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过渡（下）

    断毁之森，一高一矮的两个少女正并肩行走于晦暗的林间。

    也是由于这原始森林的内部实在太过阴暗，以至于仅能勉强地看出眼前这两个少女的背影。

    身材较为娇小的少女扎着靓丽的双麻花长辫，倾斜背负着一根长达一米五的物体，配合着她那一米五左右的身高，看起来竟没有丝毫的违和感。

    而身材差不多一米七五的高挑少女，则是把头发用发簪盘了起来。同样也是倾斜背负着将近一米五的一条阴影，但相比起娇小少女的背后之物，宽度要大上三倍不止！

    “昨晚，你感觉到了吧？达令再一次使用那个力量了，虽说我们能因此暂时得知他的存在方位，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娇小少女那悦耳的声音打破了深林的死寂，其语音中带着淡淡的担忧。

    “从那力量的波动来看，他应该还不知道如何使用自己的力量。估计就是强制性地进入守护状态，这样的话，就不单单是损伤到自己的身体了。嗯，我想，在其使用完力量之后，说不定他也已经累倒了吧？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做法，实在是很不理智。好歹也要知道怎么运用颂语，真是的。”

    果然如高挑少女所讲的，自由人在昨晚变成了那一番样子之后，确实是解除了他和苍映穹的危机，但是之后却是因体力不支而晕倒了。

    “切，你跟我起先还不是不知道颂语是啥？每一次使用自己的守护力量还不是强制进入的？”

    用鄙夷的眼神瞪了高挑少女几眼，后者则是不爽地撇过头去，“不过，从这两次的力量波动来看，估计是遇上了什么麻烦事了，不知会不会是那些异化者？”

    “这个也挺难说的，虽说你我的记忆都是残缺不全，但现在最怕的，还是他会被表象蒙在鼓里。以前的达令，神经一直都是那么大条，这就是所谓的天然呆吗？”高挑的少女直接进入了妄想状态中，似乎正在想什么风花雪月的事。

    “表象吗？确实，带着末世记忆重生的人，可不止仅有我们几个。经历过那一场灾难的人，在重生之际，也必将改变其未来的走向。可惜的就是，跟达令有关的一部分重要记忆，自己却是丢失了，不然的话。”娇小少女的话中带着惋惜。

    听到这番话之后，高挑的少女也是感同身受。自恢复了以前的大部分记忆以来，这世间所发生的一切便发生了极大的改变。可最为郁闷的就是，苏醒了那么多的记忆，就唯独自己以前与达令相处的不少记忆离奇失踪了！

    “所谓的‘异化者’与‘守护者’，也不是记忆中的异化者和守护者了。我们现在会出现在这里，与其说是重获新生，还不如说是记忆中末世的延续才对。”叹息了一声，却没有因此而停下脚步。

    倾听着两人的脚步声，感受着林间彻骨的寒气，行走的两人正在慢慢步入更为深沉的幽暗。

    “呐，末世的那些名人，你还记得多少？说不定，他们也同样是带着前世的记忆重生了。这样的话，对于弱势的我们来说，问题可能会很大。”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娇小少女打破了两个人的沉默，话语中也透露出少许的担忧。

    不过，从她们两人之前话意来看，她们已经确信了自己真的就是带着末世记忆重获新生的了！

    “记得那些人又没有什么好处？谁都不会去在意那些死人的，对于你我来说，那些人跟死了有什么区别，结局不还是一样？”

    “说的也是，只是，如果.....”少女的担忧在下一刻被另一个少女打断了。

    “我只需要记得我的达令就行了！”高挑的少女在说出了这句话之后，露出了陶醉的神情，甚至忍不住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你这恶心的家伙！算了，不跟你计较，反正无论如何，这一次，我们都是不会走上了前世的那条道路了，”顿了一会，像是想到了什么，娇小的少女又一次问道，“我们进入断毁之森前，不是得知了上崎市出现了一种昏迷病症吗？虽说对于具体状况不是很清楚，不过，你的看法是什么？会不会是......”

    “该来的还是会来，既然未来会出现异化者，那么现在，异化者的再度出现也就不足为奇了。只是，不知你有没有发觉到一点！在未来，异化者是被冠为‘进化之人’也就是新人类，拥有一定的分阶，但能真正衍生出智慧的异化者却是寥寥无几。”高挑少女的嘴角露出狰狞的笑容，似乎想到了什么令她极度兴奋的事情。

    “的确如此，可是，直至目前我们所遭遇到的这些异化者，却感觉跟记忆中的那种不一样呀。可以说，全部都仅有破坏一切的本能，而且带给我们的压迫感也明显跟记忆中的不同。本来跟异化者是天敌关系的我们，现在看见异化者，也不会像以前一样抑制不住自己的冲动了。”

    “如果说，发生改变的，只有我们自己呢？”一针见血地指出了重点。

    两人又再一次陷入了沉默，这样的光景，自两个人结伴而行以来便不断地在上演着。无论谁一提到那些不愉快的事情，或者遭遇到什么难题，两人便会各自想各自的，而后在适当的时机表达出自己的看法，这也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咦，慢着！我们走到哪了？”刹那间停下脚步，娇小的少女看着眼前那遮挡住了视线的重重巨木，还有那昏暗的环境，竟直接傻眼了！

    “不是吧？又迷路！我的天呐！你这该死的小不点是怎么带路的？！”

    “带路的人不是你吗？可恶的渣滓！”

    “我不管了！一直以来不都是你带路的吗？混蛋！决斗！”......

    又是同样的光景上演了，一把抓下背后之物的两个少女，都气势汹汹地，再度兴起了新一轮的吵架与武力对决......

    陆国最高生物研究所，此刻的某一间研究室内正弥漫着一股异常压抑的气氛。

    “教授，实验方面的事办的怎样？”

    陆国皇帝里森正坐于环形桌前的高椅上，年龄大约四十多岁的他，相貌极为平凡。不过那黝黑的皮肤以及额上数道深刻的皱纹却显得尤为特别，那不怒自威的特有气势更是与周围的一干人等形成鲜明的对比。

    当然，因为这只是一次秘密会谈，他也并没有穿什么正装。但从他的语气看来，他貌似心中堆积了不少怒气般，声音沉闷地吓人，这也使得旁边的一干人等噤若寒蝉。

    “大总统阁下，各方面的准备是差不多了，目前‘天网’系统也完成了对上崎市各个角落的情报捕捉，只是......”教授欲言又止，稍微低下头表示对陆国皇帝的尊重。

    他所说的“天网”系统，其实指的就是陆国的天外卫星监察系统，集无数代科学者的研究成果，所制作出来的最高天文结晶！

    “只是什么？但说无妨！”

    陆国皇帝的视线扫视在眼前的这个陆国第一生物科学者身上：像是花甲残年实际年龄却仅有四十七的这个科学者，无比瘦弱的身躯，那灰白相间的头发，因常年处于研究中而爬上额头的无数皱纹，宽大的黑框眼镜，以及那带着不少污秽的白色研究所制服。

    对于这样的一个奇怪的家伙，陆国皇帝的眼里透露出的，只有厌恶和不屑，“完全看不出这个家伙是在想什么！跟另外的一个疯子一样，所谓的未知探索者都是变态吗？”

    再一次自上而下探视了眼前这个身高达到一米八五、显得格外怪异的教授几眼，陆国皇帝稍微板起了脸孔。

    “关于海国的黑色灾难，大总统阁下应该是再清楚不过了，我也就不多说。目前我正在准备一些预防实验失败的措施，所以，实验开始的时间，我想在推迟多一些日子。”不卑不亢的话语中，所蕴涵的，是对眼前这个皇帝的嘲讽。

    一听到黑色灾难，陆国皇帝的脸也稍稍变色了，而后又迅速冷静了下来。

    “反正实验那方面是你的事，军队方面也只负责对上崎市的封锁。如果弄出了黑色灾难的话，军队在将其镇压的同时，你的下场也是可想而知的！所以，我也不想多说什么，这次实验只许成功不准失败！”

    陆国各方面的科技发展早已是停滞不前了，再加上与海国关系的恶化，以及这个教授迟迟无法在生物科技方面取得成效，陆国皇帝便感觉自己的耐性像是被磨光了一般。要是这些年来的努力都白费了的话，陆国皇帝相信自己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拿下眼前这个教授的老命！

    “那么，时间到底是哪一天？”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过激的陆国皇帝稍稍缓和了一下情绪。

    “这个自然是早有准备，目前时间也已经初步确定了，就是在这个月的十六日！不知大总统阁下到时候是否能够抽空过来观摩一番，说不定会见到什么有趣的东西。”教授的嘴角露出了不易察觉的冷笑。

    “十六日吗？这一天需要接见海国派来的使者，不过，这不是问题，到时将会有另外一个人前来见证你的研究成果......”在提到另一个人的时候，陆国皇帝的嘴角何尝不是露出了同样不易察觉的冷笑呢？

    对于这群科学者来说，被帝国剥夺了自由的同时，也势必会对帝国产生怨恨之心。这一点陆国皇帝可谓是非常清楚，对方会产生这样的情绪也是理所当然的。所以，在面对这些人的时候，自然需要有一定的制约措施。特别是面对眼前这个从不表露出自己的情绪的陆国第一科学者，陆国皇帝更是警惕再三！

    “请问大总统阁下，这个人是？”虽说心中是有一定的预感，但教授还是打心底希望不会是那个人。

    轻声道出了最后的一句之后，陆国带领着所有的高层人员走出研究室，留下一脸郁闷的教授。也是到了这个时候，所有跟随而来的高官才暗暗抹去了脸上的冷汗。

    常言道，伴君如伴虎，特别是在陆国这个帝制的国家，一不小心被发配到“帝国牢笼”的人比比皆是。目前，能够如此淡定地面对陆国皇帝的，也就仅有两个人了。一个是眼前的这个陆国生物科学研究者第一人，苍言教授；另一个则是陆国物理科学研究者第一人，望翎博士！

    走在长长的甬道中，陆国皇帝的脸上若有所思，随后有意无意地说出了一句，“也不知这个疯子会搞出怎样的事来......吩咐下去，再多加点人手对其严加看管，必要的时刻，可以出动战争机甲军团以及武装机铠部队。”

    听到这里，在场所有的高层官员都倒吸了一口气！对于一个生物科学者，需要做到这种程度吗？连最常规的两个基础军种也要一起出动？

    “最终也只不过是折翼的鸟而已，就算不囚禁在笼子里，也逃不了多远。”

    对于两国来说，所谓的科学者，穷尽一生都是在研究所里渡过的。经历了一千多年的发展，这种“科学者就必须将一身奉献于国家”的思想反而根深蒂固了。一旦这种看法变成了理所当然的话，无论是谁，都不会对此感到奇怪的吧？

    伴随着机械的轰隆声，陆国最高研究所的超合金巨门缓缓闭上，只余下研究所内死一般的沉寂。许久之后，某个角落渐渐浮现出了一个黑色的阴影，径直走向教授所处的那件研究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