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逆风之中成长》


 第一章 出生

    地点，县h乡顾楼大队甄楼村，时间，1992年9月15日上午九点多。
    顺着一条宽约八米的大马路自西向东走，往左手边看去，是一条东西走向的大水沟，此水沟纵长五十来米横宽十米左右，是邻近村民夏天洗衣服洗澡的地方。在这条大水沟最东边连接着一条延伸到甄楼村村口、宽约半米的小细沟渠，细沟渠两侧生长着郁郁葱葱的树林，右侧紧挨着的是杨树林，左侧间隔了一条三米宽土路的是梧桐树林。沿着那三米来宽的土路往北，走到梧桐树林的尽头时，能看到一户农村独院平房，它便是这个只有五十户人家甄楼村的的第一户人家。就在一个月前的上午，差不多这个时间点，这户人家迎来了一个小生命。
    “嫂子，真不办满月酒了吗？”屋内，甄惜惜跟新手妈妈王佳佳寒暄着，“身体恢复得怎样了？嫂子，你脸色看起不太好，是不是没休息好？”
    见一向跟自己不对付的小姑子那一口一句嫂子地叫着，王佳佳不禁纳闷，眼睛扫了一眼对方带来的鸡蛋红糖还有蜜饯点心，嘴角勾起一丝满意的笑容，坦诚地回答说：“家里的经济状况就那样，就不浪费钱了，只通知了至亲的亲戚。”
    “毕竟是第一个孩子，怎么着也该庆祝庆祝的呀！”甄惜惜笑眯眯地盯着摇篮里那浓眉大眼的漂亮女娃娃，眼睛里摇曳着的母爱几乎要溢了出来，“这孩子真是太可爱了，嫂子你们给孩子取名字了吗？”直勾勾地看着那小女娃娃，她感觉自己的心都要化了，想想自己想要孩子而不得的处境，不禁长长叹了口气。
    看着小姑子那羡慕又伤感的表情，王佳佳禁不住同情起来。说起来，二十二岁的小姑子比她仅仅小了一岁不到，结婚快六周年了，肚子却一点儿反应都没有。据她所知因为这个缘故，小姑子在婆家没少受气。“毕竟，你丈夫对你好啊，你也想开点。”她轻声安慰道，“实在不行，就去领养一个嘛！”
    “嗯……”甄惜惜勉强露出一个笑容，微微点了点头。
    其实啊，从结婚第二年开始，她就被丈夫婆婆强迫着去了医院做了检查，检查出了什么多囊卵巢综合症的病，从那之后的两年时间里便如同是掉进了药罐子里似的，整日整月整年地吃药。不幸中的万幸，丈夫的身体也查出来问题，总算堵住了婆婆那整日嘟嘟囔囔闹着要他们离婚的嘴。后来，丈夫经过大半年又是吃药又是检查的折磨，实在是难以忍受，就果断放弃了，更是主动提出说去包养个女孩（倒不是说夫妻俩不想抱养男孩，主要是男孩求都求不到呢，谁又会舍得送人呢）。然而，她看过几家孩子，总觉得没什么眼缘，这事儿也便暂时搁浅。
    直到今天，在见到小侄女的那一瞬间，她便觉得自己心眼儿里喜欢上了这个小娃娃。当然，她也知道这毕竟是二哥家的第一个孩子，人家根本就不可能把孩子给她。可即便名字如此，心里还是有些可惜，遗憾的叹息声也不自觉地从嘴里发出。
    听到小姑子的叹息，王佳佳满眼怜悯地瞅着对方，欲言又止地摇了摇头。
    甄惜惜见嫂子嘴巴欲开又合似乎有些说些什么，忙转移话题，问道：“啊，对了，孩子起名字了吗？”
    “还没呢！”随口说着，王佳佳想起了这一个月来丈夫对孩子那丝毫不上心的态度，心情顿时变得奇差无比。沉默了五六秒钟之后，她自暴自弃了似的又道：“随便，反正叫啥名儿都没差。”
    “那我来帮忙起个名字，怎么样？”
    “随你。”
    “好嘞！我回去得好好查查书，给咱家小宝贝想个好名字！”甄惜惜拿起桌上的一个看起来有些破旧的小鼓，轻轻晃动着鼓把手，逗弄起小侄女来，“嘚嘚嘚，小宝宝快笑笑，快笑笑！”
    “佳佳啊，合作社里没有红糖了，我就没买。”甄高山一边大声说着，一边撩起满是补丁的布门帘进到里屋来。说是个门帘，但其实就是个烂被单而已。
    “没有就算了。”王佳佳冷冷地说着，心里却不住地埋怨丈夫为什么不能多走几步到远一点儿的合作社去看看。说到底，她气愤地想：‘还不是因为我生的不是男孩嘛，哼！’
    “二哥，你瞧，你瞧啊！”甄惜惜发现了新大陆似的指着小宝宝，满脸兴奋，“这丫头对我笑诶，真对我笑了！哎呀呀，真可爱，真是太可爱了！”
    “哇，还真是。”甄高山双手背在后面，远远地望着那孩子，“哈哈，你瞧这孩子嘴巴一动一动的，看起来跟真的似的。”
    “哎呀，二哥，你胡说八道什么呀，可不就是真的吗？”甄惜惜有些无语地吐糟了二哥甄高山一句，又看向二嫂王佳佳，做了什么错事儿似的嘿嘿一笑，乞求似的询问道，“二嫂，我能抱抱她吗？”
    “想抱就抱呗。”王佳佳语气略带不耐烦地说了一句，便半躺下身子眯起眼睛闭目养神。
    “真的吗？”甄惜惜像是抱着什么绝世宝贝一样轻轻地把孩子抱在怀中，望着小侄女那惹人怜爱的小脸儿，心里一暖，眼泪差点儿就落下来，心中不住地想：‘我跟这孩子上辈子肯定就是母女，要不然，我怎么会如此喜欢她呢？若非我不能生，这丫头必定是跟我有母女之缘的！’如此一想，她心中是又悲又喜的，也更加中意怀里的小侄女了……

 第二章 争吵

    简易的满月宴过后，甄惜惜打着走回娘家看看的名义，一有空便往甄高山家里跑，没事儿就抱着小侄女在村子里到处转悠着玩，竟无一天间断地坚持了一个月之久。看着她抱孩子那美滋滋的模样，甄楼村不少村民都开玩笑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生了孩子呢！每次面对调侃，她半推半就地应承着，装装样子推说自己没这般好福气。
    甄惜惜倒是在娘家住得欢喜，也甘心当一个的保姆，可新手妈妈王佳佳却十分不满。
    晚上，破旧低矮的卧室里，妻子一脸怒火的瞪着丈夫，正在大发雷霆。
    “她是什么意思她？”王佳佳气恼地把枕头砸向丈夫，极尽讽刺地说，“她生不出孩子来就整天抱着我的孩子，怎么着啊，想明抢吗？”
    “这个……”甄高山迟疑地抓了抓后脑勺，极其不合时宜地回答说，“惜惜她的确是跟我提过说想要咱们家若心，我也没答应——”
    “什么？！她竟然真想抢我生的孩子？怪不得好心给起名字呢，原来早就按了这么个坏心思！”王佳佳怨恨地瞪着甄高山，眼珠子几乎要瞪出来了似的，以快要刺破耳膜的声音尖叫着骂道，“你妹妹怎么这么不要脸不要皮啊，自己下不了蛋就明目张胆地跑来抢别人家的？犯贱，下作！”
    “她只是说说而已。”甄高山不悦地揉了揉嗡嗡作响的耳朵，不耐烦地吼了回去，“我都说没答应没答应，你想干嘛？”
    “你——”王佳佳满脸的不敢相信，就好像这是丈夫第一次吼她似的。“你竟然敢这么吼我？”平时就算了，自己现在都已经冒着生命危险为他生过孩子，他竟然就胆敢吼她？这可让她忍不了！“是，谁让我肚皮不争气，就只生了个女儿呢！”她无比痛苦又絮絮叨叨地唠叨着，“可不管怎么说，我总归是为了你冒过险的，你怎么能为了别人吼我？”几乎是电光火石之间，她所有的怨与恨都找到了一个落脚点——甄惜惜！
    积压已久的不满在这一刻排山倒海一般爆发了，她如同一个冷宫里失了宠怨的怨妃，忘记了结婚前发誓要坚持仪态跟优雅，唾沫星子乱飞地抱怨了起来：“你心里从头到尾就只有你妹妹，咱们结婚这两年以来，你从来都不会主动给我买水果，只有在你妹妹来咱们家的时候，你才会屁颠屁颠地跑出去买水果，而且每次无论买多少水果，都让她一个人吃了。”停顿一下，又举出具体事例道，“我怀若心六个月的时候，你主动给我买的葡萄，却因为你妹妹来了，你就把一整盘葡萄全部都端给她了，一颗，一颗都没给我留！”
    “你怎么又提葡萄的事情啊，有必要这么斤斤计较吗？”说起葡萄这茬儿事儿，其实当时事情发生之后，妻子已经跟他闹了一回了，当时他虽然觉得没必要如此小心眼儿，但是考虑到妻子正怀着孩子，便好好做了一番解释。谁曾想，这事儿竟变成了定时炸弹，妻子时不时总提拨他一下。
    “哪怕留下一颗呢，留下一颗，我也不会寒心至此……”
    听着妻子跟老尼姑念经一般的唠叨，瞧瞧她咬牙切齿的愤怒表情，甄高山几欲发火，但终还是忍了下来，耐下心来再次解释道：“我当时还以为惜惜她会让让你嘛，哪知道她会全吃了呢？”
    “就是这一件事情吗？从我嫁过来到怀孕，每次只要她来，你就总会把给我买的好吃的给她吃，现在可倒好，我费劲啦受尽痛苦生下的孩子，你竟然也要给她？”
    “我妹妹她不是生不了孩子吗？而且啊，你也不喜欢若心，是不是吗？更何况，你还怕超生被发现，说被罚款的话很丢人，对？”
    “我丢人是我的事情，跟她有什么关系？就算真要把孩子给别人好了，也绝对不把孩子给甄惜惜，绝不！”
    “你——”甄高山气得脸红脖子粗，恨不得甩面前这个无理取闹的婆娘一巴掌，可转念想到刚结婚时王佳佳咬牙切齿地说的——你要是敢对我家庭暴力，我就去喝药自杀，不过死之前我肯定捎上你——诸如此类的话，他忍住了打人的冲动。打人虽然不行，但冷暴力却还是没问题的。甄高山知道，自己媳妇最烦他冷嘲热讽了，于是他故意端着一副高高在上看不起人的姿态，冷笑着讥讽道：“呵呵，像你这种女人啊，可真是……，啧啧！”
    “我——”怒火攻心，王佳佳不出所料地气得半死，眼泪也跟不要钱似的往下流，但堵在心里的话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你——，你——”
    “我看你跟你爹一个样，脑子有问题！”冷哼一声，甄高山斜眼看了王佳佳一眼，嫌恶地撇了撇嘴角，什么也没再说，就一甩门帘出去了。
    “啊啊啊啊啊啊！！”王佳佳恼得牙齿几乎要咬碎了，气得呼吸变得急促而密集，可想想丈夫离开时那厌恶的表情，她的眼底不由地闪过一丝懊恼，“呜呜呜……”捂着脸，她无助地痛哭了起来……

 第三章 不是传家宝

    时间飞速流转，寒往暑来，转眼到了五年之后。
    高楼村村中央位置，一家红砖平房的偏方小屋里，一个七岁左右的男孩跟一个个头稍矮身着迷彩服套装的小男孩在聊天，两人都神情微皱着眉头，像是在商量一件特别严肃的事情似的。年龄大一些的名叫高小川，较小的那个叫戚瑞谦，俩人是表兄弟关系。
    “你想要邀请甄若心来咱们家？”高小川眉头一锁，摇头道，“这恐怕很难。”他知道甄若心这个外村来的漂亮客人，村里的孩子王高三同说她有一种高级美，是风凰飞进了村姑遍地的小破村。至于什么是高级美嘛，高三同也含含糊糊说不清，这也不奇怪，像这种拗口难以理解的词语，高三同多半也是从他爸爸那儿偷听来的。
    “为什么呀？”
    “甄若心现在是在她姑姑家住，你知道的？”
    “嗯，知道。甄若心的姑姑就是高盼蒂的妈妈，对？”戚瑞谦点头回答，他在这里住了好几天了，村里的孩子自然也就认识了不少。
    “高盼蒂的妈妈脾气爆得很，管得特别严，几乎不让她家女孩出门外。上次，高盼蒂跟高念蒂跟我堂姐玩，晚回去了十分钟，就被她们妈妈捏肿了脸呢！我跟你说，高盼蒂她妈妈最喜欢捏小孩的脸啦！”顿了一下，他不解地问，“你干嘛非要跟甄若心做朋友？”
    “我——，没、没什么。”戚瑞谦随口回答。实际上，他一年多以前就认识甄若心，跟她的相识是在堂哥的婚宴上。看到她第一眼，他还以为自己是见到了从动画片里走出的小公主呢，真是可爱又有趣！当时他主动跟她打了招呼，还把自己最喜欢的一张金色卡片作为见证友谊的信物送给了她。但让他失望的是，时隔一年多的再会，人家早把他给忘了个干净净！
    “嘻嘻，我知道了，你是不是想跟她做朋友来着？”高小川一脸贼兮兮地笑着，又用手背轻轻拍了拍表弟的前胸，揶揄道，“她确实可爱，连村东头那个啥也不懂的傻子高大呆见了她都老实得不得了呢！”
    “才、才不是呢！”戚瑞谦红着脸否定道。
    “安啦，安啦！承认也没关系，我不会笑话你的！”高小川嘴上说不嘲笑，脸上却已然乐开了花……
    晚上七点钟，天已经半黑了，在地里干活的大人们大都已经回家了，女人们忙着做饭，男人们帮忙烧火，孩子们则都在村中央的交叉路口附近的地方玩着游戏。
    “我刚才明明就把你们几个都碰了一遍了，怎么你们都解开了呢？这是耍赖！”一个孩子指着站成一长串的孩子们，气呼呼地大喊大叫着，“你们分明都定住了，现在为什么又都解开呢？”
    “我刚才是定住了，不过，大飞他当时没被定住啊，他碰到了我的衣服，我就解开了！”
    “可是，我又去碰大飞了呀！”当鬼的小孩子很不服气。
    “你碰到大飞的时候，小川没被定住，他帮大飞解开了定。”
    “可我也碰到了小川的呀！”
    “你碰小川的时候，小波没定住，到最后，我们就全解开了。”
    “哼，你们这是耍赖皮！”
    “这怎么能算耍赖皮呢？那，你要是实在不想玩，就别玩呗！”
    “你——，可我都当了一个半小时的鬼了，跑得快累死了呀！”
    “是你自己笨，你赖谁啊？”
    “我——，你们太过分了！”那当鬼的小孩子说不过一群人，气得眼圈都红了。
    孩子王高三同见当鬼的人竟然哭起来了，只好出来和稀泥道：“行了，别哭了！现在开始咱们改规则，以后再像这样一串人站在一起就都算淘汰了。你，你，还有你们几个，都淘汰了！”话毕，他恶作剧地一笑，吐着舌头做了个鬼脸，“不过，我站在那个大树后面，没有被淘汰，所以这局还是你输了！”
    “这——”当鬼的那个小孩子气了个满脸通红的，一跺脚丧气地说，“我不玩了，要玩你们玩！”然后就头也不回地跑了。
    “哼，不玩就不玩呗，谁求着你玩了？”高三同冲着那离开的小孩做了个鬼脸，又对围在一旁的一直眼巴巴想玩的年龄较小的小孩们说，“你们几个人，有谁想要玩的吗？只要一个人哦！”
    靠近一间大门朝西的平房的半新双扇门口处，一个身穿蓝色手工改良旗袍的五岁左右的小女孩神情期待地搓着手，正当她下定决心颤巍巍地举起手要说什么的时候，就被身右侧一个短发微胖的年龄相仿的女生给推倒在地，疼得她哎呦一下喊出声来，质问：“高盼蒂你干什么——”
    而此时，始作俑者高盼蒂已经被高三同喊到名字去参加游戏了，她回头恶作剧地做了个鬼脸，嘲讽道：“啰啰啰，大笨蛋甄若心！”
    “你——”甄若心这才明白对方是故意撞自己的，可如今木已成舟，她也吃下这闷亏，横眉竖眼地瞪了融入游戏的表妹一眼，默默地站起身来，拍干净了身上的泥土。
    “鬼”招到了新人，游戏重开，参加游戏的男孩女孩们玩得热火朝天。其中，一直疯玩到现在的戚瑞谦头脑却冷静了下来，也终于想起自己最开始参加这个游戏的目的来——通过这个游戏跟甄若心搭上话。虽然不想承认，但刚才他确实由于玩得太开心，而忘了正事。
    “好！”高三同喊了是个数字，“游戏开始，鬼来了，大家跑啊！”一众人听到信号，便四处乱窜，跑得慢的那几个就先被抓住了，而戚瑞谦因为心思已经不在游戏上了，一个没注意就也被淘汰了，只好下场去了。
    “嗯哼！”来到甄若心身边的戚瑞谦为了引起对方注意，先清了清嗓子，见女孩没有什么特别厌恶的神色，才站定了，之后又故作深沉地长叹一口气，尝试着安慰道：“其实，也不好玩，很累，真的！”
    甄若心看了身边的男孩一眼，把对方这话当作了炫耀，她没好气地说：“不好玩你还玩这么久干嘛？你是觉得被抓了，才说不好玩的？”
    “我——”被这话一噎，戚瑞谦脸上泛起一丝红晕，沉默了许久之后，才小声说，“对不起，我说谎了，其实是很好玩的。”
    “对嘛，我刚才就看你笑得最开心了。”甄若心似乎是很满意小男孩这道歉的话，说话时嘴角都带上了一丝笑意，竖起大拇指夸奖道：“你跑得其实还是很快，刚才‘鬼’总是抓不到你。”
    “你刚才看我了？”戚瑞谦很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我以为你不愿意搭理我呢！”
    甄若心满脸不解，反问道：“我为什么不搭理你呢？”
    “那…咱们一起玩，好不好？”戚瑞谦打量着女孩，视线凝聚在对方领口的小蛇一样的扣子上，新奇地说，“哇，你的衣服扣子看起来真有趣儿，在哪里买的？”
    甄若心低头看了看，回答说：“这是我奶奶给我做的，扣得可结实了呢！”
    “那这扣子叫什么名字啊？”
    “叫盘扣，你看它是不是盘了一圈又一圈的？”
    “好像真是这样啊！”
    两个孩子头抵头，你一言我一语东拉西扯地说着悄悄话，完全忘记了游戏的事情，聊得那叫一个不亦乐乎。
    “我有一个宝贝想给你看看，”话题相投，甄若心就已经把戚瑞谦当做了好朋友，并决定要跟对方分享自己的宝贝。“戚瑞谦，你等一会儿，我回家去拿去！”说着，她也不等对方回答，便一溜烟地跑回家去了。
    “你——”戚瑞谦连眼睁睁看着甄若心离开，不大高兴地皱起了眉头，不过好在没等多大一会儿，小女孩就又跑了回来。
    “你看！”甄若心深呼吸了几下，平稳好急促的气息，从一个方便面袋子里取出了一张金灿灿的宝贝来，很是自豪地问，“好不好看？”
    “哇！”戚瑞谦看着那个保存完整没有一丝损伤的卡片，感叹道，“你把我送给你的这个卡片保存得真好啊！”
    听到这话，甄若心拧巴起了眉头，一把从对方手里夺回卡片，气呼呼地反驳：“这卡片才不是你的呢，这是我奶奶送给我的。她可说了，这是我家的传家宝贝！这个是金子的，你看，它可是闪闪发光的呢！”
    “才不是金子的呢！”戚瑞谦据理力争，“这是纸做的，不过就是外面是涂了金色颜色的塑料纸而已，你搞错了！”
    “就是金子的，你胡说，你骗人！”甄若心气得跳脚，恼羞成怒道，“我不理你了，你这个讨厌鬼，哼！”说着，她拿着自己的卡片拔腿就跑，并下定了决心以后都不会再搭理这个讨厌的戚瑞谦了。
    戚瑞谦见甄若心生气跑了，委屈地红了眼眶，低下头去，小声嘀咕道：“可是，真的不是金子啊……”

 第四章 烦恼与误解

    下午四点钟，高小川的家里。
    “哎——，嗨——，呼——，真烦啊！”已经在表舅高大峰家里住了两周了，戚瑞谦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虽然也经常跟甄若心见面，可对方总是昂着头哼他，完全不理人，他这才知道自己是真的把人得罪了。如果照这个趋势继续发展下去的话，就算他在表舅家里住够整个暑假，怕是连话都不能跟她搭上几句了。
    “小小年纪的，怎么还唉声叹气的呢？”高大峰看向妻子李美美，调侃道，“瞧瞧，咱姐真不愧是大学生啊，这孩子才几岁啊，就知道思考人生了。”
    “是啊，你瞧咱家那位。”李美美看看正在对着电视机呵呵傻笑的儿子，无奈地摇了摇头，“哎，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哈哈哈！”高大峰被妻子的话都乐了，笑了一会儿，他不大安心地说道，“玩笑话归玩笑话，姐她这么放心把孩子交给咱们，是出于绝对的信任，可得照顾好呀！媳妇儿，你去问问看，别孩子真有什么心事儿。”
    “嗯，你说的对。”李美美嘴上刚答应，脸上便露出了尴尬之色，她讪讪一笑，有些不大好意思地说，“你知道我嘴笨得要死，你说，该怎么开口问才合适？”
    “这个——”高大峰挠了挠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问诶。”
    “那咋办？”
    “要不然…去问问咱家的傻儿子？”
    “他？他整天就想着吃喝玩，能知道啥啊？”
    “他们不是天天一起玩嘛，知道的总比咱俩多点儿？”
    “嗯，有道理！”
    高小川起身倒了杯水，瞧见自己的爸爸妈妈正交头接耳地嘀咕些什么，仔细一听好像是在说自己的坏话，不由地脖子一凉，忙插嘴进去：“爸爸妈妈，你们不会商量着要训我？可是，我这两天没做啥坏事儿呀！”
    “这两天没做坏事儿？真没做假没做？”高大峰悄悄给妻子使了个眼色，继续说道，“今天没做不代表明天不会做，我觉得最近对你的教育有些太放松了，得好好谈谈了！”
    “别呀，老爸，我真没——”
    “立正站直！”高大峰指着里屋卧室的方向说，“你进去先，我跟你妈随后就到。”
    “爸爸，不带这样的呀，我还看着电视呢！”
    “小川，再废话你爸真生气了，可就糟糕喽！”李美美适时威胁道，“你爸爸要是发起脾气来，妈妈我可救不了你的。”
    “我——，哎，好！”高小川撇撇嘴，老老实实地进到卧室里去了，还不等他反思自己最近的行为，就见父母已经紧跟着他进屋来了，不由地吃了一惊，忙问：“诶？什么情况啊？这次不需要我先自我反省了吗？”他家的家教就是每次犯错，他都要先反思半小时，然后再在父母面前做检讨的。
    “你自己有没有做错事儿，你不知道吗？”高大峰摆摆手示意儿子靠过来一些，接着压低声音问道，“我跟你妈叫你进来，就是想问问你表弟的事情。”
    “我表弟？”高小川不解，“他怎么了吗？难不成他闯什么祸了？”
    高大峰啐道：“你当你表弟跟你一样呢！我是想问一下你表弟最近的情况，你难道就没发现吗？你表弟最近这几天唉声叹气的，吃的饭也少了。”
    “吃得少了吗？”高小川摇摇头，“没感觉到啊！”
    “还没感觉到？”李美美捏了捏儿子腰间的“游泳圈”，笑着调侃道，“单就我们家的生活水平可从没让你胖成这样过呢，看看你得多吃了多少！”
    高小川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摸着脖子乐呵呵地说：“啊，还真是的，肚子上怎么这么多肉了？嘿嘿，有个好表姑就是好啊！”
    “少贫嘴！”高大峰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问，“你表弟…这些天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了吗？不会…是被谁欺负了？”
    “谁敢欺负他呀！”高小川拍着胸脯说，“再说了，我能让别人随便欺负我表弟吗，那我表姑不白疼我了？”
    见儿子如此信誓旦旦，夫妻二人眉间僵持的担心稍微松弛了些，他们相互交换了个眼神，李美美开口问道：“那你表弟最近都去过什么地方，接触了什么人？”
    “没有啊，他一直都跟我们——”高小川突然停顿下来，“啊，对了！我听我宁宁姐说她最近总在高盼蒂家门口看到我表弟。”
    “高盼蒂？”天天在外工作的高大峰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悉，可一时之间却想不起到底是谁家的孩子了。
    李美美见丈夫一脸茫然的神情，忙提示道：“就是大颂家的大女儿。”
    “哦，原来是他们家啊！”高大峰更纳闷了，疑惑地说，“我记得那个胡同里除了大颂家那没出生的儿子，没有其他年龄相当的男孩了。”皱了皱眉头，“难不成他去找女孩玩的？”
    “啊？那这——，哎呦。”李美美烦恼地说，“我看电视上说城里的孩子都特别早熟，你说他不会是有什么想法？就依惜惜那性子啊，要是被她知道的话，不得气炸？”
    “小谦才六七岁个孩子，你可别胡说了。”高大峰动了动下巴，示意妻子儿子还在这里听着呢。
    李美美无所谓地笑了笑，说：“没事儿，反正他也听不懂。”
    高小川果然一副什么都没听懂的样子，吊儿郎当地用小手指掏着耳朵，之后又轻轻吹去了小手指尖带出的耵聍碎屑，随口说道：“宁宁姐说大谦好像是去找甄若心去了。”
    “是高盼蒂的那个表姐？”
    “是那个漂亮的小丫头啊……”高大峰接过妻子的话，苦恼地说，“这下，还真不大好办了。啧，媳妇儿，这要是真像你说的那样，可咋办啊？要不然我打电话给姐，让她把小谦接走好了。”
    李美美认同扶点头道：“要是真是这样的话，也只能这样了。”
    “你们要赶大谦走？”高小川这句话是听得明明白白的，想着这天天都能吃上肉的好日子要就此结束了，他立马反对道，“不行，我不同意他走，我们玩得好着呢！”
    “啧，别瞎起哄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吗？”李美美点了点儿子的额头，没好气地说，“你心里待不待见小谦我是不知道，反正啊，你倒是挺待见鸡鸭鱼肉的！”
    “才不是呢，我很公平的，我也很喜欢跟大谦一起玩啊！”
    “还‘也’？行，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李美美简直哭笑不得，不过她也懒得再做深究，继续刚才的话题追问道，“儿子，你知道小谦为什么去找甄若心吗？”
    “好像是甄若心偷拿了他什么卡片了。”高小川对卡片什么的并不感兴趣，只知道表弟最近总在嘀咕什么“卡片、拿了、不承认”之类的话。
    “卡片？”高大峰皱起眉头来，看着妻子，问道，“什么卡片啊？”
    “要说卡片的话……”李美美想了想，“难道是小谦来的时候拿的那一盒子金闪闪的卡通卡片？”
    “你说那盒卡片？”高大峰也是见过外甥的那跟宝贝得跟什么一样的卡片的，不禁犯起愁来，“别看那是一套纸卡片，我听姐说是从国外直接买来的，花费了不少钱呢！啧，你说那卡片既不能吃也不能玩的，那小女孩偷它干什么？”
    “金光闪闪的，图案又好看，小女孩喜欢也正常。”
    “嗯，也对。”高大峰认同了妻子的话。
    高小川见爸爸妈妈满脸苦恼的样子，很是好奇地问：“那卡片真是从外国买来的吗？卖了的话，是不是能值很多钱？”问着问着，他脑子里冒出了一个“好点子”，嘴角高高地翘了起来。
    “笑什么呢？”高大峰给了儿子一个大大的脑瓜崩，“笑这么鸡贼，是不是想什么坏点子了？”
    “哎呀，疼死了！”高小川不服气地噘着嘴巴，“我就是想想而已，啥还没做呢，你干嘛打我呀？再说了，爸爸你怎么就知道我的点子一定是坏点子呀？”
    “哟，还不服气了？让我猜猜哈。”高大峰故作高深地揉了揉自己的下巴，斜眼瞅着儿子，缓缓开口道，“你是不是想着撺掇小谦把卡片卖了换成钱，都用来买零食吃？”
    “我——”高小川耳朵一红，随即嬉皮笑脸地竖起大拇指，佩服地说：“爸爸，你真是太神了，连我心里想的都知道。”
    高大峰撇撇嘴，没好气地说：“不是我神，是你自己的脸上就是这么写的！”看向一旁的妻子，调侃道，“哈哈，咱家儿子呀，完全把心事儿都挂在脸上了！”
    “啊？脸上写了吗？”高小川满头雾水，垂下眼睛用力地往下看，可是就只看到了自己的鼻尖而已。
    “你干嘛呢？”高大峰见儿子又在耍宝了，简直哭笑不得，他轻轻推了推儿子的肩膀，驱赶道，“你先出去看电视去，我跟你妈有话要说呢！”
    “我真可以出去了吗？”高大川咧嘴一笑，打开门就蹿出去了……

 第五章 登门调查

    高大峰跟李美美一起来到甄惜惜家门口，李美美犹豫地皱起眉头来，看向丈夫问道：“咱们就因为卡片要到人家家里去吗？”
    “那卡片要是咱们家小川的话，也就不要了，可那是小谦的呀，你又不是不是知道小谦有多宝贝他那盒卡片，刚来的时候就说了一张都不能少的。”
    “也对啊，他这天天唉声叹气的也不是办法啊！要是等姐来接他的时候，看到他瘦了一圈，肯定对我们俩很失望。”
    “那我们进去后，就按计划行事，你就说你想给我织一件毛衣，想跟甄惜惜讨教一下织毛衣的针法，也顺便带我来试穿一下大颂的那件毛衣。”
    “嗯，行。不过，我可提醒你哈，千万不要当惜惜的面提起‘偷卡片’这件事情，你也知道的，惜惜那个人打孩子没轻没重的，她家除了她肚子里那个没出生的，哪个少挨过打？”
    “我明白，你放心好了。”
    “那好。”李美美清了清嗓子，冲着门内喊道，“惜惜，惜惜在家吗？”
    “诶——，来了！”
    “真在家啊！”李美美没料到自己只喊了一声，那甄惜惜就应声了，不禁有些紧张，还好丈夫及时拍了拍她的后背，她才冷静下来。
    “哟！美美，怎么是你啊？这可真是贵客登门蓬荜生辉呀！”甄惜惜瞧了一眼一旁的高大峰，皱起眉头来，纳闷地问：“怎么…夫妻两个一起来了？这是有重要的事情吗？还是说…我们家孩子做了什么错事儿了？”
    “不，不，不！”李美美慌忙摆摆手，按照刚才计划好的说道，“我跟大峰一起来，是想跟你学习一下那个毛衣新花样，我想让他试试你家大颂的那个毛衣。”
    “啊，原来是为这个呀！”甄惜惜立马乐开了花，热情地招待说，“那快进来，我给你们去找毛衣。”
    进到屋内，李美美震惊极了，别说是家具摆设了，就连那石灰地上都干干净净的，连一小块泥都没有，不禁感慨：“哇，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干净啊，可真会收拾！”想想自己家里那随意的状态，她甚至觉得自己的脚不配踩在这么干净的地上。
    在等着甄惜惜找毛衣的功夫，为了避免引起误会，高大峰坐在门口等着，李美美则趁机到里屋去看看，她见里面的屋子里甄若心正在跟高盼蒂、高念蒂玩过家家酒，便快步上前，语气温柔地搭话道：“小姑娘们，在玩什么呢？”
    “我们在玩呢！”三个小女孩互相看了一眼，脸上都露出了不太好意思的神色。
    “怎么不去外面玩呢？”李美美扫视一眼，见这里屋也收拾得几乎一尘不染的，心中更是佩服不已。
    高盼蒂回答说：“我妈妈不喜欢泥，要是我们把衣服弄脏了，会被打一顿的。”
    高望蒂接话道：“而且，每次出去玩，回来晚一会儿，都会被揍，还不如在家里玩呢！”
    听着两个女孩那满是抱怨的语气，李美美讪讪一笑，没有接话，她又看了看两米开外一个人玩的甄若心，纳闷地问：“你们三个怎么还离这么远呢？”她勾头往甄若心那边一看，正瞧见了一张金闪闪的卡片，眼睛猛地一睁，立马靠了过去，可无论怎么看都觉得那卡片跟戚瑞谦的一模一样。“这卡片是你的吗？”
    “嗯，是我的。”甄若心头也没抬，语气坚定地回答。
    见这女孩谎话说得如此自然，李美美心中升起一丝厌恶，她冷冷一笑，伸出手去，不客气地说：“让我看看，可以？”
    甄若心看了李美美一眼，低头想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把卡片递了过去：“你可要轻一点拿，不能弄坏了哟！”
    李美美接过那卡片，前后仔细翻看了许久，看着上面的看不懂的字，更加确定这卡片绝对不是这个农村普通小孩随便就能弄到手的，她弯下腰，盯着甄若心的眼睛，冷脸问道：“你确定这是你的卡，而不是从别人那里拿来的？”
    被李美美盯得背脊一凉，甄若心的眼眶瞬间就红了，她咬着下唇哽咽了一下，带着哭腔回答说：“就、就是我的…是我奶奶…给我保存的…”小女孩说话断断续续的，又中气不足，在旁人听来，十分像是一句狡辩的话。
    “呵，是吗？”李美美一副完全不相信的表情，“你奶奶能买到外国的卡片？说谎可不是好行为哦！”
    “我奶奶…怎么了？”甄若心并没怎么听懂李美美的话。
    “我说你这孩子——”李美美正欲好好说教一番，就被门外甄惜惜的声音打断了，她立马应了一声，急忙出去了，刚一开门就瞧见了甄惜惜那不悦的神色，知道对方一向不怎么喜欢别人到家里来，她急忙夸赞道：“我见你们家孩子都很安静，没忍住进去瞧了两眼，你是怎么教育的话，怎么都这么听话呢？”
    听到这话，甄惜惜脸上的表情变得十分得意，她掩口一笑，故作谦虚地说：“什么好不好的，都一样，叛逆又矫情，动不动就耍小性子，你不知道多难管啊……”
    想到刚才甄若心那个随口说谎的样子，李美美满脸嫌恶地点了点头，说：“女孩子也需要好好教育，要不然不知道会犯什么错呢，我看你们家——”
    “嗯哼！”高大峰见情况不对，立马插嘴道，“小美，说话注意些分寸！”
    李美美看了一眼丈夫，立马闭紧嘴巴不再说话了。
    “嗯？这是什么意思？”甄惜惜不大自在地问，“我家孩子是不是——”
    “啊，没有！”李美美立马转移话题道，“我们还是来看看毛衣，哎呀呀，你这是怎么织的呀，这花纹可真是好看啊……”之后，她随意地问了几个关于织花的问题，便急匆匆地离开了。
    而甄惜惜送走了李美美夫妻之后，回想着刚才俩人那态度，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越想越觉得窝火。
    “这俩人是来请教织毛衣的，还是来找茬的？”她分析着刚才的种种细节，心情渐渐烦躁，火气也渐盛。“我平时也得罪他们了？”很快地，她摇了摇头否定了这个可能性，又想了想，火大地自言自语道：“要是我得罪了他们，就直接说出来好了，这么阴阳怪气的算咋回事儿？哼，他们分明就是瞧不起我，觉得不配听他们有话直说！不就是有一个有钱人的亲戚嘛，又不是自己有钱，有啥了不起的吗？都是大颂那个不争气的，自己没本事不说，也不认识什么有钱的亲戚！没出息，真是太没出息了！等着，等早晚有一天我有钱了，看我还把不把他们看在眼里！”越说越恼火，她的语调变得尖锐又刻薄。
    高盼蒂从里屋探出头来，满脸通红地问：“妈妈，我能不能——”
    “能什么能？”甄惜惜咬着牙吼道，“给我滚回屋子里去，胆敢走出来一步，我敲断你的狗腿！”
    高盼蒂委屈地撇撇嘴，小声反驳道：“可、可是，我就是想去上个厕所……”
    “上什么厕所上厕所，不准去！”甄惜惜咋咋呼呼地说完，见大女儿一副快憋不住的难受表情，她极为无奈地叹了口气，甩甩手道，“快去，快去，再憋出个好歹来还是我的事儿！”见女儿喜大普奔地就要往外跑去，忙又牙咬提醒道，“快去快回，要是敢给我跑出去玩，当心我撕烂你的脸！”
    “那妈妈…我也能去吗？”高念蒂趁机说道。
    甄惜惜皱起眉头来，没好气地骂道：“别人干嘛你也干嘛，刚才怎么不说？高念蒂，你以为我傻，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吗？不准去，滚回去！”
    “哦！”高念蒂垂下头，丧气地回到屋里去了。
    孩子们安静了下来，甄惜惜也冷静了许多，她眯眼想了一下，嘀咕道：“可是他们刚来的时候，李美美的态度好像还挺好的呀，怎么我去拿毛衣的一会儿功夫就变了呢？难道是仨孩子说了什么？啊，一定是这样！说不定，就那一会儿工夫，这三妮子又做了什么丢人现眼的事儿了！”正在这时，她见高盼蒂也回家来了，又闭目养神般静坐了一会儿，猛然间又起身走到里屋门口，哐当一下重拳砸在门上。
    “啊！”“哎！”“额！”三个女孩子被吓得一个激灵，纷纷下意识地转过身来，像听话的小狗一样老老实实地低头站好，双手紧紧握在一起，等着挨训。
    “你们三个！”甄惜惜眼神危险地扫视一圈，“刚才你们刘婶婶进门的时候，都跟你们说了什么话了，你们谁是不是胡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了？要是敢不说实话，今天晚上谁都别想吃饭！”
    一听这话，高盼蒂跟高念蒂可不乐意了，姐姐盼蒂第一个举起手来，大声回答说：“刘婶婶就只跟我说了两句话。”
    “哪两句话？”
    高盼蒂紧张地吞咽了一下，低下头小声回答说：“她问我们在干嘛，我说在玩呢，然后她又问我为什么不出去玩，我说…呃…说你不让……”
    “嗯。”甄惜惜看向二女儿，“那你呢，你说了什么？”
    高念蒂心虚极了，支支吾吾地说：“我…我…我说出去玩…会被打……”

 第六章 好心办坏事

    “就只说了这些？”甄惜惜提高嗓音，“说这些话怎么可能会惹人生气？给我老实交代，到底还说了什么了？”说话间，她撸起了袖子，一副随时要上去打人的架势。
    高盼蒂吓得不行，脱口说道：“刘婶婶一直都在跟甄若心说话，我看见刘婶婶在看甄若心的那个宝贝卡片，还说那卡片不是甄若心自己的，而是偷的别人的。”
    “什么？！”甄惜惜立马认定自己找到了问题的根源，她上前抓住甄若心的后衣领，大声质问道，“你是不是偷拿别人家的东西了？你个小贼，胆子不小啊，竟然敢给我跑去偷别人家东西？”
    “不是的，我没有！”甄若心被吓得脸色惨白，使劲摇晃着头反驳着，“我没偷别人的东西，那卡片是我自己的，不是偷的！”
    “看看不打自招了，是？”甄惜惜闷着嗓子发出一声冷笑，伸手杵到侄女的脸边，尖声命令道，“把卡片给我拿来！”
    “是我自己的卡片，真是我自己的。”
    “我让你拿出来，没听见吗？”
    “可是，就是我自己——”
    “你拿不拿出来？”甄惜惜已经完全失去了耐性，松开抓住侄女的手，捏住那白皙柔软的脸颊用力一拽，随着小女孩应声而起的哭声响起，她的声音越发尖锐，“再不把卡片拿给我看的话，我把你吊起来打！”
    甄若心哭着捂住被捏得通红的脸，无助地妥协：“我拿…我这就去拿…别打我……”
    表姐一直对着卡片珍爱有加，别说摸了连看都不让她看一眼，高盼蒂对此一直心存怨恨，这次她见表姐因此这个卡片被打了，心中怨气出了不少，很是满灾乐祸，恨不得妈妈打狠一些菜才更解气呢！于是，她趁机挑拨道：“妈妈，表姐的这个卡片从来不让我给妹妹看，都是一个人偷偷摸摸地玩，我从没在咱们村头小卖铺看见有卖一模一样的，肯定是偷的！”
    见侄女把卡片拿来了，甄惜惜一把夺过来，仔细翻看了许久，说：“甄若心，你老老实实给我交代清楚，这卡片到底是哪里来的？”
    甄若心回答说：“这是我的，是放在我奶奶盒子里的。”
    “你奶奶哪里弄来的这个东西？再说谎，我非揍你不可！”甄惜惜气狠狠地骂着侄女，听她那理所当然的语气，就好像她刚才打人的举动还算不上是真正的“揍”。
    “可、可是……”甄若心抽泣几下，辩解道，“这…这个卡片真是我的。”
    高盼蒂伸着脖子盯着那卡片仔仔细细地看了一会儿，突然眼睛一亮，高举着手臂，发现新大陆一般欣喜若狂地大声喊道：“妈妈，我在高小川家里见过这个，戚瑞谦有好多呢，这卡片就跟戚瑞谦的一模一样！”
    “盼蒂，你说的戚瑞谦，是不是你刘婶婶家里住的那个有钱人的小孩？”
    “嗯，是的，就是那个戚瑞谦。”
    “好啊，你个甄若心！”甄惜惜脸皮登时涨得通红，她右手一把拽住甄若心的胳膊，左手接过大女儿好心递过来的鞋子，啪啪啪地死命打在了甄若心的屁股上，被打得生疼的小女孩无路可逃，只能拼了命地哭喊着……
    打了将近二十分钟，甄惜惜的气出得差不多了，又见侄女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这才停了下来，随后把鞋子往地上那么一甩，她意犹未尽地在侄女的胳膊上死死掐了一下，咬牙启齿地威胁道：“我告诉你，甄若心，下次我要是再发现你偷别人家东西，我比这次打得还要更狠，不怕疼你就试试！”说着，拿起那卡片出门去了。
    甄惜惜在李美美家门口踟蹰了许久，始终下不了决心进门去，可是总在别人家门前徘徊也不是办法，想着万一到时候再被村里那些长舌妇胡编一些闲话可就不好了，于是她鼓起勇气敲了敲门，喊道：“美美，在家吗？”
    李美美听到喊声，出门来看，见是甄惜惜，忙招呼她进屋去。
    甄惜惜摇头拒绝，把手里的卡片递了过去，满脸尴尬地说：“小孩子不懂事，没见过这么好的东西，顺手就拿去玩了，我已经狠狠揍过她了，保准没下次，你们可千万别生气！”
    李美美看着那卡片，也很是不好意思，大度地说：“没事儿，都是小孩子嘛，既然还回来了就算了。”顿了一下，又解释道，“你说这东西要是我家孩子的，我肯定送给若心了，可是这是我家小外甥的，而且又是在国外买的，丢了我也赔不起。”
    “这是国外买的？”甄惜惜极为震撼地瞪大眼珠子，不敢相信又语带羡慕地说，“就连孩子的玩具都在国外买吗？了不得，可真是了不得呀！”
    “是啊，听我姐说是出去旅游的时候买的，花了不少钱呢！”
    “外国的稀罕玩意儿，贵是应该的！既然东西还给了，我就先不打扰了。”
    “怎么就走了？进来说说话呗！”
    “不了，仨孩子还在家里呢，我不放心。”
    “那行，有空咱们再聊。”目送着甄惜惜离开，李美美低手瞄了一眼手里的卡片，撇撇嘴满意地笑了，潇洒地转身进屋了。
    “谁啊？”高大峰见就妻子一个人，疑惑地问，“怎么没见人？”
    “是惜惜，她来送卡片来了。”李美美把那卡片递给丈夫，“你快看看，跟小谦的是不是一样的？哎，惜惜这人真是实在，这要是换成村东头的大英妈，肯定就死鸭子嘴硬死承认了，绝对不会像这样亲自给送回来！”
    “是啊，就是这样的人才适合长期相处。好，那我现在把这卡片还给小谦去。”
    “去！”李美美微微一笑，坐在沙发上继续看起电视来。然而，凳子还没坐热，她就听到戚瑞谦喊声从里屋传来过来。
    “谁让你们自作主张了？”戚瑞谦吼声近乎歇斯底里，“我的事情，都不跟我提前商量一下的吗？”
    怎么……回事儿？李美美可真是纳了闷了，跟戚瑞谦相处了这么些天，从来都只见这小男孩成熟稳重甚至还有些冷冷淡淡的，哪里听他这样吼过？“奇怪，大峰在搞什么？”仔细又听了听，她发现就只有戚瑞谦一个人在吼而已，实在放心不下，忙站起身来冲进屋子。刚一推开房门，她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卡片撒了一大片，床上地上到处都是。
    “到底怎么了？”高大峰完全一副莫名其妙的状态，完全搞不懂这小外甥为什么突然大发雷霆，他刚才把卡片递过去的时候，对方明明就很平静地把卡片收了回去，从头到尾他也就说了两句话而已——一句是“卡片要好好收好哟”，另一句是“放心好了，甄若心那小丫头已经被她姑姑狠狠揍了一顿”。他话音刚落，就见小外甥发疯了似的，一下把整盒卡片从桌子上扫了下来。
    “小川他爸，这是怎么回事儿啊？”李美美凑到丈夫跟前，压低声音问道。
    “我…不知道呀。”高大峰把自己刚才跟戚瑞谦说的话，跟妻子重复了一遍。
    “真就只说了这些？那你怎么得罪小谦了？”
    “我哪知道？”
    “难道是因为被偷的卡片不止——”
    “才不是偷的！”戚瑞谦插嘴打断了表舅妈的话，他像是自己被冤枉了一般委屈地撇着嘴，一字一句地解释道，“甄若心没有偷我的卡片，这是我送给她的。”顿了一下，他心疼地红了眼眶，叹息般地说，“我送她卡片作为朋友的信物，却害她被打了，都是我的错！”
    “这可真是……”李美美跟高大峰互相看了一眼，知道是误会了甄若心了，脸上不由地都是一红，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收场才好了。
    戚瑞谦眉头紧锁地低着头，冷声说道：“你们出去，我现在心情不好！”
    “我们的确是搞错了，可我们也是好心——”
    “美美！”打断了妻子的话，高大峰伸手拽住她的胳膊，拉着她一起出门去了。
    “你说这孩子什么态度啊？”李美美气恼地说，“怎么说咱们俩也是长辈，他怎么能跟咱们这样说话呢？再说了，我们也是好心呀！”
    “我们是好心，可就这事儿最终的结果看来，可咱们办了坏事儿呀！”
    “这——，是，结果确实是不好，可是——”李美美实在想不出其他辩解的话了，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问道，“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能有什么办法呢？等小谦消气了就好了。”
    “哎，只能这样了。”
    正在这时，高小川嘻嘻哈哈地推门而入，身后还跟着一群孩子。在他家里，因为父母很开明，一向都是孩子们聚会的场所，除非是有客人，否则他随时都可能带着村里孩子来家里来了。他进门看到父母神情忧愁地站在院子正中间，纳闷极了，赶紧上前关心：“爸妈，你们怎么了？”

 第七章 异于常人的“大度”

    “都来了，快进来玩！”李美美想以往一样热情，她因为体质原因只生下高小川这么一个孩子，看着别人家都两三个甚至三四个孩子聚在一起玩的时候，心中不免愧疚，对儿子带村里孩子们回家这件事情，从来都保持着宽容的态度。
    “三叔，婶婶。”说话的是高大峰大哥的小女儿高宁宁，她从小就男孩子脾气，比起女孩子她更喜欢跟村里的男孩子们混在一起。因为这个缘故，她没少惹父母生气。
    “瞧你这衣服脏的，又去哪儿疯了？”李美美伸手帮这小侄女掸了掸身上的泥土，满口温柔地说，“去屋里坐着去，我帮你梳梳头发。”在丈夫家的这些侄子侄女当中，她最喜欢的高宁宁，而高宁宁也愿意跟她亲近。每年年底一大家子聚餐时，大嫂就经常跟大家开玩笑说自己是替别人生了一个女儿。
    “好。”高宁宁开心地点点头，她家里除了她上面还有两个哥哥两个姐姐，爸爸妈妈都忙着挣钱养家根本没时间管她，她便常常来三婶家里来玩。
    “要是觉得疼的话，你就喊出来。”李美美便开始给侄女梳起头发来，“瞧你这头发，早上起来你妈妈帮你梳了吗？”
    “我妈出去忙了，没时间帮我。”虽然梳头会让头皮疼，但高宁宁却十分欢喜，毕竟她妈妈很少有时间给她这样精细的关心。“对了，婶婶。”她想到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情，迫不及待地跟婶婶分享道，“我刚才去找盼蒂玩，听见她家屋里有人在哭嚎，盼蒂出来告诉我说是她妈妈在揍她表姐呢，还说今天都揍了两次了，盼蒂看她表姐挨打可高兴了，盼蒂一高兴就会给我带好吃的，她刚才就给了我一颗糖吃了，可甜了！”
    “什么？”李美美扳住高宁宁的肩膀，让小侄女转过身面向自己，确认道，“你说甄若心又在挨打了？知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高宁宁没料到婶婶反应这么大，她愣了一下，呆呆地说：“好、好像是因为什么卡片。”
    “卡片？”李美美自责地紧紧皱起了眉头，她把梳子放在侄女的手里，随口叮嘱对方自己先梳头一下，便着急忙慌地到卧室里去找丈夫商量去了。
    “你说，惜惜这人心眼儿咋这么实呢？”李美美很是苦恼地说，“打一次意思意思不就得了吗？啧，你说着可如何是好？”
    “这……”高大峰心里愧疚得要死，他点燃一根烟放在嘴边吸了一口，“要不然，咱们过去看看？”
    “过去？”李美美却下不了这个决心，迟疑地说，“可是人家毕竟是打自家孩子，我们突然过去，说啥才好呢？会不会…有些不大合适？”
    “确实不合适啊！”高大峰用力吸了一口烟，分析道，“再说了，就算怎么打也是自家孩子，总不会打太狠。”想想自己平日对待儿子的态度，他实在想象不出来有哪个大人会真对自家小孩子下狠手。
    “应该…不会打太狠？”李美美不确信地说着，她见丈夫犹豫不决似乎并不想去，也鼓不起勇气来，便自我安慰地找着借口说，“更何况是侄女，又不是自己亲手的孩子，应该更加下不去手？”
    “没错，没错，所以肯定没啥大事儿。”
    “对，对，没啥好担心的。”
    夫妻两人互相说着安慰的话，可他们脸上的神情却没有一点儿放松的意思，反而更加坐立不安了。
    叩叩叩——，敲门声响起，李美美跟高大峰一齐抬头看向门口，正看到戚瑞谦在门前站着，便示意他进来。李美美开口问：“小谦，怎么了吗？”
    “舅舅，舅妈，我不对你们那种态度的，对不起。”戚瑞谦恭恭敬敬地跟两人鞠了个躬，郑重地道歉说，“我错了，请你们原谅我。”
    看着前来道歉的外甥，李美美愣愣地看了丈夫一眼，讪讪道：“谁都会有脾气，我跟你舅舅能理解的。”停顿了一下，她试探性地问道，“那…甄若心的事情…怎么办？”
    戚瑞谦抿了抿嘴唇，回答说：“我想去跟甄若心的姑姑解释清楚，然后再跟甄若心好好道个歉。”
    “道歉？”高大峰吃惊地站起身来，“你说你要去道歉？去、去她们家里？”
    戚瑞谦神情坚定地回答说：“是的。我决定现在就去。”
    高大峰深受感动，认同地拍了拍戚瑞谦的肩膀，夸赞道：“好样的，舅舅支持你，这样好了，舅舅陪你一起去，舅舅也道歉去！”
    “你也要去？这……”李美美不敢相信地眨巴了几下眼睛，可一想到过去道歉就等于自己打自己的脸，她不禁犹豫起来。“真去吗？”她纠结地说，“我刚才跑人家家里去质问人家孩子来着，现在又去道歉，总感觉很不好意思。”
    “没关系，你就在家好了，家里一群调皮的孩子，得有人看着才行。”高大峰冲着妻子温柔一笑，拍着胸脯说，“夫妻本是一体的，我去就等于是你去了。”
    听着丈夫这安慰的话，李美美却无法理所当然地接受，她勉强扯出一抹笑容，微微点了点头，回答说：“嗯，好。”
    “那我们走！”此刻，高大峰心情舒畅了不少，手臂搭在小外甥的肩上，带着他风风火火地出门去了。两人一路快走，不多会儿就来到了高大颂家附近，走到只需再拐一个弯就能到地方之际，他突然拽住了戚瑞谦的胳膊，阻止道：“先、先等会儿！”
    戚瑞谦回头看着高大峰，不解地问：“怎么了，舅舅？”
    “呃，没、没什么，就…我…我腿抽筋了！呵呵，等会儿，好吗？”高大峰屏住呼吸竖起耳朵仔细听了一会儿，确定没有小孩子在哭，这才放下心来。“好了，咱们走！”结果，一转弯，就看到了甄若心那个小姑娘双手双手抱臂埋头在双膝上，肩膀一抽一动的，那惨兮兮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是在哭呢！
    “甄若心，哎呀！”戚瑞谦立马冲了过去，“甄若心，你没事儿？哪里受伤了吗？”
    甄若心缓缓抬起头来，原本大大的眼睛哭得又红又肿，白皙的脸颊上挂着泪水，但她看清楚来人时，立马气狠狠地瞪了对方一眼，大声哼了一声，便重新趴在膝盖上不理人了。
    “甄若心，对不起……”戚瑞谦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人才好，便蹲下来，默默地陪着她。
    高大峰看着什么话都不说的两个孩子，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静默地站了一会儿，他尴尬地摸了摸脖子，开口道：“那个，甄若心，你怎么在门外蹲着呀？快回家去！”说着，便伸出手去，想要把小女孩拽起来。
    “我不，就不！”甄若心用力挣扎了两下，摆脱了高峰的手，继续倔强地蹲在地上，死活不肯站起来。
    “你这丫头，这是干嘛？”小女孩不站起来，高大峰也是无可奈何，再看看满脸执着的戚瑞谦，他长叹一口气，上前一步，敲了敲大门。
    “敲什么敲！”甄惜惜那火气满满的声音传来，“让你在外面反省，还敢敲门，我看你真不想吃饭了，是？”叮铃铛几声金属碰撞的声音之后，门打开的几乎同时也“哐当啪啪”地撞在两边的墙上，门里站着的女人因为满脸的怒气而显得面目狰狞。
    “呃——”看着一向以漂亮闻名村里的甄惜惜那骇人的样子，高大峰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脸上的表情是吃惊又尴尬的。
    看到高大峰，甄惜惜先是一愣，脸上立马堆起了笑容，她柔下声音问：“你来…有啥事儿？”
    “啊。呃嗯…我来…是有些事情的。”
    “哦，大颂还没回来，得等会儿。”
    “我是来找你——”意识到自己的话十分不脱，高大峰又重新组织语言道，“呃…我媳妇儿让我来的，是为了你侄女甄若心的事情，其实那卡片——”
    “你放心！”甄惜惜豪情万丈地说，“我已经好好教训过这死丫头了，她也答应我以后不会犯这种错了。”
    “不是！其实那卡片…它不是那么回事儿，…你知道…怎么说呢？”虽说高大峰来的时候义薄云天的，可事儿真临头了，这认错道歉的话还真难说出口来。此时，他已经急得额头冒汗了，却一个字都没表达清楚。
    “嗯？”甄惜惜眉头紧蹙地看着抓耳挠腮的高大峰，有些不明所以。
    “卡片不是甄若心偷的！”戚瑞谦简明扼要地说着，站起身来，继续说道，“甄若心没有做错事情，不应该受到惩罚。”
    没料到戚瑞谦竟然直接说出来了，高大峰愣了一下，接过孩子的话继续说道：“啊，对！是我跟美美搞错了，这卡片是属于甄若心的，是我们家小谦送她的。”
    “什么？”甄惜惜微张着嘴巴愣了好一会儿，随即微微一笑，无所谓地说，“哦，原来是搞错了呀，哈哈，没事儿，搞错了就搞错了，小孩子嘛，偶尔打一打身体还更结实呢，就当是锻炼了，不用在意。”说着，她看向依然蹲在地上的侄女，如同的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样云淡风轻地说道，“既然都听到了，就别蹲在哪里装可怜了，赶紧起来回家来。”

 第八章 零食风波

    甄若心抬眼看向姑姑，噘着嘴巴，置气不肯起来，不过她也没敢说什么反抗的话。
    “你那是什么眼神？赶紧给我起来，进屋去，别在这里给我丢人！”甄惜惜狠狠地瞪了侄女一眼，随口骂道，“别给脸不要脸，你不怕你的皮疼我还觉得我的手疼呢，趁我打你之前立马给我滚回家里去！”
    甄若心不服气，却也没办法。别说现在姑姑的气还没消，就算是平时，不明不白地被扇一巴掌或者踢上一脚是常有的事情，她可不敢不识时务。
    “愣着干嘛呢？”甄惜惜粗声粗气地催促着。
    甄若心双眼含泪地站起身来，愤恨地瞥了戚瑞谦一眼，跑回家去了。
    “真是个犟丫头！”甄惜惜气呼呼地骂了一句，又变色龙似的换上一副和气的神情看向高大峰跟戚瑞谦，询问道：“你们还有其他事情吗？”
    “啊？”高大峰已经被甄惜惜这一连串堪称奇葩的操作给震惊得三观颠覆了，一下子像是失去了语言能力一般，吞吞吐吐地回答：“没、没有…好像…呃……”
    “好，那我就先回去了。”甄惜惜又很礼貌地笑了笑，转身回屋去了。
    “怎么这样呢？简直就是奇葩！”高大峰愤愤不平地嘀咕着，可他清楚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无济于事，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对小外甥说，“小谦，咱们回家！”
    一旁的戚瑞谦从头到尾就只顾看着甄若心了，尝试了几次搭话都被无视了不说，最后在甄若心推门进家之前还被狠狠瞪了一眼，他实在难以接受，一心只想着如何挽回友情，哭丧着脸自责地说：“都怪我，要不是我的卡片——”
    “傻孩子，不是因为卡片，只是一个导火线而已，就算没有卡片，甄若心的处境也绝对不会有丝毫改变。”
    “可是还是因为卡片，对？”
    “呃，这——，怎么说呢？甄若心这次被确实是咱们的错，可剩下的事情就不是咱们这些外人能管得了的了。”
    “为什么管不了呢？我跟甄若心是好朋友啊！”
    “好朋友也管不了别人的家务事儿啊！有一句话叫做清官难断家务事，听过没？”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即使是大清官也解决不了别人家庭内部的问题。你想啊，就连能力超群的大清官都解决不了，像咱们这种一般人能解决得了吗？虽说甄若心很值得同情，但人家家庭内部问题就让他们自己解决！”
    “可是，甄若心好像已经讨厌我了。”
    “没事儿，小孩子忘性大，说不定她明天就不生气了。”
    “可她刚才是这样子瞪我的。”戚瑞谦模仿着刚才甄若心生气的模样，“就像这样子。”
    “那你总不能一直在这里等着？不吃不喝地堵在别人家门口，姑且不说饿不饿渴不渴的问题了，让别人瞧见了，多不合适呀！”
    “……”戚瑞谦噘着嘴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要走的意思。
    “哎！”高大峰叹息一声，妥协道，“那等过两天甄若心的气消了一些，我让你宁宁姐邀请她来咱们家，到时候你不就能跟她说上话了吗？”
    戚瑞谦的神情一下子缓和了许多，激动地问：“舅舅，你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了，我不会骗你的。”高大峰想了想，又补充道，“你表哥跟村里孩子们的关系那么好，也可以让他帮忙想想办法的。”
    “嗯，好。”戚瑞谦眉开眼笑地点了点头，“那我们回家！”
    ……
    “没用的。”高小川摇着头说，“宁宁姐跟甄若心根本就没怎么玩过，帮不了你。”
    “怎么会呢？”戚瑞谦看着高小川，疑惑极了，“宁宁姐不是经常去甄若心她们家里玩吗？”
    高小川双手一摊，回答说：“宁宁姐说高盼蒂很讨厌甄若心，说要是跟她玩就不能搭理她表姐，要是敢搭理她表姐就不准来她家来。啧啧，真是女人心海底针啊，果然都是小心眼儿！”
    “啊？怎么这样呢？”戚瑞谦又问，“那甄若心跟谁玩得好？”
    “高倩倩。”提到这个高倩倩，高小川忧愁地皱起了眉头，因为她是孩子王高三同的亲妹妹，如果去求高倩倩帮忙的话肯定会遇到高三同，那到时候说不定还会被刁难。
    “高三同的妹妹？那…那可怎么办？”
    “也不是…没用办法。”高小川一副神秘兮兮的表情。
    “什么办法？”戚瑞谦激动地问。
    “高三同贪吃又贪玩，你要是舍得花钱的话，那就好办了！”高小川眼珠子狡猾地转了转，他兴奋地打了个响指，笑嘻嘻地说，“我看你的那个小猴子存钱罐好像挺重的，应该存了不少钱了？从里面取出一些钱来，去买些好吃的分给高三同一些的话，他一高兴，所有难题就都迎刃而解了！”他一直都知道表弟的存钱罐，也不止一次怂恿表弟拿出来去买好吃的，可是人家愣是不同意，所以每次路过小卖铺看到那花花绿绿的好吃的零嘴儿，也就只有流口水的份儿喽。
    “真的吗？那好！”戚瑞谦站起身来，“我们现在就去找高三同！”
    “啊？”高小川怔怔地看着表弟，难以置信地问，“你同意了？可是，你不是说那些钱以后都要用来买学习用品吗？”
    听到这话，戚瑞谦纠结地低下了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看上去十分困惑。
    见表弟动摇了，高小川仿佛看到已经到嘴边的零食长出翅膀正飞离自己而去，立马大声劝说道：“其实学习用品什么的也花不了多少钱的，你拿出一小部分来买零食就好了，再说了，你不花钱买零食的话，怎么求高三同帮忙呢？”
    “一小部分？”戚瑞谦脸上露出了笑容，“好！那我现在就把钱取出来。”
    “嗯，好好好！”高小川开心得几乎蹦起来了，“把钱取出来以后，咱们马上就去小卖铺，我想吃——，呃，我是说高三同这个人很挑剔，我们得好好挑选一下……”说着，他迫不及待地拉着表弟的胳膊，生拽着他往里屋的小猴子存钱罐走去……
    戚瑞谦跟高小川村东头找到村西头，当他们终于看到想找的人的时候，那目标人物正跟村里第二号的调皮鬼高大丁一起围着一个五六岁的平头小男孩狂揍呢！
    高三同拽着那小男孩的衣领，抬脚就踹了三脚，而高大丁则抬手在那小男孩的头上扇了几巴掌。
    “怎么回事儿啊？”高小川抢在已经满眼怒火正要拔刀相助的表弟之前，一脸乐呵呵地上前搭话，“高响又干什么蠢事儿了，怎么把你们俩气成这样了？”
    “小川，大谦，你们怎么来了？”高三同一把推开高响，嫌恶地拍了拍手，“这小子去帮忙买东西，竟然在路上偷吃我俩的东西，你说气不气人？”
    原来，高三同跟高大丁俩人出来溜达玩，都觉得口渴难耐，正好各自都带着一毛钱，便决定买两包袋装糖水冰解解渴。然而，两个人谁也不乐意跑腿。正当他们互相推脱，纠结着要不要猜拳决定的时候，高响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并自告奋勇说要帮忙去买。有这种乐享其成的事情，高三同跟高大丁自然乐意，就放心地把钱给了高响，并答应对方每人给他剩下一口糖水喝喝。可令人想不到的是，这高响买东西回来的路上没受得了诱惑，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地在两个包装袋上各咬了一个超级小的口子，偷偷地嘬了几口糖水。
    “偷吃你们的东西？”高小川看着高响鼻子下那两条黄绿色的鼻涕，不由地干呕了两下。
    “哼！这小子还以为自己聪明得很，死不承认呢！”高三同咬着牙指了指手里的装冰塑料袋那被拽得如同大象的长鼻子一样的一角，气愤不已地说，“你看呀，这一边给我拽得这么老长，我又不是个瞎子！”
    高大丁则气呼呼地说：“我的这个袋子看上去倒是像没被取开的，结果我在另一头重新开了口，一边吃一边漏，把我衣服都搞湿了！”
    “扑——，哈哈哈，笑死我了！”哈哈地乐呵了几声，高小川厌恶地看着高响，“别人都说给你剩一点儿了，你还偷吃，活该被打！”
    高响自知理亏，憋着满脸通红，低着头没敢反驳，心里却很不服气，因为上次他帮村里另一个小孩买辣条，最后只捞到一个空袋子，一口辣条都没吃上，最后他能舔舔袋子上残留的辣味解解馋而已。
    “你刚才是不是瞪我了？”高三同高高举起拳头，作势要打人。
    高大丁猛然瞥见高小川手里提着一包东西，顿时眼睛一亮，惊呼道：“小川，你手里提着的什么？呀，这不是零食吗？哪里弄到这么多啊？”

 第九章 零食“派对”

    高小川看了戚瑞谦一眼，回答说：“嘿嘿，这是我表弟买的，我们俩也吃不完，就想找好朋友分享一下。”
    “好朋友？”高大丁立马上前勾住高小川的肩膀，讨好地说，“咱们俩关系不是一直最好的吗？肯定有我的份儿？”
    高三同瞄到那包零食，开心得嘴巴都快咧到耳后根去了，也顾不上打人了，随手扔下手里的糖水冰，跑过去，无比激动地问：“都有什么好吃的？快让我看看，让我看看呀！”
    这时，一旁的高响也探头探脑地踱了过来，看他那一直狂吞唾液的馋嘴模样，就知道他也有意分一杯羹。
    “你来什么吗？滚开！”高三同像驱赶小鸡仔似的“嘁嘁”地向高响甩了几下手，恶声恶气地威胁道，“你要是敢过来，我就揍你！”
    高响见一众人也没谁有要跟他分享美食，委屈地撇撇嘴，默默往后退了几步。正当他要离开的时候，瞧到被丢弃在地上的相距半米远的两包袋装冰，斜眼偷偷往其他人那边一瞄，趁没人注意，蹑手蹑脚地移步过去，又悄无声息地缓缓蹲下，左右手同时开弓，唰唰两下将那两包冒着寒气的袋装冰捞在手里，随即起身飞奔而去。这小子也着实欠揍，拿了东西后，他一边逃跑一边回头做鬼脸，得意洋洋地喊着：“是我的了，全是我的了！”
    “你t的别让我看到你！”虽然那两袋冰此刻已经入不了他的眼，可是被这么一个洋洋得意的小人嘲笑了，高三同还是很火大的，他怒气冲冲地回吼道：“下次让我见到，非得狠狠揍他一顿才行，真是气死我了！”
    “老大，你就别气了，咱们这么多好吃的，何必在乎那半块冰呢？”高小川拿出一包香辣蜗牛，“老大，你不是最喜欢吃辣的吗？这包给你。”
    “我！”高大丁高高地举起手来，“我也要吃辣的！哇，还有奶油蛋糕杯呢，我想吃欸！”
    “不行！”高小川不乐意了，十分宝贝地把那俩奶油杯揽护在手下，“奶油蛋糕杯我就买了两杯，我跟老大我俩一人一份了，不能给你！”
    “切！那好，那我要那个南京板鸭！”
    “南京板鸭要大家一起吃才行，你吃这包小草！”
    “我最烦吃小草了，不要，给我那包唐僧肉好了。”
    “好，好，你这人事儿真多！”
    高三同什么也不挑，拿着东西就吃，看着高小川跟高大丁斗嘴吵架，也像个天生好脾气的人似的笑眯眯的。吃着吃着，他突然发现一旁的戚瑞谦什么也不吃，殷勤地关怀道：“大谦表弟，你怎么不吃呢？可好吃了！”
    “不用了。”戚瑞谦礼貌地笑了笑，解释说，“这些东西的味道要么太甜要么太辣，我吃不惯，你们吃。”别说吃了，就像这样只是闻着，他都觉得胃里不舒服。
    就这样，三个人一鼓作气一阵稀里哗啦狂吃，一大包零食很快就被消灭干净了，戚瑞谦见高三同吃饱喝足了，便把自己要求的事情跟他说了一遍。
    “这个简单！”高三同神情满足地用挑蜗牛肉的牙签剔着牙，“不过呢，我妹妹这两天在我姥姥家住着呢，等她回来了，我就叫她邀请甄若心来我家里来。”他呸呸地把剔下来的零食残渣吐出来之后，又说，“可是，人家甄若心毕竟因为你的那什么卡片被揍惨了，她要是死活不愿意搭理你，你可不能怨我哦！”
    “嗯，好。”戚瑞谦点了点头。
    “还有啊，嘿嘿！”高三同笑眯着眼睛看着戚瑞谦，“到时候，不管到若心愿不愿意搭理你，只要我们成功把她邀请来了，你就得再请我吃一顿。”
    “可以。”戚瑞谦再次点了点头。
    见戚瑞谦爽快地满口答应了，高三同顿时喜逐颜开，笑着说：“嗯，好好，这就好。”回想着早上因为不想去接妹妹回家而被妈妈骂了一顿的事情，他后悔不已，盘算着明天一早就骑车去姥姥家……
    一旁的高小川跟高大丁两人都抿嘴轻笑着，脸上的表情如出一辙，他俩一个想着要盯着戚瑞谦一个想着要缠着高三同，谁也不想错过吃零食的好机会……
    翌日，下午三点多，村里的大人们都到田里去干活了，孩子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玩耍。
    “你说有好吃的，是真的吗？”甄若心被高倩倩牵着手一路狂奔，一路上踩到好几次石子，甚至还差点儿崴到脚。
    “快进来！”高倩倩满脸兴奋地搓着手，牵着甄若心进到院子里，“我哥说了，你要是不来的话，就不能开始吃零食！”说着，便蹦跳着冲堂屋，大声喊道，“哥哥，哥哥，我把甄若心带来了，你们快出来啊！”
    甄若心跟在高倩倩的身后进到了屋子里，见除了高三同和高大丁，还有高小川以及那个害她被揍的戚瑞谦，她冷哼一声，转身便要走。
    “哎呀！”高倩倩拉住甄若心的胳膊，语气焦急地提醒道，“你要是走了，可就吃不上好吃的了。你快看呀，桌子上这么多好吃的呢！我跟你说，这些都是戚瑞谦买的，不用花钱！”
    甄若心搭眼一瞧，果然犹豫起来。在家里姑姑管得很严格，从来不让她跟两个表妹们吃一点点零食，说是垃圾食品吃了会生病。可对她而言，零食或许不健康但绝对好吃，看到别的孩子吃，她自然也想吃，有时候还会偷偷幻想着渴望长大以后天天都能吃上零食。
    “你很想吃，对？”高三同见甄若心那狂咽口水的模样，立刻指挥妹妹说，“倩倩你去把大门关上去，万一爸妈突然回来看见了，误以为是我偷家里的钱买的，肯定又会揍我了！”
    “你干嘛要我去啊？”高倩倩很不情愿地噘着嘴，指着其他人说，“这么多人呢，你让他们去关不就好了？”
    “就咱们家那个破门，没点儿技巧能关上吗？别废话了，赶紧去！”
    “那…好！”高倩倩虽然很不服气，也只能屈从于哥哥的淫威之下，毕竟她又打不过他。她飞一样冲到门口，卡卡卡三下就把门关好了，然后马不停蹄奔回屋内。
    “这么快！”高三同才刚打开装零食的黑色塑料袋，见妹妹已经气喘吁吁地回来了，便让她找个凳子坐下，然后就开始分零食了。
    “哇，真够味啊！”
    “嗯，确实好吃，你的那个是什么呀？让我尝尝！”
    “你的也给我尝一下啊！”
    “老大，你的是什么呀？”
    “嘿嘿，还是这样好，每样买一份，各种口味的东西都能尝尝。”
    “算你聪明。”
    “哥哥，让我尝尝你的那一份嘛！”
    其他都一边吃一边叽叽喳喳地讨论着，甄若心见戚瑞谦一个人坐在那里，拧巴着眉头又用力地咽着口水，误以为他也想吃，便捏起一片薯条递到他的嘴边，说：“你吃吗？”
    “我不——”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戚瑞谦便被甄若心那黑亮亮的眼睛给吸引了，等他反应过来时，薯条已递到嘴边。实在不忍心拒绝女孩，他默默张开了嘴巴，霎时一股浓重香精包裹下的齁咸味道在舌尖爆炸，过于刺激香味一下子堵住了鼻腔。
    “嘿嘿，好吃？”甄若心满脸期待地看着戚瑞谦，“你快嚼一嚼！”
    “啊？哦，好。”戚瑞谦被甄若心盯得很不好意思，便只好开动了，实际嚼动几下之后，他发觉那薯片焦香酥脆的还挺好吃的，便吞咽了下去。
    “你还要吃吗？”
    “嗯，好。”
    “好吃吗？”
    “好吃，很好吃。”戚瑞谦又吃了几根，他见甄若心心情很好，忙趁机解释道，“卡片的事情，是我的错，我跟你道歉，对不起！这个卡片还给你，你能不能不生气了？”
    甄若心小心翼翼地接过卡片，很宝贝地擦拭了一下放到自己兜里，又咧嘴一笑，举着薯条说道：“我吃了你的薯条了，已经不生气了。”
    “真的不生气了？”戚瑞谦有些不敢相信，“这就不生气了吗？是真的吗？”
    戚瑞谦的态度搞得甄若心有些糊涂，她蹙起眉头反问道：“那…我是不是应该再气一会儿才好？那要不然，你等我吃完这包零食再消气！”
    “啊？哦，好！”
    “嗯，好。”
    之后，戚瑞谦又出钱买了一些可以粘在身上的贴画，以及几个吹泡泡的玩具，而甄若心则又是吃又是玩的，玩得那叫一个不亦乐乎。然而，乐不思蜀的结果就是，甄若心将甄惜惜定下的门禁时间给忘了个干净，一直到门外响起了哐哐哐的敲门声，她走出屋门一看，这才发现天都黑了，瞬间吓得脸色惨白，不管不顾地拔腿就跑出了高三同家。
    “心心，你——”戚瑞谦原本还想跟甄若心再说会儿话呢，可对方却跑走了，失望得一阵唉声叹气。

 第十章 食物中毒

    “刚才那个…是大颂媳妇的小侄女？”高兴旺放下肩上的锄头，拧巴着眉头对身边的妻子周慧慧说，“刚才大颂媳妇不是喊她来着？”
    周慧慧一皱眉头，说：“我还跟惜惜说孩子不在咱们家呢，你说这事儿搞的。”这时，她又看到高大丁、高小川跟戚瑞谦从屋里出来了，愣了一下，放下手里的农具，表情无比惊愕地看着那三个孩子，应声喊道，“哎呀，你们仨怎么都在我家啊？你们爸爸妈妈正急得满村子找你们呢，再不回家，我看你们都得挨打！”说着，她抄起一把扫帚指着儿子骂道，“你个小兔崽子，你把人关咱们家干什么啊你，看我不收拾你！”
    “妈妈，我们就是在一起玩呢，也不是我关着他们——”一个扫帚扔来，差点儿砸在周三同的头上，他惊呼，“哎呦，妈，你干嘛啊？”
    之后，孩子们各自回自己家去了，高大丁跟甄若心结结实实地被打了一顿，而高小川跟戚瑞谦也挨了好一顿数落。原本事情该到此结束的，可谁曾想半夜的时候，戚瑞谦突然上吐下泻的，还发起了高烧来，把高大峰跟李美美吓了个半死，到医院里一检查，医生说是食物中毒了，前前后后折腾了一整夜，到凌晨的时候，为了避免再出什么差错，夫妻俩便在两个孩子的房间睡下了。
    “医生说可能是食物中毒，可是我平时做饭的时候都特别注意卫生，怎么就中毒了呢？”
    “姐之前就说过小谦对一般的食物都不过敏的呀！”
    从戚瑞谦开始呕吐到爸妈带着表弟去医院回来，高小川眼睛都没敢闭一下，这会儿又听到了父母的小声对话，再也没办法沉默下去了，便主动坦白了白天偷吃零食的事情来。
    “可是，小谦不是不喜欢吃零食吗？”李美美纳闷极了，“还有，他不是说存下来的零钱以后要买学习工具的吗？”
    “这还用说吗？肯定是咱们家这个好儿子怂恿的呗！”高大峰点着儿子的额头，没好气地训斥道，“我看你有事儿没事就总盯着小谦的存钱筒看，这下如意了，看看小谦都折腾成啥样子了！明天罚你不准出门，在家好好闭门思过！”
    “我错了，爸爸妈妈，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只是说带着表弟去买零食就被骂得狗血淋头了，高小川自然不敢说出当时吃的时候还带其他人的事实来了。
    “行了，时间也不早了，赶紧睡觉！”李美美说着打了个呵欠，转头对丈夫说，“我看小谦睡得挺安稳的，你也睡一会——”这时，她听到了丈夫的鼾声，发觉对方竟然已经睡着了，小小声地吐槽了一句，便闭上眼睛睡去了。
    “呼——”高小川见爸爸妈妈不训自己了，眼皮也渐渐沉重起来……
    第二天，在高小川家里戚瑞谦的床边，甄若心站在那里，一脸关心地瞧着脸色惨白的病人，撇着嘴红着眼睛问：“我偷听到高宁宁说你生病了，就偷偷跑来了。谦谦，你好多了没有你，还能说话吗？”
    “别哭，心心。”戚瑞谦勉强笑了笑，右手悄悄按在依然有些疼的肚子处，逞强地回答说，“看见你，我感觉好多了，要是你明天也来看我的话，我很快就能好了。”
    “真的吗？”甄若心擦了擦眼睛溢出来的眼泪，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会儿，“那我明天再偷偷跑出来看你，你可要快点儿好，知道吗？”
    “嗯……”戚瑞谦说着话，又闭上了眼睛，即使他现在很想跟甄若心一起玩，可疲惫感一阵阵袭来，让他连聊天都没办法继续下去。
    “谦谦，你——，啊，睡着了。”甄若心放心地长舒了一口气，伸手帮忙把戚瑞谦身上的薄毯子往上拉了拉，小小声地说，“那你睡觉，我明天再来看你。”之后，便蹑手蹑脚地离开了……
    戚瑞谦是被自己肚子的饥饿感给叫醒的，他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自己的妈妈就坐在床边上满眼温柔地看着他，这一刻他突然不想坚强下去了，委屈地一撇嘴，眼泪瞬间落了下来，撒娇地哭喊着：“妈妈…呜呜…妈妈！”
    “傻孩子！”顾馨怡轻轻抚摸着儿子那凌乱的头发，心疼地为他擦去眼泪，“跟妈妈回家去，你在这里也住了半个多月了，妈妈都想你了。”
    “妈妈，我也想你了，想回家了。”戚瑞谦用力地抱紧妈妈，也完全将自己跟甄若心的约定抛在了脑后，等他再次想起来的时候，已经是一周之后的事情了。
    ……
    甄若心趁着甄惜惜午睡的功夫，顶着大太阳飞奔了一路来到高小川家里，却被告知戚瑞谦已经跟他妈妈走了。“他竟然走了？”想着他竟然就这么不知会一声就走了，联想到自己这仿佛被人丢弃了一般的寄居生活，她心里空落落的，如同缺了一角某种沉甸甸的定海神针似的东西，说不出来的憋屈难受。没见着人，只能回家去，她正孤零零地走着，突然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立定回头看去，瞧见高大呆正咧着大嘴笑着冲她招手。
    “甄若心，甄若心！”高大呆傻笑着继续摇晃着手臂，“你快来啊，我这里有好吃的东西给你吃。”
    甄若心一脸不开心地走了过去，没好气地问：“高大呆你叫我干嘛？我姑姑说不让我跟你一起玩，你别跟我说话了！”
    “嘿嘿，甄若心，这是彩色的糖果，是我哥哥给我的，他在大城市里买的，很香很好吃！我想给你吃，就出来找你，一下子就看到你了。”
    “哇！这个是红的，还有绿色的，白色的，这个是透明的……”一颗颗数着那些五颜六色的糖果，甄若心的注意力完全被转移了过去，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真像宝石一样。真的好吃吗？”嗅着这些糖果的香味，她馋得口水直流。
    高大呆拍着胸脯，神情自豪地打保票道：“好吃得很，我保证！跟你说，这个红色的最好吃了，哥哥说这是草莓味的，你快尝尝！”
    甄若心拿起一颗红色的糖果放在手心里，瞪大了眼睛盯了一会儿，傻笑着跟高大呆对视了一眼，便放进嘴巴里，一时间果香四溢甜蜜蜜的滋味在舌尖跳舞，好吃的感觉刺激得她直缩脖子：“好吃，真好吃！”
    高大呆傻呵呵看着甄若心，小心翼翼地问道：“那…咱们能一起玩了吗？”
    “嗯，好！”甄若心把大人交代的话彻底忘在了脑后，“咱们一起玩！”
    “咱们玩什么呢？”
    “玩过家家的游戏！”
    “到哪里去玩呢？”
    “上次兰兰表妹跟艳艳表妹在我家门前玩过家家的时候，还剩下了很多东西呢，她们说我是男孩不要跟一起玩。”
    “那我们快去！”
    两人一起飞奔地跑到高大呆家门前，果然看到一些堆在一起的破碎瓦片——大块的是锅跟盆，小块的是碗和碟子。
    “孩子妈，我去干活去了。”扛了个树枝在肩头，高大呆学着之前兰兰表妹的样子，假装去地里干活。
    “嗯，去，我在家给你做好吃的哟！”甄若心捡了很多树叶当肉类，拔了各自不一样的草当蔬菜，又挖了一些泥土当面，开始做饭。
    正当两个孩子玩得开心的时候，高大呆家的大门被打开了，一个右腿微瘸的、斯斯文文的、看上去十八九岁的男生出来了，他那像发面一样饱满的肿眼皮里嵌着一双又细又长的眼睛，眼睛上架着一副金边眼镜。看到两个孩子，他微微一笑，语气柔和地问道：“大呆，跟朋友一起玩过家家呢？”正在这时，他感受到一股专注而好奇的目光，不由地神经一紧，整个人都变得僵硬起来，他一向最讨厌别人看自己了，因为大多数人的目光总是会落在他的那只瘸掉的脚上。这天生的残疾让他万分自卑，所以在说话的时候，他的目光一直飘来飘去的，从不敢在别人身上停留太久，更加更不敢直视别人的眼睛，说话的声音也轻轻软软十分客气似的，但只有他自己才知道，那是因为他没有底气罢了。‘我怎么这么怂呢？’他恼火地对在心里自己下着命令，‘一个小屁孩儿而已，不准怕！’
    “甄若心，这是我哥哥高天。”高大呆神情自豪地昂起脖子，“我哥哥是高中生，比初中生还厉害呢！”
    “高中生？哇！”甄若心佩服极了，看向高天的眼神里已经满是崇拜。
    高天更加紧张了，他故作镇定地随意扯了扯嘴角，开口道：“没什么，高中而已，好好学习谁都能考上。”说出口的话听上去好像很冷静似的，但其实他已经慌得快站不住脚了，甚至还产生了一种头昏脑涨的感觉。
    ‘糟糕了，我感觉自己快昏倒了！’他暗自鼓励自己，‘不就是个没上学的小屁孩吗？别怕，高天，你很棒的，就把这个小女孩当做你克服自卑的第一步，转头看向她，你就成长进步了，加油！’

 第十一章 彩色果糖

    当高天鼓起勇气看向甄若心的时候，不由地一愣，这洋气精致的长相真是他住了十八年的小破村子里能养出来的吗？这一瞬间，他想起了学校里的美丽动人的校花，但这小女孩跟那校花不同，她眼睛里没有任何戒备跟不屑，让他无比放心。
    “大哥哥，你干嘛一直看着我？”甄若心天真地歪着头，指着自己的脸疑惑地问，“是我的脸上有泥土吗？”
    “啊？”高天被吓到了似的移开视线，慌里慌张地回答说，“不，不是，没有。”左手下意识捂在胸口上，他发觉自己的心脏竟然不争气地咚咚乱跳，自我厌弃地皱了皱眉，一个转身便回屋里去了。
    “大呆，你哥哥生气了吗？”
    “我哥哥不会生气的，咱们继续玩！”
    “嗯！你看，我做好饭了，你快回来吃饭！”
    “不行，你要到田里喊我吃饭。”
    “对对，哈哈，我不喊你，你怎么知道我做好饭了呢？”
    “哈哈，对。”
    两个孩子一直玩到下午五点钟，甄若心怕再被姑姑揍，就说要回家。正当她准备离开的时候，高天从屋里出来了，手里还拿着一把糖果。
    “以后要是想吃糖果的话，就来我家。”高天死死地盯着甄若心，他那细小的眼睛仿佛长出恶心的舌头一般，无所顾忌地一下又一下贪婪地“舔”视着小女孩那纯真好看且尚未“长刺儿”的脸庞。
    “真的吗？”甄若心开心得几乎要蹦起来了，她没料到这世界上竟然还有这样的绝世大好人，感动得眼眶都红了。
    “当然是真的。”高天的眼睛里流光一转，狡猾地笑了笑，又提醒道，“不过呢，你可不能跟你家大人说你去了哪里哟。”看到甄若心眉间蹙起的一丝疑惑，他心底一慌，忙拽过弟弟高大呆，磕磕巴巴地解释道，“就、就是，我、我怕你家大人不让你跟我弟弟玩，你、你理解我的意思？”
    甄若心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说：“大哥哥，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跟我姑姑说的！”
    之后的一周时间里，甄若心天天都去找高大呆玩，高天也每天都会拿糖果出来分给他们两个人吃，而且每次高天都会多分给她一块。吃着甜丝丝的糖果，她对高天的信任跟崇拜也越发多了起来。
    这一天，甄若心又像往常一样偷跑了出来，她一蹦一跳往高大呆家的方向跑着，想到那水果味的糖果她捂着嘴巴笑出了声来。
    “什么事情这么开心啊？”戚瑞谦笑嘻嘻跟上来，十分开心地说着，“有好玩的事情就应该跟好朋友一起分享才对！”
    看到不辞而别的戚瑞谦又回来了，甄若心眼前一亮，可是一想到他可能这次也会不吱一声就离开，她扳起了脸，冷哼一声，没好气地说：“跟你没关系！”
    “你…生气了？”戚瑞谦羞愧地红了脸，辩解道，“我生病了身体不舒服，就跟我妈妈回家去休养去了，你不能怪我呀！”
    “反正，我就是不理你了！”甄若心生气地噘着嘴巴，“你不是我的好朋友了，我的好朋友现在是别人，他可比你好多了，对我特别好，还给我糖果吃呢！”
    “别人？”戚瑞谦听到甄若心说有了其他好朋友，心里顿时不高兴了，“我这才离开几天呀，你怎么就有其他好朋友了？不行，我不答应！”
    “为什么不行？我才不听你的话呢！”甄若心见戚瑞谦很伤心的样子，神色犹豫地低下头思考了一会儿，她妥协似的说，“那…好，要是你也给我买糖果吃的话，我就不生你的气了。”
    “真的吗？”戚瑞谦心中一喜，正要返回家里拿钱，突然想起自己的零钱全让妈妈收起来的事实，他苦恼地皱起眉头来，摇头拒绝道，“不行诶，心心，我不能给你买糖果了，因为我的——”
    “哼！”甄若心很大声地对着戚瑞谦哼了一声，拔腿就跑，一边跑还一边喊，“我不理你了，再也不理你了，我们不是好朋友了！”
    “心心，你别跑啊……”
    甄若心头也不回地往前跑，一直跑到高大呆家的门前，她见他家大门紧锁，正要转身离开，却看到对着大门的路上那高天推着自行车回来了，忙上前去搭话：“大哥哥，我来找大呆玩，大呆呢？”
    “小心心，你来了。”高天笑眯眯地看着小女孩，“我弟弟跟我妈一起去我姥姥家帮忙做从农活去了。”其实，他原本也是要去的，可是妈妈却以他腿脚不便不让他去，要他在家里好好学习。‘学习，学习，学习，她眼里就只有学习！’他在心里腹诽，‘去他娘的学习，有那个时间，老子宁愿看会儿小说！’
    “啊？大呆不在家啊……”甄若心失望地垂下头，“那我就先回家了。”
    “进家里来！”高天的针缝一样的眼睛贼兮兮地上下打量了一下小女孩那绝对纤细柔软的身体，笑眯眯地邀请道，“我屋里可有好多好吃的呢，不只有糖果，还有饼干哦！”
    “糖果跟饼干？”甄若心馋嘴地吞咽了一下唾液，开心地点了点，“嗯，我想吃！”
    带着甄若心来到院子里，高天打开自己的房间让小女孩进屋先坐着，他则悄悄地把大门上了锁，然后又在压井旁边洗了洗脸，深呼几次气之后，才进到自己屋内小客厅里。
    脚刚踏进门槛，坐姿优美的漂亮小女孩便如调皮的小精灵一般跳进了他的视线，几秒的功夫便撩得他浑身上下都燥热起来。“啊……”眯上眼睛偷偷深深呼吸了一下小女孩呼出来的甜美气息，他暗暗捂住狂跳的心脏，安耐住心中奔涌而出的欲望，抬脚走进屋内。
    “大哥哥，饼干呢？”甄若心焦急地问道。
    “啊，对，你等一下。”高天走到里屋吊帘前，回头冲着小女孩色眯眯地微微一笑，便猴急地扒开吊帘。“终于要成功了……”他激动地攥紧了拳头，深呼吸两下后，赶忙从里屋的床底下拿出一个带锁的箱子，从里面取出一包饼干，又抓取了结结实实一大把糖果。“按计划行事的话肯定不会有任何问题，没事的。”自言自语地为自己打着气，他的额头上却因为紧张冒出一层细汗来，“毕竟这小丫头跟大呆一样——，呃啊！！”
    “大哥哥，你——”在外屋等着的甄若心一心想着好吃的，又听到里屋的高天叽叽喳喳的似乎在说话，便撩开吊帘走了进去。“大哥哥……”小女孩见大哥哥被自己吓到了，愧疚极了，忙道歉说，“对不起……”
    “没、没事儿，呵呵。”高天讪讪地笑了笑，赶忙抬起攥着糖果跟饼干的双手，转移话题道，“小心心，你看这是什么？”
    “哇！是饼干啊！”甄若心猛拍两下手，开心地跳了起来。
    “不只饼干哦！”高天满面笑容地把手掌打开后，还极具仪式感地加上了口头配乐，“咚咚——锵！”
    “哇哦，还有这么多糖果呢！”甄若心格格地笑着，拿起一颗糖果放在了嘴巴里，“好吃，真好吃！”
    “只要你听话——”高天正要将自己心中恶毒的想法付诸言语，却隐约听到了一声喊声。
    “甄若心！你在哪里？”这声音听上去很像是小男孩的，而且还特别清楚，就好似人就在院子里似的。
    高天一愣，又自我嘲笑地摇了摇头，自我安慰地嘀咕道：“这怎么可能呢？大门锁得严严实实的，别自己吓唬自己了！”
    “戚瑞谦？”甄若心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却觉得心中一安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立马就要出门去。然而，门却关着打不开门，她转头看向高天，请求道：“大哥哥，我好朋友来找我了，我能走吗？”
    “真有人？！”高天的七魂登时被吓走了一半，脸色变得惨白如纸，慌乱之中他那原本斯文的脸上满是恐惧和不知所措，牙齿也在嘴里不受控制地打起架来。“冷静，必须冷静！”他用力掐了自己胳膊几下，勉强冷静下来，思考了一会儿，一把抱起甄若心，慌乱地转了一圈，见只有床上还能藏人，便把她放在床上，又从衣柜上取下一床八斤的大厚被子往小女孩身上一压，正要离开又转过身，觉得不放心，又拿出一床更厚一些的被子压在那八斤的被子上，然后满面狰狞地瞪着她，咬着牙小声威胁道：“老实躺着不要吱声，要是敢发出声音被人听到的话，我就去你家找你姑姑，说你偷吃了我的饼干糖果，让她好好打你一顿，听见没有？”
    甄若心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给搞得晕头转向的，又被高天那狰狞的神情给吓得半死，颤抖着声音回答说：“我、我知道了，我什么都不说，你别跟我姑姑说。”
    这时，屋外传来一阵哐哐哐的敲门声，戚瑞谦那焦急的声音也跟着传来进来：“甄若心，你在里面没有，快出来啊！”
    “别吱声哈！”高天不放心地小声提醒了一句，赶紧出去了，他来到小客厅，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听着，心里祈祷着外面那个小鬼尽快离开。

 第十二章 勇气与救赎

    “甄若心，你快出来，我知道你在里面呢！”戚瑞谦气得眼睛都红了，他拿起地上的一块砖就往门上砸了上去。
    原本呢，他只是想跟甄若心解释清楚，叫她不要生自己气了，可一路跟下来却看到她跟一个丑八怪男人进屋去了，一开始的时候他也只是在门口等着。然而，他一等二等地等了老半天，总也不见甄若心出来，正当纳闷之际，又听到咔咔咔的锁门声。莫名地，他感觉心底伸出涌出一股怕怕的情绪，于是隔着门缝往里面看，这一看之下更加慌张了——那丑男人贼头贼脑地东张西望一番后，便进了房间且还关上了门。他四下观察一下，实在没找到能进去的地方，顺着墙边的一棵树爬上了墙。在顺着墙体跳进院子里的那一刻，他心里真是无比庆幸跟着调皮的表哥高小川掌握了爬树的技能。
    “小崽子，以为我怕你！”高天再次听到哐当一声砸门声时，火气冲天地开门，瞧见站在门口处那穿着高档洋装的小男孩，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丝凌人笑，怒火满面地瞪大了眼珠子，厉声质问道：“小子，你干嘛，想死是不是？”
    戚瑞谦丝毫不怵，冷眼反瞪回去，大声说：“我看到我朋友跟你进来了，我来找她，你叫她出来，我立马就走！”
    “什么朋友不朋友的，我不知道，也没见！”高天很不耐烦地驱赶到，“你现在立刻滚蛋，我不跟你计较，要不然的话，哼，我非拽着你去找你家长理论不可！”
    “理论就理论！”戚瑞谦一身胆气，没有丝毫退让之色，“大不了，咱们比谁声音大，就在这里大喊好了，我看你家离农田很近，说不定有谁就听到了呢！”
    “什么？！”高天顿时怂了，脸上的戾气也被慌乱无措所代替，眼神闪烁地瞄了一眼面前的小男孩，顿时觉得他身上仿佛有什么可怕的东西似的，心中更加没底了。可是，今天这一步可是花费了他不知多大的心力了，要他放弃也实在难以甘心。恶向胆边生，他猛地一伸手想着抓住小男孩的胳膊。
    “别碰我！”戚瑞谦往后一撤身体，快速捡起用来砸门的砖头，“你要是敢来抓我，我就砸死你，我不怕你！”因为他妈妈曾经说过，真正有勇气的人，即使身处险境，也无需惧怕恶势力。当时听的时候，他不大理解这话的意思，但此时此刻，他知道自己就是妈妈所说的那种真正有勇气的人！
    “别乱喊你！”高天愤愤地吼道，“我说了人不在我这里，你耳朵里塞驴毛了吗你？给我滚蛋，听见没？我艹泥马……”污言秽语便接二连三地从一个自诩高材生的人的嘴里恶臭一般飘了出来。
    “甄若心，甄若心，你快出来啊！”任由高天如何恶语相向，戚瑞谦都像没听见一眼，固执地大声冲着屋内喊着甄若心的名字。
    屋内，甄若心被那两床死沉死沉被子压得喘不过气来，再加上炎热的天气，她已经满头大汗了，再这样下去的话，她感觉自己不是被压死就是被热死了。可是，让她无奈的是自己力气不够大，伸腿踹了几下也没能将被子踹开。幸运的是，正当她要放弃之际，突然听到了戚瑞谦的声音，一下子看到希望。冷静了思考一会儿，她像个虫子一样慢慢地一点点地往外钻，勉强露出两只胳膊后，她先揉了揉被汗水蚀得生疼的眼睛，深呼吸了好几次，继续往外爬，最后总算是爬了出来。
    “你是不是想死啊，你个死小鬼，我说了我这里没人。”
    “肯定有人，我刚才就听见你屋里有动静。”
    “我可没听见什么动静！”高天嘴上反驳着，心里不停地咒骂着那个不懂事的甄若心，随口敷衍道，“我家养猫了，屋里的动静是猫咪弄出来——”话还没说完，就被屋内传来的声音戳穿了谎话。
    “快开门！”甄若心一边喊一边拍打木门，“我要出去，快开门！”
    “甄若心？心心，真是你吗？”戚瑞谦脸上紧张的神色瞬间缓和了不少，他昂起头，满脸得意地望着高天，反问道，“你不是说猫咪吗？我怎么不知道猫咪也会说话呢？”
    “我——”高天恼火极了，脸色一会儿白一会儿红，恶毒的想法涌上脑海，可是一想到一个不小心就有被抓起来坐牢的可能，脑海里于电光火石之间进行了一番关乎自己生死存亡的挣扎，最终选择了妥协。他抬手打开门，他满脸不情愿地把屋里的女孩放了出来。“艹……”想着自己竟然被屈服于一个小屁孩，他恼得咬牙切齿，像个发疯似的嘴里一直碎碎念地谩骂着。
    甄若心瞧见这些天一直和和气气的高天此时竟神神叨叨的，不由地心生恐惧，她快步跑到戚瑞谦的身边，一边抬手蹭掉额头的汗水，一边低声向好朋友嘀咕：“大哥哥是不是疯掉了？怎么办，谦谦，我感觉有点儿害怕！”
    “心心，你别怕，有我在！”戚瑞谦紧紧抓住甄若心的手，正要往外跑，却只看到了紧锁的大门，回头瞄了一眼，正瞧见高天咧嘴奸笑的模样，心中一颤，有些慌了。
    “谦谦！”甄若心感受到好朋友的不安，下意识握紧对方的手。
    “别怕！”手上传来的温暖让戚瑞谦一下子冷静了下来，他扫视一圈，仔细地查看可以用以防身的东西。
    “哈哈！”高天狞笑着看着戚瑞谦，见小男孩长相也着实够漂亮，兴奋地搓了搓手，“买一送一，真是太划算了！”
    正在这时，大门的方向“咔咔咔”响了几下，接着哐当一声，门被推开了，高天的妈妈刘大姐推着自行车进门来了。她一边把车子进到院子里，一边粗声粗气地抱怨道：“真td不知道是谁把碎玻璃扔在地上的，把我的车子轮胎给扎爆了，这种缺德鬼就活该下地狱！”
    高天看到妈妈，愣在了那里，与此同时，他心里已经开始庆幸自己什么都没做。转个念头的间隙，他已板起脸来，故作生气地指着戚瑞谦跟甄若心吼道：“再不滚的话，我就真揍你们了哈，竟然敢翻墙进到我家里来偷东西，我看你们是活够了！”
    “怎么回事儿啊？”刘大姐问。
    “妈，你不知道，我回家打开门，回到屋里正要读书，就听到了咔叽咔叽的声音，原以为是老鼠呢，谁知道进里屋一看，竟然是这俩小兔崽子在偷吃我的东西！”
    “你说这俩孩子是翻墙进去的？”刘大姐打量了一下那俩孩子，“这俩孩子是谁家的孩子呀，我怎么没见过呢？”
    “好像是来走亲戚的。”高天以一种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道，“啧啧，这几天我见这丫头陪我弟弟玩，给了她几次糖果。没想到她不但不感激我，还恩将仇报，带着别的孩子来咱家里偷吃，真是太过分了！”
    “谁让你这么好心的呢？”刘大姐嫌恶地看着那俩孩子，驱赶道，“赶紧给走去，别来我们家了，以后也不准缠着我家大呆！哼，我就知道你们这些人没一个安好心的！”
    见高天竟然恶人先告状，戚瑞谦气得瞪了对方一眼，可看看身边的甄若心，他一咬牙拽着她的手就跑了出去。出门后，他不要命一般一路狂奔，一直跑到自己上气不接下气了才停下来，双手扶膝大口大口喘着气。“呼——，呼——”他回头望了一眼，见没人跟来，这才放心地捋顺着胸口的气，如释重负地说，“太好了，总算跑出来了！”
    “嗯。”甄若心点点头，嘴角扬起一朵灿烂的笑容，感激地说，“谢谢你，谦谦。”余光扫过，她猛然看到了戚瑞谦腿上正在流血的伤口，“呀”地惊呼一声，蹲下身去，心疼地关心道：“谦谦，你腿上怎么流血了？这个腿也受伤了，怎么回事儿啊？”
    “受伤了？”戚瑞谦低头一看，这才突然感觉腿上有些热热的疼痛感，想着肯定是刚才爬树的时候不小心被树皮划伤的。他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刚才就只想着怎么进找你了，没注意到竟然受伤了。”
    “你是为了找我吗？”甄若心感动不已，正当她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突然瞧见路边的一株野草，搭眼一看正是姑姑常说的止血草，便立马采下一株，然后找了两块干净的砖头开始砸草药。
    “这是什么东西？你砸它做什么？”
    “这是止血药。”甄若心一边继续砸草药，一边解释，“我记得好像是叫鸡蛋草，姑姑说砸碎了以后敷在伤口上能够止血，已经出汁水了。快来，我给你敷上，一会儿就好。”
    “管用吗——，啊…呃…很事儿，就有一点点疼，你继续！嘶——唔！”
    “你真勇敢啊！”甄若心把戚瑞谦腿上的最后一处伤口也处理好了，“大功告成了，肯定很快就会好的。”
    “嗯，好，谢谢你，心心。”戚瑞谦看甄若心满头大汗且脸颊红得不大正常，很是纳闷，忙伸手摸了摸对方的额头，关心道，“怎么热成这样子了，发烧了吗？”
    “不是。”甄若心摇了摇头，把自己差点儿被两个大厚被子压死的事情说了一遍。
    “那个坏蛋，竟然敢用大被子压你？太过分了，真是个猥琐的人！”
    “什么锁？”甄若心皱着眉头不解地问，“是偷锁的小偷吗？”
    “不是偷锁，是猥琐。不过我觉得猥琐跟偷锁都差不多，反正都不是好的行为。”戚瑞谦思索了一下，下定决心似的抿抿嘴，一边比划着自己的身体一边交代说，“我妈妈说了，像从胸口到大腿以上的这里跟这里，所有t恤跟短裤覆盖的地方，都是不能随便给别人看的，女孩子更加不可以！知道吗？”
    “为什么呢？”甄若心天真地眨巴了几下眼睛。
    “为了健康呀！”戚瑞谦一脸严肃地双手扳住甄若心的肩膀，一本正经地说，“妈妈说小孩子没长大之前，被除了爸爸妈妈以外的人看到身体的话，就会生大病的！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身体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第十三章 友谊的偏爱

    “会生病吗？”甄若心紧张起来，看看胳膊看看手，十分认真地感受了一下，表情疑惑地嘀咕道，“可是…我没觉得身体哪里不对劲……”闭上眼睛用力思索了一番，一种劫后余生的快乐让她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怎么了？”见好朋友突然笑得这么奇怪，戚瑞谦紧张起来。
    “我心里高兴。”甄若心盯着戚瑞谦的脸，像个小大人一样轻轻地舒了口气，语气天真且真挚地说，“我觉得肯定是因为你来保护我了，我才没有得病的。”如是说着，她傻呵呵地笑得开心，一副安然无恙的模样。一直到很多年以后，她才知道自己其实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已经得了病，只不过不是身体的病，而是心上的病。
    “是吗？”戚瑞谦有些害羞地摸了摸后脑勺，自豪地说，“我妈妈说了，身为男子汉就是顶天立地，该出手时就出手！你是我的好朋友，我当然要保护你！”
    甄若心似是而非地点点头，竖起大拇指夸赞道：“你真棒！”
    戚瑞谦也竖起大拇指，夸赞道：“你表现的也很棒，从头到尾都没哭呢！”说完这话，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眉头微微一皱，表情严肃地叮嘱道，“心心，我觉得那个丑八怪肯定就是我妈妈所说的猥琐的人，他给你吃的糖果都是糖衣炮弹，你可不要再相信他，也不要再去他家了哟！”
    “炮、炮弹？”甄若心心有余悸地拍怕胸口，气呼呼地说，“我才不去呢！谦谦，你可不知道呢，他用很重很重的被子压着我，你要是不来，我就被压死重死了呢！”
    “他还拿被子压你了？哼，早知他这么坏蛋，我就该把砖头砸他脸上，丑死他！”
    “不行！”甄若心小嘴巴一撇，眼泪如滚珠滑落至嘴角，“你砸伤他，警察叔叔会把你抓走关起来的，我不要你被关起来！”
    “哎呀，你怎么哭了？戚瑞谦慌手慌脚地安慰，“只要你不去他家，我就不砸他，那我就不会被警察叔叔抓走了，是不是？”
    “那我绝对不去他家…呜…你可不要被抓走……”甄若心抽泣着保证道。
    “别哭了，好不好？”戚瑞谦指着甄若心的脸，“你瞧，你脸上都沾上泥土了。”
    “泥土？哪里？”甄若心也忘记要哭了，慌忙伸手擦脸。
    “别——”正伸手要阻止，戚瑞谦却见对方两边脸都留下了几道手指印，惹得他忍俊不禁，捧腹笑道，“天——，哈哈，变成一只大花猫了！”
    “大、大花猫？”见戚瑞谦因为她而笑得如此开心，甄若心的心底涌出一股带着强烈自豪感的喜悦之情，只见她双手握成爪状，喵呜喵呜地叫了两声。“我就是喵咪，嘻嘻！”
    “哈哈，真更像猫咪了！”
    “喵呜，嘻嘻！”
    “傻乎乎！”
    “哟呵，敢说我傻？你别跑，看我打你！”
    “我偏跑，偏跑！”
    两个人嘻嘻哈哈地跑着、笑着，无比开心。一直到玩得累了，才一起坐在地上休息。
    “心心，那个……”不知为何，戚瑞谦的态度有些扭捏。
    “怎么了？”
    “我明明跟你说好了，却没说一声就跟我妈妈回家了，你…还生我气吗？”
    “刚开始生气了，现在已经不气了。”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人家又不是小气鬼！”
    “嘻嘻，对呀，你很大方！”
    “谦谦，我们永远都做好朋友，做一辈子的好朋友，你说好不好？”
    “好呀，当然好！不过，我怕你会把我忘记了。”
    “才不会呢，我不会忘记你的！那要不然，咱们拉钩好不好？”
    “可是，小女孩才拉钩，我——”
    “拉钩！”甄若心不容对方拒绝，态度强硬地伸手勾住戚瑞谦的小拇指，“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经历了在高天发生的事情之后，甄若心跟戚瑞谦不但冰释前嫌，彼此都把对方当做是自己推心置腹的挚友，又因为每次戚瑞谦去找甄若心玩的时候，甄惜惜总是满口答应从无推辞的举动，两人可以说是形影不离，几乎天天玩在一起。他们俩跟村里的小伙伴们一起爬树掏鸟窝、摘枣子，拿着长杆子粘知了，去田边爬麦跺，或者玩各种游戏，欢声笑语的日子过得那叫一个不亦乐乎。
    无论多么欢乐的日子总会过去，时间飞逝，学生暑假最后一个月很快就过完了。戚瑞谦因为学校开学，不得不提前一周回到自己居住的城市去了。
    “你真的要走了吗？”甄若心恋恋不舍地看着戚瑞谦，“那你还会回来吗？”
    “学校里马上就要开学了，所以必须回去了。”戚瑞谦也同样不舍得走，但是他也没办法。“你放心好了，等到下次放暑假的时候，我还会再回来，到时候咱们再一起玩，你说好不好？”
    “那……”看着被一个个搬上车子的行李，甄若心只好点了点头，“那好。你可别忘记，一定要回来！”
    “嗯，好的。”戚瑞谦见甄若心满脸不舍的表情，便探身到车子里，从自己的玩具盒里拿出一张金色卡片，“这个卡片给你，跟你的那个正好是一对的，你要是想跟我玩了，就让这两张卡片放在一起，假装是咱们俩在玩。”
    “好。”甄若心接过卡片，小心地放在衣兜里，“我一定会好好保存的。”
    “好了！”顾馨怡把最后一个小箱子放好后，笑着对儿子说，“别只拽着一个人说，其他小朋友都等着要跟你告别呢，跟他们也说声再见呀！”
    “好的，妈妈。”戚瑞谦又从车里取出提前准备好的小礼物，一个个分发到到场的每一个小朋友的手里，“这是我妈妈帮我给你们准备的小点心，每个里面都是一样的，你们拿回去吃！非常感谢大家这些天来的照顾，能跟大家一起玩，我很开心，再见！”
    “我们也很开心！”“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走了。”“切，还真有点儿舍不得。”“下次可一定要来玩哦！”“哇，哥哥，这个饼干真好吃！”“吃什么吃，等会儿再吃！”孩子们叽叽喳喳地喧闹着，一个个嘴里说着不舍的话的同时，眼睛都时不时瞄一眼手里的点心，有个别年龄特别小的甚至开吃了。
    “哈哈，你们可真有趣儿！”戚瑞谦坐上车子，把剩下没发完的五包点心装在一个黑色塑料袋后，又从车窗里探出头来，柔声喊道，“心心，你过来，这个，给你！拿回家里再打开，可别被其他人看到哦！”
    甄若心忙把手里的黑色塑料袋系好口，紧紧地抱在怀里，说：“好的，那我回家再打开。”
    “再见喽！”想着反正下一年自己还会再来，戚瑞谦并不是特别难过，他像个完成视察的领导一样，招手跟自己的朋友们告了别。
    “再见！”“路上小心！”“以后再来玩哦！”“我们等你来！”“哇，这块饼干更好吃！”“吃完不准跟我要，听见没有！”
    “再见，谦谦！”甄若心一手拿着自己的那份点心，一手提着戚瑞谦后来给的那一包东西，神情悲伤地叹了口气。即使约定好了还会再见面，她的心里还是抑制不住地难受——就像当初在来姑姑家里之前，她也曾天真地以为自己可以一直跟奶奶住在一起。
    “哇，这车子怎么跑这么快呢？”“小轿车当然跑得快啊！”“啊，原来这样子的就是小轿车啊！”“你是不是很想坐坐看？等我长大了，就买一辆，到时候让你坐坐。”“你长大的时候，我肯定也长大了，到时候还是我买了给你坐！”
    听着其他孩子们大都在议论车子，甄若心却只期待着时间能快点儿过，希望下个暑假能早一点儿到来。
    然而，令她没想到的是，下一个暑假，下下个暑假，直到她把戚瑞谦的长相、声音、名字以及跟他一起经历的事情全部都忘了个干净了，他也没有再出现过。
    回到姑姑家里，甄若心打开黑色塑料袋，才发现里面竟然是五包点心，脸上顿时乐开了花，精打细算着每天吃一点儿，非得吃上十天半月的才行，丝毫没考虑到这点心会不会过期发霉的问题。
    当甄若心正在看宝贝似的盯着点心美美计划着“长远吃计”时，高盼蒂就哐叽一声推开了门，且高盼蒂前脚刚进门，高念蒂后脚咋咋呼呼进来了：“姐姐，有钱人家的饼干真是好吃极了，你看，就连这形状都这么好看呢！”
    甄若心被姐妹俩吓了一跳，手里一哆嗦，竟将六包饼掉在了地上。
    “哇，怎么这么多饼干？”高盼蒂喜出望外，她见表姐一脸惊愕的模样，不待对方来得及反应呢，就飞扑过去抢了两包在手，继而狡黠一笑，狂奔而出。
    “我也——”高念蒂见状，面露喜色，也忙俯身去捞起一包，只不过她速度太慢且又贪心不足，正当她伸手去拿第二包时被甄若心拽住了胳膊，一时间动弹不得了。眼瞧着自己跑不掉了，她开始耍起赖皮，尖声干嚎：“啊啊呜，救命，甄若心抢饼干，妈妈，甄若心抢我饼干！”
    “什么你的饼干？这是我的，你还给我！”甄若心气得红了眼睛，“高盼蒂已经抢走两包了，你想吃就去问她要呀！你要是敢把这包也拿走，我就咬你，咬死你！”边说，她便龇牙咧嘴地威胁着。
    “姐姐都拿走两包了，我也要两包！再说了，你那么多包，给我两包怎么了？”高念蒂理所当然地说着，委屈地撇着嘴竟真流下眼泪来，她边哭边喊叫，“妈妈，妈妈，甄若心吃独食，不给我饼干吃！”

 第十四章 饼干被抢走了

    “吵什么吵，吵什么吵啊？”甄惜惜给在田里工作的家人送完凉白开，回到家脚跟都还没站稳呢，就听到孩子们又在吵闹了，气得她把农具摔在了地上，怒吼：“一天天的，瞎叫唤什么？真烦死人了！”说话间，她一伸手把躲在大门后的大女儿拽出来，瞧见对方怀里抱着的包装精致的饼干，厉声质问，“哪儿来的饼干？是不是又偷拿家里的钱了？”
    “不是呢”高盼蒂狼吞虎咽地把第一包的最后一块饼干吞下去，解释道，“这是戚瑞谦送给我们吃的！而且，这么好的东西，小卖铺里才没有卖呢，我只在广告上看到过！”
    “戚瑞谦送的？”甄惜惜脸上那不屑的神情以极其快的速度褪去了，她迅速出手，一把夺过大女儿的手里抢下剩下的那包点心，急不可耐地打开了包装，感慨地说，“有钱人家的饼干都长得这么秀气呢，只闻味道就知道好吃得很！”交口称赞着，她忙拿了一块放进嘴巴里，那饼干在入口的一瞬间便咻地化掉了。“嗯唔，好吃，真好吃！”她闭上眼睛，无比享受地赞美着，“入口即化，香气四溢，此物只应天上有啊！”
    “妈妈，这是我的，你别都吃了呀！”高盼蒂不服气地噘起了嘴，气鼓鼓地抱怨道，“我还想再吃一些呢！”
    “吃什么吃？”看着女儿嘴角的饼干渣渣，甄惜惜吃了火药一般地吼道，“这种没营养的东西吃多了上火，不知道吗？你看你嘴角都烂成啥样子了？不准再吃了！还有其他的没有？都给我上缴！”
    听到这话，高盼蒂知道自己是吃不上了，既然如此，那她也不能让甄若心吃独食，便打小报告说：“妈妈，甄若心还有好几包呢，你把她的都给没收了！”
    “救命啊，救命啊，甄若心要抢走我的饼干了！”二女儿高念蒂的声音传到院子里，甄惜惜嘴角露出一丝兴奋的笑意，她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子，刻意地板起脸来，风风火火地冲到屋子里，在一阵劈头盖脸的暴躁谩骂后，顺利地将原本属于甄若心的所有的点心全部都收走了。
    “可是，可是我一个饼干都还没吃呢…呜呜呜……”甄若心委屈得眼泪掉了下来，这下别说吃个十天半月了，连饼干的味道都尝不到了。
    “哭什么哭？小小年纪吃这些东西做什么？”甄惜惜目光贪婪地盯着怀里的“高级点心”，满眼温柔地抚摸着自己的肚子，语气甚是得意地说，“你们吃了都是浪费吃了也是浪费，不如让我吃了，给你们的弟弟解解馋。”说着，她就抱着那一堆饼干，欢天喜地地放到了自己房间的柜子里。
    甄若心委屈地耷拉着脑袋，高念蒂不满足地噘着嘴，高盼蒂则幸灾乐祸地冲着表姐吐着舌头。
    “惜惜，惜惜，惜惜啊，在家吗？”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略显刺耳又杂夹着几分兴奋的女声一声高过一声，紧接着一串急促的脚步，一个三十出头的妇女闯进屋内，她是这村里高大庆的媳妇儿，名叫王二云。这王二云也不敲就往屋里钻，还没等人搭腔呢，人就已经来到了堂屋门口。
    “大庆嫂子，你怎么来了？”甄惜惜对进门的客人笑脸相迎，转个头瞧见仨孩子，她表情一变露出了嫌恶的表情，不耐烦地摆摆手示意孩子们回屋去后，又立马笑意满脸地招待王二云去了。
    “哎呀，惜惜啊，村里出大事儿了！”王二云拽住甄惜惜的胳膊，神秘兮兮地往大门的方向象征性地瞅了一眼，压低声音说道，“咱们村那个傻子高大呆他哥哥——高天，你知道的？”
    “那个考上高中的瘸子？”甄惜惜很感兴趣地问，“怎么了？他一个死瘸子能搞出什么大事儿啊？”
    “什么大事儿？呵呵，人家死蹶子还真做出了一件惊天的大事儿了呢！”
    “哎呀，嫂子啊，你就别吊我胃口了，到底是什么大事儿啊？”
    “就是啊……”王二云勾了勾手指，示意甄惜惜耳朵凑过来一些，然后咕咕哝哝地说了起来。
    “不会？”甄惜惜惊得眼睛瞪得溜圆，好一会儿才想起吞咽一下，口中的过多的唾液还差点儿呛到自己，“咳咳…这事儿不违法吗？警察来了吗？”
    “哎哟，妹妹啊，这事儿能报警吗？”王二云直摇头，“这要是报了警了，那女孩的名声不就臭了，到时候这你一句我一句的闲言碎语，就能把她给臊死了。”
    “你说是谁家的姑娘？”
    “李庄的李熨斗知道吗？”
    “李熨斗？那个出了名的赌棍？他家的大闺女不是早结婚了吗？不会是他家二——”甄惜惜想了一下，拧巴着眉头嘀咕道，“不对啊，他家二闺女不是才上高中吗？”
    王二云往前探着头，现出一副便秘般用力的表情，小小声地回答：“就是那个上高中的二闺女。”
    “天哪，这也太恶心了？”甄惜惜满脸厌恶，八卦道，“可他们俩是怎么搅和到一起的？小小年纪就这般行径，那等以后大了，还怎么了得？”
    “这个呀，就叫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你想啊，李熨斗的媳妇跟他离婚后，嫁了一次又一次的，听说现在又在闹离婚呢！你说，就这样的女人能生出什么好孩子来？”
    “又闹离婚呢？啧，怎么这么不要脸？”甄惜惜的像是听到了什么入不了耳的肮脏东西一般，呸呸往地上吐了两口唾沫，自认正义地评价道，“恶心，不要脸，我看呀，这一切就是报应！”顿了一下，友好奇地问道，“那这事儿既然没报警，最后怎么处理的呢？”
    “能怎么处理呢，私下解决了呗！”王二云叹了口气，说，“高天他娘给了李熨斗一千块钱作为补偿，两家人约定了，等女孩中学毕业就嫁给高天。”
    “这么处理的？”甄惜惜认同地点了点头，“这样是最好的结果啊，要不然的话，这女孩可就没法见人了！”
    “是啊，是啊！”王二云见甄惜惜满脸笑容，话题也正恰当，便直接引出自己想要说的话，“我听村里人说，你家侄女前段时间好像总跟高大呆玩在一起，你可得注意点儿，别闹出什么不好听的事情来。”
    “你说若心？”甄惜惜像是被踩疼了尾巴的狐狸，一改嬉笑的神情，满脸敌意地瞧向那王二云，咬着牙冷冷地质问道，“诶？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若心她才几岁啊？”
    “你瞧你！”王二云讪讪笑道，“我就只是浅浅地提醒你一句，也没说什么呀，怎么还生气了呢？再说了，确实有人看到你家侄女往高天家里跑了呀，更何况家侄女年龄小，长相却难得一见，这指不定啊……”话到这里，她意味深长地斜眼看了甄惜惜一眼。
    “白骨精说人话——你妖言惑众！”甄惜惜皱起眉头，气狠狠地瞪着王二云，没好气地说道，“我算你明白了，你这是成心来恶心我来了，是？”她唰地站起身来，抬手指着门驱赶道，“你走，我家不欢迎你！”
    “我——”王二云囧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这可真是好心被当成驴肝肺了，村东头那些女人都知道你家侄女跟高大呆玩在一起的事情，我把你当成真心的好朋友看待，才专门过来提醒你的，你这态度也太让人寒心了！”
    甄惜惜拍着胸脯咬着牙，说道：“我甄惜惜是个什么人，村里谁不知道？我养的孩子都洁身自爱着呢！”
    “呵，洁身自爱？狗屁！”王二云见甄惜惜一副咄咄逼人的态度，恼火起来，说话的语气也是极尽讽刺。
    “你说什么呢你？”
    “没说什么，就说实话了，怎么着？”
    “你给我滚蛋，你怎么不跟你娘说这些实话去！”
    “好心当做驴肝肺，不要脸的东西！”
    “没脸没皮的玩意儿，我臊你老娘！”
    两分钟之前还和和睦睦的友好氛围就仿佛是海市蜃楼一般消散了，亲昵地唤着彼此嫂子妹妹的两人开始用最恶毒的语言攻击对方，吵得那叫一个惊天动地！
    高盼蒂耳朵很是灵敏，极为擅长探查“敌情”，在屋子里百无聊赖的她贴在墙边听着妈妈屋里的动静。高念蒂有样学样，轻扶着姐姐的胳膊，踮着脚也凑过耳朵去听。
    甄若心可没那个心思听墙角，想着戚瑞谦送的点心一包都没了，心里难受得紧，无计可施之下便决定去找姑姑求个情去——哪怕只要回一包也是好的。
    ‘实在不行，就用偷的！’她在心里作出最坏的打算，来到了高念蒂身后，正要开口叫表妹让路时，刚巧听到姑姑的屋里传来了尖酸刻薄的争吵声，凝神一听，“死瘸子高天”这几个字便咯噔一下钻进了耳朵里，惊得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莫名地害怕了起来。

 第十五章 听墙根

    “你滚！”门哐当一下打开了，甄惜惜怒火满面地指着门外，“立马滚蛋！”
    “走、走就走！”王二云恼羞成怒地回瞪着甄惜惜，“谁稀罕在你家呢！”
    门打开的一瞬间，高家姐妹俩就机敏地返身就要回屋，高盼蒂见甄若心挡了路，伸手将对方拽出门，带着妹妹躲进房间关上了门。甄若心蒙圈地站着，气都不敢喘。
    “滚，赶紧滚！”甄惜惜愤恨地骂着，余光一扫却瞧见侄女呆子似傻杵立在墙边，火气噌地直烧头顶，她一步上前，一把捏住侄女的耳朵顺手就拧了一圈，咬着牙骂道，“你在门口站着干嘛？小小年纪不学好，竟然听墙根？我平时怎么教育你的，你都给我拌着饭吃下去了吗？别在这里丢我的人了，滚回你自己的房间里去，以后要是再敢去谁家去，当心我打断你的腿！”
    “……”王二云看见甄惜惜拧甄若心耳朵时那下了死手的狠劲儿，嚣张的气焰一下子弱了不少，再看看甄惜惜那已经很明显的大肚子，想着这万一给人气出个好歹来，恐怕真就吃不了兜着走了。不敢再多说什么，她赶紧离开了。
    甄惜惜见王二云灰溜溜地走了，得意地翘起了嘴角，跟过去把外门关了个结实，骂骂咧咧地快步走回客厅，正在这时她瞧见侄女鬼鬼祟祟地往她房间里探头，不禁心生疑窦。念头转动，她刻意放轻脚步走过去，鬼魅一般凑到小女孩耳边，低语道：“干嘛呢，莫不是想偷什么东西？”
    “呃——！”甄若心脖子一僵，吓得一哆嗦，结结巴巴地回答，“我…我…没…没有……”
    甄惜惜见侄女这不打自招的心虚模样，额头登时青筋凸起，她强压住心中怒火，动作粗鲁一把推搡过去。进屋后，不待小女孩站稳呢，她咬着问道：“我问你一事，老实交代！”
    “什、什么事？”
    “前段时间，你是否跟高大呆混在一起了，有没有去他家里，见没见他哥哥高天？”
    “……”听到高天的名字，甄若心喉间一紧，低下头去不敢说是。
    “怎么不说话？”甄惜惜立马认定侄女这是默认了，怒火中烧地啪啪两巴掌甩在对方手臂上，“让你说话，没听到吗？哑巴了？说呀你！”
    “呜呜——，呜嗯……”被打得生疼，甄若心却也不敢哭太大声，只是低着头小声啜泣。
    “哭什么？再哭，我就掐死你！”甄惜惜说着，又拧着侄女的脸颊转动手腕半圈。
    “啊——啊！”被拧得脚心蜷起，甄若心受不了地尖叫出声。
    听到侄女这凄厉的哭声，甄惜惜脸上没有一丝心疼，反而怒火更盛，正当此时她瞧见大女儿探头张望，便喊道：“高盼蒂，去把院子里的长绳给我拿过来，我非得好好教训一下这不听话的丫头！”
    高盼蒂一听这话，眼睛猛地一亮，一溜烟跑到院中，拿了长绳回到客厅，像个半夜拿人的无常鬼一般等在一旁。
    甄若心知道姑姑这是又要把她给绑起来，回想着上次被吊起来打的恐怖感觉，她立马妥协道：“姑姑，你别绑我，我错了！”
    “既然如此，那你老实——”甄惜惜正欲深究，却瞧见一旁的俩女儿，话锋一转道，“知道错就好。”
    “妈妈，你不打甄若心了吗？”高盼蒂大失所望，生怕事情闹得不够大，挑唆道，“我上次见甄若心跟高大呆一起玩了，他们俩一起在高大呆门口玩过家家酒，我当时还白了他俩一眼呢！”说完，她得意地昂起下巴，挑衅地冲着表情撇嘴笑了笑。
    甄惜惜眉头一锁，两步向前，三步走上前去，没有任何预兆地，唰唰两巴掌扇在大女儿脸上，又往前半步，一巴掌狠甩在小女儿脸上，吼道：“还站在这里干什么，死回自己的房间去！”
    被打得蒙圈的高盼蒂瞬间红了眼，但她一向固执，死憋着不肯落泪，而另一个被扇的高念蒂哪里受得了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哇啦一声哭嚎起来。
    “哭什么哭！死回去！”甄惜惜说着，又扬起手。
    “别哭了，烦死了！”高盼蒂冷哼一声，大跨步出了屋。高念蒂捂着痛得要死的脸，识时务地跟在姐姐后面离开了。
    “若心啊，”甄惜惜一改刚才火药味十足的口气，语气温和地说，“只要你老实坦白，姑姑不但不会动你一根手指，而且呀——”她笑眯着眼睛，极尽温柔之能事地诱惑道，“姑姑还拿一包饼干给你吃，好不好？”
    甄若心正丧气不已的眼睛瞬间变得炯炯有神了，不长性地把上一秒还担心被打的恐惧给抛诸脑后，重重地点了点头，回答说：“好的，姑姑！”
    “你去高大呆家里，都玩了什么了？”
    “过家家酒。”
    “怎么过的？”
    “就是在他家门口，用瓦片、草、树叶还有泥土做饭吃。”
    “就只是这样吗？”甄惜惜放心地舒了口气，皱眉思索了一会儿，又问道，“那你见高大呆的哥哥高天了吗？”
    “见了，大哥哥——，呃，不是，不是，是丑八怪。”甄若心之所以突然改变称呼，是因为想起了戚瑞谦的叮嘱，“丑八怪给我吃了糖果，还有饼干。”
    “丑八怪？嗯，的确是个丑八怪。”想到高天那个鬼样子，甄惜惜讥讽地笑了笑，然后接着问道，“然后呢？你没进他家里去？”
    “去了，进去喝了几次水，还有就是…嗯…那个……”
    “还有什么？不要支支吾吾的！”甄惜惜一皱眉头，眼珠子狡猾地一转，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一包刚才从甄若心手里抢来的点心，轻轻晃动了两下，诱供道，“老实回答，可是有好吃的哟！”
    看着那包点心，甄若心的眼睛都直了，她咽了口唾液，回答说：“之前我去找高大呆玩的时候，大呆不在家，丑八怪从外面回来，就带我进家里去了。”
    甄惜听到侄女说竟然单独跟那高天进家去了，身子一软，差点儿跌坐在地上，她脸色惨白地抓住小女孩的双臂，颤着声音询问道：“他、他对你做什么了？”
    “嘶——”甄若心胳膊被抓得生疼，却也只敢惹着，回答道，“他把门关上，还给我拿了很多糖果和饼干。”
    “就只吃了糖果和饼干？”甄惜惜可不相信那种畜生不如的东西会如此好心，料定了他这人必定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可她见侄女一脸迷茫的墨迹模样，语气越发急躁地追问道，“哎呀，你倒是说呀！”
    甄若心感觉到姑姑手上的力度更重，表情也更加烦躁跟不耐烦，以为对方气恼自己吃随便吃别人东西，吓得她说话更加支吾了：“呃—，我、我就…就只是吃了饼干跟…跟糖果。”
    “那他对你做什么了吗？”
    “对我？”甄若心满眼不解，“没有。”
    “没有？怎么可能？”甄惜惜粗鲁地撕拽着小侄女的衣领，“他没…解你衣服或者摸你身体哪里？”
    “啊？”甄若心不懂这贪嘴跟解衣服或者摸身体有啥关系，她表情迷茫地摇摇头，“没有。”
    “真的？”甄惜惜见侄女不像是在说谎，稍稍安下心来，但下一秒又不放心地问，“你确定他真没对你做什么奇怪的事情？”
    “奇怪的…事情？”甄若心想起来了，她愤愤不平地噘起嘴，抱怨道，“他原本很客气地请我吃好吃的，听到谦谦喊我的时候，就把我压在重得要死的大被子下面——”
    “什么？！”甄惜惜眼前一黑，后退几步，踉跄地跌坐在床上，眼眶都湿润了。此刻，她的脑子里反反复复重复着“压在被子下”这几个让人浮想联翩的字，对自己没看好孩子是无比懊悔。‘要去理论吗？’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暗暗分析着，‘这事儿要是真捅出去了，伤了若心的名声不说，哥哥嫂嫂那边恐怕也无法交差，往严重了说，搞不好我从此就跟娘家人断绝关系了！’
    甄惜惜正苦哈哈地纠结着如何面对娘家人的时候，突然脑子里灵光一闪，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来，她抬头仔细打量了一下侄女，回想着这许多天来的情况，猛然又安心下来。
    甄若心见姑姑一直盯着自己，心里发慌，她紧张地吞咽一下唾液，问道：“姑姑，怎么了吗？”

 第十六章 无端指责

    “你——”甄惜惜虚假地笑着，强忍着怒火深挖下去，“除了被被子压住，还发生了什么？”
    “谦谦翻墙进到院子里来了，然后…还拿砖头砸了门，然后…嗯…我们又跟丑八怪吵起来了…然后在他们吵架的时候，我从被子下面爬了出来，然后…谦谦很厉害…丑八怪好像怕他…然后…丑八怪的妈妈就回来了…然后——”
    “停停停！”被侄女“然后然后”的搞得头疼，甄惜惜打断了对方的话，但她也大致弄明白了大概情况——一句话，啥事儿也没发生！如此一来，她终于真正放心了。但念头一转之间，她想到侄女竟然违背自己叮嘱偷偷跑去高大呆家里，恼得脸通红，站起身来唰唰就是两巴掌猛扇了过去。
    甄若心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天旋地转地差点儿一下栽倒了，那白嫩的小脸儿也登时肿了半寸高，蒙圈地看向面前的人，茫茫然不知所措，甚至都忘记要哭了。
    甄惜惜恶声恶气地威胁道：“甄若心，老娘告诉你，下次要是被我发现你胆敢去别人家里，看我不吊起来打你！”
    甄若心渐渐回过神来，眼泪也唰地落下来，她低下头，恨恨地瞪着地面，心里顿时怒火丛生。一瞬间，她突然想到了死，想到了自杀，但这种想法只停留了短短数秒，便被随后而来的那种对未知死亡的恐惧给抵消了。她撇撇嘴，懊恼又无助地哭了，很大声地哭了。
    “哭什么哭？”甄惜惜抬脚在甄若心的后背上狠狠踹了两下，咒骂道，“我们甄家怎么会出你这么个不知检点的死丫头啊！别给我坐地上，站起来！”
    “呜呜……”甄若心像个提线木偶一样，缓缓站起身来，低着头小声啜泣着。
    甄惜惜往甄若心的耳边靠了靠，小声叮嘱道：“以后不准再去高大呆家了，还有啊，高天那个死瘸子叫你去他家的事也不准跟任何人提起，包括你的爷爷奶奶爸爸妈妈！我可跟你说哈，这是一件超级丢人的事情，你要是说出来，会被人笑话死的，知道吗？”
    “……”甄若心不吱一声地站着，既不点头也不应声。
    “干什么呢你？”甄惜惜在甄若心的胳膊上掐了一下，听到女孩尖锐地喊叫声后，满意地挑了挑眉头，语气得意地说，“呵，我还以为你哑巴了呢，这不是叫得挺大声的吗？”
    “我、我…呜…我知道了。”甄若心一边擦眼泪一边回答。
    生怕侄女不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甄惜惜又继续说道：“别人如果知道了这件事情，只会嘲笑你，看不起你，还会四处编排你，更严重的情况就是你长大以后结不了婚嫁不了人，因为没有一个男人会接受有污点的女孩，懂吗？”
    “有污点？”甄若心满眼不理解地看向自己的姑姑，这件事情里做错事情的不是那个丑八怪吗，为什么有污点的就变成了她了呢？
    “对！是一辈子的污点！”甄惜惜双手扶在甄若心的肩头，盯着她的眼睛，以前所未有的温柔语气叮嘱道，“若心啊，这件事你就把它藏在心里，这辈子都不要说给任何人听！最好呢，就永远地彻底地忘记了，好吗？”
    “忘记？”甄若心回盯着甄惜惜的眼睛，看着那双一直以来都凶巴巴恶狠狠的眼睛里罕见的温柔光芒，她像是被施了迷药一样，怔怔地点了点头，满口答应着：“好的，姑姑。”
    “嗯，很好。”甄惜惜转身把柜子上的拿包点心拿出来，放在甄若心的手上，“好孩子，拿去吃，这是姑姑奖励给你的。”
    “姑姑……”甄若心感动极了，眼泪跟掉了线的珠子一样落了下来，“谢谢姑姑！”她感恩戴德地把点心搂在怀里，完全忘记了这点心原本就属于她的事实。
    正当甄若心在屋子里挨训的时候，高盼蒂轻轻打开房门，从门口探出头去，又屏住呼吸竖起耳朵听了片刻，回头冲着已经贴站在她身后的妹妹高念蒂使了个眼色。于是乎，姐妹俩人便做贼一般弓着腰蹑手蹑脚地跑出去玩了……
    ……
    时光荏苒，转眼之间，两年的时间又过去了。
    下午五点，太阳依热力四射地照射着大地，村里的大人们都已经在田里忙碌了两个多小时了。砖头墙的缝隙里的野草因为头顶枣树的遮挡，清爽得没有一丝倦意，高高的枣树的叶子油亮亮地晃动着，把阳光教坏成一个恶作剧地顽童，晃来晃去地戏弄着树下偷懒的女娃。
    凉席上的甄若心叹了口气，不情不愿地睁开了眼睛，她伸了个懒腰，看了一眼远处依然有些刺眼的光线，有些不大适应地揉了揉眼睛。
    突然，屋子里传来了两声“哇啊”的哭声，甄若心快步跑进屋里，却见床上的小表弟高家乐依然闭着眼睛，想来小幼儿只是做了噩梦，放心地轻舒一口气。
    “小孩子，都这样可爱吗？那我小时候…也这样吗？”甄若心看着依然在沉睡中的小表弟，细细的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嘴唇，天真的脑袋左右一摆，咯咯地笑了起来，情不自禁地感叹——人真是奇妙！
    “甄若心，笑那么恶心干嘛呢？”甄惜惜算着儿子差不多到了该醒来的时间了，便火急火燎地赶回来。满头大汗地刚到家，就看到甄若心满脸猥琐地盯着自己的儿子，她此刻厌恶的心情可想而知，对着侄女便是一通训斥：“真是犯贱，给我滚出去！”
    甄若心吓得一激灵，也不敢说什么，只是咬着下唇迅速低下了头，紧紧握在一起的双手不停地搓来搓去。
    看着那快七周岁的甄若心瑟瑟发抖的样子，甄惜惜只觉得恶心，哪里还有一毫的喜爱之意呢？
    之前，出于对这个小侄女的喜爱，在孩子那简易的满月宴之后小一年时间里，甄惜惜有事儿没事儿都往二哥甄高山家跑，厚着脸皮找各种借口住下了。直到后来，王佳佳又有了身孕之后，她抓住机会主动请缨要求照顾小侄女，并答应了对方只能以走亲戚的名字偶尔带回去照顾，甚至委曲求全地答应了“只能养不能收养”的不合常理的要求。那个时候，她真的感觉自己对这个小侄女的爱是发自内心，是天注定的缘分。哪怕是在甄楼村跟高楼村两头跑的半年时发现自己已经怀了俩月的身孕，她近乎不求回报的大地一般的无私感情也一直持续了下去，甚至还持续到了大女儿出生之后。
    直到那一天——生下大女儿后坐月子的第八天，她偶然机会在一本一本书上看到有关孕激素的论述，仔细一读才幡然醒悟：原来根本就不存在什么天注定的神奇缘分，一切的一切都不过是孕激素在作祟罢了。就在那个瞬间，她感觉自己被狠狠地愚弄了，与此同时她对这个小侄女的感情便噌地降至冰点。
    既然早就想甩掉顾心缘这个拖油瓶了，可为什么又照顾了这些年呢？主要是前两年她父亲（就是甄若心的爷爷）很不合时宜地摔断了腿啥活也干不了了，大哥甄高峰夫妻二人忙着在县城做生意，而二嫂王佳佳呢，又怂恿二哥出去打工了，一时间母亲（甄若心的奶奶）也找过不来那么多人。还有更拖后腿的呢，她婆婆那个老太婆迷信得要死，非得说甄若心这妮子能给她带来福气，死活都要她把人给接来了。
    “哼！”想到当初为了能收养甄若心时自己所受到的屈辱，以及为了养她自己这些年所付出的艰辛，她真是恨得牙根疼。
    甄若心看着姑姑阴晴不定的脸，知道情况不对，如果不跑肯定会被打的，奈何她的双脚却死死地扒住地面。无奈之下，她只好闭紧双眼，干巴巴地杵在那里，认命地等待着那即将到来的疼痛的。
    果然，没有任何意外的，正如所料想的那样，河东狮的妇人猛地拧住了小女孩耳朵左右旋转着。
    剧烈的疼痛之下，甄若心下意识地踮起了脚尖。消瘦高挑的的女娃重心不稳地晃来摇去，样子滑稽又可怜，就像一块挂在房梁上虽风而动的腊肉。
    “疼疼——”即便心里早有准备，甄若心还是没忍住叫了疼。
    “疼？有多疼？嗯？！”甄惜惜加大了自己手上的力度，“竟敢给我吱声！”
    “呜…唔！”甄若心赶紧咬住自己的嘴唇，拼劲全力阻止自己再发出任何的声音来。
    直到床上的孩子哇哇哭起来，甄惜惜才意犹未尽地收起自己的怒火，她冷哼一声，松开了像螃蟹的钳子一样拼命使劲儿的手，迅速地跑到床边，像对待一个宝物一样，温柔地、小心地抱起了小宝宝，然后解开衣服，给孩子喂起了母乳。
    ‘姑姑也曾像这样抱过我呢！’甄若心满眼羡慕地盯着甄惜惜母子，暗想，‘虽然记不清楚了，但是那种感觉确实很温暖很安心啊！但…那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呢？”她想不明白为什么姑姑前后的态度变化会如此之大，但想到至少自己是被爱过的，又有些安心了。
    “发什么呆呢？去准备两个干净的碗，可一定要洗干净，听见没有？”
    “嗯，知道了。”甄若心麻利地刷了四个碗，小心翼翼地端了回来，“姑姑，我刷好了。”
    “刷干净了吗？”甄惜惜看都没看一眼，就不耐烦地质疑了一句。实话讲，她早就已经厌烦了甄若心，毕竟她需要照顾自己的儿子，更何况还有俩亲生女儿，哪有那个闲工夫再来照顾别人家的孩子！
    “嗯！要不，你检查一下？”
    甄惜惜扯着脖子看了一眼，见实在找不到什么可以找茬的地方，只能撇了撇嘴，没有再说什么。
    叮铃铃铃，叮铃铃铃——，电话铃声响了起来。
    半年前，四村八里都流行起了安装电话，两个月前甄惜惜家也跟风安了一个。通过这么一个小小的盒子跟话筒，就能跟远在几十里甚至上千里的亲戚通话，简直太方便了。
    甄惜惜立马跑到橱柜前，小心翼翼地取下上面盖着的红色毛巾，轻轻拿起电话筒接通了电话，但却只说了四五十秒钟，便挂断了电话。
    见姑姑在忙，甄若心想着应该没有其他要做的事了，便询问道：“姑姑，我能出去玩会儿吗？”

 第十七章 冷漠的别离

    “不行。”甄惜惜继续给孩子喂着奶，云淡风轻地说，“哪儿都不准去，待会儿你奶奶过来接你回你家。”
    甄若心愣在原地，这是她从没听说过的事情！之前不是说要她一直住在这里吗，现在为什么又说让她回去了呢？慌神间，眼泪便不争气地大滴大滴地落了下来。
    “干嘛？”甄惜惜现在一看见甄若心那副委屈啦的样子，就一肚子火气，本来照顾一群孩子就已经够累了，每天还得看这丫头假惺惺的表演，真是够了！她眼珠子猛地一瞪，大声吼道:“我照顾你这么大，都不要求你回报我呢，怎么着，这是要讹上我吗？给你吃给你喝，还想我供你上学吗？哭，就知道哭，烦死人了！再哭一声，看我不打你！”
    “唔！”甄若心一听，赶紧使劲捂住自己的嘴，将痛苦的声音连同委屈的眼泪一同憋了回去。
    甄惜惜冷漠地看着侄女，没好气地说：“我告诉你哈，要不是我收留的话，恐怕你现在不知道在哪里受罪呢！我照顾你表弟表妹们够累的了，你就行行好，赶紧回你家去！”
    “呜呜呜……”甄若心压抑着哭声痛哭起来，看上去悲伤极了。
    “哭什么呢？”甄惜惜心烦不已，正要动手打人，又想到万一留下红痕被看出来了，便只好忍着怒火，抱起孩子回自己屋里去了。
    大概过了十来分钟的样子，甄若心逐渐停止了哭泣，一个人坐在客厅里发呆。忍不了气的甄惜惜却又抱着儿子出来了，指着满脸泪痕的侄女一阵数落。
    ……
    客厅里餐桌前，甄惜惜的斜对面，一个五十岁不到的妇人怀里抱着一岁多的幼儿，两人都满面笑容，亲热地聊着天。甄若心则像个被训熟的丫鬟，乖巧地站在桌旁，一言不发地微低着头。
    这妇人微胖身材，黑亮亮的头发被一个蓝白条纹的半旧毛巾半环着，身着一件淡紫色印花的t恤衫，红扑扑的脸庞、清亮且大的心灵之窗配上和蔼明媚的笑容，让她一眼望去不但很有活力，还给人一种向日葵般热情而阳光的亲近感。此人正是甄惜惜的妈妈——也就是甄若心的奶奶，刘莲花。
    “惜惜啊，多亏有你照顾，要不然，妈真不知道该咋办才好了。”
    “没什么，应该的。”听着刘莲花这轻飘飘的感激话，甄惜惜心里却并不怎么高兴，她刚才在迎客进门时就已经注意到母亲车篮里空无一物了。几乎把一个孩子养大了，却仅仅只是口头感谢，放谁身上谁会乐意？反正她是觉得不划算，窝火！
    “若心竟然都长成大姑娘了，真是……”瞧着站在一旁的孙女，刘莲花满眼都是爱意跟欣赏，不觉间红了眼眶，再次感慨道，“真亏有你照顾啊，惜惜！”
    “没什么，若心听话，并没怎么我费心。”甄惜惜皮笑肉不笑地淡淡地敷衍着，想着自己竟真养了一个赔钱货，越想越觉得窝火。
    “你做得已经够好了，闺女！”刘莲花声音微颤地说着，将孩子递还给女儿，又小心翼翼地从衣兜里取出一个里三层外三层包裹严实的小包裹，一边解开其上系着的绳子，一边说道，“你也知道，之前你爹身体伤着了，你大哥家生意又刚有起色，你二哥跟二嫂又出门在外的，我一个人照顾一家老小，实在是忙不过来。哎，当初要是但凡能多腾出一个手来，我都不会把孩子推给你的。”
    当瞧见刘莲花把包裹拿出的一刹那，甄惜惜眼前便看见宝石了一般亮了，她眼巴巴地盯住了母亲的每一个小动作，紧张地动了动喉咙，像个演说家一样慷慨激昂地说：“妈，我可是您的女儿呀，您还照顾我长大了呢，回报您一点点也是理所当然的呀！照顾俩是照顾，照顾仨也一样，您看我现在不就直接照顾四个了？若心这孩子呀，平时里，爱玩爱闹又喜欢耍些小性子，胆小如鼠还爱哭，我虽说也费了不少心思，耽误不了多少工夫，但这孩子多少能听进去些意见，坏毛病改了不少呢！”
    “辛苦了，你辛苦了。”刘莲花知道女儿这是在邀功，顺着对方的话点头称是。此时，包裹已经打开，露出了一个七成新的白底蓝线的手绢。
    甄惜惜瞧见那熟悉的手绢，知道母亲是真要拿钱给自己，心中狂喜，几欲合手鼓掌。不过呢，考虑到实在不能被人发觉自己吝啬的本性，只能暗压欲望，焦急地等待着。
    “一、二、三……”刘莲花确认好钱的数量，把钱递给女儿，“这些给你。”
    “不！我不要！”甄惜惜语气坚决地表示着拒绝，可她的视线却是黏在了那些钱一般直勾勾地盯着。
    “拿着，甭客气！”刘莲花对从小养大的女儿的秉性还是了解的，她可不想以后来这村里看望外孙时被人指指点点。“快拿着！”说话间，强行把钱塞到女儿的手里。
    “啊—，不了，还是不收了，不好。”甄惜惜在摸到钱的那一刻，便觉像是大漠之中遇见绿洲一般瞬间全身上下都觉清凉无比，她死死盯着那钱，嘴上说着拒绝的话，手上动作却十分小心，生怕一个不小心表现得太热烈，万一母亲信以为真把钱收了回去，因此在推辞时一直轻轻拽住了钱的一角。“我哪能收您的钱？不行，不太好。”
    “我让你收着，你就收着。”
    “这两年虽然过得清苦，但也就只是多了一张嘴，每周少吃一口肉而已，没啥！”
    “你辛苦了，孩子们也委屈了，妈这钱不是给你的，就当是给孩子们补上吃肉的钱了。”
    “少吃口肉也长大了，不需要钱！”
    你来我往地，两个人你推回来我又推了回去，好像那不是钱而是什么烫手的东西一样。
    “你二哥承包的田做得不错，你大哥家生意也渐渐上道了，这是他俩的心意，你必须得收着！”刘莲花又从衣兜里掏出三百块，“还有这三百，这是我给你准备的，别嫌少！”
    “妈，你这——，哎，我要是再推辞就真显得我嫌少了，好…，我收下。”甄惜惜想了两秒钟，急不可耐地接过钱，把钱紧紧地握在手心后，才完全放松下来一直紧张得几乎僵住的身体。
    “好，收下这钱，妈才安心。”
    “哎呀，妈，您看您。”甄惜惜抿着嘴巴微微一笑，神情喜悦地嘀咕道，“我说不要，你偏给，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呢！”
    之后，母女二人絮絮叨叨地回忆了一下过往，又唠唠叨叨地抱怨了一下近期生活里的一下烦恼，才终于结束话题。
    “那就这样，以后我再来看孩子们。”刘莲花起身，有些可惜地说，“可惜盼蒂跟念蒂不在家，也没见着她们。”从兜里又掏出五十块钱，“这些钱，你给俩孩子买身新衣服，就当是我送她们的礼物了。”
    “好嘞。既然是给俩丫头的，我就不推辞了。”
    “我得走了，田里还有一堆活呢，你爸一个人，又得干活又得看孩子，再坐下去，你把恐怕又得生闷气了。”
    “我爸最爱生闷气了。”哈哈笑了一笑，甄惜惜说，“那我就不留您吃饭了。”抱着孩子跟在后面，在大门口处停住了脚。
    “回去，外面太阳毒，别晒着家乐。”刘莲花叮嘱着，便回头让身边的孙女坐上车子前的大杠上。
    甄若心任由奶奶摆布着，不哭也不闹地坐上车子，脸上毫无表情，看上去就像是一个精致又完美的人偶。人微言轻，无论是哭是闹，都不会有人听一听她的意见，正因如此，说与不说都变得不怎么重要了。
    “路上小心啊！”甄惜惜右手抱着儿子，左手掏进满是票子的衣兜里，指尖轻轻地摩挲着一张张纸币，象征性地吸了吸鼻子，转身回家去了。
    大杠自行车行驶在坑坑洼洼的泥土地上，像是传送带上的豆粒子一蹦三跳，坐在大杠上的甄若心不禁臀部硌得生疼，还颠簸得反胃。
    一路上，刘莲花也许是啊冷场，说了不少关于甄若心爸爸妈妈的事情——主要说了一些他们不得已抛下孩子的不得已的苦衷；除此之外呢，她还提了提家里现在的情况——同住一起的都有谁、房子在村里的大致位置之类的。
    刘莲花话语尽力说得有意思，甄若心偶尔插句嘴问上两句，一老一少也算是相谈甚欢。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或者一个半小时，祖孙娘俩就到家了。停好车，刘莲花帮着孙女下了车，热情地邀请着，先一步进屋去了。
    一百多平的平房小院，院墙未刷水泥，砖头缝隙间能清晰地看到填充其中的泥土，抬头向上看去，会看到主屋房顶处好几株墙头草随风摇曳；进入院门之后，两间矮趴趴的小屋子随即映入眼帘，这两间屋子从右往左依次是次卧跟厨房；跟厨房紧密相接的是旧木头和玉米杆搭起来的牲畜圈，这牲畜圈里有一头母牛和一头小牛。若是走进客厅或者次卧，会发现屋里墙壁上都刷着一层灰白色的类似于油漆之类的东西，但因为年久失修，这层灰白物质早已如烫伤了似的泛起了许多泡泡。

 第十八章 温馨与希冀

    臀部被自行车大杠硌得太久，或许是血液不流通的缘故，甄若心迈脚走动时，才察觉到一条腿麻木了，走起路来一颠一簸的，像是走楼梯一脚踩空了，又像是踩在厚厚的棉花上，每一步走得不十分不踏实。走到堂屋门口，正欲入内时，被门槛绊住了脚，一个趔趄，晃得她几乎摔倒。
    “哎呀，小心！”一双手即使扶过来，脱口而出的话充满了关怀。
    “谢谢。”甄若心下意识忙声道谢，抬头望去，见面前站着的是一个一米六五左右的干瘦干瘦的小老头。
    “要看路！”老头一脸严肃，但当视线相交的一瞬，他却躲开了目光，随即径直走向院子，站了一会儿，转身走向厨房拿了些饲料撒在地上，呦呵着喂起鸡来。只是，他在喂鸡的时候，时不时侧脸回望，嘴角洋溢着开心的表情。他是刘莲花的丈夫甄大道，也就是甄若心的爷爷。
    甄若心立在门口，愣神地望着这陌生又似熟悉的屋子，一种无可名状且带着几分压抑的奇妙感觉充斥心间，让她觉得自己好似陷入了一场无比真实的梦境一般，茫茫然不知眼前的一切到底是真是假。恍然之间，双脚又似被托举而起，让她惶恐又不知所措。
    “真来了！”“是姐…姐？”“真好，嘻嘻！”三道人影突然跳出，三人如经过了专业训练一般并列成排，整齐划一站在甄若心的面前。
    “累了？”个头最高的男孩从背后“变”出一个小板凳，“来，坐下。”
    “喝了？”个头稍矮的男孩拿出一个水杯，“来，喝。”
    “热、热？”跟其他两个男孩相比黑得有些突兀的最矮的男孩则拿出一把扇子，“给你扇扇风。”
    “你们——”
    “我是老大甄浩然。”“我是老二甄沛然。”“我是老三——，呃，老四甄天赐。”不等甄若心话说出口，三个男孩便抢白进行了自我介绍。
    “哎呀，你怎么又说错？”甄浩然十分不满地瞪着甄天赐，气恼地抱怨，“白排练了这么久了！”
    “我——，我又不是故意的。”甄天赐辩解道。
    “不是故意就没错吗？”
    “说了不是故意，还说我？哼，我不理大哥了！”
    “爱理不理，谁稀罕你理？以后我出去，不带你玩！”
    “不带就不带，我也不稀罕！”
    “行了！”甄沛然插嘴道，“你们俩别吵了，计划都泄露了！”
    “又不是我泄露的，怪天赐！”
    “我不是故意的！”
    “说了别吵，怎么还吵？”
    看着面前乱成一锅粥的三人，甄若心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笑了！”甄天赐见姐姐笑了，高举手跑到院子里围着爷爷转了一圈。甄沛然跟甄浩然两兄弟见堂妹脸上的表情扫清了阴郁，对视一笑。
    “来，吃西瓜。”刘莲花手持银色小盆，端来了十来块西瓜，“老头子，你也来一起吃。”
    “我就不吃了。”甄大道甩甩手，“都拿给孩子们吃，我不乐意吃这些东西。”
    三个男孩眼尖地看到了西瓜，一齐涌了过去，一人一手拿了一块西瓜。
    “啧，你们这些馋嘴猫，拿那么多块干嘛？若心——”刘莲花话还没说完呢，就见仨男孩你拥我挤地到了甄若心的跟前，齐刷刷地把手里的西瓜递了过去。
    “谢、谢谢。”甄若心受宠若惊，脸上洋溢着开心的笑容，大快朵颐地吃起了西瓜。
    见孩子们如此和睦相处，刘莲花满意地笑了，随手拿了一大块西瓜递给丈夫，自己则挑了一块小的吃了一口，并说道：“今天高兴，你也吃块解解渴。”
    兄弟姐们四人坐在一起吃着西瓜，一边吃一边聊天。
    甄浩然问：“妹妹，听说咱姑家安装了电话，真的假的？”
    “真的。是一个红色的电话，可好看了。”
    甄沛然接话：“那妹妹，你有没有摸过？”
    “没有，姑姑不让小孩碰，怕弄脏了。”
    甄浩然又道：“那这么说来，咱姑家很有钱是不是？你在她家，是不是天天都能吃上好吃的？”
    “没什么好吃的，每天就是面条和馒头。对了，地里种了许多蔬菜，我跟高盼蒂她们在夏天的时候能吃到黄瓜。”
    “黄瓜可一点都不稀罕！”甄浩然拍着胸脯自豪地说，“咱们家北地的菜园里种了一大片黄瓜呢，想吃的话，我现在都能给你摘来。”
    “黄瓜有啥好吃的？”甄沛然毛遂自荐道，“我最擅长捉鱼了，下次我带你去村头的水坑里捉鱼去，好不好？”
    “可不止有鱼，还有胶泥呢！”甄浩然问，“妹妹，你会用胶泥做东西吗？”
    “胶泥可以做弹珠。”甄天赐兴奋地手舞足蹈的，“做好多好多弹珠。”
    “胶泥？”甄若心满眼惊讶，“真的可以去挖吗？”
    “当然可以了。”甄沛然吃惊地问，“你没去挖过吗？”
    “没有挖过，都是村里的其他人分给我的。”
    “怎么，姑姑不让你挖胶泥吗？”
    “姑姑不让我去小河边，我要是去了就会被揍。”
    “我带你去挖！”甄浩然自告奋勇，“我号称‘胶泥大王’，最会做泥人！”
    “呵，这怕不是号称而是自称？”甄沛然拆台道，“你也不是会做泥人，是会把自己搞成泥人！”
    “大哥自己把自己搞成泥——，扑哧，哈哈哈！”甄天赐忍俊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我才不会这么笨呢，你别在妹妹面前抹黑我了！”
    “我说的是事实，嘻嘻！”
    “天赐，你要是再笑这么大声，我就打人了哈！”
    “二哥，快救命！”
    “哈哈，你们三个真是的，哈哈哈…”哥哥弟弟们热情与活泼就好似茫茫黑夜中点亮的一盏明灯，照亮了甄若心阴郁的表情，也燃起了她心中一片希望……
    ……
    时光之河不停歇地流动着，不知不觉之间，又过去了几年。
    从褪掉三分之一漆的红色木头门往上边看，是写着“甄楼小学”四个黑色毛笔字的白色的破旧木板，目光往下往移动，往左右两边看去，是红砖垒砌的简陋围墙。踏入学校大门之后，左手边第一间房子就是甄楼村小学的五年级班级，现在距离上课还有半个小时，连预备铃都还没敲呢，这班级里却安静得出奇。
    “若心，这道数学题怎么解的？”说话间，齐晓菲已经伸长着脖子同桌甄若心的作业本看去。
    “你说倒数第二道是？我不会做。”甄若心淡定地咬着笔身，含糊不清地回答着。
    “你也不会？”齐晓菲倒吸一口气，如临大敌般说道，“做不完可会被老师罚的，这次我恐怕又得跪讲台了。啊哟，怎么这样呀？真烦死了！”烦躁不已的她，双手抓着头发，把自己挠成了个“鸡窝头”。
    “没办法呀，只能认命呗。”甄若心丧气地说着，长叹一口气后附身趴在了课桌上。
    升入五年级，班上就换了一个数学老师。新的数学老师是一个三十出头的男人，一米七左右的个头，身材瘦削表情严肃，他做让人一眼难忘的是那异于常人的皮肤——不仅白还白得毫无血色，活脱脱一个并了许久的病夫。兴许是太白了，他脸上的毛细血管清晰可见，再加上那双又大又圆的眼睛总是布满红血色，让他看上去很像是传言中的吸血鬼。
    “你觉得他像吸血鬼？”齐晓菲认同地点点头，“那股对待人类毫不留情的狠劲儿倒还真有吸血鬼的风范。”
    “其实，也像…兔子！”甄若心咧咧嘴，“如果再加上两颗又长又大的门牙的话，就更像了！”
    “你说…兔子……”齐晓菲想象了一下，捧腹大笑道，“不但像，还无比像，像只大号兔子！”
    “大号…兔子？扑——，哈哈哈！”甄若心捂住嘴巴，笑得欢脱。
    同桌两人已经忘记了现在还在教室离呢，“鹅鹅鹅”地笑着，笑得前仰后合的，控都控制不住。
    啪——哐！
    一声拍桌子的响声之后，一个十岁左右的小个子女生站起身来，厉声道：“作为班长，我可提醒某些人，下午上课之前，数学作业要是叫不上来，我可是会记名字的！整天就知道嘻嘻哈哈的笑，像什么样子？这是在教室，不是在某人家里，都给我注意点！”女孩的语气跟态度是那样地凛然不可欺，任谁听了都不禁被其霸气折服。
    “嘁，顾青青又在狐假虎威了。”齐晓菲不屑地撇撇嘴，小小声地跟同桌吐槽。
    “没办法呀，谁让人家是老师面前的红人呢？”甄若心不服气地摇摇头，接话说。
    顾青青，五年级的总班长，比甄若心小两岁，年龄虽小，成绩却是年级第一，再加上做事利落积极，很讨老师们的喜欢。
    “我怎么感觉她最近在针对你呢？若心，你不会是得罪她了？”
    “还不是因为我上次数学考试考了一百分嘛，她还记着仇呢！”
    “啊？你说上学期期末的数学考试成绩？”
    “哎，我就比她多考了五分而已，再说了，我总成绩比她差了十五分呢！”
    “真是个小心眼儿！难道就许她别别人好吗？以后万一要遇到更多更优秀的人，我怕她得气死。”

 第十九章 严厉的“审问”

    “谁知道呢？现在的问题是，我跟她只见的梁子已经结下了，硬被当成了眼中钉肉中刺地针对着，真是要命！”
    “嘀咕什么呢？”顾青青指名道姓地喊道，“齐晓菲，甄若心，在窃窃私语，当心我记下你们的名字！”
    同桌俩人不敢在说话了，两两拿起笔继续跟面前的数学难题做斗争。
    叮铃…叮叮铃…铃……，值日的老师敲打的铜铃铛，再过十分钟就要上课了。
    “做不出…真做不出来…啧……”甄若心无奈又烦躁地把作业推到一边，打算放弃。
    “我也不行了。”齐晓菲无力地垂着肩，发了会儿呆后，扭头看向同桌，“要不然你等会儿问问老师？”
    “干嘛要我问？”甄若心咂咂嘴，没好气地反问，“怎么不自己去问？”
    “哎哟，你知道数学老师最不待见我们这些差生了，我去问他恐怕又得说我耽误他时间浪费他生命了，我可不想担这么大罪过。”
    “我跟你的待遇没差多少。”
    “老师也这么说过你？怎么可能呢，你可是班级第二名呐！”
    “哎…你不知道，老师说我不会做题是因为上课不认真听了，还说下次再这样就要喊我奶奶问问我在家有没有好好写作业。”
    “怎么这样？”齐晓菲气哼哼撇撇嘴，想了一下，嘿嘿一笑，开玩笑地说，“要是在不行的话…去问…班长？”
    “问她？”
    见同桌满脸犹豫，齐晓菲知道肯定不行，叹息道：“算了，算了，还是等着罚——”
    “我去问。”
    “诶？！”
    “可要咱俩一起去才行，我一个人有些不好意思。”甄若心一向不喜欢向别人请教问题的，她总觉得这样子就像是打仗时举白旗，总给她一种要投降认输的不愉快感。
    “一起去呗，你都愿意去，我还有什么不能去的！”
    两人一起来到大班长座位前，甄若心客气地开口道：“大班长，可以请教一个习题吗？”
    顾青青自顾自地整理好刚刚收上来的作业，才侧脸看向两人，大度地说：“可以。”
    “真的？”甄若心跟齐晓菲惊喜万分。
    “本来呢，作为同学跟大班长，我是应该帮你们的。”顾青青慢悠悠地说着，“你们所请教的这道题解答起来很不容易，会浪费我不少时间呢！”
    见大班长又在模范数学老师说话了，甄若心不悦地皱了皱眉，问道：“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可以给你们讲题，但你们俩要一人撕一张干净的本子纸给我。”顾青青单手托着下巴，神情甚是傲慢地说，“原本要我亲自讲题需要给两张纸的，考虑到你们俩是头一次问我问题，给你们打了个对折。”拿本子纸换习题答案，是她想出来的好点子。靠着这个发财致富的点子，她已经得到了三本——虽不好看但不要钱的——练习本了。
    “你要我贿赂你？”甄若心恼火了，“凭什么？”
    “凭这道题我会，你不会！”顾青青得意洋洋地回答。
    “那我不问了！”甄若心赌气地说。
    “好呀！那你…走？”顾青青无所谓地说。
    “走就走！”甄若心拉着同桌的手，“菲菲，咱们走！别向这种自以为是的贪污犯问问题了，我怕脏了咱们的耳朵！”
    听到对方竟然说自己是贪污犯，顾青青立时拍着桌子噌地起身，回吼道：“甄若心你能耐就永远别来问我，等老师罚你跪下的时候，看我不笑死你！”
    甄若心不肯示弱：“你才要小心点儿，惹急了我，我就把你贪污的事情告诉老师！”
    回到座位后，齐晓菲问道：“若心，你确定自己能做出来吗？”
    甄若心摇摇头，回答：“不是确定不确定的问题，是完全没头绪，我觉得我百分之九十九是做不出来了。”
    “啊？那——，哎，好。”压低些声音，齐晓菲又问，“你会去打小报告吗？”
    “不去。我又没有实质性的证据，空口白话地就去告状，去了也只会被老师当做是嫉妒心作祟的诬告。”
    “哎，也对。”齐晓菲捧着数学作业本，苦恼地嘀咕着，“数学题啊，数学题，你为什么这么难呢？”
    “我怀疑这题超纲了，你觉得呢？”
    “看起来不像是——，呃嗯，不好意思，我看不出来有没有超纲。”
    就在两个人苦恼不已的时候，一个看起来吊儿郎当的男生地哼着小曲来到甄若心的身边，语气里带着几分嘲讽意味地调侃道：“哟，还没写出来呢？真笨！”
    “博涛哥，你来做什么？”甄若心气鼓鼓地嘟着嘴巴，“难不成你解出答案了？”
    “怎么，你瞧不起你哥我？啧，真没良心！”甄博涛得意地一笑，悄咪咪地把一个揉成团的纸条掷了过去，然后哼着小曲若无其事地离开了。
    “什么情况？你博涛哥来干嘛来了？”因为大家从一年级就同班，所以齐晓菲知道这甄博涛是甄若心旁门的堂哥。
    “我也不知…咦？这是纸上…啊…天哪！”甄若心纳闷地捡起甄博涛丢来的纸团，打开后才发现竟然是那道难解的数学题的解题步骤跟答案。惊喜之余，她做贼心虚地悄悄把纸团收到桌洞里，警觉地四下望了望，见没人注意自己，才拽了拽齐晓菲的衣袖。“来，咱们一起把答案写上！”
    ……
    下午第二节课，数学教师顾明辉双手抱臂，一脸凝重的表情俯视着讲台下的同学们。
    学生们屏息凝神地端坐着，别提交头接耳地说话了，就连呼吸的声音都很好地控制住了，生怕不小心惹着讲台上那座即刻就要喷发的“火山”。
    “现在，我开始，念名字，念到名字的，跪到两边的墙根去！”顾明辉用他那大喘气一般特殊断句方式讲着话，轻蔑地扫视了一圈讲台两边跪得整齐的学生，开始念右手大拇指跟食指间捏着的名单：“顾佳瑞，甄蒙蒙，甄艳艳，贾艳艳——，啧，你说你们俩真不愧是同名同村的哈，不但答案错得一样，连题目也错得分毫不差的，难道你们俩心有灵犀？该跪哪儿去跪哪儿，别让我催！好，接着念名字哈。顾心蕊——，我说顾心蕊啊，平时你连竖式都计算不明白呢，怎么这次这么难的题目反而做对了？还愣着干嘛？别跟一坨鼻屎似的在座位上粘着了，给我跪过去！”顿一下，他叹息道，“这次作业中的倒数第二题实际上是一道超纲题，我本来没想要你们都做出来，结果竟有三分之二的学生至少也都写对了步骤。哼，某些学生自己是什么货色，没有自知之明吗？”
    座位上坐着的学生们都端坐好坐姿，一个个瞪大眼睛直视前方，嘴巴都刻意地抿着不敢露出一丝丝的笑意，生怕一个不小心会被冠以“嘲笑同学”的罪名“流放”到阳台上；而教室两边墙根尤其是讲台两侧跪着的学生们，一个个耷拉着脑袋跪得挺直，再加上他们按照老师的要求背过了手去，那滑稽模样还真像是古装电视剧里那些没尊严的囚犯们。
    “说说，都谁抄的谁的啊？”顾明辉一边用戒尺敲打着黑板，一边像审犯人一样扫视着跪着的学生们，沉默片刻，又平地起惊雷一般尖声吼道，“抄得谁的，都给我从实招来！”
    “……”学生们谁也担不起“告密者”的罪名，都硬着头皮死撑着。
    “都哑巴了吗？”顾明辉愤怒地大吼着，那惨白的脸瞬间变成了血红色，瞪得溜圆的眼睛因为用力过猛而布满了血丝，看上起超级像兔子。
    “……”回应顾明辉的依然是沉默。
    “好。”顾明辉像是要放弃了，语气平静地如是说了一句，只是还不待学生们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又听他的声音再次尖锐起来，“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们不说，我去找你们家长去问，我想，他们若是知道，必定一顿好打！”说话时，他用力地瞪大了眼睛，带给人一种一不小心眼球就会掉出来的恐怖感。
    学生们再度紧张起来，一个个战战兢兢地缩着脖子，龇牙咧嘴不敢发出一点儿声音来。
    见数学老师这就要当真的架势，跪在左边墙根的一个平头小个子男孩颤巍巍地举起了右手，招供道：“我是抄的金语兮的……”
    “很好！你先回座位去坐着。”顾明辉眼底闪过一丝得逞的笑容，“老实回答者可以马上回座位去，继续拧巴着的，今天跪完明天跪，诶，天天都得跪！”
    “我！”“我！”“老师，我说！”“我说，数学老师！”“顾老师，还有我。”如同雨后春笋一般，跪着的学生们一个个举起手来，像是一只只抢食的小鸟，生怕轮不到自己发言。
    座位上的齐晓菲感恩戴德地看向甄若心，在纸上写下一小段字，然后在桌子下面偷偷拽了拽同桌的衣服，示意对方看。
    甄若心微微转了转头，斜眼一看，见上面写的是：【若心，还是你机灵改了其中一部分的计算方法，而且又发现答案是错的，要不然我今天也得完蛋。】
    同样在暗自庆幸的，还有甄博涛。原本甄若心跟他说答案不对的时候，他还不信，因为他是直接抄的顾青青的表哥崔猛的答案，便信誓旦旦地说自己的答案绝对不会错，不过后来还是没拧过她，便只好按她所说的步骤改了。

 第二十章 一场“车”祸

    一顿询问过后，事情的经过全部理清了，让顾明辉错愕又失望的是源头竟然落在了他最中意的学生顾青青身上。情况脱离了控制，他也没办法，只得让顾青青上台来象征性批评两句，随后便以“耽误太长时间了”为借口，开始讲述新课了。至于罚跪，这件事当然不会发生在顾青青的身上。
    事情至此，还未结束。顾青青以习题答案来赚本子纸的事情被班主任老师知道了，她被大公无私的班主任狠狠教训的一通，甚至还被要求写了三百字检讨并且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念了一遍。
    “一定是某个人出卖了我！”顾青青从小到大都是家长眼中的好学生，哪里受过这般屈辱？自恃聪明的她开始着手调查自己被出卖的事情，可调查了好几天，连一条可靠的线索都没查出来——怎么查，都无法证明是甄若心告的密。是的，她最开始就把怀疑的眼光投向了甄若心，毕竟只有她一个人说过会告发自己。
    即便没有证据，顾青青还是发布了“班级追杀令”：但凡跟甄若心说话的人，将失去抄她这个大班长作业的权利。
    作为同桌，齐晓菲哪有那毅力不跟一个玩得很好的朋友说话？于是，下午上课的时候她就跟甄若心一起成了所有同学孤立的对象了。
    时间到了周五，上午放学后，满心怨气的顾青青拦住了要回家的甄若心，把她堵在了教室后面的墙角处，围堵甄若心的是两个女个头相仿的女生。
    这俩女生穿着相似的衣服，留着同样的齐耳短发，连眉眼之言的神韵都有几分相似，其中一个女孩的左边嘴角处长了一个黄豆大小的瘊子。三个女生双手掐腰气势汹汹地挡在甄若心的面前，看那架势似乎是想使用武力。嘴角长瘊子的那个叫甄艳艳，另一个叫贾艳艳，她们正是那次顾明辉课上点名批评的同名同村那两位。
    “你、你们想干嘛？”甄若心内心害怕极了，但气势上却不想认输，她高高抬起下巴，指着不远处一辆破得很有特色的自行车，威胁说，“班主任可还没走呢，你们要是敢动我，我就大喊大叫把老师召过来，到时候非要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我们打你了？还是…骂你了？”顾青青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瞧你那点儿出息，屁大点儿事儿就知道跟老师告状。哼，打小报告上瘾是？”
    “告密鬼，不知羞！”两个艳艳齐声骂道。
    “你们——，我——”被这么冤枉，甄若心气得脸都红了，可被三个人这么堵着，她心里更担心自己打不过她们，心慌得厉害。
    “呀，脸都红了。”甄艳艳像看大戏似的拍着手，嘲笑道，“跟猴屁股似的，哈哈！”
    “哈哈，确实像啊！”贾艳艳也捂着嘴巴笑了起来。
    “怎么说话呢？”甄若心气鼓鼓地瞪着面前三人，恼得跳脚，口不择言地反驳道：“你们才猴屁股呢，死媒婆丑八怪！”
    “甄若心，你——”甄艳艳最讨厌别人喊她媒婆了，扬起手便要打人。
    “呀！”甄若心吓了一跳，害怕地缩起脖子，格手去挡。
    “干嘛？”顾青青一把抓住了甄艳艳的手腕，“你是村头恶霸还是黑社会，怎么能随便动手打人？我们是来讲道理的，懂吗？”
    “知道了，知道了。”甄艳艳虽咽不下这口气，但顾全大局，还是放下了手。
    “呼——”见此情状，甄若心放下心来，长舒了一口气，并感激地对顾青青说，“先谢谢你的不打之恩了。”
    “谢我干嘛？我又不是为你！”顾青青冷声怼完，又讥讽道，“瞧你那胆小鬼模样，我们真要是动了手，你怕不是要吓死，呵呵！”
    “我——，才不会。”甄若心抵死不认这“胆小鬼”的称号。
    “切！”顾青青冷眼瞧向甄若心，“我问同学要本子纸的事情，是你跟班主任告密的？”
    “我才没告密！”甄若心拒绝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背黑锅，“肯定是有别人告密了，谁让你总是借学习成绩压人的，指不定就得罪了谁呢！”
    “才不会呢，我人缘可好了，不会有其他人会告密的。”顾青青底气十足地说。
    “那也不是我告的密。”
    “就算这次告密的不是你好了。那上次那道数学题呢，你敢说没抄我的答案？”
    “我——”甄若心声音弱弱地反问，“你…有什么证据吗？”
    “我是没证据。但是，你二哥六年级了，马上就中考了，哪里有时间管你？你大哥虽是初中生，成绩却差得要死，他能解出答案？你别我没看出来，那道题你就把中间复杂的计算过程改成了咱们学过的简单的公式了，才躲过一劫的，不是吗？”说到这一点，她其实是蛮后悔的，当初她堂哥也是跟她这么建议的，可是她为了显出自己的本事非写了那个复杂的公式。
    “我——”甄若心无力辩解，坦荡地扬起了脖子，做出一副“慷慨赴死”的姿态，“我承认，我是抄了你的作业！”反正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不如就干脆点儿！
    “啊？呃——，你——”没料到对方竟如此轻易就坦白了，顾青青反倒愣住了，她可是准备好了一箩筐的问题，想要好好套一套甄若心的话呢！“你、你怎么就……”此刻，她说出话来的话也不像刚才的那般咄咄逼人了。
    “冷静，冷静！”一旁的甄艳艳急忙拍一下顾青青的后背，接过话头问道，“既然你承认自己抄了，那就好办了。说，你是怎么抄到作业的？当时，班里其他做好了的作业可都在青青的桌子上放着呢！”
    “这还不简单？别人就不会把答案——”甄若心赶紧捂住嘴巴，摇着头咕哝道，“我不知道，我不说了！”
    “话都说到这里了，有什么不能说的？”甄艳艳不耐烦地皱起眉头来，“你要还不知好歹地死撑着不说的话，当心我们三个一起揍你哦！”
    “怎么又说要揍人了？”其实，刚才贾艳艳见甄艳艳要打人时就已经不乐意了，要不是顾青青先出手阻止的话，她也一定会制止的。“打人可不行，上次我就是跟你一起揍了甄展飞，结果那小子的妈妈跑到我家里跟我妈说了，我妈当时就把我给揍了一顿。”
    “我说你——”被拆台了，甄艳艳非常不爽，双手一摊，无奈地说，“好，好，那你自己来想办法，我可不管了！”说着，她翻了个白眼，便擅自离开了。
    “怎么这就走了？”贾艳艳有些委屈，“那人家也是实话实说嘛，怎么又生气了？你不高兴，我还不高兴呢！甄艳艳，你别走，你把我早上分你吃的瓜子还给我！”说话间，她便去追甄艳艳去了。
    “诶，你们——”顾青青眼睁睁地看着两个帮手就这么离开了，有些蒙圈，她眨巴了几下眼睛。低头看了看自己这一米四二的小身板，再瞧瞧那个比自己高一头还多的甄若心，心里有些发怵，不自觉地紧张了起来。
    俩大高个走了，甄若心瞬间放松下来，安心地长舒了一口气。
    “嗯哼！”顾青青煞有介事地清了清嗓子，想要用强大的气势来压人一等，可嘴里发出的声音就只是，“呃…我，…你…嗯……”知道自己是不可能能干倒对方，她便战术性地背起手来，一边往后倒退着走，一边装腔作势地说，“今天就绕了你好了，等下次有机会，咱们再较量！”
    “我说——”话没来得及说呢，甄若心就见对方已经跑了出了校门，捂着嘴巴笑了。
    “危险，快让开！”一声急促且焦急的提醒声过后，又是“哐当——啪”的撞击声，以及随之而来的“啊”的吃痛喊声。听上去，像是自行车撞到了人。
    听到声响，甄若心皱起眉头，歪着头思索了一下，探头探脑地往学校大门走去。
    学校门口处，顾青青没看路就跑出来，被飞驰而来的自行车给勾到了衣服，哐当一下摔倒在地上，而骑自行车的那人因为车把失控，拐弯抹角地冲进了路边的三米深的长沟里。
    “哎呦喂，摔死我了！”
    听到一个微弱的声音从沟里传来，顾青青忍着疼痛从地上爬起来，探头往沟里那么一看，见那男生穿着的白色衬衫天蓝色外套、长裤上都是泥土，脸上也被沟边的枝条荆棘划得满脸是伤，看起来吓人极了，她“啊”地尖叫一声，拔腿就跑掉了。
    “什么情况啊？”来到大门口的甄若心虽然没有看到事情的全过程，见顾青青明明摔倒了却逃命似的跑走了，沿着地上的七拐八拐的车胎痕迹，跑到沟边看了看。这一看，把她给吓了一跳，来不及思考什么，便跳到沟里想把人给拉起来。“你没事儿，能起来吗？”
    “疼疼疼！”那男生摇摇头，“我的腿撞在树上了，有些疼。”
    “那怎么办啊？”看着这人脸上血痕满满的样子，甄若心一着急，眼圈瞬间红了，她撇撇嘴带着哭腔说道，“你可要坚持住啊！”
    “谢、谢谢。”那男生十分勉强地笑了笑，闭着眼睛深呼吸着。

 第二十一章 消失的伤者

    “你的眼睛上面扎了好几根刺，一直在流血。”甄若心咬着颤抖的嘴唇，害怕地流出了眼泪，慌张地问道，“我、我该怎么帮你？”
    “你哭了吗？”男生睁开一只眼睛，逞强地咧了咧嘴巴，“你这爱哭的性格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呵呵，你们女孩子…是不是都这么爱哭啊？”
    “你在说什么？”甄若心以为对方这是摔着脑袋摔糊涂了，心里更加害怕了，她脸色惨白地看着躺在那里的男孩，带着哭腔咕哝道，“千万别怪顾青青…她其实不坏…她肯定是害怕…才跑走的…不是故意的……”
    “啊？什么青青？你在说谁呢？”男生之间对方嘴巴开合，却听不大真切她到底在说些什么，忙轻轻晃了晃摔得有些发昏的头。
    “不行，这样不行，这样下去血就流光了。”甄若心听大人们说过，人摔了脑袋之后哪怕一时看起来正常，但其实撑不了几天，想到此，她无比悲伤，眼泪便扑簌簌地落了下来。“你…是不是…呜呜…快死了？你别死…别死…呜呜…顾青青不是有意的…都怪我…都怪我……”
    ‘如果顾青青不是堵我…如果我没故意提甄艳艳的外号…总之如果不是我，顾青青就不会害了这无辜的人’——这就是甄若心此刻的脑回路，愧疚与害怕充斥着她单纯的内心。
    男生这下明白了，敢情眼前这人是以为自己要死了，顿觉好笑极了，便故意顺着对方的想法做出一副虚弱无力的样子，哼哼哈哈地发出无力的声音：“不行…可能…真会…死…喘不过气……”
    “怎么办？我该怎么帮你？”甄若心脑子里一片混乱，嘴里嘟嘟囔囔地嘀咕着，“去找人来，得去找人救命！”说话间，她已经站起身，麻利地从沟里爬出来，跑走了。
    “喂，我说——”男生这会子也缓过气来了，爬起身来想要解释清楚，可女生却已经跑得很远了，他敲了敲自己的脑门，自责地道，“哎，玩笑好像开过头了。”一屁股坐在地上，他轻轻拽下扎进脸上胳膊以及衣服上的小荆刺。“嘶—，还真是有点儿疼，得回家去消消毒才行！看来今天是去不了浩然家了，回去跟他打个电话好了。”说着，便起身把车子扶了起来，可是费了半天的劲，却因为坡度太大地面又太软，根本就推不上去，无可奈何之下，只得先走着回家去了。
    ……
    “人呢？怎么…只剩下一辆自行车了？”甄若心也很疑惑，慌忙发誓道，“大哥，我可没有说谎，刚才我真的看到一个快死的男生躺在这里面的！”
    “妹妹，你先别着急。”甄浩然皱眉思索了一下，推测道，“这里的确有车子，而且还有这么多脚印，可见这里刚才真的有人摔倒在这里了！”
    “那人呢？”甄若心惊恐地抱住脑袋，“难不成已经死掉了？”
    “应该不会。”甄浩然说，“就算真死了，也会有尸体的。”
    “啊——”甄若心尖叫一声，害怕躲到甄浩然的身后，颤抖着声音说，“大哥，你说不会是妖、妖怪把、把尸体吃掉了，就像之前你看的那个超级恐怖的恐怖电影一样……”
    “你在胡说什么？”甄浩然无语极了，“电影里的情节都是虚构的，不要当真好不好？”
    “可是，人都消失了呀！”甄若心既害怕又懊悔，“早知道我就守在这里了，本来还喘气儿的一个人连骨头都没剩下，真是太可怜了！”她撇撇嘴，眼眶里涌满了眼泪。
    “你傻啊！”甄浩然抬手在甄若心的脑门上敲了一下，“早知道你这么胆小，看恐怖电影的时候，就不带上你了！”当初刚看完恐怖电影的那天起，他这个妹妹吓得一连三个月都没睡好觉，每天半夜扯着嗓子鬼哭狼嚎的，害得他被奶奶狠狠训了一顿。如今，这都过去一年多了，妹妹还能被吓成这样，他真是服透了！
    “可是，刚才那个人满脸是血，跟电影里一样嘛！”甄若心眼睛里闪动着泪光，委屈巴巴地扁了扁嘴。
    甄浩然无语地摇摇头，下到沟底，想要把自行车推上来却失败了，冲着甄若心招招手，提醒道：“快下来帮忙呀！”
    “帮、帮忙？”看着沟边丛生的荆棘跟茂盛的杂草，甄若心踟蹰不前，“可、可是这草里怎么感觉…好像有一股奇怪的气息？”
    “说什么胡话呢？大白天的你还能看出妖气不成？赶快给我下来！”炎热的气温加上越推车轮越打滑的挫败感，点燃了甄浩然的火爆脾气，他口气冲冲的，十分不友好。
    不过呢，这一通怒吼倒是镇住了甄若心，她虽不大情愿，却也老老实实地下去帮忙了。
    “等一下，我喊一二三，你就用力！”甄浩然耸耸肩膀做好准备，然后一边喊着号子一边使劲往上推，有了妹妹的助力，总算是把车子给推了上去。
    “现在车子推上来了，”甄若心擦了擦额头的汗水，问道，“接下来要怎么办？”
    甄浩然搭眼观察了一下沾了许多泥土的车子，回答说：“这车子这么新，看起来像是才买没多久的，想必是才买的，而且既然车主能心大地把车子丢在这里，必定是住在附近的人家，咱们先把车子推回家去，到时候再让爷爷奶奶打听一下谁家新买了车子，肯定很容易就找到失主的。”
    “好。”甄若心也想不出其他解决办法，便点了点头，“那咱们现在要不要推着车子回家去？”
    “干嘛推着呀？”甄浩然稍微调整了一下车子被撞歪的把手，又用衣袖擦了擦车子上沾上的泥土，笑嘻嘻地坐上车子，扭头对甄若心说，“妹妹，快上来，大哥我载着你回家去。”他从小就喜欢自行车，也一直梦想着能有这么一辆越野自行车，不过很可惜，因为价格超出预期的原因，再加上他那完全拿不出手的学习成绩，饶是他每年都十分真诚地恳求父母，父母——坚决不给他买——的态度从未有过一丝动摇。
    “可以坐上去吗？”甄若心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类型的自行车，不禁有些激动，“嘻嘻，那我坐上去喽！”
    “哇，这车子真顺手啊，比我的那辆二手的破车好太多了呀！妹妹，你抓紧了，大哥我要加速喽！”甄浩然兴奋极了，站起身来用尽浑身的力气蹬着车子，听着耳边呼啸而过的风，他觉得自己仿佛飞起来了一样，体验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速度。“啊，哈哈哈，太爽了！”
    “啊啊啊，速度太快了，你慢点儿啊！”路上并不平淡，过快的车速也代表着更猛烈的颠簸，甄若心紧紧抓住车座下面，身体僵直，一点儿多余的动作都不敢有。“我要掉下去了，哎呦，大哥，你慢点儿呀，天哪！”
    “哦呼呼！”甄浩然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继续加快速度往前冲，就连转弯的时候都没减速，没出三分钟就到家了。“哈哈，下车！”
    “到家了？！”甄若心睁开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大门，“怎么这么快就到家了？”
    “那是，你也不看看这是怎样的好车！”甄浩然轻轻地抚摸着手下的车子，感慨道，“要是我也能弄到这么一辆好宝贝就好了！”
    “大哥，这是别人家的车子。”甄若心无情地打击着甄浩然，推门进到院子里去了。
    “干嘛打击我的梦想啊？”甄浩然推着车子进门，抬脚关上门，正要停放好车子，却看到院子里满地的鸡粪鸭屎，不禁嫌弃地摇了摇头，“这要是就这么放进去，我觉得不出半天，这车子就不能要了。”
    “大哥，你干嘛呢？”甄若心拿出围裙摇晃了几下，催促道，“你要是现在不开始做饭，等爷爷奶奶回家的时候，肯定又要训你喽！”
    “知道了。”甄浩然快速把车子推进他跟甄沛然的房间里放好，接过围裙系好，便开始淘米洗菜做饭了。
    “大哥，你怎么在家这么长时间啊？”帮忙烧地锅的甄若心问道，“你请假这么久，你不怕课程跟不上吗？”
    “也没多久啊，才三天而已呀！”甄浩然把淘好的米放进锅里，“我在家不好吗？这样你就不用饿肚子了。”
    “就算你不在家，也不是我做饭啊，还有二哥呢！”甄若心想了想，继续说道，“再说了，你要是一直在家的话，下次考试肯定就考不好，如果成绩考不好，就被会大伯揍的！”
    “呃…呵呵，确实。没事儿，下周日我就回去。”甄浩然有些心虚，因为他的胃病其实并不严重，刚回家第二天就没有再犯恶心了。
    正当这时，门外传来哐当一声开门声，把心虚的甄浩然吓得一哆嗦，手里的水瓢都落在了地锅台子上，他看了一眼捂住憋笑的妹妹，尴尬地清了清嗓子，连忙走到厨房门口，若无其事地上前招呼道：“今天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我才开始做饭，正——”

 第二十二章 好友的“善”意

    “浩然哥，浩然哥！”推门而入的不是甄浩然以为的刘莲花夫妇，而是一个八岁左右的小男生。这男孩是邻居家的孩子甄展飞，他满脸兴奋地跑到甄浩然的面前，灿烂地笑着，激动地说：“浩然大哥，我爸爸叫我喊你接电话，你同学打电话来了！”
    “我同学？哦，我想起来了！不会真的要来看我？”甄浩然摘下围裙搭在门把手上，便跟在甄展飞的身后去接电话去了。其实，临请假回家之前，他在班级玩得最好的朋友说会来探病，还说会拿最好的慰问品给他。不过他当时只把对方的话当做开玩笑，并没放在心上。
    甄若心听到甄展飞的声音，从厨房探出头来，正想问问发生了什么事情，就见甄浩然跟着甄展飞离开了，她撩了撩被汗水打湿的刘海，继续回去烧火去了。
    来到甄展飞家里，甄浩然笑嘻嘻地跟家里的长辈打了声招呼，便到客厅里去等电话去了。
    “那人说过三分钟再打来。”甄展飞提醒说。
    “好。”甄浩然耐心地坐着，过了两分钟左右，电话果然打了进来，“喂？谁啊？”因为电话号码除了留给了班级里几个比较要好的同学之外，也留给了班主任，他生怕打电话来的是那个絮叨的班主任。
    “甄浩然？是我啊，戚瑞谦。”
    “大谦啊！”甄浩然一听是好友戚瑞谦的声音，瞬间放松了下来，“你打电话找我…有事儿？我说你不会真要来探病来了？”
    “原本是要去的，可是我现在受了点儿伤，去不了了，抱歉！”
    “受伤？啊？那严不严重，去没去——”
    “不用担心，小伤而已。”
    “是吗？”听到好友这么说，甄浩然放心地长舒了一口气，换上了一种调侃的语气，戏谑地说，“上天一定是看你这家伙过得太过顺遂了，要挫挫你的锐气呢！”
    “哈哈！不过，我今天确实走背运，哎，总之有点儿惨！”
    “哟，你不是一向都只信科学吗，怎么开始迷信了？该不会伤到脑子了？”
    “浩然，你不知道，我今天真的是祸不单行，本来好好地骑着车子走路上，突然冒出一人，为了躲开她，我直接骑沟里去了。”
    “今天吹得什么邪风，你怎么也栽沟里了？”甄浩然随口说着，好玩地挑挑眉。
    “也？什么意思？难道你也掉沟里了？”
    “我才没那么笨呢！我说的是一个我不认识的人。然后呢，那女孩跟你道歉了吗？”
    “没有。人跑了。”
    “啊？这也太不负责任了？后来怎么着了？”
    “后来又来了一个好心的女孩过来帮我，我见她吓得不轻，一时间动了玩心，就躺在地上假装受重伤故意闭着眼睛不动弹，结果没想到那女孩胆子太小，被吓跑了。”
    “你这也太坏了？要是把人家女孩也是好心，你吓坏了人家可怎么办啊？”
    “我也很后悔啊，可惜她跑得太快了，我根本就来不及追啊！”电话那头传来一声长长的叹息，听上去确实是真的很后悔。
    “之后呢？”
    “本来，我是想把自行车推上去回家去，谁知道那沟的坡度实在是太陡了，推着车子根本不上去，我就只好先回家去。在家给伤口消了毒之后，又去村里找了个帮手，想着得把我那辆新买的车子给弄回来。可是谁曾想，等我们到地方的时候，自行车竟然不见了踪迹，真是气煞我也！”
    “什么？！等一下！”饶是甄浩然再迟钝也知道对方话里的巧合实在是太多了，他愣愣地眨巴了几下眼睛，试探性地问道，“大谦啊，你的车子是不是军绿色的越野自行车？”
    “是——，嗯？！我这车子可是今天早上才买的，你怎么知道的？”
    “呵呵！”甄浩然干笑几声，“那是因为你的车子就在我家里啊，你说的那个好心的女孩应该就是我妹妹了。”
    “啊？我的车子在你家里？这…这怎么可能啊？天哪，这也太巧了？”
    “亏我妹妹还特意回家喊我去救你呢，你说你欠不欠揍？”甄浩然嘿嘿一笑说，“那这样好了，为了惩罚你，你的自行车就让我骑一天，后天我给你送家去。”
    “当然可以！这样好了，后天下午我去你家，到时候咱们正好可以一起回学校。”
    “嗯，也行，那我挂了。”
    “啊，对了！嘻嘻！车子前面的那个小包包里有一包好东西，记得拿出来看哦！”
    “好东西？”甄浩然思考了一下，美滋滋地问，“是不是恐怖电影？还是你懂我，好哥们！”
    “你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哈哈！那就这样喽，再见！”
    “好，再——”
    “啊，还有一件事情。”
    “我说大谦，你话能不能一下子说完啊？”
    “我是想让你帮我跟你妹妹说声谢谢。”
    “这个简单。”
    “那再见。”
    “拜拜。”挂上电话，甄浩然跟甄展飞以及他的父母道了谢，便小跑着回家去了。回家的第一时间，他顾不得回应妹妹的喊声，直奔自己的房间而去。
    甄若心见甄浩然根本不理自己，气得鼓起腮帮子，跟进到了甄浩然的房间里，没好气地抱怨道：“我说大哥，你怎么不理人呢？我刚才说锅里的水已经烧开了，你没听到吗？”
    “等一下！”甄浩然乐呵呵地打开自行车上的小包包，探着头扒拉起来。
    “大哥，你干什么呢？”甄若心眉头紧蹙地问道，“你怎么随便就翻弄别人的车子呢？”
    “不是陌生人的，这个车子是我好朋友的！”甄浩然抬头冲甄若心咧嘴笑了笑，继续翻弄起来，可是找了许久也没找到他相信中的光碟。
    “大哥，你在找什么呢？”
    “咦？怎么没有呢？”甄浩然不肯死心，继续翻找，终于找到了一个手掌大小的四四方方的东西，他打包外包装一看，脸色瞬间黑了下来。“戚大谦这死家伙，竟然送我这种慰问品过来，这哪是探病呀，这分明就是恩将仇报！”
    “什么呀？”甄若心伸头往甄浩然手上小本子看了几眼，“啊，这是课堂笔记，可是这是谁的课堂笔记啊？”
    “我刚不是说了吗？这是我朋友的。”甄浩然无力地垂下闹大，阴阳怪气地埋怨道，“戚大谦儿这家伙真是有够‘好心’，明知我病了，还这么‘用心’给我誊写了一份科目齐全的课堂笔记，我真是谢谢死他了！”
    “你朋友这么好？”甄若心没听出大哥话里有话，无比佩服地说，“他可真是个称职的好朋友呢，真好齐…大谦儿？”
    “不是大谦儿，是大谦！”甄浩然咬牙切齿地说，“我的确是该‘好好谢谢’他！”
    “可是……”甄若心不解地问，“你好朋友给你的课堂笔记，怎么会在这个车子里呢？”
    “啊，对了，忘了告诉你了。”甄浩然把事情的经过，从头到尾跟妹妹说了一遍……
    ……
    对甄浩然来讲，没有学校老师管束跟作业缠身的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周日下午三点半，大地余热正炙，空气中散发着一股烤人的热气。
    因为怕好友找不到路，甄浩然特意到村口路口去迎接，等了十来分钟的样子，终于看到了戚瑞谦姗姗来迟的身影。他微微一笑，便笑嘻嘻地迎了上去，到了跟前，正想给好兄弟一个大大的拥抱，却被对方脸上那一道道已经结痂的细迹以及左眼上包扎的纱布给劝退了，怔怔地站在那里，一动也不会动了。
    “愣什么呢？”戚瑞谦微微一笑，上前去勾住甄浩然的肩膀，“这点儿伤，还能吓到你？”
    “不是！我说…你的脸怎么伤成这样了？”甄浩然关心地问，“眼睛没事儿？都包扎成独眼龙了，你确定没事儿？我说你是不是傻啊，都伤成这样了，干嘛还来？”
    “都是小伤而已，没伤筋也没动骨的。”戚瑞谦无所谓地说道，“你别看这纱布很吓人似的，其实就只是皮外伤，可我外婆说毕竟是伤在眼皮上，为了以防万一，就让医生整个包扎起来了。”
    “是…真的吗？”甄浩然又仔细观察了一下，这下才相信好友的伤并不重，总算放下心来。不过，看着好友那木乃伊似的模样，他是越看越觉得搞笑，便戏谑地说：“你这独眼龙的装扮也蛮酷的，看起来跟混黑道的人似的，嘿嘿，这下，你的那些情敌可更不敢惹你了！”
    “什么情敌不情敌的，我又不喜欢那些女生。我是个好学生，要专注于学习！”
    “啧，瞧你这欠揍的样子。”甄浩然没好气地说，“就你现在这样子，肯定没哪个女生敢再靠近你了！”
    “不靠近正好，我才不稀罕呢！”戚瑞谦拍了拍甄浩然的后背，催促道，“这天气还是蛮热的，你不会要我这个客人，一直在大太阳低下跟你聊天？”

 第二十三章 一眼万年

    “你不总嫌自己太白了，晒晒不正好吗？”
    “跟你这个越晒越白的小白脸比起来，我可不敢班门弄斧！”
    “你才小白脸呢！”甄浩然听着好友揶揄自己，摆了个臭脸给对方，随后指着北边的路口说，“从这边一直往前走，到十字路口往右手边转弯进入小胡同，再往前走五十米左右，右边的一间房间就是我家了。”
    “那走。”戚瑞谦跟甄浩然并肩而行，开心地往前走去。
    来到家里，甄浩然推开门邀请好友进去，眼睛视线刚撒到院子里，就看到一只鸭子在他辛辛苦苦打扫干净的院子里拉了一坨新屎，他气得立马冲过去赶走鸭子，捉住鸭子的脖子给扔回鸭圈里去了，回过头来，见戚瑞谦已经把鸭屎给清理好了，一时之间，他不禁十分尴尬。
    “我外婆家里也养了很多家禽，虽然剪了翅膀了，可总是还个别长的比较壮的能飞出圈来。我本以为我姥姥养的鸭子够肥了，没想到你家鸭子更肥！”
    “我奶奶为了养好这些鸭子，特别去配的饲料。”甄浩然咧嘴一笑，邀请好友到自己房间里，又端来提前洗好的苹果，“要不要吃一个？”
    看着那一个至少两斤重的苹果，戚瑞谦有些无从下手，纠结了几秒钟之后，他选择了一个最小的咬了一口，吞下口中的苹果后，他看着房间里自己的自行车，贼兮兮地笑问道：“浩然，我送你的慰问品收到了吗？”
    “啧！”甄浩然眯起眼睛斜视着戚瑞谦，“你这欠揍的家伙竟然还敢提这个？你知道我一看书就头疼，你还送我课堂笔记？”
    “嘻嘻！”戚瑞谦嘻嘻一笑，又咬下一口苹果，“我这可都是为你好呀！哥们，可不能辜负我的好心！”
    “不辜负，当然不辜负了！”甄浩然趁戚瑞谦放松警惕，一步向前，一手臂卡住了对方的脖子，得意洋洋地说，“嘿嘿，你这家伙，看我不收拾你！”
    “呃——，哎呦！错了，我错了！”戚瑞谦火速道歉。
    “我可不会轻易放过你！”
    “不行！”戚瑞谦的表情一变，抬手轻拍着好友的手臂，“快松开…我还吃着苹果…咳咳…要噎死了！咳咳咳！”
    “抱歉！”听着好友咳嗽声那般痛苦，甄浩然立马松开了手。可谁知，他才刚刚放松了手臂的力度，就见戚瑞谦宛如一条泥鳅一般迅速脱离了他的控制，下一秒，人家又快步跑到门前的安全距离处，随之又嬉皮笑脸地冲他做了个鬼脸。
    “你这小子，竟然骗我！”甄浩然无可奈何地摇头笑了笑，指着屋里的板凳，招呼戚瑞谦坐下。“走了一路还站着，不累吗？”他见对方警戒地往后撤身子，耸耸肩道，“我答应你，绝对不动手了，好？”
    “对了，你妹妹呢？”戚瑞谦走过去之前，先转移了话题，“我得跟她道个谢，顺便也道个歉。”
    “我妹妹去邻居家玩去了，可能一会儿就会回来了。”
    “那你弟呢？你不是说你还有两个弟弟吗？”
    “我小弟天赐一年前去我叔叔婶婶种菜的城市去了，现在在那边上了小学，至于我二弟沛然，他刚才还在家里来着，现在不知道去哪儿了。我想，他大概是去田里给我爷爷奶奶送凉白开去了。”
    “哦。嘶——，那这么说来，你小弟不是你亲弟弟喽？”
    “是我堂弟呀，他是我妹妹的亲弟弟，我的亲弟弟就只有沛然一个。”
    “啊？你妹妹是你堂妹？”
    “对啊，这不是废话吗？”甄浩然有些无语，“认识了这么久，你竟然以为我有三个兄弟姐妹？”
    “你又不经常提你的兄弟姐妹。”戚瑞谦有些哭笑不得，“再说了，你每次提起他们的时候，语气都没什么差别，哪里分辨得出谁是亲的谁是堂的呀？”
    “是吗？嘻嘻，好，那这就不能怪你了。”甄浩然见戚瑞谦手里的苹果只吃了三分之一，突然想到什么似的一拍脑门，“对了，你在大太阳底下走了这么久，一定很渴对不对？我应该给你准备凉白开的。”说着，他便跑到厨房去到了一碗茶，端了进来。
    “多谢。”戚瑞谦抿嘴一笑，接过碗，喝了几大口，“呼——，好喝。”
    “我说你这家伙，跟我还客气？”甄浩然探过头看了看，见水还剩半碗，“不再喝点儿吗？”
    “不用，不用，你们家碗这么大，半碗就够解渴的了。”戚瑞谦端详着手里这跟姥姥家银色铝盆不相上下的瓷碗，开玩笑地说，“你平时…不会就用这碗吃饭？”
    “原本是打算要用的，不过买来之后一次都没用过，因为这碗实在太大了，盛的饭根本就吃不完。”
    “哈哈，我就说嘛，你看起来也不比我胖，怎么可能用得了这么大的碗呢！”
    学习成绩上输了，体重上怎么能让步？甄浩然一挑眉头，不服气地说：“我觉得还是我看起来更胖一点儿。”
    “咱们体重差不多，你哪里比我胖了？”
    “我身高比你矮呀，我171，你多高？”
    “我172，就比你高了一厘米而已。”
    “这哪是一厘米的事情呀！”甄浩然疑惑不解地说，“我记得上学期刚见面的时候，你才一米六多，怎么不到一年的时间就长高这么多呢？”
    “大概是因为我每天都喝牛奶！”
    “啧，这可就没办法了，我一喝牛奶就拉肚子。”
    正当甄浩然跟戚瑞谦聊得正高兴的时候，门外传来了咯吱一声开门的声音，两人默契地闭上嘴巴，一齐扭头看过去。
    周日下午四点钟，甄若心跟甄展飞的姐姐甄瑞瑞玩了三个多小时的过家家酒，实在是玩得乏味了，便蹦蹦跳跳回家去了。
    “大哥，二哥，我回来了！”甄若心还没进大门，嘴里哼唱着的“一个苹果，我要吃一个苹果”就先传了进来，进院之后，她目标明确地蹦着跳着冲向堂屋。
    “这里有一个洗好的苹果，过来吃！”甄浩然喊住妹妹，捡起一个苹果抛了过去，“刚洗的，很干净。”
    “别——，诶！哇，哈哈！”甄若心话没说完，就将苹果接在手里，脸上紧张的神色转瞬被成功接到苹果的成就感取代，冲着甄浩然竖起大拇指，她啊呜一口咬下果肉，满脸幸福地将其嚼咽下腹，之后，才想起跟哥哥道歉，“谢谢大哥！”
    女生仿佛一只雀跃小鸟略过平如镜面的湖面，落在戚瑞谦那双原本淡然无意的眼睛里，惊艳出一道摇曳生姿的涟漪。他瞧见她身着一身手工大朵牡丹花朵衣裤套装，一眼望去几乎过于华丽，来不及细细思量评判，即刻被她胸前那两根手腕粗细的乌黑长辫子燃起了兴趣，又当目光拂过她白皙若雪肌肤，凝望着她两颊那浓淡适宜的胭脂红时，他已经被夺去了魂魄一般愣愣地呆在了那里：容貌上，她似一朵靓丽而不自知的花朵，每一瓣的娇艳都找不出分毫的娇柔造作；气质上，她又像一块纯洁无瑕的璞玉，浑然天成的美中没有一丝刻意雕琢。
    “啧，你这丫头，就知道吃，没看到有客人在吗？”甄浩然见妹妹根本就没注意到家里还有其他人，顿觉汗颜，他一边冲着妹妹眼神示意稍微注意些形象，又一边忙跟好友介绍，“大谦你别介意，我妹妹从小就这样，有吃的东西，她眼睛里就看不到其他的了。”说完，怏怏一笑。
    “嗯？”甄若心这才看到家里原来还有客人，她搭眼看去，见那人满脸划痕且左眼包着纱布，眼睛对视那一刻，被对方那直勾勾的视线盯着心里发怵，咕地一声咽下口中果肉，关心道：“你…眼睛…没事儿？”瞧见对方眼睛眨也不眨，她有些担心。
    “……”瞧见女生红润的嘴唇开合，戚瑞谦突猛然觉得自己胸口衣服里像是揣了一只兔子，心脏咚咚地跳得他有些口干，他下意识垂下眼帘，低头咬了一口苹果，不自觉之间红了耳朵。莫名地有些心虚，他像个动了歪心思的小偷，暗暗瞧向女生，这稍微冷静了一些的一眼间，又从对方那双灵动传神的眼眸里，感受了一种相识多年的熟悉感。
    “大谦！”甄浩然见好友完全无视了自己的妹妹，不禁奇怪，他忙抬起手拍了拍对方的胳膊，提醒道，“我妹妹跟你打招呼呢，说话呀！”说着，他又看向妹妹，及时暖场道，“妹妹啊，这位呢，就是我之前跟你提到的我最好的朋友——大谦！哦，对了，咱们家那越野自行车就是他的。”
    “啊，你就是齐大谦呀！”甄若心快步走到戚瑞谦的跟前，伸着脖子盯着对方的脸仔细瞧着，“你的伤要不要紧？医生有没有说什么时候能好？”
    “呃——”没料到女生竟靠自己这么近，戚瑞谦背部一紧，僵住身子不敢动了，眼睛无措地望向半空，声线紧绷绷地说，“不要紧，很快会好，别担心。”

 第二十四章 相识的旧友

    “真的吗？”甄若心放心地长舒了一口气，傻乎乎地说出了心里话来，“当时我看你脸上那么多血，还以为你要死了呢，幸好你还活着，要不然——”
    “嗯哼！”听着妹妹口无遮拦地死呀活呀地鬼扯，甄沛然尴尬至极，忙发声打断了这傻丫头的话，并转移话题道：“若心，你去把这个碗送厨房里去！”说着，便拿起刚才那个好友喝水的大海碗递了过去。
    “碗？哦，好的。”甄若心咬了一口苹果，才伸手接过碗。
    “小心点儿，别给摔碎了！”
    “知道了，我又不是笨——，唉哟！啊！”甄若心不服气地反驳着哥哥，刚往前走了两步，脚下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一个趔趄，手里的碗就凄惨地变成了碎片。“呃……”她回过头讪讪一笑，“大哥，好像…已经碎掉了。”
    “看，真是个笨丫头！”甄浩然妹妹一个白眼，无奈地到墙边拿了扫帚把碎掉的碗清扫了起来，“哎，早知道我就自己送回去了。”
    “我才不笨呢！再说了，人家也不是故意的嘛！”
    “是啊，你不笨，只是嘴比较馋而已，你个馋嘴猫！”
    “又跟我嘴馋有什么关系嘛？而且，我嘴巴不馋，也不是馋嘴猫！”
    “不嘴馋吗？那怎么没见你把手里的苹果给扔掉呢？”
    “这——，我——，那是因为苹果容易拿稳呀！”
    “苹果容易拿稳？”甄沛然撇着笑继续调侃道，“是啊，好吃吃的东西在你手里，那必须得稳啊！”
    “我——，哼，甄浩然是个大坏蛋！”
    “啧，看，说不过我，就耍赖！甄若心，你这样直接喊我名字，不怕我跟奶奶告状？”
    甄…若…心？诶？甄若心？！
    戚瑞谦正毫无防备地听着两兄妹叽叽喳喳地拌嘴，“甄若心”这个名字便猛然抓住了他的耳根，也刹那间揪住了他的神经，他的脑子在这一瞬间飞速运转起来：‘同名同姓？或者是我听错了，不是甄若心，其实是郑若——，不对呀，不对！她是浩然的堂妹，既然是堂妹的话，那一定是相同的姓，所以她就是姓甄！那…那名听错了？错了吗？’
    “哼！大哥你坏蛋，欺负我！”甄若心嘴巴一扁，眉头一蹙，作势要哭。
    “甄若心，干嘛…这副表情？”甄浩然见势不妙，赶忙妥协，“好了，好了，我刚才是说着玩的，怎么还当真了？真是不禁逗的丫头！”转头看向戚瑞谦，吐槽道，“大谦，你瞧瞧我这妹妹——”说话间，他见好友神情迷茫且纠结，伸手在对方眼前晃动了几下，关心地询问道，“大谦，你这状态有些不大对劲啊，确定你这一身的伤没问题吗？”
    “没、没事儿，真没事。”戚瑞谦摆摆手，又吃了口苹果，尽量以一种随意且平静的口气问道，“浩然啊，你们兄妹几人是从小到大都在一起的吗？我看你跟你妹妹年龄差别不算太大，你们小时候有没有打过架？”
    “对啊，我跟弟弟妹妹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甄浩然回答说，“要说打架嘛，谁家兄弟姐妹小时候还不打架？别号小时候了，前段时间，我跟沛然还打了一架呢！不过，我们三兄弟不打女生，所以没人打过若心。”说完这话，他凑到好友耳边，小小声地补充了一句，“若心她最爱哭了，我们可不敢惹哭她！”
    “大哥，你说什么呢？”甄若心见大哥跟他同学说悄悄话，不高兴地噘起嘴来。
    “又、又没说你，你管我！”甄浩然悻悻一笑，急忙跟好友说回刚才的话题去，“要说到具体年龄的话，我二弟沛然比我小两岁，若心比我小三岁，三弟天赐比我小六岁。”
    “那令妹是正好比你小三岁吗？”
    “那倒不是。”甄浩然想了想，“我是一月出生，若心是九月份，我应该比她大了三岁半还多俩月。”
    “这么说——”戚瑞谦的呼吸更加紧迫了一些，急切地确认道，“你妹妹现在算是十三岁，是？”
    “算是，不过周岁生日还没过。”甄浩然笑着调侃道，“你又不是警察，问这么清楚干什么？”
    “呃——，没、没有，就是随便问问。”戚瑞谦脸上微微一红，立马站起身来借着扔苹果核掩饰自己的紧张。
    一旁的甄若心听着大哥跟他同学讨论自己年龄的问题，觉得怪里怪气有些好玩，等扔果核的人返回重坐在板凳上后，她也有样学样地问道：“那你呢，你什么时候出生的，多大了？”
    不待戚瑞谦回答，甄浩然抢白道：“大谦，我记得你之前说过你是大年三十出生的，是？那怎么算来，你十四…算十五了，是？”
    “不，我是91年除夕也出生的。”说罢，戚瑞谦又详细解释了一下，“也就是92年2月3日出生的。”
    “什么？！”甄浩然惊讶地噌地起身，“那、那…不就是92出生的了？天哪，你…竟然跟我妹一样大？”掰着手指算了好一会儿，他无法接受地抱着脑袋，备受打击地哀嚎，“你上初中的时候才刚十二岁，而你上初中时我还是个小学生？怎么能这样啊？可恶，真是太可恶了！”
    “呵呵，你要是非这么算的话，我也确实算是92年出生的。”
    “什么叫我非这么算啊？”甄浩然气呼呼地拍了拍好友的肩膀，“别人都把自己年龄往小了算，你干嘛偏要刻意往大了算呢？”
    “我上学太早了，年龄太小的话，怕被人欺负。”
    甄浩然一脸不服气地斜眼看向好友，酸道：“上学那么早，学习成绩还那么好，你这人就是专门让人嫉妒的，确实应该小心行事呀！”
    “我说你呀……”戚瑞谦见好友故意曲解自己的意思，无语地摇了摇头。
    “原来你这么厉害呀！”甄若心那亮晶晶的眸子里仿佛装下了夜空里漫天星斗，眼底闪烁着坦率的敬佩，“真像是一个大天才！”
    “不是像大天才，人家就是个大天才！”甄浩然阴阳怪气地插嘴道。
    “哇，十二岁就上了初一，真是不一般呢！”甄若心耳朵里似乎直接过滤掉了大哥的话一样，自顾自地感叹着，“我都快七周岁了才上学！”话音落，她又很着急一般解释，“可不是我不想上学哦，是因为没办法给耽误了。小时候，我是在我姑姑家长大的，奶奶接我接晚了，我上学才晚了的。”
    听到甄若心提到在姑姑家长大这一点，戚瑞谦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儿，他悄悄舒缓了一下急促的呼吸，小心翼翼地问出关键的问题，“你姑姑…家在哪儿？”
    “我姑姑在高楼村呀！怎么了？”
    “是高楼村…而不是高庄村吗？”
    “高庄村是在县城边的那个，姑姑家是离我们家更远的高楼村哦！”甄若心神情无比得意地回答着，这个问题她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弄清楚了。
    “诶？我记得——”甄浩然双手一拍，扭头看向戚瑞谦，“大谦，我记得你曾说过，你小时候在高楼村待过是？真是巧合！说不定，你小时候见没见过我妹妹呢！我问你，你听没听过高盼蒂、高念蒂和高家乐？他们是我姑家孩子的名字。”
    “我——”戚瑞谦在听到好友口中高盼蒂跟高念蒂的名字的那一刻，心中所剩最后一丝的疑虑也随之消散了，这下他完全确信了——此甄若心正是他小时候那个让他念念难忘的好朋友！但，想到自己脸上的伤痕，他心里突然涌动起一股以前从来没有过的虚荣心：必须先把脸上这滑稽的纱布拆掉了，选一个气氛美好的时刻再与她相认！
    “大谦，怎么不说话？”甄浩然见戚瑞谦站盯着地面看且一副呆呆的模样，伸手搭在好友的肩上，也学着对方的样子低头看去，不解地问：“看什么呢，难道地上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吗？”
    “那个…呃嗯…我只是…想不起…高盼还是高念什么蒂的…抱歉……”
    “想不起就想不起嘛！”甄浩然见好友表情认真到有些慌乱似的，不禁好笑，“你之前也说了只在高楼村住过一个假期，不知道也正常，我又不会因为你不知道我表弟表妹的名字就怎么着，干嘛这么紧张兮兮的？”
    “我——”生怕被好友看穿自己的谎话，戚瑞谦反而更紧张了些，“没、没有。”
    “我知道了！”甄若心眯起眼睛盯着自家大哥，“你是不是欺负人来着？”说着，又一脸坚毅地对一旁神情紧张的男生道，“要是我大哥真欺凌你了，你就跟我说，我让我奶奶揍他！”
    “喂，若心，你可是我妹妹呀，怎么还胳膊肘往外拐？”
    “我这是帮理不帮亲！”
    “你这分明就是非不分！”甄浩然指了指戚瑞谦，又指了指自己，“你也不看看，他比我还高几厘米呢，我怎么欺负得了他？”

 第二十五章 第三种情感

    “但他比你小呀！”甄若心说着，侧头偏向客人，怜悯地说，“你跟我一样大就上初中了，是不是经常被年龄大的人捉弄？”
    “我——”甄浩然被妹妹无端冤枉，而一旁的好友却一脸懵愣，看他那飘飘然的表情仿佛是置身事外的大傻子一样一言不发，气得他鼻子都快冒烟了。“我说，大谦，你能不能说句话？”
    “也不是…就上学早了些…而已……”感受着女生那如火般热烈的关心目光，戚瑞谦紧张得不大自在，说出口的话就像断错句了一般。
    见好友选择性地只回答妹妹的话，甄浩然的火气更大了，他语气酸酸地说：“其实我上学也挺不晚，六岁就上学了，算起来，我可还比若心你还小一岁呢！”
    “是啊，本来是挺早来着。”甄若心故意拆台道，“可是大哥你小学上了九年呀，光留级就留了两年！”
    “又不是我自己愿意留级的，还不是我爸非逼着我？”甄浩然龇牙咧嘴地向上吹了吹自额头垂下的一撮头发，自怨自艾地道，“我本就不擅长上学，再留级又能怎样呢，我的成绩不还是没什么太大的变化？白费时间，白费金钱而已！”
    “也不能这么说，我觉得你现在的成绩保持着稳定上升的状态。”慢了半拍之后，戚瑞谦这才想到要替好友辩解，“而且，上学期的时候多亏了你的照应，我才避免了被人欺负的厄运！”
    “那是！”甄浩然听到好友这话，像只开屏孔雀一般翘起下巴，斜眼瞅向妹妹，“咱们兄弟俩，我不罩着你罩着谁？”
    “你们的关系这么好？”甄若心忙向大哥道歉，“对不起，大哥，是我搞错了！”
    “我大度着呢，完全没放心上！”甄浩然如此说着，笑起的嘴角却几乎快与眼角齐平。
    “你学习成绩是全校第一，是？”甄若心期待值满满地向客人咨询道，“那你能不能告诉我…嘿嘿…你的学习秘诀呢？”
    “秘…诀？也没什么秘诀，可能是因为记忆力比较好——”侃侃而谈间，戚瑞谦注意到甄若心眼露失望之色，急刹车地话锋一转，郑重其事地说道，“上课集中听讲很重要，没什么比老师口耳相授的知识点更密集、易懂且重要的了；其次是要注意完成课后作业，这对巩固当天所学的东西，能起到关键性的夯实作用；再次是要注意适时地复习，这么做是为了防止时间间隔太长导致的遗忘；最后，要注意课后阅读，多读些书能够有效查漏补缺，同时也扩展自己的知识面。”
    甄若心像一个虔诚的使徒，满脸认真地听完了，表情严肃地点头回答：“好的，我一定好好践行你的建议！”
    一旁的甄浩然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之前班里其他人跟戚瑞谦打听学习秘籍时，人家都是随便一两句话就打发了，哪里像今天这般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过？‘好兄弟！’他大为感动地在默默在心里感慨着，‘真给我面子，够意思！’
    “你跟我大哥关系这么好，是因为同住一个宿舍吗？”
    “不——”
    “才不是呢！”沉浸在感动之中的甄浩然好心地替戚瑞谦回答说，“他是走读生，在学校对面有房子。”说着，他突然想到一件事，伸手扒住好友的肩头，小声问，“大谦，别人都说你住的那个房子你爸爸为了方便你上学而专门给你买的，真的还是假的？难道，不是租的吗？”
    “那个呀，其实——”
    “大哥，你又在说什么？”甄若心气鼓鼓地问，“是不是又在说我的坏话？”
    “这次我可没说你坏话！”
    “什么叫‘这次’？”甄若心敏锐地抓住了甄浩然话里的漏洞，“那意思就是前一次说了我的坏话吗？”
    “呃——，我的意思是——”下一秒，甄浩然见情况不对，急忙坦白了自己方才的话。
    “房子？”甄若心大吃一惊，“你爸爸为了你上学，专门给你买了套房子？”
    “若心，你也很好奇，是不是？”
    “我也不——”甄若心正欲否定大哥的话，却瞧见对方一个劲儿给自己眨眼睛，只好点了点头，回答说，“嗯，有点儿想知道。”
    戚瑞谦原本并不想回答这个无聊的问题，可听到甄若心也说想知道，便答道：“是专门买给我的，我爸说上学方便。”
    “真买的？你爸爸怎么这么宠你啊？真是羡慕啊！”甄浩然捶胸顿足地表达着自己那无比羡慕的心情。
    “又羡慕谁什么呢？”刘莲花进门来，擦着满额头的汗水往厨房走去，嘴里还嘀嘀咕咕地抱怨着，“你说你们这几个孩子，这都四点多了，也不知道去送点儿水。”端起起倒好的水，她咕咚咕咚地一饮而尽，“哎哟，我的娘，真是渴死人了！”喝完水，又从厨房里探出头来，没好气地说：“让你看个家，门也不关，要是家里的鸡跑出去了，可怎么办？”
    “奶奶，门是我妹妹打开的，不是我。”甄浩然应声辩解道，“我看沛然不在家，以为他去给你们送水去了呢！而且啊，奶奶，您没看我接待客人呢嘛？”
    “哟，同学来了？”刘莲花注意到受伤的戚瑞谦，不禁大为吃惊，“诶唷，这孩子怎么伤成这样子了？”回想起刚才听到的大孙子所说的羡慕之类话，一下子就误会了，她不悦地瞪着甄浩然，喋喋不休地唠叨道：“别人受个伤，你羡慕什么呀？你呀，没有上进的心，天天想着逃学逃课，都不知道多少孩子想上学都上不了呢！还有啊，你爸爸为了让你能上一个稍好些的学校，拉下脸面求了多少人帮忙，光是给人买礼物就花了几百上千块，你怎么就一点儿都不知道珍惜呢？”
    “奶奶，当着我同学的面，你就别说这些了，行不行？”甄浩然面子上挂不住，脸憋得快红成了一块红布，“再说了，我们刚才说的是其他的事情，又没有在说受伤的事！”
    “那你们说什么了？”刘莲花追问道。
    “说的…呃…就是……”甄浩然回答不上来，连忙转移话题道，“奶奶，他就是我的好朋友大谦，就是他给我誊写了这些天的课堂笔记！”
    “那笔记就是你给浩然的呀！”刘莲花对戚瑞谦的印象一下子扭转了过来，“家在哪里的？怎么来的？渴不渴啊？”
    戚瑞谦一一回答了刘莲花的提问，又很客气地回答：“谢谢甄奶奶！”
    “以后你也要多多帮助我家浩然啊，他这个人脑子其实还是挺聪明的，就是太贪玩了。”
    “好的，甄奶奶。”
    “奶奶，你别跟我同学说这些！”
    “不说也可以。”刘莲花指了指厨房的方向，“提壶水，去田里给你爷爷送去！”
    “可我朋友还在这里，而且，我等会儿就得——”
    “不打紧，浩然。”戚瑞谦打断了甄浩然的话，“咱们可以一起去送水。”
    “你要跟我一起去？”甄浩然眉开眼笑，“好啊，那咱们现在就去！”
    “那我也要去！”甄若心觉得跟大哥这位同学很聊得来，不想错过跟他聊天的机会。
    甄浩然拿好凉白开，跟甄若心与戚瑞谦一同出发往田地的方向走去，三人聊聊这个谈谈那个，嘻嘻哈哈的很是开心。
    真是她……
    戚瑞谦望着一蹦一跳地走在前面的可爱女生，感觉自己的胸口的一股有别于友情、亲情的第三种情感慢慢溢出……

 第二十六章 好“哥们儿”

    虽说五年级了，甄若心并没多少男女之别的概念，她不像班里有些女生那样设定了严格的圈子——不跟男生玩，不跟某个女生玩，反正就是谁跟她玩她就跟谁玩。加之前段时间被班里那班长顾青青孤立，最近她除了跟同桌齐晓菲玩得好以外，大部分时间都跟班里的男生玩得比较好了。由于大家都住在邻近几个村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再加上又都是从小学一年级或者二三年级就同班了，她跟班上几个男同学甚至称兄道弟的。这其中跟她关系最好的“哥们儿”，要数顾已言了。
    “已言，我们来掰手腕，好不好？”甄若心扯拽着顾已言的手，开心地提议。
    “不要！”顾已言抽回收，满脸通红地说，“掰手腕有什么好玩的？”
    “你都跟别人掰手腕了，为什么不跟我玩？不公平，我不服！”甄若心气鼓鼓地说着，又去扯顾已言的手。
    “你烦不烦？拉、拉拉扯扯的，多热！”顾已言推开了甄若心，稚气未脱的脸庞几乎变红成了刚刚蒸好螃蟹。
    “哎呦，还拉、拉拉扯扯呢！哈哈哈，看你，都热结巴了！我走开，行了？”甄若心自顾自地大声嘲笑着对方。
    “你烦不烦？热，热，热知道吗？大夏天的，真烦！”顾已言推开了甄若心，稚气未脱的脸庞几乎变红成了刚刚蒸好螃蟹。
    “哎呦，还热，热、热！哈哈哈，看你，都热结巴了！我走开，行了？”甄若心自顾自地大声嘲笑着对方。
    “你…真的…烦人……”顾已言声音不大，语气里非但没有一点责备，甚至还有一丝若有似无的羞涩意味。
    “若心！”甄博涛脸色铁青地走了过来，神情不悦地瞪了顾已言一眼，一把拽住堂妹的手腕，眉头紧锁地提醒道，“你呀，不能注意点儿？”
    “啊？”甄若心歪着脑袋，傻乎乎地反问，“注意什么呀，博涛哥？”
    “哈？我说你——，气死我算了！”甄博涛注意到那顾已言依然在偷看甄若心，气得直咬牙，不顾堂妹的反对就推着她回到她的座位上去。“甄若心，我可提前告你一声，以后我要是再看到你凑到那顾已言的桌子前，我就跟他干架，听到没有？”
    “诶？为什么呀？”听到堂哥这威胁的话，甄若心满头雾水，她尴尬地挠了挠头发，压低声音问道，“顾已言是不是得罪你了？”
    “你——，哎！”甄博涛简直哭笑不得，沉思数秒，他苦口婆心地劝说道，“我的意思呢，是要你你以后必须要注意自己跟男生们玩时的分寸跟距离，懂吗？毕竟咱们现在都不小了，不是两三岁的小孩子了，对？我知道你啥也没想，但你一心向‘学习’，可不保证别人不动心思，是不是？别到时候搞出一堆事情来，还得麻烦我给你处理，听见没？”
    “什么跟什么啊？”甄若心虽然嘴上依然不承认，可是心底深处却动摇了，隐隐约约之间她感受到一种说不上来的羞耻感，白皙脸颊微微泛起一丝丝红晕，所幸是夏天脸颊本来就红，所以并没被看出来。
    “我都这么说得这么明白了，你还不懂？”甄博涛扶额长叹一声，无奈地摇了摇头。沉默了一会儿，他双手抱臂在胸前，语气坚定地命令道：“浩然哥跟沛然哥叮嘱我要好好看着你保护你，我就得负起当哥哥的责任，你要是再不注意的话，我可真是会跟那个顾已言干架的，不信你就试试看！”
    “好，我知道了！”甄若心噘了噘嘴，妥协说，“我以后绝对会注意跟班里的男生保持距离，行了？”
    “嗯，这还差不多。还有啊——”甄博涛还想再说什么，就被上课铃声给打断了，他也立马跑回自己座位上去了。
    下午上课的时候，因为有事情要处理，就直接发了两张试卷下来，并安排说周六周日就只有这一张作业。为了休息日两天时间里能多玩一会儿，甄若心加紧马力地开始写试卷，哪怕已经放学快五分钟了，哪怕班里的同学都走光了，她依然马力全开地做着题。
    “喂！做好了吗？”
    “啊——，妈呀！”一个温柔的男声突然在耳后边响起，惊得甄若心手中的笔掉在了地上。
    “哎呀，吓到你了？抱歉。”顾已言立马弯下腰，帮忙捡起笔，小心翼翼放在甄若心的手边。
    “你怎么还没走呢？”甄若心扫视一周，疑惑地问，“咦？班里人怎么全走光了呀，没人值日吗？”
    “你傻了？”顾已言笑着说，“今天轮到咱们俩值日啊，忘记了？”
    “啊，对了，今天是周五来着！”甄若心一拍额头，自责地说，“我光顾着写老师布置的作业了，把值日的事情忘了个干净！对不起啊，已言，等我先写完这道题。”
    “没事儿！”顾已言趴在课桌上，深情地看着甄若心，温柔而体贴地说，“我可以等着你的，你要我等多久，我都心甘情愿。”
    感受着顾已言那怪里怪气的态度，甄若心背脊一凉，右手猛地一僵，她不尴不尬地呵呵一笑，有些不知所措地说：“那、那要不然，咱们还是先值日？那个…反正…我也没剩下几道题了，也可以…回家再做。”
    “我都听你的。”顾已言像个羞涩的小媳妇，微抿嘴巴轻点头，“俗话说‘男女搭配才能干活不累’，咱们俩一向配合无间！”
    “呃——，是、是吗？”甄若心此刻从头到脚地不自在，她讪讪笑了笑，催道，“时间不早了，咱们快开始打扫。”
    十五分钟之后，两人把教室里里外外打扫干净。
    “你去把垃圾倒了？”顾已言一番以前一同值日时坚持他自己倒垃圾的习惯，把垃圾桶递到了甄若心的手里。
    “哦，好、好的。”甄若心越发觉得这顾已言奇怪了，但毕竟之前打扫时，人家顾已言都有刻意多做一些。不过，之前人家多做是情分，现在不做不本分，她自然没什么好推辞的。“那你就先走好了，等会儿我会把门关好的。”
    “……你快去。”顾已言懒得讲话一般，好一会儿才接话，而且他还不情愿看人一样低着，拿着手里的扫帚跟黏在地上一片小纸片较着劲。
    “哦。”甄若心一脸的莫名其妙，不过她也不想继续在学校耗着了，便跑着去学校西北角的厕所附近去倒垃圾了。完成这项工作，回到教室的时候，她见顾已言真走了，顿觉有些失望，自言自语道：“难道…我得罪他了？”
    走回自己的座位上，她打算收拾书包走人，可拿起书的一瞬间，一个粉红色的信封如一片秋叶般摇摇晃晃落在地面上。
    “嗯？什么东西？”她低头瞄了一眼，当瞧见信封上由一串粉色爱心围成的一个大爱心时，心脏不受控地咚咚打起鼓来，“不…不会？难道是——”倒吸一口凉气，一个疯狂却合理的想法闪现在脑海里，瞬间染红了她白皙的脸颊……
    ……
    回到家里，甄若心便躲在自己房间里，两个哥哥以为她跟以前一样忙着写老师布置的作业，但实际上她是被那封粉红色的信乱了心思，坐在床边发了近一个半小时的呆。
    “若心，吃水果了！”随口喊了一声，甄沛然端着盛饭着三根香蕉大碗放在了餐桌上。
    “我来一个！”甄浩然不待弟弟把碗放下，就从其手中抢了一个最大的香蕉到手。
    “大哥，若心还没出来呢，你不能等一下？”
    “等她出来，我就捞不到这个大的了！”甄浩然生怕被抢，火速把已经剥掉皮的香蕉上啃了一大口。
    “哎……”甄沛然无语地直摇头，坐在凳子上等待妹妹。
    然而，过了三四分钟，甄若心的房门都没打开，而她人也没有任何要出来的意思。
    “什么情况？”甄浩然纳闷地说，“我听你刚才喊得挺大声的呀，难道她没听见？”
    “不知道。或许真没听到，我再去喊她一声。”甄沛然说着，便来到了妹妹房门前，叩叩地敲了两下。“若心，村里国栋爷爷给了三根香蕉，要不要吃？”
    “我不想吃，你们吃了！”
    “啊？”甄沛然有些不敢相信，“真不吃吗？”
    “说了不吃了，二哥，你可真啰嗦！”
    “那——，好。”甄沛然耸耸肩，转身回了堂屋，并把情况跟甄浩然说了。

 第二十七章 少女的烦恼

    “真的假的？”甄浩然挑挑眉，“‘小吃包’改性子，连香蕉都吸引不了她？”正调侃着呢，他就瞧见甄若心打开房门出来了，他得意地哼哼一笑，扬手招呼道，“若心，赶紧过来吃！”
    甄若心失了魂似的缓缓扭过头，眼神迷茫地看向甄浩然，见大哥冲自己招手，便抬脚走了过去。身子还未站稳呢，又见对方递了个东西过来，她瞧也没瞧便顺手接过，然后便低下头似看又似没看地盯着手里的东西发起呆来。
    “我就知道你这丫头舍不得这难得的水果，哈哈！”甄浩然笑呵呵地说着，继续吃着软嫩香甜的香蕉，可咬了几口后，却见妹妹一副“不知道手中之物为何”的表情死死地盯着手里的香蕉，便开玩笑地说，“你是傻了吗，怎么放着这么香的香蕉不吃就盯着看呢？”话毕，他的嘴角勾起一丝奸诈的笑意，伸出手一把将妹妹的香蕉夺在手里，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剥开果皮并啊呜一大口吞进嘴里一半。
    然而，被抢了吃的东西的甄若心，不但没有任何“护食”的动作，甚至像啥都没看到一样，一丝一毫的反应都没有。
    “哈哈，被我抢到——，嗯？”甄浩然见妹妹像是被人施了定身咒一般没反应，瞬间觉得抢到嘴里的那半个香蕉不香了。“怎么…回事儿？”
    “难道生病了？”甄沛然见妹妹的状态很是不对劲，忙起身上前去，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温度也不高，没发烧呀！”
    “嘿嘿，这是在玩什么奇怪的游戏？”甄浩然伸手在甄若心眼前摇晃了几下手，见妹妹连眼睛都不带眨的，顿时玩心大起，他侧身凑近对方耳边，“啊——”地大声喊出声。
    “啊——，妈呀！啊呀——，天哪！疼…唔…疼死了！”甄若心吓得一激灵，猛地起身，大腿撞在桌子下后钉上的斜木条，捂着疼痛难忍的腿踉跄后退三四步，又哐啷一下后背撞在身后不远处的边桌桌棱上。于是乎，她一手捂着右大腿，一手又模这后背，那曲背弯腰的模样活脱脱一个耄耋之年的小老太太，看起来甚是滑稽。
    “呃——，天…哪！”“若心你…在干嘛？”被妹妹这仿佛搞笑电影一般的系列动作给搞蒙圈了的两兄弟愣在那里，互相看了一眼，想笑不敢笑。
    “甄浩然！”忍过那股疼劲儿，甄若心冲着大哥吼了一嗓子，可余光扫见一旁的二哥竟也一副忍俊不禁的表情，气得她彻底爆发，哇啦一声哭了，边哭边跑回房间去了。
    甄浩然竟然忘记了，妹妹除了是个馋嘴小吃包，还是个动不动就哭的小哭包呢！见此情况，他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好求助于弟弟道：“要不…去哄哄？”
    “那你去！”
    “我——，我、我不会说话，还是你去！”
    “她气成这样，我可没把握能哄好，还是你去好了，以毒攻毒！”
    “你是在讽刺我说话不好听吗？”甄浩然也懒得跟弟弟计较这些，“我怕我真去以毒攻毒的话，会把若心给气昏过去！”
    听大哥这般说，甄沛然无奈地叹叹气，说：“好，还是我去哄好了。”说话间，他拿起桌上自己那份还没开吃的香蕉，“把我这份给她，再说几句好话，总能哄好。”
    “我跟你一起去！”甄浩然跟在后来来到妹妹房间门口，纳闷地嘀咕，“你说若心她今天是怎么回事儿，难不成在学校被批评了？”
    “哎，这个年龄的少女，总难免会有一个不能跟别人轻易倾吐的烦恼，都是正常现象！”
    “呃——，你说若心她有少女的烦恼？”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甄浩然一脸嫌弃地往后撤了撤身体，“就她还少女烦恼？要我说啊，她分明就是一个披着男生外衣的热血男子汉，要不是她那张还算能迷惑人的脸，就她那假小子一样的性子，就算她去当面送情书给男同学，人家也必定认为她是要跟人拜把子呢！”像是讲了个天大的笑话，说完，他捧腹大笑了起来。
    “嘘——”甄沛然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示意哥哥别说这么大声，“你小声点，万一被若心给听去了，肯定会——”
    “甄浩然！”一声河东狮吼般怒气冲冲的吼声传来，房门哐当一下被打开，甄若心一脸怒气地站在门口。
    甄浩然的眼珠子快要掉出来一样怔住了，屏住呼吸大气不敢喘。
    “我要告诉奶奶，告诉爷爷！”眼泪从甄若心红红的眼眶地流出来，她哭得伤心且凄然无比。
    “别——，若心，别哭啊，我——，我错了！”甄浩然特识时务地紧急道歉，态度非常真诚。
    然而，甄若心却不吃这一套，她依旧哭着喊着要去田里找爷爷奶奶告状去：“我就是要告诉奶奶，要她揍死你！”
    “我错了，错了好不好？”甄浩然眼神示意一旁作壁上观的弟弟，咬着催促道，“甄沛然有点儿眼力劲儿行不行？你我都有份儿，不帮忙到时候一切挨揍！”
    听出大哥话里话外都有威胁的意思，甄沛然无奈地撇撇嘴，开口劝导说：“若心，你知道大哥的性格，他是个直肠子，就别跟他一般见识了！”见妹妹以前哭着，他想了一下，语含诱惑地说，“大哥他上周省了十多块生活费呢，本来说是要买漫画书，现在他因为觉得对你很愧疚，决定要把那十多块钱送给你当零花钱——”
    “喂，甄沛然，你别——”
    “真得吗？”甄若心瞬间就止住了哭声，她一边抽泣一边看向甄浩然，“大哥，二哥没骗我？”
    “这——，呃嗯，没、没骗你。”见妹妹听到钱后不哭了，甄浩然便只能顺着弟弟的话说下去了。
    “还有啊，刚才大哥说，晚餐他要给你露一手，要做好吃的红烧鸡腿给你吃呢！”
    听到二哥说红烧鸡腿，甄若心眼睛瞬间亮了，一时也忘记了烦恼，一副激动又期待的模样说：“已经买了鸡腿了吗？生肉是不是得先腌渍一下？”
    “我们…先去买鸡腿？”甄浩然底气不足且不大情愿地问。
    “好呀！”甄若心开心地上前挽住大哥的胳膊，又伸手挽住一旁二哥的胳膊，兴冲冲地喊道，“出发！”
    一下子要花两份钱，甄浩然上个月存下用来买漫画的钱彻底消耗干了，不但出钱还要出力，他又花了一个小时做了饭。
    饭毕，甄若心喝完碗底的面汤，猛然想起了那“粉红爱心信”，她便如发条玩具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一般蔫了表情，有气无力地说：“我感觉不大舒服，先回屋了。”
    “啧，这丫头又耍滑想逃避刷碗！”甄浩然端来所剩不多的菜盆，继续大快朵颐。
    “大哥，人家若心她也有烦恼的，给她点儿时间空间！”甄沛然随手截断一截卫生纸并擦了擦嘴巴，站起身来开始收拾餐桌，“大哥，别墨迹了，吃完饭咱们还得到田里帮忙看着，爷爷奶奶可还都没吃饭呢！”
    “马上好。”说完，甄浩然便风卷残云地吃完剩下的饭菜。
    房间里，甄若心呆呆地坐在床边，俯身在单抽屉的小课桌上叹气。
    这张小桌是甄惜惜上中学时用的，它的桌面上的黑色漆艺已经基本完全剥落了，如果忽视掉桌腿上仅存的黑色斑点的话，甚至可以直接称它为原木色书桌了。
    “哎——”她的眉头几乎拧成了一座小山，嘴巴用力地嘟着，苦恼的叹息一声接着一声。
    毕竟顾已言鼓足勇气写了信，那她即便是出于礼貌，不也得给人家回封信吗？仔细想想看呢，她认为顾已言除了一时糊涂写了信以外，平时相处起来不但热情洋溢，还特别温和善良。再者，顾已言在信中表达了喜欢，她觉得喜欢这种情感中必定有对她的信任，既然人家信任她，她不是更应当负起责任来，好好告诉他要回头是岸吗？
    如此想着，她振奋地直起腰身，干劲儿十足地向上撸了撸袖子，奋笔疾书，把自己真心想说的话全都写了出来。就这样，一封比起回信更像“劝降书”的长文完成了……

 第二十八章 友谊的萌芽

    周一早上七点半，在田里劳作了两个多小时的刘莲花一边吃着饭，一边疑惑地瞧着院子里正火急火燎地洗着脸的孙女，奇怪地问：“怎么起这么玩，闹钟没响吗？”
    “睡过头了。”甄若心一边用毛巾擦脸，一边含含糊糊地回答着，“响了…木…听见。”紧接着，她便快步走到餐桌前，拿起筷子就开吃。
    今天早上，她罕见地起晚了，原因无他，实在是昨晚睡太晚了。
    周五下午写好那封回信后，本已放下心中大石的她，两天休息日过得倒也顺心，甚是信誓旦旦地要在周一那天堂堂正正地约顾已言出来，当面给对方一个直截了当的回应。
    可当时间来到周日晚上睡觉的时间时，她莫名焦躁起来，越想越觉得不对，一开始想的是自己没用信纸，怕对人家不礼貌；二次再想时，又自我安慰反正自己只是想要给“好哥们儿”一个明确回复，无需讲究那些不重要的形式；再三一想，又意识到自己信中回复的内容太傻气，决定重写。可有一有二就有三，第二次写完时，她还是觉得写得不好，便撕掉重写了。之后，更是反反复复，几乎撕掉了整个本子。
    折腾了那么久，自然费了不少时间，等写到称心如意时，已经过了十二点。即便是每年除夕守岁，她也没这么晚不睡过，困意来袭，很快便入眠了。睡至半夜，做噩梦梦见被一条见头不见尾的大蟒蛇追，她尖叫着惊醒过来，急忙打开了灯。
    随着睡意的消退，她感觉大脑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于是起身喝了几口水。喝完水，她又想起睡前写好的回信，决定检查一遍。这一看，她不但不满意，反而越看越嫌弃，于是一咬牙，再一次把上千字的回信给撕了，拿出纸笔重新再写。写着写着，又意识到万一自己回信过去，被那顾已言误会是两情相悦的话，岂不是更糟？可要是不回信，人家又不会不会当做是默认？在写与不写两种心情的拉扯下，她抱着头啊啊大叫，一直到门外出来上厕所的奶奶敲响并问她怎么了，被敲门声吓了一跳的她心虚回了一句“没事儿”，紧接着关好灯，在胡思乱想之中渐渐迷糊了意识……
    早上七点三十五分，早餐时间。
    “还有时间，慢点儿吃。”刘莲花眉头微微一蹙，语气紧张地地开口询问，“若心，你昨天晚上没事儿？”
    “没、没事。”甄若心含糊其辞地说，“就…做了个噩梦，呵呵，噩梦而已。”
    “又做噩梦了？”刘莲花神情更紧张了些，“还是从小就做的那种噩梦？”
    “啊—，不，不是那种梦，是其他的梦。”甄若心这才明白，原来奶奶误把昨天晚上她的自言自语当做是她夜游症犯了。
    实际上，也无怪刘莲花如此担心，甄若心打自从甄惜惜家回来起，就一直饱受夜游症的折磨，常于半夜时分跑出房间，游魂一样在屋里游荡，若是被束缚了手脚，便像发疯了一样蹬踹腿脚并且发出鬼哭狼嚎的声音，那情景，初次见到的人都会被吓一跳。面对孙女此种奇奇怪怪的病，刘莲花以为她是被冤魂缠身了，整天烧香拜佛甚至跑遍各大寺庙，可符水喝了几十碗，也没见孙女病情好转，实在是没办法，她只好跟孙女同睡一张床上贴身照顾着。说来也奇怪，自从祖孙俩睡在一屋后，甄若心那怪病症状便逐月减轻，直到两年前便一次病都没再犯过了。
    “具体是什么样的梦？”刘莲花满脸严肃地追问。
    “就…梦见…呃嗯…跟同学吵架——”甄若心瞄见奶奶听到自己这个解释时神情放松了不少，便顺势说了下去，“上周五放学值日的时候，跟同学拌了几句嘴。”
    “哎，奶奶常常叮嘱你要好好跟同学相处的，能成为同学是一种缘分，多忍让一下嘛！”
    “我错了，奶奶。等回学校后，我就跟同学道歉。”
    “嗯，好。刚才不是说快迟到了吗，还不快点儿？”
    “啊呀，忘了！”甄若心火速夹了一筷子腌咸菜塞进手里掰开的馒头里，一边吃一边往外跑去……
    七点四十九分五十五秒，就在预备铃敲响的前几秒，甄若心一个大跨步，跨过大门门槛进了学校。紧赶慢赶，勉强算是没迟到。
    “都怪他，真是个大笨蛋！”回想着从昨天到今天早上，自己为了那封信而被折磨至此的经历，甄若心气得直想狠狠骂顾已言那个始作俑者一通。正喘息歇息，她刚一抬眼，却瞧见前面正慢悠悠走着的顾已言，惊得她心底一哆嗦，下意识就想原路返回，可念头微动之际又立马想起这是在学校，只好硬着头皮跟在后面。明明前几天见面时，她还无比豪爽地跟对方打招呼呢，可现在却连看到他的背影都紧张到手心出汗了。倒吸一口气，她放缓了前进的脚步，一小步一小步地磨磨蹭蹭往前走。
    顾已言信步闲庭地往前走着，似乎完全不怕迟到，神情散漫地转头左瞄右看，就在其右转头的一刹那之间，像是雷达扫描到信息一般，他刚要转头向前的动作一僵，在下个不到一秒钟的时间里，回转身体面的同时跨步向后去，一气呵成地来到了甄若心的跟前。
    “你——”甄若心紧张得不敢呼吸，警戒地攥紧胸前的书包背带。
    “若心，真巧！”顾已言的眉眼之间都是惊喜之色，但从他是不是就轻抿嘴巴的动作看得出他其实也挺紧张的。“那个信，你——”
    “呃——”听到对方提到信，甄若心的呼吸凝滞了，脸上的红霞蔓延到了耳根，她提着嗓子以极快的语速说道，“我作业还没交，来不及了，得走！”不待对方回答，她便火烧屁股了一般往教室方向跑去了。
    在通往老师办公室的路上，顾青青抱着一摞高高的作业往前走着，视线飘忽之间瞧见不远处甄若心正一步三回头地冲了过来，吓得她一边呼喊一边紧急往一旁躲。
    哗啦——啪啪啪！
    “啊——，唉哟！”甄若心惊呼出声，回神看到洒落一地的作业本，又看了看一旁双手空无一物却依然保持抱着作业的姿势顾青青，她讪讪一笑，急忙道歉：“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对不起！”
    “你干嘛，走路都不看路吗？真是的！”顾青青气得吹胡子瞪眼，但她却也只抱怨了两句就没在继续追究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帮你捡起来。”
    “动作快点儿，快上课了。”
    正当两个女生忙着捡作业本的时候，顾已言也到了跟前，什么话也没说就上手帮忙了。
    “青青，这是最后一本了，你快把作业送办公室。”顾已眼悄悄瞄了一眼一旁的甄若心，抿嘴轻笑着说，“那我们俩就先一起回教室了。”
    “你们先走就是了。”顾青青抬手扫去作业本上的一片叶子，没好气地抱怨道：“这下子可麻烦了，弄得这么乱，老师肯定会生气的。”不开心地噘噘嘴，便要走。
    甄若心被某人盯得浑身不自在，慌不择路之下，她一个跨步上前，快速从顾青青抱着的那摞作业本上拿下一半，讨好地笑着说：“青、青青啊，我来帮你，好不好？”
    “啊？嗯？”听到甄若心对她的亲昵称呼，顾青青蒙了，歪着脑袋问，“什么…意思？”
    “走、走呗。”也不管顾青青是否同意，甄若心先一步往前走去。
    “喂——，你——，好。”顾青青无所谓地耸耸肩，跟上前去。相识了这么多年，她跟甄若心也就在一年级时玩得好，后来班级有了成绩排名，关系就疏远了，着实可惜。
    “哎呀，我的作业还没上交呢！”甄若心突然想起这重要的事情来，懊恼地拧巴起眉头。
    “对啊，我还纳闷呢，没想到你竟然迟到了。”顾青青接话道。
    “呵呵，睡过头了。”
    “真难得！”顾青青说完这话，又解释了一句，“意思是说你以前都来得早！”
    “哦。”听到一向不稀罕跟自己搭话的顾青青竟还特意解释了一遍，甄若心愣愣地看向对方，随即扑哧一下笑出声来，自我调侃地道，“我又不傻，能听懂。”
    “能听懂最好。”顾青青神色淡然地斜眼跟甄若心对视一眼又快速转过视线，但她的嘴角若有似无地扬起一丝丝笑意。

 第二十九章 堵在教室

    两个女生一起来到办公室里，顾明辉见作业本的顺序全部都乱掉了，立马板起了脸来，冷声问道：“我都说了多少次了，要按照顺序，要按照顺序，你怎么又搞成这样子？”
    听到数学老师那严厉的声音，甄若心吓得一激灵，动也不敢动，更别提开口说话了。
    “老师，这是——”顾青青低下头去，不知该怎么说才好。
    看着顾青青那为难的样子，甄若心心中登时升起一股勇气，她抬起头直视着顾明辉的眼睛，字句铿锵地说：“数学老师，是我的错，都怪我突然冲出来撞上了顾青青，才害她把作业撒了一地，要惩罚的话，您就惩罚我！”
    “呃……”听着学生那一本正经的道歉，看着她那瞪得溜圆的眼睛，顾明辉愣住了，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了。
    “哟，这孩子挺诚实的嘛，有勇气啊！”正要去打上课铃的校长尹博文走了进来，满脸慈爱地笑着说，“明辉老师啊，我看着孩子认错的态度不错，这又不算什么大事儿，要不然就算了！”
    “好的，校长，我也正打算这么做呢！”顾明辉微笑着目送校长离开后，立马又冷下脸来，语气不悦地说，“这次算你们俩运气好，我就不跟你们计较了！”听到上课铃响了，又很嫌弃似的催促道，“预备铃都响了，你们还不走吗？”
    “嗯，好。”顾青青见老师允许她们走了，便抓住甄若心的手，一起跑出了办公室。
    “哈哈，太好了。”甄若心盯着自己被顾青青牵住的手，脸上微微地泛起一丝红晕。
    “那个……”顾青青松开甄若心的手，有些无措地挠了挠脖子处的头发，“甄若心，关于两周之前的事情，我——”
    “两周之前？什么事情啊？”甄若心有些不明所以，“两周之前怎么了吗？”
    “就是那个骑自行车车的人……”顾青青耷拉着头，没有继续说下去。其实，那次被撞之后，她的确是被吓跑了，可是又返回去了，正好看到甄若心跟她哥哥往外推自行车，她知道肯定是他们俩把人救走了。
    “啊，你说齐大谦吗？他没死，你放心。”甄若心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安慰道，“你放心好了，他说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不生你的气。”
    “你说的都是真的吗？”顾青青听到这话，开心得双眼放光，顿了一下，又十分不好意思地说，“那…谢谢你了。”
    “不客气。”甄若心摆摆手，豪爽地说，“都是举手之劳而已，不需要跟我道谢了。”
    “举手…之劳吗？”顾青青觉得这四个字仿佛是自带了什么悦耳的声音似的，叮叮铃铃地在她的心里发出风铃般清脆动听的声音，让她的心情变得非常愉悦。就在这一刻，早在两周之前的那一天种下的友谊的种子悄然地发了芽……
    回到教室里，甄若心把书包放好，正准备把语文课本拿出来，却瞧见自己的数学作业本还躺在书包里，吓得她倒吸一口凉气，懊恼地一拍脑门，急忙起身就往教室外冲去。由于跑得太过着急，没注意过道中一个同学正懒散地伸出一只脚，结果被绊了个趔趄，踉踉跄跄地往前猛冲了好几步，狼狈至极。
    “啊呀，当心！”从教室最后排传了一个急切而关心的声音。
    “呃——”甄若心一下听出喊话的是顾已言，可一想到自己竟然在前几天才给自己写过信的人面前出了如此洋相，便羞耻得恨不得立马找个地缝钻进去。拿起作业本遮住囧得通红的脸，她一个加速，快步跑了出去。
    “抱歉——”那个男同学还没有说完话，一抬头就发现被自己绊了一跤的人已经不见了踪迹，莫名其妙地摸了摸后脑勺，充满疑惑地看了看自己的脚，小声嘟囔道，“我刚才绊到谁了呀？”
    “呼——，真死丢人了，哎哟！”跑出教室之后，甄若心羞耻得双手捂住了通红的脸。
    “甄若心，干嘛呢？”
    “呃——”甄若心一抬头，正跟赶来上来的班主任老师对眼，忙结结巴巴地解释，“我作业…数学…忘记交作业……”
    “哦，那快去快回。”
    “好、好的。”向班主任老师恭敬地点了点头，甄若心急忙跑向办公室了……
    叮铃叮铃叮铃——
    放学铃声响起，上午的课程结束了。学生们放松地长舒一口气，火急火燎地开始收拾作业，随后便一阵风似的一哄而散了。
    “让开，我要回家吃饭了！”甄若心要走，可两列座位之间右手边出口处却被顾已言给堵住了。
    “青青正帮我算题呢，你先等会儿嘛！”顾已言耍赖皮地说，丝毫没有要让开路的意思。
    “顾已言，你干嘛呢？”顾青青皱起眉头来，把写好答案的卷子递了过去，“答案写好了，你拿走就是，快别堵在那里了！”
    “谢喽。”顾已言顺手接过试卷，一眼也不瞧试卷上那解答好的习题，却树懒一般慢慢悠悠地开始叠试卷。
    “你——”甄若心咬着下唇，气狠狠地瞪了那顾已言一眼，便想通过另一边的出口离开，可是一扭头却看到那顾已言经常玩在一起的好哥们儿顾金鑫在那里堵着呢！这下，她真是进退维谷了。
    “你们俩什么意思啊？”顾青青撸起胳膊来，发挥她那霸道的性格来，“你们俩要是不怕死的恶，就等着我回家跟你们爸妈告状，竟然敢欺负一个女生，算什么男子汉？”
    “哎呀，青青，不是你想的那样。”顾金鑫跟顾青青使了个眼色，凑到对方跟前，小声在她的耳边咕哝了几句。
    “什、什么？！这、这也太——，哎呀，你们可真是……”顾青青的脸唰地红了，她咬着下唇看了看顾已言，又看了看满脸通红的甄若心，似乎是误会了什么，便拿起书包就捂着脸跑出了教室。
    “哎？别——”甄若心挽留的话还没说完呢，就见顾青青人不见了踪迹，气得嘟起了嘴巴，气呼呼地对俩男生说，“懒得搭理你们，快给我让开！”
    “我已经把我的心意传达给你了，你呢？”顾已言固执地说，“我就只想要一个明确的答案而已。”
    “答、答案？”甄若心故意装傻，指着对方手上的试卷道，“呐，那不是答案，顾青青给你的，干嘛问我要？”
    顾已眼看了一眼手上的试卷，耸肩一笑，悠悠地说：“我说的是那封信——”
    “啊——！”听到顾已言提到信，甄若心立马大叫着打断了对方的话，大骂道，“神经病你！”
    “嘻嘻，你害羞了？”顾已言一副成竹在胸的表情，很显然，他觉得自己能得到的答案必定如他手上试卷的答案一样“正确”得无需怀疑。
    “笑、笑什么笑？”甄若心感觉自己被戏弄了，一气一恼，眼圈微微泛红，眼泪也在眼眶里打起转来。
    “你——”见面前女生竟然哭了，顾已言满脸无措。
    “已言，她哭了诶，怎、怎么办？”顾金鑫一向见不到女孩子哭了，而他瞧着这甄若心梨花带雨的模样，更觉她的眼泪比其他女生更有威力一些，直哭得他有些受不了，甚至心里还不自控地有些心疼。
    “我才没哭！”甄若心用胳膊蹭了一下眼睛，不服气地说，“谁会随便就哭啊！”
    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没等教室里的三人反应过来呢，甄博涛便到了教室门口，他左手扶在门上半弯着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缓了缓气，怒气冲冲地指着顾已言跟顾金鑫道：“你们——，呼，你们俩干嘛呢？”说话间，又急促地换了几口气。
    “甄博涛？！”顾已言眉头紧锁地看向顾金鑫，咬牙小声质问，“你不是说他走了吗？”
    “我也不知道啊！”顾金鑫提前打听到甄博涛因为今天家里有客人要回去吃好吃的，而且他最后一节课的最后十来分钟一直偷偷盯着甄博涛，亲眼看到对方在放学前五分钟偷偷离开了教室的！
    “呼——，行了，你们俩小子赶紧给我让开，听见没有？”甄博涛招招手，叫甄若心到他的身边来，拽着她的胳膊一起走了。
    堂兄妹俩人离开了教室，被留下的顾已言跟顾金鑫在教室里迎风无奈地叹息。

 第三十章 女生的友谊

    跟着甄博涛走出学校大门，甄若心总算放下心来，她感激地说：“博涛哥，多亏了你了，要不然我今天可就惨了。”顿了一下，她不解地问，“可是，你为什么会回学校来？不是说今天你大姨来，要回家吃红烧肉吗？怎么样，红烧肉好吃吗？”一提到红烧肉，她就馋得咽了一口唾液。
    “你这丫头，说到吃的，就把啥烦心事儿都都忘了！”甄博涛无语极了，展示了一下手里的钱，解释说，“因为要做红烧肉，我大姨就叫我出来买香料。”
    “哦，原来还没吃啊！”甄若心的语气里有些失望，又接着问道，“你去买香料，又怎么跑学校来了？”
    “是顾青青跟我说的呀。”听到顾青青喊他的名字的时候，甄博涛还真是吃了一惊，因为这个大班长一向很不屑于跟班里的学习混子说话的，这次竟然主动跟他搭腔，怎能不让他吃惊？
    “顾青青？！她…跟你说的？”甄若心也同样十分震惊，“怎么说的，说了什么？”
    “她说顾已言跟顾金鑫在围堵你，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又正好看到我，就让我快点儿去教室里看看，然后我就飞奔去了教室。”甄博涛说完这话，眯起眼睛看着甄若心，表情八卦地询问道，“对了，顾青青还说顾已言给你写信了，真的假的？”
    “呃——”甄若心的脸瞬间红了，她低下头绞动着手指，点头道，“算、算是。”
    “嘶，这死小子！”甄博涛咬牙启齿地握紧了拳头，接着又斜眼看着甄若心，“我说你应该没同意？我跟你说，二爷爷二奶奶知道的话，肯定会揍你的，知道吗？”
    “怎么可能会同意呀！”甄若心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语气坚决地说，“学生早恋可是违反校规的，说不定还可能违法呢，我才不会那样的！博涛哥，你可千万不要跟我爷爷奶奶说这件事哦，他们要是知道了，肯定得骂我一顿！”
    “你没同意，我打这小报告干嘛？”甄博涛贼贼一笑，摩拳擦掌地继续追问，“信上都写什么了？嘿嘿，拿出来给我观摩观摩呗！”
    “拿出来？”甄若心歪头看向甄博涛，皱着眉头不解地问，“拿什么？”
    “啧，装什么傻啊？当然是拿出顾已言写给你的信啊！”
    “信？”甄若心一口拒绝道，“才不要！”
    “干嘛这么小气？我保证不跟别人说，行不行？”甄博涛低头扣弄着手指头，做出一副很是忧伤的表情，感慨地说，“哥哥我就只是想长长见识而已，好妹——，诶？那不是顾青青吗？”他一改刚才吊儿郎当的神色，轻轻地推了推甄若心的肩膀，示意对方看向往右边路口处，“她在看你，是不是有话要说？快去，我在前面等你。”话毕，他就加快脚步往前走了几米，跟两个女生拉开了距离。
    甄若心一扭头，正看到顾青青转身要离开，忙喊住她：“顾青青，等一下！”说着便快速跑了过去。
    被喊到名字，顾青青立刻停了下来，慢慢转过身去，看看满脸激动的甄若心，她有些别扭地说：“喊那么大声干嘛，我又不是听不见。”
    “博涛哥说是你告诉他顾已言跟顾金鑫堵我的事情的？”甄若心害羞地笑了笑，“真是太谢谢你了，要不是你的话，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呢！”
    “没必要谢我，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哼！”顾青青习惯性地如此说着，可话出口的一瞬间，她就后悔了，一瞬间就跟偷东西被当场抓住了似的，脸唰地红了，低下头绞弄着手指头，不敢再看甄若心。
    “你可真是个大好人，我以前都不知道！”甄若心并没有特别留意顾青青用词跟语气是否合适，傻笑着挠了挠脖子，又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轻声“啊”了一声，柔声问道，“你是特意在这里等我的吗？”
    “也、也不是，我、我就是觉得好玩，想看看你会出什么样的丑……”顾青青越说声音越小了，很显然，这并不是她的真心话。
    甄若心抬眼想了一下，回答说：“我差点儿就吓哭了，不敢没哭出来，所以没出丑。哈哈，我才不要在他们俩面前出丑呢！”
    “你——”顾青青看着笑的天真的甄若心，心中突然觉得十分温暖，难以压抑的笑意让她情不自禁地咧开了嘴巴。
    “你笑起来真可爱啊，感觉就像动画片里的人。”
    “像吗？”
    “嗯，当然像了，你看你眼睛大大的，嘴巴小小的，脸还这么圆。”甄若心说完这些话，一得意又加了一句，“而且你个子不高，看起来简直可爱到爆炸！”话刚说完，她突然反应过来，忙捂住自己的嘴巴，摇着头解释道，“不、不是的，我没有其他的意思，我、我不是在嘲笑你。”进入五年级以来，她不止一次看到顾青青对着那些讨论其个头的人大发脾气，所以“个头矮”这三个字根本就是禁忌之词。
    “你觉得我可爱？”顾青青则把重点放在了其他地方，“是真心这么认为的吗？”
    “对啊。”甄若心眨巴了几下眼睛，点了点头，心想：‘难道她只听到了可爱，没听到其他的，还是说‘个头不高’可以提？’
    “谢、谢谢……”顾青青再次害羞地低下了头。为了缓解氛围，她清了清嗓子，主动开口说道：“你也很可爱呀，要不然顾已言也不会给你写信了，是不是？”
    甄若心嘟起嘴巴，不开心地说：“我才不稀罕呢，能吓死人！”
    “你不开心吗？”顾青青疑惑地问，“咱们班里，你不是跟他关系最好吗？”
    甄若心懊恼地叹了口气，后悔地说：“我后悔跟他玩那么好了，哎！”
    “这么说，你讨厌他吗？”
    “也不算讨厌。”甄若心认真想了一会儿，回答说，“现在跟他说话时，我完全没办法像以前那样自在，每次注意到他看我的那种奇怪的眼神，我就觉得心里怕怕的。”
    “你害怕他？为什么呀？他跟以前又没什么改变，仅仅是给你写了一封信而已啊！”
    “才不只是这些呢！”甄若心像了小贼一样左右前后观察了一下，轻拽着顾青青的胳膊，凑到对方的耳边轻声道，“现在他一下课，就往我座位附近转悠，还总故意撞我桌子，真的快烦死我了！”
    “啊，这么说来，顾已言最近确实总来找顾俊豪问问题。”顾青青点头说道，“我就说嘛，他一个整天就知道玩的人，怎么突然转性喜欢上学习了呢？原来是——”瞧见甄若心那通红的脸颊，她立马抿住了嘴巴，抬手轻轻拍了拍对方的手，安慰道，“你就别管那个厚脸皮的家伙了，以后他再来，你就跟我说话，我帮你挡着！”
    “嗯，好。”甄若心开心地点着头，正在这时，她听到“咕噜”一声响。
    “呃——，抱歉，我肚子叫了。”顾青青如是说着，抓了抓泛红的耳朵。
    “耽误了你这么久，真不好意思！”甄若心微微一笑，“快回家吃饭，再见喽。”摆摆手，她向等在路边的甄博涛的方向跑去了。
    “聊完了？快走！”甄博涛神情有些焦急地说，“我刚才去买香料的时候，看到已经十二点二十了，我怕再不回去，得被骂死！”
    “这么晚了？那快走！”
    两人一路快步，很快就到家了。但是呢，甄若心被端着碗等在门口的刘莲花给气狠狠地瞪了一眼，而甄博涛则因为香辛料没及时买回来而被狠狠训了一顿……

 第三十一章 方寸大乱（一）

    从甄楼小学大门往里望去，两个男生正在一群正在玩跳绳的女生旁边站着，此时正轮到甄若心所在的那一队跳，不知为何一向很擅长跳绳的她频频出错，最后一轮时甚至还被绳子绊到了，一下子崴到了脚。
    “哎呀，没事儿？”“若心！”队友齐晓菲跟顾青青一同向前关心道。
    “没、没事儿。”甄若心手按着被扭的脚，脸上露出了尴尬的笑容。此刻，她都快丢人丢死了，本来她是两个队伍争着要的人，可结果却是一次又一次拖队友的后腿，真是的没脸见人了！
    “会不会甩绳子呀？我看你就是故意往人家脚腕上甩的！”说话的人是围观的两个男生之一，他不是别人，正是顾已言。
    “哪有呀，我们就正常甩的呀！”“是呀，我们都是正常甩的！”负责甩绳的两个女生满脸不服气地辩解道。
    “哼，你们分明就是故意针对最会跳绳的那个，为了赢不择手段，真卑鄙！”
    “说了不是，少血口喷人啦！”
    “哼，你们就是卑鄙！”
    “我们没有，你胡说！”
    一男两女对着争吵了起来，吵得那叫一个面红耳赤呢！
    这争吵声让甄若心更加心烦意乱了，她愤怒地瞪了顾已言一眼，怒气冲冲地指着对方吼道：“我烦死你了，你给我滚！”
    “若心，你——，说我烦？”顾已言眉头一皱，蔫了的炮仗似的垂下头，一言不发地落寞离去了。
    ……
    放学回家的路上，甄博涛哼着歌开开心心地走在前面，而甄若心则提不起劲一样一步一叹气地慢悠悠地跟在后面。
    “我跟你说——，嗯？”在彼此距离拉开了十几米后，甄博涛终于注意到堂妹的不对劲了，忙折返回去。“怎么走这么慢？低着头找钱吗？”
    “哎……”甄若心又叹了口气，说出了自己的烦恼。本来呢，她以为自己在跳绳时说的话已经够重了，可谁知那顾已言脸皮厚得跟城墙一样了，第二节课课间依旧如故地跟苍蝇一样粘在她身边，有时候还故意高声喊跟她名字发音特别像的词语。
    “这小子！”甄博涛气得攥紧了拳头，“我看我去揍他一顿好了，非揍服他不可！”
    “揍人？”甄若心拨浪鼓一样猛摇着头，态度万分坚决地说，“不能用暴力！他也没做什么特别不好的事情，没那个必要，再说了，真打起来的话，谁能保证不会有人受伤呢？”
    “可是——”见堂妹态度坚定，甄博涛只好放弃，俄而，他又不放心地说，“可他要是一直这么纠缠你的话，你要怎么应对呢？”
    甄若心眉头紧锁地摇摇头，回答：“我也不知道。”
    “那你就无视他，当他是空气好了，时间一长，他就知难而退了。”
    “我…大概没办法无视他。”甄若心有些委屈地撇撇嘴，苦恼地说，“明明之前大家相处得那么自在，为什么要擅自改变呢？一直像以前那样，不好吗？”
    “这谁知道呢？”甄博涛叹息着拍了拍甄若心的肩头，“抱歉了，妹妹，你博涛哥我也搞不懂这些个情情爱爱的，没办法帮你解答这个问题。”
    “算了，不想了。咱们还是回家去，免得又被训。”
    甄博涛点点头，便开始把话题转移到今天班里发生的一些搞笑的事情上来，把甄若心逗得开心了不少，直至到了她家的门口，他开口道：“啊，对了，今天上课时，老师讲的那个试卷的答案，能不能我抄抄？”
    “啊？”甄若心疑惑地问，“你没抄完吗？”
    “老师刚一写完，就把前面的全都擦掉了，我根本来不及抄啊！”
    “也不是一写完就擦掉的，老师可给了十来分钟的时间让大家抄的，你是不是就顾着玩来着？”
    “我…我就是……”甄博涛的神情有些尴尬，“呵呵，也没玩什么啊！”
    “少骗人了，每次老师讲试卷，你总是抄不完答案。”
    “那你借不借？”
    “没说不借嘛！”
    “嘿嘿，谢了！”
    ……
    周五上午十一点三十五分，县城第四中学，初中一年级（5）班教室里。
    班主任像往常一样，交代完休息日里要注意的事情，便提前十分钟离开了，班里其他同学收拾完书本都在交头接耳地说话，而此时，一向坚持上课时间只学习的戚瑞谦却放下了手里的笔，纳闷地瞅向自己的同桌甄浩然，小声吐槽道：“你不是一向都最活跃的吗，今天怎么回事儿？”
    “哎！”甄浩然叹了一口气，“我还以为你不管我这个同桌的死活了呢！我从今天上午开始就郁闷了，心情超级差，你都没发现吗？”
    “呃—，有吗？”戚瑞谦讪讪一笑，“你今天早上出去跟家里打了个电话，就变得特别安静，我还以为你是突然成熟了呢！抱歉，不知道你是心情不好。”
    “成熟？”喃喃地重复了几遍这个词，甄浩然叹了口气，感慨道，“大谦，你说，现在的小学生都这么早熟的吗？”
    “嗯？怎么突然说这个？”戚瑞谦沉思了一会儿，笑了笑，回答说，“好像是都挺早熟的，我听我的小表妹说，她班里都有人收到了好几封情书了。哈哈，对了，好像还有人搞什么三角恋的，简直不要太搞笑了！”
    “搞笑？”甄浩然面色凝重地说，“不不不，一点儿都不搞笑！”说着，他抱着头，十分苦恼地趴在桌子上唉声叹气起来。
    “我说你到底怎么回事儿啊？”戚瑞谦有些无语，“是不是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了？要不然你说给我听听，说不定，我灵光一闪，就可以帮你解决问题了。”
    “真的吗？”甄浩然伏在桌子上，转过头看着戚瑞谦，“你这个整天就知道学习的大学霸，还懂解决感情问题吗？”
    “哈哈，不会？”戚瑞谦用手遮住嘴巴，贱兮兮地嘲笑道，“你竟然也会面对什么感情问题？快说，收到谁的情书了？”
    “才不是我呢！”甄浩然翻了个白眼，苦恼地说，“是我妹妹若心——”
    “什么？！”戚瑞谦一激动猛地站起身来不说，还拽住一脸懵逼的甄浩然的衣服，摇晃着他喊道，“到底什么情况啊？”
    “哕——”被衣领猛地这么一勒，甄浩然发出一声干呕，慌忙拍打对方的手，“松手，快松手，要勒死了！”
    一向温和的大班长突然发火，班里瞬间安静了下来，大家你看看我握看看你，都识相地捂住嘴巴不敢说话了。
    “嘘——！”甄浩然忙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压低声音提醒道，“你干什么呀，赶紧坐下快！”
    戚瑞谦搭眼扫了一下班级里的同学，语气冷冷地解释道：“对不起，打扰到大家了。”看那表情听那语气，哪里是在跟人道歉，分明是别人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了。
    又继续安静了二三十秒钟的样子，班里又恢复了那叽叽喳喳的状态，对于刚才戚瑞谦的奇怪行为，中间几排都小声议论了起来。
    一个人说：“大班长是不是心情不好？”第二个人说：“不会？他不是一向都特别温和的吗？”第三个人反思道：“是不是咱们说话太大声了？”第四个人则说：“也不会啊，他说过放假或者休息日前最后一节课，他不会过度干预，也不记名字的呀！”第一个人又说：“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第三个人点头说：“哎，大班长虽然成绩全校第一，可他也是普通人，总是会有一些烦恼的。”第二个人也跟着点了点头道：“也对哈，刚才咱们说到哪里了？”第四个人则指着摆在最中间的象棋棋谱说：“这里啊……”
    戚瑞谦满脸着急地说：“浩然，你快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好兄弟！”甄浩然见戚瑞谦如此关心自家妹妹，自然是感动得不得了，便要把事情和盘托出道，“其实，事情是——”
    叩叩叩——！一阵敲门声打断了甄浩然的话，也让班级里再度安静下来，今天上午并没有课程安排的英语老师范小鹏正站在门口，他往教室里扫视一周，见没有自己要找的人，眉头微微一蹙，往前两步，对墙根最前排的一个同学说：“你们班的英语班长呢，怎么不在？”
    那学生小声回答说：“班长请了病假了，没来上课。”

 第三十二章 方寸大乱（二）

    “没来啊……”范小鹏有些失望，轻叹了一口气，视线再次扫向教室里，当他看到班级全科成绩都是第一名的戚瑞谦时，脸上顿时乐开了话，大声喊道：“戚瑞谦，来，出来一下，帮老师一个忙。”然后，又对班里其他同学说，“放学大家该回家就先回家，这周咱们英语没有作业。”
    “好的，老师。”听到英语老师喊他的名字，戚瑞谦立马站起身来，小跑着出去了，跟在老师身后来到办公室，才知道原来是要来帮忙批改试卷的。
    “这是周三做的小测试，你的英语考了满分，很不错。”范小鹏夸奖了几句，又道，“这道题属于印刷错误，就以你的试卷答案为准就行。”话至此，他突然羞涩地笑了笑，有些不大好意思地说，“那个，因为老师呢，后天要结婚，到现在只改好了一个班的试卷，其他两个班的实在是没时间改了，只能请各个班的英语班长一起帮忙改，你们班的班长不在，就只能麻烦你了。”
    “没事儿，老师，我很乐意帮您。”戚瑞谦恭敬地接过试卷，微笑着说，“老师，祝您新婚快乐！”
    “嗯，那就谢谢你了。”范小鹏春风得意地笑着，拍着戚瑞谦的肩头说，“放心好了，周一的时候，老师一定给你们带喜糖吃，让大家都沾沾喜气，哈哈哈！”
    “好的，谢谢老师。那老师，我——”
    叮铃铃铃——，放学的铃声响起来了，打断了戚瑞谦的话，没一会儿门外就传来学生们的喧闹的脚步声跟喜悦的呼喊声，对于已经紧张学习了两周的学生们来讲，这两天半的休息日自然是对他们最好的奖励。
    “哟，已经放学了呀！”范小鹏伸头往外看了看，顺手拿出一个英语习题册，“这本书是我在书店里偶然发现的，里面的试题都很典型，不如你拿回去看看！”
    “哦，好的，老师。”戚瑞谦心神不宁地瞄着办公室门口，他现在一肚子的问题跟甄浩然问清楚，心里像猫抓了一般，焦躁极了，“老师，还有其他的吗？”
    “看完之后呢，你挑选一些你认为相对比较难的题标注出来。”范小鹏仔细翻看着自己的笔记本，完全没注意到自己的学生那着急的神情。
    “老师，您能不能稍微快一点？”戚瑞谦催促道，他主要是怕甄浩然不等他直接回家去了。
    “嗯？怎么了？”范小鹏有些疑惑地皱起眉头，关心地问，“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呢？”
    “那个……”戚瑞谦自然是不敢跟范小鹏说出自己的“急事儿”，害羞和着急让他的脸憋得通红，脚下也不自觉地挪来挪去的。
    一向遇到任何事情都能表现得很冷静的戚瑞谦竟然害羞了，范小鹏不由地笑了出来，调侃道：“真是个孩子！”
    “啊？”英语老师的话让戚瑞谦有些莫名其妙，他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反口问道，“什么意思？”
    “耳朵过来！”范小鹏神神秘秘地凑近甄博涛的耳朵，压低声音问道，“你是不是着急上厕所？”
    “呃——”戚瑞谦知道英语老师这是误会自己，可他实在是着急离开，便硬着头皮承认了，“嗯，有点儿急来着……”
    范小鹏呵呵爽朗一笑，摆摆手道：“快去，反正我也没有其他的事情要交代了。哦，对了，试卷就先放在我这里，我等你——”
    “不用了，老师。”戚瑞谦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抱着试卷就往外跑去，“老师，再见！”
    “我说——”范小鹏眉头紧蹙地望着办公室门口的方向，自言自语地嘀咕道，“你着急我知道，可是没必要抱着试卷去厕所？可千万别把试卷给掉厕所里啊……”
    戚瑞谦奔出办公室，马不停蹄就往教室里跑，搭眼那么一扫，教室里别说是人了，就连书桌上面都干干净净的一本书都没有，明白自己的书本一定是甄浩然帮忙放进桌洞里的，他失望地垂下眼帘，顺手把试卷放在一个课桌上，用力地捏了捏自己的鼻梁处，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哟，怎么这么多试卷啊？”甄浩然擦干净手上的水，探着脖子往那摞试卷看去，“班里同学可全走光了哈，抱来也——，咦？这怎么全都是写好的？哦哦，原来是前两天那个试卷啊！”
    听到甄浩然的声音，戚瑞谦猛地转过头来，直接愣在了那里，呆呆地问：“你…不是走了？”
    “没有啊，我就是上了个厕所。”甄浩然反问道，“你不是说这周要回你姥姥家住吗？难道你反悔了，不回去了？”
    “啊，不，不，我回去！”戚瑞谦这下完全反应过来了，他满眼惊喜地望向甄浩然，激动地抓住了对方的双臂，语气兴奋地说，“哈哈，你没走，真是太好了！”
    “干啥？”甄浩然打了个寒噤，迅速拍开同桌的手，满脸嫌弃地说，“你那是什么奇怪表情呀，真有点儿恶心！”
    “呃—，嗯哼！”戚瑞谦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了，有些尴尬地清了清嗓子，解释道，“怎么说呢，就是，我刚才看班里人都走光了，以为你也走了，有点儿心慌……”想了一下，觉得这样说还是有些不大合适，便没有继续说下去。
    “都是什么跟什么啊？”甄浩然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同桌，双手交错摩擦了一下自己的臂膀，“我说哥们儿，你要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附身了，你就说一声，我们村有专门给人驱鬼的神汉，要不然我带你一起去驱驱鬼？”
    “哈？”戚瑞谦无语极了，没好气地说，“你才被鬼附身了呢，以后有问题别问我了！”
    “哎，对嘛，这才是你该有的态度啊！”甄浩然放心地舒了口气，指着那摞试卷问，“我说大谦，你为什么把这些写过的试卷拿回来了啊？”
    “哦，这是英语老师要我帮忙批改的，他要结婚了，没时间批改。”戚瑞谦随口说着，心里却在思索该怎么跟甄浩然问清楚甄若心收到情书的事情。
    “结婚？！咱们英语老师？”甄浩然兴奋地一拍手，“嘿嘿，到时候可得讨点儿喜糖沾沾喜气啊！”
    “嗯，这个没问题，老师说会给班里同学发喜糖的。”
    “真的吗？那太好了！”
    “那个，甄浩然，关于你——”话到嘴边，戚瑞谦突然说不出口了，停顿了一下，他决定改变策略，“说起来情书这件事情，我小表妹还说她自己从来都没收到过——”
    “啊！对了，情书！”甄浩然表情痛苦地抱着头，“差点儿就忘记这茬儿了。大谦，你快帮我想想办法，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啊？”
    “具体是个什么情况，你能跟我说说吗？”戚瑞谦趁机问道。
    “具体情况？”甄浩然点了点头，便把从弟弟甄沛然那里听到的信息全部说了一遍。“就是这样子。哎，关键跟我妹妹写情书的那个还是我小学同学顾已诺的弟弟，你说这不能打不能骂的，要怎么办才好呢？”
    “那…你妹妹她具体是什么态度呢？”戚瑞谦小心翼翼地问道，“她…对那个叫顾已言的男生什么想法？”
    “哪有什么想法呀！”甄浩然恼火地说，“我妹妹可单纯了，都是顾已言那个臭小子死缠烂打地纠缠！”
    “既然如此，那咱们快点儿收拾东西！你还得回宿舍，别耽误了！”
    “好，走。”甄浩然走到讲台上，弯腰从桌洞里拿出几本他刚才放好的书，拍了两下，对戚瑞谦说，“我给你拿了数学跟英语课课练，行不行啊？”
    “嗯，可以，咱们快走！”戚瑞谦抱起试卷，就着急忙慌地往外走去……

 第三十三章 计划之外

    中午十二点四十分，甄楼小学五年级教室里，甄若心把手里的写了几个字的小纸条给撕碎扔到书桌上挂着的白色垃圾袋里，十分苦恼地抓了抓头发，又从练习本上撕下一小个小纸条来，重新开始写，不过可惜的是她第一个字的写错了，只好就撕碎丢掉了。至于她为什么要写这纸条，得从上午来学校之前谈起……
    ——回忆开始分割线——
    “是大哥打来的吗？”甄若心见甄沛然点头了，“他明天回来吗？”
    “嗯，回来。”甄沛然垂眼思索了一下，说，“我把顾已言的事情跟大哥说了。”
    “顾、顾已言？”她脸上一红，低下头去，咬了要下唇，悄悄盯了甄沛然一眼，“你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的？啊，我知道了，肯定是博涛哥跟你说的，对不对？”
    “小涛只是担心你而已，你也别怪他。”甄沛然替甄博涛辩解了一句，又道，“再说了，你自己能解决得了问题吗？”
    甄若心噘着嘴巴，没有回答。
    “哎！”轻叹一口气，甄沛然苦恼地说，“我之所以跟大哥说，是因为昨天下午的时候我跟顾已言的哥哥顾已诺聊了聊，可是没什么用。”
    “二哥你去找顾已言的哥哥了？”甄若心眼睛瞪得老大，愣了愣，又问，“为什么没用呢？他哥哥不管呢，还是管不了？”
    “顾已诺说现在是恋爱自由的时代，说他弟弟是真心实意的，还说我是封建家长，是在棒打鸳鸯，要我脑子不要那么僵化，好好学习一下外国人。”
    “啊？什么意思啊？”甄若心一脸懵，“我好像没听懂诶，二哥，你能不能一小句一小句的说？”
    “那些话都是一些不知所云的屁话，你不需要知道是什么意思！”甄沛然愤愤不平地说着，又总结道，“反正呢，他不会阻止他弟弟，而且他还说了，本来他弟弟是不打算写信告白的，还是他苦口婆心鼓励的呢！”
    “他鼓励的？”甄若心眉头一蹙，气鼓鼓地抱怨道，“他这人怎么这么多事儿啊，真是太招人烦了！”
    “其实，也不是没有解决之道。”
    “什么解决之道？”
    “顾已诺说，如果你要是真没那意思的话，就当面跟顾已眼说清楚。”
    “上次我就说了呀，我说他烦人了，还让他滚开呢，这都不行的话，那还要我怎么说啊？”
    “你真这么说的？”
    “是真的。”甄若心委屈地扁扁嘴，摇晃着甄沛然的胳膊，带着哭腔说，“二哥，顾已言他完全都不顾及我的感受跟立场，一天到晚缠着我，而且每次他靠近我时，后面的几个又总是起哄，现在班里很多同学都猜到是怎么回事儿了，搞得我现在觉得去学校就是去受罪去了，甚至都想逃课了！”
    “别难过，妹妹，我帮你想办法。”甄沛然思考了一下，建议道，“实在不行，你就说个善意的谎言好了！”
    “什么善意的谎言呀？我不明白！”
    “你就说你有心仪的对象，不就好了？”
    “啊？这……”甄若心紧皱起眉头来，迟疑地说，“可你知道，我一说谎脸就红，万一到时候被戳穿了，岂不是很糟糕？”
    “这倒也是。”甄沛然愁得半死，“况且，万一顾已言当场问你具体是谁，也没有什么合适的人能说啊！”顿了一下，又道，“可你要是不断了他的念头，我怕他会变本加厉！”
    “那…那要不然我约他当面说清楚？”
    “你不怕班里同学起哄了？要不然，你还是给他写个回信好了！”
    “不要，我根本不会写回信。”回想之前自己写回信差点儿把自己给写崩溃的场景，甄若心果断拒绝了。
    “那…那要不然你就写小纸条好了！你们女生不是最喜欢写小纸条的吗？”
    “写纸条？嗯，就这样……”
    ——回忆结束分割线——
    “算了，我看还是算了，等会儿再讲。”甄若心看着已经被自己撕掉一半的练习本，决定暂时搁置写纸条约顾已言出去的事情，先把作业写好再讲。就这样，一直到下午最后一节课的最后十分钟，她也没能按照甄沛然计划写出一个纸条来。
    叮铃铃铃，下课铃声响了起来。虽然才四点二十分，但因为是周五下午，所以上完两节课就可以直接放学了，在铃声敲响第一声的时候，同学们就已经一哄而散跑出教室了，再加上五年级教室——正门右边是学校大门，后门正对学校小后门——的特殊优势，没出两分钟教室基本就空了。
    “哎！”甄若心怅然地叹息一声，回过头去，打算看看那顾已言走了没有，哪成想刚一转头正跟他的视线对视，她心中一惊，登时脸颊变得通红。
    顾已言见甄若心满脸通红，心中是既害羞又欣喜，耐心地等待着班里最后一位同学离开了教室后，他亦步亦趋地走到前排位置上，柔声问道：“若心，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要跟我说？”
    “你…怎么知道的？”甄若心不敢抬头看他，“啊，是的。那什么，我的确是有话想跟你说来着。所以…有空吗？”
    “我就知道。”从下午进到班级开始，顾已言就发觉甄若心总有意无意地往后看，原本以为是自己多想了呢，如今她亲口承认了，他心里自是狂喜不已，嘴角不受控制地上翘了起来。
    “到底有没有空啊？”
    “有啊，当然有空，你要说什么，我都听着。”
    “就是…呃…那个……”甄若心发现这谎话比想象中还要难以说出口，她抓了抓自己的额头，语速极快地按照顾沛然交代的那样咕哝了一句。
    “是吗？”顾已言无所谓地耸耸肩，笑嘻嘻地说，“哈哈，我不信！”
    “笑什么呀？”甄若心觉得自己被瞧不起了，不由地恼羞成怒，她冷哼一声，气恼地别过头去不再搭理他。
    “你生气了？”顾已言看着生气不理人的甄若心，妥协道，“那好，这样好了，那你告诉我那人姓甚名谁，只要你说出他的名字，我就相信你了。”反正，班里的男生他都打过招呼了，没有其他人敢插足进来的。
    “呃…他是……”班里所有男生都在她脑子里过了一边，甄若心实在没办法勉强自己说出其中任何一个人的名字来，“就是…那个……”
    “说不出来是不是？”顾已言见甄若心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得意地用力闭紧嘴巴，努力憋住不笑出声来。
    “当、当然说得出来了，他…他是……”
    “你说啊，我听着。”顾已言成竹在胸，满脸淡定地等待着她的谎言不攻自破。
    “他…就是…那个……”正在这时，甄若心突然想起了甄浩然的那个同学来——这也是除了班里同学，她唯一知道的男生名字，便随口胡扯道，“齐大谦，对，他是齐大谦！”
    “齐大谦？谁啊？”顾已言自然是不相信，“我怎么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你当然没想说过了，他是我大哥的同班同学，他可厉害了，学习一级棒！”
    “哼，我不信。”顾已言脸上的神情已经不那么淡定了，“除非你叫他本人过来跟我对峙一下！”
    “啊？这、这、这……”这下轮到甄若心自己慌了，“我、我、我……”她知道这根本就不可能做得到，纠结了一会儿，她决定坦白了，“好，我实话——”
    “甄若心！”一个夹杂着凌乱气息的男声打断了顾已言的话，不等教室里的两人反应过来，那男生来到甄若心的身边，拉住她的胳膊轻轻地把她拽到自己的身后，敌视地看向顾已言，质问道：“你想要干什么？”
    对于这个突然闯进来的有些陌生的男生，甄若心愣了一下，可听到那熟悉的声音，顿时明白眼前这人正是大哥的好朋友齐大谦，转念一想，料定是哥哥帮忙请来的救兵，心中登时感动不已：“大谦哥你来找我了，我大哥二哥呢？”

 第三十四章 懵懂的心思

    “你家来客人了，甄浩然在家帮忙烧水呢，至于你二哥——”戚瑞谦眉头微微一皱面露迟疑之色，停顿了两秒才继续说道，“你二哥在…呃…他在跟老师讨论问题。”
    实际上，戚瑞谦跟甄浩然原本是说好书包放回家后，就一起出发来甄楼小学的，可他放好东西准备出发时，却接到了甄浩然打来的电话说家里来了客人要帮忙烧水，让他先去找甄沛然。到了学校后，他打听了一圈终于找到了甄沛然，却又被告知说甄沛然因为走神做错了一道数学题被老师留下教训。从六年级的学生打到五年级教室的位置，他火急火燎地来到了这里，才发现自己要找的教室竟然就在刚进门的大门门口处。
    “你就是那什么大谦？”顾已言看着眼前这个几乎跟自己哥哥顾已诺个头差不多高的男生，又见他五官俊逸衣品时尚，论长相容貌比可比肩甄若心的大哥甄浩然，论气质风采又与其二哥甄沛然不相上下，顿时觉得自己输的不是这小半个头的身高差距，原本昂扬自信的心一下子灰了一大半。
    “大谦哥，你怎么出这么多汗呀？”甄若心赶紧从衣兜取出一张纸来，递了过去，“快擦擦汗！”
    “嗯，谢谢你。”戚瑞谦很自然地接过纸，并对甄若心礼貌性地微微一笑。
    然而，两人的这个举动在顾已言看来就是在赤裸裸地秀恩爱，他别过头去，以一种“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语气说道：“好，既然如此，我就成全你们，从此之后，不再打扰你的生活了。甄若心，你好好保重，再见了！”说着，便红着眼眶跑出了教室。
    “嗯？”戚瑞谦满头雾水地看着教室门口，眨巴了几下眼睛，看着甄若心问道，“什么意思这是？”
    “呃…呵呵……”甄若心有些尴尬，敷衍道，“他…他肯定是因为心情不好，所以脑袋糊涂了，别管他了！”
    “呼……”轻呼一口气，戚瑞谦直截了当地说，“刚才那个男生名叫顾已言，对？”
    “呀！”甄若心吃了一惊，天真地咧嘴笑了笑，问道，“你是怎么知道顾已言的名字的，你认识他吗？”
    戚瑞谦直截了当地说：“你大哥他把顾已言的事情都跟我说了。”
    “啊？”甄若心愣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登时红了脸，无措地绞动着手指，“我、我、我……”
    盯着甄若心那红彤彤的脸看了一会儿，戚瑞谦觉得要是再不说些什么，她就会被别的什么人给抢走了，心中一激动，便抓住了她的手腕，开口道：“若心，其实我——”
    “若心！”“若心！”一前一后两个焦急而急促的男声传来，刚巧打断了戚瑞谦要说的话，也吓得他瞬间松开了甄若心的手腕。
    “没事儿？”甄浩然先甄沛然一步冲到甄若心的身边，“有没有受伤？”
    “哈哈，大哥，你太夸张了。”甄若心笑了笑，“我又不是约架来了，怎么会受伤啊？”
    “那顾已言呢？”甄沛然扫视了一圈，“已经走了吗？你们怎么说的？他相信你有心仪的对象了吗？”
    “什么？！”戚瑞谦满眼震惊地看向甄若心，回想着着顾已言刚看到自己时的态度以及离开时那死心的模样，一下子明白过来，甚是欣喜地说，“原来你——”
    “我、我——”甄若心很是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耳朵，小声说道，“对不起，你别生气。”
    “哈哈，还是我来解释！”甄沛然微微一笑，便把自己在家里跟甄若心商量好的计划说了一遍。
    “哦。”戚瑞谦面露怃然之色，隔了一会儿才说，“原来是这样啊……”
    甄若心开心地笑了笑，说：“本来顾已言完全不相信我的话，还嘲笑我说谎呢，多亏大谦哥及时赶到了。真是太谢谢你了，大谦哥！”
    看着甄若心脸上真诚的笑容，戚瑞谦突然觉得这样好像也挺不错了，微笑着摇摇头：“不客气，毕竟你是甄浩然的妹妹嘛！”
    “哈哈，真不愧是我的好兄弟！”甄浩然搂住戚瑞谦的肩膀，拍了拍他的胸脯，豪气地说，“以后有用得找兄弟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我说大哥，你能帮到大谦什么忙啊？”甄沛然笑着调侃道，“我看倒是你经常麻烦人家大谦？”
    “啧，谁说的？”甄浩然拿大拇指指着自己，“上次自行车的事情，难道不算是我帮他的忙了吗？”
    “就那一次？”甄沛然打击道，“更何况，那次的功劳一大半都算是若心，好不好？”
    “这……”甄浩然想了好一会儿，也只能想到戚瑞谦一次次耐心帮自己解题的事情，于是大手一挥，无所谓地说，“算了，算了，大家都是好朋友，何必这么斤斤计较？大谦，你跟我一起回家去玩会儿呗，反正我爷爷奶奶都不在家。”
    戚瑞谦拒绝道：“抱歉，我得回家去批改老师托给我的试卷呢，我想今天就批改好。”
    “那好，我就不为难你了。”想了一下，甄浩然提议道，“那这样好了，明天你来我家做作业，要是万一沛然跟若心有什么不会的问题，正好能请教你。”
    “好，我知道了，明天上午九点可以吗？”戚瑞谦低头，看了一下手腕处的手表，“哎呀，都已经这么晚了，我得赶紧回家了。”
    “咱们一起走！”甄浩然见甄沛然跟甄若心在那里交头接耳地偷笑，便跟戚瑞谦说，“你先走，我跟我弟弟、妹妹一起走。”
    “你真觉得咱们大哥那么好心呢，他是为了方便自己抄齐大谦的作业，可懂？”
    “啊，原来是这样啊！大哥真是奸诈，刚才我还感动了呢！”
    “啧啧，刚才还说要帮别人的忙，一转头又要别人帮他了。”
    “嘻嘻，大哥可真是——”
    “你大哥我‘真是’什么？”甄浩然冷眼看着甄沛然跟甄若心，举起握紧的拳头摇晃了几下，“谁再敢嘲笑我，可别怨我手下不留情了！”
    “啊——！大哥要打人了！”甄若心丢下甄沛然，拔腿就跑。
    “妹妹，你等等我呀！”甄沛然见状，也跟着跑了出去……
    晚上，甄若心躺在床上，一遍又一遍地思考着关于顾已言的事情，回想起自己为了骗顾已言死心而扯的谎话，她心脏突突直跳，自言自语道：“不知道，他会不会介意……”一团从未体会过的奇怪情感从心里涌出，带给她一种酸酸涩涩又略有几分甜蜜的感觉，她抚摸着胸口那快于往常的心脏鼓动，不禁地有些烦躁，又有些不安。
    “这到底是什么感觉啊？真奇怪！”她轻声自我询问思考着，但想了许久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只得轻轻叹息一声，放弃道，“算了，反正想也想不明白，还是不想了。哎呀，真好，从明天开始学校生活就可以重新回复自由自在了。”她蒙上被子，开心地低声笑了起来，庆幸自己解决了问题。
    此时的她丝毫没有注意自己已经发生了某些不易察觉改变，没有留意到心底深处一种奇妙的新情感正冒出新芽并随着时间的推移一点点成长起来，但经过这场突发的被动事件，她一下子意识到了自己作为女孩，其实是不同于男孩的存在……
    而顾已言那边，他很守信用，没再像之前那样总到甄若心的座位周围去转悠了，甚至在大多数时间里，都坚决不让对方看到他的身影。他觉得，自己仿佛一个原本充气充得满满的气球，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之下，被那么狠狠地一扎，所有的气瞬间被放掉了，还不待反应过来，只听咻的一声，只能任由那无可抵抗的冲力带着他飞走了，至于到底要飞到哪里去，他自己也不知道……

 第三十五章 单纯的想法

    五年级教室前排，甄若心正跟班级的几个女生正聚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讨论着些什么。
    齐晓菲小小声地问：“若心，你听说了没有？”
    “怎么了？”甄若心一脸八卦的神情，“是不是又有什么好玩的事情了？”
    “我知道！”顾心蕊语气激动地说，“顾已言不上六年级了，说是要直接小学毕业！”
    “我也听说了。”顾佳瑞盯着顾心蕊的脸，有些不大确定地说，“据说是跟他哥哥一起出去打工去，对？”
    “啊？”甄若心吃惊极了，“小学都没毕业，就去工作？为什么呀？”
    “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齐晓菲摇摇头回答说，“这个恐怕得问咱们班里其他人了。”
    “男生应该有人知道。”顾心蕊说。
    “顾青青家离他家很近，她或许知道哟！”顾佳瑞说。
    “哦……”甄若心觉得心里有些不大舒服，无论如何，她却不想顾已言就这样辍学。
    “说什么呢？”刚进教室们，顾青青抬手跟甄若心打了个招呼，可当她看到齐晓菲跟甄若心头对头趴在一起的时候，有些吃味，语气酸酸地说，“齐晓菲，你怎么来这么早啊？”
    “班长，你来的也挺早的。”齐晓菲并没觉察到不对劲，大大咧咧地笑着说，“我们几个在讨论顾已言的事情呢！班长，你知道顾已言要辍学的事情吗？”
    “嗯，知道。”顾青青坐到自己的座位上，回答说，“他要跟他哥哥一起去他大姨家里去养海鲜去。”
    “真的吗？”齐晓菲羡慕地说，“那不就可以天天去海边玩，还能天天能吃鱼肉了？真好啊！”
    “有什么好羡慕的？”顾青青撇撇嘴，不屑地说，“我听我爸爸说他大姨家在一个小小的岛上，什么好玩的东西都没有，甚至也没什么人，想想都难受。”
    “可是，他为什么突然要去养海鲜呢？”顾心蕊插嘴问道。
    顾青青警惕地四下看了看，压低声音回答说：“好像是顾康叔叔不让他继续上学了，说他成绩太差了，继续上也是浪费钱。你也知道，顾已言他的学习成绩总是班倒数，他哥哥顾已诺又是咱们学校出了名的‘老校长’，正我听顾康叔叔跟我爸爸抱怨时，就说不想家里再出一个‘老校长’了，明白？”
    “哦哦，原来是这样啊！”关于“老校长”这个词，甄若心并不陌生，因为之前她就听很多人提起过学校里的有那么一个“老校长”。据说这“老校长”读小学的时间，都快赶上甄楼小学校长在任的时间了。不过，她还是头一次听说这个人竟然是顾已言的大哥。
    “‘老校长’？”齐晓菲却很呆气地直接问道，“是什么意思啊？”
    “老校长，哈哈哈！”顾心蕊跟顾佳瑞拍着桌子哈哈大笑了起来。
    “嘘——”顾青青没好气地瞪了顾心蕊跟顾佳瑞一眼，“你们俩笑那么大声干嘛？不知道顾已言那个人脾气多差吗？要是被顾已言听到的话，当心被揍！”
    “好，好，我们走，行了？”顾心蕊不悦地撇撇嘴，拽着顾佳瑞一起离开了。
    目送那两人离开了，甄若心问道：“那顾已言自己是怎么想的呢？他自己也不想继续上学了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最近我看顾康叔叔已经在给他准备出行要用的被子衣服什么的了，我想顾已言自己肯定是同意了。那你——”顾青青斜眼瞧了一下眼神炯炯竖着耳朵认真听的齐晓菲，她故作意兴阑珊地摆摆手，说道，“算了，我还有很多作业没写，没心情说下去了！”
    虽然顾青青话没说完，甄若心知道她想问什么，不由地红了脸，忙抬手挡住脸，做出一副认真学习的样子。
    一旁的齐晓菲见两个人都突然投入学习不理人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只好返回自己的座位去了。
    放学后，顾金鑫却突然来到甄若心的座位前，小声说了句：“等会儿先别走，我有话要跟你说。”说完这话，便离开了。
    甄若心犹豫了一下，还是以“等会儿要跟女生朋友去买东西为借口”让等着自己的甄博涛先离开了，一直等到班里只剩下她跟顾金鑫两人。
    “没想到你真留下来了。”顾金鑫微微一笑，有些别扭地说，“我还以为你不愿意理我呢！”
    “我们是同学，我怎么会不理你呢？”甄若心迟疑了一下，问道，“你刚才说…知道顾已言不愿意上学的原因…嗯…能跟我说说吗？”
    “你还是挺关心他的嘛！”顾金鑫长长地叹了口气，眉头微蹙地看着甄若心一会儿，缓缓开口道，“他原本并没有下定决心说不上学，甚至还想跟你一起骑自行车上初中，可是你的态度…呵呵！”冷笑了几声，他语中带刺地继续说道，“因为你的拒绝，他觉得没有动力了，就同意了他爸爸的提议决定去跟他大姨养海鲜去了。怎么样，你从此就摆脱他的纠缠甚至永远都不用在看到他，是不是心情好多了？”
    “他是因为我才——，怎么…会这样？”甄若心难过地垂下头去，她自知不可能勉强自己，可却没办法不内疚，心里就像是有两种力量在拉扯似的，让她痛苦得想要大哭一场。
    “若心？你——”看着女孩那美丽的眼睛里一颗颗滴落的泪珠，顾金鑫呆住了，他只是帮助自己的好朋友测试一下她的心意，没料到却惹哭了她，这让他慌得措手不及。“你、你别哭啊，是我的错，都怪我说话语气太冲了，对不起，对不起，你、你快别哭……”
    “呜呜…可我答应不了他…也不想他因为我不上学…我知道自己很自私……”甄若心呜呜咽咽地诉说着自己心里的痛苦，她纠结着自己这些天对待顾已言的态度，越发觉得自己犯了大罪。
    这是顾金鑫没有预料到的回答，也是站在门外偷听的顾已言所没预料到的回答，两个男孩都愣在了那里，彼此互相望了一眼，愧疚地低下了头去。
    听着甄若心那伤心的哭声，顾金鑫心疼不已，看着女孩脸上的泪水，他突然感觉自己心中升起一股勇气来，他深呼一口气，语气十分坚定地安慰道：“若心，你放心，我觉得顾已言肯定会继续上学的，一定会继续上学的！所以不要内疚，好吗？”
    “真的？”甄若心的哭声总算是停了下来，她一边擦眼泪一边问，“不是唬我的？”
    “当然是真的了，我可是顾已言最好的兄弟了，我的话要是不值得信的话，那别人的话就更加不值得信了！”顾金鑫用力锤了锤自己的胸口，信誓旦旦地说，“要是他非得要退学，我就跟他打一架，就算打断他胳膊腿，也一定劝服他继续上学！”
    “啊？哦，好、好的。”听着那有些吓人的话，又看看顾金鑫那副认真的神情，甄若心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又道，“我想回家了，可以吗？”
    “可以，当然可以了，你走！”顾金鑫微微一笑，很绅士地一摆手，“请慢走！”
    “呃…谢谢。”甄若心见这顾金鑫的行为奇奇怪怪的，心里有些发怵，抱起书包，逃命似的跑出教室后，一个转弯一条直线狂奔而去。
    “哇，跑得也太快了，真是风一般的女子啊……”满眼温柔地望着教室门口，顾金鑫笑出了声来。
    “她突然就跑出来了，我还以为自己被发现了呢！”顾已言看了好友一眼，拧巴着眉头嫌弃地吐槽道，“干嘛笑得这么恶心？”
    “有吗？”顾金鑫动了动笑得有些僵硬的脸，很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脖子，“那个，没经过你的同意就擅自添加了‘台词’，对不起。”
    “呼——”顾已言深呼一口气，微微一笑道，“有什么好说对不起的，我还要感谢你替我把我想说的话说出来了呢！”
    “你，不退学了？”
    “是啊，不退了！”顾已言笑了笑，调侃地说，“再说了，我怕我不识好歹继续坚持退学的话，你真要跟我打一顿。”

 第三十六章 重逢之喜

    “呃——，呵呵。”顾金鑫讪讪一笑，“我那是一时嘴快，再说了，我哪打得过你。”停顿了一下，他关心地问，“你之前都答应你爸爸退学了，现在又突然反悔，你要怎么跟你爸爸说呢？”
    “你说这个事儿啊……”顾已言双肩一垂，哭丧着脸说，“这恐怕就得看我到时候我能不能抗住我爸的揍了，哎！”
    顾金鑫愧疚地看着好友，伸手在他肩上轻拍了两下，安慰道：“到时候，我带会带我爸爸及时出场劝架的，放心！”
    “谢谢了，兄弟。”顾已言说，“既然事情都处理好了，咱们就走！”
    “好。先等一下，我把门——，诶？！这锁怎么锁上了？”顾金鑫抓住锁往下狠狠拽了几下，没能拽开，“哎，看来，咱们得去班主任家里要钥匙才行啊！”
    “我可不想去班主任家里，逮住肯定被狠狠骂一顿！”
    “那你在这里守着，我去班主任家？”
    “这么空荡荡的学校，你让我在这里守着？我不干！”
    “那怎么办啊？”
    “简单啊，随便那么一挂，看起来像是锁着的就行了，没有谁会来学校偷东西的，放心！”
    “嗯，说得也对，那走！”
    于是，第二天的时候，起了个大早的甄若心第一个来到了班级，在她等待拿钥匙的同学来的过程中，只是站累了想要在门上靠一下，门就神奇地打开了，而她就一屁股摔进教室去了。从那之后，她就养成了一个习惯，每次进教室之前，要是看到教室的门还没开的话，都会先用手轻轻推那么一下下……
    ……
    五年级期末考试结束后，暑假就开始了。不过，在假期开始的第二天一大早，甄若心就接到了爸爸妈妈的打来的电话，说是甄天赐已经跟着舅舅王松书一起坐车回老家来了。于是当天下午，她便跟着走亲戚路过甄楼村的外公王秀林、外婆臧玉梅一起去王沟村看望甄天赐去了，又因为王沟村里到处都是果树，贪吃的她便顺势住下了，一直到临开学前三天才回家来。等她跟弟弟回到家时候，甄沛然跟甄浩然已经开学去住校去了。
    开学当天，甄天赐整理了一下爸爸妈妈给他提前买好的背包，紧张地深呼了一口气，问道：“姐姐，学校的老师好不好啊？”他说话的语调带着几分普通话的感觉，听上去很像是在唱歌似的，比家乡话要好听多了。
    甄若心羡慕地看着那漂亮板正的背包，又看看自己这不起眼的手工书包，在心里做了好一会儿斗争，还是没能克服心中的不满。她高高地噘着嘴巴，一副气呼呼的样子，对弟弟的话完全就是爱答不理。
    “姐姐，你怎么不说话呢？”
    “什么？啊，哦。”斜眼看了弟弟一眼，甄若心很是敷衍地回答说，“都很好相处，都挺好的。行了，咱们快走，万一迟到就不好了。”
    来到学校之后，甄若心带着甄天赐四处看了看，把他带到三年级教室之后，便回自己教室去了，班里还是五年级的那些同学，一个没多一个也没少，这让她心情很好。
    “若心，在这里！”齐晓菲高举着手招呼甄若心过去，“快来，快来，我给你占了位置了。”
    “菲菲，哈哈，你到的真早啊！”甄若心跟齐晓菲手拉着手，原地转了一圈。“暑假作业写好了吗？”
    “说起暑假作业，哎，我的语文暑假作业只写了两页，就被我家的羊给嚼了。”
    “啊？那怎么办啊？”
    “能怎么办啊，就跟老师说丢了呗。对了，你暑假有没有去走亲戚？”
    “我在我姥姥家住了整个暑假，那里种了好多水果树，苹果跟枣子都随便吃，哈哈！”
    “真的吗？真让人羡慕啊！”
    两人东拉西扯地谈论着假期发生的事情，无非就是吃了什么好吃的玩了什么好玩的，之后又聊了一些暑期电视剧的话题。
    “啊，对了！”齐晓菲坐直身子，凑到甄若心的耳边，压低声音说道，“你知不知道顾明辉的事情？”
    “顾明辉？”甄若心一时没反应过来，皱起眉头问道，“谁是顾明辉啊？”
    “你傻了？就是咱们之前的数学老师啊，他教了我们三年数学呢，你怎么忘记了？”
    “啊，想起来了。”甄若心眉头皱得更深了，“糟糕了，我忘了跟我弟说要他留心那个数学老师了。”
    “你弟？你弟回老家来上学了？”
    “嗯，现在上三年级。”甄若心坐立不安，“不行，我得去找我弟提醒他一下。”
    “没必要了。”齐晓菲拉住甄若心的胳膊，见对方满眼不解，便解释说，“他被人举报，被开除了，现在已经不是老师了。”
    “啊？开除？”甄若心吃惊极了，“怎么回事儿？为什么被开除？什么时候的事情啊？”
    “暑假前的事情了，因为体罚学生，把一个学生的胳膊给打折了。”
    “什么？！怎么这么狠心啊？”
    “据说是那个学生不服气被体罚，跟顾明辉犟嘴来着，顾明辉一激动，拿着手里的棍子就敲了上去。”
    “然后呢？”
    “然后学生家长就报警了，他好像被吊销了什么老师证了，以后都当不了老师了。”
    “嗯……”甄若心表情认真地沉思了一会儿，微微点了点头，“这样也挺好的，这样他就不能再罚别人跪了。”
    “以前我跟我外婆说顾明辉爱体罚人时，她还说老师是为了学生好。可真为学生的好老师，不会打折学生的头？”
    “我看他每次体罚学生的时候，眼睛里都冒着一股狠劲儿，怪吓人的！”
    “是啊，我一直都不喜欢他！”
    “嗯，我也是。！”
    叮铃铃铃，预备铃响了，班主任走进教室，喊了几个男生，又出去了。没一会儿，被叫出去的男生每个人搬着一摞书进来了，原来是要开始发新书了。
    因为要发新书了，班里的同学都兴奋地摩拳擦掌，毕竟啊，没有哪个学生是不期待新书本的。接下来，这一整天的时间里，教师们都忙着开会，为新学期的教育计划做准备；而没有课程压力的学生们都在翻弄自己的新书，查看里面有趣儿的内容，那种探索新世界的奇妙感觉给班级里的气氛带来了几分活跃。
    下午五点多，学校放学了，太阳已经不大情愿地降到了整个天空较西边的方向，但它的余热依然不服输地散发着烤人的热力。路边平房那木制的大门紧闭着，单薄的木门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头了，门的最低处破破烂烂的有不少小洞。位于村子中间位置的刘莲花家的那房子由于年久失修，房子到处都是破损，遇到下雨天更是屋外大雨屋里小雨的，所以半年前就搬家到了甄若心家的房子里来了。
    由于甄天赐已经去田里拿钥匙了，甄若心坐在门口的三块转头堆成的“凳子”上，一边翻弄这新书，一边等待着弟弟回来。
    “真好……”看着书本上一家三口聚在一起吃饭的图片，甄若心满眼羡慕。虽然基本没怎么跟父母生活在一起，关于他们的记忆也并不多，但她总时不时想起他们来，每逢过年过节的时候，还总莫名其妙地期待着。期待新衣服、是好吃的或者其他什么呢，她自己也搞不明白。
    嗡隆隆隆隆隆——，柴油三轮车的声音由远及近，车子停在门口，刘莲花下车来，打开了门，车子转弯开进院子里。
    甄若心愣住了，开车的司机竟不是爷爷，而是一个又黑又瘦的竹竿一样的青年男人，正当她还处于蒙圈状态时，一个身穿天蓝色衬衫的波波头的瘦巴巴女人来到了她身边，这女人右手还牵着弟弟甄天赐。
    “若心，都长这么高了？长成大姑娘了！”蓝衬衫女人眼眶通红，像是哭过。“怎么不喊人呢，傻孩子？我是你妈妈！”这人正是甄若心的妈妈，王佳佳。
    “变化真大，猛一瞧，完全不认识了。”刚才开车的司机从院子里出来了，如是感慨道。

 第三十七章 终散的宴席

    “若心，傻愣着干嘛？”刘莲花笑着说，“快喊爸爸妈妈呀！”
    甄若心依然呆愣愣地站在那里，此时她感觉自己喉咙像是被锁住似的，想发声喊人却怎么也喊不出来，挣扎努力地就要喊出口时，眼泪却啪嗒啪嗒地落了下来。
    “傻丫头，哭什么呀？”王佳佳想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来，可看到孩子脸上的泪水，禁不住颤着声音长叹了口气。
    “别在门外站着了，回家去说话。”刘莲花招呼一家人进家，着急忙慌地准备了茶水。
    客厅里，一家人端坐整齐，一边喝茶一边家长里短地说着话，气氛有些沉重。
    “那边的日子也不好过。”甄高山苦哈哈地抱怨道，“今年雨水又多，种出来的菜都烂掉了，罪是没少受，可钱却没挣到手。”顿了一下又道，“原本是想暑假前跟天赐一起回来的，可地里的烂菜总得先处理喽。”
    “所以，妈，这孩子的学费——”王佳佳叹了口气，要不是交不起学费了，她是怎么也不肯把甄天赐给送回老家来的。想至此，她心里又是一阵酸涩，眼泪又要涌出眼眶来，哽咽了一下，继续说道：“当初我跟大山刚出去的时候，孩子还一点大，时间一年年过去了，钱没挣到，也不能守在孩子的身边，我可真——”话到这里，眼泪哗啦啦落下，她便怎么也说不下去了。
    甄高山眼角一润，接话道：“都是我没本事，挣不了大钱，让佳佳跟着我颠沛流离地在外面受罪。”说着，他扭头看向一旁的甄若心，苦口婆心地说，“若心啊，你看你妈妈为了你跟你弟弟，可受了大罪，你可得好好学习，争取考上个好大学，挣大钱让你妈妈享福，知不知道？”
    刘莲花认同道：“是啊！一定要争口气，以后出息了，才能好好报答你妈妈！”
    王佳佳叹息着说：“要是能考上大学，至少也能避免像我这么辛苦呀！”
    甄若心红着眼眶，认真地点了点头，回答道：“我知道了。”
    甄大道则说：“咱们若心本来就很用功，学习也好，不需要太担心。”
    一家人的对话一直持续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直到甄天赐闹着说肚子饿了，家长们起身准备做饭了。
    接下来一周的时间，甄高山夫妻都待在家里，天天到田里帮忙除草干活。这一周对甄若心而言自然是过得很愉快，不过，快乐的时光总是一闪而逝，回过神来时，她又不得不面对跟父母分开的事实了。
    “明天…就要走了。”甄若心总感觉一切都像是做了一场梦一样，小声嘀咕，“要是明天一醒来，发现爸爸妈妈才刚到家该多好！”
    “姐姐，你在说什么啊？”甄天赐躺在自己的小床上，轻声喊道，“你是在做梦说梦话吗？”
    “……”没料到弟弟竟然还醒着，想到自己刚才的自言自语竟然被听了去，甄若心羞耻得满脸通红。不过还好关着灯呢，谁也瞧不见她那通红的脸。
    “姐姐，你到底有没有睡着啊？”虽然依然没有得到回应，但甄天赐还是自顾自地说道，“我有点儿睡不着。姐姐，爸爸妈妈明天就走了，我心里有些舍不得。”
    “你也舍不得吗？”甄若心忍不住说话了，“我看你天天都开心得不得了呢！”
    “我当然开心了，因为我找到了我亲生的爸爸妈妈，所以村里的那些人说的那些话都不是真的，是假话是骗人的，我是有爸爸妈妈的，不是从别人那里要来的，更不是从垃圾桶里捡来的。”甄天赐说绕口令似的说了一段话后，眼神炯炯地盯着甄若心，反问道，“还说我呢，你不是每天都很开心吗？我看妈妈给你买新衣服新鞋子的时候，你笑得可灿烂了！”
    “观察得挺仔细的嘛！”甄若心感叹道，“天赐，咱们爸爸妈妈明天真的就走了。”
    “是啊，明天就走了。姐姐，你说今年过年的时候，爸爸妈妈还会回来吗？”
    “衣服鞋子都买了，还说再过两三个月会再寄钱过来让奶奶给我们买冬天的棉袄，我想他们过年应该不会回家了。”
    “不回来了啊……”甄天赐沉默了一会儿，带着哭腔说道，“心里有点儿难受……”
    “别任性，不可以。”甄若心颤抖着嘴唇说完，没再说下去，可眼泪却几乎溢出眼眶。
    “姐姐，你怎么不说话了？”甄天赐问，“是不是睡着了？”
    “嗯，想睡了。”甄若心瞪着溜圆的眼睛看着房顶横梁，完全没有任何要睡的意思。
    “那就睡！”甄天赐双手端放在胸前，同样睁着大眼睛看着房顶，没有一丝睡意。
    早上五点不到一刻，甄高山王佳佳夫妻二人便起床穿衣准备去车站了，动作很轻，说话的声音也压得很低，可是偶尔还是会发出几声叮儿当啷的声音来。
    然而，一向睡得很沉的甄若心被惊醒了。外面来来回回的脚步声，甚至厨房里拉动风箱烧火的声音，她都听得清清楚楚的。深叹一口气，她睁开了眼睛，盯着门口的方向发呆。
    咯——吱，门被缓缓推开了，吓得甄若心急忙闭上了眼睛，假装出依然在沉睡的模样，偷偷睁开一点点眼缝，便看到了蹑手蹑脚的父母。
    “还真在这里！”甄高山拿起被甄天赐藏在被子下的腰，穿戴好，叹息道，“这小子整天什么也不说，好像什么都不在乎一样，其实还是舍不得咱们啊！”
    “这傻小子…哎！”王佳佳费力似的吐了一口气，快步走到甄天赐的床边，在他的额头上轻轻亲吻了下，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脸颊，不舍地说，“这一走，过年就不能回家了，想想心里就…呜……”
    “别哭了，把他们俩吵醒了的话，咱们怎么走啊？”甄高山催促道，“别墨迹了，妈给咱们煮了一些鸡蛋，去吃点儿，省得路上饿。”
    “嗯，知道了。”王佳佳帮两个孩子都盖好被单，看着甄若心轻声说道，“妈妈要走了，你作为姐姐，要好好照顾弟弟，听见没有？”说着，便转身出去了。
    父母出去后，甄若心再次睁开了有些发酸眼睛，她难过地撇撇嘴，右手抚在堵得有些喘不过气来的胸口位置，无声地哭了起来。
    嗡隆——嗡隆——嗡隆，嗡隆隆隆隆隆……，一阵声响之后，家里的三轮农车被发动了起来，甄大道开车载着儿子儿媳出发了。没过五分钟，家里便恢复了往常的平静。
    “走了，还是走了……”甄若心用手背蹭去眼泪，自然而然地接受了这稀疏平常的又一次离别，自言自语地安慰着自己，“爸爸妈妈还要挣钱呢，我得听话，没事的，反正难受一会儿就好了，爷爷奶奶不是还陪在我身边吗？对，我很坚强，没事儿的，睡觉，快睡觉！”迷迷糊糊之中，她睡着了。但，下半场的梦，又怎么会美好？
    ……
    一天天过去了，除了上课、写作业，就是跟同学们一起玩，六年级的学校生活按部就班的进行着，马上又要到了休息日了。不过呢，这个休息日比上一个休息日更让甄若心跟甄天赐期待，因为甄浩然跟甄沛然要回家来了。
    “天赐 ，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一会儿就回来。”甄若心双手悄悄伸进抽屉里，把一张卫生纸偷偷塞进手心里，站起来抖了抖自己的衣服，往教室外边走去了。
    “姐，你要干嘛去啊？”甄天赐疑惑地问，“已经放学了，你不走吗？啊，我知道了，你是去上厕所对？哎呀，回家再上不行吗？”
    “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甄若心脸上一红，瞪了甄天赐一眼，气呼呼地命令道，“你坐在我座位上等着，我马上就回来。”
    “切，好。”甄天赐无奈，只好坐在甄若心的座位上等着。可是等了将近五分钟，也不见人回来，他便有些不耐烦了。

 第三十八章 找不到人了

    “什么情况啊？怎么还不回来？太慢了，可真是太慢了！”又等了五分钟的时间，还是不见姐姐回来，甄天赐气得吹鼻子瞪眼。“就算是上大的，也该回来了呀，我看一定是掉坑里了！”转念一想，他突然害怕起来，嘀咕道：“不会，姐姐不会真掉那个大坑里，出不来了？”吓得他猛站起身来，就往厕所的方向跑，可即便到了厕所门口，他也不能到女厕所里去，就只能站在往女厕所的那条路上小小声地喊着：“姐姐，姐姐，你还在不在啊？哎呀，这可怎么办啊？”
    “喂——！那位同学，你干嘛呢？站女厕所那边干什么？”一个刚从办公室出来的男老师呵斥道，“放学了不回家，当心我通知你家长去，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啊？”
    被那男老师这么一吓唬，甄天赐拔腿就跑，一溜烟就跑出了学校，一口气直接跑回了家里去。到家之后，本想找爷爷奶奶说明情况，可现在正值掰玉米的忙季，甄大道跟刘莲花都还在田里。他看着桌子上放着的方便面跟火腿肠，完全没有任何想吃的冲动，呆呆地坐在那里一直等待着家人回来。
    到了十二点四十左右，接连两声自行车的铃声响了起来，甄浩然跟甄沛然有说有笑地进家来了，进门的时候甄浩然还喊了一声：“有人在家吗？我们回来了！”
    “大哥？大——哥！”甄天赐立马冲出屋子，满脸委屈地看着甄浩然跟甄沛然，哭丧着脸说，“大哥，二哥，我，快…快点儿去救救姐姐！”
    “怎么回事儿？”甄浩然跟甄沛然满头雾水。
    “姐姐，姐姐她不见了…呜呜……”
    “嗯？不见了？”甄沛然忙安抚道，“你先冷静下来，告诉我们是怎么回事儿，好吗？”
    甄天赐点了点头，便把在学校发生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当然也把自己推测的事情说了。
    甄浩然无语极了，说：“再怎么着，若心也不会笨到掉那里面去的，这不可能啦！”
    甄沛然笑了笑，说：“我也觉得不大可能，也许她是跟谁聊天，忘记时间了也不一定。”
    甄天赐见哥哥们都不相信他的话，很是不服气地说：“可她既不在班里，也没回家，除了掉厕所里了，还有其他可能吗？”
    “别着急嘛，大不了，咱们一起去学校去找找嘛！”
    “可是，大哥，我就往去女厕所的那条小道上站了一会儿，就被老师训了，就算我们学校去了，也进不了女厕所啊，那怎么知道姐姐在不在里面呢？”
    “那咱们找一个女生，跟咱们一起去就好了呀！大哥，你小学的时候不是跟甄香平玩得很好吗，要不然你去找她？”
    “她？一副假小子的样子。”
    “假小子又不是真小子，难不成别人还不让她去女厕所？大哥，你快去，要不然天赐又哭起来了。”
    “好，好，我知道了，我这就去。”甄浩然到甄香平家后，被告知她在甄展飞家里玩电视游戏，便急忙跑到甄展飞家里，可甄香平却死活要打完那一局，实在没办法，只好耐下心来等着。在等待的时间里，他给戚瑞谦打了个电话，通知对方自己要去找不见了的妹妹，叫他晚点儿再来家里。
    “怎么回事儿啊？你能不能说清楚啊？”电话那头的戚瑞谦非常着急，“若心——，你妹妹若心到底怎么了？”
    “就是找不到了，我弟弟说是掉——”甄浩然觉得说出这话有些太丢人了，便转移话题道，“反正应该不是什么大事儿，我跟我弟弟他们这就去学校看看。总之，你晚点儿再来就对了。”
    听着甄浩然那支支吾吾的话，戚瑞谦更担心了：“掉什么？应该又是什么意思？你这么说我不明白啊！”
    “啊哟，死了！”甄香平气得直拍桌子，起身就要离开，“甄浩然，你还走不走啊？”
    “哦，来了。行了，大谦，我先挂了。”说着，甄浩然便挂断电话，便载着甄香平一起离开了甄展飞的家里，之后则跟等在家门口的两个弟弟一起骑车往学校去了。
    四个人到了学校之后，甄香平按照甄浩然所说的到厕所看了一圈，没有看到甄若心，也没有发现人掉厕所里的痕迹，这让三兄弟稍微放心了一点儿。
    “要不然，”甄浩然提议道，“我去六年级跟三年级教室去看看，说不定她人就在教室里面也不一定。”
    “嗯，好。”甄沛然想了一下，说，“我看这样好了，天赐跟我一起回去。”看向甄天赐，安排道，“天赐你回家里再确认一下情况，我骑车直接到田里去看看，说不定，若心去田里找爷爷奶奶呢！”
    甄浩然赞同地点了点头，说道：“就这样好了，那我们立马就行动！”
    “等一下！”甄香平吹去小手指尖上刚从耳朵里挖出来的耵聍，一脸不在意地说，“接下来的事情可跟我无关了哈！不过呢，你们请我来帮忙，可不能要我跑着回去。还有啊，答应要请我吃辣条的，可不准反悔！”
    “那好，我的车子给你骑。”说着，甄浩然便把自行车让给了甄香平，“至于辣条的事情，等我找到我妹妹了，一定买给你，总可以？”
    “行，也只能这样了。”甄香平骑上自行车，又道，“车子我就直接放我家里了，想要的话，你就自己过去骑。拜拜了，各位！”说着，便骑车离开了。
    “那大哥，我们就先走了。”甄沛然等甄天赐坐好后，蹬车离开了学校。之后，到村口后，他让甄天赐下车跑着回家去，自己则骑车经大路又绕小道去了田里。可是，田里除了正忙着工作的大人们，并没有甄若心。回到家的甄天赐一边喊着“姐姐”一边里屋外屋的找，甚至在自家厕所门口喊了好多声。不过，始终没人应声。
    “还是没有啊……”甄浩然不但找了六年级跟三年级的教室，连其他四个教室甚至是教室办公室他都去找了找，可连甄若心的影子都没见着。这让他丧气极了，只能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甄沛然跟顾念身上了，自言自语地祈祷着：“希望他们俩能找到…哎……”
    “浩然！”戚瑞谦原本都骑过去了，可眼睛余光一扫正瞄到了从甄楼小学大门里出来的甄浩然，便立马又退了回去。“若心——，我是说，你妹妹怎么了？”
    “大谦，你怎么在这里啊？”甄浩然也不管对方同不同意，立马跳到自行车上坐好。“先回我家里，我们边走边说。”
    “嗯，好。”戚瑞谦拼命蹬动车子往前走，一边蹬着车子一边问道，“你快说说，你妹妹到底怎么了？”
    “我们现在是找不到她了，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回家去！”
    “什么情况啊？怎么不见的？”
    甄浩然便把甄天赐跟所说的情况又复述了一遍，并说道：“我们找女生进厕所看了，我也把学校的教室办公室都看了一遍，她根本就不在学校里面。现在沛然跟天赐分别到家里跟田里去了，能不能找到若心，就看他们的了。”
    “那我们得快点儿走了。呼——，哈——”戚瑞谦半站起身子，往前叹着头，加快了速度，不一会儿便到了甄浩然家的门口。等甄浩然下车后，他直接把车子放在地上，便进院子去了。
    甄家三兄弟一碰面，相互看了一眼，便明白谁也没找到甄若心，在场的四人都慌乱了起来。
    “大哥，二哥，要不然，咱们跟爷爷奶奶说一声！”
    “刚才我去田里，问爷爷奶奶若心在没在时，他们就顾着忙呢，还我把训了一顿。”
    “说得对，还是别告诉他们了。”甄浩然思考了一下，对甄天赐说，“天赐，你下午还有课，你先去吃饭。”
    “可是——”
    “天赐，你就听大哥的话，先去吃饭。”甄沛然勉强挤出一个微笑，安慰道，“你姐姐特别在乎上学的事情，又一直以自己是个好学生为傲，从来也没逃过课，我想下午上课之前她肯定会回学校去的。你回学校看着点儿，要是看到她了，就立马到学校门口去，我们在门口等着你。”
    “嗯，好。”甄天赐的表情瞬间变得轻松多了，看着桌上的方便面跟火腿肠，他撕开包装就准备直接吃掉。
    “先等一下，我去帮你把方便面煮一下！”说着，甄沛然接过弟弟手里的食材，往厨房走去了……

 第三十九章 骇人“疾病”

    下午两点半，预备铃声已经打过了，距离上课还有十分钟的时间，甄楼小学大门口处。
    “没去？”甄沛然跟甄浩然脸上瞬间变得惨白，此时此刻他们的心已经凉了半截了。
    “真没去？”戚瑞谦的手心登时出来一手心的汗，一种从未有过的心慌感让他的腿不自觉地抖动了起来。
    “怎么办啊，大哥？”甄天赐带着哭腔问道，“姐姐不会真丢了？”
    甄沛然有些慌乱地摸了摸鼻子，对甄天赐说：“天赐，你先回去上课。”
    甄天赐摇摇头，说：“不行，我要一起去找姐姐！”
    甄浩然眉头紧锁的看着甄天赐，严肃地说：“天赐，赶紧回去上课，别跟着添乱！”
    甄沛然见甄天赐的眼泪都掉下来了，语气温柔地安慰道：“天赐，不是不让你去，是得有个人去跟老师请假，你知道的，你姐肯定不乐意逃课，是不是？放心好了，我们三个人呢，肯定能找到她！”
    “那我去帮姐姐请假，你们快去找她！”甄天赐忍住泪水，加快脚步往教室办公室跑去。
    三个人分头行动，甄浩然跟甄沛然两人负责学校门口的那条主道路的东西两端，而戚瑞谦则负责路北面的那几条小道，三人一边骑车一边喊着甄若心的名字。
    “算了，还是下来好了！”戚瑞谦走的那条小路坑坑洼洼的不说又很狭窄，根本没办法骑自行车，他便只好下车去，即便是走着，车子还是很难推，又只好把车子先放在一边，走着去找人。走过一片片高过人头且茂密硕果累累的玉米田后，一片完全不同的玉米田映入了他的眼帘，让他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那是一片稀疏矮小又发黄的玉米田，看了看田里那丛生的杂草以及玉米根部的土地上尚未被分解完的干粪，这大概就是这玉米长势如此不好的原因。
    正当戚瑞谦抬脚要走的时候，突然听到了呜呜咽咽的哭声，这伤心的哭声吓得他一个激灵，可一转念头，伸头仔细往里面瞅了瞅，隔着那些矮小的玉米杆隐隐约约能看到有一个人蹲在地上。他鼓足勇气慢慢地走了进去，当看清楚蹲在地上的人的身影之际，他原本紧张到已经僵硬的肩膀瞬间就放松了下来，情不自禁地长舒了一口气。
    “谁？”正在哭的甄若心立马站起身来，一边揉着已经哭得红肿的眼睛，一边满身防备地站起身来，不过在看清楚来人之后，她脸上一红，立马又蹲了下去。
    “若心，你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说话间，戚瑞谦便上前去想要问清楚状况。
    “别过来！”甄若心抬起手阻止道，“我得了很奇怪的病了，也许会传染也不一定，你别靠近我。”说着说着，她的眼泪又掉了下来，语气凄凉地说，“我准备一个人偷偷死去，不会连累家人跟同学的，你走！”
    “奇怪的病？”戚瑞谦仔细凝视着甄若心的脸家，发现她脸色惨白没有什么血色，看起来似生了很严重的病一样，心里登时跟着不安起来，忙柔声安慰道，“一直这样躲着也解决不了问题的，要是真生病了，咱们可以去看医生的呀！你放心好了，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一直陪着你的，别怕，好吗？”
    “大谦哥，我——”甄若心抬起头来，委屈地放声大哭起来，“呜呜啊啊……”
    “别哭，若心，你快告诉我，你是怎么发现自己得了大病的？”戚瑞谦上前去，双手搭在她的双肩上，柔声说道，“别哭，快跟我仔细说说。”
    “仔细说？”甄若心脸上又是一红，使劲抿住嘴唇，不肯说话了，没一会儿，又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一边哭还一边说，“反正我就是快要死了，无缘无故就流血了，肯定是要死了，呜呜呜……”
    “怎么回事儿啊？不要哭了，听见没有？”戚瑞谦急得嗓门高了一些，无奈之下，他只好开口威胁道，“你要是再哭下去，我马上就走，不管你了！”
    听到对方说要走，甄若心立马捂住嘴巴不敢哭了，生怕他就这么走了，忙站起身来，一把拽紧他的衣服，噘着嘴巴耍赖皮。
    “我说你……”见甄若心明明很怕却拼命逞强，戚瑞谦一下子被逗乐了。“好了，我不走，你快跟我说明白情况！”怕她还是不肯说，他又补充道，“你大哥二哥还有你弟弟都非常担心你，要是你再这样躲下去，他们恐怕就得跟你爷爷奶奶说了，说不定啊，还得打电话通知你爸爸妈妈呢！”
    “啊？不会？”甄若心迟疑了一下，磨磨唧唧地转过身去，用比蚊子的声音还小的声音说道，“你看！”
    “什么呀？”戚瑞谦盯着甄若心的脖子跟后背看了半天，却什么也没发现，“是脖子吗，还是后背？什么也没有啊！”
    “哎呀！”甄若心那白皙的小脸红得快要发光了一样，急得直跺脚，“你往下面看呀！”
    视线往下一移动，戚瑞谦跟喝酒上头了似的，噌地脸就红了个透，他唰地转过身去，眼睛不安地看着周围的玉米，磕磕巴巴地说：“啊…那个…这个…额…我……”
    “是不是特别严重？”看着对方的反应，甄若心立马想起电视剧里医生在面对生了重病的病人时的态度来，更加断定自己快死了，可比之前孤独一个人默默死去，至少现在有一个人在身边了。她长叹一口气，语气甚至悲壮地说：“没事儿，有什么话你就说，等会儿我要是死了，你一定要把我的尸体教给我家里人哟！”
    “好！”脑子还在蒙圈状态的戚瑞谦也没仔细思考对方的话，就胡乱答应了一声，随即反应过来，大声否定道，“不是，你在胡说什么啊，我才不要呢！”
    “你不愿意？”甄若心委屈得撇起嘴来，哭着质问道，“你怎么这么绝情啊？”
    “不是不愿意——，呃…也不是…哎呀……”戚瑞谦发现怎么说好像都不大对，深呼一口气，他红着脸说，“我的意思是说，你不会死的，放心好了！”
    “真的吗？”甄若心依然不大相信，“可是流——”
    “啊啊！”戚瑞谦大声地打断了女孩的话，他那原本就红透了的脸颊羞得通红的脸更加红了。“总、总之，我说没事就没事！快点出来，我载着你回家。”
    “回家？”甄若心皱起眉头嘟起嘴巴，“可是，我没办法……”
    “没办法？是不是肚子太疼，不能走路啊？”
    “肚子一点儿都不疼呀！”甄若心歪着头看向对方，反问道，“这个病会肚子疼吗？你为什么这么了解这个病啊？你也得了这个病吗？”
    “哈？什——”戚瑞谦满脸通红地大吼道，“谁会得这个病啊，我才没有呢！”
    “你——”甄若心委屈地撇撇嘴，可怜巴巴地看向他，“没有就没有嘛，干嘛这么凶啊！你还说这个病不会死，那你干嘛那么怕得这个病啊？呜呜呜，你刚才是骗我的对不对？我是不是还是会死？”
    “不是，当然不是了！”戚瑞谦手忙脚乱，不知该如何安慰女孩了，“主、主要是你这个现象不可能发生在男生的身上，我是一时不好意思才吼你的。所以说呢，不要怕，好吗？”
    “真的吗？”甄若心恼火地说，“女生真是倒霉，哎，太倒霉了！”
    “别这么说，这是天生的，也不是谁能控制得了的。”戚瑞谦想了一下，脱下自己的外套递了过去，“把我的衣服系在腰间，我带你回家。”
    “这……”甄若心接过衣服，比划了几下，却不知道该怎么系才好。
    “哎呀，还是我来！”戚瑞谦上前帮忙，可衣服拿在手里，想到接下来的动作，他无论如何都出不了手了，脸上一红，他把衣服围在自己的腰间，细细演示了一遍。“这、这样能看明白吗？”
    “嗯，明白了。可是，这样做的话，万一把你的衣服弄脏洗不掉的话怎么办啊？”
    “没关系啊，一件衣服而已。”为了让她放心用，戚瑞谦语气轻松地说，“再说了，我正想要换一件新的衣服呢，洗不掉的话，大不了就扔掉好了。”

 第四十章 所谓“长大”

    “扔掉？这件衣服看上去还挺新的，扔掉太可惜了。”
    “别管那个了，咱们快点儿回去，我怕这么等下去的话——，呃…不、不太好。”
    “不太好？为——，呀！”甄若心慌张地低下头看了看，满脸通红地催促道，“快、快走，不好了！”
    “呃嗯，哦，好。”戚瑞谦走在前面开路，带着甄若心去找自己扔在前面的自行车。
    “你慢一点儿，我走不快。哎呀！”
    “自行车已经在前面了，你跟上——，怎么了？”戚瑞谦忙回过头去，发现对方原来是脚崴了一下，叹了口气，他返回去，伸出手来，“算了，来，我牵着你。”
    “牵着我？”甄若心看着对方那修长的手，脑海里瞬间出现之前拒绝顾已言时自己所说的那句谎话来，她红着脸摇了摇头，拒绝道，“不、不用牵手了，不太好！”
    “呃…好像是不太好。”戚瑞谦有些害羞地摸了摸脖子，指了指甄若心系在腰间的衣服，提议道，“那拽着我这条袖子好了。”
    “嗯，好。”
    “那快走，你哥哥他们还在找你呢！”
    “好。”
    “你这情况也不适合到处跑了，我先送你回家去，然后骑车去找你哥哥。”
    “嗯。”
    “到了，你看，那就是我的车子。”戚瑞谦扶起自行车，又擦了擦车后座上的泥土，又先将车子推到大道上后，才让甄若心坐上车子。“好，咱们就出发了，我骑得很快的，一会儿就能到你家里。”
    不多会儿便到了家门口，甄若心立马下车来，去墙边的瓦下面找钥匙，可是翻来翻去的却什么都没发现，便着急起来：“哎呀，怎么没有啊？到哪里去了呀？”
    “找不到吗？”戚瑞谦安抚道，“我看我还是先去找你哥哥他们，你坐在门前等一会儿，我找到他们马上就回来。”
    “那…好。”虽然一个人很害怕，但目前这种情况，甄若心也只能让对方先走，虽然她很想表现出一副坚强的模样，但却连勉强笑一笑都做不到。“你一定要快点儿回来。”见对方车头调转马上要走，极为不安的她还是忍不住叮嘱了一句。
    “好。”戚瑞谦说着，便骑车离开了……
    甄浩然两兄弟是先回来的，开门之后，甄若心便躲进自己房间不出来了。又过了大概四五分钟的样子，戚瑞谦才载着刘莲花一起回来了。
    “你现在就走？”甄浩然说，“忙着这么久，至少也喝点水嘛！”
    “不了，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做。”瑞谦摇头拒绝了。虽然，他也想进去看看甄若心现在如何、心情平复了没有，但这毕竟是人家女孩子不好意思开口的事儿，不好过度参与。
    “大谦，真是太感谢你了”一旁的甄沛然感激地说，“麻烦了你这么长时间，真抱歉！”
    “没事儿，大家都是朋友嘛。好，那我先走了。”
    “嗯，再见。”“路上小心。”甄浩然跟甄沛然兄弟二人目送戚瑞谦离开之后，便一前一后进到了院子里。
    院子里，刘莲花又是端水又是拿衣服，一趟趟往甄若心房间里跑。兄弟三人搞不懂是什么情况，但他们见奶奶这么忙，互相看了一眼，跟奶奶打了声招呼，骑上自行车，一起到田里帮忙去了。
    晚上，甄若心躺在床上，睁大眼睛盯着房梁看了一会儿，又转头看向右边，瞧着那空出一片的位置，她轻声叹了口气。就在临睡觉之前，弟弟甄天赐的小床已经被搬走了，奶奶特定交代说，以后这间屋子就给她一个人住了，还说甄家三兄弟从今往后谁要是不敲门就闯进她这屋的话，就一顿家法伺候。
    “真是严格！这…就是长大吗？”杂乱的思绪在脑子里窜来窜去，让她没办法像往常一样那么轻易就入睡，即便是知道了这病不是什么会带来死亡的奇怪病症，可突然起来的强烈冲击以及对其一知半解的无力感，还是让她无法避免地感到心慌甚至是恐惧。
    ……
    天气渐渐冷了下来，秋天的尾巴一点点消失了，冬天眼看着就要来临了，农田里早已不是一个月之前那样玉米杆林立，而是变得光秃秃的一片，大人们都窝在家里剥玉米并把剥好的玉米编成玉米辫，然后挂在自家的院子的墙上呢！
    “时间过得可真快啊，明天就得回学校去了。”甄浩然抱怨道，“怎么快乐的日子总过得这么快呢？啊啊，我真不想写作业啊！”
    “大哥，你还是好好写！”甄沛然笑着说，“要是被奶奶发现你又偷懒不写作业，肯定会被狠狠骂一顿的。”
    “你还敢这么说？”甄浩然气冲冲地冲着甄沛然龇了龇牙，“要不是你跟奶奶打我小报告，我现在需要在这里写作业吗？本来我只需要回学校抄一下大谦的就可以了，都怪你！”
    “我可不给你抄！”一起帮忙剥玉米的戚瑞谦头也不抬地继续剥着玉米，“再说了，我怎么不记得我让你抄过作业？”他之所以来这边帮忙剥玉米，是因为姥姥家的玉米早在他从学校回来之前，就被阿姨舅舅们一鼓作气给剥好了。
    “我——”原本就口拙的甄浩然哪里说到过伶牙俐齿的甄沛然跟戚瑞谦，他无奈地撇撇嘴，把目光转移到了甄若心的身上，挑刺道，“若心，你看你编的玉米辫，怎么这么毛糙呢？啧啧，看起来像是一提就散架的，我看你还是别编了，跟我们一起剥！”
    甄若心不高兴地噘起嘴巴，说：“你别管我呢！我不想剥不行吗？再说了，奶奶说了我这么编就可以，怎么到你这儿就不行了？”
    “哼，你到底是不想剥还是不敢剥呢？”甄浩然贼贼一笑，捏起一个软趴趴的死蠕虫往甄若心身上一扔，大声叫道，“啊呀，虫子呀！”
    “啊——，不要！”甄若心被吓得魂都飞走了，站起来就跑，结果脚底下一滑，整个人朝着一旁坐着的戚瑞谦趴了过去。
    “哎，小心！”戚瑞谦急忙伸手去接，正好抱住甄若心的腰腹部，“没事儿？”
    “哎哟！”这一下，甄若心的肚子正好撞在戚瑞谦的膝盖上，她捂着肚子起身，真是又羞又恼，脸憋得通红，随手拿起玉米就要砸人。可看过去时，见甄浩然脸色赧然一动也不动，那架势似乎要承受她这一掷，心中一软便下不了手了。然而，念头一转，她还是觉得十分丢人，气得跺脚，冲甄浩然吼道：“甄浩然，你个大坏蛋，我非得跟爷爷奶奶说不可！”
    “对不起，妹妹，是我错了。”甄浩然见甄若心没有用玉米砸自己，便擅自认为妹妹心胸大度并未真生气，嘿嘿一笑，口无遮拦地调侃道，“多亏了大谦眼疾手快，把你接住了，你可要好好谢谢人家！”
    甄沛然听见甄浩然这不合时宜的话，赶忙好心提醒道：“大哥，你先别说话了，要是真惹妹妹生气哭了，当心奶奶还训你。”
    “甄浩然，你——，你——，我讨厌你！”甄若心登时恼得眼圈红了，一甩胳膊，捂着脸跑回自己房间去了。
    “什么情况啊？”甄浩然见妹妹被自己气走了，尴尬得直抓脖子，不解地说，“刚才不是没生气吗？怎么突然发起脾气来了？我看她既没摔着也没碰着，有必要气成这样吗？”
    戚瑞谦红着脸说：“那个，抱歉，我的膝盖刚才好像撞到她的肚子了，应该挺疼的。”
    “啊？”甄浩然愣了一下，“那怎么办啊？要不然你去道歉去？”
    “大哥！”甄沛然眉头一皱，立马插嘴道，“别胡说八道了！大哥，是你先用虫子惹若心的，人家大谦只是伸手帮了个忙而已，怎么可以让他去道歉呢？再说了，若心被撞到的是肚子不是其他地方，你让大谦去道歉，只怕她会更生气！”
    “那…那我去道歉？”
    “还是等会儿再去道歉，现在她正在气头上，我们说什么她肯定也不会听的。”
    “那…好。”甄浩然又道，“抱歉，大谦，我刚才就是一时嘴快，你别放心上。”
    “没事儿，我不介意。”戚瑞谦心里担心着甄若心到底有没有被自己撞伤，对甄浩然刚才的话完全没放在心上。

 第四十一章 大生闷气

    时间到了下午五点钟，顾家两兄弟跟戚瑞谦都在忙着剥玉米，而甄若心依然窝在屋子里生闷气。
    “没剩多少了。”戚瑞谦看了看手腕处的手表，说，“时间也差不多了，我得回家去了。”
    “你不在我家里吃饭吗？”甄浩然说，“奶奶说要我留你在家里吃晚饭呢！”
    “不用了，我来的时候，姥姥交代说要回家去吃的。”戚瑞谦说着，便站起身来到压井便洗了洗手，“那我就先回去了，替我跟若心说一声。”说着，便推起自己的自行车，骑车出门去了。
    房间内，甄若心听到推车子的声音，知道戚瑞谦要回家了，犹豫着要不要出去跟他打声招呼。当她终于下定决心，打开房门时，却见人家已经走了，不禁有些失望。
    “哟，终于——”
    “对了，若心！”听大哥那戏谑的知道他这是又要说一些欠揍的话了，甄沛然及时插嘴打断了对方。“大谦刚走了，他让我跟你说声明天再见。”
    “哦。”听到这话，甄若心的嘴角不自觉地微微扬起一丝笑意。
    兄妹三人坐在一起，继续剥玉米的工作。
    “诶，若心啊，我跟你说个秘密。”甄浩然出于愧疚心里，主动搭话道。
    “……”甄若心却像完全没听到一样，完全不理人。
    “呃—，好。”甄浩然见妹妹还在生他的气，悻悻地撇撇嘴，转向弟弟，“你想不想听听关于大谦的秘密？”
    “什么秘密？”甄沛然开玩笑地说，“成为天才的秘密吗？”
    “诶唷，这笑话一点儿都不好笑！”甄浩然神秘兮兮地说，“我要说的是关于大谦暗恋对象的事情哟！”
    “真的假的？”甄沛然上前探着头，兴趣盎然地追问，“是谁，是谁啊？快跟我说说，跟我说说呗！”对于大哥的这个学霸同学，他一向是佩服得很，听到这个猛料，自然是兴趣十足。
    而一旁的甄若心听到这话，瞬间紧张起来，手下剥玉米的动作也不自禁地停下了，屏住呼吸竖起耳朵默默地听着大哥接下来的话。
    “这个他倒是没说。不过，据我观察啊，肯定是英语班长，她是我们班里最好看的女孩，不仅如此，她学习成绩还特别好。”
    “长什么样子的？有没有照片？”
    “没有，我哪里弄她的照片去啊？”
    英语班长……
    一阵失望袭来，甄若心心头一沉，感觉自己的心脏若有似无的有些刺痛，原本大好的心情变得很糟糕不说，甚至还有些想哭。这突然而至的奇怪感情让她有些无措，一时间无可排解的情感堵得她直发慌，怒火便油然而起。正在这时，偏偏手里的玉米皮又紧紧地黏在了玉米棒上面扒不下来了，她便越发恼火起来：“怎么回事儿呀，撕不下来啊，烦死了，就不信这个邪了。啊哟——！”由于用力太大，整个玉米皮全部被拽了下来，变成了光秃秃的样子。
    “哈哈，你搞什么呀？”甄浩然无情地嘲笑道，“好好地玉米，非得弄成个秃子，哈哈！”
    “你——”甄若心红着眼睛瞪着甄浩然，眼泪登时落了下来，啐道，“我就乐意，谁要你这个大嘴猴子管！”
    “大、大嘴猴子？”对于这个莫名其妙的外号，甄浩然十分不满意，但瞧见妹妹那梨花带雨的模样，实在狠不下心来怼回去，便只是撇了撇嘴。
    正当这时，大门哐当一下被推开了，甄大道开着柴油三轮车回来了，刘莲花抱着小孙子甄天赐坐在车前副驾驶的位置，车上载着一车半黄半青的草。
    车停好后，刘莲花下车来，瞧见孙女一脸泪水，忙问：“又怎么了？吵架了？甄浩然，你又捉弄你妹妹了？”
    “没有啊，奶奶！”甄浩然投降似的举起手来，信誓旦旦地说，“我可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说啊！沛然，你快帮我作证啊！”
    “确实——，哎呀，若心，你的手。”甄沛然指着甄若心的手大喊道，“流血了，快，流血了！”
    甄若心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的手竟然真的在流血，这才察觉到手疼，忙捂住伤口，放声大哭了起来：“啊，呜呜，好疼啊！”
    “啧啧，怎么这么笨呢？”刘莲花嘴里埋怨着，忙上前查看，见孙女受伤的血一直止不住，连忙推出自行车，载着她一起到医院去了……
    第二天早上九点钟，戚瑞谦来到了甄若心的家里，环顾四周，他疑惑地问：“怎么就只有你在家里啊？你妹妹——，呃嗯，跟你弟弟们呢？”
    “哦，沛然骑车载着若心去医院了。”甄浩然有气无力地回答着，抬头看了看又堆成小山一样的玉米堆，吐槽道，“我是真没想到，竟然又拉来一车，啧啧，今天也别想玩了！”
    戚瑞谦脸色一边，焦急地问：“若心怎么了？生病了吗？”
    “没有，剥玉米的时候割到手指头了。一个小小的伤口而已，不打紧，别担心。”
    “小伤？哦，那就好。”
    叮铃——，自行车的响铃声传来后，甄沛然便推着车子进院子来了，后面跟着的是左手包扎着白色纱布的甄若心。
    “没事儿？”戚瑞谦忙起身关心道，“还疼吗？”
    甄若心看到戚瑞谦，心里一慌，不太敢看他了，可一想到昨天甄浩然说的“暗恋”的话来，又恼火起来，她没好气地给了他一个白眼，冷声道：“哼，不用你管！”
    戚瑞谦见甄若心似乎很厌恶自己，以为对方还在因为昨天的事情生气，小声道歉说：“对不起……”
    没料到对方竟然跟自己道歉，甄若心吃了一惊，当看到他脸上受伤的神色之时，她又觉得无比的愧疚，两种矛盾的心情纠结着，不知所措之下，她高高地昂起头，冷哼一声回自己房间去了。
    甄浩然招呼戚瑞谦过来，小声吐槽道：“大谦，别管她了，她从昨天就不正常了，一直在发脾气。”
    甄沛然插话道：“大哥，你还是少说两句把，要不是昨天你故意惹她，她也不会划伤手。”
    “那我也没说什么呀，是她自己小心眼儿，再说了，平时我不也一样嘲笑她吗，谁知道她昨天偏偏就那么脆弱，一丁丁点儿都不禁逗！”
    “那昨天她割到了手，换谁谁高兴呀？再说了，要不是你一直逗她，她能伤到手？”
    “那——，这么说的话，好像也对啊，看来我还真是有些责任的。”
    “本来就是！”
    “什么叫本来就是，只能说我是有一部分责任，好？”
    “你们别吵了。”戚瑞谦指着玉米堆说：“再吵下去，你们确定这些玉米今天能剥完？”
    “呃……”甄浩然撇撇嘴，无奈地耷拉下脑袋，“好的，我知道了，我会好好剥的。”
    回到房间里的甄若心听着院子里三人的对话，听到哥哥们议论着自己，她原以为不了解情况的那个会多问几句、多关心几句，却没想到人家只顾着剥玉米的事情了，真是让她本就火大的心情更加不好了……
    ……
    十一假期的最后一天过完之后，学生们都重新收回心思投入学习之中去了，甄若心在每天忙碌的学习中渐渐忘记了很多烦恼的事情。但是有一件事却让她十分烦心，那就是只要每天一闲下来，“齐大谦”的脸就总会出现在她的脑海里，就因为这样，她走神的次数变得越来越多。今天上课的时候，甚至还在课堂上被老师用粉笔给砸了一下脑袋——这是以前从来没发生过的事情，这让她觉得屈辱无比。
    叮铃叮铃叮铃——，周三下午的放学铃声刚一响起，六年级的教室里，饿得饥肠辘辘的学生们便一哄而散了。
    教室里，只剩下甄若心一个人了，她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双手托着下巴，愤愤不平地嘀咕着：“都怪他，都是他的错！切，不好好学习，就知道想着什么英语班长，哼！”
    由于甄天赐生病请假了，而甄博涛又去班里同学家玩去了，她今天不用等人，收拾完东西就准备回家了。走到学校大门口，突然想到奶奶叫她去买个大头针，忙调转方向。
    她要去的地方是一个小小的杂货店，这杂货店店主是一个五官周正、长相帅气的中年男人，他虽不苟言笑，却为人和善，再加上店内商品品种特别齐全，邻近几个村的人都乐意光顾他的店。
    甄若心曾听班里同学说过，这店主二十多岁时妻子难产一尸两命，之后他便没再娶，年过不惑仍孤独一身，是一个难得痴情又长情的好男人。
    一路小跑，快到杂货门口时，甄若心先从书包里拿出了奶奶给的钱，动作小心地抚平钱上的褶皱，又轻轻地把那些钱放在手心里，随后整理了一下自己那有些紧张的表情，继而平复了一下急促的呼吸，才放缓放轻脚步如同一个淑女一般向前走去。
    然而，杂货店大门却似虚掩，凑近看时，一条黑色铁链横在两扇门之间，原来是从里面上了锁。
    “哎……”女孩大失所望，无奈地叹气，一手搭扶在右边门上。实话实说，她对这孤苦伶仃了十几年的店主几分同情，也有些敬佩。虽然帮不了人家，但至少能说上几句话，也多少能为可怜的人驱散一丝丝孤寂。
    卡啦——哗，一声慢悠悠的金属响声过后，门上那黑色铁链滑落下来。
    怎么…回事儿？
    甄若心眨巴了几下眼睛，也没多想，便轻轻开门进屋去了，屋里安静得有些过分，不像是有人在。柜台是三面包围状态的，她绕其转了一圈，来到靠近店主卧室的位置，四下张望，想着确实没人，便准备离开了。

 第四十二章 如梦似幻

    正当这时，里屋隐隐约约地传了一些怪异的声音——像是家里老牛耕地时，费劲又劳累的哼哧声。
    不会是…要死了？
    甄若心吓得双手哆嗦，梗着脖子往卧室门口靠去，凑近之后又听到还有另外一个人要死要活且又绵又软的怪声。“杀人——唔！”突然，一双手出现，女孩的嘴巴被捂住了，她吓得直接僵住，只敢视线斜眼瞧去，当看清楚那人不知为何红透的却无比熟悉的脸庞时，顿时放下心来。
    “嘘——！”戚瑞谦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拽着甄若心的手腕蹑手蹑脚地往店外走去。
    “嗯。”甄若心点点头，大气不敢喘，跟着往外走。可禁不住好奇之心的驱使，在即将远离店主卧室之前，她回头瞄了一眼，一瞬间一张女人脸猛然跃入眼眸：漂亮并不年轻，红艳艳的还泛着水光，就像是某年夏天滂泼大雨中滚落于满载而归的车轮下一颗番茄——膨胀欲裂的扭曲之中惨杂着几分让人口干的烂熟气息！
    出了杂货店门，少年少女一前一后快步往前跑，一口气跑了五六分钟的样子，在跟那杂货店拉开了一定的距离，并确保那店主没有追过来之后，少年终于停了下来。
    “呼——”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平复好了呼吸，戚瑞谦却不敢回过头去，便就那样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那个女人…是谁？
    甄若心歪着脑袋苦思冥想着，却并不熟识那女人的长相，只是心底深处飘上来一种夹杂失望、愤怒、屈辱至厌恶的复杂情绪，隐隐约约之间，她似懂非懂地明白了店主跟那女人之间并不单纯的关系。为什么…能这样？她想不通，回过神来，当视线扫过自己那被男生轻拽托在半空的手时，胃里突然泛起一阵恶心，猛然用力甩开了对方。
    “啊—，抱、抱歉！”突然被甩来，戚瑞谦这才意识到自己竟忘记松手了。想到刚才那尴尬的场景，他慌得心里直打鼓，仿佛被妖怪附体了一般，嘴巴不受控制地扯谎道：“我刚才什么都没看到！”
    甄若心审视可疑人物似的死死地盯着对方，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近乎嘲讽的冷哼。
    戚瑞谦倒吸一口凉气，脸上的红晕蔓延至耳根，默默低下头去，坦白道：“好，我承认我看到了。”
    “……”
    “……”
    两人都没说话，各自站在原地，一言不发地沉默了良久。
    “哎……”戚瑞谦万分失落地叹了口气，背过身去，唉声叹气地说，“让你失望了，真对不起。”
    “你——”听到对方那凄凉的语气，甄若心心里一软，眼底的敌意瞬间消散。
    戚瑞谦抬头望了望天，语气忧伤地说：“回去，天也快要黑了，再不回家的话，家里人会担心的。”说着，他抬脚向前走去。
    望着行将远去男生的背影，甄若心突然心底一沉，莫名地慌乱起来，眼泪也在不知不觉间悄然落下，两个跨步跟上去，一把抓住了对方的衣袖，带着哭腔倾诉道：“我好怕…能不能送我回家去…大谦哥……”
    “嗯？”听到此话，戚瑞谦又惊又喜，回过身微微一笑，点头道：“好，当然好！”于是乎，他走在前面，跟甄若心保持着一米的距离，有一句没一句地找着话题聊着天。
    甄若心此时心情无比复杂，脑子像是才反应过来一般，反反复复都是刚才在杂货店听到的声音和看到的画面，麻线般冗杂的思绪下，她根本无力去听身边人所说的话，也无心去提醒对方再大些声或再说清楚一些，只心不在焉地时不时嗯一声算是回应。
    甄楼村的入口处的路口，戚瑞谦停下了。他语气紧巴巴的，眼眶里泛着泪光，像是生离死别似的激动地说：“就到这里，我就不送你回去了。以后有机会的话，我想…我们一定会再见的。”顿了顿，他又好像怕谁不相信一般，再次强调了一遍，“一定会的！”
    甄若心耷拉着脑袋，盯着自己的鞋面看着，随口回应道：“嗯。再…见。”
    “呼——”戚瑞谦深呼一口气，抬眼看向甄若心，盯着她的脸，很郑重地说，“再见，若心，我走了。”说着，便转身离开了。
    甄若心在路口又站了两三分钟的样子，才垂头丧气地往家里走去。一直到睡觉之前，她都是浑浑噩噩的状态。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就在她以为自己要失眠的时候，上眼皮却开始跟下眼皮打起架来了，迷迷糊糊之间在睡与不睡之间挣扎着。
    “哎？不对啊！”她猛地睁开眼睛，噌地坐了起来，精神抖擞地自言自语道，“今天不是才周三吗？大谦应该在学校才对的？难道说……”她半信半疑地拧巴起眉头，“一切都是在做梦而已吗？”想着想着，她糊涂了起来，逐渐分不清楚杂货店的那一幕到底是现实还是梦境了。不过，她心里更期待那就是梦境，期待一切都还都维持着最初的完美印象。
    “对啊，仔细想想看，齐大谦这个时间点，不是应该在学校里的吗？”她不停地自我催眠似的安慰着自己，“要是他们放假了的话，那我大哥二哥为什么没回来呢？所以说一切都是虚幻？对，一定是这样！”至于他没在学校上课的其他可能性，她选择性地没去考虑，终于安心地进入了睡眠。
    时间到了周五，下午放学后，甄若心跟甄天赐一起回家里。半路上，甄天赐遇到了村里的男孩，便把书包交给姐姐，自己跑去玩了。她回到家的时候，见甄浩然跟甄沛然都已经回来了，心里自然是非常的高兴。
    “哎…嗨……”甄浩然长吁短叹着，一副黯然神伤的模样。
    “怎么了，大哥？”看着一反常态的大哥，甄若心关心地问，“是不是考试没考好，所以心情不好啊？”
    “谁没考好了？我的成绩都进入班级前三十名了。”甄浩然很严肃地反驳完，却又立马泄了气的皮球似的叹了口气。
    “什么情况啊？”搞得甄若心满头雾水，转向甄沛然，问道，“二哥，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吗？”
    “嗯。”甄沛然点点头，回答说，“因为大谦转学了。”
    “什么？！”甄若心吃了一惊，愣在了那里，一阵酸涩闷堵的难受感袭来，让她有些喘不过气起来，她蹙起眉头，嘀咕道，“怎么这么突然啊……”
    甄浩然唉声叹气地说：“哎，确实够突然的，完全没有预兆的都，周三的中午快放学时候，我们还正在上课呢，他就被喊出去了，那天上午课都没上完，就着急地走了。”
    甄若心问：“他为什么要走啊？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了？”
    甄浩然回答道：“因为他姥姥突发了旧病复发了，咱们老家的医院治不了，就直接到s市的大医院去了。他姥姥一住院，他家里就没人照顾他了，因此只能转学了。”
    想着既然是旧病，应该不会太严重，甄若心天真地说：“那也没必要转学？”
    “我也是这么问的。他说，这次他姥姥的病严重了一些，需要好好休养个一两年的，他就只能转学了。”
    “不对啊，大哥！”甄沛然疑惑地问，“你不是说大谦哥走得很急吗？你怎么知道这么多事情的？”
    “你脑子转不过弯了吗？”甄浩然无语地白了甄沛然一眼，“那天晚自习的时候，他打电话跟我说的呀！”
    甄沛然更加迷惑了，问道：“可是，他要怎么跟你打电话啊？你们约定好了时间后，在电话屋里等着吗？”
    甄浩然摇摇头，说：“他把电话打到了我们班主任办公室里去了。”当时班主任喊他名字的时候，他正在偷看故事书，老师那两嗓子直接把他给吓傻在了那里，一直到接过电话听见戚瑞谦的声音才缓过神来。
    周三中午…晚自习？！
    甄若心慌乱了，完全搞不懂是怎么回事儿了，她低头掰着手指头计算着：“下午五点多的时候，跟晚自习之间能差多久呢？坐车能到吗？s市距离这里多远呢，开车能到吗？”
    “哈哈，若心，你瞎计算什么呢？”甄浩然笑着说，“当时我也被震惊了，想着他怎么那么快就到s市了。其实啊，他是坐飞机去的，先乘坐私家车去z市的机场，然后再坐飞机去s市，也花不了几个小时。”
    “几个小时到底是几个小时啊？”甄若心追问道，“五个小时够吗？”
    “这个……”实际上，甄浩然对此也没啥概念，便随便敷衍道，“差不多，反正少说也得五个小时。”
    “那还——”还没等心放下来，甄若心突然又意识到一个问题：‘五个小时的确是能到s市，可也就只能到那边而已，那他怎么回来的？’因为早就先入为主地认定了杂货店那件事情是自己的幻觉了，所以她现在的思考逻辑陷入了一个有前提的怪圈里跳不出来了，这如梦似幻的记忆让她越想越糊涂，越想越害怕。‘啊啊，我的个天，我遇到鬼了吗？’可念头一转，她心里涌出一丝庆幸，‘这么说来，我并没有碰见他，而那天发生的一切就都是幻觉喽？’可一闪而过的庆幸之后，她想着他连声招呼都没打就这样转学走了，心里一阵酸涩。
    “你怎么了，若心？”甄浩然很好笑地问，“我说你抱着头在哪里神神叨叨地嘀咕些什么呢？”
    “啊？”甄若心根本就没办法把这件事情讲给哥哥们说，摇头否认道，“没、没有，什么都没有，真的！”
    “嘶——，我怎么感觉你有些怪啊？”甄浩然眯起眼睛盯着甄若心，“实话实说，你是不是有什么秘密瞒着我们？”
    “秘密？”甄若心紧张地眨巴了几下眼睛，“没、没有的，真的没有，确实没有。”
    “你这样子太可疑了，老实交代，到底是什么事情？”
    “没、没有！”甄若心虚张声势地加大嗓门，“都说了没有了，能不能别烦人！”
    “大哥，你就别问了，要不然若心又要生气了。”
    “我发现若心你最近越来越容易生气了，都没办法跟你开完笑了。”
    “谁容易生气了？”甄若心死不承认地说，“没有的事。”
    “怎么没有的？沛然，你说，她最近是不是特别容易生气了？”
    “我不知道啊，我没注意。”
    “切，我看你就是不肯说实话……”
    哥哥们叽叽喳喳的吵闹声在甄家那小院子里回响着，甄若心满面愁云地趴坐在自己的那个“原木色”课桌前，夹杂了少女情怀的忧思在她的眉间蹙成了一个深深的川字，理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地弄乱了女孩单纯的心，怎奈斯人已远在千里之外，满心郁结的苦闷最终都只能化作一声声叹息……

 第四十三章 重见故人（一）

    县第一高级中学，虽说名字是第一高级中学，但其实并不是县的重点中学，它更广为人（仅限县城）熟知的名字叫做——晚高。
    甄若心手里提着新买的牙刷牙膏等生活用品，低着头行走在贯通整个学校的被命名为“知识大道”的青砖路上，手指无措地在黑色塑料袋上摩挲着，她就像是刚蹲监回来的劳改犯一般介意着周围一切的目光，脸上的表情怯乎乎，没有一丝一毫的自信。
    跟小学时活泼的性格相比较，她变了许多，内向文静了，变得更胆小羞怯了，甚至还有些自卑，在人际交往方面，则变得有些畏畏缩缩。之所以发生这些不好的变化，是因为初中时发生了一些对她打击较大的事儿，也因为遇到一些颠覆她认知的人。
    小学升学考试的成绩出来之前，她心底潜意识对自己的学习能力还是有些自负的，便报名了二哥甄沛然以第一名好成绩考上的“四中”，然而结果却是刚过分数线三分的烂分数勉勉强强被录取了；其次，是在升入中学后，由于离家远，住校成为她不得不做的选择，离开了对她百般呵护的家人，她人生第一次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孤独无助；第三个原因是，初中的大多数学生性别意识正萌发，跟小学时期相比，男女生更加明确地划分为两个阵营，作为女生，她毫无疑问地选择了女生阵营，可要命的是，女生阵营之内也并不非坚若磐石，其主要原因是，十三、四、五岁的年龄段的女生思想大都过度敏感，别说是因为一句两句不合时宜的话了，哪怕是一个不恰当的语气，甚至于一个没控制好的表情，她们都脑补出一场大戏，然后自个把自个气得半死，从此再不搭理人了。正因如此，初一整整一年，尽管她竭尽全力地折腾了将近大半个学期，最后依然既不得男“心”，也不得女“心”，落得个不尴不尬的凄惨境地。初二那年，又因为一些原因得罪了刚转学过来的“大姐头”，后面好不容易交到了一个好朋友，好日子没过俩月呢，就又因为她的失误害人家转学了。而剩下的一年半的初中生活，她则活在了那“大姐头”的孤立之下。
    如今，高中开学也一周了，甄若心还觉得没能适应得很好呢，所幸的是同宿舍的舍友当中有小学同学顾青青。与此同时，也跟同学同学苏冰、葛甜甜搭上了几句话。实际上，这一周以来，她也并不是孤身一人，只是今天顾青青回家去了。
    “要不…回宿舍看会儿漫画？”想来想去，甄若心决定回宿舍，计划着先回去洗个苹果痴痴，再躺在床上看看漫画书。然而，宿舍却锁着门，她等了老半天，除了中间来了一个同宿舍舍友倪傲雪，跟对半生不熟地聊了几句嘴之外，就一直跟个顶梁柱一样傻站在那里了。
    “我还是不进去了，不合适！”
    正在此时，一个男声的声音传进了甄若心的耳朵里，让她猛地一惊，身上每一根汗毛都警觉了起来，不由地皱起了眉头了。不过，客观来讲，这男声一点儿都不难听，温柔中带着一丝磁性的踏实感，稳重中透露着出几分清澈的少年气。
    “也好！”女生应了一句，就推开了宿舍大门，语气冷淡甚至听起来有些傲慢地说，“那你就在门口等着！”
    甄若心偷偷瞄了一眼，见那女生一米五五左右的个头，圆圆的脸蛋儿大大的眼睛，戴着一副大得有些夸张的黑框眼镜，可爱中带着冷傲，冷傲之中又透出几分可爱，她瞬间就知道对方是谁了。
    宿舍管理员姚海棠，她之前听苏冰提起过，说是跟她姐姐苏淼同是高三重点班的年级排名第二的学霸。说起第二名，那必定要提到年级第一名，可据苏冰所说她姐姐似乎是厌恶那个年级第一名以至于连那人的姓名都不愿意提呢！
    “东西有点儿多，你等一下。”姚海棠在宿舍屋里喊道。
    “我不急，你慢点儿就好。”门外的男生回喊着回答说。
    甄若心见宿舍大门虽然敞开着，却看不到男生的身影，猜想他必是站在了墙跟处，便小声嘀咕道：“这男生还挺讲究的嘛！”扭头朝管理员宿舍看了看，她暗暗嘀咕着，“要不要去问问看呢？总不能一直等着？说不定，等会儿倪傲雪就回来了。要不然，还是去问一下好了。”她深呼一口气，鼓足了勇气走了过去，敲了几下“管理员宿舍”的门。
    听到敲门声，正在搬东西的姚海棠抬起头来，疑惑地皱起了眉头，冷冷地问道：“干什么？”
    “呃……”见对方一副很不欢迎的样子，甄若心呼吸一窒，紧张地直了直背部，磕磕巴巴地说，“那、那个…就、就…宿舍门…钥匙……”
    “什么？”姚海棠的眉头蹙得更深了，不甚明白地问，“什么意思？”
    “我、我……”甄若心紧张地抿了抿嘴唇，赶忙调整了几次呼吸，试图说清楚，“就是宿舍钥匙…我想…回宿舍……”正说着呢，她看到姚海棠正忙着把靠墙柜子里的一大摞试卷册一本本拿出来，立马意识到自己来的太不是时候了，便默默地摇了摇头，说道：“你先忙，我等一会儿再来好了。”
    “嗯？”姚海棠停下手里的动作，看了一眼正转身要离开的甄若心，提气把手里抱着的那一摞试卷册往上抬了抬，开口喊道，“同学，你是想要宿舍门上的钥匙吗？恐怕先等一会儿了，我现在是在是没时间，我同学还在宿舍大门前等着。至少等我把这些先送出去，可以？”
    “啊？”甄若心停下往外走的脚，回头看向姚海棠，愣了一下，忙点头说，“好、好的。”果然，就像之前自己所说的那样，宿舍管理员就是一个外冷内热的好人。她大为感动地看着姚海棠，心想着干脆去帮忙把那些试卷册搬出去，可念头一转，又拍万一对方觉得她自己多管闲事。‘应该不会，毕竟人家那么好心。’杂乱的想法，在她的内心深处进行着没多少意义的拉锯战，‘而且啊，宿舍大门口还是个男生，更何况我跟她毕竟不熟呀，要是不小心把试卷给弄坏了的话……’想着想着，勇气的潮水退去了，她呆呆地站在那里，宛如一个直挺挺的枯木。
    “让开一下！”拧巴着眉头看了一眼门口那不识时务的女生，姚海棠搬着那一摞试卷册走出了宿舍。不过，没多大会儿，又回来了，此时，她额头已经渗出一层薄汗了。
    好像…很累……
    甄若心盯着姚海棠那闪耀着汗珠的额头，心里“帮忙”跟“不帮忙”的天平再次开始剧烈地晃动了起来。‘啧，跟个傻瓜似的站在这里，实在是太蠢了，我应该去帮忙的！’暗暗骂了自己几句，她心里依然在挣扎，‘那我…要怎么开口呢？直接上去就搬——，啊，这样可不行，万一被误会是要抢试卷，岂不是很糟糕？那…应该问一下吗？可是，她要是觉得我没有帮忙的诚意，以为我说的只是客套话，又该如何？应该怎么开口呢？我可以帮你一起搬，愿意吗？呃，语气好奇怪呀！那…我想帮忙，或者我要帮忙？嗯…要不然就直接说…我要帮你搬，我帮你，我跟你一起搬！嗯，这样——’
    “你要帮我？”
    “嗯？”听到姚海棠那突如其来的声音，甄若心呆若木鸡，老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那你……，就搬这一侧的！”说话间，姚海棠已为甄若心安排好了任务。“呼——”下意识地松了口气，她抬起手来撩一下额头处根本不存在的刘海，眼神略带一丝地往左边扫了一眼，嘴角也翘起了微微羞涩。又抱起一摞试题册，她往外走去，在走到门口处时，小小声地说了句：“多谢。”
    “呃嗯，不客——”话没说完，甄若心见姚海棠已经走远了，顿觉羞耻无比，慌乱地拍捂住自己那已红到不行的脸，她无地自容地嘀咕道：“天哪，我刚才竟然说出声来了？”社死地长叹了口气，她无力地干笑了两声。“算了，得抓紧时间帮忙了。”顾不得羞耻了，她快步走到柜子前面，麻利地从中抱起一摞试卷册，学着刚才姚海棠的动作用下巴轻轻抵住最上面的一册试卷，然后小心翼翼地往外走去。保持着脚下的速度的同时，又要稳住怀里试卷册的平稳，走到宿舍大门口处的时候，她一不留神差点儿就和迎上来的姚海棠撞在了一起。“啊呀！”惊呼出声，她忙提醒道，“小心！”
    “呀——”被吓了一跳的姚海棠及时反应过来，她敏捷地一个侧身，成功避免了跟甄若心撞在一起。“呼——”安心地常舒一口气，她不等甄若心道歉的话完全说出口，便小跑着进到宿舍院子里去了。
    “对不——”话未说完，甄若心就见姚海棠已经进去了，便闭紧了嘴巴。“请问……”看着地上摆着的两摞试卷，她询问道，“要直接放在地上吗？”但是过了五六秒钟，也没等到立在门口的那人的回应。怎么回事儿？她纳闷地皱起闷头，表情难受地扫了一眼自己那已经有些酸疼的手腕，她提高声音，不大耐烦地催问道：“到底要放在那里啊？”
    “啊？哦哦。给、给我好了。抱歉，抱歉，不好意思。”听这声音就知道，这男生正是刚才跟姚海棠对话的人。“辛苦你了，谢谢。”

 第四十四章 重见故人（二）

    “没、没关系。呃嗯，不客气。”听到男生那满是歉意的话，想起刚刚自己那急躁的语气，甄若心顿觉后悔。“小心点儿。”动作轻缓地将怀里的书转交至过去，她发现那男生的手似乎在颤抖，心想对方必定累得不轻，想到自己刚才那不甚友善的口气，不禁心软，便带着六成歉意跟四分好奇的心情，抬起头来想看一下那男生的长相，不巧的是这个当口人家蹲下去点试卷册了。“哎……”有些失望地轻轻叹了口气，她返回宿舍去了。
    “呼——，啊呦，我的天哪。”蹲在地上点试卷的男生突然停下了上手的动作，抬起头看向宿舍大门的方向。只见他眉头紧锁，神情懊恼地嘀咕着：“她必定是认出我来了，我可真是太怂了。”
    搬了差不多十分钟的样子，柜子里所有的试卷才都搬完了。看着手拉板车上几乎装了一整个麻皮袋字的试卷，甄若心一个没忍住，吐槽道：“怎么这么多试卷啊？”
    “哈哈，这才只是平时课后要做的题。”男生低头把麻皮袋子系上口袋，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甄若心，笑着回答说，“上高三以后，各科老师每天还要再发至少一张试卷，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哦！”
    “好了，你可以走了。”赶人似的，姚海棠面无表情地对那男生说道。不过，话音刚落，她似乎意识到自己这样表达会引起误会，便抬起手，指着甄若心，解释说：“试卷是我跟她两个两个人搬出来的，你得负责把这些试卷送到老师办公室去。”说完这话，她又很不放心似的，微蹙着眉头，询问道，“一个人行吗？”
    “哈哈，好的，班长。”男生很开心似的笑了，拍了拍手下的试卷，语气轻松地说，“班长不用担心，小白跟阿遥一会儿就过来。”
    “周尔白跟鲁君遥？嗯，好。”姚海棠放下心来，安心轻轻吐了一口气。不过，下一秒，她又想起来什么似的，提醒道：“男生总是笨手笨脚的，你们几个要小心点儿，万一再弄坏了——，呃，弄坏试卷…不好……”话到中间的时候，她其实便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因此说到最后时，声音已小不可闻。明知道话说错了，却还是硬着头皮说了个全，对此，她后悔得不得了，恼得恨不得马上用胶带粘上自己这总无遮拦的嘴。
    “这人…好像……”一旁的甄若心低着头，蹙眉思索着。眼前这个男生，似乎在哪里见过，而且她越看越觉得眼熟。抬起头，偷偷地多看了几眼，她发现对方无论是那高高瘦瘦的个头，白皙干净的皮肤，还是帅气阳光的长相，都让她联想到了一个熟人。‘真是…他？’那个人的名字在脑海里盘旋着，她却因为担心搞错，依然不能完全确定，在心里自问自答起来，‘也许只是长得很像呢？仔细想想看，不一样的地方也蛮多的，像发型、脸型、身高什么的。’这么细细一思量，她又觉得好像确实不怎么像了。但没等过去两秒钟呢，她却又忍不住抬头来，朝那男生看了过去。就这样，来来回回地纠结着，直把自己搞了个面红耳赤。
    “哎……”那男生双手抱臂，一副无语至极的表情，见甄若心在听到他叹息声的那一刻便跟被定身了似的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他微微一笑，调侃道，“甄若心，你这么看着我干嘛，不认识了？”
    听到眼前男生喊自己的名字，又看到对方脸上那熟悉的温柔表情，甄若心心中那层薄雾般的疑惑瞬间消散了。但，与此同时，她突然觉得心口一紧，整个人都僵住了一样，不知该如何举止才好了，舌根也如打结了似的，出口的话磕磕巴巴：“你、你不会…齐、齐…大、大谦…哥？”她不知所措地抬起手，遮在嘴巴处，念经一样嘀嘀咕咕地说着，“不会？天哪！这是真的假的啊？天哪！”
    “你这是什么反应，傻了吗？”看着甄若心那慌张的表现，戚瑞谦嘴角翘起了满意的弧度。在这里碰到她，于他而言，简直是天降之喜。其实，刚才看到她抱着试卷从院子里出来的那一刻，他整个人都傻住了，接过她手里的试卷时，手更是忍不住颤抖了起来，甚至差点儿就按捺不住心中那狂热的欢喜，直接扔掉试卷上前去抱住她。
    “我才不傻呢！”甄若心气鼓鼓嘟起嘴巴，不服气地怼道，“你以前的时候可不会像这样说话，我看你样子变化不大，嘴巴倒是变毒了！”
    “有、有吗？”戚瑞谦悄悄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很不好意思地摸了一下耳朵，回答说，“那好，既然你不喜欢，以后我注意就是了。”
    从戚瑞谦的嘴巴里听到“喜欢”这两个字，甄若心心里一咯噔，莫名地紧张起来，赶紧转移话题道：“啊，对、对了，你有跟我大哥联系吗？”
    “浩然？”戚瑞谦摇摇头，“自从我转学以后，就没再联系过了，他现在在哪个高中上学？”实际上，两年前跟着外婆重回县的时候，他原想直接去甄家拜访的，可惜的是因为拆迁的原因甄楼村所在的整个顾乡周围村庄道路全部大变样了，再加上他又只知道甄家几个孩子的姓名，也就没能从家里大人口处打听出任何有用的信息。
    “没有上高中。”甄若心轻叹一口气，有些伤感地说，“准确来说，他连初中都没上完就出去打工了。”
    “什么？初中都没上完？怎么回事儿啊？”
    “发生了一些事情…就没上了。”
    “什么事情啊？”戚瑞谦眉头一挑，有些不大高兴地追问道，“跟我也不能说吗？”
    “也不是……”皱了皱眉头，甄若心看了一眼手拉板车上的东西，“你现在有时间听我在这里说我哥的事情吗？”
    “嗯。说得也是。那等过几天有时间了，你再跟我细谈好了。”戚瑞谦点点头，表示认同。看着眼前单纯的少女，脑筋一转，他狡猾地眯了眯眼睛，提议道：“要不然，你跟我一起把这些试题册送到高三教学楼那里，正好可以感受一下高三的学习氛围，如何？”
    “啊？可以吗？”甄若心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可下一个瞬间，她又迟疑了，犹犹豫豫地问道，“会不会给你带来麻烦啊？”
    “不——”
    “还是别去了。”姚海棠插嘴进来，斜眼看向甄若心，语气不容拒绝地说，“高三的氛围过两年就能体会到了，没必要多此一举。你不是要宿舍钥匙吗？等会儿。”说着，不给两人任何再反驳的机会，便转身回宿舍去了。
    目送姚海棠进走进门内，戚瑞谦不满地皱起了眉头，当视线拉回，扫见甄若心那满脸可惜的表情之际，他心情登时转晴。“别介意。”他笑呵呵地安慰道，“班长她说话就这个样子，对谁都一样，不是针对你的。”
    然而，这话在甄若心听来起了反效果，她不但没被安慰到，反而感觉自己好像是被排挤了一般，心中泛起一丝酸涩的感觉。“哦，是这样吗？”她故作无所谓地摇摇头，勉强挤出一个看上去很是坦诚的微笑，“哈哈，明白了。”
    “是的呀！”见到甄若心，戚瑞谦心情特别好，话也跟着多了起来。“我们高中三年都是同班，我对她还算是有一定了解的。你别看她表面上冷冰冰的，可实际上特别热心，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好人。”滔滔不绝地说着，他指着推车上那蛇皮袋继续说道，“就比如这些试题册好了，刚开学的时候，老师办公室因为漏雨到处都是水，班长就主动提出帮忙保存在她宿舍里。”
    听着眼前男生侃侃而谈，看着他满脸兴奋的样子，甄若心内心思绪万千：‘他跟姚海棠一直都是同学，意思就是他也一直都是重点班的学生吗？啊，我可真是傻了，他的成绩初中时就特别好啊，分到重点班还不是理所当然……’
    “若心，你怎么——”戚瑞谦见甄若心一直低着头，也不搭理自己，便上前去探过头想要问清楚，只是正当他要迈出步子之际，就看到了姚海棠，吓得他立刻止住了脚。“啊呀，班长你回来了，哈哈。”讪笑两声，他见一向喜怒不显于色的姚海棠神情怡然，顿时感到几分惊讶，忙欢欢喜喜地跟一旁的女生分享道，“你瞧，班长她笑了，是不是还挺好的？”
    “啊？”甄若心一愣，心里难受起来了，干巴巴地附和道，“嗯，好，挺好。”
    姚海棠见戚瑞谦不但背后夸赞，甚至还如此不避嫌地当面说自己很好，心中因这两人熟人重逢而生出的阴霾登时一扫而空，抑制不住的欢喜更让她几乎笑出声来。不过，当她抬起眼时，猛然瞧见了戚瑞谦脸上那柔情似水的笑容，心中一慌，无措之下，脱口而出：“胡言乱语，多管闲事，哼！”
    以他对姚海棠的了解，戚瑞谦知道这个时候只要闭嘴不言就好了，可是今天他却兴奋地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巴了，总想说更多话来，便接话道：“班长，你这可是冤枉我了，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你本来好啊，笑起来就跟花儿一样！”
    “你——”没料到戚瑞谦还会继续来了这么一句话，姚海棠愣住了。可想到他哪怕是当着别人的面也毫不避讳，完全不怕引起误会，她心里不但气不起来，反而无比欢喜。嘟了嘟嘴，她白了他一眼，指着手拉板车，娇声问道：“不是说鲁君遥跟周尔白会来帮你的吗？怎么到现在都不见人？”

 第四十五章 怀春的少女心思

    “对啊，怎么到现在都没来？”经姚海棠这么一提醒，戚瑞谦也纳起闷来，“这俩家伙该不会是偷懒不来了？”说话间，他又眼巴巴地看向甄若心，无比困扰地说，“哎呀，这可怎么办才好啊，要是没人帮忙扶着的话，这袋子要是中途掉下来——”
    “别废话了！”姚海棠脸上微微一红，上前去扶着了那蛇皮袋子，“我跟你一起去不就行了吗？”
    这可真是出乎了戚瑞谦的意料之外了，他愣愣地看着已经上手帮忙的姚海棠，很是尴尬地揉了揉眉心，讪讪笑道：“班长，你还真是热心。”
    “同学一场，看你可怜罢了！”不服输似的，姚海棠嘴硬道。
    “可怜吗？”盯着甄若心，戚瑞谦叹了口气，呢喃道，“可怜的是我的心啊……”
    虽然戚瑞谦声音很小，却被一旁的姚海棠给听了去。这一下，她彻底误会了，红着脸低下头，娇羞得不敢抬起来，生气了似的催促道：“废话这么多干嘛，到底走不走？”
    “呃—，走，当然走。”戚瑞谦冲着甄若心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挥手跟她道别，“若心，我先去送东西了。”
    “啊，对了。”姚海棠把手里的钥匙朝着甄若心扔了过去，“这是钥匙，你拿去，记得还我就行。”
    甄若心看着亲昵离开的两人，心里不禁有些压抑。长吁短叹几声，她自我安慰道：“别人是多年的同学，都是正常现象，我这纯粹是胡思乱想——，啊，呵！”自嘲地冷笑了一声，她抬头望向天空，悲伤地叹息道，“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而且我这种人…配想吗？”摇摇头，她转身走进了宿舍小院……
    在前往高三教学楼的路上，扶着蛇皮袋跟在后面的姚海棠，望着哑了的炮仗似的一声不吭往前走的戚瑞谦，回想起刚才他在宿舍小院门口那一反常态的模样，心中不禁升起一丝疑云。‘难道，他刚才那样活泼是因为那个一年级的小女生吗？’这样一想，她顿觉胸口被捶了一拳似的酸涩无比，想要问清楚，又觉察到喉间什么堵住了一般闷闷的喘不过气来。又沉默了片刻后，实在无法忍受的她还是直接开口问道：“你跟她，那个小学妹，你们俩…是怎么认识的？”
    “小学妹？”戚瑞谦愣了一下，瞬间又反应过来，哈哈笑道，“你是说若心？”一提到甄若心，他满眼欢喜。“嗯…跟若心的认识过程嘛，我可是得好好想想。”回忆着以前的种种趣事儿，他再次低头笑出声来。
    “怎么？”姚海棠紧张地问，“你们…不会是从小就认识？”
    “嗯？”戚瑞谦惊讶极了，反问道，“班长，你怎么知道的？”
    “真…是？”放缓脚步，姚海棠的神经如同绷紧的皮筋一样，她整个人都紧张到不敢用力呼吸。青梅竹马，这个词一下子从脑海里冒出来，这一瞬间，她突然觉得这个词语是那样地惹人厌恶。“那你们的关系一定很好。”声音出奇地没有颤抖，此刻，她不禁佩服起自己这超高的自控能力来，“不如说说你们之间的趣事儿？”怂了似的，她不待对方应答，又语速极快地说，“还是先说说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好了。”顿了一下，补充道，“这样会比较好一些。”因为这样，她至少可以有一个心理缓冲。
    “嗯……”戚瑞谦认真回想着，“从哪里开始说呢？”面对姚海棠，他不知道自己该从甄若心三岁时说起，还是从她五岁那年聊起，抑或是从小学时那次重逢谈起。反正，想到跟甄若心的过往，他真是一箩筐的话要说。
    “什么从哪里开始说啊？”以为对方这是在故意向自己炫耀，姚海棠有些生气了，语气冲冲地说，“要是你不想说，就不要说，不勉强你！”
    “呃……”见对方生气了，戚瑞谦想着还是不要太絮叨为妙。“实际上啊，我跟若心的大哥甄浩然是初中同学兼好朋友。”说到这里，他见姚海棠的表情似乎缓和了一些，便继续长话短说地往下说去，“上初中那会儿，我经常去浩然他们家里玩。你知道的，我的学习成绩还算那得出手，就顺带帮浩然的妹妹若心解决了一些棘手的奥数题。这一来二去的，大家就熟悉了起来。不只是若心，我跟浩然的二弟沛然，以及他们的三弟天赐之间也都还不错。”
    “那怪不得呢！”听对方几句话里句句不离他那初中好友甄浩然，姚海棠心里一松，点了点头，总结道，“那这么说来，她对你而言就如同妹妹一样喽？”
    戚瑞谦愣了一下，答非所问地说：“我没有妹妹，但有一个表妹，她今年才三岁。”
    “三岁的表妹？”姚海棠抬眼看向戚瑞谦，微微一笑，赞扬道，“嗯，我想她一定特别可爱。”
    “可爱倒是真的很可爱。”戚瑞谦眉头一挑，调侃道，“难得从你嘴里听到夸奖人的话来。”
    “什么叫难得啊？”姚海棠轻哼一声，没好气地说，“难不成在你眼里，我就是个冷冰冰的冰人吗？”
    “哪里是冰人啊！”想到平日里男生之间的玩笑话，戚瑞谦不作多想，脱口就说，“你长相甜美可爱，就算非要叫的话，也应该称呼你为冰美人，你说对？”
    “可、可爱？”姚海棠脸上唰地一红，害羞地低下头去，没好气地小声反驳道，“你才可爱的，你才冰美人呢！”
    “哈？你说我——”戚瑞谦扑嗤一声笑出声来，哈哈笑着调侃道，“班长，哪有像你这样反驳人的？哈哈，你是想要笑死我吗？”
    “我——”姚海棠羞耻地拧巴起眉头，在心里暗骂自己太笨。待戚瑞谦笑声小了，她赶忙转移话题道：“别叫我班长了，那都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叫习惯了嘛！你要是实在厌烦，那，我不叫就是了。”
    “谁说厌烦了？哼，随便你好了。反正，我也不会因为被叫了句班长就怎么着了。”
    回头看了姚海棠一眼，戚瑞谦解释道：“班长，实话跟你说，其实你是我上学以来，第一个当体育班长的女生，我就是觉得很有纪念意义。不过呢，要是我的这种行为让你觉得不舒服的话，我以后就——”
    “可以的！”姚海棠打断了戚瑞谦的话，柔下声音，缓缓说道，“对我而言，当体育班长的经历，同样也是一件很纪念意义的事情呀。”高一那年的下半学期，她曾经当过半学期的体育班长，而决定她是否能当选的最后一票正是戚瑞谦的票——他没投给他的好哥们鲁君遥，而特地投给了她。正是从那时开始，她发觉自己好像对戚瑞谦——这个她进入这个学校开始就一直视为对手的男生——产生了不太一样的感情。
    回过神来的时候，姚海棠发现已经到了高三教学楼下，而在三（7）班跟三（8）班之间的楼道口处正站着鲁君遥跟周尔白两人。
    “我说你们俩！”戚瑞谦兴奋地冲着那俩人招手，喊道，“阿遥，小白，干嘛呢？”
    “哦，大谦！”鲁君遥急忙跑了过去，抱怨地问道，“你怎么才来啊？试题册呢？”
    戚瑞谦指了指手拉板车上的蛇皮袋，没好气地说：“还知道问啊，我等了老半天，结果你们俩竟然在这里‘摸鱼’？”
    周尔白缓缓地走了过来，探头看了看那蛇皮袋，说：“就这么点儿东西，根本就不需要我们俩一起？”看了一旁的姚海棠，明知故问地说，“呀，体育班长啊，是你帮大谦给送来的吗？太谢谢你了。”
    “竟然还这么理所当然？”戚瑞谦故作恼火地握起拳头，一拳捶向周尔白的肩头，结果却打了个空。
    “嘿嘿！”周尔白一闪身子躲开了戚瑞谦的偷袭，得意地说，“我不是阿遥，灵活着呢，别妄图偷袭我！”
    姚海棠被两人的对话给逗得一乐，“呵”地一声就笑出声来，可当她见那那三男生都满脸惊讶地看向自己时，立刻板起脸来，强作冷淡道：“既然东西送来了，我先回去了。”不等那三人反应过来，她转身便走。“啊——”刚出去三米，她就意外地跟别人撞在了一起，下意识之下，脱口道歉说：“抱歉，我——，苏淼？”
    “啊—，啊哟！”苏淼一抬头瞧见是姚海棠，立马道歉，“对、对不起。”
    “怎么了，有没有事儿？”远处，戚瑞谦关心道。
    苏淼像是背部通电了一样猛地一挺，脸也唰地红了个透，手速极快地将才咬了一口的鸡蛋摊饼被到身后，像是怕被人误会自己嘴馋似的。
    “没撞伤？”戚瑞谦一边说着，一边向两个女生的方向走去。
    苏淼似乎是害怕似的，连呼吸都像是可以压制着，在男生即将走到她跟前的几秒钟，便逃跑一般跑走了。
    “我说大谦，你怎么着人家苏淼了？”鲁君遥眯起眼审视着戚瑞谦，煞有介事地问，“不会是搞了什么恶作剧？你看苏淼吓得，看见你就跑。”
    戚瑞谦见苏淼跑开了，感觉很是莫名其妙，他双手一摊，回头看着两个好友，忙声解释说：“我也不知道呀！再说了，我基本都没跟她说过话，怎么会捉弄她？”
    周尔白则说：“对啊，大谦又不是你，他一直对所有女生都是彬彬有礼的，又怎么可能会捉弄人呢？”
    “你个死小白，夸人就夸人，干嘛还连带着损我一下？”
    “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难不成你觉得我说的是假话？”
    “我——”鲁君遥无话可说，双手抱臂斜身对着周尔白，“好，我说不过你。”
    一旁的戚瑞谦见姚海棠一直在揉胳膊，忙关心地问：“班长，还好吗？”
    “没事儿。”姚海棠微微摇头，望着手拉板车上的蛇皮袋，“东西就麻烦你们。”
    “好。”戚瑞谦见姚海棠又要跑起来，忙提醒道，“慢点儿走，别那么着急。”说着，转身就离开了。

 第四十六章 一个噩梦般的名字

    “哟哟，‘还好吗’，真是贴心呐！”鲁君遥捏着嗓子模仿着戚瑞谦的语气说着，挤眉弄眼地冲着周尔白笑了笑。
    “我说话声音有这么细吗？难听死了！”戚瑞谦见鲁君遥一脸奸笑，并不打算给他捉弄自己的机会，忙转移话题道，“快跟我一起把试题册送老师办公室去，要不是你们俩家伙偷奸耍滑的话，我都没跟——”正说着话，他见鲁、周二人都凑到了他眼跟前，嫌弃地往后一撤身体，问道，“你们俩这是干嘛？”
    “接着说啊，你跟谁怎么样？”鲁君遥往前叹着头，满眼兴奋。
    “快说啊，别吊人胃口了。”周尔白也一副兴趣满满的神情。
    面对两位好友殷勤得有些吓人的态度，戚瑞谦苦笑了两声，摇头道：“没有啊，我的意思是说想要跟你们俩一起去我家里打打游戏来着。”
    “打游戏？好呀！”鲁君遥兴奋地搓着手，“现在要走吗？”
    周尔白却完全不在意什么打游戏不打游戏的时期，他两眼炯炯将胳膊搭在戚瑞谦的肩头上，笑嘻嘻地问：“怎么样，跟咱们这个冰美人儿班长之间有没有进展？”
    “哈？”戚瑞谦撇撇嘴，肩膀向下一斜摆脱了周尔白的胳膊，走向手拉板车，“你可饶了我，大哥，我还要好好学习呢！”
    “啧，谁也没有不让你学习啦？”周尔白跟上去，接着说道，“咱们都高三了，到时候高考一结束一举拿下，来个学业爱情双丰收，岂不是更好？”
    不待戚瑞谦说话，鲁君遥插嘴道：“对啊，大谦，多好啊！为了让你能有机会跟姚海棠拉近距离，我们俩可是煞费苦心啊，还不好好感谢感谢我们？”
    戚瑞谦无语地看着两位好友，又好笑又好气地说：“敢情我在女生宿舍门口等了半天，你们俩是故意放我鸽子啊！我今天心情好，就不跟你们计较了。不过呢，这些东西你们俩得负责了，我不管了。”说着，他手一甩，往教学楼走去了。
    “别走啊！”鲁君遥看着周尔白，“大谦好像生气了，怎么办？”
    “不应该呀，我看他们俩之间很有火花的样子。”周尔白摩挲着下巴，一脸无法理解的表情，随即甩甩手，转移话题道，“不过，现在咱们俩还是先把东西送老师办公室！”说完此话，他便跟鲁君遥一起往教师办公室走去了。
    ……
    周三下午五点钟，因为要全校大扫除，下午课提前一节结束了。因为不是值日生，甄若心跟顾青青、苏冰三人便结伴而行，一起来到校正门口，吃完下午饭后，又在附近的小店里逛着玩了一会儿。
    苏冰兴奋地聊着学校的八卦新闻，只见她左右手同时出动，一边挽着甄若心，一边又挽住了顾青青，兴奋无比地说着些什么。
    诶—？！
    被苏冰挽住胳膊的一瞬间，甄若心眼睛猛地一瞪，表情即刻变得不大自然，此时她的心里已经上演了一场大戏：‘我们…已经这么熟了？进展是不是太快了些？还是说，高中生的友谊就是这样速战速决呢？啊，天哪，原来苏冰她已经把我当成这么好的朋友了，而我却还以为我跟她不熟呢，真是太不应该了。不行，我得好好表现！’暗暗给自己鼓着劲儿，可下一秒，她的眉头却紧紧地皱了起来，甚至不知道自己那被挽着的胳膊应该放松，还是端着才好了，生怕太端着会显得没诚意。然而，胡思乱想只带来了无尽的紧张，尽管她偷偷呼了好几口气，但无奈身体还是不自觉地僵住了。
    “我已经知道高三全校第一名是谁喽！”正式宣告这个“调查结果”之前，苏冰卖了个关子问道，“你们猜我是怎么知道的？”
    “不会是你姐告诉你的？”顾青青一猜一个准。
    “被你猜对了。”苏冰也搞不懂是什么回事儿，姐姐苏淼突然就跟她聊起了她班级的全校第一名，决堤了似的大坝一样——从人家的姓名年龄到家庭住址，从身高体重到性格脾气，甚至于他跟他的好朋友之间发生的小趣事儿。总之事无巨细，甚至可以说是如数家珍了。
    “他倒是姓甚名谁呀？”顾青青急不可耐地追问。
    “哼哼！”苏冰抿嘴一笑，突然往前跨了两大步，然后一个旋身转过身来，接着煞有介事地清了清嗓子，表情无比郑重地说，“你们听好了，我只说一遍，他的名字叫做——戚瑞谦！”
    “戚瑞谦。”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顾青青夸赞道，“好名字，跟戚继光一个姓，光听名字就知道是个厉害人物！”
    “是，是！”苏冰喜逐颜开，比自己被夸奖了还要开心，“我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
    戚…瑞谦？！
    轰隆一声响，甄若心内心如同闪过一记巨雷，惊得她是脸色惨白浑身发抖，瞬间愣在了原地。戚瑞谦——这个她以为这辈子永远不会再听到名字，竟然以这种轻描淡写的方式再次出现在她的生活中。即便多半不是同一个人，她依然阻挡不住恐惧爬满心头。
    那是一堂让她难以忘怀的生理课，所有的记忆都是在这堂课被唤起的。当时的讲课的老师在讲述男女生相关的生理知识的时候，讲了一些辨别性骚扰跟防止被骚扰的知识，顺带举出一些典型以及非典型的案例来帮助学生们理解。
    课程听到一半时，甄若心感觉自己脑子里“咔嚓”一声响，有什么东西被打开了，一瞬间无数个场景画面，无数句恶心的话语唰地蹿了出来，像是在播放ppt，又像是在播放电视剧片花。
    …
    “……你不能跟你家大人说你去了哪里……”
    “…有好多好吃的…不只有糖果…饼干…”
    “老实躺着不要吱声……”
    “…是一件超级丢人的事情…会被人笑话死的……”
    “…会嘲笑你…看不起你…四处编排你……”
    “…以后会结不了婚…没有男人会接受…有污点的女孩……”
    “是一辈子的污点！”
    “…就把它藏在心里…都不要说给任何人听……”
    …
    当时的出现的声音，甄若心此刻回想起依然是那般清晰，而记忆里无法抹去的还有“矮小压抑的房间，破旧的木床、又厚又重的大被子，闷热沉重的感觉”，一切的一切都让她无法呼吸。脑中所有的画面不停地交织、穿插着，使人分辨不出何为真实什么又是虚假，更是直到出一种身处梦境之中的错觉，屈辱的记忆全部化作了无边无际的恐惧，一口一口地吞噬掉了她作为人的自尊、勇气、乃至活下去的价值。
    在那个课堂上，她的手腕被指尖掐出了血，皮肤上肿起了一圈鼓包，也只勉强让她痛苦的心得到了一丝丝微不足道的平静。视线所及处，手指已如秋风扫落叶般将课桌抽屉里的小刀子紧握在手中，心底萦绕着的是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拿起这把刀子，用它把身上这层被污染的肮脏皮囊给剥下来，重新再变回干净的自己！
    而就在在刀子即将落下的一刹那，一个不一样的却温柔又坚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
    “…你别怕，有我在…”
    “就想着怎么进找你了…没想到竟然受伤了…”
    “那个坏蛋…真是个猥琐的人……”
    “甄若心这个名字很可爱…”
    “你接受了我的礼物…就是我的朋友了……”
    “…我怕你会把我忘记了…”
    “…再拉钩的话，你可不要再忘记了…”
    “我叫戚瑞谦。”
    …
    每每尝试着去回想理清起那段模糊不清的过去时，她就总会被一连串像恶心、自责、懊恼、害怕等负面的情绪包围，她不明白自己当初为什么要那么愚蠢，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像一个傻子一样任人摆布，为什么不去拒绝？而同样的，戚瑞谦这个名字在带给了她温暖的同时，也同样带给了她一份秘密随时会被曝光的无边的恐惧！
    好脏，好恶心啊！
    甄若心右手轻轻握了握，感受着那指尖传来的莫名其妙麻麻的感觉，忍耐着耳边响起的那像耳鸣一般刺耳的声音。再次陷入回忆中，她觉得自己所处的校园，道路上来来往往的同学老师，乃至身边的顾青青跟苏冰，都像是虚假的东西一般，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真实感觉。一股恶心从胃里翻腾上来，让她忍不住捂住了嘴巴。
    “若心，若心，甄若心！”顾青青见好友脸色惨白还捂着嘴，以为对方怎么呢，忙抓住她的胳膊猛晃动了几下。“甄若心，你怎么了？”
    “嗯？”甄若心回过神来，一愣茫然地看向顾青青，问道，“怎么了？”
    顾青青关心地扶着甄若心的胳膊，语气急切地问道：“你脸色这么难看，是不是生病了？”
    “有吗？”甄若心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挤出一个笑容，解释道，“没什么，就是胃有点儿不大舒服。”
    “胃病犯了？要不要去拿药？”
    “不用，就是有一点犯恶心而已，好好睡一觉肯定就好了。”
    “嗯。那我扶着你！”
    “好，谢谢。”甄若心这才意识到好像少了一个人，忙问，“苏冰去哪里了？”
    “哈？”顾青青有些无语地扁扁嘴，回答说，“苏冰早走了呀！”
    “走了？”甄若心呆呆地问，“干嘛去了？”
    “你…忘记了？”顾青青不可思议地盯着好友，见对方似乎真什么都不知道，便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半路上碰到了上厕所回来的葛甜甜，俩人又一起买东西吃去了，她们走之前还跟你打招呼了呢！”
    “跟我打招呼了？”甄若心愣了一下，满脸不好意思地说，“哦。可能…那个…我刚才胃太疼了，所以没注意到。”

 第四十七章 初中霸凌者

    “这么疼吗？”顾青青满脸关心，立马扶紧甄若心的胳膊，“那咱们快点儿回宿舍去。”
    “好，走——，哎哟！”甄若心肩膀一疼，被撞得往后退了两步。“抱歉。”心情烦躁的她眼皮都没抬一下，便习惯性地道了歉。
    “呵，我以为是谁呢，原来是你。”一个头发黄如枯草的短发女生，一脸吊儿郎当的表情斜身站在那里，脸上写满了不屑的表情。此人是甄若心初二跟初三的同班同学，也是曾经霸凌过她的也是曾经霸凌孤立过她的那所谓的“大姐头”尤如梦。“哟呵呵，怎么脸色这么差啊，难不成犯病了？”
    听到尤如梦那一如既往讨人厌的声音，甄若心微蹙了一下眉头，懒得搭理她，对顾青青说：“我们快走。”
    “嘿，什么意思你？”尤如梦气恼地撸起袖子来，不依不饶地质问道，“你看不起我是不是？”她向前一步正要动手打人，可下一个瞬间，却被甄若心那扫过来的冷冰眼神给镇住了，站在那里动也不敢动了。
    “你…想、想干什么？”虽然不是同班，但顾青青对尤如梦还是略知一二的。据从班里爱好八卦的同学那里所知，这尤如梦初一时曾在县里出名的混子学校十四中待过，是个跋扈自恣的大姐头，常以欺负他人为乐，而且据说大概率还跟县城的黑社会成员有关系。虽说一切都只是传言，但顾青青还是忍不住有些发怵。
    “你——，少吓人了。”尤如梦眼神闪躲，不敢直视甄若心的眼睛，似乎很害怕似的。
    怎么…回事儿？顾青青察觉到眼前这情况有些超乎自己的想象，不由地吃了一惊。
    “你、你、你要…怎样？”尤如梦微颤着声音问着。很显然，她已经忘记了是自己先为难别人的。
    甄若心抬起那满是倦意的眼眸，像是要看透尤如梦的灵魂似的盯着她，一个字也不说一丝表情也没有。
    尤如梦嘴角下意识抽动了一下，仿佛被夺走了呼吸一般伸长脖子用力吞咽了一下，但一向在他人面前耀武扬威惯了的她怎么轻易服输，于是乎她逞强地笑了两声，故作不计较地甩了甩手，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台阶：“算、算了，我这人大度，大人不记小人过！”嘴上如是说着，她自己却逃命似的先抬脚离开了。
    “啧，嘁！”甄若心不耐烦地瞪着尤如梦那离去的背影，嘀咕道，“真是倒霉透了！”
    嗯？！
    顾青青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面前这个霸气十足的女生还是那个有些胆小且爱哭的小学同学吗？难道在初中被欺负得过了头，觉醒了什么力量，亦或是接触到了什么更令人生惧的头目之类的，变坏了？她不想以恶意揣测人，却忍不住脑洞大开。
    “嗯？”一旁的甄若心见好友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便上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想着关心几句，却不想人家跟受惊了一般惊叫出声。
    “啊——！”顾青青往后一撤身子，一副受到了多大伤害的样子。
    “怎、怎么了？”甄若心见好友如此反应，有些莫名其妙，“我就轻轻怕了你一下，不至于这么疼？来，让我给你揉揉。”
    “你别过来！”顾青青伸手挡在前面，问道，“先跟我说清楚，那个尤如梦到底为什么这么怕你？”
    “她也不算是怕我。”甄若心若有所思地说，“她怕的是一件跟我有关的事，算是一个秘密。”
    “哦，那——”顾青青双手一拍，如释重负地吐了一口气，“那你并没有称霸初中，也没有接触社会头目，更加没变坏喽？”
    “哈？”甄若心直接给了好友一个大大的白眼，“你觉得我做得到吗？”
    “呃——，好像也对。”
    “走。”
    两个好朋友一路走，一路聊着天，说起了明天早自习的安排以及还未语文及英语课本上要背诵的知识点，两两叹着气。
    “啊，对了。”走到宿舍小院大门口的时候，顾青青突然停下脚步，好奇地问，“你跟尤如梦是怎么认识的呀？还有，你到底知道她什么秘密呀？这秘密怎么这么大威力？你又是怎么知道她的秘密的？”
    “唉哟，你一下子问这么多问题，我怎么回答？”
    “一一回答呗！”
    “我得理一理头绪，想想怎么说才行。我跟她初二和初三时的同学，那个时候起，她就是学校里出了名的学混子，经常欺负别人。”
    “这我知道，听咱们班同学说过。诶，对了，既然你掌握了这尤如梦的致命秘密，那她当初是不是都没敢欺负过你？”
    “那你可就说错了。”甄若心看了好友一眼，满脸悲伤地说，“相反的，我不但被她欺负了一个多月，还被她孤立了初三整整一年呢！”
    “啊？你…不是…那秘密——，怎、怎么回事儿啊？”
    “幸好初二时，我跟学校里一个特别厉害的女生交上了朋友，要不然我恐怕得被欺负孤立两年了也不一定。她是人长得漂亮不说，心底还善良，身边永远都围着一群好朋友，尤如梦对她而言，不过是个不足轻重的小角色而已。”
    “你们学校还有这么厉害的人？听你这么说，她真好像是校园偶像里的女主角呢！”
    “她可是我们学校的校花呢，长得超级漂亮！”
    “真的假——”顾青青正说着呢，就被人打断了话。
    “嗨，顾青青，甄若心，你们站门口干嘛？”同宿舍的两个舍友跟两人寒暄，“你们不会已经吃过饭了？”
    “对啊。”顾青青跟甄若心同步回答着，又问，“你们呢？”
    “我们还没吃，正要去。”
    “那好，你们先去，等会儿见。”顾青青摆摆手跟舍友说了再见，挽着好友的胳膊走进宿舍，又追问，“你跟那个校花之间后来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甄若心长话短说地回答，“她没多久就转学了，我跟她就没再联系过。”
    “就是因为你那个校花朋友转走了，后来尤如梦才能孤立你那么久，对？”
    “就是这样。”
    “那尤如梦的秘密到底是什么呀？”
    “其实，也不算是秘密，充其量不过是一段不大好的旧事罢了，因为那段旧事我只是见到了她最怂的样子，知道她害怕什么而已。”
    “不能…说吗？”顾青青失望极了，很是丧气地说，“那我今天晚上肯定很难睡着了！”
    “这么想知道吗？”甄若心看了一眼垂头丧气的好友，扫视一圈又见舍友们只零零散散的四五个人在宿舍，沉思片刻后，回答道，“既然你想听，我就跟你说说好了。”
    顾青青一听这话，顿时眉开眼笑，点头如捣蒜：“好的，你说——，哎呀！”她突然轻呼一声，懊恼地一拍脑门，道：“你是不是还胃疼来着？现在怎么样，还疼吗？”
    “哈哈，怎么突然想起我胃疼的事情来了？”
    “抱歉，我刚才就顾着好奇尤如梦了，忘了你还胃疼着，还是快躺下好好休息！”
    “没事儿，我的胃已经不疼了。”
    “别逞强，我就是好奇心旺盛而已，你的身体重要，还是等以后有时间再说好了。”
    “我主要是心情不好，跟你聊聊天说说话正好纾解一下心情。”
    “真的吗？”顾青青半信半疑地盯着好友的脸看了看，点头道，“那…好。不过，要是感觉不舒服的话，可一定要告诉我。”
    “好，知道了。”回忆着初中时的时光，甄若心把那件往事娓娓道来……
    ——回忆开始分割线——
    “怎么…回事儿？”在甄楼村村口，从邻村姨婆家拿蚕豆种子回来的甄若心愣愣地站在自家门口处，望着那人山人海的围观者想着推着车子肯定是挤不进去了，便想把车子先放在一边。“嗯？”她正四下张望寻找着停车的空位，却猛然扫见三辆有些眼熟的自行车歪歪扭扭地躺在地上。“怎么这么像——”正当她拧巴着眉头处在纠结之中的时候，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孩哭嚎着从人群中钻了出来，直把她给吓了一大跳，在看清楚那人的脸之前，还以为这跑出来的女孩就是众人口中所说的疯子呢！
    “呜…呜呜呜…呜呜……”满脸泪痕的女孩一边哭着，一边费尽全力地往外钻，由于她冲得太猛了，一个踉跄，整个人一下子扑到在地上，正巧摔在了甄若心的面前。
    “吴、吴林灵？！”看到常年跟在尤如梦身后的同班同学，甄若心愣愣地眨巴了几下眼睛，不敢相信地问，“你…你怎么在这里？”
    “疯子，疯子！”吴林灵嘴里嘀咕着，连滚带爬地站起身扑到自己的自行车前，生生地把自己那夹在最中间的车子拽了出来，火烧屁股似的骑车离开了。
    什么…疯子？
    甄若心的心这一下子直接跳到了嗓子眼儿了，手也不自觉地颤抖了起来。
    “不，不不，亲家公，刀子，小心！”院子里远处一声又惊恐交加的喊声。
    “奶…奶奶？”甄若心听那声音像是奶奶刘莲花，不禁脖子一凉，慌里慌张地挤到院子里去了。
    “不要…呜呜…不要！妈妈…救命…救救我！”尤如梦直挺挺地端坐在板凳上，她那上气不接下气哭声里压抑着黑云压城般的惊恐。
    在尤如梦的身后，站在一个身材高大身形魁梧的老头，这老人看上去六十来岁，整体一副酷酷的西部牛仔的打扮，但是肩膀上却极为不搭地披系着一个深棕色且又破又烂的麻布披肩。而让众人瞠目屏息的是，初中生少女的头顶上正放着一块磨刀石，那老头则一脸严肃地磨着刀呢！
    刀子一下，一下，又一下地在石头上摩擦，发出刺耳的嚯嚯声！
    “怎、怎么回事儿？”甄若心满脸意外，因为眼前那磨刀的老人不是别人，而是她那失踪了将近半年的外公王秀林。

 第四十八章 磨刀霍霍（一）

    半年之前，外公跟村里人因为旧房子是否翻新问题吵了起来，被气着了，结果这精神不正常的疯病就复发离家出走了。这半年里，家里人很积极寻找着，也贴过寻人启事，甚至悬过赏。可是啊，今天有人说这李村见过他；明天呢，又有人说在周楼遇见他了；到了后天呀，则又有人说青庙寺院里走水烧死了人，而倒了霉运的人正是他。来自四面八方的小道消息五花八门的，说什么的都有。
    “这是——”正当甄若心纳闷现在是个什么情况的时候，却如若感觉手掌心一凉，吓得她一个激灵，忙扭过头去，这一看才发现拉自己手的人是周子妍。
    “甄若心…呜呜…怎么…呜呜……”周子妍哭得眼睛都肿了，她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死死地拽住甄若心的手，乞求地说，“你快救救她…呜呜…救救尤如梦……”她虽然已经慌得失了魂，但在这人声鼎沸之中，左一耳朵右一耳朵的，也掌握到了——这疯老头是甄若心的外公——重要信息。
    “好好，先、先别急，别急。”轻声安抚着周子妍，甄若心四下瞅了瞅，正瞧见自家奶奶刘莲花，心中一喜大呼得救了，正要走过去呢，却见奶奶一脸惊恐瞪大了眼睛，随即又不顾形象地朝着她挤眉弄眼地摇着头。“怎么……”她不解地皱着眉头，也不敢乱动了。
    “那个，呵呵，亲家公啊，”刘莲花满脸堆笑，竭力稳住自己的语气，“我刚才跟佳佳打电话了，她说明天就能到家来，你先别急。”当然了，这是安抚王秀林的假话，她根本就没跟儿媳妇打什么电话。
    王秀林暂停下手上磨刀的动作，不悦地瞪刘莲花一眼，十分不满地说：“小女为何明日才来？这可……”他神情为难地看了一眼一旁一辆破旧不堪的脚蹬三轮车，嘀咕道，“这些个外邦水果不禁留，若是等到明日，怕是都吃不了了。”他提高嗓音，命令道，“本将军现在就要见她，速速归还小女！”在他的幻想中，自己是一个身经百战的大将军，此刻他则是在利用人质换回自己被敌方绑架走的二女儿王佳佳呢！
    刘莲花咧嘴笑着，竭力稳住对方情绪道：“她听说你来，高兴得很，明天就来！”
    “本将军说了，必得今日！”王秀林突然尖声大喊着，再次开始磨刀，速度更快同时也更加用力。此时，磨刀石下面的尤如梦已经开始翻白眼了，一副随时会昏过去的状态。
    “别，别别！好，好，今、今天，今天就让她回来！”刘莲花忙安抚住王秀林，但她的声音已经不受控制地开始颤抖了。再这样下去，非得伤着这无辜的女娃，她抬手擦了擦额头的细汗，视线扫向一旁的甄若心，快步走了过去，不等孙女开口询问，她便凑过去在对方的耳边小声咕哝了几句，并问道：“有没有胆子做到？”
    “没问题！”甄若心重重地点了点头，深呼一口气，同手同脚地走到了王秀林不到一米的地方，停了下来。“呼——，没问题。”小小声地给自己鼓了一下劲儿，她像个毫无演技的演员一样咧着嘴假笑了几声，自我介绍道，“我就是王佳佳，我已经到了。”
    “你是…佳佳？”王秀林一脸质疑地看向甄若心，陷入了沉思似的拧巴着眉头。
    不会是…露馅了？
    甄若心感觉呼吸有些困难，就好像脖子被人掐住了一般，脚步不自觉地向后微微移动着。
    “是啦，是啦，这仔细想来，咱父女二人也有两三年未见了。儿啊，你长大了！”喃喃自语地感慨着，王秀林满脸慈爱地招手道，“来，快来，为父为你寻到了不少好宝贝，正说拿与你呢！快来看看，若是有称心的，拿去便是！”
    “啊？过、过去？”甄若心紧张地抿了抿嘴巴，犹豫着要不要往前去，但当她瞧见尤如梦红肿的双眼以及那死灰般绝望的神色时，脑子猛地一热，也顾不得奶奶交代的千万别靠太近的叮嘱，视死如归地走了过去。
    “哎呦，傻丫头诶——”刘莲花一下子慌了神，啥也不顾地就往前冲，想要捞住自家孙女的胳膊。
    “呔，老妖妇作甚！”王秀林注意到了刘莲花，快她一步，一下子就拽住了甄若心的胳膊，一脸凛然地吼道，“哪里来的恶毒刁妇，光天化日，胆敢强抢本将军女儿！”
    看到孙女被抓住了，刘莲花腿上一软，登时坐在了地上，眼泪瞬间就下来了，她捂着扑通扑通直跳的胸口，碎碎念道：“哎哟，我的心肝儿，老不死的东西，敢伤着我孙女，我跟你拼命！”
    “我家怎么聚集了这么多人？哈哈，都干什么呢？”一个带着着几分南方语调的男声从门外传来，来人正是跟村里同伴疯玩路过自家门口的甄天赐。
    “哟，天赐。”一个围观的人好心说明道，“你快看，你外公——”
    “我外公？我外公没死？”甄天赐大喜过望，蹦着跳着就跑过，扑到了外公怀里。在男孩心里，王秀林就是一个会捏泥人偶、会折纸狗、会剪纸、能种出各种果子的偶像般的存在，他自然不会把外公跟疯子这个词联系在一起。
    “小子，你——”王秀林见面前这小孩的态度亲昵，跟围在院子里的其他人那畏畏缩缩的态度完全不同，顿时心情大好，咧嘴笑了。
    “天、天赐，不、不——”刘莲花腿软地坐在地上，吓得脸色惨白，话也说不出来了。
    “哼，一群废物！”王秀林昂着头俯视着周围的人群，见那些一个个面露恐惧，顿时不屑至极。“好小子，见到本将军，竟全然不惧，未来可期也！”
    “哇，这些都是什么呀？”甄天赐只顾着兴奋，丝毫没注意到外公的不正常之处。他围着王秀林那辆破旧的三轮车转了一圈，笑嘻嘻地从三轮车里拿出一个熟过头了的斑点狗似的香蕉，兴奋地问道：“外公，这不是香蕉？哇，我好久都没吃过了呢！”
    “想要？”王秀林大手一挥，慷慨地说道，“此物送你便是！”
    “真的吗，真的吗？”甄天赐欢天喜地，拿起那香蕉就要剥皮，可眼睛余光却扫见姐姐甄若心正微张着嘴巴盯着自己。姐姐也想吃吗？他想了一下，咽了口唾液，默默把香蕉收进了衣服兜里。
    “为何不吃？”王秀林纳闷地问，“收起来作甚？”
    “嘿嘿，我先留着，等会儿再吃。”甄天赐嘿嘿笑了笑，满眼好奇地看向尤如梦头顶上的那块水光锃亮的磨刀石，求知似渴地问，“外公，那是什么东西啊？为什么要放在这个姐姐的头上面？”
    “这丫头的头——”王秀林神情认真地盯着甄天赐的那圆咕隆咚的头看了一会儿，抬起左手捋了捋下巴处垂下来的山羊胡，嘴角扬起一丝满意的笑容。“来，来！”他冲着甄天赐招了招手，“小子，可否把你的头借给本将军用上一用？”
    “干嘛，要干嘛？”甄天赐雀跃地仰视着外公，指着尤如梦头顶上的那磨刀石，很是期待地询问道，“外公你要把那东西放我头上吗？”
    王秀林笑而不语，抬手把尤如梦头上那磨刀石给拿了下来，待甄天赐走上前来，他便把手中的石头放到了男孩的头上。
    “哇，还挺重嘛！”完全不知危险的甄天赐嬉微微缩了缩脖子，又满眼天真地用力往上瞅了瞅，评价道，“感觉有点儿凉凉的，还有点儿硬！”
    “你小子运气够好，本将军这宝贝可是上等的和田玉所制，价值连城呢！”王秀林神情甚是得意地说着，目光再度聚集在外孙的小圆头上，说道，“此头甚合我意，非得是此等好头才配得上我这宝贝啊！你且站直勿动，让我来试上一试，看看合不合手！”说话间，便又开始了新一轮的磨刀——嚯嚯嚯！
    见此状况，刘莲花一下子就昏死了过去，多亏旁边的人及时掐她人中，才让她清醒过来。
    “外公，好了没？”甄天赐难受地捂着耳朵，说，“这声音不太好听，我觉得耳朵疼。”
    王秀林皱了皱眉头，凝视了手里的刀子，过了会儿才说：“这刀子姑且磨成这样！小子，你来，老夫与你再削个菠萝！”
    “好耶！”甄天赐一听还有菠萝可吃，顿时双眼放光，啄木鸟似的猛点着头。
    就这样，在之后的半个多小时的时间里，王秀林先是削好了菠萝，又从他那辆破旧三轮车里搜寻出菠萝蜜、柚子以及十来颗葡萄粒，一一或是削了皮或是洗了，都拿给甄天赐吃了。在吃完水果之后，心情大好的他开始整理起三轮车里的其他物件来，一件接着一件，倒真是捯饬出不少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来——电子产品的破损零部件、掉嘴的茶壶啦、裂缝的酒杯之类的餐具以及各种多少都带些瑕疵的儿童玩具。
    “哇，那是什么东西？是车子吗？”“好大的车子，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大的玩具车！”“还有飞机，真小，一丢丢。”“我也想要一个。”“我！给我一个！”一旁围观的孩子们早已忘记了刚才家长交代的——离那疯子远点儿——话，纷纷凑上前去，吵着闹着要玩具。
    “娃娃们莫急，都有，都有！”王秀林笑眯着双眼，把三轮车里的玩具全部拿出来，一一分发了出去。
    就趁着老疯子给孩子们分发礼物的空档，一旁的大人们互相使眼色示意了一下，悄悄出手地把瘫成烂泥似的尤如梦救了下来，其中一人还机灵地把那磨得锃亮的刀子偷了出来。就此，一场危机总算解除了。

 第四十九章 磨刀霍霍（二）

    分完玩具之后，孩子们纷纷拿着玩具一哄而散了，而王秀林他似乎忘记了最开始要找女儿的目的，像是一个售光了商品的卖货郎一般，满脸惬意地低头收拾着没剩几件东西的三轮车。
    “我的心肝啊，吓死我了，哎呦，哎呦……”劫后余生，刘莲花疼惜地拍着甄若心跟甄天赐的后背，一口一个心肝地叫着，脸上写满了后怕。姐弟俩人则一脸无辜，互相对视一眼之后，还都摇晃着各自手里的玩具暗暗笑了笑。
    “哎呀！”王秀林像是突然想起了似的，懊恼地一拍大腿，“这可如何是好啊，老夫竟把给佳佳的礼物全都分了，她若知道了，必定又要生气了……”嘴里嘟嘟囔囔的，他自顾自地骑着三轮车走了。
    见此情况，围观的众人也看大戏一般跟在王秀林的后面，闹闹哄哄地离开了甄若心的家。
    甄若心只觉做了一场大梦一般，有些恍惚，但当扭头看到她房间门口坐着趴在周子妍肩头抽泣的尤如梦时，又觉得愧疚不已，忙走上前去，语气柔和地关心道：“尤如梦，要不要紧？”
    “哼！”尤如梦斜眼瞪了过去，没好气地说，“少在那里给我猫哭耗子了，我知道你现在心里正偷笑呢！”说完，也不给甄若心解释的机会，她靠着周子妍的支撑，勉强站起那被吓得依然软着的腿。
    “要不要我帮你——”甄若心过意不去，上前一步就要帮忙搀扶，但她话都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别碰我！”尤如梦气呼呼地一甩手，咬着牙低声威胁道，“今天的事情我记下了，你给我等着瞧！子妍，咱们走！”甩出一记白眼，她在周子妍的搀扶下离开了。
    “我也不想这样的……”甄若心有些无奈，长长地叹了口气，转身回到了客厅，见姥姥跟奶奶正长吁短叹地对着话，她在坐在一旁默默地听着。
    过了一会儿，甄大道跟甄沛然开着车子进门来了，他们俩一起到县城看了病顺便采购了一些生活必需品……
    ——回忆结束分割线——
    听完好友的讲述，顾青青表感慨地嘀咕着：“怪不得那尤如梦惧怕你呢，原来如此！”
    “哎。”叹了口气，甄若心歪脖豆芽似的耷拉着脑袋，“她只是怕我跟我外公一样会伤到她罢了。”
    “那她既然这么怕你，后来又是怎么孤立你的呢？”
    甄若心回忆着返校发生的事情，缓缓陈述着：“在那次磨刀事件发生之后，尤如梦就怀恨在心了，在学校里四处散播说我家里有个会咬人的疯子，还造谣说我身上也遗传了那疯病的基因，要是被我咬到的话就会发疯之类的话！”
    “啊？”顾青青满脸不可思议，“不会真有人相信？”
    “哎！不少人相信了。你不知道，当时我走在学校里，身后总有人指指点点的。关键是这事儿，我还没法一一跟人解释！”
    “怎么不能解释的？见到谁说你，你就上前跟那人对质就好了呀！”
    “可我也不认识那些人啊，更何况人家并不是在大声指责我啊，大都是介于能让我听到却听不清的状态下，冒然上前对质，大概率只会被误会成是不打自招，那岂不是更糟糕？”
    “这…确实如此！幸好你忍住了，这要是换成我的话，恐怕搞到最后非转学不可。”
    “哎……”甄若心再度长叹一口压抑的气，“其实，我也不是没想过转学。”因为她后来的日子非但没有因为她的忍耐变好，反而越发糟糕了。“几乎所有的人见到我都跟见到了瘟神似的躲着避着，甚至连跟我讲话都是——能少说一句话绝对不多讲一个字。”
    “那你是怎么熬过来的呀？”顾青青心疼地看着好友，关心地问，“你怎么不跟你爸爸妈妈说呢？”
    “我爸妈在外面很辛苦，我不想他们担心。”甄若心逞强地笑了笑，又补充道，“而且我当时还有好朋友甄兮瑶陪着——，也还…过得去，算是。”回想起初二时甄兮瑶为了保护自己不惜受伤的举动，她真是自责又懊恼。
    “这尤如梦真是胡搅蛮缠，要不是她自己无头苍蝇一般乱闯，也不会误入你家，更不会被你外公抓住，说到底是她自己有错在先，有错不自我反省，反而迁怒他人，简直就是癞蛤蟆跌粥锅里——说她混蛋，她还一肚子气！”
    “癞蛤蟆？！”甄若心被逗得捂着肚子笑，“哈哈哈！”
    “本来就是！哈哈。”顾青青也笑了笑，又纳闷地问，“这尤如梦因为你外公的事情孤立了你一年，这也算是有原因。那最开始呢，你知不知道她到底因为什么缘故从一开始就针对你吗？”
    “那是因为——”话位出口，甄若心便先红了脸颊，“因为一个男生，她那天之所以会误闯进我们村里，也是因为要找去那个男生村里，却不小心迷路的缘故。”
    “什么男生？”顾青青瞪大了她那燃烧着八卦之魂的大眼睛，“快，快说说，快说说是怎样一个男生？”
    “他是——”很心虚似的，甄若心在回答之前，又先解释道，“原本我也不是知道是因为他的缘故，是后来听吴林灵说的。”
    “所以，具体情况是——”
    “刚才我说过，尤如梦是初二时从十四中转学到四中的。”
    “嗯，说了。”
    “她转学的原因主要是因为她的一个男同学先转学走了。”
    “啊？”顾青青越听越糊涂了，“那…跟你也没啥关系？难不成是你让她那男同学转学走的？”
    “也不能说完全没关系。”甄若心脸上的红霞更甚，“其实她的那个男同学是…是咱们的小学同学顾金鑫。”
    “顾、顾金鑫？！”顾青青愣了一下，恍然大悟地双手一拍，“对，对！我听我爸爸提过一嘴，说过顾金鑫在初二那年从十四中转学走了。”但当时，她爸爸是随口一提，而她也就顺耳一听，并没放在心上，却没想到转学这事儿竟然还跟甄若心有关系。“所以…顾金鑫转学跟你啥关联？还有…顾金鑫跟尤如梦跟你之间…你们？哎哟，我都被你搞糊涂了！”
    “尤如梦喜欢顾金鑫。”停顿一下，甄若心语带迟疑地继续说道，“顾金鑫之所以突然转学，是因为我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呀，威力这么大？”
    “我说…那个……”
    “什么，什么？”顾青青满脸的急不可耐，“说了什么？”
    “我说我讨厌整天不学习只知道浪费时间的人。”
    “哦，原来——，嗯？诶？！”顾青青脸色猛地一变，愣神了两秒，“所以你这意思是说顾金鑫对你…对、对你——，诶？！”
    “嘘——，别这么大声音啦。”甄若心害羞地挡住脸，所幸在宿舍里的舍友都距离她们床铺这边较远，没人注意到这边的情况。
    “抱歉。”顾青青压低了声音，“后来又发生什么了？”
    “暑假的时候，他突然跑我家来，给我展示了他胳膊上用针扎出的‘心’字，还胡说八道乱扯了一堆，说他手上字代表了他的情义和决心。”
    “刺、刺字？呃——，这也太吓人了？”顾青青还真听说过这事儿，初中时她就听同学八卦说有人为了给心仪的对象告白，或是在胳膊上刺字或是用扎破手指用血写情书，但这些只限于听说罢了。
    “超级吓人，我当时都瞎蒙了，立马就推搡着要赶走他，谁知道他死皮赖脸地不肯走。”
    “那最后你是怎么赶走他的？”
    “我就顺嘴说了自己讨厌学混子之类的话。”
    “那他就走了，是？”
    “不是。”甄若心唉声叹气地摇了摇头，“他还缠着问我要是他学习成绩变好了，我是不是就会回心转意，我当时气蒙了，随手捡了块砖头就去驱赶他，追着他拍了十几米，结果被我爷爷奶奶抓了个当初，把我拽回家里狠狠训斥了一顿不说，还罚我晚上不准吃饭，简直气死我了！而这呢，也是后来尤如梦欺负我最主要原因。”
    “这……”顾青青惊讶地长大了嘴巴，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天哪，你的初中生活真是过得像偶像剧又像战场啊，跟你比较起来，我的整个初中好像就只有学习而已。”长长地叹了口气，她又若有所思地感慨说，“你说，我这五官长相也不算太丑，怎么就不像你有人追求呢？难道…是因为我太矮了的缘故？”
    “你真希望有人追求你？被人追求可是很烦的，还得把用于学习时间跟精力分出一部分出来才行哦！”
    “为什么要分出时间和精力？分给谁啊？”顾青青有些傻气地问。
    “当然是分给那些追求你的男生啊。即便是你不喜欢，但只要你注意到了某个人的心意，即便只是传言，你都没办法完全忽视。你，想这样吗？”
    “这……”顾青青满脸嫌弃地摇了摇头，“才不要。我还要考大学，考研究生咧！”
    “嘻嘻嘻，我就知道。而且啊，我不觉得或许不是没人喜欢你，只是因为你太过专注于学习，没注意到而已。”
    “是这样吗？”顾青青的眼睛里闪耀着星星一般晶亮，突然间，她抿住了嘴角那一丝少女的娇羞，大气地摆摆手，说道，“算了，我觉得还是以学习为重比较好。”
    “哈哈，我就知道。”
    “嘻嘻。”
    正在这时，门口一阵叽叽喳喳的喧哗声，十来个女生一起来到了门口，看她们一个个灰头土脸的样子，应该是刚打扫完教室卫生回来……

 第五十章 即将开始的月考

    学校考虑到一部分初中没住过校的学生，在开学十天之后就放了高中开始的第一个假期。再度开学之后，又因为接下来要有国庆节以及中秋节，依然是两周一休，不过放假之前呢，学校安排了一次摸底考试。如果算上三天的考试时间的话，这次放假之前实际上是要在学校待上十七天的。
    “真可谓‘乌飞兔走，日月如梭’！”甄若心扭头看向同桌的好友，脸上带着几分不可思议恍惚神色，“不知不觉之间，这十五天的时间就全结束了？明天竟然就要考试了？”
    “怎么样？”顾青青凝神聚焦在手下的数学习题上，一边计算着一边问道，“准备得如何，有没有信心？”
    “你说咱们连头带尾地勉强算是上了四周的课，摸底考试到底要考什么东西啊？”
    “这个嘛……”顾青青把计算好的答案誊写好，又仔细地检查了一遍后，才满意地合上书本。“听说考试的内容主要是要考初中学过的知识，还有就是连带一些这个月新学的一些知识。”
    “什么？还要考初中的知识？那完蛋了，初中的知识我全都忘光光了！”
    “这么消极。”
    “可我现在完全就想不起来初中时学过的任何一个知识点啊！”
    “怎么会呢，多少还是记得一点的？”
    “真不记得了！”
    “你不记得，别人肯定也忘记了，大家半斤八两，没什么好担心的。”
    甄若心没说话，眼珠子默默地转向好友，脸上的表情尽是幽怨，分明是在说：你不就没忘记嘛！
    “怎么了？”顾青青摸了摸自己脸，“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没有。”淡淡地回了一句，甄若心转移话题道，“对了，班主任说会参考这次考试的成绩来重新安排座位选班长，对？你之前是不是说要竞选数学班长来着？”
    “对啊，到时候你可别忘记投我一票哦！”顾青青笑嘻嘻地拍着甄若心的肩膀，“我先拉一下票，嘻嘻！”
    “这还用你说嘛，只要你参加，我肯定投你！这样我就不用继续再当英语班长了，毕竟我这英语成绩也完全没有说服力！”
    “说起这次的英语考试，是不是不用涂卡？”
    “嗯，不涂卡。”
    “那挺好的，就不需要准备2b铅笔了。得多带一支黑色水笔，还有尺子。对了，老师是不是说不需要自带干净的白纸了？”干净的白纸是用来计算数学题算式的。
    “不需要的，说是发试卷的时候会发。”
    正当甄若心跟顾青青聊着这次考试的事情的时候，路过窗前走道的尤如梦正好听到了两人谈论白纸不白纸的，瞬间驻足在那里，苦恼地皱起了眉头。原本呢，她是打算要利用这白纸来夹带一些小抄之类的东西的，如今看来计划是不能成行了。“那我岂不是要弄个倒数第一？”她苦恼地锁紧了眉头，自言自语地嘀咕着，“得想办法，必须想办法！”咬牙启齿地握紧了拳头，她抬脚离开了。
    “嗯？”听到似乎有人说话，甄若心直起身来，扭头去看时却谁都没看到，疑惑地摸了摸头发，她再次跟好友聊起天来。
    下午上完两节课后，学生们按照老师的要求把各自的书本全部搬回宿舍后，又按照当天的值日生排版顺序，把教室里好好打扫了一遍。甄若心跟顾青青俩人先回了一趟宿舍，然后就去高三教学楼那边去看考场了。
    晚高一共有六栋教学楼，从南门进入学校，一条“知识大道”贯穿南北东西，高一两栋教学楼前后排列，都在南大门——既正大门——西边位置，其中甄若心所在的教学楼在后面；高二两栋教学楼则位于南大门的西边，其中理科楼在后面，跟老师们的办公室隔着一个小花园面对着面；高三的那一栋教学楼比较大——实际上算是两栋楼连接在一起的，呈现“7”字形状，这个“7”的尾巴对着学校外墙形成一条两米宽的“t”字形过道，是西院的入口；最后是高四复习班，它是一个独立的三层小楼，隔着一个直径四米左右的圆形喷水池，与最北面的学校食堂遥相呼应。
    通过西院入口，甄若心望着兀然耸立的教学楼，一股强烈的陌生感瞬间袭来，让她蓦然皱起眉头，当目光缓缓地扫向正对着自己前方三百米处那一排东西走向、长约十来米的混凝土洗手台时，又不禁觉得太过空荡无聊，所幸的是在距离这暗灰色的洗手台不到二十米距离的处有一个与之斜相对的小卖铺。这小卖铺正靠着西院大门的东南角的墙根，面对着高三文科教学楼，货架上摆着的除了一小部分学习用品之外，其余都是各色令人垂涎的零食，可以说是相当惹人眼了！
    “哇呜，曲径通幽处豁然开朗，还真是别有洞天呀！”顾青青感慨道，“我还是第一次来这边的教学楼诶，若心你看这又有小卖铺又有洗手台的，真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呢！”
    “嗯。”甄若心直勾勾地盯着那小卖铺上摆放着的五光十色的零食，下意识地抿了抿嘴唇，口不由心地随口附和道，“嗯，确实挺不错的，挺安静的，适合学习。”
    “对？”顾青青似乎是特别满意好友的这个回答，看起来更加兴奋了，她迫不及待地拽住甄若心的胳膊，火急火燎地催促道，“走，咱们快点儿去看考场！”
    “啊？现在就去？”甄若心愣了一下，迟疑地说，“要不要再等一会儿啊，万一要是楼上还有学长学姐们在教室里怎么办？”
    “班会上班主任不都说了吗？今天上午高二高三都放假回家去过十一假期了，肯定不会有人的，放心好了！”
    “那……”甄若心依然有些犹豫，“万一要是有人的话，岂不是很尴尬？”
    “有人就有人啊，怕什么呀？”顾青青理所当然地说，“明天就要开始考试了，所以从今天下午开始算起，所有这些教室都算是考场，咱们考生来看咱们的考场，谁还能怎么着咱们？就算尴尬，那也是还留在教室里的人尴尬。”
    “可、可是——”
    “哎呀，来都来了，怎么还墨迹起来了，难道你要一直干站在这里？哎呀，哎呀，走！”
    “说得…也对。”甄若心觉得好友这话毫无反驳之处，便同意了，只是她只刚点了一下头，就被急不可耐的好友猛地往前一拽，直晃了她一下。“诶——哟！青青，等一下，别跑那么快嘛！”
    处于兴奋状态的顾青青一路狂奔，从东边那一侧的南边的一间教室——正好是三（1）班开始，每一间教室都一一打开看了一下。即使屋里只有一干二净的桌椅，对着那唯一剩下的黑板报她也看得津津有味的，眼睛里闪闪发光的，仿佛是看到了什么稀世珍宝一般。甄若心见好友如此高兴，也跟着开心，便陪着她一起，逛完一楼开始逛二楼。来到三（12）班的教室里——甄若心的考场的时候，顾青青激动地在门前蹦了两下。
    “青青，这间是我的考场，你别搞错了。”甄若心好心地提醒道。
    “我知道这是你的考场。”顾青青双手交叉叠捂在胸口，深呼吸了一下，接着说道，“这里可是理科的重点班，是我梦想要进入的班级。”
    “原来这里就是理科重点班呀！”甄若心后知后觉地点了点头，随即又道，“那咱们快点儿进去看看，我还挺好奇这重点班到底跟普通班有啥区别呢！”
    “嘻嘻，那咱们进去。”顾青青咧嘴一笑，忙去推门，可用力推了好几下，也没能把门给推开。“啧！”她不悦地皱起了眉头，“不会是锁上了？”
    “应该不会——，咦？好像真锁上了。”甄若心一边说着，一边上手也推了推，发现果然推不开。“怎么办啊，不会是不让进？”
    “不可能！”顾青青斩钉截铁地说着，拉着好友的手来到后门，不死心地试着推了一下，结果没怎么用力便推开了，她的眼睛里瞬间绽放开烟花一般绚丽的神采。“嘻嘻，果然还是让咱们进的呀！”正说话间呢，她的视线便被右手边那华丽炫彩的黑板报给吸引住了，不由地惊呼道：“哇呜！”
    “天哪！这是…画的？”甄若心的眼睛像是别黏住了一般，眼睛直直地盯着那黑板报。
    “重点班就是重点班，连黑板报都这么特别，甚至比文科重点班的还要好看呢！哇，真是精彩，真是别致！画得的确很好看，你瞧，这龙感觉像是真能飞起来似的，也不知道是谁画的？会不会就是传言中的全校第一名画的，不是说他是个无所不能的全才嘛？”
    听到好友提到那所谓的全校第一，甄若心眉头一皱，下意识往后退了小半步，但随即又缓缓深呼吸一下，似是很赌气地说：“全校第一也未必就啥都会？说不定呀，这画是倒数第一画的呢！”
    “啊，真厉害。”顾青青沉浸在自己的想法里，俄而看向甄若心，“若心，我记得你以前好像画过画，能不能教教我？”
    “啊？那都是小学一年级的事情啦，我不过是给班里的同学画了几张有鼻子有眼的娃娃头而已，三脚猫功夫罢了，怎么教得来你？再说了，画画那么费时间，确定自己是有十足兴趣的吗？而且，你不是说自己将来要考名校考研究生的吗？别到时候画画没学好成绩还搞坏了，落了个丢了西瓜捡芝麻的结局哟！”
    “也对。”沉思一下，顾青青果断放弃道，“既然会耽误学习，那还是算了！”
    “嘻嘻，真是个学习狂！”
    “什么学习狂，我这个叫做目标明确。”
    “目标明确啊……”甄若心蹙眉沉思了片刻，眼底闪过一丝迷茫跟羡慕，继而又笑着调侃好友道，“你这目标确实有够明确的，昨天咱们聊天时，你原本还期待着有人追求，可一说到被人追求会分走你学习的时间，你立马就说没人追更好了。

 第五十一章 扰人清梦

    “我来学校本就是为了学习，自然不能被其他事情给耽误了时间！”顾青青笑眯着眼睛凑到好友跟前，揶揄道，“我不像若心你无论上小学还是初中，总有人追着送情书，多亏你不吝赐教你的经验，我这个无人问津的人才能知道追这么浪费时间呢！”
    “也没有总追着，别胡说了！”应声反驳着，甄若心已经红透了双颊。
    “是没总追着。”顾青青点头附和着，可下一秒却又语气一转道，“可有人追，总是真的？但就我知道的呀，都两个了哟！”
    “呃——，这个嘛——”
    “难道不止两个？还有谁？”
    “说了你也不认识，初一的别班的男生。”
    “叫什么名字？长得怎么样？”
    “哎呀，早忘记了！”
    “真忘假忘了？不从实招来，我可要挠你了！”
    “别别！我真不记得他的长相了，只记得好像是姓王。”
    “哎，这小王可真可怜！”顾青青双手捧在胸口，微蹙着眉头，惨兮兮地说，“正所谓‘我将真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悲凉，实在是悲凉啊！”
    甄若心看着好友那刻意皱起的三角眼，毫无演技的悲伤表情，扑嗤一声笑了出来：“你这样子真逗啊，完全看不出来哪里悲凉，哈哈哈！”
    “哎呀呀，竟然敢笑话我？看我不挠你！”
    “不要，哈哈，我要反击了！”
    两个女生你挠我一下我搔你一下，嘻嘻哈哈的玩闹着，全然忘记了自己现在是在别人的班级里的事实。
    咔咔两声响动，前门咯吱一声打开了，随之而入的是一个皮肤黝黑的高个子男生，他注视着北边墙根处第三排躺在座位凳子上缓缓起身的另外一个男生，轻声询问道：“睡醒了，那现在要不要走？嗯——？”那男生将视线转移道后排，指着直板板地僵站在黑板报那里的两个陌生的女生，疑惑地问道，“小白，那俩人是谁啊，你认识？”
    “不认识。”另一个慵懒的男声回答着，跟着便打了个哈欠，“睡饱了。”
    “我说你今天怎么好像特别困啊？是不是昨天没睡好？”
    “嗯，多看了会儿电视。”
    “晚上回家，你妈还让你看电视？你妈真是圣明啊！”
    “记录片而已，你不是不感兴趣吗？”
    “什么嘛，记录片有什么好看的？”
    两个男生一边聊着天，一边往门外走去，声音是那样的淡定自然，就好像在他们完全没有注意到甄若心跟顾青青存在似的。
    等那俩男生走后，顾青青僵硬的身体一下子放松了下来，长舒了一口气：“天哪，还好那俩人没过来质问我们。”
    甄若心满脸通红地看向好友，无比羞耻地说：“那个…青青 ，刚才有一个男生好像一直都在教室里诶，你说咱们俩刚才说的玩笑话是不是全被他给听去了呀？”双手猛地捂住脸颊，发出清脆的一声“啪”，她懊恼地嘀咕道，“丢死人啦！”
    “那男生一直在睡觉，肯定什么都没听到，再说了，他连咱俩脸都没看到，咱们也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不必在意啦！”顾青青说完，兴奋地双手一拍，又道，“现在考试的教室也找到了，咱们快出去吃饭，我看不如这样好了，咱们今天就在西门这边吃，尝尝这边的饭菜好不好吃，行不行？”
    “行，走。”
    两人手挽着手一起下到楼下，兴奋地讨论着等会儿要吃些什么，对于今天的晚餐她们都十分期待。
    “若心！甄若心！”
    一声满是兴奋的男声让就要跨出大门的甄若心跟顾青青同时停下了脚步，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同时转过了头去，不待她们看清楚那人的长相，就见他火箭似的“飞”了到了跟前。
    “若心，你真来了呀！”戚瑞谦满眼惊喜，“我先前就在想要是你能来我们教学楼这边考试就好了，没想到你就真来了！快告诉我，你在几班考试？”
    甄若心脸上泛起一丝红晕，有些害羞地抿了抿嘴唇，回答说：“在三（12）班。”
    “真的假的？”戚瑞谦的眼睛里更多了几分光彩，“竟然在我的班里？真是太巧合了！”
    甄若心被戚瑞谦那直勾勾的视线盯得心脏砰砰跳，正要转头却瞧见顾青青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瞬间脸颊爆红，转身便要走：“我、我还要去吃饭呢，不跟你说了。青青 ，咱们快走，我肚子饿了。”
    “你要在这边吃饭吗？”戚瑞谦积极地毛遂自荐，“我知道哪家的饭菜好吃，我请你们吃饭好了。”
    “啊？”甄若心一愣，忙摆手拒绝道，“还、还是不要了，太不好意思了。”
    戚瑞谦微微一笑，上前去摸了摸甄若心的头发，宠溺地说：“傻丫头，这有什么呀，我你大哥的好朋友，难道不能请你吃饭吗？”
    “那、那也不行啊！”甄若心往后退了一步，躲开戚瑞谦的手，快速开动脑筋，找了一个完美的借口，“明天还要考试，我怕吃太多了会拉肚子。”
    “哈哈，差点儿忘记了，你这丫头是个小吃包。”
    “我才不是什么小吃包呢，哼！”
    大哥的…好朋友？
    一旁的顾青青一听这话，又仔细看了看他们的状态，确实更像是一对兄妹，刹那间她脸上那兴奋不已的八卦神色尽皆退去，有些失望地轻叹了一口气。
    “聊好了没？”鲁君遥双手枕在脑后，一副懒散的姿态，“我快饿死了！”
    “你刚才不是才吃过一袋方便面吗？”周尔白左手插在裤兜里，疲倦的眼皮向上微微挑了挑，右手抬起挡在嘴边打了个哈欠，“哎，困死了，我现在就想回去好好睡上一场。”
    鲁君遥吐槽道：“不是在教室睡了一会儿了，怎么精神头这么差？”
    “刚刚睡着，那俩女生跑进教室里来，叽叽喳喳地吵得我脑门儿都快炸了。”似乎是特别恼火的缘故，又或者是因为被吵得头疼，周尔白抬手在在眉间用力地揉了好几下。
    “你没睡着吗？”鲁君遥不解地问，“可你刚才不是说睡饱了吗？”
    “呵。”周尔白甚是无奈地说，“那俩女生一直在说什么情书呀恋爱什么之类的话，我能说我一直醒着吗？大谦啊，等会儿我得在你家睡会儿才行。”
    “嗯，可以。”戚瑞谦关心地问道，“我说小白，你昨天晚上看记录片到底看到几点啊？”
    周尔白又打了个哈欠，回答说：“我妈好不容易准许看电视了，我想着，反正今天下午就放假了，一激动到一点钟才睡觉。”
    戚瑞谦哑然失笑，摇了摇头，吐槽道：“你这也太夸——”只是他话还没说完，就听到鲁君遥猛然一声大喊，赶忙转头看向对方。
    “啊——！”鲁君遥突然大喊一声，指着满脸通红的甄若心跟顾青青说，“我说你们俩这穿着打扮怎么这么眼熟呢，你们俩就是刚才吵着小白睡觉的女生？”
    见对方竟然认出了自己，原本打算鸵鸟到底的甄若心脸上的红色刹那间蔓延到了耳根，耷拉着脑袋一言不发，继续逃避现实。
    “对、对啊，那又怎样？”顾青青高高昂起那早已通红的脸颊，破罐子破摔道，“我、我们以为你们三年级的学生都走了呢，谁、谁知道教室里会有人在睡觉啊？再说了，他是睡在板凳上面的，我们又没看到他，更何况，我们女生之间的秘密都被听去了……”滔滔不绝地辩解着，她见那俩男生并没有跟自己争辩的意思，又见周尔白眼睛疲倦无神的，不禁心生内疚之情。“那个…好，我承认我们并非一点儿错都没有。”她眉头一皱，刚才还极为倔强的语气瞬间没了气势，继而道歉说，“抱歉了，我们不是有意打扰你的，实在是没想到有人会在教室里睡觉。”
    周尔白眼前这个小个子女生那气势汹汹的架势，欣赏着她脸上转瞬变化的有趣表情，感觉自己的心咚地一下猛烈跳动了起来，浑身唰地一下充满了力气，就好像她身上有什么巨大且无法抗拒的吸引力似的，他视线移不动了一眼直勾勾盯着她，生怕忽略掉她所说的一个字、所表达出的每一个细微表情。
    “你不会是在——”见那周尔白一直看着自己，顾青青心里有些奇怪，纳闷地看向对方时，正对上他那仿佛要看进她心底深处一般火热的视线，一瞬之间，莫名地紧张了起来。这一刻，她感觉自己不仅脸在发烧，就连耳朵也烧得难受，就像是生了病一样。
    “我说，你们俩干嘛呢？”鲁君遥看着互相“怒视”的两人，连忙劝解道，“这也不算是什么大事，怎么还急了眼了呢？你看看你们俩这脸红脖子粗的样子，难不成要打架？”
    “谁、谁要打架啊！”顾青青慌乱地低下头去，羞涩地咬着嘴唇，不停地用手向脸边扒拉头发，然后悄悄拽了拽甄若心的衣袖，小声催促，“若、若心，咱们走呗。”
    此时，戚瑞谦的心思却在周尔白说的“情书啦恋爱呀”上面了，他心里担心这些事情跟甄若心有关系，心中不受控制地焦躁起来。“小白刚才说的什么情书，是怎么回事儿啊？”他以公谋私地警告甄若心道，“可别告诉我你这才开学就收到了情书哈，高中可是一个特别关键时期，不能把心思放在那种事情上面，知道吗？”
    “才、才不是。”甄若心红着脸反驳道，“说的是以前的情书，你不都知道吗？”
    “是吗？”戚瑞谦暗暗地长舒了一口气，他清了清嗓子，冠冕堂皇地说，“我主要是想帮着你大哥看着你，再说了，要是只想着谈恋爱的话，可是会考不上大学的！”

 第五十二章 莫名的一场争吵

    “知道了！”甄若心见戚瑞谦摆出一副大哥哥的架势，不满地偷偷撇了撇嘴。
    “那走。”戚瑞谦豪气地说，“咱们一起去吃饭，我请你们！”
    “谁要啊，我自己能吃起饭，不用——”
    “不准拒绝！身为你大哥的好朋友兼同校学长，我都该请你吃顿饭。”戚瑞谦见甄若心脸上依然写着不太想去的神色，他故意刺激道，“还是说你真怕自己会吃撑，所以心虚不敢去？哎，真不愧是小吃包！”
    “谁说我不敢去的？”甄若心果然着了对方这“激将法”的道，“现在就去，你以为我怕你吗？”说着，抬脚便走出了大门。
    “好啊，去，我就不信你这个小吃包能忍住！”
    “别叫我小吃包，你、你这个，呃，你这个大灰狼！”
    “你说我大灰狼？啊呜，当心我吃掉你，哈哈！”
    鲁君遥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满心满眼都是美味的食物，忙不迭地跟着跨过大门。
    “喂，我说你——”顾青青眼睁睁地看着甄若心挣脱自己的手，跟戚瑞谦离开了，气得她哭笑不得的。一时之间，她不知道是该跟上去还是转身回宿舍，尴尬地站在原地。
    “你——，嗯哼，那个，你朋友去吃饭了，要不要一起去？”
    “呃嗯——”听到周尔白跟自己搭话，顾青青不敢抬头看他，转身便要出门去，结果一个不小心被门槛绊了一下，刹那之间，身子猛地往下沉去，惊吓之下她闭上了眼睛。不过，想象之中疼痛感却没有出现，她纳闷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的胳膊正被一双有力的手拽着，下一个瞬间身体一轻，便靠在了周尔白那有些坚硬的胸脯前。
    “没事儿？”周尔白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差点儿摔倒的顾青青，只是轻轻一拉便将她拽进自己怀里来，轻笑道，“你还真是轻啊，感觉还没我十岁的堂弟重呢，你几斤啊？”
    “你管我呢！”顾青青觉得羞耻不已，气恼地推开了周尔白，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就那么一下下，便把他推开了，而她则由于用力过猛，身体往后一倾，还好这次有了准备，她瞬间抓住了大门两侧才勉强没摔倒，可令她尴尬的是右脚上的鞋子被门槛那么一勾，掉了下来了不说还滚出去了半米远。“呃——”她看着门那边孤零零躺着的鞋子，嗓子里发出一声无比痛苦的低吟，恨不得马上死了算了。
    周尔白弯腰捡起了鞋子，轻轻地放在了顾青青的脚边，抬眼看向她，柔声道歉说：“实在对不起，都怪我不好！地下凉，快把鞋子穿上！”
    看着周尔白那绅士的动作、温柔的神情，顾青青羞得满面红霞，慌乱地把脚插进鞋口随便扭转了一下，便轻抚着砰砰直跳的心脏，转身跑开了。
    “青青，在这里呢！”早已跟戚瑞谦聊得开心的甄若心，此刻敞开了心扉，整个人活跃而兴奋，完全没有了平时害羞拘谨的姿态。她见好友顾青青跑来了，就兴冲冲地站起身招手招呼对方过来：“我们在这边呢！”
    “若心？来了！”原本跟无头苍蝇没方向乱跑的顾青青听到熟悉的声音，瞬间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连忙跑到甄若心所在的小店里，挨着对方坐下了。只是她还坐稳呢，周尔白也跟了过来，正坐在她的对面位置，这让她松下来的神经再度紧张起来了。
    甄若心见好友与往常大大咧咧的状态很不同，以为她不喜欢这小店，忙担心地问：“我记得你一向最喜欢吃拉面了，就擅自给你点了一份，可以吗？”
    “没事儿。”顾青青冲着好友微微一笑，“我一天三顿吃拉面都可以。”
    周尔白盯着顾青青，语气温柔地推荐说：“这里的拉面很好吃的，面条本身好吃，面汤也好喝，要是喜欢吃辣椒的话，再添点儿辣椒油，味道更绝！”
    甄若心拍手道：“那太好了，青青 ，你不是最喜欢吃辣椒的吗？等会儿，你可要试试。”
    顾青青没有接话，只是轻声“嗯”了一声，便抿紧嘴巴不再说话了。
    “怎么了，青青？”甄若心关心地问，“你没事儿？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说着，她便想伸手去摸摸好友的额头。
    “没有，我没事儿的。”顾青青慌张地抬手去挡甄若心伸过来的手，“我没有发烧，不用担心。”
    “哎呀！”甄若心惊呼一声，抓住顾青青的手，“你这手怎么红彤彤的，这棕色的东西是什么呀？受伤了吗？”
    “啊？”顾青青搭眼看了看，顿时明白过来，“我刚才不少心抓住了大门，这应该是铁锈。这脏兮兮的可没法吃饭，我还是先去洗洗手好了。”
    “六号桌，拉面五碗，请到前台来取。”
    听到服务员的喊声，戚瑞谦从口袋里拿出一包湿纸巾，递了过去：“不介意的话，用这纸巾擦擦！”
    “嗯，谢谢。”顾青青感激地笑了笑，接过了那纸巾，打开之后见里面有两份湿巾，想也没想，顺手把其中一份递给了周尔白，“你也擦擦！”看着对方那愣愣的神情，她脸上唰地一红，硬塞了过去。
    “谢谢。”周尔白急忙把手心手背手指都细细擦拭了一遍，笑意从眼眸、嘴角满溢出来，甚至让他的呼吸的节奏都透露着难以自抑的喜悦。
    饭刚吃完，几人正欲离开，戚瑞谦身上的手机就响了，他便跑去打电话去了。
    鲁君遥提议道：“等大谦打电话回来了，咱们一起去学校操场散散步消消食？”
    甄若心看了一眼满脸不情愿的顾青青，摇摇头，回答说：“算了，我们还是不去了，明天还要考试，得回宿舍去复习才行。”说着，她轻轻拍了拍顾青青那好似在发抖的身体，默默地用力搂紧了对方的胳膊，准备要离开。
    “等一下！”周尔白喊住正要离开的顾青青，生怕对方跑了似的，语速极快地说，“咱们都一起吃饭了，也算是认识了，可彼此却还不知道对方的名字，多少不太合适，是？我叫周尔白，1991年5月出生，今年18岁。”也不管人家女孩同不同意，他先斩后奏地做了自我介绍。
    “我、我叫顾青青，94年11月出生的，15岁了。”顾青青低着头搓弄着手指，低声回答。
    “15岁？94年11月的才14岁？”周尔白皱起了眉头，气恼而又失望地责问道，“你怎么十四岁上高中了，这也太小了？”
    “哈哈哈。”鲁君遥笑着拍了拍周尔白的后背，指着远处打电话的戚瑞谦说，“那是人家顾青青上学早啊，有什么好震惊的，那当初大谦——”他掰着手指头算了算，顿时满脸吃惊无比，“嗯？！大谦那个时候好像是15岁，哇啊，比谦上高中的时候还小半岁呢，你真厉害呀！”对着顾青青竖起了一个大拇指，他便拍着胸脯开始介绍自己，“我跟小白的生日在同一天，只是我比他小一岁。”
    “你说我小？”顾青青却似乎只听到了周尔白的话，抬起头瞪着他，态度十分坚决地反驳道，“等过了中秋节我就十四周岁了，再过了年的话，我就能算是十五岁了，一点都不小！”
    “你就是年龄小呀！”周尔白却对顾青青的回答并不满意，“而且按照你的说法，我过了年还二十岁了呢，再过两年的话直接就到了法定结婚年龄了！”
    “我——，你——，哼，反正我就是不小了！”
    “我觉得你小，你就是小！”
    “我不小，你才小呢！”
    “我怎么小了，我都快能结婚了！”
    “才不是呢，要结婚还早着呢，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反正我不小！”
    “我说的是事实啊，你年龄就是小！”
    对于突然争吵起来的两人，鲁君遥跟甄若心是满头雾水，他们俩无奈地相互看了一眼，耸了耸肩表示不能理解。
    “哼，我不想看到你了，若心，咱们走，别理这种人了！”不等甄若心说什么，顾青青拽着她的手腕，气呼呼地离开了。
    打电话回来的戚瑞谦见拉面店前只剩下两位好友，忙问道：“若心已经走了吗？啧，怎么不等等我啊？”
    鲁君遥满眼嫌弃地看了一眼周尔白，对戚瑞谦抱怨道：“这都怪小白，今天不知道抽的什么风，非得拿那个顾青青的年龄开玩笑，非说人家女孩年龄太小了，还说他自己年龄快到法定结婚年龄了之类的糊涂话，最后吵起来了不说，还把人家女生给气走了。”
    “啊？你说小白他——，嗯？！”戚瑞谦愣了愣，看着鲁君遥问道，“确定不是你…说错话的？”
    “哈？不是我，真不是！”解释了两句，鲁君遥见好友依然满眼怀疑，气得翻了个白眼，一把拍在正出于出神状态的周尔白的肩头，语气焦急地催促道，“小白，你快老实跟大谦交代清楚，到底是谁惹了人家女孩了，别让我受下这不白之冤呀！”
    周尔白丧气地低着头，长叹一口气，回答说：“都是我不好，我就是…我…哎，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了，反正就是一时生气。”
    “什么…情况？”戚瑞谦见一向稳重的周尔白这幅样子，更加搞不懂是怎么回事儿了。

 第五十三章 羞于言说的“噩”梦

    鲁君遥见周尔白脸色那么差，想着了好友这必定是睡眠不足引起了身体不适导致逻辑混乱了，才会搞出这么一出不尴不尬的事情来，便轻拍着对方的肩膀，宽慰道：“你还是先好好睡上一觉，等身体休息好了，一切就都会好的。再说了，那顾青青不是甄若心的同班同学嘛，咱们大谦跟甄若心又这么熟，到时候呢，让大谦跟甄若心说说情，给你拉个线搭个桥，你借机赔个礼道个歉，不就没事儿了嘛。大谦，你说是？”
    “啊？”见鲁君遥说得如此轻描淡写，就好像随便这么一搞人家女生就会立马原谅了似的，戚瑞谦也不知道该回答是还是不是，但眼睛转动之间瞧见满脸憔悴的周尔白极为期待的样子，也只好点头答应了，“好、好。”
    周尔白一听这话，凝重的神情瞬间缓解了不少，他长出一口气，露出了笑脸来，说：“好兄弟，靠你了！”随即，他又笑嘻嘻地勾住鲁君遥的肩膀，竖起大拇指来，不吝夸赞道：“你这次还真是够聪明啊，想出了这么个好主意——，哈啊——，哎哟，感觉好困啊！”
    鲁君遥像一个金刚猩猩似的拍了拍胸脯，得意洋洋地说：“那是，你不想想我是谁，哈哈哈！”正笑着呢，听到好友的哈欠连天的，调侃道，“我说哥们，你这不会走着走着睡过去？”
    “不——，哈阿——，哈——”周尔白正欲回答，却又接连打了两个哈欠，他揉了揉眼睛，说，“看来，我还真得好好睡一觉了。”
    “那赶快走，别待会儿真昏睡过去，还得我跟大谦扛着你回去。”
    “嗯，那快——，哈——，哎呀，我的妈呀！”
    “哎唷，你这眼泪，跟哭了一样，好恶心哟！”
    “谁哭了，我这是——，哈阿——，哎唷，我去，止不住了！”说话间，周尔白一把抹下脸上的“盐水”就往一旁好友身上蹭去，只是他反应慢了半拍。
    “你神经病啊你！你小子——，哎，算了，你看你随时要倒的。走，我勉为其难扶你一把。”
    “哎哟，怎么这么好？好兄弟，谢了！哈阿——，唉哟，困死了！”
    “少贫了，赶紧走！等你休息好了，咱们还得一起打游戏呢！”
    “这哪能忘啊，嘻嘻！”
    周尔白跟鲁君遥两人嘀嘀咕咕地说着话，其乐融融地往目的地的房子走去，把房子的主人戚瑞谦远远地甩在了后面。
    “喂，我说你们俩——，喂，你们俩货等等我呀！”戚瑞谦无奈，只得小跑着跟了上去。
    而此时，另一边，两个女生走到了距离女生宿舍小院不到百米的地方，依然在气头上的顾青青嘴上一刻也没消停，一路上一直都在抱怨周尔白的不礼貌；甄若心见好友火药味十足，自然只能随声附和。
    “他懂什么呀，不就比我大几岁嘛，大几岁了不起？我是小，可我也不过比他小了三岁而已嘛，三岁怎么了？我爸爸比我妈妈大了四岁，我姥姥比我姥爷大了七岁呢，还有我表姨丈比我表姨……”顾青青自顾自地大发着雷霆，没注意到自己举得例子都是夫妻。
    “我爷爷也比我奶奶大两岁，我爸爸比我妈妈也大一岁。”
    “是，是？哪有那么多年龄相仿呢，都是要么你比我大，要么我比你大，是不是？”
    “嗯，对，没错。”
    “是？而且，小怎么了，不许别人上学早吗？哼！我年龄小，也不是他瞧不起我的理由！像他这种人啊，就是老古板，就是霸道不讲理！”
    “嗯，确实挺古板的。”
    “我看他不只是霸道，还特别自以为是呢！若心，我跟你说哈，我最讨厌像他这种自以为自己了不起的自恋狂了，最讨厌了！诶，对了，若心，你刚才听到了，他还熬夜看电视呢，也不怕熬成秃顶了，哼！我敢打赌，像他这种熬夜熬到凌晨一点的人，多半成绩不好，说不定是个学渣呢！”
    “可是，青青，他是重点班的诶。”
    “重点班里也有差生呀！要我说啊，他就是混迹在重点班里的学渣！哼，哼！真是气死我了，活该他学渣，自作自受！”
    “那个，青青，其实并不是的——”
    “嗯？”顾青青停下脚步，疑惑地看向好友，“什么不是的？”
    甄若心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对方的表情，语气轻缓地解释说：“就是，我刚才听大谦哥他——，呃嗯，就是齐大谦他说啊，那个周尔白的成绩还蛮好的。”缓缓举起竖起了三根手指的右手，接着说道，“年级前三名！”
    “年、年级…前三？”顾青青蓦然不语了，咬着下唇低着头，半晌才重新开口道，“好、好，就算他厉害好了，就算他——，好，是有点儿本事。”又沉默了一会儿，她深呼一口气，傲然地昂起脖子，“咱们还是不要说他了，明天还要考试呢，赶紧回宿舍看会儿，走，快走！加油，我自己，不能输，绝对！”突然燃起了斗志似的，她松开了抱着甄若心胳膊的手，双手紧紧地攥在一起，一副要与谁决战到底的神色，气势昂扬地往宿舍快步走去了。
    “哦，好……”甄若心见好友大步流星地走远了，无奈地摇了摇头，小小声地吐槽：“明明就是你自己一直在说他。”
    “若心，快点儿走！”
    “来了，等等我！”
    ……
    虽说不上早自习，早上五点半的时候宿舍里的女生们就醒了一大半，一个个陆陆续续地开始起床刷牙洗脸。时间刚到六点，宿舍的灯就打开了——因为姚海棠放假回家去了，宿舍里的灯由两个宿舍的宿舍长各自负责。
    甄若心洗漱完毕后，就坐在床边默背语文，一直背到六点十分的样子，顾青青才从熟睡中醒来。
    “怎么醒这么早啊？”顾青青说着话抻了抻脖子，“天哪，昨天一直都睡不着，我还以为自己要彻夜失眠了呢，睡着了以后还一直做梦，真是折腾死人了！”
    “没有，你昨天很早就睡着了呀，我听见上铺的说那时候也就十一点半。”甄若心眼眸子一转，笑着说道，“我昨天晚上还听到你说梦话了呢，可惜没有录音机，要不然——”
    “我说梦话了？”顾青青脸色一变，一把握住甄若心的胳膊，紧张地问，“你、你，我、我都说什么了？不会是说了什么奇怪的话？”
    “啊？”甄若心被好友这过于紧张的架势给吓了一跳，愣愣地摇摇头，回答道，“没有…应该。”
    “什么叫‘应该’啊？我到底说了什么了呀？”
    “主要是你说得语速实在是太快了，我就听见你咕咕哝哝的一阵子，实在是没听清楚你到底说了什么内容。你自己做的梦，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吗？”
    “我——，人家忘记了，不行吗？”
    “是吗？”甄若心掩口轻笑道，“不过，我觉得你做的梦肯定是特别好的梦，因为你笑得可开心了！”
    “才不是好梦呢！”顾青青红着脸大声否认着，“完全不是好梦，简直糟糕透了！”
    “你刚才不是还说忘记了，怎么现在又说不是好梦啊？你晚上都笑成那样了，怎么可能是噩梦呢？”
    “我——，我那是——，是…是——，呃嗯……”顾青青无法回答好友提出的疑问，只得转移话题，“哎呀，时间不早了，得起床了。刷牙，洗脸，吃饭饭！”说话间，她便下了床去，拿着洗脸盆以及牙刷牙膏出去洗漱去了。
    吃完早饭后，甄若心跟顾青青便一起到了高三教学楼下。
    此时，很多学生都已经到了老半天了，所有人手里都无一例外地捧着一本语文课本，在那里默念着。突然之间，不知是哪个学生清楚地背出了声来，此之后便跟点着了炮仗似的，其他的学生都不再遵守默背的潜规则了，渐渐地所有学生的读书声很快就交织成一片有节奏的“嗡嗡嗡”的声音，紧接着又不知是谁故意挑衅一般提高了背诵的声音，然后更多的人被带动起来，“嗡嗡嗡”声最终变成了扯着嗓子嚎叫式的朗诵……
    一直到负责拿钥匙的老师来到，学生们才商量好了似的猛然安静下来，待大门打开的那一刻，便如训练有素的军人一样唰地一声分散开来，各自朝着自己的考场门前冲去。
    八点五十分，监考老师们拿着试卷来到了考场，拍拍手让班里正在念书的考生们停下，语气严肃地说道：“考试马上就要开始了，大家现在把手里的书本送到考场门外的那张桌子上面，书本没写名字的一定要写上自己的名字，免得弄混或者弄丢。除了黑色的油笔、矫正液和透明的置物袋以外，其他的东西也都一律放在门外的那张桌子上。我告诉你们，这次考试非常严格，但凡发现作弊行为全校通告，严重者还会开除学籍，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考生们异口同声地回答。
    “好。”监考老师满意地点了点头，摆摆手，说，“现在大家从第一排开始按顺序把课本都放到外面去。都麻利点儿，别耽误了考试！”
    五分钟之后，所有学生的课本都放到了门口的桌子上了。考场里一片安静，只是偶然有人会发出一声强忍了许久的咳嗽声，几乎凝滞的气氛随着讲台墙壁上钟表发出“硁硁硁”的声而变得越发紧张起来，仔细听去，甚至开始听到有人偷偷深呼吸的声音。

 第五十四章 考场上丢人的一幕

    甄若心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捂着自己越跳越快的心脏，腿不自觉地开始抖动起来，任她深呼吸好几次，都无法拂去萦绕在心头的那沉重的压力。
    啪——啪——啪！
    监考老师拍手三次，当考生们都抬起头看向他时，他开口道：“还有五分钟就开始考试了，现在把草稿纸发下去，从第一排依次往后传，如果谁没拿到，立马举手报告，现在开始！”等待草稿纸发完之后，他低头看看腕表，高高举起手里的一包鼓鼓的浅棕色的纸袋子，再次说道：“大家都看看，这是试卷，前——，以及后——，这都是密封完好的！好了，我现在拆开来，等会儿发下去。”
    铃铃铃——，铃声响起来了，所有考生们都随着这铃声变得愈发紧张了，试卷也从前往后地传了下去，每个人都拿到了试卷，不待他们开始答题，监考老师又发话了。
    “大家先停一下！”监考老师见依然又学生没有抬头，便大力地敲了敲黑板，见考生们终于都看向了自己，便指着手上的试卷说道，“大家注意哈，都竖起试卷来，看这个上面有写名字的位置，把自己的姓名、班级以及学号全部都写上去，不要写错也不要漏写，要不然到时候就没有成绩了，听见没有？我再强调一遍，大家一定要先写姓名、班级跟学号，确认自己填写正确了，再开始做题！都填好了没有？好，填写好的同学开始做题。”
    “先等一下，我来补充一下。”另一个一直没说话的女监考老师站起身来，“大家要是有问题的话，举起示意，我们过去之后再站起来。还有一点，我再强调一遍，但凡发现任何作弊行为，成绩一律作废，绝不姑息，我希望大家都凭实力考试！好，开始做题！”
    早就等的不耐烦的考生们埋头苦答，刷刷刷的写字声在安静的考场里显得异常清晰。
    甄若心拿起试卷先扫视一遍，发现这试题类型跟初中时候的比根本完全两个样，题量更是多到让人怀疑这短短两个半小时到底能不能做完。她心中一揪，呼吸更加压抑了，嘴里不禁悄声发出一声叹息：“哎哟，天哪！”从第一题往下看，她发现自己每一道题都没有十足的把握，原本还存着几分侥幸想法的心瞬间就拔凉拔凉的了。可箭已经在弦上了，她也只有硬着头皮把并不十分确定的答案写了上去——毕竟是语文题，总不至于会空下。
    考试过了十分钟，刚转悠到前排的女老师突然加快脚步往后面走去，等等等的皮鞋声让不少考生都抬起头来看向了她，坐在讲台上的男老师见状，发话道：“有学生举手提问题，其他人都安心做自己的试卷就好了，时间有限不要浪费。”
    正当大家都回过神去做自己的试卷时，女监考老师低声的训斥声响了起来，虽然她的声音不大，却足以传进每一个考生的耳朵里：“你字不认识你举什么手啊？这是语文试题，我能告诉你答案吗？天哪，你这是什么理解能力？我刚才说的问题，指的是试题题目错误或者印刷不清晰的状况。行了，赶紧写你的试卷，不要再随便举手了！”
    这事儿要是发生在平时，定会引起哄堂大笑，但是考场里的所有人都处于神经高度紧绷的状态之中，考生们最多也就抿嘴一笑便都继续答题了，没人在意到底是谁被训了。
    甄若心原本也没在意，可她蹙眉思索的时候，余光一扫却看到坐在自己左前方墙角处刚才那个被训斥的人竟然是尤如梦，而对方正满眼怨恨地瞪着她，电光火石之间，她假装什么都没看到，低头继续做试卷。接下来的时间一切都很顺利，没有再发生什么幺蛾子，她也在考试结束前十分钟写好了作文。
    考试结束后，尤如梦拦住了甄若心，面目狰狞地威胁道：“甄若心，你要是敢把今天的事情传出去，我绝对绕不了你！”
    “切，我才懒得跟别人讲你的那些烂事儿呢！”甄若心一把推开尤如梦那拦在她前面的胳膊，没好气地说，“下午还有英语考试，吃完饭后我还要复习，别耽误我的时间，行吗？”
    “哼，你最好说话算话！”尤如梦咬牙切齿地说完，又上保险丝地威胁道，“要是我听到有别人议论这件事情，我饶不了你！”
    “哈？”甄若心有些无语，“考场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那要是别人说出去了，也赖我身上吗？”
    “这考场就只有你认识我，要是有人提到我的名字，那肯定是你说出去的。”
    “我——”甄若心看着蛮不讲理的尤如梦，无奈地说，“算了，不跟你叨叨了。我要下楼去了，青青还在楼下等我去吃饭呢！”她走到教室前门，从门口的桌子上拿了自己的书，转身就要下楼去。
    “甄若心，你别走！”尤如梦愤怒地大喊，“甄若心，我告诉你，我现在跟以前可完全不一样了，我没有心理阴影了，我不怕你——，我说，哎哟，气死我了！”她见自己越喊那甄若心反而跑得越快了，把她给气得直跺脚，正当她收回视线时，一个高个子的男生跳入她的眼中，一个恍惚，她以为自己看到了初恋顾金鑫，吓了一大跳。可是，凝神细看时，她却发现那人留着一个半光头的发型，上身穿着一件格子衬衫不说扣子还扣到顶，再加上那夸张的黑框近视镜，那模样是要多呆气有多呆气，哪里有顾金鑫千分之一的帅气！“看什么看？秃瓢！”她气呼呼地白了那男生一眼，讽刺道，“除了个头还高点儿，完全比不上，哼！”冷哼一声，她往楼道走去了。
    “啧！”从那高个子男生的背后冒出一个小个子的男生，“这女生脾气可真火爆，怎么能随便对一个不认识的人发火呢？”
    “也不算不认识。”高个子男生淡淡地回答说，“初一时同过班。”
    “真的假的呀？”小个子男生疑惑地挠了挠后脑勺，可想了一会儿，又说，“不对啊，她那态度好像并不…认识你——”突然间，他想到了什么似的张大了嘴巴，追问道，“我说顾金鑫，你之前说自己初一都在混日子，还说什么有一大群小弟之类的话，不会是真的？我的个老天爷，你初中时到底什么样子的？好奇，真是好奇呀！”
    “就很普通的学渣打扮啊，没什么特别的。”
    “普通的学渣打扮？”小个子男生抬头打量了一下顾金鑫，摇头道，“完全想象不到！”
    “崔赞，那女生走了吗？”一个胖胖的男生怯怯地从三（7）班教室里探出头来，“真是太吓人了，从刚才就一直在那里发火。”
    崔赞走了过去，一把搂住那胖男生的脖子，笑嘻嘻地问：“胖山，你怎么才出来啊？感觉考得怎么样？”
    庞山摇了摇头，丧气地说：“哎，千万别问，我不敢想啊，能考及格我就谢天谢地了。”
    崔赞得意洋洋地说：“我倒觉得没什么难的呀，考及格肯定没问题。”
    “庞山，我问你。”顾金鑫打断了崔赞的话，“你们考场里是不是有个叫甄若心的女生？”
    “啊！”崔赞双手一拍，“我知道了，刚才那个女生就叫甄若心是不是？”
    “不是！”接话的人是庞山，“那个女生不叫甄若心，甄若心是另外一个高高白白的漂亮女生。你干嘛这么看着我？我说的是真的，刚才那个女生就是冲着那个漂亮女生发脾气时喊的就是甄若心。”
    “那你说那个火爆脾气的女生叫什么？”
    “那我怎么知道啊？”
    “切，你这个色鬼，就顾着看漂亮女生了？”
    “不是的，是火爆脾气的女生一直在冲着那个高个子女生喊甄若心，而且实际上我对那个火爆脾气的女生印象还更深一些。”
    崔赞嬉皮笑脸地调侃道：“难不成你喜欢那种脾气火爆的女生？庞山，你不会是有自虐倾向？”
    “绝对没有！”庞山又是摆手又是摇头，生怕好友不相信，便把考试的时候发生的事情讲述了一遍。
    “哈哈哈哈，天哪，笑死人了！”崔赞捂着肚子大笑，“怎么会这么没脑子啊，蠢死算了！”
    “崔赞，你笑得太夸张了！”顾金鑫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出言劝说道，“尤如梦她上初中时就是十四中有名的大姐头，你可千万别随便得罪她！”
    崔赞满脸不在意地说：“一个女生而已，也就只会发发脾气罢了，我可不怕她。再说了，我都不认识她，怎么可能会得罪她？”
    庞山道：“咱们快别在这里了，下午还要考英语呢，回去看会儿书去！我看语文试卷上大部分都是咱们最近才学的内容，英语肯定一样。”
    崔赞皱起眉头：“是吗？都是最近才学的内容吗？那个默写表达国破山河的诗句不是初三的知识吗？诗歌分析题还有那个阅读理解，我都有印象，肯定都是初中的知识。”
    庞山瞪大眼睛看着崔赞，难以置信地说：“你傻了是不是？这些题目都是咱们才学的诗歌和课文节选啊！”
    顾金鑫看了崔赞一眼，摇头笑了笑，对庞山说道：“我看这家伙语文多半及不了格了。”
    “什么？！不会…？”崔赞笑容刹那间消失了，如同雷劈了一般，怔怔地立在原地，任由两位好友拽着胳膊拖着离开了教学楼……

 第五十五章 考场上作弊的行为

    下午三点钟，第二场英语考试顺利开始了。其间，除了刚开考的时候又老师进考场要求改了一道选择题的选项以外，没有出现其他意外事故。不过，跟第一场考试相比，监考老师们都放松了警惕，女老师坐在最后面托着下巴发呆，男老师坐在前面哈欠连天昏昏欲睡。
    英语试题大多是选择题，甄若心还没费多少心思，试卷就完成了一大半了，当然了这写完的试题中有九成都是采用的排除法。‘哎，天哪，全都拿不准啊，不是在两个答案中徘徊就是在三个答案中犹豫不定。’她暗自苦笑着摇了摇头，心想，‘呵呵呵，我也是没谁了，希望别考不及格啊！’翻过试卷看看后面的试题，她放松了许多，想着再过半个小时应该就能做完了，计划等会儿再检查两遍好。“呼——”深呼一口气，她满意地直了直背，抬起脖子扭动了两下，却猛然看到尤如梦正低眼看手机，一看就知道对方那是在作弊。
    “呼——！”抄写好第一道大题答案的尤如梦轻出一口气，脸上全是得意的笑容，可当她扭头四下看时却正跟甄若心对视了，瞧见对方那眉头深锁的嫌恶的神情，她知道自己的作弊行为被最糟糕的家伙给看到了，不由地心中一慌。无计可施之际，她也只能装腔作势地气狠狠地瞪大眼睛，用唇语威胁道：“少管闲事！”
    “切！”甄若心冷冷地白了那尤如梦一眼，低头继续做自己未完成的试题，由于加快了的速度，她比之前计划的还早了十分钟完成了试卷。在写完全部的试卷之后，距离考试结束还有差不多四十分钟的时间，她也不检查自己的答案了，就目不转睛地一直盯着尤如梦。
    尤如梦察觉到甄若心在看自己之后，本想就那样不管不顾继续抄答案的，可对方那鄙视的视线让她如芒在背，根本就无法继续抄不下去，更不敢再看手机了。放弃作弊之后，她也只能在试卷上胡乱选了一通，之后便趴在桌子上闭目养神，也不知是不是昨天晚上睡得太晚了，没出两分钟便睡着了，甚至还打起来呼噜来。
    此时，考场里的大部分学生的试卷都基本写好了，听到这一声高一声低的呼噜声，都捂着嘴笑了起来。监考老师们尴尬得要死，互相看了一眼后，女老师负责把尤如梦给叫醒了。
    “干嘛，干嘛？”刚睡着就被叫醒了，尤如梦非常不高兴，“我试卷都写好了，又不让交试卷，睡会儿都不行吗？”
    女老师无语极了，她抬头看看墙壁上的钟表，妥协道：“那好，你把试卷交上来，快出去，别在这里打扰别的同学了。”
    “真的？”尤如梦登时眉开眼笑，把试卷递给监考老师后，就蹦蹦跳跳地出门去了。
    经过这么个小插曲，原本还在检查试题的考生们都没心思继续检查了，一个个坐在各自的位置上发起呆来。
    监考老师们见状，商量了一下，做出了决定。女监考老师清了清嗓子，对考生们说：“我看你们也没有心思再写下去了，大家都写完了？还有…没写完的吗？”她举起手来，示意没写完的学生举手示意一下，四下环顾一圈，她见无一人举手，便说道，“既然没有了，把试卷跟草稿纸放在桌子上，拿着你们的文具出去。但是——”听着有考生起身时踢到板凳发出了很大的声音，还有考生开始很大声地在说话，她急忙高声提醒道，“大家都动作轻一点儿，不要发出噪音，出去的时候也都注意点儿，别打扰到别班的同学，听到没？”
    等前排的同学按顺序出去之后，甄若心也跟着出去下楼去了，结果正在楼道口处看到了顾青青，原来三（1）班考场早在五分钟前就全部交了试卷。
    可两人碰面不到两分钟，正商量着要去食堂吃些什么的时候，顾青青却被她堂哥顾天旭给喊走了，没办法，甄若心只好一个人去食堂打了饭独子一人吃了。洗刷好饭盒，走出食堂的时候，却在半路遇上了戚瑞谦，便跟对方聊了起来。
    “我昨天跟你大哥通电话了。”戚瑞谦笑嘻嘻地说，“你大哥要我好好看着你，我以后就算是你的代理大哥了，你可得好好听大哥我的话，知道吗？”
    “谁要喊你大哥啊，你比我二哥年龄都小！”
    “你说得对。”戚瑞谦煞有介事地摩挲着下巴，想了一会儿后，又道，“那这样，你有大哥也有二哥，我就勉为其难地当你哥哥好了。来，叫声哥哥听听。”
    “不要，才不要！你可不是我哥哥！”
    “我比你年龄大了半岁多呢，又是你学长，应你声哥哥怎么了？快，赶紧喊哥哥。”
    “你——”甄若心有些生气，她气鼓鼓地噘着嘴不说话了，好半天后，她突然一反刚才的不情不愿的态度，喜盈盈地点头说，“好，我喊你哥哥，你好好听着。”
    “真、真喊？”戚瑞谦可不是真要给她当哥哥的，更何况这要是真喊了哥哥，那以后处理起来岂不是相当糟糕？这可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懊恼地想着，后悔自己不该逞能开这种玩笑。
    “哥——子！”甄若心故意拉着长音喊着，却尾音一转“哥哥”变成了“鸽子”，计谋得逞之后，她趁着对方发愣之际，恶作剧地做了个鬼脸，便一溜烟往宿舍跑去了。
    “我说——”戚瑞谦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个宠溺的笑容，继而又放松下僵持的肩膀，哼着轻松的小曲儿往校门外走去了。
    正当两人聊完天分开的时候，不远处，顾金鑫垂下拿着正滴着水的饭盒，那原本因为饱食一顿而无比满足的表情也变得无比落寞，静静地呆了一会儿后，垂头丧气地返回男生宿舍去了。刚进宿舍的门，他就瞧见舍友崔赞正一尊大佛似的坐在床上，走过去正欲打招呼，却发现对方脸上一边一个清晰的巴掌印，直把他吓了一大跳，一瞬之间，他的脸色黑了下来。“谁打的？”他阴冷着声音问道，“哪个班的，姓甚名谁？”
    崔赞见顾金鑫回来了，委屈地撇了撇嘴，长叹了一口气，摇着头说：“没、没什么，不小心摔到了而已。
    哐当一声将手里的饭盒拍在靠墙的桌子上，顾金鑫满脸戾气地说：“不需要害怕，你要你说出名字，我保准把人抓来，让那欠揍的家伙给你磕头道歉！”
    “不，不，没、没有。”崔赞却只是摇头，拒绝说，“我真的只是摔倒了，没什么大事儿，不需要道歉，不需要。”
    顾金鑫轻轻地拍了拍崔赞的肩膀，神情严肃地说：“不用害怕，对付人的手段我还是有些的，绝对不会留后患！”
    “就是摔的，不——”
    “什么摔的？瞧你脸上的巴掌印，说是摔倒摔的，谁信？”顾金鑫厉声打断了好友的话，此时他也分不清楚自己究竟是为了谁才气得这么狠了，反正就是气。只见他撸起袖子来，拽住崔赞的胳膊，就要去找那“罪魁祸首”干一架。
    “不、不用。”崔赞挣脱出胳膊，闪躲着眼神不敢看好兄弟，继而又很压抑似的长长地叹了口气，有气无力地说，“大鑫，你就别管我了，就当…就当是我自己活该倒霉！”
    “嗯？”盯着崔赞那似无奈又似暗藏恐惧的表情看了一会儿，顾金鑫意识到事情或许比自己想象的严重，忙用手抚按在胸口，平复了那奔涌如涛的情绪。“呼——”深呼一口气，彻底平静下来的他拍了拍好友的后背，安慰道，“好兄弟，我初中可不是白混——”
    “来了，来了！才煮好的热鸡蛋——，大鑫，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庞山嘴里正吆喝着，一眼见到顾金鑫也在，吃惊地愣在原地。
    顾金鑫看着气喘吁吁的庞山，又瞧了瞧他双手捧着的毛巾里两个冒热气的鸡蛋，忙识时务地起身让开了位置，并提醒道：“鸡蛋凉了就没效果了。”
    “啊？哦哦，对，得趁热敷，崔赞，快来！”庞山说着，就把毛巾里其中一个鸡蛋先取出来放在热水里保持温度，然后又把手里那裹着鸡蛋的毛巾递给了等在一旁的崔赞。
    “谢谢。”崔赞嘴上说着感谢的话，却没有立马接过毛巾，而是挤眉弄眼地表达着自己这跋胡疐尾的处境。
    庞山快速摇了两下头，表示自己没办法，又把毛巾塞到对方手里，催促道：“快点，鸡蛋要凉了。”
    见此情状，顾金鑫舒缓下自己那紧皱的眉头，在靠南面的床位上坐下，语气尽量平和地询问：“你们俩，谁能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吗？”
    庞山看了崔赞一眼，为难地说：“这事儿我说不合适，还是让崔赞自己告诉你好了。”
    崔赞尴尬一笑，一边用包裹着热鸡蛋的毛巾揉脸，一边试探地问道：“不说…不行？”
    “不行！”顾金鑫态度不容拒绝，“必须说！”
    “哎…嗨……”崔赞皱起眉头长吁短叹了一会儿，见顾金鑫目光炯炯地盯着自己，只好小小声地快速咕哝了一句。
    “什么？”顾金鑫拧巴着眉头说，“你声音这么小，谁听得清楚啊，好好说！”
    崔赞见实在无法糊弄不过去了，一脸不情愿地撇撇嘴，妥协道：“好，好，我说，我说行了？我脸上这伤啊它呢，其实是…就是那个谁扇的，是，胖山？”
    顾金鑫不耐烦扶问：“到底是谁呀？能不能别墨迹？”
    崔赞抓挠了一下脖子，半吞半吐地说道：“就是那尤什么嘛，记不清楚名字了。”
    “油什么呀？你说的——”刚吐槽了一句，顾金鑫突然明白了什么，大声道，“啊—，打你的是人原来是尤如梦呀！”

 五十六章 挨了两个大巴掌

    “嗯——？！”崔赞眨巴了几下眼睛，难以置信地问，“我就说了一个尤字，你怎么就知道是她的？”
    “嗨呀，简单呀！叫你说出个名字，你却如此含糊，想来必定是我认识的人，在我认识人当中，姓名里带you的人没几个，而其中最有可能把你打成这样子又让你如此羞于说出口的人，有且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女生尤如梦。”
    “哇！”一旁的庞山不自觉地鼓起掌来，“厉害啊，大鑫！”
    “哈哈，过奖，过奖了！”顾金鑫双手抱拳，谦虚地笑了笑。
    “干嘛，干嘛呢？我这脸还肿着，你们俩就演起来了？哼，没义气！”
    “抱歉，抱歉！”庞山连声道歉。
    顾金鑫也忙收起脸上的笑容，语气严肃地问：“你怎么得罪她了，怎么会被打成这样的？上午的时候，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要轻易招惹她的吗？”
    “呃…呵呵。”崔赞讪讪一笑，吞吞吐吐地解释，“那我也没、没做什么呀，就自言自语了几句而已。”
    “只是自言自语了几句？”即便是好兄弟，顾金鑫也没办法相信对方这话，怎么说他跟尤如梦也是相处过一年的，知道这尤如梦虽然为人霸道但也不至于蛮不讲理。“不说实话？”他眼尾一挑，眼睛里闪过一丝狡猾，故意夸大其词道，“我想你现在是亲身体会到尤如梦的厉害了？据我对尤如梦的了解啊，只打你这两巴掌恐怕解不了她气的，说不定啊，她还会再找人揍你一顿哟!”
    “不、不会？”崔赞将信将疑，“你、你别唬我。”
    “不信我？”顾金鑫故作闲适地翘起二郎腿，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很遗憾似的说，“但凡你能听进去我的劝告，也不至于会挨下这两巴掌。当然了，挨不挨打是你的事儿，我就不跟着掺——”
    “我知道是怎么回事儿，我说，我来说！”虽然崔赞死扛住了压力，但一旁的庞山却着实被顾金鑫的话吓到了，他顾不得十来分钟前跟崔赞约定好的坚守“秘密”的约定，老实讲述了起来。
    原来，在考完试之后，庞山跟崔赞一起出去吃饭。崔赞在听了关于尤如梦考试时睡觉打呼噜的事情之后，被戳到了笑点，笑得人仰马翻先仰后合的。可谁曾想却乐极生悲了，他一下被白米粥给呛到了，一粒米饭卡在了鼻子跟喉咙的交界处，是吐也吐不出咽也咽不下，一直咳嗽了半分多钟才停下来。见状，店里的老板笑着调侃了几句，整个屋子里学生们都被逗得哈哈大笑，崔赞虽羞耻欲死，却也装傻跟着一起笑。吃完饭后，崔赞是越想越丢人，越想越生气，恼羞成怒地把所有过错都归咎在了尤如梦的头上，并阴阳怪气地把这无辜的女生连名带姓地狠狠骂了一通。无巧不成书，谁也没料到的是崔赞这些气头上的糊涂话竟一字不漏地被正巧路过的尤如梦听了去……
    “哎！”似乎是还留有“余痛”似的，崔赞下意识地动了动脸颊，“没想到她一个女生力气竟然这么大，当时直接给我打蒙圈了。”滚动着手里的鸡蛋，哭丧着语气继续说道，“甩了我两巴掌不说，还威胁我说下次见到我见一次打一次。”
    “你无缘无故骂人家女孩蠢不说，还指名道姓地揭人老底，搁谁不生气啊？”
    “诶，我说大鑫，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呀？可她本来就蠢嘛！”崔赞咽不下这口气，“语文考试的时候向监考老师问语文试题，英语考试时睡觉打呼噜，甚至还偷偷作弊。哼，反正我看她就是个又蠢又笨”
    “我这是帮理不帮亲。更何况，我跟尤如梦也是相识在前，你顶多算个后来的。”
    “切！敢情我这是既不占理也不占亲，是？听听，胖山你——”崔赞气呼呼地扭过头去，正欲找庞山评理，却发现对方竟然在翻看英语书本，这下简直要把他给气得吐出一口老血来。“我说胖山，你搞什么鬼啊，现在这个时候竟然在看书？”探过头去瞄了两眼，他疑惑不解地问，“英语不是考完了吗，你怎么还在看英语？”
    “哦。”胖山缓缓合上书本，解释道，“我突然想起来有个单词没记住，考试的时候都没写出来，翻一下书本记住它。”
    “嗯，那挺好——，不对，不对，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崔赞不满地摆摆手，再次将话题重新转了回来，“大庭广众之下被一个女生给扇了两巴掌，真是丢人丢大发！言满天飞是逃不了，可要是被咱班同学知道的话，我可真就没脸见人了！”丧气地耷拉下脑袋，沉思了片刻，他又猛地抬起头来，问道，“诶，我说大鑫，那个尤如梦记不记仇啊，她不会真见我一次就打我一次？你能不能去帮我说说情去？”
    “这个嘛……”顾金鑫想着自己毕竟初二就转学了，这一年多未见，他也不敢保证说尤如梦还愿意搭理自己，“这不好说。”
    “啊？那、那——”崔赞瞬间傻了眼了，一松手包裹着鸡蛋的毛巾掉到了地上，“你就不能想想办法吗？对了，对了，你刚才不是说手段多的嘛，要不然——”话到这里，他瞧见顾金鑫那一脸的嫌弃，丧气地垂下头去，“啊，对了，你们是老同学，我是后来的嘛。哎！”叹了口气，他放弃地摆摆手，“算了，算了，就让我自己自生自灭好了。”
    “别想那么多了，明天还有一场考试呢，抓紧时间复习一下。”庞山捡起地上的毛巾跟鸡蛋，从装满开水的饭盒里捞出另一个鸡蛋，用毛巾重新包好后，又递到了崔赞的手里，轻声安慰道，“她人也打了气也出了，要说下次见面还动手，那就只能说明她是个神经病。”
    “是…这样吗？”崔赞看向顾金鑫，“你觉得呢？”
    “我觉得胖山说得还是很有道理的。”顾金鑫点了点头，“就这么点儿事儿，她应该不会再动手打你了。而且，我觉得，你现在最该做的是把你脸上的肿消掉，不是吗？”
    “也对，毕竟明天还有考试。”
    考试第二天，也就是周三上午，学校考虑到学生们回家过节的急迫心情，将原定于九点的考试时间提前到了八点半，并且说只要把题写完了，便可以提前半个小时交卷。听到这个合乎人性的安排，考生们都跟打了鸡血似的兴奋不已，纷纷称赞学校的通情达理。然而，在考试开始之后，学生们却愁眉不展了，一个个抓耳挠腮迟迟不肯下笔，一直到考试最后的五分钟也没有一个人要提前离开。
    这么看来，最后一道大题肯定是写不完了！
    甄若心眉头紧锁地翻转过试卷扫了一眼，立马做出了比较明智的判断——她根本就不会做这最后一道大题。由于在这最后一道题上花费了太多时间了，都没有时间去检查跟验算前面的题目了，这让她有些心烦意乱。正当此时，她突然发现最后一道大题的第一个小问自己似乎会做，忙提笔疾书快速计算起来。四分钟之后，又奋笔在那空白的地方誊写下了自己做出的答案。“呼——”常舒一口气，她满意地翘了翘嘴角，能写出这最后一道题答出第一个小题的答案，对她而言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铃铃铃——！
    就在甄若心刚放下手里的笔没过三十秒钟，考试结束的铃声便响起来了。铃声刚一响起，监考老师便啪啪啪地拍了三次掌，示意考生们搁下笔停止答题。
    “哎呀，怎么这么快啊？”“天哪，我还剩两道提没写呢！”“哼哼，怎么办啊？怎么还剩这么多都没做啊？”考场里没写完试题的考生们都慌张了起来，有考生的声音里甚至都带着哭腔。
    “放下试卷，大家有序离开考场。”也许是着急回家，监考老师们也不等考生们全部离开座位，就着急忙慌地开始收试卷了。
    事已至此，即便试题没能做完，大多数学生都选择了放弃，站起身来收拾好自己的文具了离开了考场。但是，有个别的几个学生却一根筋执着到底，一直写到监考老师强行从他们手底拽走试卷，才不情不愿地起身收拾文具离开。更有一个第一排第一列的倒数第三个位置的学生，到监考老师们把班里其他学生的试卷都收完了，他依然不肯交卷，挑衅得老师忍无可忍放狠话说再不交卷就按零分计算了，这人才终于把试卷交了出去。
    甄若心慢悠悠地收拾着自己的文具，到班里人都基本都走了，才起身离开教室。她之所以这样不急不慢的，主要是因为原本说好一起回家的顾青青要跟她堂哥一起去看望她妈妈还有刚出生不久的弟弟。既然是没有人等自己了，时间又还早，她便不跟那些着急回家的同学们挤了。
    “若心，这里！”
    甄若心刚出楼道口，就看到了大门口处的戚瑞谦冲自己招手，登觉心情大好，脚步轻盈地飞奔过去，惊喜地问：“你怎么来了？”
    “我来请你吃饭呀。在也考完试了，是不是可以赏个脸，让我帮你庆祝一下？”
    “哎，有什么好庆祝，还不知道考成什么样子呢，说不定都考不及格呢！”
    “试题很难吗？”
    “不知道算不算难。
    “哈？你不是做了题了，怎么会连难还是不难都不知道呢？”
    “呃——，那个，主要是……”甄若心讪讪一笑，尴尬地挠了挠耳后，心虚地扭头转向路过的学生，答非所问道，“反、反正，我把所有题基本都做完了，那做得是对是错就不敢保证了。”

 第五十七章 难以走出的悲痛

    “没把握？怎么，最近没好好学习？我说——”戚瑞谦见自己说话时，面前这女孩却东张西望的也不看着自己，顿时不高兴了，“你看谁呢，有认识的人？”
    “没有，就随便看看。”
    “我说你这丫头，跟人说话要面向别人，这是基本的礼貌。快，看着我！”
    “哼，谁让你问我考试的事情的，还一直问一直问，才不看你！”
    “生气了？既然你不想说考试的事情，我不问了，总可以看着我了？”
    “干嘛呀？”甄若心嘟了嘟嘴，看向戚瑞谦，嘴角含笑地调侃道，“干嘛非要我看你呀，你又不是四大美人，有什么好看的？”
    “干嘛拿我跟古代四大美人比啊，我可是个男人诶！要夸我，也该说我是貌比潘安。”
    “哪有人这么夸自己的？”甄若心冲着对方吐了吐舌头，“真是不知羞！”
    “竟然敢笑话我？”戚瑞谦眯起眼睛盯着甄若心，脑子一热，便伸出手一把捏住了女生那小巧精致的鼻子，并神经大条地评价道，“哇，你的鼻子怎么这么小——”话到这里，他见对方圆溜溜的大眼睛里满是惊讶，而女生那白皙的皮肤也肉眼可见地红成了大苹果。这一瞬间，他终于反应过来，触电一般松开了手并投降似的双手举起，“对不起，我错了，不该捏你的鼻子！”
    “没、没什么，不打紧。”小小声地回应了一句，甄若心慌乱地低下头，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之后，便沉默了下来。
    “嗯……，那个——”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原本一肚子话要说的戚瑞谦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了，同样选择了沉默。
    大概过了一分多钟，甄若心先是清了清嗓子，开口道：“我差不多得回宿舍了，万一宿舍锁门了，我就没法拿东西了。”
    “哦，好。我陪你一起去。”
    “啊？你要跟我一起去女生宿舍？你…确定？”
    “傻瓜，谁还非得进去呀，我在门口等你不就行了？”
    “也对。”甄若心点头说着，颔首沉思一下，语气略带试探地喊道，“大、大哥说得对。”
    “嗯？”听到“大哥”这两个字，戚瑞谦皱起了眉头，纠正道，“别叫大哥！”
    “为什么？”甄若心停下脚步，脸颊绯红地看向对方，“还是说，你非得我喊你哥哥？”
    “也不要！”戚瑞谦干脆地拒绝了。
    “啊？”听到对方竟然并不愿意她喊他哥哥，甄若心有些不高兴地嘟起了嘴巴，无比丧气地抱怨道，“昨天晚上睡觉之前，我可是做了很久的心理斗争来着，你怎么这样啊？”
    “嗯？”戚瑞谦一愣，“你，晚上想了很久…是吗？”
    “啊？”甄若心点点头，理所当然地回答说：“那当然了，我希望你开心。”
    戚瑞谦心中一暖，登时激动不已，双手无处安放地搓着指尖，说道：“那、那要不然，你叫我大谦哥，行不行？”他满眼期待地望向她，见她久久都不回答，不禁有点儿失望，柔声问，“不…行吗？”
    被眼前男生眼睛里那暗涌着某种撩拨人心的情感诱惑着，甄若心轻轻抿了抿嘴唇，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但下一秒，又语速极快地补充说：“就只能私下没人的时候…好吗？”
    “好，就这样。”戚瑞谦点点头，兴奋地说，“那我就喊你心心妹妹——”
    “那不行，最多只许你喊我若心！”甄若心听到“心心妹妹”这三个字，立马红着脸打断了他的话，“你要是敢喊什么心心妹妹，我就不理你了！”
    “为什么呀？你‘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对我不公平！”
    “对啊，我就不公平了！”甄若心斜眼看向他，神情得意地说，“这个世界上本就没有绝对的公平，你想要公平你去找别人喊妹妹去啊！”
    “你——”戚瑞谦看着甄若心那胜利者的神情，无奈一笑，“好，你说得对，那你赢了。”
    甄若心四下扫视了一下，催促说：“人都走光了，咱们快回去，大谦哥。”
    “好嘞，若心。”戚瑞谦笑嘻嘻地应了一声，跟上甄若心，继续往东边走去。两个人傻乎乎地相互约定了称呼，却完全没意识到他们这样约定来约定去的，到最后彼此称呼还跟之前没两样。
    走在往女生宿舍的路上，看着步伐匆匆的甄若心，戚瑞谦扑嗤一下笑出了声来，又见对方一脸懵地看着自己，开口解释道：“我是觉得，你呀无论是五岁还是十五岁，走起路来都这么心无旁骛的，有趣儿极了，哈哈！”
    一听这话，甄若心脸上微微泛起红晕，放缓了脚步，笑着回应道：“我奶奶就常常说我走路带风还不等人，抱歉，走太快了！”话语顿一下，她半开玩笑地纠正道，“咱们相识在我十二岁时，你应该说无论是十二岁还是十六岁才对哟，嘻嘻！”
    “嗯——？”戚瑞谦微微一皱眉，面露疑惑之色。
    “怎么，难道我说错了？”甄若心思索了一下，“或者说，你刚才的说话是…某种特殊的修辞手法？”
    “我说你呀，不会又忘记了？哎哟，我真服了你了！”
    “什么呀？”甄若心一头雾水，停下了脚步，“什么意思？”
    “那年那天不都跟你从头到尾解释过了吗？”
    “解释…什么？”甄若心歪着头看向对方，表情呆呆地问，“哪年？哪天啊？”
    “就是我转学走的那天呀，那天我姥姥——”话至此，戚瑞谦突然被扎了一下眉头紧紧地锁成了个“川”字，心口猛地一抽，逃避了两年也酝酿了两年的痛伴随着胃部一阵强烈的恶心感翻滚着涌上喉间，“哕——”地一声，他神情痛苦地捂住了嘴巴。
    “怎、怎么了？”甄若心见对方发出呕吐声，担心极了，“身体不舒服？”
    “……”戚瑞谦没有说话，背对着去，扬起手示意对方先让他缓和一下。即便是过去了快两周年了，在回想起已故的外婆，他依然控制不住地难受。一直到外婆病重，他都不知道原来老人家得的是那中随时可能要命的重病，天真的以为所谓的“老毛病”就是小毛病。自从外婆去世的那一天起，他就陷入了深深的自责当中，每天单独一个人或者夜深人静的时候都在反思着，也懊悔着自己索求的太多而给与的太少。后来，随着时光流逝，当悲伤一点点淡化，当能跟同学跟朋友谈天说地欢笑出声的时候，他心里又生出一种恐惧，怕自己有一天会将外婆忘记。已经两年了，他却依然不敢回想外婆的模样，更加不敢去看她的照片。
    甄若心听话地站在一旁，瞪大眼睛盯着对方，神情严肃地等待着，一声都不吭。
    大概过了三四分钟的样子，戚瑞谦的情绪稍稍缓和下来，他回头瞧见一旁的女生就木桩子一样立在原地且有些傻气地向前探着脖子，不由地心里一暖，勾勾嘴角想露出个笑容，却不期然眼泪滴落了下来。“诶——”他自己都有些惊讶，但已经流出的泪水就像是早已堆积到极限堤坝，一旦委屈袭来，悲伤便如决堤一般。或许，是因为家里人所有人都因为自责而回避着这件事情，他的悲伤一直无从诉说，痛苦便一直积压在心底深处。
    “大谦哥…你……”甄若心本就爱哭又心软，她在看到眼前超人一般的男生的泪是的一刹那间，眼圈便已经红了，她撇着嘴带着哭腔问，“你…我该做些…什么……”
    “傻丫头，跟你没关系。”戚瑞谦微微低垂下头，“是…是我…我外婆…她…她在两年前去世了……”两年来第一次亲口说出来，就在话出口的那一瞬间，他感觉如释重负。
    “啊——”甄若心呆呆地微张开嘴巴，眼泪扑簌簌地落下。
    “我…很难过…很自责…也…很痛苦……”戚瑞谦一边断断续续地诉说着，一边呜呜咽咽地哭了出来。
    “呜呜……”甄若心泪如雨下，边哭便道歉说，“对不起…是我不好……”
    “嗯？”戚瑞谦稍稍平稳住情绪，不解地问，“你道什么歉？”
    “我…呜…勾起你的伤心事……”说完，甄若心就放声大哭了起来。
    “别——”正当这时，戚瑞谦瞧见一些路过的学生都侧目看来，顿觉不妥，想着要是再这样任由女生哭下去，非得招来老师不可，忙出言安慰了几句，并抓着对方走到了墙边角落里不那么惹人注目的地方去了。
    “大谦哥…你以后要是想哭…就来找我…我不会笑话你……”甄若心抽抽搭搭说道。
    “哎，瞧你，倒比我哭得还惨呢！”
    “你要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或者心情不好了，也可以说给我听。”
    “嗯，好。”戚瑞谦看着女生那抽泣的模样，忙从口袋里取出一小包纸巾来，“快擦擦眼泪，看，眼睛都哭肿了。”
    “谢谢。”甄若心接过纸巾，突然间她想到一件顶重要的事情来，忙问道：“那这么说来，你初二那年临时转学也是因为——，呃，因为那件事情吗？”
    “嗯，是的。”见对方特意照顾着自己的情绪，戚瑞谦详细地解释道，“那个时候，医院里只是告知我们说她状况不太好，要我们去大医院里做更加详细的检查，我爸妈就火急火燎地带她去了大城市，手术也做也成功了，可谁也没想到就在两年前的一天夜里，她就一睡不醒了。”也许是老人家对自己即将结束的生命有所感知，在临去世之前三个月，她态度坚决地回到了故乡。而作为外孙的戚瑞谦，也正是为了方便照顾外婆，才会选择再次转学。
    “你——，我——”甄若心同情地看着对方，眼眶里再次涌满了泪水，虽然她很想说几句能安慰对方的话，可又不知该说什么才更合适，只得再次叹了口气。

 第五十八章 “人彘”自行车

    “傻丫头，没事儿的，事情已经过去了，生活总是要往前走的嘛！”戚瑞谦昂起头看向遥远的天空，释然地微微一笑，自言自语似的嘀咕道，“马上就要两周年，我还没好好跟她说声再见呢，要是不好好生活，她又怎么会放心得下呢？”说完，他看向甄若心，“你刚才不是说要着急回宿舍嘛，走。”
    “好。”甄若心应了一声，跟男生一起重新走回“知识大道”上。一边缓步向前走着，她一边思考着该如何转移话题，可无奈的是自己嘴笨舌拙的，开口第一句话就让她恨不得咬断舌头，“我就说你当初你怎么连声招呼都不打就转学了呢，原来是——，呃嗯，我——，我的意思是说你突然转学的时候，也不知会一声，害我伤心难过了好久……”话至此，她的声音已经小不可闻，脸上也因为害羞而红透了。
    “你说我…没知会你？”戚瑞谦眉头紧蹙，充满疑惑的视线仔细打量着对方，有些糊涂地问，“你是因为那件事情不好意思呢，还是又忘了？”
    “那件事？”甄若心想当然地把那件事当做是老人去世这件事，她也糊涂了，暗暗在心里反复思考着这事儿为啥会让自己不好意思。
    看着女生那脸上蒙圈了的表情，戚瑞谦担心起来，抬起手点了点她的额头，语气十分认真地关心道：“我说你脑子没什么问题？要不然，去医院检查一下？”
    “我的脑子？我觉得应该——”甄若心反应过来，满脸通红地怒视着他，啐道，“你脑子才有病呢，你神经病你！哼！不理你了，再也不理你了！”说着便怒气冲冲地走了。
    “哎呀呀，生气了？别生气嘛！哈哈哈！”戚瑞谦大笑着，快步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男生不一会儿便追上了女生，出西院教学楼t形入口沿着知识大道向东走到食堂最东边角落里的一处简易且有些破旧的车棚处。此时，车棚底下已经没有几辆车子了，其中一辆十分怪异的车子无比惹人眼球。
    “哎哟喂——，怎么会…这样？”甄若心哀嚎着上前去，惊愕地望着那辆她才骑了两年不到的粉色自行车，伤心地撇起了嘴巴。
    要说这粉色自行车的怪异之处，是它要车座没车座，要车胎也没车胎，活脱脱一个被施以重刑的“人彘”，完全没了个车样。
    “你确定这是你的…车子？”戚瑞谦拧巴着眉头瞧着那怪车，再次确认道，“你不会是搞错了？”
    “我也想自己是搞错了！”甄若心气恼地跺着脚，指着车把手附近一个红色的布条，十分确定地说，“这个红布条是我奶奶特地帮我系上去的，别人的车子都没有的！”
    见对方如此肯定，戚瑞谦神情瞬间严肃了起来，他蹲下身子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车轮处有许多亮晶晶的细划痕。很显然的，这车胎是被谁用锋利的刀子之类的东西给生生割断之后拿走了，而且大概率是最近这一两天甚至几个小时之前发生的事情。
    “真不知道是哪个恶作剧的大坏蛋，干出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甄若心心疼地看着被破坏得不成样子的自行车气恼地埋怨，“哎哟，这让我怎么回家啊？”
    戚瑞谦并不认为眼前的情况是单纯的恶作剧，检查过自行车，他又直起身，四处张望查看了一下自行车周围的情况，但却没能发现太多有用的线索，思索片刻，抬起头望向甄若心，询问道：“若心，你最近是不是得罪谁了？”
    “没有。”甄若心不假思索地回答着，不甚在意地说，“哎，我想多半是有人恶作剧搞错了对象，真的是倒霉透了。”丧气地垂下头去，她有气无力地说，“车子成了这样，在这边修的话肯定要不少钱，还是拉回家算了，去给我家里打个电话，叫人来接我才行。”
    “你打电话？”戚瑞谦从外套口袋里掏出手机来，递过去，说，“打。”
    甄若心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却不伸手去接那手机，直到对方催促了两次，她才很不好意思地解释说：“我、我没用过这种电话，不知道怎么用诶……”
    “说号码，我帮你打。”戚瑞谦见甄若心一副呆呆的神情，再次催促道，“把电话号码告诉我。”可是打了五六次电话，都没有人接听，他不确定地看向对方，“是我拨错号码了吗？你来看一下，数字有没有错？”
    甄若心探过头去，反复确认了好几遍，摇头道：“没错，就是这个号码。”想了想，又补充说，“我奶奶常去刘庄看望我太姥姥，所以我想她现在多半是没在家。”
    “那就没办法了。你现在要怎么办，到甄楼村那边有公交车吗？”
    “以前是有，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就停运了。”
    “要不然坐出租车回去？”
    “不行！”甄若心直接拒绝了，据说坐出租车得十几块钱，简直贵得要死，她这要是真做出租车回家的话，铁定被奶奶给教训一通。“没关系，我在宿舍里等着就好，等下午五六点钟我奶奶回家了，再让她来接我就行——”话没说完，她的肚子就不合时宜地咕噜噜叫了起来，那她人给臊得满脸通红。
    “哈哈，肚子饿了？”戚瑞谦被逗笑了，“走，一起吃饭去。”
    “好、好，你在这里等一会儿。”甄若心讪讪地笑了笑，快步跑进宿舍小院。她人刚走到自己宿舍门口，正碰到宿舍里最后几个女生要离开。
    “七班宿舍的人已经全部走光了，咱们宿舍就只剩下你了。这个是钥匙，管理员学姐那边还有另一把，你可以直接把这要是带回家去，要是不想带走的话，也可以去男生宿舍那边去找孙老师，他一直都住在学校里。”那几个女生中的其中一个把外门以及本宿舍门的钥匙都给了甄若心，末了，还转述了上一个人反复叮嘱她的离开之前一定要把所有门都锁好之类的话后，便跟同行的女生一起离开了。
    “哦，好。”看着空荡得有些陌生的宿舍，甄若心心里涌上一阵不安的情绪，她一刻也不想呆在这里了，把置物袋放在床头后，便锁上门跑了出去。
    戚、甄两人先是在学校食堂里转悠了一圈，发现在卖的就只有早上剩下的包子了，无奈之下他们只好到学校外面去看看。从学校南门出来，他们却发现往常热闹非凡的面食馆、面饼摊等全都大门紧闭，没有一个营业的。
    “这些叔叔大婶们还真是一如既然地消息灵通！”戚瑞谦苦笑一声，又提议道，“我家有泡面，要不然去我家里，我给你煮了吃点儿？”
    “去你家？”甄若心立马兴奋地满眼放光，开心地点头道，“好呀，我正好奇你家是什么样子呢！”
    “行，走呗。”戚瑞谦绅士地做出“你请”的动作，耍宝地说，“女士优先，请。”
    “干嘛？”甄若心笑了，正要迈脚向前又停下脚步，无语地吐槽道，“你要我‘请’去哪里啊，我又不知道去你家的路。”
    “啊—！”戚瑞谦拍在自己的脑门，“我可真是傻了，哈哈。走，我来带路。”
    “嘻嘻。”甄若心掩口轻笑着，与戚瑞谦并肩而行。两人一边不徐不慢地往前走着，一边扯着闲篇。
    戚瑞谦带着几分自我调侃的意味，笑嘻嘻地自夸道：“我跟你说，我厨艺还不错哦，尤其擅长做方便面。”
    “切，方便面谁不会做呀？就用热水泡呗，反正怎么做都不会难吃。”
    “你喜欢吃方便面？”
    “还挺喜欢的。”
    “那正好。老实说，我就只会做方便面而已。”
    “说实话了？我就知道，嘻嘻！”
    “虽然是做泡面，但毕竟是你喜欢吃的，我也不算是招待不周了，你说是？”
    “好，你说是就是。”
    “哈哈。这样好了，等下次我家阿姨在家的时候，我再好好招待你。”
    “你家阿姨？对了，你之前说你没跟你父母住在一起，是？”
    “我跟我家阿姨一起住，不过她这两天回她家照顾生病的老人去了，家里就我一个人。”
    “一个人？会不会很孤单啊？”甄若心心疼地看向戚瑞谦，想着要不要邀请他来自己家过假期。可是要怎么开口呢？她纠结起来，就这样带一个男生回家，奶奶生气了咋办？
    “没什的，中秋节时，我爸妈还有弟弟都来看我了，这次国庆节，他们也同样会过来。”
    “哦，这、这样呀。”想到自己刚才那自作多情的考量，甄若心讪讪地笑了笑，忙把话题转移到班里同学上去了。
    两人横穿过校门口的两米宽的破败柏油路，往右边走十来米左手边有两棵葱郁茂盛的高大松树，松树往前接壤的是两排杨树，杨树之间是一条较为平整的泥土小道，再往前走个五六分钟就看到了一栋二层的小楼。小楼通体都贴着白色的瓷砖，院墙是下半截青石打底上半截铁栅栏；大门面朝西，是青黑色贴栅栏式的门，门口摆着两头石狮子。打开院门，左手边是独立出来的厨房，往东走十来步之后转身向北，映入眼帘的就是门朝南的主楼。在大门和主楼之间，连接着一条可供两人同时通过的十字架形的石子小道。小道的南边靠墙的位置整齐地摆放着一些花、树的盆栽；东边放着一个白色大理石制成的圆形桌椅，桌子上面还画有象棋棋盘；顺着小道往南走，在进入客厅之前是三层比较高的大理石阶梯。走上阶梯是宽约两米左右的走道，客厅的门一个白色的百叶窗式的半截门，门两边靠墙都摆着盆栽，其中左边地上放了各种各样的男士鞋子，右边是一个白色的圆形摇篮式躺椅。奢华，但也很简洁，这是进到院子之后，所给人的最直观的感受。

 第五十九章 闯入宿舍的歹徒

    “这是…你家？”甄若心吃惊地看着这华丽的房子，结结巴巴地问，“这儿也太大了点儿？确定…就只有你跟你家阿姨住？”不等对方回答，她便兴奋地跑到那摇篮躺椅上坐上去摇晃了起来，“哈哈哈，这摇篮真有趣儿！”
    “确实只有我跟我家——，诶，你干嘛去？”戚瑞谦见甄若心已经坐上了摇篮椅，宠溺一笑，走过去柔声问道，“要不要我帮你晃一下？”
    “好呀，你快晃！”随着那摇篮一会儿高一会儿低的上下摇动着，甄若心格格地笑出声来，“真好玩啊，再快点儿，再高点儿！”
    “你可抓紧点儿，别摔着——，哎哟，我的妈呀，小心！”戚瑞谦话还没说完，就见甄若心身体向前倾了一下，吓得他急忙拽停了摇篮，两步跨到前面，看到她正蜷缩着似乎很害怕似的，情急之下便蹲跪在地上，焦急地问，“有没有被吓到？”
    甄若心抬头看着满脸紧张的戚瑞谦，扑嗤一声笑出声来，指着他笑道：“瞧你紧张的，都破音了！”
    “你这丫头！”戚瑞谦咧嘴一笑，“还好你没事儿！”
    看着他脸上那灿烂的笑容，一种似是极遥远又蒙上了浓雾的画面在脑海里一闪而过，甄若心不由地愣了一下。在视线交汇之际，她的心脏扑通扑通地猛烈跳动起来，脸上一红，默默低下了头去。
    “怎么了？”戚瑞谦歪着头使劲想要看到她的脸，关心地询问，“不会真吓到了？”
    “才、才没有呢，我又不是胆小鬼。”
    “你不是胆小鬼，却是个爱哭鬼。”
    “你才是爱哭鬼呢！”甄若心斜眼看了他一眼，笑嘻嘻地说，“等着，再过一会儿，你的腿肯定就麻了。”
    “哎呀，好像已经麻了。”戚瑞谦手扶着摇篮椅，“快，坐过去一点儿，我坐上去歇歇腿。”
    “你干嘛呀，会挤死的——，哎呀，干嘛非要坐上来啊？”身为女生，甄若心的力气完全比不上戚瑞谦，自然阻止不了他坐上摇篮椅。无奈之下，她斜眼瞪着他，气鼓鼓地说：“摇篮椅是你家的，想什么时候坐不行啊，干嘛非要跟我争？”
    “嘻嘻，你不觉得争抢着才更有趣吗？”
    “一点儿都不有趣，挤得要死，你快下去，下去！”
    “我腿疼下不去了，要不然你下去？嘻嘻！”
    “先到先得，是我先坐上去的，我才不下去呢！”
    “嘻嘻，那我们就一起坐，不就好了？”
    “好。”甄若心妥协了，微嘟着嘴巴，缓缓摇晃着摇篮椅。突然之间，她发现自己甚至能听到戚瑞谦的呼吸声，这次意识到自己好像跟他的距离太近了些。哇，真…好近！怎么办？她脑子一片空白，因此紧张，手心里出了一层汗水。“你…怎么不说话？”她问了一句，想着是不是应该站起来，可转念一想又觉得还没坐多大会儿就站起来似乎很奇怪，可虽如坐针毡地继续保持着坐姿，却没有心思再晃动摇篮椅了。“怎么…不说话嘛？”她受不了地又问了一次。
    “抬头，看过来！”戚瑞谦突然喊了一句，并高高地举起来手机，在甄若心无防备地抬起的刹那间，他按下拍摄键。咔嚓一声响，甄若心那惊愕的表情便静止成了手机屏幕一张静止的图片。
    “哈哈，瞧你吃惊的样子，真有趣！”戚瑞谦边说边把照片保存了下来。
    “什么？”甄若心呆呆地问，“你刚才做什么了？”
    “没什么。”戚瑞谦耸耸肩，轻描淡写道，“只是留作纪念的照片而已，别在意。”
    “哦。”甄若心揉了揉咕噜噜叫的肚子，撒娇地说，“我好饿，你快去煮方便面。”
    “好嘞！”戚瑞谦站起身来，一边向上捋了捋袖子，一边有模有样地安排，“我去洗菜炒鸡蛋，你来帮忙拆开方便面包。对了，还有火腿肠也帮忙取开。”
    “啊？我还得帮忙？真麻烦。”甄若心嘴上吐槽着，站起身跟在后面一起进了厨房。
    在吃完煮泡面之后，甄若心跟戚瑞谦一起打了一个多小时的游戏，在下午一点半左右时又尝试着往家里打了一通电话，但无奈的是结果仍是无人接听。
    “现在怎么办？”戚瑞谦问道，“要不然再玩会儿游戏，或者是看会儿电视剧？”
    “嗯……”甄若心轻轻转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子，又舒展了一下胳膊，回答说，“我感觉有些困了，想睡会儿。”
    “可以，你要睡哪里？”戚瑞谦指了指二楼，“要不然睡楼上？”
    “啊？”甄若心眨巴了几下眼睛，脸上唰地一红，慌忙摆手拒绝，“不、不要了，我回宿舍睡。”
    “干嘛非回宿舍？”戚瑞谦有些呆气地解释道，“放心好了，我家有专门的客房，不是要你睡在我的房间——”
    “我、我要走了。”猛地站起身来，甄若心转身便往外走去。
    “那、那我送你——，若心，等我——，诶！”戚瑞谦这时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他搔了搔有些泛红的脸颊，暗暗责备自己神经太大条了。“等等我，若心！”他火速地掩好门，快步追了上去。
    一路上，甄若心就跟走夜路遇着鬼一般脚步极快，到了宿舍门口也只是小小声说了句“我先进去了”便头也不会地开门进宿舍里了，甚至还顺手锁上了门。
    “那我——”戚瑞谦来不及说话，就被拒之门外了，他在原地干站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甄若心进了宿舍后，躺在床上，自言自语地嘀咕：“是不是反应太激烈了？他…不会生气？万一他不理我的话，该怎么办？会…吗？额嗯——，应该…不会？嗯，不会，应该不会，他可没那么小气！哈啊——”也许是因为这两天考试精神太过紧张了，抑或是因为吃饱喝足后的正常身体现象，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整个人也昏昏沉沉的，没一会儿便睡去了。
    这一睡，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只是她一睁眼，屋里已经暗下来了。“嗯？这是在哪里？现在是早上还是晚上啊？”她坐起身来迷糊了一会儿，才想起自己现在还在学校宿舍。“哎哟，天哪，睡过头了。”赶忙起身，着急忙慌地收拾起床铺来。正在这时，宿舍外传来“咚”地一声像是重物落地的声音，喘息子间又传来了“铿锵”的金属碰撞的响声。
    “怎么…回事儿？”蹙眉嘀咕着，她表情略紧张地竖起耳朵仔细聆听，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声音，若有似无的听到木门开合的咯吱声。这一刻，孤身一人的少女吓出一身的冷汗，她清楚地记得宿舍院子的大门上了锁。这很明显，有人偷偷地跳进了院子并打开了门，而且还不只一人。会是老师吗？她如此思考着，又马上自我否定了，因为毕竟学校老师只需要大大方方地敲门就行了。脑子如被抽走了碟片的dvd似的一片空白，身体也自作主张地僵住了，此时此刻女生觉得自己宛如一条被鱼钩勾至半空几乎宣告此生结束的鱼，在惊恐中无助地颤抖着。
    “快把门关好，不要出声！”
    刻意压低的嗓音以及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传进屋内来，甄若心猛然想起自己宿舍里的门插销并没有扣上，间不容发之间，她那僵硬的身体解冻般又动了起来。
    得藏起来，必须藏起来！
    可是当她的视线扫遍屋内，除了床就只有床而已，如果打开屋顶的长条灯的话，床底床上一目了然。
    至少先把门扣上，得快，快快快！
    她既要小心翼翼不碰到床铺，还得蹑手蹑脚放轻脚步，更得加快速度抓紧时间。此刻，平时不过十来步的距离此刻竟然像是在天边一般遥远，她感觉心脏剧烈地跳动着几乎要从嘴里跳出来了。然而就在少女快要摸到门的一刹那，门口传来了几个男生小声但清晰的声音，生死一线之间，她一个转脚贴着墙壁挺直地站在了那里。
    一（8）班宿舍门口处，一个皮相不错的流里流气的男生的前后，分散站立着四个年龄看起来都不太大的男生，其中站在靠近门框的一个厚刘海的男生指着门框上锁跟门鼻子，小声说：“老大，呶呶，你看这个门没锁，肯定有女生在这屋里。”
    一个矮冬瓜似的男生满脸兴奋地说道：“嘻嘻，老大，果然如你所料呀！咱们快进去，快进去看看！”
    “切！我早就知道！”光头男胜券在握地斜嘴一笑，又想到了什么地皱起了眉头，骂骂咧咧地说，“那个死女人，老子帮她办了事儿，她竟然赶老子走，啊呸！都不知道勾搭了多少了呢，还装什么清纯，恶心！”
    “没错，我看她就是装清纯！”“咱们老大长得这么帅，住她家是便宜她！”“不知好歹！”“装模作样！”跟班们适时地附和着光头男。
    “嘘——，都小声点儿！”光头男表情嫌恶地摆手制止了跟班们，下一秒，他的嘴角扬起了恶作剧的笑，无比兴奋地说，“我要好好吓一吓屋里的女人，吓掉她的三魂五魄！”
    “老大，是三魂七魄！”不知是谁提醒了一句。
    “靠，谁废话这么多？”光头男微微斜起嘴角，辩解道，“不懂别瞎说，要是吓掉三魂七魄不就死了？老子是故意这么说的，这个叫做智慧！”
    “就是啊，老大聪明着呢！”厚刘海的男生急忙跟着拍了一波马屁。
    “对，是故意的！”在场所有的小跟班们都表示了赞同，纷纷感叹自己老大的英明。
    “哼，知道就好，你们也要学的东西多着呢！”光头摆出一副严肃的神情，命令道，“都别废话了，快把门打开。”

 第六十章 机智应对危险

    咯吱一声响，门被推开了，跟屋外残霞余晖依稀尚存的状况比起来，屋内几乎是黑乎乎的一片，只能大致看出屋子里满是床铺。
    “艹，怎么这么黑？”光头厌恶地皱起眉头，“这怎么看清楚人啊？谁带手电筒了？”但是却没人回答他。答案很明显，根本没人带手电筒。
    “老大，屋里应该有电灯才对？”矮冬瓜男生扫视了一圈，自作聪明地按下了门旁边的开关，可灯却并没有亮起来，他疑惑不已，“咦？怎么回事儿啊？”
    “艹，你脑子有坑是？”光头没好气地说，“哪个学校放假不关总电闸，你以为学校老师都像你这么蠢吗？靠，一个个都是没用的废物。”紧接着，他举起手来，装模作样地勾动了几下，指示道：“两个人每人负责一个过道，去查看一下哪个床位有人在睡觉，剩下的两人到大门口外面把风去，虽然咱们留人在南大门守着了，可毕竟是在别人的学校里，还是小心为妙。”
    四个跟班儿互相交流了几句，便分头行动了。光头男自己呢，则不疾不徐地走到中间第一个四个拼接床位处，坐在了右手边床铺上，淡定地盯着屋内两个小弟爬上爬下地查看。
    甄若心紧闭着双睛，屏息凝气地咬紧牙关，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后。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她惊恐至极，却又不能动弹，扼住喉咙的恐惧感让她甚至连口里分泌出的唾液都不敢吞咽了。克制着，等待着，终于，门口的人离开！
    这是最佳机会！
    甄若心清楚地明白自己躲在门后被发现是迟早的事情，因此在躲进来的那一刻就时刻准备着逃跑。好！勇敢的女生暗暗给自己鼓气，悄悄伸手出去抓住门边，一个跨步从门后快步移到门前，顺着手上“手势”流动就那么一带，哐当一下关上了门，再一把抓住了门上那条长长的门链之后，敏捷把那门链卷了两圈，动作是那么地一气呵成。于是乎，四个混混被关在了屋子里。“呼——”这下子可以安心些了，她放松地吐了一口气，想着下一步只需要把锁给挂在门鼻扣上，再锁上就大功告成了。
    “谁？！”关门的声音实在是不小，坐在前面的光头男迅速做出反应，踩着床铺就跳过了阻碍，旋踵之间就抓住了已经关上的门，奋力一拽，一下子就拽开了一条缝隙来。
    “啊——！”甄若心一惊，手里的锁被吓得掉在了地上，透过门缝看着露出的那只黑亮可怖的狭长细眼，她吓得僵在了那里，嘴唇不受控制地颤抖了起来。
    “把门打开！”光头男粗着嗓子恐吓道，“艹，老子弄死你！”
    听到这吓人的声音，甄若心吓得是动弹不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呵呵，你以为能关得住我？”光头男冷笑一声，开始奋力晃动起门来，没几下，卷紧的链子便松散开了，原本只能看到一只眼睛的门缝变得能看到半个身体了。“嘿嘿嘿！”他发出两声奸诈又得意的笑声，把手伸到了门外左右摸了几把，看样子是想要摸到门鼻扣。
    眼看着对方就要摸到门鼻扣了，甄若心麻利地捡起地上的锁抢先一步挂了上去，屏住呼吸准备锁上。然而，下一个瞬间，女生尖叫出声：“啊——，呜唔。”即便害怕至极恶心至极，女生还是抿紧嘴巴不再叫喊，因为她明白自己是断然不能把门外那两人给招惹过来的。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放低声音怒斥道：“你放开我，放开！”
    “呵呵，把我关屋里又能如何，只要我扯着嗓子一喊，外面那俩——”光头那得意洋洋的话戛然而止，过了一会儿，语气温柔地说，“哎哟哟，你长得还挺好看的嘛，是我喜欢的类型，嘻嘻嘻。”说话间，他用力拽地把甄若心拽向他自己一些，自以为帅气地眉头一挑斜嘴一笑，无比自恋地说，“正好配得上我的风流与帅气，我决定了，以后就要你做我固定的女朋友了，你说好不好？”
    “我、我——”甄若心心里一千个一万不愿意，可是现在胳膊被他拽着挣脱不了，也只能暂时虚与委蛇。她垂下眼眸，强忍住恶心，腻歪着声音说：“刚才一看清楚你的长相，其实我也…也喜欢得很，尤其是…你的眼睛最让人心动了，心动得不得了。”强迫自己笑了笑，她撒娇似的嘟起嘴唇，以嗔怪的语气说，“哎呀，你看你这样拽着人家女生的胳膊，真是一点点都不知道怜香惜玉。哼，刚才还讲什么要人家做你女朋友，好不体贴人呐！”没吃过猪肉还是见过猪跑的，她学着以前看过的古装剧里什么怡红院啦春香楼里的“姑娘们”迷惑男人时的语气如是说着。
    “嘴巴可真甜，嘻嘻！”光头男果然松开了甄若心的胳膊，可出乎女生意料的是他竟然又握住了她的手。“嘿嘿。”他贱了唧地笑了笑，自卖自夸道，“你不知道，我这个人一向都招女孩子们的喜欢，尤其是像你这年龄的女学生，那可是人人都爱我。”顿了一下，他又发誓似的说，“我保证，以后就只有你一个固定的女朋友，其他人都是逢场作戏，够专情的了？”
    听到光头男这让人作呕的保证，甄若心恨不得上去就给他一个大嘴巴子，但无奈对方手上抓得太紧了，她也只能点头应承。
    “啊，对了。”光头男嘿嘿一笑，竖起左手大拇指指向身后的方向，“今天晚上我跟你一起住在宿舍里，咱们一起过一个美好又难忘的夜晚！”
    “呃——”甄若心忍不了地皱了一下眉头，几乎要把上午吃泡面给呕出来了，可无比明了自身处境的她还是笑眯眯地说，“你说的真的吗，我好高兴呀！那你松开我的手，我快点儿帮你把门打开，好不好？”
    “好，好！”说话间，光头男就要松手，可下一秒他手上一个用力又重新握了回去，带着几分防备，说，“其实不松手也能开门，你另一个手不是空着嘛，用那只手把门链拿下来不就好了。”
    呃——！
    甄若心心底一凉，生怕自己的计划就这样前功尽弃，于是乎她再接再厉，用甜腻得几乎要化掉了的声音说：“不嘛，人家力气多小呀，不用两只手可拽不开这门链呢！”又气鼓鼓地嘟起嘴巴，娇滴滴地跺了跺脚，提醒说，“大门外还有两个男生呢，我还能跑了吗？”抬起眼睛，故作花痴地望向那光头男，小小声地说，“再说了，你这么帅，人家怎么舍得离你而去呢？”
    “好，你这嘴甜的仰头，真拿你没办法！”那光头男脸上的防备瞬间卸去了，笑着松开了甄若心的手。
    “那你往后退一点嘛，快点儿。”甄若心满脸堆笑，脸上的笑容都快僵成半永久的了，待那光头男后退了之后，便双手用力拽住门链，关上门的一瞬间，腾出手来咔嚓一下锁上了锁，接着便拔腿就跑向大门口，然后故技重施站在了外门的门口处。
    “艹，竟然敢骗我？！”光头男发疯似的狂叫着，“哐哐哐”地大力踹着门，但门上毕竟是上了锁的，哪是他这个虚有其表的弱鸡两三下就能踹开的。
    这哐哐哐的响声一下下都踹在了甄若心的心脏上，她用力地捂住嘴巴，衷心地祈祷着在门被踹开之前，门口那俩家伙能先进院子来看看。半秒，半秒又半秒，时间好似变成了一只背着一座五指山的乌龟，慢得仿佛是停滞了一般，煎熬得人几乎要窒息了。
    “艹，开——门——啊！”被怒火燃烧而失去理智的光头男根本完全想不到要冷静下来，只是一个劲用蛮力狂踹门，而他身后的两个跟班小弟的扯着嗓子喊门外的那俩人。
    “怎么回事儿，老大他们是不是在喊咱们啊？”
    “我也听到了。可、可是，咱们这么随便就进去，要是打搅了老大的好事儿的话，他会不会生气啊？”
    “可是，他现在好像就在生气。要不然，你进去——”
    “那可不行，要进咱们一起进去，有难同当！”
    “好，进去！”
    两人死死拽住彼此的袖子，像个连体人似的走进院子里，就在走到距离一（8）班宿舍还有一半的距离时，光头男那愤怒的声音传了过来：“你们俩蠢货，别让那个贱女人跑了！”
    正在这个当口，甄若心抓准时机，嗖地跑出了宿舍院子。不管不顾，也不回头，就拼了死命地往前奔去，这一刻少女害怕得很想哭，可一想到身后随手要到来的“追兵”，她也只能强忍着眼泪死命地往前跑。“救命，救命！”不知不决之中，满身的恐惧颤抖着从她的嗓间漏了出来，渐渐地自言自语的嘀咕声变成了响彻校园的呼喊，“救我，快救救我，大谦哥，救命啊！”
    在甄若心拼命逃跑时，女生宿舍小院里，两个呆头鹅一般的跟班儿还满头雾水呢，一个人满脸惊奇地问着：“哎哟，老大，你们怎么被锁屋里了？”另一个则搞不清状况地说：“我刚才听到有女人的声音，怎么没人？”
    光头男咬牙启齿地怒吼道：“老子说那贱女人跑了，蠢货！”
    “啊？怎么…回事儿啊？”一个人皱了皱眉头，却依然没搞明白状况。另一个还表情特认真地思考起来，无比纠结地嘀咕道：“我俩就在门口守着，没见着人——”
    “蠢货，蠢货，蠢货！”一阵雷霆暴怒之后，光头男像个愤怒的狮子一样龇着牙怒视着门外蠢得要死的俩人，但见他们仍然一副傻得冒泡的无辜表情，也只得勉强绷住情绪，耐下性子一个步骤一个步骤地指示道：“这锁链看到了没有？先去找石头去，砸断了，然后放老子出来，可懂？”
    “懂，懂！”两人见老大气得满眼血丝的模样，忙里慌张地从墙根便一人抓起一块砖头，咔咔两下就砸断了那门链。

 第六十一章 宿舍脱险之后

    门链顺利被砸开了，光头重获自由了自由，他恨恨地握紧拳头，咬牙切齿地说：“今天就是挖地三尺，也得给我把那个贱女人找到！小的们，行动起来！”一声令下，众人快速行动起来追了出去。
    这个时候，甄若心距离学校南门大门只剩下二三十步而已，正当她要放松下来时，却听到身后传来了光头男那群人咋咋呼呼的喊声，吓得她腿一软差点儿摔倒。跑，快跑！止不住的恐惧如随行的黑影扼住了女生的喉咙，让她原本就十分急促的呼吸更像是随时都会断掉一般：“呼——，呼——，呼——”大口吸着气，在她的手抓住大门的那一刹那，她的眼睛里终于闪烁出一丝希望。丝毫不敢懈怠，她一脚跨出大门门槛，快跑着穿过学校门口的那条名为安康小道的马路，一边奋力向前狂奔着，一边回头张望了几下。突然之间，她感觉胳膊一疼似乎被什么人抓住了，惊吓之下她僵住了，应声尖叫起来：“啊——！不要！齐大谦救命！”
    “若心，若心，甄若心……”那熟悉的声音一点点地由模糊变得清晰，被惊吓得面如死灰的女孩终于不再尖叫。“别怕，别害怕，是我，若心，是我！”戚瑞谦抓住甄若心的双肩用力摇晃着，“冷静下来，看清楚，是我啊！”
    “你——，呜，大谦哥，是你，是你。”甄若心凝视着戚瑞谦那让她安心的脸，放松地出了一口气，瞬间虚脱地站不住了。
    “哎呀，小心！”戚瑞谦眼疾手快地一把扶住她，关心道，“出什么事儿了，怎么会吓成这样子？”
    “我、我、我——”甄若心委屈地撇着嘴，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正当这个时候，她突然听到学校大门口那边那光头怒吼着“混蛋，人怎么不见的”，赶忙稳住自己慌乱不已的气息，死死地拽住身边男生的胳膊，头抵靠在他的胸口，压低声音小小声地说：“先、先别说话，大谦哥，就这样让我靠一会儿，一会儿，就一会儿。”念经似的说着，她整个人害怕地颤抖了起来。
    顺着甄若心的视线看去，戚瑞谦大致明白发生了什么，他默不作声地扶着她的肩头，缓步转动着，当整个人背对着学校大门后，他又轻轻地拍了拍甄若心的肩头，柔声安抚道：“别害怕若心，他们看不到你的，放心。”
    “呜……”甄若心双眼紧闭，眉头紧锁，依然无法完全抑制住从心底深处涌上来的恐惧。
    “没事儿的，别怕！”戚瑞谦疼惜地看着脸色惨白的女生，一边默默地支撑住她那摇摇晃晃的身体，一边竖起耳朵聚精会神地仔细听着大门口那群人的对话。
    此时，学校铁门口处那五个男生正四处张望着，找寻无果之后，光头的男生满脸戾气，怒气冲冲地训斥道：“那个贱女人呢，怎么就不见了？”
    “不、不知道。”“没看见。”“对不起，老大。”“老大，对不起。”跟班儿们一个个老老实实地道着歉。
    “你们这几个混蛋蠢货，连个软脚虾一样的女人都抓不住，真是笨死算了！”
    “对不起。”四个人异口同声地说。
    “混蛋，混蛋，混蛋！”光头男生气得跳脚，却没丝毫办法。“算了，算了！”他放弃了地甩了甩手，径直走向路边放着的摩托车。嗡隆隆地几声响，一众人飞车离去了。
    “走了，走远了，若心。”戚瑞谦确定那群人离开之后，轻轻推开怀里的女孩，“不用再怕了，已经没事儿了。”
    “呼——”甄若心这才真正松了口气，随着真正放下心来，她也脱力地瘫坐在地上，双手抱膝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戚瑞谦皱了皱眉头，也不着急询问具体情况，安静地陪在一旁等待女生哭好为止。
    “我哭…哭好…好…了。”长时间的哭泣让甄若心一时停不下来抽搐，话都说得磕磕巴巴的。
    “先去我家里，喝点水，冷静一下。”
    “好、好的。”
    到家之后，戚瑞谦又是烧水又是洗杯子的，忙前忙后地照顾着被惊吓过度的女生。渐渐地，甄若心终于彻底冷静了下来，详详细细地把事情的经过讲述了一遍，讲着讲着眼泪又流了出来，她一边擦眼泪一边说：“今天太倒霉了，自行车被弄坏了，家里电话也打不通，还无缘无故地碰到小混混到宿舍来偷东西。”
    “那群可恶的小瘪三肯定是瞅准了咱们学校考试的时间，哼！”
    “哎，我也只能自认倒霉了，真是无妄之灾呀！”
    “无妄…之灾吗？”戚瑞谦嘴里呢喃着着几个字，半垂着眼睛陷入了沉思，不多会儿，又诈尸似的猛地睁开眼睛，白眉赤眼地问道，“有没有一种可能，你的车子就是被这群家伙弄坏的？”
    “啊？怎、怎么会？”甄若心呼吸一窒，脸色一变，颤抖着声音道，“大谦哥，你别吓唬我了，怪瘆人的！”
    “那你之前有没有见过这些人？一面，或者半面之缘之类的。”
    “没、没有？”甄若心平时也不喜欢观察别人，哪里会记得什么只见过一面、半面的人啊。“应该是没见过——”
    “什么叫应该？”关心则乱，戚瑞谦的语气变得急躁，音量也失去了控制，“想想，仔细想想呀！这可是关乎到你安全的事情，万万不能大意！”
    “你——，我——”听到对方那似很不耐烦的声音，甄若心委屈地撇撇嘴，哼了一声，便别过头不再说话了。
    见甄若心生气了，戚瑞谦有些不悦地眉头一皱，但视线扫过女生的眼角处倔强的泪珠时，他如当头棒喝瞬间冷静了下来，道歉说：“对不起，我太着急了，别生气，是我不好。”
    听到对方那真诚的语气道歉，甄若心很是不可思议，与此同时也有些受宠若惊，怒火消失的同时，也觉得越发委屈起来，眼泪就跟滚珠似的滑落下来。
    “哎……”戚瑞谦叹了口气，从茶几的餐巾盒里抽出一张纸，帮甄若心擦去了眼泪，“我知道你现在既委屈又后怕，但是这件事情真是关乎你生命安全的大事儿，必须要搞清楚。”
    “可、可是，我确实不记得曾经见过那群人。”
    “那你想一下，在你所认识的人当中，有没有哪个有可能跟这群人又牵扯？”
    “非得要说，应该就是尤如梦了。”
    “尤…如梦？女生？”
    “嗯。我跟她是初中同学，以前…得罪过她。”
    “怎么得罪的？”
    “啊？这个嘛……”
    “支支吾吾的干嘛呀，说啊！”
    “就…一些小事儿而已，不说也罢。”
    “不说怎么确定到底是不是她整你的？说，快说！”
    “就是…她初中的时候喜欢一个男生，那个男生呢不喜欢她，呃嗯，就这样。”
    “说的都是什么跟什么呀？这跟那个尤如梦整不整你，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的？”被质疑了的甄若心脑子一热，脱口而出，“顾金鑫喜欢的人就是我呀！”
    戚瑞谦微微一愣，明白过来，他拉长着脸，没好气地说：“我当是怎么回事儿呢，原来是跟别人争风吃醋来着，小瞧你了！”
    “才、才不是呢！”甄若心气鼓鼓地瞪着对方，“我又不喜欢顾金鑫，甚至都跟顾金鑫没多少交集，是顾金鑫他——”
    “什么顾金鑫不顾金鑫的，能不能别再提这个名字了，脑门儿疼！”戚瑞谦恼火地打断了面前这个单纯到有些傻气的女生的话，既无语又无奈地按了按太阳穴。
    “你——”甄若心生气极了，噌地站起身来就要走，可只走了两步，可转念想到刚才在学校里发生的一切，她又害怕地退了回去，这一退刚好就一脚踩在了身后正要跟上去的男生的脚。
    “哎哟——，真疼！”戚瑞谦见甄若心要走，心急着要去阻止，可刚站起身来，右脚就被踩了个结结实实。
    “啊，对、对不起。”甄若心赶忙移开脚步，蹲下身去查看，“要不要紧，有没有受伤啊？”
    戚瑞谦见女生竟然抓住了他的腿，甚至还有要脱鞋查看“伤情”的架势，忙说：“完全没受伤，不要紧，真的！来，坐下。”待女生坐下后，他继续起刚才的话题，“你最近有得罪那个尤如梦吗？”
    “的确是发生了一些事情，但是在高中刚开学的那天，我们俩约定好了井水不犯河水。”
    “都发生了什么呢？”
    “就拌过几次嘴，还有就是这几天考试的时候发生了一些事情，她——，啊，对了，昨天英语考试的时候，她作弊的时候被我看到了。”
    “你报告给老师了？”
    “那倒没有。不过，我一直盯着她一直盯着，后来她就没继续作弊了。”
    “这么看来，她多半是因此恼羞成怒了。”
    “啊？哎，早知道我就不多管闲事了。”甄若心用力地拍打着自己的脑门，“我可真是够蠢的，差点儿害死自己——”
    “若心！”戚瑞谦一把抓住甄若心的手腕，义正辞严地说，“不，不是你的错！那种处理方式是再合适不过了，你用实际行动践行了身为老同学的情义，是那个尤如梦自己不知好歹，她不但不心存感激，还如此陷害你！她这种人完全就没救了，你以后远离她就行了！”
    “是吗？”甄若心见对方如此认同自己，老老实实地点头回答，“嗯，好。”
    “嗯。”戚瑞谦抬头看了看墙上的钟表，“已经六点多了，甄奶奶肯定回家了，再往家里打次电话，行？”他见甄若心点头了，便拿出手机拨下号码，这次只嘟嘟了两声便接通了电话。“给。”他把手机递了过去，转身走远了一些。

 第六十二章 被砸断的门链

    “喂——，呜嗯，奶奶，是我……”甄若心接过手机后，听到奶奶那温暖的声音，差点儿没忍住哭出来，但为了不让奶奶担心，终还是忍住，只哭丧着声音抱怨了几句，又说明了自己已经放假了。聊了两三分钟的样子，电话便挂断了。
    “甄奶奶怎么说的，来接你吗？”戚瑞谦问道。
    “说马上就来，让我收拾好东西在学校等着。可是——”甄若心忸怩地搓着手，满眼乞求地看向戚瑞谦，“大谦哥，我收拾好的背包还在宿舍里呢，你能不能…陪我一起去拿？”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
    “真的吗？”
    “当然了。刚刚发生过那种事情，我也不能放心让你一个人回去。”
    “那…这就走？”
    “走呗。”
    不多会儿功夫，两人便来到女生宿舍的大门口。甄若心望向那黑漆漆的院子，生怕自己被落下似的拽紧了戚瑞谦的胳膊。在进到院子之后，在随着距离一（8）班宿舍的门一步步地越来越近，她往后撤退的力度就越明显——像一辆被拖着走的坏掉的车子一样。
    “若心，你到底要不要进去？”戚瑞谦哭笑不得地回头看向她，“你这样拼劲全力扒住我，要我怎么走路？实在不行，你站在这里别动，东西我进去帮你拿？”
    “真的吗？好呀，那你快去！”甄若心极其爽快地答应了，并麻利地松开了他的胳膊。
    “太不客气了。”戚瑞谦斜眼看向她，无奈又好笑地摇了摇头。他进了宿舍，也拿走了唯一能带来光亮的手电筒。
    此时，甄若心只感觉身后阴风阵阵的，搞得她浑身一激灵，逃命地抬脚跑向宿舍：“大、大谦哥，我还是陪你一起好了。”但是由于她跑得太急，进屋就撞到了床。
    哐硁——！
    戚瑞谦回过身，见甄若心正弯腰抱着腿哎呦哎呦地揉呢，无奈地说：“真是的，刚才跟我一起进来不就好了？”背起背包，他走过去，关心道，“有没有事儿，疼不疼？”
    “不、不要紧。”甄若心摆摆手，心怵地催促道，“背包也拿了，咱们快走！”
    “嗯，好。”走出宿舍门，戚瑞谦回头看了一眼门上那被砸断了的门链，又瞧了瞧门边地上的砖头，“看来是被砸断了，这下就没办法锁门了。”
    “那现在怎么办，要不要跟老师报告一下？”
    “怎么报告？”
    “什么怎么报告，就直接说呗。”
    “证据呢，证人呢？而且，你确定自己不会被质疑？”
    “质疑什么？难不成老师还能怀疑是我破坏了这宿舍的门链不成？”
    “我说的可不是这个。”戚瑞谦皱了皱眉头，很无力似的说，“老师也许会询问你为什么这么晚不回家却逗留在学校，会询问你那群小混混跟你说的每一句话，还会一遍遍跟你确认你到底如何从那么多个男生手下逃出来，就像审犯人一样，每一句话都充满质疑。”他之前所上的小学是在所谓的贵族学校，就因为妈妈没有送老师名贵化妆品，他就处处被针对，甚至还被污蔑成是偷东西的小偷。为什么人家不怀疑别人单就怀疑你？这句明明无理取闹却又无法辩解的话，让他受尽了屈辱，但却又无可奈何。
    “每一句？”甄若心回忆起那个死光头所说的那些令人作呕的话，再想想自己讲的那些羞耻至极且绝对说不出第二次的权宜之辞，她为难了。“可是，现在宿舍弄成这样子，我怎么说也都不能不管不问的呀。而且等开学之后，老师看到这断门链什么的，肯定会调查，这一问一查，绝对就查到我身上了。”
    “嗯，你说得对。”
    “是？”
    “那……”戚瑞谦扫视着一圈，把背包放在地上，又手里的手电筒塞给甄若心，快速跑到墙边拿来一块转头，走到另一间宿舍门前“咔咔咔”地砸断了那门上的链子，接着又跑到管理员房间的门前，举起砖头又要砸。
    “等、等、等一下！”被吓得呆住了的甄若心终于反应过来，赶忙上前去抓住戚瑞谦的手腕，阻止道，“你疯了吗，这可是破坏集体财产，是严重违反校规的行为，被开除了怎么办？这里可都是有监控器的呀，你看门口处一个，还有水龙头那边也有一个呢！啊—，对呀，还有监控器来着，哈哈，这下好了，有这监控器，就都说得清楚了。”
    “哎！”戚瑞谦叹了口气，“说不清楚的。”指了指小院大门顶上的那个监控器，“你没发现吗，这个监控器根本连电线都没连，学校里安装的这些东西统统都是摆设。”
    “啊？怎么…可能？”可仔细看了看，甄若心发现事实真就如男生所说的那样。
    “就照我的办法来。”戚瑞谦扬起嘴角，笑嘻嘻地说，“看我不好好吓唬吓唬学校里那些抠搜的领导们！”
    “你的办法…不会就是搞破坏？”
    “若心，相信我，好吗？”戚瑞谦直视着甄若心的眼睛，无比认真地说，“先等我砸开这个锁再讲，好不好？”
    “那…好。”盯着那黑亮亮的眸子，甄若心受到蛊惑一般默默地松开了手，安静地站在旁边等着。
    “咔啦”一声响，管理员房间的门链也被砸断了，这样以来，宿舍小院里所有的门锁就全部都被砸开了。“再等我一下。”戚瑞谦又跑到一（7）班宿舍里，把其中几张床铺的被子扯乱了，才如释重负地长舒一口气，“好，再锁上门咱们就可以走了。”
    看着正在锁外门的戚瑞谦，甄若心完全糊涂了，问道：“里面的门链都砸断了，这个门还留着干嘛啊？一起砸了呗！”
    “先走，等会儿再跟你解释。”戚瑞谦锁好门，拽着甄若心的胳膊一路小跑，一直到了学校南门大门外面的包子铺前才停下来。“呼——”平复好呼吸，他不等身旁的人开口，便耐心地说明道：“你们现在的女生宿舍很明显存在着要命的安全隐患，不上报的话，保不齐下次还会不会出现同样的事情。我把所有的门锁全部破坏掉，一方面是为了避免你被发现跟这件事情有关，另一方面也是故意夸大事实，让学校里不得不重视起来，也算是一石二鸟。”
    “那干嘛不把外面的那个锁链也一起砸了呢？”
    “主要是外门那条链子太粗了，砖头能不能砸断还两说，何必浪费时间？再说了，你不是说了那群家伙是从墙上翻进去的吗，不砸反而正好呢，也是告诉学校里你们宿舍院墙太低存在隐患，是不是？”
    “确实。”甄若心认同地点了点头，继而又抿嘴一笑，调侃说，“我看你主要还是怕砸不断？”
    “怎么，嘲笑我？亏得我替你考虑了这么多，哎呀，忘恩负义呐！”
    “就嘲笑你了，你奈我何？”
    “我——”戚瑞谦看着甄若心已经不再像刚才那样战战兢兢，弯作月牙的眼睛里也没有了一丝恐惧，放下心来，柔声说，“只要你高兴，想笑就笑好了。”
    “哈哈，就笑，就笑！”甄若心笑着，盯着戚瑞谦看着，只觉得自己如同沐浴在春风里一般自由又欢快，不禁感慨道，“谢谢你啊，大谦哥，要是今天没有你在，我真不敢想象后果。大谦哥，你怎么这么好呢？跟你在一起，我就觉得特别自在，完全没有负担。”
    “是、是吗？嗯，挺、挺好的。”被心尖上的女生这也直勾勾地盯着看，戚瑞谦脸上不可控制地泛起了一层羞涩的红晕。不过，即便心动如此，他也只是微微一笑，毕竟很多话还没到能说出口的时候。
    之后，两个人一边东拉西扯地聊天，一边等待着，在学校门前的包子铺等了有半个小时，刘莲花人才到。熟人见面简单地寒暄了几句，便因时间晚了天也黑了，彼此就说了再见。
    这个十一假期，跟以往相比难过了些，甄若心在这五天的时间里一直都提心吊胆的，因此在周一这天，刚吃过午饭就直接回学校了。火似火燎地奔到宿舍，还不待她那踏进门槛的脚步稳住，就听到屋里正叽叽喳喳地议论着门锁被砸、被子被扯开的事情呢，下意识地攥紧了背包肩带，心虚地垂下眼帘，生怕谁提到自己的名字，一时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干巴巴地杵在那里。
    “哎呀，你也来这么早——”
    “呃——”背后突然传来一声，甄若心吓了一激灵，回过头时更是一脸惶恐。
    “怎、怎么了？”苏冰莫名其妙地看向眼前这怪里怪气的同班同学，惨杂着几分嫌弃的尴尬之色在眼底划过，她皱眉看了身旁的好友葛甜甜，大大咧咧地继续打招呼道，“站门口干嘛，怎么不进去？”但此时的语气已经不像刚才那般热情了。
    “我——，没、没什么。”甄若心赶忙让出一个空，“你、你们先走。”
    “你拿着这么多东西呢，你先。”苏冰亲昵地挽着葛甜甜的胳膊，跟在后面，走至甄若心的床铺前方又退了回来。“对了，怎么就你一个人，顾青青呢？”
    “她跟她弟弟玩呢。”甄若心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心不在焉地随口回答，
    “弟弟？”苏冰满口惊讶。
    “她不是独生子女吗？”葛甜甜问。
    “呃——，不，不是的！”甄若心猛然惊觉，忙纠正道，“是亲戚家来走亲戚的表弟。”说完这话的同时，脸红成了大苹果，羞耻又慌乱之下，甚至又把已经从包里拿出来的一件明天要穿的衣服又放了回去。
    “哦。”“原来如此。”苏冰跟葛甜甜对着小插曲丝毫没放在心上，两人还拿出各自手上的刚买回来的零食分享给甄若心吃。三人吃着零食，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

 第六十三章 葡萄架下的约定

    开学这一整天，女生宿舍的话题自然不会绕靠有人闯进宿舍这件事，但大家都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儿，也没能讨论出个所以然来。学校后续处理倒也到位，小院内的三间宿舍的门锁以及破烂漏风的窗户都换上了新的，院墙也加装上了防攀爬玻璃碎，还特地安排了值班老师每晚进行巡视。
    翌日早晨早自习结束后，甄若心吃完早饭，郁闷地伏在课桌上唉声叹气，她此时忧心的事情是即将要下发下来的各科试卷，“成绩下来后，要重新安排座位了。”她自言自语地嘀咕着，临时抱佛脚地祈祷，“阿弥陀佛，可千万别让我排到最后一排呀！”
    “别气馁嘛，说不定成绩就意外地好呢！”
    “切，那怎么可能——，嗯？！”甄若心愣了一下，眨巴了几下眼睛，“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缓缓地向左边窗户扭头一看，正瞧见戚瑞谦嬉笑着跟她招手。
    “来看你呀！”戚瑞谦咧嘴笑说着，警惕地往身后、两侧望了一下，低声询问道，“事情进行得还顺利吗，没被怀疑？”
    甄若心摇摇头，冲着对方竖起一个大拇哥，说：“计划完美无缺！”
    “那个尤如梦呢，有没有再骚扰你？”
    “我还没见着她。”
    “你以后再遇着她可要小心，尽量别得罪她，知道吗？”
    “我尽量躲着她，放心！”
    “要是她故意为难你，你就来找我，我保护你！”
    “保护…我？”看向对方那溢动着真挚的明亮眼眸，甄若心心头一动，脸上唰地一片绯红，她躲避地低下头去，磕磕巴巴地说，“知、知道了，你快走，让学生会的抓到可就糟糕了。”
    “学生会抓我们做什么？”戚瑞谦嬉皮笑脸地说，“你觉得咱们这不是在正常聊天？”
    “我——”甄若心的脸更红了一些，她气鼓鼓地瞪了对方一眼，恼火地趴在桌子上，“我累了，要休息会儿，你走！”
    “那——”戚瑞谦不再说话了，似是刻意地拖着长音叹了口气，便转身走了。
    在桌子上趴了一会儿，甄若心抬起头来，默默朝窗户看去，见人真走了，她顿时心生悔意，暗暗责怪自己太不识好歹。“人家也是好心，我却——”站起身来，她快步走出教室，想着至少追上去说句对不起才行。然而，她刚出教室门，就被吓了一跳：“啊——！”
    “嘻嘻，我就知道你会出来。”原来戚瑞谦并没离开，而是站在了教室门口墙边。
    “哼，幼稚鬼！”甄若心嘟起嘴巴瞪着对方眼前的男生，她瞧见教室里那几个好奇宝宝一样张望来同学们，她眉头一皱，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一把扯住对方的衣袖就走，“赶紧走，少在我们班门口待着！”
    “哎哟，别拽我，你看我衣服都扯皱了，快松开呗。”嘴上虽然这么说，可戚瑞谦却完全没有任何要反抗的意思，嘴角挂着笑意任由对方拽着走。
    “扯皱了正好，活该！”啐了一口，甄若心松开手，一头倔牛似头也不回地往前走。一直来到距离教室五六十米处的葡萄架下，她松开了手，也缓下脚步，她低着头视线扫过地面上那一颗颗镶嵌上去的珠宝般光滑的鹅卵石，吃惊地感叹道：“这石子可真好看，真难以想象这是河流冲刷磨圆的结果。”
    “大自然的力量总是这样鬼斧神工不可思议。”戚瑞谦附和着，又带着几分刻意的语气夸赞道，“你地理学得不错嘛，记得很清楚。”
    “哼，我就这么笨，这点儿基础知识都不懂，是？”
    “呃——，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可别生气！”
    “谁因为这个生气了？哼，你就觉得我是这么小气的人？”
    “当然不是了，我觉得你最有肚量了！”
    “哼，我怎么听着你好像在讽刺我？”
    “我——”戚瑞谦见自己似乎怎么说都不对，泄气地说，“你是讨厌我吗？要是你实在不乐意听我说话，那我以后再——”
    “你——”一听对方似要说出什么了不得的话了，甄若心一着急，别说是生气了连其他什么也都顾不得想了，心底的话脱口而出，“我就乐意听你说话！”
    “啊。”没料到女生会这么说，戚瑞谦轻呼一声，脸上泛起一丝微红，略侧过头，语气悠悠地说，“那…我…我以后也来找你……”
    “我——”甄若心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些什么话，脸颊唰地一红，头低得更深了，声音也羞耻地堪比蚊子的叫声一般低了，“我…不是…我……”
    “以后，我要是来找你，就——”戚瑞谦思考了一会儿，提议道，“要不然这样，以后我要是有事儿找你，就在这葡萄架下等你。”
    “你——”甄若心抬眼看了男生一眼，又快速低下头去，不置可否地说了句，“要是总来找…不好，你都高三了，不学习吗？”
    “哪能总来找呢，放心好了，我有急事儿才来。”
    “我…也没手机，怎么知道你来。”
    “没关系啊，我多等会儿，你每天放学往这边看两眼就行。”
    “可万一……”甄若心顾虑地说，“我怕…学生会的人盯紧。”
    “怕学生会的人干嘛？”
    “那当然是——”话至此，甄若心脸上的彤云也肉眼可见蔓延至耳根，与此同时她的声音也败下阵的士兵般强作镇定却低弱且无底气，“没、没什么。”
    “我知道了。”戚瑞谦若有所指地说了这么一句话，一言不发地盯向对面女生看着，那满含笑意的眼眸里若有似无地带着几分试探的认真。
    “你——，我——”甄若心一下子慌了，心里完全没了底，可在慌乱之中却发现，自己胸口处不合时宜地演奏起了庆祝新年般敲锣打鼓的甜蜜蜜跳动。什么情况？她明知故问却又不知所措，心中乱得如踏过千军万马一样。
    “若——心！”正当甄若心陷入两难的境地之时，这一声呼喊将她拯救了出来，喊她的人正是姗姗来迟的顾青青。站在“知识大道”上的顾青青，欢天喜地地招着手，她的肩上背着一个鼓鼓的大背包不说，左右手两边的地上还放着两包东西。
    “啊——，青青！”甄若心如简直就是绝处逢生，她夸张地晃动着手臂，以不同以往的热情快步奔向好友。由于跑得太快太急，到顾青青的身边的时候，她深呼了好几次才平复凌乱的气息。
    “这么急干嘛，我还能跑掉？”顾青青调侃了一句，望向甄若心身后不远处，“那个人不是你大哥的朋友吗，他怎么在这里？”
    “别管他了。”甄若心气急了似的噘着嘴巴，转移话题道，“在家玩得开心吗，你弟弟有没有喊你姐姐？”
    “哈哈，我弟弟都还没满月呢，怎么喊我姐姐呀？”顾青青很在意地看向好友身后，再次提醒说，“你大哥的朋友过来了诶。”
    “啊？”甄若心一转头，正看到戚瑞谦到了跟前，她脸上一红眉头一皱，没好气地驱赶道，“你怎么还不回班？哼，当心下次考试考不及格！”
    “我正要回去，反正也顺路，就一起好了。”看着甄若心那生怕被谁发现了什么似的慌张模样，戚瑞谦抿抿嘴憋住笑，径直走到顾青青身旁，一手提起一个包，绅士地说，“我看东西挺多的，顺带帮你们送到宿舍门口好了。”
    不一会儿，三人一起到宿舍门口。“好了，把东西给我。”甄若心做贼心虚似的抢过戚瑞谦手里那俩包，不待谁说什么，就催促着一旁的顾青青先一步走进宿舍小院里。
    “我说——”戚瑞谦无语地摇了摇头，一脸宠溺地微笑着，站着那里目送着甄若心进到宿舍里不见了身影，随后他轻出一口气，准备着回教室去。
    “哎呀——！”
    听到这惊讶的喊声，戚瑞谦收回看向远处的视线，看向大门口站着的姚海棠，礼貌性地冲着对方摆了摆手，说：“班长，你好。”
    姚海棠没料到自己才出宿舍大门竟然就碰到了戚瑞谦，又见他满面微笑，心中顿时如小鹿乱撞，脸上泛起一丝红晕，想也没想就脱口问道：“你、你怎么在这里，是、是来找我吗？”
    “啊，不——”戚瑞谦原本想要解释一下，可想到刚才甄若心那躲东躲西的模样，他无奈又好笑地摇了摇头，随口胡扯道，“我路过这里，正在想班长你会不会还没回教室，没想到你就出来了，哈哈！”
    “是、是吗？既、既然如此，那就一起回班级好了。”姚海棠登时心跳加速，生怕被对方看到自己那羞红的脸颊，她快步向前把人甩在了后面。
    “哦，好。”戚瑞谦回头望了一眼女生宿舍的方向，便向前跟上了姚海棠，但无奈对方却嫌弃跟自己走并排似的又加快了速度。“我说，班长，”他好笑地吐槽道，“你有很多作业要做吗，走这么快干什么呀？等等我啊！”
    就这样，两人一前一后，你追我赶，不一会儿来到西院入口处，刚好遇到了周尔白跟鲁君遥。姚海棠见周、鲁两人似乎有话要说，很是识时务地就跟三个男生说了再见，自己一个人先回教室了。

 第六十四章 好朋友吵架

    上午的课开始之前，班里的同学还没到齐呢，语文老师发下了月考的试卷。到了中午上完课后，数学跟英语试卷也相继分发了下来。
    看着试卷上的成绩，甄若心一脸生无可恋。分数最高的是语文——99分，这也算是不出意料之外了。然而，做了心里预设是一回事儿，真正看到成绩能不能接受又是另外一回事儿，此刻的她完全无法接受这成绩。刚拿到试卷的时候，看着试卷顶部那红艳艳的99分，她还觉得很不可思议呢，以为自己差一分就满分了，但当目光斜视扫过同桌顾青青试卷上大大的119分时，才当头捧喝地清醒过来——满分已经不是初中时期的一百分制，而是一百五十分了。“我——，哎……”放下手中的语文试卷，拿起另外两张试卷，看着上面那低得让人能吐血分数——77分跟66分，她禁不住常常地叹了口气。这是上学以来第一次考这么差的成绩了，她都不知道要怎么拿回家给爷爷奶奶看了。
    “哎，怎么能错成这样？”
    听到这话，甄若心背部一直，眉头皱得更深了，她不大高兴地扭头看向好友，却发现是自己误会了，因为人家顾青青一直在盯着她自己试卷。
    “我数学只考了91分，才刚刚及格。若心，你数学考了多少啊？”
    甄若心苦笑一声，回答：“91分至少及格了，我都没及格。”再次叹了口气，自我调侃地说，“如果要是100分制的话，我倒是及格了，不但及格还幸运地超了六分呢。”懊恼地双手推挤这脸颊，又自怨自艾地说，“青青啊，你说，就我这烂成绩成绩还有希望考上大学吗？要不然我直接退学得了。”
    “别胡说了，只是一次突袭考试而已。”顾青青青青轻轻地拍了拍同桌的肩膀，柔声安慰道，“咱们才上高一，别气馁，很多人都考得不好。”
    “嗯。”甄若心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又问道，“那你英语考了多少分？”
    “我这次英语考得不错哟！”顾青青笑嘻嘻地举起自己的试卷，“你看，126分！你呢，你考了多少？”
    “哇呜，真厉害诶，呵呵。”甄若心脸上露出一个尴尬的笑，“早知道不问了，我可真是自取其辱。我的英语就比数学好了那么一丢丢，77分。”她瘫趴在课桌上，绝望地双手抱着头，心灰意冷地说，“没救了，我觉得自己已经彻底没救了，这成绩也太烂了。”嘀嘀咕咕着，她不知不觉地红了眼圈。不过，她很及时地用用胳膊挡住了脸，所以并没被顾青青发现自己的糗态。
    之后，下午的时候，班主任为了这次考试的经验教训，特地占了第二节的体育课的半堂课，而下半堂课则跟第三节的班会一起重新排列了座位。甄若心因为成绩不理想再加上个头比较高的缘故，被安排到了倒数第三排的靠窗户的位子上，而顾青青则排到了第一排中间的位置上。
    座位之间距离拉远了，这已经让甄若心心情不佳，课间她偶然抬起头，远远看着好友跟新同桌有说有笑其乐融融的样子，心情就越发糟糕了。此之后的三天时间里，她抱着一种各自安好的心态决心不再在去打扰别人，每次课间时也只是坐在自己的新座位上发呆，完全不主动跟别人搭话。
    顾青青不是没注意到甄若心的异状，知道好友如此闷闷不乐的原因主要是被这次考试成绩给打击到了，她也并非不愿意好好地安慰对方，只是觉得与其有口无心地说一些不痛不痒的话，还不如就这样默默地守护陪伴着，等待好友自己消化掉这挫败感。
    周日下午，像往常一样最后两节课都没有安排课。放学后，甄若心跟顾青青两个人都留在了教室里，坐在各自的座位上做着数学试卷。
    “呜——，哎！”长吁短叹着，甄若心丧气地趴在课桌上，“感觉好难啊，完全搞不懂什么是什么，越做越觉得没什么信心了，真烦！”
    顾青青回过头看了两眼，站起身走了过去，扫了一眼甄若心手下的《课课练》习题，指着对方做不下去的那道题，趁机轻声安慰：“别灰心嘛，仔细看看这题目，其中的知识点全部都是今天数学老师才讲过的内容。”
    “全部都是？”甄若心绞尽脑汁地想要搞清楚，可看了老半天却依然没有一丝头绪，她无力地摇了摇头，放弃道，“不懂，不明白，糊涂了！”一把合上书本并唰地一下甩回了课桌桌洞里，拿出英语试卷来做，可没做了两道题又被难住了，恼羞成怒之下，她把试卷团成了一小团扔在了地面上，“那个不会做，这个也不会，没一道题是会做的，烦死了！”
    “若、若心？”顾青青眼睁睁看着那张英语试卷纸团被扔到自己脚下，微微皱眉，弯腰捡起来，小心翼翼地展开并用手掌熨平，重新放回甄若心的课桌上，苦口婆心劝说，“干嘛这么灰心丧志，不过是一次突袭月考而已嘛，我看呀，你才不是不会做呢，你只是太烦躁太没耐心了。”说着，她又微微一笑，以略微轻松的语气开玩笑说，“也不过就是一次突袭考试而已，没考好就没考好嘛，何必拿这张无辜的试卷出气，你说是不是？”
    听到对方一次又一次地提到月考成绩的事情，甄若心脑子里噌地一下就火了，而这几天以来积压的所有不满情绪也瞬间被点燃了，她一把抢起课桌上的试卷，哗啦一下扔了出去，恨恨地吼道：“我的试卷，我爱怎么样就怎么样，跟你有什么关系？呵，是啊，你成绩考得好多出色，现在都坐到第一排去了呢！哼，怎么，讽刺我让你很有成就感是不是？”
    “你干嘛——，哎呀！”手中的试卷被抢走已经让顾青青蒙圈了，又听到好友那口无遮拦的恶声恶语，她满脸瞬间涨得通红，眼看着就要发作，却不想下一秒却咬咬牙忍住了，耐下心解释道，“我没有讽刺你，只是想关心你，别误会——”
    “谁要你关心！”甄若心呛声打断了对方的话，吼道，“不需要你假惺惺的关心！”
    “假、假惺惺？”仿佛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似的，顾青青愣了一下，继而双唇紧闭怒目圆睁。
    见好友真生气了，甄若心不但没有适可而止，反而故意挑衅一样，火上浇油地继续口不择言地说：“自己考得好，就一次一次地提起月考成绩的事，怎么就那么想显摆自己呢？自从成绩单下来后，你有事儿没事儿就在我身边转悠来转悠去的，只要我离开座位你都要起身跟着，哪怕是我只是站起来抻一抻，你也一定会回头问一句怎么了，你知不知道，你那个样子有啰嗦多烦人！”
    顾青青根本就不知道每次她表现出关心时，甄若心所看到的、感受到的不是温暖而真挚的关怀，而是不得不看着最要好的朋友跟另外一个女生勾肩搭背无可奈何——因为每次只要顾青青回头往后看，她那个所谓的新同桌就也一定会跟着回头，每每还都会展露出一个自以为温柔的笑容。
    也许，顾青青的同桌是真心想展露出好意，可对甄若心而言，那几乎是挑衅。当时间一天又一天过去时，嫉妒仿佛是一条贪吃的毒蛇，一口一口又一口地啃噬了她的温柔，而残留下了随时会爆发的剧毒似的怒火。
    “你说我…烦人？”顾青青面如死灰，霜打了的茄子一般垂下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有气无力地说了句，“不管你怎么想，我…只是想关心你。”
    “呵呵，你关心我什么？”此时的甄若心已经被怒火冲昏了头，“啊，对，你当然要关心我了，毕竟呢，上小学的时候咱们成绩差不多，现在你是班级前五的尖子生，我是连中等水平都算不上的学渣，想想都特别好笑呢，对？实话实说，你一定在心里偷偷笑话了我很多次，是不是？”顿了一下，又自嘲地说，“没错，我承认我没本事考出好成绩，可那又怎么呢？试卷是我自己的，我想怎么撒气是我自己的事情，别说是扔掉了，哪怕是撕了，你也管不着！”
    “我没有嘲笑你！”顾青青终于难以忍受了，声音也大了起来，“我刚才那么说，也只是想要逗你——”
    “逗我？哼，承认了？”甄若心继续无理取闹，“戏弄我很开心吗，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子可以随随便便戏弄的吗？”话到此处，她声音一颤，眼睛里顿时涌满了泪水，只听她轻哼一声，破罐子破摔似的埋怨道，“我知道，你那个新同桌的成绩比你还好，有了那样的学霸朋友，你当然是看不上我了，呜嗯。”平复了一下呼吸，她又讥讽说，“势利眼，喜新厌旧！”
    “你——”顾青青被噎得说不出话来，怒火更甚，“我看分明就是你心胸狭隘见不得别人比你好！”
    被直白白地戳破心思，甄若心的愤怒值也一下子到达了最顶点，她怒目圆睁，沉默了片刻，继而又下定了决心似的抬手蹭去眼角的泪水，憋着一口气，大吼道：“绝交，我要跟你绝交！”

 第六十五章 散步散到人家门口

    “什…么？”顾青青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但下一秒，她又高傲地昂起下巴，不肯认输地回怼，“绝交就绝交，我还不想跟你这种见不得别人好的人做朋友呢！”撇撇嘴，便风一般转身跑出了教室。
    “我才没有见不得别人好呢！”甄若心冲着教室门口喊了一声，一屁股坐下去，气呼呼地又说落了顾青青好一阵子。可还没过五分钟呢，她原本激动的情绪便冷静了来，跟顾青青之间的美好回忆涌上心头，一股强烈的悔意从心底蔓延开来。毕竟这件事情原本就是自己的错，她知道，比任何人都知道。回想起刚才顾青青那受伤的表情，她感觉似有一把锋利无比剑一下又一下地戳在心上，顿时觉得坐立不安。
    成绩不好肯定自己的问题，跟别人有一毛钱关系，她知道。至于顾青青那个学霸同桌，人家在同学口中出了名的好脾气，又怎么会故意嘲笑她？这一点，她也清楚得很。仔细回想着开学这一个月以来，自己以为自己初中成绩还不错就放松了自己，上课也总在开小差；反观顾青青呢，人家无论上哪堂课都聚精会神，且积极回答老师的提问，能考出好成绩还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她越想越觉得羞耻，便哐哐哐地用脑门撞击着课桌桌面，直到额头撞得跟臊红的脸颊一般了，才稍微平复下情绪嘀咕道：“青青跟她的新同桌好，就让她们好呗，作为好朋友的我应该大度一些，祝福她——，要祝福…她…吗？”可一想到如今唯一的好朋友从此再也不搭理自己了，她突然觉得很孤独觉得可怕，心里一酸，眼泪便落了下来。“啊呀，我在干嘛？”她慌忙拂去脸上滑落下来的泪水，“我怎么能这么自私？见不得别人好，心胸狭隘的自私鬼！我不想…呜呜…不想这样子的…对不起…呜呜……”
    “挺好吃的，那下次咱们去更前面的那家包子店尝尝？”
    “好啊，我早就想去了，就是一直没机会。”
    两个女生的对话传进教室里来，甄若心急忙拿出卫生纸擦干净眼泪，放下扎起的头发往前面撩了撩，以此遮挡住哭红的眼睛。等到门外的那俩人进教室后，她抓住机会，快步小跑了出去。
    “咦？教室里还有人？”
    “刚才那人是甄若心，她怎么没跟顾青青一起？”
    离开教室之前，甄若心听到那俩女生的这两句对话后，更加心酸了，加快脚步往南大门走去了。可到了学校门口，看着一辆辆美食车子上那正冒着香气的各种美食，她却没有一丁点儿食欲。
    “同学，要来个鸡蛋摊饼吗？”
    “咸汤、小米汤、八宝粥，想喝点儿什么汤？”
    “千层饼，香香的千层饼，要不要来点儿？”
    “肉包、菜包、豆腐包，同学你要什么味道的？”
    面对着热情似火的小摊贩们，甄若心面露尴尬地摆手拒绝后，便快步跑过马路来到了学校对面。因为心情不好，她漫步目的地往前走去，看到路边那依然青翠欲滴的高大柏树，便随手揪下一束叶子拿在手间把玩。她晃悠着手里的叶子，继续往前走着，抬头张望着小道两旁排列整齐却已经树叶半秃的杨树，心情不由地放松了不少，脸上也微微露出了一丝笑容，随口说：“这里可真安静，要不然以后每天都来这里走走好了。”然而，即便是放松了不少，她眉间的蹙起的“川”字依然清晰可见。
    “哎呀——，若心！”
    一声饱含惊喜的呼喊声让甄若心下意识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这一看，她整个人愣在了那里，好一会儿才不可思议地开口问道：“大谦…哥？诶？！”
    “你怎么来了？”戚瑞谦满眼欢喜地迎上前去，“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呃，不，不，我不是来找你——”甄若心正要否认，猛然意识到自己这一不留神竟然跑到了戚瑞谦家门口，顿时囧得满脸通红，毕竟在人家门前站着却说自己不是来找他的，不但完全没有说服力，反而有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嫌疑。
    “哈哈，是吗？那要不要进来坐坐？”戚瑞谦不甚在意地笑了笑，又问道，“吃饭了没？钱奶奶正在做饭，马上就做好了，你要不要一起吃点儿？”
    “呃——，还是不了，我已经吃——”甄若心话还没说完呢，肚子便“咕噜噜”地叫了一声，囧得她唰一下红了脸。
    “哈哈，瞧你！来都来了，多少吃点儿嘛！”戚瑞谦扑嗤一下笑出声来，轻轻抓住她的衣袖，不容分说就拉她进到院子里去了。
    厨房里，一个看上去有六十来岁、面相慈祥的老太太正在做饭，她听到声音走了出来，单手撩起门帘探出头来，满脸笑容地打着招呼：“已经到了吗？哎呀，生面孔？”
    “钱奶奶，她叫甄若心，是我初中同学的妹妹，今天也在这里吃饭，您再拿副碗筷。”
    “好嘞。”钱美英转身从厨房拿出一副崭新的碗筷，递到了戚瑞谦手里，热情地对甄若心说，“欢迎，欢迎啊，快进去坐，饭一会儿就好。”
    “好、好的，谢谢。”甄若心双手紧张地紧握在一起，动作僵硬地冲着厨房老妇人点了点头。
    “走，进屋去！”兴奋不已的戚瑞谦一手拿着碗筷，一手拽着甄若心的衣袖，进到客厅去了。
    “哇！”甄若心一脚刚踏进客厅，便被餐桌上那香气四溢的玉盘珍馐吸引住了眼球，馋得她垂涎欲滴，可视线扫过桌上已经摆放好的四双碗筷，联想到刚才钱奶奶见到自己时所说那句“已经到了吗”的话，猛然意识到人家这多半是要招待客人。
    戚瑞谦把碗筷放好，又搬出一把新的椅子来，正要说话，却见甄若心依然在客厅门口干站着，不禁疑惑：“站那里干嘛，怎么不进来？”
    “你家要来客人是，我这不请自来的，是不是不大好啊？要不然，我还是走好了。”
    “别走！他们俩可不算是什么客人，你不需要在意。”
    “可、可是，我也不认识人家，突然就一起吃饭，太尴尬了。”
    “怎么不认识？你早就见过他们俩的，上次咱们还一起吃过饭呢！”
    “你说上次一起吃饭的那两个男生？还有印象。”
    “对？”戚瑞谦一边说着，一边轻拽着甄若心走到沙发前坐下，“我跟阿遥和小白三人经常会一起聚聚，吃吃饭啊聊聊天呀，或者是打打游戏什么的。来，你坐这儿。”
    “好，谢谢。”老实地坐下，甄若心不自禁地叹了口气。
    “怎么了？”戚瑞谦神色温柔地看向她，关心地问，“是不是遇到什么烦恼的事情了？要不是不介意的话，可以说出来听听，说不定我可以提出一些比较有用的建议来。”
    “我——”甄若心逞强地笑了笑，摇头道，“没、没有，什么事情都没有。”
    “真没有吗？”戚瑞谦伸出手指，在她的眉间轻轻点了点，“你瞧你这眉头，都皱成一座下山丘了。”长出一口气，又道，“还有啊，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在我家大门前时是什么表情？就像这样子，你看我。”他用力地皱紧眉头，语气确定地说，“你呀，整个人看起来超级沮丧，感觉随时都要哭出来——”
    “我——，我——，呜呜……”甄若心撇撇嘴，眼泪扑簌簌落了下来。
    “啊呀，怎么哭了？”看着对方眼睛里断线了珠子似的泪珠，戚瑞谦一改刚才那胸有成竹的大哥哥架势，手忙脚乱起来，“你、你快别哭，对不起，是我不好，别哭，别哭好不好？”
    “不…呜呜呜…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呜呜呜…我是个坏人…看不得别人好…不是个合格的朋友…她一定特别看不起我…再也不愿意理我…呜呜呜……”
    “为什么说自己是坏人，谁看不起你了？”一头雾水的戚瑞谦追问道，“若心，你先平静下来把话说清楚，好吗？你这样子边哭边说，我完全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又怎么帮你想办法来解决问题呢？”
    “呜呜……”甄若心抽泣着抬起头来，期待地问，“你真能帮我解决问题吗？”
    “呃——，这个嘛，”戚瑞谦不确定地皱了皱眉头，说，“要不，你先跟我说说发生了什么事情，可以吗？”
    “嗯，好。”甄若心擦了擦眼泪，平稳住自己的情绪，便从头到尾把自己跟顾青青吵架的事情说了一遍。“这事儿不怪青青，是我的错！”她自责地说，“明明是我自己没本事考出好成绩，却把怒火都发在了青青的身上。”眼泪再次滑落出严酷，她自我厌恶地说，“我真是太自私了，呜呜……”
    “不，不是这样的，若心，我觉得你会发脾气完全是正常现象，无需这么自责！”
    “正…常？”甄若心愣愣地看向对方，满含泪水的眼睛里露出一丝惊讶，与此同时，她脸上那愧天怍人的神色也稍微缓和了一些。
    “正常，特别正常！”戚瑞谦再次强调说。“一个有责任心的人，在面对本应做好却没能做好的工作时，感到羞耻、难过甚至是愤怒，算不算是正常现象？那我问你，作为学生，我们的主要工作是不是就是学习？”
    甄若心此时已经忘记要哭了，她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呆呆地点了点头。
    “还有啊，你刚才说你看着顾青青跟别的女生好，你就难受就生气，对？”
    “嗯。”甄若心坦诚地点了点头，愧疚再次爬上眉头。
    “我觉得这也正常，是人之常情，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真、真的？”甄若心坐直了身体，满脸虔诚地看向对方，语气认真地问，“为什么这么说？”

 第六十六章 耐心的劝解

    看着对方的神情，戚瑞谦明白面前的女生就快要被自己说服了，暗舒了一口气，清了清嗓子，继续说了下去：“我们交朋友最看重真心与否，每个人都渴望自己的好朋友能对自己真心相待，是不是？你因为顾青青跟别的女生要好而难过甚至生气，这就证明你对她是真心实意的，对不对？”
    “那是当然的了，我肯定是要对她真心实意的呀！”
    “对？”戚瑞谦的嘴角扬起一丝满意的笑容，语重心长地说，“在我看来，你之所以会生气啊，肯定多半只是担心自己比不上那个成绩比你好的女生，怕顾青青有了她后，就再也不搭理你了。怎样，我说得应该没错？”他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刚才甄若心在叙述跟顾青青吵架的过程时一直阴阳怪气地强调着“第一名新同桌”这几个字。
    “我——，哎！”甄若心无话可辩解，无奈地叹了口气，坦白道，“那个女生不但成绩是班级第一名，据说脾气特别好还平易近人的，我完全就不上她。青青跟她做了同桌后，果然一拍即合了，我想再过不久，青青她就把我给彻底忘记，从此以后说不定就再也不搭理我了。”
    “你这也太夸张了，我想她——”话到这里，戚瑞谦发现对方再次锁紧了眉头，忙转变回刚才的语气，耐下心来继续劝说，“那我问你，如果这次考试是你的成绩更好，是你跟那个第一名成为同桌的话，你会做出怎样的选择，会不会从此再也不搭理顾青青了？”
    “才不会呢！”甄若心拍着胸口，义正严辞地说，“我哪里是那种人啊！”
    “哦，是吗？”戚瑞谦一挑眉头，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嗯，那这么说来，在你心中顾青青就是这种人了？”
    “啊？不——”甄若心一下子愣住了，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才好了。沉默了片刻，她轻出一口气，释然地舒展开一直紧蹙的眉头，语气柔和而坚定地说：“不是的，青青她从来都不是这种人，也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来！大谦哥，我明白了，上晚自习的时候我就去跟她道歉！”
    “嗯，知错就改才是好孩子呀！很好，很好。”
    “什么好孩子不好孩子，哼！你才不过比我大了半岁而已，干嘛这么老气横秋的？”
    “别管大你几岁还是几个月，反正就是比你大！”
    “是是是，你比我大。”盯着对方的脸看了一会儿，甄若心抿嘴想了一下，很是纳闷地问，“你真只比我几个月吗，怎么感觉你特别老成呢？”
    “好。”戚瑞谦表情一变，故作凝重抿紧了嘴巴，停顿了好几秒，一副刚刚下定决心似的凝重表情，郑重其事地说道，“事已至此，我也没必要隐瞒了。你凑过来一些，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啊？什、什么呀？”气氛有些紧张，甄若心也不自觉地紧张了起来，不但老老实实地侧歪着头凑了过去，还自动配合地放低了声音，“是什么秘密呀？”
    戚瑞谦看着傻乎乎凑过来的女生，他憋着笑，小声在她耳边说道：“我呢，其实是两千岁的妖怪哟！”
    “嗯？呃！”甄若心这才意识到自己被耍了，抬眼一看，不出所料地看到了戚瑞谦那忍俊不禁的表情。“哇，真吓人，嗯，吓死人了，呵呵呵！”她干巴巴地说着，恼火地给了对方一个大大的白眼，“两千岁？你是两千岁老狐狸吗？哼！骗人也说个能让人相信的，当我是傻瓜吗？”
    “哎呀，没骗到你，啧啧，可惜，真是可惜！”
    “哼，谁让你说什么两千岁这么不靠谱的话来着，你要是说自己是十二岁的话，说不定我还有可能会信呢。”
    “为什么呀？”戚瑞谦故作自恋地摸了摸自己的脸，笑嘻嘻地说，“我看起来像年龄这么小吗？”
    “看起来嘛——”考虑到对方一米八几的大个儿，甄若心摇了摇头，回答说，“倒也不像这么小的。”嘴角突然一翘，她似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点子，既然严肃气神情跟语气，一本正经地说，“但是，要是你真说自己十二岁，我就相信！”
    看着对方那认真的神情，戚瑞谦愣了一下，不禁有些感动，语气温柔地问：“为什么呀？”
    见眼前这“两千年老狐狸”上当了，甄若心笑嘻嘻地说：“这样的话，我就比你年龄大了呀！赶快叫姐姐，小鬼！”
    “反将我一军，是？哎，上当了！”
    “嘻嘻，认输了？赶快叫姐姐，快点儿，快点儿！”
    “谁要叫你个小丫头姐姐呀，不要！你应该叫我哥哥！”
    “你可不是我哥，我才不叫！那是在不行，你退而求其次，我叫你姐姐？”
    “哈？什么跟什么呀？那你要是这样说的话，我也可以叫你哥哥！”
    “可以啊，叫，快，我等着呢！”
    “什——，啊啊啊，上当了，又上当了，天哪！”
    “嘿嘿嘿，嘻嘻嘻！”有人配合着自己嘻嘻哈哈地说笑，甄若心刚才那还如黑云压顶般的烦恼，随着她脸上泪痕的消失而烟消云散了。
    “哟，有人先到了？”周尔白先鲁君遥一步进到客厅里，看到沙发上坐着的女生，一时间没认出是谁来。“大谦，这位是——”
    “哈哈，这不是甄若心吗？”鲁君遥一见到甄若心，心情就十分愉快。他急忙走到沙发前，一屁股坐在她的身旁，满脸喜悦地问着：“你怎么在这里啊？什么时候来的？这段时间怎么都没见着你啊？”
    “我、我——”甄若心脸上微微一红，讪讪一笑，求助性地看向戚瑞谦，希望能帮自己回答鲁君遥的问题。
    “若心，你没听到吗？”戚瑞谦不但不帮她回答鲁君遥的提问，反而贱嗖嗖地“好心”提醒道，“阿遥问你话呢，你看你一直不回答他，他都等急了。”
    “呃——”甄若心直到戚瑞谦这是在报刚才的“一箭之仇”，没好气地白了对方一眼，咬着牙回答鲁君遥说，“我遇到了困难，多亏了伟大英明的齐大谦大哥帮忙我解决了问题的，我此刻对他是非常、特别、极度地感谢！感激得要死，哼！”
    “是吗？”鲁君遥听着甄若心这饱含“恨意”的回答，没敢再深究下去。“嗯哼，”他有些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忙转而看向周尔白，却见对方东张西望地在找什么，问道，“小白，你在找什么呢？是丢了东西吗？”
    “啊？没、没有啊，什么都没有。”周尔白嘴上这么说着，可眼睛依然在四处张望着。
    戚瑞谦却看透了一切，他眉头一挑微微一笑，对甄若心说：“对了，若心，你一个人来的，等会儿咱们一起回学校好不好？”
    甄若心点点头，说：“嗯，好的。”
    周尔白听到戚瑞谦的这话，不由地失望地叹了口气，坐到沙发上随手拿起沙发扶手上的一个魔方玩了起来。
    又过了大概十分钟的时间，最后一道菜也上齐了，众人便一起吃起了饭来。吃完饭后，戚瑞谦到厨房帮忙收拾碗碟；周尔白无聊地继续玩了一会儿饭前没转好的魔方后，便起身去了厕所；而剩下的甄若心跟鲁君遥，则一边看电视，一边聊起了天来。聊着聊着，鲁君遥突然问起了甄若心成绩的事情。这一问，直接把甄若心的好心情全部破坏殆尽了。
    “怎么了吗？考得…不好？”鲁君遥见甄若心面露难色，知道对方这次成绩多半不怎么理想。
    “不是不好，是考得很差。”甄若心眉头深锁，长叹一口气，苦恼地说，“我成绩这么烂，以后可怎么办呀？哎，感觉都没信心继续上学了。”
    “没事儿，没事儿，一次成绩考不好不代表次次都考不好，又不是就考这一次试，多的是机会证明自己！”鲁君遥咧嘴笑着，又道，“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我高一时的第一次月考，三门成绩都才刚刚及格，可以说是一——塌——糊——涂！但我并没有放弃，努力加坚持再加努力，现在的成绩也稳定在班级前十五名了——，呃，当然，也不能算是特别好，但跟最开始的成绩比较，可以说是天翻地覆了。”说完，他笑眯眯地看向甄若心，关心道，“你每科都考了多少分？说说呗，我给你分析分析，顺便分享给你些提高成绩的窍门儿。”
    甄若心羞耻地耷拉着脑袋，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小声说道：“没、没考多少，就、就不太好反正，呵呵……”
    正热血上头的鲁君遥完全没注意道人家女生的尴尬，超级热心地追问道：“没多少是多少啊？告诉我嘛，别不好意思呀。我跟你说，只要不是不及格，就都还有救，以后只要多做试卷做做题，成绩肯定能提升上来的。”
    “真没救了吗？”甄若心哭丧着脸看向鲁君遥，带着哭腔询问，“真就一丁点儿希望都没有了吗？”
    “啊？”鲁君遥没搞懂甄若心是什么意思，接着自己刚才的话继续说，“那要是连及格都考不到的话，肯定就没啥希望了呀！我们老师说了，考不了本科没关系，专科也是一条可以选择的路——”

 第六十七章 没救的学习成绩

    “不要，不要！”甄若心哭着打断了鲁君遥的话，眼泪也一颗接一颗落了下来，“别人都说上专科没出息，我不能上专科，必须上本科，呜呜……”
    “你、你怎么哭了？我、我也没说什么呀？”鲁君遥手忙脚乱地随手抽出一张纸，就往甄若心的脸上按去，“快、快擦一下！哎呀，瞧你哭得这梨花带雨的，等会儿让大谦看到我把你给弄哭了，又该生气了。”
    “哎呀——，好疼啊！”甄若心没防备，被那按过来的纸给戳到了眼睛，急忙推开鲁君遥的胳膊。
    正在此时，戚瑞谦擦拭着手上的水来到了客厅，好巧不巧，正让他瞧见甄若心哭着推开鲁君遥的画面。“鲁君遥，干嘛呢你！”他顿时中火中烧地大吼一声，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推开鲁君遥，又一手将甄若心护在了身后。
    鲁君遥“哎哟”一声睡倒在沙发上，蒙圈地坐直身体，呆呆地昂头看向戚瑞谦，满眼不解地问道：“我说大谦，你突然推我干嘛，我怎么了吗？”
    “你还问我？”戚瑞谦怒目而视，质问道，“你刚才是不是捉弄若心来着？你没看到吗，若心都哭了！”
    “我、我、我——”鲁君遥口拙舌笨的，再加上他根本就没甄若心为啥哭，因此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看着一个劲儿又是抓耳又是挠腮的好友，戚瑞谦知道对方多半只是有口无心开开玩笑，但听着身后的甄若心的抽泣声，他依然余怒难消，恼火地说：“阿遥，平时咱们兄弟之间开开玩笑就算了，若心她是女孩子，又比咱们年龄都小，你说话怎么就不注意点儿呢？”
    “不…呜呜…不是…呜呜……”甄若心一边抽泣，一边解释，“不是他的错…是我自己的问题…他只是给我递了张纸巾……”
    “啊？只是这样？”戚瑞谦将信将疑，又问，“那你刚才干嘛那么气势汹汹地推搡阿遥？”
    “他不小心…嗯呜…用纸巾碰疼了我的眼睛……”
    “啊！原来是——”不等戚瑞谦说话，鲁君遥恍然大悟地叫了一声，立马道歉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眼睛怎么样，没事儿？”戚瑞谦忙问。
    “没有，就疼了一下。”甄若心回答。
    “那你还哭成这样？哎哟，我说你这丫头呀……”戚瑞谦放松下自己那因为过度紧张而僵硬的肩膀，想到自己刚才那反应过度的表现，顿觉哭笑不得。“抱歉，阿遥，我刚才没吓着你？”
    “没事儿，你也只是关心甄若心而已。”鲁君遥理解地笑了笑。他换位思考了一下，觉得如果甄若心是自己从小认识的女生，那他肯定也会做出跟好友一样的举动。
    “好兄弟！”戚瑞谦抬手轻拍了一下鲁君遥的手臂，有些愧疚地说，“以后保证不这么鲁莽了。”
    “难得鲁莽一次，看着也新鲜，嘻嘻！”
    “新鲜？你看戏呢，当我是猴啊？”
    “哎呀，我可没这么说呀，你自己说的哟！”
    “吼吼，今天脑子怎么转这么快？”
    “没有啦，只能说是你脑子转太慢了！”
    “哈？你这是在说我笨吗？”
    “我说了吗？这可你自己说得！”
    戚瑞谦跟鲁君遥像往常一样斗起嘴来，这次一反常态地，鲁君遥竟占了上风。
    鲁君遥难得地“技高一筹”，脸上写满了得意，他看向戚瑞谦身后的甄若心，正欲跟对方搭腔，却发现她依然默默地流泪，登时哑火的炮仗似的憋回了要说的话，求助地看向好友，悄悄地抬起手指了指，小声提醒道：“她还在哭诶，怎么办啊？”
    “啊？什么？”戚瑞谦一回头，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忙问道，“怎么了，不是说眼睛没怎么吗，为什么还哭？”
    “这次考试成绩只有语文及格…呜嗯…其他两门没及格…呜嗯…就考不了本科…呜呜…我不想考专科…不想没出息…呜呜呜……”
    “啊！”鲁君遥这才算明白过来，他恍然大悟地一拍手，大声说道，“原来你没考及格啊！”
    听见鲁君遥这么大声说出来，甄若心羞耻地红了脸，大声哭了起来：“我就是…我考及格…呜呜呜……”
    鲁君遥瞬间慌了，赶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没考及格——”
    戚瑞谦无语至极，适时地瞪了好友一眼及时让对方闭了嘴，轻轻拉着甄若心的胳膊让她先坐下，然后耐心等待对方哭小了，才开口说道：“这不过是第一次月考而已，试题类型跟题量都不是初中时所能比拟的，考砸了也没关系，吸取经验教训，争取下次考好嘛！”
    “可、可是，我都没考及格，没考及格的烂成绩，还能救吗？”
    “谁说没考及格就救不了的？”
    “呃——”鲁君遥插嘴进来，举手坦诚自己的“罪行”道，“是我说的，抱歉，我不该胡说。”
    戚瑞谦满眼嫌弃地看了一眼好友，但见对方已经一副无地自容的表情了，便也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继续跟甄若心说：“如果说你的成绩是从小学一路烂到到高中，或许还能说无药可救，但你是有基础的，所以你这不是‘挽救’而应该说是‘复兴’，明白吗？”
    “可我就只是小学成绩还行，初中成绩就很一般了，这也算是‘复兴’吗？”甄若心很没自信地说，“那要是怎么努力都‘复兴’不了呢？是不是代表我以后就不能考本科，而只能靠专科了？不要，我不要靠专科，我不想没出息！”
    “谁说考专科就没出息的？”戚瑞谦眉头一皱，看向鲁君遥。
    “这可不是我说的！”鲁君遥赶忙自证清白，“我只说了成绩不好也还可以考专科而已，更何况这话原本也不是出自我，是咱们班主任说的，你也知道的。”
    戚瑞谦轻出一口气，没再质疑鲁君遥，扭头看向甄若心，严肃地说：“我不知道是谁跟你说的考专科就没出息的混账话，但你得搞明白，咱们之所以要考大学，主要的目的是为了再多一点时间跟机会去学习知识跟增长智慧，只要专业够好，何必在意是专科还是本科呢？”
    “可大家都说本科好，重点大学更好！”甄若心固执地嘀咕了一句，又把话题转回近在眼前也更加现实的问题上来，“我现在完全跟不上老师们的讲课进程，就拿这次考试的试题来说，即便是老师详细地讲过一遍答案了，我对也还是一知半解的。照这样下去，我想下次考试，我也未必能考好，哎！”
    戚瑞谦皱眉沉思了一会儿，说：“这样好了，以后每周周日你来找我，我来帮你补补课。”
    甄若心吃惊极了，欣喜地问：“真的？可你都高三了，有时间吗？”说到这儿，她自顾自地失望起来，“而且啊，高三跟高一之间隔了两年的时间了，高一的知识都记得吗？我这么说可不是怀疑你，主要是我的成绩一塌糊涂，你要是不细讲，我恐怕自己听不懂。”
    “这些知识都是一脉相承的，是重要的基础，怎么会忘呢？不是我托大，以我目前的成绩，帮你这么一个一年级的小后辈补个课还是没太大问题的。”
    “对啊，对啊！”鲁君遥趁机将功赎罪，竖起大拇指指着戚瑞谦，大力推荐，“我们大谦可是全年级第一名，帮你补补课完全就是绰绰有余！”生怕对方不相信，他拍着胸脯保证，“不用怀疑，完全没问题的！”
    甄若心满眼闪烁着希望的光芒，激动地说：“好，那我先谢谢你了，大谦哥。”满眼崇拜地望着戚瑞谦，她不无佩服地说，“大谦哥你可真厉害，竟然排名年级第一了。”说起这第一名来，她心中不自觉地泛起一丝疑惑的涟漪，可看到站前自己旁边这个可靠的“大谦哥”，所有的不安连同那闪过心头的疑虑登时都消散了。
    沐浴在心仪的女生那崇拜的目光之中，戚瑞谦感觉自己此刻就如同是一个战胜恶龙救出公主的骑士，顿觉无上荣耀。
    “干嘛呢，大眼瞪小眼的，不看电视吗？”周尔白慢悠悠地走了过来，往一旁的贵妃椅上一躺，像只懒洋洋的猫一样眯起眼睛，看起了电视。
    “吃水果喽！”钱美英端着一盘切得精巧的水果果盘走进客厅，笑呵呵地招待几个孩子们过来。
    “钱奶奶，我帮你。”鲁君遥积极地走过去，从钱美英的手里接过了果盘。
    “那么积极干嘛？贪吃嘴。”周尔白一边往餐桌那边走，一边吐槽好友。
    “你还不是一样？有能耐你别来！”
    “啧！只准你吃，不准我吃啊？”
    “先拿先得，我吃喽！”
    “哎呀，别抢我最爱的芒果！”
    “又没写你的名字，我先拿就是我的！”
    “那至少让我咬一口。”
    “你这人！哎，好，就一口哈！”
    “哎，好嘞！啊呜——”
    “靠，你丫的给我整个吞了！”
    “喔唔嗯…一口…喔嗯嗯…就一口…喔唔嗯……”
    “别说了你，口水喷到我身上了！剩下的水果你别想吃了，没你的份儿了！”
    “嗯嗯嗯，好吃。别吃独食，人家女孩子都还没吃呢，女士优先，懂不懂啊？”
    “你才想起来女士优先啊？天哪，哎！”
    “再给我一块哈密瓜吃，快点！”
    “说了没你份儿了，别过来！”
    看着正在斗嘴的两位好友，戚瑞谦露出一个无奈的微笑，扭头对甄若心说：“走，快去吃点儿，别让他们俩吃光了。”
    甄若心点了点头，走在前面，走向餐桌前，跟大家一起吃起了水果。

 第六十八章 重归于好

    从戚瑞谦家离开后，甄若心直接回班了。晚自习结束，她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盯着第一排座位上的顾青青，却依然鼓不起勇气来跟对方道歉。其实她原本是打算着一回教室就直接道歉的，可无奈当时教室里坐满了人，而课间时间里同学们又走来走去的，就这样一拖再拖地拖延到了现在。
    “你还不走吗，青青 ？”
    “我还有一点儿题没做，等会儿再走。”
    “那我先走了，再见。”
    “嗯，再见。”
    甄若心眼看着那个“碍事儿”的班级第一名终于走了，放心地常舒了一口气，可一想到自己接下来就得硬着头皮去道歉了，精神压力瞬间增大了不少。要…去吗？她紧张兮兮地搓捻着手指尖的提前写好的纸条，犹豫着是不是应该当面去道歉而不是递纸条。正在这时，“卡啦”一声板凳移动的响声传来，高度紧张的她吓得一个激灵，脱口而出：“啊哟，天哪，吓死了！”
    顾青青回过头去，微蹙着眉头看着甄若心，语气冷淡地说：“抱歉，不是故意的。”说着，便又回过头去，开始收拾自己的书本。
    见对方态度如此冷淡，甄若心内心酸涩不已，可仔细想了想，又觉得一切都是自己自作自受而已，便也只能懊悔地叹了口气。人家生气不应该吗？不，应该，都是应该的！她在心里自问自答着，越发觉得自己自己之前说的那些气话太无脑太伤人，也越发没有资格去要求人家原谅自己。“脸皮可真厚啊。”她自言自语地自责了一句。
    “哼！”顾青青回头瞪着甄若心，脸色非常难看。
    甄若心愣愣地眨巴了一下眼睛，直到眼睁睁看着对方一甩头走出了教室门，她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被误会了。“啊，天哪，弄巧成拙了！”她懊丧极了，但却也无可奈何，无力地叹了口气。正在这时，灯光突然闪了几下，没出半分钟，整个教室便暗了下来。怕黑的她瞬间心慌了起来，拿起手下语文课本，急急忙忙地往外走，谁知刚走出教室，就迎头碰上了拿着小小手电筒的顾青青。“怎么…回来了？”
    顾青青眼皮也没抬一眼，走进了教室，没一会儿就又出来了，但她两手空空如也，也不知道去拿了什么东西出来。出来后，她依然不搭理人，加快脚步走了。
    甄若心慢悠悠地跟在后面，此时她的心情郁闷到了极点，以往让人恐惧的黑夜，此时看起来也如是要迎接她回去的温暖怀抱一般。她自暴自弃地想：‘要是真有鬼，也未必不好，像我这种令人厌恶的人，还不如被抓去吃掉算了！’
    顾青青听着身后也没有任何脚步声，不禁纳闷，悄悄回头却发现那个之前自白说最害怕黑夜的人竟然探查宝藏似的低着头盯着地面一步一挪。‘亏我特地来接呢，敢情人家一点都不害怕，如此看来，自己可真是傻透了，如果这句是谎话，那指不定听了多少谎话呢！’越想越气，她越走也就越快，没一会儿便远远地把甄若心给甩在了教学楼前面的黑暗之中。站在“知识大道”的路灯之下，她不禁回忆起几天前自己来到学校时好友欢天喜地奔向自己的场景，真是千思万绪百感交集，一时间不知该作何抉择，叹息着停在了那里。
    甄若心见顾青青速度加快，一会儿工夫就跟自己拉开了距离，心底一凉，眼眶里瞬间悔恨的泪水。她抬起头望向洒满了星星的夜空，越发觉得孤独无助，自言自语地问着：“为什么总是这样呢？现在是顾青青，从前是甄兮瑶，一次又一次地，我好像总是在…伤害别人啊。”
    当初，因为跟尤如梦她们闹矛盾，甄若心拿着削铅笔的小刀子威胁她们，谁知却一不小心划伤了甄兮瑶的额角，当时就血流如注，在场的人都吓哭了。发生这么大的事，大家都说她小小甄若心以及她的家人哪怕是砸锅卖铁也赔不起人家，有人还幸灾乐祸说甄兮瑶妈妈是开豪车的有钱人不在乎赔钱，必定会发动人脉让她在学校待不下去，甚至可能让她家人在甄楼村都待不下去。可最后，甄兮瑶却转学走了，按照她母亲一直以来所期待的那样去了舞蹈学院。
    “她说过，不想跳舞，不想当演员，不想当明星，更不想成为一个任人评头论足的花瓶一样的存在，却为了我这么一个不值得的人，妥协了。”甄若心神情悲伤地望向那星光闪耀的夜空，自责地自言自语道，“我还真是一丁点儿长进都没有啊，真是傻透了！”
    “还不走吗？不走的话，宿舍里也要关灯了！”
    “啊？”远远地听到有人说话，甄若心愣了一下，看过去时，见顾青青正拿着手电筒往这边照呢，看那样子是走远了又返回来了。
    “你到底走不走啊？”
    “啊？哦，好，马上！”甄若心受宠若惊，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珠，快步跟了上去。考虑到毕竟还没和好，她也不敢走得太近，便保持了两米左右的距离。
    顾青青见对方在距离自己两米左右的位子停下了，不悦地皱了皱眉头，冷哼一声，转身继续往前走去。
    就这样，两个人一前一后地缓步往先走着，谁也不主动说话，却不期然在这冷淡的气氛中正酝酿着一股怨气。
    “什么意思你？”顾青青受不了了似的猛然回过头去，连珠炮般抱怨道，“你这是还在生我的气吗，有什么话不能直接说出来，为什么非要冷战？我刚刚都主动搭理你了，你为什么就不能顺势说句软话呢，还是说你根本就没想着跟我和好？”
    “你——”没料到对方竟然如此直接，甄若心愣住了。
    “你想说什么？”顾青青委屈地撇撇嘴，“我没有非得要你道歉——”
    “对不起！”甄若心没有一丝迟疑地说着，又怕诚意不够，便又说了一遍，“对不起，是我不对！”
    “呃——，啊，你——，那，那好，你——，我——，我们…一起回宿舍？”没期待会得到这么正式的道歉，顾青青一时间都有些蒙圈了。
    听到好友提出一起回宿舍的邀请，甄若心两步并作一步地走到对方跟前，伏在她的肩头上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一边哭还一边道歉：“对不起…青青…我不该因为没考好就对你胡乱发脾气…呜呜…更不应该小心眼儿看不得你跟别人好…对不起…呜呜…都是我的错……”
    “你…你、你怎么——”顾青青才刚从蒙圈里回过神，就见甄若心扑了过来，她无措地举起手来，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了。但是，当她感受到自己肩头上那湿湿的凉意时，心中不由地为之一疼，抬起手轻轻地抚了抚好友的后背，默默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陪着。
    甄若心哭了大概有两分钟的时间，才终于止住了眼泪，她深呼了一口气，从顾青青的肩头上移开，小声说道：“抱歉，都把你的衣服弄湿了。”
    “没事儿。”顾青青说着，从口袋里取出两张叠成四方块的卫生纸，递了过去。看着对方把眼泪都擦掉了，她开玩笑地说：“你看你，明明这么大个头却哭成了泪人，搞得就好像我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儿似的。哎，这要是被别人看到了，指定就误会我是个擅长欺负人的小魔头了。”
    “扑嗤——”听到顾青青说她是大个头，又自称是小魔头，原本还在哭的甄若心一下子戳到了笑点，格格地笑出了声。“呃—，那个，呵呵。”明明上一秒还在哭，下一秒就突然笑了，多少有些尴尬的她又怕顾青青误会自己没诚意，忙解释说，“我不是故意笑的！”
    “想笑就笑好了，这有什么！”
    “可是怎么办，我又想哭又想笑，哼呜！”
    “什么跟什么呀？”
    “都怪你逗我，害我现在都不能好好哭了。”
    “这是什么话嘛，真服了你了。哎呀，怎么又落泪了？你呀，可真是个泪人！”
    “对不起，我也不想哭，可我现在好想哭。”
    “什么嘛，真是前后矛盾。过来，我帮你擦擦泪。”
    “谢谢你，青青。呜呜，怎么办，我又想哭了。”
    “你——，哎，真是服了，哈哈。”顾青青被好友那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模样给逗乐了，但仔细看时，才发现她的脸上已经挂满了泪水。
    “青青…你怎么也哭了…别哭…我不该乱发脾气…我错了……”
    “哪有你这样…我都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莫名其妙嘛…我原谅你了…呜呜呜……”
    “对不起，呜呜……”
    “没关系，呜呜……”
    两个女孩抱在一起哭着，引来路过的人的侧目，突然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快走，宿舍要关门了”，两人才急忙擦去眼泪，手牵着手往前跑去。
    回到宿舍后，为了避免等会儿停水停电，两人不敢停歇，着急忙慌地就开始刷牙洗漱，谁知道端着盆刚出宿舍门，就停电了。这一停电，其他回来晚的女生们也都急了，一个个火急火燎的端着盆抢着去接水，免得等会儿水也停了就没办法洗漱了。甄、顾两人也不敢懈怠，加快脚步上前去排队去了。

 第六十九章 一视“不”同仁

    日子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无论是假期前惊心动魄的遭遇还是假期后无理取闹的争吵，随着一天又一天的过去，慢慢沉淀成了代表着过去的记忆。甄若心在上个小休起已经开始了补课的生活，这次到了每两周一次的“中休”了，放学吃完午饭后，她就准备带着——一直好奇到底是怎么补课——顾青青这个“好奇宝宝”一起去补课了。
    晚高的休息制度是每三周休息两天半，即第三周的周五上午上完第四节课后就放假回家，这叫做“大休”。但是，就这样直接一口气直接连上三周课的话，别说学生们受不了了，授课老师们也受不了，于是学校里便在第一周的周日下午只安排了两节课，而剩下的两节课的时间就教给学生们自己支配，这便是所谓的“小休”；在第二周的时候呢，周日整个下午都不安排课程，以此让学生们的大脑跟身体得到充分的放松，这个呢就叫做“中休”。
    学校南门大门口处，甄若心走在前面，顾青青跟在后面，只是呢，前面的人步伐轻盈，而后面的人却蜗行牛步，两个人的距离渐渐拉远了。
    “青青，我跟你说哈——，诶？！”甄若心一回头，却没看着人，往后面一瞧却发现好友竟然还在马路对面站着，忙招手喊道，“青青，你干嘛呢？快过来呀！”
    “可是……”顾青青踟蹰不前，没有任何要过马路的意思。
    “哎呀！”甄若心没办法，只好快步返了回去，一把拽着好友的胳膊就要走。
    “还是不太合适，要不然我还是不去了。”
    “啊？为什么呀，不是说好要去的吗？这都到学校大门口了，想临阵退宿吗？”
    “主要是……”顾青青神情纠结沉默了一会儿，要抱怨什么似的撇撇嘴，犹犹豫豫地说，“我也没受到邀请呀，就这么厚着脸皮去了，感觉不太好。”
    “哎呀，没关系的，我跟大谦哥提前说好了会带你一起去，他还说欢迎呢。放心好了，又不只是咱们两个，还有鲁君遥和周尔白呢！”
    “呃——”听到周尔白的名字，顾青青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小步，神情也变得更纠结了。
    “怎么了？”见状，甄若心想了想，猛然意识到原本来时兴高采烈的好友似乎是在自己顺嘴提了句“周尔白也会来”这句话之后才变得退缩的。“你……，是因为周尔白？”
    “我——”顾青青脸上唰地一红，狡辩道，“也、也不是，我，那个——”
    “哎，果然是因为周尔白，是？”
    “不不不，我才不——”
    “我知道你还在介意上次跟他吵架的事情，是？实话跟你说好了，周尔白本来是要跟鲁君遥一起去逛超市的，但是听说你要来，就取消了原计划。”
    “啊？”顾青青愣了一下，难以置信地问，“他、他…为了…我？”她抬手遮住半张羞红了脸颊，不知所措地低下了头去。
    “对啊，就是为了你。”甄若心却傻乎乎的没有注意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自顾自地继续说着，“为了跟你正式道歉呀。”
    “道、道歉？”顾青青呆呆地眨巴了几下眼睛，猛然恼羞成怒，没好气地说，“哼，有什么好道歉的，谁会那么小气呀，我早就不生气了！”
    “对，我也是这么说的。”甄若心安心地松了一口气，“所以，你会去是不是？”
    “去呀，怎么不去呢？走。”
    “好嘞。”甄若心笑眯眯地挽住好友的胳膊，随口吐槽了句，“要是周尔白知道你因为他去而不想去了，肯定会觉得你还在生他气的。”
    “会吗？”
    “大概率会。”
    “那我就更得去了，好让他见识一下咱们女生的气量！”
    “对，对，不能让他们小瞧了咱们女生！”
    “好。那咱们快走，别让他们等急了。”刚在还在纠结的顾青青，一改刚才的踌躇，跟打了鸡血似的神情兴奋，步步生风地往前走去。
    两个女生一路走一路聊着天，没多大会儿就到了目的地，她们见大门是敞开着的，便直接走了进去。
    “哇呜！这也…太夸张了些？”顾青青扫视着院内的一切，震惊地合不上嘴。
    “人来了！哈哈！”两个女生前脚刚踏进院子，那已经在客厅门口不知张望了多久了的周尔白便旋风一般冲到院子里，像个没见过世面的愣头青一样激动得差点儿没刹住脚。
    “呃——”顾青青还未从面前这别墅的豪华中回过神，就被几乎突然“弹射”到自己跟前的周尔白给吓了一跳。
    “哎呀，拿着书来的呀，要不要我帮你？”周尔白殷勤地问着，便伸出双手去，示意对方把手放在再见手上。
    “我——，你——”被周尔白那火热的眼神盯着，顾青青觉得一阵小鹿乱撞，脸跟耳朵一下子红了起来，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怎么了？快给我呀！”脑子发热的周尔白跟傻了似的，继续执着地伸着手。
    “我——”顾青青眼睛一撇，正瞧见好友甄若心正一脸疑惑地歪着脑袋看向自己，心里猛然一慌，皱起眉头狠狠地瞪了那周尔白一眼，小声啐道：“谁要你帮了，这两个本子还能累死我不成，多管闲事儿！”
    “嘿嘿，也对，也对。”明明被呛声了，周尔白却完全不生气，反而跟讨到糖吃的小孩子似的一脸傻呵呵的笑容。
    缓步走来的鲁君遥看了看一旁的甄若心手上六本又厚又重的书，又看看顾青青抱在胸前的两本薄得要命的作业本，吐槽道：“哎，我说小白，你是真傻还是装傻呀，专门去帮完全不需要帮忙的人，滑头！”说话间，他便伸出手去，绅士地接过了甄若心手里的书。
    “小甄这边不是有你了嘛，正所谓能者多劳，有劳你了，嘻嘻！”
    在上次“小休”的时候，为了图方便，在征得甄若心的同意之后，周尔白跟鲁君遥两个人就称呼她为“小甄”了。
    “看，你就是耍滑头。”鲁君遥看向甄若心，“小甄，你说是不是？”
    “你们俩可真是！”甄若心摇了摇头，对顾青青说，“他们最喜欢斗嘴了，别管他们。”
    “好。”顾青青白了一眼一直有意无意地往自己这边瞅的周尔白，故作高傲地一别头，对一旁的好友说了句，“若心，咱们进屋去。”说着，便跟先一步往客厅“逃”去了。
    “哦，好，等等我。”甄若心一边四下张望着，一边往客厅走去，且边走边问，“咦？齐大谦呢，怎么没见他——，啊。”就在她的脚踏上第一个阶梯之际，正瞧见戚瑞谦撩开门了客厅的门帘。白润晶莹的珠链被微微撑起，立于其下的戚瑞谦面带淡淡的笑容，宛如一个出脱尘世的谦谦君子，从上大小散发出一种淡然自若的气质。“怎么……”女孩就那样出神地望着帘下的人，不知不觉间看痴了，脚下的动作也不期然迟钝了，结果就在她即将踏上最后一个阶梯的时候却只踩到了踏台的不足一个脚拇指的长度，刹那间，身子随着一晃猛地往前倾斜而去。“啊——！”这一瞬间，她惊恐地闭上了眼睛，不必多想便能知道自己的悲惨结果——狗啃泥。
    “啊哟，若心！”“唉哟，小心！”戚瑞谦跟鲁君遥几乎是同时发声，在行动上也不谋而合地跨步向前。
    “呜——，嗯？”甄若心原本已做好了“必死”的觉悟了，但最后疼却是右胳膊，她侧过头一看，脸上唰地红了个透，原来竟是鲁君遥死死地抓住了自己的右臂——像提小鸡仔一样，随意且大力。“啊哟，嘶——”她原本是想道个谢的，但胳膊被抓得生疼。
    鲁君遥却傻乎乎地什么都没注意到，依然用力地抓着甄若心的胳膊不说，还探着身子歪着头地追问：“怎么了，怎么了吗？是不是哪里伤到了？”
    “呃，没、没事儿。”甄若心见鲁君遥话语间关心备至，又见对方神情几乎心急如焚，实在不忍心伤了人家的好心好意，便忍着疼扯出一个笑容来，轻声说道，“谢谢你了。”
    “啊，嗯，没什……”听到女生那如水般轻柔的声音，鲁君遥原本焦躁的情绪莫名地平静了下来，又不知为何突然来了雅致似的，他像是欣赏一幅名画一样仔细打量起女生——那似乎是为了谁而伤感一般微蹙的眉头，那血色玛瑙般绯红的脸颊，那一张一合且微颤的粉嫩嘴唇，再瞧瞧她的表情，娇弱不屈之中还带着一丝怜爱，真宛如冬日里墙角边一株迎着暴风雪坚强绽放的红梅。他呆呆盯着，觉得自己仿佛是喝醉了酒一般晕晕乎乎，又感觉自己像是站在了一览众山小的泰山之巅，心中荡起一股豪迈的保护欲。
    “鲁君遥，那个……”甄若心发觉对方手上的力度不减反增了，实在是受不了了，便想着开口轻他松开。
    这是我的名字吗，怎么这么好听呢？
    鲁君遥从未觉得自己的名字能够如此动听过。他痴痴地想：‘好听，她的声音真是好听啊，简直就像是和煦的春风下那动人的风铃一般哪！’

 第七十章 开心的游戏时间

    “鲁君遥，适可而止！”戚瑞谦上前去，一个箭步向前，一把拉开鲁君遥的胳膊，挡在他跟甄若心之间。
    “啊？什么？”鲁君遥看了看自己那空落落的手，一时懵了圈。
    “你救了若心，但何必捉弄她呢？”戚瑞谦回头望了甄若心一眼，“你没看她胳膊被你抓得很疼吗？”
    “疼？”鲁君遥歪着头越过戚瑞谦，像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似的小奶猫一样无辜地看向后面的甄若心，“哪里疼？啊，是胳膊？”视线移至女生手臂处，见对方正在揉胳膊，他晕乎乎地眨了眨眼，猛然反应了过来，脸色唰地一变，急忙鞠躬道歉，“啊，对不起！哎哟，真是对不起，我不知道，真不知道呀！”
    “呃，不——”被对方那激动的样子给吓到了，甄若心反而不知该如何回应了。
    “哎，阿遥，你可真是！”戚瑞谦见好友一副追悔莫及的真诚模样，无奈摇了摇头，扭头跟甄若心讲情道，“阿遥平时就有些神经大条，他这属于是救人心切了，你就原谅他，好吗？”
    “啊，嗯，当然了。”甄若心微微一笑，冲着一脸愧疚的鲁君遥摆摆手，“我没事儿，胳膊已经不怎么疼了，谢谢你救了我。”
    “那，咱们进屋去。”
    “好。”
    “渴不渴？”
    “也还好。”甄若心跟戚瑞谦并排而行，你一句我一句地闲聊着走进了客厅。
    鲁君遥站在原地，呆呆地目送着戚、甄两人进屋后，将自己右手抱着的书往上提了提，又低头盯着自己的左手看了起来，随即懊恼地叹了口气。
    “好一场英雄救美呀！”院子里站着的周尔白放松下来刚才紧张了一下的身体，缓步走到好友的身边，笑嘻嘻地调侃道，“不过呢，你这英雄实在是太粗鲁了。你看你，救人的时候还死死抱着这书，扔下不就好了？”
    “啊？”鲁君遥皱起眉头来，义正辞严地说，“这是小甄让我帮她拿的书，怎么能扔？”
    “书重要，人重要啊？”
    “当然人重要呀！但是，这是人家小甄的书。”
    “我说你怎么死脑筋呢？我的意思是救人的时候，至少先把书扔了呀！”
    “扔了干嘛？”鲁君遥再次强调，“我说了，这是小甄的书！”
    “呃，哎，算了，算了，我不跟你扯了。”周尔白摇摇头，往客厅走去，一边走还一边吐槽了一句，“真是，脑子一根筋，就跟头犟驴一样！”
    “诶，诶，我可听见了哈！你个死小白，吃我一拳！”鲁君遥后脚跟上去，喊着话就一胳膊抡了过去。
    “哈哈，打不着，打不着！”周尔白嬉笑着躲开了好友那提前通知了的一记“重拳”，快步进了客厅。
    鲁、周二人一前一后进入客厅之后，见屋内三人已经端正坐好在认真学习了，急忙停止了打闹嬉笑，加入了学习的阵营当中。
    一众五人，戚瑞谦在完成自己仅剩的几道物理题目之后，便开始给甄若心指点功课，而其他三人则各自做着自己的试卷、习题册，从十二点半开始一直学习到了下午四点二十，中间除了喝水呀上厕所之类的，没有任何休息。对于三个已经上到高三的男生来讲，这种“地狱级”的学习模式几乎是完全不再话下，但是对于才进入高中没多久的两个女生而言，根本就难以忍受。实际上，早在半个小时之前，两个女生就有些坐立不安了。
    顾青青抬手摸着脖子轻轻转动了一下，又借势将手上移挡住了自己的上半张脸，冲着偷偷望向自己的好友甄若心挤了挤眼，用唇语道：“怎么这么久啊？”
    甄若心悄无声息地摇了一下头，用唇语回答：“我不知道啊！”前两次补课的时候，还是蛮轻松的，完全不像现在这样连轴转。
    顾青青哭丧着脸，冲着好友撒娇地噘了噘嘴，低眉抬眼之间，她犹豫了数秒，又用唇语道：“我想上厕所怎么办？”
    看懂了好友的意思，甄若心脸上一红，眼珠子往左向右观察了一下男生们，冲着好友点了点头，用唇语答道：“我也是诶，怎么办？”
    周尔白一早就留意到了俩女生挤眉弄眼地对“暗语”了，也读懂了两人的对话，他憋着笑在一张纸上写了写，悄悄地将纸张往自己的左前方推了推，又翘起食指敲了敲正沉浸在课外读物中的戚瑞谦的胳膊，并以眼神示意了一下。
    戚瑞谦看了一眼那纸条，见上面写着“女卫生间”四个字，立马心领神会，他“嗯哼”地清了清嗓子，回头对着正坐在沙发上织东西的钱美英说：“钱奶奶，咱们楼下不是有一间专门为女性客人准备的独立卫生间的？”
    对于少东家的问题，钱美英有些莫名其妙，因为这一楼这所谓的“女性专用卫生间”还是少东家自己决定的呢。不过呢，她也不多问，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回答说：“是的，有。”
    “麻烦您带着若心她俩去看一下具体位置，以防万一又需要。”
    “啊，嗯。”钱美英往两个女生的方向看了一眼，见她们都面红耳赤的，这才明白过来，赶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起身去带路了。
    见两个女生走了，周尔白凑到戚瑞谦的身边，小小声地说：“咱们这都学了这么久了，我看还是休息一下，我看她们俩都有些累了。”
    戚瑞谦点点头，说：“嗯，也对。要不然，等会儿咱们玩一些轻松些的游戏好了。”
    鲁君遥正为手底下的物理题目愁眉苦脸，一听到板凳移动的声音，便抬起了头来，见俩女生跟钱奶奶离开了，正纳闷她们要去干嘛呢，又耳尖地听到两个好友在议论要玩休息，他立马精神抖擞了，态度积极地问：“要玩什么，玩什么？‘魔兽世界’，‘梦幻西游’，‘qq飞车还’是‘街头篮球’？”
    周尔白质疑地说：“你说的这些都是电子游戏啊，女生们会玩吗？”
    戚瑞谦则接话道：“若心甚至都没怎么摸过电脑，根本不可能会玩，我们还是玩一些简单的话。嗯……，就比如说‘蜘蛛纸牌’呀‘扫雷’啦，‘超级玛丽’也行啊。”
    “啊？这些？”鲁君遥一脸嫌弃，“这些也太幼稚太无脑了？小时候都玩烂了！”
    “只是放松放松心情嘛，别较真。”周尔白想了想，说，“咱们可以加一些额外规则啊，就比如可以像打牌一样，输了就在脸上贴白条或者弹脑门。”
    “那你还不如干脆直接玩纸牌算了。”
    “玩纸牌嘛，嗯，也可以呀。”
    “啊？真玩纸牌啊？”
    “应该…有？大谦，有没有？”
    “有的。”戚瑞谦说着，便起身道电视柜最左边的抽屉里拿出了两盒崭新的扑克牌。
    “那…好。”鲁君遥看到新得锃亮的纸牌，突然心情大好，伸出手去要来一盒，拿在手上把玩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两个女生回来了。三个男生说了一下他们的决定后，又简单介绍了一下能玩的电子游戏的选项，让两个女生来做最终的决定。
    “‘魔兽世界’是什么，好玩吗？我想试试。”顾青青兴奋地说，我还想玩‘炫舞’，行不行？”
    “啊，魔兽——”
    周尔白声音高过了鲁君遥，语速也生怕抢不到话似的异常地快。他说：“是一款角色扮演类的冒险游戏，很好玩很刺激，可以试试看。‘炫舞’需要qq号，你有没有注册？”
    “嗯，注册了，也玩过。不过，我的节奏感不太好，总是跟不上。”
    “除了节奏感，还要眼疾手快，多多练习就好了。”
    “天天在学校里学习，哪有时间练习啊？”
    “也对。对了，你玩过‘qq飞车’吗？”
    “没有。”
    “那等会儿可以试试。”
    “嗯，好。”
    甄若心见顾、周两人相谈甚欢，不禁心生羡慕：‘他们之前还吵架来着，现在就直接和好正常对话不说，还这么地自然，可真是厉害啊！’
    鲁君遥见自己在顾青青那边也插不上什么话，便将目光转向一旁的甄若心。不过，在开口之前，他猛然注意到自己嗓子有些不对劲，担心发出的声音不好听，便先“嗯嗯”地清了几下嗓子，才轻声问道：“小甄，你——”然而让人遗憾的是，他那过于温和的话语实在是音量不够大，再加上刚才清理嗓子浪费了几秒的时间，话刚出口便被戚瑞谦给“截胡”了。
    “若心，你想玩什么？”戚瑞谦提议道，“要不然你也尝试玩一下‘炫舞’或者‘飞车’？”
    “但是，我没有qq号诶，玩不了？”
    “没关系，你可以用我的号来玩。”
    “可以吗？可是我真的是一窍不通诶，会不会把你的号给弄坏了？”
    “弄坏不至于，放心玩就是了。”
    “可是，我真的一次都没玩过。”
    “就试试嘛，没关系的。”
    “那…好。”
    “嗯，好嘞。”
    商量结束后，戚瑞谦便带着几人上楼来到了自己的房间。“我也没什么收拾，有些乱，你们随便找地方坐，我先打开电脑。”
    四十多秒钟之后，电脑打开了，秉着“女士优先”的绅士态度，男生们让两个女生先玩，两个女生尝试了各类游戏，结果是顾青青无论哪个游戏都能上手，而甄若心则完全相反，别说是“qq炫舞”跟“qq飞车”了，她连“超级玛丽”都玩不好。
    “呃嗯，我好像太笨了。”甄若心再次出现失误，游戏也结束了，她尴尬极了。
    “没关系，每个人都有擅长或者不擅长的，游戏也不是非玩不可的。”戚瑞谦安慰道。
    甄若心从电脑椅子上起身，离开了电脑桌，让出位子来，有些落寞地坐到了茶几旁边。
    “轮到我啦，嘻嘻，终于到我了！”鲁君遥期待已久，他摩拳擦掌，很是兴奋地说，“让你们见识一下什么叫真正的技术，哈哈哈！”他的技术很好，游戏瘾也大，打着打着就沉迷其中了，后面甚至出现被催了好几次都不愿意退下来的情况。

 第七十一章 真心话大冒险

    戚瑞谦见甄若心耷拉着脑袋坐在一旁，思考着要怎么安慰她，突然想起十一假期的时候自己的弟弟落下了一个盒式游戏机，便急忙跑到隔壁房间翻找来了那款游戏机。“若心，给你这个，你看看会不会玩。”
    “这是什么？”甄若心好奇地盯着对方递过来的手掌大小的褐色盒状物，打开看了看，惊叹地说，“哇，这是…游戏盒？”
    “嗯，是我弟成宣的。”
    “你还有弟弟？”
    “有啊，今年8岁了，在上小学三年级。”
    “才8岁？！比你小这么多呀！嘿嘿，那你弟弟是不是很听你的话，很崇拜你啊？”
    “不不，完全不！他呀人小鬼大的，经常跟俊筱聚在一起密谋捉弄我，有时候还会问我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搞得我是哭笑不得的。哦，忘记说了，俊筱是我爸爸的司机的孩子，比我弟弟小了两岁，他们俩从小就玩在一起。”
    “哈哈，八九岁的小孩子嘛。”甄若心忍俊不禁，抿嘴笑了笑，她转移话题到手上的游戏盒子之上，问道，“是按这个按钮开机的吗？”
    “嗯，对。”戚瑞谦移步到甄若心的身边，在一旁看着对方打起游戏来，时不时还会插嘴提醒个一句两句的。
    一个房间里，五个人，分成了两部分：甄若心跟戚瑞谦一起玩游戏盒子，软声细语其乐融融的；鲁君遥、周尔白跟顾青青三人在打电脑游戏，声音一会儿高昂一会儿低落，你争我抢互不相让。就这样，五个人一直玩到了五点，到钱美英上来提醒说时间差不多了，他们才结束了游戏。
    因为钱美英要准备做饭了，甄若心跟顾青青两个女生下楼后，贴心地帮忙准备摘菜、洗菜，忙得不亦乐乎；由于厨房空间不足，三个男生则被打发到客厅去剥蒜去了。
    五个人在做完了力所能及的事情之后，戚瑞谦又在钱美英的要求下去超市买醋，其他四人则坐在客厅里闲聊了起来。
    “不然，咱们玩真心话大冒险？”鲁君遥提议道，“就说说咱们各自的糗事，如何？”
    “糗事有什么好说的？不好！”周尔白不认同地摇了摇头，继而又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似的眯眼一笑，“要不然咱们来聊聊初恋？”
    鲁君遥立马反对说：“可是，我没有谈过恋爱啊，拿什么聊啊？”
    “那总暗恋过谁？”
    “我可没暗恋过别人。”鲁君遥一脸自豪地昂起下巴，“我妈妈说了，男子汉大丈夫不能被男女情长绊住了脚，要立大志！”
    “实在不行，那说说暗恋你的人也可以的。”
    “小白，你是不是傻了？”
    “啊？谁傻了？你才傻了呢！”
    “本来就是啊，你让我说暗恋我的人，那别人都暗恋我了，我又怎么会知道呢？”
    “这——，那你就说你的糗事好了。”
    “那具体怎么玩呢？”
    “明明是你要玩的，还问别人怎么玩？要不然就剪刀石头布。”
    “好，就这么办。”鲁君遥同意了。其他人也点了点头，表达了赞同。
    “来，剪刀——，石头——，布！”四个人一边轻轻摇晃着右手，一边喊着口号。一击即中，甄、顾、周三人约定好了似的，同时出了“布”，鲁君遥一下子就成了第一个要说“真心话”的人。
    “呃——，真倒霉！”鲁君遥生无可恋地看着自己握得紧紧的拳头，丧气地叹了口气。
    “来，快说说你的糗事。”周尔白一脸期待地催促道。
    “知道了，知道了。你们瞧这个——”鲁君遥说着，便扒开自己右耳朵上方三厘米处的头发，露出了一块大约相当于一个花生豆大小的秃斑，询问道，“是不是很平滑？”
    “怎么秃了一块？”“哇，真的一点头发都没有。”甄、顾两个女生一脸神奇。
    “说起来挺丢人的，上小学三年级的时候，跟村里的几个小伙伴在村里玩，看到了一棵大树上有一个马蜂窝，我们就商量着看谁能砸下来，其他人都没砸中，结果轮到我的时候，用力过猛石子反弹了回来砸到了耳朵这里，当时就血流如注，把在场的人都给吓傻了。”
    “那后来呢？”顾青青好奇地追问，“你告诉你爸妈了吗？”
    “没有。我就跟小伙伴们一起去了附近的小诊所，让医生帮我做了简单的包扎。”
    “那你家里人就没发现吗？”甄若心不解地问。
    “没有啊。”鲁君遥甚是得意地微微一笑，“还好我够聪明，回家路过杂货店的时候顺手买了顶帽子，我妈问我的时候，我就糊弄说小伙伴们都在戴这款帽子。到现在啊，我妈都不知道我这伤是怎么回事儿。”
    “所以说，”周尔白拧巴起眉头来，“你没被你妈揍？那你这算是什么糗事？”
    “怎么不算啊？这可是我自己弄伤的。”
    “谁没弄伤过自己啊。你瞧这个，我这可是缝了针呢！”周尔白撩起他的刘海儿，果然在贴近发际线一厘米处有一条长约三厘米宽半厘米的横纹疤痕。“被我妈发现后，她狠狠训了我一顿。”
    “伤口位置这么明显，口子这么长，不被发现才怪？”鲁君遥看着好友头上的伤痕，纳闷地问，“你到底干什么了，怎么伤成这样子的？”
    “没什么呀，就从开着的摩托三轮车上跳下来了，然后脸朝地，就成这样子了。”
    “啊？我的天哪，那你可真是够幸运的，就只伤了这一出。”
    “不是啊，当时我的脸从这儿…到这儿……”周尔白一边说着，一边从鼻子往上比划出一个范围来，“都秃噜皮了，只是额头这块儿是被石子给割破的。”
    “那一定特别特别疼，是不是？”顾青青勾着脖子看着周尔白额头上的疤痕，眉头紧蹙的她眼睛里满是心疼，就好像此时此刻她看着的不是旧伤而是正在流血的伤口似的。
    “也没什么，反正已经好了。”周尔白被顾青青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赶忙放下刘海，转移话题道，“我算是说过了，等会儿要是轮到我就直接跳过。”
    游戏继续，接连七局下来，每个人都至少轮到了一回，都按照先例谈了谈自己小时候发生的一些糗事，而加上第一次总共败了三次的鲁君遥简直就是绞尽了脑汁，连昨天才发生的进教室被门槛绊了一下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剪刀——，石头——，布！”第九局开始，结束。这次，第三次轮到顾青青了。
    “讲什么好呢？”顾青青苦恼极了，“真想不起来呀。”
    “要不然讲一下初恋的事情？”周尔白满眼期待地看向顾青青，“有吗？”
    顾青青脸上一红，冷哼一声，语气甚是傲娇地说：“我才没有初恋呢，不稀罕！”
    甄若心见状，嘻嘻一笑，说：“青青从头到尾就只喜欢学习，像谈恋爱这种耽误学习的事情，她才不会做呢！是不是，青青？”
    “对、对啊，当然是这样。”不知为何，顾青青在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间有几分心虚的意味。
    “诶——，真的吗？”周尔白脸上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真巧啊，我从前也只专注于学习。”
    嗯——？
    听着周尔白这有些莫名其妙的话，顾青青愣了一下，随即又恍然明白了些什么，心脏顿时如打鼓般咚咚咚乱跳起来。她不禁胡思乱想：‘他这话什么意思呢？从前专注，现在就不专注了吗？这话…是说给…谁听的？不会是说给我——，啊啊啊！不对，不对，不能多想，别人只是随口那么一说而已！可、可是……’
    “青青同学，你——”
    “诶！在！”正处在错乱跟慌张之中的顾青青突然听到有人喊自己，惊慌如上课走神被抓包了一般，高举着手回答道。
    “呃！”周尔白被对方这回应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撤了一下。
    “什么情况？嗯？嗯？”不明所以的鲁君遥左看看周尔白，右看看甄若心，最后一脸困惑地定睛在顾青青的那高高举起的右手上。
    “青青……”甄若心吃惊地微张着嘴巴，呆呆地看着好友。
    “呃——”顾青青见其他人都一脸震惊地看着自己，顿觉羞耻不已，“抱、抱歉，那、那个，我、我——，呃……”委屈涌上心头，她撇撇嘴，埋怨地白了周尔白一眼。
    “我——，不是，我——”周尔白很想解释，可心里乱糟糟一片，一时也想不出化解这尴尬局面的话来。
    “啊，那什么——，就是。”甄若心看着好友委屈的样子，心疼不已，便强出头帮好友解释说，“我们老师英语老师在提问问题的时候最喜欢像这样喊人了，青青英语成绩又是班里拔尖的，老师遇到比较难的题目而一些同学又回答不上来的时候，就总会这么喊——青青同学来回答一下。所以——，呃嗯，就是这么回事儿，你们能理解？”
    “怪不得呢，这都成条件反射了。”鲁君遥微微颔首，又见一旁的周尔白一脸懊恼的表情，便笑呵呵地转移话题，“说到这事儿，我想起来前天上午快放学的时候，我饿得要死，正考虑着要吃什么的时候，班主任老师喊我的名字我一直没听见，甚至等班主任来拍我头了，我还恼火地吼了一句呢……”他一边侃侃地描述着，一边手舞足蹈地演示出自己跟他班主任当时的表情，顺便还表演了一下当时邻近几个女同学的表情，那样子十分滑稽。
    “哈哈哈！”甄若心被逗乐了。
    “扑嗤——”顾青青也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来。此时此刻，她觉得这看起来黑咕隆咚的鲁君遥真是个人品还是不错的大好人呢！

 第七十二章 花儿般的香气

    “呼——，哈哈哈。”周尔白见顾青青露出了笑容，放心地松弛下肩膀了，暗暗舒了口气，笑嘻嘻地调侃起巧妙化解了这危机的好兄弟来，“瞧你那大棕熊的模样，跟咱们班哪个女同学都不像，好？”
    “我所表现的是神韵，神韵懂吗？”鲁君遥不服气地说，“我观察可仔细了，就这神韵没有七八分像，也有五六分了。”说到这里，他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对了，那天我观察班里女生的时候，发现一件特别有意思的事情，是关于大谦的。”
    “什么事情啊？”周尔白问。
    “嘻嘻，就是关于他喜欢的女生，嘿嘿嘿。”
    “哦？你看到什么了？”
    听到周、鲁两人的话，甄若心没来由地心头一紧，眼底摇荡起一波慌张，下意识地抿了抿嘴唇。
    “什么，什么？”八卦心大起的顾青青好奇地问道，“怎么回事儿啊，可以跟我说说吗？”
    “小青你想知道？”周尔白热心肠地说，“我跟你说好了。”
    小、小青——？！
    听到周尔白直接喊自己的名字，顾青青脸上一片绯红，想到从自己进门开始，对方似乎就专门针对自己似的一直故意捉弄她，顿时怒从中来，再想想刚才这周尔白竟然没来由地就说人家鲁君遥是什么大棕熊，怒气就更盛了。她气狠狠地白了对方一眼，冷冰冰地怼道：“谁要听你说啊，乱给别人起绰号，没礼貌，哼！”
    “啊？”周尔白的笑容死在了脸上，沉默了半晌，他眉头微微一皱，说了句，“抱歉。”
    鲁君遥见在班里女生们中间一向很吃得开的周尔白，竟一而再再而三地在顾青青这里吃瘪，暗暗断定两人是天生合不来，心中不禁同情起好友了。“没关系，没关系的。”他乐呵呵地笑着，打趣儿地说，“我们兄弟之间经常像这样互相调侃，他说我是大棕熊，我说他是北极熊。”
    顾青青抿着嘴巴没接话，但她只斜眼瞧了周尔白一眼，很显然地依然怒气未消。
    “呃——”鲁君遥见自己的调解并没起到什么作用，甚至于气氛更加尴尬了，逃避威胁的本能让他转向甄若心。“小甄啊，你想知道大谦暗恋的女生是谁吗？”为了缓解气氛，他的语气表现得特别夸张，“我跟你说哦，那个女生呀，她——”
    见鲁君遥单单要跟她说戚瑞谦的初恋，从刚才就一心纠结这个问题的甄若心仿佛被看破了心思一般慌乱了起来，微微颤着声音接话道：“还、还是别了，我、我也不是特——”
    “来嘛，我就说给你听，咱们俩小声说。”鲁君遥嘴里说着让甄若心过来听，他自己却站起身来，往前走了两步，也不经过人家女生同意就揽住对方的肩膀。“我跟你说，大谦跟那个女生啊，他们俩就——，嗯？”他笑嘻嘻地凑到甄若心的耳边，刚说了几句话，却一下子被女生那白皙小巧的耳朵诱惑住了：女生的耳朵都是这么小这么白的吗？啊，好像还有一股淡淡的香气呢。嗯？这香味是…洗发水的气味吗？呵，女生还真是有趣儿啊，就连洗发水都要更香一点呢！
    “你——”甄若心没想到鲁君遥会揽住自己，一下子僵住了，她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而对方那灼热的呼吸哈到她耳朵以及脖子处的时候，一种从心底深处透出来的冰冷恐惧感，则是捆住了她所有的动弹能力。她害怕极了，呼吸随之急促起来，脸色也一点点失去了原有的红润，一股强烈的眩晕感跟着袭上头来，甚至还产生了让人作呕的错觉——双手背上似乎爬满了密密麻麻的小虫子，奇痒无比。
    “鲁——君——遥！”
    “啊—，哎哟！”鲁君遥还没反应过来呢，一个失衡，便“哐”地一声摔坐在沙发上了。他抬起眼，呆愣愣地抬头望了一眼满脸涨红的好友，只觉得莫名其妙，于是乎又歪着脑袋略微思索了一下，视线余光正巧扫见了一旁的甄若心，看着那如花儿般的女生，心底不由自主涌上一阵遗憾：那么好闻的气味却不能多闻一会儿，真怪可惜的……
    “哎呀！”顾青青以为两人这是要打架，一下子被吓得呆住了。
    “啊哟！”周尔白见此情况，慌忙起身，一副随时要上前拉架的姿势，但他观察了一下，见鲁君遥一副不明所以的状况外表情，些微放下心来。
    “嗯？”甄若心缓缓地睁开了一只眼睛，正看到了满脸涨红的戚瑞谦，顿时心中一安，放松地轻舒了一口气。
    “说话就说话，动手动脚的干什么？”戚瑞谦余怒未消地吼道，“人家若心可是个女孩子！”
    “啊？哦，对。”将将从愣神中反应过来的鲁君遥慌乱地挠了挠头发，想着自己刚才竟然把人家好好一个人当做好闻的花儿来闻，他羞耻得满脸通红，噌地站起身来，直接来个个一百八十度的抱膝鞠躬，大声地道歉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忘记你是个女生来着！”
    “我说你呀，”听到好友这道歉的话，戚瑞谦苦笑不得，忙替对方补充解释道，“阿遥他刚才是把你当成我跟小白了，也没注意什么分寸，你可千万不要生气。嗯？若心，你在听我说话吗？若——心！”
    在戚瑞谦说话的时候，甄若心正低着头盯着自己的手看着，她脸色惨白眼睛瞪得老圆，那表情就跟活见鬼似的，在“若——心”这句较为响亮的喊声传到她耳朵的那一刻，她猛地抬起头，暗暗地把双手背到身后，看了看鲁君遥那满脸愧疚的表情，忙扯出一个笑容，回答说：“没关系，我没什么。”
    “真没事儿吗？”戚瑞谦上前一步，关心道，“可你看起来不太好，是不是不舒服？”
    “没、没有。”甄若心嘴上如此说着，却生怕被发现什么似的偷偷地攥了背后的手，随便找了个借口说，“我手上脏了，能不能先去洗洗手？”
    “好。”戚瑞谦急忙让开了路，看着着急跑开了的甄若心的背影，他气恼地瞪了一眼鲁君遥，可看到对方那一脸愧疚得恨不得立马就死去的模样，也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
    此时，顾青青在因为自己被周尔白戏弄而怒火未熄，鲁君遥又因为自己做了错事儿耷拉着脑袋，客厅的气氛陷入了冷场的僵局。
    厕所里，甄若心脸色惨白如纸，眼睛里写满了难以置信与恐惧，她呆呆地盯着自己的双手手面，看着上面布满了的密密麻麻的米粒大小的小疙瘩，用力地抓挠着，试图把那些让她作呕的“米粒子”全部都扣下来，可事与愿违，越抓越挠那疙瘩就越多，吓得她不敢再动了。“怎么回事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呀？”她用力地咬着嘴唇，呼吸急促起来，“跟癞蛤蟆疙瘩一样，简直就是怪物！是怪病吗？怎么得的呢？万一要是一直不消，被人发现了可怎么办呢？”越想越觉得害怕，她吭吭唧唧地哭了起来，正哭着哭着，突然听到敲门声，吓得她立马用力地捂住了嘴巴。
    “若心，你好了没有？要吃饭了。”说话的是顾青青。
    “呃——，哦，马、马上就好了。”甄若心扯谎道，“那个，我突然觉得肚子不舒服，你们先去吃，不用等我。”
    “怎么回事儿？是不是吃坏肚子了？”
    “呃嗯，有点儿。不过也没事儿，一会儿就好了。”
    “真的吗？要是在不行，吃点儿药也行。”
    “青青，你快先去吃饭，我马上就出来，真的。”
    “好。”
    甄若心屏住呼吸，等听到了顾青青离开的脚步声，才终于放下心来，可不待她要长舒一口气放松一下呢，突然想起了自己手上那些恼人的疙瘩时，心里又着急起来。“诶？嗯？！这是…好了？”她仔细观察了一下自己的手面，见其上的疙瘩已经不见了，只残留了些许红色点点，顿觉十分地不可思议，但与此同时也暂时放下心来，“呼——，还好，还好。哎呀，我的眼睛，啧！”因为哭泣导致两只眼睛布满了红血色，没办法，她只好用手扇风，希望能快快点儿让眼睛恢复正常。就这样，她又折腾了三分多钟才能浴室里出去，到餐桌前的时候，见大家都在等自己，小小声地说了句“对不起”，便在众人体谅的笑容中坐下了。
    不同于中午吃饭时的欢快气氛，大家低着头闷声往嘴里塞饭，一个个各怀心思。
    甄若心一心想着刚才手面上那奇怪的疙瘩，暗暗祈祷着以后不会出现那种情况，心思混乱之下，食欲也大减，夹菜的便有一筷子没一筷子的。
    周尔白对于自己得罪了顾青青的时期懊悔不已，吞进嘴里的粥也像是放了多天的干馒头一样噎在喉咙处，勉强吞咽下去，他有气无力地叹了口气：“哎……”
    顾青青轻轻抿着碗口的粥，正自我反思着，又猛然听到周尔白那一声叹息，懊恼地拧巴起眉头，不禁心生自责的情绪。
    戚瑞谦想不明白自己出去买会儿菜的功夫而已，此刻不仅两个女生似乎不大高兴，就连好友周尔白也长吁短叹的，手里的饭菜也失去了滋味。
    就这样，餐桌前几人没有一个是正常吃饭的，气氛变得十分压抑。

 第七十三章 他真正的名字

    哐——！鲁君遥一拍桌子，噌地站起身来，受不了地说：“不就是芝麻大的小事儿吗，大家有必要这样吗？我错了，错了，行？这样，小甄，我以茶代酒向你赔罪，我干杯你随意！”说着便举起手边的一杯水，对着甄若心，豪气十足地猛地一昂头要喝下去，却哪知道那杯子里的水太满了，一下子浇了一脸水不说，甚至还把胸前一整片衣服全弄湿了。“哎哟，我的妈呀，这——，这是什么情况？”低头看了看自己那湿透的衣服，他嘀咕道，“我明明只倒了半杯，怎么会是满的？报应也来得太快了？”
    “扑——”甄若心看着鲁君遥那有些滑稽的样子，一下子被逗得笑出了声来，“哈哈——，呃嗯，那个，对不起。”
    “哈哈。”顾青青忍俊不禁，“好傻啊，哈哈哈。”
    “哈哈，总是这么不小心。”戚瑞谦笑着摇了摇头，把自己手边的卫生纸巾递了过去。
    “哈哈，可不是嘛。”周尔白吐槽道，“真不知道你是真傻还是装傻了。”
    见大家都笑了，鲁君遥乐呵呵地抓了抓头发，傻里傻气地说：“哈哈，我都不知道自己是啥时候把水给倒满的了，不好意思。”虽说自己胸前湿漉漉的有些难受，但他见餐桌上压抑的气氛一扫而空，心情大好。
    “走，上楼去。”戚瑞谦对鲁君遥说。
    “啊？干嘛去？”
    “换衣服啊。你这，能擦干？”
    “呃，好像擦——，阿嚏——，哎呀。”
    “看，打喷嚏了都，赶紧上楼去，我拿我的衣服给你。”
    “好，走。”
    经过一番折腾之后，餐桌前的人员再次聚齐，餐桌的整个氛围也如像寒冬过后迎来了温暖的春天一般，到吃完了饭为止都一直保持着融洽。
    饭后，众人帮忙收拾好餐具又打扫完客厅之后，周尔白便跟戚瑞谦一起路口的垃圾箱去扔垃圾去了，剩下的三个人——顾青青坐在院子里的小亭子里看钱美英绣十字绣，而甄若心跟鲁君遥则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聊天。
    “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啊？”鲁君遥拧巴着五官，做出一个抓心挠肝的动作，“我一直都特好奇，啧，这好奇心压抑得我难受极了，可懂？”
    “什么问题啊，能让你这么难受？”甄若心被鲁君遥那夸张的表情跟动作逗得一乐，“那你快问，别一直憋着压抑自己了。”
    鲁君遥从鼻子里长出一口气，问道：“你们为什么一直叫齐大谦齐大谦啊？我刚才问顾青青，她说她是跟着你喊的。”
    “怎么了？”甄若心低下头去，微红着脸颊小声说道，“那我总不能学你们叫他大谦？”
    “不不，你没弄明白我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什么？”
    “就是，你说你要么称呼全名，要么称呼姓，你这一半姓一半名的叫就算了，戚的音调也奇奇怪怪的。”
    “啊？”甄若心歪着头怔怔地看向鲁君遥，“我不就是称呼他全名的吗？”
    “哈？什么？”这次轮到鲁君遥愣住了，他眉头深锁地看着甄若心，指正道，“我说你是不是搞错了呀，大谦他的全名叫做戚瑞谦，姓是戚名是瑞谦，戚是戚继光的戚，瑞雪兆丰年的瑞，谦虚的谦。”
    “什么——？！”甄若心满脸不敢相信，“你说他…他叫什么？”愣了半天，再次确认道，“他的姓不是齐，整齐的齐吗？”
    “哈？齐？”鲁君遥明白过来，“原来你说的是那个齐啊，怪不得呢！”
    “戚…瑞谦？”甄若心喃喃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自言自语道，“他不叫齐大谦…叫戚瑞谦。嗯？戚…瑞谦？这就是说，他就是那个学神？啊，不，他是——”
    …
    “…身体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我叫戚瑞谦。”
    “你还生我气吗？”
    “再拉钩的话，你可不要再忘记了。”
    …
    噩梦般的回忆仿佛是一道道抹着毒的回头箭一般刺穿了甄若心的心，难以忍受的痛苦让她刚才还红润的脸色刹那间失去了血色，轰然之间地动山摇，她觉察到自己内心深处有什么东西倒塌了，无边无垠的恐惧扼住了她的脖子，打乱了她呼吸的节奏。怎么办，要怎么办才好？她脑海里一遍遍回响着着不知所措的声音，心底乱成一团乱麻，自己这关乎到生死存亡的秘密正死死地捏在另外一个人的手心里呢！
    “小甄，你…没事儿？”鲁君遥见甄若心表情有异，忙关心道，“你脸色怎么看起来这么奇怪呀？生病了吗，要不要去医院？”
    ‘不只是以前的，啊恶，还有十一假期前的，呼——，呼——’想到自己所有的秘密都掌握在这个“戚瑞谦”的手掌心里，甄若心绝望了，她脱力地瘫靠在沙发靠背上，眼泪随之涌满了眼眶，丧失了灵魂一般一动不动，久久都没再说话。
    “什么以前呀，十一是十月一日假期吗？”鲁君遥自然是搞不明白甄若心在说什么，可刚问了一句，又发现对方满眼泪水，便误以为她是因为搞错了戚瑞谦的真实姓名而自责，忙安慰道，“就搞错了名字而已，其实也不至于哭这么严重，再说了，大谦他可不是一个小气的人——，诶，你干嘛去？”
    甄若心像是没听到鲁君遥的话一般，自顾自地站起身来，面无表情地就往外走。
    “诶，别走啊。”鲁君遥起身，跟了上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心里一着急便伸手去拽甄若心的衣袖，想着至少也说明一下去干嘛才行。
    “啊！”甄若心突然尖叫一声，用力地甩开了鲁君遥的手，继而又满眼防备地瞪着对方，一个转身便跑了出去。
    “怎么——，诶，若心，你干嘛去？”见甄若心从屋内出来，顾青青便已经起身迎了上去，又听见好友尖叫，便欲询问一下，却不想对方进跑走了。“怎么回事儿？”她皱着眉头盯着鲁君遥，质问道，“你又怎么着我们若心了？”
    “我——，我——”鲁君遥不明所以地抓了抓头发，老实地回答，“我不知道啊！”
    “不知道？”顾青青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很显然地，她根本就不相信鲁君遥的话。“哼！让开！”冷哼一声，她快步走进客厅，收拾好自己跟好友的书本，准备离开。
    “我来帮你？”鲁君遥好心地说。
    “用不着你假好心！”顾青青冷冷地说着，给了对方一个怨恨的白眼，便离开了。
    “我——”鲁君遥简直是一头雾水，他双手抱着脑袋，苦恼地嘀咕道，“怎么——，哎哟，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这时，他瞧见钱美英正看向自己，忙撒娇抱怨道，“钱奶奶，我这可什么都没做啊！等会儿大谦回来，我可怎么跟他说啊？天哪！”
    而正当此时，在杨树林大概五分之二的位置，两个男生一个女生正在谈话，地上还放着一摞书。
    “你们真没瞧见若心吗？”顾青青蹙着眉头问着，那娇小的脸上满是质疑的神色。
    “没有，真没有！”戚瑞谦关心道，“若心她到底怎么了？”
    “这得问那个鲁君遥了，哼，一次次惹到若心，肯定是人品有问题！”
    听到这话，戚瑞谦皱起了眉头来，说道：“我觉得咱们应该两方对质一下，说不定一切都是误会也不一定呢？”
    一直没吱声的周尔白神情不悦地开口道：“阿遥他虽然有时候有些不知分寸，可人品是绝对没问题的，你不过才见了他几面，说这种张嘴就来的话不太合适？”
    顾青青脸上一冷，瞪向周尔白，吼道：“事实都摆在面前了，还有什么好狡辩的？哼，正所谓‘人以类聚物以群分’，我看你们俩也不是什么好人，以后再也不来了！”
    “不来就正好呢，谁稀罕你来啊！”无缘无故地被骂，周尔白这下气更盛了，他针锋相对地怼道，“我看也不是阿遥不知分寸，是你们太矫情了，女生可真是麻烦！”
    “你——”顾青青气得咬牙切齿，一别头冷哼一声，抬脚正要离开之际，又瞧见地上的那摞书来，快蹲快起地把书抱在手里，像一个超级大力士似的健步如飞地跑走了。
    “呼——，你说她怎么这样呢？这脾气也太火爆了？”周尔白恼火地抱怨道。
    “先回去问问阿遥到底发生了什么再说！”戚瑞谦说着，便抬脚往自己家走去。
    等两个男生走远之后，甄若心从两个房屋之间的小巷子里缓缓走来出来，她长叹一口气，快步追上前面不远处的顾青青，伸出手抱过自己的书本，并跟对方道了谢。
    “若心，你没事儿？”顾青青关心地看着好友，“那个鲁君遥是不是欺负你了？”
    “不是的，跟他没关系。”甄若心委屈地撇了撇嘴，眼含泪水地问，“青青 ，我、我以后不想再来补课了，行不行？”
    “嗯。”顾青青点点头，“当然行了，既然不高兴，就别来了。”
    “你想不想知道原因？其实，这关系到我的一个秘密。”说话间，甄若心眼眶里的眼泪已经滑落了下来，可在这句话出口的那一刻，她便后悔了，因为她并不想让这个危险的秘密再多一个人知道——即便这个人是顾青青。
    顾青青看出了好友眼里的犹豫，微微摇了摇头，安慰说：“我妈妈跟我说朋友之间如果分享了太多的秘密的话，早晚有一天会变成敌人，我不想变成若心你的敌人！”
    “青青……”甄若心轻轻靠在顾青青的肩头，悲伤地小声哭了起来，“谢谢……”
    “喂——，若心！”戚瑞谦远远地冲着两位女生招手，“你们等一下！”
    回头看到往这边跑的戚瑞谦，甄若心身子一僵，声音颤抖地对顾青青说：“青青，咱们快走，我不想看到他！”
    “嗯，好。”顾青青点点头，主动从好友手里拿下两本书，跟着她飞奔而去，就这样头也不回地一直跑回了女生宿舍里……

 第七十四章 谦谦君子般的执着

    第二天下午放学的时候，因为老师拖堂，甄若心在教学楼前面的葡萄架下瞥见了等在那里的戚瑞谦，幸运的是对方并没有看到她，总算是躲过了一劫。然而，之后的几天里，她每天都会看到戚瑞谦在葡萄架下等着，不过令她奇怪的是即便是四目相对了，他也只是微微一笑，从来不喊她的名字，更加没有做出任何让她为难的事情来，这让她摸不清头脑。
    “明天就要放假回家了，你确定不去跟他谈谈吗？”顾青青把手里帮忙带的俩包子递到了好友的手里，想着这些天以来执着到底的戚瑞谦，她心软地劝说道，“也许啊，一切都是误会也不一定呢？”
    “误会？”甄若心动摇了，微微皱起了眉头，嘀咕道，“会是…误会吗？”她不是没有想过会不会是自己误会了，可无论怎么绞尽脑汁地想，她都觉得没什么好误会的——他知道自己的秘密是事实，他明知自己喊错了他的名字却不纠正也是事实！
    “很有可能。”虽然不了解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但是在顾青青看来这戚瑞谦修养如之好，实在想不出这么一个谦谦君子一般的男生会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来。
    “真…有可能吗？”甄若心摇摆不定地望向窗外，犹豫着要不是出去看看。
    “我虽说跟他认识没多久，但就这些天的情况看来，他可比我所见过的其他男生要好得太多太多了。”此刻，顾青青想到了那天跟自己吵嘴的周尔白，更是气不打一处了，她咬着牙恨恨地说，“尤其是跟某个嘴欠的男生比起来啊，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呢！”
    “那……，要不然，我去跟他谈谈？”
    “嗯，去。有什么误会就当面说清楚，万一真是误会的话，以后指定后悔。”
    “你说得对。呼——，好，那我就——，可、可是，我觉得——”
    “若心，别犹豫了，这么一直拖着的话，会影响回家后的好心情的。”
    “那，那，我就——”
    “哎呀！别墨迹了！”顾青青双手一拍桌子，一把拽起好友的胳膊，推着她的后背硬推着对方到了教室门口处。
    “好、好了，好了，我去就是了。”甄若心拗不过好友，再加上她心里也不是不想去，便半推半就地走出了教室。
    “好好说哦。”顾青青做了一个加油鼓劲的手势，便转身回教室去了，不过在好友看不到的地方，她又偷偷返回教室门口，暗自注视着事情的发展。
    在好友的鼓劲儿下，甄若心一路上风风火火，很有气势，然而在距离葡萄架还剩下五米不到的地方，突然心生怯意，就裹步不前了。
    “都来了，不过来吗？难不成是怕了？”戚瑞谦早就看到了甄若心，十分耐心地等待着对方过来，可眼看着差不多都到跟前的人似乎又萌生了退意，急得他忙出口喊住了。
    “谁、谁怕了？”甄若心不服气地昂起头，那鼻孔对着对方，傲娇地说，“要怕也是你怕，哼！”说着，便大跨步地走了过去。
    呼——，戚瑞谦暗暗地舒了一口气，堆起嘴角的笑容，但却没有说话，而是一直盯着甄若心的脸看着，就那样一直看着。
    甄若心不肯服输，像一株灿烂的向日葵一般盎然地与对方对视着，在心底发誓一定要在气势上胜过一筹。不过，没过五秒钟呢，她就感觉自己仿佛被灼伤了一般，不受控制地一点点地别过了头去，等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是后脑袋在“应战”的状态了。“呃……”她羞耻至极，通红的脸又更红了一些。
    “呵……”戚瑞谦忍俊不禁，他清了清嗓子，柔声问道，“最近怎么样，还好吗？”停顿了大约两三秒，才又补充道，“学习，赶得上进程吗？”
    “好呀，吃得好，睡——”正回答着，甄若心听到了对方后面的话，臊得脸上又是一热，忙找补道，“学、学习进程嘛，好呀，当、当然好，嗯。”
    “呵呵，嗯，那就好，哈哈。”
    “笑什么笑，烦死了。”即便是气哼哼地抱怨着，甄若心依然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侧身站着，别着头。
    “没什么呀。”话虽如此，但戚瑞谦声音里憋着笑意。
    “哼！”甄若心转过头去，瞪着对方，“少嘲笑我了！”
    “不是的，若心。”戚瑞谦脸上虽挂着笑容，但那笑容却没有丝毫让人捉弄意味，反而流露出一丝悲伤的意味。
    “你——，干嘛？”感受到对方眼底的悲伤，甄若心不禁难受起来，她长长地叹了口气，蹙着眉低下了头去。
    “若心，若心，你——”戚瑞谦轻轻地喊了两声甄若心的名字，欲言又止。
    甄若心默默地等待着，心中暗暗期待着，希望戚瑞谦能说出一些让自己释然的话来，但等了许久，对方也只是喊了两声自己的名字而已。
    “……”
    甄若心悄悄地抬眼望去，却巧合地正跟对方视线撞在一起，心底一慌，她递了个白眼过去，下意识冷哼了一声。
    “哎！”戚瑞谦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说，“若心，你别生气，好不好？”
    “谁生气了？”甄若心没好气地反驳道，“我才没生气呢！”
    “这么说，你不生气了？”戚瑞谦欣喜若狂，“这下好了，我等会儿就去告诉阿遥说你不生他的气了。”
    “什么？！”甄若心难以置信，“你说我在生鲁君遥的气？”
    “难道…不是？可是，当时你走的时候，不就是在跟阿遥聊天吗？”
    “你——，你、你——”
    “我怎么了？难不成，你是在生我的气？诶？！为什么呀？我，没得罪你啊！”
    “你——，你不知道我在生你的气？那，那你还天天来？”
    “我以为阿遥又做了什么不知分寸的事情，所以——，诶，不对啊，那天我明明就跟小白一起出去倒垃圾去了呀！”
    “你竟然不知道我在生你的气？那我这些天在气什么？”
    “哎，算了，算了。”戚瑞谦双手一摊，十分大度地说，“不管你气什么，就都当是我不好，行？这样好了，现在我跟你正式道个歉，你也大人不记小人过，咱们就和好。”
    “什么呀？要是这样，那我不就成了一个无理取闹的人了？”甄若心可不愿意了，她指着一旁的石阶，态度坚决说道，“不行，绝对不能这么做！你给我坐在那里，咱们好好说清楚！”
    “哎，好，好，既然你非要这样的话，我也只好奉陪到底了。”戚瑞谦很无奈似的转过身，坐在了对方指定的石阶位置。不过呢，在甄若心没注意到的那一瞬间，他的嘴角扬起一丝大功告成的得意。
    “哼，今天我非得要你死得明明白白的。”甄若心坐在了戚瑞谦对面的石阶上，把那天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
    “然后呢？这里面…有我什么事情？”
    “你还认为没你的事情？”
    “你们在聊我的名字，聊着聊着生气了，所以是我名字的错？”实在是难以想象鲁君遥跟甄若心到底是怎么就因为自己的名字生起气来的，戚瑞谦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来，“哈哈哈，傻死了！”
    “傻？你说我…傻？”甄若心看着对方那笑得开心的模样，再相信这段日子以来自己被蒙在鼓中戏弄的蠢样子，她只觉得自己受到了奇耻大辱，不由地红了眼眶，泪珠一颗接着一颗滑落脸颊，止不住的泪水如春日的溪流般淙淙流了下来。
    “啊，若、若心，你——”戚瑞谦戚瑞谦没料到甄若心竟然会哭，顿时慌了手脚，起身走到对方的跟前，“快别哭了，都是我不好，要不然你打我好了！”说着，便伸手去拽她的手腕。
    “哎呀，你干嘛呀？”甄若心自然是不肯打人了，她气呼呼地甩开对方的手，背过身，一边擦眼泪一边讥讽说，“我可不敢动你，谁知道你这个全校都有名的大学霸会不会偷偷在心里算计些什么。”
    “你是…因为这个生气？”
    “对！就是因为这个！”甄若心委屈地撇撇嘴，带着哭腔问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是戚瑞谦？如果说高中是因为没机会的话，那小学的时候呢？那个时候，你几乎每周都会去我家，能说的机会很多，不是吗？可你却一直瞒着我，都不提醒我们早在很久之前就认识了，看着我傻乎乎喊你大谦哥——”
    “等一下！”戚瑞谦打断了甄若心的话，满脸不可思议，“你说我瞒着你？我可从来都没瞒过你，小学的时候，我可是特意问过你呢！”
    “什么？！”甄若心吃了一惊愣了两秒钟，可仔细想了想却完全不记得自己何时何地问过对方关于名字的事情，立马态度坚决地说道，“少骗人了，我怎么不记得？”
    “我说你怎么这样啊？怎么老忘记呢？”戚瑞谦向上捋了捋袖子，“那好，我就好好帮你回忆一下好了！”
    “你、你干嘛？”甄若心见对方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以为这是要打架，惊得她双手摆出“十字架”的姿势挡在前面。
    “你干嘛？”戚瑞谦一脸莫名其妙，挨着对方坐下去了。
    “呃——”甄若心见此情况，顿时有些尴尬，但瞧见对方离自己这么近，脸上一红，忙往右边移动了一些。
    “坐这么远干嘛，我还能吃了你吗？”
    “你干嘛又靠过来了？别靠那么近！”
    “好，那我移开一些。”
    “还是太近了，再移过去一点儿。”
    “这样吗？”
    “再远一点儿。”
    “这样太远了一些？你要我多大声跟你说话啊？”
    “那再靠近一点点好了，停住！”
    “那，这样呢？”
    “嗯，可以。”
    两人掰扯了一会儿，最终在意见达成一致——将距离保持在了50的距离，在沉默了十来秒钟之后，又继续了刚才的对话。

 第七十五章 葡萄架下的对话

    “初中转学之前，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时，我问过你知不知道我的全名是叫戚瑞谦，你回答你知道，我又问你是不是浩然告诉你的，你回了句‘嗯’，之后我又问你是不是觉得喊我大谦哥更顺口些，你说‘顺口，很顺口’，我听你这么说，就没继续啰嗦了。”
    “真、真的…假的？”
    “当然！你要是不信，我可以发誓。”戚瑞谦举起手来，神情严肃地发起誓言来，“要是我说了谎，就让我天打雷劈！”
    看着对方满脸认真的神情，甄若心动摇地皱起了眉头，她双手食指按揉在太阳穴的位置，自我怀疑地嘀咕道：“可是…我怎么…一点儿印象都没有呢？”
    “不是，若心，你又忘记了？”失望之色在戚瑞谦的眼睛里一闪而过，他很是担心地看向甄若心，“你怎么总是忘记啊？要不要去医院检查一下？”
    “检查什么？”
    “脑子呀。”
    “嗯？你…在开玩笑？”
    “啊，不，当然不是。”戚瑞谦傻乎乎地解释道，“我是认真的。”
    “你——，你——，不跟你说了！”甄若心被气得脸色一阵白一阵红的，噌地站起身来，冷哼一声作势要走。
    “啊，不，不是的，若心，你别走。我，我刚才是开玩笑的。”
    “哼！我脑子有病，不像你那么聪明，不配跟你说话！”
    “哎呀，对不起，对不起，我说错话了，你别生气。”
    甄若心虽然生气，可是她也确实有很多事情想要确认一下，便顺势停下脚步，坐回了原来的位置上，斜眼看着他，说：“算了，不跟你计较了，接着说！”
    “说什么？”
    “我们重逢之后，我偶尔会齐大谦齐大谦地喊你，你不会觉得很奇怪吗？”
    “你又不是总这么喊我，再说了，你哪次这么喊我的时候不是因为在生气？你说，我要是那个时候纠正你说喊错了，你说你会不会更生气？”
    “我当然——，呃嗯，这个，好像…也对。”
    “还有啊，你小学的时候就偶尔会喊我齐大谦，我以为你是喊习惯了顺嘴嘛，我也没必要非得要你改变已经习惯了的喊法，怎么顺口就怎么来呗。”
    “是…这样吗？”
    “就是这样。”
    “那，好…。”他竟然考虑了这么多？说起来，他不止一次帮过我呀！甄若心低头绞弄着手指头，回忆一个接一个涌来，万千思绪萦绕在心头，可所有的考量都让她无法再去质疑身边这个温柔又好心且相识了多年的大哥哥。她又想：‘那件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他说不定早就不记得是怎么回事儿了……’
    “怎么不说话了？”戚瑞谦移靠过去一些，伸手在呆愣愣地盯着地面看的甄若心的眼前晃动了几下，“想什么呢？”
    “嗯？啊——，哎哟！”甄若心一个抬头，正瞧见戚瑞谦那张帅气的脸扩大了一倍似的，吓了她一跳，定下神来才反应过来人家只是坐近了一些罢了。盯着对方的脸看着，她不知不觉地出了神：‘嗯？这么近看着，他好像比初中更成熟了些，也…更好看了——，啊！我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呀？’
    “怎么了呀？”关心则乱，戚瑞谦又靠过去一些，“你的脸好红啊，是不是发烧了？”
    “没、没有，才没有！”见对方离得更近了，甄若心一慌，直接上手就推，“哎呀，你靠太近了！”
    “啊——，对不起！”感受着对方手上的力度，又听到她那似乎很嫌弃的语气，戚瑞谦微微愣了一下，随口道了句歉，便远远地撤开了——跟她拉开了足足有两米的距离。“这样子，”他斜眼瞧着甄若心，语气冷冷地问，“行了？”
    “你——，我——”见对方似乎是生气了，甄若心意识到自己有些激动过了头了，一时间又羞又悔，可嘴拙的她又不知该如何解释，直憋得她满脸通红。
    正气呼呼的戚瑞谦斜眼一瞧，刚好看到甄若心那蹙眉嘟嘴的憋屈神情，原本准备“硬到底”的决心一下子软了下来，不但如此，他瞧着她脸颊红彤彤的模样，不自觉地心生怜爱之意，天大的气也消了。哎，他暗暗叹了口气，主动地重新坐回最开始的位置上，开口道：“你，还要问其他的吗？”
    “嗯？你——，怎么……”见对方又坐回来了，甄若心感动得眼圈一红，差点儿没忍住就哭出来。
    “你呀，怎么这么爱哭？”看到女生眼眶里那打转儿的眼泪，戚瑞谦从口袋里取出一张纸巾来递了过去，“赶快擦擦，别让人误会我欺负你。”
    “谢、谢谢。”
    “嗯。”安静了好一会儿后，甄若心才又开口问道，“小时候的事情，你还记得多少？”
    “你是说小时候咱们一起玩的事情吗？”戚瑞谦自信满满地说，“我当然是全部都记得啊，你呢，你想起了多少？”
    “全…部……”听到这话，甄若心如遭雷劈了一般僵在那里。
    “对啊，毕竟那个时候我都六七岁了，不记得才不正常，好。”
    “啊，对、对啊，不记得…才不…正常，嗯，呵呵。”
    “你呢？记得多少？”
    “记得一点点。”
    “一点点是多少啊？”
    “嗯？你……，怎么看起来好像不高兴啊？”
    “没、没有啊。”甄若心讪讪一笑，掩饰道，“没有不高兴，就是有些事情怎么想也想不起来了。”
    “没关系啊，我可以帮你回忆一下。说，你都记得什么？”
    “我——，就记得你的名字，还有，一些…其他的事情。”
    “什么事情啊？”戚瑞谦见对方眼神闪躲，似乎很难以启齿，蹙眉思索了片刻，他恍然大悟这丫头肯定是想起了她小时候因为贪吃而发生的那些事来了，调侃道，“哈哈，我知道了，你是不是想起了小时候的那些羞耻的糗事了？”
    羞耻的…丑事？
    甄若心想当然地以为对方所说的事情正是自己担心的那件事儿，她脸色一白，咬唇沉默了一会儿，颤着声音，喃喃问道：“你不会…告诉别人…？”
    “哈哈，傻了你，我怎么可能会告诉别人啊！”戚瑞谦压低声音，笑嘻嘻地说，“放心好了，那些事情是我们俩个之间的小秘密，我绝对不会跟第二人说的。”
    “真、真的吗？”
    “当然了！”
    “嗯，好——，那——，那你也不跟鲁君遥和周尔白说吗？”
    “傻丫头，说不不跟第二个人说，阿遥跟小白自然也一样啊！”
    “真的？不许骗人哦！”
    “哈，我骗你干嘛？诶，对了，你说你不记得我跟你坦白真实姓名的事情，也一直不知道咱们很小的时候就认识，那你又是什么时候想起我的名字的？还有啊，你记不记得咱们是怎么认识的？”
    “呃嗯，这个嘛——”甄若心拧巴着眉头纠结了一下，选择性地跳过前面的问题，“我们是在我姑姑村里认识，对吗？”
    戚瑞谦摇动着右手食指，说：“no，no，no！”
    甄若心一脸茫然，反问道：“不是吗？那是在哪里？”
    “是一次大年走亲戚的机会认识的呀！”戚瑞谦滔滔不绝地说起了小时候他们第一次见面的事情来，脸上尽是开心的笑容。
    “不记得了。”
    “那卡片呢？你还有没有保存着？”
    “我都不记得了，怎么还会保存什么卡片呢？”
    “不是啊，后来在你姑姑村里的时候，我还见你拿着呢！而且，我后来又送了你一张呀！”
    “是…吗？”甄若心绞尽脑汁地想了又想，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只能摇头说，“对不起啊，我真的没有什么印象了。”
    “这样啊，哎。”戚瑞谦有些失望，叹息口气，他又释然地笑了笑，柔声道，“没关系，反正都过了那么久了，忘记也是正常的。”顿了一下，他又满脸好奇地重提刚才的问题，“既然这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那你是怎么想起我的名字来的？”
    “我——”回忆瞬间涌上心头，甄若心极为痛苦地眉头一锁，深呼一口气后，她故作平静地摇了摇头，半真半假地说，“就上课的时候，脑子里突然冒出你的名字来……，就、就想起来了。”
    “突然想起来的？”戚瑞谦乐呵呵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后颈，“你上课不好好听讲，瞎想什么啊？”
    甄若心嘴角露出一丝悲伤的笑容，愤恨地用力地攥紧拳头，咬着牙挺过脑海里那如同扫荡般的屈辱感，以自嘲的语气说：“就突然想起来了，我也没办法。”她暗暗咬了咬嘴唇内侧，不死心地抬眼盯着戚瑞谦，“你真的记得所有的事情吗？就…所有的事情？”
    “嗯，当然了！”戚瑞谦自夸道，“嘻嘻，我记忆可好着呢，记得清清楚楚的！”
    “啊——，是吗？”甄若心绝望地耷拉下脑袋，有气无力地说，“嗯，真厉害。”
    “你不信我？”戚瑞谦误以为对方这态度是不相信自己，便提议说，“那这样好了，这周‘大休’回来，你到我家里来，我好好跟你讲讲咱们之前的事情。不过，咱们得提前说清楚，到时候你可不准生气哈！”
    “啊？这……，要不然，还是——”
    “怎么？你怕了，不敢听？”
    “谁怕？去就去！谁不去谁是小狗！”
    “嘻嘻，好！一言既出——”
    “驷马难追！”
    “好！”正当此时，预备铃声响起，戚瑞谦说，“竟然都这么晚了？若心，抱歉，我先走了，再见！”
    “哦，好，再——”甄若心道别的话还没说完，就见对方已经跑走了，也只好作罢，怀着复杂的心情返回教室去了。

 第七十六章 去西院吃早餐

    晚上，在高一（8）班女生宿舍里，大部分女生都收拾好了，大家或是坐着或者躺下，嘻嘻哈哈地聊着天。
    “青青啊。”甄若心躺在床上，瞪着大眼珠子，愣愣地盯着上铺的床板，压低了声音跟同床的顾青青诉说着今天在葡萄架下跟戚瑞谦之间的对话。
    “你竟然搞错了认识那么多年的朋友的名字？”顾青青无语至极，又不解地问道，“那你这些天来在气些什么东西？哦，你弄错了别人名字，所以…你生气了？”
    “我——，谁让他都不纠正我的，害我弄错了那么久。”
    “这是不是有些无理取闹了？那现在呢，说清楚了吗？”
    “嗯，算是。”
    “那就好。不过话说回来，我也跟着喊错——，嗯？戚瑞…谦？这名字怎么——，不会那么巧合？”
    “他就是那个戚瑞谦。”
    “那个高三的大学霸？”顾青青鲤鱼打挺似的噌地站起身来，结果“哐当”一下，床铺铁框架就“硁”地一阵响。
    “什么？”“哎哟！”“怎么回事儿？”随着这一意外情况的发生，邻近几个床铺上原本正叽叽喳喳地笑着闹着的舍友们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无比默契地同时转向同一方向。
    “啊哟，怎么了，怎么了？”上铺的舍友被吓了一跳，探着半个身子往下张望。
    “哎哟嘶——，疼死我了。”顾青青疼得头皮发麻，用力跺着脚转了几圈，又讪笑着仰起头回答说，“不小心撞到了，对不起啊。”
    “你没事儿？”上铺舍友关心道。
    “还好。”看着上铺舍友重新躺下了，顾青青双手捂着头冷静了一会儿，默默地脱下鞋子躺到床上去了。
    “怎么样？”甄若心小小声地询问，“没事吗？”
    “嗯，不要紧。嘶——，还真有点儿疼。”
    “那——”甄若心想了想，实在是不知道此时应该再说些什么话才合适，便又重复了一遍道，“那没事儿？”
    “先别管我了。”顾青青把话题重新转回戚瑞谦名字上，“那个齐大谦就是咱们学校出名的大学霸戚瑞谦，你确定吗？”不待好友回答，她便无比崇拜地自说自话道，“没想到我竟然跟大神成了朋友，甚至还在他家里吃了饭，啊呀呀，真是上天眷顾！”
    “啊？上天…眷顾？哈，青青，你这也太夸张了。他也就是学习成绩稍微好点儿，实际上也就是个普通人而已。”
    “普通人？你竟然说他是普通人？”顾青青一脸不服气，坐直身子撸起袖子，一脸严肃地纠正道，“他的学习成绩可不是稍微好点儿啊，人家是全科全能，据我所知，他从进入咱们学校的第一场考试到目前为止，一直保持着所有科目全校第一的好成绩，无论大考小考，除了语文跟英语，其他学科都是满分，而且据说他拿过全国物理竞赛奖牌，还拿过全市英语辩论赛的冠军，有传言说他擅长二胡、古筝、葫芦丝等等乐器，啊，对了，对了，还有人说他围棋也下得很厉害！哇，啧啧，简直是无所不能！”
    “真…的？”甄若心将信将疑，转念将自己的情况代入其中，便觉得谁也不可能有那么多时间去学习那么多东西，即便是学了也未必学得好。思绪流转间，她蓦然觉得呼吸有些不大顺畅，心情也跟着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有些混沌不清的悲伤，嘴角微微一抿，不服气的话便脱口而出了：“不过是道听途说罢了，我看他就是一个普普通通人而已，完全看不出有什么了不起地方嘛！”话一出口，便又察觉到自己语气里那酸腐的嫉妒意味，她微微皱眉，生怕被看穿了心思，心虚地默默别过了头去。
    “我想肯定是因为你们认识太久，你们彼此之间太相熟的缘故。”
    “也、也许。”听到好友似乎并没察觉什么，甄若心暗暗舒了口气。
    “那你们现在是什么情况呢，和好了吗？”
    “这个嘛，就…一半一半，应该算。”
    “啊？什么意思啊？晚自习之前，你们不是聊了很久吗？”
    “是聊了很久，但…哎，有些事情还没说清楚呢。”
    “什么事情还没说清楚？”
    “就是——，没、没什么。”甄若心迟疑了一下，摇了摇头，没再说话。关于过往的那个秘密她自己都糊里糊涂的呢，又怎么跟别人说，而且就算图一时痛快说了，时间长了定会心生戒备，说不定还会导致彼此之间友谊破裂呢！想到这里，她不由地叹了口气。
    “怎么了，为什么又唉声叹气啊？”
    “没——，不，有事儿。其实是我答应了齐——，戚瑞谦他要我这周日从家里回来之后去他家把事情说清楚。”
    “那挺好的呀，去呗！”
    “应该去吗？”
    “怎么，你不想去？”
    “也不是。我是觉得从家里回来再去他家，那就意味着这件事情得憋在我心里两天。”
    “你想速战速决，是吗？可明天上午就放假了，你总不能不回家？”
    “也不是不回家，就想…晚点儿回去。”
    “你自行车不是坏了吗，没给家里打电话说明来接的时间？”
    “还没打——”甄若心话还没说完，突然咔一声响屋里瞬间黑了。“啊呀，停电了！”适应了一下黑暗的环境后，她又接着说道，“我准备明天早上打来着。”
    “嗯，也行。”顾青青压低着嗓音提醒说，“再小点儿声音，万一被点名就不好了。”
    “好。”甄若心立马压低了声音，“我明天早上就去西大门那边吃饭，顺便去他班里跟他说一声好了。”说完这话，她往顾青青的面前凑了凑，满眼期待地盯着好友的眼睛，嘿嘿一笑，欲言又止地说，“那明天，你…能不能陪…那个……”
    “要我陪你一起是，那有什么问题，当然可以。”
    “真的吗？”甄若心开心地在顾青青的肩头蹭了两下，安心之下她打了个瞌睡的哈欠。
    “这就困了？天哪，我可真是佩服你啊！”顾青青吐槽着，正要再说什么，却听到好友那均匀的呼吸声，她无奈地叹息一声，也闭上了眼睛。
    叮铃铃——，随着下课铃声的响起，早自习时间也结束了。
    甄若心跟顾青青两人一起来到西大门门口，计划着先买早餐吃再去找人，却没想到饭摊前都满满当当地挤满了人，而且大家你推我挤得简直没有一丝夹缝。
    “往里面再走走，实在不行，就去吃酱香饼好了。”顾青青提议道。
    “好。”实际上，甄若心跟好友都因为酱香饼的味道有些重而并不怎么喜欢吃，但现在这种情况也没办法。
    来到饼店，顾青青到前台点了两份酱香饼，甄若心默默地跟在好友后面。等了一会儿后，两人各自接过装着一人份酱香饼的盘子，找了个两人位的座位坐下了。
    正在此时，三个高个子男生一同走进店来，他们中一个人去买饼了，另外两个人一边说话一边找了个位子坐下。
    “你说说这帮高一高二的，每次一到要回家的这一天非得要来咱们西院这边吃饭，害得我们都没地方吃饭了。”
    “西院这边的胡辣汤可是出了名的好喝，刚才进门的时候我看老刘家那满满两大桶汤都见底了呢。”正回答着身边同伴的话呢，又见这男生高举着手摇晃着喊道，“大谦，我们在这边呢，快来。”
    “哦，来了。”去买饼的那个人正是戚瑞谦，而他前进的方向坐在那边的俩个男生一个是周尔白，而另一个自然就是鲁君遥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顾青青微微蹙眉，抬头一看见果然是那三人，忙看向甄若心，小声提醒地说道：“若心，是他们，要去打招呼吗？”
    甄若心看看手上的酱香饼，摇头道：“还是先吃饭好了。”她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正往这边走来的边说边笑的两个陌生女生，再次强调说，“还是先吃饭。”
    “你们都听说了没？”鲁君遥伸手接过戚瑞谦手里的酱香饼，放在桌子上，“学校门口的那家书店已经关门大吉了，听说是被人举报了，店老板都被警察抓走了。”
    “真的假的？什么时候的事情？”周尔白吃惊地问。
    “上周二还是周三，大概，具体我也不清楚，只知道一向生意火爆的书店突然关门了，大家都很奇怪。”
    戚瑞谦冷哼一声，讥讽道：“他生意火爆可不是因为书，哼，挂羊头卖狗肉，活该！”
    “哟，怎么回事儿，这么愤愤不平？”看着好友那大仇得报似的表情，周尔白嘻嘻笑了笑，开玩笑地说，“难不成，那书店老板惹着你了？”不待对方回答，他猛然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脸上露出了贱嗖嗖的笑容，以手为屏压低声音，开玩笑地说，“我可听人说那书店里暗地里卖那种限制级别的影片呢，你该不会因为没买到自己想要的，心生怨恨了？”
    “去你的！”戚瑞谦一甩手背打在周尔白的手臂上，不甚在意地说，“那种东西，看多了可有损心志的，我才没那么低趣味。”
    “嘻嘻，我就说——”周尔白脸上的笑容突然凝固了，他瞪大着眼珠子看着戚瑞谦，“嗯？诶？！不…不对？”
    “怎么了，怎么了？”鲁君遥见周尔白神色异常，就好像被质疑的是自己一般，下意识紧张起来，“有、有什么问题？”
    周尔白并没搭腔鲁君遥，而是向戚瑞谦靠了靠，低声询问：“不会…是真的？你、你是听谁说的吗？”
    “啊？我，就听我爸说的呀，他说我现在年纪还小，要学会——”
    “不不！不是的！”周尔白打断了戚瑞谦的话，“我的意思是，怎么感觉你好像特别确定那家书店就在卖那种东西呢？”
    “这个呀。”戚瑞谦则十分淡定地吃了一口已经送到嘴边的酱香饼，咀嚼吞咽下去之后，才继续回答说，“因为我看到了。”

 第七十七章 误会更深

    “什么？！”“你看了？！”鲁、周两人大受震撼，不约而同之下，都噌地站起身来，声音音量也完全失去了控制。
    “嘘——”戚瑞谦面露尴尬之色，赶忙摆手让好友们坐下，压低声音道，“你们这么激动干嘛，别人都看咱们了，真是！”
    “不、不是，你真看了？”周尔白根本不顾这个那个的，现在他就想知道戚瑞谦到底是不是真看了。
    “具、具体…看了多少？”鲁君遥紧张兮兮的，像个小贼一样眼神闪躲着。
    “啊？不不，你们误会了！”见俩好友都一副不相信的表情，戚瑞谦无奈地轻叹了口气，压低声音解释道，“我原本是过去买书的，推门进去的时候见老板不在，有听到窸窸窣窣的有些声响，就撩开门帘往里面瞄了一眼，结果就看到咱们学校的五六个男生正看得出神。”
    “然、然后呢？”鲁君遥催问道。而一旁的周尔白则干瞪着大眼，紧张加上好奇，搞得他甚至都忘记继续吃饼了。
    “我瞄了一眼，就走了。”
    “一眼，就一眼吗？”周尔白不依不饶，再三追问道，“真没多看？”
    戚瑞谦十分坦然地说：“走之前，我还故意发出了声响，把那几个人给吓得半死，所有人都鼠窜而出，其中有一个人因为过于着急还撞到了我。”说到这里，他脸上露出一丝失望的身来，叹息道，“腿脚不利索，人倒是跑得够快。”
    “腿脚不好，还…跑得快？”周尔白突然想到了什么，眯眼沉思了一下，凑近戚瑞谦一些，压低声音咕哝道，“你说的是不是卜成实？”
    “诶？！你怎么知道的？”
    “嘻嘻！”周尔白压低声音说，“你看你这满脸失望的表情啊，这说明你不但认识他，而且对他印象还相当不错，对？”
    “啊！”正安静地在一旁听着的鲁君遥大呼一声，“那个瘸子——，唔唔！”突然，他嘴巴被捂住了。
    “你傻了！”周尔白松开手，嫌弃地拿起桌上的纸巾擦了擦。
    “抱歉，抱歉。”鲁君遥尴尬地笑了笑，低声说道，“之前跟他同班的时候，还以为他真的那么积极向上呢，原来竟是这种人呀！”
    “嗯，哎，突然想到一件事情。”
    “啊，小白你说的是高一时的那件事情？”
    “这么说来……”鲁君遥似乎也明白了是哪件事儿，表情变得有些难过。
    事情发生在戚瑞谦他们上高一时，小时候得病而留下残疾的卜成实，不但学习成绩相当不错，还积极地参与班级的事务，热情地参加各种学校活动，给同学和老师们留下了身残志坚的良好印象。下学期的某一天，班里一个绰号为“胖花”且一向沉默寡言的女生，在开班会的时候，突然站起身来举报卜成实长期骚扰自己，还哭诉说自己的绰号就是对方起的，结果却没有任何一个人相信，班里的同学一个个挺身而出为卜成实作证，甚至还有人主动承认说是自己给人家女生起的绰号。经过一番折腾之后，女生转学了，卜诚实则获得了更多的同情，继续在班级、学校里当他的励志榜样。
    “我听说，他跟书店老板沆瀣一气，专门负责去诱惑低年级的学弟们过去花钱。”
    “猥亵犯，真不是个东西！”
    “哎，感觉对不起那个女生呀！”
    “阿遥别伤心了，当初跟着一起呛声胖花的也不是你一个人。”
    “小白说得对，你就别难过了。”
    “哎……”
    “哎呀，好了，赶紧吃饭！”
    “对，快吃饭！”
    因为隔着一定的距离，对于三人的谈话内容，甄若心是听一句漏半句，加之她心里藏着的那些个不能说出口的秘密，当“腿脚不利索”、“瘸子”、“猥亵犯”这些个词传过来时，经由“先入为主”这道程序的加工之后，她的脑海里便擅自上演了一场有头有尾的“恶魔戚瑞谦四处告密事件”来，断定了戚瑞谦早已经把她小时候在大呆家里发生的事情跟周尔白他们说了。巨大的恐惧感袭来，她感觉头晕目眩的，若不是坐在凳子上，恐怕早就摔倒在地了。
    虽然没听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但偷偷瞧见三个男生表情一会儿一变，顾青青嚼着饼子偷偷笑着，回神过来正要跟好友聊上几句，却发现对方脸色不对劲，忙问道：“若心，你怎么了，是饼子不好吃吗？”
    甄若心感觉每一秒钟都像是走在刀尖上一般，时间的流动变成了一种地狱般的折磨，冰冷的恐惧从心底涌上牙根，冷得她禁不住打了个寒噤，无边的绝望让她的身体僵硬如石也让她腋下冷汗涔涔。她在心里许下毒愿：‘哪怕是让我即刻死去，即便是永生永世不得转世为人都好，苍天啊，就让这一切都一场噩梦！’
    “若心，若心，若心！”顾青青眼睁睁地看着好友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见她那原本就白皙的皮肤渐渐惨白如鬼，而且对方还睁大大眼睛一动也不动的，把她吓得失去了冷静，大声呼喊出了声。
    “啊—，什么，怎么了吗？”甄若心茫茫然地望着满脸着急的好友，正在这时她瞧见戚瑞谦正满脸欣喜地向她这边望着、摇晃着手。
    饭毕，五人一前一后走出酱香饼店，往回走向西大门，原本是两个女生走在前面，三个男生跟在后面，但周尔白不但有意无意地往顾青青那边靠，顾青青也似有话要跟他说，没多大会儿功夫，两人便腻在了一起。鲁君遥像一个养于深闺初长成的少女一般偷偷盯着甄若心的背影看着，他表情怯怯的，看上去有些局促不安，瞧见对方身边有了空位，一时间心情激荡似要有所行动，可又像是顾虑着什么，没走过去，最终只是欲言又止地轻声叹息了一声。
    “若心，你怎么来西院这边吃饭了？不会也是来喝胡辣汤的？”顺其自然地，戚瑞谦信步走大甄若心身边，满面微笑地询问着。
    “就是饿了。”甄若心竭力保持着平静，却没注意到自己的语气有些过于冰冷了。
    “西院的胡辣汤在学校里可是出了名的好喝，而且就只有早上有，要想喝到的话，你得一下早自习就来，而且还要跑得够快！”
    “是吗？那挺好的。”
    “要不然这样好了，下次你想喝的时候，提前跟我说一声，我给你买好。”
    “哦。”
    “你什么时候要喝？周一，周二，还是周三？”
    “没有。”见戚瑞谦一直执着于喝不喝汤的问题，心情很不好的甄若心渐渐不耐烦了。
    “嗯？”戚瑞谦不解地问，“什么没有？”
    “没有就是没有！我今天来，就是饿了想吃饭，哪儿那么多事儿呢，随便！”
    “你——，哎，好，好，是我太啰嗦了，好？”
    “小白，你看——，诶？人呢？”鲁君遥听着前面两人交谈似乎不顺利，忙回头去找周尔白，却不想竟没见着人，四下张望了一番，才发现距离自己三十米处，人家周、顾两人正闲庭信步呢！
    听到鲁君遥在说些什么，甄若心便回头看去，见他扭头往后方看，她也跟着看去，正张望着呢，对方嘴里嘀咕着什么转过了头来，非常巧合地，视线跟视线交汇在一起了。
    鲁君遥见甄若心看自己，心底一慌，紧张得有些不知所措了，甚至连那黝黑的脸庞泛起一丝红晕，怯乎乎地就躲闪开目光，但转念一想又觉得很是不妥，于是便刻意地勾了勾嘴角翘起一丝客气的笑容来。只是，还未待他确认自己这微笑的效果呢，就瞧见人家女孩头发一甩别过头去了，这又让他不禁一阵失望。
    嘲…笑？为什么那样笑？一定是戚瑞谦跟他说了些什么了！
    甄若心那偏见横生的心里草率地做出了判断，立马认定鲁君遥这是因为听了戚瑞谦说了自己的一些秘密所以在笑话自己，不由地心情更槽糕，她那本就已无血色脸上登时又添了一层冰霜。
    “看什么呢？”戚瑞谦见甄若心的表情不对劲，回头看了一眼，正看到好友正神情诡异地笑着，被吓了一跳，“呃——，阿遥，你干嘛？”
    “啊？”鲁君遥收住表情，抓挠着头发，反问，“怎么了？”
    “呵哈哈，搞什么呀？”看着好友那呆呆的表情，戚瑞谦被逗乐了。
    “笑什么笑！”甄若心的心情糟透了，没忍住脾气就说出了声，而且音量还不低。见到路旁其他人纷纷侧目，她又后悔不已，便加快脚步越过了西大门进到学校里去了。
    “嗯？怎么——，诶？若心，你走那么快干嘛？等我一下！”戚瑞谦跑着跟了上去，在高三教学楼的“t”字形路口处追上了甄若心，见甄若心依然气势汹汹地往前走，便一把扯住了对方衣袖。“等一下，你等一下啊！”
    “干嘛，松——开！恶心！”甄若心用力地甩开了戚瑞谦的手，满眼敌意地瞪着对方。
    “什么情况啊？你又怎么了呀？”戚瑞谦皱起眉头，他实在是想不明白，这明明昨天都说好了的，怎么今天又变卦了不说，甚至态度还更差了呢？
    “哼，你心知肚明！”甄若心高高地昂起下巴，脸上写着了“不能服输”，虚张声势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心知肚明？明什么？啊，我知道了。你，是不是在生阿遥的气？他一向如此，就是开个玩笑而已，你笑一笑就过去了。再说了，大家都是朋友，你别这么小心眼儿。”
    “朋友？朋友之间，也不是什么都…可以说的。”甄若心气得牙齿打颤。
    “也没什么，就这么点儿小事儿，何必放在心上？再说了，他也就只是想逗你开心嘛！”
    “谁让他逗啊？他那样子……”甄若心强忍住泪水，“分明是作弄人！”

 第七十八章 大吵一架

    “啊？”看着对方那通红的眼眶，戚瑞谦意识到问题似乎有些严重，忙正色道，“他没捉弄你，我敢保证！”
    “你还保证？呵呵！”甄若心冷笑三声，怨恨地瞪过去，“谎话随口就来，真恶心得我快要吐了！”
    “什么？”戚瑞谦脸色一变，眉头深深皱起，“我什么时候说谎了？”
    “啊，呵呵，对，对，你没说谎，你最忠诚于你的好朋友了！”
    “你阴阳怪气的干嘛，故意讽刺我吗，我到底做什么了？”看着眼前女生那疏远而冷漠甚至充满敌意的表情，戚瑞谦心中失望又难过。仔细想想，这一周以来他为了她能消气，每天下午一放学就跑到葡萄架下去等着，一等就是半个多小时的辛苦，这好不容易等到她吐口答应和好了，却又如此轻易就变卦了。这变脸速度，快到像是在开玩笑，简直就是把他当成了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傻瓜！
    “哼！做了什么，你心里清楚着呢！”
    “我不清楚！”
    “不清楚活该！”
    “你——，你简直蛮不讲理！呼——，气死我了！”
    “气死你正好！气死你，就气死你！”
    “甄若心，你跟我有仇啊？”
    “是我跟你有仇吗？呜…分明就是你跟我有仇！你这种人…呜呜…真是看错你了！”
    “我哪种人了？你，你先别哭 ，你给我说清楚！”
    “我…呜呜…我不跟你这种人说话…呜呜……”
    “你哭什么呀？哎哟，到底能不能先把话说清楚？”
    吵着吵着，甄若心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哭了出来；戚瑞谦见她哭了，心里着急，便越发想要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儿了，语气也更加不好了。
    “哎呀，怎么吵起来了？”在不远处听着的鲁君遥见情况逐渐不妙，赶忙跑上前去，态度真诚地道歉，“小甄，都是我不好，你别生气了，我跟你道歉，好不好？我，我刚才就是看到你看我了，然后我就忍不住想笑了，所以说啊——”
    “什么情况？”“若心，你没事儿？”周尔白跟顾青青刚走出西大门，就看到三人一个在哭一个眉头紧蹙另一个则满脸愧疚。
    “少在那里装老实人了！”见其他人都来了，甄若心抬手擦去眼泪，极尽讽刺道，“你们俩都一样，狼狈为奸！”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小甄你别生气——”
    “阿遥，别跟她道歉，你又没错，是她自己小心眼儿！”
    “你才小心眼儿呢，不但小心眼儿，还虚伪恶毒！”
    “你说话怎么这么难听呢，我怎么你了？”
    “我说话就这样，爱听不听！以捉弄别人为乐的阴险小人，差劲死了！”
    “我怎么以捉弄别人为乐了，哪里阴险了？”戚瑞谦多少明白对方多半是听到了周尔白跟鲁君遥调侃自己的那些玩笑话了，但此时他已经压抑不住心中已盛的怒火，“呵，我看你才是听风就是雨，不辨是非的糊涂虫！”
    听着对方如此骂自己，甄若心自然更不肯相让一步：“你才听风是雨，你才不辨是非呢！”
    “你无理取闹！”
    “你食言而肥！”
    “食言而肥的是你自己？”
    “倒打一耙？哼，可笑！”
    “你——，简直是愚蠢！”
    “骂别人蠢的人自己最蠢！”
    “停，停，停！”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周尔白挡在甄、戚两人之间，双掌平举阻止了这场激烈的争吵。“哎，我说你们俩多大啊，无不无聊啊？”
    “哼！”“呵！”甄、戚两人互相白了对方一眼，一甩头互不搭理了。
    “若心，你们——，到底怎么了？”顾青青现在是一头雾水，她暗想早上好友特地来这边吃饭，不就是为了见戚瑞谦的吗，怎么现在又吵成这样呢？
    “青青，咱们走，再不搭理这种人！”甄若心一把抓住顾青青的手腕，大步流星地往前走去。
    “诶——”周尔白见顾青青要走，下意识跟上前去。
    “若心，你——”见好友满脸怒火，顾青青也就没再挣扎，她回头看向周尔白，见对方满眼不舍的模样，脸上顿时通红一片，她忙抬手起冲对方摇晃了一下，喊了句“再见”，话刚出口，就经不住前面好友的拉扯，加快脚步跟着离开了。
    凭着一股子怨气，甄若心拽着顾青青，风风火火地回到班级里，可是当坐到自己的座位上冷静了几分钟后，惶恐再度袭来，她无措地咬着左手大拇指的指甲，脑海里烧开了水一般来回翻滚的一句话：怎么办，该怎么办才好？
    上午四节课，甄若心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她感觉自己就像是被扔到热锅里的蚂蚁似的，一分一秒都在恐惧跟无措中煎熬着，纠结到最后，她甚至想要不然等放学之后就直接爬上五楼跳下来好了。可转念一想，她又怕自己摔不死，要是搞个半身不遂，到时候半死不活地劳烦着爷爷奶奶费力照顾，那可真是得不偿失了。就这样，在往日也不觉太长也不觉太短的四节课时间里，她把自己折磨得求生不得欲死不能……
    叮铃铃铃——，放学铃声响了起来。
    铃声把正在胡思乱想中饱受折磨的甄若心生拽了出来，她一个激灵挺起背来，仿佛被打了一剂强心剂，脸上的表情变得坚决。收拾好书本，走到前排座位跟顾青青说出了自己最后的决定。
    “你要去找戚瑞谦？”顾青青停下收拾书本的动作，不解地问，“早上的时候，你们不是还在吵架吗，你现在去，是不是不大合适？”
    “青青，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早上说的那些话，有些过分？”
    “我也不知道你们之间具体发生了什么。”顾青青有些迟疑地说着，又问，“需要我陪你一起去吗？”
    “不用了，我自己去就好，你在宿舍里等我一会儿，我问清楚了马上就回来找你。”
    “嗯，那好。那你把老师布置的作业收拾一下，我帮你拿回宿舍去！”
    甄若心将自己收拾好的书本作业交给顾青青，眼镜都忘记摘了，便小跑着往戚瑞谦家的方向走去了。
    然而，一路快跑来到目的地，却见大门紧紧锁着，无奈之下，只好在那里等着，这一等就等了将近十分钟。终于看到了人影，她略松了半口气，却又紧张起来，正当此时，视线之内却进入了另外一个人。
    远远看去，那人是一个一个个头小巧、长相可爱且莫名地带着几分熟悉感的女生，她与戚瑞谦有说有笑，聊得十分热络的样子。
    甄若心见此情况，生起闷气来，咬牙嘀咕道：“明明早上才跟我吵了架，他竟然笑得这么开心？非得找他理论一下不可，看他这下有什么好说的！”她双手抱胸摆出一副气势凌人的架势，像个拦路的山贼一般堵在大门口，发誓要问清楚。可当看到两人渐渐靠近了，她又没来由地心头一虚，大跨几步又一个转身躲到南墙根儿去了，脚跟站定后，贴靠墙壁仔细听着，这时听清楚那女生的声音——原来是姚海棠！
    “是这样啊，你们男生可真有意思，呵呵。”姚海棠掩口轻笑着，下意识地抱紧了怀里的试卷题，神情略紧张地抿抿嘴，不好意思地说，“真抱歉，麻烦你跟我一起改作业。”
    戚瑞谦打开了大门的锁，微笑着说：“我也是班级的一员，有义务帮你。女士优先，请进！”
    “谢谢。”姚海棠点点头，先一步走进了院子里。
    门外，躲在南边墙角处的甄若心愣在那里，一阵灼烧难忍的酸涩袭上心头，回想起之前戚瑞谦还哄她说什么家里没有其他女生来过，越发恼火，恨不得立马甩手离开这惹人厌恶的地方，可脚步迈出的瞬间又鬼使神差地定在了门口，凝神屏气竖耳倾听起来。
    隐约之间，院内似传来了欢声笑语。
    甄若心受到了蛊惑一般，一个转脚探身进了大门内，蹑手蹑脚往里走了走，贴在墙便偷偷地观察着客厅里状况——客厅的门帘被收了起来，屋内状况是一览无遗，戚瑞谦跟姚海棠两人就好似地球的南北极，一个坐在桌子南头一个坐在桌子北头。“呼——”她放下心来，嘴角不自觉地露出一丝笑意。
    “什么声音？”坐在桌子南头的姚海棠十分敏锐，转头盯向厨房墙角处，警觉地一直盯着看。
    “怎么了？”戚瑞谦放下手中正批改试卷的笔，询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我好像听到奇怪的声音了，像是人的叹息声。是不是…有人？”
    “有什么吗？”戚瑞谦见班长很不安心，起身说道，“你在这里等会儿，我去看一下。”
    糟、糟糕了！
    甄若心吓得捂住嘴巴，屏住呼吸缓缓往后撤退，一步步退到了大门口处，转身便要逃跑。
    “哎哟！”一声哀嚎，钱美英往后倒去。
    “啊呀，小心！”甄若心吓得半死，还好她反应够快，下意识伸出双手拽住了老人的胳膊，拼劲全身力气拉住了对方那就要往后倒去的身体，总算是有惊无险。老人安然无恙，她松了口气，拍着胸口嘀咕道：“天哪，吓死我了，还好没事儿！”
    听到惊叫的声音，戚瑞谦加快脚步，见俩人都满脸慌乱，忙上前去，接过老人家胳膊上的菜篮，关心地询问了几句。
    “没事儿。”钱美英笑呵呵地说，“得亏若心抓住了我，要不然我这把老骨头可就得遭殃喽！”
    “明明就是她撞了你的。”戚瑞谦冷眼着甄若心，讽刺道，“走路不看路，跟做贼似的。”
    “我——”甄若心无话辩驳，尴尬地低着头。

 第七十九章 看谁要气死谁

    “怪我，都怪我。”钱美英打圆场道，“我就顾着查看有没有漏买东西了，没看路。”
    “钱奶奶，您不必替她说话，就是她撞着您了。”
    “你——”甄若心见戚瑞谦针对自己，既羞又恼，通红了满张脸。
    “小谦，别这样。”钱美英可算是明白了，敢情这俩孩子是吵架了，搁在儿斗气呢！
    “对了。”戚瑞谦冷冷地瞧着甄若心，不咸不淡地问，“今天不是‘大休’吗，你怎么不回家，反而跑我家来了？”
    “我——”毕竟有别人在身边，甄若心支支吾吾地不好意思说。
    “我什么？”戚瑞谦不耐烦地问，“说啊，来干嘛来了？”
    “我是来…额嗯…就是……”
    “说啊，你倒是说啊？”戚瑞谦步步紧逼，甚至都有些咄咄逼人了。
    看着一向待人平和的少东家今日竟然如此地孩子气，钱美英觉得有十分有趣儿，便微笑着感慨道：“年轻真好，充满了活力！”
    正当此时，甄若心下意识地看了钱美英一眼，顿时灵光一闪，信口道：“这家里也不是你一个人住的，我来这里是想看看钱奶奶。”
    “你——”见女生如此说，戚瑞谦眉头皱得更深，“哼！”
    瞄见少东家脸色更不好了，钱美英怕两人再争吵起来，忙及时接话道：“你来看我我很高兴，谢谢你了。哎呀，年纪大了，走了这么一小段路就觉得有些乏了，要不然咱们进屋聊，正巧我买了新鲜的大枣跟柚子，一起尝尝。”不由分说，便拽着甄若心的胳膊往屋里走去。
    听到大门口的说话声，姚海棠在客厅门口张望着，纠结着到底要不要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了，正当她还在迟疑之际，就看到三人进到院中来，瞧着钱美英拉着的甄若心，吃惊之余，眼底也有那么一丝丝的不悦之色闪过，又礼貌地笑了笑，冲着老妇人点了点头，打招呼道：“钱奶奶，您好。”
    “海棠班长，你也来了，快进屋坐，我去给你们洗水果吃。”钱美英松开了甄若心的胳膊，走进了厨房。
    “钱奶奶，我来帮你。”戚瑞谦跟在后面，进了厨房。
    见钱美英松手松得很干脆，姚海棠堵在胸口的沉闷稍微舒缓了一些，在好奇心以及嫉妒心的驱使下，她强作轻松地问道：“看你跟钱奶奶很熟，是经常吗？”
    听着姚海棠的质问，心中已怀敌意的甄若心硬生生从对方那那紧张又介意的表情里看出了几分嘲弄的意味，应声反驳道：“谁经常来了，不过是补了几次课而已。”
    “补课？你说…他帮你补课？”姚海棠回想起班里时每次同学问戚瑞谦问题时他那不耐烦的样子，禁不住扑嗤一下笑出声来，“那可真是为难你了！”
    竟然这么明目张胆地笑话我？
    甄若心瞬间气得半死，之前对姚海棠攒下的所有好感都一扫而空不说，还一下子生出滔天般的怨恨来，火气冲天地呛声道：“笑什么笑，恶心人！”
    “呃——，我——，不是的，我只是想到之前戚瑞谦给班里成绩稍差——”
    “跟你有什么关系！”听到“成绩差”这三个字，甄若心更是火药碰到火柴——气得要死了！
    “你——”姚海棠一下子被怼了个哑口无言，憋得满脸通红，正当她还想在说些什么的时候，一抬眼正瞧见戚瑞谦正满脸愤怒地站在门口。
    跟姚海棠对视的一刹那，戚瑞谦立马收起怒色，无视掉甄若心径直走了过去，并无比热情地把水果递过去，语气极其温柔地说：“班长，这枣子挺好吃的，你快尝尝。”
    “啊—，好。”姚海棠见戚瑞谦如此优待自己，心里所有的不愉快刹那间一扫而空，露出一个大家风范的笑容来，礼貌地说，“谢谢。”微启朱唇轻轻咬下一口，细细品尝之后大力夸赞道，“嗯，真甜！”
    “对？班长你坐啊，站着多累。”戚瑞谦绅士地替姚海棠拉开椅子，待对方坐下之后，他也紧挨着坐下了，嘴角含笑地说道，“班长，你看哈，根据我以往吃枣子的经验，这种枣子是最甜最好吃的，你快尝尝看。”
    “真的？可不许骗人。”
    “班长，你还不信我吗？”
    “没说不信你嘛，那我尝尝。”
    “快尝尝。”
    “哇，真的很甜诶，比刚才那个枣子甜多了。”
    “嘻嘻，这可是我吃了很多枣子吃出的经验呢，经得起班长你的考验！”
    “嗯，你过关了。”看着戚瑞谦脸上那专属的温柔笑容，姚海棠感受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亲近感，嘴里的枣子更是越嚼越甜了，余光扫过一旁的有些碍眼的甄若心，她突然心中突然涌上来一股比考得第一名还要愉快的痛快感。
    “哈哈，班长你还真是幽默！”戚瑞谦嘻嘻哈哈地笑着，像是完全忘记了甄若心的存在一般，天南地北地跟姚海棠聊起天来。“我之前跟阿遥和小白还打过赌，比比看谁选的枣子更甜，结果啊，每次都是我赢…今天咱们数学老师布置试卷你做了没…林小小今天下午是不是又跟王依菲吵架来着，这次是因为什么…早自习的时候，李轻风睡觉被教导主任抓了，你知道，被狠狠教训了一通呢……”
    “诶？真的？那可真是。”姚海棠像个预先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一样，每次都做着相差无几的回应。但是，她那笑眯成弯弯月牙般的眼睛，眸子里那纯粹得堪比钻石的笑意，因兴奋而通红的脸颊以及一起高高翘起的嘴角，都足以给与健谈者以继续说下去的最大鼓励。
    “我弟弟，你知道，我之前跟你提过。”
    “你还有弟弟？”
    “我没跟你提过吗？”
    “那你现在跟我说说呗。”
    “好呀。我跟你说啊，我弟弟他啊……”
    原本看着两人火热地聊天就已经让甄若心火大了，如今听到戚瑞谦竟然把之前跟自己说过的关于他弟弟的事情又跟姚海棠说了一遍，更让她没法接受的是他所说的内容跟之前的几乎一字不差，就连说话语气以及表情也都复制粘贴一般毫无二致。这可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呀，要换做平常，她早就拂袖而去了！不过——，不过这会儿可不能就走，毕竟就看俩人耳鬓厮磨的亲昵模样，她要是真走了，这两人岂不是会更加肆无忌惮？
    “你弟弟可真有趣儿，哈哈！”
    “以后有机会介绍你认识。”
    “真的吗？”
    “当然了。”说完这些，戚瑞谦似乎依然不能尽兴，又说起了新话题来，“班长，我跟你说个秘密，我有一本从出生前就在写的日记本。”至于为什么要提起这么私密的事情，那自然是为了故意气气那个让自己心情不好了整个上午的罪魁祸首。
    “啊？从…出生前？”姚海棠不解地问，“这…怎么写？”
    “一开始是我妈妈帮我写，后来我学会拼音跟写字以后就是我自己在写了，嘻嘻！”
    “啊——，难怪你语文作文总写得那么好呢，原来如此啊！”
    “多谢夸奖了，哈哈。”
    “哎呀，突然想到一点诶，你这算是给我透露了学习语文的秘诀了？”
    “哎呀哎呀，啧，我竟然把这么重要的秘诀给泄露了。”
    “哈哈。”
    “哈哈。”戚瑞谦跟姚海棠越聊越开心，不但有说有笑还越靠越近，那亲密的模样就仿佛一对耳鬓厮磨的情侣一般。
    见此场景，甄若心可气得是脸红脖子粗的，但当“从出生前就在写的日记”这句话钻进耳朵之后大约数秒后，一股莫名的危机感袭来，怒火燎原的心底便如墨水在宣纸上晕染开了一般——恐惧与不安以极快的速度发酵并链接上了记忆里屈辱的噩梦，冰冷了她的四肢，也褪去了她脸上的血色。呼——，呼——，她感觉自己如临深渊一般极度害怕着，呼吸也随之变得急促，身体仿佛不受控制一般噌地站起，逃跑一般地麻利转身离去。
    听到椅子移动的动静，戚瑞谦抬起头来，望着甄若心风一般消失在转角处的背影，深深地皱起了眉头。人被赶走了，他心情反而更加糟糕了。
    “她…怎么了？”姚海棠微微噘起嘴巴，心里有些不爽，毕竟自己跟戚瑞谦热火朝天的谈话被打断了。
    “哼，别管她，让她走好了！”戚瑞谦话里十分不屑一顾，可与之相反，人却站起了神来并大跨步往院子里走去，快走到大门的时候，他又猛然停住了，表情茫然地回过头去，三分似解释七分是找借口地说了句：“我去关大门，班长你先等会儿。”
    “嗯，好，快去。”姚海棠刹那间提到嗓门的心总算安了下来，灿烂的笑容也重新返回脸上，想着从刚才开始戚瑞谦为了维护自己所做的种种，她雀跃得双颊布上了一层好看的红晕。
    戚瑞谦出了大门后，没见着人，急忙往北边小路又走了好几米，站定了张望了一会儿，结果却没看到人的影子。“哎，怎么跑这么快呢？”他既失望又纳闷，丧气地耷拉着脑袋往回走去。
    “你是在找——”
    “啊！”正沉浸在懊恼中的戚瑞谦听到那熟悉的声音，被吓了一跳，可面前的人不正是自己要找的人吗？下一秒，他的嘴角已微微翘起，但脱口而出的话却有些口是心非了：“你怎么还没走，赖在我家门口干嘛？”
    “我——，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我碍着你什么事了？谁稀罕在你家门口了，哼！”甄若心说着，便甩手便要走。
    “等一下！”戚瑞谦喊住了甄若心，“问你一件事。”

 第八十章 被迫害妄想

    “什么事？”甄若心反问一句，又因为自己也有事情想要问清楚，就顺势放下了微微抬起的脚底板。
    “呀，怎么回事儿，不跟我抬杠了？”
    “你——，你还问不问了，不问我走了。”
    “好，我问。今天早上咱们俩不是吵架了嘛，你又来找我干嘛？”戚瑞谦盯着对方看着，心里暗暗期待着：‘要是她说是来道歉的话，我就姑且原谅她好了。当然了，绝对不能立马就原谅她，还要稍微刁难她几句才行。’
    “哼，明知故问。”
    “哦？这样啊，那，你就说说。”听到对方这么说，不可抑制的笑意从戚瑞谦的眼底、嘴角以及那兴奋语气里潺潺溢出。
    “应该是你来说，昨天下午咱们不都说好了？”
    听着对方那理所当然的话，戚瑞谦愣了一下，沉思了好一会儿才明白对方不是来道歉的而且来要求他跟她一起“回忆过往”的，他脸色一冷，不可思议地说：“今天早上咱们俩吵架了，对？你现在是要我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继续履行昨天下午所说过的承诺吗？”
    “不行吗？昨天是昨天，今天是今天，没必要混为一谈？”
    “呵，呵呵，我可真是服了！”无奈地叹了口气，戚瑞谦妥协道，“好，我不要求你给我道歉了，但刚才你对来我家做客的班长那种态度，实在是太不应该了，你现在去跟班长说声对不起，我就原谅你，行了？”
    “你要我跟她道歉？”甄若心气得眼睛冒火，“不要，绝对不要！”想到刚才戚瑞谦跟她那亲密无间的模样，她气昏了头，狠狠地说，“你跟她说话就说话，贴那么近干嘛，看起来就让人觉得恶心想吐，哼！”话一出口，她觉察到自己的话又有些过分了，可是又实在无法委屈自己收回，便梗着脖子咬着嘴唇，等待着下一场争吵风暴的来临。
    “你——”听着对方那酸溜溜的话，戚瑞谦心底天大的火气瞬间浇得不剩半点儿的火星了，此时此刻，他很不得将自己一肚子的话都说出来，可转念又被理智全部压下。心里的话不能说，其他的话又不知该从何说起，他憋红着脸也羞红了耳朵，像块大石头似的，一言不发地站在那里。
    “嗯？”等了老半天，却什么都没发生，甄若心转动眼珠偷偷瞄了一眼，见对方被自己气得脸红脖子粗的，心里登时更加愧疚。
    “……”
    又过了一会儿，甄若心见对方还是不说话，甚至还一脸诡异笑容地盯着自己，心中一下子更加没底了。想来想去，她又觉得毕竟自己确实有错，更何况心里有一个要紧的问题还没问清楚呢，于是便主动开口道：“别生气了，好吗？”
    “嗯，好。”
    “啊？你…你…真不生气了？”
    “不气了。”
    “真的？”
    “怎么，你想我继续生你气？”
    “当然不是！”
    “那我就不气了呗。”
    “哦，好。”
    “=真是拿你没办法。”戚瑞谦宠溺地笑了笑，又道，“你不是要问小时候的事情？说。”
    “比起那个，我想问——，呃嗯，问那个…就是那个……”
    “想问什么？”
    “就是日记的事情，你刚才说的是不是真的？”
    “啊？噗——”想着甄若心还在吃醋，戚瑞谦扑嗤一下笑出声来，“好呀！说，你要问什么？”
    “你刚才跟她说你的日记是从没出生就在写了，是不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刚才我不是说了，一直到我上一年级下学期之前，都是我妈妈帮我写的。”
    “啊，这样啊，我刚才只顾着走神了，没听到这句。”
    “哦，原来如此。”戚瑞谦嘴上应对的话十分平静，可眼底已尽是意味深长的笑意跟深如大海般的情意。
    甄若心的心思却完全在那日记的内容上，并纠结于如何问才能问得清楚明白，思索片刻之后，才终于下定决心，开口问道：“那……，你那日记上写了很多秘密也是真的喽？能不能说说…都写了些什么？”
    “日记，日记，自然是一些不能不能跟别人说的秘密啊！”
    “秘密啊…嗯…那…有没有写关于…嗯哼…那个……”
    “什么？你说清楚。”
    “就是…那个……”
    “哪个？”
    “哎呀，就是——”越是想问清楚就越不知该如何问题，甄若心焦急起来。“我…我的意思是…你…你真的写了…那个…就是关于我……”
    “你说关于你？啊，明白了。”
    “那——，那写了…还是没写？”
    “嗯，写了。”
    “啊？所、所有的事情都、都写了？”
    “当然了，我们小时候发生的那些事情那么有趣儿，不写下来岂不可惜？”
    “都…记下来了……”明明正直大晌午，甄若心的内心却漆黑一片。此时此刻，她就像是茫茫黑夜中飘荡在渺渺大海中的一叶孤舟，看不到彼岸也看不到光明，唯有不安与害怕与之为伴。
    “从咱们俩第一次见面开始，到之后发生的每一件事情，都记得清清楚楚。”停顿一下，戚瑞谦以半开玩笑的语气说道，“说起来，我也好久没翻看之前所写的内容了，今天晚上我得好好温习一下，等下次有空的时候，就能好好帮你回忆一下小时候的那些‘愉快’经历，好不好？哈哈！”回想着小时候甄若心因为嘴馋，不长记性地好几次被其他玩伴捉弄的事，他禁不住笑出了声来。
    “不。”看着对方脸上那“恶意满满”的笑容，甄若心戒备地后退了一步，双手举起挡在前面，拒绝道，“还是不、不了？”
    戚瑞谦却玩心大起，进逼一步，恶作剧地说：“怎么不呢，以前的好多事情你不是都想不起来了吗？”
    “我、我其实也不是那么在意，额，我并——，不、不是那么在意。”
    看着甄若心神情紧张的模样，戚瑞谦眯起眼睛，质疑道：“老实说，你是不是根本就没忘记啊？记得多少？坦白从宽，要不然的话，嘿嘿，我就把你的那些个糗事宣扬出去喽。”
    “你——”甄若心脸色惨白，难以置信地看向戚瑞谦，此时她的脑海里都是早上他跟周尔白和鲁君遥嘻嘻哈哈讲述自己那“丑事”的“告密”场景。
    “嘻嘻，怕了？”戚瑞谦咧嘴一笑，再接再厉道，“我看呀，要不然现在你就跟我进屋去，我拿出日记本帮你直接回忆一下，嘻嘻嘻！”说着，伸手便去作势假装要去拽甄若心的胳膊。
    “不，不！”甄若心连退好几步，像是被烫到似的摇晃着双手，眼睛里写满了恐惧，发疯似的大喊大叫，“我不看，不看！”
    被对方如此激烈的反应惊得呆若木鸡，戚瑞谦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也察觉到自己玩笑开得实在是过火了，忙柔声安慰道：“好不，看就不看，我只是开玩笑的，是我不对，别生气。”
    开玩笑？听到对方竟然说是开玩笑，甄若心更加认定他这是这刻意捉弄自己，断定了眼前这人必定就是性格恶劣的大恶魔。一时之间，她心思乱做一团乱麻，对自己的未来也武断地做出了消极的判断。她完全慌了神，脑子里一片浆糊，想不出任何能解决问题的方法来，整个人陷入了一种天崩地裂的绝望之中，像是一只干涸的小河里即将缺氧而死的鱼一样不自觉地张合着嘴巴：“怎么办，这怎么办啊？完了，我的人生就要玩完了……”
    戚瑞谦见对方脸色非常不好，而且还一直低着头嘴里嘀嘀咕咕地说着些什么，便试探性地关心道：“若心，你没事儿？是不是生病了，还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怎么办？我要完蛋了……”甄若心像是没听见一样，嘴里继续嘀嘀咕咕着，完全不搭理人。
    “若心？”戚瑞谦见对方跟魔怔了似的，不由得慌张了起来，他快步靠过去，伸出手想要碰一下她的肩膀，可下一秒却啪地一下被拍打开了，疼得他哎呦一下喊出了声。“嘶——，你打我干嘛？”
    “你要用日记威胁我？”突然，甄若心猛然高昂起头来，上前一步逼退戚瑞谦。
    “啊？”戚瑞谦莫名其妙，但对方不按套路地靠近，让他呼吸为之一屏，看着眼前眼底泪光闪烁的女生那三月桃花般惹人怜爱的容颜，一时间忘记了思考。
    “我不会妥协的！”甄若心目光如炬，气势凛然，“也绝对不会任由你摆布！”
    “……”半晌，戚瑞谦从蒙圈中反应过来，“你这没头没尾的，什么意思啊？”
    “我可不怂，绝不让你得逞！”甄若心轻咬朱唇沉默一下，又下定决心地说，“大不了我就一死了之，也绝对不让你称心如意！戚瑞谦，我讨厌你，再也不要见你了！”哼了一声，她飞快地跑走了。
    “什么？！甄若心，你跑什么？啧，你别走！”抬起脚，戚瑞谦便要跟上去问清楚。
    “怎么…回事儿？”一个细细软软的、羞羞涩涩又带着几分疑惑的声音传来，瞬间停住了戚瑞谦的脚步。
    “班、班长？你怎么——，啊，对了。”这时，戚瑞谦才想起来姚海棠还在客厅里等着，顿觉失态。“甄若心那丫头，我以为她走了呢，谁知道她躲在墙角，真气人！”
    “你得罪她了吗？呃嗯，抱歉，我刚才不小心听到她说讨厌…什么的。”
    “呵呵，也不是。”怕被人看穿了心思，戚瑞谦半真半假地说，“其实，是因为她大哥要我看着她，结果管得太严格了，她有些受不了了。”
    “那——”联想到在屋里时甄若心所说的补课的话，姚海棠立马就相信了，“啊，原来你是受她大哥之托呀！”
    “对啊，就是这样。走，班长，时间也不早了，咱们得把试卷批改完才行。”
    “嗯，也对。”姚海棠跟戚瑞谦对视一笑，一起走进了大门里。
    而甄若心那边，她一路亢奋地跑回宿舍，坐上顾青青的车回家后，整个人跟打了鸡血似的特别振奋，一个下午就把作业都写完了，甚至还心血来潮地帮着奶奶洗了一次衣服。然而，一夜过后，她便陷入了低迷的情绪当中……

 第八十一章 单方面持续的冷战

    天气已经越来越冷了，早已“登场”的冬季终于发挥了它的威力，从空中撒下密密的“盐粒子”，屋顶上已经形成了一层薄薄的雪层。晚高校园里，从宿舍经过教学楼到外面小卖铺的路上，由于学生们的踩踏，已经形成了一道水汪汪黑黢黢的小路，一些运气不是那么好的“盐粒子”才刚刚落到地上，就卷入了湿漉漉的鞋底，化成了脏兮兮的黑水。那些青春洋溢的高中生们一个个把自己包裹在五颜六色的棉袄中，顶着寒风在雪中穿梭，自顾自地大声嬉笑打闹着，欢快自由的气氛在每个人的身上传递开来。
    学校大门外的安康小道上是一副更加热闹的场景，卖夜宵的大叔大婶奶奶们走在自己的摊位上以极快的手速忙活着，哪怕慢一秒钟都会听到周围年轻的顾客们催促声。
    学生们一声高一声低地抱怨道：“快点呀，我的还没好吗？再慢的话，宿舍该关灯了呀！”
    摊主们则满头大汗地调侃：“你着急，我更着急呀！别急嘛，都有，都有！”
    在人群之中，甄若心在好友顾青青的推荐下买了一份包子，她打量着手里土鸡蛋大小的包子，眉头紧蹙地质疑道，“这哪里是包子了，分明就是小笼包呀！”在她印象中，包子就应该是那种一个手掌握不下的大包子。
    “嘻嘻，这是他们店的风格，你快尝尝嘛，味道好得很。”
    “好，好，嘻嘻，我尝尝。”甄若心一口下去，包子只剩下一半了，嚼了两下，立马竖起大拇指来，“哇，确实不错诶，真好吃。”
    “对，对？嘻嘻。”顾青青一口一个，一分钟就把两个包子全干掉了。“哎，这包子虽然好吃，可是不当饿呀！”张望了一圈，她受不住肚子里的馋虫“勾引”，决定要再买一个韭菜摊饼吃吃。
    “诶——，哎呀，跑得真快。”甄若心摇摇头，小小声地吐槽，“真不知道她怎么这么能吃的。”一阵风吹过，她打了个寒噤，瑟瑟发抖地缩了缩脖子，把手里的半块包子塞进嘴巴里吃了下去——q弹松软的发面皮，包裹住的水润爽滑的鲜嫩豆腐，流淌在豆腐块中间油亮亮红艳艳的辣椒油几乎要渗透表面去，一口下去，热辣中带着一丝丝若有似无的甘甜滋味，瞬间唇齿留香，让人欲罢不能。“哇，好吃，烫烫烫，好吃！”她次哈次哈地吃着包子，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正当要吃另外一个包子的时候，突然鼻峰处感受到微微一弹，她下意识地抬手摸了一下，忙仰头望向天空，不一会儿便受到了浩渺天空那粒分明又透着凉意的抚摸。又下雪了，女生孩子气地笑了。
    在距离甄若心不到十米的地方，一个头上戴着黑色毛线帽子，颈部围着黑色围巾的高个子男生，正默默地注视着她。男生的嘴巴被围巾遮住了，可即便如此，微微耸起的颧骨透露出他此时此刻溢于言表的笑意，而那双涌动着温柔的深棕色眸子，更是如同清晨的山谷中阳光照耀下的晶莹剔透的小溪一般，熠熠生辉。他不是别人，正是戚瑞谦。距离上次吵架到现在已经过来有一个月多了，原本呢，他想着晾她几天等她想明白就好了，谁曾想这一“冷战”三周一循环的一个“大休”都过完了，而且看这趋势似乎有一直僵持下去的势头。想到这里，他有些恼火：‘莫名其妙，无理取闹，固执己见！’
    “嗯——？”甄若心突然感觉到一股如芒在背视线，她警惕地猛地抬头，眯起了眼睛望过去，瞧着远处那似熟悉的身形，脸上泛起一丝红晕。似乎不止一次了，她每次出来买东西吃就会感到有谁在看她，头一回时还以为是自己自作多情，但次数多了，便明白确实存在那么一个人。也许…是他，也许不是，她不确定，可心思却禁不住摇曳。
    “你…好？”正当此时，一个近处的陌生男子驻足停下，与甄若心对视了，眼睛里那带着的参杂者疑惑、好奇以及蒙圈的复杂眼神。
    “呃——”甄若心脸上猛地一红，赶紧低下头去，默默地一口吞下了手里的包子。然而，包子里的滚热汤汁口中爆开，烫得她龇牙咧嘴的，忙抬手遮住了嘴巴。
    “扑——”戚瑞谦笑出了声来，留意到一旁人的视线，他忙止住了笑，望着那个正双手捂嘴点头“痛吃”的傻女生，暗暗在心中感慨着：‘也算是有些进步了，至少发觉存在我这么个人了。’跟高一比，高三要多了整整一节的晚自习，但第二节课结束后会有一个二十分钟休息时间，这周周一的同一个时间点，他因为试卷忘在家里了，就跑回去拿了，返回学校的时候偶然正瞧见了出来买东西吃的甄若心。于是乎，他便又守株待兔地一连着三天都跑到南门这边来等着，所幸命运之神眷顾，次次都让他如愿以偿了。不过呢，也有美中不足，那就是前三次他来，人家女生根本就丝毫没察觉到他的存在。“要不然……”他思索了片刻，下定了决心——准备上前去打声招呼。
    “若心，你在哪儿？”顾青青挤出人群，大喊着四下张望着。
    “在这里呢，青青！”甄若心忙招手示意，“我在这里呢！”
    两个女生重新聚头，吃着东西往回走着，聊起了期末考试。甄若心苦恼地说：“咱们这再过一个月就要考试了，我每天都紧张地不得了。你准备的怎么样了，对这次的期末考试有信心吗？”
    “好行。”提到考试，顾青青自然而然地说到了文理分科，便为好友选文选理。
    “我嘛，也没什么想法，不过我父母希望我学文，他们说理科上女生的脑子怎么比也比不上男生，学文更保险些。”
    “这是什么话？”顾青青义愤填膺地反驳道，“女生比男生差吗？正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一件事情结果如何，最起码百分之九十的决定权是在我们自己手里的，对？”
    听着好友说得豪气冲天，甄若心却没那个信心，她见这段时间时不时有同学就分科这件事情去咨询老师，也深知应该去问上一问，可又怕因此被老师从头到脚地批判。
    “既然下不了决心，不如就选理科好了，这样的话咱们还能有机会分到一个班呢！”
    “分一个班？”甄若心苦笑道，“咱们俩成绩差距那么大，我觉得我多半没那个资格跟你分到一个班里去。哎，船到桥头自然直，先考完试再说。”
    “嗯，也对。你最近这段时间进步挺大的，上个月的考试不是都进了班级前二十名嘛？”
    “进步嘛，也确实有。”甄若心说完，却又深深地叹了口气。
    见好友思绪复杂心不在焉，一旁的顾青青浅浅安慰几句之后，又转移了话题：“听说下学期除了要分科分班，还会重新分宿舍呢，也不知道咱们会被分到哪里去？”
    “真的吗？”甄若心一听要换宿舍，脸上露出了喜悦之色，“这意思是说，咱们终于要脱离那个集体大宿舍了？真是太好了，终于可以分到小宿舍，不用再继续待在几十个人的大宿舍里了！”
    “谁也不知道小宿舍的环境是怎样的，说不定还不如大宿舍呢！”
    “小宿舍再怎么不好，也总比大宿舍强，至少会很安静！”
    “我倒觉得大宿舍挺好的，每天热热闹闹的，很温馨不是吗？”
    “热闹确实是热闹，可是晚上关灯之后，有时候都到十一点多甚至十二点了，还会有人在说悄悄话，半夜打呼噜、说梦话啦，也比比皆是。不止这些，像走道拥挤，导致经常跟舍友发生肢体碰撞；没有桌子，回宿舍吃饭只能端着吃；没有储物柜，我们所有的东西都只能放在床上或者床底下。这些情况，都特别烦人，不是吗？”
    “嗯，确实如此。哎呀，没想到你对咱们这大宿舍怨念这么深呢！”
    “可不是嘛，我怨念深着呢，嘻嘻！哎呀呀，这下终于要从大宿舍里解脱出来了，我的心情都好了不少。现在我不求别的，只希望到时候咱们以后的宿舍能离得近些，那样就更加完美了。”
    “是啊，要是这样就好了。”顾青青吃完最后一口摊饼，把手里的塑料袋扔在垃圾桶里，拿出纸巾擦了擦手，一把挽住甄若心的手腕，走进了宿舍小院里。
    期末考试来得快，结束得也很快。寒假来了，甄若心坐上奶奶开来的电动三轮车，满心欢喜地顶着寒风回家去了。她不知道的是，就在这么短短一个寒假的时间，自己的人生将发生天翻地覆的改变。
    放假回到家里里，甄若心发现父母竟然一起回来了，而且他们还说以后就待在家里不再出去了。她真的觉得幸福极了，幻想着从此过上跟爸爸妈妈以及爷爷奶奶一起生活的大团圆的没好日子，然而这种生活只持续的一周，就以爷爷奶奶搬走而结束了，而有妈妈在身边的日子也远不及想象着那般美好。

 第八十二章 暗潮涌动的寒假

    这天一大早甄若心就被喊了起来，又帮着收拾家务收拾了一上午，再加上早饭吃得有些少，看着餐桌上摆好的饭菜，她着实有些饿了，没忍住偷偷咬了一口馒头，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菜，便要往嘴巴里送去。
    “吃吃吃，就知道吃！”王佳佳看到了，突然发疯了似的一大嗓子吼出来，恶狠狠地瞪着甄若心，眼睛里的狠劲儿像是能把人生吞活剥了一样。
    这一嗓子直把甄若心给吓得一个一哆嗦，愣了数秒，她忙放下筷子，尴尬得满脸通红，默默地低下了头去。
    “晚吃一会儿能死？你没眼珠子吗，没看到你爸还没回来？”王佳佳喋喋不休地大声训斥着，虽见女儿一副知错就改的模样，却依然不肯罢休地碎碎念道，“真不知道你爷爷奶奶怎么教育你的，这点儿基本的礼貌都不懂，哼，每次打电话还夸你懂事儿，报喜不报忧，有啥用！”
    “呃——”甄若心抿住嘴巴，耷拉着脑袋，没那个胆量抱怨一个字。
    一旁的甄天赐听不下去了，插话道：“妈，有必要嘛，我姐只是饿了。”
    “你不饿吗，怎么没见你动筷子？”
    “我敢动筷子吗？”
    “这不就对了。”王佳佳瞪了甄若心一眼，冷言冷语道，“说到底还是她教养不行！啧，做饭的时候不知道帮忙，吃饭的时候比饿了八天猪都着急！”
    猪——？！
    甄若心猝不及防被狠狠刺了一刀般，心口生疼，无助的悲伤连带着委屈翻江倒海地涌上喉间，堵得她发不出一声来。
    “妈，有必要这么说话吗？刚才做饭的时候，分明是你说要我姐先休息一下的，而且我也没听到你喊我姐帮忙，更何况我也一样没帮忙呀，干嘛单就说落我姐一个人？”
    “女孩子做家务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别人不说就不知道主动帮忙，以后到婆家能行吗？”
    “妈，话不是这么说——”
    “行行，行了，行了！”王佳佳不耐烦地打断了儿子的话，没好气地批评道，“别在这个给我强词夺理了，男子汉大丈夫，能不能别墨迹得跟个小姑娘一样？”
    “我——，我强词——，我——，哎，好，我不说了，不说了，行？”
    甄若心耷拉着脑袋，不敢深呼吸，生怕被别人发现自己眼眶里几乎要溢出来的眼泪。更可况奶奶李翡翠在搬走之前还特意叮嘱过她，要她好好听妈妈的话，不要犟嘴，那此刻她除了忍着还能干嘛呢？
    简短的争论过后，沉默在母子三人之间蔓延着，只有王佳佳偶尔发出几声清嗓子声，但这就如同是镜子般的湖面承受了一片落叶一样，小小涟漪过后，铁桶般的安静非但没有被打破，反而带来一丝让人窘迫的尴尬。
    “老王，老王，哈哈，我有一件好事儿要告诉你！”姗姗来迟的甄高山人还在大门口，那兴奋的声音就已经传进屋里来了。
    不知道是因为怒火已经全部发在女儿身上了，还是受够了那让人难受的沉默气氛，王佳佳刚一听到丈夫的声音，就噌地一下从沙发上弹坐了起来，快步走进厨房，提了一个大红色热水壶出来，望着径直走向客厅的丈夫，热情地招呼对方：“别忙着吃饭，来，先洗洗手。”
    “好嘞。”甄高山一转脚，走向妻子身边，等待妻子倒水调试温度的那会儿功夫，他跺了跺脚抖掉一身寒气。“哇，可真冷啊！”
    洗完手后，夫妻二人一同回到客厅，一家人这才开始吃午饭。
    “饿死我了。”甄高山说着，夹起一大口菜就塞进嘴巴里，唧唧地嚼碎吞咽下去。
    王佳佳却没动筷子，像是在等待美食家鉴赏的大厨似的，她满眼期待，连眼皮都不敢动一下地盯着丈夫的嘴巴，一直到对方彻底吞下了第一口菜，才温柔开口问道：“怎么样，好不好吃？”
    “嗯，好吃，好吃。”甄高山敷衍地说着这表扬的话，又张大嘴巴连咬了几口馒头。对他而言，饭菜只要不难吃，味道怎样都不打紧，毕竟人吃饭就只是为了填饱肚子罢了。“对了，”他咽下馒头，重提进门时的话题，“那件事情现在有着落了。”
    “那件事情？哪件？”王佳佳随口问了一句，也开始动筷子吃饭了。
    见妈妈开始吃饭了，一旁的甄天赐忙偷偷给姐姐使了个眼色，然后也开始吃饭了。
    “就是甘蔗厂的事情呀！哈哈，我那个好哥们同意让我加入了。”
    “你真要捯饬甘蔗厂，靠不靠谱？”
    “靠谱，当然靠谱了！他们那边可是有实际厂子的，我哥们给我看了照片。等过几天，我就去厂里实地考察一下去。”
    “既然有照片，又让去考察，那多半假不了。”王佳佳说着，有些不屑地撇撇嘴，斜眼瞧向丈夫，语带讥讽道，“我就怕你没那么大本事，挣不来那钱。”
    “啧，你这话说的，我比他们差？”甄高山挺了挺背，抬了抬下巴，满脸自豪地说，“你扪心自问哈，我哪点儿比那群家伙差了？”
    王佳佳是见过丈夫的那群兄弟的，一个个歪瓜裂枣甚至可以说是贼眉鼠眼了，也着实没一个能比得上丈夫这样器宇不凡，保不定丈夫去了还能给他们当领导呢！但转念一想，却又忧心起来：“毕竟别人是先干的，你这个后来的会不会摸不到什么油水？”
    “嘁，泄气的话少说哈！”甄高山板起脸，气狠狠地瞪了妻子一眼，“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说完这话，他瞧见妻子面露怒气，赶忙加了一筷子菜，大赞特赞道，“好吃，好吃，这道菜真好吃，简直堪比饭店大厨了！”
    王佳佳脸色的表情一秒钟转变，顿时眉开眼笑，扫了一眼孩子们，笑盈盈地说：“都是些家常菜罢了，哪能比得上饭店大厨呀！”话头一转，又道，“不过啊，饭店大厨做出的才也都是靠着那些大料吊出的好味道，要是给我备齐了那些材料，也不一定就比他们差！”
    “对，对对。”甄高山敷衍着妻子的话，又将话题转回他自己的事情上来，“老王，我可跟你说哈，我这甘蔗厂要是干好了，不出五年时间，我肯定就成为百万富翁了，这到时候啊，我指定要买一辆豪车！”想象着开动豪车的画面，他满脸熠熠生辉，两眼直放光，就仿佛自己已经入了甘蔗厂的股，已经成了百万富翁。
    “买什么豪车！咱们儿子不小了，过不了几年就得说媳妇，‘任务’完成了再说买车！”
    “目光短了不是？我都要成为百万富翁了，还愁找不到儿媳妇？”甄高山余光扫了一眼相貌个头都稍逊自己的儿子，豪气地说，“实在不行，咱们就花大钱砸呗，总能找到！”
    “用钱砸？要是全都砸给儿媳妇，我们俩吃啥喝啥？”小声地嘀咕着，王佳佳有些吃味地撇撇嘴。
    “这下我的事业就真正要起步了，从此以后就平步青云一发不可收拾！”甄高山继续沉浸在美好的幻想之中，想象着自己开着豪车被村里人围观的场面，兴奋得跟喝了白酒一般脸颊泛红。“老王啊，到时候我一定给你买一套金首饰，金耳坠金手镯外加一个金光闪闪的大项链！”
    听到丈夫的承诺，笑意在王佳佳的脸上蔓延开来，她克制地抿住嘴角笑意，夹起一筷子菜放在对方的碗里，柔声说：“别是耍嘴皮子就行！对了，这道菜里我多放了一些香菜，你之前不是嫌香菜加得少吗，这次的量够多？”
    “嗯，吃出香菜味了，味道真不错！明天中午做面条，我很久没吃过面条了。”
    “当然可以。先前不是我不给你做面条，实在是你爸妈不喜欢吃，如今他们老两口也搬走了，你想吃面条，晚饭的时候我就可以做给你吃。”
    “哎，老王，真是难为你了。”
    “哎呀，一家人，难为什么。来，快点儿吃，要不然都凉掉了。天赐，你也吃。”
    “老王，我准备过完年就走，你同不同意？”
    “过完年就走？”王佳佳脸色一变，神情有些凄然，沉默了数秒又道，“走就走，只要能挣着钱就行了。”
    “当然能挣着钱了。”甄高山丝毫没注意到妻子的不舍，像一个斗志盎然的十八九岁小青年一般满脸激动，滔滔不绝地讲述起甘蔗厂的事情来了……
    时间很快地流逝了，再过一周时间就到除夕了。村里每家每户都陆续开始大扫除了，甄高山一家也不例外。
    主妇王佳佳起了个大早，凌晨五点半就已经洗漱完毕，从楼上到楼下按部就班地打扫着，在清理完两层楼，把平时不怎么用的东西放到三楼储物间的时候，一下子被里面的脏乱程度给惊到了——堆积成山的旧衣服、破鞋子，甚至还有纸箱子、塑料瓶子。她满脸嫌恶地摇着头，回头看向跟在身后的女儿，命令道：“下楼去把扫帚拿上来，顺便再拿几个化肥袋子以及一些麻绳上来。”
    “哦，好的。”甄若心应了一声，立马下楼去了。
    “啧！”王佳佳翻弄了几下破旧木床上那堆积如山的旧衣服，又扫了扫床下面实际上看起来已经很久年代感的儿童鞋子，怒气在脸颊上扩散开来。“这都什么跟什么？”她一边碎碎念叨，一边捏起床上的衣服丢到地上，“这衣服，谁的？”绞尽脑汁地想了老半天，才模模糊糊地记起来，“对了，这是若心的衣服，好像还是她上小学五年级时我给她买的。”又拽出一件衣服来，“哎呀，这个不是大山的衣服嘛，这都什么时候的衣服了？”继续翻着，竟然还翻出了一身甄天赐刚会走路时穿的衣服。“这么多破烂衣服，都快把我的新楼房给弄成垃圾站了！”
    “妈妈，化肥袋跟扫帚拿来了。”
    “过来帮忙。”
    王佳佳跟甄若心母女两人妈妈负责叠衣服，女儿则负责把叠好的衣服装进袋子里，辛苦劳作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才把所有衣服都装好了。
    “这些烂衣服呢，我就扔掉了。至于那些纸箱子跟塑料瓶，你就运到你奶奶家去。”
    “现在就去吗？”
    “现在不去什么时候去？别想偷懒哈，赶紧去！”
    “哦，知道了。”

 第八十三章 肆无忌惮的伤害

    王佳佳把收拾好的东西一袋袋一摞摞地都搬下楼去，又把是箱子固定在才为女儿买的二手电动车后座上，她擦了擦汗，叮嘱道：“院子跟厨房都还没打扫，去了之后不要停留，听到没？”
    “嗯，知道了。”
    “顺便看看你弟弟在没在你奶奶家，在的话，跟他说叫他回来吃午饭。这死小子，一天到晚不着家，也不知道是不是把魂儿丢在你奶奶家里了，真是白养他了！你弟弟小时候可听话可懂事儿了，还特别爱干净，现在却一天到晚邋邋遢遢，一言不合还顶撞人，好好一个孩子就这样给教坏了，早知道，就该一直把他带在身边！”
    听到妈妈又开始说这种话了，甄若心胃里一阵翻腾，但脸上却不敢表现出任何不满，逃跑似的坐上车子，随口说了句“去去就回”，就噌地开走了。一阵风似的，只两三分钟的样子，她便到达了目的地。因为大门是虚掩着的，她直接用车轮抵开进去了。
    “谁呀？”正在院子里喂鸡的刘莲花听到车子的声音，转身一看是自己孙女，十分惊喜地问道，“若心，你怎么来了？”
    “对呀！”甄若心下去，刹定车子，又道，“我妈让我来送东西。”
    “什么东西啊，这么一大袋子？”刘莲花神采奕奕，眼睛里充满了惊喜，也不仔细看看，上前便把那袋东西给卸了下来，“哎呀，怎么这么轻？”视线往下一移，她又瞧见了车座子上绑着的一叠压扁的纸箱子，越看越觉得眼熟，登时神色一变，满脸涨得通红。
    “呃嗯，我妈说…呃…说你以后要卖钱…就…不能丢掉。”
    “呵，她能说出这些话来？我看她是嫌碍事儿了，对？哼，这么丁点儿多的东西，能占她多少地方？”打开了话匣子，刘莲花气呼呼地发泄着这一周以来的怨气，“我看哪，她也不是嫌这些东西碍事儿，就是嫌我跟你爷爷碍事儿！现在嫌弃我们了，之前帮她照顾孩子的时候，怎么不见她嫌弃？人家说卸磨杀驴，她这是真把我跟你爷当驴了！呼——，气死！嫁过来的时候，我就知道她心眼小心气儿高，却没想到竟然如此容不得人，真是——”话到嘴边了，可转头看了一眼一旁满脸愧疚的孙女，终究还是没忍心继续说下去，暗暗地将所有的委屈全部憋了回去，只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甄若心耷拉着脑袋，满脸窘迫地盯着地面看着。说实话，她真的是搞不懂了，以前妈妈每次回老家的时候，见着奶奶都特别亲热，哪次不都要伏在奶奶肩上哭上很久？怎么现在回家长住了，妈妈跟奶奶反而矛盾重重了呢？哪怕是一个不相干的帮忙照顾了这么些年的孩子，妈妈也至少会说声谢谢的，可为什么妈妈对奶奶不但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激，反而处处挤兑排挤呢？想不通，像这样丝毫不合常理的事情，她真是完全想不通啊！
    “我没做你的饭，你回你家去吃。”
    “啊？呃——，我——，好。”
    “回去，免得你妈又喊你。”
    “现…在？”
    “嗯。”刘莲花盯着正在吃饲料的小鸡们看着，神情冷淡，似乎都不想再多说一个字。
    甄若心看着一向慈祥的奶奶眼底压抑着的愤怒，以及那已被岁月和操劳刻上了深深皱纹的眉头见蹙起的几分厌恶，她猛然觉察到一股患得患失的陌生感。这一刻，她心里咯噔一下，就像一个人走在漆黑的夜里，不期然地听到了奇怪的声音似的，突然就有些害怕了。她想哭，想哭着奔向奶奶，但却鼓不起勇气来，只得像是网络信号不好的电脑一样，缓冲了好一会儿，才红着眼点了点头，回答说：“哦，我走了。”
    推着车子走出奶奶的家，她一路上浑浑噩噩的，一路走着一路胡思乱想着，禁不住地长吁短叹着。对她而言，一个是生她的人，另一个是养她的人，手心手背都是肉，要她帮着一方诋毁攻击另一方，真是做不到。可是，毕竟这两人彼此熟知对方的个性，所以即便是她强迫自己说谎，也一次都没能成功地圆场。这让她自责又痛苦，就如同是手心手背都扎进了长刺一般。
    嗤——，车子停住，甄若心把车子刹在门棚墙边，突然想起妈妈交代的要喊弟弟回家的事情来，不由地懊恼不已，正当她要要抬原路返回时，却突然听到里面传来了笑声，不禁纳闷一向苦哈哈的妈妈为何今天会这般开心，竖起耳朵一听，笑容咔地掉落了一般，面部血色瞬间褪去。
    堂屋门口，王佳佳正哗啦啦地甩着一张试卷，一边狞笑一边跟蹲在一旁的邻居妇人嘻嘻哈哈地说着：“你瞧，物理试卷，十几分，我那老婆婆还撒谎骗我说她成绩好呢，这不活脱脱笨蛋一个？”
    邻居妇人接话道：“女孩子家家的学习成绩好不好都不打紧，反正早晚都得嫁人。我不求别的，就希望我家的俩丫头能高中毕业就行了。这到时候我再帮她们物色个好人家，坐收两份彩礼，那也算我没白养她们俩一场！”
    “养女儿有养女儿的好处！”
    “女孩子得看紧点儿，要不然容易出事儿！”
    “是啊，女孩子容易吃亏。”
    “看新闻没，前几天有个中学生在网上谈了个朋友，背着父母跟那网友跑了！”
    “要我说，就不应该弄出什么电脑来，都是专门坑害孩子的！”
    “谁说不是呢！我听我家孩子说，她学校里不少男生都偷偷翻出学校，到学校附近的网去包夜通宵玩游戏。”
    “那白天还有精神学习？”
    “学什么习，每节课都在睡觉。”
    “这些孩子，就是欠收拾，多揍几顿就好了。”
    “揍多了就不顶用了，屡教不改，还要死要活，跳河的，喝药的，不多得是？”
    “这…现在的孩子可真是！”王佳佳感慨地说，“我们当年是想上学没条件，他们条件这么好却一个个不好好学习，网瘾的网瘾，早恋的早恋，真不知道都咋想的？”稍稍停顿一下，又絮絮叨叨地继续说，“就我家闺女这成绩，也不指望她能考上什么好的大学了，更何况若心她原本上学就比别人晚，真上完大学得快三十了。实在不行，等她高中上完，就让她出去找个工作，早一年工作就早一年挣钱，也能多替天赐挣一些彩礼钱。现在的彩礼已经涨得飞快了，这要是再过几年的话，还不知道得多少呢！闺女早点儿嫁人，我跟大山也能早点儿完成这项‘任务’，少操一份心！”
    “说得是啊。”邻居妇人认同地点了点头，突然想到什么脸色一变，扶着大腿起身，一边往外走一边说，“哎呀，我锅里还烧着水呢，得回家看看去！”
    大门门棚下，依墙而站的甄若心低垂着脑袋，眼珠子转也不转地盯着地面，脸色早无一丝血色，若不是她那颤抖的双唇，看上去倒真像被抽去了灵魂的尸体一般。“呵……”自嘲的笑声不经允许擅自从喉咙里蹦出来，但下一秒又被她咬碎在唇齿间，直在下唇上咬出一个成熟的石榴籽般红艳艳的齿痕。跳出去大吵一架？她自知自己笨嘴拙舌。更何况，难道分数低不是事实吗？还是说，有那把握考上名牌大学？“活该！”她咬牙切齿地骂着自己，“谁让你脑子笨，谁让你成绩差的！”委屈地撇撇嘴，她的眼泪如夏季午后的对流雨般，一颗接一颗，扑簌簌地落在地面上。
    “呀——！”邻居妇人迎头碰上，见甄若心满眼泪水，顿时尴尬不已，她讪讪地呵呵笑了笑，加快脚步走了。
    甄若心擦了擦眼泪，舒缓了一下情绪，又等待着眼睛的红血丝大概褪去了，抬脚向后踢了一下大门。大门哐当一声，关上了一扇。她坐上车座，发动车子，开进了院子里，一直停在了客厅门前。
    “回来了。”王佳佳表情自然地看了女儿一眼，又往车后座瞄了一眼，语气很是不悦地质问道，“你弟呢？”
    “没见到。”甄若心慢条斯理地把电动车刹好，径直走向客厅里。
    “那你去那么久？干啥事儿都磨磨唧唧的，交代的事情也办不好，笨死算了！”
    甄若心立住脚，高高地昂起脖子，看向王佳佳，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冷的笑声，语调高亢却没有一丝温度地说：“也没去多久，刚才听到你跟那个大妈聊得那么热闹，没忍心打扰罢了。”说完，她宛如一个被主人丢弃在冰冷雪夜中对一切都绝望了的木偶一般，干巴巴地裂开了一丝没有弧度的笑容。
    王佳佳眉头一动，下一秒却又跟什么都没发生似的，一甩手，转移话题道：“你没有作业要写吗，怎么不去写作业？”
    见母亲如此反应，甄若心面如死灰，她憋着气咬着牙回答说：“好，我去写！”不对方再开口说话，她抬脚便走，快步地穿过客厅，逃一般地快步地踏上楼梯，满脸痛苦地逃离了那个自以为是的女人。
    好累——！
    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就像是被抽空了一般，没有一丝力气。此时此刻，她迫切地需要那结实又温暖的大床接住自己，甚至再慢一步，怕是就要昏倒了。
    奔至房间，她迫不及待地来到床边，张开双臂向后倒去，就如被拦腰砍断了的大树轰然间失去了生命一般。疼吗？当然疼了！平常的时候，要是像这样直挺挺地摔躺在床上，她是很难鼓起勇气的。
    “啊……”叹息着，她双眼无神地望着白刷刷的天花板，绞尽脑汁地想了许久许久，也想不明白妈妈为何会说出如此伤人的话来。“作为母亲，”她呓语般地呢喃着，“怎么能随便跟别人一起嘲笑自己的女儿？”嘴角机械地勾起一丝弧度，眼角处两滴晶亮的泪珠悲伤又无助地滑落了下来。
    这天晚上，一直到半夜一点了，甄若心也没能入眠，想了又想，依然是搞不明白。“不明白，实在是不明白啊。”她用力地裹紧棉被，试图找回一些温暖，“我到底为了什么降生的？活着的意义，在哪里呢？”呵地冷笑了一声，她唰地睁开眼睛，扫视着这黑漆漆的房间，沉默良久。突然之间，一种强烈的思念涌上心头，她细细推敲，却不知自己在思念些什么，只徒然地多了一丝悲凉的孤独感……

 第八十四章 都是为了你好

    “咳！咳——咳咳！”一声接一声地咳嗽着，甄若心的感冒症状外显。实际上，她已经接连吃了几顿感冒药了，可不但没有丝毫好转，效果甚至有相反的倾向。“咳——唔！”用力地抿住嘴巴想要止住咳嗽，她伸手从床头拿起一卷已经用掉三分之二的卷纸，一边擤鼻子一边抱怨道：“哎，真是烦死了，就不能好好过个年吗？天赐倒是好呢，昨天去走亲戚就直接住在外婆家了，留我一个人在家里面对这一切。”斜眼瞄了一眼一旁的闹钟，她无奈地耷拉下脑袋，“又到饭点儿了，还得听妈妈絮叨大伯跟大伯母……”
    “若心，下来吃饭！”不出意料地，王佳佳喊声传来了。
    “哦——，来了，来了来了！”甄若心丝毫不敢怠慢，屁股着火了似的噌地就站起身，麻利地快步下楼去了。之所以会如此积极，主要还是因为上一次吃饭的时候被喊，她因为写作业太专注没听到，结果被迫听妈妈念叨了两个多小时——从妈妈怀她时的艰苦，到在外打工十几年所遇到的大事小情。
    “甄若心！”喊到第三声的时候，王佳佳已经不耐烦地开始连名带姓一起喊了，听那语气似乎下一声就要发火了。
    “来了！”甄若心脚下三阶并作一阶，及时在妈妈火气爆发之前从楼梯拐口露了个脸。
    王佳佳微微皱了皱眉头，放下手里的碗筷，没事儿找事儿地嘀咕了一句：“干啥都没有吃饭积极！”
    甄若心听到这话，心情一沉，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不该上前吃饭了，像个石像一般立在那楼道口处。
    “哇，今天的饭菜可真是丰富啊！”甄高山接过妻子递过来的馒头，又随口催促道，“快给我盛碗汤。”
    “瞧你！”见丈夫垂涎三尺的模样，王佳佳嘴角笑出一朵花来，“知道了，马上就盛。”
    见此情状，甄若心忙趁机走到餐桌前，拽个凳子坐下，询问道：“妈妈，今天咱们家要来什么客人吗，怎么做了这么多道菜？”
    “没有呀。”王佳佳笑眯眯地看向甄若心，语气无比温柔地说，“不是看你这两天病着总吃不下饭吗，我呀，就特意给你做了一些好吃的开开胃。你快看看，有没有想吃的？”
    “为…我？”甄若心大为感动，暗暗深呼了一口气才忍住眼泪没哭出来。然而，当她伸出手要去夹菜时，却不知道该如何下筷子了。一桌子四个菜，每一道都有辣椒——辣椒炒蛋、麻辣鱼头、香辣豆腐、剁椒凤爪，就连碗里的汤都是酸辣汤。
    “你早上不是说没胃口，吃不下饭吗？”王佳佳的嘴角微微上扬，眼底洋溢着一丝得意，语气里带着几分傲慢，兴冲冲地说着，“吃了这些东西啊，我保证你胃口大开！来，先喝口酸辣汤开开胃。”
    “呃…嗯，好。”甄若心低头喝了一口汤，当那酸辣的咸汤划过喉咙的那一刻，她只感觉到一阵火辣辣的疼痛感，可是为了不让妈妈白费了这么多心思，她还是一勺又一勺地喝了下去。
    “嘻嘻，好喝？我可是费了不少功夫呢，可不能剩下哟！”王佳佳满脸笑意地往甄若心面前的碟子里夹了一个剁椒凤爪，催促道，“快吃，快吃，这个最好吃了！”
    甄高山皱起眉头，疑惑地说：“吃这么多辣椒行不行啊，若心不是还——”
    王佳佳伸手拍了了一下丈夫的后背打断了他的话，夹了一个剁椒凤爪给他，催促道：“你不是一直说这些天的饭菜没滋味吗，这不是给你做了有滋味的饭菜了？你赶快吃！”又笑眯眯地看向女儿，温柔地说，“若心，你也快吃。”
    “谢谢妈妈！”甄若心轻轻咬了一口那剁椒凤爪，辣得嘴巴都疼了，抬眼看到王佳佳那满眼期待的眼神，她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吃了剁椒凤爪，再吃麻辣鱼头，接着又吃两口滚烫的香辣豆腐，最后来上几口辣椒炒蛋。吃着吃着，她渐渐地觉得自己的嗓子好像一点儿都不疼了，胃口也跟着变得好了。
    “瞧你，吃这么急干嘛呢！”看着桌上逐渐空掉的餐盘，王佳佳脸上的表情却一点点失去了原本的温柔，逐渐变得犀利起来。“哼！”她斜眼看向丈夫，撇着嘴讽刺道：“早上还说什么嗓子疼吃不下东西，现在不是全都吃下去了？高山，你看，是不是跟我说得一样？这死丫头啊，病得根本就不严重，纯粹自己娇惯自己而已，都是装的！穷家丫鬟命，又怎么会得了千金大小姐的病呢？”
    “你说你这丫头，小病就小病，干嘛还装呢？”
    “还不是为了吸引注意力？装模作样！”
    “下次别这样了，你妈妈可不好糊弄！”
    “那是。嘻嘻！”
    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来，甄若心只觉得头皮发紧，满心的失望如同一张挂满了鱼钩的渔网死死地勾住了她每一寸皮肤，瞬间暗淡了的眸子死鱼眼一般凝视在半空，视线扫过，只看到了生身父母那笑颤了的脸颊。默默地低垂下头，她夹起剁椒凤爪、麻辣鱼头使劲往嘴巴里塞，既然有人喜欢看她吃辣的东西，又怎么能随便就扫了别人的兴呢？
    吃完午饭，大概过了两个多小时，甄若心就发不出声音来了。这时，王佳佳这才真正慌了，火急火燎地带着女儿去了医院。到了医院里，诊所老医生一检查，发现女孩的嗓子里一片溃烂，连连叹气、摇头。王佳佳急于脱罪似的，当着医生的面，点着甄若心的额头训斥她贪吃嘴，甚至还把女儿小时候吃撑了来看病的事情说了一遍，说得那叫一个绘声绘色的，在场的其他病人听了，都哈哈大笑。一旁的甄若心囧得满脸通红，却因发不出声音来，只能干瞪眼。
    之后，医生给开了药，甄若心便留下来打点滴。连续打了五天的点滴，一直到大年初七，她的身体才恢复了七七八八。不过呢，自那以后，她便得了咽喉炎，每次感冒总要忍受一回那锯子割喉咙般的痛苦……
    在大年初四一大早，甄高山急急忙忙地跑去汽车站，坐车远离了家乡，去参观千里之外的那几个好哥们蔗糖厂去了。但仅仅过了三天的时间，在正月初七凌晨四点，他又折返回来了。回来的目的非常明确，就是来取钱投资的。
    随着周边村庄进入拆迁状态，在甄楼村入口的那条小土路上，路两旁原本的杨树和梧桐树早已经不见了踪迹，一座有一座的楼房前前后后地连成一片，密密麻麻的，宛如一片“楼房林”。“楼房林”代替了树林，原先处在甄家庄第一户人家的甄高山的房子也变成了第三户人家。此时此刻，一声高过一声的争吵声正从这第三户楼房里传出来。
    “稳当稳当，爸你就知道稳当！”甄高山咋咋呼呼地冲着父亲甄大道怒吼着，“要不是你一直追求什么稳当，也不会到现在也这么窝囊这么没出息！”
    “嚎什么嚎，不孝顺的货！”甄大道脸红脖子粗，反唇相讥，“我再窝囊那也让你跟你哥娶上媳妇了，你看看你，闺女儿子哪一个‘任务’完成了？少作妖的好！”
    “能不能别吵？”一旁的刘莲花眉头紧蹙，语气里也带着十足的怒气，她叹了口气，看向自己的儿子，“你说说你，前两天因为跟你大哥借钱跟他闹了一通，现在又要我们两两口给你拿钱，我跟你爹一把老骨头了，哪来的钱？”
    “别提甄高峰那个吝啬鬼！”提到那所谓的大哥，甄高山就一肚子火，反正他从天借钱没接到时开始，就已经决定不再当对方是大哥了。
    “那是你大哥！”甄大道气呼呼地说，“他也是怕你走错路，这个世界上哪有什么稳赚不赔的生意？我看你这所谓的蔗糖厂就跟你大哥说得一样，是搞传销的！”
    “你爸说得对，还是不要轻易冒险了。要我说，与其去搞投资，倒不如拿出那些钱来先帮天赐盖一间楼房。高山啊，趁现在村里对盖房子的事情管得还不算太严，花个三四千块就能盖了，这要是再等几年的话，恐怕到时候就算你想花钱都盖不了了。”
    “哼，眼界真短！”甄高山咬牙切齿地讥讽着，又豪气冲天地拍着胸脯保证，“我这些钱要是拿去投资的话，那利润可是成倍的呢！我告诉你，不出一年时间，我就能成为百万富翁了，到时候还在老家盖什么房子啊，直接去县城买一套不就得了！”
    “买个屁！”甄大道见儿子死性不改，气得口不择言了，“你没那个本事！”
    “我没本事，甄高峰就有？怎么他做生意你就无条件支持，我做就不行呢？”甄高山语气里带上了几分委屈，大声反驳道，“我就不明白了，从小到大你就没看得起我过，我这要个头有个头要模样有模样的，哪里比不上我哥？”
    “这不废话嘛！”甄大道用手掌重重拍在桌子上，恨铁不成钢地说，“那做生意是靠个头模样的吗？就你这种想法，能做成事情才有鬼呢！”
    “哎，高山。”刘莲花也趁机帮腔丈夫道，“我觉得你还是听你爸的话，不是富贵的命就别瞎折腾了！”
    “命？呵，他甄高峰是好命，我就得是穷命、坏命？”甄高山彻底火大了，他怒不可遏地一抬手，猛地把桌子掀翻在地，指天发誓，“我甄高山就是不信这个命，要是不做出个一二，就算是死在外面，我也绝不回来！”
    “你、你——”甄大道气得捂着胸口大喘着气，“好，你行，你可真行！老婆子，别管这蠢货了，咱们走！”说着，就气得背过身去，气冲冲地走了。
    “高山啊，你怎么就这么——”刘莲花见儿子满脸倔强且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明白现在自己说什么他也听不进去，无奈地长叹一口气，摇了摇头，出门去了。
    等刘莲花跟甄大道走了之后，甄高山颓废地坐在椅子上，一边叹息一边流起了眼泪。王佳佳走去轻轻拍了拍丈夫的后背，柔声安慰道：“没事儿，高山？”

 第八十五章 新学期的郁闷生活

    路旁第三家那两层半的小楼里，甄高山夫妻俩正相拥而泣，丈夫对妻子诉说着这些年来自己从他父母那里受到的偏见，以及明中暗中跟那做生意的大哥对比之下永远被低看一眼的委屈。“我真是想不明白了，同样都是他们的孩子，为什么就不能得到平等的对待，为什么他们永远都那么偏心呢？”他发出灵魂的质问，却得不到回答。
    “爸妈也是怕你被骗了，毕竟天赐也十多岁了，万一这——”
    “你也跟爸妈一样不相信我吗？”甄高山打断了妻子试图质疑的话，深情地望着妻子，轻轻拉住她的手，柔声说道：“佳佳啊，你以为我这么想干事业只是为了自己？我是觉得你为我辛苦了半辈子，怎么说也得让你享享福，要不然的话，岂不是对不住你？
    “高山，这么说来，你是为我？”就像阳光洒在了山溪一般，感动在王佳佳那双深邃的眼眸中晶晶闪动，她紧紧地握紧了丈夫的手，满口答应道，“好，去干，我支持你，无论爸妈是什么态度，我都支持你！下午你就去把钱都取出来，我相信你肯定能成功！”
    甄高山揽住王佳佳那瘦巴巴的肩膀，感慨地说：“这辈子能娶到你，真是我甄高山这辈子最大的福气啊！”他那夸张的语气，简直堪比校园诗歌朗诵大会上动情朗诵的小学生。
    “哼，就这种时候会说些好听的话，以后少气我点儿就行了！”
    “放心好了，我以后肯定不会气你了。不止如此，我还要你成为村里最有钱的女人。”
    “真这么挣钱吗，有没有百分百的把握？”
    “啧，瞧你这话说的，我都去实地考察了，那还能有假吗？你是不知道啊，人家那工厂占地真不是一般两般的大呢！老实告诉你，这要不是因为我跟我的好哥们关系近，就咱们这一星半点儿的钱，人家根本就不让投呢，其他能参与投资的人都至少一百万起步，有的甚至都投五六百万呢！佳佳，我跟你说，咱们这是走好运攀，上了有钱人挣大钱的快车了，想不挣钱都难！”
    “五六百万？哎呀，那可真是多啊！可是，咱们就投十几万块能挣到钱吗？”
    “虽然不能像投资五六百万的收益那么高，但是比打工出苦力要挣得多得多。嘿嘿，你就清清闲闲地在家等着，不出一年时间，我就能把咱们这些老本翻六倍。”
    “翻六倍？”王佳佳双眼放光，嘴里不停地说着，“六倍可真是，确实是多啊，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还真是可以啊……”
    之后，夫妻俩人又讨论了一番家庭开支情况，除去日常开销以及俩孩子的学费，最后留下三万块——以应对万一会出现的紧急用钱的情况。除此之外，甄高山把这些年来的存款全部都从银行里取了出来。另外呢，由于王佳佳并不会存取钱，那张存有三万块的卡也由甄高山保存着。从银行取出钱之后，甄高山在正月初九早上就斗志昂扬地出发了……
    正月初七、初八、初九这几日，打工人都为了上班再度背井离乡了，在甄高山向着那“成为百万富翁”的目标出发的时候，作为学生，甄若心也结束了将近四周却恍如做了一场梦似的假期，正式开学了。
    “哎……”站在新宿舍门口，甄若心满面愁云，紧蹙的眉头间写满了失望。
    十来平米的狭窄小屋里，空气沉闷地近乎凝滞，仿佛深呼吸一下都能把屋内所有氧气全部吸走了。紧贴着墙根的两层双人床，看起来也有半米多些，让人不禁怀疑要怎样瘦削的身体才能刚好躺下；撑了整个床体的骨架看上去是那样地“骨瘦如柴”，脆弱得宛如一个重度鸦片吸食者；床边跟墙壁结合处，那圆珠笔粗细的大钉子锈迹层叠，却意外地给人一种堪比新出锅的炸鸡腿般让人嘴馋的酥脆感。
    甄若心拧巴着眉头，视线停在在了上下铺床尾连接处的直径约5圆柱形铁柱上，在此铁柱中间位置焊着一个三角尺样式的立体的脚蹬子。这是…梯子？！她觉得不可思议，毕竟就这么一个干巴巴地悬在中间的脚蹬子，实在很难着力。可又能怎样呢？她无奈地摇了摇头，老老实实地把自己的被子扔到了其中一个上铺床位，接受了学校的安排。
    脚底踩着“三角尺”往上爬，感受着那透过鞋底传上来的硌人的反作用力，听着整个床铺发出的如同行将就木般的格吱声，她无法拂去心中的不满，甚至都想要不就这样摔死自己以警戒学校得了！
    “要怎么上去啊？”一个女生哭丧着声音抱怨着，可因为个子不够高，一脚抬起来却没能够到那脚蹬子，气得她破口大骂。宿舍里的其他女生，一个个也都神色不悦，那样子没一个人是满意这宿舍条件的。
    到了晚上睡觉的时间，甄若心才真正感受到什么是生不如死，她直挺挺地躺在那没有护栏的上铺，完全不敢翻身不敢动，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摔下去摔个半残。难不成学校就穷得换不了新的床铺，难道历史悠久就非得意味着住宿条件也一样破旧才行吗？她真是越想越搞不懂，越想越生气。就这样，也不知道到底过了多长时间，在迷迷糊糊之间，她撑不住睡意闭上了眼睛。可这算是睡着了吗？只能算是半睡半醒。毕竟呢，宿舍里谁在哭，谁在叹气，她都听得清清楚楚的……
    早上七点多，吃完了早饭后，甄若心来到班级里端正坐好。此时此刻，即便经过了一夜的煎熬，她眼睛里晶亮的光彩依然照亮了脸上的疲态，因为她正如愿地坐在了自己梦寐以求的文科重点班一（七）班里。深呼一口气，她端正身体，满心兴奋地从倒数第三排靠墙的位置遥望着教室前门，期待着新班主任的到来。
    “甄若心，甄若心，喂！”
    “嗯？”感觉胳膊处衣袖被人扯了一下，甄若心才回过神来，意识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定睛一看，原来是自己的老同学苏冰。“哎呀！”她惊呼道，“你怎么也在这个班里？”
    “瞧你说的，我也报的文科呀。”苏冰笑笑，打趣儿道，“难不成只准你考进重点班吗？”
    “啊？呃，不！”甄若心表情一滞，慌忙解释道，“我不是，我的意思是，那个你，呃嗯，意思就是——”
    看着对方那吞吞吐吐解释不清的紧张模样，苏冰眉头一蹙，她没料到自己开玩笑的一句话对方竟然当真了。难不成……，她仔细打量着面前这个已经同班了半年却不怎么想熟的同学兼舍友，不禁怀疑起对方话里的真实意思。
    感受着苏冰那凌厉强势的视线，甄若心脸上一红，更加紧张了，下意识地垂下眸子，不敢再去看对方了。
    苏冰见面前这女生竟然“心虚”得不敢看她了，讪讪一笑，转移话题道：“对了，班主任马上就来了，听其他同学说这次咱们班主任是个小老头，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哦，那、那挺好的。”甄若心完全不知道该如何进行这个话题，只能如此近乎敷衍地回答着。但实际上，自己的话刚落音，她脑海里已经涌出了一大段话：‘为什么表现得如此平静？应该更吃惊呀！想想看啊，傻瓜，之前的班主任都是年轻人，这次竟是个小老头，正常人都应该吃惊才对？就你这反应，苏冰肯定会误会的，到时候她恐怕就再也不主动找你聊天了！’
    “呵。”苏冰可算是明白了，敢情眼前这人根本就不想跟自己聊天。‘哼！’她暗暗想着，‘你不想搭理我，我还不屑于跟你聊呢！’撇撇嘴趴在课桌上，她不再理人，自顾自地摆弄起文具袋来。
    听到苏冰的冷笑，甄若心知道自己不出意外地搞砸了。皱了皱眉头，她懊恼地双手托住两颊，偷偷瞄了苏冰两眼，看着对方那冷若冰霜的表情，始终鼓不起勇气主动搭话。更何况，要说什么呢？暗暗叹了口气，她失落地垂下双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一整个寒假都没跟同龄人接触的缘故，她发觉自己现在跟人沟通起来又困难了许多，也更加不能忍受别人直视的目光了。她暗想：‘有人对螃蟹过敏，有人对花过敏，或许我是对人的视线过敏，一跟人对视就满脸通红……’
    在距离上课还有五分钟的时候，一个身高一米九左右、看起来有三十岁左右的青年男人满脸微笑的进班来了。“同学们，早上好。”
    “老师，早上好！”班里的学生们异口同声地回答。
    “我叫——”
    “报告！”正当班主任老师要自我介绍之际，尤如梦气喘吁吁地出现在教室门口，也不等老师回应她，人家就大摇大摆地径直走往教室里走去。随意地张望一圈，她见就只剩下甄若心身边那一个空位了，没好气地“切”了一声后，便走过去坐下了。
    对于尤如梦这如入自家客厅一般毫无礼貌可言的表现，班级里其他同学有的满脸不满，有的神情惊讶，还有的一眼佩服，同桌、前后桌之间叽叽喳喳地小声议论着，一直到上课铃声打响后一分多钟也没消停下来。

 第八十六章 新同桌跟老同学

    啪啪啪——！讲台上的男人双手轻轻拍了三下，待教室里安静下来后，便继续说，“我叫郭守志，今年二十九岁了，是你们的新班主任，也兼任你们的语文老师。现在呢，我来跟大家说一下在班里要注意的事情……”
    甄若心悄悄地抬头，暗暗地打量着讲台上的新班主任。三十岁的青年男人，着了一身黑色加绒风衣，身材高大有些微胖，头发浓密黑亮，牙齿洁白且整齐，嘴角一直挂着一丝温润的笑容，看上去很有一副儒雅学者的气质。这新老师，声音厚重，字正腔圆，说话语调又抑扬顿挫的，言谈之间古文名句信手拈来，让人禁不住心生佩服。突然之间，她觉得心情特别好，不知不自觉间竟看直了眼睛。
    郭守志似乎是感受到了来自女学生那热烈的目光，他冲着后排墙边的方向露出了一个大大的微笑，随后便喊了前排的几个男生，一起出去搬书去了。
    见班主任竟然对自己笑了，甄若心有些受宠若惊，害羞地搓弄着手指，咧嘴傻笑着。
    “啧啧！”尤如梦贱一脸贱笑地咂咂嘴，“本事儿真大啊，就这么一个眼神就把新班主任给拿捏了，嘿嘿，没想到这种老男人是你喜欢类型呀！”
    “你——”甄若心恼火地白了对方一眼，冷哼一声，没有跟她争论。
    “哎呀呀，不反驳？”尤如梦不依不饶地说，“不反驳就是默认了，嘻嘻嘻！”
    “还是老样子呀！”正当甄若心被气得说不出话来的时候，最后一排座位上的一个皮肤黝黑的高个子男生走上前后。他嘴巴微咧，眼睛眯成一道缝嘴角，表情咧着吊儿郎当的，一眼看上去很像是一个混吃等死的学渣。“我说老尤啊，你怎么也跑这个班里了？就你那烂成绩，能进重点班，我怎么不信呢？”说话间，他不避讳地一把拍在尤如梦的肩膀上。
    “崔鹊盛？”尤如梦愣了一下，瞄了一眼对方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她眉头一皱，没好气地说，“注意点哈，男女有别，不知道吗？”
    “哈？你还算是女的？”
    “说什么呢？你那眼珠子是玻璃球吗？用不了就扔了！”
    “开个玩笑嘛，干嘛当真？”
    “哼，谁当真了？”尤如梦得意地撇嘴一笑，语调轻松地说，“我这也是开玩笑，上当了？嘻嘻！”
    “你这家伙！”崔鹊盛哈哈一笑，又重提一开始的话题道，“老实招来，你是怎么考进重点班来的？”
    “还有脸说我？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初一的时候，我倒数第二你倒数第一，你怎么进来的，我就怎么进来的呗！本姑娘虽然成绩不怎么好看，但是我爸爸那些票子足够娇艳动人啊，嘻嘻！”
    “诶，你别血口喷人哈，我可是凭实力进来的。”
    “就你？呵呵。”
    “啧，你别看不起人啊！”崔鹊盛笑嘻嘻地摇晃着右手食指，“正所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你跟我都快三年没见了，怎么还拿老眼光看人呢？我啊，就是靠自己的能力考进来的。”
    “好，好，你凭实力，凭实力行了？”
    “啧，瞧你这敷衍的态度。我可是班级前十名呢，不相信的话，可以到门口贴着的成绩单上瞧一瞧去。”
    “班级前十？！真的假的？”尤如梦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愣了好一会儿，“难道不是靠作弊挺进班级前十的？”
    “票子塞给那些挺着啤酒肚的家伙，不过塞给青春靓丽的美人，我爸爸花钱给我请了一个家庭教师，她讲起课来，可比老师们生动多了，我就是想学差都不能呢！”
    “什么家庭教师这么厉害，还能让你这个一上课就打瞌睡的家伙听下去课？难不成，嘻嘻，这家庭教师的讲的话里带蜜不成？”
    “比蜜还甜，嘻嘻！”崔鹊盛一脸幸福，但当尤如梦再次追问时，他却又神秘兮兮的闭紧了嘴巴，丝毫没有要要深入解释的意思。
    “这么神秘？”见对方不打算说，尤如梦无所谓的耸耸肩。沉默了一会儿，她突然想到了什么，皱了皱眉头，压低声音问道：“你当初就傻乎乎地跟着赵依霏一起转学，现在这么努力学习，不会是因为跟她所做的那个鬼约定？”
    崔鹊盛眯眼一笑，没有说话，但从他眼底那藏也藏不住的笑意，看出他这是默认了。
    “看你那恶心的表情，我这牙都要被你给酸倒了。”尤如梦像牙齿疼一般右手捂住右脸颊，又调侃道，“你这么开心，那是不是代表已经征服了那朵学霸霸王花了？”
    初一那年，崔鹊盛跟赵依霏，他们俩一个是班级倒数第一的学渣，另一个则是成绩年级第一名的超级学霸。当初，崔鹊盛撂下话说要追求赵依霏时，一起混的小伙伴们一个个都惊呆了。然而，整整一个学期，那赵依霏从头到尾就没给过崔鹊盛一个好脸色，甚至每次被迫搭话时，人家女孩都是能少说一句话，绝对不多浪费一个字的口舌。正所谓“烈女怕缠郎”，架不住厚脸皮的崔盛鹊天天送花日日喊话，赵依霏便许下承诺说只要对方以后能考上211或者985大学，她就答应试着跟他交往。
    “她对我的态度还是跟以前一样冷冰冰的，没多少改变。”
    “那你还笑成这样？”
    “因为我们现在还保持着联系呢！”
    “就因为这？”尤如梦嫌弃地说，“你就这么乐意给别人当备胎？贱死你得了！”停顿了一下，她不可思议地眯起眼睛来，询问道，“你不会这么没出息，为了那赵依霏真去挑战考什么985、211？”
    “学习，也确实挺有意思的。”崔鹊盛答非所问。
    “我的天哪，你废了！”
    “每天学习点儿东西，其实也挺充足的，没什么不好的，你也尝试一下。”
    “切！我才不像你呢，我有自己的坚持。再说了，这个世界上，学历再高又怎样？到最后，还不是比不过那些家庭条件好的。我爸爸有的是钱，花钱找个学校，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吗？我才不费那个死劲呢！”
    “你——，哎，算了，算了。”崔鹊盛欲言又止，随即他又弯起吊儿郎当的笑容，向后指着自己座位的方向，“怎么样，有没有兴趣跟我换个座位？”
    “跟你换座位？”尤如梦不解地问，“干嘛突然要换座位？”
    嗯——？！
    甄若心听到这陌生的男生要换过来，心生不满地皱紧了眉头，下意识地扭头看向了正在说话的两人。
    感受到来自自己左手边的视线，尤如梦斜眼瞪了过去，脸上露出了一丝厌恶之色，眼帘垂抬之间，她的嘴角微微翘起一抹恶作剧的笑意。“好啊！”她猛地站起身来，冲着崔鹊盛笑眯眯地说，“我正想换呢，你快坐！”说着，便在一旁的甄若心满眼震惊的表情之下让出位子。
    “这么猴急？”崔鹊盛冲着尤如梦挑了挑眉，鼓励道，“加油，大恩不言谢，好好相处，我看好你哦！”
    “哈？走了，你快坐。”尤如梦一脸的莫名其妙，但她也并不计较，毕竟此刻她正为成功地刺激到了甄若心而暗爽呢！
    最后一排的位置上，看着一步步走过来的尤如梦，顾金鑫气恼地冲着崔鹊盛摆出了一个大大的拳头。他真是没料到崔鹊盛这欠揍的家伙，竟然把尤如梦给换过来了。不过呢，这也不能怪崔鹊盛，毕竟呢，他刚才一直盯着甄若心的方向看，让看热闹不嫌事儿多的好友给误会了。
    “怎么办，怎么办啊？”顾金鑫右手边坐着的是瑟瑟发抖的崔赞，眼睁睁地看着那尤如梦真的挨着顾金鑫坐下了，他下意识地捂住了隐约作痛的双颊。这一刻，他觉得自己的未来已经彻底失去了光明。
    “你好，我坐这里了。”尤如梦大大咧咧地打了声招呼，看都不看身边的男生一眼，便趴在课桌上开始打瞌睡了。
    顾金鑫见尤如梦依然没认出自己来，暂时放下心来，轻轻长呼一口气。他眯起眼睛，冲着正回头往他这边看好戏的崔鹊盛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谁知正在这时，正跟回头张望的甄若心对视了，晃得他动作一僵，脸上登时泛起一丝红晕，无措之下，羞耻地趴在桌子上不敢抬头了。
    “这小子，说不喜欢，一副小女生模样，嘻嘻！”崔鹊盛憋着笑摇了摇头。
    虽然原本跟尤如梦同桌让甄若心心情不好，但此刻这个陌生的男同桌更让她那饱受一夜折磨的神经更加紧绷了，从头到脚再无一丝自在可言。但毕竟是同桌，她克制不住内心的好奇，斜过去视线暗暗扫了对方几眼。一看之下，她的心情更糟了——无论是线条生硬的方形脸型，细长斜翘蟒蛇眼睛，亦或是那鲨鱼一样的血盆大嘴，都显露出一种让人心底发怵的凶狠相。更何况，这人还跟尤如梦是玩得极好的朋友！这如何不让她先入为主呢，又如何不让她下意识就认定了这新同桌是个不好惹的家伙？暗暗攥紧拳头，她在心里叮嘱自己一定要小心谨慎，尽量避免跟对方搭话。幸运的是，那崔鹊盛也并没有任何要跟她搭话的意思，这让她暗自庆幸地长舒了一口气。
    班里唧唧嗡嗡的，大多是初次见面互相介绍的，也有老相识彼此打趣儿的，还有三四个不怯场的男生走人来疯似的在教室里跑“全场”，且每次在经过讲台时，总刻意地拿起桌上的粉笔一蹦老高地朝着后面的黑板报“投球”。一直到班主任郭守志跟他带走的那几个男生一起抱着书进到班里来了，所有人才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第八十七章 卑劣的嫉妒心

    待所有抱着书的学生把书本都搬到了讲台上，郭守志随手拿起桌上的成绩单，开始一边发书一边点名。但是，他却有其他要求，那就是所有上台来领书的学生都必须面向班级，重新详细地自我介绍一番。本来呢，一切都还算顺利，可到第十二位领书人顾金鑫自我介绍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发生了一场小小的意外。
    “啊——”听到那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名字，尤如梦愣了一下，仔细盯着看了许久，突然大叫一声，噌地站起身来，张大嘴巴指着讲台上的顾金鑫，惊呼道，“顾、顾金鑫，你为什么在这里？”
    这激动无比的一嗓门，直接把安静的班级变得“沸腾”起来，学生们一个个满脸好奇地交头接耳起来，还有不少人齐刷刷地向后转头。
    甄若心无比震惊地望着讲台上这么早就被喊到名字的顾金鑫，一时间是既惊讶又略微有些窘迫，而当对方冲着她展露出温柔如水的笑容之际，过往的回忆霎时间涌上心头，羞得她满脸通红，默默地垂下了头。
    尤如梦见顾金鑫一直盯着甄若心看，吃味地冷哼一声，此时她又见班里很多人都在看着自己，冷冷地说：“看什么看，没见过老同学重逢吗？”说着，便又重新趴坐在课桌上，丧气地托着下巴，冲着甄若心的方向翻了好几个白眼。
    “什么…情况？”崔鹊盛看到尤如梦那吃醋似的反应，瞅瞅那个哪怕抱着书回座位时都情不自禁地瞄过来的顾金鑫，再看看身边这个害羞得耳朵根都红透了的同桌，他这才恍然大悟。贼贼一笑，他兴趣盎然地转向新同桌，殷勤地自我介绍道：“你好呀，我叫崔鹊盛。”
    伏在双臂上的甄若心转头望向突然热情起来的新同桌，呆气地蹙了蹙眉头，看着对方脸上那冬日可爱的笑容，慌忙地直起身来，回应道：“啊，哦。呃嗯，你、你好，我的名字叫甄若心。”
    崔鹊盛像只狡猾的狐狸似的笑眯起眼睛，说：“嗯，以后咱们就好好相处，甄若心。”
    甄若心见对方如此竟然友好，暗自责备自己刚才不该以貌取人，忙殷勤地点了点头，回答说：“好的！”
    因为是正式开学第一天，所以一整个上午就是发放新书本、安排班级各科班长以及打扫教室卫生。到了下午都是自习课，班里学生们也看腻了新书的内容，渐渐彼此熟悉了的他们开始了热烈的交流，谈论着以前所在的班级里有趣的同学、有意思的事情来，整个课堂像是飞着几十只蜜蜂一样，一直发出嗡嗡的低语声。晚上，因为没有作业，只上了一堂课的晚自习，郭守志便学生们回宿舍休息去了。
    在班里同学都走得差不多的时候，甄若心才慵慵懒懒地站起身，不情不愿地收拾起书本来，因为她完全不想回那个让人憋屈的宿舍去。
    “甄若心！”顾金鑫喊了一声，见对方停下手上的动作，一脸严肃地看向自己这边，忙红着脸解释道，“我就是想问你，要不要一起走？”
    “啊？这……”跟小学初中相比，老同学变过声的声音磁性悦耳，已经完全不同于小学时期那些尚且稚态十足的腔调。甄若心有些害羞，瞄了一眼教室里靠北边墙根处的两个女同学，紧张地扣弄起手指来。
    “哇——！”
    正当此时，一声惊讶的惊呼声冲破了寂静，两个女生那如百灵鸟般的雀跃议论旁若无人地开始了。
    “这不是那个灵儿的帖纸吗？”
    “你知道灵儿？那你也看了《玉鹊儿》，是吗？”
    “当然看了！灵儿长得可真美！”
    “十五岁就出落得那么美，真让人难以置信！”
    “确实啊！对了，你知不知她本名？”
    “知道呀，网上都可以搜索到的！她本名可好听了，叫甄兮瑶！”
    “我听说她以前还在咱们县城上过学呢，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真的吗？”
    甄——兮瑶？！
    听到两位女同学的对话，甄若心脸色一白，眼睛瞪得溜圆，唰地一扭头瞧向北边，微颤着嘴唇嘀咕道：“是灵儿…诶…不会…？”
    顾金鑫见甄若心似乎对班里那两个女生的话题很感兴趣似的，瞬间眼睛一亮，从桌洞里拿出一个黑皮本子并打开来，快步走到甄若心面前，指着其上一张特漂亮的明星贴画，讨好地搭话道：“你看呀，这灵儿长得跟你有几分相似呢，是不是？而且，你们俩还都一样姓甄呢，真是有缘分呢！”
    “灵儿，”甄若心表情呆滞地看向顾金鑫，“她本名叫…甄兮瑶吗？”
    “是啊，灵儿的原名就叫甄兮瑶，今年刚十五岁，初中时曾经在咱们县四中读过两年学。”
    “这…样啊……”甄若心盯着本子里那个一身古装美到极致的却已经变得遥不可及的好朋友，内心深处变得不再平静，余光再一扫旁边那曾经为了自己在手腕刺字的男生脸上那熠熠生辉的灵动表情，一瞬之间，她感觉自己好像是战败了的斗鸡一般，一股夹杂着愤怒跟不服气的莫名情绪充斥着脑海里的每一寸思想里。
    寒假里热播的古装偶像剧《玉鹊儿》，从剧情、服装到选角、演技都堪称完美，一经开播便横扫全国，里面的演员也火速走红，扮演女主角少女时期的新手演员灵儿也因为其仙女般纯洁的气质，被不少年轻人推崇，电视剧里的重要道具“玉鹊”也在学校里大火了起来，不少女学生都买来偷偷把玩。
    怎么…她就能成明星了？而我…却只能住在那种宿舍里？
    甄若心愤愤不平地抱怨着上天的不公，一个扭头，当瞧见漆黑的玻璃上映射而出的那张狰狞到可怖的脸庞时，她惊出一身冷汗——那分明就是一个卑劣善妒的卑鄙丑陋的小人嘴脸！刹那间，她慌了，转身便要离开座位，却没防备地将脚指头生生地撞在桌腿上，疼得人眉头深深一皱，踉踉跄跄地跑出了教室。
    “甄——”顾金鑫还没喊出甄若心的名字，就见对方已经跑走了。“哎……”轻声叹了口气，他默默地收起了手里的笔记本。
    卑劣，真是太卑劣了！
    甄若心一路跑，一路自责。她回到宿舍的时候，屋里的灯是开着的，但是舍友们一个都还没回来。抬头望了望上铺自己的床位，她丧气地耷拉下脑袋，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到自己床铺下铺，坐下后发起呆来。坐了一会儿，她起身出了宿舍们，接水洗漱去了。
    收拾停当，她关好门窗，默默地爬上床去，准备睡觉了，但闭上了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脑海里全是当初跟甄兮瑶相处的种种回忆。“兮瑶是灵儿了，我却一事无成，甚至还越来越差劲了。”她自言自语地嘀咕着，“人家是灵儿了，那也是人家的本事，我凭什么要嫉妒人家？呵，我可真是太卑劣了，人家从来把我放在心上，我却并不希望她好……”长长地叹了口压抑的气，她突然觉得浑身冰冷。
    “恶心，真恶心，我实在是太恶心人了……”越想越觉得自己心思歹毒，她的心绪也越发混乱，心烦意乱之下忘记了床有多窄了，一个翻身猛地一晃，差点儿从那高高的床铺上翻下来。“啊——，妈呀！”吓得她是三魂俱惊四肢麻木，好一会儿才缓和过来。但是，经过这么一折腾，睡意也彻底消散了。
    “哎……”她坐起身来，双手抱膝，眼神空洞地盯着宿舍那紧闭的门，就那样面无表情地一直盯着看着。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喧闹了一阵，几分钟之后宿舍里的灯便灭了。又过了五六分钟的样子，宿舍管理阿姨便扯着嗓子喊着“赶紧休息，在说话记名通报”的话，一瞬之间，门外就彻底静了下来。
    “看来，她们是不回来了。”明白舍友们今天必定都不回来住了，她惨然一笑，在黑暗中摸索着重新躺好，双手覆在满是泪水的双眼上，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哭得累了，便歇一会儿，可没平静一会儿呢，眼泪又涌满了眼眶，就这样来来回回地折腾着，直到再也哭不出来了，才总算消停。可是，躺在窄得让人时刻提心吊胆的床上，感受着这小屋子里冷冷清清的黑暗，她难免又委屈起来。一直折磨到斗转参横天色渐亮，她才觉得心头才终于有了些迷糊的睡意。
    叮铃铃铃——！学校的起床铃响了，这铃声意味着此刻已经六点了，也意味着再过半个小时语文早读就要开始了。
    “呃——，哎哟！”被几乎要震破耳膜的铃声惊得一个激灵，甄若心唰地睁开了眼睛，差点儿一口气没上来，她捂着扑通通几乎要从嘴巴里跳出来的心脏，来不及多想，便又火急火燎地穿上衣服。随手扯平了床铺，她快速爬下床上来，顾不上系鞋带，慌手慌脚地从床底下拽出洗脸用具，便冲向了盥洗房。
    草草地刷完牙，又捧起两湾透心凉的水泼了泼脸，她便一路狂奔回到宿舍，随手扔下洗脸盆，锁了宿舍门便火急火燎地下楼去了。她到教室的时候，同学已经全到了，羞耻得她头都没敢抬地走回了自己的座位上。幸运的是，班主任老师在黑板上写了要背的内容，她拿出语文书便开始背了起来。
    早自习结束之后，班里的同学们都一哄而散了，原本有意要跟甄若心打招呼的顾金鑫也在崔赞的催促下先行离开了。

 第八十八章 搬回老宿舍

    甄若心双手托着两腮，眉头微微蹙起，满眼感伤的眼睛望着窗外，出神地发着呆。“嗯？怎么回事儿？”余光扫过左手手腕处，她眉头皱得更深，抬手右手扒拉了一下，两簇红晕在白皙的脸颊上晕染开来。毛衣竟然穿反了！她哭笑不得，羞耻得五官都拧巴在了一起。
    “真的吗，真的吗，原来你也喜欢灵儿啊？”
    “哈哈哈，没想到你也喜欢她啊，真是太有缘分了！”
    很巧的，又是昨天晚上的那俩女同学，她们满脸兴奋地交谈，看来俩人这是找到了共同话题。
    “我真的是超级喜欢灵儿，她那一尘不染的气质，怎么说呢？嗯…就给人一种涤荡灵魂的感觉，就算是隔着电视屏幕，都能感受到她的温柔跟善良！”
    “对对对，就是这种感觉，嘿嘿，你跟我想得一样诶！”
    听着两人那叽叽喳喳的讨论声，甄若心长长叹了口气，她站起身来，拿起桌上的语文教材想要摆放好，却一个没拿稳将书掉在了桌子上。书跟桌面接触的一瞬间，发出“啪叽”一声响亮的声音，她脖子一僵瞬间，满眼歉意地连忙把书放好，羞耻地小跑着出了教室。临出教室之前，那俩女生讥讽的话语传进了她的耳朵里。
    “切，这人怎么这样啊，教室又不是她的，还不准别人谈论明星？”
    “哼，我看她就是自以为自己漂亮也能当明星，嫉妒心真强！”
    甄若心气得停下脚步，却鼓不起勇气返回教室回怼回去，毕竟就像人家所说的那样，她的确是嫉妒了。可如此一来，她原本就不怎么好的心情越发糟糕了，也没了丝毫要吃早饭的欲望。不吃早饭了，该去哪里休息一下呢？教室，暂时不想回去，宿舍嘛，只让人更心烦罢了。“那…去哪里歇歇脚呢？”她自言自语着，发现这偌大个学校自己竟然无处可去，不由地悲从中来，转了一阵子后，还是老老实实地返回教室去了。
    由于睡眠不足，一整天下来，她都浑浑噩噩的，老师们讲述的知识点也像东风射马耳，一个字也没能听进耳朵里去。
    晚自习结束后，她耷拉着头，缓步走在校园小道上，不知不觉地来到了宿舍左前方位置的大操场上，张望了一圈，见南边角落里没有人，便跑过去，双臂搭在女生用的单杠上发起呆来。
    “请问——，若心？”
    一个略带几分试探意味的女声传来，让甄若心抬起了头，当她看到对方的脸时，眼睛里瞬间涌满了泪水，她委屈地撇撇嘴，带着几分撒娇喊道：“青青 ，我——”话还没说出口，眼泪便流了出来。
    “若心，你怎么了？”顾青青关心地望着好友，蹲下去轻轻抚摸着她的背。“是不是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了？从前天来到学校，我就一直在打听你，可是问了一圈也不知道你在哪个宿舍。”说话间，她从兜里拿出一小包纸，从中抽了一张递过去。
    甄若心指着远处的那个宿舍楼，一边抽泣一边回答说：“我被分到…那里…床好窄…太高…呜呜…还没有护栏…两夜没睡好觉了…昨天舍友都没回来…完全睡不着…好累…真的好累…呜呜……”说完这话，她抵在顾青青的肩上放声大哭了起来。
    “哎，别哭，别哭了。”顾青青轻声安抚着。事实上，这两天在食堂吃饭的时候，她已经多少听到了一些关于老宿舍糟糕情况。待好友的情绪稍微安定了一些之后，她便直接提议说：“若心，实在不行的话，你还搬回咱们的原来宿舍！”
    “搬回去？合适吗？”甄若心犹豫得很，“可是，宿舍都是学校里安排好了的，原来的大宿舍里没住其他人吗？”
    “没事的，学校没在那个宿舍里安排人住。”
    “要是万一被老师发现的话，会不会被惩罚？”
    “就算老师发现了又怎样，总不能一直都睡不了觉？再说了，有意见的又不是你一个人，我看有不少人都重新搬回去了呢，她们肯定也受不了那老宿舍的环境！”
    “可是……”
    “哎呀，别迟疑了！”顾青青双手一叉腰，十分豪气地说，“那这样好了，我跟你一起搬过去。择日不如撞日，咱们现在立马就行动！走，先去你宿舍把你的东西搬好，再一起去我的宿舍搬我的东西。”说着，便拽起了呆愣住的甄若心，往那间老旧的宿舍走去。
    两个人马不停蹄地一起搬了半个小时，才把所有的东西都搬回那个宿舍小院里。甄若心坐在铺好的床铺上，看着不少脸庞熟悉的舍友们，心中顿时升起一股暖意，不禁安心地长舒了一口气。
    “看来大家都还是更喜欢这个大宿舍啊！”顾青青感慨地说，“这次回来，我又仔细看了看，发现这个宿舍虽然外表看起来是全校最老旧的地方，但是无论是院子里的水管设备，还是宿舍里的床铺全部是崭新的。这么看来，这里也没什么不好的。”
    “是啊……”甄若心躺倒在床上，闭上了有些酸疼的眼睛，只在眯上眼这一会儿的功夫，强烈的睡意袭来，她甚至来不及换衣服，就甩掉拖鞋钻进被窝呼哈呼哈地睡着了。
    顾青青一边涂抹着宝宝霜，一边说：“我看宿舍里不少生脸，肯定是从你那个宿舍楼那边搬过来的。啧啧，就那破烂宿舍的危床，我看没人能受了。”
    “……”
    “对了，我听说咱们学校正计划盖新宿舍呢。”没察觉到好友已经睡着了，顾青青依然滔滔不决地说着，“就在食堂西边那个小卖铺的位置，我们以后要临时加餐的话，就只能去学校外面或者去西院了！嗯？若心？”此时她终于发现好友已经睡熟，看着对方眼底略有黛色的憔悴样子，想象着两天两夜心惊胆战睡不着觉的场景。“哎！”她长叹一口气，心疼地皱了皱眉头，轻声说道，“好好睡，睡一觉醒来一切都好了。哈啊——”打了个哈欠，她伸伸懒腰，闭上眼睛酝酿起睡意……
    早上五点钟。
    “啊——”甄若心大叫一声，从睡梦中惊醒过来。这一声喊声袭来，打破了宿舍里呼哈微响的平静，舍友们一下子喧闹了起来，好一会儿才消停下来。
    等到宿舍里重新恢复安静之后，甄若心满脸通红地捂着嘴巴不敢出声，这时她转过头看到同样被吓醒的顾青青一脸迷茫四处张望的样子，突然又安下心来，嘴唇微微一抿，脸上露出了笑意。“抱歉，青青 ，说梦话吓到你了。”她小声地道歉说。
    “啊？”顾青青双眼迷离地看了甄若心一眼，倒在床上继续睡觉，嘴里还嘀咕着，“没事儿，睡。”
    “好嘞！”甄若心也重新躺好。她侧过身子单臂枕头，盯着顾青青平和的睡颜，回想起这两天来的种种事情，突然觉得好像也没有那么难以忍受了，甚至还觉得自己前两天有些“庸人自扰”的意味，一直压抑在嗓子眼处那种堵得难受的奇怪感觉，也变戏法似地消失了。
    甄若心的情绪因为跟顾青青一起重返老宿舍后，变得平稳多了，而她跟顾金鑫之间也渐渐走近了。况且，每次上晚自习的时候，位子总是被舍近求远跑来问崔鹊盛问题的崔赞给占据了，她只好跑到跑到崔赞的座位上。这一来二去的，她跟顾金鑫之间互动也越来越多。两人一坐在一起，多是交头接耳地讨论问题，但有些时候也会说上一些无关学习的悄悄话，甚至说得开心了，还会笑出声来。渐渐地，关于两人关系的谣言开始在班里传播开来。
    开学第二周周五这天，吃完晚饭后，甄若心进到班级里，见自己的座位又像往常一样被崔赞占据了，她无奈地叹了口气。
    “给你。”崔鹊盛顺手从桌子上拿起早就准备好的练习册，一把塞到甄若心手里，接着像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又全神贯注地跟身边的崔赞嘀嘀咕咕地讨论起习题来。
    “你们——”甄若心很无奈，但也难别人没办法，只好照老样子要坐到崔赞的位子上去。可微低着头弓着腰悄声走了过去，一抬头却发现崔赞的位子上已经坐了一个人了。“嗯？”眨巴了几下眼睛，她看了那人一眼——是个身穿浅蓝色羽绒服，围着一个同色系毛线围巾的可爱女生。
    那女生微微侧抬起脸，一脸敌意地瞪向甄若心。
    甄若心看清楚了眼前女生的长相：包子型圆脸柳叶眉，桃花眼睛樱桃嘴，白嫩嫩的脸蛋儿稚气未脱，粉嘟嘟的小嘴巴微微嘟起，整张脸看上去不过十三四岁的样子。还有，这女生的胸前鼓鼓囊囊，仿佛是揣了两个大气球一般。
    “就是这样，听懂了没？”专注于讲题的顾金鑫没看到甄若心，两遍三遍地强调着解题的关键点。
    “哇，你讲得可真好！”女孩操着十分悦耳的娃娃音很是感激地说着，瞪得滚圆的眼睛却没从甄若心的脸上移开。“下一题，可以继续讲给我听吗？”
    “等一下，我先计算计算。”
    见顾金鑫又埋头苦算了，干巴巴地站在那里甄若心觉得不大自在，便绕到了尤如梦的位子上坐下了。
    “这一步是怎么回事儿？我看不懂诶，是不是超纲了？”
    “啧，尹书雅，你刚才到底有没有认真听啊？”顾金鑫有些不大耐烦了。“这个是咱们才学的公式，你看哈，像这样…公式套进去…诶…看，是不是解答出来了？”
    “啊呀，真的诶！嘿嘿，你真厉害！”
    “你刚才是不是都没听我讲，尹书雅，你到底能不能稍微用点儿心啊？”
    “哎呀，别生气嘛，我只是走神了一下下而已。”
    “我给你讲题，你竟然敢走神？再这样，你就去问别人，浪费时间！”

 第八十九章 学渣女的快意人生

    听着顾金鑫这般严厉的语气，甄若心有些吃惊，与此同时不禁产生了一种在听数学老师讲课的错觉，瞬间紧张起来，下意识地清了清嗓子。
    “嗯——？”顾金鑫扭过头来，见着甄若心，满脸惊喜地问，“你来了！怎么坐那边去了？”说着，看向尹书雅，驱赶道，“快让出位置！”
    “你——，哼，我还没问好题呢，我不走。你看她不是有位置坐吗，干嘛非得要我走？”
    “崔赞坐了甄若心的位子，因此他们俩甄相当于是换了座位了，你现在这样无异于是鸠占鹊巢。”
    “什么鸠呀鹊呀的，我可不是小鸟，我就要坐在这里。”
    “你快起来，别在这里烦人！”
    “我不走，就不走！”
    “耍赖是吗？你要是不走，以后就别指望我搭理你了！”
    “你——”眼瞅着顾金鑫真的生气了，尹书雅眼珠子一转，嘿嘿一笑，撒娇的小猫咪一般眯起眼睛来。
    “别跟我撒娇！”顾金鑫却不吃她这一套，举巴掌挡住尹书雅的脸，冷漠地说，“别搞这些没用的！”
    “顾金鑫，你——”别对方这反应给气了个半死，尹书雅气得噌地一下站起身来，看样子是要走了。但视线一扫，她脸上的表情又突然柔和了下来。“我能坐在这里吗？”她故技重施，只是这次眼巴巴望着的人换成了甄若心。
    “啊？”甄若心愣住了。
    “到底行不行嘛？还是说，你不愿意？是…不愿意吗？”尹书雅本就是娃娃音，再刻意软化的撒娇语气，可爱的程度简直能比两三岁的小萌娃了。
    “也不是不行……”甄若心被催眠了似的点了点头，“你想坐这里就坐，反正这边有位子。”
    “真的吗？你人真好诶！”尹书雅高高地昂着头，对顾金鑫说，“看，人家甄若心同意我坐这里了。”
    “这——，哎，你随意，随意。”顾金鑫便不再计较，低头继续做起自己的习题来。
    见此情状，尹书雅收起了脸上感激的笑意，冲着甄若心做了个个吐舌的挑衅动作，便不搭理人了。
    知道自己被利用了，甄若心羞得面红耳赤，可无奈对方的行为是暗戳戳进行的，她也无从反驳，憋了一肚子气，却也只能无声地叹了口气。
    此时，在“知识大道”上，一个流里流气的女生正往文科教学楼走来。
    嘴里嘀咕着些什么的尤如梦双耳戴着耳机，手机页面显示着qq的语音通话界面。满面春风的她，看上去心情还不错。“谁是魏建宇啊？”她很是纳闷地问，“英语班长？不记得了。对了，你现在在哪所学校上学啊？跟魏建宇一所学校？哎呀，我刚刚都说了不记得魏建宇了。你舍友找你？好，那你先跟你舍友说话。”等到了大概一分钟左右，她等电话那头的聊天结束了，便笑嘻嘻地问道，“我说子妍，你这是学会了一门新方言吗，我怎么一句都没听懂啊？啊——，你说你刚才说的是英语？呃——，嘻嘻，我英语不好。你说你现在说在的学校是双语教学，学校里有很多留学生？吴林灵也在那所学校？哦，她英语比你说得好多了？哎呀呀，你还跟魏建宇还一起参加了英语辩论赛，混了个奖牌？那、那还挺好。啊？你高中毕业后打算出国留学？”她的脚步渐渐慢了下来，最后停在了路口处，发呆地沉默了一会儿，继续说道，“啊，听着呢。你问我的意见？我觉得留学挺好的，就挺好嘛。你舍友又在喊你了吗？你去忙，我也马上要进教室了。嗯，再见。”
    挂断电话，她垂下的尽是错愕的双眸，放松了几乎要僵住了笑容的嘴角，任由心底那股不清道不明的巨大情绪将海啸般生扑过来。“呼——，呼——，呼——”她用力地深呼了几口气，却依然感觉胸口紧得难受，怅然若失抬头看向黑漆漆的天空，望着夜空中那形单影只的那轮残月，一时间产生了一种不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方的错觉。她呆愣愣地站在那里愣了许久，抬手揉揉胸口位置，感觉自己像是被最好的朋友给背叛了，又好像是失去了什么特别重要的东西似的，心里空落落的。
    “叛徒，真是个叛徒！你们都去好好学习，本小姐才不屑于跟你们同流合污呢！”她气呼呼地解锁手机，点开联系人一栏的好友一栏，又点开标注着“生死之交子妍”的头像，准备按下“删除好友”，但犹豫了数秒，最终还是停止了这一行为。
    “算了，算了！”她甩甩头，把手机揣进羽绒服口袋里，快步往教室走去。在走到教室后门位置的时候，她深呼吸了一笑，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打算找顾金鑫说说话安抚一下自己这受伤的心灵。然而，路过后门第一个窗户，她透过玻璃往屋里一瞅，登时气得半死——那欠揍的甄若心竟然霸占了她的位子，是可忍孰不可忍！
    几个大跨步走到教室前面，她“哐当”一声踹开教室门，一边风风火火地往后排冲去，一边捋了捋双手的袖子，说时迟那时快，全面同学还满脸懵逼呢，她便“哗啦”一声把自己课桌上的书本一股脑儿全部扫到了地上——由于甄若心下意识地举起了自己的习题册，因此除了一支笔外，躺在地上的那些都是课桌主人自己的书。真可谓，伤敌“一分”，自损“八万”！
    “哎哟！”“啊！”“天哪！”“妈呀！”“乖乖！”“呦呵！”班里的同学齐刷刷地发出一声感叹。
    “你给我起来！”尤如梦面若冰霜。
    “呃嗯，抱、抱歉。”甄若心自知理亏，再加上人家扫掉的是自己的书，她也没什么好说的，起身便要离开。不过，在那之前，她弯下腰想捡起自己的笔来。
    “起来！”又是一声咬牙切齿的低沉催促。
    “好，好。”甄若心指尖碰到笔身，想着捡起来就走呢，却因为心里着急，反而把那笔推远了一些，正好滚到了尤如梦的脚边。
    “滚，滚，滚，滚滚滚！”尤如梦的声音像是在等阶梯一般一声比一声高，音调伴随着愤怒情绪的增加而一声比一声尖锐，显然着，她已经出离了愤怒。“啪——咔！”她抬起右脚，发泄般一脚跺在脚边的笔上，一脚，两脚又接了地三脚甚至第四脚。脆弱的笔身，转瞬间稀碎。
    “你干嘛？”甄若心难以置信，起身跟对方对峙。
    “我干嘛？呵呵！”尤如梦面目狰狞，愤怒的眼睛里满是红血丝，眼球奋力外凸好似下一秒就能跳出眼眶似的瞪得滚圆，鼻孔宛如两个正值做饭时间的大烟囱般出着粗重的气，几乎抿成一条线的嘴唇仿佛两片锋利的刀片一样。凌厉的目光扫过，她一把拽走了甄若心拿在手里的习题册，“啪”一声摔在地上，又发了疯一般抬起脚在上面踩，单只脚踩还不够，还得双脚上去蹦，直把整个习题册上面踩得一层黑。一边蹦踩，一边咬牙切齿，她那张牙舞爪的模样活脱脱一个戴着鬼面具的女巫，疯狂得让人不敢靠近。
    教室里一片寂静，学生们一个个屏住呼吸，谁都不敢轻易开口，毕竟面对疯子，没人惹得起。
    甄若心微微歪着头，出乎意料地平静，看着尤如梦那上蹿下跳的模样，她竟莫名地感受到一种童年记忆里近乎亲切的熟悉感，未经多少思考，便驾轻就熟地开口道歉：“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不该坐在你的位置上，写字笔我重新买就好了，反正也用了两天了。至于习题册……”她瞄了一眼那习题册，又道，“等你踩够了再给我，好？”
    看着甄若心那唯唯诺诺的模样，尤如梦心满意足，恍然间感觉自己那空虚的心脏变得充实而有底气了，但仅仅这样子还是不够的，她缓缓从习题册上移开脚步，动动下巴，语气清冷而傲慢地说：“踩够了，拿走。”
    “哦。”甄若心应了一声，弯腰就要去捡。然而就在她的手刚伸出的一瞬间，尤如梦却又一脚踩在习题册。
    “哎呀呀，这习题册脚感真好！”尤如梦一边嘴上挑衅，一边脚底用力地搓捻，直着把习题册外皮拧烂了。
    “尤如梦，你到底想干嘛？”顾金鑫忍不了地起身吼道。不是他不出面解决，实在是刚才甄若心偷偷示意他别插手，更何况身边还有个尹书雅一直在小声地说害怕。
    “哎呀，还活着呢？”尤如梦仰望着满脸怒火的顾金鑫，言出不逊地讥讽着。这一刻，她禁不住幻想起来：一拳头打在她身上，就此重新激发了他那可以为了兄弟朋友刀山火海的热血，进而唤起他那为了变成好学生而变怂了的胆量，然后在他的带领下，把那些整日高高在上自以为是的老师们都踩在脚下，再征服数百个兄弟，进而称霸整个校园。生命短短数十载，本就不该憋憋屈屈畏手畏脚，风风火火大干一场才称得上是快意人生！
    “尤如梦，你没毛病你？”顾金鑫甩开尹书雅的手，走到尤如梦的面前。
    “怎样？”看着顾金鑫这霸气十足的表情，尤如梦满眼期待。但下一秒，失望如同千斤巨石“哐当”一下砸在她的心上——顾金鑫竟然屈尊蹲下去了！
    “快挪开脚啊！”顾金鑫轻轻拽着习题册的一角，语重心长地说，“教室里，大家都在学习呢，影响到其他人不好。”
    尤如梦无比地失望又无比的愤慨，现如今顾金鑫的嘴边不是教室、学习，就是学习、教室，从头到尾循规蹈矩，古板得像整日神出鬼没的教导主任一样！
    “尤如梦，别无理取闹了，行吗？”见尤如梦不肯挪动脚，顾金鑫耐着性子劝说道。

 第九十章 俩女生大打出手

    “你这是在怪我？”尤如梦不死心，眼睛望着顾金鑫，气势汹汹地手指着甄若心，咬牙切齿地说，“分明是这个贱人霸占了我的位子，没直接给她一巴掌已经是我手下留情了！”
    “哇——呜。”崔鹊单手托着下巴，摆出了一副看好戏的架势来，但他那句感叹却没有任何语调的起伏，听不出任何情绪。
    “我的妈呀！”崔赞登时想起了上次被扇巴掌的经历，吓得蜷缩起身子，压低脑袋假装在认真写作业。
    “说什么呢？”顾金鑫蹭地起身，压抑着愤怒低吼道，“你真以为我不会动手是吗？”
    “哇，要打？”“天哪！”“哇喔！”“要不要去找老——”“嘘！别多事儿！”班级里一阵嗡嗡响，学生们都保持观望的态度。
    “你要打我？好啊，你来呀！”
    “尤如梦，你到底要干嘛？”
    眼看着顾金鑫撸胳膊挽袖子，甄若心怕他们真打起来，想着退一步海阔天空，更何况是自己理亏在先，于是她阻拦道：“顾金鑫，别动手，我错了我道歉。尤如梦，你看你现在也踩坏我的写字笔踩脏了我的习题册，咱们算是两清了，一人退一步，就此作罢，可好？”
    “两清？”尤如梦双手一摊冷笑一声，“你就今天坐在我的座位上了？就你这熟门熟路的样子看啊，难道是第一次坐在我的位子上？”
    “我——”甄若心无力反驳，毕竟之前虽不像现在坐这么久，但也确实也短暂地坐了几回。“那你要怎样？坐回来吗？”
    “你要我坐你的位置？”尤如梦满脸嫌弃地撇撇嘴，翻着白眼说，“谁要坐你那个肮脏的座位上啊！啧啧，你外公是——”
    “啊啊！！”听着尤如梦要胡说八道了，甄若心应声尖叫，怒火攻心之下，她上去一步，猛地上前一冲双手顺势一推，把对方推了出去。
    “哎哟！”没作防备，尤如梦往后退了好几步才停住脚。
    “啊！”班里的学生异口同声齐呼出声。
    “甄——若——心！”尤如梦跺着脚尖叫。
    “来呀，来！”甄若心以更高的分贝反吼回去，双手握成拳头，摆好防御的架势，瞪大眼睛摆动下巴，大声喊话道，“来，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直接就你死我亡了？”“哇，玩这么大的？”“平时，没觉得她这么猛啊！”“老实人爆发了，这属于是！”“不得去喊老师？”“你去喊？”班里同学叽叽喳喳地议论着，却没人敢动。
    你死…我亡？！
    尤如梦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向上转动了一下眼睛，恍惚之间，仿佛又听到了“嚯嚯嚯”的磨刀声一般，身体竟不受控制地僵在了那里。毕竟呢，对面那人是流着恶魔血液的概率极高的真疯子，难保不会做出什么来！
    “……”
    “……”
    尤如梦不动，甄若心自然不会主动进攻，于是两人像两只栓了绳子的汪星人，涨红着脸瞪大了眼睛对峙着。
    “不敢还手啊，真怂！”不知是谁叫唤了一嗓子。
    “你的！”尤如梦一下子被刺激到了，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一把抓住了甄若心那扎得高高的马尾。
    “啊！”被拽得生疼，甄若心反手挠回去，正好抓住了对方的手腕，手指尖用力死死地拧住一撮皮肤。
    “呀啊——！”尤如梦应声尖叫，随即加重手上力度。“甄若心，你个贱人，竟然用掐的，变态啊你！”
    甄若心忍着自己的头皮都快皮掀掉的疼痛，默默地屏住力气死掐。
    “啊——！疼死了！放手啊，你！”
    “你怎么不放手！啊！”
    “疼死了！你先松开，混蛋！”
    “你先拽我的，你先松开！”
    “你先啊！”
    两个女生嘴上呼喊着要对付先松手，可各自手上都下着死劲儿，打得难解难分的。而此时教室里也彻底乱成一片，女生们大都被吓得躲远了不敢靠近，男生们则鼓着掌吹着口哨大呼真猛。
    “别打啊！”顾金鑫想要上前拉架，可面对藤与树一般扭打在一起的两个女生，他也实在不知道该如何下手拉开了。正在这时，他瞧见本应该在自己身后的尹书雅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跑到了对面去，而且还悄无声息地站在了尤如梦的后面。
    “别打了，别搭理，我好怕啊！”尹书雅操着她那标志性的娃娃音哭着，但她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却没有一丁点泪光，突然猛地出脚，一下踹在尤如梦的腿弯处。霎时间只听被踹的人“哎呦”一声呼嚎单膝跪地。
    “谁啊，竟然下黑手！”尤如梦不顾起身，便扭头怒视后方，尖声怒吼质问。
    “没事儿，有没有受伤？”尹书雅一脸无辜地上前扶住尤如梦，满眼同情地关心道。
    “没、没事儿……”尤如梦这一摔整个人都蒙圈了，看起来甚是狼狈。她怒视着周围的人，口不择言地威胁道：“你们td谁啊，最好给我站出来老实承认了，要不然让老子揪住了，可没你们好果子吃！”
    这一通乱骂瞬间就把围观的同学们都给得罪了个遍，不少人都发出了“切”、“嘁”的嫌弃的声音。
    “嘁什么嘁啊，你们？”尤如梦被搞得更加心烦意乱，随手从一个课桌上抽出几本书就扔在了出去，扯着嗓子大声吼道，“再给我嘁嘁嘁的，我就把这些书都砸你们脸上，滚蛋！”
    这一嗓子吼出来，教室安静了下一下下，但却只保持了两秒钟又炸开了锅一般“嘁”声四起，可不待尤如梦怒火发作，所有人商量好了似的“唰”地安静下来。
    “哼！”见此情景，尤如梦满意极了，她得意地撇嘴一笑，正欲自夸一番，可视线一转却刚好跟站在教室门口的班主任郭守志对视了，惊得一哆嗦，蔫了似的垂下了头。
    “尤如梦，你出来！”面无表情地随口一说，郭守志便背过手走出了教室。
    一直到上课十五分钟后的半个小时里，班里后排几个学生——包括甄若心先后被喊出了教室。经过一番仔细的询问，尤如梦又再一次被喊走，等她再返回宿舍的时候，气得跟别戏弄了的“气蛤蟆”似的鼓着腮帮子，回到座位上，也不写作业，就瞪大了眼珠子死瞪着了同桌顾金鑫。
    “干嘛？”顾金鑫小声问道。
    “你跟郭老头说什么了？”尤如梦没好气地说。
    “谁？”顾金鑫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哦，你说班主任老师？”
    “什么班主任老师，呸！”尤如梦咬着牙气恼地说，“我看那个死老头子就是见我的成绩不如甄若心的好，才故意这么偏心的，哼！”刚才在办公室，她明明都跟那个郭守志说清楚讲明白了事情的经过，可他却说什么甄若心只是在问同学问题，还趁机教训她说都怪她平时不来上晚自习了。
    “你能不能别这么说话啊，咱班主任才三十岁，撑死了能说是中年人，而且——”
    “切！我说顾金鑫啊顾金鑫，你现在怎么变成这么个怂包样子了？以前的时候，别说是班主任老师了，就是校长你也敢怼啊，你瞧瞧你现在——，啧，真窝囊！”
    “你想要我揍你一顿不成？你怎么说也是个女生，就非得这么咄咄逼人吗？”
    “切！是啊，是啊，我就不该是个女生的，行了？”
    “我不是——”
    “大家先安静一下，老师有话要说！”郭守志拿起黑板擦拍了拍黑板，等到学生们都安静下来之后，他神情严肃地说，“今天晚自习前，在咱们这上课学习的教室里面，发生了一起打架斗殴的事件。这件事情呢，性质非常恶劣，参与打架的这两位同学竟然还是女生，这让老师感到非常失望。”目光扫去，他见那甄若心双眼含泪快要哭出来了，很是心软地长叹了一口气，柔下声音继续说道，“不过呢，鉴于此事影响范围不算大，老师就不上报给学校了。不过，不过哈，咱们下不为例，希望所有学生都能引以为戒！听明白没有？”
    “明白！”
    “都明白了，是？好。啊，对了，从今天开始，咱们班所有学生不能随便坐到别的座位上去，谁要是对自己的座位有意见的话，可以去办公室找我，我来帮你们协商解决。”
    “明白！”学生们齐声回答。
    “啊，对了，对了，还有一件事。”郭守志举起讲台桌上的点名册说，“以后晚自习上课前，由班长负责点名，哪个学生要是没有缘由地不来上晚自习，就要一个人负责第二天的室外部分的卫生。”说完，他又抬手指了指，提醒道，“那个，尤如梦，甄若心，你们写好检讨之后，直接交给我，最迟明天中午放学之前。好了，大家该做作业做作业，该背书背。”
    等班主任离开教室之后，甄若心再也忍不了了，趴在桌子上小声哭泣了起来，哭了将近五分钟才停止。
    叮铃铃铃——，铃声响起，第一堂晚自习就这样结束了。
    “甄若心，你…没事儿？”刚一下课，尹书雅就跑了过来。
    “我没事儿了。”甄若心深呼一口气，勉强笑了笑，站起身来说，“不好意思，我要出去一下透透气。”

 第九十一章 自信的尹书雅

    “我跟你一起！”尹书雅见甄若心愣住了，压低声音说，“我有话想要对你说。”
    “那…走。”
    因为课间只有十分钟的时间，两个女生便一起来到楼道大厅里，心情不佳的甄若心站在窗边望着楼下来往的人，发起呆来。
    “你可真能忍。”尹书雅突然开口，“要是我的话，在写字笔被踩的时候就跟她拼了！”
    “是我先坐人家的座位，我不占理。”
    “所以你就一直忍着，后面就占理了，对？”
    “我没想那么多。”
    “尤如梦好像在咱们学校混得挺厉害，还认了不少小弟呢！”
    “她在初中的时候，身后就总跟一群小混混。”
    “你跟她也是同学？”
    “嗯。”
    “那你还敢那么跟她硬碰硬？不怕她报复你？”
    听到这话，甄若心脖子一梗，不服气地说：“遇到事儿时，都一样哭鼻子的人，我才不怕她呢，大不了鱼死网破！”
    尹书雅看着了什么稀世珍宝一般眼睛一亮，眼底再没有了一丝敌意，抿着嘴些微思索了一下，她直截了当地问：“你喜欢他吗？”不等对方回答，又红着脸庞继续说道，“他成绩那么好，却一直很谦虚，也完全不会瞧不起人，更加不会随便嘲笑别人。就拿今天给我讲题的这件事情来说，即便是我走神没听清楚，他也会很认真地重新再讲一遍……”越聊越开心，她渐渐上头，滔滔不绝地讲述起她跟顾金鑫之前发生的一些趣事儿。
    听着尹书雅言语间的情义，看着对方眉眼间那缠缠绵绵的娇羞，甄若心这次明白人家女孩不是在故意找茬地询问她喜不喜欢尤如梦，而是在问她对顾金鑫是什么态度。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发觉自己好像喜欢上他了。”讲到这里，尹书雅表情紧张地盯着甄若心，小心翼翼地询问，“你呢，到底喜不喜欢——”
    “没有！”听着对方一直把喜欢这个词挂在嘴巴，甄若心害羞得脸通红。“我只是跟顾金鑫只是小学同学而已，我跟他聊天的时候，也都在聊他以前上小学的事情。”
    “小学？你们…还是小学同学？”
    “是啊，从小学一年级就认识了，就是老同学而已！”
    “哦，原来如此。”
    “嗯，就是这样。”
    尹书雅盯着甄若心看了一会儿，又道：“我可以把你的话理解为你不喜欢他，对？”
    “这——”甄若心见对方还继续纠缠这个问题，只觉得浑身不自在，敷衍地点头道，“对，对！你这么想，就是这意思好了。”
    “啧！”尹书雅不依不饶地说，“你这态度什么意思？咱们得说清楚，要不然我就得跟你宣战了，懂吗？”
    “宣、宣战？！还是…别了，老师才说了不让打架。”
    “谁说就非得打架了？我的意思是公平竞争，懂吗？”尹书雅说着，挺了挺自己那傲然的胸脯，自我夸奖道，“话先搁在这儿了，顾金鑫可不止一次夸过我可爱呢！这竖着看呢，我或许比不过你，但横向比对一下，你绝对不是我对手！”
    “比不过！”甄若心双手并排微微举起，火速投降道，“完全比不过！你放心，我绝对没那个意思。”
    “真的？”尹书雅不放心地斜眼盯了一会儿，噌地一下举起右手并翘起小拇指，“那咱们拉钩上吊，谁骗人谁是小狗？”
    “还拉钩？你是小孩子吗？”甄若心无奈地笑了笑，伸出手勾住了对方的手指。那一瞬间，耳边猛然响起一句话：这次再拉钩的话，你可不要在忘记了！“诶？！”快速地眨巴了几下眼睛，她盯着对面的女孩看了一下，发现对方只是笑着并没说话，迷茫地四下张望了一圈，也没瞧见其他任何熟人。声音好熟悉，就像是从小听惯了的，又像是曾经不止一次在梦里出现过的。梦里？她蹙着眉头微微摇了摇头，暗暗分析：‘梦，好像从来都是无声的？’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是小狗！”尹书雅轻轻晃动着勾着一起的手，嘴角扬起了灿烂的笑容。
    “拉钩…一百年……”甄若心嘴里轻声嘀咕着，耳边出现了幻觉一般响起了两个稚嫩的童声，其中男童的声音渐渐变得清晰了，屏住呼吸仔细一听，已经有童声变成了爽朗的少年音——正是戚瑞谦的声音！约定？约定了什么？她眉头深锁，用力回想着，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在何时何地跟戚瑞谦做了何种约定了，不由地悲从心生，黯然伤了神。
    “怎么了，这么不情愿吗？”
    “啊？，不情愿什——”
    叮铃铃铃——，上课铃声打断了甄若心的话，听到铃声的两人来不及多想，便火急火燎地一齐往教室跑去。
    走到班级前，按顺序跟着前面的同学往里走，尹书雅突然凑过去，小小声地问道：“你什么意思啊？”
    听着这没头没尾的话，甄若心糊涂了，压低声音小声反问：“什么呀？”
    “什么什么呀？别装糊涂！”
    “装什么糊涂了？”
    “啧，你这人！”
    “干嘛？”
    “我不管，反正咱们拉钩了，你要是反悔你就是小狗！”
    “哈？什么跟什么呀，我才不会反悔呢！”
    “不反悔最好！”
    “当然不反悔！”
    两人嘀嘀咕咕地耳语着，一前一后走进了教室，各自回到自己的座位去了。但此后，这尹书雅就跟缠上甄若心一样，常常跟她玩在一起，还跟顾青青也熟识了起来。
    又过了两天，周日晚上晚自习结束后，甄若心来到理科教学楼前面的知识大道上等着，下午在宿舍的时候她跟顾青青约定好了要一起出去买文具。
    “若心——！”顾青青气喘吁吁地下楼来，跑向甄若心，喋喋地抱怨着，“数学老师也不知道是发了什么神经，非得要讲试卷，你说讲就讲，竟然还拖堂，简直气死人了！”
    “啊？你们晚自习还讲试卷？”
    “对啊，不只讲了，还拖堂！”
    “那可真是够讨厌的。”
    “就是，就是！”
    两人手挽着手，一路走一路一起抱怨着哪个老师喜欢拖堂哪个会体贴学生。说话间，便来到了学校大门口，两人见此刻车子少，就赶紧过了马路，进到文具店里了。在挑选好写字笔之后，顾青青结账的时候瞧见了棒棒糖便顺手拿了两支。
    “真甜啊！”甄若心满脸开心地吃着棒棒糖，脸上露出了笑容。
    “嘻嘻，对啊。”顾青青见紧紧地挽住好友的胳膊，步调轻快地继续往前走去，走到路口处停了下来，不同于来时，这会儿车辆正多。看着在自己面前奔驰而过的电瓶车，她左右来回张望着，突然间看到了什么古怪物件似的眼睛不自觉地睁大了，视线也凝聚在东北方向。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是一个手推电瓶车、身着红色羽绒服且个头超高的男生。她微微摇了摇头，嘴角露出一丝自嘲的笑，心中暗想：‘课间休息时间差不多结束了，高三的现在肯定都在教室里准备要上课了，又怎么会在这里呢？’
    “走，趁现——，嗯？”甄若心拽了一下好友却没拽动，见对方在发呆，便歪着头眯起眼睛向斜对面看去，实在是看不清楚，忙从衣兜里掏出眼镜盒取出眼镜戴好。“那个人是不是…周尔白？”
    “什么？”顾青青猛地扭过头来，笑着说，“那怎么可能？高三可要上三节晚自习呢！”
    “今天是‘中休’，高三的跟咱们一样上两节晚自习，你忘了？”
    “啊！嘶——”顾青青倒吸一口气，身体顿时僵住了。
    “嗯？鲁君遥好像也在诶。”甄若心的视线瞬间集中在鲁君遥手里的摊饼上，看着对方那大快朵颐的模样，禁不住咽了下口水。也不怪她嘴馋，实在是从下午到现在，她基本上什么都没吃。
    “咱、咱们还是回宿舍。”顾青青的脖子跟固定住了一样，又像是见不到人似的举着右手竖挡在脸边，整个人仿佛是靠近火焰的塑料瓶子似的散发着紧张巴巴的气息。
    “那个女生是谁啊？”甄若心突然说道。“哇，长得可真漂亮，还特别有气质！”
    顾青青眉头一皱，眼神满是警戒地看去，果然看到在周尔白左手边站着一个身材气质绝佳的女生，见那俩人对视而笑的模样，登时气不打一处来。
    “咱们——，诶？青青，你干嘛去？”转头的功夫，甄若心见好友快步走过了马路，正欲跟上去，却被飞驰而来的一辆电瓶车挡住了，只好耐下心等着。“青青，你等等我！”像做贼似的，她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
    顾青青完全没听到好友的呼喊，一小步一小步地往前移动，时不时望向两眼路边的店铺以打掩饰，嘴里还愤愤不平地嘀咕着：“傻死了，不怕把大牙给笑掉！”
    “你是想过去打招呼吗？”跟上来后，甄若心见好友怒目圆睁，便问道，“青青啊，你是不是生气了？”
    “生气？”顾青青抿住嘴唇，冷声道，“我才没生气，哼！”
    明明就气得要死嘛！
    甄若心见好友口是心非，有些无语，但又不想再给对方添堵，便不再说什么了。
    此时，周尔白正手舞足蹈地跟他对面那美女说些什么，丝毫没留意到不远处有两个女生正左躲右闪地往他走来；而一旁的鲁君遥正聚精会神地吃东西，吃得那叫一个津津有味。
    “啧，看不清楚脸。”不知不觉间，顾青青已经离周尔白他们只有七八米的距离了，可无奈的是正聊天的俩人声音不是特别大，根本听不大清他们的说话内容。
    “青、青青，不能再往前了。”甄若心小声提醒着，此时她已经紧张得出了一手心的汗。
    “听不清呀！再往前一点，一点就好。”
    “不行啊，再往前的话，恐怕会——，诶，青青，青青！天哪！”
    “啧，怎么这么小声呢？”
    “青青，你别——，哎哟喂！”
    “再往前一点就……，好，听到了。”此时，顾青青距离周尔白已经不到三米了，以此为半径的范围内所有低声细语都能听得真切。

 第九十二章 大吃飞醋的顾青青

    安康小道向东走的方向上，周尔白笑眯着眼睛，微微勾着头，语气地赞美道：“我的天哪，真是可爱啊，水水灵灵的，绝对小美人一个！”
    “哪有啦。”周尔白对面那女生笑得灿烂，双颊因为开心而染上了好看的红晕。
    不知廉耻！
    顾青青脑子里跳出这么一个相容眼前情景有些过于古板的词，但已经怒火中烧的她却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妥，反而越想越气，她那握在手心里新买的写字笔也攥得咯吱作响了。
    嗖——！嗖嗖！！一支红色跟两支黑色的写字笔如箭一般飞射出去，直直地砸在了周尔白的后背上。
    “啊，哎呦，哎哟——！”周尔白吃了一惊，扭头转身查看情况。
    甄若心眼睁睁看着顾青青抬起手扔出笔，却因为过于吃惊而忘记阻止对方，一直到听见了周尔白吃痛的喊声，才猛然回过神，来不及多想，她拽住好友的手腕，拔腿就跑！“顾青青，你疯了是不是？”
    “啊？”顾青青愣愣地眨巴了几下眼睛，任由好友拽着自己跑，跑了一会儿，呆呆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那空荡荡的右手手心，懊恼地呼喊道：“哎呀，我才买的写字笔啊！”
    “你——”甄若心震惊地张大嘴巴，不期然吸了一口凉风，咳嗽起来。
    “怎么了，若心？”顾青青慢下脚步，“别跑了，你瞧你都咳嗽了。”
    “咳咳，别管这个了！”甄若心急得直跺脚，“天哪，你有没有搞清楚状况啊？快走，赶快啊！咳咳咳咳！”
    “好，好，你别激动。”
    两个女生一路狂跑，很快跑进学校大门，不一会儿又路过教学楼，很快到了宿舍。回到宿舍没多久，她们刚收拾停当，宿舍就熄灯了。
    “呼——，呵——”没出五分钟，甄若心便睡着了。
    “哎——，啧——”顾青青却怎么也睡不着，睁开眼睛，出神地四下张望着。
    宿舍里不算特别安静，有人在窃窃私语，有人时不时会传出嬉笑声，还有人的被窝里漏出了一丝灯光——那是手电筒的光亮。
    盯着斜对面上铺的一个床铺，瞧着被窝里溢出的灯光，顾青青的思绪回到了半个小时之前。他看到她了，她知道。就在跑开前的一秒，她在周尔白的那双晶亮的眸子，看到了如烟花绽开般流光溢彩的惊喜之色。想到这里，她的脸上火烧一般晕出一片红，不自觉地笑弯了嘴角，然而青春期的少女，心思总是难以琢磨，就像是的天气——说变就变。“哎……”念头回转之间，她叹息出声，已消散了笑容的嘴巴也噘得扁扁的。毋庸置疑，今夜的她必定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了……
    周一下午，吃过午饭后半个小时，理科楼一（15）班，饭后回班的倪傲雪，捧着还挂着水珠的饭盒，小跑着到顾青青的座位前面。
    “嗯？”顾青青疑惑地抬起头来，纳闷地看向对方。
    “青青，青青！”倪傲雪扑过来一般趴在顾青青书桌的书山上，神采飞扬指着窗外的方向，满脸兴奋地说，“教室外面有一个超级帅哥找你，快出去看看！”
    “超级…帅哥？”顾青青蒙圈了，指着自己的脸问，“确定找我的？”
    “对啊，特别帅的帅哥！”倪傲雪非常肯定地说。
    “可是——”看着满脸绯红的倪傲雪，顾青青左思右想也想不出来自己认识的男生中会有谁能让一向对男生们爱答不理甚至可以说有些厌恶的倪傲雪如此害羞。一瞬间，她的脑海里闪现出一个人的脸庞，登时羞得脸上一红，不禁慌乱起来，可转念想到高三学生都那么忙碌，而且自己跟他又不是有多熟悉，人家未必会找到班里来。
    “想什么呢？”倪傲雪伸手在对方眼前摇晃了两下，催促道，“快去，别让人家帅哥等急了。”说话间，她勾着头往窗外望了几眼，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脸颊更红了些，再说话时语调就有些磕巴了，“那个，反正，你、你就快去，我、我走了。”说完，便一溜烟地跑回了自己的座位上去了。
    “傲雪，你——”顾青青见状，无奈地摇了摇头，默默地站起身，用手熨平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稍微撩弄了一下头发，又直了直背，这才挺胸抬头地走出了教室。从教室前门楼道大厅望去，果然看到一个男生，她不由地紧张起来，走猫步一般，端着姿势缓步向前。走到楼道中间位置，她越看越觉得不大对劲，此时也正巧那男生转过身看向自己，这时一切瞬间明了了，原来倪傲雪口中的“超级大帅哥”竟然是自己的堂哥顾天旭。没来由地，一丝失落在女生心头划过。
    “小青！”顾天旭见堂妹来了，脸上的紧张和担心瞬间不见了，笑着迎上前去。“昨天下午我跟舍友一起出去了，买了两袋苹果。”一边说，他一边把手里的一个装满了东西的黑色塑料袋递了过去。
    “谢谢你，天旭哥。”顾青青接过水果，打开看了看，“哇，好香的苹果味。”
    “我刚才往你班里瞅了半天，也没瞅到你，还在想自己是不是找错教室了，幸好你们班一个好心的女生的帮忙，你可要帮我谢谢人家。”
    “我坐在墙根边，你看不到我也正常。”看着堂哥脸上那羞涩的表情，顾青青嘻嘻一笑，调侃地说，“那个‘好心的女生’还夸奖你是个大帅哥呢！啊，不对，不是大帅哥而是超级大帅哥！”
    “她这么说的吗？”顾天旭很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后脑勺，憨憨地说，“那你帮我送她一个苹果吃，多谢她这么客气地夸奖我。”
    “好哒，嘻嘻！”
    “你笑什么呀？”
    “你还不是一样开心？脸上都乐开花了，嘻嘻！”
    “我——，那我头一次被女孩子这么夸奖，不能笑吗？”
    “能，当然能！”
    实在地讲，顾天旭并不算是那种让人惊艳的超级大帅哥，仅就五官来看，也说得上比较端正了，只不过，他人看上去既不阳光也不机灵，浑身散发着敦厚老实的气质不说，干瘦的身材看上去还有几分病弱的无力感，倒是那温柔谦虚的性格为他增加了几分书生气。
    “你看你这满头大汗的！”顾青青从口袋里取出一包卫生纸来，顺手就帮顾天旭擦了擦鼻尖处的汗水，并叮嘱道，“以后再有事儿的话，你就去我们宿舍门口等着好了。”
    “那怎么行呢？我自己擦！”顾天旭从堂妹手里接过纸巾，边擦汗边摇着头道，“一个男生跑到女生宿舍门口像什么样子，万一被误会了怎么办？”
    “哈哈哈，你真太像电视剧里的书呆子了！”顾青青捂着肚子笑着，“要是被傲雪听到你说的这些话，她肯定得失望得不得了。”
    “谁是傲雪啊？”
    “嘻嘻，就是那个‘好心的女生’啊，她的全名叫做倪傲雪。”
    “她原来叫倪傲雪，这名字可真是好听！”顾天旭神情向往地呢喃着，随后轻叹一口气，失落地皱起了眉头，“如果真让她失望的话，那还真挺对不起她的。”
    “对不起她什么啊？”顾青青见堂哥一脸凝重，掩口笑道，“我刚才是开玩笑的，你怎么还当真了？人家傲雪人特别好，才不会因为这点儿小事儿就失望呢！”
    “哈哈，我知道你是开玩笑。”顾天旭抬手轻轻弹了一下顾青青的脑门，嗔怪道，“你呀总说我是书呆子，怎么真把我当呆子看了？”
    “哎哟——！”顾青青揉了揉脑门，噘起嘴巴，娇声抱怨道，“你都打疼我了，还说自己不是呆子？一点儿都不知道怜香惜玉！”
    “对妹妹怜什么香惜什么玉啊？”顾天旭正说着话，突然感觉背后一阵凉意，猛地转身张望了几眼，却并没有瞧见什么认识的人。“难道是我的错觉？”
    “妹妹怎么——”顾青青话刚说了一半就见顾天旭回头往后看，忙问道，“怎么了，看到熟人了？”
    “不是，哈哈哈。”话还没说出口，顾天旭自己先笑了。“我刚才好像感觉到了一股杀气似的。”
    “杀气？”顾青青有些无语地撇撇嘴，捂着肚子笑道，“哈哈哈，说得好像你是什么武林高手…似…的。嗯？嗯——？！”歪着头看向通往四楼的楼道口处，她愣住了——周尔白正站在四楼楼道口扶手处，他双手交叉抱胸，目光凛凛冒着寒气，赫然一副“捉奸当场”的神情。
    “小青 ，你发什么呆呢？”顾天旭不解地皱起眉头来，正要回头看去，却被堂妹一声叫喊给叫住了。
    “啊——，天旭哥！”顾青青一把抱住顾天旭的右手手臂，硬拽着他走到楼道口，直接送客道，“马上就要到午休的时间了，你快回去睡觉去，赶快，赶快！”
    “啊？那好。”顾天旭很不放心地又叮嘱了几句，“你也回去休息会儿，别累着自己了。”说完这些话，才恋恋不舍地下楼去了。
    送走了堂哥，顾青青斜眼悄悄向左上方望了一眼，谁曾想周尔白正垂眼俯视着她，在视线相互交融的一瞬间，她被对方眼底那冰冷的怒气给震得心里一慌，无措地低下头去，下意识地捂住突突直跳的心脏。“呃，那——”她紧张地吞咽了一下唾液，又抿了抿嘴唇，正想要解释清楚，猛然又想起昨天晚上他跟那个美女亲密交谈的样子，心中一恼，狠狠地给了对方一个大大的白眼，高昂着脖子返回班级去了。

 第九十三章 家庭的巨大变故

    回到教室后，顾青青在座位上如坐针毡地坐了一分钟，悔意如外侵物种般疯长几乎要将她从头到脚地埋掉了。此时，她思绪混乱如麻：‘早知道，就打声招呼了，可是应该打招呼吗？不打招呼，好像很没礼貌诶！而且，说不定他就是来跟我解释——，呃，解释什么？有什么好解释的吗？再说了，也没必要解释？呵呵，我可真——’
    “顾青青！”班级里出名的大嗓门男生大声喊道，“这位帅哥找你呢，快出来！”嘿嘿一笑，他紧接着调侃了一句，“今天真是桃花朵朵开啊，帅哥一个接一个呀！”
    “去你的！”顾青青快步走出教室，看到那“帅哥”的脸上，眼神一慌，下意识地想要退回教室去。
    “呼咻！”“这帅哥是谁啊？”“几班的？”“介绍一下呗！”虽然现在倒班的同学只有总人数的三分之一，理科班一直都是男生占大比例，数起来也有十五六个男生了，更何况这些行动派们早已齐刷刷地挤到窗户、门口处，跟看大戏的观众一样，乱糟糟地起哄呢！
    “别胡说了，别胡说！”顾青青讪讪一笑，大声解释道，“刚才那个男生是我堂哥，这位——，呃嗯，他是我表哥，呵呵呵。”半真半假地说着，她走到周尔白的身边并拽着他的衣角，远离了教室。
    “哼，堂哥呀表哥的，哥哥不少嘛！”周尔白挣开被抓住的衣角，讥讽道，“不好好学习，还学别人乱认什么哥哥弟弟的，像什么样子！”
    “他本来就是我哥哥。”
    “那我也是你哥哥吗？”
    “你——，我——，这……，这不一样嘛！”
    “哼，是不一样，一个堂哥，一个表哥，免得弄混嘛！”
    见周尔白一直阴阳怪气的，顾青青恼火地皱起眉头，冷嘲热讽道：“我的堂哥是如假包换的真堂哥，就是不知道昨晚‘可爱小美女’是真姐姐呢还是假妹妹喽，哼！”
    经由这句话的提醒，周尔白想起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他忙从口袋里拿出三支崭新的写字笔递了过去，并说道：“这是你的？早上就来找过你一次了，没见着人。希望没有耽误你写作业。”
    顾青青呆愣愣地盯着那三支笔，不敢相信地眨巴了几下眼睛，脸颊瞬间变得通红，慌乱地抓住衣角，不知所措地抿了抿嘴唇，沉默了好一会儿，只小声说了句：“谢、谢谢。”
    “东西给你了，那我先走了。”周尔白转身就要走，可刚抬起脚却又停了下来，“昨天那个人是我初中时实习的英语老师，偶然相遇，老师特别高兴，就给我看了她女儿的照片。”
    “女、女儿？那——”这下，顾青青明白了，敢情周尔白那些话是夸奖人家女老师女儿的，顿时囧得她满脸通红。“呃嗯，我、我不知道。”
    “无所谓了。”周尔白很感伤似的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劝道，“在学校里还是要注意点儿，免得耽误学习，知道？”说完，便背过身去，接着又叹息一声，似要决然而去一般手摇晃了一下手，“就这样，你以后多保重自己，我先走了。”
    “你——”看对方这永不再见的架势，顾青青心里一慌，上前拽住他的一角，一鼓作气地解释道，“刚才你看到的男生，名叫顾天旭，是我二爷爷家的孙子。”
    “真的？”周尔白微微侧过头去，再次确认道，“真是哥哥？”
    “我不骗你，骗你，我就是小狗！”
    “那你敢发誓吗？”周尔白转过身去，激动地追问。
    “当然！”顾青青神情严肃，举起右手指着天，问道，“你想我怎么发誓？”
    “你——”见对方满眼真挚，周尔白突然觉得自己逼着人家女孩发誓实在太幼稚，想要说些话来挽回一下面子，一时也想不起来该说什么才好了，便只能干巴巴地站在那里。
    “……”
    “……”
    沉默凝滞了空气，再加上这楼道口处吃饭归来的学生人来人往的，气氛渐渐变得有些尴尬。
    “那个……”周尔白清了清嗓子，摆出一副学长前辈的姿态来，冠冕堂皇地说，“作为学长，我就是想关心一下你，既然都是误会，呃嗯，解、解释清楚就好了。”越说越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气得他恨不得给自己一嘴巴。
    “哦，好的。”
    “嗯，态度可以。”周尔白背过身去，又摇了摇手，“我，先走了。”脚刚迈出去，他又突然想起什么一般，补充了一句，“发了很多试卷要做呢，再不回去，恐怕就做不完了。”
    “好，再见。”目送周尔白离开，顾青青满脸笑意地站在那里愣了许久，直到同班同学葛甜甜跟她打招呼，她才跟对方一起回了教室。
    ……
    每天早晨五点四十左右睁开眼睛，六点十分左右进班，晚上九点半下晚自习，有需要的时候出去买点儿东西，到上床休息的时候差不多十点十分左右，每天忙忙碌碌的，不知不觉之中迎来了开学之后的第二次“大休”。时间也进入了二月底，春天的气息逐渐清晰，天气也渐渐地由寒冷转向温暖。
    天气暖和了，可“大休”回家的甄若心在这两天半的休息日里，心理却经历了一场冷透骨髓的风暴洗礼，原本应该轻松快乐的假期，也变得异常沉重。
    出去创业的甄高山回家来了，创业未成，人却瘦成了皮包骨头，至于那投资的钱嘛，别说什么收益了，十几万的本钱全部打了水漂。要不是家里的父母轮番打电话安慰，妻子哭着说一个人养活不了俩孩子，他真差点儿真就在外地上吊自杀了。这件事儿很久之后，村里那些跟他一起长大的玩伴都就这事儿还时不时调侃他几句呢！
    甄大道跟刘莲花走后，甄高山、王佳佳夫妻俩在卧室里商量以后的打算，王佳佳提议就按照公公婆婆之前说的话，拿出这最后的三万块钱来做些小生意。提到那三万块，甄高山见实在是瞒不住了，便老实交代了一切。
    原来，甄高山把十四万块投资进去之后，第一个月确确实实拿到了一些钱，可只有五六百块罢了，仅仅够自己生活花销而已，跟之前许诺的一个月几万块的收益相差太大了。想想以后回村没法见人的窘境，他便去询问好哥们到底是怎么回事，谁知对方一句不聊收益的事情，只是一个劲儿地问他还有没有存款，怂恿他再多投一些，甚至还说如果没钱了也没事儿，可以拉其他亲戚朋友入股。实话实说，在这个时候，他其实多少意识到自己大概率是落入了传销的陷阱，心里是后悔不已，懊恼自己当初没听父母、大哥的话。
    要是真是传销的话，怎么面对父母，又哪来的脸面对妻子呢？他实在无法想象自己真的就这样把这些年来的积蓄亲手祸害了，双手抱着脑袋竭尽全力地思考着，做出了决定：就算不赚钱了也没关系，至少得把本捞回来才行！当时他就想了，既然别人都能通过传销从别人那里捞到钱，那自己也不笨，肯定也是行的。
    几乎是一瞬间的事儿，他感觉自己大脑异常地通透明智，便开始花心思去研究并认真地去了解这传销里的运营情况。费了半天劲之后，终于发现了诀窍——那负责鼓动人的讲师说的话无非就是画画大饼、吹吹牛而已。于是乎，他便主动跟那好哥们提说自己能当讲师，但对方却说要讲师再交五万块。想着自己砸进去的那十几万，他一咬牙一跺脚，便瞒着妻子偷偷地把卡里的三万全部取走了。之后呢，又利用自己三寸不烂之舌跟好哥们讲了讲价，如愿以偿地成为了讲师。然而，即便是当了讲师，他还是因为拉不到人投资，只能跟其他那些被关起来的人一样，每天吃水煮白菜啃白馒头。
    “你把那三万块也取走了？”王佳佳脸色刷白地后退一步，跌坐在床上，傻了一般嘀咕着，“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甄高山辩解道：“佳佳，对不起，我、我就是一时鬼迷心窍了，心里，就想着与其把那些钱存在卡里，不如都拿出来投资，能捞出多少是多少。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你、你——”王佳佳被气得说不出话来，指着丈夫的脸直摇头，原本就哭红的眼睛里再次涌满绝望的泪水，拿手使劲捶打着了几下胸口。“你这让我可怎么活下去啊，是十几年辛苦所得就这么被你一下子都给败光了！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怎么就嫁给了你这么个废物？不过了，不过了，离婚，离婚，我要跟你离婚！离了婚，孩子归你，我去找个井跳下去，死了也干净！”
    甄高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抱着妻子的腿，哭着道歉：“佳佳，我错了，你别这么说，我保证好好在外打工挣钱！我就是累死，也把咱们那些钱都给挣回来，求你别说什么死呀活呀的！”
    王佳佳气恼地捶打着甄高山，哭得泣不成声，正在这时，她听到下楼的脚步声，忙踢了踢丈夫的腿要他赶紧站起来，自己也慌忙擦干净眼泪，假装出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咦？爷爷奶奶走了吗？”甄若心纳闷地说着，轻轻敲了敲父母卧室的门，“妈妈，在家吗？十一点半了，要不要做饭？”
    王佳佳隔着门回应道：“嗯，好、好的，你先去刷一下锅倒好水，我一会儿就去做饭。”

 第九十四章 饿肚子的省钱计划

    甄若心在厨房里等了许久也不见妈妈出来做饭，便只好到二楼去喊甄天赐下来帮忙。姐弟两个人一边做饭，一边聊起天来。
    “姐姐，咱爸爸好像把钱赔掉了。”甄天赐往地锅下扔了把柴火，“刚才咱爷爷奶奶来的时候，我下楼来找吃的东西，听到咱奶奶骂咱爸爸为啥不听她的话，为啥把钱全都投进去了，气得直跺脚，爷爷就一个劲儿地叹气，恼得直拍大腿。”
    “不会？”甄若心神情紧张地问，“那、那怎么办啊？”
    “不知道。”甄天赐叹息道，“说不定到最后，咱们俩都上不成学了也不一定。”他听别人说在外打工可自由了，没有老师管着，更加不会布置这么多写也写不玩的作业。
    “上不了学？”甄若心思考了一会儿，寒假时王佳佳跟邻居的对话冒了出来，一想到自己一旦下学就得面对结婚的命运，她心底一寒，摇头拒绝道，“不行，我是绝对不可以辍学的，我得继续上学才行，死也得上学！”
    听到这话，甄天赐失望地皱起了眉头，冷声说道：“姐姐，你怎么这么绝情？你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现在咱家没钱了，供不起咱们上学了，明白吗？”
    甄若心依然执着地摇着头，带着哭腔说：“无论如何，我都不能辍学，不行！”
    “姐姐你——”
    “你那么想上学？”满眼红肿的王佳佳站在厨房门口，一边系上围裙，一边说，“既然有这么大的决心，那就继续上学好了，其他的事情不用你们俩操心。”
    “妈妈……”甄若心自责地咬着下唇，眼泪涌满眼眶，发誓地小声说，“我一定会好好上学，也一定不乱花钱，行不行？”
    甄天赐说道：“妈妈，我不去上学，我出去打工去，帮你们一起挣钱，好不好？”
    王佳佳脸上露出欣慰的神情，勉强勾了勾嘴角，柔声说道：“有这个心意就好了，也算妈妈没白疼你。不过啊，你们俩现在年龄都还小，不适合出去打工，好好学习就成。好了，天赐你回屋玩去，这里有我跟你姐就可以了。”
    这时，甄高山进到厨房里，对甄若心说：“你也出去，写写作业看看书都行，我来帮你妈做饭。”
    甄若心昂头看了一眼妈妈，见她并有任何反对的意思，便起身走出了厨房，可刚走到客厅门口突然想起自己还系着围裙，便解下来准备送回厨房，却听到了父母的对话。
    “刚才你听到闺女的话了吗？”王佳佳带着哭腔问道。
    “哎，这闺女算是白疼白养了。”甄高山感慨地说。
    “可也不能不让她上学啊，就她那个自私样子，要是真不让她上学，不知道会闹成啥样子呢！”
    “真是患难见真情啊，佳佳，我——”说到这里，甄高山单手遮脸，呜呜呜地哭了起来，可哭了好一会儿，也没见妻子安慰自己，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后，他深呼一口气，又道，“佳佳你放心好了，我明天就出去找工作，听人说南方那边电子工厂工资高，我去试试看。”
    “嗯，好。”王佳佳随口回应着，手里继续忙活着洗菜。
    门外的甄若心嘴角勾起一丝无力的冷笑，默默地退返回到客厅里，随手把围裙往沙发上一扔，行尸走肉般上楼去了。回到房间后，她无力地扑到在床上。父母的话语像咒语一般回荡在耳边，每一个字都似化作了锋利的刀子，一下又一下狠狠地刺痛着她的心，可不待她愤怒呢，自责、懊悔、愧疚这层层递进的负面情绪又泰山压顶般地袭来，压得她几乎要喘不过气了。“呜……”她凄然地蜷缩起身体，难受得想哭，然而即便再怎么用力眨巴眼睛，就是挤不出一滴眼泪来。“我不配哭……”她狠狠地掐着自己的手臂，叹息般地自言自语道，“或许就像他们说的那样，我就是一个自私自利的白眼狼……”死死地咬着下唇沉默了一下，她发出一声自嘲的冷笑，自我讥讽着：“恶心…下贱…白眼狼…胆小鬼…蠢死算了……”
    周二下午三点钟。
    甄若心跟甄天赐推着各自的自行车准备出发了，他们俩的电瓶车车已经在昨天被卖掉了，因为都才开了半年左右，总共卖了1900元，两人口袋里揣着的生活费就是其中一部分。
    刘莲花关心地问：“若心，你不是得连续上三周才能回家吗，生活费一百块够不够啊？”
    甄若心微笑着回答说：“够，原本我三周的生活费是一百五，我每次都能剩下五十，我妈知道的。”
    王佳佳接话道：“是啊，女孩吃的少，一百块足够了。”说着，她满眼心疼地看向甄天赐，柔声询问，“倒是天赐 ，你之前都要花三百块的，现在只给你两百，够不够啊？要是实在不行的话，你就打电话回家，我再给你送。”
    甄天赐叹了口气，说：“吃不吃倒是不怎么重要——”话到这里，他见妈妈跟奶奶都瞪大着眼睛认真听他说话，忙咧嘴一笑，打哈哈道，“我的意思是这些钱完全够吃饭了，没有任何问题。”实际上，他更在乎被同学知道他生活费减少了而嘲笑他。
    儿子的这话瞬间戳中了王佳佳的泪点，她眼眶一红眼泪就落了下来，一边呜呜咽咽地哭着一边愧疚地说：“孩子啊，妈妈对不起你们啊，让你们跟着受苦了，妈妈也不求别的，你们可一定要努力学习，考上大学，等以后工作了，多挣点儿钱，好好地报答我。”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还有你爷爷奶奶，他们养大你们也不容易。”
    刘莲花安慰道：“佳佳，困难只是一时的，总会过去的。”
    “妈……”王佳佳委屈地靠在刘莲花的肩膀处，哭诉道，“我也不是心疼什么钱，辛辛苦苦这么多年就这样——”
    “佳佳，别说了！”一嗓子打断儿媳的话，刘莲花一丝不悦闪过眉头。下一秒，在眼皮一垂一抬之间，她脸上已换上了一副慈祥母亲的神情，只听她语重心长地说着：“这是在外面，让别人听到可怎么办？别人不得嘲笑高山？正所谓家丑不可外扬，天大的事情咱们自家人知道就行了，高山再怎么不是，他也是你的丈夫，作为妻子，你得给他留个面子，是不是这个道理？”
    “妈，你怎么还护着他？”王佳佳气恼地说，“面子是别人给的吗，不得是自己挣的？再说了，又不是我让他去干传销的，哼！”
    “那你当初也没有——”反驳的话还没说出口，看了一眼旁边的孙子孙女，刘莲花咬咬牙，硬生生住了嘴。“哎，既然事情都过去了，那就让它过去好了，现在高山不是已经出去打工了嘛，你就别气了，气坏了身子不好。”
    “哼，那些钱不是你挣的，你当然不心疼了！”王佳佳冷哼一声，转身回屋去了。
    “佳佳，你——”刘莲花见儿媳妇根本不听自己说话，不禁有些生气，无可奈何地轻叹一口气，对两个孩子说，“现在咱们家啥情况你们多少也了解了，所以在学校啊，可不能学别人胡乱花钱，一定要节省，知道吗？好了，快走，别迟到了。”
    “那奶奶，我们走了。”甄若心跟甄天赐互相看了一眼，就推着自行车出发了。
    回到学校宿舍里，甄若心瞧见顾青青床铺上放着她那一直在用的大背包，知道好友早先到了。“人去哪儿了？”自言自语着，她四下张望了一下，见宿舍里没几个人且没谁注意自己，便悄悄打开了背包，翻弄了一下，将一包装着什么东西的黑色塑料袋拽到上面，解开结口——里面竟然放着七八个又白又胖的白馒头。
    “早上买一份五角钱的咸汤，再加上半块馒头，差不多就能吃饱了。”她掰着手指盘算着这周的一日三餐来，“中午跟青青 一起去餐厅打一份一块钱的面条，晚餐就吃剩下的这半块馒头和热水，一天就只花一块五角钱，那一周下来，嗯……，我算算，应该是十块五角钱。然后，我总共带来了七个馒头，够吃一周，还带了十四包方便面，这样下来的话，嗯……，剩下的两周就用方便面来代替馒头，那这样算下来的话，三周总共只需要花费三十一块五角钱。哎呀，还不到三十五块！哈哈，这样算下来就能省下来六十多块钱呢！还真可以呀！等会儿就先去往饭卡里充二十块钱好了，加上卡里原来剩下的钱，这次就能省下来八十块啦！嘻嘻嘻，真好！”一番精打细算，她满意地躺在床上，嘴角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周一早自习结束后，买完早餐之后，在回宿舍的路上。
    顾青青歪头看了一眼，见好友饭盒上面空空，忙关心道：“若心，你这是就打了一份咸汤吗？怎么不买包子啊，你不是最喜欢吃学校的猪肉粉丝包吗？”
    “我……”甄若心红着脸低下头，小声说，“前两天在家吃肉吃多了，有一点儿消化不良，吃不下东西。”
    “是吗？”顾青青没有任何怀疑，笑着调侃道，“哈哈，嘴那么馋干嘛？”说着，她长叹了一口气，很是可惜地说，“我妈妈给我拿了许多酥肉呢，本来想着分你一些的，既然你吃不了的话，那我就只能分给别人了。”
    酥肉？！
    甄若心双眼直放光，她可是最喜欢吃顾青青妈妈炸的酥肉了，可毕竟自己刚刚才说过自己吃肉吃多了，也只能违心地说：“嗯，好。那个，苏冰她还挺喜欢吃阿姨炸的酥肉的，要不然你把我的那份给她好了。”说完这话，她悔不当初：‘说谎可真是不好啊！’

 第九十五章 初见赵依霏

    一周下来，计划进行得十分顺利，一直到周日下午，甄若心总共就花了七块，这让她非常有成就感。
    “哎！”她有气无力地躺在床上，揉着饥肠辘辘的肚子，自我吐槽道，“再大的成就感也不管饱，而且还不能跟青青她们一起出去玩，真惨！”就在刚才，她已经以自己肚子不舒服为理由拒绝了顾青青、尹书雅出去玩的邀请了。
    “甄若心，你已经吃过饭了吗？”宿舍里一个有些微胖的高个子的女生笑眯那可爱的下垂眼热情地打着招呼，并随手把手中水果盘递到甄若心面前，“要不要吃一块菠萝？”这女生名叫朱荣荣，坐在甄若心正后面，是个特别热情的女孩。
    “谢谢你，朱荣荣。”要是在往常的话，甄若心肯定要犹豫一下的，可这会儿她实在太饿了，便从水果盘里捏了一块。只是，还不待她庆幸有的水果吃呢，就被嘴里蔓延开来的酸味给酸得五官都拧巴在了一起，禁不住呼喊：“唔——，好酸！”
    “酸吗？”朱荣荣捏了一块菠萝一口塞到嘴里，镇定自若地说，“完全不酸啊！”看着甄若心那五官紧皱的样子，她被逗得哈哈一笑。“那好，既然你嫌酸，我就拿走了。”
    目送朱荣荣离开，甄若心艰难地咽下了嘴里的菠萝。这酸到掉牙的水果不但没有起到任何果腹的作用，反而让她感觉更加饿了一些。“算了，我还是躺下睡觉好了。”她躺平在床上，嘴里还念咒语似的嘀咕着，“心静自然饱，心静自然饱……”
    过了大半节课的时间，顾青青回宿舍来了，同时来的还有尹书雅、苏冰、葛甜甜以及一个陌生的女孩。那陌生女孩的个头与苏冰差不大多，黑色短发与下巴齐平，标准的鹅蛋脸型，五官标致皮肤白皙，两颊像是上了妆似的微微透着一层淡淡的粉色，整体呈现出一种几分清冷中温柔的气质，搭眼一看，就给人一种积极好学的好学生的感觉。
    苏冰跟葛甜甜两人只站了一下下，就手挽着手回到她们自己的床位去了。
    “你们怎么来了？”甄若心见有陌生女生，紧张得满脸通红，火急火燎地下床，慌慌忙忙地穿好鞋子，像个犯了大错的学生似的端坐在床边。
    “我们来看看你呀！”尹书雅嬉笑地坐在床边，亲昵地搂住甄若心胳膊，用她那特有的娃娃音撒娇地说，“知道你病着，我们在外面玩也玩得不开心。”说着，她拽住那个齐发女生的手，热情地介绍，“若心，我来跟你介绍。这位叫赵依霏，她是——”
    “你是赵依霏？”甄若心吃惊地瞪大了眼睛，赵依霏这个名字她简直太熟悉了，分班后第一天她就听尤如梦跟崔鹊盛提到过，而在跟崔鹊盛成为同桌之后，那家伙更是不止一次地提到这个名字。
    “怎么？”苏冰插嘴道，“你认识赵依霏？”
    “不、不认识，就听人说过几次。”
    “哦，我知道了。”尹书雅不悦地噘起嘴巴，气哼哼地说，“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听顾金鑫说的？”
    “顾金鑫？”甄若心抓不住重点地问，“我为什么一定是听他说啊？”
    听到这回答，尹书雅便认定自己的猜测没错，语气酸酸地说：“因为顾金鑫跟赵依霏是初中同学呀！”
    “哦，原来是这样！”甄若心点点头，想了想，又道，“那这么说来的话，你跟崔鹊盛也是同学喽？”
    像是听到了什么让人理解不了的事情似的，赵依霏愣了两秒之后，才回答：“初一的时候同过班。”
    “哎呀——，这么说来，你是听崔鹊盛说的喽？嘻嘻！”尹书雅双手一拍，神情瞬间雨过天晴一般，只听她语调轻松甚至还有些轻佻地调侃道，“若心，没想到你跟崔鹊盛之间相处得这么好！哎呀呀，怪不得上次重新安排好座位之后，他还特意去找班主任非要跟你坐一起呢，原来是这样呀，嘻嘻嘻！”
    “不、不是，不是的！”甄若心立马摇晃着手解释道，“他只是咱们数学班长章路明换了个座位而已。你知道的，我那个位置在倒数第二排又靠墙根，章路明找了好几个人，都没人愿意跟他换座位，最后崔鹊盛帮了他，他们俩是小学同学。”
    原本按照班主任郭守志安排的座位，甄若心跟数学成绩班级第一的数学班长章路明成为同桌，可是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仅仅当了一周的同桌，对方就向班主任申请调走了。按照之后崔鹊盛的说法是这章路明是个以学习为生的书呆子，之所以坚持调换位置，说是为了斩断干扰学习的心魔。干扰学习的…心魔？她后来思考了许久，才想明白——肯定是因为自己问问题的次数太多，直接成为人家厌恶的“心魔”了！
    “这么说，崔鹊盛之所以又跑去跟你同桌，是因为义气？”
    “那当然了！”
    “别看崔鹊盛那家伙长得一副凶巴巴的模样，为人还挺仗义嘛！”
    “对啊，他人很好的！”
    “哟——，这么说来，你也不讨厌他喽？”尹书雅私心满满地撮合道，“即便是出于义气好了，崔鹊盛愿意跟你同桌，说明他也不烦你，对？”
    “应该不——”话说一半，甄若心瞧见尹书雅眉飞色舞的，霎时明白了些什么，囧得双颊通红，磕磕巴巴地解释道，“呃——，不、不是，就——，反正不是！”
    顾青青明白尹书雅的那点儿小心思，忙替好友解围道：“书雅，差不多得了，别瞎点鸳鸯谱了，若心可没想跟你抢谁！”
    “我——”尹书雅因被戳破心思，她讪讪一笑，闭上了嘴巴，低头摆弄起头发来了。
    之后，众女生又天南地北地随便聊了聊，尹书雅有事儿回她自己宿舍去了，顾青青说想去校门口的书店买本资料，甄若心理所当然应声陪着一起去，一旁的赵依霏也开口道明自己也有买书的需要。于是，三个女生便一起出发了。
    一路上，甄若心跟顾青青有说有笑，同去的赵依霏似有心事，一言不发。不但如此，她着实在怪得很，不贴着同班的顾青青走，反而有意无意地向初次见面的甄若心靠近，欲言又止地似乎想要搭话。
    三人出了南大门，沿北边路往东走了十来米远，来到了一家书店。顾青青直奔学习资料区，选了一套数学试卷题，又挑选起英语试卷来；甄若心则跑到小说区，在放满各种小说的书架前漫步，时不时抽出一本翻看两下又返回去；而赵依霏却不像来时那般态度积极，微微蹙起的眉头露出一丝怯怯的焦虑，想问又不敢问地站到了跟甄若心一个书架相隔的对面。
    “若心，在哪儿呢？”顾青青小小声地呼喊着，得到同样声音压得极低的回应后，快步走到了好友的身边。“想买小说？”
    “买本《三国演义》看看，四大经典，我就只看过电视剧版的《西游记》。”
    “是吗？我反而就只有《西游记》没看。”
    两个女生一边翻选着小说，一边小声地聊着天。
    “若心，问你个问题。”
    “什么问题？”
    “我听说——，就听说，只是听说哦！”说出问题之前，顾青青再三强调。“听说你跟顾金鑫最近走得很近，甚至还为了他跟尤如梦打了一架？”
    “谁为他打架了？”甄若心一听这话，有羞又气，脸红脖子粗地反驳道，“谁这么告诉你的？”情绪一激动，声音便不受控地大了许多。
    “嘘——！”顾青青急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解释道，“没谁告诉我，你也别生气，我是偶然听到宿舍里你们班同学这么议论的。”
    “我——”甄若心极为无奈地叹了口气，“我跟尤如梦是打了一架，究其根本原因也确实是因为顾金鑫，但绝不是为了他——，或许尤如梦是为了他，我可不是！尤如梦那家伙又想拿我外公说事儿，我一恼就跟她打起来了。”
    “哦，原来是这样呀！”顾青青点了点头，又问，“你对顾金鑫什么想法呢？”
    “没什么想法呀！”
    “那——，你不会真喜欢上你的同桌了？”
    “才不呢！”甄若心一激动又高起声音来，“人家崔鹊盛爱的是他家的补课老师。”
    “爱——？”顾青青通红着脸看向好友，“这——，真、真的假的？”
    “这话不是我说的，是崔鹊盛的原话！”
    啪——，一声清脆的响声，有人将书掉落在地上。
    透过书架上书籍上方的空隙，顾青青跟甄若心看到了赵依霏那错愕一脸的神情，两人纷纷倒吸一口凉气，一个嘴角抽筋一般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另一个则红着脸锁着眉逃避地低下了头去。
    “我——，我书选好了，就先走了。”赵依霏淡淡地说了一句，随即俯身捡起书，到柜台付了钱，便逃跑一般离开了。
    “啊——，完蛋了！”甄若心欲哭无泪，想象着自己说的这些话再传回崔鹊盛的耳朵里的情景，她几乎已经能看到自己被同桌指着鼻子数落的画面了。“青青，怎么办？”她哭丧着脸看向好友，“要是她跟崔鹊盛说了，崔鹊盛不得气死？”
    “别担心！依菲不是那种人，她不会说的。”
    “真的吗？”
    “真的！你要是不放心，我跟依菲说说，叫她千万别说，行了？”
    “好，你可别忘了！幸亏有你，谢谢你，青青。”
    “不客气，都是应该的。”

 第九十六章 书店里的尴尬相遇

    正当两个女生讨论之时，她们谁都没注意到就近处还站着第四个女生。那女生一米五五左右的个头，圆圆的脸蛋儿大大的眼睛，鼻梁上架着一副玫瑰金色大框圆眼镜，其清冷气质满满的五官少了几分往常的冷傲，满眼写满了害羞且惊讶。很明显，这个看起来并不八卦的女生认识此刻聊得热火朝天的顾青青跟甄若心，此人正是姚海棠。她愣了许久，把手中的书放回书架，默默背过身去，小跑着离开了。
    出了书店，姚海棠红着脸加快脚步往学校逃去，一边走一边回头看，嘴里还难以置信地嘀嘀咕咕着：“高一的学妹都这么大胆的吗？这么明目张胆地就讨论起什么爱不爱了？甚至竟然还为了男生打架？天哪，真大胆！”距离原因，她听进耳朵里的信息只七七八八而已。
    “班——，哎哟！”
    “哎哟，啊！对不起，我——”
    “没关系，班长。”
    “嗯？”听到这熟悉的称呼，姚海棠抬起头一看，顿时愣住了，“戚、戚瑞谦？你，怎么在这里？”
    “哈哈，瞧你说的，学校放假休息，我也想出来散散心！”
    “啊，对，你说得对。散心好，散心挺好的。”
    “班长，你刚才干嘛呢，一步三回头的？”戚瑞谦微微一笑，调侃道，“看班长你这慌里慌张的样子，活像是见着鬼了，哈哈！”
    “我——”姚海棠窘迫极了，羞急之下，脱口抱怨道，“都怪甄若心，要不是她大庭广众之下——”话说一半，又意识到自己不该随便议论别人，忙闭上了嘴。
    “甄若心？”戚瑞谦眨巴了两下眼睛，光彩熠熠地问，“你看着她了，什么时候？”
    “嗯，见到了，就刚刚。”
    “人在哪里？”冷战了整整一个寒假外加开学这许久的时间，戚瑞谦都没怎么见着甄若心她人，难免有些激动，一把伸出书去抓住了姚海棠的手腕。
    透过厚厚的棉服感受着强有力的力度，姚海棠手腕处如同被灼烧了一般，脑子跟短路了一般只回响着两个字“喜欢”，方寸大乱之下脸颊的红晕噌地蔓延至耳根与脖子，恍恍惚惚之间，她甚至忘记了要几秒呼吸一次才对了，只觉得心脏砰砰乱跳，渐渐地似乎是缺氧缺久了，对面男生的脸连同声音都变得遥远而模糊。明明是在聊天，她却像是被催眠了，别人问什么就答什么，至于自己究竟究竟说了什么，她自己也搞不清楚。
    “你说甄若心为了同班顾金鑫，跟别人打架？是亲耳听到吗？”戚瑞谦脸上笑容僵住了，缓缓松开了抓住姚海棠的手。
    “是的。”姚海棠羞涩地抿了抿嘴，抬手轻轻抚摸着自己刚刚被握的手腕。
    “然后呢？”戚瑞谦语气焦急地询问着，“然后发生了什么？”
    “尹书雅也喜欢顾金鑫，但她们话里的意思，她们已经是朋友了。还有一个叫崔鹊盛的男同桌，他爱他的补课老师。”
    “啊？谁跟谁？”戚瑞谦完全被绕晕了，“谁是尹书雅、崔鹊盛？”
    “啊？”姚海棠呆呆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我说你——，哎呀，算了！”戚瑞谦见问也问不明白，回想起课间休息时听姚海棠说要买课外书的事儿，忙问道，“班长，你不是要买书吗，书呢？”
    “啊——，对了，我忘记——”姚海棠正懊恼呢，可不待她来得及把话说完，胳膊又被戚瑞谦拽住了。出神地望着走在前面那个霸气十足的男生，她觉得自己好像又见到了他不曾展示给其他人看过的另外一面，嘴角翘起一丝笑意，不自觉地跟着对方向前走去。
    一路不停，来到书店，戚瑞谦顾不得平复急促的呼吸，便一边走向书架，一边开始目光扫描寻找甄若心所在的位置，刚走过两列书架，便一下瞧见了对方。不过，他并没有走过去跟女生搭话的意思。
    姚海棠也瞧见甄若心，见身旁的男生还在四下张望，以为对方没看到，忙提醒道：“她在那边，要过去打招呼吗？”
    戚瑞谦看向姚海棠，露出一个笑容，指着摆满书的书架说：“班长，你给我推荐一本好看的恋爱小说，好不好？”
    姚海棠见对方不去跟好友的妹妹打招呼，偏要自己帮忙挑选恋爱小说，内心十分享受这种被心上人偏爱的感觉，喜上眉梢，开玩笑地说道：“别人看爱情小说不稀奇，你这个大学霸也看吗？”
    “怎么，我是和尚吗，动不得凡心？”戚瑞谦玩笑地回答。
    “扑——，哈哈！”本就心情大好的姚海棠一下被戳到笑点，笑得摇曳生姿。
    “班长——”这一向冷冰冰地板着脸的班长不但笑了，还笑得如此没有距离感，戚瑞谦不禁呆住了。仔细回想了一下，他发觉自己真还没见过姚海棠像这般笑过，想着跟对方这三年来的同窗之谊终于再进一步，心中不免感动，真诚地说道：“你笑起来很好看，以后要多笑笑才好！”
    “你——，我——，谁、谁要笑！”姚海棠脸上红了一片，哼地一声别过头去。
    “呃——，抱歉，我不是——”
    “少说好听话，出家人不打诳语，不知道吗？”
    “啊？”戚瑞谦先是一愣，随即扑哧笑了，“好呀，班长，反将我一军！”
    东侧书架处的甄若心跟顾青青移步往西边书架走去，两人一人手里拿了一本书，一边走一边聊天。
    “寒假测视力，我每个眼睛都增加的五十度！”甄若心苦恼地噘了噘嘴，“我都是避免戴眼镜的，哪怕看电视看不清楚也能不戴就不戴，真不知道怎么度数还增加这么多？”
    “难怪你平时都不戴眼镜呢！可我之前陪傲雪去眼镜店，里面的店员都说近视后就更应该戴上眼睛，尤其是在看书的时候。”
    “为什么呀？可我听别人说，戴眼镜戴多了就摘不掉了，而且还容易导致眼睛变形。”
    “是这样吗？但卖眼镜的店员们说，一直戴着眼镜儿确实容易形成依赖性，但是导致眼睛变形的是近视本身，跟眼镜没多大关系，还说近视后不戴眼镜儿去看电视看书，只会导致眼疲劳，使眼睛度数增加的更快呢！”
    “可我不想一直都戴着眼镜。”
    “说是得避免读书学习时间过长，还要坚持做眼保健操。”
    “你说就咱们高中这学习强度，我就是想避免恐怕也不行？”
    “这——，倒也对。”顾青青思索了一下，“可任由眼睛度数一直增加，恐怕以后就得做手术了？”
    “手术？不、不要。”回想起先前在眼镜店看到的近视眼手术视频，甄若心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脸上一副看到了怪物的表情。接着，她火速从衣兜里掏出眼镜盒，戴上了。眼镜一戴，整个世界就都清晰了，甚至连听觉都变发达了一般。“嗯？”她听到刻意压低的嘻嘻哈哈的笑声传来，歪头看去。正瞧见一个一米八几的高个子男生正在跟一个一米五左右的小个子女生聊天，听那女生笑声荡漾，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仔细端详，不期然正跟那女生正巧回头就此跟人家来了个眼神交汇。对视之际，那女生猝然收起嘴角透着绵绵情意的笑，抿嘴轻笑着点了一下头。这个时候，她才发现竟是熟人，脸上猛地一红，慌乱地低下头去。她一向最不喜欢的就是在外面逛街遇到熟人，因为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打招呼才好。
    “咦——？”顾青青突然很激动似的用力拽了拽甄若心的衣袖，“若心，那男生好像是戚瑞谦诶！”
    “什——”甄若心脸色一变，心下一慌，顾不上其他，抬头去看，正瞧见戚瑞谦满脸柔情蜜意地望着姚海棠，不由地喉间一紧，眼泪差点儿夺眶而出。此刻，她心里有一千个一万个问题——他跟她是什么关系？还是说只是一起出来检查眼睛？她没有女生朋友吗，为什么偏偏是他？这是在学校附近，怎么能这么不避讳呢？难不成他们一直在交往？什么时候开始的？该不会是一见钟情，从高一就在一起了？
    “若心，你——”顾青青瞧见好友脸色惨白眼神空洞，忙关心道，“没事儿，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见对方一动也不动，她只好上手推了推她的胳膊，加大声音道，“若心，甄若心！”
    “啊？怎么了？”甄若心回过神来，脑子里瞬间闪现一个想法——青青喊声这么大，那他肯定听到了。“抱歉，我、我正在想下午晚自习是要做试卷…还是背书呢？”嘴上说着敷衍的话，她却早已屏住呼吸竖起耳朵，心里暗暗期待着戚瑞谦喊出自己的名字。
    而一旁的戚瑞谦却像什么都没听到一样，双手竖起大拇指，大力夸赞着姚海棠：“这本书好像还真不错，不愧是班长你呀！”
    “瞧你，真是夸张！”姚海棠嗔怪地微微嘟起嘴，那娇滴滴的表情看起来确实像一个正陷入热恋的女孩子。
    甄若心满心期待地等了十几秒钟，不见谁喊自己不说，人家反而一口一句甜言蜜语地跟姚海棠打情骂俏起来。她很想摆出一个坦然的笑容，以最淡定的状态来面对戚瑞谦，可无论怎么勉强，都无法挤出一丝笑容，耳边传来的两人那不顾忌旁人的笑声更像是生出了刺儿一般扎得她胸口生疼。落寞地低下头去，她自嘲地撇撇嘴，跑向门口。

 第九十七章 “无情星”人

    “班长，要不要去那边看看？”戚瑞谦找准时机，故意往东边走去，果然计划性地就跟低头跑来的甄若心撞了个满怀。“哎呦！”他呼喊出声，神情冰冷地俯视着，语气冷淡地指责道，“这么不小心，走路不看路吗？”说着，又微笑着看向姚海棠，“走，班长。”
    “好、好的。”姚海棠跟在后面，听着戚瑞谦指着一本本书询问时，她心里却有那么一丝疑惑，但转念一想料定必是脾气不佳的甄若心得罪人了。想到一想豁达的戚瑞谦还有小心眼这么难得一见的另一面，却依然对自己温柔相待，她此刻既觉得对方性格真是可爱，又觉得自己受到了偏爱，心情自然是更加爽快开心。
    甄若心愣在原地，一种类似害怕的冰冷情绪从脚底蔓延至脖子，让她呼吸困难，也让她浑身冰冷双手颤抖。“呼——，呼——”她很想跑开，却怎么也动不了。
    戚瑞谦斜视见木头桩子似的站在那里的甄若心，心里有了一种大仇得报的快感，感激地冲着身边的姚海棠笑了笑，继续跟女生一起挑选起书来。
    见戚瑞谦竟对别的女生如此柔情似水，顾青青很不适应地眉头一皱，快步到好友身边，关心道：“若心，没事儿？”
    听到顾青青关心的话，甄若心身上气力一脱，腿一软差点儿坐在地上，抬手抓住了好友的胳膊，用近乎乞求的语气说：“青青，我不想呆在这里了，我们走，好不好？”
    “好，走！”不作赘言，顾青青挽着甄若心的胳膊，带着她离开了书店。
    出了书店，满不停蹄地原路返回，因见甄若心脸色惨白心情不佳的模样，顾青青很识相地什么都没说，默默地跟在后面，俩人一起回了宿舍。
    之后，过了一周时间。
    这整整一个星期，甄若心的省钱计划进行得那叫一个顺利，每天失魂落魄，甚至茶不思饭不想，眼瞅着消瘦下去，七天下来竟瘦掉了八斤之多。
    宿舍小院的床边，顾青青心疼地看着甄若心，这一天两天地过去，她总算看明白了好友这衣带渐宽的，究竟是为谁消瘦。“若心，你还好？”
    “没什么。”甄若心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
    “要不——，要不去找他问清楚？”
    “啊？”甄若心眉头一蹙，立马拒绝，“才不要，那种人就是人品有问题，懒得搭理他！”
    “可你看你都瘦成啥样子了？”
    “我——，我才没有呢。”甄若心死鸭子嘴硬，死不承认地说，“我本来就是想减肥来着，而且还能省钱，一举两得，好得很呐！”噘着嘴停顿了一下，那中气大失的声音里又略带失落嘀咕道，“上学期我们就互相不搭理了，上周日在书店你也看着了，他跟他那个学霸大班长关系好得很呐，我又何必特地跑过去自讨没趣呢？”
    “这——”顾青青自知自己劝说不动固执的好友，就此作罢。
    精打细算的勤俭日子继续进行着，甄若心忍饥挨饿地又熬过了四天。在距离晚自习结束还有十分钟时，她拿出自己的记账本来，把自己这些天的花费又算了一遍。一通计算下来，她发现一个令自己欣喜若狂的事情——结余竟然多了三块钱，整整三块钱诶！她又仔仔细细地重新计算了几遍，在计算到三遍的时候，猛然明白过来，原来是之前计算的时候忘记去掉“大休”了。这突如其来的惊喜让她暂时忘却了这十天来的烦恼，兴奋地哼起曲子来。
    “怎么高兴成这样啊？”崔鹊盛不解地问，“难不成捡到钱了？”
    “才、才没呢！”甄若心脸上一红，急忙护住自己的记账本，神秘兮兮地说，“我、我在写…呃嗯…写日记。不准看！”
    “又在写日记？你一天三顿写日记啊？”崔鹊盛不理解地摇了摇头，像是在思考什么似的垂下眼皮沉默了一会儿，继而嘴角露出一丝笑容，紧着着，只见他左手托着下巴，斜眼盯向甄若心，像是观察什么神奇外星生物似的，盯着看了许久，笑着说：“我说你这人还真是神奇，难不成是专克‘无情星人’的大克星？”
    “克什么星，什么跟什么呀？别跟我讲火星语，听不懂。”
    “嘻嘻，你不知道了？‘无情星人’是我自己发明的名词，就是指那种整日只专注于学习，对人情世故特别冷淡的学霸，就好像他们只有理性没有感情一样。”
    “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诶。”甄若心想了一下，觉得那些学霸确实会比较无情，就像戚瑞谦那样今天跟你好，明天又勾搭别人去了。想到这里，她咬着牙，狠狠点头认同：“你说的对，非常对！”
    崔鹊盛瞧见同桌一脸严肃又时不时点头的呆气模样，扑嗤一下笑出声来：“哈哈，你看你，真像是四处找虫吃的老母鸡！”一边说着，他还支棱起双手，模仿起老母鸡的样子。
    “谁老母鸡啦？”甄若心简直要气死了，冷哼一声，气鼓鼓地转过身去，暗暗在心里发誓永远都不再搭理这个讨厌的同桌了。
    “你这就生气了？”崔鹊盛挑了挑眉，故意刺激道，“哎呀，原本我还觉得你不同于某些多事儿又麻烦女生呢，没想到竟然也一样这么容易生气。哎，真失望！”
    “我——”甄若心很不服气地转过身去，昂着头撇着嘴，嘴硬道，“我才没生气呢，没有！”
    瞧着同桌口是心非的样子，崔鹊盛哈哈一笑，调侃道：“你这人真有意思，真像大明说得那样——”说话间，他笑嘻嘻地往右边瞥去，正与小学同学那冷冰冰的视线相交，便老实地闭上嘴巴，抬手跟对方打了个招呼。“啧！”看着老同学又端正身体继续学习了，他则碎碎念道，“真是个‘无情星人’，活该你遇到克星！”狡猾的狐狸一般，微微转了一下眼珠子，他扭头小声对同桌说：“诶，我问你哈。”
    “什么？”
    “你知道大明他为什么非要调换座位吗？”
    “为什么？”
    “他说跟你坐在一起的时候，他总在学习跟走神之间徘徊不定，特别受折磨。”
    “我总问他问题，占用了他不少时间，他烦我也正常。”
    “你说…他烦你？！”
    “一刻都不肯忍耐地换座位走了，还不烦我吗？他肯定是觉得我耽误了他时间，惹得他不能专心学习了，对？”
    “这——，某种意义上也可以这么说。”
    “算了，别说这个了！快下课了，先收拾收拾书本作业。”甄若心故作无所谓地摆摆手，开始收拾自己的课桌，但想到自己就这么被人给厌恶了，眉眼间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受伤的神色。回想起自己跟章路明同桌的那一周时间里，自己所作出的种种惹人厌的举动，她下意识地长吁短叹起来。
    听到同桌那苦恼的唉声叹气声，崔鹊盛不禁心生同情，不过没一会儿，他又想起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一般，舒展开了微蹙的眉头。上周日，跟赵依霏见面时，正补着课呢，她竟破天荒地聊起了其他话题，提到甄若心那叫一个猛夸呢！
    …
    “甄若心人很不错，好好跟她相处。”
    “你跟她认识吗，怎么说得好像跟她很熟似的？”
    “前几天刚认识，她是我同学的好朋友，我们说了几句话。”
    “说了几句话，你就知道她人好了？”
    “你之前不是说了她很多好话吗？”
    “那还不是想你吃醋——，抱歉，我不说这个了，你别生气！”
    “最近成绩怎么样，有不懂的知识点吗？”
    “这就把话题转过来了？没情调的无情星人！”
    “少废话！”
    …
    “哈哈！”回想起赵依霏说那些话时的那坚决又可爱的表情，崔鹊盛的嘴角翘起一丝甜蜜的笑容，突然他一拍桌子，大叫道：“哎呀，我当时怎么没注意到？”
    叮铃铃铃——
    十分巧合地，放学的铃声及时响起来了，同学们都一哄而散了，便没有任何人去追究崔鹊盛拍桌子大叫的原因了。至于崔鹊盛本人嘛，则在听到铃声的那一刻，就臀部安装了弹簧一般嗖地站起身来，一股风飞似的奔了出去。
    甄若心先是被那“啪”地一下拍桌子的声音给吓了一跳，随后又因为崔鹊盛那高声大喊的一嗓子给搞得晕头转向，可不待弄清楚状况，又见造成这混乱的同桌跑走了，她瞪着那写满了不明所以的大眼睛左看右看，糊里糊涂地继续收拾起自己的书本来。
    “甄若心。”朱荣荣轻轻敲了敲崔鹊盛的桌子，微笑着问，“要不要一起回宿舍？”
    “啊？哦，好、好的。”甄若心把正犹豫要放在哪里才好的书本随手塞进了桌洞里，跟着朱荣荣一起走出了教室。
    “今天顾青青怎么没来找你？”
    “她今天跟同学约好一起出去买东西。”
    “说起买东西，肚子好饿！”朱荣荣唉声叹气地抱怨道，“每次放了晚自习，我都觉得自己快饿死了。若心，你饿不饿？”
    “我？我…不饿？”
    “不饿就不饿，什么叫不饿？”朱荣荣笑眯眯地说，“嘻嘻，你也很饿，对不对？”
    “这个……”甄若心揉了揉自己那干瘪瘪的肚子，讪讪笑道，“有一点儿。”
    “那咱们一起去买零食吃，好不好？”朱荣荣见甄若心面露迟疑之色，眼看要自己就要被拒绝了，忙用乞求的语气说，“实在不行的话，就当你陪我，行吗？”
    “这个嘛……”不是甄若心不想去，实在是怕自己禁不住诱惑，幸亏学校中间的那所小卖铺这学期拆掉了，要不然她怕很难做到这么长时间一次零食都不买。想到这里，她突然想起自己今天算账时多算出来的那三块的事情来，下意识地吞咽了一下口水，下定决心地微微颔首，拽住朱荣荣的胳膊，兴奋地说：“走，去买零食去！”

 第九十八章 多找的钱

    两个女孩一路上开心地聊着天，不大会儿功夫来到了西院入口处，这西院的小卖铺现在是学校里唯一一家小卖铺了。
    “哇，人…好像特别多。”甄若心远远地看着，那密密麻麻地拥挤着的人群让她望而却步了。“这，这得排到什么时候呀？”
    “先过去再说。”朱荣荣脸上一副习以为常的表情，快步走上前去。
    “朱荣荣，等我一下。”甄若心无奈，只好跟了上去。
    “我跟你说，若心，这里不流行排队，你看没人排队？得——挤！”朱荣荣一边解释一边捋起了袖子，说话间，便已经凭借她力气大的优势挤进了人群当中。“甄若心，我跟你说——，哎呀，别挤我呀！”她回过头大喊着，“等会儿咱们谁也不用等谁，直接回宿舍就行！”
    “呃——，好、好的。”被人这么大声地喊到名字，甄若有些窘迫，正在这时，她突然感觉到一股强烈的视线，警戒地扫视了一圈，正纳闷到底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时，后面来了一大群人，还不待她反应过来，就被挤着往小卖铺店主的方向移动而去。就这样推着挤着，她感觉自己就像是海潮中的小贝壳，等回过神来，已经被推到了店主的面前。
    “要什么？”店主老头一脸着急地问着，语气很不客气。下一秒，他又发火了似的提高嗓门，冲着人群大声喊道：“后面的不要挤，不要挤！”
    “要…什么才好？”甄若心紧张地扫视着小卖铺置物架上的商品，可看来看去她觉得还是干脆面最划算——既便宜又当饿。
    “快买，快买，别墨迹！”店主极不耐烦地催促道，“把钱先给我，不付钱不许拿东西！”
    被店主这么一崔，甄若心一慌，赶紧把一直握在手心里的钱递了过去，说道：“我、我就要一包干脆面，香葱口味的。”
    “给你！”店主把方便面递到甄若心手里后，又指着后面的学生们大声吼道，“后面的别挤，都别挤！”
    “谢谢。”甄若心小声说着，正欲离开，突然想起店主还没找自己零钱，便又撤回了刚迈出半步的脚。
    “你怎么还不走？”店主满脸嫌恶，像驱赶小鸡小鸭似的恶声恶气地驱赶道，“赶紧走，别耽误我做生意！”
    此时，甄若心生气了，高高地昂起下巴来，将手里的干脆面杵到店主面前，面无表情地冷声说道：“你还没找我钱呢，我只买了一袋干脆面而已！”
    “钱？”店主微微一愣，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之色，低头看看手里的一百块钱，快速从抽屉里拿了九十九块五塞到甄若心手里，又大吼道，“都给我慢慢来，慢慢来啊！”
    只给了他二十块，他怎么找给回这么多钱？
    甄若心的脑子有些转不过弯来了，眼睛盯着手里钱，紧张地吞咽了一下，纠结着要不要还给回去。‘这些钱要是留下的话，不只是这次回家，就连下下次都不用跟父母要钱了，更何况呢，是那老头自己弄错的，谁让他一直赶人来着！’在胡思乱想之中，她又听到店主那嫌弃的驱赶声，气恼地瞪对方一眼，一把将钱揣进衣兜里，大力地挤出了人群。
    “若心，别走。”
    甄若心紧张又心虚地惦着脚往前走，一个隐隐约约的喊声从远处传来，她背脊一凉，加快脚步往前跑去。而没跑一会儿呢，那喊声渐渐逼近，音量更加语气也更急。
    “甄若心，别走，就叫你呢！”
    那人就在身后大概不足半米，做贼心虚的甄若心僵住了脚，半天不敢回头，极度紧张之下，自言自语地嘀咕：“糟了，糟了，要被抓了，怎么办，怎么办？”不敢想象被抓之后的严重后果，她的呼吸变得急促，牙齿不自控地打起颤来。
    “别怕，若心，是我，戚瑞谦！”
    甄若心半信半疑地缓缓转过头去，见过真是戚瑞谦，这才放下心来，长长地舒一口气，安心地说：“原来是你啊，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呃——，没、没什么！”
    “你以为是谁？”戚瑞谦望着比上上周周日见面时消瘦了不少的面庞，心疼又后悔地微微叹了一口气，随即又柔声安慰道，“那个店主是校长的亲戚，一直都是那副德行，没必要跟他计较。愚人节只能开玩笑，可不能真犯错！”
    甄若心的神经再次紧张起来，满脸防备地看着他，磕磕巴巴地说：“什、什么犯错不犯错的，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若心，你别害怕。”戚瑞谦上前一步，眼神温柔地看向她，语气柔和地说，“我知道这完全不是你的错，是那店主自己搞错了，把钱还回去，好不好？”
    甄若心的脸上的血色瞬间抽空了，她呆愣愣地看着戚瑞谦，颤着声音逞强道：“什、什么钱？钱是我的，还给谁？那——，要是没什么事儿的话，我就…先走了。”
    “……”戚瑞谦冷眼俯视着甄若心，既不说话，也没有要阻止她离开的意思，却跟个摆脱不了的游魂似的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在那冷冰冰的视线压力下，甄若心感觉自己整个后背都凉飕飕的，脚底也像是坠了个千斤重物似的，当走到操场附近的时候，她回过头去，没好气地问：“你不上课，跟着我干嘛？”
    “没关系啊，课间休息时间二十分钟呢！”戚瑞谦拿出手机看了一眼，“现在…距离上课还有十二分钟的时间，有足够的时间送你回宿舍。”
    “你、你要送我回宿舍？！”甄若心难以置信地眨巴了几下眼睛，微张着嘴巴愣在那里好一会儿，可看着对方那死磕到底的坚决表情，她终于还是败下阵来，妥协道：“好，那你说，到底想干嘛？”
    “我刚才说了。现在跟我回去，把钱还给店主。”
    “直接还回去？”甄若心倒吸一口凉气，拨浪鼓似的摇着头，拒绝道，“我不要！那太丢人了，我可不去！”
    “那……”戚瑞谦想了一会儿，做出让步，“哎，真是拿你没办法。这样好了，我陪你一起去。”
    “可是——，我不想去。”甄若心不高兴地噘起嘴巴，似抱怨又似撒娇地说，“你刚才也看到了，是那老头自己搞错了，干嘛非要我还回去？”
    “甄若心！”戚瑞谦一把拽住了她的胳膊，压抑着心中的愤怒，质问道，“你拿了不属于你的钱，跟小偷有什么差别？”正在这时，他听到“滴度”一声，知道是有人跟自己发信息了，便低头瞄了一眼手机。
    “手机里有什么东西？”甄若心满眼惊恐地看向戚瑞谦，紧张地质问，“你不会是全拍下来了？”
    戚瑞谦微微一愣，没有立刻回答，沉默了数秒，反问道：“要是没拍下来证据，你是不是就准备直接拿着这些不属于你的钱离开？”
    “这——”甄若心无力辩解，羞耻得满脸通红，破罐子破摔道，“是又怎样？”
    戚瑞谦满眼失望地看着她，不敢相信地问道：“甄若心，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你以前不是——”
    听到他又再提起以前了，甄若心害怕地攥紧了拳头，恼羞成怒地吼道：“我怎样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不用你这个没安好心的人管！”
    “你说我不安好心？”戚瑞谦有些生气了，反唇怼道，“做错事情的人是我吗？真是恶人先告状！”
    “我才不是恶人呢！”甄若心憋红着脸，气呼呼地瞪着对方，高声反驳道，“我既没偷又没抢，有什么错？谁让那个老头找错钱的，要怪也怪他自己老糊涂！”
    “你说什么？”戚瑞谦怒气瞬间拔高，一把抓住女生的手腕将其拽到自己跟前，冷声命令道，“把钱还回去！”
    “我没错，是那糟老头自己的错，才不要把钱还回去！”
    “你——，闭嘴！”戚瑞谦被甄若心这不知悔改的态度完全惹怒了，手里的力度也加大了许多，将错就错地威胁道，“正如你刚才所说的，我手机里确实有你犯罪的证据，而且还是录像，我警告你，要是不乖乖听话，就等着被学校处分！”
    “啊——！”甄若心感觉自己的手腕都快断了，疼得脸色惨白，可当近距离感受到戚瑞谦身上那冰冷的怒气时，发觉自己紧张得几乎不能呼吸了，然而面对对方那咄咄逼人的强势态度，她反而更加坚定了反抗到底的决心。但当听到对方说有证据要告发自己时，她那近乎嚣张的固执气焰瞬间熄了。愣了五六秒钟，她躲躲开布满惊恐的双眼，就范地老老实实把手伸进衣兜里。“干嘛非得针对我？哼！”碎碎念叨着，她的愤怒值再次升高，举起紧握钱的手一把扔了出去，纸币连带着硬币“哗啦”一声全掉在了地面上。
    戚瑞谦视线一斜，瞥了一眼地上的钱，抓住甄若心手腕的手掌瞬间张开了，面无表情地俯下视线，语气冰冷地下着命令道：“把钱捡起来！”
    “……”甄若心一眼不发，怒目而视。
    “呵……”见状，戚瑞谦冷冷一笑，嘴里嘀咕着，“好，很好！”
    甄若心不明所以，却莫名地背部一紧，喉间下意识地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
    戚瑞谦低头摆弄起手机来，一边滴滴滴地按着手机按键，一边聊天似的问道：“你也玩过电脑，应该知道什么是‘人肉’？”
    “人、人肉？”甄若心脸上一变，害怕地后退两步，颤着声音说，“你、你、你不会是要杀人灭口——”

 第九十九章 要命的“威胁”

    “不是！”戚瑞谦气得白了对方一眼，无奈地解释道，“意思是利用网络恶作剧，扒别人隐私到处散播，甚至搞得全世界人都知道。”瞧见对方眼神再次由平静转为恐慌，他微微颔首，再接再厉道，“说起来，我还真加了不少聊天群呢，除了初中、高中的学生群，还有在网上结交的志趣相投的各类网友建的群，我经常都会在群里分享一些有趣儿的事情。”
    不会是要“人肉”我？
    一向胆儿就不大的甄若心内心已经乱作一团，仔细想了两秒，便彻底放弃挣扎，嗖地快速蹲下身去，老老实实地将地上的钱一张张地都捡了起来。但由于光线不足，再加上没戴眼镜，她费劲巴拉地瞅了老半天，也没找回那几个硬币，无奈之下只好站起身来，可怜巴巴地抬眼瞅向戚瑞谦，软声求助道：“那个——，呃嗯，硬币…找不到了。”
    看着对方那惨兮兮的表情，戚瑞谦眉头微微一皱，弯腰把滚动到半米外的五个硬币捡了起来，然后轻轻地放在了她的手心里，叮嘱道：“数一数，看看数目够不够。”
    “嗯，知道了。”甄若心忙把钱数了一遍，低眉顺眼地看回答说，“不少，刚好九十九块五角钱。”
    见女生唯唯诺诺的，戚瑞谦暗暗自责是不是过于严厉，毕竟他看到了全过程，作为买家人家女生完全就是被动接受的一方。如此一想，他心生怜悯，微叹一口气，伸出手去，轻声说道：“把钱给我，我帮你还给回去。”
    “啊？”甄若心不敢相信地愣了几秒之后，受宠若惊之下，差点儿开心地蹦起来。“给你，全给你！”她生怕对方反悔了，麻利地把钱塞过去，就好像那些钱不是钱而是滚烫的烙铁一般。
    “全给我？这不对？我记得你——”正当戚瑞谦还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上课铃声响了起来。他下意识地转头往后看了看，嘀咕了一句：“哎呀，上课了，我得回班去了。若心，你这钱——，嗯？我的天，你跑什么呀？”当他回转过头的时候，就见甄若心已在五六米开外了，气得他直咬牙。
    “钱给你了，我不管了！”甄若心得意洋洋地大喊。
    “你这丫头！”戚瑞谦无奈，回喊回去，“明天上午来找西院这边找我，听见没？要是敢不来，你就死定了！”既然威胁有用，那就再用一次呗！更何况，他马上就要毕业了，也没几次机会能像这样见面了。
    什么——？！
    甄若心背部一僵停在了那里，转过身正要拒绝，却发现对方已跑开，恼得直跺脚，气呼呼地干站了一会儿，垂头丧气返回宿舍去了。
    第二天上午。
    上完四节课之后，甄若心不动如山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眼巴巴地目送其他同学一个个离开教室。
    “若心，我先走了。”朱荣荣作为班里最后一个同学，也背着书包离开了教室。
    “嗯，再见。”甄若心假笑地跟朱荣荣摆手再见后，脱力地趴在桌子上。“还得去找那个死家伙，烦死了！”她双手抱头在课桌上“哐哐哐”地磕了几下，把额头磕得红了一片也浑不在意。
    “躲得了初一，躲得了十五吗？”她喃喃地分析着，“再说了，要是真惹怒了他，谁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继续在教室地墨墨迹迹地呆了四五分钟，她才起身离开座位，锁好教室门，回到宿舍拿了早上收拾好的背包，一步走一步停地往西院走去了。
    三四分钟的数百米的距离，她硬生生多花了一倍的时间才勉强走到高三教学楼前，等上楼的时候发现周围一片安静，想是学长学姐们大多数都回家了。走上二楼，她停在一间正对三楼三（12）班教室的教室门口，探着头往屋内瞅了几眼，见里面只有一两个人了。
    “看，这教室里都没什么人了诶。”她完全站在有利于自己的立场咕哝着，“那其他教室必定也空掉了？说不定，他左等右等等不来我，回家了呢？”说完这话，她无比自我认同地点点头，咧嘴笑着自我安慰地嘀咕，“嘿嘿，我这可算是的的确确来过了，就算某人要兴师问罪好了，我也有话可说——，呃！”正当此时，忽然一阵“等等等”的下楼脚步声传来，她正紧张得屏息想要看清来人，眼前却“唰”地一道人飞闪而去。
    “怎么…回事儿？”甄若心那么地眨巴着眼睛，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班长，班长！”未见人来，只听见急切的喊声。
    甄若心听出来这熟悉的声音正是昨晚威胁自己来此的人，顿时惊慌失措，一时间不知道该往哪里躲了，原地踱了一圈，只得背过身去，头抵着墙壁，闭紧眼睛屏住呼吸。
    “怎么跑这么快？”鲁君遥手扶着楼梯扶手，勾着头往下看，“人没影儿了。”接着他又快步跑了下去，没一会儿就听到他的声音从一楼传来：“真没影儿了，肯定追不上了！”
    “哎——，没办法了。”戚瑞谦在周尔白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下着楼，走到甄若心所在的二楼楼梯转角处时突然停了下来，“斯呵”地叹息后，他弯腰揉了揉红肿的脚踝，满是怨气地抱怨道：“也不知道是谁把苹果核给扔楼梯口了，差点儿要了我的命！”
    “大谦，你没事儿？”周尔白关心地问，“要不要去医院？不过，放学这么久了，校医肯定早就下班回家去了，恐怕得去外面的医院了。”
    “不用了，我家里有跌打损伤的膏药跟喷雾。”
    “那我们送你回家。”周尔白说完，便冲着楼下喊道，“阿遥，你也快过来一起扶着点儿，我们送大谦回家去。”
    “好嘞，来了！”应了一声后，鲁君遥便快步上楼来了。
    “你左我右。”
    “这样吗？”
    “哎呀，你们架起我干嘛？扶着就行！”
    就这样，周尔白跟鲁君遥一左一右地搀扶着伤者，一阶一阶地慢慢往下走着。
    贴站在墙边的甄若心见危机解除，放松地长舒了口气，俄而又担心地皱起眉头，竖起耳朵听着几人的对话。
    “不会变成瘸子？”
    “你太夸张了？比起担心我会不会瘸，还是祈祷班长不要当真才好。服了你了，怎么能当着女孩子的面说出那种话呢？我看班长骂得对，你就是个大呆瓜！”
    “我敢打赌，这下姚海棠肯定把咱们仨当成色狼看待了！都怪你！”
    “我——，那我就是跟小白口嗨而已，哪知道姚海棠她也在教室里？现在怎么办，你说姚海棠她不会到处跟人说？”
    “不会的！她不过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就你说的那些话，她肯定说不出口来。”
    “就是，这种事情她找谁说都不合适！”
    “呼——，那就好。”
    “呵，你是放心了，我以后怎么面对班长啊？”
    “我、我…那我也不是故意的。”
    三人默认不语了，继续往前走了几步，周尔白突然开口问道：“诶，我说大谦，除了之前抓到卜诚实那次，你是不是真的还私下看过那种‘真人秀’录像？”
    “呃——”戚瑞谦尴尬地清了清嗓子，低下微微泛红的脸颊，没有回答。
    “嗯——？！”对于戚瑞谦这默认的态度，周尔白看了一眼鲁君遥，忙追问道，“你这是真私下看过？什么时间、什么地点？是不是背着家里人偷偷看的吗？”
    “就——，也不是。”戚瑞谦的眼神闪躲了几下，想要随便糊弄几句算了，可耐不住周尔白那“求知似渴”的炙热视线，有些尴尬地说，“现场的…算吗？”
    “现场？”“什么意思？”
    “就…真人现场…秀？算是。”
    “真人？诶——？！”周尔白勾着头看向鲁君遥，眨巴了几下眼睛问道，“不会是偷窥到真人…不会？”
    “在哪里看到的？”鲁君遥审犯人一样追问道，“戚瑞谦，从实招来！”
    “快说！”周尔白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地盯着戚瑞谦，等待着对方的回答。
    “就小时候不小心看到的而已。”戚瑞谦坦白道，“就瞄了一眼而已，完全就是意外。”
    “谁信你呀！老实交代，你平时是不是没少偷看那种影片？”
    “阿遥，看来咱们都不够了解大谦呀！”
    “说什么呢？我在你们心里就是这种人吗？”
    “男人本‘色’嘛，不奇怪！你说是，阿遥？”
    “的确如此！”
    “什么鬼话，找这么说，你们俩是不是也经常偷看那种影片？”
    “我妈妈管得严！”
    “我妈妈管得更严！”
    “那钱奶奶也会管着我的呀！”
    三个男生一声高一声低地争论着，站在墙边的甄若心竖起耳朵听着，又因为隔着一定的距离，听得不怎么真切，但是当“偷”呀“影片”啊之类的敏感词语进到耳朵的那一刻，她下意识地警觉起来，脚步不自觉地迈了出去，失了魂魄一般跟在后面。
    什么影片？不会是…手机录的影片？
    甄若心自然而然地联想到了自己拿小卖铺老板钱时被拍下的那段录像，心虚不已，心脏也“咚——，咚——，咚——”地几乎快要跳到喉咙了。一时间，恐惧如同飓风暴雨来临之前那笼罩穹宇的乌云，低气压夺走氧气般让人窒息。‘千万别告诉他们我的名字！’她的手心、腋下已经汗涔涔了，脑海里也一片空白，不自觉间竟喊出声来：“不行，不——要！”这一嗓子，直接让正要出教学楼的三个男生齐刷刷地回过头并一起看向了她。

 第一百章 “好吃”的酱

    “若心？”戚瑞谦正看到甄若心站在上一阶楼梯拐角处站着，既喜又惊地问，“你怎么在这里，来找我的吗？为什么还没回家？”
    “哼！”甄若心冷眼俯视着下方，反问道，“不是你要我来找你的？”
    “啊，对，是的。”戚瑞谦愣了一下，随即喜上眉梢，微笑着点头，“很听话，不错！”
    “听话？”听着对方像训小狗一样的话，甄若心顿时怒火中烧，但考虑到自己的秘密还在人家手上捏着呢，只能忍着火气，尽量语气平静地问道，“我人来了，快说什么事儿！”
    “什么事…嘛……”戚瑞谦视线左右微微一撒洒，微笑着说，“其实也不是特别重要的事情，以后再说好了。”
    “哈——？不行，别耽误——”正不依不饶地说着，甄若心瞧见戚瑞谦眉头微锁似在暗示什么，这才将一旁的另外俩男生看到眼睛里，恍然大悟地闭紧了嘴巴。
    此刻，一旁的鲁君遥直勾勾地盯着甄若心，一心思索着该找个最佳时机跟人家女生打招呼，耽误了一会儿后，发现根本没自己说话的机会，心里一急，也考虑不了那么多了，便见缝插针地就说道：“嗨，小甄，好、好些天没见了，你、你还好吗？”话刚说完，他又觉得这样子不但很没礼貌而且还些不合时宜，顿觉懊恼不已，只得讪讪一笑，抬手抓了抓后脑勺，便不再吭声了。
    “你——”瞧着鲁君遥那不怀好意的笑，甄若心直发慌，思绪一乱，紧张起来，习惯性地扣弄起手指来。
    “对了，你身上还有钱吗？”戚瑞谦突然问道。
    “q、钱？”提到钱，甄若心越发紧张，很实诚点了点头，并问道，“你、你要吗？”
    “我要你的钱干嘛？你…还没算明白？”戚瑞谦看着眼前女孩那被欺负了的小媳妇一般小心翼翼的模样，突感心情愉悦了不少，甚至连因踩到苹果核而崴到的脚都不怎么疼了。“既然没搞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就先回家去。”
    “我能回去？”甄若心有些不敢相信，愣了一下，又忙问道，“那我什么时候再来？”
    “当然能回去。”戚瑞谦狡猾的狐狸一般微微一笑，又道，“回家休息这两天，做完作业后也好好算一算账，要是算清楚了，随时来找我。那，下周再见喽。”说着，他摆摆手，转过身。
    甄若心惊魂未定地跟在后面走了一两米远，眼看着戚瑞谦在两位好友的搀扶之下走到院子中间，走过小卖铺旁，又看着他消失在大门口，才梦魇似的回来神来，拔腿就跑了起来。但是呢，她并没有跑回宿舍，而是绕着操场狂奔了起来。一圈一圈又一圈，一直跑了六七圈，直到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甚至胸口处钝钝地发疼了，才停下来。
    “呼——，呼——，呼——”她半弯着腰，双手扶在双膝处，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经过了一分多钟的时间才平复好呼吸节奏。“怎么——”话到嘴边，她委屈地撇了撇嘴，但让人更憋屈的是眼泪怎么都下不来，“烦死了，真烦！”胡乱地抓了抓头发，又下意识地挠起了奇痒难耐的手背。
    “嗯？啊……”猛然间，她意识到什么，低下头看去，发现手背上已密密麻麻地起满了小疙瘩——就像是癞蛤蟆疙瘩。
    “怎么…又这样？”她咬牙切齿地狠抓了几下，见手背上越挠疙瘩越多，颓丧地蹲下身去，扶额叹息起来。
    “啧！”手背上的疙瘩只是痒而已，更让她烦心的是戚瑞谦。“他说算账？”她死死地皱起眉头，下意识地啃着右手大拇指，自言自语道，“他说要跟我算账呢，算什么账呢？哎呦，我到底哪里得罪他了？”想来想去，都想不到自己到底哪里得罪对方了。
    “啊啊啊啊！”她双手抱头，发疯似的大喊了几声，但是由于尚未解决困扰自己的关键问题，这几嗓子也就没有起到丝毫减轻压力的作用。
    “难道他其实……”她仔细回想了一下，喃喃自语地分析着，“难道他就是单纯就是想要找个用来耍玩的仆人？推理动漫里不是经常会有这样的剧情嘛，一个天才少年其实内心深处住着一个恶魔，人前是老师同学眼里的好好学生大学霸，可背地里却是一个歹毒的大变态。”闭上眼睛仔细想了想，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推理有道理，“更何况，我还是他以前最要好的好朋友——我大哥甄浩然的妹妹，这复杂的关系让他更有征服欲？天哪——，啊啊——！”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呢，突然感觉肩膀一沉，吓得她大叫出声。
    “冷、冷静，冷静，我是学校的老师。”巡视学校的老师讪讪笑着，耐心地解释。此时的她也暗暗地舒了口气，因为至少搞清楚了面前这个同学是个会被吓到的正常人。“需要帮助吗，同学？”
    看到巡查的老师，甄若心脸上唰地一红，连忙摇了摇头，小声回答道：“呃，不，没事儿！那个，我这就走，马上就走！”说着，她拔腿便跑，一路跑到车棚下面，胡乱地擦了擦车座子，顺手将背包往自行车篮子里一扔，麻利地骑上车，火速离开了学校。
    甄若心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快一点了，当时王佳佳在卧室里午休，因为不愿打扰妈妈休息，便自己做了碗面条。
    “哟，回来了。”王佳佳随口说着，一边打了个哈欠又伸了伸懒腰。
    “对了，妈妈。”甄若心慌忙吞下嘴里的那口面条，放下手里的碗筷，一把抓起早早摆在桌上的钱，一脸谄笑地把自己省下的钱恭恭敬敬地送了过去。
    “钱？”看到钱，王佳佳愣了一下，原本木木的表情瞬间鲜活起来，惊喜地说，“怎么还剩下这么多呢？”
    “我饭量小，吃得少。”
    “还是女孩子好呀，小鸟胃，省钱！”王佳佳满脸自豪地说着，紧挨着甄若心坐下，感慨地说道，“你弟弟二百块根本就没够花，中间又麻烦你奶奶骑车去送了一回。说到底还是女儿知道心疼人，也懂得节省！”
    “嘿嘿。”看着妈妈脸上那灿烂的笑容，甄若心感觉这些天来的坚持都是值得的。
    “啊，对了。”王佳佳小跑着到厨房里，没一会儿又返回客厅，手里还拿出一罐酱跟一双筷子。“若心，这是妈妈做的酱，你来尝尝，看好不好吃？”
    “嗯，好。”甄若心点甜头，接过筷子戳了一点点，“我尝一尝。”正当她要把酱往嘴里送时，却被王佳佳制止了。
    “这么点儿怎么能尝出味道来呢？”王佳佳抓住甄若心的手，将筷子往酱罐子里用力一按，蒯下一大口酱来，笑眯眯地说，“我这酱做得不咸，多吃一点也没关系。来，快吃，快吃呀！”
    “呃——，好。”看着那红黑色的酱，生怕让母亲失望了，甄若心不敢乱皱眉头，微微一笑，便把那酱一口塞进嘴巴里。一时间，又咸又酸的味道在舌尖散发开来，像是直接吃了一口加了许多醋的盐似的，刺激对她直想马上就吐出来。
    “好吃不好吃？是不是很好吃？”王佳佳满眼期待地问。
    “好、好吃，特别好吃。”甄若心煞有介事地咂咂嘴，满脸笑容地对着妈妈竖起大拇指来，违心地夸赞道，“妈妈，你做的酱可真是天下一流！”
    “哪有那么好，哈哈！”王佳佳的脸上乐开了花，冷不丁地问道，“那你觉得我做的酱好吃，还是你奶奶做的酱好吃呢？”
    “我奶奶不太会做酱。”说到这里，甄若心回忆起起小时候两个堂哥曾经吐槽奶奶做的酱臭的话来，不禁笑出了声来。
    见女儿笑了，王佳佳立马嘲讽道：“就你奶奶做的那臭虫味的酱，就算是喂猪猪都不吃！”
    听到这话，甄若心顿时不高兴了，气得想立马跳起来反驳，可一张嘴，却说出了与自己内心想法完全相反的话来：“哈哈，以前我还不知道奶奶做的酱是什么臭味，现在想想确实是臭虫的臭味。妈妈，你这形容太贴切了！”这些讨好意味十足的话一出口，悔意便在她心底蔓延开来。这一瞬间，她觉得自己不仅虚伪而且还没有良心，认为自己活脱脱就是一个白眼狼，是天底下最坏最坏的一类人！
    “哼哼，老实说哈，第一次吃到你奶奶做的酱的时候就这么觉得了！”王佳佳喜滋滋地说着，又很不谦虚地自我夸耀道，“我做的这酱呢，虽然算不上天下一流，不过，总也比超市里卖的甜啦唧的酱要好吃多了！”
    “呃——，对，确实比超市里的酱好吃。”甄若心言不由衷地附和着。
    “是？”王佳佳笑得更开心了，笑了一会儿后，她突然满脸认真地说，“我这以后就专门做酱来卖，你说好不好？”
    “好——，啊？这——，那个，好…是挺好的。”甄若心被王佳佳这突然而来的想法给搞得懵了圈了，直接呆愣在那里。不过呢，没待她纠结多大会儿功夫，又听到了母亲接下来的话，吊在嗓子眼儿的心一下子放了下来。
    “不过我听说，这做酱好像挺累的，要是真的搞起来的话，一个人根本就忙不过来，再说了，咱们家就你奶奶勉强能搭把手，我看还是算了，我可不想活活累死了。”就这样，在没人任何人的劝阻下，王佳佳自己放弃了做酱卖酱的计划……

 第一百零一章 令人意外的约会

    走在学校的路上，甄若心推着自行车一步三斜瞄地往前走着，草木皆兵地感觉路过的人像是都在对她指指点点一般。当然，她很清楚一切不过是杯弓蛇影罢了，可即便如此，依然难以拂去心头那不自在的感觉。“哎……”回想起临来学校之前，跟妈妈之间发生的一件尴尬无比的事情，她抬手捏了捏眼睛鼻梁处，难受地长叹了一口气。
    ——回忆开始分割线——
    “这是你昨天给我的全部的钱，我可一分都没动哈！”如此强调着，王佳佳把手里的钱递了过去，接着就见她双手抱臂右脚前伸，下巴高高地翘起，双眼目光凌厉，一副要与人决战到底的架势。“当着我的面把钱数一数！”气势汹汹地命令道，“立刻就数！”
    “啊？哦，好的。”甄若心被妈妈这架势整得有些蒙圈，接过钱来，一张又张地仔仔细细数了一遍，数到最后发现问题了。“咦？”她惊呼，“怎么少了二十块？”
    “呵！”王佳佳发出一声冷笑，“我还想问你呢！你昨天给我的时候说是八十块，现在怎么才六十块？”
    “我——，我不知道啊！”甄若心紧张地挠了挠脖子，一时间怎么也想不起那二十块去哪里了。
    “你——”王佳佳气恼地瞪着眼睛，咬着牙质问，“我生你养你这么大，你良心被够吃了吗，怎么能把坏心眼儿耍到我身上？”
    “不是的，我没有，我原本真是剩下了八十块，是真的！”甄若心竭力辩解，也没顾上细想王佳佳的话有多伤人。
    “哼！”王佳佳从鼻子里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讥讽道，“狗屁八十！你自己原本剩了多少，你会不知道？与其花心思在这些蝇营狗苟的事上，不如多花点儿心思学习！你奶奶可真是把你教得够精明的！既然你钱够花了，这次就不给你生活费了！”话一说完，她便冷着脸转身回卧室去了。
    “我——”甄若心委屈地红了眼睛，低着头数起那钱来，执着地数了一遍又一遍，直到数到第五遍的时候，脑海里猛然闪现出戚瑞谦那冷冰冰的脸。她用食指按了按眉心，仔细回忆了一边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猛然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哎呀！”知道是自己搞错了，她赶紧敲开卧室门跟母亲道了歉，并试图解释清楚。
    “行了，知道了。”王佳佳满脸嫌恶地摆了摆手，没好气地说，“做了承认就好，找那么多理由干嘛？好了，别在我面前碍眼了，该干嘛干嘛去！”
    “哦，知道了。”甄若心愧疚地垂下眼睛，暗暗咽下心里的那一丝失落，默默地回到自己房间去了……
    ——回忆结束分割线——
    “哎，呼——”甄若心吐了吐压在心口那沉重的气，把自行车推进车棚里，卸下绑在后车座的满满当当的背包，垂头丧气地一边往宿舍走，自言自语着：“这么说来，戚瑞谦所说的算账就只是字面意思喽？我…应不应该去找他要回钱呢？真去要的话，他会说什么呢？会不会嘲笑我？哎呀，感觉好丢人……”胡思乱想着，她低头进了宿舍大门，没留意自己竟然走到了隔壁宿舍去了，一直到听到有人说“诶，这人是谁啊”时，才猛然意识到自己走错宿舍了。“啊！”她羞得满脸通红，背起背包就逃命似的跑了出去，跑出门迎头碰上了好友顾青青，忙打了声招呼。
    “若心，你怎么在隔壁宿舍？”顾青青疑惑地问。
    “呃——，哈哈。”甄若心尴尬一笑没有解释，看着好友一头汗，纳闷极了，问道，“怎么了这是，满头大汗的？”
    “哎，倒霉死了！”顾青青跟甄若心并排往宿舍走去，一边走一边抱怨着，“走到‘安康小路’入口时，车胎被什么东西给扎破了，只能把车子扔在路边修车大叔那里了，你看我这一大包东西，只能背着过来了。”
    回到宿舍后，两人坐在床上休息了一会儿，便开始收拾东西，同时还聊起了这两天在家发生的趣事儿，之后又一起去教学楼，然后各自回班级去了。
    甄若心回到班里，坐了一会儿，却一直没办法安下心来，脑子里反反复复地纠结着的都是那“十九块五角钱”的事儿：‘要不要去找戚瑞谦把钱要回来呢？不要，恐怕不合适？这些钱是父母辛辛苦苦赚来的，是他们给的生活费，无缘无故地给别人的话，是不是太对不起他们了？再说看，这些钱省得多不容易啊，省吃俭用了三个星期呢，这要是不要回来，都对不起自己的身体？’纠结了一番之后，她终于下定决心了，打算去找戚瑞谦家里找他把钱要回来。
    “甄若心！”朱荣荣一进教室，就兴冲冲地跑到甄若心座位前，邀请道，“跟我一起去买东西？”不等对方回答，她又道，“我找了很多人，都说刚回来不想去，你可不能不答应我呀！”
    “我……”甄若心很想说自己有事儿，可看着对方那满脸期待的模样，还是点了点头同意了。
    之后，每当甄若心下定决心要去找戚瑞谦的时候，总会发生一些或大或小的事情，搞得她不能成行。然而，事实情况是，即便只是发生了一件芝麻大小的事情，哪怕只是有人跟她借了个涂改液或者向她问问题之类的事情，她也立马以此为借口而改变计划。于是乎，事情就这样拖延了下去，一直到了周日“小休”。
    “今天不想出去逛了？”甄若心疑惑地问，“你是要回宿舍吗？”
    “不，我不回宿舍。”顾青青很害羞似的抿了抿嘴唇，脸上泛起了一丝可疑的红晕，“我想去西院看看。”
    “去西院？是去吃饭吗？”对于好友这突如其来的决定，甄若心在吃惊之余，也意识到到了解决自己这一周以来一直在拖延的事情了，便欣然说道，“那正好，我也正有事儿要去西院呢，咱们一起去好了。”
    “你也去西院？”对于甄若心这个回答，顾青青不但有些吃惊，还似有些不大能接受。
    “呃——，嗯。”甄若心突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她紧张兮兮地摸了摸脖颈，随口找了个借口说，“对、对啊，这一星期就只吃食堂的饭了，我想换换口味嘛。”
    “你真要去吗？”顾青青满脸的难以置信，“不再考虑一下吗？”
    “考虑什么？”甄若心不解地问，“你不愿意我跟你一起去吗？”
    “呃—，不，不，当然不是！那怎么可能不愿意呢，呵呵，愿意，当然愿意！”
    “既然如此，那走！”
    两人各怀心思并肩而行，时不时互相看一眼，继而讪讪一笑，接着又继续往前走，如此情况循环了三次。等到了西院大门处，两个女孩却都杵在距离大门还有五六米的地方，谁也没有要过门去吃饭的意思。
    “若心……”终于按捺不住的顾青青开口道，“其实，我今天来西院是来找人的。”
    “什么？！”甄若心吃惊地张大了嘴巴，手指着好友，未经大脑思考的话脱口而出，“你也来找人的吗？”
    “也？什么意思？难道你也是来找人的？你找谁啊？”
    “我——，呃嗯，那个，也不算是来找人，就是来跟人要东西的。”
    “找谁啊？”
    “你找谁？”
    “我…也不找谁，就是单纯来还东西的。”
    “是吗？”
    “是的。”
    “哦，好！”
    “嗯，好。”
    看这样子就知道两个女孩谁也不愿意说出自己来找谁的，一时间，气氛十分尴尬。
    沉默了一会儿后，顾青青提议道：“那…要不然，咱们分开行动，办完事情再一起去吃饭。你说，行不行？”
    “行！”甄若心自然没有任何意见，只补充了一句，“办完事儿后，就在这大门口等着。”
    为了避免尴尬情况的出现，两人分走在两边的楼道，甄若心走理科楼的东边楼道，而顾青青则走文科楼的北边的楼道，然而令人想不到的是两人在理科楼重点班三（12）班后门门口又重新聚在了一起。
    “呃——”顾青青神情尴尬地开口道，“真巧啊……”
    “呃嗯——”甄若心讪讪一笑，回答说，“确实……”
    正当两个女孩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对方的时候，一个满溢着喜悦之情的声音传来，让两人很有默契地同时回过头看去。
    “小青 ！”站在前门门口的周尔白满脸笑容地对着顾青青招了招手，快步跑到了过去，语气温柔地问，“等很久了吗，怎么不喊我？”
    听到周尔白直接喊自己的名字，顾青青羞得满脸通红，立马纠正道：“别这么喊我，喊我小顾就行了。”
    怎么回事儿？他们俩什么时候这么熟悉了？青青不是跟这周尔白不对付的吗？
    甄若心现在完全就处于糊里糊涂的状态，她怎么想也没想到好友是来找周尔白的。仔细想了一下，她也只想到了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吵了一架，每次自己一提周尔白，好友就总气呼呼的，更何况上上周他们见面的时候，青青还拿写字笔砸这周尔白呢！她越想越觉得糊涂，眉头也愁得皱成了一个“川”字。
    看着好友那满头问号的样子，顾青青的脸颊更红了，她清了清嗓子，眼望着甄若心，却对着周尔白说：“鉴于上次你亲自把我不小心丢掉的写字笔送回来了，这次呢，我就请你吃顿饭，算还他人情了，没错？”
    周尔白扑嗤一下笑出声来，说：“是，是，你说得很清楚！那，咱们现在就走吗？”

 第一百零二章 热情的“大黑炭”

    听到周尔白的笑声，顾青青气恼地白了他一眼，又看向好友，红着脸问道：“若心，那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吃饭？”
    “我？”甄若心多少意识了什么，忙摇晃着双手拒绝了。
    “嗯，好。”顾青青不敢看人一般羞涩地低垂着眼帘，轻声细语地回应着。
    “呃嗯，还有，那个——”
    “怎么？”
    “等会儿我办完事儿…不等你了…直接回班级…行？”
    “呃——，嗯。”
    “那…再见？”
    “再、再见。”
    一场像是发生在两个陌生人的对话就此扭扭捏捏地完成了，甄若心杵在原地，顾青青逃跑一般快步走向楼道。
    “诶，小青 ，等等我！”周尔白柔声喊着，迈着轻快的步伐跟了上去。
    呆愣愣地站在三（12）班的门口，甄若心好一会儿都没反应过来，眨巴了几下眼睛，她自言自语地嘀咕道：“天哪，这可真是……”愣愣地站了一会儿，她探着头三（12）班教室里张望去，可教室里所有人都正低着头认真学习，根本就看不出来谁是谁，苦恼之下，不由地丧气地叹了口气。“不在…吗？”
    正当此时，教室里正回头跟后面的同学讨论问题的鲁君遥很累似的上下转动了一下脖子，正在抬头之际，猛地瞧见了在后门扒着的甄若心，“唰”地站起身来，“啊”地大喊了一声。
    “怎么了，怎么了？”“什么事儿，什么事儿？”“学生会来检查了吗？”“是不是班主任来了？”因为鲁君遥的那一声喊叫，原本安静的班级里顿时炸开了锅似的乱了起来，
    “没、没事儿，突、突然看到了一只…呃…一只可爱的小燕子而已！”为了避免甄若心被人看到，鲁君遥随口编了个理由。
    “哎哟，一个燕子值得这么惊讶吗？”“切，这个季节不经常见燕子嘛！”“你个大黑炭还喜欢小燕子，嘻嘻嘻！”“阿遥这叫做铁汉柔情，哈哈哈！”男生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将鲁君遥调侃了一通，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
    “好了，好了，大家都安静下来。”在纪律班长一声令下之后，整个班级又迅速恢复之前安静的状态。
    “阿遥，你还站着干什么？快坐下，这个问题我还没搞明白——，诶，你干嘛去？”
    “等会儿，我有事儿得先出去一下。”语气极快地解释了一下，鲁君遥便离开座位跑了出去。
    因为教室里突然喧哗起来，甄若心吓得往后一撤，躲了起来，接着便竖起耳朵听着屋里的动静。又过了一会儿，见教室又恢复了安静，她又探过头去，想看看是怎么回事儿，一转头却看到了鲁君遥正快步向自己的方向走来。
    “小甄，你怎么来了？”鲁君遥语气兴奋地问道，“是有什么事情吗？”
    甄若心抬眼看了对方一眼，便立马低下头去，摇了摇头，小声说道：“也、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就是来看看。”
    “看看？”鲁君遥略微思考了一下，眼底的那灵动的光芒瞬间暗淡了下来，自嘲地呵呵笑了两声，长出一口气，略微失望地说，“我知道了，你是来找大谦的是？他刚才被老师喊走了还没回来，你要是——”
    “才不是！”因为自己来找戚瑞谦的理由实在是太羞于说出口了，甄若心想都没想都否定了鲁君遥的说法。“那个…我是跟着青青来的，她跟周尔白出去——”话至此，她突然感觉自己跟出卖了好友一般脸上一红，语速极快地解释道，“他们就是去吃饭而已，真的！”
    “哦。”鲁君遥似乎早就知道了又像是并不在意一般，反应淡淡。但下一秒，他又再度提起刚才的话题：“所以，你来我们班是——”
    “我——”甄若心拧眉苦思数秒，顺嘴互胡扯道，“我是…就是想感受一下高三学生的学习氛围而已！”
    “哦，原来是这样。”鲁君遥顿时喜逐颜开，眼珠子一转，他上前靠近了一步，笑嘻嘻地盯着甄若心，柔声问道，“怎么样，要不要到我们班里去看看？”
    “啊？”甄若心慌乱地摇了摇头，“不不不！你看你们班同学一大半都还没走，我就这么进去的话，别人肯定会很奇怪的！”
    “嗯，说得也是。”鲁君遥思考了一下，又道，“那这样好了，咱们俩一起去吃饭！”
    “吃饭？咱们俩？”甄若心有些迟疑地皱起眉头来，“可、可是，咱们俩好像也不是太熟悉，一起去吃饭是不是不太合适？”
    “啊？不熟悉？！”鲁君遥蒙圈地眨巴了两下眼睛，有些不大高兴地凝视着对面女生那亮晶晶的大眼睛，有声无力地反问道，“你认为咱们不熟悉吗？哎，我还以为咱们俩已经算是老熟人了呢！”
    见对方好像很伤心似的，甄若心赶紧安慰道：“呃——，不是，抱歉，我说错了，咱们也见了很多次面了，算是熟人了，是我说的不对，对不起？”
    “真算吗？”鲁君遥挑起眼皮瞅向甄若心，看到对方表情郑重地点头了，他扑嗤一下笑出声来，“这还差不多嘛，嘻嘻！”轻出一口气，他咧嘴笑了笑。实际上，从看着甄若心第一面开始，他就感觉自己跟她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觉得自己跟她好像有一种特殊的缘分。每当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总想也许他跟她的友谊，是命中注定好了的。
    看着鲁君遥脸上那真诚的笑容，甄若心那略微紧张的情绪缓缓放松了下来，正当这时她想起刚才听到的“大黑炭”这个词语来，便悄悄抬起眼盯着他仔细观察了一下，这才发现这个词简直就是为他量身打造的，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来。
    “笑什么？”鲁君遥宠溺地问着，歪着脖子往甄若心的两边凑了凑。
    “哈哈哈……”对方这一凑近，甄若心看得更清楚，而且越看越觉得他像黑炭，最后捂着嘴巴笑了起来，“哈哈哈哈，笑死了！”
    “这么好笑吗？”鲁君遥也跟着笑了起来，“你笑起来真让人开心啊，再多笑点儿！你笑啊，怎么不笑了？”
    “你都不知道我在笑什么就让我多笑点儿？算了，我还是不笑了。”甄若心不好意思再继续笑下去了，更何况对方的话让她都有些自责了。“哎！”她轻叹一口气，坦白道，“其实我是在笑你的绰号呢，刚才我听到你班里的同学有人叫你‘大黑炭’。对不起啊，我不该笑的。”
    “想笑就笑呗，反正我本来皮肤就黑嘛！”鲁君遥无所谓地说。
    “别人说你黑如煤炭，你不生气？”甄若心满脸不解地问，“如果是我的话，我肯定会生气的。”
    “别人实话实说我生什么气啊！”鲁君遥回答完，又一本正经地纠正道，“‘大黑炭’里的炭可不是煤炭，而是木炭。”
    “啊？嗯……，煤炭跟木炭是不是没有区别呀？”
    “呃—，好像…还真没有诶。”
    “对？哈哈，你刚才还特意纠正我！”
    “好像是没有纠正的必要，哈哈哈！”
    甄若心跟鲁君遥谈天说地聊得十分开心，嘻嘻哈哈的笑声蔓延在两人周围，不知不觉之中两人的距离又靠近了一些，到最后，都快头抵头了。
    “呼咻！”一声起哄的口哨声响起，等聊得正嗨的两人回过神来的时候，看到教室后门已经挤满了一堆男生，那些男生挤眉弄眼的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表情。
    “介绍介绍呗！”“你这个‘大黑炭’什么时候有这么一个肤白如雪的朋友啊？”“阿遥，快从实招来，这是你从几班骗来的？”“我打赌肯定是文科班的，看起来好温柔啊！”一众男生你一句我一句地开始起哄了。
    “别、别胡说了！”鲁君遥冲着起哄的同班同学甩甩手，“嘁嘁，该干嘛干嘛去！”说这话时他已经脸颊泛红了。不过，因为他实在是太黑了，并没有被人看出来。
    被那么一大堆人凝视着，甄若心满心不自在，默默地躲在了鲁君遥的身后，悄悄地拽了拽对方的衣服，小小声说道：“要不然，我还是先走了。”
    听到身后的女孩好像在小声咕哝着什么，鲁君遥对着把门口那群“损友”龇牙咧嘴地一通威胁之后，快速抓住门链子关上了门，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正想吐槽几句，可一个转过身过去之时，却发现自己跟对方竟然几乎贴在了一起，这近距离的接触，他只微微呼吸一下便嗅到了女孩身上那淡淡的香气，这让他的心脏仿佛漏了一拍，甚至让他呼吸节奏都变得凌乱了起来。他像是被定住了一样，紧张地观察着女孩，才发现她真的特别特别白。他情不自禁地想：‘啊，看起来好像剥了皮的鸡蛋似的，不知道摸上去是什么感觉呢？’
    见鲁君遥突然扬起了手来，甄若心顿时紧张起来，双手摆成手刀状，手腕交叉出“十字架”的姿势挡在前面，磕磕巴巴地问：“你、你要干嘛，不会是要打我？”
    “啊？”缓缓回过神来的鲁君遥瞅了瞅自己那扬起手，脸唰地红了个头，慌乱之下忙把已经竖起来的食指攥起来，信口胡乱说道，“你摆出这么个架势，是想要跟我打架吗？你信不信，我让你一只手都能把你打趴下了，哈呵呵，呃…不是！我——”
    “你、你干嘛要打我，我得罪你了？”甄若心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戒备地往后退了几步，颤着声音说，“算了，我、我看我还是先走好了。”
    “不、不，我不是，你误会了……”着急之下，鲁君遥便伸手去拽甄若心的胳膊。
    “啊——，别打我！”甄若心吓得抱住头，左后边闪躲了一下，这一躲却正好撞到一个人的身上，转头一看见竟然是戚瑞谦，她瞬间放松了下来。
    戚瑞谦若无其事地甄若心护在身后，板起脸来，很没好气说：“阿遥，你怎么就喜欢捉弄若心呢？”
    “我不是，我——”鲁君遥此时简直就是“白布落到染缸里，洗不清了”，但是他实在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合适了，只好认怂地低下头去。“好，是我的错，对不起。”咕咕哝哝地倒了歉，他丧里丧气地回班里去了。
    等鲁君遥离开后，戚瑞谦笑着看向甄若心，说：“总算来了，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既然来了的话，你那账应该是算清楚了？”

 第一百零三章 霸道的询问方式

    甄若心气呼呼地白了对方一眼，不服气地说：“才不是呢！我、我早就算清楚了，别把人家当傻子！”
    “哦？算清楚了，怎么到现在才来？”
    “我——，就…没时间嘛，不行吗？”
    “嗯……”略思索一下，戚瑞谦颔首认同，“也对，毕竟高一也还挺忙的。”
    虽然对方的语气很平常，但是甄若心总觉得能听出阴阳怪气的意味来，不大自在地清了清嗓子，她直接伸手过去，说：“既然如此，你是不是该把钱还给回来了？”
    “的确应该把钱还你了。”戚瑞谦见女生在听到自己这话时放心地长舒了一口气，“吭”地一声笑出了声来。
    这一声笑直接惹着甄若心恼羞成怒，她气得瞪着对方，恼火地问：“你、你笑什么？”
    戚瑞谦撇撇嘴，云淡风轻地说：“没什么，觉得好玩就笑了，还不让人笑吗？”
    “我——”甄若心无话可反驳，气得满脸通红，低下头去噘着嘴不说话了。
    想想这半年以来连面都见不上的事实，再看看对方现在这气鼓鼓的样子，反而此刻情景还更有趣些，于是他开口道：“钱肯定要还你，但我现在身上没带那么多钱，你要跟我回家——”
    “好！”甄若心回答的十分干脆，当下她脑子里唯一想法就是绝对不能给对方任何耍赖的机会。
    “真、真去？”戚瑞谦有些不太敢相信。毕竟呢，自从上学期在他家门口吵架之后，她便一次都没再踏进他的家里了。
    “去啊，怎么不去的？”看着对方那呆愣愣的傻乎乎样子，甄若心的嘴角扬起一丝得意的笑容，一个转身走向楼梯口，她甩着马尾辫就下楼去了。
    两人一前一后保持着距离，既不毫磨磨唧唧也不拖泥带水，不多会儿就进了别墅。
    坐在沙发上，甄若心一会儿直直背，一会儿抖抖腿，一会儿又搓搓手，看上去一副急躁不安的样子。
    “来，吃点水果。”戚瑞谦把盛满水果的果盘放在茶几上，抬眼间瞧见她那坐立不安的紧张模样，疑惑地问，“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没怎么。”甄若心的回答简短而冷淡。
    “那吃水果呀，这些都是钱奶奶早上才买的，很新鲜。”说话间，戚瑞谦又轻轻把果盘往甄若心的跟前推了推。
    “不要！”甄若心再次拒绝。
    “你——”戚瑞谦微微皱了皱眉头，又微笑着问，“要不要看看电视剧？想看什么，我来帮你选台。”
    甄若心拧巴着眉头看向戚瑞谦，沉默了一会儿，她缓缓松开握紧的拳头，手掌一下子伸到他眼前，态度凛然地说：“把我的钱还给我，我立马就走！”
    “你——，就只要钱，是？”戚瑞谦有些不大高兴了。
    “对，我就只要钱。”甄若心又把手往前伸了伸，“快给我，那是我的钱！”
    对于她这欠揍的催债行为，戚瑞谦气得心底痒痒，他仰头长叹一口气，双手捂着眼睛躺靠在沙发背上，有气无力地说：“甄若心啊甄若心，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能让你这么坚决地跟我冷战这么久？清楚讲明白，要不然我觉得再这么下去，非得被你气出心脏病来不可。”
    甄若心却看都不看他一眼，依然固执地说：“我就只要我的钱，你把钱给我，从此咱们俩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谁也别再搭理谁！”说完，她从沙发上站起身来，把手往后一伸，催促道，“快把钱给我！”
    “什么？”戚瑞谦眉宇间已满是愤怒，盯着甄若心那白皙如雪的纤细手指，心中一动，一把抓住用力那么一拽。
    “啊——，哎哟！我的天！”丝毫没有任何防备的甄若心一下子失去了平衡，结果又一屁股重新坐回了沙发上，她难以置信地看了戚瑞谦一眼，质问道，“你干嘛啊？”正要再度站起来，却被对方按住了肩膀。
    戚瑞谦见甄若心又要挣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采取行动，他抓她的左手绕过她的脖子，又抓住她的右手绕过她的肚子，没怎么费力气就把她压制得动弹不得了。
    “干什——，喂，你干嘛呀？天哪，哎哟，你松开！”
    “……”
    “松开我的胳膊，听见没有，大坏蛋戚瑞谦，你给我松开呀！”
    “……”
    “哎呦，我胳膊好疼啊！吼吼，喘不过气了！呜呜，好难受啊！”
    “……”
    甄若心见自己无论怎么挣扎哭喊，都没有任何作用，百般无奈之下只得放缓语气，循循善诱道：“你不是说钱奶奶去买菜一会儿就会回来的吗？你这样抓着我的双手里，万一被看到的话，肯定得被误会的，你说是不是？”可回应她的只是戚瑞谦非常平静的的呼吸声，她不禁又恼起来，呛声道：“你到底干嘛呀，快让我起来啊！”一边说，她一边双腿齐蹬死命挣扎着。
    戚瑞谦发觉自己只用了三分的力气就轻易地压制住了女生，便觉得有些好玩，可当他的视线从她那看起来就可爱无比的小耳朵上移到那白皙滑嫩的脖子时，脸上唰地红了起来，慌乱地昂起头去，语速极快地把自己要问的话说了出来：“那个，只要你告诉我你为什么生我的气，我可以立刻就放开你，要不然的话，我…我就一直这样按着你！”
    “啊？你、你、你——”要是能动弹的话，甄若心都恨不给他来一套“降龙十八掌”外加一腿“佛山无影脚”，可是现在，哪怕她想翻个白眼表达的一下愤怒都做不到，无奈之下，只好妥协道，“好，好，我说行了？那你先松开我，行不行？”
    “你当我是傻子吗？”戚瑞谦眼睛盯着天花板的花灯说，“你最好老实交代，要不然的我不会松手的。”
    “啊啊！”甄若心知道自己是在劫难逃了，带着哭腔叹了口气，“好，我说。”停顿了一下之后，她又道，“要我说也可以，但是我说了之后，你可不能恼羞成怒，更不能因此就一直这样按着我。”
    “好，我答应你，无论你说出什么话来，只要是真话，我都立马就松开你，并且放你离开这里，行了？”
    “那好。”甄若心清了清嗓子，开始讲述起来，“你从小学时候就不跟我说实话，害我跟个傻瓜似的一直称呼你齐大谦——，呃嗯，这个事儿你解释过了，我就计较了。”
    “怎么你不跟我计较呢？是你自己擅自搞错的，好不好？”戚瑞谦反驳道。
    “好，好，就算是这样好了。”虽然对名字的事情一直心有芥蒂，但甄若心也明白事情的根源都在于自己先忘记了，便转移话题说起了上周五的事情来，在讲述的过程中，她越说越生气，讲着讲着就把自己暗加揣测的话都一齐说了出来。
    “你这话从何说起啊，我按什么坏心思了？”戚瑞谦疑惑不解地问，“我也从没跟小白他们说过这事呀！”
    “没说吗？”甄若心不相信，“哼，差点儿都指名道姓地说了，还不承认！”
    “什么跟什么呀？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我讲得又不是外语，怎么就听不懂了？少装傻了！”此时，甄若心又想起了戚瑞谦那本出生前就开始写的日记本，火气不由地更盛，“说不定呀，上周五那事儿，你是不是已经写在日记上了？”
    “呃—，这个嘛……”戚瑞谦有些尴尬，“怎、怎么，还不让写日记了？”
    “我就知道，哼！”他要是没不好的想法，又怎么会把这事儿也写进日记里去？如此一考量，甄若心心里还是禁不住一哆嗦，无奈又无助地叹了一口气。
    “哎呀，这么感伤干嘛？”戚瑞谦柔声安慰道，“我又不会告诉别人。”
    甄若心不相信地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催促道：“我要说的话都说完了，你现在可以放开我了？”感觉到手腕处的力度松了一些，她忙抬起头想要起身，谁知下一秒又被重新按了回去，这一晃，弄得她又痛又难受，恼怒地大吼起来：“戚瑞谦，你想干嘛呀？你给我松开，松开，松开啊！”双腿猛烈地在空中胡乱踹着，可一直到踹得没力气了，她也没能摆脱戚瑞谦。“哎哟哟，吼吼吼，好好好，我认输了，行？大哥，你说，你到底想干什么呀？我脖子都快断了！”
    “哎呀呀，就这样？”戚瑞谦贱兮兮地说，“你这么点儿力气，是来搞笑的吗？”
    “哼，你力气大，你全家力气都大，行了？”
    “嗯，你说得对，我想我弟弟的力气都比你大。”
    “你——，你神经病啊！”紧接着又是一番拼劲全力的折腾，但结果可想而已。“哎呦，天哪，累死我了，好痛啊！”她累得气喘吁吁，只能再次妥协道，“哥哥呀，咱能不能说话算话啊？我该说的都说了，你倒是松开呀！”
    “你说了，我还没说呢！”
    “你有什么好说的？”
    “你冤枉了我，我总可以替自己辩解一下？”
    “冤枉？呵呵呵，你——，哎呦，哎呦，我知道了，知道了，你辩解，我听着。”
    “有这么疼吗？我也没用力呀！”
    “哼！要不然让我用力攥一下你的手腕？”
    “可以啊。”
    “真的？”
    “先好好听我把话说完。”
    “切，好，您说，我听着，行了？”甄若心口服心不服地说。
    “怎么，不相信我？”戚瑞谦哭笑不得，无奈地深呼一口气，平复好自己情绪，开始解释起来，“上周四晚上，威胁你的确是不对，但是呢，我也是怕你犯错。至于录像嘛，其实根本就不存在，我从没录过。”
    “啊？真…的？”甄若心眼看着就要相信，可下一秒，她又反驳道，“少骗人了！我都听见了，什么‘影片’呀‘偷’之类的。”
    “那是你听错了。”想起自己跟两位好友讨论的事情，戚瑞谦躲闪开眼神，“呃嗯，我们说的是其他事情。”

 第一百零四章 被迫承认

    “哦？其他事情？”甄若心面无表情地冷笑一声，“我怎么不信呢！”
    “真是其他事情！”
    “什么事情？”
    “还是别问了，反正那天晚上我真没录像。”
    “那好，你现在发誓，说你跟鲁君遥他们说的那什么影片跟我没关系。”
    “啊？”
    “啊什么啊？发誓呀，现在立刻马上！”
    “这个嘛……，还是——”
    “不敢了，是？哼，我就知道，你这种人——”
    “我哪种人啦？”
    “变态、疯子、魔鬼，大——恶——魔！”
    “什么？！”戚瑞谦没料到对方进如此评价自己，顿时怒火中烧，他哼哼哼地冷笑了三声，缓缓凑了过去。
    “你——，你、你、你干嘛？”
    “你说呢？呵呵，现在才知道害怕，可晚了！”
    “你敢轻举妄动，我、我——，我大哥要是知道了，肯定会跟你绝交的！”
    “哼哼，可他现在不在，不是吗？”不待甄若心再说什么，戚瑞谦已经凑到了对方的耳根处，大声吼道，“甄若心，你个大笨蛋，我跟小白他们说的是限制级影片！”
    “啊啊——，耳朵要聋了，你个魔鬼！”甄若心没好气地回怼着，猛然又意识到对方刚才说了什么，眯起眼睛斜视对方，嫌恶地说，“唉哟咦——，你们仨怎么这么恶心啊，竟然还看那种影片。”
    “哈？”戚瑞谦嘶地倒吸一口气，松开了甄若心的双手，按着她的肩膀让她面向自己，神情严肃地命令道，“不准动，老实听着！没人看过那种东西，我们只是随口讨论了一下而已，我顺嘴提了一下之前在五金店的事情。”无奈地叹息一声，放低声音解释道，“就是你小学的时候，我们俩一起在小学附近的那个五金店里看到的呀！”顿了一下，又补充说，“可别告诉我你连这事儿也忘记了哈。”
    “什、什么？！”甄若心结结巴巴地说道，“那天你…不是转学了…怎、怎么……”
    “转学？”见甄若心又说到了转学这件事，戚瑞谦明白对方必定的误会了什么，便耐下心来解释道，“对啊，那天我回学校办理好退学的事情，回家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因为我妈妈的扣子掉了，我就去五金店给她买扣子，我当时看见你，本想吓唬你一下，却没想到——，呃嗯，反正我见情况——”
    “哎哟，我的天哪！”钱美英站在客厅门口，看到戚瑞谦抓住甄若心双肩，看起来很像是要接吻，而仔细一看人家小姑娘似乎满脸惊恐的样子，吓得她猛地一拍大腿，慌忙上前推开戚瑞谦并一把抓住甄若心的胳膊将她拽到自己的身后护住，眉头紧锁地对少东家说，“哎哟，我的少爷呀，咱就是再着急也不能来强的呀！”
    “啊？”戚瑞谦从蒙圈状态回过神来，瞬间羞得满脸通红，磕磕巴巴地解释，“不、不、不，我、我、我不是，我那个——”
    一旁的思绪混乱的甄若心则在反复整理着刚才戚瑞谦说的话，算是明白对方在周五那天确实没在说自己偷藏钱的事情，但与此同时也确定了五金店那次见到的正是戚瑞谦本人的事实。突然间，她又生起气来，恼火地想：‘他竟然把这件事情说给别人听了？怎么可以到处跟别人乱说呢？’
    钱美英想着这要是戚瑞谦家真闹出什么事儿来的话，那她怎么对得起一向待她和善的戚家夫妇，又怎么对得起家支付给自己的高薪呢？于是她一把拽住少东家的胳膊到院子里，语重心长地劝说道：“小谦啊，不是钱奶奶思想老派，实在是——，哎，你们虽然也都十七八岁了，可毕竟还都是高中生，再说了，你这再过几个月就上大学了，到时候再考虑这件事情不行吗？”
    戚瑞谦见钱奶奶误会了，慌忙解释道：“钱奶奶，您听我说，我们刚才是——，呃，就是在说话……”说到这里，他悄悄打量了一下对方的表情，试探性地确认道，“我这么说不知道…呃嗯——，您看起来似乎不相信。”
    钱美英自然不可能相信这话，她生气地说：“哎，我虽然年龄大了，可我眼睛不花，看得清楚，你没必要说谎！看来呀，我是管不了你了，那这样好了，我现在就去跟你爸妈打电话，你去跟他们解释清楚！”
    “别呀，钱奶奶！”戚瑞谦急出一头汗来，“您听我解释，眼见也未必是真，这事情其实是这样的…就是……”他一边用手比划着，一边解释，“若心她误会了我，我怎么跟她解释她都不听，我一着急就拽了她一下，一个不小心，就…不小心这样子摔在了一起，之后…呃嗯…那个——”看着钱美英那眼睛里越发不相信的质疑，戚瑞谦知道现在无论自己是“哑巴叫冤—有口难言”了，只得老实地耷拉下脑袋，真诚地道歉说，“对不起，是我的错，是我太不知分寸了，以后一定注意！但是，奶奶，请您相信我，我真没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微微抬起眼，他小声地嘀咕了一句，“我才不会轻薄她呢！”
    “哎……”钱美英见戚瑞谦认错的态度良好，脸色终于缓和了一些，语重心长道，“有什么话好好说就是了，甄若心她是女孩子，像你刚才那样子真不合适，懂吗？距离高考不到两个月了，你就好好地过完，不行吗？”
    “那…钱奶奶，您还跟我爸妈说吗？”
    “既然已经知道错了，就算了。不过啊，你得保证以后不能再犯！”
    戚瑞谦咧嘴一笑，猛地点头回答：“嗯，好的，好的，我保证！”
    “嗯，那我去做饭去了，你去招待那小姑娘去！”钱美英说着，便往厨房走去，这时她却瞧见甄若心走出来了，忙热情地询问道，“若心啊，不留下来吃饭吗？”
    甄若心勉强露出一个微笑，回答说：“不了，我已经吃过了，先走了。”一边说着，一边就往大门口走去。
    “等一下，我送你！”戚瑞谦急忙追了出去，可到了门口，却发现甄若心已经走出好几米远了。“等一下啊，你走那么快干嘛？甄若心！”喊了几声，对方却完全不搭理自己，急得他只好跑过去拽住了她的手。
    甄若心用力甩了一下手，面无表情地说：“你干嘛呀？别碰我！”
    戚瑞谦却并没有松开手，满脸不解地说：“不是都解释清楚了吗，你为什么还在生气啊？”
    “呵，你都把我的秘密到处跟别人乱说了，还要我怎么样？”
    “你的秘密？我跟别人说你什么秘密了？我都不知道你说的秘密——”
    “不知道？”甄若心尖声打断了戚瑞谦的话，咄咄逼人地质问道，“恶心的瘸子、五金店的事情、闯进宿舍的光头以及那一百块钱的事情，这辈子所有见不得人的秘密都被你知道了，你还说不知道我的秘密？”
    “何止这些，我知道的还更多呢！”戚瑞谦回吼了回去，“你这都说少了，甄若心，我对你的了解绝对超乎你的想象！”
    他了解她三四岁时可爱天真的样子，记得她在面对青春期变化时躲在玉米地里哭鼻子时的情景，也清楚知道她第一次看到不该看的东西时那四分茫然六分害怕的态度，欣赏她在面对困境时的机智与冷静，同时又心疼她委屈跟害怕时的脆弱模样。关于她的所有一切，他都深深地刻在了自己的脑海里，也放在了心里。
    盯着戚瑞谦眼底那如海水般波涛涌动情绪，甄若心觉得自己心里的某些情感不受控制地随之翻滚了起来，这种失控感让她惶恐不已，慌乱之下她别过头去不再看他，口不择言地恶言相向道：“我知道你想要干嘛，你就是想拿着我的秘密四处跟人宣扬！呵呵，我也真是够笨蛋的了，竟然被你欺骗了这么久！算了，你爱干嘛就干嘛好了。不过，我可告诉你，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惹恼了我，我就跟你玩命！”
    “不是的，若心，你误会我了。”戚瑞谦松开了甄若心的手，可令他没想到的是他才刚一松开手，对方就转身要走，他只好跑过去挡在了她前面，然后继续解释道，“我想一切都只是误会而已，你先听我说，好吗？”
    “不听，我不听！”甄若心用力地捂着耳朵，使劲地摇着头，“我不会再相信你的话，也绝对绝对不会再受你骗被你戏弄了！”
    “不是，你先听我——”
    “我不想听！你让开，我要回家！”
    “若心，你先听我——”
    “不要，我才不要！”
    “甄若心！”戚瑞谦气得快要头顶升烟了，他大声吼道，“对，对，我承认了，我就是故意要捉弄你的，就是想要拿着你的秘密四处跟人宣传的，这样说你满意了吗？”
    “什么？！”听到对方亲口承认了，甄若心反而更加不知所措了，沉默了一会儿，她委屈地撇撇嘴，逞强地说，“哼，就知道你是这种人。”
    看着此时反而安静许多的女孩，戚瑞谦无语地吐槽道：“我的天哪，你这丫头是有被迫害妄想症？”无力地甩甩手，双手轻轻地按压着自己的太阳穴，“被你气得头都痛了。”
    “哼，活该！”甄若心嘴欠地说。
    “什么？！嘶，你——，好，你真行！”正当戚瑞谦气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的时候，突然他转变了态度，只见他双手抱臂，笑眯眯着看向她，缓缓开口道，“你知道的，关于你的那些秘密啊，我都详详细细地记录在日记本里呢，而且啊，要多详细就有多详！”他的确是在写日记里了，但用的是自有自己才能看懂的暗语，而且所有事情都只是写了自己的心里感受，并没做任何详细的描述。

 第一百零五章 自掘坟墓

    “你、你、你——”甄若心脸色惨白地看着对方，害怕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啧啧！”戚瑞谦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可眼底却没有一丝笑意，又继续说道，“原本呢，我考虑到你大哥甄浩然跟我的交情，也没想怎么着你的，不过……，啧啧啧，真是可惜啊，真是可惜！”
    什么？！
    听到这话，甄若心愣住了，心中也猛然燃起一丝希望，呆呆地望着他，小声询问：“你说的是…真的？”
    戚瑞谦故意很夸张地挑了挑眉，微笑着地反问道：“你觉得是不是真的？嗯……，不过呢，不管我之前是怎么想的，我现在已经不这么想了。嘿嘿嘿，真是多亏了你的提醒，就在刚才，我想到了一个绝妙的好主意。怎样，你想不想听听看？”
    “啊？那、那你说…是什么主意？”甄若心紧张地看着对方。
    “这个嘛……”戚瑞谦低头扣弄着其实很干净的手指甲，故意刁难地沉默了起来。
    甄若心耐心地等了一会儿，却见对方一直就摆弄他那手指头，按捺不住地催促道：“到底是什么主意啊，你快说行不行啊？”
    戚瑞谦撇撇嘴，慢条斯理整理了一下他那一点儿也不凌乱的短发，双手相握架在胸口，那正经八百的样子像是要举行大型演唱会的歌唱家似的，又清了清嗓子，才开口道：“我现在的想法啊，就是想要一个随叫随到、唯命是从的小跟班儿，我觉得你这人很有潜质。”
    “你说我有潜质？”甄若心傻傻地问，“什么潜质啊？”
    “就当给我小跟班的潜质呗，你也知道的，作为高三学生，再过差不多五十来天，我就高考了，压力大得要死，要是能有个随叫随到的小跟班陪着的话，那可真是妙不可言啊！”
    “你、你要我当你的跟班儿？”甄若心怒气冲冲地说，“才不要呢，谁要给你当小跟班儿啊！”
    “你不愿意？”戚瑞谦故意用下巴对着她，摆出一副冷冰冰的表情，威胁道，“你要是不愿意的话，我就先把你小时候的糗事散布出去，让学校所有人都知道你其实——”
    “不……”甄若心痛苦地捂住耳朵，哭着乞求道，“别说了，别说了！”
    “你——，哭了？”戚瑞谦上前一步，刚伸出手去，对方却很惊恐地往后退了一步，他脸色猛地一变，一把拽住她的胳膊。在对方惊恐的视线注视下，他抬起手来，轻轻为她擦去眼泪，柔下声音继续说道：“其实啊，给我当小跟班儿的好处可多着呢，你知道钱奶奶的厨艺有多好，我家里每天还会准备有很多的水果，你要是老实跟我做小跟班儿的话，我有什么好吃的都给你分一份儿，你说好不好？”
    听到这话，甄若心馋得咽了一下口水，她抬起眼皮仰视着他，微微嘟起嘴巴，用那带着哭泣后特有的嗡嗡感的声音问道：“那你能发誓说绝对不把我的秘密宣扬出去，而且保证这辈子都不说出去吗？”
    看着女孩这受惊的小兔子般我见犹怜的委屈模样，戚瑞谦眼皮不受控制地一跳，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
    听到这个回答，甄若心很是不满意，又问道：“嗯什么嗯，不清不楚的，我要你发誓，你愣着干嘛呢？快点儿啊！”
    一直到甄若心上手拽他胳膊了，戚瑞谦回来神来，表情有些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要我发誓也不是不行，但是咱们首先得说清楚！”
    甄若心歪着头看向对方，问道：“说清楚什么？我的要求不多啊，只要你发誓这辈子都不把我的秘密讲给除咱们两个以外的第三个人听的话，就行了。”
    “好，我发誓我戚瑞谦这辈子都绝不把甄若心的秘密讲给别人听！”戚瑞谦神情严肃地发完誓，接着又说，“那你也得满足我的要求才算是公平交易，你说是不是？”
    “嗯，也对，那你说！”
    “首先呢，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动不动就哭，其次呢，我希望你不要再躲着我了。”
    “我不哭也不躲着你，你就帮我保守秘密？”
    “对。”
    “这么简单吗？”甄若心放心地舒了一口气，抿嘴笑道，“那这么看来，当你的小跟班儿还挺轻松的嘛！”
    听到这话，戚瑞谦眉头一挑，立马又说道：“那些只是附加的条件，作为小跟班儿你不只做到唯命是从，而且还要随叫随到，知道吗？嗯……，这样好了，以后你就到西院这边吃饭好了，这样比较方便。”
    “啊？可是我……”考虑到自己的省钱计划，甄若心有些犹豫。
    “这是最基本要求，不能拒绝。”戚瑞谦提醒道。
    “那…好！”想着反正也就一两个月不到的时间，更何况还能捞着好吃的饭菜，甄若心也只能同意了。可是，念头一转，她又犹豫起来：‘他不会恶意刁难？会不会故意命令我去做一些丢人现眼的事情？他要是敢搞鬼，我就哭——，哎呀，不行啊，我答应他不能随便哭的。’
    “好，那就成交。”戚瑞谦心满意足地看向甄若心，正要再说些什么，却瞧见对方表情凝重地沉思着，视线一转移至女生正点按着嘴唇的手指，顺着白滑如笋的指尖看去，他的目光凝聚在那仿若三月里的桃花般粉嫩的嘴唇上，恍惚间失了神，像个雕塑般愣在了那里。
    “我还有一个要求……”甄若心像是想到了办法，眼神里流露出喜滋滋的笑意，一抬眼却瞧见戚瑞谦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心里一慌，脑袋打铁地说了一句，“当然了，你也可以再提其他要求。”见对方依然盯着自己看，她心里发慌，又道，“要不然，你先说？”
    “其他要求？”戚瑞谦眼尾一挑，恶作剧地说，“我想听别人说女孩子的嘴唇特别特别的柔软，不如你让我摸摸！”
    “啊？”甄若心眨巴了几下眼睛，心里只想着赶紧提自己的要求，便直接答应了，“那你摸。”
    “真、真的可以吗？”生怕对方会后悔，戚瑞谦赶忙伸手摸了上去，在触摸到那温软的一瞬间，他感觉一股电流从指间猛地蹿遍全身各处，仿佛是触电了一般，小腿肚子甚至直接麻木了似的，他感觉自己腿软得有些站不住，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前一倾，半个手掌捂住了甄若心的嘴巴。“对、对不起，我——”
    “你、你——”甄若心扑闪着那圆溜溜的大眼睛，有些害怕地颤声问道，“你不会要捂死我？”
    “哈？”戚瑞谦皱起了眉头，看着面前这个有些傻气的女孩，哭笑不得地说，“我捂死你做什么啊？难不成你想让我变成杀人犯吗？”
    “哦，那就好。”甄若心很放心地拍了拍胸口，“嗯，那就好。”
    “不过——”戚瑞谦发现自己一开口，对方的表情登时就变得十分紧张，不禁觉得十分好玩儿，恶作剧地弯了弯嘴角，他一边用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嘴唇，一边说，“不过呢，你得答应我，以后可不许别的男生像这样碰你，听见没有？”
    “谁会让别的男生碰啊！”
    “嗯，很好。”
    “那个……”甄若心很不好意思地看了戚瑞谦一眼，到嘴边的话却没敢继续说下去。
    “怎么了？”戚瑞谦皱起眉头，“干嘛这么怕我？以后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别吞吞吐吐的，好像我欺负了你似的。”
    还说什么好像，分明就在欺负人！
    甄若心在心中腹诽着，脸上却扬起了讨好的笑容，点头哈腰地说：“是啊，是啊，你哪会欺负人呢！”
    “这还差不多。”
    “那……”见自己这马屁拍得成功，甄若心赶忙趁机说，“有个前提，我希望还是实现说清楚的好。”
    “什么前提？你说。”
    “我就是想说，你要我做小跟班，可不能要求我做一些——，呃嗯，就是，不能违反法律法规、仁义道德、家长命令，还有——”
    “明白了。”戚瑞谦打断了甄若心的话，微笑着说，“放心好了，违反校规的事情我都不会让你做的。”见对方满眼惊喜，他轻舒一口气，提出第一个要求，“既然咱们达成了共识，那小跟班儿，我现在命令你今天下午留下吃饭。”
    “小、小跟班儿？”甄若心满脸难以置信地指着自己，“你叫我？”
    “对啊。怎么，不能这么叫？”
    “也不是啦。”
    “当然可以这么叫了，毕竟这也没违反校规，对？”
    “对，对，对，你说得都对。”
    “那走。”戚瑞谦说着，便转过身去，踩着轻快的步伐往家里走去。
    “哦。”随口应了一声，甄若心甄若心偷偷对着戚瑞谦的背影做了个鬼脸，自言自语地小声吐槽道：“什么小跟班儿，叫得倒是怪顺口！”无奈地叹了口气，她墨墨迹迹地跟了过去。
    自从这一天开始，甄若心“小跟班儿”的身份便确定了下来，在班级、学校都没有特殊安排的情况下，她甚至被要求一日三餐去西院“请安”——早安、午安跟晚安，少了一顿都不行。除此之外呢，她还“被迫”吃掉对方买了不想吃的饭菜，早晚餐的时候多是包子、煎饼、千层饼跟小煎包之类的，中午时多是菜肉组合的套餐，甚至还有餐后水果吃。一段时间下来，她不但重新长回了前段时间掉的体重，还肉眼可见地圆润一些了。
    难道他是想把我喂成胖猪吗？喂成胖猪，让别人笑话我？
    每次吃太多撑到的时候，她都这么想。可是，每当那些自己平时不舍得买的餐点吃进嘴巴，每当香甜的瓜果在唇齿间留下堪比蜂蜜般的香甜滋味时，她又想了：‘这曲线救国的道路，是不是太曲折了些？

 第一百零六章 教室里的意外

    为迎接五一假期，据周一班会上班主任老师的通知，第三周的“大休”取消，一口气上到第四周。在学校的如此安排下，“五一”三天假期就提前补了回来。学生的假期嘛，总是这样，放了多久，总要补回来。
    三天假期之后，又过了六天的时间，到了第一周的“小休”时间。
    在校园的知识大道上，顾青青手挽着好友甄若心的胳膊，开心地聊着天，她们嘀嘀咕咕地扯东扯西，时不时还哈哈笑出声来。
    “哎唷！”
    “啊呀！”
    甄若心正侧耳听好友说趣事儿，不期然迎头碰上了低头摆弄手机的尤如梦，两人一下撞了个满怀，一齐吃痛大叫。
    “切！”尤如梦就先翻了个白眼，冷不丁地讥讽了一句，“偷听狗！”
    “我——”甄若心脸上闪过一丝慌乱，眉眼之间似乎流动着几分像是愧疚又像是胆怯的神色，虽被骂得涨红了脸，却并不反驳，只淡淡地扭头对顾青青说，“走，别理她。”
    见甄若心要走，尤如梦哪能放过这出气的机会，不依不饶地上前纠缠，言语间也越说越难听了：“偷听狗，不要脸，当心出门被车撞！”
    “若心怎么着你了，说话这么难听干嘛？”顾青青可受不了这气，捋起袖子来就要跟对方好好理论一番。
    “跟你有毛关系？一边去！”尤如梦推开顾青青，手指着甄若心命令道：“你最好管好你这张破嘴，要是咱们学校里真传出什么谣言来，我保证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说完便冷哼一声，高昂着头走了。
    “竟然推人？无法无天了，我非得——”
    “青青，别这样，没必要。”甄若心一把拽住似要上前“大战三百回合”的好友，怂里怂气地说，“是我的错，是我不好。”
    “什么叫你不好？分明是那尤如梦找茬儿！”
    “是我不好。”
    “你——”
    “哎……”甄若心长叹一口气，丧气地垂下头沉思了数秒，有气无力地向前走去。
    “我说——”顾青青本就气得鼻子冒烟，又见好友不但不好好解释，还像忘记她的存在一般一个人走了，登时火气更大，恼得一跺脚，一个转身往相反的方向走去了。
    甄若心低头沉思着，一边往前走去一边长吁短叹的，昨晚在教室发生的一件囧事儿涌现在脑海里……
    ——回忆开始分割线——
    在距离晚自习结束还有十五分钟的时候，甄若心在崔鹊盛的提醒下想起自己还有一张英语试卷没做完——这试卷是下午第二节课课间时，英语老师临时起意发下来的，火急火燎地就开始写，一直写到晚自习结束也没写好。无奈之下，她只好留在教室继续写，并顺便让朱荣荣帮忙带话叫顾青青先回宿舍。
    啪嗒——！
    正当认真写着的时候，一个没注意，不小心把右手边的一支笔给碰掉了，她一边看着题目一边伸手去摸，可是却怎么也摸不着。无奈之下，只好弯腰看了一眼，却发现那笔不见了踪迹，她只好把板凳往后推了推，蹲下身去仔细找了起来，蹲下去之后才发现那支笔竟然滚到了前面一个座位的板凳下面去了。
    “反正也没人……”出于懒省事儿的心理，她像小动物似的四肢着地，直接钻到桌子下面。只是，她人才刚趴下，就听教室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慌得她赶忙就要起身却咚地一声撞在了桌肚子上，这结结实实地一撞可真疼死人了。等她缓过那过又酸麻的疼劲儿，却发现已经教室里已经有俩人在说话了。
    “逃课出去玩是我不对，但你都跟我一路了呀，你不累我都累了。班主任，我现在只是回教室拿个耳机而已。”
    “得亏我今天去东明路那边有点事儿，要不然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儿！”
    没错，来到教室里的两人一个是尤如梦，而另一个则是一（7）班的班主任郭守志。与尤如梦那一会儿撇嘴一会儿翻白眼的吊儿郎当模样不同，郭守志眉头深锁神情严肃看上去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能发生什么事儿？就是跟朋友出去玩罢了。”
    “哦，身为学生，你不上晚自习，还有理了？”
    “但现在可放学了，老师你还把我堵在教室里，是不是太过分了些？”
    “我是你的老师，得对你的人身安全负起责任。”
    “是负责了呀，我能证明！”尤如梦堆起一脸假笑，假模假样地转了一圈，“我现在很好呀！你看！”
    “少打马虎眼！”郭守志冷着脸切主题道，“你跟那个光头倒是是怎么回事儿？”
    “没什么，就普通朋友嘛！”
    “普通朋友？”郭守志的声音里隐忍着愤怒，“普通朋友会到那种地方去吗？”
    听到这话，尤如梦的眼神闪躲了一下，沉默了两秒钟后，又高高地昂起起头来，阴阳怪气地说：“哎呀呀，老师，你这思想有些龌龊啊！我跟我朋友就只是好奇，一起跟过去看看而已。我认为呀，这也算是学习的一种。”
    “去情人旅——”郭守志压低声音质问，“去那种地方你们要学习什么东西啊？”长叹一口气，有些后怕地感慨道，“幸好被我看到了，要不然你真跟他进去的话，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你老实告诉我，你们俩是谁提议要去的？是你，还是阿辉？”
    “你、你、你——”尤如梦明显地慌了起来，紧张地吞咽了一下唾沫，“你怎么知道他的名字的？”
    “他是我之前的学生，我怎会不知道他的名字。那个阿辉是个不学无术的小混混，骗了不少单纯少女了，你可千万头脑发昏，被他给骗了呀！”
    “我又不是傻子，怎么会被骗？再说了，我们出去玩花钱都是aa制，他能骗我什么？”
    “你怎么就这么执迷不悟呢？哎，实话跟你说，那个阿辉之所以不上学了，是因为骚扰女生被学校开除了。”
    尤如梦完全不相信这话，反而像是自己受到了侮辱一般，竭力反驳道：“阿辉他才不会骚扰女生呢，也没有被学校开除，他是受不了一个丑八怪女生的骚扰，自己主动退学的！”
    “我有证人的可以证明他就是被开除的。”郭守志说着就拿出手机来，一边打开手机电话簿一边说，“我现在就打电话给我同事——，哎哟，你摔我手机干嘛？”他慌忙蹲下身子捡起了那摔散在地上的手机，捡起几乎散成零件的手机，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就给你打掉了，怎样？”尤如梦恶作剧地咧嘴笑着，专等着看面前这个整日谦谦君子似的老师像猛兽一样发火。“哎呀呀，都散成这样子了呢？恐怕是修不好了耶。”她故意挑衅地说，“是不是气得半死不活了？该不会想给我一巴掌？”
    郭守志一边尝试着组装手机，一边叹息着抱怨着：“我说你这孩子，我又不是要打你小报告，只是找个人给你证实一下我刚才说的话，这么粗鲁干嘛？”那平静的的语气里甚至还带着几分亲切的意味，哪里有一分怒火？
    见班主任不发火，尤如梦反而被刺激到了，咋咋呼呼地就大吼起来：“我粗不粗鲁跟你有毛关系啊，轮得着你来管？我就不明白了，班里那么多摇尾乞怜的成绩好的好学生专等着你管呢，你干嘛总盯着我？说起不正当男女关系，那个矫情女尹书雅可是整天围着顾金鑫转呢，你怎么不去管管？”
    “我看他们俩只是正常往来，并没有任何不合适的行为举动，况且人家最近的成绩还都有所进步呢！”
    “什么？”尤如梦气得咬牙切齿，却无力反驳，只能叹了口气。
    “你喜欢顾金鑫，是吗？”郭守志冷不丁地问。
    “你、你、你——”尤如梦满脸通红，别过头去，否认道，“谁会喜欢那种见异思迁的混蛋啊，才不喜欢！”
    “感情这种东西本来就不可控，你不能因为别人不喜欢你就——”
    “你懂什么！”尤如梦大声打断了对方的话，过度的激烈的愤怒让她看上去像是一只发怒的狮子。
    “我是不懂，但你可以说出来呀！尤如梦，你年龄尚轻，未来一片光明，千万不能因为一时贪玩误入歧途，以后怕是会追悔莫及呀！”
    “歧途？什么是歧途？”尤如梦冷笑着诘问，“好不容易找到这么个机会，你恨不得马不停蹄地把我扫地出门？我已经看透你了，虚伪的伪君子！”说完，她摇头晃头地吐了吐舌头。
    “你——”郭守志气得一甩手，恼火地说，“你瞧瞧你哪里还有一点儿学生的样子！”
    “学生的样子是什么样子？”尤如梦很是不屑地翻了个白眼，“难道在你心中，学生就不该有自由，就活该对老师低声下气的吗？”
    “你这是故意找茬儿吗？”郭守志有些沮丧地捏了捏太阳穴，失望地说，“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又在那里拽文言文了，一股子酸腐气！”尤如梦自认为自己辩胜了郭守志，心中更加得意，她眼珠子一转，贱兮兮地挑衅道，“对了，我听说郭老头你到现在还是孤身一人呢，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悄悄告诉你哦……”说着，她往郭守志面前凑了凑，模仿着自己在言情小说上学到的台词，小声咕哝道，“那家旅店啊，我都不记得自己去了多少次了，以后我还会去更多次，我跟你说，快乐得很哪！”说完还得意地嘿嘿笑了两声。
    “尤如梦，你怎么能这么——”郭守志脸色煞白，右手也高高地举了起来似要打人，可沉默半晌，又咬了咬牙默默收回了手。
    “你要打我吗？脸给你，打呀！”尤如梦完全不怵，反而挑衅地说，“你敢打我，我就能让你等不到明天就失业！”
    郭守志悲伤地看着眼前的学生，叹息道：“哎，你何苦这么折腾自己呢？”

 第一百零七章 发誓

    “你说这是折腾？”尤如梦哈哈一笑，言辞激烈地反驳道，“我是在追求自由，享受快乐！外国有句话叫做‘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我就是一个追求自由与爱情的战士，是值得赞颂的！”
    “笑话，天大的笑话！”郭守志猛地一拍桌子，厉声呵斥道，“你这是挑战道德底线，是在作践自己，这也不是追求自由快乐，叫无底线的放纵，你这是在走向自我毁灭的道路，总有一天会后悔莫及的！”
    “天哪，这都二十世纪了，还仁义道德？醒醒，大清早亡了！”尤如梦捧腹大笑了起来，一边笑着一边讥讽道，“哎呀，我的天，真是个老封建！”
    郭守志默默地看着尤如梦笑着讥讽着，一言不发，等学生消停了，才缓缓开口：“所谓快乐主义哲学是什么，你知道吗？是温和的自我节制。”自问自答地说着，丧气的老师垂下那已含着泪水的双眼，苦笑着摇了摇头，语气悲伤而又无力地说，“你连最起码的自爱都做不到，还谈什么未来！”
    “少诅咒我，我未来光明着呢！”尤如梦不服气地大吼着，昂起头直直地瞪向面前老师那迂腐气满满的脸，可对视的那一瞬间，望着对方那双满是悲伤的漆黑眼睛，猛然感觉自己心里有一种奇奇怪怪的感觉在涌动，胸口也闷闷的有些喘不过气来，这让她有些无措，甚至莫名地害怕起来。“哈哈。”她干巴巴地笑着，“一个大男人还哭，不害臊。”
    郭守志并不反驳，转身离开了教室。
    “我这就叫做人生得意须尽——”就像黎明前拼死挣扎的黑暗一样，尤如梦眼睁睁地瞧着门郭守志快出教室门的那一刻，如是喊出。可老师人走远了，她话并没说完。余光斜视扫向窗口，却只看到黑漆漆的玻璃上映射出的自己那写满了慌乱的脸庞。“……须尽欢”她落寞地垂下头去，神色黯然地呢喃了一句，“应该…不会再管我了……”干巴巴地笑了两声，逞强道，“正好呢，遂了我的心意了。”
    这时，还躲在课桌下面的甄若心脚早就麻木了，却依然屏住呼吸不敢动弹，默默在心里祈祷着尤如梦快点儿离开教室。
    咔——，一声微响，教室里停电了。
    尤如梦下意识地四下望了望，深呼几口气，打开手机的灯，嘀咕着：“已经十点了，得赶紧走才行，要不然学校关了大门，我可就出不去了。”说着，她走向讲台的方向，“要是不锁门的话，郭老头——”不知为何，她的话戛然而止，停顿了两秒后，又万分苦恼一般深叹了一气，继而很不情愿地咕哝道，“郭老师，叫老师，满意了？哎，真是没办法啊！锁门，锁门！”
    锁门——？！
    门要是锁上了，那就意味着甄若心铁定要在这黑漆漆的教室里过夜了，光是想想她就一身冷汗了，来不及想其他的了，她忙开口大喊道：“等、等一下，我还在教室里呢！”
    “啊啊啊！鬼啊！”在这黑漆漆的教室里，突然有人搭话，即便尤如梦胆子很大，但毕竟也只是一个十八岁的女生而已。她尖叫着呼喊着，边叫边跑地奔出了教室，嘴里还一直嘟嘟囔囔地喊着：“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老天保佑，老天保佑，我还年轻不想死！”
    “我不是——”甄若心还没来得及开口解释，就见对方奔了出去，教室里这唯一的灯光消失了又变得黑漆漆的了，她害怕得浑身一激灵，也顾不得收拾桌子了，抬脚便往外走，黑灯瞎火地在这桌凳密布的教室里，一路上撞到了好几次才勉强走到讲台上。
    “老、老师，要不，咱们还是别去了？”尤如梦那颤抖的声音传进了教室里来，她狂奔至一楼楼梯处的时候正好碰到了重返回来的郭守志，就哭着把教室里有鬼的事情跟他说了。
    “别怕，有老师在，就算有鬼，我也一拳打飞它！”郭守志的声音非常镇定，听不出有任何一丝一毫的害怕。
    “真、真的吗？”
    “当然了！”
    “那，那要是真有鬼，你可不能为了保命推我入鬼口哦！”
    “哈哈，放心好了，没有鬼，绝对没有！”
    “可万一有呢？哎呀，老师你怎么不正面回答我啊？是不是心虚不敢说？”
    “你这丫头，我真是服了你了。好，我答应你绝对不把你推入鬼口，行了？咱们快去把教室的门锁上，要不然等学校大门关上了，还得麻烦门卫给咱们开。”
    正站在讲台上的甄若心听着教室外越来越近的对话声和脚步声，看着那渐渐接近的手电筒灯光，想着反正伸脖子缩脖子都是一刀，就不再犹豫，心一横跨出了教室门。
    “啊啊啊！鬼啊！”尤如梦的尖叫声再次响彻教学楼，而郭守志手里的手电筒灯光也照在了甄若心的脸上。
    “哎哟，太亮了！”甄若心被刺眼的光照得别过头去，下意识地张开手掌挡住了脸，并大声解释道，“郭老师，我是甄若心，不是鬼！”
    “甄若心？你怎么在这里？”
    “我英语作业没写好，留在班级写作业……”
    “写作业也要看着点儿时间啊，熄灯以后这么黑，你一个女孩子不害怕吗？”
    甄若心的头耷拉得更低了，默默地绞弄着手指，没有回答。
    “是甄若心？”尤如梦稍微定了定神，躲在郭守志的身后仔仔细细地观察了好一会儿之后，才终于确定那人就是甄若心，也终于冷静了下来。“呼——，太好了，是活人！”情绪平复之后，想起刚才竟然被个活人吓了个半死，顿时怒从中来，她瞪大双眼狠狠地瞪着甄若心，咬着牙气恼地质问道：“甄若心，你有病啊你，干嘛装鬼吓人？”
    “呃——”甄若心很是尴尬，她低下头不好意思去看对方，抬手摸了摸鼻尖，讪讪地开口说道，“我…蹲在桌子下面捡东西来着…抱歉……”
    郭守志尤如梦怒火冲天的样子，生怕再这样下去再吵起来了，忙插嘴道：“好了，时间也不早了，快下楼去！”
    在班主任的催促下，两个女孩跟着一起下楼去了，由教学楼通向知识大道的过程中，尤如梦突然想明白一件事情，她眯起眼睛看向甄若心，质问道：“我说甄若心，你是不是从放学到刚才熄灯一直都待在班级里的？”
    “呃——”甄若心尴尬地抿了抿嘴唇，答非所问地回答说，“因、因为我在写英语——”
    “什么？！”尤如梦登时气得满脸通红，声音也跟着拔高了好几个度，“真一直都待在班里？”
    郭守志忙打圆场说：“哎呀，在班里就在班里嘛，尤如梦你冷静点儿！”
    “哎呀，老师，你没听明白吗？这个甄若心说她从头到尾都在教室里！”尤如梦委屈巴巴地跟班主任抱怨着，又满脸怒气地转向甄若心，恨恨地说，“为了偷听你竟然躲到桌子底下去，恶心人不要脸！”
    “我、我——”甄若心自知有错，可听到对方骂得如此难听，还是忍不住回怼道，“我也不是故意的呀，我蹲下去捡东西的那会儿功夫，你跟班主任就——”
    “屁话谎话！”尤如梦气呼呼地打断了甄若心的话，继续口不择言地骂道，“听墙根的偷听狗，像你这种人就出门就被撞死！”
    “尤如梦，怎么说话呢？”郭守志见尤如梦话越说越难听了，插嘴进来，“甄若心刚才不是解释过了嘛，她又不是故意要听的。”调整了一下语气，他又继续说道，“再说了，那教室又不是你一个人的，你能待在里面聊天说秘密，那人家甄若心就不能在里面写做作业、捡东西吗？”
    “哼！”尤如梦气恼地别过头去，斜眼瞪着甄若心，气呼呼地说，“呸，什么捡东西，我看她就是故意躲在那里的！”
    甄若心瞅了一眼班主任，出声辩解道：“我不是故意躲在那里的，我的写字笔确实掉地上了。”
    “那我们刚进教室的时候，你怎么不出来？”
    “我、我…腿麻了……”
    “腿麻了？呵呵，这借口真是够可笑的，我要是信你我就是傻子！”
    “可我说的都是实话——”
    “屁实话！你这个烦人精，偷听狗！”
    尤如梦跟甄若心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吵了起来，越吵越激烈，眼看着那尤如梦就有要动手的架势了。
    “不准打架！”郭守志及时挡在两个女孩中间，“君子动口不动手，有话好好说。”
    “什么君子不君子的，”尤如梦龇牙咧嘴地瞪着甄若心，又气鼓着双颊看向班主任，语气得意地说，“我是女子，可以动手。”
    “女子也可以是君子！”郭守志随口一说，提出建议道，“那这样好了，你们俩都答应老师，谁也不许跟外人提起今天晚上的事情来，行不行？甄若心，你先说！”
    甄若心听后，立马立正站直，举起手郑重地发誓道：“我甄若心发誓，要是以后随便跟别人说起这件事情来，就让我一辈子都考不上大学！”
    听到甄若心发的誓言，尤如梦稍稍放心了一些，但余怒未消，没好气地说：“发誓有个屁用！”
    “还不放心，是？”郭守志看了一旁神情丧气而又无奈的甄若心，又瞧了瞧满眼怒气跟狠劲儿的尤如梦，思索了片刻后，微笑着说，“既然你不放心的话，我也发个誓。”说着，他也像刚才甄若心所做的那样，举起手发誓道，“要是今天晚上的事情被泄露出去，我郭守志就主动辞去教师的工作，并且永远都不再当老师！”
    “啊？这、这——”听见班主任发如此重誓，尤如梦有些蒙圈，她愣愣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妥协道，“那，好……”
    之后，三人分两路，甄若心跑着回宿舍去了，而郭守志跟尤如梦则一同往南门走去了……

 第一百零八章 不小心崴到脚

    回忆着昨晚的囧事，甄若心漫不经心地一边往前走着，一边唉声叹气，心里懊悔不停，想着早知就不该在教室写作业写到那么晚，又想为何偏就把英语试卷漏做了呢？走至南门大门口，正要抬脚跨过门槛之际，猛地想起顾青青来，便偏过头搭话道：“青青，你等——，咦？！青青…人去哪里了？”左看右看，又转过身去，完全没看到顾青青的身影。她傻眼了，仔细回想了一下刚才的情况，恍惚地反应过来好友似是生气了，这下也没了食欲，垂头丧气地回宿舍去了。
    “若心，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朱荣荣疑惑地往甄若心的身后张望着，“放学的时候你不是说要跟青青一起出去的吗？”
    “呃——”不情愿被人知道顾青青生她气了，甄若心随口胡诌道，“她遇到熟人了。”
    “哦。要不要吃薯条？”朱荣荣把手里的虾条递了过去，笑呵呵地纠正道，“哈哈，是虾条。”
    “呃嗯，谢谢。”虽然不是太想吃，但甄若心见朱荣荣如此热情，便捏了一根虾条塞进嘴巴里，“嗯，挺好吃的。”
    “好吃吗？”朱荣荣皱巴起眉头来，噘着嘴巴吐槽道，“我觉得不好吃诶！”说话间便一把将手里的那包虾条塞过去，笑嘻嘻地说，“你觉得好吃的话就都给你，我再去买其他的吃！”说完，她抛了个媚眼，一蹦一跳地跑走了。
    “不，我——”甄若心眼睁睁地看着朱荣荣离开了，低头瞄了一眼手里的不怎么好吃的虾条，无力地叹了一口气，懊恼地嘀咕，“天哪，这怎么处理？”随手将手中之物塞进床头的大背包里，便决定出去找顾青青。
    出了宿舍小院后，先去了食堂，没找到人，又去理科楼转了一圈，也没见好友人影，思量着好友或许在西院，便火急火燎地又去找。“哎唷——”走至半途，脚下一绊，往前一趴磕伤了右膝盖，起身还未站稳，又往左边一错脚，左脚又给崴肿了。“嘶——，真疼！”想着要不就先坚持一下，可右膝盖跟左脚实在太疼，她无奈只好放弃了，一脸生无可恋地坐在路旁的石头上歇息。
    “你怎么在这里？”
    一个关切的声音传来，甄若心一抬头，竟是戚瑞谦。她见他一身白色篮球服打扮，额头冒着汗珠，且右手还托着一个篮球，明白对方是打球回来要回班去。
    “这么盯着我干嘛？”戚瑞谦追问，“干嘛坐这里？”
    “我……”甄若心脸上猛地一红，很不好意思地回答，“脚…崴了。”
    “怎么搞得呀？”戚瑞谦蹲下身子，把球放下，查看了一下女生的脚，见对方左脚脚踝已经肿起来了，忙说，“起来，我扶你去医务室。”
    “呃——，起、起不来。”甄若心羞愧地抬不起头来，轻轻点了点自己那已经渗出血来的右膝盖，“这边…也伤到了。”
    “哈？我说——，天哪，怎么还流血了？”顾不得追究女生究竟是怎么把自己给搞伤成这幅样子了，戚瑞谦伸手一把将对方抱在怀里，快速起身，马不停蹄地就往医务室奔去。
    “啊——，你——”毫无防备地被抱起，甄若心惊呼出声，瞬间红透了耳根跟脖子，磕磕巴巴地说，“这、这样…不好？万一…万一被学生会或者老师看到——”
    “管他们呢！”戚瑞谦一脸着急，“还不让救人吗？现在你最重要！”
    你最重要！
    这四个字，仿佛千斤重，瞬间砸在甄若心的心头上，震慑得她呼吸一窒，女生呆愣愣地望着近在咫尺的男生，心中的感激之情跟崇拜之意顿时如海浪般澎湃着，可脑海里冒出的却不是“谢谢”而是“真帅啊”！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她脸上唰地一红，慌乱又无措地低下头去，一个不小心，额头触碰到对方的侧脸，惊得她身体一僵，再不敢动弹了。此时，她又突然想到一件事情，眼底闪过一丝慌乱，暗暗转动眼珠细细感受了一下，发觉自己的手背并没有痒，身体也没有发紧发凉，不由地放松下来。“谢谢你，大谦哥！”说着道谢的话，她不自觉地抓紧了戚瑞谦的衣服。
    戚瑞谦感受到脖子处那让他无法忽视的回应力度，脸颊微微一红，害羞地仰头看向别处，故作镇定地说：“谢什么谢，傻丫头！”
    “我才不傻呢，我就是…呃嗯…走路不太小心……”说完这话之后，甄若心丧气地垂下脑袋，自暴自弃地说，“你要笑就笑好了，我的确是个笨蛋！”
    “傻瓜。”戚瑞谦的脸上别说是嘲笑了，甚至连可能引起误会的微笑都没有，他一脸严肃地看向女生，态度坚定地说，“别担心，以后有我呢，我会一直护你的！”
    “啊？”甄若心愣了一下，眼睛盯着对方那满溢出深情的双眸，瞬间红了脸，沉默片刻之后，她羞涩又认真地点了点头，回道，“嗯。”
    “到医务室了！医生，快，有人受伤了！”一边大声呼喊着，戚瑞谦一边抱着怀里的女生，快步走进了医务室。
    戚瑞谦的话和那不顾一切的实际行动，就像冬日里那和煦的阳光，给甄若心自卑又怯懦的冰冷内心撒上了一层无法忽视的暖意，也给了她一段无法忘记的甜蜜回忆……
    出了医务室，已经处理好膝盖跟脚踝伤口的甄若心在戚瑞谦搀扶下，一瘸一拐地走到西门口附近，却一个不注意又不小心踩到一个小砖块，身体猛地往右侧歪去。
    “当心！”戚瑞谦眼疾手快，及时往左边一拽，将女生拖进自己怀里，并顺势搂住了对方的肩膀。
    “对、对不起。”说话间，甄若心便想站直立身体。
    “别动！”戚瑞谦紧紧地揽着女生肩头，命令道，“就这么靠着我走！”
    “可、可是——”
    “没有可是！你现在——”
    “喂——，前面那俩，嘛呢？”正当这时，一声粗嘎又严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打断了甄若心的话。
    “哎呀！”甄若心背脊一凉，猛地一推，忍着剧痛闪电般地跟戚瑞谦拉开了距离。
    “呃——，小心呀你！”戚瑞谦的身体也是一僵，但仍没忘记关心女生的伤势。他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做贼心虚的慌乱，缓缓转过头去，一看之下，远远地看见来人的脸，这才放下心来——原来是周尔白跟鲁君遥。
    “喂——，前面那俩，嘛呢？”周尔白粗着嗓子发出了跟刚才一模一样的喊声，如同跳脱的小马似的一路狂奔而来，接着一鼓作气地跳扑过去，右胳膊勾住了戚瑞谦的脖颈，一边笑着一边压低声音调侃道：“好你见色忘义的家伙，自己就先走了？这么明目张胆，剩下这一个月是不准备过了？”
    戚瑞谦瞧了一眼旁边满脸通红的甄若心，故作镇定地清了清嗓子，回答道：“若心脚崴了，我只是在扶着她，别误会。”
    “是吗？是这样吗？”周尔白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我才不信你的鬼话”，咧着嘴嘻嘻地笑着。
    “事、事实如此。”戚瑞谦底气不足地辩解了一句，纳闷地看向好友，疑惑地问，“怎么就你一个人，阿遥他人呢？刚才还……”往后方一张望，见鲁君遥还站在原地发呆，忙大力挥动着手臂招呼对方过来。
    周尔白也招手喊道：“阿遥，愣什么神呢？快来呀！”说着，又扭过头，小声地调侃戚瑞谦道，“你看，单纯的阿遥都被你刚才那张扬的行为给吓得呆住，不敢过来了。”
    鲁君遥听到两个朋友喊自己，不紧不慢地走到跟前，只是他眉头紧锁且耷拉个脑袋，整个人就跟遭逢干旱的禾苗一般，看起来无精打采的。
    “阿遥，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戚瑞谦关心地问。
    “啊，哦，没事儿。”鲁君遥勉强笑了笑，应道，“只是有点儿反胃而已，我想大概是饿了，吃点儿东西应该就会好。”
    “既然饿了，那咱们快点儿走，家里早做好饭了。”说着，戚瑞谦抬脚便要走，视线余光一扫却瞧见周尔白左看右看的像是在找谁，马上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他恶作剧地笑了笑，刻意地提高嗓门问甄若心道：“诶，若心啊，你怎么一个人，顾青青呢？”
    周尔白像视频卡了似的一动不动地定在那里，微侧着耳朵认真地听着。
    甄若心“啊”地轻呼一声，满脸苦恼地说：“我也没见着她，本来我们是约好一起出去吃饭来着，但走着走着，她就不知道去哪里了，想来是看着熟人了。”
    “不在啊……”周尔白眉头一皱，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
    戚瑞谦见状，笑嘻嘻地调侃道：“真是可惜啊，某人这下可要失望了！”
    “没来就没来，有什么可惜的？”周尔白表情尴尬地清了清喉咙，转移话题道，“不是说要吃饭吗，快走呗！”说话间，便搂住鲁君遥的肩膀，反将戚瑞谦一军道，“电灯泡可不兴当，阿遥，咱们俩先走。”
    “什么跟什么呀？”戚瑞谦微红着脸看向甄若心，抿住嘴角的笑意，找补地说，“小白他瞎说的，你别在意。走，咱们也快跟上去！”
    甄若心盯着戚瑞谦那好看的手，红着脸别过头去，噘着嘴巴说：“谁、谁要你牵着，人家又不是小娃娃，我自己慢慢走就好了呀！”
    看着甄若心一瘸一拐的倔强背影，戚瑞谦宠溺地一笑，跑上前去顺手将她的手握在手心，一边往前跑一边说：“就你这速度，等到家，你喜欢吃的菜可都要被吃光了哟，小吃包！”
    “我才不是小吃包！”甄若心不服气地微微噘着嘴巴，却没做出任何反抗的动作，满眼笑意地往前走去……

 第一百零九章 有口不能言的爱

    就在戚瑞谦搀扶着甄若心正走向西院大门同一时间点，，高三理科楼东侧楼梯口处，，一个戴着玫瑰金色圆框眼镜的女孩正脸色惨白，眼底深处写满了绝望与伤心，此人正是姚海棠。
    时间回到十分钟之前。
    教室里，姚海棠正聚精会神地计算着数学题，不知不觉间，下课铃声打响了，她伸了伸腰，转头扫视一圈，惊讶地发现教室你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下午最后一节课体育课，这所谓体育课实际早名存实亡了，差不多得有快一个学期没上过了。今天也不知道各科老师太忙还是怎么回事儿，竟没一个老师来占课，因此班主任老师便让同学们出去上体育课了。男生们兴致大发，来了一场篮球赛，女生们大多都去旁观加油去了。
    “球赛，应该也结束了？”姚海棠心情不安起来，暗自嘀咕道，“要不去看看？”起身收拾好一下课桌上的东西，她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玫瑰金色眼镜框围绕的镜片下反射出一丝精光，只见她缓缓地转过头，漂亮的眼睛你仿佛藏着无尽的绕指柔情，所有的目光都投向右后方的一个座位处。
    “那是，他的座位……”就像一把透干透干的稻草放置于看不出火焰的木炭上一样，这个微小的念头在冒出来的那一刻，便火势冲天，刹那间燃尽了所有禁锢。她想去，想去看一看，想去坐一坐，想去摸一摸，想去…贴近一些。
    她紧张地动了一下喉咙，警觉地四下巡视了一番，又随口为自己接下来的行为找出一个合理的借口来：“我考试从来就没赢过他，平时也没见他总在学习，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有什么秘密武器？或许是有的，也或许没有，但这得调查，必须调查一下才行。”快速把手里整理好的书插放回原处，她准备付诸行动，可就在这时，低头的瞬间，眼睛余光却扫见桌角边有一个小纸条——这纸条四四方方的，叠得非常整齐，很像是出自某一个性格一丝不苟的男生之手。
    “难道……”想起戚瑞谦路过这边时曾停了一会儿，她不禁想入非非，“是他特意…给我……”惊得心底一慌，女生娇嫩的双颊顿时绯红一片，随即又笑着摇头否定道，“不不不，这怎么可能呢，真是太傻了！”可沉默了两三秒钟之后，她火速蹲下身子，正当指尖将要碰到那纸条时，却听到教室门口处却传来了两声欢笑声，吓得她脚尖一转背过身去，装模作样地嘀咕道：“哎呀，我的笔呢？我记得刚刚掉在这里的，怎么就找不到了呢？”她大气不敢喘地默默地等待了一会儿，确定外面的人离开了，才秋风扫落叶般伸手捞起那个纸条。
    “暂时应该不会有人回来？”她紧紧地将纸条攥在手心，缓缓起身往教室前后门张望了两眼，确定真没什么人，这才如释重负地坐回自己的位子上。
    “呼——”她深呼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把那纸条捧放在课桌上，舒展了一下自己那因为紧张而有些颤抖的右手，捏着纸条的一角轻轻地打开来。“怎么什么都…没有？”她眉头紧锁地前前后后地来回反转地看着四五遍，纳闷地嘀咕道，“真是奇怪啊，上面怎么一个字都没写呢？”
    “怎么回事儿？”她蒙圈了，暗自推测，“难道是…无字天书？或者说得用火烤？那他是用的是柠檬，还是白醋呢？”低头凑上去嗅了嗅，女生的脸颊上唰地布上一层羞耻的粉红色，猛一抬手就把手里的纸条投掷到窗外去了。这是因那纸条就是普普通通的纸而已，一星半点儿的特殊气味都没有！
    “天啊，真是丢死人了！”她丧气地趴在课桌上，半天不敢抬头，暗自抱怨，“都怪他，害我跟个傻子似的……”沉默了一会儿，她突然“啪”地一拍桌子，猛地站起身来，一个利落的往后转身的动作，径直就走到了戚瑞谦的座位上，坐在那座位上之后，只听她自暴自弃地自我安慰着：“反正都丢人丢成这样了，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嗯……，先看哪一科才好呢？”她单手轻托着下巴，脸上挂着娇憨的微笑，搭放在课桌下部的横杠上的双脚脚跟一下高一下低地轻轻敲打着，像是观赏有趣儿的玩物似的盯着戚瑞谦的那些书，纤细的手指宛如琴艺高明的钢琴大师扫过琴键一般，动作轻巧地在面前那一本本书跟笔记本上一一点划而过。
    “嗯，还真不错嘛，桌子收拾得很整洁。”她随手抽出一本英语课本，看着课本上那漂亮的英语单词跟句子，吃惊地微张着嘴巴，好一会儿才说出话来，“哇，这写得也太好看了，简直跟外国人写的一样诶！”接着翻看了一会儿，又纳闷道，“可是，这书本上怎么就写了这么一丁点儿的笔记呢？我记得老师要记的知识点很多的呀！难道…全都写在笔记本上了？”
    “笔记本，笔记本……”她念念叨叨着，眼睛从书丛的左边扫到右边，终于锁定了要找的东西，“在这里！我看看，嗯……，这个语文，那这个是英语吗？”翻开英语笔记翻看了几页，发现里面竟然同样少得让她失望。
    “怎么就写了这些啊？还有其他笔记本吗？”她是断不肯承认有人真聪明到不做笔记都能学习那么好的，于是又继续翻找起来，找着找着竟在两本书的夹缝里找到了一个粉红色的小本子。
    “呃——”她拿着那粉色本子前后看了一下，“天哪，这也…太少女了？”不曾料想戚瑞谦竟然还有这么少女心的一面，女生惊讶地捂住了嘴巴。“这可真是……”如同发现了新大陆，她无比兴奋地嘀咕着：“嘻嘻，这下可无处遁形了？还不快快让本姑娘好好瞧一瞧你的另一面，嘻嘻！”
    “这些是…涂鸦？哇，画得这么好？他还真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诶！”她继续翻开第二页，发现上面写满了班级同学的名字，“是为了记住同学的名字吗？想不到，你竟然这么用心呀！”眼帘一垂，她盯着那本子，像是在跟谁对话一样柔声嘀咕道，“就是…不知道，有没有我的名字？”右手食指轻轻点了点嘴唇，她脸上一红，单随即又平静下来，做出一副不甚在意的样子继续翻看。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纸张，她不肯漏掉一个字儿，终于在翻看第五页的时候，如愿以偿地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呼——，嘻嘻！”她先是放心地舒了一口气，随后又前后翻看对比着自己的名字跟别的名字的不同之处，然而横看竖看上看下看，都十分明显看出自己的名字比别人的精致了许多许多。
    “这人可真是，偏偏把我的名字写得那么靠后，害我心——”她娇羞地抿住了嘴巴，止住了娇嗔的话语，但是那含着笑意的眸子里所荡漾着的宛如春水般的柔情，却哪里是这一个微不足道的动作就能隐藏得了的？
    她出神地发着呆，心不在焉地随手继续往后翻动那笔记本，回过神时，却发现已经翻到了最中间的位置，前后来回一翻，发现都是什么都没写的空白纸张，便准备合上，可正在这时她发现自己手指触碰的那一次下面隐约透出一点红红蓝蓝的印记，翻开一看，原来是一朵红花蓝叶的手绘玫瑰花。
    “是用写字笔涂的色吗？”她仔细地看着这朵蓝叶“玫瑰花”，发现确实使用写字笔画出来了，鬼使神差地，又往后翻了一页。
    “这是…什么繁体字？”她盯着那一整页写得满满当当的字，却看不大懂上面的字。纸张的一整页就写了一个字，猛一看上去像是繁体字爱，但这“爱”字的中间三点却被“兼”字给取代了，而其中的“心”这部分写得特别突出。此业之后还有连续五页纸都写满了这个奇怪的字，只有在第三张纸的中间靠下一行用草书写了一句“爱在心间，有话不能言。”
    “不能言，不就是‘谦’字没有言字旁？”她心里一惊，又翻回前面一页，指腹摩挲着那“蓝叶玫瑰”，心里咚咚打鼓般激动起来，忙再次翻回鞋面字的一面，作出推断：“所以这是…告白的话？”重新将那写满字的五张纸仔细查看了两遍，但让人失望的是，她却没能从中找到自己名字相关的任何一个字。
    “哎，算了，他都说不能言了，就不为难他了，嘻嘻！”想着时间也差不多了，为了避免遇到被同班同学看到的尴尬局面，她准备被手里的粉色笔记本放回原处。然而，正当她举起手里的本子准备插回书堆时，却瞧见一个硬纸似的三角形尖角从本子露了出来，顺手一抽，一张照片刹那间映入眼帘。一瞬之间，一种如同是整个人掉进了冰窟窿般的冷意从心里蔓延至头顶发梢，前一秒还羞涩滚烫的心刹那间就凉了个透，少女脸上登时失去了所有血色，从而变得惨白如雪。
    那是一张合照，一男一女坐在白色的蛋形编藤摇篮椅上，女生那白皙的小脸上带着两抹娇艳的红色，迷离的双眼水汽朦胧，微微张着的嘴角略带几分惊讶之色，搂在女生的肩膀并列而坐的男生嘴角含笑双眼含情，全身上下都散发着冬日阳光般的温柔。这两个人，一个是甄若心，另一个则是戚瑞谦。
    “怎么会……”姚海棠嘴唇微微颤抖着，垂下眼帘遮住凄然的眸子，默默放回照片又塞回笔记本，摇摇晃晃地走出这本就不属于自己的座位，跌跌撞撞地离开了教室。

 第一百十章 飞摔撞到小学弟

    “‘爱’里着的是甄若心的心，她才是你戚瑞谦‘有话不能言’的对象啊……”姚海棠浑浑噩噩地走出教室，脱力地趴在门口灰色石围栏上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涣散的目光一扫，表情又是一滞——正对西院t形通道入口处，戚瑞谦正亲昵地揽着甄若心的肩膀。
    如同当头一闷棍，姚海棠眼前一晃几欲昏倒，踉跄后退几步，身体斜靠在墙边，面色惨白地愣了不知多久。突然，她眉头一皱，脸上那僵住的表情迅速染上了凄然之色，像是要逃跑一般冲向楼梯。
    “啊—，哎呦！啊！！！”她跑到二楼转角处，突然间脚底一软一下子踩空了，整个人就像是刹不住车了似的向着楼下冲了下去，瞧向楼梯口见着一个正背过身去像是在打电话，慌声大喊，“快躲开——，啊哟！”提醒的话都没来得及说完，她整个人就冲了下去，“哐”地一声闷响就撞在那人的身上，简直就像是撞在大石头上一样，胸口被撞得生疼，好一会儿都没能从疼痛中回过神来。正因为如此，她都没察觉到自己这一刻的姿势——像是被人背着一样，一整个趴在了那人的背上。
    “啊——，哎哟！疼疼疼！谁呀，搞毛呀？”被撞的那男生成了挡板不说，手机也在那一瞬间甩飞了出去，惊得他哀嚎起来，“哎哟，我的手机，我的‘白雪’！”看着滑至两三米远且已经四分五裂的手机，他侧着头冲着还在自己后背上挂着的“肇事者”吼道：“还不赶紧给我下来，混蛋！”
    “啊—，抱、抱歉，抱歉。”姚海棠一边道歉，一边迅速从那陌生人身上下来，悄悄地揉按了一下胸口。“对、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哎呀，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没那个功夫！”那男生语气不耐烦地说着，快步走到自己手机所在处，一片片将七零八落的零件捡在手中，心疼地碎碎念叨：“这可是我攒了三年的压岁钱买的，才刚刚用了一个月而已啊，这下可好了，摔成稀巴烂了。真t倒霉，气死我了，混蛋！”
    “骂什么骂嘛，我赔你就是了嘛！”受不了对方混蛋混蛋地骂自己，姚海棠气呼呼地大吼出声。
    被撞的那男生眉头一皱，起身看向姚海棠，一脸冷笑地说：“诶呀，你这人可真是稀奇了，到底是你撞我我还是我撞了你？真是不讲道理！”
    “我——”姚海棠见对方一脸嫌恶的表情，想想自己今天先是失恋，再是跌下楼梯撞了个生疼，之后还必须赔人一部白色的手机，简直就是祸不单行！委屈顿时涌上心头，她竭力克制的情绪再也压制不住了，哇啦一声哭出声来，边哭边抱怨：“我都说了对不起了，你干嘛还骂人，我又没说不赔给你，你有必要一而再再而三地说我吗？太过分了，呜呜呜……”
    听到女生那伤心欲绝的哭声，那男生愣了一下，投降似的慌忙举起双手来，磕磕巴巴地解释道：“你、你别哭啊，我…我不是那意思，主要是我手机坏了，一时心情不好，不是针对你的！别哭，先别哭好吗？”
    “你…刚才…还骂了我两次…呜呜……”
    “骂你？没有——，啊，你说我骂你混蛋吗？不是的，那是我的口头禅而已。”
    “你——”姚海棠有些无理取闹地说，“你现在是不是趁机骂人？”
    “哈？我这不是跟你——，哎呀，好，就当是我错了，我道歉，行？”
    “‘就当你错了’是什么意思？”姚海棠猛地抬起头瞪向对方，拍着胸口，语气无比强硬地说，“分明是我撞了你，又害你手机摔坏了，你还说是你的错？我知道了，你这是把我当成无理的泼妇，是？”说着说着，她哭得更狠了。
    “啊？这、这……”男生被搞糊涂了，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从何安慰才好了，只得抓耳挠腮地看着对方哭。
    过了一会儿，姚海棠似是哭够了，默默地从口袋里掏出卫生，擦干脸上的泪水，抬起头望向傻站在面前的大高个子，瞧见对方耷拉着脑袋像是犯了什么天大的过错似的模样，顿时心里自责不已。仔细想来，这事儿跟人家有什么关系呢？人家无缘无故被撞了不说，新买的手机也摔坏了，岂不是更加倒霉？
    “没、没事儿？好些了吗？”男生见女生止住了哭泣，忙关心地问。
    “呃——，嗯，好了。”姚海棠深呼一口气，正色道，“你放心好了，你的手机我一定会赔偿给你的！”
    “好、好的。”看着平静得没有一丝凌乱的女生，男生一时间有点儿没转换过来，忙好心地安慰道：“没关系，也不必那么着急，等你——”
    “没关系的，每年的压岁钱我都好好存着，所以还是有一些存款的。”姚海棠从口袋里拿出手机，仔细问道，“你现在说说你的手机型号、价钱，我来做一下备注。”停顿一下，又补充说，“对了，顺便也说一下你的名字、班级，等我买了手机就立马给你送过去，这样可以？”
    “既然你这么坚持，那好。”那男生清了清嗓子，很正式地自我介绍起来，“我的名字叫魏语轩，是一（15）班的学生，手机型号——”
    “等一下！”姚海棠打断了对方的话，疑惑不解地问，“你是说一（15）班？啊，是三（15）——，嗯？不对呀，三年级只有十二个班级。”
    “哦。对。”那男生急忙解释起来，“我不是三年级的学生，我来这里等我爸——”
    “小轩，怎么突然就把电话给挂断了，我不是说我——，嗯？干嘛呢这是？”一个看起来一米七还不到的圆球似的胖男人一步一摇地缓缓从楼梯上下来了。
    “魏主任？！”姚海棠难以置信地眨巴了几下眼睛，这下明白了过来，敢情她撞到的男生是年级主任魏大力的儿子。惊吓之下，她悄悄对比起父子两人了，可比来比去，都觉得从各个方面来讲，两人都不可思议地不怎么像。
    “姚海棠？！”魏大力见跟儿子站在一起的女生是三年级理科第二名的姚海棠，锁紧在眉头的戒备瞬间松弛下来。不过下一秒，当他注意到了女生那红肿的眼睑以及眼睛里的红血色时，眉头再次皱起，犀利的视线扫向一旁一直在尬笑的儿子，板起脸来，低声质问道：“小轩，搞什么鬼呢，这是怎么回事儿？”
    “我——，这、这——，那个——，就是——”
    看那魏语轩好似做贼的磕磕巴巴解释不清的模样，姚海棠生怕魏主任误会，主动开口解释说：“不是的，魏主任，不是魏语轩的错……”于是乎，她便把自己如何不小心踩空了楼梯，如何撞到魏语轩并把他的手机撞掉至摔坏，等等事情都大致讲述了一遍。讲完之后，她又冲着魏大力微微弯腰鞠了个躬，歉意十足地说：“这都是我的错，魏主任，我再次向你跟魏语轩道歉，请你放心，我一定会尽快买了新手机还给魏语轩的。”
    “原来是这样。”魏大力听了，点了点头，随即又笑呵呵地摆摆手，无所谓地说，“既然已经摔坏了，也没办法了，至于新手机嘛，就不必买了。”反正从一开始的时候，他就不支持儿子买手机这种耽误学习的东西，借此机会让儿子远离手机也是一件好事。
    “啊？不买？”姚海棠愣了一下，又问，“您是想我…直接赔钱吗？”
    “对。”魏大力说，“小轩这手机也用了一个多月了，你按八折的折旧价赔就行。”
    “八折？！这也——”魏语轩震惊地看向爸爸，正欲说些什么，却瞧见姚海棠眼底里那掩饰不住的悲伤，心下一软，大手一挥，忍着肉疼说，“八折也挺好的，就八折，毕竟我那手机也确实是用了一个月。”
    “嗯。”姚海棠淡淡地回应着，默默地收回一直钉在魏语轩手里面捧着的那破碎手机上的扫描一样的视线，淡然地微微一笑，又礼节性地冲魏大力点了点头，“那魏主任，我就先走了。”
    听着姚海棠脚步声走远了，魏语轩没好气地对魏大力说：“好爸爸啊，您真有够大方！”
    魏大力一挑眉头，摆出一副慈父的姿态来，苦口婆心地说：“怎么着啊，人家姚海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你还想刁难她？”
    “切——，少来了，您以为我不知道您是怎么想的吗？”魏语轩气恼地噘着嘴巴，抱怨道，“您这分明就是以权谋私，趁机剥夺我使用手机的权利，这不公平！”
    “又不是我给你摔坏了手机，怎么不公平了？”
    “这——，算了。”魏语轩无奈地叹了口气，又不大安心地说道，“老爸，你说姚海棠她不会不还我钱？”
    “放心好了，她肯定会还给你的，人家姚海棠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
    “她成绩很好吗？比不比得上戚瑞谦？”
    “听你这语气，还瞧不上人家姚海棠喽？我跟你说，她的总成绩可是咱们学校高三年级第二名呢！”
    “这、这么厉害？”魏语轩感慨地说，“哎呀呀，女生怎么都这么厉害呢？我们班前十名女生占了八个。”
    “你们班不是理科重点班吗？第一名也是女生吗？”
    “是啊，名叫赵依霏，简直就是个天才！”魏语轩不无佩服地说，“我看呀，她肯定是咱们学校下一个不逊于戚瑞谦的大神的。”
    “是？哎呀，那可真是够厉害的。那，你们班第二名是谁呢……”魏大力一边跟魏语轩议论着他班里同学的成绩，一边往楼下走去了。

 第一百十一章 单相思失恋之苦

    在魏家父子俩还在聊天时，楼道口处，姚海棠遥望着已经出了大门很远的戚瑞谦跟甄若心彼此搀扶的背影，又失神地看着周尔白跟鲁君遥比赛似的飞奔跑出大门。
    她昂起头望向天空，凄然地笑了笑，眼泪却随着笑容勾起的那一瞬间涌满眼眶，缓缓闭上眼睛，自言自语地轻声询问：“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猛然睁开眼，她抬脚便向着操场的方向大步走了过去，越走脚步越大，越走脚步越快，最后奔跑了起来。就这样一直跑，一直跑，不知道跑了多久，也不知道跑向哪里去，直到缺氧带来的痛苦袭击了整个胸腔，才不得不停下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呼——，真笨……”她发出一声自嘲般地轻笑声，嘀咕道，“喜欢的是她，为何来戏弄我呢？”双手紧紧地攥起来直至指甲掐进手心皮肤，然而，这微弱的疼痛却丝毫不能转移走她心中那痛不欲生感觉。
    当悲伤化作眼泪冲出眼眶的那一刻，她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喜欢戚瑞谦，即便现在一切都明了了，自己脑海里那痴心妄想般的想法还是不受控制地冒出来：也许一切都只是误会而已，也许他对她只是兄妹情义……也许我再再努力一点点的话，他就会看到我的好……也许这一切都是他有意为之，是为了试探我的心意而故意安排，甚至可能他就是为了让我吃醋故意弄了个照片故意写的那些字……他总是会温柔地喊我班长，每次看到我又都会笑得那么开心又深情……
    这三年来的种种互动的场景，她又产生了一种他其实是喜欢自己的错觉。
    “啊，是啊，一切都不过是错觉……”她丧气地垂下肩膀去，无力地说，“一切原来都只是我自己在胡思乱想而已，是我一厢情愿幻想出来的假象罢了！呵，可笑，真是可笑至极……”呜咽般的笑声从喉咙里发出，眼泪如大颗的珍珠一般砸落在地面上，女生哭得凄惨又伤心欲绝，等到哭够了，又起身漫步目的地往前走去……
    而此时，在一向四人去玩戚瑞谦家里的路上，在安康小道上正碰到了来回张望像是在找什么的顾青青，聊了几句后，五人便一起继续前进。
    到了别墅门口，推开门进屋去，一众人像往常一样或是坐在沙发上，或是坐到了餐桌前。
    “嗯？”甄若心突然有一种如芒在背的奇怪感觉，总觉得似乎有谁在盯着她，可回头去看时，坐在沙发上的两个男生正端正又专注着看电视呢。
    见好友一会儿扭头一会儿扭头的，顾青青询问道：“该不会是扭伤了脖子了？”
    “不是啦。”甄若心微微往前探了探身体，红着脸小声说，“感觉好像有人在瞪我。”
    “谁？难道…你得罪他们谁了？”
    “应该…没有？”甄若心仔细回想着，早上在西院吃饭时大家还都其乐融融呢，而从刚才见面到现在，她也没怎么跟他们说过话呀！
    顾青青想了一下，凑到好友耳边，小小声地提议说：“咱们还保持刚才那样继续说话的状态，这次你别回头，我帮你看。”
    “嗯。”甄若心偷偷做了一个“ok”的手势，便继续说起了班主任的事情。“我们郭老师的字真的是超级棒，堪比字帖了，每一个字的结构都堪称完美。”
    “关于郭老师的书法，在咱们学校老师之间可特别受欢迎呢，我们语文老师还说要跟郭老师讨字来着，不过到现在也没要到手。”
    “嘻嘻，厉害？”甄若心无比骄傲地说，“别的班都羡慕不来呢！”
    “是呀，你们班学生就幸运了，每天都能看到那么好看的字！”顾青青悄悄跟好友使了个眼色，唰地回过头去，正把正在“作案”的周尔白给抓了个正着。逮着了“犯人”，她得意极了，气势汹汹地双手交叉抱在胸前，气呼呼地瞪着对方。
    “扑哧——”看着顾青青那俏皮模样，周尔白一个没忍住，低下头哈哈笑出了声来。
    顾青青见这“现行犯”不但丝毫不害怕还笑得如此开心，一时有些蒙圈，可当对方抬起头满眼微笑地望向她时，没来由地心下一慌，脸上一红，忙回过头端坐好。
    虽然听到了笑声，但为了避免打草惊蛇，甄若心还是像个塑像似的一动不动，直到她看到好友回过头来了，忙问道：“怎么样？不会是周尔白在瞪我？”
    “呃——，也不算。”顾青青似是而非地回答着，随手便拿起手边的水杯，侧过身子背对着甄若心，“特别专注”地喝起水来。
    “可——，好。”甄若心见好友好像特别渴似的，有些不明所以，仔细思索了一会儿之后，她便假借系鞋带的动作，悄悄扭头看向了沙发的方向，结果却看向鲁君遥正往她这边看着，只是他的表情却完全不同于平常——脸上写满了痛苦，眼眸里似乎涌动着无比巨大的悲伤。“怎么看起来这么难过？”她小声地咕哝了一句，犹豫着要不要问问，正当迟疑之际视线便对方交织在了一起。
    看着女生眼底的关心，鲁君遥按捺住了心中的慌乱，收起脸上那寂寞和难过，微笑着回望了过去。无论如何，他都希望她能开心能快乐。
    见鲁君遥笑了，甄若心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对着他微微一笑，重新坐直后又跟顾青青聊起天来了。
    然而，一旁的周尔白却将鲁君遥的神情变化都尽收眼底，他皱紧眉头仔细回想着过去发生的一切，反复思索着那些曾经让他多少心生疑惑的场景，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渐渐在脑海里如同雪球般的滚动起来，一层又一层越滚越大，突然哐地一声一切戛然而止，他瞬间惊出了一身的冷汗，扭头看向推门而入的戚瑞谦，愣愣地眨巴了几下眼睛。
    “怎么了？”戚瑞谦见周尔白满眼慌张，笑着调侃道，“搞什么，我又不是妖怪！”
    “呃——，那个——”周尔白勉强勾了勾嘴角，却什么也没有说。说实话，他从来没想到这种电视剧里才会发生的情况，竟会刚好发生在自己最要好的两个好朋友的身上。
    “这可——，啧！”他纠结地咬着牙根，试图事情至此的根源来：怎么就会变成这个样子的？大谦跟阿遥各个方面都不同啊，甚至可以说是完全相反的呀！以后会怎么样？不会就这样反目成仇？或者说，爱而不得的一方因此变成大恶人？
    “小白，你没事儿？”戚瑞谦见好友竟然一反常态地没反驳自己，不禁有些纳闷，思索了一下又笑着说，“哈哈，你是不是也饿到不行了？那快去洗洗手，最后一道汤也已经做好了。”说着，便将端着的碗放在餐桌上，又转身向厨房走去。
    “我们洗过手了，要不要帮忙？”甄若心跟顾青青站起身来，一起跟了过去。
    午饭快要结束的时候，钱美英看着餐桌上还剩下一大半的菜，苦恼地说：“是不是今天做的菜不好吃，怎么剩下这么多呢？”
    戚瑞谦看了看鲁君遥跟周尔白手里的大半个馒头以及碗里动也没动的汤，再看看盛饭骨头的小碟子那干干净净的样子，开口询问道：“阿遥，小白，你们俩怎么回事儿？怎么突然变成小鸟胃了，就吃那么点儿，能吃饱吗？”
    “呃——，这个嘛，呵呵。”周尔白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额角，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了。
    “你们不是说下午打了篮球，是不是因为运动太多，身体不舒服了？”顾青青询问。
    “也许说吃饭吃太晚，饿过头了，我就有过这种经历。”甄若心接话道。
    “会吗？”戚瑞谦喝下碗里剩下的最后一口汤，看着甄若心说，“我反而觉得运动过后的饭菜吃起来更香呢，你看我是不是吃得不平时多些？”
    “嗯，好像——”甄若心正欲回答，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脸色一红，“哼，谁注意你平时吃多少了，爱吃多少吃多少！”
    “好，嘻嘻！”
    “笑这么奸诈干嘛？”
    “怎么这么霸道啊，还不让人笑了？”
    “谁、谁不让你笑了？”
    “你呀，不是你还有谁？”
    甄若心跟戚瑞谦一边吃着饭，一边斗起嘴来，那甜甜蜜蜜的样子像是完全忘记了周围人的存在似的。
    “嗙当”一声，鲁君遥一拍桌子站起身来，随即又似懊恼似的皱起了眉头来，有心无力地干巴巴地解释了一句，“抱歉，我今天身体不大舒服，先走了！”随后也不等任何人回应便离开了。
    “怎、怎么回事儿？”戚瑞谦最先问道。
    这时，周尔白放下喝完的汤碗，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嘴巴，说：“你们先吃着，我去看看情况，咱们学校见！”说着，便拿着自己吃剩下的馒头跑出去了。
    “喂，我说你——”戚瑞谦见周尔白也离开了，起身正要跟去，可看了一眼依然在吃饭的两个女生，他微笑着说，“先吃饭。”食不知味地吃着饭，他控制不住地时不时地总往门口瞅，看上去满脸担心。
    甄若心跟顾青青见戚瑞谦一直心不在焉，相互对视一笑，心有灵犀地身来，说她们有作业要做得先走。戚瑞谦明白两个女生的好意，再加上担心好友们没吃饱饭，并不强留，还贴心地把自家电动车借给她们。送两个女生出了大门，他立马回到客厅，快速地把餐具收拾了一下并一齐端着送到了厨房。
    “菜剩了这么多，我准备打包一些带学校里去。”
    “行。”钱美英看向戚瑞谦，征求道，“那剩下的饭菜，我送人可以吗？”见少东家面露疑惑之色，她忙解释说，“住最南边河头的李婆婆家，她跟她老伴儿一大把年纪了，还得替儿子媳妇养孩子，既没抚养费又没赡养费的，日子不好过。”
    “您决定就行。反正咱们吃饭也都是用公筷，没什么卫生问题。”
    “嗨呀，她哪里介意这个问题呢！”钱美英眉头微蹙，眼底既有同情又有无奈。“能帮多少是多少，总比什么都不做强。”
    “不介意就好。”戚瑞谦把饭盒的每一层都装得满满实实的，嘀咕着，“小白最起码还吃了个馒头，阿遥他根本就什么都没吃，得多带一点儿……”

 第一百十二章 看闲书被抓

    五月的春风拂过时，桃树的枝丫随着风轻轻摇曳，或粉或白的花朵成片飘落下来，仿佛一场如梦似幻的花瓣雨，像是正直雨季的少女那甜美的梦，虚幻又真实。
    被塞满了物件的袋子会变得沉甸甸，而被美好和快乐充实的生活却刚好相反，总像充满了氢气的气球，轻飘得仿佛稍一不留神就会飞走一般，一眨眼昨天没了，一不留神上周也不见了，不知不觉间，一个月又半个月都一起留在了“过去”，日子一天天过去，离别也一步步靠近，仿佛有一双工于丹青的大手，不期然地在心里点下一笔，不知何时，便在少女的心间勾勒出一缕日渐清晰的愁思来。
    文科楼文科重点班一（7）班教室里，教室后排，在如一双翅膀般竖立在桌面上的大书之后，朱荣荣左手紧抓捏着书本的一角，眼帘微微地垂着，眼珠子左右右左地快速转动，看上去是那样地全神贯注，可仔细一看，却又发现了不同寻常的端倪，原来她的另一只手正偷偷地课桌桌洞里，指尖下花里胡哨的分格漫画的书本被一页页翻过，伴随“格——吱”那又轻又缓的翻书声的是想忍却忍不住的笑声：“扑哧服，呵服服呵呵，嗯唔服服……”
    怎么还在笑？不能消停一会儿吗？
    甄若心坐在前面一排位置，能很清楚地听到那“扑哧服服”的笑声，千忍万忍地坚持了大半堂课的时间，在遇上一道久久解答不出的数学题之际，所有不满情绪在这一刻突然就变得难以忍受，隐忍的愤怒也在她的嘴角刻出一道弯弯浅浅的“括号线”。她“咔”地一下把手中的笔轻抛在课桌上，猛地转过头，正要开口抱怨，却不期然跟刚好抬头张望什么的朱荣荣来了个脸对脸。就这样，隔着宽约10厘米超短距离的“书林”，两人视线相对，不由地一惊，同时愣在了那里。
    “呃—，啊哟！”朱荣荣吓得一哆嗦，猛地往后一撤身体，在反应过来后，又轻拍着胸脯，心有余悸地小声埋怨：“干嘛突然回头？我的妈呀，我还以为是班主任呢，真是要吓死人了，呼——，我的小心脏啊，扑通通的。”
    看着后排女生那做贼心虚的慌乱模样，甄若心觉得好笑极了，一时间也忘记了原本要抱怨的话，忍俊不禁地问道：“我又不是鬼，怎么吓成这样？该不会是在偷看课外？”
    “嘘——”朱荣荣伸长了脖子往教室前门以及各个窗户看了看，明目张胆地把藏在桌洞里的书拿了上来，热情十足地推荐道，“我看的是这个！跟你说哈，这可是现在最红的一本漫画书，剧情浪漫，画风又好，学校里很多人都借着看呢！你要是也有兴趣的话，我看完后就借给你。”
    “还是不了，我对这种漫画不感兴趣。”
    “你都没看过，怎么就说不感兴趣了？试试看呗！”
    “可是，上课时间看课外书，被老师抓到——”
    “没事儿，我都看完了好几部书了，还不是一次都没被抓到？小心点儿就行了。”
    “但是，我——”
    “别不好意思嘛，这书是我堂姐的，我跟她说晚两天还回去就行了。”朱荣荣说着，便把那漫画书收回桌洞里，又恢复刚才的姿势继续看起书了，那奇怪的笑声也一会儿高一会儿低地在围绕着她的邻近几个座位重新响起。
    听着朱荣荣的笑声，甄若被勾起了好奇心，不禁产生了几分跃跃欲试的冲动。
    过了十来分钟，下课铃声响起了。朱荣荣“啪”地合上了书本，心满意足地点点头，感慨地说：“精彩，真是太精彩了！”说着，她便起身来，伸手戳了戳甄若心的后背，笑眯眯地把书递了过去，豪爽地说，“你慢慢看，这周日之前还我就行。”
    “啊？”甄若心下意识地伸出手去，可当指尖接触到那书本的一瞬间便后悔了，忙摇着头推辞道，“还是不好，要不然我还是——”
    “没事儿，实在看不完，晚两天也是可以的。”朱荣荣说着，便拿了两节卫生纸走出了座位，嘴里还嘀咕着：“憋死我了，得快点儿！”之后，便一阵风似的跑走了。
    “那——”甄若心本还想拒绝，可无奈对方早没影儿了，只能无奈地把那漫画手收回并快速塞回桌洞里，重新凝神专注于面前的数学题，却按捺不住地心思乱飞：‘只是瞄一眼的话，应该没事？朱荣荣是好心，完全不看的话，岂不是对不住人家？那就只看一眼，看一眼意思意思？’
    既已劝服自己，甄若心随即付诸行动，她深呼一口气，头抵桌面，做贼一般悄悄把漫画书从桌洞里抽出来，眼睛看到书皮封面，瞬间便移不开了。
    书皮上画着的是一对背对着背的漫画男女生，男生帅气女生漂亮，在两人头上写着五个特别华丽的大字《暗恋的她》，最底下的空白处写着一串【他是大学霸，却对小学渣的她一见倾心，碍于她那害羞胆小的性格，他只能把喜欢偷偷藏在心底……】，很明显这是一本写校园爱情故事的漫画书。
    “这种书…要是被老师抓到……”她知道后果，但转念想了想，又说服自己说反正又不多看，就看一眼又不会怎样，更何况现在还是下课时间。于是乎，漫画书就这样自然而然地被打开了第一页，接着又是第二页，第三页，第四页……
    故事情节非常直白，剧情十分明了，大致讲述了一个学渣女学生仓木樱走大运考上了梦寐以求的名门学校明智高中，结果却由于头一天过于兴奋而起晚了，又因做好事在路上却耽误了时间。等到学校大门口时正巧预备铃响了，她便提着最后的力气闭着眼睛猛冲向即将关上的大门。却哪知，此时男主角佐藤宏木也正奔来。结果，“哐咚”一声，两人撞了个结实，这一耽误，学校大门就已关紧了。于是乎，小樱在入学第一天就得罪了三年级的学长同时也是学生会会长的佐藤宏木……
    “怎么能这样呢？人家小樱也不会故意的？”甄若心聚精会神地看着，眉头紧锁地小声吐槽，彻底地陷入这初次接触到的爱情漫画书的曲折精彩的剧情之中了，以至于连上课铃声都没有听见。一会儿唉声叹气，一会儿嘀嘀咕咕，她感同身受地站在了女主角的立场上去生气、伤心跟苦恼，就好像自己就是漫画里的女主角似的。
    “甄若心，你嘀咕什么呢？”崔鹊盛勾着脖子往甄若心桌洞那边看了看，见对方竟然在看漫画书，不由地吃了一大惊。“真是稀奇，你竟然也在晚自习的时候看这种书。”顿了下，又道，“胆子什么时候变这么大了？嘻嘻，就不怕被老师抓吗？”
    “这下好了，误会终于解除了……”甄若心完全沉浸在漫画书当中，根本就没听到同桌崔鹊盛的话。
    “我说你——，哎！”崔鹊盛见对方根本就不搭理自己，无语地摇了摇头，继续做起自己的地理习题册来。大概过了五六分钟，他很苦恼似的挠了挠脑门，抬起头来，正想请教一下其他的同学，却猛然瞧见班主任郭守志，不止如此，对方还正往这边走来且已经走到教室中间的的位置了，吓得他喉间一紧，赶忙“嗯哼”出声以作提醒。
    “干嘛呀，别烦我，正忙着呢！”甄若心一门心思都在手里的那本漫画书上，丝毫没注意到任何异常。
    “嗯——哼！”崔鹊盛咬牙切齿地提醒，实在受不了了，便抬起胳膊肘猛戳了几下，没成想却只换来了对方往一边一挪动了几下的结果而已。一抬头，他呼吸一窒，彻底傻眼，因为班主任已经到跟前了。
    “嗯哼！”郭守志刻意发出声音，谁知人家女学生竟丝毫不为所动，还在低着头翻看漫画书。无奈之下，他只好出手，“叩叩叩”地在课桌桌面上敲了三下，但出乎人意料之外的是人家甄若心依然毫无反应。
    “呃——”此时，坐在后面的朱荣荣已经浑身冰凉，腋下跟后背冷汗直冒，双腿不受控制了一般猛烈地颤抖着，一副就要上刑场的惊恐状态。
    崔鹊盛可受不了这诡异的氛围，火气上来，他伸出手去，用力地在甄若心的胳膊处狠狠地一掐，对方随即“哎哟”地喊了一声。
    “你干什——”甄若心唰地扭过头来，不过她那满脸的怒气在看见一旁站着的班主任时便瞬间消散了，整个人僵直而恐慌地愣在了那里，嘴唇微微颤抖地小声说着：“郭、郭老师……”
    郭守志没有说话，更没有发火，只是微微地叹了一口气，随即便轻轻伸出手去并勾了勾手指头。
    甄若心羞耻地低着头，哭丧着脸咬着下唇，默默地把漫画书交了出去。
    郭守志拿到漫画书，盯着那书皮看了一会儿，又叹了一口气，语气很平静地说：“五分钟后出来找我，先做作业！”话毕，便转身离开了。
    “天哪！”甄若心懊恼地捂着脸，坐在座位上发了会儿呆，纠结又痛苦地用双手手掌在额头上左右来回揉搓了几下，拿起手边的笔写了一个纸条，快速给了朱荣荣。

 第一百十三章 喜欢这种情感

    朱荣荣接过纸条，打开一看，见上面写着：【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你的书我会赔给你钱的，也不会告密出卖你，你放心好了。】看完纸条，她下意识地松了口气，抬头间瞧见甄若心正起身离开教室，不禁满脸懊悔。
    甄若心走出教室的时候，正看到班主任就在走道大厅里站着打电话，便走到教室后门的位置，默默地等待了两三分钟，等老师挂断了电话，才耷拉着脑袋走了过去。
    看着学生那追悔莫及的模样，郭守志的眉头顿时舒展了些许，语气温和地问：“这漫画书是你自己买的，还是跟别的同学借来的？”
    “不是借的！”甄若心矢口否认，又斩钉截铁道，“是我的书，自己买的！”
    “是吗？好。”郭守志垂眼瞄了一下手中的书，微微扁嘴，并不对此深究。
    甄若心搞不懂班主任这不恼也不怒的态度是啥意思，心里有些发怵，但也不敢深问，便以沉默作为回应了。
    “我刚才翻看了一下，故事不错。”郭守志随手翻动着那本漫画书，心思却集中到了另外一件事情上去了。最近，他听学生们之间传言说甄若心跟高三的戚瑞谦在谈恋爱，甚至有人说两人都已经到了接吻的地步了。他暗中留心观察了一下，发现甄若心成绩较之以前虽有进步的却并不稳定，上课时走神傻笑的情况也时有发生，即便他笃定这个内向又坦诚的小姑娘不会明目张胆地做出违反校规的事情来，可时时面对戚瑞谦那样帅气稳重又魅力十足的学长，谁能保证得了青春懵懂的少女就不会沉溺在爱情的诱惑之中无法自拔？念头至此，他不禁发愁地“唉”了一声。
    听到班主任那似带有几分失望意味的叹息，甄若心心底一沉，越发不安了。
    郭守志神情纠结地摇了摇头，视线扫过女学生那满越发羞愧难当的脸庞，凝视在手里的那本漫画书上，嘴角缓缓地翘起一丝略带轻松的笑意，随手翻开漫画手，漫不经心地往后翻看了几页，轻声问道：“甄若心，这本书你看完了吗？”
    “看了五分之四…嗯…快看完了。”甄若心十分坦诚，满脸愧疚地老实道歉，“对不起，老师，我错了！”
    “画风也挺好。”郭守志又继续点评起漫画书来，“故事里的女主角因为种种原因跟男主角之间产生了误会，机缘巧合之下又跟男二号有一段感情纠葛，他们的情感互虐真让我们读者揪心呀！”虽然这本漫画他只翻了几页，但是其中的故事非常标准化，大致推测一下就能知道剧情了。
    “啊？哦。”甄若心可糊涂了，搞不明白班主任到底是想以此测试她这本漫画看了多少呢，还是说一切都只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安静？如此一想，女生的心思如同一团乱麻，诚惶诚恐地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女主角误以为自己暗恋男二号的契机是什么？”像是完全没注意到学生的惶恐，郭守志翻书寻找问题的答案，“原来是因为男二号在女主角差点儿被人打的时候救了她呀！”
    “呃——”甄若心纳闷而又抿了抿嘴唇，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接班主任的话才好了。
    “哇，确实是精彩呀！”郭守志兴致勃勃地翻看着漫画书，就跟陷入故事之中一般全神贯注，“啊，原来女主角之所以差点儿被打，竟是因为男二号得罪了人？呼——，还好男主角及时出现把人救下了。”哗啦啦地翻动着一页页纸张，不多大会儿一本厚厚的书便被翻到了最后一页。
    听到“啪”地一声书本合上的声音，甄若心一直提在心尖上的那口上不去又下不来的气才终得以吐了出来，然而紧张的氛围依然存在，她双手紧握，眼睛都不敢眨地等待着接下来的“审判”。
    “荡涤灵魂的美好情感，会带给人无限的成长，反之则会将人拉近无尽的深渊。”郭守志悠悠地开口道，“喜欢这种感情，原本就是一种特别主观的东西，就拿这漫画书里的情节来说好了，女主角对男二号所产生的那种心跳加速的感觉，更多的是因为两人共同处在了一种类似于‘吊桥效应’的条件之下了。”
    “吊桥…效应？”
    “所谓吊桥效应——”郭守志见学生一脸迷茫，便耐心地解释道，“是指一个人提心吊胆走过吊桥的时候，会不由自主地心跳加速，而如果这时恰巧碰上了另一个人，那她就很可能会误把这种情境下引起的心跳加速理解为是对方让自己心动了，从而对对方滋生出爱情情愫来。”
    “哦。”
    话至此，郭守志看着一脸单纯的女学生，轻叹一口气，默默转过身去，他双手搭靠在围栏台子上，一边思考一边说道：“人哪，作为一种灵长类动物，对看不到的危险总有一种探知的本能，之所以会心跳加速，本意是在告知此事存在风险。面对情感的旋涡，大部分人往往都会被感性蒙蔽双眼，甚至可以不计较利益得失，不考虑现实情况，更加不会去思考自己遇上的到底是‘荡涤灵魂的心动’，还只是‘吊桥效应后遗症’！”偏头看向学生，他语气更加温和地说，“作为高中生，你们所处的这个年龄阶段本身就已经算是一种‘吊桥’了，再加上学校这么相对封闭又严苛的环境的助力作用，你想想看，在这种条件下产生的爱情，到底能不能经得起时间的考验呢？”
    听着班主任的这些话，甄若心的心脏突突直跳。她不明白，自己明明只是偷看了一本漫画书而已，又什么事情都没做，却为何这般紧张这般心虚呢？还没有来得及深入去想，“戚瑞谦”这三个字便跳了出来，随之而来的便是跟他在一起时的种种画面。她无措而又慌乱地抬起头，寻求帮助一般看向郭守志，脱口而出：“老师，那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够区分什么‘荡涤灵魂的心动’什么是‘吊桥效应后遗症’呢？”
    这近乎“不打自招”的提问，郭守志愣住了，蒙圈地眨巴了几下眼睛，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才好了，可看着面前的学生满是真诚跟疑惑甚至还带着几分痛苦的眼神，他释然地微微一笑，语重心长地说：“任何事情都需要讲究一个天时地利人和，情感的经营亦然，现在的你们这些学生，比起想着如何区分清楚是不是真正的动心，在意识到自己心跳加速的那一刻开始，就应该完备起那种面对危险时的警觉心态，理智地决定事情的发展方向，与此同时也考虑清楚自己到底愿意为此付出多大的代价——家人、朋友、老师、名声以及未来的前途等等。《诗经》里有句话叫做‘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这意思你明白？”
    “知道，老师。”甄若心点了点头，像上课回答问题一样回答说，“意思就是女孩子在面对感情的时候，更容易沉溺其中无法自拔，而从生理条件上来讲，男女生大脑结构存在的差异让女生比男生更容易感性化，所以——，呃——，我说太多了。”说完这话，她把头埋得更深了。
    “讲得很好很清楚，看来老师讲课的时候，你有好好听讲！”
    甄若心拧巴着眉头，苦恼地暗暗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郭守志见好就收，不再多说什么，把书本递了过去：“看在你认真听课的面上，这次我就不跟你计较了，把这书拿回去还给同学！”
    甄若心有些不敢相信，歪着头憨憨地问：“真的吗？不是骗我的吗？”
    “哈？”郭守志忍俊不禁，扑哧一下笑出声来，拿起那书在甄若心的头上轻轻拍了三下，反问道，“要是你实在不相信老师的话，那也可以借给老师看个两三天啊，如何？”
    “不不不！”甄若心慌忙伸手去接，可当把书本拿在手里的时候，她突然又觉得很不好意思了，忙又补充说，“那…那要是老师实在……”可仔细一想到这书又不是自己的，她也没办法自作主张地真把书借给老师看，进退两难之下，憋了个满脸通红。
    “哈哈哈，行了，老师不看，你快回去写作业去，我走了。”郭守志乐呵呵地笑了笑，转身离开了。
    “呼——”甄若心见班主任走远了，把漫画书抱在胸前，安心地长舒了一口气，低着头走回了教室。
    “哟，回来了，快进去！”崔鹊盛见同桌到跟前了，忙站起身让出空道来。
    “没事儿，甄若心？”朱荣荣焦急地小声问着，当她看到甄若心怀里的漫画书时，一直紧绷到现在的情绪瞬间放松了下来，拍着胸口直呼，“呼——，太好了，太好了！”
    “书还你。”甄若心刚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就把书放在朱荣荣的手上，释然地说，“这下我可是完璧归赵了哟！”
    “好的，好的。”朱荣荣连忙把书收起来塞进桌洞里，又想起什么似的看向甄若心，小声地问道，“你看完了吗，还要不要继续——”
    “不不不！”甄若心连忙打断了朱荣荣的话，心有余悸地说，“我可不敢再看了，这要是再被老师抓到的话，我可就惨了。”轻呼一口气，她又提醒道，“你可也别看了，知道吗？”

 第一百十四章 明了的心意

    “嗯嗯，知道。”朱荣荣慌忙又把那漫画书往里面推了推，作出保证道：“放学后，我就把书拿回宿舍里，以后再也不拿课外书到班里来了。”
    甄若心点点头，回过头继续做起了数学习题册，然而表面看上去沉浸在题海里的她内心却是波涛汹涌无法平静。
    关于戚瑞谦的一切在脑海里来回翻滚着，她却越想越生气，最后甚至把所有错都归咎在戚瑞谦的身上，心想着都怪那个坏人拿她的的秘密作为威胁，不但把她当做一个随叫随到的小跟班，胡吃海塞地喂胖了她，根本就是世界无敌超级大恶魔大坏蛋！如此想着，她自我安慰地又想：‘就像老师说的那样，这一切不过是一种‘吊桥效应’罢了！’
    过了五六分钟，她渐渐冷静下来，一手托下巴一手翻弄书本看起书来，翻页时指尖下意识地碰触到嘴唇的一瞬间，那日在戚瑞谦别墅前的小路上他触摸自己嘴唇的场景不期然浮现在脑海之中，指腹模仿着斯人的动作划过朱唇，热烈的情愫在记忆力渐渐变得滚烫，她紧紧抓住胸前的衣服，按捺住心里那股抓挠难耐的感觉，任由自己的思绪如窗外的杨花柳絮漫天飞散开来：‘如果…不是吊桥效应呢？如果不是…那…这一切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小学时期的那种懵懂的情感，算吗？如果不算，那现在呢？跟他在一起时总是特别安心，也特别放松，不是吗？在他面前，我无需拘束，也丝毫不用伪装自己，不是吗？他，真的威胁过我吗？事实上来讲，他根本就没把我的秘密告诉任何人，不是吗？与之相反的是，他还一次又一次地帮助我，不是吗？他真的做了什么伤害我的事情了？我又可曾在他的身上感受到危险不安了？’
    “那……”叹息一般，嘴唇轻启，她回想着小学时期以及高中以来这段时间发生的种种事情，默默地摇了摇头，垂下了眼帘，羞涩地咬着下唇，在心里问出一个问题：‘那他对我又是什么想法呢？’
    “还没做出来吗？”崔鹊盛误解了甄若心摇头的意思，以为她还在为数学题发愁，便伸手拿过她手下的习题册。“来，让我帮你看看是哪一题——，嗯？喂，你怎么完全都没开始写啊？”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的同桌依然对着空荡荡的桌面皱着眉头发呆，嘴角扬起一丝恶作剧的笑容，往右边微微倾斜了一下身体，语气夸张地小声说，“哎呦，老师又来了！”
    一听这话，甄若心立马直挺起背部，装模作样地用笔尖点着手下的“习题”，嘴里还嘀嘀咕咕地说着：“这个题，这个应该怎么做才好呢？嗯，这——，嗯？我的书呢？”这个时候，她猛然发现自己手下的数学习题册不知何时消失不见了。
    “扑——，嗤嗤嗤！”崔鹊盛没忍住笑出了声来，见有其他同学看过来了，他忙又绷住表情装作什么都没发生，随后趴在桌子上捂着肚子笑了起来。“甄若心啊，甄若心，你怎么这么搞笑啊！”一边笑一边吐槽着，他还顺便把刚才甄若心找书的模样给重现了一遍，之后便笑得更惨了。
    “你——，要你管，烦死人了！”甄若心被气得半死，可毕竟是自己走神的缘故才闹出的笑话，因此也无其他话可说。“哼！”她冷哼一声，没好气地白了同桌一眼，“唰”拿回了自己的书，红着脸认真做起题来。
    晚自习结束之后，甄若心刚收拾好书桌，就听见顾青青喊自己，忙跑出教室，迎上去就把自己上课被班主任抓到的事情说了一遍。
    “那你班主任一定很生气？是不是被训得很惨？哎，真可怜！”
    “没有生气，也没训我，甚至还跟我讨论起漫画书里的情节呢！”回想班主任说的话以及他那温和平静的态度，甄若心无比佩服地说，“如果可能的话，我希望有一天自己也能成为像郭老师这样的人。”
    “你想当语文老师，还是想当班主任啊？”
    “才不要呢！”甄若心态度坚决地摇着头说，“我才不要当什么老师呢，我可不觉得自己够资格能教育别人，误人子弟的事情还是不做为妙啊，哈哈！”
    “哪会误人子弟这么夸张。咱们是直接回宿舍，还是出去买东西？”
    “我没什么要买的。你呢，你要买什么吗？”
    “我也没有要买的东西。那，咱们回宿舍！”见好友点头回应了，顾青青亲昵地搂着对方的胳膊，边说边笑地往宿舍走去，可走到宿舍大门口的时候，她突然“啊”地大呼一声，停在了那里。
    “嗯？”因为对方突然停了下来，甄若心被晃了一下，忙回头问，“怎、怎么了吗？”
    “哎哟！”顾青青懊恼地一拍脑门，红着脸说，“我想起了一件事情来。”
    “什么事情啊？还是有东西没买？走，咱们现在就去买。”
    “不、不是。”顾青青很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犹犹豫豫地说，“就是，那个，要去操场去……”
    “去操场干嘛去啊？难不成要跑步吗？”
    “呃嗯……”顾青青不置可否地说，“也许，大概是……”
    “嗯？”甄若心更加不明白了。不过呢，想起平时顾青青对自己的理解和体贴，她心里一热便也不做深究，就反抱住好友的胳膊，豪气万丈地说：“你想去跑步，那咱们一起去跑步好了，走！”
    “呃——”顾青青尴尬地看向好友，可是她见对方一副铁了心要去的神情，实在不忍心再说出拒绝的话来，便抿了抿嘴唇，妥协道，“那，走。”
    甄若心跟顾青青两个女生一前一后手拉着手往前走着，只是呢，一个满脸兴奋兴致勃勃，一个神色纠结心事重重。没多打会儿功夫，两人便到了操场上。
    “要跑步，还是翻单杠，或者是吊双杠？”甄若心撸起袖子，准备要好好锻炼一下。
    “嗯，等会儿……”顾青青却四下张望，眼睛死死地盯着西院入口处，直到看着一个人跑着出来了，她脸上那一丝紧张的神情才消散去。
    “小青 ！”周尔白一边招手一边跑了过去，当他看到顾青青身边站着的甄若心时，不由地吃惊极了，回头就说，“我说大谦，还真是让你给说准——，嗯？人呢？”前后看了看，这才发现那原本跟在他后面的戚瑞谦已经跑到前面去了，他无语撇撇嘴，吐槽道：“跑得可真是够快的！”说话间，他也加快脚步，走到了顾青青的面前。
    “若心，你真来了呀！”戚瑞谦开心地笑着，“咱们一起跑步！”
    “怎么——”甄若心脸上一红，转身凑到顾青青的面前，小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儿啊？你怎么不说你是来跟他们俩一起跑步的呀？”
    “那个……”顾青青讪讪一笑，红着脸说，“我就是没好意思说，对不起。”其实她之所以会答应周尔白出来跑步，是因为对方说自己快考试了压力巨大，希望她能陪他一起跑步缓解缓解压抑的心情。
    “哎，那好。”甄若心紧张地摸了摸后颈，这时她突然发现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便问道，“咦？鲁君遥怎么没来？”
    “哦，阿遥他生病请假了。”回应了一句，戚瑞谦眉头紧蹙地说，“真是够奇怪的，他一向都壮得跟头牛似的，怎么就突然生病了呢？哎，真是让人担心啊！”
    “是啊，确实挺让人担心的。”周尔白感慨地说，“可能是因为压力太大受不了，才生病的。阿遥可真是的，明明心理压力都这么大了，却什么都不说。”
    “这么严重吗？”顾青青紧张地问着，不禁担心起面前的周尔白来了。
    “感觉有点吓人啊！”甄若心害怕地拍了拍胸口，“我都不知道原来高考压力这么大呢！”
    戚瑞谦见状，跟周尔白交换了个眼神，忙转移话题道：“咱们不是出来跑步的吗？再不开始跑的话，就要打上课铃了。”
    “还是先跑步。”说着，周尔白指了指在场的几人，看着顾青青问道，“怎么跑？谁跟谁一排，还是干脆四个人一起跑？”
    “一起跑岂不是把路都给堵上了吗？”顾青青皱巴着眉头说，“还是两人一起跑！”
    “好，那我跟——”
    “我跟青青 一起！走，青青 。”甄若心见戚瑞谦手指着自己，慌忙插嘴打断了他的话，拽着顾青青的手就往前跑去。
    “呃—，哦，好、好。”顾青青歉意地看了周尔白一眼，便跟着甄若心一起跑了起来。
    “喂，我说——”戚瑞谦话还没说出口呢，就见甄若心已经跑起来了，顿时丧气地叹了口气。
    “你又怎么得罪她了？”周尔白抿嘴笑着，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
    “我哪儿知道！”戚瑞谦眉头微皱一脸无辜，可但他斜眼瞧见一旁的周尔白那贱兮兮的笑脸时，顿时扳起脸瞪了对方一眼，抬脚跑起来。“快走，再不跑的话，你可就见不着你的小青了！”
    “知道了！”周尔白跟了上去，并提醒道，“你可别当着她的话说什么‘我的不我的’，万一再惹恼了她，我还得费劲哄。”
    “什么‘我的不我的’？我没听懂你说的是什么意思。”戚瑞谦故意装糊涂地说。
    周尔白无语地斜眼看向好友，随即他恶作剧地一笑，加快速度往前跑去，冲着甄若心喊道：“小甄啊，上学期你跟某人冷战时，某人表面上一副无所谓的态度，私下里却天天跑到南门大门口去等着，为了不被认出来还特地去买了针织帽子围巾什么的，嘻嘻，把自己包裹成了个笨呼呼的大企鹅，哈哈哈，笑死个人——”正喊着话呢，背后一沉，就被后面扑上来的戚瑞谦给打断了话，惊呼道：“哎哟，重死了！”

 第一百十五章 悲惨的梦境

    “别说，别胡说！”慌里慌张地喊着，戚瑞谦揽住周尔白的脖子并使劲往下按压，以此阻止对方继续说下去。
    “不说，我不说了，先松开，你快松手，哎哟，我的脖子…脖子……”周尔白发出有气无力的声音，听起来特别痛苦。
    “哼哼，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吗？你这个狡猾的家伙，我可不会这么轻易就放手！”
    “可是——，咳咳咳，真难受！”周尔白的声音听上去更加痛苦了。
    “哎呀，快松开啊！”一旁的顾青青慌张了起来，焦急地直跺脚，“你没听到他声音都不对劲了吗？赶快松开呀！”
    “啊？有、有吗？”虽说自信自己没下重手，但看着顾青青那紧张到不敢大声呼吸的严肃模样，戚瑞谦还是松开手并关心道，“小白，你没事儿——”话还没说完呢，就见周尔白一条个泥鳅似的“嗖”地脱离了他的控制。
    周尔白抓准时机跑出去了好几米，得意洋洋地做了个鬼脸，又冲甄若心喊道：“小甄，我刚才说的都是真的，要是你不信，可以去他家里找找看，保准还能找到围巾帽子呢！”说着，又拔腿跑走了。
    “周——尔——白！”戚瑞谦气得咬牙切齿，他握紧拳头摆好姿势，“唰”地狂追了出去。
    留在原地的两个女孩愣了许久，先反应过来的顾青青一把抓手甄若心的双臂，激动地用力摇晃了几下，兴奋地说：“若心，你听见了吗，听见了吗？”
    “原来…是他……”甄若心呆愣愣地站在那里，以往的种种回忆在脑海里快速闪过，深深埋藏起来的所有暧昧的情感在这一瞬间一下子清晰起来，当难以言喻的喜悦漫过心头，那株长在柔软心尖上的爱情嫩芽刹那间便化作了朝霞般绚丽的娇艳花朵。
    “若心——，哎哟！”顾青青正要说话，却突然被跑过来的周尔白抓住了手腕，只能无奈地跟着他跑开了。
    “周尔白，有能耐你别跑！”戚瑞谦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缓和了一会儿之后，又深呼吸了两次，缓缓走到甄若心的跟前，有些紧张地解释说，“若心，你别听小白瞎说，我也不是天天都——”话只说了一半，他整个人就愣在了那里——女孩看上去双眼含泪眼神迷离，微张的嘴唇含着娇羞的笑意，白皙的脸蛋如同抹了胭脂般娇艳欲滴，整个人看上去如同一枝雨后刚刚绽放的玫瑰花朵，散发着天然的迷人芬芳。
    时间在这一刻静止，少年少女站在距离彼此不到三米的地方，一个神色朦胧，洋溢满心春色已然关不住，红唇皓齿间扬起万般娇羞，另一个表情痴迷，奔腾满腔的热恋仿佛失去了控制，熠熠生辉的双眸里只容得下一个人而已，世界的其他一切都仿佛消失了，他们彼此之间暧昧的心跳声交融在一起，在这很近又很远的距离里，无言代替语言，诉说着两人无法说出口的爱恋。
    “嗯？什么？”甄若心恍然回过神，像是才早晨才睡醒一般，声音慵懒地问道，“怎么了？刚刚你说什么了吗？”
    “你……”戚瑞谦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女生，赞美之词脱口而出，“真美……”
    “诶？！你——，净胡说，哼！”甄若心的脸瞬间爆红了，慌乱地抬右手用手背遮住血色脸颊，嗔怪地白了男生一眼，转身便要走。
    “别走！”慌乱之下，戚瑞谦伸手抓住了甄若心的手腕，激动之下他按捺不住心中波涛汹涌的情感，恨不得把藏在心里的话全都一吐为快了，便开口道：“若心，你知道吗，我其实一直都——”
    铃铃铃铃——，上课铃声响了起来，打断了戚瑞谦的话，他无奈又可惜地叹了口气，默默地松开了甄若心的手，说了句“上课了，我先回班了”，便转身离开了。
    等到戚瑞谦的脚步声渐渐远了，甄若心才轻声应了一声“嗯”，她红着脸僵硬着背部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默默地抬起手放在扑通扑通直跳的左胸口，嘴里呢喃着：“他…要跟我说什么……”
    “若心，我来了！”顾青青跑着过来了，一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一边用手掌扇着风，在平复了呼吸之后，她扭头对好友说：“快回宿舍，再过一会儿恐怕就——，嗯？若心？”说到一半，她发现好友似乎根本就没听自己说话，便伸手拍了拍好友的肩膀。
    “啊——”甄若心尖叫出声，当回头看清楚好友的脸时，抱怨地说，“青青 ，你干什么呀，吓死人了！”
    “呃——”顾青青无语极了，撇撇嘴，吐槽道，“我从刚才就在跟你搭话，可没故意要吓唬你。倒是你啊，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没、没想什么！”甄若心赶忙摇头否认，并耸着肩摆着手，讪讪地说，“呵呵，我、我能想什么呀，没有的事儿。”
    “啧啧啧，你这……”顾青青眯起眼睛盯着好友看了一会儿，摇着头说，“这么刻意又着急地否认，很可疑哟！老实跟我招来，是不是刚刚戚瑞谦跟你说——”
    “啊啊啊！”甄若心一边叫喊一边捂住耳朵，快步往宿舍的方向走，并转移话题道，“得赶紧走，要不然肯定就迟到了，不能迟到，可不能迟到！”
    “嗯？迟到？迟到什么啊？”顾青青被好友的话搞得糊涂了，她一边往宿舍走一边疑惑地嘀咕，“她的意思应该是说快熄灯了？”眼看着好友越走越快，忙大喊，“若心，你等等我啊……”
    回到宿舍里，两人丝毫不敢耽误，终于在熄灯后五分钟内解决了洗漱问题，之后便又借着其他舍友的手电筒灯光，脱了衣服躺上了床。
    “若心，你就告诉我呗！”执着的顾青青再次发问。
    “什么呀？”甄若心揣着明白装糊涂，想要蒙混过关。
    “我要问的是什么事情，你不知道吗？”顾青青贼贼一笑，危险地眯起眼睛来，继续追问，“好，那我提醒你一下，我要问题的问题跟一个姓戚的人有关系。”
    “哎呀，你提他干嘛呀？”
    “嘻嘻，既然明白我问的是什么了，就从实招来！”
    “他……，其实什么都没说。”
    “少骗我了，肯定说了什么了。快说，他到底跟你说了什么了？”
    “我不骗你，是真的什么都没说。”甄若心见顾青青不依不饶地追问自己，眼珠子狡猾地一转，反问道，“那你先说说那个谁，他拉着你的手跟你说了什么呗？你跟我说了，我就跟你说。”
    “什、什么呀，谁啊？”顾青青慌张地抿了抿嘴唇，惊慌失措地结束了这话题，“那、那好，我不问你了。啊哈，哎呀，感觉好困啊！不行，不行，跑了那么一大圈，我得睡觉了。”
    “哼哼，看，提到自己的事情就打马虎眼。”甄若心噘着嘴巴吐槽了一句，又格格地笑了两声，侧过身面向顾青青，“好了，咱们就别互相为难了。晚安，青青 。”
    “嗯，好。”顾青青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晚安，要做个好梦哦，若心！”
    两个女生都心绪不宁地来回转动着身体，一会儿左侧睡一会儿右侧睡一会儿又仰着睡，一直到睡熟之前，她们都花费了比平时更多的时间才总算睡着了。
    迷迷糊糊之中，甄若心陷入了睡眠，恍恍惚惚之间，她却发现自己站在了一片空旷的草地之上，在距离她几十米的不远处站着一个男生，那男生双手背在后面安静地站着，虽然仅仅是背影而已，她却觉得非常帅气。
    他是谁？
    她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快步跑了过去，想要看看他的样子，想要问问他的名字。可就在跑到他跟前的那一瞬间，那人却突然伸出手来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头也不回地奔跑了起来。就那样一路上前一路向上，她觉得脚下软绵绵的，心情也特别的愉快，不禁期盼着能一直这样奔跑下去……
    然而，突然间，翻天覆地一般，也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发现自己跟他站在了几十层高的楼顶上，低头看下去的一瞬间，双眼发昏差点儿就摔下去，急得她忙往后一撤动了一下身体，想要远离了这危险之处，可怎奈腿脚竟然动不了了。
    要掉下去了，得快离开这边！
    强烈的求生欲化作声音在脑海里一遍遍催促着，她却依然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回过头张望时，她又看到一群人，那群人都长着陌生的脸庞，但却发现自己能一一叫上他们的名字来，瞧，最右边的是班主任郭守志依次往左分别是顾青青、甄兮瑶、姑姑、大哥、二哥、弟弟、爸爸、妈妈、爷爷跟奶奶——，啊，不，不止这些，后面还有越来越多的人拥挤过来了，甄博涛、鲁君遥、周尔白、尤如梦、顾金鑫、尹书雅、朱荣荣、崔鹊盛、姚海棠，甚至连初中小学时的各科老师……
    别再过来了，不能，再往前走就要掉下去了！
    她惊恐地看着越来越多的人，回头又望望那掉下去就铁定粉身碎骨的楼底，还来不及深想，便发觉前面牵着她手的那个男生有所行动了，似乎是要冒险跳过这楼顶。
    不，不能，绝对不能跳！
    她张开嘴巴想要喊住他，想要告诉他跳下去会摔死，却怎奈根本就发不出声，便只能拼劲全力地拽住他，以行动告诉他再往前走真的会死。然而，他却像是什么都没看到似的，固执地挣脱了她的手，在他脚迈出去的一瞬间，整个人如同一个铁球一般直直地掉了下去。
    不——！
    她被包裹在冰冷的恐惧之中，害怕得不敢俯身去看，而身后那一众黑压压的人群一点点地拥挤了过来，慢慢地侵占着所剩无几的立足之地。最后，不知是谁，猛地伸出手来，用力地一推，将她推了下去……

 第一百十六章 梦醒之后

    啊啊啊！
    一瞬之间，甄若心感觉到了一种泰山压顶般强烈的失重感，可下一秒，当她的眼睛看向地面之际，猛然看清楚了，楼下躺着的那个面目全非的人竟然就是——戚瑞谦！
    不，不，不不不！
    她痛不欲生，却喊不出声音来，只能呜啊呜啊地哭着挣扎着，在心中祈祷着着：让一切都是梦，求求了，求求了，别这样，不能，不能，不能……
    “呜……”当巨大的悲伤变成眼泪滑落眼角的一瞬间，喉间的声音也冲破梦境带着她重新返回到现实之中。她缓缓地睁开满是泪水的眼睛，抬起胳膊遮住双眼，默默地小声哭了好久好久，与此同时也思索了许许多多，回想起了爷爷奶奶在面对顾金鑫来表白时那激烈反应以及妈妈每次来电话时叮嘱的“早恋禁令”，也想起了村里的那群无聊的老婆子跟小媳妇东家长西家短地八卦别人的赖皮做派……
    “巨大的代价啊……”她回想着晚自习时班主任郭守志跟她说过的话，突然间觉得自己恍然大悟了，“老师的意思其实是在告诉我不要早恋，仅此而已罢了……”
    “哎！”辗转反侧睡不着觉，她唉声叹气地思索着未来，可未来到底是什么呢，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三年级，就要高考了……”咕哝了一句，她那暗淡的眼睛为之一亮，心情顿时变得无比愉快，自言自语道，“他就快要毕业了，对啊，他马上就毕业了，那就代表什么都不会发生了，不是吗？对呀，当然是这样，太好了，哈哈！”冷静了下来，她安心地长舒了一口气，双手端放在胸口上，准备闭上眼睛睡觉了。
    “心、若心？”顾青青颤着声音小声问道，“不、不会是在发梦游症？”她之前有听甄若心说过小时候曾有梦游症的事情，所以在刚才被对方那“服服服”的笑声惊醒之后，好久都没敢说话。
    “啊？”甄若心扭头，十分淡定地看向好友，微笑着解释说，“抱歉抱歉，我只是被噩梦惊醒了而已，放心好了，没发病。”
    “哦，原来——，嗯？”顾青青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愣愣地眨巴了几下眼睛，她拧巴着眉头确认道，“被噩梦吓醒还能笑成这样？”
    “呃嗯——”甄若心一时语塞，抓了抓头发，随口胡编道：“就是，那个，我做了个特别恐怖的，呃——，但是呢，又完全不合常理的梦，对，就是现实中根本不可能会发生的那类事情，虽然梦里很吓人，可醒了之后又会觉得很——，呃嗯，你懂？”
    “哦哦，明白了，明白了！”顾青青瞬间放松了下来，眯眼笑了笑，关心地说，“时间应该还早着呢，快睡觉，明天早起还得上早自习。”说话间，她打了个哈欠，侧过身继续睡觉了。
    “嗯。”甄若心轻轻应了一声，也跟着打了个哈欠，仰面躺好闭上眼睛睡去了……
    接下来的日子照常进行着，甄若心还像以往一样继续做着戚瑞谦的跟班，只是总东一个借口西一个借口地少去了不少次，即便是见面了，也很有分寸地跟对方保持了距离，更加没再去他家吃饭了。至于戚瑞谦嘛，也许是因为高三快结束了，他忙着处理毕业之前的各种事情，大概也是分不出精力来了，对于甄若心这个“小跟班”的种种逃滑行为也不计较，睁一只眼闭一只地任由她去了。
    时间一天天地过去了，时间到了高考前两天的这一天。上午，班主任郭守志交代好了要做的事情，便因为要开会匆匆忙忙离开了。距离放学就只有五分钟了，学生们书桌上原本整齐竖立的书本都失去了原来秩序，有的分成了两摞或者三摞，有的被一本本装进置物袋里。
    “高三的学生都好拼啊，每个人都行色匆匆的。”甄若心手托着下巴往窗外望去，右手上的写字笔轻轻地敲着下巴，嘀咕着，“高考到底是什么感觉呢？为什么我看大谦哥他好像一副轻轻松松的样子呢？听说他已经被a大保送录取了。什么是保送呢？不明白。”她轻轻摇了摇头，收回自己的思绪，低头继续收拾抽屉里的东西。
    铃铃铃——，放学铃声一响起，学生们便火速起身抱起已经收拾好的书本，住宿舍的学生们把自己的书一趟趟抱回宿舍里，而走读生们则抱着各自的书送往老师办公室。大家你来我往甚是忙碌，不过，每个学生脸上都挂着兴奋的笑容，毕竟这次放假两头算上，差不多五天时间呢，可以算是一次小长假了。高三学生们的高考就要开始了，但对于不是当事人的甄若心而言，留在记忆里的就只有放假的兴奋而已……
    因为高考而获得的四天的休息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再回到学校时也只有一个月的时间就要放暑假了。每天查漏补缺忙忙碌碌的，甄若心也没有多余的心思去考虑其他的事情，一直到考试结束之后完全放松下来。
    “啊，对了！”当一个想法闪现在脑海时，甄若心停下了收拾行李的动作，嘀咕道：“这么说来的话，从此以后，我就没办法在这个学校里见到大谦哥了？”一种难以抑制的凄凉感袭上心头，让她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若心？”听到好友的叹息声，顾青青忙关心地问道。
    “啊？没、没什么。”甄若心摇了摇头，勉强地笑了笑，却没留意到自己那尚未舒展开的眉头。
    “瞧你这儿……”顾青青抬手轻轻按了按好友那紧蹙的眉头，关心地说，“都快皱巴成老婆婆了，还说没什么。”轻叹一口气，她咧嘴一笑，大度地说，“你跟我你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爸爸开车来接我，他可是开我们家的小货车来的，完全不用担心坐不下。”
    “啊？什么？”甄若心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傻傻地看着好友问，“什么意思？”
    “嗯？你不是因为要做我家车回家而不好意思吗？”
    “呃，不——，是有一点点不好意思了，哈哈。”甄若心尴尬地笑了两声，又沉默地低下头去。沉思一会儿，她深呼一口气，下定决心地猛地看向顾青青，说道：“青青 ，其实我是在想大谦哥——”
    “啊——，想、想——？”顾青青惊呼一声，打断了甄若心的话，双手捧着羞得通红的脸，羞涩地推了推对方的肩膀。“这、这种话你就不要跟我说了，讨厌！”
    “不是啦！”见对方误会了，甄若心的脸也唰地红了个透，随口胡乱解释道，“我、我只是觉得大谦哥他已经算是高中毕业了，以后就不能——，呃嗯，我的意思是不能经常去蹭饭吃了，很可惜，知道？”
    “……”顾青青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眼皮猛地一抬，欲言又止地动了动嘴唇，斜眼看了甄若心一眼，低下头沉默起来。
    “怎么了？”甄若心很是奇怪地皱起了眉头，疑惑地问，“你是想跟我说什么吗？”
    顾青青“嗯”地轻应了一声，神秘兮兮四下张望了一下，接着深呼一口气，凑到好友耳边，小声说道：“你先把你的东西收拾我，咱们一会儿出去吃饭的时候，我再跟你说。”因为爸爸有其他事情要处理，得到下午一点半左右才能来学校接人，所以她跟甄若心商量好收拾好行李就去吃饭。
    “哦，好。”看着好友那一反常态的扭捏模样，甄若心满头雾水，加紧速度收拾好自己的行李。“咱们就把这些东西大大咧咧地放在床上，万一被捡破烂的收走了怎么办？”她看着一床的书本跟衣服被子，担心说。
    “学校有专门巡查的老师，咱们宿舍也安排了宿舍阿姨看着，不用担心。”顾青青拉住甄若心的胳膊一边往外走一边说：“快走，我都快饿死了。”
    “那，好——，哎呀，别走那么快啊……”甄若心无奈地笑着，任由好友拽着一起往学校门口走去。
    吃完饭之后，两个女生沿着安康小道向西走，安步当车，悠闲地散着步，习惯性地走到了通往戚瑞谦家的林间小道上去了。
    此时已是夏日，两边茂盛树木温柔地遮去了太阳的大部分炙热，从枝叶缝隙里逃散出来阳光又在地面上画出一副斑驳绚丽的光影图案来，停翅驻足的鸣蝉不知疲倦地演奏着轻快而执着的“夏日颂歌”，还时不时大煞风景地洒下一些“自制雨”来。
    顾青青清了清嗓子，停下脚步，很紧张似的深呼一口气，给自己打气一般攥紧拳头，开口道：“若心啊，其实他——，呃嗯，他…跟我说…那个…就是……”
    “其实什么？”甄若心皱巴着眉头问道，“你后面的话声音太小了，我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
    “呃嗯，好。”再次清了清嗓子，顾青青提高声音说，“周尔白说他高考发挥挺稳定的，不出意外的话，肯定会考进自己想去的学校……”
    “是吗？那挺好的。”甄若心点头回答。
    “然后……”顾青青扭扭捏捏地啃着右手手指，支支吾吾地说，“呃…就是…就是……”
    “哎哟，青青 啊，你今天是怎么了呀？你一向不是最不喜欢拖泥带水的吗？”
    “可、可是——，怎么说呢，就是那个，其实也不是……”
    “那是什么呀？青青 ，你再这么墨迹下去，可就没时间喽。”
    “好、好！”顾青青抬手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颊，长吐一口气，干脆地说，“他说要是可以的话，希望以后能跟我在一个城市上学，一起工作甚至——，呃，就是这样。”
    “嗯？”甄若心眨巴了几下眼睛，傻里傻气地追问道，“甚至干嘛？”
    “哎呀！”顾青青见好友满眼大气的模样，双手猛地一捂脸，闷闷地说，“他说要一起生活……”
    “一起圣湖？圣湖是——，啊，你是说生活？呃—，诶？！”这时，甄若心这才醒悟过来，红着脸磕磕巴巴地说：“这、这、这可真——，不、不、不是？那、那、那，该怎么办才好？”

 第一百十七章 重返学校的戚瑞谦

    “不知道呀！”顾青青捂着脸，猛烈地摇头道，“你别问我了！”
    “那……”甄若心手足无措地原地转了好几圈，拍着胸口深呼吸几次，才问道，“他这意思…不会是要你做他女朋友？”
    “才不是呢！”顾青青别扭地推搡了好友的胳膊，红着脸否认道，“别胡说了！”
    “那是什么意思，总不会是要跟你结拜？”
    “这——”顾青青说不上来，憋得脸更红了。
    “仔细想想……”甄若心一手轻托着下巴，一本正经地推理起来，“难怪刚认识时他那么介意你的年纪了，现在回想起来，肯定当时就对你动心了。”双手一拍，惊呼道，“一见钟情！肯定是一见钟情！”
    “怎么可能，才、才不是一见钟情！”顾青青脸上红得快要冒烟了。
    “不会吗？”甄若心笑嘻嘻地调侃，“那你干嘛脸红？”
    “我——”顾青青辩解不了，只得“祸水”东引道，“你还总说我呢，你跟他还不是一样吗？难道他就没对你说什么吗？”
    “他——，什么他呀？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少装糊涂了，你知道我在说谁。”
    “我——，不一样的，我们跟你们不一样。”甄若心的眉头渐渐蹙起，语气里也带上了一丝浓浓的忧伤，“他跟我认识太久了，就像邻家大哥哥一样，况且人家大概只是碍于我大哥——”话戛然而止，她双唇紧抿，伸手拽住顾青青的手，快步走到石子路右手边的树林里并躲在一个较粗大大树后面。“嘘——”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小声叮嘱了一句，“先躲起来！”便勾着头向北望向小路远处，明媚的双眸里写满了疑惑与惊喜。
    顾青青配合地捂住嘴巴，顺着甄若心的视线探头向北望去，结果正看到戚瑞谦拉着箱子往这边走来，不由地眼底一亮。“躲着干嘛？”她反手握住好友的手腕，兴冲冲提议，“既然人来了，不如就去当面问问，看他是不是要当你的大哥哥。”
    “不行！万一被误会是上赶着来找他的，那不就糗大了吗？”甄若心用力扒住墙，摇着头死活不愿意。
    “误会就误会嘛，不正好吗？”
    “不行，绝对不行！我爸妈要是知道我这样的话，说不定会打断我的腿的。”
    “啊？真的假的？”顾青青立马松开了手，“不、不会？这么严重？”
    “我爸妈特别讨厌早恋，尤其讨厌女孩早恋，说那是不自爱。”
    顾青青同情地看了好友一眼，岔开话题道：“那咱们躲在这里等他过去好了。”默默地等待了一会儿，却怎么也不见戚瑞谦过来，不禁纳闷极了，问道，“不对啊，若心，我看他刚才走得也不慢呀，怎么还没到？”
    “谁知道。”
    “我看看。”不顾甄若心的阻止，顾青青再次探过头去看，登时蹙起眉头来。“他站在那里不动了，像是在跟谁说话。诶？！好像…是女生。”
    “女生？什么女生？”甄若心心里一紧，忙趴在顾青青的后面看去，结果看到姚海棠正满面笑容地站在戚瑞谦的对面——看样子，两个人聊得非常开心。
    而此时，小路上，戚瑞谦这边。
    “班长，哎呀，你可吓了我一跳。”戚瑞谦微笑着调侃说，“怎么还跟小孩子似的偷偷跟在后面呢？我这手掌在往下一点可就打到你了。”
    “你把我吓得不轻，怎么反过来怪我呢？”姚海棠抬手掩口轻轻一笑，“我刚才远远看到你，以为是看错人了，就跟过来确认一下。你不是回s市了，怎么突然回来了？”
    “啊，呃嗯，有点儿事儿……”戚瑞谦随口敷衍地说了一句，突然间路那头走过来一个人，他立马又全身警戒起来，一把将姚海棠拽到自己左胳膊后，但当看清来人时又放心地吐了一口气，冲着那人大声打招呼道：“葛大叔，吃饭了吗？”
    “哟，谦谦，回来了呀！”葛大叔笑呵呵地回应道，“我吃了。你吃了吗？这是同学吗？”
    “是的，葛大叔。”戚瑞谦指着姚海棠介绍道，“这是我们班的班长姚海棠。”
    “嗯，好，那你们聊，我去那边看看。”葛大叔说着，便抬脚离开了。
    “再见，葛大叔。”目送葛大叔离开，戚瑞谦对姚海棠说，“班长，咱们还是到树林里聊。”说着，也不管姚海棠同意不同意，就拽着她的衣袖往林中走去。
    姚海棠见他面色凝重似有戒备之色，便不作多问地跟着对方一起进了林中，过了数秒之后，见对方放松地长舒了一口气，才开口问道：“怎么了，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戚瑞谦皱起眉头叹息一声，点头回答：“在公交车上的时候，我得罪了一个小偷，他从头到尾一直跟了我一路，我下车他就下车，我上车他也上车，甚至还带人围堵我，为了躲开他我专门路过了好几个派出所呢！”说完，他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脯。
    听到这里，姚海棠紧张得眼圈都红了，着急之下她猛地抓住他的手臂，急切地问：“那小偷有没有怎么着你，你有没有事儿，有没有哪里受伤？”
    见同班同学如此关心自己，戚瑞谦想起刚开始上高中时妈妈告诉他一定要重视同学感情的话来，再想想高中时期跟初中时期截然不同的学习氛围，他不由地大为感动，忙说道：“放心，班长，我跟那人并没有肢体上的冲突，没事儿。”
    “真的吗？可不许骗我哟！”姚海棠微嘟着嘴巴，很有一副娇滴滴小女生的姿态，完全不像平日里那样呆板冷冰。
    “啊？哦，嗯，不骗你。”看着对方那近乎撒娇的状态，戚瑞谦心底感到一丝违和的怪异感，可是一时间又想不出来是哪里不对劲，便没作深想。
    “呼——，那就好，嗯呜，没事儿就好……”姚海棠说着说着，眼泪竟然落了下来，很显然的，这突然间的哭泣不仅惊呆了戚瑞谦，也吓到了女孩自己，她无措地看着自己手背上的泪珠，磕磕巴巴地说，“诶？！哎呀，我、我、我怎么——，我不是——，呜……”这滴眼泪瞬间变成了导火线，点燃了她这段时间以来压抑的全部痛苦情绪，也顷刻间卸下了她浑身上下所有伪装的坚强，放声大哭的瞬间，人也脱力一般蹲在了地上。实际上，她今天之所以在这里，其实并不是偶然，自从考试结束以后，一周总要来这里一次。
    “班、班长，你怎么了？”戚瑞谦手足无措，“到底怎么回事儿，是不是我说了不中听的话了？抱歉，抱歉，怪我说话不注意分寸了，班长你大人有大量，我这……，对不起，班长，你、你…我、我……”
    姚海棠哭了一分钟的样子，便停止了哭泣，似乎有些尴尬，站起身后她先是清了清嗓子，又一边擦泪水一边小声说了句：“抱歉，失态了。”见对方正安静地盯着自己看，她害羞地转过身去，“盯着我干嘛，我哭起来很丑，让你见笑了。”
    戚瑞谦安静地看着背身擦眼泪的姚海棠，突然想到了甄若心来，暗暗比较起来：班长是三年哭一次，那丫头是三天哭一次甚至三个小时就能哭一次，真不知道她怎么就那么多眼泪呢？不过呀，她要是哭了，多半都能用好吃的哄好了，哈哈，果然是小吃包一个！
    姚海棠见他嘴角上扬似有嘲笑之意，她脸上猛地一红，双手捂脸羞耻地说：“你干嘛笑话我？”
    “不是的，班长，我没有笑话你，我只是想到若心那个爱哭鬼，跟她比起来，班长你可坚强多了，咱们同学三年，我就只见过班长你哭了这一次，她从小到大就爱哭……”戚瑞谦自顾自地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完全没注意到姚海棠那惨白如纸的脸上悲伤欲绝的神情。
    “呵——！”姚海棠冷笑一声，自我讥讽地说，“连这…都是我的错觉啊…真是够可笑的！”
    “怎么了，班长？”戚瑞谦见她神情凄然，以为对方还在误会自己嘲笑她了，着急地解释道，“班长，我可不是在找借口，我真没嘲笑你，我是——”
    “知道，我知道了！”姚海棠几乎是吼着打断了戚瑞谦的话，即便看到他满脸错愕甚至有些尴尬，她依然固执地继续大声说道，“你不用一遍又一遍地告诉我了，我知道了，都知道了！”说完，便低下头去，沉默不语了。
    “呃……”戚瑞谦讪讪一笑，尴尬地抬手抓了抓额角。沉默了一会儿，他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一边往树林外走一边说，“时间差不多了，我等会儿还有事儿，班长，你等我把行李送回去，咱们一起去学校那边去，行？对了，今天高一放假，咱们一起过去看看，你说好不好？时间过得可真快，回想起当初刚来这个学校的时候……”
    他就要走了，也许以后再也见不到了，我该怎么办？
    姚海棠看着戚瑞谦那渐行渐远的背影，脑海里思绪万千：我刚才那么失礼，他会怎么想我？以后他——，他结婚，甚至生孩子了，会怎么跟他的家人说起我呢？一个脾气不好的怪班长吗？不不，不能这样！这可是占据了我整个高中时代的初恋啊，怎么可以就这样子变成了我一个人的独角戏呢？而且如果我不说出来，以后后悔了岂不是……
    想着想着，姚海棠的心里涌动起类似于冲动的勇气来，拳头紧紧一握，她抬脚快速跑了过去，一直冲到戚瑞谦的身后，抓住他的衣服。
    “啊—，怎么了？怎么了，班长？”戚瑞谦下意识便回过头去，关心地问，“是不是看到什么虫子了？班长，你别害怕，我——”

 第一百十八章 一场告白

    “别动！听我把话说完，好吗？”姚海棠抓紧他的衣服，暗暗呼了一口气，缓缓地开口说道，“你知道吗，戚瑞谦，从高一的时候开始，我就一直以为我在你的心里是不同于别人的存在，以为你待我不同于别的女生，一直到一个月前的篮球比赛那天，我在你的粉色笔记本里看到了你跟别人的合照，我才知道我什么都不是……”深呼一口气，她轻轻抵在他的后背上，苦笑一声，又道，“我很抱歉，戚瑞谦，偷偷翻看了你的课桌，呵呵，不过，我也因此受到了很严苛的惩罚，从那天以后一直到高考的前一天为止，我每天都会以泪洗面，每天晚上都会失眠到半夜两三点钟，真的真的痛苦极了，呜呜呜……”小声哭了一会儿后，她发出一声叹息声，伤感而又动情地继续说，“你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让我心动不已，你跟我说的每一句话对我露出的每一个笑容，我都深深地放在心里，我想无论我以后的人生再认识怎样优秀的人都好，大概永远都不可能忘记你……”抽泣了一下，她压抑住自己过于激动的情绪，带着哭腔请求道，“求你，请不要把我看成一个脾气古怪的怪班长，好吗？”
    “班长……”戚瑞谦震惊地说不出话来了，他从来没想过跟自己关系这么好的姚海棠会喜欢自己，虽然她那冷冷清清忽冷忽热的态度总惹得很多人吐槽，可对他而言这种不近不远的男女生朋友状态却是不多不多刚刚好的。也正因为如此，他一直把高看她一眼，把她看成是跟小白和阿遥差不多的存在，甚至于，他会经常跟父母自夸说他跟她之间就是传说中的君子之交。看来还是妈妈有先见之明啊！他想起当初妈妈信誓旦旦地说姚海棠肯定喜欢他的话来，那羞得通红的脸又红了一些。
    “呵，还是那么冷淡……”姚海棠见戚瑞谦只喊了自己一声班长便不再说话了，顿时心如死灰，无力地垂下了双手，发出一声自嘲般的无奈轻笑，抬脚便要离开。
    “班长！”戚瑞谦喊住姚海棠，神情郑重地看着她，改口道，“姚海棠，你先别走！”
    “干嘛？”姚海棠强作冷淡地说。但是，当她眼睁睁地看着暗恋的男生一步又步向自己靠近时，不禁紧张起来，交织相握的双手指尖下意识地搓捻着，原本黯然的眼睛里不经意地闪过一丝若有似无的期待，心里不受控地升起一丝希望：也许，也许他对我…他…他难不成对我……
    不远处的墙角边处，甄若心情侣一样久久地贴靠在一起两人，早已面如死灰，她强忍着满眼的泪水，逞强地笑了笑，却带着几分哭颤音地说：“你看——，呵呜，呵呵，我刚才都说了，就是——，呼——，就是大、大哥哥而已，呵呵……”
    “若心……”顾青青心疼地看着好友，轻轻地拍着她的肩头，安慰道，“咱们离得这么远，根本就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说不定就只是同学之间的正常告别而已。”
    “正常告别，会贴在一起还会哭成那样子？”甄若心火气噌地一下窜上头顶，极其火大地出言讥讽道，“走走停停，依依不舍的，缠绵成那样，给谁看呀！”她表情痛苦地咬着下唇，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又摇了摇头，面无表情地说：“算了，不想看了！”
    见好友那架势是要走，顾青青伸手一把抓住对方手腕，焦急地说：“现在走出去肯定会被看到的，尴尬不说，要是他们误会咱们偷窥，那以后还怎么见面呀？”
    “以后还见面吗？”甄若指着戚瑞谦他们，咬着牙愤愤不平地说，“人家是学长，高考结束就毕业了，哪里还——”
    “呃，啊——”顾青青突发一声惊呼，嘴巴微张地愣在了那里，继而她回过神，眼看着好友扭头要看，下意识地拽动对方的手腕企图阻止，“若心，别看——”
    “又怎么——”为时已晚，甄若心说话的同时便扭过头去了。当她看到戚瑞谦跟姚海棠已经面对面时，看那样子似乎是要接吻，眼泪“唰”地一下滑落下来。“不行，不可以，不能这样！”她喃喃自语着，一把扯开好友的手，也不知是气急了还是怎么了，莫名地生出一股勇气来，脚底生风地向那对似要“接吻”的学姐学长奔去。
    而此时，戚瑞谦正在跟姚海棠道歉，他小心翼翼地斟酌着自己的语言，生怕一个字说不对再伤害到对方：“抱歉，姚海棠，是我错了。”
    男生的道歉很真诚，但他不知道的是这句话本身已经是一种残酷的结果了——在这句话脱口而出的那一刹间，就打破了姚海棠这个可怜的女生那一丝残存的幻想。
    “我很抱歉没有把握好分寸，给你带来这么多无端痛苦跟折磨。但是，我一直把你当成是最好的女同学，当成特别特别要好的朋友一般看重，也因此觉得你与众不同。这一点，我保证不是你的错觉。”稍微停顿了一下，戚瑞谦又道，“你这个人虽然看上去冷冰冰的，但我知道，你只是不善言辞而已，实际上是个善良又优秀的好女孩，诚实地讲，我真的非常欣赏你这种冷静的性格，也一直把你当做是我最要好的女性朋友并衷心地希望这段友谊能长久地持续下去，所以我绝对不会把你误会成一个怪班长的。不过，至于感情方面，我的心——”话至此，他瞪大眼睛注视着前方，嘴里漏出最后几个字，“什么…若心，你怎么会——，喂，若心，别跑！甄若心，等一下！”心急之下，他顾不得其他的了，扔下手中行李箱，拔腿便追了过去。
    “戚——”眼睁睁地看着戚瑞谦离开，姚海棠挫败地撇撇嘴，委屈地吞声啜泣起来。
    “那个——，嗯哼！”顾青青有些尴尬地站在姚海棠的身后，见对方在听到自己的声音后反而哭得更大声了，不禁心生同情。轻叹一口气，她默默地从口袋里拿出纸巾来递了过去，柔声安慰道：“想哭就哭，要是你愿意的话，我也可以借肩膀给——”
    “谢谢，呜呜呜……”姚海棠不等顾青青把话说完，便转身靠在她的肩上，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想哭就哭，一切都会过去的。”顾青青疼惜地轻拍着面前这哭成泪人的女生，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从杨树林间那泥土铺就的小路，通过安康小道，再连着校园内的知识大道上。
    戚瑞谦在后面便追边喊，一直追到了学校里高一文科教学楼附近，想着要是在任由甄若心这样往前跑，万一对方躲进女生宿舍就糟糕了，于是他加快脚步跟上去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
    “别碰——我！”甄若心本想一把甩开出出气，没曾想戚瑞谦抓得紧，她挣扎地甩了几下好几下才甩开对方的手，脸都憋红了。“哼！”竟然还故意刁难人？她揉了揉被攥疼的手腕，冷哼一声，话中带刺地说：“有时间在这里跟我比力气，不回去找你的女朋友吗？当心别人吃醋，哭给你看！公共场合卿卿我我的，真是不害臊，不害臊！”说出的话还没气到别人，倒先把她自己给气得跺脚了。
    “不是的，我跟姚海棠她——，她——”回想起刚才姚海棠的告白，戚瑞谦脸颊微微泛起一丝红晕，手足无措地摸了摸脖颈。
    看着对方那不好意思的害羞模样，甄若心简直要气炸了，她“哼”一声背过身去，强忍着哭腔说：“要走就快走，别在这儿跟我秀恩爱，免得脏了我的眼睛！”
    “这么生气吗？”戚瑞谦明知故问，“气什么？”
    “我——，我生气了吗？”甄若心如同无实物表演一般，动作有些夸张地对着空气摊开双手，“呵，又不是我违反校规，我有什么好生气的？”
    “说起校规嘛——，可我已经高中毕业了诶，就算是恋爱了，学校应该也不管了？”
    “呃——，呃啊，对，是、是呀，当然…不会管…你……”当甄若心意识到校规对戚瑞谦跟姚海棠的恋爱不再有丝毫影响的那一刻，她一下就慌了也怕了，压抑在心底的感情连同着真心的不受控制地话脱口而出：“那…怎么办？”
    戚瑞谦嘴角的笑快要翘到天上去了，心情愉快地继续捉弄道：“什么怎么办？顺其自然就好了。”
    “那你…跟她现在是顺其自然…嗯呜……”甄若心受不住地深呼一口气，才语速极快地问道，“交往了吗？”不待对方回应，她故作轻松地说，“那挺好的，祝福你们，希望你们以后能——，呼——，呵呜，抱歉，呜呜……”眼泪一颗颗落下，啜泣声代替了原本那些说不下去的祝福的话。
    “我说——，哎，真是拿你没办法。”戚瑞谦一把抓住甄若心的手腕，不怎么费力气地便拽着挣扎着不肯走的她来到了枝叶茂盛的葡萄架下那条鹅卵石小路上。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取出一张塞到甄若心的手里，又另取一张擦了擦青石板台，自己先坐下后，轻轻拍着石板台，柔声邀请道：“擦干净了，来，坐下休息一下！”
    甄若心红着眼眶瞪了对方一眼，噘着嘴巴不应声。
    戚瑞谦看了一眼，见她像个可爱的小兔子一般傻乎乎的，忍不住想笑，可又怕自己要是真笑出声会更惹怒对方，便接着摸鼻子的假动作掩饰住自己翘起的嘴角。
    “……”
    见对方不说话，戚瑞谦也忍着不说，过了好一会儿，他见她好像平静下来了，便仰头望了望头顶的葡萄，很是遗憾地说：“今年，就等不到这葡萄成熟了。”
    “哼，早摘干净了。”甄若心冷冷地接话道。
    “嗯？”戚瑞谦煞有介事地扫视一圈，“哎呀，好像还真是，一颗都没了。”

 第一百十九章 酸酸的葡萄

    “我就说没了？”甄若心虽依然气着，但见戚瑞谦郑重验证后认同了她的说话，郁闷的心情随之稍稍缓解，善心大发地解释道，“还是青疙瘩的时候，就被摘了一半，后来稍微大了一些，又被摘去一些，等再大一些，就全都摘光了。”
    “不会都被吃了？”戚瑞谦神情有些夸张地惊讶着，又求知若渴般地追问，“觉得味道怎么样，有多酸？”
    “比醋都酸，就像柠檬。”
    “吃了几个？”
    “吃了三——”猛然间，甄若心意识到自己被套路了，气得白了对方一眼，赶忙矢口否认道，“我才没吃呢，又不好吃，酸得要死！”
    “没吃呀，那我可问错人了。”戚瑞谦微微一笑，“啊”地突然轻喊一声，手指着斜上角一处，激动地说：“还剩下一串呢，你看！”
    “哪里，哪里？”甄若心赶忙凑上前去，果然看到七八颗大如鹌鹑蛋且颗粒饱满青色葡萄粒，顿时喜逐颜开，“真的呀，好大颗呀！”
    “确实挺大颗的。”戚瑞谦抬起手来摸了一下，扭头问甄若心，“要不要来一颗？”
    看到那堪比翡翠的青葡萄，甄若心的嘴巴条件反射地疯狂地分泌出口水来，赶忙摆手拒绝道：“不了，还是不了，只这么看着牙齿都要酸倒了！”
    “是吗？嘻嘻，看来没少吃呢！”
    “我——”甄若心死不承认，“说了没吃，就是没吃。”脸上一红，她瞄了一样刚才擦干净的石板台，坐了过去。
    戚瑞谦笑着摇了摇头，也走过去，坐下了。
    “有话就快说，说完，我就走。”
    “走？去哪儿啊？”
    “自然是回家呀！都放假了，还不许人回家吗？”
    “啊，对了，你放假了。”不知为何，说到这里，戚瑞谦长叹了一口气。
    “干嘛唉声叹气的？”
    “没什么。就是觉得以后很难再见面了，心情有些压抑。”
    “嗯？”甄若心愣了一下，立马又明白过来，没好气地说，“哦，呵呵，明白了。那你们怎么不报考同一所学校呢，搞得这么麻烦！”
    戚瑞谦斜眼盯着一脸醋意的甄若心，扑嗤一声笑出了声来，抬起手戳了戳女生那柔软q弹的脸颊，笑着说：“瞧你，快比葡萄都酸了！”
    “酸、酸了？”甄若心眼神闪躲地看了对方一眼，暗戳戳地低头闻了闻自己的衣服，心中暗暗纳闷：天天都换洗衣服的呀，不会是出汗出太多了？
    “干嘛呢？”见女生跟小狗似的偷偷地嗅来嗅去，戚瑞谦哭笑不得，只得明了地再解释一遍自己刚才所说的话，“我说的是你话语里的醋意，明白吗？”
    “醋意？”甄若心眼眸一动，虚张声势地反驳道，“谁吃醋了？没、没有的事，少冤枉人！”话说得再怎么大声，女生些微不稳的语调却泄露了她的真情实意。
    “好，你说没有，就当做是没有好了。”戚瑞谦开玩笑地说，“哎，谁让我比你年龄大呢，算我谦让你了，嘻嘻！”
    听着对方这哄小孩一般的语气，甄若心又窝起火来，只见她“噌”地站起身，一脸怒气地瞪过去，开口质问：“我不是小孩——”一句话没说玩着呢，眼泪便扑扑簌簌地落了下来。
    戚瑞谦见好不容易才哄好了的女生又哭了，且对于她为何哭的也没个头绪，一时慌乱，起身便伸手去接对方的眼泪，忙不迭就道歉：“对不起，是我不好，你别哭，是我错了，好吗？”
    “谁…要你管…呜呜…去找别人…呜呜…有女朋友……”甄若心边哭边说，话都不成句了。
    “没女朋友，没有！”戚瑞谦摸出纸巾来，一边帮女生擦眼泪一边解释，“我跟她没有在交往，不是男女朋友关系。”
    “谁要信…呜呜……”甄若心哭得更厉害了，音量也越来越随心所欲，只听她近吼叫一般大声哭喊，“你们俩靠那么近，分明就是接吻——”
    “没有！”戚瑞谦脸上爆红，情急之下，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巴。“这话可不能乱讲，被人听去误会了，可就糟糕了！啧，哎，实话跟你说，我刚才看着你吃醋，心里高兴，就故意捉弄了你一下。”说到这里，他见甄若心挣扎着要说话，忙阻止道，“别急，先等我把话说完好吗？至于班长嘛，我跟她清清白白的，就是普通同学关系，没有在交往，也绝对没有要接吻！”眼神认真地盯向对方的眼睛，他确认道，“你相信我吗？”
    “唔唔唔！”甄若心用力地拍打着戚瑞谦的手，因为嘴巴鼻子都被捂住了，又忍到了极限，憋得个脸红脖子粗。
    “啊，对不起，对不起。”戚瑞谦连连道歉，火速松开了手。
    “咳咳咳，呼——，呼——，憋死我了，咳咳咳！”
    “没事儿？有没有事儿？”
    “咳咳，没——，咳咳，还、还好。”
    “抱歉，我太着急了。”戚瑞谦歉疚地看着甄若心，耐心地等待对方呼吸恢复如初，抬手为她擦去眼下那正要下坠的泪珠，柔声说道，“傻丫头，你担心的那些事情根本就没有发生，我跟她什么都没有，别难过了，好吗？”说着，他按着她的肩头坐在石凳上，沉思片刻之后，坦白道，“姚海棠她，今天的确是跟我告白了。”
    甄若心神经顿时紧张起来，颓废的情绪瞬间化作一身的戒备，她不自觉地挺着背部，竖起耳朵屏住呼吸，眼珠子不敢动一下地听着。
    戚瑞谦见身边的人一动不动的，轻笑一声，问道：“怎么，不好奇她到底跟我说了什么吗？”话虽这么问的，但他并没把姚海棠所说的话说出来，只是轻轻叹息一声，便仰起头望向刚才发现的那串葡萄，就这样安静地发了一会儿呆，又自言自语似的嘀咕道，“我心里眼里就只有一个人而已，从小到大从未改变过心意，不用担心。”
    “啊？”甄若心震惊地瞪大了眼睛，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双手捧着爆红的脸，猛地低下头去，小小声地提醒道，“那个，我爸妈说不许早恋。”话刚出口，又意识到自己这话说得很不合适，忙找补道，“啊—，不，我的意思是——，呃嗯，就是——”
    “嗯。”戚瑞谦风轻云淡地应了一声，又道，“我知道，都听浩然说了。”
    “啊？听我大哥…说的？我大哥跟你说这些干嘛？”
    “呃——，这个——”戚瑞谦回想起刚开始跟甄浩然表明自己对甄若心的心意时，对方那透过手机所传来的震耳欲聋的怒吼声，下意识地揉了揉左耳朵。甄浩然生气是预料之中的事情，让他没想到的是好友在抱怨过后就好心地给出了建议和提醒。当然了，除了建议和意见之外，在那通长达一个小时的通话时间里，至少一半时间都是义正辞严的威胁。
    “哪个呀？”甄若心追问。
    “呵呵，也没什么，我随便一问，浩然他就顺嘴一提而已。”
    甄若心并不十分明白，可隐隐约约之间又明白了些什么，于是便不再追问，低下头不说话了。
    沉默了一会儿，戚瑞谦确认道：“你，还生气吗？”
    “谁会一直生气呀，我可没那么小气。”
    “也对，嘻嘻。”戚瑞谦放松地舒展了一下双臂，单手撑住下巴，慵懒地盯着那已经长得圆滚滚的青色葡萄颗发着呆。
    见身边的人一直不说话，甄若心抬头瞧了瞧，见他人正出神，便顺着对方的视线一直看去，也盯着那青色葡萄发起呆来。
    “……”
    “……”
    少年少女并齐坐着，侧仰着头望向一处，视线的尽头，那晶莹剔透的青葡萄正沐浴着灿烂耀眼的阳光，在空气中酝酿着微微的甜。
    “啊！糟了！”戚瑞谦突然大喊一声，猛地站起身来。
    “怎、怎么，怎么了？”甄若心被吓了一哆嗦，慌乱地站起身来。
    “我行李还在路边呢！”戚瑞谦满脸焦急地说，“里面有特别重要的东西，要是被谁拿走可就糟糕了！”
    “那快走！”甄若心先一步往外走去，脸上写满了自责。
    “若心，你等等我。”戚瑞谦提醒道，“小心阶梯！哎呀，你慢点儿……”
    白色别墅前的小树林里。
    两个女生，一南一北，距离彼此大约有五六米远，一人在拿着手机打电话，另一个则双眼红肿地沉思似的低着头。
    “啊？我说老爸呀，你怎么让他来了？”顾青青把手里的手机换到另一个耳朵，无语地扶额叹息道，“我倒是也不急，但是他可是个大路痴呀！他几点来的？十二点？现在十二点四十了，电动三轮哪能用这么久呀！他带手机了吗？忘家了？呼——，我的天哪，我可真是服了！我去学校附近找找！幸亏这次来学校的时候，听我妈的话把她的手机带来了，要不然真被我那个大路痴四叔给害惨了。行，那先挂了。”
    “是家里人来接了吗？”姚海棠见顾青青挂断电话走来了，脸上露出客气的笑容，“那你先走。”
    “是啊，我家人找不着路了，我去接一下。那你……”
    “我先在这里等一下。”姚海棠指了指路边的行李箱，“这里毕竟是通完村子的必经路，时不时总有人路过，保不准谁就动了不好的心思给顺走了，还是看着点保险。”
    “也对。”顾青青点点头，心疼地看着面前这个眼尾还闪烁着晶晶泪光的好心女生，关心地问，“你…一个人，没事儿？”
    姚海棠故作坚强地勾了一下嘴角，回答说：“我已经没事儿了，不用担心，谢谢你了。”
    顾青青知道自己并不能真正帮到对方什么了，再加上她还得去接自己的那个说不定已经迷路的大路痴叔叔，便说道：“好。那，拜拜！”说着，她摆摆手，便小跑着离开了。
    姚海棠望着顾青青那渐行渐远的背影，眼泪哗啦又落了下来，抬手擦了擦泪水，默默地走向路边的行李箱，轻轻拉起放在了戚瑞谦家大门口。“哎……”盯着那行李箱看着，她禁不住地叹了一口气，颓丧地后退几步，脱力地靠在墙边，黯然伤神地胡思乱想起来。

 第一百二十章 奇怪的小学弟

    过了大概五六分钟的样子，姚海棠远远看到了姗姗来迟的身影，她赶忙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并端正好身姿，正打算上前去打声招呼，却猛然瞧见了跟在后面的甄若心，一个转脚便躲到了南边的墙根处。
    “呼——，唔。”先缓了口气，姚海棠双手紧紧地捂住嘴巴，屏息听着两人脚步由远及近，听见他们开心地欢呼庆祝行李还在，又听着那俩人开门进院了，她感觉自己的神经像一根敏感的琴弦，被别人的笑声笑语肆意而又无情地拨动着，只短短两分钟的时间，好似煎熬了整整一年。
    呼——，深呼一口气，她卸下全身伪装，扭身便跑了出去，越跑越快，使劲地跑拼了命的跑，就好像再跑快一点儿就能甩掉心里的这折磨人的疼痛一样。就这样，跑出了通往戚瑞谦家的那条石子路，又向东转弯，一路跑着，直到快出了安康小道，才因为岔气儿停下脚步。
    “哎哟，嘶——，真疼！”她捂着肚子蹲在路边，等肚子不那么疼了，忙站起身来，却哪料到一阵莫名的眩晕猛然袭来，眼前“唰”地一黑，就什么都看不到了。不只如此，身体也失去了控制一般往下沉去，等她反应过来时，已经结结实实地坐在了地上。
    “啊呀，没事儿？”一个好心的人快步跑来过来，听声音应该是个年纪不太大的男生，大概是今天放假回家的学生。
    姚海棠双眼紧闭，右手扶额，左手撑着地面，安静地等待着，希望能快点儿缓过那股眩晕的劲儿，却感觉自己的左胳膊被人拽住了。
    “学姐——？！”
    听到喊声，姚海棠缓缓睁开眼睛，茫茫然地四下张望着，回神看向眼前这表情呆呆、嘴巴微张的男生，一时间认不得对方的长相，只感觉似有些面熟。不过，对于此时心情痛苦的她来讲，费脑子思考这些都太累了，便只是淡淡地说了句：“谢谢。”
    “学姐，是我呀，是我！”那男生声音里依然满是惊喜。
    “你…你是……”姚海棠记得这人是谁了，正是三个月前她不小心撞到的并摔坏了手机的那个男生，可至于名字的话，倒真是有些想不起来。
    魏语轩见姚海棠眉头紧皱一副苦思的模样，爽朗地笑了笑，自我介绍道：“学姐，我叫魏语轩，你不记得了吗？”
    姚海棠听到“语”字的时候便想起对方的全名了，她抬起眼皮看了对方一眼，淡淡地说道：“我记得，不用特地再说一遍。”
    魏语轩惊讶地眼睛一睁，顿时语调高了一个度，欢喜地问道：“真的吗？学姐你真的记得我的名字？哈哈哈，真开心啊！”
    见对方如此开心，姚海棠有些不甚理解，不过有人因为自己这一句微不足道的话就表现得如此开心，倒让她那遍体鳞伤的心感到了些许暖意，一直下撇的嘴角也露出一丝笑意。
    “学姐，你怎么来学校了？”
    “没什么。我现在要去坐公交车了，你不回家吗？”
    “学姐你坐哪辆公交车？六路还是十一路？”
    姚海棠往前走，魏语轩也跟屁虫一样跟在后面，这让女生有些不悦了，她斜眼盯了那不知分寸的小学弟一眼，不耐烦地问：“你不回学校收拾东西吗？”
    “我的东西都放在我爸爸车上了，他现在在学校里忙呢！”
    姚海棠见这学弟如此不识趣，也不再客气，直接冷声驱赶道，“那你可以回家去啊！”
    魏语轩往远处张望了几下，云淡风轻地回答：“我这就是要回家啊，我也坐三路，到桃花苑那边下车！”
    听到这话，姚海棠知道是她自作多情了，脸上猛地一红别过头去，回应道：“哦，那你随便。”
    魏语轩明白学姐不怎么待见自己，暗恼自己回答得太烂驳了学姐的面子，便绞尽脑汁地思考起挽回局面的办法。想了又想，终于灵光一闪，忙开口道：“对了，学姐——”
    “车来了！”姚海棠打断了魏语轩的话。而此时，远处的刚刚能看到车头的公交车。
    “哦，好。”魏语轩见学姐并不想跟自己说话，便老老实实地闭上了嘴巴。
    随着车越来越近，车头上写着的号码也能被看清楚了——不是三路车而是十三路。一时间尴尬的气氛在两人的蔓延，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又沉默地等待了七八分钟左右，三路车才姗姗来迟。
    姚海棠见车子快到跟前来，看看周围拥挤的人，斜眼瞧向魏语轩，似是挽回自己刚才看错车的面子，热心地叮嘱道：“车就要来了，不抓紧的话，当心挤不上车。”
    “好的，学姐。”魏语轩像一个超级懂事儿的小学生似的，回答得一本正经。
    噌哽嗤嗤嗤——，公交车缓缓停了下来。
    姚海棠抓紧时间上车去，谁知才走到车门前，身后就拥上一大群人，她感觉自己基本都没怎么用力，就糊里糊涂地上了车。嗯？她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因为自己的脚尖根本没踩在地上，直接被其他乘客给卡在半空中，整个人是上不得下不去的，动弹不得了。无可奈何之下，只能选择闭上眼睛，暗暗在心里祈祷快点儿到下个站点。然而，到了下一站，车上的人才下了俩，又硬挤上来仨。
    “往后站，都往后站！”司机把车门关好后，大声喊着，便再次发动了车子。
    姚海棠见车上的人不减反增了，几乎快受不了，像是娃娃机里卡在中间的娃娃似，随着人群像海浪般随着车子的摆动而摆动着，身心俱疲地在煎熬中祈祷着快点儿到家。
    “圆顺寺到了，有需要下车的乘客请下车！”司机大声喊着，车上也随之零零散散地下去了几个人。
    “我要下车，我——，我，诶，别开车啊！”姚海棠个头太小了，但车上的人叽叽喳喳的实在太吵，无奈之下只好加大声音又喊了几声，为以防万一，她还特地把手举得高高的。
    “没人下车的话，就开走了！”司机竖耳听六路眼光八方，见没有人要下车，便准备发动车子离开了。
    “等一下！有人，有人要下车！”实际上，魏语轩从上车起就一直在找寻姚海棠的身影，直到刚刚他才听到她的声音，又看到她那来回摇晃的白皙小手时，明白学姐是要下车去了，慌忙冲着司机的方向大喊了一声，并挤过去一把抓住她的手，用蛮力拽着她往车门挤去。
    “啊！别抓——”姚海棠下意识便要反抗，可昂着头瞥见魏语轩那奋力往车门口挤的模样，便放下心来，努力配合着对方。等到下了车时，她已经是满头大汗。
    “呼——，天哪，真费劲！”终于挤下车来，魏语轩放松下来，扯了扯自己的那被汗水浸湿的t恤，“附近的很多学校都放假人多。学姐，你没事儿？”
    “我没事儿，谢谢你了。”姚海棠从口袋里拿出纸巾递过去。
    “谢谢学姐。”魏语轩微微一笑接过那纸巾，一边擦汗一边四下张望。“这里就是圆顺寺啊，我还是第一次来呢。”他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问，“诶，学姐，这里是不是真正的寺庙，里面有没有真正的和尚？”问了却并不想得知答案一般，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懊恼地一拍脑门，从裤兜里拿出一个崭新的手机来，感激地说，“这是你托我爸爸转交给我的手机，特别好用！谢谢你，学姐。”
    “你的手机被我弄坏了，赔给你一个，理所当然。”
    “我那手机用了一个月，你赔给我的却是一个崭新的，太不好意思了！”
    “毕竟当时我还撞了你一下呢，那一下应该挺疼的？”
    “呃——，那个——”魏语轩微微一愣，讪笑着说，“我当时就顾着心疼手机了，没注意到其他的，很抱歉，我是个财迷。”
    听到这出乎意外的回答，姚海棠低头轻笑了一声，说：“好！”
    “嘻嘻。”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魏语轩笑出声来，滔滔不绝地说，“学姐你不知道，我爸爸他一直都反对我买手机，说我买手机会妨碍到他学校工作的开展，所以当初手机摔坏的时候，他可没少幸灾乐祸。”
    “啊，难怪呢！”姚海棠回忆说，“当时我看他脸色特别差，还以为他身体不舒服呢！”
    “真的假的？哈哈，我想他当时一定既气又恼还特别无可奈何。”魏语轩兴奋极了，便像平时在家人好友面前那样，习惯性地双手叉腰，哈哈哈地大笑了三声。但下一秒，他便反应过来，顿时尴尬得满脸通红，像个犯错的小孩子一般偷瞄着姚海棠，窘迫地一会儿摸摸脑门，一会儿又抓抓脖子。
    “呵呵呵……”看着学弟那孩子气的动作神情，姚海棠掩口轻轻笑着。
    “抱歉，说嗨了没把住，有些得意忘形了。”
    “不会，你这样挺好的，说话很有感染力。”
    “是、是吗？不好意思。”
    “对呀！”姚海棠笑了笑，又问道，“对了，你不是说你要到桃花苑下车的吗？这里距离桃花苑还有四站呢，下一辆车来得半个小时之后了。你准备怎么办？要不要打出租车？”
    “学姐，我想去这寺庙看看，你能不能给我当一次导游？”魏语轩指着右手边的高高耸立的寺塔说着，但他见姚海棠眉头微皱似乎不大情愿，急忙又道，“要是学姐你有事儿的话，那我就不为难你了。”
    “倒也不是特别为难，只是就这么带你进去，万一被我爷爷看到，还得费劲跟他解释。”
    “你爷爷？”
    “我爷爷是这个寺庙的主持。”姚海棠见这小学弟震惊地大张着嘴巴的傻气的模样，心底一软，放松了心底强装出的坚强，伤春悲秋地说，“人生无常，难以事事如意，与其总在痛苦中挣扎，倒不如抛却红尘俗世，也能落个心底清净。”说完，便脚底轻快地一转，唉声叹气地往前走去。
    “啊？不会，学、学姐？”还没从姚海棠爷爷是和尚的震惊中清醒，又听见学姐这般说，魏语轩慌得声音都颤抖了起来，忙跟了过去，一路不依不饶地追问，“学姐你是遇到了什么无常的事情了，为何要抛却红尘俗世？高考失利？还是有其他过不去的坎了？有什么心事儿别憋在心里，你跟我说说，我一定竭尽全力帮你！”
    “没什么。”见小学弟情感真挚，姚海棠也毫无保留，坦白道，“我失恋了。”
    “什、什么？！”魏语轩愣了一下，沉默了片刻，他抬起头看向姚海棠，挤出一个虚假而疏远的笑容来，“我还有事儿，先走了。”说着，拔腿便往相反的方向跑去了。
    “魏——”姚海棠见上一秒还跟她热情无比的小学弟突然跑走了，心里一阵落寞，没一会儿又生气起来，暗暗发誓以后再见着他都不再搭理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定情信物

    客厅里，甄若心探着头张望着正在餐桌上翻弄行李的戚瑞谦，怕看到私密的贴身衣物之类的东西，便站在茶几前保持一定的距离，问道：“怎么样，有没有丢东西？”
    “箱子毕竟没被打开，应该不是丢了，也许只是忘在家里了。”很烦恼似的咕哝着，戚瑞谦不肯放弃地继续翻找着。
    “没丢东西就好。”甄若心双手背在后面跟着，她四下环顾了一下，疑惑地问，“钱奶奶怎么不在，她没跟你一起回来吗？”
    “我是一个人回来的。”
    “哦——，啊？”甄若心轻应一声，又猛然反应过来，吃惊地问，“那你岂不是要一个人住在这个房子里了？就不会害怕吗？”说完，很冷似的双手交叉摩擦了一下手臂，“光是想想我都快起鸡皮疙瘩了。”
    “怎么会呢？”戚瑞谦却完全不在意是不是一个人住的问题，就愁着找不到自己特意准备的东西呢，也没心思想其他的。“啊！”正在这时，他眼睛里喜色一闪，像是比赛胜利的冠军一样高高地举起右手，兴奋地欢呼，“找到了，找到了！”
    “什么东西？”甄若心见那行李箱已经合上了，便缓步走了过去，瞧着戚瑞谦手里那用红布包裹的小包裹，满脸好奇地盯着看。
    “重要的东西！”戚瑞谦神秘一笑，从那红包裹里取出一个木制的小盒子，快速地塞进了裤子口袋里，接着从行李箱里取出两瓶水来，递给甄若心一瓶，自己打开了一瓶，一边喝一边走到茶几前的沙发上坐下来。“坐下来歇会儿！”
    甄若心接过水，咕咚咕咚喝了小半瓶水，像是很为难似的开口说：“等会儿，我可能就得走了。”
    “是要回家？”
    “嗯。”
    “谁来接你？甄奶奶吗？”
    “不是。青青她爸爸一点半的时候会来学校接她，到时候，我会搭她家的顺风车。”
    “是吗？现在几点了？”戚瑞谦说着，自己拿出手机看了看，吃惊地说，“哎呀，已经一点了呀！”沉思了一会儿，他站起身来说，“那走。”
    “走？去哪儿？”
    “送你回学校呀！”
    “还送我？这么一小段路，我又不是小孩儿，哈哈，还能走不到吗？”
    “怎么，不想我送你？”戚瑞谦眉头微微一皱，有些感伤地说，“从今以后，即便再怎么想，恐怕也不能这样子见面了，更别说一起散步了。”
    “哦……”甄若心愣了一下，眼圈瞬间红了，难过地底下头去。
    两个人一时默然无语，待锁上大门后，一起走了出去。走在那条石子路上，两人一个人往低头瞧着地上的鹅卵石，一人往前盯着两旁的树。
    正走着走着，戚瑞谦抬起手来顺势摘下一片叶子，高高举在空中，感性地说：“若心你瞧，这片叶子多像是一颗爱心！”
    甄若心望向那片叶子，脸上顿时绽放出一朵灿烂的笑容来：“哇，真的好像啊！”视线向前，她抿嘴一笑，大步往前跑了两步，轻轻一跳摘下了目标的叶子，高高地举起来，欢天喜地地说，“你看，这个是不是也很好看？呀，瞧这里还有一片，哎呀，那片叶子形状看起来好奇怪啊，一起摘下来好了！还有这个…那个……”
    戚瑞谦看着蹦来跳去一直在摘树叶的甄若心，宠溺地笑了笑，调侃道：“你别就逮着一棵树摘啊，当心给它摘秃了。”
    “人家大树这么茂盛，能秃才怪呢！更何况这树这么高，我又不是巨人，怎么会摘秃嘛！”
    “哎呀——”戚瑞谦后退了两步，上下打量了一下对面的女生，神情严肃地说，“你刚才那么轻松就把树叶扯下来了，依我看呀，你这至少得一米七五了？”
    甄若心表情一滞，使劲摇摆着双手，道：“不会，不会，我开学的才量过身高，是一米七。”
    “寒假开学到现在可都过了半学期了，即便真长几厘米，是有可能的？”
    “呃……”甄若心尴尬地吞咽了一下，低下头小声说，“不是寒假开学的时候，是高中刚开学的时候啦。”
    “哈？”戚瑞谦愣了愣，突然扑嗤一下笑出了声来，“啊哈哈哈，天哪，你在搞什么鬼啊，笑死我算了，哈哈哈！”
    甄若心窘迫极了，冷哼一声，气鼓鼓地一甩头转身便走，碎碎念道：“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笑，笑死——，哼，不理你！”
    “若心，别走啊！”见对方走了，戚瑞谦赶紧追了上去，道歉说，“是我不好，我不该笑那么夸张的，对不起。”他见甄若心依然走得很快，很是苦恼地哀叹一句，“瞧你走这么快的话，要怎么好好说话呢？”
    听着对方那悲伤的声音，甄若心的脚步渐渐慢了下来，最后停了，懊恼地一跺脚，自怨自艾地说：“好，你爱笑就笑，都怪我自己太蠢，净闹笑话！”
    “不是！我没有在嘲笑你，只是觉得你很可爱很有趣，仅此而已。”
    “真的？”甄若心半信半疑。
    “当然了！”戚瑞谦认真地点了点头。
    “那……”甄若心脸上微微泛起一丝红晕，嘴角含笑地轻声说道，“好，就当你说的是真话好了。”继续往前走了两步，她看到路口的那两棵郁郁葱葱的柏树，不由地叹了口气。
    “哎！”戚瑞谦也跟着叹了口气，突然他像是惩罚自己似的气恼一拍脑门，抓住甄若心的手走进了树林里。
    “干、干什么？”甄若心满头雾水，她指着学校的方向说，“就快到一点半了，青青她爸爸马上——”
    “我知道！”戚瑞谦头也不回地打断了她的话，拉着她一直走到了树林中间的一棵树旁边才松开手。但是，好一会儿，他都没说话，只是一脸纠结地站着。
    隐隐约约之间，甄若心多少知道戚瑞谦想要干什么了，她时而慌张地绞着手指，时而无措地摆弄着头发，时而抚上扑通扑通地狂跳着的心脏，在焦急地等待中变得口干舌燥的。
    戚瑞谦深呼一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戒指盒大小的精致琥珀色盒子，颤抖着双手举到甄若心的眼前，开口道：“若心，这是——”
    看着那个漂亮的盒子，甄若心立马就联想到电视剧里男主角求婚的场景来，她脸上一红，双手像是轿车上的雨刷似的快速摆动着，慌乱地拒绝道：“不行，不行，不能这样，我爸妈说不能早恋的，我不能接受你的戒指，你还是收回去，我不能要的！”
    戚瑞谦被逗得笑出声来，满身的紧张也瞬时一扫而空，他微微一笑，打开了木盒。原来那木盒里装的并不是什么戒指，而是一对鸽子蛋大小的水滴形状的晶透纯净的玉佩。
    甄若心脸上一窘，羞耻地捂住了脸，透过指缝看着盒子里的玉佩，越看越觉得眼熟，脱口而出道：“这不会是‘玉鹊’？”
    “我之前听你提起过电视剧《玉鹊》，这次回家的时候我妈妈也给我推荐这部剧，我就试着看了几集，越看越觉得有趣。之后，一时心血来潮，就找人定制了一对跟剧里一样的‘玉鹊’。那个，呃嗯，你看看，喜欢不喜欢？”
    甄若心垂下双手，直勾勾地盯着那对意义非凡的“玉鹊”，忍不住伸出手去，可下一秒又犹豫地皱着眉头，咬着下唇沉默了一会儿，默默地缩起了手，摇头拒绝说：“不行，我想我还是不能……”
    戚瑞谦轻轻叹了一口气，盯着甄若心的眼睛说：“这只是一块玉佩而已，你可以当它是护身符，或者…当做是咱们…咱们友情的信物。你当它是什么它便是什么，懂吗？”咬了咬牙，他很不甘心似的提高了嗓音，“我从来都没有做出任何过分的举动，也时刻注意着自己的行为可能会对你产生的影响，现在我马上就要上大学去了，到时候山高水远的，恐怕半年一年的都见不上一面，难道彼此留下个纪念物都不行吗？你知道的，比起这个东西，我其实更想送你一枚戒指，更想对你说我有多么——”
    “明白，我明白！”甄若心颤抖着声音大声打断了戚瑞谦的话，忙伸手从盒子里取过那个“雌玉鹊”，故作轻松地说，“这是咱们俩多年友情的纪念物，呵呵，就像刘关张桃园三结义时歃血为盟一样，呃嗯，也就是友情的信物，对？呵呵，明白，明白，我都明白！”
    “友谊的信物……”戚瑞谦无奈地叹了口气，苦笑着说，“好，你想这么解释就这么解释好了，我不说了，我什么都不说，你放心，放心……”眉眼间一丝愤怒闪过，他突然一步跨到甄若心的跟前，双手按在她的双肩上，当视线凝聚在她那粉嫩的嘴唇上时，原本平静的呼吸变得特别急促，下一个瞬间，他的手指重重地按压在女生的唇上又收了回来，在她错愕的目光注视下按在了自己的唇上。
    “你、你、你——”甄若心的脸刹那间整个脸跟蒸熟了的螃蟹似的几乎都能看到白腾腾的热气儿了，结结巴巴地说，“怎、怎、怎么可以……”她的声音很轻又软，完全听不出一丝气势，白皙的脸颊连带耳朵甚至胳膊手臂都染上了一层害羞的粉色，若不是她眼睛里那闪烁不定的慌张神色，那娇羞的模样倒真像在撒娇似的，颇有那么一丝丝撩拨人的味道。
    看着心仪的女孩那动人的模样，戚瑞谦不由地看痴了，情不自禁地缓缓靠了过去，正在此时路边传来的说话声音瞬间让他清醒过来，他双手啪啪拍了拍自己的脸，甚是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呃，时、时间不早了，还是回学校。”说着，撇下甄若心，自己一个人先一步走出了树林。
    “哦，好……”甄若心不知所措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悄悄把紧握在手心的“玉鹊”放进口袋里，步伐轻快地跟在后面出去了。
    一路上，害羞不已的两人一前一后保持着一米左右的距离，就像是陌生人似的，谁也没有主动说起什么话题来……

 第一百二十二章 高二新的生活

    放假在家时，在暑假过到一半的时候，甄高山突然返回家里，跟妻子王佳佳大谈特谈在厂里打工的工资多高工作多轻松。而对于一直一个人在家无聊至极的王佳佳而言，比起偶尔照顾一下跟自己不怎么亲的孩子们，也更愿意回到丈夫的身边去。于是，夫妻俩一拍即合，第二天就收拾东西一起出发了。甄若心跟甄天赐姐弟俩，自然而然地又跟爷爷奶奶住到了一起。
    暑假过后，学校的新宿舍顺利建成使用了，但新宿舍被学校安排给高一新生了，因此甄若心虽然顺利升入了高二重点班，却没能住上这新宿舍。除此之外，在这次重新分配宿舍之后，甄若心跟顾青青那友爱互助的舍友生活也彻底结束了。
    305宿舍门口，朱荣荣一阵飓风似的冲过去，咋咋呼呼地打了声招呼，不待刚甄若心反应过来，便热情地接过她手里的行李，一边往屋里走，一边兴奋地说着：“真没想到能跟你分到一个宿舍，正好咱们头对头，晚上还能说悄悄话，嘻嘻！”说话间，一扬手，便把手里的行李扔到了上铺的一个床位上。
    “呃—，我不——”看着已经躺在上铺的行李，本没计划要睡下铺的甄若心也只能乖乖地认命了。“谢谢你啦，朱荣荣。”一边道谢，她一边把手里装衣服的袋子放在地上，紧接着又脱下了肩上的双肩背包。
    朱荣荣十分热情，听甄若心说还有行李在门外没拿进来，便跟着帮忙搬回了行李，甚至还一起收起床铺。
    两个女生一边收拾衣物一边聊天，朱荣荣感叹甄若心的奶奶对她真好，还说起自家奶奶嫌弃自己是女孩断了朱家香火之事。甄若心不禁同情叹息，也暗暗感慨原来并不是所有人的爷爷奶奶都是理所当然疼爱孙女的。
    “我约了朋友去买东西，就先走了。”
    “嗯，拜拜。”见朱荣荣走出了宿舍门，”甄若心这才放开了一直略紧绷的情绪，一屁股坐在一个床铺上，松弛了一下僵硬到有些疲惫的身体。休息了一会儿，她从背包里拿出自己的眼镜盒，取出眼镜戴上，仔细地观察起这新宿舍的环境来。
    这宿舍门朝东，目测有20平米左右面积，西面墙放着一张双层床，北面墙并排放着两张双层床，南面墙也并排放着两张，总共可供十名学生住宿。在宿舍门两旁边那放不下床的空间，各自从上到下钉了五个锯末板柜子。这十个柜子看起来破破烂烂的，最上面的两个柜子因为位置太高了，门被拽得垂在半空中，感觉随时会掉下来一样；柜门大多都坏了并且里面露出了多层锯末板，柜门上的搭扣也没有一个是好的——别说是男人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生也能拽下来；有几个柜门的锁因为滑丝了的缘故，一眼看去，即便不用钥匙也能轻而易举地拽开。
    “也行，至少有个柜子可以放东西。”起身走到柜子前，甄若心破有兴致地撩动着那摇摇欲坠的柜门，又回过头又看看屋里的床铺，嘴角露出一丝满意的微笑来——宿舍里所有的床跟以前在大宿舍里的床款式一样，而且都是崭新的，看起来非常牢固。
    大概过了有三四分钟的样子，又有一人来到305宿舍，甄若心搭眼一瞧，见是同班同学苏冰，正欲打招呼，就被一个喘着粗气的男人声给打断了。
    “哎哟，累死了！”那男人把夹抱在腋下的大蛇皮袋放在地上，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仔细打量着宿舍里的环境，点着头笑呵呵地说，“挺不错的，比之前的大通铺要好多了。”
    苏冰微微噘起嘴巴，半是撒娇半是抱怨地说：“哼，反正无论在什么地方住，爸爸你都说挺好的。”
    “你爸说得也没错。”后脚又有一人进门来，听声音是一个中年女人，不用猜也知道此人必定是苏冰的妈妈，只听她说着，“我刚才看了，进门的第一间宿舍是宿管的房间，这也算是有专门的管理人员了，让人放心多了！”
    “说不过你们，行？”苏冰无奈地叹了口气，招呼她父母进来坐。
    甄若心见状，生怕待会儿冷不丁再出来打招呼被误会偷听，忙抓住机会打招呼：“你、你们好——”
    “呀——！”苏冰还是被吓了一跳，眼底闪过一丝厌恶。
    “对、对不起。”甄若心尴尬得无地自容，羞耻得满脸红彤彤的。
    “原来是你。”苏冰微微笑了笑，又礼貌性地介绍了一下父母，随口问道，“怎么来这么早？”问完这话，便四下张望着打量起房间来，似乎对老同学的回答并不十分期待，环顾一圈之后，她又气得跳脚一通抱怨。
    “人家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你看这床铺摆放得多么地尽其利。”乐观的苏爸爸指着门两侧的置物柜，劝说道，“瞧这柜门设计的，跟蝴蝶翅膀似的，多好看啊！”
    “呀，我都没看到，竟然还有置物柜！”一旁的苏妈妈惊讶地说，可当她盯着丈夫所说的蝴蝶翅膀的柜门看了一会儿后，突然扑嗤一下笑出了声来，“什么呀那是，明明就是坏掉了嘛！”
    这下可把苏冰给气死了，闹着要出去住，苏家父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答应女儿说出去买来工具帮她把柜子钉好，这才总算化解了危机。
    “还有别人也到了呢！”苏冰在父母的帮助下收拾好行李，注意到上铺有两张床是紧挨着铺好的，便问道，“另外一个人是谁，认识吗？”
    “是朱荣荣。”甄若心点头回答。
    “真的吗？”苏冰兴奋地双手一拍，“真好，哈哈，可真好啊！”她满眼喜悦，就好像久不见阳光的向日葵猛地沐浴在阳光里一样，浑身上下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不自觉地表达着由衷的欢喜。“爸妈，怎么出去吃饭！”
    “刚才不是还说没食欲吗？”“心情好了？”苏家父母吃惊地互看一眼，宠溺又无奈地微微摇了摇头。
    “对呀，我现在是心情大好，嘻嘻！”苏冰说着，便小碎步跑到父母的中间，一手抱着一个人的胳膊，蹦着跳着离开了宿舍。
    “再——”甄若心窘迫地放下早早准备好要打招呼的手臂，尴尬地抿了抿嘴唇，即便宿舍里没有其他人在场，还是羞得红了脸。“还以为她会打招呼呢！”她一边用手掌扇着风，一边羞耻得咕哝着，“好尴尬，天哪，真是太尴尬！”
    一直到晚上六点半为止，宿舍又陆陆续续地来了五个陌生的女生，这六个女生中三个是这学期的同班同学，另外三个则是其他班级的。到第二天下午，尤如梦才作为最后一名姗姗来到，305宿舍才终于全员到齐了。
    实话实说，在看到尤如梦的那一刻，甄若心真的是心里一凉，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一直在外租房住的人会突然就住校了。不过呢，之后的日子却意料之外地平静，那尤如梦虽说没表现出特别友好的态度，但并没出做出像初中搞孤立人那一套，更加没有恶意散布谣言。
    时间如白驹过隙，很快就迎来了开学后的第一个“中休”，甄若心跟往常一样在班级门口等待着顾青青。两人约定好了，要一起出去吃饭买东西。
    “哎……”仰望着蓝蓝的天空，甄若心轻叹了一口气，脸上流露出一丝寂寞的神色，自言自语道，“不知道他…现在在干嘛？”开学两周了，生活过得忙碌又平静，但过往的美好回忆总见缝插针地占据掉她空闲下来的每一个时间点，那克制在心底的思念便一天天叠加起来，愈来愈沉重的压抑感，逐渐在她的眉间刻出几道愁绪来。
    “若——”顾青青蹑手蹑脚地来到甄若心的身后，正欲吓她一吓，却看到好友那快要哭出来的悲伤表情，缓缓放下快要触碰到对方肩膀的手，心疼地轻叹了口气。
    “啊—，谁？”甄若心被吓得肩头一颤，后退一步侧身一看，见是好友顾青青，赶忙收起眼底的情绪，皮笑肉不笑地咧开了嘴巴，拍着胸口道，“哎呀，想吓死我啊！”
    “若心，没事儿？”顾青青了解好友那多愁善感的性子，生怕自己直白地说出心中的担心会触动对方的伤心事儿，欲言又止地叹了口气。
    “都挺好的呀！”甄若心明白好友的想法，但此刻她对自己这一团乱麻似的愁绪根本就是剪不断理还乱的，又如何跟别人转述清楚，更何况这恼人的愁绪还如此难以启齿呢？
    见好友逞强不愿明说，顾青青叹息了一声，没有说话。
    “青青，别唉声叹气的了！”甄若心亲昵地搂住顾青青的胳膊，抬手向北指着那新建好的宿舍楼的方向，悠悠地说道，“就像假期过后那突然出现在校园中间的女生宿舍，刚开始的时候会因为它阻断了我们便捷的近路而厌烦，可日子一久，还是习惯了，不是吗？”望着那被教学楼遮挡严实了的宿舍楼方向，眉头微蹙了一下，又自我说服一般咕哝了一句，“早晚得习惯，习惯就好了。”
    “你最近没跟戚——”
    “啊呀！”仅听到一个姓，甄若心慌乱地大喊打算了顾青青的话，继而又动作神情夸张地双手捂着肚子，像一只小狗狗一样歪着头瞅着好友，撒着娇转移话题道，“我都快要饿死了，咱们快去吃饭，好不好？”
    顾青青被对方那呆萌萌的模样逗得扑嗤一下笑出声来，无奈又宠溺地说：“你瞧你，傻乎乎的。”见好友好像也没什么事儿，终于放下心来，轻轻挽住对方的胳膊，一起完学校大门的方向走去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告白与失恋

    “中休”之后又连续上了整整十六天的课，才迎来进入高二之后的第一次“大休”，主要是因为这个月底学校给高一的学弟学妹们安排了第一次大规模的摸底月考，还有就是要为随之而来的“十一假期”提前补一下课。这次假期为期五天，按照学校规定高二高三学生要在十月三号下午返回学校。
    305宿舍里，苏冰跟朱荣荣两人先到了，俩女生在各自的床上或是看书或是听音乐，时不时地还会搭几句话。
    苏冰突然想起了什么伤心事儿似的，语气极为感伤地说了一句：“哎，恋爱可真是让人烦恼啊！”
    “嗯？”朱荣荣噌地坐直身体，上半身趴在床边用力地往下探着头，满眼八卦地问，“什么情况？快跟我说说！”
    “也没什么啦。”苏冰讪讪一笑，试图蒙混过关，指着窗外秋风萧下的随之飘落的梧桐树叶道，“我刚刚瞄见那树叶都黄了，随口感叹一句罢了。”
    “少唬人啦！”朱荣荣自然是不相信这鬼话，“你可不是这种伤春悲秋的人，快给我从实招来！”
    “我——”苏冰无奈，只好坦白道，“不是我啦，是我姐姐。”
    “你姐姐遇到什么感情问题了？”
    “嗯。”沉吟数秒，苏冰叹息着吟诵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我可算是见识到了！”
    “生…死？！”朱荣荣难以置信地眨巴了几下眼睛，“你姐不会是失恋了？可你之前不是还说她性格很清冷又不善言辞，恐怕这辈子都不会喜欢上别人吗？”
    “与其说是失恋，不如说是多年的暗恋写上了一个句号。”
    “什么意思？”
    “她暗恋的对象是她高中时的同学，她对那个同学是一见钟情，偷偷喜欢人家三年，甚至问了那个人特地报了a市的大学。”
    “然后呢？”
    “这次十一放假前，我姐跟那个男生偶然相遇，脑子一热就告白了。”
    “那结果——”
    “结果被拒绝了呗。”苏冰难过地说，“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姐姐哭成那样子呢，真是太可怜了！”叹了口气，又道，“她以前从没说过喜欢谁，我一直以为她讨厌那个人才不愿意提起人家的姓名呢，哪曾想只是因为太害羞而难以启齿罢了！”
    “有句歌词叫‘女孩的心思男孩不要猜，猜来猜去你也猜不明白’，恋爱中的女孩心思确实难以捉摸！”
    “别说男孩猜不透女孩的心思了，从小一起长大的我之前都没猜透我姐的真实想法呢！”
    “我记得你姐长得超级漂亮，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男生拒绝她的？”
    “也不能这么说啦，那学长可优秀了，还被a大保送——，咳咳，那个——”
    “啊呀——，你说得是戚瑞谦？！”朱荣荣见苏冰满脸尴尬，顿时恍然大悟，“你姐姐告白的对象竟然是戚瑞谦，真的假的？”
    “呵……”苏冰讪讪一笑，后悔地说，“一下就被你猜中了，早知道就不乱说话了！”
    “你姐姐真的喜欢戚瑞谦吗？”朱荣荣激动地又往下探了探头，“戚瑞谦是怎么拒绝你姐姐的，都说了什么了？”
    “嘘！你小声——”苏冰正说着呢，突然听到“哎——”一声惊叹，紧接着又“哐啪叽”一声重物落地的响声，吓得她一哆嗦，表情呆滞地愣在那里。
    宿舍门口，甄若心听到了这宛如雷击的秘密，惊讶之际手已脱力，手中那装满衣服的袋子直直地从手中滑落到地上了。
    “妈呀，吓我一跳！”苏冰后怕地拍了拍胸口，又松口了口气。一旁的朱荣荣则微笑着跟甄若心招了招手，便又继续向苏冰追问起刚才的话题。
    “戚瑞谦拒绝我姐的原因嘛，很简单呀，因为人家心底早就有喜欢的人了，而且人家俩人还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呢！”
    “既然是青梅竹马的话……”朱荣荣擅自想象了一番，“那她一定长得很漂亮，应该还是个学习成绩特别好的学霸，搞不好呀，还是个有钱人家的大小姐呢！”
    苏冰煞有介事地摩挲着下巴，好奇地说：“说实在的，我还真想看看戚瑞谦那个青梅竹马的庐山真面目啊！”
    朱荣荣轻点着下巴，眯起眼睛望着天花板，接话道：“那要是这样的话，可真是郎才女貌女才郎貌，天造地设的一对呢！”
    呃——，甄若心脸上已经红了个透了，低着头走到自己的置物柜前，心不在焉地把自己的东西塞进置物柜里。
    “他们俩倒是天造地设了，我姐姐可就惨了。”苏冰抿了抿嘴巴，感慨道，“从我姐姐一号回到家里，一直到咱们开学，这三天的时间里，我是白天劝了晚上劝，也不知道她有没有把我的话听进耳朵里去。”
    “你都怎么劝她的，说什么了？”朱荣荣问。
    “其实也没说什么，就有条有理地帮她分析了一下。”苏冰云淡风轻地说着，又笑抿着嘴举起右手并伸出四根手指，语气略带自豪地说，“我从四个方向出发，总结四条理由来劝说我姐的。”
    “哦？”朱荣荣压抑着心中波涛般翻滚的八卦之魂，狗腿地捧场道，“这么条理清晰的吗？说说呗，让我也参考参考。”
    “真想听？那好。”苏冰神掰着手指头一条条阐述起她劝说苏淼的话来，“这第一呢，戚瑞谦他已经优秀到近乎天才了，他的眼光肯定不是一般的高，肯定看不上比不上他甚至差距很远的女孩，对不对？”
    朱荣荣猛点头，认同道：“嗯，没错！”
    “第二，据我所知，单单咱们学校里喜欢戚瑞谦的女生就多到横跨三个年级，现在他上了大学了，等以后还会进入社会，那追求他的女生岂不是要以客车为单位来计算吗？就咱们这种普通家庭出身，心理承受能力一般甚至有些低下的人来讲，能有足够的信心来面对一波又一波，源源不断的竞争对手吗？”
    朱荣荣再次点了点头，应声道：“虽然很残酷，但是这确实现实情况！”
    “这第三呢，我可听说这戚瑞谦家庭条件可以说是豪门级别的了，这豪门之家哪个不讲究门当户对，又怎么会跟普通家庭出身的女生交往呢？退一步讲，就算他自己愿意，那他家里人能同意吗？”
    朱荣荣摇摇头，接话道：“肯定不会同意呀！”
    “至于第四点嘛，也是我认为最重要的一点，我觉得像戚瑞谦那种天才级别的人，跟咱们这类普通女生肯定存在着难以逾越的鸿沟，哪怕真走大运顺利交往成为男女朋友了，未来又如何呢，能够长久走下去吗？”
    朱荣荣皱起了眉头，语气同情地说：“恐怕很难啊！”
    苏冰叹了口气，继续又说：“要我说，被拒绝也没什么可难受的，毕竟勉强跟一个从个人能力、家世条件各个方面不相配的人交往，到最后也只是搞得自己身心俱疲而已，还不如就在心里给自己留下一个能够幻想的美好空间呢！”
    “分析得很在理嘛！”朱荣荣点头如捣蒜，又笑着调侃道，“明明是你姐姐失恋，你倒总结出了一大堆经验。”
    苏冰叹息道：“我姐姐哭得我心都碎了，光是看着我姐姐哭成那样子啊，我就害怕得不得了，所以就抓紧时间上网学习钻研了一下，以防万一嘛！”
    哎……，甄若心暗暗叹了口气，眉间蹙起一丝难以化解的忧愁。
    朱荣荣突发奇想，问道：“我都记不清楚她的长相了，你有没有她的照片啊，让我look look呗！”
    “我手机上有。”苏冰想了一下，说，“算了，还是那照片给你看好了，照片清楚一些。”说着，便从床上的背包里拿出一个蓝皮的笔记本来，从随手一翻从最中间的位置取出了一张全家福，递给了朱荣荣。
    “你还带着全家福？”朱荣荣咧嘴笑了笑，当视线扫过照片时，惊艳地说，“哇呜，果然是个大美女啊，长成这样还能被拒绝，简直是不可思议！”这时，她见甄若心已经戴上了眼镜并紧张兮兮地靠了过来，又见对方的眼神在照片跟苏冰身上一来一回地闪来闪去，还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便邀请道，“若心，你也要看看吗？”说完又看着苏冰，轻声询问是否可以。
    “当然可以。”苏冰爽快地答应着，从朱荣荣手里接过照片，放在甄若心的手里，并自我调侃地说，“你别看我长得一般，我姐姐可漂亮得不得了呢！”
    “谢谢。”甄若心看着照片时，瞬间就被苏冰身边身着白色纱裙的漂亮女孩吸引了所有目光，脱口夸赞道，“真美呀，简直是仙女……”
    苏冰抿嘴一笑，谦虚地说：“说得太夸张了！”满脸笑容地抬手蹭了蹭鼻尖，她那自豪得意的模样就像是自己被夸了一般。
    可事实上，甄若心并没夸大言辞，这照片上的女生无论从精致的五官还是典雅的气质都近乎完美，甚至完美到单单想到对方曾经跟戚瑞谦告白过，都让她心里控制不住地一阵隐隐作痛。
    朱荣荣笑着说：“我觉冰冰你也长得很漂亮，只是跟你姐姐的气质不同而已。”
    苏冰抿嘴一笑，把全家福收起来放好，又从床头拿了一包薯片递到上铺，口是心非地打趣儿道：“可别夸我了，夸我也没多少好处的。”
    朱荣荣吃了那薯片被勾起了馋虫，便提议一起出去买东西吃，苏冰也正有此意，于是两人一拍即合，决定一起出去。
    “我就不去了。”甄若心暗暗感激朱荣荣的邀请，但此刻心乱如麻的她实在没心情出去买东西，便以还要收拾东西为借口拒绝了对方的好意。
    “那再见喽！”朱荣荣摆手说完再见，便跟苏冰有说有笑地离开了宿舍。

 第一百二十四章 情人湖旁的大头贴

    在甄若心回到学校的一个半小时之前。
    晚高南大门门口处，两个年轻的男生跟一个年轻漂亮的女生正在聊天。
    “老大，这就是你以前的高中？怎么看起来这么——”一个猴里猴气的瘦高个男生满脸嫌弃地摇着头，听他那语气不像是要说出什么夸赞的话。
    “林易，说什么呢！”一个身穿黑色西服装的小个子女生气呼呼地拍了一下那瘦高个男生的手臂，打断了他的话。这女生一头齐腰大波浪长发，脸上的妆容虽有些浓，却也恰到好处地衬托出她的气质来——无论是那微微上翘的眼线，还是火红明艳的口红，都让她看上优雅、知性且霸气十足。
    “小雅，我也是实话实说嘛！嘻嘻，进去看看喽！”林易毫不在意地笑着，先一步走进了校园。
    “林易，你这死家伙！”刘雅无奈地叹了口气，微微嘟起嘴巴看向戚瑞谦，眼睛里的怒火也变魔法似的消失了。只听她语气温柔地说：“瑞谦，真是抱歉，林易他一直都这幅德行，说话也没个分寸。”
    “没关系，他说的也是事实。”戚瑞谦礼貌地笑着，对着大门摆出一个绅士的邀请动作，“女士优先，请进。”
    “谢谢。”刘雅羞涩一笑，迈着轻快的脚步迈进了校园大门。
    一行三人一路走一路逛，林易总不失时机地毒舌几句，而刘雅则毫不客气地回怼过去，戚瑞谦则一边走一边略带期待地张望着，暗暗期待着能看到心里的人。
    “好无聊啊！”十五分钟以后，林易已经对晚高完全失去了兴趣，他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地走在最后面。抬眼间，当他瞧见走在前面俩人越走越近甚至都要贴在一起的时候，咬牙切齿地“切”了一声，重新上了马达似的冲到两人中间，并恶作剧地把刘雅推远一些，亲昵地靠在戚瑞谦的肩上，娇滴滴的小女生一般撒娇道：“老大，人家累得都没力气了，你扶我一下——，哦啊啊啊，疼疼疼！臭刘雅，你想谋杀亲夫——，啊啊啊，不是亲夫，不是亲夫行了？”龇牙咧嘴地揉搓着被掐的胳膊，他的眼底却尽是笑意。
    “少占我便宜，哼！”刘雅气鼓鼓地白了林易一眼，别过头去，声音极小地从牙缝里蹦出一句她生气真正原因的话，“就会瞎捣乱，不解风情的死猴子！”
    林易眼底闪过一丝受伤的神色，随即却又像没事儿人一样嘻嘻一笑，一胳膊环扣住戚瑞谦的脖子，问道：“老大，这边就没什么好玩的地方吗？难不成你高中三年哪儿都没去，就在教室里过的？”
    “那怎么可能？”戚瑞谦无语地笑了笑，“有很多好玩的地方，像圆顺寺，东郊古城区，还有附近的情人湖——”
    “什么什么，情人湖？”一听到“情人”这俩字，林易就急不可耐地插嘴，看向一旁的还在生气的刘雅，表情滑稽地挑挑眉，问道，“小雅，情人湖诶，去不去？”
    刘雅的表情顿时舒缓了不少，但却没搭理林易，反而绕到戚瑞谦的身边，温柔地问：“瑞谦，咱们就去情人湖玩，好不好？”
    “你、你、你——”
    “你什么？”刘雅打断了林易的话，并冲着他做了个鬼脸，之后便跟戚瑞谦并排齐步往前走去。
    “切……”林易无可奈何，气得脸红脖子粗，跟在后面龇牙咧嘴地干怄气。
    就这样，大学生三人组，一起来到了情人湖，到湖中坐了船，去路边画了名字画，捏了糖人，又吃了冰糖葫芦，蹲在路边鉴赏了一下“古玩”，还听了算命先生给别人算的命，玩得甚是开心，不知不觉间就过了一个多小时。
    在戚瑞谦带着他的大学同学在情人湖玩得乐不思蜀的时候，女生305宿舍里，甄若心回头看了看那好似还留有余音的宿舍门口，思绪翻滚了一遍又遍，想象着苏冰那个美人姐姐跟戚瑞谦告白的场面，只觉得心头像是压了一座五指山，落寞得无法喘息，难以忍受之下便锁了宿舍的门，走出校门以此散心。
    她行尸走肉般漫无目的快走着，一路上既没去留意沿途的风景，也没仔细去思考自己要去哪里，等回过神时，发现自己竟然已经来到了距离学校一公里之外的情人湖公园。
    这情人湖是一个人工湖，湖的周围建了不少玩乐设备，也聚集了各种小贩，附近的居民以及学生们经常会来这里玩。
    “进去看看好了。”甄若心自言自语地说着，便走进了进入情人湖的大门。反正只要不拍照或者坐船的话，也不需要花什么钱。
    她走到情人湖石头栏杆前，迎面吹来的风出来，吹得人精神一震，纷乱的心情总算跟着好了那么一点儿。沿着湖边漫着步，视线随意地扫过湖面，当湖中心年轻情侣正在接吻的画面映入眼帘时，惹得少女脸上一红，慌忙就背过身去，抬脚便往右边人更多的方向走去。
    “嗯——？”远远看着一张特别熟悉的面孔，女生愣在那里，伸手去揉眼睛，却摸在了眼镜片上。“啊，眼镜——，哎，算了。”生怕看丢了人，她也顾不上忘记摘掉眼镜这芝麻大的小事儿了，左手架起眼镜框，右手揉了揉眼睛，确定没认错人，没来由地心底一松，委屈地想哭。然而下一秒，她眼眸一冷，目光呆住了一般凝视着男生身边那个明艳的女生，刚才还雨后初阳般明媚的脸色刹那变得惨白无比，一个转脚背过身去，默默地擦掉了眼角的泪水。
    “我还是第一次来这样的地方诶，真有意思，你以前常来吗？”刘雅歪着头，满脸笑意地盯着戚瑞谦的脸。
    “高一高二的时候，倒是常跟同学一起来玩，高三的时候就没时间了。”戚瑞谦回忆着以前跟同学来的经历，开心地说着。
    听着心心念念的人跟别的女生嬉嬉的调笑声，甄若心既气愤、羞耻又恐慌无措，眼睛视线余光扫见前面有一间小屋，便慌不择路地躲了进去。
    “诶诶，没给钱呢！”一个看起来五十来岁的老头突然喊道。原来呀，那小屋是这位摊主的拍照屋，是用来拍摄大头贴的。
    摊主火急火燎地冲进拍摄小屋撩开门链，神色不悦地质问道：“怎么不排队呢，你没看后面这么多人吗？快出去排队！”
    “我、我——”甄若心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可越过摊主的头顶瞧见外面的戚瑞谦正往这边张望，情急之下便“啪”地按下了开关，厚着脸皮耍赖皮说：“我、我现在已经拍了一张了，总得让我拍完？”说着，又快速从口袋里掏出钱递过去，“钱给你，能拍了吗？”
    “哎，行，行。”摊主把钱收起来，随口提醒道，“收你二十块，能拍四张，拍好赶紧出来，要不然其他人该不满了！”说着，便放下帘子出去了。
    甄若心不敢放松，竖起耳朵细细听着，等没再听到戚瑞谦的声音，又听到摊主在外面喊着“她是提前预约好的，我给忘记了”，这才缓缓舒了一口气。只是少女舒气时眉头紧锁满面愁容，全然没有放松的模样，看上去更像是在唉声叹气。
    “刚交完钱的那对呢？来，你们到右边那间去拍。”大头贴小屋外，摊主的声音带着特别的电磁感，一听就是通过喇叭喊出的，“后面的交钱领号，排好队哈！”
    小屋内，甄若心心不在焉地拍了一个镜头又一个镜头，完全把摊主刚才提醒的话抛诸了脑后，糊里糊涂的也没看自己到底拍了几张，算着戚瑞谦等人差不多肯定走远了，这才随手拿起照片出去了。
    “一张，两张，三张……，七张？你怎么拍这么多？”摊主神情不悦地看了身边女生一眼，一边切割大头贴，一边说，“你刚才给了我二十块，现在还差十五，得补上！”
    “三、三十五？”甄若心吃惊极了，难以置信地说，“怎、怎么涨这么多？我记得以前都是十块钱三张的呀！”
    “你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现在都是这个价，到哪儿都一样！”摊主有些耐烦了，轻叹一口气，压低声音道，“算你优惠点儿，再给我十块就行。”
    “可、可我、我——”甄若心满脸尴尬，缓缓从掏出兜里最后的五块钱，“我身上就只剩下五块——”
    “哦，你这意思是就只给二十五？不行，这可不行！”摊位老板更加不高兴了，他扫视了一眼那排队的学生，提议道，“要不然，你去看看那些人里有没有同学，哪怕是同校的也行啊，找个人借五块。”
    “没有认识的人……”甄若心耷拉着脑袋，不情愿去借。
    摊主见这女生连瞧都不瞧就说没认识的人，不禁怀疑她这是要故意耍心机压价，厌恶之情油然而生，冷着脸便道：“没钱就在旁边等着，等什么时候见着熟人借着钱了再走！三十五块钱，一分都不能少！”说完，又冷声讥讽道，“年纪不大，心眼儿倒挺多！喂，后面的那个，不要插队！”
    “我没——”甄若心见摊主根本没有要听她解释的意思，又见后面排队的人有几个对着自己指指点点，羞耻得脸也更红了。

 第一百二十五 偶然相遇

    “若心？”发生了奇迹一般，戚瑞谦从那列队伍后面探出头来，像刚买到新玩具的孩子一般兴奋地摇晃着双手，不一会儿跑到了前面来。“真是你！”
    “你——，你不是——，你怎么——，你、你——”
    “你怎么在这里？怎么来的？一个人吗？你也拍了大头贴？可以让我看看吗？”戚瑞谦兴奋地问着一个接一个的问题，傻呵呵地笑了笑。“我还以为你要再晚一点才来学校呢，没想到竟在这里遇上了！”
    “大、大头贴…他…钱…那个……”甄若心指了指自己，指了指摊主，又指了指摊主手边小桌上放着的照片，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怎么了？”戚瑞谦一头雾水。
    “你是她的朋友？”摊主笑呵呵地插嘴道，“是这样的，这小姑娘拍照多怕了三张，差十五块不够，让她找人借她还不愿意，既然你们认识……”
    “啊。”戚瑞谦看向甄若心，眼神交汇间见她点了一下头，便立马掏出钱包，取出十五块钱递给了摊主，又指了指小桌上的照片，“照片可以给我们了吗？”
    “当然，当然。不过，这三张还没切剪好，你看——”
    “哦，不用剪了，给我就行。”戚瑞谦接过照片，轻轻抓住甄若心的手腕，带着她离开了大头贴拍摄小屋，停在湖边的柳树下聊起天来。
    “谢、谢谢。”甄若心依然满脸通红地低着头，“那个，我、我会把钱还给你的。”
    “好的，好的。”戚瑞谦微微一笑，翻看起手里的照片来，边看便笑着调侃，“你这些照片怎么都一个表情啊？瞧你这魂游天外的样子，想什么呢？”
    “没、没想谁……”想到刚才看到的那个美艳女生，甄若心有些生气地噘起嘴巴来。
    “哦。”听着这话，戚瑞谦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伸手轻拍了一下面前这个一直以头顶示人的女生的后脑袋，一丝恶作剧地的笑意在嘴角翘起，“干嘛总低着头，难不成脸上长了青春痘，不敢见人了？”
    “谁长那东西了！”甄若心气得鼓起嘴巴，高高地昂起头，“我脸上白净着呢，才没长青春痘！你看，你看呀！”眼光对视的一刹那，她触电一般心头一颤，可看着眼前这日日思念的人，无论如何都舍不得移开视线。
    看着心爱的女孩戚眼睛里那水波般波动的泪光，瞧着她嘴唇间强抿起的思念跟委屈，戚瑞谦心中升起万般怜爱，恨不得一把将其搂在怀里，但转念一想，还是忍了下来，只抬起手轻轻地在对方脑门上点了一下，萦绕在心头那滚烫的思念都化作一句话：“傻丫头！”
    甄若心悄悄盯着戚瑞谦那令人安心的笑容，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瞬间一扫而空了，她抿嘴一笑，娇嗔地反驳道：“你才傻呢！”
    “呦呵，老大，这位是……”林易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还贱兮兮地碰了碰一旁臭着脸的刘雅的肩膀，斜下肩头小声说道，“长得真漂亮呢，看起来很搭哦！”
    “嘁！”刘雅没好气地白了林易一眼，悄声回怼道，“少幸灾乐祸了，说不定是妹妹呢！”
    “来，若心，我给你介绍一下。”戚瑞谦指着两位朋友一一介绍，又对朋友们说，“她叫甄若心，跟我一个高中的，现在还在上高二，也是我好朋友的妹妹。”
    “高中生？”刘雅眉头微微一挑，看着面前这个比自己高了一个头的女孩，抬手撩了撩头发又挺了挺背，很客气地笑了笑，自我介绍道，“你好，我叫刘雅，是瑞谦的大学同学。”
    “你好。”看着眼前这个成熟又优雅的女生，甄若心突然觉得自己矮了一大截，刚才还高涨的情绪又低落了下来，心思又禁不住混乱：我就只是他好朋友的妹妹？是怕这漂亮的同班同学误会吗？既然是同班同学，那她的成绩肯定很好？单就长相气质上看，他们俩其实好像也有一点般配……
    “你好，我叫林易，是老大的同班同学兼舍友，同时也是刘雅的青梅竹马。”林易说着就冲着刘雅挑了挑眉，咧嘴笑着说，“小雅，你说是？”
    刘雅冷哼一声，没好气地说：“谁跟你青梅竹马，只是老家离得近的发小而已。”
    “哎呀呀，小雅，你好绝情啊，明明就是青梅竹马嘛！”林易捶胸顿足地说着，下一秒又挤眉弄眼地做起鬼脸来，“小雅，你看人家的脸都被你气歪了。”
    “扑嗤——，哈哈哈！”刘雅瞬间就被林易那滑稽的表情给逗笑了，习惯性地抬手就去拍向对方的手臂，谁知对方却灵活地闪开了，这下可把她给晃了一下甚至撞到了路人。
    林易见刘雅撞上路人了，知道自己玩笑开过头了，于是拔腿便跑：“我走也！”一溜烟便逃走了。
    刘雅跟路人道完歉，气恼地握紧拳头，追了过去：“死林易，你别跑！”
    “你们别乱跑，万一迷路了！”戚瑞谦望着互相打闹的两人，忍俊不禁地摇了摇头，出神地望了一会儿，看不到俩人身影了，又似有羡慕之意地说道，“他们俩一直都这样子，热热闹闹的，一对活宝。”喘息一声，又看向甄若心，“不是才回学校，怎么又一个人来情人湖了？”
    “我——”甄若心正欲老实回答，又突然虚荣心作祟，随口扯谎道，“才、才不是一个人来的，别人…有事儿，先走了而已。”
    “是吗？”戚瑞谦微笑着点了点头，认同地说，“挺好的，偶尔跟朋友一起出来玩，既能放松心情又能缓解压力。是跟舍友一起来的？”
    “呃……”甄若心很是尴尬，偏过头不敢再看对方，抬起手抓了抓耳朵，却又不得不继续扯谎道，“嗯，是、是呀，就是舍友。”说了一个谎话，就得有第二句谎话来圆谎，这一个接一个的谎话让她羞耻的耳根都红了。
    看着女生似是心虚的反应，戚瑞谦眉头一皱，浑身的细胞都了警觉起来，他四下扫视一圈，脸色瞬间一变。在不远处，一张熟悉的、令人生厌的脸，出现在了不得不警惕的视觉范围之内。
    顾金鑫，他当然认得此人，初次听甄若心提到这个名字时，就牢牢地记在了心里，之后一段时间，托好友周尔白跟顾青青打听过这个与之同村的男生，也知道此人曾经纠缠过甄若心且一直贼心不死。冷战那段时间，经周尔白之口得知甄若心与这姓顾的走得近，他甚至还偷偷到高一教学楼附近打探过，见过两人亲密无间的模样，自然气得要死。
    但往昔怎比今朝，彼此之间既然已经有了约定，就不能随便反悔。他遥望着远处那张欠收拾的脸，又回眸瞧向面前这满脸错愕的女生，一种被背叛的羞耻袭来，狂躁的怒气跟让人心颤的不安如爆炸了一般。“为什么？”他咬牙质问，一把攥住甄若心的手腕，“我们的约定到底算什么？”
    “啊，好痛！”甄若心痛得直喊出声来，挣扎着想要摆脱束缚，不明所以地问，“约定怎么了呀？疼死了，快松开我的手！”
    “你——”见甄若心似乎是真疼了，戚瑞谦下意识地放松了些手上的力气，可视线扫向远处那“熟人”像是在找谁地四下张望的样子，怒火不禁重燃。
    手上的禁锢虽松了一些，但甄若心还是挣脱不开，拧巴着眉头瞪向始作俑者，这才发现对方满脸不悦地出着神，微微侧头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却远远地瞧见林易正勾着刘雅的脖子扭打在一起，霎时明白过来，不由地怒火中烧。“松手！”她用力一挣，抽出自己的手，冷冰冰地说，“我要回学校！”
    “是回学校吗？”戚瑞谦冷笑一声，手指向西北角一个冰激凌店方向，“你是想要去找他？”
    “我找谁？”甄若心气鼓鼓噘着嘴，反唇相讥，“恶人先告状！”正在这时，一声特别熟悉的女声的“阿鑫，我在这里”传进耳朵，大吃一惊，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刚好瞧见尹书雅对着顾金鑫笑。她心里一慌便蹲下身去，双手抱着头假装透明人，嘴里还嘀嘀咕咕说着：“千万别看到我，千万别看到！”霍然意识到什么，伸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并拽着戚瑞谦一起蹲下。
    瞧见眼前女生那着急躲藏的模样，戚瑞谦这下明白自己是误会了，顿时心生自责地皱起了眉头，一言不发地陪着她蹲躲在那里，直到瞧见顾金鑫跟那女生走了，才开口提醒：“人走远了，别蹲着了。”
    “真走了吗？”甄若心缓缓起身，确定顾金鑫跟尹书雅真走了，才余惊未消地轻拍着胸口嘀咕着，“呼——，还好，差点儿就被看到了。”
    “看到就看到了，有什么好怕的？”戚瑞谦沉思了一下，试探性地问，“你该不会是自己一个人来这里的？”话刚落音，他就看到她的脸“唰”地红了，一下子被逗乐了，笑着伸出手捏着捏她那柔软的脸颊，调侃道，“哎呀呀，怎么这么惨呀！”
    “不许捏我的脸！”甄若心恼羞成怒地瞪向眼前嘲笑自己的人，没好气地一甩手，破罐子破摔地说，“你说的对，我就是一个人来的！没办法，谁让我性格古怪交不到朋友呢？性格古怪也怪不得别人，都是我自己瞎矫情，我活该！”说着说着，眼眶就跟着红了，委屈地吸了吸鼻子，潇洒转身便要离去。却哪知，人刚走出去两步，脚下就被一个凸起的石头绊了一下，身体惯性地往前跌去，整个人不受控制大跨步地往前踉跄了好几米。
    “呃呜……”这丢人现眼一绊，甄若心羞耻欲死，甩开那好心扶着自己的手，无理取闹地拒绝道，“我好着呢，不用你管！”

 第一百二十六章 青梅竹马的感情

    “哎，小心啊！”戚瑞谦赶忙上前去，一边伸手去扶一边焦急地关心地问着，“有没有哪里受伤，来，让我看…看……”话停在嘴边，他直勾勾地盯着甄若心脖子间那前后摇摆的“玉鹊”上，整个人傻在了那里。
    戚瑞谦自责地垂下眼睛，重重地叹息一声，开口道歉：“对不起。”
    “啊？”甄若心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呆呆地问道，“什么…意思？”
    “对不起！”戚瑞谦重复了一遍，满眼认真地看向甄若心，声音柔软近乎哀求地说，“是我不好，是我说话不注意你的感受，是我太小心眼了，你别生气，好吗？”
    “我——，你——”对方这极快速又及其郑重的道歉让甄若心完全措手不及，一时间想不到自己继续生气的理由了，况且也不想显得自己太小心眼，便顺势回道，“好，我大人有大量，就不跟你计较了。”说完这话，她突然有些不大好意，抿嘴笑着低下头去，却猝然瞧见自己藏在衣服里的“玉鹊”露在了外面，惊得倒吸一口凉气，火急火燎地背过身偷偷塞了回去，又快速转回，然后故作镇定地摆出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接着刚才的话，“你下次可不能这样了，要不然我可不会这么轻易就原谅你了，知道吗？”
    戚瑞谦自然是将她那些可爱的小动作都尽收眼底了，强忍住想笑的冲动，回答：“感谢你大人不计小人过，我以后一定注意。”
    “嗯，好。”甄若心满意地点点头，仰头看向湛蓝的天空，故作老成地说，“我看时间还早，暂时也不忙着回去，就到前面去狂一逛。”
    “可以，走。”戚瑞谦很自然地伸手牵住了甄若心的手。
    “呃——”甄若心这下又不淡定了，内心瞬间变回了战战兢兢的小白兔，紧张得手指不停地搓捻着衣服，百般纠结之下，她终于还是受不了了，以要抓痒为借口抽出手来，故意放慢脚步跟在后面。
    戚瑞谦回头一看，见对方被甩在了后面，双手抱臂，很是无语地说：“我又不是吃人的妖怪，你离这么远干嘛？难不成还害怕我不成？”
    “谁、谁怕你了，才没呢！”甄若心快步走上前去，但为了防止对方再要牵手，便有样学样地双手抱臂，并转移话题道，“对、对了，上大学感觉怎么样？”
    “没什么感觉，就跟高中时候一样，该学习学习，该休息就休息。”
    “啊？就没什么差别吗？”
    “你想要什么差别？”
    “就……”甄若心想了一下，双手合掌，满脸向往地说，“老师们都说，上了大学就解放了，每天只上一两节课，不用背书不用写试卷，甚是连考试都能带着书本去抄，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简直就是人间天堂！”微微停顿了一下，又无比兴奋地继续问道，“那晚自习肯定是没有了？”
    “哈？你这小脑袋里整天都在想些什么呢？”戚瑞谦见女生满脸天真，顿觉哭笑不得，抬手轻轻在对方额头敲了一下，语重心长地说，“大学不是游乐场，上了大学自然是为了学习更多的知识，每天除了专业课，还要上选修课，除此之外，像学校举行的各种活动。说到晚自习，在我们学校里，大家都是自觉自愿去上晚自习的。晚自习结束后，不少人还会去图书馆看书或者查资料，去晚了还可能抢不到位子呢！”
    “啊？怎么这样啊？”甄若心有些丧气地嘟起嘴巴，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儿，又满眼期待地问道，“那早自习——”话没说完，就被远处传来的声音打断了。
    “老——大！”林易焦急地大声喊着，并往上抬了抬背上背着的刘雅，放低声音很是自责地道歉说，“小雅，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你还好？”
    “哎呀，你瞎道什么歉啊，是我自己不小心崴到脚的。”刘雅悄悄地看了一眼自己那已经红肿起来的右脚脚踝，疼得“嘶”了一声。
    “怎么样，很疼吗？”林易语速极快地关心着，再次道歉说，“都赖我，早知道就不耍贱了。不过，你放心好了，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我保证，我发誓！”
    “哈哈哈！”刘雅见这从小到大都吊儿郎当的发小突然如此一本正经地说话，顿时被逗得笑了起来，而且越笑越觉得好笑，最后竟笑得止不住了，“妈呀，笑得我肚子都疼了！”
    “你这人——，啧，可真是！”林易气得直咬牙，却又拿对方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加快脚步往前走去，正好迎上前来接应的戚瑞谦。
    “林易，怎么回事儿，刘雅受伤了吗？”戚瑞谦见刘雅伏在林易的背上，而且她的双肩还一抖一抖的，便关心道，“怎么哭成这样了？伤得很重是不是？”
    “她才不是哭呢，她都快笑傻了！”林易气恼地晃动了几下背上的人，语气酸酸地吐槽道，“你刚才不是笑得很欢吗，干嘛躲起来啊？”叹了口气，他正色对戚瑞谦说，“小雅脚崴了，这边哪里有诊所没有，我得带她去看看医生。”
    “我带你们去。”戚瑞谦见林易气喘吁吁的好像累得不轻，忙热心地提议道，“要不我来帮忙背着刘雅！”
    “不用，我自己可——”
    “好，可以！”刘雅兴奋极了，立马挣扎地从林易的身上单脚跳在了地上。
    “……”林易没有说话，一身怒气地瞪着眼睛，看那样子似乎是不把别人瞪死也要把自己气死。
    “呃——”刘雅心中一虚，突然就觉得有些于心不忍，无奈地深叹一口气，她伸出手去一手挽住了一个人的胳膊，并找了个借口说，“我一个女生被人背着有些奇怪，而且啊，某人说我重得跟猪一样，还是不劳瑞谦背着了。”
    “哎呦呵，你这好不容易逮着机会了，竟然放弃？这天上怕不是要下红雨？”林易嘴上说着讽刺的话，脸上却乐开了花。
    刘雅没好气地冲着林易吐了吐舌头，回怼道：“我乐意，要你管啊！你个死瘦猴，身上都没肉，硌死人了。”
    “你有肉，就你肥，行了？哈哈哈哈！”林易笑着笑着，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愣住，拧巴着眉头微眯眼想了一下，视线自觉地往刘雅的胸口一瞄，脸上一秒爆红，转过头去不敢再看她了。
    “你丫的才肥呢，你最肥！”刘雅气鼓鼓地回怼完，还是觉得不解气，就抬手掐住了林易的胳膊。
    “啊——，你——”林易无防备地尖叫一声，可扭过头刚跟身边的女生对视了一眼，便眼底一慌，再次转过头。
    “瞧你那嫌弃的眼神，你个死肥臭猴子！”刘雅气得咬牙切齿，又故意用力掐了林易好几下，却没想到人家竟然像个没知觉的死木头一样不吱一声，她不禁自我怀疑是自己的力气太小了，可视线扫至林易胳膊上那被捏红的一片皮肤，又后知后觉地注意到死猴子那通红的耳根时，这才恍然大悟对方这是故意跟她冷战呢！比冷战，她可不怕，那就决战到底呗！
    就这样，刘雅在自己自以为是的冷战中等待着林易主动搭理自己，而令她没想到的是直至到了诊所做了推拿、买了药了，那一向嘻嘻哈哈的发小竟然都没搭理自己，气得她窝了一肚子火。
    戚瑞谦纳了闷了，认识这一个月以来，他还从没见过身边这对青梅竹马像今天这么安静地相处过——两个人都跟扭到脖子了一样，别着头不看彼此。“若心，你瞧——”他微笑着扭头想跟甄若心说话，可转了一圈却没发现人……
    情人湖那边。
    甄若心话都没说完，就被留在了原地，看着戚瑞谦满脸紧张地走向别的女生，盯着他焦急搀扶住那女生的手，眼睁睁望着他头也不回渐行渐远的背影，黯然神伤。那一刻，她觉得自己就如同沙漠里那从海市蜃楼的幻境中清醒过来的迷途者，仅仅一眨眼的功夫间，所有希望便破碎成渣，绝望的种子以破石之力刺透了枯萎的心脏，在凄凄惨惨的血液中生生抽出残忍的嫩芽，随之而来的是让人恨不得即刻死掉的无措感与孤独感。
    “呵……”她凄然一笑，落寞地垂下头，一脚高一脚地地走出了情人湖公园，一个人孤独地回到了学校。
    下午五点钟。
    晚高南大门门口，每隔一会儿两三辆电车风驰电掣地赶来，“刺”地一声停下车后，接着便有前有后地排着队推着车进去；又一会儿，一些学生们成群地从里面走出来，各个美食摊前走过，犹豫着要选哪家的美食来当晚餐。
    煎饼摊前，顾青青已经决定好了摊饼的口味，正满眼期待地看着那绿油油的韭菜上逐渐凝固的蛋液，下意识地吞咽了一下口水；而一旁的甄若心却似没什么胃口，一脸呆相地盯着那黑得发亮的鏊子，无神的眼睛里仿佛死掉了一般没有任何涟漪。

 第一百二十七章 发火的戚瑞谦

    “啊——”甄若心突然大叫一声，惊恐地向自己被紧紧抓住的胳膊拍打去，但当余光扫见那人熟悉的衣服之际，她立马停下手，确认地顺着那手臂往上一瞄，在对上那冷若冰霜漆黑眸子的那一刻，声音随之虚弱下来：“你——，来干嘛？别碰我。”
    “怎么了，怎么——”顾青青被吓了一跳，可一转头却看到了已经毕业的戚瑞谦，还以为自己花了眼，微微歪着头，带着几分怀疑地轻声喊道：“戚…瑞谦？”继而，她又满脸欢喜地拽了拽一旁好友的胳膊，有些激动地提醒道：“若心，若心，你快看！”
    “我看到了。”甄若心淡淡地回应道。
    见好友如此冷淡，顾青青有些纳闷，忙凑过去，耳语道：“怎么回事儿？不会是吵架了？”
    “没——，哎哟！”甄若心话没说完，就被动地远离了顾青青。
    “跟我走！”戚瑞谦没有怜香惜玉，拖拽着甄若心的胳膊离开了煎饼摊。
    “你干嘛？你松开我！”甄若心挣扎着想要摆脱束缚，却怎么也拽不开男生的手，不放弃地呼喊着，“你放手！我让你放手呀！要是被学生会抓到，老师肯定会找我谈话的，你是毕业了，我要怎么办？”
    戚瑞谦像是没听到一样，一直把她拽进了白色别墅前的那条石子路上，才停下脚步并松开了手。
    “发什么神经啊？”甄若心气得满脸通红，揉了揉被抓痛的手，转过身便要走。
    “想走就走。”戚瑞谦并不拦着，声音没有起伏地说，“等会儿，我去你班里找你。”
    “诶？！”甄若心迈出去的脚停在半空，磕磕巴巴地确认道，“你、你、你在开玩笑？”
    “哼。”冷哼一声，戚瑞谦皮笑肉不笑地斜眼看向她，“你可以试试。”
    “可、可是……”看着眼前人那魔鬼一样的冷漠表情，甄若心慌了，结结巴巴地说，“学生会…检讨…叫家长…我、我、我……”
    “哦？”戚瑞谦双手一摊，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我毕业了。”不待对方再说什么话，他抬脚便向自己家走去了，一边向前走还一边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人已经找到了，没什么事，你跟刘雅先在那边等一下。好，那我先挂了。”
    “你——，等、等一下。”甄若心没办法，只得快步跟了上去。一路上，她感觉自己速度快得几乎要跑起来，直到到了白色别墅门前，才追上前面的人。
    “进屋说。”戚瑞谦打开了门，示意身后的人进去。
    “干嘛非得进屋？”甄若心不情不愿地说，“就在这里说，我都还没吃饭。”
    “呵呵！”戚瑞谦冷笑两声，歪头看过去，面无表情地盯着，一言不发。
    “呃……”甄若心被盯得浑身发毛，无所措手足，一步一移地挪进大门里，却哪知她前脚刚进去，身后就传来一声“哐当”巨响，惊得她一哆嗦，双手捂住耳朵，惊叫道：“干嘛干嘛呀？”
    “哼！”戚瑞谦气哼哼地瞪了甄若心一眼，将手从已经关上的门上移开，向前走了两步后，余怒未消地背过身去，面对着院子不发一言。
    “干、干嘛呀……”甄若心只敢小小声地吐槽，暗暗腹诽对方这是恶魔露出真面目，却还是老老实实地等在那里。等了一会儿，她见前面的人一直不说话，实在是受不了这冷漠的气氛了，便没话找话地说：“我饿了，想去吃——”
    “吃饭？”戚瑞谦愤怒地转过身来，吼道，“你怎么就想着吃饭？馋鬼！”
    什么？！
    甄若心一下子被惹毛了，她脸色惨白地瞪着对方，心里反反复复地回响着甚至都有些恶毒但却确实能让自己一洗耻辱的话：‘馋鬼怎么了？就算我是馋鬼好了，花你钱了吗？我是馋鬼，你还是魔鬼呢！跟你这种自以为是人聊天，简直就是在浪费我的时间，浪费我宝贵的生命！’然而，心里想得流畅，可当话到嘴边时，却卡成了碎片，只吞吞吐吐漏了几个字出来：“我、我——，你、你——”这一刻，无比的羞耻跟愤恨在心底爆炸，无处泄愤的她双手捂住耳朵尖声吼叫：“啊啊啊啊！”
    “呃——”被对方这发了疯一般的样子惊住了，戚瑞谦愣了一下，双手抓住甄若心的肩膀，大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是我说错话了，你别生气，别气！冷静，呼——，深呼吸！”
    道歉话听进耳朵，甄若心不自觉地听从对方的命令一下又一下地深呼吸着，当猛兽般失控的情绪悬崖勒马的那一刻，委屈涌上心头，眼泪扑簌簌地落下，尖叫声随之变成了伤心欲绝的嚎啕大哭，过了一会儿，哭声也小了下去。
    “抱歉，我刚才不该口不择言的。”戚瑞谦再次道歉，“没控制好情绪，吓到你了，对不起。”
    “……”甄若心抽噎着，说不出话来。
    戚瑞谦再次深呼吸一下，语气平和地提议道：“我觉得我们应该好好沟通一下，你认为呢？”
    “我——”甄若心本想回答，却被止不住的抽噎给打断了，便点了点头。
    “知道我为什么生气吗？”
    “……”
    “你为什么不跟上来？为什么什么都不说就走了？你知道，在我发现你人不见的那一刻心里是多么焦急吗？想没想过，我在情人湖公园抓着里面的人一个个询问的时候是什么心情？了不了解，我看向情人湖那若有似无的黑影时又有多害怕？当我在学校门口看到你完好无缺的样子，悬了半天的心才放下了，可与此同时，又忍不住想要责问你，为什么要做出这样幼稚且不负责任的行为！”戚瑞谦的声音压得很低，但时高时低的语气间还是传达出他那克制不住的担心跟焦躁。
    “……才不幼稚……”抽噎稍稍缓和了一些，甄若心立马反驳。
    看着对方眼底不知悔改的不服气，戚瑞谦强忍的怒气再次燃起，呛声道：“你不幼稚你擅自回校干嘛？”
    “我是学生，不该回学校？怎么…呜嗯…不说说你自己？”
    “我怎么了？”
    “心知肚明！”
    “心知肚明什么？”
    “哼！”
    “甄若心！”
    “干嘛又吼？好，我说。”甄若心抬手擦去又要流出眼眶的泪水，哭诉道，“你那个女同学受伤了，你就把我丢在情人湖，连回头看我一眼都没有，现在还说找我时多害怕，你不觉得很假惺惺的吗？”
    “你说我…假惺惺？”戚瑞谦简直不敢相信，眼底满是受伤之色，此时他的双手甚至连呼吸都微微打着颤。“呼——”他缓缓地深呼一口气，压抑住胸口那洪水猛兽般难以控制的怒气，闭上眼睛冷静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我知道，你在吃醋——”
    “才没——”
    “闭嘴！”
    “本来就——”
    “再说话，我就咬你的嘴巴！”气过头的戚瑞谦已经放弃思考了，只想着制止甄若那聒噪的声音。
    “你——”甄若心吓得眼珠子一瞪，立马捂住嘴巴，拒绝地摇了摇头。
    “嗯。”见对方老实了，戚瑞谦满意地微微颔首，接着刚才的话题说，“当时的情况是我同学背着另一个同学来找我，那肯定是受伤了，我不过去看看，又怎么知道到底受了多重的伤呢？在看到人家女同学受伤严重的情况下，对这附近比较熟悉的我难道不该带着他们去找诊所或者医院吗？你当时可以选择跟在我后面一起去，实在不乐意去，至少也得跟上来跟我说一声。再不济，你也至少打个电话给我？”说到这儿，他似乎是憋火憋得脑门疼，一边抬起左手按揉起太阳穴，一边用那略带无力感的沙哑嗓音说着，“别跟我说不知道我的手机号，号码早就给你了。哎，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有多怕你掉进湖里？你个傻瓜！”
    看着戚瑞谦气得有气无力的又无可奈何的模样，甄若心这才注意到他的声音似乎有些沙哑得不正常，想象着在情人湖边他扯着嗓子拼命呼喊自己的焦急模样，愧疚感涌上心头，禁不住地再次啜泣出声。
    “怎么又哭啊？我又没有骂你。”戚瑞谦无奈地叹息一声，妥协道，“是我不——”要说的话在甄若心趴在他胸口的那一瞬间，都惊讶在微张的嘴巴。“干、干嘛？”他原本还带着几分怒气的声音一下子没了气势。
    “呜呜……”甄若心受到了天大的委屈一般，一个劲儿地放声大哭起来。
    “哎……”戚瑞谦很无奈地叹了口气，轻轻抬起手臂将她搂在怀里，柔声说，“还好你没出事儿，真是吓死我…呜嗯……，哎，没事儿了，傻丫头别哭了。”
    听到对方那略带哭腔的声音，甄若心心里一颤，哭得越发激烈了，哭着道歉：“是我错了…呜呜呜…对不起…呜呜…对不起…我是一个笨人…都不聪明…很多事情…别人不告诉我…我都不懂…呜呜…真的都不懂…对不起…对不起……”她呜呜咽咽地哭着，也断断续续地诉说着自己内心的苦闷。

 第一百二十八章 初吻

    戚瑞谦默默地抱着她，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柔声安慰着：“若心，别哭，无论是谁都不是一出生就什么都懂的。你之所以不懂，是因为你年龄还太小了，我想等你长大了，自然而然就会懂的。”
    “可…呜呜…可是你什么都懂……”
    “我也同样有很多不懂的事情，也会对不少东西感到困惑的。”
    “骗人…呜呜…你学习就很好…呜呜…还被保送了……”
    “那只是因为我比较擅长学习而已，在其他方面我可能就不会做得特别好了，明白吗？”
    “是真的…呜呜…吗？”
    “当然是真的了，我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什么都能做好？好了，好了，别哭了，你看看你眼睛都哭肿了。”
    “可是……”
    “可是什么？”
    “我不确定…呜…自己能不能…考上大学……”
    “为什么突然这么说？是不是上课听不懂？”
    “就是…那个…上课也能听懂…还有…下课就不会写题了……”
    “是哪一科？数学吗？”
    “嗯…就是数学…还有上次我问数学老师问题…唔嗯…她都不愿意跟我解答…还叫我问别的同学…还有……”
    甄若心就这样断断续续地诉说着，戚瑞谦则耐心又听着并逐一为其分析，并恰如其分地提出自己的意见跟建议。大概过了七八分钟的样子，等女生哭声渐止，激动的情绪也一点点平静下来了，两人的聊天内容便由学习转向日常闲话上。
    戚瑞谦指着这房子说：“这个房子我爸爸已经找好买家了，这两天我就把需要拿走的东西挑选打包一下。”盯着女生那迷茫的眼睛，他更加直白地解释说，“所以说，以后要是非必要的话，我大概都不会再来这里了。”
    听到这话，甄若心心里一凉，她想要笑一笑以此来展示自己的坚强，可嘴角控制不住地往下撇去，低下头沉默不语了。
    戚瑞谦将甄若心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轻叹一口气，耐心地说道：“上学对于我们学生来讲是很重要的一个阶段，但是，它也只是人生的一个阶段，为了长久的未来，我必须要做更多实际的打算，为此我必须掌握更多的知识，也必须要很用心地去经营我自己的人际关系网。我这么说，你明白吗？”
    不懂，不明白，不晓得！
    甄若心暗暗生气闷气来，她完全不明白来不来学校看她跟那所谓的“实际的打算”之间到底有什么冲突。但有一点，她算是明白了，那就是在未来的两年时间里，他都不会再为了自己来晚高。见不着，就见不着呗，有什么呢？她自暴自弃地想着，勉强自己笑了笑，有气无力地随口敷衍道：“明白了。”
    “好，明白就好！”戚瑞谦安心地轻舒一口气，满意地点点头。沉思片刻，他又苦口婆心地说，“若心啊，以后我不能常在你的身边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如果对自己的人生产生有迷茫，或者遇到挫折甚至一时失去了前进的动力，只要好好学习就好，无论如何，你都一定要先把基础的知识学好。你要记住，一定要上大学，无论最后上什么样的大学，即便是技校也可以，但一定要努力往上，绝对不能随波逐流，听到没有？”
    “哦。”甄若心随着眼前的人那抑扬顿挫的坚定语气，不自觉地用力点动着头，满脸认真地满口答应着，“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学习的。”可是，念头一转，想到从此之后都见不着他的面了，又不禁叹了声气。
    “怎么了？”
    “没怎么。”
    “没怎么干嘛叹气？”
    “不能叹气吗？”
    “也不是不能。”
    “哼！”
    “你又哼什么？”
    “没什么呀！”
    “没什么干嘛‘哼’啊？”
    “不能哼吗？”
    “也不是不能。”
    “扑——，哈哈哈！”
    “你这又笑什么呀？傻乎乎的。”
    “没什么，就想笑嘛！你才傻乎乎呢！”
    “好，好，我傻行了？哈哈哈！”
    两人就像两个斗嘴的小孩子似的进行着没营养的对话，脸上也都挂着最纯真的笑容。
    “若心，我想——”戚瑞谦突然开口说了半句话，然后就像猎豹盯猎物一样直勾勾地盯着甄若心的嘴唇。
    “你、你干嘛这么看着我？”甄若心察觉到对方盯着自己的嘴巴，抬手挡在嘴巴前面，颤着声音问，“我不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也道歉了，你不会是还要咬我嘴巴？”
    “啊？”戚瑞谦呆呆地眨巴了几下眼睛，“我…什么时候说这话了？”
    “哎呀，你这人，敢说不敢认？”甄若心以为对方是故意装傻不认账，气鼓鼓地噘起嘴巴没好气地说，“你刚才不让我说话，说要不然就咬我嘴巴，语气可霸道了呢！”
    “是、是…吗？”
    “当然了。”甄若心开玩笑地学着戚瑞谦刚才的语气重复了一遍他的话，然后问道，“你说是不是很不讲道理？”
    “我…要是来真的……”戚瑞谦试探地问，“你…会生气吗？”
    “你真要咬我？”甄若心眉头一皱，摇头拒绝，“那不得疼死了呀，才不要呢！”
    看着眼前女生那满脸天真的模样，戚瑞谦低头靠过去一点，诱人犯罪一般柔声道：“那我轻一点咬，我保证！你说，好不好？”
    “你为什么非得咬我？”甄若心歪着头，不解地问，“还在生气吗？”
    “你是傻吗？我的意思还不够明白？”戚瑞谦手指摸在女生那柔软的唇上，直截了当地说，“我只是想要你给我一个吻！”
    “啊？”甄若心忘记要呼吸了一般僵在哪里，脸猝然变色了，在半秒之内便红了个透。
    戚瑞谦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女生，勉强维持着表面的淡定，可几个呼吸间，总也不见对方作出丝毫反应，终还是耐不住地再次确认道：“不、不行吗？”
    “……”甄若心想说些什么，却说不出来。
    “你愿意…还是不愿意？”
    “……”
    “你说话呀！”戚瑞谦耍赖地说，“你不说，我可就当你默认了。”
    甄若心倒吸一口气，红着脸瞪向对方，嘟着嘴表达着自己的抗议。
    “哈哈，瞧你！”戚瑞谦哈哈一笑，伸头点了点甄若心的额头，“傻乎乎！”
    见对方似是放弃了那荒谬的要求，甄若心僵持的身体一松，羞涩地低下头，抿嘴笑了笑。
    “真的吗？”戚瑞谦突然激动起来，双手扳住女生的肩膀，催眠一般轻声喊道，“若心，抬起头，看着我。”
    甄若心不明所以，照着对方说的做，只是她刚一抬手，下巴就被轻轻捏住了，不待她反应过来，只觉得唇上一痒，脑子里便只剩下空白一片了。
    戚瑞谦小心翼翼地亲吻着心爱的女生，生怕自己稍一用力就会弄疼她，又怕自己太过粗鲁会给彼此之间的初吻留下坏的印象，在嘴唇刚好触碰到的那一刻就不敢动了，只跟个雕塑一样紧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地保持着最初姿势……
    旅店门口。
    刚刚跟戚瑞谦通过电话的刘雅跟林易正在对峙，因为意见相左，这互不相让的青梅竹马都气得红了脸。
    “脚还伤着呢，瞎逞什么强？”林易咬牙切齿地斜眼瞪着刘雅，视线时不时扫向对方那肿起来的脚踝处。
    “我去看看怎么了，又不是离得十万八千里。”刘雅固执己见，一副非去不可的表情。
    “你怎么就不明白呢？你现在脚受伤了，得好好休息！再说了，老大他又不是小孩，还不能照顾自己吗？”
    “我自己可以休息，那你去看看他呀！”
    “你还受着伤呢，我能留你一个人在旅馆吗？”
    “那你扶着我，我们俩一起去？”
    “那也不行！一个不小心加重伤情了，怎么办？”
    “那好，你背我去！”
    “不——要！”
    “为啥呀？呵，嫌我重？哼，弱鸡死瘦猴！”
    “你——，你爱怎么说都好，反正我不背你。”
    “哎哟，我的天哪！”刘雅扶额叹息道，“认识了这么多年，我才知道你是这种人，不但不通情理还特婆妈，真是没法沟通！”
    “随你怎么说。”林易微微皱了皱眉头，却一反常态地没有反驳，甚至像个多愁善感的诗人一样仰头望着天空长叹了一口气。
    “我擦！”刘雅调侃道，“你从猴进化成人了？怎么突然变成了林黛玉了？”
    “你——”林易欲言又止地看了刘雅一眼，再次叹了口气，便沉默不语了。
    “死猴子，你干嘛？”刘雅可受不了这让人窒息的压抑气氛，忍无可忍地喊道，“死林易，你想干什么呀？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小雅，我觉得……”林易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停顿了三秒钟，继续说道，“要不然你还是放弃！”
    “放弃…什么？”刘雅歪头看向林易，在跟对方对视了数秒，恍然明白过来，缓缓垂下眼帘，悠悠地问道，“你是说…瑞谦？”

 第一百二十九章 接吻的感觉

    “嗯，是。”林易纠结了一会儿，便一鼓作气把藏在心里的话全部都说了出来，“你没看出来吗？老大他喜欢那个甄若心，简直就喜欢的要死。你不知道，刚才去找人时候，他一路狂奔跑到情人湖公园里，像发了疯一样抓住路过的每一个人询问，在看到情人湖里的黑影时，跟傻了似的直接就要跳到湖里去。虽然说，我跟老大也才认识了一个月，但是他作为寝室长跟班级班长，无论办什么事儿一向都是雷厉风行，从不惨杂私人感情。可是，今天他那慌乱的状态真的是——”叹息一声，没有继续说下去。
    “是吗？”刘雅凄然一笑，淡淡地说，“哎，那这么看来，我确实只能放弃了。”
    “小雅，你、你、你——”林易像考试前的小学生一样紧张地搓着手指，“没、没事儿？”
    “呼——，没事儿呀！”刘雅双手一摊，展示道，“你看我哪里像是有事儿的样子吗？”
    “可、可、可是你失恋了呀！”林易不解又担心地问，“难道不应该大哭一场吗？”他很怕她把所有的情绪都憋在心底，万一再憋出个抑郁症什么的来，那可就糟糕透顶了！
    “切，我可不是那么弱的人！”刘雅笑嘻嘻地指着林易，“倒是你这死猴子，明明是我失恋了，你怎么就变成了要下蛋的母鸡了呢？还‘可可可’，下个蛋还难产吗？”学着刚才林易说话的样子，她捂着肚子大笑了起来。
    林易气得张牙舞爪的，大白眼瞪了对方一眼，没好气地说：“你这丫头是不是没心没肺呀？这个世界上除了你的家人跟你的好闺蜜外，还有人能真正惹你伤心吗？”
    “你在说什么屁话呢，难道你想看我伤心吗？我说，你这家伙该不会是个变态虐待狂？”
    “谁变态了？你可真是狗咬吕洞——”
    “你们好！”一个三十来岁的青年女人上前搭话道，这个女人是刘雅他们所租住旅馆的老板娘。“那个，不好意思，我刚才听到你们俩在争吵。”女人满脸微笑着指着门旁一辆红色的电动车，“如果不介意的话，就用我们家电动车好了。”
    “可以吗？谢谢你，老板！”林易顿时眉开眼笑，连连跟旅馆老板娘道谢。目送老板娘返回旅馆后，他兴奋地说：“这下子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了。小雅，上车！”
    “好，我坐好了。”刘雅坐上车，双手很自然地抓住林易的衣服，并提醒道，“你可慢点儿开。”可话刚落音，车子就“噌”地一下出发了，吓得她慌忙抱住了林易的腰，恼火地吼道：“死猴子，你干嘛呀？”
    “哈哈哈，抱歉，抱歉，很长时间没骑了，有些不适应。”林易嘻嘻哈哈地说着，却完全没有减低车速。
    五分钟之后，林、刘两人便来到了晚高南门门口，一起回忆数小时之前经过的路径，彼此商量了片刻，找到了去往戚瑞谦家的那条石头小路，顺利到达了目的地。
    “哟，门没锁，咱们进去！”林易也没下车，往前一探手便推开了大门，可当他看到在大门口脸对着脸的戚瑞谦跟甄若心时，像个受惊吓的小女孩似的“啊”地尖叫了一声，随即又下意识地往后伸手遮住了刘雅的脸，叮嘱道：“别看，千万别看！”
    “啊呃！”“哎呀！”
    戚瑞谦跟甄若心也吓了一跳，触电似的火速跟彼此拉开了距离，一个微红着脸颊尴尬地清了清嗓子，一个满脸通红地无措地低着头。
    “干什么，干什么呀？”刘雅生气地掰开林易的手，气恼地抱怨道，“死瘦猴，你捂着我的脸干嘛呀？拿开你的臭手！”
    “呃——，抱歉，抱歉。”林易连忙缩回手，回想着自己刚才看到的画面，他那一向自诩比城墙还厚的脸泛起一丝红晕，手足无措间也不知该看向哪边才好了。
    “死瘦猴，干嘛呢？扶我下来啊！”刘雅气鼓鼓地噘着嘴巴，完全没察觉到此时空气中流动着的让人窒息的尴尬气氛。
    “哎呀，你就别下来了！”林易自顾自地说着，脚用力蹬地退了出去，接着一个转把便发动车子“噌”地离开了，完全都没给车后座上的刘雅拒绝的机会。
    “他——，他嘴很严，不会乱说的！”戚瑞谦尴尬地搔了搔额角，又补充道，“刘雅应该没看到，别、别担心。呃嗯，那个，他们俩在这边也没什么熟人，放心，放心好了！”
    “嗯，好。”甄若心不敢见人似的垂着红彤彤的脸，慌乱地抿着嘴唇。
    “我…送你回去。”
    “哦。”
    一路上，戚瑞谦跟甄若心像才互不相识的陌生人一样，彼此间隔着三四米的距离，一前一后地走着，谁都没有主动先说话。
    “明早八点的车，就不来看你了。”
    “嗯。”
    “那你进去。”
    “嗯。”甄若心低着头不敢看戚瑞谦，逃命一般转身进了学校大门，大气都不敢喘地往前跑去，她一脚踩进教室门，预备铃刚好响起，很幸运地算是没迟到。
    叮铃铃——，十分钟后，铃声再次响起，晚自习开始了。
    甄若心从刚才到现在都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左手托着下巴，右手握着笔，眉头紧蹙神情严肃，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然而，此时此刻，她的脑子里却全都是刚才在戚瑞谦家里发生的事情，心里也一团乱麻：‘我们这算是…接吻了？那我跟他现在算是——，哎呀，想什么呢？我还是高中生，不能早恋！嘴巴…好像没怎么碰到？’她下意识地抿了抿嘴唇，唇上却似还残留着戚瑞谦那一吻过后的温度一样，触电般的酥麻感噌地一下传遍全身，心脏不受控制激烈地跳动着，架在桌面上的手慌乱地在手下的本子上胡乱地画着，桌子底下双脚脚趾无意识地扣弄着鞋面。
    “我说你甄若心，你这样不太好？”崔鹊盛似笑非笑地撇撇嘴，指着同桌手下的英语作业本，“这可是要上交的作业，你在上面瞎画，不怕被骂吗？”
    “啊？”甄若心迷茫地看向同桌，又在对方的视线示意下呆愣愣地看向自己手下，“啊”地惊叫出声，惊呼着，“哎呀，怎么办，怎么办？”慌乱之下，她就拿文具袋里的橡皮去擦。
    “你是不是傻，橡皮能擦掉水笔写的字？哈哈哈！”崔鹊盛一边敲打桌面一边捂着肚子哈哈笑了起来。
    刺啦——，随着这一声响，甄若心手下的英语作业裂开了一道口子，她脸色一变，气恼地瞪向旁边笑得更夸张的崔鹊盛。
    “呃……”感受着对方这满满的怨气下的无声压力，崔鹊盛突然产生了一声错觉——面前这人不是平时特容易害羞的甄若心，而是总拿家庭教师的身份压制自己的赵依霏。“呃，又、又不是我给你弄坏的……”他小小声地嘟囔了一句，便老老实实地端坐好身体，抬起右手指点着自己的书本假装在找书的样子，嘀咕着：“我的数学练习册去哪里了？”然而，他心里却忍不住暗暗吐槽着：‘这女生一旦真生起起来都这么吓人吗？好恐怖诶……’
    在送甄若心到学校南大门门口后，戚瑞谦便一个人往旅店走去，在走到大概一半的路程的时候，正遇了骑电车回来接他的林易，便坐上了电车。
    “哎，好累啊！”此时的戚瑞谦终于完全放松了下来，因为情绪上的大起大落加上腹中饥饿，他体会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疲惫感。
    “毕竟火急火燎地走了两个多小时的路呢，累也正常。”林易接话道。
    “不过还好，若心她没事儿。”想到甄若心那傻里傻气的样子，戚瑞谦没忍住笑出了声来。
    “呦呵，心情这么好呢！”林易贱嗖嗖地嘿嘿一笑，压低小声问道，“诶，老大，你老实说，女生的嘴唇是不是超级柔软？接吻，有没有那种传说中的触电的感觉啊？”
    “啊？”戚瑞谦抬手触摸了嘴唇，回味着酥酥软软还有些香甜的触感，脸猛地一红，转移焦点道，“你自己跟刘雅试试不就知道了？”
    “什、什么呀？”林易背部一僵，“嘎吱”一下停住了车子，故作镇定地矢口否认，“干嘛非得跟她呀？呵呵，别开玩笑了。”
    “怎么，敢做不敢当？”
    “我——”林易沉默了一会儿，小声询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哈哈，你说我怎么知道的？每次只要刘雅在，你看向我的视线都像是藏着千万支箭一样，浑身上下都是杀气。”
    “有、有这么夸张吗？没有？呵呵呵。”
    “不是夸张，是事实。”戚瑞谦微微一笑，拍着舍友后背，鼓励说，“我看好你！”
    “真的？”林易满眼惊喜地看向后座，“这么晚没吃东西，应该饿了？走，吃饭去，我请客！”
    “好呀！”戚瑞谦打鸡血般高举右手，“走，出发喽！”
    “吃饭去喽！”林易忙重新发动车子，“嗖”地往旅馆的方向开去……

 第一百三十章 无尽的烦恼

    高二期间，甄若心被自己那极其不稳定的学习成绩深深困扰着：成绩最好的时候，考进了全班前五名，甚至还进了包括复读生在内的年级前一百名；而成绩最差时，则是与第二十一名的两分之差，勉勉强强地挤进了班级前二十名。
    至于戚瑞谦，在上次见面之后，他很守诺言地再来过晚高。手握着打电话主动权的甄若心，因为始终没有鼓起勇气主动打电话过去，他们之间“偶尔打一通电话”的约定一次也没能实现。就这样，两人断开了联系。
    秋去冬来春暖花开，冷冷暖暖四季变换，高二很快结束，时间来到了高三开学以后的两周以后。
    进入了高三，学习上那令人窒息的恐怖压力才真正显示出来，整个学校仿佛都化作了学习阵地，教学楼宿舍厕所处处都能背书，哪儿哪儿都能瞅到学习的人，四处弥漫的强烈的紧张感简直令人窒息。上课堂，所有的科目课程都加速地进行着，老师们的嘴里就像放了一台加速器一样，别说是成绩差的了就是成绩中等的学生好了，但凡走神一分钟，就感觉自己是在听天书了。
    一月又一月地过去，高考的日子一点点地靠近了，随着学习氛围越来越紧张，往日不肯学校的学生们也逼上梁山了一般拿起了书本，每天早上五点十几分，教室走廊里便早早地人满为患了。
    自从进入高三以来，甄若心常常感到不知所措，每天当拿起书要读的时候，总控制不住地心生犹豫，老觉得好像做什么都不对，也提不起足够的劲头来，可当看到别人拼命努力的时候，茫茫然又生出几分嫉妒和愤恨，但冷静下来，又会忍不住暗暗责备自己为何如此地狭隘与龌龊。
    无论学习如何紧张，时间还是不紧不慢地流逝着，周日上午放学的铃声一打响，学校的“中休”便如约而至了。
    放学二十分钟之后，紧张学习了两周的同学们都陆陆续续地离开了，教室里终于只剩下甄若心一个人了。很明显，在这个班级里，她依旧没能抱团儿的好朋友。
    “哎……”她无力地趴在课桌上，感觉自己的脖子好疼，两个肩膀也僵硬得几乎快凝固成一整块了，受不了地抬手锤了锤肩膀，再次深深叹了口气。
    所有人都很拼，今天早晨三点多去厕所的时候，发现竟然有人在厕所的灯下背书！
    “才三点多呀！”她不敢相信地双手抱着脑袋，也有些难以接受咕哝着，“疯了，都疯了！”想想宿舍里一个成绩比自己还好的同学，每天晚上关灯后还要再学一个小时，她就觉得自己做得远远不够，觉得自己对不起爸爸妈妈跟爷爷奶奶。
    “真的很努力了，可还是跟不上这些人啊。”她痛苦地低吟，“我有努力，也是拼了命在读书了，可就是学不好……”她将头用力地抵在课桌上，双眼紧紧地闭着，两手死死地抓住胸前的衣服，承受着心底深处一种时不时翻涌上来的失重感一样的类似疼痛一样的冲击，嘴里碎碎念一般呢喃着那压抑在心底不知该向谁倾吐的话，“好痛苦，压力好大，成绩这么不稳定，怎么去参加高考？”
    这个世界上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当她把自己心里的压力第一次告诉父母的时候，就知道了。安慰的话总会有几句，可随着而来的不过是老生常谈——大家都一样经历过来，别人行你自然也行，学习很难吗？那你可以来试试去打工，打工更辛苦，只有考上大学，你以后才能挣到大钱！
    “啊！”想到那些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人说的那些隔靴挠痒的话，她猛地睁开眼睛，像一只脱离了大海的鱼一样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眼珠子眼珠子不转地盯着地面，可近视眼之下看到的不过是模糊一片而已。
    她扭头看向窗外，呢喃道：“高考已经这么近了，还是什么都看不清啊？”参加高考就能上得了大学吗？话说回来，大学到底是什么？大学生活真的像老师说的那样轻松自在吗？现在跟同学们处不好，到大学里就能跟人处好了吗？这一刻对人生的迷茫，到大学之后就都能解决了吗？如果有这么一个人，她连“眨眼的次数、走路先迈左脚还是右脚以及睡觉时鼻子能不能呼吸”这类的鸡毛蒜皮的小事儿都纠结的要死，这种人到了大学以后，也能够改头换面焕然一新吗？
    “呵呵呵，傻了我……”她冷笑出声，可眼眶里的泪水也在同一秒内滑落下来。双手捂住脸哭了一会儿，她盯着自己的手发起了呆，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那泪痕未干的脸上又露出一丝笑意。
    她依稀记得，在很小的时候曾经听过一个叫七色花的故事，故事讲述的是一朵能实现人各种愿望的一朵七色七瓣的七色花。如果，她也能拥有这么一朵神奇的花朵，那她的第一个愿望便是希望自己在面对迎面走来的同学时，能自然地跟人家说句“你好”；第二个愿望就是能够坦然而恰如其分地跟身边的朋友、老师以陌生人对视，而且不会脸红不会紧张也不会不受控地躲开别人的视线。
    “这样就好，我不贪心。”她淡淡地笑了笑，又叹了口气，“可惜没有七色花。要是学校能专门教——，啊，我真傻了，哪个地方也不会有人教别人如何应付这些小事儿？这大概是天生的才能，可惜我生得不好，没这个才能。”
    目光扫至课桌上那如山的书本，她感觉自己才刚轻松一些的心又沉重了许多，抬手“啪啪”地拍了拍自己脸颊，自我棒喝道：“甄若心，别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与其纠结这些无聊透顶的事情，还不如多看看书呢，多多一会儿，说不定就多考一分，多考一分就能干倒几十——，咳咳咳咳！”抬手摸了摸脖子，她无奈地叹息，“喉咙又不舒服了，看来这是又要感冒了。我这破身体，就跟病菌的温床似的，每天不是在生病就是在生病的途中。”
    叩叩叩——，教室前门的顾青青一脸笑容，她见甄若心抬头看向自己了，正欲说话，却发现对方眼睑微红似是哭过，忙跑上前去，关心地问：“若心，你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
    “没、没有。我就是嗓子不大舒服咳嗽了几下而已。”
    “又感冒了？哎，你的身体还真是弱。那这样，咱们先去医务室好了。”顾青青像是要发动起义一样突然高举右臂，打鸡血似的大声喊道，“出发，先去买药！”
    “哦，好。”甄若心被好友这莫名其妙的行为搞得哭笑不得，试探地问，“你是遇到什么好事儿了吗，怎么看起来好像很兴奋似的？”
    “哎呀，被你看出来了。”顾青青脸“唰”地从衣兜里拿出一个红艳艳的手机，笑嘻嘻地说，“锵锵，你看看这是什么？”
    “哇呜！”甄若心满眼羡慕地说，“这就是你爸爸给你买的手机？哎呀，真好看！”
    “对啊，嘿嘿！”顾青青把手机递到好友的面前，“要不要拿着看一看？我跟你说哈，这可是触屏手机，拿在手里沉甸甸的，可实在呢！”
    “啊？这……”甄若心皱了皱眉头，摆摆手拒绝说，“就这样看看就好了，万一没拿好再给你摔坏了。”
    “哈哈，瞧你说的，怎么会呢？”顾青青的眼睛一转瞧了甄若心一眼，欲言又止地抿了抿嘴唇，又很不好意思似的嘿嘿笑了两声。
    “怎么呀？”甄若心抿嘴一笑，揶揄道，“哎呀，跟我还有什么话不好意思说吗？”
    “就是……”顾青青清了清嗓子，含糊不清地说，“你…要不要打给那个谁啊？”
    “嗯？打给谁啊？我前两天才跟我奶奶通过电话，暂时不需要打。”
    “你真不懂吗？”顾青青见对方满脸迷茫似乎真什么都没明白样子，有些恼火地跺了跺脚，凑到跟前，耳语道：“你要不要打给戚瑞谦？”
    “呃——，那…这个……”甄若心瞬间红透了脸，她低下头，无措地摆弄着手指，磕磕巴巴地说，“还、还是不了，万、万一他还在忙，多、多不好意思，而且我一直都没……”
    “你瞧你！”顾青青不满地噘起嘴巴，思索两秒，她嘻嘻一笑，拍拍胸脯，脸上摆出一副才冒出这想法的表情，豪气万丈地说：“那…这样好了，我先给小白打，要是我顺利打通了，你就给戚瑞谦打，好不好？”
    “啊？”甄若心愣了愣，一时间脑子转不过圈来了，“也不是不——”
    “你答应了？好嘞！”顾青青迫不及待地解锁手机，快速点开通讯录，小心翼翼地点了一下那早早记录在其中的号码。手机在“嘟嘟嘟”地响了三声之后，那头便传来了周尔白的声音。
    “喂，你好，我是周尔白。”周尔白话听起来特别有礼貌。
    “嘻嘻！”听到周尔白如此一本正经的腔调，顾青青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来。
    “呀！小青？不、不会？真、真是你吗？你、你、你怎么——，诶？！”周尔白的声音里满是难以克制的惊喜。
    “嗯，是我呀！”顾青青很满意对方如此反应，嘴角的笑意如花蜜一般甜得都化不开了。
    “你不会是买手机了？”周尔白问。
    “对呀，我以后就有专属于自己的手机了，你可要记住这个号码哟！”顾青青撒娇似的说着话，脸上泛起娇羞的红晕，说话间默默地往讲台的位置走去。

 第一百三十一章 找不回的定情信物

    二十分钟之后，顾青青电话打完了，跑回甄若心的身边，满面笑意地把手机放在好友的手上后，便很识时务地到教室门口等着去了。
    “我——”甄若心来不及拒绝，呆呆地看着手心里躺着的手机，犹豫了片刻后，终于鼓起勇气解锁了手机，颤抖着手指按下了早就烂熟于心的号码。“滴”的一声，一个数字按下，紧接着又是“滴”的一声，她一边按一边深呼吸，按下最后一个数字后，又按下拨号键。
    嘟嘟嘟——，嘟嘟嘟——，响了好几声之后，电话那头终于有人应声了。
    “喂，您好。”应声的是一个女生的声音，“怎么不说话？你是谁啊？”女生的声音又柔又轻，温柔得几乎能掐出水来似的，即便问了好几声都没得到回应，人家依然温声细语，语气里没有一丝一毫的不耐烦。
    可是，对于电话这头的甄若心而言，那轻飘得仿佛不着地的仙女一般温柔的声音，就如同是小时候过年时，正无所防备时，一颗“地雷炮”在耳边爆炸，嗡嗡的响声从耳道直冲脑门，人像傻了似的愣在那里。
    “可以说句话吗？”电话那头，女生继续追问着。
    啊——，那声音真是太柔了，仔细听起来的话，能听出些中气不足，甚至尾音都带着颤微微的喘息声似的。
    甄若心眉头一锁，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在心里自我说服：可能是教室里的同学，也许只是一起聚会的好朋友。啊，对了，也许是我记错了号码——’
    “好晴柔，怎么站起来了，累不累？”电话里，戚瑞谦的声音是那样的温柔，而且还一如既往的好听，“瞧你，头饰都歪了，来，我帮你弄一下。”
    “谢谢你，瑞谦，呵呵呵。”那个被叫做晴柔的女孩笑声里满是娇羞，这时她又“啊哟”地叫了一声。
    “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戚瑞谦紧张到声音都有些变调了。
    “不是啦，是你的手机，有陌生号码打进来了。”晴柔娇嗔地说着，又道歉说，“对不起，瑞谦，我只是看你一直不来，就自作主张接通了电话，抱歉，你可千万不要生气。”
    “有人给我打电话？”戚瑞谦放松地一笑，语气温柔甚至宠溺地说，“接就接呗，今天你可还是我的女朋友呢，女朋友难道还不能帮忙接一下男朋友手机吗？这号码我不——”
    正在这个时候，电话里传来的另外一个人的声音打断了戚瑞谦的话：“大谦，晴柔，你们小两口能不能别腻歪了？生日会马上就要开始了，你们倒是来帮我一下呀！”说话的这人是个男生，声调很粗但音调不大，应该是从距离电话有些远的地方传来的。
    “哦，知道了，马上就来！”戚瑞谦的声音听上去远了一些，几秒钟后，他的声音又变得清晰如在耳边了，“晴柔，好了，咱们快走！”
    “可是，你的手机还通着话呢！”星柔撒娇似的提醒道。
    “啊，差点儿忘记了。喂，喂，你好，是谁？”戚瑞谦的语气听起来满是疑惑，“嗯，我看肯定是打错电话了，别管——”滴地一声，所有的声音一下子就都被切断了。
    “是我……”甄若心对着已经挂断的电话回应着，她努力想要勾起嘴角笑出来，想要表示自己根本毫不在意，可眼泪却先一步滴落在手机上，“哎呀！弄脏了可不好呀，得赶紧擦掉才行，呃，卫生纸呢？在哪里呢？呜唔，呼——，在哪里呢？”压抑的哭声连同着心里那寒冰般悲伤的痛从喉咙里拥挤出来，她再也支撑不住地趴在桌子上，用力地捂着嘴巴呜呜咽咽地痛苦了起来。
    “若心？”顾青青笑眯眯地趴在门口，正想偷听几句，却发现甄若心正在哭，连忙跑到好友的跟前，关心地问，“怎么了？”说完这话，发现对方哭得更惨了，忙问道，“是不是没打通，还是戚瑞谦凶你了？”
    “呜呜呜……”甄若心又哭了一会儿，渐渐止住了哭泣，昂起头红着眼睛看向顾青青，凄然地呢喃道，“以后还是不要再打电话给他了，要是——”哽咽了一下，又继续说，“要是他女朋友会误会就不好了，是不是？”
    “啊？女、女朋友？你说戚瑞谦他有——”
    “别说了！”甄若心用力地咬了咬微微颤抖的下唇，满面悲伤地乞求道，“青青，以后不要再提他的名字了，好不好？”
    “可是，若心，我觉得也许或许只是误会也不一定。”
    “误会？呵呵，那可是他亲口…说的，假不了的！”
    “那我打电话问清楚——，哎呀，若心，你别哭啊！”看着好友那珍珠般大颗大颗的泪水，顾青青也不敢深问了，慌忙抱住对方，柔声安慰道，“好好，我不打了，以后绝对不在你的面前提起戚——，不提他，绝对不再提他了！你别哭了，别哭！”
    “哼，没什么好哭的，呵呵呵！”与这话相反，甄若心的眼睛像是泉眼似的源源不断地涌出眼泪，“我跟他本来就什么都不是…呜嗯…也没有任何关系……”说话间，她那满是泪水的眼睛怒火一闪，伸手猛地拽下脖子间的“玉鹊”狠狠地砸向地面，发了疯一般歇斯底里地吼道：“骗子，大骗子，全是谎话！”
    “啊——，唔！”顾青青被好友这发狂的行为吓了一跳，抬手捂住嘴巴不敢说话。
    “呵呵……”甄若心冷冷地笑了两声，擦了擦眼泪，又舒展了一下肩膀，目视前方地微笑说道，“好了，我们走！”说着，抬脚便往教室外走去了。
    “啊？哦，好，来了。”顾青青忙跟了上去，可刚走到楼道口处，突然又想起自己的手机还没拿，便一个人回教室去拿手机了。她拿了手机，余光扫见地上那凄惨的玉佩，回想着之前甄若心跟自己说着着这“玉鹊”来历时那甜甜蜜蜜的娇羞表情，不由地悲从中来，蹲下身子将那已经裂出一道细纹的小东西捧在手心里，轻声叹息道：“若心她太看重你了，所以别怪她，好吗？”
    “青青，青青啊？咦，人呢？”甄若心一边喊人，一边往教室里走，勾着脖子往自己的座位一望，见好友正蹲着，疑惑地问：“青青，你干嘛呢？”
    “你怎么回来了？”顾青青连忙把那“玉鹊”连同手机放进衣兜里，若无其事地笑了笑，随便找了借口道，“呃嗯，鞋子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蹭了一块泥土，就蹲下擦了擦。走！”
    “嗯……”甄若心的视线像是扫描器一样迅速扫过自己座位的周围地面，可是却没想发现自己刚才扔掉的“玉鹊”，转念想到可以等会儿吃完饭再回来找，又放心下来，跟已经挽住自己胳膊的顾青青一起出去了。
    晚上十一点钟。
    宿舍里那个每晚躲在被窝里读一小时书的舍友都关上灯睡觉了，甄若心依然扑闪着大眼睛盯着天花板，悄悄地唉声叹气着。
    晚自习上课之前，她整整找了半个小时，也没能找到被自己扔掉的“玉鹊”，为此整整三节晚自习上都在走神。结果不但一道数学题都没能做出来，还因为总趴在桌子上，被年级主任魏大力给误会成睡着了。
    她侧过身体，望向窗外那黑漆漆的夜空，回想起当时魏大力的表情转变之前那气势汹汹的样子，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暗自庆幸着：还好当时我的左手在摆弄马尾辫，要不然保准要被误会了！
    胡思乱想之间，她的嘴角又扬起一丝诡异的笑容：被抓住训一顿也没什么不好，说不定我就能彻底醒悟了！甄若心啊甄若心，别人都已经有女朋友了，你还想着那倒霉的玉鹊有什么意思？既然找不到了，或许就说明了缘分到此为止了……
    思绪万千的她辗转反侧，到半夜两点多才在迷迷糊糊之中睡着了。
    朦朦胧胧之中，那丢失的“玉鹊”竟回来了，她感受着手里那实实在在的沉甸感，开心得不得了，决心以后都要好好保存着，想着哪怕只是当个纪念也是好的。然而，就在下一个瞬间，那“玉鹊”霍然变成了一只活生生的麻雀飞，只是这麻雀胸口却有一道伤，鲜红的血液正从那伤口，血越流越多越流越快，转眼之间，可爱的小生命便已奄奄一息了。
    啊——，不要死！
    她慌忙攥起手来想要救活它，可就在这时眼前猛地一片白光闪起，接着又是一声刺耳的尖叫声。
    “啊啊啊，蜈蚣，手里有一只大蜈蚣啊！”尖叫的是住在甄若心下铺的女孩，她见一向没亮灯就起来的“上铺”竟然破天荒地睡到灯都亮了，便好心地想要提醒一下，谁知却看到对方搭在床铺围栏上的右手手心里有一只正在蠕动的大蜈蚣，惊得她花容失色尖叫大喊。
    “嗯？”甄若心迷迷瞪瞪地睁开眼睛，呆呆地看向下铺，“怎么了吗？”
    “甄、甄——，大、大——”好心的舍友脸色惨白，吓得已经说不出完整的话来了，指着甄若心的手心喊着，“扔，快！会中毒！”
    甄若心搭眼一看，尖叫着弹坐起身，惊慌失措的她只知道傻乎乎地大喊：“怎么办，怎么办？啊啊啊！”
    “什么情况啊？怎么一直在大叫啊，烦死了！”“怎么不去洗脸，都叫喊什——，呃呀，蜈蚣？！”“快、快扔掉啊！”“大家躲开，甄若心，扔垃圾桶里，快！”除去已经起床离开宿舍的五个人，还留在宿舍的其他四个女生都积极地参与进来。最终，在舍友们的齐心协力之下，大蜈蚣被系在塑料袋里扔进了水房旁边的大垃圾桶里。
    之后，甄若心在舍友们和声和气的安慰下平静了下来，幸运的是她的手上也没有留下什么不良反应。在洗漱完毕后，便回班级去了。
    坐在座位上，甄若心背完了老师交代的课文之后，思绪飘回了被大蜈蚣“攻击”之前的那个奇怪的梦上。
    “玉石时摔不坏的！”忘记是谁说的，但这句话她一直放在了心上。实在的讲，如果不是因为觉得玉石摔不坏，她断然是不会那样去摔那“玉鹊”的。说不内疚是假的，毕竟那玉石也陪了她一年多的玉佩，可丢了就是丢了，此刻也只能默默祈祷它没被摔坏。
    梦里“玉鹊”那悲惨的样子如在眼前，她心中一疼，眼圈便红了，怕被人看到了笑话又忙竖起语文课本遮住脸，只默默地痛苦地在心里道着歉。道歉又有什么用呢，那曾经无数个时候给与她勇气的“玉鹊”再也找不回来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高考后的抉择

    晃眼之间，高考如期而至，两天的考试下来，甄若心整个人都空空的，脑袋更是空空如也，具体是个什么样的心情呢，嘴上也说出明白，反正就既不欢喜也不悲伤更不激动。对她而言，万众期待的高考就这么结束了，考完了就是考完了，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触跟想法。可是，一想到备战了这么久也期待了这么久的高考就这么轻易地结束了，她心里不知为何有一种怅然若失的失落感，很奇怪。
    过了十来天的样子，考试分数出来了——502分的不尴不尬的成绩。
    “若心，你还好？”
    电话里，甄沛然的语气里满是担心。但电话这头，甄若心一脸颓丧地耷拉着头，良久都没搭话。
    “你…准备怎么办？”
    “哎……”说话之前，甄若心受不住一般长长叹了口气，才有气无力地道，“我爸妈本来是想我报考经济专业的，可我这分数根本就报不了相关专业的好二本。”
    “那要报三本吗？”
    “嗯……”若有所思地停顿了一会儿，甄若心才回答，“恐怕不行。因为爸妈说三本学费太高了。”
    实际上，在甄高山夫妇的观念里，认为三本就跟大专差别不大，因此觉得花重金上低二本一等实在是超级不划算的。
    “学费稍贵也确实是事实。”甄沛然顿了顿，又问，“那你要不要报考师范学院？”
    “不要！”甄若心断然拒绝，“我才不要当老师呢！”
    “为什么？叔叔婶婶想让你当老师，不是吗？”
    “他们——，哎……”甄若心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话到嘴边只化作一声无可奈何的凄凉叹息。
    成绩出来后，父母认命了似的一致认为她的实力也就这样了，劝她报考容易被录取的师范专业，说女孩子家家当老师最稳定，还说这个职业以后好找对象。
    她不甘心，也不服气，甚至还有几分置气，为此正跟父母对峙。
    “你是…不甘心当老师？”
    “对！我就是不甘心，就是不乐意！”甄沛然的这句话就像一把火，瞬间点燃了甄若心刻意压制的反抗情绪，她那白皙的脸憋得通红，语气变得无比激动，“再努力一下，至少再尝试一次，总会…或许会…会不一样……”
    “若心，其实你——”甄沛然欲言又止，默默地听着妹妹急促的呼吸渐渐平复了些，才缓缓开口，“坦白说，以前我总以为只要学习好分数高，未来就一定会一路畅通，正是因为抱有这个信念，我才拼了命地努力学习考高分，考入重点高中，又如愿以偿地考进了名牌大学，幻想着从此平步青云获得幸福。”停顿一下，他的声调由激亢转向低沉，“但是，到了大学之后，我才发现跟很多很多人相比，我不仅仅考试成绩比不上人家，在才艺、眼界、审美甚至于在旅游的经历上，都是被别人360°无死角的全方位碾压，跟那些真正优秀的人比较起来，我可以说是一败涂地的惨败！那个时候，我才知道，人与人之间真的存在着深不可越的差距的。”深深地长叹一口气，又不无感慨地接着说，“为此我真的颓废了好长好长时间，甚至还差点儿就抑郁了。”
    “怎么会？”甄若心眉头微锁，不解地问，“像二哥你这么优秀的人，还经历过这些吗？”
    “我以前的确是太自负，也太自以为是了，像这样被狠狠打击一下也没什么不好。”
    “如果是我的话，多半受不了。”甄若心叹息一声，问，“那你是怎么调整过来的呢？”
    “就遇到了一些乐观的人啊，在跟这些人相处的过程中，我渐渐懂得了心态的重要性。”
    “心态？”甄若心疑惑地问，“什么样的心态？”
    “坦然接纳自己的心态啊，以平常的心看待自己跟自己周围的一切，每一个时刻都保持一种谦虚自省的心态，勉励自己努力成为一个不骄不躁不卑不亢的人。”
    “具体该如何做呢？我有些不太明白。”
    “怎么说呢，那就拿高考这件事来说好了，对现在的你而言，高考是一件关乎未来的超级大事，对？”
    “嗯，那当然了呀！”甄若心理所当然地重重点了点头，反问道，“难道高考不重要吗？”
    “不是不重要，而是不如你所想象得那么重要，懂不懂？”
    “是吗？嗯……”甄若心想了想，缓缓地摇了摇头，十分干脆地回答说，“不懂！”
    “这么说，对于莘莘学子们来说，高考它在整个高中甚至从上学的那一刻开始就一直作为一件神圣无比的大事被强调着，但是实际走过去之后，你就会发现它决定不了你的人生走向，考得好也未必就一定会平步青云，考得不好也未必就代表你以后一定不会幸福，能理解吗？”
    这话怎么好像在哪里听过？啊，对了，是他……
    甄若心回想起两年前戚瑞谦曾说过类似的话，悲伤地拧巴起眉头来，她深叹一口气，拨浪鼓似的摇着头说道：“不，理解不了！我觉得，身为一个学生，如果不看重高考，那应该看重什么呢？无论是老师还是家长，他们每个人都在告诉我们高考是多么重要，如果我不把高考当回事儿的话，呵呵，那我想就再没人把我当回事儿了？”
    “傻妹妹，真正看重你的人无论如何都会看重你，而那些不在乎你的人，无论你付出多少的努力，他们也未必会多看你一眼！人生苦短，咱们又何必为了一些不重要的人让自己备受折磨呢？”
    “不重要的人？”甄若心拧巴起眉头来，“爸爸妈妈跟老师同学都不重要吗？”
    “哎，我的意思是你能稍微关注一下自己的内心，别总被别人牵着鼻子走。”
    “啊，我知道了，你的意思是说‘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是不是？”
    “也…不完全是。”
    “什么叫不完全是啊？”甄若心扑嗤一下笑出声来，笑着调侃道，“哎，二哥，你现在说话怎么好像很玄妙似的呢？”
    “有吗？哈哈，好，我不说了。”甄沛然笑了笑，又补充了一句，“总之呢，你就别想太多。”
    “知道了。”甄若心很无奈似的叹了口气，嘻嘻一笑，很八卦地问道，“二哥你这也马上就大二了，有没有谈恋爱呀？”
    “我现在忙着做暑假工，哪有那个时间？”
    “哎呀，怎么不谈恋爱呢？真可惜，嘻嘻，原本还想听听你的爱情故事呢！”
    “哎……”长长叹息一声之后，甄沛然又很有感触地说，“我现在还没有足够的能力去带给谁幸福，所以暂时不考虑这些。”
    “哈哈，二哥你可真有责任心啊！”
    “你才知道啊！”嘻嘻地笑了笑，甄沛然突然惊呼道，“差点忘了，我下午约了学生补课，就不跟你聊了。再见！”
    “再见，二哥。”甄若心挂断了电话，拂了拂胸口，她感觉自己心里那沉重的压力似乎轻了一点儿又似乎更沉重了一些似的，用力地呼了一口气，抬脚上楼去了。
    “哎……”她摔躺在床上，黯然神伤地盯着天花板看着，一言不发地发着呆。
    “连考试都考不好，你以为还能做成什么？别自傲自大，行吗？实话难听，但忠言逆耳，你好好想想！”这是王佳佳苦口婆心的劝说。
    “确实是…实话…不是吗？”甄若心呢喃着，不得不认同母亲的话，眼睛默默地流下了两行泪水，“我既不是绝世美人，也不精于琴棋书画，上不了厅堂下不了厨房，不懂洒扫进退也没个天赋才能，甚至于拧不了螺丝种不了地，性格扭捏还社恐，除了对上学考试一知半解之外，这个世界上的其他一切好像都跟我毫无关系…那于这个世界而言简直一无是处如此平凡到无力的我，存在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呢？”深呼吸一口气，她茫茫然地盯着天花板，屏住呼吸企图以此自绝，可一秒、两秒、三秒…五十秒之后，终还是“呼——”地一大声喘出了气。
    “胆小鬼，大废物！”她猛地抬头，目光悠远地望向天花板又收回，视线余光扫过课桌上摊开摆着的那本《史记》时，猛地起身，随手拿起桌边的长尺，学着之前在电视剧里看到的壮士舞剑的动作扭动僵硬躯体摆动着手腕，豪气地咏诵出李清照那首《夏日绝句》：“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
    这一刻，女孩感觉自己仿佛化身力大无穷的项羽，手中的塑料尺子也似一把巨剑，她正以一人之力斩断一切敌人，从此所向披靡，成就一番丰功伟业！
    叩叩叩——，敲门声响起。
    “快下来，你爸妈来电话问你考虑的怎么样了呢！”刘莲花的声音传进门来，打断了女孩的白日梦，一把将她拽回到现实中来了。
    “马上就来。”随口回应着，甄若心大气不敢喘地竖起耳朵听着门口的动静，等刘莲花那一步步沉重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了，才放松下紧绷绷的双肩，又过了一会儿，便老老实实地下楼去了……
    世人种种心思都会化作言语字句，起心动念之间便脱口而出，仿佛蒲公英的种子一般飞散出去，经意或不经意之间便落在了这个不谙世事的女孩耳朵里，在际遇变迁之中，又在经由生活里一些无知之人之口传达出来的恶毒的观念默默浇灌之下，这些散发着腐败恶臭气息的“种子”便慢慢地开始发芽了。当女孩感受到锥心刺骨的痛苦之际，早已无力阻止一切，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一天天长大，任由它刺穿自己那早已满是伤口的心，最终被折磨得遍体鳞伤……

 第一百三十三章 纯情情侣

    九年之后。
    在a市“永睦和家园”小区里一间面积约一百二十平左右的合租公寓，这公寓有两室一厅一厨一卫，进门之后第一眼就能看到“Г”造型的组合式鞋柜置物台，它上面可以放花瓶等摆设物，下面的柜子可以摆放鞋子，除此之外，由于它的高度很高，也兼有防人窥探的阻隔作用；与外门同一侧的那两间房依次是盥洗室和厨房；中间那部分长方形的空间被分成了两部分，右边部分是摆放一套北欧风格的布艺组合沙发跟原木色的方形茶几的客厅，左边部分则是放置着一个柠檬黄椭圆餐桌跟四张玫红色藤编椅子的餐厅；紧挨着餐厅跟客厅的是两间门朝东南方向的卧室，这两间卧室的中间有一条长度约18米的过道，通过过道之后是晒晾着各种衣服的阳台。
    在与厨房相对的那间卧室里，甄若心一边哼着歌一边涂着口红，嘴角那扬起的笑容说明了她此刻的雀跃心情。今天晚上男朋友薛秀阳要带他最好朋友来家里吃饭了，这让她心情十分愉快。
    嗡嗡，嗡嗡……
    听到声音，甄若心扭头看了看简易梳妆桌上正在震动的手机，腾出手来轻轻点了一下绿色的“接听”，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开口，一个白领鸟般动听的声音便先传了过来——“收拾好了没？我到你们家楼下了，赶紧下来！”
    “嗯，收拾好了，马上就下去。”甄若心挂断电话，又简单扎了个头发，换了双鞋，便下楼去了。
    楼下，一辆红色的高级跑车上，一个齐耳短发的小个子女人正神色慵懒地等待着，当瞧见不远处另一个瘦高个女人走来时，脸上这才露出了雀跃的表情。这一刻，她仿佛像是正在还正在上学的小女生，嘴角的笑容纯粹得让人动容。
    “童童。”甄若心呢喃般轻喊一声，便坐上了车。系好安全带后，她没头没尾地突然问道：“不会是减肥减太多，衣服都穿不了了？”
    “能看出我瘦这么多？”小个子女生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兴奋地追问，“能吗，能吗？”
    “呃……”甄若心拧巴着眉头迟疑了一下，老实地回答说，“其实，我没看出来你到底有没有瘦，抱歉。”
    “切，人家还以为你看出来了呢！哎，真失望！”
    “对不起，是我不好。”
    “哈哈，道什么歉呀？太夸张了！”小个子掩口一笑，似乎只当对方是开玩笑。“不管怎么样，我今天就是要买几件衣服奖励自己一下。”
    “你明明还没我重，怎么好像总在减肥？”甄若心声音不大地吐槽了一句。
    “哎呦，姐姐啊，你怎么不说你比我高十几公分呢？”李童童丧丧地说，“矮个子的痛苦你不懂！走喽，出发！”说话间便发动了车子。
    这小个子女生是甄若心大学时期的同学兼最好的朋友，名叫李童童，而实际上，在大学毕业之前，从不显摆的她一直深藏不漏，完全没显示出任何有钱人的特质来。没错，李童童家里是做生意的，算是有钱人家的大小姐，人家大学刚毕业就自己开了家名为“紫丁花”的广告创意公司，如今这公司已经算是略有成就了。
    二十分钟后，把车子停在商场地下停车场，两人便一起坐电梯来到五楼女装专卖层，一边选看衣服一边聊着天。
    “我就是无聊跟你打电话吐吐苦水，没想到你竟然会答应陪我出来。”李童童拿着一件高领毛衣在镜子前比划了一下，扭头看向甄若心，摇头吐槽道，“这个薛秀阳可真是，大好的情人节也敢扔下你这个漂亮女朋友，却让你跟我这个单身汪一起出来逛街，该说是他心大呢还是该说他奇葩呢？哎！”说话间，她便钻进试衣间换衣服去了，换好后打开门，她缓缓地在镜子前转了一圈，询问道，“这衣服你看怎么样，好不好看？”
    “嗯，好看。”甄若心双手合十放在嘴边，满眼惊艳地说，“特别凸显你的气质！”
    “好，那这件就拿下了。”李童童又在镜子前转了几圈，勾手示意按她要求站在远处的店员再拿其他新款的衣服过来，从中挑选了一件白色的加棉风衣，一边比划着一边说，“说起你跟薛秀阳啊，你们这都同住一年多了，还处于牵牵小手亲亲额头的纯情阶段，是不是有些不大正常啊？”
    “呃——，这——”听到好友这些话，甄若心脸上唰地红了个透，低下头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了。
    事实上，同居是甄若心主动提出来的，当时她想着毕竟从大学毕业一年后正式确定关系到如今也差不多两年有余了，便鼓起勇气勇敢迈出了这一步。薛秀阳在听到这个提议时，有些震惊，但并没反对，只说找房子的事情交给他就好。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自己跟男友之间这个最终呈现出“合租状态”的同居之路，竟充满了无比的曲折，光是挑选合适的房子就足足折腾了一年的时间，从房子的环境、周围交通到楼层再到房子的装修甚至于房子的风水（没错，就是风水，薛秀阳他甚至还特地在网上找了个风水大师），可以说是经历了九九八十一难，每一个关卡层层把关严格筛选。最后，还是因为新冠疫情大爆发才终于被迫定了下来。
    “像你们俩这样的可真是少见，你纯情，他比你更纯情！”说到这里，李童童突然想到了什么地神秘一笑，歪头靠近好友，以极低的声音说，“老实说，当初薛秀阳找个房子找了一年多，要不是你发照片给我看他那为了找房子特意做的那数万字文档跟十几页的表格记录，我差点儿就怀疑他是个骗婚的了。”
    “骗婚？”甄若心不明所以，“哪有人像他那样骗婚的呀！”
    “啧，不懂了？我说的是那种专门找像你这种纯情少女形婚来掩人耳目的那类人。”
    “嗯？什么意思？”甄若心见好友一脸奸笑地冲自己挑眉，顿时明白过来，惊呼：“你怀疑秀阳是同性——”
    “嘘——，太大声，太大声了！”
    “呃——”甄若心脸上一红，看了一眼远远站在一旁的导购员，又看向好友，扑嗤一下笑了，嗔怪道，“你呀，真是会瞎想！”
    “嘿嘿，我脑洞大嘛！”
    “哈哈！”甄若心轻叹一口气，感慨地说，“秀阳只是爱较真而已，在我们俩交往之前，他就曾经说过希望自己以后能像自己的父母那样那样，执一人之手共赴白头。”
    “他真这么说的？”李童童笑了笑，甚是欣慰又略带羡慕地说，“在这样一个浮躁的社会里能遇上一个如此珍惜感情、珍重婚姻的男生，真挺难得的。”眉头微微一皱，她的表情变得严肃，像个着急嫁女儿的老妈子一样感慨道，“真担心你啊，仔细想想，你今年周岁28虚岁29眼瞅着就奔30岁了，有这么一个一根筋的男朋友，再加上这不知道什么时候到头的鬼疫情，总不能就这样一直等下去？”
    “噗——，哈哈哈，你这语气简直跟我奶奶一模一样，她比你还夸张，说我都快奔四了！”
    “奶奶也这么说？嘿嘿，我跟奶奶还真是心有灵犀呀！”
    甄若心满脸幸福地笑着，亲昵地搂着李童童的胳膊说：“放心好了，秀阳他说等他这波疫情过去后，就跟我回家见见我父母，如果一切进行顺利，争取会在三十岁之前娶我回家。”
    “是吗？”李童童把手里的衣服挂回衣架上，笑眯起眼睛，耳语道：“与像这样其坐以待毙，你自己这边也可以稍微主动一些嘛，面对你这样的大美人的‘勾引’，他还能不兽性大发？”
    “勾、勾引？还兽性？！”甄若心的脸唰地红了，慌乱地摇摆着手，“怎、怎么可以做出这种事情，不行的，而且，我爸妈他们——”
    “啊，对了，差点儿忘记了，你爸妈不许你跟人同居的。”提到好友父母对待未婚同居的厌恶态度，李童童叹息着摇了摇头，又道，“但无论怎样，你们都交往这么多年了，总不能一直精神恋爱？”
    “我——”甄若心捂着通红的脸，低下头去，一时无言以对。
    其实，她也有尝试着主动一些，而薛秀阳那边既也不是枯木疙瘩，也不是真就坐怀不乱柳下惠，然而每两人下定决心要再进一步的关键时刻，总是会有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插进。第一次发生在客厅里，当时他们之间气氛暧昧，可谁知却不知道从哪里飞来一只蜜蜂，于是俩人就去捉蜜蜂去了；第二次是在薛秀阳的房间里，甄若心都躺在床上了，却瞧见天花板的吊灯上一只壁虎正摇摇欲坠，吓得她应声尖叫，于是乎两个人又齐心协力捉起了壁虎；第三次是在浴室门口，甄若心原本正在自己房间整理资料，结果却接到正在浴室洗澡的薛秀阳的电话说忘记拿衣服了，她便去他房间拿了衣服，没想到去送衣服的时候手却被对方湿漉漉的大手给拽住了，结果——，结果手机脸朝向下掉在门槛上，手机内屏被摔了个“粉碎性骨折”级别的“重伤”。这再一再二又再三的尴尬意外，让情侣俩人都心存阴影，不敢再轻易做出尝试。后来，甄若心因为急性胃炎病倒，在看了中医治好胃病之后，又被诊断是心虚体寒先天不足，考虑到结婚以后生子相关的大事儿，便开始了养生之路。至此，这对情侣便十分默契且安然地保持着平淡的“合租”生活。
    “怎么不说话？”李童童见好友一副出神的样子，忙伸手在对方眼前晃动了两下，又继续苦口婆心地劝说道，“你可别忘了，他可比你小了三岁呢，而且像他这样的男人，即便是到了四十岁，也妥妥一枝花，你最好还是尽早把他给拿下！”
    “呃——，我、我尽量。”甄若心讪讪一笑，敷衍地答应。
    在李童童看来，这样近乎疏离的相敬如宾的纯情关系，一点都不正常。但对于身处其中的甄若心来讲，却正合心意。奇怪的不是这段关系，她十分明白，不正常的是她自己。这个世界上，大概没有人会像她这样：每次跟男友做一些较为亲密举动时，都备受折磨——身体僵硬、汗毛直竖甚至手脚冰凉，浴室门口被拽住手的那次，她手背上更是一秒就爬满了小疙瘩，让人崩溃的是那奇痒无比的小疙瘩还蔓延到了手腕处。有时候，她会想，也许聪明的薛秀阳早已经注意到了一切，只是在善良地配合自己而已。

 第一百三十四章 试穿婚纱

    “……你说是不是？若心啊，实话实说，你们俩交往之前也没怎么约会过，为什么就突然交往了呢？”李童童挪步向前边挑选衣服边滔滔不绝说着话，谁知一扭头却发现好友还站在原地，无奈地轻叹一口气，喊道：“若心，怎么又在走神了？”
    “啊—，抱歉，抱歉。”甄若心道着歉，快步走到好友身边。
    “想什么呢，这么聚精会神的？”
    “没有啦。”
    “那我刚才说什么了？”李童童恶作剧地翘起下巴，像上课抓到打瞌睡的学生的老师那般的语气，故意刁难道，“来，重复一遍。”
    “这——，呃嗯，我——”
    “看，说不上来了？”李童童耸耸肩，又重复道，“我刚才问你答应跟薛秀阳交往的契机是什么，他的什么地方吸引到了你。来，好好解答一下我的疑惑！”说完，她一脸八卦地挑了挑眉。
    “也、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我跟他交往的过程，你不都知道吗？”
    “哦，就像你们那样他问一句‘要不要试着做我的女朋友’，你平静地回答一句‘试试’，那我也看不出来你喜欢他的理由呀！总不能说，谁这么跟你说，你都同意？”
    “当然不是！”
    “那理由是——”
    “这个嘛…可能…他很会控制自己的情绪脾气，嗯……，就感觉他特别理智。”
    “的确，认识这么久，我都没见过他发脾气。可是，这能成为喜欢一个人的理由吗？”
    “不行吗？”甄若心突然莫名其妙地紧张起来，反问道，“那喜欢别人的理由通常应该是什么呢？”
    “通常——，呃嗯，也没什么通常不通常的，每个人喜欢别人的理由都有所差异。”
    “哦。”甄若心抿嘴沉思了一下，颔首应了一声。
    “嗯……”李童童抬起左手弯起食指用指背轻轻蹭了蹭下巴，突发奇想地问，“打个比方哈，要是薛秀阳他真的是个骗婚的，你会不会恨他？”
    “这个，我……”甄若心想象了一下薛秀阳跟男人恩爱的场景，不由地一阵恶寒，猛摇着脑袋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那要是万一呢？”
    “没有万一？”
    “啧，能不能别一根筋？我的意思是你想象一下，退一万步讲，他真就这样了！你，怎么办？”
    “真这样的话嘛……”甄若心无所谓地摆摆手，笑着说，“那就分手各奔东西呗，反正我也——”话到这里，她恍然愣住了，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要说“我也”什么了，但无可置疑的是如果薛秀阳不喜欢自己，她心里好像并不怎么难过甚至还有几分释然的轻松感。
    “你也？！你也…什么？”李童童眼睛猛地一睁，往右手边一侧身子，双手交叉扒着双臂，表情尽是警戒地问：“姐妹啊，你不会现在告诉我，你心里其实爱的是我？”
    “啊？”甄若心愣了一下，猛地反应过来后，满脸羞得通红，着急忙慌地解释道，“不不不，不是的，不是的，我不喜欢女人，我喜欢男人！”见好友依然满脸防备，她又举起手来，信誓旦旦地发誓说，“我高中时候还喜欢过一个男生呢，初吻都给了他！”
    “哦吼——！”李童童发出一声仿佛是色老头听到桃色新闻时一般的胜利感叹，像只活了千年老狐狸似的餍足地眯了眯眼睛，含笑的嘴角斜斜翘起，声音得意又带着几分威胁意味地说：“竟然隐藏这么深，哼哼，老实交代！”
    “呃——”甄若心微微一愣，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完了，不打自招了！”
    “嘻嘻，那——”李童童正说着话，被店门口突然传来了一声礼貌性“欢迎光临”给打断了。她回头望了一眼，压低声音对友人说：“来人了不方便说，等吃上午饭的时候，你再详细地说给我听。”
    两个看起来有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女孩走进店里来，她们俩同样是披肩发同样穿着一身银色亮面短款羽绒服内搭浅色针织连体裙，只是一个人是黑色直发，另一个则是看起来有些夸张的粉紫色卷发。进店之后，两人就“钱呀”“包啊”之类的不离口，黑直发的女生还一直缠着粉紫卷发的女生问怎么做才能像对方一样勾搭上有钱的大叔。之后，那粉紫卷发女孩手一挥，拿卡刷了十几件衣服，就跟同伴嘻嘻哈哈地招摇而去了。
    李童童挑选好了衣服，付了钱，便挽着甄若心走出了那间衣服店，走在走廊上，她似有所感地叹了口气，开口突然问道：“若心，你知道吗？”
    “嗯？什么？”甄若心有些莫名其妙。
    “当初上大学时，在其他女生一个个都买各种高档化妆品、各种名牌包包的时候，就只有你像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一样，一件衣服穿很久，一个二十块钱的简易包包背了整整四年，那个时候我就觉得你是一个超级与众不同的人了。”
    “也不是啦。”甄若心红着脸低下头去，咬着下唇犹豫了一下，郑重其事地坦白道，“也许我这么说会让你失望，但实际上，我之所以不买那么多东西，主要还是因为我穷，真的，我不骗你！”
    “哦？是吗？”李童童做出一副好似才刚知道的惊讶表情，恶作剧地盯着好友那红彤彤的脸庞看了一会儿，又问，“薛秀阳有钱啊，你让他给你钱不就好了？”
    “他有钱是他自己的事情，人家可没那个义务提供自己辛苦钱给我挥霍！”在甄若心看来，男朋友所以成功之所以有钱，是因为他父母倾尽积蓄全力支持的一种好的结果，也是他自己东奔西跑、夜以继日的拼搏获得的回报，跟她的关系并不大，人家会在各种节日、纪念日给一份充满诚意的礼物，对她来说已经足够，哪还能厚着脸提要求说买奢侈品呢？
    “没错，就是这样呀！”李童童满脸赞同地点着头，那神情简直比她谈成一笔生意时还要自豪，深呼一口气，她又像一个多愁善感的诗人似的感慨道，“这是多么理所当然，又是多么的难得啊！”
    “啊？是、是吗？”甄若心见好友又在说一些奇怪的话，有些不能理解地皱了皱眉头。
    看着好友那呆呆的表情，李童童嘻嘻一笑，不吝赞美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一样的可爱呀！”
    “呃……”甄若心不习惯别人赞美也不知该对着赞美作何反应才正确，只害羞而又无措地红着脸，紧张地抿着嘴唇。
    “哈哈。”李童童见好友一副局促不安的模样，便不再逗她了，另换个话题道，“你确定今天都跟我混吗？”
    “哦，不是的。”甄若心回答说，“秀阳他晚上会带他最好的朋友来家里吃饭，所以我下午四点之前要回去。”
    “朋友？男的女的？”
    “男的。”
    “真的假的？”李童童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她喜滋滋地抿嘴一笑，又问，“那他是不是单身？长相呢，帅吗？”
    “据秀阳说是是个单身的超级大帅哥。”
    “单身…超级大帅哥吗？”李童童顿时眼睛发光，笑眯着眼前说，“留心一下，要是可以的话，也帮助好姐妹脱离这单身的苦海，好不好？”
    “当然。”甄若心拍着胸脯保证道，“你放心好了，我一定好好观察，要是品性、事业各方面都还可以的话，我就帮你牵牵线。”
    “说话算话？”李童童无比激动地拉住好友的手，眼睛熠熠生辉地直勾勾地盯着对方的眼睛，深情地说，“我这后半生的幸福就全靠你了，加油，好姐妹！”
    “哈哈，你太夸张了啦！”被盯着有些不大自在，甄若心慌乱地移开视线，随手指着近处的一家衣服店，高声赞美道：“哇，这衣服可真漂亮呀！”目不转睛地盯着橱窗里那华丽洁白的童话故事里公主裙一样蓬蓬的连身裙，她若无其事地抽出自己被握住的手，像个虔诚的祈祷者一样手掌相握着。
    “哇，真的诶，的确很漂亮！”李童童顺着好友手指的方向看去，眼睛里满是惊艳之色，掩口笑了笑，调侃地说：“看来你也是十分恨嫁嘛，迫不及待想试婚纱了？”
    “啊？”甄若心这才发现自己所指衣服竟然是一件洁白如雪的婚纱，登时脸色又是一红，结结巴巴地解释道，“不、不、不是，那个，我就是看着好看，没真试穿，就单纯觉得好看而已，真的——，那个，我——”
    “哎呀，理解，理解！毕竟你跟薛秀阳交往这么久了，有想要结婚的想法也属于是正常现象，别这么不好意思嘛！”
    “不是啦……”甄若心耷拉着脑袋，小声辩解道。
    “别害羞嘛，明白，我都明白！”李童童调皮地挑了挑眉，话锋一转又担心地说，“就怕薛秀阳那个脑袋不开化的大直男傻了唧地不知道求婚呀！”顿了一下，提议道，“实在不行的话，你就明确地跟他提出来好了。”
    “哎呀，我都说了我不是——”
    “瞧把你害羞的，嘻嘻。你要是不好意思，我可以帮你去说！”
    “啊？”甄若心愣了一下，立马态度坚决地拒绝道，“不不，我自己来就好，自己能行！”
    “啊哈，果然是恨嫁呀！”李童童又调侃了一句，正色道，“咱们可提前说好了，到时候你结婚，我必须是伴娘，听见没？”
    “当然了！”甄若心重重地点点头。
    “嗯，很好！”李童童开心地咧嘴笑了笑，一把抓着甄若心，边往那家婚纱店走去边提议说，“既然如此，不如先来试试婚纱好了，顺便也让我饱饱眼福，嘻嘻！”
    “这、这不太——”甄若心根本就来不及反抗，就被硬拽进了婚纱店。
    之后，婚纱一件比一件漂亮，两人试穿得开心，李童童十分积极地为友人提建议、作分析，高兴之余，她还拍起了照片并顺手发在了朋友圈里，并且配了文说“期待你真正穿上婚纱的那一天”。其实，她之所以这么写，主要目的还是想提点一下薛秀阳，希望对方抓紧时间把人娶回家。

 第一百三十五章 曲折的工作经历

    下午3点十分左右，逛了一天的两人载着满车的战利品返回。驾驶座上，李童童一边开车，一边关心地问：“对了，你最近那个小视频搞得怎么样了？粉丝涨了没？”
    甄若心轻叹了口气，摇头道：“最近这一段时间都没怎么涨粉了，播放量也有就基本稳定在三十多万。”
    “要不然，你露个脸好了，你这么漂亮，身材又这么好，肯定能涨粉。”
    “还是不要了。”甄若心摇摇头，叹息道，“你知道的，我本身既不会舞蹈也不会唱歌，口才也不怎么样，就算真能凭借外貌涨粉了，恐怕也维持不了多久。而且，人的审美差异很大，我可不想再因为长相问题而被骂。”回想起最开始做小视频时，因为没经验文案引用了大量的古文献，做得有些钩章棘句晦涩难懂，结果评论区里齐刷刷一片净是诸如掉书袋子、博士买驴、故作玄虚、玩弄辞藻等之类的成语，而私信信息则骂得直白清楚，搞得她差点儿自闭。
    “也对，还是别露脸了。”回想之前看到的私信好友的那些不堪入目的话，李童童的火气就蹭蹭地往上冒。“啊，对了，那网店衣服的销量怎么样？售后评价怎么样？回购率高不高？”
    “因为衣服的款型、质量都过硬，销售量还不错，回购率也很高。”提到自己这个已经成为自己主要经济来源的网店，甄若心就心情大好，她微笑着看向身边的友人，十分感激地说：“多亏了你的帮助，你不但给我提了建议，还用心地帮我牵线搭绳联系合作对象。”
    “亚琳那边也需要人合作，你们属于是双赢，我只是在两边传了个话而已。”
    对李童童而言或许真是举手之劳，但对甄若心来讲却几乎是救命之恩了，她内心深处对好友充满着巨大的感激之情，可话到嘴边又羞于说出来，更何况又怕真说出来会吓到甚至恶心到对方，最后只淡淡地回应了句：“谢谢。”
    “瞧你，这么执着，真是。”听到那声语调轻缓的“谢谢”，李童童哈哈一下笑出了声来，她脸上那开心的笑容就好像是夏日阳光下的向日葵——欣欣向荣得令人羡慕。
    这个世界上是有这种人，不惧阳光，坦然又自由！
    甄若心盯着车前排的挡风玻璃上那平躺着的雨刷器，出神地想着：‘跟我这种永远都畏畏缩缩、只能存在于黑暗中人完全不一样……’
    李童童几乎是完全相反的人，在两人这维持了快九年的友谊中，也一直是积极主动的一方，不管友人表现得如何冷淡、怪异，她的热情都像是一般的水无法浇灭的三昧真火一样一直持续地燃烧着，这固执的火光足以照亮一切，无论那个人多么冷淡，更遑论一个人的所谓冷谈只是笨拙地想要掩盖无措与不安罢了。
    而对甄若心而言，这无疑又是一段无法、也不愿拒绝的救赎。为什么我这种人还能如此地幸运？她每每这样问自己，心里便常常想起初中跟高中时代的另外两个一直在记忆中温暖自己的友人。想到她们，她便更加认定自己幸运的，毋庸置疑！
    这些年，风风雨雨的，甄若心也经历了许多。她在师范大学毕业之后，因为实在不想误人子弟，就并没有选择去学校教学，而是一直打些散工——去超市当过营业员，到辅导机构当过机构老师，还当过快递驿站店员。但是，这些工作最后都因为她无法跟其他人很好地沟通跟交流，最后被迫辞职了。忙忙碌碌大半年，钱没挣到多少，打击确是一茬接一茬，她真的很崩溃，甚至怀疑自己也许不适合工作。
    有哪个工作是能避免跟人面对面接触的吗？她想不出。走投无路之下，只能打电话求助李童童，抱怨一下泄一下心中郁结的愤怒。为什么愤怒呢？她没有理由抱怨别人，只气自己太无能。
    “你来a市，我帮你。”这是毕业之后，李童童第一次接到甄若心主动打来的电话，而在听到友人那前所未有的漫长抱怨之后，她没做任何多想，直接甩出了上面那句让人安心的话。
    后来，甄若心就真的去了a市，并在震惊得目瞪口呆的状态下上了已经成为公司老板的李童童的豪车里，又糊里糊涂地住进了对方在a市那全款购下的公寓里。之后，她就跟在好友的身边，专门负责帮忙整理一些文件资料。
    然而，像甄若心这类靠着走后门进来却没有什么大能耐的人，总是难免招人非议。
    有一天，吃过午饭后，甄若心吃过饭后，因为疲倦就在趴在办公桌上休息，不过由于没有午休的习惯并没睡着，而公司其他人以为她人不在，就明目张胆地大声议论起她来。
    甄若心知道自己并不是一个容易受到别人喜欢的人，但也从没想到会被别人误会、厌恶至此，听着同事们的议论，她屈辱地隐忍着，继续趴在办公桌上，打算装睡到底。
    “可不是嘛，跟见不了男人一样，永远都红着脸低着头。”
    （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跟人相处而已，而且，面对男女，我明明都是一样不知所措的！）
    “就是就是，上次我男朋友来的时候，她还拿眼神勾我男朋友。”
    （什么男朋友？她男朋友来过公司吗？我根本就想不起来那人长什么样子了！）
    “不会，真的假的？”
    （当然是假的，怎么可能是真的？）
    “我都看到了，还能有假？她看到我男朋友一眼，就立马红着脸低下头去，后来还偷偷瞄了三四眼，哼，根本就是个狐媚子！”
    （什么时候的事儿，我怎么完全没印象了？）
    “哟，你这么生气，该不会是你男朋友被勾去了魂了？”
    （我知道了，当时我肯定是想着在公司门口见着不认识的人，觉得好奇，才多看了一眼！）
    “我男朋友可不是那种见异思迁的人。不过，那个死家伙因此尾巴翘上了天，天天自夸自己魅力大。哼，简直气死我了！”
    （可那不是你男朋友自己的事情吗，怎么能怨我？）
    “哎，你气死也没用，那甄若心是咱们老板的人，据说她们是大学同学。”
    （是同学又怎么了？）
    “呵呵，原来是走后门呀！上次我想让我表妹来，老板都没同意，原来是把职位留给她的老同学呢，啧，真是是假公济私！哎，这世界就是不公平呀！”
    （童童只是因为心地善良想帮我而已，善良是没有错的，即便是有错，那错的也是我！）
    听到这些人因为误会她而牵连到一心帮自己李童童，甄若心蓦地生出一股勇气，噌地起身，大声辩解道：“不是的，童童她——”
    “啊！”“啊啊！”“呃——”“鬼啊！”“妈呀！”“哎哟！”在场的所有人都被甄若心的突然出声给吓了一大跳，但转瞬便寂静了，一个个滴溜溜地转着眼珠子，一言不发地面面相觑，气氛那叫一个大写的尴尬。
    “那个——，呵呵，我不知道你在，抱歉哈。”最先提起这个话题的人随口地道了句歉，便一转身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比任何时候都认真地投入工作中去了。其他的人，也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一哄而散，该干嘛干嘛去了。
    经历过这件事情之后，甄若心便开始考虑起其他出路，偶然机会，她刷到了一些错误百出（有不少是为了博流量而故意犯错）的历史科普视频，深受启发，就开始根据自己平时看书呀、纪录片之类的所学习到的知识，就循序渐进地整理一些有关于历史冷门知识，并尝试着做成视频上传到了网上。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视频最初的点击量真的是少得可怜，还收到不少无聊的网民无底线的谩骂。但对比在现实中的更加实实在在的挫败甚至屈辱，再考虑到自己那别扭又自卑的性格，综合考虑之下，甄若心还是坚持了下来。
    做小视频最直接的赚钱方式就是视频本身的点击量，想要赚大钱则需要靠广告收入，还有就是直播打赏以及直播卖货，但所有这一切的基础是庞大的粉丝数量，对刚开始入行又性格扭捏的甄若心来讲，这些都不太可行。
    “开网店好了。”李童童提出了比较贴合现实的建议，“就卖服装。我有个朋友是做服装设计的，这几年汉服生意还不错，要不然你就卖汉服好了。”她还提议说让甄若心自己亲自试穿衣服，拍不露脸专门展示衣服的视频，同时还可以在视频上加入有关历史知识的语音讲解，从而达到一举两得的效果。
    由于小视频本身无法获得足够的收入维持生活，甄若心在经由李童童认识了赵亚琳之后，还给对方当了差不多一年有余的服装模特（全部都不露脸），在那段时间里，她白天当模特挣一些能维持生计的钱，晚上的时候挑灯夜读，拼命地学习有关ps、文案编辑以及视频编辑的各种知识。经过三年多的努力，终于将自己在网站上的粉丝量做到了二十三万左右，随着视频质量越来越精进，播放量也比之前大幅度提高了，加之与网站视频捆绑的网店，收入也渐渐客观起来。自此，她就一门心思做起了小视频。
    虽说跟网上那些粉丝量数百万上千万反而大博主比起来，她的粉丝完全不在一个级别上，但对她来讲，能在基本不大量接触陌生人就能挣到足够的钱养活自己，又无需看被别人当面去品头论足，也算是梦寐以求的理想生活，自然是没有抱怨跟不满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借走不还的钱

    永睦和小区大门口。
    甄若心冲着司机座上的李童童摆摆手，微笑着说：“路上小心，我走了。”
    “等一下，先别走，我有事儿要问你。”原本已摇下车窗准备开车离开的李童童，突然喊住了甄若心。本来呢，她是计划见后就问的，谁知就顾着逛街了，直到刚才才想起来。
    “什么事情？”
    “就关于你家里人的。”
    “怎么了吗？”
    “这次过年又回不去了，你家人没说什么吗？他们不是一直催你回家相亲的吗？”
    “没有啊。现在疫情这么严重，家里人都理解，也都支持我在外面过年。”
    “我…不是这意思。”李童童神情迟疑地皱了皱眉头，叹了口气后，还是直截了当地问道，“两年前，你爸妈因为你弟弟结婚买房，你不是跟我借了十五万块钱给你爸妈吗？你还我了，他们还你了没？”
    “这个…呃嗯……””甄若心心虚地挠了挠额角，磕磕巴巴地说，“那个钱…他们说过段时间…会还。”
    “还过段时间？具体日期是什么时候，说了吗？”
    “呃…这个……”
    “这可都第三个年头了！”李童童神情不满地皱起眉头，又道，“而且，你父母是不是已经拿到拆迁款了吗，十五万块还拿不出来吗？”
    “他们…又买了新车…还有彩礼……”
    “不对？”李童童的嗓音里带着一丝苦笑，“如果我没记错，车子跟彩礼都是买房之前的事情？”
    “我弟妹…怀孕了……”
    “你让她怀的？”李童童阴阳怪调地调侃，“哟呵，啥时候有这本事了？”
    “啊？”甄若心反应过来，忍俊不禁道，“快别胡说！”
    “哈，哈，哈，还知道笑！”李童童皮笑肉不笑，愤愤不平地说，“就是因为你这么傻乎乎的，他们才敢明目张胆地欺负你，真是个傻瓜！”
    甄若心抬手蹭了蹭眼角笑出的泪水，止住笑，神情坦然地说：“我倒觉得也还好，毕竟都是一家人，父母为了供我上学也花了不少钱，还给他们些，是应该的。”
    “你孝顺父母，我觉得没什么问题，但是一开始就说好了是借的，而且这钱还是给你弟的婚房又不是买来给你父母住的，要是没钱还不了也就算了，可他们是有钱的？他们借你钱的时候，你也是没钱的，之后你为了还这笔钱，还差点儿把自己饿成骨头架子，结果把自己搞得进了医院。”
    “我只是想尽量早一天还清你的钱。”
    “哼，我还信了你的鬼话，真以为你是为了拍视频在减肥呢！”
    “对不起，童童，让你担心了。”
    “哎……”想起那段时间友人骨瘦如柴的样子，李童童无奈又无力地叹了口气，沉思片刻，又继续问道，“那以后呢？要是未来你结婚了，他们还像这次这样问你要钱，你该怎么办？难不成，你要当个‘扶弟魔’？哼，你爸妈可真偏心，丝毫不替你考虑。”
    “你以为我父母很爱我弟？”甄若心摇头轻笑一声，又正色道，“我弟虽然性格有些懦弱，却从不是一个好逸恶劳的人，他有手有脚自己会工作。”
    “是吗？”李童童不相信地说，“那他买房子还要你给钱？”
    “不是他跟我要的。”
    “那还不一样吗？”
    “不，不一样，不一样的……”呢呢喃喃地否定着，甄若心抬头望了一下天空，脸上蒙上了一层秋霜般淡淡地忧伤着，她回忆道，“我弟弟他高中没上完就出去打工了，辛辛苦苦干了好几年，挣下的钱全部都上缴给了我父母，全部用来买婚车婚房了，名义上车子房子都是我弟的，可实际上车子登记证上跟房产证上的名字都是写的我爸的名字。有一次，我爸喝醉酒，我弟弟去接他，却听到他跟村里一起喝酒的人说房子跟车子是他一个人在外拼死拼活挣下的家产，凭什么写别人的名字。我弟他——，他打电话给我说这件事情的时候，哭了好久，好伤心啊……”话到这里，她恼火地抿紧了嘴巴，俄而，自嘲似地笑了，笑毕，又仿佛失去了所有气力一般轻声感慨道，“我想，在我家里，根本就不存在偏不偏心的问题，嗯……，也许根本就从来就没有心？呵，我也不知道。”
    “啊？怎么…这样啊？”李童童大为震惊地微张着嘴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最开始的时候，我也曾觉得受伤，气得睡不着觉。”甄若心平静地说着，又无所谓地笑了笑，“他们想方设法地榨干我的积蓄，不是为了别的，只是因为他们只信钱不信人，这样看来，其实也还挺可怜的。钱本来就是用来花的，怎么花都一样，能让他们安心一些，于我而言，也算是我尽了孝了。”
    “可是，要是你以后成家了，他们还跟你要钱，可怎么办？”
    “不要紧。”甄若心咧咧嘴露出一个孩子般天真的笑，自信满满地说，“我爸妈没怎么见过钱，在他们想法里成为百万富翁就是终身梦想，所以这十五万块于他们而言已经是一大笔钱了，要不然他们这两年怎么会突然改变态度，再没提让我回家结婚的事儿了呢？”
    “啊？”李童童那不可思议的表情僵在脸上，就仿佛是因干旱而皲裂的土地，微颤的嘴角迟钝地一张一合地喃喃道，“他们…这两年对你这样放任自流，不会…是怕你回家跟他们要钱？”
    “一份自由…挺划算的。”甄若心仰着头半眯着眼睛，张开双臂深吸一口气，语气轻松地感慨道，“我这么说，你或许会觉得很奇怪，自从知道我爸妈不想我回家之后，我晚上睡觉都变得更安稳了。”
    “若心……”李童童长叹一口气，满眼心疼地望着好友的侧脸，眼眶微微地泛红了。
    甄若心扭过头，正看到友人一副潸然欲泣的模样，慌忙安慰道：“我没事儿，真的！”话至此，忙转移话题道，“对了，你知道我一直都有给我爷爷奶奶打钱的？”
    “嗯。”李童童吸了吸鼻子，点着头说，“你之前说过，要每个月往他们卡里打三到五百元，是？”
    “现在我工作比较稳定了，最近一年基本每个月都会固定往卡里打一千元。”
    “那挺好的。”
    “爷爷奶奶他们——”甄若心话未出口，眼眶便红了，声音极为柔软地说，“我给他们打回家的那些钱，一分没花，都给我存着呢，说是等我结婚的时候给我陪嫁。”
    “啊，这可真是……”李童童眼睛一亮，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嗯，真好！”
    嗡嗡嗡，嗡嗡嗡……
    甄若心正满眼温柔地看着李童童，包里的而手机突然发出了震动的响声，便急忙掏出手机接听了。
    原来，是薛秀阳跟他带来的好朋友在家等急了，打电话问女友现在人是否已经回到家了。
    “怎么，薛秀阳催你回家啊？”
    “嗯。”甄若心一边把手机重新放回包里，一边回答，“他说跟朋友等半个小时了，问我什么时候到家。”顿了一下，她看向李童童，“要不然…一起上去？”
    “你要我一起？”李童童摆手拒绝，“万一是个丑八怪，再被纠缠上，我可就惨了。”
    “好，我先帮你打探一下具体情况。”
    “好嘞。你快上楼，别让人家客人等急了。”
    “嗯。路上小心点儿。”
    甄若心跟好友说完再见，便匆忙地上楼去了。谁知，她人刚出十三楼电梯口，就迎面撞到了男友的怀里，直吓了一跳：“哎呀！”
    “呃——，对不起，对不起。”薛秀阳也明显被吓到了，他慌忙往后退了一步，“若心？怎么这么快就上来了？”他又打量了一下甄若心空荡荡的双手，不解地问，“不是说去商场买衣服去了，衣服呢？”
    “我是陪童童买衣服去了，衣服她都拿走了呀！”
    “是吗？”薛秀阳伸手揽住甄若心的肩膀，语气略带宠溺地说，“你也给自己买点儿衣服啊，干嘛那么节省？还是说没钱了？需要我给你转点儿钱吗？”
    看着男友这一反常态甚至可以说是过度关心的殷勤表现，甄若心有些发蒙，她呆愣愣地眨巴了几下眼睛，歪着头问：“秀阳，你没事儿？”
    “呃……”薛秀阳脸上的表情一僵，有些尴尬地清了清嗓子，不过下一秒又变戏法似的堆起满脸笑容，语气更加温柔地说，“多谢宝贝的关心，我嗓子好多了。”
    “哦，好、好的。”甄若心有些难受地挺了挺僵硬的背部，心里不禁暗想：他今天是怎么回事儿啊，该不会生病了？话说回来，他什么时候嗓子痛的？
    “那个……”
    一个温柔清澈少年音十足的声音传来，打断了正“亲密交谈”的情侣，让薛秀阳紧张地挺直了背部，也让甄若心不自禁地歪头看向了那人。
    哇，这人…可真帅啊！
    甄若心满眼都是惊艳之色，眼前这个男人一米八左右的个头——只比薛秀阳矮了有一个头尖而已，看起来有二十二三岁的样子，五官清秀脸型线条流畅，又黑又亮的头发扎成高马尾状垂至脖子，英气的剑眉之下那双好看的桃花眼睛闪动着几分勾人心魂的妩媚，让他看上去除了多了几分阴柔之气之外，也多了一些引人入胜的神秘感。盯着这男人看着，她心里莫名地升起一丝怪异的熟悉感：这人看起来怎么这么面熟，莫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
    “那个，呃嗯……”注意到甄若心那直勾勾的视线以及两颊红艳艳的绯红，那男生像是被搔到痒处似的突然“格格”地笑了两声，随后又清了清嗓子，憋着笑看向薛秀阳，柔下声音说道：“秀阳老师，你不给我介绍一下师母吗？”
    “呃，哦，对对。”薛秀阳一把抓住甄若心的手，像是站在领奖台的运动员似的高高地扬过头顶，语气僵硬地介绍说，“这位是我的女朋友甄若心，二十九岁，比我大三岁，我们是在大学时相识的，不过她跟我不在同一所学校，她上的是师范大学，我们现在也同居了好长一段时间，我想再过不久就求婚……”

 第一百三十七章 一反常态的男友

    甄若心见男友说个不停，像是要把他们之间的交往细节全盘托出，又见一旁的客人那表情似笑非笑，一时间尴尬得有些难受，匆忙间一把甩开男友的手，快步走向家门，一个转脚便闪进屋内。“进屋说。”只这一句话的余音如抛出去的球一般飘在空中。
    客人眉头一皱，不大高兴，快步走到薛秀阳身边，动作自然地挽住其胳膊，娇滴滴的小女生一般撒娇道：“老师，你这女朋友是不是有些太没礼貌？人家可还没自我介绍呢，人怎么就走了呢？”
    蹙眉噘嘴轻跺脚，英气娇气各参半，这客人的言行举止间流露出一种无论男女看了都会腿软骨酥的特殊风情。
    “呃——”薛秀阳身体一直，默默地扒掉对方挽上来的手，“没、没事儿，我已经跟她说你叫甄真了。对，她已经知道了。那什么，咱们进屋！”说着也不等对方作出任何反应，便受到了极大惊吓一般先一步进门去了。
    “秀——”甄真更气了，却也没办法，只能小声抱怨道，“什么嘛，明明是人家先认识你的。”轻叹一口气，满眼悲伤地望向那并未完全关上的门，自言自语地嘀咕道，“要是我现在说出自己女生的身份，还能改变些什么吗？”
    不错，这个男客人甄真是个如假包换的女人，一个长相星眉剑目的俊朗女人，一个看上去比奶里奶气的俊俏小生般的女人。她这样的女人，站在那里，就只会吸引女人的目光。
    薛秀阳是她父母给她请来的补课老师，补课的原因嘛，自然是因为成绩下降。高一那年，她受到同学同时兼舍友李欣欣的影响，第一次接触到了美男纯爱小说，短短一个星期的时间就疯狂沉迷其中，从那之后几乎是从早到晚小说不离手不离眼。上课的时候，老师在讲台上唾沫星子乱飞，她则笑眯着眼睛盯着桌洞里的小说直流哈喇子。
    当时父母都忙于家族公司事务，不过当知道她成绩下降的事情之后，还是暂时放下了忙碌的工作，每天轮流陪着她，后来甚至要带着她去医院做了各方面的检查，直到他们在她的床底下发现了两纸箱封面无法入眼的小说。
    在父母怒火彻底爆发的那一刻，她也被迫与心爱的小说分道扬镳，并就此由a市的第一重点高中转学到了二舅任职校长的e市的县区第一重点高中。不仅如此，父母还花费重金找了个品学兼优家世清白的家庭教师——从县区第一重点高中考入理工大的大学霸薛秀阳。她对这种超级限制自由的安排自然是非常不满，并上蹿下跳地表达着抗议，但无奈父母态度强硬，她也只好暂时妥协，并决心好好捉弄一下“不好好上学就只想着赚钱”的薛秀阳，直到这个十七岁的少年冒着风雨按约定时间真正出现在了她舅舅家门口……
    屋内。
    女主人甄若心跑到厨房把烧好的水以及才刚买的一次性水杯拿出来，倒好茶后放在了茶几上，十分客气地对正推门进来的甄真说：“请喝茶。”
    “谢谢。”甄真快步走过去，礼貌性地微微一笑，端起茶杯抿了一小口，瞥眼瞅了一眼正在打电话的薛秀阳，赶紧抓紧时间“打探敌情”。为了不引起对方的反感，她先详细自我介绍了一番。
    “你今年才二十二岁？”甄若心脱口而出，“哇，真年轻！”
    “二十三岁的生日还没过，算是二十二周岁。我今年六月份就要正式毕业了，现在正实习期，今年秀阳老师的公司在理工大有招聘，秀阳老师托我同学带话给我，我们这才重新联系上的。”
    “这么说，你现在在秀阳的公司？”
    “没有，秀阳老师晚了一步，我在我二叔的公司里实习。不过，我二叔的公司跟秀阳老师公司离得特别近，见面很方便。”
    “哦。”换作别人，这样的对话已经算是打开了话匣子，可甄若心却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么才好了，只好默默端起水杯喝了口水。
    “说说你跟秀阳老师呗。”甄真勾着头凑过去，急不可耐地问道，“先说说，你们怎么认识的？”
    “呃——”猝然跟一个不熟的男人这么近距离接触，甄若心整个人下意识僵在那里。
    “说嘛，快说呀！”甄真却全然没注意到眼前人的不对劲，反而靠得更近了些，“你不说我也知道，之前在秀阳老师的朋友圈里看到过你跟他的合照，你们俩从大学——”
    “啊——”不知何时已经打完电话的薛秀阳正站在沙发背后，他仿佛被烫到了一样惊呼一声，甚至顾不得沙发上的俩女人被惊到的事实，有些激动地插嘴道，“我跟若心的确是在大学期间相识的，我们属于是一见钟情，也都是彼此的初恋，你说是不是，若心？”直勾勾地盯着女友仰视的侧颜，他那眼眸闪动的不安模样仿佛真有几分深情似的。
    不是一见钟情，更不是初恋！
    可此刻当着男友最好的朋友的面，甄若心如何说得出口？谎话却又非她所擅长。她神色愧疚地怏怏一笑，转过头又低下去，从那抿成一条线的嘴唇内发出了一声叹息般的“嗯”。
    薛秀阳扑哧一下笑出声来，抬手抚摸着女友的头发，笑眯眯地调侃：“我家的若心总是这么害羞，真拿你没办法呢！”只是他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跟动作都那么模式化，就像演员经过精心设计的表演。明显地，他并非一个真正好的演员。
    甄真比任何人都了解薛秀阳，也没漏看甄若心那近乎痛苦的纠结表情。
    一个女人如果不是因为爱跟一个男人交往，那她所图的必定就只有钱财而已。薛秀阳是一个很有前途且已经展露锋芒的男人，他值得更好的女人。至少，甄真是这么想的。
    “我跟若心是在书店相识的，原本只是打过几次照面而已，一开始的时候也没有深谈，但是我对她的印象却异常深刻，后来有一次，她把刚买好的书落在书店里一本，我捡到之后就给她送到学校里去了，那之后我们就经常见面了。”薛秀阳依然滔滔不绝地说着，仿佛生怕被人揭穿似的，说个不停，“刚开始的时候，我以为是我单相思呢，鼓起勇气跟她告白之后才知道原来是两厢情愿！”
    告白？有过…告白吗？
    甄若心糊涂了，在她的记忆里就从来就没有过告白，即便是记忆力那个夺走她初吻的人也从未真正跟她告白过。而薛秀阳，则更没有。交往了这么多年，竟然没过互诉心意的真情告白，确实是有些奇怪了。但也似乎并不奇怪，毕竟到此刻才意识到这件事情的她本人才更奇怪，不是吗？可男友为何要说谎呢？是不想在好朋友面前丢丑？也许是。
    “哼。”甄真受不了似的发出一声气的要死的声音，但下一秒她又反应过来，咧嘴笑着开起玩笑来，“我要是也能遇到这样的爱情就好了，可惜没这么幸运，正所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呐！”
    “怎么，你遇到喜欢的人了？”薛秀阳忙声问道。
    “你还不知道我？”甄真神情凄恻地说着，又吊儿郎当地笑了，“假的，顺嘴一说而已！”
    “哦。”薛秀阳慌了，不敢再跟伏在沙发背上仰视自己的人对视，快速地闪开视线。
    “啊，对了。”甄真已经重新坐好，看向一旁的甄若心，询问道，“师母，我今天要留宿在这里，可以吗？”
    “啊？留宿？”薛秀阳愣了一下，“你家不就在a市，干嘛还在我们家留宿啊？”
    “你们家？”甄真咬着牙瞪了薛秀阳一眼，但下一秒，她又想到了什么似的笑眯起那双好看的大眼睛来，语调似开玩笑又似炫耀地说，“就这么大点儿的地方，只要我想要，买下来走没问题，秀阳老师你还怕我住一夜给你住坏了吗？”
    “我不是——”
    “师母，你看秀阳老师，也太小气了！”甄真并不接薛秀阳的话，反而自来熟地凑近甄若心去，侧歪的头几乎贴在其肩头了。
    “你——”甄若心紧张得无法呼吸，头皮发麻手面发痒，原本桃花瓣般的脸颊涨得如同红艳艳的西红柿。
    甄真并不了解甄若心，且还十分自傲。她又靠过去一些，故意让自己的呼吸扫过面前女人那病态一般爬满红晕的耳朵尖。能让人羞涩至此，她很得意，脱口而出的话也刻意调整得柔软如绵：“叫师母太老气，不如直接称呼你若心姐。你说好不好呢，姐姐？”
    “呃——，嗯，可、可以。”甄若心已经感觉有些恶心了，强行转动僵住的脖子点了一下头。
    “姐姐你可真是个好人诶，嘿嘿。”甄若又暗暗移过去一些，声音也压得更低沉了，“那姐姐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呢？”
    “……”甄若心感觉手背已经有小疙瘩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思绪变得无比混乱，甚至都没听到那甄真后面的话，自然也就没回答。
    薛秀阳见女友一直不回答问题，怕没多少耐心的甄真不高兴，忙代答道：“若心是做自媒体的，我没记错的话，大概就是主播之类的。”他不确定地说着，向女友求证道，“是不是，若心？”

 第一百三十八章 一杯泼在脸上的水

    “自媒体？”甄真回头看向薛秀阳，想到了最近一段时间频频出现的各种女主播跟榜一大哥约会开房的新闻来，本就因吃醋而有些许敌意心思里又因为这些刻板印象多了几分厌恶之情。“那秀阳老师——”她色老头一般嘿嘿地笑了笑，未经大脑思考地冲着薛秀阳轻佻地挑了挑眉，口无遮拦地说道，“你可要小心了，若心姐姐身材这么好，要是一个看不好，被哪个榜一大哥给挖了墙角，可就得不偿失了哟！”话毕，又看向甄若心，直勾勾地盯着对方那曲线优美的胸部，个小流氓似的圆起唇吹了声口哨。
    “阿真，你在说——”薛秀阳终于意识到甄真行为有些不妥了，正板起脸要训斥，却在一瞬之间震惊地张大了嘴巴，因为他眼睁睁地看到一向文静甚至可以说是沉默寡言的女友竟然起身端起了茶几上盛满水的水杯泼向了甄真。
    “啊——，妈呀！”甄真应声尖叫，声音尖锐到几乎要冲破屋顶，大声怒斥，“你、你怎么敢泼我？你竟然敢泼我？”恼火之下，她伸手抓住甄若心的胳膊，“你别走，你给我站住，你——，呃，你、你、你……”当跟对方眼底那似乎能把人整个吞掉的黑洞般冰冷的恐怖视线对视的一刻，她那虚张声势的叫喊声渐渐低了下去，最后直接闭嘴不言了。
    甄若心面无表情地斜瞪着甄真，转身走向自己的房间，哐当一下关上了门。
    “呃——，好吓人！”甄真被甄若心这气势给震住了，僵着脖子扭向薛秀阳，苦笑着问道，“老师，你之前不是说你女朋友很温柔的吗？”
    “呃——，这…她…偶尔…会这样……”薛秀阳的语气里满是不确定，但下一秒他又意识到事情的关键所在，不悦地皱起眉头，正色道，“还不是因为你太没礼貌了！人家若心是女生，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呢？等会儿必须得跟她道歉，听到没？”
    “我——”甄真自知理亏，沮丧地低下头，愧疚地说，“我脑子抽筋了，一时嘴快，等她出来，我就会跟她道歉。”
    “嗯，这才是好孩子嘛！”薛秀阳笑了笑，像之前当家庭教师的时候那样抬手揉了揉甄真的头发，关心地说，“哎，瞧你这满脸的水。来，我帮你擦一下。”说话间，从桌上的抽纸盒里抽了一张纸巾帮着擦掉了对方脸上的水。
    “人家早就不是小孩子了，秀阳老师。”甄真一动不动地站着，但当视线凝聚在对方的嘴唇上的那一刻，脸上不禁泛起一丝红晕，抿了抿嘴巴，试探性地问道，“老师，你还记不记得你大四那年在学校附近的饭店里里发生的事情？”
    “时间太久了，不记得了。”薛秀阳的回答几乎是卡着甄真话的最后一个字的尾音，干脆得没有半秒钟的迟疑。
    “真不记得了？”甄真盯着薛秀阳那俊俏的脸看了一会儿，却发现对方竟然丝毫没有动摇之色，不由地失望地叹了口气。
    “你不是说想吃我做的饭吗？我去准备准备。”薛秀阳把手里的纸巾塞到甄真的手里，转身往厨房走去。
    甄真望着走向厨房的薛秀阳，满眼挫败地耷拉下脑袋，叹息地咕哝了一句：“可那是人家的初吻啊……”
    初次见面时，甄真便薛秀阳一见钟情了，但那个时候的她无比虔诚地把“同性之间才是真爱”奉为圭臬，心思坚定地向往着男人们之间那种不为繁衍的“更纯粹”的爱情。于是乎，她就以“男生跟男生相处更自在”为借口，让舅舅跟舅妈帮忙瞒着自己女生的身份，暗戳戳地开始实行自己“以男生的身份追到薛秀阳”的计划。
    在之后的两年多的之中，在网上搜索各种“斩男技巧”，无微不至地关心体贴他，幻想着自己有一天能把他给“掰弯”了。但薛秀阳是个大直男，只把她所做的一切都当做是学生对老师的崇拜，除了感动根本不作他想。高考结束之时，眼看着这段师生缘分就要结束，她一个冲动就直接告白了，结果人家薛秀阳不但拒绝了，还明明白白地说“即便你是女生，我也不可能喜欢你”。就这样，她凄惨地被甩了。家里举办升学庆功宴的时候，她发信息邀请，人家却信息都不回，甚至大学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没在学校见过他的面。
    事情至此，她已经打算放弃了，却不想大学开学两个月之后的一天晚上迎来了转机。
    一次老乡会上，酒过三巡之际，一个学姐突然从邻桌走到她身边，吵着闹着要跟她喝交杯酒，更加离谱是这学姐的男朋友就在当场。大庭广众之下，绿油油一顶大帽子就戴在头上了，哪个男人也受不了呀，学姐的男友当时就提了分手，盛怒之下掀了桌子不说，还要上手揍人——要揍的自然是甄真！
    幸运的是薛秀阳及时出现并出手救了人，她这才逃过一劫。原来，薛秀阳一直都在学校附近的这家饭馆兼职，每天大概兼职两个小时。
    “谢谢。”甄真心有余悸地长舒了一口气，感激地说，“多亏你救了我，要不然我肯定得挨揍。”
    “你女朋友去哪里了？”
    “什么女朋友？”
    “刚才跟你一起来的那个女生。”
    “在外面打电话。她不是我女朋友。”
    “哦。”在眉头皱起的一瞬间，薛秀阳质疑的语气上不经意间带了一丝烦躁，“你们不是住在一起的吗？”
    “你怎么知道的，是我们进来时走过走廊时听到的吗？”
    “嗯。给客人送完菜，刚好看到你们。”薛秀阳在甄真进门的时候就看到了，暗暗地跟在后面跟了许久，直到有老板娘催他快去工作，他才心不在焉地离开了。
    “是吗？真巧！”甄真摸着脖子嘿嘿笑了笑，“我跟她只是舍友而已。”
    “哦。”薛秀阳表面上很平静，心里却十分恼火，他没想到相处了两年多的学生竟是个撒谎成性的坏小子。实际上，他已经不止一次在学校里看到甄真在女生宿舍楼下等着了，而且跟那女生走在一起的时候他们总是亲亲密密地挽着手，很明显是情侣关系。这么看来，当初的告白，真就是故意戏弄人而已了吗？如此一想，他感觉窝在心口的那一团烧得旺盛的怒火如同被浇了一大盆凉水似的，委屈得有些泄气。
    “秀阳老师，你——”甄真看着正在沉思之中的薛秀阳，或许是因为酒精作祟，她趁着对方没有防备之际，扑着吻了上去。
    “唔！”薛秀阳眼前一黑，身体顿时僵住了，唇上的柔软触感带给他一种像是坐在车上过了特别特别长的山洞的感觉——一种恍然隔世的慌乱之中，带着一丝难以忽略的新奇、惬意和小期待。
    “嗯…嗯。”甄真双手轻轻揽住男人的脖子，闭着眼睛将自己在小说里看过的那些间接的接吻经验付诸实践。
    又在…捉弄我？
    蒙圈了数秒后，薛秀阳一把推开了甄真。相比于当初被告白时的莫名其妙，此时此刻他已经没办法正常思考问题了，从来没体会过的慌乱一下子将他淹没，心中的某种奇怪的情绪被死死地攫住，心脏心脏也仿佛是坏掉了一样跳得有些不大正常。
    “秀——”
    “你醉了，回去。”薛秀阳竭力保持着平静，提线木偶一般转身离开。
    “什么意思？”甄真有些糊涂了，“但他也没回避我的吻，不是吗？”捂着自己桃花般娇红的脸，她不禁幻想起跟薛秀阳一起漫步在大学校园的画面。
    然而，几天之后，她却在手机上刷到了他的一条配有宣布恋爱的文案以及他跟一个女生的背影合照的朋友圈。
    “当初至少也应该再试试看的，要不然也不会害他跟这么一个女人交往！”望着厨房里薛秀阳那忙碌的背影，甄真满脸感伤地蹙起眉头，轻轻叹息一声。当初她在得知薛秀阳有女朋友之后，因为伤心赌气删掉了他的所有联系方式，等下半学期冷静下来再想见面时，人家身为大四的学生已经开始实习了。
    晚上六点半左右。
    甄若心在房间里正在工作。昨天凌晨上传的视频下有一个网友发了一条质疑的评论，她正忙着把自己把自己之前查询的相关资料整理编辑了成一段小说明置顶在视频下面，除此之外，还挑选了一些回应必要的以及想要与之互动的评论进行了回复。
    嗡嗡嗡，嗡嗡嗡——
    感受到手边的震动，甄若心扭头瞄了一眼，眼底闪过一丝惊讶——手机来电显示上写着是“薛秀阳”这三个字。“不在家吗？”自言自语地嘀咕着，她拿起手机接通了，开口便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事情吗？打开房门？哦，你出去买东西了呀！好的，我现在去开门。”赶忙起身，顺手关上电脑，便去打开了门。
    “啊——，哎哟！”门刚一开，她就被吓了一大跳。
    “对不起，若心姐！”站在门口处，甄真身体几乎贴膝地呈现四十五度鞠躬状态，语气里更是歉意十足，“我说话太不中听，侮辱了你，对不起，希望你能大人不记小人过！”
    “呃嗯，没、没关系。”甄若心红着脸摆了摆手，表示了原谅。实际上，她刚才在进到房间五分钟之后，便深刻反省了自己那有些过激的行为，心里也没那么生气了，这会儿又面对如此阵仗的道歉，哪里还还会再生气？

 第一百三十九章 “真诚”的道歉

    言语不大严谨的小过失而已，怎么能把人家好好一个客人逼成这样子？
    如此一考量，甄若心甚至都有些愧疚了，赶忙也道歉说：“我也有错，再怎么生气，也实在不该拿水泼你这个客人，希望你也千万不要放在心上，抱歉！”
    “没有，没有！是我有错在先，只要若心姐你不生气就行。啊，对了。”甄真像是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转身走了，不一会儿又端着准备好的饭菜回来了，在甄若心一脸吃惊的表情之下，把餐盘放在了对方手里，态度极为殷勤地说：“秀阳老师说你在忙着工作，这是我给你盛好的饭菜，快拿进屋吃！”说着，她低眉顺眼地露出一个微笑，一边往后撤着身体一边贴心地帮忙关上了门。
    “其实——，呃——，好、好。”看着已经被关好的门，甄若心把要说的话闭在嘴巴里，脸颊晕上一层尴尬红。干巴巴地站了几秒钟，她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便端着饭菜回到了电脑桌前，默默地开始了自己的晚餐时间。
    而此时，门外，甄真脸上那卑顺的表情早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高高翘起的嘴角那一抹得逞的笑。没错，道歉、送饭都只是顺带而已，让甄若心这个大灯泡继续在屋里呆着才是最主要的目的。
    在饭做好之后，她故意以“超级想喝桃汁”为借口，让薛秀阳给她买桃汁去了。而她则抓紧时间盛出一人份的饭菜来，去敲了甄若心的门，但没想到房间的隔音效果太好，任她喊了半天的门，对方愣是没来开。无奈之下，只好给薛秀阳打电话让他帮忙。
    “还好秀阳老师没怎么追问，要不然可就露馅了。”毕竟是彻头彻尾的谎话，甄真可以说是从头到尾提着一颗心，哪怕是这会儿紧张的情绪还未完全散去，但事情却进行地如此地顺利——薛秀阳没有说一句怀疑的话，甄若心竟也这么轻易就原谅了自己。
    “怎么都这么轻易就相信别人？怪不得他会愿意跟她在一起。”她眉头紧紧皱起，心头布满了乌云一般压抑起来。“哎……”走到餐桌前坐下，颓然地叹了口气。
    餐桌上，饭菜冒着一丝一缕的热气就像是仙女的白纱披帛，轻轻地扫过桌前人的那精致完美的鼻尖。
    “哇，真香！”她点头看了看空空如也的肚子，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心中的那沉重的感觉一扫而空。“等会儿，就能单独跟秀阳老师吃饭了。”想象着那个画面，她双手合十指尖轻托着下巴，脸上露出的恋爱中少女的盈盈笑容。
    正在这时，门口传来了开门的声音，薛秀阳走了进来。
    “怎么样？”薛秀阳一边进门一边把手里的桃汁递了过去，“若心还生气吗？”
    “应该…是不气了。”
    “怎么，她没搭理你？”
    “我道歉的时候，她说她也有错。”甄真天真地眨巴了几下眼睛，模棱两可地说，“但饭菜她端进屋里去吃了。”
    “不出来吃饭？”薛秀阳不大放心地往女友的房间看了一眼，无奈地轻叹一口气，微笑着提议道，“没关系，她经常为了工作不出来吃饭，那咱们吃。”
    “好呀！那快开始吃，人家都快饿死了。”
    “哈哈，既然饿了，怎么不自己先吃？”
    “嘿嘿，等你回来一起嘛！”
    两个人一边吃饭一边有说有笑地聊着高中时补课时发生的事情，也彼此分享着没见面的这几年发生的有趣儿的事情，气氛十分地和谐自然。
    饭后，师生二人又挤在小小的厨房里刷着碗，站在右边的薛秀阳负责刷碗，而左边的甄真则负责把刷好的碗碟摆放好。
    “若心姐还没吃好饭吗？还是说她气还没消？要不然，我再去跟她个道歉去？”
    “不用，不用！”薛秀阳微笑着说，“若心她一向都不记仇，哪怕是生气好了，也气不了这么久，更何况你已经道过歉了。”
    “真不用吗？”甄真痴痴地盯着薛秀阳那让她思念了不知所少个日日夜夜的侧颜，开玩笑地说，“我们这几年不见面好不容易见着了，我再把你女朋友给气坏了气跑了，岂不是就犯下了不可饶恕的大罪？”顿了一下，她语气略微严肃了些，继续问道，“要是，我真把若心姐气跑了，你会不会从此就不再原谅我了？”
    “你干嘛要气跑若心啊？”薛秀阳避重就轻地回答道，“实话告诉你，这房子是我跟若心两人合租的，一人出了一半的钱。”指了指厨房的各种餐具刀具，又道，“你看着些东西的颜色甚至是形状都各有不同，是？这是我们俩各自挑选购买的。”
    “哦？那你们之间的aa制贯彻得可真彻底。”甄真狡黠地转动着眼珠子，堆起一脸八卦的表情，压低声音试探地问道，“那你们俩在那什么的时候用的那种东西，是不是也严格遵守aa制？”
    “啊？什么——，呃！”薛秀阳看着身边学生那近乎“猥琐”的抱歉，秒懂了。他尴尬地清了清嗓子，答非所问地说：“小孩子家家的，别问这种事情！”
    “没有对不对？”甄真克制着胸口那几乎要奔涌而出的激动情绪，像是好不容易抓住救命稻草的溺水者一样死死地拽住薛秀阳的胳膊，追问道，“老实讲，你跟她其实就是单纯合租而已，你们根本就不是男女朋友关系，对？”不等对方回答，她又自说自话地举出证据来，“我吃饭之前去跟甄若心道歉的时候都看到了，她房间里都是少女心满满的东西，床单被子什么的不是粉色就是白色，而你的房间里也只有你自己的东西，如果你们俩真是情侣的话，怎么可能会分得这么清楚呢？而且，你们交往了好多年了，真心在一起的话，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做？”
    薛秀阳愣了愣，放下手里正在刷着的碗，沉思数秒后，缓缓开口道：“谁规定了恋爱中的情侣非得要怎么样？我跟若心只是按照符合自己的节奏在谈恋爱罢了，我们彼此之间互相尊重互相体谅，没有急于一时，但是我们看到的未来是一样的——婚姻！”深呼一口气，他更加严肃地说，“我会给她一个最完美的婚姻。”
    “结婚？”甄真的声音颤抖了起来，“那你们准备什么时候…结婚？”
    “我打算先求婚。”薛秀阳低头看向洗碗池的孤单躺着的最后一个碗，“最迟到今年国庆节，我就会正式跟她求婚了。”
    “这、这么快？”甄真的脸色变得惨白无比，眼神里尽是慌乱之色，“可、可是我都还没毕业呢！”
    在重逢的那一刻，她在他的眼底看到了熠熠生辉的希望，胸有成竹地认为至少自己在他心里有一席之地，甚至…说不定完全占据了他的整颗心！但现在他却说要跟别人求婚？他跟别人求婚的话，岂不是很快就要结婚？他们结婚了，她该怎么办？
    “没关系的。到国庆的时候，你不就毕业了？放心好了，到时候我一定邀请你来给我当伴郎。”薛秀阳云淡风轻地说着，把洗好的碗递了过去。
    甄真失了魂一般呆呆地站在那里，并没有伸手去接，对比惨白如雪的面色，她那布满泪水的眼睛已经一片通红。
    “碗洗好了，我得去拿床新被子。”薛秀阳假装什么都没注意到，自顾自地说着，“外面下雪了，今天晚上我睡客厅，你就睡我房间里，行？”
    “残忍！”
    “什么？”
    “你不觉得自己很残忍吗？”甄真咬着牙恨恨地抱怨道，“既然你都要求婚了，为什么不早跟我说清楚？要是你早说清楚的话——”深呼一口气，强忍住泪水，“我根本就不会跑来找你！薛秀阳，你是不是觉得这样戏弄我很开心？”
    “我——”薛秀阳愣住了，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解释才好了。确实，他本可以说自己快要订婚了，可为什么偏偏什么都没说呢？
    两个人都没再说话，一个满怀千般心思另一个则陷入万般愁绪，原本热烈的氛围瞬间冰冻了一般凝滞成一片死寂。
    叩叩叩——
    门口传来的敲门声打断了厨房里凝滞的空气，也让低头沉思的两人同时抬了头并默契地一齐向右边看去。
    “呃嗯，抱歉，打扰你们思考人生。”甄若心面露尴尬地抿了抿嘴唇，微微抬了抬捧住碗碟的双手，“我来刷碗碟。”
    “给我！”薛秀阳忙伸手接过甄若心手里的碗碟，像是一个蹩脚的演员初次登上大舞台一样，用近乎夸张的温柔的语气说着，“你的手那么白嫩，我怎么舍得让你洗碗呢？还是交给我这个男朋友，我的亲亲小女朋友！
    “啊？你、你——，我、我——”甄若心头一次听到男友以这样怪里怪气的口气说出这样肉麻的话，心里没有一丝感动，但整个人却吓得不敢动了。
    “怎么了，傻丫头？”薛秀阳笑眯眯地轻轻揉了揉女友的头发，不吝赞美道，“真可爱！”
    “呃，我、我——，啊，那个……”此时，甄若心尴尬得头皮发疯，脚指头也难受得疯狂扣地，随手指着伸手说，“我、我想起来工作还没做完，就、就先回去了。”转过身去便要走了，但下一秒又脚跟一个旋转，回头说叮嘱道，“我刚才看外面已经下雪了，就让甄真跟你睡一个房间好了。那个，你屋里有被子吗？”
    女友这出乎意料之外的提议让毫无防备的薛秀阳脑子有些转不过弯来了，他呆呆地点着头，回答：“有、有被子，新的。”
    “嗯，那就好。”甄若心冲着两人点了点头，轻声说了句“晚安”后，便回房去。
    “哎呀呀，若心姐如此好心，我也只能恭敬不如从命了。”甄真像是忘记了刚才的争吵一般，瞬间就满血复活，大摇大摆地走出了厨房，拽着自己放在客厅的小行李箱，大跨步地向薛秀阳的房间走去了。
    “啊？阿真你——”薛秀阳这下才回过神来，他眉间一皱，眼睛里闪过一丝慌乱，快步跟了上去。

 第一百四十章 学生的“腹肌”

    薛秀阳跑到自己房门口的时候，正看到甄真拽着柜子里的新被子往床上放，看着对方那笨拙的动作，来不及多思考什么，便上前去搭了把手。
    “谢谢老师。”甄真娇羞地抿嘴一笑，指着屋内的双人床说，“今晚，我睡右边，你睡左边，行？”
    薛秀阳没有回答，沉默了一会儿，才犹犹豫豫地说：“要不然，我还是出去睡。”
    “什么？”甄真愣在那里，脸色登时一变，赌气道，“随你便。”
    “嗯。”薛秀阳顺手拿起床上自己那床一直在盖的被子，作势就要出去了。
    甄真见老师真要出去，心里慌了，赶忙找了个借口道：“你想出去睡，我倒也没什么意见，可要是若心姐看到你睡在外面，恐怕又要气我了，说不定就把我当成一个心胸狭窄又嚣张跋扈的小人了呢！”
    “这……”薛秀阳仔细想了想，无奈地妥协道，“那好，我不出去了。”
    “哼，这还差不多，嘿嘿。”
    “不过，我就不睡床了，在屋里打地铺好了。”
    “打地铺？”甄真有些不悦地噘了噘嘴，“难道跟我躺在一个床上，还能玷污了你纯洁的灵魂不成？”虽说不大高兴，但想到打地铺总比出去睡要好多了，便也不再争执了。“想睡哪里你就睡哪里好了，随便你自己。”
    薛秀阳铺好了地铺，起身去洗漱完毕，又给甄真拿来了一套全新的牙刷跟杯子，说：“你也去洗漱一下，要洗澡的话——，这里有浴巾。”说话间，他从柜子里拿出一条崭新的白色浴巾递了过去。
    “哇，你还常备这些东西？老师你真跟以前一样，做什么事儿都这么面面俱到。”甄真接过那牙杯跟浴巾，又从自己的行李箱拿出睡衣裤，开门去洗澡洗漱去了。
    见学生进到浴室里了，薛秀阳嘴角扬起一丝温柔的笑容，呢喃着：“又不是一次性的东西，怎么会常备。”他知道她出奇地爱干净，就提前准备好了。
    甄真的洗澡速度非常快到有些潦草的地步，短短十五分钟就解决了，因为她实在不想浪费掉跟薛秀阳这来之不易的独处时光。之后，她便趴卧在床边，滔滔不绝地跟讲起了在学校时发生的一些有趣儿的事情来。
    薛秀阳一言不发地聆听着，像是听到了绝美的音乐一般，表情里写满了惬意，听着听着竟迷迷糊糊地有了睡意。
    甄真见老师闭上了眼睛，眼底闪过一丝狡猾的笑意，试探性地下到地上，只是她的一只脚才刚刚着地，就被发现了。
    “快上去，我困了，要睡觉。”薛秀阳往上扯了扯被子，闭着眼睛继续睡觉。
    “哎呀，被发现了。”甄真吐了吐舌头，但却没回床上去，反而大张旗鼓地大步走到了薛秀阳的身边并躺下，甚至还明目张胆地抱住了他的左胳膊。
    “干嘛？！”薛秀阳唰地张开眼睛，斜眼瞧了一眼左手边的人，当跟对方那双媚眼如丝的桃花眼对视的一瞬间，他噌地弹坐起来，紧张地吞咽了一下，结结巴巴地说：“既、既然你喜欢睡地铺的话，那我就到床上去睡好了。”
    “老师你要睡床？”甄真哭丧着脸，耍赖道，“这是什么待客之道嘛，竟然让我这个客人睡地铺？”
    “我——，你——”薛秀阳有些无奈，“那、那我不睡床了，你来睡，好？”
    “床本来就是给人家睡的嘛，你怎么能上去！”
    “哎，好，你的你睡，行了？”薛秀阳摇头笑了笑，重新躺下，催促道，“你快回你床上睡觉，我明天还要去跟客户签合同，得早点儿休息。”
    “现在才八点半而已，你又不是老头子，干嘛要睡这么早啊？”甄真却没有任何要离开的意思，继续赖在薛秀阳的身边。
    “我说了明天还——”
    “难道说话也不行吗？”甄真打断了薛秀阳的话，盯着对方的眼睛认真地，用近乎乞求的语气柔声说着，“秀阳老师，我只是想跟你说会儿话而已。”
    “阿真，你——”薛秀阳叹息着苦笑一声，望向天花板沉默了。
    “干嘛唉声叹气的？我又不是把你怎么着了，哼！”
    “哈哈！”薛秀阳一下子被逗乐了，开玩笑地反驳道，“即便真要怎样，我也是‘攻’！”
    “嗯？！”甄真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老、老师，你、你怎么知道‘攻’的？”
    “呃…这个……”薛秀阳自然不会说自己当初为了搞明白自己的性取向去翻阅了很多相关小说的事情，便随口扯道，“现在网络多发达啊，不到处都是这些东西吗？我就是不想知道也做不到？”
    “这…倒也是。”甄真有些失望地扁扁嘴，压抑着心底被晃到的压抑感，很是感伤地长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薛秀阳忍不住开口关心道。
    “没什么。就是…有点儿伤心。”
    “伤心什么？”
    “你不知道？”甄真反问一句，又叹了口气，直接吐露心声道，“高中时，我追求了你两年多，现在依然喜欢着你，你却依然不肯接受我，我不伤心才怪？”
    薛秀阳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
    “在遇到你之前，我曾经以为没有真心换不回的真心，只要足够坚持，就算是石头也能焐热了，可你好像没有心似的，永远都保持着不冷不热的态度，我从没想过追求一个人会如此地艰难，也没预料失恋会这么…呜嗯…td这么痛…呵呵呜…哎……”甄真越说越伤心，不知不觉中眼泪顺着眼角滑进了耳朵。
    “小甄，你——”听到哭声，薛秀阳慌忙起身，想要去帮对方擦去眼泪，但伸出去的手却啪地一下被甩打开了。“怎么了？”他不解地问，“我只是——”
    “只是什么？”甄真低吼着打断了对方的话，带着哭腔诉说道，“别再这样了，行吗？你一次次给我希望，又一次次地打击我的热情，不觉得自己很残忍吗？既然不喜欢，远远地避开不就好了？为什么到学校招工的时候，要跟我同学打听我的事情？我们联系上以后，又为什么不说你快要订婚了？你明明就知道的，我一直对你心怀不轨，却为什么要这样藕断丝连地折磨我？”
    “我——”薛秀阳慌乱无措地搓捻着手指，解释道，“我、我只是想帮你，呃嗯，大学生出来工作也不容易。”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呢？”甄真的情绪快崩溃了，但逻辑反而清晰了起来，只听她条条是道地说着，“我家里什么经济实力，你不知道？还是说，我这个理工大学的学生找个实习的地方很难？”
    “这个…我就是想…帮你…呃嗯……”薛秀阳越发地紧张，磕磕巴巴地继续着自己那毫无说服力的解释，“咱们这么多年没见，我想着见见面总是好的。”
    “只是想见一面？”甄真嘴唇微微颤了颤，讥讽道，“你倒是享受了朋友重逢的喜悦之情了，可你知道我有多痛苦吗？你怎么能…这么任性…怎么可以这么自私？”她双手捂住脸，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你——”薛秀阳犹豫了一下，默默地缩回了想再次伸出去的手，答非所问地说，“我是家里的独子，我爸妈真的非常爱我，他们希望我能结婚生子，你懂吗？”
    “哼，借口，都是借口，呜呜，少拿你父母当挡箭牌了！你说过的，即便我是个女生你也不会喜欢我！”
    “哎……，如果…你真是女生…就好了。”薛秀阳语气悲伤地喃喃自语，话说出口的那一刻，他像是被调皮的孩子故意按下了加音键一样，原本低沉无力的声音一个字比一个地高了起来，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十分激动，“阿真，其实，我一直都希望你是女生！”
    “啊？什么？！”甄真瞬间停止了哭泣，呆呆地眨巴了几下眼睛，一边擦眼泪一边询问，“你这话是说，要是我是女生的话，你就能接受我了？”
    “哎……”薛秀阳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无比惋惜地说着，“可惜，你是个男的。”
    这一刹那，甄真乐开了花，勉强忍住从心底迸发出来的笑意，她双手轻托脸颊，一脸娇羞地问：“这么说来，你真的喜欢我，是不是？”抿嘴笑笑，又道，“就是因为喜欢我，所以即便是要订婚了，也想要再见到我，对？”
    “不……”薛秀阳下意识就想反驳，但当视线对焦到甄真那犹如夜空中的星星般真诚又饱含期待的眼神时，他眉头一皱，坦诚地说，“抱歉，我也弄不明白自己是怎么想的。”
    “想不明白吗？”甄真贼贼地眯眼一笑，一个翻滚趴在了薛秀阳的身上，又像蛇一样往前爬了爬，双手搂着他的脖子，轻轻靠在薛秀阳的胸口，柔下声音问道，“那现在，你感觉如何？”
    “呃，你——，我、我，那个……”薛秀阳顿时觉得口干舌燥的，禁不住舔了舔嘴唇。
    “难道你很渴吗？”甄真抿着嘴角的笑意，耳朵贴上对方的左胸位置，调侃地说，“你的心脏…跳得好快啊，嘻嘻，害我都跟着紧张起来了。”
    “阿真，我——”薛秀阳深呼一口气，叹息道，“下辈子，阿真，下辈子无论你是男是女，我都一定娶你，好不好？”
    “什么下辈子啊？”甄真娇嗔地说，“人的生命就只有一次，哪来的下辈子？就算有下辈子好了，那不得喝孟婆汤吗？谁还会记得谁？”她抬起头，神情凝望着薛秀阳的眼睛，“我只要这辈子，也只信这辈子。”说着，便抓着薛秀阳的手按放在自己的胸口，“你能明白我的心意吗？”
    “我明白，我一直——，嗯？”薛秀阳感觉到手掌下那若有似无的弧度的一瞬间，微微愣了愣，当他瞧见甄真那娇羞的神情时，傻傻地问道，“你偷偷练胸肌了吗？”
    “胸、胸肌？！”甄真羞耻得满脸爆红，噌地从薛秀阳的身上爬起来，恼得直跺脚，俯视着面前的人，咬牙切齿地吼道，“我他喵的怎么看上你这么个榆木疙瘩脑袋的钢铁直男？服了，真是服了，哼！行，行，您自己睡，我不奉陪了！”说着，躺上床，蒙上被子睡了。不一会儿，还打起来轻轻的鼾声。

 第一百四十一章 陈年旧恨

    “哎……”薛秀阳见甄真睡着了，放松似的轻叹了口气，似自言自语又似倾诉地说，“别说你是个男人，即便你真是女人，现在也已经晚了，若心她是个超级善良的女孩，我绝对不能伤害她，绝对不能！”
    而此时，被子下的甄真默默地睁开了眼睛，她微微蹙起眉头来，在心里叹了口气。可既然确定了心上人真正的心意，又怎么就这样看着他娶别人？更何况，还是那样一个不是真心付出的物质女主播？
    抢回来，一定要抢回来！她下定了决心。
    具体该怎么办呢？她抿唇一笑，嘴角翘起一丝得意，漆黑的眸子泪光狡黠地转动了两下，脸上便挂上了大义凛然的神情——就好像她即将要为谁牺牲自己一般，这份牺牲似乎又件超级有意思的事情，让人止不住发笑！
    看着床上的被子一抖一抖的在动，薛秀阳忙关心道：“阿真，你怎么了？冷吗？”起身走到床边，试探性地问，“难不成……还醒着？”
    呃，糟糕！
    甄真背部一僵，紧闭着眼睛不敢动了，正当薛秀阳的呼吸声越来越近的时候，她灵机一动，大大咧咧地踹开被子，言语不清地胡乱咕哝了一声，继续闭着眼睡觉。
    “呵……”薛秀阳轻笑出声，无奈地叹息道，“你说你，睡个觉都不老实。”说着便帮甄真把被子盖好，然后躺下休息了……
    翌日早晨。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薛秀阳就起床开始洗漱了，当他来到厨房门口的时候，刚好看到甄若心在里面小心翼翼地做着早餐。看着女友那贤淑认真的模样，他的心底一暖，嘴角不自觉地翘起一丝笑容，然而迈脚往前走了一步，脑海里猛然出现昨晚跟甄真所说的那些近乎暧昧的话来，不由地心生愧疚，原本到嘴边的“早上好”三个字也说不出口了，只是一脸懊恼地呆在那里出着神。
    “好了。也不知道客人喜不喜欢吃，实在不行，让秀阳带人出去吃好了。”甄若心自言自语地嘀咕着，端着煮好的鸡蛋，转身要出厨房，刚一转头却瞧见男友站在那里，吓得一个激灵，手腕一抖，餐盘里的滚烫的鸡蛋随之一滑，正到手边，大拇指指腹瞬间就被烫红了，她惊呼：“啊，好疼！”
    “若心，没事儿？”薛秀阳慌忙上前握住了甄若心的手，并接过餐盘放在料理台上，拽着她来到客厅餐桌前坐下，语气焦急地安抚道：“你等会儿，我去拿烫伤药。”
    “没事儿，就有一点儿烫红了而已，又不是大事儿。”
    “都红了，还说没事儿？都怪我吓到你了，早知道就应该先跟你打招呼的。”薛秀阳拿来烫伤药，用棉签将挤出烫伤膏涂在甄若心大拇指指腹处，柔声问道，“怎么样，疼不疼？”
    “还好，谢谢。”
    “我是你男朋友，这不是应该的吗？”
    “嗯，好。”
    此时，卧室门口，甄真脸色不佳地地咬着牙，气呼呼地攥紧了拳头，小声讥讽道：“真是好手段……”
    上午九点二十分。
    薛秀阳跟甄两人真早已经一同回各自的公司了，甄若心一个人待在家里翻看历史相关的资料，正当她全神贯注的时候，茶几上的手机发出了“嗡嗡嗡”的震动声，伸脖子一瞅，见识好友李童童打来的，忙接通道：“喂？怎么了，童童？”
    “你在家吗？”电话里，李童童问完，突然嘿嘿一笑，又道，“一个人在家，还是有其他人啊？”
    “就我一个人呐，怎么了？”
    “人已经走了？”
    “嗯？哦，你说秀阳的朋友？是的，他早上七点的就跟秀阳一起走了。”
    “怎么这么早？”
    “因为秀阳有合同要签，而且还要先送他朋友回公司。”
    “一忙完工作我就跑来了，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哎，真可惜！”
    “啊？”甄若心眉头轻轻一蹙，试探地问道，“那…你不会是现在在我家楼下？”
    “对啊，就在楼下。想着跑来看看帅哥呢，没想到人家已经走了，哈哈哈！”
    “没关系的。”甄若心柔声安慰道，“我已经要到了他的wx号，等会儿就推给你。”
    “啊？什么，什么？”李童童的声音里满是讶异，激动得都有些结巴了，“你、你跟人家才见面，就、就直接要wx号了？那当时，怎么说的？不会是当着薛秀阳的面要的？薛秀阳没吃醋？你等一下，我马上上楼——”话都没说话，电话就挂断了。
    “我只是——，呃。”甄若心看了看已经挂断的手机，无语又无奈地笑着嘀咕，“总是这么性子急。”想着过会好友就来了，她赶忙起身收拾了自己在看的资料，又去准备水果跟热茶。果然没过一分钟，门铃响了。
    “快说说，你是怎么说的？”李童童熟门熟路，随意坐在沙发上，端起茶几上的红色茶杯就喝了一口。因为她经常来，这红色茶杯就是甄若心就特意为她准备的，也只有在她过来的时候才会拿出来。
    “脑子一热，就直接开口要了，他没拒绝我，我们就加上好友了。”
    “直接就要了？说的什么？‘可以加个好友吗？’”李童童太了解甄若心那极易害羞又不善交际（甚至都可以说是恐惧交际）的性格了，要她主动跟一个才刚见面的陌生人要联系方式，那简直天方夜谭。然而，今天这事儿就破天荒发生了，这怎能不让人吃惊？
    “嗯，就直接要的。”
    “当着薛秀阳的面？”
    “没有，他在房间里收拾，我怕他知道会深问，毕竟你还不一定会不会喜欢呢！”
    “哇，考虑真周到。”李童童感动极了，“谢谢你，好姐妹！”
    “没有啦，我就是做了自己能做的而已，嘿嘿。”甄若心很羞涩地笑着，开心得像是被老师夸奖了的学生，又主动说起自己跟甄真要联系方式时所说的话来，“我当时就问他能不能给我个联系方式，说有朋友想认识他一下。”
    “那他什么反应？有没有打听你的朋友具体是谁？”
    “他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还说他都明白，就直接打开手机给我扫了二维码。”
    “哈哈，这么简单呀！那快推给我。”李童童打开手机app，突然想到了什么，看向好友，问道，“对了，他叫什么名字呀？”
    “他跟我一个姓的，单名一个真字，就是真假的真。”
    “什么？！”李童童眉头皱成了橘子皮，表情凝重地沉思了数秒，才确认道，“确定全名叫甄真，而不是赵真真、钱真真？”
    “不是啊，他就姓甄。”
    李童童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她微微低着头紧紧抿着嘴唇，好一会儿，才试探地问道：“确定…不是个女的？不会是看起来像男人，你认错了？”
    “啊？”秀阳晚上就跟甄真睡一个房间的呀，怎么会是异性朋友呢？甄若心暗自断定男友绝不会如此没分寸，立马摆手否认道：“这不可能呀，因为秀阳说了是认识七八年的男性好友，他总不会搞错？”
    “是吗？应该就只是重名。”李童童稍稍放下心来，执着地说，“你打开那个‘甄真’的朋友圈给我看看，我确定一下。”
    “哦，好。”甄若心打开甄真的朋友圈，却不想人家设置了半年可见，从头翻找到尾也没找到一张照片。“没有诶，怎么办？”她问，“还要我把他推给你吗？”
    “不用了。”李童童快速地摆了摆手，表情变得像喝了一杯苦瓜汁一般嫌弃之中又带着浓浓的痛苦，“光是听到‘甄真’这个名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你瞧！”她向上捋了捋袖子，指着自己的手腕处说。
    “怎么了？”甄若心不解地问。
    “我三妹欣欣你知道？她以前就跟你一样是个内向挺好的好孩子。高中的时候受到别人的蛊惑，开始阅读一些乱七八糟的小说，学习成绩坠机式下降，我父母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只能干着急。后来有一天，欣欣在课堂上被她班主任给抓了包，我妈妈接到学校电话通知，就火急火燎地赶往学校，却不想竟在路上出了车祸，到现在脚都没好利索，一到阴天下雨就腿疼。”说着，李童童垂下满眼泪水的眸子，深呼吸数次，又咬牙切齿地说，“而那个蛊惑我妹妹的死变态名字就叫‘甄真’！”
    “原来如此。哎，真是过分！”甄若心同情地拍了拍好友的胳膊，难过得红了眼眶。
    “其实事情到这里，原也没什么好恨的，毕竟看小说被抓的是我妹妹，我妈的车祸也不是谁故意设计的。”李童童嘴巴用力地一抿，平缓的语气变得激动起来，“甄真那个死变态竟然一直骚扰我妹妹，说都怪我妹妹在课堂上看小说，说我妹不但害她被老师抓还害我妈被车撞，甚至说什么我妈要是真被撞死那欣欣也应该一起去死了，搞得我妹性格、行为越来越奇怪，我父母不得已只能送她出国留学。我妹妹，还死心眼，一直在维护那个甄真，一直跟我说是我误会了。”停顿一下，她又道，“那个死变态还做了更恶劣的事情呢，她跟我妹说要去勾引她大学的老师，说什么勾引到手再甩掉，简直就是奇葩一个！”越说越激动，越说也越生气，说到后面，她恼得啪啪啪”地怒拍起沙发扶手来。
    “别生气了，为了这么一个变态不值得。”甄若心安慰道。
    “气大伤身，我才不气呢，更何况是为了这么一个变态！”李童嘴上这么说着，可牙齿却咬得咯吱作响，右手也一直不停地向下捋着顺气儿，可见气得不轻。

 第一百四十二章 又一个真命天子

    滴嘟！
    甄若心听到微信新信息的提示音，忙提醒依然在气头上的好友，说：“童童，你手机上好像有新信息诶。”
    “信息？”李童童深呼吸两次，拿起放在茶几上的手机，漫不经心地打开瞄了一眼，却不想瞬间直了眼，俄而又“啊”地大呼一声，脸上那残余的怒火刹那间一扫而空，激动无比地笑着说：“这是什么天降之喜？‘怒’极生喜？哈哈哈！”她兴奋得手舞足蹈，若不是空间太小，怕是都会站起来好好转上几圈。
    李童童这上一秒“风雨雷电”下一秒“晴空万里”的性格，总让人猝不及防，也常常让甄若心如坠烟雾。但此时，看着好友那乐开花似的表情，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想着必定是好事，她心里替对方高兴，嘴角便不自觉地扬起一丝温柔的笑意，柔声问道：“是发生什么好事儿了吗？”
    “好事，当然是好事！”李童童笑嘻嘻地把手机抱在胸前，解释说，“我月初的时候不是去见了一个超级重要的大客户，然后一直没确定下来吗？嘻嘻，现在确定了。”正在这时手机又响了，她低下头专心回复起信息来。
    “真的？那——”甄若心正要再问什么，见好友正聚精会神地专注在手机上，想着不能打扰她工作，便往一旁移动了一些，默默地拿起沙发小边几上放着的一本书看了起来，只偶尔瞄好友几眼。
    前五分钟，李童童的嘴角微微上扬，保持着工作时一本正经的神情；又过了几分钟，她就完全放松了下来，时不时还会发出少女般矜持的轻笑声；到二十分钟以后，她便像是初遇爱情一样，一会儿抿嘴一会儿捂脸小动作不断；聊了一个小时以后，她已经仿佛深陷热恋之中了，脸颊因为兴奋而绯红一片，激动之时就旁若无人地哈哈笑出声来。
    什么…情况？
    甄若心很是纳闷，明明好友刚才说只是谈工作而已，怎么现在看着好像是在谈恋爱？该不会又是是追求者？短短一个小时的聊天都能发展成一段恋爱，怎能不算仓促？如此一想，她禁不住自言自语：“真让人担心呀！”
    “担心什么？”李童童心不在焉地回答了一句，又继续盯着手机傻笑着回复信息。
    “呃嗯，我就是想——”甄若心本想问清楚是不是恋爱了，可看着好友那跟副——以往前十几次恋爱前没差别——满脸傻笑的花痴模样，不问也自知了。
    说起李童童的爱情路，那可以说是相当坎坷了，从大学期间到毕业之后创业直至事业小有成就的今天，交往的对象没有二十也绝对超过十五个了。她人生第一次恋爱在大四，爱恋对象是小她两岁的理工大学的大二学生，两人相识于两校之间的“推理小说同好会”一次聚餐。那人算是个风云人物了，据说是理工大“推理小说同好会”的创始人兼会长，并且因为超强的逻辑推理能力在整个学校都相当有名气。但可惜的是，李童童的这段恋情仅仅持续了三个月，就以被甩为结束而技术了。分手之后，她很冷静，甚至连眼泪都没流一滴，反而像是被冲开了任督二脉一般，开始张罗着创业的事情。后来，她陆陆续续地交往了一个又一个优秀的男人，交往时间却从来都没超过三个月的，最短的一次，甚至仅仅维持了三天，就主动提出分手了。然而，奇怪的是无论恋情维持的时间多短，分手之后，她都一定会大哭一场，每每都哭得伤心欲绝，又好像被甩的是自己似的。
    甄若心不大明白，明明每次分手都是好友自己提出来的，那又在伤心什么呢？她在心里暗暗犯嘀咕，一抬头却见好友依然抱着手机嘿嘿傻笑，有些糊涂了，不明白好友那么坚强，坚强到初恋失恋的时候都没流眼泪，怎么恋爱经历越多反而越脆弱了呢？
    “好了，嘻嘻！”李童童将手机小心翼翼地放在茶几上，又像妈妈对待刚哄睡好宝宝一样轻轻拍了两下，又歪头瞧向甄若心，两分娇羞八分兴奋地说，“若心，我觉得我大概率要脱单了哟！”
    “是、是吗？”甄若心可不愿扫好友的兴，便配合地兴奋起语气，关心地问，“谁跟你告白了呀？”
    “哎呀，哪有那么快呀，就先聊了几句。”李童童眼睛里熠熠生辉，语气里满满的都是娇羞的喜悦，“人家是‘煜耀’总裁，才不会这么轻浮呢！”
    “yu yao总裁？”甄若心皱着眉头想了一下，问道，“这公司是干什么的？”
    “你不知道煜耀吗？”李童童惊讶极了，那表情似乎在说不知道煜耀的人就是外太空来的人一般。
    “呃，不…大清楚。”甄若心老实回答。
    “就是那个——，呃嗯，你有没有听说那个——”李童童原本一副摩拳擦掌要大讲特讲地好好介绍一番“煜耀”的，但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想不起要说的话了，急躁地用食指指腹点着脑门，纠结地嘀咕起来：“叫什么来着？最近超级火的一款手游，天天都能在小视频里刷到的，怎么就想不起来了呢？”
    “手游？我只玩一些简单的小游戏而已，我弟弟倒是经常玩。”
    “最近可火了，年轻小孩都在玩，叫做…嗯…什么天下？”
    “不会是‘强者天下’？”甄若心把自己唯一知道名字的手游说了出来，是前两天跟弟弟甄天赐通电话时从他嘴里听到的。
    “啊，对！”李童童兴奋地双手一拍，“就是‘强者天下’，开发这款游戏就是煜耀游戏有限公司。”
    “哦，是吗？嗯，那还真挺厉害的。”虽说听弟弟提起过这款游戏，但甄若心毕竟自己并不玩，也就对这游戏目前多受欢迎没什么概念。
    “对？很厉害！”李童童竖起大拇指，脸上写满了佩服。“刚才跟我聊天的正是这煜耀公司的大老板。而且，我跟你说哈，有人传言说他是百路集团的老总戚明德的长子呢，不过这只是传言，不知道是真还是假。”
    “百路集团？”甄若心对百路集团更熟悉一些，也更感兴趣。“跟你经常去的百路百货商场有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了，百路商场就属于那个百路集团的旗下产业。”
    “那个百路商场是全国连锁的，对？”甄若心见好友点了点头，这下有了实感了，由衷地感叹道：“哇哦，感觉好厉害啊！”
    “那当然了，百路集团可是国内数得上名的大企业，算是豪门大户了！”李童童得意地蹭了蹭鼻子，又泄气了一般轻叹一口气，撇嘴道：“不过啊，这小道消息靠不住，我想多半是假的。”
    “啊？假、假的？”甄若心愣了愣，心想：什么意思啊？百路商场不是百路集团旗下的产业吗，还是说百路集团不是国内知名的大企业？
    “不管怎样说好了，他个人能力都在那里摆着呢，不但是煜耀的老板，还是yy电子竞技俱乐部的创始人呢，简直太帅了！”
    “啊，哦哦。”甄若心这才恍然大悟，明白好友中间转变的话题。
    李童童没注意到好友的表情变化，自顾自地说着：“更何况，要是他真是戚明德的长子的话，那个以炒作出名的‘百路太子’的成宣太子怎会从不提起呢？他那类人肯定不可能错过这样绝佳的炒作机会的呀！”
    “成…宣？”这名字怎么这么熟悉？甄若拧眉一想，猛然又想起来了，便问道：“是不是最近在网上炒得特别狠的那个什么，呃……，r——，r什么来着？”
    “是rfy。rfy全名叫rose for you，去年出道的四人男团，成宣太子是主唱，是个零零后，因为跟队友的一段通话录音而曝出爸爸是戚明德，他的真爱粉都称呼他为‘成宣太子’或者‘宣太子’。不过呀，网友们都说他那所谓不小心曝出来的录音是故意策划的，证据就是rfy没有解散，四人之间的关系甚至比以前更融洽。”
    “是、是吗？”看着背课文一般流利的介绍，甄若心瞠目结舌，呆呆地问：“你…什么时候对男团感兴趣了？”
    “嗨诶，我才不感兴趣呢！我老弟是这个‘宣太子’的死忠粉，我们家到处都是戚成宣的海报，每次我回家时都得被迫听一整天rfy的歌，而且还要听一整天，简直要命！”
    “他们不是挺火的吗？歌唱得不好？”
    “不是不好，是超级烂！”李童童义愤填膺地说，“舞蹈跳跟跳大神的一样，我看他就靠他那张脸吸粉了。”
    跳、跳大神？
    甄若心笑了笑，说：“也许是咱们不懂得欣赏？我有时候也会浏览一下舞蹈区，好像许多人都夸rfy的主唱舞蹈功底好，而且据我所知，他们这个团每个人都是能作词作曲能唱会跳的全能型歌手呢！”
    “厉害吗？我不觉得。反正啊，我听他的歌快听吐了！”李童童很是嫌恶地摆摆手，转移话题道，“算了，还是别说他了，都影响到我的好心情了。”说完，她双手交叉握在一起，神情向往地说，“还是说说我的真命天子！”
    “啊？真命…天子？”甄若心真是哭笑不得了，明明刚才还说没告白，怎么这会就已经变成真命天子了？“你跟他，怎么聊的呀？已经明确表达出那种意思吗？”
    “虽然没有明确，但他问我——，嘻嘻嘻！”话说一半，李童童娇羞地低头一笑，又语气娇柔地继续说，“他问我最近有没有参加过婚礼。”
    “这…呃嗯…好像……”甄若心斟酌着自己的语言，小心翼翼地说，“怎么会有人问这种奇怪的问题啊？”
    “你没明白吗？”李童童哼哼一笑，自信满满地说，“他这是在问我有没有结婚呢！”
    “是…这样？”甄若心完全无法理解，紧锁着眉头嘀咕，“干嘛非得这样拐弯抹角呀？”

 第一百四十三章 莫名其妙的“告白”

    “这很正常！”李童童信誓旦旦地分析道，“像他这种类型的钻石王老五啊，以前肯定都是别人追着他跑，我应该就属于是他掌控之外的女人——，啊，天哪，好浪漫！”她很兴奋地双手捂住绯红的脸颊，眼神迷离地望着半空，自言自语地地说，“不会是对我一见钟情？是从我不小心撞到他怀里的那一秒，还是从我踏进会议室门槛的那一秒呢？像他这样高傲又高贵的男人，一不小心落入凡尘，必定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小心被心爱的女生拒绝……哇，真是惹人心怜呀！”
    甄若心第一次见好友这般激动，可又怕是好友自我感觉良好单方面误会了，而且也不忍心看着她失恋之后大哭特哭的模样，便善意地提醒道：“最好还是先搞清楚，你们是合作伙伴，万一是误会就不好了。对？”
    “不会是误会。他说欣赏我的才能，说希望私下里也接触接触，还说自己平时工作忙没什么朋友，有机会的话希望我能把要好的朋友介绍给他认识呢！”
    “这…不是普普通通的问候的话吗？”
    “哎呀，真是个钢铁直女。”说完这话，李童童扑哧一下笑了，又调侃道，“得亏你现在有男朋友了，要不然怕是要单身一辈子了。”
    “可…你不会觉得怪怪的吗？
    “怪？哪里怪？”
    “这——，我也说不上来。”
    “哎呀，你想太多了啦！在这个快节奏的社会里，成年人的恋爱就应该这样直截了当。”
    “是……吗？”哪里直截了当了？甄若心莫名其妙，完全跟不上好友的逻辑。
    “这有什么好怀疑的？我说是就是！”李童童直了直背又拽了拽衣领，竖起大拇指指向自己，自卖自夸道，“上大学的时候我可是‘推理小说社’的正牌成员，难道你还怀疑我的逻辑能力吗？”
    她喜欢推理，也经常用推理的方式来分析看待问题，但她的实际逻辑推理能力似乎并不是特别强。当初还在大学的时候，因为被另外一个同在“推理小说同好会”的成员吐槽说她“人菜瘾大”，气得她当场就跟那人撕了一架。
    跟李童童相处了这许多年，甄若心对友人推理能力的真实情况也算是窥见一斑了，正是因为如此，才更加放不下心来，她怎么想都觉得人家“煜耀老板”发来的信息并不是求爱的意思，但瞧着友人那自信无比的神情，也是不忍心打击，只能点头道：“好。”
    李童童并没注意到甄若心那质疑的神情，继续憧憬着美好的未来，自说自话道：“肯定是上天见我恋爱总失败，所以直接给我空降了一个真命天子，说不定啊，这次我就直奔主题直接结婚了！”
    “结婚？”甄若心吃惊得说不出完整的话来了，“这、这、这也太——”
    “结婚啊，哇哦，感觉还真不错呀！”李童童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幻想当中了，双手捂着脸歪着头傻笑了起来。
    “童童啊，那个…嗯…就是……”甄若心试图把好友从幻境中拉回现实来，小心谨慎地提醒道，“我觉得，你还是先别这么高兴。虽说，你眼光一向好，但也不保证这次遇到的不是手段高明的渣男，万一被骗了，岂不是很糟糕？”
    “骗我？”李童童不以为意地摆摆手，笑着说，“他可是‘煜耀’的老板啊，整天忙都要忙死了，哪有那个闲工夫骗我啊？再说了，他能骗我什么啊？哈哈！”
    “可是——，哎……”甄若心无奈地叹了口气，小小声地嘀咕了一句，“我还是觉得不应该这么着急。”
    “若心……”李童童见好友一副担心的神情，心头一暖，微笑着保证说，“那我就再多考察考察，行？”
    “真的吗？”甄若心放心下来，点头说道，“还是谨慎点儿好，安心。”
    “是是是！”李童童笑嘻嘻地调侃道，“要不然你也不会让暗恋了你三年的薛秀阳又正式追求你一年，才答应跟他交往，是不是？”
    “他——”甄若心脸上一红，低下头小声反驳道，“他才没暗恋我三年，也没什么正式追求一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怎么不是那样的？我可是你们俩爱情的见证者，他就是暗恋你三年，还追求了一年嘛！”李童童误以为好友这是自信心不足，便靠了过去，伸手搂住对方的肩膀，非常诚恳地鼓励道，“能让一个人执着地暗恋你三年，这说明你非常有魅力，知道吗？自信些！”
    “不是啦，其实我——”甄若心见好友误会了，想要解释一下，可话到嘴边又不知该从何解释起，便只得深深地叹了口气，叹息道：“反正就是说不清楚。”
    “没什么说不清楚的，别乱想！”李童童苦口婆心地说，“薛秀阳那个人比一般男人要理智得多，优点是工作能力强有责任心，缺点嘛，自然就是不擅长表达自己的感情，既然你们已经互相搀扶走到了今天，也没必要再因此而感到不安。”
    “嗯，好。”甄若心纠结的并不是这个，但她自己也说不清楚自己在纠结些什么，便默认了好友的话，不再反驳什么。
    “啊，对了。”李童童突然转变话题道，“关于最近服装款式的问题，亚琳说你有时间就打电话给她。她说发信息给你，你也没回。”
    “她发信息给我了？”甄若心赶忙打开手机看了看，果然看到了赵亚琳的信息。“是不是新款衣服出来了？”
    “具体情况我不是太了解，你打电话给她！”
    “嗯，好。那你先坐着，我问一下。”甄若心忙回房间拿来自己的手机，拨通了标注着“服装合作伙伴赵亚琳”的电话，之后整整一个小时的时间都在聊服装的问题。
    “没什么事儿？”李童童见好友结束了通话，忙关心地问道。
    “没事儿。”甄若心松了松肩膀，回答说，“春款服装又出了几款新款，亚琳说之前选好的模特因为疫情来不来，就要我去帮忙拍几组照片。”
    “嗯，没事儿就好。”李童童说着，站起身来，又道：“时间也不早了，我还答应了我妈妈回家吃饭呢，就先走了。”
    “嗯，好。”甄若心起身送好友到了门口，叮嘱道，“那你路上开车小心哦！”
    “好，那再见。”李童童话刚落音，包包里的手机便响了起来，她忙接通了，一边往外走一边通着话：“我先走正在路上呢，马上就到了。”说话间，便加快脚步进了电梯。
    下午六点钟——，甄若心做好了饭，等待着一个小时前打电话来说要回家吃饭的男友。
    叮铃，叮铃，叮铃——，门铃响了，甄若心打开门，却只看到甄真一个人站在门口。
    “锵锵锵！若心姐，送你的哟！”一大捧娇艳欲滴的鲜花杵过去，甄真笑嘻嘻地说着，便像进入自己家似的不客气地往屋里走，停在玄关处，从玄关台上拿了一个花瓶，将手里的玫瑰话一朵朵插了进去，一边插花还一边贴心地解释说：“秀阳老师临时有事要处理，恐怕得晚些才能回来。这玫瑰花是我路过路边花店买得，好看？”
    “你怎么…一个人？”甄若心伸着脖子往门外看了看，发现真就甄真一个人。
    “若心姐，你站门口干嘛？快进来呀，别客气！”甄真利索当然地说着，就好像她才是这房子的主人。
    “呃—，哦，好。”甄若心不悦地皱了皱眉头，但是对方毕竟是男友的好朋友，也不好说什么不合适的话。回到屋里，她依旧坐回客厅沙发上，拿起书看了起来。
    “若心姐，在看书？”甄真插好玫瑰花，来到沙发前爱着甄若心坐下，勾着头好奇地询问，“看的什么书啊？哇，文言文诶，好厉害！”
    “呃——，那个，这样…会不会太挤了？”甄若心不大自在地说，“要不然，你往那边一点儿？”
    “挤吗？嘿嘿，抱歉，抱歉！”甄真象征性地移动了一丢丢，“这样可以了？”不给对方任何回应的机会，她又继续说，“若心姐，你今天看我的朋友圈了，是不是？”
    “你——”见对方故意不移开，甄若心一恼正欲起身离开，又突然听到了对方接下来的话，心中一惊，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的？”
    “嘻嘻，我怎么会不知道呢？”甄真像只狡猾的狐狸一般的眯眼一笑，“若心姐你可都特意给我点赞了呢，我怎么会不知道呢？”
    “什么？！我…点赞了？”甄若心愣愣地眨巴了几下眼睛，顿时尴尬得脚趾扣地，她想大概是在翻动朋友圈时不小心点到的。
    “呵。”甄真轻笑一声，拿出手机点开朋友圈，指了指说，“你看！”此时，她那满是笑意的表情里，掺杂着几分让人厌恶的自以为是的情绪，那上挑的眉头以及抿起的嘴唇都分明在质问“既然点赞了，又何必装模作样地明知故问”。
    “我…那个…呃……”甄若心不知该如何是好了，羞耻地满脸通红，吞吞吐吐地欲言又止。
    “哎呀，我都明白的。”甄真自以为帅气地撩了撩头发，见过各种场面的黑帮老大一般随意地向后依靠，冲着甄若心邪魅一笑，“现在家里就你我两个人，不必遮遮掩掩，你的心意我懂得。”
    “你…懂得？”甄若心歪着脑袋想了一下，以为对方真知道了，顿时就觉得十分不好意思，红着脸小声反问，“你…不会生气？”
    “不生气，不生气，呵呵。”甄真见面前这女人真不掩饰了，恶心得差点儿当场就一巴掌甩过去，但考虑到自己的“大计”，还是忍住了。她微微一笑，声音愈发温柔地说：“我觉得，身为有独立判断能力的新时代女性，适时而又果敢地作出更有利于自己人生未来的选择，这是有远见识时务的表现，谁也说不了什么。”

 第一百四十四章 代表心意的玫瑰花

    听着这前言不搭后语的莫名其妙的“演讲”，甄若心没大理解对方话里的意思，只讪讪一笑，随口应和道：“嗯，是啊，你说得对。”
    “我也算是含着金钥匙长大的少爷了，不是我吹牛，从小到大追求我的女人没有一百也有几十了。”这是实话，甚至在甄真的追求者里，有一些明知她是女人，也哭着喊着不愿意放弃甚至还说为了她转变性取向。
    “哦，嗯。”听着对方又自夸起自己的情感经历了，甄若心更不明所以了。
    “即便如此，我个人还是相当的洁身自好的，对待感情也相当地认真，一心希望自己的另一半能一心一意。”
    “嗯，挺好的。”
    “其他的我不敢保证，在物质方面，比秀阳老师这种白手起家的小老板，我这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富二代绝对能带给你最大的满足。”甄真笑眯起眼睛看向甄若心，“所以，我希望你能先跟秀阳老师分手，至于咱们俩以后嘛，就先处处看。”
    “嗯？哈？！”甄若心听着到最后，才发觉到不对劲，愣了数秒钟才回过神，瞬间羞得两颊绯红，一边猛烈地摇摆着手，一边磕磕巴巴地拒绝道，“不不不，我、我不是，你、你——，我、我——，秀阳他——”越着急越说不出话来，越说不出话发过来又越紧张越羞耻。
    “秀阳老师？”甄真眼底闪过一丝狡黠，很愧疚似的叹了口气，随口胡扯道，“我知道我这样对不起老师，但是我也明确跟老师坦白说要追求你了，他说可以公平竞争。”
    “啊？什么？！”甄若心难以置信，脸上的绯红瞬间退散了，她有些难过地低下头，确认性地问道，“他…真这么说？”
    “嗯。”甄真满脸真诚地点点头，继续胡扯道，“他说你们俩现在仅仅只是男女朋友关系，在没结婚之前，你都有自己的自主选择权，如果你真要选择我的话，那他就会选择主动退出。”
    “哦，是吗？”甄若心眉头写满了失望，语气感伤地说，“那你们还真是师徒情深啊！”
    甄真悄悄盯着甄若心看了一会儿，见对方似乎真的很伤心，有些于心不忍，犹豫了一会儿之后，小声问道：“若心姐，你对老师他——，你该不会是真——”转念一想，她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来。
    “哎……”甄若心在沉默了一会儿之后，突然长叹了一口气，她直了直背部，神情严肃地看向甄真，十分郑重地鞠了一个躬，道歉说，“对于偷偷跟你要wx而引起你误会的这件事，我真的很抱歉，是我不够谨慎，对不起。”
    “啊？”对于这突如其来的道歉，甄真怔了怔，“什么意思？”
    甄若心轻出一口气，耐心地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说，我对你没有任何男女之意，也不存丝毫不轨之心。”叹息一声，又自嘲地接着说道，“呵，我啊，其实也不是一个有什么高远抱负的人，对于荣华富贵之类的也并不执着，对我而言，挣到的钱能够让我照顾到我的家人并维持好我的生活就行了，所以什么豪门、什么富二代，都不是我的目标，我也不会为了这些毫无意义的东西，而放弃我珍贵的感情。”说完，她抿起嘴微微一笑，站起身来冲甄真点了点头，柔客气地叮嘱道：“饭我已经做好了，饿了的话，你就先吃。你自便，我先失陪了。”
    默默地注视着甄若心走进卧室关了门，甄真呆愣了许久，她低下头去皱起眉头来，沉默了一会儿之后，自言自语道：“她这是拒绝的意思？”眨巴了几下眼睛，又点头自答道，“嗯，是拒绝我的意思。”说完这话，她咧嘴一笑，眼睛里绽放出了佩服的光芒，赞美道：“真不愧是老师选中的女人，真有想法！”
    然后，一周之后。
    “什么情况啊，这是？”李童童刚一进门，便被门口玄关柜上排成一列的七个大花瓶给吸引住了目光，语气调侃地说，“哟，这薛秀阳开窍了？哈哈，不会这也买太多了？”
    “哎！”甄若心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才回答说，“这花并不是秀阳买的。”
    “不是薛秀阳？”李童童掩口一笑，开玩笑道，“不会是薛秀阳出现情敌了？”
    甄若心脸上微微一红，没有接话，一边往沙发走去一边很苦恼地说：“这事儿说来话长！”
    见好友眼神闪躲脸颊飞红，李童童忙跟上前去，八卦地问：“这么说来，真有情敌了？快详细说说。”
    “那个……”甄若心抿了抿嘴唇，很不好意思地搔了搔额角，“就是之前跟你说过的那个甄真啦，他——”
    “什么？！”李童童惊讶地说，“你说那个甄真在追求你？他不是薛秀阳的多年老友吗？什么情况啊你？天哪，天哪！”
    “呃嗯，其实是从一周之前开始的。”
    “一周？这么久了？他刚认识你就开始追求你啊？”
    “他、他说被我一番话彻底征服了，希望能多跟我沟通沟通。”
    “你说了什么话了，威力这么大？”
    “我根本就没怎么跟他说话啊，再说了我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话能感动他。”
    “然后呢？他都是怎么追求你的？”
    “就每天送花，还有就是每天发信息。”
    “每天都送？”
    “对，每天都送，不只送花还买了几个大花瓶。”
    “哇呜，好贴心啊！”李童童感慨了一句，又问，“那他都发了什么信息给你？可以让我看看吗？”
    “嗯，可以。”甄若心便解开了手机屏幕锁，又打开wx，将手机递了过去，“你看！”
    “我看看哈……”李童童认真地把这一周以来的聊天记录从上到下仔细看了一遍，越看笑得越夸张，“哈哈，我的天哪，这是什么啊？‘世界上有一种感情叫做求而不得，我一直都处在抓心挠肝的苦恼之中，实际上，我并不想伤害任何一个无辜的好人，但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这奔流不止的感情——”还没念完，她便扑嗤一笑出声来，“哈哈哈，哎呦，怎么这么肉麻啊，还‘抓心挠肝’，哈哈哈！”
    “你快别笑了，童童！”甄若心烦恼地抱住脑袋，有气无力地说，“他每天都会发类似的信息给我，还说什么要我‘渡他’，天哪，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渡、渡他什么？他把你当什么人了，得道高僧吗？可真是个奇葩啊！扑哈哈！”李童童一个没忍住，又笑出了声来，扭头见好友正不高兴地嘟着嘴巴，忙正了正表情，又很正经地清了清嗓子，提议道：“我看啊，你就直接跟薛秀阳说好了。”
    “哎！”甄若心摇了摇头，“秀阳知道这件事情。”
    “知道？”李童童微微愣了一下，随即问道，“你已经跟他说了？”
    “其实，不是我跟他说的，是甄真跟他说的，不过，秀阳他说可以公平竞争——”
    “甄真直接跟薛秀阳说的？哇擦，这么勇？然后呢，薛秀阳什么反应？
    “秀阳他说可以公平竞争，还说要是我真选择甄真的话，他会…主动退出。”
    “哈？”李童童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恼火地举起了拳头，咬牙切齿地说，“薛秀阳那个死家伙真是这么说的？”说着，往上捋了捋袖子，怒气冲冲地大声说，“若心，你别生气，我肯定帮你揍他，今天我就在这里等他回来，哼！”
    “其实，我没生气。”进好友满脸质疑之色，甄若心解释道，“当然了，一开始的时候是有一点儿失望的，可仔细想想，其实秀阳他也是跋胡疐尾进退两难，毕竟这甄真是他认识多年的好朋友好兄弟，像他那种处理方式才是最理智最合理的。”顿了一下，她的嘴角扬起一丝笑容来，“我觉得这他特别信任我表现，不是吗？”
    “什么‘不是吗’？不是什么？”李童童满脸无语，“根本就不是！天哪，怎么这种鬼话你都信啊？若心，你仔细想想，这根本就不是一个正常的恋人该有的反应！”见好友又要说话，她伸出手挡在对方脸前，情绪激动地继续说，“薛秀阳这种所谓的‘理智的、合理的处理方式’不但不合常理，而且非常绝情冷漠！这根本就是洗脑！说什么‘这是信任你的表现’？哼，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呸呸呸！””说毕，她抓住甄若心的手，余怒未消地说，“我看你也别继续跟他在一起了，你还搬去我那里，让薛秀阳那个大混蛋跟他的好哥们过一辈子！走，若心，咱们立刻马上走！”
    “等、等一下，不是的，童童，你误会了！”甄若心见好友又脑补了自己的话，赶忙拉住对方的胳膊，解释说，“秀阳他并没有给我洗脑，也没说什么他的处理方式合理理智，是我自己这么推测的！”
    “啊？什么意思？你这是在替他辩解吗？”
    “没有，我没有替他辩解，其实他并没有说那些话，你知道？”
    “没说哪些话？什么意思？你都把我搞糊涂了。”
    “呃嗯，嗯……”甄若心见好友依然满头雾水的样子，便把这一周来发生的事情从从头到尾大致地说了一遍。
    “哦，明白了！”李童童双手一拍，恍然大悟地说，“那你这意思是，你跟薛秀阳根本就没有面对面谈论过这件事，对？而那所谓的什么‘最合理、最理智’之类的话，也是你自己的想法，是？”
    “嗯，对。”甄若心重重地点了点头。
    “那你这……”李童童神情严肃地沉思了一会儿，“那这么说来的话，就有可能是那个甄真为了追求你而故意挑拨离间了呀！”
    “这不可能？”甄若心轻笑一声，摆摆手说，“要是这个甄真当真这么明目张胆地挑拨离间的话，那他的心脏可真是够大的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 仇人见面

    “若心，你——，嘶——”李童童倒吸一口气，面色凝重地说，“刚才光顾着生气了，我才想起来——”她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着甄若心，开口道，“甄若心，你这态度不对啊你！”
    “怎么了？”甄若心不解地问，“哪里有问题吗？”
    “当然不对了呀！你男朋友都要把你拱手让人了，你怎么这么淡定呢？”
    “啊？我没有啊，我一开始是有点儿生气的呀！”
    “不不不，这不对！”李童童非常严肃地说，“就这么说，没有任何一个恋爱中的女生在遇到这种事情的时候会是你这种反应的，我可以保证，绝对没有！”她像个已经掌握了关键证据的名侦探似的，左胳膊环过腰部右手托捏着下巴，眼睛死死地盯着甄若心，从头到脚从上到下仔细打量着，嘴里还煞有介事地嘀咕着：“奇怪，总感觉很奇怪啊！”
    “有、有吗？”被好友这样直勾勾地盯着看，甄若心心里直发毛，“这、这应该很正常？”
    “你跟薛秀阳你们俩——，你们——，嘶，啧！”李童童欲言又止地抿了抿嘴唇，又自我否定似的摇了摇头。
    “怎、怎么了吗？”甄若心紧张地吞咽了一下，微颤着声音说，“你、你这样的态度搞得我心里慌慌的，我不明白你的意思，能不能把话说清楚啊？”
    “嗯……”李童童迟疑了片刻后，缓缓说道，“你跟薛秀阳俩人的态度，让我感觉你们根本就不是在谈恋爱。”指了指这房子，又道，“你们的爱情就像合租，为了各自心中所求而商量好的一次泾渭分明的合租。”
    “嗯？是…吗？没有？”
    李童童深深皱起眉头，语气严肃地说：“之前我总觉得薛秀阳太冷淡了，可现在我觉得你好像才是真正冷淡的那一个。”她直直地盯向甄若心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若心，你其实…根本就不爱薛秀阳？”
    “啊—，我——”甄若心的心里登时咯噔了一下，心虚之下，她下意识就要躲开好友的视线，言语闪躲地极力否认道，“呵……，怎、怎么会呢？想太多了，你想太多了——”
    “甄若心，看着我！”李童童突然大喊一声，正当甄若心还发蒙的时候，她霸气地伸出双手扳住对方的脸，义正辞严地质问：“告诉我，你爱薛秀阳吗？正面回答，爱他吗？”
    “我、我——”如此近距离地接触让甄若心浑身难受，脸蛋瞬间就红得堪比花瓶里的红玫瑰了。
    李童童没有像一直以来那样体贴地甄若心，反而像什么都没发现一样又往前凑了凑，并说道：“你要是敢不回答我或者推开我，我李童童拿我的事业做赌注，我保证我立刻就跟你绝交，从此再也不来了！”
    “你——”甄若心无奈，只好老实回答说，“我…也不知道。反正就觉得跟他相处很自在，他人特别懂得分寸，也完全不会干涉我的隐私，然后就是…我觉得他是一个特别值得信任的人…嗯…就觉得很安全。就…这样，都是实话。”
    “然后呢？”李童童追问道。
    甄若心很自然地说：“然后…我觉得他年轻又事业又刚稳定，既不着急结婚也不会要求我必须去见他父母…这一点上看，也挺好的。”
    “还有呢？”
    “还有就是——”甄若心想了想，实在想不出来了，便摇头道，“没、没有了。”
    “就这样？”李童童默默地松开了手，闭着眼睛脱力似的背靠在沙发背上，沉默了起来。
    “那个，童童，”甄若心见好友似乎满脸为难的样子，忙关心道，“你…没事儿？”
    李童童依然沉默着，大概十来秒钟之后，她又“唰”地猛然睁开眼睛，声音沉沉地缓缓提议道：“若心啊，要不然，你跟那个甄真试试？”
    “啊？呃——，这——？！”甄若心傻了眼了，摇头拒绝道，“不行，绝对不行！”
    “那你在什么情况下，会跟要跟薛秀阳提分手？”
    “啊？”听到好友这白眉赤眼的一句话，甄若心蒙圈了，反问道，“平白无故的，我们分手干嘛？”
    李童童不依不饶地问：“那如果他先跟你提分手的话呢？”
    “那——”甄若心认真想了想，回答，“那就没办法了。”
    听到这话，李童童这次放下心来，轻舒了一口气后，又喃喃自语道：“看来，这事儿还得我来想办法。”抬手重重地拍了拍好友的肩膀，她表情严肃又坚定地说，“别担心，一切有我呢！”
    “啊？哦，好——”甄若心不经大脑思考就习惯性地要说好，但念头一转，又意识到友人这话里话外似有不妥，忙细细问道：“什么意思啊？你这话没头没尾的，我不大明白。”
    “不明白吗？”李童童表情困扰地揉了揉眉心，有气无力地说，“我明白就行了，你只要知道我不会坑你就好了。”
    既不追求纯洁的灵魂结合，也没有本能的欲望牵绊，这两人在一起到底图什么呢？就…图个安心？若心图安心，那薛秀阳呢，他图什么？
    原本呢，她以为薛秀阳是这段感情里的“怪胎”，但现在看来两个人都有很大的问题，存在这种严重的问题却还能交往这么久，可真是奇迹了。
    甄若心见好友神色凝重又时不时唉声叹气，忙关心道：“怎么了？”
    李童童斜眼瞧过去一眼，表情里写满了哀怨，叹了口气后，才回答：“没什么，有些问题想不大明白而已。”
    “什么问题啊？说来听听。”
    “呵…哈哈。”李童童干笑两声，摆摆手道，“我自己能解决，别操心了。”
    “那好。”甄若心可不是那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见友人不说，她也就没再追问。
    之后，两人又坐在沙发前有一句没一句地聊了会儿天，各自吐槽了一下工作上遇到的不顺心的事情，又八卦了一下娱乐新闻，便以甄若心去了洗手间而暂停了对话。
    李童童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发起呆来，脑子里都是甄若心跟薛秀阳之间这让人心烦的恋爱。
    叮铃，叮铃，叮铃——，门铃突然响起。
    “谁啊？难道是薛秀阳回来了？”李童童起身，快步走到玄关并打开了门，开门的那一瞬间，便被一大捧红艳艳的玫瑰花给挡在眼前。
    “锵锵！若心姐，送你的！”这声音很清澈，听着感觉像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
    这人是谁，李童童心里已经猜了个大概，歪过头向玫瑰花束后看去，见那人是个身形高瘦的大长腿男生，虽说脸上有口罩遮面，但从其衣着看甚是时尚，她暗暗在心中打了个“较满意”的评分。
    “哇呃——，你谁啊你？”甄真满眼戒备，手指着面前这看上去很是小巧可爱的女人，口无遮拦地说，“难不成是小偷吗？”
    “哈？”李童童不悦地噘起嘴，“我是若心的好朋友，我——”
    “原来是若心姐的朋友呀，幸会幸会。”甄真捧着鲜花进屋去了，一边往里走还一边反客为主地邀请说，“站着多累，到屋里坐！”
    见此情状，李童童对这“甄真”好感全失，暗暗在心中盘算：‘这么不体贴，完全不适合若心，我看还是得另谋出路了！’
    屋内，甄真大大咧咧地坐在沙发上，顺手扯掉口罩，又拿出一个不知从哪里弄来的“玄关同款”花瓶来，十分惬意地摆弄着花，甚至还哼起歌来。
    看着这男人的侧颜，李童童眼底闪过一丝惊艳，可下一秒又从对方那精致的脸庞上看出几分莫名的熟悉感，不自觉间，已经走到沙发前盯着对方看了起来。
    “呃——，呵呵，姐姐，真没见过像你这么明目张胆的。”甄真自以为帅气地撩了撩头发，又笑着冲着李童童挑了挑眉。
    “呵，呵呵呵，呵！”李童童却冷笑了起来，不待甄真反应过来，又一把抓住对方的衣领，咬牙启齿地说，“果然是你这个不男不女的死变态！”
    “你、你干嘛呀你？”甄真有些慌乱，忙掰开对方的手，跳着躲远了一些，回骂：“初次见面就叫人变态，你神经病啊！”
    “你不记得我了？”李童童又是一声冷笑，自报姓名道，“李童童，李欣欣的大姐！”
    “李…童童？啊，你，你是李童童！”甄真害怕地往后退了一步，颤着声音道，“你、你个男人婆，你、你别过来哈，我、我最近可没跟欣欣联系啊！”回想之前在e市县区高中时，这李童童跑到学校门口像个疯子一样追着自己喊骂的场景，她就禁不住打了个寒噤。
    “你最近的确没联系我妹妹。”李童童恼得攥紧了拳头，咬牙道，“但你现在在招惹我亲如姐妹的好朋友！”深呼一口气，勉强稳住自己的情绪，继续道，“上学的时候你追求你们学校老师，现在又假扮男人来祸害我家若心，你脑子有病？”
    “你、你——”甄真吃惊地张大嘴巴，呆愣愣地睁大了眼睛，像是被噎到了似的挣扎了好一会儿，才终于说出话来，“你、你是怎么…知道我追求秀阳老师的事情的？”
    “呵，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李童童满眼嫌弃地上下打量了一下面前的人，极尽讽刺地说，“我说你到底算个男的还是个女的呀？我可告诉你，少打若心的注意，要不然我把你祸害你老师——，嗯？！等一下，你刚才说什么老师？”
    “秀阳老师呀！你不是——，呃！”甄真立马捂住嘴巴，啪啪啪地照着自己嘴巴拍了好几下，“蠢死我算了！”
    “秀阳…老师？”李童童恍然大悟道，“这么说，薛秀阳就是你想‘追上再甩掉’的老师？啊，呵呵，你这么说你就是薛秀阳当家教的学生？原来如此啊！”

 第一百四十六章 一见钟“情”

    “怎、怎么？”甄真梗着脖子反问，“难道不行？”
    “那这么说来——，等一下。”此时一个想法在脑海里成型了，李童童试探性地问，“你的目标是薛秀阳？”
    “我、我……”甄真心虚地抓了抓耳朵，眼神闪躲地小声回答道，“那、那又怎样？”
    “‘那又怎样’？哈——啊？”李童童的声音瞬间尖锐起来，一边捋起袖子一边往前几步，怒气冲冲地吼道，“你丫子死变态，竟然敢抢若心的男朋友，看我不弄死你！”说话间，她灵巧无比地跳到沙发上，嗖地扑向了甄真。
    “哎哟——！”没料到李童童会生扑过了，甄真愣在了原地，下意识伸出手去，就那样把对方抱在了怀里。如若忽视两人的表情的话，那暧昧的姿势到真像一对亲密的情侣。
    “哼哼，这下你死定了，看我不掐死你的死变态！”说话间，李童童就伸手掐在甄真的脖子上。
    “咳咳咳，别别别，咳咳，你个疯婆子！”甄真慌忙松开托住李童童臀部的手，试图摆脱对方，却哪知那李童童竟然先一步搂住她的脖子盘住了她的腰。无奈之下，她恼得大吼大叫：“你个死疯婆子，你想干嘛呀？亏得我从前还帮过你呢，虽不算大忙，但你现在这样子也算是恩将仇报，当心以后遭报应！”
    “你说你帮过我？你帮过我什么？哼哼，少扯谎转移话题意图摆脱我的控制！”李童童手上的动作不停，一边掐甄真的脖子一边怒气冲冲地质问道：“快给我老实交代，你跟薛秀阳到底是什么关系？”
    “谁扯谎了，我说得是事实啊！你怎么不记得了呀？就上大学的时候，你来我们学校突然扑到我的怀里——，恶唔，咳咳咳，你想掐死我啊！”
    “简直就是胡说八道，我怎么可能是扑到你怀里，少恶心我了！”
    “本来就是嘛，你当时还哭得梨花带雨——，恶唔，你真想掐死我啊？”
    “哭你妹啊，你以为我跟你一样是变态吗？坦白从宽，抗拒的话，你就死！”
    “恶唔——，咳咳！再掐我可真挂了，姐姐！”
    “谁是你姐姐，少给我套近乎，你说不说？”
    “我说，我说行了？我跟秀阳老师，就是普通的——，啊啊，你神经病啊，咬我耳朵干嘛？”
    “说不说实话你？再不说实话，我就把你的耳朵整个都咬下来！”李童童说完，又附身靠近了甄真的耳朵。
    “别！别别！好，好，我说！”甄真见李童童远离了自己的耳朵，稍稍安下心来，坦白道，“其实，我从六年前就开始正式追求秀阳老师了，而且现在也依然在追求他。”
    “什么？！六、六年——”时间竟然远在跟若心之前？交往李童童被震惊到了，愣了好一会儿，才继续问：“那，那薛秀阳他知道你的心意吗？”
    甄真点了头，回答道：“他知道，因为我已经跟他告白很多次了。”
    “知…道？那——，可是——，不对啊，那他知道你的阴谋，还跟你睡一个房间？”
    “我、我们只是睡在一个房间里，可什么都没做哈，你千万别误会！”
    “哼，你觉得我会信你？”李童童怒火冲天，握在甄真脖子处的手再次发力，“你当我是傻瓜吗？”
    “恶唔——，咳，不、不是的，是真的，秀阳老师一直都以为我是男人。”
    “什么？！”李童童停下手上的动作，愣愣地眨巴了几下眼睛，难以置信地问，“你们不是都认识了快八九年了，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你是女人呢？”
    “哎，不管你信不信，这就是事实。”
    “真的？”李童童死死盯着甄真的眼睛，看了许久也没见对方又任何闪躲之意，剑拔弩张的怒气稍稍平息，但下一秒脑回路一向异于常人的她立马察觉到了问题的致命所在：哪个正常的男人能守着一个如花似玉的大美人女朋友不染指，比起“纯情”，有一个理由似乎更能站得住脚，也更能解释清楚这所有一切——薛秀阳他本来就对女人不感兴趣！
    “疯婆子，怎么不说话了？”
    “你丫的管我呢！”李童童怒吼一声，腾出左手捏住甄真的脸，“死变态，叫我什么？”
    “啊——，疼疼疼！疯婆子，你给我松——”
    “童童，干嘛呢？我怎么好像听到争吵——”甄若心用纸巾擦着手上的水，一边往客厅走一边问着，当她看到八爪鱼似的扒在甄真身上的李童童时，脸上唰地一红，“啊”地大叫一声，双手捂住脸，羞耻地背过身去，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们干嘛呀？”
    咔咔叽——，门口传来一阵响声后，薛秀阳走进了屋里，当他走进屋里，看到客厅里抱在一起的两个人的时候，登时脸色惨白地愣在了那里。
    “呃，我们不——”甄真看见薛秀阳，下意识便想解释，但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李童童打断了。
    “我跟这位一见钟情了！”李童童眯眼一笑，凑到那完全傻住的甄真的脸上象征性地亲了一口，并凑到对方耳边小声说，“想把薛秀阳追到手的话，最好配合我！”实际上，她只是信口胡诌的，以此暂时让甄真停止纠缠薛秀阳。
    “嗯？！”甄真诧异地眼皮一跳，耳语问，“为什么要帮我？”
    “谁要帮你个死变态啊，我只是不想若心受到伤害。”李童童从牙缝里挤出这些话，就从甄真身上下来了，然后又亲昵地挽住身边人的胳膊，“娇羞”地宣布道，“我跟甄真已经决定正式交往了，你们可要好好祝福我们哦，呵呵，呵呵呵！”说着，便悄悄拧了一下甄真后背处，示意对方稍微做出点反应。
    “嘶——”甄真被拧得生疼，也只能忍着。“呃嗯，是、是的，就是这样，我们…一见钟情。”
    “这…也太快了？你说是不是，秀阳？”甄若心红着脸掩口轻笑，一边调侃一边看向玄关处的男友，却瞧见他正双手紧握满脸怒气一副要吃人的模样，不由地吓了一跳，忙关心地问：“秀、秀阳？”
    “干嘛？”薛秀阳粗声粗气地说着，当他看到甄若心那吃惊的神情时，猛然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行为，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勉强地扯了扯嘴角，解释道，“呃，抱歉，工作了一天有些累了，我去洗个澡清醒一下。”说着，便快步走进了卧室。
    “哦，嗯。”甄若心第一次见到薛秀阳如此生气，只当对方是工作不顺的缘故，并没放在心上，视线回转至客厅，却见李童童跟甄真正头抵头地说着悄悄话，脸上又是一红，忙找个了要做饭的借口，想给才交往的这对小情侣一些属于他们的空间。
    “若心，先等等！”李童童喊住友人，小鸟依人地靠在甄真的肩头，娇滴滴地说，“我跟甄真说好要出去吃，就不用做我们的饭了。”说着，看向身边“男友”，皮笑肉不笑地问道，“对，阿真真？”
    “阿真真？哈哈，我又不是宠——”甄真只笑了一声，就被李童童那要吃人一般凶狠的视线给吓住来了，忙附和道，“阿真真，嗯，很不错，我喜欢。”
    “我们是要出去吃饭的？”李童童语气不太耐烦地问。
    “当然，当然，童童说什么都对。”甄真近乎恭敬地回答。
    “那就好。”李童童立马起身，走到甄若心的身边，不放心地叮嘱道，“有事儿就及时打电话给我，听见没？”
    “啊？”听着好友这没头没尾的这么一句话，甄若心愣愣地点点头，说了句：“好。”
    “那我走了。”李童童走到玄关，又回过头来，冲着依然在沙发上稳坐泰山的甄真，语气不悦地喊道，“阿真真，还不快跟上来？”
    “啊？哦，来了，来了。”甄真赶忙跟上，又在李童童眼神示意下，伸手搂住对方的肩膀，一起出门去了。
    “真…交往了？”甄若心呆呆地望着大门口，好半天都没缓过神来……
    翌日。
    早上六点钟，还在工作的甄若心接到李童童的电话，说人过会儿来，叫她多准备两份早餐。“两份？还有其他人吗？”她有些纳闷，立马关上电脑，起身去洗漱了。
    过了半个小时左右，门铃响起，李童童带着甄真过来了。
    “薛秀阳呢？”李童童进门就问，四处张望着薛秀阳的身影。
    “他还没起来。找他有事儿？”甄若心问。
    正在这时，薛秀阳打开卧室的门走了出来，只是跟往常相比他看起来十分疲倦，甚至眼底都有了一圈黛色的黑眼圈，当他视线扫见门口处正手牵手站在一起的李童童跟甄真时，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怪物一样脸色一白，继而又唰地扭过头去，随口说了句：“来了。随便坐，我去做饭。”说话间，就逃跑似的进了厨房。
    “这么一大早，还挺冷的，快到沙发那边休息一下，喝点儿热水。”甄若心跟好友寒暄了几句，便走进厨房，一边进门一边说：“秀阳，我帮你，童童说他们也要一起吃饭，得多准备两份。”
    李童童对目前所有情况基本通盘掌握，对比薛秀阳那没出息的样子，回想一下昨天从这合租房离开后甄真和盘托出的具体细节，再看看一无所知的好友，冲天的火气几乎要冲破天灵盖了。怒气无处可发，自然就落在身边另一个当事人身上，只见她猛地甩开甄真的手，恶声恶气地低吼道：“人都走了，还牵着我的手干嘛？啧，恶心死了！”
    “我——”甄真很是不服气地撇撇嘴，小声反驳，“我还觉得恶心呢，明明就是你提议说要一直牵着手的。”
    “你丫的说什么？有能耐再给我说一遍！”
    “呃—，没、没说什么呀，你听错了？”
    “哼！”李童童翻了个大白眼过去，走向客厅沙发的位置。此时，沙发前的茶几上已经摆上了那个红色的茶杯，杯子里正冒着热气。

 第一百四十七章 被烫红的脚

    “我之前跟你说的话，都记住了？”李童童像个高高在上的女王一样，一边喝着茶一边口气高傲地问着。
    甄真往厨房的方向瞄了两眼，压低声音唯唯诺诺地回答：“以后除了工作以外，不准私下跟秀阳老师接触嘛，记住了。”
    “光记住可不行，要身体力行说到做到，知道吗？”
    “可是——”
    李童童眼珠子一瞪，见对方闭嘴，又软下了态度，软硬兼施地说： “我的恋爱经验都能写成百万字的书了，你若是老实听话，我保证你顺利追上薛秀阳，知道吗？”这一天多的功夫，她已经成功地把自己塑造成一个工于心计的“斩男”高手了。
    “听话，我当然听话！”甄真讨好地帮李童童捶起肩膀来，“童童姐，舒服吗？”
    “嗯。”李童童受用地点了点头，“再稍微使点儿劲，往下点儿。”
    “那…这样呢？”甄真稍稍加力，按了一会儿后又往下移了移手，视线一转，她的眼底露出一丝真诚的疑惑，继而便像个好奇心满满的小孩子一样，缓缓伸手到李童童的腋下戳了一下。
    “哎哟！”李童童立马防备地夹住胳膊，神情有些紧张地质问，“你、你干嘛？”事实上，她最怕痒了。
    甄真见对方严防死守的状态之下，嘴角却依然露出一丝收不回去的可爱笑容，瞬间看透一切的她贼贼一笑，再次伸出“魔爪”，发动进攻：“嘿嘿，看招！”
    “啊——，哈哈哈，你干嘛？唉哟，哈哈哈哈，混——，哈哈哈……”李童童受不了地想要后撤，却被挠得软了腿，上气不接下气地格格笑着。
    “吃饭——”话说一半便戛然而止，薛秀阳呆呆地望向客厅，一股天旋地转的冲击感从头冲向四肢百骸，他感觉自己眼睛也似受不住那对正在亲密打闹的情侣的火热氛围，眼珠子竟仿佛有心脏一样微微跳动着。茫茫然地立在那里，双耳被刺耳的欢声笑语包围，不知不觉间，他两手力度失衡了，左手上端着的餐盘里的鸡蛋下饺子似的一个个滑落到地上，而右手上拿着的满满一大壶热牛奶也哗啦啦地往下流了出来。热牛奶正如涓涓山溪一般自上而下流淌至那只穿着拖鞋的脚面上，而对这一切，当事人却像是失去了痛觉似的丝毫没有察觉。
    “秀阳，站在——，啊！天哪，秀阳，你干嘛呢？”甄若心大惊失色，慌忙上手捧住还在继续对着男友的脚浇热牛奶的牛奶壶。“哎哟，嘶——，天哪，烫烫烫！”忍着掌心传来的灼痛，她手忙脚乱地将牛奶壶放到了餐桌上。
    “怎么——”薛秀阳双眼无神地看着女友把自己手里的东西拿走，薛秀阳渐渐从迷神中反应过来，被烫得直跳脚，吃痛地喊着：“啊哟，嘶，脚，我的脚！”
    “快、快，鞋，鞋子脱…烫伤膏！”甄真一边大喊一边冲过来，情急之下，蹲下身子抱住薛秀阳的脚要帮忙拖鞋。
    “我——，哎哟！”薛秀阳身体一晃，差点儿摔倒，幸好反应及时抓住了一旁甄若心的胳膊才勉强支撑住。这一刹那，他恍惚间又回到了大学时的被甄真亲吻的那天晚上，一股比之更甚的羞耻跟愤怒直冲头顶，脸皮瞬间涨得通红。“有病啊！”他怒不可遏地大吼着，一抬脚摆脱了甄真的手，一瘸一拐地走进盥洗室。
    “老师，我——”随着哐当一声巨响传来，把跟上去的甄真关在门外，她愣愣地抓了抓后脑勺，像个犯了大错的孩子一样迷茫地站在门口。
    “这…什么情况？”状态外的李童童不明所以，勾着头往盥洗室看了看，轻手轻脚地走到甄若心的身边，一会儿地问，“怎么发这么大脾气？”
    甄若心收起脸上错愕的表情，微微摇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默默地去拿扫帚把地上的煎蛋一一扫了起来，又到厨房做了新的煎蛋。
    过了大概七八分钟的样子，薛秀阳从盥洗室里出来了，透过他脚上才换的凉拖鞋能明显看出脚面被烫红了。
    “老师，你没——”甄真一边关心着一边上前搀扶，却不想被对方一下子给甩开了手。
    “只是被烫了一下而已，矫情！”薛秀阳冷冰冰地说，显然是余怒未消。
    “我——”甄真不知所措地垂下头，思索片刻，她又快步跑到餐桌前，端起甄若心刚刚重做好的煎蛋，讨好地问，“要不要吃煎蛋？”
    “想吃你就吃！”薛秀阳冷声怼了一句，向走自己的房间去了。
    “你不吃…吗？”甄真傻了眼，走到李童童跟前，小声询问，“童童姐，怎么办？”
    见识到了薛秀阳这火山爆发般的脾气，李童童忍不住咂舌，听到甄真问自己话，心里在升起几分同情的同时又有些恨铁不成钢，她嫌弃地白了对方一眼，随口道：“既然他是你的老师，那作为学生你就好好听话呗！”说着，勾勾下巴，以命令的语气道，“来，坐下，吃饭！”
    “啊？这…行不行？”甄真依然很是局促不安，没有要吃饭的意思。
    “别担心。”甄若心柔声安慰道：“这牛奶也只有五十多度，烫得应该不严重，而且烫伤膏就放在盥洗室的柜子里面，我刚才看了秀阳的脚面上已经涂了药膏了。”
    “真的？”甄真常舒一口气，总算放下心来。
    “可以吃饭了？”李童童把一半杯牛奶推到她面前，“快吃，不吃就凉了。”
    “哦，好。”甄真放下手里的餐盘，老老实实地吃起饭来。
    又过了三分钟不到的样子，薛秀阳从房间里出来，看到甄真跟其他两人正其乐融融地用着早餐，脸上又是一冷，没好气地说：“回公司！”说着，便走到玄关门口并打开门出去了。
    “哦，好！来了，来了！”甄真急忙放下手里的筷子，拿起桌上的纸巾擦了擦嘴，屁颠屁颠地跟在后面一起出门去了。
    “你们——，嗯哼，咳咳！”甄若心本想喊薛秀阳跟甄真至少吃完饭，谁知嗓子里被卡了一下，没能喊出声来，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人离开了。
    “果然……”李童童一脸凝重。她看到了——薛秀阳离开时，分明就刻意地扭头望身后看了一眼，在确定了甄真跟上去的时候，他的嘴角扬起了一丝孩子气的得意笑容。当前的情况已经十分分明了，先不论薛秀阳是喜欢男人还是喜欢女人，他百分之一百喜欢甄真，而甄真心里又一直喜欢他。所以说，两人根本就是两情相悦！
    “这两份煎蛋怎么吃完？”一无所知的甄若心噘着嘴巴，傻乎乎地望着餐桌上的煎蛋跟牛奶感慨。
    “天哪，哎……”看着单纯如斯的友人，李童童摇着头扶额叹息。
    甄若心听到好友的叹气声，以为她跟自己想的一样，忙安慰道：“没关系，上午我接着吃，总会吃完的。”
    “啊？哦，嗯，好。”李童童已经无力吐槽了，干巴巴地笑了笑，咬了一口煎蛋，又没忍住长叹了口气。
    “没事儿的，肯定能吃完。”甄若心笑着说着，拿起第二个煎蛋咬了一口，“哪怕是煮的鸡蛋都可以一天吃个两三个，更何况是煎的，再说了我又不是天天这样吃。”
    “哎哟喂，姐姐，能不能别说再煎蛋了？”李童童拧巴着眉头看向好友，一脸不可思议地问，“你到底是心大还是心小啊？哎哟，我的天哪，真是…真——，哎哟！”
    “啊？”甄若心脸上微微一红，有些紧张地问，“什么意思？我怎么了吗？啊，是不是要吃上有东西？我去照照镜——”
    “不是，不是！”李童童拽住好友的胳膊，无奈地叹了口气，摆摆手道，“别管我，你就当我在胡言乱语好了！”
    “什么情况？要是我哪里做得不对，你直接说出来就好，没关系的。”
    “你想听？”
    “那当然了！”
    “其实我——”李童童正想明说，可看着好友那一脸天真满脸无辜的模样，终究还是没有下定决心。“哎，算了，还是暂时不说了，等我理清楚了以后，再说。”
    “哦，那好。”甄若心也不强求，只说，“那快吃饭，等会儿你不得去公司？”
    “嗯。”李童童点点头，又指了指牛奶壶，“我再来点儿牛奶，免得浪费。”
    “好嘞。”甄若心起身拿过牛奶壶给好友的杯子满上……
    十天以后。
    周五上午，“紫丁花”公司总经理办公室里，李童童下巴枕在交叠着的手面上，正神情颓废地长吁短叹着：“哎…嗨呀…啧……”心事重重地沉浸在自己的情绪当中，她丝毫没留意办公室透明玻璃墙的百叶隔断还处于开着的状态，就那样毫无保留地把自己的一举一动都曝露在员工们的眼皮底下。
    七八个男男女女的年轻人围在办公室前，一个个探头探脑地往百叶窗里面看，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着。
    “老板怎么了？”站在最右边的女人说。
    “不知道。”右边第二个女人接话道。
    “不会又失恋了？”右边第三个女人揣测道。
    “怎么可能，即便是老板也不会总在失恋中？”站在最左边的男人说。
    “不对啊！”站在左边第二位的男人摩挲着下巴，煞有介事地分析起来，“老板失恋的时候虽然很伤心，也不会连续一周都如此？更何况，最近你们谁见老板出去约会过？”
    “这……”右边第三个女人不服气地说，“那你说老板是怎么回事儿？”
    “我哪儿知道啊！”左边第二位男人撇撇嘴，回答不出来。
    “要不，你们谁去问问？”站在最中间的男人抬起手拍了拍身边女同事的肩膀，“你不是经常跟着老板出差吗，你去问最合适！”
    “不不不！”那女人猛烈地摇着头，“我可不敢问，老板脾气不好的时候可吓人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 追求计划

    “要不然，我去问好了！”最左边的男人自告奋勇地说着，探着脸趴在玻璃门上，眯起眼睛使劲往里面望着，“咦？老板人——，啊——！”正在这时，一双大眼猛地出现在玻璃门前，吓得他大叫了一声，慌忙解释道，“老、老板，我、我们是在——”谁知他刚回头却发现其他人早已经一哄而散了，这才意识到自己已是孤立无援状态了，他怏怏一笑，试图解释说：“呃嗯…那个…我不是……”
    李童童却似乎并不在意，她面无表情地关上百叶窗，默然无语地转身回到办公桌前坐下，又托着下巴继续烦恼起来。
    叮铃——咚！
    手机里发出一声收到信息的声音，李童童拿起手机瞄了一眼，见是“煜耀戚老板”发来了两个字“是的”，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忙解锁手机点开信息，上下翻动了一下跟对方的聊天记录，沉淀在脑里某个角落的零散记忆开始复苏。
    其实事情是这样的：
    十天之前，李童童原本打算交往之前先好好考察一下戚老板诚意，但接连聊了几次之后，就发现对方总有意无意地问起“你最好的朋友怎样怎样”之类的话，当时她就开玩笑地说了句“你该不会是看上我的好姐妹了”，但对方却一直都没回复信息。此后这些天，她又因为忧心甄若心，竟把这戚老板给忘了个干净。
    “真、真的？”李童童那因为震惊而木木的表情开始融化，死水般浑浊的眼睛里也绽放出希望的光芒来，兴奋地自言自语：“天上掉下个‘王老五’，哈哈！”抓紧这难得的好机会，她又问了一些比较现实的问题——婚姻状况、父母开明与否、恋爱经历。得倒相当详细也比较令人满意的回答——单身、能决定自己的婚姻和三次的恋爱经历（一次在高中毕业后，第二次在两年前，第三次在半年前）。
    她在心里暗暗盘算着，呢喃道：“这戚老板比我大三岁，也才三十岁，一个高富帅，谈三次恋爱算少了。”于是她边想边写，编辑了一段长达四百字的“小作文”（主要是夸赞甄若心如何温柔、善良，又如何被一个男同给欺骗了七年还不自知的凄惨经历），但“小作文”刚发出去一秒，又意识到自己这么表述会不会太暴露好友的弱点了，便急急忙忙地撤回了信息，可下一秒，却意外地收到对方说希望能助力他追求甄若心的话。
    “这…看完了？”她有些难以置信，毕竟那么一大段文字，如果是她的话少说也得看上过十来秒钟。“啊，这可真是太上心了！”想象着一个大老板眼睛一转不转地盯着手机专等着信息的样子，她大为感动，心中好感成倍增加，忙又想了个主意，编成信息发去——【要不然，你搞个聚会什么的，我带若心一起去，让你们先见见面彼此熟悉一下。对了，最好不要太过正式，因为我朋友她性格比较害羞。】之后，她又跟对方就具体的时间跟方式商量了一下，便友好地暂时结束了这场聊天。
    “这还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李童童怀春少女一般把手机捧在胸口处，心满意足地眯起眼睛地原地舞了几圈。
    叩叩叩——
    听到敲门声，李童童唰地睁开眼睛，走过去打开门，无视掉站在门口处拿着文件愣在那里的男员工，径直离开了。
    “老板，案、案子——”
    “先放在办公桌上，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办！”李童童向后摆摆手回喊了一句，又突然想到什么一般回过头，咧嘴笑着说：“等处理好这情，我请所有人吃饭！”
    “啊？哦。好、好的，老板慢走。”员工恭敬地回答着，却一脸莫名其妙……
    半个小时之后。
    在永睦和家园小区门口，甄若心坐到副驾驶座上，一边整理衣领一边看向身边的李童童，问道：“你看我这身打扮行不行啊？”
    “呃——，这个……”李童童看了看身穿一身女士西装服的好友，讪讪笑道，“穿得太正式了？”
    “会吗？”甄若一脸严肃，反问道，“你不是说客户脾气很古怪吗？我怕穿太随意，会惹那顾客不高兴。”
    “呃——，也、也对。”李童童有些蒙了，她知道骗甄若心不会太难，但也没想到会如此顺利。事实上，她扯谎骗人说自己的一个客户是一个历史通，期待此次设计中能够凸显出一种历史的沉重感。对此，甄若心信了。“对不起。”欺骗一个如此相信自己的人，总难免内心有些愧疚，“若心，我——”
    “童童！”插嘴打断了好友的话，甄若心紧紧握住胸口处的安全带，郑重其事地说，“一直以来总是你在帮我，今天能有机会帮你，我很高兴，真的特别高兴！”这话说完，又不好意思地红了脸颊。
    “若心……”李童童感动地看着好友的侧颜，释然一笑，“那走吗？”
    “走！”甄若心神情严肃地目视前方，斗志昂扬地说：“那快走！”对话间，车子便奔驰而去。
    一个小时之后，到底了目的地，车子停下，车上两人下车来。
    甄若心昂头望着面前的那堪称豪华的三层大别墅，目瞪口呆，好一会儿才凝神聚目，目光扫向紧紧关着的大门，迟疑地问道：“门关这么紧，是不是不在家？”
    李童童踮着脚伸长着脖子张望着院墙里面情况，却没能瞅到一个人，心神不宁地暗暗嘀咕道：“不会是…耍我…？”
    “什么？你说什么？”因为好友声音实在太小，甄若心并没有听清楚她的话。
    “啊嗯——，没、没什么。”李童童怏怏一笑，“我打个电话问一下情况。”说着，举起手机到耳边。
    “请问——，你们找谁？”一个稳重之中带着几分知性的温柔女声传来，让站在别墅门前的两人齐刷刷转过头去。说话的是一个齐耳短发的中年女人，看上去四十出头，个头有一米七左右，身着深蓝色短袄搭配着黑色阔腿裤。她的五官平淡和谐，没有任何突兀之处，引人注目的是眉眼之间显露出的表情——不苟言笑中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恭敬，很像是电视剧里大户人家的大管家。
    “不好意思，弊姓李，这位是我的好朋友，我们是应戚老板的邀请来此的。”
    视线快速一扫又迅速收回，女人收起了戒备，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客气地说：“二位一定是李童童女士跟甄若心女士？弊姓孙，是这里的管家。我们老板已经等待多时了，请进，快请进！”她走在前面带路，引领着客人走过一条鹅卵石铺就的小路，一路来到了后院。
    嗯？这别墅……
    走着走着，甄若心察觉到了不对劲，暗暗观察着这主调为穿白色的大别墅，又悄悄盯着院内游泳池前面放着的两个白色藤编式蛋形摇篮椅，再看看院子角落里种着的松树跟柏树，总觉得熟悉无比——就像是记忆力的某个场景，变成了拼图的碎片一样，一块块都似曾相识。
    “哇，好香！”李童童凑到好友小声咕哝了一句。
    这一声悄悄话，也顺利把甄若心从沉思中拉了回来。两人默契地一同向左扭头，目光所及之处，在与游泳池相对着的十米远的亭子下是另一幅天地：一群看起来十七八岁的男生女生们正聚在一个长长的烤肉架旁边，他们或是忙着刷酱或是打闹嬉戏，看上去一副其乐融融青春洋溢的画面。烤肉滋滋作响，香气四溢。
    孙管家放慢了脚步，突然开口道：“我要先去跟老板报告一下，二位可暂且在这边的椅子上休息。”
    李童童忙接话道：“好的，麻烦了。”
    孙管家微微一笑，便踩着那外楼梯上楼去了。
    甄若心见孙管家走了，歪头凑到李童童的耳边，小小声地问：“怎么…还有人在烤肉啊？”虽然她对商业业务洽谈之类的不甚了解，但没吃过猪肉还能没见过猪跑？就那群正在烤肉的年轻人嗨翻天的样子，哪是要洽谈合同的氛围？
    “呃嗯……”李童童尝试着解释道，“也许是…想营造一个比较轻松的气氛？”
    “哦，原来如此。”甄若心立马就相信了，“你这个客户还挺亲切的嘛！”
    “确实是够亲切！”李童童语气里戴上了一丝自豪，她望了望烤肉架，闻着飘散过来的肉香，馋得吞咽了一下口水，感叹道，“哇，真香啊，感觉都饿了。”
    “我好像也饿了。”甄若心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惊呼道，“怪不得呢，都十一点了！”
    “两、两位美女，呃嗯，是郝老师邀请过来的朋友吗？”一个长相偏黑的男生跑了过来，他脸上的笑容看起来有些拘谨，一边打招呼还一边回头往后瞄着。看那样子，似乎是被后面那群人怂恿来的。
    “呃——，你好？”李童童可从不认识什么郝老师，她皱着眉头跟甄若心对视一眼，忙摆手否定道，“不好意思，我们只是来找戚老板谈工作的。”
    “啊，这样啊。”那男生脸上泛起一丝红晕，害羞地抓了抓后脑勺，解释道，“我还以为你们是我们辅导员老师的校友呢，抱歉。”
    “喂——！”一个看上去个头较高的男生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一把勾住了前一个男生的脖子，语气随意又热烈地说，“干嘛呢，老伍？”

 第一百四十九章 意外的相见

    猛地闪过来一个人，甄若心吓了一跳，下意识轻喊出声：“哎哟！”
    “哟，郝老师真把同学给带来了？”后来的男生这次看到甄若心跟李童童，忙收起脸上那吊儿郎当的表情，热情地询问道，“两位美女是郝老师的同学？现在在哪所学校高就？”
    “搞错了，逸臣！”那个被叫做“老伍”的男生忙伸手扒住后来男生的肩膀，小声解释了一遍。
    “两位姐姐好，我叫毛逸臣，他叫周旭伍，我们是a大的学生。”毛逸臣笑嘻嘻地自我介绍着，拿出手机来对着个头较高的甄若心，销售员一样热情地说，“相见就是有缘，扫一下，加个朋友，以后有空的话也谈谈人生聊聊工作经验什么的。”
    “这个——”正当甄若心犹豫着该怎么拒绝对方时，便听到刚才领路的孙管家正一边下楼一边搭话，顿觉如释重负。
    “李女士、甄女士，老板正在楼上等待，请二位上三楼。”
    楼梯近处的四个人同时仰头向上看去，李童童脸上一喜，便顾不得眼前俩小男生了，忙拉住甄若心的手，就要上楼去。
    “诶诶，孙妈妈，那两位美女……”没加上好友，毛逸臣有些可惜，便上前扶着孙管家的胳膊，兴趣满满地打听起来。
    李童童带着甄若心上到二楼正欲再上三楼，一抬头正看到大老板在楼道口站着，在她还在吃惊的状态时，就眼睁睁地看着人家已经快步走下楼来。
    “你——，咳咳！”像是喝水被呛到了一样，这戚老板刚一开口，就先咳嗽了两声。
    甄若心是一直被好友拽着走的，由于担心踩空了楼梯便一直低头仔细看着，走着走着却见好友突然停了下来，正当她舒缓有些呼吸知识，却听到两声咳嗽声，抬头一瞧看到上一阶的楼梯上正下来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心中一惧，习惯性地往上拽了拽口罩，低头往一边让出了位置。
    “若、若心，这位就是我常常跟你提起的戚老板。”李童童拽紧了好友的手腕，并顺势把她往前面推了推。
    “别——”甄若心无可避免地紧张了起来，头也不抬地赶忙伸出手去，十分郑重且恭敬地自我介绍道，“您好，我叫甄若心，是、是李童童的秘书，请您多多指教！”
    “你好，我叫——”戚老板忙紧紧地握住了甄若心伸过来的手，却不料竟一个不小心却用力过了头，以至于他来没来得及自我介绍呢，就听见对方吃痛地喊出声来，慌得火速松开了手，忙不迭道歉说，“啊，对不起，不是故意的！”
    “没、没什么。”甄若心收回被握得有些发红的手，却不便表现任何不舒服的表情，只能强忍着说没事。此时此刻，她觉得自己简直是没出息，暗自内疚着，生怕自己这不合适的行为会影响到好友的生意，原本就紧张的情绪又多了些慌乱。
    “呃——，那个，我、我们上楼去谈？”见情况不大对，李童童急忙提出建议。
    “好的，那两位跟我来。”戚老板走在前面带路，领着两位女士来到了自己的办公室，请她们坐下后，又准备了一些茶水。
    李童童一边喝茶一边留心观察着办公室的布置，见周围一切都非常简约，心中对这戚老板的满意度又增加了一些。
    甄若心并不十分渴，只是盯着面前的茶杯发呆，且内心慌得一批，脑子里反复排练着等会要如何应用自己历史方面的知识来帮好友拿下这个生意。
    戚老板这边呢，也跟客人一样悠闲地喝着茶，似乎并不着急说话。
    就这样，杯子里的茶喝了一杯又一杯，办公室里的三人谁也没主动挑起话题来。
    什么情况？是不是…该说什么？
    李童童莫名地紧张起来，真正跟客户谈生意的时候可都没这么紧张。
    叮铃——咚！
    一声手机来信息的铃声响起，打破了凝滞的空气，也瞬间松弛了李童童紧绷的神经，她如获大赦一般赶忙掏出手机查看信息，但当目光扫过手机屏幕的瞬间却拧起了眉头——原因无他，发信息来的竟是就在此屋内的戚老板。怎么回事儿？她纳闷极了，暗暗抬头望向前面坐在办公桌前的人，可对方并没给任何眼神或动作示意。下一秒，手机上的信息却及时地发来了——【我之前跟你说过我的三段恋爱，其实我第一次恋爱的对象就是若心，希望你能给我和她一个独处的机会。】
    “什么？！”李童童一拍沙发扶手，大叫着站起身来。
    “呃啊！”甄若心被吓得一哆嗦，满脸恐慌地看向好友，不知所措地站起身来，“怎、怎么了？”
    “你、你——”李童童手指着前面结结巴巴地喊着，却因为过于震惊没说出一句话来。
    甄若心见此情况，一心只想着可千万别把生意搞黄了，急忙抓着友人的胳膊并压低声音询问道：“怎么了？”
    李童童见那戚老板跟什么都没听到一般，依然稳如泰山地坐在办公桌前，不禁怀疑是不是有谁冒充了对方给自己发的信息。突然间，她脑子里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件顶重要的事情来，忙竖起手掌遮住嘴巴凑进好友，耳语道：“你高中时男朋友可是叫戚瑞谦？”
    “呃——”甄若心听到这话，脸上唰地一红，磕磕巴巴地反问，“你、你从哪里知道他的名字的？”
    “啊，天哪！”李童童像是被五雷轰顶了一般，老半天都没缓过神来，手捂着嘴巴沉默了许久之下，才拧巴着眉头，无力地甩甩手，一边往门口走去一边十分随意地说了句，“剩下的交给你自己处理，我先走了。”
    “啊？什——”甄若心彻底傻了眼了，她不明白怎么就交给她处理？她也不懂广告呀创意之类的，这生意要怎么谈？下意识地，她迈出脚去，想跟着好友一起出去。
    “甄若心，你出去干嘛？”戚老板突然开口说道。
    “我——，没、没有。”甄若心自知是被委托了重任的，断然不肯因为自己的怯懦而搞砸了好友的声音，便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关、关于生意的事情……”她一边绞尽脑汁地思考着，一边小心翼翼地斟酌着要说出口的话，“童——，我们老板说您对我们的广告规划在历史厚重感方面有缺——”正说着话呢，突然感觉头顶莫名一股压力，不待不待她来得及搞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呢，就一双温暖而又有力的臂膀抱在了怀里，惊恐之下，整个人僵直地定在了那里。
    “你终于来了，让人等得好苦啊，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呢！”戚老板用力地搂紧了怀里的人，呢呢喃喃地埋怨着。
    “你、你干嘛？”甄若心浑身绷紧，用力地挣扎想要摆脱对方的束缚，无奈的是力气上差别太大完全不是对手，愤怒之下也顾不得其他了，张开嘴巴便在对方的肩膀上狠狠地咬上了一口。
    “啊—，真疼，这不是梦，哈哈哈！”
    甄若心自认为也没嘴下留情，怎料对方只吃痛地喊了一下就哈哈笑了起来，顿时心底直发毛，正当她慌乱无措地在目光扫视屋内适合用来打人后脑勺的武器时，勒紧自己的那双有力的胳膊却松开了。这个好机会，她哪能错过？赶忙往后退了两步，正当她满眼怒火地准备好好骂对方一顿的时候，却见眼前的人摘下了口罩露出了全脸。那一刹间，她像是被瞬间冰冻了似的一下子怔住了，嘴里也不受控制一般颤巍巍地吐出几个字来：“戚…瑞谦？”在这名字说出口的一瞬间，她感觉眼前一片朦胧，透过这层朦胧，看着比他那比高中时代更加硬朗的面部线条以及更加成熟稳重的气质，大颗大颗的眼泪便如同失控了似滴落了下来。
    “若心，你怎么哭了？别、别——”戚瑞谦慌忙伸手想要接着心爱女人的泪水，当跟对方视线相交的一瞬间，他读懂了她眼底一些类似于害怕的情绪，一把将她搂在怀里后又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语气坚定地说，“别怕，无论发生什么，我以后都不会再把你弄丢了！”
    “戚瑞谦，戚瑞谦，戚瑞谦……”甄若心伏喊着戚瑞谦的名字，趴在他胸口呜呜咽咽地哭着，手不自觉地抓紧了他的衣服。
    “我在，若心，我在呢！”戚瑞谦一边柔声回应着，一边继续轻拍着甄若心的后背，待对方的哭泣声小了一些之后，又即使安慰道，“若心，别哭，你放心好了，我会一直待在你身边陪着你保护你的，再也不会轻易离开你了！”
    “呜…嗯…好……”甄若心贪婪地吮吸着戚瑞谦身上那让她安心的气味，全身心感受着心底注入的那如同旭日般的温暖一样的暖流，冬日里嗜睡的猫咪似的眯上了眼睛，在心中暗暗祈祷着：这是梦吗？如果是梦的话，就让我永远都不要醒来……
    “快别哭了，傻丫头！”戚瑞谦柔声安慰着，扶正甄若心的身体，满声期待地说，“快摘下口罩，让我好好瞧瞧你，这么多年不见，我都快忘记你的长相了。”一边说着，一边摘下了甄若心脸上的口罩。“啊……”看着这熟悉的面庞，他发出一声颤颤巍巍的叹息声。
    “我还是那么幼稚，没什么长进，对不对？”甄若心自嘲地说着，满眼深情地凝望着对方，撇撇嘴，道歉说，“戚瑞谦，对不起……”说话间，又哭了起来。
    “才不是呢，比上学的时候成熟了许多呢！”戚瑞谦轻揽着甄若心的肩头，用下巴轻轻蹭了她的头发，眯起眼睛沉浸在这令人欢喜的重逢之中，感慨地说：“若心，这么多年你都去哪里了，前几年跟你大哥之间的联系也断掉了，从你熟悉的朋友以及高中同学、舍友们人人都说毕业后便再没了你的消息，你知道我有多——”哽咽了一下，便说不下去了，沉默了片刻后，长长地叹了口气。

 第一百五十章 真情告白

    “我大哥初恋失恋，心灰意冷了好几年，我们家人才是五年前才重新联系上。”甄若心随口提了一嘴关于甄浩然的事情，又愧疚地道歉，“是我不好，对不起！”
    “不必道歉的，若心，如果非说有错，那也是我太无能了，一直到都没找到你。”
    “可是，戚瑞谦，我——”
    “没有可是！”戚瑞谦轻轻地按住甄若心的嘴唇，轻声说道，“咱们好不容易才相逢的，应该好好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幸福时光不是吗？还是说，你见到我不高兴？”
    “戚瑞谦，你不生气吗？”
    “干嘛这么称呼我？啧，好生分啊！”戚瑞谦右手食指轻轻摩挲着甄若心的唇，眯起眼睛直盯着她看着，语气极为强硬地命令道，“叫我瑞谦！”
    甄若心轻轻吸了吸鼻子，憋回眼泪，点头道：“好、好的”
    “若心！”戚瑞谦突然喊了一声。
    “在呢！”甄若心也配着着对方大声应了一声。
    戚瑞谦猛然凑到甄若心的左耳耳边，一边轻轻地撩弄她的头发，一边轻声说，“若心，我真想抱抱你亲——”话到嘴边了，似乎又丧失了勇气，微微侧过头去，言不由衷地说：“我想就这样抱你一会儿，可以吗？”
    “嗯？”甄若心微微一笑，嘴角含笑地伏在戚瑞谦的胸口，声音慵懒地回应道，“嗯，当然好了。”闭上眼睛，她浑身放松地沉浸在了那种暖意洋洋的快乐之中。
    “啊……”戚瑞谦很享受地轻出了一口气，又柔声说道，“若心，随便你想怎么称呼我都随你自己的心意好了，当然了，也可以像之前上学的时候那样叫我大谦哥。”
    “嗯，好的，大谦哥。”甄若心双手紧紧地抓在他的后背处，“不过，戚瑞谦，我更想叫你瑞谦。”
    “嗯，可以。”戚瑞谦点了点头，说，“可以，都随你。”
    “我真想念你，瑞谦。”甄若心伸手摸了摸他的左胸口的位置，“我知道你想我，因为你的心脏真的跳得好快啊，简直都快要跳出来了似的，啊，真的，简直就跟做梦似的，戚瑞谦竟然就在我的面前，呜嗯，真是……”说着说着，人又抽泣起来。
    “别哭，快别哭，傻丫头，我不就在你面前吗？你一哭，我心都碎了。”
    “我、我…呜…戚瑞谦…瑞谦…瑞谦……”甄若心一遍又遍地呼喊着他的名字，藏在心底深处被时间酝酿得更加浓厚的思念在这一刻爆发了，泛滥的情绪让她禁不住地放声大哭了起来。
    “若心，呜，我的若心……”戚瑞谦本就到了感情“张力”的极点，听着心爱女人的如此伤感的哭声，终于还是忍不住地默默地流起泪来。
    “哎呀！”正哭着的甄若心突然叫了一声，便往后撤了一些，“掉了，完蛋了！”
    “怎、怎么了？什么东西掉了？”
    “你别动！”甄若心扶正戚瑞谦的脸，固定住让他先别动，脸靠了过去。
    “若、若心，你、你——”戚瑞谦眼睛盯着甄若心那凑过来的红唇，紧张又期待地吞咽了一下，默默地闭上了眼睛。
    “找到了，太好了。呼——！”甄若心捏着手里透明的小碗一样的东西，轻轻晃了两下，放下心来。
    “嗯？”期待中的美好一吻没有到来，戚瑞谦缓缓睁开眼睛，却见甄若心正把手里的隐形眼镜在眼镜盒里清洁，这才明白刚才是自己自作多情了，顿时脸上一窘，手指着一旁贴在墙上的椭圆形镜子提醒了一下。“我有些口渴，你要不要也喝点儿？”在甄若心戴隐形眼镜的那会功夫，他端着茶杯去床边吹吹风自我冷静去了。
    甄若心重新戴好眼镜，又适应了一下，望着窗边戚瑞谦那带着几分孤独的背影，不由地心里一疼，莫名地鼓起了巨大的勇气，快步走过去从后面紧紧地搂住了他的腰。
    “若心，你——”戚瑞谦感受着来自背后的颤抖已经那压抑着的细碎抽泣声，他知道她又哭了，想到自己竟然想对这么一个真诚又真实的女孩竟一门心思只有那种想法，心里禁不住一阵愧疚，急忙道歉说，“若心，都是我不好，对不起，你别哭了，好吗？”
    听到对方道歉的话，甄若心反而哭得更厉害了，一边哭还一边说着：“瑞谦…不是你错了…是我错了…对不起……”对她而言，在跟戚瑞谦分别之后的这些年里，跟他的种种回忆早已澄清了漂浮在表层遮碍人眼的浑浊，露出了那山间溪水般让人惊艳的清澈，她早已十万分明了地知道了自己到底错过了一个怎样爱自己的男人，也清楚地明白了这个男人在自己心里的重要位置。可惜的是一切都晚了，如今的她早已失去再爱他的资格。
    “若心，求你，别哭，好吗？”戚瑞谦试图掰开甄若心的手，却被对方拒绝了。
    “求你，就这样待一会儿，好不好？”甄若心很想就这样直接告诉戚瑞谦自己有了一个同居的男朋友了，可一想到他会因此失望、伤心甚至从此都不再搭理自己了，坦白的话就像是卡在了喉咙里似的怎么也说不出来，只是一个劲儿地哭着倾诉着，“戚瑞谦…我其实一直都想着你…从来都没忘记你…你知道吗…那次打电话…有女生的声音…可是我太自卑又太懦弱…都不敢问…戚瑞谦…对不起…玉鹊也被我弄丢了…我真的很想你…戚瑞谦…我才知道我有多爱你……”她趴在戚瑞谦的背上，呜呜咽咽地哭了许久，也断断续续地诉说了很多完全没经大脑思考的话，甚至事后回想起来，都完全想不起来自己具体说了什么。
    “若心，你这样说，我听不太明白诶，能不能——”戚瑞谦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半天也没听太清楚对方具体都在说什么，正当他想要问清楚的时候，“爱你”这两个字便“嗖”地钻进了他的耳朵里，瞬间舒展开了他那紧蹙的眉头，也在他的嘴角勾勒出一簇鲜花般灿烂的幸福笑意，柔声回应道：“嗯，我知道，我也一样！”
    过了大概五六分钟的样子，甄若心停止了哭泣，也松开了戚瑞谦，看着他背上那被眼泪弄湿的一大片，她很很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我弄湿了你的衣服……”
    “没关系，我没感觉不舒服。”戚瑞谦牵着甄若心的手让她坐下，又把刚倒好的茶递到她的手里，叮嘱道，“快喝点儿热水！”
    “可你的衣服——”
    “哎呀，你就先别管衣服了！”戚瑞谦见甄若心仍然侧斜着身子伸长着脖子往自己的后背张望，很是无奈地笑了笑，抬手在对方的鼻子上轻轻勾了一下，“傻丫头，干嘛总盯着我的衣服看呀？那等会儿我一定换下来，好不好？”
    “嗯，好。”甄若心低头轻笑着，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很自然地撒娇道，“我就是觉得湿的衣服穿着不自在嘛，人家是在关心你呢，傻瓜！”
    “嘻嘻，我知道。”戚瑞谦开心地笑了笑，当视线集中在甄若心那红肿的眼睛上时，脸上的神情变得疼惜起来，轻声叹息道，“瞧你这眼睛都哭肿了，疼吗？”
    “不疼。”甄若心微微摇了摇头，正当她还要再说什么的时候，突然发出一声“啊”的惊讶之声。
    “怎么了，怎么了？”戚瑞谦紧张地问，“是哪里不舒服吗？”
    “你、你、你——”甄若心指着对方的下巴，很不可思议地说，“天哪，天哪，你怎么长胡子了？这不是胡子吗？诶诶，这是胡子？”
    “我说你啊……”戚瑞谦无语地眯起眼睛，勾起食指在她脑门上敲了一下，“你以为我多大啊？我高中时候就已经开始长胡子了好不好？”
    “什么？！”甄若心这下更吃惊了，“高、高中就长胡子？那，那我怎么从来都没见过啊？什么时候长的呀？”
    “很早就长了呀！”戚瑞谦耸耸肩，继续解释道，“你没见过是因为我刮掉了，知道吗？”
    “是、是吗？竟然这么早啊……”甄若心试伸手在他的下巴上摸了一下，“哇，感觉好扎手啊，嘻嘻，真好玩，原来男生的胡子摸起来是这样的啊！”
    “别乱摸，痒死了！”戚瑞谦说着便抓住了甄若心那乱动的手，只是随意那么一收紧，对方就完全动弹不得了，惹得他笑出了声来，“哈哈，力气还是这么小啊！”
    “哼，我、我那是没准备好！”甄若心不服气地嘟起嘴巴，“都多大了，谁还会玩这种无聊的游戏，无聊死了！”
    “无聊吗？”戚瑞谦咧嘴一笑，松开了对方的手，不无可惜地说，“我倒觉得挺有意思的。”
    “幼稚鬼，你——”甄若心抿嘴笑着，正在这时她突然怔住了，眼睛一动不动地集中在戚瑞谦的脖子下方挂着的“玉鹊”。
    “怎么了？啊，你在看这个？”戚瑞谦把那“玉鹊”取了下来，“这个我一直都戴着，每次想你的时候就会看一看，你的那个——”
    “我的那个——”大声接过话，甄若心像是被上课走神时突然被点名的学生一样瞬间变得无比紧张，背部挺得老直，眼睛也瞪得超圆，眼神闪躲地看向其他地方，说出来的话也结结巴巴的。“我、我的那个在——，呃，在屋子里的抽屉里面，对，就是抽屉里面放着，然后，就是在我住的地方。”
    “嗯？你说你的…收起来了？”戚瑞谦眉头微微一挑，默默收回了已经伸到上衣左侧内兜里手，看着甄若心那慌张无措的模样，他突然觉得捉弄她一下也不错，便顺势说道，“既然如此的话，等下次见面的时候，拿来给我看看，毕竟是我们俩的定情信物，我得检查看看你有没有好好保存。”其实，早在三年前，他在参加好友周尔白的婚礼时，就从新娘子顾青青的手里拿回了那个带着裂纹的“雌玉鹊”了，不过对方并没有告诉他这“玉鹊”在她手上的原因，还说让他直接去问甄若心。

 第一百五十一章 前男友与现男友

    李童童一脚高一脚低地推门出去，神情木然地往前走着，看着眼前的路又想想刚才发生的事情，她觉得一切都仿佛是在梦中，又像是人生第一次戴上近视镜的那一刻——过度的清晰过后是一种类似徐虚幻的不真实。“真的？”她自问自答，“假的？”
    滴滴滴滴滴滴……
    一声熟悉的音乐旋律响起，把李童童从沉思中唤醒，她赶忙拿起手机就要接电话，却发现手机屏幕上根本就没有出现来电显示界面。
    滴滴滴滴滴滴……，手机来电铃声依然在响着。
    李童童这才意识到不是自己的手机，回头四下张望一番，见身后不远处果然有个男人正在接电话，她耸耸肩正欲离开，却猛然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似的紧紧地皱起了眉头，再次回过头看向了那个正在打电话的男人。目光交错的一瞬间，她的眼底已经充满的愤怒跟错愕的情绪，眼神慌乱地一闪，回身便要离开。
    “童姐，怎么都不理人呢，至少也应该打声招呼？”那男人已经挂断了电话，快步走到了李童童身边，“既然都看到我了，又何必假装没看见呢？好说歹说，咱们也谈过半年的恋爱呢！”
    “呵……”李童童冷笑一声，头也不回地说，“抱歉哈，我谈的恋爱太多了，那能一个个都记得住名字呢？你，叫什么来着？冉，嘶——，冉什么来着？染布？”
    “呵，学姐，这也太夸张了？”那男人苦笑一声，眼底闪过一丝受伤，绕到前女友的前面，郑重其事地重新介绍自己，“我的名字叫做冉居敬，李童童女士。”
    “啊，对对，是叫冉…居敬，是？”李童童撇嘴一笑，继续调侃地说，“主要是你的名字太拗口了，对？”
    “是吗？”冉居敬表情一僵，有些不悦地说，“你当初可不是这么说的，我没记错的话，你当时还夸我的名字听起来很有文化来着，不是吗？”
    “有、有吗？呵呵，那可能是因为我当时脑子抽筋？”李童童无措地摸了摸刘海，紧张地抿了抿嘴唇，垂下眸子，盯着地面沉默不语了。
    “童姐，你何必——，哎，算了。”冉居敬见李童童连看都不想看他，心里更凉透了，原本准备好要说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一个人来的，还是跟女朋友一起？抛下女朋友，跟我这个前女友在这里闲聊就不怕你女朋友生气？”李童童嬉笑地调侃着，可实际上，话刚以出口，她便后悔了，因为这么问的话就显得好像她还在意他一样。所以…真不在意了吗？她无法给出否定的答案，只能竭力忽视着内心深处那惨杂着思念与怨恨的情感，克制地蹙紧了眉头。
    看着面前人眉间之间若有似乎的嫌恶神情，冉居敬欲言又止，可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开口再问：
    “我并——”
    “那个——”
    跟约好了似的，沉默着的两人突然同时开口说话了。
    “对不起——”
    “抱歉——”
    不知该说是太不巧还是该说太巧了，两人的话再次默契地撞在了一起。
    “女士优先，你先说！”
    “我——，也没什么想说的了，你想说就说。”
    “哦。”冉居敬有些失望，若有所思地抿紧嘴巴，一鼓作气开口解释，“我不是跟女朋友一起来来——，呃嗯，我的意思是说我并没有女朋友，来这里是因为今天只有我今天比较空闲，就厚着脸皮来了。嗯…，对了，这里是我老板的家。”
    “你说你——”李童童惊讶地眼皮一抬，避重就轻地问，“你在‘煜耀’上班？”
    “是的。”冉居敬点了点头，言无不尽地回答说，“大三的时候，尚未打出名气的‘煜耀’到我们学校招聘，机缘巧合之下，就认识了老板，后来就到公司上班了，具体工作就是做游戏策划之类的。啊，对了，我现在住的地方就距离这里大概二十分钟的距离。”大学毕业之后，在公司出资帮助下，他还出国留学学习了将近两年时间。
    “嗯，能在‘煜耀’工作挺好的。”见对方如此知无不言，李童童顺嘴解释道：“我来这里是因为我跟戚老板洽谈过游戏广告，也顺便帮他一个忙。”
    “嗯，是，我知道。”见对方面露不解之色，冉居敬有些害羞得搔了搔脸颊，“我来之前就知道你要过来。”
    “啊？”这意料之外的话打了李童童一个措手不及，也让她尽力保持平静的心不自主地浮动起一阵涟漪，用力握紧拳头暗暗掐了掐掌心，勉强稳住自己的声音，心不在焉地信口重复着刚才说过一遍的话道：“挺、挺好的，能在‘煜耀’工作。”
    “哦，是、是的。”自己的话被无视了，冉居敬难免心中失落，他怏怏一笑，只好接着对方的话题说下去，“一起工作的都是年龄相仿的年轻人，相处起来比较自在，老板也经常会邀请公司的员工到家里来做客。”眉头一皱，他心有不甘地再次强调说，“不过我还是第一次来老板家，主要还是因为童姐你——”
    “你吃饭了吗？”李童童盯着冉居敬那一张一合的嘴巴，心里不自觉地升起一丝卑贱到尘埃里的期待，可理智后来居上及时打断了对方的话。这样的抹了蜜的谎话，她不乐意浪费时间去听。
    “呃——，没、没呢。”冉居敬皱了皱眉头，长叹了一口气后，便沉默不语了。
    “那你先去吃饭，我——，那个，还有事儿没处理呢，得先回公司一趟，行？”
    “哦，好、好的。”冉居敬神情无措地应答着，却依然站在那里挡着去路。
    “你——”李童童有些不悦了，眼神示意对方让开一些，可怎奈他人跟个木头桩子似的就站在那里耷拉着眼皮一动不动，无奈之下，她只好移步向右。
    “等、等一下！”冉居敬的声音突然高了一度，伸出手拽住了与其并排而立的李童童的胳膊，直勾勾地看向对方的眼睛，鼓起勇气问道，“一个冒昧的问题，可以问吗？”
    “你、你——”胳膊被拽得生疼，李童童却顾不得这些，望着对方眼底涌动着的那种热烈得撩动人心的情愫，她心思摇曳，再做不了理性的思考，脱口而出的话只有一个字：“说！”
    “童姐，你……”像是在害怕什么，冉居敬深呼吸了一次，才颤着声音继续问，“还单身吗？”
    “当然还单身了。怎么，只准你单身，不准我单身吗？”李童童的语调里已带上了一丝若有似无的撒娇意味。
    “真的？”冉居敬有些激动地确认道。
    “这有什么好骗人的？”看着对方那紧张兮兮的模样，李童童心情大好，开玩笑道，“难道你想弥补过去错误，也给我当一次小三？”
    冉居敬突然扑嗤一下笑出了声来：“哈哈，童姐，你还是老样子！”对，像过去一样说一些脑洞大开的笑话。
    老样子？哼，是啊，还觉得我跟以前一样幼稚好骗？
    李童童从对方那笑声中听出了几分嘲弄的意味，她板起脸来，冷声怼道：“老不老样子跟你何干？我现在虽是单身，可这几年拜倒在我石榴裙下的男生没有一百也有五十了，感情经历丰富着呢，少看不起人了！”
    “五十个这么多吗？”冉居敬老实地相信了，又自嘲地笑了笑，自我调侃地说，“童姐你跟我不一样，你是万人追捧的富家千金，像我这种出身低微的人，自从被甩了之后就只能默默搞事业。”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怪呢？
    李童童觉得面前这前男友根本就在是明夸暗损，可她没有实质性的证据能证明，便只能默默忍着，暗戳戳地翻几个白眼。
    “反正也单身，不如给我个机会，怎么样？”冉居敬的话急转直下，放冷箭似的就来了这么一句话。
    “机…会？”李童童不理解地反问，“什么机会？”
    “当然是重新交往的机会了！”冉居敬理所当然地说，“大学时，我们俩都没有好好说再见，就莫名其妙地分开了，我一直都难以忘怀，希望你能再给我一个机会，可以吗？”
    “哈？”李童童脑子转不过弯了，明明对方话里的每一个字她都听得清楚，可连在一起的意思却像是：面粉调浆糊——糊里又糊涂！此时，她脑海里一团乱麻：这是在打什么谜语呢？关键时刻脑子可不能不够用，不能再着了他的道！清醒，一定要保持清醒！
    “怎么不说话？”冉居敬催促道，“别捉弄我，好吗？”
    谁捉弄谁？
    李童童瞪着眼睛向对方抗议，可是嘴巴却像黏住了一样说不出话来。
    “那你现在是默许了，对吗？”
    “嗯？！”
    “好，既然如此，我们俩就算是重新交往了！”
    “啊？！”李童童莫名其妙又无比吃惊，侧歪着头盯着对方瞧着，想弄清楚他到底要玩什么花样，心里不住地纳闷：他什么时候这么主动，这么厚脸皮了？
    “你笑了就代表同意了，既然同意了就不能反悔了！”冉居敬轻轻一拽，把这“强行栽赃”一般得到手的女友揽入怀里，“为了庆祝相逢，我请你出去喝酒，怎么样？”
    他说我笑了？谁笑了？肯定不是我！
    李童童舍本逐末地纠结着细枝末节，完全忘记要拒绝，任由对方拽着下楼去了。去去也未尝不可，哪怕是报复回来也是好的，不是吗？她抿住嘴角那抑制不住的笑意，给自己找了个不能称之为借口的借口，忘记了当初被甩掉时的痛，也忘记了自己在一次次恋爱与分手中沉沦的苦，放任自己沉溺在这如梦似幻的美好重逢之中，也彻底把好友甄若心给抛诸了脑后。等再想起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 大学老师

    别墅三楼，被李童童彻底忘了个干净的甄若心正处在人生最艰难的时刻之一，她说了个不大不小的谎话，而且眼瞅着就要被戳穿了。
    “怎么了？”戚瑞谦故意捉弄道，“快拿出来给我看看啊，快点儿。”
    “要、要看吗？”甄若心的脸色惨白神情紧张，右手的大大拇指扣弄着左手大拇指直至扣红了都不知道。
    叩叩叩——，三声敲门声之后，人未进门一个女声先传了进来：“瑞谦哥，你怎么——”那女人走进屋里一看有其他人在，忙道歉说，“啊，对不起，瑞谦哥，我不知道你正在谈工作，那我先——”
    听到有人来了，甄若心瞬间如释重负，又见那人要走，她忙出声阻止：“等、等一下！我跟戚老板已经谈好了，马上就走！”
    那女人虽然停住了脚步却没有立马进来，而是试探性地看向戚瑞谦，询问道：“可以吗？”
    戚瑞谦自然是知道甄若心是怎么想的，努力憋住笑意，他冲着门口那女人点了点头，语气温和地喊道：“你进来，星柔。”
    听到“星柔”这个名字，甄若心眉头一蹙，这一瞬间另外一个让她无法忘记的名字跟着闪现了出来——晴柔。星柔跟晴柔是什么关系？回忆起高中时那通电话，她忍不住胡思乱想，无法确定当初是不是自己之前听错了，于此同时也忍不住偷偷地仔细打量起看向这个叫“星柔”的女人来。
    这女人看上去有二十五六岁的样子，一米七左右的个头，身上穿着一身米白色羊毛绒长款风衣，内搭同色系针织连体长裙，一头栗色卷发扎成长长的马尾垂直半腰，标准的鹅蛋脸精致又小巧，一双上翘的吊眼看起来既特别又魅惑，微微下撇的覆舟唇则又增添了几分高冷气质，整个就是一个美艳成熟的都市丽人。
    戚瑞谦双手扶在甄若心的肩头，面向那个叫“星柔”的女孩，郑重地介绍道：“她叫做甄若心，是——，呃嗯，该说呢？嗯……”很认真地思索了一下，接着说，“应该算是高中时代的好朋友。”
    “你好，我的名字叫做郝星柔。”郝星柔自我介绍道，“我跟瑞谦哥是大学的校友，不过我比他低了一届，我现在在a大当老师。”
    “你、你好，呃嗯，我…现在在做网店。”甄若心礼貌性地伸出手跟郝星柔握了一下，看着对方眼睛里透露出来的那高人一等的傲慢跟敌意，有些自卑地垂下眼帘。
    “网店？卖什么的？”郝星柔追问道。
    “女装。”甄若心回答。
    “是吗？网店叫什么名字啊？”郝星柔拿出手机来摇晃了几下，笑眯眯地说，“我搜索一下，给你点点关注。”说完，她被自己的话给逗乐了，格格地笑出了声。
    “呃嗯，这个嘛……”跟一个大学老师讲自己那经营惨淡的网店名字，已经让甄若心没什么底气了，更何况还有自己发的那些有关历史知识的小视频呢，她真是的不想班门弄斧自讨没趣。于是乎，她求助地看向戚瑞谦，想让他帮自己解决这尴尬的局面。
    “什么名字啊？”戚瑞谦不但不帮忙，反而摆出一副天真的小学生的姿态，瞪着他那双求知若渴的大眼睛等待着回答。
    甄若心简直无语死了，事到临头只能靠自己想办法糊弄过去了，于是她说：“我现在是在网上做自媒体，顺便开的网店。”
    “是吗？在哪个app？”郝星柔继续深挖道。
    见对方不依不饶，甄若心知道自己在劫难逃，只好老实回答：“实际上，我在很多网站都有发视频，顺带着卖些衣服。”
    “哇，真的？我的很多学生也都在网站上发视频诶，我们班的毛逸臣做得最好，是个粉丝数四千多万的博主呢，要不然我把你介绍给他，你们也好交流一下经验？”
    “是、是吗？我做得不好，区区二十来万粉丝而已。”
    “才二十万？那确实不多呢，是不是不会做啊？你可要多多努力学习哦，加油！”
    “啊，好、好的，谢谢你的关心。”甄若心有些窝火，对方这话里话外分明就再说她能力不足，可人家语气上听来又像是是那样的温柔甚至还给自己打气鼓劲儿，她也只能勉强笑笑，微微点头表达自己的谢意。
    “不客气的。”郝星柔眼底毫不笑意地翘了翘嘴角，又满面微笑地看向戚瑞谦，微嘟着嘴巴撒娇般地说，“瑞谦哥，咱们快下楼去，我的学生都等急了，刚才就吵着说快饿死了呢！”
    “好。”戚瑞谦点点头，回答，“那我们走——”
    “等、等一下！”甄若心喊着一把拽住了戚瑞谦的胳膊，这一喊让前面的两人同时回过头来看向她。“呃嗯，那个，”她讪讪一笑，解释说，“我突然想到还有事情没跟戚老板说清楚，要不然郝老师你先下楼去？”
    郝星柔眉头皱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厌恶，随即又马上堆起笑容，满口答应：“好，那我先下去了。”说着便高高昂起下巴，转身离开了。
    “怎么了？”戚瑞谦疑惑地问，“你不饿吗？”
    “你先去换掉衣服！”甄若心红着脸指了指戚瑞谦的后背，“你衣服还湿着呢！”随时衣服上的痕迹不明显，但凑近看还是看得出的，她可不想听人问东问西。
    “啊，我都忘了。”戚瑞谦勾着脖子往后看了看，又面向甄若心，并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哄小孩似的说，“谢谢你提醒我，那我去换件衣服，你乖乖在这里等我着。”
    “嗯。”看着对方走进了里屋，甄若心娇羞地咬着下唇，小小声地嘀咕道：“明明就是我把你的衣服弄湿的，干嘛谢我……”想着等会儿要出去见陌生人，她快步走到镜子面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妆容，可看到镜子里那双颊绯红的自己，如当头棒喝般猛然清醒过来，凄然皱眉叹息道：“我在干嘛，怎么忘记自己现在是有男朋友的人呢？这是不对的，是错的！”心下一狠，抬脚便向外走去。”
    “若心，你看我——”戚瑞谦拿着两件衣服衣服探出头来，看样子是想让甄若心帮忙挑选，不料却瞧见对方很焦急似的跑走了。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他还是火急火燎地随便选了一件衣服换上，快步追了出去，幸运的是她人并未走。
    院子里，甄若心像个小白兔误入狼群一般惊慌无措地站在几个男学生之间，看那几个男学生伸着手机起哄的模样，多半是在要联系方式。
    戚瑞谦走上前去，很自然地揽住了甄若心的肩膀，并对那几个男生说：“你们围着我朋友做什么啊，快去吃烤肉！”
    “喂喂，戚老师，你这样不好？”站在三米开外的毛逸臣走了过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戚瑞谦搭在甄若心肩膀上的手，指着亭子那边正忙着烤肉的郝星柔，压低声音提醒说，“让我们郝老师看到你对别的女生勾肩搭背的话，她肯定又要乱发脾气了。”
    “小毛，别胡说！”戚瑞谦笑着说，“这话万一被你郝老师的男朋友听去了，岂不是会误会？”
    “嘻嘻，我们郝老师的男朋友不就是你吗？别假装单身哦！”毛逸臣说着冲着身边的同伴挑了挑眉，“大家说是不是？”
    “对啊，对啊！”其他男生纷纷点头附和着。
    戚瑞谦紧紧地皱起眉头来，感受到怀里的甄若心那瞬间僵硬不安的肢体，他眉头皱起冷下脸色，不悦地说道：“我跟你们郝老师只有兄妹之情，不许胡说八道，听见没有？”
    众男生见戚瑞谦生气了，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尬笑了几声，纷纷以“要吃烤肉”为借口离开了，只有毛逸臣一人仍然站在那里，他似乎并不怕戚瑞谦，反而故意挑衅一般靠到了甄若心的身边，笑嘻嘻地说：“橘子，咱们的好友也加上了，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不用客气，就直接发信息给我就行。”
    “嗯，谢谢你。”甄若心暗暗摆脱了戚瑞谦的胳膊，感激地冲着毛逸臣说，“谢谢你小尘尘。”目送着自己一直崇拜的偶像般存在的视频圈大神——“好同学小尘尘”，她激动地握紧了双手，一直到对方都走远了还目不转睛地不肯移开目光。
    “这么崇拜他？”戚瑞谦语气酸酸地说。
    “当然了！”甄若心滔滔不绝道，“他是圈内的大神，出道一周就粉丝破百万，短短一年时间粉丝就四千多万了，关键人家还是名牌大学学霸，简直就是神级存在！我原本还以为他一定特别高冷呢，没想到为人竟这么谦逊温和，真是个表里如一的好人啊！”
    “确实不错。”戚瑞谦不无认同地说，“我们公司也找他做了代言跟推广，效果还相当不错呢！”
    “你公司找他做代言了？哇，真厉害！”甄若心无比佩服地说，“没想到你还能请到他来做代言呀，看来发展确实很不错！”
    听到对方说“真厉害”，戚瑞谦正想谦虚几句呢，却听到了她后面的面，顿时无语又无奈地叹了口气，接话道：“承蒙如此夸奖，多谢了。那这样好了，以后有机会，你也来我公司参观参观。”秉着一股男人不肯服输的精神，他如是提议道。
    “有机会的话，我一定会去的。”甄若心微微一笑，四下张望了一圈，“童童人去哪儿了呀，我怎么没看着她？”
    “李童童…她应该……”戚瑞谦仔细看了看，也没发现人，忙冲着不远处的孙管家招了招手，等对方来到了跟前便询问了一下。
    “李女士跟小冉一起走了，小冉说他们是旧友重逢要出去叙旧庆祝。”
    “啊？直接就走了？”甄若心很是吃惊，因为李童童可从来没像这样不吱一声就丢下她离开过。“小冉是谁啊？”她有些担心，忙看向戚瑞谦问道。
    “是我公司的员工，名字叫冉居敬，是个很有天赋又很上进的——”
    “你说什么？！”甄若心呆住了，“冉…居敬？怎、怎么可能？”
    “怎么了吗？他…不能叫冉居敬？”
    “没、没什么。”甄若心拧巴着眉头，眼底依然尽是担心，毕竟好友四年前被甩的时候可是发了毒誓说这辈子都不再搭理那个姓冉的前男友的。

 第一百五十三章 隐忍的爱

    “怎么样？”戚瑞谦看着一直在紧张兮兮地一边踱步一边打电话的甄若心，关心地问，“还没打通电话吗？”
    甄若心满面愁容地摇摇头，回答说：“电话处于关机的状态，另一个电话也打不通。”
    “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想我还是先回家好了。”
    “不吃点儿东西吗？”
    “我担心童童，没心情吃。”
    “那我送——”
    “不用。”甄若心拒绝了对方，并解释道，“我刚才打电话的时候顺势叫了车，司机说五分钟就到了，要我去门外等着。”一边说着，她便抬脚想离开。
    “你已经叫了车？”戚瑞谦有些失落，但他也并不想太因为自己太激进而吓到对方，便不再强求。“那好，到家之后给我打电话说一下。走，我送你到门口。”
    两人刚到大门口，甄若心便接到了司机打来的电话，叫的车子已经到小区里面并且就在距离不远的另一户人家门口处，她跟戚瑞谦说了声再见便匆匆离开了。
    看着甄若心离开，盯着她上了车又望着那车子渐行渐远直至消失，戚瑞谦望夫石一般站在门口，久久不愿离开，心上人头也不回地走了，要说心里不难过那是不可能的，可他又能怎样呢？从认识她的时候开始，他就拿她没办法，所以只能一次次看着她毫无留恋地远离自己而去。
    高中毕业之后，他的愿望单里就增加了一个正言顺的愿望：希望有一天能在她的无名指上套上一个环，牵住她的手光明正大地走在人群之中。九年前，这个愿望差一点儿就变为现实了，可不知道哪个环节出现了差错，愿望突然就变成了无法实现的梦。他等了她六年，也找了她六年，在家人的催促下，他在三年前的时候开始尝试着去交往女朋友，两任女友的各方面条件都很不错，可她们却都因为同一个理由跟他提出了分手——感受不到被深深爱着的感觉。人家女孩子那么优秀，谁会愿意将就？他非常理解，因此没有挽留，跟她们体面地分了手。
    他原本以为自己这样下去就要孤独终老了，可转机就在上个月情人节的大半夜里猝不及防地出现了。
    因为工作时间太长失眠睡不着的他，打开了手机翻看朋友圈打发时间，刷着刷着却翻到了一张婚纱照片，当看清楚照片上的人的脸庞时，他几乎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2月15日凌晨——
    “呼——，呼——，呼——，啊，还好，还好！”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地看完了照片上面写着的文案，才终于敢重新呼吸，抚着被晃得难受的心脏，他心有余悸地吐槽：“天哪，这个李童童可真是的，发这种照片是要吓死谁啊，不过…还好！”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后，他慌忙点开李童童的头像，快速打了一串字正要发出去，立马停下手里的动作，猛然想起来：“啊，差点儿忘了，现在是半夜啊！”长出一口气，他再次点了一下李童童的头像，打开她的朋友圈，把甄若心那张婚纱照保存了下来，之后便盯着那照片看了起来。
    “真是好久没见了啊！”他用手指轻轻触摸着手机里照片上甄若心的脸，声音略带一丝颤抖地柔声问着，“你，现在还好吗？”指腹移动到照片里那洁白的婚纱上，他悲伤地垂下了眼帘，“这衣服是为了谁穿的呢？我是不是——”他哽咽了一下，低下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握紧了手里的手机，倒在床上关上了灯。这一夜，他睡得是那样安心，甚至还久违地做了一个甜美的梦。
    第二天一大早，他打电话给自己的秘书让她把有关李童童相关的资料全部发给了自己，一直折腾到了九点半，查到有关甄若心的信息却没一条是有用的。
    为了打探出甄若心的消息，此后一段时间，他开始发信息给李童童，事情出乎意料之外地顺利，他所提出的所有拐弯抹角的问题都得了满意的答案，以此他掌握了甄若心目前的所在的小区以及她已经有了一个交往四年的男朋友的事实。
    “啊……”即便是早已做好了心里准备，他一时间还是有些接受不了，在看到收到的信息上写着“若心跟她男朋友交往了四年了”的信息的一瞬间，他觉得胸口就像倒进了一整缸醋一般酸得整个胸腔都抽痛起来。
    “这很正常，不是吗？”他尝试着自我说服，“我自己还不是交往了两任女友？再说了，现在知道她过得好，有人疼有人爱，我不应该祝福她吗？”深呼一口气，又呢喃道，“我应该替她高兴，应该祝福他……”当眼角涌下来的泪水一颗颗划过脸颊，砸落在沙发上的那一刻，他嘴角那虚幻的笑容便蒙上了一层无可奈何的凄凉……
    在那之后，他也并没有放弃跟李童童聊天，并以此知道了甄若心上大学时所发生的的一些重大事件——她跟她男朋友确定交往的时间、工作的选择，也谈及到了一些有趣儿的小事儿——主要是平时发生的那些惹人发笑的事情。他跟李童童所聊的一切话题都围绕着甄若心，一直到迟钝的李童童意识到了不对劲。
    【我说，你该不会是看上了我的好姐妹了？】
    看着手机上突然发来的信息，猛地被抓包了的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才好，又不想这样莽撞地扰乱甄若心平静的生活，于是便选择了逃避——不回复信息。
    即便理智告诉自己不该去打扰甄若心，他最终还是雇了私家侦探，花费了将近两个星期的时间，大致了解到了薛秀阳所经营公司良好的运营情况以及忙碌到让人窒息的日常生活，再加上那些曾经跟薛秀阳有所接触的熟人对其的评价，他渐渐确定对方是一个有能力给与甄若心幸福和安稳的好男人——如果不是亲眼看到私家侦探发来的视频里薛秀阳抱着一个男人亲的话，他甚至已经打算要放弃了……
    ——时间回到现在——
    “天哪！”戚瑞谦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心中暗想：‘都同居三年交往四年了，这丫头竟完全没发现那薛秀阳的性取向的问题吗？’回想李童童发的信息里说甄若心跟薛秀阳名义上同居实际合租的情况，他忍俊不禁地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这样难怪，毕竟她在这方面一直都特别迟钝，哈哈。”于理于情而言，他都是同情她也谴责那骗人的混球的，可于心而言，他没办法控制自己的喜悦。
    “瑞谦哥？你——”郝星柔一等再等也不见戚瑞谦回来，便出来寻找，她到门口的时候正瞧见他满眼温柔嘴角含笑，不由地心中一凉。这种温柔似水的表情，她从未在他的脸上看到过，哪怕是在他跟姐姐交往的时候。
    “星柔，你怎么出来了？”戚瑞谦微微一笑，问道，“是来喊我的吗？走，快进去吃烤肉，我都有些饿了。”
    “瑞谦哥！”郝星柔喊住戚瑞谦，待对方回头看向自己时，她凄然地皱起眉头，柔下声音乞求道，“你可千万不能忘了我姐姐啊！”
    “星柔……”戚瑞谦走回郝星柔的身边，轻叹一口气，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安慰道，“放心，我绝对不会忘记晴柔的！对了，下个月20号就是你姐姐的忌日了，到时候咱们一起去看看她，你说好不好？”
    “嗯，好。”郝星柔点了点头，又昂起头长叹一口气，双眼含泪地感慨道，“时间过得可真快啊，不知不觉之中，姐姐她已经离开我们快十年了。”
    “是啊……”回想起郝晴柔那温柔的笑容，戚瑞谦神情悲伤地叹息道，“转眼之间就过了十年了。”
    十年前暑假开学，他升至大二，在负责迎接新生时接到了郝星柔，在听到郝星柔自我介绍时说到名字的瞬间，他脱口而出说出了“郝晴柔”这个初三同学的名字，彼此交流之下才知道，原来郝星柔是郝晴柔的妹妹。
    “我想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安排，幸好我考进了a大，如果我没有不早不晚就坐上那一班校车的话，就不会遇到瑞谦哥你，你跟姐姐就不会重逢，那姐姐肯定就会带着遗憾走了。”
    “星柔，你能这么想，你姐姐在天有灵也能放下心了。”戚瑞谦轻轻拍了拍郝星柔的肩膀，表情宽慰地点了点头。他记得，在郝晴柔死后的第一年里，郝星柔一直都心怀愧疚甚至认为是自己害死了姐姐，一度每天以泪洗面虚弱得卧床不起，虽然之后随着时间的推移不经常哭泣了，但每次再提起郝晴柔时总会这么问他：“瑞谦哥啊，你说我姐姐走的时候，有没有恨我怨我呢？”
    “姐姐她真的很厉害啊，明明只比我大了两岁而已……”回想着过往的幸福生活，郝晴柔闭上眼睛，心里疼痛无比。初三放暑假前的那一天早上，当父车祸身亡的消息通过那小小的手机传进耳朵的那一刻，她曾以为自己往后的人生里会永远地停留在了漆黑的黎明之前，是姐姐硬生生地用她那柔弱的肩膀抗下了一切，毅然决然地从高中辍学，辗转在各个饭店里里给人端盘子洗碗，以此来挣钱养活了她这个妹妹。
    “晴柔她很坚强，像个女战士一样无所畏惧。”戚瑞谦还记得跟郝晴柔重逢的那一天，在看到只比自己大一岁半的她那不修边幅素面朝天的模样，他真的很难将她跟记忆里那个总爱穿着漂亮纱裙的公主一样精致女生联系在一起，那个时候他也不曾会料想到半年之后她会被确诊为白血病，也没想过自己会扮演了她半年的男朋友……
    ——回忆开始分割线——
    “我就快死了，哎，真就快死了呀，真是难以置信啊！”白刷刷的病房里，脸色毫无血色的郝晴柔靠坐在病床上说着话，她的语气听上去是那样的平静，就好像是在说什么道听途说的事情似的，“太可惜了，我甚至都还没有谈过恋爱呢，老天爷可真是的，至少也让我谈一场恋爱。”这时，她笑眯眯地看向戚瑞谦，“嘻嘻嘻，瑞谦小弟，要不然你假扮我一个月男朋友，让我也过过恋爱的瘾，好不好？嘻嘻嘻，开玩笑的啦，可别当真，不会让你给我这个快死了的人当——”
    “好！”戚瑞谦很干脆地回答，“我当你的男朋友。”
    “诶？！”郝晴柔愣住了，等她回过神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已经泣不成声了，泪眼朦胧地看着满眼温柔的戚瑞谦，捂着脸放声大哭起来，边哭还边道歉说：“瑞谦，对不起，谢谢你……”
    ——回忆结束分割线——
    当然了，戚瑞谦并没把自己跟郝晴柔交往的真正理由告诉郝星柔，一方面是觉得没有什么必要说出来，另一方面是希望郝星柔能更坦然地接受他的帮助。
    “戚老师，郝老师！”毛逸臣从大门探出头来，“你们别说悄悄话了，肉都快被我们吃光了！”
    “好！”戚瑞谦跟郝星柔同时应了一声，互相对视地笑了一下，一同迈步进门，又一起向那群正在烤肉的学生们走去……

 第一百五十四章 俩好友间的互相坦白

    甄若心回到家之后，又尝试着给好友打了几通电话，却依然没打通，最后实在是迫不得已了便打电话给了赵亚琳——毕竟她跟李童童关系较好的共同的好友也就只有赵亚琳一个而已。
    “一个半小时之前，你打通她的电话了？”甄若心焦急地问，“那她怎么说的？你说听到了男人的声音？什么，什么？电话像是被那男人强行挂断的？然后呢？你再打电话过去的时候就打不通了？他怎么能这样呢？哦，也不是什么陌生人，是童童的前男友，不是才分手的那个前男友。冉居敬，你听说过吗？听过，是？”之后她跟赵亚琳稍微解释了一下有关冉居敬的事情，便结束了通话。
    一直到晚上九点多，她都心烦意乱地担心着行踪不明的好友，因为实在无心工作，洗漱完毕后便早早躺在床上看书转移注意力。
    嗡嗡嗡，嗡嗡嗡——
    听到手机震动声，她扔下手中的书，火速把手机抢在手中，见果然是期待中的李童童的号码，她接通后便焦急地喊道：“李童童，你搞什么鬼，手机干嘛关机？你跟你姓冉的坏男人是怎么回事儿啊，他带你去哪里了？他有没有把你怎么样，你没什么事儿？”一口气说完，她等待了一会儿，可手机那边却没回话，她皱皱眉，催问：“怎么不说话？”
    “呃……”电话里传来的声音满是尴尬，而且还是男人的声音。
    “你——”甄若心瞬间警戒起来，质疑的声音高了一个度，“谁啊你？”
    “那个，呃嗯，我…我想我应该就是你所说的那个‘姓冉的坏男人’。”
    “啊？”甄若心愣愣地眨巴了几下眼睛，想了数秒，在恍然大悟的瞬间粉嫩的脸颊便唰地红了，她尴尬地咳嗽了一声，磕磕巴巴地说，“你、你——，我、我——，那个，呃嗯，不、不好意思。”声音低低的，没一点儿底气。此刻，她其实还是有些庆幸的，因为毕竟自己没像之前李童童自己骂的那样说冉居敬是‘姓冉的泰迪狗’。
    “没关系。”冉居敬似乎是真不介意，因为他下一秒便忍俊不禁似的笑出了声，继而又语带笑意地说，“我想童姐平时一定没少这么骂我，对？”
    “也、也没有啦，就每次喝醉酒的时候——”羞耻到了极限，甄若心想也没想就如是解释了一句，可话一出口，她便后悔了，忙往回找补，“呃嗯，也、也不是——，我的意思是说童童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喝酒…然后才会骂你…不是骂…就是抱怨……”说着说着，她发觉自己好像越描越黑了，便闭上嘴巴不再说了。
    “哈哈，难怪你跟童姐会成为好朋友呢！哦，对了，童姐她喝醉睡着了，我现在在她的公寓里照顾她。”
    “哦，好、好的。”甄若心回应道。
    “那我就不打扰你的休息了。”挂断电话之前，人家又补充了一句，“我不会对童姐做任何她不愿意的事情，请别担心。那……我就先挂了，再见！”
    “……”甄若心羞耻地红透了脸，尴尬地微张着嘴巴，一直到对方挂断了电话，也没发出一个字音来。她随手把手机扔在一旁，将头埋在被子里双手抱着首脑勺，咕哝着：“天哪，丢死人了，真是！”
    下午两点半。
    永睦和家园小区，公寓里客厅沙发上，甄若心跟李童童各怀心思，两个人相对而坐，一个人脸朝东眉毛嘴巴不消停时不时叹息轻咳，一个脸朝西眼珠子乱动地上看下看，气氛不但尴尬还有些诡异。
    “你之前提起一个高中时交往的男生，对？”李童童突然问道。
    “啊？”甄若心愣了一下，转头看向好友，反问道，“我什么时候说的？”
    “就是情人节那天，我们一起去买衣服的时候，难道你忘了？”
    “啊，想起来了。”甄若心这才想起自己那天是提了那么一嘴，原本也打算讲清楚，但后来一忙起来就给忘记了。
    “所以你的初恋就是戚瑞谦，对？”
    “诶？诶——？！”甄若心呆愣愣地看向好友，磕磕巴巴地问，“你、你怎么知道的？”
    “这种事情，我想知道容易得很，几句话就套出来了，要不然你当我昨天为什么骗你过去？”李童童半真半假地说着，“还有啊，你想想为啥我刚一进办公室就走了呢？”
    “啊！原来…是这样呀！”甄若心满眼佩服地说，“童童，你真厉害！”
    “那是，我是谁呀！”李童童成竹在胸地嘿嘿一笑，移步到好友身边，八卦地问，“所以呢，昨天你们俩聊得如何？”
    “聊得…挺好的。”
    “都聊什么了？”
    “就是许久未见，寒暄了几句。”
    “啊？”李童童不死心地问，“就没发生些什么吗？”
    “什么呀？”
    “就——，比如拥抱呀，互诉衷肠啦，又或者…kiss之类的，嘿嘿！”
    “才、才没有呢，谁、谁会跟他那个呀，我、我们就是好朋友重逢而已啦！”
    “哟，不说实话了？你们哪里是好朋友重逢，分明就是旧情人重逢？”
    “我——”甄若心低着红彤彤的脸，老实回答说，“就…正常…拥抱了一下。”
    “只拥抱了一下？”李童童遗憾地摇了摇头，又嫌弃地“啧”了一声，抱怨道，“这个戚瑞谦明明是个大老板，却没什么胆量，真靠不住！”
    “才不是呢！”甄若心应声反驳，“他从小就特别厉害，为人也正直善良，他以前在我们学校很有名气的，现在也称得上是事业有成，要是没胆量、靠不住的话，肯定做不出如今这般的成绩！”
    “看，人家只说了一句，你就五六七八句地等着呢，原来他在你心里就这么好呀！”李童童嘻嘻地笑着，双手按在好友的肩头，鬼魅一般耳语道，“从头到尾交代清楚，好姐妹，嘻嘻嘻！”
    甄若心感觉自己脖子一阵凉飕飕的，讪讪一笑，只好把自己跟戚瑞谦从相识到相知相恋大致过程讲说了一遍：“我跟他在五六岁——，他说在我三岁的时候曾经见过一面，不过我不大记得了，从我记得的时间算起的话……”当然了，她只是挑了一些能说的事情说了说。
    “哇呜！你们俩这恋爱经历也太戏剧化了？难怪你对男生这么冷漠了，原来心里住着一个这么完美的恋人啊！”
    “其实也不是完全是因——”甄若心下意识便要反驳，又警觉地闭紧了嘴巴，所幸的是李童童沉浸在自己想象的画面中捧着脸傻笑，并没听到她后面的话。
    “可是为什么呢？你们都已经算是在交往了，又是怎么分手的？而且，我怎么从来都没见过你戴过‘玉鹊’呢？快把你们那定情信物拿出来，让我看看！”
    “没有了。”甄若心摇了摇头，神情懊恼地说，“被我给弄丢了！”
    “啊？丢了？怎么丢的，在哪里丢的？哎呦，姐姐啊，这东西怎么能丢了呢？”
    “反正就是丢了。”甄若心沉默了一会儿，又感慨地说，“就算没丢，恐怕也被我摔碎了。”
    “摔碎了？刚刚才说是弄丢了，怎么又说摔碎了呢？到底是丢了还是摔碎了呀？”
    “哎，其实是因为……”甄若心长叹一口气，便把高中时她主动给戚瑞谦打电话时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然后你就把玉鹊给摔了？”李童童捶胸顿足地说，“怎么不先问清楚再说啊？说不定是你听错了，又或许是大学里在排演什么话剧呀、小品之类的也不一定啊，怎么可以这么冲动呢？”
    “我当时没想那么多，我都后悔死了，当天晚上就做噩梦了。”
    “我看你是想太多了，而且还都是胡思乱想！”
    “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再追究也不是办法。”甄若心满面愁容地扶额叹息，“可瑞谦他说要看我的玉鹊，还说希望我下次能戴着呢，你说怎么办才好呀？”
    “别指望我，我帮理不帮亲。”李童童幸灾乐祸地说，“‘虐夫一时爽，追夫火葬场’啊，你自己看着办！”
    “什么夫不夫的，我现在有男朋友。”甄若心红着脸纠正道，又破罐子破摔地说，“大不了我以后都不再见他了呗，反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说不见就不见，可能吗？当初你单方面就甩了人家，平白无故消失了八九年，现在好不容易见面了，却又要躲起来，是不是太冷血了些？”
    “可我总不能让他给我当小三？人家好好一公司老板，凭什么担这恶名声？”
    “哎呀呀，这就考虑到这儿了？看来，你还真是对咱们戚老板余情未了呀！”
    “我——”甄若心无话反驳，忙转移话题道，“你还说我，那你自己呢？”
    “我…怎么了？”明白好友说得是什么意思，李童童眼神闪躲地说，“我现在是孤家寡人一个，又没啥心理负担，想跟谁交往就跟谁交往呗！”
    “你这是要跟他死灰复燃喽？那你不怕重蹈覆辙？”
    “我现在心态跟以前完全不同，不会那么容易就重蹈覆辙的。”
    “那…你们昨天晚上是…额嗯…那什么……”
    “是在一起来着。”李童童反问道，“具体情况他昨天不是跟你打电话说了吗？”
    “你——，知道他打电话给我？”
    “对啊，下午的时候他跟我说了。”
    “他一直陪你到下午？”
    “嗯。他说请了一天的假专门陪我的。”
    “那…他人…还不错？”
    “这个嘛……”李童童所有所思地说，“倒是比以前积极了不少。”
    “那他现在是什么意思？明确说要跟你重归于好了，是吗？”
    “他说…想我再给他一次机会…然后重新交往看看。”
    “那你的意思是……”
    “我还没答应他。”
    甄若心又孜孜不倦地问了许多细节的问题，李童童也不厌其烦地回答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 突然回家的男友

    “他又约你出去？”甄若心见好友满脸羞涩，知道自己猜对了。坦白讲，她目睹李童童跟以前那些交往对象出去约会时的状态，没有一个能让好友露出过像今天这一刻如此欣喜又期待的表情的。“那你就快去，免得人家等急了，你心疼。”
    “谁心疼呀，才没有那么夸张呢！”李童童嘴上否定着，眼底嘴角却尽是娇羞的笑意。
    “知道了，唉哟，瞧你。”甄若心有些吃味，双手轻推着好友的胳膊，送她出了门。“赶紧走，别酸我了，牙都要倒了。”
    “嘿嘿，那我先走了，再见喽！”
    甄若心目送着好友进了电梯，便关上门进屋去了。之后，就沏了一壶桃子乌龙茶，又简单吃了点点心，便便开始集中精力剪辑早两天录制的视频了，之后花了半个小时的时间把网店里拍下的衣服订单整理好并发给了赵亚琳，就这样一直工作到下午六点。
    “嗯——诶。”她伸了个懒腰，长出一口气，又站起身来扭了扭腰，自言自语道，“秀阳今天又不回来吃饭了，今晚还是我一个人啊！”正在这时手机突然“嗡嗡嗡”地响了起来，她拿起手机一看是陌生号，本想直接挂断，但念头一转还是按下了接听。
    “喂？”
    一听到戚瑞谦那熟悉的声音，甄若心感觉自己头皮跟通了电似的一阵发麻，心里顿时就慌乱了起来。
    “喂！若心？”
    “呃—，干、干嘛？”
    “啊—！”戚瑞谦被惊吓到似的“啊”了一声，又十分开心地说道，“哈哈，真是你！”
    “什么啊，傻了吗？当然是我了。你不知道是我的号码才打来的吗？”
    “当然不是，我是特地打给你的。”
    “哦。”甄若心脸上微微一红，故作平淡地说，“你怎么知道我的号码的？”
    “简单啊，我直接跟李童童要的。”
    “跟童童要的？”甄若心眉头一挑，心道：‘这丫头前脚刚走，后脚就把我给卖了！’
    “对啊，想听听你的声音。”
    嗯？！
    甄若心脸上更红了一些，她的嘴角立马翘起一抹甜蜜的笑意，在用力抿住嘴唇好一会儿之后，才又回应了一声：“哦。”
    “嗯。现在在干嘛，没在工作？”
    “工作弄好了，正在休息。”
    “那吃饭了吗？”
    “还没，等会儿就做饭了。”
    “你自己做吗？”
    “对啊，自己做既卫生又健康。”生怕对方不相信自己，甄若心又补充道，“而且我做的饭还是挺好吃的。”
    “哇呜，是吗？哈哈哈！”
    “笑什么？”听到对方后面的笑声，甄若心不服气地说，“你不信我做饭做的好吃吗？”
    “不是啊，我——”停顿了一下，戚瑞谦突然转变了语气，“主要是我根本就没吃过你的饭呀，总不能凭空就说相信你？”
    “哼，分明就是不相信我。”甄若心很不服输地说，“下次等你有时间的话，就来我家好了，我做给你尝尝。”
    “真的？那…好！”戚瑞谦的语气上一秒还带着几分为难，下一秒又像打了胜仗似的高兴起来，“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哦，食言是小狗！”
    “你——，嗬，竟然用激将法激我，真是奸诈！”
    “嘻嘻，兵不厌诈嘛，说出口的话要算话哟！”
    “你真想吃我做的饭？”甄若心有些尴尬地说，“其实，我做饭也就一般，顶多算是不难吃而已。”
    “哎……”话未出口，戚瑞谦先叹了口气，又无比感伤地说道，“刚才还说自己做饭好吃呢，你就这么不想我去你家吗？”
    “没有，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我只是已经有了同住在一起的男朋友了！甄若心在心里如是说着，可话到嘴巴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来，只是喃喃自语般地重复着，“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等待了一会儿，也不见甄若心回答，戚瑞谦叹息道，“只是不想再见到我吗？若心，你——，你…不会再躲起来？”
    “我……”听着戚瑞谦那慌乱甚至带着一丝颤抖的声音，甄若心心疼极了，忙信誓旦旦地保证说，“我不会躲起来了，尤其不会再躲着你了！瑞谦，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嗯，好，那就好，哈哈，呜嗯……”戚瑞谦那极为勉强的笑声只持续了两声，就被浓重的鼻息声给代替了，在过了许久之后，他才又道歉说，“抱歉，听着你的声音简直像是在做梦一样，有点儿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对方话里话外毫无掩饰的情义让甄若心感动的同时，又无比愧疚，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坦白自己不是单身的事实，暗暗给自己鼓劲儿，下定决心要说明一切：“瑞谦，有一件事情我想我必须跟你坦——”
    “若心，我想每天都见到你！”戚瑞谦突然说道，“我恨不得现在就去找你！”
    “啊？你…要来找我？这、这…，瑞谦，其实我是跟——”
    “不行吗？你不想见我？”戚瑞谦像是诘问一般反问着，继而又长叹了口气道，“我今天一直都在想你，我以为你跟我一样呢。”顿了一下，他又像不死心地追问，“你昨天离开以后到我给你打电话为止，有没有一秒钟想起过我呢？”
    “想了，想了不止一秒呢！”怕伤着了对方的心，甄若心回答得十分干脆。实际上从昨天到今天下午，她大部分时间都在担心被带走的李童童，只是脑海里时不时会跳出戚瑞谦的脸，会不自觉地回味在他怀里的那种甜蜜感觉，甚至晚上的梦乡里都是过去跟他在一起的快乐场景。
    “就只想了‘不止一秒’这么短的时间？这么看来，你必定是不想见我了。”
    “不，不是的，我想你也特别想见你！”甄若心慌张起来，不经大脑思考地说，“你现在想来的话，我也欢迎你，真的！”
    “真的？”戚瑞谦的声音里依然有几分质疑，听上去并不怎么相信。
    “当然了！我要是骗你，我就是小狗！”
    “那…你把你家地址发我。”
    “好，当然可以了。”甄若心为自证心意，想也没想就把地址发了过去。“收到了？”
    “嗯，收到了。”
    叩叩叩——，毫无预警地，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甄若心回头看了一眼门口，眉头微微一蹙，又看向正在通话中的手机，突发奇想又略带几分期待地问：“你不会突然飞到我家里来了？”
    “这么想见我？那要不然，我马上飞过去？”
    “哈哈，真的？”甄若心抿嘴笑着，起身去打开了门，可看到门口站着的人，她脸色猛地一白愣在了那里。
    “若、若心，那个——，这是我给你带的外卖。”薛秀阳不知为何看上去有些无措，面对着女友却眼神闪躲，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儿似的。
    “你…怎么回来了？”甄若心不安地抿了抿嘴唇，不敢再去看男友。
    “呃嗯…我…怕你没吃饭…担心你…趁热吃…我去给你拿餐具。”薛秀阳低头看着手里的外卖，心不在焉地说着关心的话，但眼睛一下都没再看向跟甄若心，就老鼠怕猫一样转身去了厨房。
    “谢——”感谢的话没说出口，甄若心看着殷勤为自己张罗晚饭的男友，心里简直乱成了一团乱麻，难过又纠结地叹了口气。
    “怎么了？干嘛突然叹气啊？”电话那头的戚瑞谦似乎是才注意到不对劲，“我怎么好像听到有男人的声音啊？”
    “没、没有！那个…是水管工！”甄若心胡乱编了个理由，又道，“我肚子饿了，得去做饭，先挂了，再见！”慌里慌张地挂断了电话，她心虚向餐厅望了两眼，默默把戚瑞谦的手机号备注保存了起来。
    “若心，快出来吃饭。”此时，薛秀阳也把外卖装放在碗碟里了。
    “哦，来了。”甄若心到盥洗室洗了个手，便去吃饭了……
    早上六点半。
    甄若心还依然在睡梦之中就收到了戚瑞谦打来的电话，迷迷糊糊地接通了电话，才知道对方已经在路上了。
    “哎……”她抬起胳膊遮住黑眼圈明显的眼睛，无奈地叹了口气。昨天晚上，各种思绪萦绕在脑海里，她努力想要理清楚想明白，可越想越觉得自己现在这种行为不对劲，越想越觉得心情烦躁，一直纠结道快五点了，才勉强眯上眼睛睡了一会儿。
    “哎……”她双手抱膝坐在床上发着呆，自言自语道，“我对瑞谦真的只是好友重逢之后的欢喜吗？因为目前为止我跟他没有做出任何越轨的事情来，就可以继续这样糊里糊涂地交往下去吗？”用力地摇了摇头，默默推翻了自己昨晚想出来的这一套自欺欺人的理论，“难道我对瑞谦真就没有其他想法？难道我没有在一瞬间幻想过跟他发生些什么吗？这难道不是出轨吗？啊啊啊，这的的确确就是在精神出轨啊！我自己做错事情就算了，可我不能连累瑞谦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跟着我犯错啊！”双手紧紧交握在一起，知道左手指尖煞白了，她终于下定了决心。
    “好，就趁这个机会，把秀阳介绍给他，让他——”
    叩叩叩——，三声敲门声之后，薛秀阳那温柔如水的声音传了进来：“若心啊，我给你做了早餐，你快起来吃！”
    “呃—！”亏心的甄若心被敲门声吓得一哆嗦，但她此刻也顾不得这些，忙大声冲着门口放心回应了一声。“还有秀阳……”她喃喃叹息道，“他更是没做错任何事情，怎么能让他因为我的自私懦弱而受到伤害呢？”之后，她换好衣服又洗漱了一下，便坐在餐桌前跟男友一起吃起饭来了。
    “若心啊，有一件事情，我想征求你的意见。”薛秀阳心也不能女友接话，就自顾自地往下说了下去，“是这样的，我因为工作原因要回老家出差，想趁这个机会带你去见见我父母，也商量一下我们的婚事。”

 第一百五十六章 实话实说

    “啊？什——，咳咳咳咳！”甄若心一下子被呛到了，快速抽出两张抽纸捂住嘴巴，剧烈地咳嗽了好几声才消停下来，慌忙问道，“怎、怎么突然就…回老家啊？”
    “怎、怎么了吗？”薛秀阳一下子变得紧张了起来，他清了清嗓子，低头盯着餐桌上的早餐沉默了一下，磕磕巴巴地解释道，“我、我是觉得…咱们也交往了三年了，结婚的事情有必要提上日程了，我怕总这么下去的话…会夜长梦多。”
    听到“夜长梦多”这四个字，甄若心那握着筷子的手梦魇似的抖动了一下，她的脸色也变得惨白无比，垂下眼帘不敢再看男友，只叹息似的应了一声：“哦。”
    “你…同意了？”见女友点头了，薛秀阳如释重负地长出了一口气，“明天早上十点左右出发，今天下午咱们一起去把核酸检测做一下，好？来，多吃点儿菜。咱们这边现在是低风险地区，回到家也不需要隔离，所以耽误不了几天，不用担心。”
    “嗯，好的。”就像是突然碰倒了一张多米诺骨牌，事情的发生与发展是那样地毫无预警又风驰电掣，甄若心慌了，却不知如何是好。‘瑞谦该怎么办？’这是她脑海里出现的第一个念头。
    “我等会儿回公司安排一下，下午回来的时候顺便去超市买些水果，也给帮你给我爸妈准备一些礼物。下午三点，咱们就出发。对了，路程也得好几个小时呢，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我…没有。”甄若心痛苦地暗咬着下嘴唇内侧，暗暗吐了几口气，下定决定道，“等会儿我一个朋友会来，你…要不要见见他？”
    “你朋友？大概多久能到？”
    “他六点半的时候打电话来说已经在路上了，我至少也得四五十分钟。”
    “这么久？”薛秀阳看了看手机的时间，满眼歉意地说，“抱歉啊，若心，我恐怕等不了那么久的时间，要不然还是下次有机会再见？”
    “也对。”甄若心听到男友这么说，突然感觉如释重负，但转念又察觉自己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正在慢慢泄去，猛然又生起自己的气来：‘我怎么这么自私又恶毒呢？’
    “若心啊，你确定不要买些吃的东西吗？”薛秀阳温柔地笑着，甚至还十分难得地开起玩笑来，“别到时候路上闹着说后悔，再缠着我给你买好吃的，哈哈。”
    “说了没有！”甄若心有些烦躁地随口一答，可话一出口又意识到自己的态度不对，忙抬起头微笑着看向男友，语气柔和地说，“坐车的时候容易晕车，要不然买些橘子！”
    “好的。”薛秀阳伸手覆在甄若心的手上，柔声安慰道，“别这么紧张兮兮的，我父母的性格很好的，而且你这么温柔，他们肯定会喜欢你的。”
    “好。”甄若心努力想要表现出高兴的样子，可压抑在喉间胸口的沉重感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了，而偏偏又在此时她感到手背上传来一种久违的奇痒感，慌乱之下忙缩回手，并将话题转移到工作上去了。
    一直到吃完饭为止，甄若心跟薛秀阳两人的话都没停，这个早餐时间说的话几乎要赶上他们交往这四年加在一起说的话了。
    薛秀阳刚出门没过两分钟，门铃便响了起来，甄若心以为是男友忘记拿什么东西了，打开门便问：“忘记拿什么了——”可当看清门口站着的人时，她吃惊又慌乱地捂住嘴巴，难以置信地问，“你怎么来了？”
    “这么吃惊干嘛，我不是提前打电话给你了吗？”戚瑞谦微一笑，当他看到甄若心眼底那黛色的黑眼圈时，伸出手指勾了勾甄若心的鼻子，关心道，“怎么看上去这么疲倦啊，晚上没好好睡觉吗？”
    “我、我——”
    “外面好冷啊，快让我进屋！”戚瑞谦很不客气地说着，抬脚便要进屋去。
    “不行！”甄若心莫名地一慌，下意识就出手挡住了去路。
    “怎么了？”戚瑞谦挑了挑眉头，没有继续往屋里走，轻叹一口气，他以调侃的语气说道，“那你先去收拾整理一下房间，我在这里等你，行了？”
    “你…先等着！”甄若心飞奔到卧室里，简单化了个眉毛又涂了个口红，便拿了外套跟挎包就又冲了出来，总共花费了两分钟的时间。
    “这、这么快？”见对方神色比刚才精神多了，戚瑞谦对着她竖起大拇指，“你这妆化得又好又快，真厉害啊！”
    “也、也没没什么，就随便化了化。”随口说着，甄若心拽着戚瑞谦的胳膊就要往外走。
    “干、干嘛？”戚瑞谦有些好笑地说，“我这都到你家门口了，你都不让我进去浅坐一下吗？哪有你这样对待客人的？”
    “家里太乱了，一时半会儿也收拾不好，还是出去聊。”不由分说，甄若心拽着戚瑞谦出了门，顺手一带关上了门。
    两人一起下楼坐到了车里，并排坐在了后排座位上，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开着车子四处闲逛了一圈之后，戚瑞谦见甄若心总时不时点按眉心似乎很累，便找了个借口，让她答应跟自己回家去了。
    车子开进别墅院子里时，戚瑞谦突然开口问道：“啊，对了，若心，刚才忘了问了，你的‘玉鹊’带来了吗？”
    “呃…”甄若心脸色登时一变，她无措地眨巴了几下眼睛，紧张地吞咽了一下，绞尽脑汁地思索着，“那个‘玉鹊’…它…呃嗯……”
    “你不会又忘记带来了？哎呀，早知道刚才在你家时提醒你一下了。”
    “是、是？呵呵，我、我也是忘记了。”
    “是吗？”戚瑞谦突然侧身靠到甄若心的耳边，小声问道，“那…要不然我们回去取一下？”
    “啊？什、什——”甄若心顿时紧张得僵住了，颤着声音慌忙阻止道，“要、要不然还是不要——”
    “还是算了，毕竟来回得两个多小时了。”说话间，戚瑞谦帮甄若心松开了安全带，并先一步下车去了。
    “呼——，天哪，吓死——，呃！”还不待甄若心放松下来，车门便突然被打开了，结果她又被吓得一哆嗦。
    “什么情况啊，怎么一惊一乍的？”戚瑞谦侧身站在车门旁，嘴角扬起了轻松愉快的笑容，只见他很绅士地伸出手去，柔声邀请道，“美丽的若心女士，请下车！”
    “谢、谢谢。”甄若心满脸羞涩，扶着戚瑞谦的手下车去了。
    “走，咱们——”戚瑞谦正要说什么，突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拿出手机瞄了一眼，便直接挂断了。
    “怎么不接？”甄若心贴心地说，“我没关系的，工作比较重要。”
    “不是什么重要的电话，不要紧。”戚瑞谦淡淡地笑了笑，“走，我带你参观熟悉一下家里，上次来匆匆忙忙就走了。”
    “啊？可是——”满头雾水的甄若心还没来及说其他的，就被对方拽着开始楼下楼上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参观了起来。
    “这房子的整体风格还喜欢？我是按照高中时那个房子的风格装修的哟…楼梯扶手没有找到一模一样的，就选了一个比较接近的…这个方形的餐桌可以吗，要不然换成圆形的…这是卧室…咱们来看看浴室，这个浴室如何，会不会觉得浴盆太小了…你看看，这个书房，怎么样？这书柜上的每一本书都是我亲自挑选采购的，快你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看中了话就拿走。”
    甄若心默默地跟着戚瑞谦，静静地听他一一介绍着每一个房间，看着他脸上那比阳光还要熠熠生辉的笑容，心中涌上一阵无比温暖的感觉，这一刻她突然不想再逃避了，操着极快的语速和盘托出：“瑞谦，其实我现在并不是单身，我男朋友的名字叫薛秀阳，他是理工大毕业生，现在开了一个小公司，不只如此，我跟他——”停下深呼吸一下，又接着说，“我们已经也同居了一年有余了，明天早上我就要跟他一起回他老家去见他父母了，我想我们也许…也许很快就会结婚。”
    “你说什么？”戚瑞谦满脸的难以置信，握紧了甄若心的手，“你说你明天要跟他回老家，还要见他父母？”
    “是，我今天已经答应了秀阳去见他父母了！”说话间，甄若心已经红了眼眶，颤抖的声音里也满是愧疚，“对不起，瑞谦，这件事情我不该隐瞒你的，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你说你今天答应的？”戚瑞谦声音高了一些，听上去像是生气了，但他的表情却出乎意料之外地平静，就像是一个没要到糖吃却十分有教养的孩子似的，看起来也仅仅是有一些失望而已。“你昨天晚上才答应了我要来见我，怎么今天就答应别的男人去见父母啊？你不觉得不公平吗？”
    “是我的错，我——，嗯？”甄若心怔住了，意识到好像哪里有些不太对劲，可脑子里一团乱的她根本就理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只呆呆地看着戚瑞谦，又尝试着想要跟对方解释清楚，“可、可秀阳他是我的男朋友，这意思就是说呢，呃嗯，就是…你能明白的？”
    “你是不是先答应要来见我的？”戚瑞谦避重就轻地问。
    “是，我是先答应了你。”甄若心试图劝服对方，“但秀阳他是我——”
    “对啊，你也说了是先答应我的了。”戚瑞谦微微一笑，顺势将甄若心拽到怀里，语气温柔又不容拒绝地说，“既然现在是在跟我约会，就不准三心二意的，知道吗？”
    “可、可是，”甄若心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她不明白戚瑞谦为什么是现在这个让她意料之外的态度，但依然不放弃地想要解释，“我跟你说啊——”

 第一百五十七章 安稳的睡眠

    “嘘——！”戚瑞谦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待甄若心安静下来之后，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说，直直地盯着她的眼睛，语气极为郑重地说，“你放心好了，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绝对不会伤害你，相信我！”说完这话，他像是一个受了天大委屈却宽容大度的受害者，委屈求全地道，“好不容易才能再看到你，即便一时也好半刻也行，就不能让我这样好好跟你待一会儿吗？”
    “瑞谦，你…这是何苦呢？”仰头看着戚瑞谦，甄若心从他那极力克制的表情中感受到了几分肥皂泡泡一般易碎的逞强，顿时觉得既愧疚又心疼。她轻轻伏在他的胸口，闭上眼睛默默地留下了伤心的泪水。
    两个人互相依偎着静站了一会儿，聊到关于工作的事情，戚瑞谦问：“为什么会选择做自媒体呢？以你的性格，我还以为你会选择一个更加稳定的工作——比如当个老师，考个公务员之类的。”
    “我的专业的确是老师，但是做自媒体更自由，也不需要过多地跟陌生人接触。”
    “收入怎么样？”
    “自媒体本身的收入也不算多，不过网店的收入比较稳定，而且我现在时不时还会给我朋友那边给她做兼职模特儿，也有了一定的存款。”
    “模特儿？哇呜！”
    “说是模特，从来都没露过脸，撑死了也就算是个衣架子而已。”
    “那也很厉害呀！”
    “快别夸我了，怪不好意思的。”
    戚瑞谦跟甄若心天南地北地聊着天，甜蜜又轻松的气氛在他们周围蔓延着，两人谁都没注意到在书桌上桌角上摆着的仙人掌小盆栽里露出了一角的黑色方形塑料小盒子。
    中午吃过饭后，甄若心跟着戚瑞谦肩并肩地行走在小区里，但一路上她神情疲倦得仿佛下一秒就会站着睡着了似的，在绵绵不断困意攻击下，她没忍住打了个哈欠：“哈啊——唔。”在这哈欠打出后的一瞬间，她便立马意识到了自己这不太礼貌的行为，急忙捂住了嘴巴，并偷偷瞄了戚瑞谦一眼，没想到正好跟对方四眼相对，羞得她顿时红了脸，忙道歉说，“不好意思，晚上没睡好。”
    戚瑞谦微微一笑，用手指勾了勾甄若心的鼻子，嗔怪道：“傻丫头，既然累了，就回去休息啊，干嘛强撑着？走，回去！”
    甄若心红着脸垂下头，很不好意思地说：“你说得那么开心，我还扫你兴，对不起。”
    “若心……”戚瑞谦眉头轻轻一皱，满眼都是温柔与心疼，柔声说道，“在我面前，你还需要这样委屈自己吗？”
    “我——”甄若心下意识就道歉说，“对不起，我只是怕你不高兴。”
    “干嘛一直道歉啊？”戚瑞谦一把抓住甄若心的手，快步往回走去，边走边命令道，“以后跟我说话，不准再这样一直道歉，听见没？”
    “哦……”甄若心表情愣愣地应了一声，看着戚瑞谦那坚毅的侧颜，她情不自禁地回握紧了他的手，这一刻，她突然什么都不想管了，就这样好好地跟他在一起。猛然间，薛秀阳说的要一起回老家的话闪现在脑海里，她立马清醒了过来，心底一凉便又要松手，但在她想要缩回手去的那一瞬间，才发现戚瑞谦的握得太紧手劲儿太，自己根本就无法摆脱。应该直接跟他说要他松手吗？她此时内心无比纠结，可念头一转又不禁为自己找了个借口：可老朋友好不容易见了面，更何况人家也就只是牵跟我牵牵手而已，太直白地拒绝不但会伤了他的一片真心，也显得我好像很小气不是吗？
    “若心，若心？”戚瑞谦见甄若心微低着头一副拧眉沉思的模样，便凑了过去，可谁知她却猛地抬起了头来，对方那天真可爱的模样直戳心尖，弄得他心头一动愣在那里。
    “嗯？”甄若心微微蹙眉，疑惑地问，“怎么了吗？”
    “呃——，没什么。”戚瑞谦故作镇定地清了清嗓子，指着一米外的大门口说，“到家了，快上楼去休息会儿。”
    “这——，不…太好？”甄若心以为他是要送她回家休息的，这要是莫名其妙地睡在别的男人家里，哪怕是说破了天也都说不通的。“我还是回家，在其他地方我很难适应过来的。”随口找了个理由，她又一鼓作气继续说，“而且我明天还要跟秀阳一起回老家见他父母，今天下午得去做核酸——”
    “你才来一会儿就要走？”戚瑞谦不悦地说，“你是觉得在我家不能睡，还是觉得这大白天的，我会对你做什么不好的事情？我在你心里，就这么不堪？”这话并非心里话，就是明知故犯地往对方头上扣了一个大帽子，说好听点儿算是激将法。
    “当然不是！”甄若心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极力辩解道，“我从来没这么想过！”
    “真的吗？”戚瑞谦的语气里依然又三分质疑，但下一秒，他又微垂下眼皮，似笑非笑地看向面前女人那带着几分慌乱的眼睛，欲擒故纵地说，“你要是非得要走的话，我可以立马就送你回去。”话一出口，还不待对方思索这话的意思，他侧过脸去，神情落寞又委屈百般地深叹了一口气，不情不愿地小声说了句：“走，我送你，行？”
    “我、我——”甄若心感觉自己犯了大罪，仿佛脚上挂了个好几十斤的镣铐一样，往前走的每一步都沉重万分，“那我留下休息，下午再回去？”
    “真的吗？”戚瑞谦欣喜地转过头，信誓旦旦地发誓道，“放心好了，下午我一定准时叫醒你。”
    “嗯，好。”看着对方那孩子气的可爱笑容，甄若心心头一松，放下心来。
    两人一路来到二楼卧室，戚瑞谦从衣柜里拿出一床新被子放在床上，看着站在门口处一动不动的甄若心，笑着说：“你干嘛呢，怎么不进来？”
    “那个……”甄若心很不好意思地瞥了一眼那干净整洁的双人床，红着脸说，“这里不是你的房间吗？”
    “是啊，怎么了吗？”戚瑞谦像是不明白对方话里的意思似的，一边把手里的被子铺方开来，一边又“贴心”地解释道，“你放心好了，这床单是早上刚换的，被子你也看到了是崭新的，都是干干净净的，完全不需要担心。”
    “呃嗯…是…这样吗？”甄若心见戚瑞谦眼神澄净，顿时觉得是自己心思太肮脏太不堪了，忙点头道，“好、好的。”说着，便拉开了羽绒服的外套。
    “嗯？！”戚瑞谦完全没预料到甄若心会突然脱衣服，当看到她那曼妙的身材时，慌忙转过身去不敢看了，并下意识地捂住了鼻子。发育…有点儿好。此时，他的脑海里便只剩下这一句话了。
    “那、那我睡了。”甄若心平躺在床上，盖好了被子。
    “睡、睡！”戚瑞谦见对方双手露在外面，便将被子往上扯了扯，柔声说道，“那你先休息，我出去——”
    “别走！”甄若心抓住对方的手，“那个，这卧室太大了，我有点儿害怕，你能不能再陪我一会儿？”
    “啊？哦，好、好！”戚瑞谦坐在床边，整个人都僵直了似的一动不动的。
    “谢谢你，瑞谦。”甄若心瞬间放松了下来，懒洋洋地迷上了眼睛，自然而然地贴靠到戚瑞谦的手边，像只猫咪似的在他的手背上蹭了蹭，心满意足地咕哝道，“瑞谦，你为什么总是这么好呢？我真的好喜欢这样，要是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若心，若心，我——”感受着左手手背处传来的那痒痒软软的触感，戚瑞谦的右手用力地抓紧床单，呼吸也变得沉重起来，突然间他再也无法忍受了，转身看向甄若心，双手捧住她的脸，缓缓凑了过去，柔情蜜意地说：“若心，我要想…想……”然而看着对方那惊慌之下瞪得老圆的大眼睛，他眉头微微一蹙，最终在跟她的嘴唇只剩下一根手指的距离的地方停了下来，什么都没说就离开了。
    “呼——，啊，天哪！”甄若心捂住通红的脸颊，自我提醒道，“甄若心，你可是有男朋友的人，不能这样的！可是……”嘴上这么说着，脑子里却不受控制地闪现出自己跟戚瑞谦接吻的画面来，而且越想越觉兴奋，想着想着脸上那灼热的感觉便蔓延到全身，然而这莫名其妙的兴奋，对一个没休息好的人来讲只是徒耗体力而已，没过三分钟，她的眼皮便沉重得抬不起来了。
    “若心，你睡了——”戚瑞谦端了杯热牛奶进来了，不过当看到床上那已经呼哈大睡的女人时，他的嘴角勾起一丝宠溺的笑容，轻手轻脚地来到床边，将牛奶放在床头柜上，坐在床边盯着她的脸发起呆来。坐了一会儿又觉得累了，便脱了外套躺在她的身边睡下了。
    嗡嗡嗡，嗡嗡嗡——
    戚瑞谦刚迷迷糊糊想要睡着，就听到手机震动的声音，他疑惑地四下看了看，发觉是枕头下的甄若心带来的包包里发出来的，便打开看了一下。
    打来电话的是薛秀阳，来电显示的备注是男朋友。
    看着“男朋友”这三个刺眼的字，戚瑞谦脸上一边，赌气地按下了红色的“拒接”。然而没过半分钟，电话又打过来了。对方坚持，他也坚持，直接秒拒。就这样，双方又来回拉锯了三次，他直接火大地把手机给关机了。
    然而手机刚关机一分钟，“嗡嗡嗡”声再次响起，还以为是手机“诈尸”了，直把他吓了一跳，冷静下来一看，才发现响的是他自己的手机。因为怕打扰甄若心休息，他在进屋之前便把手机调成振动模式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 黑白颠倒的误会

    戚瑞谦拿过自己的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便按下了接通键：“喂，李童童。嗯，是我。”
    “若心，在你那里，对？能不能让她接个电话？”李童童的语气很是理所当然。
    “嗯，她在。”戚瑞谦看着身旁正在熟睡的女孩，语气不自觉温柔起来，“她累了，已经睡着了。”
    “啊？诶？！睡、睡了？你、你——，就、就这么睡、睡了？不、不会，她、她什么时候这么——”
    “不是！”戚瑞谦满脸无语地打断了对方的话，语气严肃地纠正道，“若心她昨天晚上失眠了，实在太累，便在我家休息了一会儿而已。”
    “哦，原来是这样，嗨哎！”李童童的声音里满满的都是遗憾，笑嘻嘻地调侃道，“人都载回家去了，干嘛不一步到位呢？”
    “呃——，那个，”戚瑞谦有些尴尬，脸上也不由得泛起一丝红晕，忙问道，“你打电话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有事儿。”在解释之前，李童童先叹了口气，继而又道，“刚才薛秀阳发信息给我说若心说要见朋友却突然联系不上了，说打了几次之后还关机了，他说很担心。”
    “他打电话干嘛？”戚瑞谦反问道，“不是说下午吗？就这么迫不及待想带若心回家见他父母吗？”
    “啊？！真的假的？若心告诉你的吗？那…你现在准备怎么办呢？”
    “你怎么回复薛秀阳信息的？”戚瑞谦问。
    “我还没回复他呢，我想着若心大概率就在你那边，就先给你打了电话。那现在，你准备怎么办？不会真这么放若心跟薛秀阳回去？”
    “装病。”戚瑞谦简洁明了地说。
    “什么？谁来装受伤啊？”李童童不明所以地问道，“你是说若心还是我？”
    “你装受伤。”
    “此话怎讲？”
    “你就这样……”戚瑞谦把自己临时想起来的计划说了一遍，又询问道，“你觉得如何？”
    “好啊，非常好！”李童童佩服地说，“简直太高明了，就这么办！那我立马给薛秀阳打电话说明一下。”
    “嗯，好，那再见。”挂上电话，戚瑞谦重新在甄若心的身边躺好，侧过身子看向心爱的人那熟睡的娇颜，嘴角露出的愉悦又安心的笑容。
    而李童童这边。
    挂完电话后，她靠在沙发背上，一脸花痴相地捂着胸口傻笑，过了一会儿，又坐直身姿，自言自语道：“得快给薛秀阳打个电话。”
    “嗯哼，咳咳，呼——，哎，好虚啊，好难受啊。”她先是清了清嗓子，继而又自我催眠地做出一副虚弱无比的样子，才颤颤巍巍地拨通电话，有气无力地说：“喂，咳咳，薛秀阳吗，是我啊，童童。”
    “喂！李童童，没打扰你？”即便李童童表现得那么明显，电话那头的大直男还是没察觉到那里不对，自顾自地问着，“若心她在你那里吗？她手机怎么关机了？”
    李童童见自己的表演被无视了，气得翻了个大白眼，再接再厉地说：“哎哟嘶，我的腿啊怎么这么疼？哦，抱歉啊，薛秀阳，啊呀嘶，若心现在在医院——”
    “医院？！怎么了，若心她怎么了？天哪，我说她怎么不接电话呢，在哪家——”
    “你丫——”一个没忍住，李童童差点儿直接爆粗口，但终究还是忍住了，咬着牙忍住自己那处在爆发边缘的脾气，耐心地解释道，“不是的呢，薛秀阳，是我被人撞伤了，若心她只是在照顾我而已，所以别担心，好吗？”
    “哦，原来是——，啊？！你被撞了？那，怎么撞的，伤得严不严重，在哪个医院？”
    “没事儿，不算严重，就腿和胳膊被蹭出了点儿血，两脚脚踝崴肿了而已。”李童童越讲越上头，“我原本是想着回家养一养就好了，可撞我的那司机非要我住院，说那样他才能安心。哎，真是小题大做了。”
    “检查一下是好的，以防万一。那要不然我去看看你，我顺便也要做个核酸检测。”
    “呃嗯，探望就不必了，呵呵。”李童童选择性地回答着，又问道，“若心她今天恐怕要留在医院照顾我，可以吗？”等了一会儿，见对方沉默不回答，忙哭惨道，“我家阿姨这两天家里有事儿，你知道的，我父母因为家里的生意都特别忙，现在我唯一能依靠的就只有若心一个人了。仔细想想，感觉自己还真是有些小凄惨呢，哎！”说完，她还装模作样地吸了吸鼻子。
    “这样啊，那、那——”薛秀阳的声音明显地犹豫了起来，“那、那若心她怎么说的？”
    “若心说她答应了你什么事情，我问她也不明说。”李童童故作疑惑地问，“她答应你什么事情了呀？是不是特别重要的事情啊？要是实在不行的话，我让若心现在就回去找你去？哈哈，我没关系的，反正从小到大一个人惯了，一个人住院也是可以的，没事儿，完全没问题。”说完这话，她“特别苦恼”地叹了口气。
    “不是特别重要的事情，那就让若心陪着你好了，嗯……你跟若心说一声，我这两天要去出差，让她安心照顾你就行。那，我就先挂了，再见。”
    “好的。再见。”挂上电话，李童童放心地舒了口气，但下一秒，她又紧紧地皱起了眉头来，昨天晚上妹妹李欣欣打电话来所说的话涌上心头。
    …
    “姐姐，实话跟你说，其实高中时最开始看那些小说的那个人根本就不是甄真，而是我！要说是谁引诱了谁的话，那也是我蛊惑了甄真，是我害她成绩下降，害她被父母发现甚至被迫转学。不止如此，在我被班主任抓包喊家长的时候，她还让我把过错都谁给她，在我为了妈妈车祸的事情而内疚不已的时候，她也一直鼓励我支持我，反而是我因为害怕被你们的责备，而一直都不敢承认。
    “说起聊天记录啊，我还好奇呢，当时我看到脸色惨白的你拿着我的手机，都做好了要承受你的‘雷霆怒火’了，但是没想到你在怒骂了甄真一通之后，就转身离开了。后来我想明白了，我想肯定是你搞反了我跟小真的对话——你以为她怂恿我的话都不过是我因为当时过度自责而说的丧气话，人家小真一直在安慰我。
    “至于勾引老师的话，也是我说的，而且那也只是气话。当时我是提议要她打扮回女生的样子去勾引薛秀阳，然后等他沦陷其中了，再狠狠甩掉出口气。不过呢，小真她也根本就按我说得那样去做。
    “姐姐你虽然工作能力很强，为人却过于自我过于主观了，总是像这样非黑即白的，看到别人犯一丁点儿的小错误，就先入为主地擅自把别人想象成一个超级大坏蛋，也完全不给别人解释的机会。
    “姐姐你总不承认自己主观，总说自己是一个逻辑严密的理性人，可实际上呢，你哪怕只看到了百分之一的事实，也会单凭假设跟想象推理出你所谓的事情全貌出来，根本就一点都不科学！
    “小真绝不是‘知三当三’！姐姐啊，谁是先来谁是后到还用我说吗？再说了，你难道有没有想过，为什么秀阳老师在跟甄若心当了几年好朋友之后才跟她告白了呢？还有，你不觉得甄若心跟甄真长得很像吗？”
    …
    “像吗？”李童童目光遥远地凝视着半空，打开手机相册点出最上面第一张照片，看了一小会儿后终还是无奈地叹了口气，“真的好像呀！”
    那是一长两张一寸照拼在一起的拼接照，其中左侧的那个人明显得是临时p上了口罩跟长头发，即便是如此简陋的p图手法，照片上的两个人依然出奇地相像——简直就是一对孪生姐妹。
    “或许……”她又叹了口气，“或许就像欣欣提议的那样，要不然，我就直接跟若心挑明了说，让她主动退出好了。”话至此，她又觉得气不过，牙咬切齿地骂道，“欣欣那死丫头就想着甄真，真是个自私鬼！”可念头一转，又觉得自己误会了甄真那么多年，心里也实在过意不去，更何况她又觉得自己的好朋友才不稀罕一个三心二意的男人呢！思来想去，唯一搞不明也最怨恼的人便只剩下一个人，她气狠狠地骂道：“薛秀阳那个糊涂蛋也不知道心里在顾虑些什么，这个时候竟然还想带若心回家见父母，真是个奇葩！”
    然而，任由其发展下去真的可以吗？薛秀阳犹豫不定，而甄若心又心软得要死，一直这么耗下去的话，说不定俩人一旦结婚了，那就真的覆水难收了。
    “真要那样…可怎么办？”一想到这不无可能的情况，李童童神情痛苦地揉了揉太阳穴处，昂起头仰望着天花板，沉思片刻后，表情变得坚毅起来。随意地滑动解锁了手机，拨通了电话：“喂，甄真，我跟你说个事情……”
    二十分钟后，通话结束，她抻了抻胳膊，心满意足地眯眼稍作休息。俄而，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睛睁开一条缝，视线茫茫然地斜向上悬着，似在出神又似是在感伤。突然间，她的嘴巴微微张开像是要说话，而许久之后却只发出一声轻飘飘的叹气声，又过了片刻，才缓缓柔柔地开口自语道：“也许我真就如欣欣说得那样…有些主观…也许…冉居敬他……”也许是不忍心继续想下去了，她的表情痛苦地锁紧了眉头……

 第一百五十九章 睡过头了

    半夜三点钟，甄若心伸了个懒腰，又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然后缓缓睁开了眼睛，然而周围却黑漆漆的一片，她呆愣愣地眨巴了几下眼睛，自言自语道：“咦，怎么这么黑？”但这会子她也管不了这些了，因为实在是想上厕所，忙翻了个身想要下床去，却没想到一翻身撞到了一堵硬要的什么东西。“哎哟，怎么回事儿？”
    “嗯？若心，醒了吗？”黑暗中突然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啊——！”甄若心吓得大叫出声，“救命呀！”
    “怎么了，怎么了？若心，别怕，我马上开灯，哎呦，我的脚！”慌乱之间，戚瑞谦忙喊家里的智能管家打开了电灯。
    “哇，好亮啊！”甄若心适应了一会儿后，才看到床上的那个男人是戚瑞谦，刹那间脸噌地红了个透，她好一会儿思考，才回想起事情的原委来。
    “怎么了，若心，是不是做噩梦了？”戚瑞谦满眼担心地搂住了甄若心的肩膀，见对方拨浪鼓似的摇着头，便又道，“既然如此，那就接着睡，现在才三点多而已，还早着呢！”
    “我、我、我想…那个……”甄若心低着头小声咕哝着，“上…厕所……”
    “你刚说什么？”戚瑞谦见甄若心表情不大对劲，忙又凑过去一些，“哪里不舒服，还是想喝水？”
    “我、我……”甄若心满脸通红地说，“我想上厕所……”
    “啊？哦，呃嗯，好。”戚瑞谦有些尴尬，指着盥洗室说，“厕所在那边。”
    大概过了五六分钟的样子，甄若心打开盥洗室的门，她把塞在耳后的头发往前撩了撩，很不好意思地说道：“洗脸台上的那个牙刷和洗面奶还有护肤水，我看上面贴着写了我的名字标签，就…用了。”
    戚瑞谦笑了笑，回答说：“本来就是给你准备的。”说着，他又轻轻地拍了拍床，“快过来，躺下咱们说会儿话。”
    “啊？这…我、我……”
    “怎么，不敢过来？”戚瑞谦贼贼一笑，又道，“再说了，从昨天晚上九点到现在，我们都躺在一起六个小时了，即便现在你说不能躺在一起，也晚了。”
    “六、六个小时？这、这……”甄若心羞耻地捂住通红的脸，急切次询问道，“那、那我应该没说梦话或者打呼噜？”
    “你觉得呢？”戚瑞谦从床上下来，上前牵住甄若心的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放心好了，你既没有说梦话，也没有打呼噜，睡得可熟了！”接着，他又十分苦恼似的皱起眉头，语带自责地说，“我用尽各种方法想要喊醒你，无论我怎么喊你叫你就是喊不醒你，要不是看你面色红润也不发烧，我甚至差点儿就带你去医院了。”
    “啊？是、是吗？对不起啊，主要是我昨天——，啊，哎呀！”甄若心突然想起跟薛秀阳约定好下午要去做核酸检测的事情来。“现在几点了？对，你刚才说三点？那我得赶紧走了，你知道的，我已经跟秀阳约好明天要跟他一起回老家的。”
    “现在就要走吗？”戚瑞谦的神色见闪过一丝计谋得逞的得意，但下一秒，他又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一脸天真说，“可是，现在是半夜三点钟啊，司机早睡熟了，我倒也不是不能亲自去送你，就怕这大半夜的会打扰到邻居。”说完这话，他又“很合事宜”地打了个哈欠。
    甄若心是个听劝的人，又注意到对方似乎很疲倦，自然不好意思再坚持说要回去，犹犹豫豫地说着：“那…要不然…还是等天亮……”
    “好的！”戚瑞谦无缝衔接地接话应答，拽着甄若心走到床边，“既然如此，那接着躺在床上休息，现在才三点多，我还没睡饱呢！”
    “哦，好、好。”甄若心顺从地躺在床上并盖上被子闭上眼睛准备睡觉，可却无论如何都睡不着了，她侧过身子想告诉戚瑞谦自己想回家去，却没想到刚一睁开眼就跟对方四眼相对了，羞得她登时满脸通红，忙又重新躺平身体，不知所措地直直盯着天花板看。
    “真可爱啊！”戚瑞谦笑嘻嘻地说着，又长长地叹息一声，感慨道，“真感觉像是在做梦一样啊，若心，你说这一切不会真是一场空欢喜的梦？”
    “瑞谦，你……”甄若心心疼地看向戚瑞谦，想着自己跟他这注定没有结局的感情，她带着哭腔安慰道，“你这么好这么优秀，一定会遇到更好更适合你的女人——”
    “不会再有其他女人！”戚瑞谦打断了甄若心的话，坐起身来俯视着她，语气坚定地告白道，“我只要你，若心！”
    “瑞谦，你——”甄若心也坐起来，长叹一口气，决然地说道，“我已经跟你说过我有男朋友，我跟秀阳他很快就会结婚了，所以我和你根本就——”看着戚瑞谦眼底那一抹受伤的神色，她最终没有狠下心说下去。
    沉默了片刻，戚瑞谦神情悲伤地问道：“你确定你要嫁给他吗？”
    “是！”甄若心点点头，回答道，“他说想要跟我结婚，更何况我们也交往几年，也差不多——”
    “你爱他吗？”
    “我、我……”咬了咬下唇，甄若心摇头道，“我不能伤害他。”
    “为什么不正面回答我？”戚瑞谦有些无奈地皱了皱眉头，执着地追问着，“那如果他不爱你呢？”
    “这……”甄若心答非所问地说，“我们已经决定要结婚了。”
    “你——”戚瑞谦既生气又无奈，再次询问道，“那如果那个薛秀阳喜欢的人是男人呢？”
    “啊？”甄若心愣了一下，看着戚瑞谦那期待的眼神，她知道自己再这样拖延下去只会伤他更深而已，于是她悄悄将手伸进被子里悄悄掐着自己的大腿，狠心地说着：“可那又怎样？他喜欢的是男人还是女人，对我而言都不重要，我不在乎！从我一开始下定决心要跟他交往的那一刻开始，就决定要对这段感情负责到底了！”说这些话的时候，她脸上的神情平静异常，几乎没有任何波澜。
    “你，不在乎？”戚瑞谦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也没能从那双水汪汪的眼睛里看出任何一丝涟漪，很明显的她的确是没有任何动摇，这让他完全摸不着头脑了，思索了一会儿之后，他试探地问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不喜欢女人？”
    “什么？”甄若心迷惑地问，“谁不喜欢女人啊？你说秀阳？”实在搞不懂戚瑞谦为什么一直说薛秀阳不喜欢女人，但为了让对方彻底死心，她便做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继续说了下去，“实话跟你说好了，无论发生任何事情都绝对不会影响到我对秀阳的感情，无论他喜欢男人还是女人，我都愿意跟嫁给他，明白了吗？”
    “哦？是吗？”听到这里，戚瑞谦脸上的怒气反而消散了，他撇嘴一笑，神情淡定且成竹在胸地问道，“所以呢？”
    看着对方眼神里那得意的笑意，甄若心感觉自己心底筑起的厚厚的防御慢慢破碎了，她有些慌张了，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笑、笑什么呀？”
    戚瑞谦一挑眉头，说：“没有啊，难不成你还不让我笑吗？”说着，又呵呵地笑了几声。
    甄若心更慌了，她下意识地往后撤了撤身子，气恼地瞪着他，气呼呼地说：“你、你能不能别笑了，真、真烦人！”
    “你…烦我？”戚瑞谦神色一变，赌气地又靠过去了一点儿，没想到的是甄若心竟要躲开，但他还是眼疾手快先一步抓住了她的双臂，命令道：“不准动！”
    “啊！”甄若心被吓了一跳，可转念之间她意识到现在所处的暧昧状况，不由地紧张起来，甚至都不敢跟对方对视了，无措地抿了抿嘴唇，“你、你…干嘛呀？”
    “我——”瞧着面前人那害羞的模样，戚瑞谦的视线不自觉地便集中到了她的红唇上，沉默了几秒钟之后，他突然问道，“接吻的感觉…还记得吗？”
    “啊？”听到这没头没尾的话，甄若心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呆愣愣地回答道，“这都过去多少年了，谁还会——”话到这里，她猛然意识到自己不该如此实诚，可脑子里一下子也想不出合适的话来，便闭嘴不说了。
    “嗯？什么意思？”戚瑞谦很是不满地说，“话怎么就说一半呢？”装模作样地眯眼思索了一会儿，“你该不会就只有过那一次接吻的经历？”
    “我——”甄若心一时语噎，望着对方那似带着几分认真的脸庞，心里不住地想：即便真跟薛秀阳分手，瑞谦也不介意我的这段过往好了，我就能心无旁骛地跟他交往了吗？我有什么能配得上他的深情？或许，他的爱只是爱而不得，只是对过去残影的执着……是啊，现在是刚刚重逢，因此欢喜多些，可时间久了呢，不会腻吗？与其未来彼此伤害，不如现在就快刀斩乱麻，或许还更好些！
    过往的经历化作冰冷的记忆，宛如一双活生生却不眨也不动的大眼睛，残忍又严苛地注视着她，从其中投射而出的目光是审判囚犯的利刃，冷冽的剑气取代了阳光，甚至连喘息之间的温暖都不曾留下，敦促她时时畏缩刻刻忧心，也让她向前行进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一般——别人习以为常的，却是她做梦都不敢想的。
    “发什么呆啊？”戚瑞谦见对方说不出话来，禁不住得意起来，“你们交往这么久他都没什么行动，这就充分说明——”
    “接过！”甄若心强装镇定地说，“我跟他同居了三年了，别说是接吻了，其他男女朋友该做的事情也——”微微皱了皱眉头，她继续扯谎道，“也都做完了。”说完这些话，她突然莫名地感觉心底一直积压着的不安情绪瞬间被一扫而空，从头到脚地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感。

 第一百六十章 旧情复燃的两人

    “哦，是吗？”戚瑞谦脸上的表情并没有任何变化。
    “你、你不明白吗？”甄若心有些不能理解，歪着头不解地问道，“是不是…没听懂我的话？我的意思是说我跟他已经——”
    “停！”戚瑞谦无语极了，抬手敲了她脑门一下，“不用说这么详细，我又不是个傻子！”
    甄若心垂下那满是悲伤的眼睛，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她道歉说：“对不起…我…真的很抱歉……”
    “有什么好抱歉的？”戚瑞谦微微一笑，轻轻撩起她的头发来，“傻丫头，你跟薛秀阳当初是在交往，无论发生什么都很正常不是吗？你不需要道歉，不需要跟包括我在内的任何人道歉！”
    “你、你…不介意吗？”甄若心满眼的不可思议，“这、这…怎么可能？”
    “啊？为什么不可能啊？”戚瑞谦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脸，语气更加柔和地说，“我爱的是你这个人，所以能接受你的一切，也绝对包容你的过去，能明白吗？”
    “啊……”甄若心似惊讶又似妥协地应了一声，全身脱力似的靠在戚瑞谦的怀里，听着他胸口那咚咚咚的心跳声，她安心地闭上眼睛。
    “若心……”戚瑞谦用力地抱紧了她，趁机说道，“明天你就打电话给薛秀阳，跟他提出分手，然后搬过来跟我住，好不好？”
    “嗯？！”甄若心瞬间睁开了眼睛并推开了戚瑞谦，态度坚决地拒绝道，“不行，绝对不行！”
    “什么意思？”戚瑞谦难以置信地说，“你不会也想脚踏两只船？”
    “谁、谁要脚踏两只船了？”甄若心羞耻极了，语气刺刺地反驳道，“我才没有呢！”
    “是吗？”戚瑞谦轻笑一声，提醒道，“你现在就是在脚踩两只船，知道吗？”
    “我、我——，你说我现在是——”甄若心自欺欺人地说，“不不不，我跟你只是多年未见的老朋友而已，我们之间什么都没发生，而且我也跟你说清楚我目前不是单身的事实了，所以…所以……”说着说着，她猛然看到戚瑞谦那仿佛心口被插入了一把剑一样痛苦的表情，那些口不择言的话便瞬间堵在了喉间再也说不出来了。
    “你说我们只是老朋友？”戚瑞谦凄然一笑，很无措地挠了挠额角，长出一口气，他语气极为客气地说，“抱歉，是我自作多情搞错了，我还是去客房睡好了，你在这里休息，我先走了！”说话间，他便下床去了。
    “瑞谦，我不是——”见对方真要走，甄若心一下子慌了，赶忙爬下床来甚至连鞋子都没顾上穿，上前抱住戚瑞谦的胳膊，道歉说，“错了，是我说错了，对不起，求你别走，我只是一时口快——”
    “一时口快？”戚瑞谦冷笑一声，没好气地说，“脱口而出的话才是真心话，就像酒后吐真言一样，这说明你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不是，我不是这么想的……”甄若心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出自己心里的想法，着急之下不觉红了眼眶，语调也带上了一丝哭腔。
    “你——”戚瑞谦暗暗呼了一口气，强忍住想要安慰她的冲动，狠下心来继续说，“既然你不爱我的话，就继续跟你的男朋友好好处下去，是要结婚还是生孩子都随便你，我也会找一个适合自己的女人尽快结婚的，反正我家里人整天都在催呢！”
    “我……”听到戚瑞谦说要结婚的话，甄若心没忍住哭了起来。
    “哭什么呀？”戚瑞谦转过身面对甄若心，继续板着脸说，“你现在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能只靠哭来解决问题，知道吗？”见她依然一直在哭，他双手按在她的肩头，“你先冷静一下好吗？深呼吸，再呼吸，对，就是这样，冷静下来！”
    “对…呜嗯…对不起…”甄若心一边抽泣一边道歉，“我真没…真没那么想……”
    “好，我相信你只是一时嘴快，行？”戚瑞谦轻叹一口气，神情严肃地说，“原本我不想逼你的，但现在你必须做出选择才行，我跟薛秀阳，你到底选择谁？”
    “我……”甄若心摇头道，“我不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呢？”戚瑞谦满脸无奈，沉思了片刻，换了个说法又道，“在你的心里是喜欢薛秀阳多一些，还是喜欢我更多一些？”
    “当然是——”甄若心咬着嘴唇停顿了一下，一边摇头一边流着泪说，“不行，我不能伤害别人，当初谁也没逼着我跟他交往，我不能这么不负责任！”
    听到这话，戚瑞谦瞬间放松了许多，他柔下声音说道：“明明不爱他却还要在一起，那才是真正的不负责任，知道吗？而且，如果你真的违背自己的感情硬要跟他在一起的话，你确定你以后不会后悔吗？”
    “我…无所谓的…呵…呃呜……”甄若心咧着嘴巴想要笑出来，可正好滑落到嘴角的眼泪却彻底地出卖了她内心真正的想法，然而下一秒她又抬起手蹭掉那颗泪珠。
    “那你现在哭什么？”
    “我——，不知道。”甄若心颤着声音深呼一口气，悲伤地说，“我之前看到网上有人说每个人对疼痛的忍受度不一样，我觉得我适应痛苦的能力很强，受得委屈倒没什么大不了的，忍忍就过去了。但是，别人能否又是否愿意忍耐这痛苦，我不得而知了。既然如此，我又怎么能让别人因为我的过错承受痛苦呢？”顿了一下，又自顾自地继续说，“在答应跟薛秀阳交往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下定了决心彻底放弃你了，又怎么能因为现在跟你重逢了就一脚踢开他呢？不行，我不能这么自私自利！”
    “这是什么奇怪逻辑啊？”戚瑞谦不能理解地说，“凭什么你跟他交往是大公无私，跟我恋爱就变成自私自利了？”
    “只…只考虑自己的利益…又侵犯别人的利益…呜嗯…就是自私自利……”
    “啊？”戚瑞谦更加糊涂了，“什么叫‘只考虑自己利益又侵犯别人的利益’啊？我们俩又不是要合伙谋财害命，我更没叫你谋杀亲夫呀！”
    这话瞬间戳到了甄若心的笑点，她没忍住笑了出来，又哭又笑地轻锤着戚瑞谦的胳膊，埋怨道：“哎呀，你干嘛呀，哼哼呜，讨厌死了！”
    “瞧你！”戚瑞谦也跟着笑了笑，抬起手为她擦了擦眼泪，语重心长地说，“若心，我知道你心地善良，可是你有没有为我考虑过？你说你不能伤害他，那你就能伤害我了吗？你怕他受不了伤害，就不怕我受到伤害了？你说你当初已经彻底放弃我了，那你可曾问过我的意见呢？”
    “我、我——”甄若心眼睛里那坚定刹那间便破碎了，神情慌乱地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她小小声地辩解道，“可是，我爱你啊……”
    “嗯？”听到这话，戚瑞谦脸上登时布上一层红晕，他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脖子，语气极为轻柔地反问道，“这…这怎么就成了理由了呢？”说着，他便一把将她搂进怀里，轻声叹息道，“你要是实在说不出口的话，就让我来跟他说清楚好了！”
    “你？可是——”
    “没有可是！”戚瑞谦打断了甄若心的话，牵着她的手回到床边坐下，“来，继续睡觉！”
    “但是，我…秀阳他……”
    “甄若心！”戚瑞谦不高兴地眯起眼睛盯着甄若心看着。
    “我……”甄若心像个犯错误的小学生一样耷拉着脑袋，无措地绞弄着手指。
    看着甄若心那傻乎乎的可爱模样，戚瑞谦心中一动，伸出手指覆在她的嘴唇上，动情地说道：“我想亲吻你，若心！”
    “啊？”甄若心愣了一下，随即立马抬手挡在前面，义正辞严地拒绝道，“这可不行，只能跟自己的男朋友——”
    “怎么不行？”戚瑞谦抓住甄若心的双手，“你刚才都说了爱我了，那我们现在就算是旧情复燃重新交往了，男朋友要亲女朋友，理所当然呀！”
    “这——，就算是旧情复燃好了，那也没重新交往呀，难不成你想当第三者吗？”
    “你这是什么理论？我怎么成第三者了？戚瑞谦不服气地辩解道，“你可别忘了，咱们俩从高中时就已经算是在交往了，薛秀阳才是那个后来的第三者呢！”
    “可是在跟薛秀阳交往之前，咱们俩都好几年没联系的呀！”
    “不联系就默认分手了吗？我没同意，所以不算！”
    “你——，那，当初我们俩年龄太小了，不能算交往。”
    “怎么不算的？我当初亲你的时候，你可是点头同意了的，还有定情信物——”
    “好、好，就算是。”听着对方要提到那个行踪不明的“玉鹊”，甄若心赶紧插嘴进来，又忙转移话题焦点道，“再说了，咱们这么多年没见，你就没有过别的女朋友？”
    “呃——”这下是搬了石头砸自己脚上了，戚瑞谦脸上的表情一僵，没有接话。
    “哈哈，你看——”见对方被自己问住了，甄若心脸上露出了幸灾乐祸的表情，可仔细一想就一点儿都笑不出来了。“交往了几个呀？”她语气酸酸地问。
    “也…没…几个……”戚瑞谦心头一虚，紧张了起来。
    “呵。”听到这个回答，甄若心百爪挠心一般烦躁无比，出言讥讽道，“看来我们之间不只有小三，恐怕小四小五小六都早就有了呢！”
    “呃嗯，呵呵，也没那么多，就两个而已。”
    “两个，倒也不多。”甄若心一脸不悦地瞪着戚瑞谦，“都…发展到什么程度了？”
    “就…像你跟薛秀阳那样，正常的…男女朋友关系。”
    “你——”甄若心脸上的表情一僵，眼睛里闪过一丝慌乱，微颤的双手下意识地握紧了被子，沉默不语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 意外拨通的电话

    “若、若心，你不会因此生气？”戚瑞谦紧张地问着。
    甄若心微微摇了摇头，语气平静地说：“你交女朋友是件很正常的事情，我也不能‘只需州官防火，不许百姓点灯’，对？再说了，你是三十岁了，又不是十八岁，有正常的生理需求也是正常的。”她的声音不大，像是在喃喃自语地说给她自己一样。
    “呼——，那太好了。”戚瑞谦放松下来，“谢谢你的大人大量，若心。”
    甄若心嘴上说着漂亮的话来粉饰太平假装平静，可此时此刻，她的脑海里反复回想着的却是截然相反的话：‘没有差别，他跟别人没有差别，恶心，好恶心！’一瞬间，肩头猛地一沉，她茫茫然抬眼看去，望着戚瑞谦那双满是真情的眼睛，猛地又陷入自责当中：‘他只是在正常地生活而已，我又不是封建社会的皇亲贵胄，难不成还要他为我守身如玉？呵，虚伪啊，我还真是有够虚伪的！’
    “傻丫头，你…瞪着这么大眼睛干嘛？”戚瑞谦红着脸，指尖轻轻点触着甄若心的嘴唇，柔声说道，“还不快闭上眼睛？”
    “啊？哦，好。”甄若心呆呆地照着对方说的做了，只是下一秒，就感觉唇上一热，一种难以言喻的酥麻感从腰部直传脑门，不待她弄清楚状况，这股电流一般的感觉又传到了脚底板，恍然间一种如同失重一般的失控感袭来，她脑海里一片空白，下意识挣扎着想要推开对方，可双手却被紧紧地抓住了。“嗯，别——，唔……嗯……”她试图发声，可下一秒身体却在往后倒去，慌乱之下，狠下心来用力一咬，舌尖瞬间尝到了一丝咸跟腥味。
    “啊！”戚瑞谦立马松开了手，他伸出拇指抹了抹唇上溢出的血，表情委屈又略带几分宠溺地抱怨道，“你这也太过热情了，瞧，我的嘴巴都出血了。”
    “我——”甄若心红着脸低下头，紧张又慌乱地说，“这、这样不合适，我毕竟还是薛秀阳的女朋友呢。”
    “哎，好，知道了，你还是他女朋友。”戚瑞谦无可奈何，点触着自己的嘴巴，可怜兮兮地说，“嘶——，哎哟，好疼啊！”
    “让我看看！”甄若心满眼担心，凑上前去，双手捧住对方的脸，盯着那依然在流血的伤口，焦急又自责地说着：“都怪我啊，早知道不咬你了，要不要抹点药啊？”
    “没关系，其实也没那么疼。”戚瑞谦乐呵呵地笑了笑，又道，“实话实说，比较起来的话，你觉得我的吻技如何？”
    “比较什么？跟谁比较？”甄若心冷下脸来，讥讽道，“说什么不在意，其实心里还是在意的？好呀，既然你这么想要比较一下的话，那我回去就跟秀阳好好温存一番，再帮你好好比较比较，行了？”说着，起身便要下床离开。
    “我——”戚瑞谦忙道歉说，“对不起，我就是一时口误，见着你心里高兴，有些得意忘形了。”他尝试着解释，可说来说去都觉得自己这话没什么说服力，越说声音越小。
    甄若心怒气难消，背着身子，不愿意看他，也不愿意搭理他。
    “那…好。”戚瑞谦以一种妥协的语气说道，“你要是实在不想待在这里了，我送你回家，行？虽说我有些弱视，天这么黑看不大清楚路，但毕竟你住的地方你这里也不算太远，努力一下也还是能到的。”
    弱视？甄若心表面上不为所动，可内心深处已经忍不住想问问对方弱视的事情，又听到对方后面那些话，便再也硬不下心肠了。沉默了片刻，她又重新躺下，命令道：“关灯，睡觉！”
    “欸，好嘞！”戚瑞谦就像电视剧里那殷勤无比的店小二一样，及时接话并快速地执行了命令。
    黑暗之中，同睡在一张床上的两人，一个闭着眼睛酝酿着睡意，一个则睁着大眼睛盯着天花板，似乎是完全没有睡意。
    大概过了十来分钟的样子，正处在迷迷糊糊之中，甄若心突然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瞬间便又清醒过来。
    “若心，已经睡着了吗？”戚瑞谦小小声地又喊了一声。
    甄若心不明白对方喊自己干嘛，但她怒气未消，便故意不搭理。
    “若心，真睡了吗？”戚瑞谦凑了过去，再次确认道，“真…睡了？”
    粗重的呼吸洒在甄若心的耳朵跟脖子处，弄得她痒得想笑，介于她实在想弄明白对方的阴谋诡计，她便只好忍着——但要是他敢偷亲自己，就再咬他一口，叫他明天见不了人！
    戚瑞谦伸出手去，指腹在甄若心的脸上柔柔地描绘着她圆圆的脸庞、小巧的鼻子以及那柔软的嘴唇，突然孩子气地笑了，喃喃自语道：“真实的，嘻嘻，是真实的！”他重新躺好，满足地深呼吸了几下，便闭上眼睛，没一会儿便睡着了。
    听到对方那均匀的呼吸声，甄若心缓缓睁开了眼睛，回想起了以前的种种事情来，越想越觉得自己太过小气，辗转反侧地一直到窗外有光透进来，才撑不住地睡着了……
    早上八点钟，甄若心猛地睁开眼睛，噌地从床上弹坐了起来，缓了一会儿后，倾身够到床头柜上放着的手机，看了一下其上的时间。
    “天哪，竟然都八点了，我可真是的！”丧气地抓了抓头发，她打开手机快速地翻看了一下，发现竟然有八个来自薛秀阳的未接电话。
    她拧眉沉思了片刻，下定了决心，自言自语道：“现在赶回去，也来不及了，既然事已至此，我干脆就直接提跟他分手好了。”盯着手机看了一会儿，鼓起勇气按下了其中一个“未接电话”，刚一接通，她就一鼓作气地说道：“喂，是我，秀阳，我有话想跟你说——”
    “若心姐，嘻嘻！”电话那头传来的却是甄真那吊儿郎当的声音。
    “甄真？”甄若心吃惊地问，“怎、怎么是你啊，秀阳呢？”
    “秀阳老师去取核酸检测报告了，这个手机落车里了，我在车里等他。”
    “哦，这样啊……”甄若心沉思了一下，说，“那我等会儿在打过来好了。”
    “先等一下，若心姐！”电话里，甄真的声音有些急促不安。
    “嗯？怎么了吗？”
    “那个…就是……我今天会跟秀阳老师一起回老家。”
    听着甄真那吞吞吐吐的声音，甄若心觉得有些怪，但也不觉得对方所说的话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关心地说：“那你们路上要小心点儿，留意手机。”
    “哦，谢谢提醒。”说完这话之后，电话那头沉默了两三秒，又突然发出了一声很感伤的叹息声。
    “怎么了，甄真？”甄若心有些紧张，焦急地问，“该不会是出什么事情了？”
    “不不，什么事情都没有。那个——，好，我实话跟你说——，呃！秀、秀阳老师，那个，呵呵，你、你回来了？那个我——，哎哟，秀阳老师，你干嘛掐我？嘶，真疼！”甄真的声音渐渐远了一些，听上去像是薛秀阳突然回来并抢回了手机。果然，没过一会儿，薛秀阳那残留着极大怒气的声音便传来过来：“喂，是我，薛秀阳！”
    “嗯，秀阳，是我，甄若心。”生怕惹薛秀阳更加生气了，甄若心忙自报家门。
    “嗯，什么事儿？”薛秀阳声音稍微平和了一点点。
    “那个，呃嗯，就是我昨天没有接你的电话——”
    “哦，没事儿，你就安心照顾李童童就好了，关于回老家这事儿，就等下次再说。”
    “啊？照顾童童？”甄若心被薛秀阳这没头没尾的话给搞糊涂了，“什么意——”
    “交警不让在这里停太久的车，我先挪一下车，过会儿我再打给你，先挂了！”
    “嗯，好——”甄若心这话还没说话，那头的电话便挂断了，无奈地叹了口气。想着对方挪车可能得等一会儿，她便先去刷牙洗脸收拾了一下。过了大概五六分钟的样子，再次回到床边时，她发现手机正“嗡嗡嗡”地响着呢，忙按下了接听，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呢，电话那头便传来了激烈的争吵声。
    “谁让你打扮成这幅德行的？你没病你？”“若心姐不能跟你回家见父母，正好我来帮你度过难关呀！”“你是想帮我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安的什么心？虚伪！”“你说我虚伪？我怎么虚伪了我？我对你难道不是真心实意的吗？”“甄真，你能不能搞清楚状况啊，我有女朋友，她既漂亮又温柔，不需要你这个不男不女的家伙来这里大献殷勤！”“你说我不男不女？”“难道不是吗？你看看你这头假发，瞧瞧这衣服，我的天哪，你是要唱戏吗？”“啊啊啊，薛秀阳，你个大混蛋，你还说我不男不女，那你还不是亲——”“等一下，先等一下！”“干嘛，干嘛，做都做了，还不准我说出来吗？ ”“哎呀，先别闹了！手机通了！”“什么？诶？！怎、怎么办啊？”“我怎么知道啊？哎呀，你别靠过来，烦死了！”
    “哈哈！”听着电话那头两人慌乱的声音，甄若心没忍住笑出了声来。
    “若、若心，你…你都听到什么了？”薛秀阳紧张地问。
    “抱歉，我全部都听到了。”甄若心很不好意思地说，“是不是甄真假扮成女生代替我去见你父母啊？”此刻，她也明白了为什么刚才跟甄真通话的时候，对方吞吞吐吐的了。
    “还、还有呢？”薛秀阳呼吸间隔得很长，能想象得出他不是一般的紧张。
    “你们语速太快了，情绪又那么激动，有些听得不大真切。”甄若心坦诚地说。
    “啊，是这样呀，那——，好，好的。”薛秀阳不自觉地舒了口气，原本紧张的语气听上去放松多了。
    “那……”甄若心试探地问，“甄真他真打扮成女生了？”想象了一下，她半开玩笑半好奇地说，“他长相那么精致，打扮成女生应该也很漂亮，真想看看他穿女装的样子呀！”
    “对，对？”甄真极为开心地插嘴进来，那语气里也满是自豪，“若心姐，我穿女装的样子可漂亮了，等会儿我拍张自拍给——，哎呀，秀阳老师，你干嘛呀？”
    “哼，我跟我女朋友打电话，你插嘴干嘛？走开！”薛秀阳在说“女朋友”这三个字时，十分刻意地加重了语气。其结果就是，他话刚说完，就立马引起了甄真的回怼，就这样两人再次争吵了起来。

 第一百六十二章 自来熟的怪男人

    “我说你们俩——，喂，你们能不能先别——”听着电话那头正在争吵的两人，甄若心无语极了，正当她还要说些什么的时候，突然听到门外隐约传来了争吵声。“怎么回事儿？错觉吗？”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听，发觉那争吵声竟越来越近了，她忙对着手机说道：“你们俩吵归吵，可不准动手打架，我有事儿要处理，先挂了。”才刚挂断电话，房门就“哐当”一下被推开了。
    “嘿嘿，大哥，你躲这里——，嗯？”门口站着的那人，是个一米九多大高个子，他戴了一个黑色的墨镜，身上穿着一件卡其色长风衣，内搭着一件棕色v领低胸针织毛衣，脖间的随意绕了一条大地色蛇皮纹的长围巾，虽然整体看起来非常地华丽帅气，但却明显地一点儿都不暖和。“谁啊你？”他拧巴着眉头质问道，“为什么会在这里？”说着，他转头问身边的年轻女孩，问道：“潇潇，这女人是谁啊？诶——，我说你干嘛去啊？”
    “哼！”孙潇潇没有搭理那男人，便气呼呼地转身走了。
    “喂，我说你这人，怎么每次见着我都气呼呼的？”那男人没好气地一甩手，对着孙潇潇姆离开的方向喊道，“要不是我强烈跟我哥哥推荐的话，我哥才不会聘你这么个小丫头当厨师呢？当心我给我哥打小报告，叫他开了你哟！”
    “这里又不是你家，少威胁我！”孙潇潇回过头来，毫无俱意地回怼了一句，快步下楼去了。
    “啧，无法无天！”那男人气狠狠地咬了咬牙，转而冷脸面向甄若心，怒气冲冲地质问道，“你到底是谁啊，为什么会在这里？”说话间，摘下了墨镜。
    “我、我是——，呃嗯，那个——”鉴于对方那气势汹汹的架势，甄若心不禁紧张起来，还没开始解释呢，脸便先红了。
    “你……”那男人注意到了甄若心满脸绯红的害羞模样，登时得意起来，他煞有介事地整理了一下衣服，极为自负地说，“好，既然认出我来了，那我就大发慈悲给你签个名好了。”说着便从衣服内兜里拿出一支笔来，“说，签哪里？什么都没带吗？哎，好，伸出胳膊来好了，我给你签衣服上！”
    “啊？”甄若心完全不明白眼前这男人要干什么，但又见对方好像一番好意，便老老实实地伸出胳膊去，“这、这样吗？”
    “嗯，很好。”那男人行云流水地在甄若心的袖子上一阵写画后，满意地点点头，自卖自夸地说，“简直是艺术啊，不错，真不错！”
    “这——”看着羽绒服上鬼画符似的黑色印记，甄若心有些不高兴地皱起眉头来，但当看到面前那个始作俑者满脸孩子气的灿烂笑容时，最终没有说什么。
    “好了，名也签完了，你去忙。”那男人摆摆手，示意甄若心可以离开了。
    “啊？哦，好。”甄若心应了一声，便低头往走出了卧室。
    “等一下！”那男人突然喊了一声，从门口探出头来，自来熟地说，“我早上起来没吃东西，你去给我做点儿饭去。”
    “你说叫我…给你做饭？”甄若心满脸尴尬地说，“可、可是我做饭不是特别好吃。”
    “你不会做饭吗？”那男人很是可惜地摇了摇头，“啧，这好不容易遇上给我戚成宣做饭吃的机会，竟然因为不会做饭错过了，哎，可怜，真是可怜啊！好，好，我去求潇潇那丫头，让她给我做。不过，我刚才好像把她给得罪了，也不知道她还会不会搭理我？”
    甄若心不明所以地看向戚成宣，见对方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忙说道：“也…不是完全不会做饭，呃嗯，你…要是不挑食的话，也还是能吃的。”
    “能吃就行，放心好了，我这个人完全不挑食的！”戚成宣咧嘴一笑，像个小孩子一般撒娇着催促道，“走，快点儿做去，我都快饿死了！”
    见对方初次见面就如此信任她，甄若心的心里一暖，微笑问道：“那…你想吃什么饭？”
    “保险起见，就做面条好了。应该…可以？”
    “嗯，可以。”甄若心又问，“那你想要吃什么面呢？”
    “还可以选择吗？”戚成宣惊喜地问，“那你都会做什么面啊？”
    “其、其实就是配菜有一点差别而已，呃嗯，要不然去还是先去厨房看看，有什么配菜就用什么好了。”
    “好，那咱们快走！”
    两人一起来到楼下，径直走进了厨房，正顶头碰到孙潇潇，结果戚成宣果然挨了对方一个狠狠的白眼。
    “切，这丫头！”戚成宣气得咬牙切齿，又看向料理台前忙着洗菜的甄若心，安心地说道，“幸亏有你，要不然我今天非得饿着不行。啊，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甄若心，我叫甄若心。”甄若心很郑重地回答说。
    “嗯，很好听的名字，你什么时候来这里的？”
    “昨天。”
    “昨天才来的？哇，那你可真是走运了，嘻嘻！”
    “啊？哦。”
    “哎呀，态度好冷淡啊！”
    “对、对不起。”
    “干嘛道歉？我可没那么小气，而且我知道你只是见了我太紧张了而已，不用道歉的！”
    他…怎么知道的？
    甄若心有些难以置信，望着对方那莫名让自己安心的笑颜，突然产生了一种高山流水遇知音的惊喜，整个人放轻松了下来。
    “发什么呆呢？”戚成宣捂住肚子，催促道，“赶快做饭，我真的很饿。”
    “嗯，好。”就这样，甄若心忙着做饭，而戚成宣在旁边有一句没一句地提出问题来，聊得十分开心。
    四十分钟之后。
    “哇，真好吃啊！”戚成宣喝完碗里的最后一口汤，满意地擦了擦嘴，“你还说自己不会做饭呢，明明就做的很好吃啊！”
    听到这话，甄若心脸上一红，很不好意思地说：“就是随便做做，家常口味而已。”
    “不用谦虚，我说了你做的很好吃，有点儿自信嘛！”
    “好的，我以后一定会注意的。”
    “我又不是在跟你提意见，是在鼓励你，自信点儿！”
    “嗯，好、好的。”
    “这样可不行。”戚成宣拍了拍甄若心的肩膀，指点道，“下巴再抬高点儿！”
    “这…样吗？”
    “背再挺直一些。对，就这样。嗯，不错，看起来好多了。”
    “是吗？那…还要怎么做？”
    “你这样…对。表情太僵硬了，放松一些。欸，很上道。”
    “真的吗？”被夸奖了，甄若心非常开心。
    “我是谁啊，有必要骗你吗？”戚成宣微微一笑，勾勾下巴，神秘兮兮地说，“把你的手机拿出来，我送你个福利。”
    “你…要送我…什么？”甄若心有些受宠若惊，边掏出手机边思忖着自己该回给对方个什么礼物才好。
    “把手机锁解开。”戚成宣接过对方递过来的手机，又道，“来，过来点儿，啧，站那么远干嘛？到我旁边来！”等人乖乖地到跟前了，他伸出手虚揽住她，脸上露出公式化的笑容来，准备拍照。
    “呃——”跟一个陌生人如此近距离站着甚至还要拍照，甄若心下意识地闭上了眼，也把刚刚才学的站姿呀表情统统抛诸脑后了。
    “我说，你这是干嘛？”戚成宣有些哭笑不得，“闭着眼睛，怎么拍啊？睁开——，诶，哥，你怎么——，诶诶，干嘛呀？”
    哥？！
    甄若心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就看到戚瑞谦正一脸不悦地揪着戚成宣的胳膊，正当她还处在云里雾里之际，就见戚瑞谦伸手过来把她揽到怀里。
    “哥，你搞什么鬼？我在送我粉丝福利呢，别掺和。”戚成宣没好气地说，作势又要重新把甄若心抢回来。
    “哈？”戚瑞谦眉头一皱，淡淡地反问道，“你要送你嫂子什么‘福利’？”
    嫂子？说…我吗？
    这两个字简直就像是一记深水炸弹，搅得甄若心脑子里一团乱，她那白皙的脸上一下子红了个透，整个人晕晕乎乎的。
    “合照呀！”戚成宣得意地蹭了蹭鼻子，表情得意地说，“我——，嗯？哥，你刚才是不是说——”视线扫至哥哥那紧紧揽在甄若心肩头的手，他一脸疑惑地呢喃道，“所以真是嫂…子？！”
    “对啊。”戚瑞谦微笑着看向甄若心，指着弟弟对她说，“还记得吗，以前上高中的时候，我跟你提过的，我弟弟戚成宣。”又看向戚成宣，介绍道，“甄若心，我女朋友。”
    “等、等一下！”戚成宣难以置信地问，“不是…保姆吗？”不待哥哥回答，他就看向甄若心，自责地说：“啊，天哪，我竟然叫初次见面的未来大嫂给我做饭？”气呼呼地看向自家大哥，迁怒道：“都怪大哥你不接我电话，真是的！哎哟，丢死人了！”
    未来…大嫂？
    这四个字让甄若心又是一惊，羞得她下意识便想躲到戚瑞谦怀里去，不过乱到极处反而随心所欲了，她随口回答着戚成宣道：“没、没事儿，我随便做的，你不嫌弃就好。”
    “呵呵，好。”戚成宣讪讪笑了笑，受到极大惊吓似的扶额着，对戚瑞谦说，“我最近通告太多，有些累了，就先回房间休息了。哥，嫂子，你们聊，我先失陪了。”他一步三回头地走出了厨房，一直到看不到哥哥跟他那新女朋友了，才自言自语道：“加上这个，这三年就三个女朋友了，我哥是怎么了？晴柔姐走了之后，他五六年都不交女朋友，现在又一个接着一个，真不知道他是走出来了还是没走出来？不过，这次的确实有些不同，大哥他从来没对前两任女友这么亲近过，也没让我喊嫂子。”轻叹了口气，他衷心地祈祷，“希望我哥这次能来真的……”

 第一百六十三章 重新在一起了

    厨房里，甄若心突然推开了戚瑞谦，双手交错相握，脸颊绯红地低着头，一样看上去像是在生气。
    “还在…生气？”戚瑞谦神情不安地看着对方，谨慎地斟酌着自己的语言，“我知道你只是在吃醋，可那个时候，我以为我这辈子都等不到你了，而且我也不想我父母——”
    “不是的，我才不是为那个生气。”甄若心打断了对方的话，强笑着说，“若是因为你比我多了一段情感经历，我就真恼了你，那岂不是以五十步笑百步？”这些话，她更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这么说，你不生气了？”戚瑞谦脸上露出了释然的笑容，迫不及待地向前一步，想要拉住甄若心的手。
    “先等一下！”甄若心深呼一口气，抬起红彤彤的脸，神情认真地看向对方，发誓似的保证道，“你既然已经把我作为女朋友介绍给你的家人了，就放心好了，等薛秀阳从老家回来以后，我就正式跟他提分手！”
    “所以——”戚瑞谦眼底迸发出烟花般灿烂的笑意，“你这是答应做我的女朋友了，是吗？”
    “你不都跟你弟弟说了，我是…嫂子……”话一出口，甄若心的脸就更红了，害羞地捂住脸，不敢看人了。
    “是啊，哈哈。”看着女友那可爱的模样，戚瑞谦忍俊不禁，伸手将对方抱在怀里，安心又知足地舒了口气。
    “啊！”正依偎在戚瑞谦温暖的怀里，甄若心突然叫了一声，像是看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似的，一脸惊愕地往后一撤。
    “怎么了？”戚瑞谦扭头往后看了看，并没看到什么可疑的东西。
    “我突然想到一件事情。”甄若心表情又变得很不安似的，沉思了一次，拿出了手机。
    见女友这是要给谁打电话，戚瑞谦见状，忙松开她的胳膊，说：“那你先接电话，我去把车上买的东西拿下来。”说完这话，便离开了厨房。
    甄若心的确是要打电话，因为就在刚才她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了薛秀阳电话里说的一句话来——你就安心照顾李童童就好了。
    “为什么要我照顾童童？”她有些不安地等待着，默默祈祷着电话赶紧打通，怎奈何电话彩铃音乐响了一遍又一遍，却迟迟没人接听。“不会是出事儿的？”她渐渐变得焦躁起来，心底深处也升起了自责的情绪，自我责备地说着，“我真是太笨了，现在才意识到事情不对劲。童童，怎么不接电话啊？”一次打不通，就又打了一次，一次次执着地拨打着同一个号码。
    “喂？谁呀？”
    终于打通了，甄若心听到李童童那有气无力的声音，一直提着的心稍稍放松了一点点，但随即又担忧地问：“童童，你没什么事儿？”
    “哦，若心呀，哈啊——，哎呦，好困啊。没事儿呀，我正在睡觉呢！”
    听到好友打哈欠的声音，甄若心拧巴着眉头，再次确认道：“所以，你真没事儿？”
    “没事儿呀。怎么了？”
    “可是，秀阳说要我照顾你——”
    “呀，你现在在哪里？不会是正跟薛秀阳回家呢？”李童童一改刚才那半睡半醒的声音，语调高了好几个度。
    “不，没有。”甄若心有些迟疑地回答，“我现在…在瑞谦家。”
    “哦，呼——，那就好，嘻嘻，那我就放心了。”
    “那个，童童，我有一个想法——”
    “醒了？饿了吗？要去洗澡是吗？浴巾在那里。”李童童突然嘀咕了几句话，声音不大，听上去像是在跟别人说话。
    甄若心等了一会儿，压低声音问道：“你不是在睡觉吗，谁在你身边啊？”
    “我…那个…没别人…男朋友昨天没走……”
    “啊？”甄若心吃惊地问，“你留男人在家里过夜？”回想起两天前的打电话时对着冉居敬本人骂“姓冉的坏男人”这事儿，她很是不理解地问道，“我说，你前两天不才带了那个姓冉的回家，怎么又交新男朋友了？你该不会是想报复他，故意这么做的？童童啊，何必为了那么一个渣男烂人这么作践自己呢？”
    “不是啦，嗯哼，那个…就是冉居敬。”
    “嗯？欸——？！”甄若心大为震惊，“那、那你们——，他——，你——”
    “我们又重新在一起了。”
    “这…真的？”甄若心脑袋蒙蒙的，一时间无比消化当前的状况。
    “嗯。昨天，脑子一热就打电话叫他来家里了，然后，又喝了点酒，没把持住。”
    “哦。”听好友那云淡风轻的描述，甄若心脸颊爆红，慌乱地望向窗外试图转移一下视线以缓解害羞的心情，然而视线扫向窗外，却瞧见戚瑞谦正大包小包地搬东西呢，昨晚的记忆随之袭来心跳随之加速，她慌乱地抬手在红透了的脸边扇了扇风。
    “若心，你觉得我这样…是不是太草率了？”
    “也，也不算。”想想这两天自己的行为，跟好友分明就是半斤八两，甄若心自觉没什么资格去批判对方，更何况比起这些来，她心里更多的是担心。“可是，你有没有问清楚之前被甩的事情呢？他主动跟你解释了吗？”
    “我…没敢问。”
    “啊？为什么不问？你就不怕他再犯同样的错误吗？”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是，我想也许我也有错。”
    “啊？什么意思？”
    “我想也许当初我可能误会他了，也许事情不像我之前看到的那样。”
    “这么说来，一切都只是误会而已？”
    “也不一定啦，就是…概率性事件。”
    “什么跟什么呀？”甄若心被好友这绕来绕去的话给搞糊涂了，“那他到底出没出轨？”
    “不知道。若心，我怕，怕万一不是误会，怕他真承认了，那到时候，我可能就没有现在这般勇气继续跟他走下去了。”
    “童童……”甄若心不是不能理解好友这复杂又纠结的心情，可是作为好朋友她不得不给与提醒，“讳疾忌医跟掩耳盗铃，都不是可取之策呀！”
    “我明白。那若心，你呢？”
    “我——”甄若心深呼一口气，态度坚定地说，“童童，我已经决定要跟薛秀阳分手了。”
    “真的吗？”李童童的声音激动极了，“告诉戚瑞谦了吗？”
    “嗯，跟他说了。”
    “那他怎么说？是不是特——，嗯？先等一下，我妹妹发信息来了，我先看一下。啧，不会？”李童童唉声叹气的，听上去很是困扰。过了一会儿之后，李童童继续通话道：“抱歉，若心，不能跟你聊了，我妹妹等会儿要来，我得先把居敬送走，你知道我之前也没少跟我妹诉苦，要是让他们俩碰头，解释起来得麻烦死。”
    “嗯，好，那你快去。”
    “啊，对了。等会儿我要跟我妹一起去看我父母，等下午六点以后，我去你家找你，到时候咱们当面聊。”
    “可以。”
    “那行，我先去忙了，晚上见。”
    “好——”甄若心话音还未落，对方就已经把电话给挂断了，她无奈地叹息一声，稍微端正了一下自己的仪态，走出厨房，去帮戚瑞谦搬东西去了……
    下午两点，永睦和家园小区。
    戚瑞谦悠闲地坐在沙发上，张望观察着屋里的布局跟摆设，夸赞道：“嗯，东西摆放得井井有条，很不错。”
    甄若心微笑着回答说：“平时有空的时候会随便收拾收拾，家里太乱的话会影响心情。”
    “嗯，说的对。”戚瑞谦又问，“都是你一个人收拾的吗？”
    “我负责日常打扫。”甄若心一边把到了热水的杯子放在茶几上，一边说，“秀阳他在休息日的时候会帮忙大扫除。”
    “嗯，那还行。”戚瑞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神情不悦地皱了皱眉头。
    “怎么了，不会被烫到了？”
    “没有。”戚瑞谦微微一笑转移话题道，“跟我说说，你平时都怎么工作的？”
    “我啊……，主要就是整理整理资料、剪辑剪辑视频、看看评论之类的，大部分时间都宅在家里。”
    “一天大概需要工作多长时间？”
    “不一定，看更新速度，刚开始做的时候更新频繁一些，再加上对剪辑配音什么的都不太熟悉的缘故，就经常会熬通宵，后来发现身体扛不住，就调整成了一周更新两次，现在我一般最多就只忙到晚上九半左右。”
    “新手期的时候很辛苦？”
    “对啊，对啊，可辛苦了！”说到当初刚开始做视频时的辛苦，甄若心完全打开了话匣子，开启了吐苦水模式，“总是会出错，出了错就只能一遍遍修改，改了错错了再改，真的是累得要死，而且刚开始的时候视频播放量少的可怜，也几乎没什么收入，每天看着后台凄惨的数据，我心里都是拔凉拔凉的。”
    “真亏你能坚持下来。”戚瑞谦心疼地说，“辛苦了。”
    “都是为了生活，没办法。”甄若心感慨地说道，“说实话，最初几个月工作完全没有任何起色的时候，我也不止一次想到放弃，多亏了我的粉丝。”
    “哦？此话怎么讲？”
    甄若心轻舒一口气，抬手手按在左胸胸口处，感激地说：“最初关注我的那几个粉丝真的超级善良，每次只要我的视频一发出来，他们总是很热心地帮我点赞评论，第一时间给我最暖心的鼓励。”说完这话，她又皱起了眉头来，有些丧气地说，“现在虽说视频播放量上来了，但是评论里的质疑也多了起来，如果是正常提意见的话，我也不是不能接受，但有些评论真的有些太过刻薄了。”
    “再如何完美的东西，也不可能让所有人都喜欢啊，对于那些质疑的声音，你就‘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嘛，更何况现在网上的有些人，纯粹就是现实生活过得不顺遂，又不思改变不知变通，就只能像个见不得人的耗子一样，躲在网络后面暗搓搓地发泄情绪。”

 第一百六十四章 坚定的心意

    “道理我都懂。”甄若心吐露心里的真实想法，“可天天面对那些负面的评论，多少信心都给消磨没了。”
    “若心，你没有介意最初的艰难，也不惧意掌声稀疏，一路披荆斩棘走到今天，又怎么可以因为一些见不到的人说的见不到人的话，就轻言放弃呢？就当是为了最开始支持你的那几个粉丝，继续坚持下去，好吗？”
    “瑞谦……”甄若心感动地看着戚瑞谦，重重地点头答道，“嗯，我会坚持下去的。”
    两个人坐在客厅里又说了一会儿话，甄若心便带着戚瑞谦到自己的房间里去参观，除了给他聊起了自己在购买各种设备时踩过的坑之外，还给他推荐了几本比较好的历史书，并顺手送了他一个小泥偶。
    就这样，两人滔滔不绝地聊到了下午六点钟，一直到戚瑞谦接到了家里打来的电话。
    “那你路上一定要小心点儿。”甄若心叮嘱道，“别让司机开太快，知道吗？”
    “我知道，那我就先走了。”戚瑞谦见甄若心正举起手跟他摇晃着，他微微一笑，上前在她的唇上印下了重重的一吻，餍足地说，“嗯，可以了，我走了。”
    “哦，好、好的。”甄若心脸颊绯红不敢看戚瑞谦，羞涩地抿了抿嘴唇，可就在她目送他转身的那一刻，却瞧见李童童正满脸惊讶地站在电梯门口处，瞬间呆住了。
    “来了，李总。”戚瑞谦十分平静地冲着李童童点点头，客气地说，“我还有事儿，就先走了，再见。”
    “慢走。”李童童用力地眯起眼睛笑着，抬手摇晃了几下，“拜…拜。”见电梯关上了，她脸上立马换上了一副八卦的神情，快步跑到甄若心的身边。“老实交代，嘿嘿！”
    “我们进屋去谈！”甄若心说着，便逃命似的转身进去了。
    “若心，你——，哎呀，跑这么快干嘛？”李童童笑嘻嘻地吐槽道，跟在后面走了进去，顺手关上门后。进屋后，她见好友已经端坐在沙发上了，便走过去坐下。“已经提分手了？”
    “还…没。”甄若心战战兢兢地回答，羞愧得耷拉着脑袋。
    “那不就是脚踏两只船？”李童童脱口而出，又一边从包里拿出手机一边催促说，“赶快给薛秀阳打个电话，先跟他分手再说！”然而电话打过去，却没人接听。
    好友的话仿佛是千斤重锤，猛地一下砸在了甄若心的心头，驱散了层层叠叠的爱情烟雾，让遮挡于其下那如泰山般沉重又巨大的愧疚与羞耻变得一目了然。“我不是——”自知无法再继续自我欺骗，她忏悔般地倾诉道，“我知道我不该这么自私自利，不该这样不负责任，但是我——”说到这里，她突然觉得一阵委屈涌上喉间，瞬间红了眼圈，“我就是有些控制不了自己的感情，我——”说着说着，眼泪便滑落了下来，随着眼泪落在她的手背上，情绪也彻底失控了，她捂着脸放声大哭了起来。
    “哎呀，若心，怎么哭了？”虽早知甄若心是个感性的人，但是从开始相处这七八年以来，李童童也没见过好友哭得这么崩溃过，更何况这大哭也来得太过莫名其妙了，急得她忙劝解安慰道：“我刚才就是顺嘴那么一说，没有怪你的意思。再说了，咱们俩是好姐妹，即便出了什么事儿，我肯定也站在你这边的呀！别哭了，别哭了。”
    “甄若心又哭了一会儿，才勉强止住眼泪，抽抽泣泣地说：“我是个坏女人，童童…呜呜…我出轨了…我该怎么办？”
    “啊？你是说这个？”李童童放下心来，一边从茶几上的抽纸盒里抽出几张纸递到甄若心的手里，一边趁机劝分说，“你又不喜欢薛秀阳，咱直接跟他分手就行。”
    “可以这样吗？”甄若心擦了擦眼泪，像一只无助的流浪猫一样，无措地问道，“他会不会因此受到伤害？还有，要是他坚决不同意分手的话，该怎么办啊？”这些话像是催泪香一般，瞬间又惹得她眼睛里涌出一大股眼泪。
    “放心好了，薛秀阳不会受到伤害的。”李童童胸有成竹地保证说，“依我看，他巴不得你主动提分手呢！”
    “什么意思啊？”甄若心吸了吸鼻子，“你怎么这么肯定啊？”
    “这个嘛……”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好友，李童童叹息似的深呼吸了一下，“既然你跟戚瑞谦已经在一起了，那这件事情我就没必要瞒着你了，其实啊……”她便把甄真跟薛秀阳的事情以及自己的计划统统说了一遍。
    “啊，所以甄真才说要假扮我去见秀阳的父母。”甄若心这下恍然大悟了，但与此同时她也无比震惊，“这么说…薛秀阳他…真不喜欢女人？”
    “也不能说是喜欢男，毕竟甄真她是个女生。”
    “啊，对甄真是——，诶？！”又是一记重雷，甄若心愣神儿了好一会儿，欲言又止地看向好友，又拧巴着眉头仔细回想着自己记忆里的甄真，可怎么想都无法将对方的长相、打扮以及说话的声音，代入女人这个设定中去。“所以，”她纠结地食指轻点着眉心，再次确认道，“甄真那样一个大帅哥…实际…是个女人？”
    “确定以及肯定！不过，薛秀阳他并不知道甄真是女生。”
    “嗯？”甄若心再次糊涂了，“那秀阳他跟甄真之间到底算是怎么回事儿啊？”
    “简单呀！”李童童贼贼一笑，煞有介事地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分析道，“据我目前所掌握到的情况看来，这薛秀阳他一直都喜欢甄真，但是他又没办法接受甄真所谓的男性身份，所以就想尽办法一直躲着甄真，甚至不惜为此找了——你——这么个女朋友。”
    “啊？这么说的话，那我岂不是就是个‘挡箭牌’吗？”
    “嗯，你确实是个‘挡箭牌’。”李童童想了一下，无所谓地说，“这也没什么，毕竟薛秀阳在你心里顶多也就相当于一个‘挡箭牌’而已。”
    “这……”甄若心回想了一下过往的种种，不由地伤感起来，叹息道，“我跟他明明互相不喜欢对方，却糊里糊涂地交往了好几年，呵，真是可悲！”
    “我反而觉得挺幸运的。你想想看，你们现在还没结婚，一切都还还得及，要是一糊涂到底，真了结婚，岂不是更糟糕？”
    “算是…即使及时止损了吗？”
    “当然了！你应该庆幸，知道吗？”
    “你这么说的话，好像也对。”甄若心眼底闪动的不安，在这一刻，终于完全消失了。
    “是？”李童童笑呵呵地拍了拍好友的手背，“若心，等薛秀阳回来以后，就好好跟他谈谈，勇敢迈出这一步，去追求真正属于你的幸福！”
    “谢谢你，童童。”甄若心感动极了，正欲再说些什么，却突然看到对方脖子上的一个暗红色的痕迹，忙提醒道，“童童，你脖子上好像被虫子咬了，哎呀，好像还不只一处，咦？不对啊，这个看起来怎么好像是……，啊，这个是——”一瞬间她红透了脸，羞涩无措地垂下眼，也不敢跟李童童对视了。
    “那个……”李童童满面通红，尴尬地捂住脖子，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了，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她主动开口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太草率了？”
    “那你都跟他——，嗯哼，就是……”甄若心低头绞弄着手指，“那你讨不讨厌他啊？”
    “当然不讨厌了，我要是讨厌他的话就不会跟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话说太多了，李童童忙抿住嘴巴，过了一会儿后才又说，“呃嗯，你说对？”
    “我、我哪里知道啊？”甄若心用手掌在发烫的脸边扇了扇风，“你、你不讨厌他的话，就继续交往好了。”
    “嗯，好，我听你的。”李童童说着，明明笑意满满的嘴角。
    “童童，你……”甄若心拧眉沉思了一会儿，试探地问道，“实话实说，你这些年来是不是从没忘记过冉居敬，一直都还爱他？”
    “这个嘛……”对于这个问题，李童童似乎早有准备，只见她羞涩地垂下眼帘，左手食指指节轻轻搭在下唇之上，点头回答道，“嗯，算是。”
    听到这话，甄若心的眉头拧得更深了一些，下定决定地紧握了一下拳头，她刻意刁难似的继续问道：“那如果他在背叛你的话，你要怎么办？不怕再次受伤吗？”
    “我…想过这个问题。”李童童凄然一笑，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我已经做好了思想准备，即便昨天开始交往，明天他就再次背叛了我，我也不会后悔自己这一刻的选择！若心，我想我也许比自己想象中还要爱他，所以哪怕还要再次面对他伤害我的可能，我也甘之如饴。”
    “可是——”见好友如此态度，甄若心也不好再劝说下去了，“那好，既然你这么想的话，我就只能支持你了。”
    “真的？”李童童兴奋地上前搂抱住甄若心的胳膊，“嘻嘻，我真开心啊！”
    “但是——”甄若心态度坚决地强调说，“一旦发现他有任何不轨迹象，就要立刻跟他分手，从此断绝联系！”
    “嗯嗯！你放心，这是我给他的最后的机会，再一再二不再三嘛！”
    “瞧你高兴的，哎！”甄若心感觉地说，“咱们俩还真是‘同是天涯沦落人’啊，希望以后不要一起抱着哭才好啊！”
    “怎么会呢，哈哈，你想太多了。”
    “哎……，我只是觉得现在这种突然而至的幸福跟美好虚幻得有些不大真实。”
    “怎么不真实了？你不相信戚瑞谦对你的感情吗？”
    “我不是不相信他。”甄若心抿住嘴唇停顿了一下，“只是觉得…像我这样普通到没什么存在感的人…跟所谓的幸福有些不大搭……”

 第一百六十五章 突发状况

    “你还没有存在感？”李童童开玩笑地说，“就你这大高个，可比我有存在感多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
    “是什么？”
    “我也说不大清楚。”甄若心拧巴着眉头，勉强压抑住心中那股纷乱躁动的情绪，尝试着解释道，就觉得好像伸出手也抓不住似的，很没安全感。”看向好友，“这么说，你能理解吗？”
    “抱歉，理解不了。你这意思，是不是担心戚瑞谦他会出轨啊？”
    “他才不会出轨呢！”甄若心斩钉截铁地说。
    “那你瞎担心什么呀？”
    “就是，我怕，万一出现什么神秘力量，非得要我跟瑞谦分手的话，你说…是？”
    “神秘力量？”李童童捧腹大笑道，“哈哈哈，什么神秘力量，我还黑暗组织呢！就会胡思乱想！”
    “哎呀，我是认真的，你别笑嘛！”甄若心气鼓鼓地嘟起嘴巴，哼地别过头去，“你再笑话我的话，我可就不理你了！”
    “好，哈哈——，呃唔！”见好友真要生气了，李童童忙捂住嘴巴，摇着头，唔唔嗯嗯地表示自己坚决不再笑了。
    “哎，算了，还是不说了。”
    “你真生气了呀？别生气嘛，是我错了，好？”
    “我没生气，就是想不出合适的话来描述心里这种感觉，反正就觉得很不安心。”
    “是…这样吗？”
    看着好友那不甚理解的为难神情，甄若心微微笑了笑，说：“算了，算了，可能一切都是我在胡思乱想而已，你也别这么纠结了。”说着，便转移话题道，“还是说说你跟冉居敬之间的事情！”
    “我跟他，说什么嘛？”一提到冉居敬，李童童的脸颊便泛起一丝红晕，
    “一提到他，你就脸红心跳的。”甄若心笑着调侃了一句，又正色提醒道，“毕竟那冉居敬是有前科的人，你最好还是小心点儿，在一切未确定之前，可千万不要搞出‘人命’出来啊！”
    “啊？哈哈，我跟他是谈恋爱又不是——”李童童突然明白了好友这话的意思，她红着脸低下头去，小小声地说道，“知道了，有好好做措施。”
    “呃，好、好的。”明明是在提醒对方，甄若心的脸却更加红一些，害羞不已地急忙换个话题道，“对了，你提到你妹妹欣欣，她从国外回来了？”
    “对啊，在我那公寓住了一天就去找她同学了。”说起妹妹回国都不提前知会一声的奇葩行为，李童童好一阵吐槽，“你不知道，实际上她一个月前就回国了，做完28天的隔离才……”
    安静地听着好友的吐槽，甄若心时不时点头附和一句，就这样又聊了半个多小时，然后就去洗菜做饭去了。两人一个洗菜一个淘米，彼此配合着做好晚餐，在餐桌上又聊起了明星的八卦新闻来。
    “我看今天新闻爆出灵兮跟戚成宣的绯闻呢！”李童童很感慨地说，“说起灵兮，她自从三年前改名字之后就开始大火了，不得不说哈，这名字还挺——”
    “等会儿！”甄若心突然插嘴进来，她表情紧张地吞咽了一下，满眼惊讶地看向好友，磕磕巴巴地确认道，“戚…成宣，对吗？”
    “是啊，之前不是跟你说过的嘛，就是男团rfy的主唱啊，‘宣太子’嘛！”
    “啊——，天哪，不、不会？”甄若心雷劈了似的呆住了，好一会儿才转动眼睛，颤着声音说道，“童、童童啊，我…好像见到戚成宣本人了。”
    “啊？”李童童却并不相信，笑着说，“你做什么梦呢！”
    “不是的，是真的呀！”甄若心忧愁着要如何证明自己确实见到了大明星了，突然之间她想起一件特别重要的事情来，激动不已地伸出自己的胳膊来，手指“点点点”地指着衣服上戚成宣的签名，大喊道：“你看，快看啊，这个，就是这个！”
    “什么啊？”李童童见好友如此激动，不明所以地伸脖子看了一眼，但却根本没看明白对方衣服上的签名是什么东西，“这什么鬼画符啊？”
    “这是戚成宣的签名啊！”
    “签名？戚成宣签的？”
    “对，对啊！”甄若心急忙点头。
    “真的假的啊？”李童童依然半信半疑，忙拿过茶几上放着的手机，上完搜索了一个戚成宣的签名，对比之后，她尖叫惊呼：“啊啊啊，真的，是真的呀！”
    “对，就是真的！”甄若心深呼一下，语速极快地把早上遇到戚成宣以及糊里糊涂被签名的事情说了一遍，并总结说，“戚成宣喊瑞谦叫大哥，他们俩就是亲兄弟！”
    “真的假的？”李童童震惊地将手里的筷子拍放在桌子上，噌地站起身来往前探着身体，双手抓住好友的胳膊，再次确认道，“你说戚成宣是戚瑞谦的弟弟？那戚瑞谦岂不是就真是百路集团的大公子了？我的妈妈呀，这可真是超级大新闻啊！”
    “对啊，就——，诶？啊，好像…就是……”甄若心就像是坐过山车时达到最顶点却晕过去了一样，原本活跃的声音也戛然而止，她捂着堵得生疼的胸口，强忍着内里来回翻滚的杂乱思绪，白皙的脸上布上了一层淡淡的悲伤。
    “太好了！”李童童开心极了，“若心你运气可真好啊，等以后你跟他结婚了，可就是豪门少奶奶了呀！”
    “豪门……”甄若心脸色惨白地低着头，双眼无神而呆滞，而餐桌下她用力交握在一起的手已经是指节发白。‘我原本就配不上他…现在就更加……’她死死地咬着嘴唇，胡思乱想着，‘我该怎么办才好…怎么办……’
    “嘻嘻，这要是这样的话，下次要是你再遇见戚成宣的话，就帮我要张签名好了。”李童童自顾自地想象规划着，“不行，不行，这都有机会见着他本人了，我还是自己去要好了，顺便也来张合影！”
    “哦，那挺好的。”甄若心随口敷衍道。
    “那他现在是不是还在戚瑞谦家里？”
    “嗯，是。”
    “那……，嘿嘿，那你明天还去找他家吗？啊，对了，对了，戚成宣本人看起来是不是跟电视上一样帅？他性格是什么样的，好不好相处？”
    “嗯，都挺好的，没什么问题。”
    “都挺好？意思是长得很帅，也好相处吗？”李童童这才发现好友心不在焉的，忙伸手拍了拍她的胳膊，“若心，你想什么呢？到底是不是啊？”
    “啊？哦。”甄若心眯起眼睛笑了笑，点头道，“嗯，是的。”
    “真的吗？”李童童像个大花痴一样双手捧脸，昂起头痴笑了几声，又满脸殷勤地看向甄若心，撒娇地央求道，“好若心，你把你身上这件衣服送给我，好不好？”
    “可以是可以。”甄若心随口回答着，又问，“你之前不是不不喜欢戚成宣的吗？”
    “我最近在追的一部戚成宣主演的电视剧。”李童童嘻嘻一笑，滔滔不绝地说起了戚成宣在那部电视剧的剧情来，“他里面扮演的是一个少将军，简直太帅了，我跟你说哈……”
    因为李童童一直拽着甄若心聊戚成宣的电视剧的事情，甚至还要她陪着一起看了两集新更新的剧集，一直到晚上九点半接到一通电话才离开。而甄若心在好友离开之后，见时间也不早了又因为心情不大好，便洗了个澡直接睡下了。
    第二天，早上五点钟。
    手机闹铃一响，甄若心伸手拿过手机，却发现李童童正打电话来，便接通了：“怎么了吗，童童？”
    “总算接通了，你电话是怎么回事儿啊，我从四点半就给你打电话！”李童童的声音一反常态地急躁，“啧，算了，先不说这些！出大事儿了，快，快打开手机看一下，你在网上发的视频下面出现了很多奇怪的评论！”
    “什么奇怪的评论啊？”甄若心皱起眉头来，“不会是粉丝又在评论区骂起来了？”
    “不是，总之，你先打开手机看看，里面全部都是在骂你的！”
    “啊，什么？好的，我马上就看。”甄若心瞬间慌了起来，忙点开了手机上的app，打开了自己最新的一期视频。
    当第一个写满了侮辱和谩骂的评论映入眼帘的时候，她感觉愤怒便直蹿至头顶，但当视线往下移去的时，手颤抖了起来，她那即将被愤怒染红的脸颊转瞬之间便如同冬日白雪一般毫无血色。
    她看着下面一行行内容差别不大、看上去比城市规划图还要有序的评论，只觉得那些一个个平日里看起来灵动跳跃的文字像是变异了似的变得扭曲而丑陋，而从短短几个乃至几十个“你我他”组合而成的文字之中爬出来的是一股又一股是没有丝毫掩饰又让人无法招架的巨大恶意，此时，一种从来没有体会过的强烈恐惧伴随着极端的无助感狂卷而来，只在这短短几秒之间便五马分尸似的扯碎了她心里全部的防线。这一刻，她只觉得恐惧无比。
    “怎么样，看到了没？”李童童忙问道。
    “嗯，看、看到了。”甄若心颤抖声音说，“童童，我…呜嗯…就是跟平常一样发的视频啊，我发誓绝对绝对没有说任何不合适的话…呜嗯…也没有cue到任何明星演员。”
    “先别着急哭，冷静下来听我说，好吗？”
    “好，好，呼——，呼——，你说，童童。”
    “其实并不是视频本身的问题，是有人在微博上放出了你的语音，还写了一篇绘声绘色的小作文说你背着自己的男朋友勾搭别人未婚夫，现在所有人都认为你是个没有三观且手腕高超的绿茶婊，明白吗？”

 第一百六十六章 大难临头

    “语音？什、什么语音啊？”甄若心更慌了，急躁地说，“我、我没录什么语音啊！”
    “我当然知道你没录了！”李童童不耐烦地说，“你能不能先冷静下来？啧，行了，你先等一下，我把亚琳发给我语音链接转发给你，你先听听看，再说其他的。”
    被好友那怒气冲冲的声音给镇住了，甄若心屏住呼吸不敢再说话了，老老实实地等待着好友发链接过来。
    过了一会儿后，李童童说道：“传过去了，你快看看，现在马上听。”
    “嗯，好。”甄若心点击了播放，那语音的内容其实就是她昨天在戚瑞谦家跟他对话的一部分，语音总体听起来有些嘈杂，其中的男声经过了特别的处理失了真，涉及到了人名也被被“哔”掉了，唯独女声非常清楚——“……其实我现在并不是单身，我男朋友…现在开了一个小公司…我跟他…已经同居了一年有余了…我们…也许很快就会结婚了。”“……我今天已经答应了去见他父母……”“你昨天晚上才答应了我要来见我，怎么今天就答应别的男人去见父母啊？”“……先答应要来见我……”“……我是先答应了你……”“……在跟我约会……三心二意的……”
    “语音里的男人是戚瑞谦，对？”语音刚一播放结束，李童童就问道。
    甄若心痛苦地低吟一声，回答道：“确实是他。不过，这是我跟他在他家里面对面的谈话啊，到底是怎么被录下来的呀？”突然想起来什么，忙又问，“对了，你刚才说这语音是亚琳发给你的？”
    “没错。”发出一声很难受的叹气声，李童童把事情的原委讲述了一遍。
    事情的发生是从昨天晚上二点开始的，一直忙碌到半夜一点钟的赵亚琳才刚刚睡着不到一个小时，就被手机来电铃声给吵醒了，看着那陌生的电话号码，她虽然有些不大高兴，但想着万一是客户便按下了接通键，可是“你好”这两个字才出口，对方就挂断了电话。她以为是打错电话了便没在意，只是还没等她把手机重新放回床头柜上呢，刚才那个号码就在此拨打了进来，她虽然有些纳闷还是选择接听了，谁知这次她话都还没来得及说开口，电话就又被挂断了，就这样来回循环了五次，因为实在是受不了了，便把那个号码直接拉黑了。然而，以此为开端，事情朝着诡异的方向发展而去，之后的两个小时里，手机来电铃声就再没有停歇下来，即便逐个拉黑了，也会源源不断地有新的号码打进来，吓得她都不敢睡觉了。
    “然后，亚琳她就一整夜都没睡吗？”甄若心关心地问着，“那后来呢？”
    “后来，她交友软件上也陆续发来了各自写满了骚扰语句的‘好友申请’，她在其中一条‘好友申请’里提到了‘历史尘埃里的橘子皮’，那时她才意识到这一切可能跟你有关，急忙就给你打电话想要了解一下情况，但你的电话却一直都打不通，她就只能打给了我。从事情发生到现在，我跟亚琳前前后后给你打好几十通电话，死活都打不通。早就跟你说过晚上不要把手机关机，你偏偏不听！”由于越说越生气，随着语气越来越冲，李童童声音也越来越刺耳。
    “对不起……”听着好友的指责的话，甄若心愧疚地了歉。
    “先别着急道歉，现在得先解决问题。还有，亚琳猜测说骚扰她的那些人多半是从网店上来的，她让你看看网店的情况。”
    “网店？”甄若心赶紧点开网店看了一下，这让她的头更大了。“怎、怎么办啊，刚拍下的以及已经发货的全部都被退单了。”看着一个退单提醒，她一急，又差点哭出来。
    “跟亚琳预料的一样，啧，这下可真是麻烦了！”
    “那亚琳她现在还好吗？”甄若心暗暗憋住眼泪，勉强稳住自己的声音，关心道。
    “能好吗？谁无缘无故被人骂了一大通，搁谁谁都得了啊？”
    “对不起……”甄若心再次道歉。
    “老说对不起有什么用啊？”李童童气恼地说，“她好心帮忙，我却害她被人骂得狗血淋头的，早知道我就不——”话到这里，她意识到自己话说重了，便闭嘴不言了。
    听到好友这既有责备又有懊悔的语气，甄若心心里一寒，眼睛里一直在打转的眼泪便跟着落了下来，但她只是默默地流泪，并没发出任何声音来。突然间，她突然觉得也许在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己谁也依靠不了。
    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李童童语气缓和了下来，很不好意思地说：“抱歉，若心，我语气太冲了，刚才一直打你的电话都打不通，所以——”
    “不是你的错！”甄若心打断了对方的话，保证道，“你放心好了，我一定会把事情都处理好的！”
    “那……，你准备怎么处理啊？这样，你在家等着我，我等会儿就到，咱们——”
    “不用！”甄若心十分坚决地拒绝了。
    “你——，哎，我知道刚才我的态度不对——”
    “没关系！”甄若心再次打断了对方的话，平静而疏远地说，“你放心，我一定把赵亚琳从这件事情中摘除干净，也绝对不会牵连到你！”
    “若心，我不是这意思，我是觉得因为咱俩的关系害亚琳她被人骂，觉得抱歉而已。你不知道，她打电话来的时候都哭了，我就是一时心急，不是故意凶你的。”
    “嗯，好。”甄若心冷冷淡淡地说，“那就这样。”
    “若心，你——”
    不想继续李童童说下去了，甄若心直接挂断了电话，可没一会儿对方又打了过来，她则选择无视了，打开电脑浏览器，点击进自己的账号，盯着视频下方的评论发了会儿呆。从桌子的抽屉里取出一另外一个手机，她编辑了一个说明并置顶在评论区里，然后就目光呆滞地盯着电脑屏幕看着。
    嗡嗡嗡，嗡嗡嗡——
    手机响了，她看也没看就按下了接听键，话未出口，电话那头就传来了叽里呱啦的谩骂声，听着对方那令人作呕愤怒的污言秽语，她只能咬牙坚持。正在这时又有电话打进来，于是她强做出平静的语气说了句：“抱歉，别的电话打进来了，先挂了！”便挂断了上一个电话又接住了下面一个电话，就这样一个电话接着一个电话……
    而此时，在另一个公寓里。
    李童童看着一直处在无人接听状态的手机，怒火中烧地将手机扔在沙发上，气鼓鼓地发誓说：“你可真是能耐啊，自己都大难临头了，竟然还敢对我这么个态度，既然如此，那以后别指望我再管你！啊啊啊，绝交，大不了绝交！”
    “若心那家伙一直都一根筋，做事儿也不讲究个圆通，她能怎么解决问题啊？”还没过五分钟呢，她又忍不住担心起来，焦躁不安地打开了手机app，结果刚进首页就看到了“历史尘埃里的橘子皮”的视频。
    点击进那视频一看评论，她顿时傻了眼，原来在那视频下置顶了这么一条评论：各位粉丝大家好，我是up主‘历史尘埃里的橘子皮’本人，我不想辩解什么，只是想告诉大家网店里的那个预留的电话是跟我合作的一个服装设计师的，如果有谁对我不满，请拨打我本人的号码（已经备注在自我介绍那一栏里），虽然不能保证每个电话都接，但我希望各位不要骚扰不相干的人。
    “什么鬼？这跟直接承认有什么区别，至少也解释一下呀！”李童童再次尝试着拨打了一次甄若心的电话，但电话里却传来了机器声回复“对方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想象了一下好友正在挨骂的场景，她是一刻都等不下去了，随意洗漱打扮了一下，急急忙忙出门去了……
    哐哐哐，哐哐哐哐！
    听着门外传来来暴力的踹门声，甄若心双手用力地捂住了耳朵，她知道门外的人是李童童，但是却完全不想开门，此刻她只想躲起来甚至永远地藏起来。
    嗡嗡嗡，嗡嗡嗡——，电脑桌上，手机再次响起。
    她满眼惊恐地盯着那正在震动的手机，已经没有足够的勇气再接听了，但迟疑了片刻之后，还是拿起手机按下了接听键。
    “不愧是橘子皮，犯贱的绿茶婊，恶心的贱货，像你这种人，你就t该去死！”简短几句话后，通话便结束了。这人的语速极快，声音听起来特别年轻，甚至都听不出到底是男孩还是女孩。
    看着已经挂断了的手机，再瞧瞧电脑上视频下面鬼魅般一条条多起来的评论，甄若心抿了抿因为恐惧而颤抖的嘴唇，害怕地闭紧了眼睛。她双手抱膝蜷缩了起来，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呢喃轻喊着：“好恐怖啊…谁来救救我…救命啊……”
    之后，她又选择性地接了几个电话，便将手机跟电脑都关机了，挺尸般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地看着天花板。从偶尔眨动一下的眼睛，勉强看出她还活着。
    不知过了多久，她叹息着自我反省道：“是我错了，我就不该跟戚瑞谦旧情复燃，这就是报应！也许，我跟戚瑞谦注定了不能在一起……”说话间，眼泪便从眼角滑落了下来，她抬起手臂遮住双眼，默默哭了一会儿之后，又下定决心地说，“我不属于这繁花似锦的大都市…也不配上这座城市的繁华…这还是离开…离开了…就都好了……”

 第一百六十七章 自暴自弃

    就那样安静地躺了一会儿，甄若心诈尸一般弹坐了起来，嘴角机械化地一咧，瞪着毫无笑意的大眼睛，喃喃自语道：“其实也没什么的，反正，我已经给奶奶留下了一些的养老钱了，也给爸爸妈妈转了十五万，已经没什么可担心的了。罢了，罢了，只不过是让一切都从头开始而已，也没什么所谓的。这些人骂我人，也是出自泛滥的正义感，一无所知却一往无前，既可悲又可怜，我应该同情他们。”
    “同情…他们？”发出一声无力的笑，她自嘲道，“还是先同情同情我自己。”出神地发了会儿呆，她突发奇想，自言自语，“要是我把账号注销，网店也关掉，然后躲到一个小山村里去，那这些网友还能不能找到我？”起身下床，她打开衣柜柜门，把自己的衣服从里面拽了出来……
    门外的李童童先是按门铃接着又踹门，但始终没等来甄若心前来开门，短暂的生气之后，她开始担心甚至是害怕起来，一边往电梯走一边拨通了戚瑞谦的电话：“喂，是我，我是李童童，戚总，若心她——”
    “啊，抱歉，我是郝星柔，瑞谦哥他还没醒呢，嗯…需要我帮你喊醒他吗？”
    “嗯？你——”听着电话点头温柔得几乎要滴出水来的女人声，李童童眉头一蹙，冷冷地说，“不需要，再见！”她满面不安地站在电梯门口，来回踱步，听到“叮”地一声响，便走进电梯按了一下电梯1按键。‘这是怎么回事儿？’她胡乱地思索着，‘不是说要跟若心在一起的吗，为什么又会有其他女人？’电光火石之间，一个想法闪现在脑海里，她惊呼：“啊，天哪！”
    “嗯？”同乘电梯的其他人纷纷看向李童童，见她脸色惨白神情焦躁。也没有任何想为刚才的行为解释说明的意思，一个个面面相觑。
    “啧！”意识到情况的不对劲，李童童越发不安起来，心中暗想：‘若心说当初是她不吱一声擅自断了联系，那这戚瑞谦这是要报复若心吗？他在这里可谓有钱有势，随便挥动一下手指头，别说是若心了，就连我也完全不是对手呀，这可如何是好？难怪人家能在a市做大做强呢，即便是对付个弱女子，都如此小心翼翼的！’正在这时，电梯门开了，她着急忙慌地跑了出去。在跑向车库时，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低头看到手机上的来电显示，她慌忙按下接听键，一个忍不住哇啦一声哭了出来。
    “童姐，怎么了？”
    “不是我，是若心，呜呜，帮帮我们家若心！”
    “甄若心？她怎么了？生病了还是受伤了？童姐，你现在在哪里，我马上就到！”
    “嗯，我现在在永睦和小区。”
    “好，等我！”
    一个小时后，冉居敬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他见李童童就等在小区门口，急忙跑去安慰对方，之后又耐下心来听了一下事情的前因后果。
    “你说，现在该怎么办才好？”李童童焦急地问。
    “先冷处理！”冉居敬思索了一下，又问，“你朋友应该不会跟网友对骂？”
    “对骂？对骂是不可能的，单方面挨骂还差不多。”
    “那就好。”冉居敬见李童童眉头紧锁的模样，忙安慰道，“别怕，只要不接电话，不看短信，谁不会怎么着谁。实在不行的话，咱们就报警，反正现在网上都是实名制，事情过了头的话，谁都跑不了！”
    “即便要报警好了，也得若心她配合才行啊。可现在的问题是，她躲在家里不出来，我们又打不开她家的门，你说怎么办才好？”
    “这……”冉居敬想了想，问道，“你是不是经常来这个小区？跟这里的物业熟吗？”
    “经常来呀，基本每个月都要来好几次，跟物业也挺熟——，对了，可以请物业帮忙！”
    就这样，两人一直待到八点物业上班了，跟物业人员好好沟通一番之后，终于如愿以偿地打开了甄若心家的门。在门被打开的那一刻，甄若心正拿着扫帚冲过来，甚至差点儿就打在冉居敬的身上，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跟物业人员道了谢并送对方离开后，李童童气鼓鼓地噘起了嘴巴，当她的视线扫至餐桌上热气腾腾的早餐时，脸上的表情更加无语了，没好气地说：“我们在外面挨饿受冻待了快两个小时，你倒好，悠闲地吃起饭来了！”
    “两、两个小时？”甄若心吃惊极了，“你一直…没走？”
    李童童气得直挠头发，“啪”地一拍桌子，气鼓鼓地说道：“你当我是没心没肺吗？你都遇到这么大的事儿了，我能走敢走吗？呼——，呜嗯，要不是担心你一时想不开，做什么傻事，谁会在这里挨饿受冻啊！”说话间，她眼圈一红，眼泪便落了下来。
    “童童……”甄若心大为感动，想想自己面对着的这无法招架的困境以及控制不了的颓废心态，只觉得自己根本就无药可救了，便自暴自弃地说，“像我这种人，你没必要这样子费心思，没什么意义的。”
    李童童擦擦眼泪，当头棒喝道：“哪种人，你是哪种人啊？你拦路抢劫了，还是杀人越货了？你对不起了，要把自己称为那种人？我只知道你是我的好朋友，要是你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我这辈子往后的每一天都将留下缺憾！笨蛋，猪头，真想揍死你！”
    “呜嗯……童童……”甄若心上前一步，头轻轻地抵靠在李童童的肩头，放声大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道歉：“对不起…我错了…童童原谅我……”
    李童童委屈地撇撇嘴，抽泣着回答道：“傻瓜…我没真生气…你吓死我了……”
    两个女孩互相搂住彼此，一边哭一边相互安慰着。平复下来之后，便围坐在餐桌前说起话来。
    “你真打算放弃？”李童童很可惜地说，“这个账号可是花费了你几年全部的心血啊，你真舍得吗？”
    “我也不想的，可事情已经到这种地步了，除了放弃根本就没有其他办法？”
    “我觉得根本没必要放弃！”沙发上坐着的冉居敬默默摘下耳机并站起身来，一边往餐桌这边走来一边说，“录音模棱两可，要不是微博下面‘小作文’的诱导，根本听不出什么是什么。更何况，若心姐你也并没有正面承认出轨。所以，我觉得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真的吗，阿敬？”李童童忙接话道，“你快说说，到底该怎么解决？”
    “可以请我们老板帮忙啊，以他的人脉跟手段，想要解决这个问题，还是挺简单的。”
    “你说戚瑞谦？”李童童冷哼一声，咬牙切齿地说，“事情都是他搞出来的，你觉得他可能会帮若心吗？”
    “童姐，你不能——”
    “什么意思啊？”甄若心插嘴进来，“这事儿跟瑞谦有什么关系啊？”
    李童童一挑眉头，斩钉截铁地说：“当然有关系了！若心，你告诉我，录音里的对话是发生在何时何地？”
    “前天上午，在瑞谦家的书房里。”
    “有其他人在场吗？”
    甄若心摇了摇头，老实回答：“就只有我跟瑞谦两个人。”
    “你就不觉得很奇怪吗？”
    “没…觉得。”甄若心想不出有什么奇怪的，满脸困惑地摇了摇头。
    “哎呀，你仔细想想啊，”李童童头头是道地分析道，“屋里就你们俩人，你自己又不可能故意录音陷害自己，那就只能是——”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甄若心打断了好友的话，态度坚决地说，“瑞谦他绝对绝对不会害我，我相信他！”
    “你——，哎！”李童童拧巴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儿，便把两个小时前跟戚瑞谦打电话时所发生的的事情讲述了一遍。
    “你说…郝星柔？”甄若心神色动摇地问，“她…怎么会在他家里？”
    “童姐，这一切都只是你的推测而已，也许都只是误会。”见李童童完全不为自己的话所动，冉居敬忙看向甄若心，苦口婆心地劝解道，“若心姐，我觉得我们至少也应该跟老板他面对面好好谈谈，这样的话也——”
    “谈什么谈啊？”李童童愤怒地拍打着餐桌桌面，迁怒地质问道，“那你说，大早上六点多钟，戚瑞谦的手机怎么会在那个姓郝的女人手里的？还娇滴滴地说什么‘瑞谦哥他还没醒呢，需要我帮你喊醒他吗’。呸呸，恶心死了！”
    “可是，星柔老师经常会去我们老板家里，从我在公司里，就时不时会见到她。”
    “老师什么老师，又不是你老师，你叫她老师干嘛，不准叫！”
    “好好，我不叫就是了。不过，星柔老——”冉居敬话刚说一半，就收到李童童一个大大的白眼，他急忙纠正道，“郝星柔她是我们老板大学时期的女友的妹妹，我们老板也只把她当做妹妹看待，老板明确说过的。”
    “什么什么？”李童童噌地一下站起身来，“你说你老板上大学的时候就交女友了？”
    “对啊！”冉居敬莫名其妙地抓了抓头发，反问道，“交女朋友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正常吗？”李童童气得牙痒痒，恨恨地说，“别人正常，他不正常！”
    “童姐，你不能这么不讲道理呀，老板虽然很有能力，可他也是个正常男人。”
    “谁不让他当正常男人了？”李童童没好气地白了男友一眼，撇撇嘴，耐下心把之前在戚瑞谦那你听到的有关他交女朋友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最后总结道，“按照戚瑞谦话里话外的意思，除了若心这个初恋之外，他就最近三年内分手的两任女友而已，是不是？”

 第一百六十八章 去世女友的妹妹

    “这……”冉居敬无力辩解，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见男友解释不出来，李童童气呼呼冷哼一声，又愤愤不平地说：“明明上大学的时候就有女朋友，还立什么深情‘人设’，骗子，绝世大骗子！”
    在一旁默默听着的甄若心紧紧皱着眉头，但此刻困扰她的却是另一件让她在意也痛苦整整两年的事情，只听她问道：“冉居敬，你刚才说他上大学时的女朋友…是郝星柔的姐姐？”
    “是的。”冉居敬回忆道，“半年前公司周年庆，公司的林副总跟他老婆催着老板赶紧快些结婚，但老板却只是笑笑，公司其他同事就都开始议论起这件事情来，他们说老板实际上一直都没有从女友去世的阴影中走出来，还说经常出现在老板家里的郝星柔就是老板那去世女友的亲生妹妹。”
    “那……”甄若心暗暗攥紧拳头，小心翼翼地问，“你知道…她的名字叫什么吗？”
    “嗯。”冉居敬点点头，“跟郝星柔的名字只有一字之差，叫郝晴柔。”
    “你说…郝晴柔？”甄若心感觉后脑勺挨了一记闷棍一般眩晕无比，此时此刻“郝晴柔”这个名字就像是一根极长的细针生生从指尖扎进了肉里，这揪连着心的痛，让她几乎无法呼吸。好半天，她才喃喃自语道：“原来真的有一个叫郝晴柔的女朋友，从来都没有搞错…从来都没有…呵呵……”想想自己竟然因为一件真实发生过的事情，像个傻子一样自责懊悔了好几年，她自嘲又自怜地笑了两声。
    “郝晴柔？谁——，啊，想起来了。”李童童此时也回想起来之前好友说过的话，忙柔声安慰道，“若心，你别难过，说到底咱也算是及时了解了事情的真相，从此以后他走他的阳关道你走你的独木桥，谁也别耽误谁！”
    甄若心此时心中那如同天空大雨来临之前那层峦叠嶂的乌云一般的伤痛，又岂是几句隔靴搔痒的宽心话所能驱散得了的？她凄然一笑，颓然地说：“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怪我贪心不足，怪我自不量力，如果我没有被诱惑，就不会坠入别人精心设计的陷阱，事情也就不会发展成现在这样了。”她话里话外确信的语气，分明就已经把戚瑞谦当成了此次事件的罪魁祸首。
    “什么情况？”云山雾里的冉居敬看向李童童，疑惑地问，“童姐，我刚才说的话有什么问题吗？能不能解释一下？”
    “哼，你们男人都一副德行！”李童童气冲冲地命令道，“我现在不想看到你，去坐沙发那边等着去！”
    “我怎么——，哦，好。”冉居敬想着再这么多嘴下去自己铁定难逃被“连坐”悲惨命运，便十分识相地重新坐回沙发上，随手拿起一本书翻看了起来。
    李童童移坐到甄若心的身边，轻揽着她的肩膀，压低声音说：“若心，我觉得你根本不算出轨，你仔细想想看，你跟薛秀阳之间即不存在精神上的恋爱，也不存在肉体上的关系，而且彼此又都有心仪的对象——，呃，我的意思是薛秀阳他不喜欢你——，呃，不对，我是说你们互相——，呃嗯，怎么说呢？”
    “不用说了，我都明白。”甄若心怅然叹息一声，伤感地说，“我在没跟薛秀阳分手之前就跟戚瑞谦谈感情就是不对，错了就是错了，没什么好狡辩的。既然错了，就必须立刻纠正过来才行。”
    “纠正？你准备怎么做？”
    “事情发展至此，我已经没有什么好犹豫的了，童童，我想我还是尽快离开这里，然后找个新的城市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你要走？干嘛走啊？”李童童气狠狠地拍着桌子道，咋咋呼呼地喊话道，“我就不相信了，他还能只手遮天不成？”
    “戚瑞谦他有钱有势，就我这种程的小角色根本就不是人家的对手。”
    “怕什么啊，这不还有我呢吗？”李童童眼珠子一转，指着正在看书的冉居敬，底气十足地说，“你看那里不是坐着一个已经打入敌人内部的好助手吗？”
    “冉居敬？”甄若心摇了摇头，“算了，还是不要瞎折腾了，没什么意思。再说了，万一戚瑞谦发起狠来，连你也一起对付的话，我罪过可就更大了，你总不想自己辛苦建立起来的公司被毁掉？”
    “啊？这——”提到自己的公司，李童童顿时蔫了。“那…我——”眼睛里闪过一丝妥协跟内疚，长长地叹了口气，她低声说道，“对不起，若心，我太弱了。”
    “童童，你不必道歉。我觉得也没什么可忧愁的，正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会有个应对之策的。”
    “你是想到什么好的应对措施了？莫不是，你捏着那戚瑞谦什么秘密了？”
    秘密嘛，甄若心只知道自己才是被拿捏了秘密的一方，但此话她就不想再说出来给好友添堵了，于是鼓作无所谓地说道：“很简单啊，他进我就退呗，我不相信，他一个大公司的老板，还真有那闲工夫来对我我这么一个小人物。”
    “啊？这…能行吗？万一他真跟你杠上的话，那岂不是很糟糕吗？”
    “杠上又如何？他总不敢明目张胆地违法？要是真敢，他就不会使这种阴险手段了。”
    “也对。真是想不明白了，明明是他自己先违背诺言交了女朋友，怎么反而要这么对付你呢？”不等甄若心回答，李童童就按照她推理出来的想法骂道，“哦，只准前一个后一个地跟交女朋友，就不允许你交个男朋友？哼，我看啊，他之所以使出这种手段来，就是想要断绝你的后路，好完完全全地掌控你！”
    “啊？不、不至于？”
    “怎么不至于的？你呀，就是太单纯了，要不然——”说到这里，李童童突然想起自己在这件事当中所起到的推波助澜的作用，不禁丧气地垂下头去，“说到单纯，我也没什么立场说你啊，就因为别人随口那么一句好听的话，我竟然就把你给卖了？若心，我得给你坦白，其实你之所以会跟戚瑞谦见面，都怪我，竟然傻乎乎地以为他是真心想要追求你的。”
    “没关系的，我知道你是好意。”对于今天李童童为自己做的这些事情，甄若心此时对就她只有感激，哪里还会责备她呢？
    “若心……”李童童安抚地握住好友的手，沉默一会儿后，又问道，“薛秀阳那边，你准备怎么处理？”
    “等他过几天回来，我就主动跟他提出分手，既然他爱的是甄真，我也没必要耽误他。”
    “嗯，这样也好。”李童童话刚说完，肚子却发出一声“咕噜”声，她低头瞅了瞅，很是不好意思地说，“抱歉，我好像饿了。”
    “啊，差点儿忘了，你们是不是还没吃早饭？”甄若心一边说，一边站起身来，微笑着说道，“我去给你做点儿吃的，蒸包子、煮蛋跟胡辣汤可以吗？”
    “嗯，好——”李童童刚要同意，又意识这样不太合适，忙说道，“要不然还是我自己做，你现在这种情况，哪能再厚着脸皮麻烦你给我做饭呢。”
    “没关系的，我现在其实也还好，至少比刚知道这件事时的心情好了许多。”
    “可是——”
    “哎呀，你就不要纠结了。”甄若心指着客厅的方向，微笑着说，“你看冉居敬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偷偷看你呢，赶快过去跟他说话！”
    “那…好。”
    “这才对嘛！快去，等饭做好了，我喊你，行？”待好友走开了，甄若心瞬间卸下了脸上那假装出来的轻松神情，眼底跟嘴角都染上了浓浓的悲伤。实际上，跟起早上刚知道被网曝时的心情相比，此刻才是真的痛苦，她搞不懂，戚瑞谦到底为什么要如此对她？想了一遍又一遍，无论怎么想，就是想不出自己到底到底哪里得罪他了。
    ‘难道是觉得戏弄我很好玩吗？’她心不在焉地洗干净手，将汤锅跟蒸锅架上天然气灶并倒上水，又从冰箱里拿出冷藏的包子放在准备好的蒸锅上，皱着眉头继续思考着：‘他身边的女人应该很多才对啊，干嘛非揪着我不放呢？’微微摇了摇头，她叹了口气，继续又从橱柜里拿出胡辣汤粉包并撕开倒入碗里冲上水，便耐心地等着水开。
    ‘仔细想想，我从小到大可没少被人欺负啊，为什么他们总欺负我呢？’她拧巴着眉头用力地想了一会儿，自言自语道：“难道是因为我长得就很好欺负吗？每次回到家里，奶奶她好像总说我长了一张‘受气脸’诶，受气脸到底是什么脸啊？难道…看起来很蠢，容易引起别人欺负的欲望吗？”
    这时她脑海里突然闪现出戚瑞谦笑眯眯地喊自己的画面来，呢喃道：“这么说起来，他好像总是叫我‘傻丫头’，啊——，原来他竟然是这么看我的！”想到这里，她气得牙根痒痒，冷笑一声，恨恨地嘀咕道：“呵，之前还口蜜腹剑地说我善良温柔，分明就是变着花样骂我蠢骂我好欺负呢！过分，真是太过分了！”
    “那个……”站在厨房门口的冉居敬讪讪一笑，“童姐叫我过来看看饭做的怎么样了。”
    “啊，再、再等一会就好了。”甄若心脸上猛地一红，悻悻然不敢看对方，着急忙慌地把包子跟鸡蛋放进蒸锅里。
    “哦，好。”冉居敬尴尬地笑了笑，逃跑似的转身离开了。
    “哎哟，天哪！”甄若心扶额叹息道，“我可真够蠢的！”盯着灶台烧得旺盛的火苗，沉默了一会儿，她万般委屈地撇撇嘴，又小声重复了一遍：“哎，真蠢……”

 第一百六十九章 发火的老板

    下午两点钟，煜耀公司办公楼里，会议室门口处，八九个年轻职员们一个个煞有介事地拿着文件夹，但视线却全部都集中到了会议室里正在训人的老板戚瑞谦那边，他们互相间挤眉弄眼地小声议论着什么。
    “今天咱们三个组的方案全部都被否决了。”
    “老板好像特别生气，瞧组长他们那表情，啧，可见训得不轻啊！”
    “说起来，今天早上老板好像晚了半个多小时才到啊，真是稀奇！”
    “是啊，是啊，老板今天就跟吃了炸药桶似的，一直在发火。”
    “啧，偏偏林副总又不在，这下可怎么搞啊？”
    “也不能怪老板，谁让咱们的方案一个个都不行呢！”
    “以前遇到方案通不过的时候，老板也没像现在这样啊！”
    “谁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小高，你可是咱们公司的百事通，是不是知道原因啊？”
    “别看我！”小高见众人都满眼期待地看着自己，忙慌忙摇摆双手，“你们这些老员工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我们才入职半年的新手就更不知道了，你说是，老冉？”说话间，拍了拍冉居敬的肩膀。
    “我……”冉居敬低头沉默了一会儿，小小声地回答说，“我想…我可能…知道老板发火的原因。”
    “看，老冉也——”小高正理所当然地说着，猛地反应过来，“嗯？！你说——”
    众人一下子挤了过来，直接把小高从冉居敬的身边挤开了，一个个跟嗷嗷待哺的小鸟宝宝似的叽叽喳喳地问着：
    “什么原因？”“原因是什么？”“快说！”“快说！”“哎呀，都快急死我了！”
    冉居敬拧巴着眉头看向办公室里面，有些迟疑地问：“你们觉得老板他人品…如何？”
    “问这个干嘛啊？”一人问道，其他人也跟他一样满面不解。
    “你们觉得老板他会不会…陷害别人？”冉居敬又问。
    “这是什么奇葩问题啊？”接话的人见冉居敬一脸纠结的神情，眼神茫然地跟其他人对视了一下，认真地回答说，“我跟老板的时间是最久的，在我看来，老板无论是从能力还是人品上，都无可挑剔。”
    “对啊，老冉。”小高扒着前面人的肩膀，发表见解道，“咱们俩虽然入职时间不长，但像老板这么洁身自好的人，怎么可能会陷害别人呢？”
    “那……”冉居敬再次问道，“他会特别花心思去对付一个女人吗？”
    “女人？什么女人？年长的，还是年轻的？因爱生恨吗？”小高硬生生挤进众人最中间位置，抓住冉居敬的胳膊，激动地问道。
    “啥情况？”“快说说啊！”“哎呀，小高，你往后点儿！”“你才应该往后去！”其他人瞬间都跟着激动起来，你推我挤的几乎把冉居敬的脸都给挤变形了。
    “别挤，你们干嘛？”冉居敬正要竭力安抚众人，可不知是谁竟然扯疼了他的耳朵，结果一个没忍住叫出了声来，这一嗓子一下子引起了公司其他人的注意，见此情状，他悻悻然地冲着正在工作中的众人点头道歉：“对不起，声音太大了，不好意思。”
    “呃——，那个，老冉，我去忙了。”小高满眼惊恐，逃命似的跑开了。
    “哎，坦白从宽，别死撑！”“兄弟我帮不了你。”“自求多福！”“好自为之。”“先走了。”“可怜。”“哎！”“……”其他人一个个或是用言语或是用眼神，在简短地表达同情之后，便拔腿跑掉了。
    “嗯？什么——，呃——！”冉居敬一回头，正瞧见戚瑞谦满脸不悦地站在会议室门口，吓得他一哆嗦，下意识就要逃跑。
    “进来说话！”戚瑞谦冷冰冰地说着，先一步进到办公室去了。
    “哎呦，天哪！”冉居敬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到了办公室之后，他见戚瑞谦一直皱着眉头也不说话，不禁同情起来，便主动找话题道，“我上午请假，是去找我女朋友了。”
    “哦。”戚瑞谦面无表情地敷衍道，“那挺好的。”
    “那个，老板，您知道我女朋友是谁吗？”
    “哦，谁啊？”听着戚瑞谦这死水般的语调就知道他只是顺嘴那么一问，对问题的答案并不感兴趣。
    “我女朋友叫李童童，老板您知道她？”
    “嗯，知道。”戚瑞谦的态度依然很冷淡。
    “今天一大早，我跟我女朋友去了‘永睦和家园’小区。”
    “嗯？”戚瑞谦眉头一挑，扭头看向冉居敬，“所以，你们上午一直跟若心在一起？”
    “是的。我知道您是因为打不通若心姐的电话，也知道您现在满腹疑问。”冉居敬意味深长地跟戚瑞谦对视一眼，暗暗深呼一口气，继续道，“老板，在我解答您的疑问之前，我有一些问题想要问清楚，不知道你能不能坦诚回答？”
    “当然可以。”戚瑞谦指着他左前方的椅子，示意冉居敬坐下，“说，什么问题？”
    “这个嘛……，嗯哼。”冉居敬有些紧张地清了清嗓子，“首先，我想问的是，您跟郝星柔是否是男女朋友关系？”
    “当然不是！”戚瑞谦神情严肃地回答说，“这件事情我已经在公司里澄清过的。”
    “嗯，确实，我当时就在现场。那到现在呢，你们之间有没有进一步发展？”
    “现在我也只把她当做妹妹看待，我们之间从未有过任何越矩的行为。”
    “好。”冉居敬思索了一会儿，又问，“那…今天早上六点钟左右，您在干嘛？”
    “今天早上六点？”戚瑞谦有些失忆了似的懵了一下，皱眉想了想，回答说，“今天早上起晚了些，所以六点的时候我应该还在睡觉。”
    “起晚了？”呢喃重复着这句话，冉居敬眯眼沉思起来。实际上，据他在“煜耀”上班的这半年从同事的八卦中了解到了很多戚瑞谦日常生活的习惯，知道老板一直坚持早上六点起床跑步——雨雪天在家里跑，天气良好时就在小区里跑，即便是外出出差时也雷打不动地坚持着（这也是同事们能八卦到这么私密的事情的原因）。“那为什么会起晚呢？”抓住这个疑点，他询问道。
    “因为昨天晚上大学同学来找我，我就陪他喝了几杯，有些喝醉了。”
    “喝醉了…是吗？”冉居敬心思一转，忙问道，“那手机呢？我的意思是说，晚上睡觉的时候，你一般都把手机放在什么地方？”
    “啊？你说…手机？”听着对方这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提问，戚瑞谦有些糊涂了，但他还是坦诚地回答说，“一般都放在床头柜上，怎么了？”
    “那昨天呢？”冉居敬突然急躁起来，“昨天不会也放在床头柜上了？”
    “呃，那自然——，啊，不，不是。”戚瑞谦回想道，“昨天我跟大学同学朱学恺一起喝酒，正聊天的时候，星柔说她手机没电了，就把我的手机借走了，一直到早上我起床以后才还给我。”
    “你说郝星柔她把你的手机借走了？”此时，冉居敬感觉那一片又一片的疑云渐渐开始凝聚在一起，急切地问道，“那…你大学同学昨天怎么突然就去找你了？”
    “这个嘛……”戚瑞谦迟疑了一会儿，回答说，“其实，他并不是来找我的，而是来找星柔的，因为他从上大学的时候就一直在追求星柔。”
    如果从大学时期就开始追求郝星柔的话，那还不唯她的话是从吗？冉居敬转动脑筋捋了捋事情的脉络，胸有成竹地点头道：“原来是这样。”
    “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戚瑞谦此时更加满头雾水了，纳闷地问道，“这些跟若心不搭理我有什么关联吗？”
    冉居敬没有回答，默默地拿出自己的手机，打开了手机上app，在搜索栏里搜索了下“历史尘埃里的橘子皮”，点击第一个视频后按下暂停键又点开评论区，说：“老板，你先看看这些评论！”
    戚瑞谦接过手机，当看完第一个评论后，脸色骤变，急忙又往下滑动囫囵地浏览了几下，着急地问：“怎么会这样？这是怎么回事儿啊？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了，怎么都不跟我说？这傻丫头，可真是！”说着，便站起身来要离开。
    “老板，先等——”冉居敬见对方根本不搭理自己，忙喊道，“就算你现在直接过去，若心姐也不会见您的。”
    听到这话，戚瑞谦停在门口，眉头紧锁地看向冉居敬，深深地叹了口气，感伤地说：“我知道她的想法，她总是这样。”
    “老板，您是不是以为若心姐怕连累你？”
    “不然呢？”
    “可事实完全相反。”
    “什么意思？”
    “若心姐现在认为是老板您在陷害她。”
    “诶？”戚瑞谦怔了怔，抬起手指着自己的鼻尖，难以置信地反问，“我陷害若心？”说完这话，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笑着说，“呵，这是哪门子的玩笑？”可下一秒钟，又收起了嘴角的笑容，满眼悲伤地自言自语：“怎么能如此轻易就怀疑我？”
    “不是的，老板。”冉居敬见戚瑞谦似乎是伤到了心，赶紧解释道，“因为有人从中作梗误导了若心姐。”
    “有人误导若心，谁——”想到刚才冉居敬一直在问郝星柔，戚瑞谦神色一变，他有些不大情愿地问道，“你不会是想说这从中作梗的人是星柔？”
    “是，我觉得是她。”见对方又要说什么，冉居敬忙阻止道，“老板你先别着急替郝星柔辩解，先听我把事情的先因后果跟你说一下，可以吗？”
    “好，你说。”
    “其实，事情的起因是微博上一个人的爆料……”于是乎，冉居敬便把甄若心被“网暴”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仔仔细细地说了一遍，并把那段录音播放给戚瑞谦听了听。
    “你怀疑星柔……是因为早上的那通电话？”大为震惊的戚瑞谦竭力辩解道，“可她拿着我的手机只是巧合而已，而且，她要怎么确定若心那边什么时候会打电话来啊？要是故意陷害的话，冒的风险是不是太大了些？”
    “所以为了以防万一，她才会一直拿着你的手机啊！”

 第一百七十章 当面对质

    “这——”戚瑞谦依然不肯死心，继续辩解道，“她接电话时回答只是在实话实说，没什么问题呀，对？”
    “可她接电话时，声音语气都非常暧昧。”
    “但是——”
    “邀请老板你出来喝酒的那个同学也是郝星柔的追求者，不是吗？”
    “的确如此，不过——”
    “郝星柔也能随意进出老板你家里，要想稍微动动手机，偷偷安装个窃听器或者别的什么东西的话，自然也是轻而易举。”
    “也有可能是别的人啊，小偷或者——，呃……”
    “‘once you’ve ruled out the ipossible，whatever reas，however ipossible，t be true’，老板你看过柯南·道尔的《福尔摩斯探案集》，这句话应该不需要我翻译？”
    “‘排除一切的不可能，剩下的不管多么地难以置信，那一定就是真相’，是？”戚瑞谦有些脱力地垂下眼帘，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哎，你先去忙，有些事情…我得好好想一想才行。”
    “好的，老板，那我先走了。”冉居敬冲戚瑞谦点了点头，便走出了会议室。
    “哎……”戚瑞谦再次叹了口气，回想起了昨天喝酒时老同学所说的话来。
    …
    “我追求了星柔这么久，她总算松口说考虑跟我试试看了，大谦，我虽然各个方面都完全比不上你，但是就喝酒这一项上，嘿嘿，我在大学里可是出了名的千杯不醉啊，今天要不把你给喝趴下，我就对不起星柔给我的这次机会！”
    …
    “当时就只当成是炫耀的话来听了，现在想想……”戚瑞谦皱起眉头，“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星柔真的是下来不少功夫啊！”很是无奈地揉了揉眉心，忧愁地嘀咕着，“难道星柔她对我——，算了，还是先别胡思乱想了，先调查清楚再说好了，说不定一切都只是误会而已。”快步走出会议室，回到总裁办公司里，他简单收拾了一下，拿起外套离开公司。
    回到家里，戚瑞谦首先调查了一下家里的监控录像，但并没有发现任何问题，要非说哪里可疑的话，就是在三月五号晚上时郝星柔一个人跑到他书房跟卧室待了一会儿，卧室没有装监控器所以不知道她进去干嘛了，而她在书房里则是背对着监控器，所以也同样看不出她到底是在干什么。
    “时间也不长，就一二十秒钟的样子而已。”他一边点击着电脑鼠标，一边继续往下看，自我安慰地咕哝着，“也许只是在发呆？”突然他发现了问题。
    “怎么回事儿？昨天，她也同样进了我的卧室，而且还在书房里同样的位置待了一会儿？咦？这个是——”这时，他看到监控视频里郝星柔突然蹲下了并迅速从地上捡起了什么东西来，忙暂停下视频，仔细看了看，发现郝星柔手里捏着的是一个中式传统点心大小的黑色四方形小盒子。
    “这是……，啧啧，角度太刁钻了，根本就看不清楚，真看不清，烦死了！”他很是烦躁地拿起鼠标在鼠标垫上摔了几下，紧皱着眉头闭上眼睛沉默片刻之后，最后妥协似的叹了口气，十分伤感地嘀咕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站起身来，在书桌前四处翻看了一下，结果发现桌边的仙人掌小盆栽里的装饰用的小石子似乎比以前多了许多。
    “难道是放在这里面的吗？”坐回书桌前，他颓然地昂起头来沉思了许久，先找联系到了一直合作的公关公司的负责人咨询了一下。
    “这样啊，情况大致了解了。”电话那头的公关公司负责人沉思了一会儿说，“一般遇到这种情况，有两条解决方案。一个是冷处理，这个很容易，我刚才查一下，发现“历史尘埃里的橘子皮”这个账号粉丝量并不多，如果搁置一段时间，再加上刻意地控制引导舆论的话，不出一周的时间应该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但与此同时也就代表默认了微博上的爆料，这个账号一直都要背负上骂名了，而且以后万一‘大火’起来，恐怕还会被有心人挖黑料。”
    “那这样的话，这个账号不就毁了吗？”
    “你要是想要保住这个账号的话，就只能采取第二个方案了，那就是找到爆料者本人，如果是爆料者本人出面澄清并道歉的话，不但能快速平息这场网络暴力还能恢复‘历史尘埃里的橘子皮’的名誉，可关键是这爆料人的账号也不是什么大v，微博官方会保护用户隐私，除非你报警让警方来介入调查。”
    “报警？这……”一边是心爱的女人，一边是故人临终前的嘱托，戚瑞谦实在是难以做出抉择，他用力按压着眉心，回答道，“好，我知道了，嗯，可以，谢谢，好，再见。”挂断手机之后，他纠结了一会儿，还是觉得先去“a大”找郝星柔问清楚情况，在开车去“a大”的路上，考虑到万一有个别不知好歹的家伙去骚扰甄若心，又特地打电话安排冉居敬到永睦和家园小区附近盯着……
    “a大”附近的一家咖啡屋。
    “瑞谦哥，你怎么突然就来学校来了？”郝星柔有些吃惊又有些慌张，“那个…出什么事儿了吗？”
    “没有啊。”戚瑞谦微微一笑，反问道，“难道我不能来学校吗？”
    “不、不是，我的意思是——”郝星柔心虚地说，“呃嗯，你之前不是因为在学校演讲而出名了嘛，不怕学生们缠着你要签名啊？”
    “所以我才叫你直接到咖啡屋来的。”戚瑞谦轻轻抿了一小口咖啡，继续说，“公司里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情需要我处理，实在是无聊，就来学校这边走走。走到这咖啡屋附近，就回想起了之前上学时，跟晴柔还有你偶尔到这里喝咖啡的事情，没忍住就进来坐坐。我记得你周一只有两节课，现在已经算是下班了，对？”
    “对。”郝星柔一扫刚进咖啡屋的紧张状态，开心地点头道，“瑞谦哥你记得真可是清楚啊！”垂眼盯着桌上盘子里摆着的糖果，她痴痴一笑，回忆道，“其实啊，当初我姐姐之所以喜欢来这家咖啡屋主要是因为这里既好看又好吃的糖果。”说话间，她拿过一颗糖打开包装放进嘴巴里，开心地感叹：“唔嗯，好吃，还是那么好吃！”
    “星柔，你真的非常非常坚强，在晴柔离开之后，短短半年的时间就及时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还一直努力地学习、进步，从未自暴自弃，真的很棒！”
    “姐姐她已经走了，我就是再怎么颓废也没办法叫她起死回生，不是吗？再说了，姐姐她为我做了那么多事情，绝对不是要看我表演什么怨天怨地的戏码，而只是想要我幸福而已，我只有更好地活着，她才能安心才能瞑目。”
    “说得不错。”戚瑞谦认同地点了点头，赞许道，“很有韧劲儿，让人佩服！”
    “哎呀，干嘛总这么夸我呀？”郝星柔抿嘴一笑，感激地说，“其实我能坚持下来，也多亏了瑞谦哥你一直在我的身边陪着我劝着我，每次一想到这个世界上还有另外一个人跟我一样爱着姐姐思念着姐姐，我的心里就会涌上一股强烈的勇气来！”她双眼微红地看向戚瑞谦的眼睛，情绪极为激动地接着说道，“我常常在想，如果没有这源源不断涌上心头的勇气的话，我究竟能不能坚持下来呢？”掩口格格一笑，继续说，“所以啊，我能成为现在这样的自己，瑞谦哥你功不可没哦！”
    “这样啊……”戚瑞谦微微皱起眉头，略带歉意地说道，“可我总要有自己的生活，迟早要结婚生子的，那到时候你又准备如何呢？”
    “结婚就结婚嘛，我自然是祝福你啦！”郝星柔笑着说，“到时候别忘记邀请我参加婚宴就可以了！”
    “你……”戚瑞谦疑惑了，迟疑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直截了当地问道，“星柔，你对我应该没有什么男女之情？”
    “哈？”郝星柔愣了一下，顿时脸上一红，受到了惊吓似的往后一撤身子，双手像汽车雨刷器一样快速地摆动着，态度坚定地说，“瑞谦哥，你又听谁嚼舌根了呀？你是我姐姐的男朋友，虽然说你们并没有走到结婚那一步，但在我心里你就是我的姐夫，我怎么可能回对你有什么非分之想呢？你放心好了，我对你没有任何非分之想，绝对没有！”
    “说得…也是啊。”戚瑞谦回想着之前家里人给他介绍女朋友时，郝星柔那无比积极甚至帮忙催促的态度来，乌云般凝滞在心头的疑惑跟不安瞬间便消散了，他哈哈笑道：“你说得对！”
    之后，两个人一边喝咖啡吃糖果一边聊起了各自工作中发生的趣事儿，戚瑞谦还回忆起从大四毕业创立公司到现在打出名声的六年多里发生的许多挫折，以及跟好友林易努力坚持互相打气儿的事情。
    “原来你们这么艰难啊！”郝星柔嗔怪道，“瑞谦哥你之前从来都没跟我说过，我还以为你们一直都很顺利呢！”
    “创业嘛，难免会遇到一些困难的，这不都克服了吗？”
    “哎呀，你现在是克服了，可是我现在依然深受其害呢！”
    “嗯？怎么回事儿？”
    “瑞谦哥你不知道，自从‘煜耀’名声大噪之后呀，就总有学生想通过我在“煜耀”谋取一份工作！”郝星柔见戚瑞谦满脸紧张的模样，终于没忍住“扑嗤”一下笑出声来，慌忙解释道，“说深受其害什么的其实是开玩笑的啦！那些那些学生们虽抱着目的来找我，但没一个好好意思说出自己诉求，一个个要么欲言又止要么欲说害羞，真给我的生活增添了不少乐趣呢，哈哈哈！”
    “你这丫头！”戚瑞谦摇了摇头，跟着笑了起来。
    正在两人聊得正开心的时候，郝星柔的手机响了起来，她见是学校领导打来的便起身出去接电话去了。见此情形，戚瑞谦随手拿起郝星柔放在椅子上的包包，到前台结账去了。

 第一百七十一章 真相大白（一）

    “两杯美式咖啡总共是四十五块，先生您是扫码还是现金？”咖啡屋女老板问。
    “扫码。”戚瑞谦说着，便从内兜里掏出手机来，可一不小心却把之前放在兜里的黑色塑料小方盒弄掉了下来，他忙先扫了二维码付好钱，然后又弯腰捡起了那小方盒。想着自己来学校之前竟然想要以此来套路郝星柔，他自嘲地笑了笑，随手便要扔进旁边的垃圾桶去。
    “你在干嘛？”郝星柔飓风似的冲了过去，一把抢过戚瑞谦手里的小方盒，并极其粗暴地把对方另一只手里拿着的包包夺回手里，怒气冲冲地大吼道，“谁让你随便动我的包的？”
    戚瑞谦愣住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并解释道：“我只是看你在打电话，随手就帮你拿了一下而已。”
    郝星柔冷哼一声，气恼地别过头去，不依不饶地说：“明明就翻看了我的包包，还说什么随手！”
    戚瑞谦眉头一皱，看了一眼满面为难的店员们，强行拽住郝星柔的胳膊，提议说：“有什么话咱们出去说，别耽误别人做生意。”见对方没有反抗，他便拉着她一起出去了。
    走出咖啡屋之后，郝星柔立马挣开了戚瑞谦的手，右手紧紧地攥握住手里的东西，左手则死死地拽住包包的肩带，浑身上下从神情到动作都写满的戒备。
    “你到底……”戚瑞谦不解地看着郝星柔，当凌厉的视线扫过对方那一直往背后藏的右手时，再次升起的疑窦在心里划一道伤口，一种被亲近的人背叛的悲伤爬上眉头，他缓缓垂下眼帘又猛地睁开，这短短几秒钟，他强迫自己恢复了平静，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一般说着早设计好的台词：“你手里拿着的东西，是我刚才付账时不小心掉出来的，原来是你的呀，啊呀，真是奇怪，这东西明明是我从我家仙人掌花盆的石子里挖出来，到底怎么回事儿呢？”
    “这怎么可能呢？我明明全都——”郝星柔满眼惊恐，下意识便去翻弄肩上挎着的包包，快速拉开了隐藏式拉链，当看到里面那完好无损的窃听器的那一瞬间，她愣住了，恍然间已经意识到自己被骗了，固执地捂紧包包，低着头不敢再去看戚瑞谦。
    “‘明明都’怎么了？”戚瑞谦冷冷地看着对方，上去一步，一把拽住了那包包的挎带，质问道，“护这么紧干嘛，里面是有什么我不能看的东西吗？”
    “没、没什么。”即便明知自己是在做垂死挣扎，郝星柔依然紧紧拽住包包不肯松手，嘴硬地说道，“包包里不过是放了化妆品，以及一些纸巾卫生巾之类的东西罢了，没什么好看的！”
    “不能看是吗？”感受着通过那包包挎带传来的阻力，戚瑞谦一把张开五指，看着对方因此而被晃得倒退了好几步，他也完全无动于衷，只冷漠地说了句，“好，随便你！”便转身走了。
    “瑞——”在与戚瑞谦那如千年玄冰般冷彻骨髓的视线对视的那短短一秒之内，郝星柔无法自控地打了个寒噤，往日顺口而出的那声“瑞谦哥”也冻在了喉间，当对方的手从包包挎带上移开的那一刹那，她甚至忘了要用腰腿稳住身子，就那样由着惯性的力量往后退着，甚至差点儿坐在地上，可下一个瞬间，深深埋藏在内心深处那更令她惧怕的孤独如一条巨蟒般露出它狰狞的面目来，惊得她快步往前，双手死死地抓住了戚瑞谦的右胳膊，声音微颤地呢喃道：“别走，求你，瑞谦哥……”
    “放手！”戚瑞谦面无表情地甩了甩胳膊，但出乎意料之外地却没能顺利甩掉郝星柔的手，于是他又只好多使出了一分力气来，在此情况之下，对方非但没有知难而退反而抱得更紧了些，他只得再次发声，“放手，好吗？”
    “不，不要，绝对不放手！”郝星柔固执地双手抱紧对方的右臂，“你难道都不问问我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问了，你就会说吗？”戚瑞谦低垂着眼帘，斜眼瞄了一眼郝星柔，自嘲地说，“我跟你相识这么久，竟然都不知道你如此阴险如此歹毒，真是…呵！”
    听到这话，郝星柔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无比，一边用力抱紧戚瑞谦的胳膊，一边双眼含泪地轻摇着左手否认道：“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不是阴险歹毒的人，我没有！”强忍着要哭出来的冲动，她语速极快地解释道，“我只是一时糊涂，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如此不可控制的地步，真的，瑞谦哥，请相信我！”
    “一时糊涂？”戚瑞谦猛地向左转身，冷声质问道，“我看你偷偷往我的书房放窃听器时可一点点也不糊涂，生怕我事后会检查监控器，一直背对着监控器，一个真正糊涂的人能做得如此滴水不漏吗？”
    “我——”郝星柔咬了咬下唇，承认道，“是，我是偷偷放了窃听器，但我也只是想知道你跟甄若心的关系而已，我一开始也并没想怎么着——”
    “可你还是做的，不是吗？”戚瑞谦怒气冲冲地打断了对方的话，决绝地说，“我看咱们俩也不是一路人，你走！”
    “不不，我不走，你要听我——”
    “没必要！”戚瑞谦看都不再看郝星柔一眼，稍微用力抽出胳膊，径直往前走去。
    “瑞谦哥——！”郝星柔奋力大喊道，“你真的不要我了吗？”见对方甚至都没有回头看自己一眼，她冷笑一声，不管不顾地一头冲向马路中央，所幸的是学校前后的一段马路车速都不是太快，正对着她奔来的车子顺利刹住了车，不过车里的司机却被吓了半死，她自然是没免了被一阵大骂，甚至还引来了交警，引来了许多路人的围观。
    眼看着有行人拿起手机要拍视频，戚瑞谦实在是狠不下这心来，只好出面跟交警道歉并解释说是小妹跟自己闹脾气，并向交警保证说以后一定好好沟通，但结果还是被罚了200元。
    “对不起……”郝星柔像一个犯了错的小孩子一般耷拉着脑袋，“我错了，瑞谦哥，你别生气了。”
    “胡闹，真是胡闹！”戚瑞谦拧巴着眉头怒不可遏地瞪着对方训斥道，“你这么不爱惜自己的生命，对得起你姐姐吗？”冷哼一声，他转过身便要离开，可只走了两步，又不忍心地退回去，一把拽住了郝星柔的胳膊拽着她一起往停车场走去。走了一会儿后，他柔下声音纳闷地问：“星柔啊，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之前不是经常说希望我能拥有幸福的吗，怎么现在反而要捣乱呢？”
    “瑞谦哥，我现在也依然希望你能幸福。”郝星柔委屈地撇撇嘴，辩解道，“我的确是在你的书房跟卧室都放了窃听器，但实际上就只窃听了书房而已，而放上网的那段录音也进行了特殊的处理了，所以完全不会牵涉到其他人，再说事后我也查过了，那甄若心并没有在网上留下什么电话号码、照片以及家庭住址之类的东西，最严重的情况不过就是她那个账号不能用了而已，所以——”
    “‘所以’什么？”戚瑞谦怒火重燃，气恼之下，他那握住郝星柔胳膊的手加重了力度，质问道，“郝星柔，这就是你认错的态度吗？”
    “啊—，唔嗯！”郝星柔疼得尖叫出声，但立刻紧紧抿住了嘴巴，没一会儿她的额头上便溢出了一层薄汗。
    “你——”戚瑞谦见对方如此隐忍，想着她那凄惨的身世，最终还是狠不下心来，便松开了手，语重心长地说，“我一直都把你当做亲生妹妹一般看待，也一直认为你是一个有责任心的好女孩，你现在这个样子，真是让我太失望了！”深叹一口气，又道，“你刚才说什么完全不会牵涉到其他人，但你知道吗，在这场网络暴力开始之际，就已经卷入了一个跟这件事毫无关系的无辜者。”见对方一副迷茫的神情，接着解释道，“一直给若心的网店供货的服装设计师被卷入了其中，无缘无故地被一群疯子骚扰得一整夜都没能合眼。”
    “怎、怎么……”郝星柔愣了愣，忙辩解道，“我看过了的，甄若心的网店里确实没有预留什么电话号码之类的东西啊！”
    “你在网上购买过东西，难道不知道有一个流程叫做退换货吗？若心所留的退换货地址以及电话号码都是那个服装设计师的，你现在还敢说‘完全不会牵涉到其他人’吗？”
    “我、我——”郝星柔瞬间就不再镇定了，但仍磕磕巴巴地自我辩解道，“我、我没想到这一层，真不是故意的呀！”
    “无论你是故意还是无意都不重要了，我现在问你，你可愿意出面解决这个问题？”
    “你要我出面解决？”
    “对，你只要在你发布录音的微博上发布一个道歉视频就行了，其他的事情由公关处理。”
    “道歉视频？”
    “对，可以戴着口罩。”
    “我的学生那么多，岂不是很容易就被认出来吗？”想想在甄若心的那些视频下面各自问候家人祖宗的谩骂之辞，郝星柔实在难以想象自己该如何去承受，害怕地摇头拒绝道：“不要，我不要！”
    “你不愿意？”戚瑞谦表情没有太大的波动，也没有再说任何为难人的话，而是默默地走到自己的车门前并坐进驾驶座上。
    见对方没有像以往那样帮她开车门，郝星柔有些不习惯地踟蹰了几秒，便慌忙坐到了副驾驶的座位上并死死地拽住安全带，整个人看上去战战兢兢的，一副生怕会被撵下车的模样。
    “安全带——，嗯，坐好！”发动车子从停车场出发，戚瑞谦主动开口道，“今天就别回学校了，回去休息，我送你回家。”
    “好的，瑞谦哥。”郝星柔乖乖地说，“那我给主任发信息请病假，反正今天下午也就只有一场会议而已。”

 第一百七十二章 真相大白（二）

    在到郝星柔所居住的小区门口一路上，两人都彼此沉默，谁也没有主动提出话题来。
    “下车！”戚瑞谦目视前方，似乎哪怕看郝星柔一眼都会浪费他多少时间似的。
    “别这样……”郝星柔一动不动地坐在车上，很害怕似的闭紧双眼，带着哭腔说，“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最亲近的人了，别这样对我，好吗？”
    “说什么我是你最亲近的人？确定不是在说反话吗？但你若真的把我看得如此重要，就不会对我用心机甩手段！”戚瑞谦撇撇嘴，冷冷地说，“你觉得难受了，就来求我，可若心呢？我都不敢想象若心她面对一大窝一拥而上的网友时，是多么地无助跟恐惧！”
    看着戚瑞谦那满脸心疼的模样，郝星柔心里顿时涌上一股强烈的不满，不服气地脱口而出道：“甄若心，甄若心，你总在说她，她对你而言就那么重要吗？”
    “当然重要，因为她对我而言是非她不可的特别存在！”
    “非她不可？”郝星柔怒从中来，咬着牙恨恨地说，“一个连自媒体都做不好的笨蛋，到底有什么特别的？”
    “郝星柔！”戚瑞谦如发怒的狮子般大吼，“嘴巴上给我放干净些！”
    “本、本来就是。”虽然被吓得浑身颤抖，但郝星柔依然固执地继续说下去，“一个账号做了三四年才做到二十多万粉丝，我的学生毛逸臣从开始做自媒体到现在不过半年而已，就吸粉四百多万，这其中的差距难道还不能证明那甄若心是——”
    “少自以为是了！”戚瑞谦恼怒地打断了郝星柔的话，怒气冲冲地反问道，“你看过毛逸臣的视频吗，了解过他是怎么做视频的吗，知道他爸爸帮他购买的那间专门的工作室花了多少钱吗？你又知不知道，毛逸臣一个月的零花钱都比得上甄若心她一年所挣到了所有收入？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工作都需要投资，对于那些支付不起大笔资金的普通人来讲，他们就只能多一倍甚至两倍地投资自己的时间，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他们为了生存下去，不得不透支自己的生命！”
    “什么透支生命，我看分明就是想赚快钱！”郝星柔胡搅蛮缠地说，“这个世界上的确有人为了生存而拼劲全力，但甄若心绝对不属于这一类人，没逼着她去非要去做自媒体，既然忍受不了网络上的骚扰的话，就去找一份脚踏实地的工作好了！”
    “谬论，简直就是谬论！”戚瑞谦针锋相对地说，“做自媒体怎么就是赚快钱了，怎么就不是脚踏实地了？在现在这个社会大环境当中，谁能说通过网络来工作赚钱不是一种特别正常的工作？作为自媒体人需要忍受来自各方的品头论足，这我无可厚非，但网络暴力这种以众凌弱的私刑现象本身就是错误的存在，更何况这还是你精心算计的一场阴谋呢！”
    “我——”郝星柔被怼得哑口无言，但脸上依然写满了不服气，“她自己亲口说自己做自媒体是因为不想跟陌生人接触的，还不是不愿意克服自己性格上的缺陷吗？哼，这难道不可以说是一种变相的惰性在作祟吗？”不能理解地摇了摇头，“跟那些围绕在瑞谦哥你身边的优秀女人比较起来，甄若心她长相平凡、能力普通、性格懦弱又纠结，从各个方面上看都是如此地一般，你到底为什么非她不可呢？”
    戚瑞谦深深皱起眉头，义正辞严地说：“你脑袋聪明、能力强又足够自信，以己观人，便以为所有人都如你一样，可你不知道的是，在这个世界上就是有一群像若心这般不善言辞、不谙人情世故的人，他们没有足够的自信跟能力，甚至无法自如地去与别人沟通交际，经常处于在自我纠结的煎熬状态之中，即便如此，他们依然像生长于淤泥之中的莲藕一般，哪怕内心已经千疮百孔，也于这污浊恶劣的环境之中保持着自己那纯洁的善良！”长出一口气，不无感慨地说，“若心她只是选择了一种适合自己的工作生活方式而已，更何况她也在用自己的方式去爱别人，也在竭尽全力地为这个社会的和谐献上一缕和声。你不了解她，请不要如此轻易地否定她！”
    “是…吗？”郝星柔眉眼之间的戾气随着戚瑞谦的话一点点地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由心底深处蔓延而来的忧伤。
    “星柔你——”戚瑞谦语言又止，叹了口气，无法理解地问，“既然你只把我当成是哥哥看待，为何还如此地纠结呢，又为何这么介意我是否跟若心在一起呢？或者说，若心她真的是哪里不小心得罪过你？”
    “不，没有。”郝星柔轻轻摇了摇头，“我跟她不过一面之缘罢了。”
    “那你到底为什么非要针对她呢？”
    “别问了！”郝星柔微微耸耸肩，逞强地笑了笑，“你就当我发神经好了！”撇撇嘴，又忍不住提醒道，“瑞谦哥，我是真心把你当做亲生哥哥看待的，你别怪我多嘴，但像甄若心这种明明有男朋友还故意靠近你的人，说不定没安好心，你还是防备些好。”
    “星柔，你是因为这个才针对若心的？”戚瑞谦理清了头绪，便试探性地询问道，“你该不会因此就觉得若心配不上我？”
    “她配得上你吗？”郝星柔反问道，“你不觉得她人品有问题吗？”
    “星柔，你——”戚瑞谦略微放松了一些，耐心地解释道，“星柔，你误会了，不是若心接近我，是我故意接近她的。”见对方眼睛里三分疑惑七分不相信的神色，戚瑞谦便把之前如何调查并一步步接近甄若心的事情说了一遍。
    “你说甄若心的男朋友是——”郝星柔吃惊极了，完全没料到现实中真的会发生这种事情，可比起这些，她更加吃惊的是戚瑞谦竟然为了甄若心默默做了这么多，这让她的心情更加五味杂陈了，她失了魂一般低着头，嘀咕道：“啊，原来是这样啊……”
    “对，就是这样。”戚瑞谦点头总结道，“所以若心她的人品没有任何问题，你无需为此担心。”
    郝星柔低着头沉思了一会儿，再次开口询问道：“所以，你会跟她交往、订婚，然后结婚生子，是吗？”
    “对！”戚瑞谦重重地点了点头，“我自然是想要跟她共度一生！”
    “呵……”看着戚瑞谦那理所当然的表情，郝星柔轻笑了一声，双眼含泪地歪头向右边，无比落寞地询问道，“你们会非常非常地幸福，然后，你就渐渐地忘记姐姐，是？”
    “嗯？”没料到对方会突然提到郝晴柔，戚瑞谦一时没反应过来，呆气地反问，“这跟晴柔有什么相干的吗？”
    “不相干吗？”郝星柔强忍住眼泪，悲伤地叹息一声，黯然地嘀咕道，“也许在一开始的一段时间里，你还会偶尔想起姐姐，可时间一长，你就会一点点地忘记跟姐姐在一起时所发生的一切，忘记她的名字，忘记她的长相，直至彻底地完全将她忘记！”很艰难似的深呼一口气，她抬起手背扫去眼角即将滑落下来的泪水，又哭又笑地说，“呵——，可悲啊，呜，真是太可悲了！”
    “原来你——”戚瑞谦此时也终于彻底明了了郝星柔的真正想法，忙保证道，“放心好了，星柔，我不会忘记晴柔的。”
    “呵呵！”郝星柔嘲讽地轻笑两声，反问道，“这种话，你自己相信吗？”不等对方开口再说什么，她又接着说，“跟其他女人相比，甄若心看起来明明就完全不出彩，但是从你看她的眼神却是那么地不一样，真的…呜嗯…完全就不一样啊……”话落音的那一瞬间，泪水如同蜡烛灯芯处聚满的灯油一般刹那间“决堤”，再也无法止住地流淌了下来。
    “星柔……”看着郝星柔泪如雨下的孤独模样，戚瑞谦知道她根本从未从她姐姐离世的打击中真正走出来。
    哭了好一会儿之后，郝星柔一抽一顿地擦着眼泪，勉强止住哭泣后，她叹息道：“既然你这么爱她，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我想我那可怜的姐姐一定不想你为难的。”说完这些话之后，她斜眼一睨，倔强地说，“但我姐姐是我姐姐，我是我，我实在没办法为了一个即将取代我姐姐位置的女人去做出任何牺牲，更不会为了她而发布什么道歉视频！”
    戚瑞谦斜眼瞧着满脸怨气的郝星柔，神色凝重地望着前方，沉默了片刻后，缓缓道：“星柔啊，你实在不该恨若心，因为我跟晴柔之间并不是你所看到的那样。”
    “那是哪样的？”郝星柔被搔到了痒处一般格格地笑了两声，抬手拭去眼角溢出的眼泪，她张扬起一脸的讥讽的神色，质问，“难道你要否认曾经跟我姐姐交往过的事实吗？”
    “如果……”戚瑞谦像这八年多以来任何一个讲出事实真相的机会一样再度犹豫了，生怕自己冲动之下说出的话会给郝星柔带来无可挽回的伤害，但当他瞧见对方脸上那得意甚至带着几分挑衅的神色之际，终于把埋藏在心底的话说出口来，“如果我说我跟你姐之间的恋爱仅仅是为了满足她的一个愿望的话，你相信吗？”
    “愿…望？”郝星柔愣住了，可稍加回想便又觉得对方这话有多么地合情合理了，毕竟当初姐姐已经被医生判定活不过一年了（事实上也就多撑了一个月而已），随着她眉头不受控制地皱了一下之后，脸上那有些盛气凌人的表情也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失去了气势，她在自我怀疑之中纠结了一会儿之后，颤着声音请求道，“瑞谦哥，别开玩笑，这笑话一点儿都不好笑，不好笑……”

 第一百七十三章 走出阴影

    “对不起，星柔，但我说的是事实，我跟你晴柔并不是——”
    “啊啊啊！”郝星柔尖叫着打断了戚瑞谦的话，很用力似的喘息了一会儿，又一把地抓住对方的胳膊，满脸不安举出证据说：“姐姐她可是你放在心尖上的青梅竹马啊，你不是从初中时代就暗恋姐姐的吗？怎么现在又说一切都只是姐姐的一个愿望呢？林易哥跟刘雅姐都知道这件事情的呀，你的那些同学他们也都知道啊！”
    “不是，并不是这样。”戚瑞谦狠下心来，继续陈述下去，“一切都只是众多的机缘巧合之下产生的误会而已。”
    “误会？”郝星柔怔怔地问，“什么误会？怎么就——，不，不可能是误会，我不相信！”
    “但的的确确是误会。”戚瑞谦一字一句地耐心解释道，“林易跟刘雅他们俩确实知道事情的真相，但是我们班其他的同学只是跟着瞎起哄而已，而我跟晴柔之间的交往从一开始就只是……”他缓缓地陈述着过往的事实，即便看到郝星柔因此满脸痛苦，还是选择讲了下去。
    “这么说来，你并不爱姐姐？”郝星柔歪着脑袋，面无表情地问，“那…那个所谓的青梅竹马是——，啊，是甄若心，对？”
    “是！”戚瑞谦干脆利落地回答说。
    “哈……”郝星柔似笑非笑地发出一声叹息，失神地愣了好一会儿，才又回答说，“嗯，好的，我知道了。”然后就解开安全带，下车去了。
    “星柔，你——”戚瑞谦担心不已，慌忙下车追了上去，可任他又喊了几声郝星柔也像是没听到似的完全不搭理人，他只好一把拽住了她的胳膊，担心地问，“星柔，你没事儿？”
    “啊？哦，没——”郝星柔下意识地应了声之后，像是才刚刚看清楚面前之人长相似的，挣扎着甩开了戚瑞谦的手，咬牙切齿地吼道，“走开，不用你假好心！”
    “星柔，我只是担心你——”
    “担心我什么？担心我死吗？”郝星柔冷笑着打断了戚瑞谦的话，讥讽地说，“是不是我说自己快要死了，你也会好心地跟我交往？”停顿了一下，又自答道，“啊，对了，现在你那个真正的青梅竹马在眼前了，你应该不会再这么做了？”
    “我当时只想着满足晴柔的愿望了，没想那么多……”戚瑞谦深叹一口气，无比自责又悲伤地说，“如果因此给你带来了伤害，我很抱歉。”
    “你——”看着戚瑞谦那满眼受伤的样子，郝星柔心里跟着一阵难受，但念头一转，她还是无法忍受地怒怼道：“跟我装什么可怜，去找你的甄若心！”说着，便一甩手，走进了公寓的大门。
    “星——”戚瑞谦正欲追上前去，却听到后面有人喊他不能把车停在公寓入口处，他迟疑了几秒钟之后，还是选择回到车里把车子开到了地下停车场去，然后又上楼来到了郝星柔的家门前按响了门铃，但按了五分多钟也不见对方来开门，情急之下他赶忙拨打对方的电话，一遍又一遍，打不通就继续打，一直连续打了五六十通也没能打通，急得他一边用力拍到着门一边大喊道，“郝星柔，你出来听见没有？我跟你说，你要是再不出来的话，我可就报警了！”
    而此时，郝星柔正站在门前，透过可视门铃默默地注视着一切，看着戚瑞谦一会儿按门铃一会儿打电话地不知疲惫地折腾了十几分钟，可着他脸上那越来越焦急的表情，她心里的怒火一点点消散了。但在感情上，她实在没办法一下子消化掉这完全颠倒过来的一切，也更加做不到胸襟宽大地接纳甄若心。于是，她拿出手机编辑了一条信息发了出去：【瑞谦哥，谢谢你的关心，但我现在心里很乱，需要一点时间来想清楚，所以你先回去。还有，请不要担心我的安全问题，我没那么脆弱！】
    戚瑞谦收到信息，放心地轻舒了一口气，发信息回复道：【好，那你好好休息。】已经知道对方没什么事儿了，他也就没继续停留，转身离开走进了电梯里。
    看着已经空无一人的小屏幕，郝星柔背部贴着门脱力地滑坐在地上，双手紧紧抱住膝盖，无助地哭了起来，呜呜咽咽地哭了好久好久……
    在开车回家的路上，戚瑞谦接到了公司助理打来的电话，便回家去处理工作去了，一直忙碌到了下午五点，他总算得出空来给甄若心打了个电话，但结果依然是没能打通，所幸的是有“卧底”冉居敬即使发来信息说暂时没有太大问题，他才勉强放下心来。
    “啊，胃好疼啊！”他用力按了按心窝处，想起了自己没有吃午饭的事实来，正在这时家里的厨娘孙潇潇端了一小砂锅蔬菜粥上来了，闻到粥的香味，他情不自禁地咽了下口水。
    “我想着老板你昨天晚上喝了那么多酒，就做了蔬菜粥。”孙潇潇看上去有些紧张，生怕自己擅自作出的决定讨不了老板高兴。
    “这粥来的正是时候，快拿过来。”戚瑞谦拿起办公桌边的湿巾擦了擦手，“我正饿得胃都疼了呢！”
    “嗯，好的。”孙潇潇登时乐开了花，赶忙盛了一碗粥，“锅里还有很多，管够！”说完这话，她又觉得自己这样子根本就反客为主了，红着脸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颊，忙弯腰四十五度鞠了一躬，一边往后退一边说：“老板您慢吃，我先去忙——，呃，我的意思是我先去收拾一下厨房。”
    “不用这样子拘谨，该忙就去忙！”戚瑞谦微微一笑，又夸赞道，“粥的味道很好，谢谢你了。”
    “不、不客气。”孙潇潇说完这话，便逃命似的离开了书房。
    “这都来了大半年了，还总是这么战战兢兢的。”看着飓风般离开的小厨娘，戚瑞谦满脸无奈地吐槽了一句，往嘴里送了一口粥，满意地说，“嗯，好吃。”吃完一碗粥之后，他起身准备再盛一碗，手机铃声却嘀嘟响了两声，腾出手来正要查看是谁发来的信息，却瞧见郝星柔打来了电话，忙按下接听键。
    “是我。”郝星柔很直接地说，“有时间吗？我想跟你聊一聊。”
    “好。”戚瑞谦把粥碗往办公桌中间推了推，“你说，我听的。”
    “微博的账号跟登录密码以及录下来的全部录音，我已经全部发给你了，你看到了？”
    戚瑞谦有些吃惊，想起接电话之前的那两声嘀嘟声，他微微一笑，回应道：“嗯，看到了。”
    “那就好。我想了一下，觉得也许原版语音会比我露面拍道歉视频更有说服力，我想你们随便编辑处理一下，再附上一篇‘小作文’随便写写，应该就没问题了。”
    “嗯，确实如此。”
    “好。现在，陪我聊了天！”
    “嗯，好，你说，我听着。”
    沉默片刻，郝星柔很是伤感地缓缓说道：“你走了之后，我坐在门前哭了很久，觉得累了便到客厅沙发上靠着休息，一不小心睡着了，然后呢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有爸爸妈妈还有姐姐——”好似是缺氧了一般，她颤着声音用力呼吸了一下，继续说，“爸爸妈妈像小时候一样在厨房里忙着做饭，他们平日里虽然忙得很，但每个月总会抽出几天时间来给我和姐姐做饭，因为妈妈说希望能为我和姐姐的童年留下一种温暖又美味的味道，每次妈妈这么说的时候，爸爸总会调侃妈妈是童心未泯，而妈妈啧反驳说她这是浪漫。”说到这里，她“格格”地笑了两声，但也只笑了两声而已，便不自觉地再次发出了一声沉重的叹息。“那时我会调皮地插嘴说妈妈是少女心，姐姐则安静地坐着旁边默默地听着……”她说起了小时候发生的美好经历，每说到高兴处便笑两声，说到难过处便叹口气，一直说了一个多小时，“我好像说太多了，抱歉，会不会觉得很烦？”
    “不。”戚瑞谦鼓励道，“继续说，我在听。”
    “也没什么好玩的事儿可以说的了，还是说说我今天做的梦好了。”
    “嗯，好。”戚瑞谦点点头，“我听着。”
    然而，郝星柔并没有开始说她的梦，而是很是不可思议地问道：“瑞谦哥，你为什么要这么好呢？”
    “我只是顺心而为也顺力而为罢了，没有特别或者特意非要怎样。”
    “好一个顺心，顺力。”郝星柔凄然又无力地感慨着，深深叹了口气，缓缓道，“其实啊，自从姐姐离开以后，我就想方设法地想要梦见她，可无论我白天如何努力去想她，她始终都不肯入我的梦来。不过，这次她看到我欺负你了，就特意托梦给我叫我不要为难你，姐姐可真是重色轻妹。”
    “星柔……”戚瑞谦知道郝星柔自从她姐姐去世之后，就把之前所有的家庭录像以及合照照片全部都收了起来，他知道她完全不敢去回想她姐姐的模样，也更加不敢梦到她姐姐。
    “姐姐她跟我说啊，她希望你能幸福，叫我不要跟着瞎捣乱，还调侃我说有那个功夫不如自己谈一场恋爱好了，我说我只是想要留住她，她说她的这一生已经结束了，叮嘱我赶快结婚生子，说是着急要来给我当儿子，我笑话她一个女孩怎么给我当儿子，她说灵魂是没有男女差别的，叫我不要纠结这个问题。哈哈，现在想想我这个梦简直就是胡言乱语，真就是做梦啊。哎…呜嗯…可真是……”
    戚瑞谦听到了压抑的抽泣声，伤感皱起眉头，安安静静地陪着，一直到对方停止哭泣。
    “瑞谦哥，有一件事情，我想征求你的意见。”
    “嗯，你说。”
    “你说朱学恺他是不是一个靠得住的人呢？”
    “嗯，当然是。”
    “可我毕竟拖了他那么久，甚至还利用了他，你说他会不会记恨我甚至想要报复我，会不会因此就不珍惜我呢？”

 第一百七十四章 琥珀般的爱

    “他不是那么无聊的人，放心好了。”戚瑞谦语气十分坚定地回答。
    “真的吗？”郝星柔的尾音已带上了一丝无法掩饰的欣喜。
    “当然了！那你要是实在不信的话，就直接打电话问他好了，你知道的，他那个人最不擅长的就是说谎了。”
    “说得也是，哈哈，他总是这样，每次一说谎就结巴，真是有趣儿极了，我就喜欢——，呃嗯，我的意思是…他很好玩，嗯，对。”
    “哇哦。”戚瑞谦讶异一怔，随即轻笑着附和道，“好，挺好的。”
    “那个，我、我也没有其他的事情了，就这样，先挂了，再见！”
    “好，再见。”戚瑞谦话刚一说完，手机已经被挂断了，知对方是害羞了，不由地笑出声来，念头一转时甄若心的事情则迎上心头，愁云登时拧巴了眉头。事不宜迟，他火速地联系上公关公司的负责人，在言简意赅的沟通后，事情便全权交给对方处理了。
    事情基本解决了，他舒展了一下因疲倦而僵硬的身体，安静地靠在办公椅背上，喃喃自语道：“这样的话，这场狂风骤雨般的网络暴力大概率也会停息下来，等事件彻底平息了，再找冉居敬帮忙斡旋一下好了。”想着总算就要跟甄若心和好了，他长舒了一口气，嘴角也扬起一丝安心的笑意。抬眼间不经意瞄见书桌上已经冷掉的粥，他有些可惜地抿抿嘴，忙起身收起了了餐具，打算送回厨房。只是他人刚走到门口，就看到孙潇潇正趴在门前透过门缝往屋里往呢，打开门就问：“是要来收餐具——”
    “啊——！”孙潇潇被吓得尖叫出声，不过立马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礼行为，慌忙捂住自己的嘴巴，鞠躬道歉说，“对不起，对不起，我、我、我——，呃嗯，我、我就是想看看吃完饭了没有，然后，您一直在打电话，我就等着，然后——，呃嗯，对不起，对不起！”
    “这么紧张干嘛？”戚瑞谦把手里端着的餐盘递到对方手里，不大好意思地说，“光顾着打电话了，粥没喝完，等晚一点儿，再温热了给我当宵夜好了！”
    “啊？”见老板没生气，孙潇潇有些吃惊，听到后面的话更觉得受宠若惊，点头如捣蒜地回复道，“好的，老板，我一定照办！”
    “我说你……”戚瑞谦好奇地问，“为什么总这么紧张兮兮的呢？我看你每次面对成宣的时候可都气势汹汹的呀！”想了想，他开玩笑地说，“难道是因为我长得比他老，看起来比较严肃吗？”
    “不不不！”孙潇潇表情认真地回答说，“虽然老板您年龄比戚成宣大了那么多岁，长得也不如他好看，但是你性格比他温柔，气质也更加出众，所以总体计算下来的话，您还是比他优秀多了。”
    听到这话，戚瑞谦无语得嘴角一抽，吐槽道：“你这是在说我又老又丑吗？”
    “啊？”孙潇潇脸上一红，忙猛烈地摇摆着双手，“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的意思是说老板您跟戚成宣不是同一个类型的人，他天生就属于被人欣赏的类型，五官长相略带了几分阴柔，长相的精致程度上自然略胜您一点点，但老板您不一样，您脾气好，对人又温和，是个难得的好老板，我很佩服也很尊重您！””
    “哦，明白了。”戚瑞谦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可话锋一转又总结道，“你这意思是说我外在上怎么着都比不上成宣，所以只能跟他比内在？”
    “这、这、这——”孙潇潇肉眼可见地慌乱了起来，她双手紧紧交握住一起，支支吾吾地纠结了老半天，才又说道，“呃嗯，就是，如果单看长相的话确实是那样的，但从气质和人品上看的话，肯定是老板您更胜一筹。”说话间，她还冲着戚瑞谦竖起了大拇指。
    看着对方这一本正经的模样，戚瑞谦暗暗笑了笑，决定不再捉弄她了，便点头道：“明白你的意思了，多谢你的夸奖！”
    “没什么，我就是实话实话。”孙潇潇害羞嘿嘿一笑，因为一直端着盘子手有些疲累，她微微往下动了动。
    “累了？”戚瑞谦微笑摆摆手，说，“那你去忙！”
    “嗯，好的，老板。”孙潇潇回应着，刚一转身便憋不住似的常舒了一口气，然后小跑着离开了书房。
    见此情况，戚瑞谦忍俊不禁地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难怪成宣总喜欢招惹她了，真是个有意思的小丫头！”走回到书桌前，拿起手机瞄了一眼，发现一条来自郝星柔的信息提示，便解锁开手机密码，打开app点开信息看了一下，发现对方发来了两段字数不少的“小作文”，纳闷地皱了皱眉，但只随意扫了两眼，瞬间便如雷击了一般愣住了。沉默了半晌，他的眉头皱得更深了，眼圈也跟着红了。
    “我怎么就没注意到她的心意呢？真是太自以为是了……”懊恼又自责地嘀咕着，他抬起左手轻捏眼角鼻梁处，视线不受控制地集中在了手机上的那段文字上：
    【瑞谦哥，姐姐她其实一直都非常喜欢你，从初中时代开始，她就一直偷偷地暗恋着你，这是她的一个秘密。后来她生病，你们交往了，我偶然间听到林易哥跟刘雅姐说起你那个青梅竹马的恋人，又听到你的同学起哄的话，便想当然地以为姐姐就是你心尖上的人，悄悄把这事儿跟姐姐说了。我本以为她会高兴，但没想到她反而哭了，哭得是那样地伤心那样地无助，她哭了好久好久才终于平静下来。之后又给我讲了很多关于你的事情，她说你身上有一种特殊的吸引力，说你是学校很多女生的梦，说自己也曾向上天祈愿能跟你两情相悦……，但知道了你心意的那一刻，她几乎肝肠寸断，哭着说早知道自己如此短命，无论如何也不会轻易许下这荒唐的愿望。那天她哭了好久，强撑着精神说了许多话，却求我不要讲她的真实心意告诉你。当时的我虽然耐不住姐姐的请求答应了她，却理解不了她的想法，总蠢蠢欲动地想要捅破你们之间的那层窗户纸。但后来，你们交往了，我便理所当然地认为是你们互通了心意。
    只是，没想到一切都误会而已。这样也好，毕竟这才是姐姐想要的，她本就不想自己那悲伤到绝望的生命染黑了你的生活，如今这样也算是如她所愿了。误会也许是误会了，却也实属一段如烟花般绚烂的美好误会，正因着这个误会，才让姐姐那原本只能隐藏在心底的单恋蜕变出琥珀般美丽的光彩。所以，瑞谦哥，谢谢你，谢谢你的温柔跟善良，也谢谢你为姐姐所做的一切，你永远是我最亲最爱的好哥哥！】
    实际上，初二初三同班两年，戚瑞谦跟郝晴柔之间并没有太多的交集。或许是在成为同学的这两年里的某一个不起眼的时间里，男孩的某个不经意的举动撩动了女孩柔软的内心，从此之后男孩便成为女孩心中特别的存在了，但这一切，对于男孩来讲都如同那个不经意的动作一般从未被他放在心上。四年之后的再次重逢，对女孩来说，是在命运漩涡中拼命挣扎之后的甜蜜奖励，也是她生命终结之前得到的最大的好运，从此让她有了一个甜蜜又注定悲剧的爱情；而这次重逢，对男生来说，是再一次近距离凝视让他惊恐的死神，与此同时也让他重新认识了他曾经以为柔弱的女同学，从此他收获了一个坚强勇敢让人佩服的好朋友。于是，在命运的安排之下，善良的男生满怀着同情跟佩服，满足了女同学想要谈一场恋爱的愿望，而女生则暗暗收起心中的秘密，顺势接受了男孩的提议……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呢？”他拧起眉头仔细想了许久，也始终想不起来第一次跟郝晴柔见面的场景，甚至连初中时代她的长相都记得很模糊。
    “我想应该变化不大，尤其是那双让人印象深刻的眼睛，即便是病得最严重的时候，那双眼睛也只是偶尔会透露出一丝悲伤，大多数情况下都装满了坚强跟希望。”长长叹息一声，他感慨地自言自语，“你明明自已已经病入膏肓了，却依然考虑到我会不会伤心的问题，而我却对你的心意——”哽咽了一下，他用力地捂住抽痛的胸口，懊悔不已地轻声道歉，“对不起，晴柔，亵渎了你的真心……”他缓缓闭上眼睛，又发出一声悲伤的叹息，眼泪从眼角缓缓滑落下来，脑子里也如同被按下了循环播放的按钮一样，一遍一遍又一遍地在重复着郝星柔发来的那段文字……
    晚上八点，永睦和家园小区。
    又一天过去了，距离网暴事件发生已经整整三天了，甄若心在自己的房间里躺尸，这三天来她是既不敢看手机也不敢看电脑，白天没什么食欲晚上还失眠，整个人憔悴得不得了。
    “我的手机打不进来，就不能联系童童吗？”她恼火地嘀咕道，“这么长时间了，难道就一点点都不担心我的情况吗？哼，看来这些事情真就都是他搞出来的，要不然的话怎么就一点儿表示都没有呢？我可真是个傻子，竟然那么相信一个许多年都没见面的人！真是个大笨蛋，活该被骗被欺负！”自问自答地呢喃着，她活像一个对着空气自言自语的精神病患者。
    “即便如此……”她双手胡乱地抓弄了几下头发，懊恼地咕哝着，“我好像还是没办法恨他，心里总没办法相信这一切都跟他没有关系。又或许，他有苦衷，是迫不得已的？”
    “呵呵……”沉默了片刻，她自嘲地笑出声来，“像他这样优秀的人，又怎么可能会有苦衷，谁能让他迫不得已呢？”一秒钟之后，忍不住自我劝解道，“他一直都是那么光明磊落，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卑鄙阴险的事情来？还有啊，以他的能力，想我对付我这样子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不就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何必费这么大力气？”但没过一会儿，态度又180°大反转，“也许他实际上就是这种两面三刀的人啊，也许捉弄陷害别人是他的兴趣也不一定呢！”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无比感伤地说，“还有，一个郝晴柔，一个郝星柔，解释得清楚吗？我想，根本就解释不清楚……”

 第一百七十五章 美味早餐

    早上一大早，甄若心还没有起床，就听到门铃响了，火速起床披上外套，警戒地趴在门前透过猫眼往外看看，发现是好友李童童跟冉居敬，便打开了门，纳闷地问：“你们俩怎么这么早就来了？一起来的吗？”随口说着无心的话，她邀请两人进到了屋里。
    “嗯。”李童童脸上微微一红，小声嘀咕了句，“他昨天晚上住我那里了。”
    “嗯哼。”冉居敬有些拘谨地清了清嗓子，不大好意思地抬手抓了抓脖子。
    “这样啊……”甄若心的脸瞬间爆红了，她连忙往后转身，结结巴巴地说，“我、我还没洗脸刷牙，先、先去收拾一下，你们自便。”
    “对了，若心。”李童童喊住好友，“我跟阿敬还没吃饭呢，你要吃什么，我去做。”
    “我、我吃什么都可以。”甄若心半侧过身子站在卧室门口，此时她的脸上依然泛着一丝害羞的红晕。
    “没什么特别想吃的吗？”李童童有些不大满意地噘起嘴巴，扭头看向男友，问道，“阿敬，你想吃什么？”
    “我？”冉居敬微微一笑，自告奋勇道，“童姐，要不然还是我来做饭好了。”
    “你会做饭？真的假的？难不成，你还是个厨艺高手？”
    “没到那种程度，但一般家常饭还是能做的，原本我就打算早起就给你做早餐吃的。”
    “是吗？那怎么没见你做啊？”
    “今天早上本来是要做的，这不是有事儿来若心姐这里了嘛！”
    “啊，对了，说起这事儿，我问你，一大早拽着我跑若心这里来到底干什么呀？”
    “其实——”冉居敬正欲解释，却听到女友的肚子咕噜地响了一声。
    “呃……”李童童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那个，要不然先做饭？”
    “嗯，好。”
    “我也去帮忙，嘻嘻，你可要好好给我露一手哟！”
    李童童跟冉居敬你一言我一语地亲密交谈着，并肩往厨房走去，两人的眼睛里就只有彼此而已。
    甄若心见两人进了厨房，怏怏地笑了笑，推门进到卧室，先是换了衣服，之后又洗漱打扮了一下。
    一个小时之后，早餐便摆在了餐桌上，三碗看上去色彩清新的青豆肉末粥、一份点缀着星星点点的绿葱花的金灿灿的鸡蛋卷、一份清爽翠绿的凉拌黄瓜条外加一叠现摊的黑芝麻薄糊饼，搭眼一看就已经让人食指大动，再轻轻一嗅那香味更馋得人直咽口水。
    “哇，看起来还真是不错。”李童童盯着那份切得如麻将般精致的鸡蛋卷，立马先夹了一块放到嘴巴里，笑眯着眼睛说，“若心，你快尝尝，味道真的很好。”
    甄若心小心翼翼地夹了一块，对于她这个常年靠半成品食材来度日而且又酷爱鸡蛋的人来讲，这鸡蛋卷的软嫩可口又香又鲜的味道简直就是极致的美味，她竖起大拇指直夸道：“简直太好吃了！”
    “我来尝尝这粥。”李童童又抿了一小口粥，脸上的表情不禁有了一丝得意，“嘿嘿，味道也很好嘛！”
    “真的吗？”冉居敬谦虚地笑了笑，随手把已经卷好黄瓜条的薄饼递到了女友手里，极尽温柔地说，“这个你也尝尝，看看合不合你的口味。”
    “谢谢。”李童童羞涩地一笑，咬了一口卷饼嚼了几下，抿着嘴角的笑意对男友说，“你这做饭技术还是可以的嘛，算你合格了，再接再厉！”
    “好的，我会再接再厉的。”冉居敬一本正经地点头回答。
    “你看你，傻乎乎的。哈哈哈。”李童童被男友那认真的表情给逗笑了。
    “怎么了吗？我脸上有东西吗？”
    “没有东西。哈哈，傻瓜！”
    “到底怎么了呀？童姐，你笑什么呀？”
    甄若心见小情侣俩又在打情骂俏了，红着脸低着头吃饭，快速卷了一个卷饼吃一口，她的表情突现一丝惊艳并快速看向手里食物——柔软焦香糊饼内裹着脆爽清凉的黄瓜，这质朴而清新的味道给人一种大自然般的吸引力，让人吃了一口还想再吃一口。
    因为饭菜很合口味，这顿饭不到一刻钟就结束了，冉居敬很贴心地收拾了餐桌然后去厨房碗筷去了，而李童童跟甄若心则坐在客厅里聊天。
    “这顿饭吃得我神清气爽的。”甄若心笑着调侃道，“有这么一个会做饭的男朋友，你以后可有口福了。”
    “哎呀，也没什么，就一般般而已。”李童童嘴上说得好像很不在意似的，可看她那得意洋洋的表情就知道她现在高兴得尾巴都要翘上天了。
    “哈哈。”见好友口是心非，甄若心只是笑笑并不戳穿，转移话题道，“对了，你们今天为什么这么早就来我这里了？”
    “啊！”李童童很愣了一下，很懊恼地拍了一下脑门，“啧，我怎么把正事儿给忘了！”随即她冲着厨房喊道，“阿敬，好了没有啊？你不是说有重要的事情要说的吗？”
    “哦，马上来。”在回应了一声之后，又过了五分钟，冉居敬才一边擦手一边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并挨着李童童坐下了。
    “到底什么事情啊？”见男友还在慢条斯理地擦拭手腕处，李童童催促道，“哎呀，你倒是快说啊！”
    “别急嘛。”冉居敬微微一笑，把手里的纸巾扔进垃圾桶里，看向甄若心，“若心姐，你这两天有在关注你的账号情况？”
    “没有。”甄若心摇摇头，回答说，“事情刚发生的时候看了，之后就没有再看过，那些吓人的评论我可不敢再看第二次。”
    “那童姐你呢？”冉居敬又问。
    “我也没看啊。”李童童紧张地吞咽了一下，担心地说，“该、该不会是情况更加糟糕了？难、难不成有谁把若心的住址公布出来了？”
    “不、不会？”甄若心登时脸色煞白，焦急地问，“那、那怎么办？”
    “既然这里已经不安全了，那肯定时要搬走啊，我看你就先搬到我那边去好了。”
    “不太好……”甄若心满眼尴尬地往冉居敬那边瞄了一眼，大红着脸，坚决地摇头拒绝道，“不好，还是不要了！”
    “哎呀，怎么就不行了？”李童童豪爽地说，“现在这种生死关头，还在意这些细枝末节干嘛？你就别客气，直接搬我哪里住就行了。”
    “可是——”
    “没有可是！”
    冉居敬见女友又不听人把话说完就自顾自地按照她自己的想象来推测了，他微微皱了皱眉，默默打开手机app，正好在首页推送页找到了想要找的小视频，忙点击进去，然后又把手机反过来举着面向正在商量要不要搬家问题的两人，插嘴道：“两位，先看一下这个，再来决定是不是要搬家，可以吗？”
    坐着斜对面的甄若心看向手机，不过当她的视线扫过那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视频封面时，下意识就遮住了双眼，摇头拒绝道：“不要，别给我看这个，快拿走！”
    “什么呀？”李童童不解地看了好友一眼，将目光集中在男友手里的手机屏幕上，看着视频下方滚动着的一条条“支持小橘子”的评论，她愣住了，好一会儿又不敢相信地用力眨了眨眼睛，自言自语地嘀咕道：“发生了什么了，这风向怎么变得这么快？”不过此时，她的脸上已经满是激动的笑容，一把夺过男友的手机，点击进入评论区，想要找一下事情突然转变的原因，但无奈的是视频下方也同样清一色的“支持小橘子”，根本就翻不着解释这事情来龙去脉的相关评论，她此时又见一旁的好友“誓死不看”的模样，忙拽开对方的手把手机塞到对方手中，急不可耐地催促道：“若心，你快看呀，了不得了！”
    “怎么——”甄若心试探性地睁开一条眼缝，不过当她看清楚视频上滚动的字幕时，瞬间瞪大了眼睛，蒙圈地说，“真的…假的？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
    “我也不知道。”李童童呆愣愣地摇晃着脑袋，看向男友，“怎么回事儿？”
    冉居敬见此情状，知道解释一切的时机到了，清了清嗓子，他缓缓开口解释道：“实话跟你们说，其实这一切都是我的老板戚瑞谦先生暗地里解决的。”
    “瑞谦？”甄若心怔了怔，按捺住激动的心情，确认道，“真是他帮我的？”
    “是的。”冉居敬回答说，“老板在得知你被网暴的事情之后，立马就采取行动，这才顺利解决了这件事情。”
    “啊……”甄若心微微颔首，抿了抿嘴角上那难以掩饰的笑意，安心地说，“原来是这样呀，那我——”
    “那你什么呀？”李童童插嘴进来，“若心，你就这么相信了？这其中那么多疑点都还没有问清楚呢，怎么能如此轻易就相信了那个戚瑞谦呢？”
    “但、但是瑞谦他已经帮我——”
    “你怎么就确定是他帮了你？”李童童郑重其事地看向男友，“你先解释清楚那郝晴柔是怎么回事儿！”不等对方回答，她又补充道，“还有那录音的来源，你最好也能说得清楚。”
    “这个嘛……”冉居敬迟疑了一下，虽然他知道事情的真相，但戚瑞谦跟他说过不能把郝晴柔所做的事情透露给包括甄若心在内的其他任何人，所以他现在只能七分真三分假地解释说，“一切都纯属是误会，周二那天晚上，老板跟他的老朋友出去喝酒，结果喝得不省人事了，所以就把手机交给了一同前去的郝老师，所以在周三早上童姐你打电话过去的时候，接电话的才会是郝老师。”
    “那录音呢？”李童童继续问，“这总不能也说是误会？”
    “录音就只是一个恶作剧而已。”冉居敬见女友满眼的不相信，接着又说，“经常去老板家里的几个大学生搞出来的实验，他们想看看随便在网上发布一段录音外加一片声情并茂的小作文，会不会引起一番讨论。”
    “是这样吗？”李童童依然满眼质疑，思索了一下，被说服了似的低下头去。

 第一百七十六章 脑洞大开

    “是、是啊，当然是了。”见女友似乎不再怀疑的样子，冉居敬暗暗松了口气，然而下一秒钟他却被女友接下来的举动给搞出了一身冷汗来。
    “但是……”李童童若有所思地嘀咕了一句，猛然抬起头来，她面色凝重地看向冉居敬，直勾勾地盯着对方的眼睛看着，一直看得对方表情僵硬了，才抛出心中的疑问，“我说你怎么对这中间的事情知道得如此清楚啊？”
    “呃…这个…额嗯…那是因为……”冉居敬心里一慌，下意识摸了摸额头，信口胡诌道，“我、我是在公司里听别人说的。”
    “听公司里的人说的？”李童童眼里的怀疑不但没消除反而更多了，“这事儿已经在你们公司里人尽皆知了？我们若心也并不是超级大网红，还能引起你们公司的人聚堆讨论？”
    “呃嗯，不、不是，我说错了。”冉居敬忙又解释道，“我是在老板家里偶然间听到老板说起的，作为员工，我还是挺经常去老板家里的。你知道的，我们老板超级喜欢邀请我们这些员工去他家作客。”
    “是吗？”李童童冷哼一声，“那这么说的话，在戚瑞谦家里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所说的什么为了我之类的话，都是假话喽？”
    “怎么可能是假话啊，我确实是为了见你才——，呃……，那个，我、我——”
    “继续说啊，怎么不说了？”李童童眉眼间闪过一丝得意，恼火地眯起眼睛来，没好气地噘起嘴巴来，确定地说，“你根本就不是在戚瑞谦家里听到的，对？”
    “我、我——”
    “你什么？你再这么谎话连篇，我就不搭理你了！”
    “啊？我——”冉居敬见女友真要生气了，蔫了似的耷拉着脑袋，无奈地叹了口气，老老实实地回答说，“我之所以对着中间的事情如此清楚，其实是因为我在周三下去回公司上班的时候，就去直接问老板了。”
    “什么？！”李童童大吃了一惊，“你直接跟戚瑞谦说了？”
    “直接说？！”甄若心不敢相信地嘀咕了一句，不过由于声音实在太小了，没能被正专注在争论之中的情侣听到。
    “你们怎么说的？”李童童又问。
    “就直接说出心里的疑惑，让他回答呗！”冉居敬回答。
    “他说你就信了？”李童童语气酸酸地质问道，“你就那么相信他吗？”
    “对啊！”冉居敬理所当然地说，“老板回答得很有条理，而且我不觉得他有什么必要跟我撒谎，再说了，现在事情也解决了，不是吗？”
    “哼，什么嘛！”李童童有些生气地说，“这么重要的事情你竟然完全都不知会我一声，真是太过分了！”
    “我只是怕你会误会我，所以才没说的。”冉居敬解释道，“而且我觉得还是解决网暴的事情才是当务之急，没必要节外生枝，你说是？”
    “告诉我怎么就节外生枝了？我看你就是一点儿都不信任我！”李童童更加恼火了，不依不饶地说，“难怪你一直都能保持一副稳如泰山的镇定模样，敢情你就是那戚瑞谦的秘密间谍，真是错看你了！”
    “看，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冉居敬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又道，“我也不是没有尝试着跟你提起，但每次刚说到老板的名字，你都气到不行，你要我怎么说啊？”
    “你这意思是怪我，是？”李童童噌地站起身来，恼羞成怒地说，“闭嘴，立刻马上给我闭上嘴巴，不准再说话！”
    冉居敬委屈巴巴地瞅了李童童一眼，老老实实地闭上了嘴巴，一句话都不再说了。
    “你——”见男友不说话了，李童童更气了，一别头生起闷气来，气急之下，她口不择言地说，“早知道你这么靠不住，我就不该找你来帮忙！”
    见此情况，甄若心忙劝解道：“童童，别生气嘛，冉居敬他也是好意，再说了现在事情也已经解决了，咱们就别纠结这些了，好不好？”
    “事情解决了又如何，指不定还会有什么后遗症呢！”李童童满脸不服气地说着，思索了片刻之后，她拿出手机开始快速打字，一边打字还一边嘀咕道，“我倒是要看看那个戚瑞谦到底用了什么手段，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改天换地！”
    “童童，你——”甄若心很是无语，正欲再劝说几句，注意到了冉居敬给她递过来的眼色，且她又见好友一副干劲十足的样子，也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便没再说什么了。
    大概过了五六分钟的样子，李童童突然猛地站起身来，发现了新大陆似的，兴冲冲地大喊道：“有了，有了！”
    “有什么了？”甄若心忙问，“现在是什么情况？”
    “我刚才发了个帖子询问‘小橘子出轨事件是怎么反转的’，结果就有人回复我并给我细细解释了一下，说是之前的爆料人自己出来澄清了，我刚刚去看了一下，那个微博爆料人的账号已经因为被太多人举报而封了。不过还好，嘻嘻，我发的帖子下面有人给我发了微博的截图。若心，咱们一起看看！”
    “微博截图我也有，何必还那么麻烦发帖子问网友呢？”冉居敬小小声嘀咕了一句，但他见女友在瞪自己，忙又捂住嘴巴。
    “刚才怎么不说？现在才说有，晚了！”李童童白了男友一眼，气呼呼地说，“还不是怪你这个间谍把我们的情况泄露给敌人了，我看啊，那戚瑞谦就是见自己的罪行暴露了，才不得已又把事情给摆平了。”说着，她便坐到了甄若心的身边去了，并将那微博截图的所谓道歉声明读出了出来，“我是小橘子前男友，也就是是录音中被提到的男朋友，录音里出现的两个声音分别是小橘子和她的现任男友☆☆，对话是发生在两个月之前，小橘子跟她的现任男友☆☆正式交往是发生在我跟小橘子分手之后，至于产生这段对话的原因是小橘子的现男友☆☆发现我了我跟我男友的交往事实——’，什么跟什么呀，这是？”
    “让我看看。”甄若心接过手机，继续读了下去，“‘我是一个双性恋者，我同时爱着两个人，所以在☆☆以我的秘密来威胁跟小橘子分手之后，我无法释怀甚至怀恨在心，便把之前录下来的语音剪辑之后发布到了网上，以此来泄愤，但没料到会引起这么大的骚动，更没想到会有人认出小橘子来，对此我深感抱歉。’”读完这些，她疑惑地说，“那这么说来的话，陷害我的人是薛秀阳？可是，他是怎么录下我跟瑞谦之间的对话的呢？那天，他也去了瑞谦家吗？”
    “怎么可能啊？”李童童想了一会儿，分析道，“我们都知道薛秀阳他从不玩社交软件，而且事情发生的这几天时间里，他一直都呆在他老家啊！不对，不对！”她看向男友，“你刚才说这件事情是戚瑞谦摆平的，是？”
    “嗯。”冉居敬紧紧闭着嘴巴，重重地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我明白了，全都明白了！”李童童恍然大悟地说，她那表情活像是武侠小说里那种研究了几十年武功秘籍终于参透其中奥秘的武痴。
    “明白…什么了？”看着好友那过于激动的神情，甄若心有些被吓到了，微微往右侧倾斜了一下身子。
    “哼哼。”李童童得意地一笑，起身重新坐到冉居敬旁边，在对方惊讶无措的目光中，她趁其不备伸出双手捧住了他的脸，大义凛然地问道，“现在问你一个问题，你最好给我老实回答！”
    “好啊，你——，呃，干嘛？”冉居敬被捧着脸无法动弹，一脸茫然地干瞪着大眼看向女友。
    “我说——”甄若心见看的好友捧住了冉居敬的脸的亲昵举动，忙转过头去假装什么都没看到。
    李童童见男友乖乖闭着嘴巴，眼底闪过一丝喜悦，随即便稍微放松了上手的力度，声音略温柔地继续问道：“你刚才说那些录音是一些学生的恶作剧，对？”
    “呃，嗯。”因为是谎话，冉居敬心虚地闪躲开了着眼睛。
    见此情状，李童童更加确定了心里的想法，她再次用力捧紧男友的脸，试探地问：“根本就不是学生的恶作剧，甚至可以说这件事当中根本就没有学生参与，对？”手上感受到对方似有要摇头的动作，她狠下心威胁道，“你要是敢说谎，我就立马跟你分手！”
    “……”冉居敬一下子僵住了，甚至连眼睛都不敢再眨动一下。
    “我就知道。”李童童看着神情紧张的男友，思索了一下，脑洞大开地问，“阿敬，你该不会是被戚瑞谦给威胁了？难怪啊，我说你这几天的假期多的跟不要钱的似的呢！”
    “哈？”冉居敬被女友这没头没脑的话搞得愣了一下，立马摇头否认，“不不不，没有的事儿，绝对没有！”
    “你这么激动做什么？”李童童深表同情地轻抚着冉居敬的脸颊，疼惜地说，“遇到戚瑞谦这种角色，谁都会心生惧意的，没什么可丢人的，我理解你。”
    “不是啊，童童，我——”
    “不许叫童童！”李童童很介意地噘着嘴巴，并纠正道，“要叫我童姐，知道吗？”
    “哦，知道了，童姐。”冉居敬不死心地说，“不过，童姐，我真没——”
    “嗯，真乖。”李童童满意地笑了笑，但她见男友又要解释，便恶作剧地把双手一齐往中间轻轻一推，“嘻嘻，别纠结那个问题了，我原谅你了。”思绪一转，她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成竹在胸的神情，总结道：“整件事情当中，根本就没有学生参与，那录音其实也是戚瑞谦自己录下来，然后又自己发到网上的，也就是说这一切都是戚瑞谦自导自演的一场闹剧而已，而这一切都是为了彻底地掌控若心，我说得对？”

 第一百七十七章 加深的误会

    “哈？”听到女友的推理，冉居敬直接呆住了，忙插嘴道，“童姐，你搞错了，这事儿其实并不——”
    “阿敬！”李童童打断了男友的话，语气温柔地说，“我完全能体谅你的尴尬处境，明白你所做的一切都是迫不得已的，但现在我已经将所有真相推理出来的，你就不需要再继续维护戚瑞谦了，好吗？”
    “可是，事情的真相它不是——”
    “嘘——”李童童用食指按在男友的唇上，噤声道，“你要是再说下去的话，我可要生气了。”
    “我——”听到此话，冉居敬只好妥协地叹了口气。
    “嗯哼。”甄若心见情侣两人几乎要亲到一起了，忙发出声音来提醒了一下。
    听到好友的声音，李童童红着脸松开了男友，转而面向甄若心，问道：“所以，你现在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吗？”
    “是怎么回事儿呢？”甄若心呆呆地问道，看她那表情就知道她现在依然是一头雾水。
    “你还不懂吗？”李童童郑重其事地说，“这场网暴从头到尾都只是戚瑞谦精心设计的一场阴谋，明白了？”
    “啊？”甄若心并不相信，她蹙眉一笑，反驳道，“他要是想害我，干嘛还帮我呢？这完全就不合道理嘛！”
    “啧，哎呀！”李童童起身走到甄若心的身边，“他不是要害你，是要控制你，知道吗？”
    “为什么啊？”甄若心耸耸肩，并不认同地说，“他又不是无聊到没什么事情可做了，干嘛非要掌控我呢？再说了，他终究还是帮我解决了问题了，不是吗？”
    “若心呀，你怎么这么糊涂呢！”李童童恨铁不成钢地叹息一声，继续说道，“戚瑞谦他不是想帮你解决问题，而是因为计划出现了纰漏，不得不提前帮你解决问题呀！”
    “啊？什么意思啊？我怎么听糊涂了？”
    “不懂吗？”李童童拧巴着眉头思索了片刻，有板有眼地分析道，“我的意思是说从录下你们之间的对话到把录音发布到网上，再到网暴事件发生，最后出面帮你解决问题，这其中的每一个步骤都是戚瑞谦精心计划好的，而唯一的纰漏就是周三早上我打给他的那通电话，他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电话会被郝星柔接到，更没料到我会以此怀疑到他身上，但就像你所说的那样，他是一个极为聪明的人，所以很快就察觉到事情的不对劲，又加上阿敬自投罗网的面对面交流，他便顺势以工作机会作为威胁，迫使阿敬成为了他的间谍，我想他说不定还对阿敬说了很多欺骗性的话……”
    冉居敬愣愣地看着侃侃而谈的女友，不禁回忆起大学时她主动追求自己时所做出的种种让人哭笑不得的推理，一时间又是好笑又是无奈。
    “要说这个戚瑞谦为什么这么做……”李童童沉浸在滔滔不绝的推理之中，“我想啊，自从高中时你无缘无故消失之后，他就一直耿耿于怀，再加上之后恋爱对象的离世对他的打击，他对你产生了一种既爱又恨且占有欲极强的扭曲感情，他搞出这么一出网暴事件，一方面是为了惩罚你，另一方面是为了让你心理跟事业同时崩溃，以此来彻底地完全地掌控你！”一口气说完，她便迫不及待地询问甄若心道，“怎样，我说得对不对？”
    “这……”听到好友这一大通话，甄若心苦笑着说，“是不是太复杂了些？”
    “可是很合理，不是吗？”李童童兴奋地双手紧握，期待地看向男友，“阿敬你觉得怎么样？”
    “呃嗯，这个……”冉居敬讪讪一笑，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阿敬！”李童童大喊一声，向前俯身，眯眼催促道，“到底对不对？”
    “逻辑上讲来嘛，倒也没什么——”冉居敬生怕惹“怒”上身，竭力将言辞展现得委婉一些。只是呢，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女友打断了，而且也被彻底地误会了。
    “对，对。”李童童得意地一勾嘴角，目光转向甄若心，义正辞严地说，“现在阿敬也证明我的推理大致都对了，你也该相信了？”见好友依然面有动摇之色，她继续语重心长地说，“若心，你可不能好了伤疤就忘了疼啊，像戚瑞谦这种自私到极致的人是不可能带给你幸福的，知道吗？”
    “但是在相处过程中，我没感觉他是这种人。”虽然甄若心这几天受了极大的精神折磨，在反反复复情绪及心理变化之中对戚瑞谦也怨过恼过，但当听到其他人如此评价他时，她还是忍不住替他辩解。
    “若心啊，你怎么就不明白呢？”李童童执着地说，“那个录音就是最好的证据，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比戚瑞谦自己更容易弄到那个录音了，知道吗？”说话间，她举起手机来，点开了网友发来的微博截图，“你看，这个网友还说这个微博上除了发了道歉声明，还附带了原版的语音呢！若心，你仔细想想看，戚瑞谦若非是贼喊捉贼，他又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弄到这原版语音的？”
    “这……”甄若心很明显地动摇了，但沉默一会儿之后，也还是说，“即便如此，他也帮我解决了问题，所以我想至少也应该再给他一个当面解释的机会。”
    “什么？你还要跟他见面？！”李童童吃惊极了，双手按在好友的肩上，苦口婆心地说，“你还见他干嘛，难不成他还会承认自己做的坏事不成？还是说，只要他承认自己犯的错，你就原谅他吗？若心啊，我觉得——”
    “无论如何都好！”甄若心吼出声来打断了李童童的话，满眼悲伤看着对方的眼睛，带着哭腔近乎乞求地说，“我已经后悔了太多年了，这一次，我想要问清楚。”垂下眼帘，强忍住快要夺眶而出的泪水，她又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一定要问清楚才行……”
    “可是……”看着好友那满眼的悲伤，李童童知道自己不该再唠叨下去了，但她又觉得不能就这么任其发展下去，于是苦口婆心地接着劝说，“若心，我觉得——”
    见甄若心坚持要跟老板见面，一旁一直处于紧张状态的冉居敬安下地舒了一口气，他见女友又要说些什么了，急忙开口劝阻道：“童姐，别这样！这毕竟是若心姐自己的事情，我觉得咱们还是应该尊重若心姐的选择。”
    “那要是戚瑞谦那个家伙再耍什么阴险手段——”说到这里，李童童脸色一变，很害怕地拍着胸口，颤着声音说，“万一到时候他知道事情败露，恼羞成怒之下，把若心给迷晕带回家里囚禁起来的话，岂不是超级糟糕？”
    “我说……”听到这话，冉居敬简直哭笑不得，但见女友表情如此认真，也只能耐着性子安抚道，“实在不行的话，等若心姐跟老板约出去的时候，咱们也跟过去，权当是以防万一了，行？”
    “可是……”李童童犹豫了一下，看了看一旁满脸悲伤的好友，也只能同意道，“就这样。”
    “那这样好了，我现在就给老板打电话。”冉居敬生怕再发生什么变故，立马解锁手机按下了拨号键，“我看还是直接把老板约到这里好了，这样童姐你也更放心，对？”
    李童童一听，满意地笑了，对着男友竖起大拇指：“还是你想得周到啊！”
    然而，接连打了好几个电话，冉居敬都没能打通，最后只好放弃了，为此他解释道：“我想老板他一定是在忙着工作的事情，要不然还是等他下班后再联系他。”
    咔嚓叽——，一声开锁的声音传来，薛秀阳推门而入，把行李放在地上后，换了拖鞋后，便往屋里走，余光扫到客厅里的三人，吓了一跳，“啊哟”地惊呼一声，纳闷地问：“若心你在家啊，电话怎么打不通呢，是不是又忘记关闭勿扰模式了？”
    “呃嗯，是。”甄若心怔怔地望着薛秀阳，“你怎么这个时间点回来了？”
    “昨天临时接到公司通知，就到f市见了一个客户，今天早上就直接回家来了。”
    “啊，原来是这样。”甄若心忙起身相迎，随口问道，“吃过早饭了吗？”
    “嗯，吃过了。”薛秀阳回答。
    “这次回家还顺利，伯父伯母身体好吗？”
    “挺顺利的，我带他们去医院做了体检，身体挺好的。”薛秀阳微笑着回答着，但下一秒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很为难似的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甄若心柔声问道，“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了吗？”
    “没、没有。”薛秀阳勉强笑了笑，看了看站在客厅沙发前的两人，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情来，便看向那个没什么印象的陌生男人，问道，“这位朋友看起来眼生啊，请问是……”
    “啊，你好，我是——”冉居敬停顿了一下，瞧了李童童一眼，自我介绍道，“我是童童的男朋友冉居敬。”
    “嘻嘻。”李童童脸上绽开一朵牡丹花般灿烂的笑容，附和道，“对，我男朋友。”话刚说完，她猛然想起一件十分严重的事情来，脸上猛地一红低下头去，只敢偷偷地余光去看那薛秀阳了。

 第一百七十八章 约定见面

    薛秀阳愣愣地眨巴了几下眼睛，心里也大概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儿了，在心里暗想：‘之前在老家的时候，阿真跟我哭诉说李童童出轨有了别的男人我还不相信，没想到竟然是真的。’他满心怜悯地同情着甄真，恨不得现在就冲到对方的身边去安慰一下。看着面前做贼心虚的李童童，他却发现自己反而没有了之前她跟甄真交往时的那股子压抑不住的厌恶之意，不但如此，甚至反而莫名地生出了一腔感激之情。“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好了。”他意有所指地说着，笑眯着眼睛看向面前的情侣，真心地祝福道，“珍惜眼前这一刻，祝你们幸福！”说着，便伸出手跟冉居敬握了握，郑重地自我介绍道，“你好，我叫薛秀阳，若心的男朋友。”接着轻声对甄若心说，“我去把行李放好，你们慢慢聊。”又冲着李童童跟冉居敬点点头，他便回自己屋去了。
    李童童见状，放心地轻舒了一口气，心里明白薛秀阳刚才那态度，大概是认为她跟甄真已经“分手”了，如此一考虑，放心了不少。
    “现在怎么办啊？”冉居敬压低声音问。
    “嗯？什么？”李童童收回自己的思绪，不解地问，“什么怎么办啊？”
    “约老板见面的事情呀！”
    “见就见呗。”
    “哎呀，童姐！”冉居敬无奈地叹息一声，解释道，“你想想看，工作日的时候，老板就晚上下班有时间，要是约在这里见面——”眼神示意了一下薛秀阳房间的方向，“万一两人面对面碰上了的话，是不是不太好？”
    “这……”李童童想了一下，“这倒也是。”说着，看向甄若心，“你准备怎么办？要不要先处理好跟薛秀阳之间的事情？”
    “我……”甄若心蹙眉思索了片刻，摇头道，“我现在心里很乱，想不了其他的事情。”沉默了几秒，又下定了决心地说，“我想见他，今晚上就想见到他！”
    “若心……”见好友态度如此坚持，李童童看向男友，“阿敬，你下午就去上班，然后直接约那家伙出来，行？”
    “可以是可以。”冉居敬又问，“那约在哪里见面呢？”
    “嗯……我想想。”李童童沉思了一下，看向甄若心，提议道，“既然要谈事情，就去环境比较安静的地方好了，要不然去‘河之洲’或者‘北方佳人’？”
    “都可以。”甄若心不在意地说，“童童你决定好了。”
    “如果是餐桌摆设布置的话……”李童童在心里设想了一番以防万一的糟糕情况，“还是选择‘河之洲’，‘河之洲’更好一些。”
    “可是童姐，”冉居敬疑惑地问，“你上次不是说‘北方佳人’更好一些吗？”
    “我说了吗？”
    “当然了！你说你更喜欢‘北方佳人’的装修风格，，还说他们家的餐桌椅摆设也更合你的审美吗？”
    “是吗？”李童童失忆了似的摇了摇头，“我不记得了！怎么，你喜欢‘北方佳人’？”
    “对啊，我更喜欢‘北方佳人’一些，而且你之前也说了喜欢‘北方佳人’的。”
    “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我现在就是觉得‘河之洲’更好一些，不行吗？”
    “行是行，我——”
    正在这时，换了身衣服的薛秀阳从卧室里走了出来，听到客厅里三人正在争论些什么，便顺嘴问道：“大家说什么呢，这么开心？”
    “呃！”见薛秀阳走了过来，李童童立马闭紧了嘴巴，心虚地看了男友一眼。
    “那个……”冉居敬忙接话道，“我们在讨论哪家餐厅的装修跟气氛更好，我觉得‘北方佳人’更好些，童童觉得‘河之洲’更好，至于若心姐她——”
    “若心也觉得‘河之洲’更好！”李童童扑闪着大眼睛看向甄若心，略带深意地问，“你说是，若心？”
    “嗯。”甄若心心不在焉地点了一下头，“‘河之洲’更好一些，饭菜味道更好一些。”
    “若心，他们在说餐厅的装修跟气氛。”薛秀阳调侃地说，“真是吃货本性啊！”
    “对、对，呵呵。”甄若心忙补救道，“‘河之洲’餐厅的装修很好，气氛也好。”
    看着甄若心那呆里呆气又一本正经的模样，三人对视一眼，都忍俊不禁地笑起来，一时间客厅的气氛变得特别欢快。
    “你们笑什么呀？我没说什么奇怪的话？”甄若心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她见三人都一副开心的模样，不想扫了大家的兴，便勉强跟着笑了笑……
    ……
    中午十一点半左右，冉居敬从永睦和家园小区离开，就直奔公司而去，但到了公司之后却并没有见到老板戚瑞谦，询问公司的其他人情况，那些人的反应都特别奇怪——先是发愣，接着又挑眉质疑，最后撇嘴一笑对着他的脸竖起了大拇指。“什么情况啊？”他被同事们的这些举动搞得莫名其妙，纳闷地嘀咕：“一个个都什么意思呀？”
    “哟，老冉！”小高走到冉居敬的身边，笑嘻嘻地用手背拍了拍他的胸口，满脸八卦地说，“跟老板一起出差的感觉如何？啧，可以啊，老冉，才来半年，就得到了老板的青睐，在公司里果然还是得靠实力说话啊！”
    “啊？”冉居敬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事情的大概，思索了一下，反问道，“老板说跟我一起出差了？”
    “没有吗？”小高疑惑地皱起了眉头，“可人事部的小李说老板亲自打电话说的呀！难道你没跟老板一起出差吗？”
    “我的确算是出差了，但并没有跟老板一起。”冉居敬很无奈地叹了口气，“怪不得我问老板在哪里时，大家都那种反应啊，敢情是觉得我在跟他们炫耀，这可真是谣言害死人啊！”
    “哦，这么说你没跟老板去出差？”小高反口就问，“那老板去哪里了？”
    “我还想问你呢！老板呢，他这几天没在公司吗？”
    “没有啊，自从你请假的那天下午开始，老板就没来公司了。”
    “是吗？嗯……，好，我知道了。”
    “你找老板有有事儿？”
    “嗯，有事儿。”冉居敬似是而非地回答说，“想跟老板回报一下工作。”
    “可以打电话啊！”
    “电话打不通。”
    “说不定下午老板会来上班也不一定，要不然你在公司等着？”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
    “嘿嘿，老冉，你给我说说你去哪里出差了呗！”
    “也没去哪里……”
    晚上五点半，冉居敬正在自己办公桌上的东西，苦恼地叹了口气，等了整整一个下午了，他都没能等到老板的出现，而女友李童童那边已经发来了好几条催促的信息了。他也渐渐地焦躁起来，发愁地自言自语：“再这么下去，童童跟若心姐肯定会生气的，说不定事情会越来越麻烦……”
    “下班了，怎么还不走？”路过的同事纷纷打招呼，也许是因为误会解除了又或许是嫉妒解除了，他们一个个都比平常热情了好几倍，像是比赛似的态度是一个比一个要温和：“要不要一起？”
    “嗯，等会儿就走。”冉居敬微笑着一一回应，“路上小心，明天见。”跟同事们告别并目送他们离开之后，他又发了一会儿呆，解锁手机试着再次拨打了一次老板的电话，然而等待了二十多秒种却依然没有接通，困扰地揉了揉头发，就准备把手机挂断了，可就在这时电话却接通了，听到手机里传来的老板的声音，他如释重负地长舒了一口气，极为感慨地说：“哎呦，老板，你可总算是接电话了！”
    “居敬，怎么了？”戚瑞谦声音听上去很低沉又很沙哑还有些有气无力，但下一个瞬间，他的语调变得又紧又高，“不会是若心那边出什么事儿了？”
    “嗯……”冉居敬紧皱着眉头斟酌着自己的语言，回答说，“算是！”
    “到底怎么了？难道网暴还没结束？若心她没事儿？”
    “已经结束了，若心姐那边也没什么事情，老板你不用再担心。”冉居敬皱起了眉头，迟疑着到底该如何说明当前的情况有，情不自禁之下叹了口气。
    “怎么了？是遇到了其他难以解决的情况吗？”
    “嗯。”冉居敬回答说，“若心姐他想要见跟你见面，而且要今天晚上就见。”
    “今天晚上？怎么这么着急？现在是……已经快五点四十了，她约我几点见面？”
    “时间是……”冉居敬一边翻看着他跟甄若心和李童童的三人聊天群，一边回答，“本来说八点钟见面的，但由于一直联系不到你，若心姐可以以老板你的时间为准，还说如果因为工作原因抽不出时间的话，改天再见面也可以。”
    “可以改天吗？”戚瑞谦的声音听上去很是迟疑，似乎是想改天再见面。
    “虽然可以改天，但是老板——”冉居敬下定决心地抿了一下嘴巴，继续说，“我个人认为你要是今天有时间的话，最好今天就去赴约，我怕再这么下去，只会夜长梦多。”
    “嗯？怎么回事儿？”
    “事情出现了一些变故，现在若心姐依然把你当做是网暴事件的主谋。”
    “啊？为什么？”戚瑞谦非常不能理解地问，“我不都把事情解决了吗？”
    “其实……”冉居敬只好把这中间发生的事情讲述了一遍，但对于女友李童童在着中间所起的反作用，他出于私心便说得有些避重就轻，只自责地说是自己表达得不够清楚明白，更重点强调了甄若心希望能面对面讲清楚的坚决态度。
    “这不怪你，也不怪其他任何人。”戚瑞谦的语调非常平静，“等跟若心见了面，我自然会跟她解释清楚的，不需要特别担心。”停顿了一下，又问，“时间是八点是，地点定在了哪里？需要我去接她吗？”
    听到老板那平静的语调，冉居敬那原本由于自责跟心虚而有些紧绷的神经也跟着放松了下来，回答说：“地点是在‘河之洲’，我会开车载若心姐过去的……”

 第一百七十九章 求婚现场

    永睦和家园小区。
    “我现在可是能理解什么叫‘祸兮福之所倚’了。”李童童翻看着手机，感慨地说，“经过这次网暴你一下子涨粉三十多万，粉丝总量直接破了五十万了，再加上你网店里退货的订单也取消了退货申请，简直是可喜可贺啊！”
    “哎……”甄若心长叹一口气，停下正在画眉毛的手，苦哈哈地说，“这些粉丝又不是因为喜欢我的作品才增加的，又有什么意义呢？更何况，亚琳还因为这件事被连累到了，我可真是一点儿都高兴不起来。”
    “说得也是。”李童童有些感伤地叹息道，但下一秒她那微微蹙起的眉头便舒展开来，语气活泼地鼓励道，“积极点儿嘛，事情既然已经这样了，就多往好的方面想想！”
    “嗯，知道了。”甄若心随口回答着，又继续化起妆来。
    “薛秀阳出去了？”
    “嗯。说是去见客户。”
    “都几点了还工作？”
    “不知道，他没说。”
    “哎……”说到这里，李童童突然很苦恼似的长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
    “也没什么。”
    “哦。”
    “哎！”再次叹了口气，李童童犹犹豫豫地紧抿了一会儿嘴唇，下定了决心地开口解释道，“其实，我是在想薛秀阳跟甄真的事情。”
    “他们？怎么了吗？”
    “我给甄真发信息，她也不回复我，而且我看薛秀他那状态……”说完，李童童再次长叹了一口气。
    “你觉得他们俩进展不顺利？”
    “嗯，我想多半不顺利。”
    “那怎么办？”甄若心贴心地说，“要不然这样好了，等我处理好跟瑞谦之间的事情，晚上回家就跟秀阳提分手好了。”
    “嗯，也好。”李童童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愧疚之色，“抱歉，若心……”
    “干嘛道歉？”甄若心微微一笑，“我跟秀阳也算是认识很多年的朋友了，如果他能够有机会获得幸福的话，那是再好不过了。”
    “可是你跟戚瑞谦……你们——，哎……”
    “无论我跟瑞谦之间的结果怎样，都改变不了我跟秀阳之间没有爱情的事实，既然我不爱他他也不爱我，不如就放彼此自由好了。”微微笑了笑，甄若心满脸感伤地皱起眉头来，感慨道，“从交往开始，我就一直像飘荡在大海里的帆船一样随波逐流，如今也该我主动一次了，毕竟，这分手的话不好说出口。”说完，她露出了一个逞强的笑容。
    “若心……”李童童见好友眼眸里尽是悲伤，她也蹙起眉头陷入沉思之中。
    十来分钟后，甄若心化好了妆，又拿好自己的包包，见时间也差不多了，就轻轻挽住李童童的胳膊，她一边往电梯那边走，一边聊起了新话题：“童童，有一件事情我挺好奇的，想问问你。”
    “嗯？”李童童扭头看向好友，郑重其事地回答说，“想问什么你尽管问，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甄若心见好友一脸严肃的神情，慌忙摆摆手，解释道：“其实也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啦，我就是单纯好奇你为什么非得要你男朋友喊你姐呢，一般的姐弟俩情侣不都会很在意年龄问题的吗？”
    “啊，你说这个呀！”李童童轻舒一口气，反问道，“你觉得我这样子很奇怪吗？”
    “也不能说奇怪，但我觉得你好像特别在意他是不是叫你姐姐了。”
    “这个嘛……”
    “不能说原因吗？”甄若心见好友面露迟疑之色，便又道，“你要是不方便说的话，还是不要说了。”
    “也不是不能说啦。”李童童脸色一红，似撒娇又似抱怨地说道，“主要是这次复合以后，阿敬他以前总是冷冷淡淡的，从没像现在这样子主动过，不但主动还特别听话，简直可以说是言听计从了。”
    “这样……不好吗？”甄若心不能理解地问。
    “要是他一开始就这样就算了，可他并不是这样的人呀，而且即便再怎么掩饰，在他的言谈举动的一些细节中，总时不时流露出一些成熟稳重的气质，所以我知道他还是以前那个高傲又沉默寡言的他。”
    “那……他为什么要这样处处忍让你体贴你呢？”
    李童童得意一笑，自信满满地说：“俗话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我觉得阿敬这家伙他之所以变化这么大，肯定是想死死地拿捏住我，好让我以后都任他摆布——”说到这里，昨天晚上的让她羞耻脸红的画面在脑海里飞闪而过，她的脸更红了，声音也随之小了下去：“那个，我主要是不想一直处于被动地位。”顿了一下，又提高嗓门自信地说，“我这个就叫做想借力打力！”
    甄若心微微抿了抿嘴唇，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倒觉得他之所以对你这么体贴，说不定是因为大学事情那次事件，也许他在跟你分手之后后悔了，所以现在是想要弥补你。”
    “也许……是。”李童童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一会儿之后，万分感慨地说，“那我就更得在他面前营造出一种大姐姐的状态来，要不是上大学的时候我太过卑微，也许就——”咬了咬牙，她态度坚定地嘀咕道，“一定要避免大学时代被甩的悲剧再度上演！”说到这里，她的眼眶已经微微泛红了。
    “童童……”甄若心没想到在甜蜜爱恋之中的好友竟然如此不安，心里很是心疼，便默默地抬手拍了拍对方的手背。
    李童童深呼一口气，调整一下自己的情绪，大大咧咧地说：“我没事儿。好了，电梯到了，咱们走！”
    两人出小区门口的时候，正看到冉居敬以及他那等在门口的车子，随便聊了几句话，便一起上去了，往餐厅出发了。一个小时之后到达了目的地楼下停车场，正当三人准备上楼的时候，他们谁都不知道此时此刻，位于32楼的“河之洲”餐厅，正上演着求婚的戏码。
    “可以吗？”简短地说了一句，甄真冲着薛秀阳举起一枚女士钻戒，她已经不想再这样不清不楚地继续下去了，她今天必须要一个明确的答案。
    “哇——！”“我的天！”“加油！”餐厅里的客人们一部分都起身鼓掌喝彩，不少年轻的女孩们都兴奋地红了脸，当然也有一些露出了嫌恶的神情，还有人一副看戏的模样。
    看到满脸虔诚的甄真，薛秀阳心头一紧，感动极了，他知道对方一定是鼓起了巨大的勇气，便伸出手去把那枚戒指捏在了指间。
    “这都什么跟什么，菜都变得难吃了，真倒胃口！”坐在对桌的一个上了年龄的老年男人忍不了了地抱怨着。
    “老薛，别胡说了，快吃你的！”那姓薛的男人的老伴儿开口说着，又很不好意思地冲着薛秀阳他们点了点头。
    听到“薛”这个姓，薛秀阳浑身一激灵，再与那姓薛的老人家一对视，薛秀阳瞬间想到了自己的父亲，感受着手里那沉甸甸的戒指，再看看甄真那满眼期待的模样，心道：‘即便当今社会已经非常宽容，即便我自己能接受你，但还有不少人尤其是年长一些的人无法接受像我们俩之间这样的感情，我自己可以什么都不去在乎，可我不可以不为我父母考虑，他们辛苦养育我长大成人，我不能让他们因为我的缘故而活在别人耻笑的目光当中，你或许会我是愚孝骂我懦弱，甚至怨我恨我——，你……会因此而恨我吗？’想到自己跟甄真会从此形同陌路，他又犹豫起来，拒绝的话更加是说不出口了。
    “你们在干嘛？”先一步上楼的甄若心见甄真跟薛秀阳都站在惨桌前且面色凝重，以为两人吵架了在生气，便上前去试探性地问了一声，却不想她这一问把两人给吓到了——他们一个吓得一哆嗦，一个则像看到鬼了似的脸色惨白。
    “若心……姐？！”甄真侧过脸看向甄若心，颤抖着双唇，“你……怎么会……来这里的？”
    “若……心……”面对着满脸不明所以的甄若心，薛秀阳脸色惨白，心里又涌出一股极为强烈的愧疚感，握紧手上的戒指，他满脸假笑地冲着甄真随口说了句：“谢谢你，彩排到此结束。”随即，他冲着甄若心单膝跪下，把戒指递了过去，求婚道，“若心，嫁给我，可以吗？”
    “秀阳……”甄真难以置信地看向薛秀阳，此时她心里满是不解跟惊慌，可千言万语在到嘴边的那一刻，都变成了两个字，“老……师？”
    “啊？这……怎么——，诶？！”甄若心完全呆住了，有些搞不懂这是什么情况了，她一下子慌了手脚，磕磕巴巴地说道，“秀、秀阳，那、那个，我、我、我——”
    “我们结婚！”薛秀阳抢在甄若心前面说，“甄若心，嫁给我！”
    “嫁给他！嫁给他！”“嫁给他，嫁给他！”“嫁给他，嫁给他！”“嫁给他，嫁给他！”不知不觉之间，店里的客人们已经站成一圈了，他们热情地打着拍子齐声喊着“嫁给他”。
    当然，在这些认同的声音之外也有不一样的声音，几个年轻女孩很是可惜地嘀咕道：“真遗憾，还以为那俩男的是一对呢，原来只是彩排啊！”
    而最高兴的则是那对姓薛的夫妇，尤其是刚才抱怨“菜都变难吃了”的老头儿，他竖起大拇指对薛秀阳一阵猛夸：“这孩子真是用心，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好男人，小姑娘可别错过哦！”
    “可这——”面对这种情况，甄若心更加慌乱了，着急之下，她满脸通红，“秀、秀阳，这个，我——，呃嗯，我觉得还是——”
    “嫁给他，嫁给他，嫁给他！”人群里的呼喊一声高过一声，大家虽然对别人的感情一无所知，但都很乐于成就一桩美好姻缘。
    “小姑娘，别就顾着脸红了，你看你男朋友的膝盖都疼了。”那姓薛的老头好心提醒道。
    “啊，哦。”甄若心赶忙伸手去扶薛秀阳，可就在她伸手出去的一瞬间，左手便被对方抓住。就这样，她眼睁睁地看着对方给自己戴上了戒指。
    “好！”不知谁大喊了一声好，人群中一阵掌声响了起来，一直持续了二十多秒钟，掌声消停下来之后，众人也都纷纷坐下去，有说有笑地跟身边的人聊起天来，没有一个人留意到默默离场的甄真，更没有注意到她那满脸死灰的绝望神情……

 第一百八十章 伤心的人

    “来，坐下，若心。”薛秀阳热心招待甄若心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可扭过头才发现甄真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环顾四周，却只瞧见了甄真跑离餐厅门而去的那一抹无比落寞的背影，他感觉自己喉间一紧，差点儿没忍住就要追出去，可余光扫见邻桌的老人夫妇，他微微皱了皱眉头，便坐下了。
    “秀阳，你——”
    “啊——”李童童的尖叫声划破了餐厅才恢复的安静，也在一瞬之间吸引了餐厅里所有人的注目，当然也包括了甄若心。
    “童姐你——”冉居敬刚一扭过头，便看到了手捧鲜花的戚瑞谦，看着老板脸色那寒冰般的神色，他紧张地吞咽了一下喉咙。
    “瑞……谦……”感受着来自戚瑞谦那几乎要把人撕碎的冷冽目光，这一刻，甄若心只感觉自己心底发冷背脊发凉，一种近乎恐惧的强烈情绪死死地捏紧了她的心脏，脑海里只剩下两个字——糟糕！
    “老、老板，您、您怎么——，呃嗯，那个，我、我想这很明显只是——”冉居敬吞吞吐吐地解释着，但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怀里就被甩进了一大捧花，他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眼那娇艳的花朵，又迅速抬起头来，但就在这一刹那的功夫，就见戚瑞谦已经转身离开了。
    所幸的是这一切都在短短几秒之中发生了，餐厅里的人一个个面面相觑，谁也不了解到底是什么情况，大部分人甚至都没看到戚瑞谦来过。
    “啊呀呀，这一捧花就惊讶到你了，真是个傻丫头啊，哈哈哈！”冉居敬一下子就反应了过来，他尬笑了几声，把鲜花塞到女友怀里并顺势拍了拍她的头。
    “真是吓人一跳！”“原来如此啊，哈哈！”“哎呀呀，年轻人就是浪漫啊！”众人或是无奈或是无语或是羡慕地摇头笑了笑，又都各自专注于自己身边的人身上了。
    “呼——”李童童悄悄地舒了一口气，对着男友竖起了大拇指，随即她又害怕地问，“怎、怎么办？你说他不会对若心还有我们展开什么疯狂报复？”她见男友一副眉头深锁的样子，伸手抓住他的胳膊，轻轻摇晃着问道，“阿敬，你快说话啊！”
    “我也——”冉居敬满面愁容地回答着，却看到甄若心已经飞奔而来又快速下楼去了，看到此种情况，他放下心来，轻轻拍了拍女友的手背，柔声安慰道，“别怕，反正都是误会，解释清楚就好了，没事儿的。”
    “若心你——”李童童见甄若心看都没看自己一眼就跑走了，下意识就想要跟过去，但却被冉居敬给抓住了胳膊。“你干嘛抓住我啊，我们快跟过去呀！”她不解地问。
    “跟过去干嘛？”冉居敬死死地抓住女友，“他们俩的事情，你就别跟着掺和了，好吗？”
    “可是，万一他欺负若心的话，岂不是很糟糕？”
    “放心好了，不会的！”
    “你怎么知道不会？”李童童很冷似的双手交叉摩擦了一下双臂，“你没看到戚瑞谦刚才的表情吗，简直要把谁给撕碎了似的！呃，简直是恐怖，啊，天哪，想起来都觉得腿抖。”
    “哟，童姐你害怕了？”冉居敬故意调侃道，“我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
    “能不怕——”李童童正欲承认，但见男友一幅笑嘻嘻的模样，随即斜眼瞪向对方，“你敢嘲笑我？等着，看我回去——”
    “怎么回事儿？”在两个情侣对话的功夫，薛秀阳已经来到了跟前，他跟餐厅里的其他人一样不明就里，“若心她去干嘛了，怎么下楼去了？”
    “你问若心？”李童童好气又好笑地说，“你不是跟若心说来见客户的吗，甄真是你的客户吗？”
    “我、我只是……”薛秀阳将错就错地说，“只是让甄真陪我彩排——”
    “彩排？”李童童气鼓鼓地白了薛秀阳一眼，没好气地怼道，“你确定甄真她会陪你做这种彩排吗？我看她都不知道自己要配合你搞什么彩排，薛秀阳！”递了个白眼过去，她咬着牙骂道，“真没想到你是这种敢做不敢当的人，真是看错你了！”
    “你……怎么……”面对李童童的质问，薛秀阳眼神闪躲开来，死鸭子嘴硬地说，“我不明白你这话是——”
    “啊，忘记说了。”李童童打断了薛秀阳的电话，若有所指地说，“甄真她是我妹妹的高中同学兼无话不说的死党，薛老师！”
    听到这话，薛秀阳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只微微愣了一下，妥协似的叹了口气之后，只淡淡地说了句：“哦，原来是这样。”
    “我说你——”李童童见薛秀阳满脸镇定，恼火地皱起了眉头，她撇撇嘴，接着道，“当然了，这件事情我也没瞒着若心，而她呢原本已经决定今天晚上就跟你分手的，明白？”
    “你说若心她——”薛秀阳满眼愧疚地低下头去，喃喃道，“是我不好，对不起若心，对不起她……”
    “唉哟，我说的还不够明白吗？”李童童见薛秀阳仍然一副呆呆的模样，心里更加生气，便冷冰冰地说道，“若心说她已经不要你了，你现在自由了，懂吗？”说着，她像是驱赶小鸡仔似的摆摆手，“嘁嘁，走，赶紧走！”
    “若心她……真这么说吗？”薛秀阳依然一脸愧疚，“是我太过自私，我伤害——”
    “这个你大可放心，若心对你并没有爱情，所以并没有因此受到多大伤害。”李童童很嫌恶似的撇撇嘴，“我说你这个榆木脑袋，真不知甄真到底看上你哪里了！”拿出手机瞄了一眼时间，她随口扯谎道，“据我所知，甄真家里可给她安排了相亲了，你要是继续在这里跟我耗时间的话，到时候我怕你后悔再想追时，恐怕人家已经成家立业了！”
    “相亲？！”薛秀阳神色一僵，甚至都来不起思考什么，便拔腿便跑下了楼去。
    冉居敬探着头看着快步下楼而去的薛秀阳，心里不禁好奇起来，不禁可惜刚才没看到那个甄真的脸，八卦地询问道：“童童，你说甄真家里给他安排了相亲，是真的吗？”
    “想什么呢？甄真甚至都还没毕业呢，怎么可能会相亲嘛！”李童童贼兮兮一笑，得意地说，“我那是故意吓唬薛秀阳的。”
    “啊？你说谎骗他？”
    “怎么，难不成只能你信口开河，不准我说善意的谎言吗？”李童童没好气地晃了晃手里的捧花，“啧啧，五十步笑百步，太双标了！”
    “呃……”冉居敬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发，嘿嘿地笑了两声。
    “还有——”
    “什么？”
    “不准叫我童童。”
    “哦，好的，童姐。”
    “嗯。这还差不多。”
    就在李童童跟冉居敬两人打情骂俏之时，薛秀阳也坐电梯下了楼，此时天上已经下起了雪，他下意识地昂起头来，仰望着高空中密集砸下看似很重的雪花，不自觉地眯起了眼睛，伸出手接住了一片又一片的“鹅毛”，一个想法涌上心头：‘阿真穿的很单薄，可千万别冻感冒了。’想到这里，他感觉自己更着急了，环顾四周，也没看到甄真的踪迹，又拿出电话尝试着打了几次电话，正当他快步跑向地下停车场的时候，却瞧见了令他惊讶的一幕——甄若心正抓着一个高个子男人的衣袖，她脸色惨白神情紧张，嘴巴一张一合的，看那模样似乎是在跟对方解释。
    “啊，原来她也会露出这样的神情啊……”恍恍惚惚之间，薛秀阳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悲哀，脚步也慢了下来，猛然间，一道比这雪下的寒风更加刺骨的寒意袭来，他愣了愣，忙加快脚步跑进了地下停车场……
    在这纷飞的白雪之下，戚瑞谦那扑了一层薄粉的面容看上去惨白且冰冷；羽毛般洁白的雪花轻轻地停留在那浓密的眼睫毛上，吸走了他的温度变成了比哭泣还要悲伤的晶莹水珠；无情的呼啸声夺走了行人的声音，却让寂静沉默了他周围的一切，只剩下咚咚咚的心跳声；低垂的眼睛里流露出的痛苦让他看上去是那么的孤独，仿佛是一头受了伤的孤狼，也许，比这寒冷更加冰冷的，是他的心？垂眸瞧了瞧甄若心手指间的戒指，他冷哼了一声，转身便要离开。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额——”看着心爱的人这失望透顶的神情，甄若心心如刀割，开口便想解释清楚，然而刚一开口却发现自己的嘴巴却像是被剥夺了它原本的能力一样，字字句句统统卡在了喉间，而且她越是着急，心里的话就越是拥挤，当这一字一句挤满了喉咙时，她感觉自己越发说不出话来，无可奈何之下，她只能用尽全力拽住手里的衣袖，而憋不住的眼泪则趁机话落下来。
    “放开！”戚瑞谦面无表情地命令道。
    “不……”终于，甄若心唇间挤出了一个字。
    “甄若心！”戚瑞谦吼着喊出对方的名字，可看着她脸上的泪水，他还是心软了，在沉默了片刻之后，他苦口婆心地说道，“人生不是做游戏，你有必要为了气我，而如此任性地拿自己一辈子的幸福开玩笑吗？你都多大了，怎么还像高中时那么幼稚呢？你不觉得你这种行为非常可笑吗？”
    “我——”甄若心很想解释清楚，可看着戚瑞谦脸上长辈般居高临下的神情，心里顿时涌起一股强烈的反叛情绪，她冷哼一声，口不由心地反驳说，“我幼稚不由幼稚跟你有什么关系啊？没错，我就是故意气你的，就是喜欢拿自己的终身幸福开玩笑，怎样？”说完，她还举起自己的左手展示着自己的戒指，“看，有人愿意陪我玩，愿意给我戴上戒指！”
    “呵呵，这么说你就是为了报复我是？”戚瑞谦冷冷地扫了甄若心一眼，“那你现在体会到了报复的快乐了吗？”
    听到这话，甄若心微微皱了皱眉头，顺着对方的话说道：“快乐，当然快乐了！”

 第一百八十一章 发烧住院

    “甄若心，你——”戚瑞谦恼火不已，抬起手来想要扳住把面前这个固执的女人的肩膀，用力地把她给摇晃清醒，可在手刚刚抬起的那一瞬间，他看到了对方那下意识抱着头躲闪的动作，不由地心中一凉，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往自己身边猛地一拽，咬着牙质问道，“你这是在害怕我吗？怕什么？难不成怕我打你？在你眼里，我就是一个如此不堪的男人吗？”
    “啊——”毫无防备地被那么一拽，甄若心呼喊出声，但当她听到那质问的话时，立马装模作样地高昂起脖子，嘴硬地反驳道，“哼，我才不是怕你——”近距离看着戚瑞谦，她发现一个超级奇葩的事情，不敢相信地眨巴了眼睛，试探性地问道，“我说你的脸……涂粉了？”
    “呃……”戚瑞谦脸上露出一丝尴尬之色，烫着了似的松开了手，并微微侧过身去，一边用力地蹭着脸一边小声嘀咕道，“不是说看不出来的吗，怎么这么容易就被发现了？”
    甄若心看到对方懊恼的模样，便明白他这是真的化妆了，顿时有些感动，可转念想想他做的这些事情，又觉得心痛不已。她眉头深锁地看着戚瑞谦那微微泛红的两颊，不禁迷茫地思考着：‘这样温柔又细心的他，真的会故意做出伤害我的事情来吗？’想到这里，她沉默了，犹豫着要不要直接开口问清楚。
    “你——”
    “你——”
    在沉默片刻之后，戚瑞谦因为实在难以忍受那几乎要看透人灵魂的灼热视线而开口了，谁知此时甄若心也由于下定决心要问清楚而说话了，就这样两个人脱口而出的第一个字就撞在了一起。
    “呃嗯，女士优先，你先说！”戚瑞谦很绅士地说。
    “我……没想说什么，要不还是你先说好了。”因为被打断了思绪，甄若心现在根本就不确定到底该从何问起才最好了，于是就干脆不问了。
    “我……也一样。”戚瑞谦随口答着，又抬起手背用力地蹭了一下脸。
    “扑嗤——”看着对方那要把脸蹭掉一层皮的架势，甄若心没忍住笑出了声，但当接收到对方那气狠狠的视线时，她又立马捂住了嘴巴不敢再笑了。
    就这样，两人一个用力蹭着脸一个捂着嘴巴憋着笑，好一会儿都没再说话。
    “啊，好凉！”雪花飘落在鼻子上，甄若心轻呼出声，抬手摸了摸冰冰凉的鼻尖，禁不住打了个寒噤，“呃哇，真冷啊！”
    “有这么冷吗？”戚瑞谦高傲地伸长了脖子，语气很是傲娇地说，“我可没觉——，阿嚏——”他的话还没说全呢，就打了一个喷嚏，一时间气氛尴尬到了极点，他也羞耻地闭上了眼睛。
    “噗——，哈哈哈！”甄若心大笑了起来，随后从包包里取出一个纸巾外加一个暖宝宝递了过去，“给你。”
    “……”戚瑞谦瞄了一眼甄若心递过来的东西，缓缓伸出手去，可就在跟她的指尖相碰的一瞬间，他眉头一皱，猛地抓住了她的手腕，拽着她就往地下停车场走去。
    “干、干什么？”甄若心迷惑极了，挣扎着不愿意往前走。
    “你想冻死你自己，还是想冻死我啊？”戚瑞谦气哼哼地瞪了对方一眼，走到了地下停车场的入口处又停了下来，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你把车开出来，嗯，好。”
    不一会儿，一辆车便开了出来并摇下了车窗，一个看上去只有十八九岁的年轻男孩从里面探出头来：“大谦哥，上车！”
    “咳咳咳……”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着急接话了，戚瑞谦开口之际突然咳嗽了起来。
    甄若心见戚瑞谦咳嗽得满脸通红了，忙上前关心道：“怎么咳这么厉害，是不是感冒了？”
    “没——，咳咳咳！”戚瑞谦一手遮住嘴巴，一手阻挡甄若心靠近，在又咳嗽了七八声之后才终于消停下来，“没、没事儿，快上车！”随后，他立马戴好了口罩，紧接着帮忙打开了车门，可就在他刚做出邀请的动作之际，他的身体像是支撑不住了似的踉跄了一下。
    “怎么了？”甄若心见戚瑞谦一会儿用力挤眼一会儿摇头的，不禁担心起来，她伸出手在对方的额头上摸了一下，惊呼道，“哎呀，我的天哪，怎么这么烫？”说着，她急忙双手抱撑住他的胳膊，推他进到了车里并关上了车门，自己则绕了一圈，在坐进车里后，语气着急地对前门一脸懵的年轻司机说，“瑞谦发烧了，快去最近的医院！”
    “发烧？”那个年轻的司机皱了皱眉头，一脚油门，朝着医院的方向开去，到了医院后，他跟甄若心两人一起去挂了急诊号，在戚瑞谦住进病房之后，又各自拿着各自的手机去医院那临时搭建的小房子里做了核酸检测，然后才一起回答戚瑞谦所在的病房里。
    “呼……”看着已经酣然入梦的戚瑞谦，甄若心放心地长舒了一口气。
    “累坏了？”年轻司机咧咧嘴，笑嘻嘻地调侃道，“没想到大谦哥这么瘦，竟然这么重啊！”
    “确实有点儿重。”甄若心附和道，随即她猛然想起了什么，看向那年轻司机，很郑重地自我介绍道：“那个，我叫甄若心，是瑞谦的——”迟疑了一会儿，又道，“算是他高中时代的朋友。”
    “我叫莫俊筱，我爸爸是大谦哥的司机，我是临时代班的。”自我介绍完，莫俊筱不无感慨地说，“原来你也是大谦哥高中时代的朋友？哇，大谦哥人缘可真好啊，无论是大学时候，还是高中时代，都有很多朋友啊！”
    “是啊，他一直都很会交朋友。”
    很会交朋友？莫俊筱头一次听到这么夸人，很是新奇，仔细想想又觉得对方说道很有道理，便点头说：“大谦哥确实比较好相处，他虽然很有能力家世又好，却从来都不会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我想这也是他朋友多的原因。”
    “嗯。”甄若心默默地点了点头，“你说得对。”
    “对？嘻嘻。”莫俊筱笑了笑，瞄了一眼病床上的戚瑞谦，压低声音问道，“问你个问题可以吗？”
    “什么问题？你说！”
    “刚才在‘河之洲’餐厅里，你有没有看到大谦哥把花束送给了谁？那人长什么样子的，是高还是矮，漂不漂亮？”
    “啊？花束？”甄若心一头雾水地问，“什么花束？”眯起眼睛回想了一下，隐约想起来好友李童童的手里好像抱着一大捧鲜花。“她恍然明白：‘那捧鲜花是瑞谦给我准备的呀！’想到这里，心中一暖，她的嘴角翘起一丝温柔的笑意，布上一层深情的眼睛也忍不住看向了戚瑞谦。
    “你没看到？”莫俊筱极为失望地拧巴起眉头来，自顾自地说道，“没想到你竟然没看到，真是太可惜啦！不过，既然作为高中时代的朋友，你应该——”见对方扭着头在往病床上看，又见对方满眼温柔，他愣了愣，若有所以地摩挲着下巴，脸上微微一红，试探性地询问道，“我说，你该不会是暗恋大谦哥……？”
    “啊？”听到对方这样直白的话，甄若心的俩唰地红了个透，结结巴巴地说，“我、我，那、那个，我、我——”
    “哎，我劝你还是放弃！”莫俊筱眉头紧皱地摇了摇头，劝说道，“你跟大谦哥也认识了这么多年了，他要是喜欢你的话，恐怕也不会等到现在，对？更何况呢……”欲言又止地眯起眼睛盯着甄若心的左手看了一会儿，意味深长地说，“虽说姐姐你长得挺不错的，但大谦哥怎么着也不可能会对一个有夫之妇出手的，是？”
    “有夫——，咳咳咳！”被面前这个大男孩的话给惊得直接呛到了，“胡说八道什么呀？”
    “嘻嘻，否认也没用。”莫俊筱抬手自己的左手，点了点无名指处，提醒道，“既然戴着戒指呢，姐姐你还是稍微考虑一下你丈夫的感受会比较好哟！”
    “嗯？”甄若心看到对方那指点左手无名指的动作，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这才看到了手上的戒指，她脸上猛地红了，便欲将戒指摘下，却无奈戒指太小卡得太紧了，一时间竟然摘不下来了。
    “嘻嘻，我不会告诉把你暗恋大谦哥的事情说出去的，放心好了。”莫俊筱虽然笑得大大咧咧的，但脸颊上羞涩的红晕却更深了些，这也是自然的，毕竟他还只是一个刚成年不久的大男孩而已。
    “是，不是的！”甄若心见对方的误会似乎更深了，忙一边解释一边往下摘戒指，“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我还没——”
    “明白，我明白的！”莫俊筱以一种打趣儿的语气安慰道，“放心好了，我不会因此就看不起姐姐你的。”他满眼同情地看向戚瑞谦，“说实话，如果姐姐你还是单身的话，那可就好了，姐姐你这么痴情，一定能帮助大谦哥从那段生死之恋里走出来的。”
    “生死……之恋？”甄若心神情一滞，停下了摘戒指的动作，愣了又五六秒钟，那双琥珀色的眼眸随即闪过一丝痛苦，她故作轻松地向上勾了勾嘴角，问道，“你说的是……郝晴柔？”
    “你知道晴柔姐？”莫俊筱有些吃惊，不过下一秒，他又想明白似的点了点头，“也对，毕竟姐姐你跟大谦哥都认识了那么久了，肯定知道大谦哥跟晴柔姐的事情。”
    “我也只是听——”甄若心难受得卡壳了似的停顿了一下，神情更加黯然声音也更弱了，喃喃道，“只是听过她而已。”说完便用力地抿住了嘴巴，她真的完全不想再提起关于郝晴柔的事情，然而下一秒，还是禁不住好奇心的驱使，问道，“你知道郝晴柔她……是个怎么样的人吗？”
    “你想知道晴柔姐？”微微皱了皱眉头，莫俊筱吊儿郎当地咧嘴一笑，爱莫能助地耸耸肩，回答说，“实际上，我并没见过她本人，所以回答不了你的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