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易斯学院 第十三章 浮士德与奥德里奇

    环形的奥法殿堂内仅仅坐着寥寥几人，由此可见世人对于奥术魔法的无视到了什么地步。或许在广大（我来格开大和法-_-!）法师看来，他们宁可赌一把去玩玩召唤术，也不会选择精修奥术魔法。

    但这并不会影响到这个奥术导师的激情，就如同奥术魔法是魔法中的另类一样，眼前的这个法师同样也是魔法师中的另类。

    他站在同心圆中间的讲台上唾液横飞，一身法师袍皱了吧唧，一抬手眼尖的罗恩还看到他右手腋下烂了一个口子，头发形同鸡窝，两个黑黑的眼圈显得他面色有些阴沉。但布满血丝的双眼中却绽放着智慧的光芒。

    “奥术魔法是最本源的魔法。”这是奥术魔法课上，一脸胡渣的浮士德·曼特·里·巴尔顿所说的第一句话。没错，这位邋遢的魔法教师居然还是个贵族。而且仅看他有三个姓氏就能看得出来，这还是个大贵族，至少也是伯爵以上了。一般来说，贵族的姓氏越多，那么这个家族就越显赫。就拿罗恩自己的名字来说，罗奈尔得·瑟列夫·巴蒂斯·杜·范伦铁恩，足足四个姓氏。虽然家族历史不长，但他却有个身份显赫的祖母。以及一个身为伯爵女儿的母亲。这样的族谱使得贵族圈里都称范伦铁恩家族是靠女人爬起来的小白脸。不过那是以前，现在提起来的话，或许他们仅仅会用不屑的腔调吐出三个字“叛国者！”

    浮士德用他那足以令所有贵族遮颜的仪态，口若悬河。空荡教室里零星的几个学生都飞快地记着笔记，生怕遗漏了什么，但很遗憾，除了第一句话剩下的他们完全听不懂。

    “他们”也包括了罗恩在内，虽然笔尖沙沙作响，行云流水般在纸上滑过，留下了漂亮的字迹，但他的眉头却是一刻也没有松开。

    “这家伙说的是人话吗？”罗杰嘟囔了一句，见罗恩没有回应便又没有了反应。不过那不断躁动的灵魂还是让罗恩感觉到了他的无聊。

    没有回应，他知道一旦开启话头，这节课就不用上了。

    在紧张的笔记中，一节课终于过去，浮士德意犹未尽地走出教室，破旧的法袍衬托着他骨柴般的身体，显得有些滑稽。他走的纵容，留下了一堆愁眉苦脸的学生。

    好动是孩子们的天性，老师一走，立刻原形毕露，虽然都是十岁左右的孩子，又都不认识，但不妨碍他们相互交流。

    罗恩独自一人坐在教室的角落里，没有参与，但不妨碍他听到孩子们交流的内容。除了三三两两没营养的话之外，大多数都是对于课业晦涩的抱怨。

    “果然，大家都听不懂啊。”罗恩自嘲一叹，收拾书本也走出了教室。

    上午是奥术魔法课，下午是召唤魔法课。趁着这个时间，他打算去图书馆看看，希望能够有所帮助。

    路易斯学院作为门罗公国最好的魔武学院，其图书馆自然收藏颇丰。据罗恩观察，这个图书馆至少就比以前自己所见过的任何一个罗多维克的图书馆要大。不过这也跟罗多维克以武起家不无关系。穷山恶水造就了一帮悍民，骨子里的剽悍让他们根本就不会静下心去进行什么冥想，自然就不会多少人当什么魔法师了。这里出的是铁血铮铮的汉子。

    “你好，我想查阅一下有关奥术魔法的书籍。”

    进入图书馆，着实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一下，在外面或许只会认为这是一个高大的建筑，但进来了才会发现，这堆满的都是知识啊。

    管理员是位年轻的小姐，看上去也就只有十五六岁，柔顺的金色长发挽成一个当下流行的发式。一副无框眼镜架在她小巧的鼻梁上，给她俏皮的面上填了几分宁静的色彩。她原本正在看书，直到罗恩开口才反应到有人来了。待听明白罗恩的话之后眼神中微微露出一丝诧异，但却没有什么不屑。

    “您是新生吗？”甜美的话音传出，她居然对罗恩用了敬语。

    “是的。”

    “您好，我是特蕾莎，请问您是几级的魔法师？”

    这个问题问的罗恩有些尴尬，不过还是那一副面无表情的脸。淡淡道：“学徒。”

    “魔法学徒的话只允许查阅第一层的书籍。奥术魔法相关的书都在S-1348书架。”没有怎么思考，特蕾莎熟练地报出了罗恩想要查阅的书籍所在。

    “谢谢。”

    “不客气，请出示一下您的学生证，并在这里签字。”

    所谓学生证就是一张小卡片，似乎用某种晶石打磨出来的，摸上去有些凉意，这里记录着罗恩在路易斯学院的一切信息，也是在学院办理一切事物的凭证。在特蕾莎拿出的册子上粗略看了一眼，上面登记着罗恩到访的时间，匆匆几笔签上罗恩的大名，而后朝里走去。

    书架上写着编号，罗恩倒是不担心自己找不到地方。

    “恩，挺漂亮的字，咦？他既然是新生那肯定是魔法学徒啊，真笨！”说着，顽皮地吐了吐舌头，还用小拳头轻轻敲了自己的脑袋一下。晃晃头，又沉浸在书本的世界里了。

    在长长的走廊中，罗恩走的不急不缓，姿态优雅，这跟他从小就受到礼仪老师严格训练不无关系，因为爆发式的起家，父亲更加注重对子女的培养。即使过了三年的农民生活，但也没有改变这些身体上的习惯。穿越了一个又一个高大厚实的书架，罗恩终于来到了编号S-1348的书架前。

    弯下身，罗恩先在最靠下的一层找起，但很遗憾，这里没有关于奥术魔法的。第二层，仍旧没有，第三层，这已经是罗恩直起身的高度了。第四层，稍微仰视就能够看到，第五层，就需要罗恩远离几步，点着脚尖张望了。第六层，这已经是罗恩可望而不可即的高度，好在每个书架的一旁都有梯子，解决了他的困难。

    他倒是没有怀疑特蕾莎骗他，因为没有那个必要，而特蕾莎看起来也不是个爱恶作剧的小女生。

    接下来他改为一列一列地查找，每从梯子上下来，再往前一步。终于在书架最顶层的角落里发现了几本关于奥术魔法的书籍。

    古旧而厚实的书册，深色的羊皮书面已经有些脱落，蒙了一层又一层的灰尘。使劲吹去浮尘，掀起的灰让罗恩忍不住咳嗽起来。显然它已经在那个角落呆了不知道多少时间了。

    剩下的几本稍薄一些，而且显然比较新，因为材质已经从羊皮变成纸张，罗恩甚至还发现一本是十年前出版的。

    略有些费力地把几本书捧到桌子上阅读起来，首先阅读的是那本十年前的书，《奥术，魔法的本源力量》。

    之所以先看这本书是因为它的名称与浮士德所说的第一句话不谋而合，而且相对于其他书这本显然是最为基础的。

    翻看之后罗恩发现，这确实是一本适合刚刚接触奥术的人看的，没有什么晦涩的言语，没有什么难懂的词汇，但是同样，这本书没什么用。与其说它是讲解魔法的书本不如说它是一篇介绍性质的论文，通篇都是在介绍奥术。但奥术魔法有关的内容却是一点都没有，仅仅在末尾的时候粗略地提到了奥术魔法构建的十大定律，这或许是全书唯一的价值所在了吧。

    因为他清楚的记得，十大定律之一的黄金准则定律就是今天浮士德在课堂上讲解的主要内容。虽然不明白，但不妨碍他记忆。

    浪费了几个小时时间的罗恩用力合上书本，但没有立即翻开下一本，瞥了眼高挂在墙上的魔法时钟，发现已经到了午饭时间。

    在特蕾莎那里登记过后，他把剩下的书都带走借阅了。不同于元素魔法的有些书籍禁止带出，奥术魔法的居然不做任何限制，可见差距。

    。。。。。。

    “精神力是一个人是否能够强大，最为重要的一个因素，精神力是什么？有些人认为那是一种力量，像魔力一样存在于我们身体的某处，有些人认为是一种信念，当你在困难的时候，在危机的时候就会爆发出来。

    但我认为它是一种标杆、一个标尺。”

    讲解召唤师课程的是一个长了一头淡蓝色头发的帅哥，剑目星眉，身材挺拔而修长。据他自己说他叫奥德里奇·巴萨罗穆，仅仅是一个小子爵而已。不过他为了魔法，为了追求真理放弃了权贵的道路。

    但罗杰发现在座的有不少清纯少女两腮泛红地盯着讲台前举止优雅的奥德里奇时，酸溜溜地来了一句：“放弃了权贵，但没有放弃贵妇啊。”

    的确，罗恩放眼望去硕大的教师挤满了人，跟上午的奥法课成了鲜然对比，而且据他观察，还有不少的高年生也在此听奥德里奇的讲座，其中居然还以女生居多。

    对于罗杰的嘟囔罗恩只是无奈地翻了翻白眼。而后把注意力又放回奥德里奇身上。

    只见他伸出一只手，没有咒语，一个水球缓慢地凝聚在手掌中。

    这一做法赢得了在场学生的喝彩。不像奥术师那么冷门，召唤师的课程也有很多贵族学生来参加，当然，他们仅仅把这当做消遣而已，真正值得学习的，还是魔法课。不过正因如此，了解魔法的他们可是知道奥德里奇的这一手是多么漂亮。

    魔法的凝聚，越低阶，就越快捷，这是众所周知的道理。就拿一个魔法学徒来说，他所能释放的同样一个水球术，除去吟唱时间之外，从聚集魔力，调动元素，最后法术形成，也仅仅一秒钟不到。但刚开奥德里奇没有吟唱而仅仅是形成一个水球就用掉了十秒，这是在有意压制魔法的形成时间。

    魔法课不是遛马，想快就快相瞒就慢，稍不注意奥德里奇就会把自己溅地一身水。

    而且聪明的罗恩知道，奥德里奇这一手也不是为了显摆，而是想让学生们仔细观察魔法的形成规律才故意放慢，可惜的是在座的学生只顾着欢呼，而唯一注意的却是现在元素亲和力为低，以后元素亲和力只会更低的罗恩。

    捧着一个水球，这是一个标准的一阶水系魔法，球体成圆形，二十公分的直径，蓝色的水元素均匀分布，层层寒气顺着他的手掌向下飘去。

    “在座的，有哪位同样会这个水球术的吗？”话音刚落，一个熟悉的身影就站起身走上前去。

    一头深蓝色头发的班尼迪克不像奥德里奇一脸灿烂的微笑，面色冷峻的伸出手，吟唱了一段咒语之后，同样完美的水球术再次展现。

    台下的学生又是一阵惊呼，有些人是因为两人站在一起像极了一对兄弟，有些人是因为班尼迪克跟他们同样是新生就能够施展魔法。班尼迪克还是那一副死人脸，但明眼人还是能够发掘他眼神中的骄傲。

    罗恩没有任何表示，他在看奥德里奇接下来想做什么。

    奥德里奇一脸灿烂地在班尼迪克耳边吩咐了什么，而后两个人拉开距离，面向面站着，两人同时出手，水球在空中划过一道蓝光，在中间位置准确地相撞在一起。结果就像众人想象的那样，两个水球同时消散。但水花所溅的方向是向着班尼迪克那边。

    让班尼迪克站在一边，奥德里奇一脸微笑地问道，“看来大家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啊，呵呵，那大家说说，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效果？”

    “因为老师的实力强啊！”

    “因为老师的水系魔法造诣深！”

    “因为老师注入的魔力多！”

    ......

    众说纷纭，待场面安静一些后，奥德里奇又和班尼迪克做了同样的实验，但这次结果却是相反的，甚至班尼迪克的水球还包裹着奥德里奇的向前推了一小段距离。

    “这是老师故意放水！”

    奥德里奇还没说话，下面便有学生嚷开了。答案出奇的一致。

    等班尼迪克回到座位后，奥德里奇示意场面安静下来。“放水？”奥德里奇看看地上的一滩水迹沉吟一声：“恩，还真是放水。”

    下面又是笑声四起，不过在奥德里奇再次开口之后就立刻安静下来：“首先第一次试验，我和班尼迪克的水球术一样，都是标准版的，这从我们两人水球形成的大小和色泽上就能够明显的看得出来，因此，我所形成的水球术用的魔力并不比班尼迪克的水球术要多。

    那么，为什么我的水球术会击败他的呢？

    同样的道理，第二次我跟他又是用一样的水球术相攻，为何我的水球术会被击败？”

    “因为精神力！”一个聪明的孩子立刻喊道。

    奥德里奇笑道：“没错，是因为精神力，但为什么会这样？”

    “迪克，你是不是认为第一次我期望水球击败班尼迪克那个，所以才剩了，第二次期望失败，结果就真的失败？是我的精神力影响到了水球？”

    迪克想了想，似乎也是这样，刚点下头就听奥德里奇道：“那是胡扯。”

    教室里一下子笑声连连，迪克涨红了脸不知所措。

    “好了好了，除了迪克在座的恐怕也还有很多人认为如此吧。”奥德里奇一说，立刻安静了不少，迪克朝他投去感激的目光。

    “那么大家还有什么想法没有？”奥德里奇再次问道，见场面冷淡下来，显然没人愿意成为第二个迪克。

    但就在奥德里奇准备公布答案的时候一个淡淡声音传来：“因为你用精神力改变了水球的构建结构。”

    众人皆是一愣，朝声音的来源看去。罗恩左手支着脑袋，鹅毛笔放在右手边，身前是一本笔记。眼神淡漠，仿佛一切都不在他眼里。这一形象立刻印在了在场人的脑子里。直到多年以后，仍成为他们对子孙津津乐道的故事。

    但在现在却不会，虽然对于这突发事件女性会用欣赏而宽容的目光看待罗恩，毕竟他俊俏的样子实在让她们生不起恶感。但不要忘了，人类的性别中除了女性还有男性。男性对于吸引了异性目光的其他同性可想来不会有什么友好的态度。

    “哪儿来的小子？胡说什么呢？”

    “看他那校服，怎么没见过？”

    “是奥术法师班的！”

    这句话一出，立刻如禁咒一般散开，连先前对罗恩有好感的女生眼神中也透出一种鄙夷，不过因为他的样貌倒是加了不少分，至少没有让女生们表示的太过明显。

    “这位同学，你叫什么名字？”奥德里奇没有想到这群学徒级的学生居然也会有人知道答案。

    “罗恩。”

    “恩，罗恩，你的答案是从哪儿得来的？”

    “今天上午的课程里，浮士德老师所讲解的奥法课。即使是标准的法术也不是一成不变的，所谓标准仅仅是将误差缩小在一定的范围里。而在真正的魔法师看来，根本就没有所谓的标准。他们可以在适当的时候，对魔法结构进行任意的调控，达到想要的目的。

    而精神力就是进行调控的关键。您的第一个实验所构建的水球术结构完美程度绝对在班尼迪克的那个之上，而第二个则是以仅仅能够保证法术形成为最低标准。所以会有前后的差异。”

    “浮士德?”奥德里奇显得有些惊讶道：“所谓标准就是没有标准？奥术十大定律之黄金准则定律？你们只是学徒他就给你们讲高级法师班的课程？你听得懂？”

    “一点点。”罗恩表面淡然，但内心却在狂骂，靠，我说怎么听不懂！而罗杰已经在他脑子里笑翻天了。

    奥德里奇表情有些怪异，作为一个称职的老师，看来是有必要跟浮士德那个疯子好好交流交流了。

    打着这样的主意，一节课在奥德里奇幽默风趣又不失严谨的话语中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