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玖拾柒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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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汉广历一六年
    嘉仪皇后薨了。
    在我十七岁生辰这日。
    在踏进寝宫时,便是跪了一地的宫女太监,在看到那床榻上没了声息的人,我便脚下一软,直接摔了。
    “殿下!”花榕连忙扶我,却怎么也拉不起来。
    “母后……”
    所有的不知所措与惊慌在看到后面匆匆而来来的太子哥哥便化成了眼泪,那一刻的痛苦才一拥而上卷袭了我,失声痛哭起来。
    悲伤的哭声打破了寒冷冬夜的宁静,在这黑夜显得格外的悲切。
    此后,便再也没有人温柔的唤我:“啊昭。”了。
    嘉仪皇后的离世让父皇深受打击,一夜之间又老了许多,头发几乎全白了,即使当晚他表现得格外冷静,可事后我也撞见他一个人偷偷抹泪。
    整个王宫笼罩在悲伤中,父皇几日不曾上朝,便坐在皇后棺椁旁发呆,似乎不愿接受这个事实。
    嘉仪皇后薨逝在新元前,举国同悲,出殡那日,大雪纷飞,许多百姓自发等在殡仪队必经之路,送了仁慈的嘉仪皇后最后一层。
    未想嘉仪皇后这一薨只是开始。
    不知何时我的母妃死在冰冷的湖里,身体都泡烂了,被婢女发现上报后,父皇落下一句“拉去烧了。”便终了她一生。
    我送完嘉仪皇后最后一程,却没赶上我母妃的最后一眼,我几乎跑断气而来看到的也只剩下一堆灰,我瘫坐在地上,不知所措,明明心中极是难受想哭,眼睛却干得很落不下泪。
    他们说,母妃应该要比嘉仪皇后早去世几天,她们说母妃许是在湖边打滑的,他们说那几日冷,湖边结冰了,母妃的尸体浮起来在湖面上也结上了冰。
    她们说,父皇知道以后便下令立即烧掉母妃的尸体,不可告知我。
    嘉仪皇后去世后我便好几些日子不曾好好合眼,双重打击之下,便直接晕了过去。
    我病了,发起了高烧,每日冷热交替,烧得不清醒,噩梦不间断。
    我梦到了我母妃,她坐在湖边,冷眼依旧。
    我哭着喊她时,她也只是面色冷淡的看着我,不带一丝感情,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她一贯如此,从小到大不曾给我一抹温色,即便是在梦里,她也不会对我露笑。
    “母妃…对不起……”我的心拧成一团,难受得喘不过气来,一步步朝她走去。
    她却突然起身,没有留恋的转身就便走。
    “母妃……”
    我连跟了上去,她走的是那样快,身影一晃,便不见了。
    一如幼年时我跌跌撞撞的跟她身后,她走的是那样快,即是我摔倒了哭出声来,她也不回头。
    我自梦中醒来,呕了一口血,病才慢慢好转。
    这一年的新元,没有新元喜气,只有一个又一个的噩耗,父皇在几日不分白昼的处理政务后过度劳累晕倒,醒来后人便有些神智不清。
    能下床走路时已到了元宵佳节,我拖着刚痊愈的身子去看他,那些别扭在嘉仪皇后死后便消失了,可他却紧皱着眉头问:“你是何人?”
    我险些站不住。
    太医们具体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猜测父皇身弱,加上嘉仪皇后之死受了刺激,才会如此……
    是的,他已然雪鬓霜鬟,显老态龙钟。
    我同父皇用膳,告诉他:“我是你的女儿,是王汉五公主。”
    他问:“你母妃是何人。”
    我道:“儿臣的母妃是冷宫弃妃梅沉雪。”
    他突然神色大变,一下砸了筷子,沉了语气:“你是那贱人的女儿?”
    我惊愕于他如此称呼我母妃:“父皇你……”
    “滚出去!”他不听我言,整个人怒不可遏:“你给我滚出去!来人,把她给朕轰出去!”
    “父皇……”
    王翡从外面进来,便瞧见这这一幕,她面露不悦:“父皇都叫你出去了,你还不出去!你还想气父皇吗?”
    我从父皇寝宫出来,站在门外,听着王翡在与父皇说着好话,平息他的情绪。
    我转身离开,缓步走在静寂的王宫,不多的月光幽冷的洒落在地上,将我的影子拉得扭曲。
    走着走着便有些走不动了,花榕上前扶着我,担心问道:“殿下,你怎么了?”
    那一道红墙长廊有道人影,半个身子隐在黑暗中,半个身子在月下,是一张清冷的脸。
    他未行礼,只是那样暗晦不明的看着我。
    “我走不动了。”我有些难过的道:“可是我们我想去见太子哥哥。”
    那道身影走上前来,露出俊朗的全容,他今日未着官袍,一身雅青色袍,束发立冠,华韵内敛,流光暗藏。
    我与他对视,半会扯出了一抹笑:“阑筠,你背背我吧。”
    我瞧见他微颤的睫毛下眼瞳里一波静水泛起涟漪。
    好会,他道:“殿下,这不合礼数。”
    寒冬还未过去,夜里风依旧刺骨,刮得我脸有些生疼,心也是
    “是啊昭说胡话了。”
    我直接绕过,同他擦肩而过,没有同他告别,虽然一步一步走得有些缓慢,我的话的确荒唐,还有着不知死活的试探。
    便是最近发生太多事,见着他……有些忍不住。
    花榕在后面连跟了上来,走了一段路又回头看,那道清冷的身影隐在廊下那一半投下的阴影中,不远不近的跟着。
    她欲开口,又看了看前面的那道背影,终是没开口。
    我行到太子哥哥的东宫时,他还在书房中处理政务,瞧着我时立马塞给我一个手炉。
    “这入夜的天如此的凉,出门怎可连个手炉都不带上,瞧瞧这手都懂僵了。”
    又拿来毛绒绒的披风将我裹上,不满:“这身上都冒着冷气,瞧着便冷,啊昭你方病愈,身子弱得很,还这样是要得风寒的。”
    嘴里念叨着一边吩咐宫女准备姜茶为我暖身子。
    这些日子内心的孤冷终于在这一刻暖和了些。
    “花榕,你便是这般照顾公主的?”
    我听着他要怪罪花榕,便出口:“太子哥哥,这不怪花榕,是我着急来找你,才将披风落下了。”
    我未提及父皇发怒将我赶出的事,花榕未及时将外披带出来。
    闻言,太子哥哥问:“啊昭,你着急找皇兄何事?”
    我摇着头:“想见你,啊昭想太子哥哥了。”
    太子哥哥一愣,而后很快露出个浅笑,抬手摸了摸我的头:“用过膳了吗?陪皇兄用膳可好?”
    我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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