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穿越未来

    尽管现在是冬季，这片山林却是郁郁葱葱。经过了一晚的小雪，又因为今天那阳光明媚的天气，这些名为常青树的树上。只余下了少许尚未融化的残雪。

    毕竟在陆国的南方，整个冬季也不外乎下上一两场小雪而已，其余时间大多都是风和日丽。也因此，在每一次小雪的过后，都将会是最为寒冷的一天的到来，这也是相当无奈的事。

    走在堆积着残雪的林间小道上，并肩而走的两人都默默无语。虽然此刻周围的气温十分寒冷，却依旧比不上两人心中这种面临危机所冒出来的寒意。因为不知何时，背后的异化者便会追上来，依他们现在的力量来面对这种怪物的话，结果自然是十死无生！

    “擦——擦——”鞋子踩在雪地上的声音和旁边偶尔残雪滑落的声音，以及两人若有若无的呼吸声，构成了目前森林中声音的全部。

    双腿还有些疼痛，不过，还在自己可以容忍的范围内。自由人担心的倒是背后的异化者，依这样的速度，想避过那家伙的追击确实会很困难。尽管好几次都要苍映穹独自前往小镇，但这个少女却意外的倔强，无论自己怎样劝说都始终跟在自己的身边，真叫自由人捏了一把汗。

    “那家伙虽然摔下了断崖，但那种程度的伤害估计是对他造不成什么妨碍的。如果两个人前行的速度不能再快一点的话......”自由人已经开始在心中盘算着前面的道路该怎么走，以及思考该如何面对即将追上来的异化者。

    身体冻僵了，呼出的热气很快便消散在空中。自由人已经忘了自己是在什么时候经历过这相似的景象，颤抖的心一直都无法平静。这条悠远，孤寂，与世隔绝的林间小径究竟通向何方呢？

    明明知道继续走下去便能到达小镇，自由人却感觉他并不是走向小镇。准确地说，更像是走向黑暗的死亡，异化者带给他的恐惧是无法想象的强烈！

    然而，相对来说，那异化者给他的恐惧还远远不如未来带给他的绝望。他没想到自己一直以来都在不断否定的记忆中的生物会出现在自己的眼前，更重要的是，他的出现很明显地与记忆中的时间不符。

    如果昨晚便发生了记忆中的状况的话，或许自己还有周旋的余地。但现在，这一切都似乎存在却又不是自己记忆中的那种状况，没什么比这种情况更令人头疼了！自由人开始感到自己所遗失的记忆正在慢慢苏醒，他莫名其妙地害怕了，害怕自己还会记起什么恐怖的东西。

    深深地呼吸了一口带着淡淡腐叶气味的空气，自由人努力地把自己不安的心绪排出脑海，开始把心思转移到目前的现状来，“映穹，你对于异化者，这个词，是从何得知的？”

    他把眼光投向了旁边沉默的苍映穹，他已经开始怀疑苍映穹的身份了，她该不会也是有着跟自己相似的关于未来的记忆吧？

    带着这样的想法，自由人瞥了少女几眼，试图从她的举动中看出什么。虽说感觉这种想法很扯，事实上，直到现在自由人还是惊魂未定，思维极度混乱，对于自己的记忆依旧有着深深的怀疑，也因此才会对之前少女那脱口而出的话极为在意。

    “嗯，”轻轻地点点了头，“我有着一段关于未来的记忆，详细的我倒是不清楚，但是对于刚才出现的那种东西还是有一定的了解的。或许，我是从未来穿越而来的，在我的潜意识，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她很平静地回答了自由人的问题，眼光却投向了前方密林的尽头，完全无视了在她回答出了这些话之后自由人那夸张的表情。

    “不是吧？怎么可能这么巧？难道我的记忆真的是？”自由人的脸一阵青一阵白，最终还是镇定了下来，“从目前发生的这一切来看，还真跟自己的记忆有很大的出入，所以，应该不会真的出现记忆中的那一幕吧？”

    这种自我安慰完全没有说服力！

    “呐，由，从你刚才的反应来看，你也知道那家伙的身份吧？难不成你也是？”苍映穹果然很敏锐。

    “大概吧，但是，刚刚发生的那些根本跟自己记忆中发生的状况不同。所以，关于你还是我究竟是不是从未来穿越而来的，还有待考究。”自由人想来想去也只是这样回答，“况且，我的记忆原本便残缺不全，大部分的记忆都是来到这座城镇之后的。嘛，说不定，我的记忆根本就是我个人的妄想而已。”

    话是这么说，刚刚出现的那家伙又是怎么回事？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了。

    此刻的苍映穹，或许心境也和自由人一样吧，很乱，毕竟后面还有那只怪物在追着他们。许久之后，苍映穹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端详着他，最后才用不确定地语气低声说道，“你真的，忘记了很多以前的事？”

    “这个我不清楚，只是，有那么一小段关于末世的记忆而已。实际上我失去了大部分的记忆，对于未来的记忆，也仅仅只是关于人类终结这么一天的存在。本来的话，昨晚就是记忆中终结的那一天，但是，一切都在昨晚发生了改变，我并没有等到那个场景的到来，接着就遇到你了。”

    嘴上这么说着，自由人心中却依旧在质疑自己记忆的真实性。他自然是无法接受自己就是从未来穿越而来的这个离谱说法，虽然他对于来到上崎市之前的记忆仍然是空白。

    少女沉默了，许久之后只是摇了摇头，“我什么也不知道，我的记忆也跟现在发生的一切不符合，我也不清楚究竟是发生了什么。自从我有记忆的时候开始，我就一直重复那个不曾改变的梦境，那个可以称之为记忆的噩梦。”

    是吗？这样的话，那她的情况不就跟我差不多了？自由人想起了他也是重复地做着那个可以称之为末世记忆的梦境，自然也能清楚那种每一晚都会从噩梦中惊醒的痛楚。

    “呐，由，你怕死吗？”很唐突的话，在森林中回荡，荡漾在自由人的脑海中，使得自由人此时所能听到的只剩下这个声音。无法回答，他自己只有这个感觉，林中的一切都像是凝固了一般，仅余下自由人那缓慢移动的思维。

    貌似过了很久，自由人才轻轻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怕还是不怕，但是，自己现在的这种心情估计就是怕吧。很怕，对于人类来说，这也是正常的思维。”

    就像之前，他明明已经怕的要死了，身体却依旧能够本能地、有条不絮地行动。连他都已经不了解自己了，自由人都感觉自己很怪，十分之怪。

    “嗯，跟由一样，我也很怕。但是，一旦找到了由之后，这种害怕就不存在了，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也说过的吧？我是本能地来找你的，尽管我不认识你，但是在我意识中，我需要找的人就是你。不，或许在未来，我是认识你，只是为什么我会想不起来呢？”

    苍映穹低头沉思着，清风拂乱了她那飘逸的长发。偶尔的几缕阳光悄悄地穿过密集的林间叶缝，倾洒到少女精致的脸上，自由人在那一瞬间竟有一种失神的错觉。

    “喂喂喂！这是怎么一回事？怎么这么耀眼？！”回过神来的自由人赶紧把视线移向前方，真是，不知所云，但有那么一点点感动。大概，是因为她跟自己一样，有着未来的记忆吧。

    “你知道异化者是什么吗？”察觉到气氛有点尴尬的苍映穹及时转移了话题。

    “这个倒是不知道，我只知道他们的特征，只知道他们也是人类。在未来有一种说法，那就是进化了的新人类。”对于这一点，自由人还是清楚的，尽管自由人的记忆中只有那么一些关于异化者的记忆碎片，但这不影响他对异化者的整体认识。在自己的记忆中，异化者也是人类，进化后的人类。

    “是的，异化者，进化了的人类，因感染了异化基因而产生异化的人类。这种人类在异化之后，全身包括意识都会产生蜕变。首先是意识上的，每一个人类在异化之前都会从身体里面产生一个新的意识，当这个意识壮大之后，便会取代原先人类的意识，异化才算真正开始。当然，异化者是有分阶层的。”

    “阶层？”自由人这才想起了不久前在面对异化者的时候，少女脱口而出的四个字，“二阶异化者”，当然，自由人仅仅只是知道人类的未来就是因为这种名为异化者的变异人类毁灭的。

    “异化者一共有五阶，初阶为意识狂乱，这是异化基因的潜藏时期，也是最为平静的时期。在这一阶期，异化者全身并没有发生多大的改变，只是会经常在梦中梦到另一个跟自己一模一样的人，而这个人会用各种各样的手段想杀死自己；”

    “二阶为狂暴状态，这一阶的异化者会发生剧变，表现为身为人类的思想意识被抹杀，全身长出深黑色的棱角鳞片，身体强度产生了一个质的飞跃。这一阶期的异化者思想处于沉睡状态，只是依凭着本能攻击一切不是同类的生物，因此也被一些人称为狂暴者。”

    是吗？这么说的话，我们所遇到的那个就是二阶的异化者了，仅仅是二阶就有了那么骇人的外表与力量了，那要是阶层在高一点的话那不是更恐怖？想到这里，自由人不由得问了一句，“对付刚才的那家伙，要用什么的武器才能伤害到他？”

    “这个......嗯，在记忆中，除了守护者能够伤害到他之外，人类的武器，多付那些异化者还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当然，对付四阶以上的异化者的话，人类的武器基本上是没有作用了，至少在未来的世界也仅有几种而已。不过三阶以下的异化者会比较好对付，一阶异化者直接干掉就可以了，但这时候的他还是人类摸样，估计也没什么人下的了手吧。”

    “二阶的异化者，鳞甲化，皮肤抗击能力增强至少百倍甚至更多，此时用实弹枪支可以伤得了他。到了三阶异化者，就不仅仅是皮肤抗击能力增强那么简单了，大概需要用到上光学枪支或者更加强力的武器。”

    “嘛，在我的记忆中，最后集结起来的‘人类联盟’应该有能够伤害到四阶异化者甚至以上的高端武器，但是因为把它们作用在守护者身上而毁于一旦。”

    “嗯。”嘴上是应付式地回答了一声，而事实上，自由人对于苍映穹所说的枪支根本就是一知半解。毕竟他的记忆有很多是空白的，他至今还以为整个陆国的经济水平，就是上崎市这个城市的经济水平。

    殊不知其实上崎市是陆国最为落后的城市，丛云镇更是落后中的落后，也难怪他会不知道陆国的科技实力究竟是怎样。当然，不知道不是错，但不懂装懂又是另一回事了。

    “那三阶异化者是？”

    “三阶为灵智初开，从狂暴状态中恢复平静的异化者，也逐渐苏醒了意识。但这种意识并不是属于人类的意识，而应该称为一种近乎野兽的意识。拥有人的智慧的同时也拥有野兽的感官，便是这一阶期的异化者最大的特点。”

    “嗯，这一阶期的异化者也被一些人称为魅，后期的三阶异化者更是会长出拥有倒钩的黒鳞长尾，不过，三阶异化者的形态还不是最终形态......”

    苍映穹在提到异化者的阶层之后，像是想到了什么极度恐怖的事，脸色苍白得吓人。不过，她还是继续说了下去，“四阶异化者开始拥有特殊能力，并长出了灰色的畸形长角。此时的异化者心智走向成熟，开始拥有超乎常人的学习能力，身体强度更是达到了一种恐怖的程度。”

    “同时，更重要的是，四阶异化者已经能够把变化人形了。嘛，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也可以说是人类一种另类的进化吧。”

    苍映穹轻描淡写地说着，自由人却难掩脸上的精彩变化。那是一种很不好的脸色，他没想到刚才所遇到的那只异化者竟是最低级的，那种速度与外形就令两人几近死亡，如果遇到高级一点的那还了得？

    “不行！会死的！会死的！末世什么的，怎么会这样？......不过，说起来，这也的确是进化的一种......”

    “而五阶进化者，返璞归真，万象轮回。这一阶期的异化者拥有了世间最强的力量，相当于异化者中王的存在，站在世间万物的顶峰，同时重拾人类之身。从某种意义上讲，这才是进化的终点，在拥有智慧的同时也拥有着力量，完美的人类，莫过于此。”

    返璞归真吗？进化的极致是强大的力量和超越一切的智慧，所谓的异化者真的能够到达这种程度？

    “真的有那么不可思议？人类的末世如果真是这种生物所构成的话，那倒还是不错，所谓的进化吗？”心中依旧有着小小的芥蒂，却还是下意识地相信了少女所说的那些话。

    山林中开始弥漫着无法挥散的薄雾，模糊了前方的视线，空气很冷，树顶偶尔的几缕阳光也失去了踪影。“嘀——嘀——嘀——”因树顶残雪受热而融化的水滴轻轻滴落在两人的周围，更增添了一丝阴寒。

    奇异的是由于刚才的逃闯，两人都没有去注意周围的状况。到了现在才发觉两人已经逃了很远，四周的这种气温也实在是冷得要命。

    不过，事到如今，也只能硬着头皮向前赶了。

    也不知两人赶了多久的路，当视线的尽头终于出现了耀眼的光线之后，自由人知道，前方就是山林的边缘了。只要走出了山林，两人便可以直接赶向小镇。

    到了那里，有防卫特警的援助，情况或许会不一样吧？带着这种庆幸的心理，自由人也稍微乐观起来。只是，他心中还有着一股很不好的预感。

    此时，苍映穹对于异化者的解说也已经完毕。自由人他倒是没想到异化者居然还会有这么详细的分阶，在自己残缺的记忆中，也没有丝毫的关于这方面的资料。可惜的是，就算知道了有这么一回事，对于现状也没有什么帮助之处呀！自由人这么想着，脚步也沉重了许多。

    “只要走出这里，我们马上就赶往防卫所。”眼前这个自称从未来穿越而来的少女，自从昨晚赖上自己之后，自己就遇上了这么大的麻烦，想起来还真是无奈啊，“记忆是错的，说不定只要把这只异化者干掉了，后面就没事了。”

    自由人又开始发挥他的啊Q精神了。

    只要出了这个山林，两人便立刻赶赴小镇，他打一开始就是这么想的。可惜的是，天不从人愿，这是从上古时代流传下来的真理。

    就在他们距离山林边缘仅有几十步的时候，隐藏在黑暗中的猎手开始伸出了爪牙，黑色的躯体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从密集的树顶叶缝间呼啸而下！

    来不及松一口气，自由人本能地感到一丝不安，这是？那家伙特有的气味！他在那一刻终于捕捉到了一丝飘荡在空气中的腥臭气味，那家伙！近在咫尺！

    突如其来的警觉促使自由人的身体迅速作出反应，他根本来不及思考。尽管耳边传来了似乎是什么东西破叶而出的声音，但自己也已经顾不上什么了。直至自己反应过来，身体早已扑向一脸错愕的苍映穹......

    “为什么我会......”会做出这种不要命的举动？

    就在他护住少女的那瞬间，散发着寒光的利爪从自由人的背后猛地抓了过来，鲜血飞溅，剧痛在此刻蔓延至全身，无法思考。无以言喻的痛楚，使得他的喉咙在不由自主的压抑中爆发出声。抱着少女的身体的自由人，也一下子因巨力向前抛去。

    肺和胃都好难受，像是要吐出什么，意识却依然存在，很痛苦，却又不觉得痛苦。在第一声痛哼之后开始强忍着自己那卡在喉咙中的声音的自由人，眼前一片黑暗，在几秒后才恢复视觉。记忆中，自己以前好像就经历过这种程度的伤势......

    当自由人能够思考的时候，他已经倒在地上了，身下正是完好无损的苍映穹，他苦笑着。

    “我是要死了吗？还好，她没事......”剧痛所冲击着的神经像是快要麻木了一般.

    似火的嫣红不断地在身下涌现，染红了身下苍映穹的身体，不断地流淌着，渲染着身下这片带着残雪的灰色土地。

    就在自由人眼中，他所看到的，是苍映穹那反应过来后不可置信的面容。他可以清晰的看到她那因惊讶、恐惧、悲伤而放大的瞳孔。顷刻间，少女的表情呆滞了一下，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自由人背后那喷洒着温热血液的伤口，为她而负伤的伤口。

    身体渐渐虚弱，只是前后不到几秒钟的时间，自由人便流失了大量的血液，以至于他的意识开始陷入迷糊，强打精神的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不远处的异化者踱步而来。

    “可恶！”什么也说不出口，肺里像是堵住了什么温热的液体般，痛苦不断地侵蚀着仅有的意识。

    “吼——”发出震天动地的声响，异化者依旧闭着双眼，没有丝毫的愤怒，更多的是冷漠，无情的利爪飞扑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