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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回 冰雪万重山 神驹踏尸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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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回  冰雪万重山 神驹踏尸行

    第一章 殉情神鸟

    天鹏殿的宴会很快就结束了。狐烈高兴的同时又有种说不出的悲伤,不由多喝了几杯,结果很快醉的不省人事。当他醒来时发现耳边风声呼呼,身体却躺在一个温暖如春的怀抱中。抬头看一双温柔的眼睛正端详着自己的脸庞,眼眸中怜爱横溢。正是自己的母亲狐姬。

    见他醒来狐姬温柔的将他扶起,狐烈打量了一下四周,只见下方云气缥缈,身边巨翅挥动,他大吃一惊,仔细一看原来自己母子二人竟然是在一只庞大无比的白色巨鸟背上。这巨鸟背上宽阔异常,足够一个大人随意躺下,雪白的羽毛极为光滑,两只翅膀张开将近十丈,一双眼睛好像红宝石一般。狐烈不由赞叹好一头神骏非凡的大鸟。此刻巨鸟正在半空中飞行,难怪耳边听到呼呼的风声。不过坐在巨鸟背上倒是极为平稳,而且令人惊讶的是居然感觉非常温暖,只有微微凉风从身旁掠过。看着巨鸟身后卷动狂风不由让人感叹非常。

    狐烈心中惊讶,不由问道“娘,我们这是去哪里?兰表妹呢?”

    狐姬微微一笑“烈儿,咱们正坐着天鹏伯伯的洞中神鸟回狐岐山。阿兰这孩子非要自己坐一头,这会儿早跑到前面去了。”

    狐烈哦了一声低下头。忽然想起晏兰的音容相貌,转念又想到月寒。不过自从山谷中月寒表明自己的心意后,狐烈心灰意冷,月寒身影在他心头也渐渐变淡,此刻也只是一闪而过,又被晏兰的身影所替代。

    狐姬看着低头沉思的儿子,见他眼中时而温柔,时而迷茫,心中也不由的升起无限柔情。

    狐岐山在天炬山西南侧,相距八千四百里路。神鸟飞行速度惊人之极,一柱香功夫便有上千里路程在身下掠过。

    狐姬遥遥看着前方,对狐烈说到“烈儿,你看远处那个黑点,那就是我们狐岐山了。”

    狐烈也激动起来,自己今后将生活的地方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呢。

    神鸟却突然变得焦躁不安,低声鸣叫了几声,猛然改变了方向,一头向着右侧扎下去。

    狐烈吓了一跳,险些栽下去,狐姬眼明手快一把抓住他。狐烈脸色苍白看着母亲,狐姬神色凝重,低声说“恐怕是兰儿坐的神鸟出事了。”

    神鸟笔直冲着一个白雪皑皑的山谷俯冲下去。远远便看见山谷中平地上两道身影上下纷飞,正在激烈的交手。旁边还有两道身影在一旁观战。神鸟闪电一般俯冲而下,到离地面还有一丈多高时,狐姬母子跳下鸟背。神鸟巨翅挥动一冲而起,很快没入云中。

    谷中雪花满天激荡,正在交手的两人毫不理会身边动静,兀自苦战不休。狐烈一眼看出其中一个正是晏兰。只见她头发散乱,雪白的纱衣上点点血痕,美丽的脸上沾满了泥土,黛眉紧锁,一双妩媚的眼睛中此刻透着说不出的狠劲,玉贝一般的牙中紧紧咬着一缕黑发,手中拿着一只二尺多长的玉尺,象发疯一般的拼命进攻,浑不顾自身安危。外表娇柔似水的美人此刻拼起命来别有一番动人心弦的异样魅力。

    狐烈一见到晏兰这个样子,无名怒火腾的一下烧上来,也不看对方样子,低吼一声便冲上去,双手扬处,无数道暗幽幽的指力疯狂的杀向晏兰的对手。

    对面那人措手不及连连后退,手中一把金锏舞得看不见人影。晏兰竟不停手,口中念动法诀,催动手中玉尺劈出一道道白光,每一道都对准了那人的要害。狐烈见状也毫不留情展开身法,如鬼魅一般在那人身边游走,阴寒无比的锁神指专挑空当,狐烈这一凝神发指,指力近乎隐形更加难以防范。那人一分心终于难以招架,这边刚刚躲过锁神指袭击,那边玉尺白光已经当头斩下。那人虽然奋力招架,还是被打得倒退几步。身法这一迟缓,那边晏兰两人可不留情,眼看更加凌厉的白光当头斩来,数道青朦朦的光芒从四面无声无息的袭来。那人脸色苍白,求助的看向身后。

    只听一声大笑,一个高大的身影突然出现在那人身前,晏兰玉尺的白光和狐烈的锁神指到了此人身侧一尺多远处突然无声无息的消失不见。

    狐烈大吃一惊,急忙拦住还要冲上去的晏兰。这是狐姬早已悄悄站在一边,轻轻拉了一下晏兰。晏兰转身扑在狐姬怀中一边哭泣一边控诉对方“姑姑,这个狂徒追了我半天,对我说些不三不四的话,还打伤了我的小白。”狐姬一边安慰晏兰一边冷冷得看着对方数人。

    只见方才与晏兰动手的是个十八九岁的青年,长得十分清秀,唇红齿白,可惜脸上一对眼睛目光不正,一望可知是个奸邪之人。站在他身前那人身材雄伟,年纪与狐烈相当,头顶挽了一个发髻,身穿紫红色道袍,豹头环眼,燕颌虎须,外表看去极是威风。不过散发出来气势倒是颇为柔和,此刻眉目间浮动着若有若无的微笑。远远还有一人却是个十余岁的少年,体形瘦弱,长得极为秀气,可惜脸色青白,眉宇间抑郁寡欢。

    狐烈也看出这三人中数当前这个大汉难对付,上下仔细打量着大汉,心中不住盘算,正道几大派中似乎并没有这号人物,难道也是新出道的人物?

    那大汉同样细细看了狐烈几眼,突然笑了“这位想必就是轩辕族和狐族的新秀东方烈公子了,果然是一表人才。”

    狐烈心头大怒,冷冷的答道“在下是狐族的狐烈,与轩辕族已无任何瓜葛。不劳尊驾关心。倒是尊驾三位堂堂男子汉居然联手欺负一个弱女子,不知是何道理?”

    那大汉脸上也不由一窘,随即笑道“自始至终我好像都没有动手,对不对?”狐烈回头看了看晏兰,见她点了点头。大汉接着说道“再者呢,好像这里也没有所谓的弱女子吧,你说呢?”

    晏兰从狐姬怀里轻轻挣开站直身躯,傲气地说道“世上有谁敢说我是弱女子?我叫他满脸开花。”

    狐烈不由语塞,看看晏兰,心头苦笑一声。想了想又冷笑着看了一眼后面的青年“那么我倒要请教后面这位公子与你是何关系了?看几位外表倒也只有这位仁兄能干出此等无耻之事了。”

    大汉脸上也不由浮现出一丝异样神色。身后那青年已傲然站出“是你家公子又怎样?你敢吃了我不成?”

    狐烈怒极反笑“恐怕不敢。我怕吃过你以后会恶心的这辈子再也吃不下任何东西。”

    晏兰闻言不由得扑嗤一笑。

    青年脸皮涨得发紫,有心要动手却心有余悸,只得回头求助的看着大汉“大哥,这斯忒可恶,刚才险些暗算了我,你可要为我出头啊。”

    大汉脸色一整咳了一声道“这位想必就是狐烈公子的母亲,鼎鼎大名的狐姬了。”

    狐姬点点头。

    大汉又转头看了看晏兰“姑娘秀外慧中,定然是狐族圣女了。”

    晏兰扬扬头“是又怎样?”

    大汉哈哈一笑“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场误会。三弟,快快向圣女赔不是。”

    那青年磨磨蹭蹭满不情愿的向晏兰遥遥做了个揖。晏兰哼的一声,扭脸看着别处并不搭理他。青年尴尬之余脸上闪过一丝怨恨。

    狐姬皱眉看着大汉问道“倒要请教几位与我狐族有何渊源?”

    大汉抱拳答道“不敢,在下金霞岭日月祖师座下弟子虬龙,这位是我三弟黄虎,还有这位是我四弟丹霞生。四弟你也过来见过狐姬前辈。”

    远处的瘦弱少年静静的走上来,轻轻施了个礼,站在一边不再说话。

    虬龙怜惜的看了少年一眼。

    狐姬显然吃了一惊,狐烈悄悄在一边问道“母亲,日月祖师是什么人?”

    狐姬低声回答道“邪道第一邪神,成名已经近千年了。”

    随即转头看着虬龙,冷冷的问道“你们金霞岭远在西域,与我们狐岐山相隔数万里,日月祖师与我狐族一向也并无往来,不知大水冲了龙王庙怎么讲?”

    虬龙笑了笑“不错,以往我们金霞岭与狐族并无深交,不过我师尊对狐王一向颇为推崇。此次我兄弟三人奉师命来到荒外,便是特意来与狐王结盟。”

    狐姬大为惊讶“结盟?”

    虬龙点点头“不错,我师尊言道数千年来我邪道与妖界饱受正道欺凌,只因彼此各自为战,被正道所乘。若从今往后邪道与妖界能够歃血结盟,携手共同对抗正道,必定可以改变双方这数千年来的命运。”

    狐姬听完神色凝重,心中飞速转念,缓缓说道“你说的固然有理,不过此事重大恐怕必须要各族妖王共同商议后才能确定。”

    正说到这,天空突然传来阵阵悲鸣,抬头看去,天际远远出现三个互相追逐的身影,渐渐进入眼帘,只见三只巨鸟正在空中拼死争斗,其中一只正是刚才狐烈母子所乘坐巨鸟,另有一只巨鸟形状完全相同,只是身形略小,一望可知这两只鸟是一对。此刻两只鸟正与另外一只体形更加巨大的黑鸟展开殊死搏斗。那个黑鸟身子长得像只秃鹫,不过却有两个脖颈和脑袋,每个脑袋上都向前斜长着一个尖刀一般的长角,小眼睛寒光闪闪看上去极为凶狠。两只白鸟联手仍然略处下风,尤其是那只略小点的白鸟显然已经受了重伤,一只眼睛已经成了一个血窟窿,腹下也是鲜血淋漓。黑鸟虽然稍占上风也不好过,全身上下羽毛凌乱,其中一个脖颈更是被啄了几个血窟窿,黑色的鲜血突突直往外冒,转动已经大为迟缓。几只巨鸟显然精通厮杀之道,黑鸟紧紧盯着略小的白鸟追杀,白鸟也是极为默契,一只上下左右拼死逃脱,另一只从后面寻机猛攻。逃的路线跟追击的路线犹如商量好一般,时不时后面的白鸟就能追上黑鸟,在它身上留下沉重的一击。黑鸟浑不顾后面白鸟的袭击,玩命的追击前面白鸟。几个回合后黑鸟身上已是伤痕累累,受伤的脖颈完全失去了战斗能力。不过前面的白鸟重伤之下,体力也渐渐不支,飞到山谷上空时一个转弯略慢,不幸被黑鸟追上,黑鸟怪鸣一声,寒光闪闪的巨爪死死抓住白鸟脊背,尖刀一般的利嘴拼命撕扯着白鸟。后加入的白鸟显然极为愤怒,疯狂的扑上来撕扯黑鸟,想将它拉开。几只巨鸟在空中杀成一团,上下翻腾,扑腾的翅膀将大半个山谷遮住。半空中飘满了黑色的白色的羽毛,喷涌的鲜血一路洒下,不一会雪地上仿佛开满了璀璨的红花一般。

    晏兰即愤怒又焦急,大喊道“就是这只黑鸟,追了我和小白半天。姑姑,你看它要把小白咬死了,你快救救小白。好不好?求你了!”

    狐姬看了看对面的虬龙,虬龙点了点头,回过身跟青年黄龙小声吩咐了一句。见黄龙不情愿的从怀中取出一个呼哨,放到口中吹出一声悠长怪异的哨声。

    空中的黑鸟略停了一下,立刻被身上的剧痛刺激,低头继续厮杀。

    黄龙又吹了一遍,黑鸟好像充耳不闻一般,只顾厮杀。黄龙耸耸肩,手一摊表示无计可施。

    晏兰一跺脚骂了一声“废物。”黄龙不小心听到了,气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重伤之下的白鸟拼死挣扎,可惜体力大减怎么也摆脱不了背上的两道钢抓,背脊上很快就被黑鸟啄出一个巨大的血洞,渐渐毫无还手之力,空中只听的长声悲鸣。另一只白鸟已经完全疯狂,两只利爪几乎将黑鸟开膛破肚,尖嘴将黑鸟的一只脖颈连根撕下,接着又在另一只脖颈上撕咬。

    黑鸟痛到极点,对着身下的白鸟一阵死命猛攻,然后突然松开巨爪,猛地翻身开始反攻上面白鸟。

    只见那只稍小一点的白鸟身体僵直象石头一般飞速坠向大地,上面那只白鸟疯狂的一声嘶鸣,竟完全不顾黑鸟的袭击,掉头向下直追下落的白鸟。

    黄龙趁机再次吹哨,黑鸟犹豫片刻终于慢慢落下。神色虽然依旧凶狠,身上伤势却着实不轻,落地后一个踉跄便栽倒在雪地里。黄龙见状慌忙上前救治。

    空中的白鸟已经在半空中接住了自己的同伴,可那只白鸟只勉强睁眼看了他一眼,脖颈便完全垂了下去。剩下一只白鸟紧紧抱着伴侣,拼命向上抬它的脑袋,无数次徒劳之后它最后终于知道自己的伴侣已经死去。只见它抱着死去的伴侣在山谷上空久久盘旋,发出阵阵令人心碎的悲鸣声,突然拔空而上,瞬间消失在云层中。下一刻一个黑影像利箭一般冲破云层笔直扎向地面。

    晏兰眼尖惊呼一声“白鸟!”,黑影在众人眼中迅速变大,正是那只飞走的白鸟。见它双爪仍然紧紧抱着自己的伴侣,脑袋向下俯冲的方向正对着地面上凸出的一块巨石。晏兰移开双眼不忍再看,耳边只听一声轰响。

    转过头来,巨石上染满了鲜血,夹着丝丝白色的脑浆,白鸟的身躯翻落在一边,此刻已是头颅尽碎,一身血羽。只是两只巨爪仍然紧紧抓着自己的伴侣。天地似乎也被神鸟的悲情所感动,纷纷扬扬开始飘起鹅毛大雪,冰冷的寒风拂过神鸟的身躯,显得如此凄凉。

    晏兰泪如泉涌,默默走上前跪下对着两只白鸟尸体一拜。狐烈叹口气上前扶起晏兰,低声劝慰了几句,将她拉回到狐姬身边。

    虬龙心情激荡脱口叹道“好一对神鸟!生死相伴,不肯独活世上。如此烈性天下罕见,值得一拜!荒外少女竟有如此胸襟,虬龙从此不敢小看天下女子。神鸟啊神鸟,有这样的主人虽死何憾!”

    狐姬黯然道“虬先生,这对神鸟并非我狐岐山之物,乃是天鹏洞妖王御下。”

    虬龙闻言不由变色半天不语,最后无奈的叹口气“想不到黄虎一时糊涂,竟闯下如此大祸。罢了,事已至此,还是先为神鸟立墓吧。”

    说完走到白鸟尸体前,深深一揖,突然长啸一声,两只大袖一挥,谷中积雪像潮水一般涌向白鸟,眨眼间谷中出现一个巨大的雪丘,白鸟被深深掩埋在雪丘之下。

    空中飘舞的雪末慢慢随风消散,神鸟从此安息在这不知名的山谷中。

    虬龙慢慢走回来,眼中多出一丝伤感。看着狐姬说道“我想这就带着两位兄弟前去天鹏洞拜见妖王请罪。狐王之处恳求狐姬代传我兄弟敬意,并请告之狐王三个月后我师尊将在西域落日城举行封神大会,商讨结盟事宜。恳请狐王及荒外各路妖王务必驾临。”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张封面印着银色日月的纯金请柬递给狐姬。

    狐姬三人站在谷中看着虬龙三兄弟带着那只巨大的黑鸟慢慢消失在风雪之中。

    狐烈掉头看着狐姬“母亲,我看这虬龙胸襟开阔,一身修为更是高深莫测,邪道之中怎会有如此人物!”

    狐姬叹口气“五百年前大战中邪道并未伤到根本,平白又抢到无数修道秘籍。经过这么多年潜修,看来已经小有所成。乱世将至。我们妖界该何去何从啊?”

    三人沉默片刻不再逗留,直奔狐岐山而去。

    山谷中只余下突兀孤单的雪丘在风雪中隐现。风雪抚过雪丘发出阵阵悲凉的呜咽声。

    第二章 雪族四鬼

    纷纷扬扬的大雪铺天降落。这雪,给山河大地披上一层银装。山峦起伏之间,风搅雪,雪裹风,掀起阵阵狂飙。这骤然而来的暴风雪,也仿佛在预示着鲚石雪山不平静的一天到来。

    天地间冷得出奇,雪也下得特别。它时而是零零散散飘着的细碎的雪花,时而又是滚滚团团漫天洒落的大片鹅毛。或星星点点,或铺天盖地,白皑皑,亮晶晶,迷迷茫茫,一片混沌。偶而也会看到天光放亮,可那太阳只有惨淡苍白的一丝温柔,却没了平日的亮丽暖和。

    这天寒地冻,风雪弥漫的时刻,却有一辆马车狂奔而来,踏碎了雪山脚下凝结万年的寒冰,也踏碎了千万年来的平静。

    马车中空间开阔,赫然摆放着一张雍容华贵的龙椅,一个花白头发面容猥琐不堪的老头正盘腿坐在龙椅上,赤脚没有穿鞋,袖子已经挽到了手臂上,手中抓着一只油光光的鸡腿,口中一边大嚼一边对着身边四个同样花白头发的老头大吹法螺。

    “我那一掌下去,你们猜怎么着?当时就见那邪道第一高手,叫什么来着,不记得了,扑通一声摔了一个四脚朝天。口中连连喊着“前辈我服了,你饶了我吧”,我心想正邪不两立,我岂能饶你,冲上去接着拳打脚踢,旁边其他的邪道高手不干了,一下冲上来一百多个顶尖高手,乖乖不得了。你们猜怎么着了?”只见老头一边用力咬下一块鸡肉吧唧吧唧大嚼一边唔唔的指着对面一个清瘦的老头“你是老大,猜猜?”

    清瘦的老头试探地说道“前辈双拳难敌四手,暂时后退了?”

    猥琐老头用力咽下嘴中鸡肉,从旁边拎起一个酒葫芦,咕嘟咕嘟几大口,抹了抹嘴角的酒水,咧开嘴呵呵大笑,指着清瘦老头道“所以我说你们这些毛头小伙就是兔子胆,你叫什么来着?啊,对了,天慈,我说你怎么会叫天慈啊?天慈,天悲,天仁,天义,瞧瞧你们的名字,我怎么看不出你们哪里慈悲,哪里仁义了?再说了你这张苦瓜脸我看应该叫天悲才对嘛,那个胖子,啊,天仁,你这么胖乎乎,你叫天慈才对嘛。你们说是不是?”

    车厢内温暖宜人,清瘦老头额头却是热汗直冒,连连点头“前辈说的是,啊,对了,不知道到哪里了,我出去看看,出去看看。小心点好,可别走错路了。”

    猥琐老头撇撇嘴不满的挥挥手“瞧你这幅胆小如鼠的样子,快去快回。”

    清瘦老头忙不迭地答应,飞快的起身掀开车帘迈到前面驾驶席上,抽空回头看了一眼,只见车厢里剩下的三个老头齐齐看着自己一脸无助双眼充满羡慕,猥琐老头已经转过头对着几个老头,双眼发亮,唾沫星子四溅“我刚才说到哪里了?这边这边,对了,说到你们这些年轻人就是兔子胆。要知道老夫当年……”

    车帘垂下,这天慈长老悄悄抹了把额头的热汗,长长出了口气,心说侥幸侥幸,唉,只可怜了我的三个好兄弟。

    车厢外寒风刺骨,漫天都是雪花,放目望去只能看见四五丈远。

    老头叹口气一屁股坐在冰凉的驾驶席上,回头看着前面拉车的马匹。

    两前两后一共四匹一般高矮的红色战马,个头比一般马匹高出一倍不止,四肢修长劲健,肌肉象钢筋铸就一般,皮毛光滑而有活力,宛如炙热的火焰,赤色鬃毛在狂风中随风摆动,宛如万道火蛇飞舞。马背上象鸟类一样收着两只巨大的白色羽翼。天悲满意的点点头,栖日崖的神驹依然是如此的神骏。

    正在驾车的是个年轻人,裹着一件厚厚的棉袄,鼻子被冻得通红,眉毛上挂了一层白霜。老头脸色一板,端起架子慢悠悠的问道“司幽竹,外面情况怎么样啊?”

    原来驾车的马夫竟然是被十八族贬至栖日崖的司幽竹,堂堂司幽族的少族长此刻悲惨的沦为几位护族长老的马夫。若让十八族人知道也不知要有多少人会笑掉大牙。

    不过这司幽竹倒也是个人物,本着能上能下的思想,可以说是任劳任怨充分尽到了一个马夫的职责。

    见他回过头来,冬瓜脸上堆满了谄笑“启禀大长老,外面一切都正常。只是天气太冷,大长老为何不在车厢内歇息,外面有小的在就可以了。”

    天慈哼了一声“外面凉快,老夫出来透透气。好好赶你的马,不用管老夫。”

    司幽竹答应了一声,回头眺望着远处的道路。

    马车正顺着雪山的一道平缓的山脊向上飞奔,一路上积雪早已冻得坚硬,马车行驶的又快又稳。天慈斜靠在驾驶席上默默的想着心事,忽听司幽竹惊恐的喊道“大、大长老,前面、前面没路了。”天慈坐直身子看去,前方五丈左右山脊突然断裂出一道缺口,黑黝黝的看不到底好像怪兽的大嘴一般阴森森的对着天空。此时马车正以极快的速度接近,想要刹车已经来不及。

    天慈骂道“慌什么,不就是一道小山沟吗?”手中已经抢过司幽竹手中缰绳,轻轻一甩,低喝一声“驾”,四匹神驹同时仰天长嘶,猛然发力,马车如离弦的弓箭一般,瞬间从山脊上飞出。司幽竹魂飞魄散死死抓住身边车辕。呼呼的风声在耳边刮响。

    马车飞到了最高点开始忽悠悠下落,下面是深不可测的山涧,司幽竹心地一沉暗呼老子小命不保也。却见四匹神驹在空中突然展开了背上合拢的巨大羽翼,一丈多长的洁白羽翼展开,竟象鸟类一样开始展翅飞行。司幽竹心头又惊又喜。

    马车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平稳的落在山涧对面,四匹神驹齐声长嘶,羽翼慢慢收回到后背上,更加生龙活虎的飞奔起来。

    司幽竹使劲抹去额头的冷汗,哆哆嗦嗦接过天慈手中缰绳。

    天慈气哼哼的骂了声“没用的东西,这点小山沟还要老夫亲自出马。”

    司幽竹双腿依旧发软,装作没有听见。

    马车很快奔下山脊进入一道狭长的山谷之中。山谷十分狭窄恰好够马车通行,抬头看去两侧山壁如刀削一般陡峭,风雪之中也看不到有多高。山谷中结着厚厚一层寒冰,马蹄踏在上面发出清脆的响声,好在四匹神驹不是凡品,在冰面上奔行速度仍然丝毫不减。

    司幽竹剧烈的心跳慢慢平息,刚想要松一口气,冷不丁一抬头,却看到前面山壁上滚下一个巨大的冰块,声势骇人。司幽竹大吃一惊,连声大喝“驾,驾,驾!”,神驹加速前进,马车刚刚通过去,咚的一声巨响,落下的冰块在山谷中砸得粉碎。

    司幽竹吐吐舌头,刚要得意自己的表现,骇然发现前面山壁上滚下数不清的巨大冰块、石块,耳边传来轰隆隆的巨响,声势吓人之极。

    司幽竹一屁股坐倒,手中缰绳不知什么时候掉落。天慈却脸色凝重的站了起来,认真地打量着四周。

    神驹如通人性一般灵活自如的躲避山壁上滚下的巨物,马车跟着神驹忽慢忽快,忽高忽低。

    车帘突然掀开,一张猥琐不堪的老脸露出来“小慈儿,碰到麻烦了?”

    天慈忙回身恭声答道“前辈,可能有敌人埋伏。”

    “噢,年轻人多锻炼锻炼。要支持不住了再叫老夫啊。”老脸好像耐不住外面的寒冷缩了缩鼻子迅速收了回去。

    天慈苦笑回身看着前方,时不时挥袖发力将神驹无法躲过去的巨石卷走。

    又向前奔行了约百余丈,眼看能够看到谷口的亮光,突然前方一个巨大的黑影从天而降,神驹齐齐嘶鸣,上身高高仰起,巨翅挥动不止,马车嘎然而止,车厢内传来一声巨响,一个愤怒的声音传出来“小慈儿,你想撞死老夫吗?”司幽竹也在同一时间结结实实被甩了出去,与谷底冰面来了个长达两丈的零距离滑行接触。

    天慈老脸一红倏得跳下马车,只见谷口冰雪飞扬已经被刚刚落下的一块四四方方的巨石严严实实的挡死。巨石高达数丈,上面坐着四个怪人,正嘻嘻哈哈看着底下狼狈不堪的马车。

    天慈凝神观看,见这四个怪人长的人高马大,如此寒冷的天气居然赤着身子,只简单的在腰间挂着一块鲜艳的兽皮,浑身肌肤雪白,手脚巨大,扁扁平平的脸庞,没有一根头发,头皮也是雪白的,在头顶正上方还长着一个尖尖的牛角。

    天慈不由得一皱眉头“鲚石雪山的雪怪,这帮难缠的家伙。”

    车帘一把被掀开,那张萎缩不堪的老脸又露了出来,只是额头上多了一个巨大的红包,气哼哼的骂道“是那里来的兔崽子捣乱?快点杀了他们接着走,老夫的故事还没讲完呢。”

    天慈恭声答应。老脸又缩了回去,车厢里隐隐传出老头兴奋的声音“没事了没事了,我们接着讲……”

    天慈回身冷冷看着巨石上的四个怪人,长声道“老夫乃栖日崖天慈,不知雪王是否前来。”

    四个怪人好像听到什么笑话一般,哈哈笑做一团,半天才止住。一个怪人鲜红的舌头呼噜舔了一下嘴唇,尖声叫道“你个糟老头子,居然也知道我们雪王。你乖乖跪下,让我们绑了,我带你去见我们雪王,你看如何?”

    说完四鬼同时爆笑。

    天慈大怒,冷冷得看着四鬼。见四鬼笑完后同时跳下巨石,庞大的身躯象装了弹簧一般灵活而诡异,落到谷底居然无声无息。落到地上后四鬼立刻散开呈半圆状慢慢逼上来,司幽竹摔得脸青鼻肿,悄悄爬起来躲到天慈身后。

    四鬼离天慈约有一丈远处停下来,司幽竹凝神观看,在近处这四鬼看着更加凶恶,四肢粗大而平滑,看不到一丝隆起的肌肉,就好像巨蟒的身躯一样。雪白的肌肤上面好像抹了一层粘液似的,湿乎乎的透着阴冷。血盆大嘴张着,鲜红的舌头象蛇信一般又长又灵活,四根粗大的犬牙尖锐锋利。一丝丝发白的粘液顺着嘴角慢慢淌下。扁平的脸上三角眼闪着狡诈阴险的寒光。司幽竹不由得打了个冷战。心中嘀咕这是个什么怪物啊,人不象人鬼不象鬼的。

    四鬼上上下下仔细的打量着天慈和司幽竹。其中一鬼伸出长舌饥饿的舔舔嘴说道“三位哥哥,咱们这次可发了。你们看那个细皮嫩肉的小子,长得虽然丑点,不过身架子还不错,我看雪姑肯定喜欢。咱们把他送给雪姑,没准雪姑一高兴给咱们赏点冰魄丹呢。”四鬼看着司幽竹突然同时咧嘴乐了。司幽竹听得毛骨悚然。

    天慈咳了一声,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四鬼转过脸不耐烦地看着天慈,一幅毫无兴趣的样子。中间的一鬼一使眼色,身旁两鬼突然象毒蛇一般冲向天慈,两双巨大的手掌同时抓向天慈的臂膀,司幽竹只觉得两道寒彻入骨的冷气扑面而来,情不自禁一哆嗦。

    天慈却毫不躲闪,两只胳膊被抓个正着。两鬼咧嘴一乐刚要开口说话,突然象被热锅烫了一下一般,猛地松开手,连声惨叫着跳了回去,一边跳一边拼命甩手。其余两鬼大吃一惊连忙围上来,见跳回来这两鬼的双手已经变得通红,象从滚水中捞出来一般,满是大大小小的水泡,再看胳膊上两道粗大的红线正飞速向手肘处上行。两鬼已经痛的满头冷汗,说不出话。剩下两个没受伤的怪人有一个腰间挎了一个拳头大小的铁葫芦,显然是四鬼中的老大,只见他手忙脚乱的从葫芦中倒出两粒珍珠大小的冰粒,迅速塞到受伤的两鬼嘴中。冰粒一入嘴,只见两鬼胳膊上的红线立刻停住,然后一点一点倒退,终于退回到两鬼手心。四鬼老大动作如飞,尖锐的指甲闪电一般划开两鬼手心,只见两鬼痛呼一声,紫黑色的鲜血激射而出,喷到冰面上象滚水一样嗤嗤的冒泡,冰面上立刻冒出腾腾的热气,热气消失后冰面上赫然出现几个脸盆大小的深坑。

    两鬼手掌紫黑血淌尽后慢慢流出鲜红的血液,四鬼这才松了口气。四鬼中另一个没受伤的弯腰从地上抓起两大块冰,塞到两鬼手心,两鬼合掌紧紧握住冰块,用力摇了摇然后扔掉,再看两鬼手心已经平滑如故,一点受伤的痕迹都没有。

    天慈远远的看这四鬼疗伤,倒也不阻拦,看到两鬼复原得如此之快,眉心也不由自主微微一皱。

    四鬼张牙舞爪的又围上来,那两个受过伤的怪人又恨又怕的看着天慈,其中一个咬牙切齿的骂道“死老鬼,你使的什么妖术暗算你家鬼爷。你可真够阴险啊。”

    天慈冷冷看着眼前四鬼,白眉一沉,低声斥道“不知死活的东西。还不赶快让出道来,真要老夫大开杀戒吗?”

    四鬼之一呸道“老头,老子不碰你的身体,看你还怎么暗算老子。”

    天慈大怒,随风飘扬的须发突然静止下来,司幽竹只看见天慈身上突然被隐约的红光笼罩,身前同时出现一面铺天盖地的红色光幕象奔腾咆哮的海水一般冲向四鬼,沿路的冰块象雪入沸汤一般无声无息的溶解蒸发。四鬼大惊,象四个弹簧一样腾的一下跳到远处。红色光幕丝毫没有减弱,如影随形的跟着四鬼。四鬼老大只来得及喊了一声“快躲”,红色光幕就将四人身影吞没。下一刻红色光幕象退潮的海水一般回到天慈身上。

    司幽竹又惊又喜,大声赞道“大长老,您可真是神通广大,法力高深啊。小的实在是佩服得五体投地。我这辈子要能有您老人家十分之一功力就心满意足了。”

    天慈拈拈长须,心中也不由暗暗得意。

    车帘突然掀开,猥琐老脸再现踪迹,老气横秋、痛心疾首的张口骂道“不可救药啊!一个兔崽子都没伤着,还在这吹呢。下手怎么不再狠点。唉,笨蛋,我现在明白你为什么叫天慈了,真是的。唉,没用!”骂完后老脸出溜一声又缩了回去。

    天慈愣愣的站在前面,还没有回过神来。猛然发觉身旁不远处风雪之中瞬间多出四道身影,同一时间四道寒流分别袭向自己前胸后背。天慈身体四周突然多出一层红光,寒流袭到红光上立刻无声的消失。天慈注目看去,老脸突然微微发热,地上站的可不就是那四个怪物嘛。看来自己还真是有点大意了。老头扬手对着一个怪人就是一掌,一道红色热浪扑向怪人。

    四鬼老大大喊“老鬼厉害,兄弟们,取兵刃。”四鬼身体突然凭空消失,瞬间又出现在另外四个地点,手中各自多出一柄寒光闪闪的鬼头大刀,一眨眼的工夫也不知他们从哪里取来的。

    天慈看得明白,心中点头,原来四鬼不过是雪遁而已。不过能够如此随意如此快捷,倒是少见。看来不愧为雪族中人,天生就是玩雪的。老头心中飞速转念微微一笑已经有了主意。

    四鬼兵刃在手胆气大壮,恶狠狠的向天慈逼过来。天慈扬手打出四道红色热流分袭四鬼,四鬼站住身形,手中大刀当头一劈,只见四道白蒙蒙的寒光立刻将红色热流各自冲散,冰面上留下四道深深的裂缝。四鬼咧嘴一乐,飞速冲向天慈。天慈方要发掌,四鬼身形突然不见,下一刻出现在另外四个方向上,四把大刀或撩或劈狠狠杀向天慈。谷底空气似乎突然寒冷的凝固起来,司幽竹身上爆起无数鸡皮疙瘩,额头却突然渗出点点冷汗。

    茫茫风雪中天慈瘦弱的身形完全笼罩在刀光之中。

    只听天慈低喝一声“电光斩”,在原地一个旋身,狂风刮起,夹杂着四道闪电,四鬼连声惨叫,四把大刀忽悠悠飞出深深钉在山壁之中。再看四鬼狼狈不堪的坐在地上,天慈毫不手软,四道闪电接着劈向四鬼。四鬼齐声怪叫,消失在空气中。

    司幽竹却突然发现天慈脸上露出了一丝阴险的笑容,只见老头手中如弹弦一般飞快的拈动灵诀,口中默念咒语。司幽竹发现谷地冰面似乎突然笼罩在一层奇异的光芒之中,隐隐出现阵阵波动。

    谷中风雪似乎在瞬间突然停止一般,司幽竹清楚地看到谷底冰下四道象地鼠一般迅速滚动的鼓包,然后飞速的升起。只见天慈眼中寒光一闪,一丝冷笑挂在嘴角。司幽竹不由为四鬼的命运开始担忧。

    四鬼神灵活现的冒出冰面,手中又各自多出一柄巨斧,刚要得意的发笑。却骇然发现四道边缘蓝幽幽的闪电已经当头斩下,闪电如此锋利,如此快捷,以至于其中三鬼眼睁睁看着天地来回奇怪的滚动,然后发现三个无头的身躯手持巨斧僵立冰面。三鬼研究了半天才发现其中有一个居然就是自己的身体,惊骇欲绝的表情凝固在三鬼脸上。四鬼老大略为机警,冒出冰面时立刻发觉异常,巨斧一扔低头象泥鳅一样拼死向下面钻去,闪电消失后,冰面上只留下血淋淋的一条胳膊和一条大腿。

    雪花突然再次落下很快掩埋了冰面上触目惊心的血痕。

    谷底冰面下久久再无动静。天慈眼中露出一丝无奈,叹口气道“还是慢了点,居然跑了一个。”

    老头又看了看谷口的巨石,闭上眼默默调息片刻。突然睁开眼,口中叱了一声“开”

    只见一声震耳欲聋的炸响,巨石好像突然从中间爆炸一般,无数碎块像炮弹一般满天乱飞,飞到老头身前的碎块无声无息的化为齑粉。司幽竹捂着双耳看得得目瞪口呆。

    空中的尘土慢慢散去,谷口豁然开朗,巨石已经无影无踪。

    天慈摇了摇头,突然意味索然地说道“走吧。”

    司幽竹战战兢兢的回到马车上,一声唿哨,神驹如游龙一般拉着马车踏过三鬼无头的尸首,很快消失在茫茫风雪中。

    第三章 轩辕战神

    大雪过后的山川一片寂静,正是清晨时分,久违的阳光洒满大地,给洁白无瑕的世界渲染上火红的金边。这时一阵气势如虹的马蹄声打破了天地间的宁静。一驾马车很快出现在地平线上。

    犹如燃烧的火焰一般,一眨眼的工夫马车已经奔腾着来到近前。四匹生龙活虎的红色神驹后面小小的驾驶席上赫然挤着四个老头,一个个冻得鼻头通红,须发上结满厚厚的冰霜。若是让荒外十八族中人看到必定会大吃一惊,德高望重的护族长老居然会一个不落的当上马夫。

    却见四个老头个个神色轻松,一幅劫后余生的模样。

    马车依旧飞速的向前奔驰,四个老头纷纷站起来,活动活动筋骨,伸手掸去须发上的冰霜。

    那个叫天义的高个老头首先开口“唉,累死了。大哥,还有多远才到啊?”

    瘦老头天慈沉吟片刻道“我们从栖日崖出来已经整整十天,按照神驹的速度来算至少已经走出十万里路。距离天鹏洞剩下应该不足八千里路,一天足以到达。不过前面还要经过大泽和流沙河,昨日我们闯出鲚石雪山的消息想必已经传开,恐怕过这两个地方还要费点周折。”

    旁边胖乎乎的天悲开口问道“大泽中还是那条老蛇吗?”

    天慈点点头“火龙妖王,妖王榜排名第七。这么多年了,恐怕蛇子蛇孙也多出不少。”

    天义不屑地说“一条老蛇而已,我们四兄弟联手就算再厉害一点的狂狮妖王来了照样白给。”

    天悲天仁齐声大笑“老四说得对。”

    天慈摇摇头“四弟,你可莫要小瞧了这火龙妖王。这大泽乃荒北极阴化极阳之地,火龙妖王在此修行上万年之久,吸收地火日久,火龙两个字并非没有根据。你我身负重任,万不可掉以轻心啊。”

    天义挠挠头虽然心里大不以为然,不过嘴里还是老老实实的称是。

    过了片刻,天悲叹息道“好冷的天气啊。真怀念温暖的车厢啊。”

    三兄弟不约而同看着天悲,齐齐露出卑鄙的笑容,长相最为憨厚的天仁假惺惺的关心道“二哥,要不你还是回车厢里吧。”

    天悲忙不迭的摇头“开玩笑,我随便说说的。要说还是外面风景好,里面不能比。”

    天义偷偷发笑,小声说“好在还有个小子作牺牲品,这回打死我也不敢进去了。”

    四老均露出身有同感的表情。天悲偷偷回身看了一眼垂下的车帘,里面隐约传来那个兀自滔滔不绝令人心惊肉跳的声音。怎么还是如此精神?难道已经脱离了疲倦的感觉吗?天悲心里偷偷的揣摩。

    马车翻过一道山峦,山脚下奇特的出现一道分界线,这边是皑皑白雪,另一边却是焦黄色的土地。放眼望去远处是一望无际的红色平原。

    马车飞速进入土地上,好像一下子从寒冬季节进入炎热的夏季。

    四老细细打量四周。平原上哩哩啦啦长着些半人多高的灌木,灌木是红色的,上面长满了倒刺。地面上不时飞速爬动着奇怪的虫子,转眼间就消失在隐蔽的洞穴中。

    土地非常柔软,马车驶过后留下两道深深的车辙,在没有人注意的情况下,从车辙下的土里慢慢钻出无数细小的红色小虫,好像蚂蟥一般蠕动。

    马车很快深入平原之中,滚滚热浪在四人身旁掠过。四老不敢大意,留神观察着四周的情形。越往前走天气越发炎热,土壤越来越软,马车驶过好像驶进泥坑一般。天义抹了抹额头热汗,低声嘟囔了一句。

    天仁想了想从拥挤的驾驶席上站起来,说道“我到上面看看。”说完从怀中掏出一把古旧的青色小剑,口中念动咒语,抬手将小剑抛上半空。小剑在空中突然光芒大作,迎风涨到一丈多长。天仁轻轻一纵身跳到剑身上,手指轻轻一指前方。飞剑带着天仁划出一道青色的长虹,很快消失在地平线上。

    天义羡慕的看着天空说道“三哥的青云古剑上可凉快得很,他有这个宝贝可真占便宜啊。”

    天慈笑了笑“你的紫云古剑还不是一样珍贵。”

    天悲插口道“可惜紫云古剑性热,要不老四还不早就飞上去了。”

    几人正说着,却看天际一道青光掠过,转眼间天仁又出现在几人头顶上空。

    天义喊道“怎么样,三哥,上面凉快吧?”

    天仁没有回答,神色凝重地说道“大哥,前面地上有数不清的长蛇,看样子是在等咱们。

    天慈站起来问道“离这还有多远?”

    天仁答道“大概一百多里路。”

    “能冲过去吗?”

    天仁摇摇头“我看够呛,蛇阵至少有十余层,每层都有十多里厚,主要是那里地势不平,恐怕神驹冲不起来。”

    天慈想了想说“这样吧,天仁你在空中指挥方向,天义你保护神驹和马车,天悲你和我负责在前面驱散蛇群。咱们尽量不要停留,动作越快越好。”

    几人点头答应。天仁御剑飞到神驹前面,保持着十余丈的距离。

    百里路一会便到了,前方果然出现密密麻麻的长蛇,远远看去好像巨大的红色树藤。到了跟前只见无数狰狞的毒蛇盘在一块,从十余丈长的巨蟒到一尺多长的小蛇应有尽有,蛇的颜色微微发红,鲜红的蛇信嘶嘶的吞吐,尖锐的毒牙闪耀着白色的光芒。无数双冒着寒光的眼睛冰冷的盯着移动的马车。

    神驹不安的低声嘶鸣,速度略微放慢了些。天慈天悲御起各自的仙剑,如两道闪电一般一左一右护在神驹旁边。天义大喝一声“冲”,神驹厉声嘶鸣,马车突然加速冲向蛇阵。天慈天悲仙剑尖冒出惊天光芒,会合组成了一柄半篮半红的巨大光剑,在蛇阵中挤出一条三丈多宽的通道,无数条毒蛇在光芒中灰飞烟灭。马车紧紧跟着光剑奔驰,蛇阵一片骚乱,远处的蛇纷纷涌向马车,通道在马车身后迅速合拢,蛇群距离马车不到一丈。天慈天悲顺着天仁的方向飞行,一路上只是些起伏的平原,很快冲出了蛇阵。蛇群愤怒的嘶叫声远远的消失在马车扬起的滚滚红尘中。

    天义站在车上抚掌大笑。笑声未落,马车又一头扎入另一座蛇阵。

    如同摧枯拉朽一般,马车一连闯过数道蛇阵。只见愈到后来蛇阵颜色愈加发红,蛇群也渐渐厉害,逐渐有些抵御光剑的意图。有的巨蛇口喷烈火,还有的好象射出的弓箭一般袭向众人,天义也忙得有点手忙脚乱,生怕伤着神驹。

    连闯十道蛇阵后,地势渐渐崎岖,马车速度慢下来。天慈天悲也有点疲劳,借机回到车上稍事休息。天义恨恨得骂道“他娘的火龙妖王,尽搞些蛇子蛇孙来送死,没点人性。”

    突然一个尖锐的声音接道“我本来就不是人,哪来人性?倒是你们,肆意杀生,你们的人性哪里去了?”

    话音未落,马车前方突然出现一个高大的身影,傲岸挺立如松,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众人。神驹象受到了无形的压迫一般渐渐难以前进,终于慢慢停住。

    众人细看这人,见他肤色黑里透红,两道斜插发间的剑眉下是一对点漆般的眼珠,英俊的脸庞棱角分明,有如刀削。刀锋一般的眼神里,带有一种阴险狡诈的凶狠和对鲜血的渴望。宽大的肩上披了一件鲜红的战甲,手中提着一杆通体黝黑的丈二长枪。身后一片无边无际的血红,这人好像是踏在血海中一般。

    众人心中一寒,此人好重的杀气。

    天慈试探着问道“火龙妖王?”

    来人轻轻点头,眼神中露出一丝奇异的神色,轻轻说道“轩辕族护族长老,栖日崖的几位高人,果然是高手。好厉害的手段,我的百里蛇阵在你们眼里好象小孩的玩具。实在佩服。”

    天慈面无表情地说道“情非得以,我等也不愿如此。只是不知火龙妖王为何要设阵阻拦我等?”

    火龙妖王冷酷的笑了笑“你们如此拼命向北,莫非是要前去天鹏洞?”

    天慈凛然道“正是。”

    火龙妖王突然大笑“四位长老虽然厉害,不过恐怕也只比在下略强。此去天鹏洞岂非自讨没趣,我劝你们还是打道回府。你们伤我部众一事我也不再追究,长老意下如何?”

    天义忍不住大吼一声“妖孽,胡言乱语。还不赶快让路,惹火了四位爷爷,小心将你打回原形。”

    火龙妖王闻言大怒,眼眸深处突然升起一层红雾,一摆手中长枪,冷哼一声道“既然不知死活,就莫怪我无情了。”

    空中天仁突然飞回,焦急地喊道“大哥,后面蛇阵追过来了。快走。”

    天慈回头一看,远处一片无边无际的火海正在迅速的涌来。

    刚想说话,神驹突然不安的活动起来,四蹄乱甩。天慈定睛一看,大吃一惊,只见马蹄已经没入泥土之中,无数小虫正向马腿之上攀爬。再看马车也在不知不觉的下沉,半个车轮已经陷入泥土之中。

    天慈大吼一声“缓兵之计,好个火龙妖王,果然阴险。”

    火龙妖王咯咯一笑“几位长老既然到了我的地盘,说不得要好好招待招待,总不成象雪王一样连客人都没见到,让大伙笑话吧。”

    天慈拔出仙剑冲向火龙妖王,一边吩咐道“天义,带着马车走。天悲天仁一块动手!”

    火龙妖王闪电般后退数丈,身前突然多出四个怪人,人身鳄鱼头,身材短粗而强壮,身后一条粗壮的尾巴。每人手中都举着一面巨大厚重的菱形盾牌,凶残的巨眼恶狠狠的看着前面的天慈。紧接着后面又钻出四个怪物,下半shen是蛇身,盘旋在地下,上半身却是人身,乌黑的头发梳成无数条小辫甩在脑后,古铜色的肌肤,肌肉极为发达,胳膊又粗又长,手中紧紧握着一丈多长的银色长枪,宽阔的后背上还插着一排四尺多长的金色短枪。四对怪物迅速的配成对,紧密地联在一起。

    火龙妖王哈哈一笑“尊敬的长老,这是我精心训练的大泽八将。还请长老们多多指教。”

    天慈咬牙不语,仙剑发出炙热的光芒,手臂一挥,一柄巨大的光剑从空中斩下。天悲天仁也同时斩出一剑。半空中三柄巨大的光剑交错着同时斩向四对怪物。只听怪物低声怒吼,闪电般的移动身形,咣的一声四面盾牌拼成一面更加巨大的菱形盾牌。盾牌上出现一个张口待噬的蛇首图案。三柄光剑狠狠地斩在盾牌上,然而却没有想象中的场面出现。

    盾牌中如同有另一个世界一般,光剑毫无阻拦的从头到尾消失在盾牌里。火龙妖王得意的大笑“龙王金盾,化解天下所有虚幻攻击。还不错吧?儿郎们,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是!”八将齐声答应。咣的一声,四面盾牌又分拆成四块,并列成一排。四个人蛇迅速从后背拔出一根短枪,身子后仰,手臂张开,巨大的蛇尾猛地一弹,短枪如闪电一般划过半空,分别射向四大长老。

    天慈不敢怠慢,迅速挥动仙剑斩向短枪,浦一接触一股雷电一般的大力从短枪传来,天慈手心一麻,仙剑险些脱手,猛一加力,这才将短枪斩落地下。天慈手中仙剑何等锋利,可是短枪上居然只有一道浅浅的剑痕。天慈心中暗暗震惊,回头看几位兄弟,也是一阵狼狈。天义分心对付短枪,神驹和马车重又陷入泥土中。

    天悲低声说“大哥,我们又被蛇阵围住了。”

    天慈游目四方,果然整整齐齐的蛇阵齐刷刷的排列在四周,距离马车只有几丈远,好像正在等待进攻的命令一般。

    火龙妖王得意的狂笑“诸位长老,这点招待还够意思吧。想不想再尝点别的?”说完拍了拍手,身后血浪中突然飞起无数带翼血蛇,整齐的排列在他身后,一个个张着大嘴,口中吞吐着眩目的火焰。

    天慈额头热汗直冒,心中快速转念,却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车厢内突然传出一声重重的叹息,马车车帘慢慢掀开,一个佝偻老迈的身影跳下车来,后面跟着出来一个面色苍白摇摇欲坠的青年。正是那个猥琐不堪的老头和司幽竹。司幽竹下了车手抚胸口拼命呼吸着空气,竟没有注意到四周的情况。

    天慈几人忙躬身施礼,天悲几人偷空同情的看了看司幽竹。

    老头没有搭话,苍老的手摸了摸神驹,神驹突然安静下来,腿上的密密麻麻的小虫像空气一样消失不见。老头又握着车辕轻轻向上一抬,神驹和马车慢悠悠的升到空中。

    火龙妖王大吃一惊,狐疑的看着老头,拼命猜测他的身份。

    老头又慢悠悠的转过身,看着火龙妖王,叹道“唉,你可真是讨厌,我跟小小子聊得正开心,你说你,你拦什么路,惹火了我老人家,我把你的蛇丹掏出来。”

    火龙妖王心中大怒,不过他城府极深,看着眼前这个高深莫测怪里怪气的老头,居然笑着说“老人家说得极是,我原本不该打搅老人家的。不过这几位长老杀了我不少儿郎,我想找他们评评理罢了。”

    老头噢了一声回头看着天慈问道“是这样吗?”

    天慈大急道“是他先设阵拦着我们的去路的。”忽见老头眨了眨眼,眼中闪过狡诘的亮光,心中恍然,气苦道这个老怪物都这会了还玩。

    老头回过身看着火龙妖王怒道“你竟敢拦我老头子的路!你妈呢?叫她来,我要跟她评评理。”

    火龙妖王怒火攻心,气极反笑对这身前的八将说道“你们告诉这位老爷子我妈在哪。”

    八将同样怒火中烧,二话不说盾牌在地下重重一戳,人蛇同时怒喝一声,四根短枪同时射向老头胸腹之间,狂怒之下威力更加凶猛,几乎无迹可循。

    老头突然大笑一声“好玩”,猛然冲向短枪。蛇王惊讶的看着老头自杀式的行为,脚下却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两步。

    短枪即将刺入老头肌肤的一瞬间,老头居然突然挠了挠头,然后突然和短枪一同消失在众人视线里。同一时间,只听一声惨叫,老头轻轻松松的站在大泽八将身前,随意的拍了拍手,叹道“唉,老不活动,这动作都有点迟钝了。”

    火龙妖王惊讶的移开目光,看着八将,这一看不要紧,眼珠子几乎要蹦出来,嘴张的能塞进一整个拳头。只见八将分成四对,每一对都紧紧地贴在一起,奇怪的仰面朝天躺着,上面盖着一面巨大的盾牌,一支短枪从盾牌中心穿过然后从两人眉心正中穿过。鲜血刚刚开始从伤口喷涌流出,地面上很快出现无数道缓缓流淌的红色小溪。原来八将竟在同一时间被杀死,惨叫声竟完全听不出先后,天啊!荒外至宝之一龙王金盾,厚两尺三寸,东海万年玄铁所制,号称世上最坚固的盾牌。竟然如此轻松的被刺穿!

    老头突然咳了一声“我说小子,你妈到底来不来啊?再不来我可就要掏你蛇丹了啊。”

    火龙妖王呆呆得看着老头,突然想到一个可怕到了极点的人,口中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嘶声“轩辕战神”,闪电一般转身就逃,瞬间消失在地面。四周无边无际的蛇阵一阵骚乱,猛然间像潮水一样四散逃去,无数小蛇来不及转身惨被同伴压死。眨眼的功夫四周空空荡荡,只余下一片狼藉的蛇尸和大泽八将奇怪的尸首。

    司幽竹双腿一软突然跪倒在地,心头咚咚直跳,两只眼睛象看怪物一样看着老头。难道这个喋喋不休的猥琐老头就是族中传说中的不死战神?若非亲眼所见,打死也不相信!

    天慈心有余悸的走近老头,赞道“前辈果然不愧为我轩辕族的战神。天慈佩服之极。”

    老头嘿嘿一笑“这算什么,待回我给你讲讲五百年前我跟妖界的第一妖王大战的经历,那才叫过瘾呢。”

    天慈脸色一下变得刷白,不知如何是好。幸好老头又问道“还有多远啊?”

    天慈忙答道“出了大泽,再有半天就到流沙河了,河对面就是天鹏洞所在。”

    老头点点头“我们走吧。这个鬼地方晃眼,搞得老头子心烦意乱。”说完一招手,神驹和马车慢慢落下。老头当先坐回车厢,顺便看到司幽竹,立刻兴致勃勃抓起他“小小子,走,陪我聊天去。你说说,刚才我表现怎么样?厉害不厉害……”

    声音消失在车帘后面,四人面面相觑,心中齐声骂道这个老怪物,死性不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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