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节对不起我拒绝

    蓝天、白云、艳阳天。

    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我躺在一片绿草成荫的空地上，远处的鸟儿在头顶盘旋，莺歌细语，空地的一侧群山峻岭，另一侧泉水奔涌，高傲的白天鹅低头点水，泛着绿光的癞蛤蟆在咕咕乱叫。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的场景，那一草一木，一土一树都如同画儿里的一般唯美，却无比凄凉。

    我死了么？

    这是哪里。

    我未曾想到高磊的反击会如此巨大，而我终归成为他手中的亡魂，在我闭上双眼的那一刻，我的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是爸爸慈爱又严厉的目光，而那个未曾谋面的母亲，却始终都不曾出现。

    但为何在我失去意识的那一刻，我的脑海中出现的竟是她？

    那个土里土气又总喜欢粘着我的苏欣雨。

    我突然好想好想她，我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是初一新生入校，她一个人坐在座位上，我去的晚，没办法，只能坐在她的身边，起初的我很讨厌她，因为她真的很土很土，土到我都能味着那股掉渣的味道睡不着觉。

    而且，她还是个多管闲事的人。

    “叶凡，你能不能好好听课？”

    “叶凡，你能不能不要睡觉？“

    “叶凡，你能不能别总说话？”

    “叶凡，你能不能不去打架？”

    “叶凡，再这样我告老师了？”

    “叶凡……叶凡……”

    不知不觉，我的视线被泪水浸满，朦胧的双眼仿佛被雾遮上了一层屏障，我透过灰色的瞳孔扫视着周围山清水秀的一切。

    如果她也在，那该有多好？

    “叶凡，我想跟你打篮球。”

    “叶凡，我想陪你去吃饭。”

    “叶凡，我想留在你身边。”

    “叶凡……我想，我想……”

    这样的话，我再也听不见了，那些曾经让我头疼不已，烦恼不堪的话，再也听不见了……

    我用力的捶打着胸口，那压抑的感觉不退反增，整个人如同被一顶千斤巨石压在了下面，充满了无力和委屈。

    我拖着疲惫的身子，泪水肆意的横洒在这片不知名的土地上，我看到那每一刻泪水都如同种子一般的发芽了。

    那细小的幼苗上开出了葱郁的花瓣，白色的，很美，美的如同苏欣雨的笑容。

    我的心很痛，痛的如同被针扎的一般，我惶恐、我不安、在这一刻，我从未感受过自己对生活是充满了渴望和向往。

    而这一切的源头，都是因为她。

    我他么不能死！我还没能拒绝她的表白！我不能死！

    我哭的更加难过，像个孩子一样，抱着腿，蹲在了地上。

    “苏欣雨，你怎么这么土？”

    “苏欣雨，你能不能换件衣服？”

    “苏欣雨，别跟别人说你是我同桌。”

    “苏欣雨，你在跟着我的话，我就打你了。”

    “苏欣雨……苏欣雨……”

    “站在我面前，再让我欺负欺负你好不好？”我无声的哽咽着，泪水顺着脖颈缓缓的落在了衣襟上，那冰凉的泪水让我感受不到丝毫暖意，心越来越冷，我开始发抖，我抱着双腿的力道又紧了几分……

    我突然很想抽烟，却只有两个火机。

    我打着颤，从兜里掏出了火机，对着火口，打起了光，在这白昼的世界里，我竟如此的凄凉，只能靠着火光的余温温暖心中的冰冷。

    我不经意的发现，两束红色的火苗，竟然变成了一个心形……我好想，好想让苏欣雨站在我的面前，看到这一幕。

    我会对她说三个字……

    我爱你。

    那浓郁的思念像是潮水一般无所顾忌的充斥着我的心，我回响着和苏欣雨在一起的每一份、每一秒，突然觉得无比的甜蜜，每一段情都深深的印在我的心里。

    “啊！啊！啊！”

    我嘶吼着发泄心中的不满和抑郁，却无力改变这已经发生的一切。

    微弱的气息越来越浓，我甚至感觉到扑面而来了一股清香，我贪婪的呼吸着每一缕空气，这芬芳的味道，让我感觉无比的熟悉……

    我看到天空突然暗了下来，一双洁白柔弱的纤细手臂伸了进来，她在对我挥手，在对我呼唤……

    我伸出手，紧紧的和那只手扣在了一起，入手的丝滑和细腻，让我恍惚的呆滞起来。

    我缓缓的睁开眼，她，却泪流满面的看着我微笑……

    我突然觉得这一幕无比的熟悉，初三那年，我被光头打进医院，在我醒来的那一刻，不如同现在一样？

    当那张我让无比思念而又熟悉的脸，再一次出现在我的面前时，眼眶里残留的泪水像是凝固了一般，我死死的看着眼前这个女孩，她真的是苏欣雨吗？

    没错，一定是她，她的笑容是我见过这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

    但她，怎么突然变成了这样？

    白皙的脸庞上不着粉黛，那清秀的面庞笑意盈盈，一身洁白的连衣长裙温顺的搭在她的身上，白色的裙摆随着窗外的微风轻轻颤抖，纤细如羊脂般白皙的手臂横在面前，满脸泪痕的看着我。

    我确定这就是苏欣雨，哪怕她的改变太大，我也依然能认得出来。

    因为她的笑容，美艳而不可方物。

    我没死……我感觉到我的心在跳动，那沉寂了多年的情愫正如同奔驰的骏马一般驰骋疆场。

    我激动的看着苏欣雨踌躇不安的面庞，她慢慢的向我走来，没走一步，我的心就沉重一分。

    我有很多问题要问她。

    很多很多……

    她最近过的怎么样？

    新的学校有没有人欺负她？

    新的同学会不会说她土，而故意疏远她？

    不会的……现在的她，这么美，这么漂亮，怎么可能会有人疏远他？我想，追她的人一定很多吧，我的心突然很疼，我一想起现在的苏欣雨受万人瞩目，我就难受的不行。

    为什么不是曾经的那个样子？为什么不是我所熟悉的那个样子……

    这样的她，我如何配得上？

    我何德何能……

    她跟我在一起能有什么？我家很穷，穷到上学都是一种奢侈，我拿什么来给她幸福？我不想让她陪我过吃糠咽菜的生活，我给不了她什么……什么都给不了。

    我必须要对自己心狠，我知道，我是爱她的，我从来都未曾体会过这种心碎的感受，但我无可奈何，我必须要拒绝她，必须！

    我要让她找到配得上她的幸福。

    不争不抢……随遇而安的幸福，我，拿什么给？

    我的手突然一阵冰凉却带着温和的体温，我扭过头看着满脸泪痕的苏欣雨，心头突然软了下来，那充满爱意的眼神，再一次让我找到了当初苏欣雨离开我那天充满惆怅和心酸的感觉。

    我不能心软……不能……

    “叶凡，我好想你……好想你……”

    苏欣雨的声音响彻在我的脑海，那简单的三个字像是锤子一般砸在了我的心头，将我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坚固防线彻底摧毁。

    “我……我也好想你……”我失魂落魄的点着头，鬼使神差的说出了心里的话，我抬起头，看着苏欣雨憔悴的面容。

    我不知道我昏迷了多久，但我知道，她一如既往的守在我的身边。

    可她，又如何知道我现在的处境？

    我看着窗外，那一张张让我熟悉的脸，正笑意盈盈的看着我。

    孟宇、杨杰、孙娜、柳馨、龙飞、林涛、马萧、王宏博……

    我在这个城市所认识的人，他们全在看着我，看来，他们还是紧张我的嘛……

    我真的很害怕，很害怕，当我醒来的时候身边一个人都没有，我刻意的逃避着呼喊我睁开眼的信号，如果不是那一双突如其来的手臂，我想……我依然会将自己的头埋在沙子里，像一只受了伤的鸵鸟。

    “叶凡，我不要在离开你，一刻也不要。”苏欣雨红润的眼眶泛着点点泪光，她专情的看着我，一字一句的对我说：“我们，在一起吧。”

    我的脑海嗡的一下响了起来，耳畔重复响彻着苏欣雨口中的话，我像是被阴灵吸走了魂魄的亡魂，整个人失去了直觉，但我知道，在这一刻，我的心是甜蜜的，但为什么心会那么痛？

    她那么优秀，现在又那么漂亮，我却不够强大，也不够优秀，我是什么？我还是一个家里穷的掉渣，靠着双手来反抗别人，才能找到一条活路的混混！

    我他么就是一个混混！

    我拿什么配她？

    我拿什么配她？

    我他么拿什么配她！

    “对不起，我拒绝。”

    我的心在滴血，那一把明晃晃的刀子，一寸一寸的割裂我体内的*，在这一刻，我，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