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道无心 第三十一章 掌门师叔

    夜深，寂静无边。

    忽然，一声雷鸣，风卷残云，天边乌云掩盖了明月，风云突变……

    朝阳旧殿，荒草树木随着风呼啦的作响。

    破旧的大殿门口，老人仍坐在之中，席地打坐盘，坐在树下，双眸闭合，一动不动。突然又是一道雷鸣，老人微微睁眼，抬头看去，远方山体只剩下了一片朦胧，四野静无人声，只有漫天漫地的急风响雷。

    好大的一场风！

    一道闪电裂空而过，这座在风中残败不堪的破旧殿堂亮了一亮，只见那老人在这片刻间已站起身子，立在了大殿门口，抬头看天，放眼望去，天空一片死寂。老人神态却一切平常，仿佛预知到会有事发生。

    通往旧殿的那条长长甬道，不知何时已起了一股青气，翻涌不止。

    “呼”

    一阵轻风吹来，庭院中枯叶乱飞，百花凋谢，一瞬间失去了生气。

    忽然那股青气飘散到旧殿门口之前，随即一转，化作一个人影。

    老人叹了一口气，语气中仿佛尽是无限的感慨：“哎，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你怎么还是来了。”

    那人影身材纤长，身着青色道袍，鹤骨仙风，双眼温润明亮的，若是有朝阳派弟子在场，一定会惊呼一声“掌门”！

    朝阳派掌门名唤任长风，居门派掌门之为已经有数十年之久，其人待人温和，得到很多门下弟子的尊崇与敬仰。竟然想不到在这里出现了。

    任长风看了一眼老人，面带尊敬之色，丝毫没有因为老人语言中的不满而不快，倒是遥遥的拱手道：“弟子拜见师叔。”

    “恩，不必多礼了。既然你来到了这里，有什么话还是直说吧。”

    老人摆摆手，神色虽然平静，但眉头隐隐间含着不快之意。

    任长风心中暗叹，自己这个师叔什么都好，只是性格孤僻，一昧喜欢待在这个旧殿隐修，不愿意去门派里的那些灵气充盈的仙洞府邸，也不喜欢别人来打搅他。想了想，任长风还是道：“师叔，弟子此次感激师叔出手相助，若不是师叔及时出手，只怕我们朝阳派一脉，仍是蒙在鼓里，丝毫不知已经处于怎样的险地了。”

    老人点点头，目视前方，脸庞平静，再也看不出他的悲喜。

    “只是弟子想探查清楚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若是有人打的如此算盘，有心危害我朝阳门派的话，若不是师叔出手，那此人岂不是已经如愿以偿？

    任长风再次出口，便是石破天惊的一句话，道：“究竟那少年王羽是谁？那神秘人为何会将他寄托与我朝阳一门之中？竟然为了这少年既然使出逆天的神通，将我门派众人的记忆全部改变，使得记忆烙印上都加了这少年，以为和他生活了数十年，这神秘人到底存了怎样的心思？种种疑问，弟子心中埋在心里，给出了千百般解释都不能说服自己。今日前来打扰师叔清静，恳请师叔谅解，为弟子解答疑惑。”

    说罢任长风便又是遥遥一拜，神色无比虔诚。

    这个老者便是任长风的师叔，曾在十年之前因为某些原因而离开朝阳派，大约在三个月前他才回来，待见到任长风的第一眼，便看出任长风身上的不对，使出搜神现魂秘法，发现任长风的记忆遭到神秘人的改动，不仅如此，在随后抹去那道烙印之后，老人便去查看门派中的一些长老，居然发现，这些人的记忆竟然全部遭到神秘黑手的改动，而这些改动，无疑都和一个名叫王羽的翠竹峰弟子有关！

    在这些遭到过改变的记忆之中，老人清晰的看到，这些强加的记忆无非就是使得朝阳门派众人，上至普通弟子上至掌门长老，相信此少年和自己已经生活了数十年。并且潜意识中也极为爱护此少年。

    老人清楚，显然，这个改动门派之人记忆的神秘黑手并没有太大的恶意，以他的修为，起码做到了没有伤人。但正因为如此，老人心中疑惑更甚，此人究竟想干什么？竟然耗费了如此的精力去修改整整一个门派中人的记忆！此番手笔，未免也太让人匪夷所思了，他心中也净是不解，也不想再去妄动修复门派中人的记忆。

    现在，经过他的术法修复，门派中也只不过不到五人清楚自己的记忆遭到过改变，而问他们当时是否察觉一丝不对，或者感觉到某种状况，那些门中的长老任是百般苦想，竟然还是毫无头绪。

    就像脑海中凭空中一个人出现，然后潜意识里告诉自己那个人与自身早已相识，没有丝毫不对。

    疑团似乎无法凭着自己的推测进行猜想。现在也唯有等待那个神秘人自己出现，看看他究竟意欲何为……

    老人看向天空，仍是乌云遮月，天空中散发着种种压抑的气息。

    半响，他叹了一口气，顿了顿，倒是话锋一转，仿佛又想到了什么，看向任长风，忽地道：“其实，这也不算什么逆天的神通，至少，我记得你这望云峰主段无涯，他也应该会些皮毛吧？否则，他也不会将翠竹峰王若松的大弟子记忆改变，忘了一些事情。”随后老人便是一声长叹：“只是苦了那女孩啊。”

    任长风一愣，似乎没想到师叔会这样说，他倒是难得的老脸一红，赶忙拱手解释。恭敬道：“段师弟性格容易激动，做了这等的糊涂事。也只是为子心切，请师叔不要和他计较……”

    只是话还没说完，老人看了他一眼，冷哼一声。任长风却是说不出口了。

    “我朝阳一门讲究清静而为，淡欲寡欢。若真是两情相悦，倒也愿意成得一桩天赐良缘，只是门派中一门峰主竟然作出了这等糊涂事！哼，你作为掌门，还替他百般解释，莫非，你糊涂了？嫌这个峰主在一门中的位置还不够高，想让位给他做掌门吗！”

    任长风倒是一身冷汗，这个师叔虽然年纪大了，但是丝毫却不糊涂，门派中的事情一清二楚，什么都瞒不下他，哎……想到段无涯在门派中的地位越来越高，他岂是不知？不过也只能心中一叹，谁让他祖上欠下段家的人情，记得那个一生郁郁寡欢的父亲临终之前交代给自己的话，不可负段家人。他心中便是一沉。

    若不是如此，他也不会如此的百般纵容段无涯，只不过这几年来，随着自己对门派逐渐放手，此人越来越嚣张，有些事情做过了头，朝阳门中却也没有人敢于出面直接抵抗，当然，除了那个翠竹峰的王若松。

    老人继续说道：“本来我也不欲多管这年轻人的感情之事，只不过我回这祁连山几个月之久，每日独坐峰头，便能听到一丝幽怨的箫声在山间飘荡，心中不由激荡，可怜这痴情的女孩。如果我还不糊涂，记得这女娃应该叫做姬燕凤，是吧？”

    任长风点点头：“师叔所言正是。”

    “若是你有心，就多照看一下这女娃娃吧。”老人摆摆手，吩咐道。

    “谨遵师叔之命。”任长风看了看老人的神色，带股试探之意接着道：“听说今天仙儿来看望师叔了？”

    “恩。”提到楚仙儿，老人脸上不禁露出微笑，道：“好些年没看到仙儿了，今日她一得知我回来的消息，便已经赶来看望我了，呵呵，想不到我这个糟老头子还能被人如此记挂。”

    任长风也自然的笑了笑，道：“仙儿这些年来我也曾暗中观察，修炼刻苦用功，现在也堪堪达到了凝神的境界了，像她这等年纪也实属不易。”

    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任长风皱了皱眉头：“只是，近半年来，她和那个王羽的少年走的很近，怕是有些……”

    “不用担心。”老人打断任长风的话，道：“今日仙儿曾带那个少年郎到我这里，我几番观察，他不似邪恶之人，恐怕一切问题还是出在那个神秘黑手身上，只是……他身上弥漫中一种佛宗的气息，奇怪，这种大道流韵我记得只有两千年前的佛宗圣门里的高僧身上才有，怎么出现在一个弱冠少年身上。”

    老人眉头微微皱起，道：“只不过今天瞧作他的神态，似乎也已经察觉到了一丝不妥，可能这少年心中已经清楚自己不是朝阳派之人，只是他不肯说出，恐怕心中也有隐情。”

    “哎……”老人昂头看向天空，眼中神芒一闪，似乎天空中的乌龙都渐渐飘散了开。

    片刻之后，老人未然长叹一声，神情突然变得十分萧瑟和落寞。他忽然转过身子，仿佛不想再理会什么一般，低声道：“奈他如何，我们自然等待，看他还想怎样。若是有人想对我朝阳一门阴谋不轨，我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任长风身子微微一震，看向老人，几番开口，却始终没有说出话来。

    天空中，乌云仍在飘动，庭院内，一片又一片的花草枯萎，乱叶纷舞，坠落满地。

    老人挺直了身体，仰望着高远的夜空。在星辉的掩映下，他若一株屹立的古松。傲然，挺拔而又孤独。

    空中不见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