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落日城

    第四十章 落日城

    落日城，在世间三大名城中仅次于神使居住的宇内第一圣地黄金城。经过数千年的拓张，落日城规模空前恢宏，连绵的建筑高低错落的从山脚下数里开始一直盘踞到落日山山腰，一条极其宽阔的大道从山脚直通山顶，大道足可并排通过四辆马车。山顶上矗立着一座延绵数里巍峨高大的宫殿，这便是整个落日城真正的灵魂——落日宫，西域密宗的最高殿堂。

    金霞岭日月祖师虽然是邪道第一邪神，垂名几达千年之久，可是在西域，真正的统治者却是落日宫中的密宗喇嘛。

    他们的信徒遍布西域的每一个角落，落日宫出来的每一个喇嘛都有着神一般的手段，俗世之人敬称他们为活佛。数千年来密宗在众生眼中越来越神秘，即使对于正邪妖三道来说，密宗也是个不容触犯的神秘宗派。

    好在密宗行事低调从不介入修行界争斗，不过在他们的地盘同样禁止任何派别的人物私自械斗。在密宗的强大威慑下数千年来落日城禁止械斗的城规也得到了很好的落实，因此落日城也是世间唯一能看到正邪妖三道人物同时平安相处的地方。

    甚至很多因为各种原因无处可去的修道之人索性将这里作为避难之所。

    落日城也因此成为西域乃至整个大陆屈指可数的繁华城市。

    来自大陆四面八方的商贩云集在山脚下的集市上，大街两侧酒楼商铺数不胜数，大街上常年行人如梭。

    这几日落日城尤其热闹，大批的修道中人云集城中，正邪妖三道均有著名人物来到，堪称数百年来少见的奇观。

    此刻离午饭时分尚有一段时候，落日城最有名的酒楼佛踪阁却已是喧闹异常，一层近百张桌子几乎已经坐满，身着各式奇装异服的人物或高谈阔论或小酌浅谈，酒楼的伙计小跑着穿梭于各张桌子之间，当真是忙得不亦乐乎。

    楼上只有十余张圆桌，此刻只有靠窗的两三桌上坐着客人，显得宽阔清静。

    其中一张桌子上围坐着两男一女三个青年，其中一个黑衣人，面容清瘦苍白，看上去略显平凡，只是一双眼睛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霸气，对面一男一女身着雪白的粗布长袍，衣着虽然简陋，可是二人长相风姿均是世间罕见，犹如星辰般璀璨，几乎让人不敢逼视，特别是那个男子清澈如泉水的双眼隐隐流动着难以言表的光彩，仿佛一眼就能看到你内心的最深处。

    三人不时轻声交谈几句，桌面上已经摆放了几道酒楼的招牌菜。一个伙计守在楼梯口给楼上各桌上菜，此刻已是满头大汗。这个伙计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虽然并不是第一天在酒楼干活，可是却显得手忙脚乱，尤其到了三人这桌更是不敢抬头看，显然在这西域之城中从未见过这般绝色的女子，不知不觉他竟然连续两次将另外一桌的酒菜端到他们这桌来了。

    那桌的客人是两个金发碧眼艳若桃李的女子，原本惊见这边少女绝世美貌殊难匹敌，心底便有点妒嫉，这下就更有点不乐意了。只听其中一个年纪稍大的女子开口叱道“混帐东西，这般势利，以为本姑娘是好欺负的吗？”

    那伙计冷不丁被吓一跳，呆呆立在那儿，手中兀自端着一盘热腾腾的菜肴。

    两个姑娘看了更是来气，只见那年轻点的姑娘哼了一声，伸出左手轻轻在桌面上拍了一下。

    桌上的茶杯嗖的一声飞出，整个扣在那伙计鼻梁上。滚烫的茶水一点不漏的浇在他脸上，只听他一声惨叫，手捂鼻子跳了起来，手中盘子咣当一声摔在脚底下，汤汁四溅。月寒不由得惊呼一声，轩辕天空眼中光芒一闪，梵天咒随心运转，似有似无的光罩浮现无声无息的将飞向三人的汤汁全部拦下。

    “咦”

    伴随着一声惊讶的低呼，楼梯口出现一个黑发散披过肩的老头，瘦小的身上套着一件宽大的黄袍，眼神不济之人也能清楚的看到长袍胸口绣着的一团拳头大小如火焰一般的莲花。

    这老头面容清瘦，额头皱纹深邃，雪白的长眉下面目光如刀锋一般锐利，看上去令人顿生敬仰之心。

    此刻老头刀锋一般的目光紧紧盯着轩辕天空三人所坐桌前地面上齐齐的一溜汤汁，眼神变幻莫测。

    轩辕天空三人到没什幺，那两个原本嚣张跋扈的美女和那个凄凄惨惨的伙计见到这个黄袍老头，立刻脸色大变，那伙计愣了一下立刻扑通跪在地下，再看那两个美女脸色雪白对望一眼，转过身来双手合十对着老头深施一礼，紧接着竟然双双跃起，直接从窗口跳下，大街上立刻传来一声惨叫接着就是叫骂声和一片哗笑声。

    轩辕天空三人大吃一惊腾的站起来，子禹蹬蹬跑到窗前愣愣的看着下面，突然爆笑不止，捂着肚子坐回到座位上。

    “兄弟，你可见过如此可笑的事，两个大姑娘好端端的不走楼梯要跳楼。还好掉下去是踩在一个胖子身上，要是个瘦子，非得踩扁了不可。哈哈……”

    轩辕天空虽然年轻，毕竟身经百劫心志坚定，很快便回过神来，笑意在眼中一逝而过，更多的是惊疑忧虑，一边暗自观察眼前冷峻如山的老头，一边轻轻拍了子禹肩头一下。

    子禹强忍了一下还待要笑，猛然间身前一股强大无匹的寒意袭来，竟不由自主打了个冷战。

    抬头看面前黄袍老头雪白的长眉倒立，目光寒冷如冰，宽大的长袍无风自动，淡淡白气环绕身周。看上去整个人就好象是来自万载冰窟中的冰魄一般。

    楼上的气温瞬间变得极低，子禹默运心法抵御寒意侵袭，同一时刻他发现了让他无所畏惧的心也不由自主颤抖的异象。

    只见黄袍老头身前从上到下出现了一层一层晶莹剔透的薄冰，每一层相隔不过手掌厚，层层迭加，相互映衬，闪耀的光芒让人心醉；冰层如同荡漾的水纹一般迅速向外扩散，所到之处空气仿佛被抽空了一般，明明看不到变化可就是能感觉到那说不出来的异常，耳中能够听到轻微的啪啪响，似乎空气都已经被冻炸了一般。

    在轩辕天空三人眼里已经看不到冰层的瑰丽，看到的只是一层层刀片一般，凝聚着无边寒意无边杀气的致命武器。奇怪的是这恐怖的冰层居然如同活物一般绕开了犹自呆跪在地板上的那个伙计，直奔三人而来，十余丈的距离眨眼便蔓延到了，如同海潮冲击一般，强大无比的力量立刻将三人冲退好几步。即使早有防备，三人的护身气罩也几乎被冲散。

    此刻轩辕天空虽然金丹初结离元婴孕育尚有一段距离，可是修为在三人中已是最高。

    他率先稳住身形，勉强压住心中的震骇，口中低喝一声迈前半步，双臂环绕一周，已经直接跨越了第四层达到筑基小成的三清无为决心法随心而动，醇正深厚的内气澎湃汹涌而出，与追踪而来的冰层砰然相撞，沉闷的响声如连珠炮一般连续密集。

    轩辕天空双眼寒光闪动大喝一声，头顶竟然缓缓凝出如同实质一般的浓浓青气，青气突然开始旋转，由慢到快瞬间变成白茫茫的气团，好象一个吸盘一样，四周的空气嘶嘶的疯狂的向气团涌去，轩辕天空整个人很快被笼罩在茫茫白气中。

    茫茫白气突然间如长鲸吸水般收敛不见，轩辕天空身周散发着淡淡红光。“涅盘重生”轩辕天空一声低叱，缓缓推出一拳，两团拳头大小的红芒出现在众人面前。

    一道高昂入云的清鸣紧接着一声低沉震耳的龙吟，两团红芒早已化作一龙一凤，身形随风涨至一丈开外，通体如红玉般剔透纯粹，鲜红似血的眼睛中隐隐透着威慑天下的金芒。龙凤同时一抖身形，两个尊贵耀眼的身躯如红色闪电一般劈向刀片一般的恐怖冰层，灼热的热浪掀出数丈远，

    黄袍老头眼睛微微一眯，金色的寒芒一闪而逝，双掌突然收回胸前合十，宽大的袖袍瞬间鼓胀起来，犹如灌满了狂风一般。

    龙凤奇芒与森寒的冰层迎面相击，冰与火的较量，孰胜孰败？

    没有留下一丝悬念，龙凤如天际神兽，身形捭阖间寒冰犹如雪入沸汤般迅速消融，只余下丝丝白气在龙凤身前身后飘舞，更加衬托的龙凤气势威武如在仙界纵横般不可一世。

    没有人想到黄袍老头竟然会在这时候笑，一张寒冷瘦削的脸竟然笑得好象一个小贼一般，两道白眉围着眼眶打转，刀削般的鼻子皱成了圆圆的肉球，神情之奸诈得意让人一眼看去恍然大悟，原来这老头是……。

    轩辕天空没有想到自己灵机一动融会了三清无为决心法和五行开山拳功法打出的一拳竟然有如此的威力，心中正若有所悟，却见龙凤一路披靡距离黄袍老头不过丈许之远，通红的光芒将老头须发映衬得如同着了火，老头兀自呆呆傻笑。

    轩辕天空心中一软，心念闪动间，龙凤猛然收势停在原地，两个相对常人而言庞大的身躯在黄袍老头头顶微微颤动，犹如跳动的火焰在燃烧，气势逼人。

    轩辕天空精神微微一松，便欲将龙凤移开散去。徒然只觉得心神触及处空空荡荡，竟然与龙凤失去了联系，他这一惊非同小可，经过这些日子的苦修，自己已经完全能够控制二十丈开外的内气达一柱香之久，这不过十丈之遥怎会断去联系？难道竟然是那黄袍老头捣的鬼？

    注目望去，尽管失去了轩辕天空的指挥，龙凤却依旧停留在原地，甚至连身形都纹丝不动，好象两尊雕像一般。

    轩辕天空不禁望了望身旁子禹和月寒，热浪依旧，三人却都感到了难以言表的寒意。

    锁住敌人兵器不难，可是锁住敌人内气却是前所未闻，这是何等的高手啊！

    黄袍老头虽然笑得依旧那幺贼，此刻却没有一个人敢把他当成一个普通的贼。

    “偷天之王”子禹突然心念一动，脱口而出。

    轩辕天空修为虽高见闻却少，对偷天之王四个字也没什么反应，月寒出身名门显然曾经听到这四个字，只见她秀美的脸庞立刻有点发白，贝齿不觉紧咬住下唇。

    黄袍老头显然有些意外，晃了晃滑稽的长眉，讶道“毛头小伙，居然认识本大侠，了不起啊你。”

    子禹略显尴尬，躬身施礼低声道“前辈见笑了。子禹曾听师门尊者谈起过前辈的缚龙锁神功，今日一见果然天下无双。”

    黄袍老头哦了一声问道“你师门尊者竟然知道我的缚龙锁，嗯，也算有点见识。他是谁？说来听听。”

    子禹沉吟一下答道“南冥上人”

    黄袍老头眼睛一亮，突然嘿嘿笑了几声，上下细细打量着子禹，面露古怪之色，嘲讽道“好小子，原来你就是五行门的叛徒啊。奇怪了，南冥老头的传人修为怎幺这幺低，你是怎幺逃出来的？难道这些年来五行门上下全变成了废物？”

    子禹闻言心头怒火勃发，深吸一口气，沉声回答道“前辈身份尊崇，想必这天下也只有战神几人可以匹敌。晚辈只是五行门卑微弟子，不敢劳动前辈关心。”

    黄袍老头不知何故老脸一红，突然将脸一板，哼了一声正色道“算你有点见识。算了，小辈的事本大侠也懒得去管。”

    说到这里他眼珠突然一转，接着郑重的说道“今天你们几个小辈能够见到本大侠侠踪，也算有福气。这样吧，本大侠就送你们点见面礼。”

    说完老头双手快速掐动灵诀，修长洁净的手指好象在舞动一般，空中仅存的冰层随着灵诀猛然爆发，像流水一般将空中凝固的龙凤包裹，紧接着冰层一点一点向中间挤压，炫目的龙凤眼睁睁的一点一点变小，颜色也变得越来越红，红的几乎要滴出血来。龙凤很快变的只有拳头大小，冰层似乎再也无法向里压缩，似乎为了寻找发泄的方向，它突然开始绕着龙凤旋转，旋转如此之迅猛，以至于远处只能看见一团一人多高的旋影。

    三人正在惊诧之际，老头突然低喝一声，嘭的一声闷响过后，旋影消失不见，空气显得潮湿清新，却见三个拇指大小的珠子正一字排开静静漂浮在空中，四周散发着淡淡的雾气，珠身如同象牙一般洁白，一抹嫣红环绕其上。

    三人只觉得这珠子是如此的神秘如此的美丽，纵使世间最瑰丽的珍宝摆在眼前也不能让自己的目光移开片刻。

    黄袍老头笑了笑，突然一挥大袖，一阵剧烈的狂风直扑三人面颊。三人只觉得呼吸闭塞不知怎的竟张开口，一团暖洋洋的东西倏的顺着喉咙滑入腹中。三人大惊，方要开口斥责，只觉得腹中如同突然点燃了熊熊火焰一般，炙热的感觉瞬间烧遍了全身。三人不由自主后退几步跌倒在地上。

    心火焚身，轩辕天空已经领受过那可怕的感觉，它让你生死两难。此刻的感觉如此熟悉，虽然没有那幺霸道，那幺迅猛，可是那焦灼的感觉已经渗透到了体内每一个细胞。

    轩辕天空清彻闪亮的双眼中同样好象有火焰在燃烧，不过是金色的火焰，火焰中黄袍老头的身影在放肆的晃动。如果眼中的火焰也能够杀人，黄袍老头早被毁灭无数回。

    可惜轩辕天空并没有这般神通，所以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黄袍老头大笑着扬长下楼而去，只余下他沙哑的声音从楼下传来“小子，眼睛还挺毒的。你们暂时还死不了，要想化解身上火毒的话，记住三天后月圆时分到山顶落日宫来找我，过时不候啊。”

    腹中的火焰依然在熊熊燃烧，可是轩辕天空渐渐感觉到这火焰虽然厉害却也难于心火相比，果然在疯狂的肆虐一阵后火焰终于渐渐平复。原来轩辕天空历经劫难，出道之前便曾经过天火锤炼，又早在东海灵虚幻境时已经经历过了心火焚身，因此这团火焰虽毒却对他不能造成危害。

    可是身旁的两人，子禹和月寒，显然已经陷入了极度痛苦的煎熬之中，头顶腾腾的热气衬托的肤色赤红，清亮的眼睛也开始被混沌的雾气所笼罩。

    如何是好，轩辕天空扶着两人火热的身躯，心如刀绞。

    即使在心火焚身之际轩辕天空也不曾感受过这般的心痛，这种旁观的痛苦，无奈的痛苦。

    物品可以交换，痛苦为什幺不能转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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