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追寻

    古巷区，上崎市丛云镇中最为黑暗的区域，也是犯罪率最高的地区。

    虽然这一大片的区域早已被原先的居民所废弃，但凭借着其无数交错纵横的小巷，倒是成为了掩人耳目的最好地方。

    此时，这五个劫持了苍映穹的大汉，便已经进入了古巷的区域之内。虽说周围是伸手不见五指，但是对于经常奔波于这片地域的黑暗生物来说，这样的夜间赶路实在是小菜一碟。

    “嗯，已经快到目的地了，跑快点！”发着沙哑的声音的这个大汉不断地催促起来，不知为何，一跑进入古巷区之后，他便感到有些心神不宁，“等下该不会出什么意外的事吧？我去！”

    “急什么急？一进入到这里还怕被什么人追上不成？这里才是我们的天堂！”

    确实，对于他们这些经常偷鸡摸狗的人来说，没有什么地方比古巷区更能够发挥他们的专长了。也或许是其余的大汉都是神经大条了点，自然没有这个沙哑男的那种不祥预感。

    期间，苍映穹倒是没有半点的挣扎。说起来她也是个十分聪明的人，很清楚一旦现在自己剧烈反抗的话，那么，等待着她的未来将会不堪设想。首先自己就会被拍晕，没有什么比这个更糟糕了！

    当然，也许是这些大汉下意识地认为，这样的一个娇小的少女够不上什么威胁；又或者是因为苍映穹表现得太过镇定，以至于他们都忘了将她拍晕的这样一个例行步骤。

    于是，事情终于在不久之后出现了转机！

    奔跑的大汉们并没有想到，他们的前方会突然冒出一个浑身发着浓烈酒臭味的酒鬼！

    由于事情实在是始料不及，而紧紧抓住苍映穹的大汉也是一马当先，结局自然是发生了一起严重的撞车事件。

    只见首当其冲的大汉在撞上了酒鬼之后，猛地向地上倾倒而去，抓着苍映穹的力道也松了不少。其余的四个大汉也紧急地刹下了脚步，而伺机已久的苍映穹，更是意识到此刻可谓是天赐良机！

    毫不犹豫地，猛烈地挣扎了起来！虽说苍映穹这个小姑娘看起了十分纤弱，但是，在用尽力气挣扎起来的时候，其力道之强，还是足够这个抓住她大汉吃上一壶的......

    “可恶！你这混蛋！别乱动啊！艹！”大汉顿时破口大骂起来，但由于处于失去重心的状态，无法做到怎样的发力，结局还是让苍映穹从怀里蹦了出去！

    一时间，所有人都愣了。

    “手好像有些擦伤，但是，这无关紧要。”苍映穹暗暗思忖了一下，此刻的她镇静自若，一挣脱了束缚，身体便不由自主地向前冲刺。

    或许也是因为长时间处于黑暗中的缘故，苍映穹勉强能够适应周围那微弱的光线，“左边应该是一条巷道，尽管自己无法确定。”

    因为酒鬼的突然出现而出了岔子的五人，在回过神来的时候，苍映穹已经消失在眼前的黑暗中了，只余下越来越远的脚步声。的确，这样的一个错综复杂的地形，确实是很适合他们这些黑暗生物做些掩人耳目的不法勾当。但是，从眼前的情况来看，这种地形是一种优点，但同时也是一种缺点！

    因为，即便是他们，想要对这个古巷区了如指掌也是不可能的。所以，苍映穹一消失在眼前，他们立即便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这意味着，一旦苍映穹有心在古巷中乱闯的话，那么他们也同样的很难找到她！

    “他喵的！都被这个死家伙坏了事！”怒不可遏的五人一见事情被眼前的这个酒鬼搞砸之后，便知道想要再度寻回那个少女已经是痴人说梦话。

    一时间，这五人都将所有的怒气撒在了眼前的这个酒鬼的身上！

    “都怪你！你这混蛋怎么不去死！喵的！”“打死他！今天就先把他废在这里！”“气死我了！给我往死里打！”......

    无以言喻的怒火，燃烧着眼前五人的仅存意识，拳头，脚，都不断地招呼在眼前这个蜷缩在地上的酒鬼身上，每一下攻击都能引出沉闷却又感觉十分刺耳的声响。

    “好痛！但是，为何自己无法反抗？还是说，自己已经连反抗的力气也没有了？”酒鬼喃喃自语，面对着眼前这些人的拳打脚踢，无动于衷。只是，努力地蜷缩起自己的身体，紧紧地抱住自己的大脑，感受着自己最后的存在感。

    “意识快要消失了，他要杀我了，他要杀死我了，我已经......”忍受着那从体表传来的剧痛，酒鬼只是不断地自言自语，声音之中蕴含着疯狂、恐惧、无助、绝望，还有一种冷漠！

    在那陷入恍惚的意识中，他好像又想起了什么。

    可惜五个大汉早已被怒火冲昏了脑袋，不断地痛打在酒鬼身上的他们，并没有在意到眼前这个酒鬼的异常。他们已经铁了心要在这一刻揍死这个家伙，“都怪你！都怪你！要不是你！我们的货物就不会逃跑！去死！去死！”

    连他们的声音也变得语无伦次了，苍映穹一逃掉的话，那标志着他们今晚的交易已经彻底失败！混在黑暗中的他们自然知道所谓的黑暗信条是什么，一旦他们不能完成他们的承诺的话。那等待着他们的，就不仅仅是那些大佬们的怒火了，搞不好连丧命都有可能！

    “这个肮脏的世界，还不如死去算了......”

    回忆，慢慢地在酒鬼的脑海中涌现，像走马灯一般缓缓回放。还记得好几年前，他还有着自己的事业，还有着自己的幸福家庭。但是他人生中最幸福的一切，却并不存在于这里，不存在于这个帝国最落后的城市。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明明自己是那么努力的工作，明明自己没有做错什么，却要为别人背黑锅？

    “是了，那是哪个时候的事了啊？”

    继续无视着五个大汉的攻击，这个酒鬼已经沉浸到属于自己的记忆世界中了。

    要不是因为好友的陷害，他是不会沦落到这种地步的。要是当时有谁肯帮他的话，他根本不会被发配到这个被称之为“牢笼”的城市，“都怪他们！他们夺走了属于我的一切！去死！”

    不断地抽搐着的身体，是他的生命已经接近了终点的征兆！

    他的情绪很不稳定，像是随时都要爆发一般。他讨厌这里，无尽的黑暗，没有止境般地侵蚀着他的意识，这种强烈的恶心感！“这个世界，一直都是这么黑暗吗？”

    开始平静下来的他意识已经渐渐虚弱了。还记得他被发配到这里来的时间，就在他接到帝国的审判书之后，妻子的离去，亲友的冷漠便烙在了他的记忆深处。一切都抛弃他而去，一切都成了他一辈子的噩梦！

    “老二，他好像有点不对劲啊！”直至此刻，五人才发现眼前的这个酒鬼好像很不正常。

    即便是喝再多的酒，在他们的攻击之下也早该清醒过来了，更不可能会对这样的剧痛满不在乎的，“这家伙是怎么回事？！又是镇上的那些活死人吗？”

    他们所提到的活死人，便是在上层城市因犯罪，或背黑锅而被流放边境城市的人。因为无法适应边境城市的生活的这些人，每天都过着浑浑噩噩的日子，就像已经死去了一般。久而久之，这些人便被当地的居民称之为“活死人”！

    说到底了，这些习惯了上层安逸生活的人，一旦被流放到边境城市。一般都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在痛苦中慢慢死去，仅有极少数的人，方能真正习惯于被称为“帝国牢笼”的边境城市的黑暗！

    “呸！我还以为是什么硬汉，原来只是软脚虾！打的我都没劲了。”沙哑的声音还带着少许的恼怒，但也不像开始那么急躁了。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继续去追那个混蛋？”

    “还追个屁啊追！古巷区的路复杂的要死，我都不敢保证自己不会迷路！现在也只好回去跟珲哥说一下了，又或者，我们连夜逃到其它市，反正我们已经收了一半定金了。”在听到沙哑声音中所透露出来的无奈之后，其余四人也赞同了他的说法。

    于是，五人又一次折回原路。但是，这五人所没有想到的便是，在此刻过后，他们将再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好暗，什么也看不到，”孤寂的身影在黑暗中蹒跚地爬了起来，这浓郁的黑暗，吞噬的，不仅是他的身体，更包括他仅有的意识，“我就要死了吗？你会杀了我吗？......不，我怎么可能会杀了你？我只是，和你合二为一而已......”

    黑色的菱形之鳞，从指尖开始，由小自大，慢慢地蔓延而上。不断地破开了身上的皮肤，同时还穿透了那破旧的衣物。

    “咕噜——”低沉的一声之后，身体继续抽搐着，由于意识的远去，酒鬼的身体只是踉跄了几步。

    然后，在刹那之间化为黑色之影一闪而过......

    自苍映穹失踪也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了，自由人至今依旧找不到她的身影。只是一味地凭着感觉前行着，要说心中不担心那是不可能的。

    对于这镇上的一些负面因素，自由人自然是甚为清楚。也因此，在苍映穹失踪的那一刻，自由人就感觉到事情不是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了。

    “到底是在哪里呢？”不祥的预感，面对着这已经降临的夜幕，他的内心也就愈发急躁起来。

    如果真的是被人贩子盯上的话，自由人甚至可以肯定，此时的苍映穹或许已经不知被拐到哪去了。又或者是出于心中对她的信任感吧，自由人总觉得如果自己一直找下去的话，是一定能找到她的！

    于是，在不知不觉中，自由人迈入了更为深沉的黑暗。

    就在那陷入暗黑深渊的古巷区中部地区，看不到任何东西的存在，到处都充斥着一股令人窒息的霉味。不断穿梭着的一阵阵冰冷刺骨的夜风，更是给古巷带来了沙沙的风声，这真是一条充满死气的古巷！

    自由人这么想着，倒也不会对这一条条长长的空巷产生什么厌恶感。当然，跟镇上的那些黑暗生物不同，自由人对于这片区域的熟悉，已经达到了某种骇人听闻的程度，这或许也多亏了他长期以来到处乱窜的缘故。

    空巷中此刻仅剩下自己那急促的脚步声，远远地传了出去，“好安静！”

    因为太过死寂而导致心中的恐惧感被无限放大了，任何一个在黑夜闯进古巷区的人，都会感到这种异样的错觉，自由人自然也是不例外。

    在走了许久之后，远处似乎传来了若隐若现的脚步声，自由人顿时皱起了眉头，“会不会是映穹？这种沉重的脚步声，映穹应该没有这样的重量才对。”

    拾起心中的疑惑，抱着心中最后的一丝希望，自由人快步往那个传来响声的地方赶去......

    苍映穹不断地在黑暗中潜行着，尽管她不知路在何方。但是，心中的那股想再度见到自由人的欲望，却在驱使着她继续走下去。

    “不能停下脚步！”仅仅有着眼前的微亮是无法看清路的前方的，苍映穹也感到有些焦急，但事到如今也只能沿着一个方向前进了。

    “只是，这股充斥于心中的不安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像是什么东西要出现了一样，这种感觉。”

    对了，就像上次遭遇异化者之前的感觉一样！这几天的安逸日子，使得苍映穹也遗忘了有这么一种东西的存在，现在想起来还真有种不真切的错觉。

    前所未有的无助，在她的心中衍生，她开始感到有些低落。她也不清楚为何自己会对自由人产生如此深切的依恋，但是在此刻，自己的这种心情却是真真实实的。

    心好乱！

    忘记了眼前那幽深的漆黑，忘记了沙沙夜风带来的寒意，忘记了自己前行的目的。苍映穹只是很迅速地走着，心莫名其妙地酸了一下，却是她从所未有的感觉。

    她开始想起了她遇到自由人之前的记忆，身陷于虚无之中，一片孤寂，唯有无尽的孤独与痛苦。

    但是现在......

    远方突然传来了几声惨叫声，使得苍映穹从记忆中惊醒过来，“这种声音？”

    不会有错的，是刚刚掳走自己的那几个家伙的声音，那么这种情况到底是怎么回事？这种莫名的战栗！

    “到底该往哪个方向好？”苍映穹自言自语了一句，最终向右边的黑暗拐了进去，头也不回地奔跑起来。

    然而，就在苍映穹拐进下一个街道口的那一刹那，心头忽然浮现了一丝警兆。苍映穹看到了，黑暗的视线中，隐隐约约地浮现了一个蹒跚的身影。

    她此时迅速地醒悟了过来，在这个陌生的环境中，眼中的这个家伙，绝对不是什么善类！

    “突如其来的危机感。”

    直觉促使她不顾一切地回头跑去！可就在她转身的那一刹那，那个身影却爆发出了恐怖的速度，从背后扑上了她的身体并把她压倒在地上！

    “好痛！”感受着皮肤上传来的刺痛，苍映穹却没有哼出半句。

    她的心情很复杂，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一边闻着地面刺鼻的霉味，一边努力回头试图察看来者的相貌。只见那黑暗之中，来者的脸上像是反射着什么微弱的金属光泽，那大概是什么鳞片之类的，“这是？异化者？”

    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这是，恐惧！

    没有任何言语的，在异化者半张的眼睛盯着她的那一瞬间，她的心几乎被绝望所覆盖了，“是吗？这就是自己即将面临的命运吗？记得在自己的未来记忆中，自己最终也是难逃一死的，没想到会在现在提前了，我会感到不甘吗？”

    她也不知道，她的脑海中只剩下了这个问题，对比起她找到自由人之前的那些日子，她已经感到很满足了。至少她已经找到了她潜意识中一直都想要找的人，尽管相处的时间仅有那么短短的几天。

    “人类？”他呆呆地看着眼前的猎物，依旧还残余着身为人类原先的思想的他，继续回想起自己之前所遭遇到的种种不公，他很气愤，却不知道该怎么发泄自己的怒火。

    一时间，精神错乱的他只是微微地眯了一下眼睛，然后用沙哑的声音咆哮了起来，“无法原谅......杀死你！杀死你！都是人类的错！都是你们的错！我要毁灭你们！”

    本能地抗拒着这眼前的异化者，苍映穹却什么都做不了。明明可以从容赴死的她，此刻却是动摇了，因为心中还残存着淡淡的遗憾，“是因为你吗？由。”

    充斥在心中的这股悲伤瞬间击溃了她，她已经明白了眼前的异化者，将会在接下来一瞬间了结她的生命！即使在得知了自己的生命迎来了终点，但没有半点力量的她，什么也做不了。

    “由，我......”黑暗中那张模糊的丑陋面孔开始显现在她的视线中，异化者的一只利爪也举到了身前，然后猛刺而下......

    电光火石间，处于绝望中的苍映穹，看着那视线中快速接近的利爪，所想到的，只有自由人！那个带给她无比强烈的安心与依赖的怪人，“我，并不想这样就结束，我，到底是......”

    在这股恐惧和不甘之下，苍映穹视线中的一切像是破碎了一般，她看不到任何的东西，好黑！

    奇妙的感觉，在苍映穹的身体中浮现。记忆开始回流，意识稍微失去的短短一点时间，倒映在苍映穹眼中的深沉漆黑化为一片迷雾。

    “那是？！”眼前的异化者眼中充满了惊惧，飞速向前的利爪也本能地停留在了苍映穹身前，他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事物一般！恐惧的情绪瞬间侵蚀了他，以至于他无法动弹。

    在他的眼中此刻所看到的，是眼前的这个少女所拥有的紫色眼睛！那不属于人类所能够拥有的竖瞳，给他带来了莫名的心悸和强大的压迫感，更是使的他心中的怒火燃烧殆尽，“你！到底是......”

    他还没有反应过来，背后便被什么狠狠地踹了一记，身体更是向旁边抛了出去，令他不由得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嘶吼。在那一丝痛苦之后，他的意识终于彻底消逝了！

    又一个新人类，即异化者，在此刻开始诞生于世界！

    “快走！”异常急切的熟悉声音，在瞬间把苍映穹的意识拉回现实，紫瞳在一刹那间恢复了原本的漆黑，到底是在什么时候听到过这个声音呢？

    对了，那是，自由人！心中狂喜不已，来不及表达什么，自己的手就被抓住了，那种令人安心的触感，是她这一辈子都难以忘却的回忆！

    “由......”来不及诉说什么，身体就被自由人拉了起来，并随着他的牵引而迅速向前奔跑着。

    殊不知，就在她说出了这么一个字之后，自由人满脸震惊，这简直是歪打正着啊！出乎意料，本以为只是顺带救下一个人，却不料他救下的正好就是自己苦苦寻觅的少女，苍映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