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二章 九年后

    “爹、娘，我回来了。”在座简朴的红瓦屋前，一个九、十岁的清秀男孩蹑手蹑脚的在门外小声喊道，一只手不断的挠着脑袋。

    “呵呵，我家安昊回来了呀。”只见屋内一个穿着朴素却不失秀丽的中年女人正在擦桌子，“安昊，怎么还不进来呢？”女人一脸慈爱的向门口望去。但当她看着小男孩之时，眉头顿时皱在了一起，对着门外低着头的男孩招了招手，略带心疼道：“你给我进来，让我看看。”

    虽然这孩子的得来显得有点滑稽，是被自家的猎狗小花给叼回来的，当日，看着襁褓中衣着不凡的婴儿，夫妻二人便命令花狗带他们到捡着婴儿的地方去，苦等几日也未见有人来寻，再加上两人一直未有小孩，夫妻两人便起了收养之心，取名李安昊，安昊二字是婴儿随身携带玉佩上所刻有的字。

    丈夫李祥靠打猎为生，虽说清贫一点，但一家人也过得其乐融融，再加上李安昊从小聪明伶俐，乖巧孝顺，很是讨人欢心，善良的夫妻二人一直以来也将李安昊视若己出，疼爱万分。

    姚云看着孩子蹑手蹑脚进屋后，又对着内屋大声喊道：“阿祥，出来。”

    “云儿，什么事呢？这么急。”憨厚的中年男子李祥从内屋快速的走了出来，但当他看着李安昊时，憨厚老实的脸庞立时被怒气取代。

    “谁欺负你了？儿子，走，老子给你讨个说话去。”李祥说完就拉着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小男孩向外走去。

    “站住。”姚云轻声喝到：“孩子就是这样被你惯坏的，李安昊，过来。”脸上挂彩的李安昊看了看自己的母亲，咧着嘴挠着头走向了姚云。

    姚云在安昊脑袋上敲了一下，随即又看向李祥，道：“你去厨房把饭菜热一热端出来。我给孩子上点药。”

    待得饭菜端上桌，姚云也给李安昊上好了药。

    “爹，娘，你们能不能让爷爷告诉大家不要继续打猎了。”李安昊小声说道，他生活在李家村，一个世代以打猎为生的小村子，自他记事起，周围疼他的叔伯很多都因打猎送掉性命。李祥的父亲又是李家村的村长，此刻他只能寄希望于自己的爷爷身上。

    “咕~”李祥圆睁着双眼，一口将酒吞了下去，随即道：“不打猎我们吃什么啊。”而姚云同时也瞪大双眼，讶异的看着安昊。

    但细心的姚云也看出了安昊的反常之处，夹了一块肉放在安昊碗里，说道：“安昊，给娘说说今天发生了什么事？”

    “今天我和石头、虎子他们去森林外面接打猎的伯伯们，可是，等他们出来的时候，石头的父亲没了，而虎子的父亲也差点就回不来了。”安昊低着头，轻声道：“爹，你不会像石头父亲一样丢下我和娘吧。”

    李祥和姚云皆怔怔的相视一眼，这事他们已经知道了，但没想到此次事件让得安昊的心灵受到如此大的震撼。他们李家村世代靠打猎为生，不是自己打着猎物，就是自己成为别人的猎物，多年来，李祥和姚云已经渐渐习惯邻里乡亲突然逝世或伤残的情况。

    李祥放下手中的筷子，端起杯子抿了一口烈酒，轻声道：“放心吧，儿子，爹不会离开你和你娘的。”，但说到最后的时候明显有点底气不足。因为他自己也明白，像他们李家村的男人，几乎都是把脑袋挂裤腰带上过日子。

    “你还没说你脸上的伤怎么回事？”姚云不想继续谈论那个话题，便掉头看着李安昊。

    李安昊看着自己的爹娘，感受着突然有些无奈伤感的气氛，抿了抿嘴，随即起身给父亲掺满了酒，也给自己的母亲夹了点菜，道：“石头父亲走了，我和虎子担心他一时承受不了，便做了他的人肉沙包，供他发泄。”

    李大木欣慰一笑，这孩子打小心地善良，在村里更是有着两个死党兄弟，便是石头、虎子二人。

    “阿祥，文叔快不行了。”一中年汉子喘着粗气，冲进了李祥的红瓦屋内，抹了把汗水，急切道。

    “什么？”李祥噔的一声站了起来，眼睛直直的盯着面前的汉子。

    “边走边说，先去文叔那里。”汉子率先向外走去。

    “爹，带上我吧。”李安昊清澈的眸子恳求的望着李祥。

    李祥叹息一声，随即将李安昊放在了自己的肩头，他清楚，论感情，这孩子把文叔看得比亲爷爷还亲。

    文叔的两个儿子，都死在了森林了。孤苦伶仃的老人是村里唯一的学者，由于村里生活本来就拮据，抽不出钱给孩子买书本，再加上村民们本身做的都是力气活，也未曾在意过让孩子学多少知识。但老人总希望村里的孩子不要一辈子都打猎，能见识见识外面的世界也好。所以老人平时就邀了些不能打猎的村民去开荒，种了点小菜。靠着卖菜的钱，给村里愿意学习的孩子买书本。而李安昊就是老人最喜欢的孩子。

    这天像往常一样，逢集市老人便佝偻着身体挑了两篮菜去卖。看着篮子里各式各样的蔬菜，老人欣慰一笑，对着两菜篮道：“老伙计，多亏了你长得快，长得好，给咱村的小娃带去了外面的世界。”

    “老头，这两篮菜我包了。”一声粗吼使得老人一惊，但回过神后便一脸喜意，对着面前几个尖嘴猴腮的男人再次确认道：“几位小哥，真的要买下我所有的菜吗？”

    “废话真多，爷说一不二。”为首的男人斜眼一瞟，轻蔑道。说完手里便拿出一枚金币，扔向了老人。老人战战巍巍的用粗糙的双手接住了金币，苦笑道：“几位小哥，我一个做小买卖的人，哪来钱给您找呢。我这两篮子菜最多只值十二枚银币啊，要不您给我拿零钱吧。”

    “有多少就找多少。”扔出金币的男子不耐烦的说道，随即示意身后的几个男子将两篮菜提了起来。

    老人不可思议的望着眼前这几人，微张着嘴，心想今日运气倒是不错。

    “傻了啊，遇见咱大哥是你的福气，赶紧有多少找多少，别耽误我们时间。”提着菜篮的男人双眉一横，对着老人催促道。

    老人慌乱的从身上摸出了一个麻布袋子，里面有50枚银币是攒了很久的，打算今日用

    来给村里的娃买书。

    “好了，走。”

    男人伸手轻轻一扯，便将老人手中的麻布袋子拿到了自己的手中。

    “呃，谢谢了，几位小哥。”老人粗糙的双手摸着金币，满脸皱纹的脸因为笑容变得更加褶皱了。“本来打算加上卖菜的钱，差不多够去买上次看好的那些书。现在一枚金币，多了38枚银币，正好能把安昊那小子上次看重的那本上古秘史给买回去。给他个惊喜。”老人微笑自语道，随即郑重的将那枚金币放在了贴身的地方。

    在一间破旧但略显雅致的瓦房内，之前去阿祥家的中年汉子，看了看躺在床上脸上青紫交错，衣服上布满刺眼血红的文叔，喉咙哽了哽，继续道：“当文叔准备去买书的时候，周围卖菜的人才提醒文叔，金币是假的，这条街卖菜的人已经有很多摊贩遇见这样的情况了，但是由于无力与恶势力抗衡，就只能任其欺凌。”

    “文叔想不过自己辛苦攒下的钱被骗走，便向着那些人走的方向追了过去，可是那些地痞流氓怎么可能承认自己的金币是假的，在一番争执下，几人便对着文叔拳打脚踢，直到文叔昏死过去，最后等集市卖木材的隔壁村人将文叔抬回来就已只剩一口气了。”

    李祥拳头紧握，眼睛布满血丝，看了看身旁的儿子，声音沙哑道：“儿子，去和文爷爷说会话。”

    “嗯。”李安昊轻轻点了点头，走向了奄奄一息的老人。

    李祥看着李安昊的背影，神色略显疑惑。本来怕他接受不了，但这孩子神色却出奇的平静，也未曾掉下眼泪。

    李安昊坐在床边，拉着老人粗糙并满是皱纹的手，小脸弥漫着柔和的笑容道：“爷爷，我会带着咱村的伙伴走向外面的世界，并精彩的活着。”文叔闭着的双眼微微动了动，但依旧未能睁开。“爷爷，只怪我们不够强大。”

    村里的其他小孩也在大人的陪同下陆陆续续赶来了，看着屋内的情况，孩子们皆泪眼朦胧的跪在地上。由于屋内除了低泣声，就是沉重的悲叹声。因此李安昊的话也清清楚楚的钻进了众人的耳朵里。除了懵懂不知的小孩依旧满是悲哀，其余人的眼睛却多了份无奈。

    “阿祥，你家的娃从小就比同龄人成熟懂事，也天资聪慧，我家的娃要有你家娃一半好，我做梦都得乐醒咯。”

    听见有人夸自己的儿子，李祥原本铁青的脸也变得柔和多了。

    而坐在床边的李安昊，清澈的眸子深深的看了看躺着的老人，目光在血迹处多停留了几秒。随即起身，伏在老人的耳边，笑着轻语道：“爷爷，血债会血偿的。”

    文叔终究是去世了，村里给他办了个简单的葬礼，随后又过上了平静的打猎生活，毕竟作为猎民村，生死本是件平常的事，虽然这次文叔的死让李家村上下皆很悲愤，但无奈的是以他们的实力，是没办法与那些地方恶势力抗衡的，因此，讨说法、报仇这事，众人也都闭口不提了。

    但不说，不代表忘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