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回 消失的回忆

    “不要……不要啊……”洛炫只能声嘶力竭的喊着，此时此刻的他，就像一个可怜的阶下囚，除了绝望的喊叫，其他的任何事都无能为力。

    所有的琴弦轻易的穿透了言吾的衣物和皮肤，言吾闭上了眼睛，钻心的疼痛从胸口传来，意识都快被痛觉给消磨尽了，墨绿色的血液顺着所有的琴弦向下滑落，每一滴都像一根钢针扎进洛炫的心里，混沌的波涛在全身上下翻滚，搅得洛炫一阵阵的恶心反胃，浓稠的胃液出来了一半，又强忍着咽了回去。

    “我们走。”怀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胜利的眼神，洛德转身走进了帷幕里面。

    洛炫已经完全愣在了那里，又一次眼睁睁的看着身边的人死去，昏暗的光线让本来就庄重的舞台笼罩上了一层悲凉，一边的窗户突然被风吹开，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失去了琴喑魔力支撑的琴弦也送了力道，言吾跌落在地上，一滩墨绿色的浓血以她为中心散开。

    洛炫三步并作两部冲到舞台上，在血泊中抱起言吾有些发凉的身体，“都是我的错，言吾，言吾！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言吾此时已经是气息奄奄，如果不是有着恶魔的身体，现在根本不能还用这种微弱的声音来说话：“二皇子，你不要太难过，你要振作，言吾未战先死，是言吾对不起大家，还望二皇子能够保护好舞绫和芭樹，还有一位还没有出现的姐妹，不要让同样的悲剧再次发生了。”

    舞台上的灯光变得愈发昏暗，血液的味道充满了浓厚的压抑感，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没有听芭樹舞绫的话，早点跟她结缔契约，如果不是他突发奇想要在新年的第一天来这里弄什么具有纪念意义的烧烤，如果他当时早一点发觉中年男人的异状，那么现在这样的结果是不是就不会发生？

    言吾的身体越来越冰冷，重量也似乎越来越轻，胸口上的一片墨绿已经占据了身体的一大部分，像是一朵巨大的墨绿玫瑰，镶嵌在洁白的连衣裙上，有一种适宜的凄楚之感，是的，言吾自身体油然而生的一股凄楚感，她凄楚的身世，凄楚的人生旅途，终于在这一刻，彻底破碎了。

    渐渐的，淡淡的光线开始幻化出无数的光点，它们发出细碎的风铃般回环往复的跫响，在空气的浮力作用下，稀稀散散的向着高空中飘去，那是言吾的灵和洛炫的魔力，恶魔死亡之后，会变成浮游在空中的魔力分子，回归到轮回之路，在那里重整旗鼓，随时准备合成新的生命。

    曾经的记忆像梦幻般依稀，飘渺的风，怕只有待到时过境迁，年华成冢，才能默默的品尝那流年里钝重的没落味道，一瞬间，便在飘渺中失去。

    屋子里满满的红色装饰还没有撤掉，洛炫还记得，中间这块最大的鲜红色帷帐就是言吾亲自给挂上去的，现在这样醒目的摆在客厅里，无疑让所有看见这东西的人更加触景伤情，仿佛从相见到离别的光景才那么短短的一瞬间，此时此刻，所有人的心里面都感觉空落落的。

    洛扇早已经窝在沙发上哭成了一个泪人，“言吾，怎么说死就死了呢？”

    “洛扇，你别这样，你再怎么哭也无济于事，只会让二皇子心里更加难过而已。”芭澍虽然也很难过，但是她更担心的是洛炫，不知道在经历了这样的事情之后的洛炫心里到底是怎样的想法。

    是把这次的事情当作奋起的教训，还是会因此而一蹶不振，无论是怎样的结果，都会与这里所有人的命运紧密相连。

    “二皇子……”看着洛炫转身的背影，舞绫从没有感觉到这么沉重过。

    “什么都别说了。让我一个人静一静。”洛炫沉着脸，拖着缓慢的步子走上了楼，安静的走进自己的房间，轻轻的关上了房门。

    床沿边的取暖灯没有打开，洛炫也感觉不到这冬日的寒冷，他静静的坐在床沿，脑海浮现出言吾的影子，原本只是想要安安静静的在人界和大家一起生活，走一步算一步的这样得过且过，但是殊不知这样的想法是多么愚昧，你越是坐以待毙，敌人就越会牢牢抓住这个机会来让你一败涂地，除了自己，没有人会来同情你。

    言吾临死之前对洛炫说的，不要让同样的悲剧再次发生，洛炫不是不明白这句话里的意思，只是他原来一心直顾念手足之情，却忘了自己还要好好保护身边的这些侍者。

    以前总是满肚子的踌躇到现在整颗心都仿佛被掏空了一般，过去不愿想起的回忆，现在不愿面对的事实，都是洛炫该深深反省的事情了。

    洛炫缓缓的闭上眼睛，张开双臂躺在了床上，黑暗总会过去，明天的太阳依旧会升起，生命日复一日的在时间中流逝，如果不在这些流逝的时间里做一些更加有意义的事情，洛炫是一定不会安心睡着的。

    言吾，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白白死去的……

    第二天清晨，阳光依然温和，仿佛昨日的温暖存续到了今天，新年已经过去，春天就要来临，时间的流逝总是异常的迅速，四季更迭，三年似乎也只是一瞬。

    “舞绫，今天的早餐怎么跟平时的有些不一样？”洛炫坐在桌子旁，看着今天这一桌丰盛的早餐，实在是有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舞绫因为昨天洛炫经历了言吾的事情，所以今天特地起了个大早来厨房做早餐，希望能够稍微缓解一点洛炫难过的心情，但是如果洛炫不喜欢，那就很可能会适得其反了。

    “二皇子，因为今天是新年啊，所有过去的事情都已经成为了过去，为了庆祝新的一年里二皇子能够顺顺利利，我必须要开一个好头才行。”舞绫尽量不说到洛炫的痛处，毕竟大皇子杀了言吾，对于洛炫来说，无疑是在他的心上刺了一刀，兄弟相残，便是洛炫最不愿面对的事情。

    洛炫听得出来舞绫话里的意思，他不想让屋子里剩下的人担心，也不想让别人来教他应该怎么做，言吾的仇非报不可，你在他只是需要一些时间，“舞绫，你这么拐弯抹角的是想教我怎么做？”

    舞绫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赶紧解释说：“二皇子，舞绫只是关心二皇子会因为言吾的事情难过，想做一顿好吃的给二皇子。”

    洛炫看着舞绫淡淡的一笑，“你的心意我明白。”

    “不愧是舞绫啊，这么丰盛的早餐，也只有舞绫的一双巧手能够做出来了。”芭澍从楼上优雅的踱步下来，看到满桌的精致早餐，就知道是舞绫花了心思做的了。

    “洛扇呢？怎么今天还没看到她？”洛扇一直都是这个家里起得最早的一个人，平时每次都会在舞绫的旁边学个一招半式什么的，但是今天却没有看到她的身影。

    芭澍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洛扇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出来，原因是显而易见的，“她一定还在为言吾的事情难过吧。”

    恶魔的感情是没有人类这么丰富的，但是如果在人界呆久了的话，你就会被潜移默化的影响到，从你的行为，到你的思想，一开始的时候洛炫会很抗拒这些改变，但是渐渐的，他也开始变得习惯。

    “芭澍，去把洛扇叫下来。”虽然洛炫现在的思想变得更人性化了一些，但是他毕竟还是一个高贵的恶魔，一个尊贵的皇子，坚强的秉性是从魔宫里尔虞我诈的生活还有他的魔王老爸那儿继承下来优良基因。

    对于舞绫和芭澍，言吾的死是一个惊醒，危险无时无刻不在身边，稍不留神，下一个死的可能就是你。

    过完年后，学校里很快就开学了，露田这样的重点学校开学一般都是开得很早的，大年初七过完之后，学校就仿佛迫不及待一样的开学了。

    露田的后山发生了森林火灾这样的事情在学校里很快就被传得沸沸扬扬，好在是周末，同学们基本都不在学校，所以也没有人员伤亡的消息，不过为什么学校后山好好的会发生森林火灾，这无疑激起了同学们的好奇心。

    洛炫对自己这一帮人类同学的丰富想象力早已经见怪不怪了，他们可以把一些道听途说完全没有根据的事情串成一段一波三折荡气回肠的狗血连续剧，男生们满嘴的大话，女生们满嘴的虚荣，贪婪和虚荣，本来就占据了人类人性三大弱点的一大半。

    如果是平时，洛炫可能会当成笑话来听听，但是今天，他的心思可不在那些流言蜚语上。

    从出门到现在，洛炫一直都是一声不吭，而且样子也显得郁郁寡欢的，舞绫有点不太明白为什么洛炫都过了这么多天了，按理说他应该已经从言吾的死去中恢复了精神，但是为什么到学校来了之后还要摆着一副臭脸呢？

    “洛炫……你来了啊……”学习委员彩樱看到一进教室就坐在自己座位上一言不发的洛炫，便过来跟他打招呼。

    洛炫抬起头，看见彩樱有些害羞的站在自己面前，平时交流很少的两个人，子至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冲她点点头。

    彩樱今天穿着合身的校服，长发扎起来挽在脑后，显得特别清纯可人。

    “那个……”彩樱似乎有些话想要说出口，但是却显得难以启齿的样子。

    洛炫定了定神，“你有什么事就说吧。”

    看洛炫都这么说了，彩樱也只好把心里想说的说了出来，“洛炫，新年的时候我来学校这边有事，我看到你往学校的后山上去了，之后那里发生了大火，我当时真的很担心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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