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最后的意志

    “教授！我需要你的解释！”

    陆国首都弑影天城，最高生物科技研究所，中央会议大厅。

    此刻的陆国皇帝里森·战场天满脸震怒，那黝黑的脸庞更是因怒火中烧而变得极为扭曲。或许也是因在位多年，经历的大风大浪数不胜数的缘故，陆国皇帝在拍案而起之后，最终还是抑制住了自己那接近爆发的情绪。虽说是再度正襟危坐，但他的脸色却依旧是相当恐怖。

    一时间，整个会议大厅内的空气都压抑了起来。当然，由于今天跟随皇帝前来的均是身居要职的高级官员，对于皇帝的怒火也是习以为常。所以，面对着这样的场景，这数十个身穿军服亦或文官制服的官员，都是一言不发地呆在一旁，免得惹火烧身，完全就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九大长老、战争机甲军团总指挥长、武装机铠部队总指挥长、魔导器战团总指挥长、帝国巡检司、第一司法院院长......几乎整个国家的超级达官贵人都前来拜见你了，没想到教授你的行头还真大呀！”

    望翎博士在看到这样的境况之后，只是不动声色地躲到了角落处，想看看这个死对头究竟如何收拾这接下来的残局。不知为何，隔岸观火的他，总感觉，接下来一定会发生连他自己都料想不到的变故！

    “大总统阁下，你哪只眼睛看见我的实验失败了？！”正面与暴跳如雷的陆国皇帝对峙，教授自然是不甘示弱，口气也是重了不少。

    “那你就解释一下！光幕上这种混帐场景是怎么一回事！我已经给了你四年的时间了！而你这四年的时间就给我研究出这样的一种垃圾！”

    原本火气已经稍稍消退的陆国皇帝，因为教授的这么一刺激，怒火在一瞬间再度飙升到了极点。在狠狠地拍了一下身前的强化玻璃礼桌之后，他更是猛地站了起来，怒目圆瞪。

    “实验还没结束，我无可奉告！”

    又是这样的一种回答，在场的所有官员都在心底冷笑着，你这是在找死！

    在众人眼前的数个光幕上，所呈现的便是这样的一番衰败凋残的景象：被破坏地一塌糊涂的城市建筑，七零八落地横躺在各处的尸体，正在清扫着整个城市的机甲部队，以及数十个被关押在脉冲强压笼内的人类。

    除此之外，整个城市已经看不到其他的活物，相比起海国的黑色灾难所造成的破坏，眼前的这个失败的实验反而什么狗屁都不是。

    这是打脸！赤裸裸的打脸！陆国皇帝从未如此愤怒过，枉费他之前所投入无数的物力财力与希望，现在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战争机甲军团总指挥长，柴焰·非比特·林，听令！将......”

    来了！众人的心脏都剧烈地跳动了一下，触怒了陆国皇帝，无论是谁，都只能迎来这么一个珠沉玉陨的结果，又何况是眼前这个三番四次地顶撞皇帝的家伙？不过，这也刚好见证了上古流传下来的一句话，“夜路走多了，总会碰见鬼的！”

    “叮咚——哧——”随着几声拖长的声响，会议大厅的超合金大门打开了。在打断了陆国皇帝的进一步宣判的同时，一个身高一米八多、穿着蓝白色军委长制服的帅气男子也走了进来。

    此人正是陆国王子，飞景·战场天！

    “拜见大总统！”微微欠身，左手别于胸前，做了一个身为下臣的标准礼节之后，飞景王子又开始向各位身居高位的官员问好，最后才将视线停留在眼前这个同样身高一米八多但却衣着邋遢的科学者身上。

    已经忘记这是第几次见面了，别来无恙啊，苍言教授。王子的嘴角显露出了不易察觉的微笑，却使得眼前的这个教授感到了强烈的不适。

    “那么，军委长飞景，所来何事？”即便两个人是属于父子关系，但是在政治层面上，两人还是不得不以这样的称谓来相称。

    当然，也是由于诸多方面的原因。虽说两人是父子，但其关系却并不像人们想象中的那么好。

    “禀告大总统，其实我这次前来，就是想解释一下教授这场实验的成功之处！”一语激起千重浪，顿时，所有人都窃窃私语了起来！

    整个会议大厅开始充斥着官员们交头接耳的嘈杂声响，而作为当事人的苍言教授，却依旧是面无表情。只是没有人发觉到，他那不知道紧握着什么物体的右手稍微放松了。

    陆国皇帝的脸色这才稍微缓和了下来，随着他一声重重的哼声，整个会议大厅立马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眼光，都停留在这个来得有些不合时宜的王子身上。

    “真是一个有趣的家伙，据说之前在物理成就上大放光彩的他，最后居然会选择转移到了生物科学的阵地，实在是令人大跌眼镜。不知道这一次，他又会带来怎样的乐趣呢？”望翎博士露出了玩味的笑意，但在下一刻，他的笑意消失了。原因就在于，这个王子传到光幕上的一段震撼人心的东西！

    显而易见地，苍言教授在看到这些的一瞬间，心脏也是毫无警觉地震动了一下：在那光幕上面所呈现的便是被他所秘密隐藏起来的一幕！

    此刻，光幕那四个模糊的身影确实很吸引人眼球，“首先可以肯定，这些人并不具备躲过‘天网’的波长搜索的能力，比如说这个人......”迅速地在虚拟键盘输进了一连的串代码，而后其中的一个人露开了神秘的面纱！

    “末世最强的守护者之一！”苍言教授和望翎博士顿时脸色大变，随后很快又镇定了下来，两人的眼里都不约而同地闪过了对这个王子的浓烈杀意。

    当然，他们所没有想到的便是，居然会在这一刻再度见到这个传奇人物！这么说的话，那剩下的那些身影，会不会也是那些所谓的守护者？

    短短不到十分钟的时间，被剪辑出来的两个关于自由人的片段均已放映完毕。面对着这群目瞪口呆的官员，飞景王子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这便是教授的实验成果了，相信各位也看到了，那种强大的再生能力，绝对是人类无法拥有的。他那怪异的双手也确实证明了这是教授的实验品之一，只是，还有一点是诸位所不了解的，那便是，那种紫红色的光亮。普通人自然是不可能发光的，不过，体内拥有着强大能量的人就不一定了。通过最后看到这种耀眼之光可以肯定，这个人所拥有的力量非同凡响！”

    “那么，这有什么意义？军委长阁下莫非是忘记了上古流传下来的一句话，‘武功再高也抵不过一个小小的子弹’！我敢打包票，只要一台低等的机甲都能灭了这厮！”面对这个像是在夸夸其谈的王子，作为战争机甲军团总指挥长、一直都倾向于物理科技的柴焰开始不爽了。

    “你懂个屁！有这样的恢复力还会怕大科技时代之前的玩具枪？有本事你穿成他那样也去接一颗子弹试试，蠢货！也不想想有着强大的武器的同时也有着最强的肉体是什么概念！”

    毫不留情地反驳，暴怒的飞景王子展露出了前所未有的霸气。顿时让在场的所有人刮目相看，只是，陆国皇帝里森稍稍露出了不快的神色，这种说话的语气已经关系到了礼节问题了！

    “你！......”虽然心中感到很憋屈，但却偏偏找不到什么抗议的理由。哑口无言的柴焰，最终还是忿忿不平地避开了众人的眼光。

    “那么，我的解释到此为止。接下来我想得到教授的配合，共同用天网搜索这个实验品现在的情况，还请大总统阁下准奏！”微微欠身并低下了头颅的飞景王子，终于露出了胸有成竹的笑意......

    涌入视线的异化者，大概有两百来个，铺天盖地的杀意也在这个偌大的平原上弥漫着。当自由人露出了这样的一种状态之后，便在那一瞬间知道了这些异化者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到了自己的身上。也明白了如果自己继续呆在苍映穹他们的身边的话，势必会给他们带来不可预料的危险。

    于是，他最终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那就是，无视苍映穹的恳求，让风衣男格里以及苍映穹先行离去，而后自己为他们挡下这些突如其来的黑色怪物！

    “我想，我已经疯了。”

    看着他们两人的身影消失在那漆黑的林间过道，自由人只剩下了这么一个想法。他本来便是很怕死的一个人，但现在又为何会做出这种不可理喻的决定？连他自己也不清楚！自从进入了这片森林以来，他便一直都感到很不安，跟两年前的那一次丛林之旅比起来，这一次反倒像是迈向了死亡之路般。

    “为何这里会有这么多的异化者？自己当年所遭遇的也会是异化者吗？”

    百思不得其解，即便是看着风衣男以及苍映穹离去之后，自由人依旧感到极度的不安。他不知道，在前方等待着苍映穹和风衣男的，会有着怎样的刀山火海，但是现在。

    “我别无选择......”

    “或许我真该庆幸自己会成为这群怪物的目标，不然的话，映穹他们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带着这种奇怪的情愫，面对着这无数飞扑而来的怪物，自由人本能地伸出这双变得奇怪的鳞化之手。带着空前绝后的恐怖力道，向第一个冲进视线的异化者迎面抓去！

    自由人此刻也仅能在心中自嘲式地呼喊了，“我这个白痴！为了他人而舍弃自己，天下间哪会有这样的人？”

    “咔嚓”一声，连自由人都感到难以置信，自己这一抓的竟会有如此锐不可当的威力。仅仅只是普普通通的一抓，便抓爆了手中的黑色物体，飞溅的血肉顿时在空中下起了一场红雨。

    然而，对于后面那些前赴后继、扑面而来异化者，自由人却是注定无法躲过他们的攻击。几乎在自由人抓爆第一只异化者的头颅的同一时间，自由人的身体便被三只利爪所划伤！

    喷薄而出的血液，在一瞬间便急速地盘旋在自由人的四周。伴随着右手手背愈发耀眼的银色之光，一股以自由人为中心的风暴排山倒海般扩散了出去！

    如同摧枯拉朽般，所有靠近自由人的异化者均厉啸着倒退而飞，瞬间留下了一个直径达到二十多米的真空地带！然而，这种情况还没停留多久，无数的异化者便卷土重来，又一次淹没了自由人的身体！

    避无可避！才经过了短短的三分钟，自由人便感觉像是度过了数十年那么漫长！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面对着如此多的异化者，自己究竟是怎么在众多的围攻下生存下来的。

    只是，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的身上已经留下了无数正在愈合的伤口，而脚下也是堆积了三十多具被自己抓爆头颅的黑色尸体。

    “数量依旧，好多。”

    无穷无尽的攻击，自由人想要喘口气都成了一种奢望！

    庆幸的是，随着那无数次忽然出现在心头的警觉，自由人的身体每每都能够本能地做出最为正确的反应，堪堪躲过了致命的几个攻击。

    “好痛啊！神经好像变得更加敏锐了，可恶！”

    因为剧痛而忍不住撇了几下嘴角，接着在急忙地避过好几个飞扑而来的异化者的攻击之后，自由人马上向与苍映穹及风衣男逃跑的相反方向退开去，“蚂蚁多了也能咬死象，在这样下去的话，死亡也并非遥不可及......目前看来，死撑不是硬道理。”

    迅速地经过了审情度势的自由人，自然知道眼前的状况并不适合持久战。再加上形势所逼以及因这股强大力量所带来的一线希望，他还真的不想那么快便归西。于是，紫色的兽瞳，在四周游离着，一边本能地以极快的速度挡下眼前这些怪物的攻击，一边向后退开。

    而可惜的是，在数秒之后，他便发觉这只是做无用功了。对于被包围得水泄不通的他来说，或者早在他下定决心之时，便已只身迈进了死亡之中！

    “是吗？这就是我即将迎来的结局？”

    在得知了这样的事实之后，自由人反而愈发冷静了。心如止水的他，抛弃了心中最后的一点遗憾，直面这些如潮般的黑色怪物......

    距离遭遇这些异化者到现在已经经过了六分钟，自由人那无坚不摧的紫色之手，一次又一次地抵挡住了这些怪物的致命攻击，也带去了数十只异化者的生命。直至此刻，自由人才真正发觉自己变得不对劲了，自己身体的愈合能力依旧存在，血液也能够再度回归身体。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自己的恢复力竟在缓慢地下降。原先还拥有着无匹力量的他，这时竟有了一种气息奄奄的错觉！

    浑身已经存在着无数处无法愈合的伤口，身上的衣服也几经攻击而变得破破烂烂，右手手背散发着银光的印记也开始变得暗淡起来。

    腾出脚踢飞了将利爪刺进自己身体的异化者，感受着那股深入骨髓的疼痛，自由人颤抖着的视线开始变得模糊了。

    “没想到自己这么快便迎来了自己的极限，这实在是......”

    糟糕透顶！他这才想起，在第二次遇上异化者的时候，自己还撑不过三分钟便力竭而倒。由此看来，现在能够支撑到至此已经算是奇迹了。

    又是一个失神，身体又遭到了几下的攻击。不过，这一次的失神，却使得自由人的精神进入了一种玄妙的状态，铭刻于心中的本能苏醒了！倒映在脑海中的，是一段段残碎不堪的记忆，有战斗，也有别离，却唯独没有欢乐。

    视线越来越变得模糊，就连之后该做出怎样的反应，自己也不知道了。那稍逊即逝的记忆碎片，如同昙花一现般迅速涌上心头。待自由人回过神来的时候，一切已经消失无踪，仅留下满心的惆怅！

    于是，随着身体的本能，失神的自由人下意识地侧身，堪堪躲过了几只灰色利爪的攻击。而后，双手毫不留情地抓住了其中的两只黑鳞之手，用力一扯，刺耳的惨叫声霎时间响彻云霄！就在自由人露出了嗜血的笑容之后，所有的异化者竟停止了进攻！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迈着虚弱的步伐，踉跄了几步的自由人自然是大惑不解，而在意识清晰的那一刹那，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像是碰触到了什么。

    可是，明明周身并没有什么，自己为何会总是感觉，自己像是沉浸在某种粘稠的液体中呢？

    “这是？临界点？！”

    不明所以的一个词，从自由人的记忆冒出，然后，自由人的身体僵硬了......

    视线中，是大量的黑色鳞片以及鲜红的血肉，渲染在这原先满是纯白碎石的地面上。而包围着自己的这些异化者，正在原地不安地徘徊着。

    “我到底是怎么了？为何我会？”在不知不觉间，自由人的意识已经发生了错乱，身体也是僵硬不动。

    “不行！在这样下去的话，我会死的！”虽说心中很害怕，但为何眼前的这些怪物都在颤抖着？不明所以的自由人，开始看见眼前的这些黑色怪物一步一步地后退。

    危机解除了吗？但是，为何自己一点也高兴不起来？是了......

    “苍......映......穹......”

    断断续续地说出了这样三个字的自由人，向前蹒跚了几步。

    眼前的异化者还有着庞大的数量，如果让他们在这里离开的话。

    “这样的事情！我不允许！不允许！不允许！”发自内心的嘶吼，意识在下一刻沉沦了！

    自由人所不知道的便是，自己在突破了所谓的临界点之后，自己将成为自己那封印的末世记忆中的，另一种禁忌般的存在！

    破坏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