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吃亏？那是不可能的

    本来吧，他还以为离婚这事，只是唐有德两口子闹腾，说说而已。
    村里过庄户日子，两口子打架骂街直接上身动手，要死要活的多了去了，别的不说，就结巴两口子，闹离婚十几年了，孩子都生了四个了，不照样过日子吗？
    可看儿媳妇这架势，那是一门心思支持田兰芳。
    往公里说，这事关系着村里的名声，事情闹大了，还会影响他村支书的宝座；往私下里说，他一个当叔公公的，主张老侄子和侄媳妇离婚，怎么寻思也有点不对劲。
    可要是不顺着儿媳妇的话来办事，儿媳妇和亲家，会怎么看他？
    他愁的脑袋都大了。
    脑壳痛。
    他抬脚狠狠踹了一下耷拉着脑袋的唐有德，举起手里的烟袋锅，朝着他脑袋上就敲过来。
    “还杵在那儿干啥？还不给兰芳认错去！”
    “认错？他能有什么错？在我爹跟我奶奶眼里，千错万错都是我娘的错！家里老母鸡一天只能下一个蛋，是我娘伺候的不好；家里老母猪能吃，那是因为我娘加谷糠加多了！就连我爹找小寡妇，那也是我娘的错，谁让我娘生了我跟妹妹两个呢！”
    唐月冷笑一声， 朗声说道。
    村民哄堂大笑。
    “对了，这些年要不是您护着我娘，我娘早就被我爹打死了！我们娘三记着爷爷的恩情！我娘的这条命，变相就是爷爷给的！现在离婚的事情提到面上来，要是爷爷再不给个准话，就这么把事情撂下了，我们娘三能不能再站到爷爷跟前，还真不一定。”
    唐月干脆站了出来。
    这事不能再拖下去，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哪能在垃圾身上浪费时间。
    村里如同看怪物一般盯着唐月。
    从昨天晚上开始，大家伙就觉得这姑娘有点反常了。
    这哪里是那个自私自利，只知道打扮自己，压根不管田兰芳死活的唐月？
    看看站在唐月身边的李建宁，几个婆娘在那儿窃窃私语。
    “肯定是因为唐有德私自给唐月定亲的事情！她才故意整她亲爹的！整个石头镇子上，哪个不知道唐月跟杨劲松好？”
    “对对对！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这唐月还真是个不懂事，就因为看不上李建宁，非得把家拆了吗？”
    唐月简直是被气笑了。
    这些婆娘个个闲出疯来，正经本事没有一点，造谣生事的胡话那是张嘴就来。
    也好，那就借着她们的一张造谣嘴，让大家伙好好看看，她跟李建宁到底是什么关系！
    唐月紧紧拉住了李建宁的手，朝着唐大山的方向走了几步。
    “爷爷，您不要担心我们娘三的生计，我跟建宁商议好了，我爹我娘一离婚，我跟建宁就会撑起这个家来！”
    李建宁用力点点头，他巴不得呢。
    “爹，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你还犹豫个什么劲！身为一村之长，就得替村民分忧解难，把事情落实到实处！”
    唐有德也跑过来插话。
    讲心里话，他也看不上王大花娘俩和老三两口子，这都是些什么玩意！
    “一边呆着去，轮不到你插嘴！”
    两头为难的唐大山，眼睛一瞪，朝着儿子就吆喝一句。
    他只能把心里的憋气撒自己儿子身上了。
    “路不平有人铲子，事不平有人管，这件事已经不是单纯的离婚案子了！”
    看公公迟迟不吭声，直肠子的赵兴华高声来了一句。
    “离，离，我离婚……”
    唐有德已经慌了爪子。
    刚刚赵兴华一二三四列罪状的时候，他后背都起了一层冷汗。
    偷寡妇这种桃色事件，在80年代的村里，经常发生；只要家里婆娘不闹腾，村民只当做笑话看；有这么现成的便宜，不赚白不赚。
    就算是家里婆娘闹腾，大多寻死闹活折腾一番，压根不敢对自己的老爷们怎样，转头跑到寡妇家里好一顿埋汰就算了。
    可到了田兰芳这里，完全跟村里那些婆娘两样了。
    她不哭不闹不埋汰寡妇，倒一门心思同自己男人离婚！
    昨天晚上唐月说他犯法的时候，他还没有当回事；可这话从赵兴华嘴里说出来，他可是吓破了胆子。
    人家赵兴华可是城里人，有文化有见识，她说出来的话能有假？
    正要是因为这事进去了，还真是不值当的……
    唐有德耷拉脑袋当瘟鸡的功夫，脑子里经过了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
    罢了，那就离，
    他实在是也没有别法子。
    两口子口径一致，这事情就好办的多了。
    “大叔，新房子给他，我们娘几个就住现在的房子。”
    “我姐说了，我爹一根麦秸都别想拿走！”
    一直躲藏田兰芳身后的唐星，探出脑袋来了一句。
    “你奶奶天天到你家捡鸡蛋呢，把她惹毛了，她不能上你们家点火？”
    一个满脸麻子的黄牙婆娘，故意说着煽风点火的话。
    “呵呵，哪个敢让我们娘几个过不安顿，那她就别想过一天利索日子！”
    唐月冷哼一声， 一脸的不屑。
    村民嘿嘿哈哈笑出声来。
    这对要老脸的王大花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这会躺在炕头上捂着腿直呻吟的王大花，要是知道此时的她，成了村民嘴里的笑话，得难受的在炕头上打滚。
    亲孙女放出明话要跟她正面干了！
    唐大山被闹的头疼。
    既然唐有德一直耷拉着鸡瘟脑袋不发话，对处理房子财产的事情没有表示异议，那就利索的办了，赶紧让他们走人！
    大年初一弄出这么一出，真是晦气！
    80年代的还不兴扯结婚证这一说，定亲男女到了日子，在村里摆摆酒席，就算是正式夫妻了；所以离婚也没有什么离婚证，只要两口子点头，村支书出具个证明文书，摁个手印，公章一盖，一家就分开了。
    唐有德这事更是好办，他干窝囊事情在前，田兰芳不跟他要钱要物已经算是饶他了！
    大家伙都说，田兰芳是气糊涂了，好不容易离一回婚，两个拖油瓶都要着不说，还要了一处破屋子，吃亏吃大发了!
    田兰芳兴奋的差点哼出小曲来。
    吃亏，那是不可能的！
    这些人，怎么能知道她的算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