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回 除夕

    芭澍一管子就从洛扇手臂上的静脉打了进去，“管不了那么多了，毒品也得下。”

    言吾的表情似乎有着前所未有的沉重，她眼神恐惧地盯着洛扇毒发的样子，似乎在脑海里拼命的想着什么事情，“幸好我们喝酒喝得少，不然，一喝得高起来，中毒的可就不只洛扇一个了。”

    芭澍忙着配药，查看病情，在这样冷的大冬天，竟然整个额头都汗涔涔了，洛扇的情况危在旦夕，时间紧迫，必须分秒必争，这样缺氧下去的话，没几分钟就会死掉了，虽然芭澍和洛扇平时关系都那么差，但是到了危机关头，芭澍还是很紧张她的。

    芭澍就是这么一个嘴硬心软的人，其实钟怡洁死的时候她也有难受，也有躲在舞绫的怀里哭，可是每次哭过了，芭澍都会变得更加坚强，因为她是洛炫的侍者，她的生命和归宿都寄托在这样一个皇子的身上，而除他以外，便再没有什么好旁骛的了。

    洛炫靠在床沿，洛扇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他轻轻的拉着洛扇的手掌，认真的说：“洛扇，你一定要坚持下去，两年前那样的大雪下你都挺过来了，没理由现在你会坚持不了啊，我相信你，我们大家都相信你。”

    很快就夜深了，谁都没有想到圣诞节的零点竟然是在这样安静的气氛下过去的，洛扇一直在不停的抽搐，芭澍也在尽全力运用各种方法抢救，而站在旁边的人，一个个早已是忧心忡忡，不知所措。

    一夜欢愉，在雪花与寒风中斑斓的诡谲中落下帷幕，钝重的黑暗终于还是降临了。

    “终于救过来了。”芭澍大舒一口气，擦了擦头上的汗珠，“这家伙命很硬嘛。”

    所有人在听到这句话后终于放下了心，尤其是洛炫，他一直紧缩的眉头也终于舒展，忙拉着芭澍问：“已经没有大碍了吗？”

    芭澍看向洛扇现在已经处于平稳呼吸的脸，轻轻的说：“我暂时把她的命给抢了回来，但是由于身体缺氧时间太长，有可能累及到了身体的一些脏器受损，病势反复也是有可能发生的。”

    “那我今晚就留在这里陪着她。”洛炫没有丝毫犹豫，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洛扇的病情，如果她有什么三长两短，他一定会难过死的。

    芭澍心里有一股莫名的感动，洛炫是个重感情的人，可是感情太深，就会成为牵绊，可是芭澍宁愿自己死得干脆，也不愿意洛炫被这股牵绊所害，二皇子，是要成为魔王的人，“那我先走了，我累了，先去休息会，二皇子有情况再叫我。”

    洛炫转过身来，对着大家说：“你们都先去休息吧，现在时候也不早了，别一个个都累趴下了。”后面那句万一敌人又杀过来了，他们也不好应付，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说出口。

    “我要留下。”言吾的神情很激动，心里似乎有一定要留在这里的理由。

    “嗯。”洛炫点点头，舞绫和裂焰也各自回房，芭澍嘱咐了几句也关门回去了。

    房间里显得比刚才安静了许多，窗外的雪已经停了，裂焰搬过来的电热灯摆在床的一侧，洛扇的呼吸很均匀，她已经进入了梦乡。

    言吾神情依然凝重，她蹲下身子，用手拂过洛扇的脸，默默地留下了行眼泪。

    洛炫握紧了拳头，心里升起一股悲凉，“他们已经害死了钟怡洁，现在又差点害死了洛扇，我无意于皇位相争，可是他们为什么还要苦苦相逼？非要置我身边的人于死地不可？”

    言吾转过头，泪痕斑斑的脸上写满了哀伤，“二皇子，你不争，难道他们就不争了吗？你以为他们会像你一样顾念手足之情，不会痛下杀手吗？你这只是在自欺欺人而已……”

    看到言吾这样难过，而且是第一次向自己说出这么重这么直白的话，洛炫心里震动的同时也关心起言吾的情况来：“言吾，你就没有想过你的养父母是被谁杀害的吗。”

    言吾不得不承认，洛炫很聪明，他擅长体察人心，心思缜密，如果肯努力的话，一定能在侍者之战中大展身手，只可惜他无意于王位之争，可是无论如何，现在已经没有后路了。

    言吾突然跪在洛炫面前，把头埋得低低的说：“二皇子，言吾能求您一件事吗？”

    洛炫面对言吾这突如其来的请求有些不知所措，忙说：“有什么事，你说。”

    言吾一边哭一边说：“看到洛扇刚才发病的情况，我就想起了当初我们家二老死的时候的样子，那天我刚好不在家，晚上我回到家的时候，他们也是全身抽搐，口吐粉红色的泡沫，嘴唇发紫，几分钟就死掉了，二皇子，他们是用的同一种方法。”

    洛炫已经差不多明白言吾的意思了，“你是想……让我替他们报仇？”

    言吾缓缓说道：“二皇子，言吾寻找二皇子多年，如果不是两位恩人收留我，恐怕我早已经饿死在荒郊野外，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何况是救命之恩，二皇子被洛扇救过一次，便认她作义妹，并赐予洛字姓，处处照拂谦让，拼命保全她的性命，二皇子一定更加懂得，报恩与报仇，在一个恶魔的生命中究竟有多大的分量吧。”

    洛炫心疼言吾，这样瘦弱的身躯，还背负着如此沉重的仇恨，那样幸苦，“你先起来，报仇的事，我一定会给你一个答复。”

    清晨的第一缕光线照射进屋子的时候，洛扇睁开了双眼。她侧了个身，发现洛炫正趴在床沿上，不禁心里涌动着一股温暖。

    自己跟洛炫在一起的两年，洛炫一直把她当亲妹妹来看待，不仅处处照顾她，对她的要求也都尽量满足，虽然从很早就知道，洛炫不是普通人，但是现在被卷进了这是非的涡流当中，却一点也不觉得后悔，想必，这就是羁绊吧。

    而门外，舞绫和芭澍正一起往洛扇的房间里来。

    舞绫其实昨天一晚上也没睡好，虽说洛扇不是侍者，但是也毕竟是二皇子重要的人，真要有不测恐怕会让他伤心难过不已的吧，“他们也真是太冒险了，难道他们就不怕会误杀了二皇子？”

    芭澍知道舞绫心里最重要的就是二皇子了，当然，她自己也是，“二皇子不会有事的，因为他们在二皇子独吃的那一份菜里面下了解毒剂。大皇子思虑周全，不可能不考虑到这种情况。”

    舞绫这才恍然大悟：“是啊，大皇子与二皇子兄弟多年，对他独特的口味自然也了如指掌，二皇子喜欢吃的马齿苋味道太怪，一般人是不会跟着吃的，只要把解药注射到马齿苋里，就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替他解毒了。”

    芭澍推门进去，屋里的三个人都已经醒了，芭澍走到床边，瞧了瞧洛扇的情况，说：“应该是没什么大碍了，在多养几天就能恢复了。”

    洛炫守了一夜也终于没有发生什么意外，心里是满满的安慰。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除夕了，洛扇休养了一段时间也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芭澍的医术超群，不过几天时间，就一点后遗症也看不到了。

    由于新年的关系，洛炫的屋子已经被几个女生给装饰得一片大红了，红色的灯笼，红色的窗帘和纱帐，还有各种各样随处可见的红色的小玩意儿，让人光看着，心里就热烘烘的。

    “二皇子好雅致，大白天的还有闲心在这里观景赏花。”芭澍突然出现在洛炫的身后，如水的眼眸透射出一丝丝的妖媚之感。

    其实一直是在发呆的洛炫回过头，尴尬的笑笑，“你就别调侃我了，我只是最近被一些事情所烦恼而已。”

    芭澍只是浅浅的一笑，“芭澍怎么敢调侃二皇子，二皇子是尊贵之人，自然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不能有所怠慢。”

    其实芭澍何尝不知道洛炫是在为言吾的事情而烦恼，言吾求他报仇，可是仇人却是他一直下不了手的兄弟，即使他们逼死了钟怡洁，又把洛扇害了个半死，他的心里，却还是在犹豫。

    洛炫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现在他要做的，就是赶紧转移话题，“好啦，别想不开心的事了，话说，你圣诞节的礼物呢，不是说有一个言吾那么大的礼物要送给我吗？怎么这节日一过，你们就当没有这事了么？”

    芭澍从容的说：“礼物啊，那就今晚送吧，反正也都是过节，除夕圣诞都一样。”

    洛炫露出期待的目光：“那我今晚就等着喽。”

    芭澍思考了一会，还是问出了口：“二皇子，你现在有没有和言吾结缔契约啊？”

    “还……还没呢。”洛炫一说起契约这事就脸红。

    芭澍认真的说：“一日没有结缔契约，就一日多一分危险，另外两位皇子还在虎视眈眈，伺机而动，二皇子应该尽早与言吾结缔契约，以确保她的安全唇亡齿寒，我只是在担心她，请二皇子也体谅一下我们的心情。”

    洛炫见芭澍这么认真的样子，自己也不能再碍着情面上的尴尬了，毕竟是为了言吾的安全，“嗯，等时机成熟了，我会的。”

    夜幕降临，月色撩人，冬日寂寥的窸窣犹如昆山玉碎，芙蓉泣露，除夕夜洛炫特意宣布了不能喝酒的命令，在芭澍研制出新的试毒剂之前，一切食用的东西都必须谨慎。

    即便没有了酒，洛炫也知道，任何事情都不能压抑住裂焰躁动的心和闹腾的本性，他那伟岸无比的体魄和无边无限的想象力，可以让死了十年的枯木开出花来，可以让年逾百岁的奶奶跟着他一起跳霹雳舞，他可以把任何节操扔在粪坑里踩上一百脚，也依然傻笑着在所有热面前耍宝。

    而芭澍则正好相反，无论裂焰怎样的在她面前耍宝，她都能依然安然自若。

    除夕夜的活动虽然没有了酒精的催化，但是只要有烈焰在，他就能把整个屋子给烧起来。

    裂焰起了架势，从房间里拖出一个大麻袋，足足有两个洛炫那么大。

    “你怎么把这袋东西给弄来的？”洛炫见到这么大一袋东西，很显然受到了惊吓，他下意识的觉得那里面不会是两具尸体吧，因为电影里面杀人犯肢解了尸体之后都是这样混着石头丢进河里，以达到毁尸灭迹的目的。

    要是这是尸体的话洛炫其实也不必太惊讶的，裂焰都能来到这了，再多几条人命那又算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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