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奔逃

    在前方，是曲折的巷道，清冷的月光倾洒着，映照在这条散发着霉臭味的古巷上。自由人可以清晰地看到那乌黑的路面，坑坑洼洼的地面总是给他一种一不小心便会摔倒的错觉。

    而凛冽的夜风更是模糊了自由人的视线，但他已经无暇顾及这种支微末节了，快逃！脑海中仅仅剩下了这么一个念头的自由人，发挥了超乎平常的奔跑速度！

    心跳不知何时已经变得急促起来，身体也开始有些沉重，然而自己却不能为此而停下前进的脚步！

    自由人背后是无尽的黑暗，而这倾洒在黑暗中的月光就宛若雾气般缭绕着，无法消散也无法覆盖住这深沉的漆黑。他的身体飞速地在巷道中逃窜着，速度没有半点的减缓。

    “尽管是跑在月光之下，但为何会觉得周围像是越来越阴沉了呢？”

    投射在不远处的地上的阴影，似乎带着慑人心魂的魔力，令自由人的心神一阵恍惚。他的神情开始凝重了，到了现在这种地步，无论再怎么严阵以待都是毫无意义的吗？

    就跟第一次遭受异化者的袭击一般，莫名的心悸把自由人的意识拉回现实，精神达到前所未有的集中。他环视了一下四周房屋，大概是由于月光过于皎洁的缘故，自由人无法看清那埋没于阴影中的一切。

    而月光中的房屋，其幽暗的窗户之中却像是更加黑暗了，似乎随时都会窜出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

    “那么，接下来该往哪个方向走呢？”

    呼啸风声，不断地灌进自由人的耳朵，不知何时，这就连强风都无法吹散的霉臭味居然开始淡化了起来！自由人的心颤动了一下，快要跑出古巷区了！

    “由......我们到底......能够逃出这里吗？”背后紧抱着自己的苍映穹突然喃喃地说出了这么一句，宛若梦话的嘤咛。

    自由人自然是惊讶至极，来不及思考少女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前方重物坠落在地上的巨大响声，使得自由人前进的脚步戛然而止！

    月光之下，在看到了那漫天的尘埃之后，自由人的笑容十分苦涩，“怎么可能？他的速度怎么可能这么快？结局我们还是逃不了吗？”

    这一次绝对不会像之前的那一次那么幸运了，自由人感觉苍映穹对于上次的事件似乎隐瞒了什么，“守护者吗？怎么可能寄希望于那种东西？那么，现在该怎么办呢？”

    愁眉不解，实在是难以想象，自己会再次面对这种的怪物。逃又逃不了，要是只有自己一个人的话，大不了一死，但现在身边还有这么一个人......

    与此同时，古巷区里的一个角落。一个背对着月光的身影，在听到远处传来的一声异响之后，迅速地向声源赶了过去。但是，清脆的脚步声只响了几下之后便沉寂了，她像是预感到了什么。

    迈着轻声的脚步，悄悄地走着的她，如同一个做贼心虚的小偷，隐入墙边的阴影......

    自由人尽管脸上十分镇定，却掩饰不住眼中透露出来的错愕，“这种感觉，真是糟糕透了！”

    他忍不住臭骂了一句，此刻的自由人已经无计可施了，没想到这家伙会这么快便追了上来。也就是说，他们这次就真的是无处可逃了！

    “结局还是慢了一步，”苍映穹的语气中带着遗憾，继续在自由人的耳边道，“由，你知道吗？当人类进化成异化者一定会经过一段沉睡期，并在这段沉睡期为全身的进化做一个奠基。”

    “但是，在异化意识醒来的那一刻，便是异化者最为脆弱的一刻。就算是这一刻，其身体素质、能力也是远远高出于一般人类的。所以，你明白吗？眼前的他比起上次我们的遇到的那个，要弱上很多，也就是说，我们还有机会的！”

    是吗？自由人的脸色越来越苦涩了，一想起上次那东西，他就感到心有余悸。不过，事到如今，想要置身事外大概也是不可能的了，生或者死，一旦选错了方向的话。

    自由人能深切地体会到自己的无奈，种种不知所措的厌恶感！于是，带着某种不甘的感情，他又一次环视了一眼四周。果然，只要在绕过几个角落，便是前往镇区的大道，这对他来说的确是一个好机会。

    “不努力一下怎么知道？”视线又接触到旁边角落中的衣架杆，因为废弃了许久而染上了岁月的锈迹，但是，应该勉强可以用吧？

    自由人喜出望外，快步前去便一把抓取住那杆子，“是的，不努力一下怎么知道？映穹，等下要是到达一个灯火通明的地方，离开我，不要犹豫！”

    “由，这种事，我做不到！”借着月光的余晖，自由人可以清晰地看到前方的景象，同时也能感受到背后传来的寒意，不会吧？

    自由人大吃一惊，这种仿佛只要他的回答有什么不慎的话，就会迎来她怒火一般的错觉是怎么回事？喂喂喂！这是什么状况啊？难道你不知道在这样的情况下，能走得了一人是一人吗？自由人感到自己的神经有些大条了，她怎么这么傻，以自己的性命优先才是真理啊！真是的！

    “这个白痴！算了，我会跟你一起走的，行了吧？”好麻烦的家伙，总感觉她好像比眼前的那个异化者更麻烦。在记忆之夜遇到的她，死命地赖上了自己，上一次遇到异化者的时候更是宁死也不肯离开自己一步。

    虽说，有点感动，但也觉得这样的人很傻，为了一个认识不到几天的人而豁出性命，值得吗？

    尘埃落定，月光的清辉之下，异化者的身影开始显现出来，全身再次覆盖上漆黑鳞片的异化者看起来黑乎乎的，只能勉强看到一个人形的轮廓。

    “吼——”异化者发出一声嘶哑的怪叫，古巷中开始混杂了一种奇怪的腥臭异味。

    这时，屏住了呼吸的自由人和苍映穹可以清晰地看到，惨白的月光中异化者那散发着金属光泽的体表，以及因吼叫而露出来的苍白而锐利的獠牙。

    很明显地，这个动作是对着自由人做出来的，目的什么的自然是不言自明。

    “抓紧了！”事情的严重性超出了自由人的想象，虽说对方还只是二阶异化者，但也足够收拾掉自己了。一不小心的话，这边的两个人便会万劫不复！

    不再犹豫，不再迷茫！自由人提着那根锈迹斑斑的衣架杆，拔腿冲向身旁不远处的一个拐角口，用尽了自己所有的力量！

    古巷中到处都回荡着冰冷的寒风，刺骨的寒意不断地灌进耳膜之中。已经听不到周围的声音了，已经感受不到背后的任何重量了。自由人忘我地奔跑了起来，但还是有一种速度还不够的错觉，正是这种错觉促使他不断地提升着自己的速度。

    “不，这速度，还不够！还需要更多！更多！”

    在他的意识中，开始发生了一种悄然的变化，只是他不知道，也不可能会知道。处于逃亡状态中的他，自然不会察觉到自己那渐渐地沸腾起来的血液。

    “你会再次觉醒吗？由，因你自己的意志而觉醒......”苍映穹低喃了一句，可惜那呼啸的夜风却把她的声音吹散在古巷中，传达不到自由人的耳朵里，“很奇怪地，明明已经接近死亡的边缘了，自己却没有半点的害怕，这到底是什么缘故呢？”

    “人类......”异化者艰难地发出了这么一个声音，就在刚才，他便感到了有两只蝼蚁般的家伙在他的面前逃开了。他本能地跳过去挡了一下，结果这沉重的身体却仅仅只是挡了一下之后便无法再动弹。

    自己果然还是不习惯这个身体吗？不，不是这样的，“我......只是，想要更多，更多的乐趣啊！”

    嘶吼的叫声，掩饰不住血液中的狂乱，这是，对鲜血的渴望！

    前所未有的感觉，在异化者的身体中蔓延着。在经过了小小的一段时间之后，他猛地一蹬腿，黑色的身影飞快地向自由人逃去的方向追去，以无以伦比的速度消失在月色之中，“毁灭！杀死你们！”

    嘴角露出了凶残的笑容，依靠本能支配的他，将会在下一刻用这具令人类感到恐惧和疯狂的身体，毁灭一切入眼所及的非同类生命！

    心脏急速地跳动着，速度已经无法再做提升了，看来这就是自己的极限。有着这样的觉悟的自由人所作的，是尽他所能的最大努力。尽管如此，还是挽回不了什么。

    “可恶！”

    不知何时，自己有了这么一种如芒在背感觉，那家伙已经追上来了吗？看来那家伙的回复真不是一般的快，那此刻的自己应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呢？

    焦躁的情绪加上沸腾的血液，在一瞬间犹如突破了身体的临界点，意识在下一刻变得空白。当再次回过神来的时候，眼前竟变成一片血色！

    自由人没有表现出任何的诧异，但是，接下来所发生的却是没有任何征兆的。自由人在跨过了几个拐角之后，眼睛突然传来了阵阵的刺痛，“这是......自己的血液......”

    跟上次一样，自己的血液像是燃烧了一般，不断地沸腾着。同时，自由人还感觉到自己全身的血液都疯狂地向双眼涌去，视线渐渐地模糊了起来，原本快速前进的脚步也开始变缓直至停止。

    “这......到底是？”心中所有的不安消失了，他望了前方一眼，那正是前往镇区的大道。

    强忍着双眼的疼痛，强忍着那接近奔溃的意识，悄然放下苍映穹，“映穹，去吧，只要过了前方......”

    双眼的剧痛，一阵又一阵地袭来，血液依旧在沸腾着。还不清楚自己到底会变得怎样的自由人，在停下来之后所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个了。

    为何会突然出现这种状况？我到底是怎么了？好痛苦！捂住自己眼睛的自由人向前踉跄了几步，抑制着快要漏出来的痛哼，向苍映穹指明了前方的道路。

    “由，你怎么了......”苍映穹走上前去，想要抓住自由人。

    但自由人却下意识地避开了，他像是在忍耐着什么！

    “别管我，赶紧离开！”全身的血液在此刻燃烧着，不断地冲击着自己的大脑和眼睛，整个人像是要爆裂了一般。比起几天前苏醒过来后的那一次疼痛更为剧烈，令意识几近麻木的痛苦煎熬！

    这颤动的血液，已经快要破体而出了！从遇上异化者到现在的整个过程，仅仅只是经过了十几分钟而已，便出现了这种突发情况。在踉跄了几步之后的自由人，用力地捂住自己的眼睛，忍受着一股不知由来的痛苦！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我会突然这样？眼睛好痛！无论多么用力地按住自己的眼睛这股疼痛依旧无法缓解，意识，快要沉沦了。

    在苍映穹惊讶的眼神中，自由人左手紧紧捂着的双眼正在滴下点点的血液，如眼泪般的嫣红在月光之下尤为刺眼，“由......”

    苍映穹想再次走上去察看自由人的情况，可就在她伸出手的一瞬间，不安浮上心头！

    刺痛过后，对周围的感觉像是更加清晰了！电光火石之间，自由人的脑海中浮现了模糊的一幕，有什么东西正接近了他们两人。

    处于剧痛的他没有任何思考。随着本能，左手放弃继续捂着眼睛的举动，沾满鲜血的左手快速地抓往前方的苍映穹，而右手手中的锈铁杆则是向她的旁边刺了过去！

    明明看不到什么东西，在清晰的月光之下那里根本看不到什么。

    然而，奇迹在下一刻出现了！一个急速的黑影竟在下一刻撞上了铁杆！

    “啪——”紧闭着眼睛的自由人能够感受到从铁杆上传来的巨大力量，然后不堪重负的铁杆铁锈飞溅，竟在下一刻折断成数截，而自由人也因为这股作用力而带着苍映穹抛了出去！

    “哄——”尘土飞扬，先是异化者的身躯重重地摔到了地上，接着又是本能护住苍映穹的自由人摔在地上的扑通声。

    “哈——哈——”喘着粗气的自由人艰难地带着少女爬了起来，竭尽全力才勉强睁开了双眼，费力地确认了一下眼前的状况，“真是糟糕透了！”

    忍着体内的痛苦憋出这么一句话的自由人，无奈地盯着着不远处毫发无损的异化者，一时间倒是忽略了旁边的苍映穹的惊恐表情。

    在苍映穹的眼中，自由人的眼睛竟是紫色之瞳！那野兽所特有的竖直瞳孔，更是让苍映穹的内心强烈地震动了一下，“这就是守护者所拥有的眼睛？！”

    在苍映穹的记忆中，守护者应该是银瞳才对，但是现在所发生的却颠覆了她的记忆认知，“不，不止是瞳色的问题，从一开始所发生的一切，就已经跟我的记忆分道扬镳了！”

    “吼！”疾驰而来的黑色之影，带着那在月光之下闪烁着精光的利爪一举抓向苍映穹和自由人，避无可避！

    危机到来，自由人的思维远远是跟不上自己的行动的。但自己的本能，却在自己的思考之前预先支配了肢体，又一次，本能地护住了身旁的苍映穹，“我又一次做出这种傻事了吗？”

    月影朦胧，飘散的血液，少女吃惊的眼神，自由人无奈的笑容，异化者再次袭来的利爪，在世间万物定格的顷刻间，怪异的事情再度发生了！

    自由人只感到原本沸腾的血液，像是找到了突破口一般，疯狂地向被异化者一爪撕开的狰狞伤口涌去！喷薄而出，染红了异化者的利爪，喷洒在那霉暗的地面上。但奇异的是，自由人在感受到背后传来的剧痛之后，“双眼的痛楚，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