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妇人之仁

    这个声音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宁寿。当冷倾说出演武场中两兄弟的名字时，他就已经明白了冷倾的意思。
    ——这是借场中二人来比较双方的剑道境界。
    看宁寿轻松破解了自己的攻击，冷倾的表情依旧平和，继续指挥道:
    “抖肩化力，不要回防。”
    木树连忙将右肩一顶，手中长剑不偏不倚，继续刺向木林左侧弱点。
    木树变招很快，现在木林变拍为砍，左臂横挡，以伤换伤才是最好选择。
    宁寿的眉头微微皱起，心中所想却没有说出。
    刚才冷倾的“抖肩化力”已经超出了剑道层次，现在想要分出胜负，宁寿就不能只看剑招，而是要考虑全局，想出实战中最好的应对方法。
    木林的剑法飘逸灵动，但杀伤力不足。木树虽然行动慢些，但势大力沉。此时以伤换伤对木林来说并不赚。当然，如果这一剑砍到了，木树肯定也不会轻松。
    但是这样两败俱伤的结局却不是宁寿想看到的。他沉默了一会，在千钧一发之际终于做出了决定:
    “收剑回防，后跃拉开。左臂急缩，步法闪躲。”
    木林立刻照办，长剑险之又险地擦过他的左臂。下一瞬，二人的距离已经被拉开，双方执剑虎视眈眈，一切仿佛又回到了比斗开始。
    看到宁寿的选择，冷倾愣了一下，随后将目光从演武场移开，看向宁寿，说道:
    “木林一开始就占优。就算两败俱伤，结局也大概率是他胜。你现在让他一躲，木林消耗更大，气势也弱了一头，接下来结局就不一定了。”
    宁寿直视着冷倾眼睛，坦坦荡荡:
    “可我不想让他们因我受伤。”
    “他们的比斗，和你有什么关系？”
    “因为是我指挥的啊。”
    宁寿叹了口气:
    “如果没有人指点，他们的比斗很快就会结束。两人实力相近，也不会有人受伤。如果只有你指点，其中一方会轻松把另一人拿下，也不会有人受伤。”
    “可我选择了指点，那么他们的比斗性质就已经变了。不管结果如何，只要有人受伤，都会是因我而起的。”
    冷倾盯着宁寿，沉默了一会，才慢慢开口道:
    “这场邀约是我先发出的。就算有人受伤，也应该算在我头上。”
    宁寿摇了摇头，移开目光，看向山外:
    “但我可以选择不接受的。既然接受了邀约，那问题就会在我了。而且，接下来我也有把握让他获胜。”
    冷倾听着他的声音低下去，却满是认真自信，不禁微笑了一下:
    “妇人之仁。”
    霎时间，清风徐来，花开遍野。
    剑骨厅内，邓龙正在打瞌睡，突然闻到一阵花香。他揉了揉鼻子，站起来向外看去，入眼中一片艳丽。
    现在虽然已经入春，但离花期还有一段时间。突然间百花齐放，倒是一件稀罕事。
    “去，把山上所有人都集合起来，告诉他们今天放假一天，晚上我们开赏花宴。”
    给剑骨厅的长老们吩咐了一声，等他们全部离开大厅后，邓龙又舒舒服服躺进椅子，然后小声嘀咕起来:
    “那孩子，今天很开心啊。”
    ……
    宁寿先前就移开了视线，倒是没有注意到那足以令日月失色的一笑。等他再次回过头时，冷倾已经恢复了之前的样子，不过身旁多出了大片鲜花簇拥。
    “哇，好多花。你们剑骨宗真神奇。”
    宁寿倒没有多想，只是以为剑骨峰长年被仙气滋养，植物生长迅速。刚他转身的时候又刚好赶上了花期，所以转眼间花开遍野。
    冷倾虽然清楚怎么回事，但也没有多说。她今日下山只是为了看一眼这个颇负盛名的隐宗代表有多强。如今已经见过，她也打算离开了。
    “宁公子。我要先告辞了。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来山巅骨崖来找我。”
    微行一礼后，冷倾告辞离开。宁寿虽然对这个谜一样的惊艳少女感到好奇，却也不好意思多问。
    “冷姑娘，再会。”
    等冷倾走了，宁寿倒是没有着急，而是先走进演武场和木家两兄弟打了个招呼。
    前面木林收手，双方避开后，他们也没有继续比斗，而是下场开始讨论起刚才的收获。如今看到宁寿走近，木林连忙迎了上来:
    “宁师兄好。”
    木树也跟着喊了声，随后两人乖乖站在旁边，等待指示。
    “二位师弟好。”
    宁寿点了点头，随后好奇问道:
    “木林师弟，前面为什么我一指挥你就毫不犹豫照做了呢？”
    木林看了一眼木树，随后回答道:
    “因为宁师兄的图画已经传遍了剑骨宗。师父叮嘱每一个看到师兄你的都要想办法讨教一下，看能不能偷学点东西。”
    听着眼前少年质朴的话语，宁寿头疼起来。再这样瞎传下去，就怕他要如传说中长出三头六臂了。
    “可是现在也没有办法辟谣啊。”
    心中暗暗嘀咕，宁寿却没有办法解决，只能先行放下。他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人后才偷偷凑近了两个少年的耳朵，小声问道:
    “对了，那位冷倾，你们知道些什么吗？”
    一听宁寿问起这个，两位少年的八卦之心瞬间雄起。木林看了一眼哥哥，赶紧抢先开口:
    “宁师兄，说起这个我们可就不困了。瞧瞧告诉你，那位冷师姐……”
    正当宁寿聚精会神，打算了解一下这位师姐的底细时，一道道钟声突然响起，传遍整个剑骨宗。
    一脸兴奋，正要开始讲述的木林和旁边也跃跃欲试的木树突然这阵钟声，连忙收声站好，表情严肃，仔细数起钟响几声。
    宁寿见到这一幕，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也赶紧学着二人的样子站好，一脸肃穆。
    钟声总共响了六下，随后一片寂静。没过多久，有威严庄重的声音从山巅传来:
    “今日隐宗有客来访，剑骨宗百花齐开，特为来宾贺。为招待这位天才少年，今日全宗放假一日，并在傍晚举行百花宴。”
    宁寿有些发蒙，四处看了看，发现这道声音好像说的是自己，不禁有些不好意思。
    他一边说话，一边转头去看木家两兄弟:
    “哎呀，这多不好意思，你们剑骨宗也太客气了……吧？”
    一回头，木家两兄弟已经不知道跑去了哪里，只留下一阵欢声笑语在空中回荡:
    “好耶，放假！走走走，赶紧下山买好吃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