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易斯学院 第三章 追忆（二）

    黑底金边的狮鹫旗在凛风的拉扯下噼啪作响。

    埃拉西亚大陆的子民都知道，这是奥斯维德帝国的禁军标志。国王所在，亦禁军所在。

    “天呐，是狮鹫！”

    托拜西的城墙之上，一个孩童惊呼起来。褐发赤瞳，范伦铁恩家族成员的标志性特征。如果再联系到他只是一个七岁的男童，那么不难猜测出这就是范伦铁恩大公的三子，罗奈尔得。

    三步并作两步，罗奈尔得从一个城垛跳到另一个城垛上。又接着借助内墙的砖隙爬下，敏捷得如同是森林里的山猫。

    “罗奈尔得！”

    一个女声喝来，语气中带着严厉与责备。这让罗奈尔得不得不停下了脚步。

    “母亲大人。”罗奈尔得低着头，讪讪道。

    “我告诉你多少次让你别再爬墙了，你不知道这对于一个贵族来说是很失礼的吗？”珊朵拉的责骂虽然严厉，但不难让人看出她心里的关切。

    “对不起，母亲大人，但是我刚才看到狮鹫了，好多好多，他们居然有野牛那么大！”罗奈尔得兴奋道。

    珊朵拉俯下身子，看着罗奈尔得的眼睛说道：“答应我，以后都不会去爬墙了。你不知道这是很危险的吗？”

    “我保证。”罗奈尔得低声道。

    珊朵拉摸了摸罗奈尔得的头发，笑着问道：“你知道吗？”

    “什么？”

    “你每次说谎的时候都会把眼光往右边移。”

    罗奈尔得嬉笑起来，他知道母亲已经原谅他了。

    “话说你在什么时候见过野牛了？”珊朵拉问道。

    “我没见过，但哥哥告诉我，说野牛比寻常的马还大一些，而且还刀枪不入，甚至鼻息中还带着火焰。”

    珊朵拉无奈地笑道：“别听你哥哥瞎说，那是魔兽，而且不是野牛，是蛮牛，懂了吗？野牛没有比马大的，最多就只能跟马一样大。”

    罗奈尔得吐了吐舌头，珊朵拉又笑道：“去吧，去告诉你父亲，国王已经要到了。”

    “国王为什么要来？”罗奈尔得问道。

    珊朵拉沉默了一下，在犹豫是否应该对一个只有七岁的小孩子说这些。。。。。。

    “现在是。。。但他迟早会长大的。”丈夫先前的话语在脑海中闪过，让珊朵拉定下了神。

    “彼得二世刚刚去世，国王此次前来应该是希望你父亲能够承担一些国务。”

    罗奈尔得一听，立刻兴奋道：“那父亲要去帝都了吗？真希望能把我带上，我还没有去过呢。”

    罗奈尔得的话让珊朵拉心里一僵：的确如此。但她还是保留了一丝希望，希望葛里菲兹不要走。

    “母亲大人，那我走了。”罗奈尔得没有注意到母亲的心事，低头行礼，然后兴奋跑开了。

    很快，托拜西堡就沸腾起来，因为他们已经知道，国王要来了。

    葛里菲兹率领着全堡人民立于城门前，他身上穿着深灰色的盔甲，一点也不华丽，但却显得铁血狰狞。伟岸的身躯就如同是天神下凡一般，即使葛里菲兹极力收敛，但不自觉中散发出的气势仍旧让周围的人感到阵阵寒意。就如同是那以死亡为名的罗多维克山脉，巍峨、伟岸、却又让人不寒而栗。

    突然，鹰啸声传来，一名骑士控制着狮鹫率先俯冲而下。而后是第二只，第三只。。。

    狮鹫是王国禁卫的标志，人们自然不会害怕，反而更加挺起了胸膛。因为他们自信那些强大的王国骑士能够如同手臂一般操作狮鹫。

    空骑兵之后，两列骑士从正门策马而来。马蹄跳跃，如同舞者，而那些马儿的节奏动作居然都完全一样，可见这些骑士的骑术也都十分高超。

    在这两列骑士中间，簇拥着一辆华丽的马车，马车上有着用黄金打造的巨龙像，显然，这就是国王的座驾。

    但当先出来的，是一个端庄的妇人。从脸上看只有二十岁，但她身上却散发出雍容尔雅的气息。这绝不是只有二十岁的小丫头能够学得来的。

    “罗奈尔得，你看，这个女人的胸。”盖文突然对着身边的弟弟低声说道，这声音之小他能保证绝对不会被第三个人听去。

    罗奈尔得听到哥哥的话，眼神自然朝那妇人的胸部看去。虽然包裹在厚厚的裘皮披风里，但他仍能看到一个高耸的隆起。

    “好大。”他点点头，对盖文说道。

    就见盖文奸笑一声：“绝对的，我看比卡拉的胸还大。”

    “卡拉。。。呵呵。。。”罗奈尔得干笑一下。

    他当然知道卡拉是谁。这卡拉是他们主厨的女儿，一颗胸就要比一个寻常成年人的脑袋还大一圈。之所以会这样，还都是她老爹给她养的好，但相应的，她的腰围更加惊人，整个人居然能够是一个球形。

    似乎是感觉到了两人放肆的目光，那美妇人朝两人这边瞪了一眼，吓得罗奈尔得一哆嗦，不敢再看。但盖文却是微微一笑，然后优雅的行礼致敬。

    “她是谁？”罗奈尔得小声问盖文。

    盖文坏笑着看着妇人远去的身影道：“从年龄上看，应该是当今皇后，嘿嘿，瞪人都那么风情万种，我敢说她绝对是个荡妇，而且还是长时间欲求不满型的。”

    “她就是皇后啊？”罗奈尔得小声说着，然后又转向盖文：“荡妇是什么？欲求不满又是什么意思？”

    “呃。。。”

    罗奈尔得这句话虽然声音不大，但却没像之前那么小，以至于他刚说出口盖文就感觉到身后又两道刀割一般的目光狠狠地在自己背上刮来刮去。似乎是在警告自己不要总给弟弟传授一些奇怪的东西。

    自然，这两道目光来自珊朵拉。

    好在很快就有人给盖文解围了。这人身宽体胖，挺着个大肚腩，黑色的胡须油光发亮。头发已经花白但脸上的精神似乎还不错，只不过眼睛里却透出淡淡的忧伤。

    这人一出来，葛里菲兹率先低下头，单膝跪地。紧接着，他身后的人也都如同割麦一般，齐刷刷地矮了一截。

    老人往前走了几步，来到葛里菲兹身前。低头看了看臣服在自己脚下的葛里菲兹，眼神欣慰，但那哀伤之色却是又重了几分。他俯身探手将葛里菲兹扶了起来。

    “国王陛下。”

    “应该是老。。。老国王才对。”老人叹了口气，拍了拍葛里菲兹的肩膀道：“我失去了一个儿子，所幸，我还有另一个。”

    这老人就是当今彼得王朝的开创人，彼得一世，圣·哈劳斯·安斯艾尔·杰尔斯·斯图亚特·彼得。

    当天，葛里菲兹回城后收到了两条消息。

    一是现今的国王彼得二世突然驾崩。

    二是老王要来他罗多维克。

    而他收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事情发生了一周之后的事了。

    当年彼得一世起义的时候，他只是老王的侍从。但两人却亲如父子。葛里菲兹本人跟彼得二世的关系也极好，这也是为何他在新朝一确立，就能够得到近帝国一半土地的封赏，成为守护帝国西境的屏障。

    哈劳斯微微一笑，把目光放到站在葛里菲兹身边的女人身上。略微消瘦的身形并没有显示出病态，反而有一种温文尔雅的柔美。黑色的长发如同是深夜的星空让人着迷。在这星空之下，是一张精致得，令人窒息的俏脸。

    纵使已经是三个孩子的母亲，珊朵拉的脸上还是没有留下任何岁月的痕迹。就如当年一样，那么的年轻漂亮。但这中有添加了一丝成熟，反而更令人着迷。就如同那陈年佳酿一样，越陈则越香。

    “哈哈，珊朵拉，为什么在我的印象里你还是那个围着葛里身边转悠的小女孩？”哈里斯哈哈一笑，张开双臂。

    而珊朵拉则优雅地一笑，跟老王拥抱一下道：“我现在仍然跟在他身边转悠呢。”

    “哈哈哈哈。”哈劳斯大笑着，来到一个壮硕的少年身边。这少年从面貌上看只有十七八岁，但身高却已经不比葛里菲兹差了。褐发赤瞳，面容硬朗。几乎就是年轻时代葛里菲兹的翻版。

    “你就是盖文？”

    “是的，国王陛下。”盖文恭敬地行了一礼。

    哈劳斯用力拍了拍他的胸膛，传来碰碰的闷响声：“恩，很不错。已经要进入大剑师阶段了吧？哈哈，比你老子当年强多了。”

    往前走了几步，来到罗奈尔得的二姐身前。

    “你一定是辛迪亚了吧？果然是难得的美人啊，如果我年轻个几十年，一定追你。哈哈哈。”

    辛迪亚的脸瞬间红了，像个小苹果一样，诱人可爱。

    接着，哈劳斯终于来到罗奈尔得身前，蹲下身子，仔细瞧了瞧。

    “恩。这小子不错，长得像我，哈哈哈哈。”

    听到哈劳斯的话，在场所有人都不自觉地翻了翻白眼。

    罗奈尔得长得是唇红齿白清秀可人，褐色的头发柔顺如绸，血色的眼眸跟最美丽的红宝石一般。整个人就像是个粉嫩的瓷娃娃，这跟肥胖的好像野猪一样的哈劳斯国王哪有半点相似之处。

    只不过哈劳斯似乎没有理会罗奈尔得的尴尬，反而大笑起来。众人这才知道原来只是国王在开玩笑而已。

    哈劳斯挥挥手，让众人散去，而后又来到葛里菲兹身前。欣慰地拍了拍他道：“走吧，我们进去说。”

    进入内厅，哈劳斯脸上的笑意散去了。这才显现出一个失去儿子的国王应有的仪态。

    “陛下。。。”葛里菲兹率先开口，但马上就被哈劳斯打断。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也不知道。”哈劳斯的声音嘶哑而低沉，似正极力压抑着无限的愤怒。“他先前还好好的，但是突然就病逝了。而那些庸医居然诊断说是火气攻心！说是因为他修炼的斗气所致！你说这可能吗？

    他是跟我学的焱阳斗气，我都没事，他怎么可能会出事？他还那么年轻，他才刚刚四十啊。”

    “陛下，巴尔克他。。。他出事前有什么异常吗？”

    哈劳斯无奈地说道：“异常？我怎么知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早就不管朝政了，原本还打算找个舒心的地方安心养老。却不想出了这档子事。”

    葛里菲兹斟酌了一下道：“陛下，恕我直言，您此次来是。。。”

    哈劳斯冷哼一声，从怀里取出一枚精致的胸针，放在葛里菲兹眼前。

    ”知道这是什么吗？”

    葛里菲兹瞳孔一缩：“这是代表帝国宰相的徽章。”

    “哼，告诉你，我这次来就是为了带你走。我要让你当帝国宰相，我要让你当摄政王。我已经老了，也不知道还有几年可活的，而且已经没有那个力气去玩什么国王游戏了。不过你现在还年轻，我要你辅佐查尔斯，直到他成年为止。还有。。。给我查出到底是谁害死了巴尔克！我要让他不得好死！”

    哈劳斯咬牙切齿地说出这些话，其中的恨意让葛里菲兹都不由得一阵心寒。

    “请问陛下，那老宰相呢？”

    “亨得利？哼！那个废物！回家养老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