第32章 梦中琅琊

    某天夜里，巫山做了一个梦。
    梦里风雪刮着她的脸，狂乱的大风呼呼吹，像是寒冷的冰刃割在皮肤上，冰冷刺骨。
    她的眉毛和眼睫粘上了星星点点的白雪，融化的水滴凝结成冰晶附在眉梢，额头的朱砂像是雪中的一粒火种。
    琅琊山的寒冬季节，矮草被积雪覆盖，催折了腰身臣服于冰雪，光秃秃的树木顶着狂风夹杂的雪花艰难挺立，倔强的披上银色战甲。
    琅琊王室覆灭的第六年，最后一位王女从龙腾国出逃，回到挚爱的故土，正赶上琅琊山的冬季。
    巫山身着红色衣袍一步一步往山上走，外衣上提花的纹理华贵复杂，日月山川的图案自繁复的衣摆上倾泻而下，于铺天盖地的雪相融，又像白茫茫天地间热烈燃烧的火焰。
    她终于站在山顶，风雪愈加的剧烈，可是厚厚的云层却突然破了一个洞，金黄色的阳光倾泻人间，也映在落魄王女的脸庞。
    她抬起手腕，锋利的剑刃闪着寒芒。
    这把剑，裴将军曾用它打过无数胜仗，他们一起护佑着琅琊，如今却要被用来杀死最后一位琅琊遗民。
    “天赐……”巫山轻轻抚摸剑柄上刻的字，扯了一下唇角：“你这把战场上令敌人闻风丧胆的神兵利器，从今往后就要与我长眠于此。”
    她轻笑，自己回答自己：“没关系，我们从琅琊诞生，最终总要落叶归根的，只是琅琊没了的时候我才十五岁，我在外流离六载，不管是模样还是性子都变了，到了那边，也不知王父王母他们还认不认得我。”
    金黄温热的太阳光从云层的破洞里漏出来，映的周边一圈乌云发着金光。
    她闭了闭眼，身心俱疲。
    缓缓执起手中长剑，抵住脖颈。
    “不要！”
    有谁惊恐的大叫。
    “巫山，不要！”
    她淡漠的转头看了一眼，有几个男人惊慌的跑过来，慌慌张张的模样以前从未见过。
    他们样貌俊美，风格不一，相同的是脸上恐慌的表情，像要失去什么重要的珍宝。
    呵，真好笑。
    巫山扬起一抹胜利的笑容，嘲讽道：“诸位，永别了。”
    “不要！巫山，停下来！！”他们眦目欲裂，疯了一样吼叫。
    巫山对自己丝毫没有手下留情，利刃划破脆弱的颈部，鲜血喷涌而出，女子笑着倒在地上，滚烫的血洒在雪地上，如同点点红梅。
    一个男人率先跑过来，她脖颈处就出来的血把身下的雪融化，鲜血混合着雪水滚滚成河。
    “巫山，巫山，睁开眼睛看看我，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看看我……”男人眼眶通红，泪流满面，抱着她泣不成声。
    巫山还有些意识，一张口就涌出血，她说：“我早该……”
    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完，她就闭上了眼睛。
    沈相逢皱着眉看着床上的少女，眉睫鸦黑如墨。
    半夜时他突然感觉到她身上滚烫，一检查发现竟是发起高烧了，唇色苍白，指尖冰凉，脸颊不正常的绯红，浑身冷汗直冒。
    连忙去药房取了药熬煮，对方却好似陷入了梦魇，怎么也不肯张嘴。
    沈相逢抿紧唇：“你若是醒来发现了，也不能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