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以小博大

    白驹过隙，时光飞逝。

    寒冷的凛冬逝去，初春已至。

    温度回升有限，积雪还未消融。林区里除了每天勤劳工作的猎人外，只有极个别吃得不够饱的魔物率先从冬眠中苏醒了。

    这种低温下，能吃的只有树皮草根了。

    许一帆对于那些过早苏醒的魔物没有兴趣，自打接下狩猎巨兽的委托后，他每天都在观察林区的变化，只要巨兽一出现，便打起十二分的准备。

    某天，他一如既往地骑着车巡视林地。

    突然，远处传来了剧烈的震动。

    从体感来判断，是西面山脉那里来的动静。

    许一帆知道，猎物要上钩了。

    他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全副武装的他，已经脑补了一百种应对方法。但目的都只有一个，除掉巨兽。

    强烈的震感让人难以站稳脚跟，许一帆只得趴在地上等待目标出现。

    远处，一团白色的巨大球体正朝着这边滚动而来。球体所到之处，树木悉数倒下。只花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球体便已经移动到陷阱处了。

    亲眼见到巨兽之庞大后，许一帆算是理解了小马为何如此畏惧巨兽。

    “这么大啊，一个坑怕是只够绊祂一跤。”

    为了让巨兽停下，许一帆不得不朝目标开了一枪。

    被子弹击中的巨兽察觉到了异样，竟主动伸出双臂重击身前，以此充当刹车。

    许一帆被这一击硬生生震飞了数米远，狼狈地摔倒在雪地上。

    不过好在巨兽停下来后，真的有一只脚卡在了坑洞里，而且卡得很结实。

    许一帆艰难起身后，赶紧用枪对准巨兽的胸口处开枪射击。

    但这一枪竟然打歪了。

    错失良机的许一帆这时突然想起，刚才的冲击震飞自己后，瞄具的准心产生了少许偏差。

    “唉，我服了，这会儿给我掉链子。”

    本来是拿下目标的大好时机，现在却只能用来校准瞄具。

    由于调整瞄具需要大量的时间，许一帆索性直接卸下瞄具，改用照门瞄准。

    “给爷死！”许一帆开了一枪。

    这次子弹打中了巨兽的腹部。但奇怪的是，被击中的部位没有流血，只有弹孔。

    “啥情况，这玩意咋一点反应都没有？”

    中枪的巨兽好像根本没有受到枪伤一样，还在试图拔出自己被坑洞卡住的腿。

    许一帆不信邪，朝巨兽的腹部弱点又开了两枪。

    两枪全中！

    这下巨兽终于有了些不一样的反应。祂停下了先前的动作，愣在原地。

    “有反应了？”许一帆还有些不相信。

    “啊——”巨兽发出了振聋发聩的叫声。

    这一声差点直接把许一帆带走。

    “我靠，差点没顶住。”许一帆迅速护住自己的双耳。

    巨兽彻底愤怒了。

    祂下压身躯，做出了蓄力动作。随后猛地向天空跃起，原本卡在坑洞的右腿成功脱出了，整个身体马上又要砸向地面。

    许一帆见无处可躲，便尝试向空中跳起来躲开震动。

    马上他就意识到这个做法是多么的愚蠢。

    巨兽落地一瞬间产生的强力冲击波直接将他又冲飞数米远。他感觉全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了。

    “咳，咳。”许一帆感到有些气短，极力拍打胸口希望能有所好转。

    另一边的巨兽也没那么好运，由于许一帆挖了很多坑洞，祂刚落地就又踩进了其他坑里。

    缓过劲来的许一帆看到巨兽又一次踩进陷阱里，赶紧拿起枪准备朝目标再补一枪。

    这时他又想起来没有换弹，于是又手忙脚乱地安装起备用弹匣。

    嘣嘣嘣嘣嘣！

    “直接清空弹匣，你不死那就我死！”

    身中数枪的巨兽终于倒地了。

    “什么巨兽，还不是挨五枪就寄了？啊呦肩好疼。”

    连着开五枪的后座还是相当顶的，但这种程度的疼痛与巨兽的攻击比起来还是差了不少。

    许一帆又换上新的子弹，举起枪瞄准巨兽。

    他感觉到了巨兽的呼吸，作为一个完美主义者，他不会给予他的目标任何喘息的机会。

    又是一轮全弹发射，依旧不见血迹，许一帆不明白这东西的受伤标准到底是什么，他初步判断是因为目标的体型太大导致的。

    “想破了这东西的防怕不是要上火箭筒哦。”

    许一帆有些顶不住了，如果这一轮攻击还不能对其造成伤害，那自己就无计可施了。

    过了一阵，他没有再听到巨兽所发出的任何声音，便暂时放下了戒心。

    “赶紧标记，打完收工。”

    许一帆标记完巨兽遗体的所在位置，正准备回去。

    这时，巨兽身上的黄色植株忽然散发出耀眼的白光。

    许一帆赶紧闭上眼睛，直到强光散去。

    当他再次睁开双眼，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巨兽身上的那些共生性植物竟然化作一个猴形，并不断汲取巨兽体内的能量。随着吸收的能量越来越多，猴形体竟变得像银背猩猩一样巨大。

    许一帆呆住了，这些东西情报里可完全没有提到过。

    猩猩看到许一帆，立即向他冲来，和发疯了一样。

    他赶紧掏出手枪，朝猩猩的胸口开了两枪。

    结果猩猩非常轻易地被他击毙了。

    许一帆一脸懵逼，完全不知道短短一小时内到底都发生了多少件离谱的事情。

    “我是不是没睡醒啊？”

    他赶紧离开了巨兽那里。

    可还没等他走远，一只植株猩猩便跳到了他面前。许一帆回头确认，发现挡住他去路的并不是被他击毙的那只。

    等他回头准备干掉这只拦路猩时，对方竟开始原地分裂了，分成两堆植株后，又各自形成了猩猩的形象。

    这下成了两只猩猩拦住他了。

    “真碍事。”

    许一帆掏出手枪干净利落地解决了它们。但两只猩猩又开始分裂，最后成了四只。

    这时许一帆才意识到不对劲。开枪攻击植物化成的猿形是没有意义的，要想真正解决掉它们，得从它们的能量源头入手。

    许一帆被迫回头去找已经倒地不起的巨兽。

    到了跟前，不出所料地，那只巨兽根本没死。

    而这都是祂所制作的“陷阱”。

    四只猩猩围住了他，看样子是想让它们的主人“巨兽”亲手捏死这个不知死活的人类。

    这时许一帆突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我来给你演示一下啥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他立即跑向还未完全起身的巨兽，一个大跳蹦到了巨兽的背甲上。背甲上长有许多方便抓紧的石缝儿，许一帆牢牢抓着不放。

    巨兽的身体有个很明显的弊端，祂无论如何都够不到自己的后背。

    巨兽使劲挥舞自己的双臂，却怎么也碰不到许一帆。围在祂身边的植株猩猩不敢靠前，只得在巨兽脚下看着。

    这时，巨兽打算将自己缩成球形，靠滚动碾压背上的讨厌人类。

    许一帆自然也想到对方会这样做了。

    先前他就观察到，巨兽在将自己缩成球体时，祂的头部会在球形态下留出一个空位，那里是祂的呼吸孔，同样也是解除球形态的关键。

    他果断爬到巨兽的头顶，用手枪瞄准祂外露的大鼻子，扣下扳机。

    子弹成功伤到了祂，由于鼻腔出血，巨兽痛苦地用大手擦拭着自己的鼻子。

    趁着这个机会，许一帆拿出提前准备好的系绳匕首，将钢丝绳扯出一段，在巨兽的脖子上绕了一圈。

    随后他将匕首插进了巨兽的背甲缝隙里，还补了一脚用于加固。

    自己则拉着钢丝绳，荡在巨兽胸前。

    “零距离射击，这下你死定了。”

    枪口贴住巨兽的心脏，扳机扣下。

    失去了力量来源的植株猩猩瞬间化成黄泥，巨兽则站在原地不动。

    许一帆明白，这东西这下是真的凉透了。问题来了，现在他离地几米高，该怎样安全着陆呢？

    只好给小马打电话了。

    巨兽就这样被他击败了。连许一帆自己都没想到，为什么这回自己能如此大胆，贴身对敌。

    后来他想明白了一个道理，强壮的大象虽然能击退猛兽，却治不了虱蝇。自己正是利用了这一点，成功战胜了这个比自己大几十倍的对手。

    想要战胜这样的敌人，要得就是艺高人胆大。

    到了现场的小马看见许一帆相安无事，也放心了不少。他为许一帆带来了一团粗绳，靠着绳索，许一帆安全落地。

    “真不敢相信，您居然真的战胜了巨兽……”小马有些激动。

    “说实话，我也不敢相信。”许一帆还在开着玩笑。

    “不过，这东西比我想象中要笨上不少啊，这就是所谓的‘傻大个’吗？”许一帆拍了拍巨兽的粗壮小腿说道。

    “您一定累了，处理猎物的事情就由我来负责，您快回据点休息。”

    许一帆则表示不着急。

    “我想先看看我前面打的那几发子弹打哪儿了？”

    解剖巨兽的遗体后，许一帆明白了为什么前面几发子弹没有对目标造成伤害了。

    巨兽的皮肤下竟然还隐藏着一层很薄但很坚硬的结缔组织层。只有他贴身的最后一枪击穿了保护层并伤到了内脏，腹部虽然也存在一定程度的内出血，但收效甚微。

    如果只依靠内出血的伤害，那这样大的一头巨兽大概需要一个星期的时间才会彻底死去。

    “真是个不得了的家伙。”许一帆暗暗佩服。

    至此，巨兽身上的全部谜团得以解开。

    雪地上的压痕是祂进行球形移动时留下的；祂南下的目的是为了繁殖；只在冬季活动是为了获得良好的散热；背上的植物为祂提供了冬季以外的能量来源，并依靠南下得以大范围传播植物的种子；无法通过压痕追踪巨兽的原因则是祂本身拥有强大的跳跃能力，祂以此迷惑追踪者的判断。

    至于那些植物，则依旧有待进一步研究。

    完成委托后，陈光羽第一时间就给许一帆打来了祝贺电话。

    “哎呀，恭喜你，一帆，我就知道你可以的。”

    许一帆一脸苦笑，“陈哥，我差点寄了你信吗？”

    “狩猎多少伴随着一些风险嘛。”陈光羽依旧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不过从今天起，你就可以不用再冒这个险了。”

    许一帆有些疑惑，问道：“什么意思？”

    “就是说，以后你就不用接特定委托了，只要打了猎，我就会给你报酬。”

    许一帆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真的？”

    “真的~”陈光羽表示自己没有开玩笑，“今后，你可以自行选择狩猎方式，是想冒险一些追求刺激，还是安安稳稳回归平静，由你来选。另外，你也可以选择离开据点，去外面的世界走走看看，我和小马会全力支持你的。”

    许一帆听完后，兴高采烈地欢呼道：“多谢陈哥！”

    “那么，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许一帆想了想，说：“先让我清净一阵子，找这个巨兽实在太折磨了，天天忍着寒气往外跑，我感觉我都快得老寒腿了。”

    “行，听你的，毕竟你是我的好员工嘛。不说这个了，晚上许静会找你打视频电话，可别睡太早了~”

    “嗯，那我等着，陈哥还有别的事儿吗？”

    “没啦，回见。”

    电话挂断。

    许一帆现在非常疲惫，巨兽的攻击所产生的冲击波每一次都正面击中了他。刚挂掉电话，他就倒在床上，一动不动地睡熟了。

    梦里，他遇见了还在做职业选手的自己。

    梦里的另一个他，向他问到这样一个问题：“人活着是该追寻新鲜刺激，还是一成不变的日常？”

    他想了想，回复对方：“我全都要！”

    当职业选手的那段日子，他每天都坐在电脑前训练自己的反应、枪法、战术，最后迎来的结局却是那样的残酷。他早早认清了自己的上限，却一时间不知今后该何去何从。

    “要是我没遇到陈哥，又会是怎样的后续呢？”

    他又回想起自己遭人灭口的那段经历。

    “算了，没遇到的话，肯定是死路一条了。”

    梦醒之后，天色还尚早。

    许一帆坐在床上，依然在回想陈光羽对他说的那些话。

    是选择平静的日常，还是新鲜的冒险？

    他的心里，有了更加明确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