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擒厚爱:冷傲boss追妻记》 01 39号,叶妩 叶妩站在车水马龙的市中心街头,看着络绎不绝的奢华轿车从身边经过,还有衣着光鲜亮丽的白领,出入在眼前这栋巍峨、高耸的写字楼中,黑色玻璃墙面在阳光下,闪烁着淡淡的璀璨光晕,金帝娱乐四个大字,镶嵌在正中央,霸气、奢华。 她的心里,满满地都是兴奋和激动。几个月前,她参加了金帝娱乐举办的新戏《柳如是》的女主角海选,并成功入围。这次的比赛,有蛮多选手都是二线明星,或是签约了大公司的新秀。而她这样一个艺术院校还未毕业的崭新的新人,竟然一路过关斩将,直接杀入了十强。 今天,她正式来到金帝集团公司报到,参加公司为最后的十强总决赛进行的闭关训练。 “叶妩,你行的!加油!”深吸口气,少女扬起一抹明艳动人的自信微笑,昂首挺胸,走进这座承载着她梦想的殿堂。 …… 金帝集团公司顶层,一间宽敞充满现代化气息的办公室内,黑色大理石桌后,一张黑色旋转办公椅中,裴锦尘峻拔的身躯慵懒如猎豹。 “总裁,这是甄选比赛十强选手的资料,以及她们参赛时的录像,下周六,电视台将为决赛进行同步直播,总裁您当天需要参加一个会议,晚上五点,要为决赛作为评审裁判出席。”助理Joy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将一叠厚厚的文件放在办公桌上,恭敬的向上司汇报着行程安排。 “恩。”男人精湛的下颚轻轻点了点,等到助理走后,裴锦尘兴致盎然的将文件把玩在手指间。 十强?这次不知道会不会出现有潜力的未来新星啊。 将光碟随手放入电脑,双手惬意的枕在脑后,那双似深海般深幽无边的黑眸,细细眯起,眸中寒芒闪烁,这样的男人,足够让无数女人为其折服,为其疯狂。 录像上毫无新意的表扬,让裴锦尘眸中的兴味越发减淡,这些女人,样貌虽然不俗,但到底缺了些才气。 这就是下头甄选出的十强选手? “呵,无聊。”他刚欲将录像停止,忽然,镜头中出现了一道白色身影。 女人置身在一片朦胧的白色烟雾后,似仙般飘渺、出尘,只一眼,就能抓住所有人的眼球,烟雾散去,白色面巾拂面,半遮半掩中,将女人的妩媚与欲语还休只一个眼神,便传递得淋漓尽致。 如果他没记错,这应该是海选时,评审刁难故意出的题,描述一青楼女子亡国自尽!在城头一曲倾国倾城的绝舞后,坠身城下。 没有乐器迎合,但那抹朦胧梦幻的倩影,却引人入境。 舞姿曼妙,身段婀娜,足以让无数男人为其疯狂!尤其是当她眸中含着点点笑意,纵身跃起,再猛地坠落,动也不动时,就连他,胸口也不禁颤了颤,竟生出一丝惋惜。 “倒是真有一个不错的苗子。”如狼般充满侵略性的目光,染上点点兴味,男人修长的手指轻轻翻过十强选手的名单 翻开选手资料,登记照上的那张脸,眉目如画,双眸清澈似水:“39号,叶妩?” 喑哑低沉的呢喃,从他凉薄的唇线里滑出。 看来,这次的决赛不会让他太失望了,他可是很期待啊,能够再培养出一个当年的欧蜜儿,一个能站在娱乐王国顶端的红星。 02 狭路相逢 时间转瞬即逝,整个金帝娱乐公司都在为了最后的决赛而忙碌,做着直播前的所有准备。 周六当天,阳光正好,暖洋洋的从天空上挥洒而下,叶妩来到直播现场录音棚后台的化妆间,早就有其它选手先她一步抵达,正和化妆师们闲聊着,希望化妆师能够将她们的妆容,画到最美,将最完美的一面,呈现在电视上,然后,一飞冲天。 叶妩默默找了个靠墙角的位置坐下,双手不安的在胸口紧捏着,心跳扑通扑通,快得好似重金属的鼓音。 冷静!一定要冷静! 她一遍又一遍在心里头做着自我催眠。 “快快快,最后一次开幕式彩排,所有人全都出来,集合!”现场总导演身边的助理来到化妆间,扫过这帮或激动,或紧张,或亢奋的女人,大声吆喝道,“总裁已经到了现场,你们一定要给我拿出百分之两百的努力,记住了吗?” 总裁?金帝集团总裁?今晚作为总评审的那位?短暂的寂静后,化妆师里响起了雷鸣般轰然的尖叫。 哪怕不是娱乐圈的人,也听说过这位年纪轻轻,却帅气、多金,手段雷厉风行的总裁大名。 裴锦尘,这个名字在黑道上,是杀伐死神的代名词,在金融界,是年轻一代中的佼佼者,在娱乐界,是伯乐,听说,只要是他点中的明星,日后,都能红透全球,成为顶级巨星! 叶妩也傻了眼,想到马上就要在评审的眼皮子底下进行最后一次的彩排,她心里的紧张变得越来越强烈,为了消除紧张,她趁着最后的这点时间,不停的喝着凉水。 “快,时间到了。”助理再次跑来催促,换好统一红白相间服饰的女人们,如一只只美丽妖娆的蝴蝶,从化妆室内鱼贯而出。 穿梭过通往直播间的长长走廊,叶妩逐渐平静下来,当选手进入录音棚,第一眼看见的,绝对是摄制组后边,观众席前方,评审席上如神仙眷侣般,匹配的一男一女。 “那就是欧蜜儿啊,不愧是国内的一线天后,真的好美。” “她身边的就是金帝的总裁裴锦尘?天哪,我居然能站得这么近看到裴总。” …… 耳畔充斥着选手们滔滔不绝的谈论,可叶妩丝毫感觉不到看见大牌的兴奋,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见到远处那抹熟悉到她永生难忘的身影时,被彻底冰封,怎么会是他?他是裴锦尘? 她做梦也没有想到,会在这种场合,这种地方,以这样的身份,见到这个和她有过一夜露/水/情/缘的男人! 那张只要见过,就永不可能忘记的俊朗面容,那双邪肆轻佻却又满是无情和冰冷的鹰眼! 是他,肯定是他! 太过炽热的注视,引起裴锦尘的警觉,他停止了与欧蜜儿的谈话,微微侧目,双眸精准无误的从人群中扫向叶妩。 心仿佛被一记重锤狠狠击中,叶妩脸色煞白,扭头就跑。 “诶?她怎么跑了?”刚登上舞台的选手,奇怪的看着,在帷幕后边落荒而逃的对手,一个个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这女人莫名其妙在玩什么把戏。 03 可怕的男人 现场导演也被突然发生的变故惊住:“彩排就快要开始了,刚才那人是哪个选手?去把她找回来!” 这场直播可不能出半点岔子啊,尤其是在总裁面前,就更不能了! “呵,”有趣!裴锦尘自然没有错漏这一幕,方才离开的女人,似乎认识他?而且,还害怕他?修长的身体从椅子上悠然站起,优雅的系上黑色西服的纽扣。 所有人仿佛在这一秒被剥夺了呼吸,怎么会有人将这简单的动作,做得这般优雅,尊贵? “锦尘,你要去哪儿?”欧蜜儿妖娆妩媚的面庞上,闪过一丝错愕。 彩排即将开始,他要去什么地方? “我去哪里,什么时候需要向你汇报?”裴锦尘笑得邪肆,但眸中却是一片如冰般的冷酷。 欧蜜儿委屈的咬住唇瓣,只能怔怔看着他,向后台离去。 “欧小姐,彩排还要继续吗?”现场导演面露难色,裴总走了,又莫名其妙跑了个参赛选手,这彩排还要不要往下继续? “继续。”欧蜜儿极快收拾好心头翻腾不息的情绪,如女王般,轻抬下颚。 “是,快快快,彩排继续!”得到她的允许,导演立即指挥着愣神的选手们继续开始彩排,同时,他也没忘记,让工作人员去寻找那名离开的选手。 …… 叶妩仓皇逃进位于走廊尽头的洗手间,反手将大门锁上,身体砰地一声,靠住房门,软若无力的顺着门面跌坐到地上,心里的害怕与恐慌,还没有完全消散,怎么会是他? 那一夜,是她这辈子遭受到的最大羞辱,她应该感激他的,因为他,自己才能重新活过来!可是,贝齿用力咬住下唇,甚至咬出一丝血渍,她却仿佛感觉不到丁点疼痛。 只要想到他那晚嫌恶的话语,想到他留下的,那一叠羞耻般的钞票,她就忍不住恨他! 他把她当成了什么人?那些娱乐场所里,卖笑的小姐吗? 脑袋深埋在膝盖中间,身体惴惴发抖。 他会不会认出她? 不!她没办法面对他,更没办法在他的旗下工作! 混沌的大脑终于平静下来,她捏紧拳头,做出了一个与她的梦想背道而驰的决定。 在洗手台捧起一拨凉水,狠狠拍了拍面颊,看着镜子里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美丽面孔,她暗下决定,一定不能让他知道,自己是谁!更不能和他再扯上任何关系。 收拾好情绪后,叶妩强打着精神,打开出去。 “啪。”打火机按动的细碎声响,在这条无人且寂静的走廊上,显得十分刺耳,叶妩惊愕的转过身去,见到了斜靠在洗手间右侧,暗金色墙砖上,如帝王般,浑身散发着一股强悍气场的男人。 他低垂着眼睑,手里啪啪把玩着一个银色的Zero打火机,猎豹般强势、不容忽略的气息,从四面八方源源不断向她围拢。 叶妩艰难的咽了咽口水,不要紧张,他不可能会认出自己的。那晚的她,戴着面纱,脸上有一道覆盖了近乎半张脸的红斑,他一定不可能认出自己的。 可,话虽如此,但略带轻颤的话语,还是从她哆嗦的唇瓣里滑出:“裴……裴总……” 裴锦尘有些莫名,眉梢略显兴味的向上挑了挑,“我很可怕?” 不然,她怎么会是一副惊恐、不安的小白兔样子? 04 我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你 男人审视的目光落在叶妩的身上,由上至下,似在打量一件新奇的玩具,这似曾相识的审视,让叶妩不由自主的回想到那夜,他匍匐在自己身上,观察她,注视她的画面。 拳头在身侧用力捏紧,她强笑道:“裴总有什么事吗?” 他专程出现在女洗手间外,总不可能是为了进去解决生理需要的,想来想去,叶妩得出一个她不太相信,却又解释得通的结论。 他故意在这里,就是为了等她! 可是为什么?她有什么值得他特地在这里等待的? 话音刚落,一道黑影从头顶上投射下来,叶妩吃惊的抬起头,却撞入了一双深沉、漆黑,内敛华光的眸子里。 他的手掌缓缓抬起,用力捏住她的下巴,俯下身,距离很近,近到她可以清楚的感觉到,他温热的鼻息。 他要做什么?她不安的想要后退,身体抵住墙面,根本没有半分退路,她被他牢牢的困死在墙面与他之间,周围,是属于他的气息,铺天盖地的要将她淹没。 “裴总?”叶妩强颜欢笑,“您……” “我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你,恩?”男人尾音危险的上扬,这张脸,似曾相识,他对见过的东西,一向记忆力不错,但他却想不出,这种熟悉感,究竟从何而来。 叶妩心头只觉得讽刺,是啊,他怎么可能记得自己?记得那个在他眼里,容貌丑陋到即使做着最亲密的事情,也不愿意多看一眼的女人? 愤怒在心头翻涌,也不知打哪儿来的勇气,她直视裴锦尘那双满是兴味的黑眸,“裴总很喜欢用这种方式和女人搭讪吗?” 一丝诧异掠过男人的眼底,这是第一次敢对他用这种口气说话的人,且还是一个貌似娇弱的女人! 有趣,实在是有趣啊。 “搭讪?你以为,我会对你有兴趣吗?”裴锦尘故意凑近她的耳畔,吐气若兰。 叶妩一脚踩在他名贵的皮鞋上,将他猛地推开,“裴总!” 少女明亮清澈的眸子跳窜着两团熠熠火苗。 哟,小猫爪子倒挺利的,裴锦尘愈发觉得有趣,刚想逗弄她,走廊前方,急切的脚步声蹬蹬传来,现场导演身边的助理气喘吁吁的跑到他身旁,殷勤的说着:“裴总,可算找到您了,彩排已经结束,还有半个小时就要进行现场直播,导演让我来找您,看是不是该到录制棚就坐?” 他小心翼翼的询问,叶妩暗暗吃惊,他可是见过这位助理在化妆室里嚣张、倨傲的姿态,哪想到,原来在裴锦尘面前,他竟会是这样一副阿谀奉承的表情。 “嗯。”裴锦尘健硕的身躯再度直起,他迈开双腿,跟在助理身后,准备返回录制大厅。 脚下的步伐还没走几步,似是又想起了什么事,侧目向后方看来,“9号,叶妩,我很期待你接下来的表演。”9号是叶妩进入十强后的重新抽签排名。 叶妩龇牙咧嘴的瞪着他,期待?她才不要他的期待! “呵。”似是被她炸毛的模样愉悦,男人薄唇中漫出一声喑哑浅笑。 直到他离开走廊以后,叶妩才精疲力竭的靠住墙面,背上一身凉汗,“呼,终于摆脱这个混蛋了!” 耳畔,忽然回响起,他方才那句询问,甩甩头,她留恋的看了眼走廊前方,闪烁着璀璨灯光的录音棚,一狠心,竟扭头朝着相反的方向跑掉。 05 离开那个男人 直播正式开始,但现场的工作人员找遍了整个金帝,也没找到失踪的叶妩,眼看着就快轮到她出场,这些工作人员个个急得宛如热锅上的蚂蚁。 趁着掐入广告的空隙,现场导演怀揣着不安,来到评审席,凑近裴锦尘的耳畔,低声道:“总裁,9号不见了,公司里找不到她的行踪,您看这事?” 金帝举办那么多大型的选秀、选角比赛,却从来没有出现过有选手临时失踪的先例! “不见了?洗手间派人找过吗?”他刚才还在那里,同她碰过面,怎会不见? “找过了,所有地方通通找过,还是找不到人。”导演为难的摇晃着脑袋,远处棚里的现场执行人员正在向他打手势,示意广告时间即将结束,镜头将要转回现场。 时间紧急,迫在眉睫,裴锦尘有些不悦,眸光微冷,迸射着一束寒芒:“剥夺她的参赛资格,金帝不需要一个不守规矩的演艺人员。” 他的王国中,没有人可以忤逆他,不过是个女人,一个玩/物罢了。 本该9号上台展示自我才艺的时间,但走上台的却是主持人,她遗憾的说道:“很抱歉,刚才9号选手叶妩,向主办方申请,退出本次比赛,按照规则,我们同意了她的申请,9号将离开这个舞台。” 无数正在观看直播的群众全都惊了,退出比赛?这怎么可能? 叶家,叶妈聚精会神的等待在电视机前,就为了能看见自己女儿的登场,但她等到的,却是一个让她无法置信的结果。 “她爸!她爸!你听见了吗?刚才这主持人说咱们家叶妩退赛啦。”叶妈一个劲掐着叶爸的胳膊,“你说叶妩好端端的,怎么会忽然退赛?她一直的梦想,不是进入演艺圈,成为一个大明星吗?” 怎么会事到临头,忽然反悔? “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才会让女儿做出这样的决定,她妈,你冷静一点,我这就去给叶妩打电话问问。”叶爸耐心的安抚着老婆的情绪。 “快去快去。”千万别是女儿在电视台受了什么委屈啊,叶妈在心里默默祈祷。 所有人都在关心着叶妩的行踪,而当事人,此刻却坐在一辆出租车上,透过车窗,泪眼婆娑的看着广场的LED大电视里,播放的直播节目。 她不想的,可是,她真的不能在那人的旗下工作! “小姐,小姐?”司机奇怪的皱起眉头,“您到底还要不要走?不要耽误了我的工作。” 这人该不会脑子有问题吧?打车来到广场,却让自己在这儿停下,然后看着电视掉眼泪? “你是这个什么叶妩的粉丝?哎呀,为了这种小明星难过,不值得。”司机自以为弄懂了她哭泣的原因,出言安慰。 叶妩擦掉脸上的泪痕,哑声道:“谢谢,您可以开车了。” 是的,不值得!这是她自己的选择,是她做出的决定,就算再难过,再悲伤,她也要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走! 离开金帝,离开那个男人身边,还有其它的娱乐公司在等着她。 06 我对丑女没有兴趣 叶妩的妈妈祖上有家族遗传病,从十八岁起,每到月圆之夜,就会发作,类似吃了春/药的症状,需要跟有缘的男子结合才能彻底治愈,否则只能想其他的方法硬挺。比如进冰窖里挨冻,或者打镇静剂,或者自残。 这个病平时看上去跟正常人没什么两样,但发作的时候,脸上会出现一块硕大的吓人恐怖的红斑,普通的男子碰触到她的身体,红斑的地方会更痛,而且会全身起疹子。而且随着年龄的增长,发病的症状越来越重,二十五岁之前找不到有缘的男人交合,便会死亡。更匪夷所思的是,这个病传女不传男,叶妈也是幸运的遇到了叶爸,才把这个病治好的,而叶妩的姨妈就没那么幸运了,早早就死亡了。 几天前的月圆之夜,叶妩最好的朋友失恋闹自杀。电话里听得出她喝了很多酒,情绪也很激动。叶妩生怕她做傻事,情急之下,顾不得自己即将发病的危险,匆忙出门。 等她终于把朋友送回家,她的病也发作了…… 然后,她遇到了裴锦尘。 PUB外,黑色法拉利缓缓前驶,十字路口,叶妩莽撞急切的身影,忽然从路边冲过,司机吓得一脚踩下刹车。 “砰!” 身体狠狠砸在车门上,叶妩疼得眼泪婆娑,好痛! 车窗轻轻摇下,却只露出一条窄小的缝隙,路边昏暗的街灯,投射着淡淡光线,隐隐约约能够瞧见车厢里坐着一个黑色人影。 “想讹诈?”邪肆喑哑的男性嗓音,宛如大提琴般,从云端飘下。 叶妩白色面纱蒙面,却只露出一双秋水般楚楚动人的黑眸,她娇柔的伸出手,大力拍打车窗,“先生,帮帮我……我被人下了药……拜托你……帮帮我……” 再然后,顺理成章的,他们有了一夜露水情缘。 她永远也忘不掉,男人抱着她踏入酒店的房间后,摘掉她脸上白纱时满脸嫌弃憎恶的神色。 更忘不了,自己咬紧牙关,强忍着心里的羞耻感,不着寸屡爬到床沿,微颤的手指紧紧捏住他的裤脚,如可怜的小猫儿一样充满了无助和不安求他“帮”她的场景。 因为,这个男人,他碰到她的时候,她并无不适,脸上出现红斑的地方不会痛,也没有长疹子,也就是说,他是她的有缘人,是她的解药。 可他却说:“我对丑女没有任何兴趣。”说这话的时候,他凉薄的唇角朝上弯出一抹邪肆不羁的弧线。 “求你……求你救救我……”叶妩无助的低喃着,将自尊丢在他的脚下,任他践踏。 “帮你可以。但是,”男人冷酷一笑,“转过身去,不要让我看到你这张丑陋的脸。” 叶妩用力握紧拳头,可恶!但她没得选,她瑟瑟发抖的转过身,光洁的背部,似完美玉石,曝露在男人的眼皮子底下。 男人的身体再度附上,却无情贯穿了她,钻心的疼痛从神经末梢传来,巨大的冲击与顶撞,撞得她的神志起起伏伏,最后堕入黑暗。 …… 回忆涌上心头,叶妩苦涩的闭上了眼睛。 07 成为话题人物 叶妩本以为她的退赛仅仅是她一个人的决定,但她没有想到,这件事,在半个小时内,成为了网上各大论坛,各大媒体关注的重心! 在路上,她接到了从家里打来的电话,佯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还反过来安慰叶爸叶妈,不愿他们为了自己的事操心、牵挂。 回到家里以后,叶爸叶妈是绝口不提有关比赛的事,既然女儿不愿意说,心里肯定有自己的想法,做爸妈的,只能默默支持。 “爸妈,我有点累,先回房了。”同父母说了会儿话后,叶妩露出些许疲惫,回到房间。 身体重重倒在床上,用力将床头的抱枕抱在怀里,在一天的大喜、大惊、大悲后,极快,便进入了梦乡。 另一边,直播结束,金帝公关部、新闻部的同事,却聚集在会议室里,投影幕上,正在滚动刷新着网络上最热门的话题讨论内容。 新鲜出炉的第一名,无人问津,反倒是忽然退赛的叶妩,成为了微博的头条热议。 “部长,公司的微博评论达到十万!怎么办?要不要发表申明?”一名同事头疼的看着微博下边那些叽叽喳喳的留言,这些全都是网民们留下的,他们在质疑,叶妩退赛背后,是不是隐藏着什么内幕! 舆论狂潮毫无征兆的掀起,微博热门话题,以红蓝两方开始了激烈争执,红方认定,叶妩退赛是因为私人原因,绝无任何内幕,更没有什么所谓的暗箱操作。 而蓝方的主力军,则是看过海选节目播放后,被叶妩出彩的表演深深折服,且对她崇拜的粉丝,这些人里,有男有女,男性占八成,他们认定,叶妩的退赛,肯定是牵扯到什么内幕,才会突然决定罢赛。 双方在网络上吵得不可开交,且战局从金帝公司名下的微博,一路战到猫扑、天涯……各大知名论坛上,满目尽是叶妩的名字,有人替她打抱不平,也有人发帖宣称她心理素质太差,扛不住比赛的压力。 叶妩睡醒时,已经到了晚上八点多,她揉揉酸疼的太阳穴,洗漱后,坐在电脑前,想要看看这场比赛最后的胜出者是谁。 但当她打开微博,却整个愣住,不可置信的捂住嘴巴,怎么会这样? 她以为,会成为话题人物的,应该是拿下第一名的选手,哪儿想到,竟会是她! 手指飞快的拨动着鼠标,一目十行般,不停翻看那些评论。 她开过微博,只要能进入十强的选手,为了和粉丝近距离接触,都会在金帝公司的操作下,开设认证的微博帐号,而她也不例外,但那帐号,她却很少登录,唯一一条微博,还是在开设之初,由公司为她发的。 “大家好,我是叶妩,这是我的私人微博……”甜美的博文,不是出于她的手,但评论数量,却达到了惊人的五万次! 她将评论点开,意外发现,下边的留言,除了很多羞辱她,质疑她退赛目的的网友,更多的,是统一的留言。 “叶妩加油!我们永远支持你!你是最棒的!” 看到这些评论,她的眼睛不自觉红了,她有粉丝了!而她的粉丝没有因为她的退赛,离弃她,反而在为她说话,替她加油打气。 眼泪簌簌从眼眶里落下,她一遍又一遍喃喃着:“谢谢!谢谢你们!” 感激后,还有浓浓的愧疚与自责。 08 天无绝人之路 舆论本该停止,毕竟叶妩仅仅是一个崭露头角的新人,还不值得网民为她亢奋许多天,但将这件事真正推上风口浪尖的,是由金帝公司的正统微博发出的一条博文。 “停止这些无聊的猜测,我裴锦尘旗下,绝不会发生任何所谓的威胁,若谁再散播子虚乌有的言论,金帝律师团,随时奉陪。” 霸道至极的文字,在网络上引起轩然大波。 无数网民的八卦心再次被点燃,裴锦尘啊,这可是数一数二的大人物,他居然也会上微博? 距离博文发出不到一个小时,裴锦尘的名字和叶妩的名字,成功霸占微博前十话题,力压无数明星,成为娱乐榜头条。 叶妩盯着这条微博,暗暗恼火,不就是他的出现,才让自己逼不得已放弃比赛的吗?可看看他都说了些什么! 她狠狠瞪着网页上的文字,好似透过这些文字,看到了混蛋裴锦尘英俊不凡的容颜。 网络狂潮还在继续,叶家也在同时,接到了艺术学校的电话,她为了参加比赛,已经旷课好几天,不敢耽误学业,叶妩收拾好心情,立即打车,回到学校。 刚进校门,她就察觉到了从四面八方投来的可疑目光,那些视线夹杂着羡慕嫉妒恨,而来源,是学校里的学生。 还没进教室,在楼梯口,她碰到了年级主任,对方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常年穿着一沉不变的类似修女服的裙子,不苟言笑。 叶妩有些怕她,紧张的叫了声老师好,就打算绕道离开。 “叶妩,你跟我来一趟办公室。”老师拦住她,没放她离开。 “诶?”难道是因为比赛的事,让学校受到了来自舆论的压力?准备把自己怎么样? 在去办公室的路上,她低着头,不停的想着待会儿到底会发生什么事。 “坐。”主任指了指靠墙而立的沙发,然后绕过书桌,坐到办公椅上,“这次的事,学校得到了消息,叶妩,你很有潜力,现在也算是在娱乐圈露了脸,有一定的名气。” 莫名其妙的夸赞,让叶妩有些欣喜,但更多的,仍是不安。 “一位圈子里响当当的制作人,向院方表达意愿,他即将开拍的剧本中,缺少一个女二号的角色,院方替你接了这个角色,你准备一下,周六晚上,和制作人见一面,这是一个机会,老师知道你在学校很刻苦,也很努力,你要记住,不管是什么样的角色,只要能上镜,能出现在电视上被观众看见,你就有成功的几率,明白吗?”老师面无表情的说道。 叶妩一听有工作,顿时开心的笑了:“嗯,谢谢老师,我会尽力争取下这个角色,为学校争光!” 什么叫天无绝人之路?什么叫柳暗花明又一村?在她以为自己会被淹没,会失去追逐梦想的机会时,天上忽然砸下来一块馅饼,把她砸得晕乎乎的。 这个好消息来得太突然,导致叶妩这一天,在学校里都有些恍惚,时不时嘴里还冒出几声窃喜的笑声,而同学们却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她,她该不会是一夜之间爆红,高兴到精神失常了吧? 这种好心情一直持续到放学回家,刚打开门,她就看见坐在沙发上,一脸喜色的叶爸叶妈,疑惑的眨了眨眼睛,难道爸妈和自己心有灵犀,也能感应到她的好心情? “叶妩,快过来,你来看看,这些可都是今天在咱们家邮箱里发现的。”叶妈冲她招招手,指着玻璃茶几上堆满的卡片,笑得合不拢嘴,她就知道,自家女儿是支潜力股,是颗还没发光的钻石,总是会有伯乐发现她的。 叶妩好奇的将卡片一张张拿起来翻看,这些是来自各个小型娱乐公司的邀请卡,有选秀比赛,有商场走秀,甚至还有某香艳片女主角…… 她越看脸色越发黑沉,到最后定格为酱紫色,“这都是些什么啊!” 如果接下这些工作,她将来若是能成名,这些将会是她挥之不去的黑历史,会永远被人提起,被人记着。 09 一个女人而已 见女儿脸色有些难看,叶妈面上也是讪讪的,她不了解娱乐圈,只是时常见到商场里有大明星前来,那时,人山人海,她还以为女儿会很高兴。 “叶妩,你不愿意接下这些工作,也没什么,对了,半个小时前,金帝打来电话,说是新戏里,需要一个丫鬟的角色,问你有没有兴趣,尽快回话。”叶爸拍了拍老婆的肩膀,无声安抚,同时,也不忘把事儿告诉叶妩,征求她的意见。 “金帝?”脑海里蓦地闪过裴锦尘可恶的身影,她果断摇头:“不要,我绝对不会和金帝有任何牵扯。” 她也绝不会去拍金帝的新戏,即使这个机会对她来说很难得,但只要想到要签约在裴锦尘手下,随时随地都有可能面对他,她就忍不住害怕,忍不住回想起,那天晚上的事。 “好好好,不去就不去吧。”叶爸摇摇头,女儿长大咯,有了自己的打算,他只能选择支持。 金帝娱乐公司,叶爸代替叶妩回绝邀请的电话刚结束,Joy立即将这件事,转告给裴锦尘,“老板,叶妩不愿参加新戏的拍摄,已经拒绝我公司的邀请。” “哦?”一丝诧异的微光掠过眼底,背对房门的男人,悠然转身,一身银灰色名贵西服,将他健硕峻拔的身躯包裹着,似暗夜帝王,散发着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场。 “要派专人前去调解吗?”Joy不自觉低下头,老板似乎对这块小鲜肉很感兴趣,不然,也不会在对方莫名退赛后,还不计前嫌发出参与新戏的邀请。 “不用,放出消息,叶妩自视甚高,看不上金帝,网络上的闹剧,也是时候该结束了。”裴锦尘勾唇轻笑,那笑好似暗藏着无边无际的森寒。 Joy不自觉打了个寒颤,难道这才是老板的目的?为了引导舆论,将对公司不利的舆论化解,故意抛出橄榄枝,如果叶妩答应加入剧组,所谓暗箱操作,有内幕的传言,也就不攻自破,可如果她拒绝,也能将她的形象塑造成高傲、不可一世,使她失去粉丝的支持。 这招,好毒!好阴险! “是,我这就吩咐新闻部照老板的意思执行,另外,老板,您在周六将与股东聚会,时间定在晚上六点,需要请欧小姐作为女伴,陪同老板一起参加吗?”Joy尽职的询问着裴锦尘的意思。 “不用。”不过是个无聊时打发时间的床伴,没必要花费太多心思,比起欧蜜儿,他倒是对这个叶妩,颇感兴趣。 狭长冰冷的双眸微微眯起,眼底寒芒闪烁。 她似乎对自己避如蛇蝎? 呵,算了,一个女人而已。 临时升起的兴味转瞬即逝,他很快便把这个曾令他好奇的女人抛在脑后。 为了准备周六的面试,叶妩拉着叶妈,四处血拼,购买着合适体面的衣服,她的身份与以前不同,舆论狂潮虽然开始减弱,但为了防止被认出来,她戴上鸭舌帽,做足伪装,才敢在人群密集的商场出入。 提着大包小包的战利品回到公寓,她累得瘫软在沙发上,不想动弹。 叶妈摇摇头,替她将衣服提到房间里,一件一件整齐的收进衣柜,望着叶妈忙碌却又开心的模样,叶妩不禁红了眼圈。 她不会放弃的,一定要完成梦想,做最出色的艺人,让爸爸妈妈为她感到骄傲,为她自豪! 10 被灌醉 周六,晚霞似绫罗绸缎,将整片天空映照得五彩斑斓,高低错落的建筑,沐浴在这美丽耀眼的光晕下,街头,步伐匆忙的行人犹如潮水般,赶着下班回家。 叶妩仔细的给自己上妆,淡妆覆面,清纯中不失妩媚,配上她采购回来的白色晚礼服,性.感、纯洁,那是一种介于少女和成熟女人之间的,独有的美,美到叫人窒息,叫人惊艳。 年级主任在五点打来电话,催促她快点出门,在一间西餐厅的包厢碰面。 “加油。”出门时,她冲着镜子挥舞拳头,为自己打气助威。 脸上扬着一抹自信的笑,挥别父母,坐上出租车,赶赴餐厅。 “小姐,您好,请问几位?”穿着笔挺制服的侍应在餐厅门口询问。 “叶妩,这边。”她还没来得及回答,就看见大堂上方二楼的走道上,一身干练女式西装的主任,正冲她挥手。 礼貌的笑着,踏上楼梯,刚上楼,主任就把她神神秘秘给拽到旁边,低声道:“你怎么来得这么晚?制作人在十分钟前就到了,你知不知道这次的机会有多难得?” “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她赶紧道歉。 “算了,快点进去,我替你介绍。”主任也没同她计较,握住她的手臂,推开包厢的房门,刚进屋,她就指着圆桌前方,西装革履挺着啤酒肚的中年男人为叶妩介绍:“这位就是圈子里有名的制作人,方总,方老板。” “您好,方老板,我是叶妩,初次见面,抱歉让您久等了。”叶妩笑得有些拘谨,有些不好意思,脸颊粉扑扑的,如出水芙蓉,明艳动人。 “嗯,长得不错,气质也不错,很好,是个好苗子。”男人满意的目光不断在叶妩身上游走,由上至下的打量她,紧身的白色晚礼服,勾勒出女子完美、曼妙的身材曲线,眼底邪火突闪,嘴角那抹笑,似乎也多了几分深意。 叶妩被他盯得有些不安,他的眼神有点不太对劲。 “坐。”制作人热情的替她拉开椅子,双手不着痕迹按上她的肩膀。 身体出现了明显的僵硬,脸上挂着的笑容,也有一丝裂痕。 “来,为我们今天的初次碰面,干一杯。”他将红酒开启,为叶妩倒了满满一杯,不容她拒绝,就将高脚杯塞到她手里。 叶妩求救的看向主任,希望她能为自己解围,喝酒?她的酒量并不好,更何况,他们不是该先谈谈新戏的事吗? “你傻愣着干嘛?还不快喝?惹制作人不高兴,你还想不想要女二号的角色?”主任凑到她耳边,低声警告,“你怎么这么不上道呢?这个圈子,谈事情,哪个不是在酒桌上谈的?” 想想,这话似乎也有几分道理。 叶妩只能硬着头皮将杯中红酒喝尽,刚喝下去,两团红晕便悄然爬上她白皙的肌肤,似绽放的春桃,美丽明艳。 “来,继续喝!叶小姐,你真的很有潜力,只要你加入我的剧组,我保证,你的前途不可限量。”一杯又一杯的红酒下肚,叶妩有些晕乎乎的。 她摇摇头,努力想要保持清醒,但不胜酒力的她,哪里挡得住这后劲极大的酒精催动? 扑通一声,一头栽倒在桌上,醉得不省人事。 11 遭遇潜规则 “叶小姐?叶小姐?”制作人摇了摇她的身体,确定人醉了以后,才笑道:“果然是个新人啊。” “方总,人我可是给你弄来了,这酬劳……”主任素来不苟言笑的脸庞上,忽然浮现一抹殷勤、狗腿的笑。 “少不了你的好处。”方总掏出钱包,从里头随手拿出一叠钞票,扔到桌上,然后,将浑身软若无力的叶妩抱起来,离开西餐厅。 将人放到后座,还偷偷亲了她一口,这才开车,前往KTV。 蓝调KTV,是C市出了名的黑道场子,方总也是这儿的熟人,和看场的人关系不错,报案见他抱着一个昏迷不醒的女人过来,识趣的替他开好房间,是隔音效果最好的一间。 这种事,场子里时不时会发生,他们早已经见怪不怪。 娱乐圈这个圈子,表面上光鲜亮丽,可实际上,却有太多的肮脏与凌乱。 把人弄进包厢,推到在暗色沙发上,男人急切的脱着身上的衣服,手掌不断在叶妩通红的面颊上游走。 “嘿嘿嘿,小美女,今晚哥哥会好好疼爱你的。”听说这还是个雏儿,是个大学生,他脸上猥琐的笑,愈发夸张,恨不得立即把人就地正法! 似曾相似的感觉,让叶妩晕乎乎的睁开眼睛,身上正在啃食着她颈窝的男人,将她惊得浑身一颤。 “放开我!你放开我!”不,不要!她不要接受这种事! 已不是未经人事的少女,她怎么会不知道即将发生什么? 双手不停挥舞着,想要将上方的男人推开。 “啪。”脸颊上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叶妩被这一巴掌扇得眼冒金星。 “撕拉。”领口被大力扯开,“你别给脸不要脸,想要演老子的戏,就得用这种办法。” 这是潜规则! 贝齿用力咬住唇瓣,抵挡住酒精的吞噬,她拼命寻找着脱身的机会,忽然,眼睛看见沙发旁茶几上的烟灰缸,一咬牙,也不知打哪儿来的力气,竟将男人一把推开,身体猛扑向茶几,抡起烟灰缸猛地朝方总头上砸了下去。 “啊——”凄厉的惨叫在这个安静的包厢里不断回荡,方总捂住脑袋,手掌下,有红色的液体喷射出来。 叶妩吓坏了,慌忙将凶器扔开,拔脚就往门口冲。 逃!她一定要逃出这个鬼地方! 房门哐当一声开启,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传入耳膜,她几乎是一路连滚带爬逃出包厢,身后,方总狼狈的追了出来,大声嚷嚷道:“快!把她给老子抓住!” 他要给这个不识趣的女人一个教训! 七转八拐的走廊犹如迷宫,她惊恐的朝前奔跑,但疲软的身体,根本使不出什么力气。 “扑。”后方有身强体壮的保安猛扑上来,将她整个扑倒在地上。 身体狠狠砸在地面,钻心的疼,让她忍不住落泪。 “不要!求求你们不要!我不要回去!放我走,放我走啊。”她声嘶力竭的求饶,四肢不停蹬踏、挥舞,拼尽全力想要将身上的保安推开。 12 她是我的女人 “把她带走。”追来的保全足足有六七个,他们无情的将她从地上拖起来,任凭她怎样挣扎,也没办法挣脱。 “救命啊——”叶妩梗着脖子,泪眼婆娑的大声呼救,有顾客看见这一幕,却远远的躲在旁边,不敢上来救人。 这里可是黑帮的场子,谁那么大胆,敢自找麻烦? 见义勇为这种事,只有傻子才会去干! 呼救声渐行渐远,叶妩被拖回包厢,她咬着牙,用力掰住门框,不肯进去。 紧扣住门框的手指被保安掰开,房门猛地关上,隔绝了她所有希望。 走廊再度重归平静,围观的顾客也纷纷散开,他们交头接耳的议论着刚才发生的事,为这个陌生的女人惋惜。 VIP包厢的房门缓缓开启,一双尖头男式皮鞋,从里头走出。 “又是她?”凉薄的唇瓣朝上扬起一抹兴致盎然的邪笑,呵,看来,他与她倒是颇有缘分啊。 包厢里,叶妩被保安按倒在地上,屈辱的跪着,满脸泪痕。 方总用纸巾捂住伤口,阴恻恻的盯着她:“你是第一个敢动手打老子的人。” “我……我不是故意的,拜托你放过我!我不演你的戏了!求你放我回家。”她宁肯放弃机会,也不要用这样的方式来进行交换! “放了你?有这么便宜的事吗?我不仅不会放了你,还要当着所有人的面,上你!让你知道,得罪我的下场会是什么。”方总忽然从沙发上站起来,一步一步,犹如凶狠的厉鬼,逼近叶妩的面前。 她拼命摇晃着脑袋,眼泪一颗颗从眼眶里夺出,怎么办,她到底该怎么办?谁能来救救她? “砰。”正当她几乎快要绝望时,禁闭的房门被人从外推开。 一抹修长、峻拔的身影,慵懒的站在门口,一手插进西裤口袋,一手手指上缠绕着一圈包厢钥匙。 他逆着光,容颜隐匿在阴暗的暗色之中,但对叶妩而言,却如同救世主!如同一束驱散这绝望漆黑的光亮。 “你是……裴老大?”方总看清来人的真面目,脸上的得意与凶狠,化作公瑾,他害怕得开始双腿发抖。 这位怎么会在这儿? 难道…… 目光不着痕迹从地上不断淌泪的女人身上扫过,是因为她吗? “她是我的女人。”冰冷、邪肆、霸道的语调,从唇中滑出,钝钝的步伐,一步一步极其缓慢跨入房间。 昏暗的灯光下,他那张精湛如阿波罗的俊朗面容,无比清晰的出现在叶妩眼前。 是他?裴锦尘? 她满脸怔忡,没有想到,在她最狼狈,最落魄的时候,现身搭救她的,会是她痛恨、讨厌的男人。 “扑通。”方总吓得整个人瘫坐在地上,“裴老大,我不知道她是你的女人!这可是大水冲了龙王殿,求裴老大看在我不知情的份儿上,别和我这种小人物见识,我知错,我知错。” 说着,他抬起手掌啪啪的照自己脸上扇,一边扇,还一边道歉,一副诚惶诚恐的表情。 叶妩看傻了眼,他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能耐? “裴总。”身后束缚她的保安,一个个乖得好似见到猫的老鼠。 13 英雄救美 裴锦尘稳步走到她面前,粗鲁的将她从地上拽起来,横抱在怀中。 他身上散发出的淡淡古龙水香气,铺天盖地,朝她涌来。 叶妩有些不安,小脸红得似要滴血。 修长的身影离开包厢,消失在门口,屋子里的众人才仿若捡回一条命般,猛地松了口气。 制作人更是浑身冒着冷汗,瘫软倒在地上。 刚才,他以为自己会死!动了裴锦尘的人,能活着的,没有几个。 好在他运气好,捡回一条小命。 但经过这次的惊吓后,他再也不敢对叶妩升出任何其它心思,难怪这女人退赛后,还能安安稳稳,逃过金帝的封杀,原来她和裴锦尘竟是这种关系! 他自以为自己弄清了真相,误会有时候就是这般美妙,全靠脑补。 被人这么抱着,对叶妩来说可是从出生以来的第一次,她低着头,不敢吭声,心里乱糟糟的,心绪很是复杂。 他怎么会出现?为什么会是他? 上次,在她一只脚踏进鬼门关时,也是他救了她,却给她留下一生难忘的羞辱,而这次,同样是他,将她从水深火热中搭救出来。 叶妩不知道该感激他,还是该继续怨恨他。 走出KTV的大堂,经理亲自将裴锦尘的车开过来,恭敬的替他打开车门。 他随手将怀里的女人扔进副驾驶座,动作干脆且利落,全无半点怜香惜玉的心思。 叶妩被摔得屁.股生疼,心里本来还挺感激他的,可这会儿,又有些埋怨他,就不能稍微小点力吗? 裴锦尘从另一侧上车,利落的启动引擎,黑色法拉利缓缓驶离街道,车窗外,路灯折射着斑驳的光辉,而车内,两人谁也没有率先开口,一个注意着路况,神色玩味儿,让人捉摸不透。 而另一个,则满心纠结。 半响后,做好心理准备的叶妩,才低着头,弱弱道:“刚才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不知道今天能不能安全离开那儿。” “……”沉默,半天也没等到他的答复,叶妩偷偷抬起眼眸,却撞入他那双似星辰般深不可测的黑眸中。 心尖猛地一颤,如同受惊的小白兔,猛地将脑袋低了下去。 他干嘛一声不吭的?好歹说点什么啊。 “我……我为上次在公司对你的不尊敬道歉。”她继续说道。 轿车保持着极其缓慢的龟速,在街头行驶,裴锦尘始终一言不发,宛如一个看客,看着她纠结抓狂的样子,还觉得颇为有趣。 “你倒是说话啊。”叶妩一个人说了老半天,却没得到他任何回应,心里又恼又气,忍不住提高分贝。 “吱——”他忽然刹车,突如其来的急刹,让叶妩因惯性,朝前倾倒,脑袋砰地一下,砸到车窗上,疼得眼泪汪汪的,好不可怜。 “下车。”似君王般霸道至极的命令,根本没给叶妩任何拒绝的机会。 她茫然的朝车外看了眼,“这是哪儿?” 一栋巍峨高耸且奢华万分的酒店映入眼帘,“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裴锦尘解开安全带,手指轻轻扯了扯衬衫领口的纽扣,“咔嚓。” 两颗纽扣应声断裂,衣领外翻,露出他古铜色的,充满男人野性魅力的肌肤,以及镶嵌其中的精湛锁骨。 14 来点实质性的谢礼 简单到极致的动作却优雅、高贵,宛如上世纪末欧洲皇室的贵族般,无形间,能让女人趋之若鹜,为其疯,为其着魔。 叶妩艰难的咽了咽口水,她第一次知道,原来解扣子,也能做得这般高雅。 冷不丁的,满是惊艳的眸子,对上他含着几分讥笑,几分兴趣的黑眸,心头咯噔一下,她面红耳赤的垂下头去,天哪!她到底在干嘛?为什么要对着这个男人犯花痴? 难道她在他这儿受到的羞辱还不够吗? 她懊恼得特想在地上挖条地缝,把自己给埋到里边去。 “下车,我不喜欢说第三遍。”他沉声命令道,话语里带着不容人忤逆的强势。 “我不下去!”好端端的,她为什么要来酒店?叶妩梗着脖子,一脸的不愿意。 裴锦尘似笑非笑的勾起唇角,双手交叠放在方向盘上,如同猎人般,盯着她,“你想感谢我?”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叶妩愣了几秒,她点点头,“是,我很感激你今晚……” “那不如来点实质性的谢礼,”眼底暗潮汹涌,似在引诱猎物,一步一步踏入他设好的陷阱中,“仅仅是口头上的感谢,似乎太草率。” “什么实质性的谢礼?”她没太明白他这话的意思,但当他伸出那白皙如玉石的手指,指着窗外这座建筑物时,叶妩瞬间明了过来,脸色豁然大变,防备的朝旁边退了退,后背几乎抵住车门,“我不会出卖自己的身体的,你死心吧!” 原来他所谓的感谢,居然是这么一回事,可恶!他把她当成是什么人? “出卖?嘴上说得斩钉截铁,那今晚又是怎么回事?”既然不愿,为何要接受潜规则?一抹讽刺的光芒闪过眼底,又是一个口是心非的女人吗? “那是意外!”叶妩气呼呼的鼓着腮帮,清澈明亮的双眸闪烁着被冤枉的委屈与不满,“我根本就没有想到会是这样!” 她以为只是普通的一次面试,全无防备,才会中招。 “我不是救世主,也不喜欢做好事。”裴锦尘勾唇轻笑,身后似有一条狐狸尾巴正在左右摇摆,他本是忘了她的,这个让他觉得似曾相似的女人,可偏偏,她却用这样的方式出现在他的眼前,呵,感兴趣的猎物,一再出现,若不握在手里,岂不可惜了? 眼眸中漫过几分势在必得,“要么,你现在下车,要么,答应我一个条件。” “我为什么要做选择?”她哪一条都不想选。 心底的感激,在这一刻消失殆尽,只剩下满心的恼怒。 他救她,居然是要回报的!怎么会有这么可恶的家伙? “或者,你更想回去刚才那个老男人身边,去伺候他?还是说,”手指缓缓伸出,遏制住她的下巴,他的速度太快,也太突然,叶妩根本没来得及反抗。 被迫抬起头,直视他,亮晶晶的眸子,溢满了滔天的愤怒。 “你更想去拘留所坐一坐,喝喝茶?”如恶魔低吟的话语,从地狱深渊飘荡出来,滑入她的耳膜。 15 无耻的提议 叶妩心窝猛颤,“什么?” “故意伤人罪,可是要被判刑的。”裴锦尘提醒道,“你说,如果没有我为你保驾护航,为你撑腰,你得罪的人,会轻易放过你吗?” 这话虽然自负,却也是不容反驳的事实! 叶妩脸上的血色刹那间消失得一干二净,“你威胁我?” “又如何?”裴锦尘眉梢朝上扬起,些许兴味的弧线,他看上的猎物,绝不可能逃脱他的掌心,“做我的床/伴,我可以为你摆平这件事,当然,等到我对你失去兴趣的那天,你就能得到自由。” 暧昧缠绵的话语,却透着一股子凉意。 叶妩整个愣在原地,四肢冰冷,脑子里嗡嗡嗡的,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他。 他的要求,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她也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有人会对她提出这么滑稽这么可笑的要求! “好好考虑,你有一整晚的时间,明天早上,我等你答复。”裴锦尘松开手,利落的打开车门,从另一边将叶妩拽下车。 她浑浑噩噩的被他拉拽着,进入酒店。 这里的人似乎对他很熟悉,不用预约,不用登记,就从柜台拿到了房卡,进了电梯。 楼层数正在急速上升,混乱的脑袋也逐渐恢复冷静和清明。 她用力捏紧拳头,质问道:“为什么是我?我和你根本不熟,为什么是我?” 她气,她恼,可她知道,这个男人绝对做得出把她交给警察,让她坐牢这种事。 “因为你很有趣。”从来没有任何一个女人,敢再三挑衅他的威严,敢和他对着干,她是第一个,既然引起了他的兴趣,便要为此付出代价。 “身材不错,长相不错,够资格做我的床/伴。”审视的目光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似乎颇为满意眼前这件艺术品。 叶妩不知该笑,还是该哭。 电梯在顶层停了下来,他大步流星走在前边,一次也未回头,似乎是料定她会跟上一般。 而叶妩没得选,也没得逃,她怕,怕她逃走的后果,会是明日被抓进警局,只能咬紧牙关,硬着头皮跟着他进屋。 西装外套随手扔到沙发上,纤细的手指漫不经心解着衬衫纽扣。 “你……你要做什么?”她戒备的站在房门口,心里怕得直哆嗦。 裴锦尘头也不回的说道:“洗澡。” 原来不是要做别的啊。 叶妩紧绷的神经这才勉强放松下来,还没完全松口气,眼前就出现了他峻拔的身躯,属于男人的温热体温,直直朝她扑来。 她下意识想要后退,“你别过来。” “或许你更想和我一起洗?我不介意。”他调笑道,暧昧的强调,让叶妩手足无措。 小脸迅速染上一层绯红色的晕潮,且还有向耳垂和脖颈蔓延的趋势。 “呵。”小白兔似乎还挺纯情的。 裴锦尘愈发起了兴致,微凉的大手拍了拍她的脑袋,“记得好好考虑我的提议。” 说完,他这才转身,步入浴室,朦胧的毛玻璃上,漫起一层水蒸气,模糊中,隐隐约约能够看到他修长的身影映照在上边。 16 各取所需的交易 叶妩站在房门后边,如同一座石化的雕塑,她该怎么办? 如果不按照他的要求去做,他肯定会把她交给方总,又或者交给警察的。 她不敢去赌裴锦尘究竟会不会这么做,因为她赌不起!她不想将未来葬送,不想让爸妈为她担心,为她牵挂。 双腿蹒跚的走到屋中的沙发上,跌坐下去,她昂着头,欲哭却无泪。 双手死死在膝盖上紧握成拳头,指甲嵌入里边,可这点疼,却比不过她心里的挣扎与痛苦。 淅淅沥沥的水声戛然而止,滑门敞开,朦胧的水蒸气环绕着一抹健硕的身影,腰间缠着一条白色浴巾,腹部如鱼鳞般纹理分明的腹肌,散发着男人的阳刚魅力。 “我答应你。”裴锦尘刚离开浴室,冷不丁,从前方沙发中,便飘来一句死水般不起波澜的言语。 心尖略感意外,她这是妥协了?认命了? 随手将毛巾扔到旁边,一步一步朝她走近,那如恶魔逼来的脚步声,让叶妩忍不住浑身发抖,她娇小的身躯窝在沙发中,似孤苦伶仃的小兽。 双眼无力闭上,她感觉到,自己被人腾空抱起来,仍到了大床上,耳畔,是他喑哑低沉的嗓音:“很好,我喜欢聪明人。” 一行清泪从眼角渗出。 修长滚烫的手臂从沙发后伸来,体温越来越近,手指拂过她美丽的锁骨,叶妩不禁打了个寒蝉,她不敢回头,不敢去看身后的男人,放在膝盖上的双手一时捏紧,一时又给松开,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多一些勇气! “我……我答应你的要求,”唇瓣轻颤着,挤出一句话,“但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既然她没有退路,那至少,要在最坏的结果下,为自己找到些许好处!不能白白就这么……就这么…… 一股酸意从心窝里一路涌上眼眶,游走的手指微微顿了顿,后背似有一堵墙覆了上来。 他低沉如小提琴的声音从头顶上飘下,充满兴味,还夹杂着丝丝不易察觉的冷漠:“说出来听听。” 深吸口气,她豁出去了:“我要加入新戏的剧组,”她转过脸来,眸光明亮且坚定,一字一字缓声道:“做女主角!” 果然如此吗? 裴锦尘心头泛起些许失望,她与圈子里的女人是一样的,呵,为了自我炒作,故意退赛,引来媒体对她的关注,趁机上位,眼眸中涌动的暗火瞬间被冰封,只剩下如初见时的凉薄、讽刺。 绕过她脖颈的手缓缓收了回去,走到床头,按下内线电话的按钮,吩咐道:“拿一套西装过来。” 他到底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叶妩猜不透他的心思,也不知道他的态度究竟是什么,拳头用力捏紧,梗着脖子直视他的背影:“你的答案呢?” 裴锦尘扯了扯唇角,弧线略带讥诮,“可以。” 他最近对欧蜜儿有些腻了,山珍海味吃得太多,偶尔也想换换口味,这样正好,她有潜力,身材不错,演技稍微调.教调.教,倒也站得住,他没有理由拒绝。 更何况,这样的交易,各取所需,值。 17 当了那啥,还要立牌坊 酒店经理很快就把准备好的名贵西服送到房间,裴锦尘当着叶妩的面穿戴好,藏青色绣暗纹的外套,纯白干练的衬衫,这样的他,比起时尚杂志上的顶级男模,更令人心动。 叶妩立即转头,不去看他。 “公司会尽快通知你,最好准备,不要以为你和我有一层关系,就能在公司得到特殊待遇。”凉薄的话语幽幽从身后传来。 心头一堵,她咬牙道:“我没这么想过!我会靠自己的实力,在娱乐圈站稳脚跟!” 靠实力吗?明明是个满心算计的女人,为了上位不择手段,却偏偏还要给自己戴上一张无辜、纯洁的面具。 “呵。”意味不明的讽笑滑出唇齿,他什么话也没说,竟大步走出房间,房门砰地一声关上。 叶妩感到一阵茫然,他这是什么意思?就这么走了? 心里有庆幸,还有着无数不解。 扭头扫过整件屋子,那人的气息已如数散去,只剩下满屋的漆黑与落寞。 “走了也好。”她刚才真的害怕他会让自己立即履行床伴的责任,现在看来,似乎是她想多了?还是他改变了主意? 走到落地窗边,将窗帘敞开,她清楚的看见那人离开酒店,开车消失在街头,不知去向。 紧绷了一夜的神经到这会儿才放松下来,倒在那张柔软舒适的大床上,她蜷缩着身体,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 为什么!她只是想做明星而已,只是想成为被人喜欢,被人崇拜的明星,为什么她非得遭遇到这种事? 耻辱、难过,以及今晚受到的恐慌,通通化作眼泪,一滴接着一滴,浸湿了头下的枕头。 次日清晨,天空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整座城市好似笼罩在一层朦胧的水雾中,叶妩刚离开酒店,侍应们毕恭毕敬的态度让她有些无法适从,双手护住头顶,刚想冒雨到街边打车,身后,响起经理急促的声音:“叶小姐!” “啊?”她迷茫的转过头去,“你叫我吗?” 她好像不认识这人啊。 “叶小姐,这是为您准备的雨伞。”经理殷勤的将雨伞递给她:“请您在这里稍等片刻,会有人为你叫车的。” 机械的将雨伞接到手中,她还有些愣神,“你们酒店对顾客的服务,一直这么周全吗?” 连这些事也能为顾客想到,高级酒店果然和普通酒店不一样。 经理摇摇头:“当然不是,不过谁让叶小姐你是裴总的人呢,我们肯定要让叶小姐满意。” 脸上礼貌的微笑瞬间龟裂,“是因为他?” 她立马将雨伞递了回去:“谢谢你的好意,我不需要。” 说完,她扭头冲进大雨中,将目瞪口呆的经理抛在后边,一路横冲直撞到了街边,迅速拦下一辆出租车,扬长而去。 “这什么人啊?”经理气恼的咒骂一句,将雨伞扔到地上,转身返回酒店,都当了女表子,还想立贞节牌坊?哼! 叶妩可不知道自己在对方心里是怎样糟糕的形象,即使答应做裴锦尘的床伴,但她不认为这是一件值得炫耀,值得告诉所有人的好事!她也从来没有想过,要靠这份关系,来给自己创造好处。 手掌不停搓着凉凉的胳膊,她绝不会让自己变成那些为了上位不择手段的人,绝不!泛红的眼圈里,跳窜着坚定的火焰,这一刻,在她背后,似有一团熊熊烈火正在翻腾,正在燃烧。 18 妖而不俗 夜色微凉,叶妩把自己裹在被窝里,郁闷的想着昨天傍晚的遭遇,如果不是年级主任把她带去这场另有目的的饭局,她怎么会被裴锦尘救下来?怎么会有把柄在他手中,也不至于落到要成为他床/伴的地步! “可恶!”她气得狠狠往抱枕上锤了一拳,还不觉得痛快,刚想再发泄一翻时,放在床头的手机忽然嗡嗡震动。 来电居然是一串陌生的电话! “喂?”她的眉头奇怪的皱起,会是谁呢? “叶小姐,您好,我是金帝公司执行总裁裴总的特别助理Joy,请你明天下午两点准时到公司报道,公司将为你举行一场盛大的新闻发布会,向媒体正式宣布,你即将加入新戏剧组的拍摄工作。”Joy公式化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叶妩机械的应了几声,挂断电话,整个人还有些晕乎乎的。 刚才他说什么?明天就要去金帝报道?这么快? 她在脸蛋上狠狠掐了一把,“嘶!” 好疼!眼泪瞬间溢满眼眶,会疼就证明她不是在做梦,她真的要加入剧组,成为女主角了? 这是她曾经的梦想,是她参加比赛的目的。 她应该高兴的,可是为什么心里却这么难受? 眼泪犹如断了线的珠子,一颗接着一颗往下掉,狠狠将泪水擦去,没事的,叶妩,你能挺过来,没什么大不了的。 第二天,叶妩打了辆出租车,刚来到金帝大厦门口,就被Joy给拽进大堂。 “你怎么来得这么晚?化妆师和服装师等你老半天了,快走。”Joy拖着她乘坐电梯来到位于大厦六楼的化妆间,宽敞的房间里,到处是琳琅满目的衣服,款式齐全,且是国内外知名的品牌。 “主角来了,大家速度快点,两点钟发布会就要开始,今天不能有任何差错。”Joy拍拍手,将所有工作人员叫到跟前,郑重其事的安排工作。 叶妩被人按在椅子上,身旁围满了密密麻麻的工作人员。 有人替她上妆,有人替她挑选衣服,有人为她修理指甲,一派热火朝天的工作状态。 只有她一个人到这会儿依然浑浑噩噩,有些飘飘然,仿佛置身在梦境里,一切来得那样快,又是那样的不真实。 如果不是眼前欧式复古的化妆镜中,倒影着她的身影,她真的会以为,这又是一场黄粱美梦。 是真的!她真的在享受大明星才能享受到的待遇! 吵杂的房间外,一抹峻拔修长的身影,靠墙而立,斜睨着房间里满脸幸福微笑的女人,唇瓣不自觉跟着上扬。 Joy第一个瞧见门外不请自来的大人物,刚想叫人,却被裴锦尘制止,他不过是来瞧瞧这个新人,没必要大张旗鼓。 就让他好好看看吧,她处心积虑踏入这个圈子,究竟能不能在圈子里站稳脚跟。 今天下午这场发布会,对她是一次考验,赢,则鱼跃龙门,输,则声名狼藉。 “助理,三十六家媒体记者已经到场,还有十分钟,发布会将正式开始。” “助理,现场保安正在维持继续,现在一切安定,没有人到场闹事。” “助理……” 不断有工作人员向Joy汇报着新闻发布会的准备工作,他看了看时间,这才推开化妆间的房门,准备提醒叶妩出场。 房门缓缓开启,那抹似美人鱼般蔚蓝的身影,竟让他呆愣在原地。 肌若凝滞,白中透着几分水嫩,眉黛轻扫,浓而不艳,披肩长发柔顺乌黑,修身的曳地长裙,将女人美丽的曲线衬托得淋漓尽致。 妖而不俗,清纯中又带着些许神秘美感。 Joy喉咙不自觉吞咽下一口口水,难怪总裁要钦点她做新戏的女主角,甚至不惜命令剧组,将选秀比赛第一名的李姗姗戏份减半,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 19 发布会上的难堪 他的双眼蹭地发亮,好似发现了一件还未出土的稀世珍宝。 “很难看吗?”被盯得有些不安的叶妩,拘谨的看了看镜子,说实话,这样的自己,她真有些不敢相信。 原来她也能有这么漂亮的一天? “不,很好看,我保证今天你只要一出场,明天的头条,绝对跑不掉。”好歹是见惯了娱乐圈形形色色美女的人,短暂的失神后,Joy立即恢复清醒,“该登场了,媒体记者已经全部到达,就等你了。” “哦。”她木讷的点点头,心里有些不安,不知道待会儿会有多少媒体在现场。 想象着无数台摄像机对准自己的画面,心跳顿时加快。 砰砰砰砰,像是要从胸口蹦出来一样。 她慢吞吞跟在Joy身后,还有不少穿着保安制服的男人,在前边开道,场面盛大,叶妩哪里见识过这种事?刚进电梯,她就有些腿软,脸色也不自觉多了几分苍白。 “你很紧张?不用怕,待会儿你只需要向媒体问声好,做个简单的自我介绍,混个眼熟,剩下的,交给我。”Joy是人精,怎么会没有发现叶妩紧张的情绪?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后,耐心安慰她。 “嗯。”叶妩勉强笑了笑,不停的深呼吸,想要缓解心头紧张的情绪。 电梯在十二楼停下,门刚打开,正前方会议室中,密密麻麻的人影,就让叶妩愣了愣。 堵在门口的摄影师几乎将整个大门封死,保安在场内场外站着,如一座座威严的雕塑。 “看,人来了!”有眼尖的摄像师发现了走廊尽头一席盛装的女人。 闪光灯咔嚓咔嚓忽闪着,光亮极为刺眼。 “记住微笑。”Joy悄声提醒。 叶妩立即扬起最完美的笑容,尾随在他身旁,一步一步向会议室走去。 “真漂亮啊,这就是金帝新推出的演员?” “来,往这边看。” “让开让开,别挡住我的镜头。” …… 喧哗声此起彼伏,叶妩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有,只知道微笑。 进入会场后,椅子上坐着来自全市三十六家的知名媒体记者,闪光灯的光亮让她看不清这些人各自来自哪家媒体公司。 从会场中央的红毯上走到前方布置好的会议台,Joy绅士的替她拉开椅子,坐在写着她名字的座位上,长桌两侧,坐着金帝公司新闻部的工作人员,她一个也不认识。 桌下的双手不停地颤抖着,掌心开始冒出凉汗。 “各位,请安静。”主持人来到台前,声音透过麦克风传遍场内各个角落。 刚才还喧哗不断的现场,好像被谁按下了暂停键,安静得落针可闻。 叶妩笑得嘴角开始发酸,下方那一双双审视、打量的目光,让她有种自己正站在刀板上,正等待着人宰割的错觉。 “我公司筹资拍摄的古装新戏《柳如是》将在七日后正式开拍,而这位叶小姐,将会出任戏中女主角一角。”主持人伸手指向叶妩,将她隆重介绍给在场的媒体记者认识。 “不好意思,打断一下,如果没有记错,这部新戏的女主角贵公司在几个月前,公开在全国甄选,而李姗姗,获得选角比赛第一名,她才应该是新戏的女主角,怎么会变成这位叶小姐?”坐在第一排的男记者举手发问。 问题尖锐,且直白,那不善的目光,让叶妩有些招架不住。 “没错,请贵公司不要回避问题,正面回答,相信群众也想知道原因。”一人站出来,无数记者纷纷出声附议。 耳畔是他们激动万分的质问,眼前,是一双双充满恶意的眼神。 叶妩的脸刷地一声白了,就连脸上的笑,也有些支撑不住。 她要怎么办?要怎么处理? 20 这一关,你能挺过来吗? “各位,现在还没到自由提问时间,请你们暂时安静下来,好吗?”主持人见惯了这样的场面,敲了敲面前的话筒,而旁边,保安蠢蠢欲动,媒体记者被这些身彪体壮的保安吓了一跳,一个个乖乖坐下去,偃旗息鼓,打算等到自由提问的环节,在发起问题。 “至于李姗姗小姐,也是新戏的女主角之一,她将与叶小姐联手出任柳如是的女主角,戏份和最初定下的拍摄计划一样,没有进行任何删减,现在,让我们有请叶小姐讲话。”主持人三言两语解释了李姗姗的问题,将话题引到今天的主角身上。 刹那间,所有人的注意力通通集中在了长桌正中央,美丽动人的女人身上。 “不要怯场,不要紧张,不管发生任何事,公司都会替你解决。”Joy压低声音,没有看向她,嘴唇轻轻动了动,嗓音便传到了叶妩的耳中。 她深吸口气,落落大方的从椅子上站起来,心跳快得难以控制,双腿也在不停打颤,但至少表面上,没人看出她的紧张,在闪光灯下,她优雅的笑着,全然不像一个新人,更像是在圈子里摸爬滚打很多年的老戏骨,老前辈! 现场鸦雀无声,但所有摄像机、录音笔,通通对准了她。 电视直播屏幕上,叶妩那张纯洁却又妩媚动人的脸庞忽地出现,叶家,叶爸叶妈欣喜若狂,这是他们第一次用这样的方式见到自家宝贝。 而金帝顶层,总裁办公室内,裴锦尘慵懒的靠着沙发,双腿随意交叠着,搭载玻璃茶几上,似一头正在假寐的猎豹。 漆黑似海的黑眸,闪烁着些许兴味,正看着墙上液晶电视里的女人。 “这一关,你能挺过来吗?”低吟浅唱般的呢喃,滑出唇齿。 他很期待啊,这个女人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是一鸣惊人,还是昙花一现? 红唇微启,她笑得甜美,如不谙世事的少女,“我是叶妩,一个刚入这行的新人,请各位今后多多关照。” 似清泉般温柔的声线,让所有人沉醉不已。 街头,不少路人止步原地,抬起头,看着商场里的电视机中,静若处子,明艳优雅的叶妩,议论纷纷。 “这人是谁啊?” “叶妩?她不是最近在网络上一夜爆红的女明星吗?” “挺漂亮的!” 不少粉丝立即在微博上发起话题,为叶妩加油,为她打气。 而这一切,此时的她,丝毫不知。 当自由发问的十分钟来到,安静许久的记者,如同打了鸡血,一个个争相举手,急切的想要提问。 “叶小姐,请问你在退出比赛后,为什么又加入金帝公司?你是不是早就和金帝公司在私下签约,加入新戏拍摄?”昕昕报社的女记者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话筒,炮口直接对准叶妩。 “今天所有问题,将由我公司代叶小姐回答。”Joy率先出声,为叶妩解围,她毕竟是个新人,一出场就面临记者的刁难,如果应付出错,明天头条肯定会大写特写。 “难道叶小姐连回答我们的提问也不敢吗?”那名女记者讽刺道。 21 他的戏弄 Joy有些不悦,刚想反驳,叶妩却冲他摇摇头。 她知道,自己逃不过,只要她进入这个圈子,这些事她早晚要面对,要学会去适应。 见她要说话,记者们立即拿出纸笔准备记录。 “我想你误会了,退赛是我个人的意愿,与新戏拍摄没有任何关系,至于原因,我很抱歉,这是属于我的隐私,我应该可以有权利选择不回答,至于私下签约,就更不可能,金帝在业界立足多年,怎么可能会做出没有诚信,暗箱操作的卑鄙事情呢?”她歪着头,俏皮的眨了眨眼睛,话说得滴水不漏。 原本还想仗着她是个新人,从她这里套出什么内幕消息的记者,顿时愣了。 这哪里是个新人?就算是入行多年的老人,也不见得能比她答得更好! “叶小姐!请问你这次临时加入剧组,会不会害怕?面对剧组里的前辈,你又是怎么看待的?” “叶小姐,请问……” 无数问题蜂拥而至,如同潮水般,像是要将叶妩淹没。 十分钟的回答时间,漫长得度秒如年,等到发布会宣布结束,微笑着将这帮记者送走,她整个人虚脱的累趴在椅子上,直喘气。 将来她要时时刻刻面对这种事吗? 天哪,光是想想,她就头皮发麻。 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场里的保安和工作人员逐渐离开,偌大的现场只剩下她一个人。 “哒哒。” 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一抹黑色的阴影从面部落下。 她迷茫的睁开眼睛,入目的,竟是裴锦尘那张俊美邪肆的脸。 叶妩见鬼似的从椅子上跳起来,“你怎么会来这里?” 双眼迅速向四周扫了一圈,唯恐会有人看到他们俩在一起。 她有趣的反映,大大娱乐了裴锦尘。 “这里是我的公司,我想去哪里,需要向谁汇报吗?”眉梢向上挑起,他戏谑的问道。 她是这意思吗? 叶妩警觉的向后退了两步:“你有什么事吗?” “来看看你。”裴锦尘步步紧逼,她却步步后退。 注意力完全集中在眼前的男人身上,她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已退至主席台边缘,再往后退一步,就会悲催的摔下去。 裴锦尘笑得愈发玩味,也不提醒她,恶趣味的再度朝前迈开双腿。 果然,她如受惊之鸟当即后退,脚后跟悬空,身体失去平衡,整个人朝后仰着摔下高达两寸的主席台。 “砰!”身体狠狠砸在地上,疼得要命。 “嘶。”一声吃痛的冷嘶后,她揉着被摔得发麻的后背,缓缓从地上站起来,模样很是狼狈,抬眸怒视他:“你为什么不提醒我?” 这人太可恶了,居然眼睁睁看着她摔倒? 裴锦尘走到高台边缘,居高临下的俯瞰着她,眸中溢着零碎的笑意:“我又为什么要提醒你?” 他问得理直气壮,丝毫没有对女人的怜惜和不忍。 叶妩气得小脸红扑扑的,“你!” 说不过他,还有把柄捏在他手里,她能怎么样?只能用眼神狠狠瞪死他。 “你今天表现不错。”裴锦尘没兴趣与她玩你瞪我,我瞪你的游戏,“至少不像是刚入行的新手。” 22 不要试图惹怒我 “哼。”得到他的表扬,她一点也不高兴。 她是不是忘了,对自己应该是什么态度? 从没被人忤逆过的男人,有些不悦,深沉漆黑的眼眸染上一层寒霜:“我能捧你上天,也能将你拉到地上,叶妩,你最好不要试图惹怒我,懂吗?” 微凉的手指狠狠掐上她的脸蛋,柔嫩如水的触感,让他心里那丝火气消下去不少,脸色也略微有所缓和,“这周末,Joy会安排你搬家。” “搬家?”她拧起眉头,想要挣扎,却换来他更加用力的死掐。 她敢保证,自己的脸肯定被掐红了! “你难道忘了你是我的床/伴,恩?”他忽然俯身,面庞在她的瞳孔中无限放大,鼻尖相对,距离近到她能清楚感觉到他喷出的温热鼻息。 叶妩不敢动弹,身体僵硬在原地。 床/伴…… 如果他不说,她真的会忘记这回事。 “至于住的地方,你不用担心,我从来不会亏待枕边人。”松开手,他优雅的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一张纸巾,极其细致的擦拭着手指。 贝齿紧紧咬住下唇,她低下头,神色一片黯然,枕边人?她压根就不稀罕!这种事谁愿意谁去做啊,为什么偏偏是她! “我可以拒绝吗?我有住的地方,不需要搬来搬去。”她还在做着最后的垂死挣扎。 “你说呢?”他挑眉问道,不容人质疑的霸道强调,让叶妩明白,除了接受,她没有第二种选择。 离开公司时,工作人员为她准备了保姆车,有专人开车送她回家。 在金帝大厦外,还聚集着不少没有离开的记者,见到保姆车从车库行驶出来,他们立即围拢,用力敲打着车窗,试图采访叶妩。 车窗被拍得叮当响,叶妩没有开门,而是坐在车里,怔怔看着窗户外那一张张亢奋、激动的陌生脸庞。 这就是她将来要面对的一切,这就是她努力要加入的圈子! 心头的阴霾瞬间消失,她不会退缩的,这条路是她的选择,在没有成功前,不管遇到什么事,她都会勇往直前走下去! “她爸,快来看看,那是不是叶妩?”叶妈正在厨房里准备庆功大餐,听到公寓下方的刹车声,激动的往外头看了看,指着楼下那抹熟悉的身影,大呼小叫起来。 叶爸赶紧打开门,走到电梯口,准备接女儿回家。 他们的女儿啊,这次可是上了电视,真的成为了家喻户晓的大明星,还有什么能比这更让做父母的为之骄傲吗? “爸?”电梯敞开,叶妩惊讶的看着门外翘首等待的叶爸,“你怎么……” “你妈让我下楼买点醋回来,你先回屋,她正做着晚饭呢。”叶爸虎着脸,作为一家之主,他怎么可以在女儿面前失态? 买醋? 如果她没有记错,上周末老妈才去了超市买了一大堆柴米油盐回来。 眼睛微微转了转便明了了叶爸的心思,心里说不出的感动,“爸,那你快去,我今天可是饿坏了。” “好好好。”叶爸连忙点头。 看着叶爸微笑喜悦的面庞,她忽然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不用再让爸妈为她难过,不用他们在为自己的事操心,为此哪怕付出再大的苦,再多的累,都是值得的! 一家三口享受着温馨的晚餐,而网络上,此时也正如火如荼的打响娱乐风暴。 刚有所平息的舆论,再次将叶妩推到风口浪尖,无数网民霸占了各大论坛,谈论的人只有一个——叶妩。 23 美人 有粉丝为她高兴,为她加油,在她的微博底下给她送上祝福。 但更多的人却在诋毁她,他们认定叶妩是故意炒作,为了搏出位,故意退赛,实际上早就和金帝搭上线,早就确定了能加入剧组。 舆论风暴中,诋毁她诋毁得最过分的,是李姗姗的粉丝,这些人甚至自己花钱雇了水军,只为抹黑叶妩。 在他们眼里叶妩得到的一切,都是靠着见不得光的手段,从偶像李姗姗那儿夺去的,她是个骗子,是个小偷。 那不堪入目的咒骂,很快就将粉丝们的祝福压了下去,吃过晚饭,特地上网想要把加入剧组这个好消息告诉粉丝的叶妩,却无法相信,她看见的,会是漫天诋毁。 心里难过得要命,这些根本是无中生有的中伤!是他们凭空想象,凭空捏造出来的! 但当她看到有粉丝为了维护她,与这些水军打起口水仗来的时候,这些难过通通化作了愤怒。 她立即登录自己的官方微博,咬着牙,发了一条博文。 “清者自清,我没有做过的事绝不会承认,喜欢我的人会选择相信我,那些不喜欢我的,不论你们怎么说,我都不会在意,因为我问心无愧。” 按下发送键后,她长长舒出一口气,希望她的粉丝不要因为她,和这些无聊的人发生争执,不值得。 这条博文刚刷新出来,立即将舆论推向顶点。 无数网民疯狂的攻击着她,甚至过分到人身羞辱,而她的粉丝却始终在维护她,替她说话,与每一个侮辱她的人争论。 她从来没有想过,会有那么多的人喜欢她,也会有那么多人的讨厌她,中伤她。 看着电脑屏幕上闪动的一条条留言,她捏紧拳头,在心底发誓,她一定会用实力封住所有人的嘴,让这些中伤她的人无话可说! C城,夜幕降临,晚霞的余晖被深沉夜色取代,位于城市郊区的别墅区,绿树成荫,修剪得极有艺术感的大树沿路边排开,几座欧式复古别墅矗立在斑驳的月光下,窸窸窣窣的明亮光晕,透过枝桠的缝隙,垂落在地上,风景很是清幽,如一个与世隔绝的桃花源,小区保安是专程聘请的退伍复原军人,这会儿正握着手电筒,在小区周围巡逻。 一栋灯火通明的别墅中,裴锦尘裹着白色浴巾,赤着那古铜色的上身,闲适的坐在游泳池旁的白色躺椅上,手边白色圆桌搁着名贵拉菲,修长的手指随意的摇晃着高脚杯,如一位优雅的皇室贵族,正在享受着这夜幕下的安宁。 “锦尘。”一只胳膊从他身后缠来,紧紧圈住他的脖颈,似一只水蛭攀附在他的身上。 欧蜜儿一身性.感的黑色比基尼,咖喱色的波浪长发堆积在肩头,胸口的圆润不停在他背部摩擦,她娇滴滴的唤了一声,卸下妆容的脸庞,白皙、柔嫩,尤其是那双上扬的丹凤眼,更是妩媚非常。 这是一个性.感尤物,是时尚界的宠儿,是享誉国际,红透半边天的大明星!而如今,她却乖得似一只波斯猫,靠在他身后,手指熟练的在他的胸口来回游走,开始点火。 24 今天怎么这么热情? 裴锦尘勾唇轻笑,一把将她扯到怀中,“今天怎么这么热情?” 手指拂过她光洁的背部,顺势而上,将结扯开。 欧蜜儿咯咯笑了两声,眉宇间风情万种,“对你,我什么时候冷淡过?你知道的,我有多爱你。” “爱?”只因为给了她足够的名声,给了她足够多的金钱,这样就能换来她的爱?裴锦尘讽刺一笑,她的爱未免也太肤浅。 “锦尘,今天听公司的人说,你钦点了一个新人加入剧组?”欧蜜儿俯下身,亲吻着他,状似不经意的问道,这种事是头一次发生,她不得不警惕,不得不感到危险!她今天所拥有的一切,是这个男人给她的,如果失去他的,她将从云端跌入凡尘! 兴致骤然散去,伸手掐住她的下巴,逼迫她抬起头来,“你想说什么?” 冰冷的语调散发着让人害怕的气息,欧蜜儿脸色微微变了变,知道自己问了不该问的问题,惹怒了他。 “我只是随口问问,你不愿意说,那就不说了。”说完,她勾下头,似弥补过错般,更加卖力的挑弄他。 “够了,今天我没有兴趣。”一把将怀里的妖精推开,重新缠上浴巾,峻拔的身躯从椅子上直身站起,头也不回的离开泳池。 欧蜜儿被他推到地上,手掌被椅角划破,出现一道血痕。 她愕然望着前方那道无情的身影,俏丽妩媚的脸蛋竟逐渐扭曲。 “叶妩!”如果不是她,自己怎么会惹怒锦尘?怎么会被他冷漠对待? 是她的错,这一切,都是因为她的出现! 阴鸷如毒蛇的暗光,在她的眼底凝聚。 “啊切。”叶家,正在卧房里搜索柳如是剧组相关报道的女人,忽然打了个喷嚏,揉揉发痒的鼻尖,她古怪的皱了下眉,“谁在背后说我坏话吗?” 她哪里知道,自己无形间得罪了娱乐圈里最不能得罪的存在,且被对方视做了眼中钉肉中刺。 “现在这些人也太没有公德心了,大清早的,把车停在小区门口干嘛?进进出出的多不方便。”叶妈提着大包小包的食材回到家里,嘴里愤愤地嘀咕着,明明四十好几的人了,精神劲却好得很。 正在沙发里上坐着翻看报纸的叶爸啪地一声,将报纸合上,摇摇头:“你管人家那么多呢?” 叶妩打着哈欠,穿着睡衣迷迷糊糊从房间里出来,就听到老妈的嘀咕声,揉眼睛的动作僵在眼部,心里升起一股莫名的不安。 “哎,也不晓得是哪家的有钱亲戚,我就在电视上看过那车。”叶妈还在絮絮叨叨的说着刚才在楼下见到的车型。 不是吧? 随着她的描述,叶妩脑海中无比清晰出现了一辆曾见过的高档轿车的样子,跑到窗边,朝外边探出一个脑袋,拼命张望。 简单清幽的小区花园外,一辆黑色法拉利轿车正稳稳停在大门口,四周有不少晨练回来的邻居,正冲着这车指指点点。 “咕噜。”口水艰难的滑下喉咙,真的是他的车!不会错的,她敢保证,自己没有认错! 叶妩有些欲哭无泪,谁能告诉她,为什么自己一睁开眼睛,会看到裴锦尘的车出现在自家楼下啊。 25 不想住进他安排的地方 匆忙吃过早点,她立即换上衣服,风风火火出了门。 “诶?叶妩,你要去哪儿?”叶妈端着刚切好的水果从厨房里出来,却之来得及见到女儿离去的背影,茫然转头,看了看叶爸,“她爸,女儿今天又怎么了?” “我怎么会知道?”叶爸也是一头雾水。 乘坐电梯抵达一楼,她特意在大堂里等了等,直到小区门前的熟人少些了,才怒气冲冲的向轿车走去,娇小单薄的身躯,好似被一团熊熊烈火包围,气势逼人。 “叩叩叩。”叶妩手指用力敲了敲车窗。 “叶小姐,早上好啊。”黑色窗户缓缓摇下,露出的,却并不是裴锦尘那张可恶的脸庞,而是对她有过许多帮助的Joy! 叶妩愣了一下,下意识往车厢后边望去,“他呢?” “老板今天行程安排得很满,没有时间亲自前来接叶小姐,特地嘱咐我,为叶小姐效劳。”Joy礼貌的向她解释,为老板解决感情问题,也是作为助理的责任。 他总不能告诉叶妩,老板这会儿还在温柔乡里,陪伴欧小姐,没工夫处理搬家这种小事吧? 适当的时候,适当的善意谎言是很有必要的。 “效劳?我这里没什么需要你帮忙的,你先把车开走,不要影响到小区里邻居的日常生活。”叶妩咬了咬唇瓣,下了逐客令。 她记得,裴锦尘说过,会派Joy来给自己搬家,可她不想搬!更不想住进他安排的地方,她的家就在这儿,她哪儿也不会去。 “叶小姐,老板交代,如果你有任何不满,可以打电话亲口告诉他,至于你的要求,很抱歉,我不能照做。”Joy彬彬有礼的拒绝离开,明明是恭谨的语调,却难掩坚定,“另外,如果叶小姐今天不搬进老板为您安排的居所,我想,老板会很不高兴。” 威胁的话语,让叶妩脸色微白,“你威胁我?” “这不是威胁,而是事实,我想叶小姐应该不会希望惹老板不愉快的,是吗?”Joy摇摇头,三言两语竟将叶妩的心搅乱。 如果不按照那混蛋的吩咐去做,他肯定会报复自己,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 叶妩抬起头,看了看不远处那座高楼,厨房窗户前,叶妈正向这边张望的身影,她看得一清二楚。 爸妈,对不起,女儿太没用了! 双眼苦涩的闭上,沉默了好一会儿,她才冷声开口:“那你等着,我自己上去收拾行李,不许跟上来,我不想让家里人见到你。” Joy绅士的同意了她的要求,待在车里,没有下去。 回到叶家,叶妩说这车是公司为她安排的保姆车,会接她前往公司准备的艺人公寓,不能再在家里常住。 叶爸叶妈虽然满心不舍,可想想女儿这几年为了梦想付出的眼泪和汗水,只能强忍着难受,开始为她收拾行囊。 “衣服得多带点,还有啊,你最喜欢的佐料,也要带上,不知道那地方的伙食怎么样,如果吃不惯,还能吃点家里做的,还有还有……”叶妈像是要把整个家全部掏空,嘴里不停絮叨着这也要带,那也要带。 看着母亲忙碌的身影,叶妩险些泪奔。 还好叶爸及时阻止了叶妈的举动,“这么多东西,女儿哪儿用得了?” 淘淘捡捡,最后装了满满一个大行李箱,叶妩提在手里,箱子很重,可里面放着的,却是父母那份沉甸甸的爱。 她强忍的泪水,在挥别父母进了电梯后,再也忍不住,泪洒衣襟。 26 希望你别太快让我失去兴趣 Joy替她把行李箱放进后备箱,再为她打开车门,名贵高档的宝马车,渐渐驶离小区,叶妩在后座上哭得不能自已。 从小到大,她没有和父母分开过,可现在,却因为一个男人的威胁,不得不分离。 她好恨!可除了恨,她什么也做不到。 车子刚消失在街头,陆言书的小车随后来到小区,他本来是想来恭喜叶妩加入剧组,正式进军演艺圈的,连礼物也精心准备好,但他没有想到,他会晚到一步,她已经走了,已经离开了。 看着屋子里悲伤落泪的叶爸叶妈,脸上温润儒雅的笑,彻底龟裂。 大手用力勒紧掌心的礼物盒,他又晚到一步了吗? 心头泛起丝丝苦涩,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有种直觉,她这次离开家,或许也将离开他的身边。 轿车一路驶过市区,车窗外繁华的街景,如走马华灯,叶妩却没什么心情去欣赏。 位于西郊的一栋意大利风别墅前,轿车缓缓停下,美丽别致的建筑,在蓝天下,很是优美,四周是大片的绿海,林荫花圃,美轮美奂,叶妩很早以前曾听说过,有土豪买下西郊这块地皮,修建了一栋私人庄园,可她没有想到,这所庄园的主人会是裴锦尘,更没有想到,有朝一日,她也能来到这里,进入这里。 进屋后,奢华的欧式装潢,映入眼帘,墙壁上悬挂着世界知名油画,每一幅,都价值连城。 Joy将钥匙放在玻璃茶几上,笑道:“我还有工作要回公司,叶小姐可以在这里自行安排时间,一楼有健身房,外边是泳池,二楼有电影播放室,对了,这次新戏的剧本,剧组已经派工作人员送到,叶小姐如果有时间,可以稍微看看,下周新戏将会正式开拍,希望叶小姐不要辜负老板的一番好意。” “好意?”叶妩只觉讽刺,加入剧组,不过是她出卖身体换来的交换条件,算得上是好意吗? 她恼着裴锦尘,但对无辜的Joy还算礼貌,强笑着,送他离开后,孤零零一个人待在这看似奢华,却满室冰冷的别墅中,有些害怕。 “老板,叶小姐已经住进西郊,我会安排人为叶小姐筹备需要的生活用品。”一边开车,Joy一边用蓝牙耳机,与远在东郊别墅的裴锦尘通话。 “嗯,你看着办。”对床伴,他向来大方,从来不会在金钱上有任何的怠慢。 挂断电话,峻拔如阿波罗的身体慵懒靠着阳台的欧式护栏,深不可测的黑眸微微眯起,叶妩,希望你别让我太快失去兴趣。 在新家的时间过得很快,叶妩窝在书房的沙发中,翻看着剧本,等到柳如是的剧本看完,揉揉发酸的眼睛,她这才注意到,已经到了晚上七点。 暗沉的窗帘外,夕阳余晖斑驳的照耀进来,光线璀璨,放下剧本,她赤着脚来到书房外的阳台上,站在这儿,可以将整个庄园的景致尽收眼底。 绿海与五彩斑斓的天空渐次相连,下方碧蓝的泳池,水面波光粼粼,倒影着晚霞的美丽光晕。 这样的美景,让她心头的难过与压抑,不自觉散去许多。 小脸上绽放出一抹明艳慵懒的浅笑,长发及腰,那样子,似被困在这奢华别墅里,等待勇士解救的美丽公主。 一辆法拉利跑车停在山巅,别墅外不远处,引擎蓦地熄灭,黑色车窗里,隐隐约约投射出一道模糊的身影。 随手拿出一支香烟,袅袅白雾,模糊了裴锦尘俊朗的容颜,就连那双叫人不寒而栗的眸子,此时,仿佛也多了几分月色般醉人的柔和与安然。 27 恶魔来了 他坐在车里,透过车窗,欣赏着阳台上那抹优美倩影。 呵,前两天是谁口口声声说不愿意搬来的,还为此要死要活?而现在,又是谁沉浸在这奢华的氛围中,不可自拔? “女人啊。”口是心非的生物,嘴上说的,与心里想的,永远不一样。 她也不过是形形色色的女人中的一个,和她们一样,拜金、虚伪。 一支香烟燃尽,裴锦尘随手将烟蒂抛出窗外,脚轰上油门,车子如同一支离弦的箭,朝着别墅正门飞驰过去。 法拉利独有的钝钝引擎声,将这安宁的氛围彻底打破,叶妩浑身一僵,不安的看着高墙外,那辆黑色轿车驰骋而来,手掌不自觉用力握紧。 他来了!恶魔来了! 脸上盛放的笑靥被无助与恐慌取代,她立马回到书房,迅速将房门反锁,以为这样就能够阻止他进来,能够避开与他相见。 大门叮当一声自动开启,裴锦尘修长的身影一步一步穿梭过客厅,如巡视领土的帝王,踏上二楼,手掌轻轻覆住门把,拧了拧,居然被反锁了? 一抹兴味掠过眼角,这是她独有的调情手段?欲擒故纵? 脚步声在门外消失,叶妩躲在沙发后边,仔细听了听,确定那脚步声离去后,她才长长舒出了一口气来。 他走了! 紧绷的神经直到这一刻,才微微放松下来。 身体颤抖着从沙发后边站起,就在她以为危机解除时,忽然,阳台上有重物落地声传入耳膜。 双眼愕然瞪大,一扭头,那抹如恶魔般峻拔的身影,就站在深色窗帘后边,晚风将窗帘吹得上下飞舞,他站在那儿,如一座让人恐惧的雕塑。 “你!”他是怎么进来的?叶妩慌忙后退,眸光闪烁,如一只惴惴发抖的小白兔,殊不知,她这样子,只会让猎人愈发想要捉弄她,玩弄她。 “锁上门,你以为就能关注我?叶妩,我想你应该花时间,多了解了解你将来的枕边人。”裴锦尘似笑非笑的说道,眉宇间仿佛有妖气正在凝聚。 “我……我为什么要花时间去了解你?我对你又没有兴趣。”她大声反驳。 “是吗?”他不置可否的笑笑,手指随意扯了扯衬衫纽扣,大步流星走向沙发。 叶妩惶恐不安的朝后又退了两三步,不愿接近他,面上满是防备。 “去做饭。”他如帝王般命令道。 做饭? 她有些不太情愿,心里在想的东西,清清楚楚写在她的脸上。 “还是说你更想做点其它有意义的事?”眉梢朝上扬起,深不见底的黑眸里,似有邪火正在跳动。 叶妩打了个寒颤,慌不择路的跑向房门,慌乱中,她竟忘记了自己将房门反锁的事,使劲拧了半天,也没能把门给打开。 那副焦急却又无助的样子,让裴锦尘只觉好玩,他也不提醒她,饶有兴味的靠着沙发,无声看着她。 房门终于被打开,身体如同火箭般飞速冲出房间,那背影,活像是身后有厉鬼在追赶。 “呵。”裴锦尘一声轻笑滑出唇瓣,看来,让她待在自己身边的决定,没错,她果然有趣。 28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一路跌跌撞撞下了楼梯,但偌大的别墅,却如同迷宫,让叶妩转得晕乎乎的,找不到厨房的方向,她在一楼挨个房间寻找过后,终于在走廊尽头,找到了她的目的地。 刚进厨房,她就浑身虚软的撑在柜台台面上,不停的喘着粗气。 可恶! 想到那人的命令,想到那人的捉弄,她恨得磨牙。 但做饭总比陪睡好,她故意磨磨蹭蹭的减缓做饭的速度,简单的切菜,被她足足用了半个小时。 台面前,忙碌的背影为这冰冷的别墅增添了几分温馨,几分温暖。 裴锦尘不知什么时候来到厨房,斜靠在房门上,目光幽幽盯着她忙里忙外的身影。 “辣死你!辣死你!”将辣椒酱不要钱似的通通倒进平底锅,看着被染上火辣色泽的食物,她满意的笑了,仿佛见到他被辣到说不出话的狼狈样子。 “嘿嘿。”活该!让他总用那件事来威胁自己,就该给他一个教训。 恶作剧般银铃的笑声,传入耳膜。 裴锦尘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如来时一样,无声无息离开厨房。 九点多,一盘盘卖相精美的饭菜送上餐桌,很简单的四菜一汤,虽然普通,却别有一番温馨。 叶妩将身上系着的围裙取下来,看看自己的杰作,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让他试菜。 脚步声从餐厅外传来,她立马原地站好,面无表情的站在桌边,但眼里闪烁的眸光,却泄漏了她那些小心思。 “做好了?”低沉喑哑的嗓音从门口传来。 她木讷点头,“嗯,不过我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卖相不错。”他走到桌边,邪笑着扫过桌上这一盘盘精美可口的饭菜,唇边那抹玩味的笑,似乎加深了几分。 “你尝尝。”她殷勤的将筷子给他递过去,明亮的黑眸中,仿佛有熠熠的光辉正在跳跃。 这么急着想祸害自己吗? 他没有去接,拉开椅子,优雅落座,“我吃饭有个习惯。” “什么习惯?”她下意识问道,抬眸看去,正巧撞入他那双满是戏谑暗光的眼睛里。 “从不动第一口,你先吃,就这盘。”裴锦尘修长的手指指着那盘重口味的爆炒鸡丁,饶有兴味的等着她率先试吃。 “……”叶妩一滴冷汗无声无息滑下额头,她可不能吃辣,那么多辣椒加进去,若是吃了,绝对能把她辣到喷火的! 她犹豫的站在原地,迟迟没有任何动作。 “怎么,不敢吃?”裴锦尘挑眉轻笑,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极有节奏的敲击声,让叶妩神经紧绷。 “就一口?”为了让他吃下去,她硬着头皮问道。 “就一口。”他坦然点头,很是期待,她吃下这加了料的食物,会有什么样的反映。 艰难的咽了咽口水,鼓足所有勇气,慢吞吞将筷子伸向盘子里,手指遏制不住的轻颤着,夹了好几次,也没能把鸡肉夹起来。 “我来帮你。”耳畔响起的,是他兴味十足的话语,手指被他握住,大手包裹着小手,缓缓将那块鸡肉夹起来,一点一点递到她的唇边,“张嘴。” 叶妩的冷汗在额头上不断渗出,会死人的!吃下去一定会死人的! 29 君王一样的男人 “不吃?”他笑得如群魔乱舞,身后仿佛有大片大片的黑色曼珠沙华正在盛放。 如果这时候还意识不到自己被捉弄了,那她就是全世界最傻的傻子! 手掌蓦地松开,任由筷子掉在桌上,她气呼呼瞪着裴锦尘:“你早就知道了?” 他顺势坐回椅子,不羁的翘起二郎腿,“想害我?你不知这里到处都有监控摄像,恩?” 危险的尾音缓缓上扬,很满意她这副怒气冲天的反应。 “女人,和我对着干,你道行太浅,再去修炼几年吧。”男人漫不经心扫过眼前这道道美食,“给你半个小时,做出正常的食物,不然,你会知道和我做对的下场。” 方才还满脸邪笑的男人,一瞬间竟冷若冰霜,仿佛结了冰的吩咐,霸道、强势,根本不给叶妩拒绝的机会。 “我……”她才不要!到了舌尖的话语,根本没勇气说出口,叶妩狠狠瞪了他几眼,才心不甘情不愿的转身往厨房走去。 哼,好汉不吃眼前亏,不就是做饭吗?她做! 一次争斗,以裴锦尘完胜告终,十多分钟后,她端着一碗热乎乎的清汤面条送到餐厅,但却不见他的身影。 那混蛋人呢? 她奇怪的朝四周张望一眼,没瞧见人,眼睛不自觉往天花板的角落看去,果不其然发现了几个隐秘的监控摄像头。 “居然有人喜欢二十四小时生活在监控下的?”他就不怕有黑客黑了他的监控,偷窥他吗? 甩甩头,她管那么多干嘛? 没找到裴锦尘,叶妩也没去提醒他吃饭,将面条搁在桌上,上二楼次卧,准备洗漱歇息。 这回她学聪明了,一进屋,立马找遍每一个角落,确定没有摄像头以后,将房门反锁,再把阳台的窗户锁上,不给他跳窗进来的机会。 满意的看着如同一个密室,牢不可破的房间,她这才进了浴室,玻璃门缓缓合上,淅淅沥沥的水声,从里边传出来,朦胧的水蒸气将玻璃晕染上一层薄雾般的美感,在那玻璃上,倒影着她美丽的黑色倩影。 洗完澡,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她的睡衣,叶妩这才想起来,这里不是她的家,怎么可能会有那东西的存在?她刚想出去,到房中把行李箱拿出来,玻璃门刚开一条缝,冷不丁的,一道黑色身影竟慵懒靠在床头,昏暗的灯光下,他宛如正在等待人侍寝的君王。 “砰!”门重重合上,她惊慌失措的站在原地,紧紧捏着身上松垮的浴袍。 怎么会是他?她明明有把房间锁好的,他是怎么跑进来的? 想到外边杵着一个恶魔,她愣是没勇气走出去,赤着脚在地板上踩来踩去,水蒸气逐渐消散,暖和的浴室,也开始变得有些冰凉,叶妩被冻得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这样下去明天她铁定会感冒! 裴锦尘也不着急催她,浴室是密封的,除非她能在里边待上一整夜,不然,早晚会出来。 随手将床头的杂志翻开,无聊的翻动,静等某只小白兔自投罗网。 30 关键时刻“亲戚”来 一个小时后,那扇玻璃门,慢吞吞敞开一条小缝,叶妩被冻得直哆嗦,往外探出一个脑袋,想看看他还在不在。 但她刚把头给探出去,玻璃门就蓦地被人大力拉开,身体因惯性顺势往下倒,眼看着又要与地面来一次近距离的亲密接触。 完蛋了! 她无助的闭上眼睛,等待着疼痛来袭。 但这次,她掉入的竟是一个温暖的怀抱,脑袋好似撞上了一堵坚硬的墙壁,额头疼得要命。 生理眼泪溢满眼眶,她傻愣愣的抬起头,看见的,竟是裴锦尘那张俊美无俦的容颜。 “穿成这样,是打算诱惑我吗?”男人嘴角轻扯出一抹邪魅浅笑。 身体被他狠狠抛在柔软的大床上,叶妩顺势滚进被窝里,双手使劲拽着被子,“谁……谁会诱惑你啊!” 脸蛋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红如国色牡丹,香艳,无形间散发着一股能让男人为之失控的妩媚。 “你说呢?”不顾她的抗拒,他逼了上来。 但…… 如同一盆凉水,迎头浇下。 “你亲戚到了?”他咬着牙,脸色黑得仿佛能拧出水来。 还有什么比这种情况,更让男人郁闷、悲催的? 叶妩也很意外这个时候亲戚会来,不过,这正好解救了她。她泪眼婆娑的点头,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裴锦尘彻底失去了兴趣,利落的从床上下去,离开了房间,巨大的关门声昭显着他此刻无比纠结、郁闷的心情。 之后的几天,裴锦尘一次也没在别墅里出现过,叶妩心里松了口气,第一次庆幸,自己的亲戚来得这么及时,不然,那天晚上,她肯定逃不过他的魔爪。 一个人待在这个空荡、寂寞的大房子里,没有人陪她说话,她也没办法离开,车库里有许多名贵轿车,但她不会开,好在还能研究一下剧本,上网和粉丝们聊天,不然她肯定会疯的。 舆论狂潮有减缓的迹象,虽然还有不少水军在她的微博底下谩骂,但比起前两天的强烈,明显少了许多。 陆言书给她打过电话,想到公司为她安排的地方拜访,叶妩立即以这里不能让外人进出为理由,拒绝了他的好意,如果被他知道,住进公司安排的公寓只是一个幌子,她被逼无奈被人安排在这种地方,今后她还有什么脸见他? 31 有好戏看了 周末,Joy一大早就开车来到别墅,让叶妩做准备,十点钟她将会前往位于区县的古装戏拍摄场地——落雁,与剧组的人碰面,并且将要参加开机仪式。 叶妩很激动,也很紧张,她化好美丽的淡妆,从行李箱里选出一件裙子,希望能给剧组的人留下一个好印象。 “公司为你安排了助理,她提前去了落雁,这次剧组里有很多知名大腕,你说话做事最好谨慎点,要随时小心,你的一句话,很有可能成为第二天的报纸头条。”Joy一边开车,一边给她说着注意事项。 叶妩老老实实的把每一条记在心里,对Joy善意的提醒很是感激,“谢谢你,公司对新人都这么好吗?” “怎么可能。”Joy有些失笑,“这些是老板的吩咐。” 不然,以他现在的身份,怎么可能对一个崭露头角的新人这么好?方方面面为她考虑周全? 又是他! 叶妩不知道该感激他的妥善安排,还是该气他,卑鄙的威胁自己,答应他的霸王条件。 对裴锦尘,她有感激,也有痛恨,这种感觉很复杂,复杂到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十点钟,轿车驶入落雁,复古的街道,充满一股古色古香的气息,虽然比不上故宫那般辉煌、雄伟,但这里却是所有古装戏拍摄的地点,车子在一座古代城墙下边停下,刚下车,她就看见好几个剧组正在进行拍摄工作,穿着古朴的群众演员们,遍布在落雁的各个角落。 跟在Joy身后,朝里走,一路走来,她看见了很多以前只能在电视荧幕上看到的熟悉面孔。 这里是她梦想的地方。 拳头在身侧紧了紧,明亮清澈的眸子,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她一定会在这里靠自己,站稳脚步的,让所有不认可她的人知道,她是有实力的演员! “喂,快看,那不是叶妩吗?”在一个空地上聚集的柳如是剧组工作人员,忽然看见正往这边走来的叶妩,立马窃窃私语起来。 “这次有好戏看了。”有人暗暗期待着,这部新戏的两个女主角碰面,会激出怎样强烈的火花。 李姗姗比叶妩先到一阵,已经和剧组里的人打过招呼,混了个眼熟,这会儿正和导演侯导商讨着剧本里的剧情。 叶妩刚过来,四周便有不善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她有些紧张,但她知道,这是她选择的路,不管面对什么,她都要咬紧牙关走下去,独自去面对。 脸上扬起一抹亲切、温柔的微笑,以此来回应这些等着看好戏的工作人员。 “叶妩?”她来了?李姗姗看见这边的动静,将剧本合上,靓丽的面容尽显娇纵,她皱起眉头盯着叶妩。 这不是她和叶妩第一次见面,在比赛时,她们就一起排练过,但却没说上几句话,关系也不好。 再加上这次,她空降剧组,把原本属于自己的第一女主角位置夺走,让剧本变成有两个女主角,李姗姗对她怎么可能有半点好感? 32 开机仪式 “大家好,不好意思,我来晚了。”叶妩微笑着表示歉意,没有预想中的目中无人,也没有仗着空降的身份,狐假虎威,她低姿态的模样,让不少工作人员对她的印象好了两分。 侯导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也是娱乐圈里古装戏导演中的佼佼者,他戴着一顶鸭舌帽,面容严肃,似乎有些不苟言笑。 “现在人都齐了,准备烧香。”侯导吩咐道,现场的工作人员立即用红布将摄像机遮盖起来,早就准备好的烤乳猪、紫香、长桌,被搬到空地上。 鞭炮噼里啪啦的炸响,由侯导亲自剪裁,这是圈子里不成文的规矩,尤其是拍摄古装剧,更要走这样的流程,寓意老天保佑,顺利完成拍摄。 开机仪式后,摄像机就位,灯光师、化妆师忙得团团转。 第一场戏是李姗姗和叶妩的对手戏,也是整部戏最精彩的对决片段之一,叶妩被工作人员带到旁边的一个亭子里,开始梳妆,戏份需要的古装长裙,也准备就绪。 “坐好别动,眼睛看镜子。”化妆师提醒道,拿着化妆品在她脸上涂涂抹抹。 叶妩甚至觉得自己就像个提线木偶,任凭旁人弄来弄去。 “有背景的人就是好啊,不用等戏,一来就能加入拍摄。”被安排在下午才能加入拍摄的女二号,圈子里二线红星周旋站在亭子外边,意有所指的讽刺道。 “谁说不是呢?人家可不像我们,需要战战兢兢的等好几个钟头,才能拍一场戏,人家啊,只要双腿一张,就能上位。”她身旁饰演婢女的五六线女演员,也跟着阴阳怪气的奚落、讽刺。 叶妩是空降的,而且还是被金帝总裁钦点,加入剧组,这件事在网络上早就传得沸沸扬扬,圈子里更是人尽皆知。 裴锦尘是谁?他捧红的明星不计其数,这些女明星和他的关系是什么,圈内人心知肚明,只要经他手捧红的人,大多爬上过他的床,有些女星想尽了办法,想要接近他,却没能办到,而叶妩却轻易就做到了,怎能不引来别人的眼红? 恶毒的讽刺,如同尖锐的刀子,刺入叶妩的心脏。 她用力咬住唇瓣,脸色白得似化妆师手中的粉底。 见她一声不吭,两个女人说得更加起劲,只差没指着她讽刺。 “说够了吗?”她实在是忍无可忍,推开化妆师,从凳子上站起来,双目喷火,眸中迸射出两道愤怒的利刃,刺向亭子外边,这两个没完没了的诋毁她的女人。 Joy瞥见这边的闹剧,赶紧过来解围,他冲叶妩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和人起冲突,不管她是因为什么原因,和这些前辈发生矛盾,明天报纸上,绝对会一面倒的说她不尊敬业界前辈,说她目中无人,到时候,她的名声和形象,会一落千丈。 “你们是对我公司的艺人有意见吗?”Joy亲自出面,眸光锐利,扫过这两名混了多年也没能熬出头的女明星。 33 被骂得狗血淋头 “没有,我们什么也没说。”刚才还气焰嚣张的周旋,立马殷勤的摇摇头,拽着同伴,落荒而逃。 她们可不敢轻易得罪Joy,他是裴锦尘身边的一把手,在圈子里地位举足轻重,只要他一句话,她们今后只怕很难再在娱乐圈立足。 “不用太在意这些人的话,还有,你忘了我来的时候说过什么吗?不管别人怎么说你,你都不能生气,你代表的,不是你自己,还有公司的形象,还有老板的名誉!刚才如果你和她们正面发生冲突,你知不知道,明天记者会怎么写你?”Joy皱起眉头,对叶妩刚才的冲动十分不满,“老板钦点你加入剧组,就代表你有潜力,代表他信任你,你不能给老板丢脸,明白吗?” 走进这个圈子,一言一行,都会被无限放大。 即使说出的话不是那种意思,媒体为了销量,也会写得浮夸。 现在这社会,比起好事,群众更喜欢看到爆炸性的负面新闻。 叶妩被骂得狗血淋头,心里有些不太甘心,她有什么错?是她们说得太过分,她忍无可忍才会想要去反击的。 “总之,你做事记得一定要多经过大脑,不要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火气消失后,Joy的口气也缓和了不少,他待会儿还有事,只怕要先给叶妩的助理好好打个招呼,让她看紧点,千万别进组第一天,就闹出什么丑闻。 叶妩咬了咬唇瓣,“Joy。” “还有事吗?”刚打算离开的男人,奇怪的转过身来。 “我做不到,如果为了名声,就要我忍受别人子虚乌有的指责和嘲讽,如果只是害怕八卦记者乱写,就退缩,那我会看不起自己的!”她还是做不到他所说的这些,她是人,不是木偶,有些事,她没办法忍耐,没办法置之不理。 Joy有些诧异,但想想,竟摇摇头,轻笑出声:“我总算知道,老板为什么会对你另眼相待。” 甚至在她退赛后,为公司带来那么大的麻烦以后,还愿意扶她上位,为她铺路。 “什么意思?”叶妩不知道这事为什么会和裴锦尘扯上关系,而Joy又为什么会提到他。 但她的疑惑,Joy没打算为她解释,“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拍摄加油,有任何事,都可以吩咐助手去做。” 说完,他转身离开剧组。 他想,老板这次只怕真的捡到了一个宝贝啊,圈子里已经好久没有看到这么真实的人了。 第一天拍摄的戏份,是剧本中两个女主角因同爱一个男子,姐妹情断,反目成仇的戏份,是一段对演技要求非常高的精彩剧情,还没正式开拍,已经有许多工作人员围在即将拍摄的场景四周,准备看看待会儿就要正面交锋的两个话题人物。 叶妩这次饰演的女主角,性格柔弱,美貌无双,服装师特地为她换上一件白色薄纱长裙,宽袖窄腰,长发盘成美丽的飞云髻,插着几根清雅簪子,如出水芙蓉,纯净、优美。 她刚从亭子里出来,就让不少围观的群众面露惊艳。 34 故意让她出丑 虽然在电视上见识过她的美,但近距离欣赏到,依旧会让他们惊讶。 “难怪金帝公司的裴总会钦点她做新戏的女主角啊,就这样子,往哪个男人面前一站,不把人迷得神魂颠倒?”李姗姗的助理在人群中,低声嘟嚷,对叶妩,她十分不屑。 如果不是她空降剧组,女一号的头衔也不会从她手下艺人手里溜走,她不记恨叶妩,还能记恨谁? 和她抱着同样心情的女人很多,大概算是一种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的嫉妒心理。 反倒是剧组里的男人,对叶妩印象还算勉勉强强。 不管外界风评如何,想要在圈子里站稳脚跟,最重要的,还是实力! 叶妩提着裙摆,从人群中走过来,这场戏将会在落雁的城头上拍摄,城头上下,有十多台机器,将会同时进行拍摄,任何一个表情,任何一个眼神,都会被摄像机捕捉到。 她不是没有听见人群里传出的诋毁,不是没有看见,这些人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但她现在没有心思去理会这些。 满脑子全是接下来要参演的剧情内容,是她将要念的台词。 她若有所思的样子落到侯导眼中,让他暗暗点头,是个聪明的新人。 “1号机准备就位。” “2号机到位。” …… 摄像机准备就绪,叶妩深吸口气,心里没有任何杂念,这一刻,她仿佛化身成为了剧本里柔弱、单纯的女主角,不谙世事。 提着裙摆走上城头,凉风吹过,鬓发飞舞,似要化羽归去,人美,意境更美。 侯导眼前一亮,立即吩咐开机。 “哒哒。”一席艳红长裙的李姗姗,缓缓踏上城头,艳丽无双,与叶妩形成极其鲜明的对比。 “镜头推进,给特写。”侯导目不转睛盯着屏幕。 “你来得真早。”李姗姗用着一副略带嘲弄的口气说道,眉宇间尽是娇纵、恶毒,将一个因爱生恨的女人,彻底演活了。 叶妩脸色一白,眸中染上晶莹水汽,“姐姐。” “你还知道我是你的姐姐?”李姗姗步步紧逼,她连忙后退。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身下的长裙,竟被她踩中,身体顺势跌倒在地上。 “嘶!”旁边的工作人员倒抽口气,剧本里可没这一幕啊。 侯导在下边深深皱眉,他在圈子里看多了这种事,哪里会看不出李姗姗是故意想让给叶妩出丑? 他没有出声阻止,如果连这点小刁难也撑不住,就说明,她的潜力也不过就这样。 叶妩愣了愣,没有听见卡的声音,知道拍摄还在继续,她立即从愣神中清醒,不可置信的抬起头来,眼泪如同掉了线的珠子,从眼眶里簌簌落下,“姐姐,为什么?” 这下倒让李姗姗愣了,她没有想到叶妩还能继续演下去。 “卡!”侯导终于叫停,“李姗姗,你要饰演的是一个因爱生恨的女人,不是一个站在原地不动的傻子!” “导演,对不起。”可恶!李姗姗低垂下的双眼里,闪烁着浓浓的不甘与怨恨。 35 入戏太深 都是叶妩这个女人害的,如果不是她,自己又怎么会被导演责备? NG后,拍摄继续,她想方设法的刁难着叶妩,却被她巧妙化解。 一次次NG,李姗姗的情绪也愈发明显,几乎将怨恨带进了戏里,好几次,甚至伸手推搡叶妩。 “导演,这和剧本里写的不一样。”公司为叶妩安排的助理茱蒂,见情况不妙,立马来到侯导身边,希望他能出面阻止情况恶化。 “演戏的最高境界,是假戏真做,她做得很好。”侯导很满意拍摄出来的效果,至于叶妩受到的委屈和刁难,他不认为是什么大事,“你带的艺人很有潜力,也能吃苦,不错。” 茱蒂笑得比哭还难看,万一叶妩把这事告诉老板,她的饭碗肯定会搞砸的! 第一场拍摄持续到下午五点才过关结束,叶妩累得连走路的力气也没有,喉咙干涩,神色苍白。 她从来不知道和人对戏,会这么苦,这么累。 “叶小姐,快喝口水,导演刚才说今天你的戏份已经全部结束,我们可以离开剧组了。”茱蒂急急忙忙拿着保温瓶跑上城头,将温热的姜茶递给她,笑得有些讨好。 “谢谢。”叶妩伸手将水瓶接过,狠狠喝了几口,身体里的那股渴意,才勉强缓解几分,“真舒服啊。” “你能喜欢就好,这是老板特地吩咐为你准备的姜茶。”茱蒂笑吟吟说道。 又是他的吩咐? 叶妩有些吃惊,手里握着的水瓶仿佛也变得烫手起来,“假好心!” 她才不会需要他虚伪的关心!以为她是小孩子吗?给她一点温暖,她就会对他摇尾乞怜?做梦! 将水瓶塞到茱蒂怀里,她气呼呼的离开城头,准备换下戏服回家。 刚下城楼,先一步换好衣服的李姗姗,竟带着她的助手,朝叶妩走了过来。 “有事吗?”停下脚步,她戒备的问道。 “今天实在是不好意思,我入戏太深,有些动作做得太大,叶小姐这么善良,不会把这种小事放在心上的,对吧?”李姗姗满怀歉意的说道,向叶妩道歉。 如果不是亲身体验过,这女人狠毒的手段,叶妩或许还真会被她蒙骗过去。 “好的演员是可以分清楚现实和演戏的。”她讽刺道,如同一只竖起浑身利刺的刺猬。 李姗姗嘴角的笑蓦地一僵,她都已经给了台阶,这女人还不肯下来? “你这人怎么说话呢?珊珊她好心好意过来道歉,你这是什么口气?”她身旁的助手有些看不过去,怒气冲冲的瞪着叶妩,为自家艺人打抱不平。 “这是戏剧学校专业课课本上的知识,我只是在背书,有问题吗?”叶妩挑眉反问。 她不是没有脾气的人,被人无故针对,被人中伤,被人暗中耍手段陷害,换成是谁,都会生气。 “你!”助理气得咬牙,颤抖的食指指着叶妩的鼻尖。 她往后退了一步,神色冷漠:“一根手指指着别人的时候,四根手指同样指着你自己。” 好厉害的口才。 李姗姗本以为她是只柔弱的小白兔,没想到,在她看似娇弱的外表下,居然还有这么利的爪子。 她小看她了! 36 真傻还是假傻? “我知道空降到剧组的事,让你很不愉快,但我会让你们知道,我是有实力得到女主角这个主角的。”她会让这些今天嘲讽她的人,看低她的人后悔,一定会! 说完,她昂着头,雄赳赳气昂昂的离开剧组,上了正门口停靠的保姆车。 刚上车,身体便疲软的倒在后座上,心脏扑通扑通跳得飞快。 别看她刚才表现得气势十足,只有她自己知道,那些话,她用了多大的勇气,才说出口来的。 “叶小姐,你刚才好有气势,你没看见你走了以后,李姗姗的表情有多好笑。”茱蒂在十分钟后,才回到保姆车,正给她讲述着李姗姗刚才那副气到抓狂的样子。 叶妩扯了扯嘴角,笑容很是僵硬,神色也愈发暗淡。 这就是她今后要走的路啊,明明她不是坚强的人,却要把自己伪装起来,抵抗外界的中伤。 这样的日子,她只过了一天,却身累,心更累。 “叶小姐?”茱蒂说了半天,没得到丁点回应,奇怪的转过头,竟看到当事人靠着椅子后座沉沉睡去的样子。 她今天一定很累了,小心翼翼的把一张毛毯给叶妩盖上,她这才开车,准备返回市里。 叶妩再次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在西郊这栋奢华的别墅中。 漆黑的房间空无一人,房间里静悄悄的,只有阳台外边时不时响起的几声虫鸣、鸟叫,飘荡进来。 无边寂寞将她包围,身体如婴儿般蜷缩在被窝里,用力环住自己,仿佛这样,就能取暖。 脑海中不停闪烁着白天在剧组受到的刁难,心疼得像是要炸裂一般。 “呜呜呜……”如小兽泣血的哀鸣,从被窝里传出。 只有在这种时候,只有在没有一个外人的时候,她才敢将坚强的伪装卸下,痛痛快快的把心里受到的委屈通通哭出来。 没关系的,只要过了今晚,明天,她还是那个坚强的叶妩! 东郊别墅的放映室里,昏暗的壁灯投射着淡淡的光线,一抹黑色人影正慵懒的坐在巨大的投影幕前,脚下是一张复古的暗色图纹地毯,身下,是高档的水牛皮沙发。 白色浴袍的领口微微敞开,露出里边充满男人野性魔力的性.感肤色。 手中捏着一只高脚杯,手掌轻轻托住左脸,饶有兴味的欣赏着投影幕中,今天拍摄完,还没有经过修剪的录像带。 荧幕上,白衣女人哭得楚楚动人,在红衣女人的打压与羞辱下,似瑟瑟发抖的可怜兔子,让人忍不住想要去怜惜,去呵护。 “呵。”她的表现,超出了他的预料,仰头将杯中红酒一饮而尽,裴锦尘缓缓笑了。 还以为她会打电话,向自己求救,没想到,她居然独自一个人扛下来了。 有趣。 “叶妩,你是真傻,还是装傻?”他若有所思的凝视着前方那抹白色身影,心里满是期待,她能靠着本身的力量走到哪一步?又该什么时候,向自己服软、妥协? 他很期待啊,当残忍的现实将她的骨气漫漫磨平,当她向现实低头时,不知道她脸上会出现什么样的表情。 37 神秘的大人物 柳如是的拍摄进程一直在被媒体曝光,每天在落雁内外会有很多来自各家媒体的狗仔蹲点,他们留在这儿,是为了等待新闻,发掘出爆点,而最近因为叶妩名声大噪,前期宣传也很是到位的柳如是,当然成为了记者关注的重心。 接下来的拍摄中,不少小动作如影随形,但比起第一天的明显,倒是勉强还能忍受。 早上八点坐车来到落雁,因为戏份还没轮到她,叶妩抱着保温瓶,坐在旁边的小板凳上,开始漫长的等戏,只要她坐的地方,周围绝不会出现任何明星休息的身影,他们会故意离她很远,不肯和她待在一个地方。 这是来自整个剧组的孤立! 叶妩看在眼里,心头怎么可能不难受?但当着外人的面,她却笑容满面,好像没心没肺一般。 别人越是欺负她,她就要笑得越开心,让他们知道,她不是轻易就会被打垮的。 “叶妩,”这几天和叶妩混熟后,茱蒂也没最初那么拘谨,关系倒也亲近不少,这会儿她正噘着嘴巴,满脸的不高兴,“你说这些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咱们又没招惹他们,至于吗?” 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出剧组有意无意的孤立,但她就是弄不明白,圈子里那么多靠潜规则上位的明星,也没听说他们会面临这种事啊。 “你关心他们做什么?是不是这些人的助理给你脸色看了?”叶妩忽然脸色一黑,明亮清澈的凤眼里,似有熊熊火光正在凝聚。 “没有没有,”茱蒂立即摇头,她可不想看到叶妩为自己出头,再得罪人,“我就是替你不值,哎,这些狗眼看人低的家伙,哼!等着吧,咱们家叶妩早晚有一天能熬出头,到时候,他们一定会后悔的。” 对这一点,茱蒂深信不疑,叶妩的演技就连最严苛,最挑剔的侯导,也十分赞许,这说明什么?说明她有潜力,有发展前景!只要再努力点,加上老板的推波助澜,还怕没有出头之日? 不过后边半句话,茱蒂聪明的没有说出来,这几天她算是发现了,不知道为什么,叶妩似乎很不愿意别人提起大老板,只要一说起老板,她就会变脸。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傲娇?别扭? “OK,这一条过,大家都休息会儿,吃过午饭,会有一位神秘的大人物加入我们剧组。”侯导满意的叫停拍摄,拍拍手,将所有人聚集到身边,难得露出一抹笑意,向他们宣布着这个好消息。 不少在新戏里戏份不重的明星交头接耳的议论着,这位神秘的大人物会是谁。 “前两天报纸好像说过,欧蜜儿会加入到剧组的拍摄,客串男主角陈子龙的正室妻子。” “不是吧?会是欧蜜儿?那不是有好戏看了?” “真的会是她吗?” …… 叶妩刚接过茱蒂递来的盒饭,就被四周投来的诡异目光惊住,她迷茫的眨了眨眼睛,不是很明白,他们干嘛这样看着自己。 如同一只只双眼泛着绿光的饿狼,正在看着一块肥肉。 38 让男人痴狂的顶级红星 她打了个寒颤,将脑海中天马行空的想象拍飞,默默在场地里找到一个安静的角落,准备享用午餐,至于侯导嘴里所谓的大人物,她虽然好奇,却没其他人这么八卦。 “叶妩,你猜会是谁啊?真的会是欧蜜儿吗?”茱蒂捧着饭盒,在她身边坐下,大咧咧的问道。 “吃了午饭不就能知道了吗?”这种事猜有什么用? “说得也对。”她的淡定传染到了茱蒂身上,两人特镇定的远离人群,默默吃着午餐,与周围那些议论得热火朝天的明星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一名躲在角落的狗仔,咔嚓一声,将这一幕拍摄下来,心里得意极了,新人空降剧组,惨遭孤立!这样的新闻,肯定能卖出一个好销量。 叶妩可不知道,她最近在各路媒体眼里,是块人人喜爱的珠宝,只要是与她有关的话题,就是销量的保证,是人气的象征。 群众们愿意看她,诋毁也好,谩骂也好,却愿意把时间和精力放在她身上。 媒体当然也顺从大流的喜欢她,报道她的种种讯息。 下午一点多,原本井然有序的落雁,忽然响起一片嘈杂声,无数人尖叫、狂喜的声音,从大门口传来,就连里边,也能清楚听到。 “什么声音?” “是不是哪位大明星来了?” 不少没戏拍摄的明星朝后张望,也有混在群众演员中的狗仔,激动等待着骚动来源的出现。 当那抹被无数人簇拥着、包围着,如高高在上的性.感女王的身影,出现在落雁古色古香的街道上时,所有人全都惊呆了,呆愣后,便是如山呼海啸般的欢呼与疯狂。 欧蜜儿,一个拥有无数粉丝,让女人嫉妒,让男人痴狂的顶级红星,此刻空降落雁,活生生出现在各大剧组眼前。 她的戏约据说多到已经排到后年,她的广告商,个个是业界大腕,她是米兰时装周大力邀请的时尚宠儿,即使是在国外,她也拥有大量粉丝,是现在的娱乐圈中,当之无愧的第一女明星。 “是她?”叶妩羡慕的望着那抹如火焰般灼热、艳丽的身影缓缓从她面前走过。 她见过欧蜜儿,是在退赛前,曾远远的看到过一眼,而这次,是她第二次见到她。 比起上回,这次,她带给她的冲击力、震撼力,更强,更大! 只有站在这么近的距离,才能感觉到,这个女人有多受人追捧,有多得人宠爱,她的脸精致,美丽,五官深邃,带着一股西方人的妩媚,似上帝最完美的杰作,美到仿佛是一件艺术品。 欧蜜儿被簇拥着从叶妩身前走过,她在笑,整个过程中,连一个正眼也没往叶妩身上飘来。 “叶妩?叶妩?人都走了,你还在看什么呢?”茱蒂伸出爪子,用力在叶妩涣散的眼睛前来回晃动几下。 喂!她到底知不知道现在的情况啊。 那可是欧蜜儿!是欧蜜儿诶! “她真的好漂亮。”叶妩喃喃低语着,不参杂任何嫉妒的纯粹赞美,脱口而出。 茱蒂一副很想让自己晕过去的样子,凑到她耳边,咬牙道:“比起这种事,你就不能长点心,先担心担心你的处境吗?” 39 看到我太兴奋了吗? “处境?”她被孤立的处境,不是众所皆知吗?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她心里在想什么,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写在了脸上。 茱蒂各种纠结,“你该不会不知道这欧蜜儿和老板之间的关系吧?” “和裴锦尘?不是艺人和老板的关系吗?”叶妩很是迷茫,但忽然,她想到了曾经在娱乐八卦周刊上看到过一则,有关裴锦尘和欧蜜儿的绯闻,脸色微微变了变,“他们俩是……情侣?”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她岂不是做了他们之间的小三? 贝齿用力在唇瓣上咬了一口,她这辈子最看不起的,就是小三! “才不是呢!”茱蒂刚想给她科普有关欧蜜儿和裴锦尘之间的感情关系,导演就在远处叫着叶妩的名字,示意她过去,“总之,你最好小心点,欧蜜儿和老板的关系可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她迅速把这句话说完,然后才跟着叶妩,一起去了人群最密集的一间复古宅子前。 侯导一改平时拍摄时严肃的表情,为叶妩介绍:“这位是欧小姐,你肯定知道她,她将以客串的身份加入我们剧组,明天和你会有一场对手戏开拍,你一定要好好表现,回去仔细研究剧本,尽量不要耽误拍摄进程。” 欧蜜儿将饰演的角色,是柳如是里分量不重但也不轻的女配,剧中男主角陈子龙的正室,一个笑里藏刀的女人。 她和叶妩会有好几场对手戏,侯导特地把叶妩叫过来提点她,在这个圈子里,身份代表一切,欧蜜儿是时下最当红的大明星,是金帝的当家花旦,他自然要卖她几分面子。 叶妩满脑子都在想着,欧蜜儿和裴锦尘究竟是什么关系,迷迷糊糊点头,连欧蜜儿什么时候走到她面前,对她微笑伸手打招呼,也没反应过来。 要不是茱蒂在背后狠狠掐了她一把,她铁定会出丑。 “啊。”突如其来的剧痛,将她从走神中唤醒。 “叶小姐,你这是看到我太兴奋了吗?”欧蜜儿冲她眨了眨眼睛,笑若牡丹,但这话落在人的耳朵里,却怎么听怎么不对劲,似乎藏着几分深意。 “我……我一直很喜欢您,您的戏我都有看过,这次能和您演对手戏,是我的荣幸。”短暂的失态后,叶妩立即扬起最完美的笑脸,态度恭谨却不卑微,拿捏得恰到好处。 欧蜜儿含笑的眸子微微眯了眯,眼底似有寒光闪过。 “谢谢,我也很期待能和最近一夜爆红的叶小姐一起演戏。”两个女人轻轻握了握手,看似和谐的画面,却暗藏着几分剑拔弩张。 那股浓浓的硝烟味,就连周围的看客,也能感觉到。 不少对叶妩嫉妒不已的女艺人,在心里窃喜,看这女人这回还能怎么得意! 结束了一天的拍摄,叶妩刚要离开落雁,返回市里,还没坐进保姆车,就被欧蜜儿拦下。 “听说叶小姐和裴总关系不错?裴总是圈子里出了名眼光挑剔的大老板,能得到他的青睐,叶小姐一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过人之处。”欧蜜儿那仿佛淬了毒的目光,将叶妩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意有所指。 40 靠着潜规则才能迅速上位 再傻她也能感觉到,欧蜜儿对自己的敌意,但被小三这个身份困扰着,叶妩心里难免有些心虚,没有顶回去。 她茫然无措的表情,让欧蜜儿很是不屑,这就是锦尘新找的床伴?也不过如此嘛,她没再继续示威,如同打了胜仗的女王,戴上墨镜,在几名助理和保镖的簇拥下,先行离开,将神色愣愣的叶妩抛在身后。 叶妩从茱蒂口中听说,欧蜜儿和裴锦尘根本不是她以为的情侣关系,她在出道前,是金帝公司的练习生,因为潜力不错,长得漂亮,成为裴锦尘的床伴,所以才能这么快上位,独占公司当家花旦的地位。 原来,她也和自己一样吗? 回到别墅,叶妩没精打采的倒在大床上,脑子里还想着欧蜜儿的事。 她以前很喜欢这个女人,因为她出生普通,却靠着努力,一步一步成为娱乐界当之无愧的红星,有关她的采访,叶妩通通看过,甚至一度把她当作自己努力的目标。 但现实却给了她狠狠一巴掌,她认定的目标,原来也是靠着潜规则才能迅速上位,也是靠着出卖自己的身体,才能在圈子里站稳脚跟! “难怪她今天见到我会充满敌意。”她肯定把自己当成了和她一样的人,以为自己会威胁到她的地位! 想明白这点后,叶妩有些哭笑不得,天知道,她有多痛恨床伴这个让她羞耻的身份,如果可以,她真希望没有认识裴锦尘,她又怎么会和欧蜜儿去争宠呢? 想到那个男人,她这才恍然察觉,貌似自从那天晚上他离开以后,就一直没来过这儿? 是因为不能和她……所以连面也不肯露了? “衣冠禽兽!”白皙的小脸顿时变得粉扑扑的,她用力捏紧拳头,咬牙切齿的咒骂一声,将被子掀开蒙住自己的脑袋,什么裴锦尘,什么欧蜜儿,她通通不要去想。 迷迷糊糊睡着,梦里,她甚至梦见自己正在被一只大灰狼追着跑,她一路狂奔,还是没能逃出狼爪,就在那匹大尾巴狼从后边将她扑倒,张开血盆大口要把她吃掉时,叶妩大叫一声,从梦中惊醒。 阳台外,有淡金色的阳光透过窗帘,斑驳的照耀进来。 胸口剧烈起伏着,小脸香汗淋漓,“是梦啊。” 都是那个混蛋的错,要不是昨天睡觉前想到他,她怎么会做噩梦? 叶妩果断迁怒到裴锦尘的头上,在心底咒骂了他一通后,心里的负面情绪通通被发泄出来。 半个小时后,她简单的给自己做了份早餐,换好衣服,坐上别墅外按照时间赶到的保姆车,赶去落雁。 “今天的报纸呢?”平时只要她上车,就能看到车里放着好多报纸。 用茱蒂的话说,身在这个圈子里,她要时时刻刻关心娱乐消息,了解这个圈子的动向,可今天却很奇怪,她找遍整个后座,也没能找到报纸的影子。 “我把它们收起来了,你还是别看了吧。”茱蒂一边开着一边说道,“这些报纸就会乱写,看了给人添堵,不看了,不看了。” 想到今天报纸上的头条新闻,茱蒂心里就憋着一团火。 41 为了出名,不惜自黑 “给我。”叶妩脸色微变,却固执的想要看。 茱蒂犹豫了几秒后,败给了她的执着,慢吞吞从副驾驶座上将那叠报纸递给她,“你千万不要和这些媒体认真,他们为了销量,什么都能写出来。” 翻开报纸,头条版面是欧蜜儿加入剧组的照片,而正下方,是她和茱蒂孤零零坐在人群外,捧着盒饭吃的照片,还配着一个醒目的标题《小鲜肉遭孤立?被疑人品有问题》 再看看别家的《独家爆料,叶妩见欧蜜儿喜极落泪》。 几乎所有报社,都引用了那张她被孤立的照片作为头条版面,虽然占的不是最大篇幅,但位置却十分显目。 叶妩气得脸色发白,捏着报纸的手,甚至泛起一阵青色,她不敢想象,如果爸妈看到这些,会有多担心,多难过! “叶妩,你别太生气,这些媒体记者就是这样,什么事到了他们手里,都会被无限扩大,为了夺人眼球,他们做得出任何事。”茱蒂见她脸色不太好看,急忙安慰她,“你要知道,最近只要是你的报道,会引来很多人的注意,他们这么写你,恰好说明你很红,很受欢迎。” “你不用说了,这些事,我都知道。”但她却高兴不起来,有些明星可以为了出名,不惜自黑,不惜爆出负面新闻,可她却不想用这种方式来上位,来夺版面。 她慌忙拿出电话,刚开机,就有无数条简讯轰炸她的信箱。 这些全都是关机时的来电提醒,号码来自家里,还有陆言书。 叶妩立马给家里回了一通电话回去,她故作轻松的安慰着叶爸叶妈,说自己在剧组过得很好,报纸上通通是乱写的,大家对她很爱护,没有孤立她,更没有排斥她。 叶妈心里是不信的,可听着女儿一遍又一遍的善意谎言,她只能选择相信,不然,会让女儿跟着一起难受的。 挂断电话以后,叶妩心里沉甸甸的,正如叶爸叶妈了解她一般,她同样了解自己的爸妈,这么拙劣的谎话,爸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他们没有揭穿自己,只是因为,不想她担心,不想她牵挂家里。 一股酸意从胸口漫上鼻尖,心里既酸又涩。 保姆车抵达落雁,叶妩已经收拾好情绪,为了不被人发现自己通红的眼睛,她特地戴上墨镜,来到剧组。 李姗姗正捧着一份八卦报纸,看得津津有味,见她赶来,顿时笑了:“叶妩,你今天的造型和平时不太一样啊,是不是昨晚想到要和欧阳姐姐一起拍戏,激动得整晚没睡?” 她的讽刺,叶妩没有理会,对付这种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无视她! 正在拍摄的打戏后,就要轮到她和欧蜜儿的对手戏,上好妆,换好戏服,叶妩抱着剧本,继续翻看,她希望自己能演得顺利,不希望有一次NG。 “导演,这场戏应该用替身代替。”茱蒂也在翻看剧本,当看到作为正室的妻子,与嫁入府中的小妾正面交锋,还狠狠扇了一巴掌时,她立即提出要用替身。 42 借机报复 “又不是什么危险戏份,需要用到替身吗?圈子里谁不是这么过来的?要是人人都这么矫情,替身能用得过来吗?”有人在旁边嘲讽道,认为叶妩太矫情。 话虽然是茱蒂说的,但她代表的却是叶妩,旁人自然会联想到是她的交代。 “可是……”茱蒂还想为她争取,叶妩却抓住了她的手腕。 她摇摇头,“没关系,这种戏一般会用到借位的方式拍摄,不会真的打下来的。” 当拍摄正式开始,她才知道,自己的话有多天真,又有多可笑。 “你还敢狡辩?”欧蜜儿穿着九重华衣,念着剧本里的台词,手臂高高扬起。 叶妩闭上眼睛,按照常理,掌风会贴着她的脸擦过去。 可她等来的不是微凉的掌风,而是一记干脆利落的响亮巴掌。 “啪!”清脆的巴掌声,令整个拍摄现场安静得鸦雀无声,不论是监控器前的侯导,还是工作人员,又或者是围观等戏的明星,所有人全都惊呆了。 脸上火辣辣的剧痛,让叶妩有些惊诧,左耳甚至有一瞬的嗡鸣。 “叶妩——”茱蒂冲进场内,看着她脸上迅速泛红的痕迹,想要碰碰,又害怕会弄疼她,神情无措的站在原地,“你怎么样?是不是很疼?” 叶妩甩甩头,才将脑子里的眩晕赶走。 她怎么会真的给自己一巴掌?为什么不是借位? 没等人提出质疑,欧蜜儿已一脸歉意和愧疚率先开口:“抱歉啊,我拍戏时习惯真刀真枪上阵,没想到,叶小姐不是这么想的,是我没有提前和叶小姐商量,抱歉。” 身为当家花旦的她忽然放下姿态,巧妙的将这一巴掌化解。 现场工作人员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她太敬业了啊。 “欧小姐敬业,不代表所有演员都和您一样,有些人啊,以为拍戏是过家家的,特别简单呢。”李姗姗站在人群中,趁机出言讽刺。 “吓我一跳,欧小姐不愧是业界的戏骨,为了戏拍摄出的效果,竟然选择真刀真枪,难怪每部戏都能大火。”有人急忙上赶着献殷勤,所有人都在赞扬着欧蜜儿敬业的态度,为她说好话。 那一句句赞美,落在叶妩的眼里,却比任何话语都要锋利,都要残忍。 “叶小姐,如果你不能接受这样的方式,那我们重头再来,这次我会配合摄像机,用借位来达到效果。”欧蜜儿笑得甜美,但这话却不亚于将叶妩推到风口浪尖。 如果她答应借位,不就说明她不敬业,无法做到为了演戏牺牲吗? 垂落在身侧的拳头用力握紧,她强笑道:“没关系的,我可以坚持,不用借位,就照欧小姐的戏路来演吧。” “叶妩!”茱蒂不是很赞同她的决定。 “我和欧小姐一样,都希望这部戏能尽量逼真,做到最好。”叶妩冲她摇摇头,轻轻笑了笑,无声安抚着她的情绪。 见她这么固执,茱蒂也只能勉强点头。 骚乱后,这场戏再度开拍。 欧蜜儿一改刚才甜美的表情,瞬间入戏,“你还敢狡辩?” “啪!”同样的地方,同样的力道。 叶妩整个被扇得有些踉跄,脑袋也歪到一边。 43 他的心疼 “卡。”侯导立即叫停:“叶妩,你不要站着不动,将反应做到最逼真,懂吗?再来!” “你还敢狡辩?”手臂再度高扬,无情落下。 “啪!” “卡!再来!” “啪!” “再来!” 一遍又一遍NG,她已经记不得自己到底挨了几巴掌,只知道左边脸颊疼到麻木,已经没了任何知觉。 眼前的视线也有些眩晕,左耳嗡嗡嗡的,根本听不见别人在说什么。 她用力摇了摇脑袋,努力想要将这股眩晕感抛开。 “你们在干什么?”正当所有人都在等着叶妩再次准备好,重来一遍时,一道诧异、惊怒的声音,忽然从后方传来。 陆言书提着来时刚买的披萨,迅速从人群中穿过,神色满是焦急,平日里温和儒雅的他,此时,却再难笑得出来。 大步流星走到叶妩身前,心疼的看着她红肿的左脸,“我带你去医院。” 她的伤不能耽误,如果早知道拍戏会让她变成这样,他绝不会这么多天,不和她联系,还相信她说的,过得很好。 如果不是今早看到报纸上的新闻,他也不会特地赶来探班,更不会亲眼目睹到她挨打的画面。 心疼得要命,好似被谁用力捏了一把。 为她怜惜,为她心痛。 “你是谁?剧组里的人吗?”侯导对忽然冲出来的陌生男人十分不满,这里是剧组!不是什么人都能来的地方。 “您好,我是叶妩的朋友,她现在伤得很重,我需要带她去医院。”陆言书勉强稳定住心头翻腾不息的情绪,礼貌说道。 “去医院?这点伤待会儿用冰块冷敷一下,就能消下去,没必要去医院,耽误拍摄进度。”侯导寸步不让,如果每一个演员只要身体出现问题,他都得批准去医院,拍摄进度会被延误到什么时候? “您是这里的导演?如果我没有记错,这样的伤,如果去医院做鉴定,绝对够得上人身伤害。”温和的面具彻底撕裂,他皱紧眉头,言语犀利,迎上侯导不善的目光,却坦然无惧,如同守卫公主的骑士,挡在叶妩身前,努力想要为她撑起一片安宁天空。 欧蜜儿站在后方,眸子来来回回在他们俩身上打转,这个男人和叶妩到底是什么关系?男女朋友?如果真是这样,呵,她永远不可能威胁到自己的地位! 锦尘从不会对名花有主的女人出手,因为他曾说过,和男人抢女人,太掉份。 “人身伤害?这位先生,你知道每天在落雁,有多少人因为拍戏受伤吗?别说只是挨了几巴掌,多少演员为了更逼真,更完美的效果,不惜以生命为代价在拼搏,你现在却告诉我,你想告我们人身伤害?好啊,你去告!我的律师随时奉陪!不过在法院判决之前,我不会让任何人私自带走剧组里的任何一名演员,延误一天的进度,剧组会损失数十万,这代价,难道是你来赔吗?”侯导冷笑一声,对陆言书的威胁很是不满。 44 就这么想做明星吗? 不过是点轻伤,就在自己面前大呼小叫?这样的人,不配做演员! “叶小姐如果也同意你这位朋友的话,我绝不强留,不过,今天你只要离开剧组,那就永远别回来,我的剧组里,可容不下这样的大佛。”侯导转眸朝一直没有吭声的叶妩看去,怒火燃烧到她的身上。 现场围聚了一大帮人,他们都在等,等着看好戏,看笑话。 茱蒂站在人群外边,不停踮着脚,往门口张望,好像在等待着什么人。 “叶妩,我们不拍了,如果让叶爸叶妈看到你这个样子,他们心里会有多难受?”陆言书抬起手,小心翼翼的将她抱在怀中,柔声说道,“我来之前去过你家,叶爸叶妈的桌上放着今天的娱乐报纸,那些报道他们看见了,心里很难受,如果再被他们知道,自己呵护的小公主,在外边遭受这种罪……” 从小和她一起长大,他比谁都要清楚,叶爸叶妈对叶妩这个独生女儿的宠爱有多重,有多沉。 就连他在看到她受苦的画面后,也会情绪失控,更何况是他们呢? 脑子里的眩晕终于停歇,脸上滚烫的热源与疼痛,不断袭上她的神经末梢,叶妩低垂着脑袋,看不清她的神色。 陆言书以为她默许了,刚想把人带走,但她的双腿却仿佛在地上扎了根,动也不动。 “叶妩?”一抹诧异闪过眼眸。 “我不能走。”叶妩艰难的抬起头来,半张脸红肿得有些不像话,但眼眸中闪烁的坚定与固执,却是显而易见的。 “你……”他没有想过,到了这种时候,她还不肯放弃,还要继续坚持。 “对不起。”她真的不能走,不能就这样像个失败者一样,离开剧组,这是她的梦啊。 闭上眼,她仿佛还能想起高三那年,她写下志愿,报考国内知名影视学院后,同学们嘲弄的眼神,他们笑话着她,笑话她白日做梦,笑话她长着一张那么丑的脸,还想当大明星。 那所她希望能进入的影视学院,明明分数达到,却只因为脸上的胎记,在第一轮面试时,就被刷下来,当时担任考官的老师,明确告诉她,她不可能成为明星,更不可能走红。 没人看得起她,没人相信,她可以做到,可以像正常人一样,去追逐心里的梦想。 这一路走来,她得到的,是所有人的冷漠,是无数人的白眼,她不甘心!她放弃了那么多知名学府,靠着一股冲劲,不惜读艺术学校这种二流学院,也要去逐梦,去努力。 如果她就这么轻易放弃,那这一路上吃过的苦,掉过的眼泪,不就全都没用了吗?不就说明,那些人说的是对的,她只能到这里为止吗?不!她不能被打倒,她一定要成功,要让所有曾经看不起她的人知道,她是可以的,她不比任何人差! “就这么想做明星吗?”陆言书苦笑一声,他能理解她对梦想的执着,正如他当初为了治好她那诡异的病,一门心思跑去学医一样,可是,如果他追逐梦想的代价,是用这样的方式,他真的没办法做到置之不理。 45 仿佛在亲密相拥 “是,这是我从小到大的坚持,不管遇到什么,不管受到多大的打击,我都会咬牙走下去。”叶妩一字一字说得十分缓慢,也十分坚定。 明明还顶着那张似猪头般红肿的脸蛋,可不知道为什么,此时的她,在其他人眼里,形象莫名变得高大起来,仿佛身上放着光,一种名为梦想,名为坚持的光。 面对着这样的叶妩,陆言书除了妥协,除了叹息,没有别的选择。 “我在旁边看着你,加油。”既然这是她执意要去走的路,他只有一路相随。 一场风波以他的退步结束,侯导拍拍手,示意所有人该干嘛干嘛去,不要杵在这里影响到剧组的正常拍摄。 或许是因为有外人在,这次,没有任何问题,一次性通过,当侯导满意叫停,宣布这场戏结束以后,叶妩脚下忍不住一软,差点就摔倒到地上。 “小心。”陆言书一直在注意她,第一时间将她扶住,臂弯稳稳托住她的腰部,远远看去,两人仿佛在亲密相拥。 茱蒂在旁边着急的跺跺脚,当看到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停在大门口后,她急得满头大汗。 扭头看看还在低声说着话的一男一女,着急到险些掉下眼泪。 完蛋了,完蛋了!大老板早不来晚不来,怎么会这会儿才来? 她已经不敢想象,大老板见到这一幕会有多生气。 危险逼近,叶妩还一无察觉。 “我等你下班,带你去医院,你的伤要擦药,不然明天会更严重,就算是为了接下来的拍摄,你也不能不管它。”陆言书柔声说道,那双如月色般温润的眸子,暗藏着不为人知的款款深情。 他知道她固执,也知道她的脾气,只要是她决定的事,谁也没办法改变。 他能做的很有限,只是在她累了、苦了时,陪伴在她身边,替她疗伤。 “好,我也有些想吃你做的咖喱饭了。”叶妩故作轻松的笑着,嘴角刚弯起,疼得当场惊呼一声。 “你啊,别总是这么不小心,怎么和小时候一个样?”陆言书看在眼里,又疼又无奈,宠溺的揉了揉她的脑袋,和小时候一样,如同一个邻家大哥哥。 叶妩俏皮的吐了吐舌头,“没注意嘛。” “不好意思打扰两位一下,”正当他们俩聊得兴起时,已经结束一天拍摄的欧蜜儿忽然走过来,“今天的事,我真的很抱歉。” “杀人犯在法庭上向死者的家属道歉,就能被原谅吗?”陆言书皱眉反问,丝毫没有面对叶妩时的温柔,气势锐利。 骑士只有在面对公主时,才会展现出他独有的温和,而对待敌人,却如寒风般无情。 叶妩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算了,她也不是有意的。” 即使知道欧蜜儿绝对是故意的,她也不可能和她撕破脸,虽然刚入行,但她很清楚自己生存的这个圈子,是一个讲究辈分的地方,她不想还没站稳脚步,就给自己树立那么多的敌人,也不想牵连到身边的任何人。 46 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即使知道欧蜜儿绝对是故意的,她也不可能和她撕破脸,虽然刚入行,但她很清楚自己生存的这个圈子,是一个讲究辈分的地方,她不想还没站稳脚步,就给自己树立那么多的敌人,也不想牵连到身边的任何人。 “你不要在意,他只是太担心我,不是故意这么说的。”她代替陆言书向欧蜜儿赔礼道歉。 “我知道,也能理解,你有一个很不错的男朋友。”欧蜜儿意味不明的扯了扯嘴角,那笑满是深意。 叶妩刚想解释她和陆言书不是这种关系,欧蜜儿已经转身离开了。 “哎,这是第几个误会咱们是情侣关系的?”她无奈的耸了耸肩膀,从小到大,有好多人误会过她和陆言书是两小无猜的情侣,但那时候,更多的人却是在说她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一抹暗淡掠过眉眼,误会吗?真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他才能转正,以男朋友的身份,站在她身边,光明正大的保护她。 叶妩在晚上原本还有一场夜戏要拍摄,但因为她脸上的伤势,侯导只能决定将戏份延后,让她先回去处理痕迹。 “谢谢导演。”导演人其实挺好的,不像表面上看上去这么冷酷。 叶妩欢天喜地的换下戏服,打算和陆言书一道离开,她还没走出落雁,Joy急急忙忙的身影,就在前边出现。 “叶小姐。”他止步在叶妩面前,“我送您回去吧,车已经准备好了。” “你怎么会来这里?”除了第一天把自己送到剧组,Joy一直没再出现过。 “公司知道叶小姐今天受了委屈,特地派我来送叶小姐回去。”Joy冲她眨了眨眼睛,“车就在外边。”他指了指门口停靠的那辆醒目黑色轿车。 叶妩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脸色当场大变。 “怎么了吗?”陆言书察觉到她异常的神色,温润的眉梢忍不住拧成山包。 叶妩强笑一声:“没什么,只是没想到公司会这么快听说这件事,还特地派了专人来接我。” 为什么!为什么裴锦尘那混蛋的车会在外边? 不行!她绝不能让陆言书知道,她和那混蛋的关系! “看来今天晚上我不能陪你一起了,公司特地的安排,我不能拒绝。”她在心里祈祷着,陆言书千万千万不要察觉到她在撒谎。 好在她给出的理由还算说得过去,陆言书虽然心里有些失望,但仍旧体贴的同意她临时改变主意这事。 “那我先走了啊,再见。”叶妩挥挥手,如同落荒而逃般朝门口跑过去。 她太过匆忙的背影,让陆言书有些奇怪,总觉得,她的样子不像是被公司重视的喜悦,倒有些像是害怕自己发现什么。 身后那道目光如影随形,叶妩啪地一声将车门打开,刚坐进去,就忍不住说道:“快开车!” 不能等到他跟上来,否则,被发现她和裴锦尘在一块儿,她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Joy很快返回车里,扭头看了看坐在她身旁,却被她无意忽略掉的顶头上司,无声询问,是不是要开车出发。 深幽的目光缓缓从旁边这个自从上车后,一次也没注意到他的女人身上掠过,裴锦尘眉梢轻挑,又看了看窗外,陆言书追出来的身影,嘴角扬起一抹讽刺的笑:“开车。” 47 你只是我的玩具 轿车迅速启动,驰骋过落雁外宽敞的街道,直到将陆言书远远甩在后边,叶妩才猛地松了口气。 “好险好险。”如果晚几步,她肯定会穿帮。 手掌不停拍着胸口,直到这会儿,她还有些后怕。 裴锦尘始终没有叫她,手指轻轻抵住额角,斜睨着她,将她这副做贼心虚的样子尽收眼底。 因为害怕被小男朋友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所以才这么惊慌吗? “你……你什么时候上车的?”刚缓和了心里紧张的情绪,叶妩这才注意到身边还坐着一尊大神!放回肚子里的心脏,再次提到嗓子眼,她下意识往座椅角落缩过去,极力想要拉远同他之间的距离。 Joy很自觉的将自动隔断板升起,挡住后方的一切,打扰老板调情,是会遭报应的,一个合格的助理,应该知道,什么时候把自己当隐形人。 “我一直都在,不过是某人太过注意她的小男朋友,而把我这个枕边人当成了空气。”他扬唇轻笑,邪肆如妖的笑容,却充满一股让人不寒而栗的凉气。 叶妩忍不住打了个机灵,“他不是我的男朋友。” 撒谎吗? 裴锦尘眸光顿时一沉,手指强势掰过她的脑袋,紧紧盯着她,当看见她脸上红肿的伤势后,他憎恶的皱起眉头,立即松开手,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一张纸巾仔细擦拭着手指,仿佛上边沾染到了什么细菌似的。 似曾相识的憎恶,让叶妩立即想起了那一夜的遭遇,拳头在膝盖上用力握紧。 可恶!他果然是个以貌取人的混蛋! “不管你和他是什么关系,请你牢牢记住,你现在是我的床伴。”薄唇微启,嗓音霸道得毫无商量的余地,“在我对你失去兴趣之前,不要让我看到你和任何雄性生物接触,明白吗?” 他对自己的所有物,有极强的领域意识,属于他的,绝不能容许任何人触碰。 “我凭什么要答应你?我是你的床伴没错,你也是同样的!这种要求,你能做到吗?”叶妩也不知打哪儿来的勇气,竟冲他低吼质问。 一直在稳步行驶的轿车,忽然一个急转弯,她一头撞到了车窗上,疼得眼冒泪光。 “Joy!”他是故意的吗? Joy尴尬的笑了,虽然有隔断板隔着,可她刚才的声音那么大,他怎么可能听不到?一时受到了惊吓,才会发生这种意外,毕竟,他跟在老板身边这么久,还没见到哪个女人敢对老板大呼小叫。 不知道该佩服她的勇气呢,还是该叹息她的莽撞。 通常挑衅老板权威的家伙,都不会有好下场,老板对付人,可不会管那人是男是女,在老板的世界里,只有敌人和自己人两种关系。 “哼。”叶妩气呼呼的揉着额头上的小包,她今天到底是走了什么霉运?在剧组被欺负,就连坐车也被欺负。 “我的话,你记住了吗?”裴锦尘危险的眯起眼睛,“不要试图用同样的标准套用在我身上,你我的立场和身份从一开始,就不是对等的,你,只是我的玩具。” 48 我喜欢聪明的女人 冷漠到近乎残忍的宣告,让叶妩心里有些难受,玩具!没有任何女人能忍受这样的羞辱,这甚至比欧蜜儿打在她脸上的那些巴掌,还要疼,还要狠。 她用力咬住唇瓣,甚至咬出血来,也不觉得疼,她想反驳,想拒绝,想一脚把他从车里踹出去,可脑海中闪过的,是那天KTV中,方总一脸狰狞,想要折磨她,对付她的画面。 她毫不怀疑如果激怒这个男人,他一定会用最残忍的手段,报复她,让她后悔,让她掉进地狱。 脸上的血色在刹那间消失得一干二净,她艰难的动了动嘴唇:“我知道了。” 除了答应,她没有别的路可以选。 裴锦尘很满意她的识趣,眸中凝聚的森冷暗光,也逐渐消散:“很好,我喜欢聪明的女人。” 这样的夸奖,她一点也不觉得高兴! 车厢里氛围沉闷,叶妩沉浸在对自己的唾弃中,不可自拔。 轿车开回市区,来到西郊,那座奢华如牢笼的别墅映入眼帘,穿着统一制服的保安在大门口恭敬的敬军礼,迎接别墅主人回家。 “你先回公司。”刚下车,裴锦尘头也不回的吩咐道。 Joy点了点头,开车离去。 偌大的庄园外,只剩下他们俩孤零零站着,叶妩下意识绷紧神经。 裴锦尘扫了她一眼,没说话,转身就往庄园里走,她犹豫几秒后,才慢吞吞跟上,故意走得很慢。 “没吃饭?动作快点。”他恶劣的在前方催促道。 混蛋!叶妩在心底不停咒骂他,但脚下的步伐还是乖乖的加快了许多。 回到别墅,他随手扯掉衬衫上系着的领带,扔到鞋柜上,哒哒的走进一楼走廊。 叶妩根本猜不透他到底想干嘛,在原地站了会儿,没见他出来,抬脚往二楼上去,准备回房间去休息。 她刚进入卧室,还没坐下去,裴锦尘峻拔的身影就在门口出现。 身体立马站直,一脸防备的盯着他,如一只受惊的小兔子。 “把你脸上丑陋的伤疤处理好。”他的床伴怎么可以顶着一张丑陋的面容?将白色医药箱扔到她脚边,他如暗夜帝王般,命令道。 “哦。”叶妩乖乖的点了点头,弯腰把箱子捡起来,然后傻傻的看着他,等着他离开。 裴锦尘丝毫没有要走的迹象,他走到沙发旁,优雅落座,慵懒的翘着二郎腿,睨着她:“你是在等我为你擦药?” 三分冰冷七分讽刺的腔调,让叶妩打了个寒颤,她立马摇头,恨不得把脑袋从脖子上给摇晃下来。 让他给自己上药?这种事,她想都不敢想。 “快点。”她扭扭捏捏的样子,让他忍不住想要去捉弄,他很好奇,这个绝对没有表面上这般懦弱、胆小的女人,到底能忍耐到什么程度。 一个可以因为别人的闲言闲语露出锋芒的女人,怎么可能是只单纯的小白兔? 无害只是她虚伪的面具,就是不知道,她到底打算什么时候在自己面前露出真实的一面。 叶妩悻悻的瘪了瘪嘴,“你不出去吗?” 他坐在这里,她要怎么给自己擦药? 49 做点更有意义的事 “放心,对着你现在这张脸,我暂时没有半点兴趣。”裴锦尘讽刺一笑,深沉的眸子里,泛起些许嫌弃,些许鄙夷。 那熟悉的目光,让叶妩双目喷火,那一晚,他也是这样看着她,一遍又一遍在她耳边告诉她,她有多丑,有多让他憎恶! 那一晚的回忆对她来说,是一种煎熬,是一种折磨。 而如今,因为他,她再起记起了那些她极力想要忘记的片段。 想到这里,她明亮的凤眼中,两团熠熠的火光正在跳跃。 生气的她倒是比刚才那副要死不活的模样顺眼不少。 一抹兴味在裴锦尘的眼底凝聚,他微微直起身体,朝叶妩勾了勾手指头,像在呼唤一只圈养在身边的宠物,“过来。” 叶妩很不想过去,但他不容忤逆的神情,让她没胆量反抗,慢吞吞挪动着双腿,刚走到他跟前,手腕就被他握住,顺势一拽,身体跌入他的怀中。 那股淡淡的古龙水味道,从四面八方扑来,将她紧紧包围着。 “不想擦药,我们可以做点更有意义的事。”她方才那副生机勃勃的样子,勾起了裴锦尘的兴致。 “我……我亲戚……还没……”慌乱下,她结结巴巴的想要再用上回的理由逃过去。 “不要当我是傻子!”他将她抓回。 可是,瞥见她脸上浮肿的伤口,眉头顿时皱紧,竟将她整个人反转,背对自己。 同样的姿势,同样的人,不一样的关系。 叶妩无助承受着一切,痛苦的将脸深埋在枕头中,仿佛又回到了那一晚,那个让她终身难忘的夜晚。 因为她的病,她无数次的想过,把自己的第一次献给那个命中注定做她解药的男子,重获生命之后,她一定要找个自己爱的男人…… 可是…… 宽敞奢华的卧房里,安静得只剩下两人沉重且急促的呼吸声,叶妩将头藏在被窝里,没勇气去看他,刚才发生的一切,不是一场噩梦,而是又一次痛苦轮回。 裴锦尘睨了眼身旁裹成蚕蛹的被褥,凉薄的唇瓣轻扯出一抹意味不明的邪笑:“现在才来害羞,不觉得太晚了吗?” 他必须承认,她和那些女人不一样,生涩的回应,竟让他少有的失控。 这种感觉有些熟悉,让他在记忆的某个角落,想起了早就被他抛在九霄云外的一个女人。 “你认识一个脸上有胎记的丑女人吗?”她和那女人给他的感觉颇有些相似,很像。 叶妩浑身一僵,血液仿佛在瞬间冰冻,他认出她了?不!不可能!就连她自己时常照镜子时,也会分不清镜子里的人是谁,他怎么会认出她? 50 她好脏 “不认识。”她心虚的说道,腔调有些哽咽。 “上个月你去过皇庭?”他鬼使神差的又问,但转瞬,便自嘲自己太多疑,她和那丑女除了身材同样性.感外,几乎没任何相同的地方,他怎么会以为她是那人呢? “没有。”叶妩不安的将被子裹紧,还好有被子做遮掩,不然,他肯定会发现她的慌乱和心虚。 “呵,有机会带你去一次,那里夜景很美。”他幽幽说道,“今天在剧组的事,我不想看见第二次,如果不想坐牢,不想你的小男朋友因为你,遭遇危险,你最好记住我的话。” 说完,他漠然起身,赤着那令女人鼻血喷张的健硕身躯,弯腰将地上散落的衣物捡起来,穿戴好。 他没有和女人办完事后睡在同一张床上的习惯,身边换过无数床/伴,没有任何一个,能让他打破这个规矩。 即使是叶妩也不例外。 钝钝的脚步声向房门靠近,关门声砰地响起来,屋子里再度恢复静谧。 然后,她听到阳台外,法拉利独有的引擎声启动,极有节奏感的嗡鸣,在这深夜中,显得格外清晰。 很快,车声远去,她偷偷将脑袋从被窝里伸出来,确定他离开后,身体软绵绵倒在床上,没有多余的力气动弹。 他没有认出她。 心里既窃喜,又有些难以察觉的失望。 也对,对他来说,那一晚,只是一场露水情缘,他怎么可能记得? 身上粘乎乎的异样感觉,让她十分难受,掀开被子,光着脚冲进浴室,花洒里喷溅出冰冷的凉水,她站在水中,用力揉搓着身上那一块块青青紫紫的痕迹,像是要把它们通通洗掉。 肌肤被搓得通红,可痕迹却没有消散的迹象。 “为什么洗不掉?为什么!”她咬着牙,脸上水渍弥漫,也不知是泪,还是别的。 看着镜子里仿佛刚承受过滋润的自己,五脏六腑忽然疼痛起来,胃液正在翻涌,她哇的一声,痛苦的弯下腰,不断干呕。 好脏…… 这样的她,脏透了! 为什么,为什么她会堕落到靠身体来取悦男人的地步了? 整整洗了一夜冷水,第二天,不出意外的,叶妩发起了高烧。 …… 茱蒂按照往常的时间来接她去剧组,准备开工,等了老半天,也没等到她给自己开门,眼看着时间就要晚了,她立即拿出电话拨打叶妩的手机。 床头不停响动的铃声,如同噪音般,让她更加难受。 头脑晕沉沉的,好像置身在云端,她迷迷糊糊寻找着手机,好半天,才把手机找到。 “喂?”沙哑得有些不像话的声音,一听就不对劲。 茱蒂从Joy那儿问到了开门的密码,冲进别墅,找了半天才在卧房里将烧到快要昏迷的叶妩找到。 “天,好烫!你在发烧。”摸了摸她的额头,茱蒂忍不住失声惊呼,她立即联系了别墅的私人医生,请医生过来一趟。 裴锦尘的住所,每一处都有信得过的医生二十四小时待命。 医生在半个小时后来到别墅,为叶妩检查体温以后,给她输液、挂上点滴。 茱蒂也为她向剧组请了病假,她现在的状态,就算勉强进了组,也不可能参与到拍摄中。 侯导虽然心里有些不满,认为这是叶妩对昨天的遭遇进行的报复,但茱蒂言辞恳切,他也不好拒绝,只能勉强同意,给叶妩三天时间休息,暂停拍摄她的戏份,三天后,等她回归剧组,再进行补拍。 这一烧,直到下午,才逐渐好转,叶妩晕乎乎的睁开沉重的眼皮,视野有些迷茫,好半天她才分清,自己在什么地方。 “你醒了?”一直待在别墅里照顾她的茱蒂,察觉到她苏醒,脸上流露出了些许轻松:“你今天吓坏我了知道吗?好端端的怎么会忽然发烧?不过我请医生来给你看过,很快就能退烧,你也不用太担心。” 她叽叽喳喳的在叶妩耳边陪她说话,叶妩迷茫的看了看房间四周。 “你是在找老板吗?”茱蒂显然误解了她的举动,笑得一脸暧昧:“老板下午打电话来问过你的情况,还交代Joy去请最好的营养师,为你调理饮食,老板他对你真好。” 除了欧蜜儿外,她还没听说过老板对哪个女人这么体贴。 把她害成这个样子的,不就是他吗?他现在还假惺惺的装什么好人? 叶妩气得直咳嗽,小脸痛苦的拧成一团,声嘶力竭的咳嗽声,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通通咳出来。 茱蒂急忙为她拍背顺气:“你小心点,知道你现在很开心,不过你也要记住你是病患!是伤员!” 开心?叶妩满脸错愕,她到底从什么地方看出自己有在开心? 51 暖男 为了好好照顾她,茱蒂一整天都待在别墅里,哪儿也没去,而剧组,因为叶妩的缺席,暗地里已经开始有闲言碎语传出来。 有人说她是故意装病,为了昨天的事进行报复。 也有人说,她在用这种方式炒作,想把脏水泼到欧蜜儿身上去,让别人误以为,欧蜜儿刁难她,害她生病。 各种谣言在落雁暗处传来传去,蹲点的狗仔立马将消息传回报社,网络上,各大媒体及时将消息散播出去,立即引起轩然大波。 叶妩的粉丝在微博上为她建立话题,关心她的病情。 但很多水军却在挑拨她和欧蜜儿的关系,煽动欧蜜儿的粉丝,针对她,攻击她。 这事牵扯到欧蜜儿,一个声望如日中天的顶级红星,消息刚传出,立马霸占了各大媒体、论坛、社交网络的头条版面。 欧蜜儿的粉丝遍布各个年龄层,但中流砥柱,是十八到二十五岁的宅男群体。 这些人疯狂发帖,开始抹黑叶妩,认为她是想借着自家偶像上位,搏版面。 叶妩的粉丝为她说话,他们不觉得她会是为了上位不择手段的女人。 两帮人在网络上吵得不可开交,但她的粉丝群体太小众,在庞大的宅男群体前,很快就被淹没,完全无法抵抗。 茱蒂趁着叶妩睡着,一边陪着她,一边抱着笔记本上网,当她看见网络上这些狂轰乱炸的消息后,大吃一惊。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她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床上还在休息的叶妩,猫着步子离开房间,和Joy联系,想办法将网络上的风暴压下来。 这样的负面新闻对叶妩的形象会造成很大的影响,她才刚入行,就背负上不尊重前辈,目中无人的名声,之后的路,会很难走。 Joy紧急联络裴锦尘,询问他要怎么处理这次的风波。 裴锦尘道:“明天让欧蜜儿在微博上发言,澄清这件事。”只有她出面,才能让事态缓和。 叶妩是他打算扶持上位的新人,他没有理由坐视不管。 次日,当欧蜜儿醒来,正坐在梳妆镜前,为自己上妆,就接到了公司公关部打来的电话。 “你说什么?让我帮她解围?”她气得浑身发抖,手指一颤,眉毛竟然瞄歪了。 狠狠将眉笔扔到桌子上,妩媚的丹凤眼溢满浓浓火光,一个叶妩值得她亲自出面解围吗? “欧小姐,这是老板交代的。”公关部的工作人员只能把裴锦尘搬出来,他们可不敢得罪这位当家花旦,也只有老板能镇压她。 一听这话,欧蜜儿顿时怒火中烧,可她没资格拒绝裴锦尘的命令,哪怕心里呕得快要吐血,也只能把事情答应下来。 挂断电话以后,一把将桌上所有的化妆品通通挥落,丁玲当啷,散落一地。 “叶妩!”她凭什么!凭什么! 名为嫉妒的毒草,在她心里疯狂滋长。 十点左右,欧蜜儿的官方认证微博,更新了一条博文,她声称,叶妩刚入行不适应剧组拍摄的速度,才会累到病倒,她们俩情如姐妹,没有所谓的矛盾和恩怨,希望粉丝不要被挑拨,制造混乱。 偶像站出来做解释,疯狂的粉丝才勉强停手,没有再继续抹黑叶妩,但对这个新人,他们却没有多少好感,认定她只是一个花瓶,一个为了上位不择手段的女人! 叶妩这一病,直到三天后,才勉强能下床,为了不耽误剧组的拍摄工作,她拖着病怏怏的身体,赶到剧组。 苍白憔悴的面色,让那些质疑她装病的谣言不攻自破,就连侯导,难看了好几天的脸色,也稍微有所好转。 “你来得正好,男主角凌霄今天刚从M国参加完时装展回来,正式加入剧组,你们之后有很多对手戏,可以先认识认识。”侯导指着远处,正和工作人员商量灯光问题的英俊男人说道。 凌霄,现代剧中的奶油小生,一个被媒体评选为最阳光的暖男。 叶妩听说过他的大名,但亲眼见到他,这还是第一次。 她强行打起精神,主动朝凌霄走去,准备和他打招呼。 52 活脱脱一只妖精 “你好,”叶妩扬起一抹客套礼貌的笑容,走到凌霄身旁,同他打招呼,“我是……” “叶妩是吗?我知道你。”一张娃娃脸般阳光热诚的男人转过身来,没等她自我介绍,就点明了她的身份,“你那天发的微博,我有转发,不过我想你应该没有看见。” 这是第一个对叶妩初次见面,便散发出善意的圈内人士。 这些天,她遇到的要么是旁人的非议,要么是冷嘲热讽,凌霄友善、热情的态度,让她疲倦的心窝,不禁多了几分暖意。 “我不常用微博,所以没注意到,谢谢你关注我。”叶妩嘴角微微咧开,笑容比起刚才多了几分真实。 “看得出来。希望这次新戏中,我们可以一起愉快合作。”凌霄冲他眨了眨眼睛,如邻家大男孩,让人很难想象,这会是一个快三十的成熟男人,在他身上仿佛还有几分孩子气,纯真、质朴,拥有烈阳般温暖的笑容。 难怪媒体会把他评选为娱乐圈的第一暖男,他的粉丝会称呼他小太阳。 这的的确确是一个像太阳一样温暖人心的男人。 和凌霄交谈几句后,叶妩才前往更衣间,更换待会儿拍摄需要用到的服装。 今天她要拍摄的是一场对持戏份,也是女主角被大宅中的斗争逼迫到心理崩溃,与大房在山顶对持的精彩剧情。 这场戏在整个剧本改变的重要部分,从这里开始,她饰演的女主角将会摆脱温室,摆脱柔弱,开始成长。 拍摄的地点在落雁外边的山坡上进行,现场的工作人员正在忙着拍摄另一场戏,等到拍摄结束,会立即转移阵地,进行下一场。 叶妩乖乖在旁边静等,饰演大房的欧蜜儿还没来到现场。 茱蒂将营养师精心准备的米粥递给她,“你先喝点,待会儿才有力气演戏。” 她没有拒绝,这两天营养师为她搭配的食物,大多清单,她已经习惯了。 从保温杯里飘逸出来的香气,惹来不少女人羡慕嫉妒恨的注视。 叶妩只当没有看见。 当这场戏结束,欧蜜儿才姗姗来迟,她今天化着浓艳的妆容,比平时还要妩媚、艳丽,活脱脱一只妖精。 “抱歉,我迟到了。”她笑着向大家道歉,低姿态的态度,很容易就引来旁人的好感。 谁舍得对这么美丽的大明星生气? “还好,赶得上下一场戏拍摄,快点换装,二十分钟后正式开拍。”侯导催促道,这场戏拖了三天,不能再继续拖下去,延误进度的后果,剧组可赔不起。 欧蜜儿趾高气昂的从叶妩身旁走过去,没有同她打招呼,也没有同她说话,连一个正眼,也没往她身上投来。 这不是她一贯的习惯! 即使是那次故意刁难自己,她也装出一副伪善的面容,让所有人站在她那边,今天为什么会忽然改变态度? 叶妩还不知道网络上发生的种种,对欧蜜儿的反常,一头雾水。 不过,她也不是特别想知道欧蜜儿的心思,只要她别一次次的针对自己,她就很满足了。 二十分钟后,所有工作人员抵达山坡,多方位摄像机架在山坡四周,足足有三米高的坡度,倾斜、崎岖,她们的这场对持戏份就在这里拍摄。 “各部门准备,开始!”侯导一声领下,吹风器对准两个女人的裙摆,从下至上刮起阵阵凉风。 衣诀翻飞,长发飞扬,叶妩挺直背脊,一步一步逼近站在前方的欧蜜儿。 “大夫人,为什么?您为什么要陷害妾身?”她将少女纯白无暇的世界被阴谋残忍击破的痛苦与凄凉表现得淋漓尽致,眸中淌着泪,却一滴也未曾流落下来,不算嘶吼的质问,揪着人的心脏。 现场许多工作人员纷纷屏住呼吸,居然被她带入了剧情中。 “妾身做错了什么?您竟诬陷妾身下药害死您腹中胎儿,为什么?您告诉妾身,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她一个箭步,冲到欧蜜儿面前,双手用力紧固住她的肩膀,颤声问道。 就在这一秒,本该按照剧本所写,激怒她,讽刺她的欧蜜儿,忽然发出一声惨叫,身体像是被谁用力推了一把,脚步踉跄着后退,竟从山坡上跌倒下来。 53 陷害 坠落的身体犹如断了翅膀的蝴蝶,发髻凌乱,她砰地一声狠狠砸在水泥地上,疼得当场晕厥过去。 叶妩下意识想要伸手去拽她,却没来得及,僵硬的保持着伸手抓人的动作,她有些回不过神来。 她没有推她,她不知道为什么欧蜜儿会忽然摔下去,她发誓,她一点力气也没用! “欧小姐——”助理、工作人员、明星,此时全都乱了,他们飞奔向地上的欧蜜儿,不知道她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但她身下弥漫开的一层血渍,却将现场的氛围冰封。 “快!快叫救护车。”侯导率先回神,扯着喉咙吩咐道,“其他人全部散开,不要随便靠近!保安呢?去,拦住群演,不要让狗仔和粉丝混进来。” 这样的意外剧组很少发生,但他见多了大风大浪,极其冷静的指挥着场内工作。 叶妩还傻傻的站在山坡上,机械眨了眨眼睛,“不是我……” “叶妩,”茱蒂趁所有人不注意,跑上来,拽了她一把:“你先跟我走。” 救护车如果赶到,肯定会有媒体跟着过来,到时候,欧蜜儿拍戏受伤的消息,哪里还瞒得住?所有人都会寻找当时和她一起对戏的叶妩,甚至会将矛头指向她。 唯一的办法,是先离开剧组,避开媒体。 茱蒂一路拖着叶妩,从骚乱的人堆里奋力挤过,好不容易才来到保姆车边,这会儿,她已是一身热汗,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坐进车厢后,将落雁古色古香的建筑抛在车尾后边,直到远离这里,叶妩才勉强回神。 她艰难的咽了咽口水,“我没推她!真的没有!” “我知道。”这一点,她是信的,只是,这份相信是出于对她的了解,可其他人不见得会这么想,“我先送你回别墅,在事情没有得到控制前,你千万不要露面,公司会为你善后的。” “好。”这方面她是新人,没有什么经验,只能听从安排。 把她送回别墅以后,茱蒂又马不停蹄赶往公司,准备和新闻部、公关部商量,要怎么解决这件事。 叶妩一个人待在别墅里,满脑子全是欧蜜儿掉下去时的画面。 她敢对天发誓自己没有推她,要么她是踩到碎石头,不小心才会摔下去,要么,她是故意的! 但她不觉得欧蜜儿会用这么阴损、卑鄙的手段来陷害自己,就算是因为裴锦尘,她也没有理由拿自己的命来做赌注啊。 越想越头疼,如今她只希望欧蜜儿能够平安,千万不要有什么大的问题出现。 欧蜜儿在昏迷中被救护人员抬上担架,各路媒体记者用最快的速度赶到落雁,拍摄她被送上救护车的画面,虽然脸被氧气罩盖住,但熟悉她的人,依然能认出她的身份。 有记者一路开车尾随救护车,有记者早就守候在距离落雁最近的县医院外边,架起摄像机准备现场直播报道,更有记者进入落雁,向里边的工作人员询问事发的过程。 李姗姗捂脸啜泣,晶莹的眼泪从她的指缝间落下来。 她哽咽道:“是欧小姐……她……她在和叶妩拍戏时……不小心从山坡上掉下来了……” “不小心”,一个足够让人产生无数联想的词语,消息刚传到网络上,立即引起轩然大波,刚刚才停歇战斗的双方粉丝,再次拉开了一场撕逼战。 54 刚才他是想撞死我们吗? 这次,欧蜜儿的粉丝全部出动,攻破了叶妩的私人贴吧,在里边灌水,发着各种诅咒、谩骂的帖子,她的微博被迫关闭评论,但公司的这个举动,不仅没有让舆论有所缓解,反而更加激怒这些疯狂的脑残粉。 有人开始扒皮叶妩的家世背景,试图黑掉金帝公司的资料库,找到她住的地方,伺机报复。 圈子里,更是因为这件事而受到震动,不亚于一场地震,一场海啸。 欧蜜儿在娱乐圈结交许多好友,此时纷纷接受媒体采访,为她祈福,希望她能平安,同时,还拐着弯的希望警方能涉入调查,究竟是人为还是意外,他们要一个结果。 金帝上上下下被这件事惹得头痛,公关部的电话几乎被疯狂的粉丝打爆,最后出于无奈,只能将电话线拔掉,拒绝接听任何电话。 “老板,网上情况不受控制,公关部给多家媒体放出风声,但主流媒体还在进行播报,不肯买张。”Joy急匆匆来到办公室,向裴锦尘汇报事情的发展情况。 裴锦尘沉默的翻看着金帝公司微博帐号下,近二十万的留言,锋利的眉梢微微隆起,“备车,去医院。” 现在最重要的,是确认欧蜜儿的情况。 只有她平安,才能稳住局势。 Joy立即前往车库,将那辆黑色法拉利,他的专属座驾开出来,上车后,裴锦尘沉声问道:“叶妩人呢?” 身侧散发着一股阴沉的低气压,即使距离不算太近,Joy也被这股气压吓得背脊发凉。 他战战兢兢的开口:“没在医院,茱蒂把她送回了别墅,暂避风头。” “让她马上去医院。”这种时候她避而不见,只会被媒体捕风捉影。 “是。”Joy立即与茱蒂取得联系,让她秘密将叶妩带到县医院,尽量避开媒体的注意。 轿车刚抵达医院正门,无数打了鸡血的记者,蜂拥着围拢上来,他们拼命的拍打着车窗,想要采访裴锦尘。 他的车在圈子里可不是什么秘密,他们知道,车上坐的人一定是他! “裴总,请您接受我台的采访,就欧小姐意外受伤的事,您难道就没有什么话想说吗?” “裴总,有消息称,欧小姐是被叶妩推下山坡的,您怎么看待这件事?” “裴总……” 叽叽喳喳的谈论,让裴锦尘面上的寒霜愈发浓郁,犹如炼狱修罗,他轻扫过车窗外那一张张亢奋、激动的面庞,讥笑一声。 他们以为,在对谁说话? “冲过去!”薄唇微启,霸道、强势的命令脱口而出。 Joy有些惊愕,在确定老板不是开玩笑后,他只能按照老板的命令去执行。 脚掌猛地轰上油门,引擎突然发出的巨大声响,让周围的记者吓了一跳,车轮缓缓滚动,前方的记者,立即往旁边跳开。 车子畅通无阻的在人堆里硬生生开辟出一条通道,开往医院负一楼的车库。 “我的天,刚才他是想撞死我们吗?”有记者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如果不是他躲得快,车子肯定会被他撞飞。 55 娱乐圈的生存法则 “你以为他不敢吗?”经验丰富的老记者冷哼一声,“不要忘了,这位裴总可不是什么慈善家!他在开设金帝公司前,混的,那可是黑道!” 真把人逼急了,他们这帮人都得弄丢饭碗,遭到凶狠的报复。 “联系警方,将这些苍蝇赶走。”裴锦尘烦躁的扯开衬衫纽扣,衣领外翻,露出那性.感、精致的锁骨。 一边往电梯走,他一边吩咐。 Joy将他交代的事儿通通记下。 从负一楼直达位于二楼的手术室,刚出电梯门,走廊上,正低声哭泣的几名助理,便转过头来,还以为是记者冲进来,当她们认出来人是谁后,一个个立即从椅子上站起来:“裴总。” 黑色尖头皮鞋缓缓踏过走廊的地板,裴锦尘轻扫了眼还在进行手术的急救室,说道:“不去处理善后,在这里待着做什么?” 作为助理,善后才是她们最应该做的事,而不是在这儿哭哭啼啼,做无用功。 略带不满的冰冷声线,将几个助理吓得够呛,她们慌忙点头,打算离开。 “等等,你,留下来。”余光瞥见欧蜜儿身边的私人特助,他还有些事要问她。 那名小助理只能哭丧着脸,目送同伴离开,而自己则可怜巴巴的站在原地,低着头,没勇气直视他。 “说吧,当时是怎么回事。”香艳从口袋里掏出,含在嘴中,袅袅升起的白色烟雾,模糊了裴锦尘那张冷峭、俊朗的面容。 助理结结巴巴说道:“我……我当时离得远……没看清楚……不过……欧小姐是在和叶妩对戏的时候,从山坡上掉下来的。” “对外该怎么说,你知道吗?”裴锦尘眉梢轻挑,他没有对这件事做任何评断,过程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如何善后,解决外界的风波。 “我知道!我知道!老板请放心,我知道怎么说对公司最有利。”小助理忙不迭点头,脸上挂着狗腿的笑,她在欧蜜儿身边干了这么久,多多少少也学会了些圈子里的生存法则,当然清楚,对外界,应该给出怎么样的说辞。 “恩,你去吧。”精美的下颚轻轻抬了抬。 小助理如蒙恩赦般,落荒而逃,深怕慢了一步,又被他留下来。 不是每个人都有勇气能在老板面前镇定、坦然,至少她做不到。 剧组的人,在半个小时后,赶到医院,每个人的样子,看上去都有些狼狈,显然被楼下的那帮记者,折腾得够呛。 侯导黑着脸,走到裴锦尘身后,嘴唇轻轻蠕动几下,惭愧得不知道该说什么,新戏找他拍摄,他就有责任,对拍摄现场进行监管。 但这件事就发生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他脱不了干系。 “是她推的人?”裴锦尘凉凉问道,口气里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侯导迟疑着没有吭声,说实话,他们到现在还不确定,欧蜜儿意外受伤,和叶妩有没有直接联系。 “是!我亲眼看见她把欧小姐从山坡上推下来的。”一个四线的女明星急忙出声,从人群里跻身出来,摆出最性.感,最完美的一面,站在裴锦尘面前。 56 你会被他们撕碎的 对她们这些在圈子里熬了好几年,还是没能熬出头的女人来说,能够和金帝公司总裁近距离接触的机会,错过了,就不会再有。 为了上位,她顾不得这里是什么地方,开始搔首弄姿。 “滚。”裴锦尘轻抬眼皮,口气很是恶劣,那双满是威严与冰冷的黑眸,让这女明星吓得浑身发抖,连说话的勇气也没有。 “这次是我太大意,没有提前做好安全措施。”侯导幽幽叹了口气,他没有想到会发生这种意外,所以在山坡下,没有及时准备安全气垫,如果备得有,事情肯定不会发展到现在这一步。 “新戏不能停拍,欧蜜儿和叶妩的戏份押后,先拍摄其它部分。”这部新戏是为了年末的贺岁档期筹资准备的,如果不能按照计划顺利上映,金帝将有极大的损失。 “那欧小姐这边……”侯导点了点头,他的想法和裴锦尘是一样的,戏不能停,但不确定欧蜜儿什么时候回归剧组,他心里难免有些忐忑,毕竟,她还有好几场戏的戏份,而作为另一个女主角的叶妩,戏份更重,一拖要拖到什么时候去? “她的戏份砍掉,接下来的拍摄她不会再参加。”他不会让整个剧组,去等她一个人,哪怕临时更改剧本,也比毫无期限的等待要强。 剧组的事说完以后,侯导带领着一大帮明星准备离开,他们不是医生,留在这儿也起不了太大作用。 “管好你们的嘴,不要让我听到一些不该出现的声音。”身后,如恶魔低吟般冰冷、喑哑的嗓音缓缓传来。 李姗姗背脊一僵,总觉得这话在暗指她! 难道老板这么快就知道了,她接受媒体采访的事情,在警告她? 她心虚的低着头,跟着剧组的工作人员快速离开医院,保姆车刚驶出车库,前方大门前,一辆白色保姆车被记者疯狂围堵的画面,让李姗姗瞬间忘记了刚才的害怕。 是叶妩! 她一眼就认出副驾驶座上的女人。 哼,她也会有今天吗?活该! 两辆车擦身而过,记者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眼前这辆保姆车上,根本没去在意剧组的车子。 “叶小姐!请您下车接受我台的采访。” “叶小姐,你故意将欧小姐推下山坡,造成她受伤急救,是因为什么原因?” “叶小姐,你是不是嫉妒欧小姐的身份、地位,才会对她做出这么卑鄙的事情?” …… 一声声质问,让叶妩有些无措,没有,他们嘴里所说的一切,她没有做过,没有这么想过! “叶妩,现在该怎么办?我们过不去啊。”茱蒂焦急的看着将路堵得水泄不通的大批记者,有些手足无措。 叶妩猛地闭上眼睛,她不能逃避,她没有做过,没有理由心虚! “把车门解锁,我要下去。”双眼再度睁开时,所有的挣扎与犹豫,化作如磐石般的坚定。 清者自清,她没有做过的事,绝不会承认,更不会接受别人的恶毒揣测。 “你疯了?”茱蒂吃惊的大叫一声,“现在下去你会被他们撕碎的。” 57 仿佛成了全民公敌 媒体记者的疯狂,她见识过很多次,摇摇头:“不行,你不能下车,我马上给Joy打电话,让他想办法开路。” “逃得了一阵子,我能逃得了一辈子吗?”叶妩苦笑道,“如果我不出去澄清,他们会认为我心虚了,害怕了,会认定是我推了欧蜜儿,害她受伤。” 到时候,就算她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茱蒂顿时哑然,她说得也有几分道理,“就算要澄清,也不是现在,我需要保证你的人身安全。” 在犹豫间,早已有直播摄像机朝车窗聚焦,镜头拉近,转播的电视台上,清楚出现了医院门前混乱的场景。 叶家,正端着果盘从厨房出来的叶妈,忽然瞧见电视机里的画面,手臂一颤,玻璃果盘咔嚓一声,掉落在地上,苹果咕噜噜在地板滚了好几圈。 “叶妩?”她冲到茶几前,目不转睛看着电视,“她爸!她爸!” “大清早的,叫啥呢?”叶爸正在阳台上浇花,听到老婆急急忙忙的呼唤,慢悠悠来到客厅。 “你快看电视啊,那是不是我们家叶妩?出事了,出大事了!”叶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她看得到女儿危险万分的处境。 没有哪个做父母的面对着这样的画面,还能保持冷静。 陆言书在市医院坐诊,办公室外,排队看病的病人大声谈论着有关欧蜜儿和叶妩的事。 熟悉的名字被人提起,他微微皱了下眉头,仔细听了半天,才听明白他们在说什么。 温润的面庞浮现一丝龟裂,连白外褂也没来得及脱下,匆忙跑出办公室,从病人手里夺过手机,翻看着网页上的微博话题。 那一条条诋毁的话语,一句句充满仇恨与怨气的诅咒,让他的心狠狠颤动。 叶妩…… 她现在怎么样?又在哪里? 有人为叶妩担忧,但更多的人,却在侮辱她,咒骂她,只是短短几个小时,她仿佛就成为了全国公敌! Joy迅速联系警方,五辆警车赶到医院维持秩序,记者们被警察赶出去,不许跨进医院半步。 被缠了好久,终于脱身的两个女人立即开车前往车库,乘坐电梯,上了二楼的急诊室。 叶妩不安的搓着双手,看着电梯一层一层往上跳,心里更是七上八下的。 她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愿意相信她,更不知道裴锦尘会是什么态度,如果他不肯相信她是清白的,那她…… 摇摇头,不,她不能认输!她没有做过,问心无愧! “叮当。”电梯在二楼停下,泛着银光的铁门缓缓开启。 叶妩深吸口气,鼓足勇气朝外边迈开步伐。 她的背脊挺得笔直,像是一个正在赶赴战场的勇士,脚步声由远及近,正与金帝公司董事通电话的男人背对着她,头顶上,明亮刺目的白色光线,笼罩在他的身上。 俊美无俦的面容,此时,阴沉得仿佛能拧出水来。 她心头咯噔跳动一下,不安的在半米外停下脚步,Joy也在和公司的工作人员联系,希望能尽快阻止事态继续恶化。 58 他不信她 “叶妩,你想不想喝水?”茱蒂被空气弥漫的沉重气息弄得有些心慌,只想逃离这里。 “恩。”她看出茱蒂的害怕,顺从的点点头,目送她离开,消失在走廊的拐角处。 茱蒂可以借机逃掉,可她却不行。 垂落在身体两边的手掌,用力捏紧,细长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只有这样,她才能让自己维持住表面上的镇定。 十分钟后,手术室外闪烁的红灯忽然熄灭,裴锦尘结束通话,却没有回头去看她。 穿着白外褂的主治医生从手术室里出来,神色有些疲惫,“病人从高处坠落,身体多出软组织受损,左手骨折,有轻微脑震荡,我建议留院观察几天,防止有任何不良的后遗症出现。” “Joy,去办理住院手续。”听到欧蜜儿暂时没有生命危险,裴锦尘阴沉的脸色,稍微有所缓和。 如果她生命危急,这件事的严重性会提升到另一种高度。 护士推着担架床出来,挂着点滴,戴着氧气罩的欧蜜儿,还处于昏迷状态,卸下妆容的美丽面庞苍白如纸,没有半分血气。 公司为她定下VIP单人病房,还聘请看护,二十四小时照顾她,善后措施十分周全,在病房外,有公司的保安,在这里充当临时保镖,防止有记者为了得到第一手的内幕消息,混进医院。 处理完医院的事情后,裴锦尘这才转身,凉凉的扫了叶妩一眼。 那目光,冷得没有半点温度,仿佛一块千年不化的寒冰。 叶妩心头一颤,有些害怕,但她却倔强的昂起头来,直视他,像是在用这样的方式,证明自己的坦然。 她没有做过,不需要害怕,行的端坐的正,她没有理由心虚! 一边在心里为自己打气,她一边强忍着心中的恐惧,那副故作坚强的样子,若换做平时,裴锦尘兴许还会有几分兴致。 “跟我上天台。”他冷声吩咐,大步流星离开病房。 叶妩咬了咬唇瓣,犹豫几秒后,才跟了上去。 从空无一人的安全楼梯,一路走到顶楼天台,明媚的阳光从头顶上落下来,可叶妩却感觉不到任何的温暖,她怔怔看着前方那抹让人捉摸不透的身影,不知道他要干什么,更不知道他会说什么。 宽敞的天台上,用一排排落地晾衣架悬挂着白色床单,被子随风摇曳,发出扑扑的碎响,下方,是车水马龙的街道,一辆辆轿车飞快驶过街头,行人如蝼蚁般渺小,正匆匆忙忙行走在街头小巷中。 “我……我没有做过……”迟迟没有等到他开口,叶妩有些忍不住,她咬着牙,一字一字郑重说道。 裴锦尘背对着她,沉默的抽着香烟,纤细的手指,指骨分明,简单到极致的动作,偏偏由他做出来,却多了几分魅惑般的性.感。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忽然摔下去,我没有推她,没有伤害她,真的没有。”她一鼓作气,将心里话通通说出口,“当时我们正在拍摄,剧本上要求我靠近她,和她有身体接触,我只是碰了碰她的肩膀而已,没有用多大的力,我不知道她会摔下去的。” 59 女人撕逼的把戏他看得多了 “说完了?”他忽然转身,眉梢冷峭,随手将烟蒂拧灭,扔到地上,那双眼深沉似海,让人看不透他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叶妩不安的点了点头,掌心有凉汗渗出。 “这几天,你不用再去剧组,不用出现在人多的地方,最好老老实实待在别墅里,等过几天,公司会为你安排开一场新闻发布会,我要你向媒体道歉。”他交代道,冰冷的话语无情至极。 叶妩脑子里嗡地一下,像是被核弹轰炸过,一片空白。 瞳孔涣散的盯着他,“你要我道歉?我没有做过,为什么要道歉?” “你只需要照办,没有为什么。”他不想解释,她有没有推人,只有她和欧蜜儿知道,他不想了解,也不想追究,女人撕逼的把戏,他看得多了,勾心斗角,争宠斗狠,无趣、无聊。 他只在乎公司的利益,至于其它,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可我没做过!”语带几分委屈的呜咽,没有做过的事,她为什么要去道歉?一旦道歉,所有人都会认为,是她推的人,是她把欧蜜儿害成现在这个样子,“我不要。” “由不得你,叶妩,你最好乖乖听话,不然,公司会考虑将你雪藏。”说完,他漠然抬脚,从她身旁走过。 背影是那般冷漠,仿佛一块捂不热的千年寒铁。 “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做过。”叶妩一把拽住他的手臂,两行清泪从眼眶里掉落出来,婆娑的眸子里,满是祈求。 裴锦尘无情的将手臂从她的掌心抽出,“我说过,你只需要照公司的要求去做。” 眉峰不耐烦的皱紧,她的眼泪,让他心烦,不愿多看一眼,扭头离开了天台。 徒留下叶妩孤零零一个人呆呆的站在原地,泪流满面。 为什么!为什么不信她?为什么连她的解释也不肯听? 她真的没有做过,为什么连一个相信她的人也没有? 身体无力的蹲在地上,她紧紧抱住自己的膝盖,将脸深埋其中,如受了委屈的孩子,嚎啕大哭起来。 悲戚的哭声,在天台不断徘徊,裴锦尘静静站在楼梯的拐角处,上方隐约传来的哭声,让他冷硬如铁的心,竟有了一瞬的松动,但也仅止于此。 粉丝在下午自发聚集在金帝大厦前,以静坐的方式,抗议公司纵容旗下艺人,蓄意伤害他们的偶像。 公司保安劝说了好几次,可这些粉丝还是不肯走,周围站满了无数看热闹的行人,他们纷纷拿出手机拍照,将照片传到网络上,又给这场闹剧,加了把火。 金帝董事会临时召开紧急会议,裴锦尘从医院驱车返回公司,直接从地下停车场进入公司内部,避开了外头足足有上百人的粉丝群。 “老板,这些粉丝已经静坐了两个小时,警方让我们想办法安抚。”保安部部长凝重的向他汇报情况,这些粉丝人数众多,又是在闹市,警方不敢轻易采取强行手段将他们驱逐,现在信息发达,只要警方有任何强制性的行为,网络上定会掀起轩然大波。 60 将她雪藏 “让欧蜜儿的助理出去解决,告诉他们,公司会给他们一个满意的交代。”裴锦尘沉声吩咐,棘手的情况,不仅没让他自乱阵脚,反而表现出超乎常人的冷静与睿智。 “吩咐新闻部,让他们备好声明,安抚骚乱的粉丝。” “让公关部花钱请水军,压下网络上所有对公司不利的谣言。” “叫Joy联系各大媒体,将舆论引导向对公司有利的方向。” …… 一条条命令雷厉风行地下达,原本有些混乱的公司员工,仿佛找到了主心骨,再度恢复了平时井井有条的工作状态,按照大老板的命令执行。 位于十楼的大会议室,金帝公司六名持股人,已经提前到场,他们个个穿得西装革履,交头接耳的谈论着这次的事故。 外界的动态,他们在第一时间就知道了,再确定欧蜜儿没有生命危险后,才聚集在这里,召开临时董事会,针对这件事商讨。 裴锦尘峻拔的身影在会议室外出现,原本嘈杂的会议室,立马安静下来。 六名股东乖得就像看到老师的学生,在各自的位置上坐好,长桌正前方的首位,是裴锦尘的专属位置,除了他以外,这个位置,没有任何人敢随便乱坐。 解开一颗西装纽扣,悠然落座,有工作人员为他送上刚泡好的咖啡,会议室的大门缓缓合上,会议正式开始。 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带有节奏性的清脆声响,在会议室里响起,仿佛敲打在这六名持股人的神经上头。 他们不安的看看彼此,有些拿不准,大老板这是什么意思。 裴锦尘捧起咖啡杯优雅的抿了一口,哪怕是如此简单的动作,由他做出来,却比常人多几分慵懒、高贵。 眼皮轻抬,他似笑非笑的问道:“你们商量这么久,商量出什么结果了吗?” 在他到来前,他们肯定商量了许久,应该有不少想法。 “说吧。”他漫不经心说道,但就是这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让这六名持股人,愣是没啥勇气,把商量好的决定说出来。 “不说?那散会吧。”他可没这么多时间陪他们在这里玩沉默是金的游戏。 将咖啡杯放下,作势要起身。 “大老板!”持股人被他吓了一跳,慌忙出声。 唇边那抹邪笑多了几分讥讽的味道,“肯说了?” “大老板,这次的事情都是因为这个叶妩,如果不给外界一个满意交代,公司的声誉会因为她受到很大的影响,欧蜜儿正当红,又是公司的当家花旦,她受伤,公司必须要表态。”一名持股人硬着头皮开口,一边说,一边还不忘偷偷打量裴锦尘的脸色。 谁不知道这个叶妩是大老板钦点的新人,这关系,亲密着呢,万一大老板想保她,那他们想出的办法,定会让大老板不高兴。 但打量了半天,他们也没能从裴锦尘脸上看出任何蛛丝马迹,心头不自觉开始打鼓。 “继续。”他微微颔首,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 “最好的办法,是暂时将叶妩雪藏,撤掉她在新戏中的戏份,撤换角色,换人顶替。”只有这样,才能让外界的质疑消失,让粉丝满意。 61 滚出娱乐圈 裴锦尘敲击着桌面的手指微微顿住,这一几不可查的举动,却让议论纷纷的股东们个个安静下来,一双双眼睛小心翼翼地偷瞄着会议桌上首一身寒霜的男人。 大老板这是什么意思?同意?还是不同意? “老板,我们知道您对叶妩十分青睐,但现在的情况必须要做出取舍,如果因为一个艺人导致金帝名声受损,让公司受到质疑,不值得!”一名股东大着胆子说道,话刚说完,便迎上了一双让人捉摸不透的漆黑眸子,面上有些讪讪的。 会议室里的空气凝重得叫人无法呼吸。 几分钟后,裴锦尘才缓缓扬起唇角:“此事需要从长计议。” 临时扯掉女主角,会拖延剧组的拍摄工作,但这些人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 见他没有在第一时间拒绝,六名股东双眼一亮,有戏! 金帝内部没有秘密,当临时召开的股东会结束后,公司里已经开始有风言风语传出。 “你们听说了吗?股东提议要将叶妩的角色从新戏里撤掉换。” “大老板呢?他同意了吗?” “不清楚,不过大老板好像没有否决掉这种可能性。” …… 一名与茱蒂交情不错的员工赶忙跑到无人的茶水间,把这个消息告诉她,“茱蒂,不好了,公司有可能要撤换掉叶妩的角色,将她雪藏,你快点想办法抛掉叶妩吧,不然,连你也会被牵连进去的。” 经纪人和艺人是绑在一条绳上的蚱蜢,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趁着现在消息还没有传遍圈子,她及早抛弃叶妩,令选艺人带,才是最好的决定。 “什么?”茱蒂吃了一惊,“我不会放弃手里的任何一个艺人,这是经纪人最基本的操守!” 更何况,她坚信,大老板对叶妩那么在乎,那么上心,是不会轻易放弃掉她的,就算是因为外界的舆论迫不得已暂时将她雪藏,等到风波过去,他也一定会重新重用叶妩。 挂断电话后,茱蒂拍了拍脸蛋,深吸口气,这才转身从阳台回到别墅的卧房里。 双眼哭到红肿的叶妩,此时,已靠着枕头,浑浑噩噩沉睡过去,红润饱满的小脸,只剩下一片近乎憔悴的苍白,即使在梦中,她的眉头始终皱得很紧,眉宇间仿佛有挥之不去的哀愁和痛苦。 这个晚上,圈里圈外极不平静,上百名静坐在金帝公司外的粉丝,在得到Joy的保证后,暂时撤离,他们去了医院,静悄悄的守在医院门口,默默的为心目中的偶像祈祷、祝福。 不少人甚至在广场、公园,为欧蜜儿放飞孔明灯,草坪上摆放着心形的蜡烛,无数张照片在微博上贴出,一时间,无数网民为这些粉丝鼓掌、为他们的行为感动,更加不留余力的抨击起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叶妩。 她的私人微博关闭了评论,但粉丝为她建立的初有模型的个人宣传网站,却遭到了黑客的攻击,美丽的照片被恶意P得丑陋、扭曲,只要点开网页,就能清楚的看见那一句鲜红的文字——滚出娱乐圈! 62 荒凉而空寂的心 金帝应急公关全数出动,也只能勉强控制住网络上的舆论,但洗白叶妩,却是杯水车薪。 八点左右,天色已渐渐暗了,叶妩揉着胀疼的太阳穴从梦中醒来,脑子还有些浑浑噩噩的,她在床上呆呆坐了一阵。 “叶妩?你醒了?”茱蒂正做好晚饭,想叫她起床,推门进来就见到她呆坐在床上,如同一座石化的雕塑! “天黑了吗?”叶妩沙哑着声音问道。 “恩,你先下楼,我给你做了晚餐。”茱蒂笑着说道,只是笑容有些勉强,似乎有些心事重重的。 “外边的情况怎么样了?”她一边起身,一边问道。 茱蒂浑身一僵,吞吞吐吐的不知道该不该把实情说出来。 “告诉我。”她必须要面对。 “网络上的舆论勉强控制住了,不过,你的官网被黑,公司关闭了微博下的评论,至于公司这边,我听说……听说……”她结结巴巴半天,也没敢把今天得到的消息说出口。 叶妩猛地皱紧眉头,心里浮现出一丝不详的预感。 “你就说吧,没有什么事是我不能承受的。”她知道,外边相信她是清白的人,少之又少,呵,她已经沦落到众叛亲离的地步了吗? 双手在身旁用力捏紧,拳头甚至发出咯咯的细碎声响。 茱蒂硬着头皮道:“公司内部有消息说,董事会的各大股东向大老板提议,要把你在新戏中的角色撤换掉,”说到这里,她忙又接上一句:“不过大老板他并没有同意。” “可他也没有拒绝,对吗?”叶妩的嗓音有些飘忽,像是从云端徐徐落下似的,那么轻,那么淡,风一吹,就能化了,淡了。 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难过?悲伤?痛苦?好像都不是,就像堵了一块大石头,胸口闷闷的,有些喘不过气来。 “叶妩,你别乱想,老板他对你……”茱蒂慌忙想要为裴锦尘说话。 “不用说了,我都明白的。”就连夫妻在大难临头时,不也一样各奔东西吗?更何况,她与裴锦尘,仅仅是各取所需的交易关系,她有什么资格要求他站在自己这边? 心里明白是一回事,可她还是遏制不住心寒。 他要为了公司而舍弃自己吗?即使她那么拼命的恳求他相信自己? “我想一个人出去转转。”叶妩苦笑一声,没等茱蒂同意,如同失了魂般,朝房门外走去。 茱蒂愣了几秒,才果断追了出去:“你要去哪儿?我开车送你。” 白色宝马车从车库急速驶出,嗡嗡的引擎在这夜深人静的小区上方响彻。 车窗外,沿途满是深山丛林,不见任何人烟,一如叶妩此时此刻的心情一般荒凉、空寂。 “送我去百斯特KTV吧。”她想去唱唱歌,这是她心情郁闷时的发泄方式。 轿车在一所高档奢华的金字塔建筑前停下,流金的彩色字样悬挂在大堂上方,这里是C市最豪华的KTV,出入的大多是娱乐圈的名人、明星。 叶妩独自定下一间豪华大包厢,拒绝茱蒂要跟着一起进去的提议,独自一个人坐进包厢。 63 伺候好我,给你角色 “麻烦给我拿一瓶洋酒。”她需要发泄,需要将心头这些翻腾不息的情绪通通释放出来,不然,她会疯的,会崩溃的! 服务生很快就送来了度数颇高的烈酒,一曲又一曲高亢、声嘶力竭的高音歌曲,从包厢中传出。 歌声似人在哭泣,满满的,尽是悲怆。 茱蒂坐在走廊的沙发上,听着听着,心里也跟着难过起来。 叶妩她心里一定很苦吧。 外边的人误解她,公司打算放弃她,她该有多难过? “蹬蹬。”走廊尽头,忽然有凌乱且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正打算给大老板打通电话说说叶妩情绪不稳这事的茱蒂警觉转头,却意外的发现了圈子里颇有名气的制片人正往这边走来,礼貌的想要和对方打招呼,话还没说出口,就被男人身后的保安捂住口鼻,强行拽走。 “呜呜呜!”他们要做什么?茱蒂拼命挣扎,心里的不安化作眼泪,从眼眶里掉落。 方总不屑的睨了她一眼,直到人被拽走拖进一间无人包厢敲晕后,他才咧开嘴,阴恻恻的看着跟前紧锁的房门。 叶妩,哼,咱们可真是有缘啊,这么快又见面了。 想到这个曾让他受辱的女人,脑勺上结痂的伤疤,又开始隐隐作痛。 “砰。”厚重的黑色钢化房门被人一脚踹开。 叶妩被吓了一跳,站在巨大的液晶屏幕前,愕然转身。 苍白美丽的小脸因酒气,染上淡淡的红晕,娇艳欲滴的唇瓣微微张开,美得动人。 “叶小姐,”方总笑得很是得意,身后四名人高马大的保镖牢牢堵住房门,如同一堵人形肉墙。 巨大的压迫感从他们身上散发出来,音响里还在飘荡着歌曲的伴奏,叶妩不安的咬住唇瓣:“是你?” “没想到这么快我们又见面了,叶小姐最近在圈子里可是名声大噪啊,怎么样,被金主抛弃,被人指着鼻子骂的滋味,好受吗?”方总嘿嘿笑了两声,话语满是讥诮与嘲弄。 在这个圈子里从来没有秘密,金帝召开董事会,商讨雪藏她这件事,早已传得沸沸扬扬。 被裴锦尘舍弃的她,已经没有资格再在这行立足!他也不用再害怕她。 “这是我的事,似乎与方总你,没什么关系。”叶妩挺直背脊,犀利的回应道。 就算她再落魄,也绝不会让敌人看笑话!这是属于她的骄傲。 “是吗?”方总满是邪恶光芒的眼睛落在她的身上,嘴里时不时还冒出几声猥琐的笑声。 叶妩被他盯得浑身发毛,眉头皱得更紧,心跳砰砰砰的,一个劲的乱蹦,她不敢想象,落到方总手里,他会怎么对付自己! “裴总放弃你了,你在这个圈子里很难出头,不如这样,如果你愿意跟着我,把我伺候好,我可以考虑,在我下一部新戏中,给你留一个小角色。”方总摸着下巴,嘴里说着轻薄的话语,赤裸裸的羞辱着叶妩。 “你做梦!”她绝不会答应这种事!“我告诉你,想要我向你屈服,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64 陪我喝酒 到了这一步,她还敢冲自己大呼小叫? 方总满是笑容的脸庞立刻阴沉下来,目露凶光:“你别给脸不要脸,不就是个被裴锦尘抛弃的破鞋吗?真拿你自己当什么清纯少女了?老子愿意要你,那是给你面子!把老子逼急了,老子就在这儿干死你!” “你敢!”叶妩用力捏紧话筒,警惕的盯着他,只要他敢往前靠近一步,她就敲破他的脑袋。 浓郁的硝烟味弥漫在这个宽敞的房间内,方总不屑的冷哼一声,“把她给我捉住。” 今天,他要把上次没能做完的事做完,可不会再有一个裴锦尘出现搭救她了。 话音刚落,他身后的四名保安便朝着叶妩走来。 她拼命后退,牙齿几乎将嘴唇咬破。 怎么办?她要怎么办? “住手。”就在保安准备动手时,忽然,一道温和却凌厉的嗓音从门外传来。 那人逆光站着,向来温暖阳光的俊朗面容,此时却布满了寒气。 是他? 叶妩双眼蹭地一亮,宛如发现了救命稻草。 “凌霄?”方总也有些意外,他转过身一改面对叶妩时的阴沉,脸上浮现出殷勤、狗腿的笑,如同一只见到肉骨头的哈巴狗,“没想到您也在这里。” “她是我的朋友,如果有什么地方得罪了方总,还请方总看在我的面子上,原谅她吧。”凌霄含笑说道,为叶妩说情。 眼前这位不仅是圈子里正当红的鲜肉,还是仅次于金帝的博鳌娱乐公司现任总裁凌盛的亲弟弟,方总哪儿敢不卖他几分薄面? “好,今天我就看在您的面上,放过她一次。”虽然心有不甘,但为了一个新人,与圈子里背景雄厚的大明星结仇,显然不划算,方总狠狠瞪了叶妩一眼,算她运气好!“我们走。” 他带着四名保安消失在走廊中,直到脚步声彻底消失,叶妩才近乎虚脱的瘫坐在沙发一角,刚才她真的以为自己在劫难逃,甚至做好了和这帮人死拼的准备。 “你还好吗?”凌霄担忧的走到她身前,柔声问道,“这人是圈子里出了名的混蛋,你得罪了他,今后最好小心一点。” “我知道,这次多亏你及时出现,不然我真不敢想象后果会怎么样。”她苦笑道,心里满是凄苦。 这条路怎么就那么难走呢?她从来没有主动得罪过任何人,却一步步陷入绝境。 为什么? “能陪我喝喝酒吗?我请客。”沙哑的嗓音夹着几分祈求。 凌霄不放心她一个人,只能点头同意,这两天发生的一切,对一个女孩而言,是沉重的打击,她需要好好发泄。 服务生很快送来了一大箱啤酒,叶妩利落的撬开瓶盖,“喝!” 看着她不要命的拼命往嘴里灌酒,凌霄几次想要阻止,最终却没能说出口。 算了,让她释放一下心里的难过也好。 空瓶子放了满满一桌,叶妩歪歪斜斜靠着沙发背,脑子晕乎乎的,小脸红霞漫天,显然喝高了。 她又哭又笑的嚷嚷:“你说我到底得罪了什么人?为什么所有人都要和我过不去?我只是想出名,想被人喜欢,很过分吗?就这么难吗?” “你醉了。”凌霄无奈的看着她,伸手想要去抢她手中挥舞的酒瓶。 65 被偷拍 “我没醉!我认得你,你是凌霄,是个好人,是剧组里唯一一个不带有色眼睛看我的人。”叶妩翻身一躲,躲开了他伸来的手臂,险些整个人从沙发另一头掉下去。 凌霄心里咯噔一下,急忙将她的肩膀拽住,“小心点。” “我真的没醉,我就是心里难受!我明明什么也没做过,为什么没有人愿意相信我?为什么——”手中瓶酒化作一道优美的抛物线,砰地一声,砸在了包厢的墙壁上,玻璃碎片哗啦啦掉落一地,水花飞溅。 “为什么不肯相信我?我真的没有做过,没有推她,为什么没有人愿意听我解释?”她痛苦的捂住脸庞,声嘶力竭的大吼着,痛哭着,晶莹的泪珠从手指缝中不停砸向地面,娇小的身躯仿若置身在寒冬里似的,惴惴发抖。 “我相信你。”凌霄叹息道,“你不是会做这种事的人。” “真的?”叶妩抬起头,满脸泪痕的凝视着他,“你真的愿意相信我是清白的?” “不止是我,你的粉丝也会相信你,”他坚信,一个会因为别人的误解痛哭流涕的人,是不会做出这么恶劣的事情的。 “你说得对,我还有他们!”叶妩一遍又一遍不停呢喃着这句话,竟是挂着眼泪缓缓笑了。 十一点多,凌霄架着喝到连话也说不清的叶妩离开KTV,街头寒风瑟瑟,扭头看看醉眼朦胧的女人,他苦笑一声,这样子,他还真没办法将她随便丢到一旁去啊。 以她的知名度,如果住进酒店,肯定会登上明天的报纸头条。 “叶妩,叶妩?”他轻轻唤了几声,本想问问她住在什么地方,但叶妩醉得迷迷糊糊的,哪里听得见他说话? “唔,不要吵我。”她像扇蚊子似的挥了挥手臂,脑袋一歪,靠在他的肩上,晕乎乎倒头睡了过去。 是因为相信他不会对她做出什么事,才能这么放心的睡过去吗? 凌霄有些哭笑不得,不知道该说她单纯,还是该说她太傻。 将人扶进车里,细心的为她系好安全带,开车离开。 轿车消失在街头,KTV外的花坛后边,一名狗仔激动的捧着胸前的单反相机,“哈哈,叶妩、凌霄,明天的销量肯定又会上涨!” 这两个人的绯闻一定能引起轰动效应! 他立即拿出电话,将这个消息告诉报社,然后打车尾随着前边那辆私家车,打算捕捉更多私密镜头。 车子在一所独立公寓外停下,这里是公司为凌霄安排的住所,他扶着醉醺醺的叶妩下车开门,把人送进卧室,绅士的替她掖了掖被角后,转身离开了房间。 凌晨四点,叶妩被渴得从梦中醒来,脑子疼得要命,像是要炸开似的,“唔,好疼。” 她用力揉着太阳穴,好一会儿才勉强恢复了些许清明。 陌生的房间,陌生的装潢,让她忍不住打了个机灵,这是哪儿? 66 明码标价的交易 涣散的眸子愕然瞪大,她立即掀开被子,直到看见自己穿着衣服后,才大大松了口气。 她记得自己心情不好跑去KTV唱歌,后来碰见了方总,差点被那人捉住,是凌霄救了她! “他真的是个好人。”想起媒体对他的评价,叶妩竟忍不住笑了,心里暖暖的。 在她最痛苦最难过的时候,还有人愿意伸出手来救她,帮助她。 这种感觉,让她空洞的心仿佛被注入一股暖流。 掀开被子刚想下床,双腿却软得使不出半点力气,跌坐在床头,她无奈的拍了拍自己的脸蛋,早知道,她就不该喝那么多酒。 将手机从床头的香包里拿出来,电量已经用光,幸运的是她有把充电器带在身上,刚接通电源开机,手机就嗡嗡的震动起来。 上边跳动的名字让她吓得差点失手把电话扔到地上去。 “混蛋男人”这是她为裴锦尘专程设定的名称。 这么晚,他为什么会打电话给自己? 在接和不接中犹豫几秒,她深吸口气,叶妩,不要怕!不管面临什么,你都能勇敢的撑过去的。 做好自我催眠后,她才鼓足勇气,按下了接听键。 “喂?”略显颤抖的腔调脱口而出。 电话那头的背景有些嘈杂,似乎是在什么宴会现场。 “你在哪里?Joy去过别墅,你没在。”如小提琴般喑哑性.感的声音缓缓从听筒里传出,如同在询问夜不归宿的妻子的丈夫。 可叶妩知道,这不是关心,对他来说,不过是家里饲养的一只小宠物忽然不见了。 “我回家了。”她选择性隐瞒了今晚发生的一切,她为什么要告诉他?他已经决定要放弃自己,她又为什么要把自己的事全都说给他听?反正他也不会在意。 “是吗?”裴锦尘不认为她有胆子对自己撒谎,这个女人还没那胆量。 挂断电话后,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捧着香槟从会场走到角落,他是圈子里知名经纪公司的老板——周董。 “裴总,这两天圈子里可不平静啊,这个叶妩不知道你打算怎么处理?”男人殷勤的笑着问道。 虽然叶妩如今声名狼藉,但长相还算不错,清丽可人,如果裴总愿意脱手,他倒是不介意接过来玩几天。 “你开个价吧,只要价格合适,我明晚把她包了。” 这样的交易在这个看似纸醉金迷的娱乐圈中,并不少见。 无数明星为了上位,不少公司为了得到巨大利益,将旗下艺人标上价码,出售给各行各业的精英、老板。 裴锦尘饶有兴味的挑了挑眉毛,嘴角含着一抹略带冷意的笑:“她现在是属于我的。” 这话聪明人都能听明白,周董一愣,随即笑得更加暧昧:“君子不夺人所好,裴总既然有心,那我也就不强求了,等什么时候裴总没了兴趣,可别忘了给兄弟分一杯羹啊。” “当然。”两支盛着暖色液体的高脚杯轻轻对碰,发出叮当的清脆碎响,一切尽在不言中。 67 事情闹大了 叶妩刚出门想要喝口水,却经过客厅时,吓了一跳,沙发上漆黑的身影,在这寂静无声的公寓内,显得尤为诡异。 “啊!”她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 “你醒了吗?”凌霄睡得不太稳,揉着太阳穴起身,“厨房里有解酒药,喝一点会舒服很多。” “这是你家?谢谢你今晚收留我。”没想到他竟带着自己来了这儿。 打开灯,凌霄贴心的从厨房拿出一瓶解酒药递给她,阳刚大男孩般的笑容,如冬季烈阳,温暖人心:“都是一个剧组的,没必要这么客气,我不知道你家在哪儿,只能把你带来我家。” “你一个人住吗?”喝过解酒药后,醉意逐渐被压下,叶妩这才有心思欣赏他的住所。 现代化的装潢,新潮、明亮,充满层次感。 “不,偶尔我的女朋友也会过来。”凌霄笑笑,眉宇间有些羞涩,“你放心在这里休息,小区有保安二十四小时巡逻,不会有狗仔出现。” “恩。”叶妩感激的点点头,回到房间,准备休息。 也许是大醉过一场,在梦中,她没有再梦见什么痛苦的事,一夜安眠直到天亮,凌霄为她准备了干净的衣服,是他的女朋友留下来的,叶妩换洗之后,才同他道别,在七点左右离开公寓。 心情难得放晴,坐在出租车里,叶妩全程挂着淡笑,她想,不管外边有多少人误会她,但总有人是愿意相信她,给予她帮助的。 在返回别墅的路上,香包里的手机忽然不停的响了起来。 叶妩刚想接听,前方下坡处,有几十个扛着摄像机的媒体工作人员,在公寓主干道上集聚,几辆面包车把整条街堵住,出租车根本开不过去。 “这些记者怎么把车停在这里?”司机奇怪的嘟嚷一句后,刚想摇下车窗,却被叶妩阻止。 “不要开。”她失声惊呼,太过异常的反应,惹来了司机狐疑的视线。 从上到下将她打量了几遍后,他这才恍然大悟:“你是电视上的那个明星!我见过你!” 搭载了一个明星,这让司机有些兴奋,“替我签个名好吗?” “麻烦你先把车开过去,我不能被他们发现。”叶妩苦笑道,心情很是急迫,这里怎么会出现大批记者? “好的,没问题。”司机摩拳擦掌,猛地踩住油门,车子快速冲向前方,一个漂移后,迅速转动方向盘,车身整个歪斜着,如一支离弦的箭,从两辆面包车之间窄小的缝隙里横穿过去。 “呼——”飓风从记者面前刮过,车轮将地上泥坑里的污水溅在他们身上。 “找死啊!开这么快不怕出事?” “我刚买的西装……” 谩骂声尾随在车后,没人发现这辆出租车里坐着的叶妩。 看着密密麻麻的人群被甩在后边,叶妩提高的心总算落回了原地,“师傅,谢谢你。” 如果刚才被记者拦下来,她不敢想象,媒体会乱写到什么程度。 “哈哈,我当年可是赛车手,这点事,小意思啦。”司机谦虚的摇摇头,但面上却是满脸的自豪。 正当叶妩以为难题过去时,手机再次响起,大有她不接就要一直打下去的迹象。 “茱蒂,我这边刚才遇到点麻烦,不过现在没事了。”接通电话后,叶妩抱歉的向茱蒂解释。 “没事?叶妩,事情这回闹大了!”茱蒂急吼吼的嚷嚷道:“你昨晚是不是和凌霄在一起?” 68 绯闻 早知道会发生这种事,她就不应该带着叶妩去什么KTV的!不仅自己被人敲晕丢在小巷,就连叶妩也惹上了这么大的麻烦。 “你怎么会知道?”叶妩心头咯噔一下,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今天的报纸已经把这事报道出来,现在网上一片混乱,总之,你快点回家,什么地方也不要去。”急促的吩咐完后,茱蒂这才挂上电话和公司联系。 Joy对她发了好大一通脾气,斥责她作为助理却没能好好保护艺人,质疑她的办公能力。 茱蒂被骂得狗血淋头,不敢顶嘴,等到Joy骂完后,她才弱弱问道:“那现在该怎么办?” “怎么办?”Joy郁闷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你问我我问谁去?” “公司不能放弃叶妩啊,她才刚刚出名,如果公司放弃她,那她的未来不就毁了吗?”茱蒂急得都快哭了,这些天的相处,她是真的把叶妩当作了好朋友,想到她即将面临的一切,心里更是难受。 “你这几天把她看紧一点,公司有了决定,会通知她的。”Joy没多说什么,挂上电话,朝顶层的总裁办公室走去。 这件事他需要请示老板。 宽敞奢华的房间里,阳光从落地窗外投射进来,斑驳的照在地上,光晕星星点点,美丽璀璨。 黑色大理石书桌上边,放着一大叠报纸,醒目的标题被加粗放大,密密麻麻的文字下方,是几张极其清晰的照片。 那是叶妩和凌霄相互依偎从KTV走出来的画面,还有他们俩在小区外下车,相拥进入小区的照片。 仅仅从照片上看,两人举止亲昵,宛如一对正在热恋中的情侣。 文字中的内容不堪入目。 《专业小三出现?插足完美恋情里的第三者》 《凌霄、白兰恋情告急,叶妩竟是小三?》 《伤人疑云后,再次身陷感情漩涡?》 …… 种种标题皆透着指责与羞辱的意味,再配上编辑无中生有的文字,几乎将小三的帽子扣死在了叶妩的头顶上。 Joy刚进屋,就被桌上密密麻麻的报纸吓了一跳,偷偷用余光打量着黑色旋转椅上男人的脸色,可除了笑容比平时灿烂些外,似乎没什么不一样。 但就是这灿烂到令人心底发凉的微笑,却让Joy打了个寒颤,老板发怒了! “联系白兰,让她出面澄清这些不实的报道,另外,让公关部向外界发放声明,他们两个是为了剧本,深夜交流,与恋情无关。”冰冷刺骨的语调缓缓从薄唇中吐出。 “是,”Joy立即回神,“那叶妩那边……” “她?呵,不用理会。”不听话的女人是需要一些教训的,一抹寒芒极快掠过他深邃的眼眸。 金帝公关接到上头的指令,却没有在第一时间发布声明,裴锦尘有心要给叶妩一个教训,任由舆论将她捧上风口浪尖。 谩骂与诋毁愈演愈烈,只要打开网页,随处都能看见网民对叶妩的诅咒。 69 谁给你的胆子敢跟我说谎? 小三、随便女各种标签贴在她身上,就连一直在努力支持她,甚至出了欧蜜儿的事后,依旧为她说话的粉丝,如今也出现了分裂。 有人认为自己被偶像欺骗,错把清纯少女当做女神,变作水军,站在了网民那方。 而留下的一小众仍旧站在叶妩这边,只要她一日没有站出来承认,他们就会力撑她到底。 深夜,叶妩坐在书房里,看着网络上刷新极快的帖子,心里宛如被刀子割一般,钻心的疼。 凌霄的微博也被粉丝攻占,无数人在质疑着他和叶妩之间的关系,甚至认定,他是被叶妩勾引,才会爆出这样的丑闻。 “叶妩,别看了,网民被媒体误导才会这么激动,等到时间长了,这些舆论就会散去的。”茱蒂推门进来,看着笔记本电脑前脸色惨白的女人,柔声安慰道。 “没人愿意相信我,”叶妩摇摇头,神色凄凉,“就连粉丝也认为我是破坏别人感情的小三。” 她一直以为,就算全世界误会她,粉丝也会站在她这边,可现实却给了她狠狠的一巴掌,扇得她脸颊生疼。 “你别胡思乱想,公司会在近期处理好这些事的。”茱蒂将笔记本合上,不愿她再继续看,“下楼吃点东西去吧。” “我不饿。”她如今哪里还吃得下饭?不过是一次发泄,如今却演变成这样,她从没想过会发生这么严重的后果。 她忘了,她早已不是名不见经传的普通大学生,而是娱乐圈里的新人,她没有任性的资格,不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她的一举一动都被记者随时监控着,注意着。 叶妩身体颓败的跌在沙发中,“你说,凌霄会不会因为我受到牵连?” “都这种时候了,你还有心思担心别人?”茱蒂有些怒其不争,遇到这种事,她难道不该先想想自己的处境吗? “如果不是我,他也不会淌入这滩浑水里,是我的错。”叶妩手掌无力遮盖在面颊上,苦涩的话语从指缝间流淌出来。 “你倒是有点自知之明。”一道喑哑低沉的话语,从房门外飘来。 屋内的两个女人同时一怔,茱蒂立即转头,“大老板。” 天哪,老板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回来? 望着门口浑身冰冷,气场十足的男人,她心里开始打鼓,老板会不会责怪叶妩? “出去。”他沉声命令道,强势的口气带着不容人忤逆的霸道。 茱蒂不安的咬了咬唇瓣,偷偷看了看叶妩,直到那股压迫感愈发浓郁,她才慢吞吞朝门口挪步过去,不敢走得太远,站在门外竖起耳朵偷听着里边的动静。 叶妩下意识坐直了身体,喉咙有些干涩,唇瓣动了动,却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昨晚你回了自己家,恩?”裴锦尘语调危险上扬,修长的双腿朝着她迈来,每一步,都带着一股让人喘不过气的压迫感。 阴影从正前方投来,叶妩不安的握紧沙发扶手,眸光心虚的颤了颤。 “谁给你的胆子,敢对我说谎?”下巴被他用力遏制住,一股疼痛从神经末梢传上头顶。 -----------菇凉们,明天上架了哈,今天晚上十二点后会有四万字的大更,乃们明天一早就可以来看了哦。求首订,求包/养哈! 70 上架感言和看点 有读者提议我,写个看点介绍,以吸引更多的读者,因为这是个慢热文,前面八万字,情节还未展开。我想想她说得有理,所以决定写个上架感言。 首先要感谢一路菇凉们的一路追随。《生擒厚爱》这文,或许跟我已完结的那文《藏娇:总裁的秘密爱人》风格有些不一样,那个文一开始就是男女主在一起很长时间了,然后采用穿插倒叙的方法,给大家讲故事,而这文完全不同,开篇男女主并不熟识,他们的性格也许并不太讨喜,但正是这样傲娇别扭双方都很有性格的两个人,在相处的过程中,在经历过一件件一桩桩的波折和曲折中,一点一点的爱上彼此的。其实我很喜欢这个男主,虽然外表冷漠高傲,但他用他自己的方式在宠一个女人,看着她在自己的力捧下,一点点的,从一个丑小鸭幻化成美丽的白天鹅。只是,他身份地位放在那里,向来高高在上惯了,所以,并不懂得怎么样表达爱情,很多时候,往往弄巧成拙,于是,无意中给女主造成了伤害,让两个人越走越远。直到最后,她经历危险,他亲自为她挡了子弹…… 所以,这样的男人,其实是很让人心疼的,而我要写的,就是这样一个让人心疼的故事。或许,我写出了娱乐圈黑暗的一面,让很多人觉得不可思议遥不可及,但这就是事实,娱乐圈,远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么光鲜亮丽和美好。男主正因为身在其中深谙其道,所以行事作风往往给人冷酷无情的感觉,而女主,因为和千千万万的普通群众一样,向往娱乐圈的风光,一心想要出人头地,她的坚持,执着,纯朴的心思,像一束光,照亮了男主早已麻木不仁的心,也因此,慢慢吸引,渐渐沉沦。如果你们认为我要写的是一个简单的征服与被征服的爱情故事,那么,你们想错了,这个文,后面的情节越来越复杂,故事会越来越扑朔迷离。那么,上架后有哪些看点呢: 1、叶妩会因为这部电影一炮而红吗?欧蜜儿和李珊珊,又会想出怎样歹毒的计谋来陷害她?裴锦尘会帮她吗? 2、叶妩怀孕了,裴锦尘为什么不相信那孩子是自己的?他到底有什么难言之隐,或者,难以启齿的秘密? 3、生男就健康,生女就会遗传到家族怪病的叶妩,最后会如愿生下孩子吗? 4、叶妩为什么会一去三年,知道真相的陆言书又会轻易对她放手吗? 5、叶妩为什么会惹上杀身之祸,裴锦尘又为什么会替她挡子弹? 6、裴锦尘和陆言书,两个看似八竿子都打不起一起去的人,为什么竟然会有血缘关系?他们的家族背后,又会隐藏着什么惊天大秘密? 7、裴锦尘最后知不知道当初和他有过一夜露水情缘的丑女其实就是叶妩?而陆言书又会展开怎样疯狂的报复行动? 8、家族秘密一一展开,裴锦尘最后是生是死?他和叶妩能修成正果吗? 更多看点,尽在上架后文,妖娆一定会给大家呈现一个精彩纷呈荡气回肠的故事的,希望大家继续支持,谢谢。 【充值方式】: 1、电脑用户,请在yc.163.com注册网易通行证,在页面右上角点击充值,可以选择网易宝,支付宝,网银支付或者手机支付,充值后请记录单号,如有任何问题请联系网易帮助中心在线提问。 2、手机用户,进入手机客户端看到一个红色的小人头像,点击进入登录页面,登录后点击账户或头像,就能看到“我的账号”页面,点击余额查询,就可以看到下面的充值选项进行充值即可。 再次感谢大家的支持,此文上架后会每天更新两万字,以飨读者。 01 和我抢男人,你还不够格 “我……”她不敢看他,甚至连狡辩也做不到。 “上回我告诉过你,在我对你失去兴趣前,不要做出任何激怒我的事,你是忘了,还是欲擒故纵,故意想要挑衅我?”峻拔的身躯微微弯下,强迫她抬起头,望入她的眼底。 他的眼冷得仿佛结了冰,找不到任何一丝温度,只有满满的冰凉。 精致到如上帝完美杰作的面庞,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讥笑,那笑似刀子,狠狠刺入叶妩的眼底。 “我和凌霄根本不是报纸上报道的那种关系。”她鼓足勇气解释,“你不是已经放弃我了吗?为什么还要……” “呵,叶妩,你胆子不小啊。”似恶魔呢喃的低语,让叶妩背上冒出一股凉气。 微凉的指尖在她的面部来回摩擦,来回游走,如同一条吐着芯子的毒蛇,令她不寒而栗。 喉咙艰难的吞咽几下,“我……我不是……” “解释这种事,我不需要,”他忽然松开手,嫌恶的取出纸巾擦拭过每一根手指,“明天你带上茱蒂去一趟医院,公司会安排记者报道,下午你和白兰一起参加新闻发布会,记住,机会只有一次。” “那你……”会原谅她吗?原谅她的谎言。 叶妩摸不透他心里究竟在想什么,更不知道在他冰冷无情的面具下边,隐藏了什么心思。 她只知道,眼前这个男人,是唯一一个能将她从舆论的漩涡里解救出来的人。 回答她的,是裴锦尘无情离去的背影。 房门再度开启,茱蒂慌忙在旁边站好,目送老板进了走廊中央的房间后,才一脸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 她就说嘛,大老板怎么可能会对叶妩撒手不管?现在出了事,大老板不也一样站出来,为叶妩想办法度过难关吗? 裴锦尘忽然回到别墅留宿,让叶妩本就不稳定的情绪愈发紧张,一整晚,她始终不敢睡得太沉,一边烦恼着外界的舆论风波,一边还要担心,裴锦尘的夜袭,第二天,脸色憔悴得可怕。 “看来不需要化妆师特地上妆了。”刚出门,一道恶劣的声音就从左侧传来。 叶妩愣了愣,便见他少见的换下正装,穿着白色休闲T恤,配搭一条海蓝色牛仔裤的模样,眼里闪过一丝惊艳。 若说西装革履的他,充满威严,令人恐惧,换上休闲服的他,却如闲庭信步的优雅贵族。 慵懒中透着些许浑然天成的贵气。 “你没去公司?”她皱眉问道。 “呵,我去哪里需要向你汇报吗?”他似笑非笑的问道,语调里满是嘲讽与讥诮,仿佛带了刺,怎么听怎么不顺耳。 叶妩心里本就有些心虚,不好发火,只能将委屈往肚子里咽。 “老板,叶小姐,该去医院了。”Joy急匆匆开车过来,打算亲自送叶妩去医院探望欧蜜儿,“几家和公司来往密切的媒体已经在过去的路上,照片到手以后,网络上会进行实时更新。” 这是最为有效的,将舆论岔开的方式。 “恩。”Joy的办事能力,他十分放心,深幽的眸子落在叶妩身上,“记住,不要出现任何差错,这次是公司给予你的最后机会。” 如果再有什么纰漏,他只能放弃这块小鲜肉。 他话里透露出的含义,叶妩听得很清楚,心头有些沉重,“我没有做过的事,不管怎么样,我也不会承认,更不会认错!” 探望欧蜜儿,只是出于同为剧组的艺人前去关心,并不是因为别的。 她固执的态度让Joy暗暗捏了把冷汗,这个叶妩,真不知道该说她胆子太大,还是该说她太傻,老板的意思难道她还不明白吗?只要她承认自己是不小心失手将欧蜜儿推下山坡,公司就能将大事化小,如果她不愿改口,惹怒了老板,那后果…… 裴锦尘危险的眯起双眸,眸中精芒闪烁。 锐利的目光让叶妩有些害怕,但她却毫不避让的与他回视,以这样的方式宣告着她的决定。 Joy瞅瞅这个,再瞅瞅那个,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们两人之间仿佛有肉眼看不见的电光正在碰撞。 “呵,随便你,我不在乎过程,只需要结果。”几分钟后,他才将目光收回,扬唇笑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 叶妩有些捉摸不透这个男人的心思。 “叶小姐,我们可以出发了。”Joy再次出声催促。 “啊,好。”她猛地回神,贝齿轻轻咬了咬唇瓣,“那我先去医院。” 精湛的下颚轻轻抬了抬,如帝王般恩准了她的离去,即使是这么简单的动作,由他做出来,却多了几分贵不可言的味道。 换上白色风衣,急匆匆上了车,车子启动时,叶妩不自觉朝车窗外看了看,没有看见他送自己离开的身影,心里某个小小的角落竟漫过一丝失望。 “叶妩,这回大老板出手,肯定能扭转局势!让你重新得到观众的喜爱。”茱蒂坐在她身边,激动万分的嘟嚷起来,话里话外,对裴锦尘的崇拜毫不掩饰。 “他不是为了我。”叶妩矢口否认,“他是为了公司的利益。” 那混蛋才不是因为她,才会出手的。 她有自知之明,很清楚,她的地位还没重要到能让他无条件帮助的程度。 “哎呀,你就别不承认了,我还从没见过,除了欧小姐外,大老板对旗下哪个艺人这么在乎呢。”如果换做是其它艺人,惹出这么多的麻烦,公司早就把人封杀、雪藏了。 茱蒂一心认定,裴锦尘的所作所为是出于对好友的在乎,任凭叶妩怎么说,也没办法让她改变想法,最终,她也只能无奈放弃,不再多做解释。 听着茱蒂不停为自家老板说话,Joy一边开车,一边在心里暗暗点头,这个新人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嘛。 来到医院时,车库里,已经停了几辆媒体专用的面包车,Joy停好车后,转头提醒:“待会儿你什么也不用管,直接去病房探望欧蜜儿,会有记者全程跟拍你,记得动作、表情一定要自然。” “这和演戏有什么区别?”叶妩吃了一惊。 “你可以把它当作一场戏来演,群众需要的,正是这份真实。”Joy微微一笑,对她的吃惊很是无奈,“在这个圈子里,每个艺人说话、做事,都是一种表演,七分假三分真,你需要明白这个道理,才能在圈子里生存下去。” 形象?个性?这些不过是公司为艺人量身定做的包装,艺人不需要真实,群众需要什么,他们给什么,就够了。 叶妩神色不禁微微暗了暗,表演吗? 这就是她努力、拼命想要踏入的娱乐圈?不管做什么,说什么,都要给自己戴上一张虚伪的面具? “下车吧。”一时半会儿或许她无法接受,但踏入这一行,她就必须要接受这一行的规矩。 深吸口气,将脑子里乱腾腾的思绪通通抛开,她这才下了车。 乘坐电梯从车库抵达VIP病房,白色走廊上,数名记者早已提前抵达,叶妩刚现身,就被眼前白茫茫的闪光刺了刺双眼。 她面无表情的从记者群走过,憔悴苍白的面容,双眸布满条条血丝,再加上一身白色衣着,将弱者的形象宣扬得淋漓尽致,甚至连不少记者也对这样的她生出几分同情,几分怜惜。 茱蒂悄悄将病房的房门打开,白色病床上,欧蜜儿戴着氧气罩,正在熟睡。 不施粉黛的性.感女人,此时,多了几分虚弱的美感,少了几分妖艳。 叶妩缓缓走到床边,脸上闪过几分歉意,如果当时她的反应能更快一些,或许,欧蜜儿不会躺在这里。 她有怀疑过,欧蜜儿是故意的,但她想不出一个全球知名的大明星需要靠这样的手段与方式陷害自己的理由! 或许真的只是一次意外吧。 “欧小姐,希望你可以早点醒来,你的粉丝在为你担心。”她低声喃喃着,伸手为欧蜜儿掖了掖被角,这一幕被房外的记者精准记录下来。 得到好的素材后,记者向Joy打了个OK的手势,准备打道回府。 “可以了,这些照片应该能让粉丝满意。”Joy悄声说道,脸上浮现几分赞许:“你做得很不错。” 就连他也差点误以为叶妩是在为欧蜜儿担心。 “我是真的希望她能早点苏醒。”她解释道,“她是一个很好的艺人。” “这种事不重要,”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结果与公司想要的一致就够了,“我们到时间离开医院,出发去公司做发布会的准备,正好,你也能和白兰提前见上一面,她是公司最近着重培养的艺人之一,也是凌霄的正牌女朋友。” 白兰,这个名字叶妩很熟悉,在几年前靠着一部古装剧一夜爆红的女明星,只要是她出演的剧本,总能够吸引无数粉丝,收视率极高,是娱乐圈难得的古装美女。 坐进轿车缓缓离开医院,她满脑子还在想着有关白兰的事儿,报纸上的那些报道,会不会让白兰先入为主,以为她有心要破坏她与凌霄的感情? 距离金帝大厦越来越近,心里的不安也愈发加重,手掌心甚至渗出了一层密集的汗珠。 “你不用这么紧张,今天到场的记者,公司会严厉把关,那些小道媒体没资格参加本次的新闻发布会。”到场的是与金帝交情不错的各大媒体,公关部早已和媒体那边通了气,不会有任何刁难的事情出现,Joy透过后视镜注意到叶妩凝重、严肃的样子,这才出声安慰她的情绪。 “我知道了。”闻言,叶妩紧绷的神经这才放松许多。 耸立在市中心的现代化建筑近在咫尺,一辆辆豪华轿车在大门外的停车区停靠着,更有不少粉丝,围聚在街道两边,他们高举着横幅,横幅上写满了对叶妩的羞辱话语。 红布白字,显目到让她想忽略也忽略不掉。 《滚出娱乐圈!》 《我们不需要虚伪的小三!》 …… 触目惊心的横幅让她眼前一黑,一股难以言状的尖锐痛楚从心尖直冲头顶。 她不是小三,为什么他们硬要这么说她? “那是谁的车?”有眼尖的粉丝发现了正往地下停车场行驶的轿车,指着这边问道。 “不像是媒体的采访车,会不会是叶妩来了?”有人灵光一闪,话音刚落,大批粉丝从马路对面狂冲而来。 他们挥舞着手臂,横幅高举过头顶,一边跑,一边大吼:“叶妩,滚出娱乐圈!” “滚出这里!” “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不配做艺人!” 无边的谩骂就在耳边,叶妩满心愤怒,被人误解的委屈感化作酸气,涌上她的鼻尖。 “坐好了。”Joy立即将车门反锁,双腿轰上油门,车子翁的一声一路绝尘,将那帮情绪激烈的粉丝远远甩在后边,驶入车库。 “呼,好险啊。”茱蒂吓得够呛,直到确定粉丝被保安拦下来,没有追来后,她才大大松了口气,“这些粉丝简直疯了!” 他们铁定是听说了叶妩今天会开新闻发布会的消息,才会一大早等候在这里来堵她! “你不要太在意,欧小姐有很多脑残粉,像他们这样的年级做出些离经叛道的事,是很正常的。”她急忙出声安慰着始终一言不发呆呆坐在身旁的叶妩,担心她会因为刚才的事胡思乱想。 嘴角强行扯出一抹淡笑,那笑比哭更加难看:“我没事的。” 她只是头一回亲眼目睹这种事,有些难以接受。 比起网络上苍白、空洞的咒骂,方才这些粉丝的叫嚣声,让她心里更是难受。 她想要的是成为万众瞩目的明星,是被许多粉丝喜爱,能让爸妈为她自豪,为她骄傲,让那些曾看不起她的人后悔,真的就这么难吗? 从车库进入公司,Joy径直带着她去了化妆室,自己则先去发布会所在的小会议室招待到场的媒体。 与平时不同,今天的化妆室里,除了两名化妆师外,只有一个背对着房门的女人。 茱蒂悄悄推了推叶妩,“她就是白兰。” 乌黑柔顺的长发简单的绑成马尾,一件米白色复古风衣,将女人圆润饱满的身躯紧紧包裹着,不似时下流行的骨感美,却多了几分古代女人的丰圆,也许是听到茱蒂的声音,女人缓缓转过头来。 如针般挑剔的目光从头到脚把叶妩审视了一番,凌厉的柳眉微微上翘:“你是叶妩?长得的确不错,也难怪老板愿意为了你,特地让我出席今天的发布会。” 话里藏着锋芒,只是一个罩面,叶妩就能感觉到白兰的敌意。 她尴尬的笑了笑,“报纸上的事不是真的,我和凌霄没什么,只是同一个剧组,除此之外,真的没有其它关系。” “最好是这样,”白兰冷哼一声,像她这样看着单纯,实际满腹心机的女人,圈子里多如牛毛,“你给我离阿霄远一点,想和我抢男人,你还不够格!” “你这人,怎么说话的?”茱蒂愤愤不平的站出来,想要为叶妩说话。 “哼,一个新人,派头倒是不小,进行前,没人告诉过你,什么叫尊重前辈吗?”白兰冷冷瞪了茱蒂一眼,锐利的目光,让茱蒂有些害怕。 到底是在荧幕上活跃数年的戏骨,举手投足间,那股让人不寒而栗的气势,信手拈来。 叶妩悄悄把茱蒂护在身后,“你有气可以冲我来,我和凌霄的确没有任何关系,这是事实!我不会做任何人的小三。” 她给出承诺,坚决的态度让白兰勉强散去了几分火气,闭上眼睛靠着椅子,任由化妆师为她上妆,至于叶妩,则被她当成空气,忽视在旁边。 整个化妆室里气氛古怪且凝重,叶妩心里很清楚白兰不待见她,她不觉得这有什么奇怪,换做是自己,面对假想敌时,也不可能做到心平气和。 她默默选择了靠门的位置坐下,离白兰远远的,不去主动招惹她。 中午,化妆师离开房间,有工作人员为她们俩送来午餐,菜品很是丰盛,四菜一汤,叶妩刚想叫茱蒂坐下来一起吃,谁料,白兰冷嘲热讽的声音再次响起:“不错嘛,平时公司的食物可不见得有这么好,都是托你的福,才能改善改善伙食。” 她这是在暗指,叶妩被裴锦尘潜规则,才能得到这么好的待遇。 捏着筷子的手忍不住紧了紧,她一句话也没说,默默忍下了心里的委屈。 茱蒂双目喷火的瞪着白兰,她怎么可以这么羞辱人? “有些人啊,看着清纯,骨子里却不知道藏着多少见不得光的脏东西,”白兰讥笑一声,将梳妆台前的食物推开,拂袖起身:“这里空气太臭了,我可呆不下去。” “砰!”房门被她用力合上,宛如在向叶妩示威! “她实在是太过分了。”茱蒂气呼呼的跺着脚,“我以前一直听说她对人和善,没想到全是假的!” 什么和善,这人完全就是只刺猬,是个疯婆子! “不要胡说,她心里不舒服很正常,是我太大意,才会惹来这么多的麻烦。”叶妩摇摇头,将所有的过错通通归咎到自己头上,“如果我当时能想到这些,提防狗仔跟拍,也不会爆出那些照片,害她误会。” 她能理解白兰心里的不舒服,并没有责怪她对自己不善的态度,只是心里仍旧有些遏制不住的难过。 “可你已经解释过了,她自己不相信啊,再说了,叶妩你有大老板护着,怎么会看上凌霄?是她自己太小心眼了才对!”茱蒂一个劲为叶妩说话,甚至还把裴锦尘给抬出来。 一个是娱乐圈的大鳄,掌控整个金帝,立于金字塔顶端。 一个只是时下当红小生,颇有名气。 两者放在一起比较,傻瓜才会选择后者呢。 “不要随便说出这种话,我和他,不是你所想的那种关系。”叶妩头疼的揉了揉眉心,为什么她总能把自己和裴锦尘扯到一起? “这有什么不好承认的?多少明星想和大老板牵扯上关系,就你,成天想和大老板划清界限,恨不得不认识大老板。”茱蒂撅着嘴,她打从心里无法理解叶妩的做法。 和大老板搭上线,传出绯闻,是多少明星梦寐以求的,这可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圈子里多少女人羡慕她的好运气,她究竟知不知道啊。 “她们是她们,我是我。”如果要靠着这种方式才能出头,才能上位,那她这么多年的努力,又算得了什么? 如果不是因为有把柄在裴锦尘手里捏着,她怎么可能答应做他的床/伴? 或许这种事对其它女人而言,是一种求而不得的幸事,可对她,却是避之不及的灾难! 见叶妩脸色不太好看,茱蒂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好啦,我以后不再说这种话还不成吗?” “你记得就好,待会儿白兰回来,记住向她道歉,别因为我得罪她。”叶妩笑着捏了捏茱蒂的脸蛋,提醒道。 吃过午餐,又稍稍休息片刻,一点半,白兰再度返回化妆间,身后跟着两名助理。 “叶妩,我们该去参加新闻发布会了。”她挂着亲昵、热情的笑,主动握住叶妩的手臂,好似姐妹般,凑到她耳边低声耳语道。 叶妩微微一愣,还以为白兰想通了,相信了她的解释,心头堆着的大石总算落了下去。 她急忙点头:“好。” 怀揣着如释重负的心情在工作人员的簇拥下,抵达新闻发布会的现场,或许是因为白兰的善意,即使看着下方坐满整个房间的记者,她也没有赶到任何的紧张。 “今天这场新闻发布会,相信各位都知道原因,外界对于叶妩小姐与凌霄先生的关系猜测,都是不真实的,是莫须有的假想,那些照片,只是为了新戏的炒作,而白兰小姐与叶妩的关系,我想由她们二位亲口告诉诸位,会更有说服力。”新闻发布会开始后,Joy直奔主题,一个炒作,就将外界闹得沸沸扬扬的丑闻带过去,推出白兰和叶妩,将话题引到她们俩身上。 “我和叶妩是隶属同一个公司,也是好朋友,希望各位不要胡乱猜测,她和凌霄可不是什么情侣关系,这些报道对我和叶妩的友谊,造成了很大的影响,同时,我也希望我的粉丝,能够淡定些,别因为一两则报道,就随便乱骂我的好友,这样做,我可是会生气的。”白兰落落大方的从椅子上站起来,脸上带着甜美的微笑,说完后,还冲着摄像机俏皮的眨了下眼睛。 在她的身上,丝毫找不到一个正牌女友见到小三的愤怒,仿佛一切正如她嘴里所说的一样,一切仅仅是一次炒作,一次误会。 “叶小姐,请问白兰小姐刚才的话是真的吗?你们真的是好朋友?”有记者举手发问。 “是的。”叶妩不是笨蛋,这种时候当然不会拆台,“我和白兰一见如故,是很好的朋友。” 两位主角亲自现身发布会现场,澄清外界的相关报道,她们俩信誓旦旦的说辞,经过记者实时更新,在网络上同步出现。 笑靥如花的两个女人间,没有情敌的剑拔弩张,尤其是发布会结束时,两人热情的拥抱,更是让粉丝哑然。 如果真的是情敌,怎么可能笑着拥抱在一起? 一时间,不少网民开始向叶妩道歉,为他们先前的冲动与谩骂表示歉意。 记者们争前恐后的提出要求,让叶妩和白兰合照。 两人欣然答应,尽最大的努力配合记者媒体工作,闪光灯在眼前此起彼伏,险些晃花了叶妩的眼睛。 “各位,发布会已经结束,我公司的艺人需要休息,将不会再接受拍摄。”Joy指挥着现场保安开始散场,发布会在一片其乐融融的氛围中宣布结束。 叶妩追着白兰离开现场,小脸还挂着笑,“白兰,谢谢你愿意相信我。” “相信?”在走廊中驻足,白兰仿佛听到什么可笑的话语一般,转过身来,“你该不会真的以为,我会想和你做什么好朋友吧?” “……”难道不是吗?笑容僵硬在嘴角。 “我不管你和阿霄真的是清白的,还是你处心积虑想靠着他上位,你这样的人,我可高攀不起,和你做朋友?省省吧,我不希望哪天被你卖了,还在替你数钱。”讥讽的话语从她娇艳的红唇中吐出来。 每一个字,仿佛都淬了毒,刺得叶妩胸口闷痛。 这一刻,她甚至觉得自己像个滑稽可笑的小丑,她真的以为白兰是相信自己的,真的以为她们可以做朋友! 原来这一切,仅仅是一场表演?一次逢场作戏吗? 失望清楚的浮现在她的脸上,脑袋低垂着,犹如被针戳破的气球。 “不要让我再看见你接近阿霄,不然,即使有大老板为你说话,我也绝不会放过你,明白吗?”手掌啪啪轻拍着她僵硬的脸蛋,说完后,白兰高昂着头,如胜利者般,扬长而去,全然没有理会石化在原地的叶妩。 四肢冰冷,她木然站在原地,耳畔,响起的,是Joy在车上对她语重心长说的那一番话。 这个圈子里的人,做任何事,说任何话,不要轻易相信。 她以为,那些是假的,可现实却告诉她,是她太过天真。 心里泛起无数苦涩,唇角颤抖的挤出一抹笑,笑似哭。 失魂落魄的进入洗手间,坐在马桶盖上,她恍惚的凝视着头顶上淡紫色的天花板,兜里的手机正在嗡嗡响动,她却累得没有心思去接,只想一个人好好静一静。 “刚才的发布会你们看见了吗?没想到叶妩和白兰居然会是好友。”有女人的声音从隔间外传进来,听到自己的名字,叶妩明显愣了一下。 “你才刚进这一行吧?什么朋友,那都是假的!没见白兰笑得有多虚伪吗?听说啊,是大老板亲自下的命令,让她出席发布会,为叶妩洗白。”又有女人开口说话,语调讽刺,“真不知道这个叶妩到底有什么本事,都到这一步了,大老板还不肯放弃她。” “什么本事?当然是那种本事咯。”暧昧的言语足以令人浮想联翩。 “哈哈,也是,如果没有什么特长,怎么可能讨大老板的欢心?” “就是就是,就连欧蜜儿被她陷害推下山坡,大老板也没和她计较,这女人,手段厉害着呢。” …… 谈论声不绝于耳,慢慢的,几个女人的声音消失在洗手间,房门轻轻合上,吱嘎的碎响,将浑身僵硬的叶妩从惊愕中惊醒。 她茫然地眨了眨眼睛,耳畔,是刚才这些女人的谈论,是她们暧昧、讥讽的笑声。 心脏一缩一缩的,像是被人用力捏着。 原来大家是这么想她的,原来不管她怎么努力,不管她说什么做什么,永远无法摆脱旁人的猜测。 潜规则吗? 双眼无力闭上,支撑着她一路走来的骄傲,这一刻,竟粉碎成渣,挺直的背脊一点一点慢慢佝偻下去,似是再也无法承受现实残忍的一次次摧残,身体如一只弓着的虾,蜷缩着。 一行行眼泪漫出眼眶。 好痛,原来她选择的这条路,竟是这样疼,这样苦。 “叶妩?你在里边吗?”茱蒂急切的呼唤从洗手间外传来。 “我在。”叶妩勉强打起一分精神,刚走出去,她难看的脸色让茱蒂吓了一跳。 “发生了什么事?”茱蒂急忙问道。 “没什么。”即使心里再苦,她也绝不可能说给别人听。 她早就习惯了,不论是难过还是悲伤,都得独自去面对。 “算了,我告诉你,你最近小心白兰,我刚才回化妆间的时候,有听见她和公司里的几个艺人说,要孤立你!”要不是听到这些悄悄话,她还真会以为白兰有把叶妩当做朋友,谁知道,那些通通是假的!“这女人太可恶了,当着那么多记者的面演戏,背地里却搞些小动作,两面三刀的……” “不要再说了。”叶妩忽然痛苦的低吼一声,眉头皱得紧紧的,身体竟在瑟瑟发抖,“我不想听。” 她不想再听到这些内幕,不想再看清这个圈子里有多肮脏,这只会让她的心更难受。 曾经,她有多羡慕荧幕上光鲜亮丽,受粉丝崇拜的明星,如今,她就有多痛苦。 她以为的美丽梦想,竟是一个泥沼,一个让人痛苦的深渊。 “好好好,我不说,不说了。”茱蒂赶紧闭嘴,忧心忡忡的看着她,“你真的不要紧吗?” “我没事,”叶妩哑着声音冲她摇摇头:“能让我一个人待会儿吗?” 她需要好好想想,这条路,真的值得她付出全部努力,去走,去闯吗。 茱蒂犹豫几秒钟之后,才转身离开,在走廊的拐角处,她忍不住回头又看了看身后身影落寞,形单影只的女人,一咬牙,不行!不能让叶妩一个人待着,一定要找一个人来好好劝劝她才行。 跺跺脚,她扭头就往电梯口冲去,想去找人来帮忙。 叶妩孤零零靠着墙蹲在地上,恍惚的看着地毯上那一条条纵横交错的复杂图纹,脑子里乱糟糟的,无数片段在她脑海中闪过。 有她为了证明自己,放弃高等学府录取通知书,执意加入艺术学院时,父母背后偷偷抹泪的画面; 有她在班上,被所有人孤立,被无数人戳着脊梁骨,笑话她心比天高的; 有她一次次羡慕的看着同年级的学生加入剧组,自己却只能一遍又一遍被刷下来的。 那么多那么多的回忆,是她这一路走来所付出的艰辛与眼泪。 她想放弃,可心底却总有一个声音在问她:“甘心吗?就这么放弃,你甘心吗?” “啪嗒。”黑色尖头皮鞋忽然出现在视野里,阻挡住叶妩看向地毯的目光,头顶上边有一层浓黑的阴影从头落下,那股淡淡的古龙水香气涌入鼻息,不用抬头,她也能猜到,站在她面前的人,是谁。 “失望了?”喑哑的声音从头顶飘下,满是讥讽与嘲弄:“像只哈巴狗在这里蹲着,等着对谁摇尾乞怜,恩?” 奚落的话语瞬间掀起叶妩的火气,她猛地抬起头,双目好似跳窜着两团熠熠火苗,燃烧得正旺。 “很生气?呵,”他讥笑一声,俯下身,迫入她的眼底,像是要将她的灵魂一并看穿,“你觉得我有说错吗?” “我是不是哈巴狗,关你什么事?滚开!”也不知打哪儿来的勇气,她竟从地上猛蹿起身来,大力推了裴锦尘一把。 或许人在愤怒的时候,是没有理智可言的,她可顾不得这么做会不会惹怒他,会不会被他封杀! 峻拔如山的身躯轻巧的朝左侧避开,手臂猛地伸出,凌空截住她挥来的手臂,牢牢将柔荑握在掌心,微凉的体温,让叶妩倒抽了一口凉气,努力想要将手抽出来,可他的手掌却好似一把大钳子,紧固着她,叫她无法摆脱。 “你!”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混蛋的男人?眼圈忍不住泛红,“你们只会欺负我!” 你们? 裴锦尘眉心微微跳动几下,凉薄的唇瓣轻轻抿紧。 “是,我是傻,我傻到以为只要努力就能进入这行,以为只要做好本分,就能成功!哈!可我得到的是什么?你!还有外边那些人,你们不就是欺负我没有背景,单纯又好欺负,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羞辱我吗?”她顶着通红的眼睛,声嘶力竭的大吼着,像是要将这些天来遭受到的一切委屈一切悲伤,通通发泄出来。 胸口不断起伏着,苍白的脸颊也因怒火漫上几分异样红晕。 裴锦尘饶有兴味的凝视着她,被人指着鼻子骂,他不怒反笑,甚至觉得,这样的她,意外的可爱。 “说够了?”他扬唇问道,嗓音一如既往的平静。 叶妩这才猛地回神,心里弥漫着浓浓的懊恼,她都干了些什么? “如果够了,就去化妆间把你这副狼狈的样子好好整理一番,晚上电台有专题访问需要你参加。”他缓缓松开手,极其淡定的吩咐着接下来的工作。 “我不去。”叶妩赌气的撇开头,访问?那些人除了奚落她,除了笑话她,还能干什么?就如同今天的发布会一样,让她受尽羞辱,让她觉得自己像个小丑,供人娱乐、消遣! “不去?可以。”裴锦尘意外的大方,竟点头同意了她任性的要求。 叶妩见鬼似的瞪着他,很想捏捏他的脸蛋,看看眼前站着的,还是她所认识的那人吗? “缺席公司安排的工作,是你身边助理茱蒂的失职,她会代替你向公司支付赔偿金,赔偿公司的损失,我想想,似乎是一百万。”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擦着下巴,他似笑非笑的说出了一个天文数字。 叶妩愤怒地瞪圆了眼睛,“一百万?” 他怎么不去抢钱? “去,或者不去,由你决定。”他将选择权交给叶妩,“损失的不是你的利益,你大可以坚持你的决定。” 这种事,她怎么可能做得到? “你混蛋!”她怒指着眼前阴险腹黑的男人,失声怒骂。 裴锦尘笑得愈发玩味儿,“谢谢夸奖。” “你!”这是第N次,在他手里吃瘪,叶妩气得浑身发抖,却偏偏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如果眼神可以杀人,大概他早已在她的眼神下,死了无数次了。 “去?不去?”他挑眉又问。 叶妩用力捏紧拳头,暗暗磨牙。 “好吧,看来我需要告诉Joy,让他准备违约的相关手续了。”裴锦尘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膀,转身要走。 02 他给的温柔 “等等,我没说不去。”叶妩唯恐他离开,梗着脖子嚷嚷道:“我去!” 脚步顿在原地,他满意的笑了,俊美无俦的面容半侧着,“我喜欢聪明人。” 这样的夸奖她宁可不要! 目送那抹可恶的身影逐渐远去,叶妩气得一脚踹在墙壁上,脚尖立马传来一阵钻心的痛:“嘶!” 好疼!生理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她疼得赶紧抱住一只脚,在原地跳来跳去。 “……”后边的动静惹得裴锦尘转身看来,却被她滑稽的表演惊住,深邃如海的双眸里,闪过一丝笑意,“你是在和墙面比较,谁更硬?” “要你管!”叶妩没好气的嘀咕一句,脸蛋红如国色牡丹,在他面前出丑,好丢脸! 如果地上有道缝,她会毫不犹豫的钻进去,避开他充满戏谑的视线。 “呵,那你继续,不过,弄脏公司的墙壁,赔偿金会从你应有的酬劳里扣掉。”说完,他毫不在意身后投来的眼刀,眼角含笑,心情愉悦的再度迈开双腿。 “哼,我就不赔!”她赌气的还想往墙上踹上一脚,腿刚抬起来,脑子里立马闪过他刚才的要挟,又默默的给放了下去。 这个男人说得出,就肯定做得到,她不能让他得逞! 一瘸一拐的顺着走廊离开,她特意选择了和裴锦尘截然相反的方向,还没走到电梯口,就与电梯里出来的茱蒂撞了个正着。 “呀,叶妩,你受伤了?”茱蒂被她狼狈的形象惊住,急忙上前扶住她的手臂,小脑袋还往四周看了看,“怎么就你一个人?大老板呢?” 奇怪,大老板应该在这儿才对啊。 “你怎么知道他会在这里?”叶妩狐疑的瞅着她。 “刚才你不是心情不好吗?我就去找大老板过来,想让他劝劝你。”茱蒂弱弱说道,有些心虚。 叶妩明显怔住,他是因为她心情不好,才会特地过来的吗? 心里泛起一丝莫名的甜,但很快,就被她忽略掉。 “我心情不好找他来有什么用?”她口是心非的反驳道,却止不住唇角上扬。 …… 新闻发布会结束后,凌霄在微博上发出声明,声称他与叶妩是朋友,并非男女关系,他的女朋友,只有白兰一个,这则微博令疯狂的粉丝逐渐恢复平静。 原来是她们被媒体的报道所误导,差点误会了叶妩。 凌霄的米粉,白兰的紫罗兰,自发组织在网络上向叶妩道歉,而欧蜜儿的蜜蜂们,却始终不肯放过叶妩,哪怕她去医院探病的照片曝光,这些年轻的粉丝,依旧认定,这是叶妩的炒作。 夜色微凉,晚上九点整,C市最近大火的一档电台栏目正式开播,主持人甜美的声音出现在收音机里,叶妩作为嘉宾加入录制,电台节目组得到上头的指令,没有故意刁难她,避开这段日子外界沸沸扬扬的热门话题,将主题引导向叶妩成名之路,希望用励志的说辞来为她洗白,为她重新换来粉丝与群众的喜欢。 “我为什么加入娱乐圈吗?大概是因为从小看见荧幕上发光发热的大明星们,十分羡慕吧?”听到主持人的提问,叶妩羞涩的抿唇微笑,“我希望能够像她们一样,得到大众的喜爱,能够出演许多没有尝试过的角色,靠自己的努力一步一步实现梦想。” 黑色轿车静静停靠在电台大厦下方,漆黑车窗折射着路灯斑驳晕黄的光线。 裴锦尘慵懒的靠着椅背,烟雾袅绕中,他俊美的轮廓有些朦胧不清。 车厢里,叶妩柔美温和的嗓音从收音机内传出。 “梦想……吗?”薄唇轻启,一团烟雾幽幽吐出,如果他对她不够了解,或许还真会相信,她这番说辞。 一个为了梦想,不惜以做自己的床/伴为交换条件,博取上位的女人?为了炒作,不惜踩着凌霄的名气制造绯闻的女人,却口口声声说什么梦想? 白天,因她那副失魂落魄样子而隐隐不忍的情绪,瞬间冰封。 手指用力将香烟拧断,随手抛出车窗,眸中的暖意被漆黑吞噬,只剩下无尽黑暗。 “无聊。”翻出手机,裴锦尘拨通Joy的电话:“晚宴不用推掉,我现在过去。” 脚猛地轰上油门,车子似离弦的箭,朝前方飞驰而去, 结束电台的录制,叶妩累得有些精疲力竭,与栏目组的工作人员道别后,刚离开大厦,却没有看见本应该在这里接自己下班的茱蒂,眉头微微皱了皱,她该不会又出了什么事吧? “茱蒂,你跑哪儿去了?不是说好在楼下等我忙完工作的吗?”打通电话后,叶妩气呼呼的抱怨。 “诶?可是,Joy说大老板今天推了晚上的酒会,要来接你下班啊。”不然她怎么会主动离开,还不是为了给大老板和叶妩制造机会吗? “他来过?”环顾四周,她没看见那抹熟悉的身影,也没瞧见裴锦尘的爱车,只有川流不止的车流来回呼啸,“我没看见他,不管了,你先开车过来。” 她才不要理会那个混蛋在想什么呢。 想到白天他可恶的奚落,叶妩就气得忍不住磨牙。 很快,茱蒂就开着车来到大厦,将冻得直哆嗦的叶妩接上车,送她回别墅。 “奇怪啊,Joy明明说过大老板要来接你的啊,怎么没见人呢?”她一边注意着前边的路况,嘴里一边还不忘嘀咕,Joy不会用这种事开玩笑的,难道大老板临时有事,所以才没来吗? “谁稀罕他来接我?”叶妩气恼的鼓着腮帮,明亮的眸子里好似有火光正在凝聚:“那个混蛋!” 除了欺负她,除了奚落她,他还会干些什么? 她未曾想过,白日,若是没有裴锦尘的挑衅,恐怕她此时此刻还沉浸在低迷的情绪中,困死在死胡同里走出来,又怎么会恢复这副生龙活虎的样子呢? 茱蒂暗暗窃笑,叶妩平时对谁都是礼貌客气,独独对大老板,像只刺猬。 唔,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傲娇? 车子在别墅外停下,摇下车窗,茱蒂嘱咐道:“你回去好好休息,外界的事,公司会为你处理的,你可千万别又一个人胡思乱想。” “知道啦,管家婆。”叶妩好笑的瞪了她一眼,挥挥手,送别她。 巍峨的建筑矗立在月光下方,房内空无一人,宽敞却也冰冷。 叶妩梳洗后,倒在大床上,脑袋刚碰到枕头,就昏昏沉沉睡死过去。 她太累了,不止是身体累,心更累。 凌晨两点,天空凝聚了一团团厚沉乌云,法拉利独有的如重金属般的引擎声,划破了别墅外的宁静。 尖锐的刹车声将叶妩从甜美的梦乡惊醒,迷迷糊糊揉了揉眼睛,“好吵。” 翻个身刚想继续补眠,忽然,一声重物落地的钝钝声响,从门外传来。 双眼刷地睁开,是谁? “丁玲当啷。”什么东西掉落的细碎声响紧接着传来。 她警觉的裹紧睡衣,翻身下床,轻轻将房门打开,门外一片漆黑,走廊上没有人的影子,但那声响却愈发清晰,是从一楼厨房的方向传来的! 如果是小偷,别墅里的警报应该会响才对。 难道是他回来了? 叶妩瘪瘪嘴,刚想关门不去理会楼下制造噪音的家伙,谁想到,又是一声巨响再度传来。 她猛地皱起眉头,他到底在搞什么? 气呼呼的将房门敞开,双腿生风顺着旋转楼梯下到一楼,昏暗的欧式餐厅内,水晶吊灯没有打开,借着落地窗外窸窣斑驳的月光,隐隐能看到在桌椅旁缓慢移动的黑色身影。 “裴锦尘?”她一边唤着他的名字,一边走到墙边,将灯打开。 明亮刺目的光线从头顶上挥洒落下,那抹西装革履的熟悉身影清晰映入她的眼眸。 他背对着她,身影峻拔如巨山,站在长桌边上,从餐厅门口到他所站的位置,椅子、小摆饰散落一地。 “你在干嘛?”叶妩凝眉问道,小心翼翼的靠近他,在距离他半米的位置停下,她自认为这个距离很安全。 一股浓郁的酒气扑鼻而来,好重的酒味! 茱蒂不是说他今天推了宴会吗?哪儿来的烈酒味道? “你是不是喝醉了?”她轻声又问。 回应她的,是一片沉默。 什么嘛,他故意装作听不见自己说话吗? 叶妩心里憋着火,绕过他的身后,走到他前边,“你没听见我在和你说……” 话戛然而止,双目因错愕下意识放大。 那张向来邪魅俊朗的面庞,此刻却煞白如纸,光洁的额头上,布满一层密集晶莹的汗珠,他浑身绷紧,扶着桌角的手指甚至因为太用力,将桌面滑出一道道细长的痕迹。 “你没事吧?”叶妩心头咯噔一下,急忙上前想要去扶他。 “滚开。”裴锦尘啪地拍开她的手臂,拒绝她的触碰。 仅仅是两个字,却显得有些中气不足,甚至染上几分颤抖。 叶妩踉跄着差点被他推到地上,后背撞上桌角,疼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真是好心没好报! 她龇牙咧嘴的揉着受伤的背部,还不忘冲他投去喷火的眼刀,控诉他的暴行。 一抹极淡的懊恼飞快掠过裴锦尘的深沉眼底,“滚。” 他哑声命令,言语间毫不掩饰的憎恶与排斥,让叶妩的自尊心顿时被刺了一下。 她咬了咬唇瓣:“不管就不管,算我多管闲事。” 说罢,她看也不看眼前好似承受着巨大痛苦的男人一眼,拔脚就走,刚走到餐厅门前,她鬼使神差的再度扭头,他还站在那里,纹丝不动,明亮的灯光下,修长如墨竹的身影好似微微轻颤着。 心尖忍不住动了动,一股不忍油然而生。 “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替你找医生。”叶妩去而复返,口气有些冲,瞥见他捂住腹部的大手,心里隐隐升起一个猜测。 他该不会是有胃病吧? “不用。”他还没有虚弱到要一个女人帮忙。 冷汗似断了线的珠子顺着他紧绷的面颊滴落而下,胃一缩一缩的疼痛着,似有一把刀子在里头捅进捅出。 这样的痛苦换做是旁人,早就痛呼出声了,而他由始至终不曾吭过一声。 “现在是逞强的时候吗?”他到底知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体啊!叶妩气得要命,狠狠瞪了他一眼后,扭头跑进厨房,替他接了一杯温水,“张嘴,喝下去,屋子里有胃药吗?不,还是找私人医生过来给你看看。” 她忙碌的跑进跑出,一会儿给他找热水袋,一会儿替他翻药,一会儿给茱蒂打电话,询问私人医生的电话号码。 被凉汗模糊的视线,始终尾随着她,看着她忙碌的背影,男人坚硬似冰的心,仿佛有某个角落被触动,被融化。 温暖的光线落在她的身上,将她娇小忙碌的身躯笼罩着,仿佛浑身散发着一股似阳光般柔和的光晕。 医生在半个小时后赶到别墅,将人扶到二楼放在床上,为他做完简单的身体检查后,才摇头道:“老板这是饮酒过量,胃病又犯了。” 熟练的取出针管,替他注入一针,再挂上点滴,疼痛在药效下,逐渐减轻。 “又?”敏锐抓住他话里透露出的讯息,叶妩奇怪的问道:“他经常胃痛吗?” “老板这病也不是一两天才有的,每个月基本上就得反复一回……”作为别墅里专属的私人医生,对裴锦尘的身体,他是极为了解的,知根知底。 “你话太多了。”闭目靠着床头软枕的男人有些不悦,锐利的眉峰微微皱起,“没你的事,出去。” 医生无奈叹了口气,“半个小时后需要更换输水袋,叶小姐,这事就麻烦你了。” “哦哦。”叶妩急忙点头,礼貌的送医生出门,“您慢走。” “好的,叶小姐也回去照顾老板吧,不用再送了。”医生挥挥手,同她道别,开着来时的轿车,离开了别墅。 房间里,幽暗的壁灯闪烁着暖色光晕。 叶妩抿着唇瓣回到房中,看着大床上眉头紧锁的男人,心情很是复杂。 她一直以为,这个男人是无所不能的,他强大又霸道,宛如掌控别人生杀大权的暴君! 但她没有料到,他也会有这么憔悴、虚弱的一面。 提起裴锦尘,所有人只知他喜怒无常,深不可测,是C市狂霸一方的人物,少年靠黑道起家,如今又是傲立在娱乐圈顶端的商业奇才,几乎是无所不能。 可谁又能想象,他也会疼,也会生病,也会如普通人一样,虚弱的倒在床上,汗流不止呢? 叶妩咬了咬唇瓣,这人,即使生病,一身让人双腿发软的彪悍气场,依旧不减分毫,似假寐的凶兽,只要敌人稍稍接近,就会被他凶狠的撕裂咽喉。 那股危险感,从他身上散发出来,弥漫在房间里,凝重、可怕。 她很想撒手不管的,反正医生已经为他打过针,应该不会再出什么事,但看着他这副样子,双腿仿佛灌了铅,死死的钉在原地。 “你想喝水吗?”她哭丧着脸,一脸的不甘愿。 病人就在眼前,又是她的老板,她即使再不喜欢他,也不可能放任他不管啊。 “……”他半阖着眼眸,不置一词,呼吸有些加重,健硕的胸膛上下起伏着,似乎仍有些疼痛。 叶妩慢吞吞离开房间,脚步声远去后,裴锦尘才缓缓睁开了双眸。 走了吗? 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在心脏某个小小的角落浮现,却被他刻意忽略。 几分钟后,她娇小的身影再度出现在门外,手里捧着刚加热好的热水袋,小心翼翼走到床边,伸手抓住被子,想给他热敷。 手腕被满是汗渍的粘稠大手紧紧握住,力道重得似要将她的骨头给捏碎。 好痛! 她疼得轻轻嘶了一声,抬头对上他满是戒备与冰冷的眼眸,弱弱解释:“热敷一下会没那么难受的。” 他审视着她,似在分辨,她的关心是出自真心,还是一种接近他的手段。 正当叶妩被他看得心底发毛时,如钳子般的手掌这才缓缓松开。 身躯半靠床头软枕,似默许了她的接近。 手指缓缓解开西装纽扣,外套刷地朝两侧敞开,露出里边那件名贵的白色绣银白图纹的衬衣。 冷汗浸湿了他身上的衣物,摸上去湿答答的,十分粘稠。 叶妩一咬牙,脸上的温度节节攀升,顶着一张面红耳赤的脸蛋,颤抖地将衬衣解开,为他脱下,再把热水袋给敷上去。 简单的动作,愣是把她弄得满头热汗。 擦了擦脸上的汗渍,她嘟嚷道:“你的衣服最好换一件,不然,明天小心感冒。” “嗯。”男人用鼻音淡淡应答一声。 “那你脱吧,我先出去。”她刚想直起身体离开,谁想,背上垂落的长发却被人用力拽住。 头部传来一阵刺痛,“你干嘛?” 她恼怒的质问道,眸中凝聚着几分火光。 男人手指缓缓松开,薄唇微启:“你来。” “你不能自己换吗?”要她给他换衣服?脑子里立马浮现了他那完美如阿波罗般的古铜色躯体,脸上的红潮有像双耳扩散的趋势。 这种事仅仅是想象,就足以让她心如鹿撞! 男人持平的唇角微微抿紧,弧线透着些许不悦,似在为她的拒绝感到不愉快。 幽黑如深潭的双眸,紧紧看着她,那目光似暗藏着炽热的火焰,让叶妩面如火烧。 她赶紧垂头,努力想要平息心头杂乱无章的心跳频率。 她为什么要这么怕他啊! 被他盯得浑身别扭,为了逃脱这古怪而又暧昧的氛围,她只能妥协,“我换就我换,不许盯着我。” 回答她的,是他始终如影随形的注视。 从衣柜里翻出干净崭新的棉质黑蓝格纹睡衣,小心翼翼的坐在床头,将他的身躯扶起来,靠在自己身上,滚烫的体温如一团烈火,燃烧过她的衣裳,源源不断紧贴着她的肌肤。 身体下意识绷紧,她慌乱的只想把裴锦尘推开。 “继续。”某个男人似乎把她当成了人形靠枕,哑着嗓音发号施令。 叶妩额角欢快抖动几下,强忍着要把人踹开的冲动,双手颤抖的替他把睡衣穿戴整齐,这简单的工程,对她来说,不亚于一次酷刑的煎熬。 结束后,她迅速抽身下床,若不是裴锦尘反应够快,只怕会撞上床头的墙壁。 狭长的黑眸危险的眯成一条缝,她是故意的吗? “我要休息了,你有什么不舒服,记得叫我,我就在隔壁。”顶着一张红扑扑的小脸,她快速说完这句话后,忽略掉裴锦尘阴沉得仿佛能拧出水来的脸色,扭头就往屋外冲。 房门哐当一声合上,顶部似乎还有尘埃簌簌落下。 一抹极淡的笑意漫过眼底,呵,她这算是落荒而逃吗? 这一晚,裴锦尘睡得并不平稳,胃部时不时的抽搐,折磨着他的神经,但这个男人早已习惯隐忍,哪怕是在病痛的折磨下,也能逐渐睡去。 叶妩每隔一个钟头就会来房间里看看情况,她自以为自己的举动能瞒过裴锦尘,殊不知,对他而言,但凡是一丁点的蛛丝马迹,也能将他从梦中惊醒。 他没说,甚至假装熟睡,心里却有难言的暖流流淌。 次日清晨,Joy开车赶来别墅,满是歉意的向裴锦尘赔罪,他的确接到茱蒂的电话,知道老板胃病发作,却想着,有叶妩在,没敢贸然过来打扰他们俩,直到天亮,才敢现身。 “老板,今天的行程需要推掉吗?”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他站在床边问道。 “不用。”这点病还打不倒他。 “是,您今天上午将与M国青年企业家评选杂志社社长跨国视频,中午博鳌总裁约您聚餐,下午两部新戏开拍,剧组希望您能到场剪裁,晚上八点,将去医院探望欧小姐,多家媒体会在现场进行采访。”Joy尽责的向他汇报着今天一天的行程安排,密密麻麻的行程,仅仅是听着,就足以让人感到心累。 叶妩推门进来,将亲手做好的营养粥放在床头的茶几上,蹙眉道:“他昨晚胃病发作,还是别……” “我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插手?”裴锦尘冷冷睨了她一眼,眉宇间凝聚着几分煞气。 满是利刺的话语,刺得叶妩心脏微疼,她只是想劝他多休息,这难道也错了? 这种混蛋根本不值得她担心! 她气恼的冷哼一声,扭头离开房间。 Joy无奈的摇摇头,连他也看得出来,叶小姐对老板的担心,老板怎么就不知道怜香惜玉呢? “老板,这粥……”余光扫过床头柜上的米粥,就老板刚才对叶小姐的态度,怕是不会喝了,浪费了叶小姐一番精力啊。 “拿来。”裴锦尘沉声吩咐,俊朗无涛的面容有些高深,让人猜不透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Joy愣了愣,直到确定自己没听错以后,才慢吞吞将米粥送到他手里。 伸手接过,没用到勺子,喉结咕噜咕噜滚动几下,一碗热腾腾的米粥,竟被他一仰而尽。 动作潇洒、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备车,去公司。”裴锦尘随手将空碗扔到旁边,翻身下床。 更换上笔挺的银灰色西服后,他才离开别墅,威严强势的气势,哪里还有昨天夜里的虚弱?叶妩站在卧房外的欧式阳台上,瞪着那抹正欲离开的身影,心里泛起一丝古怪。 这人真的和她昨天晚上照顾的男人是同一个人吗? 在他的身上,她找不到有大病初愈的痕迹,仿佛昨晚的一切仅仅是她做的一场梦。 甩甩头,将心底复杂的思绪通通拍开,她干嘛去想这种无聊的问题?他愿意抱病工作是他的事,和她有关系吗? 转身进屋,将白色纱窗关上。 裴锦尘似察觉到了什么,在上车前,微微抬眸,深邃的目光扫过二楼那处阳台,但除了飘浮的白色窗帘,他什么也没能看见。 别墅里再次恢复寂静,空荡荡的奢华建筑内,只剩下叶妩一个。 没接到剧组让她前去拍戏的通知,没有秀出席,她无聊的在书房里打开电脑,浏览网页,关注网络上的情况。 大部分网民相信了她不是小三这件事,被黑掉的粉丝官网,重新恢复正常工作,不少人还特地注册帐号,在论坛上发道歉的帖子,而她流失的粉丝,也回归了一大部分,与这些网民相处得还算融洽,没有了前两天的剑拔弩张。 点开微博后台,她忽然发现白兰和凌霄竟同时关注了自己! 打开凌霄的微博,首页上置顶的那条短博文,是凌霄澄清绯闻的声明。 她默默点了转发按钮,并写下一句话:“祝两位幸福。” 这一转发不到十秒钟立刻引来无数网民的围观,点赞量在短短几分钟内,飙升过破万。 还有许多人在微博上建立热门话题,将话题顶到前十,向她正式道歉。 看着那一条条道歉的微博,叶妩心里压抑多日的委屈,总算消失了。 这个圈子虽然黑暗,但只要努力,是能得到观众的认可与喜欢的。 动摇的信念再次变得坚定,她不会轻易被所谓的现实击倒,不管前方还有什么难关在等着她,她也要坚持走下去,这是她自己选择的路,不能退缩,不能后撤,否则,连她自己也会瞧不起自己! 就在这一片和谐的氛围中,仍旧有一批人,在不留余力的继续抹黑她。 只要是夸赞叶妩的微博底下,都会有她们的身影,那是欧蜜儿的粉丝,群体庞大且战斗力十足,她们咬定叶妩嫉妒自家偶像,将人推下山坡,导致她至今还没苏醒。 不仅如此,她们甚至还在微博上@C市公安部,希望公安民警能够介入调查。 公司以意外澄清的声明,粉丝视而不见,甚至认为,这是公司对叶妩的包庇,为她道歉的话题,与让她滚出娱乐圈的话题占据微博热门头条,斗得不可开交。 …… 结束早晨的会议,裴锦尘坐在车里准备赴凌盛的邀约前往C市某高档私人会所聚餐。 凌盛,博鳌娱乐公司现任总裁,持股超过百分之五十,是当之无愧的博鳌话语人,地位仅次裴锦尘,是娱乐圈的第二把手,博鳌每年推出的新人数不胜数,时常与金帝打擂台,凌霄就是其中之一。 抵达会所,黑色大理石墙面反射着阳光璀璨的光晕,裴锦尘一身正装踏入包厢,日式房间,和门、竹林,复古走廊,整个会所透着几分别致的清雅氛围。 “裴总,您请。”服务生恭敬的跪坐在地上,替他滑开和门。 日式圆桌旁,同样一身黑色正装,西装革履的凌盛早已等候多时,在他身旁,是如阳光大男孩般的凌霄。 一抹冷色掠过眉眼,裴锦尘勾唇微笑:“凌总,好久不见了。” “哈哈哈,我还担心裴总你这个大忙人今天忙得没时间抽出空来呢。”凌盛仰头大笑,爽朗的笑声在包厢内来回飘荡。 两人寒暄一阵后,在圆桌入座。 凌盛拍了拍手掌,服务生很快便送入精美佳肴。 裴锦尘尝了几口,却总觉得比不上早晨吃过的那碗米粥,只草草动了几下筷子。 “今天特地请裴总用餐,其实也是为了前两天外界传得沸沸扬扬的绯闻。”酒足饭饱后,凌盛直奔主题,“我这弟弟与裴总旗下的艺人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让裴总出面解决,实在抱歉。” 圈子里谁不知道,叶妩与眼前这个男人关系密切,至于是什么关系,那可是大家心知肚明的‘秘密’。 金帝的地位在博鳌之上,而裴锦尘又是个雷厉风行,对敌人绝不留情的狠辣男人,凌盛虽然不怕他,却也不愿与他为敌,才会特地出面,澄清这件事,表达歉意。 台阶人家既然给了,裴锦尘怎可能不顺势而下? 修长的手指轻轻晃动手中酒杯,薄唇微翘,意味深长的睨了凌霄一眼,那一眼,锐如刀锋,竟让凌霄有些心底发毛。 “呵,一个女人而已,凌总多虑了。”他轻描淡写的将这件事带过,似乎未曾放在心上。 唯有凌霄心里清楚,刚才那一眼,他对自己动了怒! 那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冰冷杀意,绝不是他的错觉。 这边两位C市举足轻重的男人相谈甚欢,而别墅里,叶妩却是被网络上欧蜜儿的粉丝气得够呛。 她们竟拿着她前往医院探望欧蜜儿的照片,声称是她犯错后,反悔认错的证据,指责她推欧蜜儿,促使欧蜜儿昏迷不醒。 “叮铃铃。”正当她郁闷之际,别墅的座机电话忽然响了起来,合上电脑,眉宇间残留着几分怒气,离开房间在客厅将电话接通。 “叶小姐,老板晚上会去医院探望欧小姐,希望您能一起过去。”Joy在电话那头礼貌的发出邀请。 “不去,”叶妩一听这话,心里还没消散的火气,直冲头顶,“我不会再去探望她的。” 去了一次,就被人说成是犯错的证据,去了第二次,还不知道那些人会怎么评论她! Joy被她怒气冲冲的回答惊住,还没来得及多劝,通话被叶妩掐断。 电话刚挂断不到一分钟,手机在房间里再度响了起来,她索性坐在沙发上,赌气的不肯接听,但电话铃声却不间断的停了又响,好似她不接,就要继续拨打下去。 她气鼓鼓的冲上二楼,没看来电显示,按下接听键后,怒然出声:“我说了,我不去,你听不明白吗?” 如果她一再去医院探望欧蜜儿,外界肯定会认为她做贼心虚,更加摆脱不了伤人的恶名! “叶妩?”听筒里传出的不是Joy的声音,而是陆言书清浅温和的声线。 怒火好似被一桶凉水迎头浇下,哗啦啦消失得无影无踪。 叶妩翻了个身,心里各种尴尬:“是你啊。” “谁惹你生气了?”她气成这样的一面可不多见,“是不是网络上那些报道?那些人不了解你,你没有必要把她们的话放在心上,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清楚,了解你的,也清楚,你不会主动伤害任何人的。” 陆言书柔声劝道,和煦的语调,抚平了叶妩心中翻腾不息的火气。 是啊,她为什么要因为这些无关紧要的人生气呢?不管别人怎么看她,只要她在乎的人知道,她是清白的,不就够了吗? “你说得对,是我自己钻了牛角尖。”她轻笑一声,心情由阴转晴。 “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今天有工作吗?晚上有时间的话,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他不再提及外界有关她的那些风言风语,巧妙的将话题转移。 “好啊,在哪里碰面?”她也有许久没见到以前的朋友了,自从上次片场偶遇后,就一直断了联系。 “老地方。”陆言书神神秘秘的给出碰头的地址,挂上电话后,他抬头看了看办公桌上的相框,相框里的照片是他小时候与叶妩的合照。 温润如玉的五官微微放柔,月色般醉人的眸子里,流淌着款款深情。 主治医生办公室外,几名路过的护士,被里边眉眼含笑的男人迷得七荤八素,眼冒红心,要是于医生能冲她们这么笑,那该有多好? 结束聚餐,裴锦尘与凌盛、凌霄兄弟结伴离开会所,挥手道别后,Joy立即上前,凑在他耳边低语:“老板,叶小姐不肯去医院。” “是吗?”裴锦尘面色一沉,他可不喜欢不听话的‘宠物’,刚想吩咐Joy开车回别墅把人押去医院,脑海却蓦地闪过她昨夜照顾自己一整晚的忙碌身影。 “算了,不用勉强她。”让她在家里休息,就当作她昨晚照顾自己的回报。 Joy一脸愕然,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居然有人忤逆了老板的命令,还能安然无恙?老板竟没有动怒?他还以为,以老板的行事作风,铁定会派人把叶小姐绑去医院呢。 心底疑惑颇多,Joy却没勇气当面问出来,只是想着,这叶小姐对老板的意义似乎与其它女人不太一样?他还是头一回见到老板这么‘大度’‘宽容’的一面。 七点左右,刚结束新戏剪裁仪式的裴锦尘应剧组邀请,答应加入晚上的宴会,行程临时改变,前往医院探望欧蜜儿的时间也随之延后,Joy立马与几家媒体联系,更改采访时间。 为了缓解外界对这次伤人事件的关注,公司会以炒作绯闻的方式,来冲散这件事,当然不能少了媒体的现场拍摄。 挂断电话,他刚想返回裴锦尘身边,却意外的接到了别墅外执勤保安科科长的来电。 “你说什么?叶小姐让你们叫出租车到别墅,乘车离开了?”Joy握着手机轻声惊呼,余光不停注意着正在同这次的投资商交谈的裴锦尘。 “这事我知道了,如果叶小姐回来,记住通知我。”他急匆匆交代一句后,立马转身,本想把这事告诉老板,但剧组的艺人却围拢上来,与他攀交情,一时半会儿,Joy有些脱不开身。 等到他好不容易摆脱艺人的纠缠,回到裴锦尘身边时,他们已准备出发,前往聚餐的酒店。 一边开车,他一边透过后视镜打量着后座上,男人的脸色。 “明天你去找些佣人到别墅,再从公司分拨一名司机给她,柳如是剧组打好招呼,尽快让她回到剧组进行拍摄。”手指轻轻抵住额角,他半阖着眼眸,吩咐道。 这些待遇,是她应该得到的。 昨晚的相处,裴锦尘嘴上一句没说,但心里却始终记得她悉心的照料。 那抹忙里忙外的倩影,在他脑海中晃动了一整天,或许,他应该考虑多给她一些‘好处’。 “是。”Joy急忙点头,有些欲言又止。 裴锦尘低垂的睫毛蓦地上扬,凌厉逼人的目光直刺在他身上,“有事?” 03 玩心计的代价 “不,没有,我只是觉得,老板对叶小姐似乎格外与众不同。”Joy心虚的收回目光,讪讪解释。 老板难得心情这么好,要是被他知道,叶小姐擅自离开别墅,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叶小姐也许只是出去散散心去了呢? 他将这件事压在心里,第一次选择对裴锦尘说谎,暗暗祈祷着,希望叶妩能快点回去,千万不要再惹出什么风波。 轿车在豪希酒店停下,七星级酒店大厦坐落在市区与郊区的交接路段,偌大的喷泉忽上忽下喷溅着水柱,此起彼伏的柱子将那座现代化雕塑紧密包围在中央,四周停满了顶级的奢华轿车,能出入这里的人,全是各行各业的精英人士。 裴锦尘在两个剧组工作人员的簇拥下,如帝王般跨入酒店,经理早早就等候在大堂,见他抵达,殷勤的迎了上去,“裴总,这边请,餐厅已经为您准备好了。” 他轻抬下颚,优雅的迈开步伐。 在穿过大堂的水晶雕塑时,一个穿着酒店服务生制服的男人急匆匆从右边冲来,险些撞到他的身上。 脚下一个错位,轻巧避开,任由服务生狼狈摔倒,手机啪地砸在他的脚边。 经理脸色大变:“你怎么做事的?还不快点给裴总道歉?” “啊?对不起对不起,裴总,我不是故意的!”服务生吓得双腿发软,裴总的大名C市谁不曾耳闻? 裴锦尘嫌恶的拧起眉心,“没事。” 服务生连滚带爬捡起手机,又是点头又是哈腰,准备离开。 “等等。”如修罗般低沉喑哑的嗓音再度传来。 服务生吓得快要哭了,难道裴总要秋后算账?早知道,他就不该看什么粉丝论坛的!现在好了,工作恐怕都得丢掉。 “手机给我。”裴锦尘深沉的目光扫过他手里亮着屏幕的手机,如果他没有看错,那似乎是叶妩的粉丝论坛。 服务生哆哆嗦嗦的将手机递过去。 打开的论坛帖子中,贴着叶妩的各种照片,参加新闻发布会时的,在落雁拍戏时的,应有尽有。 一丝极淡的恼怒掠过眼底,心里莫名升起几分不悦,这种感觉,就像是自己的所有物被人窥视从而产生的不愉。 “裴总?”经理小心翼翼的唤了一声。 微怔的神情转瞬即逝,冷冽眼眸转到他身上,只一眼,竟让经理莫名有种唇齿发颤的错觉。 “一点小事,下次小心些。”裴锦尘随手将手机交还给服务生,在对上感激涕零的目光下,再度迈开步伐,带着剧组的工作人员,浩浩荡荡进入餐厅。 …… 天色渐渐沉了下来,火红的晚霞犹如绚烂美丽的绸缎,将天空点缀得五彩斑斓,街头川流不息的行人忙碌的来回穿梭,市区夜市街头,叶妩戴着白色口罩,顶着一顶鸭舌帽,坐在路边摊的关东煮摊位前左顾右盼,等待陆言书出现。 这里是她和陆言书小时候最喜欢来的地方,是C市出了名的美食街,各式各样的街边小吃,弥漫着一股扑鼻香味,与酒店、餐厅里的美食不同,这里多了几分属于老百姓的安逸、热闹。 烟雾袅绕,摊位老板挥汗如雨,一派热闹繁华的景象。 “来很久了吗?抱歉,下班前忽然来了位病人,耽误了一些时间。”换下白外褂,穿着休闲服的男人,从街头走来。 温润儒雅的脸庞上,夹着几分歉意,不是陆言书还能有谁? 或许是一路小跑过来,明明是大冷的天气,他的额上竟渗出一层薄薄凉汗。 叶妩急忙递了纸巾过去:“我也没来多久啊。” “想吃点什么?老规矩?”他优雅落座后,轻轻拂去脸上汗珠,柔声问道。 “好啊,我也有好久没来过这里吃东西了。”嗅着空气里熟悉的香味,叶妩忍不住有些食欲大开。 曾经,她最喜欢的就是在放学后,跟着陆言书一起来这里,从街头一路吃到街尾,吃得一嘴油腻,却不觉得脏,反而有种别样的满足。 两人挨着一家接一家吃过来,嘴就没停过一回,陆言书宠溺的看着身边孩子气的女人,五彩斑斓的灯火照耀在她的脸上,是他这辈子看过的最美丽的画面。 心里甜得像是灌了蜜,“小心。” 路上行人太多,叶妩只顾着吃,险些被人撞上,他急忙伸手,扶住她的肩头,替她整理着歪斜的帽子。 “你现在可是大明星,万一被人发现出现在这儿,明天又得登上头条新闻了。”他含笑说道。 “我们能不说这么扫兴的事吗?”叶妩明亮的眸子略显暗淡,她努力想要出名,却忘了,出名的代价是失去人身自由。 想到自己现在的身份,手里的食物似乎也变了味,不再那么好吃。 “好,我们不说这些,吃够了吗?我带你去兜兜风。”陆言书拍拍她的脑袋,如同邻家大哥哥似的,牵着她,穿过密集的人群。 叶妩自从踏进这一行后,已经有许久未曾再有这般无忧无虑的感觉。 不用顾及狗仔,不用面对外界的风暴,像普通人一样,在街边吃着喜欢吃的食物,有那么一瞬,她竟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还未入行的那些日子。 两人穿梭过夜市,在街口上车,陆言书绅士的替她打开车门,“请。” “扑哧。”她忍不住嗤笑出声,坐进副驾驶座后,系上安全带,这才问道:“我们接下来去哪儿兜风?” “去江边,你以前不是特别喜欢去哪儿散步吗?”陆言书一边启动轿车,一边说道。 “诶?这种事你还记得啊。”她小时候被同学们嘲笑,每每心情不好,总要去江边散步。 在一望无际的大江前,那些困扰她的情绪,会随着江风消散。 只要是有关于她的,哪怕再小,他也会记得。 这句话悄然在陆言书的心里浮现,明明到了舌尖,可他却说不出来。 他喜欢她,打小就喜欢着,可在她眼里,大概只把他当作大哥哥吧? 唇边温润如清风的淡笑,多了些许苦涩的味道,一路从舌尖苦到心窝深处里。 车窗半开着,微凉的晚风从窗户外肆意吹拂而入,几缕秀发被风吹得沸沸扬扬,叶妩伸手将发丝别到耳后,惬意的欣赏着夜幕下城市繁华的街景。 “仔细看,C城这几年变化得真大啊,你还记得这儿吗?小时候这里是一座公园。”她用手指指着车窗外早已被改建为写字办公楼的大厦,笑容满面的问道。 “记得,那时候你老缠着我带你来荡秋千。”陆言书面露一丝怀念,年少时那些回忆,他怎么会忘了呢? 缅怀着曾经幸福无忧的过往,轿车里氛围一片和谐、安宁。 市医院住院部大门外,一辆法拉利从冷清无人的街头急速驶来,在门口停下,Joy急忙下车,将后座的车门打开。 裴锦尘峻拔的身影从车上踏下,清冷月光迎头而落,唇边噙着一抹邪笑,如帝王般,穿过花园,进入住院部大堂。 几家媒体记者早早就等候在这里,大冷的天,可他们却等得毫无怨言,有裴总首肯,报道他与欧蜜儿之间的绯闻这种事,机会不多,怎么可以错过? 那抹散发着威严气息的身影出现在自动感应玻璃门外,记者立即围拢上去,咔嚓咔嚓的快门声此起彼伏。 裴锦尘神态自若,步入电梯,带着记者来到欧蜜儿所在的病房。 深幽的目光扫过病床上昏迷不醒的女人时,似有暗光流转。 记者扛着摄像机在各个角度拍下两人举止暧昧的照片,好几十张,想着明天的头条,想想销量,一个个脸上乐开了花。 “拍摄结束,之后的事就麻烦各位了。”Joy含笑出声,礼貌的将完成工作的媒体送出病房。 这些人乖乖的跟着他离开,他们来这儿的目的已经达到,这会儿只想快点回报社,连夜赶工将头条新闻弄出来。 众人如数离去,凌乱的脚步声消失在病房外的走廊中,白色的病房,只剩下一片寂静。 随手将床头的椅子拽过,顺势坐下,慵懒的翘着二郎腿,如一只毫无杀伤力的猫,但隐藏在这看似无害表象下的,却是能杀人的利爪! “叩叩叩。”没过多久,房门被人轻轻敲响。 欧蜜儿的主治医生披着白外褂,推门进来。 裴锦尘做了个嘘声的手势,起身带着医生离开病房,在走廊尽头的窗户边停下。 “她的情况如何?”他低声问道,即使什么也不做,单单是站在那儿,那股无形的压迫感,却始终存在着。 医生不安的咽了咽口水:“欧小姐的伤势不算太严重,照理说,应该早就醒来才对,我们白天为她做过脑电波检查,一切正常,可她昏迷不醒的原因,到现在还没找到。” “是吗?”男人眼底凝聚的暗潮愈发浓郁,目光越过医生,意味深长的凝视着前方房门紧闭的病房。 一个所有指标完全正常的人,却昏迷不醒?呵,究竟是真的患上什么医学无法解答的病,还是假装的? “这件事我不希望有第三人知道,你明白吗?”他挑眉又问,言语间透露出的意思,医生怎会不明白,这是要他隐瞒欧小姐的身体检查结果啊。 “是,裴总,我知道该怎么做。”这位可是C市举足轻重的大人物,自己只是个小小的医生,怎敢忤逆他? “很好,我喜欢聪明人。”说罢,他朝着刚从电梯里走出来的Joy使了个眼色,“为我办事的人,我一向不会亏待。” 虽然没听见前边的话,但跟在老板身边这么些年,Joy当然知道他的言下之意。 他立马含笑上前,将医生带到办公室,拿出一张支票,当作好处费,交给他。 十万的数额,可比他一年的工资还多,医生美滋滋的将支票收下,愈发坚定,要为裴锦尘办事的念头。 解决了医生,他没有再返回病房,带着Joy转身离开。 法拉利独有的引擎轰鸣声,在花园外逐渐离去,病房中,本应该昏迷不醒的女人,竟缓缓睁开了双眼。 他走了? 来这么一会儿,就离开了? 心里掀起一阵揪痛,牙齿用力咬住唇瓣。 他是不是又去陪叶妩那贱人?可恶! 名为嫉妒的毒草在她的心窝里疯狂滋长着,那双眼仿佛淬了毒,阴狠至极。 车内,烟雾袅袅,Joy小心翼翼地透过后视镜观察着大老板的脸色,自从离开医院之后,他的脸色有些高深,浑身散发的凝重气场,让Joy很是不安。 “交代剧组,明日起安排叶妩回归,继续之前的拍摄,”凉薄的声线冷不丁响起,锐利的双眸精准对上Joy自以为隐秘的打量。 “啊,是!”心脏猛地缩了一下,“这事我会安排的。” 看来大老板对叶妩果然是不同的,换成其它艺人,闹出这么大的风波后,还想继续工作,根本不可能! “至于欧蜜儿,呵,”裴锦尘的唇瓣轻扯出一抹森凉寒笑,“既然她昏迷不醒,那就撤换掉她的戏份,让荣欣接手她的戏份。” “老板,这样做会不会……”Joy吓得忍不住打了个机灵,撤换掉欧蜜儿的戏份?这样做的结果,势必会引起圈内圈外一阵动荡。 “你有不同意见?”男人寒气加重,语调里蕴藏着几分危险。 Joy哪儿还敢说话?急忙摇头:“不,老板的决定我不敢随便揣测。” “那就好,这事暂时不用向外界公开。”等到拍摄完成,再公开这件事,他所担心的隐患,将会控制到最小。 寒芒闪过眼底,男人幽幽凝视着车窗外急速后退的街景。 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玩心机,呵,他会让她知道,这么做的代价! 轿车穿梭过市区,朝着东郊别墅的方向驶去,与此同时,叶妩以公司宿舍不能有外人进出为由,拒绝了陆言书想送她回宿舍的提议,在市区下车后,挥别他,等到他离开之后,再拦下出租车,回到别墅。 下坡处,一辆出租车从上方疾行驶下,与黑色法拉利擦身而过,远远的,那座矗立在朦胧夜光下的西式建筑闪烁着明亮灯火,似在这夜里等待着还未回家的人。 男人的心微微一动,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悄然注入心房。 …… 叶妩前脚刚回来,将客厅的水晶吊灯打开,后脚,就听见了外边传来的属于法拉利独有的引擎轰鸣声。 他回来了? “咔嚓。”大门应声开启,那抹熟悉的黑色身影,出现在门外。 “嗨,叶小姐。”Joy站在裴锦尘身后,冲叶妩挥手打招呼,天知道,他在开车送老板回来的这一路上心情有多忐忑,唯恐叶妩还没回家。 要是被老板知道,自己擅自隐瞒这件事,老板肯定不会放过他的。 “你们去过医院了吗?”叶妩轻声问道,有Joy在,面对裴锦尘的紧张感也不自觉少了许多。 “去了,怎么,你对这件事很感兴趣?”男人修长的手指轻扯着衬衫上的暗色条纹领带,将它扯得有些松垮,随手从出来扔在沙发上,似笑非笑的斜睨着略显拘谨的女人。 Joy低头窃笑两声后,偷偷往后挪动脚步,准备开溜,打扰老板和女人交流感情这种事,一个合格的助理绝对不能做! 他的离去,未曾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叶妩一心提防着眼前半米外,气场强悍的男人,哪里还有空关心别的? “替我放水洗澡。”他一步一步逼近她,峻拔的身影自然投射下一层阴影,将她娇小的身躯紧紧笼罩着。 “哦哦。”叶妩愣愣点头,急忙转身想往楼上跑。 “等等。”忽然,手臂被一只微凉的手掌用力紧握住,她来不及转身,脖颈间,属于他的鼻息,近在咫尺,温热的气流源源不断喷溅在她敏感、纤细的肌肤上,好似带着电流。 身体瞬间绷紧,他想干嘛? 嗅了嗅后,男人含笑的面庞仿佛染上了一层冰霜,细长性.感的睫毛缓缓抬起,直视她:“你出去过?” 危险味十足的话语,让叶妩的呼吸加重。 他怎么会知道这种事? “去吃过宵夜?”她身上这股与这间别墅格格不入的味道,怎能瞒得过他的敏锐? “是……是。”面对着他锐利的逼问,叶妩没勇气选择说谎。 眸光不停颤动,只想逃。 “一个人?恩?”尾音危险上扬。 一股寒气从背脊直冲上头顶,她愣愣点头,如果说出是和朋友一起出去的,这个恶魔肯定会迁怒陆言书。 “下次去哪里,记住告诉我,我不喜欢不听话的女人。”裴锦尘身体微微直起,那股压迫感随之消失,抬脚从她身旁走过,径直上了二楼,在精美的旋转楼梯上方,他还不忘提醒:“去,给我放水。” 目送他的身影进入卧房,叶妩紧绷的神经这才放松,“呼,好险!” 说起来,她为什么要怕他?难道做他的床伴,就不能和朋友有正常的往来了吗? 慢吞吞挪动着步伐,跟着他进入卧房,正在床边更换衣物的身影,让叶妩吓了一跳,她砰地一声将门合上,面红耳赤的站在门外,心跳快得不受控制。 他……他怎么换衣服不关门的? 巨大的关门声在安静的别墅内显得格外刺耳,赤着上身的男人微微转眸,眼中漫过一丝笑意。 “又不是没有见过,还会害羞?”喑哑低沉的嗓音从房门缝隙传来,带着三分戏谑,七分暧昧。 叶妩瞪圆了一双眼睛,不要脸! “进来。”他命令道。 “你换完了吗?”她弱弱问道,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他健硕完美的身材轮廓,脸上火烧般的温度再次飙升,脸红得如同煮熟的螃蟹,霎是可爱。 “吱嘎。”话音刚落,房门毫无征兆的开启。 只裹着一条白色浴巾,遮挡住重要部位的男人,一只手抵住门框,身体歪斜着,睨着她。 “啊!”她慌忙捂住双眼。 但那一刹那间所看见的春光,竟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男人眼底兴味愈发浓郁,“你打算一直这样,恩?” “你快点把衣服穿上!”她恼羞成怒的低吼道。 “你见过有人穿着衣服洗澡?还是说,这是你的特殊嗜好?”他饶有兴味的问道,身体顺势逼近,握住她的手腕,强行将她的手掌从眼部挪开。 古铜色的肌肤,散发着男人独有的野性魅力,曲线完美的人鱼线,纹理分明,足够让所有女人为之脸红,为之心动。 叶妩急忙撇开脑袋,不敢多看,心跳的节奏早已乱了,就连呼吸,也变得明显急促起来。 “想要?”他恶趣味的故意凑近她粉扑扑的耳朵旁,吐气若兰。 温热的气流喷溅在她的耳垂上,一刹那,竟有一种触电的感觉袭来。 叶妩浑身一抖,“谁!谁想要了!你不要胡说八道!” 天哪,这人怎么可以面不改色说出这种不要脸的话? “哦?是吗?那你在脸红什么?”他继续捉弄她,眼底的戏谑愈发浓郁。 挺久没碰到这么好玩的宠物,呵,果然,留下她是正确的决定。 “不要你管!”叶妩慌忙后退几步,拉开同他之间的距离,“你还要不要洗澡?不洗,我要去休息了!” “洗。”他微微侧身,露出一条缝,供她通过。 叶妩低着头,没勇气去看他如阿波罗般完美的身躯,从他与门框的缝隙间穿过,脚底好像抹了油,一溜烟就冲进了浴室,还把门给带上。 “呵。”她的反应还真有几分可爱啊。 反手将房门带上,男人双腿缓缓迈开,从屉子里取出浴室的钥匙。 “哗啦。”滑门被他用力敞开,身体顺势跃入,将门从背后合上。 宽敞的空间,忽然挤进两个人,莫名的变得拥挤,就连空气,仿佛也多了几分让人心慌意乱的暧昧。 正弯腰在按摩浴缸放水的女人,惊愕转头,还没来得及质问他为什么进来,腰部竟被他的臂膀缠住,顺势一勾。 “啊!”身体落入一个温暖、刚毅的怀抱里,属于他的气息,铺天盖地朝她涌来,像是要把她淹没。 “你干嘛?”她红着脸问道。 “你说呢?”峻拔如山的身躯微微前倾,压着她,双双倒入浴缸里。 水花四溅,温水漫出白色大理石浴缸的边沿,如同美丽的瀑布,垂直洒在地上面。 黑发被水浸湿,衣服紧紧贴在身上,女人性.感的线条,这一刻,全无任何掩饰,曝露在男人的视野中。 “混蛋。”叶妩双手握紧成拳,想要挥打,却被他反手箍住。 没有多余的言语,吻如狂风骤雨落下,叶妩哪里是久经沙场的他的对手?心理防线瞬间崩塌,如大海上一搜无助的帆船,只能被迫承受着浪潮的拍打、袭击。 迷迷糊糊间,耳畔似乎有声音响起,“明天你将会回剧组继续拍摄工作。” 涣散的思绪在瞬间恢复清明,她的小脸绽放出喜悦的笑:“你说真的?我可以回剧组了吗?” “你很高兴?呵,想怎么感激我?”男人身体慵懒地靠着浴缸,似笑非笑的问道。 “你……”她不是笨蛋,当然明白他的言下之意。 明亮光线下,一张脸红如豆蔻,就有那雪白的肌肤,似乎也多了几分粉色。 裴锦尘眸光微微暗了暗,一把将人拉到怀里:“你应该知道的。” 手指缓慢摩擦着她红肿的唇瓣,心跳骤然加速,砰砰砰地像是要从胸腔里蹦出来。 吻又一次落下,这次,叶妩没有挣扎,双眼缓缓合上,以一种近乎顺从的姿态,迎接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 浴室门的毛玻璃上,倒影着一双暧昧交缠的黑色剪影,冰冷的别墅,仿佛在这一夜,多了几分暧昧温度。 …… 次日,叶妩被急促的手机铃音从梦中惊醒,身体疲乏,全然使不出任何力气,浑身的骨头像是被卡车碾过似的。 布满青紫痕迹的胳膊从被窝里探出来,在床头摸索一阵,才握住那支手机。 “叶妩,你起床了吗?我在过来的路上!”茱蒂急吼吼的在电话那头催促着,“别忘了今天你要去剧组报道!” 剧组? 叶妩一个鱼跃,猛地从床头坐起,身上的被褥顺势滑落,露出雪白香肩。 “我的天,我差点忘了这回事了,我马上起床。”挂断电话,用最快的速度洗漱换衣服,看着梳妆镜里仿佛被滋润过的自己,她忍不住有些脸颊发烫。 环顾四周,地上只剩下她凌乱的衣物,而他的,已经消失不见。 心里忍不住泛起丝丝失望。 似乎他每次在和自己做完那种事后,都会离开。 明明做过那么亲密的事,可他…… 甩甩头,叶妩你忘了吗?他只是拿你当床伴,你到底在奢望什么? 将心头的黯然情绪压下,打起精神离开房间。 半个小时后,茱蒂才开车赶到别墅。 “快上车,要迟到了。”她摇下车窗,朝叶妩挥手示意。 等到人上车后,急忙倒车离开。 预定十点抵达剧组,但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路上竟遇到堵车的情况,茱蒂只能一遍又一遍给剧组工作人员拨打电话道歉。 “真奇怪,侯导最讨厌迟到的人,这次怎么态度那么好?”挂上电话,她古怪的嘟嚷几句,还以为会挨骂呢。 叶妩若有所思,她想,或许是因为裴锦尘的原因吧。 心里升起一丝感激。 她知道,如果不是他出面,剧组肯定会考虑撤换掉自己,公司更不可能给她东山再起的机会! 十一点左右到达剧组,她来时,剧组刚好拍完一场戏,收工发放盒饭。 工作人员眼尖的发现了带着茱蒂往这边走的女人,立马有人为她多拿了一盒快餐,殷勤的迎上去,“叶小姐,这是你的午饭。” “啊?”这样的待遇,从她加入剧组还是头一次遇到,愣愣的将饭盒接过,“谢谢。” “叶小姐,这边有水果。” “叶小姐……” 不少人迅速围拢上来,向迎接什么大人物般,将她包围在人群中,七嘴八舌的大献殷勤。 好不容易摆脱了这帮格外热情的工作人员,叶妩累得有些冒汗。 “我的天,这些人的态度也变得太快了一点,前不久还对你不冷不热呢。”茱蒂怀里抱着剧组人员送的礼物,什么水果啊、茶叶啊,抱了满怀。 她不屑的看着这帮一改态度的人,心里明如镜子,他们肯定是知道大老板对叶妩的重视,才会大献殷勤,哼,一群墙头草。 “叶妩。”李姗姗清脆的声音从左侧传来。 叶妩顿时敛了笑,面无表情的转过头去,她又想做什么?来嘲笑她,奚落她吗? “上次的事是我不对,以为你和那些靠潜规则上位的艺人一样,说话没经过大脑,你不会把这种小事放在心上的,对不对?”她满脸歉意的说道,态度很是诚恳,没有了初见时的敌意,好像真的遗忘了,叶妩夺走她戏份一事。 “我当然不会在乎这种小事。”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促使她向自己示好,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强。 叶妩抿唇轻笑,选择与李姗姗和解。 剧组现在的氛围,是她希望的,也是她想要得到的。 没有莫名的刁难和孤立,多了几分其乐融融。 “哎,有人罩着真好啊,没想到金帝的裴总居然愿意为了她,撤换掉欧蜜儿,啧啧啧,这女人也不知道上辈子烧了什么高香,能得到裴总的青睐。”有不知名的小艺人瞅着叶妩格外受欢迎的画面,嫉妒又羡慕的低声嘀咕。 “这事是你能说的吗?小心被人听到。”她身旁的同伴赶紧示意她闭嘴。 欧蜜儿的前车之鉴就在眼前,谁也不想做第二个。 下午正式开拍,因为前些天的耽误,叶妩的戏份被侯导特意提前,整个下午,一直补拍她缺席的几场重头戏。 监控屏幕上,叶妩生动、富有张力的表演,让侯导连连点头,作为一个新人,她的表演超过了他的期望,很不错。 几场戏几乎全是一次通过,没有NG,没有差错,当结束今天最后一场拍摄,叶妩疲惫却又满足的笑了。 真好,这种全身心投入在演戏里的感觉,是她一直梦寐以求的。 “你演得不错。”侯导把她叫过去,冲她竖起大拇指,“这两天你的拍摄时间会延长,补足缺失的戏份,明天和凌霄的对手戏,你最好多熟悉熟悉剧本,尽量避免NG。” “好的,导演。”叶妩谦虚的点点头,“我会努力的。” 片场一片和谐,但市医院住院部VIP病房里,却是气氛凝重。 欧蜜儿的助理悄悄来到病房,小心翼翼的往门外看了看,确定没人之后,才关上房门走到床边。 “蜜姐,不好了,”她弯下腰在欧蜜儿的耳畔低声说道:“刚才公司通知我,要把你在柳如是剧组的角色砍掉,让荣欣代替你出演,剧组那边已经得到消息,而且,叶妩也回归了,正在剧组拍摄。” 静止的睫毛猛地颤动起来,那双紧闭多日的眼眸,刷地一声睁开。 清明的眸光,哪里是一个昏迷多日的人应该有的? “你说什么?”阴鸷怨毒的四个字,仿佛是从嗓子眼里硬生生挤出来的。 性.感妩媚的容颜,因愤怒,扭曲狰狞。 助理吓了一跳,即使这怒火不是冲着她来的,可她也忍不住有些害怕。 “这是真的!听说是老板亲自下的命令。”她弱弱解释,“公司里都传遍了,Joy还说,让所有人不许外传这件事,更不能透露给媒体和粉丝知道。” 他居然为了一个叶妩,不惜放弃自己? 她做了那么多,甚至以伤害自己为代价,换来的,竟是这种结果? 巨大的不甘在胸腔里燃烧,“叶妩!” 助理急忙低头,不敢去看病床上好似化身厉鬼的可怕女人。 这还是她跟在蜜姐身边,第一次见到她这么生气。 胸口不停地起伏着,她猛地从床头坐起身来,手臂一挥,床边柜子上的花瓶、水杯,稀里哗啦掉落一地,摔得粉碎。 残缺的碎片割伤了助理的小腿,她忍着痛,不敢吭声。 “呼……呼……”急促、沉重的呼吸如愤怒野兽的喘息,秀丽长发从肩头落下,遮挡住她狰狞的面孔,半响后,她才再度启口:“把这件事透露给我的粉丝,做得隐秘点,让她们把事情闹得越大越好。” 她失去角色,叶妩也不能好过! “是,我这就去办。”助理慌忙点头,拖着受伤的左腿踉踉跄跄离开房间。 每一个明星都拥有自己的粉丝官网,与官网管理层也有秘密的联络方式,这是圈子里一贯的模式。 目送助理离开后,欧蜜儿这才缓缓吐出胸口的闷气,身体颓败的倒在床上。 “锦尘,她就那么好吗?”好到你竟能舍弃我,抛弃我? 双手用力捏紧,手背上插着的吊针里,竟有殷红的液体正在往回倒流。 一个小时后,欧蜜儿的粉丝官网后台,一封神秘邮件,发送至管理层的邮箱里。 几个蜜蜂点开邮件,被上边讲述的内容惊住。 他们的偶像居然被秘密撤换掉角色?而叶妩,还因此回归剧组了? “不可能!”有人无法相信,但这份邮件上的内容由不得他们不信。 “版主,这件事绝不能就这样算了,蜜姐没有醒来,公司就做出这种事,根本是趁人之危!肯定是叶妩在背后玩了什么手段,才导致公司做出这种决定,我们要为蜜姐出气。”官网的管理层大受震动,各版版主、副版主纷纷出动,在论坛的官方管理群里热议着,要怎么解决这件事。 “我们去金帝抗议,让他们把角色还给蜜姐。”有人提出建议。 “不行,这样做,公司肯定会和蜜姐不合,会影响到蜜姐在公司的名誉。”有冷静的粉丝立即抗议,“这事不能闹去公司。” “难道要眼睁睁看着蜜姐受到委屈吗?”作为粉丝的她们,什么也不做,只能看着偶像受尽欺负? “我们不去公司,去找叶妩!是因为她,蜜姐才会受伤,她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没错,要教训,也该教训她!” 这一提议刚说出来,立即被不少粉丝接纳,他们不能对付公司,不能去公司抗议,但心里这口气,必须要找一个地方发泄,而叶妩,是他们认定的罪魁祸首,当然要发泄到她的身上。 一场风暴在暗中悄然进行,官网论坛的版主在网络上收集着有关叶妩的消息,在这个信息化的社会里,想要查出一个人的底细,对其进行人肉,太简单,尤其是对于蜜粉这帮汇聚各行各业的粉丝而言,他们中的论坛维护员,很快就查出叶妩在报名甄选比赛时,递交的资料,上边清楚写着,她家庭住址以及家庭电话。 叶家,叶爸正待在书房泡茶下棋,叶妈则一边吃着水果,一边观看电视节目,气氛很是温馨。 “叮铃铃——”家里的座机电话忽然发出急促的铃声。 叶妈急急忙忙跑去接听,但电话里传出的,竟是一番国骂。 整整一下午,家里的电话几乎没有中断过,他们不知道电话到底是谁打来的,来电显示的区间号码,来自全国各省。 每一通电话的内容大相径庭,尽是谩骂,到最后甚至演变成.人身攻击。 叶爸气得将电话线拔掉,掏出手机,想要报警。 “砰。”大门被什么重物砸中的巨大声响,让两位老人吓了一跳。 “我去看看。”叶爸拽住想往外冲的叶妈,走到房门前,刚把门打开,一桶猩红的油漆迎面浇来,将他整个人浇得血淋淋的,如同一个血人。 04 报复 “啊——”叶妈失声尖叫。 叶爸也愣了愣,看着屋外穿着雨衣的一大帮陌生人,他立马将门关上。 “让叶妩滚出娱乐圈!” “滚出娱乐圈。” “滚出娱乐圈!” 疯狂的粉丝在门外大声叫嚣,已经引来了左邻右舍的注意,不少邻居纷纷聚集在这层,看着墙壁上用喷雾写着的可怕文字,再看看这帮气势汹汹的年轻人,一个个吓得根本不敢上前去帮忙。 白墙红字,密密麻麻写着《叶妩去死》《滚出娱乐圈》的骇然文字。 叶爸叶妈躲在家里,不敢开门,无助的听着门外的谩骂,默默掉着眼泪。 戒烟好几年的叶爸惆怅的坐在沙发上,身上还顶着红色油漆,他抽着烟,整个人仿佛苍老了许多。 “给叶妩打电话,这件事一定是针对她的,让她小心点。”深深吸了口香烟,叶爸神情沉重,声线带着几分沙哑。 “好,好,我这就去打,这就去。”叶妈早已乱得六神无主,几十年,她哪儿碰到过这种事? 哆哆嗦嗦拿出手机,好几次,竟连号码也给按错。 叶妩正和茱蒂在离开剧组的路上,两人有说有笑的谈论着今天顺利的拍摄情况。 急促的铃声将车厢内和谐的氛围打破。 “妈?”叶妩一脸惊喜,“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侯导说,柳如是在过年的黄金档不出意外就能上映,到时候,你和爸可以在电视上看到我出演的第一部电影了。” 她迫不及待的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家里人,让他们为自己骄傲,为自己开心。 “叶妩……”听筒里传出的,不是她想象中的欣喜声音,而是叶妈无助的哽咽声。 叶妩的笑容顿时僵硬在脸上,“妈,你怎么了?” “让你们的女儿滚出娱乐圈!” “她是个小三!是个罪犯!” 嘈杂的背景,以及那些谩骂,清楚的从手机里传出。 “妈,家里怎么了?”巨大的不安在心里徘徊、凝聚,她紧紧抓着电话,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那些人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她家? “不知道啊,这些人刚才忽然过来,他们还泼了你爸一身油漆,说什么让你离开娱乐圈,叶妩,你是不是得罪人了?”叶妈啜泣道,女儿在外边招惹了敌人,她怎能不担心? 这些人能找到他们家,会不会也能找到叶妩的行踪? “你和爸不要出门,我马上报警。”叶妩拼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边安慰着叶妈,一边朝茱蒂打眼色,让她帮忙报警。 “喂,您好,请问是派出所吗?我想要报警,有人正在骚扰我公司的艺人,位置在……”茱蒂将叶妩的家庭住址报给警方,作为一名合格的助理,手下艺人的基本家庭情况,必须要知根知底,且随时牢记。 叶妩强压着心里的害怕,眼睛红了一圈,却不敢在叶妈面前流露出来,她怕,怕自己一哭,更令父母不安。 “妈,你和爸不要出门,警察一会儿就到,我马上回来,你们放心吧,不会有事的。”她故作轻松的安慰着叶妈不稳定的情绪,握着手机的手掌,微微泛白,手背上,一根根血管早已暴起。 茱蒂不忍的望着后边浑身发抖的叶妩,为她感到心疼。 “好好,你自己也要小心,这些人是冲着你来的。”叶妈勉强恢复冷静,不忘提醒女儿注意安全。 游子在外,哪个做父母的不为其牵肠挂肚? “我知道,你别担心我。”叶妩险些控制不住心里上涌的酸意,眼眶里溢满晶莹泪花,顺着眼角无声滑下。 好不容易安抚了叶妈的情绪后,挂断电话,她用力将泪渍擦干,咬牙道:“送我回家!” 茱蒂慌忙点头,脚轰上油门,车子在前方拐道,朝着叶家的方向扬长而去。 路上,她一直在观察着叶妩的情绪,她以为,她会痛哭,会难过,可出乎她预料的是,除了最开始的慌乱外,她冷静得让人诧异。 车窗外街景急速倒退,可叶妩却希望能再快点,更快点,恨不得给自己插上翅膀,立马飞去父母身边。 轿车吱地一声在公寓楼下以Z字形急刹停下,车没停稳,叶妩已打开车门,冲了出去。 “叶妩!”茱蒂急忙抓起副驾驶座上的鸭舌帽,追下车,她现在可是大明星,贸然出现在这里,会引来狗仔的。 她快,但叶妩的速度更快,刚冲到电梯口,楼层已从二楼变为一楼,铁门叮当一声开启后,身穿制服的民警,带着三个浑身沾染上油漆,穿着雨衣的少年从电梯里出来。 “叶妩!”三名少年正是前来叶家大闹的粉丝一员,一见到叶妩本人,他们发了疯似的拼命挣扎,要不是警察反应速度够快将人拽住,叶妩必定会受伤。 她吓得朝后退了两步,眉头紧皱。 “都是你,你这个小三!是你害得蜜姐丢掉角色,你怎么不去死!”少年面红耳赤的怒骂道,被仇恨晕染的眼眸,犹如厉鬼,随时会扑上来,将叶妩狠狠暴揍一顿。 “她是伤人疑凶,快把她抓起来啊,她这种人,活着只会危害社会。”其它两名同伴也开始剧烈挣扎,一双双被愤怒占据的眼睛,死死瞪着她。 叶妩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三名脑残粉,他们是因为她,才跑来家里大吵大闹的吗? 可恶! “你们给我等着。”这件事她绝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的! “快把人带走啊。”茱蒂气喘吁吁的从后方追上来,催促警察把人给弄走,万一让他们挣脱,伤害到叶妩,会酿成恶劣后果的。 警察生拉硬拽了半天,才将神情激动的粉丝弄走,叶妩深吸口气,吻了吻心里烦躁的情绪,昂首挺胸走入电梯。 叶家门外,二十多名民警将跑来捣乱的粉丝制服,正在押送他们下楼,邻居们站在走廊一角,冲这边指指点点,谈论着今天这场闹剧。 “快看,那不是叶家的女儿吗?听说她现在做了大明星,瞧,今天这祸事,可不就是她给惹来的吗?”住在楼上的大妈第一个发现从电梯里出来的叶妩,忍不住和旁边的同伴咬耳朵。 “我要是老叶啊,不被气到半死才怪,有这么个给家里惹祸的女儿,真是家门不幸。” “就是说啊,你们不知道,报纸上怎么报道她的,别看她年纪轻轻,背后做的那些事啊,早就登报了,这不,马上就来了报应。” …… 茱蒂听得双目喷火,卷起衣袖就想和这帮大妈争辩。 叶妩急忙抓住她的手腕,“不用管她们。” “可是!”这些人说得未免太过火了些,这件事怎么能怪到她的身上?心里满腔不忿,却在看着她隐忍痛苦的表情后,只能选择妥协,这时候,心里最难过的人,就是她了。 叶妩从左邻右舍的眼前走过,白墙上写满的红色字体,如同刀子刺入她的眼球。 双手用力捏紧,指甲在掌心烙出月牙印,可她却感觉不到疼,站定在大门前,抬手敲门。 “谁?”叶爸小心翼翼的询问声,从屋子里传出。 叶妩当场红了鼻尖,差点掉下眼泪。 她的父母做错了什么,要遭受到这样的对待?这一切都是她的错,是她!如果不是她固执的要加入娱乐圈,固执的要做什么见鬼的明星,也不会得罪这些脑残粉,还连累爸妈跟着一起遭罪。 深深的愧疚腐蚀着她的心脏,像是有无数根针,用力扎着心窝。 “啪嗒,啪嗒。”眼泪簌簌落下,止也止不住。 茱蒂不忍的将脑袋转开,她也不明白,叶妩从来没有主动得罪过任何人,为什么这些苦难却总围绕在她身边。 想到刚才那些被警察带走的疯狂粉丝,心里忍不住升起一团火。 不行,她不能让叶妩白白受到委屈! 将手提电话从香包里拿出来,趁着叶妩进屋的空档,悄悄跑到安全通道楼梯口,翻出Joy的号码,拨打过去。 这件事公司不能坐视不管,只有大老板知道,才能为叶妩出气,为她讨回公道! 进屋时,叶妩几乎控制不住心里的委屈与难受,险些哭出声来。 她打小就如顶梁柱般,在家里不苟言笑的爸爸,竟被人泼了一身猩红油漆,狼狈不堪的形象,是她二十多年来,从未见过的。 而最喜欢笑的妈妈,如今却哭得双眼红肿,见她回来,还要冲她强颜欢笑! 再没有任何事,比看着爸妈因为自己遭受到牵连,更叫人心酸、痛苦。 “爸,妈,对不起。”支撑着背脊的力量在这一瞬被彻底抽空,叶妩的身体不由自主的顺着房门跌了下去。 她跪坐在地上,泪流满面的啜泣着,痛哭着。 叶爸听得心里泛酸,眼圈微微红了一截,慌忙扭头,用手背将泪花抹去,“哭什么,这事不怨你!爸妈好得很,一点苦也没受,没什么对不对得起的。” “没错没错,叶妩不哭,乖,不哭。”叶妈赶紧凑上前,用她温暖的臂弯将痛哭流涕的女儿牢牢抱在怀里,像小时候那样,一遍又一遍温柔的拍着她的后背,一次又一次在她的耳边柔声安慰。 “哇——”最后一分伪装的镇定,被彻底打破,叶妩一头扑到叶妈怀里,放声嚎啕。 为什么!为什么!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就算她有千错万错,为什么不来对付她,却要欺负她的父母? 前所未有的委屈与愧疚,夹杂着难言的愤怒,在她的心窝里翻腾着,弥漫着。 大门外,刚打完电话的茱蒂,听着里边隐约流淌出的哭声,一时竟没勇气敲门进去。 她想,这种时候,或许该让叶妩一家人好好发泄,不该有外人插足。 “听见没,她还有脸哭呢,要不是她,这老叶也不会被人报复啊。”还未散去的邻居还在旁边说着风凉话。 茱蒂顶着通红的眼睛,狠狠扭过头去,“你说什么呢?” 凶狠的目光让这些个习惯了在背后说人闲话的女人有些害怕,嘟嚷几句后,才各自散去。 十多分钟后,警方再度折返,回到公寓,想要向当事人多了解一些有关这件事的内幕情况。 “我的艺人暂时不适合接受警方的盘问,请你们谅解她的难处。”茱蒂制止了他们进屋的举动,“相关情况我可以代表我的艺人向你们讲述。” “这……”民警也是头一回碰到这种事,有些拿不定主意。 “我公司的律师会直接接手这件案子。”一道低沉喑哑的声音,从电梯口传来。 茱蒂双眼蹭地一亮,好似发现了救星,“大老板。” 电梯敞开的铁门里缓缓走出的西装革履的男人正是接到消息,从金帝赶来的裴锦尘。 他身后跟着助理Joy,以及金帝公司首席代表律师。 “你们好,我是金帝公司的代表律师,这次针对我公司旗下艺人的案件,将由我全权处理,这是我的名片。”律师礼貌的从黑色公事包中拿出名片,递交给警方,“我的当事人情绪激动,需要时间平静,等到她可以录口供,我会安排她尽快前往警局。” 民警这才收队离开,窄小的通道中,人群尽数散去,只剩下匆忙赶来的裴锦尘等人。 男人狭长的眸子轻扫过眼前这道紧闭的房门,“敲门。” “是。”Joy整了整衬衫的衣领,轻轻按下门铃。 正在安慰母女俩的叶爸还以为外边那些找麻烦的人没走,警惕的透过猫眼往外张望。 他不认得Joy,但见对方西装革履,与方才那帮人不像一路的,犹豫后,才打开门,“你们找谁?” “叔叔您好,我是金帝公司总裁的贴身助理Joy,这位是我们的老板,方便进来吗?”Joy微笑着问道。 老板? 叶妩愣了一秒,从地上慢吞吞站起来,身体有些乏力。 “小心点。”叶妈眼疾手快的扶住她,“快到那边去坐会儿,她爸,请客人进屋来坐。” “几位,请进。”叶爸这才放人进屋,“不好意思啊,家里出了点意外,稍微有些乱。” 他歉意的说道,余光却不停打量着一身贵气的男人,这就是叶妩公司的大老板吗?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 裴锦尘的相貌在各大杂志、新闻上,屡屡出现,叶爸自然会觉得有些眼熟。 他幽幽扫过整间屋子,目光定格在沙发中,哭得脸红眼肿的女人身上,眉头微微皱紧。 她哭得真丑! 但心里某个隐秘的角落,却掠过一丝极淡极淡的疼惜,速度快得连裴锦尘自己也未曾有所察觉。 “你们先坐,我进屋整理一下。”女儿的老板到家做客,叶爸心里想着,必须得要打扮整齐点,这顶着一身油漆,不像话啊。 他急急忙忙进了洗手间,用最快的速度清理着身上的狼藉。 叶妈也平静了许多,坐在叶妩身旁,同裴锦尘打招呼:“不好意思啊,您看我们这儿刚发生些意外,让您见笑了。” “我能理解。”出乎所有人预料,在圈子里我行我素,高深莫测的男人,在面对叶爸叶妈时,姿态出奇的谦逊,甚至多了几分温和,少了几分棱角。 “妈,你进去帮爸吧,这里有我呢。”叶妩抽了抽鼻子,寻个理由把叶妈支开。 “好好好,那你们慢慢聊。”叶妈点点头,这才起身回房。 目送叶妈的身影进了卧房后,裴锦尘脸上的柔和之色,彻底冰封,下颚轻抬,Joy立即带着茱蒂与律师离开公寓,在走廊外边站着。 老板明摆着有话要和叶妩单独谈谈,他们当然不可能在里边做电灯泡。 “你说老板会怎么解决这次的事?欧蜜儿的粉丝,实在太可恶了!居然跑到叶妩家里来大吵大闹,你看看这些……”茱蒂义愤填膺的指着满墙的红色字体,心里怒火难平。 “老板有老板的想法,什么时候轮得到你去揣度?”Joy不悦的冷下脸来:“这次的事是谁也不想看到的意外,你少说两句。” 茱蒂只能将怒火吞回肚子,可心里那口气,却怎样也无法理顺。 她想不明白,欧蜜儿的粉丝怎么会跑来这儿吵闹?又怎么会知道,她的角色被撤掉的秘密的?大老板早就下了封口令,公司和剧组不能将这件事曝光给媒体知道,更别说告诉粉丝了。 思来想去,脑子里还是一团乱,总想不出个中缘由。 而屋内,叶妩神色黯然的坐在沙发中,脸上的泪痕还未干涸,她不停地抽泣,平复着心里难过的情绪,没有理会近在咫尺的男人。 一只微凉的手指头忽然出现在视野里,极尽温柔的擦干她脸蛋上残留的泪痕。 “哭有用吗?”略带讽刺的语调传入耳膜。 她霍地一下抬起头来:“那你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做?我到现在也不明白,我做错了什么,惹得这些粉丝仇视我,对付我,还报复我的家人!” 身体顿时绷紧,瘦小的肩头甚至隐隐带着几分轻颤。 手指蓦地收了回去,头顶上,一层阴影投射而下,将她小小的身躯笼罩着。 “我真的搞不懂啊,我只是想在这个圈子里成名,只是想努力去完成我的梦想,为什么却总要遇到这种事?”她痛苦地捂住面颊,语调染上几分哽咽,喃喃的询问,像是在问他,像是在问自己,更像是在询问这充满不公,充满残忍的现实,“我有想过,不管遇到什么事,不管遭遇到任何难题,我也不会怕!我可以一直努力往前冲,直到达成我的目标,直到我成为最耀眼的明星,成为很多人喜欢的偶像,可我现在好怕,我好怕。” 脑袋低低垂下,眼泪似断了线的珍珠,一颗接着一颗砸向地面。 裴锦尘坚硬的心房像被什么东西轻轻刺了一下,有细微的疼在心底最柔软的部位蔓延开来。 冷冽如川的眸子里,荡漾着极淡的怜惜。 “我不想再这样了,这种事发生过一次已经足够!”她忽然放下手掌,抬起头来,面上浮现的纠结与挣扎,化作决绝,仿佛在瞬间做出了什么决定。 “你想说什么。”他哑声问道,柔和的瞳眸危险的眯起,只剩下一团无边无际的漆黑。 这样的他,让叶妩有些害怕,可脑子里想着爸妈狼狈的样子,想着电话中,妈妈无助的哽咽,这抹害怕便被她强行压了下去,“我想退出剧组。” 裴锦尘的眉头顿时皱紧,放柔的轮廓冷硬似铁,眉宇间凝聚着淡淡的冷怒,可他竟勾唇笑了,“哦?退出?” “是!”她梗着脖子,毫不避让的迎上他深不可测的眼眸,“其实上回发生小三那件事时,我就有这么想过,但我当时没能做出决定。” “这么说,你现在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裴锦尘又问,唇边那笑,暗藏几分刺人的锋芒。 心狠狠缩了缩,在他面前这样说话,需要极大的勇气,叶妩悄然捏紧拳头,在心里为自己打气。 加油!你可以的,告诉他,你的决定。 “是,我认真考虑过,我不想再看到相同的事情发生,你看见了吗?爸妈因为我变成了什么样,他们在这个小区生活了大半辈子,现在却只因为我,成为街坊邻居的笑谈,被所有人指指点点,还要无辜遭受到这种罪,是我的错!如果我没有踏入演艺圈,如果我没有选择做什么明星,做什么演员,爸妈也就不用为我受苦。”她猛地闭上眼睛,不愿再去回忆,爸妈方才的狼狈样子。 胸腔被愧疚与自责占据,这一切都是她害的,是她! “我想成为爸妈的骄傲,可我根本就做不到!这条路太难走了,我不怕吃苦,可我怕他们跟着我一起受苦,我不敢想象,这样的事会不会有第二回,下一次,会不会比今天更加严重。”她拼命摇晃着脑袋,笔挺的背脊,如今却在现实面前,低下头颅。 她怕了,这次是真的怕了,与爸妈的安危相比,梦想又算得了什么? “说完了?”嘲弄的腔调再度传入耳膜。 叶妩呼吸一滞,不太明白,他的态度是什么意思。 俊朗无涛的面容噙着一抹讥笑,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如同在看脚边一只蚂蚁,那样不屑,那样冷漠:“退出?可以,你加入剧组,延误拍摄进展,造成的损失,谁来赔偿?剧组即将杀青,因为你突然罢工,无法在贺岁档顺利上映,公司的损失,又该由谁赔?” 平静的质问,却带着咄咄逼人的强势与霸道。 嘴唇轻颤,她竟无言以对,说不出一句反驳。 “不过是小小的难关,就说要退出,你所谓的努力,就只是这样?” “……”不是的。 “说什么梦想,你的梦想经不起半点折腾,到此为止了吗?” “……”不是这样的! “你以为明星是什么?长得漂亮,身材够好,你就可以成功?你只看到别人大红大紫,知道他们背后为此付出过多少吗?” “……”不要再说了。 “像你这样的人,根本不配谈梦想,更不配……”话还未说完,却在唇边戛然而止。 瞳孔里倒影着的,是她无声落泪的剪影。 她在哭。 娇小的身躯无助的在沙发里蜷缩成一团,如同婴儿般,咬着唇,默默淌泪,却比嚎啕大哭,更让人心疼,让人不忍。 他烦躁的扯开衬衣的纽扣,多年来,第一次因为一个女人,心绪产生拨动。 是同情还是动容?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不要哭了!”他拧眉低喝,语调尽是烦闷。 “那你到底要我怎么样?我只是想做明星,只是想做一个演员,只是想让爸妈为我骄傲,这很难吗?我放弃了好不好,我认输了行吗?放过我吧,我真的好累。”从声嘶力竭的嘶吼,到最后的啜泣,她仿佛用尽了所有的力量。 双手用力圈住膝盖,脸深深埋在里头,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着,身上弥漫出的悲伤与难过,清晰得叫人难以忽视。 心莫名软了,他半阖了眼睑,不自觉抬起胳膊,轻揉着她的脑袋,柔顺的发丝穿梭过每一根手指,触感柔和、润滑,似一件艺术品。 “算了,你的选择,你自己决定。” 叶妩颤抖的身体猛地僵住,他答应了? “但公司不会为你承担任何损失,就算要退出,柳如是必须拍摄完成,你要配合影片上映前的所有宣传工作,这是作为演员最基本的职业操守。”他不会强留下任何一个艺人,既然她决定退出,他尊重她,强扭的瓜不甜,公司也并非缺她不可。 裴锦尘不愿承认,是她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触动了他,打动了他,更不愿承认,他是不想看见她掉眼泪的。 “谢谢。”叶妩带着浓浓鼻音吐出来的两个字,分外诚恳。 这是她第一次,对他产生感激,第一次觉得,他是个好人。 “好好休息,晚上我在别墅等你。”收回手掌,他头也不回的离开叶家,背影一如既往的冷漠、决绝。 房门哐当一声关上,叶妩慢吞吞抬起脑袋,恍惚的摸着被他触碰过的头顶,那里,仿佛还残留着他的温度。 他或许并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可恶。 “老板。”Joy见他出来,急忙迎上去,“叶小姐她……” “找一个合适的地方,安排她的父母搬家。”这里已经曝光,不适合再继续居住,“媒体那边把风声压下去,不要让这件事见报,搬家的时候,多派人手维持秩序,不要引起不必要的混乱。” Joy老老实实将他的安排一一记下,心里忍不住腹诽,老板对叶小姐的重视,似乎比他以为的还要重一些,这样的待遇,就连公司最红的艺人,也不见得能有幸享受到啊。 “警方那边,由你全权安排,记住,犯了错的人,我要看到他们得到应有的惩罚。”目光越过Joy,落在律师身上,意有所指的吩咐道。 律师急忙点头:“老板您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这些敢来闹事的粉丝,他会想办法让他们付出最惨重的代价。 私闯他人住宅、恐吓他人人身安全、损坏公物,三项罪名一旦成立,没有三五七年,别想从监狱的铁牢里走出来! 王法?在绝对权利面前,那东西形同虚设! 裴锦尘离开叶家,却留下Joy和茱蒂,照顾叶妩,律师急急忙忙去了警局,向警方施压,严令警方不许为这帮粉丝做保释工作。 “叶妩,老板刚才说了,会找住所让你爸妈搬过去,今天的事,相信再也不会发生第二次,你别难过了。”茱蒂趁着Joy在外边打电话,处理善后工作时,趁机进屋,坐在叶妩身边,安慰她。 叶妩从激动中逐渐平静下来,眼圈仍旧红肿,但似乎心情安稳了几分。 “他说过这样的话吗?”没想到,他还能这么细心,连这种事也为她想好了。 对待一个即将离开公司的艺人,他做的这些事,根本不应该出现。 叶妩觉得自己或许从来没有看懂过裴锦尘,以为他手段凶残,性格恶劣、可恨,却不知,他也有温柔体贴的一面。 “我两只耳朵听见老板说的,还能有假?我还是头一回见到老板对公司哪个艺人这么好呢。”茱蒂不着痕迹的为大老板说好话。 “是吗?”心里又多了几分感激。 “不过今天这事还真是奇怪,粉丝怎么会知道欧蜜儿被撤换掉角色的事?还跑到你家来大吵大闹。”按理说,这件事除了公司和剧组的人知道,外人不可能会得到消息,难道是谁走漏了风声? “我不想去想这些,”她面露几分疲惫,摇摇头,“我进屋陪爸妈说会儿话。” “哦,那你去吧。”茱蒂能理解她现在难过的心情,“我替你收拾下外边的痕迹。” “谢谢。”她强扯出一抹笑,拖着疲乏不堪的身躯,缓缓步入房间,与叶爸叶妈谈心。 Joy在一个小时后,就在市区安保最完善的一所小区,找到了合适的套房租用下来,调动公司的保安,前来公寓为叶爸叶妈搬家,数量豪华轿车,停在小区外,立即吸引了不少邻居的围观。 “动作快点,上楼把行李先搬下来,家具不用动,快快快。”他站在车边催促着保安加快速度,叶妩听到楼下的动静走到阳台一看,有些意外。 她原本以为就算要搬家,也要等上好几天,没想过这么快公司安排的人就已经到了。 叶妈原本有些不想搬,在她看来,半辈子生活在小区里,邻居们也都熟悉了,搬来搬去的多麻烦,但叶爸却不这么认为,毕竟这事关系到女儿,又是女儿公司的安排,当然应该接受。 老两口只收拾了几箱换洗的衣物,就在Joy的安排下,上了车。 叶妩一路送他们搬进新家,贴心的将房间里里外外打扫得一尘不染。 “你啊,快做大明星的人,这种事以后别干了。”叶妈看在眼里,又骄傲又舍不得。 “不管我以后变成什么样,永远是爸妈的女儿。”她眯着眼睛笑了。 “妈知道你乖,你在外边受了多少委屈,总不肯告诉家里,你不说,妈也能猜到,你啊,从小就爱逞强,什么都往心里藏,就算苦了累了,也不肯抱怨一声,妈有时候真希望能听你诉诉苦,说说你的心里话。”叶妈偷偷抹着眼泪,女儿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她能不心疼吗? “好端端的,说这些做什么?女儿有梦想,愿意去努力,这是好事儿。”叶爸心里很是动容,却不肯说出来,还一个劲数落老婆不该说这么扫兴的话。 “我就是不舍得女儿吃苦。”叶妈嘟嚷道。 看着父母俩像孩子般斗嘴,叶妩心里的难受似乎也随之烟消云散。 这就是她想要的,希望得到的,最普通,最平凡的幸福了。 在新家陪叶爸叶妈吃过晚餐,叶妩这才跟茱蒂一起离开小区,临走时,她不忘提醒爸妈,一定要小心,发生任何事,都得记得给自己打电话。 好不容易见到女儿,这么快又要分开,叶妈心里格外不是滋味,一路送女儿离开小区,直到那辆轿车在街头消失,她还站在原地,望眼欲穿。 看着后视镜里变成小黑点的身影,叶妩有些鼻尖泛酸。 “那些人现在还在警局吗?”她努力想要缓解心里的难过,将注意力放在了另外一件事上,带着浓浓鼻音问道。 茱蒂点了点头,一边开车一边说道:“是啊,这些家伙就该被多关几天,让他们在拘留所好好反省!” “我不会放过他们的。”她从来没有主动得罪过任何人,但这并不代表她可以容忍别人对她的欺负,欺负她可以,但欺负她的家人,不可饶恕。 “你放心,这件事老板交代过,一定会让他们得到应有的惩罚。”有老板出面,那帮人不会有好果子吃的,对于这一点,茱蒂深信不疑,在她眼里,大老板就好似无所不能的神,任何事只要有他出面,都能迎刃而解。 叶妩微微一愣,他连这种事,也为她想好了吗?心里盘踞的感激再度萌芽,她想,她应该重新去了解他,不应该只是因为那一夜的遭遇,去评断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或许那一夜为她带来过痛苦,可他也在她落难时,对她伸出援手,帮了她一把。 她应该对他改观的,至少他对她有恩。 别墅的轮廓已映入眼帘,橘红色的夕阳余晖下,它宛如一座奢华的宫殿般,沐浴在这美丽、耀眼的光晕里。 葱绿的草坪泛着绿油油的光泽,花香肆意飘荡,停好车后,叶妩下车挥别茱蒂,慢吞吞回到别墅里。 宽敞明亮的客厅没有他的影子,顺着旋转楼梯上到二楼,在书房外,透过微微敞开的房门,那抹慵懒坐在沙发中,正处理着文件的身影,映照在她的眼眸深处。 认真工作的男人,浑身仿佛散发着一种叫人移不开眼睛的魔力。 英俊的面容严肃且认真,修长的手指轻轻旋转着手中的名贵钢笔,另一只手则弹着纸页一角,时而翻动,时而敲击桌面,每一个简单的动作,都带着欧洲古老贵族的优雅。 叶妩看得有些痴了,双腿仿佛在原地扎了根,不想离开,只想这么静静的看着他。 “过来。”裴锦尘早已察觉到她的到来,随手将钢笔扔回笔筒,手掌托着腮帮,歪着头,如帝王般,朝她勾了勾手指头。 如果换做以前,叶妩铁定会不甘愿被他呼来唤去,但此时,她仿佛受到了蛊惑,竟无意识的按照他的话,走到他的身前。 手腕被他牢牢握住,顺势跌入他的怀中。 涣散的思绪这才回归,她红着脸,刚想挣扎,可想到他今天为她所做的种种,这股冲动也随之散去。 “我……我听茱蒂说了,谢谢你……”她难为情的说道,嗓音低不可闻,含着七分羞涩,三分矜持。 “谢我?”呵,这么简单的感谢,可不是他想要的。 手指在她的背部缓缓游走,隔着衣服的布料,描绘着她的身材曲线。 一股酥麻的电流从背脊传过全身,叶妩忍不住微微一颤,脸红得似要滴血。 “我会好好工作,在离开前,做好我的本职任务,不会给公司丢脸。”她急匆匆说道,努力想要忽略掉这太过暧昧的气氛,以及四周,属于他的男性气息。 “嗯,还有呢?”他缓缓垂下头,食指灵巧的解开她身上风衣的纽扣,外衣半褪,露出里边毛绒的雪白内衣。 叶妩只觉浑身发热,好似身处在一个火炉里,热得头冒冷汗。 05 捉弄 “我,我真的很感激你帮我爸妈找新的地方住进去,还把警局的事,也处理掉。”她结结巴巴的继续说着。 耳畔,他温热的鼻息喷溅在耳垂上,惹得叶妩险些发出羞人的低吟。 她慌忙伸手捂住嘴巴,没勇气回头去看他。 这样的自己,实在是太丢人了。 “呵,比起说,我更喜欢做。”说罢,手指轻轻挑起她的下巴,将她的脸蛋转过来,微侧着,“你知道要怎么做。” 早已不是未经人事的少女,他的言下之意,她怎会不懂?但以前几次,除了第一次是她主动外,另外的,全是他强迫自己。 要在清醒的时候,和他做那种事,叶妩仍旧有些不好意思。 她扭扭捏捏的低垂着脑袋,脸上仿佛晕染着两团火烧云。 裴锦尘饶有兴味的看着她,也不急着催她动手,似乎很享受捉弄她,戏弄她的感觉。 几分钟后,叶妩终于做好了心理准备,哆哆嗦嗦的伸出手,第一次,主动抱住他,闭着眼睛,生涩的吻上他凉薄微冷的唇瓣。 …… 第二天,她迷迷糊糊从梦中醒来,睁开眼的刹那,却被身旁不该存在的男人吓了一跳。 双眼愕然瞪大,有些不可置信,用力眨了眨,那抹熟悉的人影依旧存在,近在咫尺。 她可以清晰的看见他细长性.感的睫毛,可以看到他浓黑葱密的双眉,可以看清他凉薄唇瓣上的纹路。 手指从被窝里偷偷溜出,凌空描绘着他精致如上帝最得意的杰作般俊美的轮廓。 这是他的额头,他的眼,他的鼻,他的…… 紧闭的双目毫无征兆的睁开,眸子深幽似海,流淌着几分戏谑的暗光:“玩够了?” 她好似正在做坏事却被人发现的孩子,立马将手指藏进被窝:“我!我什么也没做。” 男人眼底兴味更浓,没想到她刚醒来的迷糊样子,竟是这般出人预料的可爱。 “你怎么会在这里?”为了缓解心里的尴尬,她急忙转移话题。 男人俊朗的面容闪过一丝笑意,侧过身,与她枕在一个枕头上,手肘微微直起,撑住身躯,头顶上顿时传下一抹阴影。 “这里是我的地方,我出现在这里,有什么奇怪?”他的确从不会在床伴的床上过夜,但独独只有昨天晚上,看着她恬美的睡颜,他竟鬼使神差地留了下来。 好在,她的反应让他欣喜,偶尔留下来同床共枕一次,倒有几分惊喜。 “你,你不是从不在这里过夜的吗?”叶妩面红耳赤的问道,一个劲拉拽着被褥,想要遮盖身躯。 他用力捏住床被一角,任凭她怎样扯拽,愣是扯不动,急得额上渗出一层密集汗珠。 “你松手啊。”他这样直勾勾盯着她,让她心里很是别扭,被褥下雪白的身躯,不着寸缕,叶妩不敢乱动,就怕一个不小心,把被子挣开,会曝光在他眼前。 “我饿了。”裴锦尘顿时松手。 叶妩没想到他会忽然放手,用力过猛,竟连人带被子一起滚了半圈,扑通一声摔到床下的木地板上。 “啊!”疼痛从臀部传来,她龇牙咧嘴的揉着受伤的部位,神色愈发幽怨。 好过分,他根本是故意在捉弄自己。 裴锦尘先是一怔,随即,喉头微微鼓动几下,仰头大笑。 有趣,太有趣了! 爽朗、豪迈的笑声,刺激着叶妩敏感的神经,她迅速从地上爬起来,手脚并用裹上浴巾,狠狠瞪着笑得前俯后仰的男人,头一扭,往房间外冲了出去。 “可恶,混蛋。”看自己出丑,他有必要这么开心吗? 一路冲下旋转楼梯,不自觉竟来到厨房,开始洗手准备做早餐。 暖色的蛋黄滋滋在平底锅里煎成圆形,金灿的色泽,配搭上细碎的葱叶,颜色艳丽,卖相十足。 当她捧着煎好的鸡蛋走出厨房,却猛地回过神来,她干嘛要这么听话给他做早点? 小脸纠结的拧在一起,犹豫着要不要把早餐扔掉,让他饿肚子,可想想他上次胃病发作时憔悴虚弱的样子,心里又有些不忍。 “鸡蛋?”一只大手冷不丁从旁边伸来,将她手里的雕花白盘接过,眉梢厌恶的皱紧,“重做。” 他不喜欢吃这种食物,这女人是故意的,还是真不知道? “你爱吃不吃,要吃别的,你自己做。”叶妩气呼呼的说道,还沉浸在被他戏弄的恼怒情绪里,说话没经过大脑,似乎忘了,眼前这人,不仅是她的床伴,还是她的顶头大老板。 一抹兴味掠过男人的眼底,“昨晚是谁说要感激我的,恩?” 她所谓的感激,就是这种态度吗? “额!”她猛地清醒,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脸色变得暗淡,垂下头。 他似乎看见她身后那条狗尾巴,恹恹的垂落下去,像只没精打采的小狗。 “我给你重新做吧。”她妥协了,刚想把盘子拿过来,却被他侧身躲开。 “吃多了山珍海味,偶尔也需要换换味道。”优雅的拉开餐椅,顺势落座,拾起餐桌上摆放好的刀叉,慢条斯理割着鸡蛋。 嘴唇轻轻咀嚼着食物,神色波澜不惊,叶妩看不出他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忍不住问道:“好吃吗?” 裴锦尘将嘴里的食物咽下,挑眉道:“你该多练练厨艺。” 优雅擦拭着唇边的油渍,起身离开。 瞅瞅盘子里只吃掉一小块的鸡蛋,她心里不禁有些委屈,什么嘛,是他说饿了,她亲手给他下厨,他还这么嫌弃,好过分。 她不知,这是裴锦尘二十岁后,第一次吃最不喜欢的食物。 回到房间时,他已经穿上了笔挺崭新的黑色正装,正站在欧式镶银的全身镜前,系着领带。 “过来。”他招招手。 叶妩犹犹豫豫走上前。 “帮我。”男人手指轻指着那条松垮的深蓝色条纹领带,如帝王般下达命令。 贝齿轻咬住唇瓣,她踮着脚,慢吞吞为他系着领结。 专注、认真的神情,让人赏心悦目。 “好了。”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刚要后退,细腰却被他一把抱住。 一吻封喉,强势的深吻,似是要把她嘴里所有的香甜通通掠夺。 叶妩被吻得头重脚轻,双腿有些发软,眸光迷离一片,仿佛置身在云端,飘忽忽的。 “记得准时去剧组报道。”松开她,额头轻抵住彼此的额头,他哑声说道。 平静的嗓音里,暗藏着几分邪气,呼吸明显加重许多。 她是第一个,仅仅是一个吻,就能让他心绪不宁,撩拨他心潮的女人。 “哦。”她呆呆点头,还没从深吻中清醒,脸上红霞遍布,活脱脱一只被煮熟的螃蟹。 “昨天的事,如果有人问,什么也不用说,公司会为你妥善处理,记住了吗?”裴锦尘狭长深邃的眼睛,细细眯起,嘱咐道。 这算是他的关心吗? 没等她弄明白他这话的意思,裴锦尘已抽身离开房间,法拉利的引擎声,从别墅外传来,她跑到阳台上,却只能瞧见,豪车远去的黑色影子。 手指轻轻拂过红肿的唇瓣,上边似乎还残留着属于他的味道。 心里充斥着莫名的悸动,似甜蜜,似欢喜。 茱蒂在半个小时后,准时来到别墅,刚进屋,就被沙发上,摸着嘴唇一个劲傻笑的女人吓了一跳。 “叶妩?叶妩!”她接连喊了好几声,才把晃神的女人唤醒。 “啊?”她傻呼呼的抬起头。 “你想什么呢?我叫你老半天了。”注意到她布满水渍,且明显红肿的嘴唇,茱蒂顿时了然,暧昧的调侃:“你该不会刚和大老板做过什么少儿不宜的事,现在正在回味吧?” “你别胡说。”脸颊顿时爆红,身体激动的从沙发上蹦起来,像是被踩住尾巴,炸毛的猫。 “别解释了,解释就是掩饰,你自己去照照镜子,你这样子,还不是在思春?”真以为她看不出来吗? 叶妩恼怒的跺跺脚,想要辩解,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难道要她承认,自己刚才的确是在想着他吗? 这种事说出来肯定会被茱蒂笑话的。 “好啦,不逗你了,快去换衣服,该出发去剧组了。”茱蒂见好就收,催促她动作快点。 十点准时到达落雁,加入剧组拍摄,侯导见她准时到达,满意的点点头:“凌霄待会儿就到,今天是你们俩的对手戏,补拍完感情戏的部分,再拍其它配角的戏份,如果拍摄顺利,一周后,拍摄最后一场戏,有问题吗?” “没有。”叶妩急忙摇头。 “很好,去准备吧。”侯导挥挥手,吩咐化妆师和服装师过来帮忙。 她被工作人员带到独立的更衣间,窄小的屋子里,只有她一个艺人,周围挂着的服饰,是她剧中角色所需要的。 “这是?”叶妩第一次品尝到这样的待遇,有些意外。 “这是导演特别交代的,为您准备的休息室。”化妆师一边检查着包里的化妆品,一边说道,言语间满是羡慕。 这叶妩现在可是剧组里的大红人,待遇自然非同一般。 “哦,替我谢谢导演的好意。”她点点头,心里亮如明镜,坐在椅子上,任由化妆师为她上妆,思绪却早已飘到了其它地方。 她知道,自己今天能享受到这么高的待遇,与裴锦尘脱不了干系。 她以前总以为,这个圈子,只要努力,只要付出,就能得到别人的尊重与喜爱。 但自从真正跨入这行,她才明白,以前的自己有多傻,多单纯,在这里,没有背景,没有人撑腰,得到的,只能是旁人的冷漠与孤立,努力固然重要,但机遇与伯乐,却比自身的努力更加重要。 摇摇头,将这些胡思乱想抛开,不管怎么样,只要演完这部影片,她就会退出娱乐圈,这里的是是非非,也将与她无关,还想这些做什么? 警局,被警方带回来的粉丝,被分别关在拘留室里,不许外人探望,因为金帝的施压,就连保释,也不行。 欧蜜儿的助理找人打听粉丝的情况,在得知这件事后,立马开车来到医院。 病房里,主治医生正在为苏醒的欧蜜儿做身体检查,住院部楼下,闻讯赶来的记者将花园包围,助理花了好大的功夫,才从记者的包围中脱身,形象有些狼狈。 “欧小姐,你的伤基本上没有问题,随时可以办理出院手续。”医生合上病历本,微笑着说道。 “谢谢你,这段时间给贵医院添麻烦了。”欧蜜儿穿着海蓝色病服,不施粉黛的妩媚容颜挂着谦虚、平易近人的浅笑,与剧组里娇纵、任性的女王,判若两人。 撤走病房里所有的仪器,医疗团队才关门离开,助理等到人全都走了之后,才偷偷摸摸溜进来。 笑容消失在面颊上,她冷着脸问道:“怎么样。” “失败了,粉丝跑去她家大闹了一场,已经被警方带走。”助理忧心忡忡的开口:“听说事情惊动了大老板,他亲自出面,把叶妩带走,她家现在人去楼空,不知道大老板把她的家人安排在什么地方。” “混蛋!”欧蜜儿狰狞着面容,咬牙低咒,“他还在帮着那个贱人。” 助理立即垂下头去,不敢吭声。 “她叶妩到底有什么好?有什么好!”他一再出手帮她,甚至不惜舍弃自己,凭什么?她跟了锦尘六年,最好的年华全都灌注在他的身上,现在却要因为一个叶妩,失去他吗? 不!这种事,她绝不会让它发生! “找人把粉丝偷偷弄出来,如果不行,就放弃他们,不要让人知道这件事是我们做的,明白吗?”深深吸了口气,将心里翻腾的嫉妒与愤怒压下,她冷声命令道。 粉丝?这种东西不过是她手里的工具,必要时,为了保住自己,随时可以牺牲。 听着她无情的话语,助理感到一阵寒心,外界一直以为蜜姐是圈子里对粉丝最好的明星,谁又知道,那些通通是假象,是伪装呢? …… 一天的拍摄在日落时结束,茱蒂急忙走进片场,将手里的保温杯递给叶妩:“快喝点姜汤,今天有寒流,你可不能生病。” “恩。”叶妩拧开盖子喝了一口,“味道不错,你亲手熬的?” “我哪有这本事,是老板给你请的营养师写下来的制作配方,我照着配方做出来的。”第一次尝试,没想到就能得到叶妩的夸奖,“对了,听Joy说,这两天大老板在为你聘佣人,到别墅照顾你的饮食起居。” “是吗?”但再过一段时间,她也不再需要了,等到她退出演艺圈,他们之间的交换条件,应该也会随着消失,他也没必要再对自己这么好。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杯子里的姜汤比起刚才,似乎多了几分苦味。 “叭叭。”恍惚间,一阵喇叭声从片场外传来。 扭头一看,停在大门外的黑色轿车,正是Joy的座驾。 叶妩将保温杯还给茱蒂,披着一件薄薄的披风,走过去。 Joy打开车门,从驾驶座里走出来,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笑道:“叶小姐,今天晚上公司安排您参加一场慈善舞会,老板吩咐我来接您收工。” “有这事吗?”她困惑的皱起眉头,今天出门前,没听他说起过这件事。 “是公司的临时安排,最近外界传闻颇多,参加慈善活动,对叶小姐的名声有极大帮助,也能趁机宣传新戏。”Joy解释道,理由充分,叶妩没有拒绝的余地。 她点点头,“那我给剧组的人说一声。” “我帮你转达给侯导,叶妩,你快去吧,别耽误了你的正事。”不知何时走到旁边的李姗姗,热情的揽下替她传口信的任务,姐妹情深似的,亲昵挽住叶妩的手臂,笑靥如花的说道。 她愣了愣,“那就拜托你了。” 这样的待遇,自从她回归剧组后,时有发生,叶妩早已从最初的不习惯,到现在的坦然。 “叶小姐请。”Joy绅士的为她打开后车门,叶妩原以为裴锦尘也来了,但当她看到空荡荡的车厢,心里不禁泛起一丝失望。 他没来吗? 启动轿车,透过后视镜,注意到她略显黯然的神情,Joy心里哪里还有不明白的?一边开车,一边解释:“老板应这次慈善晚宴举办方的邀请与几位股东提前去了舞会会场。” “我也没说希望他来啊。”叶妩口是心非的为自己辩驳,但脸颊上,却不自觉浮现两团红晕。 Joy笑笑,也不揭穿她的谎言。 轿车一路驶过公路,四十多分钟后到达市区,在金帝娱乐公司麾下的外贸商铺更换礼服。 “是叶小姐吗?这边请。”进入商铺,导购小姐殷勤的迎上前来,将叶妩带去了二楼的VIP更衣间。 这里只有商铺的VIP客户才有资格踏入。 一件悬挂在橱窗中央的白色鱼尾绣珍珠鳞片的晚礼服,在LED明亮的光晕下,散发着璀璨夺目的光彩。 叶妩被这件美丽华贵的礼服彻底惊艳,几乎迈不开步伐。 女人天生骨子里对美的事物就有着一种由衷的喜爱,她也不例外。 “这件礼服是老板下午定下的,专程为叶小姐所准备。”导购笑吟吟的说道,将礼服小心翼翼取下来,“叶小姐需要试一试吗?” 贝齿在唇瓣上咬下淡淡的齿痕,他连这种事也为她考虑到了? 心里既感动又有些甜蜜。 她没有拒绝裴锦尘的好意,将礼服换上,尺寸恰到好处,与她的身形匹配完美。 曳地的裙摆,似美人鱼的尾巴,低领深V的款式,将她性.感精湛的锁骨曝露出来,长发及腰,华贵中不失少女的纯真,那介于清纯与慵懒间的无形美感,就连见惯了圈子里各色美女的Joy,也为之失神。 老板的眼光果然没错,她分明是一块璞玉,只要稍微装扮,就能散发出钻石般的光彩。 “很难看吗?”见他直直看着自己,叶妩有些不安,拘谨的提了提裙摆,几缕发丝顺势垂落到胸前,魅惑横生。 “不,很漂亮,相信今夜,叶小姐会是最引人注目的明星。”他高高竖起大拇指,夸赞道,“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出发吧。” 茱蒂接过导购手里的手提袋,将叶妩换下来的衣物提在手里,跟着一起,乘车前往舞会现场。 慈善舞会是圈子里时常举办的公益性晚会,能受到邀请前来参加的,要么是商界精英,政界权贵,要么是娱乐圈顶尖的红星。 会场的地址定在七星级酒店顶层演播厅,奢华的建筑,被晚霞的余晖紧紧包裹着,巍峨、高耸。 酒店外,一辆辆名贵轿车停在红毯两边,酒店的经理带着身穿统一制服的侍应,恭敬站在大堂,迎接宾客到来。 叶妩刚从车上下来,红毯旁聚集的媒体,犹如嗅到肉骨头味道的苍蝇,举起手里的摄像机,疯狂拍摄。 ------一会儿还有一更。 06 有金主,出手就是不一样 她扬起一抹公式化的优雅微笑,提着裙摆,带领着Joy与茱蒂,缓缓走过红毯。 姿态优雅、大气,镜头感十足。 不论从哪一个角度,拍摄出的画面,完美得就算是世界顶尖的摄影师,也挑不出任何毛病。 “她是叶妩?这种场合,她一个小小的新人居然也能参加?”有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不知道?她啊,是裴总最近的新宠,有裴总撑腰,参加慈善晚会,有什么稀奇的?” “人长得漂亮果然待遇不一样啊。” …… 羡慕嫉妒恨的话语,从人群中传出,Joy微微凝眉,眸光扫过这帮乱说话的记者,将他们身前的工作牌记下,准备把这事告诉老板。 有些人,不是旁人随随便便就能指责,就能谈论的。 叶妩好似没有听到旁人的非议,神色不变,优雅地迈上台阶,在服务生的指引下,乘坐电梯,抵达位于顶层的演播厅。 歌舞会会在这里举行,完毕后,酒店餐厅会为宾客准备丰盛晚餐。 雕花的复古中式大门朝内敞开,巨型舞台前,一排排排列整齐的沙发,将演播厅占领,演播厅分为三层,一层是二三线明星和背景普通的商人坐的位置,二楼、三楼则是包厢,包厢里设有转播电视,可以清楚的看见舞台上的表演。 “你是叶妩?你好,久仰大名。”一道甜美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叶妩有些奇怪,转身朝来人看去,立马认出,这个忽然和自己打招呼的女人是谁——荣欣。 圈子里一线红星,以出演电视剧被大众熟知,最近转行跨入电影界,拥有宅男女神的称号,同样,也是公司这次撤换掉欧蜜儿的戏份,接手角色的出演者。 “你好。”叶妩礼貌地同对方打着招呼。 “一直听说你的名字,又同在一个剧组,没想到直到今天才能见到真人,希望将来能和你有更多的合作。”荣欣善意的伸出手,与叶妩握了握。 没有剑拔弩张,没有敌意,反而态度和善,这让叶妩微微松了口气。 “我也希望能和前辈您有更多的合作,请前辈今后在剧组多多指教。”叶妩笑得惬意,姿态很是谦逊。 这行中,讲究的是辈分,她与荣欣岁数相差不多,但对方却比她早入行几年,称呼她一声前辈,是对她的尊重。 荣欣微微颔首,结束了寒暄。 Joy指了指三楼正中央的包厢,提醒道:“老板就在那儿,请叶小姐上楼。” “哦。”她乖巧的跟着Joy往三楼包厢上去,一路上,不断有人朝她投来打量、审视的视线,其中不乏有嫉妒、不屑的目光,这些通通被叶妩摒弃。 她挺直腰部,昂首阔步走上三楼,仿佛在用这样的方式,告诉所有人,她不怕!不怕他们怎么看待她,更不怕他们在背后怎么谈论,她行的端做得正,没什么好怕的。 进入包厢,外界所有的目光被合上的房门阻绝。 裴锦尘慵懒的站在落地窗边,窗外,可以俯瞰整个演播厅。 手指间把玩着一支盛满红色液体的高脚杯,精湛完美的脸廓,犹如神祗般俊美。 “今天起,公司会安排你出席各种公益性的活动,你需要提前习惯它。”他头也不回的说道,唇瓣微启,抿了口红酒,似欧洲古老别墅里,幽幽醒来的吸血鬼,优雅中透着几分神秘,尊贵中,又暗藏几分危险。 叶妩捏了捏拳头,包厢里只有他们两人,Joy和茱蒂没跟着一起进来,有些话,她可以直说。 “你答应过我,等到柳如是拍完,就让我退出,公司不用安排我参加这些活动的。”她早晚会退出演艺圈,公司根本没有必要把心血和精力浪费在她的身上。 闻言,裴锦尘唇角缓缓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深邃幽冷的眸子里,有精芒极快掠过。 他微微侧身,笑道:“你忘了,我说过,在你退出前,要配合公司为你准备的一切宣传工作。” “但你没说还要参加慈善活动啊,这和新戏的宣传有什么关系?”她迷茫的眨了眨眼睛。 他随手将杯子递到她的唇边,浓烈香醇的美酒,灌入她喋喋不休的红唇中。 叶妩被呛得直咳嗽,捂着嘴唇,朝他投去不高兴的眼刀。 他莫名其妙的到底要干嘛? “你只需要配合公司的决定,不用知道为什么。”当她品尝过从低谷走到云端,当她体验过,被粉丝们包围,得到所有人的欢呼与掌声后,她就会舍不得离开这个圈子,舍不得放弃,已经到手的光环。 花了那么多的精力扶持她,公司在她身上投注了不少心血,他又怎么会做赔本的生意呢? 他会让她心甘情愿答应留下来的。 微微眯起的眼眸里,涌动着势在必得的暗光。 叶妩被他盯得很是不安,莫名有种背脊发凉的错觉。 由残障儿童帮扶学校表演的歌舞,让叶妩大为触动,看着那些先天或后天身体残缺的孩子,在这么多宾客面前,表演着歌舞剧,她竟想到了曾经的自己。 那时,她如果也有这样的勇气,敢直面自己的缺陷,能够承受住外界的嘲笑,会不会将有另一种生活? “很喜欢?这些人是上流社会无聊时,打发时间的产物,你只看到他们现在的精彩表演,却难以想象,他们背后为此付出的血泪。”裴锦尘搂着她的肩膀,坐在包厢的黑色水牛皮沙发中,姿态慵懒,喑哑低沉的话语,夹杂着温热的鼻息,异常暧昧。 叶妩想要挣扎,但身体却被他紧紧紧固在怀中,动弹不了。 脸上不自觉浮现几分红晕,“再怎么说,他们也是靠着自己的努力,才能在人前表演。” “把自身的缺陷放大,吸引别人的同情,从而换取利益。”这是事实,不可争辩的事实,是每个人都能了解,都能明白的,但由他这么直白的说出口,却多了几分残忍,与冷酷。 “这只是在你眼里,不管怎么样,我佩服他们。”就算是同情又怎么样?命运对这些孩子是不公平的,“我可以捐款吗?” “这种事,茱蒂会为你安排。”她的反应在他的预料之中,又有些出乎他的预料。 在上流社会中,不会有人真正为这些残障儿童感到不忍,即便同情,也只是一时的感触,因为这些人,与他们的生活毫无任何关系,只有看着比自己更可怜,更悲情的存在,才能得到另类的满足。 而她…… 深幽的目光落在她微红的眼眶上,冷硬的心房,似是被一片羽毛轻轻滑过。 她比他想象中的,要善良。 表演结束,雷鸣般的掌声后,主办方开始向宾客募捐。 叶妩第一次出演的新戏,还没拿到应有的片酬,手里的积蓄少得可怜,她本想尽一份力,但听到宾客们,动辄十万、百万的捐款,她一咬牙,竟觉得自己拿点私房钱,有些拿不出手。 “叶妩小姐,为残障儿童捐款五十万。”司仪拿到捐款名单,当着宾客与多家媒体的面,进行宣读。 当叶妩的名字透过麦克风,传入所有人的耳膜,不少人纷纷惊住。 叶妩?那个刚入行的新人? “好大的手笔!” “人家有金主,当然出手不一样。” 窃窃私语声在演播厅的大堂里响起,而包厢中,就连叶妩自己,也被转播电视中宣读的消息惊得头脑发翁。 “我……我哪有五十万捐给他们?”她所有的积蓄加在一起,也只有两三万,这么大的金额,她做梦也不敢想。 裴锦尘饶有兴味的欣赏着她为难、纠结的样子,眸中荡漾的笑意,满得快要溢出来。 “是不是你搞的鬼?”她蓦地联想到他方才说过的话,咬着牙,恼怒的扭头瞪他。 “你不是想捐钱吗?”他理直气壮的反问,眉宇间妖气横生,背后似有大片的黑色曼陀罗正在绽放。 叶妩暗暗磨牙,心里气得要命:“我是同情他们的遭遇,可我承担不起这么大的金额啊。” “我替你给。”他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让她自己掏腰包,花钱买美名这种事,通常是公司为洗白艺人所做的手段,当然,任何一家娱乐公司都不会做亏本的买卖。 提前预支,之后会从艺人的广告费、片酬里,抽出相应的回扣,作为回报。 “你替我给?”她吃惊的瞪大双眼,“可,可我没钱还给你啊。” “呵,放心,将来你会有的。”一抹精芒掠过他的眼眸。 他没有告诉她,如果她在享受过成名的滋味后,还不愿改变主意,那么,这些欠公司的款项,会是他最后留住她的手段。 既然引起了他的兴趣,又是块璞玉,不论是作为男人,还是作为商人,于公于私,他都不会轻易放掉她。 “走吧,带你去认识圈子里的名人。”裴锦尘优雅地从沙发上站起,修长的手指慢悠悠系上西装纽扣,牵着她,离开包厢。 表演结束后,宾客们齐聚在酒店奢华的餐厅中,来自各行各业的精英,以及娱乐圈的明星,相聚一堂。 男男女女手捧香槟,相谈甚欢。 叶妩认识很多人,但大多人,她只在电视上见到过。 有新闻栏目时常出现的政客,有电视剧中的熟悉面孔,也有年轻的企业家。 裴锦尘为她引荐了许多人,但她除了拿出完美如面具的笑,根本插不上话。 她不知道,他的这番举动,是在为她铺路,让她更难从娱乐圈抽身离开。 十点多,聚会终于结束,坐回车里,她累得整个人瘫倒在后座的椅子上,浑身使不出半点力气。 脱掉高跟鞋,后脚跟被磨出血痕,裴锦尘朝Joy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即下车,穿过马路,去了药店。 茱蒂开着另外一辆轿车提前离开。 不断有豪车从车窗外驶离,叶妩揉着笑到发酸的脸蛋,嘟嚷道:“以前在电视上见到明星们参加这种晚会,我还以为会很轻松。” 但当她切身体会过与这么多人应酬,一直不停的笑时,她才知道,光鲜只是表面。 “你会习惯的。”裴锦尘意味深长的睨着她,眸光扫过她红肿的脚踝,眉头微微一皱,一丝不易察觉的疼惜与恼怒,飞快掠过眉眼。 “你的助理需要重新培训。” 竟不知道提前为她准备平底鞋吗? “啊?你干嘛这么说?”她吓了一跳,慌忙直起身体,为茱蒂辩解:“她做得很好,不管是在工作中,还是在生活里,都很照顾我,她……” “你对她很满意?”他很少见到有艺人愿意为了一个小小的助理出头,她是第一个。 叶妩郑重点头:“恩,你不要为难她,她真的很努力。” “呵,要我答应你,不难。”手指轻轻摩擦着她娇艳欲滴的嘴唇,意有所指。 心跳猛地加快,似小鹿乱撞,她不是笨蛋,当然明白他的言下之意是什么,做贼似的看了看窗外,Joy还没回来,迅速扬长脖子,在他的侧脸上吧唧一声,亲了一口。 面颊红如火烧:“这样可以了吗?” 裴锦尘哑然失笑,邪气肆意的笑容,染上眼角:“暂时先放过你。” “什么叫暂时?”难道他还要秋后算账? “今晚你会知道的。”话音刚落,Joy的身影便从马路对面,急匆匆奔跑过来。 刚上车,他就把买来的创口贴递给叶妩。 “谢谢。”她露齿微笑,弯下腰,想要处理伤口。 低领的礼服顺势下滑,胸前被紧紧束住的丰盈,似要呼之欲出。 “哼。”一声冰得刺骨的轻哼,传入Joy的耳中,嘴角猛地一抽,立马将头转开。 他真没想要偷窥叶小姐,大老板至于吗? “坐好。”带着不悦的声音,让叶妩吓了一跳。 慌忙扭头,就看见他神色冰冷的样子,迷茫的眨眨眼睛,刚才他还笑吟吟的,怎么这会儿说变就变了? 峻拔的身体缓缓弯下,持起她的脚踝,掌心微凉的体温紧贴着她的肌肤。 火与冰的双重感觉,让叶妩有些不太自在。 红着脸想要挣扎:“我可以自己来。” “别动。”他霸道的不许她动弹,警告的目光让叶妩下意识乖乖坐好,如同木偶般,任由他为所欲为。 撕开包装,将创口贴贴在她的伤处,动作说不上温柔,但他专注的样子,叶妩却没办法移开眼睛。 心砰砰,砰砰跳得飞快,好像要从胸腔里蹦出来。 喉咙有些干涩,直溜溜的只知道看着他,什么也想不起来。 “看够了吗?”他不知何时重新直起了身体,笑容戏谑。 叶妩猛然回神,撅着嘴嘀咕:“谁在看你啊,自恋!” “呵,口是心非的女人。”他摇摇头,对她羞涩的反应很是满意,身体慵懒靠着椅背,吩咐道:“开车。” Joy立马轰上油门,静止许久的轿车,如离弦的箭,飞快驶离酒店。 回到别墅后,叶妩刚下车,就被他拦腰抱离地面,身体悬空,她吓得发出一声惊呼。 “你干嘛?”难为情的看着后方驾驶座上的Joy,恨不得找个地缝,把自己给埋进去。 “继续刚才的事。”他说过,只是暂时放过她,现在到了秋后算账的时候。 大步流星进入别墅,昏暗的房间里,叶妩被他折腾得死去活来,连连讨饶,窗外高挂枝头的弯月,也不禁羞人的躲到云层后,似是不敢窥视别墅里正在上演的火热场景。 次日清晨,各大报社的杂志纷纷出炉,每家杂志、报社,几乎统一了口径,头条新闻上报道的,全是有关昨天晚上的慈善晚宴,而且,全都采用叶妩作为话题人物。 他们赞美着她热心公益的举动,放大她为残障儿童捐款的事实,一改不久前抹黑她的口风,不留余力的表扬她,几乎把叶妩夸到了天上。 而网络上,她的名字再度霸占各大主流论坛、贴吧,社交网络,无数人为她高唱赞歌,无数人为她的善良举动拍手称快。 欧蜜儿的粉丝还在不停叫嚣,试图抹黑她。 但他们与大部分网民相比,难以为敌。 一夜之间,仿佛所有与丑闻有关的事,从大众的脑海中消失,叶妩的形象也从卑鄙恶毒的小三,成为了富有同情心的善良女人。 宣传部趁热打铁,为叶妩联系了几家医院,让她每天在拍摄结束后,前往医院探望残障儿童,媒体那边早就被打过招呼,只要叶妩现身病房,总会有多家媒体进行全程跟拍、报道。 金帝旗下的不少出名艺人,纷纷站出来,在各个场合接受采访时,对叶妩赞不绝口,其中以李姗姗、荣欣、凌霄等人,最为突出。 外界的舆论在有心人的煽动下,开始传播叶妩的正面讯息,而她被欧蜜儿粉丝袭击一事,也在这时候爆出,公司将她塑造为受到委屈,不敢吭声的弱者,再加上这些日子的炒作,舆论瞬间倒戈。 无数网民声讨欧蜜儿的粉丝,为叶妩遭到的不公打抱不平。 07 一个在云端,一个在地狱 “怎么会这样?”欧蜜儿跌坐在病床上,白墙悬挂的液晶电视里,正在播报娱乐新闻,她没有看到媒体大肆宣扬自己苏醒的好消息,却看见叶妩被媒体争相夸赞,赞美她乐于助人,帮助残障儿童的善举。 五十万,她怎么可能拿得出那么多钱?一定是锦尘替她出的,一定! “啊——”遥控器无情砸在墙上,哗啦啦摔成碎片,掉落一地,她愤怒的抱住脑袋,十指用力插入发丝中,像是要将整块头皮撕扯下来,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一切和她设想的截然不同? 叶妩应该声名狼藉,在这一行无法立足,灰溜溜退出,怎么可能东山再起。 “蜜姐,蜜姐!”助理急切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人还没进屋,声音就率先抵达,她一溜烟跑进病房,脸色有些难看,却在进屋后,看见病床上形象狼狈,头发蓬松凌乱的女人时,吓得不轻。 记忆里,蜜姐一直是妩媚、妖娆的,哪怕经历再大的风浪,也能昂首挺胸往前走。 什么时候有过这般邋遢、狰狞的一面?如同一个失败者,让人同情。 “你来得正好,”欧蜜儿眸光一亮,抬起头来,命令道:“告诉公司,我要复出,向外界放出消息,说我伤情已经没有任何问题,随时可以继续工作。” 她绝不会让叶妩混得如鱼得水,等到她重新复出,重新回到圈子,她会亲手将这贱人从云端拉入地狱,让她知道,和自己做对的后果,让锦尘认清,到底哪个女人才值得他捧,值得他看重。 助理一听这话,有些为难。 “怎么,这点小事你也做不到吗?”欧蜜儿厉声质问,如同一只愤怒的狮子,挥舞着爪牙,任何试图靠近她的人,都会被她锋利的爪子刺伤。 “不,不是的,蜜姐,有些事你不知道。”助理慌忙摇头,“媒体已经知道消息了,网络上从昨天夜里,一直在讨论这事,你的粉丝与大批网民激烈争执,现在多家媒体都在关注网上的风暴。” “什么消息?网上又曝光了什么?”欧蜜儿心头咯噔一下,隐隐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好像有什么事即将脱离她的掌控。 “就是您的粉丝到找叶妩麻烦这件事啊,也不知道是谁曝光的,连警方出动,以及粉丝被逮捕的现场照片,也通通见了报。”助理一边说一边摇头,“蜜姐,这事现在闹得满城风雨,好多人都站在叶妩那边,为她说话。” “公司怎么说?”她用力握紧拳头,精美细长的指甲深深嵌入手掌心,烙出几道血痕。 她不在乎外边怎么看她,这事没人知道是她在暗中怂恿粉丝做的,等到时间一长,舆论的热潮就会散去,她现在只关心公司是什么态度,而他,又是什么样的态度。 “公司还没和我联系。”助理说得没什么底气,出了这么大的事,公司却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这不是等于变相放手不管吗? 道理她明白,但她没胆子当着欧蜜儿的面说出来,怕会被她责怪。 “滚,给我滚出去!”欧蜜儿仿佛发了疯似的,抡起枕头朝她砸来,“废物!全都是废物!” 助理连滚带爬逃出病房,房间里,不断有摔砸声传出,期间还夹杂着欧蜜儿声嘶力竭的怒吼,如同鬼魅般凄厉的吼叫声,让人不寒而栗。 舆论风暴愈燃愈烈,已经有不少网民开始将矛头指向欧蜜儿,认为是她没有管好自己的粉丝,才会导致叶妩受到伤害,牵连她的家人,金帝作壁上观,有媒体试图采访公司内部的员工,却没能挖出什么内幕情况。 叶妩早早来到剧组,今天是倒数第三场戏拍摄,也是她与凌霄因误会决裂的对手戏,荣欣也在剧情里担任了极为重要的角色。 “不用紧张,就照你平时的水准出演,不要刻意给自己压力。”侯导在开拍前,特地把她叫到身边,叮嘱她一些注意事项。 “我知道。”但和荣欣这位成名的艺人演对手戏,对她来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 深呼吸几下,将心情平定,只是一眨眼的功夫,紧绷的面容似乎放松下来,进入剧本,融入了她所扮演的角色。 “各部门准备,灯光师就位,其他人退出现场。”侯导拿着喇叭坐在监控器前,做最后的开拍准备。 等到所有人就位后,第三百九十一场戏正式开始。 叶妩将身心全都融入角色,把自己当作剧中人,一个涅磐重生,从善良的闺中少女,蜕变成心狠手辣的大宅妾侍。 屏幕上,她生动淋漓的演绎,让侯导连连点头,这个新人,从一开始的生疏、拘谨,到现在,仿佛是剧中人的化身,进步飞速,是个好苗子,如果多加锻炼,前途不可估量啊,难怪裴总会费这么大的心力去栽培她。 “卡,很好,过。” 导演满意的掌声,将还在剧情里没能走出的叶妩惊醒,她擦了擦眼泪,露出了一抹放松的浅笑。 杀青的日子就快要到了,她的神经也跟着紧绷,时时刻刻担心着,因为自己出错,延误剧组的拍摄进展。 “给你纸巾,你演得很好,刚才就连我,也被你引入剧情,真的以为自己就是陈子龙。”凌霄咧开嘴,笑着走上前来,将一张纸巾递到她手里,“听说这两天,外边动静闹得很大,你还好吗?” “我习惯了,不管是好的坏的,全凭记者手里的笔杆子一通乱写,听多了也就不会太在意。”叶妩接过纸巾,将脸上的泪痕擦掉,破涕为笑,“倒是上回那件事,我还没有正式向你道过歉,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被牵连进来,真的很不好意思。” 是她当时没有考虑周全,忘记了自己大明星的身份,害得他也被媒体乱写。 “那件事没有影响到你和白兰的感情吧?代我也向她说一声对不起。”她选择性遗忘掉白兰对自己的敌意,以及她在背后做的那些事,她想,人如果只记得难过的事,悲伤的事,那活着不是会很累吗? 凌霄笑了笑,如阳光大男孩般纯净、温暖的笑容,比这头顶艳阳还要璀璨。 “我会把你的话传到她耳朵里的。” “凌霄!”话音刚落,说曹操曹操就到,正带着助理匆忙从片场外前来探班的女人,不是白兰还能有谁? 柔顺靓丽的长发在腰间轻轻摇曳,一件军绿色韩式风衣,脖颈处缠绕着黑白相间的围脖,整个人透着一股时尚的美感。 她刚过来,就跻身到两人中间,手臂亲昵的挽住凌霄的胳膊,笑容甜美:“你们在聊什么呢?远远的就瞧见你们在说话,不介意说给我听听吧?” 明亮热情的笑容背后,暗藏着的,是对叶妩的敌意与戒备。 她摇摇头,“我还有事,不打扰你们的二人世界。” 说完,她不顾凌霄挽留的视线,转身就走,打扰别人谈恋爱,是会遭报应的。 白兰的到来让剧组内的气氛多了些许尴尬与拘谨,她毕竟不是组里的演员,也不常来探班,很多人只知其名,还是第一回见到她本人,自然聊不到一块。 拍摄从早上一直持续到晚上十点多,侯导才吩咐收班,凌霄牵着白兰找到正在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的叶妩,想邀请她一起吃宵夜。 叶妩刚想答应,茱蒂急忙凑到她耳边提醒道:“叶妩,Joy打过电话给我,说老板今天晚上没有安排,会提早回家。” 她无奈的叹了口气,“抱歉啊,我还有别的事,不能陪你们吃宵夜了。” “那是当然啊,你可得回去陪你该陪的人,怎么能把时间浪费在我们身上呢?”白兰打趣道,只是这话里似乎藏着针,有些刺耳。 凌霄微微凝眉,“不要胡说。” 她什么时候变成了刺猬? 叶妩毫不在意她的敌意,同他们道别后,离开剧组,坐进轿车里返回市区。 茱蒂一边看着前方过的路况,一边道:“这个白兰,真搞不懂她在想什么,你和凌霄又没暧昧关系,她干嘛把你当小三防范啊。” “大概是被前段时间的报道影响,以为我对凌霄有什么别的想法。”叶妩疲惫的靠着椅子,眼皮开始打架。 拍摄一整天,她累得只想休息,没什么力气说话。 茱蒂还在喋喋不休的为她打抱不平,可说了半天也没得到她的一句回应,奇怪的转过头来,却发现她竟靠着椅子睡着了? “哎。”不知道该说她没有防人之心呢,还是该说她心眼太大。 其它明星遇到这种事,肯定会想方设法报复回去,就她,不放在心上。 轿车的引擎声,在别墅外响彻,裴锦尘披着宽敞的浴袍,正悠闲的躺在叶妩居住的卧房阳台躺椅上,悠哉悠哉翻看着她手里那本剧本。 当注意到花园外投来的两束刺眼车头灯的光晕,他缓缓将剧本合上,优雅起身,胳膊撑住白色护栏,静静站在晚风中,看着轿车停下。 当他见到茱蒂吃力的从后车厢里扶着迷迷糊糊的女人下车时,眉头猛地皱了皱。 嘴角那弯惬意的邪笑,似乎多了几分不悦。 冰凉的眼刀从高空落下,刺在茱蒂的胳膊上,那地方,正好是她与叶妩身体触碰到的部位。 “……”她下意识收手,抬头就撞见大老板不善盯着她的样子,嘴角讪讪动了动,神色有些无辜。 她做错了什么?大老板的表情怎么会这么难看? 思来想去,她也没能想出自己犯了什么错,总不可能是她扶叶妩下车,导致大老板不高兴吧? “把人交给我。”裴锦尘很快便从二楼下到一楼,峻拔修长的身影从门内走出,将叶妩从她手里接了过去,单手楼主她软若无骨的腰肢,任由她的脑袋靠在自己肩头。 姿势暧昧且亲密,看上去极其般配。 茱蒂还没来得及同他道别,裴锦尘已毫不留情的转身,只留下一抹冷漠的身影。 “唔。”叶妩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竟是裴锦尘那张俊美无俦的轮廓。 脑子里盘踞的睡意,瞬间消失,她开始剧烈挣扎起来,“怎么会是你?” 她明明和茱蒂待在一起,为什么醒来会看见他?而且……还被他用这么暧昧的姿势抱在怀里。 心跳猛地加速,似小鹿乱撞。 “除了我,你还想是谁?”隽秀的眉峰微微上扬,语调暗藏几分危险。 他的床伴除了他,还有谁敢靠近? “你先放我下来。”叶妩羞恼的用手推着他的胸膛,却不小心将纽扣给扯开,绷紧的衬衣哗啦一声,朝两侧外翻,露出一条细小的缝隙,隐隐约约能够透过客厅明亮的灯光,瞧见他古铜色的性.感肤色。 “这么热情?”裴锦尘笑得邪肆,眉宇间仿佛有妖气正在飘荡。 “什么……什么热情!你别胡说八道,这是意外,意外!”她据理力争,抵住他胸口的手掌想要放下,又不知该往哪儿放。 “少爷,叶小姐。”刚来到客厅中央,忽然,从餐厅里鱼贯而出一帮穿着日式女仆甜美服饰的女佣。 叶妩整个惊在原地,别墅里什么时候多了这么多人? 裴锦尘顺手将她放下,耳鬓垂落的几缕秀发,被他别到耳后。 做完这个举动,他自己也吃了一惊,什么时候他对一个女人如此耐心、体贴过? 手臂生硬地放了下去,柔和的脸廓瞬间冰封,“这些人是Joy找来的佣人,照顾你的饮食起居,做我的床伴,理应得到这样的待遇。” 他特地咬重了床伴这两个字,似乎在提醒她,她在他心里的身份,仍旧是随时可以抛弃的床伴。 叶妩心尖一颤,有些恼怒,“我不需要佣人照顾。” 他不用时时刻刻提醒她这种事,她不会忘记,他们之间的关系究竟是什么。 “你没有说不的权利。”他不悦的寒了眸子。 两人间刚才还充满粉色泡沫的氛围,似乎在刹那变得剑拔弩张,无声的硝烟在他们之间流淌、窜动。 佣人不安的站在原地,今天是她们刚到别墅工作,平时只听说过这两位的大名,在被聘用时,她们就被Joy警告,知道什么时候该装傻,什么时候该当隐形人。 “你!”叶妩气得瞪圆双眼,这人怎么会如此可恶? “做饭,我饿了。”他如帝王般命令道,没给她拒绝的机会,抬脚走上二楼,进了书房,房门哐当一声大力合上,连带着叶妩的心窝,也跟着颤动几下。 她紧紧捏着拳头,嘴里喋喋不休说着他的坏话。 “混蛋,暴君。”都说女人心海底针,他的心思,更加难猜。 气鼓鼓的进了厨房,做了一顿家常便饭,卖相还算过得去,但比起酒店里大厨的杰作,却显得有些小家子气。 “你要不要下楼吃饭?”左等右等没等到他从书房里出来,她只能取下围裙,蹬蹬跑上楼,敲门询问。 “不用。”冰冷的声线从房门缝隙里传出。 叶妩再次有了被捉弄的憋屈感,让自己做饭的人是他,结果说不吃的人也是他,他到底要怎么样! “叶小姐,这些饭菜您还吃吗?”女佣战战兢兢的站在旋转楼梯下方,等到她下楼,才低声问道。 “吃,干嘛不吃?”他不吃那是他的事,她一整天没吃过什么东西,正好吃饱了好休息。 憋着一肚子火跑进餐厅,将自己亲手做的饭菜吃光,仿佛盘子里的食物是她的仇人,狠狠咀嚼,一边吃还一边用叉子不停的戳着。 二楼书房内,裴锦尘姿态慵懒的斜靠在暗色沙发中,正与Joy视频通话。 “老板,今年公司推出的几部新戏盈利总额超过十亿,其中古装电影与现代爱情故事最受欢迎,多家电影院向公司询问,希望能提前得到柳如是的上映播放权。”Joy将年关的工作安排汇报给他听,但说了老半天,没得到任何回应。 他奇怪的推了推鼻梁上架着的金丝眼镜,定眼一看,电脑屏幕上的男人,这会儿似乎正在走神? 眉头顿时皱紧,大老板在说正事时走神,这种事他还是头一次碰到。 “老板?老板?”他连连叫了好几声,才将裴锦尘从晃神中唤醒。 方才他一直在思索,自己对叶妩异常的态度,什么时候他对床伴竟会事事关心了? “什么事?”他哑声问道,眉宇间凝聚丝丝不耐。 Joy只能郁闷的把刚才的事重新转述一边。 “竞拍,哪家影院争拍的资金更多,档期多分给他们。”他是商人,可不是慈善家,该到手的利益,绝不会放弃。 “是,另外,欧小姐的事,如今外界正在揣测公司的立场。”Joy提起了最近的热门事件。 裴锦尘狭长深邃的黑眸危险的眯起,手指轻轻敲击桌面,清脆却带有节奏的声响,从电脑这方,清晰传到Joy的耳边。 “停止欧蜜儿手里的一切工作,安排其它艺人,将她的代言、广告接下,向外界宣布,她伤情初愈,不适合工作,需要静养。”不听话的女人需要适当的警告,和他玩心机,耍心眼?他会让她知道,这是要付出惨痛代价的。 --------一会儿还有一更。 08 风光生日会 Joy一听这话,明显愣了,老板的意思是要暂时雪藏欧蜜儿?这可是公司的顶梁柱,是他一手捧红的亚洲巨星啊。 欧蜜儿一旦被雪藏,公司必将出现损失。 “老板,要不您在考虑一下?”他提议道。 “呵,怎么,公司没了她欧蜜儿,就无法运作?她垄断公司当家花旦的时间够长了,也是时候让出位置,公司并不是非她不可。”狠厉霸道的话语,无情至极。 Joy暗暗感到心惊,欧蜜儿跟着老板足足有六年时间,老板舍弃她时,却连犹豫也不曾有,真是让人心寒。 “还有事吗?”裴锦尘对他复杂的神情视而不见,他做事,从来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不过是一个女人,一个戏子,若她听话,或许他还会给她机会,但这是她的选择,做出选择后,她就应该有承受后果的准备。 “还有一件事,后天是叶妩小姐二十二岁的生日,策划部准备借这段时间外界对她的正面报道,为她召开一场生日会,与粉丝近距离接触,提高叶小姐的知名度,塑造她平易近人的形象。”Joy原本以为这件事能够让大老板开心,却没想到,听到这件事后,他居然黑了脸。 “这么小的事也需要告诉我吗?”他冷声质问,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拧出水来。 “老板,您不出席吗?”难道发生了什么他所不知情的事?不然,以老板对叶小姐的重视,又怎会说出这种话。 裴锦尘心猛地一沉,眼眸中寒光乍现:“一场小小的生日会,需要我出席?” Joy讪笑两声,急忙打住话题,看来,老板和叶小姐之间闹了不愉快,他还是少说话的好。 结束通话,双眼缓缓阖上,脑海中不停闪烁的,是她或娇羞,或难过,或开心的模样,她的一颦一笑,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竟记得这般清晰。 常年在生死间磨练出的第六感正在告诉他,这样的发展很危险,随时会失控,他必须要克制,必须要冷淡她,远离她。 房间外,有脚步声传来,神经猛地绷紧,就在他以为对方会敲门进来时,脚步声又再度远去。 “砰。”桌上名贵的笔记本被他狠狠挥落到地上,砸得粉碎。 巨大的声响,让刚准备离开的叶妩下意识停下脚步,他该不会胃病又发作了吧? 贝齿轻轻咬住唇瓣,再度返回书房,在门口犹豫半天,才抬手敲了敲房门。 “滚。”冷怒的低吼,刺入耳膜。 她气恼的跺跺脚,好心没好报,她不管了! 头也不回的冲进卧房,身体摔在大床上,将脑袋紧紧蒙到被窝里,气呼呼的咒骂着隔壁的混蛋。 这一夜,裴锦尘不曾踏进过房间半步,当第二天叶妩离开房间,准备前往剧组时,听佣人说,他天刚亮就开车离开了别墅,没留下什么话,也不知去了什么地方。 她更是气得要命,只觉得裴锦尘莫名其妙。 一整天,她身侧的气压低得可怕,就连剧组里的工作人员,也看得出她不愉快的心情。 等到中午发放盒饭时,茱蒂偷偷把她拽到角落,低声询问:“你和大老板是不是吵架啦?你今天的脸色好臭!” “我和他没关系。”她矢口否认,语调十分冷淡,似乎不愿提起那人。 “大老板的个性你又不是不知道,特大男人主义,不过他对你那么好,你就别和他生气啦。”茱蒂做着和事佬,希望能调解他们俩之间的矛盾。 “你怎么知道我和他吵架?”叶妩狐疑的盯着她,目光犀利,让茱蒂有些心虚。 她尴尬的扯了扯嘴角,“是Joy一大早打电话来问我的,说大老板今天在公司把管理层的员工通通骂了个遍。” “哼,谁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他心情不好,和她有什么关系?她又没得罪过他。 见叶妩愈发恼怒,茱蒂只好打住话题,“不说这事,对了,公司打算给你举办一次生日会,邀请你的粉丝到场参加,你有熟悉的粉丝吗?邀请他们一起来,争取把生日会办得风风光光的。” 生日? 叶妩有些吃惊,她很少记得自己每年的生日是什么时候,如果不是茱蒂突然提起,她真会忘记,明天是她二十二岁的生日。 “看你这样子该不会连自己的生日也不记得吧?”茱蒂很是郁闷,“拜托,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可以把它忘掉?” 因为自从十八岁的生日后,她的生活就彻底陷入水深火热,从那以后,她不再去过什么生日,只希望每年的生日能来得更晚,最好永远不要到来。 …… 深夜,结束一天拍摄,叶妩在别墅外挥别茱蒂,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到别墅。 客厅悬挂的水晶大吊灯投射着明亮、璀璨的光晕,她心头一喜,以为裴锦尘在家,脚下的步伐忍不住加快。 “叶小姐,您回来了。”女佣恭敬的在门口为她递上拖鞋。 宽敞的客厅里,没有那抹熟悉身影的出现。 她的眸光暗了暗,“他呢?” “老板还没回来。”女佣一板一眼的说道。 “哦。”他不在啊,一场空欢喜后,叶妩的心情也跌入谷底,她没去餐厅用餐,直接回到二楼的卧房,身体软软的倒在大床上,眸光恍惚,盯着头顶上乳白色的天花板。 生日啊。 她早就不记得过生日应该是什么样的画面,只知道,从十八岁后的每一年,在她生日这天,家里总是愁云惨淡,妈妈会买来蛋糕,当着她的面喜笑颜看,但背着,却偷偷一个人抹眼泪。 爸爸强颜欢笑的对她说生日快乐,那些画面,她从来没有遗忘过,就如同梦靥,每每回想起来,心脏就会止不住的抽痛。 二十二岁吗? 她以为自己熬不过二十五岁,手掌无意识的抚摸着这张得来不易的美丽面庞,她逃开了,逃开了从小生来的怪病,不用担心,会在二十五岁生日这天一命呜呼,她可以过属于自己的生日,可以和正常人一样,开心的吹着蜡烛,有一大帮人围着她,一起分享快乐。 这么想着,眼泪止不住从眼眶里簌簌落下。 牙齿紧紧咬住被子,她无声的哭了。 第二天,C市下起了朦胧小雪,这是入冬后下的第一场初雪,美丽的雪花如同鹅毛,在寒风中肆意飘舞,街头穿梭不停的行人,仿佛被染白了头,而与这严寒气候截然相反的,却是叶妩的粉丝官网。 在管理层的带领下,无数粉丝开始为她建起高楼,祝福她二十二岁生日。 微博上,大批粉丝替她建立话题,从凌晨一直到天亮,竭力想要将话题顶到前十。 金帝公司,策划部的全体员工忙得脚不沾地,选择生日会的举办地点,与后勤部联系,装扮会场,公关部也加入进来,与官网的粉丝管理层联系,挑选C市的粉丝,邀请他们前来参加今晚的生日派对。 茱蒂开车将叶妩送到公司,在车上,递给她一个红色喜庆的手提袋,“这是邀请卡,你得亲自派发给公司的员工还有艺人,生日会会有很多媒体到场,到时候,去的艺人越多,反响会越大。” 这是一个为她炒作的机会,不能放过。 只有把握住时机,她才能在这个圈子里站稳脚跟。 “嗯,我知道了。”叶妩刚来到公司,就挨着每一层楼,每一间办公室派发邀请卡,她热情的邀请公司的员工下班后,来参加自己的生日会。 这种工作原本应该由茱蒂来做,但为了塑造她平易近人的形象,特地请她亲自出面。 一百多份邀请函,在短短一个小时全都派发出去,还有好几个部门的员工没拿到卡片,其中,也包括位于公司大厦顶层,总裁办公室里正在处理文件的大老板裴锦尘。 好在茱蒂准备够充分,见她发完第一轮的邀请卡,又给她拿来新的手提袋,“快去快去。” 两人从早上发到中午午休,才将公司近五百名员工发放完毕。 “呼,真累。”叶妩瘫坐在休息区的沙发上,拳头轻轻捶打着酸疼的小腿,这种工作比她在剧组拍摄,还要劳累几分。 “叶妩,你是不是忘了这邀请函还有一个人没发啊。”茱蒂神神秘秘的凑到她身边坐下,从香包里取出一份与别的邀请卡截然不同的卡片,递给她。 红色为底的卡片上,用金色粉末印着桃心的图样,中央还用粉色彩带系着蝴蝶结。 叶妩只觉烫手,慌忙将卡片扔掉:“这种卡片,你让我怎么送给他?” 这哪里是生日邀请卡,根本是表白专用的情书! 如果被他看见自己拿着这种东西,不知道会怎么捉弄她。 白皙的面颊染上一层粉色,她急忙摇头:“不行,我不去。” 从那天晚上他翻脸后,他们再没见过面,她至今也不明白,他在生什么气,莫名其妙给自己脸色看,莫名其妙避开自己,她干嘛要厚着脸皮跑去找他? “哎呀,你生日怎么能不邀请大老板呢?你忘啦,他帮你那么多忙,你如果不去,会被人说成是白眼狼的。”茱蒂劝说道,想要借这个机会,给他们俩创造和好的机会。 这两天大老板和叶妩闹别扭,不止是她夹在中间受气,公司里不少员工,都被这股风暴殃及,再不想办法解决,谁能受得了? 叶妩有些动摇,她没有忘记过,裴锦尘对她的帮助,如果不是他,她的爸妈或许还在被欧蜜儿的粉丝骚扰,如果不是他点头,答应自己退出娱乐圈,她怎么可能在拍完柳如是后,成功退出? 但想到他那天晚上莫名的态度,她又有些怕,怕自己去找他,换回的,会是他的嫌弃与奚落。 “你考虑好了吗?”茱蒂等了老半天,心里有些着急,“只是让你去送份邀请函,又不是让你去送死,别这么紧张,你想想看,公司里这么多员工你都送了,连六七线的艺人,也收到了卡片,就大老板没有,这说得通吗?” 这话似乎有几分道理。 不管了,她没做错任何事,没理由怕他。 深吸口气,她提起精神,昂首挺胸离开休息室,朝顶层走去。 “诶,叶妩,你忘记拿卡片了。”茱蒂惊呼一声,赶忙追了上去,在她进电梯前,总算将遗落的邀请卡塞到她的手中。 电梯门缓缓合上,她激动的挥舞着拳头,“YES!叶妩一出马,肯定能让大老板消气。” 这两个人闹矛盾,不总得有人先低头吗?用这样的方式说服叶妩先服软,不会有错。 电梯一层一层缓慢上行,屏幕上跳动的楼层号码,让叶妩心里的紧张情绪,逐渐加深。 光洁的额头上,甚至隐隐冒出一层热汗。 眼看着即将到达顶楼,她莫名有种转身逃走的冲动。 “叮当。”念头刚升起,电梯的大门已应声打开。 她站在原地,心里各种犹豫、纠结,双腿好似钉在了原地,根本动不了。 “叶小姐?”Joy惊讶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抬头就看见电梯外那抹修长、威严的黑色身影,精致的五官高深莫测,让人猜不透他心里到底藏着什么。 眉梢微皱,凉薄的唇瓣微微抿紧,透着些许不悦的味道。 Joy无奈的站在他身旁,尴尬的冲叶妩笑了笑:“你上这层楼来有事吗?” 大老板不说话,她也玩起了沉默,这调节气氛的重任,只能由他来承担。 “我……我上来给你送邀请卡,”眸光颤了颤,没勇气去看他,只能看向Joy,情急之下,没经过大脑的理由脱口而出,“今天晚上是我的生日会,希望你能来参加。” “给我的?”Joy满头雾水,叶小姐专程跑到这儿来给自己送邀请卡?这事不太对吧。 “是啊,我加入公司,你帮了我很多……”叶妩强行解释,但话越说越心虚。 前方传来的冷气,凉得刺骨,那抹无形的压迫感,如同巨山狠狠压在她的肩头上,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Joy听得冷汗直冒,这话她真敢说。 “走了。”喑哑低沉的声线,从男人的唇缝间滑出,双腿优雅迈开,踏入电梯,深邃幽冷的眼眸从叶妩身上一扫而过。 神经瞬间绷紧,她警惕的瞪着他,浑身的寒毛一根根竖起。 他想做什么? 裴锦尘手掌按住电梯的开门按钮,眉梢微微挑起,“你是要出去,还是想要下楼?” “我……我下楼!”叶妩脑子里乱糟糟的,结结巴巴说道。 “下楼?”一抹兴味在男人的眼底凝聚,“这部电梯是公司的VIP电梯,艺人,应该乘坐旁边那部,明白?” “哦。”她失落的垂下脑袋,垂头丧气的从电梯里走出去。 她不曾看见,在她出门的刹那,他微微抬起的手臂,似是想要挽留,但最终,又放了回去。 电梯铁门缓缓关闭,将他峻拔的身影一并挡住。 叶妩孤零零站在原地,委屈的红了眼眶。 她没想过,他的态度会如此冷漠,仿佛前段时间,陪在她身边的男人,不是他,一切仅仅是她一个人的幻觉。 电梯里,Joy偷偷打量着脸色深沉的大老板,有些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眸光幽幽转来,他似笑非笑的问道。 “老板,您真的不去吗?”这么重要的场合,老板如果不出席,叶小姐只怕会很难过。 “不去。”他的回答利落且干脆,甚至透着些许无情。 但Joy看得出来,这并不是他的心里话,摇摇头,他真猜不透老板的心思,明明在意,为什么偏要选择亲手把人推开呢? 夕阳西下,纷飞的小雪仍在继续肆意飘舞,市区天涯海阁高档会所外,一条红毯铺地,直达停车区,红毯两旁早已等候多时的记者正在检查着设备,等待今晚的主角现身。 不少闻讯赶来的粉丝,没能受到公司的邀请,却热情的聚集在会所外,手里高举着闪光牌,上边是特意制作的生日快乐的字样。 他们中,大多是年轻人,少年居多,他们举着横幅,还有些人吃着面包当晚餐,只为了能看到自己的偶像。 天寒地冻,这些年轻热血的面庞被风吹得直哆嗦,但他们脸上的情绪,却是亢奋的,如火焰般高涨、澎湃。 一辆黑色的保姆车,缓缓从街头驶来,粉丝及媒体如同注入兴奋剂,立即朝前边挤来。 保安在现场维持秩序,努力将骚动的人群往后压,不让他们踏上红毯,影响到客人进场。 “叶妩!我爱你!” “叶妩,你是最棒的!” “叶妩,生日快乐!” …… 人墙抵挡不住粉丝的热情,他们梗着脖子,声嘶力竭的高呼着,雀跃着,只希望这风能将他们的声音,他们的喜欢,传入偶像的耳中。 -----------------菇凉们,两万字了哦,不出意外的话,以后每天都会两万字更新的哈。 09 意外的惊喜 叶妩想过今天会有不少人出席她的生日会,茱蒂也提前告诉过她,公司在官网对粉丝发出邀请后,有不少粉丝踊跃报名,但知道和真正看到,是两种完全不一样的概念。 刚下车,在一大片不停闪烁的闪关灯中,她看见的,是一张张陌生的,却又激动、狂热的年轻脸庞,他们中大多人她都不认识,但他们却在高喊着她的名字,不停挥舞着生日快乐的灯牌,为她加油,为她庆祝。 声音震耳欲聋,有些吵杂,震得她的心也变得火热起来。 这是她做梦也不敢想象的画面,这么多的人为她而来,专程只为了她,齐聚在这里。 “叶妩。”茱蒂也被这样热闹的场面震住,好在她迅速回神,在后边轻轻推了推叶妩的手臂。 失神仅仅是一秒,她立即平复心头动荡的情绪,嘴角扬起一抹完美、温暖的笑,如受人追捧的女王,在现场保安、工作人员的簇拥保护下,缓缓踏上红毯,步入人群。 “叶妩,我永远支持你,你是我最喜欢的偶像。” “叶妩……” 随着她逐渐靠近,疯狂的粉丝更加难以控制心里的狂热,他们中大多数人是因为那场甄选比赛才喜欢上她,之后随着一场场娱乐风暴发生,他们不离不弃,始终坚持着,支持着她,可以说那是一种犹若信徒对心目中信仰的膜拜与喜爱。 好不容易见到她本人,粉丝们只希望能离她更近些,再近点,能让她看见自己,发现自己。 “别推我啊。”有粉丝被后方不停上涌的人挤得难受,后方是亢奋的粉丝,前方是维持秩序的安保,被夹在中间,好多人难以动弹,只能在人群中挣扎。 “啊——”有一个十三四岁的小男孩不知怎么的,从人群缝里跌倒,身体狠狠砸在地上。 叶妩顿时停下脚步。 “叶妩,快进去,这里有保安,你不能停下,会引起更大的骚乱的。”茱蒂急切的提醒道,粉丝的热情程度超乎她的想象,一旦叶妩停下来和粉丝交流,很容易让场面失控。 摇摇头,叶妩第一次没有接受她的话,抬脚朝那名从人堆里摔出来的男孩走去。 记者们仿佛嗅到了素材的味道,一架架摄像机对准叶妩,跟着她的移动,缓慢转动镜头。 疯狂的粉丝在见到自己的偶像从红毯朝人群这边走时,下意识安静,她离他们那么近,璀璨的光晕下,叶妩清纯、秀美的容颜,比起照片,更加美丽动人。 他们心里涌动的着一股狂热情绪,但到了这种时候,没有一个人还能喊得出来。 一些年轻的少女激动到眼圈发红,一滴滴晶莹的泪花从眼眶里簌簌掉落。 “叶妩,我爱你!”有人哽咽出声。 叶妩笑了笑,走到那名男孩身旁,亲手将他扶起来,还体贴的替他将身上的尘埃拍掉,“小心点,茱蒂,带他离开,这里人太多,很容易造成踩踏的危险。” 她吩咐道。 “叶妩姐姐,”男孩愣了愣,小脸立马通红,“我……我喜欢你,你是我的偶像!” 他喜欢她? 叶妩没想到这么小的孩子,居然会是自己的粉丝,她还以为他是过来看热闹,才会不小心摔倒。 “谢谢。”心里荡漾着难以言状的感动,明亮的眸子,挨个扫过红毯周围围聚的粉丝,她认真的想要记下,这些陌生的面庞。 这是她的梦想,是她做梦也想得到的,她很感恩。 从红毯进入会所,后方粉丝的尖叫还在持续,他们在用这样的方法,表达着对她的喜爱,对她的崇拜,发泄着见到偶像的狂喜。 “这些人都是公司邀请来的吗?”叶妩一边往会所二楼的主会场走,一边扭头向茱蒂询问。 “怎么可能,今天的场地只能容纳几百人,是个小舞台,公司和圈子里的艺人来了一大半,留给粉丝的,只有几十个名额,可你看看外边的人数,至少有两百人,他们不是公司邀请来参加生日会的官网高层管理员,是知道这个消息自发赶过来,为你加油的散粉。”茱蒂解释道,说实话,她有想过会有粉丝闻讯赶来,但叶妩说到底是刚入行的新人,能有多少粉丝愿意为了她在冰天雪地的大冬天赶来? 她以为,一百人已经是极限了,但现实却彻底震撼了她。 叶妩心尖一颤,穿过铺着暖黄地毯的走廊时,她忍不住扭头,朝旁边的落地窗外看去。 在会所外,车水马龙的街头,到场的记者正在收拾工具,准备从外场进入内场,媒体在散去,但那帮粉丝,还站在原地,他们有些拿出随身携带的面包,一手拿着灯牌,一手握着吃的,继续等待。 两百多人没人离开,他们在等,等生日会结束,或许还能见到她出来。 只为了一个可能,顶着街上凛冽寒风,固执的站在街边。 这样的画面,叶妩又欢喜又心疼,贝齿轻轻咬住唇瓣,将心底涌上来的湿意压下,“茱蒂,能帮我让会所给他们准备点吃的吗?” “可以是可以,不过,你真的要这么做?”为了粉丝做出这种事,多傻。 “顺便告诉他们不要再等了,我不会从正门离开,让他们回家去吧。”这么冷的天,一直等待下去,他们的身体会扛不住的。 茱蒂深感意外,“圈子里哪个明星巴不得粉丝为他们疯狂,然后靠这样的事来博报道和头条,你倒好,居然要把粉丝撵走。” “因为他们是真心喜欢我,我应该为他们着想。”她不管圈子里的人寻常是怎么做的,她只知道,这些可爱的粉丝,是她的支持者,他们喜欢她,全力支持她,她也要回报他们,哪怕只是一丁点的回报,也好。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茱蒂也不好再劝她什么,点点头:“好吧,我这就去告诉他们这件事。” 她走出会所,主动与粉丝交涉,将叶妩的想法一五一十告诉他们,希望粉丝能乖乖回家。 叶妩绝不会想到,这么简单的一件事,却让不少粉丝在会所外感动流泪。 他们没有喜欢错人,不仅是他们在乎着自己的偶像,偶像也在关心着他们! 茱蒂头疼的看着这帮掩面哭泣的粉丝,有些不安,担心他们会不听话,继续在这儿待着,但让她意外的是,粉丝们很有秩序,将带来想要送给叶妩的礼物交给她,大件的放在她脚边,然后三五成群离开了街头。 整个过程,没有人提出抗议,没有人故意捣乱,他们乖巧的走了,这画面,茱蒂只在一些成名多年的老艺人的粉丝中见到过,心里有些触动。 叶妩或许是对的,用一分真心来回报粉丝,粉丝同样也会报以真心来回报。 会所二楼的主会场,公司聘请的现场策划师将这偌大的会场装扮成粉丝的海洋,用粉色绸带装点的舞台上,悬挂着柳如是中角色的剧照!那是从没对外界曝光过的照片。 一席白衣飘渺的女子,半身融入黑暗,半身明亮光鲜,透着一股神秘的美感。 会场内已经有多家媒体纷纷入席就坐,坐在舞台下方的椅子上,金帝公司麾下的艺人来了十多名,不少熟悉的面庞也在其中。 叶妩没有直接前往会场,而是被带进了临时更改为化妆间的包厢,化妆做头发,做登台的准备 八点整,钢琴师现场弹奏优美的曲子,将生日会的序幕拉开。 被邀请入场的粉丝放声尖叫,一遍又一遍呼唤着她的名字,期待着她隆重登场。 灯光忽然暗了下来,聚光灯扫过全场,最后定格在舞台一角,叶妩美丽的身影被光晕笼罩,如同女神般,缓缓走上舞台。 天湖绿的蕾丝蓬松长裙,拖曳在地上,精美锁骨间,配搭一条闪烁璀璨光晕的水晶项链,及腰长发柔顺的垂落在背部,上方,别着一朵盛开的紫罗兰,似一只在丛林中翩翩起舞的精灵,美丽、干净。 “感谢各位今天能前来为我庆生,感谢我最可爱的粉丝。”她笑若牡丹,明亮颤动的眸子,始终看着下方被隔离在最末的粉丝们。 她在看着他们,不需要太多的言语,高兴与感恩,每一名粉丝都能感觉到。 他们哭了,捂着嘴默默落泪,心里洋溢着的是无法描述的幸福。 还有什么能比自己喜欢的人,也同样喜欢着他们,更让人开心的呢? 这场生日会在金帝旗下的网络媒体同步进行直播,一些无缘前来现场的粉丝,坐在电脑前,贡献着点击率。 金帝公司集团,工程部的工作人员还在加班,屏幕上不断升高的点击率与收视率,让他们在办公室里激动到手舞足蹈。 整整十个百分点!要知道,这不是影片上映,不是首映礼,只是一场简单、普通的生日会,却能达到十个百分点! 这样的成绩,在开播前,没人敢想象,就连最乐观的工作人员,也不敢想象这样一个惊人的数据。 东郊别墅,昏暗的书房中,传出的是生日会上众人为叶妩齐唱生日歌的歌声,裴锦尘幽幽坐在暗色单人沙发里,深邃的瞳眸紧紧盯着电脑屏幕内,满脸喜悦笑容的女人。 他没有去现场,但他却不自觉推掉了今天所有的工作,坐在家里,观看着这场盛大的生日会。 为什么? 为什么画面中那么多人,他却能一眼找到她,为什么看到她开心得像个孩子的样子时,嘴角会忍不住上扬? 有什么东西在心里挣扎着,想要破土而出。 …… 生日会最后的表演节目,是由粉丝特地为叶妩准备的,穿着她最喜欢的皮卡丘服饰,在舞台上手舞足蹈,叶妩呆呆站在舞台旁,眸中泛起零碎泪光。 这是她十八岁后,过的最快乐,最幸福的一场生日。 足足一米八高大的皮卡丘,又萌又憨,他围着叶妩跳舞,双手笨拙的做出各种滑稽动作,将她逗得连连发笑。 时针指向十一点,生日会进入尾声,一座五层高的巧克力蛋糕,被皮卡丘从舞台下方推来,上边插满了颜色各异的蜡烛,音响设备里,同时播放生日快乐歌。 在一片祝福的歌声下,叶妩双手合十在胸前,郑重的许下心愿。 希望爸妈能健康长寿,永远恩爱。 希望她今后每一年都能如今天这般,过一个快乐的生日。 希望…… 当许到第三个愿望时,脑海中不自觉闪过裴锦尘的身影。 希望她在乎的人,可以永远开心。 细长微卷的睫毛轻轻颤了颤,将蜡烛熄灭,雷鸣般的掌声与欢呼声响彻整个会场。 生日会结束,叶妩将所有到场的宾客送走,粉丝们热情的围拢上来,围着她要签名,要合照,她一一答应,哪怕累得这会儿只想找个枕头好好歇息,但她始终没有说过一个不字。 送走最后一名粉丝,她才回到化妆间,由工作人员为她卸妆。 “叩叩叩。”包厢的房门被人从外边轻轻敲响。 茱蒂走到门后将门打开,“咦?你怎么还在?” 听到她古怪的质问,叶妩急忙转头,只见刚才在舞台上与自己玩闹的皮卡丘,正在朝她招手打招呼。 “你想要签名还是合照?进来吧,有笔吗?”她刚才只顾着会场里的热情粉丝,忘了还有一位。 “怎么跑到后台来要福利了?”茱蒂不高兴,在她看来,叶妩对粉丝的态度太温和,太没有底线。 但她不会知道,这一天,叶妩等了多久,又为此付出了多少。 皮卡丘从门外可爱的扭着笨重的身体跑进来,将一张白纸交给她。 叶妩刚想签名,却在打开纸张后,瞧见上边的文字时,整个愣住,她欣喜若狂的抬起头,刚想说些什么,皮卡丘竟扭头一蹦一跳的离开了包厢。 “这粉丝好奇怪。”茱蒂被扮演皮卡丘的粉丝太过古怪的举动吓住,“他不是来要签名的吗?” 怎么连签名也没拿,转身就跑了? “他只是来给我送生日贺卡的。”叶妩小心翼翼的将纸条折好,“我待会儿想回去看一看爸妈,茱蒂,你先收工吧。” “我开车送你过去。”作为助理,她怎么能撇下艺人自己先走呢? “不用啦,我想给爸妈一个惊喜。”叶妩笑得很是神秘。 “那好吧。”茱蒂喏喏点头,心里想着,大概叶妩是想和叶爸叶妈过三人世界,所以特地把她给撇开,又或许,她只是想要一点私人空间。 同意了叶妩的建议后,等到她卸妆完毕,收拾好更换下来的礼服放进手提袋,她才离开会所。 换上便装,戴上鸭舌帽,她避开会所内的工作人员,小心翼翼从后门离开。 后门外边是一条小小的巷子,前边是宽敞的大马路,后边是隔壁的平安街。 脑袋刚从门内望出去,就瞧见了停在巷尾的一辆甲壳虫轿车,眼睛蹭地一亮。 真的是他! 她欣喜的跑到车边,拉开车门钻了进去,“快走,小心狗仔跟拍。” 一头热汗的男人无奈的看着她做贼般紧张的模样,摇摇头,开动轿车,飞快消失在了街头。 “呼,今天真累啊。”叶妩瘫软在后座上,口中喃喃道。 “我以为你是开心的。”温润如清风般的声线,从驾驶座传来。 她用力点头:“虽然累,但我从没有过今天这么快乐,你刚才看见了吗?来了好多粉丝,他们都是因为喜欢我,才会来到这里,为我庆生!” 她手舞足蹈的讲述着刚才的一幕幕,想要把心里的激动与人分享。 男人一边开车,一边认真听她讲述,眸中浓郁的情意,仿佛随时会溢出来。 真好,看到她这么快乐,他也为她感到高兴。 “对了,还没问你呢,你怎么会突然出现,还穿那种衣服?”叶妩这才想起问这件事,当她看到那张纸条时,真的有被吓住。 陆言书怎么会跑到生日会上,还穿着皮卡丘的卡通衣服,和她一起跳舞,做游戏? 记忆里,他永远是温润、儒雅的样子,她连做梦也不敢想,他也有这样一面。 “这是送你的生日惊喜。”陆言书唇角温和的浅笑微微加深,“我和你一起长大,你如今成了大明星,我当然要全力支持,我也是你的疯狂粉丝啊。” 只是不同于其它粉丝对偶像的崇拜,他对她,是男人对女人的喜欢。 这句话在心里涌现,但陆言书却没勇气说出口,再等等,再等等,还不到最好的时机。 “真的?那礼物呢?惊喜我收到了,生日礼物你还没送给我。”叶妩满心感动,恶作剧般的伸出手,腆着脸向他要属于自己的生日礼物。 “待会儿你就能见到。”他神神秘秘地不肯告诉她,却勾起了叶妩的好奇心。 10 你身上多了不应该有的味道 轿车一路从市区驶向天文馆,那座建筑是C市最引以为傲的标注,用了近十年的时间修建,是整座城市里,最高耸,最大气的大楼。 “你带我来这儿做什么?现在天文馆已经关门了,进不去的。”她趴在窗边,失望的看着前方那座越来越近的大楼。 “山人自有妙计。”陆言书还是不肯说,将车在天文馆外的停车区域停下,绅士的为她打开车门,“公主,请。” “我如果是公主,那你就是我的骑士,对不对?”叶妩扑哧一声笑开了,将手交到他的掌心,下了车。 已经到关门时间的天文馆,漆黑一片,看不见半点光线。 陆言书牵着她,从正门刷卡进去。 “你哪儿弄到的?”他手里怎么会有天文馆的门禁卡?叶妩吓得不轻,门虽然打开,但她说什么也不肯进去:“随便进入这里,会惹来麻烦的。” 这里从不对外开放,即使是开馆时,能进出的,也只能是政客名流,一般的老百姓,只能站在天文馆外边驻足观望。 “你以前每次经过这里,总想进来看看,放心吧,不会出任何事的。”他很早以前就在为今天做准备,“你忘了吗?我可是医生,我的病人里刚巧有一位大人物,这张门禁卡是拜托他才弄来的,今晚,这里没有保安,只属于你。”和我。 余下的两个字被他悄然吞了回去,他怕,怕这些话说出来,会吓到她。 从小守护在她身边,他希望能一点一点让她明白自己的心意,让她不再视自己为邻家哥哥,而把他当作可以依靠,可以携手共度一生的男人。 听到他这么说,叶妩总算放了心,她好奇的打量着天文馆宽敞的大堂,四周的玻璃墙上,悬挂着星座的拍摄照片,美轮美奂的图像,让她看直了眼,“真漂亮。” 她曾无数次在网络上见到过有人放上去的馆内照片,但她从不知道,亲身踏入这里,会给自己带来这么大的震撼。 “还有更漂亮的。”陆言书微微一笑,牵着她进入直通顶层的电梯。 窄小的空间四面是透明的玻璃,缓缓上升后,可以将脚下整个天文馆内部的结构尽收眼底。 “那是我的星座!魔蝎座!你快看啊。”叶妩指着下边一幅星座海报,激动的整个人趴到玻璃上去。 陆言书有些忍俊不禁,她这个样子,真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 电梯在顶层停下,他率先走出电梯:“等我一下。” “诶?”叶妩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他快速消失在了昏暗的空间里,心里有些忐忑。 她最怕黑的地方,他怎么把自己一个人抛下了? “啪。”一束绚烂的光亮,将整个顶层的望远台照亮,温暖的光晕下,他推着餐车,缓缓从圆柱后边走出来。 餐车上放着一束灿烂的雏菊花,那是叶妩最喜爱的花。 两层高的冰淇淋蛋糕被雏菊紧紧包围着,上边插着生日快乐的字牌。 “生日快乐。”在庆生会上,他没能单独对她说这句话,却留到了现在。 “谢谢你,我很喜欢这份礼物。”她感动到热泪盈眶。 “这还不算。”说着,他松开手,看了看手腕上手表,也该是时候了。 没等叶妩想明白,忽然,望远台四周的透明玻璃外,无垠的天空上,竟有一缕缕白色流线滑过。 她惊喜的瞪大双眼,是流星!真的是流星! “来。”陆言书悄悄牵住她的手腕,将她带到望远镜旁。 从那窄小的镜筒里,整片天空仿佛被缩小,展现在她的眼前。 大片大片的流星群从她的视野里滑过,璀璨、绚烂,是她见到过的,最美丽的画面。 “真的是流星。”她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双手紧紧抱住天文望远镜,想要看得更清楚些。 她在看着窗外美丽的风景,殊不知,在他的眼里,她才是这漫天流星,也难以匹敌的美景。 “你不能这么看。”陆言书温柔的从后抱住她,双手覆在她的手背上,教她如何正确使用,和煦温柔的声线,在耳畔响起。 他耐心的指导着她的动作,眸光柔若春水。 叶妩没有半点不自在,她将他当作哥哥,丝毫不觉得两人的姿势有多暧昧。 他身上淡淡的檀木香气涌入鼻息,那是他学医后,常有的味道。 多达上百颗的双子座流星雨,一颗一颗滑过她的眼眸。 她雀跃的欢呼着,时不时还扭头让他和自己一起观看。 甜美的笑靥绽放在她的脸上,艳丽无双,那是她长大后,第一次笑得这么开怀。 十二点后,流星雨结束,只剩下无垠的夜空,与漫天星辰点缀在城市上方。 叶妩意犹未尽的离开天文馆,还沉浸在刚才的惊艳中,久久没能清醒。 “要去吃宵夜吗?”陆言书温柔的替她打开车门,等到她进去后,弯腰将安全带给她系上。 今天不止是她开心,连他也好久没有过这样的幸福。 不是因为这场恰巧在她生日这天出现的流星雨,而是因为身边的人是她。 叶妩愣了愣,吃宵夜? “不想念上次去吃过的路边摊吗?这个时间,刚巧是吃宵夜的时候。”陆言书柔声劝道,他有自己的私心,想要与她多待一会儿,哪怕是十分钟,五分钟,也好。 她想了想,裴锦尘的身影再次在脑海中浮现,但想想他白天在公司对自己不冷不热的态度,还有这几天来莫名其妙的冷遇,一咬牙,“好,我们去吃宵夜。” 反正回去别墅里也只有女佣在,不如和朋友一起去放松开心一下,总好过回家后孤零零一个人。 两人开车来到夜市街,戴着鸭舌帽的叶妩没被认出来,坐在路边的摊位前,时不时有年轻的情侣经过,他们在讨论着今天这场庆生会,在谈论着她。 叶妩暗暗偷笑,窃喜的笑容抑制不住在脸上绽放。 “你现在终于完成了你的梦想,成为了家喻户晓的大明星。”他为她开心,这一路,她走得有多苦,他很清楚,能得到今天这番成就,是她应有的。 “我才刚刚成名,还算不上什么了不起的大明星,顶多只能说是有点小小的名气。”她还没飘飘然。 “小小?有多小?”手掌托住腮帮,好奇的问道。 “大概也就这么一点。”拇指与食指微微拉长,大概几厘米的距离。 “那你可要加倍努力了,等到你真正成为大明星那天,我也好沾沾光。”他调侃道。 “放心吧,到时候你就能告诉所有人,你有一个做明星的妹妹。”叶妩用力点头。 只是妹妹吗? 一抹暗淡悄然滑过眼底。 吃过宵夜,已经是凌晨两点,陆言书想开车送她回公司宿舍,却被叶妩拒绝。 “不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公司的规定,每天啊,在公司宿舍附近有不少狗仔蹲点,等着能拍到什么爆炸性的画面。”她再次拿出同样的理由,上回,她也是靠着这个借口,才说服陆言书不送自己回去的打算。 “那我看着你上车,回去后,记得给我打电话报平安。”他没有强求,虽然心里有些失望,但他尊重她。 在路边拦下一辆出租车,她笑着冲他挥手道别。 陆言书站在原地,目送出租车离去,直到车子消失在街头,不见了踪影,他才转身回到车厢。 叶妩报了东郊的别墅位置,坐在后座上,意犹未尽的回想着今晚的一切。 每一个女孩小时候都做过幻想自己成为公主的美梦,叶妩也不例外,但那是梦,遥远的,只存在于幻想里的梦。 她从来没想过,美梦会有成真的一天。 有无数人为她的生日劳累、忙碌,有无数人为她送上祝福,仅仅是回想着这一切,心就像是棉花塞满,幸福感油然而生。 出租车在别墅外被保安拦下,这里是私人住宅,外来车辆不能随便进出,好在保安认识叶妩,知道她就住在别墅里,这才放了行。 巍峨高耸的别墅在朦胧月光下,散发着一股艺术气息。 她诧异的看着一楼客厅折射出的灯光,心尖一动,难道他在家吗? 不,说不定是佣人为她留的灯。 甩甩头,她不愿抱太大的希望,这样,也就不会有失望。 开门进屋,奢华的客厅中,白色水牛皮的欧式沙发上,裴锦尘峻拔的身影慵懒的坐着,他犹如暗夜帝王,翘着二郎腿,神色凉薄、寡淡,有些高深莫测。 纤细的手指间,明明灭灭的白嘴香烟升起一缕缕白雾。 空气里烟味呛鼻,叶妩傻乎乎站在玄关,惊讶的看着他。 他真的在家! “刚从你爸妈那儿回来?”喑哑的声线从唇缝滑出,他优雅起身,一步一步朝她走来。 随着他的靠近,一股压迫感排山倒海般的朝她袭来。 叶妩不安的想要后退,心虚地垂下头去,不敢直视他。 心砰砰砰砰杂乱无章的跳动着,光洁的额头,甚至冒出一层凉汗。 “我……”她刚想问他回来了多久,谁料,他竟忽然俯身,凑近她的颈部。 深深嗅了嗅,一股不属于她的味道清楚的传入鼻息。 噙着笑容的脸庞,顿时冰封,阴沉、危险。 “你身上好像多了些不应该有的味道。”这股味道,不可能是她父母留下的,会是谁呢? 双眼危险的眯成一条缝,眸光锐如尖刀,像是要将她的灵魂刺穿。 叶妩有些口干舌燥,她应该理直气壮的告诉他,自己和朋友待在一起,但看着眼前浑身散发着可怕气场的男人,话到了嘴边,竟说不出口。 “男人?”他挑眉问道,眉宇间凝聚着几分冷怒。 “是我一个朋友。”她深吸口气,弱弱说道。 “看来是男人。”修长的身躯缓缓移开,手中香烟被他扔到地上,狠狠踩灭。 冷淡的语调中,夹着的嘲讽,让叶妩有些恼火。 “我只是和朋友在外边吃了顿宵夜,我不知道你在家。”她为自己辩解,不认为她连和朋友待在一起,有多措。 理所当然的态度,勾起了裴锦尘心里压抑的怒火,手指猛地擒住她的下巴,逼迫她抬起头,望入她那双明亮透彻的眼眸中:“我不止一次警告过你,记住你的身份,怎么,我一个人没办法满足你,你还需要找其它男人吗?” 奚落讽刺的话语,深深刺痛了叶妩的心。 她强忍着下颚的疼痛,双眸喷火,怒视着他:“我没有!你不要把人想得这么肮脏。” 肮脏? 呵。 一声低不可闻的讥笑从唇中流窜出来,他松开手,竟再未多看她一眼,拂袖离去。 “哐当。”铁门被重重合上,法拉利急速冲出车库的尖锐声响,在别墅外响彻。 叶妩委屈的掉了眼泪,她做错了什么?她根本不知道他会过来,更不知道他有在等自己,明明是他什么也没说,凭什么怪她? 娇小的身躯在玄关惴惴发抖,她狠狠擦掉脸上的泪渍,倔强的咬住唇瓣,她不能哭,她没有做错,不该掉眼泪。 “叶小姐,您回来了?”女佣听到客厅的动静,不安的从餐厅里出来,“老板呢?” “不知道。”她气呼呼的说道,不想提起某个摔门而去的混蛋男人。 “真奇怪,老板刚才还吩咐我们把长寿面热一热,说要等您回来一起吃的。”女佣低声嘟嚷着,少爷怎么会突然走了呢? “什么长寿面?”叶妩诧异的问道,他为自己准备了长寿面? 心头的恼怒犹如被针戳破的气球,瞬间消散。 “是老板大半夜开车出去买回的菜谱,照着上边的方法,为您亲手煮的长寿面啊,这会儿刚热好,您要吃吗?”说起来,老板亲自下厨这事,把她吓得不轻,心里还偷偷羡慕着叶小姐,哪想到,面刚热好,老板就不见了。 裴锦尘亲手给自己煮面?叶妩不敢相信,她立即冲进餐厅,来到厨房,将正在打扫厨房卫生的佣人推开,看着厨台上一片狼藉的场景,还有那碗微波炉里正在加热的面条,心像是被一记重锤狠狠击中。 步伐踉跄的整个人靠住冰冷的墙壁,“这是他亲手做的?” 叶妩的嘴唇止不住的颤抖,手指指向微波炉里正在不停旋转的面条,哆嗦地问道。 佣人一脸迷茫,点点头,“是老板亲手做的。” 视线仔细的扫过整间厨房,她仿佛能想象出,他一身西装革履,卷着袖口,在这里生疏忙碌的画面。 双眼瞬间笼罩上一层薄薄水汽,她不知道,不知道他有为自己精心准备这些,不知道他在家里等着她回来! 如果知道,她刚才不会说出那样的话,更加不会生他的气。 她应该早点回来的。 “哇!”巨大的愧疚折磨着她,双手捂住脸,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女佣们一头雾水的站在厨房外,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是见她哭得这么难过,看在眼里,有些不忍。 …… 深夜,寂静无人的C城街头,一辆黑色法拉利疯狂驶来,车速飙升到快两百码,敞篷开启,凛冽的寒风犹如刀子,搁着裴锦尘紧绷、阴沉的面庞。 两侧的街景急速倒退,在这急促的速度下,仿佛变作了走马华灯。 脚紧踩油门,车速一次又一次提升,双手紧握方向盘,在前方十字路口,一个精彩漂移后,吱地一声急刹停下。 四个车轮在地上滑出黑色痕迹,这是C市一所高档私人会所的正门,门口穿着制服的服务生被吓了一跳。 车门啪地一声打开,裴锦尘如帝王般威严的身影,映入眼帘。 “裴总。”经理当然认得这位偶尔前来的大人物,殷勤的迎上去,“今夜您想来点什么?最近刚从M国来了批高档货,是M国小姐比赛的前十名,裴总要不要看看?” “好。”男人阴沉的一个字,似是从嗓子眼里硬生生挤出来的。 11 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来惩罚她 他神色冷漠,浑身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进的低气压,跟随着经理,来到他专属的那间VIP包厢中,优雅落座。 昏暗的房间装潢复古,暧昧的深红色色调,将整个包厢渲染得格外糜烂。 黑色沙发组前的墙壁上,悬挂着巨大的液晶显示屏,上边播放的,是会所对高级客户专门提供的现场舞女的妖娆表演。 扭动着曼妙身躯的女人,浓妆艳抹,搔首弄姿。 裴锦尘以前时常来这里消遣,但今日,屏幕中美艳的女人,却难以勾起他半分兴趣。 经理亲自领着一批金发碧眼的美女推门进来,服务生推着餐车,将一瓶瓶高档洋酒送到桌上,供他享用。 色彩斑斓的液体倒入玻璃杯里,加入冰块,他随手将杯子接过,在掌心轻轻摇晃。 透明的杯子上倒影着他精湛完美的轮廓线条,深邃的目光漫不经心扫过这帮或落落大方,或许拘谨羞涩的女人,只一眼,便让这帮美貌的女人心潮澎湃。 她们扬起最完美的微笑,试图引/诱他,冲他发出无声的邀请。 西装口袋里,手机嗡嗡震动,将手机取出,上边跳动的照片,赫然是叶妩的,而来电,也正是她的号码。 裴锦尘随手将手机扔到一旁,深海般幽冷的视线在这帮美女中扫过,却不见任何满意。 经理是个人精,急忙挥手又给他换了一批。 裴锦尘微微颔首,仰头将杯中烈酒饮尽,一批又一批的美女在包厢内进进出出,就在经理急得不知道该给这位金主安排什么人,才能令他满意时,凉薄的声线蓦地响起。 “就她。” 那女人,哦不,应该称之为少女,五官隽秀,一直低垂着头,淡妆下,她的轮廓隐隐约约与叶妩有几分相似,尤其是眉宇间羞如处子的神情,更是有她的些许神韵。 裴锦尘鬼使神差的点了她,至于原因,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经理顿时松了口气,“好好招待裴总,听见了吗?” 少女脸色微微一红,小心翼翼的偷瞄了沙发上尊贵逼人的男人,点点头。 所有人从包厢里退了出去,只留下他们两人,她不安的站在原地,手指轻扯着裙子袖口的蕾丝花边,裴锦尘一味的喝酒,未曾主动与她寒暄,气氛诡异,让人害怕。 少女一咬牙,战战兢兢的走到他身旁,低声唤道:“裴总。” 微醺迷离的眼眸中,她那略显熟悉的轮廓,让裴锦尘有一秒的怔忡。 少女俯下身来,手掌搭上他的肩头,熟练的往下游走。 另一边,别墅内,佣人被叶妩打发离开,她孤零零一个人守着这座宽敞冰冷的别墅,坐在沙发中握着手机一遍又一遍,拨打他的电话,无人接听,不论她如何拨打,听筒里传出的,始终是一片忙音。 “可恶。”气恼的将电话扔到茶几上,她的心里有些抑制不住的愤怒正在升起。 为什么不肯接她的电话?为什么不给她道歉的机会? 用力揉了揉脸蛋,她有些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 在客厅足足等了近三个小时,凌晨五点,弯月被团团乌云遮掩住,她实在撑不住,迷迷糊糊靠在沙发的扶手上,沉沉睡去,眼角还挂着一滴泪痕,哪怕在梦里,眉头依旧紧锁着,仿佛有无尽的惆怅与悲伤。 法拉利极有节奏感的引擎声,在别墅外轰然响起,黑色的轿车似一阵飓风,猛地从小区门口,驶到别墅外。 车停好后,一抹黑色身影从车内踏出,凛冽晚风,将他黑色的西服吹得猎猎作响,古铜色的肌肤上,因酒气,染上淡淡红潮,双眼迷离如雾,一步步踏入房中。 刚打开门,那抹靠着沙发呼呼大睡的人影顿时映入他的眼帘。 她还能睡得着? 火光在眼底跳跃,大步流星靠近沙发,那冷如尖刀的视线,无情落在正熟睡的女人身上,似审视,似观察。 为什么不是她,就不行? 脑海中闪过会所内,那名少女使尽手段撩拨自己,哪怕为匍匐在他身下,卖力挑逗,他仍旧无动于衷的画面。 从什么时候起,他就非她不可了? 突然的发现,将他心里那股危险感再次点燃,双眸危险眯起,如一只缓缓苏醒的猎豹。 手指迅速解开西装扭头,随手将外套扔到地上,峻拔的身躯无情的压了上去,将叶妩从梦中惊醒。 “嘶!你做什么!”她刚睁开眼,却被身上传来的窒息感惊住。 他压在她的上方,双手被他禁锢在头顶,暗沉的光线中,他的轮廓异常冰冷,好像在生气! 裴锦尘一句话也没说,手掌死死将她的双手交叠地压制住。 “唔。”疼痛从神经末梢传来,叶妩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好痛! 她拼命想要挣扎,但他却不给她挣脱的机会,。 …… 叶妩双眸恍惚的凝视着头顶上的天花板,身下冰冷的茶几台面,倒影着他与她相叠的身影。 为什么…… 眼泪簌簌落下,溅落在他的面颊上,如滚烫沸腾的油水,一刹那,似将他惊醒。 静止的睫毛轻轻颤了颤,一抹懊恼之色,极快的掠过他的眉眼。 男人身体缓缓直起,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她没有看见,他脸上极淡的歉意。 气氛仿佛在这一秒凝固,无言的沉默在空气里蔓延着,许久后,裴锦尘抽身离开,捡起地上凌乱的衣物,朝玄关走去。 “你要去哪儿?”叶妩哑着嗓音问道,语调有些哽咽。 冷漠的背影微微一顿,却没有留下任何解释,房门无情关上,轿车启动,远去的声音,从屋外传来。 她愤怒的捏紧拳头,他居然走了!一句话也没说,就走了? 身体像是被卡车碾过,每一寸骨头都在叫嚣着疼痛,躺在茶几台面上,用力平复着心里混乱的情绪,直到力气稍微恢复些,她才踉踉跄跄的爬起来。 低头看着身上青青紫紫的暧昧痕迹,容颜紧绷,“混蛋,裴锦尘你这个大混蛋。” 就算她错了,他为什么要用这样的方法来惩罚她? 就不能听一听她的解释吗? 这一夜,叶妩几乎没合过眼,天蒙蒙亮,茱蒂开车来到别墅,心情极好,想接她去剧组报道。 但当她推门进来,却被沙发上那张憔悴、落魄的容颜惊住。 赶紧冲了过去:“叶妩,你这是怎么了?” 她的脸色异常苍白,还顶着一双黑眼圈,眸子里全是血丝,哪里有昨天快乐、开心的样子? 听到她的询问,叶妩勉强挤出一抹笑:“我没事。” 干涩、沙哑的嗓音,让茱蒂下意识皱紧眉头,替她倒了杯水,“就你这样子,还说没事?昨天晚上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不对啊,她昨晚明明回了叶家,应该过得很开心才对。 想到昨晚那一场仿若酷刑的折磨,僵硬冰冷的身躯微微轻颤,她垂下头去,一言不发。 “好好好,你不想说,我不问了,我先帮你向剧组请假。”她现在这样子,怎么能去剧组报道? “嗯,谢谢你。”她的状态不可能融入剧组,更不可能参与拍摄。 “哎,真不明白这好端端的,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茱蒂一边抱怨,一边拿出手机,替她请假。 侯导很爽快答应了叶妩缺席今天工作的事儿,只交代让她尽早回归剧组,不要耽误剧组最后的拍摄进度。 茱蒂在别墅里陪着叶妩,好不容易哄她睡着,小心翼翼离开卧房,给Joy打去电话,想要把她的情况告诉大老板。 裴锦尘从Joy口中得知她情况糟糕的消息,什么话也没说,但Joy能看得出,老板心里的担忧。 这一天,他的状态看似和平时没什么区别,但身上散发的那股低气压,却让整个公司愁云笼罩。 谁都能看出大老板不愉快的心情,谁也不敢在这种时候做事不小心,撞到枪口上去。 夕阳落山,大片的晚霞将白云侵染,处理完最后一本文件,他幽幽起身,站在落地窗边,俯瞰着下方的街景。 脑海里闪烁的,是她昨夜拼命求饶的片段。 薄唇微微抿紧,他昨晚失控了。 这么多年,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竟轻易失控! “老板。”Joy推门进来,手指轻轻推了推鼻梁上架着的眼镜,“今晚您与电视台台长有聚会。” “推掉。”短暂的沉默后,喑哑的嗓音幽幽响起。 “是。”他就知道,老板这会儿没心思工作,“要为您备车回去吗?” 叶小姐在别墅里不吃不喝,身体状况糟糕,老板铁定想尽快回家。 虽然不清楚两人之间这段时间发生过什么,但他看得出,老板在为叶小姐担心。 他犹豫几秒,终是点了点头。 别墅里,茱蒂正一脸惆怅的坐在床边,眉头皱得死死的,瞅着被窝里,不肯出来的叶妩,心里很是无奈。 “不管发生什么事,你也不能不吃东西啊,白天你什么也没吃,这样下去,你会把自己折腾出病来的。”她说也说了,劝也劝了,却是一点作用也没有,“叶妩,到底是怎么了,你心里如果难受,有什么不开心的事,那你告诉我啊,我来帮你分担。” 叶妩蜷缩成一团,动也不动,任凭茱蒂说干了嘴,也没有要从被窝里出来的意思。 她头疼的揉了揉眉心,刚想再劝,屋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刹车声,双眼顿时放亮,救星回来了! 紧绷的神经立马放松下去,她宛如见到救命稻草,冲到阳台上,朝屋外张望。 熟悉的轿车,正停在别墅外的小道上,男人的身影从车上下来,正一步步往这边走。 叶妩也听到了这声音,贝齿死死咬住唇瓣,她不想见到他! 房门吱嘎一声开启,男人深幽的目光落在床上那团圆鼓鼓的白色被褥上,似是要看穿这被褥,看到里边的女人。 茱蒂识趣的退出房间,还把门顺带关上。 在门外,她一脸激动的握紧拳头,有大老板出马,叶妩肯定能打起精神。 她丝毫不知,被她视作救星的男人,正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身影在房门停下,沉默的气氛,让叶妩有些不安,她知道他在,也知道房间里现在只剩下他们俩,即使隔着被子,她也能感觉到,他的气息距离自己很近。 心砰砰砰砰飞快跳动着,有些不安,又有些不易察觉的期待。 房间内静默无声,就在叶妩差点被憋到窒息时,脚步声竟朝门外走去,房门砰地一声,大力合上。 她诧异的掀开被子,但屋子里哪儿还有他的身影?空荡荡的,只剩下她一个人。 他来了什么话也没说,又走了? 苍白的小脸因愤怒迅速胀红一片,她气得直磨牙。 怎么会有这么可恶的家伙! 身体从床头坐起来,低着头,不停咒骂着他,掌心下的被子,被她扯出一条条褶皱的痕迹。 裴锦尘再次推门进来时,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眸中闪过一丝怔忡。 她这模样,颇有些像是不高兴的孩子。 修长的双腿再度迈开,朝大床走来。 “你……你不是走了吗?”叶妩没料到他还会回来,不可置信的惊呼道。 身影停在床边,将手中一杯温热的牛奶搁到床头柜上,嘴角扬起一抹邪笑:“我不能再回来吗?” “哼,”她气恼的撇开脑袋,不肯看他。 不要以为她会这么轻易原谅他昨天晚上做的那些事! 白皙的颈部,遍布着一块块青紫痕迹,足以见得,昨晚的他有多疯狂。 裴锦尘眸光微微暗了暗,侧身坐下,伸手想要挑开她肩头垂落的长发。 “你干嘛?”她好似受惊的兔子,慌忙后退,避开他的触碰,双眼戒备的盯着他。 “擦药。”男人手指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一盒药膏。 他刚才离开就是去拿这些东西吗?心里有一丝感动,但那股埋怨依旧存在,她没好气的轻哼一声:“我这样子到底是谁害的?” 眸光轻颤,他抿着唇,对她的抱怨不置一词。 叶妩以为他会生气,会发火,但她没有想到,他竟什么话也没说,而是摸着药膏,为自己擦药。 秀发被他的手指抚开,露出她那如天鹅般美丽纤细的脖颈,冰凉的药膏轻轻擦拭过肌肤上的红印,一股淡淡的温馨,在两人之间流淌着,蔓延着。 她咬着唇,心里的怒火,在他温柔的举动下,似乎消失了许多。 “我昨天的确是和朋友出去吃了宵夜,但那是因为我不知道你在家里等我。”她率先出声道歉,“如果知道,我不会去的,一定会尽快赶回来。” 男人俊美无俦的面庞点尘不惊,对她的解释,他似乎没有任何反应。 “我也不知道你给我准备了长寿面,”她懊恼的低下脑袋,像是做错事的孩子,“面很好吃。” 虽然煮得太软,煮成了一锅粘粘糊糊的粥。 “你吃了?”裴锦尘喑哑的声线夹着几分惊讶。 “嗯。”她点点头,“你走了以后,我想着不能浪费你的心意,就把它吃掉了。” 她没有说,那碗面她吃得有多难受,只要想到他为自己下厨,却没等到自己回来,她心里就忍不住泛起一股难言的疼痛。 “是么?”男人深沉的眸子,掠过一丝欣慰,“把牛奶喝掉,下楼吃饭。” 擦完药膏,他如帝王般命令道,身上散发的阴沉气息,似乎也这一刻消失得一干二净。 叶妩一脸愕然,她已经先道歉了,他也应该向自己道歉才对!为什么他能面不改色的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裴锦尘似笑非笑的睨了她一眼,什么话也没说,抬脚离开房间。 “喂,你站住,你还没对我道歉呢。”叶妩急匆匆吆喝道,却没能阻止他离开的脚步。 小脸气得红扑扑的,一口咬住被子,讨厌!他实在是太讨厌了! 一个小时后,佣人将丰盛的晚餐准备好,一盘盘精美可口的菜肴送到桌上,裴锦尘慵懒的坐在椅子上,无趣的翻阅中杂志。 叶妩裹着一件高领毛衣,慢吞吞来到餐厅,特意在长桌最末的椅子上坐下,不愿离他太近。 羞恼的神情,怎能逃得过他的眼睛? 合上杂志随手抛到一边,“过来。” “我不。”她梗着脖子拒绝。 正在上菜的佣人吓得浑身一抖,险些把手里的盘子摔到地上。 叶小姐的胆子真大啊,竟敢用这种口气与老板说话。 男人眸光微微加深,“过来。”他加重的语气。 那股风雨欲袭来的危险感,让叶妩下意识竖起浑身寒毛。 慢悠悠从椅子上站起,极其艰难的挪动到他左手边的椅子上。 一抹笑意染上男人的唇角:“乖,我喜欢听话的女人。” 他以为听到这样的夸奖,她会很高兴吗?做梦!她干嘛要这么乖,听他的命令,干嘛要这么怕他! 握着刀叉,她气呼呼的用力割着盘子里的食物,像是要把怨气通通发泄出来。 割死你,割死你! “再给她备一份牛排。”裴锦尘饶有兴味的将她孩子气的举动尽收眼底,哑声吩咐。 佣人急忙点头,去厨房做准备。 “我没说要吃。”她抬头反驳,明亮的眸子,跳窜着两团熠熠火苗。 裴锦尘眉梢微微上扬,些许邪魅的弧线,“不是给你吃的,你不是喜欢割吗?” “混蛋。”她气得浑身发抖,“我不吃了。” “吃完它。”裴锦尘的眉头不悦地皱紧,“茱蒂说,你今天没吃过什么东西。” 强势却又霸道的语调里,暗藏一丝关心。 叶妩愣了愣,傻乎乎的眨了眨眼睛:“你在关心我吗?” “……”沉默,一抹懊恼之色,在他眉宇间闪过。 见他默认,她转怒为笑,他真的在关系她,心里美滋滋的,好似整颗心被注入了一股甜意。 “你是我的床伴。”他提醒道,关心?他早就不记得,这个世界还有谁,值得他去关心。 “哦。”即使听到这种话,也没能影响到叶妩愉快的好心情,笑意从嘴角一路染上眉梢,那纯粹的高兴劲儿,让裴锦尘哑然。 想想刚才她在房间里憔悴的模样,这样的她,似乎可爱许多。 两人间多日来的纠结,仿佛在这一刻,消失得一干二净。 12 吻戏?砍掉! 吃过晚餐,她回到房间倒头就睡,一天一夜被煎熬的情绪折磨,这会儿放松下来后,竟睡意上头,脑袋轻轻蹭了蹭枕头,很快进入梦乡,这一觉,她没有做任何噩梦,一夜无眠直到天明。 第二天,雾霾席卷C城,白蒙蒙的天空伸手不见五指,叶妩打着哈欠幽幽醒来,胳膊下意识在身旁摸了摸,身侧的床被是冰凉的。 他没在这儿啊。 一抹失望在她心头浮现,洗漱完后,刚准备下楼吃早餐,在经过书房时,微微敞开的房门缝隙中,她瞥见了那抹正坐在沙发中,处理文件的熟悉身影。 他该不会昨天晚上一直没休息过吧? 她静静站在屋外,凝视着那人,他似乎没有发现她,认真的翻看着文件,专注的样子,让人有些移不开眼。 “吱嘎。”十多分钟后,她才捧着一杯温水推门进去,用力将杯子搁到书桌上,扭头就走,不想打扰他办公。 “回来。”身后,传来他染上笑意的声音。 她慢悠悠转过头,迎上他似笑非笑的面庞,心尖猛地一颤,一股异样的情绪,在胸腔里涌动。 “睡醒了?”男人手掌托住腮帮,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嗯。”她站在书桌前,乖乖点头。 “过来。”裴锦尘眉头微微皱了皱,有些不悦,她就这么怕他? 叶妩犹豫片刻后,才绕过书桌,走到他身前,刚靠近,手腕便被他握住,顺势往怀里一拽。 她的身体蓦地跌入他的怀中,侧坐在他的大腿上。 “你要干嘛?”小脸红如豆蔻,她不安的问道。 柔顺的长发被他从颈部拨开,他看了看脖子上减淡的痕迹,笑道:“你猜呢?” 暧昧的语调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立马从他腿上蹦起来,“我……我还要去剧组,茱蒂她要来了,你忙你的,我不打扰你了。” 说完,她几乎是落荒而逃,那背影活像背后有厉鬼在追赶似的。 裴锦尘先是一怔,而后,放声大笑。 爽朗明快的笑声从屋子里传出,刚跑出门的女人气恼地在原地跺脚。 他根本是故意的!故意捉弄自己! 虽然心里满是恼怒,但小脸上却不自觉浮现了一丝甜蜜浅笑。 “咦,你今天的状态好像和昨天不太一样哦。”茱蒂准时到别墅接她,刚坐进车里,她便忍不住调侃一句。 叶妩别扭的红着脸否认:“哪有。” “还说没有,你知道你现在脸上写着什么字吗?”透过后视镜看着她眉飞色舞的样子,茱蒂连连摇头。 什么字? 叶妩摸了摸自己的脸蛋,没听明白。 “四个字,心花怒放,大老板果然是我的救星啊,只有他出马才能顶用,我昨天可是说到嗓子快冒烟,也没能说服你,把你逗笑,他一回来,你今天就变了个人,啧啧啧,爱情的滋润啊,果然比任何药都要管用。”茱蒂咧开嘴,笑吟吟的打趣她。 “你别胡说。”她有吗?脸蛋转向身旁的车窗,从那透明的玻璃上,隐隐约约能看到自己的模样。 抑制不住上扬的唇角,满脸红润的红霞,可不是正如茱蒂说的那样,心花怒放吗? 轿车在别墅外消失不见,书房里的男人缓缓合上文件,出门前往公司。 刚到公司,Joy立马向他汇报今天的行程安排,决口不问大老板迟到的原因。 “下午的工作全部推掉。”他吩咐道。 “为什么?”下午老板和几位广告商有合作洽谈,如果推掉,也许会让广告商不满意的。 “我需要向你说明原因吗?”峻拔的身影慵懒的斜靠在旋转椅子上,扬眉反问。 Joy顿时语结,“那需要将合作的事延后,再另排时间吗?” “嗯。”精美的下颚微微抬起,如果他没有记错,今天下午,是柳如是最后一场戏的拍摄,整部戏即将杀青,他没有理由不去看看,顺便探班。 想到那女人见到自己出现后,诧异可爱的反应,俊美的面庞上,竟浮现了一丝温柔的浅笑。 Joy立马打了个寒颤,老板今天似乎心情格外愉快?还笑得这么……如沐春风? 他真的很想知道,昨天在别墅里,老板和叶小姐到底发生了什么。 刚抵达剧组,叶妩就被热情的工作人员包围得团团转。 他们七嘴八舌的关心着她的身体,顺带还把准备好的生日礼物,送给她,就连侯导,也不例外。 茱蒂找来手提袋,将礼物通通放进去,搁到休息室的角落里放好。 叶妩不停的向众人道谢,为自己昨天的旷工道歉。 因为她自己的原因,耽误工作,她心里很是愧疚。 “早上要加拍几个配角的戏份,你最后一场戏应该会排到下午,”等到热情的工作人员离开后,凌霄才裹着一件深棕色军大衣,走到她身边,“听导演说你身体不舒服,去休息室歇息吧,养足精神,下午才能好好工作。” “我没事的。”叶妩摇摇头,婉言谢绝了他的好意。 肩头的长发自然的垂落到背部,露出了她纤细的脖颈。 高领毛衣内侧,那若隐若现的暧昧痕迹,没能逃过凌霄的眼睛。 这才是她身体不适的真正原因吧。 视线顿时移开,他想或许是他入戏太深,不然,也不会在看到这些痕迹后,心里会泛起一丝难受。 “有任何不舒服就告诉我,不要勉强,拍完今天剧组就要杀青,接下来的宣传工作,可不能少了你啊。”他笑若暖阳,提醒道。 “我知道,放心吧,我真的没事。”叶妩扑哧一声被他逗笑,两人站在片场外,有说有笑的闲聊着,观摩剧里其它演员拍摄。 早上的拍摄工作圆满结束,整个剧本,只剩下最后一场,由叶妩饰演的女主角与凌霄扮演的男主角陈子龙的对手戏。 国破家亡,敌人的铁骑兵临城下,府中家眷逃的逃,走的走,只剩下他们两人,陈子龙誓死要与国家共存亡,而叶妩扮演的女主角,效仿当年的虞姬,一舞后,自尽在爱人面前。 这场戏是整部戏最精彩的地方,也是整部影片的激情部分。 “凌霄,你要在她自杀后,抱住她,亲吻她,一定要把她当作你真正的爱人!”侯导趁着午休的空挡,把两个人叫到身边,给他们讲述这场戏,“这场戏需要悲伤,你要把戏中人物失去国家,失去爱人的痛苦原原本本演绎出来,要能感染观众。” “我会努力。”凌霄点点头,握着剧本走到旁边,想要再熟悉熟悉马上要拍开的剧情内容。 “叶妩,这场吻戏,你没什么问题吧?”侯导将目光投向叶妩,这话与其说是在问她,不如说是在向她询问,她背后的男人是否会愿意接受这场戏的安排。 “导演,吻戏部分是剧情需要,我这里没有任何问题。”她是演员,哪怕刚入行,但最基本的职业操守,她心里很清楚。 虽然和凌霄有激情戏,这会让她十分尴尬,但她不会逃避,更不会退缩,这是她的工作,她必须要去面对。 “好。”侯导对她的回答十分满意。 午休结束,工作人员重返岗位,各个部门准备就绪,就等两位主角登场。 叶妩在休息室化妆,身上穿着火红色的流苏长裙,手里捧着剧本,不停翻阅。 这是她的最后一场戏,她必须要完美收官,不能出现任何差错。 越是到最后,心情越是紧张,她怕,怕自己演绎不出女主角悲痛却又幸福的情绪,没办法将戏中人演活。 “叶妩,你喝口水,别这么紧张,你忘了吗?导演说你有演戏的天分,只要咱们拿出平时的水准,一定能一次通过。”茱蒂蹲在她身边,一遍又一遍安抚着她的情绪。 “这些我都知道,你放心,我会尽力的。”她点点头,神经高度紧绷。 “叶小姐,已经好了。”化妆师放下眉笔,微笑着提醒道。 叶妩看了看镜子里,妖艳如罂粟的自己,混乱的情绪瞬间消失,这一刻,她觉得自己就像是剧中的女人,一个要走在爱人之前,燃烧尽最后生命的女人。 她深吸口气,双眼缓缓闭上,再度睁开时,那双眼只剩下满满的决绝。 茱蒂傻了眼,她竟能这么快入戏? 双手轻轻提起衣裙,妖异的身影,仿佛散发着奔赴战场的决然与坚定,从休息室出来的女人,让片场的工作人员惊呆了,他们甚至以为,自己真的见到跨越千年的剧中人,一步步走来。 侯导坐在监控器前,满目惊艳,没错,这才是他要的效果! “各部门准备。”这场戏将会在落雁一座古宅的院子里拍摄,宽敞的院落聚集了剧组所有人,一些结束拍摄的艺人,在院子外围观,李姗姗、荣欣等人也在其中。 没人注意到,一辆黑色的法拉利缓缓在落雁正门前停下,西装革履的男人,正朝拍摄现场走来。 “Action!” 灯光蓦地落下。 女人在院中翩翩起舞,凋零的大树枝头,有枯黄的叶子徐徐落下,她在舞,一舞倾城。 凌霄手持玉笛,幽幽站在树下,为她奏起这绝美凄凉的曲调。 一舞终结,叶妩似是筋疲力竭般,轰然倒地,艳艳红唇中,黑血汨汨淌出。 “夫君……”她瘫倒在冰凉的石地上,双眸涣散,仰望苍穹,身体细微颤抖着,似是隐忍着巨大痛苦。 镜头立即拉近,放大特写。 将女人痛苦却又幸福的笑,呈现在荧幕中。 “叮当。”手中玉笛无力落下,凌霄神色怔忡,似不可置信般,飞快冲到她的身边,将她紧紧搂在怀里,“为什么!为什么!” “夫君,黄泉路上,奈何桥边,妾身等着你。”叶妩说完,胸口顿时一震,一口鲜血再次喷出,抬起的手臂无力从半空落下,最后一丝气息,终是消散。 男儿泪夺眶而出,凌霄沉默的半跪在地上,许久后,他低垂下头,爱怜的拂去她唇边的血渍。 “等我。”头缓缓垂下,双唇一点一点靠近,眼看着就要紧贴上去。 剧组所有人瞪大的眼睛,只等着这整部剧情中,唯一一幕亲密戏份开始。 片场安静得落针可闻,就在双唇即将碰触到的刹那。 叶妩却绷紧身躯,眉头下意识皱紧,这是她的本能反应。 “卡!”侯导黑着脸叫停。 剧组所有工作人员全都愣了,在他们看来,这场戏堪称完美,根本挑不出任何错,导演怎么会叫停? “叶妩,你现在是一个死人!你见过死人会动吗?”侯导怒声质问。 凌霄松开手,还没从刚才的剧情中回神,阳光大男孩般温暖的面庞,此刻只剩下一片凄凉的沉重。 叶妩不安的从地上站起来,低着头不敢反驳。 刚才,凌霄靠近她时,她脑海里突然闪过了另一道身影,下意识的就想抗拒。 “这场吻戏是全剧最精彩的地方,我不能让它有任何不完美,重来一遍。”侯导极力克制着想要破口大骂的冲动,如果不是顾及叶妩背后的裴锦尘,她得到的绝对不是一两句责备,而是侯导的雷霆震怒。 “吻戏?”话音刚落,另一道声音,从人群后方传来。 围在院子口的众人愕然转头,竟看见在人群外围,那抹冰冷、峻拔的身影,没人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更没人知道,他来了多久。 修长的双腿缓缓迈开,人群自然给他让出一条路。 “裴总?”侯导吓了一跳,连忙从椅子上站起来,“您怎么有空来剧组探班?” “呵,”裴锦尘凉薄的唇线微微上扬,“这部戏是公司年关巨作,作为老板,我不该来吗?” “这……当然可以。”他有些头皮发麻,裴总早不来晚不来,怎么偏偏在这么关键的时候前来探班? 当着他的面上演吻戏,侯导心里不禁有些惶恐。 “剧本。”裴锦尘手掌摊开,如命令般吩咐。 侯导神色复杂的站在原地,不知道该不该将剧本交给他。 “拿来。”男人语调勃然加重,噙着笑的俊美容颜多了几分冰冷与危险。 叶妩刚想上前,阻止他为难人,但李姗姗的动作比她更快,已经将自己那份剧本,递到了他手里。 “裴总,这是您要的剧本。”她笑得格外殷勤。 裴锦尘手指迅速翻阅过整部戏,直到翻到最后一页,密密麻麻的文字映入眼帘。 “这场戏剪掉。”他啪地一声将剧本合上,冷声命令。 没有理由,没有原因,而是不容人质疑与忤逆的强势命令! “裴总,剧本是由公司审核通过的,现在马上就要杀青,贸然删减戏份,会影响到整部戏的精彩程度,我不同意您这么做。”侯导据理力争,这部戏是以女子宅斗为主,激情戏少之又少,而且两个主演的激情戏,只在这最后一场,如果删减掉,会让影片失去味道,作为导演他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不同意?”裴锦尘唇边的笑顿时加深,眼眸中好似有暗潮正在凝聚。 什么时候一个小小的导演,也敢和自己做对? 在他冰冷刺骨的目光下,侯导有种背脊发凉的错觉,额头上凉汗正在往外渗出,他不安的捏紧拳头,“裴总,这场戏不能砍掉,整部剧的亮点就在这最后一场。” “什么时候一部电影的精彩,要取决于是否有激情戏,恩?”男人尾音危险上扬,语调里满是讥诮与讽刺。 侯导倍感压力,他知道,他最好乖乖听从裴总的吩咐,照做!但这场戏是剧中精华,如果砍掉,真的太可惜了。 ---------菇凉们,看在偶这么努力更文的份上,求打赏求订阅求留言哈! 13 逼她就范的手段 “老板,不如为叶小姐安排替身,让替身来饰演这场吻戏,您看怎么样?”眼见两人产生矛盾,跟着他来到片场的Joy急忙出声,想着办法来缓解这剑拔弩张的氛围。 他不停在暗中给侯导使着眼色,如果他半步不退,把老板激怒,砍掉的或许将不是一场戏,而是整部影片! 侯导犹豫片刻,用替身出演的效果,必定不如演员自身的表演精彩。 但比起将这场戏砍掉,采用替身也不是不可行。 “那就用替身吧!”他妥协了,神色有些暗淡。 “老板。”Joy扭头看了看一言不发的男人,心里暗暗着急。 老板总不能连这样的条件也不肯接受吧。 裴锦尘目光深幽,越过眼前的导演,直直落在后方与凌霄靠得很近的女人身上。 眉头微微皱紧,大步流星朝她走去,一把将她的手腕握住,把人拽进自己怀中,警告的目光刺向凌霄,无声宣告着,这个女人是属于他的! 强势却又无声的宣告,明眼人看在眼里,剧组里的不少女艺人,此时心里充斥着各种羡慕嫉妒恨的情绪。 为什么被裴总重视的人不是她?偏偏是叶妩! 四周投来的复杂目光让叶妩很是不安,她轻轻挣扎一下,想要挣脱他的桎梏。 “你快松手,这里是剧组,不要让人误会。”她压低声音提醒道,即使他们俩的关系在剧组里不是秘密,而这一点她也很清楚,但知道归知道,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他亲密搂着,她还是有些别扭,有些害羞。 裴锦尘狭长的眼眸从凌霄身上移开,他相信,能有一个做总裁的哥哥,此人不会太傻,应该知道,什么人是他不能染指,不能接近的。 “你们继续。”松开手,他随手将叶妩耳边垂落的一缕秀发,为她别到耳后。 大步流星走出片场,在古宅院落的一个角落驻足停下,准备旁观拍摄工作。 他虽然站在角落中,但那股无形的气场,却笼罩在剧组每个人的心头,所有人都下意识绷紧神经,做事格外小心,就连说话,也刻意压低声线。 见他没再继续阻止拍摄,侯导终于大松了一口气,拍拍手:“快,去找替身,其他人准备,先拍摄前边的部分,吻戏等到替身到场再进行补拍。” 好端端的一场戏,被割裂成两个部分,还要分开拍摄,这种事,不在侯导的预期中,但他毫无办法,能说服裴总同意用替身,保留吻戏的戏份,已是他尽最大努力才换来的结果,他可没勇气再多说半句。 重新开拍后,叶妩极快融入角色,刚才与凌霄演对手戏时的那丝别扭,也烟消云散。 心格外安定,就好像天塌下来她也不怕。 近乎完美的将最后的戏份拍摄完毕,吐着鲜血,在爱人怀中闭上双眼,凄美的场景,令侯导喜笑颜开,“好!这一场过,替身呢?马上补拍最后一场。” 他想趁热打铁,将最后一场吻戏跟拍结束,再拍摄凌霄个人面对国破家亡的镜头,整部戏就将正式杀青,结束拍摄。 叶妩笑了笑,刚想从地上起来,一只手臂已伸到她的眼前。 “我扶你。”凌霄含笑说道,忽然,一束异常冰冷的视线隔空刺来。 手指指尖微微一颤,不用回头,他也能猜到,这束目光的主人。 “不用啦,你快点去和替身提前碰碰面,接下来是你们俩的戏份,希望你能一次通过。”叶妩婉言谢绝了他的好意,拍拍身上灰尘扑扑的火红长裙,从地上站起身来,抬脚从片场的工作人员群中走过,来到角落。 却意外的发现,他已经离开了,角落里只剩下Joy一人。 一抹暗淡在她白皙的小脸上闪过。 “叶小姐,你还是先擦擦脸吧。”Joy忍着笑,将一张面纸递给她。 她为了及早见到老板,连卸妆也忘了,这会儿脸上还残留着剧情需要的红色液体,像只小花猫。 “哦。”接过面纸,迅速将嘴角的‘血渍’擦掉,她别扭的问道:“他呢?” 这个他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Joy伸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老板见你在认真拍摄,先去了车上等你。” 车上?失去光泽的眸子,顿时跳窜起两团明亮火光,“他没走?” 她以为,他没等自己收工,提前离开了。 “老板特地前来探班,叶小姐您还没收工,老板又怎么会离开呢?”Joy笑得很是暧昧,打趣道。 叶妩只觉面颊有些发烫,小脑袋低垂着,不太好意思。 “叶小姐还是快点去换下戏服,让老板久等可不好,收尾工作有茱蒂替你做。”他出声提醒,心里感慨颇多,圈子里跟在老板身边的女人用两只手也数不过来,但从来没有任何一人,像她这般单纯,就连调侃,也会脸红。 他见了太多女人仗着能跟在老板身边,变得趾高气昂,肆意挥霍着老板的宠爱,最后,却没有一个,能长留在老板身边。 或许,她会是不同的。 金丝眼镜的镜片闪过一道白光,心里的这些心思,在他的脸上丝毫看不出来。 叶妩提着长裙的裙摆急匆匆进了休息室,用最快的速度换下戏服,冲出门,与Joy一道,离开剧组。 “她的命可真好,裴总居然为了她特地跑来探班。”见叶妩仓促离去,滞留在片场的女艺人,交头接耳的谈论起刚才发生的事。 “这有什么稀奇的?没见着裴总甚至因为她,连欧蜜儿的角色也给撤换掉了吗?她的能耐大着呢。”有人在暗中冷嘲热讽。 “小声点。”身旁的同伴轻轻抬了抬下巴,往正在收拾遗留物品的茱蒂那儿看了眼。 这话可不能被她听到,不然传到裴总的耳朵里,她们或许就会成为第二个欧蜜儿,也许下场会更惨。 三步并两步从落雁大门出去,那辆极为显目的法拉利,嚣张的停在正前方。 她刚走近,后座的车门自动开启。 裴锦尘慵懒的坐在里侧,朝她招手,示意她上车。 钻进车厢,还没把车门关上,身体就被他用力拽到了怀里,肩头撞上他健硕的胸口,有些闷痛。 “这么急想见我?”他扬唇轻笑,眼眸中凝聚着浓浓的兴味。 “谁说的。”她红着脸反驳,“我才没有。” “听说每次剧组收工,你总是最后才离开,今天却不同,还说没有?”他无情揭穿了她的谎言。 叶妩心头一惊,“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情?” 她从来没有说起过。 “呵,剧组里,你以为什么事能瞒得过我?”霸道至极的话语,却被他轻描淡写的说出口,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自恋。”她撇开头,嘟嚷一声,眼睛瞧见车门外驻足不前的Joy,还有不远处好多行人,立马不安分的开始挣扎,“这里有好多人,你别动手动脚,被狗仔拍到,那就完蛋了。” 她的反应令裴锦尘略感意外,一抹精芒飞速掠过眼底,“不是正好,你能再登上一次头条。” 手掌轻轻抚着她肩头柔顺的长发,好似在抚摸家养的小宠物。 叶妩顿时冷下脸,“这种事有谁会喜欢?” 她最不希望因为绯闻,因为这样的丑闻,而登上头条,成为所有人茶余饭后谈论的焦点。 不喜欢吗? 呵,她果然是不一样的。 圈子里,为了出名,为了搏上位,艺人们无所不用其极,为了炒作,不惜捏造绯闻,故意曝光自己的丑闻,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资源,但她却口口声声说,不喜欢。 有趣,这么有趣的人,他太久没有见到过了。 缓缓松开手,倚身坐好,暧昧的氛围仿佛在瞬间消失。 裴锦尘斜睨了车外还在装雕塑的助理一眼,后者打了个机灵,急忙上车,坐进了驾驶座上,开车离开落雁。 “你今天为什么想到突然来探我的班?”她睨着身旁如帝王般高贵、优雅的男人,轻声问道。 心里有不安,也有些许期待,似乎在等待着什么答案。 “剧组杀青,作为老板,我不该来吗?”裴锦尘勾唇反问。 “哦。”原来是因为这样吗? 他仿佛看见她背后那条左摇右摆的狗尾巴没精打采的恹了下去。 一抹极淡的笑意染上眉梢,手臂搁在车窗上,手指抵住额角,饶有兴味的凝视她,“怎么,你很失望?” “我干嘛要失望?”她心虚的不敢看他,一双明亮的眼睛左顾右盼,话没什么底气。 “是么?听我说不是为你而来,你什么感觉也没有,恩?”手指朝她探来,轻轻挑起她的下巴,动作格外暧昧。 叶妩面红耳赤的将他的手指拍开,腮帮圆鼓鼓的,活像一只可爱的小仓鼠:“我为什么要有感觉啊!我又没说你是为我来的。” “刚才是谁问我,今天为什么来探她的班。”他幽幽问道,似是不把她捉弄到无计可施,不肯罢休。 贝齿用力咬住唇瓣,她转过头来,狠狠瞪着他,“我没有说过。”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口是心非的样子,很可爱?”峻拔的身体忽然朝她倾斜,一抹浓浓的黑影从正前方笼罩而来。 叶妩拼命想要往后退,但后边就是车门,没有后路。 娇小的身躯被他包围,手掌用力抵住他倾倒下来的胸膛,“你干嘛啊。” “看看你。”她不知,她这副羞若处子的模样,有多勾人。 仅仅是看着她,他的每一寸骨头,每一滴血液,仿佛都在渴望着,叫嚣着,想要她! 眸光沉若深海似有邪火正在凝聚。 一股莫名的危险感袭上心头,叶妩又羞又急,这里还有外人在,他不会真的对自己做出什么事吧? 她拼命朝前方驾驶座上的Joy打眼色,希望他能帮自己一把。 奈何Joy竟装作没看见,对她求救的目光视而不见。 “呵,晚上想吃什么?”双手撑在她的身侧,他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喑哑如小提琴般的声线,传入耳膜。 叶妩的心潮彻底乱了。 “你先起来。”为什么他们要用这样的姿势来讨论晚上吃什么晚餐! “中餐?西餐?还是你想试试别的?”他不仅没有起身,反而恶劣的俯身凑到她的颈部,冲她红得似在充血的耳垂,吐出一口热气。 一股酥麻的电流,从耳垂传遍全身。 叶妩脸上的红晕迅速扩散,就连脖颈的肌肤,也变成了粉粉的色泽。 “你!”闪烁着恼怒光晕的眸子,愤愤瞪着他,无声控诉着他的可恶。 “回话。”他命令道,好似她不回答,就要一直这么捉弄她。 叶妩只能随便选择一项:“西餐,我要吃西餐!” “很好。”裴锦尘用手掌轻轻拍了拍她的脸颊,“看来你的耳垂很敏感。” 他似乎找到了她的敏感地带。 “你无耻。”这种话他究竟是怎么做到能面不改色的说出口的? “谢谢夸奖。”裴锦尘笑得群魔乱舞,周身仿佛散发着一股妖气。 叶妩气得半死,却偏偏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比无耻,她比不过他,比手段,更不是他的对手,只能把郁闷,憋在心里,用眼神试图‘杀死’他。 晚餐地点定在C市唯一一所以海洋为主题的西餐厅,这里只有两层,一层是大堂,一层是卡座,没有包厢,这样的安排,是为了用餐时,能够欣赏到四周巨大的水槽内,活动游走的海洋生物。 墙壁是透明的玻璃,里边灌入从沿海省份送来的海水,饲养各种海底生物。 而头顶的天花板亦是如此,整个餐厅仿佛被海洋包围,建设在大海之中。 没有预约,轿车在会所外停下,立即就有服务生上前,恭敬的将车门打开,请两人下车。 裴锦尘优雅的下车后,手指将一颗西装纽扣系上,弯了弯手肘。 叶妩乖巧的挽住他的臂膀,两人在服务生恭敬的引领下,踏入餐厅。 男俊女俏的一双璧人,刚从正门进来,就吸引了餐厅里正在用餐的不少客人的目光。 男的大多在看着叶妩,女的,则眼冒红心,盯着裴锦尘。 有人远远朝他举了举香槟,有人微笑朝他点头示意。 顺着楼梯上了二楼,在卡座坐下后,叶妩才奇怪的问道:“他们好像都认识你。” 而且似乎还很熟悉。 “C市有不认识我的人吗?”他放松身体靠着沙发,挑眉反问。 这话如果从其他人嘴里说出来,必定会惹来旁人的反感,可偏偏是从他嘴里说出的,似乎带着几分理所当然。 好似他本就该这样,霸道、强势、甚至有些乖张。 “这话也对。”他的事迹,他的报道,不论是娱乐媒体,还是财经杂志,屡有播报,在C市,乃至全国,他的大名可以说很多人都耳熟能详。 “那人是B市的房地产商,那人是本市市长的独生子,那人……”他如数家珍般看着楼下大堂内,正在用餐的宾客,一一讲述着他们的身份,乃至背景。 叶妩听得暗暗咋舌,这些人,个个是名人,是普通老百姓一辈子也难见到一回的大人物。 吃惊后,她立马又问:“你告诉我这些做什么?” “呵,”他含笑不语,别的女人同他出来,总会想方设法从他这里得到更多的人脉与关系网,为自己留后路,好为将来某一天,被他放弃后,能另攀高枝。 只有她,傻乎乎的问自己为什么这样做。 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在唇角扬起,“想吃什么。” 捧着菜单来到二楼的服务生急忙将点餐牌递给叶妩,“小姐,请问您有什么需要?” “我不会点,还是你来吧。”她红着脸,有些不好意思。 餐牌上写的食物,她几乎一样也没吃过,不知道哪种比较好吃。 “好。”他只淡淡睨了她一眼,随意点了几样西式餐点。 黑椒牛排,饭后甜点,一支拉菲。 “请两位稍等。”服务生恭敬的退下二楼,离开时,目光隐晦的从叶妩身上滑过,认出了她的身份。 正是因为认得她,才会感到吃惊,一个大明星,居然能面不改色的说出不会点餐这种话,怎能不让人惊讶? 餐点很快送上,灯影婆娑下,美轮美奂的深蓝玻璃,倒影着两人的剪影。 这顿饭,没有剑拔弩张,没有硝烟,吃着盘子里的牛排,她时不时抬头,用余光偷偷看着对面卡座上,优雅进餐的男人。 他一举手一投足间,哪怕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仿佛也透着一股高雅。 “吃完了?”餐巾轻轻擦拭过唇角,他忽地抬眸,正巧将她偷窥的视线揪住。 眸中笑意晕染,似最美丽夺目的黑曜石,能将人的三魂七魄通通勾走。 叶妩忍不住面颊发烧,急忙低下头去,手指无措的扯着桌布:“嗯!” 好丢人!她居然被他抓住偷窥他。 “走吧。”好在裴锦尘没在大庭广众下笑话她,悠然起身。 叶妩傻乎乎的跟着起来,不留神,手掌在桌上一滑,险些把盘子打翻。 “呀。”她惊呼一声,瞅着手掌上被盘子里的配料沾染到的污渍,难为情的皱起眉头。 为什么她总在他的面前出丑? 如果地上有条缝,她绝对会毫不犹豫的往里边钻进去。 正当她懊恼的生自己的闷气时,手腕被人执起。 微微侧目,便见他拿着餐巾,专注地替她擦拭手指的侧脸。 暖色的光晕下,他古铜色的肌肤仿佛被笼罩上了一层朦胧、神秘的光辉,细长的睫毛低垂着,挡住了那双令她心潮絮乱的眸子。 她怔怔凝视着他,霎时,连说话的能力,仿佛也被剥夺。 薄唇微微抿紧,他松开手,将纸巾扔到桌上,“不要再有下次。” 冰冷的语调将她从失神中惊醒,什么嘛,她刚才还感动着他对自己难得的温柔,一眨眼,他又变了! 像条小尾巴似的跟着他离开餐厅,等到Joy将车开来,想接他们俩离开时,叶妩才蓦地想起,自己竟忘了把随手放在桌上的手机一并拿走。 “我进去拿电话。”她匆忙抛下这么一句话后,扭头冲进餐厅。 Joy无语抚额,叶小姐居然把老板丢在街上,一个人进餐厅去了? 被‘丢弃’的男人脸色略显暗沉,眸子里有危险的暗光正在跳动。 不听话的女人,需要好好调.教。 叶妩穿过大堂,刚上二楼,他们刚才坐的卡座旁,已经有两名女服务生正在收拾餐桌。 她刚想过去,把自己的手机拿回来,忽然,听到了两名埋头整理桌面的女人之间的谈话。 “刚才听阿林说,坐在这里的是最近很火的叶妩。” “正常啊,咱们这儿又不是没来过大明星,连欧蜜儿不也陪着裴总来过几次吗?” “你以为我就想说这个?阿林说啊,他就没见过那么白痴的女人,就是个土包子!居然连点餐也不会,真搞不懂,她怎么好意思来这种高档餐厅用餐,不怕丢脸吗?” “人家跟着裴总来的,背后有金主,能不得意吗?换成是我,有这么一位钻石王老五包养,肯定四处炫耀,巴不得所有人知道。” …… 刺耳的话语传入叶妩的耳膜,心脏像是被无数根银针用力刺着,密密麻麻的疼痛从胸腔里蔓延到四肢。 14 他的人,不能随随便便被人欺负 她的眼圈顿时红了,她不知道自己是在为被人笑话土包子难过,还是因为,她被人当作被包/养的女人,又或者是因为,这个地方,他还带其他人来过。 视野一片朦胧,她知道自己应该装出什么事也没发生,走过去,打断她们的谈话,拿了手机再走,可她根本没勇气上前,双腿好像定格在了楼梯的台阶上,迈不开,动不了。 她们的谈话还在继续,但她不想再听了,牙齿用力咬住唇瓣,扭头冲下楼梯,一路疾跑,从大堂穿过,刚走出大门口,一股瑟瑟的寒风迎面刮来,刺得她面颊生疼。 眼眶里的泪花止也止不住,一个劲往下掉,她不停的擦,却怎么也擦不干净。 “把她带过来。”车里,裴锦尘注意到餐厅门口默默落泪,哭得不能自已的女人,锋利的眉梢蓦地皱紧。 她为什么哭? Joy急忙下车,走到叶妩身前,“叶小姐,上车吧。” 不管她是因为什么,在大马路上掉眼泪,都不合适,万一附近有狗仔,明天的娱乐报纸不知道会怎么写。 “嗯。”她哽咽地应了一声,用力吸了吸鼻子,努力想要将那股泪意压下。 手背不停擦拭着小脸,把脸蛋揉得红彤彤的,直到情绪稍微平复了些,她才慢吞吞坐进车里。 刚进去,下巴就被人用力掐住。 锐利如刀的视线,扫过她脸上斑驳的泪痕,沉声道:“怎么回事。” 刻意忽略掉在见到她的眼泪时,心里泛起的一丝疼痛。 “没什么啊。”她强颜欢笑,还以为自己伪装得很好,“就是刚才被里头的香烟味熏了一下,有些难受。” “我说过,我不喜欢女人说谎。”这么拙劣的借口,她以为自己会轻易相信? “真的没事。”叶妩倔强的不肯说出原因,她已经够丢脸了,如果这件事被他知道,只会让她更加难堪。 “呵,”一抹讥笑在唇边绽放,他松开手,似是没兴趣再深究,身体轻靠椅背,“开车。” Joy愣了愣,随后才启动轿车,朝前方驶离。 叶妩委屈的捏紧拳头,脑袋一直低垂着,心里很是难受。 是她自己不肯告诉他的,可是为什么,他不再继续追问后,她反而会更难过? 车厢内的气氛,诡异到令人窒息,回去别墅的这一路上,他们俩彼此沉默,一个幽幽凝视着窗外街景,一个则在偷偷抹着眼泪。 Joy也被这股氛围感染,连呼吸也下意识放轻。 轿车在别墅外停下,叶妩开门下车,本来想等他一起进屋。 裴锦尘坐在车里,看也没看她,命令道:“你先回去。” “那你呢?”她低声问道,他不和自己一起进屋吗? 男人浅薄的眼皮微微抬起,“我去哪里,需要向你汇报?” 一股恼怒在叶妩的心窝里熊熊燃烧,不问就不问,有什么大不了的!她跺跺脚,气恼的转过身,直冲进大门,一路冲上二楼,连鞋也没脱,推开卧房的门后,直挺挺倒在大床上,脸深埋在被褥中,咬着被子,无声呜咽。 都欺负她!都欺负她! 不就是不会点西餐的餐食吗?有什么可笑的!有什么好大不了的! 捏紧成一团的拳头,用力挥打着被子,仿佛这样,就能让心里的痛苦减缓一些。 别墅外,Joy坐在车里,欲言又止的透过后视镜,看着后座上缄默不语的男人。 “调头回餐厅。”他哑声吩咐,嗓音冷得仿佛结了霜,全无半点温度。 黑色的法拉利在车水马龙的街头飞速行驶,街灯急速后退,不到四十分钟,再度来到海洋餐厅。 餐厅外迎宾的侍应,被去而复返的豪车惊了一跳,急忙上前,想要为他打开车门。 后座的车厢缓缓摇下,露出了裴锦尘那张俊美无俦的面容:“我要见你们老板。” 侍应愣了愣,见他脸色阴沉,忙小心翼翼的问道:“裴总,您有什么事要见老板?” “呵,这里还轮不到你来和我讲话。”他冷笑一声,“叫他过来。” “您稍等。”侍应仿佛意识到发生了很严重的事,急忙进了餐厅,把这消息告诉餐厅经理。 裴锦尘的大名在C市人人皆知,不仅是他在娱乐圈呼风唤雨的实力,还有他神秘的黑道背景。 经理亲自从餐厅里出来,请他到办公室坐下,殷勤的为他端茶,送上甜点。 峻拔的身影慵懒坐在沙发中,手指间的香烟明明灭灭,他坐在这儿,整个办公室的气氛,仿佛也随之凝固。 Joy老老实实站在他身旁,不敢说话。 “调你们的监控录像。”一边等着海洋餐厅的老板出现,他一边命令。 经理实在不知道他究竟要做什么,也不敢忤逆他的意思,只能将餐厅的监控录像带取来,一大盒纸箱里,装满了今天一整天的监控画面。 “一个小时前的。”手指微微一抖,烟灰簌簌落在地上,白色的烟雾模糊了他深不可测的神情,却为他增添了几分危险气息。 经理翻找着录像带,正在这时,接到消息的餐厅老板李总,气喘吁吁的推门进来,身上的西服有些褶皱,白色衬衣衣领上,还残留着暧昧的口红印记,一看就知道,刚从美人乡里赶来。 “裴总,您来小店用餐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正好,小店这几天研发了新的菜式,不如给您弄一盘尝尝新?”他刚进屋,就与裴锦尘套近乎。 裴锦尘神色不变,漫不经心看着经理翻找录像带。 见他一言不发,李总心里愈发不安,他朝经理看了几眼,无声询问到底出了什么事,把这尊惹不起的大佛惹怒。 经理连连摇头,他也是一头雾水。 找了足足有好几分钟,才终于将那盒录像带翻出来,拿来笔记本电脑,在裴锦尘身前的玻璃茶几上放下,插入光盘播放。 视频中,清楚的播放着一个小时前,他与叶妩用餐的片段,薄唇微启:“快进。” 经理赶忙调整速度。 “停下。” 画面顿时定格,屏幕上显示的,赫然是叶妩重返餐厅后,孤零零站在楼梯口,还没上二楼的身影。 “放慢。”他微微直起身体,凑近屏幕。 从慢镜头中,可以看到她在楼梯口忽然停下,始终没有上去的样子,而在正前方的餐桌旁,则有两名女服务生。 裴锦尘眸光微微一闪,“放大画面。” 经理忙乎得脸上热汗淋漓,裴总到底要做什么? 画面被放大,尤其是那两名女服务生的身影,被扩大到十倍。 “我要找的人,是她们。”裴锦尘修长的手指指着屏幕上那两名年轻的服务生,沉声吩咐。 “还不快点把人给裴总找来?”李总狠狠瞪了经理一眼,怒声催促。 经理忙不迭跑出办公室,在员工休息室,把那两名闯了祸的服务生找到,带着人,重返房间。 “裴总,人到了。”他小心翼翼的说道,双腿有些发软。 两名女服务生根本不知道,等待她们的,会是什么下场,甚至,她们还不知道,自己即将大祸临头。 裴锦尘唇瓣微微上扬,精湛的下颚轻轻抬起,“说吧。” 他慵懒优雅的姿态,让两个女人看得有些失神,满目惊艳。 大名鼎鼎的裴总竟在和她们面对面说话! 这种事,她们做梦也不敢想象。 “还不快点说话。”李总眼前一黑,险些没被这两个没眼力的员工给气死,她们难道看不出裴总来者不善吗?都这种时候了,还在发花痴?真是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 “说……说什么?”其中一名女服务生茫然问道。 手指轻轻敲了敲电脑的屏幕,清脆的碎响,仿佛敲击在所有人的神经上,让他们的神经下意识绷紧。 “老板的意思是,让你们重复一遍,当时说的那些话。”Joy扬起公式化的笑容,好心提醒。 两个女人这才注意到,电脑上定格的画面,正是她们在背后说叶妩坏话时的。 但当她们留意到楼梯处,站着的女人后,纷纷大吃一惊。 她怎么会在那儿?那她们说的那些话,岂不是全都被叶妩听到了? 脸色顿时惨白如纸,她们不安的站在原地,脸上的激动,被恐慌取代。 “我,我们什么也没做。”另一名女服务生矢口否认,不愿承认自己有说过什么话。 沙发上的男人一句话也没说,但身上散发的冷冽气势,却令人无人忽视。 Joy摇摇头,笑道:“两位女士,我劝你们最好实话实说,毕竟,你们当时说了什么,只需要找唇语专家来解读,一样能知道。” 这话是威胁,同样也是警告。 “裴总,我,我不是故意的。”一听到唇语专家,两名服务生顿时慌了阵脚,“我不知道叶小姐她在那儿,如果知道,我一定不会那么说。” “都是你,是你在背后说叶小姐没教养,是土包子!这些话都是你说的,我才什么也没说。”另一名服务生立即将过错推到同伴身上,想要保全自己。 “你别随便乱讲话,明明是你说欧蜜儿和裴总来过很多次,还说叶妩是靠着背后有金主,才能进咱们餐厅。” “是你!” “是你!” …… 两个女人互相指责,随着她们彼此曝光对方,真相是什么,不用多问。 李总气得浑身直发抖,他怎么会聘用这么愚蠢的员工? 裴锦尘似笑非笑的把玩着手中只燃烧到一半的香烟,眉梢上挑,“李总。” “裴总,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这件事,我肯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李总心脏一颤,又是点头又是哈腰,将姿态放到最低。 他只是一个小小的老板,根本不敢得罪眼前这位,他一句话,自己这餐厅就得关门停业,收拾行礼滚蛋。 即使裴锦尘早已上岸,不再插手黑道,但他在道上的威慑,以及以前积存的人脉、关系,依旧能让许多人感到害怕。 “很好,”裴锦尘微微颔首,“我喜欢聪明人。” “那是那是,”李总赔着笑,见他神色略微缓和,立马扭头,狠狠瞪着这两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员工,“从今天起,你们被开除了,马上滚蛋。” “什么?老板,你不能开除我!”女服务生一听要丢掉工作,眼泪瞬间夺眶而出,苦苦哀求着,想要保住工作。 李总嫌恶的挥挥手,经理立马走到办公室外,叫来餐厅保安,把这两个女人架走,从后门扔了出去。 被拖走的女人不甘心的嚷嚷着,但房间里,没有一个人,因为她们可怜的下场而动容。 将烟蒂扔到地上,裴锦尘拂袖起身,优雅的系着西装纽扣:“李总,同样的事,我不想看到第二次,也不想听到什么风言风语。” “裴总你放心,这件事绝对不会传出去的。”李总拍着胸口应下。 “好。”他抿唇轻笑,大步流星带着Joy在李总和餐厅经理的陪同下,离开餐厅。 “裴总,您慢走啊。”轿车缓缓启动,李总还站在路边,挥手送别他,直到车子消失在街头后,他才卸下脸上殷勤、狗腿的笑,双目喷火的瞪着身旁的经理,一巴掌扇了过去:“废物!看看你请的都是些什么人,今天还好没惹出什么大麻烦,不然,你和我就等着喝西北风去吧。” 经理挨了一巴掌,唯唯诺诺的不敢反驳,只能无辜的站在原地,任由老板发泄。 车内,裴锦尘单手撑住腮帮,哑声道:“我不想看到她们在C市找到任何工作。” Joy背脊一凉,老板这样做会不会太赶尽杀绝了? “老板,要不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吧。”那两个嘴碎的女人已经得到惩罚,再这样做,不是要断了她们的生计吗? “有胆子做,就要有勇气承担。”他的人,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被人欺负的。 想到她孤零零站在楼梯处,听着别人的辱骂与诋毁,无声落泪的画面。 心里的冷怒,遏制不住的往上翻涌。 骇人的戾气在眉宇间涌动,她们应该庆幸自己是女人,否则,仅凭她们嘴里说的那些话,后果绝不是这么简单。 回到别墅时,叶妩已经睡下了,佣人走到玄关,从他手里将外套接过。 裴锦尘一边扯着衬衣的纽扣,一边上楼,脚步很轻,推开卧房的房门,借着阳台外从玻璃滑门投射进来的斑驳月光,看见了她侧躺在大床上,身体蜷缩成一团的身影。 眸子里的冷意逐渐散开,走上前,静静站在床边深深凝视她。 她似乎睡得并不安稳,哪怕在梦里,眉头也一直紧锁着。 手指鬼使神差的伸出来,抚上她微皱的眉心,似是要将它抚平。 “唔。”叶妩不舒服的翻了个身,拿后背对着他。 如果换做是以前,任何女人敢这么做,他定会翻脸走人。 眸光幽暗叵测,几分钟后,他才收回手指,转身进入浴室,草草洗漱完,换上一件干净的棉质睡衣,掀开被子的另一角,躺了下去。 健壮的手臂将她的身体揽到怀里,似乎是察觉到温暖源,叶妩嘤咛一声后,主动往他怀里又靠近了几分,脸蛋轻轻蹭着他的胸口,隔着睡衣,他也能清楚感觉到她温暖的体温。 腹部有热流急窜而上,明明已经生出想要的渴望,但看着她眼角挂着的干涸泪渍,他竟下意识将这股冲动压下。 第一次变得君子起来,什么也没做,和一个女人同床而眠。 朦胧的月光将大床笼罩,斑驳的光晕中,一男一女紧紧相拥着熟睡的画面,美好得宛如一幅画。 次日清晨,叶妩隐隐约约感觉到身旁有窸窸窣窣的碎响传来,她似乎还听到了关门声。 肚子饿得直叫,叶妩刚下楼来到餐厅,意外的看见裴锦尘正优雅的坐在餐椅上翻看着报纸。 她愣了愣,昨天晚上他什么时候回来的?她怎么一点也没感觉到? “起了?”深邃的眸子微微轻闪,在瞧见她浓黑的黑眼圈时,眉头不易察觉的微皱起来。 只是将那两个女人赶出C市的惩罚,似乎太轻了。 “嗯,你没去公司吗?”她慢吞吞挪动到餐桌旁,奇怪的问道。 这都快九点多了,他还在别墅没有出门,怎能不叫她感到奇怪? 裴锦尘危险的眯起双眸,听到她这似是赶人的话,心里莫名升起一丝不悦。 “我没去公司,你很失望?”还是说,看见自己在家里待着,她很不舒服? “我有这么说吗?”她只是觉得奇怪。 她的否认,让他阴沉的心情瞬间上升,眸中凝聚的冰冷寒霜,仿佛也变得柔和起来,漫不经心道:“剧组杀青,相关的宣传工作,茱蒂会替你安排。” “哦。”他忽然说起正事,叶妩也不自觉严肃几分。 异常可爱的反应,让裴锦尘心头发笑,勾勾手指:“过来。” 她面露迷茫,从椅子上起来,走到他身边。 只见他优雅的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一张银白金卡,夹在指缝间,递给她。 “什么意思?”她没有伸手去接,而是满心戒备,甚至还有些恼怒。 “金卡。”他扬了扬眉毛,“你会需要它的。” 公司暂时没有给她安排接手广告,虽然有许多珠宝商在向公司问价,想要请她代言,但都是两三线的小品牌。 他既然决定要捧红她,让她顶替欧蜜儿成为公司的另一名当家花旦,自然要给她准备最好的,一旦接下小品牌的代言,她的定位很难再有所提升。 在一线大品牌的代言没有正式确定前,她参加任何活动的服饰、首饰,将由她自费,既然跟着自己,他就没有理由让床伴为金钱烦恼。 “跟了我,这是你应该得到的待遇。”他强势的拽住她的手腕,将金卡放到她手心里,不容她拒绝。 “我不会要的。”叶妩倔强的抬起头来,直直盯着他,仿佛一只竖起浑身利刺的刺猬,“我自己有钱。” 拿了他的卡,那她算什么?为了钱出卖身体?被他包/养? 耳畔仿佛又回荡起昨晚海洋餐厅,那两个女人的对话,叶妩好不容易平静的心潮,再次被触动。 15 从不会亏待女人 往后退了一步,她一字一字极其认真的说道:“这张卡你愿意给谁是你的事,可我不能要。” 她究竟知不知道,她拒绝的是什么?男人有些意外。 “这卡是境内外通用的金卡,没有上限。”他提醒道,意味深长的睨着她,喑哑低沉的声线好似带着蛊惑人心的魔力。 “那又怎么样?和我有半点关系吗?”她理直气壮的反问,态度依然坚定,不肯去接。 呵,她果然是不同的。 跟过他的女人不少,但拒绝从他这里拿到好处的,她是头一个。 笑意在眸中晕染开来,男人唇瓣缓缓上翘,手臂一把将她腰肢缠住,带进怀里。 叶妩没有想到他会忽然动手,毫无防备,整个人跌坐在他的腿上,双手下意识圈住他古铜色的脖颈。 裴锦尘的手指夹着金卡塞进她的衣领内侧,轻轻拍了拍。 “啊!”她惊呼:“你做什么?” 他怎么能当着佣人的面对自己做出这种事? 小脸顿时爆红。 “这是奖励。”奖励她愉悦了自己,说完,他松开手臂,“我从来不会亏待女人。” “我不是……”她刚想反驳,心里又气又恼,还有一丝连她自己也不曾察觉到的甜蜜。 裴锦尘的手指堵住她一张一合的红唇,“我不接受拒绝。” 这人怎么如此霸道!叶妩气恼。 十点多,裴锦尘接到公司电话,离开别墅,叶妩目送他出门,趁他离开,偷偷跑到他的房间里,这是他的专属卧房,在二楼走廊尽头,与她居住的卧室隔着好几间屋子。 推开房门,一股属于他的气息扑面而来,淡淡的古龙水味道充斥在空气中,那是他身上的香气。 神秘、奢华。 打开衣柜,将银行卡塞进西服内侧,这才如小偷似的匆匆离开屋子。 …… 柳如是的杀青宴定在周末的晚上,电影进入后期剪接与特效制作流程,片中插曲,金帝特地聘请圈子里知名的作词人提刀,而演唱者,则是今年刚拿到国内最热欢迎女歌手奖的杜晓,一个拥有慵懒魅惑声音的流行音乐代表人。 茱蒂一大早就开车接叶妩去试礼服,杀青宴每位参加拍摄的艺人都会出席,宴会不对外开放,更不会有媒体出现,这是圈子里不成名的规矩,为了保证在首映前的神秘感。 “我问过Joy,他说老板今天的行程排得很满,有可能不会出席杀青宴。”一边开车,茱蒂一边说道,话语里夹着几分遗憾与失望:“这可是你拍摄的第一部电影,老板就算再忙,也该抽出时间来陪你啊。” 叶妩立马反驳:“他不来更好,再说,这是我的工作,和他有什么关系?” 上次因为最后一场戏,他与剧组闹得很僵,如果他真的来了,剧组里的人肯定会放不开。 刻意忽略掉心里那丝失望,她努力表现得对这件事很高兴的样子。 “你就别口是心非了,明明心里很想老板陪你一起参加,直说不就好了?”茱蒂无情戳穿了她的伪装,“叶妩,要不然你给老板打通电话,邀请他做你的男伴,一起出席杀青宴怎么样?你亲自打电话,老板肯定不会拒绝。” 这一点,她深信不疑,谁都能看出老板对她的重视,以及不同其他女人的态度,她出马,铁定能请来大老板。 “不要。”她摇头拒绝,“我不想让人知道我和他的关系。” 已经有很多人在暗中猜测,她被裴锦尘包养,让他和自己一起出席杀青宴,不是坐实了外边的传言吗? “好吧,真不明白你为什么总是想和老板撇清关系。”茱蒂一脸遗憾,如果大老板能来,她在圈子里的地位,会水涨船高,不会再有人敢小觑她,这是多好的事? 为什么吗? 叶妩暗暗苦笑,神色恍惚的看着车窗外急速倒退的街景。 她只是不想靠着这样的方式上位,不想被贴上他的标志。 又或许,还因为,她不希望与他仅仅是包养与被包养的关系吧。 甩甩头,她在想什么呢! 夜色渐沉,严寒的凉风肆意在城市中来回窜动,豪庭酒店外,柳如是剧组的工作人员盛装前来,媒体蜂拥而至,却只能在酒店外进行拍摄。 “凌霄,看这边!” “荣欣,你和凌霄站在一起,拍一张合照。” “李姗姗……” 记者不断提出要求,艺人们很配合他们的工作,拿出最完美的一面,呈现在镜头前。 叶妩踩着点赶来酒店,当她的身影从车上下来,还围在提前到场的艺人身边进行拍摄的记者,立马朝她涌来。 李姗姗愕然看着周围离开的媒体记者,扭头朝后方看去,当看见如众星捧月般,大受欢迎的叶妩后,心里腾地升起一股嫉妒!俏丽的容颜出现一瞬的扭曲,但下一秒,她再度扬起完美的面具,朝叶妩走去。 “叶妩,你终于来啦。”跻身到她身边,似好姐妹般,亲昵的挽住她的手臂。 “咔嚓咔嚓。”两人并肩的画面,被镜头精准捕捉。 茱蒂微微皱眉,她是故意的吗?以这种手段来博曝光率?心机真重!她得提醒叶妩小心才行。 叶妩却没那么多想法,大方的与李姗姗在媒体前合照。 两人亲密无间的进入酒店,刚来到会场,自助餐台旁与荣欣交谈的凌霄,便眼前一亮。 他今天穿着一件纯白色的西服,袖口绣着一圈深色条纹,如小时候听到的童话故事里,骑着白马的王子,风度翩翩,温暖帅气,捧着香槟抬脚走来,笑道:“你今天很漂亮。” 湖绿色的修身长裙,款式简单,完美的与她妖娆的身材曲线融合在一起,肩头披着白色绒毛坎肩,妖冶中带着几分高贵,又似青莲般雅致,分外迷人。 站在叶妩身旁的李姗姗一听这话,心头的嫉妒更甚。 她笑容灿烂,“难道凌霄你就只看到叶妩一个人吗?” 忽然插入的话语,让凌霄愣了愣,这才转眸朝她看来,“李小姐也很漂亮。” 这话听着好似夸奖,但却不难察觉出其中蕴含的敷衍。 茱蒂一直跟在她们俩身后,这会儿正捂着嘴偷乐,这个李姗姗想利用叶妩的人气搏出位,现在碰到软钉子了吧?活该! “呵呵,是吗?”李姗姗有些下不来台,面上讪讪的,很是难堪,只能找个借口,匆忙从两人身边逃走。 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叶妩哑然失笑:“我以前一直以为你是位绅士。” 没想到,他对女人也会有生疏、客气的一面。 “那也要看对谁,这样的女人,你以后最好离她远一点,为了上位,她们没有什么事做不出来。”凌霄含笑提醒,他见过太多耍尽手段,踩着别人的肩膀出位的男男女女,他不希望叶妩遭遇到这种事,成为别人手里的利用品。 “放心吧,我知道的。”叶妩抿唇轻笑,心里很是感激他告诉自己这些。 如果不是把她当作朋友,他又怎么会特地提醒她呢? “白兰没和你一起来吗?”她环顾四周,没见到白兰的身影。 她可是凌霄的正牌女友,这种场合应该会陪他来参加才对。 凌霄摇摇头,“她今晚和广告商聚餐,没时间。” “你们俩在谈什么呢?快点过来,杀青宴两位主演偷偷躲在旁边说悄悄话,这怎么行?”一名工作人员热情的邀请两人到人群中。 叶妩与凌霄对视一眼后,笑着加入大队伍。 觥筹交错间,气氛格外和谐、热闹,剧组的工作人员喝得微醺,三五人勾肩搭背的嚷嚷着,就连侯导也被热情的艺人围住,劝了好几杯酒,这会儿正坐在会场角落的沙发上,远离这火热的气氛。 凌霄和叶妩被灌得最多,不论是工作人员还是艺人,轮番上阵,凌霄见她喝了几杯后,面颊发热,有些许醉态,便主动站出来,为她挡酒。 抬手揉了揉晕乎乎的太阳穴,她感激的看着身旁一直护着她的男人。 “这怎么行,凌霄,你可不是叶妩的正牌男朋友,不能替她喝!”李姗姗捧着高脚杯,笑吟吟的说道。 “她是女孩子,保护她,是我的责任,更何况,我和她在剧里饰演的是一对恩爱恋人,为她挡酒,也说得过去。”她的酒量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定是很浅,以这么猛烈的喝法,待会儿多半得扶墙离开。 以李姗姗为首的艺人,见凌霄这么护着叶妩,也不好再刁难她,只能作罢。 脸上的温度在酒气的作用下节节攀升,她晕乎乎摇晃着脑袋,离开会场,打算到外边走廊的阳台上去透透气,吹吹风。 宽敞的走廊灯光明亮,茱蒂见她似乎醉了,急忙去找酒店经理,想给她弄点解酒药来,醒醒酒。 叶妩手持香槟,身体软若无骨的趴在阳台的白色护栏上,微凉的晚风将她的发丝刮起,上下飞扬,凉凉的触感让她有些晕乎乎的脑袋恢复一丝清明。 她果然不该喝那么多酒的!现在好难受。 “怎么一个人躲在这里吹风?”凌霄柔和的声线从身后传来。 叶妩诧异转头,只见他面颊微醺,朝自己这边走近,笑道:“大家太热情,我怕再继续待下去,会喝到趴下,正好趁机溜出来醒醒酒,你呢?” “我也是,出来透透气。”他笑着说道。 “哦。”她点点头,面颊粉若春桃,眉宇间散发着一股让男人心痒的妩媚风情。 凌霄有些醉意上头,不知怎么的,忽然想起了那一场被临时砍掉的吻戏,“说起来,还真有些遗憾,那场戏没能成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第二次机会和你一起拍摄,陈子龙如果真的存在过,一定会希望在赴死前,亲吻自己最深爱的女人。” 他本是一句玩笑话,但叶妩却突然笑眯眯的踮起脚尖,吧唧一下,亲了亲他的额头:“这样算是弥补你的遗憾了吧?” 凌霄微微一怔,“你……” “别误会啊,这在国外可是很正常的额头礼!就当是我们成为朋友的证据,下次有机会,希望还能和你一起拍戏。”叶妩急忙解释。 “好啊。”凌霄也没把这种小事放在心上,从善如流的点点头。 刚拿着醒酒药赶过来的茱蒂正好看见两人亲密接触的画面,脸色一黑,差点就要哭出来,天哪,叶妩她怎么会这么冲动!酒精这东西果真害人不浅!这件事可千万别被老板知道,不然,没能及时阻止叶妩的自己,必定会被老板迁怒的。 发生了这种事茱蒂再不敢让叶妩和凌霄单独待在一起,找了个借口,将她带离会场,扶着她的手臂,离开酒店把人塞进车里,气呼呼的一边为她系着安全带,一边嘀咕:“你怎么能答应那么过分的要求?” “有什么关系?那场戏最后用了替身,本来就是一种遗憾!我和他是朋友,没什么的。”叶妩嘀咕道。 “希望这件事别被老板知道,不然,我肯定会死得很难看。”想象着如果被大老板得知这件事的后果,茱蒂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我和他都不会拿这件事往外说,再说了,裴锦尘不也常常和别的女明星亲密来往吗?报纸上登过多少次?”他有什么资格生自己的气? 就连叶妩自己也没察觉到,这话里含着的酸意。 茱蒂顿时直起身体,站在车外,打趣道:“我怎么闻到了一股醋味?你该不会是在吃醋吧?” 吃醋!? 叶妩明亮的双眼惊愕瞪圆,“谁……谁会吃这种醋?” 她干嘛要为他吃醋,这种事绝不可能! 话虽如此,但她却明显感觉到脸上的温度在节节攀升。 “你脸红了哦。”茱蒂笑得十分暧昧。 “喝了酒脸红有什么奇怪?”她心虚的辩解道,拒绝承认自己有在害羞。 “是吗?”茱蒂明摆着不信,见好就收,没再继续捉弄她,绕过车头坐进驾驶座,启动引擎,轿车轰然驶离酒店。 回到别墅时,裴锦尘还没回来,佣人急忙为她准备醒酒茶,烧热水。 湿润的毛巾遮盖在面部,她靠在沙发中,惬意的感慨道:“好舒服。” “砰。”大门关闭的声音,惊得叶妩瞬间直起身体,毛巾顺势滑落到地上。 “你回来了?”看着玄关处站定的那抹优雅身影,脸上无意识扬起欣喜的微笑。 “喝酒了?”即使没有走近,单从她发红的面颊就能看出,她饮过酒,而且还不止一丁点。 想到她这副明艳动人的模样被其它人欣赏过,一抹不悦悄然在心尖闪过。 “嗯,今天是剧组的杀青宴,陪大家稍微喝了点。”她老实承认,不觉得有任何问题。 “给我做饭。”他扯了扯衬衫的领子,如帝王般命令道。 做饭?不是说他今晚赴宴去了吗?为什么没吃饭? “有问题?”眉梢高高扬起,语调含着几分危险。 她立马摇头,“没有,我马上去做。” 呜,他的表情好恐怖。 匆忙窜进餐厅厨房,佣人见她亲自下厨,本来想帮忙,客厅里却忽然飘来一声命令:“让她做。” “可恶!”他故意在用这种方式折腾自己吗? 身体慵懒坐在沙发中,似笑非笑的听着餐厅内传出的抱怨,心头兴味更浓。 一桌家常小菜摆在桌上,为了美观,她还特地放了些葱花和切成细丁的胡萝卜做装饰。 满意的点点头,将围裙取下来,“裴锦尘,可以吃饭了。” 步入餐厅,检阅过桌上的四菜一汤,当看见最不喜的胡萝卜后,脸色微微冷了几分:“把胡萝卜挑出来。” 这是他最讨厌的蔬菜。 “诶?为什么?”她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因为我不喜欢。”回答特理直气壮。 “挑食是不对的。”他是小孩子吗?居然还要挑食?再说,胡萝卜营养价值高,对身体很好,干嘛不喜欢。 裴锦尘眼眸微微一转,落在她的身上,“你现在是在教训我,恩?” 一股寒意从背脊窜上头皮,她虚假的笑了两声:“不敢,不敢。” 给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教训他啊,她是在为他的身体着想好吗? “挑。”裴锦尘拉开椅子顺势坐下,痞气的翘着二郎腿,明明是充满痞气的动作,但偏偏由他做出来,却多了几分雅痞的感觉,举手投足间,尽显高贵。 叶妩嘟着嘴巴,心不甘情不愿的站在桌边,捏着筷子给他挑菜。 “紫菜汤不错。”品了品汤水,他邪笑着夸奖道。 “这是我最拿手的菜。”当然不错!爸妈对她的厨艺向来赞不绝口,小脸上浮现小小的得意。 “最拿手?看来你的厨艺也就只有这种水平。”一盆凉水迎头浇下,将她心里的骄傲瞬间泼灭。 他多夸自己几句,不行吗?好过分! 筷子用力戳着盘子里的食物,好似将它们当作了眼前男人的化身。 “叶小姐,淑女不应该有这种动作。”当着他的面发小孩子脾气,当他是瞎子看不见吗? “我不是淑女。”这种词和她不沾边,更没关系。 “你是明星,需要时时刻刻保持完美形象。”眸光幽幽,嘴角的笑容顿时一收,神色微肃,一股无形的压迫感在空气里弥漫着。 叶妩不敢顶嘴,只能呐呐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 “乖。”他邪笑着抬起手来,像拍宠物似的,拍着她的脑袋。 “我不是你养的宠物。”她恼羞成怒的往后退了一步,躲开他的触碰,脸颊上的红晕有向脖子扩散的趋势。 裴锦尘的眼底笑意加深,“没什么区别。” 不论是床伴还是宠物,都是他一人的专属物品,在他眼里,两者没有任何区别。 “怎么可能没有区别?我是人好不好!”不知道打哪儿来的勇气,她气鼓鼓的抬起头来,恼怒的瞪着他,据理力争,坚决不肯做他家养的宠物。 他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膀,“继续挑菜。” 怒火好似打在了一团棉花上,没打中他,反倒把自己气得够呛。 只能委屈的低下头,继续她的挑菜工作。 两人沉默的待在餐厅中,气氛却并不尴尬,反而有种淡淡的温馨在四周飘荡。 吃过晚饭,叶妩将洗碗的任务交给别墅里的佣人,准备上楼洗澡。 她刚进房间把浴袍从衣柜里取出来,还没进浴室,就被身后跟来的男人吓了一跳。 “你跟着我干嘛?”她惊慌地问道。 裴锦尘斜靠着门框,视线从上到下将她打量了一番,嘴角一勾,笑道:“一起洗。” 16 亲密照片 “不要。”她戒备的将手里的浴袍护在胸前,一个劲后退,活像只正在被大尾巴狼追赶的小白兔。 异常可爱的反应,激起了裴锦尘心底的兴味,“这是床伴的工作。” 见鬼,他最开始可没说过,做他的床伴还要兼职这种事! “你……你今天的行程不是特别多吗?一定很累了,还是早点休息吧。”她弱弱说道,希望他能快点回他的房间。 “呵,我什么时候说过累了?”裴锦尘微微直起身体,峻拔修长的身影朝她一步步逼近。 那股属于他的浓烈气息,铺天盖地的朝她围拢,仿佛交织成一张密网,而她就是网上拼命挣扎的猎物,无处可逃。 心慌得一阵直跳,她不安的后退,背部抵在衣柜上,已经没了退路。 “一起洗。”他逼近她,手掌用力拽住她的手腕,强行把人拖进浴室。 叶妩奋力挣扎,但她那点力气,对他来说,小到可以忽略不计。 刚进到浴室,他反手就将滑门关上,还顺手反锁。 宽敞的空间里,近在咫尺的男人让她有些害怕,有些害羞。 “我……我很累……我想休息……你让我出去吧……我不洗了……”她结结巴巴的请求道,明亮双眸里,含着三分羞涩,七分忐忑。 殊不知,她这副样子不会让人怜惜,反而会让人产生想要蹂躏她,想要肆虐她的冲动。 “很累?放心,我只是想让你替我搓澡,或者,你更想发生点别的?”男人嘴角缓缓上扬,笑容里满是邪气。 他那高深莫测的目光,让叶妩忍不住一阵心跳加速,急忙低下头去,“只是搓澡吗?” 她再度确定,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没其它少儿不宜的想法。 “你好像很失望。”他故意曲解她的意思,“如果你很想……” “我什么也没想。”她赶忙解释,像只惴惴不安的兔子,“我给你放水。” 为了停止这个暧昧的话题,她立即转身,蹲在浴缸旁,为他放水。 手指轻轻探了探水温,温度恰到好处。 女人娇小的身躯蹲在明亮的暖色调地板上,做好的美丽头发有些凌乱,几缕发丝自然而然的垂落在肩头,纤纤手臂探进浴缸。 这样的画面,充满温馨,让裴锦尘冷硬的心窝微微动了动,甚至生出一种错觉,仿佛她是他的妻子,正在为他忙碌。 这个念头刚升起,就被他死死压住,妻子?呵,不过是一个床伴而已。 裴锦尘眼底凝聚的柔软刹那间被冰封,身体从后将她拦腰抱起来,跨入浴缸。 温水漫过两人的躯体,叶妩被吓得够呛,“你不是说……” “我现在改变主意了。”他回得霸道,一吻封喉,双手粗鲁的将她身上的长裙撕裂。 布帛碎裂的声响,引来叶妩拼命反抗,他说过不会对她做其它的事的! “呜呜呜。”她用力摇着头,剧烈的反抗在他极其娴熟的挑拨下,逐渐减弱,呼吸仿佛被他夺走,身体软若无力的挂在他的身上,脑子里晕乎乎的,只剩下一片迷茫。 到最后她连自己是怎么回到床上的,也记不得了。 意识再度恢复时,阳台外天色已经变亮,摸摸身边空档的位置,冰凉的触感让她忍不住抱怨:“什么啊,又走了。” 昨天他把她折腾到晕厥,醒来又见不到他人。 她的心里难免有些失望。 剧组的拍摄结束,后期宣传暂时还没提上日程,没有工作可以干,叶妩浑身又乏力疲惫,裹在被子里,打算美美的睡个懒觉。 但偏偏事与愿违,就在她刚睡过去后,房间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叶妩!叶妩!”茱蒂风风火火的推门进来,神色很是焦急,“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睡懒觉?” 天哪,她究竟知不知道现在外边变成了什么样子! 叶妩幽幽转醒,脸上还带着几分倦意,“什么时候?” 抬头看了看墙壁上挂着的欧式摆钟,“不是还早吗?” 这才八点呢。 “你快点起来,我们马上赶去公司,出大事了。”茱蒂急忙伸手将被子掀开,叶妩只穿着一件松垮的浴袍,胸前春光乍现,赶紧将浴袍的领子紧紧拽住。 胳膊上、脖颈上,布满暧昧痕迹。 如果换做平时,茱蒂怎么说也得好好打趣她几句,但她现在却没那心情。 “出什么事了?”叶妩一脸茫然。 “什么事?昨天杀青会上有狗仔!他们偷拍了你和凌霄的照片,现在所有媒体都拿照片炒作,你又一次登上了头条!”能上头条版面,本应该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可茱蒂却笑不出来。 Joy打电话吩咐她把叶妩带去公司,好好解释,他的语气很阴沉,即使隔着手机,她也能想象出Joy难看的脸色,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关键的是,报纸大老板肯定会看见!到时候,她和叶妩铁定会遭殃。 “你说什么?”双眼愕然瞪大,身体直直从床头坐起,“昨晚杀青宴上有狗仔?” 不可能啊,媒体根本不能进入酒店。 “不然你以为你和凌霄亲密接触的照片,媒体是怎么得到的?”肯定有狗仔偷偷潜伏在酒店中,趁机他们亲吻的画面给捕捉下来,想到报纸上刊登的暧昧照片,茱蒂急得都快哭了,“你还是好好想想,要怎么解决这件事吧。” 网络上吵翻了天,那些支持她的粉丝一直在和抹黑她的黑粉据理力争,维护她的名誉,尤其是欧蜜儿的粉丝,抓住这件事不肯放手,把照片当作证据,说她是小三,说她之前的澄清,是公司的洗白,在新戏首映会前,爆出这种事,绝对是丑闻! 叶妩有些慌乱,她根本没想过,杀青宴上的事,会被刊登到报纸上。 “有报纸吗?我想看看。” “你先起来,车上我有留一份。”茱蒂催促着她赶紧起床,现在真不是安稳睡觉的时候。 用最快的速度洗漱换衣,连佣人准备好的早餐也没来得及吃,就跟着茱蒂急匆匆出了门,坐进车厢,她抓起后座上放着的报纸,一目十行的翻阅着上边的报道。 标题被加粗,十分醒目。 《是小三还是朋友?》 标题下密密麻麻文字映射着她与凌霄之间暧昧的关系,每一个字,似乎都在暗示,她是凌霄与白兰之间的第三者!再配上他们亲密的照片,从拍摄的角度,照片很模糊,看上去两人像是在接吻。 “这是污蔑。”叶妩气得浑身直哆嗦,捏着杂志的手指微微泛白。 茱蒂一边开车,一边没好气的说道:“就算是污蔑,可有照片,有证据,群众会当真的。” 叶妩的形象好不容易被洗白,成功树立,如果这件事处理不好,她会跌得更惨,摔得更重。 “我要登微博,向粉丝解释清楚。”她不能让那些支持她的人失望,更不能让她们误会。 “你现在先别做任何事,一切听公司的安排。”茱蒂阻止了她,“公司的应急公关肯定能想出办法解决这件事的。” 叶妩乖乖点头,一把将报纸扔到旁边,不愿再多看一眼。 “这件事,你说他会知道吗?”她咬着唇瓣,心情很是忐忑。 她不敢想象,这些照片被他见到,会发生什么事。 上次她和陆言书吃宵夜,就让他发了好大一通脾气,这次连照片也出现了,他会不会误以为自己和凌霄之间有暧昧? 想到这一点,她更加慌乱,有些六神无主。 “这种事怎么可能瞒过大老板?”茱蒂苦笑道,“我都不敢想象老板看到报道后,脸色会有多精彩。” 她这么说,让叶妩心里愈发无措。 车子缓缓驶入公司车库,避开正门口围聚的记者媒体,从负一楼乘坐电梯,抵达公司顶层。 总裁专属办公室的房门紧闭着,叶妩站在走廊上,迟疑的不敢靠近。 她不知道推开这扇门,他会是什么表情,更不知道他会不会相信自己是清白的。 如果他不肯相信,那她要怎么做? 茱蒂往前走了两步,没见她跟上来,立即转身:“叶妩?” 她站在那儿干嘛? “哦,来了。”不管了,清者自清,她不会承认这些莫须有的罪名的! 抱着壮士割腕的悲壮心情,挺直背脊走到办公室外,抬手敲了敲房门。 “进来。”听不出任何情绪的喑哑声线从房门缝隙传出。 她有些头皮发麻,深深吸了口气,怀揣着满腔孤勇,昂首挺胸推门进去。 Joy正站在办公桌旁,桌上放着今天刚出炉的报纸。 叶妩脚下的步伐微微顿了顿,掌心冒出一层凉汗。 裴锦尘只在她进来时,睨了她一眼,然后,低下头,仔细翻阅着杂志,杂志封面上的照片,赫然是她与凌霄亲密‘接吻’的画面。 他的沉默,还有纸页翻动的细碎声响,令整个办公室的气氛骤然凝固,沉重得让人难以呼吸。 “我……”她吞吞吐吐的开口,想要解释。 “啪。”杂志被利落地合上,裴锦尘侧过脸,看向Joy,沉声吩咐:“让公关部做好应急措施,安抚粉丝,尽最大程度控制舆论,不要影响到公司其它艺人。” “是,老板。”Joy推了推眼镜,点头应下。 “另外,交代公司旗下其它艺人,在任何场合被问到与这件事有关的问题,不要正面回答。”不能因为这件事,而把其它艺人拖下水,这样做,能将风波控制到最小。 “好的。” 雷厉风行的指令迅速下达,金帝内部各部门立即着手处理这件事。 Joy拖着茱蒂一道离开办公室,只留下叶妩一人,孤零零站在原地,小手不安的握紧,抬头凝视他,想要辩解,可看着他冷漠的态度,又有些害怕。 裴锦尘低垂着头,将杂志挥去一边,翻看着公司报表,仿佛遗忘了眼前的女人。 越是沉默,心里的不安越是加深。 不行,不能这样下去,她没做过,不应该让他误会! “我和凌霄之间只是朋友关系,没有别的,报纸上的事,是媒体捏造的,不是事实。”她抿唇解释,打量着他的脸色,却什么也没能看出来。 他究竟是相信自己,还是相信媒体的胡乱报道?她猜不透。 “那张照片……当时我和凌霄都喝得有些多了,玩得太嗨,根本不是报道上说的那样,更不是接吻!只是亲了下额头而已。”这种事在国外不是很正常吗? 裴锦尘修长的手指缓缓翻过报表,俊美的侧脸有些高深莫测,他就像是一汪深海,让人摸不透,也看不清。 “我在和你说话,你听见了吗?”一次次被他刻意无视,叶妩有些恼了,往前几步,双手啪地撑住桌面,紧紧盯着他。 男人浅薄的眼皮微微抬起,眸光深沉如墨,如同不见底的黑洞,似是要将她给吸进去。 他的目光令她心里的恼怒烟消云散,乖乖站好,不敢再冲他大喊大叫。 “这里是公司。”他哑声提醒,“只谈公事。” 他的意思是,她的解释他根本不在乎?没有放在心上? 叶妩气得捏紧拳头,拼命瞪着他,目光似尖刀,却刺在了一堵厚实的墙壁上,无关痛痒。 她愤愤转头,憋着一肚子火冲出办公室,房门砰地被她大力带上,巨大的力度震得上方的灰尘,簌簌落下。 是她自作多情!是她傻!她好端端的干嘛要担心他会不会误会?人家根本不在乎好吗? 眼圈不知是气的还是委屈的,微微红了。 …… 金帝公关部用最快速度出手,控制外界的舆论狂潮。 凌霄也被白兰缠着,一个劲逼问他与叶妩是否有暧昧关系,博鳌娱乐公司在第一时间出手,联合金帝,打压舆论,两大娱乐界龙头公司同时出手,勉强将舆论控制住,但网络上,有关叶妩的污蔑声讨还在继续。 叶妩在公司里转了一圈,接收到不少员工投来的复杂目光,有厌恶,有不屑,也有同情。 她给茱蒂打去电话后,孤身一人离开公司,跑去叶爸叶妈居住的小区,只有那里,才是她累了倦了的港湾。 叶爸叶妈在新家住得还算不错,只是突然搬离居住了半辈子的旧居,没有熟悉的左邻右舍时常唠叨家常,略微有些不适应。 见叶妩回来,叶妈高兴的忙活了一上午,给她做她最喜欢吃的菜,做了满满一桌。 他们绝口不提今天报纸上的那些八卦新闻,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不停给她夹菜,给她添饭。 叶妩满目泪光,感动得险些掉眼泪。 爸妈这么关心她,这么爱护她,她不能给爸妈丢脸! 这条路是她选择的,不管怎么样,她都得走到最后,哪怕面对那些风言风语,哪怕去面对那些刻意胡乱报道的媒体,她也不能退缩! 低迷的情绪在离开时,化作满满的坚定与勇气。 她笑着挥别父母,回到别墅,佣人们没想到她会这么早回来,纷纷吃了一惊。 “叶小姐,您在外边吃过饭了吗?需要为您准备些什么?” “不用啦,我吃过了,你们忙你们的,我上楼歇会儿。”她拒绝了女佣的好意,上楼回到房间,将手机打开,登录微博,在自己的官方微博下,更新一条博文。 “报道上的内容不是真的,是媒体的故意炒作,我和凌霄只是朋友。”没有过多的辩解,仅仅是一句平淡的陈述,她知道,不管她如何解释,那些不相信她的人,也不会因此而相信她。 刷新微博后,很快,就有无数条私信塞满后台,她一一点开,选择性摒除掉其中的谩骂与诋毁,私信的内容更多的,是来自粉丝的鼓励与支持。 心里暖暖的,她攥紧手机,笑得分外幸福。 有这么多人愿意相信她,不管外界如何报道,始终站在她这边,再没有比这更让她感到欣慰的了。 抛弃掉心头纷纷扰扰的情绪,怀着极其愉快的心情靠着枕头沉沉睡了过去。 这一觉,她足足睡到夕阳落山,才被一阵手机急促的铃声吵醒。 迷迷糊糊按下接听键,“喂?” “是叶妩吗?”凌霄富有磁性的温暖声线,从听筒里传出。 睡意顿时消失,她急忙坐起来,“是你啊,怎么了?” “报道的事,我很抱歉。”凌霄幽幽开口,满是歉意:“当时我喝多了,没有想到会引来这些麻烦。” “不用太在意啦,我和你是朋友,只是一个额头吻而已,这在国外根本算不了什么,外边那些人要怎么写,那是他们的事。”她不仅没有责怪凌霄,反而还转过来安慰他。 “你能这么想,我也放心了。”凌霄微微松了口气,他有些担心,叶妩会因为这件事受到困扰,听到她活力四射的话语,提到嗓子眼的心,不禁落回原位。 “不过这事你可得好好给白兰解释,千万别让她误会,真以为我们有什么暧昧关系。”叶妩严肃的提醒道,她以前、现在、将来,绝不可能做任何人的小三! 房间外,一抹黑色身影蓦地停下步伐,微微敞开的缝隙中,叶妩背对着房门坐在床头接听电话的身影清晰可见。 “好的。”凌霄笑了笑,“这件事我和公司商量,找机会出面澄清。” “嗯,这样也好,总不能一直让外界胡乱揣测我们俩的关系。”叶妩连连点头,丝毫没有注意到,屋外那抹悄然过来,又悄然离去的身影。 打完电话,顶着一头乱蓬蓬的头发步入浴室,洗漱后,正准备下楼用餐,在经过书房时,却意外的看见,提早回来的男人,优雅的坐在沙发中翻看着文件。 他今天怎么会回来得这么早? 她犹豫着,不知道自己要不要进去和他打个招呼,但想到他白天在公司对自己不冷不热,把她看作隐形人的态度,心里立马升起一团火,果断决定,不要主动和他讲话! 气呼呼的扭头下到一楼,脚步声特意加重,像是在用这样的方式发泄着心里的不满与委屈。 钝钝的脚步声渐渐远去,裴锦尘微微抬眸,细长性.感的睫毛下,双眼好似漩涡,能将人的灵魂吸进去。 呵,小孩子。 零碎的笑意闪过眉眼,积存在心里一整日的薄怒,似乎也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看来,的确是媒体胡乱报道,有心想要抹黑她。 下楼后,叶妩直奔餐厅,饿得前胸贴肚皮,这会儿只想快点吃饭。 “叶小姐,不好意思啊,老板回来的时候交代,从今天起,家里所有饭菜,要交给你来做。”女佣歉意的说道。 “什么?”他怎么能这样做!是把自己当做保姆还是厨娘? 17 做一个完美的花瓶 叶妩的小手在身侧用力攥紧,脸色有些发黑,可恶!这种事他为什么不提前和自己商量,也不肯问问她愿不愿意! 霸道!混蛋! 她不停的在心里咒骂着顶头大BOSS,心里怨气翻天,恨不得立马冲进书房去,找他理论。 但这个想法,最终没能化为实际行动,因为她实在没这勇气。 佣人不肯做饭,她又饿得不行,只能憋着一肚子火,在厨房里亲自动手,煮着面条。 淡淡的香气从厨房朝餐厅弥漫,裴锦尘峻拔的身影缓缓从旋转楼梯上方走下来,身影优雅,气质出众。 佣人们识趣的离开餐厅,开始打扫别墅。 他抬脚走到厨房,深邃幽冷的眼眸,静静看着她繁忙的身影。 心里不自觉涌入一股暖流。 这样的画面不管看到多少次,总能叫他有些许触动。 叶妩得意的端着自己的杰作转身准备去餐厅,冷不丁看见无声无息站在自己背后不远处的男人,吓得当场惊呼:“啊!” 手臂一抖,碗从掌心滑落,滚烫的汤水溅洒在地上。 他迅速上前,伸手握住她的手掌,速度极快,也就一眨眼的功夫,就冲到了她的身前。 “砰。”瓷碗在地上碎裂开来,面条溅落一地。 滚烫的汤水无情的浇洒在他的身上,他的手背上,而叶妩,仅仅只是被溅开的水花喷溅了几滴,没有什么大碍。 她愕然看着眼前神色冰冷的男人,脑子有些不太够用。 为什么? 为什么要过来替她挡?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事? 她不懂,裴锦尘于她来说,就像是夜幕下的大海,看不透,也猜不透。 他能上一秒对她做出羞人的动作,下一秒却翻脸无情,能对她温柔体贴,也会对她冷酷漠视。 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知道他喜怒无常。 但不管她怎么想,也想不到,在危急时候,他会为了保护她,而不顾自己的安全。 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究竟为什么哭!是感动?还是委屈?是喜悦?还是气恼他的多管闲事? 裴锦尘冷眼扫过手背上迅速泛红的伤处,神色宠辱不惊,仿佛这只手不是他的。 “我……我给你拿药!”她哽咽地说道,用力擦拭着脸上的泪渍,拽着他,小心翼翼避开他手臂上红肿的地方,往客厅走去。 正在打扫别墅的佣人,也听到了厨房里传来的清脆声响,见他们俩狼狈地从餐厅里出来,又看见裴锦尘受了伤,急忙将别墅里的急救箱取来。 叶妩伸手接过,蹲在沙发前,一边哭,一边用棉签沾染上烫伤膏,想给他擦药。 裴锦尘薄唇微微抿紧,他为什么要替她挡掉汤水? 男人锋利的眉梢拧成川字,那是未经考虑的本能反应,但正是因为这样,裴锦尘才会感到意外。 从什么时候起,他不愿见到这个女人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受伤?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好不容易哆嗦着将膏药擦好,叶妩这才弱弱问道,话语里夹着浓浓的鼻音,显然还没从刚才的意外中缓过神。 她哭成小花猫的样子,让他心软,但脸色却很难看,说出来的话也很冷漠:“你是公司的艺人,要时刻知道怎么保护自己!不要忘了,你的身体只属于公司,和我。” 她明明是在问他为什么这样做,可他的回答,却风马牛不相及。 叶妩愣愣的眨着眼睛,被他劈头盖脸一通责骂后,不知道下一句该说什么。 裴锦尘嫌恶的看了眼被她用纱布包裹成木乃伊的手掌,三两下将纱布扯掉。 “你做什么?”她惊呼道,想要阻止他‘自残’的行为,却被他一记冷冽的眼刀给震在原地,不敢贸然靠近。 “不会包,就不要随便尝试。”该死,她是想让他带着这么丑陋的东西,出入公司吗? “哦,”叶妩傻乎乎的点头,“你轻点。” 他近乎粗鲁的动作,让她心里各种忐忑,就怕他一个不小心,促使伤势更加恶化。 “哼。”男人冷冷的轻哼,将绷带扔到地上,优雅起身,“明天晚上陪我出席一场拍卖会。” 不是征求她的意见,而是霸道的向她宣告自己的决定。 “啊?” “丑死了。”她这副样子,令他心潮微微一动,但想到刚才厨房里发生的事,他忍不住冷声羞辱。 叶妩委屈的红了双眼,好不容易停下的眼泪,再度溢满眼眶。 她想要感激他的,可是,他却没给她这种机会! 明明他在保护她,但又为什么,总在她对他印象转变时,又变了态度? …… 夜色渐沉,别墅外,下着纷纷扬扬的小雪,叶妩独自一人在厨房里捧着手机,看着上边有关营养汤的菜谱照做。 香喷喷的汤水出锅,品尝过味道,她满意的点点头,将汤水与米饭用餐具装好,捧在手心里,慢吞吞朝二楼书房走去。 裴锦尘正在和Joy打电话,吩咐他安排明天的行程,尤其是针对外界的舆论风波的处理办法。 叶妩用手肘将没有锁上的房门轻轻推开,抬脚走进去,见他在沙发中坐着,与人打电话,咬了咬唇瓣,将吃的搁到书桌上,吞吞吐吐看了他一眼,奈何,他却没拿正眼看她,仿佛当她是隐形人。 她委屈的低下脑袋,退出房间。 直到她离开后,裴锦尘才匆忙结束通话,冷眼扫过桌上的食物。 清淡的晚餐,洒满葱花的汤水,在房间暖色的灯光下,仿佛透着一丝温馨。 眸光忽闪,神色有些晦暗不明,他慵懒靠着沙发,手指间夹着一支香烟,朦胧的白色烟雾,模糊了他俊美的容颜。 一支香烟燃尽,将烟蒂扔到地上,微微直起身体,慢条斯理的开始用餐。 叶妩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只要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他冲上前来,握住她的手,用他的大手为自己挡住滚烫汤水的画面。 他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只是因为她是他旗下的艺人?还是有别的原因? 她想不通,小手轻轻捶打着脑袋,脸蛋纠结的拧在了一起。 已经是凌晨一点,她却一点睡意也没有,磨磨蹭蹭从床上起来,放轻脚步出了门,再次来到书房。 透过那微微敞开的房门缝隙,窥视着书桌后,正在专注翻看公司开年计划案的男人。 他的容颜被光晕笼罩着,神色寡淡,却好似散发着一股让人脸红心跳的魔力。 她看得有些痴了,回过神来时,做贼心虚的迅速转身,冲回了房间。 天哪!她居然会看他看到晃神。 这种事好丢人! 脸深深埋在枕头里,露在外边的两只耳朵,此时红得似要滴血。 在羞恼与自我唾弃中,她逐渐睡去,一夜无梦。 次日醒来,别墅中又只剩下她一个人,听佣人说,他七点多就开车走了,没留下只字片语。 想着他手上的烫伤,叶妩拨通Joy的电话,拜托他多注意裴锦尘的伤情,记得给他准备烫伤膏,准时给他上药。 “叶小姐,能冒昧问一下,老板是怎么被烫伤的吗?”要知道,他跟在老板身边这么久,见过他受伤,但被烫伤这种事,他还是头一次见到! 不论如何Joy也想不出,老板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烫伤了自己。 叶妩吞吞吐吐半天也没把实情说出来,她纠结为难的态度,让Joy似乎明了了什么。 “我想还是叶小姐您亲自到公司来,给老板换药吧,毕竟我还要为老板安排工作、确定之后的行程安排,很难抽得开身。”Joy微微一笑,提出建议。 既然这事和她脱不了干系,让她来为老板上药,是最合适的做法,正好还能顺便促进促进他们俩的关系。 比起娇纵、目中无人的欧蜜儿,他更喜欢这株染缸里不染污秽的青莲。 叶妩犹豫片刻后,才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他是为了她才会受伤,她应该主动去照顾他。 中午,她做好午餐,佣人为她找来司机,开车送她前往金帝大厦。 来到公司时,听说他正在会议室与广播总局的官员商谈年后的一些相关工作,叶妩不敢打扰他,乖巧的坐在办公室外边的走廊椅子上,等着他回来。 这一等,从中午一直等到下午三点,电梯才叮当一声开启。 裴锦尘侧着脸,与Joy说话,似乎在吩咐什么事。 叶妩惊喜的看着他,待到他转头朝自己看来时,又不好意思的低下脑袋。 “咳,老板,我先去公关部交代一下之后的事。”Joy随便找了个借口,打算闪人。 裴锦尘意味深长的睨了他一眼,对他心里的小心思,了然于心。 不过这正合他意。 等到Joy离开后,他才缓缓迈开双腿,一步步朝叶妩走来。 沉稳的脚步声,仿佛踩在她的心尖上,心脏跟着这节奏猛然加快。 她不安到手冒冷汗,直至脚步停在她眼前,那双黑色的尖头皮鞋出现在她的视野里。 头顶上落下一股强烈、沉重的压迫感,属于他的气息近在咫尺,叶妩莫名有些口干舌燥。 “地上有蚂蚁,恩?”三分讥诮,七分兴味的话语传入耳膜。 她急忙摇头:“没有。” “跟我进来。”裴锦尘似笑非笑的将她惶恐不安的小白兔模样看在眼里,下颚轻抬,转身进了办公室,叶妩慢吞吞跟上,像条小尾巴。 进屋后,他优雅在旋转椅子上坐下,手肘撑住大理石桌面,视线朝她投来,“找我有事?” 明明看见她手里提着保温盒,但他却偏偏视而不见,非得让她亲口说明来意。 捉弄她,是他的兴趣。 “我……我是来给你擦药的。”她鼓起勇气说道,“顺便给你送饭。” “嗯。”他微微颔首,如帝王般等着人伺候。 叶妩麻利的将饭盒打开,将里边做好的食物,送到桌上,然后取出药膏,捏在手掌心,傻乎乎的站在办公桌前,等着他吃完,给他擦药。 他微微眯起眼眸,“你不饿?” 或者,她更喜欢看他用餐? 裴锦尘戏谑的暗光在眼底凝聚,“呵,我倒是头一次见到喜欢看人用餐的家伙。” 她顿时红了面颊,不能生气,不能生气,他是伤员,她得有耐心! “过来。”他放松身体,斜靠在椅背上,朝她勾了勾手指头。 叶妩如同龟速般,慢悠悠走到他身边。 “喂我吃。”男人眉宇间妖气纵横,暧昧的指令,让叶妩吓得花容失色。 喂……喂他吃? “我不会喂饭,你自己吃不行吗?”她欲哭无泪的做着垂死挣扎,想要说服他改变主意。 “同样的话不要让我重复第二遍,还是说,你想让我用这双残废的手自己用餐?”他抬起胳膊,让她好好看清楚手背上红肿起了水泡的伤口。 心窝里涌现出自责与愧疚,她咬了咬牙,手指颤抖的将筷子拿起来,捧着碗,夹起几粒米饭,递到他的嘴边。 小脸红得似在充血,根本没勇气去看他。 这顿饭,他吃得舒心,快活,可她却喂得各种煎熬。 好不容易把午饭吃完,她蹲在他身前,给他擦药。 柔顺的墨色长发自然垂落在背部,小心翼翼的用棉签在他的伤口上擦拭,深怕稍微用力点,会弄疼了他。 头顶上忽然有温暖的触感传来,身体猛地一僵,他……他居然在摸她的头! “真乖。”唇边的笑意骤然加深,七分戏谑,还有三分连他自己也未曾察觉的温暖与柔和。 叶妩只觉面上好像有火在烧,硬着头皮将药迅速擦完后,结结巴巴找了个理由,想要逃走。 手腕被他用力握住,不容许她擅自逃掉。 “就在这里等我,晚上还有拍卖会需要你作为我的女伴出席。”他沉声命令,语调平静,且高高在上。 “什么拍卖会?我没参加过,会给你丢脸的。”她辩解道。 “呵,你只需要全程做一个完美的花瓶就好。”其它的事,不用她操心,更用不着她插手。 花瓶? 叶妩的心蓦地跌入谷底,脸色呈现一片黯然,“哦。” 她乖乖的在办公室的沙发上坐下,翻看着杂志,等他下班。 公司里不少人见到叶妩来到公司,去了顶层,但直到下班,她们也没瞧见她下楼,一个个在暗地里猜测着,这叶妩与大老板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会发生什么样热烈的火花。 公关部得到Joy的吩咐,立即在官网上发出声明,言辞严厉,斥责八卦媒体对杀青宴的错误报道,并且声称,狗仔故意将照片拍摄得模糊,混淆大众,金帝将保留追究的权利,如果还有媒体继续散播谣言,损害公司艺人的名誉,金帝的律师团会随时待命,誓死捍卫艺人的清誉。 这则声明一出,在网络上掀起千层巨浪,尤其是几家八卦传媒公司,更是吓得急忙撤掉所有相关报道,金帝称霸娱乐圈,手中握着的资源、人脉、关系网,远不是他们这些小道媒体能抗衡的。 再说,先有金帝,再有博鳌出面澄清,连叶妩也在微博上发声,再继续揪着这件事报道,只会炒冷饭,群众关注的热情过去后,不会再有人关心这种绯闻,到时候,在得罪金帝与博鳌两大顶级娱乐公司,他们这些报社媒体还有未来可言吗? 混媒体界的哪一个不是人精?当金帝的这则声明一出,风向顿时转变,没有任何一家媒体,再敢对叶妩和凌霄之间的绯闻进行追踪报道。 18 为她一掷千金 华灯初上,C市街头巷尾闪烁着五彩斑斓的霓虹灯,加班回家的路人步伐匆匆,裹着厚重的羽绒服,急切赶路。 叶妩坐在法拉利内,不停检查着自己的妆容,不想今晚有任何的差错出现。 她异常紧张的样子,让裴锦尘倍感有趣:“一次拍卖会而已,用不着这么紧张。” Joy一边开车,一边在心里腹诽,老板是不是忘了,这可是他第一次带女伴出席这样的场合,拍卖会,那可是聚集国内各行精锐,商界老板,政界政客,黑道人士的大场合,叶小姐能不紧张吗? “我去真的好吗?”叶妩不安的问道,“要不然你还是换一个……” “不要说出我不喜欢听的话,懂吗?”裴锦尘眉梢微微一扬,危险的语调,让她还没说完的话消失在舌尖。 他决定的事,不管她怎么反对,也不可能让他改变主意。 叶妩深吸口气,不停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加油,这才勉强将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些许。 …… 每个月,在C市这座国内最繁华,经济最为发达的城市,将会举办慈善拍卖会,从全国各地赶来的知名人物,纷纷以能得到拍卖会邀请卡自豪、骄傲。 而这个月的拍卖会尤其盛大,这是今年最后一次举办,下次就该是明年的一月,举办方是国内艺术收藏品专业团队,地点位于C市刚完成扩建的体育馆。 高耸的圆形建筑,今夜灯火通明,红毯一路从正门延伸至停车区域,美丽的花篮装点着红毯两侧,不时有盛大的烟火在夜空下绽放,到场的媒体足足有一百多家,除却娱乐界,就连金融、时事新闻等也派了专人前来进行拍摄。 顶级豪车一辆接着一辆抵达体育馆外,西装革履的男人挽着身旁如花似玉的女伴,踏上红毯,闪光灯此起彼伏,任何一位大人物出现,都能引起媒体惊呼,这些面孔平时只在电视上偶有出现,如今却相聚一堂,对记者而言,这是绝佳的采访机会,谁也不愿意错过。 能出席拍卖会的明星,名气遍布全国,尽是国内一线大腕。 黑色法拉利从远端驶来,一个漂移,车头在地面滑出半弧形,帅气的停靠在红毯前端。 Joy轻轻压着西服,从驾驶座上下来,恭敬的为后座的两人打开车门。 “是裴总的车!”媒体记者一眼就认出了这辆C市独一无二的豪车,立马举起摄像机,对准车门,准备拍摄,这位年纪轻轻就登入国内十大杰出青年企业家名单的大老板。 裴锦尘一席黑色条纹西服,优雅迈出车厢,忽闪的光晕下,他精致如上帝完美杰作的五官,秒杀记者手中无数菲林。 绅士的向车内还在不安的女人伸出手,染着邪魅笑意的脸庞,似带着几分无声的安抚。 叶妩七上八下的心跳,仿佛在瞬间变得平静。 她扬起最完美的笑,将自己的小手交到他的掌心。 “我的天,是叶妩!” “她居然是裴总今晚的女伴?” …… 记者如同打了鸡血,疯狂的拍摄着,这对似金童玉女般匹配的男女。 男人气质出众,尊贵非凡,女人明艳动人,单纯干净,站在一起,旁人好似难以插足。 她亲昵的挽住他的胳膊,在一路的跟踪拍摄下,与裴锦尘一道,步入会场。 这样星光璀璨的画面,她只在电视上见到过,哪怕是庆生会时的排场,也比不上今夜这般盛大、隆重。 偌大的体育馆中央,舞台早早就搭建好,深红色的垂幕将舞台上的一切阻挡着,在拍卖会开始前,不让任何人窥视,保持神秘感。 裴锦尘的座位在第一排,正对舞台。 他刚步入会场,立即有人迎上来,与他打招呼,这些人叶妩有些见过,有些却很陌生。 为了不给他丢脸,她全程保持着面具般完美优雅的微笑,任凭这些人打量、审视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依旧挺直背脊,仿佛什么也没感觉到。 她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即使心里紧张得要命,但她却拿出了在剧场拍片的演技,饶是这些人练就火眼金睛,也没能从她身上看到一点新人该有的拘谨与生涩。 好不容易摆脱热情的众人,来到座位上坐下,她卸下笑容,揉了揉发酸的嘴角,“好累啊。” “你会慢慢习惯的。”他意味深长的说道,这样的应酬,她将来会遇到很多,时间久了次数多了,自然就会习惯。 “别说得好像我以后会经常参加这种盛宴!”她不认为自己还有第二次机会踏入这个不属于她的世界。 裴锦尘含笑不语,两人亲密凑在一起说话的画面,被提前进场的媒体精准拍下。 角落里闪过的白光,让裴锦尘微微侧目,眸光忽闪,没有阻止记者的拍摄,而是抬起手臂,替她拨开额上垂落的秀发,动作极尽暧昧,让人忍不住揣测,他们俩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不止是在场的媒体,就连商界一些知名大老板,也在猜测,裴锦尘和叶妩的关系,是包养,还是情侣?但不管是哪一种,今天他带着叶妩出席,就是一种表态,将她放在自己的羽翼下保护的明确态度! 拍卖会在晚上八点正式开始,垂幕哗啦一声垂落到地板上,穿着黑色燕尾服的司仪,站在舞台正中央,白色的聚光灯从头顶洒落,掌声在体育馆内久久不散。 他热情的说着开场白,诙谐的用词,惹来到场不少宾客善意的笑声。 “今天这几件商品,件件来头不小,这第一件,是康熙年间,宫中流落到民间的一件首饰,是当年苏麻喇姑佩戴过的木簪子,极具收藏价值,由古董收藏协会会长提供,底价一百万,各位如果喜欢,千万不要错过。”热场后,司仪立即推出第一件商品。 身材火辣穿着旗袍的女模特,推着一辆推车,从舞台下方将商品送上。 明亮的灯光下,透明的防弹水晶玻璃内,用托架托起的木簪子仿佛散发着古典气息,别致、高雅。 “这真的是苏麻喇姑佩戴过的?”叶妩有些不敢相信。 “所有能在这里拍卖的商品,都会经过鉴定,这里不可能出现仿制品。”裴锦尘沉声解释,并没有因为她的少见多怪,而感到不耐。 能将自己的短处暴露出来,不耻下问,这何尝不是一种能耐? “哦。”叶妩乖乖点头,有些难为情,她问出这种问题会不会太傻? “看中什么只管叫价。”他从来不会亏待身边的女人,到了他这个地位,金钱仅仅是一串数据,无关痛痒。 耳畔层出不穷的高价,一次次哄抬,从最初的一百万,直接叫价到一千六百万,而且还在往上升。 这些金额对叶妩来说,极不真实,就像是电视剧里的剧情,毫无任何实质感。 她有些晕乎乎的,就像一只丑小鸭,忽然闯进天鹅的世界,显得格格不入。 “恩?”半天没等到她的回答,脸色微微一沉,侧目朝她看去,却见到这女人竟在走神?手指用力掰过她的脑袋,让她直视自己,锐气逼人的眸子,深深望入她那双恍惚迷离的眼睛中,“听到我说的话了吗?” 她是第一个坐在他身边,心思却非到其它地方的女人! 心里莫名升起一丝不悦。 “啊?你说什么?”叶妩一脸茫然,没听清他刚才的话。 裴锦尘身上散发的气压愈发冷冽,冻得她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她是不是说错话了?不然,他的脸色怎么会这么难看? 贝齿轻轻咬住唇瓣,不安地偷偷打量他。 她这副惴惴发抖的模样,竟令他心头那丝冷怒,徒然消失,松开手,又把刚才那句话重复了一遍。 “不,我什么也不要。”她立马拒绝,态度很是坚定,“这些东西太贵了。” “呵,这世界上,对我来说,只有想不想要的,没有要不起的。”他勾唇轻笑,嗓音极为平淡,好似在说今天要吃什么宵夜一样轻描淡写。 叶妩心尖猛地一颤,这不是她第一次见识到他强势自信的一面,但每次见,都能让她感到触动。 小脸微微一红,急忙将视线从他身上挪开,正巧,第一件商品由一位上市公司的老板购买下来,第二件商品,被送上舞台。 那是一个精美小巧的古典首饰盒,雕刻着精美图纹的盖子上,镶嵌着大小不一的黑色玛瑙石,在灯光的照耀下,好似有流光在玉石上闪烁,色泽五彩斑斓,很是迷人。 “真漂亮。”她惊艳的喃喃道。 裴锦尘的眼眸有些晦暗不明,等到司仪说出底价后,他朝后方的Joy使了个眼色。 Joy立即举牌。 “金帝公司裴总,叫价五百万!裴总果然出手豪爽,还有没有哪位喜爱这件刚出入的古董文物……”司仪煽动着现场的气氛,想让更多人出价。 叶妩吓了一跳,慌忙转头:“你疯了?” 五百万!这可是她连想都不敢想的天文数字。 “你不是喜欢吗?”他挑眉反问,语调平静,神色更是波澜不惊。 一句轻描淡写的喜欢,直戳叶妩的心窝。 “我……我没这么说过。”她结结巴巴的辩解道。 “你脸上可都写着呢。”手指轻轻戳着她光洁柔嫩的小脸,触感不错,他一时玩性大发,直到戳得她面颊发红,才肯停手。 裴锦尘在叫价后,现场众多老板没有一人愿意和他拼价。 为了一件小小的古董得罪他,这买卖不划算! Joy顶替他走上舞台,将首饰盒接过,下来后,走到第一排,递到他手里。 裴锦尘看也没看随手扔给身旁的女人,叶妩手忙脚乱地将盒子稳稳接住,这可是价值五百万的艺术品,万一摔到地上砸坏了,损失她可赔不起。 “送你了。”言简意赅的三个字,如清风拂过,不带任何痕迹。 叶妩不敢接受,这么昂贵的礼物,她拿在手里,都会觉得烫手。 “我不能收,还给你。”将首饰盒递回给他,小脸上没有任何欲擒故纵的迹象,坦然、诚恳。 呵,他送出去的礼物怎么可能再要回来? 双手交叉环抱在胸前,俊朗无涛的面庞勾起一抹邪气四溢的浅笑,他凑近她,手指轻轻挑起她的下巴,低声耳语:“你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 他这根本是强买强卖! 叶妩气呼呼的瞪着他,心情很是纠结。 “你如果要还给我,它的下场,就是成为垃圾桶里的垃圾。”裴锦尘眸中闪过一抹笑意,但嘴里吐出的话,却满是警告与要挟。 他有的是办法让她心甘情愿接受自己赠送的礼物。 正如裴锦尘所料,这话一出,叶妩真不敢再还给他,只能紧紧将首饰盒抱在怀里,像是抱着件稀世珍宝,不敢轻易撒手。 拍卖会结束,云集的宾客从体育馆里鱼贯走出。 多件拍卖品全数拍卖完毕,而其中,最引人关注的,是裴锦尘一掷千金,为叶妩以天价拍下的首饰盒。 两人刚走出体育馆,还在馆外不曾离开的记者,顿时蜂拥而至,他们被现场的安保死死拦在警戒线外,高举着手里的录音笔、摄像机,想要冲破防线,对他们进行采访。 …… 《金帝总裁为新欢一掷千金》 《新人叶妩情定公司大老板!》 《是老板还是情人?》 五花八门的杂志上,叶妩的名字再次被疯狂炒热,而这次,与她一起出现的不再是外界炒作两次的凌霄,却是金帝公司总裁裴锦尘。 杂志出炉,在早晨便被群众疯抢,尤其是几家以八卦闻名的报纸,几乎卖到缺货!迅速加印一批,销量破历史的在短短一天内,卖出了近十万册。 报社老板脸上乐开了花,这个叶妩果然是媒体界的福星啊,现在只要是和她有关的报道,就能引来巨大反响。 “这是怎么回事?”一声惊呼在别墅客厅响起,刚起床下楼想吃早餐的女人,不可置信的捧着玻璃茶几上厚厚的一叠报纸。 显目的标题,让人浮想联翩的暧昧文字,再配上拍卖会中,她与裴锦尘时而附耳低语,时而亲昵的照片,几乎成为了铁证! 手臂微微轻颤,甩甩头,她慌忙拿出电话,拨通了裴锦尘的手机。 他正在开车前往公司的路上。 “醒了?”喑哑低沉的声线,夹着几分戏谑的笑意,车速减缓,一边注意着前方的路况,一边用无线蓝牙与她通话。 “你看了今天的报纸吗?”叶妩急切的问道,心乱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她不知道,为什么昨天的拍卖会,会演变成今天,她与裴锦尘的绯闻! “看过。”他的回答出乎她的预料。 “你不生气?”为什么她好像还隐隐觉得他的心情很好? 生气? 一抹寒芒掠过眉眼,裴锦尘唇边那抹邪气肆意的笑容顿时加深,她以为,没有自己的同意,有关他的任何报道,媒体有胆子刊登出来吗? “你很生气?”他幽幽反问,语调暗藏一丝危险。 叶妩没经过脑袋,理所当然的说道:“当然啊!这样的报道又会引起外界的猜测!” 她想出名,但不是用这样的方式,靠这种手段出位!几次登上报纸头条,却全是因为与其它男人的绯闻炒作,一会儿是凌霄,一会儿又是他,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脚踩两只船呢! “呵,这样不是更好?”裴锦尘凉凉笑道,“现在所有人都在关心,你和我的关系,不会再有人关注你和凌霄的绯闻风波。” 他这话的意思…… 叶妩如醍醐灌顶,好似明白了什么,小手微微攥紧,“昨天的拍卖会你是故意带我去的?还故意给我拍下那么昂贵的礼物,就是为了达到这个目的?” “你终于聪明了一回。”他赞许道。 “难道我平时很蠢,很笨?”叶妩脸色一黑,听到他夸奖自己,她完全不觉得有什么好高兴的! “嗯,看来你稍微有些自知之明。”即使隔着电话,他也能想象出,此时她恼怒生气的样子,眸中溢满浓浓的笑意,满得似乎快要溢出来。 叶妩立马将电话挂断,这是什么人啊! 她气呼呼的鼓着腮帮,用力瞪着手机,好似把它当作了某混蛋的化身。 在金帝默许的态度下,媒体也看出了些苗头,裴总这是默认了和叶妩的绯闻啊,他们立马开始收集有关两人的各种消息,从叶妩出道,再到她空降柳如是剧组,经过无心伤害欧蜜儿,与凌霄传出暧昧关系种种事件,但金帝却不曾放弃她。 这还不够说明一切吗? 她是裴锦尘的新欢,是他力捧的娱乐圈新星! 这些推测被一一搬上杂志,就连电视上,也出现了两人的八卦专题节目,一时间,她与裴锦尘的绯闻被炒得沸沸扬扬。 19 蹊跷的车祸 金帝大厦外,媒体记者正在蹲点,希望能拍到有关两人的照片。 一辆火红色轿车急速驶来,在街头横冲而过,从狗仔记者的眼皮子下,驶入公司车库。 “刚才进去的车好像有点眼熟。”一名经验老道的记者喃喃低语,总觉得这车似乎在哪里见过。 尖锐的刹车声在安静的车库内惊起,车门砰地敞开,一抹曼妙的身影从驾驶座内走了下来。 及腰的咖啡色波浪长发,垂落在女人充满骨感美的背部,裸色细跟高跟鞋,哒哒的走向电梯。 性.感妩媚的容颜,被一副茶色墨镜遮挡住,下颚紧绷,艳艳红唇用力抿紧。 乘坐电梯从负一楼直冲顶层,电梯叮当一声开启,女人大步流星迈了出去。 “欧小姐?”Joy正汇报完工作,从办公室里出来,扭头就与来人撞了个正着。 欧蜜儿看也没看他,气息阴沉从他身旁走过,推门进去。 一抹暗色在他眼底浮现,这个欧蜜儿太张狂了! 手指轻轻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他讥诮一笑,仿佛已经预见到欧蜜儿被扫地出门的悲惨下场,摇摇头,心情愉快的抱着文件离开走廊,还惬意的吹起了口哨。 巨大的关门声,让裴锦尘不悦的拧起眉头。 深幽无光的眼眸在办公桌后抬起,见到闯进办公室的欧蜜儿,眉梢微微一扬:“进屋先敲门,需要我告诉你这种连三岁小孩也明白的常识吗?” 声线夹着三分讥讽,七分冰冷。 是欧蜜儿不曾领教过的!心里涌动的怒火仿佛被一盆凉水迎头浇下,将墨镜摘掉,唇瓣艰难的上扬,努力挤出一抹美丽的笑靥,“锦尘,我刚出院就过来看你,你不开心吗?” 究竟是为了来看他,还是为了报道上的事,担心她在金帝的地位遭到动摇,裴锦尘心如明镜。 峻拔的身躯慵懒靠着椅背,神色有些高深,对她的示好,不做任何回应,也看不出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欧蜜儿不安的捏紧拳头,绕过办公桌,想要靠近他。 手指刚抚上他的肩膀,却被他拍开。 “这里是公司。”他凉凉提醒,幽冷的眼眸不带任何温度。 “锦尘,以前你从来不会在意这种小事。”为什么他现在却变了?一股难言的恐慌油然而生,在她住院的这段期间,发生了太多事,多到令她措手不及!尤其是今天的报道,她坐不住,再也无法保持冷静,才会跑到公司来找他。 但裴锦尘冷漠到近乎无情的态度,却出乎欧蜜儿的预料。 “如果你是来和我回忆从前的,门在那边。”裴锦尘冷冷地指了指房门,下了逐客令。 “是不是因为叶妩?”嫉妒在心底疯狂滋长,阴鸷怨毒的话从欧蜜儿脱口而出,“因为她,你才会这么对我吗?” 没有以往的温存,只剩下公事公办的冷酷。 这不是她要的!如果失去锦尘的支持,她在这个圈子里,要如何立足? “出去。”男人语调略显冰冷,精致完美的面庞浮现几分阴沉。 她的口气,令他不悦! 欧蜜儿气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身体微微发抖,她知道,对付男人不能太强硬,克制着心里翻腾的怒火,眸光忽闪,一层湿润的水光顿时浮现,她哽咽道:“锦尘,我知道这段时间没能在你身边陪你,你有其它女人,我也能理解,可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想受伤啊。” “不想受伤?”寒芒在裴锦尘的眼底凝聚,“欧蜜儿,有些事我不说,你真的以为我不知道吗?” “什……什么?”一股寒意从背脊窜上头皮,浓浓的不安在心里涌现,她强笑道:“锦尘,我听不懂你的意思。” “Joy会告诉你一切。”男人修长的身躯缓缓从旋转椅子上站起,那股沉重的压迫感,迎面扑来,宛如巨山般,狠狠压在欧蜜儿的胸口,让她有些呼吸困难,“出去。” 她几乎是落荒而逃,冲出房间,双腿仍有些虚软。 身体瘫软的靠住墙壁,好可怕!这样的裴锦尘,她根本没勇气面对。 碰了颗钉子,欧蜜儿再不敢去见他,只能咬牙找到Joy,想要从他这里打探口风。 Joy却让她吃了闭门羹,让同事帮忙转达,他正在工作,暂时没有时间见她。 欧蜜儿不甘心,坐在Joy办公室外的椅子上,不肯离开。 有得到消息的员工特地跑来这层,只为了看她的笑话。 欧蜜儿得势时,在公司里趾高气昂,不少员工因为一些小事,都挨过她的教训,如今她被公司停止所有工作,又被老板扫地出门,就连Joy也给她脸色看,这是一个风向标,一个她已被公司放弃的信号! 办公厅的走廊上,来来往往的员工,冲着她指指点点,时不时还有窃笑声传来。 欧蜜儿什么时候遭遇过这样的对待? 搁在膝盖上的双手蓦地攥紧,愤怒的瞪着这些以前从不曾被她放在眼里的小职工,殊不知,她这副样子,只会让人觉得她在虚张声势。 Joy足足让她等了一个钟头,才从办公室里悠然走出来,笑道:“不好意思啊欧小姐,我刚才忙着为叶妩安排后期宣传的事,让你久等了。” 叶妩! 又一次听到这个令她愤怒抓狂的名字,欧蜜儿妩媚的脸蛋有一瞬的扭曲。 但她好歹在圈子里混了这么多年,一瞬的失态后,她拿出最完美的笑,从椅子上起身:“没想到一个小小的艺人,居然要劳烦Joy你来为她安排宣传工作啊,这待遇,就连我以前也没尝过呢。” “这是老板的吩咐。”Joy太清楚怎么打击欧蜜儿,她最怕什么,他就说什么。 话语如同利刺,狠狠扎在她的心窝上,欧蜜儿险些支撑不住脸上完美的面具,讪笑道:“是……是吗?” 锦尘果然对她是不同的! 从未有过的危机感在心头浮现。 “刚才老板交代我,将一些东西给欧小姐,欧小姐,您拿好了。”Joy意味深长的睨了她一眼,将一份文件从办公室里取出来,递给她。 欧蜜儿伸手接过,急忙将档案袋打开,当看清里边装着的照片后,脸色顿时变得惨白。 “不……不可能……”为什么会有这些照片? “欧小姐,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相信你一定听说过这句话,”Joy冷笑一声,“公司决定,暂时放你假期,欧小姐大病刚好,相信也希望有一段时间休息,好好调理身体。” 什么调理,这根本是要封杀她,雪藏她! 一个当红的艺人,长时间不出现在媒体、群众面前,如何保持曝光度?如何保证自己的人气? …… 欧蜜儿来过公司的消息,叶妩被瞒在谷里,裴锦尘封掉了所有消息,不认为这种事她应该知道,有大老板的命令,就连茱蒂也不敢把这事告诉她,破坏她的好心情。 媒体报道上,欧蜜儿的名字已有一段时间不曾出现过,就连她拍摄的影片、电视剧,也悄然下架,取而代之的,是叶妩出席各种场合配合剧组宣传柳如是的报道。 电视荧幕中,盛装打扮的女人落落大方坐在采访椅上,身旁是同为主演的凌霄以及侯导。 这是一场宣传会,现场粉丝的尖叫声,源源不断从电视里传出,他们疯狂的叫着叶妩的名字,场面一派火爆。 “啊——”坐在沙发中的女人,气得哇哇直叫,遥控器狠狠砸在墙上,摔得粉碎。 “叶妩!凭什么!凭什么!!”欧蜜儿双手用力攥紧头发,像是要把发丝从头上一根根拽下来,卸去妆容的容颜,如厉鬼般狰狞扭曲,浓浓的怨恨与刺骨的嫉妒,爬满她那张曾令无数人疯狂的美丽面庞。 自从她上次去过公司,就再也没能见过裴锦尘,连西郊的别墅,也换了密码,不管她怎么尝试,都进不去,破解不了。 身边的助理被调走,广告被撤,属于她的代言也被公司其它艺人抢走。 她只能回到这间一夜爆红后,买下的公寓里,每天看着电视上的娱乐新闻,看着叶妩如日中天迅速崛起。 她不甘心! 不甘心! 次日,一则新闻出现在小道媒体的报纸上,占据的篇幅不大,赫然是欧蜜儿深夜出入酒吧买醉,与一个男人坐在吧台暧昧交谈的画面。 除了那些还在支持她的粉丝,没有人再去关注她。 消息被金帝刻意压下,就连零星的曝光率,也不再给她。 …… “真累。”刚结束某电视节目的谈话专访,告别剧组其它艺人,上车后,叶妩累得不想动,脱掉高跟鞋,靠在后座的椅子上,一副没精打采的模样。 茱蒂急忙安慰:“电影的宣传都是这样,累过这些天就好了。” “但愿吧。”她摇摇头,身体虽然疲惫,但心却是充实的,满足的。 这是她一直的愿望,如今正在一步步实现,即使累,她也累得心甘情愿。 “Joy打电话来说,老板今晚有宴会要出席,很晚才会回家,让你别等老板,好好休息。”一边开车,茱蒂一边把刚才得到的消息告诉她,“说起来,老板这段时间对你真的很好诶,还特地交代你不用等他回家。” 她可没听说过有其它艺人能得到这么特殊的待遇! 叶妩面颊一红,有些难为情,“我也没说过要等他回来啊。” “是吗?”朱蒂语调略显暧昧,“你就继续口是心非吧,明明心里乐得不行。” “我哪有。”她跺跺脚,面部的红晕有扩散的趋势。 “是是是,你没有,你绝对没有关心老板的一举一动,更没有因为老板的嘱咐高兴,”茱蒂从善如流的附和着她的话,心头暗暗好笑,她真该拿镜子好好看看,她这会儿笑得有多灿烂,还说没有? 叶妩顿时语结,眉宇间凝聚着几分羞恼,“茱蒂!” “诶,我在呢。”茱蒂憋着笑,还在继续逗弄她。 轿车刚行驶过前方十字路口,忽然,一辆巨型卡车,全速从左侧狂冲而来,刺目的车头灯映过车窗,光晕打落在叶妩的脸上。 “吱——” 一阵尖锐巨响,惊得街边行走的路人纷纷驻足。 “天哪,发生车祸!快打120!”有人惊呼,有人拿出手机隔着老远拍摄照片。 叶妩身体朝前倾倒,脑袋直直撞上驾驶座的座椅背部,一阵眩晕。 黑色轿车被卡车撞中车尾,即使茱蒂迅速转动方向盘试图避开,还是没能躲开卡车的巨大撞击。 额头被方向盘磕破,一缕缕鲜血从她捂着伤口的指缝间渗透出来。 朱蒂急忙解开安全带,将被撞到晕乎乎的叶妩从车厢里拽出,搀扶着她往街边退去。 “轰!”两人刚退到安全距离,油箱漏油的轿车整个被火光包围,直冲云霄的爆炸声,震耳欲聋。 冲天的火光拔地而起,映红了街边所有路人的面庞,他们惊愕的看着被火光包围的轿车,艰难的咽了咽口水,有不少孩子吓得哇哇直哭,茱蒂打了个寒颤,心里有些后怕。 如果刚才她没有及时把叶妩拽下车,那后果…… “叶妩,你有没有怎么样?”她急忙扭头,忧心忡忡的看着身旁的女人。 “有点晕。”此时,她只觉天旋地转,甩甩头,但那股眩晕感却始终不曾消失,就连视野也变得模糊、朦胧。 “你撑着,我马上叫救护车。”茱蒂顶着一张鲜血淋漓的脸,拿出手机拨打急救电话。 交警大队迅速出动,警方也在第一时间赶到,120急救车的警笛声响彻在城市上空,叶妩被搀扶上救护车,茱蒂在进行简单的包扎后,没什么大碍,留在现场协助警方调查。 一间私人会所里,裴锦尘手持香槟与宾客攀谈,暗沉的黑色西服,优雅、华贵,在场多少名媛那双眼睛从他进场就没移开过。 “老板。”Joy刚接到茱蒂打来的电话,急匆匆挤过人群,凑到裴锦尘耳畔低语:“叶小姐出了车祸,现在人正在医院接受治疗。” 裴锦尘嘴角噙着的笑顿时消失,香槟哗啦一声被抛掷在地上,丢下这满堂宾客,大步流星冲出会场. “裴总?”正与他交谈的某老板,一脸惊愕,刚想问问发生了什么事,眼前哪里还有他的身影? 就连Joy也没能追上他,追出会所,黑色法拉利已如离弦之箭,飞快消失在前方的街道尽头。 车速直升,一路飞速冲刺,飚车赶赴医院。 连闯十多个红灯,一个急刹,轿车蓦地停在医院外,媒体记者还没赶到,那辆白色的救护车,停在路边。 裴锦尘眉眼一沉,推门下车,身上散发着一股骇人的寒气,刚进医院,后方两辆交巡警骑着摩托车同时赶到。 “嘀嘀嘀。”警笛声从后方传来,他拿出电话,拨通Joy的手机:“善后的事交给你来办。” 他现在只想知道她的情况,至于其它的,不在他的考虑中。 Joy乘坐出租车赶到医院,只慢他一步,刚下车,就看见交警围着法拉利记录车牌,准备开罚单,上前道:“这是支票,足够交付所有罚单。” 交警听得一愣一愣的,支票?他们上岗这么久,什么时候见到过拿着支票支付罚单这种事?两人有些面面相觑。 Joy可顾不得他们在想什么,财大气粗的将支票往车头一拍,扭头就往医院走去。 叶妩坐在检查室的沙发上,正昂着头,接受医生的检查。 紧闭的房门被人大力推开,一股寒风从屋外刮入,吓了检查室里的众人一跳。 “你……”叶妩面露惊愕,没想到他会来得这么快。 裴锦尘此时的脸色绝称不上好看,面庞沉如墨色,双眸闪烁着冷冽寒光。 “她的情况怎么样?”他看也没看沙发中的女人,锐利视线直刺在披着白外褂的医生身上。 “你是病人的家属吗?她现在需要接受详细检查,请你在屋外等待结果。”医生没认出他,公式化的说道。 “好。”裴锦尘没有计较他的态度,“要多久?” “各项检查需要一两个小时。” “给她做最完善的全身检查。”他厉声吩咐。 医生愣愣点头,心头暗衬,这人的气势好吓人。 裴锦尘退出检查室,从口袋里掏出一支香烟,平复着心里的烦躁情绪。 她不是去参加电视台的采访录制吗?好端端的为什么会突然发生车祸? 20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巡查病房的护士见他在走廊内吸烟,走上前来,提醒道:“先生,这里禁止吸烟。” 裴锦尘危险的瞪了她一眼,异常冷冽的视线,让这位白衣天使害怕的缩了缩脑袋。 “裴总。”医院院长在得知叶妩被送往自己所管辖的医院后,急忙从办公室过来,正巧看见这一幕。 他轻轻皱起眉头,朝护士摇摇头,示意她别再继续找茬。 护士不高兴的瘪瘪嘴,有钱人就是不一样。 裴锦尘微微颔首,态度不冷不热,阴沉的脸色透露着他此时不愉快的心情。 院长小心翼翼的站在他身边,心头却愈发相信报纸上那些报道是真的!叶妩刚进医院,这位大人物就急匆匆赶来,这还不是有奸/情? Joy从电梯里走出来,略微有些气喘,“老板,叶小姐现在怎么样?” “不清楚。”他哑声道,烦躁的将烟蒂扔到地上,狠狠撵灭,幽黑的眸里有火苗正在跳窜:“给我查清楚,这起车祸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果仅仅是意外,倒也罢了,如果不是…… 双眸危险眯起,寒芒乍现。 媒体在半个小时后得到风声,通过各种途径查出叶妩被送往的医院,急忙派出记者赶来。 吵杂的媒体围聚在医院正门口,保安立即出动,试图将他们劝走,但这些如同打了鸡血般,疯狂的媒体怎么可能轻易离开?任凭保安怎么说,也不肯离去。 现在是信息化的社会,如果生拉硬拽,强行驱赶记者离开,明天报纸头条肯定会格外精彩。 “裴总,你看这……”院长急得只能向裴锦尘求助,这些记者是为他们来的,当然应该由他们出面解决。 “Joy。”裴锦尘薄唇微启。 Joy立马点头,下楼面对这帮记者,着手善后。 叶妩的检查结果,并没有太大问题,只是因为撞击,有轻微的脑震荡,需要住院观察四十八小时。 裴锦尘亲自为她办理住院的相关手续后,抬脚步入病房,冷眼看着病床上头缠绷带的女人,只觉那层白色砂带很是碍眼。 脸色有些阴沉,后脚跟搭上房门,将门合上,什么话也没说,径直走到床沿,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那目光,高深莫测,且带着几分冷意,叶妩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弱弱出声:“你怎么来了?” “哼,公司艺人发生车祸,作为老板,我不该来吗?”还是说,她不希望他来? “你不是在参加宴会吗?这种事,没必要惊动你。”叶妩急忙解释,她不想因为自己,打扰到他的工作。 裴锦尘冰冷的面庞有些许缓和,拉过椅子坐下,“你感觉怎么样?” “最开始有点晕,现在好多了。”她笑着说道。 好多了吗? 心里紧绷的神经蓦地放松,身侧那股可怕的低气压,也随之烟消云散。 “这件事公司会处理,你在医院观察两天,哪里也不许去。” “可我明天还有活动要参加啊。”她是电影的主角之一,后期宣传不能缺席! “推掉。”他霸道的命令道。 “可是……”叶妩还想再说,却在看见他危险的神色后,下意识闭了嘴,不敢吱声。 两人谁也不说话,沉默的气氛在病房中蔓延着,叶妩偷偷瞅着他,不明白他坐在这儿又一句话也不说是什么意思! 裴锦尘本关心她,但他什么时候主动关心过哪个女人?话到了嘴边说不出口,只能保持缄默。 Joy搞定了医院外的记者,匆忙来到病房,顺带将茱蒂那边的消息告诉老板。 “老板,肇事司机被警察现场抓捕,是个男人,现在茱蒂正在警局处理这件事。”他低声说道。 叶妩没听得太清楚,只能瞪大眼睛,看着两人咬耳朵。 “嗯。”他冷着脸从椅子上站起来,“找看护看着她,有情况立刻通知我。” 为了防止这个女人不听话,溜出医院参加工作,必须有人二十四小时盯着她。 “不用这么麻烦的。”叶妩不太愿意,她的伤势不是没什么大问题吗?不需要大费周章,还请看护看着她! 裴锦尘冷冷的睨着她,态度很是坚决。 “随便你啦。”在他充满压迫感的目光注视下,叶妩只能缴械投降。 她根本不是这个男人的对手。 气呼呼的缩进被窝,用被子盖住脑袋,不肯看他。 裴锦尘二话没说走出病房,关门声传来后,叶妩才做贼似的从被窝里伸出脑袋。 什么嘛,他就这么走了?把自己一个人丢在医院,好过分! 心里泛起几分酸意,还有浓浓的失落。 医院外的记者被Joy打发走,只剩下几名狗仔还在蹲点,裴锦尘沉着脸开车离去,赶去警局,路上,Joy联系了公司的代表律师,让他也赶过来。 这件事需要专人处理。 事情牵涉到娱乐圈最近名声大噪的艺人,警方不敢怠慢,那名肇事司机在撞车后,想要逃走,是现场群众围住他,等到警方赶来,一举将人逮捕,这会儿正关在审讯室里,准备连夜审讯。 裴锦尘刚到警局,局长得到消息,走出办公室,亲自接待他。 “裴总,你放心吧,这件事我们会秉公处理。”局长拍着胸口许下承诺。 “听说人就在警局。”裴锦尘漫不经心的扯了扯嘴角。 “是,我们正在对他进行审讯。”这事关系重大,不仅仅是一场普通的交通事故,如果处理不好,不仅会引起媒体的狂轰乱炸,还会影响到警方的正面形象。 “是吗?带我去监控室。”他倒要看看,是谁狗胆滔天,敢做出这种事! 局长在犹豫后,破例带他去了监控室,毕竟这人身份特殊,财大势大,是C市不能得罪的存在,和政界不少高官关系密切,如果连这么小的要求,他都不答应,只怕会触怒他,影响到自己未来的前途! 在局长亲自陪同下,穿过明亮的走廊抵达监控室,茱蒂也急急忙忙从审讯室那边赶过来,脸色很是难看,发生这种事,是她的疏忽,只顾着和叶妩说话,没有及早发现卡车冲来。 “老板。”她低着头,不安的唤道。 裴锦尘凉凉睨了她一眼,只字未说。 但他冷漠的态度,却让茱蒂愈发不安,“对不起,是我没有照顾好叶妩。” “你的事,不急。”扫过她额头上贴着白色胶布的伤口,裴锦尘不急着和她现在算账。 作为助理,却让艺人涉险,还把人弄进了医院,这事,她难逃其咎。 “叶妩她的情况,老板您知道吗?”见他没有责备自己,茱蒂微微松了口气,问起了叶妩的情况。 “叶小姐暂时没有生命危险,有些轻微脑震荡,需要留院观察。”Joy解释道。 进入监控室,十多个监控屏幕堆满墙壁,几名民警正在注意审讯室内的审讯进程。 裴锦尘靠墙站着,深邃似海的双眼盯着屏幕上的陌生男人。 那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长相普通,并非是圈内人,身上衣物也不是什么高档货,他正手舞足蹈的拼命向审讯的民警解释什么。 “耳机。”裴锦尘薄唇轻启。 监听的民警下意识看向后方的局长,询问是否要答应这人的要求。 局长吩咐道:“把音效连接音响。” 这样便能将审讯室里的声音播放出来。 “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男人痛哭流涕的哀嚎着,想要与这起车祸撇清关系。 民警看出他的慌乱,手掌猛地拍向桌面,桌上的纸杯被震翻在地上,“现在伤者情况危急,你知不知道她随时会有生命危险?” “什么?”男人显然惊了。 “你不是酒后驾驶,体内酒精浓度呈正常值,你是在意识清醒的情况下,闯红灯撞人!是杀人未遂!你知道这是什么罪名吗?劝你老实说,为什么要开车撞人,不然,移交检察厅,以你触犯的刑法,最少二十年刑期!”民警继续威胁,以这样的方式试图攻破男人的心房。 男人彻底乱了,身体在椅子上不停抽搐。 “不是的,我不是故意的!是……是有人让我这么做……”为了保命,为了减轻量刑,他只能将所有的事和盘托出。 “主谋是谁?”民警眼前一亮,再度逼问。 “是欧蜜儿,是她!是她那天在酒吧里说,要我跟踪叶妩,想办法教训她!”吐出被提起的名字,不仅让警方大为吃惊,也让裴锦尘脸色一沉。 欧蜜儿? 深邃幽冷的黑眸里暗藏着几分冰冷怒火。 站在他身旁的Joy和茱蒂,吓得大气也不敢喘。 “是她指使我这么做的。”男人哭得泪流满面,“她说事成后,愿意陪我一晚上,我以前疯狂迷恋她,所以才会被她蛊惑,做出这种事,她才是主谋!真的是她,你们相信我,真的是她!” 锋利的眉梢微微拧紧,裴锦尘侧目看向局长。 “裴总,这件事,我们一定会公事公办!”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局长急忙吩咐:“马上派人将欧蜜儿带回警局!这件事涉及到刑事案件,交给刑侦大队跟进。” “是。”几名民警沉声应下。 大批警力迅速出动,金帝公司提供欧蜜儿的住址,警方深夜突门,将一个人独自在家的欧蜜儿逮捕,带回警局。 真相大白,裴锦尘将赶来的律师团留在警局,让他们全权处理此事,至于欧蜜儿,他没有要见她的想法。 “老板,这事如果真的是欧小姐做的,会影响到公司的名声。”上车后,Joy才沉声提醒。 茱蒂坐在副驾驶座上,一听这话,还以为他是想劝大老板大事化小,为了公司保住欧蜜儿,气冲冲道:“难道就因为这样,就该放过她吗?她一定是嫉妒叶妩,才会找人做出这种事!” “但她是公司的艺人。”Joy狠狠皱眉,欧蜜儿被封杀的事,暂时没向外界公开,名义上,她还是公司的人,签订的合约要到明年五月才会到期。 丑闻闹大,公司的名誉势必受损。 “让公关部发表声明,主动曝光这件事。”喑哑低沉的声线从后座传来,语调冰冷,且平静,“单方面停止合约,另外,将那些照片公开,她必须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Joy微微一愣,老板这是要赶尽杀绝吗?那些照片一旦曝光,再加上这次的事件,欧蜜儿定会从神坛跌入谷底。 茱蒂不知道他们所说的照片是什么,但老板要放弃欧蜜儿的意思,她听得很明白。 她不觉得老板做得有错,欧蜜儿早就该有这样的报应了!谁让她敢伤害叶妩的,活该! 第二天,金帝公司公关部在官网上发出声明,并且在八点召开新闻发布会,与欧蜜儿单方面解除合约,并且公开了一组照片。 以幻灯片形式播放的照片,令在场所有媒体记者大感吃惊。 这些照片是柳如是剧组第二摄像和第三摄像,在欧蜜儿与叶妩拍摄那场剧烈冲突戏份时,记录下的。 从照片的角度来看,叶妩在碰到她之前,欧蜜儿的身体已经朝山坡下倾倒,根本不存在故意推她的说法。 而现场照片记录的场景中,欧蜜儿没有踩中戏服,站立的地面也没有任何可以绊倒她的石头,外界猜测的意外摔倒一说,同样不成立! 不是人为推倒,不是意外摔落山坡,那她是怎么受的伤? 排除所有不可能的因素,最后剩下的,哪怕再不科学,也成为最后的事实。 欧蜜儿是故意摔倒,栽赃叶妩,制造出这起曾轰动娱乐圈的意外事故! 在场的媒体激动到面红耳赤,他们立刻将这些消息实时更新在网络上,向外界公开。 与此同时,欧蜜儿被警方带入警局的照片,也被狗仔拍摄下来,被网络上各大媒体疯狂转载。 叶妩刚发生车祸,欧蜜儿就被警方逮捕,抓入警局?这样的巧合代表着什么,即使警方没有给出任何答案,善于联想的媒体也能猜到。 一时间,网络狂潮再度掀开,一场倒欧风波迅速打响。 21 你在吃醋吗? 欧蜜儿,一个红了五年,跨行影视界、电影界、时尚界的顶级红星,金帝公司当家花旦,却在一夜之间,成为人人唾弃的过街老鼠,在金帝的推波助澜下,圈子里与她曾经交好的艺人,纷纷退避三舍,拒绝谈起她,更没有任何人愿意站出来,为她说一句好话。 栽赃陷害同公司的艺人,甚至牵扯进这场性质恶劣的车祸中,铁证斑斑,就连一直支持她的粉丝,也从内部出现分化。 有大批粉丝由粉转黑,撕碎了好不容易买来的海报,扔掉了昔日爱护的珍藏影片,她的官方微博下,骂战从事情被曝光那天起,一直没有停歇过。 叶妩的粉丝开始刷屏,声讨她故意受伤,嫁祸自家偶像的行为,为叶妩打抱不平。 多家娱乐采访节目在报道这件事,她的名字时隔多日后,又一次成为了所有媒体关注、提及的焦点,但与以往不同,这次,所有人统一口径,抹黑她,诋毁她,甚至有网民在网络上收集有关欧蜜儿的各种黑历史,包括一些小道消息。 从她出道至今,自从跟了裴锦尘,在片场屡屡有欺负新人,迟到、旷班的事发生,这些曾经没有人关注的小道消息,如今却被一一整理出来,在网络上疯传。 医院住院部,Joy特地聘请的看护早早就来到病房,为了不让叶妩感到无聊,她特地带来了几本杂志、漫画。 “叶小姐,这些书你可以用来打发时间,如果你想要下楼去花园里散散步,请告诉我,我陪你下去。”年轻的少女神态拘谨,站在病床旁,低声说道。 叶妩点点头,笑道:“好的。” “额……能……能不能请你替我签个名?”看护见她很好说话,忍不住出声拜托,“我弟弟是你的粉丝,他很喜欢你!” 粉丝吗? 心头微微一暖,她问了这位小粉丝的名字,在看护递来的信签纸上,写下祝福的话语,“这样可以了吗?” “嗯,谢谢您。”看护高兴得眉飞色舞,捧着那张薄薄的信签纸宛如握着什么奇珍异宝。 她还以为电视上的明星,都是趾高气昂的,是不易接近的,没想到叶妩却不一样。 叶妩可不知道自己被人发了好人卡,她正美滋滋沉浸在偶遇粉丝家人的喜悦中,小脸绽放出明艳动人的浅笑,与这苍凉、冰冷的病房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如一朵盛开在冬日的夏花,异常温暖。 茱蒂推门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她愣了愣,挥手让看护出去,等到没有外人后,才走到床边,将在来的路上买的百合花插在床头的花瓶里,一边摆弄,一边道:“我怎么觉得你在医院过得特舒服呢?瞧瞧你刚才那满脸的笑,要是被大老板看见,肯定会被你给迷住。” 她能别总是三句不离裴锦尘吗? “你收了他多少好处费?”叶妩强忍着心底那抹羞涩,故意冷下脸来,面无表情的问道。 “什么好处费?”茱蒂有些疑惑。 “没收他的好处费,你干嘛成天提起他?”而且还总是拿自己和他来开玩笑! “你确定不是你自己想听这些?”茱蒂咧开嘴,暧昧的笑道,继续捉弄她。 叶妩脸上冰冷的面具彻底龟裂,染上两团红潮,“是你自己胡思乱想,我才没想过这些事。” 迷住裴锦尘?天哪,这种事她连做梦也不敢想。 “好了,不说这个,免得某些人待会儿又不好意思咯。”茱蒂见好就收,随手拉过墙角的椅子,在床头坐下,神色略显严肃,还夹着几分歉意,几分自责:“叶妩,昨天晚上是我的错,我没能保护好你。” 如果她当时精力再集中一些,或许就能及时避开撞来的卡车,也不会害她住进医院。 叶妩愣了一秒,随后,摇头轻笑:“又不是你的错,只是一场意外。” 她还不知道外界的骚动,更不知道警察的动向,单纯的以为,昨天晚上的车祸,是一次意外。 茱蒂脸色顿时黑了,“意外?哼,谁说是意外,根本是欧蜜儿在背后搞的鬼!我告诉你啊,叶妩,你千万别以为她欧蜜儿是什么好人,肇事司机昨天晚上就招供,是欧蜜儿让他这么做的,她想要你死!不过,你福大命大,逃过一劫,这回遭到报应的反而是她。” 想到这里,茱蒂的心情立马转好,得意的给叶妩说着外边的情况。 她说,那人亲口下令,让公司与欧蜜儿解约。 她说,那人还拿出照片,将欧蜜儿陷害自己的事揭穿。 她还说…… 叶妩被茱蒂嘴里吐出的爆炸般的消息,震得脑子里乱哄哄的,神情有些呆滞,有些难以置信。 “这次老板是真的生气了。”茱蒂以这句话作为总结。 某个心神动荡的女人却傻乎乎问道:“他为什么生气?” 她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茱蒂眼前一黑,险些吓得从椅子上摔下去。 “老板生气还能因为什么?不就是因为你受伤了吗?”这么浅显易懂的事情,她居然问得出口? “哦。”叶妩显然不太相信,裴锦尘会因为她发生车祸,迁怒欧蜜儿,还用这样的方式给自己出气?这不可能! 那个混蛋才不会管她的死活呢,肯定是看着丑闻发生,知道瞒不了,所以顺水推舟,放弃欧蜜儿,来保住公司的名誉,没错,一定是这样的。 她不停的在心里做着自我催眠,但心脏中某个角落里,却总有一个声音在反驳,在告诉她,他是为了她。 甩甩头,她现在是伤患,不适合考虑这么复杂的问题。 双手掀开被子,将脑袋死死捂住,似乎这样,就能阻挡脑子里那些絮乱的思绪。 茱蒂表情一片空白,愣愣的看着病床上忽然把自己裹成一个球,连脑袋也给蒙上的女人。 叶妩的反应好奇怪,她难道不该高兴,不该感到甜蜜、幸福吗? 医院外,不少狗仔正在蹲点,他们想方设法的试图打听叶妩的伤情,想要知道她究竟伤得怎么样,C市里的粉丝也自发带着礼物跑来探望她,但为了不让媒体假扮成粉丝,影响到她的修养,裴锦尘早就给医院院长嘱咐过,不能让陌生人进出病房。 粉丝们被医院的保安拦在门口,没办法进去,他们也知道这么多人进出医院,会给偶像带去很大的麻烦,没有人医院的做法不满,没有人抱怨没能见到偶像。 他们拜托保安,请他们将礼物送到叶妩手里,然后在医院外停留了一阵后,才慢吞吞离开。 仅仅是一个早晨,病房里就堆满了如山般的礼物。 有粉丝送的,也有圈子里一些艺人派助理送来的。 凌霄、荣欣、李姗姗,还有柳如是剧组的工作人员,几乎每个人都给她送来了礼物。 叶妩止不住想要笑,她第一次知道,原来有那么多人在关心她。 心暖暖的,幸福感从心窝油然而生。 裴锦尘一整个白天,没出现在医院一次,就连Joy也玩起了失踪,只有茱蒂一直守在她身边,陪她说话,陪她聊天。 冬日艳阳回归海平线下,美丽的晚霞与夕阳的余晖交错着,将整个天空布满。 叶妩第N+1次下意识看向房门,似乎在期待着下一秒有人会推门进来。 茱蒂将她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心里偷着乐,还说一点也不在乎老板呢,她这样子,简直是望穿秋水。 房门忽然被推开,叶妩双眼蹭地一亮,眼眸中晕染的,是连她自己也不曾发现的期望与惊喜。 “叶妩。”叶妈顶着一双通红的眼睛,急匆匆从房门小跑到病床旁。 “妈妈,是你啊。”眸光微微暗了暗,心底泛起一阵失落,她还以为来的人会是他呢。 茱蒂连忙摇头,哎,女人啊,总是这么口是心非。 “你有没有怎么样?我看报纸上说你伤得很严重,快让妈妈看看,都伤到哪儿了。”叶妈急切的想要掀开被子,为她检查。 天知道,在电视上看到女儿发生车祸,性命垂危的报道后,她险些被吓出心脏病。 叶妩急忙阻止了她试图为自己做全身检查的动作,笑道:“妈,我没事,就是受了点轻伤,你看,我像是快死的样子吗?” “呸呸呸,你胡说八道什么?好的不说,尽说些胡话。”叶妈见她还有心思和自己开玩笑,紧绷的神经微微放松,手指用力戳着叶妩的脑袋,“你啊,三天两头闹出些事儿来,妈真替你担心。” 她一直知道,女儿选择的这条路不好走,但看着女儿为梦想努力,甚至放弃高等学府的录取,只为了完成心愿,除了支持,她别无选择。 但自从踏入这一行,她的女儿就成为了风口浪尖的话题人物,几乎每隔几天,都会有她的消息在报纸上刊登,大多是坏的,就没一件好的! “是哪个杀千刀的混蛋,居然开车撞你,一定要把司机抓住,让法律严惩他!”叶妈愤愤不平的说道,目露凶光。 叶爸一脸无奈的站在她身后,“你啊,女儿没事就好,至于肇事司机,相信法律会给咱们一个合理的交代。” “妈,爸,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叶妩急忙岔开话题,不想多提这次的车祸,也不想父母为她担心。 “你还说呢,出了这么大的事,也没见你给家里打通电话回来,还是你的老板亲自打的电话,通知我们来医院探望你。”叶妈不高兴的瞪着她,很不喜欢女儿报喜不报忧的做法。 叶妩心尖猛地一颤,是他亲自打的电话? 为什么? 眼睑缓缓垂下,轻颤的睫毛在她的眼部洒落一圈淡淡的暗色。 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替她考虑得这么周全,为什么连这种小事,他也要亲自去做! 不知道,不论她怎么想,也想不出他的心思。 他对她而言,就像是一道永远解不开的谜题。 叶爸叶妈在医院不肯离开,说什么也要守着自家宝贝女儿,茱蒂没办法,只能把守夜的事交给两老,在入夜后,才悄然离开病房。 知道叶妩的父母在医院陪她,裴锦尘识趣的没有出现在医院,不想打扰他们一家三口团聚。 第二天一大早,叶妈与叶爸才离开住院部,一个忙着回家给女儿煲汤,一个则回去帮忙打下手。 茱蒂来到医院发现两老没在,立马给Joy通风报信。 黑色法拉利在二十分钟后,抵达医院正门口,蹲守的狗仔啪啪按下照相机的拍摄按钮,精准捕捉到裴锦尘进入医院的画面。 一件黑色毛呢大衣,衣领高高竖起,包裹住他堪比时尚界男模的完美身材,黑色衬衫纽扣颗颗扣紧,严禁中却又带着一股禁欲般的性.感。 他手里提着一个四方的储物盒,从电梯里走出,来到病房。 叶妩还在睡懒觉,丝毫没有察觉到房间里多出来一个人。 恬美宁静的睡颜,乖巧得像只被圈养的小猫咪。 放轻步伐走到床边,居高临下的凝视着她的容颜,当看见她额头上缠着的那层白色绷带时,双眸微微一沉。 真丑。 裴锦尘伸手推搡着她的肩膀。 叶妩迷迷糊糊地醒来,揉揉眼睛,“唔,茱蒂,几点了?” “……”她第一个叫的人,居然是她的助理? 一丝不悦爬上裴锦尘的眉梢,身侧散发的气息多了几分冷冽。 叫人毛骨悚然的危险感,环绕在她的身边,叶妩彻底清醒过来。 “怎么是你!”环顾四周,房间里只有他一个。 茱蒂呢?为什么她醒来之后,会第一个见到他啊! “哦?为什么不能是我?”他挑眉轻笑,夹着浓浓危险的笑容,无端令人害怕。 “额,你不是应该去公司吗?”她想都不敢想,他大清早会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 笑意加深,他骤然俯下身躯,逼近她的视野,俊美邪魅的面容近在咫尺,属于他的气息,如同一张密网,将她紧紧包围着。 叶妩不安的咽了咽口水,慌忙想要往后退。 “脸色红润了不少。”他喃喃道。 “你别离我这么近!”心跳正在加速,眸光颤动着,没勇气直视眼前这张放大的脸庞。 在他温热的呼吸喷洒下,脸蛋上的红潮愈发浓郁,如同一朵娇艳欲滴的桃花,正在等待着谁去采摘。 深沉的眼眸微微轻闪,他直起身体,神色多了几分冷漠,随手将储物盒搁在床头,却冷不丁看见床头柜旁的那堆礼物,各式各样的礼物里,最扎眼的,赫然是一个花篮,上边还夹着一张精美的白色贺卡。 弯腰将贺卡抽出,以一目十行的速度迅速看了一遍,脸廓上,冷色浮现。 “凌霄?”他玩味的咀嚼着这个名字,刺人的目光锁定在她的身上,“他很关心你。” 看似平静的话语里,却暗藏着连他自己也不曾发现的醋意与冷怒。 叶妩茫然眨了眨眼睛:“我和他是朋友,他关心我难道不对吗?” 这么多艺人给她送来礼物,他怎么单单把凌霄的拿出来说? 心底一个猜测悄然浮现,“你是在吃醋吗?” 因为前两次她与凌霄之间传出的绯闻,所以特别在意他送给自己礼物这件事? 22 坐牢?太便宜她了 不知怎么的,想到这一点后,叶妩的心窝里便有一股难言的甜意正在流淌,双目仿佛也溢满了浓浓笑意,整个人容光焕发,正笑吟吟的盯着他。 裴锦尘捏着贺卡的手指微微一紧,吃醋?寒芒乍现,他冷笑道:“不要自作多情,我只是想提醒你,现在你最好不要给公司惹来麻烦!尤其是被传成第三者的丑闻。” “那是媒体胡说八道,我和凌霄根本不是他们猜测的那种关系。”叶妩想到这件事,气就不打一处来。 明明他们只是普通朋友,为什么媒体总能捕风捉影,给他们扣上暧昧的关系? “呵,”她的否认,让他心里的冷怒悄然不见,随手将贺卡往后抛去,精准的落入后方墙角的垃圾桶里。 叶妩看得目瞪口呆,他背后难道还有一双眼睛? “你是怎么做到的?”她惊呼道,如同一个好奇宝宝。 裴锦尘精美的下颚微微抬起,笑道:“你猜?” “……”她怎么可能猜得到!脸蛋愤愤的拧在一起,“不想说就不说嘛,干嘛捉弄我。” 戏弄她很好玩吗? “你有时候还算聪明。”至少还能看得出,他故意在逗弄她。 叶妩气得暗暗磨牙,“我在你心里到底是有多笨啊!” 这种话他说过多少回?难道在他眼里,她就是一个笨蛋,一个傻瓜吗? “智商勉强在及格线上。”他似笑非笑的说道,欣赏着她被自己气到跳脚的可爱样子。 心情非常愉快,眸中凝聚的寒霜,也消散了许多。 叶妩说不过他,只能瞪圆眼睛,试图用眼神射杀他。 裴锦尘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膀,表示她弱小的攻击,对他无关痛痒。 可恶! 双手在被子下用力攥紧,如果可以,她恨不得扑上去咬死他,她就没见过这么混蛋的男人! “车祸的事,公司会全权处理。”裴锦尘脸色微微一肃,他忽然谈起正事,一改刚才玩世不恭的模样,“明天再做一次全身检查,确定身体没有任何问题后,茱蒂会为你安排工作。” “哦。”叶妩乖乖点头,“那欧蜜儿……” 她想问问,他是不是真的打算放弃欧蜜儿。 即使没有亲眼见过他们俩暧昧相处,但有关他与欧蜜儿的绯闻,这几年,报纸、杂志、网络媒体上层出不穷,她还没踏入这行时,就曾经看到过他们俩出双入对出席某聚会的照片。 “她的事,不用你操心。”他冷冰冰的说道,脸色很是阴沉,锋利的眉梢晕染着几分憎恶,几分嫌弃。 如果欧蜜儿乖乖听从公司的安排,或许,他还会给她机会,让她能在圈子里有工作可以做,为公司制造利益、收入。 但她不该擅自做出这种事,伤害他的所有物,不可原谅! 冷冽的寒芒从眼底迸射出来,身侧空气仿佛被寸寸冰封,冰冷刺骨。 叶妩再不敢多问,更不敢在这种时候去触怒他,她才不要惹火烧身呢! “你放心,我的人,谁也别想欺负。”笃定霸道的声线在她的耳畔幽幽响起。 他的人? 心潮彻底乱了,仿佛平静的海面,抛下了一颗巨石,瞬间掀起千层浪。 她被这三个字震得头晕目眩,脑子里一片混乱,心情更是复杂。 有甜蜜,有喜悦,还有深深的忐忑。 她连裴锦尘什么时候走的,都没发现,等到她回过神来,病房里哪里还有他的影子?唯有空气里残留的那股属于他的味道,正在告诉她,这不是梦,而是真的。 “叶妩,你想什么呢?”茱蒂在门外的走廊尽头目送那辆法拉利开走,才溜进房间。 “他走了?”贝齿轻轻咬住唇瓣,喃喃问道。 “是啊。”茱蒂点点头,余光瞥见床头柜上安静放着的储物盒,有些奇怪,她记得这东西离开病房时,她没看见的。 抬脚走到柜子前,将储物盒打开,里边放着的,是一个精致美丽的三层保温盒。 “还是热的,你要吃吗?这可是老板特地给你送来的食物。”茱蒂指着储物盒里温热的饭盒,乐得有些合不拢嘴。 她是为叶妩开心,圈子里能被老板看中的女人有,但能够让老板纡尊降贵,亲自为她送吃的的,却没有一个! 这难道还不够说明老板对叶妩的重视与在乎吗? 是他送来的…… 叶妩原本没什么胃口,可看看柜子上的保温盒,肚子竟有些饿了。 她点点头,茱蒂急忙替她架好床上餐桌,将保温盒里的饭菜端出来摆放好。 十分简单的一菜一汤,味道鲜美。 “唔,鳗鱼汤?这东西很有营养,老板他真是有心啊。”茱蒂坐在旁边,看得有些嘴馋。 “肯定不是他亲手做的。”叶妩一边咬着筷子,一边说道。 “你是想吃老板亲手做的东西吧。”茱蒂一脸‘我早就看穿你’的表情,调侃道。 她哪有! 心里这么想着,却没勇气说出来,连她自己也能感觉到那份心虚。 警局局长下午忽然联系Joy,想要通过他联系上裴锦尘,Joy在询问了他这通电话的目的后,急忙乘坐电梯,从金帝大厦六层直奔顶层的总裁办公室。 裴锦尘正在和公关部部长交代这起车祸风波的善后事宜,见他敲门进来,微微侧目,“什么事?” “老板,刚才警局来了电话,说欧蜜儿要见你。”Joy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她还说,见不到你,她就自杀。” 根据局长所说,欧蜜儿从昨晚被逮捕,到现在,一直不吃不喝,什么话也不说,只说要见他,甚至以死作为要挟。 眸光黑沉如墨,不含半分温度:“那就让她去死。” 无情的话语脱口而出,仿佛这几年来,他与她从不曾有过一日温存,一日暧昧,仅仅是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Joy背脊一寒,他就知道老板会生气,老板是什么性格,他太了解,从来不接受任何人的威胁,更何况,还是一颗被遗弃的棋子!一件毫无利用价值的‘商品’。 “是。”Joy点点头,知道该怎么做。 离开办公室后,他立即与局长联系,告诉对方,老板工作繁忙,没时间去警署。 欧蜜儿的请求被无情驳回,她孤零零待在拘留室里,听着刑警的转述,曾艳丽无双的面庞,已是一片死灰。 头发蓬松且凌乱,狼狈的坐在冰冷的铁床上,低着头,身体微微颤抖着,好似正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好狠,他真的好狠!居然不肯见她一面! 牙齿几乎将嘴唇咬破,口腔里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但这点痛,又怎么比得上心脏被撕裂的痛苦? 她爱他啊,五年,整整五年时间,她陪在他身边,可到头来,他却像踢掉垃圾般,将自己丢弃! 裴锦尘,你真的好狠。 “呵呵呵。”一阵破碎的笑声从颤抖的唇瓣中挤出,笑似哭,带着无尽的凄凉,无尽的绝望。 欧蜜儿到底在圈子里生存了数年,手里握有一定的人脉,以前,她有裴锦尘护着,那些对她垂涎三尺的男人,她一个也瞧不上,他们也不敢对她做什么,可现在,她的名声臭了,被金帝抛弃了,曾经对她想入非非的某些老板,又开始有些心痒痒。 “老板,华新公司的老板邀请您下午在他的会所打高尔夫。”Joy接到华新老板亲自打来的电话,将这件事告诉裴锦尘,由他决定要不要参加。 华新公司,国内珠宝商排名前十的上市公司,与金帝有过多次合作。 裴锦尘微微颔首,同意了这件事,他没有理由拒绝。 “让营养师送午餐去医院,晚上的行程通通推掉,告诉院长,叶妩的检查报告出来,马上交给我。”他沉声吩咐。 “好的。”Joy急忙点头,把这件事记下,然后联系华新,敲定了下午的会面。 华新集团的老总早早就来到自己的私人会所里,等着裴锦尘出现,已年过四十的中年男人,头发稀疏,体彪脸圆,一副纵欲过度的样子。 他是商界出了名的摧花好手,被他看上的女人,个个年轻貌美,混迹在娱乐圈与时尚圈里,这人最爱的,就是将荧幕上受尽吹捧的女明星压在身下,折磨她们,看她们哭,看她们痛苦。 圈子里人人皆知他的变态嗜好,但这种事在圈子里屡见不爽,没什么好奇怪的。 明星需要金主力捧,需要上位,不过是各取所需的交易。 裴锦尘准时赴约,葱绿的草坪刚洒过水,在冬日艳阳下,晶莹的水珠折射着绚烂的光晕。 优雅的握着球杆,以近乎完美的标准姿势,挥杆击中白球,一道华丽的抛物线在空中飞跃。 “好球。”华新老板站在一旁,啪啪地鼓着手掌。 有女佣为他递来一块干净的白色毛巾,裴锦尘随手接过,将球杆扔给佣人,笑道:“朱总今天不只是为了约我打球这么简单吧。” “明人不说暗话,裴总,我想要欧蜜儿。”他没有拐弯抹角,直接说明了自己的心思,“你也知道,我对欧蜜儿很有好感,哈哈,以前她是裴总的人,我朱某不敢和裴总你争,现在嘛……” 猥琐的笑染上嘴角,个中意味不言而喻。 裴锦尘并不觉得意外,他既然来,心里早已有谱。 眉梢微微扬起,眸中精芒乍现,“朱总,她人在警局,你想要她,该从警局下手,只怕找错人了。” “这对裴总来说,只是一句话的事儿,这样吧,裴总,你把欧蜜儿给我,今年华新珠宝的代言,还是由贵公司来做,至于代言人,由裴总你来指定。”以往华新珠宝的代言,全是由欧蜜儿一手包办,而这次,她声名狼藉,华新已经停止代言合约,为了得到欧蜜儿,朱总抛出了诱饵,不指定某位艺人,而是将决定权交给裴锦尘,由他来选定人选。 这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裴锦尘幽幽一笑,“好,合同明天我的助理会送到贵公司。” “合作愉快。”朱总喜笑颜开,热情的同他握手。 Joy七点开车来到会所,接裴锦尘离开。 他在会所与华新老板吃了顿便饭,身上带着淡淡的酒气,双眼轻阖着,靠着后座柔软的椅背,闭目小憩。 Joy有心想问问华新老板约他见面是为了什么,虽然心里疑惑颇多,但作为助理,他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让律师团撤销对欧蜜儿的起诉,起诉肇事司机。”低沉喑哑的声线从后座传来。 Joy顿时大惊:“老板,你要放过欧蜜儿吗?” “呵,”放过?“我看上去像是心慈手软的人吗?” 指使他人杀人未遂,顶多十多年刑期,这样的结果,未免太便宜她了。 既然华新的朱总有心要救她,他何不做个顺水人情,落入那人的手里,远比蹲监狱痛苦,更何况,还有利益可以得到,也算是她残留的最后一点价值,为公司做的最后贡献。 “明天你准备一份合约,交给华新,签订叶妩成为华新珠宝新的代言人,记住,代言费与欧蜜儿一样,不能少一毛钱!”紧闭的双目豁然睁开,他一字一字沉声嘱咐。 Joy如醍醐灌顶,瞬间明了,老板忽然改变主意是因为什么。 “这事我会交代策划部全程跟进。”尤其是这件事向外界曝光前的铺垫工作,必须要做得稳妥,不然,一旦消息曝光,外界肯定会猜测,叶妩拿到华新珠宝代言的内幕!说不定又会引来一场风波。 “嗯,”裴锦尘眼里掠过一丝赞许,“给她准备华新的相关资料,还有以往的代言策划。” “我待会儿就把这事告诉茱蒂,让她来安排。”Joy连连点头,心里有些吃惊,他似乎看轻了老板对叶妩的重视,什么时候这种小事,轮得到老板亲自交代了?而且还一丝不苟到连代言前的准备工作也替她想到,这绝非是普通的在乎那么简单。 怀揣着极其复杂的心情开车抵达医院,高耸的住院部大楼静静坐落在夕阳的余光里。 “是裴总的车!”蹲点的狗仔眼尖的发现了那辆C市独一无二的黑色轿车,神情亢奋的扛着采访设备,朝轿车冲来。 “裴总,请问你,叶妩现在的情况到底怎么样,外界有传言说她伤情严重,这是真的吗?” “裴总,你是以什么样的身份来探望叶妩?” “裴总,对于外界猜测你与叶妩是情侣关系的传言,你有什么话想说?” …… 车窗外不断传来狗仔们声嘶力竭的询问,他们用力拍打着窗户,恨不得把里边坐着的男人给拖下来,撬开他的嘴,得到他们想要知道的消息。 23 就知道她不会乖乖听话 裴锦尘眉梢冷冽,他一言不发的靠在椅背上,视车外的狗仔如无物。 Joy颇感好笑,这些人在老板手里吃了无数次亏,怎么就学不乖呢? “叭叭叭!”他轻轻按了按喇叭,清脆明亮的车笛声,吓了记者一跳。 引擎轰然,仿佛随时要撞飞他们冲过去。 他们立即想到,上回裴锦尘也是用同样的方式,逼退他们,险些把他们碾死在车轮底下。 记者慢吞吞退开,没人还敢继续采访,更不敢站在轿车前边,担心车里的人一个不高兴,把他们撞飞。 采访重要,但小命更加重要。 “看来上回把他们吓坏了。”Joy憋着笑,启动轿车缓缓驶入医院花园的停车区域。 “练练胆也好。”始作俑者没有半点愧疚,神色坦然自若。 Joy愈发同情起这帮八卦媒体记者,摇摇头,将车稳稳停下。 裴锦尘系着西装纽扣下车,身影刚离开车厢,后方就传来叶妈惊喜的呼唤:“你是裴总?叶妩的老板!” 她的记忆很不错,对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老板,记忆犹新。 毕竟,这么出众的年轻人,想要忘记也挺难的。 “伯母,你好。”裴锦尘扬起礼貌的浅笑,即使刻意收敛,但他身上散发出的内敛气息,仍旧让叶妈有些拘谨。 “你是来探望叶妩的吗?”叶妈笑着问道,对眼前这人的印象特别好。 “嗯。”薄唇微微抿紧,他点点头。 Joy在车里偷听着两人的谈话,双肩微微颤抖,特想笑! 老板在商界叱咤风云,在娱乐界呼风唤雨,什么时候有这么礼貌、温和,甚至算得上谦逊的一面? 叶妈和他在花园里站着闲聊,顺带为上次粉丝跑到叶家来闹事的事,向他道谢。 远远的,叶妩就看见了两人站在花坛旁,微笑说话的一幕,心头咯噔一下,妈怎么和他聊上了? “诶,大老板来了?”茱蒂跟在她身后,两人本是下楼来散步的,谁想到,会这么巧,撞到叶妈和裴锦尘。 “他来干嘛!”叶妩有些恼怒,快步走上前去,站在叶妈身旁,凝眉瞪着眼前笑若春风拂面的男人。 唇角的笑微微收敛,眼眸深处掠过一丝不悦。 她这是什么表情? “叶妩。”叶妈轻轻敲了敲她的脑门:“裴总好心来看望你,你怎么能没有礼貌呢?” 额头被戳得通红,叶妩委屈的瘪瘪嘴,好心?他昨天来就把自己气得半死,这次来,肯定也是为了捉弄她!算什么好心,他压根就是在欺负伤患! 没同情心的混蛋! 有叶妈的帮忙,裴锦尘心情颇好,冲叶妩挑了挑眉,目光挑衅。 她气得脸蛋迅速胀红,双眼跳窜着两团火苗。 “裴总,不好意思啊,叶妩她的脾气不怎么好,请你多担待,别放在心上。”叶妈隐隐看出他们俩之间不和谐的氛围,急忙解释,暗中,偷偷掐了掐叶妩的胳膊。 她在公司工作,如果得罪了老板,今后日子不会好过。 裴锦尘低笑一声,“伯母想多了,叶小姐是什么样的个性,我略微有所了解。” 这话侧面证实叶妩脾气不好的事实。 叶妩垂落在身侧的拳头握得咯咯作响,要不是妈妈在身边站着,她定会反驳回去。 “你们年轻人慢慢聊,我先上楼,叶妩,好好招待裴总,听见了吗?”叶妈警告性的看了她一眼,这才告别两人,进入住院部大楼。 直到叶妈的身影消失在前方一楼大厅,叶妩才咬着牙道:“你和我妈说了什么?”为什么妈会为他说好话,而且看上去格外喜欢他? “你猜?”他饶有兴味的吐出两个字,眸中溢满戏谑的光芒。 “你!”她没想到,他的态度会这么可恶,胸口气得上下起伏。 “我怎样?”裴锦尘恶趣味的凑近她,他的容颜近在咫尺,她仿佛能数清他睫毛的数量。 身体下意识想往后退,但他却忽然伸手,搂住她的腰部,把人往自己怀里一拽,娇小的身躯稳稳落入他的怀中,后背抵住他健硕的胸口,隔着衣服布料,仍旧能感觉到,他滚烫炽热的体温!仿佛要将她整个人燃烧成灰烬! Joy识趣的将车窗升上去,对花园里亲密相拥的两人视而不见。 “你松手啊。”叶妩不安地在他怀里动来动去,小脸红扑扑的,一个劲注意着周遭的情况,担心会被人发现。 满心羞恼,还夹杂着几分极淡的刺激感,心跳砰砰加快,仿佛要从她的胸腔里蹦出来。 “不欢迎我,嗯?”枉费他还在替她铺路,为她拿下代言,她就是这么回报他的? 危险的语调夹着暧昧温热的鼻息,挑拨着叶妩的神经。 贝齿轻咬着唇瓣,她满脸羞涩,“我没这么说。” “呵,”裴锦尘不再捉弄她,松开手,桎梏着身体的力道忽然卸去,叶妩慌忙逃离他的怀抱,往后退了好几步。 眉梢微微一拧,面容有些冰冷,她很怕他? “你和我妈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的?”以裴锦尘的脾气,她很难想象,妈妈竟能和他相处得这么愉快,脑子里浮现出刚才两人相谈甚欢的画面,她不安的压低声音,做贼似的偷偷问道:“你没给我妈说过我们俩的关系吧?” 她担心妈妈会看出什么来。 如果被家里人知道,她答应做他的床伴…… 想到后果,叶妩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有说的必要吗?”他的心情成直线下降,脸庞上更是阴云密布,她就这么不想让人知道他们俩的关系? 以往,总是他提醒身边的女人,不要妄想得到不该得到的,按理说,她的回避正合他的心,可偏偏看着她这副惶恐不安的模样,心里那股恼怒油然而生。 甚至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究竟在气什么。 “那就好,那就好。”闻言,叶妩顿时猛松口气,小手轻拍着胸口,好似卸下了什么沉重的包袱。 裴锦尘的脸色由黑转青,最后定格为酱紫色,他冷冷地睨着她,目光尖锐如刀,要将她层层刺穿。 他好像在生气? 叶妩迷茫的眨了眨眼睛,不明白他在气什么。 “哼。”一声轻哼,他竟直直转身,留下一抹冷漠的背影,朝轿车走去,开车、关门,动作带着一股行云流水般的潇洒与利落。 “开车。”喑哑声线从后座飘来。 Joy立马倒车,车子驶离医院,将叶妩远远抛在后边。 一边开车,一边透过后视镜观察着后座上男人的脸色,跟着老板做事这么久,他还是头一次见到老板的脸色如此难看。 从某种程度而言,他对这个叶妩颇有几分佩服,这世上,能让老板动怒,却还可以全身而退的,她是第一个! “什么人啊。”叶妩在原地愣神数秒后,才气恼的抱怨一句。 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实在是太过分了! “你还好意思生气?我的天,你刚才那些话,老板没把你给掐死,绝对是老板心胸广阔。”直到轿车远去,茱蒂才走到叶妩身前,一脸怒其不争的说道,“老板特地来探望你,听听你都说了些什么?” “我没说什么啊。”心里很是无辜。 “我突然有点同情老板了。”生活在叶妩身边,真的需要特别强大的心脏才能保证不被她活活气死。 多少女人想方设法试图接近老板,试图转正,试图让老板见她们的父母,让关系突飞猛进,可她倒好,恨不得老板离得远远的。 想着老板离开时阴沉如墨的脸色,茱蒂只能摇头叹息,“你啊。” …… 华新公司与金帝集团再次签下代言合约,将新款珠宝的代言权全权交给金帝,签约在暗中进行,外界媒体毫不知情,即使有几家国内的老牌报社得到风声,但在两大集团的封口令下,不敢将事情曝光,而是在暗中猜测,这次的代言人会是谁。 茱蒂一大早就接到Joy的电话,急急忙忙跑去策划部,索要之前华新公司的几款代言策案,收集好准备交给叶妩,让她熟悉代言工作。 “老板,华新公司的朱总派人将签订的合约送了过来,请您过目。”策划部部长来到顶层总裁办公室,将刚传真过来的合约交给裴锦尘。 干净的薄薄几层白纸,还带着几分余温,淡淡的墨香随着他翻动合约,逐渐散发出来。 “消息不用对外宣布。”他沉声道,以她现在的名气,还不足以红到能一举拿下华新的代言。 如果消息这时候曝光,外界的舆论会从同情她变成质疑! “是。”部长点点头,离开办公室后,公关部的部长紧接着跑来,询问是否要向媒体公开叶妩身体痊愈,随时可以出院的消息。 裴锦尘沉思数秒,神情有些高深,修长优雅的手指轻转着一支黑色钢笔。 办公室里的气氛仿佛也随着他的沉默,变得压抑、凝重。 “暂时不用,放出消息,叶妩车祸后伤情严重,精神受挫,公司将安排她到国外接受心理治疗。”男人淡漠的音色从唇缝间幽幽滑出。 在这个节骨眼上,刻意加重她的伤情,会让大众的同情心加深。 “另外,牵制舆论,将欧蜜儿无罪被人保释的消息悄悄放出去。”一抹寒芒掠过裴锦尘的眼底,嘴唇轻扬,那笑带着几分狡诈,几分冷冽。 这样做,会激化粉丝与网民的愤青情绪,塑造叶妩柔弱无辜的形象,等到她再次出现在荧幕上,曝光代言工作,群众会觉得那是她应该得到的补偿,质疑声也会降到最低。 …… 叶妩出院的消息除了身边亲近的人,外界没有一个知道,所有人还以为她在住院,伤情严重的消息通过金帝公关部巧妙散播,被媒体夸大,不少粉丝每天流连徘徊在医院外,为她担忧,为她祈福。 一辆白色保姆车从医院车库悄然离去,经过医院大门时,叶妩坐在车里看见了外边聚集的熟悉面孔。 好几个曾经来参加过她生日会的粉丝,在大门口来回走动,时不时抬头看着住院部的大楼,仿佛期待着能够远远的看一眼她住的病房,能看到病房窗户旁,出现她的身影。 徘徊不去的粉丝,让她的心有些难受。 他们在关心她,可她却不能告诉他们,她没事。 欺骗这些单纯、善良的粉丝,是她从来没有想过的。 “叶妩,你别胡思乱想,这是公司的安排。”茱蒂加快车速,担心她会一时冲动开门冲下车,去见这帮粉丝。 一边安抚她的情绪,一边开车离开。 叶妩懊恼的垂下头,“可他们在担心我。”语调满是苦涩:“他们一直不离不弃的支持我,可我呢?我却在利用他们,欺骗他们。” 这些可爱的粉丝一直在支持她,哪怕在她最低谷的时候,依旧坚定的站在她这边,为她说话,为她辩解。 想到这些,她甚至有一种冲动,想让茱蒂停车,掉头回去。 告诉这些关心她的粉丝,她很好。 “你是在钻牛角尖,公司这么安排,也是为了你之后的事业,叶妩,在这个圈子里,有时候是需要撒谎,需要做出适当的妥协的。”她明白叶妩将粉丝看得有多重,但公司的安排,她不能忤逆,“以后等你在这行站稳了脚跟,你有很多途径可以弥补他们。” 茱蒂柔声安慰道,不希望她继续走进死胡同里。 叶妩苦涩一笑,双眼无力闭上,“我知道。” 就算知道这些道理,但她心里的愧疚与自责,却不减反增。 回到别墅,佣人们正在打扫房间,茱蒂送她回来后,和她说了会话,才离开前往公司,替她安排出国休假的事。 叶妩孤零零一个人待在书房里,身体颓败的靠着沙发,房间里很安静,只有她极淡极轻的呼吸声在徘徊,在蔓延。 十多分钟后,静止的睫毛微微一颤,她蓦地睁开眼睛,神色一派坚定。 她不管其它艺人是怎么做的,但她不能欺骗这些一路支持她的粉丝,绝对不行! 一咬牙,将手机开机,登录她的个人微博,在她最后发的那条博文下,评论数已经达到了史上最高,破纪录的五万!点开评论,一条条留言在为她祈祷,为她祈福,还有不少欧蜜儿的粉丝,对她道歉。 这些评论让她心里的决定,变得更加坚定。 进入后台,迅速写下一条微博。 “我的身体很好,不用担心,谢谢大家。” 简短的一句话,朴实、真诚。 无数粉丝疯狂转载,在微博下留言,询问她的伤情究竟怎么样。 “老板,叶小姐刚刚更新微博。”Joy抱着平板电脑来到总裁办公室,神色有些焦急。 公司正打算向外界宣布,她伤情严重,将转移国外接受治疗,可叶妩突然搞出这么一出,将公司的计划全部打乱,他们还要按照原定计划继续吗? 裴锦尘寡情的唇瓣微微抿紧,他的神色高深莫测,让人猜不透,他究竟在生气,还是在开心。 “呵,”他一声淡笑:“我就知道她不会乖乖听话。” 圈子里无数艺人为了上位,为了将来的发展,无所不用其极,即便是支持他们的粉丝,也不过是他们往上爬的垫脚石。 只有她,愿意为这些无关紧要的陌生人公然违抗公司的决定。 男人深沉幽冷的眸子,闪烁着零星笑意。 Joy面露疑惑,他怎么觉得老板早就知道叶妩会闹出这么一出?他的样子,根本没有半点意外! “按照原定计划,不做改变。”她这条微博,正中他的下怀。 一旦公关部公开声明,她伤情严重,需要去往国外治疗,群众只会以为,这是她为了不让粉丝担忧,故意隐瞒伤情,效果会比之前设想的更完美! 叶妩更新微博后不到半个小时,金帝公司官网发出声明,那些刚放下心的粉丝,乍一看到这份声明,顿时惊住! 她的伤情严重到需要到国外接受治疗?那……那条微博……是为了不让他们担心特地发的吗? 粉丝感动着叶妩善意的谎言,感动着她的这份隐瞒。 有多少偶像为了粉丝,故意淡化自己的伤情? 他们没有喜欢错人,更没有崇拜错!她值得他们全力支持,值得他们喜爱。 夜幕深沉,叶妩却没有丝毫睡意,正独自一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着裴锦尘回来,她要问问他,为什么公司要发出那样的声明,他究竟知不知道,这样做,令她心里有多难受! 声明在金帝公司官网发布后,大批粉丝到她的微博下留言,感动她故意淡化伤情,为他们着想,她百口莫辩,就像站在悬崖边上,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 澄清?会影响到公司的声誉,放任?那她之前的纠结,又算什么? “吱——”法拉利独有的引擎声从别墅外传来。 叶妩霍地站起身,直直冲向大门。 那抹黑色身影踏着一地月光,从门外徐徐走来。 “你这是什么表情?”刚走进,裴锦尘就被她兴师问罪的神情怔住,眸光忽闪,唇边扬起一抹漫不经心的浅笑。 “声明是怎么一回事?”她攥紧拳头逼问道。 24 我不喜欢不听话的女人 “怎么,你有不同的看法?”双手环在胸前,似笑非笑的挑眉反问,态度随意且散漫,仿佛没有把她的怒火放在眼里,更没有放在心上。 他知道她在气什么,但这种事有必要生气吗? “我从头到尾都不知道公司会这样安排!而且我也发了微博,告诉粉丝我的身体很好。”她不需要靠着这样的手段出名,更不会利用粉丝对她的喜欢,来达到目的。 “呵,”他轻笑一声:“叶妩,你太天真了。” 天真到让他哭笑不得。 “你以为这件事是你一个人可以做主的?你错了,你现在是公司的艺人,公司怎么安排,你只需要做一件事,那就是配合。”他一字一字说得极其缓慢,低沉的语调,刮入她的耳膜,背脊上蹭地窜起一股寒流。 叶妩的呼吸明显加重,胸口在怒火的催动下,起伏不定。 “你!”他怎么可以漠视她的想法?怎么可以私自做出这样的决定。 “虽然这次你的做法,歪打正着,让公司的原定计划完美实施,但是,同样的事情我不想看到第二次,金帝旗下的艺人,只需要懂得怎么听话就好,明白吗?”裴锦尘手指缓缓抬起,紧紧捏住她的下颚。 他在笑,但眼里却不见任何一丝温度,冷冽刺骨。 叶妩啪地一声将他的手拍开。 寒霜染上裴锦尘的眉梢,他的眼里迅速凝聚一团冰冷的暗潮,“叶妩!” 危险至极的语调,从他凉薄的唇线中滑出,显然已动了怒。 “我说过,我绝不会利用那些喜欢我的粉丝!”他们喜欢着她,而她也希望能够配得上他们的喜欢。 他不会知道,为了这份喜欢,她做过多少努力,流过多少眼泪,付出过多少心酸! “利用?”他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满是恶意与讥讽的笑,几乎要从眼眸里溢满出来,“你以为他们喜欢你什么?恩?他们喜欢的是公司为你塑造的形象!” 叶妩的心瞬间传来一股刺痛,好似整颗心脏被无数根针刺中,疼得要命。 她愕然看着她,眼神似怒,似惊,还有不易察觉的受挫。 他的话直白、残忍,却又让她无力辩驳。 面如死灰的低下头去,支撑她与他争执的勇气,此时,烟消云散。 她说得没错,粉丝们喜欢的,不是真正的她,而是公司给她精心塑造的荧幕形象。 看到她这副备受打击的样子,他不悦的抿紧唇瓣,眉宇间掠过一丝恼意,“叶妩,今天的晚饭做好了吗?” 话题忽然转变,她显然没能跟上他跳跃性的思维,神情愣愣的,脸上还残留着挥散不去的颓废与黯然。 “你是打算饿死我?”他蹙眉问道。 “我……”她一整天都在想着这件事,根本忘了还要给他做晚饭! “现在去。”霸道的命令,没给她任何反抗的机会。 叶妩的贝齿用力咬住唇瓣:“我不去!” 她撇开头,气呼呼的说道,不去看他瞬间黑下去的脸色。 “不去?”男人语调一沉,“你忘了你的本份是什么吗?” 谁给她的胆子,敢和自己这么说话?还是说,因为他对她太好,以至于她有勇气顶撞自己? 女人果然不能宠。 “伯母自从住进新居,我还没去探望过一次。”他不怒反笑,玩味儿的笑容,带着几分挑衅,几分威胁。 “你威胁我?”叶妩不可置信地瞪圆双眼。 他怎么能这么可恶!明明做错事的是他,明明没有问过她的想法,擅自做出决定的人也是他,为什么他还能反过来威胁自己? “又如何?”他不仅没觉得这么干丢脸,有损自己身为堂堂金帝最大股东的颜面,甚至颇有些得意。 她的软肋捏在他的手里,他知道如何让这个女人诚服! 叶妩只能用眼神试图杀死他,但这点攻击力,于他来说无关紧要。 手指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再次换来她凶狠的怒视。 裴锦尘心情顿时大好,爽朗的笑声从唇中漫出,“做,还是不做?” 可恶!可恶! 身侧垂落的拳头握得咯咯作响,瞪了他好一阵后,她才从嗓子眼里,艰难的挤出一个字:“做!” 话音刚落,她立马扭头往餐厅走,一秒也不想再见到他。 叶妩,你真是太没用了! 一边在菜板上切菜,心头一边不停唾弃着自己没骨气的做法,蹬蹬蹬的清脆碎响从厨房传出。 裴锦尘笑如群魔乱舞,慵懒坐在餐椅上,远远地,凝视着她气恼、忙碌的身影。 “啪。”一盘盘菜被她大力搁到桌上,仿佛在用这样的方式发泄着心里的不满。 男人浅薄的眼皮微微一抬:“这桌子是去年在意大利专程定做,用的是花岗岩。” “我对它的做工和材料没有兴趣。”他莫名其妙给她介绍餐桌做什么? 裴锦尘笑意晕染在眉宇间,“我只是想提醒你,碰坏了它,你赔不起。” “……”Fuck!叶妩从小到大为数不多的几次爆粗口,通通奉献给了他。 怒火在眼底跳窜,恨不得把桌上的餐盘狠狠扣在他的头顶上。 “坐下来,一起吃。”见好就收,他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沉声命令。 “我不饿。”气都快气饱了,哪里还吃得下去? “坐。”什么时候一个女人也能反抗他的命令? 一股危险感从叶妩的心窝升起,抿了抿唇,心不甘情不愿的拉开椅子坐下,却迟迟没有动筷。 “叶小姐,浪费粮食是可耻的。”佣人在餐桌旁为他倒着红酒,男人修长的手指轻轻捏着高脚杯,缓缓晃动。 仿佛他不是在家里,而是在高档会所,一举手一投足间,尽显高贵、优雅。 “哼,你没资格教训我!是谁挑食到连胡萝卜也不吃?”浪费?他知道这两个字是怎么写的吗? “你很喜欢挤兑我?”男人眸光微寒,幽幽侧目,如刀锋般锐利的视线,让叶妩心里有些不安。 “我……我没有……”她弱弱反驳,话没什么底气。 “那就好,我不喜欢不听话的女人。”这话有些意味深长,也不知道是在指白天的事,还是在指这顿晚餐。 叶妩猜不透,低下头,埋头苦吃。 吃死你!吃穷你! 抱着报复的心态,她吃得特别起劲。 裴锦尘不知什么时候停下筷子,手掌悠闲地托住腮帮,好整以暇的瞅着她,将她这副可爱的样子尽收眼底。 他从不知道,自己也会有看一个女人看到出神,看到兴致盎然的时候。 “明天起,公司会放你半个月的假期,你想去什么地方?”声线不似方才那般冷冽、强势,多了几分温和。 叶妩摇摇头:“我哪里也不去。” 她如果按照公司的安排出国,不是证实公司的声明是真的吗? “你没有说不的权利。”刚回升的心情再度沉了,“等你休假结束回归C市,你照样能拥有无数人的崇拜,甚至比现在更多。” “但这些通通是建立在欺骗粉丝的条件上。”叶妩冷笑道,眸光决绝而又坚定,“我不管其它艺人会不会喜欢这样的做法,可我不会做欺骗粉丝的事。” 他们全心全意支持她,崇拜她,如果她还要反过头来,去利用他们,连她自己也会瞧不起自己。 “呵,勇气可嘉。”她是第一个敢违反公司要求的艺人,也是第一个,敢和自己呛声的女人!裴锦尘不怒反笑,那妖气横生的笑容,让叶妩的小心脏噗通噗通一阵猛跳,捏着筷子的手掌心,甚至渗出一层冰凉的汗水。 “你想过这么做的后果吗?被人发现你平安出院,你猜,你的那些粉丝会高兴,还是会愤怒?”他意味深长的问道,嗓音带着一股蛊惑的意味。 仿佛一个正在诱导猎物,一步步踏入自己事先设下的陷阱里的猎人! 叶妩想也没想:“当然是开心!” 粉丝们恨不得她平安,怎么会生气? “错,”他犀利的说道:“他们不会高兴,只会觉得自己受到欺骗,以为他们现在的担心,是滑稽的,可笑的。” 叶妩仓皇抬起头来,唇瓣轻颤,似是被他的话惊住。 “一个前后矛盾的偶像,一个利用粉丝关心的偶像,你说,他们还会像现在这样,继续无条件的支持你吗?”他故意将后果说得严重,这件事如果公司配合,哪怕她现在就走到镜头前,告诉所有人,他平安出院,也不会出现粉丝转黑这种事。 “叮当。”筷子从掌心滑落,与餐盘碰撞发出一声清脆声响。 他的话,她没有考虑过,更没有往这方面想过! 如果她公开澄清这件事,粉丝很有可能会以为这是她与公司联手制造出的一场闹剧! 身体气得直发抖:“你还好意思说,这都是因为谁啊。” 如果不是公司发表声明,她又怎么会被逼到进退两难的地步? “你现在唯一的选择只有一个,按照公司的要求,离开国内。”如果她不答应,那就代表,她要自毁前程,亲手断送掉现在拥有的一切。 …… 三天后,C市机场,叶妩戴着鸭舌帽和叶爸叶妈一起推着行李从VIP通道准备登机。 在候机室外的大厅里,聚集了不少她的粉丝,公司没有隐瞒她将在今天乘坐飞机离开的消息,但具体是哪一班,是去往什么地方,没向外界公开。 粉丝从凌晨一直等到现在,苦苦等待着他们的偶像出现,送她离开。 为了避免这种事,公司特地安排,让她从VIP通道等级。 从来到机场,叶妩的脸色一直很差,只差没把‘我很不高兴’五个字写在脸上。 茱蒂正在为她和叶爸叶妈办理登机手续,装着几件换洗衣物的行李箱,率先托运上机。 叶妈趁她没在,偷偷和叶妩咬耳朵:“叶妩,你去休假,我和你爸跟着一起去,这样好吗?” 虽然这件事是金帝公司的裴总在两天前亲自打来的电话,希望他们陪女儿出国散心,但叶妈心里总觉得不太对劲。 什么时候娱乐公司的老板,会对艺人这么好?她没听说过啊。 “有什么不好的?”哼,她还想把老家里的七大姑八大姨通通带上,让他狠狠出一顿血! 要不是他把自己逼到没有退路,她怎么可能答应去国外休假,还要对外说是去国外接受治疗! 如果不是因为这样,她怎么会没脸去见候机室里等待的粉丝? 害怕被他们发现自己安然无恙,害怕他们在失望中,不再喜欢自己。 她千辛万苦才能得到粉丝的喜欢,她不想轻易失去,所以她只能做出这样的选择。 “叶妩,都办好了,是头等舱。”茱蒂办完手续后,笑吟吟的将三张登机牌递了过来,“你下了飞机,马德里巴拉哈斯机场有老板给你安排的保镖接你去住的地方,听Joy说,你这半个月在马德里住的是老板为你特地租下来的房子,还给你聘请了保姆,照顾你们一家三口的日常生活。” “太麻烦裴总了。”叶妈没想到一次简单的休假,公司会安排得这么妥善,对裴锦尘的印象不经又好了几分,觉得自家女儿运气好,命也好,苦尽甘来,能得到伯乐的重视。 “伯母,没什么的,这是老板的分内事。”茱蒂脱口而出的一句话,把叶妩吓了一跳。 急忙冲她使眼色,这话太容易让人浮想联翩,万一妈猜到了什么,那可怎么办? 她不希望家里人知道,她和裴锦尘之间的关系! “额,”接到讯号,茱蒂急忙解释:“叶妩是公司力捧的艺人,这样的待遇,是她应得的。” 闻言,叶妈才明了过来,心里美滋滋的,有欣慰,亦有骄傲。 见糊弄过去,茱蒂这才悄悄擦了擦额头上的热汗,她差点以为这次要穿帮了。 “各位旅客请注意,前往西班牙马德里的航班即将起飞,请各位旅客前往6号登机口登机。”客服甜美的声音在机场内响彻。 “叶妩,你快去,这边的事我会替你全权处理,你好好在那边度假,权当给放松,别担心别的。”茱蒂趁着最后一点时间,千叮万嘱。 叶妩点点头,过安检时,忍不住回头,朝身后的候机室看去,却没能见到那抹她想见又不肯承认的熟悉身影。 墨镜后的小脸上掠过一丝失落,他没来送她吗? 哼,没来正好!她一点也不想见到他。 飞机在十五分钟后关闭机舱,在宽敞荒凉的跑道上滑行数百米后,直冲云霄。 …… 金帝公司,总裁办公室内。 正在听Joy汇报今年盈利报表的男人,不知怎的,竟转头看了眼身后透明的落地窗。 窗外白云飘渺,蔚蓝的天似倒过来的海。 “老板,这个时间叶小姐应该上飞机了。”Joy笑吟吟的提醒道。 “我有问过她吗?”他多什么嘴? Joy立马在唇边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低下头去,不敢再吭声,但心里却暗暗腹诽,是啊,老板你从头到尾没提起过叶小姐的名字,可又是谁,因为叶小姐喜欢西班牙,喜欢马德里,特地定了飞往马德里的航班,而且还是头等舱?并且还在马德里为她安排好一切? 这时候再说什么不在乎,不关心,谁会信呢? “叮铃铃。”沉默时,Joy口袋里的电话忽然发出尖锐声响,他抱歉的朝办公桌后的男人看了眼,得到他的默许后,才出门接听。 裴锦尘静静靠着旋转椅子,幽深的眸子轻扫过手腕上的劳力士银白色手表。 飞机应该起飞了。 呵,不知道她离开时,是不是还一脸的不甘愿。 想到三天前那天晚上,在自己的威胁和警告下,她气呼呼答应出国,还特意提出要去她喜欢的城市,仿佛在用这种方式报复他的模样,男人的唇瓣不自觉朝上扬起。 那笑带着几分戏谑,几分不易察觉的柔软。 Joy再次推门进来,被他脸上明晃晃的笑容吓得不轻。 老板肯定在想叶小姐! 他一时间有些犹豫,不知道该进去呢,还是该退出来。 房门缓缓开启的声音,让他瞬间将唇边的笑收了回去,挑眉道:“你的工作汇报完了吗?” 略显冰冷不悦的语调,叫Joy的神经微微一抖,赶紧关门进来,有些欲言又止。 裴锦尘峻拔修长的身躯轻靠着椅背,笑道:“怎么,什么话这么难以启口?你想对我表白?” 这玩笑开得太大,Joy迅速摇头,表白?还是对着老板?饶了他吧! “行了,有事就说。”报复完他刚才自作主张的多嘴,心情爽快不少。 “是欧蜜儿打来的电话,她说,想见老板你一面。”自从华新老板靠关系,把她从警局带走后,欧蜜儿的消息一直没有,但可以肯定,被送到朱总的床上,她的日子过得必然是生不如死。 圈子里谁不知道,这位朱总喜欢玩新鲜花样,尤其是对一些顶级红星,花样百出,不把人整去半条命,不可能下他的床! 不过,用这样的方式能逃过牢狱之灾,逃过法律的制裁,或许也算是一种解脱? 25 想我了? “呵,她想见我?”裴锦尘凉凉一笑,如果不是欧蜜儿忽然打来电话,他早已遗忘了这个女人。 “老板,您要去见她吗?”Joy小心翼翼的问道,拿不准他的心思,更猜不出他打算去见,还是不见。 “去。”他有些好奇,事到如今,这个女人还想对自己说什么。 Joy立即回拨了刚才那串陌生的电话号码,与欧蜜儿约定好地方后,告诉给裴锦尘。 他没有让Joy陪同,独自一人开车离开公司。 她约见他的地方,是在市区一间高档咖啡厅的包厢里。 咖啡厅的环境颇为清幽,大堂中央,放着一架钢琴,钢琴师正在为宾客弹奏优美的曲乐。 裴锦尘大步流星迈上二楼,沿着走廊走到尽头后,推门进去。 “锦尘。”房门刚打开,一道白色身影就直直撞入他的怀中,双手用力圈住他的腰部,紧紧的抱着他。 裴锦尘眉头微微拧紧,“松手。” 冷冽的语调中,夹着几分嫌恶。 如今,就连触碰,也会令他产生反感。 欧蜜儿楚楚可怜的抬起头来,不过短短几天时间,距离她离开警局,跟在朱总身边,没有超过一个礼拜!但她整个人却消瘦了一圈,即使脸上画着精美的妆容,依旧遮盖不住她苍白、憔悴的脸色。 “锦尘,你救救我!救救我!”那人是疯子!自从落入他的手里,她没有过过一天的好日子! 每天被他关在房间,像只充气的娃娃,任由他肆虐,任由他变态的玩弄她的身体。 再这样下去,她会死的! “救?”裴锦尘冷冷一笑,双手无情的将她圈在自己腰部的手臂掰开,将人推走。 欧蜜儿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才勉强站稳,眼泪好似掉了线的珠子,一滴接着一滴,源源不断顺着她憔悴的面容滴落,即使哭着,依旧透着一股惊心动魄的美。 这个女人哪怕难过,却还是不忘哭出最美的一面。 演戏早已深入她的骨髓,一举一动全是戏。 “你找我来,就为了说这种事吗?”呵,他不该来的。 “锦尘,你别不要我!我以后会乖乖听你的话,再也不会对付叶妩,你救救我,不要让我落到那个混蛋的手里好不好?”欧蜜儿厚着脸皮,再度伸出手来,想要拽住他的胳膊。 裴锦尘冷着脸后退,避开了她的触碰。 手指轻拍着衣袖,好似上边沾到了什么脏东西! 他的举动,让欧蜜儿脸上的血色刹那间消失得一干二净,单薄羸弱的身躯在包厢昏暗的光线下,微微颤抖,好似随时会跌倒。 “救你,行。”就在她心如死灰时,耳畔,忽然响起了他如救世主般的天籁。 涣散绝望的瞳眸里燃起一丝明亮光晕,宛如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块可以救命的浮木。 他愿意救她!他果然对她还有一份不忍! “离开朱总,接受法律的制裁,你可以任意做出选择。”男人凉薄的唇线缓缓上扬,笑得惊心动魄,但话里的寒意,却冷得刺骨。 欧蜜儿满脸愕然,他怎么可以说出这种话? “做错事,需要付出代价,”裴锦尘优雅的整理衣领,笑得愈发玩味儿,只是笑意未达眼底:“我的人,还轮不到你来欺负。” 叶妩是他的女人,要欺负,也只能他来做!什么时候轮到外人算计? “你的人……”欧蜜儿怔怔的看着他,看着他这副霸道、强势的姿态,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掌用力捏紧。 他从来没有对她说过这样的话,从来没有说过,她是他的女人! 可是现在呢?他却口口声声告诉她,叶妩是他的!而自己得到的后果,是他为了那个贱人在报复! “我过来的时候顺便给朱总打过电话,”裴锦尘对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没有任何兴趣,看了看手表,恶劣的笑着:“他应该很快会赶过来,欧蜜儿,与其在这里对我摇尾巴求救,你不如想想,要怎么面对朱总的怒火吧。” 对待敌人,他从不会留情,哪怕她跟了他多年,也不例外。 欧蜜儿双目圆瞪,爬满泪痕的妩媚容颜上,带着几分惊怒。 他怎么可以这么做? “锦尘,她叶妩到底有什么好?”或许是他的无情刺伤了她,心头充斥的怨恨如潮水般疯狂涌出,她声嘶力竭的质问道:“我跟了你五年!足足五年!到头来,这就是你给我安排的结局吗?” 五年的时间,他对自己连一点感情也没有吗?那这五年来,她处心积虑留在他身边,用尽一切手段,将圈子里那些试图靠近他,试图得到他的女人赶走,霸占他身边唯一的位置,又算什么? 裴锦尘眸光微微一冷,精湛性.感的下颚朝上轻抬,些许漠然的弧线,“人在做,天在看,欧蜜儿,不和我提从前,我裴锦尘身边的女人,换了没有一车也有一打,你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要怪,只能怪你太蠢,对付了不该对付的人。” 倘若她乖一点,倘若她没有故意栽赃陷害叶妩,没有因为不满公司的雪藏,伺机报复,或许,他还会给她机会,让她继续在这个圈子里立足。 “蹬蹬蹬。”紧闭的房门外,有急切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一抹花光掠过眉眼,他凉凉道:“朱总来了。” 欧蜜儿犹如受惊的兔子,身体微微一抖,难以掩饰的惶恐与害怕在她的脸上浮现。 “哈哈哈,裴总。”朱总推门进来,看也不看包厢中惴惴不安的女人,热情的与裴锦尘打招呼。 “朱总。”两人寒暄几句后,他从善如流的随口找了个理由,转身离去,将欧蜜儿求救的视线无情地抛在身后。 冷漠的黑色身影稳步在包厢外的走廊上行走,后方那间包厢里,有巴掌声,女人痛苦的哀嚎声,缓缓流出。 他面不改色,仿佛身后什么也没发生似的。 有些人不值得同情,在她对付叶妩那天,就应该知道,一旦东窗事发,后果会是什么。 …… 两天一夜的飞行,航班飞跃过整个州终于抵达西班牙首都马德里机场。 还没降落,叶妩早已经迫不及待的将白色窗板上抬,激动的看着飘渺的云层下,若隐若现的异国他乡。 她一直喜欢着这个充满艺术气息的国家,残留的古罗马艺术建筑群,让女人神往的大教堂,都让她难以不去向往。 “你啊,以前常说想来这里,现在来了,看把你给高兴的。”叶妈坐在旁边,笑吟吟调侃道。 “妈,你看下边,快看!”叶妩指着下方不远处,暖色的机场与干净到不染一丝杂志的天空交相呼应,美丽得似一幅人间仙境。 她激动地拽着叶妈的胳膊,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嘴里惊呼不断。 叶妈欣慰的笑了,心里对裴锦尘的感激又多了几分。 如果没有裴总的特地安排,叶妩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来这个她以前一直梦想着要来的地方走上一圈。 碰上这么好的老板,是老天对叶妩前半生的补偿吗? “记得下机之后给裴总打电话,报声平安。”叶妈提醒道,“咱们可不能做白眼狼,不能让裴总以为,你不懂感恩。” “什么?”灿烂的笑容僵在脸上,要给他主动打电话?叶妩第一反应是拒绝。 她还没有原谅他私自做主,伪造自己伤情严重的事,欺骗媒体,欺骗粉丝呢。 “你别不愿意,要不是裴总,你啊,哪儿能来到这儿?人家裴总替你把所有的事安排得妥妥帖帖,能不说声谢谢吗?”叶妈心里泛起嘀咕,叶妩从小心地善良,几乎没主动和谁红过脸,怎么面对这个裴总,态度似乎很反常? 狐疑的目光,让叶妩压力山大,只能硬着头皮,腆着脸答应下来,万一被妈看出什么,她要怎么解释? 来到梦想城市的喜悦,烟消云散。 飞机稳稳的滑行过跑道,与出站口的通道紧密相连,穿着美丽制服的空姐从头等舱外进来,恭敬的请他们先一步下车。 叶妩还是头一回体会到这么高规格的待遇,仿佛自己成为了身份尊贵的大名人。 心里有些不安,有些拘谨。 一家三口率先踏上通道,朝着指示牌的方向出站。 整个马德里机场,充斥着现代化气息,但与国内的机场又不太一样,波浪形的屋盖,是这里独有的建筑风格,而航空楼内,暖色光晕悄然从头顶上挥洒落下,一根根明黄的珠子,支撑着整个机场内部结构,既有现代化的气息,又有这个国家特别的优雅、奢华。 叶妩几乎看傻了眼,仅仅是一座机场,就让她彻底愣住,满眼惊艳。 叶妈刚拿到行李,推着行李车往出站口走,一路上不断催促着她,快点给裴锦尘打电话,报平安。 叶妩犹豫了好久才慢吞吞将手机从包里拿出来,熟练的输入那串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她记在心里的号码,但在按下拨通键时,她却犹豫了。 打过去她要说什么?告诉他自己到了?他会不会捉弄她,笑话她? 想到那人恶劣的态度,还有那层出不穷的捉弄,她有些不想打。 “快点啊。”叶妈不知个中隐情,见她还没打电话,也着了急。 裴总对叶妩尽心尽力,叶妩也得要感恩,得要感激他,只有这样,她将来才可以在公司里,过得更好。 “呼。”叶妩深吸口气,打就打!隔着十万八千里,他能把自己怎么样? 短暂的忙音后,裴锦尘喑哑低沉的声线,透过听筒传入她的耳膜。 嗓音含着几分戏谑笑意:“想我了?” 不出意外,她现在应该刚到马德里,下机的第一件事就是给自己打电话? 这个认知让他心情大好。 “……”她果然不该打这通电话的。 叶妩气呼呼的咬住唇瓣,眸中涌现着几分恼怒。 “在那边好好玩,半个月后,休假结束,公司会安排你之后的工作,还有,”略显严肃的嘱咐后,他暧昧笑道:“什么时候想我,我都不介意接听你的电话,当然,如果你还想跨国和我视频,做点其它刺激的事,也行。” 其它刺激的事? 叶妩脸颊顿时爆红,他!他居然想让自己在视频里和他…… “裴锦尘,你无耻。”手掌遮住嘴唇,她低声怒吼,微微颤抖的声线,满是羞涩与恼怒。 他怎么可以说出这种事? “不过是让你在视频里给我讲讲西班牙的见闻,怎么,难道你想到了什么少儿不宜的事情上去?”裴锦尘故意捉弄她,说得很是无辜。 叶妩利落地将电话挂断,她就不该给这混蛋打电话! “叶妩,你没事吧?脸怎么会这么红?”叶妈被她脸上浮现的异常红晕惊住,关切的摸了摸她的额头,“不烫啊。” “大概是水土不服吧。”强忍着心里的火气,她强行解释,殊不知,这理由有多站不住脚。 叶妈没有戳穿她的谎言,女儿不想说的事,她也不愿意去勉强她。 叶爸一直沉默的跟随在母女俩身后,如同一个默默的守护者。 出站口接机的人群密密麻麻,叶妩在人群中环视一圈后,找到了那名气场十足,举着写了自己名字的牌子,周围没有人近身,一片真空地带的亚洲面孔。 “叶小姐,您好,我是皮特,是老板聘请的保镖。”皮特也发现了她,板着脸,面无表情的等到她出站后,才走上前去,做一番自我介绍,“你在马德里这半个月,我会为你安排一切行程,你想去什么地方,可以告诉我,由我开车送你过去,另外,住的地方已经安排好,请三位跟我来。” 他主动接过叶爸手里推着的行李车,利落转身,带着他们去往停车场。 整个过程,只有他一个人在说话,行事作风干脆、爽快,且透着让人安心的沉稳。 叶妩心里微微一动,这就是他为自己专程聘请来的人吗? 说不感动是假的,没有任何一个女人面对这么妥善的安排,能做到无动于衷。 但她却拒绝承认自己有被打动,刻意忽略掉心尖那丝触动,挽着叶妈的手,跟在皮特后边,一路上叽叽喳喳问着他的情况,很好奇,裴锦尘怎么会找到他。 皮特一问三不知,只要涉及到个人隐私的,通通被他以工作需要不能说为由,拒绝回答。 叶妩很快就失去了好奇,人家根本没想打算告诉自己,她一头热也没用啊。 黑色越野轿车缓缓驶离机场,车内,叶妩整个趴在副驾驶座的车窗上边,好奇的打量着沿途的街景。 这个城市真的很美,很漂亮。 看着窗户外优美的异域风情,高速路旁大片大片的牧场、绿油油的草坪,还有那偶尔闪过的精美风车,让她来时,心不甘情不愿的心情,变得惬意、愉快。 从机场来到马德里市中心,皮特带他们去了早已安排妥善的公寓,那是一栋两层的跃层公寓,内部环境不大,却很温馨。 在公寓后边,还有一个私人的泳池,前边是一个精美的小花园。 叶妩几乎在踏进来的一瞬间,就喜欢上了这个公寓。 “这是老板特别指定的住所。”皮特站在后备箱处,替他们将行李从车上搬运下来,沉声说道。 惬意的心情不翼而飞,她冷着脸,轻哼一声。 特别指定?哼,她才不喜欢呢。 心里虽然这么想着,但嘴角缓缓上扬的弧线,却是止也止不住。 搬进公寓后,叶妩美美的在浴室的按摩浴缸里泡澡,白色的泡沫将她美丽、曼妙的身躯漫过,只露出湿润的香肩,如墨黑发堆积在肩上,她舒服的靠着浴缸边沿,神情慵懒,像只正在舒展身体的猫咪,嘴里还哼哼着国内时下最火的歌曲。 “叮。”一声微乎其微的清脆声响,在安静的浴室中响起。 只见浴缸前方的白色墙面上,竟弹出一个笔记本屏幕大小的电视。 画面有细微的拨动,数秒后,终于恢复正常,而荧幕上出现的男人,把叶妩吓了一跳。 她立马埋头往水里钻去。 谁能告诉她,为什么在浴室里,会出现这种东西?而且,为什么裴锦尘会出现在视频上啊! 26 抗拒着他的亲近 裴锦尘好整以暇的坐在书房的沙发中,黑色暗纹的桌面上,摆放着一台连接西班牙马德里公寓网络的电脑,从他这里,可以随时控制在公寓里装置好的电脑,从而看见她在房间里的一举一动。 这项技术由M国研发,造价颇高,而且需要精通网络、电脑的科技人员操控,才能成功。 不巧,他钱多,人多,在知道她选定的地方后,特地派人提前去了趟西班牙,重金安装上设备。 要说原因?呵,只因为他高兴,他愿意。 叶妩被温水憋得险些喘不过气来,脑袋蓦地从浴缸里抬起,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你在练习闭气?”裴锦尘喑哑的声音从屏幕中传出,在浴室的各个角落飘荡着。 叶妩的心扑通扑通跳得飞快,如小鹿乱撞。 她攥紧拳头,面红耳赤的低吼道:“为什么这里会有这种东西?” 而且还是在浴室! 他到底偷窥了自己多久?想到方才自己脱/光衣服,曝露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叶妩恨不得冲进屏幕里,将他一把掐死。 “为什么不能有?”裴锦尘眸光戏谑,反问道。 “你这是偷窥!是犯法的。”她怒声嚷嚷,小脸上红霞漫天。 可恶,就连在国外,也逃不开他吗? 她明天就从这里搬出去! “呵,”对她的怒吼,裴锦尘无动于衷,反而心里的兴味愈发浓郁,深幽的目光扫过她被白色泡沫覆盖住的身躯。 明明有泡沫做遮挡,但她依旧有种自己不着寸缕站在他面前的错觉! “混蛋,你滚开啊。”他这样子,她怎么起来,怎么出去? 滚? 男人面色微微一沉,“要不,你滚一个给我看看?” “我要换衣服,你把它关掉。”叶妩命令道,气势在他冷冽的目光下,一点一点弱了下去。 他玩味的笑着,神色有些漫不经心,仿佛无声的说着‘你换啊’。 “……”他难道想就这样子盯着自己?她又羞又怒,可偏偏,拿屏幕中的男人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狠狠瞪着他。 “忘了告诉你,公寓十点后会停掉热水供应,如果没算错,你那边现在应该差不多到十点了。”他幽幽说道,眸光里闪烁着些许精芒,捉弄她这种事,他总是干得乐此不疲。 “什么?”这种事为什么没人告诉她! “你是想感冒呢,还是现在起来换衣服?”他很好奇,她会怎么选。 “我就算感冒到死,也不会给你偷窥的机会。”叶妩梗着脖子,说得特有骨气。 裴锦尘下颚轻抬,“很好,我倒要看看你能坚持多久。” 他……他怎么说得出这种话啊! “捉弄我有这么好玩吗?”就算她出了国,离开他的身边,他还要用这样的方式与手段逗弄她吗? 火光在眼眸深处跳跃,如果眼神能杀人,大概他这会儿早已经死了无数次了。 “嗯,很好玩。”他坦然承认,俊美无俦的面庞上,爬满群魔乱舞般的妖气。 叶妩牙关紧咬,“我一点也不觉得好玩!” 哗啦啦放出的温水,逐渐变凉,叶妩赶紧将水关掉。 手忙脚乱的举动,又一次娱乐了他。 “看在你今天还算乖的份儿上,这次就算了。”那通下飞机后给他打来的电话,让裴锦尘至今心情大好,没有再继续捉弄她,咔嚓一下,结束视频通话。 黑色屏幕收回墙壁,叶妩暗暗松了口气,天哪,刚才她真的担心,如果他非要这么盯着自己,她要怎么做! 心有余悸的瞅着墙壁里镶嵌的黑屏屏幕,不安的喊了两声他的名字,确定安全后,她才迅速从浴缸里站起来,一把拽住墙上架子里的白色浴巾,刚缠住身躯。 屏幕再度亮了。 “啊!”她吓得花容失色,双手紧紧揪住胸口的布帛,这才免去了春光乍泄的悲催下场,“你还想干嘛?” 她气得红了眼眶。 “身材不错。”只到大腿处的浴巾下,她曼妙完美的身材曲线整个露出来,性.感至极。 裴锦尘痞气的吹了声口哨,赞许道。 “混蛋。”叶妩只觉脸在发烧,源源不断的热气,在四肢百骸里穿梭着,游荡着。 “哈哈哈。”裴锦尘仰头大笑,他就知道,她的反应会令他感到愉快。 爽朗、明亮的笑声,与他平时高深莫测的模样截然不同。 屏幕再度黑了下去,这次,他是真的结束了跨国的视屏通话,但叶妩却怎么也不放心,披着浴巾离开浴室,在外边的卧房里找遍各个角落,直到确定这个房间没有那种东西以后,紧绷的神经才放松下来。 这人是变态吗?为什么会在浴室安装这种东西? 她气呼呼的鼓着腮帮,想到屏幕上他那张可恶的容颜,暗暗磨牙。 这一晚,叶妩睡得很浅,一整夜都被噩梦困扰着,梦里有一只大尾巴狼,追在她身后,不管她怎么逃,怎么跑,始终摆脱不掉。 第二天清晨,她幽幽从梦中醒来,黑眼圈很重,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 公寓里,叶妈正和裴锦尘聘请的佣人在厨房聊天,两人一起做着早饭,而叶爸早早就出了门,想去欣赏欣赏这座他从没有到过的城市,和家乡有什么区别。 叶妩顶着一头蓬松的头发,迷迷糊糊从房间里出来,明亮的阳光从窗户外折射进来,她顺着二楼的走廊,来到尽头处的地中海造型的阳台上,双手撑住护栏,暖和的阳光仿佛将她心里那些烦躁的情绪,通通驱走。 “好舒服。”她惬意的眯着雅静,懒洋洋的,似一只缱绻小憩的猫咪,让人忍不住想去抱抱她。 皮特来得很早,想问问她今天要去什么地方游玩,打开的房门内,她惬意倚栏的画面,美好到让他不自觉停下步伐。 偷偷拿出手机将画面拍摄下来,发送回国。 “叮咚。”金帝公司会议室,各部门部长正在开年度总结会议,上首最为尊贵的位置处,一声清脆铃音,让正在进行汇总报告的部长愣了愣,下意识停止讲话。 无数双眼睛立即朝黑色沙发中慵懒如假寐雄狮般的男人望去,好奇在每个人心里流荡。 大老板居然会在开会时看手机? 进入公司这么多年,这种事什么时候出现过? 修长的手指画面屏幕,一封越洋彩信,跳入他的信箱。 点开后,那张高清的照片,映入眼帘。 照片里,女人墨发如云,惬意的倚靠在阳台护栏上,单薄的身影被璀璨的阳光所笼罩,似天使般纯洁、神秘,又带着些许让男人动心的柔弱美感。 仅仅是一个背影,一个模糊的,放着光的侧脸,便足够令人想入非非。 眼眸微微眯起,他找的保镖似乎很喜欢干多余的事? 裴锦尘将照片保存,俊美的面庞阴沉得仿佛能拧出水来,这样的画面不止他一个人看过,这件事,令他心里很不愉快。 孤零零站着的后勤部部长,急得快要哭出来,是他的总结报告没做好吗?还是他讲述得太差?不然,老板的脸色怎么会这么难看! “继续。”他沉声说道,绝口不提刚才发生的意外事件。 会议继续,但本该庄严、严肃的氛围,却因为这一声清脆的碎响,和裴锦尘身上散发的冷冽气场,多了几分诡秘。 吃过早餐后,叶妩想去马德里市区逛逛,叶妈双手支持,皮特本想跟着一起去,保护她的安全。 但经过昨天晚上的惊恐事件后,叶妩对他很是不喜欢,他肯定知道公寓里装着那种东西,却没有提醒她,告诉她,他是裴锦尘的人,她才不需要他的陪同呢! 无辜的皮特根本不知道,自己什么地方得罪了她,但叶妩坚定的态度,让他毫无办法。 “我需要向老板请示。”他尽责的说道。 他的责任,是在叶妩休假期间,保护她。 “哼,我去哪儿还用经过他的同意吗?”她又不是他家养的宠物,现在他人不在身边,还不允许她独自出去逛逛? 话虽如此,但她也没刁难皮特,默许了他向裴锦尘请示的做法。 电话拨通时,会议刚刚结束,各部门部长通通看见,他们雷厉风行的大老板,在接到不知名的电话后,露出一抹柔软的笑,一个个抬手擦着自己的眼睛,还以为出现了幻觉。 裴锦尘大方同意她单独出行的要求,他知道,这个女人多半又在闹别扭,还在为昨天晚上的事害羞。 得到他的首肯,叶妩立马甩掉皮特,和叶妈一道,离开公寓。 马德里街头,各式各样独特的建筑高低错落的坐落在街道两旁,暖暖的阳光下,浓郁的艺术气息扑面而来,她不愉快的心情,也随着好转许多。 “叶妩,这里是不是有一个什么皇宫?”叶妈看了看手机,冷不丁出声问道。 “有啊,是马德里皇宫!妈,你想去看吗?”叶妩对马德里的很多景点十分熟悉,她喜欢这座城市,很早以前就在网络上收集着这座城市的一切讯息,当然不会放过这欧洲第三大皇宫遗址。 “嗯。”叶妈笑得颇有几分深意。 母女俩搭着大巴车,在一大帮外国人的包围下,从市区前往皇宫。 街头随处可见来自各国的旅客,远远的,那座巍峨的白色宫殿建筑,映入眼帘。 它位于曼萨莱斯河左岸的一处山岗上,精美奢华且雄伟的建筑,赏心悦目。 巴士在景点外停下,跟随着人群,母女俩说说笑笑的下了车。 巨大的广场上,栖息着无数白鸽,鸽子舒展着翅膀,围绕在密密麻麻的旅客身边,画面美好、安宁。 “好壮观啊。”抬起头,仰望这座巨大建筑,心被狠狠震撼! 她只在网络照片上看到过马德里皇宫的样子,但切身站在这里,才更能体会,什么叫雄伟,什么叫庄重! “这里是保存得最为完美的宫殿,每年会有无数人为它整修。”一道清润如风的熟悉声音,在身侧响起。 叶妩愕然转头,“是你?” 璀璨明媚的阳光下,陆言书清润的容颜,温柔至极。 白色衬衫,干净出尘,他静静站在她身边,身上那股淡淡的香气,扑鼻而来。 “你怎么会在这儿?”叶妩又惊又喜,她不知道陆言书会出现在西班牙,而且这么巧,就在马德里。 他不用上班吗? “听说你到国外接受治疗,我特地打电话给伯母,才知道,你来了西班牙。”他一直知道,这里是她很想来的国度,得知她乘坐的航班后,他立即定了第二天的机票,昨天深夜,才抵达马德里。 叶妩顿时了然,难怪妈今天出门,一路上不停在看手机。 “你的工作呢?”在医院上班,可以说走就走吗? “最近刚结束一次考核,我被升职做了主任,刚好完成交接工作,院长特地给我放了一次长假。”陆言书柔声说道,绝口不提,为了能来西班牙,为了能和她一起站在这个她喜欢的城市中,他做了多少努力,打通多少关系,才得到这次为期半个月的休假。 眼底深藏的情意,柔软、浓郁,仿若一池春水,满得快要溢出来。 叶妩点点头,“恭喜你啊,我都不知道这事儿,回去以后,我给你准备份礼物,祝你升职!” 她就知道,陆言书是有才有能力的人。 “好。”眸光微微一亮,嘴角那抹笑,愈发温和。 “小陆啊,你陪叶妩到处走走,我去那边歇会儿。”叶妈故作疲惫的说道,“上了年级走会儿路就累得不行。” “妈,我陪你。”叶妩不放心叶妈独自一人。 “不用不用,你们年轻人玩你们的,我就在那边坐坐。”她指了指皇宫外巨型喷泉旁的休息长椅,拒绝了叶妩的孝心,离开时,还不着痕迹的冲陆言书暧昧地眨了眨眼睛。 伯母果然知道! 陆言书的心微微一动,一股甜意从心窝窜起。 伯母知道他对叶妩的心意,在为他创造机会! 也是,他千里迢迢追到西班牙,以伯母的阅历,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呢? “唔,那我们去皇宫里看看?”这里被改造为旅游景点,可以进去参观。 叶妩老早就对马德里皇宫神往,好不容易过来一趟,怎么也得去亲眼看看,这座雄伟宫殿。 “人真多。”在大门前排着的长龙,几乎看不到尽头,从皇宫中央,可以看到位于对面远端的西班牙广场。 密密麻麻的行人来自世界各地,有亚洲面孔,有南美,但更多的,则是五官深邃的欧洲人。 “小心。”不留神,身旁有肤色幽黑的壮汉,险些撞上叶妩,陆言书急忙将她护住,温润的面庞,染上一分微恼,“先生,请你注意安全。” 流畅动听的标准美式英语脱口而出。 “Sorry。”这名外国人急忙道歉。 陆言书这才缓和了面容,侧目看向她,柔声道:“这里人多,多小心。” “唔,你刚才生气了?没事啦,他也不是故意的。”叶妩笑着为那名离去的外国人辩解,没把这件小事放在心上。 生气吗? 她应该不会知道,他有多关心她,有多不愿意见到她受伤。 究竟要什么时候才能把心里多年来深藏的喜欢,亲口说给她听呢? 两人跟着人群缓慢步入皇宫,排队足足排了半个小时,但当亲眼见到皇宫里,美丽精湛的拱顶画,以及五彩斑斓的马赛克玻璃窗后,身体的疲惫瞬间被叶妩从脑海中挥开。 “你看那个!是青铜狮子像!还有那边,那边……”叶妩刚进皇宫,犹如一只脱笼的小鸟,每一件摆设、装饰,都能引来她的惊呼,她在看着眼前精美的风景,殊不知,在陆言书眼里,她远比这巍峨的皇宫,更加耀眼,更加动人。 他一直默默跟着她,手臂将她护住,不让她被拥挤的人群撞伤,他的眼,一刻也不曾从她身上挪开过。 深情款款的注视,羡煞旁人。 走了大半个皇宫,她终于累了,在中庭的壮观广场上停下,坐在长椅上边,轻轻揉着发酸的小腿。 “我来吧。”陆言书笑着摇摇头,弯腰蹲在她身前,双手轻轻握住她的小腿,替她揉捏,“回去记得用热水泡脚,不然明天,你该难受了。” 她今天走了太久,明天起来,肌肉会出现酸痛迹象。 “哦。”叶妩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惊住,不知怎么的,心里莫名有种别扭。 小时候,比这更加暧昧的举动他们也曾做过,他时常背着她,牵着她上下学,但她从没有过像现在这样的感觉。 不是羞涩,不是坦然,更像是想要躲避,想要抗拒。 脑海中蓦地闪过裴锦尘的身影,甩甩头,这种时候她想他干嘛? “好些了吗?”陆言书微微抬眸,闪烁着浓浓情意的眼眸,在这露天广场下,沐浴在阳光里,仿佛释放着月色般迷离、醉人的暖光。 “嗯,你快起来啦。”叶妩急忙点头,将脚踝从他的掌心挪开,扯着他的胳膊,让他站起来。 不远处,有背着单反相机的旅客,将刚才那一幕温馨、暧昧的画面记录下来,保存在相机里。 “你住的地方,听说是公司特地为你安排的?”陆言书在她身旁坐下,属于他的气息,如潮水般,朝叶妩涌来。 她下意识往旁边挪动些许,将两人的距离拉开。 却不知道,她潜意识的抗拒,根本逃不过陆言书的眼睛。 他的眸光微微一暗,从什么时候起,她会无意识的拉远与自己的距离? 一股前所未有的不安在心底浮现,好像有什么他所不知道的事,正在发生,正在改变。 “是啊。”叶妩大方点头。 “看来你们老板对你很好。”叶爸叶妈或许很少关注八卦娱乐,但自从叶妩踏入这行后,从不看娱乐报道的他,却将所有与她有关的报道、报纸,通通买下来,一遍遍看着与她有关的消息。 自然,没有错过她与裴锦尘、凌霄,这两个男人之间屡屡被提及的绯闻。 起初,陆言书是不信的,娱乐圈的炒作,就连身为普通人的他,也偶有听闻。 但唯有这次,那场盛大的拍卖会后,媒体疯狂报道裴锦尘为她一掷千金,拍下商品,赠与她,再配上那些暧昧、亲密的照片,还有她始终不曾出面澄清的态度,这一切,都让陆言书感到不安。 所以才会在听说她要出国接受治疗后,立即打电话询问叶妈,一路尾随来到这异国西班牙。 叶妩总觉得他这话带着试探的味道,尴尬的笑笑:“他对公司的艺人是一样的。” “是吗?”认识她这么久,她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举止,他都了若指掌。 他看得出,她在撒谎,在不安! 心头的恐慌愈发加深几分,他不能再等了!他有种预感,如果错过这次,或许他将永远无法得到她,无法把心意告诉她,无法得到她的回应。 在这股情绪的催动下,陆言书竟伸出手,紧紧握住叶妩的手指。 温暖的触感,让叶妩大吃一惊,她慌忙想要挣脱,“你……” “叶妩。”润如清风的声线,传入耳膜,他深深凝视着她,眼眸里似有火星正在跳动。 “我口渴了,去买水喝。”她急忙从长椅上站起来,几乎是落荒而逃。 这样的反应,令陆言书有些失望,怔怔坐在原地,面上透着些许苦涩。 她不是不懂,但懂了,却是在逃避他! 叶妩一路冲出广场,跑到一个无人的角落,才蓦地停下脚步。 呼吸有些微喘,心跳砰砰的跳动着,杂乱无章。 刚才他想说什么,她心里大概能猜到,但她没想过,陆言书对她,居然会有那样的感情! 她一直以来只把他当作哥哥,当作青梅竹马的好朋友,而不是男女之情。 闭上眼,仔细回想,他用那么温柔,那么缱绻的目光注视着她,并非只是刚才,几乎每次单独相处,他都是这样看着自己,可她却总以为,那是哥哥对妹妹的宠爱!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一抹苦笑爬上嘴角,她很确定,她不喜欢他,不爱他,有的,仅仅是从小长大的兄妹感情,但如果他把话挑明,她又该怎么做? 不知道,整个人完全乱了,她恨自己,恨自己为什么要看懂他的心意。 待会儿她要怎么面对他啊! 叶妩想了半天,还是没理出头绪,没勇气回去面对他,只能冲出皇宫,找到叶妈,“妈,我有点累了,你帮我给陆言书打个电话,告诉他,我先回公寓。” “他人呢?”叶妈左顾右盼,没看见陆言书的人影。 “在里边。”叶妩面露疲惫,“你帮我转告一声吧。” “人家大老远的过来找你,你就抛下他一个人回去?”叶妈不赞同她的做法。 她也不想啊,可是,她不能给他机会,把心里话说出来。 “妈,你就帮帮我,好吗?”叶妩双手合十在胸前,委屈的请求道。 叶妈拿她没有办法,只能点头:“好吧,你自己小心点,别迷路了。” “嗯。”叶妩暗暗松了口气,趁着陆言书还没发现自己偷偷离开的事,慌忙乘坐巴士,离开马德里皇宫。 一个多小时后,陆言书找遍了大半个皇宫,也没找到叶妩的身影,神色急切的从出口出来,找到叶妈,向她询问叶妩的下落。 这里是异国,她忽然消失不见,他怎么可能不担心? “她啊,刚才说累了,先回去休息了。”叶妈摇头叹息。 陆言书微微一怔,眸中的光亮逐渐暗淡,她逃掉了吗?在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想要向她吐露心迹的时候? 叶妈是过来人,看得出陆言书的失落,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小陆,我知道你这些年来,对叶妩一直细心呵护,我支持你,叶妩她需要一个对她百倍疼爱的男人,照顾她。” 如果是眼前这人,她放心把女儿交托到他的手里。 …… 回到公寓,叶爸正捧着一本西班牙语入门书坐在沙发上翻看。 叶妩气喘吁吁的回来,又没见到叶妈,他才沉声问道:“怎么只有你一个人?你妈呢?” “爸,你也知道陆言书来西班牙了吗?”她深呼吸几下,苦笑着问道。 这件事妈知道,爸不可能被蒙在鼓里。 “恩。”叶爸点点头,坦然承认。 果然是这样。 叶妩眉宇间的苦涩愈发浓厚,她不知道今天后,要怎么去面对他,如果她没有察觉到他的心意,该有多好?他们还能像小时候一样,相处愉快。 心好累,叶妩进了房间,躺在床上,脑子里乱哄哄的,仿佛被缠满了无数条丝线,怎么捋也捋不清。 她很肯定,自己对陆言书只有多年来一起长大的友情,看见他,她不会心跳加快,不会想要和他携手走一辈子。 正当她为这件事感到心烦意乱时,被她随手扔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嗡嗡震动,发亮的屏幕上,闪烁的是她为裴锦尘取的昵称‘混蛋男人’。 她没有接,反而将电话掐掉。 “嗯?”远在千里外的裴锦尘,微微一怔,听筒里传出的忙音,让他的神色徒然变得危险。 挂他电话? 修长的身躯静静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边,继续回拨,一副她不接,他就一直打,有种她关机的霸道模样。 催命符般不停响动的铃声,在安静的卧房里弥漫着,叶妩本来心情就格外烦躁,再被这铃声一骚扰,只觉心窝里那把火层层的往上冒着、烧着。 “你是不是有病啊!我现在不想接你的电话。”在恼怒情绪的催动下,她也不知道自己哪儿来的勇气,竟在接听电话后,噼里啪啦开口斥责他,要换做是平时,给她一百个胆子,她也绝不敢冲裴锦尘大呼小叫,更别提去责骂他。 愤怒的话语,清楚传入耳膜,裴锦尘唇角微微上扬,眸中却不染半分温度,凉凉道:“叶妩,你说什么?” 冷冽刺骨的语调,危险至极。 一股寒气蓦地从四肢百骸涌入心窝,把那团火硬生生浇灭,理智回笼,叶妩后悔得快要哭了,她在干嘛?居然会迁怒他?还责怪他? 完蛋了!这个男人肯定会记仇,肯定又会想方设法地‘报复’回来。 “我……我刚才在吃东西……手机放在房间里没拿出去,电话一直想,爸妈就问我是谁打来的,所以我才会……”她心虚的找了个看似合理的理由,试图将裴锦尘给蒙骗过去。 “哦?”尾音微微上扬,听不出他是信了,还是没信,态度模棱两可。 叶妩慌慌张张的继续说:“真的是这样,我不是故意不接你的电话。” “叶妩,出去几天,你的胆子似乎大了不少啊。”这种话也敢拿来蒙骗他?她难道不知道,她那做贼心虚的口气,早已经暴露了她在撒谎的事实吗? 裴锦尘的脸色阴沉如泼墨,眼眸中涌现的暗潮,黑得令人心惊。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生气,一定是因为她是第一个敢挂他电话的女人!一定是这样。 叶妩咬紧唇瓣,不敢吭声,他看出自己的谎话,她再继续撒谎,只会让他更加生气,还不如不说话呢。 “哼,”她的沉默,令裴锦尘心里的不悦愈发加深,冷哼一声后,果断挂了电话。 “老板,这是策划部为华新代言准备的方案,请你过目。”Joy推门进来,刚把文件交给他。 裴锦尘侧身接过,草草翻看一遍后,文件被他狠狠摔在桌面上,“重做,这种东西也敢拿来审阅?策划部的人,是吃白饭的吗?做不出满意的策划,让他们全部滚蛋。” “……”一滴冷汗无声滑下额头,老板的心情好像不怎么好,这份策划他看过,算不上完美,但绝对是一流方案,怎么到老板这儿,就成为了半毛钱也不值的东西了呢? 大老板心情不好,导致这一天整个金帝公司的员工,生活在水深火热里,所有人全都绷紧神经,说话做事格外的小心翼翼,谁也不敢做那只被老板的怒火殃及到的无辜池鱼。 叶妩纠结的握着电话,迟疑地想着,要不要给他打通电话过去,道个歉?刚才是她的不对,他什么也没做,可她却因为心里你的烦躁迁怒到他的身上。 打吧。 手指轻轻摩擦着屏幕上的拨号键,迟迟没有按下去。 打过去他会不会接还是个未知数,就算接了,说不定又会换来一顿冷嘲热讽。 还是别打了吧。 她犹豫了好久,最后终于决定,不打!说不定过几天,他气消了,就会忘了这件事。 叶妩自欺欺人的在心里想着。 下午,明媚的阳光将整个马德里市紧紧包围,斑驳的光晕,洒落在那一座座精湛、美丽的房屋建筑上,美轮美奂。 叶妈和陆言书一路说说笑笑回到公寓,皮特与佣人一起,去了市场购买晚上的食材。 “她爸,叶妩呢?”刚进屋,没在客厅瞧见叶妩的影子,叶妈蹙眉问道。 “回来后就一直待在房间里。”叶爸指了指后方的卧房,然后,与陆言书打招呼,态度很是热情。 他和叶妈从小就一直看着两个孩子来往,看着他们嬉笑玩闹,这样的情分,是多少人渴望的? 对陆言书,两老知根知底,知道这孩子是个好的,对他们家女儿,也是一心一意,这么多年来,始终守护在她的身边,默默的为她付出。 当年知道叶妩的怪病,他甚至报考医学院,去学医。 这份心,陆言书没说,但两老一直看在眼里,早已把他当作了未来女婿。 就是不知道叶妩自己是怎么想的了。 想想女儿回来时,难看的脸色,叶爸心头一沉。 “这个叶妩!我去叫她。”叶妈跺跺脚,气势汹汹跑去卧房,把叶妩从被窝里揪出来,拎着她的耳朵教训:“人家小陆特地跑这么远来陪你,你把人丢在景点不说,还一个人躲在屋子里,我从小是这么教育你的吗?” “疼疼疼。”叶妩疼得眼泛泪花,小脸上爬满一层艳艳红潮。 她都这么大了,妈怎么还像小时候似的用这种方式教训她啊!好丢人。 “哼,”叶妈见她是真疼了,这才松开手,“快点出去陪小陆说说话。” 到底是自己的女儿,她哪里舍得下重手? 叶妩有些犹豫,她不知道见到陆言书,应该用什么态度去面对他。 当作一切从来不曾发生?当作她没有察觉到,他的心意? “快去。”叶妈黑着脸催促。 为了自己的耳朵着想,叶妩急忙起身,硬着头皮离开房间。 陆言书正坐在沙发上和叶爸聊天,听到后方传来的脚步声,微微侧目。 叶妩尴尬的扯了扯嘴角,扬起一抹讪笑。 “我去厨房做饭,你们先玩。”叶妈跟着出来,在她背后轻轻推了一把,警告似的瞪着她。 陆言书抿唇轻笑,“出去走走?” 他拂袖起身,态度是亘古不变的温和与包容。 叶妩迟疑数秒后,在他暗藏期待的目光下,终是点头。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公寓,直到房门合上,叶妈才系着围裙,从厨房里又回到客厅。 脚尖轻轻戳了戳叶爸的小腿,“你说叶妩到底是怎么想的?” 她是过来人,看得很明白,女儿对小陆大概没有那份心。 但过日子不是只有爱情就够的,再轰轰烈烈的感情,最后也得回归平淡,这才是生活。 “女儿长大了,她有属于她自己的想法,咱们啊,帮到这里,就够了。”叶爸摇摇头,“如果叶妩不喜欢小陆,咱们强求也求不来。” “哎,人家小陆是多好的孩子,希望叶妩千万别错过了。”叶妈有些失望,她只是担心,叶妩太小,会分不清谁才是真正适合她的,等到将来明白了,又错过了,那才会后悔莫及。 暖暖的阳光洒落在身上,仿佛将心里那些烦躁、混乱、压抑的情绪通通赶走。 叶妩惬意的笑着,在人行道上踢着小石头,慢悠悠跟在陆言书身后,始终和他保持着不远不近的半米距离。 “到那边坐坐?”陆言书忽然停下步伐,邀请她去前方一间装潢优雅的露天咖啡馆,有些事,他想和她好好谈谈。 “好啊。”该来的逃也逃不掉,叶妩强笑一声,殊不知,她勉强的笑容,落在陆言书眼里,让他心尖微微一疼。 他是聪明人,看得出她对自己的逃避,但他怕,怕错过这次,会永远失去她,永远无法再把心意说出口。 两人各怀心思,在街道旁的异国风情咖啡馆坐下,头顶上淡红色的帐子,将阳光阻绝,四周大多是一对对恩爱、甜蜜的情侣,远端,还有两位头发花白的年迈爱人,正甜蜜的喝着咖啡,吃着甜点。 能一起走到白头,坐在街边,悠然享受着午后阳光,是怎样的一种幸福? 叶妩看得有些痴了。 “请问两位要点什么?”穿着制服的服务生从咖啡馆里出来,用着一口流利的英文问道。 马德里不仅是西班牙的首都,也是一座旅游城市,在这里,来来往往的是世界各地的旅客,服务行业的任何一名员工,最基本的需求,便是要学会英文,方便与顾客交流。 叶妩和陆言书有着典型的亚洲五官,与西方人深邃、神秘的轮廓,截然不同,很容易就能看出,他们是其它国家的旅客。 “麻烦你,一杯蓝山,一杯磨铁。”陆言书熟练点餐,点的是她最喜欢的口味,“再给我一份冰淇淋。” 他记得她所有的喜好,甚至不需要询问她,就能为她点好最合她胃口的餐食。 叶妩猛地回神,神色有些复杂。 从什么时候起,他这么熟悉自己了?又是从什么时候起,他把自己的点点滴滴,记得这般清楚? 27 难道你们盖着被子纯聊天? 两杯香喷喷的咖啡,被送上餐桌。 和煦微风轻轻拂过面颊,撩起叶妩耳鬓垂落的几缕秀发。 陆言书伸出手,探过整个桌面,想替她将发丝别到耳垂后去,但他的手刚抬起来,叶妩就警觉的朝后扬开,躲闪着他的触碰。 陆言书的手臂突兀停在半空,温润的双眸笼罩上一层暗色。 “这里的咖啡味道真好。”叶妩讪讪的说道,装作没看见他面上的失望。 尴尬的氛围,让她有些想逃,有些无措。 她不想伤害他,可是,她又抗拒着他暧昧的亲近,以前,她不知道他的心意,以为这样的亲密举动,不过是哥哥对妹妹的关怀,可现在却不同了,明知道他对自己抱着那样的感情,她怎么还能当作无动于衷呢? 陆言书自然的将手臂收回,笑道:“是啊,你喜欢的话,待会儿我们去商场,多买些带回去。” “不用了。”叶妩摇头拒绝:“我还是比较喜欢国内的味道。” “是吗?”他意味不明的反问,神色略微有些哀愁,“叶妩,我有话想对你说。” 她已经知道了,他不能再隐瞒,有些话,他想当着她的面,亲口说出来,说给她听。 叶妩的心头咯噔一下,终于来了吗? 轻轻将咖啡杯搁到桌上,她抬起头,沉着脸看着他,“好。” 逃避不是办法,他们总要面对的。 “我喜欢你。”这话在他心里设想过十多年,他无数次渴望着,能够在她面前说出来,但当他真的说出口时,却是那样的平淡,那样的平静,好似只是在述说着一件自然而然的事,“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的,我不记得了,只是,懂事后,我一直想着,将来有一天,要为你戴上戒指,要牵着你的手,和你一起走进教堂,你小时候说过,长大了,要在教堂里举行婚礼,做最美的新娘。” 叶妩的心像是被一根刺,狠狠刺中,疼痛从神经末梢传来,传遍全身。 她不记得自己说过这样的话,年幼时的一句戏言,她早就忘了,但他却说,他记得! 说不感动,那是假的,但也仅仅是感动。 “你十八岁后,患上怪病,我学医,想要治好你,可惜,最后治好你的人不是我。”这是他心里最大的遗憾,在他寻找着国内外有关这种怪病的病历资料时,在他束手无策时,她却已然康复。 “对不起。”她鼻尖一酸,一股泪意涌上心头。 她不知道他学医是为了她!这根本是把他的后半生,押在她的身上。 “我一直在等,等着你什么时候能够明白,我对你不是哥哥对妹妹的喜欢,而是男人对女人的爱,现在你明白了,这些话,也是时候说给你听,”他的手臂再次伸出,速度极快,紧紧握住她的手腕。 他凝眸望着她,清澈、透亮的眸子里,装载着她一个人的影子,满满的,窄窄的,只有她一个。 “咔嚓。”远端喷泉旁,有拍摄风景的男人,将这一幕用手机记录下来,传到自己的脸书上,取名为‘午后爱情’。 叶妩慌忙想要将手从他的掌心抽出,但他却握得很紧,不给她挣开的机会。 “叶妩,我喜欢你,做我的女朋友好吗?”他一字一字柔声说道,看似平静的语调下,却暗藏着不为人知的忐忑与不安,还有浓浓的期待。 这句话他藏在心里很多年,是他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当着她的面说出口。 叶妩的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颗接着一颗,从眼眶里落下,染湿了面颊。 “对不起……”她哽咽着,“我……我一直只当你是我的哥哥……我没想过……” 她真的没有想过,他会喜欢自己,会想和自己过一辈子。 陆言书眸光微微一暗,心里说不失望,是不可能的,但他等了这么久,没有理由轻易放弃,松开手,强笑道:“那你从今天开始,不要再把我当作哥哥,把我当作是你的追求者,好吗?” 他不想做她的哥哥,他想保护她,以男朋友,乃至是丈夫的身份,去呵护她,为她遮风挡雨。 叶妩捂着脸,泪流满面,“不要!不要再在我身上浪费精力了,我配不上你。” 她不能喜欢他,除了两人间的感情,还有最重要的原因。 她已经不是他所喜欢的干净女孩,她被别的男人碰过,这样的她,配不上他的喜欢。 “我不在乎。”强忍着心脏里一瞬的抽搐,陆言书斩钉截铁的说道,“叶妩,我不在乎。” 他又重复了一遍,是,他心里是不舒服,他喜欢她多年,可她却被其它男人……如果他心里一点难受也没有,可能吗?但他知道,他要的是她的人,不是那一层膜。 “我……”叶妩彻底乱了,心里有感动,有愧疚,还有深深的抗拒。 她不爱他,但这么多年的感情放在那儿,她不知道要怎么拒绝他,才能将伤害降到最低。 “我知道忽然告诉你这件事,你没办法立刻接受,”陆言书不愿听她把拒绝的话说出来,她表露出的态度,足够他明白,她没有接受自己,“我可以等,等你愿意接受我,答应我,好好想想。” 叶妩哭着点头,他没有逼她,而是说要给她时间慢慢考虑,哪怕到了现在,他还在替她着想。 这份情,她要怎么还?怎么还得起啊。 “擦擦眼泪吧,哭得像只小花猫。”他巧妙的将话题转开,抽出桌上的纸巾,递到她面前。 “谢谢。”她低着头,避开他深情款款的目光,用力擦干脸上的泪痕。 谢谢吗? “你我之间永远不需要用到这个词。”为她做的一切,都是他心甘情愿的,不需要她的感激。 两人间隔着的那层纸终于戳破,喝过咖啡,叶妩的情绪勉强平静下来,眼睛红红的,神色有些暗淡,有些挣扎。 “进去吧。”在公寓外停下,他含笑说道,没有要跟着一起进去的意思。 “那……那你呢?”她结结巴巴的问道,他不是要留下来一起吃饭吗? “我有点累了,想回酒店休息,今天就不在这儿吃饭,替我向伯父伯母说一声抱歉。”他强打着精神,笑若春风,殊不知,在这一沉不变的温和笑脸背后,是一颗压抑、沉重的心。 叶妩不知道说什么好,他的体贴,她怎会不懂?因为怕她尴尬,怕她难堪,怕她会不自在,才会选择离去。 “那你好好休息,注意身体,有哪儿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她纠结了半天,才慢悠悠挤出一句话。 陆言书暗淡的眼眸顿时亮了,她的一句微不足道的关心,于他来说,如雨后彩虹般,让他的心情瞬间转好。 “好。”他站在原地,默默注视着她离去的背影。 直到房门将她的身影阻绝,他还站在那儿,暖暖的阳光从头顶上落下,却驱不散他身上散发的落寞气息。 这样的结果,在他的预料之中,他设想过很多次,也做好了被她拒绝的心理准备,但当这一天真的到来时,心仍是会痛,会难过。 她没有直接了当的拒绝,或许对他来说,是唯一的欣慰。 回到公寓,叶爸往她身后看了看,蹙眉道:“小陆呢?” “他先回去了。”叶妩没精打采的说道,“爸,我不太舒服,晚餐你和妈吃吧,我进屋去休息会。” “好。”叶爸看得出来,她的不舒服,不是因为身体,而是因为心里难受。 强笑一声后,才回到房间,身体软绵绵倒在大床上,怔怔望着头顶上的天花板,脑子里时而闪过过去与陆言书在一起的片段,时而出现今天的种种画面。 好烦…… 在床上烦躁的滚了好几圈,她到底该怎么办? 心烦意乱中,她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哪怕在梦中,秀美依旧紧锁着,好似有解不开的哀愁。 国内,凌晨两点钟,一名留学西班牙的粉丝,突然将一份截图,在叶妩的官方网站上转发,还特地将截图上的西班牙文字翻译成中文。 虽然时间很晚,但不少粉丝还在官网灌水、顶帖。 这个帖子刚曝光,在短短二十分钟内,回复达到了上千条,不断有粉丝留言询问,截图上,那张暧昧照片里,和自家偶像坐在一起喝着咖啡的男人是谁,是不是她的正牌男友? 也有不少粉丝追问这个咖啡馆在西班牙的哪个城市。 叶妩的粉丝有不少在国外,遍布世界各地,虽然人数不多,比不上当年红极一时的欧蜜儿,但也绝算不上稀少。 很快,就有人扒皮出咖啡馆位于首都马德里,在叶妩那天离开的航班中,正好有一班是飞往马德里的班机。 所有条件通通吻合,证明她去了西班牙,接受治疗。 但也有粉丝提出质疑,不是说去国外治疗伤情的吗?为什么她会和一个男人悠闲的在街头喝咖啡? 官网中,不少匿名账户,是媒体的马甲,他们在第一时间发现了这个消息,立马将其传播到论坛、微博上。 瞬间,叶妩在西班牙的消息,席卷网络,而她身边的男人,也成为了无数人关注的焦点。 “叮铃铃,叮铃铃。”床头柜上的手机在九点多疯狂响起。 叶妩睡得头晕眼花,神情很是恍惚,雪白的藕臂从被窝里伸出来,闭着眼睛将手机放在耳边。 “喂?”带着几分睡意的沙哑声音,透过听筒,传入电话那头茱蒂的耳朵里。 她气呼呼的嚷嚷道:“叶妩!你还睡得着?你知不知道,这回你闯出了多大的麻烦。” 她大半夜接到媒体记者打来的电话,被这帮人从梦中吵醒,还有些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当她打开电脑后,铺天盖地的关于叶妩的新闻,把茱蒂脑子里的睡意通通赶走。 那些新闻闹得很大,她不敢想象,天亮后,风波会上升到怎样可怕的地步。 “什么麻烦?”叶妩迷茫问道,至今不知,国内正在发生怎样的一场闹剧。 “你在西班牙的消息曝光了,而且还有照片被公开发布在网络上!我问你,和你一起喝咖啡的男人到底是谁?你们俩为什么会单独外出?”茱蒂连连逼问,口气很差。 她的去向被曝光,不是最严重的,但她和另一个男人悠闲坐在露天咖啡馆,行为亲密,犹如一对恩爱情侣的照片,却是最为棘手。 叶妩吓得从床上一个鱼跃,翻身坐起来,“我……我不知道……” 照片?什么照片? 她慌忙下床,打开桌上备好的电脑,用境外网登上自己的微博帐号,刚登录,后台塞满的私信数量,便让她吃了一惊。 在她离开前更新的博文下,留言数量达到十万,质疑她不是去国外接受治疗,而是和神秘男友私会的声音,淹没了粉丝们最初那些暖心的话语。 她急急忙忙将截图照片打开,照片上,是她下午和陆言书坐在露天咖啡馆交谈的画面。 “怎么会这样……”她惊呼道,这件事完全超出她的预料,她没想到,自己不过是圈里刚出名的新人,在国外也会有人关注她的消息,是她太大意,以为在异国就能逃开媒体。 “我比你更想知道!”茱蒂没好气的嚷嚷着,被这事气得够呛:“总之,你现在给我待在公寓里,不许出门,让伯父伯母尽量也待在家里,媒体肯定会去马德里,不能让他们找到你们。” 不然,事情会愈发难以收拾。 “哦。”叶妩愣愣点头,脑子里乱糟糟的,根本想不出任何解决的办法。 “还有,你最好给老板打电话好好解释解释这件事。”如果明天老板发现了这些报道,茱蒂不敢想象,他的脸色会有多精彩。 “我……”她要给他打电话吗?应该怎么说? 叶妩愈发无措。 “你什么你,六个小时后,马上给老板打电话,听到了吗?”茱蒂厉声警告,“叶妩,这件事不可能瞒得了老板的,你自己坦白,总比媒体胡乱写要好,或许老板会没那么生气。” 是这样吗? 挂断电话后,叶妩再也没有了睡意,看着微博下的留言,看着那些质疑声音,她心里很难过。 她不该答应公司的安排,不该以接受治疗的名义出国,更不该,欺骗粉丝。 看,报应来了。 叶妩苦笑一声,将网页关闭,将手机握在手里,迟疑的看着通讯录上,那串熟悉的号码。 她真的要给他打电话吗?告诉他,她又惹出了一场风波,而且这次还牵连到了她的朋友。 正当叶妩在心里组织着语言时,手机在掌心嗡嗡震动,一条短信蹦入信箱。 “滚回来。”言简意赅的三个字,冷漠、狠厉。 手臂一抖,脑海里立马出现他阴沉如恶魔般可怕的面庞。 他知道了! 这是最坏的情况,叶妩欲哭无泪的瞅着屏幕上的短信,迟疑了许久,才回拨过去。 但铃声刚响起几下,就被对方掐断,不论她怎么拨打,他始终没有接听。 他现在一定很生气!心难过得一阵抽痛,电话打不通,她只能用短信的方式,向他解释。 “对不起,我没想到事情会闹得这么大,你能接电话吗?” “陆言书正好在西班牙,我们偶然遇到,一起喝了杯咖啡,不是网络上传言的那样。” “裴锦尘,你别不理我好不好,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 …… 不论她怎么发,短信全都石沉大海,没有得到他的任何回应。 “可恶!”她紧紧捏着手机,气恼的咒骂道。 她为什么要这么着急向他解释?是,是她没有提早防范好这种事,才会促成这场风波,可她只是和幼时的玩伴喝了杯咖啡,这有错吗?这是她的私事,她可以不用解释的!就算是明星,难道就不能有朋友吗? 他明知道自己出国不是接受治疗,是来度假,来放松的,他凭什么还要给自己脸色看? 叶妩越想越气,为自己刚才卑微的祈求感到羞愧。 她冷哼一声,狠狠瞪了眼屏幕上的那串号码后,将其拖入黑名单。 他不想听她的解释,她也不要再去解释什么,更不会再给他打电话去自取其辱。 第二天清晨,马德里街头的行人逐渐多了起来,明媚的阳光,却无法让叶妩再有什么好心情。 她瞒着父母,没把国内的情况告诉二老,不想他们跟着为自己担心。 十点钟,皮特拿着三张机票,来到公寓,“这是老板为叶小姐准备的回程机票。” 这么快? 航班时间定在下午一点,是经济舱,看得出,是仓促间定下的机票。 叶妩咬紧唇瓣,气恼的将机票扔到桌上,“我的休假还有十三天,我不回去。” 回去做什么?去被他奚落,被他讽刺,然后再拿自己的热脸,去承受他的冷漠吗? “叶小姐,请您收拾东西,准备出发。”皮特对她的拒绝纹丝不动,他只听老板的命令。 “你!”叶妩气得浑身发抖,从昨天开始,就没有一件事让她顺心过。 叶妈见他们俩杠上,赶紧上前缓和气氛,“公司安排你尽快回去,肯定是有事,你啊,现在可不是以前,做事不能任性,明白吗?” 叶妩不好说什么,但脸色却一直很难看。 抵达机场后,她给陆言书发了短信,告诉他,自己临时决定回国,让他在西班牙慢慢玩。 两天一夜的飞行后,飞机降落在C市机场。 一家三口刚下机,茱蒂就带着几名公司的保全,在接机口迎接他们。 “我们从VIP通道直接去停车场。”伸手接过行李,她急匆匆吩咐。 “为什么?”叶妩一边跟着她朝VIP通道过去,一边问道。 “自从事情曝光后,机场每天都有媒体记者蹲点,你这样出去,会被他们吃掉的。”事情比她想象中还要严重,如果说之前那些绯闻,仅仅是传言,没有什么真凭实据,那么这回,连照片也被曝光,国内的媒体在第一时间出动记者赶赴西班牙,再派狗仔在机场蹲点,准备抓住叶妩,对她进行采访。 叶爸叶妈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但见茱蒂脸色难看,神经不自觉绷紧。 从VIP通道离开机场后,茱蒂急忙开车,先送二老回去。 叶妈下车时,想问些什么,但最终也没问出来,女儿工作的圈子,她并不熟悉,也帮不上什么忙,除了在心里着急,其它的,什么也做不了。 送完二老,茱蒂这才开车,送叶妩回别墅,一路上,她不停教训着叶妩的大意,怎么能让人拍到那样的照片呢? 叶妩保持沉默,这次是她太大意,以为在国外,不会有人关注她。 “算了,这件事公关部已经开始辟谣,相信过不了多久,风波会逐渐减淡。”见她懊恼的低垂着脑袋,茱蒂心里的怒火才勉强消失,“你还是想想怎么和老板解释吧,这两天,老板的脸色,精彩极了,公司各个部门的管理层,被他骂得狗血淋头,怨声载道。” 就连她,也被老板教训了一顿。 “他心情很不好吗?”叶妩心尖一颤,突然有些不想回去,更不想去面对他。 自从事发前一夜,她给他打电话、发短信,通通石沉大海后,她再也没与裴锦尘有过往来。 “你说呢?”茱蒂冷哼一声,“我不是让你给老板打电话解释吗?你是不是没打?” “是他自己不肯接。”叶妩反驳道。 “那你不会一直打啊!”这事错在她,她当然应该多付出些努力。 “他不肯理我,我为什么要理会他?而且,我只是和朋友单独相处,又没做别的。”只要想到裴锦尘冷漠的态度,她心里就忍不住恼火。 “还没做别的?”老板对她的在乎,她不可能感觉不到,现在暴出和别的男人单独待在一起的照片,她难道猜不出老板会有多生气?哦不,应该是有多吃醋? “……”叶妩动了动嘴唇,没多做解释。 “算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待会儿见到老板要怎么说吧。”这事她是管不了,也没办法插手。 叶妩苦涩的闭上眼睛,说实话,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面对他,应该说什么,她只希望车速能再慢些,更慢点。 轿车进入小区,在别墅外停下,熟悉的建筑近在咫尺,叶妩坐在车里,迟迟没有动作。 “叶妩,早死晚死都得死,你相信我,只要你乖乖和老板道歉,告诉他,这件事是误会,老板不会怎么样的。”茱蒂转过头来,语重心长的说道,“老板他生气,就说明他在乎你,你稍微服软,别和老板顶嘴,他说什么你都听着,千万别和老板发生冲突,等老板发完火,什么事都没了。” 会这样简单吗? 叶妩摇摇头,深吸口气,开门下车。 冷冽的寒风迎面刮来,如同刀子割着她的面颊,一股冷气从脖颈窜进身体里,她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抬头看着这座静静矗立在夜幕下的别墅,别墅里灯火通明,不知道他在不在家。 “叶妩,记得我刚才说的话。”茱蒂摇下车窗,再次嘱咐。 叶妩点点头,鼓足勇气,朝别墅走去。 一楼,佣人们正在打扫屋子,环顾四周,没有看到裴锦尘的身影,她心里不知是庆幸,还是失望。 “他呢?”她轻声问道。 女佣急忙指了指别墅外游泳池的位置:“老板在游泳。” 这么冷的天,他居然在游泳?疯了吗? 一抹担忧染上眼角,她下意识冲出屋子,朝泳池边小跑着过去。 斑驳的月光下,波光粼粼的蔚蓝泳池中,并没有他的身影。 叶妩狠狠凝眉,不是说他在这儿吗?人呢? “还知道回来?”正当她感到奇怪时,身后,冷冽喑哑的声音蓦地传来,如这冬日寒风,冰冷刺骨。 心脏猛地一缩,双腿仿佛灌了铅,停在原地。 她知道,他就在自己身后,可她却没勇气转身,更不知道要怎么去面对他。 背后冷气近在咫尺,叶妩艰难的咽了咽口水,鼓足勇气转过头去。 裴锦尘只裹着一条白色浴巾,遮挡住重点部位,赤裸的上身爬满如鳞状的健硕肌肉,纹理线条极致野性,浑身散发着一股属于成熟男人的性.感。 叶妩有些心跳加速,慌忙将脑袋转开,“你……你怎么在我后边?” 而且还没穿衣服! “回答我的话。”裴锦尘眸光深幽,仿佛有怒火正在眸子里凝聚、跳跃。 “不是你安排我出国休养的吗?”现在他还问这事干嘛?叶妩弱弱反驳,在他那股无形的压迫感下,难免有些心虚。 “呵,我让你出国休养,有让你和你的小男朋友去度蜜月,秀恩爱吗?谁给你的胆子?”冰凉的手指狠狠扼住她的下巴,力道十足,似是要将她的骨头卸掉。 下颚传来的尖锐刺痛,从神经末梢游走过全身,叶妩疼得眼泛泪花,“你松手啊,好疼!” “疼?你做错事,就该知道会有什么后果。”裴锦尘俯身凑近,两人的脸庞挨得很近,近到她能清楚看见,他冰冷无情的眸子,数清他细长的睫毛。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是那张照片?是外界的揣测? “我不是故意的。”她不知道在西班牙会有人拍摄她的照片,还传到网络上,传回国内引起这场轩然大波。 “嗯?怎么,有胆子做,没胆子承认?”裴锦尘凉凉扯了扯嘴角,怒火在心底熊熊燃烧,她还敢在自己面前装无辜?扮可怜?“装着不愿意配合公司的安排,实则却在暗地里和你的小男朋友联系,双双飞往西班牙,一天一夜,过得如何?他让你满足了吗?” 讥讽的语调,如同尖锐刀子,狠狠刺着她的心脏。 他凭什么这么侮辱人! 叶妩怒极,伸手用力掰着他的手指,想要将自己快被捏碎的下巴解救出来,“你太过分了!我和陆言书根本没有发生过任何关系,你不要以为,所有男人都和你一样!” 在他眼里,她就是这么随便的女人吗? “哼,难道你们盖着被子纯聊天?”裴锦尘不仅没松手,甚至加重了力度。 白皙的肌肤,很快浮现了一道红色掐痕。 叶妩疼得龇牙咧嘴,却不甘心的瞪大眼睛,死死盯着他,一副我没做错的样子。 殊不知,她这不知悔改的模样,更是激起裴锦尘心头的暴虐,手指一松,冷冰冰的道:“你就这么喜欢被男人围着?很享受被人宠爱的滋味?没有男人,你会死吗?” 叶妩不可置信的瞪着他,他说什么? 心好似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用力捏紧,胸口传来一阵阵闷痛,脸色更是一片煞白。 裴锦尘刻意忽视掉她惨白、可怜的样子,继续道:“作为公司艺人,一次次给公司制造麻烦,为了上位,不择手段,制造出各种绯闻,呵,叶妩,倒是我小看了你,没想到,你这张清纯的皮下边,居然还藏着这么多龌龊的心思。” “我没有……”他明明知道,那些绯闻是媒体的炒作,为什么要这么说? “作为床/伴,对主人不忠,和别的男人私会,你就这么饥/渴吗?”冰冷无情的语调,将叶妩的脑子彻底冰封,只剩下一片空白。 她真的没有,事情根本不是他说的这样。 裴锦尘好似没有看见她抗拒、挣扎、无辜的样子,神色冷淡,眉宇间尽是厌恶:“你的小男朋友知道你在我身下求/欢的样子吗?嗯?他知道你躺在我身下,张开双腿,取悦我,迎合我的模样吗?” “不要说了。”叶妩低垂下头,长发遮挡住了她脸上所有的表情,只剩下一片阴霾。 不要再说了,拜托你,不要再说了! 这些恶毒的话,她不想听。 “不要?呵,怎么,被我说中事实,不好意思了?你也知道要点脸吗?”裴锦尘锋利的眉梢朝上扬起,嘴里吐出的字眼,极尽奚落。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如此震怒,甚至于会脱口而出这些伤人的话,但只要想到网络上盛传的照片,想到照片里,她和那个男人相谈甚欢的画面,他就恨不得一把掐死她。 “或许我该考虑,把这些事告诉他,让他知道,他的女朋友,骨子里是个放浪、随便的……”话还未说完,叶妩忍无可忍,一股怒火从心窝直冲头顶,双手蓦地伸出,嘶吼道:“不要再说了!!” 他未曾料到她会有如此剧烈的反应,在毫无防备间,竟被她朝后推开。 健硕的身体踉跄数步,整个人噗通一声跌入后方的泳池,晶莹的水花哗啦啦四溅着,在月光下,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光晕。 叶妩还保持着推人的动作,但人却傻了。 他为什么不躲?她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 她只是想让他闭嘴,想让他别再继续说下去,她没有想过要伤害他。 坠入泳池的男人数秒未曾现身,她有些急了,慌忙走到泳池边缘,扬着脖子朝里边张望。 “喂!你快出来啊,你别吓我。”她啜泣道,心里满是慌乱。 话音刚落,一道黑影如鱼跃般从池底站起,健壮的手臂蓦地拽住她的脚踝,用力一拽。 “啊。”身体没入这冰冷的泳池,凉水从四面八方朝她围拢。 好冷…… 她被冻得直哆嗦,仓皇间,甚至被呛了好几口池水,好不容易脚跟在池底站稳,急忙靠着冰冷的池壁,痛苦的咳嗽。 眼泪不断从眼眶里簌簌落下,小脸又白又青,模样看上去很是狼狈。 可恶!他根本是故意的! 平息了心头的窒息感后,她急忙转身,想找罪魁祸首算账。 后面有人抵上来,男人低沉的喘息就在耳畔。 叶妩浑身寒毛一根根竖起,他要做什么? 身体被他用力一推,整个人贴在石壁上,风衣被冰冷的池水浸湿,粘稠湿润的紧贴着她的身体。 裴锦尘令她不安。 她的小脸煞白如纸:“不……不要……” 不要这样对她,求求你,不要! 溢满泪光的眼眸中,满是卑微的祈求。 “不要?你不是缺男人吗?”她是第一个敢对他动手的女人,呵,不给她点教训,她是不是就会忘了,谁才是她的金主! 【和谐删减】 神志逐渐涣散,最后的记忆,是他那双满是憎恶与不屑的眼眸,意识终是堕入黑暗。 在她昏过去之后,他身体里的暴躁情绪才回归平静,他微微侧目,下颚抵住她的脖颈,凝视着她痛苦的睡颜。 小脸苍白似雪,脸上布满晶莹泪渍,即使在梦里,她的眉头依然紧锁,好似有无数解不开的哀愁。 一抹懊恼之色极快消失在眼底,他失控了! 这个女人是第几次让他情绪失控,让他引以为傲的理智崩坏? “啧。”一声懊恼之音从唇齿间滑出,松开手,将她抱到按上,搁在池边的白色躺椅上,顺手将椅背上边搭着的干净浴袍裹在身上,头也不回的转过身,似是想要离开。 但不知为何,刚走几步,脑海中蓦地闪过她刚才连哭带饶的可怜样子。 在原地迟疑数秒后,终是拧着眉心回身走来,粗鲁的架着她的胳膊,把人拦腰抱在怀里,带回了别墅。 …… 次日清晨,C市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叶妩从噩梦中醒来,浑身酸痛,像是全身的骨头被人用力捏碎,再重新接好,动了动手指,却没什么力气。 不用照镜子她也能想象出自己现在的样子有多丑,有多狼狈。 叶妩,你怎么可以在那种地方和他发生关系? 你怎么可以迷失?怎么可以配合他? 想到昨夜自己妥协在他的攻势下,发出的那一声声羞人的娇喘,她恨不得扇自己几巴掌。 太丢人了,这样的自己,真是太丢人了! 深深的自我厌恶,在心窝里徘徊着,她讨厌这样的自己!讨厌在他面前永远弱势,永远抬不起头来,卑微而又无能的自己! “混蛋。”一声咒骂伴随着哽咽,从她惨白的唇瓣里挤出。 眼泪无声从眼角落下,染湿了身下的枕头。 28 明明相爱,却又互相伤害 “蹬蹬蹬。”佣人快步走上二楼,手里端着一个欧式木托盘,上边放着营养粥。 抬手轻轻敲了敲房门:“叶小姐,您起来了吗?” 叶妩立马从床上坐起来,身上的白色被褥顺势落下,露出她那布满青紫痕迹的肩头。 “我……我还没起,有事吗?”她慌忙问道,不愿开门,不愿被任何人看到自己这副狼狈不堪的样子。 “我给您送早餐。”佣人恭敬说道。 “我不饿。”她现在哪有什么心情吃早餐? 佣人只能转身离开,听到屋外远去的脚步声,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落了下去,她真怕别墅里的女佣会强行推门进来,低下头,看了看身上密密麻麻的痕迹,拳头用力攥紧。 一把将被子掀开,赤着脚走进浴室,拧开花洒,冰冷的凉水迎头浇下,她惴惴发抖的站在这漫天水滴中,不停揉搓着身上的痕迹,哪怕搓到肌肤通红也不在乎。 她想把它们通通洗掉,洗干净! “为什么擦不掉!”不论她怎么用力,这些痕迹始终不曾消失,就像是一块块烙印,烙在她的身上,永远也不会消失。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叶妩手掌颤抖的捂住脸蛋,如同受伤的小兽顺着冰冷的墙面缓缓跌到地上,淅淅沥沥的水声遮挡住了她放声嚎啕的哭声,没人知道,她在房间里哭得有多难过。 …… 金帝公司,Joy一整天神经高度紧绷,每每前往顶层的总裁办公室,总是怀揣着壮士割腕的孤勇与决绝。 没办法,谁让老板今天到公司时,脸色太难看,他能不小心办公吗? 不止是他,公司各个部门的主管,谁也不想随意踏入那间办公室,恨不得离它远远的。 “你们说老板这几天到底怎么了?”中午休息时,几名女员工躲在休息室里,交头接耳的议论着。 “这还用说?肯定是因为媒体这次的报道,你没看报纸吗?外边都传疯了,说叶妩去国外和神秘男人幽会,老板能不生气吗?”公司内部谁不知道,老板力捧叶妩,甚至连华新的代言权,也交给她,这不是要培养另一个欧蜜儿吗?但叶妩却闹出这么大的丑闻,老板脸色能好看到哪儿去? “说够了吗?”Joy阴沉着脸,推门进来。 叽叽喳喳围在一起的女员工急忙闭嘴,惶恐不安的站在原地,不敢吭声。 助理听到了多少? “公司制度第十六条,不许在背后说人闲话,妄论与工作无关的话题,自己去人事部拿走这个月的薪水,从今天起,你们不再是公司的员工。”Joy公事公办,不讲任何情面。 “助理,我们不是故意的,要不就算了吧?”一名女员工急忙求情,殷勤的笑着,想保住这个铁饭碗。 金帝的待遇是她们见过的福利最好的一家,且前途无限,如果丢掉饭碗,他们上哪儿去找这么好的工作? 任凭这些女人如何求情,Joy的立场始终不曾改变,老板在公司的威信,不能有任何损伤,她们既然敢在背后谈论老板的是非,就该有做好被发现的心理准备。 茱蒂中午才急匆匆开车赶来别墅,气喘吁吁的上到二楼,推门进来。 叶妩穿着高领羊毛绒衫,坐在阳台的椅子上,双目无神,看着天空中刮起的小雨。 “叶妩?”茱蒂放轻脚步声,慢吞吞走到她身后。 当看见她苍白病态的脸色后,心里咯噔一下,“你怎么了?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涣散的瞳孔缓缓聚焦,她强颜欢笑着,说道:“我没事。” 她只是心里难过而已,这种事没人能帮得了她。 “你这个样子像没事吗?难怪老板特别吩咐我过来陪你。”茱蒂轻声嘀咕,她终于明白老板怎么会忽然打电话,让她放下手里的工作,交接给Joy处理,来别墅陪伴叶妩。 她这样子,让人无法安心。 “他让你来的?”呵,这算什么?给她一巴掌,再给她一颗甜枣吗? 叶妩嘴角那抹笑,平增几分苦涩。 “我真的没事,你不是还有很多工作要忙吗?不用担心我。”她柔声说道,但眸光却是一片灰暗,好似失去了色泽的宝石。 茱蒂的心像是被谁狠狠给揪了一把,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是不是和老板又闹矛盾了?我昨天不是告诉过你吗?让你别和老板赌气,你也知道老板的脾气,顺着他一点,等到老板气消了,就会雨过天晴。” 忍?可她已经忍无可忍了,那些话,只要回想起来,她的心就会疼,会痛。 她想不到,原来在他的眼里,她竟是一个放浪形骸,随随便便的女人。 或许他是一时愤怒,但越是这样,就说明他心里越是这么想的。 “好吧,你不想说就算了。”见她神情愈发黯然,茱蒂也不好再劝,只能说些好消息,希望能让她开心一点:“公关部想出办法,解决这次的绯闻风波,到时候,你得出席一次直播访谈节目,配合公司宣传,淡化舆论。” “哦。”她乖乖点头,好似全然不在乎。 “我说啊,你就不能稍微开心点吗?”这次的风波好不容易有法子解决,但她却没能从叶妩的脸上看到半点喜悦。 “开心?”她怎么可能开心得了,双眼无力闭上,娇小的身躯似是疲惫不堪的瘫倒在长椅中。 茱蒂摇摇头,心头一声长叹,真不明白,老板昨天夜里到底和她说了什么,能把叶妩刺激成这样。 她是个外人,不好插足他们俩的感情关系,也只能在旁边稍微劝劝,剩下的,还得看他们自己怎么想。 叶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足足一整天没有出过房门,茱蒂想尽办法逗她开心,但她的回应却很冷淡。 六点左右,黑色法拉利从小区外疾速驶进,一个优美华丽的漂移后,稳稳停在别墅的正门外边,裴锦尘峻拔威严的身躯,从驾驶座中出来,西装外套随意搭在肘部,迈着沉稳的步伐跨入客厅。 举手投足间,散发着浑然天成的高贵。 “老板。”茱蒂正端着水杯准备下楼给叶妩泡杯牛奶,见他回来,眼前蓦地一亮,好似看见了救星。 “嗯。”男人精美的下颚轻轻一抬,幽深的眼眸迅速扫过上方那间房门紧闭的卧房。 他没有出声,但茱蒂却猜得到,他想问什么,特主动的开口:“叶妩她一天没吃什么东西,也没什么精神,就刚才在我死缠烂打下,才喝了点清水。” 她在自虐吗? 裴锦尘锋利的眉梢微微皱紧,脸色微沉,透着些许不悦,显然,她的举动令他很不愉快。 “我正打算给她热杯温牛奶,为她补充营养。”茱蒂再度说道。 “我来。”他沉默数秒后,强势夺走她手里的水杯,利落转身,朝餐厅走去。 茱蒂傻乎乎站在原地,双眸愕然瞪大,老板要亲自给叶妩热牛奶喝?我的天,这一定是她的错觉! 几分钟后,裴锦尘手握一杯冒着袅袅白色蒸汽的水杯从餐厅出来,凉薄的唇线紧抿着,神色高深,将水杯递给茱蒂。 她眨了眨眼睛,“老板,你不自己拿上去给叶妩吗?” 这可是和好的绝佳机会,老板居然不肯上楼?为什么? “哼,她有资格喝我亲手送去的东西吗?”裴锦尘凉凉问道,腔调很是冷漠。 老板真别扭,明明担心着叶妩,却不肯明说,还玩这种把戏。 茱蒂无语的瘪了瘪嘴,将水杯接过来,又问:“那我上去了?” 她再三确定,裴锦尘犹如冷漠的雕塑,站定在旋转楼梯下方,微微颔首,丝毫没有要上楼的意思。 茱蒂只得耸耸肩膀,一边往楼上走,心里一边想着,貌似事情比她想的还要严重许多。 两人的冷战从叶妩回国,开始打响,明明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却互相避开,白日他去公司处理事务,她就离开房间,在别墅外的花园里散心,等到他回来,她早早就睡下,故意避开他,不肯同他碰面。 别墅里弥漫着一股沉重的冷冽氛围,佣人们一个个提心吊胆做着自己的本职工作,谁也不敢在这时候犯错,成为他们俩出气的出气筒,被无辜牵连。 在公关部的强行镇压下,舆论总算受到控制,他们查出陆言书是医生,在C市颇有名气,以此为切入点,对外宣布,他是公司为叶妩找的私人医生,也是她入行前的朋友,这次为了照顾她,公司安排陆言书一同出国,不仅有他,还有叶妩的父母相伴,并非外界传言的什么私自幽会。 而那张照片,是叶妩在国外接受第一天治疗完,与陆言书在咖啡厅交流有关伤情的画面,没有任何暧昧。 公关部的解释,被八成网民接受,毕竟,陆言书的身份、资料,在医院内有档案可查,绝不是凭空捏造出来的。 但还有一小部分网民对此产生质疑,他们不认为医生和病人会在异国他乡的街头,悠闲喝着咖啡。 叶妩足足休息了三天,身上的痕迹才散去许多,不仔细看,很难看出余留的残痕。 茱蒂早早来到别墅,正巧,裴锦尘还没出门,裹着一件美式黑色大衣,衣领随意敞开,坐在餐厅的木椅上,优雅的享用早餐。 “老板。”她拘谨的笑笑。 “今天她有什么工作?”裴锦尘漫不经心的问道。 “公司给叶妩安排了一次直播访谈节目,下午两点正式开播,我刚准备接她去电视台。”茱蒂老老实实的把叶妩一整天的行程安排说出来,不敢有任何隐瞒,当着老板的面撒谎,她可没这胆子。 裴锦尘修长的手指轻轻裹着餐巾,擦拭过唇边的污渍后,拂袖起身,“我送她过去。” “啊?”老板这是要和叶妩握手言和,主动跨出第一步吗? 一抹喜色染上她的眉梢,她就知道,老板是舍不得和叶妩持续冷战的! …… 叶妩正坐在床上抱着笔记本,浏览着网页,网络上的舆论在公关部再次发出声明后,发生改变,那些质疑她的声音,减少许多,更多人则是在关心她的伤情,希望她好好爱护自己的身体。 心头的负罪感,前所未有的强烈,又是谎言!她又一次对粉丝说了谎,什么私人医生,那不是事实! 手指在搁在键盘上,好几次想更新微博,将事实说出来,但却总缺少些勇气。 “吱嘎。”房门缓缓推开,裴锦尘峻拔的身影,就站在屋外。 叶妩看了他一眼,迅速将视线收回,对他视而不见。 裴锦尘眉梢微微一挑,神色愈发冷冽,精美的面庞犹若刀锋般分外锐利,“换衣服。” 他命令道,口气一如既往的霸道,根本没给叶妩拒绝的机会。 她沉默着坐在原地,双眼死死盯着电脑屏幕,凭什么他说什么,她就要做什么?她不是他养的宠物,高兴时夸她几句,生气时,肆意虐待、折磨。 她是人,她可以容忍他好几次喜怒无常的态度,可以容忍他故意的刁难,但那天晚上,他说的那些话,她却无法释然,无法遗忘。 紧绷的小脸冷漠、冰寒,仿佛结了一层寒霜。 裴锦尘眸光微微一沉,“你聋了吗?” 他在和她说话,她这是什么态度? “裴总,我现在很忙,你到底有什么事?”她终于扭头,拿正眼去看他,但态度却很是生疏,仿佛她是他的员工,他只是她的老板。 一股无名的怒火,在裴锦尘的心窝腾地升起。 他的脸色阴沉如墨,“很忙?叶妩,你最好不要一次次挑战我的耐心。” 他对她已经足够宽容,她又是怎么回报他的? “既然裴总不想看到我,大可以转身走人,没人会阻止你。”她凉凉讽刺道,最差的结果,不过是被他再次强.暴!已经有过一次,她还怕什么? 裴锦尘双眼危险的眯成一条缝,她哪儿来的胆子? 身侧散发的低气压,浓郁可怕,仿佛整间屋子的空气,也随之冰封,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心跳有些不安的加快跳动,叶妩用力咬住唇瓣,毫不示弱的瞪着他。 这次说什么她也不会妥协,不会忍让,他做得太过分了,对自己做出那样的事,到现在,连一句抱歉的话也没有。 她不是小白兔,不是一个任由他想捏圆就捏圆的柿子,她也是有脾气的。 一抹寒芒掠过男人的眼底,“走不走?” “不走。”她回答得特爽快,根本没有半分考虑。 正当她做好承受他的怒火时,裴锦尘竟蓦地转过身去,房门砰地一声大力被他合上,余音在屋子里徘徊着,绕梁不绝。 他就这么走了? 就这么走了? “混蛋啊。”叶妩气得抡起身后的枕头,朝房门狠狠砸去,心里好似有一把火,正在熊熊燃烧。 她从没见过像他这么可恶的家伙。 脾气古怪,喜怒无常,根本是个恶魔。 茱蒂本想开车离开的,刚把安全带系好,就见别墅的大门砰地一声敞开,裴锦尘阴沉着一张脸,大步流星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去往车库,很快,那辆专属座驾,便从保姆车旁飞速驶过,只留下一排黑色的尾烟,以及那轰隆隆的引擎声音。 她面露茫然,老板怎么会气冲冲走了? 立马将安全带解开,冲进别墅,直奔二楼卧室。 “叶妩,你……”她刚想询问发生了什么事,当看见某个正在捶打床被的女人后,余下的话,被她默默咽了回去。 看样子,叶妩和老板多半又是不欢而散。 哎,老板都给她台阶下了,怎么还能把事情搞得这么糟糕?这样下去,他们究竟要什么时候,才能和好如初啊,每天生活在老板阴沉的低气压里,不论是她,还是公司的同事,都觉得这是一种度日如年的煎熬酷刑。 叶妩一通发泄后,心里的怒火才总算散去,她气喘吁吁的靠着床头,小脸红扑扑的,眉宇间还残留着几分余怒。 “爽了吗?”茱蒂双手环抱在胸前,挑眉问道。 “你怎么来了?”她来了多久?是不是看到自己发疯的样子?叶妩无措的整理着凌乱的头发,手忙脚乱地想要把床上褶皱的被单展平。 “你也别忙了,反正该看见的,不该看见的,我通通都看见了。”这时候才想到要注意形象,不觉得太晚了吗? 叶妩面露几分懊恼,她刚才只顾着出气,真的没有注意到茱蒂进门。 “好好收拾一下,我们马上要去电视台,下午两点还有一场现场直播的访谈节目。”茱蒂巧妙地转移话题,没再继续捉弄她。 “哦。”叶妩暗暗松了口气,猛地回神,才想起一件事,迟疑的问道:“他刚才上楼是为了……” 是为了带她出门,去电视台工作吗? 茱蒂郁闷的翻了个白眼:“你说呢?老板知道你今天有工作,还说要带你过去,你倒好,直接把老板气走,叶妩,有时候我真佩服你,你说这别人眼里大好的事,怎么到了你这儿就变味儿了呢?” 老板的车,是多少艺人趋之若鹜想要乘坐的?她可好,不仅不坐,还把人活生生气走。 “你是没看见老板离开时的脸色。”茱蒂露出后怕的表情,轻轻拍着胸口。 “很难看吗?”也是啊,自己刚才的话,一定惹他生气了。 叶妩心里升起一丝自责,可想着他那天晚上的行为,这抹情绪又被她刻意压下去。 换上崭新得体的碧绿长裙,茱蒂还特地精心给她做了头发,将及腰的直发弄成性.感的波浪弧线,画着淡妆,特地将妆容画得很淡,看上去,好似大病刚愈的柔弱女人。 叶妩坐在梳妆镜前,皱眉盯着镜子上自己的身影,“这样行吗?” “你不要忘了,公司对外宣布你伤情有所好转,你想想,如果现在你就精神百倍的出现在荧幕上,群众会怎么想?”茱蒂苦口婆心地向她解释,“我知道你不喜欢这样的伪装,但这个圈子就是这样,你既然入了这行,就要遵守它的规矩。” 这是隐藏在风光无限表象下的艰辛与无奈,是所有艺人都不能违背的游戏规则。 想要在圈子里立足,想要得到群众的喜欢,有时候,就必须要违背自己的真实想法,去迎合,去遵守。 叶妩苦笑道:“有时候我真不知道,当初那么努力踏入这行,是对,还是错。” 这个圈子远不如她想象的那么简单,不止要靠努力,还要靠心机,靠手段。 “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别忘了,你现在可是公司重点培养的艺人,欧蜜儿倒台后,你是下一个顶替她的角色,任重道远啊。”茱蒂笑吟吟拍着她的肩膀,神色颇有些得意。 如果她能带出一个比欧蜜儿更红,更出名的艺人,也能跻身金牌助理的行列中了。 她相信,叶妩有这个潜力,如果是她,一定可以做到。 保姆车缓缓驶离别墅,在节目录制前一个小时,抵达电视台。 ‘说出你的故事’这是国内最红,且开播时间最长的一档老牌访谈节目,采访的主角,大多是国内外知名的明星、制作人、导演,多少艺人想方设法希望能走进这间录制室,能出现在节目上,被群众看见。 叶妩到达电视台,却没从正门进去,电视台的工作人员打来电话,门口有大批热情的粉丝,自发前来为她加油打气,为了不引起骚乱,他们希望叶妩能从地下车库上楼,避开门口的粉丝,以及蜂拥而至的各家媒体。 虽然不能和粉丝面对面交流,让叶妩感到遗憾,但她能理解电视台的苦心。 车子驶入负二楼的停车场,外边,若有似无的呼唤声,随风传来。 “叶妩……我爱你……” 那一声声直冲云霄的呐喊,直逼她的心脏。 “茱蒂,我想去见见他们。”她咬着唇瓣说道,“他们一直在为我担心,我欺骗他们已经错了,如果连他们的面也不见,我对不起他们的这份喜欢。” “你疯了?”茱蒂吓得赶紧将车门反锁,不给她下车的机会,“外边的风波好不容易才被控制住,你知道外边除了粉丝,还有不少媒体在等着采访你吗?” “但是他们在叫我的名字。”如果不是因为崇拜和喜欢,这么冷的天,他们何苦跑来这儿苦等? “你怎么这么倔?你是艺人,只需要享受粉丝的崇拜就够了,没必要为他们做什么。”圈子里多少艺人对粉丝不屑一顾,表面上对粉丝亲近,实际上,却拿他们当作跳板,谁会冒着被媒体围堵的风险,去见粉丝一面?只有她! 茱蒂不知道该说她太傻,还是该说她有一颗赤子之心,在叶妩倔强的态度下,她只能苦笑着点头:“我真是服了你了,走吧,我陪你一起去。” 她是不同的,正是因为这份不同,才会显得弥足珍贵,犹如一朵盛开在污泥中的青莲,吸引着人想要去纵容,想要去呵护。 大概这也是大老板对她的态度不同于其它女人的原因之一吧。 两人一前一后从车库乘坐电梯抵达一楼大厅,正在维持秩序的电视台保全,目瞪口呆的瞧着两个女人从大厦里出来。 叶妩羸弱、美丽的身影刚出现,立即引爆现场的氛围。 无数高举着牌子的粉丝,疯狂尖叫,他们想要冲过保全排起的人墙,和偶像亲密接触。 “叶小姐,你回国这么多天,一直在接受治疗吗?” “叶小姐,贵公司的声明究竟是不是真的?你和那位神秘男子,真的是普通朋友的关系吗?” “叶小姐……” 记者好似打了鸡血般,在人群里踮着脚,高举着录音笔,试图采访她。 叶妩却对这帮记者视而不见,嘴角扬起一抹温和、柔软的浅笑,注视着两边高呼着她名字的粉丝。 在她温柔如水的目光注视下,粉丝们的情绪逐渐平复,乖乖闭上嘴,目不转睛盯着她。 “我很高兴你们能来这里,不过,今天太冷了,大家都回去吧,听话,不要影响到电视台的正常工作,好吗?”她柔声说道,态度极其诚恳,这不是偶像对粉丝的态度,而是朋友与朋友间才有的亲近。 …… “老板,电视台直播采访的反响比公司预期的还要好,收视率超过同时段所有栏目,几家电视台向公司邀约,想让叶小姐参加综艺节目,另外,柳如是的后期制作基本完工,侯导打电话到公司希望叶小姐能配合马上就要开始的全国巡回宣传。”Joy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来到总裁办公室,向自家老板汇报着工作。 “电视台的邀请全部推掉。”裴锦尘优雅的转动着指尖黑色钢笔,声线喑哑,似小提琴低沉悦耳的琴弦之音,“她不需要靠综艺节目增加曝光率。” 又不是两三线的艺人,过多上电视台的综艺节目,会模糊她的定位。 “是。”Joy一点也没感到意外,老板为了叶妩连多家公司的代言通通都给推掉,迄今为止,只接了华新公司的代言,推掉电视台的邀约又算得了什么? “那巡回宣传?”他小心翼翼问道。 “去,交代荣欣、李姗姗,让她们适当配合叶妩,不要抢了主演的风头。”裴锦尘淡淡吩咐。 Joy急忙点头,老板这是要让公司的艺人给叶妩做绿叶啊。 柳如是宣传计划,设定在国内几个大城市,共有九个站,企划案在裴锦尘手里通过后,公关部、企划部、人事部,立刻着手准备宣传的场地征用、多家媒体现场采访、广告等,为柳如是造势。 茱蒂交给叶妩的安排表上,密密麻麻写满了从后天开始直到年关的所有工作安排,她颇感头疼,随手将表格扔到沙发前的玻璃茶几上,打开电视。 电视栏目正好在重播那场她录制的现场直播访谈,叶妩看得津津有味,心里美得冒泡。 这样看着荧幕里的自己,感觉特不一样。 别墅外,法拉利独有的引擎声嗡嗡传来,叶妩只当没听见,还特地将电视的音量调高。 裴锦尘开门进屋后,电视机里巨大的分贝,让他不悦地皱起眉头,脱下西装外套,扔在玄关的柜子上,大步流星朝沙发这边走来。 他站定在她面前,目光略显阴鸷,犹如地狱中无边无际的黑。 叶妩被他盯得心头发怵,也不知那儿来的胆子,继续无视他。 沉默的氛围在两人中间弥漫。 裴锦尘眸光轻扫过茶几上的表格,冷声问道:“看过了?” “嗯。”她漠然点头,心尖微疼,这种公事公办的对话,不是她想要的,但她没办法做到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 只要想到那晚的种种,想到他至今连一句抱歉也没对自己说过,她就不想见到他! “茱蒂会全程跟着你,为你做一切安排。” “嗯。” …… 他不停吩咐,她不停点头,没有任何温存与暧昧,公式化的一说一答,不仅叶妩心里憋得难受,就连裴锦尘的脸色也愈发阴沉,身侧气息冷冽似冰,他蓦地俯下身,一把将她手里的遥控器夺走,狠狠摔在地上。 “你有病吗?”叶妩腾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冲他怒目相视。 他凭什么在自己面前发脾气?该发脾气的人是她才对! “没错,我是有病,”裴锦尘一改方才冷漠阴鸷的表情,扬唇轻笑,“你有药吗?” “有病就去找医生,找我没用。”她没好气的说道,心头怒气难平。 为什么他总能在把自己激怒后,还装出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可恶! “还在为那天晚上的事生气?”裴锦尘深深凝视着她,冷不丁冒出一句话出来。 他是要给自己道歉吗? 叶妩微微松了口气,“我不该生气吗?” “很好,”他冷笑一声,转身上楼,砰地将房门关上。 女人果然不能宠!什么时候他和人做那种事,还需要道歉? 心头原本还有一丝懊恼,但她那副冷淡的样子,却令裴锦尘大为恼火。 叶妩怔怔站在原地,愕然瞅着二楼书房被他大力摔上的房门,苦笑一声,她到底在期待什么?指望这个混蛋给自己道歉?这种事怎么可能! 呵,在他眼里,或许自己就只是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床/伴,一个在他需要的时候,摆好姿势让他上的充/气娃娃! 巨大的悲凉在胸口弥漫着,她甩甩头,不想再去想这件事,跌坐在沙发上,拿起表格继续翻看,努力想要将精力用在工作上,而不是放在某个不值得的男人身上。 这一夜,她没有上楼,而裴锦尘也不曾从书房里踏出过一步。 北.京是这次柳如是的宣传第一站,茱蒂一大早就来了别墅,要接叶妩去机场登机。 “你别收拾这么多衣物,北.京那边都有,老板还特地给了我一张金卡,有备无患。”茱蒂一把将她手里的行李箱拽过来,扔到旁边,笑吟吟的拿出一张金卡,在叶妩眼前晃了晃。 这张卡…… 叶妩瞳孔顿时猛缩,这不是她当初不肯收,偷偷藏到他衣柜里的吗?被他发现了? “这东西我不能要。”叶妩厉声说道,十分抗拒收下他的附卡。 “叶妩,你让我说什么好?老板给你的东西,你能说不要吗?”再说了,这是老板对她的体贴,干嘛不要? “你替我还给他。”不管茱蒂如何劝说,叶妩铁了心不肯收下。 最后,茱蒂也只能妥协,举手投降:“好吧好吧,等回来以后,我还给老板,这样总行了吧?” 不懂,别的女人巴不得能多拿到些好处,也就只有她,避之不及。 叶妩没带多少东西,几乎是一身轻装,坐进保姆车里,出发前往机场。 柳如是剧组的工作人员提前一天出发,而这次一同从C市出发的,大多是金帝公司的艺人,公司为了方便他们出行,特地安排走VIP通道,避开外边的记者和粉丝。 “公司这次的安排真是大手笔啊,听说巡回宣传所有站点安排的酒店,都是五星级的。”有小助理窃窃私语的议论着。 “对啊,我带艺人这么久,还是头一次经历这种事,公司果然看重柳如是这部戏。” “哼,你们还真以为公司看重的是戏吗?每年公司投资数亿,筹拍电影,也没见哪一部电影的后期宣传有这档次!不是为了戏,是为了人,诺,说曹操曹操就到。” 下巴一抬,几名助理顺着李姗姗的助手所说的方向看去,宽敞的机场登机口处,带着茱蒂往这边走的,可不是叶妩吗? 她们顿时了然,原来这都是沾了她的光啊,想想也对,老板在乎叶妩又不是一两天,有她跟着一起跑宣传,福利待遇肯定是最好的。 “我怎么觉得她们看我的样子很奇怪?”叶妩远远的就察觉到了这边诡异的目光,浑身不禁冒出鸡皮疙瘩,弱弱问道。 “羡慕嫉妒恨呗。”茱蒂耸耸肩膀:“你啊,别想太多,快走吧,别让他们久等。” 与公司其它艺人汇合,这些人热情的围在叶妩的身边,同她说话。 叶妩应付得还算大方,她心里很清楚,这些人对她这么热情是因为什么。 余光不自觉偷偷朝登机口的大门处瞄着,似乎在期待谁的出现。 茱蒂将她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心头感慨良多,哎,老板在的时候呢,她偏偏要把人给气走,现在好了,老板不在了,又开始思念。 直到广播里播报员甜美的声音出现,开始办理登机手续,叶妩也没看见那抹熟悉的身影。 心里忍不住有些失望,在进入登机口前,她再次转头,但除了密密麻麻的旅客,仍旧没有那个人的影子。 “你啊,快别看了,老板今天不会来的。”茱蒂跟在她身后,压低声音嘀咕。 “我……我没看。”叶妩犹如被抓住做坏事的小孩子,结结巴巴的想要解释。 茱蒂一副‘我早就看穿你’的表情,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这女人啊,有时候诚实点,才会讨人喜欢,不过正好,你这些天和老板冷战,趁宣传期好好想想,都冷静冷静。” 她和老板闹别扭,跟着一起受罪的人多了去了,茱蒂是打从心里希望他们俩能早点和好,把自己和公司的员工们从水深火热里解救出来。 自从那天不欢而散后,叶妩再没看到过裴锦尘,抵达北.京,忙碌的参加着宣传工作,柳如是的剧组照、宣传海报,纷纷曝光,裁剪出的精美花絮,也在金帝公司官网发放,引起轰动效应。 公关部大力宣传着这出戏,再加上之前的种种绯闻,电影还未上映,就成为了无数媒体、粉丝关注的焦点。 “老板,叶妩今天跟着剧组安全抵达上海,不过似乎没什么胃口,吃不下东西。” “老板,媒体还在抓着西班牙的事不放,我和场地的工作人员及时将叶妩护送回酒店,没出什么大事。” “老板……” 每天有关叶妩的消息,被茱蒂用简讯发到裴锦尘的手机上,他一次也没有回复过,但这些短信,他却看过好几遍,仿佛透过这些简单、苍白的文字,看见了她在异地的生活。 宣传工作十分顺利,如果排除媒体围追叶妩,针对西班牙休假这件事的话。 好在公司及早做过安排,每一个场地都特地安排了保全,极为重视叶妩的人身安全。 一个月的忙碌工作,叶妩累得每天回到酒店倒头就睡,人几乎瘦了一圈。 她这段时间睡不好也吃不好,总是没什么胃口,哪怕酒店换来换去为她准备精美的饭菜,她还是吃不下去,卸下妆容的小脸,透着几分病色。 茱蒂微微皱眉,“还有最后一站,你再坚持一下,到了深圳,完成所有宣传,我带你去医院做检查。” 29 怀孕。孩子是谁的? “没事的,可能只是水土不服。”叶妩摇摇头,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还是注意点比较好,该登机了。”茱蒂郑重其事的提醒道。 电影宣传只剩下深圳站,完成最后一场宣传,她们就回回到C市,到时候,她一定要带叶妩去医院好好检查。 …… 深圳,国内经济发展的重点城市之一,刚上飞机不到半个小时,叶妩就连跑了两三次洗手间,云层顶部的高空飞行,让她很不舒服,胃液仿佛在翻涌,总有些想吐。 拧开洗手间的水龙头,淅淅沥沥的水声将她干呕的声音遮盖住。 镜子里,倒影着她异常苍白的容颜。 用纸巾仔细擦拭过脸蛋,她到底是怎么了? “叶妩?”茱蒂在座位上等了老半天,没见她从洗手间出来,不安的走到机尾,敲了敲门。 叶妩立马扬起一抹笑,努力装着什么事也没有的样子,开门出去。 “你的脸色不太对劲,是不是哪儿不舒服?”茱蒂一眼就看出她苍白的脸色,凝眉问道,深圳是他们宣传的最后一站,千万别出什么事啊。 “吃坏了肚子,没什么大问题。”叶妩强忍着心里那股不安的感觉,强笑道。 “不想笑就别笑,丑死了。”茱蒂伸手掐了掐她的脸蛋,“有什么事记得马上告诉我,我是你的助理,照顾你是我的责任,明白吗?” 她担心叶妩会一个人扛着,才会有此一说。 “嗯。”叶妩乖乖点头,回到座位上坐下,身体有些疲软乏力。 “我这里有晕机药,你要吃吗?”荣欣的位置正好在她后边,她拿出一盒药,递给叶妩,“你脸色不好,下机后,让你的助理带你去医院检查吧,宣传虽然重要,但艺人的身体更重要。” 她耐心的劝说着,这行她比叶妩入行早,很多道理也更明白。 她们是同一个公司的艺人,又在相同的剧组,再加上老板对她的重视,于情于理,荣欣都会对叶妩多几分关心。 心里有些许感动,她笑道:“我真的没事,到了酒店好好睡一觉,明天会没事的。” “那就好。”荣欣也没多问,但目光却下意识扫过叶妩平坦的小腹。 精神不济、胃口不足、而且她似乎还吐过。 这些症状怎么有些像是怀孕的迹象?摇摇头,这种事不是她可以去过问的。 飞机在下午四点抵达深圳机场,机场外大批粉丝从早上就聚集在这里,他们高呼着剧组里几名主演的名字,氛围十分狂热。 为了保护艺人的安全,机场保安迅速出动,护在剧组四周,将他们与人群隔开。 “叶妩!” “荣欣!荣欣!” “凌霄!” …… 山呼海啸般的呐喊,仿佛要将机场的顶盖掀翻,就连脚下的地,也在随之轻轻颤抖。 叶妩不敢逗留,在几名保安以及茱蒂的严密保护下,匆忙离开机场,机场外由酒店提供的接送轿车,等候多时,上车后,司机立即送她们前往机场,将粉丝和媒体远远抛在身后。 “呼。”茱蒂拍了拍胸口,回想到刚才火爆的画面,还有些心有余悸:“深圳的粉丝真疯狂,比前几站的人还多,叶妩,你刚才没被撞伤吧?” 她扭头朝叶妩看去。 “我……没事。”强忍着五脏六腑里翻涌的酸意,她凝眉说道。 在深圳宝安市,五星级酒店外,一辆辆承载着柳如是主演的轿车先后抵达,酒店经理亲自在大堂迎接他们,热情的将房卡交给这些国内知名的红星。 叶妩的房间最为特别,是VIP单人总统套房。 但剧组里却没人对此提出抗议,毕竟,从第一站开始,叶妩的特殊待遇所有人全都看在眼里,早就习惯了。 与剧组的人挥手道别,叶妩立即冲进电梯,迅速按下顶层的按钮,手掌颤抖的捂住嘴巴,双肩有细微的颤动,仿佛正在承受着巨大痛苦。 茱蒂没跟上来,她跑得太快,等茱蒂来到电梯口,电梯已向上行驶。 “这个叶妩!”她气恼的跺跺脚,拿出电话,想把这件事告诉远在千里外的老板。 刷卡、进屋,动作一气呵成,她顾不得开灯,直奔套房的卫生间,趴在洗手台上,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等到身体舒服点后,她急忙拿出手机,上网调查自己的情况到底属于什么。 恶心、反胃…… 当这些症状输入网页,千篇一律的答案,如同一道惊雷,炸得叶妩脑子里嗡嗡的,一片空白。 “不!这不可能!”她拼命摇头,不愿相信自己看到的东西。 牙齿死死咬住唇瓣,几乎咬出了血,但她却仿佛感觉不到疼。 叶妩,你不要自己吓自己,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但脑子里的怀疑却并没有因为自我安慰减少半分,仔细算算,从两个月前,她的例假就一直没来,现在又出现这些反应…… 茱蒂在一楼为她点好晚餐,上楼敲门,但房间里却没有任何动静,她急忙拿出电话,拨打叶妩的手机,铃声从房间里传出,却无人接听。 不会出事了吧? 心头咯噔一下,圈子里不是没有艺人在下榻酒店时,遭到粉丝在房间躲藏,然后惨遭伤害的先例,她急急忙忙找到经理,用前台的备份房卡开门进屋。 奢华宽敞的房间中,空无一人,叶妩的手机被仍在沙发上,她拿起来一看,上边还显示着她临走前打开的网页。 “怀孕!?”茱蒂吓得手臂一抖,险些将手机扔到地上。 “小姐,需要安排人寻找叶小姐吗?”经理站在她身后,没听见茱蒂脱口而出的惊呼,担忧的问道。 叶妩的大名他怎么可能没有听说过?万一人在他管理的酒店中出事,他难辞其咎。 “不用了,她可能是去外边闲逛。”茱蒂强忍着心头的不安,将经理打发走,然后坐在沙发上,脑子里一团乱。 叶妩的情况,难道真的是因为怀孕? 不行,这件事她得告诉老板! 刚翻出裴锦尘的号码,她又迟疑了,万一不是呢? “这种时候,她到底跑哪儿去了!”茱蒂急得不行,从沙发上站起来,焦急的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叶妩在十多分钟后,才回到房间,神色有些恍惚,脸色更是惨白如纸。 她仿佛没有看到茱蒂一般,失魂落魄的进入洗手间,手心里紧紧握着一盒刚在酒店外的药店买来的试纸。 “叶妩?叶妩!”茱蒂站在门外,不停唤着她的名字。 叶妩蹲在地上,双眼眨也不眨的看着试纸上逐渐浮现的两条红杠,浑身的血液仿佛也随着这红杠的出现,被寸寸冰封。 她不死心的又拿出一盒,将试纸放进杯子。 一次次尝试,但得到的答案,却是一样的! 那两条显目刺眼的红杠,如同死神的镰刀,刺得她心脏生疼。 怎么会这样…… 干涩的眼眶没有一滴眼泪,她没哭,但那面如死灰的样子,却比哭更让人心疼。 茱蒂急得不停拍门,玻璃门哐哐直响,就在她琢磨着要不要找人来把门给撞开时,反锁的房门终于开了。 “叶妩,你到底!”她刚想责备,但当她见到叶妩绝望、无助的神情后,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去。 “你……你别这样,有什么事我们坐下来慢慢说。”茱蒂下意识放轻语调,唯恐会吓到她。 她从没有见过叶妩这副样子,仿佛她的整个世界彻底崩塌,那双明亮动人的黑眸,只剩下一片死寂。 她搀扶着叶妩把人送到沙发上坐下,贴心的给她盖上一条毛毯。 从头到尾叶妩一句话也没说过,如同一具提线木偶,任由她摆布。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茱蒂把心一横,抬脚走进洗手间,被打翻的杯子落在明亮的地砖上边,五六支试纸凌乱散落着,她捡起来一看,顿时惊住。 两条红杠? 叶妩她真的怀孕了? 茱蒂只觉手里这根试纸十分烫手,这下麻烦大了! 她慌忙握着电话冲出房间,离开时,将房门反锁上,担心叶妩会离开,一路小跑到走廊尽头的阳台上,做贼似的环顾四周,确定没有其它人后,才拿出手机,拨通裴锦尘的电话。 “老板……不好了……叶妩她……她……”茱蒂心慌得连一句话也说不清楚。 裴锦尘微微凝眉,“说清楚。” 冰冷刺骨的嗓音透过听筒,传入茱蒂的耳膜。 她定了定神,咬牙道:“叶妩她怀孕了!” 回应她的是电话那头无边无际的沉默,这种沉默,让她十分不安。 老板到底是个什么意思?说句话啊。 “这是真的,叶妩这几天一直吃不好睡不好,刚才有用试纸检查过,的确是怀孕了!”茱蒂一口气将话说完,气息有些急促,别说是叶妩,就连她这会儿也乱得六神无主。 好端端的,怎么会出这种事? “啪。”电话被无情掐断,只剩下一阵忙音。 茱蒂错愕的瞪大双眼,老板挂了她的电话?为什么? “Joy,联系直升机,马上。”深夜的电话将Joy从梦中惊醒,老板太过阴沉的声音,让他没敢多问,急忙联系一架私人直升机,在C市机场等候。 裴锦尘一路飚车直达机场,黑色风衣将他冷峻的身影衬如修罗,容颜寒霜,眉宇间仿佛隐忍着什么,如同一只极致危险的猎豹,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大步流星登上机舱,在座位上坐下,幽冷漆黑的眼眸低垂着,神色晦暗不明。 Joy坐在他身后,心里不停猜测,老板到底是怎么了? 两个小时后,直升机降落在深圳机场,Joy联系了车子,金帝公司在国内各个城市都有分公司,想要调车,不难。 银白色宝马刚停稳,裴锦尘已大刀阔斧钻进车厢,“去欧文酒店。” Joy急忙跟上,急得满头大汗,却又不敢问。 裴锦尘阴沉的脸色,即使是他,也感到恐惧。 酒店套房里,茱蒂正蹲在沙发旁,守着叶妩,她一句话也没说过,双目无神的盯着天花板,像是一个破碎的水晶娃娃。 哎,谁能告诉她,现在到底要怎么办? 茱蒂不停挠着脑袋,几次想要说些什么来安慰她,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 银白色轿车迅速驶过街头,从繁华的市中心一路横冲直撞,在酒店外急刹停下,尖锐的刹车声,在夜幕下格外刺耳。 正在值班的前台工作人员慌忙跑到门口,“你好,请问你们有预约吗?” 裴锦尘冷冷睨着她,冷若尖刀的目光,让工作人员背脊发凉。 “我们是来找人的,这位是我们的老板。”Joy赶紧打圆场,从口袋里拿出一张二十四小时携带的名片递给她。 “哦,那你们先过来登记吧。”工作人员不敢对裴锦尘说话,只能拜托看上去文质彬彬的Joy,毕竟和身边气势威严,不易亲近的男人相比,Joy的形象更容易获得别人的好感。 裴锦尘精湛冷硬的下颚微微一抬,Joy识趣的点头,和裴锦尘分道,一个赶往房间,一个则留在前台办理登记手续。 “砰砰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将房间里沉默的氛围打破。 茱蒂不安的拧紧眉头,慢吞吞挪动到门后,打开一条小缝,被门链锁上的窄小缝隙外,裴锦尘冷峻的身影映入眼帘。 她惊呼道:“老板?”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开门。”喑哑的嗓音从他紧绷的唇瓣里吐出。 茱蒂赶紧将房门打开,放他进屋。 修长的身影一步步朝沙发走近,钝钝的脚步声,以及那股愈发浓郁的古龙水香气,让叶妩空洞的眸子微微颤了颤。 他来了! 她说不出心里的感觉是什么,好像只要他在,她就知道应该怎么办,这种感觉是因为什么,她不知道,但心里的慌乱,仿佛随着他的到来,逐渐平息,多了几分安稳。 “起来。”头顶上落下的,是让人捉摸不透的低沉命令。 叶妩心尖猛地一颤,“我……” “去医院。”耐心彻底失去,一把拽住她的胳膊,猛地用力,她整个人顺势撞进他的怀里,身体被腾空抱起。 茱蒂看得目瞪口呆,老板好凶残,好帅! “放我下去。”叶妩哑声说道,不愿意被他这么抱着。 “你最好安分一点,我现在没多少耐心。”裴锦尘冷声警告,凌厉的目光,让叶妩心头发怵。 他在生气。 可他为什么要生气?如果不是他,她会有孩子吗?会怀孕吗? 叶妩气恼的撇开头,不肯看他,但紧绷的身体,却在他的怀里放松下来,好似这个怀抱,是她的避风港,只要有他在,所有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茱蒂愣愣的看着自家老板抱着人从面前走过,数秒后才瞬间清醒,忙不迭追了出去。 大步流星跨出酒店大堂,直接把人塞进车里,司机正在车外抽烟,见老板出来刚想进去,谁想到,裴锦尘竟直接坐在了驾驶座上,脚轰上油门,银白色的轿车瞬间化作一道飞驰闪电,扬长而去。 “这……”司机一脸惊愕。 “你先回去,这里不需要你。”Joy从前台追了出来,把司机打发走,然后扭头看向后方气喘吁吁从电梯里出来的茱蒂,“怎么回事?” 茱蒂被他冷然的神色吓了一跳,记忆里,这位助理通常是笑脸迎人的,什么时候有过这么严厉的模样? “叶妩她怀孕了。”她轻声说道。 Joy的脸色变了好几次,怀孕?老板闹出过那么多绯闻,身边换过无数明星,但安全措施一直做得很好,从来没有闹出过女明星怀孕这种事。 这孩子…… 他的眸光微微沉了:“你留在酒店处理善后,这件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另外,老板来过的消息,也不许透露给别人。” “哦。”茱蒂愣愣点头,心头泛起巨大的困惑,不论是老板还是Joy,似乎都对这件事很惊讶,而且她完全没有看出他们俩有任何的高兴。 为什么? 老板难道不打算要这个孩子吗?不,不会的,老板那么重视叶妩,对叶妩肯定有感情,能有小生命诞生,老板应该会高兴,一定会的。 她刻意忽略掉心头那丝不安,努力说服自己。 车内,叶妩始终一言不发,低垂着头,不停抚摸着平坦的小腹。 这里有宝宝了,她的宝宝。 她仿佛能感觉到,肚子里有一个生命正在孕育,那种血脉相连的感觉,将心头的慌乱冲散。 车子开得极快,几乎是一路飞奔,连闯十多个红灯,在宝安市市医院停下。 裴锦尘打开车门走到另一边,拽着她出来,动作有些粗鲁,叶妩险些被他拽倒在地上,踉跄着才堪堪站稳。 “你是野蛮人吗?”她怒声问道。 从他出现到现在,就一直在给自己摆脸色,为什么? “进去。”他不做任何解释,而是拖着她往医院门诊部走。 “先生,很抱歉,医院妇科门诊的医生已经下班了,您还是明天早上来吧。”护士台的护士遗憾的摇摇头,现在已经是晚上九点多,医院除了急诊部还有医生坐诊,其它部门的医生通通下班,要想做检查,只能等到明天。 叶妩气呼呼的站在旁边,梗着脖子瞪他。 裴锦尘黑着脸,走到一旁拿出电话,也不知在给谁打。 “等着。”回来后,他冷冰冰扔出两个字,便到旁侧的椅子上坐下,将叶妩孤零零扔在原地。 可恶!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茱蒂肯定告诉了他自己怀孕的消息,但他为什么却是这样的态度? 她怒视他,而裴锦尘却无动于衷,神色晦暗,身上散发着一股阴鸷气压,让人感到心头发毛。 护士台值班的年轻护士总觉得这两人有些眼熟,目光不停在两人间来回转动。 忽然,眼睛蹭地一亮,“啊!你是叶妩!我在网络上看到过你的照片。” 她激动的指着叶妩惊呼道,没想到这么晚会看见明星。 叶妩强扯出一抹笑,“你好。” “能给我签个名吗?”护士热情的拿出工作本,从上边撕了一张纸下来,期盼的看着她。 即使心情不好,但她还是满足了护士的愿望。 裴锦尘凉凉的眼刀朝她这儿刺来,含着几分讥诮,几分讽刺。 她还有心情给人签名? 叶妩被他盯得有些恼火,故意撇开头去,不愿看他。 没过多久,市医院院长亲自打电话,命妇科门诊专家赶到医院,他接到上头的吩咐,说医院来了大人物,让他好好接待,不能怠慢。 一大批医生齐聚在医院门诊部的走廊中,值班护士很是惊讶。 叶妩被送往检查室,进行检查,裴锦尘则沉默的站在屋外,香烟一支接一支,袅袅白雾,模糊了他的容颜。 “先生,恭喜你,你的太太怀有两个多月身孕。”披着白外褂的医生一脸喜气从检查室出来,透过敞开的房门,他能看见躺在白色帘子后,那抹隐约可见的身影。 裴锦尘脸色微沉,“你确定?” 这表情不像是一个做爸爸该有的啊。 医生急忙敛去面上的喜色,小心翼翼的说道:“千真万确。” “嗯。”他漠然点头,还未燃尽的香烟被随手扔在地上,狠狠拧灭。 检查室里围聚的专家很有眼色的离开房间,将空间留给他们俩。 叶妩正好奇的看着检查仪器上,那张黑白相间的照片,手指轻轻抚摸着屏幕,那个小黑点就是她的宝宝。 她真的有宝宝了。 心情既忐忑,又有些无法遏制的喜悦。 “砰。”身后巨大的关门声忽然传来,把她吓得不轻。 慌忙转头,就看见他冷峻的身影站在门后,心脏猛地一跳,情绪顿时变得复杂。 “谁的孩子?”裴锦尘沉声问道,漆黑的双眼阴鸷如魔。 “你说什么?”她不可置信的惊呼道,什么叫谁的孩子,除了他的,还能是谁的? 小脸微微一白,身体踉跄着向后退了一小步,一股难以言状的委屈与怨恨,油然而生。 他怎么可以问出这种问题? 他以为,除了他,她还会和谁做出那种事吗? “我问你,”裴锦尘修长的双腿缓缓迈开,一步步朝她逼近,“孩子是谁的。” 步伐停顿在她的眼前,头顶上传来的压迫感,让叶妩愈发不安,愈发恼怒。 她攥紧拳头,梗着脖子低吼道:“是你的!你的!裴锦尘,除了你,孩子难道还会是别的男人的吗?” “我的?”一抹寒芒掠过眼底,手指轻轻挑起她因怒火不断发颤的下颚,迫入她那双满是惊怒的眸子深处,“你确定?” 他这话什么意思?他不信她? 叶妩的心像是被人用力撕裂,一股剧痛从胸口漫过全身。 “不敢说?怎么,你想让我替你养别的男人的孩子吗?”裴锦尘双眸危险眯起,无情的话语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着。 什么叫别的男人的孩子?这是他的孩子!为什么他不相信? 叶妩气得直哆嗦,“孩子是你的。” 她一再解释,但他脸色不仅没有因此转好,反而愈发阴沉,好似从地狱深渊中爬出来的修罗,浑身散发着一股可怕的气势。 “是你那个小男朋友的?你们俩什么时候上的床?两个月前?呵,那就是你生日宴会那次咯?难怪那天晚上,你会那么晚回来,是和他温存到忘了时间,对吗?现在事发,你想把孩子算在我的身上?让我喜当爹?出钱出力做冤大头?”如刀锋般伤人的话语源源不断从他的唇中吐出,每一个字,都刺得叶妩心脏生疼,刺得她血淋淋的。 叶妩脸上的血色刹那间退得一干二净,他说什么? “是他的吗?嗯?”尾音危险上扬,他紧紧睨着她,像是要将她整个人层层看穿。 “啪。”忍无可忍!叶妩手臂蓦地抬起,狠狠冲着他挥下。 左脸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传来,俊朗无涛的面庞被扇到旁侧,半张脸隐匿在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但那股危险的气息,却在房间各个角落中弥漫、徘徊。 “你太过分了!”叶妩哭吼道,“裴锦尘,在你眼里,我叶妩到底是什么?一个随随便便就能和人上床的女人吗?” 他就是这么看待她的?所以连她肚子里的孩子,他也不肯认?还要说那是别人的? 声嘶力竭的质问声,夹杂着哽咽,眼泪一颗颗落下,她不明白,他怎么说得出这种话! 巨大的失望淹没了她的理智,他不信她,他不信她!! 拳头颤抖着蓦然攥紧,这一巴掌她不后悔,愤怒的眼睛里,净是失望与怨恨。 叶妩低垂着头,抬脚从他身旁走过,她不想见到他。 摔门离开,裴锦尘却纹丝不动,手指轻轻抚摸着面庞,锋利的眉梢微微拧紧,透着一丝戾气,她是第一个敢对他动手的女人,为什么?难道真的如她所说,孩子是他的?不可能! 动摇不过短短一瞬,就被他刻意忽略,双眸危险的眯起,这个孩子绝不可能是他的。 叶妩刚走出医院就被一辆刚驶来的出租车拦住去路,Joy急匆匆开门下来,“叶小姐。” 朝她身后看了看,没瞧见自家老板的身影,再看看叶妩那满是怒火的脸庞,看来老板和她又不知道因为什么,闹了矛盾。 “走开。”她现在不想看到任何与他有关的人。 步伐一转,想绕过Joy离开,但Joy怎么可能放她走掉?再次堵住她的去路。 “怎么,我现在连离开的权利也没有吗?”怒火在眼底熊熊燃烧,她不懂,为什么他身边的所有人,都要和自己做对! Joy尴尬的动了动嘴角:“叶小姐,你现在怀有身孕,不能乱跑,万一出了什么事,我没办法向老板交代啊。” “你放心,他不会在乎的。”叶妩冷笑道,心疼得犹如千万只蚂蚁在啃咬,尖锐的疼痛从神经末梢传来,她恨不得找个没有人的地方大声喊叫。 没办法交代?那个人根本不会在乎这种事! “叶小姐……”虽然不知道他们俩为什么闹别扭,但这次的情况,似乎比前几次更加严重。 “蹬蹬。”身后有沉稳的脚步声一步步逼近。 后背腾地窜起一股寒气,她咬着牙想要强行从Joy身边闯过去,却被Joy一把拽住胳膊。 一束冷冽刺骨的眼刀迎面刺来,落在他与叶妩肌肤相触的手指上。 Joy下意识松手,心头有些哭笑不得,他这是替老板拦人,老板不仅不高兴,反而还醋意大发,天底下还有比他更可怜的人吗? “上车。”裴锦尘抿唇说道,左脸那块红肿的印记,却丝毫无损他威严、强悍的气势。 “我不要。”叶妩转过头,一字一字说道。 他不是不相信她吗?她凭什么还要听他的话? “上车。”语调勃然加重,多了几分风雨欲袭来的危险与不悦。 眼见两人又要发生冲突,Joy急忙低声道:“叶小姐,你还是听老板的话吧。” 这种时候和老板斗气,对她没有任何好处。 不过话说回来…… JOY余光偷偷朝半米外,沐浴在斑驳月光下的男人看去,心头很是吃惊,老板这是被人扇过巴掌?我的天! Joy眼前一黑,心里对叶妩的崇拜油然而生,他跟着老板这么多年,从没见过哪个女人敢对老板动手,而且还活得好好的。仅凭这一点,他就不得不佩服眼前这个看似柔弱,实则总行事惊人的女人。 “不要让我说第一遍,”裴锦尘大步走至她身旁,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隐忍怒火的模样,冷冰冰的道:“要么你自己上,要么我……” 危险的话语还没说完,叶妩已气冲冲跑到那辆银白色的轿车旁,冲着车门一脚踹过去。 “嘀嘀嘀。”警报的铃声拔地而起,吓了她一跳。 “呵。”一抹极冷的笑声从裴锦尘唇齿间漫出,“宝马X6,市价一百一十六万。” 叶妩背脊一僵,她应该没有把门给踹坏吧?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印着一个黑色脚印的车门,确定完好无损后,她才松了口气。 如果这车真的有一丁点损伤,他绝对做得出让自己割地赔款的事! 开门、上车,动作利落得略微有些落荒而逃的意思。 Joy极为小心的看了看自家老板阴沉不定的脸色,问道:“老板,叶小姐这事要怎么处理?” “准备直升机,回C市。”这个孩子不能留,他绝不会给任何男人养孩子。 笑意被冷冽的寒芒取代,语调冰冷且无情。 Joy心头一惊,听老板这口气,是不打算把孩子留下来了?这…… 做助理的没有立场和资格质疑老板的决定,即使他打从心里认为,这孩子留下会更好。 上车后,叶妩故意坐在离他最远的角落里,不肯接近,犹如一只竖起浑身利刺的刺猬。 裴锦尘慵懒的靠着座椅,手指间白嘴香烟明明灭灭。 呛鼻的味道扑面而来,叶妩眉头难受的皱紧,“Joy,把车窗开一下。” 她受不了这股味道! 裴锦尘余光瞥见她眉宇间的憎恶,眸光忽闪,随手将香烟扔出窗外。 轿车前进的方向不是去酒店,越来越荒凉的街景,让叶妩心生不安,她抿唇问道:“你要带我去哪儿?” 话虽然是冲着身旁的男人问的,但眼睛却没往他这边看。 “回C市。”裴锦尘冷然说道,神色一如既往的高深,让人猜不透他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回去?我明天还要去参加宣传会的。”她才刚来,最后一站的宣传工作还没展开,怎么可以现在回去? 裴锦尘斜睨了她一眼,道:“你这个样子还想继续工作?” 叶妩被他问得哑口无言,从前一站后,只要在人多的地方,她就会忍不住恶心、想吐,而且脸色总是苍白的,这样的状态,一定会引起剧组里艺人们的怀疑,如果被人知道,那她要怎么解释? 摇摇头,不,她不能被人知道自己怀了孩子,更不能被人知道,这个孩子是他的! “叶小姐,你放心,茱蒂会找个合适的理由,解释你突然放弃工作这件事,不会引起任何麻烦。”Joy沉声说道。 “哦。”叶妩这才放了心,低着脑袋,不再吭声。 她不停的猜测着,裴锦尘带她回C市,要做什么,让她养胎?还是别的? 不知道,她根本看不透身边的男人有着什么样的心思。 他对她而言就像是一个怎么走也找不到出路的迷宫。 轿车在市区一路疾行,抵达机场,那架来时的私人直升机稳稳停靠在跑道上,寒风呼啸,吹在脸上犹如刀子般,割得面颊生疼。 叶妩紧了紧身上单薄的外套,冻得有些哆嗦。 裴锦尘大步流星穿梭过无人的机场,舱门开启,踏上白色梯子登上机舱,对身后浑身哆嗦的女人视而不见。 可恶。 叶妩气得双目喷火,他太没绅士风度了! Joy在后边看得一个劲摇脑袋,老板这样做不是存心气叶小姐吗? “叶小姐,你快登机吧,晚上风大,小心感冒。”Joy善意的提醒道。 叶妩感激的看了他一眼,哼,他比那混蛋好太多了。 两人‘眉目传情’的画面被坐在窗边的男人看在眼里,脸廓冷峻、紧绷,似透着些许不悦。 叶妩上机后,就看见他这副好似有人欠钱不还的难看表情,心头微愣,却选择性忽略掉,顺着通道一路走到机尾坐下。 一个沉默的坐在机头,一个面无表情坐在最末,仿佛身处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中间隔着无数空荡的位置,但谁也不肯主动靠近。 飞机在二十分钟后起飞,疾速穿梭过云层,叶妩难受的捂住嘴唇,弯着腰,想要抵挡五脏六腑中漫上喉咙的酸水。 “老板,叶小姐的情况不太妙啊。”Joy扭头看了看后方的女人,低声说道。 裴锦尘无动于衷,但平静的心潮却有些乱了。 “我去给叶小姐倒杯温水。”Joy急忙起身。 “嗯。”他微微颔首,似是默许了Joy的决定。 老板分明是在乎叶小姐的,可他却偏偏不肯表现出来,难怪叶小姐会生气。 Joy一会儿给叶妩端水一会儿递纸巾,忙得团团转。 而裴锦尘则阖上眼睑,闭目假寐。 两个多小时后,飞机在C市机场降落,早有工作人员将车开来,准备迎接他们下机。 叶妩的脸色惨白如纸,连走路仿佛也晕乎乎的,随时会跌倒。 裴锦尘头也不回的步出机舱,只剩下Joy扶着她,亦步亦趋跟在后边。 他的背影是那般冷漠,一次也不曾回头,好似她和他没有半点关系。 叶妩看在眼里,心如死灰,她还对他抱有希望吗?不,这种男人,根本就是没有心的! 他不相信孩子是他的,所以连她的死活,也无法引起他任何的怜惜。 惨白的小脸一片颓败,心像是被人用铁锤凿出一个空缺,冷风呼啸着在心窝里刮进刮出。 黑色法拉利停靠在机场外的停车区,司机是公司多年的员工,知道什么事该看见,什么事不该看见,眼观鼻鼻观心,老实的坐在驾驶座上,对叶妩和裴锦尘之间诡异的氛围视而不见。 “去医院。”等到两人上车,他才漠然吩咐。 叶妩心头咯噔一下,扭头朝他看来,为什么还要去医院?不是做过检查了吗? 巨大的恐慌在心头蔓延着,那股不详的预感愈发强烈。 “我不去,我要回家。”她颤声说道,好像去了医院就会发生什么她无法承受的事情。 裴锦尘对她的反抗无动于衷,“开车。” “我说了我不去。”叶妩的手掌一把拽住他的胳膊,“我要回去。” 她不去什么医院,现在她只想回家。 裴锦尘手起刀落,一记手刀无情劈下,劈在她纤细脆弱的后颈上。 30 十个月后,做亲子鉴定 眼前的视野出现眩晕,叶妩努力想要保持清醒,但终是没办法抵挡住黑暗的侵袭,身体软绵绵倒在他的怀中,昏迷过去。 Joy欲言又止,老板这样做等到叶小姐醒来,只怕又要掀起一阵腥风血雨了。 “走。”裴锦尘霸道的命令脱口而出,带着不容人忤逆、反抗的强势。 司机打了个机灵,急忙踩住油门,豪车嗡的驶出停车场,朝着市医院扬长而去。 …… 叶妩深夜离开团队的消息,在第二天清晨,才被剧组的工作人员得知,茱蒂留在深圳善后,说叶妩昨天晚上突发急性盲肠炎,公司临时决定,带她回C市接受治疗。 她给出的理由合情合理,侯导等人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通知主办方,将宣传会上与叶妩相关的流程刷下来。 金帝公司官网也发表声明,声称叶妩突发疾病,正在手术,无法继续坚持工作。 不少特地赶到深圳,想见偶像一面的粉丝大失所望,但他们却顾不得失望,第一时间为叶妩祈福,希望她能早日康复。 粉丝官网上,有无数祈福的帖子在论坛发出。 “老板,公司已经停止了所有与叶小姐有关的工作进程,但华新那边打来电话询问,这次的代言要不要更换代言人?”Joy刚接到华新公司打来的电话,立马推门来到医院的手术等候室,将这件事告诉裴锦尘。 男人峻拔修长的身影静静站在窗边,纱窗飘舞,凉凉寒风将他身上黑色的西装外套吹得猎猎作响。 他的神色冷漠似冰,半响后,才道:“让荣欣顶替她接手代言。” “……是。”Joy心头一惊,有些不敢相信,但老板这么做,肯定有他的理由。 “找医院最好的妇科医生,为她进行手术。”裴锦尘微微侧目,双眸深沉似海,无边无际的漆黑,在他眼里晕染着,犹如两个黑洞。 做手术?Joy彻底惊了,脸色豁然大变,老板不肯要这个孩子? 他下意识扭头朝旁侧白色病床上,至今还未苏醒的女人看去,问道:“这件事要不要等叶小姐醒来,和她商量后再决定?” 瞒着她进行手术,等她醒来后,会是怎样的打击? “不用。”他做事从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更不需要和谁商量。 这个孩子,不能留。 冷漠无情的话语,就连Joy也感到有些心寒,老板他连半点不忍也没有吗?为什么? 他没有将心头的疑惑问出口,但脸上布满的困惑,却将他的心思泄漏出来。 凉薄的唇瓣微微抿紧,裴锦尘并未做任何解释,“立刻去办。” “是。”Joy硬着头皮离开房间,难怪老板昨夜到了医院,没有为叶小姐准备病房,而是将她带到手术等候室,一开始老板就没想过要将孩子留下。 但他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 老板在乎叶小姐,是事实,他对叶小姐的态度不同于其他女人,按理说,叶小姐怀了孩子,老板也应该高兴才对,可他却…… 摇摇头,手指轻轻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他真的不了解老板啊,希望老板将来不要为这个决定后悔才是。 叶妩觉得自己好像在做一场梦,耳边有好多人在说话,她努力想要听清,却总是听不真切。 似乎置身在一片白茫茫的白雾里,四周不断有人走来走去,她想张嘴叫人,但他们却听不到,看不见她。 忽然,耳畔仿佛出现了脆生生的童音,“妈妈。” “妈妈。” 孩子…… 那是她的孩子。 紧闭的双眼蓦地睁开,头顶上刺目的手术灯照得她双眼一阵刺痛,视野有短暂的眩晕。 这里是什么地方? 混沌的大脑还未恢复清明,涣散的眼眸不自觉打量着这个房间。 穿着无菌服的医生戴着口罩,正和护士在左侧商量着什么,桌上摆满了手术工具,手术刀、钳子,还有好多奇奇怪怪的玻璃罐。 有陌生的护士靠近她,想要将她的双腿架在支架上。 不要…… 叶妩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发了疯似的拼命挣扎。 “小姐,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护士急忙想要将她摁住,蹙眉说道。 “滚!滚开!不要靠近我。”叶妩一口咬住她的手腕,似一匹脱缰的野马,疯狂且绝望。 “啊。”护士没料到她会这么疯狂,一时没躲得开,手腕硬生生被尖利的虎牙咬出两个血洞,她下意识松开叶妩,一瞬间的空档,叶妩连滚带爬从手术台上摔了下去,身体砰地砸在地上,疼得她几乎没力气再爬起来。 但她却顾不得这么多。 他们要拿掉她的孩子! 即使没有接受过这样的手术,但没见过猪跑,难道还没吃过猪肉吗?她曾无数次在电视上,看见过相同的场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的身体踉跄着从地上爬起来,察觉到异常的医疗人员,停止说话,转身朝手术台看过来。 “你们滚开,全都给我滚开。”叶妩声嘶力竭的嘶吼着,手掌在柜台上一阵摸索,将冰冷托盘里的手术刀捏在手心,锋利的刀尖对准半米外神色惊滞、愕然的众人,犹如一只失去理智的小兽,谁敢靠近她,她就会伸出最锋利的爪牙,去刺伤对方。 “叶小姐,请你冷静,我们不会伤害你。”主治医生急忙出声想要安抚叶妩激动的情绪,而同时,他不忘朝身旁的护士使眼色,示意她们赶快去手术外,找保全过来,防止事情恶化。 “走开。”叶妩挥舞着手里的手术刀,那副疯癫的样子,让医疗人员不敢轻易靠近。 她一边提防着他们,一边靠着墙,朝门口挪动。 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她的孩子,绝不! 这是她的孩子,虽然他的出现不在她的预料中,但她能感觉到的,那种血脉相连的感觉。 医疗人员不敢接近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夺门而出。 “快,通知保安,让他们把人找到!”危机解除后,医生厉声吩咐,叶妩不能有事,她是国内的知名人物,又是裴总亲自下令,送来医院接受手术的女人,不管从哪个方面,都绝不能让她出事。 整个医院被这场闹剧惊动,保安从四面八方将门诊部的大楼团团围住,一楼留下一批人把守住前后大门,防止叶妩逃走,其它保全则每层楼每间病房每一个房间挨着检查。 叶妩慌不择路的逃出手术室,她不知道自己应该去什么地方,走廊上穿着黑色制服的保安,不停地在搜索她的行踪,如果被找到,她就会失去肚子里的孩子! 她拼命躲闪着保安的搜捕,放弃乘坐电梯,从安全通道的楼梯往上爬。 裴锦尘正在等候室里与公司的管理层打电话,交代公司停止叶妩的一切工作,对外宣传她手术后需要静心调养。 “裴总。”院长气喘吁吁的亲自来到等候室,推门进来。 眉头微微一皱,将电话掐断,“什么事?” “叶小姐她不见了!”院长硬着头皮说道。 话音刚落,裴锦尘的脸色蓦然变得难看,“什么叫不见了?” 她不是被送到手术室接受手术吗? 一股暴虐的戾气在眉宇间涌现,冰冷的杀意宛如一张密网,将院长层层围住。 他吓得双腿一个劲发抖,哆哆嗦嗦的说道:“叶小姐她在手术准备前忽然醒来,我们还没来得及给她注射麻醉剂,她就发了疯一样逃出手术室,现在人还没找到。” 裴锦尘眉头顿时拧紧,脸色黑如墨色,“调监控。” 必须要及时找到她。 “你最好祈祷她没有事,不然,你这个院长就等着换人来做。”抛下一句冰冷的警告后,他大步流星离开房间,朝监控室走去。 院长整个傻了眼,他冤啊,谁能想到叶妩会突然苏醒?而且还做出这些事。 调出监控后,在安全通道的楼道中,发现了朝顶层天台一路狂奔的女人。 裴锦尘二话没说,乘坐电梯前往天台。 保安被留在天台下的顶层,将电梯、楼道两处围堵住。 宽敞的天台位于门诊部大楼的顶端,足足有十多米的高度,叶妩疲软的靠着护栏,胸口起伏不定,累得直喘气。 她看见在楼下,有不少保安正在站岗,他们在找她,想要把她带去手术室,想要抢走她的宝宝。 手掌轻轻抚动着小腹,牙根紧咬。 为什么! 为什么他们要抢走她的孩子? “砰。”天台的铁门被人推开,巨大的声响让她全身的神经跟着颤了颤,猛地转过头去,便见一脸阴鸷的男人,站在门口,冷冷的瞪着她。 漆黑幽暗的双眸隐忍怒气,身侧气息冷冽刺骨,好似从地狱深渊中走出来的修罗厉鬼! “你不要过来。”叶妩厉声呵斥,抗拒着他的接近。 娇小的身躯抵住护栏冰冷的石壁,手中捏着那把锋利的手术刀,臂膀有细微的颤抖。 “你想做什么?”裴锦尘停下步伐,没有步步紧逼,更没有在这个时候刺激她。 叶妩的利齿狠狠咬住唇瓣,做什么?他怎么问得出口?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事?”如果没有他的吩咐,谁敢给她做手术?是他,是他做的! 她布满泪花的眼眸净是刺骨的恨意,他凭什么不顾她的意愿,擅自做出决定?凭什么! “为什么?”裴锦尘幽幽一笑,那笑似透着无尽的讽刺:“叶妩,我说过,我不会给任何男人养孩子。” 这个孩子不是他的,他不可能任由它活下来。 “这是你的孩子。”叶妩扯着嗓子低吼着,“你为什么不肯信我?除了你,我从没有和其它任何男人做过那种事,为什么你就是不信?” 她不明白,真的不明白,自从她踏入这行,答应做他的床伴,她一直安守本分,为什么他却不肯信她! 就连这个孩子,他也不肯承认是他的。 眉梢微微拧紧,是他的孩子?呵,这种事,怎么可能。 “孩子不能留下,你现在给我过来。”他冷声命令道。 “我不。”叶妩拼命摇晃着脑袋,“我不会让你伤害到我的孩子。” 这是她第一个宝宝,她不能允许任何人把它夺走。 它是一条生命啊,如今,它就在她的肚子里,他们却要残忍的将它夺走,她不会答应的。 冷峻的脸廓愈发阴沉,双腿缓缓迈开,朝她逼近,无形的压迫感,犹如巨山般,狠狠压在叶妩的身上。 她吓得慌忙后退,她退,他进,两人间的距离不断减小。 “别过来!你走开!”眼看着他的身影越来越近,叶妩一咬牙,竟转过身,双手撑住护栏,用力一翻,踩在了护栏上方。 单薄的身影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仿佛随时会掉下去! 裴锦尘心头一滞,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慌,漫上心头。 下方花园里,不少病人正在为这突如其来的骚动惊讶,忽然,有人抬起头,看见了顶层那抹站在护栏上方的身影。 “天哪,有人要跳楼!”一声惊呼后,越来越多的人齐聚在门诊部的大楼下方,扬长脖子,或激动、或不安的张望着上方。 院长赶紧指挥保安疏散人群,不许任何人拍照,不许他们围观,尽力想要将事态控制到最小范围。 天台上,两人间的氛围十分凝重,如同一条被攥紧的绳索,随时都有断裂的可能。 裴锦尘驻足在她一米外,风吹起黑色的西装衣诀,眉梢冷峭似冰,“下来。” 哪怕到了此时此刻,他那与生俱来的霸道,仍旧不减分毫。 “孩子是你的,你为什么不肯相信?”叶妩面如死灰般质问着,眼泪夺眶而出,满心的委屈,“你明明知道,我自从答应你的条件,就一直在你安排的住所居住,没有和什么人来往,更没有和任何人做过那种事,可你却不信我。” 唇瓣微微抿紧,她极其无辜的神情,让他心底的信念有一丝动摇。 但这孩子,绝不可能是他的。 “你先下来。”或许是担心她在冲动下做出不可挽回的事,他终是缓和了口气,朝她伸出手,“下来。” 如果换做是其他女人,他根本不会在乎她们的死活。 但只有她,只有她能让他妥协,至于原因,连他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 “你答应我,不要拿掉我的孩子,好不好?”手掌颤抖的捂住脸蛋,任由泪水洒满衣襟,“算我求你,求你了。” 她不想失去自己的孩子,这是她的骨肉,她能感觉到他的存在。 在没有做母亲前,她无法体会到那些女人为什么可以为了自己的骨肉,付出一切,可她现在似乎懂了,明白了。 因为那是长在身体里的一块肉,那是一种难以言状的血脉相连。 “……”裴锦尘眸光微微一暗,留下孩子? “我可以把他生下来,我们做亲子鉴定,做DNA比对!你相信我,他真的是你的孩子,真的。”他的沉默让叶妩看见了一线生机。 她的话犹言在耳,裴锦尘却保持缄默。 垂落在身侧的五指黯然攥紧,眸中闪过怀疑,闪过犹豫。 她口口声声说孩子是他的,甚至还说出做DNA鉴定。 或许,真的是他的? 这股动摇仅仅只是一瞬,却被他再次否决,她不可能会怀上他的孩子。 “你说话啊。”叶妩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如果说服不了他,她怕,怕在她哪天睡着的时候,会再次被带上手术台,等到她睁开眼时,孩子就没了,失去了。 只有说服他,她才能保住这个宝宝。 “你先下来。”裴锦尘并未答应她,他的不信任几乎不用明言。 “你为什么就是不肯相信?如果你不答应我,我现在就从这里跳下去。”叶妩怒声说道,愤怒淹没了她的理智,她只知道,不管用什么办法,她都要保住孩子的平安。 她的双腿微微颤抖,正缓慢的朝护栏边缘挪动。 裴锦尘深幽的瞳孔猛然一缩,她想死? “快看,她要跳了!”下方正在被保安驱赶的人群中,忽然爆发出一阵阵惊呼。 “跳啊!快跳啊!”有不怕事情闹大的群众,大声怂恿着。 对他们而言,恨不得事情闹得更大,更富有戏剧性,至于上边的女人会不会跳下来,他们才不会在乎。 这是人的劣根性。 “站住。”当她几乎半个脚后跟悬空,他终是开口,黑着脸道:“我答应你。” 他答应了! 叶妩有些不敢相信,“真的?你不是在骗我?” “孩子留下。”既然她如此坚定声称孩子是他的,好,他给她这个机会!“十个月后,做亲子鉴定,叶妩,如果你骗了我……” 余下的话,他没有说,但其中蕴藏的危险与血腥,却让人不寒而栗。 “好。”她哽咽着点头,做亲子鉴定,她不怕!因为这个孩子本来就是他的,她不明白他为什么直到现在还是不承认,不肯相信,但只要孩子平安生下来,一切就会真相大白。 或许是支撑着她的那股孤勇消失,或许是紧绷的神经在得到他的答案后,蓦然放松。 手中锋利的手术刀叮当一声掉落在地上,双腿有些虚软。 一阵劲风吹过,叶妩刚想下来,谁料,脚后跟却猛地打滑,整个人失去了平衡,双手在空中挥舞,身体朝后倾斜,眼看着就要摔下去。 “啊!”下方无数人吓得赶紧伸手捂住双眼,不愿去见接下来即将发生的血淋淋的一幕。 裴锦尘脸色微变,脚下一个箭步,猛地冲到护栏边,拽住她的手腕,将人从上方拽了下来。 她娇小的身躯狠狠撞在他的怀里,下坠的力道,如同一记重锤。 裴锦尘冷峻的面庞有一瞬的细微变化,眉峰微皱,隐忍着胸口的疼痛,强劲有利的胳膊仿若钳子,用力将她箍紧在怀中,不让她动弹。 叶妩吓得不轻,小脸一片青白。 保安及时冲到天台,还以为出了什么不可挽回的事,哪儿想到,竟会看见两人以极其暧昧的姿势双双倒在地上,而且久久没有任何动作。 众人面面相觑,他们现在是应该上去把人扶起来呢,还是应该退到楼梯口,不打扰他们? “躺够了吗?”喑哑低沉的声线在耳畔响起。 叶妩打了个机灵,手忙脚乱的从他身上爬起来,小脸还带着几分后怕。 裴锦尘优雅的站起身,憎恶的看了眼西装上染满的尘埃,眉头微皱。 “老板。”Joy原本在一楼为叶妩办理手术登记,直到这会儿才匆忙赶来,仔细看了看两人,确定他们俩平安无事后,提高的心才猛地落到原位。 “带她去病房。”裴锦尘冷声吩咐,不愿多看她一眼。 她是第一个用命威胁她,却让他妥协的女人。 心里无端升起一股烦躁的情绪,转身就走。 “我……你真的答应我了?不会伤害到我的孩子?”叶妩仍有些不敢相信,弱弱问道。 裴锦尘脚下的步伐微微一顿,一句话也没说,大步流星离开天台。 他是真的答应了吗? 直到被送到VIP单人病房,躺在白色病床上,她还有些不太确定,总觉得自己似乎在做梦。 “叶小姐,麻烦你以后别玩这种游戏,你知道这样做,会让人担心吗?”Joy站在床边,努力忍耐着心头想破口大骂的冲动。 这事不止会让人担心,而且还容易惹出无数麻烦! 她现在是公众人物,在大庭广众下玩跳楼?如果被媒体知道,外界必定又会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叶妩的情绪平静了许多,听到Joy的责备,面露一丝愧疚。 如果不是逼于无奈,她也不会用这种办法啊。 “算了。”Joy能理解她刚才的做法,也没过多苛责她:“你好好在医院休养,其它的事不用担心,公司会为你安排好一切。” 不管怎么样,老板终究还是留下了这个孩子,也算是峰回路转了。 “他……他呢?”贝齿轻咬着唇瓣,虽然没明说,但这个他指的是谁,Joy心知肚明。 “老板应该回去更换衣物了。”她不知道老板有洁癖吗? “哦。”叶妩木然点头,脑袋枕着柔软的枕头,神色颇有些复杂,似欣慰,似忐忑,还有深深的疑惑。 这件事发生在众目睽睽之下,媒体很快就得到风声,本地多家媒体来到医院,询问知情人,刚才闹跳楼的是谁,人现在又在什么地方,院长早就被下了封口令,只说是一场意外,没有透露出是叶妩。 媒体没打听出什么爆炸性的内幕消息,败兴离开,而围观的群众一见没有好戏看,也逐渐散去,这场闹剧才算是平息下来。 叶妩住院的消息金帝公司没有向外界隐瞒,就算想瞒,也瞒不住,只是将她报的科室,从妇科变成内科,以刚做完手术为借口,阻止任何人进行探视。 入夜,寒风在C市街头肆虐,Joy为她办理好出院手续后,正扛着轮椅,扶着她准备离开。 “老板吩咐,让你回别墅休养,这里毕竟是公众场合,人多口杂,万一走漏了风声,会引起很多不必要的麻烦。”他耐心的解释着。 “我明白。”叶妩点点头,情绪不似白天那般激动,眼睛不自觉扫过房门外,但除了那条空荡荡的白色走廊,她没有见到想要看见的人影。 脸上不禁浮现一丝失望。 Joy憋着笑道:“老板在车上等你。” “我……我又没问他在哪儿。”她别扭的撇开脑袋,口是心非的否认。 “是吗?”Joy不置可否,为叶妩戴上鸭舌帽,推着轮椅,乘坐电梯抵达一楼。 深夜的医院少有人群走动,离开门诊部,穿过僻静的花园,在大门口,那辆熟悉的黑色法拉利静静停靠着。 隔着远远的距离,她一眼就看见了半摇下的车窗里,姿态慵懒,容颜俊美的男人,坐在里边。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到来,他随手将香烟从车窗内扔出,按下换气按钮,将车内的烟味驱散。 或许是白天一通胡闹,这会儿见到他,叶妩不知道该说什么,谢谢他把孩子留下?还是该生气他,一次次不相信自己? 她低垂着脑袋坐进车厢,想要离他远点,却被他一把拽住手腕,手臂往怀里一拽,身体顺势落入他健硕、温暖怀抱中。 “你!”她又气又恼。 “开车。”他选择性忽视掉她恼羞成怒的样子,下颚轻抬。 Joy立马启动轿车,驶离医院。 叶妩上车后不久,就靠在裴锦尘的胸膛上,昏昏沉沉晕睡过去,即使Joy车技不错,也免不了一路上有些许颠簸,小脑袋时不时在他的胸口上下蹭动,好几次险些撞上前边的座椅。 裴锦尘不悦的蹙起眉头,将她紧紧搂住,沉声道:“开慢点。” “是。”Joy小心翼翼的透过后视镜窥视着后边的情况,老板对叶小姐的重视可不只是一丁点啊,就连人睡着了,也抱得这么亲密,极致细微的体贴、关怀,可不是因为喜欢吗? 不过看老板这样子,大概是身在局中还没看清自己的真实心意。 摇摇头,他只是一个助理,可没资格插手老板的感情生活。 回到别墅时,家里的女佣还在一楼客房里熟睡,裴锦尘走得匆忙,也没说什么时候回来,她们便自以为老板要离开许久,没想到他会突然回家。 将人横抱在怀中,迈着沉稳的步伐上到二楼,一脚将叶妩居住的卧房房门踹开。 巨大的声响并没把怀里的女人吵醒,她迷迷糊糊呢喃一声后,自觉的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脑袋一歪,继续熟睡。 Joy跟着上楼,却待在门外,没胆子跟进来,透过敞开的房门缝隙,看着自家老板温柔的将人放在大床上,临走前,还体贴的给她掖了掖被角,他吓得不轻。 老板对哪个女人这么用心过? “把医生叫来。”裴锦尘漠然转身,走出房间,顺手把房门带上。 喑哑低沉的声线,比平时放轻不少,似是潜意识中,不愿谈话惊扰到房间里的女人。 Joy立马拨通私人医生的电话,大半夜的,医生一路飚车赶到别墅,在为叶妩做过详细的身体检查后,才道:“叶小姐怀孕两个多月,这段时间是最危险的时候,需要时刻留意她的情绪,还有饮食,不然,很容易流产。” 女人怀孕期间,最危险的就是两到四个月这段时间,稍不注意,就很容易酿成悲剧。 “嗯,从今天起,你住进别墅,二十四小时观察她的情况。”裴锦尘微微颔首,冷声命令。 霸道的语气,根本不给医生拒绝的机会,一句话,就决定了整件事。 “好的,老板。”好在医生为他办事多年,也知道他的脾气,并没有任何的反感。 “带上你的医疗团队,我不希望看到任何差错出现。”既然答应了她,他就会给她最好的待遇。 医生点点头,“明天我就让助手过来贴身照顾叶小姐,老板您可以放心。” “嗯。”裴锦尘唇瓣微微抿紧,似在考虑着什么。 他不说话,医生和Joy也不敢随便出声,只能站在房间外的昏暗走廊上,相顾沉默。 “跟我来。”许久后,裴锦尘才吩咐道,蓦地转身,医生愣了一秒才抬脚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去了书房,而Joy则被抛下,知道老板大概有什么事要单独和私人医生说,Joy很自觉的乖乖下楼,开车离去。 半个小时后,医生收拾好检查工具,一件件放进医药箱,别墅里放置的医药箱中,有不少精密的小型仪器,为了防止不时之需。 “结果如何?”他慵懒的坐在黑色沙发中,身上笔挺整洁的西装略微有些褶皱,右手随意搭在桌面上,旁边放着被解下来的黑色镶金边的皮带。 “和以前的结果一样。”医生遗憾的摇摇头,“数据显示,比正常人少十倍!” 十倍吗?所以,还是那个结果,他根本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吗? 裴锦尘眸光微微暗了暗,然,仅仅只是一瞬。 “我不想听到任何风言风语。”嗓音多了几分冷冽,似一把冰凌,无情刺入医生的心脏。 医生急忙点头:“我会守口如瓶的。” 为老板做事,什么事能说,什么事不能说,他心里亮如明镜。 这种事,别说是老板,随便哪个普通男人,只怕都难以接受,就算他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在外边随便宣扬啊。 “很好。”男人细长的睫毛低垂着,遮挡住眼眸中汹涌的暗潮。 叶妩,十个月后,答案自见分晓,到时候,呵,他倒要看看,她还有什么话好说! 一股戾气在心窝涌现,将那抹极淡的希望抹杀。 …… 叶妩是被一股难闻的药味弄醒的,鼻尖微微动了动,整个房间弥漫着一股极其刺鼻的苦涩味道。 她刷地一声睁开眼睛,就看见了床边正捧着白色瓷碗,晃动着勺子的佣人。 “叶小姐,您醒了?快,这药还没冷呢,温度刚好,趁着喝了吧。”佣人满脸惊喜,急忙将手里盛满黑色中药的瓷碗朝她递去。 叶妩嫌恶的撇开头,“这是什么东西?” 仅仅是嗅着这股味道,她就忍不住想恶心。 “是李医生特别为你煎的中药,老板出门前,特别嘱咐过,等您醒了,一定要喝下去的。”女佣有些为难,这是老板交代的事,她不敢违背啊,老板是她的衣食父母,万一被老板知道,自己连监督她喝药这种小事也没办到,肯定会丢掉金饭碗的。 “他走了?”叶妩的注意力从中药上移开,秀眉微皱。 “嗯,老板八点多就出发去公司上班了。”女佣老老实实的说着,然后守着她,亲眼看着她把中药给喝下去,这才满意的将空碗接过来,“叶小姐您在休息会儿,我吩咐厨房给您做午餐。” “有糖吗?”叶妩小脸被苦得拧成一团,天哪,她讨厌中药! “有。”佣人风风火火离开房间,很快,就抓着一大把糖果,递给她。 连吃了好几颗后,嘴里那股苦涩的味道,才逐渐被压下。 她甚至有种自己又重新活过来的错觉。 “这些人是怎么回事?”等叶妩洗漱完毕,穿着睡衣下楼时,却惊讶的发现,别墅里多了几张陌生的面孔。 除了有过一面之缘的私人医生,还有三四个年轻女人。 眉头微微一皱,出声询问。 “是老板交代的,让他们二十小时照顾叶小姐的身体。”佣人不敢有任何隐瞒。 这算是孕妇的福利吗? 叶妩心头漫过一丝动容。 下午,茱蒂打来电话,告诉她深圳站的宣传已经结束,顺便关心她的身体情况。 “剧组里没人知道我……我怀孕的事吧?”叶妩特地跑到阳台,确定没人偷听后,才低声问道。 她不想让这件事被剧组的艺人知道,那些人把她当作裴锦尘的情妇,如果知道她怀了孩子,肯定会透露给媒体,到时候,她拿什么脸去见爸妈?去面对那些喜欢她的粉丝? 她还没有足够的勇气,去面对这一切,唯一的选择,只有自欺欺人的逃避。 或许等到她找到合适的机会,再告诉他们吧。 “我办事你还不放心吗?安心吧,除了咱们几个知情人,没人知道这件事。”茱蒂拍着胸口说得信誓旦旦,“不过叶妩,这段时间你一定要好好保养身体,争取生个白白嫩嫩的小宝宝,到时候,嘿嘿,我给他做干妈。” “好啊,那逢年过节你可别忘了多准备些红包,给少了,我给不答应。”叶妩心情大好,还有闲心和茱蒂说笑。 “没问题。” …… 公司停掉了她所有的工作,叶妩起初还觉得挺不错的,每天睡了吃吃了喝,不用担心媒体会不会又写些子虚乌有的丑闻,来抹黑她,不用往返在各个城市参与宣传。 但这样的日子,她只过了一个礼拜,就有些耐不住。 穿着宽松的羽绒服,把自己裹成一个球,下楼想出去逛逛街,但她还没走出大门,就被家里的佣人给拦了下来,这样的画面,一个礼拜中,已经不止发生过一次。 “叶小姐,老板吩咐,您不能随便出门。”佣人挡住大门,不肯放她出去。 叶妩从最初的耐心劝说,到此刻有些心烦意乱,她黑着脸道:“我只是想出去逛逛街也不行?” “这是老板的命令。”女佣的回答一成不变。 “他现在不是没在吗?”她是犯人吗?是他养的金丝雀?叶妩恼火的攥紧拳头,眼眸中两簇火苗正在疯狂跳动。 女佣不敢和她顶嘴,但挡在门口的身体,却是半步不让,以沉默的态度,告诉她想要出门是不可能的事实。 怒火从心窝冲上头顶,她咬着牙道:“你们给我让开!” “对不起,叶小姐,这是老板……” “老板老板!我又没犯法,又没被判刑,凭什么不准我出门?”她气得浑身发抖,狠狠瞪了眼这些只听裴锦尘命令的佣人,扭头冲上房间,房门被她啪地一声大力摔上,巨大的声响在别墅内绕梁不绝。 佣人们暗暗松了口气,她们还真的担心叶小姐会不管不顾冲出去。 回到房间,满脑子想着的,是佣人一次次阻拦她出门的画面,心头的怒火难以抚平,拿起床头柜的手机,熟练的输入那一串号码,拨打过去。 她要问问他,到底想把自己关到什么时候! 他有什么资格限制自己的人身自由? …… “嗡嗡嗡。”会议桌上的手机无声震动,长方的橡木会议桌旁,坐着的是金帝公司明年计划的几位顶级合作方。 裴锦尘微微凝眉,做了个抱歉的手势后,竟握着电话,中途停止会议,离开会议室,走到屋外接听。 31 笼中鸟 Joy哭丧着脸,向几位合作方的代表道歉,心头清楚得很,能让老板终止会议,把公事放在一旁,跑去接电话,电话那头的人,绝对是叶妩。 只有她才有这么大的能耐和本事。 “什么事?”寂静宽敞的走廊中,裴锦尘靠墙而立,嘴角噙着一抹戏谑的浅笑,低声问道。 “你为什么要吩咐佣人不准我出去?”叶妩气冲冲的质问,从听筒里传出,语调略带几分轻颤,显然气得不轻。 “你现在的身体,不能去人多的场合。”他笑着回答,并没将她的怒火放在心上。 “谁说的?我被关在这里,都快被关疯了!我不管,我要出去呼吸新鲜空气,我要去逛街,我要……”她噼里啪啦的说着自己这几天来想干的事,期间连气也不曾换过一回。 裴锦尘耐心的等她说完后,才问道:“说够了?” “不够!”他到底有没有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没听见她说要出门吗? “那你继续。”男人玩味儿的腔调,让叶妩心头的怒火燃烧到极致。 “你混蛋!”混蛋,他根本就是个混蛋!电话蓦地掐断,她一把将手机砸在地上,还用力踩了几脚。 房间里不断传出的咒骂声,以及那噼里啪啦的摔砸声,让门外的佣人没勇气推门进去。 “你去吧。” “还是你去。” “叶小姐这么生气,谁去谁完蛋,我不去!” 她们互相推搡着,谁也不肯进去做出气筒,但午餐的时间到了,必须得有人进去叫叶小姐下楼用餐啊。 十多分钟后,屋内的声响才终于停歇,叶妩气喘吁吁的跌坐在床沿,累得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精美的木地板上,一片狼藉,被砸碎的手机四分五裂,枕头、遥控器、笔记本电脑,通通成为了她怒火下的牺牲品。 但即使是这样,她心头那股怒火,还是难以消散。 她不懂,他为什么要把自己关在这里,为什么不肯让她出门! “叩叩叩。”屋外徘徊了许久的佣人终于鼓足勇气,敲响房门。 “干嘛?”叶妩没好气的问道。 “叶小姐,可以下楼吃午餐了。”女佣战战兢兢的说道,心里很是不安。 “我不饿,要吃你们自己吃,别管我。”气都吃饱了,还吃什么饭? 想到裴锦尘在外边自由自在,想去哪儿去哪儿,可自己却非得在这里过囚犯的生活,她心里就恼火。 手机里传出的忙音,让裴锦尘有些许意外。 这就是传说中的孕妇妊娠反应? 随手将电话放回西装口袋,他转身回到会议室,“会议继续。” Joy奇怪的眨了眨眼睛,老板的心情似乎很好?出门时还一脸高深莫测,怎么一回来,却好像笑得如沐春风? 他有些好奇,这通电话到底说了什么,能让老板心情大悦。 漫长的会议在两个小时后宣告结束,送客的任务由Joy一手操办,在与合作商代表握手告别后,裴锦尘抬脚回到自己的专属办公室,打开电脑,在网络上搜索孕妇早期妊娠反应的相关资料。 密密麻麻的资料在网页上显示,他看得很是认真,仿佛在看着一个重大合作方案。 Joy把合作商送走,回到办公室,想问问有关明年开年的计划,老板是怎么想的,但他进屋后,却被裴锦尘忽略,孤零零站在办公桌前,半天也没引来他的一个正眼。 老板看什么看得这么认真? “咳。”握拳抵唇,重重咳嗽一声,宣告自己的存在感。 裴锦尘浅薄的眼皮微微抬起,见到办公室里有人,他不紧不慢的将网页关闭,下颚优雅轻抬:“什么事?” “是这样的,老板,有关明年开年的计划……”Joy迅速回神,开始刚才的会议总结。 “嗯,一切照谈定的内容去办。”裴锦尘并没有对这几笔合作做出任何改动。 “是。”Joy推了推镜框,刚想离开,谁料,身后竟传来了一道低沉悦耳的声线。 “去找些碟片,种类要齐全,晚上送到别墅。” 碟片? Joy满脸愕然,老板忽然间要这些东西做什么? 裴锦尘并没有给他任何解释,“没听清楚吗?” “……是,老板。”难道这是叶小姐打电话来要求的?思来想去,似乎也只有这个理由能解释得通。 Joy哪里知道,就在刚才桌上那台电脑的网页上,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写着‘如何应对妊娠反应’的教材资料! 夜色渐沉,裴锦尘一席正装参加宴会,而别墅中,叶妩却孤零零坐在沙发上,无聊的按着遥控器,不停的转换着频道。 心情愈发烦躁。 空荡荡的大房子,毕恭毕敬的佣人,还有无处不在的医疗人员。 这里就像一座监狱,一座牢笼。 她啪地一声将遥控器扔到桌上,心头那团火愈燃愈烈。 为什么她要过这么无聊的生活? 情绪仿佛上升到一个临界点,她甚至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叶小姐,请吃水果。”佣人端着精美的托盘,从餐厅走出来,上边摆放着切好的水果,还特别摆出美丽的造型。 “我不想吃。”她气呼呼的说道,再精美的食物,对她来说,也没有任何吸引力,“我要出去吃宵夜。” “这……”女佣面露难色,“可是老板交代过……” “行了,不用再说了。”知道她接下来要说什么,叶妩连听也不愿听。 她们除了会说这是那混蛋吩咐的,除了会说不许她出门,还会说点别的吗? “是。”女佣不敢再吭声,唯恐自己成为被迁怒的对象,乖乖站在旁边。 殊不知,她站在这儿,愈发让叶妩心情不好,总有种自己走到哪儿,都被人监视的错觉。 “你去忙你的,不要在这里烦我。”她强忍着心头的火气,咬牙说道。 “是。”佣人自觉走到墙角,不敢离她太远。 老板交代过,要时时刻刻注意叶小姐的身体情况,不能有任何差错。 “我让你走远点没听到吗?”余光瞥见她只退到角落,叶妩的怒火再也遏制不住,蹭地一下,如火山爆发般,从心窝里升起。 女佣被她突如其来的斥责吓住,心里满是无辜与委屈。 “别哭了,”她的眼泪,令叶妩愈发感到心烦,为什么所有人都要和她对着干? 她抓狂似的扯着自己的头发,但心窝里充斥的那股火气,却怎样也挥之不去。 “嗡——”别墅外,法拉利特有的引擎声,由远及近,尖锐的刹车声,近在咫尺。 他回来了。 叶妩双拳用力攥紧,眼眸喷火的盯着玄关的方向。 紧闭的大门缓缓开启,那抹熟悉的修长身影正一步步从门外走进来。 “啪。”遥控器从正面抛来。 他敏捷的侧身躲过,眉头微微一皱,扫过墙角低头抹泪的佣人,再看看沙发上,气得浑身发抖的女人,脸色不禁有些冷峭,凉薄的唇瓣微微抿紧。 “裴锦尘,你太过分了!我不是你的犯人,更不是你的俘虏,你凭什么找人堵门不许我出去?”她厉声问道,罪魁祸首就在眼前,心里徘徊的怒火终于找到了发泄口,此时,正在源源不断的涌上心头。 “药喝过了吗?”他完全漠视了叶妩的怒火,抬脚朝她走来。 “没喝!”她故意说谎,存心想气他。 “嗯?”语调危险至极,转眸朝角落的佣人看去。 女佣急忙说道:“叶小姐早上喝过药,但下午的,她怎么也不肯喝。” 不仅不肯喝,而且还把药碗给砸了。 这话她没胆子说,只能放在心里。 “再热一碗。”他冷声吩咐,而后,深幽的视线锁定在叶妩身上,“为什么不喝药?” 她肚子里的孩子,是她拼命要保下的,如今他答应了她的请求,为什么她反而不顾身体,不肯喝药? “你还会在乎我的死活吗?你知不知道,我几天快要被你给关疯了。”这种失去自由的生活,她受不了,每天活动范围只能在别墅里,连出门也成为了一种奢望,她没办法接受。 哪怕每天吃的、喝的、用的,是最好的,可那又有什么用? 她连呼吸一口新鲜空气,都成为了不可能! “这是医生的叮嘱。”他抱着最大的耐心解释。 “我不管,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肯准许我出门?”叶妩根本听不进去这些话,她只知道,再这样下去,她没被关出病,也会被关到精神失常。 “叶妩,你不要一次次挑战我的耐心。”是他对她太纵容了吗?什么时候一个女人也敢对他这么说话? 危险冰冷的语调,让人不寒而栗,但早已被怒火淹没理智的女人,却顾不得这么多。 她梗着脖子,毫不妥协的瞪着他,神色无畏且无惧。 一抹冷怒在眉宇间闪过,但他终究还是忍了。 资料上说,许多孕妇在怀孕初期,会有极强的情绪波动,她的情况应该就是这样。 他不和她计较。 “老板,药热好了。”女佣再次从餐厅出来,将刚用微波炉打好的中药放到桌上。 叶妩一闻到这股味道,心里那股火,就蹭蹭地往上冒着,手臂一挥,玻璃茶几上的瓷碗,竟被她一掌挥落到地上,砸得粉碎,滚烫的药汁溅湿了裴锦尘名贵的西装裤腿,汁水迅速将衣料浸湿,剩下一块黑色的印记。 裴锦尘眉头紧皱成川字,俊朗无涛的面容阴沉得仿佛随时能拧出水来。 叶妩心里有些害怕,这样的他,好似一头苏醒的猎豹,让人心惊胆战。 然,裴锦尘却只是深深凝视她几眼后,忽然扬唇笑了,“再热。” “我不喝。”她撇开头,一脸的不愿意。 裴锦尘眸中兴味愈发浓郁,修长的手指将衬衫纽扣扯开,露出那性.感、精湛的锁骨。 “无所谓,热到你愿意喝的时候,再喝。”他凉凉说道,对付她,他有的是办法,不肯乖乖喝药是吗?可以!他就让人一直热,她愿意打翻就打翻,看谁的耐心更好! “你!”叶妩一口气卡在喉咙,上不去也下不来。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可恶的男人?他居然说得出这种话? 裴锦尘下颚轻抬,俊美的眉宇似有妖气正在弥漫,“你什么时候想喝再喝,我不急。” 比耐心,她不是他的对手。 但凡是他想做的事,绝不可能做不到,更何况只是让她喝药这么点小事? 站在旁边的女佣顿时有些欲哭无泪,老板和叶小姐闹别扭,但吃苦的却是她啊,叶小姐不肯喝,她就得一直来回替她热药,今晚还能休息吗? 又一碗药汁送到跟前,叶妩再次打翻。 一次、两次、三次……到最后,连她自己也记不得到底打翻过多少碗中药,客厅里各个角落充斥着那股难闻的味道,光洁明亮的地板上,黑色药水遍地都是。 她颓败的瘫坐在沙发上,咬牙切齿的瞪着眼前作壁上观的男人。 “继续热。”裴锦尘漫不经心的吩咐着,似是要让她发泄到尽兴才肯罢休。 “叶小姐……”女佣又一次将中药送来,这回,她真的快要哭了。 叶妩用力握紧拳头,指骨咯咯作响。 “要喝吗?”似是知道她发泄得差不多了,他挑眉问道。 那分外恶劣的笑容,让她有种想一巴掌扇过去的冲动。 “我、喝。”几乎是从牙齿缝里硬生生挤出来的两个字,却换来了他满意的笑容。 一碗苦涩至极的中药灌入喉咙,叶妩几乎是捂着嘴狂冲上二楼的卧房,迅速冲进卫生间,将门反锁,趴在洗手台上,难受的干呕着。 混蛋! 她甚至觉得所谓的调理身体,根本是裴锦尘故意想出来折磨她的手段,他一定是在用这种方式报复自己在医院威胁他这件事,因为他不相信孩子是他的,所以他才会这么狠心,不仅囚禁自己,还要折磨自己! 不行,她不能再这样下去,不然她会疯的。 拧开水龙头,捧起一把冷水,狠狠拍打在脸上。 她要想个办法逃出去,逃离这座牢笼。 夜色正浓,斑驳的月光被乌云遮挡住,不见一颗繁星,整片天空黑压压的,好似随时会掉落下来,叶妩换掉身上臃肿宽松的大号羽绒服,换上黑色运动装,将长发扎成马尾,做贼似的贴近房门,偷听着门外的动静。 “四个小时后,再把药热一热,送到房间。”裴锦尘正在对佣人交代着后半夜的工作,声线优雅、低沉。 哼,他还想折磨自己吗? 鬼才会喝那么难喝的中药! 叶妩咬紧牙关,愈发坚定要逃出这里的念头。 很快,屋外有脚步声传来,逐渐远去,然后便是房门关闭的声响。 他应该去了书房,这是个机会! 偷偷摸摸将房门打开,漆黑的走廊上,没有佣人的身影,有微弱的灯光从书房的房门缝隙里透露出来,她冲着那边狠狠瞪了一眼,好似透过那房门,看见了屋子里正在办公的男人。 不急着出去,足足等了一个小时,等到佣人们纷纷回到各自的房间歇下后,她才猫着步子,靠着墙缓慢挪动。 脚步被特意放轻,尤其是在经过书房时,心跳声大如擂鼓。 别怕,叶妩,你行的! 屏住呼吸,踮着脚尖从书房门前经过,确定安全后,才再次往旋转楼梯踏下去。 冷汗在额头上渗出,一滴一滴顺着她紧绷的小脸滴落在衣领上,好不容易穿过客厅,大门就在前方,手掌刚握上门把,用力一拧,轻而易举的就将大门打开。 双眼顿时一亮,成功了! 就在她想要窜出去的瞬间,安静的别墅内,警报声拔地而起。 “呜呜呜!呜呜呜!” 震耳发聩的警报,将刚睡下的佣人通通惊醒。 “怎么了?快出去看看。” 凌乱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叶妩脸色大变,拔脚就往门外冲。 书房的房门缓缓开启,一抹黑色的身影从房内踱步而出,如闲庭信步般,优雅走至走廊的护栏旁,双手交叠着搭在上边,饶有兴味的看着下方玄关处,敞开的大门。 逃了?呵,她以为能逃得掉吗? “老板。”女佣穿得层次不齐,神色慌乱的从客房里跑出来。 裴锦尘下颚微抬,莞尔笑道:“让保安把人带回来,别伤了她。” 他喜欢猫抓老鼠的游戏,尤其是一只智商不够的笨老鼠。 叶妩还没跑出小区,就被保安围住,穿着统一制服的男人,人高马大,在她四周围成一个包围网,将她所有的出路通通堵住。 手电筒刺眼的光芒照射在她的身上,她难受的眯着眼睛,抬起胳膊,将光线挡住。 “叶小姐,请您回去。”保安队长沉声说道,态度不卑不亢。 知道逃走计划失败,叶妩失望的垂下脑袋,这里根本就是铜墙铁壁,她到底要怎么样才能逃走? 不甘心的望着前方小区外无人的街道,在保安的簇拥下,一步一回头,返回别墅。 “裴总,我们已经将叶小姐平安无事的护送回来。”保安队长刚进屋,就向裴锦尘邀功似的进行汇报。 他们大多是从部队里退伍复原回到C市的士兵,骨子里刻着忠诚、严禁,拿了工资,就得为老板尽心办事,这是他们的职责。 “嗯,辛苦了。”他似笑非笑的说道,目送保安离开后,才将目光落在某个垂头丧气的女人身上,“你可以接着逃。” 这算什么?讽刺吗? 叶妩暗暗磨牙,抬起头来,试图用眼神杀死他。 “不过,别说我没告诉你,这里的警戒在国内数一数二,除非你凭空长出一双翅膀,呵,就算你有翅膀,没有我的允许,你也飞不出去。”他摇摇头,眸光里布满了戏谑与讥诮,好似在嘲讽她自不量力的行为。 “哼。”叶妩不想理会他,气呼呼的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对他的挑衅采取冷处理。 说不过他,又没他厉害,她能怎么办?只能把怨气憋在心里,一个人忍着,受着。 别以为她会这么轻易放弃,他不许她离开,她偏偏要逃给他看!就不信每次都能这么倒霉,被人抓住。 裴锦尘自然能猜到她心里在想什么,这个女人或许不聪明,但骨子里的倔强,他清楚得很。 短短三天,叶妩想尽了一切方法,爬窗、装病,无所不用其极,但她爬窗时,保安已在楼下围聚,还贴心的给她准备好气垫,防止她摔下去,她装病,别墅里的私人医生立刻为她做最精密的身体检查,然后给她准备难喝的中药。 所有手段全都用光,可偏偏就是逃不出这座牢笼! “哈哈哈,”当茱蒂来到别墅,听完她的抱怨,竟抱着肚子在沙发上打滚,“老板……老板他真绝!太绝了!” 居然能提前将叶妩的行为模式看穿,而且还放任她去干,再用这种方法打击她。 不行,光是想想,她就好想笑。 银铃般清脆的笑声不断从她的嘴里流淌出来。 叶妩本就不愉快的心情彻底跌入谷底,脸色黑沉沉的,犹如暴风雨即将来临的天空:“你是故意来看我笑话的吗?” 在她最需要人安慰的时候,她还在这儿幸灾乐祸?早知道,她就不该把这些事告诉她的! “我不笑了,哈哈哈,不笑了。”茱蒂努力强忍着心头的笑意,但面部不断抽动的频率,却泄漏她的情绪。 “哼哼,”叶妩黑着脸转开脑袋,两个女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个面色黑沉,浑身散发着低气压,一个则强忍笑意,脸蛋憋得通红。 许久后,茱蒂才总算是勉强平静下来,揉揉发酸的两颊,用胳膊戳了戳身旁还在生闷气的好闺蜜。 “喂,真生气啦?” “你说呢?”叶妩咬牙问道,“你到底知不知道我这些天是怎么过的?每天被困在屋子里,什么地方也不许去,连门都出不了,这和进监狱有什么区别?” “监狱里的生活可没这么奢华。”茱蒂下意识反驳,换来的是她严厉的眼刀。 “你是站在哪边的?”她不是自己的好朋友吗?不替她想办法也就算了,还在她的伤口上撒盐? “我当然是站在你这边咯,”茱蒂急忙敛去面上的玩笑,正色道:“不过叶妩啊,老板他这么做,不也是出于关心你吗?你现在可不比以前,肚子里还有一个,身体金贵不能出任何差错,老板他大惊小怪,也是情有可原嘛。” 她不停为自家老板说着好话,希望能让叶妩多一分体谅,少一分怨气。 “什么关心,他是想把我关疯才对。”这些话她此时哪里听得进去?“算了,我不想说他。” 想到那个可恶的男人,她心里就忍不住恼火。 “你说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混蛋的家伙?”搁在身侧的双手黯然攥紧,“你知道我上回逃跑后,他回来说什么吗?他还让我继续!我看他根本是故意在捉弄我,然后看我出丑,看我的笑话。” “……”茱蒂顿时无语,刚才是谁口口声声说,不想提起老板的?现在又是谁,一句不离老板?口是心非的女人啊。 叶妩似乎把难得来一趟的茱蒂当做了垃圾桶,一个劲对她说着裴锦尘的坏话,几乎把他贬到尘埃里。 “来,喝杯茶润润喉咙。”茱蒂见她终于停下来,急忙倒了杯茶水递过去,“喝完你再继续说。” 她心里有怨气,总要找个途径发泄出来,不然只会更难受,更憋火。 叶妩狠狠往嘴里灌了一口,还觉得不太解气,但她脑子里能想到的骂人词语,通通说光了,一时半刻也想不到还能骂什么,索性放弃这个话题,问道:“电影的首映礼日期决定了吗?” “公司还在商量,不是圣诞节,就是元旦节。”这部戏从筹资到拍摄,一开始就是为了贺岁档准备的,首映礼当然也要在春节前召开,最好是个好日子。 “那不是很快了吗?”现在已经到了十二月月初,距离两个节日,十分接近,“到时候我一定要去观看首映礼。” 这是她出演的第一步影片,拍摄期间闹出不少风波,才终于完成,她想坐在演播厅,好好欣赏自己出演的影片,那感觉一定特别好。 叶妩美滋滋的想着,脑子里甚至出现了首映礼当天的画面。 茱蒂见她难得露出轻松、惬意的笑容,没忍心泼她的冷水,以老板现在对她的重视程度来看,人多的场合,是肯定不会允许叶妩出席的,更别说还是媒体云集,粉丝颇多的首映礼。 但看着她得意的样子,话到了嘴边,又有些说不出口,算了,就让叶妩先高兴一阵吧,说不定是自己想多了呢? …… 柳如是的首映礼日期定在圣诞节前夕的平安夜,C市街头四处挂满五彩斑斓的彩带,沿街的店铺前,大树、路灯,被装点成圣诞树,挂满了精美的礼物,纷纷扬扬从苍穹上飘落的小雪,更是为这节日增添了几分唯美与梦幻。 市内最大的万庭影院,今夜被金帝包下,门口铺着一条喜庆的红毯,国内多家娱乐媒体纷纷赶到现场,架着摄像机,准备拍摄即将到来的艺人。 无数粉丝站在红毯两旁,手里高举着刻着偶像名字的灯牌,高呼着艺人的名字,场面一片火爆。 为了让首映礼的效果增大,公司特地在前两天向旗下艺人的粉丝官网免费提供入场卷,每个官网只有二十张,刚发布,立刻就被热情的粉丝洗劫一空,更多人没能得到入场卷,只能待在电影院外边,为支持的艺人呐喊助威。 东郊别墅里,叶妩黑着一张脸坐在沙发上,前边的巨大液晶电视中,正在进行电影院的现场采访。 密密麻麻的人群中,她一眼就看见了在那些挥舞的荧光棒内,被簇拥着的她的名字。 那是她的粉丝,他们在呼唤她,在期盼着她的出现。 “可恶!”她愤愤的咒骂一声,将遥控器狠狠摔在茶几上,怒然起身。 “叶小姐,您不能出去。”女佣见她有所动作,赶紧包围上来,将她团团围住,不许她去往玄关。 老板今天特别交代,如果叶小姐要强行出去,不管用什么办法,都得把她拦下来。 “滚开。”叶妩伸手将面前挡道的佣人推开,捏紧拳头迈开步伐。 但她推得了一个,还有十多个佣人挡在前方。 “我要出去!”她要去参加首映会,那是她梦寐以求的愿望,她想坐在自己的位置中,欣赏她第一部电影。 “对不起,我们不能让您离开。”佣人们恪尽职守的遵从着裴锦尘的交代,不论叶妩说什么,她们始终不肯放她离去。 “砰!”“砰砰砰!” 摔砸声在别墅中响起,她气得将客厅里的所有摆设通通挥落在地上,满脸怒容。 凭什么!凭什么!! 女佣不敢上前阻止她近乎疯狂的举动,默默跑到墙角,拿出手机,想将家里正在发生的事告诉裴锦尘。 只有老板才能阻止叶小姐。 叶妩摔了一楼后,心里那股火仍旧没有半分减弱,反而愈发憋屈,气势汹汹冲上二楼,看见什么通通摔在地上,似是不把整个别墅掀翻,不肯罢休。 “老板,叶小姐她又发疯了,现在正在家里乱砸东西。”电话刚接通,女佣便战战兢兢的说道。 二楼不断有巨大的摔砸声传下来,透过手机,清晰地传入裴锦尘的耳里。 他锋利的眉梢微微一蹙,“让她砸。” “啊?”佣人吃了一惊,老板居然没发火?还任由叶小姐胡作非为? “等她砸够了,记得让她喝药。”她愿意在家里做什么,都随她,呵,最近她心情不好,总要找个途径发泄。 挂断电话,身畔同他坐在同一辆车里的女伴,挂着甜美的笑容道:“老板,可以登场了。” “嗯。”裴锦尘对她讨好、殷勤的笑容视若无睹,完全将她视作空气。 李姗姗面色一僵,她今天特地打扮得很美,只为了能让老板多看自己一眼,但不管是从公司出发,还是抵达现场,老板却连一个正眼也不曾看过她。 精美妆容下,俏丽的脸蛋有一瞬的扭曲,似不忿,似嫉妒,转瞬即逝。 Joy穿着黑色燕尾服,压着腹部,优雅的下车,为后座的二人绅士的打开车门。 裴锦尘一袭暗色条纹的名贵西服,内衬白色衬衫,领口的纽扣随意扯开,露出精湛的锁骨,成熟中透着几分野性,浑身散发着一股迷人魅力。 裴锦尘刚出场,立刻引来现场媒体的疯狂拍摄,闪光灯此起彼伏。 男人深幽的双眸微微眯起,嘴角噙着一抹邪肆、玩味的笑,如欧洲古老皇室中的优雅贵族,神秘、冷峻却又蛊惑人心。 李姗姗身着一件修身白色曳地长裙,深V的领口中,圆润呼之欲出,妖娆的身材曲线在礼服的映衬下,展现出来。 她亲昵的挽着裴锦尘的臂膀,扬起一抹得意的笑,与他并肩站在红毯上,任由记者拍摄。 明天的报纸头条,肯定是她和老板的绯闻! 想到这一点,心里的得意忍不住冒出来,身体愈发亲昵的往他身上蹭去。 裴锦尘眸光微冷,斜睨着身畔似浑身没有骨头的女人,眉宇间掠过一丝不悦,但碍于场合,他终是没做出任何失礼的举动。 看来,李姗姗还需要磨练,原本定给她的广告代言,或许要换人来做了。 李姗姗绝对想不到,她自以为亲密的举动,反而让她失去了一次重要机会。 电影院外星光璀璨,柳如是剧组所有艺人,除了叶妩,无一缺席这场首映会。 卧房里,叶妩累得跌坐在木地板上,身旁一地狼藉,汗水一滴接一滴从头上落下,腹部一阵抽痛蓦地传来,犹如无数只蚂蚁在啃食着五脏六腑。 好疼…… “砰!”她的身体忽地瘫软在地上,如同弓虾般痛苦的蜷缩成一团。 电影院内,首映礼正式开始,裴锦尘慵懒坐在第一排的主办方专属座位上,饶有兴味的欣赏着荧幕中,一席古装清纯、美丽的女人。 她在林间愉快畅笑,他冷峻的面容也随之放柔。 李姗姗一脸不忿,她明明就坐在老板身边,可老板却不曾注意到她,反而对影片里的叶妩情有独钟。 名为嫉妒的毒汁染上眼眸,为了不被人发现,她迅速垂下头去,搁在座位扶手上的手掌,黯然攥紧。 首映礼大获成功,金帝、博鳌旗下艺人正在媒体区接受媒体和粉丝的追捧、采访。 “老板,宴会半个小时后举行,您该与李姗姗小姐准备出发了。”Joy恭敬的走上前来,凑在他耳畔,低声嘱咐。 “嗯。”裴锦尘下颚轻抬,深邃似海的眸子轻扫过被几名小报记者包围的女人,“下次不要再安排这种人做我的女伴。” 他不需要一个只会玩弄心机的女伴。 Joy面上一紧,一边点头一边在心里猜想,这李姗姗到底做了什么,让老板做出这样的决定。 “老板。”从媒体区脱身后,李姗姗提着裙摆如花蝴蝶般向裴锦尘小跑着过来,绚烂的笑容美丽动人,可他却无动于衷。 “嗡嗡嗡。”西装口袋里的手机无声震动,裴锦尘峻拔的身躯蓦然转过,抬脚走向演播室的角落,避开媒体和艺人。 Joy同时也将李姗姗拦住,不让她跟上去。 看着那抹尊贵非凡的身影一步步离去,李姗姗气得浑身发抖,如果换做是叶妩,老板他还会是这样的态度吗?还会把她无情抛下吗?她仿佛听见了四周传来的窃笑,感受到了其它艺人们奚落、嘲笑的目光。 为什么是叶妩?那个女人有什么地方比得上自己? 她们一起参加甄选节目,她半路退出,而自己则拿到第一名,可为什么反而是她得到了公司的力捧,得到了老板的青睐? 她不甘心! 这一切本应该是她的,是属于她的! 裴锦尘可不知道作为今夜女伴的李姗姗心里在想什么,身体轻靠着角落的巨大圆柱,按下接听键。 “老板,不好了,叶小姐刚才情绪失控,有滑胎迹象!”李医生急切且凝重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 裴锦尘略带柔和的轮廓顿时冷了下来,面庞紧绷,“现在情况如何?” 或许连他自己也不曾留意到,这看似平静的话语里,夹杂着多少紧张,多少惊怒。 好端端的,她怎么会滑胎? 32 拜托你,带我离开这里 “情况暂时稳定,不过再这样下去,只怕会越来越严重,孕妇情绪不稳很容易影响到胎儿的存活。”医生惆怅的叹了口气,他不是很赞同老板将叶小姐关在别墅中,不许她离开的做法,这只会激起叶小姐的反抗情绪,会造成更加严重的后果。 但叶小姐身体娇弱,现在又怀着孩子,如果出门,稍有不慎,被人群撞到、磕到,很容易造成流产,老板这样做也是为了孩子的平安。 裴锦尘挂断电话后,大步流星走出会场,李姗姗见他过来,刚想上前挽住他的臂膀,但裴锦尘却好似不曾看见她一般,头也不回的从她身前走过,双腿生风,快得她连打招呼也没来得及,只能愣愣的看着他的身影,一步步离开。 “老板?”Joy急忙跟了上去。 电影院外,不少媒体记者见他出来,想对他进行采访,但裴锦尘阴沉如墨的脸色,又让他们没胆子上前,踌躇的站在原地,你推推我,我推推你,希望同伴能做站出来的第一个勇士。 金帝公司的保安在裴锦尘身边形成.人墙,不让这些媒体有机会靠近他。 “庆功会你代我出席。”裴锦尘哑声说道,暗沉墨黑的面庞分外危险。 Joy不敢多问,点点头:“是。” 交代完善后的事宜后,来到停车区域,开门、上车,动作如行云流水般利落、洒脱。 黑色法拉利嗡地一声启动,扛着摄像机的记者被保安拦在半米外,没有机会上前去阻拦他的离开。 “裴总怎么走了?” “难道是提前去庆功会的酒店?” “不对啊,李姗姗还没上车呢。” …… 记者们交头接耳的议论着,见李姗姗被孤零零抛下,双眼蹭地一亮,立即朝她围拢上去,无数只录音笔、麦克风从四面八方对准她,七嘴八舌的问道:“李小姐,请问你被裴总抛下,现在有什么话想说?” “李小姐,你知道裴总他的去向吗?” “李小姐……” 耳畔此起彼伏的质问,犀利、嘲讽,每一个字,都像是刀子无情割着李姗姗的心,脸上完美的笑容险些支撑不住,不该是这样的!这和她幻想中的完全不一样。 最初在听说今夜首映会上,自己将作为老板的女伴出席,她欣喜若狂,仿佛已经预见今夜她将成为全场瞩目的主角,被媒体簇拥,被所有艺人仰望。 可为什么会是这样? Joy眼见情况不太妙,赶紧上前为她保驾护航,“各位,李小姐马上要参加庆功会,不再接受任何采访,请你们让开。” 在他与现场保安的护航下,李姗姗狼狈的逃离媒体的围追堵截,坐进轿车,迅速离开电影院。 …… 黑色轿车一路狂飙从市区驶向东郊别墅,路上,五六个红灯被他硬闯而过,交警眼睁睁看着,却不敢开车追赶,更不敢开罚单。 上回医院门前,那名年轻的交警拿回交通局的支票,让整个局子震动,局长特地点名批评他办事毫无眼力,什么人的车都敢拦截的事儿,导致如今交通局上上下下,对这辆标志性的法拉利,印象深刻,知道里边坐着的是他们得罪不起的大人物,即使见到,也是避而远之。 轿车以一个飘逸的Z字形在别墅外急刹停下,车堪堪停稳,裴锦尘啪地一声从驾驶座上走下来,大刀阔斧走进屋子。 本该整洁、奢华的客厅,此时一片狼藉,欧式电视墙中,液晶电视被东西砸碎屏幕,玻璃渣掉落一地,上边还残留着如蜘蛛网般密集的褶皱痕迹。 玄关的鞋柜中,鞋子扔得到处都是,装饰花瓶成为碎片,整个客厅连一个干净的地方也难找到。 他仿佛能想象出,当时她的情绪有多剧烈。 冷冽的眉梢微微拧紧,抬脚踏上楼梯。 佣人正在忙着打扫二楼走廊,听到脚步声慌忙转头,“老板。” 裴锦尘目不斜视,来到卧房推门进去,对这一屋子狼藉混乱的现象视若无睹,视线直直落在大床上,挂着点滴闭目熟睡的女人身上。 李医生刚替叶妩输完液,正在收拾工具,两名护士在替她盖被子。 裴锦尘目光幽幽扫过点滴袋,目露一丝疑惑。 她输的是什么? “这是镇定剂,不过老板可以放心,这种镇定剂药效并不强烈,对人体无害,只会让病人的情绪逐渐松缓,和普通的药剂不一样。”李医生急忙向他进行解释。 “孩子情况如何?”裴锦尘微微颔首,没在这件事上大做文章。 深沉的目光掠过被褥下,平坦的小腹,眸子里有寒芒忽闪。 这个孩子,他直到这一刻,依旧不曾相信是他的骨肉!但她说得信誓旦旦,他不介意给她一个机会,既然机会给了她,他就会为她安排好一切,直到十个月之后,孩子平安出生。 但她的反应却一日比一日激烈,之前砸东西,现在连自己的身体也不顾,还差点滑胎! 身侧气息愈发阴沉,冷气弥漫在空气里,仿佛这整间屋子的气氛,也多了几分让人压抑的沉重。 “胎儿暂时没有危险,但是一定要时刻注意孕妇的情绪波动,不能再让她出现大起大落,影响到胎儿的健康。”李医生沉声嘱咐,偷偷看了看裴锦尘的脸色后,又道:“老板,其实您可以让叶小姐出去走走,只要避开人群较多的地方……” “如果出事,代价你付得起吗?”裴锦尘狭长冷冽的眸子微微一转,斜睨着他,漫不经心地问道。 李医生顿时语结,他还真承担不起。 “出去。”他沉声命令,有种用完就扔的无情味道。 好在李医生为他工作多年,并没把老板恶劣的态度放在心上,提起床头柜的医药箱,朝护士使了个眼色,悄然离开房间。 吵杂的卧房重归寂静,裴锦尘静静站在床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即使在睡梦中,依旧不平稳的睡颜。 半响后,垂落在身侧的手臂缓缓抬起,微凉的手指不自觉抚上她紧皱的眉峰,似是要为她抚平心里所有的不安与难过。 “唔。”叶妩嘤咛一声,嘴里冒出的细碎声音,却将裴锦尘瞬间惊醒。 裴锦尘的手指蓦地收了回来,眸中暗潮涌现,他在做什么? 心窝里一股连他自己也辨识不清的情绪,正在发酵。 冷硬似刀锋的脸廓紧绷着,隐匿在昏暗的光线内,有些晦暗不明。 他在床边站了许久,神色不断变换,似惊,似怒。 他何时对一个女人这般温柔?不过是区区一个床伴! 他的拳头用力捏紧,冷哼一声后,转身离去,出门时,下意识放轻关门的声响,动作是连他自己也不曾察觉的温柔。 “好好照顾她,家里有棱角的东西全都换掉。”出门后,他冷冷睨着正在打扫卫生的佣人,沉声吩咐。 “哦,好的。”女佣慌忙点头,心头暗暗腹诽,老板对叶小姐果然非同一般,甚至为了她做到这种地步!天哪,如果老板能这么对自己,她做梦都会笑醒的。 “今天是谁负责照看她?”冷冽刺骨的声线,再次响起:“让她收拾东西滚出去,连一个孕妇都照顾不好,我裴锦尘身边不需要废物。” 一句话,却令别墅里大半佣人失去工作,她们不敢为自己说情,更不敢反抗他的命令,即使心里再委屈,再不愿意,也只能连夜收拾行李,在小区保安的护送下离开。 叶妩一觉睡到天明,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头顶上精美雕花的白色天花板映入视野。 她想要掀开被子,但身体却软得使不出半点力气。 怎么回事? “叶小姐,您小心。”佣人刚进屋来,想将暖气调低,见她醒来,急忙上前替她盖好被子。 “我……”她记得,昨天身体忽然感到疼痛。 浑身打了个机灵,手掌抚上小腹,“我的孩子……” “医生为您检查过身体,一切平安。”女佣的话让她提到嗓子眼的心,总算又落了回去。 没事就好,她的宝宝没事就好。 “叶小姐,您想吃点东西吗?厨房里熬好了鲫鱼汤,营养师交代,这汤能为您补充营养,是老板出门前特别嘱咐厨房为您做的。”女佣小心翼翼的问道,态度比起平时更加恭敬,甚至还透着些许卑微。 叶妩自然不知道,她昨夜突如其来的变故导致别墅中,一半的佣人失去工作,而剩下的这批人,对待她也愈发的小心、谨慎。 她摇摇头:“我不吃。” 只要是他准备的东西,她一概不会吃! 女佣点点头,没有强求,“老板也说了,如果您不想吃,就不用吃,您想吃什么,只管告诉我,我会替您准备。” 他说过这种话?叶妩暗暗吃惊,瞳孔猛缩,有些不敢相信。 但随即,她就明白过来,这算什么?把她关起来,不给她工作,不准她出门,当做一只金丝雀圈养吗? 他以为这样做,她就会感激他?做梦! 如果他真的关心她,怎么可能连她生病,连她难过,也不肯看她一眼,不肯对她说一句好话? 他根本就不相信孩子是他的,又不愿意让自己死掉,所以才会故意用这种方式报复她,折磨她! 叶妩憔悴的脸蛋阴沉、紧绷,眉宇间充斥着无数怒火。 “我很累,你先出去。”她现在不想看到与他有关的任何人! “是。”女佣躬身退出房间。 宽敞明亮的屋子,十分暖和,吊顶中的中央空调正在释放暖气,驱散了这满室的寒冷空气。 叶妩闭着眼睛躺在床上,身体软绵绵的,连一分力气也使不出来。 她休息了很久,才勉强恢复了一丝精神,手臂从被窝里伸出,摸了摸床头的手机,紧紧捏住,翻出一串电话号码,拨打过去。 她不要再留在这儿!她不要过这种没有自由的可悲生活!她是人,不是他裴锦尘养的宠物! “嘟嘟嘟。”电话响了几声后,便被人接通。 陆言书清润中夹着一丝诧异的声线,从听筒里传出:“叶妩?你现在在哪儿?是在医院吗?” 报纸上说她突发疾病,在医院接受治疗,陆言书看过报道,本想给她打电话,却又害怕会打扰到她休养,只能每天购买娱乐报纸,关注娱乐新闻,希望能看见有关她的报道。 “我现在在东郊,陆言书,拜托你,带我离开这里!”叶妩哑声说道,听着他满是关切的话语,眼圈蓦地红了。 卧房外,佣人微微凝眉,耳朵紧贴在房门上,听着里边的动静。 叶小姐似乎在和人打电话? 断断续续的话语从门缝传出,虽然听得不是太清楚,但离开两个字,她听得一清二楚。 佣人手掌立即握上门把,将房门推开。 叶妩哪里想得到屋外有人?愕然转头,女佣已然跑到床边,将她的手机夺走,并且迅速关机,强行结束通话。 “叶小姐,你这样会让我们很难做的。”佣人黑着脸,心头一阵后怕,还好自己刚才没有走得太远,不然,她真的打电话向人求救,被人带走,自己拿什么脸去见老板?肯定会因此而丢掉工作! “还给我!”叶妩吃力的想要从床上坐起来,但四肢柔软乏力,刚一施力,整个人便狼狈的倒了下去,重重摔在床上。 “请叶小姐好好休息。”女佣握着手机离开房间,立即将这件事告诉了老板。 金帝公司总裁办公室的房门豁然打开,一抹黑色的身影从屋内走出,神色冷冽如冰,快步走向电梯。 刚上楼来想向他汇报昨天那场首映会效果的宣传部部长,刚踏出电梯,就被迎面走来的男人惊住。 老板的表情好可怕! 一股寒气顺着背脊直冲上头顶,他艰难的咽了咽口水,勉强挤出一抹笑,想和裴锦尘打招呼。 但对方却好似不曾看见他,径直从身侧擦身而过,踏入VIP专属电梯。 “……”老板急匆匆的这是要去哪儿?宣传部部长茫然的眨了眨眼睛,心头泛起无数疑惑。 现在是上班时间,除非有什么重要的会议、行程安排,不然老板是很少在工作时间离开公司的。 裴锦尘迅速下楼,穿过大堂,走出大门,沿途不少员工一见到他,纷纷退避三舍,谁都能看出,他不悦的心情,这会儿谁上去打招呼,不亚于自己找死。 直到那辆黑色法拉利蓦然驶离金帝大厦外的停车区域,员工们才围聚在一起,讨论着这件事。 “工作时间你们却在这里闲聊?”Joy凝眉来到一楼大堂,厉声呵斥。 员工们赶紧闭了嘴,一哄而散。 Joy无奈的摇摇头,暗藏担忧的视线转向大厦的自动玻璃感应门,老板他这会儿离开公司,难道是叶小姐又发生了什么意外状况吗? 除此之外,他真想不出还能有第二种解释。 “嗡。”半个小时后,引擎声在别墅外响起。 叶妩听在耳朵里,却没有任何反应,她知道,肯定是佣人告诉了他自己给人打电话求救的事,而他,也必定是回来心事问罪的。 她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他把自己关在这里,难道还不许她想办法离开吗? 温暖被窝下,双手用力捏紧,努力强忍着心头那一丝不安。 “砰。”房门应声推开,巨大的开门声,震得一楼正忙着搬走茶几的佣人们一跳,打了个寒颤后,迅速回神,不敢朝二楼张望。 老板和叶小姐之间的事不是她们可以插手的,最好当作什么也没看见。 一股冷冽、危险的气息从房门口传来。 神经高度紧绷,她冷着脸,故意不去看他,但那股淡淡的古龙水香气却无处不在,犹如一张密网,将她整个人包围着。 这种感觉很不好,仿佛他是织网的猎人,而她是网上无论怎样挣扎,也逃不掉的猎物。 “怎么,没脸见我,嗯?”带着三分冰冷,七分讥诮的声线幽幽响起,男人修长的双腿缓缓迈开,朝她一步步逼近。 那股威严可怕的气势,也愈发浓郁。 叶妩的心跳砰砰加快,紧张、慌乱。 “到底是谁没脸见人?”叶妩怒极反笑,扭头朝他瞪来,一见到他,她心里那把火就忍不住越烧越旺!“把我的手机还给我!” 他凭什么让人拿走自己的通讯工具?那是她的东西。 “然后呢?”双手环抱在胸前,似笑非笑的问道,但笑容却不达眼底。 什么然后? 叶妩愣了愣,神色有些迷茫,没想到他会冒出这句话出来。 “然后好让你给你的小男朋友打电话,告诉他,你在我的别墅里?让他幻想,你和我曾在这个地方做过什么?”无情的话语从唇中蹦出,脸色阴沉得可怕,甚至隐隐透着一股嗜血。 当他听佣人说,她给人打电话求救,而且,手机里存的名字,是陆言书的以后,一股难明的冷怒,便在他的心窝里涌现。 他恨不得掐死这个女人。 她竟然还敢和那人有联系?仅仅只是想到这一点,他就怒到极致。 眸光愈发深幽,似波涛汹涌的深夜大海,危险、可怕。 “你无耻。”叶妩气得脸色铁青,身体在被褥下瑟瑟发抖,这些话他怎么说的出口? 急促的呼吸略显沉重,裴锦尘眉头一蹙,脑海中浮现了昨夜医生的嘱咐,靠着强悍的自制力,将心头的怒火硬生生压下,冷声道:“在你生下这个孩子之前,不用幻想有谁能够带你离开。” 冷冽的语调,缓和不少,似是担心会刺激到她。 “凭什么!”她失声怒问,怒火染上眉梢。 “凭你现在是我裴锦尘的女人。”他一字一字沉声说道,提醒着她,注意自己的身份,目光下移,扫过她平坦的小腹,“凭你口口声声说,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 呵,既然她说这个孩子是他的,又为什么要给别的男人打电话求救? 他的心头怀疑更甚,一抹讥诮掠过脸廓,消纵即逝。 叶妩敏锐的听出了他话里的讽刺,气急败坏的质问:“你一直就是这么想的,对不对?你从来没有相信过,孩子是你的!所以你才会把我关在这里,不许我出门,把我当成你的宠物!你在报复我!在折磨我,是不是?” 在她心里,他的关心竟是这样的吗? 报复?折磨? 如果他要报复谁,她以为,她还有能耐躺在这里,和自己说话? “被我说中了,对吗?”他的沉默,落在叶妩眼里,被解读为另一种含义。 裴锦尘的心泛起一丝抽痛,“叶妩,你现在需要休息。” 他不和她计较…… 目光隐晦掠过她平坦的肚子,似是顾忌着孩子,从而一再忍耐。 Joy若是在这里,一定会惊到跌破眼镜,老板行驶雷厉风行,什么时候为一个女人再三妥协?隐忍不发? “休息什么?你不是恨不得我早点流产吗?”她好像明白了他的做法,心凉得彻底,似被人凿开一个大洞,呼啸的冷风在胸口穿梭,冻得她浑身止不住颤抖:“明知道我受不了失去自由的生活,明知道我有多期待参加首映会,明知道我有多在乎这些,可你却偏偏不许我去,不许我参加,把我关在这里,不就是为了让我失去这个孩子吗?” “你说什么?”裴锦尘眸中寒芒遍布,俊美无俦的脸庞似地狱修罗般极致阴冷。 “我有说错吗?”叶妩毫不避让,梗着脖子,咬紧牙关从床头缓缓坐起来,双眼直视着他,那目光有怨恨,亦有无尽讽刺:“你不想要这个孩子,因为他根本就不信他是你的,但你不想让我跳楼,不想背负上罪孽,所以你逼于无奈答应把他留下来,我以为你心软了,以为你相信了,呵,那是我太傻!天真到以为你这种人是有心的。” 话语略带轻颤,却如刀子,刺着裴锦尘的心。 他的双眸危险的眯成一条缝,薄唇紧抿着,一言不发。 “没话说了,是吗?你故意用这种方式刺激我,想让我情绪失控,好让孩子流掉!”她从没有这么清醒过,从没有这么明白过。 说什么担心她,才会把她关在这里,其实,他是怕,怕自己会逃走,怕孩子会平安生下来!至于原因?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眼前这个男人耍尽心机,一边蒙蔽她的双眼,让她误以为他相信了孩子是他的,一边却用这样的方式,刺激她,想让她无声无息的小产。 好狠的心,好歹毒的想法。 她的唇角颤抖地扬起一抹冷笑,那笑却比哭更加难看,“裴锦尘,你大可不必这样煞费苦心,你不是不相信孩子是你的吗?不是想让孩子流掉吗?行啊,你现在就可以让人给我注射麻醉剂,别墅里,不是早就有医生过来?你可以让他给我做手术,这样,你就不用……” 忍无可忍! “啪。”清脆的巴掌声,打断了叶妩口不择言的话语。 小脸被扇得偏开,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凌乱的长发遮挡住她的面颊,身体犹如石化般,僵硬在床上。 火药味仿佛消失不见,整个卧房只剩下让人不安的沉默。 裴锦尘收回手臂,眸子里极快掠过一丝懊恼。 他从不打女人,但今天却失手打了她! 扬起的臂膀微微一动。 “呵,”唇中溢出一声讥笑,她霍地抬起头,双目泛红地瞪着他,“还想再打我一巴掌吗?” 他凭什么打她? “不要再让我听到刚才的话。”裴锦尘手臂缓缓垂下,他沉声警告,神色冷漠得近乎无情。 她看不透,看不透他眼底隐藏了什么,更看不见他的不忍,他的懊恼。 “我说错了吗?”他不是处心积虑的不想要这个孩子?现在她成全他,他反而还在生气?为什么? 回应她的,是他无情离去的背影。 房门吱嘎一声开启,重重合上,阻绝了她满是怒火与仇恨的视线。 “可恶!”叶妩手掌捂住脸蛋,骄傲笔挺的背脊,缓缓弯曲下去,好似随着他的离开,浑身的力气又一次被抽空。 身体蜷缩着,一滴滴眼泪无声漫出眼眶。 混蛋啊,他是世界上最可恶的混蛋!是恶魔! 一楼客厅,那抹峻拔的身影顺着旋转楼梯来到一楼,随手招来一个佣人,沉声吩咐:“去准备冰块,给她送上去。” 那一巴掌,他打得很重。 怔怔看着至今仍有些微颤的手掌,锋利的眉梢拧成川字。 他没想过对她动手,但她嘴里所说的那些话,却让他心潮动荡,怒火攻心。 “是。”女佣战战兢兢的点头,急忙跑到厨房取来冰块,抱在怀里上了二楼。 刚开门进去,迎面砸来一个白色枕头,“滚!” 夹着哽咽的怒吼,即使站在楼下也能清楚听到。 裴锦尘微微抬首,抬眸看向二楼卧房,她在生气。 “好好看着她。”一声似叹似无奈的话语脱口而出,烦躁的扯了扯衬衫的领口,拔脚离开别墅。 法拉利独有的引擎声,轰轰从阳台外传来。 叶妩愈发用力抱紧自己,看,他果然不在乎,呵呵,一点也不在乎! 一路飚车在东郊的内环高速上疾驰狂奔,车篷早已放下,如刀锋般割人的寒风,不断喷打在他冷峻的面庞上。 车速一再提升,如同一支离弦的箭,就连两侧的街景仿佛也变成了虚影,变得模糊不清。 车子嗡地一声驶向西郊,一座私人庄园外,这里是他名下的不动产之一,也是市内最大的靶场,是唯一一个得到政府允许,可以持枪射击的场所。 将轿车停好,抬脚步入庄园,现代化的高耸建筑矗立在漆黑的夜空下,斑驳的月光与门外的路灯交相呼应,星光璀璨。 整个庄园空无一人,工作人员已如数下班,在房门前输入密码,熟练的穿过大堂,抵达房屋后方的靶场,用防弹玻璃围起来的草坪中,堆满了练习射击的纸人,移动圆形靶子。 凹凸不平的山坡,丛林环绕,绿茵成海,景色颇为秀美。 在真空枪存放室利落的装填好弹药,一把仿冲锋枪的黑色枪械,在他灵巧的组装下,迅速完成。 戴上桌上的耳机,按下移动圆靶的开始按钮,场地中,二十多个靶子顺着轨道快速移动,犹如正在逃窜的敌人。 “砰!” “砰砰砰!” 一颗颗真空弹精准扫射过十环内的靶心,颗颗命中,留下一个个小小的漆黑弹孔。 瞄准镜后的双眸异常锐利,如一只看中猎物的狮鹰。 枪声将庄园内栖息的鸟儿惊醒,展翅翱翔在无垠的夜空下。 第二天天蒙蒙亮,工作人员来到庄园,刚开门做营业准备,却在来到靶场时,被那抹仍然滞留在靶场中的身影惊住。 老板怎么会来得这么早? 裴锦尘瞅瞅地上凌乱散落的弹壳,数量多得惊人。 最后一块移动靶被他一枪崩毁,心头那股徘徊一夜的烦躁情绪,仿佛也随之消散。 …… 陆言书自从接到了叶妩的求救电话后,一直想和她再次联系上,但不管他怎么拨打她的手机,听筒里传出的始终是机械的关机提示,他打过金帝公司的客服热线,但得到的回复却是说叶妩正在医院接受治疗。 他想询问医院的地址,客服始终不肯告诉他,到最后被缠得烦了,竟将他的手机号拉黑,无法再次拨通。 甲壳虫轿车从市区驶往东郊,他几乎找遍了整个郊区,却找不到叶妩的身影。 “您好,请问叶妩是住在这里吗?”车子在小区外稳稳停住,摇下车窗,礼貌的向保安亭中正在执勤的保安询问。 温润儒雅的面庞,暗藏几分焦急。 叶妩她一定出了什么事,不然她不会打电话向自己求助。 “什么叶妩?我们这里的住户中没有这个人。”保安沉声说道,“这里是高档别墅区,一般人不能出入,请你现在马上掉头离开。” 陆言书笑了笑,抬眸眺望着前方那座充满艺术气息的建筑,摇摇头,在保安不耐烦的视线下,启动轿车扬长而去。 他不知道,就在这座别墅里,有他心心念念寻找的女人,而他却终究错过了。 …… “老板,今天又有人打骚扰电话到公司,询问叶小姐的下落。”裴锦尘刚来到办公室,Joy急忙推门进来,将这件事告诉他,“对方似乎怀疑叶小姐住院的事是公司散播的假消息,需要想办法解决吗?” 他以为这通电话是叶妩的粉丝打来的,担心消息会在粉丝群体里越传越广,最后引来麻烦。 “不用。”裴锦尘神色不变,“一个无关紧要的追求者而已。” 她的小男朋友想从自己手里抢人?呵,可能吗? 为什么他好像闻到了一股莫名的酸气?Joy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框,暗暗腹诽着。 “对了,博鳌娱乐公司总裁,希望今晚能约老板聚餐,是为了华新公司珠宝代言广告案的男主角一事。”他巧妙的将话题转开,引到工作上。 “嗯,时间随他定,把晚上的安排通通推掉。”和博鳌合作,对公司有利无害。 “好的,老板。”Joy点点头,将这事记下。 “你多找些可靠的佣人,安排去别墅工作,她身边需要更多人照料,还有,让茱蒂没事多去别墅坐坐,陪她说话。”想到昨夜情绪失控的女人,心头泛起一丝微疼,然,这股情绪转瞬即逝,被他刻意忽略掉。 Joy微微一愣,面露几分迷茫,别墅里加上医疗团队,足足有二十多人,人手还不够吗? “去做。”裴锦尘语调蓦地加重,他并未向Joy说明情况,更没告诉他,半数的女佣被自己辞退的事,他做事,从来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 冰冷、强势的命令,丝毫不给Joy拒绝的机会。 他迅速回过神来,“我马上去办。” “嗯。”裴锦尘下颚轻抬,漆黑的眼里,染着淡淡的激赏,很满意Joy的识趣。 但想到昨夜那个女人口中说出的那些话,有所缓和的心情再度下沉。 她一直是这么看待自己的? 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在这一秒随之冰冻,冷冽、凝重,让人有些喘不过气。 Joy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睛,老板好端端的怎么说变脸就变脸了?难道自己说错了话?可仔细想想,他真没想出,刚才的对话有哪个地方会触犯他。 “出去。”裴锦尘的命令脱口而出。 Joy打了个寒颤,忙不迭离开房间。 等到他最后,裴锦尘才打开电脑,在网络上搜索着有关照顾孕妇的相关资料。 资料上说,孕妇的情绪比正常人更加敏感,甚至会特别作。 她很符合这一点。 一边看,一边点头,将这些特点放在叶妩身上,对号入座。 “这些是孕妇的正常反应吗?”裴锦尘手指优雅的摩擦着下颚,幽黑狭长的眼眸,专注的凝视着显示屏上呈现的网页,喃喃低语。 忽地,眉梢微皱,他为什么要大费周章的坐在这里,找这些无聊的资料出来看? 别墅里多的是人照顾她,从身体到情绪,他的时间从来不会耗费在没有利益价值的事情上,更不会在工作时间,干这种事! “啪。”鼠标被他扔到桌下,心情莫名又阴暗了几分。 起身走到落地窗边,窗户外纷纷扬扬的小雪,以及下方被彩带装点得美丽的街道,处处透着节日的气息。 昨天似乎是圣诞节…… 脑海中浮现的,是她声嘶力竭的质问,是她那副冷笑、绝望的模样。 烦躁的从西装口袋中拿出香烟,明明灭灭的白色雾气,模糊了他的面庞,也一并将眼底深藏的懊恼以及那丝极淡的自责笼罩。 天色渐渐沉了,冬季的晚霞别样绚烂,将那飞舞的雪花也映衬得五彩斑斓,这会儿正是下班的高峰期,络绎不绝的行人离开各自的岗位,裹着厚厚的羽绒服,行走在街头。 沿街不少商铺正在播放着JingleBells,清脆悦耳的音符飘荡在城市上方,为这座繁华的大都市,增添了几分喜气。 Joy开车将裴锦尘送到与凌盛约定的聚餐地点,一间高档的法式餐厅,餐厅以欧式装潢为主,处处充斥着暖暖的明黄色调,小提琴师在大堂为宾客演奏着优美的乐曲,出入这里的客人,大多是上流圈子里的人物。 位于三楼的VIP包厢内,凌盛早早到场,正悠然的品用着咖啡,等待着裴锦尘到来。 “让凌总久等了。”侍应恭敬的将门推开,裴锦尘噙着一抹笑,抬脚进屋,身上散发着淡淡的寒气,随手脱下外套,递给身后的服务人员,在黑色的橡木桌旁落座。 “来得刚好,这不刚到六点吗?”凌盛爽朗的笑道,毫不计较他晚到的小事。 Joy守在包厢外,将空间留给这两个娱乐圈的龙头大鳄。 “裴总想吃点什么?”作为主人,他大方的把点餐权交给裴锦尘,由他来做主。 “随意,我不挑食。”既然他卖给自己三分薄面,裴锦尘自然也是推己及人。 话音刚落,不知怎的,他竟忽然想到,若是叶妩在这里,听到自己这话,肯定又会在心里偷偷骂他睁着眼睛说瞎话。 幻想着她一脸不忿,却又不敢流露出来的可爱样子,唇边的笑竟多了几分柔软与温和。 凌盛愣了愣,只当没看见他的失神,但心里却在猜测,能让这位走神的,会是什么事?亦或者,会是什么人? 裴锦尘的失神不过是一刹那,眼眸再次恢复清明,如深潭般深不可测。 “凌总,今天你特地约我来,不只是为了吃这顿饭吧?”他嘴角上扬的弧线略显邪肆,仿佛透着几分妖气。 凌盛倒也坦荡,“没错,听说金帝最近在忙着寻找华新公司新代言的广告男主角。” 在这个圈子里,只要有势力,有人脉,想要知道的事,就能了若指掌。 33 你……还疼吗? 在这个圈子里,只要有势力,有人脉,想要知道的事,就能了若指掌。 金帝拿下华新代言的消息,瞒得过外界的媒体,却瞒不过他。 “不错。”微微颔首,“怎么,凌总有特别的想法?不妨说出来听听看。” “我希望能与贵公司合作。”博鳌和金帝是娱乐圈的两大龙头,是这行的泰山北斗,如果两个公司携手合作,是互利互惠的双赢局面,更何况,华新的代言一直由金帝独揽,凌盛自然也想分一杯羹,“听说贵公司定下的女艺人,是荣欣,她在这行多年,声望不错,但如果有另一位合适的男伴一起代言,相信效果会更好。” 两个艺人一同参与代言,不论是号召力,还是吸引力,远远超过一个艺人,珠宝畅销,后期可观的分红,对两个公司而言,是一笔不菲的利益,但最重要的是,拿下华新的代言,对于艺人的知名度,会有极高的提升。 裴锦尘嗤笑一声,身体慵懒的斜靠在椅子上,挑眉道:“凌总,代言是我亲自谈下来的,你二话不说就想分一杯羹,这事做得不地道吧。” “用六月的最佳新人奖来换,如何?”一抹精芒掠过眼底,凌盛抛出了交换条件,“贵公司今年推出的数名艺人,参演影片,是明年六月颁奖礼上的热门竞争人选,相信对于一个新人而言,能拿到奖项,是最好的鼓舞。” 这次的评审,凌盛有幸加入其中,而博鳌公司麾下的两名老艺人,也在评委团内。 去年是金帝独揽评委工作,而明年则轮到博鳌,如果有凌盛的暗中帮助,新人奖便是金帝的囊中之物。 裴锦尘细细的眯起眼眸,似在深思。 新人奖?这种东西,他从不看重,如果他想给谁,有的是办法。 但她应该会很在乎吧。 那个女人时常将梦想挂在嘴边,为了出名似乎愿意为之努力、付出,首映会她没能出席,在别墅里发了一通脾气,如果有最佳新人奖的奖杯,或许她会高兴到找不着北。 “好。”这是一场双赢的交易,他没有理由拒绝。 白色的咖啡杯凌空碰撞,发出一声叮当的碎响,为这笔交易画上圆满的句点。 餐厅的侍应很快便推着餐车送到包厢,一盘盘样式精美的法式餐点,送到桌上。 两人相谈甚欢,全然没有竞争对手该有的硝烟,更像是合作者,气氛很是和谐、安宁。 “嗡嗡嗡。”搁在桌上的手机忽然震动,凌盛向他做了个抱歉的手势后,才接通电话。 “老婆?我在外面忙工作,放心吧,没喝酒,你吃过晚餐了吗?我正好在新开的这家法式餐厅应酬,没吃?我待会儿打包给你带回来,嗯,你去看会儿电视,要不去书房看会儿书,等我回来。”凌盛一改在圈子里爽朗精明的模样,好似变了个人,絮絮叨叨的提醒着在家中等候的妻子,犹如一个管家公。 刚毅的面庞上,浮现的是令人愕然的宽宽深情,神情温柔得醉人。 裴锦尘心尖一动,妻子吗? 挂断电话,凌盛不好意思的笑道:“抱歉啊,裴总,我太太怀了孩子,最近情绪不太好,恐怕我得先走一步了。” 他放心不下家中的妻子,只能满怀歉意的站起身来,向裴锦尘道别。 “我能理解,具体的合作计划,稍后我会让公司的员工与凌总联系。”裴锦尘含笑起身,同凌盛握手后,目送他离开包厢。 凌盛并不着急离开,反而前往柜台,吩咐经理又点了一份餐点,打包好后,才开车离开餐厅。 “老板?”Joy奇怪的瞅着自从离开餐厅上车后,缄默不语的男人,出声唤道。 “开车去深海西餐厅。”薄唇微启,他沉声吩咐道。 Joy听得满头雾水,难道老板今晚没吃饱?还要特地去另一家餐厅再吃一次? 心里疑惑颇多,但他却不敢违背裴锦尘的命令,启动轿车,朝着深海餐厅的方向扬长而去。 显目的黑色法拉利缓缓在这间特色餐厅门前停下,侍应一眼就认出了这辆车,上次裴总大闹一番的景象还在眼前,他慌忙朝同伴使了个眼色:“快去叫经理。” 天哪,裴总该不会又是来找茬的吧? 战战兢兢的将车门打开,脸上布满惶恐,“裴总。” 裴锦尘并没有下车,沉默的坐在后座上,道:“一份黑椒牛排,打包。” “啊?”打包?侍应被他的要求吓了一跳,向裴总这样的大人物,还会要求打包带走? “有问题吗?”双眼不悦的眯起,散发出的威严气息,令侍应吓得有些双腿发软。 他慌忙摇头:“不不不,请裴总稍等片刻,我马上叫厨房为您准备。” 慌不择路的扭头跑进餐厅,险些与得到消息赶过来的经理撞个满怀。 “走路小心点,这么莽撞万一撞到什么大人物,后果你承担得了吗?”经理怒声斥责,一把将侍应推开,顺带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西服,“裴总人呢?” “在外边,裴总说要打包一份外卖带走。”侍应低声说道。 经理虽然有些吃惊,但他也知道,像这样的大人物,行事作风可不是他们能够去揣测的,催促道:“那你还不快点去厨房?” “是。” 寒风中,法拉利静静停靠在路边,经理站在车窗前,殷勤的想要同裴锦尘寒暄,攀攀交情。 他有一搭没一搭的答话,态度略显敷衍。 很快,一份被精心打包好的便当由侍应提着,送到车内。 “裴总,这是您要的外卖。” “嗯。”伸手将塑料袋接过,“Joy。” Joy识趣的打开钱包,抽出几张红色老人头,结账买单,经理不敢收下,只说这顿算他请的。 斜睨了他一眼,笑道:“我裴锦尘从来不吃霸王餐,拿着。” 人情没卖出去,经理略微有些尴尬,只能伸手将钞票接过,还没来得及多说几句话,轿车已然启动,嗡地一声朝前方街头驶去,溅了他一脸的浓厚尘烟。 一边开车朝别墅驶去,Joy一边不动声色的透过后视镜,打量着后座上自家老板的脸色。 “想说什么?”他半阖着眼睑,似笑非笑的问道。 “咳。”被人抓包,他心虚的咳嗽一声,“老板,这是你特地为叶小姐带的晚餐吗?” 其实他更想问,为什么老板今天会心血来潮,忽然想给叶小姐带晚餐回家,而且还特地选择深海餐厅。 “……不是。”裴锦尘矢口否认,但那短暂的沉默,却让Joy明了,老板多半是不好意思承认,才会故意这么说的。 看来,老板不是一般在乎叶小姐啊,跟在他身边多年,什么时候见过老板体贴到这个地步? Joy没敢多问,更不敢把心头想的这些话说出口,老老实实开车,在经过市中心的花街时,裴锦尘忽然出声:“停车。” 一个急刹,轿车应声停在路边。 开门、下车,大步流星步入街边一家花店,店外摆满玲琅满目的耀眼鲜花,种类颇多,色彩不一。 Joy目瞪口呆的瞅着车窗外,正与花店的老板交谈的男人。 老板居然会亲自买花? 往常对女人,老板顶多会在情人节或者是对方生日的时候,吩咐自己为她们准备礼物,什么时候会亲自做这种事? 西装革履的男人,一身贵气,优雅、俊美,与这朴素的花店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凛冽的寒风中,他静静站在花店内的柜台前,耐心等待着老板将花束装裹好。 Joy已经从惊愕到麻木,他甚至觉得,老板为叶小姐做任何事,他都不会再感到惊讶。 十多分钟后,裴锦尘怀抱着一束火红的玫瑰花,返回车厢,将花束完好无损的搁在身旁,这才吩咐继续开车,娇艳欲滴的花朵美丽动人,他想,或许她会喜欢,女人不都爱这种东西吗? …… 叶妩此时刚刚睡醒,乏力的身体仍旧有些后继无力,她强撑着从床上起来,扶着墙,慢吞吞往浴室走去,每一步都走得格外笨拙,犹如正在蹒跚学步的婴儿,踉跄且摇晃。 好不容易踏入浴室,白色的洗手台上方,那张巨大的圆形镜子中,倒影着她狼狈不堪的样子。 左脸浮肿,眼睛里布满血色,脸色更是惨白得没有半点颜色。 手指颤抖的拂过红肿淤青的脸蛋,一丝刺痛,传上神经末梢。 “呵。”这是他送给她的圣诞礼物,唇瓣缓缓上扬,那笑却透着说不出的讽刺与空洞。 她长这么大,除了在剧组拍戏时,被人扇过巴掌,他是第一个冲着她的脸,狠狠扇来的人。 一股难言的委屈在胸腔涌现,吸了吸鼻子,她不会哭,不会为这种小事掉眼泪,更不会为他哭泣! 拧开水龙头,捧起一把凉水狠狠拍打在脸上,晶莹的水珠溅落在白色的弧形圆盆里,不知是泪,还是水。 “嗡!”法拉利在别墅外停下的声响,随风传入房中。 叶妩迅速擦干净脸上的水渍,咬着牙,离开浴室,重新躺在床上,将被子掀开,捂住脸蛋,仿佛这样做,就能无视他。 没过多久,房间外有钝钝的脚步声响起,那是他的步调。 捏着被角的手指黯然捏紧,指骨微微轻颤着,泄漏了她此时的紧张与不安。 他想来做什么?还想再给她一巴掌吗? “吱嘎。”房门应声开启,那抹黑色的身影如雕塑般,静静站在门口。 裴锦尘深幽的目光轻扫过床上那团圆鼓鼓的可疑物体,眸光暗藏几分戏谑,呵,她是小孩子吗? “出来。”喑哑磁性的嗓音近在咫尺,属于他的气息,即使隔着这厚厚的被褥,她也能清晰的感觉到。 她才不会照他的话去做! 叶妩翻了个身,侧身背对他,以这样的方式表达着心里的不满与抗拒。 “不要让我说第二次。”男人的语调多了几分危险。 但她还是不肯就范,大有要和他对干到底的迹象。 一丝无奈掠过裴锦尘的眉宇间,伸手将被角抓住,用力一掀,一股冷气蓦地袭遍全身,叶妩被冻得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愤然坐起来,双目喷火的瞪着他,刚想质问他是什么意思,却在看见他手里那束鲜红的玫瑰花后,彻底愣住。 火焰般艳美的花束,在他黑色的西服前妖娆绽放,俊美无俦的面庞,染着与这玫瑰相差无几的笑容,他静静睨着她,目光太过深邃,有那么一刻,叶妩竟迷失在他的目光里。 她的脑海中一片空白,心跳甚至乱了节奏,然,这股异样的情绪却被她强行压下,冷着脸道:“裴总,你走错地方了吧?” 裴锦尘嘴角上扬的呼啸有所收敛,将怀里的花束往前一推,递到她面前。 他到底要干嘛? 叶妩紧蹙着眉头,没有伸手去接,她根本不明白,他莫名其妙的举动是个什么意思。 她迟迟不肯收下,裴锦尘的脸色也随之冷了下来,他不悦的开口:“昨天是圣诞节。” “可你不是已经送给我一份很特别的礼物了吗?”她咧开嘴,讽刺道。 这一巴掌,是她收到过的最特别,最别出心裁的礼物,她想,她这一辈子大概都不会忘记。 裴锦尘目光掠过她红肿的左脸,眉头微皱:“佣人没给你擦药?” 他临走时吩咐过,让家里的佣人好好照顾她,他们就是如此照顾的? “有这个必要吗?”是她不愿意让人给自己上药,更不愿意冰敷,因为她想记住,记住这疼痛,记住这伤是他赐给她的。 讥讽的话语犹如利刺,扎在他心脏最柔软的部位上,胸腔泛起一丝淡淡的疼,这种疼,十分陌生,从未有过。 “昨天的事……”他迟疑着开口,却只说了一半,唇瓣微微抿紧,有些欲言又止。 在叶妩的记忆里,他一直是雷厉风行,喜怒无常的,但她从没见过他这副吞吞吐吐的样子。 他想说什么? 她双眼直勾勾盯着他,好似要将他看穿。 裴锦尘觉得有些话愈发难以说出口,将花束扔到她怀里,沉声道:“下楼吃饭。”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离开房间,步伐略显急促,仿若落荒而逃一般。 叶妩被他突然转变的态度惊住,神色有些呆愣,他刚才绝对不是要说这句话!不过她干嘛要关心他想说什么?甩甩头,将这股想法抛出脑海。 垂头看着怀里盛开的红玫瑰,想要把它扔掉,但手臂已经举起,却又迟迟落不下去。 “可恶!”鲜花被她无情扔在身旁,几片火红的花瓣凌乱掉落在白色的床单上。 她烦躁的低咒一声,不愿再多看它一眼,翻身倒下,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满脑子都是他离开前的那句吩咐。 “哼,我倒要看看你究竟要玩什么!”她攥紧拳头利落的翻身下床,穿着拖鞋走出房间,步伐有些踉跄,但小脸上,却不见了这几天来的狂躁,倒是多了几分精神。 双眼被火光晕染,亮晶晶的,犹如世上最美丽的黑曜石。 顺着旋转楼梯下到一楼,看了看客厅,自从首映会后,她几乎没踏出过房间半步,这会儿一看,才惊讶的发现,别墅里的摆设变了! 茶几的四角被柔软的白布包裹着,环顾四周,几乎看不见任何有棱角的东西,被她摔碎的装饰品,更换了一批崭新的,眉头狠狠皱紧,这是他在暗地里吩咐佣人做的吗? 心头有一丝动容,可想到他不信任自己,而且还把自己当作囚犯关起来,这抹动容立即被怒火取代。 她绝不会因为这点小事感动! “过来。”刚进餐厅,某人喑哑如小提琴般的声线,便从前方传来,餐厅暖色的水晶吊灯下,他慵懒靠着餐椅,双眸似凝聚了无限华光,内敛、夺目。 叶妩愣了愣,撇开头,“叫我下来干嘛?” 而且还笑得这么妖孽,她才不会轻易被他迷惑。 将她别扭的模样尽收眼底,唇边的笑多了些许深意,“过来。” 他再次说道。 叶妩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朝餐桌挪动过去,如同一只乌龟,慢悠悠的,恨不得距离能更远些。 “尝尝。”男人指骨分明的手指指着桌上刚热好的牛排,下颚轻抬,如帝王般命令道。 叶妩眉头狠狠皱紧,“西餐?” 别墅里什么时候来了西式大厨了? “不喜欢?”她的表情落在他眼中,却被解读为另一种含义。 “哼,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她狐疑的瞅着他,仿佛要将他整个人层层看穿。 “哦?那我不做点什么,岂不是对不起你的想法?”他笑得邪肆,背后似有大片的黑色曼陀罗正在盛放,妖气横生。 叶妩气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她根本不是这个意思! 佣人识趣的离开餐厅,不敢留下来打扰他们俩调情,静谧无声的空间里,属于他的气息似在每一个角落弥漫、充斥。 叶妩的心跳有些加快,喉咙甚至有些干涩。 她狼狈的挪开目光,数着地上的蚂蚁,不肯去看他。 “坐下来吃饭。”裴锦尘不再逗弄她,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极有规律的节奏,将他略显不耐的心情完美传递出来。 坐就坐! 叶妩赌气的拉开餐椅,特地坐在与他隔着两把餐椅的位置上,握紧餐盘上的刀叉,狠狠戳着牛排,像是将食物看作了他的化身。 裴锦尘手掌托住腮帮,好整以暇的睨着她,敢在他面前发脾气的女人,她是第一个,比起以前那些百般顺从的床伴,这样的她,竟令他感到新奇,感到有趣。 吃饭就吃饭,他老盯着自己看做什么? 叶妩小嘴微微撅起,在他专注的注视下,脸颊犹如火烧般,腾地红了,美丽的晚霞染上面颊,脑袋低得愈发下去。 “味道如何?”他扬唇笑道,心头浮现一丝极淡的期待。 就像是自己精心准备了礼物等着她拆开时的心情。 “这不是佣人们做的。”这股味道她曾经品尝过,“是上次那间餐厅做的吗?” 那是她第一次坐在那么高档的场合,品尝西餐,记忆不可谓不深刻,至今难忘。 “呵,聪明。”裴锦尘莞尔一笑,“喜欢吃,让Joy去餐厅,把他们的厨师聘请到家里做给你吃。” 叶妩握着刀叉的手掌微微紧了紧,“裴总,你想干嘛直说吧。” 他太过诡异的态度,令叶妩有些不安,她见过他无数种样子,发怒的、不悦的、高兴的,可偏偏,他忽然对自己这么温柔,不仅没能让她感到愉悦,反而有些忐忑。 裴锦尘唇瓣持平,弧线略带不悦,“你以为,我想做什么,恩?” 他不过是一时兴起,见凌盛对凌太那般细心,才会想到对她稍微好一点,目光不动声色滑过她左脸上红肿的伤口,绚烂的灯光下,那刺目的手掌印,清晰可见。 一丝懊恼掠过他的眉眼,“脸……还疼吗?” 叶妩心尖狠狠一跳,他这是在关心自己? “你下的手,你会不知道?”叶妩凉凉讽刺。 “为什么不肯擦药?”家里有国内最好的医师,有医疗团队,处理这种小伤轻而易举。 “这是为了提醒我,让我时刻记住,被人扇巴掌的滋味。”叶妩心里涌现了无数委屈,一股酸意从心尖涌上眼眶,但她却强忍着,不肯让眼泪掉落下来。 他陷入沉默,神色有些晦暗不明。 叶妩没好气的冷哼一声,刀叉用力滑动,与盘子发出吱嘎的尖锐声响。 什么嘛,莫名其妙提起这件事,又突然不说话,他的脾气太古怪了! “抱歉。”低不可闻的两个字淡若清风,却又如惊雷,炸响在她的耳畔。 叶妩双眼愕然瞪大,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 他刚才说了什么?是她的幻听吗? 诧异的目光紧紧锁定在他的身上,裴锦尘绷着脸,面无表情的侧过头去,如果仔细看,不难发现他眼底涌现的窘迫。 “你刚才说了什么?”叶妩出声逼问,想要再次确定自己是真的听到了。 “没什么。”有些话他只会说一次,绝不可能说第二次。 “不对,你刚才有说抱歉,我听到了。”那绝对不是她的错觉。 裴锦尘的脸颊上掠过一丝异色,“没有。” “我明明就听……”她据理力争。 “叶妩,你最好别得寸进尺。”她的逼问令他愈发恼火,脸色顿时阴沉下来,散发着无数危险。 “切,你本来就说了。”她弱弱的辩解道,心头的情绪格外复杂,似欢喜,又有几分酸涩,几分欣慰,徘徊在胸口一日一夜的怒火,竟在他那一声情不可闻的道歉下,烟消云散。 仿佛她这些天来,等的,就只是这一声抱歉。 小脸上不自觉绽放出一抹异常璀璨的笑靥,如同偷腥得手的猫咪,分外餍足。 “不要以为你道歉了,我就会轻易原谅你。”她咬牙说道,但眉梢的喜色,却泄漏她此刻暗爽的心情。 裴锦尘眉梢狠狠拧紧,他刚才怎么会脱口而出那句话的? 在裴锦尘近三十年的人生中,道歉这种事,前所未有,更何况,还是对着一个被他视作床伴,被他当作可有可无的宠物,可偏偏,看见她恼怒、难过的模样后,有些话竟下意识说出口,那般自然。 吃过晚餐,叶妩扭头就往餐厅外走,刚经过他身侧,手腕便被他一把拽住。 “你干嘛?”她厉声问道。 “擦药。”他理直气壮的说道。 “我……”她为什么要听他的话? “嗯?”男人眉梢朝上挑起,警告的语调,透着一股危险气息。 叶妩刚提起来的气势,立马被他打压得一点不剩,“就算不管它,慢慢也会好的。” “你是艺人,靠的就是这张脸。”这伤太过刺眼,他看着不爽,看见它,便会忍不住回想到昨天夜里,无情挥落的手臂,回想到她当时那绝望、难过却还面带笑容的样子。 他不说这事还好,一说,叶妩刚消下去的怒火,便如火山般爆发,双眸被两团簇簇的火苗占据,冷笑道:“艺人?你有见过哪个艺人不用出现在公众面前,成天被关在牢笼里吗?” 她才不是什么艺人,而是一个被他俘虏的囚犯。 “你现在有身孕。”这话是在提醒她,何尝不是在对他自己说? 若换做平时,谁敢对他这么说话,他定不会绕过那人,但偏偏是她,这个让他一次次变得不像自己的女人。 “所以你就能理所当然的把我关在这里?就连首映礼也不许我参加?”叶妩怒极反笑,“裴锦尘,你不觉得你太过分了吗?我是人!不是你养在身边的一只狗,只需要讨你欢心,围着你转,等你哪天心情好,陪陪我,赏我一口狗粮吃。” 自嘲的话语,刺痛着她的心,却也如锋利的刀刃,刺入裴锦尘的心里。 他眸子里的暗潮正在凝聚,隐忍怒火:“擦药。” “我不擦。”她梗着脖子,一脸的不愿意。 他手掌用力攥紧,像是要将她的腕骨狠狠捏碎。 一股疼痛从手腕传来,她强忍着想要痛呼的冲动,倔强的瞪着他,毫不妥协。 微微蹙起的眉梢,泄漏了她的难受与隐忍,裴锦尘的手掌蓦地松开。 深幽的视线掠过她微红的手腕,他还是伤了她。 “裴总,你还有什么吩咐吗?没有的话,我要上楼去休息。”她未曾看见他面上一闪而过的自责,讥笑道。 裴锦尘眼睑缓缓阖上,不愿再多看她一眼,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每每在碰到她时,总能失控。 “哼。”见他默许,叶妩头也不回的冲出餐厅,心里的委屈与愤怒化作泪水,一滴接着一滴从眼眶里掉落下来。 她一边往楼梯上跑,一边狠狠擦着脸上肆意流淌的泪光,她不哭,才不要为这种人难过! 佣人奇怪的看了看步伐生风的女人,又扭头看了看餐厅里,那抹落寞坐在餐桌旁的身影,心头泛起疑惑。 老板刚才心情还很好,怎么一转眼,却变得阴云密布了? 回到房间,凌乱的白色大床上,散落的玫瑰花娇艳欲滴,她捏紧拳头,一把将花束从床上扯下来,砸在地上,漫天的花瓣飞扬在空中,孤零零盘旋着落下。 她不稀罕他的礼物! 第二天天明,裴锦尘在书房看完报表,面无表情的离开房间,正想去卧房看看她,却看见一名佣人抱着那束早已落败、枯萎,连花瓣也变得窸窸窣窣的玫瑰花从房间里出来。 他的脸色顿时黑了,“谁让你随便动屋子里的东西的?” “啊?”佣人莫名其妙被教训一顿,满心的委屈,弱弱解释道:“是我刚才进屋打扫卫生,看见这花掉在地上,所以才想把它处理掉。” 难道她做错了吗?余光偷偷瞄着老板的脸色,当看见他那阴沉得仿佛能拧出水来的表情后,心脏不自觉抖了抖。 “老板,这花不能扔吗?那我把它放回去?”老板可千万别因为这件事辞掉自己啊,女佣后悔得不得了,她真的只是看见花掉在地上,又凋零了,才想着把花扔掉。 早知道老板会生气,说什么她也不会把花给捡起来。 身侧的气息蓦地一沉,男人的目光冷冽似刀,喉头微微动了动,从牙齿缝里挤出两个字:“不用。” 呵,他送出去的东西对她来说,就是一堆垃圾? “把它扔掉。”既然她不在乎,这花留着什么用? 这个女人,未免太不知好歹! 裴锦尘阴沉着一张脸调头转身,不再踏入那个房间,他怕自己会忍不住掐死她! …… 柳如是正式上映,全国多家影院纷纷拿到金帝公司提供的片源,短短七天,票房节节攀升,年末贺岁档的影片足足有六部,科幻、喜剧、校园纯爱类型层出不穷,但柳如是却一路杀出重围,七天后票房统计出的数据,竟破五亿!网络上的微博话题,全是有关片中剧情的讨论。 叶妩的粉丝为了支持偶像,走入影院提供票房,她们兴高采烈的进去观赏,却一个个顶着一双红彤彤的泪眼出来。 “好可怜,为什么叶妩最后会死啊!” “呜呜,说好的大团圆结局呢?” …… 无数人在影片最后潸然泪下,这部影片全程没有任何亲密戏份,但悲伤的氛围,却让人不自觉融入戏中,为戏中角色落泪。 圈子里知名影评人为影片写出影评,公布在网络上。 “影片的拍摄手段别出心裁,充满古风,其中叶妩作为新人,首次挑起大梁,将女主角的爱恨情仇演绎得淋漓尽致,尤其是影片最后与男主角凌霄的生离死别,将整部戏的内涵升华,让一个普通的爱情故事,增添了为大义牺牲的悲壮……” 影评人赞不绝口,特别是对第一次出演电影的叶妩,豆瓣、天涯、微博等知名社交工具上,有关她的赞美层出不穷,声势几乎压过了剧中其它主演,再次成为时下热门的话题人物。 七天破五亿票房,这个数据让整个演艺圈为之震惊! 在现代化网络科技越来越发达的时候,有多少人愿意为了看一部刚上映的影片打开腰包?有多少人为了方便,宁肯等到影片在网络上曝光,不愿走入影院? 最近几年,票房最高的电影,同样是金帝公司两年前推出的新戏,一部轻喜剧,但当时创下的票房也才只有两亿,而且是最后的票房统计结果,可现在呢?只是短短七天,柳如是的票房就破天荒的超过同年所有电影,成为当之无愧的票房神话。 随着票房数据的统计结果曝光,许多还没去影院里观看影片的人,也对这部戏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们想要知道,为什么这部古装片会得到无数人的喜欢,为什么它能拥有这么惊人的票房! 十天后,一路彪红的票房数据终于有所缓和,虽然还在不断上升,但数据波动远不如之前那般剧烈。 “老板,结果统计出来了,柳如是的票房是五亿七千八百万。”Joy激动的抱着一叠文件,来到总裁办公室,将这个好消息与自家老板一起分享,“国内不少电视台的栏目组,在与公关部联系,想邀请几位主演参加他们的栏目,另外,侯导打来电话,希望老板能参加周末的庆功宴,庆祝柳如是大获成功。” 五亿七千万吗? 裴锦尘修长的手指缓缓翻动着面前这份文件,上边清楚记录着全国各地的票房统计。 一抹零碎笑意染上眉宇,呵,她的确给了他不少惊喜,作为一个新人,能拿到破五亿的票房,这是前所未有的成功! “邀约的事交给公关部处理,与叶妩有关的邀请,全部推掉,放出风声,她术后身体不适,暂时不能工作。”他沉声吩咐,神色点尘不惊,让人捉摸不透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闻言,Joy顿时愣了,老板还不肯让叶小姐走上荧幕吗?就算是担心她怀孕的消息曝光,也不能一点曝光率也不给她吧。 柳如是大获成功,就连片中一个配角,名气也跟着水涨船高,如果这时候让叶小姐增添曝光率,她靠此便能步入二线艺人的领域,不论是对她个人的事业还是对公司,是有利无害的。 “通知侯导,庆功宴我会准时出席。”裴锦尘可没理会Joy心里那些复杂的想法,在她生产前,他是不会让她出现在人前的。 “是,”Joy迅速回神,点点头后,又问:“那您当天的女伴?” 上回首映礼上,老板挑选李姗姗作为女伴,可最后,却对她大失所望,这次他会选哪个艺人做他的女伴一同出席呢? “不用了。”裴锦尘脸色微微一黑,显然是想起了那天首映会上,李姗姗故作亲昵的画面。 Joy有些吃惊,这样的场合,老板却不要女伴陪同?要知道,这是一个制造绯闻,提高话题热度的机会,庆功会当天的媒体肯定很多,如果能与老板一起出席,必然会成为话题人物,这是多少女明星可望而不可得的?心里再吃惊,但他脸上却不显山水,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后,才道:“好的,老板。” 裴锦尘特地提早下班,还吩咐公司所有员工提前两个小时收工回家,给他们发放福利。 公司员工们对他的决定十分开心,这可都是柳如是带来的啊,要知道,影片大红,后续工作颇多,他们这几天来,基本上都在加班加点的赶工,好不容易能收班回家,能不感到高兴吗? 茱蒂在打听到最后的票房数据后,立即开车赶来别墅,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叶妩。 三个月的孕期,平坦的小腹微微凸起,她穿着宽松的羊毛衫,披散着柔顺靓丽的长发,从二楼下来。 都说怀孕的女人身材会走样,会变得难看,但在叶妩身上,却全然看不出这一点。 她的身材依旧如常,曲线完美、性.感,眉宇间流淌着淡淡的母性气息,清纯中,又多了几分温暖,美丽得让人有些移不开眼睛。 “天哪,你这样子要是曝光,肯定能收获一大批粉丝。”茱蒂惊呼道,满眼惊艳。 叶妩苦涩地笑了笑:“我还有登上舞台的机会吗?” 每天被关在这里,无法与外界联系,她都快忘了自己是个艺人这件事。 “你别这么想,<柳如是>上映了,你知道截止到今天的票房结果是多少吗?”茱蒂故作神秘的走上前去,扶住她的手臂,将人带到沙发上。 “多少?”叶妩的心微微一颤,有些抑制不住的紧张。 ............ 34 给他下药 《柳如是》是她出演的第一部电影,她很想知道,最后的结果是好是坏,观众会喜欢吗? 见她紧张的样子看在眼里,茱蒂摊开手,竖起五根手指头。 “五百万?”叶妩猜测道。 “怎么可能!是五亿!” 轰! 耳畔一阵眩晕,脑子里更是一片空白,瞳孔猛缩,她彻底傻了眼,“五……五亿?” 怎么会! 这样的数据惊得她头重脚轻,仿佛置身在云端,晕乎乎的,不太敢相信。 “对啊,更准确一点,是五亿七千八百万!你知道柳如是有多火了吧?现在外边全都在讨论这出戏,叶妩,你成功了。”茱蒂难掩心头的亢奋与喜悦,坐在她身旁,伸手用力握住她颤抖的手指,“你真的成功了,这样的成绩就算是入行多年的老戏骨,也拿不到。” “我成功了……”叶妩喃喃着这句话,一股酸意蓦然涌上鼻尖,眼眸中晕染着晶莹的泪花。 她成功了,付出了那么多的努力,踏过那么多的难关,最后终于得到了她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结果! 心中感慨万千,可她却说不出来,只是一遍又一遍呢喃着这句话,任由清泪夺眶而出。 那是喜悦的泪水,是在倾尽全力付出后,得到成功时,难以遏制的眼泪。 茱蒂低声安抚着她的情绪,“你别哭,这可是天大的好事,你知道你微博上的粉丝有多少吗?就这几天,已经突破五百万大关,你的粉丝论坛后台,有不少人正在申请加入,叶妩,你红了,这次是真的红了。” “嗯。”她重重点头,布满泪痕的小脸,绽放出一抹如冬日艳阳般的绚烂微笑,“我要把这件事告诉爸妈。” 她翻遍全身,想找出手机,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叶爸叶妈。 但找了半天也没能找出电话,蓦地想到,上回她给陆言书打电话求救后,手机就被没收掉,根本不在她身上。 喜悦的情绪微微暗淡,她的贝齿轻咬嘴唇。 “怎么了?”茱蒂满头雾水,不明白她刚才不是还好端端的吗?怎么一眨眼,又难过起来了? “把你的电话借我用一下。”叶妩甩甩头,不愿在这种时候去想那些会让她伤心、纠结的事。 她不说,茱蒂也不好多问,将自己的手机借给她。 叶妩立即输入叶爸的手机号码,拨通过去。 她不知,叶家早已从娱乐报纸上知道了这件事,叶妈高兴得合不拢嘴,不停给家里的亲戚、好友打电话,骄傲而又自豪的告诉他们,她的女儿创下的成绩。 电话一直占线,不论她怎么拨,始终没办法接通。 “爸在做什么呢。”她幽幽抱怨道。 “说不定叶爸正在给人打电话,告诉所有人这个好消息。”茱蒂本是想安慰她,殊不知,她还真猜中了事实。 茱蒂带来的好消息,让叶妩这些天来烦躁的情绪烟消云散,她激动的借用茱蒂的电话刷新微博,看着微博下,那一条条留言,看着后台的私信,心情如雨后彩虹般极致绚烂。 她的微博一直没有更新,最后一条博文,是出发去西班牙前的那份,但留言数量,已经破十万,转发量更是惊人。 打开微博,前三名的热门话题,通通与柳如是有关。 她的粉丝甚至特地为她发布话题,为她高唱赞歌。 网络上一片欢天喜地的声音,叶妩好几次想更新微博,想和所有人分享她的成功。 “你可别胡来啊。”茱蒂见到她的小动作,吓得赶紧将手机给抢了过来,“公司对外宣称你还在调养身体,这时候,你千万不能更新微博。” 违背公司的计划安排,她今后还想在这行混下去吗? “我只是想谢谢他们的支持。”为什么连这么小的心愿,也不能得到满足? 她失望的垂下头去,背后那条左右摇摆的狗尾巴,似也恹恹地耸搭下来。 “等你把孩子生下来,重新站在公众面前,你再补偿他们吧。”茱蒂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 现在是非常时期,她刚出名,刚凭借柳如是一炮而红,如果这时候传出她怀孕的消息,只怕会让好事变坏事,让喜闻变成丑闻,那样的结果是茱蒂不愿意看到的。 …… 四点三十分,别墅外,一辆黑色轿车疾驰而来,利落的在大门口停下,开门、下车,动作洒脱且带着几分随性。 裴锦尘理了理略显褶皱的衬衫衣领,大步流星步入客厅。 玄关传来的开门声,让叶妩立即闭嘴,面无表情的转过脸。 茱蒂奇怪地眨了眨眼睛,看看故意无视老板的女人,再看看玄关处,西装革履,尊贵非凡的男人,嘴角忍不住狠狠一抖。 老板和叶妩又闹别扭了吗? 两人间诡异却又暗藏硝烟的氛围,就连她这个局外人,也能清楚感觉到。 深幽的视线朝她看来,茱蒂背脊一寒,讪笑道:“老板。” 这还没到下班时间呢,老板怎么会这么早回家? 她可是算好时间才敢过来见见叶妩,没想到这么倒霉,被老板撞见。 “嗯。”下颚轻抬,他的回应十分冷漠。 茱蒂找了个借口,抓起沙发上的手提包,夺门而出,她可不敢继续留下来做电灯泡,打扰老板和叶妩交流感情。 目送茱蒂离开后,叶妩才慢悠悠站起身,刻意无视掉前方气场十足的男人,扭头想走。 “伤好了?”裴锦尘一个箭步,走到她身前,抓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紧握住她的肩头,迫使她转身面对自己。 仔细观察着她红润的左脸,确定伤痕消失后,多日来压抑在心窝里的那股古怪情绪,才蓦然消失,似是松了口气。 “可以放手了吗?”叶妩凝眉问道,口气不太好。 “还在生气?”自从十天前,她与自己冷战,一直把他当作隐形人。 喑哑的声线富有磁性,如同恶魔的低语,充满蛊惑的味道。 叶妩冷笑一声:“我哪儿敢啊。” 生气?就算她生气,他会在乎吗? “票房的统计结果出来了。”忽略掉她讽刺的话语,含笑道:“你的演技很精彩。” 他看过柳如是的正式影片,片子里,她的表演力压其它艺人,是最出彩,最引人注目的主角! 叶妩愣了愣,没想到他会夸奖自己。 心头油然而生一股喜悦,那是被人认可的高兴,但她却刻意将这股情绪压下,“裴总也知道什么叫演技?” “呵,”裴锦尘一声轻笑漫出唇齿,“你说呢?” 漆黑深幽的眼眸犹如两团黑洞,能将人的三魂七魄通通勾走。 叶妩狼狈的撇开头,不愿直视他这副笑得惊心动魄的样子,更不愿被他蛊惑。 她别扭的表演,让裴锦尘心情大好,笑似群魔乱舞,松开手,道:“我饿了。” 他饿了告诉自己干嘛? 叶妩显然忘记,他曾说过今后他的餐食,由她包办这件事。 “去做饭。”唇瓣微微抿紧,透着些许不悦,霸道的命令道。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再说了,家里多的是人愿意为裴总你做饭。”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更何况,他不是嫌自己做的不够好吃吗?她为什么还要为他下厨? “我好像闻到了醋的味道。”裴锦尘故意凑近她,装模作样的在她的颈窝间嗅动,眼底闪烁着戏谑的暗光,温热的鼻息源源不断喷洒在叶妩纤细、敏感的脖子上,她不太自在的想后退,避开他,但腰肢却被他一把搂住,两人的姿势,亲密得犹如交颈鸳鸯,密不可分。 女佣们不敢上前去打扰他们俩谈情说爱,偷偷站在墙角,眼观鼻鼻观心,减弱自己的存在感。 “你才吃醋。”叶妩厉声惊呼,如同一只竖起浑身利刺的刺猬,小脸红彤彤的,是恼,是气。 吃醋?她怎么可能为这种小事吃醋? “裴总,自恋是种病,得治,你千万不要放弃治疗。”她咬着牙,阴恻恻的说道。 “哦?可我病入膏肓了,怎么办?”她犀利的言语,不仅没让裴锦尘动怒,反而愈发兴致盎然。 比起她之前没精打采的样子,他倒是颇为喜欢她此时这副如小猫般张牙舞爪的模样。 将他面上兴味十足的神情看在眼里,叶妩没好气的哼哼两声,将他用力推开,“那就去治。” 说完,她气呼呼的鼓着腮帮,顺着旋转楼梯朝二楼跑去。 至于做饭这种事,全然被她抛在脑后,谁乐意谁做,反正她是不会做的。 裴锦尘好整以暇的凝视着她急切的背影,有些失笑,这样的她真是可爱啊。 …… 柳如是大火后,出演影片的主演,增加曝光率,出现在国内不少知名的综艺节目、谈话节目上,凌霄作为戏中唯一一名男主角,更是爆出将与荣欣一同代言华新公司今年新款珠宝的消息,引来媒体一阵轰然。 李姗姗出演戏中女主角,虽然反响远不如叶妩那般轰动,但也因此跻身二线艺人的行列,再加上金帝公司的包装、宣传,名声大噪,每天都会有不少粉丝,在她出入的节目现场外,高呼她的名字。 “珊珊,你这回可是真的火了。”结束节目录制,女助理茉莉陪着她,站在走廊上透气,落地窗下方,是密密麻麻的几十名粉丝,他们高举着李姗姗的灯牌,热情似火,她忍不住感慨道:“哼,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你就能超越叶妩,成为公司力捧的艺人。” 她叶妩算什么?虽然现在大红大紫,但一直没有曝光率,没有得到公司的任何资源,反观她带领的艺人,却出入在各式各样的场合,每天有关于珊珊的报道层出不穷,这分明是公司要力捧珊珊,才会分给她这么多的好资源。 “你说得对,”李姗姗得意的抬起下巴,“我比她更好。” “没错,珊珊啊,这次的庆功会上,听说有不少公司的合作商也会出席,你可得把握住机会。”茉莉语重心长的说道,“还有,听说这次老板没选你做女伴,会一个人出席,你上回和老板走红毯,记得抓住这点交情,和老板打好关系,这行里,如果有老板的力捧,你成为当年的欧蜜儿,轻而易举。” 这种事,即使她不说,李姗姗也心如明镜。 “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一抹势在必得的决然在眼底跳动,她会抓住机会的,叶妩能做到的事,她同样可以做到!她要成为公司最顶尖的艺人,要将所有女艺人踩在脚下,走上巅峰。 周六,柳如是的庆功会在晚上六点举办,金帝为了这场庆功会提前几天,开始给圈子里不少知名人士发送邀请函,顶尖红星、知名编剧、导演,还有不少公司的广告合作商全都在邀请行列。 欧蜜儿一直被朱总包/养,听说这件事后,卖力的伺候他,想要出席,却被朱总拒绝,再次失去机会。 酒店外,一辆辆奢华轿车驶入停车区,博鳌公司总裁凌盛,与凌霄一并出席,身后带领的是公司的艺人团,经过媒体采访区,闪光灯此起彼伏。 女艺人们盛装打扮,或妖艳或清纯或雍容或华贵,如同花团中盛放的百花,争奇斗艳,希望能成为今晚的主角,成为明天报纸的头条新闻。 粉丝们卖力的高呼着各自支持的偶像名字,声浪一浪接一浪,气势如虹。 当一辆黑色林肯轿车缓缓驶来,媒体区一片哗然。 Joy绅士的离开驾驶座,手掌轻轻压住腹部,如优雅的骑士,将车门打开。 裴锦尘的身影刚出现,立刻吸引酒店外所有人的视线。 “咔嚓。” “咔嚓。” 媒体放弃采访艺人,朝他涌来。 裴锦尘俊美无俦的五官,秒杀所有胶卷,不少女粉丝眼冒红心,天哪,裴总真帅! “裴总。”凌盛笑着迎上前来,两大龙头并肩站在红毯上,气氛和睦,这样的画面不得不引起媒体的深思,难道博鳌和金帝将要因为华新的代言联手?统治娱乐界? “凌总。”裴锦尘含笑而立,嘴角噙着一抹邪笑,他静静站在原地,却如优雅的贵族一般,举手投足间,高雅尽显。 步入酒店,提前到场的知名人士纷纷朝两人走来,与他们寒暄,攀交情。 李姗姗站在自助餐台旁,紧张的捏了捏拳头,颤动的眸光,自裴锦尘进场后,始终不曾从他身上挪开。 “珊珊,你愣着干嘛?快去和裴总打招呼啊。”茉莉在她身后催促道,不想让她放弃这绝好的机会。 李姗姗微微一震,笑道:“裴总正和合作商聊天,我这会儿去,会打扰到他们的。” 茉莉一脸怒其不争的表情,狠狠瞪着她。 酒会上,柳如是剧组的艺人,纷纷借故向裴锦尘敬酒,感谢他出资拍摄影片,庆祝这惊天的五亿票房,侯导喝高了,早早就被助手搀扶着离开现场,凌霄也被灌了不少救,温暖俊俏的脸庞染上几分微醺。 而裴锦尘却从头到尾不曾变过脸色,仍旧是那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他悠然坐在沙发中,手掌轻轻托住腮帮,Joy正在代他与博鳌公司的艺人交谈。 李姗姗见他独自一人,心头一动,咬了咬牙后,才端起两杯香槟朝他走去。 “裴总。”甜美的声线在耳畔响起。 裴锦尘眸子微微一转,落在她身上,却不言不语。 并不算锐利的目光,让李姗姗倍感压力,仿佛自己没穿衣服站在他跟前。 她讪笑道:“我还没敬裴总一杯呢,这次如果不是您出资拍摄电影,我也不会迎来事业的高峰期,谢谢您。” 将香槟递到他面前,笑得乖巧、甜美。 裴锦尘莞尔轻笑,伸手接过,杯子靠近唇瓣,一抹精芒在眼眸深处掠过。 呵,有意思,这种小伎俩居然使到他身上了? 他顺势起身,左手轻轻圈住她的腰肢,附耳低语:“今晚有约吗?” 喑哑性.感的声线,彻底搅乱了李姗姗的思绪,她又惊又喜,“没有。” “很好,”裴锦尘随手将她手中的高脚杯抽走,轻轻摇晃着,两只酒杯在他手中轻碰,“希望今晚会是一个愉快的夜晚。” 眉眼含笑的男人,优雅贵气,迷得李姗姗有些找不着北。 她慌忙点头,心中充满狂喜,天哪,裴总他终于看见自己了!这是她的机会!只要她牢牢握住,从今往后,圈子里再没有人敢小看她,敢欺负她。 裴锦尘将香槟递回给她:“Cheers。” “Cheers。”清脆的碎响在耳畔浮现,李姗姗仰头将杯中香槟喝尽。 …… 半个小时后,浑身虚软的李姗姗靠在裴锦尘的怀中,娇艳欲滴的唇瓣微微张开,似在向他发出邀请。 “呵,”一声漫不经心的淡笑漫出裴锦尘的唇齿,伸手将她扶住,拥在怀中,双双离开庆功宴现场。 助理茉莉一直在关注这边的动静,当看见老板搂着李姗姗离去的背影后,她激动的拿出手机,咔嚓一声,将这一幕拍摄下来。 VIP电梯从会场所在的四楼上升,在顶层的总统套房区域停下。 刷卡、进屋、关门。 动作似行云流水般利落,裴锦尘将人随手抛在双人大床上,优雅地整理着略显褶皱的西装外套。 “裴总……”李姗姗面红耳赤,眸光迷离,不停在床上扭动着身体。 裴锦尘却对此无动于衷,坐在沙发上,翻出手机,拨通了Joy的电话。 没过多久,Joy便带着一名参加庆功宴的政客来到房间。 “裴总,您这是?”刚荣声为土地管理局局长的男人,挺着啤酒肚,神色略显迷茫。 但当他看见床上性.感、妖娆的女人后,双眸蹭地一亮,舌头轻轻舔舐过干涩的唇瓣,这个女艺人,他十分喜欢,没想到这么快就能有机会得到她。 “李局长,祝你有个愉快的夜晚。”裴锦尘含笑起身,意味深长的说道。 “哈哈,谢裴总吉言。”局长已经急不可耐,裴锦尘也不是没有眼力的人,笑了笑,便起身告辞,带着Joy离开房间。 房门缓缓合上,屋子里,男人如出笼猛虎,迅速脱掉身上的衣物,撕裂的西服下,他似野兽般,猛扑到大床上,让人脸红的喘息声,以及大床吱嘎吱嘎摇摆的频率,足以见得战况有多激烈。 “明天通知她的助理,到房间处理善后。”电梯里,裴锦尘笑着吩咐道,心情很是愉快。 他看中区县一块地皮许久,想竞拍下来进行开发,如今投桃报李,这块地已然成为他的囊中之物。 这样的交易在这个看似光鲜的圈子里屡见不爽,Joy什么话也没说,点点头,“我知道了。” 回到别墅时,叶妩正怔怔的坐在客厅,观看着电视,微暗的光线照耀在她的脸上,神色有些模糊不清。 宽敞的空间内,她形单影只的样子,让刚回来的裴锦尘心尖猛地一颤,竟产生了一股怜惜,一丝不忍。 “在看什么?”他抬脚走上前,扫过电视荧幕上的画面,眉头微蹙。 那是金帝麾下电视台的直播节目,正在播报着庆功会外热闹、喧哗的场景。 裴锦尘随手将茶几上的遥控器拿起来,关掉电视,“上楼,放水。” 轻扯掉领带,扔在沙发上,动作随性不羁,甚至带着几分痞气。 “我应该在现场出现的。”叶妩却好似不曾听到他的话,低声喃喃,“如果不是你,这样的盛况我绝对不会缺席。” 她是在冲自己发脾气? 裴锦尘含笑的脸庞逐渐阴沉,眉宇间涌动着无尽危险。 “你在抱怨我?”她感觉不到,他做这些,是出于对她的保护? “我不该怪你吗?”叶妩霍地抬起头来,冷冷的瞪着他:“首映礼去不了,宣传会也去不了,现在就连庆功会,也变得和我毫无相干,裴总,我是不是还得笑着对你说谢谢?” 他不会知道,坐在这里孤零零观看直播,看着属于她的光芒,被其它艺人抢走的滋味。 他更不会知道,为了这一天,她付出过多少,又努力了多久。 她的心疼得似被无数根银针狠狠刺中,“这些原本应该是属于我的。” “无聊。”裴锦尘冷哼一声,对她的抱怨很是恼火。 她怀有身孕,难道还在幻想出现在公众面前?然后爆出丑闻?为什么她总是这般不识好歹? 他的呼吸明显加重,但目光却在扫过她宽松衣裳下,微微隆起的小腹时,顿了顿。 终是忍住了想要教训她的冲动,将那些漫上喉咙的无情话语硬生生忍了下去,漠然转身,摔门离去。 别墅外,法拉利轰鸣的引擎启动声,逐渐远去,极快,便消失在了前方,与这无垠的夜色融为一体。 叶妩浑身一僵,满心的委屈。 明明是他做错了,他反而还给自己脸色看,这算什么? 搁在身侧的拳头黯然捏紧,双膝弯曲着,手臂紧紧将膝盖抱住。 电视机里传出的是现场粉丝狂热的高呼,但这些欢呼声,却让她愈发感到心凉,感到难过。 第二天一大早,李姗姗从睡梦中醒来,涣散的眸子逐渐聚焦,当她满怀喜悦侧过头,以为睡在身旁的是她渴望的老板时,却看见了一张全然陌生的容颜。 “啊——”一声凄厉惨叫,在房间里响起。 李局长对她的痛苦惊呼置若罔闻,捡起地上凌乱的衣物,穿戴整齐后,人模人样离开房间。 茉莉在十多分钟后闻讯赶来,看着床上不着寸缕的女人,再看看被扔到地上的破碎衣衫,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珊珊,你别把这事放在心上,公司给我打过电话,会给你安排去米兰时装周的机会。”她讪笑着安慰道。 昨夜发生了什么,她大概猜出来了,心里没有怒,也没有惊,只是略微有些失望。 如果昨夜的男人是老板,那该有多好?但一个夜晚,却换来参加米兰时装周的机会,也还算是一笔不错的买卖。 在她的安抚下,李姗姗的情绪逐渐平静下来,她不明白,明明那杯酒里,她给裴总下了药,为什么和她做这种事的人,却不是他? 但不管怎么样这已经成为事实,再不解,再困惑,也于事无补,或许唯一能让她欣慰的,是这笔交易换来的结果,参加米兰时装周,对她来说,是又一次上位的机会。 她聪明的没有把昨天晚上的事向外界透露,更换衣物后,画着美丽的妆容,与助理一起,离开酒店前往电视台进行节目录播。 对她而言,这种事司空见惯,虽然有些失望,不是裴总,但结果尚且能让她满意。 …… 别墅里,叶妩一夜未眠,明亮璀璨的日光从落地窗外投射进来,她恍恍惚惚的上到二楼,步入书房,打开电脑登录上自己的微博,网络上铺天盖地的报道,全是有关昨晚那场盛大的庆功宴的。 她一遍又一遍如自虐般看着酒店外盛装打扮的艺人,看着属于他们的星光时刻。 心早已痛到麻木,只剩下一片冰凉。 “叮咚。”忽然,后台有私信传来。 将那封私信点开一看,是她的私人邮箱有新邮件的通知,眉头微微一皱,登录邮箱,一封一分钟前成功接收的邮件静静躺在信箱里。 打开一看,是一张动态照片。 暖色的光晕下,男人笑容满面搀扶着醉酒的女人刷卡进屋。 短短几秒的动态画面,却如一记惊雷,炸响在她的耳畔,炸得她头晕目眩,身体微微摇晃几下,脸色一片惨白。 他身上的西服是那样熟悉,与昨夜回来时,穿着的是同一件,相同的款式,相同的人,她怎么可能会认错? 而那个女人,是李珊珊。 为什么…… 叶妩双眸空洞且涣散,怔怔看着这份动图,仿佛一具失去了灵魂的木偶。 “叩叩叩。”佣人敲响了书房的房门:“叶小姐,该吃早餐了。” “哦。”她恍惚的站起身,步伐有些踉跄,单薄的身躯好似随时会摔倒。 开门出去,她的脸色仍是一片惨白,女佣奇怪的看着眼前经过的失魂落魄的人影,一脸困惑,叶小姐怎么了? 叶妩手臂扶住楼梯的扶手,脑子里却不断徘徊着他们俩昨夜发生过的事。 她仿佛幻想出了他们进入房间,双双倒在大床上,翻云覆雨的画面。 脚下一个踉跄,竟不自觉后退半步,后脚跟踩住裤腿,脚底一个打滑,叶妩整个人直挺挺朝旋转楼梯下倒去。 “啊!”二楼走廊上的佣人大声惊呼,却来不及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如断翅的蝴蝶,无情的滚下楼梯。 身体狠狠砸在地上,尖锐的疼痛袭遍全身,她疼得连话也说不出来,脸上血色尽退。 小腹一阵抽痛,温热的液体正从她的身下漫出,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流逝,正在失去。 液体染红了她白色的衣裳,刺目的红,吓傻了从四面八方围聚过来的佣人以及医疗团队。 她毫无知觉的倒在血泊里,嘴唇不停颤动。 “快,快叫救护车!”医生率先回神,慌忙上前将叶妩从血泊里横抱起来,抱到客厅的沙发上,为她做急救措施。 别墅内虽然有不少医疗器械,但大多是检查工具,他拼命想要为她止血,但鲜血却好似不要钱般,源源不断从她的身体里流淌出来,如汨汨的河流,染红了沙发。 汗水一滴一滴滴落在叶妩的脸上,视野已然涣散,在巨大的疼痛中,坠入黑暗。 救护车在十多分钟后赶到别墅,护士小心翼翼的把叶妩抬上担架,为她戴上氧气罩,送往医院。 佣人们惊魂未定的留在别墅里,看着沙发上、地上那些还未干涸的红色血液,只觉得浑身发冷。 “老板!快告诉老板这件事啊。”一名佣人率先回过神来,大声尖叫道。 此时,裴锦尘正在与土地管理局的工作人员在办公室内详谈有关区县那块土地的各种事宜,并且私下签订收购合约。 被他随手放在办公桌上的手机嗡嗡震动。 他微微凝眉,将电话挂断。 “不好意思,我们继续。”天大的事,也比不上这次的土地收购计划。 手机被调成静音,屏幕一次次亮起,而他却视而不见,直到双方在合约上签名,正式完成所有交涉工作后,他才吩咐Joy进来,送工作人员离开。 眉头微锁,脸色含着几分不悦,将已有三十多通未接来电的手机打开,回拨过去。 …… 知道晴天霹雳的感觉吗?那种被人从云端上狠狠拽下来,摔得狼狈不堪,浑身抽筋拔骨的痛。 当叶妩再次苏醒时,耳畔,是市医院的医生与送她到医院的私人医生间的对话。 他们说了许多,但清晰传入叶妩耳朵里的,唯有一句。 “很遗憾,孩子没能保住。” 没了…… 她的宝宝没了…… 胸膛空荡荡的,鲜活跳动的心脏像是被谁无情挖走,只剩下一个空洞的胸膛,无尽的绝望与冰冷,透过血液,蔓延在她的身体里。 麻醉剂的药效还未散去,她只能瞪大一双眼睛,无神的望着头顶上惨白的天花板,脸上血色尽失,惨白得好似透明。 “叶小姐,您醒了?”私人医生急忙停止说话,朝主治医生使了个眼色,后者识趣的带着护士离开病房。 病人遭遇流产,情绪极不稳定,这时候有熟人在身边安慰她,可以安抚她的情绪。 叶妩不言不语,如同一具失去灵魂的木偶,浑身被一股浓烈的悲怆气息包围着,唇瓣不停颤动,眼眶却一片干涩,没有半滴眼泪。 人在最绝望的时候,是哭不出来的,以前她从不信这句话,但此时,她却信了。 因为她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去哭,去难过,只剩下近乎机械的麻木。 四肢仿佛被冰冻了一般,僵硬的躺在床上。 将她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样看在眼里,私人医生欲言又止,想要安慰她,但话到了嘴边又说不出去了,这种时候,他一个陌生人说再多,也无法抚平她心情的创伤。 他看了看手表,眉头狠狠皱紧,老板怎么还没到? “借我你的电话。”叶妩沙哑虚弱的声线幽幽响起。 “什么?”私人医生愣了愣,以为是自己的幻听。 叶妩再次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请求,神色漠然,没有半分温度。 医生不敢在这个时候刺激她,只能交出手机。 叶妩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空洞的视线,让人有些心底发毛。 “额!我先出去,叶小姐有什么事可以叫我,我就在外边。”看出她的抗拒与无声的驱逐,私人医生很识趣的把手机放在床头,忧心忡忡的离开病房。 出门后,他并没有走多远,而是站在门外的走廊上,竖起耳朵,仔细留心着病房里的动静。 涣散的眸光逐渐聚焦,她咬着牙,使出最大的力气,才堪堪能动一动手臂,颤抖的指尖牢牢握住电话,吃力的拨了一串熟悉的号码。 “救我,我在医院。”急促、沉重的喘息,将她虚弱的身体情况通过听筒传达到陆言书的耳畔。 他的心猛地一疼,竟失态到从椅子上腾地站起来,胳膊无意打翻了办公桌上的日历,哐当一声后,砸在他的脚边。 “顾医生?”正在诊室外给排队的病人发放号码牌的护士,奇怪的转过头,看着从办公室里冲出来的男人,有些惊讶。 在医院,谁不知道这位年轻有为的主管医生,是个温文儒雅的男人?可他现在却一脸急色,握着手机一边冲向走廊尽头,一边不停的说着什么话。 四周投来的诧异目光,陆言书视而不见,一颗心全扑在了电话那头的女人身上。 她现在怎么样?为什么会把自己弄进医院? 什么病人,什么工作,此时都被他抛在脑后,他只知道,她需要他,而他必须要赶去她的身边。 甲壳虫轿车飞速驶离,院长闻讯匆忙从办公室下到一楼门诊部,却只来得及看见轿车远去的影子。 “这个陆言书,工作时间他在搞什么鬼!”院长愤愤的咒骂一句,“立刻让人接手陆言书的工作,不能因为他,影响到科室的正常运营。” 等他回来,他绝对要他好看! “叶妩,我现在马上过去,你等着我。”一边注意着前方的路况,他一边塞着耳机,不断地和叶妩说话,哪怕她的回应仅仅是那急促却又虚弱的喘息。 汽车连闯数个红灯,几乎是一路疯狂飚车赶到医院门口,后方交警正骑着摩托车拼命追赶,停车、开门,双腿生风快步走入大堂。 “你在哪间病房?”他急切地问道,即使再着急,他始终存有一分理智,逼着自己冷静下来。 她现在是公众人物,他不能贸然去护士台询问她的病房在哪儿,这样做会为她惹来绯闻的。 直到这一刻,陆言书心里想的,牵挂的,仍旧是她。 “VIP病房,我不知道是哪个房间。”叶妩强撑着一口气,断断续续的说道,就连一句完整的话,她现在也无法流畅的说出口。 这间病房太过雅致,与普通的病房截然相反,她才能这般笃定是医院的VIP单人病房。 “你等我。”看过一楼大堂的地图后,陆言书立即拐道步入电梯,按下了顶层的按钮,电梯里没有通讯信号,通话被迫中断,温润的面庞此刻溢满了焦急与紧张,他紧紧盯着上方跳动的数字,恨不得电梯能再快点,更快点。 “叮咚。”电梯门在顶层开启,白色的宽敞走廊上,私人医生愕然看着急匆匆赶来的陌生男人。 ---今天接到编辑通知,说这两天手机推荐,让我加更。所以亲爱的手机读者们,为了你们,我豁出去了,本来每天两万字更新的,这两天每天更新三万字哈,你们也给力点,订阅打赏神马的,通通都来哈!记得还要留言哦,我会回复的! 35 我的女人,你也敢碰? 他好像在哪儿见过这个人。 熟悉的面容时曾相识,当初西班牙的那次绯闻,轰动全国,他也曾看过相关报道,但时隔这么多天,记忆有些模糊,没能在第一时间认出陆言书的身份,以及他和叶妩之间的‘暧昧’关系。 “先生,您找人吗?”医生拦住了陆言书的去路,礼貌的问道。 “是。”他点点头,目光越过眼前挡道的男人,看向他后方的那个房间。 叶妩是在这间病房里吗? 整个走廊上共有五间VIP病房,但墙外挂着的病卡上却有四张是空白的,唯有前方那个房间的病卡写有文字,那是有人正在使用病房的记录登记。 “请问您要找谁?”医生眸光忽闪,心头升起几分警觉。 “我……”陆言书刚想说话,谁料,那扇紧锁的房门竟吱嘎一声开启,叶妩虚弱、踉跄的身影,狼狈的抵在门框上。 陆言书瞳孔猛地一缩,她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目光隐忍着惊痛,垂落在身侧的拳头愤然握紧,他痴痴的凝视着她,不敢眨眼,不敢上前,甚至有种一旦靠近,她就会化羽而去的错觉! 私人一声狐疑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移动,一抹恍然掠过面庞,他认出这个男人了!就在不久前,他刚和叶小姐传过绯闻,而且事情还闹得很大。 我的天,叶小姐刚才借了电话,就是为了找他吗? 如果世上有后悔药,他绝对会毫不犹豫的吃下去,如果早知道结果会是这样,说什么他也不会把手机借给叶小姐。 “怎么回事?”陆言书微颤的唇瓣用力抿紧,绕过眼前的男人,一个箭步走到叶妩身前,将她疲软乏力的身体稳稳扶住。 离得近了,她布满冷汗的苍白小脸清晰刻入视野中。 他的心被人用力捏了一把,疼得要命。 是他的错,是他没有及时找到她,是他没有保护好她!胸腔里涌动的情绪是怒,是愧疚,亦是心疼。 “带我走。”叶妩小手不安的轻拽着他的衣袖,唇瓣哆嗦着请求道。 她不要留在这里,不要! “好。”陆言书没有问她个中缘由,点头答应下来,臂弯用力搂住她消瘦的肩膀,扶着人想要离开。 叶妩无力的闭着双眼,轻靠在他怀中,呼吸浅淡,似有似无。 “这位先生,您不能擅自带叶小姐离开。”私人医生凝眉说道,再次挡在了两人的前边,堵住他们离去的道路。 老板怎么还不到?他再不出现,叶小姐就要被情敌给带走了! 医生一边阻拦,一边在心里默默祈祷,自家老板能快点出现。 “我是她的朋友。”陆言书沉声说道,如玉般温和的面庞,此时多了几分冷冽与严厉。 他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但他知道,她在拜托他,在请求他,哪怕付出一切,他也会满足她的愿望。 “抱歉,没有老板的命令,谁也不能私自将叶小姐带走。”医生寸步不让,如同一具雕塑,阻挡在他们的前方。 老板? 陆言书心头咯噔一下,隐隐有种说不出的不安与狐疑。 叶妩浑身不自觉抖了抖,当听到老板这两个字时,失去血色的脸颊浮现出一分憎恨。 “就算是她的老板,也没有权利将叶妩强行留下,叶妩是金帝公司的艺人,但她同样享有自由,请你让开。”短暂的惊愕后,陆言书迅速回神,眉梢冷峭,一字一字沉声说道,气势逼人,如一把从刀鞘中豁然出鞘的宝刀,锋芒毕露。 医生摇摇头,固执的站在原地,不论他说什么,他都不会放行。 眼看着怀里的女人愈发难受,陆言书有些急了,再不理会眼前的陌生男人,搀扶着她,朝前方迈开双腿,想要强行离去。 “你们不能走。”医生脚下一个错位,后退半步,再次拦住他们的去路。 手掌黯然收紧,神色变得愈发冰冷,他不喜欢与人为难,但这并不代表他没有脾气。 “请你让开。”他再度说道,身侧气息略显危险。 医生眸光暗了暗,叹了口气道:“抱歉,恕我做不到。” 陆言书的拳头蓦地扬起,似要朝他挥来。 “呵,故意伤人,这位不知名的先生,你是想去监狱里蹲上五六年吗?”一道喑哑、低沉的声线,从后方电梯口传来,冷冽中含着几分讥诮,几分警告,如同惊雷炸响在三人的耳畔。 叶妩浑身一僵,是他!他来了! 她的心脏顿时如蚂蚁啃食般,泛起密密麻麻的痛楚,她撇开头,将脸深埋在陆言书温暖的胸口上,不愿去看他。 她恨他!连一秒钟也不想见到他! 她的小动作,即使隔着数米的距离,依旧没能逃过裴锦尘的眼睛。 裴锦尘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眉宇间掠过一丝不悦,心头油然而生一股冲动,想冲上前去,将她拽出来,拽回到自己身边。 她是他的床/伴,竟敢和别的男人如此亲密?当他是死人吗? 冷怒的暗光在他深邃的眼眸中跳动,但看着她虚弱不堪的样子,火气硬生生被他强忍下去,精湛完美的五官紧绷如刀锋,锐利的视线刺破空气,笔直刺在陆言书的身上,那眼神,犀利、冷冽,似是将他整个人层层看穿。 气氛莫名多了几分凝重,似有无形的硝烟在走廊上徘徊着,弥漫着。 陆言书拧眉直视前方突然出现的男人,眸光轻闪,他认得他,他是叶妩的老板,金帝公司总裁,一个站在金字塔顶端的男人——裴锦尘。 “我要带叶妩离开这里。”他抿唇说道,不是请求,不是询问,而是极其平静的陈述。 “离开?她是我公司重金培养的艺人,该交由公司全权处理、照顾,呵,怎么可能随随便便跟着一个男人跑了。”讥诮的语调从裴锦尘凉薄的唇瓣中幽幽吐出。 叶妩狠狠闭上双眼,强忍着胸口漫上的那丝苦涩。 公司的艺人,原来在他眼里,她的定位由始至终不曾改变过,哪怕她为他怀了孩子,哪怕她因为他失去宝宝,他依旧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贵公司所谓的照顾,就是把一个好好的人,照顾得虚弱不堪吗?”陆言书质问道。 温和与霸道,儒雅与高傲,两人争锋相对,谁也不肯退让半步。 他可不管眼前这人有什么样的背景,更不理会他手里握有多大的权利,他只知道,金帝娱乐公司没有照顾好她,他不信任这个男人说的每一句话。 裴锦尘森寒如冰川的眼眸微微暗了暗,一丝不易察觉的自责漫过心尖。 他没有想到,她会把自己弄进医院。 视线不禁意掠过她苍白的小脸,那惨白的色泽,让他的心情顿时阴沉下去。 家里的佣人是废物吗?连一个女人也照顾不好。 身侧的气息愈发低沉,无形的压迫感弥漫在走廊上,如同一张密网,将三人紧紧围住。 见他沉默不语,陆言书再度迈开步伐,想带她走。 裴锦尘静止的睫毛轻轻一颤,在他经过身畔时,猛地将人拽住,手掌似钳子,狠狠箍住陆言书的手臂,像是要将他的骨头捏碎、掐断。 离去的步伐也随之停下,眸光轻转,拧眉朝他看去。 “你可以走,但她,”裴锦尘唇瓣一勾,那笑好似藏着无尽的危险,“必须留下。” 他的东西,什么时候轮到旁人染指? “裴总,你没有资格说出这种话。”他只是叶妩的老板,并没有强留叶妩的权利。 “资格?”裴锦尘莞尔轻笑,“你和我谈资格?” 语调勃然一沉,那股危险感愈发浓郁,隐隐带着几分风雨欲袭来的危险。 陆言书无所畏惧的回视着他,神色略显严肃。 “我和她的事,还轮不到外人插手。”说罢,另一只手竟凌空伸来,想要将叶妩夺回来。 “啪。”手臂被陆言书及时拍开,清脆的声响在走廊上回荡。 裴锦尘眸光幽幽,眉宇间似有戾气正在涌动,“想死?” “请你放尊重点。”选择性忽略掉他充满危险和警告的话语,陆言书如同骑士般,牢牢护在叶妩的身旁,有他在,他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到她,哪怕这人是C市响当当的大人物,也不例外。 “呵,有趣,”情敌吗?一抹骇然的暴虐气息在裴锦尘的眼底跳窜,五指微微一紧,冷笑道:“我的女人,你也敢碰?” 他的女人?陆言书胸口一震,脑海中蓦地闪过曾在报纸杂志上看见过的报道。 他记得,这个男人曾和叶妩一起出入高档场所,甚至为她一掷千金,当时绯闻传得沸沸扬扬,而现在,他脱口而出的主权宣告,更是让他不安,难道叶妩和他…… 惊疑不定的目光落在怀中浑身颤抖的女人身上,他很想要一个答案,却又在看见她瑟瑟发抖的模样后,不忍心逼问她。 陆言书深吸口气,沉声道:“裴总,你和叶妩是什么关系,我不在乎,也不关心,请你让开。” 这些事等他安顿好叶妩后,再去深究也不迟。 “试试看,你能不能带着她离开医院半步。”裴锦尘笑得愈发邪肆,身后似有大片的黑色罂粟绽放。 没有他的准许,他想带着叶妩离开,绝无可能! 和他抢女人?他配吗? “你!”陆言书刚想反驳,怀中迟迟没有动静的叶妩却轻轻拽住了他的衣袖。 “不要再说了。”叶妩低不可闻的声线幽幽响起,语调很轻,好似风一吹就不见了。 “叶妩。”他垂下眼睑,忧心忡忡望着她。 叶妩摇摇头,强行打起精神,鼓足勇气朝身旁的男人看去,眸光复杂得让人心惊,有怨,有恨,还有几分卑微的祈求。 “我不要留在这里。”贝齿轻咬着唇瓣,她颤声说道,“我要跟他走。” 言简意赅的话语,却似重拳,狠狠击中裴锦尘的心窝。 他的瞳孔猛然缩紧,“你再说一遍。” 她居然选择要和这个男人走? 冲天的怒火在胸膛中窜动,几乎要淹没他的理智,脸色阴沉如墨,气息也变得愈发危险,好似一只即将发怒的雄狮,随时会扑上来,撕裂敌人的咽喉。 一股寒意从背脊窜上头顶,她有些怕他,但想要离开的欲望,却是前所未有的强烈。 “裴总,我已经因为你而一无所有,你就不能给我一条活路吗?不能放过我吗?”为什么是她,为什么遭受到这种事的人会是她?既然他从不在意她,更不在意孩子,又为什么要给她希望,再让她绝望? 明知道她在怀孕期间情绪狂躁,还要用那些照片刺激她,导致她流产,害她失去宝宝。 垂落在身侧的拳头黯然攥紧,她的手臂有细微的颤抖,宛如一只被伤到体无完肤的小兽,正在痛苦哀鸣。 陆言书张了张口,但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不是傻子,他们俩的对话里透露出的东西,足够他明白,或许他们的关系并不是简单的老板与艺人,还有别的。 “活路?”裴锦尘喃喃重复着这两个字,在他身边,对她来说竟是折磨吗? “可以吗?”叶妩对他黯然的神情视若无睹,或者她根本就不信,自己能伤到他。 “你就这么想跟着他?”裴锦尘冷峻的眉梢微微挑起,方才的失态转瞬即逝,仿佛在瞬间消失不见,他紧盯着她,目光锐如冰凌,但若是仔细去听,不难发现语调中暗藏的那丝紧张。 想吗?不,她不是想跟着陆言书,她只是想逃离他,离他远远的。 头顶上刺目的白色灯光幽幽坠落,垂落在她纤细浓密的睫毛上,“是。” 简简单单的一个字,柔若清风,却又冷硬似铁。 裴锦尘微微一愣,胸口泛起一股细微的疼,整张脸难看得不像话,“你确定?” 他从不给人机会,但只有对她,他一而再再而三的给她机会,至于原因?他不想知道,心里这么想,他就这么做了。 “是。”叶妩重重点头,没有一丝犹豫。 暗潮在裴锦尘的眼底疯狂凝聚,寒芒乍现。 这样的他,让人不敢靠近,害怕会被他的怒火殃及。 “滚。”似从喉咙里硬生生挤出来的一个字,裴锦尘的脸上满是暴虐与惊怒,“马上滚。” 想走是吗?好!他成全她。 他裴锦尘从不会强留一个女人,多少女人费尽心机想得到他的青睐,可偏偏他却对此无动于衷,甚至对他避之不及。 既然是这样,他就给放她走,他的骄傲让他不屑去强留一个女人。 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床伴,她以为,他真的就非她不可吗? 心疼得快要窒息,但她却强忍着,唇瓣颤抖的朝上扬起,“谢谢。” 谢谢?谢什么?谢他赐给她的无数伤痛?谢他最后的网开一面? 不知道,她只知道,她终于可以逃离他的身边,终于可以摆脱了。 陆言书伸手将她揽入怀里,扶住她随时会摔倒的消瘦身躯,没有多看身旁气息阴沉的男人一眼,拥着她快步走向电梯,缓缓合上的铁门,将他们俩相拥依偎的身影遮挡住,消失在裴锦尘的视野中。 “老板,不用派人跟着叶小姐吗?”私人医生轻声问道,“叶小姐她刚流产,身体还很虚弱,如果没有完善的后续治疗,会留下后遗症,而且……” 静止不动的男人微微侧目,脸色冷若寒冰:“一个想要离开的女人,你以为我还会关心吗?” 话语冰冷刺激,医生愣了愣,有些欲言又止,老板分明是不愿放叶小姐离开的,可偏偏又骄傲的不肯低头,这样下去,叶小姐早晚会被别的男人给夺走,到时候,老板再后悔只怕也来不及了。 可这些话他只能放在心里想想,没有勇气说出口。 “孩子是怎么掉的?”他哑声问道,神色有些晦暗不明。 “叶小姐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来,所以才会酿成惨祸。”医生不敢隐瞒,老老实实的把悲剧发生时的那一幕告诉他。 呵,她口口声声说爱这个孩子,甚至不惜用死来威胁自己,可到头来呢?却任由意外发生。 叶妩,你究竟是真心想要留下孩子,还是妄想着借这个孩子套牢自己,一举成为裴太太? 猜疑在心头浮现,一丝冷怒在他眉宇间闪烁着。 另一边,叶妩刚上车,支撑着身体的最后一丝力气,被彻底掏空,她狼狈不堪的靠着副驾驶座的座椅,胸口急促起伏,豆大的冷汗顺着她苍白的小脸滴落而下。 “叶妩,我先带你去另一家医院,你撑着点。”陆言书抿唇说道,眸子里满是担忧。 他并不了解叶妩的病情究竟是什么,但她虚弱的身体状况,他却看得清清楚楚。 轿车在市中心的十字路口拐道,驶向一家私人医院,那是他曾经实习过的医院,保密措施极好,且医疗技术完善,不用担心会被媒体打听到消息,是个合适的治疗场所。 “我不去,我想回家。”叶妩摇摇头,喃喃低语道。 “可是……”陆言书本想劝她接受治疗,哪怕只是做一个身体检查也好,但当他看见,她面如死灰的模样后,终是一声叹息,选择妥协,“好,我带你去见伯父伯母。” “谢谢。”双眼涩涩合上,她现在没有多余的力气讲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手掌轻轻捂着小腹,那里头空荡荡的,再也感觉不到生命的气息。 她的宝宝真的没了,真的消失了。 是她的错,是她没有保护好他。 贝齿用力咬住唇瓣,淡淡的血腥味漫上口腔,但这点疼痛,却远远比不上胸口的巨大痛楚。 忧心忡忡的视线始终黏在她的身上,好几次,陆言书张口想问问她和刚才那位裴总的关系,但话到了嘴边,又被他强行咽回去。 这种时候,他怎么舍得让她为难? 轿车在小区外停下,绅士的开门下车,将她从车内搀扶下来,本想抱着她进去,却被叶妩阻止。 “不用了,我没事的。”她强扯出一抹笑,拒绝了陆言书的好意。 哪怕到了现在,她还是想给自己保留一丝骄傲,一丝尊严。 陆言书自然的收回手臂,“我扶你上楼。” “嗯。”乖乖的点点头,她挽住他的臂膀,慢吞吞朝一楼入户大堂走去。 步伐略显蹒跚,每一步都走得疲惫不堪。 她倔强固执的样子落在陆言书眼中,让他心尖一阵抽痛。 有时候他希望叶妩能柔弱些,别那么要强,难过的时候可以告诉他,可以哭出来,可偏偏她却总是一个人隐忍,一个人扛着、撑着,这样的她,怎么可能不让他怜惜、心痛? 叶爸叶妈还不知情,这会儿正在家里忙着做午饭。 当门铃响起,叶爸有些奇怪,大中午的谁会跑他们这儿来串门? 将手里的报纸搁在茶几上,起身开门。 “叶妩?”一声似惊似喜的惊呼,惊动了厨房里正在做饭的叶妈,她提着锅铲慌忙跑过来。 “呀,叶妩,你来怎么也不提前打个电话?”早知道女儿今天回来,她肯定会做些女儿喜欢的饭菜。 父母温情的言语,欢喜高兴的模样,让叶妩忍不住热泪盈眶。 她不是个好女儿,她对不起爸妈! 晶莹的泪花夺眶而出,她的手掌捂住嘴唇,拼命想要遏制喉咙漫出的哽咽。 叶妈吃了一惊,下意识看向叶爸,这种情况是怎么回事?女儿好端端的,怎么刚回来就哭得这么伤心? 叶爸摇摇头,“房间你妈每天都给你收拾得很整齐,进屋去休息吧,待会儿出来吃饭。” 他们或许不知道在女儿身上发生过什么事,但有父母在的地方,永远是她的港湾。 叶妩再也忍不住心头的委屈与难过,冲过客厅,奔入房中,房门哐当一声合上,背靠着冰冷的房门,哇的一声嚎啕大哭起来。 房间里断断续续传出的悲戚哭声,让两位老人听得心里难受。 叶妈把陆言书拉到旁边,询问事情的来龙去脉,陆言书也不太清楚,只说自己是在医院里,把叶妩接回来的。 “好了,有什么好问的?女儿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叶爸劝阻道。 “我这不是担心叶妩吗?”叶妈跺跺脚,不高兴的瞪了他一眼。 “你啊,快点去做饭,别把女儿饿着了。”叶爸挥挥手,催促着叶妈快点去做午饭。 午饭时,家里的气氛有些诡异,叶妩顶着一双红彤彤的眼睛,坐在餐椅上,满桌的丰盛菜肴她却没有任何食欲,只动了动筷子,便下席回房。 叶妈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一点办法也没有。 两天后,网络上一条微博彻底打破了叶家难得的宁静氛围。 起初,这条微博只是在粉丝中流传,但随着大V的转发,逐渐扩散,在短短两个小时内,上升至热门话题的头条。 《叶妩疑似怀孕,有图有真相。》 微博的内容写着她被救护车送往医院,并且接受流产手术治疗的内幕消息,如果仅仅是文字,还不足以让网民轰然,可正文下方,却配有她被送进手术室的照片,还有写着她名字的病历资料。 那显目的妇科二字,清晰可见。 怀孕?手术?流产? 各种猜测层出不穷,无数网民在金帝公司官网质问事情的真相,叶妩的粉丝也被惊动,有人不信,有人坚信,一时间,各种传言在网络上流传着,而她的名字也再次成为了各大媒体,各大报社的头条新文版面。 “助理,这事公司难道不管吗?”茱蒂联系不上叶妩,她的手机关机,别墅里也没人,只能跑来公司,想问问老板的意思,却被挡在门外,只能找到Joy讨要说法。 JOY手指漫不经心推了推镜框,“公关部在处理善后。” “那叶妩她现在又在什么地方?”闻言,她略微安心了不少,继续问道。 “大概在叶家吧。”听说叶小姐离开别墅,离开了老板身边,想想这两天来老板喜怒不定的情绪,Joy忍不住叹了口气。 “叶家?”茱蒂吃了一惊,“好端端的她怎么回叶家去了?” “这事你得去问当事人。”问他有什么用? 碰了颗软钉子,茱蒂悻悻地瘪了瘪嘴后,立马离开公司,开车赶去叶家。 而此时,叶家内,叶爸叶妈正捧着刚买回家的娱乐报纸,上边的内容不堪入目,几乎将叶妩写成了作风随便、不自爱的女人。 “这是污蔑!我们家叶妩才不是上边写的这种人。”叶妈气得一把将报纸撕碎,满脸怒容。 “不要让叶妩看见这些报道。”叶爸心里也憋着一团火,但他到底是一家之主,即使碰到这种事,也比叶妈多一分冷静。 “她爸,你说叶妩这次生病,难道真的……”叶妈定了定神,小心翼翼的问道。 不是她不相信自己的女儿,可她突然生病住院,而且脸色憔悴,一副大病在身的模样,再加上报纸上的照片,她没办法不产生怀疑。 “别人乱想,怎么连你也跟着胡闹?叶妩她不是这种人。”叶爸厉声呵斥。 叶妈点点头,自我安慰道:“没错,我们家叶妩绝对做不出未婚先孕这种事的。” 客厅里的争执声,透过门缝传入卧房。 叶妩麻木的站在门后,手掌紧紧握住门把,却没力气开门出去。 什么报道?爸妈在说什么?什么叫她不是这种人? 巨大的恐慌在心窝里腾升而起,心跳砰砰加快,好像有什么她不愿意看见的事情正在发生。 她立马松开手掌,跑到书桌旁,将桌上的笔记本电脑打开。 刚登录网页,微博话题排行榜的第一名赫然是她的名字!将话题点开,那一条条不堪入目的报道,一条条充满奚落与讽刺的留言评论,如同刀子,刻入她的眼睛。 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这件事会被媒体曝光? 坐在电脑椅上的消瘦身躯猛地一震,面部不自觉抽搐着,脸色惨白如纸。 完了……全完了…… 她的事业,她的工作,她的家庭,通通没了…… 耳畔仿佛响起了爸妈失望的指责,脑海中仿佛浮现出了粉丝们愤怒、痛恨的样子。 身体里的最后一丝力气被彻底抽空,整个人恍惚的瘫软在椅背上,双目无神望着前方。 为什么要对她这么残忍?为什么!她做错了什么? “叩叩叩。”房门被人轻轻敲响,叶妈站在屋外,低声道:“叶妩,你起床了吗?出来吃早餐了。” 她的嗓音仿佛哭过,带着浓浓的鼻音。 叶妩用力摇头,不,她没脸去面对爸妈。 在爸妈心里,她一直是个乖孩子,现在她却丢了爸妈的脸,她还有什么资格去见他们? “妈,我不饿。”淡若清风的话语从房间内飘出。 叶妈心头一紧,难道叶妩知道了报纸上的报道?不会的,她今天还没出过门,怎么会发现呢? “是身体不舒服吗?我找小陆来给你看看?”叶妈小心翼翼的问道。 “我真的没事。”她没脸面对所有人。 见她这么固执,叶妈也没办法,只能叮嘱她好好休息,然后和叶爸一起,将家里所有的报纸扔掉,不愿刺激到女儿的情绪。 脚步声逐渐在房外消失,她似乎还能听到爸妈的谈话声,他们在为她担心,可是,这样的她,已经不值得爸妈为她担忧了。 她丢了爸妈的脸,从今往后,只要提起她,所有人都会指责她的父母,没有教育好她,才会让她做出这么丢人的事。 微博上那些评论如同电影的片段,在她的脑海中不停浮现。 “未婚先孕?她怎么做得出这种事?” “我还以为她是个清纯的女人,没想到,她居然这么不自爱。” “如果我是她啊,哪儿还有脸做什么明星?早就找个地方躲起来了。” …… 不要说了! 叶妩双手痛苦的捂住耳朵,像是要躲开那些讥讽、刺耳的话语。 但不论她如何逃,如何躲,那些文字,却始终挥之不去,就像毒草一般,在她的身体里疯狂滋长,折磨着她的神经。 她对不起所有人,她欺骗了粉丝,欺骗了爸妈,她是个罪人! 是她的错,这一切都是她的错。 好脏啊。 这样的自己真是太脏了。 她恍惚的转过身,步入浴室,拧开水龙头,温热的热水淅淅沥沥将浴缸占满,袅袅升起的白色雾气,将浴室的各个角落占据、侵染,她穿着白色的睡衣静静站在浴缸旁,光洁发亮的地砖,倒影着她消瘦的黑色影子。 泛着粼粼波纹的水面,是她的倒影。 她好累啊,从踏入这行,她就已经累了,如今,她再也没有力气去承担外界的一切,这么肮脏的身体,再也不值得谁去喜欢,也不会再有谁会喜欢她。 如果死了…… 一切就会结束吧? 她不用再面对粉丝们失望的面庞; 不用再害怕,爸妈的指责与痛心; 只要死了,一切就能终结。 她神色恍惚的迈开一只腿,踏进浴缸,温热的水温将衣衫打湿,墨色的黑发如同海藻般,在这白色的浴缸里散开,黑与白交错着,映衬着她的面庞愈发苍白,那是近乎绝望的色泽,仿佛被整个世界抛弃,仿佛生无可恋。 手指轻轻拽住冰冷墙面上悬挂的置物架,从里边取出一把锋利的刮胡刀。 泛着寒芒的刀片上,浮现的,是她决绝的双眼。 身体轻靠着浴缸的壁台,仿佛只有这样,她才能坐稳。 刀片抵住白皙的手腕,用力一划,手腕瞬间炸裂开一道泛白的口子,汨汨的鲜血从伤口里翻涌而出,如火山迸发般,一瞬便将整个水面染红。 一滴……又一滴…… 只要她死掉,就好了…… 静止的睫毛幽幽垂下,叶妩苍白得毫无血色的嘴角竟诡异的扬起一抹笑。 那笑似婴儿般纯净,好似正在迎接着没有难过,没有悲伤的新世界。 一股冰冷的感觉从手臂传遍全身,神志开始模糊,心脏越来越闷,甚至让她无法呼吸。 快了,一切就快结束了。 所有的伤痛,所有的悲苦,都会离她远去。 最后一丝清明在脑海中灰飞烟灭,手臂无力的垂落在水中,噗哧一声,溅起无数殷虹的血花,好几滴漫过浴缸,溅撒在地砖上,那是她的生命之花,正在逐渐凝固,逐渐枯萎。 “叮咚。”门铃声冷不丁响起。 叶妈擦了擦眼泪,停止了与叶爸的谈话,虎着脸,将门打开。 “伯母,您好,我是叶妩的助理,叶妩她在家吗?”茱蒂提着一篮水果,前来探望叶妩,脸上挂着礼貌的微笑,问道。 “她在,你来得正好,她啊,起床后到现在还不肯出来吃早饭,你是她的好朋友,替我劝劝她,这不吃饭怎么行呢?”叶妈说着说着又有些哽咽,那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女儿,她能不心疼吗? 她不管外边怎么说,怎么写,哪怕那些事都是真的,又怎么样?她只希望女儿好好的,就够了。 茱蒂一听,心头咯噔一下,急忙朝卧房走去,她敲了敲门,但屋子里却没有任何回应。 “叶妩?你在吗?” “……”沉默。 “我是茱蒂,你开开门让我进来。” “……”仍旧是沉默。 一股不安的感觉油然而生,茱蒂急忙转头,看着身后的叶妈:“伯母,叶妩她真的起床了?” “是啊,刚才还和我说话呢。”叶妈也是一头雾水。 不对啊,以叶妩的性格,只要她醒着,哪怕心情再难过,再不好,也不会不理人的。 茱蒂大力拍打着房门,却始终没能得到叶妩的半点回应,心情愈发急了。 “伯母,有没有备用钥匙?我得进去看看情况。”这样的情况实在是太不对劲了,她不得不担心。 “有!有!”叶妈仿佛也被她慌乱不安的情绪感染,赶紧跑到储物室里,将另一把备用钥匙取来。 茱蒂迅速开门,将门把拧开,屋子里空无一人,床上有些凌乱,看得出没有被人整理过,环顾四周,没在卧房里瞧见叶妩的身影,左侧浴室内,有淅淅沥沥的水声传出。 她在洗澡? 提到嗓子眼的心脏微微放了下去,就在她刚松口气时,忽然,余光瞥见了浴室玻璃门的毛玻璃下方缝隙中,几滴显目的红色液体。 朱蒂脸色豁然大变,抬脚冲向玻璃门。 滑门并未从里边被人反锁,她轻而易举的就将门打开,迎面扑来的,是一股浓郁、强烈的血腥味道。 当她看清浴室内的场景之后,整个人如若雷击般,整个愣在原地。 朦胧模糊的白色雾气,将浴缸里的人影包围着。 黑发犹如海藻,肆意飘舞在水下,她的脸,白得好似早已死去,就连呼吸,也似乎察觉不到。 视野中,铺天盖地的,只有那刺眼的、显目的红。 那是血!是她身上流干的血! “噗通。”身后,叶妈早已浑身瘫软地跌坐在地上,身体不住颤抖,双眸愕然瞪大,仿佛看见了什么可怕又不可置信的画面。 “……叶妩……”断断续续的呼唤,夹杂着巨大的不安与恐慌。 怎么会,她的女儿怎么会毫无生息的躺在浴缸里。 “叶妩——”一声声嘶力竭的哀嚎,在房间里传荡着。 屋外冬日艳阳正浓,明媚的阳光穿过婆娑的树叶,斑驳的、美丽的洒落在地上。 “呜呜。”救护车的警报声,在街头四窜,路上的汽车不敢拦道,纷纷避让,让救护车前行。 那是一条生命的通道,下午两点,是午休后的上班高峰期,但所有司机却都不约而同的避让开来。 距离叶家所在的小区最近的医院内,急救医生以及医疗团队早已在医院大堂等候。 当救护车抵达,白色的担架上,戴着氧气罩的女人,被人群瞬间包围,推送着进入手术室。 手术室外,红灯闪烁,房门哐当一声合上,巨大的声响,犹如惊雷,震碎了叶爸叶妈的心脏。 36 自杀 “为什么会这样?叶妩她怎么会自杀?”叶妈难以相信,身体踉跄着,仿佛随时会倒下。 叶爸沉着脸,双眼泛红,眼里强忍着晶莹泪光。 他伸手将妻子搂在怀里,不停拍着她的后背,“会没事的,叶妩她会没事的。” 他一遍又一遍呢喃着这句话,也不知道是在安慰妻子,还是在安慰自己。 茱蒂慌得六神无主,脑子里不断浮现的,是浴室中那令人绝望的一幕。 叶妩她自杀了,她为什么这么傻啊? 她的手掌捂住脸蛋,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颗接着一颗掉落下来,砸在地上。 半个小时过去了,手术还在继续,不断有护士从手术室里出来,又提着血袋再度进去。 叶妈几乎站不稳,神色异常苍白,她怕,怕手术会突然结束,怕医生会一脸遗憾的走出来,告诉她一个无法接受的消息。 等待是漫长的,度秒如年,那是令人压抑,令人抓狂的煎熬。 茱蒂慌忙拿出手机,这件事必须要告诉老板,他应该知道在叶妩身上发生了什么。 特意避开叶爸叶妈,走到医院外,拨通了裴锦尘的电话。 “嘟……嘟……” 数秒后,电话才被人接通。 “老板,不好了,叶妩她刚才在浴室里自杀,现在正在医院急救。”她一股脑地把刚才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告诉电话那头的男人。 自杀? 裴锦尘幽暗的瞳眸蓦地缩紧,峻拔的身躯竟腾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双腿生风,握着手机冲出办公室。 Joy正抱着一叠厚厚的文件,想向他汇报工作,却被前方冲来的人影惊住,肩膀被重重一撞,怀里的文件哗啦啦散落在地上。 他愕然扭头,只来得及看见那抹已走到电梯口的黑色身影。 老板这么着急要去哪儿? 他刚想出声询问,裴锦尘却再度转身,没等电梯抵达顶层,直接拐道从安全通道下楼。 他等不了了! “……”双眼迷茫的眨动着,到底是什么事能让老板连等电梯的耐心也没有?Joy脸色一沉,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赶紧追了上去。 黑色的法拉利如同离弦的羽箭,疯狂冲出金帝大厦负一楼的停车场。 引擎咆哮,车速直逼两百码,从街头呼啸而过,卷起一股飓风。 “搞什么啊?”被这股大风吹得头发凌乱的路人,愤愤不平的咒骂道。 车速丝毫不减,一路狂飙抵达医院。 茱蒂一直等待在医院外,见前方街头那辆熟悉的轿车一个飘逸,利落地停下,她赶紧上前。 “她人呢?”开门下车后,裴锦尘沉声问道,俊美的五官,只剩下一片寒霜,紧绷的下颚犹如刀锋般锐利,整个人犹如一座随时会爆发的火山,危险至极。 茱蒂心头一颤,有些害怕,手指颤抖地指了指手术室的方向,“还在急救室接受手术。” 裴锦尘一言不发的绕过她的身旁,拔脚往医院一楼大堂冲去。 宽敞的白色走廊上,叶爸叶妈相互依偎着,站在椅子旁,双眼直勾勾盯着前方那扇紧闭的大门,望眼欲穿。 后方传来的急促脚步声,并没有引来他们的注意,一颗心全都扑在了生死未知的女儿身上,哪里顾得了别的? 当看见两个老人熟悉的身影后,脚下的步伐猛然顿住。 他们在这里,就证明茱蒂没有撒谎。 她真的在手术室里,正在和死神争斗。 裴锦尘的眸光微微暗了暗,一抹冷意染上眉梢,自杀?她居然敢自杀!? 茱蒂紧跟着回到手术室外,咬着嘴唇,神色愈发不安。 Joy也尾随而来,当看见叶爸叶妈后,他才恍然,原来是叶小姐出事了,难怪老板会这么着急。 “伯父伯母,这位是我们公司的老板。”茱蒂强忍着心里的恐慌,为了分散注意力,主动给叶爸叶妈引荐。 “嗯。”两个老人却连正眼也不曾往裴锦尘身上看去。 这时候,就算是国家最大领导人站在他们面前,他们也不会分心,不会在乎,心里想的,念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女儿的平安。 裴锦尘垂落在身侧的拳头微微一紧,她不会有事的,没有他的允许,她怎么敢死? 身侧的气压低沉得可怕,阴森、恐怖,如地狱里爬出的修罗,整个走廊的气氛也随之凝固,沉重得让人难以喘息。 足足两个半小时的等待后,手术室外的红灯叮当一声熄灭。 众人神经一紧,纷纷抬眸直视前方,等待着医生出来。 披着白外褂的主治医生满头热汗从手术室内走出,将口罩摘掉,还没来得及说话,叶妈就再也忍不住,冲上前去,问道:“医生,我的女儿情况怎么样?” 作为医生,早已见惯了各式各样的生离死别,病人家属激动的情绪,他很能理解。 当下微微一笑:“请放心,病人治疗的时间在有效范围内,生命暂时没有任何危险。” “什么叫暂时?”他不喜欢这模棱两可的回答,裴锦尘凉凉开口,眉梢紧皱,透着几分不悦,几分不满。 医生愣了愣,解释道:“病人失血过多,虽然及时输血,但会不会有排斥反应或者有没有后期的感染,需要住院观察一段时间。” “排斥和感染的几率有多高?”他再次逼问,姿态威严、高傲。 “不确定,但有这种可能。”医生不敢隐瞒,说出实情。 不确定吗? 裴锦尘刚想奚落他作为医生,却无法确定病人的平安,就在这时候,几名护士推着担架车缓缓从手术室里出来。 她如同一具失去灵魂的木偶,孤零零躺在白色的担架车上,手背挂着点滴,输着血浆,双眼紧闭着,脸色很是苍白,那是一种近乎病态的白。 他的心微微一疼,才两天,她就把自己弄成了这副德行?而且还玩起了自杀的游戏? 这就是她处心积虑的想要逃离,换来的结果吗? 他的眸光暗沉如海,眼眸里闪烁着无尽风暴,似怒,似气,但当他看见从面前被人推着经过的担架车后,这股复杂的情绪则被裴锦尘狠狠压住。 “Joy,去市医院打招呼,随时转移。”这里的医疗设备比不上C市最大的医院,他要把她送去最好的医院,继续接受治疗。 至于为什么连裴锦尘自己也说不清,或许是因为她是公司决定要力捧的艺人,又或许是因为别的原因。 在这一秒,他选择性的忽略掉叶妩在市医院跟着陆言书离开的事,只想她能尽快好起来。 他宁肯她精神百倍的和自己争执,也不愿见到她这副要死不活、苟延残喘的可怜样子。 “我不建议病人现在转院,她的情况并不适合移动,有可能造成伤口再次撕裂,如果出现这样的情况,而没有得到及时缝合与治疗,将会产生更为严重的后果。”主治医生尽责的发出警告,不是他危言耸听,他只是在为病患的生命负责。 眸光微闪,身侧散发的气息越发冷冽,就在Joy以为老板会动怒时,却听见他吩咐:“找市内最好的专家过来。” 他不会让任何危险的状况出现。 强势的命令,不仅让Joy吃了一惊,就连主治医生也愣住了。 这位到底是什么身份?仔细打量着眼前气场十足、尊贵非凡的男人,越看越觉得有些眼熟,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 “好的,老板。”回神后,Joy急忙点头,握着电话到角落联系市内的顶尖医生,花重金聘请他们赶来医院。 医院里最昂贵的单人病房,被叶妩占用,裴锦尘跟随着担架车来到房间,看着医护人员将她搬上病床,她们的动作在他眼里,算不上温柔。 裴锦尘锋利的眉梢微微皱紧,“我来。” 将人抱在怀中,强行挤开围在床沿的护士。 由不得人忤逆的命令,以及他那张阴沉、危险的脸色,让护士不敢插手。 小心翼翼的将被子拽开,把人安稳放在床上,手指不经意拂过她冰冷的脸蛋,微凉的触感,竟引得他心尖一阵颤栗。 她看上去就像是早已死去一般,只剩下一具空壳子。 “叶妩,不要以为你可以轻易死掉,你最好给我醒来,我还在等着你的解释。”他俯身凑近她的耳畔,轻声低喃。 叶爸叶妈站在门口,愕然望着房间里这暧昧的画面,心头有些惊疑不定。 叶妩和这位裴总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们绝不是普通的上下属这么简单! “伯父伯母,请你们放心,叶妩她那么坚强,一定能挺过来的。”茱蒂擦了擦眼泪,在旁边出声安慰。 “但愿吧。”叶爸摇摇头,将心里掀起的骇浪压下,他比任何人都希望女儿能平安无事,那是他唯一的孩子,他不敢想象,如果叶妩有事,他该怎么办。 她还那么年轻,为什么要放弃生命?是因为那些报道?还是因为别的? 叶妩自杀住院的消息,被裴锦尘强行压下,医院里的所有工作人员都被他下了封口令,金帝公司的保安部出动六人,轮流守在病房外,提防有狗仔记者混进来打探消息。 外界关于她未婚先孕的风波,愈燃愈烈,公关部即使施压,却控制不住舆论的狂潮。 叶妩迟迟没有现身,没有给公众一个交代,这越发让粉丝们产生怀疑,甚至大批粉丝相信了网络上的新闻,认定她是流产后正在休养,才会不曾出现。 叶爸叶妈一直留在医院里照顾着叶妩,多名专家齐聚在这间小医院中,每个小时为叶妩做详细的身体检查。 她的情况一直处于平稳期,设想中的危险后果也不曾出现,这让所有人纷纷松了口气。 “老板,外界的舆论无法控制,已经有大批粉丝在公司楼下围堵,让公司给出一个交代。”Joy开车来到医院,将最新的情况向他汇报。 两人站在病房外走廊的尽头,裴锦尘峻拔修长的身躯轻靠着窗户,手指间夹着一支明明灭灭的白嘴香烟,全然无视了墙壁上挂着的禁止吸烟的警告牌。 有经过的护士嗅到烟味,但一见是他,没勇气上前来制止。 这位可是大名鼎鼎的裴总,C市响当当的大人物,还有黑道背景,谁敢得罪他? 他的身份在这间小医院中,早已不是秘密。 “联系警方处理。”男人凉薄的唇线微微张开,冷声吩咐道。 “可这样做会影响到公司的声誉。”而且会更加激化粉丝的情绪。 “那又怎么样?金帝如果连这点风波也扛不住,还有什么资格在圈子里立足?”声誉?这种东西只要过些时候稍微动用些手段,就能回升,“我交代你查的事,有结果了吗?” 他冷笑一声,将话题转开。 “暂时没有,新闻部正在追查照片的来源,和第一家爆出您与李姗姗绯闻的报社交涉。”自从报纸上曝光庆功会当天晚上,老板与李姗姗相拥进入酒店房间的照片后,老板就下令彻查来源,但报社始终不肯把照片的来源说出来,也没查出是谁拍摄的。 “呵,怎么,他们不肯说?”裴锦尘眉梢微微一挑。 “是,”Joy懊恼的垂下头,“新闻部给出五十万的价格,报社那边还是不肯松口。” 用金钱来买下提供照片的爆料人资料,是圈子里习以为常的事,在这行,只要有钱,没有什么事是做不成的。 报社那边只怕是想漫天要价,想趁机敲笔竹杠! 裴锦尘眸光一沉,似有无尽的暗潮正在凝聚。 深深吸了口香烟,白蒙蒙的烟雾模糊了他的轮廓,只听见那冷漠的声音在耳畔惊起:“既然有人给脸不要脸,那就别怪我裴锦尘违背道义!”手掌一松,烟蒂掉落在地上,被他用力踩灭:“这件事交给阿峰去办,让他顺便查查,网络上的消息,是谁放出的。” 敢和他玩手段?不管背后是谁在捣鬼,他都会让他/她付出代价! JOY眼镜后的双眸愕然瞪圆,老板要找阿峰来处理这件事? 他曾见过这位阿峰,道上极其活跃的黑道大哥,听说他曾是老板混迹黑道时麾下的第一打手,如今是国内最大黑帮的龙头老大。 “老板,这……”这件事牵扯进黑道,会不会把事情闹大? “照做。”裴锦尘毫不理会他欲言又止的表情,沉声说道,语调霸道且强势,容不得人违背。 Joy只能将劝阻的话吞回肚子,“是。” 离开医院时,他忍不住回头看了眼那间VIP病房,哎,叶小姐对老板的意义果然非同一般,老板离开黑道这么多年,如今却为了她,再次与道上的人搭线,希望叶小姐能知道老板的心意,早日苏醒,和老板解除冷战,这样才不会让老板的苦心白白浪费掉。 返回病房,叶妩仍旧在沉睡中不曾醒来,叶爸叶妈坐在床沿两侧,握着她的手指,痴痴的守着她。 裴锦尘微微凝眉,将房门重新关上,不愿进去打扰他们一家三口。 正当他想暂时离开医院,返回公司,却在乘坐电梯抵达一楼后,与医院外,急匆匆跑来的男人撞了个正面。 是他? 一抹寒芒掠过眼底,脚下的步伐蓦然停下,隔着人群,冷冷地盯着不请自来的陆言书。 冷冽的目光仿佛淬了世上最可怕的剧毒,无情、冰冷。 陆言书霍地转头朝他看来,心头一紧,伯父和伯母可没在电话里说裴锦尘也在医院,他也是来看望叶妩的吗? 心底那抹怀疑愈发加深,他和叶妩到底是什么关系?当初在市医院,现在又在这里,种种迹象,种种痕迹,让他不得不深思,不得不猜疑。 收回视线,陆言书佯装若无其事的从裴锦尘身侧走过,耳畔,幽幽传来一句低沉的话语。 “不要以为凭你可以得到她,她不属于你。”这是警告,也是提醒。 陆言书顿时愣住,扬唇轻笑:“裴总,叶妩她不属于任何人。” 呵,可惜,她是他的所有物。 裴锦尘笑而不语,那好似含着无尽深意的笑容,让陆言书有些不安。 擦身而过,他再未多说半句,抬脚离开医院。 陆言书来到病房时,病床上的女人沉睡不醒,心脏顿时大痛,他不敢相信叶妩会选择用这样的方式来结束生命! 在房间里守了她一上午,才好言劝着叶爸叶妈离开,回家休息,不放心两个老人独自离去,他亲自开车,护送他们回到小区。 下午四点左右,叶妩幽幽醒来,麻醉剂的药效过去后,手腕传来些许刺痛,机械涣散的眸光微微一转,轻扫过手腕上厚厚的一层砂带,原来她没死啊。 心里说不出是失望还是庆幸。 “叶妩?”茱蒂推门进来,见她苏醒,险些喜极而泣,冲到床边,恶狠狠瞪着她,一边啜泣一边责备:“你怎么那么傻?有什么事熬不过去?你知道伯父伯母被你吓成什么样了吗?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 天知道,那天当她冲进浴室时,被吓成什么样,至今回想起来,仍有些后怕。 晶莹的泪花滴答滴答砸在叶妩冰凉的手背上,滚烫的液体,透过毛孔传入心脏。 她苦涩的闭上眼睛,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眼前正在哭泣的女人。 “总之,你给我好好反省,不许再胡思乱想,听到没?”茱蒂虎着脸,抬手擦掉脸上的泪痕,咬牙切齿的说道。 叶妩无动于衷,神色有些木然,有些呆愣。 茱蒂摇摇头,算了,等到叶妩身体好些,她再和她秋后算账! 替她掖了掖被角后,这才转身出门,拨通裴锦尘的电话,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 正在同凌盛商议两个公司广告合作的男人,在接过电话后,草草结束视讯会议,吩咐Joy接手,而他则开车赶往医院,刺耳的刹车声在医院门前惊起,一个华丽的飘逸后,黑色轿车以Z字形稳稳停下。 车技高超,惊艳了不少路人的眼睛。 裴锦尘快步走向电梯,对周遭投来的目光视若无睹。 她醒了…… 心头泛起一丝连他自己也不知为何的喜悦与高兴,冷峻的五官微微放柔,脚尖轻点着电梯的花色地板,略显急切的敲击声,泄漏了他焦急的情绪。 电梯一层层往上上升着,异常缓慢的速度,令他有些许不悦。 小医院就是小医院,连电梯也这么慢! “叮咚。”电梯停靠在顶层,裴锦尘步伐优雅朝着病房迈去。 “老板!”茱蒂一直在病房外的走廊上来回踱步,见他终于来了,双眼蹭地一亮。 男人下颚轻抬,却连一句话也没同她说,绕过她径直步入房间。 房门吱嘎一声开启,细碎的声响,在这安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叶妩睁着眼睛无神的望着头顶上的天花板,她醒了,却又如同活死人,找不到半点生机。 好似灵魂已经离开她的躯体,留下的只是一个空壳子。 裴锦尘脸色微微一沉,她这是什么表情?生无可恋? “叶妩,你胆子倒是挺大啊,上次闹跳楼,这次闹割腕,你就这么喜欢用自杀的把戏来出名,恩?”男人的声线冷酷、讥诮,他气,气她竟真的敢自杀! 房间里传出的冰冷声音,让屋外的茱蒂吓了一跳,她不安的咬着唇瓣。 老板怎么能说出这种话?这几天叶妩昏迷不醒,他明明一直在为叶妩担心,可现在人醒了,他不仅不安慰,反而还…… 这样说,只会更加刺激叶妩,将她推得更远。 叶妩身体猛地一僵,眼睛蓦地朝他看去。 在他那双深沉幽暗的眸子里,倒影着她狼狈不堪的身影,犹如一只滑稽、可笑的小丑! 她的心似是被谁用力捏了一把,麻木地抽痛着。 “无话可说了是吗?”她不会知道,当看到她奄奄一息躺在病床上时,他有多怒!这些天来压抑的担忧与愤怒,此刻通通化作了口不择言的无情讽刺,“想靠着孩子拴住我,孩子没了,又想靠自杀来重新引起我的注意,叶妩,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心机的?” 原来他是这么看待她的,原来在他的眼里,她所做的一切,全是有预谋,有计划的。 巨大的讽刺在叶妩的心窝里涌动着,苍白的嘴唇微微轻颤,划出一抹凉薄的笑:“是啊,我就是这样的女人,你满意了吗?” 裴锦尘眸光愈发危险,她真敢说! “老板。”茱蒂在外边实在有些听不下去,推门进屋,打断了他们俩互相伤害的对话。 她就弄不明白了,老板对叶妩明明是有感情的,而叶妩对老板也非同一般,为什么他们非得像两只刺猬,彼此伤害,彼此刺伤。 裴锦尘终是没再继续说出那些伤人的言语,薄唇微微抿紧,沉声道:“等你的伤好了,搬回别墅,放心,别墅里有的是医生二十四小时照顾你。” 他不会再允许她滞留在外边,一次的教训已经足够,她还是在他能看得见的地方,更安全,更放心。 关切的言语,但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却多了几分冷硬的命令。 他不是在征求她的意见,而是在霸道的替她做决定。 叶妩倔强地拒绝了他的命令:“我不会回去的。” “嗯?”裴锦尘的眉梢微微挑起,精湛俊美的五官阴沉如墨色,似暴风雨即将来临前的天空,可怕至极。 房间里的温度,似也随之骤降,冷得刺骨。 茱蒂不停冲叶妩使着眼色,这种时候她别和老板对着干啊,明知道老板性格霸道、强势,和老板唱反调,对她没有半点好处。 “孩子没了,我和你也不再有任何关系,我不会再回去那里。”只要闭上眼,她就能回忆起,从楼梯上摔下来的画面,回忆起,孩子化作粘稠鲜血,从她身体里消失的感觉。 她不想回去,不想回到那个夺走宝宝的地方,更不想回到他的身边。 “没有关系?”裴锦尘怒极反笑,凉薄的讥笑染上唇瓣:“叶妩,你没有权利说不,别忘了,你和我的交易,在我对你失去兴趣前……” “夺走了我的宝宝还不够吗?”叶妩厉声打断了他的话,为什么!为什么他还能面不改色的说出这些话来?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他要这么折磨她?“裴锦尘,我不欠你的,我从来就不欠你任何东西!你想让我回去?可我为什么要回到你的身边?我是人,不是你的宠物,既然不在乎我的死活,不在乎宝宝,你为什么非得强留我?就不能……不能放过我吗?” 她干涸的眼眶涌上一股泪意,身体微微颤抖着,好似承受着巨大的痛楚。 手指用力拽紧身下的床被,五条褶皱的印记清晰可见。 她张大嘴巴,拼命地喘息着,有些提不上气来。 茱蒂急忙上前为她揉着胸口顺气:“叶妩你别激动,快,深呼吸。” 没人看见,裴锦尘微微抬起的手臂,也没人瞧见,他险些朝她迈去的步伐。 看着她痛苦不堪的样子,心有些微疼。 “我不想看见你,走,你走啊——”叶妩扯着喉咙,哑声大吼。 裴锦尘眸光沉若寒谭,深深凝视她一眼后,才无情转身,离开病房。 算了,等她情绪稳定后,他再来探望她,至于她所谓的拒绝,呵,在他的人生中,被人拒绝这种事永不可能出现。 他有的是办法逼她妥协,逼她就范。 “砰。”房门无情合上。 叶妩痛苦的捂着胸口用力呼吸,冰冷的氧气涌入血液,将她的四肢通通冻住。 “你这又是何苦呢?老板他其实是关心你,关心则乱的道理你懂吗?”茱蒂暗暗摇头,老板口不择言也就算了,连叶妩也说出那些伤人的话语,他们俩这样子,根本是在往彼此的心脏上捅刀啊。 叶妩挣开她的手臂,支撑着身体的力气仿佛也随着那个男人的离开消失,瘫软的倒在床上,喃喃道:“关心?如果他真的关心我,怎么会把我关在别墅里?如果他心里有一丁点仁慈,他就不会在我怀孕的时候,故意和别的女人开房,故意闹出绯闻。” 茱蒂欲言又止,想告诉她,这事可能是一场意外,公司最近也在调查那份报道的来源。 但想着老板以前风流、浪荡的作风,以及他身边更换女人的速度,话到了嘴边,又有些说不出口。 “他从一开始就没想留下这个孩子,是我太傻,我居然会相信他,信他真的会把孩子留下。”眼睑缓缓合上,她的脸色苍白得仿若透明,是她的错,她没有看出他的真实想法,才会酿成这样的悲剧。 宝宝,是妈妈没有保护好你。 一滴清冷无声从眼角溢出,啪嗒一声,溅落在枕头上,晕染开一团湿润的水色。 两人再次不欢而散,之后的几天里,裴锦尘不曾踏入医院一步,她口口声声说的那些话,令他愤怒,令他不悦。 金帝公司内,这两天阴云密布,上至管理层,下至普通员工,个个绷紧神经,深怕犯错被老板的怒火殃及。 叶妩从醒来后,情绪始终低迷,时常出神。 叶爸叶妈看在眼里,疼在心头,他们劝也劝过,说也说过,却起不到任何作用。 “叶妩,”叶妈眼泛泪光的坐在床沿,手掌紧紧握住她的手指,哽咽道:“你能不能看看妈妈?你和妈妈说说话啊。” “妈……”叶妩恍惚的转过头来,怔怔的看着叶妈脸上洒满的泪渍,心脏一阵抽痛。 是她的错,是她害妈妈伤心。 “对不起。”对不起,她给家里丢人了,对不起,她辜负了爸妈的期待。 “你还知道说对不起吗?你这么做,有没有想过我和你爸会有多伤心?啊?”叶妈强撑着的坚强,在她这一声道歉中,溃不成军,“我和你爸辛辛苦苦把你养大,没图过什么,就想你平平安安的,可你呢?你却自杀!自杀啊!” 她不敢回想当时发现女儿无声无息割腕的场面,每每想起来,心就痛到不行! “有什么难关你跨不过去?有什么难过你告诉妈妈,妈妈替你分担,你怎么就这么傻啊。”如果不是发现及时,她现在恐怕再也看不到女儿了。 “对不起。”她一遍又一遍重复着这句话。 “你答应妈,别再做傻事了,行吗?妈不求你出名,不求你多有本事,妈只求你好好的,成吗?”叶妈泪眼婆娑的看着她,目光布满祈求。 她错了吗?以为用死就能摆脱一切,以为死掉,就可以让所有的事烟消云散,可她好像真的错了。 “咱们不管外边怎么说,关上门不去听,不去想,只要你好好的,妈就知足了,妈这辈子就你这么个宝贝女儿,你舍得让妈难过吗?”叶妈泣不成声,而叶爸则站在病房外,沉默的抽着烟,听着房间里,母女俩的谈话,神色一片惆怅。 “不会了,”她用力握住叶妈的手指,自责、愧疚、后悔……无数的情绪如火山般,在心窝里爆发,“妈,我错了,我不该做这种事,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她怎么就会以为,只要自己死了,爸妈就能开心呢? 如果没有她,爸妈之后的日子,要怎么过? 为什么她会这么自私,自私到只考虑自己,只想着用自杀的方式解脱啊! 如果他死了,爸妈会有多难过?会有多失望?她错了,错得离谱!是她亲手伤了爸妈。 “好!好!”叶妈一把将她抱住,欢喜得如同孩子。 只要女儿平安无事,只要她能不钻牛角尖,她就放心了。 叶妩缓缓闭上眼睛,任由眼泪簌簌落下,脸深埋在叶妈的怀里,无声痛哭着,像是要将这段日子受过的委屈与悲痛,通通哭出来。 纱窗外,冬日艳阳暖暖的投射着璀璨光晕,明亮的日光透过白色窗帘,斑驳的照耀在母女二人相拥的身躯上,仿佛为这难得温馨的画面度上一层朦胧的金色。 一家人哪有隔夜仇?释怀后,叶爸叶妈再不提起这件事,将伤痕隐藏在心里,每天往返在医院和叶家间,为叶妩熬汤、送饭,照顾她的生活饮食。 看着爸妈忙碌的身影,叶妩心里的愧疚愈发加深。 她觉得自己是个混蛋,自私的混蛋! “你这两天感觉怎么样?”周末,陆言书大清早便来到医院,将叶妩抱上轮椅,推着她到住院部下的花园里散心。 暖色的阳光从头顶上垂落下来,映照在他如玉般清润的面庞上。 “感觉很好啊,想明白了一些事,现在想想,我当时这么做,真是太傻了。”叶妩的目光轻扫过手腕上的纱布,神色有些苦涩,“我害得爸妈为我担心,太不孝了。” “你现在想明白也不迟。”陆言书暗暗松了口气,唇边的笑容多了几分真实,几分柔软,“伯父伯母不会怪你的,今后别再做出让在乎你的人伤心的事了,好吗?” 她不会知道,当他接到叶爸叶妈打来的电话,听说她在家里割腕自杀,生死不明,他有多惊,有多怒,又有多害怕。 但好在最后她平安无事,不然,他不会原谅自己,是他没能保护好她。 “嗯。”叶妩点点头,“再也不会了。” 她这辈子傻过一次,不会再傻第二次。 见她是真的想开了,放下了,陆言书很是欣慰,他不再纠结她与裴锦尘之间的关系,这些天,不止是叶妩在反思,夜深人静时,他也在思考,过去发生了什么,他不想去探究,不管在她身上曾发生过什么,只要她现在是安全的,就足够了。 他曾问过替她做急救手术的医生,也曾看过她的相关病历,知道她曾流产过,但那又怎么样呢?她始终是他从小到大发誓要呵护,要疼爱的女人,是他喜欢了这么多年的存在。 “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事,想去外边散散心吗?”心思微微一转,他忽然出声问道。 叶妩愣了一下,“去外边?” “是啊,我今天是来给你送一件礼物的。”他从米色风衣口袋中,拿出一张邀请函,精美的卡片,用粉色信封装着,背面印有一串英文字样。 叶妩接来一看,有些吃惊,邀请函的内容,出乎她的预料,她从没想过,有朝一日,她会得到一份来自巴黎的邀请函,而且是出自如今时尚界响当当的服装设计师杜梅女士之手。 “你……你怎么会有这张邀请函?”她不可置信的问道。 陆言书沉默数秒,隽秀的眉峰微微隆起,似有什么难言之隐,正当叶妩感到疑惑时,才听他说起:“我瞒着你,把你大一时艺术课上的画的作品偷偷寄去巴黎,寄到她的公司,本来是想碰碰运气,没想到真的得到公司的答复。” 她的作品? 叶妩这才回想起来,大一时,她曾画过几分设计图稿,那是艺术学院的必修课,但那些图稿,当时被老师批得一文不值,而她备受打击,曾对陆言书抱怨过。 “你什么时候做的这些事?”她从没听他提起过。 陆言书抿唇轻笑,“当时你那么难过,我怎么可能告诉你?” 原谅他吧,他的隐瞒真的有不得已的苦衷。 他的眸光轻闪,避开她明亮清澈的眸子。 “你去想吗?巴黎。”他柔声问道。 去巴黎? 她可以去吗?又该去吗?叶妩有些犹豫,她的家人在国内,如今外界对她的批判与抹黑还在继续,她如果在这时候离开,留下爸妈独自面对,这怎么行? “你好好考虑吧,这事不急。”陆言书温柔的拍了拍她的脑袋。 叶妩身体微微一僵,对他的亲密举动有些下意识的抗拒。 他只当不曾察觉到,自然的放下手臂,推着她回到病房。 叶妩刚回住院部就被医生带去做身体检查,每天繁琐的检查,是裴锦尘的意思,而她却并不知情,以为是医院的正常流程。 37 她离开了他的世界 “伯父伯母,有件事我想告诉你们。”陆言书找到正在病房里为她整理床铺的两位老人,把收到巴黎邀请函的事,告诉了他们,希望能说服两位老人,由他们出面做工作。 “这是好事啊。”叶妈十分赞同,“叶妩她在国内一直过得不开心,现在又遇到这种事,去国外散散心也好。” 叶爸的想法与她一样,国内的报道还在继续,他们真的担心,哪天女儿会再次受到刺激,又做出轻生的事儿,他们赌不起,也不敢赌。 夕阳渐沉,叶爸叶妈将叶妩从检查室带回病房,锁好房门后,开起了家庭会议。 “爸妈,你们这是做什么?”她有些惊讶。 “叶妩,你去巴黎吧,”叶妈直奔主题,“爸妈支持你去,这是个机会,你想想,你在娱乐圈做明星,可到头来的结果是什么?爸妈不想你再踏入这行,这行太乱了,不是普通人能去的。” 曾经,他们无条件支持女儿的一切决定,但在经历了种种事情后,他们却十分后悔,当初没有阻止女儿追求梦想。 如果她不曾进入娱乐圈,不曾做什么大明星,这些事就不会发生。 “你们知道啦?”她轻声问道。 “这事我们不该知道吗?”叶妈一听这话,有些不太高兴。 “妈,我不是这意思。”她没想过瞒着爸妈,但她又不舍得离开国内。 不是因为放不下她的事业,在经历过这些事后,她早就已经没有了当初的壮志,要在这行立足,太难,光鲜的表象下,伴随着的,是无穷无尽的危险。 她可以承受所有的刁难,但她却无法承受,爸妈被卷入其中。 而这次的事,几乎毁掉了她的名声,而爸妈也被指责,被咒骂,被唾弃。 他们是无辜的,却因为她,受这委屈。 爸妈不说,可她却看在眼里,记在心头。 “叶妩,你是不是还想着,等病好了以后,再去工作?”叶妈见她迟迟不吭声,难免有些急了。 “妈,不是的,”她摇摇头,“我已经放弃了。” 如果做明星的代价,是这样惨重,她宁肯放弃! 为了完成梦想,她做错了太多,从那天晚上,逼于无奈答应做他的床伴,就一直在错。 手掌不自觉抚上小腹,而她也为这错,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那好,你就去巴黎,别犹豫了。”叶爸拍板定案,拿出了一家之主的风范。 叶妩欲言又止:“爸,你怎么也和妈一起胡闹啊。” 她如果走了,留下他们俩独自面对,这种事她做不到。 “不用担心我们老两口,只要你好,我和你妈才会过得更好。”叶爸沉声说道,手掌轻拍着她的肩头,鼓励着她出国去闯闯,去试试,“去散散心,等到国内不在关注你的事,你再回来。” 心里有些动摇,这是个机会,她曾经的设计图稿能被杜梅女士看中,或许,她可以在另一个领域重头再来。 在叶爸叶妈的鼓励下,叶妩终是点头,答应前往巴黎。 这件事,除了家里人和陆言书,她没对其它人说起,哪怕是茱蒂,也不曾透露过半句,她虽然和茱蒂是朋友,但她更知道,这事一旦被茱蒂知晓,她肯定会告诉那个男人。 以他霸道的手段,是绝对不会放任自己离开公司,离开他的身边的。 她或许不了解他,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有一点,叶妩却很清楚,他把自己当作了他养的宠物,一只他想爱时,温柔以待,不高兴时,视而不见的宠物。 而她,不甘心,不甘心只做他手里的提线木偶。 她不欠他的,即使欠,这个不曾平安出世的孩子,已经足够偿还了。 她不想再和他有任何关系!这辈子,她不想再见到他。 陆言书在暗中找了许多关系,替她伪造了护照与签证,连机票也贴心的为她备好。 叶妩秘密出院,没有通知任何人,出院当天,叶爸叶妈替她拉着行李箱,坐进那辆甲壳虫轿车里,陪着她前往机场。 飞往巴黎的航班定在下午两点,机场内人来人往,叶妩戴着一顶鸭舌帽,还佩戴上假发,担心会被人认出来。 “咦?人呢?”医院,提着果篮前来探望叶妩的茱蒂,刚推开门,却被这空无一人的房间惊住。 病床上的被褥被更换成崭新的,她曾用过的拖鞋消失不见,干净得像是无人居住。 茱蒂急忙将果篮扔在地上,急匆匆来到一楼的护士台,“VIP病房的病人人在哪里?” 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总有种不详的预感,好像有什么她所不知道的事发生了。 “您是?”护士戒备的问道,院长亲自交代过,如果有人打听VIP病房的病人,必须要严密盘查,不能被外界知道,有演艺圈的明星在医院就诊。 “我是她的助理。”茱蒂表明身份,拿出随身携带的工作证件。 护士这才相信了她的话,在医院的内部档案库里调查后,告知她,上午十点左右,病人办理了出院手续,离开医院。 “什么?”茱蒂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掏了掏耳朵,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叶妩怎么会突然出院?她根本没听说她今天要办理出院手续这件事啊。 慌忙拿出手机,拨打叶妩的电话,但传来的却是客服机械、冰冷的关机提示, 叶爸叶妈在安检站外,强忍着眼泪,笑着目送叶妩与陆言书一同进站。 她一步一回头,看着人群中,父母的身影,甚至有种想改变主意的冲动。 “叶妩。”陆言书悄悄伸出手,握住她的手腕,“别看了。” “可是……”她舍不得爸妈。 “伯父伯母的希望,你忘记了吗?”他轻声提醒。 眸光微微一暗,终是忍住了心头的动摇,转身跟随着他步入候机室。 而另一边,茱蒂联系不上她,开车去过叶家,但始终没人给她开门,问过小区的保安后,她才知道,叶爸叶妈一大早就出了门,至于去哪儿,他们并不知情。 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会凭空消失? 她跺跺脚,急忙赶去公司。 “你急匆匆的做什么?”Joy正从电梯里出来,险些被茱蒂撞得人仰马翻,不悦的拍了拍被她撞过的胸口,后退两步,沉声问道。 “助理,出大事了,叶妩她今天出院,可我到现在也没和她联系上。”茱蒂气喘吁吁的说道,神色很是焦急。 JOY镜框后的眉峰蓦然皱紧,“你跟我去见老板。” 这事不能瞒着老板。 “好的。”茱蒂亦步亦趋的跟着他乘坐电梯抵达顶层的总裁办公室。 策划部的部长正在房间里向裴锦尘汇报着,制定出的复出计划,这是公司为叶妩量身定做的策划,为了帮助她重新出现在公众面前,也是裴锦尘在暗中的吩咐。 两人推门进来,房门哐当一声,撞在门后的墙壁上,吓了正在进行汇报的部长一跳。 黑色大理石办公桌后,裴锦尘冷峻的面容微微一沉:“需要我提醒你们进门前应该有的礼貌吗?” 什么时候他的办公室随便哪个人都能闯进来? 锐利如刀的目光,令Joy和茱蒂有些头皮发麻。 如果换做平时,他们肯定会出去再敲门进来,但现在情况不同,一分一秒也耽误不起。 “老板,茱蒂刚才从医院过来,她有急事想告诉您。”Joy凝重的说道。 裴锦尘眉心微微一跳,侧目看向茱蒂,等待着她给出一个闯门的合理解释。 茱蒂稍微平复下呼吸,才硬着头皮说道:“老板,我刚才去病房,但叶妩她却不在房间里,我问过前台的护士,查过她的记录,叶妩她在早上办理了出院手续。” “然后呢?”既然是这样,她便该守在叶妩身边,把人带回别墅。 男人喑哑的声线让人捉摸不透,茱蒂艰难的咽了咽口水,“可我到现在也没能联系上她!我去过叶家,可她的父母也不在家里,小区的保安说,两位老人早上出门后,到现在还没回去。” 裴锦尘搁在桌面上的手指蓦地顿住,眸光暗沉,一股危险感,从他身上散发出来,整个办公室的气氛,随之凝固。 三人愣愣的站在办公桌前,眼观鼻鼻观心,不敢抬头去看自家老板阴沉难看的脸色。 “人找不到?”他哑声问道。 “是。”茱蒂慌忙点头,背脊上蹭蹭地窜起一股股寒流。 “一个大活人,你想说她莫名其妙消失了,恩?”危险冷冽的声线,如同惊雷炸在茱蒂的耳边。 朱蒂心脏狠狠抖动,一股惧怕油然而生。 “给我找!今晚,我要知道她的下落。”裴锦尘的手掌砰地拍在桌面上,巨大的声响,吓得三人浑身一颤。 Joy立即拖着惊魂未定的茱蒂离开办公室,两人分头行动,一个前往医院动用手段,抽调上午的监控录像,一个则蹲守在小区内,守株待兔,想等叶爸叶妈出现。 监控显示,叶妩早上十点四十分离开医院,医院外的监控录像,则清楚的记录下,她和叶爸叶妈上了一辆甲壳虫轿车,在查过车牌的登记人后,确定是陆言书的名字。 “老板,人是被陆言书接走的。”Joy将调查结果迅速汇报给办公室里,等待答案的男人。 裴锦尘峻拔修长的身影孤立在落地窗边,犹如高处不胜寒的君王,浑身围绕着一股阴沉的低气压,“继续查。” 联系交通局,调出附近路段的监控,通过一整夜的排查,终于查到,那辆甲壳虫轿车经过的路段以及方向。 凌晨四点,Joy顶着一双充血的眼睛,再度敲响办公室的房门。 直到现在,他还没下班,仍旧在进行排查工作。 幽暗的空间,只有窗外散落的月光,光线昏暗,裴锦尘慵懒坐在旋转椅子上,身影隐匿在一片黑暗之中,神色晦暗不明。 “查到了,他们去了机场,老板,我给机场打去过电话,但今天所有航班里,并没有叶小姐的名字,陆言书的名字也没有,机场的监控录像,只能查到他们进入安检站,至于在哪个窗口登机,画面中找不到。”他看过好几次机场的监控录像,但他们俩在通过安检后,宛如失踪了一般,再也不曾在画面里出现。 但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忽然失踪?只有一种解释!他们在等待航班时,更换过衣物,避开摄像头的监视,瞒天过海离开C市。 Joy能想到这一点,裴锦尘自然也能猜到。 低沉的声线幽幽响起:“叶家那边呢?” “伯父伯母已经到家,茱蒂正在向他们打听叶小姐的下落。”话音刚落,椅子上那抹黑色身影蓦地站起。 他要去一趟叶家。 黑色法拉利行驶在凛冽的寒风中,车窗外街景如走马灯花,急速倒退。 Joy不安的坐在副驾驶座上,手掌用力拽着安全带,这样的车速,他有些担心随时会出现车祸。 轿车在小区外忽然急刹,利落的开门下车。 他冷峭的神情,如这深夜的寒风般凌厉、冰冷。 “叮咚。”门铃忽然响起,正在对叶爸叶妈做思想工作的茱蒂,急忙从沙发中起身,前去开门。 门外,一身风霜的男人,徒步进屋,幽幽扫过沙发中的两位老人,不似以往恭敬、谦顺的态度,他沉声问道:“叶妩在哪儿?” 此时的他,犹如褪去优雅面具的危险雄狮,强势、专制、让人不寒而栗。 叶妈有些不安,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家庭主妇,面对大人物的怒火,会紧张是理所当然的。 叶爸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起身道:“裴总,叶妩她不是做这行的料,如今她选择退出这行,希望您能答应。” “退出?”裴锦尘冷冷一笑:“金帝是她想来就来,想走就能走的地方吗?伯父,我想你大概忘了,她和公司有合约,如果她停止工作,会支付一笔不菲的违约金。” 同样的警告,他曾在叶妩生出离开娱乐圈时说过。 但这招,对叶爸叶妈却没有起到任何作用,为人父母的,求的念的,不过是子女安好,与这相比,别的不值一提。 “裴总您可以放心,违约金我们会如实赔偿,即使砸锅卖铁,也不会少付给贵公司一分。”叶爸沉声说道,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有任何的妥协。 裴锦尘脸色一暗,看来,他们是早有准备的? 他再没多问,即使再问下去,也难撬开两位老人的嘴。 他的时间从不会用在没有可能的事情上。 漠然转身,在叶爸叶妈诧异的目光下摔门离去。 “老板……”茱蒂迷茫的眨了眨眼睛,大老板就这么放弃了?他不想再继续寻找叶妩了吗? Joy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后,礼貌的向两位老人告辞,快步追上裴锦尘离去的步伐,在电梯口,见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走上前去,低声问道:“老板,需要准备合约吗?” 叶妩在拍摄《柳如是》前,与公司签订过合约,如果需要,公司随时可以拿出来,向叶爸叶妈索要违约金。 裴锦尘深沉的视线轻扫过他,“呵,那种东西有什么用?” 他相信,叶爸是个说得出,就做得到的男人。 哪怕支付庞大的违约金,他也不会说出叶妩的下落。 那份合约,他不会交出来,更不会放她自由,只要合约还在,找到她后,她仍旧是公司的艺人。 那是他和叶妩最后的牵扯,想要逃离他的身边?她以为,这种事没有他的允许,能成功吗? 不论她躲到天涯海角,他都会把她找出来。 “查出今天飞离的所有航班,我要航班抵达后的监控录像。”他不信,她能消失得这么彻底! Joy大吃一惊,这样做会付出极大的资金和精力,老板疯了吗? “去办。”他并未多做解释,或许连他自己也没不清楚,为什么他会对一个女人,如此执着。 他只知道,他要找到她,至于原因?他不想深究。 三天后,航班抵达世界各地的监控录像,传回国内,裴锦尘亲自检查过每一盒录像带,密密麻麻的人群里,他始终不曾看见叶妩的身影。 她好似人间蒸发了,彻头彻尾消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不论他如何找,依旧石沉大海。 这几天,金帝公司内部被黑压压的乌云笼罩着,所有员工提心吊胆着,深怕哪儿没做好,失去工作。 随着追查无果,裴锦尘的脸色一日比一日阴沉,犹如一座随时会爆发的火山,没人敢轻易靠近。 “老板,您前段时间吩咐调查的事,阿峰那边传来消息,已经有眉目了。”Joy推门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壮汉,此人正是道上响当当的大人物——阿峰。 …… C市荒无人烟的贫民区,这里曾是C市工业还未发展前的市中心,而随着城市的繁华逐渐被淘汰,复古的上世纪建筑已成为一座座危楼,黑色的夜空下,矮楼灯火具息,挖掘机停靠在施工场地内,砖瓦、灰尘遍地都是,冬日寒风在无人的街道中肆虐着,犹如婴儿的啼哭,格外阴森。 黑色法拉利刺目的车头灯将整片区域点亮,从两侧阴暗的建筑角落里冲出几十名西装革履的壮汉,他们恭敬的站在车门两侧,如同骑士般,威严、肃杀。 裴锦尘带着阿峰、Joy开门下车,暗色西服将他健硕完美的身躯紧紧包裹着,衬衫的领口随意扯开一颗纽扣,内敛干练,却又带着几分放荡不羁的魅力。 “老板,那女人在地下室。”阿峰憨憨的笑着在前边为他领路,如果因为他憨厚、老实的笑容而小看他,或许到最后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能够手握国内大部分黑道力量,在黑白两道混得如鱼得水,且这么多年不曾被清洗的人,怎么可能如表面上这般憨实? 裴锦尘微微颔首,尾随在阿峰身后踏入一栋早已废弃的大楼,皮鞋踩在木楼梯上,每一步的挪动,都会引起吱嘎吱嘎的清脆碎响,好似这栋建筑随时会轰然坠毁。 幽暗的地下室里,被黑色胶带贴住嘴巴的女人,神色难言惶恐,四肢被紧紧绑在一把不锈钢椅子上,身体不断挣扎。 无尽的黑暗,还有那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折磨着她脆弱的神经。 头顶上悬空吊挂着昏暗的灯泡,微弱的光线将她惊恐的面容笼罩。 裴锦尘深幽暗沉的眼眸中,溢满无边暗潮,寒芒遍布,居高临下地看着女人,笑道:“李姗姗,恩?” 呵,没想到最后查出的人,居然是她。 “呜呜呜。”老板?是老板的声音!李姗姗疯狂地扭动着身体,椅子与地面不断摩擦,发出一声声尖锐声响。 裴锦尘下颚轻抬,身侧的阿峰立即上前,将李姗姗眼部蒙着的黑纱扯掉。 突如其来的光线,让她有些睁不开眼,被光刺得泪眼婆娑,俏丽的面容布满惊恐之色,再加上那晶莹滴落的泪花,足以让男人为之动容,产生怜惜。 “谁给你的胆子,敢在背后玩这种把戏?”裴锦尘冰凉的手指无情扼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 什……什么把戏? 李姗姗惊愕的瞪大双眼,一副茫然无辜的样子。 “在老板面前,还敢演戏?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阿峰鄙夷的冷哼一声,“老板,我们的人从报社那边得到消息,提供照片给报社的,是这个女人的助理,而网络上有关叶小姐手术的相关报道,也查到了,是她的粉丝,一个在医院做实习护士的年轻女孩,偷偷传到她的粉丝群里,才会导致之后的一连串事情。” 在C市,没有任何事能够瞒得过黑帮的耳目,对阿峰而言,撬开一个人的嘴巴,太容易,他有的是办法。 李姗姗险些吓得呼吸停止,怎么会……老板他怎么会这么快就知道这些事? 她用力摇晃着脑袋,仿佛有话想说。 裴锦尘憎恶的松开手指,从名贵的西装外套中,掏出一张纸巾,仔细擦拭过每一根手指头,似乎上边沾上了什么脏东西。 “让她说话。”他倒想看看,事到如今,她还有什么话想说! 阿峰咧开嘴,阴恻恻的笑了,抬脚走上前去,一把撕掉胶带。 尖锐的疼痛从嘴唇四周传来,她痛苦的惊呼一声,眼泪不断滴落,哭得好不可怜。 “说吧。”这是她临死前的最后机会。 “不是我做的!老板这些真的和我没有关系啊。”李姗姗的眼泪和鼻涕在她的脸蛋上交杂落下,哪里还有这段时间的春风得意? 她不能承认,不然,她会失去一切的! “是……是我的助理……是茉莉她干的,一定是她!”人在危险的时候,想的唯一一件事,就是自保,哪怕这样做会害死另一个人,也毫不在乎。 裴锦尘眸光微微一沉,“你把我当傻子吗?” “哼,茉莉?如果没有她的亲口承认,你以为,我们会把你带来这儿吗?”阿峰愈发看不起眼前的女人,“她已经招供,拍照的确是她干的,但曝光给记者,是你的指使!” “不!不!”李姗姗矢口否认,但颤动的眸光,以及那不断抖动的双腿,却泄漏了她紧张、心虚的情绪。 “老板,这种女人不给她点教训,她是不会承认的。”阿峰意味深长的说道,话音刚落,身后的几名壮汉摩拳擦掌,朝李姗姗靠近。 强壮的身躯带来的危险压迫感,哪里是李姗姗承受得了的? 她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是……是我干的……老板,求求你,你原谅我……我只是……只是一时冲动……” 她没得选,面对有可能发生的可怕事情,她只能选择坦白。 “理由。”他并未感到意外。 “因为……因为我嫉妒叶妩。”那个女人明明和她是同期的艺人,却一步登天,能得到公司的力捧,得到老板的青睐,她凭什么?而她呢?她却只能像条哈巴狗,即使竭尽全力,也无法讨到老板的欢心,甚至于还被当作礼物,送到其它男人的床上。 她不甘心! “呵,就为了你那可笑的嫉妒……”却害得她失去了孩子,余下的话他没有说出口,面容冷若寒冰,浑身散发着一股阴鸷气息:“人交给你们处理,不要把人玩死了。” 做错事,就要付出代价。 说罢,他无情转身,将身后声嘶力竭的哀嚎与痛苦祈求抛诸脑后。 如果不是她,或许那女人还好端端的在别墅中养胎,不会失踪,不会失去孩子,更不会逃离他的身边。 Joy心有不忍,但他并没有出声为李姗姗求情,这些天来发生的一连串事情,老板心里始终藏着一团火,如果不及时发泄,只会让更多人倒霉,遭受牵连。 更何况,这种女人不值得他同情。 裴锦尘离开废弃大楼,一边朝汽车走去,一边吩咐:“继续调查她的下落,不管用什么方式,也要把人给我找到。” 他不信,不信翻遍整个世界,找不到一个女人! 可惜,事与愿违,阿峰的势力几乎将国内每一个城市翻遍,就连国外,也渗入进去,寻找叶妩的行踪,但迟迟找不到她。 三年,1095天,叶妩犹如人间蒸发一般,再未在人前出现过。 金帝公司仍旧傲立在国内娱乐圈的龙头大鳄位置上,这三年来,娱乐圈推陈出新,涌现大批新人,欧蜜儿?叶妩?这些曾红极一时的名字,已被善忘的群众遗忘,没人再记得她们的存在。 李姗姗退出娱乐圈,在三年前被金帝公司解约放弃,有关她在嗑药后,与一众陌生男人翻云覆雨的暧昧视频,当年曾引起一片哗然,声名狼藉后,她灰溜溜消失,至于去处,无人知晓。 “老板,这是本季度的报表统计,另外,本月推出的选秀节目,已经在全国各地召开,随时可以进行同步直播。”金帝大厦顶层的总裁办公室内,Joy穿着白色衬衫,恭敬地向办公桌后的男人进行汇报。 三年的时光仿佛并没在裴锦尘身上刻下任何痕迹,落地窗外暖暖的夏日艳阳落在他的头上,乌黑的短发,零碎、性.感,好似透着些淡淡的美丽光泽。 如美玉雕琢般精湛、俊朗的容颜,多了几分成熟男人的内敛与冷漠,曾经的放肆不羁,似乎消失不见。 “嗯。”他微微颔首,整洁名贵的西服紧贴在身上,线条流畅、完美。 Joy低着头翻看着文件,将公司本月的各项计划,一五一十汇报给他听。 “这些事交给各部门处理,不用事事通知我。”喑哑如小提琴般磁性的嗓音,分外悦耳。 Joy点了点头,合上文件:“我明白了,没有别的事,我就不打扰老板工作。” 他刚想转身离开,谁料,身后再次飘来一句幽幽的嗓音:“陆言书的行踪还和去年一样吗?” JOY的步伐猛地顿住,哎,这都三年了,可老板始终没有一日放弃过寻找叶小姐。 犹记得三年前,陆言书忽然出现在医院,他的工作地点,老板得到消息,连年度会议也未参加,匆忙赶去。 但那人却始终不肯说出叶妩的行踪,老板有无数种方式,可以逼迫他开口,最后全都忍了,因为他的骄傲和尊严,让他不屑通过威逼利诱,去撬开陆言书的嘴,而是派人在暗中盯梢,盯着陆言书,随时关注他的动向。 三年来,风雨无阻。 “是的,老板。”敛去心头的复杂感慨,Joy再度转身,手指轻推着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阿峰的人一直在密切留意陆言书的举动,他每个月,都会在医院请假,秘密前往巴黎,但他去做什么,到现在还没有查到。” 陆言书的行动很隐秘,如果不是全天候有人盯着他,恐怕就连他每个月的固定行程,他们也难掌握。 “巴黎吗?”裴锦尘狭长的眼睑幽幽合上,她会在巴黎么? 一抹极淡的眷恋与期盼,掠过他冷峭如冰的眉眼。 三年了,他终于找到了有关她的蛛丝马迹。 叶妩,这三年你可有半分想念我? …… 巴黎一区,位于繁华市区的一栋现代化写字楼底楼,透明的玻璃橱窗内,垂挂着琳琅满目的各色婚纱,曳地、鱼尾、公主裙……忙碌的店员正在打板、记录。 休息区,来自巴黎上流社会的名媛、太太们,正在翻看本店历年来的婚纱设计图。 美丽的婚纱是所有女人难以抗拒的诱惑品,每个女人心里都藏着属于她们的公主梦,幻想着能穿上最独一无二的婚纱,在庄严的教堂里,嫁给心爱的男人。 “Ann还有多久?”一位金发碧眸的年轻少女,略微有些不耐烦的向店员问道,“我和她约好在十点钟见面。” Ann,两年前,师成巴黎知名时装设计师杜梅,在时尚界享有盛名的年轻婚纱设计师,亦是上流圈中,首席婚纱设计第一人。 来这间店面的名媛,大多是冲着她的名声而来,这位待嫁的新娘也不例外。 店员礼貌的笑着,安抚她略带急促的情绪,“女士,请您稍等,我打电话替您催下老板。” “嗯。”少女满意的点了点头,低头玩弄着精心装饰过的水晶指甲。 来到柜台,店员刚拨通Ann的手机,熟悉的铃音从店外传来,优美的钢琴曲,在安静宽敞的店铺中传荡、飘动。 “老板,您终于来了。”店员双眼蹭地一亮,走出柜台,在门口接过她手里的精美手提包。 女子干净齐肩的咖喱色短发,发梢俏皮的向上微翘,可爱中不失性.感,调皮中又带着几分成熟女人独有的妩媚。 淡淡的妆容,将女人完美的东方五官点缀得极致美丽,裸肩的黑色短裙,随风摇曳,堪比名模的完美身材曲线,在修身的衣裙下展现得淋漓尽致。 Ann勾唇微笑,优雅的笑容恰到好处,不会让人觉得虚伪,却又不失真诚。 “刚好十点,我想我并没有迟到,不过,还是得向各位说声抱歉,让各位美丽的女士久等了。”踩着黑色高跟鞋,来到休息区,率先向久等多时的名媛们致歉。 轻柔的话语,如一阵清风,轻易抚平了名媛不耐的情绪。 “Ann,下次不许迟到!”少女故作气恼的说道。 “Yes,Mylady。”她微微俯身,优雅的执起少女纤细白皙的手指,轻如鹅毛的浅吻,印在她的食指指骨背上。 少女喜笑颜开,被她尊敬的吻手礼逗笑,哪儿还有刚才的烦躁与不耐? “老板果然有一套啊。”店员躲在柜台后边,偷偷张望着休息室的动静,满眼崇拜。 “不然老板怎么会这么年轻就成为上流圈的御用婚纱设计师呢?”前方,刚整理完新一批婚纱登记的女员工笑着说道。 在她们眼里,老板Ann一直是偶像般的存在。 一个来自华夏的年轻女人,却在异国他乡站稳脚跟,成为首屈一指的婚纱设计师,且得到名流圈的追捧,这一切,足够令她们疯狂膜拜,疯狂追捧。 “女士,请这边走,我替您量尺寸。”Ann笑吟吟地将少女带往二楼的私人区域,欧式的精美布帘圈出一方隐秘的空间。 她优雅的替少女挽好柔顺长发,纤细的十指轻轻穿过发丝,赞叹道:“您的头发真美。” “真的吗?”没有女人不喜欢听别人的赞美,尤其当说这番话的人一脸虔诚时,杀伤力巨大。 “真的。”Ann真诚的点头,软尺在少女的身上游走,一边替她测量尺寸,嘴里时不时冒出赞美的说词,二楼上不断有少女银铃般悦耳的笑声传到店中。 几名店员迅速对视一眼,看来这笔单子又被老板敲定了。 “婚纱设计好后,我会通知您前来品鉴,您会是当天最美的新娘。”送走心花怒放的顾客,Ann微微松了口气,把手里的尺寸记录表交给店员,吩咐道:“这笔单子要好好跟进,不能有任何差错,前两天意大利供货商提供的布料到了吗?” “还没有。”店员在查过库存资料后,摇摇头。 “打电话去催,约定好三天内到货,不能逾期。”女子秀眉微微拧紧,神色颇有些不悦,“还有,上个月的设计图稿我交给了工厂的制作师,婚纱完成了吗?什么时候送来?” 一道道指令下达,店员忙得团团转,一会儿查资料,一会儿打电话跟进剪裁进度,忙碌到连喝口水的时间也没有。 “看样子,我来得似乎不是时候。”一道清浅如风的温润声音从门外传来。 Ann含笑转身,侧目看向玻璃门外,白衣蓝裤,温柔如水的男人。 “你来啦?抱歉,今天太忙忘了去机场接你。”她真忘了,他今天抵达巴黎的事。 “我猜到了,你先忙你的,我等你下班。”男人抬脚走向休息室,坐在柔软的沙发里,静静等待。 如月色般醉人的黑眸,始终跟随着她忙碌的身影,浓浓的情意似翻涌的海水,绵延不绝。 Ann足足忙到夕阳落山,大片的火烧云在这座浪漫却又奢侈的国度上方出现,为这座繁华的大都市平添了几分梦幻般的美丽色彩。 “老板,我们先走啦,希望您有一个愉快的夜晚。”店员们结伴离开,临走时,还不忘朝她投去暧昧的眼神。 Ann顿时失笑,目送她们走后,她才锤着酸疼的肩膀,来到男人身边。 “很累?”男人放下杂志,顺势站起身来,双手温柔的按住她柔弱消瘦的肩骨,为她轻轻揉捏,力道恰到好处。 38 有生之年,狭路相逢 “还行,最近CASE增多,每天这么累,我也习惯了。”虽然累,却同样充实。她双眸惬意的闭上,享受着男人的按摩,“陆言书,你是不是转行了?” “怎么会忽然这么问?”他有些讶异。 “不做医生改行做按摩师,就凭你这技术,生意铁定会红红火火。”她勾唇轻笑,戏谑的打趣道。 没错,两年来时尚界名声大噪的新人Ann正是在国内失踪三年的叶妩,而身后一脸纵容、宠溺的男人,便是特地赶来巴黎的陆言书。 陆言书的笑意染上眉梢,眼底溢满浓情,“我如果转行,你愿意来帮我吗?” “免了,我更喜欢自己做老板。”暧昧的话语却被她轻描淡写的敷衍过去,她好似并没听出他话里藏着的潜台词。 三年的时间,她的改变不可谓不大,褪去了曾经的青涩与稚嫩,多了几分圆滑、几分聪慧。 陆言书有些怔然,她的转变,他是体会得最深的,但总有一些时候,他会怀念曾经那个会无措,会慌乱的少女,而非如今,不论遇到什么事,都能应付,虚与委蛇的她。 失态仅仅是一瞬,敛去面上的失神,他松开手,笑道:“我好不容易来一趟,不请我吃顿便饭吗?” “今天不行,晚上我和老师有约。”她遗憾的摊摊手,“不过,我不介意你到我的公寓里自己做饭,如果你不嫌弃我家的粗茶淡饭的话。” “你啊。”他摇头失笑,“我送你过去。” “好。” 关店离开,路边停靠着一辆银白色奥迪轿车,流畅的线条分外柔和,晚霞的余晖下,车身仿佛散发着淡淡的光晕。 叶妩随手拿出钥匙,坐进驾驶座,熟练的为自己系上安全带后,脚猛地轰上油门,车子呼啸着朝前方街头驶去。 繁华、美丽的街景在车窗外迅速倒退,陆言书坐在副驾驶座上,眉眼含笑:“这车你什么时候买的?上个月我过来,你才刚考到驾照,这么快就能上路了?” “没车不方便,早晚都得买,不是吗?”她笑着回答。 “我还记得你以前说过,不会学车,因为你害怕会发生意外。”当时他还笑话她胆子太小,可如今,她却能熟练的开着车在街头巷尾穿梭。 “那么久以前的事你都还记得?连我自己都快忘了。”在前方十字路口拐道,两侧密集的车流,却没让她手忙脚乱,沉稳地操控着方向盘,踩着红灯前的最后一秒,加速突破红绿灯,“对了,纱织前两天特地到店里来了一回,你打算什么时候给她一个答案?纱织这人性格温顺,和你挺配的,你可别错过了。” 陆言书的心忍不住一沉,纱织? “她学的是心理学,年纪、个性、职业,和你很相配,好好考虑考虑啊。”叶妩侧过脸来,俏皮地冲他眨了眨眼睛。 他对她的心意,她不是不知道,但她给不了任何回应,爱情?这种东西仅仅是无聊时的消遣品,她如今只想经营好属于自己的事业。 “叶妩,你该知道,我心里的人是谁。”陆言书眸光一暗,心里泛起丝丝苦涩。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给自己做媒,仅仅是去年,她就以各种各样的方式,想要撮合他和别的女人。 “为了一棵大树放弃一整片森林,太傻了。”叶妩轻笑道,对他的表白选择漠视,既然给不了他想要的答案,不如从一开始就不给他希望。 “人总要为一些事坚持到最后。”他不为所动,深情款款的目光始终落在她的身上。 “好吧,我尊重你的选择。”耸耸肩膀,她不再多说。 车内陷入沉默,直到返回公寓,将车停好后,叶妩将钥匙递给他。 “早点回来。”开门下车,他静静站在小区大门前,挥手同她道别。 “OK。”道别后,叶妩这才倒车离开。 她租用的公寓位于凡尔赛大街,是一栋复层式的小楼,露天的阳台上,摆着休息用的竹椅,粉色的碎花窗帘,在微风中翩翩起舞。 整个屋子干净到一尘不染,墙上挂着她这三年来设计的婚纱照片,宛如一个小型的工作室。 推门进屋后,他熟练的进入厨房,拉开双门大冰箱,却发现里边没多少食材,十分空档。 他的心里有些难受,她一个人在巴黎打拼,每天应酬那么多,恐怕很少会有时间在家里做饭。 摇摇头,他握紧钥匙出了门,想去楼下的超市为她买些食物。 他能为她做的很少,只是希望她能好好的照顾自己。 …… 奥迪车在香榭丽舍大道西段停下,这里是巴黎最著名,最繁华的街道,沿街的建筑充满艺术气息,带着巴黎独有的风情,而另一边的东道,却林荫成海,英式草坪如泛着绿光的湖水。 在协和广场的一栋现代化大楼停车场下车,利落的短发,随风拂过她盈盈浅笑的面庞。 “Ann!”大堂内的前台接待员,惊喜地唤道,“你终于来啦?首席她一直在等你。” “今天店里稍微有点忙,老师她在工作室吗?”叶妩面露一丝歉意,“我上去找她。” “首席不在工作室,二十分钟前,她去了画室,交代说如果你来了,去画室找她。”接待员善意地提醒道。 “谢啦。”道谢后,叶妩乘坐电梯前往位于三楼的私密画室,这里是杜梅的工作场地,而整栋大楼,则是她的时尚帝国。 电梯按钮上方的显示屏上,数字不停跳动。 她不禁回想起自己第一次来到巴黎,拿着那份邀请函局促不安的在大堂等候的模样。 现在想想,遥远得仿佛是在上辈子发生过的。 那时候,她真像只误闯天鹅湖的丑小鸭。 摇摇头,将心头泛起的思绪压下,电梯在三楼停下,她重燃笑靥,抬脚走出去。 前方宽敞的复古风走廊两侧,挂满了各种时装秀的现场照片,风格各异,这是每年的巴黎时装周上,杜梅的亲手作品,亦是这几年全世界风靡、追捧的潮流。 什么时候她才能拥有和老师一样的高度呢? 驻足在一张巨大的简约风照片前,她恍惚地想着。 “你来了?快进来,替我看看这幅设计图。”前边敞开的画室内,传出一道柔美、娇弱的声音。 叶妩迅速回神,“好啊。” 步入画室,一百多个平方的巨大空间,被画架、石膏像占满,白色的画纸上,图稿或完工,或仅仅是一个雏形。 坐在木椅上,手持炭笔的女人,正在愁眉不展地盯着眼前的画稿。 如瀑般柔顺的直发,堆在她羸弱的身体后方,一席简单的白色长裙,曳地堆着,整个人透着一股纯净的美感,仅仅是一个背影,便能牵动人的心绪。 她就是杜梅,名震时尚界的女服装设计师,最近几年引领世界时尚潮流的第一人。 关于她的采访层出不穷,无数媒体想挖掘出她的过去,但除却知道她是华裔,年轻时是颇有才气的画家外,别的一概不知。 她在二十二岁后,忽然消失,直到三十岁出现在时尚界,成为首屈一指的服装设计师,这八年,即使是无孔不入的媒体记者,也找不到有关她的消息。 她神秘、优雅、柔弱,几乎凝聚了一个女人全部的美好,哪怕已是四十多岁,但她依旧能让无数男人趋之若鹜。 “老师,腰线这里最好多设计些繁琐复杂的装饰,整件礼服偏朴素,如果稍微加入些其它元素,或许效果会更好。”叶妩指着黑白画稿上的设计图,提出建议。 “你说得对。”杜梅眼前一亮,“我刚才觉得这份设计图很违和,少了些什么,听你这么一说,倒是解释得通了。” “毕竟您是设计者,有时候会看不见一些小细节,这很正常。”这个道理是老师教给她的,而她至今仍记得清清楚楚。 杜梅赞许的看了她一眼:“Ann,你是我见过的最有潜力的,只要你肯努力,在这行做到老,不会有任何问题。” “我也希望是这样。”她并未害羞,反而坦然的接受了杜梅的夸奖。 “周末在市郊有一场华人的酒会,他们邀请我去参加,你也知道,我向来不喜欢这样的场合,你代我去,这次参加宴会的,有时尚界的不少前辈,你要懂得把握住机会,别让我失望啊。”杜梅放下炭笔,柔声说道。 叶妩顺从的答应下来,她没有理由拒绝这么好的机会,她的事业重心在巴黎,和这里的华人打好关系,是必要的。 看了看手腕上的精美手表,面露一丝无奈:“老师,我得回去了,今天有朋友特地飞来巴黎做客,我这个主人回去太晚,说不过去。” “朋友?”杜梅柔弱的面庞微微一僵,声线忽然放低,“是那位每个月都会来看你的男士吗?” “嗯。”叶妩坦然点头。 “那你快去,别让人久等。”杜梅挥挥手,催促着她尽快离开。 叶妩有些狐疑,她总觉得老师每次听到有关陆言书的事后,态度都会来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老师,有机会的话,我带他来看您。”她礼貌的说着,然后才挥手同杜梅道别。 有机会吗? 这个机会什么时候才会来呢? 杜梅怔怔地看着前方那抹倩影渐行渐远,岁月不曾留下任何痕迹的美丽面庞上,竟浮现了些许苦涩。 驱车返回公寓,引擎声从楼下传来,正在厨房里忙着做饭的男人,小跑到客厅外的阳台上,朝下方张望。 朝小区不远处眺望,可以看到细细的金色沙滩,以及那一排排幽绿的椰树,这个地方是叶妩千挑万选后才租下来的,美丽的风景总能让她产生不少灵感。 她停好车后,抬脚步入电梯,刚回家,一股浓郁的菜肴味迎面扑来。 她下意识看向厨房,卷着衬衫袖口的男人,正在厨台前忙碌地工作。 阳光透过那扇小窗户落在他的身上,画面美好得让人有些移不开眼。 “回来了?再等等,晚餐很快就做好了。”陆言书头也不回地说道,声线温柔醉人,仿佛藏着绵绵情意。 叶妩眸光一闪,偷偷拿出手机将这一幕拍摄下来,发送给纱织,并用简讯通知她到家里用餐。 她不能独占属于他的温柔,她欠他的已经多到还不清了,他那么好,不该把精力和时间浪费在她身上。 她不配,这具早已千疮百孔,早已肮脏不堪的身体,不配得到他宝贵的喜欢。 黯然只是短短一瞬,她扬唇微笑,“好啊,那我就等着品尝你的厨艺。” 品尝吗? 希望她会喜欢。 为心爱的女人洗手做饭,这对他来说,是一种独特的幸福与甜蜜,仿佛她是忙碌一天回家的妻子,而他则是家中等候她的丈夫。 他迷恋着、喜欢着这样的温馨。 半个小时后,正当陆言书准备将精心准备的家常菜端去餐桌时,门铃忽然被人按响。 叶妩神神秘秘地冲他眨了眨眼睛,意味深长的目光,让他有些不安,总觉得他在暗地里做了什么他并不想知道的事。 “HI!”房门刚打开,屋外的女人便跻身进屋,大方地朝叶妩招手打招呼:“我接到你的电话就马上赶过来了,没迟到吧?” “来得刚好。”她抿唇微笑,余光轻扫过厨房门口脸色幽暗的男人。 心微微一疼,在心底无声的说了句抱歉。 “快进来坐,正好我朋友从国内过来,今晚是他下厨。”她打开鞋柜拿出一双棉拖,递给纱织,扭头向陆言书说道:“今晚有美女陪你吃烛光晚餐,是不是高兴到说不出话了?” “……”陆言书唇角的笑暗淡下去,端着白色圆盘的手指黯然捏紧。 他怎么会看不出她的故意?可他终究舍不得冲她发火,哪怕她一心只想着将他和别的女人凑成一对。 晚餐时,叶妩极力活跃着气氛,不停说着暧昧的话,暗示他们两人的关系。 纱织忍不住红了脸,可陆言书从头到尾不曾说话。 结束用餐后,她以自己要安静画图为由,将陆言书和纱织推出门,“你们去散散步,这么好的夜色,可别让它浪费了。” “叶妩……”陆言书不悦的皱起眉头。 “快去,让女孩子失望可不是一个合格的绅士该有的举动。”叶妩笑了笑,打断了他未说完的话。 房门缓缓合上,只留下一男一女默然对望,气氛颇为尴尬。 “呼。”关上门后,她重重吐出一口气。 但愿纱织能把握住机会,也希望他能明白自己的苦心。 与其将时间浪费在自己身上,她宁肯他多看看身边的其它美好。 …… 国内,一辆私人直升机在机场降落,巨大的螺旋桨卷动着空气,飓风一浪接一浪,吹打在面部,有些微疼。 “老板,可以出发了。”Joy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沉声说道。 “嗯。”站在机舱下方的男人,微微颔首,冷峻的脸廓沉如墨色,眸中压抑着无尽漆黑。 暗色西服在这狂风中被吹得猎猎作响。 “公司的事暂时交给你全权处理,我会尽快回来。”带着那女人一起!势在必得的坚决在裴锦尘的眼底闪过。 “是。”Joy恭敬点头,老板决定要去巴黎,他说什么也不管用,希望这次老板不会无功而返,能把叶小姐找到,并带回来,虽然至今他们连叶小姐是不是在巴黎都不确定。 大步流星登上台阶,机舱内,飞行员已经做好起飞准备。 一名空姐推着餐车在第一排的位置停下,恭敬地为他送上红酒。 直升机缓缓升起,逐渐消失在无垠的夜空下。 整个C市成为了一个小小的黑点,只有连成长龙的路灯隐隐可见,如这天上星辰般,璀璨夺目。 叶妩…… 三年了,你过得可好? 一抹凉薄的暗芒掠过男人的眉眼,持平的唇角微微上扬,冲着窗户外的夜空轻举酒杯,好似正在向那失踪三年的女人隔空举杯,提前庆祝着,他与她即将迎来的再次重逢。 …… 深夜,陆言书送走纱织,孤身一人回到公寓。 叶妩正在书房里翻看着本月度的时尚杂志,寻找着设计灵感。 “叶妩。”他悄无声息推门进来,身影停在书桌前,静静凝视着她。 “这么快就回来了?”她有些意外,“纱织呢?” “她回去了。”她在意外,是意外他的返回?在她心里是不是期待着,他和刚才的女人在今夜能发生些什么?这样想着,心脏泛起一阵抽痛,“不要再做这种事了,你明知道……” “你来替我看看这份图稿。”叶妩打断了他的话,将抽屉里的图稿取出,一份份整齐摊开,“这是我为几位顾客特别设计的婚纱款式。” 陆言书的话到了舌尖再度咽了回去,她委婉的回绝与抗拒,他怎会察觉不出? 可他终究是不忍心让她为难的。 幽幽叹了口气,无奈的绕过书桌,站在她身旁,翻看图稿。 昏暗的灯光将两人的剪影拖曳在地上,看似亲密的距离,可影子中央始终隔着不远不近的差距,犹如一条无形的鸿沟,一个在彼岸,一个在此案,即使相望,也无法触及到彼此的世界。 陆言书并没在巴黎待多久,叶妩能陪伴他的时间太少,白天工作,晚上画图,行程繁忙到有时候连吃顿饭都难。 他欣慰着她事业的红火,却又失望着,她的忙碌。 “我定了今天下午的航班回国。”大清早,陆言书来到她的店铺,趁她忙里偷闲时,将人拉到角落,低声说道。 “你来巴黎两天,也该回去了,可不能不务正业,忘了你的本职工作。”叶妩笑着说道。 就只是这样吗? 心里说不难过那是假的,陆言书勉强笑道,“有东西需要我替你转交给伯父伯母吗?” “你等等。”叶妩跑向柜台,取出手提包,从里边拿出一张明信片,“又要麻烦你兼职送快递了。” 这三年间,她一次也未回到国内,为了躲避裴锦尘,她连电话也不敢往家里打,只能通过陆言书,每个月往家里送回明信片,把所有对爸妈想说的话写在上边。 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方法。 “放心,我会把它交到伯父伯母手里的。”小心翼翼的将卡片放进口袋,贴身保管,仿佛那是一件价值连城的宝贝,“有什么事随时打电话给我,国内有我替你照顾两位老人,你不用太担心。” “嗯,好好保重,我就不送你了。”除却繁琐的工作,她不肯送他离开的原因还有一个,她不想做出任何会让他误会的举动,如果说她的亲近,会让他误以为自己接受了他,那才是真正的过错。 她知道这样做他会伤心,会失望,但比起希望破碎后的痛苦,她宁肯快刀斩乱麻,从一开始就不给他任何的机会。 陆言书幽幽一笑,敛去眸中的暗淡,挥手同她道别。 他乘车离开一区,出租车缓缓消失在前方的街道尽头,叶妩始终站在橱窗后,静静地望着暖黄的汽车远去。 “老板,你舍不得他,就去追啊。”身后一名店员激动的怂恿着。 “脑残偶像剧看太多是种病。”叶妩笑着敲了敲她的脑袋:“别胡乱猜想,赶紧工作,今天所有人加班,将婚纱礼服裁剪好,搭配的配饰准备周全,这些东西在客人过来前,要通通备好。” “不是吧!”店员们顿时欲哭无泪,连连哀嚎。 …… 周末的巴黎属于休闲度假圣地,脱去工作装,穿上性.感的衣物,来自世界各国的人们徘徊在著名的景点,一派繁华、热闹的景象。 银白色奥迪车停靠在位于凡尔赛中心的五星级酒店外,在酒店顶层,正在举办属于华人的盛会。 叶妩穿着一件由自己亲自设计的白色修身长裙,脸上描绘着精美妆容,抵达会场。 “Ann,你来啦。” “来,我为你们介绍,这位可是我们华人的骄傲,时尚界年轻一代的新生力量!” “您就是Ann女士吗?初次见面,今后请多多关照。” …… 她刚出现,便被热情的华人群体包围,这些人大多活跃在时尚界以及商界,对她的大名早已有所耳闻,这次她代表杜梅出席,身份非同一般,享受到的,是最为热烈的欢迎。 “是我请各位多多关照才对,”她早已不是三年前初入演艺圈时,拘谨无措的艺人,脸上挂着完美的微笑,接过侍应递来的香槟,与在场的宾客相谈甚欢。 优雅的在人群中穿梭,话题从时尚变为民生,不论他们谈论什么,叶妩总能插上一两句,偶尔碰见她并不熟悉的领域,也难以在她身上找到丝毫难堪,反而落落大方的站在旁边,耐心倾听宾客的讲述。 “你们听说了吗?前天傍晚在机场发生了枪/击案,听说犯人和伤患一直没被巴黎警方找到。”有人忽然提起了这两天新闻上传得沸沸扬扬的大事! “我听几个朋友说起过,好像是黑帮寻仇?具体的不太确定。” “巴黎警方正在彻查各家医院,我工作的医院被盘查两次,哎,大城市真乱啊。” 叶妩红唇微启,浅浅抿了一口酒杯里的香槟,对这件事,她也在报道上看见过,却不太在意。 枪/击?不知道是哪个倒霉蛋被卷入其中,但总归与她毫无干系。 酒会从中午持续到夜半,到场的华人几乎喝到步伐踉跄,勾肩搭背的离开酒店,不少人提议去巴黎享有盛名的娱乐街继续聚会,叶妩礼貌地拒绝了他们的邀请。 “不好意思,我明天早上还有工作,你们去玩,账单算我一份。”站在酒店大堂奢华的水晶吊灯下,她含笑同这帮人道别。 目送宾客三三两两离开,她转身前往洗手间,捧起一泼凉水,轻轻拍打在脸颊上,将酒气拍散。 镜子里,倒影着她微醺泛红的面容。 呵,曾经她可是三杯就倒的酒量,可现在呢?即使连续喝了两场,也能保持清醒。 这算不算是一种进步? 十多分钟后,她才提着精美的手提包,走出酒店,喷泉哗啦啦喷射着水柱,晶莹的水花从池子里溅落出来,淅淅沥沥在地上砸出一圈圈水渍波纹。 酒店门外左侧的停车区域,原本停靠的一辆辆轿车,消失无踪,只剩下那辆银白色的奥迪车孤零零停放在中央。 开门上车,低头刚想将安全带系上,忽然,从后座传来一声异常熟悉的声音。 “别动。”男人声线喑哑、低沉,透着几分令女人怦然心动的磁性魅力。 身体猛地一僵,瞳孔猛缩,似惊愕,似诧异。 这个男人怎么会出现在巴黎? 车窗外昏暗的路灯斑驳的照耀进来,她眼皮轻抬,透过后视镜,清楚的看见了握着一把黑色手枪抵住她脑勺的男人。 是他…… 哪怕化成灰,她也能一眼分辨出的容貌。 鹰眉浓黑、锐利,鼻梁英挺,他的五官如上帝最完美的杰作,俊朗无涛,带着三分冷冽,七分危险。 她的双手轻轻举过头顶,借着手臂,巧妙的遮挡住自己的两颊。 “Sir,你想做什么?”她镇定地问道,背对着男人的小脸一片紧绷。 他的呼吸有些急促,一滴滴隐忍的凉汗渗满额头,但持枪的手掌却稳如泰山,没有丝毫颤抖。 “想活命,马上开车。”男人沉声吩咐。 “Ok,请您不要伤害我。”她点点头,表示自己不会做出任何危险性的举动。 她的手臂缓缓放下,特意关掉车内的照明设备,不愿被他看见自己的样子。 奥迪车驶离停车场,后方,几辆黑色面包车紧跟着她。 “Sir,他们是来找你的吗?”一边借着后视镜观察后方的动静,她一边问道。 这三辆面包车不太寻常,从她开车离开酒店,一直跟在一百米开外的地方,距离不算远,而且她调头,面包车也跟着调头,明摆着正在追踪他们。 “哼,把人甩掉。”冰冷的枪口对准她的后脑勺,犹如一把悬在脖子上的死神镰刀,只要扣下扳机,麾下镰刀,便能无情的将她的生命剥夺。 叶妩顺从的点头,神色有些复杂,她的眼始终不停往后座去看,似是在观察男人的一举一动。 奥迪车在前方一个横插,车身九十度飘逸,利落的驶上公路的左边单行道,手掌握住车档的手柄,熟练的换挡加速,车速再次提升,几乎是一路飚车,仗着对这片地区的熟悉,才将后方的面包车甩掉。 “Shit!”面包车内,金发壮汉气恼地咒骂一声,拳头狠狠砸在方向盘上,眼睁睁看着即将到手的猎物飞走的滋味,并不好受,“联系Boss,人很有可能在刚才那辆车上,让人追踪汽车,绝不能让他活着离开巴黎。” 而这一切,正在开车的叶妩并不知情。 穿梭过繁华的市中心,在塞纳河畔停下,河面上,不少游客正乘坐游船,在水上欣赏着夜晚的巴黎。 明媚璀璨的灯火如天上星辰,降缓车速,特意选择河畔的一个无人昏暗的街角靠边停车。 她沉声道:“Sir,这里对你很安全。” “……”回应她的,是后座上死一般的寂静。 她的眉头微微一皱,透过后视镜,竟看见刚才还持枪对准她的男人,靠着座椅,昏厥过去,身体有些歪斜,身上的西服已被鲜血侵染,成为了一件血衣,而他身下的座位,更是被血泊占据,浓郁的血腥味叶妩很早就嗅到了,但刚才为了甩掉追踪的车辆,她一直没有去细想。 他受伤了? 叶妩心头微微一惊,随即,涌上一股讽刺,原来他也会有憔悴、虚弱的一面吗? “裴锦尘……”你究竟为什么突然出现在巴黎,而且还被人追杀? 她低不可闻的呢喃,脱口而出。 “Sir,你可以下车了。”她再度开口,但他的回应与刚才一样。 他该不会想在她的车上一直昏睡下去吧? 叶妩不悦的黑了脸蛋,迅速打开车门,钻进后座,想把男人从座椅上拖出来,随便找个地方扔掉,任由他自生自灭。 靠近些,那股刺鼻的血腥味道愈发清晰。 已有三年不曾见过的容颜,与她刻意存封的记忆相差无几,时光并未在他身上留下太多的痕迹,一如既往的危险,或许还多了一分狼狈。 “Sir?”她又唤了一声,如果不是他胸口微弱的起伏,她几乎会以为,他失去了生息。 双眼猛地闭上,心里有些犹豫,她是该把人丢下车,当作没有碰见他,还是该把他送去安全的地方,让他接受治疗? 算了,她没办法做到见死不救,如果真的把人随意抛下,说不定明天的报纸头条,就是他横尸巴黎街头的新闻报道。 不是因为受伤的人是他,她才会出手相救,哪怕是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她也会帮忙。 做出决定后,她重新返回驾驶座,启动汽车,离开塞纳河,朝香榭丽舍大道一家宠物诊所开去。 银白色的轿车在街头保持着时速限定的最快车速,从密集的车流里横冲而过,如同一支离弦的箭,没过多久,就在位于十字路口的宠物医院外停下。 时间转到夜晚十点四十分,街头行人密集,此时属于巴黎的夜生活,刚刚开始。 为了不引起恐慌,她特地将车开进后边的昏暗巷子,停在宠物医院后门。 掏出手机,拨通电话。 “嘿,温莎,你在店里吗?”她微笑着问道。 “Ann?我刚下班,发生了什么事?”温莎甜美的声音透过听筒传入她的耳膜,伴随着的,还有充当背景的车轮声。 “稍微有点急事,你能赶回诊所来吗?我在后门等你。”她无法送他去医院,莫名其妙被人追杀,一身是血倒在她的车内,她刚才碰触他时,又看见他腹部的枪伤,再加上巴黎前两天沸沸扬扬的枪击案件,种种迹象让她没办法不把事情和他联系起来。 温莎爽快的答应了她的要求,徒步赶回诊所,来到后巷,一眼就瞧见了停靠在路边的熟悉轿车。 她是叶妩刚到巴黎时的邻居,也是一名华人,她刚到巴黎时,曾与温莎居住在同一所公寓,时而串门走动,成为了好友,在她开店期间,温莎不止一次帮过她,替她宣传,替她做广告,甚至介绍她的顾客,来自己的店里,为她打响知名度。 脚步声在僻静的巷子里响起,叶妩摇下车窗,冲巷口气喘吁吁的好友挥了挥手。 “Ann,到底是什么事?”温莎小跑着赶过来,俯下身凑近车窗低声问道。 透过车窗的缝隙,余光瞥见后座上生死不明的男人,以及那股浓郁的血腥味,她倒抽了一口凉气:“这个人……” Ann的车里怎么会有人受伤? “我需要你的帮助。”叶妩真诚的向她拜托。 “你应该及时送他去医院。”温莎摇摇头,“我只是一名兽医。” “亲爱的,你曾经在法国读过医科大学,毕业后没能申请到医师执照,才会开设宠物店,这些事我可都记着呢,帮我一次,OK?”叶妩双手合十在胸前,态度很是诚恳,明亮通透的黑眸中,闪烁着几分请求。 温莎只能点头,“好吧,那我试试。” 拿出钥匙将后门的铁门打开,叶妩顺势下车,将昏迷不醒的男人从后座上架起,胳膊绕过脖颈,刚施力,他健硕的身体整个倾倒在她的身上,险些没能站稳。 好沉! 唇瓣微微抿紧,吃力地将人扶进店中,漆黑的诊所被白色光线点亮,后方的手术室外,靠墙摆设着不少铁笼,里边装满品种不一的犬类以及各种猫科动物。 宠物医院门厅内,是用来给宠物做手术的房间,此时却被当作临时的救护站,艳红的鲜血顺着床沿一滴接着一滴不断朝下流淌、溅落,在地面溅出一滴滴血花。 “Ann,你把他的衣服解开,我看看伤口。”温莎蹲在柜子旁,一边拿急救箱,一边交代。 叶妩微微一怔,佯装镇定地俯下身体,但手指却在触碰到他的身体时,有一瞬的僵硬。 裴锦尘…… 近距离俯瞰他的容颜,心情颇有些复杂,她没有想过自己还会同他相遇,三年了,他们足足有三年不曾相见。 深深吸了口气,将杂念抛开,为他解开西装上扣着的纽扣。 “啪。”手腕被蓦地拽住。 叶妩心尖一颤,他醒了? 但仔细一看,他的眼始终紧闭着,不像是要醒来的样子,这是他的本能反应吗?她似乎忘了,这个男人拥有非常人的警觉。 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指,把外套拨开,里头的白色衬衫被鲜血染红,颜色深浅不一,有的是早已凝固的血块,有些则是刚被浸湿的血迹。 “我的天,这是枪伤?”温莎凑近时,被伤患身上的四个血洞彻底惊住,脸色豁然大变,“Ann,他到底是什么人?” 枪伤?普通人怎么会被子弹击中? 她有些不安,很是怀疑这个男人的身份,Ann难道卷进了什么非法的事情中? “Sorry,我不能告诉你,温莎,你能治好他吗?”叶妩轻描淡写地将这个话题带过,只透露出她认识他的讯息,至于别的,她不愿多谈。 “我只能试试。”看来Ann真的认识他,而且关系还非同一般,如果是普通朋友,或者是亲人、家属,她的答案不会模棱两可,“只是Ann,你确定要救他吗?或许救了他,你和我会卷入麻烦的事情里,惹祸上身的。” 叶妩的唇瓣微微抿紧,眸中闪烁着几丝挣扎,但终究,心头那丝不忍占了上风,她没有办法对他见死不救。 39 谁都有秘密 “嗯,拜托你了。”叶妩郑重地向她请求。 “我们是朋友,我支持你的一切决定。”在她曾经最窘迫的时候,是Ann帮助她度过难关,温莎从没有忘记过她的恩情。 那时,她刚结束学业,却因为非本土人的原因,始终无法找到合适她的工作,又不愿向家里人伸手,寻求帮助,是Ann,是她默默地救济自己,替她支付房租,一边与杜梅女士学习服装设计,一边为自己准备一日三餐,直到她开设宠物医院后,才停止救助。 人在异国他乡时,是最孤单的,能遇到朋友的善意帮助,哪怕是点滴之恩,也会被人铭记。 而现在,她的朋友需要她的帮助,她又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叶妩露出了一抹如释重负的笑容,“那就交给你了,我去外边等,不打扰你的工作。” “OK。”温莎点了点头。 手术室的房门并没有合上,叶妩端坐在凳子上边,目不转睛看着房间里正在紧张感进行的手术。 在麻醉剂被推送进他的肘部血管时,那双锐利的双眼蓦然睁开,虽然仅仅是一瞬,却让两个女人同时愣住。 直到那如雄狮般锋利的眸子再度阖上,温莎捏着手术刀,艰难地咽了咽口水,扭头朝门口的女人望去。 “继续。”叶妩沉声吩咐,神色坚定如磐石。 温莎心里的不安仿佛也在她异常镇定的情绪影响下,逐渐冷静下来。 手术一直持续到凌晨六点,巴黎的深夜被海平线上升起的光亮驱散,朦胧的雾气笼罩着这座纸醉金迷的繁华大都市。 最后一颗子弹叮当一声落入铁盘,温莎累得香汗淋漓,擦了擦汗渍后,才道:“他的身体状况比我想象中还要健康,手术过程没有大出血的迹象,受伤的位置避开了身体要害,只要缝合好伤口,再观察一段时间,没有出现感染反应就能平安。” 叶妩紧绷的神经直到这时,才放松些许。 她轻轻吐出胸口里的浊气,“那就好,他什么时候会醒来?” “麻醉剂过去,很快就会苏醒。”温莎以为她在关心这个男人的伤势,笑道:“你不用太担心,他的身体素质,比正常人更好,依我的判断,大概一两个小时就会醒过来。” 这么快? 叶妩揉了揉僵硬发麻的肩膀,缓缓从凳子上站起来:“那他就交给你了。” “诶?”什么叫交给她? “如果他醒来,不要告诉他,我的身份。”她说得十分郑重,神色微肃。 温莎眨了眨眼睛:“哦。” 看来Ann和他的关系,果然和自己想的一样,非同一般啊。 “我还要去趟工作室,这里就先拜托给你了。”提着手提包转身朝诊所外走去,还没走几步,又听见温莎略带娇羞的询问。 “对了……那位陆先生……他这个月会来巴黎探望你吗?”女子含情般羞涩的询问,含着几分不安,几分暧昧。 叶妩离去的步伐微微顿住,“温莎,你喜欢陆言书?” 温莎站在手术室内,小脸红如豆蔻,那是情窦初开的美丽颜色。 “嗯。”她一直暗恋着那位陆先生,当初她和Ann住在一起时,每个月都会碰见那人,起初她还怀疑过,两人是情侣关系,正在异地恋,但她的猜想被Ann否决,原来他们仅仅是朋友。 听到这个消息后,她当时松了一口气,对这位陆先生愈发关注,甚至开始期待,他出现在巴黎。 “呵,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早知道你对陆言书有这份心,我就不用给他介绍女孩子了。”叶妩顿时失笑,“诺,这是他的电话,他前两天刚回国。” “他回去了吗?”真遗憾,她没能见到他。 “快把电话拿去,想他的时候,欢迎你随时给他发简讯,或者打电话?我们国家不是有句古话吗?男追女,隔层山,女追男,隔层纱,”叶妩翻出陆言书的电话号码,抄写在一张信签纸上,啪地一声,贴在医院门口的柜台上边,做完这些事后,她还暧昧的朝温莎眨眨眼睛:“加油啊。” “我……你别胡说了……”追求陆先生,天哪,她从没有想过这种事! 他会不会不喜欢自己?会不会无情的拒绝自己?一时间,温莎想了许多,心情愈发忐忑。 “如果你觉得电话里表白诚意不够,等他下个月过来,我安排你们碰面,你当面把心意告诉他,温莎,有些事总要鼓起勇气去尝试,不然,等到错过了,真的会后悔莫及。”叶妩的语调满是叹息,说完后,她才再度转身,离开宠物医院。 清晨的巴黎略微有些凉爽,还没到上班时间,街上人烟稀少,就连车子,也见不到几辆,只有循环的巴士车在街头巷尾穿梭着。 开着奥迪车驶离香榭丽舍大道,街道两侧的椰树散发着勃勃生机,从东区行过,并没着急前往店铺,而是先去往洗车行,她可不想带着血迹到处乱跑。 巴黎的警察嗅觉灵敏,如果发现她车上的大片血渍,说不定会误以为她是什么嫌疑犯,把她抓进警局盘问。 “Ann女士,您今天怎么会这么早?”二十四小时营业的洗车行里,一名正在打扫卫生的法国男人,熟络的与叶妩寒暄,态度很是热情。 这家店距离她的公寓很近,收费较低,叶妩时常来这儿进行汽车保养,自然与这里的工作人员交情不错。 “啪。”车门被她随手合上,将手提包里办理的VIP卡递给男人,笑道:“昨天晚上朋友生孩子大出血,送她去医院陪伴到现在,车弄脏了,过来清洁一下,麻烦你了。” 完美到让人挑不出错的谎言,极其自然的从她的香唇中吐出。 当工作人员打开汽车后座,发现上边的大片血渍时,也不觉得有任何意外,早就做好了十足的心理准备。 透明的凉水冲洗着轿车的每一个角落,鲜血一遍遍被洗刷干净,最后变得一尘不染。 叶妩礼貌的道过谢,结账离开,八点整抵达店铺,接替了员工开门的工作,悬挂在玻璃门上方的水晶牌,咔嚓一声点亮。 【Ann婚纱设计室】的字样顿时闪烁在巴黎的街头。 …… 中午十一点,裴锦尘幽幽醒来,陌生的房间,陌生的摆设,令他警觉。 黑沉幽冷的双眼轻扫过整个屋子,这里是什么地方? “嗨,你醒了?”温莎刚去附近的药店买来绷带,进屋就看见昏迷了一整夜的男人已经醒来,拘谨的朝他挥了挥手。 不知道为什么,被他盯着她总有些不安,不敢和他大声说话。 “谁救了我?”不是她,声音不像,背影也不像。 他很清楚的记得,昨夜为了逃避敌人的追杀,曾劫持过一辆银白色奥迪车,车主是个年轻的女人。 但当时酒店外的灯光太过昏暗,他没能看清女人的轮廓,只是她的声音,与眼前的女人,并不一致。 “是我一个朋友。”温莎眸光忽闪,心虚的躲闪着他太过锐利的视线,小心翼翼挪动到床边,将绷带搁在床头的柜子上,“你放心,你在这里很安全。” “嗯。”戒心并没有因为她的只言片语消失,任由这个陌生女人替他重新缠好绷带,等到人离开后,才撑着身体在床头坐起身来,取过被人脱掉的外套,从里边拿出电话。 “老板!你现在在什么地方?我们的人已经来到巴黎,现在过去找您。”阿峰急切的声音从听筒中传出。 裴锦尘眸光微微一沉,利落地翻身跳下病床,走到左侧的小窗户边,将窗帘拉开。 “香榭丽舍大道,”男人声线略带沙哑,“尽快过来,还有,替我查一辆车。” 他记得,昨夜他曾苏醒过,当时,他好像看见了这个房间外的一抹熟悉身影。 如果他的感知是正确的,那么,救了他,又对他避而不见的女人…… “呵,”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声滑出他的唇齿,“叶妩,会是你吗?” 还是说,那仅仅是他思念成疾所产生的又一次幻觉? …… “Ann,那个男人在十分钟前,被人接走了。”温莎下午打来一通电话,向叶妩说起了这件事,“不过,他到底是什么人啊,是黑道成员吗?” 黑道? 说起来,他曾经的确是靠黑道起家,某种意义上来说,温莎的猜测倒是和真相符合。 “这件事到此为止,温莎,不要告诉其他人,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晃神后,她迅速将扩散的思维打住,巧妙的转移话题:“给你的陆先生打过电话了吗?” 电话那头陷入沉默,她仿佛能想象出温莎害羞的样子。 “Ann,我真的可以这样做吗?会不会太唐突?”大概所有陷入爱恋里的女人都如她这般,小心翼翼,又多愁敏感。 “不试试看你怎么知道结果会是什么样的?”叶妩鼓励着,希望她能大胆为自己争取一次,“别在将来为错过感到后悔。” “嗯。”或许她应该主动一回。 挂断电话,温莎鼓起勇气,给陆言书发去简讯,内容十分简单,仅仅是询问他是否还记得自己。 而另一边,一辆黑色宝马车在三辆轿车的簇拥下,离开香榭丽舍大道,在一栋奢华的七星级酒店楼下停靠。 “老板,查到了,这次在您下飞机后,伏击您的人,是法国的黑帮,他们肯定是为了几年前,被我们抢走金三角的货源,从而进行报复。” 至于为什么之前一直没敢动手?那是因为老板这些年逐渐从道上抽身,将事业放在洗白背景上,但国内始终是他的黑暗帝国,外国的力量想要入侵国内,难如登天,他们一直没有找到向老板下手的机会,但随着这次老板来到巴黎,正好被他们抓住机会,展开报复行动。 更换掉血衣的男人,一席黑色西服,尊贵非凡,乘坐电梯抵达顶层的总统套房,在暗色的水牛皮沙发中坐下,优雅的翘着二郎腿,吩咐道:“失去的兄弟好好补偿他们的家人。” 为了掩护他逃离机场,兄弟们死伤近十人,就连直升机上的机长,也因此丧命。 他从不会亏待自己人,无法挽救他们的生命,但在善后上,他不会小气。 “嗯,我会安排的。”阿峰点了点头,脸色有些难看,“这帮该死的法国佬!” 这次为了老板平安抵达巴黎,他足足派了帮里八名好手,没想到还是遭到埋伏。 “还好老板你平安无事。”不然,他就算自杀谢罪,也赔不起。 “我的命,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夺走的。”想要他死?也要看他们有没有这份实力!“把敌人的窝点找到,他们既然送了我这么大份礼物,不回敬一番,人家会说我裴锦尘不懂行情。” 一抹狠厉的杀意掠过男人的眉眼,身侧气息危险至极,好似炼狱中爬出来的修罗,令人不寒而栗。 “就算老板您不这么说,我也不会放过他们,我们的人正在秘密调查,只要把他们的据点找到,立即发动强攻。”阿峰狠狠的道。他会让这些人知道,敢对老板动手的后果。 “还有,那辆奥迪车,尽快查出车主,车牌号我不是告诉过你吗?三天内,我要知道结果。”他可不会随便上一辆车,虽然当时身受重伤,但车牌号码,他记得一清二楚,想要查出车主很简单。 “是的,老板。”阿峰有些意外,老板是为了报恩吗?不然,为什么这么急着找到车主? 一场腥风血雨在暗中凝聚,巴黎的上空,看似明媚的阳光下,好似有无尽的暗潮正在涌现,正在汇聚。 …… 叶妩待在店铺二楼的办公室里,手里捏着一支炭笔,正在为即将成为新娘的名媛绘制属于她们的精美婚纱。 图稿上仅仅只是一个模糊的礼服线条轮廓,肘边搁着一杯白色咖啡杯,房间里安静得只有笔尖与画纸摩擦发出的沙沙声。 一阵悦耳的钢琴曲打破了房间里温馨、安宁的氛围。 她放下炭笔,揉了揉酸涩的手臂,将手机夹在颈部,一边接听电话,一边起身出门。 “嗨,替我再冲一杯咖啡。”将空荡荡的杯子递给二楼正在整理收纳的店员,“谢了啊。” “很忙吗?”陆言书清浅的嗓音缓缓传入耳膜,声线一如既往的柔和。 “还好,怎么想到突然打电话给我?”她笑着问道,重新返回房间,在书桌后的单人沙发坐下,眉眼弯成两道新月。 “我还想问你呢,温莎,她是你的朋友吗?”陆言书幽幽问道,“刚才她给我发来简讯。” “恩呢。”叶妩坦然承认,“我住在旧小区时,和她是邻居,你应该见过她才对。” “我记得她。”当时,他还特地去拜访过温莎好几次,拜托她多照顾叶妩,怎么可能忘记? “她是个好女人,你们可以多交流,多了解。”她极力想要撮合。 “上次是纱织,这次是温莎,叶妩,你就这么急着想把我给嫁出去吗?”不用猜他也能想到,他的手机号码,多半是她主动交给对方的,为的,是把自己推销出去。 “嫁?”叶妩扑哧一声笑了,银铃般悦耳的笑声,如同一阵清风,轻易地抚平了陆言书心头的恼怒。 他想,或许他这辈子也没办法如喜欢她这般,再去喜欢上第二个人。 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牵扯着他的情绪,看着她开心,哪怕他再生气,也会随着开心。 “不要再做这种事了,叶妩,我尊重你的决定,也请你尊重我的选择。”他不想一再的接受她的好意,“喜欢一个人是没办法勉强的。” 正如他爱着她,而她至今仍把他当作哥哥,当作亲人。 可这又能怎么样呢?他喜欢她,从来就与她无关。 “好吧,不过我倒是希望你能多了解温莎,她真的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姑娘。”叶妩答应下来,却还在做最后的努力。 “这件事我会处理,你先忙,忙完记得乖乖吃饭,别又加班加到忘了时间。”陆言书轻描淡写的转开话题。 “我看上去就这么让人不放心吗?”她调侃道。 “的确。”他点了点头,给出一个肯定的答案。 两人都在逃避着有关爱情的话题,只有避开它,或许他们才能如现在这般亲密交谈。 结束通话后,陆言书拨通了温莎的电话,亲口回绝了她还未开花,就已然结果的暗恋。 “抱歉,我已经有很喜欢的女人,不能接受你的心意,真的很抱歉。”也许他的做法太无情,太冷漠,但他清楚,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既然无法给她想要的结果,从一开始,他就不该给人希望。 温莎难过的掉了眼泪,“是因为Ann吗?她才是你喜欢的人对不对?” 如果不是因为喜欢,他怎么会每个月风雨无阻的从国内来到巴黎,怎么会关心她的一切? “是的,我很爱她。”可惜,她却不爱自己。 温莎的眸子里掠过一丝黯然,转瞬即逝。 “我明白了,请你放心,我能理解的,希望你能幸福。”虽然失恋的滋味不太好受,但一个是自己暗恋的男人,一个是她的好友,她希望两个人都能幸福、快乐。 …… 五天后,就在叶妩刻意忘记那人曾出现在巴黎这件事时,一则轰动的消息,震惊整个法国。 在昨天夜里,法国著名黑帮窝点发生严重的火拼案件,帮派八成.人员死亡,死亡人数达到一百多人的惊人数字,麾下多个娱乐场所被炸弹轰成废墟,一夜之间,这个连法国警方也颇为头疼的黑帮,彻底成为历史。 一具具被烧焦的尸体,由急救人员从废墟里抬出,经过努力,存活的人数不足二十人,且全是重伤。 “据本台消息,这起性质极其恶劣的案件,极有可能是黑帮仇杀,是来自黑道的可怕报复,犯案人员暂未抓捕归案,警方正在进行严密盘查。”巴黎本地电视台第一时间报道了这件事。 公寓里,叶妩吃惊的看着新闻报道,端着意大利面的手指有些轻颤。 是他做的吗? 会是他吗? 她不敢确定,深深吸了口气后,拿起遥控器,将频道转开。 不管是不是他,都与自己没有任何关系,是报复也好,是出气也好,她管得着吗? 他的事,从三年前,她离开国内,在巴黎重头来过时,就与她再无任何瓜葛。 裴锦尘…… 这个名字,早已被她刻意遗忘,连带着三年前的那些伤痛,那些痛苦,一并被掩埋。 …… 数十架直升机在C市上方盘旋落下,马达巨大的轰鸣声,惊得下方无数鸟儿展翅飞向。 螺旋桨呜呜的旋转着,Joy穿着牛仔马甲,正在机场等待。 机舱的舱门缓缓开启,木台阶从舱门内放下,率先下机的,是后方几辆直升机内的黑道成员。 裴锦尘带着阿峰,从机舱内现身,黑色西服在微风下,摇曳不止。 零碎的碎发时而飞扬,他宛如去国外参加过什么高档酒会,身形优雅,气质出众,很难让人把此时的他,与巴黎发生的惨案联系到一起。 “老板。”Joy恭敬的走上前去,视线下意识朝机舱内看了看,并没有看见叶妩的身影。 这次老板又扑空了吗?付出这么惨重的代价,还是没能找到叶小姐的下落? 他有些不敢看老板的脸色。 “公司最近如何?”裴锦尘哑声问道,神色还算平静。 但正是因为这诡异的平静,反而令Joy愈发不安。 他全然看不透老板在想什么,只能老老实实回答他的询问。 “公司一切如常,按照既定的计划,几个新推出的节目,也得到了预期中的良好反响。” “嗯。”他并不意外,如果因为他的离开,整个金帝出现风波,还要那么多精锐员工来做什么? 众人趁着夜色,离开机场,机场外的停车区域,停靠着十多辆顶尖豪车。 黑色法拉利急速驶过机场外的公路,上到高速。 Joy几次想询问这次前往巴黎的收获,却又始终没勇气问出口,害怕会触碰到老板心里的伤疤。 正当他犹豫不决时,坐在副驾驶座的阿峰忽然接到了一通从法国巴黎传来的电话。 “老板,车主查到了!”他惊呼道。 “说。”言简意赅的一个字,分外冷漠,但他微微坐直的身体,却泄漏了心里的在意。 如果曾经,有谁告诉他,他会如此关心一个女人的去向,甚至三年来不曾间断过寻找,裴锦尘定会赏对方一颗子弹。 阿峰咽了咽口水,才道:“车主Ann,华人,据说是最近两年在时尚界活跃的婚纱设计师。” 最近两年? 时间吻合,手指轻轻敲击着膝盖,车内的氛围多了几分紧绷与凝重。 “照片呢?”男人浅薄的眼皮幽幽抬起。 “我立刻上网查。”阿峰打开手机网页,爬墙登录法国网站,搜索有关Ann的相关报道。 在法国,Ann的报道数不胜数,但大多是有关她设计出的作品,至于她的照片,阿峰查了许久,才找到一张某时装展时,她站在杜梅身边,只是一个侧脸。 将手机递给后座的男人,“老板,这是唯一能找到的。” 镜头里,女人利落俏皮的短发,活力四射,精美妆容下,侧脸透着东方女人独有的知性美。 褪去了清纯,犹如一朵盛开的春桃,美丽、夺目。 裴锦尘眸光微微一沉,是她。 哪怕照片有些模糊,但熟悉的五官,他绝不可能认错! 男人持平的嘴角缓缓上扬,一抹惊心动魄的笑,染上唇角,“果然是她啊。” 叶妩,时隔三年,你终究还是被我找到了,这一次,你还能往哪里逃? 手指轻轻摩擦着照片上的女人脸廓,像是透过这冰凉的屏幕,抚摸着她的面颊,动作缱绻、温柔。 阿峰下意识绷紧神经,老板的表情好危险。 “你们说,对待逃跑的宠物,应该给什么样的惩罚呢?”他微微侧目,似笑非笑的问道,眉宇间妖气横生。 果然吗? JOY镜片上闪过一道白光,看来,这个Ann就是叶小姐! Joy感到庆幸,虽然不知道她是怎么在法国站稳脚跟,而且进入时尚界,还躲开老板的搜查,但只要把人找到,就够了! 这三年,老板的变化不可谓不大,身边的绯闻少得可怜,是为了谁,为了什么,Joy心知肚明。 “老板,需要派人把她绑回国吗?”阿峰沉声问道,有些蠢蠢欲动,只要是老板的吩咐,他都会为老板办到。 “不,对待不听话的猫儿,太暴力,只会把她逼到更远,我要让她心甘情愿回国,回到这片土地。”裴锦尘手指黯然一紧,力道大得仿佛要将手机捏碎。 阿峰默默的在心里为这个不曾正式碰面的女人默哀,希望她能承受住老板的怒火。 …… 三天后,叶妩正在等待意大利定制的婚纱布料送来,手机忽然响起,来电显示竟是叶爸的号码! 这三年间,为了不引起国内媒体的注意,为了逃避裴锦尘的眼线,她从未和家里人打过电话,害怕通话会被接听,而叶爸叶妈也深知这个道理,不曾主动联系过她。 可现在…… 心里莫名产生一股不安,吩咐店员催促快递把货尽快送到后,转身走上二楼的办公室。 “爸?” “叶妩,你在工作吗?是不是很忙?”叶爸的声线略显急切,却强忍着,关心着女儿在法国的生活情况。 绕过书桌,叶妩在沙发中坐下,眉眼柔和,溢满了浓浓的温情:“爸,我这会儿不忙,你和妈呢?最近好吗?我托陆言书带回去的明信片,你们收到了吗?” “嗯,小陆他送来了,叶妩啊……”叶爸有些欲言又止,像是有话想说,又迟疑着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她。 那股不安愈发加深,她的脸色微微沉了,佯装镇定的笑道:“爸,有什么事您说吧。” 如果没有重要的事,爸是不会主动给她打越洋电话的。 心里虽然十分焦急,但她早就过了一遇到难题,就会手足无措的岁月,哪怕神经紧绷,她依旧能镇定的坐在这里,和叶爸保持通话。 叶爸迟疑了一阵,才涩涩开口:“你妈她现在在医院。” “嗯?”叶妩吃了一惊,眉峰顿时皱紧,“怎么回事?” 好端端的,妈怎么会跑到医院里去? “昨天我们到餐厅吃晚餐,回来后,她就喊着肚子痛,我以为没什么大事,给她吃了些治胃病的药,可今天早上她实在疼得不行,才把人送到医院里来。”如果不是事态严重,他根本不会给女儿打电话,影响女儿工作。 “检查结果出来了吗?”不能急,她现在着急起不到任何效果!或许事情还没坏到什么地步,不是还没得到最后的检查结果吗? “出来了。”叶爸面容颓败,身体仿佛失去支撑般,无力地靠着病房外的走廊墙壁,“是……是胃癌。” “轰!”耳畔似有惊雷炸开,炸得她头晕目眩。 胃癌? 捏着手机的手指止不住地颤抖,她的脸色顿时白了,“确定吗?这是最后的检查结果?” 越是惊讶,她越是冷静,除了保持理智,她没有其它办法。 着急?那是最没用的东西,她人在巴黎,即使国内发生再大的事,她又能有什么办法? 她唯一可以做到的,是稳定住爸的情绪,不让这个家散掉。 “是,医生说这是血液检查后的最终结果。”叶爸苦笑一声,眼眶忍不住红了,晶莹的泪珠溢满眼底,这一刻,他竟在女儿面前不自禁哽咽起来。 听着爸爸痛苦的啜泣,叶妩的心像是被人用刀子无情的割着、刺痛着。 “你们在哪家医院?是在市医院吗?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妈,让她好好接受治疗,或许情况没有那么糟糕,爸,你千万不能急,等我回来。”她急切的吩咐着,逼迫自己不能自乱阵脚,至少在爸爸面前,不能流露出任何的灰心与绝望。 只有她保持希望,爸妈才能挺住! “好。”叶爸的情绪勉强稳定一些。 挂断电话,叶妩脑子里一片空白,身体仿佛堕入冰窖一般,浑身的血液被寸寸冰冻。 半个小时后,她才从这巨大的噩耗中回过神来,捏紧拳头,离开办公室。 忙碌的店员愕然看着脸色极为难看的女人,有些吃惊,毕竟她们在店里工作好几个月,还是头一次见到老板的脸色如此难看。 即使当初有名媛不满意她的设计,在店里大吵大闹,老板也能镇定应对。 发生了什么事吗? “给我定最快的机票,我要回国,”叶妩站在柜台前,沉声吩咐。 没人知道,在她看似镇定的外表下,隐藏了怎样恐慌、不安的心情。 “店里的事暂时交给你们,有不懂的,打电话给我,我来安排,接下的几笔单子,我会向顾客说明原因,不会再接受他们的生意。”她有条不紊的安排着一切,做离开的准备。 “老板,您要回国?要去多久?”店员惊呼一声,急忙问道。 “具体时间我不能确定,但短时间内,应该不会返回巴黎,放心,这个月的薪水,我离开前,会发放到你们手中。”叶妩嘴角微微上扬,扯出一抹笑,安抚着员工们不安的情绪。 店里的工作处理完后,她立即开车前往香榭丽舍大道的写字楼。 “Susan,老师她在吗?”敲了敲柜台台面,她礼貌的向接待人员询问。 “在画室,Ann,你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早?”接待员如往常一样同她寒暄。 “嗯,有空就提前过来,我先去画室。”她没有多余的精力与接待员周旋,道别后,步伐生风,走向电梯。 “奇怪,Ann有点不太对劲啊。”记忆里的她,向来是优雅、和善的,每次到公司来,总和自己闲聊半天,可今天却神色焦急。 接待员摇摇头,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员工,不该关心的事,还是别关心的好。 电梯在三楼的画室停下,杜梅正在为今年的时装周设计新款服装,上次经过叶妩的提醒,设计图有些许改变,画板上放着各色颜料,她手持画笔,正专心的为图稿上色。 柔顺的黑发用复古的木簪子盘着,背影优雅、恬静。 叶妩稳了稳情绪,含笑上前,静静站在杜梅身后,没有打扰她的工作。 “Ann?”安静的画室里,忽然响起的脚步声,仍是把正在工作的女人惊动。 她微微侧目,惊喜地看着她,“你来啦?” “老师。”叶妩抿唇轻笑,“我打扰到您了吗?” “不,并没有。”杜梅摇摇头,将手里的半弧形调色盘搁在脚边,“上次你说有朋友来巴黎,有时间怎么不多陪陪他?” “他早就回国了,毕竟他也有属于他的工作。”叶妩摊摊手,一脸无奈。 “是吗?他这么快就离开了啊。”杜梅明亮柔弱的眼眸微微暗了暗,有些止不住的失望。 “老师,我是来向您道别的。”她直奔主题,“我家里发生了一点事,需要回国去处理,恐怕短时间内,不会回巴黎。” “很急吗?有什么地方我能帮得上忙?”她凝重的脸色,让杜梅看出了些什么,出声问道。 “如果需要您帮忙,我一定不会客气。”叶妩强笑道,“这次的时装周,我不能陪您参加了,实在很抱歉。” 巴黎在月底将召开一场夏季时装展,原本她答应过老师,要陪她一起出席看秀,但现在,她却要失约了。 杜梅并没有计较,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家事比任何事都重要,你放心,我明白的。” 换做是她的家人出事,她一样会搁下手里所有的工作,去家人身边。 “谢谢您的理解。”叶妩微微松了口气,“我还得回家收拾行李,没有别的事,我先走了。” “等一下。”杜梅忽然叫住她,贝齿轻咬住唇瓣,有些欲言又止。 她停下步伐,困惑地朝她看来,“老师,还有别的事要吩咐吗?” “我想请你替我转交一份礼物。”杜梅沉默了许久,才鼓起勇气说道,“你稍等一下。” 她幽幽起身,迈着轻盈的步伐,走向画室最里边,那里放着一块画板,用白布蒙着,隔绝灰尘。 “老师,这不是您一直珍藏的设计吗?”她曾经对这份一直用白布遮盖的画板内容十分好奇,也曾问过她,但她只说这是要送给一位在乎的男人的礼物,是她花了五年,精心设计的服装画稿。 叶妩不知道老师口中在乎的男人究竟是谁,难道是她认识的?还是国内的什么人? 杜梅纤细柔软的手指轻轻抚摸着画板上的白布,像是在触碰一件极其贵重的宝贝。 “我……我想拜托你替我把它转交给言书。”杜梅细长的睫毛轻垂着,在她水色般清澈的眼眸周围圈撒出一层淡淡的暗色。 言书?陆言书? 叶妩不着痕迹的皱了下眉头:“老师,您和他……”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对两人的关系感到困惑,好几次,老师提起陆言书时,态度与平时截然不同,似想要关心他,又不知如何开口,挣扎与为难,是她在老师脸上见过最多的。 “到现在我也不瞒你,我是他的母亲。”杜梅苦笑。有些事瞒得了一时,能瞒得了一辈子吗?她观察Ann足足三年,她是个好姑娘,又是言书心里最在乎的女人,这件事她可以放心的告诉她。 母亲? 她彻底惊住,下意识不敢相信,“如果我没记错,他是陆伯父陆伯母的儿子,我曾见过两位老人。” 40 真相 陆伯父与陆伯母是知书达理的大学教授,她小时候时常去找陆言书玩,与两位老人打过交道,如果说老师才是陆言书的母亲,那两位老人又算什么? 她仿佛走进迷宫,一头雾水,找不着出路。 杜梅脸色一僵,有些异常的苍白,“他们对他……好吗?” 这个他们指的是谁,叶妩自然清楚。 她点点头,“很好,他们给了陆言书所能给的一切。” “是吗?”杜梅好似受到了巨大的打击,身体有些踉跄,倒退半步后,才靠着画板的支架勉强站稳,“那就好,我一直担心他们会对言书不够关心,是我多想了。” 也对啊,他如今能成长得这么出色,当年那对夫妻,想来对他定是极好的。 这个消息令她欣慰,又很是心酸。 如果可以,她多想亲手抚养自己的孩子长大,多想教他走路,守在他身边,看着他一天天的长大。 可当年她没有能力,也做不到,如今她有能力了,却早已失去了作为母亲的资格。 晶莹的泪花在眼底凝聚,即使连哭,也带着惊心动魄的美。 “老师,虽然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这份礼物,我会替您带回国,亲手交到他的手里,您放心吧。”叶妩抬脚走上前,温柔的替她擦拭掉脸上落下的泪珠。 “好,好。”杜梅激动的握住她的手指,喜极而泣,“Ann,谢谢你。” “这是我应该做的。”也是她唯一可以做的。 她不想探究事情的真相,这不亚于撕人伤疤,不去逼问,不去细想,是她所能给的温柔。 “这份画稿,是我在五年前开始动笔设计,一年四季春夏秋冬的服装款式,都画在里边,你转交给他,如果他喜欢,你告诉我,我把服装裁剪出来,送给他。”如果儿子能穿着她亲手设计的服装,那对她来说,该是怎样的幸福与甜蜜? 叶妩重重点头:“好的。” “言书那孩子,一直以来很喜欢你。”杜梅忽然转移话题,亲昵的握着她的手指,柔声说道,“我看得出来,他对你是认真的,而你呢?也是我很喜欢的女孩。” 她敏锐的察觉到这话里暗藏的深意,秀眉微皱:“老师,抱歉,我对他只有亲情。” “我突然对你说这种话,让你很难接受对不对?但也请你体谅我这个失职二十多年的母亲想为儿子做好一件事的心情。”杜梅的神色略显悲伤,泪眼婆娑的眼眸中,染满一层层晶莹的水汽,这样的她,让人无法拒绝,也不忍心拒绝。 “不,我能理解您的心情。”这样的真情流露,再加上三年来,她提及陆言书时反常的情绪,叶妩已对她的话信了七分。 “三年前,是他第一次主动来巴黎看我。”杜梅幽幽启口,眉宇间涌现出极淡的幸福之色,“当时我高兴极了,那是我二十多年来,第一次这么开心,以前总是我主动联系他,可他的回应一直是淡淡的,对我爱理不理,但那次,他却主动拜访我,就在这间画室。” 她喃喃低语着,好似又在这间画室里看见了三年前相见时的温馨画面。 叶妩不忍心打断她。 “你知道他是为什么来吗?”杜梅定眼凝视着她,话略带深意。 “为什么?”叶妩的心里莫名有些紧张,“和我有关,对吗?” 她不是笨蛋,如何听不出老师的言下之意?仔细想想三年前来到巴黎前的一切,答案已浮出水面。 “是为了那张邀请函?”她推测道。 “是的,他是为了你才来见我,”当时的她有失望,也有开心,“不管是因为什么样的原因,他愿意来看我,我已经很满足了。” 这是一个母亲的卑微愿望,仅仅是见到儿子一面,便能记到现在。 叶妩想,如果她的宝宝没有失去,她是不是也能体会到这样的幸福? 手掌悄无声息抚上小腹,然,她很快便把这抹黯然的思绪压下,失去的永远不会再回来,她不会沉浸在悲伤里,人总要往前看的。 “他拜托我给你一份邀请函,拜托我收你为徒,带你进军时尚圈。”这是三年前所有的真相,她说出来不是为了Ann的感激,她只是想要为自己的儿子争取一次,“他真的很喜欢你,很爱你,就算你暂时不能接受他,也拜托你不要伤害他,好吗?” “老师,您不用这样。”叶妩急忙伸手,将她微微弯下的肩膀扶住,这样的鞠躬大礼,她受不起。 不论是因为旁人的拜托还是因为爱屋及乌,这三年间,老师对她倾囊相授,从未亏待过她半分,这份情,她一直记得。 “我不可能接受他的,是我配不上他,”她苦笑一声,“老师,正如您当初逼不得已和陆言书分离,我不想知道内情,但也请您体谅我,或许您不知道,我的家族一直有一种全球为数不多的遗传性疾病,这种病会遗传,如果将来我生的是女孩,很难活过二十五岁。” 而她,也是在二十二岁那年,才摆脱病魔的折磨。 “怎么会!”杜梅惊讶,她从没有听人说起过这件事。 “不仅如此,在我身上也发生过许多事,不是他不好,是我不够优秀,配不上他,我只能辜负他的喜欢,请您谅解。”叶妩身体笔直的朝下弯曲,九十度鞠躬,短发从她的面颊两侧滑下,她始终保持着这个姿势,将心里说不完的歉意,以这样的方式表现出来。 杜梅沉默了许久,什么话也没说,她不认为Ann会用这种事撒谎,难道是自己的儿子没有福气吗?终究会爱而不得? “我很抱歉。”说完,叶妩深吸口气,将那份礼物紧紧抱在怀里,头也不回地离开画室。 她想,或许她让老师失望了,但这是她心里最真实的想法,也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离开香榭丽舍大道,将礼物小心翼翼放在后备箱中,打电话询问店员订票的进程,被告知,回国的飞机在下午四点正式起飞。 返回公寓后,她草草收拾好几件更换的衣物,提着行李箱赶赴机场。 此时,国内。 陆言书也接到了叶爸的电话,匆忙赶到市医院,在重症病房外的走廊上,找到了仿佛在一夜之间苍老许多的叶爸。 “伯父。”惯有的温和笑容化作凝重,透过玻璃窗,他可以清楚的看见房间里躺在病床上的叶妈。 “小陆,你来了啊。”叶爸强颜欢笑着,眼底充满血丝。 “检查结果确定了吗?真的是胃癌?伯母她的身体向来很好,怎么会突然……”陆言书至今有些难以相信,这样的悲剧怎么会发生在两位老人身上?叶妩若是知道了,她心里会有多难受? “这是她妈的检查结果。”叶爸将档案袋里由主治医生亲笔签名的检查结果交给他。 鉴定结果上方,是一串叶妈的身体检查数据。 从细胞活跃的情况,以及血液分析情况来看,的确是胃癌的病症。 陆言书心头一沉,他是医生,怎么可能看不出这些数据代表了什么? 他有些艰难的挤出一句话来:“这事,叶妩她知道了吗?” “这么大的事,瞒也瞒不住,她妈不知道还能撑多久,她总归是要回来见上最后一面的。”说到这里,叶爸有些撑不住,语带哽咽。 陆言书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才能安慰叶爸的情绪,面对这种事,家属永远是最无辜,最痛苦的人。 他只能沉默的陪在叶爸身边,轻轻拍着他僵硬发颤的肩膀,无声安慰。 …… “老板,Ann,不对,叶小姐已经在下午四点乘上回国的航班,十个小时后,就能抵达C市。”Joy刚从阿峰那儿得到消息,立即来到金帝公司顶层的总裁办公室,把这件事告诉给旋转椅子上一身邪气的男人。 自从知道了叶小姐的行踪,老板这两天的心情一直处于愉快状态,整个公司也仿佛提前步入春季,春色宜人。 “嗯。”他微微颔首,神色波澜不惊,让人捉摸不透他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Joy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后,低声问道:“老板您要去机场见一见叶小姐吗?” “呵,我为什么要去?”裴锦尘手掌轻托着腮帮,一副好整以暇的闲适模样。 那您费这么大的劲,买通无数关系,才搞出这种事,把叶小姐从巴黎骗回来,又是为了什么! Joy忍不住在心底郁闷吐槽,却没勇气说出口。 “别以为在心里边说我坏话,我就听不见,我的决定,还轮不到你来质疑。”裴锦尘的语调勃然加重,多了几分危险与冰冷。 一股寒流顺着背脊冲上头顶,Joy立马眼观鼻鼻观心,站在原地,再不敢胡思乱想。 见她吗?呵,若他主动出现在她面前,她铁定又会逃跑。 不急,人回来了,总归跑不掉,今后见面的机会多得很。 一抹戏谑的暗光飞快掠过裴锦尘的眼底,消纵即逝。 …… 十个小时后,从巴黎直飞C市的航班在机场降落,叶妩跟着人群从通道离开,取走行李箱后,打车直奔市医院。 这三年,C市的变化不算太大,但总让她觉得有些陌生,出租车司机十分热情,一路上和她闲聊,而她却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应着,当出租车在市中心的十字路口停下,车窗外一栋高耸的现代化建筑映入她的眼帘。 眸光微微一闪,阳光下,那璀璨夺目的【金帝娱乐公司】六个大字,仿佛被镶嵌上一层奢华的金色。 “这儿是咱们C市最有名的娱乐公司,小姐您不知道啊,最近国内最火的组合,就是这间公司里的……”司机絮絮叨叨的替她科普着金帝公司时下火热的艺人,如数家珍。 “师傅,红灯过了。”叶妩冷静的提醒道,不为所动。 曾经光鲜亮丽的梦想,早已在她决定离开这座城市时,化作天边一抹浮云。 她不留恋,也不后悔。 出租车迅速驶离公司,那座令无数人梦寐以求的大厦,被远远抛在后方,逐渐化作一个小小的黑点。 顶层办公室,一席暗色名贵西服的男人,静静站在落地窗边,遥遥注视着下方如蝼蚁般的车流,也不知是在看着那辆出租车,还是在看着其它地方,目光深幽如寒谭,高深莫测。 来到市医院,叶妩戴着墨镜直奔护士台,报上叶妈的姓名后,找到她住进的重症病房,步伐不停,乘坐电梯直达十二层。 宽阔的走廊上,没有陪伴者的踪影,仓目的白,刺痛了她的眼睛,隔着那扇透明的玻璃窗,病床上,熟睡的母亲戴着氧气罩,仿佛奄奄一息。 她的手指颤抖的在玻璃上抚摸着母亲的身影,“妈……” 为什么会这样! 愧疚、自责,无数情绪在她的心窝里徘徊着,涌现着。 眼眶微微泛红,她在窗外站了许久,直到情绪稳定后,才转身朝主治医生的办公室走去。 “医生,您好,我是413号病房病人张秀兰的家属。”礼貌的敲了敲房门后,得到医生的允许,她才推门进去。 “您好。”两人礼貌握手,“请坐。” “我想知道我妈的病情已经确诊了吗?是否需要复查?”她没有坐下,而是直奔主题。 医生愣了愣,他接待过不少患有癌症的病人家属,但如此冷静的,这人是第一个。 “医院正打算为她做一次复查,如果复查结果与初步检查一致,我想,你们需要做好足够的心理准备,以及应对措施。”医生例行公事地给出提醒。 “复查在什么时候?”她不信,不信命运会对她这么残忍,就算花光所有积蓄,就算砸锅卖铁,她也要治好妈妈!国内的医院不行,就送去国外,世界上,不是没有癌症患者治愈的先例。 “如果你们着急,我可以安排尽快进行。”这一切都得看家属的意愿。 “好的,麻烦你了。”叶妩幽幽微笑,离开办公室后,立即前往一楼的收费台缴纳复查的相关费用,从下机到抵达医院,再到忙完这些事,她几乎忙得团团转,始终没有停止过匆忙的步伐。 夜色逐渐深了,叶爸在陆言书的陪伴下,回到住院部,刚从电梯里走出来,就被走廊上那抹熟悉的身影惊住。 即使戴着茶色墨镜,即使穿着时尚的服装,即使画着精美的妆容,但那是他的女儿,他怎么可能会不认得? 手里的保温杯叮当一声掉落在地上,温热的茶水溅洒一地。 “叶妩?”叶爸惊呼道。 而陆言书则忍不住露出一抹温柔如水的浅笑,她终于回来了。 “爸,”叶妩顺势起身,将墨镜摘掉,扶住叶爸颤抖的手臂:“我回来了。” “好,回来就好,如果你妈她知道你回来,一定会很高兴。”叶爸不住地拍着她的肩膀,充满父爱的目光,不停打量着足足有三年不曾见面的女儿。 她漂亮了,也成熟了,再没有什么,比这更能让父母为之欣慰。 “爸,你放心,妈她不会有事的,住院费我下午去缴过,医生也说明天会为妈安排复查,只要结果还没出来,就有误诊的可能。”叶妩笑着安慰道,她不再是当初无措的单纯少女,已经成长为可以为父母撑起一片天的大人,再这种时候,她不能表现出任何慌乱,只有她镇定了,才能让爸看到希望。 “但愿吧。”他何尝不想得到好的结果?但有时候,希望越大失望只会更大。 叶妩在医院里守了一整夜,重症病房不许家属轻易进出,是无菌室,她只能和叶爸一起,待在病房外,为叶妈守夜。 “要热咖啡吗?”陆言书特地在自动贩卖机里接了杯黑咖啡,递给她,“虽然不是冬天,但温度有些凉,喝点热饮暖暖身体,别把自己弄感冒,叶家还需要你撑着。” “嗯。”叶妩感激的笑了笑,接过咖啡握在手心里,“这几天多亏你照看爸妈,不然,爸他一个人会扛不住的。” 爸妈多年夫妻感情和睦、温馨,这会儿妈碰到这种事,爸他心里一定很难受,如果只有他一个人守着妈,或许早就崩溃了,她很感激陆言书,即使他没有说,但她也能想象出,他日夜陪伴在爸爸身边的画面。 “这是我的分内事。”陆言书摇摇头,“你不用说得这么客气,我也希望伯母能尽快好起来。” “希望明天的复查结果,会是好消息。”攥紧手中的纸杯,她郑重说道。 “一定会的。”这时候,他不忍心泼她冷水,从善如流的宽慰道。 第二天清晨,天蒙蒙亮,主治医生便带着医疗团队进入病房,将叶妈带去检查室,进行复查。 叶爸紧张的在门外来回踱步,不到酷夏,可他的脸上却渗出了一层层密集、晶莹的凉汗。 叶妩看似镇定的坐在门外的长椅上,双手交叉握紧,指骨隐隐泛白。 不会有事的,妈一定不会有事的。 无声的祈祷一遍又一遍在心头浮现。 “老板,医院打电话过来询问,是否要按计划行事?”Joy接到院方打来的询问电话后,立即联系裴锦尘,向他询问下一步的安排计划。 “不用,”东郊别墅的书房里,男人优雅关闭正显示着有关法国知名设计师Ann的新闻网页,嘴角划开一抹邪笑:“让他们把实情公布,已经不需要再隐瞒了。” “是。” 结束通话,他幽幽起身,修长的身影离开房间,在经过那间三年不曾有人居住的卧房时,一抹势在必得的暗芒掠过眉眼。 这里很快就会迎来属于它的主人。 很快。 …… 漫长的等待过程对叶家父女是一种难言的煎熬,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叶妩的脸色也愈发难看。 “咔嚓。”检查室的房门应声开启,披着白外褂的主治医生刚出门,就被叶爸激动的拽住胳膊。 “怎么样?我妻子的复查结果是什么?”这位家里的顶梁柱,在这一刻终是失去了冷静,只因为那里边躺着的,是他相守半辈子的爱人啊。 叶妩豁然抬眸,视线紧紧定在医生身上。 “很抱歉,之前的检查出现错误,是我医院的一次误诊,病人虽然患有严重的胃溃疡,但并不是癌症。”医生满怀歉意的向家属致歉,态度十分诚恳:“为了弥补你们的损失,我会向院长申请,返还住院费,希望你们能原谅我院犯下的错误。” “误诊?”叶爸面部一阵抽动,心头的狂喜几乎遏制不住,他不住地向医生道谢,如同孩子般,欢喜到手舞足蹈。 叶妩猛地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直到这一秒才放松下来。 没事…… 妈妈她没事…… 再没有什么,能比这个消息更让她开心的了。 一抹绝美的笑颜在唇角绽放,她的身体近乎虚软的靠着椅背,紧锁的眉峰终于散开。 特意请了一天假期的陆言书也重燃笑容,“叶妩,你听见了吗?是误诊!伯母她很平安。” “嗯。”她重重点头,眼角有晶莹的泪光闪烁。 叶妈做完检查后,被送往普通病房,既然是误诊,没有必要再居住重症病房。 叶妩特地为她办理安静的单人房间,不希望让自己的妈妈居住在太过吵杂的环境里。 “不要这么浪费,住哪儿不都一样吗?”叶妈醒来后,听叶爸说起这事,不高兴的沉了脸色,“你啊,要知道钱不是那么好赚的,别浪费这些不该花的钱。” 她不希望因为自己而让女儿破费,这是一个母亲的心情。 叶妩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牢牢握住叶妈的手指,“妈,我有钱,你不用担心,你知道吗?这回你可把我给吓坏了。” “哼,要不是最后的复查结果出来,你和你爸还想瞒我多久?”叶爸扶着叶妈在床头坐起,她气哼哼的问道。 天知道,当她醒来后,得知自己被误诊成胃癌时,有多吃惊。 “你这不是没事吗?”叶妩巧妙的避开她的质问,脸上挂着如是重罚的浅笑:“妈,你要记得每年到医院来做一次全身检查,别老想着给我省钱,女儿现在有本事了,可以自己赚钱孝敬你们。” “我知道你孝顺,但你那些钱赚得辛苦,妈舍不得,再说了,我这身体好得很,做什么全身检查?”叶妈孩子气的不愿答应,说到底还是因为心疼女儿。 天底下哪个做父母的不想让子女过上好日子?谁想给子女增加负担? 听着这话,叶妩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整整三年不曾回国来看过父母一回,这三年间,爸妈有多思念她?有多想念她?只是因为害怕被裴锦尘找到,她竟把爸妈丢下三年! 真是太不孝了。 叶妩的双目紧紧阖上,颤抖的眼皮遮挡住了眼眸中弥漫的水汽。 “妈,我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半响后,她才幽幽启口,“就待在C市,陪在你和爸爸身边。” “不行!”叶妈第一反应便是拒绝,“你在巴黎好不容易打拼出一番事业,怎么能轻易放弃?是因为我和你爸吗?这次的事只是意外,叶妩,你不能草率的做出这种决定。” 国内给叶妩的,只有无尽的伤痛,好不容易她才得到安宁的生活,不能因为他们两老口轻易放弃。 “妈,我不是一时冲动,”叶妩急忙伸手握住叶妈颤抖的手掌,含笑道:“你女儿我是莽撞冲动的人吗?其实我很早就想着要回国,毕竟这里是我的家。” “那你的事业呢?”叶妈被她说得有些动摇,她打从心里是希望能随时随地见到女儿的,说不想女儿回来,是出于对女儿的保护,但哪个做母亲的愿意和孩子分隔两地? 叶妩的唇瓣微微抿紧,“店在哪儿开不都一样吗?现在我已经有了一定程度的名气,就算回国重新开店,也不会太难。” 她无法再承受第二次,这次是误诊,可下次呢?这回的事给她狠狠敲了个警钟,她在成长,可她的爸妈却渐渐老了,身体会逐渐虚弱,她不想再品尝一次,身在异国他乡,只能无助的为父母祈祷,为他们祈求平安的滋味。 比起留在爸妈身边,她所担心的那些事,几乎微不足道。 叶爸叶妈见她打定主意,虽然嘴上说着她太傻,可心却仿佛被丢进蜜罐,洋溢着满满的甜蜜与幸福。 在医院住了小半个月以后,叶妈的病情才得到控制,出院时,主治医生给她开了不少治疗胃病的西药,还特地将之前的住院费亲手递交给两位老人,以表歉意。 三年前,叶妩离开后,叶爸叶妈就从裴锦尘安排的住所里搬了出来,搬回了他们自己的家。这次,叶妩拿出积蓄,在距离市区不远的地方,买下一栋二手的精装修洋房,全款价近百万,但环境绿化却是C市数一数二的,很适合老人居住。 既然要重新开始,以前的地方,也就没有必要住了。 叶妈看着她花钱如流水,心里抽抽的疼,好几次想劝她节省一点,却被叶爸拦下。 “女儿有这份心,你阻止她做什么?房子虽说是给咱们住的,可不也是女儿的不动产吗?”叶爸沉声提醒,“你啊,就好好享清福,别成天惦记别的。” “我这不也是担心叶妩她乱花钱吗?”叶妈反驳道。 “孩子心里有数,哪儿需要我们在旁边时刻提醒?”她分明是操心太多,叶爸摇摇头,不同她争辩。 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叶妩忙得脚不沾地,将整个房间的家具通通更换成新的,日常的必需品应有尽有。 这段期间,她一边忙着给父母搬家,一边打电话回巴黎,拜托杜梅将店铺打出去,拖欠员工的本月薪水,也在第一时间发放到她们的银行卡上,还特地多给了些补偿费。 “Ann,你想回国发展,我很支持,这个月的时装周我会替你好好宣传新店,不用担心,以你现在名气,不管是在法国,还是在国内,客源只会多,不会少。”杜梅在电话里柔声安慰道,她相信Ann不管在哪个国家,都能东山再起。 “老师,谢谢您。”雪上加霜容易,可雪中送炭却很难,这份人情她记在心里,将来有机会,一定会加倍回报。 忙完家里的琐事后,叶妩只休息了一天,便开始寻找商铺,开起属于自己的工作室。 货源仍旧是意大利的布料提供商,但商铺的选定以及客源,却要从头再来。 她找遍市中心,但市区拥有多家老牌的婚纱设计工作室,她虽然在时尚界有些名气,但想和本土的工作室竞争,起步会十分艰难。 坐在洋房的书房中,在桌上堆积如山的写字楼宣传单里寻找着符合她心意的商铺,手里的钢笔不停与笔记本摩擦,发出窸窸窣窣的细碎声响,白纸上密密麻麻记录着商铺的位置、预约看房电话,还有价位,统计后,再一一排除,仅仅是前期的商铺选定工作,她就花了足足一个礼拜,才定下来。 “怎么样,看好了吗?”陆言书大清早提着果篮来到叶家拜访,如玉般温润的容颜挂着一抹春风写意的淡笑,站在书房外,出声问道。 “差不多搞定了,你来看看。”从一大堆宣传单内抬起头,朝他挥挥手,把自己选出的商铺资料递给他,“这间店虽然在郊区,但我查过,C市市政将会大力开发这片区域,将它发展为另一个繁华的市中心,带动全市经济,而且,这里的定义是高端别墅住宅区,它是目前为止最合适的店面。” 她分析得头头是道,准备工作做得十分充足。 要想重头来过,不是只靠嘴巴上说几句动听的话,就能办到的,还需要为此付出十倍、百倍的努力。 陆言书仔细翻看过宣传单,点点头:“我也听说过市政想开发这片区域的事,如果能按计划进行,用不了三年,这里的店面、楼房,将会大幅度提价。” “那就定下它了。”叶妩拍板定案,没有过多犹豫,果断、利落。 “你真的不怕看走眼,导致将来赔本?”陆言书挑眉轻笑,打趣道。 叶妩慵懒地伸了伸懒腰,“做生意怎么可能一点风险也没有?不过我相信,只要有真本事,就算店铺开在荒山野林,也不愁没钱赚。” 看似随性的话语,却难掩那丝丝自信。 她不会知道,说着这样一番话的她,是怎样的诱人,犹如一颗璀璨发亮的珍珠,让陆言书几乎移不开眼,心跳砰然加快,那些深藏的悸动,如同火山般正在蠢蠢欲动。 “对了,我离开巴黎时,老师让我转交给你一份礼物。”叶妩躲闪着他太过炽热的视线,巧妙的将话题转开,“我险些忘了这回事。” 陆言书的脸色微微暗了暗,心里有些莫名的紧张:“什么礼物?” “你等等啊。”叶妩离开书房从卧室衣柜里取出行李箱,里边严禁包装着的画板完好无损,就连包裹的白布,也仅仅在空运时,被颠簸出几条褶皱的纹路。 她将画板交到他手中:“这是老师花了好几年的心血给你准备的。” 手中的画板沉甸甸的,陆言书唇瓣微微抿紧:“她还说了什么?” 她是否有告诉过叶妩一些不该说的话? “能说什么?”叶妩耸了耸肩膀,神色有些迷茫:“不就是说些希望我一路平安,有时间多去巴黎探望她之类的话吗?” “呼。”低不可闻的喘息从他紧抿着的唇瓣中悄然滑出。 她还不知道那件事,真是太好了。 那是他不愿提及的秘密,他害怕如果被她知道,自己曾被亲生母亲抛弃,再被陆家收养,或许她会看不起自己。 不论是怜悯还是同情,都不是他想要看到的。 “礼物我会好好收藏,什么时候决定去商铺实地考察记得通知我,我和你一起去。”他柔声说道,不再提起刚才的话题。 “OK。”叶妩点头答应下来,但她却把陆言书的反常看在了眼里,几乎可以断定,老师说的那些事是真的,至于个中缘由,她不想多问,毕竟那是属于他们的私事。 …… 考察过商铺的实地情况后,叶妩当天就缴纳了全款,将店铺买下来,并且由陆言书牵线搭桥,以较低的价格请到市内知名装修品牌公司对店铺进行设计、装潢。 开业前期的准备工作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杜梅在巴黎参加时装周时,接受媒体采访,为叶妩宣传她在国内的新店开张事宜,巴黎不少名媛纷纷对此感到惋惜,亲自打电话询问她,将来有机会是否还愿意为她们设计婚纱。 叶妩自然不会放过送上门的Case,她不仅答应下来,还邀请这些名媛在新店开张当天,前来参加剪彩,大方的为她们定下来回的头等舱机票,从机票到住宿,安排得妥妥当当。 “老板,这份文件是阿峰的人全程跟踪叶小姐,记录下的有关她回国后的各种举动。”深夜,Joy驱车来到东郊别墅,将一份薄薄的文件夹交给书房里慵懒斜靠在沙发上的男人。 男人修长的手指接过文件,随意翻看几下,“呵,看来这三年她的变化不小啊。” 在娱乐圈销声匿迹后,在时尚界崭露头角,回国后,还不忘忙着开展属于她自己的事业。 叶妩,你究竟还能给我带来多少惊喜? 一抹浓郁的兴味在他眼底凝聚,“放出风声,告诉圈子里的名媛,让她们记得在开业时前去捧场。” Joy愣了愣,老板这是要为叶小姐铺路吗?这和老板以往的风格不太一样啊,叶小姐三年前无故消失,如今人好不容易找到,老板不仅没找她麻烦,秋后算账,还在暗地里为叶小姐提供客源? 他偷偷看了看书桌后,笑容邪肆的男人,心头泛起无数困惑。 “怎么,这点小事你做不到?”裴锦尘锋利的眉梢向上挑起,眉宇间邪魅的妖气疯狂涌现,如暗夜修罗般,俊美却又极致危险。 Joy背脊一僵,被那束充满压迫感的目光盯着,隐隐有些心头发毛。 “老板,那您当天会出席吗?”他弱弱问道。 “去,为什么不去?”她的工作室开张,他怎么可能不去现场道贺? 她回国这么多天,不知道可有一刻曾想念过他,毕竟,他对她可是思念如潮啊。 文件啪地一声合上,他顺势起身,“不要被她察觉,做得隐秘些。” “是。”Joy不敢再多问,“我知道该怎么做,请老板放心。” “你办事,我一向放心,不要让我失望啊。”裴锦尘的手掌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喑哑低沉的嗓音带着几分蛊惑人心的魔力,饶是Joy也不由得心神一荡,下意识警戒的向后退了两步。 自从有了叶小姐的行踪后,老板的心情时时刻刻处于心花怒放状态,现在居然还有闲情调戏自己? JOY的身体微微一抖,“老板,如果没有别的吩咐,我先去完成您安排的工作。” 说完,双腿生风朝着房门小跑过去,那背影,好似透着几分落荒而逃的味道。 …… 在工作室即将正式开业前的半个月里,国内杂志报道竟大篇幅的宣传起这件事,风头甚至力压娱乐圈里的众多明星,反响极其强烈,不少对Ann这个名字感到陌生的群众,纷纷上网搜索,甚至爬墙到巴黎论坛上,从而挖出她是巴黎时尚界崭露头角的新星,而且还是一个华人! -----------下一章男女主见面了哦。 41 先生,你认错人了 叶妩这个名字已被人整整遗忘三年,有关Ann的照片又少得可怜,网民们几乎没把两个人联系在一起,只以为她是个年轻有为的婚纱设计师,而且在事业有成后,放弃在巴黎的事业选择回国。 国内上流圈,不少名媛闻讯而来,通过各种方式与叶妩联系上,态度十分热情。 陆言书在下班后,开车来到郊区,刚下车,他就在正进行装潢的商铺内,找到了正在一边监工,一边与名媛通话的女人,耐心的等候在一旁,没有打扰她的工作。 “张小姐,具体的合作事宜等到开业当天,欢迎您亲自到店里来商量,邀请函我会尽快送到您的手上。”叶妩礼貌的与名媛交谈,态度不卑不亢,多一分则会让人觉得殷勤,少一分则太过客气。 结束通话后,她忍不住松了口气,这几天圈子里不少有头有脸的名媛纷纷打电话来,主动提出开业当天会赏脸出席的事,并且还有不少待嫁的名门千金,希望她能为她们亲手设计婚纱。 送上门的生意,叶妩没有理由拒绝。 “看来,我之前的担心是多余的,就算你离开巴黎,也能在国内混得风生水起。”陆言书柔声笑道,心里颇有些佩服,不是每个人都有如她这样的魄力,放弃花费了无数心血的事业,有勇气从头再来。 但让他欣慰的是,她的决定换来的结果是好的,店铺还未正式开张,已经有生意自动送上门,他仿佛可以预见到,这家店红红火火的未来。 “托老师的福,如果没有她在时装周上的那番宣传,也不可能有现在的影响。”叶妩笑着摇摇头,将功劳推给远在巴黎的杜梅。 “我记得你在巴黎可没有这么谦虚。”他调侃道,眸光一片柔和,仿佛晕染着月光般醉人的光晕。 “谦虚是美德,低调攒人品,这话你没听说过吗?”叶妩巧言反击,眉眼弯如新月。 陆言书含笑不语,陪着她待在店里,守着工人施工,时不时替她倒水、擦汗。 暖暖的阳光从敞开的店门外投射进来,远远看去,两人时而亲密的举动,仿佛充满情侣间的暧昧。 这一幕,被不远处停靠的一辆黑色长安车里的壮汉拍摄下来,第一时间传给老大阿峰,阿峰本想把照片发给自家老板的,可想想,以老板这三年间对这位叶小姐的追逐,看到这照片心情还能好得了吗? 再三犹豫后,他还是选择了将照片发送到老板的手机上,老板交代要知道叶小姐的一举一动,这种事,不能瞒着老板。 新店的装潢正在紧锣密鼓的进行当中,叶妩守在店里,忙得团团转。 “二楼的衣帽间需要进行一些小改动,”她坐在矮凳上,和装修公司的设计员谈论着图纸,“把墙纸颜色换成淡金色,之前的颜色太深了,还有橱窗上方的吊顶,再多加一排LED射灯,效果会更好。” “没问题。”设计师接纳了她的建议,立即在图纸上做更改,尽最大努力,满足顾客的需求。 “Ann小姐,”一道陌生的声音从店外传来,“很抱歉打扰您工作。” “你是?”叶妩诧异抬眸,双眼微微眯起,打量着店外穿着燕尾服的中年男人。 服装是意大利知名品牌的新款,穿着一丝不苟,一看便知不是普通人。 “我是张家的管家。”男人表明身份,从怀里取出一份烫金的邀请函,恭敬交到她的手中。 翻看一遍后,她微微一笑,“是张小姐请您来送这份邀请函的吗?” “是,小姐感激您在百忙之中答应为她设计婚纱,希望您能在后天晚上七点,参加酒会。”这份邀请函是张家发出的,能前往酒店现场参加宴会的,大多是上流圈里的知名人士。 叶妩想了想,答应下来,“请转告张小姐,我会准时出席。” “好的,不打扰您工作,再会。”管家圆满完成任务后,礼貌的向她道别,坐上来时的轿车,驶离郊区,消失在前方的道路尽头。 叶妩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里这份邀请函,眼眸中闪烁着淡淡的精芒。 她当然不会错过这样的场合,张家千金,这次新店开业前和她联系的名媛其中的一位,她的父亲是国内知名的连锁餐厅董事,可想而知,这次张家举办的酒会,将会有多少大人物出席,这对她宣传新店,打入上流圈是一种极大的帮助,也是一个机会。 将装修的事全权交给现场的设计师督促进程,她开车前往市中心的特大卖场,为后天的酒会挑选礼服。 白色裸背修身礼服,配上一条透明的蓝水晶项链,简约中透着几分神秘,低调却又不失优雅,叶妩满意的看着镜子里盛装打扮的自己,勾唇一笑,这副打扮既不会抢走主角的风头,也不会失礼,她十分满意。 “爸妈,我今晚不在家吃饭,有应酬。”离开房间后,她挥挥手同叶爸叶妈道别,“不要特意等我,早点休息。” “你要去哪儿?”叶妈有些不太放心,这都快到吃晚饭的时间,叶妩怎么还要出去?她才刚回国,哪儿来那么多应酬? “去参加一个酒会,妈,别担心,我会尽早回来的。”叶妩小跑到她身边,亲昵的挽住叶妈的胳膊,小脸轻轻蹭着她的肩膀,如猫儿般依偎撒娇。 叶妈心里即使再不愿意,这会儿也化作满腔柔软,戳了戳女儿的脑袋:“你啊,都多大的人了,还和小孩子似的。” 俏皮的吐了吐舌头,她这才离开叶家,开车离开小区,踏碎一地霞光,朝酒会举办的希尔顿酒店驶去。 今晚的希尔顿大酒店被张家包下,门前停靠着一辆辆顶尖豪车,现场没有媒体记者的身影,今夜的酒会是私人性质的,媒体记者没有收到邀请,自然不可能跑来自讨没趣。 调头倒车,银白色的奥迪车稳稳的在停车区域停下,与周围光彩夺目的奢华轿车相比,她的爱车显得有些寒酸,以叶妩现在的积蓄,大可以换一辆更高档次的轿车,但她从拿到驾照至今,一直开的是这辆车,用惯了手,还特地把它从巴黎空运回国,怎么可能轻易换掉? 至于寒暄,这种事她从未放在心上。 侍应迅速上前,替她将车门打开。 “小姐,请问您有邀请函吗?”她刚下车,便遭到工作人员的不善询问,毕竟开着一辆不到三十万的轿车跑来酒店,参加酒会,实在让人有些无法理解,也无法相信。 今晚到场的哪个不是豪车美人相伴?也难怪工作人员会有此一问。 叶妩打开手提包,将邀请函递给侍应,好整以暇的笑看着他。 她的态度十分坦然,可这反而让侍应有些尴尬,讪笑道:“对不起,是我没有眼色,小姐里边请。” “谢谢。”叶妩平易近人的包容姿态,换来了侍应的好感。 没有人会不喜欢善解人意的顾客,尤其这位顾客还很漂亮。 在侍应的陪同下,步入酒店,乘坐电梯抵达酒会现场所在的五楼。 铺着暗色条纹地毯的走廊尽头,会场的大门朝内开启,隐隐能看见男男女女们手捧香槟齐聚一堂的热闹场景。 美妙的钢琴声从会场内传出,曲乐优雅动听。 叶妩噙着一抹近乎完美的浅笑,进入酒会现场,有侍应举着托盘走上前来,伸手取过一支香槟,站在人群后方,并不着急与这些陌生却身份尊贵的宾客攀谈。 她与这些人从未见过,更没有交情可言,贸然上去攀谈,会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她是谁?没见过啊。”名媛们对突然出现的陌生女人感到意外,“是哪家千金?” “有点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打量的目光从四面八方朝她投来。 叶妩神色不变,含笑顺着女人们的视线看去,优雅的朝她们举了举香槟。 “她是Ann!”有人认出了她的身份。 “啊,就是裴总交代咱们多加照顾的女人?”Ann!这个名字之前她们或许仅仅是听说过,但最近,裴锦尘暗中放出的风声,却让她们牢牢将其记住。 “她和一个明星好像,那个明星叫什么来着?”有人低头苦思,却怎么也想不起那曾红极一时的艺人姓名。 “管它的呢,走吧,上去和她说说话,毕竟人家可是裴总看重的女人。”说着,一位名媛手持酒杯,朝叶妩走来,“你就是Ann?听说你在巴黎很有名气。” “您好。”叶妩从善如流的同女人寒暄,没有初次见面的拘谨,表现得落落大方,“这是我的名片。” 她和善的态度引来不少名媛的好感,将她的名片收下。 这些人都是她的潜在客户,哪怕她们有的已经嫁人,但人脉这种东西,她深知有多重要。 几个女人站在角落里闲聊着,话题大多围绕服装、奢侈品,叶妩时不时插几句嘴,存在感不强,却也让人无法忽视。 她知道该如何打入这些名媛所在的圈子,也知道如何给对方留下印象,又不会造成对方的反感,会场内气氛很是火热,而会场二楼的包厢内,暗色光线下,一抹黑色人影正静静坐在沙发中,似笑非笑地睨着前方液晶电视里播放的会场实况,画面中,女人的身影那般熟悉,哪怕褪去了青涩,变得成熟、性.感,他仍旧能一眼认出她来。 看样子,她似乎应付得十分得体? 呵,在她离开自己的三年中,她真的变了,一抹邪笑爬上男人的嘴角,眼底掠过一丝欣慰,然,当他想到阿峰传来的那张照片时,笑意被寒冰取代。 是他退出她的生活太久,久到她忘了,她是属于谁的吗? …… 酒会的高潮在张家千金挽着未婚夫的手臂登场时来到,在场宾客热情的鼓掌欢迎这对璧人。 叶妩默默退到角落,向正在致词的新人投去祝福的目光。 在宣布婚期后,两人走入宾客群中,与到场的人寒暄、周旋,敬完酒,张家千金才注意到叶妩,走上前去,与她热情的攀谈,感谢她答应为自己设计婚纱。 “这些是我的本职工作,说感激,也该是我感激您,能将这么重大的工作交给我,我相信,这是您做出的正确决定。”叶妩的话说得滴水不漏,自信中又带着几分恭谦,不会令人觉得狂妄。 “那我就等着Ann你设计出的图纸了。”女人笑得眉眼弯弯。 “您会是当天最美的新娘。”明明是奉承的话,可配上她真诚的神情,却愣是多了几分真挚。 短暂的寒暄后,两位主角离开她这边,与其它宾客攀谈。 会场内的空气有些浑浊,浓郁的酒香弥漫在各个角落,几乎随身携带的名片发光,叶妩这才趁着无人注意,偷偷离开会场,想去洗手间洗把脸。 没有人注意到她的突然离席,即使有人看见,也不会在意。 高跟鞋与地毯相触发出哒哒的细碎声响,暖色的光晕下,她被酒气晕染得微红的面颊,仿佛散发着勾人的诱色。 推开洗手间的大门,双手搁在自动感应的精美水龙头底下,凉水如泉涌般溢满她的掌心。 “吱嘎。”房门再度开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叶妩不为所动,还以为是有人进来上洗手间,手掌轻轻抬起,拍打着脸蛋,想将酒气压下去。 但当那股异常熟悉的古龙水香气涌入鼻息,她的秀眉顿时皱紧。 这股味道…… 身后似有什么温热的东西将她的背脊抵住。 叶妩静止的睫毛微微颤抖着,心跳砰然加快,似不安,似紧张,但从她漫着水渍的脸上,却看不出分毫。 “好久不见了,叶妩。”喑哑如小提琴般的声线,幽幽在她耳畔响起,吐气若兰,带着一贯的邪肆与挑逗。 真的是他。 当心头的猜想得到证实,她反而镇定下来,睁开眼,侧目看着身后几乎贴在自己背部的男人。 她被他健硕、修长的身躯固定在洗手台间,属于他的气息,如潮水般铺天盖地的将她包围。 呵,他还是和以前一样,霸道、专横,每一个举动,都带着强势。 “这位先生,如果我的记忆没有出错,这里应该是女卫生间吧。”她盈盈浅笑着,特地咬重了女字,提醒他,这里不是他应该出现的地方。 裴锦尘眉梢兴味挑高,“哦?所以呢?” 似乎她的改变比他以为的还要大啊,犹如一只爪牙锋利的波斯猫,有趣,有趣! “你不觉得应该先出去吗?待会儿如果有人进来,或许会把您当成神经病,或者是变/态色/魔。”她伶俐反击,言语犀利,但脸上却笑靥如花。 裴锦尘眸光微微一沉,唇边的笑有扩大的趋势,一只手臂越过她,撑住冰冷的台面,不注意看,甚至会以为,他在拥抱她,头顶上的射灯,将两人的影子拖曳在地上,气氛异常暧昧。 “叶妩,三年不见,这就是你想对我说的话?”变态?神经病?他凉凉讥笑,另一只手遏住她精美的下颚,望入她那双明亮乌黑的眼眸深处,像是要把她整个人层层看穿。 叶妩的秀眉不悦的紧皱成川字,“先生,你认错人了。” 她不想知道为什么他会在这里出现,更不想知道,为什么他还会记得自己,她只想远离这个男人。 看到她冷漠的小脸仿佛染着几分寒霜,裴锦尘不怒反笑,俯身狠狠吻上她娇艳欲滴的红唇,那近乎狂野的吻,让叶妩吃了一惊,双手死死抵住他的胸口,想要把人给推开,但不论是三年前,还是三年后,她都不是他的对手。 “唔!”她的牙关紧咬着,阻止他的入侵。 她的高跟鞋狠狠踩上他的膝盖,一股尖锐的疼痛从腿部传来。 他不曾松口,反而用力搂住她的身躯,龙舌从唇瓣中滑出,想要强行撬开她的唇齿,将她整个人吃进肚子里。 属于她的香甜,令他着魔,舍不得松手。 他是如此思念她,三年来,从未遗忘过,每一寸骨头,每一滴血液,此刻都在叫嚣着,渴望着拥有她。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她微微张开口,貌似妥协,却在裴锦尘想更进一步时,猛地咬住他的唇瓣,利齿嵌入下唇,浓郁的血腥味在两人的唇齿之间弥漫着。 他仍是不肯退让,但她也不愿松口,明亮的眸子里跳动着两团熠熠火苗,似在无声警告他,如果再继续下去,她会咬碎他的嘴唇。 一抹暗色掠过裴锦尘的眼眸,修长的身躯朝后扬开,终是放过了她。 “啪。”就在他退后的一瞬之间,叶妩猛然扬起手臂,利落的赏了他一巴掌,清脆的巴掌声在这安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脆。 裴锦尘的左脸火辣辣的疼着,几缕碎发自额头落下,遮盖住他的眼皮。 “先生,要发/情,请你找其它女人,我不是你可以玩弄的对象。”说完,她一把将人推开,冷着脸愤然离去。 身后那束如针般如影随形的目光,直到她离开洗手间,仍旧存在着。 叶妩挺直背脊返回酒会现场,向张家千金道别后,拂袖而去。 她怎么可能继续留下来? 坐回轿车里,从后视镜中看见红肿的唇瓣,她心头那丝怒火再度腾升起来,打开手提包,从里边取出纸巾,狠狠擦拭着嘴唇,像是要把上边属于他的气息通通擦掉。 嘴唇被擦得几乎磨破一层皮,她这才扔掉纸巾,驱车驶离酒店。 手指按动着天窗按钮,将车盖上方的顶棚打开,微凉的夜风刮入车内,却难以压下她心头起伏不定的复杂情绪。 轿车始终保持着道路限速的最高时速,车窗外的风景犹如走马华灯迅速后退,一路飚车至新家所在的小区门口,她才猛地踩下刹车,一个急刹后,身体因惯性朝前倾斜,肩膀被安全带勒得生疼,额头抵在方向盘上,轻轻喘息着。 她想过会见到他,毕竟,她一旦回国,与上流圈的人接触,总会有见面的一天,但她没有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快到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脑海中闪过他的身影,三年了,他还是这么可恶。 深深吸了口气,她不该想他,也不能想他,三年前,她就已经决定了,要和他划清界限! 将心头泛起的波澜控制住,直到情绪恢复平静,她才开车驶入小区。 开门进屋,屋内灯火通明,叶爸叶妈正坐在沙发上,看着无聊的深夜档电视剧。 叶妩愣了愣,“爸妈,不是让你们不用等我的吗?” 随手将钥匙扔到鞋柜上,一边换鞋,一边说道,神情与平时没什么两样,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 叶妈刚想说话,却在看见她红肿的唇瓣时,吃了一惊:“你的嘴怎么了?” “刚才停车的时候不小心撞到方向盘上。”她反应极快,随口编造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态度坦然,还带着几分孩子气的气恼,似乎在为自己不小心的糗事懊恼。 叶妈不疑有他,“怎么这么不小心?我去拿药箱,弄点药擦擦。” “别忙了,没事的,明天它自己会好。”叶妩赶紧拽住她的胳膊,“你和爸快点休息,都这么晚了,别熬夜,对身体不好。” 凑近些,叶妈闻到了她身上淡淡的酒气,不顾叶妩的阻挠给她熬了稀饭,监督她喝下以后,才和叶爸回房间去休息。 打发走两个老人,叶妩卸下脸上含笑的面具,面露一丝疲惫,回到房间,身体重重倒在大床上,手掌遮盖住眼睛,但她却怎么也睡不着。 满脑子出现的,全是他的影子,以及他毫不犹豫的深吻。 平静的心潮乱糟糟的,她逼着自己不去想,但有些东西,越是刻意,越是没办法摆脱,尤其是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候。 这一夜,她辗转难眠。 而另一边,裴锦尘在她离去后不久,也随之离开,Joy从停车场将轿车开来,打开车门,恭敬地迎接他上车,但当他看见自家老板左脸上显目的手掌印时,吓得不轻。 老板被人揍了?目光下移,扫过他撕裂的唇瓣,脑子里立马幻想出一幅强迫未果,反遭殴打的画面,身体狠狠一抖,他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裴锦尘漠然坐进车厢,修长的手指轻抚着唇瓣,似还在回味属于她的味道。 至于这一巴掌?呵,比起再次品尝到她的美好,算得了什么? “老板,您的伤……”Joy坐在驾驶座上,欲言又止。 “被一只长大的小猫抓了一把而已。”他勾唇轻笑,言语间察觉不到任何怒意,反而透着几分道不尽说不明的暧昧。 Joy背脊一僵,心里对叶妩的崇拜一发不可收拾,他当然清楚老板这伤是被谁弄出来的,如果没有老板在暗中吩咐,张家千金怎么可能邀请叶小姐参加私人性质的酒会呢?说起来,老板似乎是在看到阿峰传来的照片后,才做出这个决定,提早与叶小姐碰面。 他本以为,两人就算不欢而散,也顶多是吵吵嘴,可现在看来,情况比他设想的还要严重啊。 摇摇头,JOY将心里的猜想抛开,驱动轿车,缓慢驶离酒店。 …… 自从在酒会上与裴锦尘不期而遇后,叶妩一直担心他会随时随地出现在自己的生活里,但让她意外的是,裴锦尘似乎并没有这样的打算,店铺的装潢接近尾声,叶妩几乎每天都会去拜访一些名媛,连夜赶工将设计出的婚纱图稿交给她们,得到一致好评,工作室还未正式开业,就在上流圈里打响了知名度,不少一夜暴富的千金小姐,通过各种方式打听起Ann工作室的消息,想要跟风找她设计属于自己的婚纱。 叶妩接到不少来自这些女人的电话,委婉的拒绝了她们的要求,不是她放着钱不肯去赚,而是她成立的工作室,在巴黎一直走的是高端路线,服务的是上流圈的顶级人士,一旦档次降低,被眼前的利益诱惑,会因此而损失一大批豪门客户。 五月末的最后一天,是工作室正式开业的日子,一辆辆顶级豪车从市中心朝郊区驶来,停靠在店铺外的停车区域。 叶妩特地租用了隔壁的店面,用来打造临时的露天剪彩台,铺着红毯的舞台下边,被精美的花篮包裹成喜庆的海洋,自助餐台上放着可口的法式食物,火鸡、鹅肝、香槟等应有尽有。 “张先生,张太太,欢迎,欢迎,你们请随便参观。”一席粉色晚礼服的女人,优雅的站在工作室外,迎接着到场的诸多宾客。 每一位顾客,叶妩都能清楚叫出她们的名字,态度恭敬、热情,让不少知名人士对她印象颇高。 聘请的店员穿着统一的时尚制服,在开业仪式现场为宾客服务,现场还有高薪聘请的交响乐乐队,在露天的舞台上,演奏优美乐曲,美丽的音符在空中盘旋、弥漫,尽显奢华。 “老板,时间差不多了,是不是该准备剪彩仪式?”一名年轻的女店员刚把宾客送到席上,立即跑过来,凑到叶妩耳边低声问道。 叶妩擦了擦额头上的热汗,余光扫过自助餐台前相谈甚欢的宾客,点点头:“好,准备好气球和礼炮,按照计划在剪彩时一起放飞。” 她希望开业盛典能够一次打响工作室的招牌,为了达到目的,她不惜投入大批资金,绝不能有任何差错。 “嗡——”话音刚落,前方街道尽头,一辆显目的黑色法拉利快速驶来。 叶妩心头一凝,下意识侧目看去,脸上完美的笑容有短暂的龟裂。 他怎么来了? “咦?那不是裴总的车吗?”手捧餐盘的女人们,或惊讶,或玩味,或错愕的看着那辆豪车靠边停下,窃窃私语着。 “裴总和这位Ann小姐关系非同一般,这种场合怎么可能不出席?”有名媛见怪不怪,早在裴锦尘暗中放出风声,给各大世家、各大家族通气,让她们多照顾这间婚纱店时,就有不少聪明人猜出他和这位年轻的服装设计师间,不可告人的关系。 一个男人不着痕迹帮着一个女人铺路,还能是因为什么? 不就男人和女人间那点事儿吗? 四周投来的目光,让叶妩如针刺背,迅速敛去面上的失态,礼貌的站在路边,如同迎接一位普通的宾客般,礼貌却尽显疏离。 店铺里,正忙着监督店员们为食物补仓的陆言书,自然也听到了店外的议论声,脸色微微一变。 裴总?难道是那个男人? “小李,这里交给你,我出去看看。”他匆忙交代一句后,转身朝门口快步走去。 Joy绅士的打开车门,裴锦尘从后车厢下车,优雅的系上西服纽扣,挂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走向叶妩。 “我们又见面了。” “裴总,您好。”叶妩好似没接收到他投来的暧昧讯息,面谱般的笑脸,纹丝不变,“您这边请。” 微微侧身,指了指自助餐台的方向。 呵,她是真把自己当陌生人了吗?这种事,他决不允许! 他的手腕强势地拽住她的臂膀,将人一把抓进怀里,“走吧,该来的人来得差不多,是时候剪彩了。” 叶妩的眉峰不悦的皱紧,但当着这么多宾客的面,她不愿意和裴锦尘闹得不愉快,一旦发生闹剧,只会让今天的开业庆典成为笑话,让她这些天的准备工作付诸东流。 强忍着想把人推开的冲动,她微笑着道:“裴总,请您自重,您今天能来参加小店的开业庆典,我十分高兴,不过,能请您先松手吗?毕竟,我们不熟。” “呵,”裴锦尘勾唇轻笑,竟真的如她所言那般松开手,抬脚走入人群,立即有不少名媛、大老板将他包围,他只是露个面,却成为了现场唯一的主角,抢尽风头。 叶妩大感意外,她没想到裴锦尘会听自己的话。 看着人群中那抹尊贵非凡的身影,神色很是复杂。 “叶小姐,这是老板为您准备的礼物,祝愿新店开业大吉。”Joy特地落后几步,从后备箱中,将一个粉色的礼盒递给叶妩。 “谢谢。”叶妩客气的将礼物接过,并没有第一时间打开来看,“我想,你们大概弄错了,我是Ann。” 她含笑说道,极力撇清关系,叶妩这个名字,代表着与裴锦尘之间的种种过往,那是她不愿承认的,更不愿再回忆起的。 Joy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轻声道:“不管是叶小姐还是Ann小姐,您始终是您,是老板寻找了三年的女士。” 说完,他丝毫不理会叶妩怔然的模样,抬脚朝裴锦尘那边走去。 有些事点到为止就好,不用明说。 他找了她三年? 叶妩下意识否认这个消息,他怎么可能会找她?就算是寻找,也必定是为了报复她的不告而别。 “怎么了?”陆言书拧眉靠近她的身侧,手掌轻轻搭上她的肩头,锐利的目光越过她,刺向人群中的男人。 裴锦尘警觉的侧目看来,眸光微微一冷,如刀锋般锐利的视线刺在他那只不安分的手掌上,仅仅是一瞬,他便收回目光,继续同宾客交谈,但微微攥紧香槟的手指,却将他心头的冷怒泄露几分。 “没事。”叶妩轻巧的挣脱出来,吸了口气,重燃笑容,“这是他刚才送的礼物,替我放到店里去,我要上台剪彩。” “嗯,不要太勉强自己。”他低声说道,伸手将礼物盒接过,温润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冷色。 叶妩她居然收下了裴锦尘的礼物?为什么?她不是说过,不愿再和他有任何关系吗? 她在回国后,是否和他有过往来?否则,裴锦尘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又怎么会连开业的礼物,也为她备好? 抱着盒子的手臂略显紧绷,他强忍着想质问她的冲动,目送她步向人群后,转身回到店里,随手把盒子抛在一大堆礼物中,盒盖不小心打翻,里边用粉色彩带绑成蝴蝶结的一把房门钥匙,摔了出来。 这是什么? 陆言书古怪的拧起眉头,将钥匙捡起,神色略显复杂。 “陆先生?”抱着礼炮想出门的店员困惑的唤了一声,“马上就要剪彩了,您不出去看看吗?” 他一个人站在这儿干嘛? 陆言书不动声色将钥匙握在掌心,手臂插入口袋,笑道:“我想先去看看酒水存量够不够,你先忙你的。” “哦。”店员不疑有他,快步跑出店铺,将礼炮分发给同事,站在舞台两侧,随时准备拉响礼炮。 叶妩走上舞台,落落大方的进行开场致词,清脆悦耳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遍现场的各个角落。 裴锦尘静静站在餐台旁,手里捏着一支高脚杯,专注地看着舞台上光芒四射的女人。 她是真的变了,比起三年前第一次拍戏时在落雁现场的拘谨,多了几分成熟与老练,却愈发的迷人。 呵,这样的她,让他如何放手? 三年,她在法国的成长,比他想象中更加出彩,也令他更加着迷。 他曾想过,为什么要如此执着的寻找一个女人,仅仅因为她是第一个离他而去的吗? 不,或许还有别的。 那些曾令他不安,令他想要遏制的情愫,在这三年的时光里发酵,一千多天的日子,足够他弄明白自己的心意。 他非她不可! 一抹势在必得的光芒掠过眉眼,他仰头将杯中香槟饮尽,“最近凌霄和白兰不是打算订婚吗?” 他的声音很低,但足够身旁的Joy听清楚,当即点头:“是,凌家的邀请函已经送到公司,博鳌总裁希望老板您能够出席订婚典礼。” “嗯,给白兰说一下,她的婚纱或许应该由信得过的知名设计师设计。”他沉声吩咐,话里透露出的含义,Joy怎么可能不懂? 老板这是想给叶小姐拉生意啊。 “回公司后,我会和白兰说的。”他立即答应下来,随即,又小心翼翼地问道:“这事,不用告诉叶小姐吗?” “呵,没有这种必要。”以她现在的性格,如果知道,只怕会拒绝这单生意,“等到她欠我的人情,多到还不清的时候,再告诉她,不是更有趣吗?” 他好似一个猎人,正在精心准备着网罗猎物的密网,等到猎物一步步走入网里,无法再挣扎,无法再逃离时,才是他真正收网的时候。 他想要的,从来不会得不到,不论是事业,还是女人。 开业庆典进行得十分顺利,叶妩一直担心裴锦尘会给她难堪,会大闹现场,但她幻想的一切,始终没有出现。 他只是站在人群前方,静静地看着她,目光如影随形,不管她走到哪儿,都能感觉得到。 不少宾客将这一幕看在眼里,愈发笃定,他们俩之间绝对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难道裴总时隔三年,终于又有了想要拿下的对象吗?要知道,这几年,有关他不近女色的传闻,在圈子里传得沸沸扬扬。 好多人在暗中猜测,能让裴总再次出手,再次看上的女人,会是谁。 没想到,他看上的竟是一个服装设计师? 开业仪式从早上一直忙到夕阳落山,到场的宾客才逐渐散去,叶妩笑着送走一批批顾客,小脸几乎笑到僵硬,揉着脸蛋从停车场转身返回店铺,还没进门,就看见了门前慵懒倚靠着车门的男人。 指骨分明的手指间,明明灭灭的白嘴香烟,在晚风中飘燃着朦胧的雾气。 碎发飞扬,精湛完美的五官沐浴在晚霞斑驳的光晕里,优雅、华贵,哪怕只是远远看着,都能让人不自觉为他着迷,为他怦然心动。 42 两个男人的交锋 叶妩愣了愣,眸光轻闪,稳定住心头的情绪后,走上前,笑道:“裴总还没走吗?” “晚上一起吃饭?”不是霸道的命令,而是询问,这样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令人不得不感到惊讶。 记忆中的他,一直是我行我素的,专横、强势,什么时候会询问别人的意见? “裴总,很抱歉,我并没有和陌生人一起吃饭的习惯。”她礼貌的回绝了,“天色不早,相信裴总还有很多事要处理,我就不在这儿招待您了,请便。” 她不想和他说太多话,这个她早已决定要遗忘,要远离的男人,她再不会去靠近。 “今天我替你做了次免费宣传,不好好感激我吗?”手腕被他用力拽住,逼得叶妩不得不停下步伐。 微微侧目,他放大的面庞近在咫尺,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到可以清楚感觉到对方喷溅出的温热鼻息。 暧昧的粉色泡沫,在周遭腾升着、蔓延着。 不少正在打扫现场卫生的店员,惊愕的望着这方,老板和大名鼎鼎的裴总在干什么? 远远看去,他们俩的姿势宛如正在亲密相拥,亲昵相吻,让人为之脸红。 “免费宣传?”她顿时明了他这话的意思,他是想告诉她,今天因为他的到来,工作室的招牌更加顺利打入了上流圈,想想也是,一个简单的开业庆典,就能引来国内威名远播的金帝公司总裁,上流圈的那些人,还不得见风使舵,为了讨好他,来照顾自己的生意吗? 她不再是以前单纯到什么也不懂的女孩,在巴黎的三年,她见识过太多黑暗与肮脏,对这种事怎么会看不明白? 一抹精芒飞快闪过眼底,她笑道:“裴总,我很高兴您能抽空前来,只是,我似乎并没有主动邀请您,更何况,以你和我的交情,更不会深到让您亲自来这一趟吧?” 她不想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跑来,但她也绝不会因为他所谓的免费宣传,产生动容和感激。 “前两天,是谁口口声声说,我认错了人,她不认识我的?怎么,现在知道我是谁了?”裴锦尘邪气的笑着,眉宇间妖气纵横。 嘴角扬起的弧度有一瞬的僵硬,叶妩道:“裴总的大名,C市谁不知道?只需要稍微调查一番,有关您的事迹,便能了若指掌。” 所以她知道他的身份,不足为奇。 “伶牙俐齿,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能说了?”看似软绵绵的话语,却暗藏锋芒,呵,她总能带给他惊喜,不论是三年前,还是三年后的今天。 “能请你先放手吗?像你这样的大人物,应该不会想被人指责非礼吧?”叶妩摇晃着手臂,示意他松手。 “今晚一起用餐,恩?”他不仅没放手,反而愈发用力攥紧她的腕骨,力道不轻,却不会弄疼她。 “她今晚和我有约。”另一只胳膊被人拽住,用力往后一拽,叶妩的身体下意识踉跄数步,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裴锦尘放柔的脸廓顿时冷了下来,身侧气息成直线下降,眼皮一抬,看向她身后忽然冒出来的男人,眸子里冷光乍现。 “你妈没教过你,礼貌这两个字怎么写吗?”喑哑低沉的话语,暗藏冷怒。 他和这个女人说话,什么时候轮得到别人上前骚扰? “Ann,你先进去,店里需要你善后。”陆言书漠视掉他的挑衅,低垂着眼睑,柔声说道,手臂顺势从叶妩的肩头滑下,改为搂着她的腰肢。 任何一个男人,在对待情敌时,都会不动声色宣告主权,这是他对方才那番挑衅的回应。 裴锦尘的脸色冷得刺骨,眉宇间压抑着几分怒意。 “陆先生,看来你不仅不知道什么叫礼貌,更不理解绅士是什么。”他不怒反笑,戏谑、冷冽的笑容,让人无端感到一阵寒意。 叶妩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块夹心饼干,被两个男人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贝齿轻轻咬住嘴唇,她强笑道:“裴总,你公司没有事务需要你处理吗?” 她委婉的下达逐客令,不愿再让他们俩继续交锋。 或许有的女人会喜欢这种场面,但那不是她! “言书,你也早点回家去吧,店里的事我会处理,不用你帮忙了。”没等裴锦尘回答,她便转头又对陆言书说道,手指轻轻掰开他搂在自己腰间的手掌,往前跨了一步,退出他的怀抱。 陆言书的眸光微微一沉,然,下一秒,他再度扬起温柔的浅笑,“好,裴总,介意搭我一程吗?” 他不愿让她为难,但也不愿让裴锦尘留下来陪伴她,唯一的方式是和他一起离开。 “没问题,我不介意。”裴锦尘大方的摊摊手,简单的动作,由他做出来,却多了几分洒脱与痞气,眉梢轻挑,转眸看向叶妩,“记得拆礼物。” 说完,他便转身打开车门。 “我先走了,有事给我打电话。”陆言书低声嘱咐,手掌亲昵的揉了揉她的短发。 叶妩尴尬的扯了扯嘴角,心里略微有些不安,他们俩坐一辆车离开,会不会发生争执?以裴锦尘的个性,说不定会为难陆言书,让他难堪! 与叶妩担心的截然不同,上车后,两个男人相顾沉默,一个欣赏着窗外的夜景,一个则好整以暇的坐在后座上,噙着意味不明的笑,不知在想什么。 “到市中心停车就好,麻烦裴总了。”陆言书率先打破车内僵持的氛围,含笑开口。 “不麻烦,叶妩的朋友就是我裴锦尘的朋友,这点小忙,在情理之中。”他故意把话说得暧昧不清,让人不自觉展开联想,他和叶妩究竟是何种关系。 Joy坐立难安,他发誓,这是他作为老板的助理这么多年,第一次感到如此胆颤。 副驾驶座上的男人,看似温润儒雅,实则内藏锋芒。 至于老板,那就更不用说了,他仿佛嗅到了车厢里弥漫的硝烟味道。 “裴总,有些人不适合生活在您的世界,也不属于您,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又或者是将来。”陆言书温和的眉眼冷冽如冰,“叶妩她已经离开娱乐圈,还请裴总不要过多纠缠,对她的生活造成影响。” “呵,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轮得到外人插嘴吗?”裴锦尘冷笑反问,气势锐利。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碰撞,火花四溅。 这是他们时隔三年的再次交锋,空气仿佛随着凝固,压抑得让人难以喘息。 “Joy,停车。”抵达市中心,裴锦尘挑眉吩咐,唇边绽放着邪魅的微笑:“陆先生,请。” 陆言书收敛气势,忍着心头的怒火,开门下车。 轿车呼啸着从他面前穿梭过去,大摇大摆消失在前方繁华的街道尽头。 他神色沉冷地站在原地,垂落在身侧的拳头用力攥紧。 裴锦尘,我是绝不会再让你打扰叶妩的生活,绝不! 送走不受欢迎的客人,裴锦尘慵懒的翘着二郎腿,哑声道:“把车子送去保养,记住里里外外洗干净。” 他不想车子里有那个男人的气息残留。 “是,老板。”Joy大力点头。 “通知宣传部,联系媒体,放出叶妩回国的消息。”呵,她是不属于他的?他倒要看看,她究竟是属于哪个世界! 第二天,有关叶妩回国的消息,在网络上盛传,她曾经的粉丝们,终于记起了这个曾令她们疯狂崇拜的明星,不自觉关注起她的消息,上流圈里,那些对叶妩的来历感到困惑的名媛,直到看见报道才恍然大悟,难怪她们一直觉得Ann十分眼熟,她可不就是三年前红极一时的艺人吗?而且曾经和裴总传过好几次绯闻,这也能解释裴总对她的重视究竟是为什么。 顿时,叶妩这个被人遗忘的名字,再次活跃在娱乐报纸上,不少媒体想对她进行专访,甚至特地开车来到她的工作室。 叶妩只接受了其中一家名气最大的报社采访,对过去的种种,只说自己当时伤势严重,又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所以退出娱乐圈,离开国内去了巴黎学习服装设计,而今天,功成名就后,才再度回来。 一时间,她以及她新开的工作室成为了不少人关注的焦点,名声大噪。 “叶妩,为什么?”下班时分,陆言书特地开车从医院赶来,接她回家,上车后,他终是没能忍住心里的疑惑,出声问道,“为什么你要答应接受媒体的采访?” 她不是打定主意要退出娱乐圈吗?现在,又为什么会再度和那个圈子扯上关系? 失去一贯温和的声线,多了几分急切与质问。 叶妩微微拧眉,笑道:“这是一个宣传工作室的机会,我在巴黎不也经常让媒体到工作室来取材吗?这样做可以最快速度打响名气。” “只是这样?”这是她的真心话吗?陆言书不敢问,他有些后悔支持她回国发展的决定,如果她还在巴黎,除了自己,没有人知道她的去向,这个秘密只属于他和她两个人,那该多好? “不然还能是什么?我回国的事瞒是瞒不住的,再说,等过几天风波过去,谁还会关心我以前的故事?”叶妩说得云淡风轻,但心里却藏着深深的疑惑,这件事怎么会突然曝光?她怀疑是有人故意泄漏的,而能够这样做的人,她只想得到一个。 但她却始终猜不出如果是他,他这么做的原因会是什么。 想不通的事,她不愿多想,那个人,她从来不曾看懂过,不管他做什么,如今,已经和她没有任何关系了。 她给出的解释,勉强说服了陆言书,但他心里却仍旧有些不安,自从裴锦尘出现后,这股不安始终存在着,他无法忘记,那个男人强势的宣言,三年前,他曾怀疑过他们俩的关系,而今时今日,这种怀疑愈发加深,只是当着叶妩的面,他不敢多问,害怕得到的答案会是他无法承受,亦不愿听到的。 “老板,没想到您以前还是位大明星啊,现在网络上好多人在讨论您呢,说您有本事,是女强人。”大清早,叶妩刚来到工作室,就被热情的店员包围着,叽叽喳喳谈论网络上的事儿。 她微微一笑,“都是过去的事了,有什么值得说的?今天的工作都做完了?昨天吩咐你们跟进几笔单子,进展如何?” “张小姐的婚纱设计图她很满意,打电话来说,让我们加快赶工,她希望能尽早试穿。”店员一本正经的说道,“开业时定下的单子,也登记在客人资料上,昨天已经给客人打过电话,她们说会抽空到店里来量尺寸。” “嗯,好好干,单子完成,我给你们加薪,人人有份。”叶妩大方的许下承诺,她从不会亏待自己的员工,不论是在巴黎,还是在国内。 只有给出最好的福利,才能让员工们为她尽心尽力的工作,这个道理,她心知肚明。 上了二楼的办公室,将外套脱掉,挂在房门后的白色衣架上,一边卷着袖口,一边往书桌走去,桌案上,放着她昨天还没完成的婚纱设计图稿。 工作室开业后,接了不少单子,每一笔,都要由她亲手设计,任务量不少,虽然累,但她心里却十分满足。 为了方便工作,叶妩特地在二楼办公室内,做了一个隔断间,作为休息的卧室,但她留在工作室休息的时候却很少,三年不曾在爸妈身边陪伴,现在好不容易回来,她总想着多陪两位老人,哪怕需要每天往返在郊区和市中心,花费三四个小时的车程,她也心甘情愿。 持起炭笔,专心地描绘着图稿,女人完美的身材曲线在她的手下逐渐成型,齐肩的短发俏皮的从颈脖间滑下,办公室里安静得只有纸笔摩擦时发出的细碎声响。 “叩叩叩。”两个小时后,店员敲响了办公室的房门,“老板,有一位女士想要请您设计婚纱,她已经到店里了,您要见见她吗?” “咔嚓。”笔芯不小心在纸张上折断,她不悦的将这份有残缺的设计图扔到垃圾桶中,说道:“让她稍等一下,在柜台做登记,我马上下去。” 起身进入办公室后边的休息室,房间里摆设着一张粉色大床,靠墙而立的白色衣柜旁,是特地划分出的卫生间,装潢以现代简约风为主,低调却不失优雅。 洗干净手上的黑色污渍后,将水渍擦干,她这才下楼去面见顾客。 女人正站在橱窗前,欣赏着模型上的白色婚纱,及腰的长发乌黑靓丽,一件淡蓝色坎肩,配搭米色长裙,尽显高雅。 叶妩站在楼梯口,眸子里掠过一丝狐疑。 这个女人的背影有些眼熟。 “白兰小姐,这位就是我们的老板Ann。”店员眼尖的发现了刚从二楼下来的女人,急忙为顾客引荐。 是她? 叶妩心头一凝,目光与转过身来的女人在空中碰撞。 “好久不见了。”白兰温婉浅笑,绕过店员,主动朝叶妩走来。 叶妩迅速回神,嘴角扬起一抹完美的笑,踏下楼梯,“是啊,没想到会是你,你快结婚了吗?” “十号我和凌霄会举行订婚仪式,如果你有时间,欢迎你也来参加,再怎么说,以前也是同一个剧组里的工作伙伴,相信他看见你出席,也会感到高兴。”白兰大方的邀请她前去参加自己和凌霄的订婚仪式,看似温和、热情的话语里,却暗藏着一丝挑衅。 叶妩只当不曾听见,摇头道:“我大概去不了了,最近工作室刚开张,事情很多,不过,我会把礼物送去的。” 没想到凌霄和白兰能走到一起,三年前他们俩已经是圈子里出了名的一对,如今终于修成正果,她真心为他们高兴。 “这边坐。”将白兰邀请到会客沙发旁,吩咐店员泡两杯咖啡,随后,她才优雅落座,举手投足间,透着几分成熟女人的高贵与优雅,不经意流露出的风情,就连白兰也感到意外。 看来,她离开这行后,过得很好。 “听Joy说,你是法国知名的婚纱设计师,我想Joy的推荐肯定不会有错,这次我和凌霄订婚后,在年底就会举行结婚典礼,我想请你为我设计婚纱。”白兰意味深长的说道,美丽的眼眸中,滑过一丝精芒。 “没问题,”叶妩笑着答应下来,“这是我设计出的婚纱款式,你可以看看。” 从玻璃茶几下将一本精美的照片集取出来,递给白兰。 她的回应,出乎白兰的预料,这个女人是真的没听明白自己的话,还是装作不懂? 她暗示得如此明显,但她却无动于衷? 三年的时间,看来将一只小白兔养成了小狐狸,已经懂得了如何伪装情绪。 “既然是Joy的推荐,我自然信得过他,”白兰没有翻看照片,捧起咖啡杯,优雅的抿了一口杯子里的香醇摩卡,“我今天时间不多,过来呢,除了找你说一说这件事,也想顺道来看看你,凌霄他一直很记挂你的事,如果他知道你过得不错,还在时尚界混出了名声,也能放心了。” “有机会我会登门拜访。”叶妩回答得滴水不漏。 “好吧,那我不打扰你工作了。”放下杯子,她起身准备告辞。 叶妩礼貌的送她出门,一辆黑色宝马轿车就停在路边,白兰取下胸前挂着的墨镜,戴上后,遮挡住面容,上车前,她似是想起了什么事,松开车门的门把,抬头,朝叶妩看来。 “你知道裴总他在城南华东路的那栋庄园叫什么名字吗?”意味不明的询问,让叶妩心生警觉。 她摇摇头:“不好意思,这事我并不知道。” “是吗?”白兰轻笑一声后,竟钻进驾驶座,驱车离去。 叶妩眉头微微拧紧,目送轿车消失在前方的街道尽头,但心里的疑惑并没有因为白兰的离开而减少。 城南县?那地方是距离C市最近的县城,白兰好端端的怎么会提到那儿? 一整天,叶妩满脑子都在想着这件事,始终想不出原因,她总觉得白兰不会无缘无故说起这件事,要想知道答案,除非她去城南一趟! “我有事出去一趟,如果有顾客上门,你们先为客人登记,明天我再一一回访。”叶妩终是没忍住心里的好奇,向员工交代几句后,离开工作室开车前往城南。 高速公路上,车流不多,半个小时的赶路,经过收费站,正式进入城南县的领域。 她按照指示牌上的路线,寻找着华东路的方向,那里距离县城正中心很远,是一处郊区,紧邻与C市相连的高速公路。 迈过一条长长的斜坡,被山间林荫包围的山巅上,一座复古的哥特式城堡隐隐可见,轮廓优美,充满艺术气息,仿佛一处世外桃源。 奥迪车稳稳驶上山路尽头,被一处铁门隔绝在庄园外,银白色的威严铁门内,草坪被修剪得十分整齐,种着花圃,花匠正在摆弄花洒,隐隐能看见泥土中几颗嫩芽正在勃勃生长。 车头灯的刺眼光亮,吸引了花匠的注意,他拍拍手站起来,走到门口,隔着铁门问道:“小姐,这里是私人庄园,不欢迎外人参观。” 自从庄园建成以来,县城里不少人跑来参观,花匠还以为叶妩也是其中之一,才会出言提醒。 “抱歉,这里是什么庄园?修建得很漂亮。”叶妩歉意的笑笑,随口问道。 “这里叫妩园,是老板的私人用地,您还有别的事吗?”花匠明显不愿多谈,态度也极其敷衍。 叶妩愣了愣,“妩园?” “是啊,你没看见外边的字?没事的话,请你离开。”挥挥手,像是打发苍蝇一般,很是不耐烦。 叶妩的视线移到铁门的左边,白色雕花圆柱上,清楚刻着‘妩园’二字。 “妩园……”为什么?她无法理解,为什么他的私人庄园会有一个妩字!她的嘴角艰难的上扬着,“能问一下,这里是什么时候修建的吗?” 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只是隐隐的,心里有一种莫名的预感,仿佛这个地方,和她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花匠翻了个白眼,“这里是三年前开始修建,两年前才赶工建好,你还有别的问题吗?” “不,没有了,谢谢你。”叶妩神色恍惚的返回车内,轿车启动,驶离这座巍峨优美的庄园。 车窗外,山间美丽的景色,却无法吸引她的注意。 三年前,那不正是她离开的时候吗? 是她自作多情,他只是随随便便取了一个名字?可事实会这么巧吗? 不明白,她似乎永远看不懂他。 一个小时后,叶妩才驱车返回叶家,眉宇间染上几分疲惫,从手提包里取出钥匙,刚开门,便被屋内的欢声笑语怔住。 “叶妩!”正在客厅的沙发上陪叶爸叶妈聊天的女人,激动的朝她跑来,一把将她抱住:“你这三年跑哪儿去了?知道我找了你多久吗?你还知道回来?” “茱蒂?”叶妩又惊又喜,“你怎么……” “干嘛?搬了新家还不许我来拜访吗?”茱蒂擦了擦眼角渗出的泪花,撅着嘴,不高兴的抱怨道,“要不是Joy告诉我,你的新地址,你是不是打算永远不和我联系?不再认我这个朋友?” 三年,她整整消失了三年,音讯全无,茱蒂埋怨过,恼怒过,可如今见到她好好的,那些负面情绪纷纷化作喜悦的泪花,消失不见。 “怎么可能,我只是有些意外,”叶妩笑着说道。 茱蒂瘪瘪嘴:“别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原谅你,你居然一句话也没给我留下,就玩消失,知道我当时有多担心你吗?” 她至今没有忘记,三年前,叶妩从C市消失后,提心吊胆的心情。 “你们这么久没见,今天好好聊聊。”叶妈扯了扯叶爸,极有眼色的回到房间,将空间留给她们俩。 在沙发上坐下后,叶妩亲手给她削着苹果,“好啦,以前的事是我不对,当时的情形你也知道,我也是没有办法啊。” “哼,就算你这么说,我也不会原谅你的。”话虽如此,但她脸上却忍不住扬起一抹放松的笑,“听Joy说,你这三年在巴黎混得很不错?还在时尚圈站稳了脚跟?” “算是吧。”叶妩的回答很是谦逊,“多亏有人帮忙,我才能有现在的事业。” 即使功成名就,她始终不曾遗忘过,这一路走来身边的人给予她的种种帮助,如果没有老师,没有陆言书,或许她根本撑不过那段时间,更不会有现在的风光。 “叶妩,你见过老板了,对吧?”茱蒂小心翼翼的试探着,双眼紧紧盯着她,不愿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的情绪变化。 但除了那标志性的完美笑脸,别的,她什么也没能看出来。 “嗯,见过几次。”叶妩坦然点头,“这三年你过得怎么样?我回国后看国内的杂志报道,听说你带出了不少一线艺人?不错啊,再努力努力,说不定将来你会成为圈子里的王牌经纪人。” “别提了,那些艺人一个个不听话,个性十足,每天管他们,我不知道得死多少脑细胞。”说到这事,茱蒂难免有些怨气十足,她坐在叶妩身边,叽叽喳喳的给她讲着,这三年来娱乐圈里的变化,讲着她如何辛辛苦苦将新人捧上王座。 叶妩听得专注,时不时安慰几句,银铃般的笑声在客厅里弥漫着,时光仿佛回到了过去,那时,她是艺人,而茱蒂则是她无话不谈的贴身助理。 “你还记得欧蜜儿吗?”茱蒂冷不丁冒出一句话来。 “记得。”那个女人让她切身体会到娱乐圈的黑暗,她如何能忘?“怎么了?” “哈哈,她的下场你肯定不知道,哼,三年前她被华新总裁从拘留所带走,没被判刑,不过嘛,听说她过得并不好,没过几个月,朱总就对她失去兴趣,转手送给了朋友,据说她现在被一个暴发户包养,前段时间,还被人家名正言顺的太太当众羞辱呢。”茱蒂幸灾乐祸的笑了,“她这叫活该!谁让她心那么黑,成天想着算计人的?” 乍一听到欧蜜儿的下场,叶妩的心情颇有些复杂,如果茱蒂不提,或许她不会去关注早已从她的生活中退去的过客。 “是吗?”她漫不经心的笑笑,并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你就不能表现得开心点吗?喂!欧蜜儿以前害得你多惨,现在她落魄了,你就一点也不高兴?”茱蒂一脸怒其不争。 叶妩眸光微转,眉宇间自然散发出的别样风情,就连同是女人的茱蒂也有些着迷。 “天哪,叶妩,你现在如果复出,我敢保证,肯定能红遍全国,俘虏无数宅男心。”刚才那一眼的风情,就连她也感到怦然心动。 叶妩顿时失笑,有些无奈:“可惜我对这行没有兴趣了,你趁早歇了这份心。” “唔,你真的不肯复出?”她之前那些梦想呢? “没有这个必要,比起娱乐圈,我更喜欢时尚界。”她毫不犹豫地说道,态度坦然,没有一丝挣扎。 茱蒂只能将遗憾藏在心里,“既然这是你的决定,我也只能支持你咯。” “来,吃个苹果。”叶妩笑着将话题带过。 “说起来,李姗姗的下场比欧蜜儿好不了多少,”咔嚓一声咬掉一块果肉,一边吃着,一边说道,“三年前她故意让她身边的助理给媒体通风报信,散播老板和她的绯闻,哼,害你流产,活该遭报应。” 老板这事干得绝对大快人心。 叶妩脸色一僵,“你说,当初的绯闻是她一手弄出的?” 她不会忘记,三年前,她还怀着宝宝,正是因为看到李姗姗和裴锦尘在酒店的套房出双入对的彩信后,才会一时大意从楼梯上摔下来。后来,关于他们的绯闻铺天盖地的报道。 “那不是真的吗?”不是他为了报复自己,故意流连花丛,才会被狗仔拍下证据?害她流产? 她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有种莫名的紧张。 茱蒂冲她翻了个白眼,“拜托,老板的口味再重,也看不上她吧,再说了,老板对你痴心一片,眼里还能装得下别的女人吗?” 只要是明眼人都能看出,老板对叶妩的心,也就她直到现在还蒙在鼓里。 “自从你消失后,老板就在彻查这件事,还有当时你在医院接受治疗,被人曝光这事,最后查出来,都是李姗姗在背后操控的,之前的绯闻是她自编自演,我听Joy说,老板当时和她一起参加庆功宴,李姗姗对老板倒是有那方面的想法,可惜,老板对她不感兴趣,转手就送给了一个政客,顺便呢,还搞下了一块地,这事在圈子里可不是什么秘密。”也是从这件事后,李姗姗接连遭到报复,“后来啊,老板查出真相,又因为你忽然失踪,迁怒了李姗姗,老板大概在背后做些什么事吧,具体是什么,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媒体曝光了她的丑闻,公司也放弃了她,退出娱乐圈后,没人知道她的下落。” 这才是事实的真相吗? 他没有和李姗姗做过暧昧的事,报道上的内容是假的。 可她却因此而失去孩子…… 这算什么? 叶妩沉着脸,神色似喜似怨,低垂着头,沉默不语。 “老板他其实对你是在乎的,”茱蒂见她神色松动,急忙为自家老板说好话,“你离开三年,他就找了你三年,这三年间,我就没听说过老板和其它艺人传绯闻。” “是吗?”那又怎么样呢?“或许是没碰到能让他感兴趣的对象。” 一只食肉动物,怎么会突然改变属性? “你是真不明白还是装不明白?”茱蒂有些急了,“老板的改变不还是因为你吗?因为你不见了,老板为你洁身自好,为你打击报复那些曾经欺负过你的艺人,甚至还因为你,把那块原本想用来投资成商业用地的地皮,改建成私人庄园,还用你的名字冠名!这些事,难道还不够证明老板他对你的心吗?” 叶妩的心猛地一颤,有些惊愕,有些诧异。 “你说的是城南县那座妩园?”她之前猜的都是真的?庄园的名字,果然和她有关? 她不知道此时此刻的心情究竟是什么,有苦涩,有欢喜,还有一丝难以忽略的甜蜜。 “你知道?”茱蒂颇感意外,“既然你知道,为什么还不明白老板他对你……” “不用再说了,”她不想再往下听,眉梢当即皱紧:“茱蒂,你今天来是专程为他说好话的吗?” 是,她承认,或许三年前,是她误会了他,或许他没有想过要借李姗姗来报复自己,故意刺激她的情绪,导致她流产。 可那又能怎么样呢? 搁在膝盖上的双手黯然攥紧,她强扯出一抹笑,“过去的事,不管是非对错,都过去了,我现在有属于我自己的事业,有我自己的工作室,将来,我还会创建自己的品牌服装,我过得很好。” 她不想再为过去纠结,不论谁对谁错,那些已成过往。 茱蒂顿时哑然,叶妩她明明对老板并不是无动于衷的,可她为什么不肯给老板一个机会呢? “叶妩,你对老板,就没有一点喜欢了吗?”她轻声问道。 “我什么时候喜欢过他?”她笑着反问。 “说谎!”茱蒂毫不犹豫的戳穿了她的谎言,“你是喜欢老板的,不然,不会因为老板和李姗姗的绯闻那么生气,甚至因为这件事情绪恍惚,最后……”说到这里她又有些说不下去,三年前的那件事,是叶妩和老板心里的一道伤痕,即使过去这么长的时间,也不曾完全愈合,“叶妩,你问问你自己的心,它真的对老板没有一点感觉吗?” 感觉? 叶妩眸光一颤,心潮浮现一丝波动。 她拒绝承认自己有为他心动,有为他动容。 “没有,一点也没有。”她的回答异常坚定,异常利落。 茱蒂幽幽叹了口气:“好吧,看来这一趟,我是白跑了。” “所以你果然是来替他说话的?”叶妩的眉梢往上一挑,语调中多了一丝危险。 “我只是不希望你们错过一个三年,再错过下一个三年,”茱蒂急忙解释,“毕竟,人这一辈子,有多少时间能用来错过呢?” “你最近读过哲学?说起话来道理一条接一条,不错啊。”叶妩坏笑着调侃道,不愿再继续刚才的话题。 茱蒂陪着她将话题岔开,在叶家待到半夜,才道别离去,临走前,她还特地问叶妩要来电话,方便今后时常联系。 “这个号码只能你知道。”把手机号告诉她时,叶妩意味深长的提醒了一句,她可不希望自己的手机号码被不该知道的人知道,扰乱她好不容易得到的平静生活。 茱蒂嘴角的笑有些僵硬,她的确有这想法,可惜,被叶妩洞穿了。 尴尬的嘟嚷一句:“我是那种人吗?” 叶妩斜睨了她一眼,仿佛在无声的说着:你是。 离开叶家后,倒车驶出小区,一边开车,茱蒂一边给Joy汇报着今晚的事,她今天来,除了看看多年不见的好友,还肩负着更重要的任务。 “我已经把三年前的事告诉叶妩了,可惜,她没什么反应,Joy,你可一定要告诉老板,我真的尽力了,劝她劝到差点连嘴皮子也磨干。”茱蒂幽怨地说道,神色有些无辜。 她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说服叶妩回到老板身边,但作用不大。 43 刻意营造的误会 如果没有老板的默许,三年前的事,她怎么敢随随便便讲给叶妩听呢?当然,妩园这事,是她擅自添上的,本以为,她在知道老板为她做的这些后,会感动,会动容,但想想离开时,叶妩异常平静的神情,茱蒂也只能摇头叹息。 …… 之后的几天,工作室几乎每天都有花店的店员送来玫瑰,九十九多的巨大花束,娇艳欲滴,这种情况足足持续了一个礼拜,送花的人点名是送给Ann的,至于是谁送的,他却绝口不提。 “天哪,好浪漫,要是有人愿意每天送花给我,我肯定会幸福到死的。”店员一大早又收到了花店的花束,抱在怀里,各种羡慕嫉妒恨。 “得了吧,就你能被这种攻势打动!学学老板,面对这种事,面不改色,一点也没动心,诶,你们说,老板今天会不会把这花又给拿去喂垃圾桶?”身旁正在打扫店铺卫生的店员忍不住问道。 从花第一次送来,每次都被老板无情扔进垃圾桶里,这次会出现意外吗? “我又不是老板肚子里的蛔虫,你问我,我问谁去?诺,这花你拿去二楼交给老板吧。”她才不要上楼去自找麻烦呢,回忆起这个礼拜,老板每次接到玫瑰后,冷漠的脸色,店员不自觉打了个哆嗦。 “我不去,谁签收的谁去。” “你就去吧!我都去过三回了。” “不要!” …… 两名员工互相推脱,谁也不肯做撞上枪口的倒霉蛋。 叶妩正拿着咖啡杯想下楼填些,就听见她们的谈话,眉头微微一皱。 那混蛋有完没完? 用脚丫子想也能想到,会做这么无聊的事的,除了裴锦尘还能有谁?每天浪费资金在这种事上,他是太有钱了吧? “你们很喜欢这花?”她站在楼梯口,微笑着问道。 “呀,老板!”店员慌忙站好,神色有些心虚。 “既然喜欢,这花就送给你们,当做员工的福利,今后再有花送来,直接交给你们处理。”她是不会收的,与其丢进垃圾桶,不如废物利用。 店员心头一喜,“老板,真的送给我们吗?” “嗯,”叶妩微微颔首,毫不留恋的将花转手送人,不理会员工欢天喜地的欢呼,下楼泡了杯咖啡,回到办公室后,心无旁骛的赶制设计图稿。 巴黎那边也有几桩单子,希望她能设计婚纱,再空运到法国。 这是她三年来在巴黎建立的人脉,她没有理由拒绝送上门的生意。 工作室的收益远远超过叶妩开店前的预期,她做好了第一年会亏本的准备,但她没有想到,国内的上流圈,对她的婚纱很感兴趣,不少名媛纷纷点名要她为其设计。 她忙得团团转,哪儿还有心思去想感情的事? “老板,阿峰的人传来消息,叶小姐今天没把花扔出店铺。”Joy刚得到消息,立马来到金帝顶层的总裁办公室,向裴锦尘汇报。 一抹光晕掠过眼底,男人冷冽精湛的五官微微放柔:“她收下了?” 低沉的语调中,暗藏着一丝笑意。 Joy面露难色,老板心情很好,他要不要把实情说出来呢? “嗯?”裴锦尘眉头微皱,似乎事情和他想的不太一样。 “叶小姐虽然没把花给扔掉,但她也没收下,好像转手送给了店里的员工。”Joy硬着头皮说完后,急忙低头数着地上的蚂蚁,不敢去看裴锦尘的脸色。 在郊区的工作室外,二十小时有阿峰的手下监视、保护,叶小姐的一举一动,自然逃不过他们的观察,老板也是通过这样的方式,在了解叶小姐的举动,可惜,这份情人家却不肯领。 办公室里的气氛蓦然凝重,森冷的气息从裴锦尘的身上源源不断散发出来。 Joy不安的动了动嘴唇,有心想劝劝,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老板送人礼物,却被人嫌弃这种事,他也是头一回碰上,自然有些不知该怎么应对。 “呵,吩咐花店,从今天起,每天往工作室多送五束花。”她不是喜欢把他的礼物转手送人吗?好,他就人手送上一份,看她如何应付。 “……”老板疯了吧!Joy忍不住在心头惊呼,有这么追女人的吗?他弱弱建议:“老板,不如别送了?叶小姐或许不喜欢玫瑰呢?” “那就每天换一次品种,总归有她喜欢的。”对想要得到的女人,他向来不缺耐心,更何况,那个人是她! 比起强行逼她收下,他很享受这样的追逐过程。 她是第一个,让他一次次妥协的女人,而他,甘之如饴。 Joy沉默无语,他特想问问,老板是不是被什么鬼东西上身了?这么幼稚、霸道的话,他居然说得出口? 他仿佛已经预见到,明天开始,叶小姐的脸色会变得有多精彩。 甩甩头,将脑子里的幻想抛开,他说起正事:“老板,这周末凌家小公主将举行生日会,凌盛邀请您出席参加。” “嗯。”裴锦尘点点头,“知道了。” “需要为您安排女伴吗?”这样的场合,没有女伴陪同说不过去啊。 “把这事告诉她。”他的女伴,只能是她。 “叶小姐她会答应去吗?”Joy不太确定,如果叶小姐知道老板也会去,多半会想办法回绝,再说,这回凌家可没单独邀请她出席,她如果要去,肯定要以老板的女伴身份出场,想了想后,他再次觉得,叶小姐会答应的几率小得可怜。 “你说呢?”男人双眼危险地眯起,“让你去就去。” 一股寒意顺着背脊窜上头顶,Joy急忙点头,再不敢在办公室内多留一秒钟,落荒而逃。 果然啊,能够让老板耐心对待的,只有一个叶妩,像他这样的可怜助理,是没这种福气的。 当Joy处理好公司的事务,亲自开车来到郊区的工作室时,店员认出他的身份,却以为他是来照顾生意的,热情地将人迎入店中。 “叶……Ann小姐呢?”环顾四周后,没找到想要找的主角,他这才问道。 “老板在办公室,您是想定制婚纱吗?请到这边登记。”店员刚想去柜台拿出登记本,Joy便摇头拒绝,“我找她有些私事。” 说完,抬脚就往二楼走去,徒留下两个店员面面相觑,私事?难道这位大名鼎鼎的金帝公司特助,也是老板的追求者吗? 叶妩正埋首书桌中,聚精会神画着设计图。 听见敲门声,她头也不抬地说道:“进来。” 这是Joy第一次到她的办公室,简单不失优雅的装潢,显露出这个房间主人的品味。 “叶小姐。”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礼貌地唤道。 “是你?”叶妩眉头不自觉皱紧,抗拒与不欢迎的意味,不经意间流露出来,即使她收敛得很快,仍旧被Joy看在眼里。 不过他在来时,就做好了不被欢迎的心理准备,倒也没感到意外。 叶小姐连老板的帐都不肯买,更何况是他的? “你可是位大忙人,特地来找我,有什么事吗?”放下炭笔,叶妩身体悠然靠着椅背,含笑问道。 “是这样的,周末凌家小公主举办两岁生日宴,老板想邀请您做他的女伴,一起出席,不知道叶小姐周末有时间吗?”Joy直接说明来意,心里有些紧张。 “不好意思啊,我周末有安排,恐怕抽不出时间。”就算有时间,她也不会答应做他的女伴! 以前,她是没得选,可现在她已经跳出火坑,还有什么理由,要主动踏进去? Joy丝毫不觉得意外,“叶小姐,您方便再考虑一下吗?您和凌霄也有交情,这次凌家……” “我的话说得很明白,我真的没有时间,抱歉。”叶妩甚至没等他把话说完,直截了当的回绝了。 Joy遗憾的耸了耸肩膀,“既然是这样,那我就不多打扰您工作,再见。” “等等。”正当他转身想离开之际,叶妩冷不丁把人叫住。 JOY侧身朝她看来,心头泛起一丝古怪,难道她改变主意了? “麻烦你回去后,转告你的老板,不要再做些无聊的事,我这里是婚纱设计室,不是花店,不需要太多的装饰品。”双手环胸,她扬眉笑道,态度有些强势。 整整一个礼拜的鲜花攻势,他不烦,她早就烦透了,尤其是每天面对店员们羡慕嫉妒恨的言语,她的心情总会因此起伏不定。 既然决定要远离他,她就绝不会给任何机会。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有些事还是趁早说清楚的好。 Joy莞尔轻笑:“叶小姐,很抱歉,这事我说了不算,不如您亲自去对老板说?” “……”她正是因为不肯见他,才想通过Joy做中间人,帮忙转达。 “这是老板对您的心意,叶小姐如果想要拒绝,还是亲口告诉老板的好。”说完,他头也不回的离开办公室。 叶妩烦躁的啧了一声,再没了继续工作的心情。 某人的浪漫攻势不仅没有因为她的拒绝有所减少,反而愈发猛烈,从蓝色妖姬到香水百合,换着方的往店里送花,叶妩甩手将花送给店员,让她们处理,面对他的强烈攻势,态度仍旧冷漠如铁,没有任何松动的迹象。 …… 周末,凌家庄园内灯火通明,葱绿的草坪上,佣人们正忙碌地恭迎宾客到花园入席,今天是凌盛的独生女儿两岁的生日,排场极大。 圈子里谁都知道,凌盛有多疼爱这位小公主,到场的宾客大多是商界知名人士,以及娱乐圈的顶级红星,博鳌旗下的艺人纷纷出席,特地将所有今天的所有档期推掉,到场贺寿。 一辆辆奢华的豪车,停在庄园外,因为是私人宴会,没有任何一家媒体受到邀请,唯有博鳌麾下的公关部工作人员,拍摄着现场照片,发放到官方网站上。 一位位大红大紫的艺人接连登场,但今夜,她们仅仅是衬托鲜花的绿叶,与在场的诸多大老板相比,即使她们名气再大,也只能沦为陪衬。 凌家小公主被凌太太抱在怀里,粉嘟嘟的小脸,肉肉的,宛如一个包子,可爱到让人想伸手戳几下。 “凌总,恭喜,”裴锦尘带着Joy盛装出席,暗色条纹的华贵燕尾服,优雅如王子,将礼物递给凌盛后,伸手捏了捏小公主的脸蛋,柔软的触感,似一片羽毛,轻轻拂过他的心潮。 如果那个孩子还在,现在约莫也该有这么大了。 它会是女孩还是男孩? 一丝恍然掠过眼底,然,仅仅是一瞬,便恢复清明。 “抱!”小家伙糯糯地说着,朝他张开双手。 凌盛刚想让妻子将女儿抱走,毕竟,这位的性格喜怒不定,对小孩不会太喜欢,到时候弄得大家都尴尬,那多不好? 但让他意外的是,裴锦尘竟真的伸手将女儿接了过去,动作有些生硬,但俊美无俦的面庞,却闪烁着柔和的光晕。 他没看错吧?裴总竟会主动亲近他的女儿? 别说是他,不少看见这一幕的宾客,一个个吓傻了眼。 记忆中的金帝总裁,是狂妄的、冷漠的、邪气的,但如现在这般,浑身散发着温和气息,如同一位慈父的男人,与商界雷厉风行的总裁截然不同。 Joy不忍的撇开头去,老板分明是触景生情,想到了三年前叶小姐失去的孩子啊。 “要……”小家伙好奇的戳着他手腕上价值不菲的名表,嘴里蹦出一个字来。 “抱歉啊,裴总,小孩子不懂事,”凌盛赶紧打圆场,不停朝身旁的妻子使着眼色。 凌太太也有些尴尬,毕竟,女儿向到场的宾客讨要礼物这种事,实在有些失礼。 “无妨,她喜欢给她便是。”裴锦尘单手托住怀里的肉包子,利落地解掉手表,塞到娃娃手中。 小姑娘胖乎乎的小脸立马绽放出美丽干净的笑,那笑,如同一根刺,狠狠刺在裴锦尘的心窝上。 如果那个孩子还活着,也会如她这般可爱吗? 凌太太最终还是把女儿给抱了回去,凌盛不停地向裴锦尘道歉,希望他别介意。 酒会正式开始,不少艺人用尽手段,想方设法向这两位娱乐圈的大鳄敬酒,这样的宴会对他们而言,是机遇,如果能得到这两位的青睐,受到公司力捧,他们的星路会更加顺畅。 裴锦尘来者不拒,笑如群魔乱舞与宾客们攀谈、寒暄。 Joy好几次想替他挡酒,却被他一个厉眼震在原地。 老板脸上在笑,但那双眼却如死水般沉寂、荒凉。 他心头有些酸酸的,却无法阻止裴锦尘,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一杯又一杯,不要命的喝着。 …… 深夜十点,叶妩揉着酸涩的肩膀,从书桌上抬起头来,看了看墙壁上的摆钟。 “这么晚了?”现在回家,会打扰到爸妈休息,算了,今晚还是在店里睡吧。 放下炭笔,将完工的一份设计图放进抽屉,她这才进入后边的卧室,洗漱沐浴。 花洒喷射着温热的水珠,漫过她白皙的身躯,浴室的毛玻璃上,笼罩着一层朦胧的水蒸气,隐隐约约能够看见她的剪影。 “嗡嗡嗡。”法拉利独特的引擎声在通往郊区的隧道中轰鸣,黑色跑车快入闪电,大摇大摆的从寂静的隧道横冲直撞着冲过,前进的线路有些弯曲,让人担心,车子随时会失控,撞上护栏。 此时已是凌晨一点,叶妩甜美的躺在大床上,做着美梦。 当店铺外传来一阵阵尖锐车笛,她打了个激灵,从床上翻身坐起。 脸色有些发黑,这么晚,谁在郊区鸣笛?脑子有病吗? 烦躁地扯了扯短发,她随手抓起床头柜上的外套,披在身上,打开窗户朝下边看去。 当那辆熟悉的轿车映入眼帘,她整个愣住。 怎么会是他的车? 透过挡风玻璃,可以清楚看见,漆黑的车厢内,驾驶座上的那抹身影。 “叭叭。”喇叭再度按响,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碰撞。 一个诧异、恼怒,一个晦暗不明。 叶妩冷哼一声,转身将窗户关上,不愿理会楼下正在发疯的混蛋。 深更半夜跑她这儿来抽风?她没这个美国时间陪他! 重新返回床上,将被子掀开蒙住脑袋,想要隔绝掉那一声紧接着一声的噪音。 奈何,裴锦尘好似要和她做对到底,不停地按响喇叭,大有她不出现,就要一直骚扰下去的架势。 “你闹够了没有?”忍无可忍!叶妩冷着脸冲到一楼,将门锁打开,愤然质问。 车内的男人终于停止了骚扰的举动,许久后,才开门下车,迈着踉跄、摇晃的步伐朝她一步步走近。 走近些,身上那股浓浓的酒气扑鼻而来。 叶妩警觉的后退半步:“站住!” 他到底喝了多少酒?浑身散发的酒气浓烈到让她胃液翻腾。 脚步并没有停止,一个箭步冲到她身前,他的眼好似蒙上一层朦胧雾气的黑曜石,闪烁着零碎、恍惚的光晕。 “你……”她刚想呵斥,身体竟被他一把抱住。 他的手好似灌了铅,将她整个人禁锢在怀中,动弹不得。 夹杂着酒气的温热鼻息,不断喷洒在她的颈部,微恙的触感透过毛孔传遍周身。 “我抱到你了。”孩子气的话语,带着一股说不出道不明的满足,犹如正抱着一件心爱的宝物,舍不得放手。 “松手!”她冷声说道。 男人手臂勃然用力,像是要把她整个人融入自己的骨子里,“不要。” 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幼稚? 正当叶妩犹豫着是否要踹他一脚时,耳畔,忽然响起他喑哑的声线:“我好想你。” 言简意赅的四个字,却让她的思维在瞬间停止。 他说什么? 她甚至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这种话怎么可能是他说出来的? “好想你。”他低声喃喃着,冷峻的面庞隐匿在黑暗的光线里,他终于又一次抱住了她。 怀里女子的芬芳,如此清晰,这不是梦,真的是她,鲜活的她,真实存在的她。 “你看清我是谁了吗?”叶妩怒声问道,她不认为裴锦尘会对她说出这种话,唯一的解释只有一个,他错把自己当成了思念的女人,想到这点,心有些堵。 “呵,只有你,我不会认错。”暧昧的情语借着酒意自然而然的说出口,“为什么要走?” 叶妩被他没头没脑的话弄得满头雾水。 “为什么不肯收下礼物?” 他绝对是喝醉了! “你是我的。”话语刚落,男人眼皮缓缓阖上,竟枕着她的肩头,睡了过去。 “喂!裴锦尘!喂!”她轻轻推搡几把,当看见他熟睡的侧脸时,气不打一处来,莫名其妙跑来她这儿,莫名其妙对她说出这些话后,他居然就这么睡着了? 拳头在身侧时紧时松,她恨不得把他扔在这儿,让他睡大街! 可这个想法仅仅只是一瞬便被她压下,心潮难平难复,乱糟糟的。 他刚才说的,是真的吗?他在思念她? 心里涌上一股酸意,鼻尖涩涩的,有些想哭。 将眼底的泪意压下,她黑着脸,吃力的把人架着,往二楼拖上去。 他的身体对她而言犹如一座大山,好不容易把人弄到床上,她竟累出一身凉汗。 “呼。”长长舒出一口气后,狠狠刮了眼睡得香甜的男人。 只要他出现,她的生活就会被他搅乱! 可偏偏,在听到他刚才那些话后,她竟狠不下心对他置之不理。 叶妩,你真是太没用了! 在心里狠狠唾弃着自己,虎着脸弯腰替他盖好被子,刚想去衣柜里拿条毯子出来,在沙发上凑合着睡一晚,谁料,手腕竟被他用力拽住,猛地一拽,身体瞬间失去平衡,砸在床上。 来不及挣扎,他的手臂已箍住了她的腰肢,将她紧紧固在怀里。 叶妩双眼愕然瞪大,有些回不过神。 “裴锦尘,你是故意的吗?”她暗暗磨牙,脸蛋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红如豆蔻。 回应她的是颈窝间,属于他的绵长呼吸。 细长的睫毛轻轻拂过她的肌肤,他真的睡了? 伸手想将他的手臂弄开,可即使在梦里,他依旧抱得很紧,不愿松开她。 试过几次后,叶妩只能妥协,她深深感到后悔,就不该对这个男人心软,不然,她也不会把自己弄到进退两难的地步。 一边在心里咬牙切齿的骂着他,睡意一边袭上脑海。 她终是没能抵住周公的呼唤,没过多久,便沉沉睡了过去,不曾看见,近在咫尺的男人悄悄睁开的眼睛,以及眼眸中一闪而过的笑意。 有些话,如果不借着酒劲,他永远无法对她说出口。 呵,偶尔示弱,没想到还能得到意想不到的效果,他似乎找到了对付她的方法。 狡诈的暗芒在眼底掠过,将她娇小的身躯搂在怀中,脸贴着脸,相拥着进入梦乡。 这一夜,是她离开后的三年间,裴锦尘睡得最踏实,最舒服的一次。 天蒙蒙亮,日出的微光从海平线上升起,将笼罩着C市的浓雾驱散,工作室里安静得落针可闻,暖暖的光辉从窗户外投射进来,投落在大床上,那紧紧相拥而眠的男女,如密不可分的连体婴一般,她轻靠在他的胸前,俏皮的短发时不时掠过他的颈窝。 裴锦尘很早就醒了,却不愿翻身,更不愿吵醒她。 深沉幽黑的眸子,荡漾着柔和的情意,欣赏着怀中女人甜美的睡颜。 “嗡——”尖锐的刹车声从窗外传来。 男人的眼蓦地闭上,气息沉稳,哪儿有苏醒的迹象? 甲壳虫轿车稳稳地停靠在店门前,提着早餐的男人挂着如沐春风的浅笑,从衬衫口袋里取出钥匙,开门进去。 穿梭过空无一人的一楼办公区,走向二楼的办公室。 “叶妩?”敲了敲门,屋内却没有任何动静传出。 她还在睡吗?陆言书无奈的摇摇头,将早餐搁到桌上,绕过书桌,坐在她平时办公的椅子上,耐心的等着她起床。 她这么晚还没起床,看来昨夜一定忙到很晚。 是他? 裴锦尘心头一凝,持平的嘴角弯起一抹凉薄的坏笑。 呵,他愿意等,那就等着吧。 将怀里的女人拥紧,不再理会屋外的男人,惬意的享受着这难得的温馨与甜蜜。 “叩叩叩。”敲门声将睡梦里的叶妩吵醒,短发发尾蓬松而俏皮的向上卷着,掀开被子,迷迷糊糊下床,脑子有些混沌。 “叶妩,昨晚睡得怎么样?”见到她可爱的迷糊样子,陆言书眼里的暖意浓郁得几乎快要溢出来,站在卧房外,勾唇微笑,“我给你带了早餐,你最喜欢的蛋挞。” “你今天来得这么早?”叶妩打了个机灵,蓦地想到了什么事,下意识向大床看去。 凌乱不堪的床被空无一人,她明明记得昨天晚上那个男人来过,睡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她刚想开口说些什么,谁料,浴室里竟传出哗啦啦的水声。 两人的注意立即被吸引过去,陆言书脸色一暗,一抹冷色迅速滑过眉宇,“有人在里边吗?” 叶妩动了动唇瓣,心头那股不详的预感更甚,这间卧室里除了她,就只剩下昨天晚上不请自来的男人,他该不会这会儿正在浴室洗澡吧? 她的心里泛起一丝慌乱,垂落在身侧的拳头微微攥紧,越急,她的神色越发冷静。 “哐当。”滑门被人从浴室内拉开,只裹着一件白色宽松白色浴袍的男人,从浴室内走出,朦胧的水蒸气如同迷雾般,将他的身影笼罩得模糊不清,微微敞开的衣襟内,隐约能看见男人野性的古铜色肌肤,以及那性.感、壮硕的胸膛。 冷冽的五官轮廓透着几分邪魅,几分妖气。 “你……”叶妩吓了一跳,他怎么会穿成这样从她的浴室里走出来? “醒了?看你睡得沉,我不想吵醒你。”裴锦尘刻意忽视掉屋外犹如雷击般,脸色阴暗、煞白的男人,噙着一抹暧昧至极的笑,一步步朝叶妩走来。 然后,温暖的手掌轻轻揉了揉她的短发,“有客人来了,还不快去整理一下,恩?” 语调多了几分意味不明的意味。 她侧身躲开他的触碰,“你该走了。” 暧昧的言语,暗藏着男人的占有欲以及主权宣告,他是在向陆言书挑衅,她怎么可能会感觉不到? 眸光一沉,然转瞬,他便轻笑一声:“好,昨天晚上你一直在踢被子,待会儿记得喝点姜糖水,小心着凉。” 踢被子?难道说他们昨夜睡在同一张床上?不然,他怎么会知道这种事? 陆言书胸口剧痛,心脏像是被谁用力捏了一把,钻心的疼顺着血液扩散到五脏六腑。 眉梢紧皱,叶妩冷冷瞪了裴锦尘一眼,他绝对是故意的! “请你马上离开。”她不会给他继续制造误会的机会。 如果早知道今天会出现这样的场景,昨天夜里说什么,她也不会对他心软。 想到昨晚他醉酒后嘴里所说的那些话,她的心尖不禁微微一跳,慌忙撇开头,不愿让任何人发现自己的异常。 裴锦尘笑意加深,“好。” 优雅的走到床边,将衣物从地上捡起来,凌乱掉落一地的男式西服,清晰的映入陆言书的眼中,好似刀子,无情地割着他的心。 这样的画面,这样的场景,还不够他明白,昨晚发生过什么吗? “陆先生,你很想在这里欣赏我换衣服吗?”裴锦尘微微侧目,挑衅地说道,语调带着三分邪肆,七分玩味。 陆言书的脸色前所未有的难看,他深深凝视了这个男人一眼,一句话也没说,转身离开办公室。 叶妩幽幽松了口气,他现在离开也好,不然,还不晓得这个男人会继续说出什么话。 “你玩够了吗?”双手环抱在胸前,她冷冰冰地问道,“故意制造出这样的误会,很得意是不是?” 他的小把戏,她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世上会有这么巧的事?她刚开门,他就从浴室里出来,还特地穿得让人误会。 以及这地上凌乱的衣物,她分明记得,昨天晚上他是穿着衣服在床上睡着的,唯一的解释,是他醒来后,故意把衣服扔到地上,好制造出昨晚发生过一些事的场景。 裴锦尘似笑非笑地摊了摊手,一副无辜迷茫的模样。 “这样的事,我不希望看到第二回,裴总,请你以后不管是喝醉还是发疯,都不要来我这里,我也不会再收留你。”说完,她转身离开房间,不愿多看这个可恶的男人一眼。 身后那束如影随形的目光,强烈到令她如针刺背,难以忽视。 呵,嘴上说着无情的话,可她昨晚却终究留下了他,不是吗? 他看上的女人,是逃不掉的。 势在必得的坚定光芒掠过男人的眼底,叶妩尚且不知,她早已被这个男人视作了要拿下,要征服的猎物,逃无可逃。 离开办公室后,坐在二楼的休息区,透过走廊护栏间的缝隙,可以清楚的看到一楼玻璃门外,那抹形单影只的身影。 他静静站在路边,背影落寞、寂寥。 叶妩的心有些微疼,他肯定是误会了,眸光微微暗了暗,愈发觉得愧疚。 他是一个多好的男人?温柔、儒雅,年少有为,却因为她一次次受到伤害。 “在想什么?”肩头被人从沙发后轻轻按住,喑哑低沉的嗓音在耳畔响起。 背脊一僵,她蓦地抬起眼眸,眼神锐利如刀,刺向身旁一脸邪气笑容的男人,“你可以走了。” “呵,好啊,”出乎叶妩的预料,裴锦尘竟从善如流的答应了她的要求,双手随意地插进口袋,优雅转身,顺着楼梯下楼离开。 当他的身影从店铺里走出时,陆言书眼底的冷意更甚,撇开头,不愿向他投去一个正眼。 “我说过,她是我的,不管是过去,现在,还是未来。”霸道强势的话语,在他从身侧走过时,轻飘飘传入陆言书的耳中。 这话似曾相识,心沉入谷底,刚想反驳,但脑海中却不禁浮现出他从叶妩的私人浴室里走出来的画面。 心狠狠地被刺痛,难怪他会说得这么笃定,只因为他已经得到叶妩了吗? 为什么…… 一抹阴鸷的暗芒在眼底深处一闪而过。 为什么?她不是说过永远不愿再和这个男人牵扯上任何的关系吗? 如果没有她的默许,没有她的同意,他怎么会出现在她的床上? 陆言书眼睑低垂着,神色有些黯然。 裴锦尘扬起一抹胜利者般的笑,打开车门,扬长而去。 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无外乎是她向陆言书解释,而他选择相信,但男人永远比女人更了解自己的对手,即使嘴上说着相信,但心里却会永远深藏着一根刺,而这根刺,就好似一颗隐形的炸弹,随时会爆炸,随时会爆发。 叶妩在他离开后,才返回房间,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属于他的气息,她冷着一张脸,迅速换下身上的衣物,换上黑色的女士西服,进入工作状态。 这一天,工作室的员工几乎都发现了充斥在空气中的诡异气氛。 时不时偷偷看看店外始终不曾离去的男人,时不时又扭头看看神色冷漠的老板,心头泛起巨大的疑惑。 老板和陆先生吵架了吗? 十二点整,午休时间,叶果提前处理好下午的一切工作后,将店铺交给员工管理,这才出门。 “一起吃午饭?”她走到陆言书身边,轻声问道。 “好。”他点点头,绅士地替她打开车门,弯腰想为她将安全带系好,但叶妩却不着痕迹的避开。 “我自己来。”她笑着拒绝了他的好意。 动作微微一顿,看似自然的收回手臂,但眼里却闪过一丝伤痛。 是因为那个男人,她才会拒绝他吗? 这个念头悄然在脑海中浮现。 开车返回市区,在小时候叶家和陆家居住的小区不远处,一间中餐厅就餐,这里是他和叶妩以前来过的老店,至今还开着。 店外挂着门面转让的牌子。 “这里要转租出去了?”叶妩愣了愣,心头莫名有些伤感。 C市这三年间的看似不大,但新建立的建筑,却顶替了过去的老式房屋,多了几分物是人非。 “是啊。”陆言书的脸色有些许惆怅,熟络的和老板打招呼后,带领她来到二楼的安静包厢。 “陆先生,这位是您的女朋友吗?她很漂亮。”老板娘赞美道。 陆言书笑了笑:“谢谢。” 他没有解释,或许,也只有在这种时候,他才能自欺欺人的认为她是自己的女人。 叶妩本想解释的,但当她看见陆言书仿佛放着光的双眼后,话到了舌尖,又被她默默地咽了回去。 她不愿连这样的快乐,也将它夺走。 点餐后,老板娘离开包厢,将空间留给他们二人。 两人相顾沉默,谁也没有率先开口,无言的沉闷氛围围绕在他们之间,气氛有些压抑。 “我……” “你……” 同时开口,却又同时停下,目光隔着餐桌在空中碰撞。 她笑道:“你先说吧。” “叶妩,”陆言书深沉的凝视着她,有些话,在他心里藏了很久,他一直想问,又始终找不到机会,可今天,他不愿再忍耐,那个男人的出现,让他深藏的不安与恐慌再度出现,搁在桌上的手指微微收紧,低声道:“你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问得直白,看似平静、镇定的伪装下,却满是不安与忐忑。 -----------刚刚接到编辑通知,网易开始扫黄了,勒令修改过火的标题和内容,所以有好多章节的小标题都是改过的,已经订阅过的菇凉就不要再重复订阅了哈。 44 酿成大祸 “其实这句话我早该在三年前就问你的,但当时,我没舍得问,我总想着,不管你们曾经是什么关系,又有着什么样的过去,只要你离开他,你还是自由的,平安的,就够了。”他的眼眸里溢满了苦涩的暗潮,“可自从你回国后,我每天都在害怕,怕你再和他牵扯上,怕你再与他有任何的来往。” 叶妩的心狠狠一揪,她从不知道,原来在他心里,有这么多的痛和伤。 “我是他曾经的床/伴。”她幽幽启口,神色淡漠,难以启齿的话语,被她冷静的讲述出来,“当时我一心想成为大红大紫的艺人,站在舞台上,不过却在踏入这行时,遭遇到了潜规则,是他救了我,最后,我们俩就变成了这种关系。” 这些话说出来,或许会让他失望,因为,她不是他想象中的单纯、干净的女人。 早已不是。 陆言书脸色骤变,他曾想象过他们或许是情侣,是爱人,有过一段情,但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们的关系会是这样的。 床/伴? 他苦涩的闭上双眼,床/伴啊。 “从那以后,直到我离开娱乐圈,我们的关系一直没有断过。”叶妩老老实实的把这些事告诉他,她不愿隐瞒,也再没有理由隐瞒。 “那个孩子,是他的,对吗?”仿佛是从远方飘来的嗓音,飘渺、落寞。 她重重点头:“是,它的到来是一个意外。” 一个无论是她,还是裴锦尘都不曾想过的意外。 顿了顿后,她继续道:“还记得我二十二岁生日那年吗?” “记得。”他怎么可能忘记?那年,她的病还没好转,他翻遍了所有医学书籍,没日没夜的在网络上调查相关资料,只希望能治好她的怪病。 “那天,救我的人,是他,那是我和他的第一次,宝宝应该也是在那个时候有的。”说完后,她仿佛卸下了肩头的重担,双肩朝下耸搭下去。 “他……知道这件事吗?”他的唇瓣轻轻动了动,艰难的将这句话问出口。 叶妩摇摇头:“不,他直到现在都不知情。” 谁能想象到,当时那么丑陋的女人,如今会变得美丽? “是吗?”陆言书神色恍惚的喃喃一句,“你喜欢他?” 叶妩下意识想要否决,但耳畔却仿佛再次出现了他昨晚的那一句思念。 “我很想你。”他在她的耳边低吟浅唱,那一刻,她心里的悸动,是如此清晰,如此深刻。 还能再自我欺骗吗? 承认吧,叶妩,对这个男人,你终究是在意的,在过去的相处中,早已沦陷,早已丢了心。 “我不想和他再有任何关系。”她给出的回答有些模糊,并没有正面给出答复,但这也从侧面证明,她对他至少曾心动过,喜欢过。 不愿有任何关系,那又为什么会和他睡在一张床上? 这句话陆言书险些脱口而出,却被理智死死的压制住,因为他清楚,这话说出口,不仅会伤到他,也会伤到她。 他的嘴角颤抖地挤出一抹笑,“突然知道这些事,我有些无法接受,抱歉,我想,我需要一个人静一静。” 他是个男人,一个爱慕她多年的男人,忽然知道这些事,他真的没办法做到坦然接受。 身体踉跄着从餐椅上站起来,几乎是落荒而逃。 包厢的木门被重重砸上,巨大的摔门声,令叶妩的心也跟着颤了颤。 他的反应在她的预料之中,手指用力揉搓着喝眉心,裴锦尘,为什么你每次出现,总能把我的生活,我的世界搅合得一团乱? 这就是你想要的结局吗? 当老板娘准备进屋送餐时,却惊讶的发现客人少了一位,她朝四周张望一眼后,低声问道:“这位小姐,还需要上菜吗?” “不用了,”叶妩迅速敛去面上所有的思绪,勾唇轻笑,“麻烦你买单。” 这顿饭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他不会再回来了。 刷卡结账后,离开餐厅,头顶上暖暖的仰头迎头浇洒下来,却驱不散她心头的沉重。 下午,叶妩返回工作室,离开时,是两个人,可她回来时,却是孤零零一个。 几个店员有心想问问她,却在看到她难看的脸色后,不敢多问,只能更加小心地工作。 一辆甲壳虫轿车停在C市附中学校的大门前,还不到放学时间,校门口除了临街的几家餐厅、小吃店,空无一人。 这里是他和叶妩曾经的母校,他至今还记得,当时,每每放学,他总会跑去她的班上,接她回家,两人一并从学校里出来,走过这条宽敞的马路,一道回家。 呵,那些过去啊,遥远到仿佛是上辈子发生过的事。 一抹黯然的涩笑染上唇角,摇摇头,刚想驱车离开,忽然,口袋里的电话,发出急促的铃声。 “喂?院长?好的,我现在马上过来。”接通电话后,陆言书迅速开车返回医院。 早已在手术外焦急等待的病人家属见他出现,一窝蜂的围拢上来。 “医生,拜托你,求求你救救他!” “求你救救我爸爸。” 哀求声,痛哭声,不断萦绕在他的耳边,陆言书定了定神,笑道:“我会尽力的。” 这位病人需要做心脏架桥手术,而他,身为主任,被紧急召唤回来,正是为了进行这场手术。 换下西服,换上无菌的白色外褂,戴上手套,进入手术室。 手术室外,红灯咔嚓一声点亮,家属们围聚在一起,彼此依偎着,互相安慰,互相祈祷。 …… 夜色深沉,叶妩送走今天特地到工作室来量尺寸的名媛后,才揉着肩膀,交代员工们可以收工下班。 挥手送别她们后,踏上二楼的卧房,想整理一番后再回家。 凌乱的床被还保持着他早上离开时的模样,眉头微微皱紧,或许她该把床上的被子、床单通通更换一遍? 摇摇头,步入浴室洗了把脸后,提着手提包,她关门离去。 银白色的奥迪车经过郊区的隧道,朝市区急速驶去,车厢里正在播放着电台节目,主持人正在讲述着喝美丽的爱情故事,叶妩一直专心地注意着前方的路况,回到叶家,叶爸叶妈早就备好了一桌丰盛的饭菜,就等她回来后一起吃。 “不是说过让你们别等我吗?怎么到现在还没吃饭?”刚进屋,她又好气,又感动的说道。 现在都快十点钟了,爸妈还在等她开饭,作为女儿,她怎么可能不心疼,又怎么可能不为之动容? “昨天你没回来,也不知道在外边吃的什么,我今天特地炖了汤,快点过来坐。”叶妈拽着她,忙活地替她盛汤、盛饭。 叶妩心头压抑的情绪,再看到父母关爱的表情后,顿时散去。 不管再苦,再累,家始终是她可以停靠的港湾。 一边吃饭,叶爸一边看着电视,十点半C市的新闻电视台正在播报午夜档的新闻节目。 “插播一条本台刚得到的消息,在一个小时前,本台接到群众的求助热线,在仁心医院发生一起因医疗事故,一名患有心脏病的病人不治身亡,我台记者正在现场,现在我们将连线前方记者。”主持人公式化的说道,画面顿时一转,在医院大门前,已经有不少家属、病人、路人正在围观,人群密集。 “这里不是小陆上班的医院吗?”叶妈认出了画面中的医院,当场惊呼。 叶妩放下筷子,转头看着电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竟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就是他!他害死了我爸爸!是他!”愤怒的家属死死拽着被保安护在身后的男人,细长的指甲死死攥紧医生的胳膊,痛哭流涕,“我爸爸死得好惨啊!” “是小陆。”叶妈脸色顿时大变,似惊似慌。 被愤怒的家属包围的男人,不是陆言书还能是谁? 他此刻早已没有了平时温和的样子,身上的衣服被抓得凌乱不堪,神色憔悴,脸色苍白,群情激奋的病人家属,不顾现场保安的拦阻,一个劲的想冲上去,同他拼命。 “请问你们知道当时的情况吗?”记者在人堆里被推来推去,镜头有些摇晃,他试图采访家属,但激动的家属却大声叫嚷着,嘴里怒吼着什么话,场面一片混乱。 保安只能被迫将家属与医生隔开,护着他离开现场。 叶家一片沉默,叶爸叶妈一脸呆滞,似是被刚才的画面惊住。 “我台将持续关注这起医疗事故,究竟是什么原因造成病人不治身亡,我台会联系院方,为您做详细报道。”画面再度转回直播间,主持人站在公正的立场,说道。 “怎么会是小陆呢?”叶妈至今有些不敢相信,“医疗事故?小陆他可是主任啊,怎么会发生……” “妈,你别急。”即使叶妩心里的焦急不比叶妈少多少,但此刻,她却不能乱,也不能慌,“或许情况没有我们想的那么糟糕,很多病医生也没有办法,你想想,家属们在知道噩耗后,肯定会情绪激动,等他们冷静下来以后,事情就会结束的。” 但真的会这样吗? 她隐隐有种预感,这件事不会轻易结束。 好不容易安抚好爸妈的情绪,叶妩回到房间,立马拿出电话,拨打陆言书的手机。 她拨了好几次,但电话始终无人接听,她不死心的一直拨打,足足十多分钟,电话才接通。 “……”电话那头死一般的沉默,只有急促的呼吸声,从听筒里传来。 “陆言书,你……还好吗?”她拧眉问道,语调中藏着几分不安,几分紧张。 “是我害死了他。”他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好似心里有无尽的痛苦,“是我的错。” “你别这么说!”叶妩以为他在为病人的离世自责,急忙安慰:“你是医生,不是救世主,医生能做的很有限,你尽力了,可有些事不是尽了力就能挽回的。” “不。”陆言书却否决了她的花,“是我的错,是我在手术中晃神,才会不小心割断他的心脉血管,导致他不治身亡,这都是我的错。” “嘶!”她下意识倒抽了一口凉气,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病人不是因为病情太重,才离世的?这真的是一起医疗事故吗? “我……我当时没能专心……我静不下心替他做完手术……好多血……好多血从他的胸口里冒出来……我不停的止,可止不住啊……怎么止也止不住……”陆言书恍惚地低喃着,一遍又一遍回忆着当时在手术台上的情景,脑子一片空白,握着手机的手臂,不停地哆嗦着。 这双手白皙、干净,但他却总觉得上边沾上了无数殷虹的鲜血,不论他怎么洗,也洗不干净。 闭上眼,病人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样子,就会在脑海中出现,如同噩梦一般,不管他怎么逃,也逃不掉。 听着他断断续续的讲述,叶妩的心揪成一团。 “陆言书,你给我冷静一点!”她厉声呵斥,“不要随随便便说出这种话啊。” 他究竟知不知道,这番话如果被人听到,他会面临怎样的处境? “你在医院等着我,不要接受媒体的采访,更不要和病人家属发生任何冲突。”叶妩冷静的说道,不是她太冷漠,也不是她太无情,而是她知道,在这种时候慌乱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挂断电话后,她急忙出门,开车前往医院,一路横冲直撞来到医院外,聚集的记者已被保安打发走,家属蹲在地上,嚎啕大哭,不少医生、护士聚集在门口,张望着。 她坐在车里,看着车窗外家属们痛哭流涕的样子,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将车停好以后,她特意绕过人群,走进大堂。 所有人都在关注着外边的骚乱,没有人注意到她,她找到一个安静的角落,拨通陆言书的电话,询问了他的位置后,急忙赶了过去。 那是一间内科的医生办公室,门外有保安站岗。 “我是陆医生的朋友,想进去看看他。”叶妩主动表明身份。 保安狐疑地盯了她两眼。 “陆医生桌上放着的照片似乎是她的。”身旁的同伴低声说道,他们这才放她进去。 因为害怕记者会混到医院中来,每个靠近办公室的人,都要接受保安的盘查。 “谢谢。” 推门进屋,昏暗的房间没有开灯,唯有窗户外折射进来的月光散发着朦胧的光线,办公桌后,隐约能够看见椅子上瘫坐着的一道黑色身影。 她看不清他的模样,但那股压抑的感觉,却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下意识放轻脚步,朝他走去。 “陆言书。”她轻轻唤道,眸子里满是担忧。 “……”沉默,他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表情去面对她。 作为医生,他是失格的,犯下了无法挽回,无法弥补的错误,他没脸见她,没脸见任何人。 “你还记得,当年我离开C市,去巴黎时,你说过什么吗?你说,时间能改变一切,相信我,这件事会解决的,一定会。”叶妩站在他的身边,一字一字沉声说道,“你现在再懊恼,能挽回吗?能让死去的人,起死回生吗?你这样子,只会让在乎你的人,为你担心。” 仍旧是无边的沉默,他低垂着头,神色晦暗不明,犹如一只把自己藏在坚硬外壳中的乌龟,龟缩着,不肯面对一切。 “陆言书,你不该是这样的,与其在这里后悔,你更应该做的,是去弥补!想方法做出补偿!”叶妩提高分贝,咬着牙,狠狠说道。 陆言书的身体微微一怔,黯然空洞的眸子里,浮现出一道光亮。 她说得对,他应该去弥补,弥补因为他而悲伤、难过的家属。 “是我的错,”他沙哑的嗓音在这安静的房间里响起,“我应该为这件事负上全部责任。” “你不要胡思乱想,更不要做任何冲动、鲁莽的事,你先跟我回去,等到外边那些人冷静之后,我们再来想办法解决。”叶妩的手掌轻轻按住他的肩膀,无声的给予他勇气,一如三年前,在她最痛苦,最绝望的时候,他陪着她重头来过一样,现在换成她陪着他。 与爱情无关。 陆言书点了点头,跟着叶妩前往负一楼的停车场,开车离开医院。 家属并没有发现他的离开,仍在医院外大吵大闹,要医院交出主治医生,为这件事负责。 他们报了警,警方迅速出动,在对当时手术室里的医疗人员进行过盘问后,确定这是一起医疗事故,主治医生有无法逃脱的责任,立即出警,想要逮捕陆言书。 媒体持续关注着整件事的后续,打听到这个情况,立即在网络上大肆宣传。 这两年,国内有关医生与病人家属间的矛盾层出不穷,不少网民被煽动,为家属说话,声讨主治医生,声讨仁心医院,也有一部分网民认为这种手术原本就伴随着一定的危险系数,在不了解手术的具体情况前,不能下判断。 两派人在网络上吵得不可开交,与此同时,警方查到医院的监控录像,找出带走陆言书的轿车,通过车主姓名,找来叶家。 叶妩本以为这件事可以私下调解,但她没有想到,前脚刚把陆言书带回家,仅仅过了两三个小时后,警察就找上门来。 “叶小姐,我们需要带走陆言书,请你配合警方工作。”六名干警站在门外,沉声说道。 “他不是犯罪嫌疑人,你们不能随便把人带走。”叶妩狠狠皱起眉头,“我这里不欢迎你们。” “很抱歉,这是公安厅出示的逮捕令,你再阻挠,我们将以妨碍公务的罪名,将您一并逮捕。”警察拿出公安厅出示的紧急逮捕令,在调查过整件事后,陆言书已被警方视为这起医疗事故的最大责任方,涉嫌故意杀人,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下方盖有公安厅的印章。 叶妩胸口一震,夺过逮捕令仔仔细细翻看一遍后,仍有些不可置信。 怎么会这么快…… 整件事从发生到扩散,再大逮捕令出示,不到十二个小时,什么时候国内的警方有这么高的办事效率? “我跟你们走。”身后,一道沙哑的声音幽幽传来。 陆言书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从房间里一步步走出,他的情绪平静了许多,不再如之前那般低迷、黯然。 “押走。”警察也松了口气,带队的刑警大手一挥,两名干警立即上前,将陆言书架住,准备带走。 离开时,他微微侧目,朝叶妩看来。 那目光似是认命了一般,一如他之前说的,他会为这件事负起全部责任,而他说到,也做到了。 警察迅速将他带离,警车驶离小区,警铃声逐渐远去。 叶妩还握着那张逮捕令,仿佛石化一般,站在原地。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明明白天,他还和自己在餐厅说话,还和她…… 等等! 她好似意识到了什么,脸色迅速一白。 是因为她吗?因为她告诉了他那些事,他才会在手术中走神,才会酿成这样的大祸? 身体微微颤抖着,摇摇欲坠。 “叶妩。”叶爸叶妈忍不住冲了上来,担忧的看着她近乎崩溃、绝望的模样。 “我没事。”她逼着自己冷静,嘴角强扯出一抹笑。 那笑容落在两位老人眼里,却只觉心酸。 “爸妈,我真的没事,”她不愿让爸妈为自己担心,哪怕此刻心乱如麻,她仍旧强忍着,努力伪装出什么事也没有的样子。 叶妈欲言又止,叶爸则搂着她,摇头叹息道:“小陆这事咱们谁也帮不上忙,叶妩,你也别太自责。” 他太了解自己的女儿,她向来重情,又一直把小陆当作是亲人,当作最好的朋友,如今小陆出事,她心里必定难受。 “嗯。”叶妩淡淡地应了一声。 这一天,叶家没有一个人能睡得安稳,叶妩一夜未眠,一直在关注着网络上针对这件事的报道,多家媒体的官方微博,同时转载有关这起医疗事故的报道,故意用显目的标题,来吸引网民的注意,娱乐媒体、本地时报,甚至包括几家最具影响力的媒体,影响不可谓不大。 看着网络上铺天盖地的谩骂,以及对陆言书的声讨,她的心也沉入了谷底。 她查过资料,如果警方查出病人不治身亡,是因为医生在手术中一时出乎,他将面临被起诉,面临牢狱之灾! 唯一可以解决的办法只有一个,那便是说服死者的家属,主动撤案,愿意私下了结。 捏了捏拳头,她深吸了一口气,揉揉发酸的眼睛,在天蒙蒙亮时,换上干净的衣物前往医院。 她原本是想去医院和家属面对面交流,哪怕只有极其微弱的希望,她也想说服他们,不管赔偿多少钱,只要他们愿意和解就好,但家属并没有在医院外出现,整个仁心医院仿佛回到了事故发生前的安宁。 在护士台询问过后,她才知道,家属在听说陆言书被警方带走后,就离开医院,去了警局。 叶妩立即调头赶往警局,比她提前赶到的,是多家媒体的记者,他们围聚在警局外,扛着摄像机,踮着脚密切的注意着里边的动静,随时准备等人出来后,对其进行采访。 情况比她预期的还要严重许多,她进不去警局,只能将车停在路边,坐在车里和这些媒体记者一起等待家属出现。 约莫半个小时后,死者的家属才在警察的陪同下,从警局里出来。 记者一拥而上,如同闻到肉骨头的饿狗,将人团团围住。 闪光灯此起彼伏,麦克风、录音笔疯狂的递到家属嘴边,叽叽喳喳地问道:“请问你们会追究医生的责任吗?” “你们是否有想过要私下解决?除了刑事责任,你们会向他要求赔偿吗?” “赔偿金你们想要多少?” “请你们具体说一说当时到底是什么情况?” …… “我们绝不会答应什么私下解决!他是害死我爸的凶手,一定要得到法律的制裁!”死者的女儿激动万分的说道,仿佛在讲述着一个痛恨的仇人。 说完后,她护着年迈的母亲,在亲朋的陪伴下,拒绝再接受采访,坐进车里,扬长而去。 叶妩细细的眯起双眼,开车尾随在那辆车后边,她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接近这些人,有媒体在场,不适合谈和解,只有单独聊,或许还能出现转机。 另一边,金帝公司大厦。 Joy正抱着今天的报纸乘坐电梯抵达顶层的总裁办公室。 “老板,您看过今天的头条新闻了吗?”Joy难掩幸灾乐祸:“没想到这个陆言书居然会出现一个医生不该有的错,还把事情闹得这么大。” 裴锦尘慵懒地靠着椅背,神色漠然。 他大概能想到陆言书出现这样的差错,或多或少有几分是因为他和叶妩之间的事,毕竟,一个年纪轻轻就能稳坐医院主任位置的男人,是不可能会犯下这样的失误。 可那又如何?他没有同情情敌的习惯,人总要为自己做错的事付出代价的,不是吗? …… 叶妩驱车尾随家属一路追去了他们家中,说也说过,劝也劝过,求也求过,哪怕她愿意拿出巨额的赔偿,弥补陆言书犯下的错失,但得到的回答仍旧是拒绝与不欢迎。 她是被死者的女儿轰出来的,身体被愤怒的家属推搡了好几下,踉踉跄跄撞出房门。 “你给我滚!拿着你的钱滚啊,我们永远不会原谅他,他活该!”一声怒吼从房门内传出,声嘶力竭中,又带着几分哽咽。 叶妩孤零零站在楼道中,满脸苦涩。 她不怪这家人,如果换做是她,她只会比他们做得更狠,更绝。 一条人命失去了,不管用何种方式,都不可能再找回来,可除此之外,她又能有什么办法呢?真的要看着陆言书锒铛入狱,被法律判决吗? 她不肯放弃,一连三天,徘徊在小区中,想要寻找机会,再同他们谈一谈,可不管她做什么,他们仍旧不肯答应和解,更不愿意撤回诉讼要求。 陆言书被扣押在警局里,除家属外,任何人不能随便探视,叶爸叶妈去过警局好几回,都被挡了回来,没能见到人。 媒体一直在关注着这件事,大肆报道,没有人记得,他曾在手术台上救过多少病人,他们只记得,这个年轻的医生害死了本应活下来的病患,仁心医院也被这场闹剧骚扰,声誉直转而下,院长不得已,只能宣布,暂停陆言书的主任职务,将他从医院开除,不再聘用。 这不亚于雪上加霜,但不论是C市关注这件事的市民,还是网络上的网民,都在为医院公正、公平的态度拍案叫绝。 陆爸陆妈从首都乘坐专机返回C市,两位早已退休的老人,如今却为了这个领养的孩子奔走、奔波。 叶妩接到陆家打来的电话后,立即前往机场接人。 站在宽敞的出机口等待,没过多久,她便见到了老人熟悉的身影。 陆爸陆妈当年是C市的大学教授,知书达理,温文儒雅,在到了退休的年纪,便离开这座城市,去往首都养老。 一件藏青色中山装,戴着一副老花镜的陆爸搀扶着双眼通红的陆妈从通道中走出,神色憔悴。 “伯父伯母。”叶妩主动伸手接过他们的行李箱,礼貌的打着招呼。 “叶妩,言书他……他现在好吗?”陆妈低泣道,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他怎么会犯这种错呢?” 儿子一直是他们两老的骄傲,哪怕不是亲生骨肉,但这么多年的养育,他们早已将言书视作唯一的孩子,在报纸上看见这则报道后,他们吃不下也睡不着,只想回来看看儿子。 叶妩眸光微微暗了暗,笑道:“伯母,会没事的,我会替他找办法解决,您别太担心了。” 陆妈勉强笑了笑,那笑参杂了太多的苦涩与伤痛。 离开机场后,她不愿回陆家,只想去警局看一眼儿子,叶妩拗不过两位老人的固执,只能驱车护送他们前往警局,在进行登记后,两位老人得以去拘留室见人,而她则被拦了下来。 不是直系亲属,她没有资格探视陆言书,虽说知道警方也是按照规矩办事,但她心里仍有些不舒坦。 安静地坐在拘留室外的走廊椅子上,身前不断有警员走过,几个年轻的警察时不时朝她投来疑惑、好奇的目光,在C市,但凡关注娱乐新闻的人,或多或少见过她的照片,尤其是前段时间,她回国不久,被曝光是三年前曾红极一时的明星后,关注量不小。 这些目光通通被叶妩隔绝,她一心想着如何解决这件事,哪儿还有心思考虑别的? 十五分钟的探视时间后,陆妈泪流满面的被陆爸扶着离开拘留室。 房门逐渐合上,她好似受到刺激般,抛弃了往日的贤淑,瘫倒在陆爸的怀里嚎啕大哭。 “言书啊,我的言书啊,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近乎沙哑的啜泣,让叶妩心里愈发难受。 是她的错,如果她那天没有告诉陆言书她和裴锦尘的过去,他就不会在手术的过程中走神,不会酿成大祸! 陆爸不忍的撇开头,眼睛里压抑着泪光。这个孩子虽然不是他们亲生的,但他们将他从襁褓中一手养大,近三十年的感情,早已不啻于骨肉之情。 三人回到车上,陆妈哭到昏迷,车厢内的气氛一片沉重。 “叶妩,你有死者家属的联络方式吗?或者,你知道他们住在哪儿吗?”陆爸低声问道。 “伯父,没用的,我去找过他们,他们说什么也不肯私下和解。”叶妩苦笑一声。 “总要试一试,就算跪下来求他们原谅,就算要了我这条老命,我也不能让言书他出事啊。”陆爸忍不住心头的难过,语调带着些许颤声,哽咽道,“你刚才没看见言书,他都变成什么样了,拘留所里的东西不好吃,人瘦了一圈,我们说要为他请律师辩护,他竟不愿意,他分明是放弃了啊,看着他那个样子,我这心……这心里……” 叶妩鼻尖一涩,胸口闷疼,她能明白陆爸心里的苦,就算知道这事错在谁,但人的心总是偏的,但凡有一丝机会,两位老人也不会放弃。 “伯父,你和伯母刚回来,先回家休息一晚,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好吗?”她柔声劝道。 “不用了,发生这种事,我怎么睡得着?”陆爸固执地不肯回家,只想找到死者的家属,求得他们的原谅。 叶妩别无他法,只能带着两位老人又一次去了死者的亲人家里,但这次,他们得到的却是家属们无情的责骂,陆爸甚至跪在了死者的太太和女儿面前,求他们,他愿意拿出毕生的积蓄来补偿,只为换儿子逃离法律的严惩。 就算这样做,愤慨的家属仍旧不肯松口,最后竟把他们赶出门,威胁要报警,告他们骚扰。 陆爸仿佛在一瞬间苍老了许多,他跪在门外,任凭叶妩怎么说,也不肯起来。 这样的画面,深深刺痛了叶妩的心。 她到底该怎么做才能化解这一切? 有谁可以帮她吗? 她的脑海中蓦地闪过一道身影,心头一凝,如果是他……如果是他,或许会有办法! 双眼蹭地一亮,好似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伯父,我认识一个人,他也许有办法能把言书救出来。”叶妩急忙说道。 “谁?是谁?”陆爸激动地拽住她的手腕。 “一个朋友,伯父我先送你和伯母回去,你等我的好消息。”也许是她说得太笃定,陆爸终于同意了。 叶妩不放心让两位老人孤单回到陆家,想了想后,把人送回自己家里,交给爸妈照顾,而后,准备出门。 陆爸在她临走前,哭着说道:“叶妩,拜托你了,我们家言书就拜托你了。” 一句再简单不过的拜托,却道尽了为人父母的心酸与期盼。 叶妩郑重点头,转身离开叶家,开着车,扬长而去。 夕阳西下,漫天的晚霞如同美丽的绸缎,铺满整片天空,这会儿正好是下班的高峰期,密集的车流在街头巷尾穿梭着,市中心严重堵车,叶妩焦急的不停按动喇叭,情绪有些烦躁。 “该死!”怎么会在这种时候堵车?她咒骂一句后,急忙拿出电话,熟练的输入一串电话号码。 当即将按下拨通键时,手指却蓦地一顿。 为什么她会把这串电话记得这么清楚?明明这三年来,她从未曾有一次主动拨打过,主动回忆过,但它们却像是早已烙印在她心里那般,在她需要的时候,便会自然而然的出现。 甩甩头,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深吸口气,将心里的杂念通通抛开,按下了拨通键。 “喂?”一阵短暂的铃音后,裴锦尘邪肆低沉的嗓音,透过听筒清楚的传入她的耳膜中。 她的心尖微微一颤,故作冷静地说道:“我是叶妩。” 不是Ann,而是叶妩,那个曾与他纠缠不清的女人。 “哦?怎么,想起我来了?”裴锦尘有些意外,暧昧的调侃脱口而出。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联系他,心里不禁泛起一丝雀跃,一丝高兴。 “你……你今晚有空吗?我想请你吃顿便饭。”刻意忽视掉他暧昧的言语,她邀请道。 一抹精芒滑过裴锦尘的眼底,她的主动虽然令他意外,但更令他深思。 这个女人一直想和他划清界限,如今却主动联系他?还要请他吃饭?只怕吃饭是假,有所求才是真。 ---菇凉们,网易搞了个“年度十大原创小说”的活动,我的完结文《藏娇:总裁的秘密爱人》很荣幸的在提名当中,喜欢这文的菇凉们帮忙去投个票哈,每人每天可以投三票,还可以参加幸运大转盘抽奖,中奖几率很大的哦。 45 妩园里的感动 但不论如何,送上门的机会,他都不可能拒绝。 “好啊,七点钟深海餐厅见,别迟到。”他没有问原因,挂断电话后,立即将正准备下班的Joy叫来办公室,让他去餐厅预约包厢,准备一切。 …… 六点半,叶妩终于摆脱堵塞的车流,开车抵达深海餐厅,熟悉的餐厅,一如她三年前第一次来时,没有任何改变。 玻璃门外的侍应恭敬地为她打开车门,开门下车,她一眼就看见了停靠在路边的那辆黑色法拉利。 他似乎来得比她更早。 “叶小姐,里边请。”侍应认得她,准确无误地叫出她的名字,领着她进入餐厅。 今夜的深海餐厅被裴锦尘包场,大堂内没有一个用餐的宾客,空荡的桌椅安静地摆放在各个角落,四周透明的玻璃水槽中,来自海洋的生物正在快活地自由遨游。 稳步踏上楼梯,在包厢外驻足。 “裴总在里边等您,请。”侍应微微侧开身体,将房门推开。 明黄的暖色光晕中,裴锦尘一席便装,悠然坐在餐椅上,手中夹着一支明明灭灭的白嘴香烟。 神秘、高雅; 俊美、邪魅。 心里泛起一瞬的悸动,叶妩迅速将这抹情绪压下,扬起公式化的笑容,抬脚走进房中。 Joy从房门后的角落中走出来,接过她手里的香包,而后与侍应一道退出房间。 这种时候除非是傻子,否则,谁敢待在里边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 出门后,他立即吩咐厨房按照老板之前的吩咐下厨。 “GreyGoose?”接过裴锦尘递来的高脚杯,嗅了嗅,她便认出了里边盛满的美酒是什么,“法国出产的伏特加?” 这种酒优雅、奢华,纯烈中又带几分甜和涩,一如眼前的男人。 “看来你在巴黎学的不少。”裴锦尘眸光微微一亮,唇边的笑加深了几分:“这份礼物,喜欢吗?” “裴总,我今天请你吃饭,是想拜托你帮一个忙。”叶妩放下酒杯,并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直奔主题。 她没有那么多的时间,也等不起。 “这家餐厅你第一次来的时候,说过很喜欢它的设计,”裴锦尘似笑非笑地说道,“三年,这里不曾变过。” 他在提醒她,哪怕过了三年,属于他们之间的过去,始终存在,不是她想撇清,就能撇清的。 叶妩的心蓦地一沉,“裴总,我……” “裴锦尘。”他含笑启口。 “什么?” “我允许你这么称呼我,或者,你更喜欢其它爱称?Honey?Darling?Dear?”男人标准的伦敦腔,带着几分挑逗的味道,喑哑的嗓音再加上他深沉却专注的注视,足以让无数女人拜倒在他脚下。 叶妩狼狈的撇开头,脸上的温度正在攀升。 她故作淡定地回道:“裴……裴锦尘,我是来和你说正事的,不是来和你讨论称呼这么无聊的问题。” “是吗?”他不置可否,她不会知道,当她叫出他的名字时,他心里有几多欢喜,胸腔似有甜甜的暖意浮现。 一抹柔情迅速掠过眉眼。 “我的朋友最近惹上了麻烦,”叶妩鼓足勇气开口,话音刚落,包厢里的气氛骤然凝固,冷意从他身上散发出来,在整个房间弥漫着,她紧张地攥紧手掌,咬牙道:“我想过很多办法,但始终没办法解决这件事。” “……”裴锦尘沉默,在她主动联系他时,他便猜到,她必然有所求。 只是,她带给他的意外太大,大到他当时下意识否决了这个猜测。 她会主动联系他,除了最近C市闹得满城风雨的那件事,还能因为什么? 男人眸光冷冽,那目光好似淬了毒,让人不寒而栗。 “你在国内的势力很大,如果你能帮他一把,或许事情会出现转机。”她从没有怀疑过裴锦尘的本事,他的背景强大到就连她也看不透,她只知道这个男人足以只手遮天,如果有他帮忙,陆言书或许能度过这次的难关。 这是她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以及真正目的。 “不可能。”他的答复果决、利落,甚至不曾有半分犹豫。 解决这件事对他而言,不难,可他为什么要去帮助情敌?“叶妩,在你眼里,我长了一张圣人的脸吗?” 冷漠的讽刺让叶妩心头一疼,她想过他会拒绝,但当真正面对时,仍旧有些难受。 “他还那么年轻,如果因为这样坐牢,他这辈子就完了!”她据理力争,努力想要说服他。 “关我什么事?他毁掉也好,判刑也好,与我有半分关系吗?”裴锦尘挑眉反问,嘴角的笑失去了所有温度,只剩下浓浓的讥诮与嘲弄。 “你……”一股恼怒冲上头顶,但她却愣是忍了下来,他说得对,这件事原本就同他没有丝毫关系,即使他见死不救,她也不能责备他,斥责他。 他没有错,更没有义务帮忙。 将心头的恼怒狠狠压下,她冷下脸来,漠然道:“如果是作为交换条件呢?” “嗯?”交换条件?这句话倒是让他颇有些惊讶,“呵,条件?你认为你有什么资格,不,他有什么能力打动我?” 既然是交易,必然要有他无法拒绝的利益,可惜抱歉,他不认为陆言书有这个能耐。 “我回国前,在巴黎见过你。”叶妩沉声说道,眼睑低垂着,想要忽略他投射在自己脸上的,如刀般锋利的目光。 这话一出,裴锦尘已大致才到她接下来想说什么,心里只剩下满腔冰冷。 她怎么敢! “你当时在巴黎受了枪伤,是我救了你。”叶妩冷冰冰的说着,“救命之恩,换你帮他一次,这笔交易你觉得如何?” 用她曾对他施以援手的恩情,换他帮助陆言书渡过难关,很值! 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她所能想到的,唯一可以帮忙的人,只有他,但除了这个理由,她想不出还有什么办法,能说服他帮忙! “呵,”裴锦尘怒极反笑,身体缓缓从餐椅上站起,一股无形的压迫感从头顶上朝叶妩压了过来,娇小的身躯近乎僵硬地保持着坐姿,她咬着牙,倔强地回视着他那压抑着无尽暗潮的视线。 叶妩的下颚被他用力紧固住,有些刺痛。 他深深地凝视着她,像是要把她整个人看穿。 “叶妩,你是好样的,敢威胁我,你是头一个。”冰冷刺骨的话语如同惊雷,狠狠砸在她的耳边,说罢,他漠然松手,头也不回地离开包厢。 “你的答案呢?”叶妩急忙转头,冲着他的背影质问道。 回应她的,是那抹大步流星离去的背影。 他究竟是答应了,还是没有答应? 叶妩一咬牙,起身追了出去,她追到餐厅外,却只来得及看见法拉利急速驶离的黑色影子。 “这人……”话说一半是怎么回事?他的绅士风度呢?不对,这种东西,压根就没在他身上出现过。 “叶小姐?”当Joy正指挥着侍应把晚餐送去包厢时,却没见到该在房间里的两人,他奇怪的走出餐厅,终于在门口发现了一脸愤恨的女人,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 叶妩黑着脸转过头去,“是你啊。” 左顾右盼一阵,自家老板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一个巨大的问号在Joy心里浮现,他忍不住问道:“叶小姐,老板呢?” “走了。”她没好气地说道,三年来的涵养,这一刻彻底龟裂,只要碰上这个男人,她就没法保持优雅。 他总能轻而易举地令她的伪装撕裂。 “诶?老板不是还等着和你一起共进晚餐吗?”明明下班的时候,老板还一脸喜色,怎么一会儿就变了? 叶妩凉凉扯了扯嘴角:“哼,他在想什么,鬼才知道。” “那您还要留下来用餐吗?”Joy放弃向她询问内幕,看样子,他们俩又一次不欢而散了,摇摇头,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叶小姐和老板都能闹得这么不愉快,不见时,日思夜想,苦苦追寻,见着人了,又互相伤害,有意思吗? “不了。”叶妩勉强稳了稳情绪,终是将心头那股火气压了下来,“我还有别的事要处理,再见。” 说完,她利落转身,不理会Joy错愕的神情,钻进车厢一路绝尘而去。 Joy张了张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叶小姐分明是在和老板赌气,可老板为了她,在暗地里付出那么多,她真的就一点也没感觉到吗? 回头看了看身后这间三年来一沉不变的餐厅,口中漫出一声轻叹。 老板特意把地点选在这儿,不就是想和叶小姐修复关系,回忆从前吗? 这里,在两年前因为经营不善,当时的老板想把餐厅卖掉,而老板则花重金买下来,不做任何改变,一直亏本经营着,这一切,是为了谁,Joy心里很明白,很清楚,可偏偏当事人却一无所知。 摇摇头,这些事他只是一个旁观者,不好多说什么,只希望叶小姐能早点明白老板的苦心,早点察觉到老板为她所做的一切吧。 …… 叶妩回到叶家时,陆爸还没歇息,正和叶爸叶妈待在客厅相顾无言,陆妈白天情绪波动太大,在房间里休息,家里的氛围有些沉重,犹如一座蠢蠢欲动的火山,随时都有可能会爆发。 听到开门声,陆爸霍地抬头,直勾勾盯着大门,似期待,又似不安。 他怎么可能不害怕?万一叶妩没能找到办法救出他的儿子,那他该怎么办? 即使知道将压力交给一个年轻的女孩子,是不负责任的行为,可他现在顾不了那么多,他只希望儿子能平安,哪怕付出一切,只要能达到目的,他通通不在乎。 “这么晚还没休息啊?”进屋后,她故作轻松的笑笑,不愿让任何人看出自己的忐忑。 裴锦尘最后模棱两可的态度,就连她也拿不准,他到底会不会出手帮忙,以他的性格,她提出的交易不亚于当众扇他的脸,以他的高傲,他会妥协吗? 不知道,她从未看透他,也从未猜透他。 陆爸紧张地捏着拳头,甚至有些说不出话,希望越大,就会越害怕失望。 他紧紧盯着叶妩,即使一言不发,但他想问的,早已刻满双眼。 “我朋友说会尽力,但有没有效果,现在还不太清楚。”叶妩终是不忍将实情说出口,她想,或许她明天应该再去找他一次,试试看能不能说动他。 不愿将陆爸心里的希望亲手掐碎,她只能给出一个异常含糊的答案。 陆爸一听这话,自动诠释成事情还有转机,提到嗓子眼的心,蓦地落回了地上。 他抓住叶妩的手指,不停地向她道谢,泪流满面,那是感激的眼泪,也是激动的眼泪。 这一夜,叶妩不停地给裴锦尘发送简讯,拨打电话,希望能得到一个答复,但她的攻势,通通石沉大海。 就在她以为,他会袖手旁观,以沉默的方式,眼睁睁看着陆言书铃铛入狱时,第二天天刚亮,她还没出门,就接到了警方打来的电话,让她带着陆言书的家属,去警局接人。 再三确认后,她才敢相信这通电话是真的!不是梦。 “伯父,伯母,”叶妩握着手机,急忙到客房找到两位老人,“警方刚刚传来消息,陆言书他没事了!” 用激动不足以形容她此时此刻的心情。 带着叶爸叶妈、陆爸陆妈一道前往警局,警局外,围聚了好几天的媒体记者已经离开,只剩下正在站岗的民警如同松柏般,笔挺地站在门口。 在保释书上签字,刑警才带着他们去拘留室接人,这是叶妩第一次被允许进入这个房间。 陆言书穿着那天从叶家离开时的便装,下颚长满了胡渣,模样狼狈不堪,哪里还有以前温润儒雅的样子? 陆爸陆妈一见到他,按捺不住心头的激动,扑上去,将他紧紧抱住,就连向来儒雅的陆爸,此时也忍不住眼泪,任由它肆意流淌。 一家三口团聚的画面,让叶家两位老人有些触动,纷纷红了眼眶。 叶妩默默带着爸妈退出拘留室,她想,外人或许不该在里边出现,打扰到他们的团聚。 “叶妩,是你那位朋友帮的忙吗?你可得好好谢谢人家。”叶妈擦了擦眼泪,提醒道,她至今仍不知道,女儿嘴里所说的朋友是谁,但女儿能在巴黎混出名堂,又能在回国后飞速发展出属于她的事业,认识的人肯定不少,她没有在第一时间联想到裴锦尘,毕竟,那个男人离开他们的生活足足有三年。 叶妩脸色一僵,是他做的,只有他才能有这么大的能耐,可以在一夜之间,扭转一切。 “妈,我知道该怎么做。”她笑了笑,但神色却颇有些复杂。 她以为以裴锦尘的性格,会漠视不管,正如他所说的,他没有义务帮这个忙,但他却做了。 趁着陆家团聚的空档,她握着手机,走到警局外的空地上,拨通裴锦尘的手机,可接听的,却并不是他,而是Joy。 “叶小姐,老板正在开会,无法接听您的电话,有什么话您可以告诉我,由我听您转达。”Joy礼貌地说道,余光却不自觉看向办公桌后脸色冷峻的男人。 老板刚才一看是叶小姐打来的电话,便吩咐自己接听,看样子是不愿同叶小姐直接接触,但既然是这样,能别直勾勾盯着他吗? 叶妩愣了愣,这是裴锦尘第一次不愿接听她的电话,心有些微疼。 “我只是想感激他这次的帮助,麻烦你告诉他,我真的很谢谢他。”忍住心头那丝颤动,她微笑着道。 挂断电话,Joy一五一十的将她的话转述给裴锦尘,而后,眼观鼻鼻观心站在原地,静等吩咐。 “感激?呵!”意味不明的讥笑滑出唇齿。 他裴锦尘竟也有出手帮助情敌的一天,叶妩,你究竟有什么好?能让我对你妥协至此? 他的眸光深沉似海,眉宇间浮现一丝自嘲。 而另一边,陆言书被陆爸陆妈接回家里,他至今仍有些迷糊,回到陆家,叶妩和叶爸叶妈主动告辞,人家一家人好不容易团聚,他们总不能留下来打扰吧? “言书,这回你能平安无事,多亏了叶妩帮忙,你千万不要忘了感激她啊,”陆妈握着他的手指,嘱咐道:“要是没有叶妩,我真不知道,你这次能不能平安脱险!也不晓得她的这位朋友是什么人,竟这么神通广大,一个晚上,就能让你转危为安。” 她的朋友? 陆言书心头一沉,能做到这种事的,会是谁?能是谁? 他早已做好了为自己的过错负责的准备,甚至连辩护律师也不愿聘请,哪怕面临的将是法律的制裁,他也能心平气和的接受,但这一刻,他却有些怕了,怕她的这位朋友,是他无法接受的那个男人! 如果是他…… 他宁肯不要这份自由! 即使心里已经有了预感,但他却自欺欺人的不愿相信,或许事情和他想的不一样呢? 深夜,叶妩在网络上刷新着有关这件事的后续报道,一改前段时间的谩骂与诋毁,所有媒体纷纷改变口风,声称这件事是误会,病人是因为病情太严重,无法熬过手术,才会导致死亡,而出于人道主义,主治医生为死者的家属赔偿了一笔抚恤金,有记者采访死者的家属,却被拒之门外。 他们撤销了诉讼,对外宣传这件事与陆医生无关,之后,再不愿多谈。 医院方面也撤回了之前的公告,表明真相大白,他们不会放弃一位有医德,有专业水平的专家医生,主任的职位,会为陆言书保留,但发生这样的事,医院方面也为他放了三个月的长假,希望他能尽快平复心情,再回去工作。 局势的发展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仿佛在一夜之间,整件事彻底变了,他不再是被人唾弃,被人咒骂的杀人凶手,而是一个合格的、正直的医生。 不少网民见风使舵,为之前对他的谩骂道歉。 看着微博上的评论、留言,叶妩心里很清楚,这后边,必定有裴锦尘的帮助,否则,这些媒体不会改变口风,更不会为陆言书说话。 也只有他,能够在一夜之间做到这一切。 叶妩的双眼缓缓闭上,他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呢?明明当时他是极不愿意答应的,可最后,还是帮了她一次。 她想见他,想当面感谢他。 叶妩拿出电话,拨打裴锦尘的手机,但他的电话却处于关机状态。 一咬牙,她索性开车离开叶家,前往东郊的别墅,但别墅的保安却告诉她,裴锦尘并没有回来这里,她去过金帝大厦,但大厦除了正在巡逻,上夜班的保安,早已空无一人。 最终,她竟鬼使神差的开车顺着高速公路来到城南县,漆黑的夜幕下,那座哥特式的庄园被茂盛、密集的树海包围,如同人间仙境般美丽、优雅。 “你……你是不是叶小姐?”庄园内,一名女佣在阳台上看见了门外停靠的那辆银白色奥迪车,发现了坐在车里的熟悉身影,急忙从庄园中出来,直到走近些,隔着铁门看清她的样子,才惊呼道。 叶妩微微一怔,打开车门下车。 她上次来,被拒之门外,可这次,对方似乎认识她? “你是?”她隐隐觉得这名佣人有些眼熟,仔细想了想,才想起曾在东郊的别墅见过她。 当时照顾她的人中,不就有此人吗? “你在这里工作?”她扬唇问道。 “是的,我和我的同事一部分留在东郊,一部分被调来这里,叶小姐,您请进,”佣人一边解释,一边开门,恭敬地迎她进去。 “这样好吗?我听说这儿并不对外开放。”叶妩迟疑地站在原地,上回花匠的那些话,犹言在耳,这里是裴锦尘的私人庄园,在没有他的允许下贸然进去,似乎不太好。 女佣笑了笑,“您这是说的什么话?这儿虽然不允许外人随便参观,但老板吩咐过,如果您,或者是您,只管随便进来,您是这里的女主人。” 女主人吗? 叶妩嗤笑一声,“我可不是什么女主人,这么奢华的庄园,以我的经济水平就算奋斗一辈子,也买不起它。” 话虽如此,但她心里的某个角落,却泛起一丝难言的甜蜜。 女佣笑而不语,老板是这样交代的,她只是按照老板的吩咐办事,至于叶小姐怎么说,她管不着。 绕过花园,花圃中一颗颗刚冒出头的小嫩芽,正在晚风中欢快地左右摇摆,别墅后,是一个碧波荡漾的水池,里边浮萍葱绿,海藻弥漫,借着朦胧的月光依稀还能看见水底欢快游动的锦鲤。 “老板每年都会过来,去年过春节的时候,老板就是在这儿过的。”女佣叽叽喳喳地向她说着裴锦尘的行踪,“花园里种的是玫瑰花,老板特地请了花匠每天打理。” 叶妩回以沉默,步入别墅,她却被里边的装潢、摆设惊住。 宽敞的客厅内,水晶大吊灯闪烁着明亮、璀璨的光晕,茶几、沙发、飘窗、电视、就连墙上挂着的油画,都与东郊的别墅一模一样。 沙发中的两个白色抱枕,几乎是同一款式,熟悉的摆设,熟悉的屋子,她甚至有种自己仿佛再次回到三年前那所别墅里的错觉。 抬头,张望着通往二楼的旋转楼梯,在楼梯上方,二楼走廊的墙壁上,悬挂着她曾拍摄的剧照照片,照片被特地冲洗出来,用精美的欧式白色雕花相框装裱好,并排悬挂着。 “这些……”眸光颤动,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怎么可能想到,在这座名为妩园的庄园内,会是这样的景象? “老板在几个月前,特地派人把东郊别墅里的家具搬来这里,还加洗了您的照片,对了,”女佣指了指一楼走廊深处的电影放映室:“老板还把您的电影影碟版权买下来,不再对外出售,您想看看吗?” 她的电影?柳如是? 叶妩下意识点头,神色复杂的跟随在女佣身后,来到走廊尽头的那间昏暗房间。 巨大的白色投影幕在正前方,一张暗色双人沙发靠墙而立,前边搁着黑色大理石茶几,下边铺着白色的毛绒地毯。 在放映室的角落里,是一个长方的衣架,上边悬挂的的衣物,复古、精美。 叶妩如同雷击般,整个愣在原地,双腿无意识的迈开,靠近衣架。 这些服装,是她曾在剧组里穿过的,就连头饰、首饰,全都收纳得整整齐齐,一件也没落下。 “老板过来的时候,总要在这间屋子里待很久,有好几次一晚上都没出去过一步。”女佣幽幽说道,和她一样被派来妩园工作的同事,不止一次在私下谈论着老板的举动。 一个男人深情至此,她们怎能不动容? 叶妩用力攥紧手指,不,他怎么会在暗地里做出这些事? 那个男人无情、冷酷,脾气古怪,而且拥有无数女人,他怎么会为了她做出这一切? 她不愿相信,但铁一般的事实就摆在她的眼前,由不得她不信。 “这些又是什么?”她的目光从衣架上挪开,却被沙发前的茶几上,摆放的厚厚一叠杂志吸引过去。 女佣笑着解释:“是您的报道。” 她随手拿起一本,上边并非是有关她的那些绯闻,亦或者是丑闻,而是对她的夸奖与称赞。 每一本全都是表扬她的报道,没有任何一篇内容是在诋毁她。 这些报道的日期是三年前,且全都是一些并不出名的小道媒体。 哪怕就连她的粉丝,也难收集到这么多的报道,可他却做到了,而且还保留得很好,新如初生。 昏暗的放映室,投影幕上正在播放电影,她从不曾看过这部自己唯一参演的影片,三年前,首映礼她没能来得及参加,而后各大影院争相上映,但网络上却找不到片源,她当时出了事,匆忙离开国内,由始至终,不曾看过这部片子。 女佣恭敬地送来水果和饮料,口味是她最喜爱的。 叶妩的心微微一颤,不用多问她也能猜到,这些是谁在暗地里准备的。 为什么? 她不懂,弄不懂那个男人究竟在想什么,在他眼里,向来把她当作床伴,一个可有可无的对象,既然如此,又为什么做到这个地步? “老板回来了。”一楼客厅,佣人欢喜的惊呼传入房中。 叶妩浑身一颤,犹豫几秒后,才关掉电影起身出去。 裴锦尘在佣人的伺候下将西装外套脱掉,随手抛开,冷峻的面容染上几分酒气,那双令人胆颤的漆黑眼眸,此刻笼罩上一层月色般醉人的朦胧光晕。 “你回来了?”叶妩来到客厅,扬唇微笑,但身侧攥紧的手掌却泄漏了她略显局促与紧张的心情。 见到她在家里出现,裴锦尘有些意外,脸色微冷地问道:“怎么,不陪你的小男朋友?” 冷嘲热讽的语调却暗藏几分醋意。 “我是来谢谢你的。”她刻意忽略掉心里的难受,只当没听见她的嘲讽。 如果什么时候他对自己表露出温柔,那才会让她感到惊讶。 “谢?呵,你救我一命,我还你一份人情,用得上谢字吗?”裴锦尘冷笑着又问。 她永远不会知道,当她说出交易时,他的心情有多糟糕! “你一定要和我这样说话吗?”她不该来的!正如同他所说,这是她亲口提出的条件,她根本不该专程跑来感激他。 面具化的笑容彻底龟裂,她冷下脸来,扭头就走。 既然他不欢迎她,她还待在这儿干嘛? “站住。”裴锦尘蹙眉低喝。 她下意识停了步伐,却不肯回头。 “我渴了。”裴锦尘大步流星绕过茶几,在沙发上优雅落座。 女佣打了个机灵,急匆匆想要去给他倒水。 “你们全都退下。”这里用不着她们伺候。 佣人们面面相觑,犹豫几秒后,才回到一楼的客房,不敢再继续待在这儿,打扰他们俩谈话。 “没听见我刚才说什么吗?我渴了。”男人深沉的目光如针刺背,直勾勾落在叶妩的身上。 她咬了咬牙,心不甘情不愿的跑去餐厅给他倒水。 “我要咖啡。”他没有接过杯子,而是得寸进尺的继续奴隶她。 “喝酒再喝咖啡对身体不好,你想让你的胃更难受吗?”这人究竟懂不懂常识?他分明是在故意糟蹋自己的身体。 叶妩恼怒的拧起眉头,强势地将纸杯塞进她的手中,“就喝这个。” “呵。”一抹笑意掠过眉眼,就在她以为裴锦尘会动怒时,他竟仰头将杯子里的温水喝光,“真甜。” 明明是不参杂质的温水,却令他一路甜到心里。 “过来坐。”他拍了拍身边的空位置,轻声说道。 “时间不早了,你早点休息,我还要开车回家。”叶妩委婉的拒绝了他的要求,这样的他,让她有些不太适应。 她见过他无数种样子,古怪的,喜怒无常的,捉摸不透的,但他此刻收敛锋芒,温和的对她说话,她反而不习惯。 意识到这点,她暗暗在心里唾弃自己,难道她被人虐出毛病了吗?竟会不习惯他的好脸色? “今晚留在这里。”裴锦尘哑声说道。 “我不……”她刚想拒绝,却在撞入他那双隐忍疲惫的眼眸后,有些说不下去。 他看上去很累,心头泛起一丝不忍。 “你今晚去应酬了吗?喝了多少?”她终是不忍心拒绝他,即使他没有说,但在一夜之间打通所有关系,释放陆言书,哪怕他势力再大,也必定为此付出了不少精力。 “嗯。”他微微颔首,“你是在关心我?” “谁说的?”她虎着脸不肯承认。 这副傲娇可爱的样子,令裴锦尘心情大悦,眉梢的冷意消失得一干二净,伸手抓住她的手腕,猛地拽入怀中。 叶妩惊呼一声,猝不及防跌入他的怀里,属于他的气息劈天盖地的朝她涌来,好似一张大网将她紧紧包围住,无法挣扎,无法躲闪。 “你做什么?”她红着脸气恼地问道,想要把人推开。 男人的双手紧固住她的腰肢,下颚轻靠在她的颈窝间,寒谭般深幽的眸子缓缓阖上,“抱你。” 能这样抱着她,真好。 异常暧昧的两个字,叫叶妩有些心跳加速,他怎么能随随便便说出这种话啊。 “你忘了,我和你不是那种关系,松手啊。” “别说话。”他现在不想听到任何伤人的字眼从她嘴里说出来。 近乎命令的语调,带着几分沙哑,叶妩心头一跳,鬼使神差的闭了嘴,就连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要听他的话! “今晚留下来,好吗?”不是霸道的命令,而是温柔得醉人的询问。 她看不见他的脸色,但她却舍不得拒绝他。 就当是感谢他救了陆言书吧。 在给自己找到合适的理由后,她才慢吞吞点头,“只有今天。” “你换了香水?”他轻轻嗅着她身上散发出的芬芳,这股香气是她以前没有的。 “嗯。”叶妩不太自在的点了点头,他温热的鼻息不断喷溅在她的耳垂上,痒痒的,像是一片羽毛正在不停地拨动她的心潮。 “Ido?”他轻而易举的认出了香水品牌,“呵,今年法国新推出的一款高档香水。” 或许他该考虑拿下这款香水的代言权?有新产品推出时,她便能第一个使用。 “你对香水很了解吗?”叶妩凝眉问道,“也对,谁不知道你裴总身边有无数莺莺燕燕,每天闻,怎么可能不了解?” “吃醋了?”他松开手,单手抱着她,身体微微后仰,欣赏着她脸上淡淡的酸意。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在吃醋?”她好笑地反问一句。 “双眼,”手掌在她的背部轻轻抚动,像是在安抚一只家养的猫儿,动作极致温柔,“我现在只要你。”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叶妩错愕的瞪大双眼,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饿了。”他不再解释,有些话说一遍就好。 “我去厨房看看有什么食物,你等等。”她慌忙起身,近乎落荒而逃般离开客厅,一路冲进厨房,小脸红扑扑的,胸膛里心脏更是跳动得犹如擂鼓。 她怎么能这么没用?随随便便因为他一句话心动。 不要再跳了! 手掌用力按着胸口,想要平复这太过古怪,太过急促的心跳声。 深呼吸几下后,才勉强将情绪稳住,打开冰箱,里边没有残羹冷饮,快餐食品也没找到,她只能打起精神取出新鲜的蔬菜,用最快的速度给他做了两道小菜。 忙碌的身影在厨房LED灯的光晕下,温馨得让人心醉。 裴锦尘悄无声息的来到厨房,峻拔的身躯轻靠在墙壁上,静静凝视着她繁忙的背影。 这样的画面,他在三年间不知梦到过多少回。 而今天,她终于回到了他的身边,为他亲手下厨。 “你干嘛站在这儿?”叶妩刚想端着餐盘出去,冷不丁被身后无声无息的男人吓了一跳,手里的盘子险些掉落到地上。 --------其实我们的男主也是蛮深情滴,就是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情感而已。 昨天跟大家说的帮忙投票的事,有菇凉以为是投月票,呃,其实不是的,是你打开网易任何一个文的页面,左下角会出现一个“网易云阅读第2届嘉年华”字样的图片,点进去,立即参与活动,就会出来一个入围作品的页面,找到《藏娇:总裁的秘密爱人》,然后投票就可以了,多谢多谢了。千万不要让我的成绩太难看啊,活动截止到2月13号为止,每天都可以去投票的。拜托各位了。 46 你是不是又和他做了那种事? “做好了?”他敛去眸中的暖意,伸手从盘子里随意夹起一块青菜,咀嚼几下后,给出评语:“味道不错,看来你在法国也没丢掉厨艺啊。” “你不是有洁癖吗?”这样的动作放在三年前,她绝不敢想象是他会做的。 她至今不曾忘记过,他优雅的用餐巾擦拭手指的样子。 “动作快点。”男人脸色蓦地一黑,冷冰冰的催促道。 “你变脸的速度还能更快一点吗?”叶妩郁闷的翻了个白眼,她就不该妄想他能说出什么好听的话出来。 就算再过五年,再过十年,他喜怒无常的性格也绝不会有所改变。 吃过晚餐,裴锦尘拽着她上了二楼,把人拖进主卧室,按下台灯按钮,昏暗的房间被明亮的光线占据,就连他居住的卧房,也与东郊别墅一模一样。 他好似把这里打造成了第二个有她和他存在的‘家’。 “我……我去隔壁客房睡。”叶妩有些紧张,私密的房间,只有她和他两个人,脑子里蓦地浮现出一幅幅少儿不宜的画面。 她的身体慢吞吞朝房门边挪动过去,想要趁机逃跑。 “怎么,怕我吃了你?”裴锦尘脚下一转,身体挡在门前,根本不给她离开的机会,双手环胸,似笑非笑地问道:“你在想什么,恩?” “我什么也没想。”她急忙摇头,但脸上一闪而过的羞恼,却将她心里那些不可告人的想法表露得一清二楚。 “放心,今天我什么也不会做。”对她,他即使再渴望,再想要,也不会霸王硬上弓。 呵,什么时候他裴锦尘想要得到一个女人,却又舍不得勉强她,反而独自忍耐了? 一抹自嘲的暗芒掠过他的眼角,“就在这里睡吧。” 直到两人躺在同一张大床上后,叶妩才忽然清醒过来,她干嘛要答应他啊? 近在咫尺的男性气息,让她毫无睡意,身体紧绷得像具尸体,不敢随便动弹。 “晚安。”他轻轻拥着她,凑近她的耳畔吐气若兰。 正如他所说的,这一夜,他什么也没做,只是紧紧抱着她熟睡过去。 叶妩从僵硬到自然,没过多久,睡意便袭上大脑,晕乎乎的陷入梦乡。 美丽朦胧的月光从阳台外飘落进来,就连月牙儿似乎也被屋内温馨、暧昧的画面羞住,躲到了云层后方。 第二天,天蒙蒙亮,淅淅沥沥的小雨空降C市,温度骤降,一股股冷风在空气里弥漫着,肆虐着。 迷迷糊糊从梦中醒来,刚睁开眼,就被眼前放大的容颜彻底惊住。 他的头轻靠着她的肩部,距离近到她足以数清他浓密且性.感的睫毛。 他其实长得十分英俊,眼睛、眉毛、鼻子,五官完美得恰到好处,仿佛上帝最得意的作品。 褪去冷冽后的沉静睡颜,安详、宁和。 叶妩痴痴的看着他,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思绪也没有,犹若一眼恒古。 “看够了?”耳畔响起他喑哑、低沉的声线。 她迅速回神,脸上仿若火烧,“谁在看你啊,自恋!” “呵,早上好。”他毫不理会她口是心非的样子,身体微微前倾,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个轻如鹅毛的浅吻。 叶妩机械的眨了眨眼睛,心跳砰砰加快,像是要从胸膛里蹦出来似的,不受她的控制。 裴锦尘见好就收,心情大好,她仅仅是诧异,并没有因为他的触碰,产生任何反感。 这是最好的,他不急,留给他们的时间还有很多,他不介意慢慢攻破她的心房,占据她的心,让她一点一点爱上自己,直至此生无法忘记。 叶妩绝不知道,在他心里藏着怎样的秘密,更不知道自己早已是被猎人看中的猎物。 拒绝在妩园留下来用餐,她红着脸夺门而出。 天哪,她居然一大早上看他看到走神!直到坐进车里,她仍旧无法摆脱早晨的阴影。 想到他当时宁和恬静的睡颜,心愈发乱了。 “去给叶小姐送把雨伞。”裴锦尘静静站在客厅的落地窗边,满是笑意的目光始终盯着庄园铁门外,那辆银白色奥迪车里神色难辨的女人。 “是。”佣人急忙取出雨伞,出门给叶妩送去。 “叶小姐,这是老板让我交给你的。”她敲了敲车窗,将雨伞递进去,然后又指了指窗户的方向。 叶妩微微侧目,便看见落地窗内,那抹修长如松的身影。 心头有气恼,有害羞。 “替我谢谢他。”将雨伞收下后,她立即发动轿车,扬长而去。 没有返回叶家,直接开车离开市区,顺着内环高速抵达郊区的工作室,绵绵小雨冲洗着地面,汨汨的水流顺着路面朝下水沟涌去。 她刚停好车,却被坐在工作室外的一抹身影惊住。 雨水无情冲击着他的身躯,温和如玉的容颜,如今只剩下一片冰冷,他孤零零坐在那儿,仿佛被整个世界遗弃。 “陆言书?”她赶紧撑起雨伞,快步走了过去,“你怎么会在这儿?” 用伞替他挡住天上掉落的水珠,蹙眉问道。 “叶妩。”陆言书怔怔抬起头来,身上散发着一股浓浓的酒气。 在他的腿边凌乱摆放着十多个空酒瓶,单薄的白色衬衫被雨水浸湿,粘稠的贴在他的身上。 叶妩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将外套脱下,盖在他的身上,掏出钥匙将工作室的大门打开,“你快进去洗个热水澡,别感冒了。” 今天忽然降温,他再继续淋下去,身体怎么可能撑得住? “告诉我,”正当她想进去给他找件干净的衣物时,手腕却被他异常冰冷的手掌紧紧握住,“告诉我,你昨天晚上……在哪儿?” 声线带着几分轻颤,也不知是冻的,还是害怕着她的答案会是他无法承受的。 “你先换衣服。”她凝眉说道,“二楼有浴室。” “不,你先回答我。”他等了她一夜,她的手机昨晚一直打不通,他大半夜去过叶家,但伯父伯母却说她根本不在家里,他找来这儿,傻傻的等到现在,他只想要一个答案。 叶妩陷入沉默,这样的他,让她感到一股莫名的违和。 记忆里,陆言书永远是温和的,儒雅的,善解人意的,可此时的他,却像是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神色分外阴冷。 “你是不是去找他了?找裴锦尘?”她的沉默落在他的眼中,被解读为另一种寒意,手掌黯然一紧,力道重得几乎要将她的腕骨硬生生捏碎,他咬着牙,沉声逼问,神色似失望,又似讽刺,“这是你和他做的交易吗?就像你当初进入娱乐圈,答应做他的床/伴一样?为了救我出来,你是不是和他……和他做了那种事?” 不然,那个男人为什么要帮助自己?除了这个理由,他想不到别的。 “做了哪种事?”叶妩敏锐的察觉到他话里流露出的失望,心蓦地沉了,脸色不禁也冷了下来,“陆言书,在你眼里,我叶妩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为什么他要这么说她? 难道在他眼中,她就是个随便的女人吗? “是他救了我是不是?”陆言书固执的问道,眼眸中满是决然与冰冷,“你去找了他,求了他,所以他才答应你救我出来。” “是。”这是事实,她用不着心虚,更不会隐瞒,“是我拜托他帮的忙,你是因为他的出手,所以心里不舒服?陆言书,你应该知道,没有什么比你的平安更加重要,不止是我,伯父伯母也一定是这么想的。” 他的改变,是出于男人的自尊心?因为她和裴锦尘曾经的过往,所以无法坦然接受他的帮助? 想明白这点后,叶妩不自觉缓和了脸色,任由他拽着自己,轻声安慰道:“你现在能平安出来,就够了,其它的事,你不用理会,等风波过去,你还能回去医院继续你的工作,还能为病人治病,这件事不会对你造成任何影响。” “果然是他!”他犹如雷击般,身体微微一颤,“为什么!为什么你会去找他?” 她是不是想借着这个机会,重新和裴锦尘有所联系?说到底,她从未忘记过他,对不对? 无声的质问在他的眼里流露出来。 “你喝醉了。”她极力按捺着心里腾升的火气,柔声说道,“你现在需要的是快点把湿衣服换下来,至于其它,等你清醒以后,我们再谈。” “叶妩,你知道吗,我早就做好了坐牢的准备,”陆言书仿若未曾听见她的劝说一般,苦笑着启口:“这件事的责任在我,就算因此受到法律的严惩,我也心甘情愿。” “我说了,这事已经过去,你不要再……”她蹙眉低喝,话还没说完,就被陆言书再次打断。 “可你却去求他,你说过不会再和他有任何关系,可现在呢?事实呢?你从来没有忘记过他!你回国后,就和他取得联系,甚至就连这间店的开业,你私下邀请他出席!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和他搂搂抱抱。”脑子里不断浮现出她和裴锦尘亲密无间的画面,有些是三年前的,有些是回国以后的,那些画面好似利刺,狠狠刺痛着他的心,未经思考的话语脱口而出,他似是要借着酒劲,将那些深藏在心里的难受与痛苦,通通发泄出来。 那双温润的眼睑如野兽般疯狂、凶狠,双目充血,这样的他,令叶妩感到陌生。 她真的认识眼前这个男人吗? 为什么他会变成这个样子? “说什么救我,其实根本是你自己放不下他,故意借着这件事,再和他联系,爬上他的床,自甘堕落的想要和他继续以那样可耻的身份再一起。”一男一女单独相处了一夜,会发生什么?陆言书不是小孩子,他是个男人,一个正常的男人,一个深爱着她的男人,他怎么可能猜不到? 叶妩的脸色从未有过的难看,这些话就像是一把吧刀子,无情的戳着她的胸口,将她的心脏搅合得鲜血淋漓。 “你就是这么想我的?”似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话语,冰冷刺骨。 “我说错了吗?我在这里等了你一夜!你回来过吗?你回过家吗?没有!你在他的身边陪着他!叶妩,你太让我失望了。”他苦笑一声,“你明知道他对你居心不良,却还眼巴巴的和他联系,真的只是为了救我吗?真的不是因为你忘不了他,放不下……” “啪!”清脆的巴掌声,被大雨淅淅沥沥的声响淹没。 陆言书的左脸泛起火辣辣的刺痛,但肉体的疼痛怎能比得上心被人用力凿开的剧痛? “是恼羞成怒了吗?”他的眼睑低垂着,一片黯然,好似从地狱深渊飘荡出来的话语,异常轻浅,异常冷漠。 叶妩在动手后就后悔了,她张了张口,想要解释,可她却无从说起。 为什么?为什么他会变成这样? 她和裴锦尘之间什么也不曾发生过,为什么要这么想她? 他不是最了解她的人吗?她的付出,不过是想换回他的平安,可最后,她得到的却是他无情的指责与谩骂! 两人相顾无言,半响后,陆言书终于挪动了步伐,他再未看她一眼,如同一具行尸走肉般,走入雨中,任凭雨水冲刷着他的身躯,冰冷的触感,将他的心脏冻得一阵痉挛。 叶妩茫然的站在原地,手中的雨伞叮当一声掉落在脚边,脸上满是水渍,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光。 “老板,”阿峰的电话忽然打到裴锦尘的私人手机上,幸灾乐祸地在电话那头汇报道:“我的小弟刚才传来消息,说是看见叶小姐和那个男人不欢而散,而且叶小姐还对他动了手。” 他在得到消息后,第一时间想把这件事告诉老板,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 他丝毫不同情陆言书,就凭他一个小小的医生,有什么资格和老板抢女人?他配吗? 不论是身份、地位、背景,他比得上吗? 裴锦尘漠然轻笑:“呵,小猫也是有爪子的。” “我的人昨晚守了他一夜,听说这人喝了不少酒,老板,要不要趁这个机会,把人给做掉,永绝后患?”阿峰趁机提议,醉酒的人发生任何意外,都不会让人感到惊讶,只要打通关系,这件事他可以做得神不知鬼不觉,替老板将情敌解决掉。 “不用。”裴锦尘果断否决了他的提议:“比起让他消失,我更想看到他知难而退。” 比起毁掉一个人的生命,他更喜欢将敌人的心灵亲手摧毁。 呵,不知道昨晚他一个人守在郊区的滋味好受吗? 他会让他知道,做他的敌人,将会是怎样的下场。 叶妩,这个女人只能是他的。 任何人也别想抢走。 …… 与陆言书第一次不欢而散后,叶妩的心情分外压抑,哪怕在工作时,也时常走神,握着炭笔,面对着画纸,却有种无从下手的郁闷感。 他现在还好吗? 即使他说了那些伤人的花,但她却不曾真的怪他。 她想,是她低估了他的自尊心,伤了他,才会导致他借酒消愁,令他口不择言说出那些话来。 那么多年的感情,她怎能怪他? 摇摇头,将炭笔放下,拿出手机,想给他打通电话过去,但拨号键还没来得及按下,一则简讯先一步传进她的信箱。 【到家了吗?今天大雨,多加件衣服。】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满是关心。 叶妩吓了一跳,仔细检查着那串熟悉的号码,确定自己没有眼花后,才敢确定,真的是从他的手机发来的。 【你的手机被盗了?】她迅速回复。 不到一分钟,裴锦尘的答复再次传来【可能吗?】 好吧,看来真的是他发的简讯。 意识到这点后,叶妩仍有些不敢相信,毕竟这么温柔的话,她实在无法想象会是从裴锦尘的嘴里说出的。 【谢谢你的关心,我会照顾好自己。】她公式化的回应着,用词客套、生疏。 这通简讯后,她再未得到任何答复,轻轻吐出一口气,将手机扔到一旁,心里很乱。 她发现自己似乎从没了解过身边的人,不论是裴锦尘,还是陆言书。 她以为,他们一个是喜怒无常的暴君,不知关心为何物,永远是一张谁欠了他钱没还的冷漠样子,可妩园里的一切,却打破了她的自以为是。 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他为她做了许多,却从不曾在她面前谈起过半句。 而陆言书…… 想到方才与自己争执的男人,她只能苦笑。 那么温柔的男人,却也有着失控的一面,心里即使一遍遍替他解释,替他寻找理由,但那些话像是根刺,仍旧扎在她的心窝上,拔不掉、也忘不了。 人在酒醉的时候说的花,永远是最真实的,哪怕他从没有这样说过,但他心里肯定是想过的,不然,也不会脱口而出! 手掌无力的盖住双眼,身体疲惫不堪的靠着椅子,神色一片黯然。 这一天下班,陆言书第一次不曾到工作室来接她回去,店员们对此感到吃惊。 “咦?陆先生今天怎么没来啊?”朝店外张望了好几眼,始终没有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店员凑在一起窃窃私语地讨论着这件事。 “奇怪,我还是头一回没看到陆先生来接老板下班呢。”从被应聘到工作室工作,这位陆先生几乎是风雨无阻,每天必到,“难道是因为前几天的那件事吗?” “有可能,不过,网上不是说这事是误会吗?” …… 不管她们心里怎么想,都想不到陆言书的真实想法,更不会猜到,他与叶妩之间发生过什么。 仔细核对过刚敲定的几笔单子,叶妩这才收拾好东西,离开店铺。 员工们先一步下班,偌大的工作室只剩下她一个人。 关掉电灯,关好门窗,她这才转身,准备上车回家。 “嗡——”法拉利轰鸣的引擎声,从隧道口传来。 她微微凝眉,站在车边眺望着那辆越来越近的黑色轿车。 他来做什么? 车头紧挨着奥迪车的车尾停下,裴锦尘优雅的开门下车,俊朗无涛的面容噙着一抹邪笑,怀里抱着一束娇艳欲滴的香槟玫瑰。 这样的他,足以令世上任何女人为之心动。 “你又想玩什么?”叶妩牵挂着陆言书,心情不妙口气自然也好不到哪儿去。 “这么大的火气?”裴锦尘略感意外。 叶妩知道自己迁怒了他,只能深吸口气,压下心头的抑郁,“你到底来干嘛的?还有,这花又是怎么回事?” 不是她自作多情,可这儿就她一个人,他抱着花来,除了送给她,难道还有其它的解释不成? “昨晚的谢礼。”裴锦尘也不管她乐不乐意接受,直接了当的将花束塞到她怀里,“如果要扔掉,最好等我离开看不见的时候。” “……”用威胁她的口气说出这种话真的好吗? “一起吃饭。”他没给叶妩拒绝的机会,直接拽着人塞进车里,还将车门反锁,防止她逃走。 “我好像没说过要答应你。”叶妩面无表情的说道,心头忍不住腹诽,有这么霸道的人吗?果然温柔什么的,全是她的错觉!他骨子里的霸道才是他真正的本色。 “茱蒂谈了男朋友,你不想去见见?”裴锦尘一边发动轿车,一边说道,眸光戏谑。 “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没听她说起过?”叶妩这次是真的惊了,茱蒂有男朋友? “你回国后有和以前的人联系过吗?”裴锦尘幽幽反问,语调深沉,让人猜不透他这话究竟是随口一说,还是另有目的:“利用完,连顿感谢的饭也不肯请,叶妩,你这三年在法国就没学会法国人的礼仪?” 两个理由同时说出口,彻底打消了她想拒绝的念头。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她除了默许,除了答应,还有拒绝的机会和权利吗? 这是她时隔三年,再次坐他的车,双眼不自觉打量着车内的环境,当看见后视镜上挂着的吊坠时,她猛地愣了愣。 那不是她曾经在巴黎设计的唯一一件首饰品吗? “你怎么会有它的?”她明明记得这件首饰并没有向外公开,只是作为设计师的初稿,没有被任何一家公司看中,当作废品被她扔掉。 “你猜?”裴锦尘并没有满足她的好奇欲望,答案模棱两可。 他怎么可能告诉她,这是他调查过她在巴黎的三年经历后,无意间发现的,有关她设计的每一件东西,他通通收集好,这仅仅是其中之一。 “我怎么可能知道你的事?”爱说不说,叶妩懒得再问,将好奇压在心里。 看着自己亲手设计的吊坠在他的车里出现,心里不是不高兴,但除了高兴,似乎还有点别的。 她不愿承认自己有被感动,故意将头转到一旁,看着车窗外的街景,但抑制不住上扬的唇角却泄漏了她愉快的好心情。 抵达市区,在一家西餐厅外停下,还没下车叶妩就看见了站在路边的一男一女。 茱蒂小鸟依人的挽着一个陌生男人的胳膊,正冲着车窗不停挥手。 “不给我介绍一下吗?”叶妩暧昧的笑着从车内走了出来,从头到脚将这个男人打量一遍,似乎有些眼熟。 她好像在某本娱乐杂志上曾见过他的照片。 “圈内人?”她的眉头不自觉拧紧,下意识看向身后跟上来的男人。 作为老板,他会允许旗下的员工和艺人谈恋爱? “老板。”茱蒂拘谨的朝裴锦尘打招呼,比起面对叶妩时热情的态度,面对他,总会让她感到压力。 “嗯。”裴锦尘自然的搂住叶妩的肩头,拥着她,步入餐厅。 角落里,一道白色微光迅速闪过,他的眸光一转,不经意扫过那处,什么也没说。 包厢早就定好,是四人间,两男两女分别坐在两张沙发上,中间隔着一张大理石餐桌。 茱蒂替叶妩介绍着身边的男伴,正如她所料,是金帝旗下最近刚崭露头角的新人,同时也是她管理的艺人之一。 当着人家的面,叶妩不好多说什么,只是趁着上洗手间时,将茱蒂一并带上。 “这样好吗?我记得金帝的规矩不允许助理和艺人暗中交往。”她有些担心,毕竟娱乐圈的黑暗,她是切身体会过的,那个地方看似光鲜,可实则太乱,更何况,一旦这事曝光,粉丝们必定会有剧烈反弹。 他们不是责怪自己的偶像,却会对茱蒂进行人身攻击。 永远不要怀疑脑残粉的战斗力,为了偶像,他们什么事做不出来? 当年欧蜜儿的粉丝,不也因为她,骚扰自己的家人吗? 想到往事,叶妩的脸色不禁暗了暗。 时至今日回想起来,她仍旧会忍不住愤怒。 “你真以为没有老板的允许,我敢带着人出来吗?”茱蒂勾唇笑道,伸手拽住她的胳膊:“这还得多亏了你啊。” “关我什么事?”她不认为这事和自己能扯上关系。 “拜托,要不是因为我和你关系不错,老板他会破例吗?说起来,今天还是老板特地让我带上男朋友来见你呢。”她大概能猜到老板这么做,铁定是为了说服叶妩一同用餐,“哎,老板为了你可真是又费力,又费心,就你像块石头,什么也感觉不到。” 她的潜台词叶妩怎么会听不出? 心尖微微一动,有些别扭的撇开头去:“不要胡说。” “是不是胡说你心里比谁都清楚,叶妩,说实话,老板他对你是特别的,我在公司呆了这么久,从没有见过老板对哪个女人这么长情,你离开三年,老板找了你三年,没有一天断过,这三年,老板身边没有任何女人,就连出席各种场合,也是一个人,老板他一直在等你回来,他身边的位置,是专程留给你的,你真的一点感觉也没有吗?”茱蒂苦口婆心地游说道,她打从心里希望叶妩和老板能够重归于好,以前的事,阴错阳差,可误会解开了,只要两个人心里对彼此还有感觉,为什么不能破镜重圆? “你怎么每次见我都要说这些?”叶妩挑眉轻笑:“总不能你有了男朋友,也想着让我也一起恋爱吧?我一个人挺好的,真的,我暂时不想考虑别的。” “算了,你就硬撑吧,看你能撑多久。”游说失败,茱蒂郁闷的瘪了瘪嘴,该说的她说得差不多,剩下的,只能交给他们俩自己解决。 “与其说我的事,不如说说看你和你男朋友是怎么发展的?”叶妩巧妙的将话题转开,冲她暧昧的眨了眨眼睛。 两个女人回到包厢时,一个笑靥如花,一个则满脸红潮。 裴锦尘玩味的看着她愉快的样子,心情不禁又好了几分,不动声色地向茱蒂投去赞赏的眼神。 能逗她开心,她做得不错。 这顿晚餐因为有着茱蒂和她的男朋友的存在,叶妩倒是没感觉到拘谨、别扭。 她全程将裴锦尘无视得彻头彻尾,偶尔有一个眼神的交锋,也立马当做没看见。 碗里被他夹进一块煎好的鸡蛋,对面投来两束异常暧昧的目光。 她瘪瘪嘴,吃也不是,扔掉也不是,有些为难,而始作俑者却优雅地捧着香槟品尝,好似未曾注意到她的为难。 茱蒂差点没忍住笑,双肩有细微的抖动,老板和叶妩的相处模式真的充满喜感,好有趣。 裴锦尘微微抬眸,冷冽的目光轻扫过她的身上。 茱蒂慌忙垂头,一副什么也没看到的无辜表情。 “这里的鸡蛋煎得外焦内嫩,味道很不错。”裴锦尘低声说道。 “是啊是啊。”茱蒂立即点头附和,“叶妩,你快尝尝。” “……”就算是撮合,能别做得这么明显吗?但在他暗藏期待的眼神注视下,她只能妥协,迅速将鸡蛋吃光,努力佯装着淡定、坦然的样子。 饭后,茱蒂以要过二人世界为理由,提前告辞。 叶妩本想坐她的车一起走,却被她无情拒绝,只能眼睁睁看着轿车远去。 她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交到了损友!有这么坑人的朋友吗? “先生,您要买条手链吗?”一个瘦弱的小女孩站在街边一辆货车前,热情地向裴锦尘问道,摊开的手掌中放着几条用红绳系好的手链,吊坠样式简单,是大街上随处可以见到的款式。 裴锦尘转眸看向叶妩,笑道:“你去问她。” “小姐,买条手链吧,今天是七夕节,让您的男朋友为您买一条,好不好?”小女孩极力说服着叶妩,水汪汪的大眼睛布满期待。 她不忍拒绝,刚想拿钱付账,裴锦尘却先她一步,从西装口袋里取出一个黑色的精美皮夹,随手抽出一张红色老人头递给女孩。 “谢谢先生,谢谢小姐,祝你们幸福一辈子。”女孩兴高采烈的说道,而后又拦下其它路人,向他们兜售商品。 她看上去岁数不大,大约七八岁,但却异常懂事。 叶妩不禁回想到自己曾失去的宝宝,如果她的孩子还在,长大后,是否也会如这个小家伙一样可爱? 手掌轻抚过平坦的小腹,不经意间的小动作,却泄漏了她此时的想法。 裴锦尘眸光一暗,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去看场电影?” “你真的以为我们在约会?”又是吃晚饭又是看电影,这是约会的行程安排,她什么时候答应过要和他约会? “难道不是?”裴锦尘笑着反问,“时间刚好,走吧。” 他丝毫不给叶妩拒绝的机会,拽着她往车门走去。 “呀,裴总!”一道陌生的声音,忽然从不远处传来。 眩目的红色宝马车,一个急刹,在车边稳稳停下,摇下的车窗里,女人性.感的容颜露了出来。 叶妩仔细看了看,并不认识。 她眉梢一挑,大力挣脱他的桎梏,双手环抱在胸前,一副作壁上观的模样,准备看戏。 这女人多半是他的红颜知己,茱蒂还说他这三年洁身自好,呵,这就是所谓的洁身自好? 裴锦尘脸色一沉,眼眸中闪烁着几分寒芒。 “你哪位?”被人莫名其妙破坏气氛,他的心情能好到哪儿去? 不仅是女人愣了,就连叶妩也感到诧异,他居然不认识这人?装的吧? “裴总,你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啊,”女人妖娆一笑,伸手将肩头的长发拨开,还不自觉挺了挺胸口。 哇哦,挺有料的。 叶妩忍不住在心头称赞一句,这女人绝对符合裴锦尘的口味。 “呵,我认识你吗?”裴锦尘冷笑着反问道,“趁我还有耐心前,马上滚,不然……” 余下的话他没说,但想要表达的含义,却清楚无误的表达出来。 女人脸色豁然大变,愤愤地瞪了眼叶妩后,开车离去。 她虽然很想和裴总套套交情,但绝不敢得罪他,只能遗憾离开。 “裴总,艳福不浅啊,大街上也能碰到你的莺莺燕燕?”叶妩调侃道,话里带着几分醋意,心头更是憋着一口气。 “你在吃醋?”裴锦尘眸光微亮,笑得愈发邪肆,一把将人拽到怀里,俯身凑近她的耳畔,“我现在只要你。” 别说他真的不记得刚才的女人,就算记得,也不感兴趣。 大概是以前的床伴?谁知道呢,一个在他心里连痕迹也不曾留下的存在,不值得他费心回忆。 “这种话你还是留着给那些想听的人说去吧。”叶妩伸手抵住他的胸膛,想要把人推开。 “除了你,还有谁够资格听我说这些,恩?”暧昧的情话脱口而出,男人低垂下的眼睑里,有刻意压制的情愫正在流淌,正在跳跃。 叶妩先是一惊,转而嗤笑道:“裴总调/情的功力比起三年前,进步不少啊。” 她在讽刺他花言巧语。 “叶妩,承认吧,你这里,”他的手指指着她的胸口,“是有我的。” 如果她当真一点感觉也没有,怎么会出言讽刺? 她啊,就是只刺猬,总在受伤时,竖起一身利刺,既伤人,又伤己。 一抹恼怒在眉宇间浮现,她冷笑一声:“裴锦尘,脑子有病就去看医生,你现在不仅脑子有问题,还精神失常到出现幻觉了吗?” “是与不是,你心里清楚,我的时间多得是,总有一天,你会承认的,我等得起。”说罢,他松开手,扬唇坏笑。 那近乎得意的笑声,让叶妩气得不行。 “自恋!” “谢谢夸奖。”他坦然颔首,把她的咒骂当作表扬收下。 “你!”叶妩双眼瞪圆,胸口剧烈起伏着,有些意难平。 她分明是在讽刺他,可他还嬉皮笑脸的? 三年来的涵养,这一刻终于破功,她阴恻恻的咧开嘴,抬脚狠狠踹中他的小腿:“哼。” “嘶。”裴锦尘变了脸色,神色隐忍。 他曾连胃痛时也不曾吭过一声,难道她下脚太重了? 叶妩心头一惊,慌忙搀扶住他的手臂,弯腰想要替他检查。 “很严重吗?”不经意间流露出的不安与紧张,被裴锦尘看在眼里。 呵,她还是在乎他的。 一抹得逞的笑意在唇角绽放。 叶妩蓦地抬头,便看见他这副小人得志的表情,立马明白过来,自己又被他给坑了! “开这种玩笑很好玩吗?”她就是个傻子,才会一再被他捉弄,小脸阴沉如墨,拳头握得紧紧的,恨不得扑上去给他一拳。 “还行。”裴锦尘得寸进尺的点头。 “无耻的人我见的多了,裴锦尘,你绝对是个中翘楚。”叶妩怒极反笑,冲他高高竖起拇指,讽刺意味愈发浓烈。 “承蒙夸奖。”裴锦尘一脸坦然,任凭叶妩冷嘲热讽,也不为所动。 她冷哼一声后,扭头想走,说不过他,她躲还不行吗? 这人绝对是恶魔! “上车。”手腕再次被他抓住,可这次,叶妩却早有准备,在他伸手的一瞬间,立即侧身躲开。 “我自己能找到回家的路。”她拒绝上车,心里那团火还没熄灭,看见他就来气,哪有心情和他坐一辆车? 47 叶妩被绑架 “不要考验我的耐心。”裴锦尘语调勃然加重,已隐隐有几分不悦。 即使他对她再有耐心,但一再被她拒绝,被她抗拒,也到了一个临界点。 如果换做是其它人,他早就甩手走人,也只有她,能让他一再妥协,一再给她机会。 叶妩一言不发的站在原地,下颚轻抬,一副你能把我怎么样的大无畏表情。 她还就不信她不上车,裴锦尘敢对她做什么。 精芒在眼底一闪而过,他一个箭步迅速冲到她身前,把人拦腰扛起,扛在肩膀上。 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叶妩放声惊呼。 “我的天,你们快看!”有路人见到这一幕后,吃惊地瞪大双眼。 “好浪漫啊。”驻足围观的行人里,不知是谁冷不丁冒出一句感慨出来。 这些话语随风传入叶妩的耳中,脸蛋迅速爆红。 他是存心的吗? “放我下去。”她咬着牙一字一字沉声说道,双手不停掐着他的后背,想要逼他放手,“你不嫌丢人,我嫌!放手!” “你想在这里受人围观?”裴锦尘走到车门前,似笑非笑地问道,一句话轻易地将她的反抗化为乌有。 欲哭无泪的将脸深埋在他的颈窝,不愿被人看到自己这么丢脸的样子。 不少路人纷纷拿出手机,将这一幕拍摄下来,发送到微博上,还取了一个十分给力的标题【偶像剧一般的浪漫】。 这张照片在网络上引起疯狂转载,尤其是当网民认出照片里那辆奢华的法拉利,以及裴锦尘时,舆论再次出现轰动。 仅仅半个小时,各大媒体纷纷征用这张照片,作为头条报道更新微博。 叶妩的脸虽然看不见,但这并不影响网民们猜测她的身份,金帝公司旗下的艺人被猜了个遍,甚至有网民扒皮出过往有关裴锦尘的绯闻对象,各路美女层出不穷,一一进行比较,想要扒皮出照片中女人的身份。 这可是时隔三年后,有关他的绯闻,怎能不引起轰动? 叶妩暂时还不知道网络上正在展开的行动,她面红耳赤地坐在后座上,双眼如刀瞪着驾驶座中正在开车的男人。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此时,他早已变得千疮百孔。 “叮咚。”简讯的铃声忽然响起。 裴锦尘单手操控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将电话取出,打开短信,上边只写着一句话【老板,恭喜啊,抱得美人归。】 Joy这家伙,看来是太闲了! 即使没有上网,裴锦尘也大概能猜到发生了什么事。 那些媒体一旦察觉到有关自己的新闻消息,必定会闻讯而动,刚才的闹剧只怕现在正在网络上发酵。 呵。 漫不经心扫过后视镜里女人气恼的身影。 他不会阻止,这种事发生得正好,他会让所有人知道,她是属于谁的。 …… 当叶妩第二天在电视的娱乐栏目中,看见这条新闻时,脸色骤然大变。 “该死,这些媒体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她气得将电视关掉,坐在沙发上,小脸布满红霞,也不知是被气的,还是因为心头那丝害羞。 “一大早你嚷嚷什么呢?”叶妈从厨房里探出脑袋,“谁惹我们家叶妩不开心了?” 一个混蛋。 叶妩在心头腹诽,拍了拍脸,将这件事抛开。 刚想和叶妈说会儿话,手机却忽然响起。 “温莎?你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的?”她笑着按下接听键,“我没算错的话,法国现在是半夜,这么晚还没休息吗?” “我在C市机场。”温莎甜美的声音里夹杂着吵闹的背景,还有机场客服通知旅客登机的播报声随着一起传来。 “你在机场?”她回国了?“你在哪个门?我马上过来接你。” 询问了温莎的具体位置后,叶妩急忙出门,连早饭都没来得及吃。 驱车赶到机场的二号出口处,一眼就发现了密集的人群中,孤身一人提着行李箱四处张望的好友。 按了按喇叭,朝她招手,温莎这才提着行李过来。 叶妩下车帮她放好行李,等到人坐进车上,才问道:“你怎么忽然回国,也没提前告诉我一声。” “我在巴黎看到了国内的报道,他……他现在怎么样?”温莎急切的问道,这个他说的是谁,叶妩心里很清楚。 “你没看这两天的新闻吗?事情已经圆满解决了,他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叶妩温柔的嗓音抚平了温莎心里的焦虑与不安。 闻言,她才猛地松了口气,“那就好。” “你是专程为了他回国?”叶妩有些吃惊,这和温莎的性格不太相符,她认识的温莎,是可爱的、稳重的,即使心里一直暗恋着陆言书,却独自忍耐,一直不肯说出来。 为了一个爱慕的男人回国,这不像她会做出的事,还是说,因为爱,所以不顾一切? “不是,我祖母两天前在老家过世,我必须要赶回来送她最后一程。”顺便也想看看他,温莎低声解释。 “抱歉。”叶妩歉意地说道,她不该问的。 “这和你没关系,祖母她的身体一直不太好,我早该回来探望她,只是一直抽不出时间。”她一直忙着经营自己的事业,多年来很少回国,没想到这次回来,却是见亲人最后一面。 自责、愧疚、懊恼,无数情绪在她心里涌动。 “祖母在的时候,我总以为会有机会,还会有时间能陪她,看看她,可现在却……”她的眼眶微微泛红,有泪光闪烁。 叶妩幽幽叹了口气,“这不是你的错,我不也是一样吗?一直在巴黎打拼,想要发展事业,不曾回来探望家人,要不是这次我妈被医院误诊,我或许不会想明白,什么才是对我最重要的。” 她还有机会补偿,可温莎却只剩下永久的悔恨。 她的心情不禁多了几分沉重,“你要回家乡吗?” “嗯,我在网上定了明天的返程火车票,航班在C市降落,正好你也在这儿,我想着顺道来看看你。”温莎吸了吸鼻子,努力装出一副什么事也没发生的样子,不愿让朋友为她担心。 “是顺道看望他才对吧。”叶妩故作轻松的调侃道,“他现在应该在家里,要我载你过去吗?” “不用了。”温莎立即拒绝,“知道他没事我就放心了,没有见面的必要。” 他早已拒绝了她的表白,连一丝机会也没给过她,她不是黏人的女孩,即使还放不下他,但她不会给他造成任何麻烦的,更不会去打扰他的生活。 听到他平安脱险,已经够了。 叶妩不好再多劝,带温莎到家里吃饭,特地收拾出客房,让她休息。 叶爸叶妈一听温莎是她在巴黎的朋友,热情地招待她住下,还特地做了一大桌的丰盛午餐,感谢她对女儿的照顾。 一开始,叶妩想陪温莎回她的家乡,为她的祖母送行,但她的好意却遭到温莎的拒绝。 “我知道你在国内的事业刚起步,现在是最关键的时候,你不能随便离开,Ann,你的好意我心领了,真的不用。”温莎善解人意地说道,说什么也不肯叶妩陪同她回去。 她的固执令叶妩很是无奈。 这么好的女人,值得一个好男人相伴一生,如果陆言书能够爱上她,该有多好? 想到他,心头不禁泛起一丝苦涩。 “温莎,你还喜欢他吗?”她喃喃问道。 “……嗯。”短暂的沉默后,温莎坦然承认了这件事,“不过他已经拒绝我了。” “那又怎么样?只要足够执着,足够努力,没有什么事是做不到的,一次不行就再试一次,总有一天,他会发现你的好。”叶妩伸手握住她的手指,“不要轻易放弃,喜欢一个人应该加倍努力去追求,我相信,他会被你打动。” 温莎扯了扯嘴角,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 有些事不是光努力就能行的,她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勇气继续去追求她喜欢的男人。 离开时,叶妩亲自开车送她去的火车站,两个女人似乎有说不完的话,在候车室等待火车抵达的空档,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大多谈论的是彼此的生活,以及憧憬的未来。 裴锦尘驱车赶到时,见到的便是她与一个熟悉的女人坐在人来人往的候车室内,相谈甚欢的画面。 她笑得十分开怀,没有杂质的愉快笑容,是他见过最美的。 脚下的步伐微微一顿,这一刻,他竟有些舍不得上前去打扰,去破坏这美丽的一幕。 站在门口左侧的角落里,沉默的抽着烟,朦胧的白色雾气在他的身侧环绕,遮挡住了那张放柔的俊朗面庞。 呵,什么时候,他竟也愿意像傻瓜一样默默地注视着一个女人? 他的时间永远是宝贵的,可以用在谈判桌上,用在工作上,但她却是第一个,让他心甘情愿去等待的人。 叶妩…… 如今仅仅是这样凝视着他,他便能品尝到那名为甜蜜的美妙味道。 一个小时后,叶妩送温莎进入安检站,站在送行的人群里,挥手与她道别,直到再也看不见人,她才倏地转身。 “你们刚才看见了吗?那是法拉利啊!而且是全球限量的车型!” “开这种车的绝对是土豪!” “你见过土豪会到火车站来吗?人家有私人飞机的好不好?” …… 窃窃私语声,不断从火车站外的空地上传来,叶妩眉心蓦地跳了跳,有种不祥的预感。 目光越过人群,朝前方看去,一辆熟悉的黑色法拉利,大摇大摆停靠在路边,周围有不少路人正在止步围观。 果然! 她的手指无力抵住额心,要不要这么巧?她在火车站,他的车也停在这儿? “累了?”一道喑哑的声线从身后传来,吓了叶妩一跳。 慌忙转身,便看见从角落中走出来的男人,“别告诉我你正巧也在火车站送人。” 这种地方和他的身份符合吗?还有,来火车站谁会开一辆奢华的名车?炫富不是这么炫的好么? 他的存在摆明了是在拉仇恨。 “嗯,你猜对了。”他面露几分赞许:“你呢?”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心头仍旧有些狐疑,什么人值得他亲自开车送来火车站?而且,他认识的人中,有谁会坐火车吗? 记忆里,这人结交的几乎九成是权贵、艺人,就算要离开去外地,也会选择乘坐飞机,或者是司机开车护送,怎么会跑火车站来? “呵,正巧碰到,送你回去?”裴锦尘没有说出自己是特意赶来制造的偶遇,那样做,不就暴露他有派人守在叶家小区,守着她吗? 这么愚蠢的事,他可做不出来。 “不用,我……”叶妩刚想拒绝,忽然,候车室内的电视上,却插播了一条临时新闻,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今天凌晨,国内沿海城市N市发生一场特大地震,据地震台消息,震级有八级,与地震地带的一切通讯全部停止,我台将二十四小时全程跟进。” 无数旅客纷纷站在电视机下方,停下所有动作,偌大的候车室,此刻竟安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也能清楚听见。 惊愕、诧异、不安,种种情绪浮现在他们的脸上。 “那是我家!爸!妈!”一名年轻的女孩突地发出凄厉哀嚎,跌坐在地上,眼泪瞬间涌出。 “八级地震?天,怎么会这么大?”不少人交头接耳的议论着,有好心人上前想将女孩扶起来,场面顿时混乱不堪。 叶妩有些回不过神,地震? “走吧。”裴锦尘漠然说道,吃惊仅仅是一瞬。 她在愣神中,被他牵着离开火车站,坐进车里,脑子里仍旧是空白的。 这是她第一次听到地震发生,而且是一场八级的巨大地震。 她不敢想象,震中会是什么样的。 “吓到了?”替她系好安全带后,裴锦尘这才挑眉问道,手指轻轻拂过她的额头,将发丝拨开,“C市地势平稳,不在任何一条地震带上,就算发生地震,也不会影响到市区。” “嗯。”她恍惚的点头,却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算了,女人向来心思细腻、敏感,他现在说再多也没用。 车窗外的街景正在急速倒退,并不是回叶家的路,而是通往城南县郊区。 “这次会死多少人?”叶妩闭着双眼,喃喃问道,也不知是在问他,还是在问自己。 “谁知道呢。”即使数据结果还没统计出来,但伤亡人数绝对不低。 车子在妩园停下,熟悉的哥特式建筑映入眼帘,叶妩这才恢复一丝清明,“你带我到这儿来做什么?” “我今天休假。” 这和他带自己来这儿,有什么直接或间接的关系吗? “我要回家。”叶妩拒绝下车,她极不喜欢被人牵着鼻子走,尤其这个人还是他。 “你想靠这双腿走回去?”她的车还停在火车站外,这里是荒山野岭,除非她想走路回去,否则,没有别的方法可以离开。 “走就走!”他嘲弄的口气,激起了叶妩的斗志,伸手想把车门打开。 裴锦尘眼疾手快地按下反锁按钮,任凭她如何推搡,车门纹丝不动。 “你!”她气红了双眼。 “留下来陪我吃饭。”人既然来了,就没有轻易放她离开的道理,“你是想自己下车,还是更想我抱你下去?” “除了威胁,你能换种花样吗?”他只会这一招? “只要管用就行。”他回答得十分干脆,却让叶妩恨得咬牙。 这么无耻的话,也只有他能理直气壮的说出口。 在权衡利弊后,她只能选择妥协,面对他,她永远是处于弱势的一方。 “真可惜。”他略带惋惜的说道。 “哼。”叶妩不再吭声,说不过他,她干嘛还要白费唇舌? 车门刚解除反锁,她立马推门出去,有一瞬很想扭头就跑,但看看下方绵延漫长的山路,这个念头刚升起,就被理智镇压下去。 她就算想逃走,能快得过他吗?还没跑几步,就会被他逮住。 她不断变化的脸色被裴锦尘看在眼里,玩味的轻笑一声,走到她身旁,轻声道:“你最好不要藏有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 “你上辈子是我肚子里的蛔虫?能猜到我在想什么?”叶妩反唇相讥。 “全都写在了脸上,还用猜?”她的心思,怎能瞒得过他? “看不出来啊,裴总,你还会看面相?”她盈盈浅笑着讽刺道,明知道口才不如他,但她总是控制不住,总想着有一回能在他手里赢一回。 “我会的,你可以慢慢了解。”牵着她往庄园里走,冷峻的面庞略微放柔。 叶妩瘪了瘪嘴,慢慢了解?说得好像她很想了解他似的。 回到庄园,佣人们正在忙碌地打扫卫生,很是诧异他们俩同时出现,但诧异后,转而有感到一阵欣慰。 老板终于和叶小姐重新走在一起了。 或祝福,或感慨,或暧昧的目光让叶妩如针刺背,她很想解释,很想说她们误会了,可偏偏无从说起。 “老板,厨师去县城采购食材,还没回来,我马上打电话通知他。”女佣急急忙忙想要把厨师找回来做饭。 “不用了,这种小事交给该做的人就行。”裴锦尘略带深意的目光扫过身旁沉默不语的女人。 “我不是你家厨子!”叶妩果断拒绝,他真拿她当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了吗?让她干嘛她就干嘛? “你是这里的女主人。”裴锦尘异常淡定。 “谁说的?”这种事有经过她的承认吗? “我。”霸道至极的一个字,顿时令她失去了反驳的能力。 深深吸了口气后,她才咬牙道:“我不干!” “嗯。”他点点头,态度模棱两可,“先去做饭,我饿了。” “继续饿着。”她没好气的撇开头,坚决不愿让他得逞。 “叶小姐,你就为老板下一次厨吧,老板他有胃病,不能饿的。”一旁的女佣忍不住劝道。 裴锦尘不动声色地朝他投去一抹激赏的眼神。 他的人就该在聪明的时候聪明,不该聪明的时候装糊涂,做得不错。 叶妩的心微微一沉,脑海中不经意闪过他曾胃病发作时的狼狈样子,态度出现一丝动摇。 “你们随便给他做点吃的,他不挑食。”她不信庄园里的佣人不会做饭。 “这……”女佣有些为难,只能将求救的目光投向裴锦尘。 “我只吃你做的。”他霸道的说道,一副她不做,他就一直饿着的样子。 “那我这三年不在C市,怎么没见你饿死?”叶妩气恼地问道,话刚说出口,便看见他的脸色顿时阴沉下去,心头咯噔一下,有些懊恼,她不该提起这件事的。 自从他帮了陆言书后,他们即使相处,也会刻意绕开这个话题,谁也不愿提起。 气氛骤然变得沉默,让人压抑的氛围弥漫在客厅四周,就连旁侧的佣人也放轻了呼吸声,不敢随便说话。 知道说错话,叶妩一咬牙,扭头往餐厅走去。 “老板?”女佣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 “做你们该做的事,这里不用你们伺候。”裴锦尘漠然说道,神色寡淡,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女佣们立即离开客厅,在花园里待着,不敢随便进去打扰他们独处。 叶妩做好饭后,却没在客厅见到他,环顾四周,发现二楼书房的门开着,皱了皱眉,抬脚上楼。 整个庄园内的装潢、设计与东郊别墅如出一辙,她很轻易就能分辨出每个房间,房门微微敞开一条小缝,有声音从缝隙内传出。 是他在说话。 “安排人手进入灾区,让财务部拨五百万,需要的物资过去前全部准备好,尽快行动。” 即使他嘴上没说,甚至在看到报道后不曾流露出任何的触动与感慨,可他到底还是会出手帮忙的。 叶妩心里有些动容,她一直以为这个男人是冷漠的,甚至有些无情,但他总会带给她惊讶。 “饭做好了?”结束通话,裴锦尘刚打开房门就看见了傻傻站在屋外的女人。 她的速度够快的。 “嗯。”叶妩敛去面上外露的情绪,点点头,跟着他下楼来到餐厅,欧式的长桌上摆着几样家常小菜,比不得庄园里的大厨做的精美,但却十分温馨。 他优雅落座,明明是常见的炒菜,可他吃着时,却让人误以为是在品尝奢华精美的美食。 叶妩坐在他的下首,有些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喑哑的声线在耳畔响起。 她微微侧目,便撞入他那双深幽、暗沉的眼睛里。 咬了咬牙,她问道:“你要给灾区捐款?” “有问题?” “你……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心?我记得你说过,仁慈、同情这种东西,对上流人士而言,是可有可无的吗?”那是三年前,在参加一次慈善拍卖会时,他曾说过的话。 她至今记忆犹新。 “哦?我说的话,你全都记得?”这个认知,让他心情不禁大好,唇边的笑多了几分暖意。 “谁说的?我只记得一些该记的,你少自作多情。”她明明在和他讨论十分严肃的话题,为什么他总能曲解她的意思? 裴锦尘放下筷子,手掌悠然托住腮帮,好整以暇的斜睨着她:“自作多情?告诉我,你以为我在暗示什么?嗯?” “行了,我不想和你讨论这种事。”被他直直盯着,叶妩的小脸不自觉飞上两团红霞。 “呵,”他早说过,她对他并非没有感觉,只是这女人喜欢口是心非,可他偏偏就爱她这别扭的个性,“这次地震,你可以多捐款给灾区,找一家名气最大的慈善机构,如果不了解,让Joy替你准备些相关资料。” “什么意思?”他似乎话里有话。 “这是一个机会。”他提醒道,话语残忍而直白:“你的工作室刚开张,想要在国内迅速发展,需要借助一些手段。” “你想让我利用地震作为发展平台,打响名气?”叶妩的手指黯然攥紧,“你把这种事当作什么?你知道会有多少人在这场地震中惨死吗?你怎么说得出这种话?” “这么说来,你不会捐款捐物?”他挑眉反问,眸光犀利如刀,直直落在她的身上。 “我会!可那是因为……”因为她只能为灾区的老百姓做到这一点。 “有同情心是很好,但你也不要忘了,你是个商人,在既能让你的同情心得到释放,又能达到目的的前提下,为什么不做?”他的语调不重,却如一道惊雷,狠狠炸响在她的耳畔。 有些事,她应该理解,也应该知道,既然她想在上流圈立足,就该明白,对于一个生意人而言,要学会抓住契机。 他是在教她如何做到双赢。 无法反驳,他的话她甚至想不到任何言语驳回。 她的小脸一片黯然。 “吃饭吧。”他忍住了准备的满腔说词,不愿再继续刺激她,有些事不着急,可以慢慢来。 既然她要做生意,要想把店开好,他会一点一点教会她。 午饭两人吃得格外沉闷,叶妩甚至连动筷子的欲望也没有,直到他吃完后,她才咬紧牙关说道:“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我只知道,我会出力,尽我所能的帮助灾区,不是因为你口中所谓的名声,更不是为了给工作室造势,而是因为我想要帮助他们,因为那是我的同胞!” 话说得斩钉截铁,也许在许多成功人士眼里,捐款捐资,有更大一部分原因是为了给自己造势,博取好名声,但她绝不会那样做! 裴锦尘眉心微微一跳,一抹笑意在唇边绽放,“你想怎么做,就去做。” 她还是没变啊,与三年前一样,单纯、固执、却又善良得让人怜惜。 她不是一个合格的商人,但她绝对是一个值得他用一生去珍藏,去得到的女人。 陆家。 陆爸陆妈正在看着电视,两位老人回国后至今还未离开,每天守在家里,陪着儿子。 这两天,陆言书的情绪始终低迷,把自己关在卧室不肯出来,自从那天他一身湿漉漉的回家后,就一直是这副样子。 陆妈看在眼里,心里急得不行,但她好说歹说什么话都说光了,一点作用也没有。 “哎。”将电视关掉,不愿再去看新闻上播报的有关地震的沉重内容,她幽幽叹了口气,“老顾,你说言书这孩子到底是怎么了?” 陆爸摇摇头:“或许是还没从那件事里走出来,给儿子一点时间,他是成年人,会慢慢调节自己的心态,你啊,也别太担心。” “你说我能不担心吗?要不把叶妩找来,让她劝劝言书?她说的话,言书总会听进去的。”陆妈双眼一亮,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儿子对这个小青梅的爱恋,她和陆爸一直看在眼里,不止一次幻想着可以早点喝到这杯儿媳妇茶。 “听老叶说,叶妩最近做生意,肯定很忙,不然她也不会没时间来我们家拜访,你别打扰人家工作。”陆爸阻止了她想打电话的举动。 “那就让言书一直这样下去?万一关出病来……”话还没说完,那扇紧闭的房门竟缓缓开启。 陆言书神色憔悴地从屋子里出来,隽秀的面庞黯然、憔悴,已不见了曾经的儒雅气质。 “爸妈,我有事要跟你们说……” …… 叶妩在妩园住了一夜,与之前一样,裴锦尘并没有对她做什么过分的事,她在熟睡前,裴锦尘甚至还在书房处理金帝公司的文件,当她睁开眼时,身旁的男人安静的熟睡着,冷冽的五官犹如月光,淡漠、凉薄,却又分外迷人。 咬了咬唇瓣故意放轻动作,她做贼似的偷偷离开妩园,还临时借用了车库的轿车。 驱车朝郊区驶去,还没到目的地,手机冷不丁响起,当那串熟悉的电话号码映入眼帘,她吓了一跳。 神色有些复杂,犹豫几秒后,她才减缓车速,靠边停下后,按下了接听键。 “叶妩,”陆言书清浅的嗓音透过听筒传入她的耳膜,带着几分沙哑。 “你最近怎么样?”叶妩笑着问道,仿佛他们之间不曾发生过矛盾。 “还行,我昨晚接到医院的电话,沿海发生特大地震,医院要派医疗团队赶赴灾区,我是其中之一,”陆言书柔声说道,机场的广播里正巧播放着航班即将起飞,催促旅客登机的声音,“我不在C市,你记得好好照顾自己,上次的事,我很抱歉。” 说完,他没给叶妩说话的机会,突地将电话掐断,提着行李头也不回地转身进入安检站,陆爸陆妈没有前来机场送行,这也是他的意思,他想,或许他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好好冷静一下,总好过每天待在家里,看着网络上有关她与裴锦尘的报道,独自难受。 叶妩急忙回拨他的手机,但得到的答案,却是电话关机的提示。 他要去灾区?在这种时候? 她匆匆忙忙在前方调头,几乎是一路飞驰赶赴机场,希望能在他离开前见他一面,哪怕只是送他上飞机也好。 身后,两辆黑色轿车如影随形地紧跟着,在密集的车流中,显得并不突兀。 “确定是她?”开车的金发壮汉一边注意前方的轿车,一边用法语问道。 “YES,是这个女人没错,她是我们这次的目标人物(法)。”如果有人看见车厢里印满叶妩三年前做艺人时的照片定会吃惊,这些照片上被人用红色的彩笔重重画下一个X,颜色如血般艳丽。 叶妩的轿车在四十分钟后抵达机场,尖锐的刹车声惊得不少旅客纷纷转头。 叶妩利落地甩上车门,在人海茫茫的候机室寻找着陆言书的身影,没有看见他的影子,只有LED显示屏上,清楚记录航班起飞的文字,她苦涩的扯了扯嘴角。 他就连离开,也不肯给她送行的机会吗? 拿出电话翻出陆家的座机号码,想要问问这事两位老人是否知晓,但得到的答案,却让她的心更加难受。 “叶妩,你昨晚没见到言书吗?他接到通知后,就去叶家找你了!一晚上也没回来,我还以为你们昨晚待在一起……”陆妈很是吃惊,儿子昨天好不容易走出房间,却告诉他们要去灾区,之后便出了门,去了叶家,她怎么会不知道这件事呢? “是吗?”叶妩勉强挤出一抹笑,“我昨天在工作室,没回家。” “哎。”陆妈幽幽叹了口气,也没再多说什么。 挂断电话,叶妩恍惚地看了眼玻璃窗外一架架从跑道上缓缓起飞的白色客机,心情十分沉重。 他去找了她,她不知道,如果知道她说什么也不会留在妩园,他为什么不给她打电话? 她怎会知晓,昨晚陆言书发了疯似的给她打过多少通电话,可他得到的,除了关机,还是关机的回答,开机后的那些短信提示,早已被裴锦尘清空,查无可查。 摇摇头,她转身离开机场。 坐进车里,她给温莎发了条简讯,告诉她陆言书的去向。 她不能给他的,应该有比她更好的女人去给他。 温莎收到短信,立刻定了当天最快的一班飞往灾区的航班,紧跟着陆言书的脚步,赶赴灾区。 她想再努力一回,就算得到的答案依旧是他无情的拒绝,她也要试一试,不然,她怕自己将来会后悔,后悔今天没有再多去尝试一回,多去努力一次。 “叶妩,我马上就出发去机场,谢谢你告诉我这件事。”定好机票后,温莎特地给叶妩打来电话,感谢她。 “加油,希望这次能听到你们俩的好消息。”叶妩一边开车,一边为她加油鼓气。 黑色轿车在机场与市区相连的高速公路上高速行驶着,忽然,底盘下传来一阵急促的震动,轮胎发出奇怪的声响后,车子在公路上原地打滑,旋转好几圈后,车头无情撞上路边的铁栏。 “砰。”巨大的撞击让叶妩整个人朝前倾倒,肩膀被安全带勒得生疼,手里的电话掉落在脚边,额头被方向盘磕破,一串汨汨的鲜血顺着脸颊滴落下来。 她的视线模糊,有些头重脚轻。 怎么了? 她甩甩头,努力想要将这股眩晕感抛开。 “天,前边发生车祸!快叫救护车!”后方几辆轿车司机慌忙刹车,停在远端,不敢轻易靠近事故现场。 就在这时,两辆黑色轿车从后超车,迅速逼近那辆被撞毁的汽车,车门打开后,几名壮汉从车厢中跳了下来,打开车门,一把将迷迷糊糊的叶妩架着,塞进车里,扬长而去。 整个过程敏捷、快速,不少围观的司机根本回不过神来。 绑架?劫持? 刚才在他们的眼前发生了什么? 有些迷茫的眨了眨眼睛,但眼前,只剩下那辆孤零零的奥迪车,车内哪儿还有伤员的影子? “快报警啊!”有人回过神来后,惊呼道。 警察接到报警热线,在二十分钟后赶到,封锁现场,在场的围观群众被一一带到旁边录口供,交通局也派来专员协助警方调查。 穿着制服的刑警在仔细检查过整辆车后,得出结论:“车子前轮被子弹打穿,地面有明显的急刹痕迹,这是造成车祸的主要原因,我怀疑,这是一次有预谋,有准备的恶性劫持案件!马上通知省公安厅,必须要成立专案组,彻查!” 妩园。 女佣正在车库擦洗着法拉利的车身,裴锦尘打好领结,一身贵气从房间里出来,神色略显柔和,心情很不错。 “叮铃铃。”手机铃声忽地炸响,突兀的铃音好似为庄园内难得温馨、宁静的氛围平添了几分诡异。 “老板,保护叶小姐的人被枪杀在隧道里,车毁人亡,现在联系不上叶小姐,她没去工作室,也没回家。”阿峰急切地在电话那头说道。 48 亲眼看着他坠崖 “老板,保护叶小姐的人被枪杀在隧道里,车毁人亡,现在联系不上叶小姐,她没去工作室,也没回家。”阿峰急切地在电话那头说道,他的人被发现惨死在城南县通往市区的隧道中,死状极惨,而叶妩现在也下落不明,这事他不敢隐瞒,也不能隐瞒。 裴锦尘脸色顿时冷了下来,身侧的气息犹如修罗般冷冽、阴森。 “车子查到了吗?”她离开时,开的是车库里的车,不可能查不到。 “我正在让下头追查车子的行踪,暂时还没有消息反馈回来。”不用老板提醒,他也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老板,你放心,我一定会把叶小姐平安无事的给找回来。” 话音刚落,一通陌生电话打进裴锦尘的手机,他迅速结束和阿峰的通话,按下接听键。 “裴总。”对方阴恻恻地轻笑一声,中文并不流畅,口音十分奇怪,绝不是本地人。 “你的目的。”裴锦尘冷声问道,对方既然能查到他的电话,必定有所图,叶妩失踪,派去保护她的人在半路惨死,这通电话偏偏这么巧打来,两件事绝不可能没有关联。 他从不相信巧合。 “哈哈,裴总,你想不到会有这么一天吧?你的女人现在在我手里(法)”男人仰头大笑。 裴锦尘凉薄的唇瓣微微抿紧,俊美无俦的面庞阴沉得犹如暴风雨即将来临前的天空。 “你想要什么。”钱?权?利?不论是哪一种,只要对方开口,他都会给。 裴锦尘一边与他通话,一边转头踏入书房,开启电脑,联系Joy,将对方打来的电话号码发过去,让他立即联系通信公司,进行信号追踪。 “裴总,你最好不要做多余的事,我知道你本事通天,不过嘛,如果你想这女人活命,最好乖乖的,什么也不要做,不然,你就等着给她收尸吧!”男人似乎早有准备,猜到裴锦尘会做什么,出言警告。 “我不接受任何威胁,你以为这么说,我就会相信人在你手里?”裴锦尘纹丝不乱,冷静地拖延时间,并且试探对方。 Joy正在与通信公司电话联系,催促对方追踪信号。 “呵,需要我切下她的手指,或者是耳朵,来证明吗?”男人威胁道,扭头看了看船舱里被注射过麻醉剂正处于昏迷状态的女人,嘴角一咧,露出一抹蠢蠢欲动的骇然笑容。 “你可以试试。”他冷冷地说道,握着手机的手掌却暴起一条条青筋。 “想要她活命,准备好十亿美金,等我电话。”男人蓦地结束通话,听筒里只剩下机械的嘟嘟声传出来。 裴锦尘危险地眯起双眼,眼眸深处,隐忍着决然的肃杀。 “阿峰,立即封锁海陆空三路,盘查所有可疑人,尤其是外国面孔。”他拨通阿峰的电话,沉声命令。 语调平静,却又透着几分风雨欲袭来的危险,让人不禁毛骨悚然。 “调集C市所有人马,备足武器,随时待命。” 阿峰吃了一惊,老板是要大干一场吗? 他仿佛嗅到了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通信公司传来消息,对方使用的号码没有进行实名登记,是临时的电话卡,而信号因为通话中断,只能确定曾在C市码头出现。 警方也查到在高速公路上出事的轿车车主是裴锦尘,立即与他联系,将所有的调查报告由警署署长亲自送到妩园,送到他的手里。 “这件事我会处理,不用警察出手。”翻看过调查资料后,裴锦尘漠然启口。 警察?呵,他从不会靠任何人来解决属于他的麻烦,他的人,他会亲自救回,他的敌人,他会亲手处决! “老板,根据码头传来的消息,在五天前,有人定了三艘快艇,早上十点,快艇出航,我们追踪到快艇的位置,快艇在下游的民辉县码头停靠,但快艇上没有人,查不到对方的下落。”Joy刚得到阿峰手下人传回的消息后,第一时间转告裴锦尘。 距离叶妩被绑架,已经过去十二个小时,天色渐沉,现在是晚上九点。 阿峰及黑帮几名堂口大哥齐聚妩园,正在C市市内所有区县广派人手,追查敌人的行踪。 他们的势力遍布全国,而C市则是帮派的大本营,是势力最大,渗透最深的城市,但人却是在他们自以为最不可能出事的地方被绑走的,这不亚于一巴掌狠狠打在所有人的脸上。 从出事后,阿峰的脸色就没好看过,他几乎动用了所有人手,在C市开启地毯式搜查。 不少上流人士察觉到了C市诡异的局势,街头巷尾忽然窜出的黑帮人员,收费站、机场、火车站等交通枢纽,都有他们的身影,怎能不引起上流圈的恐慌与震动? 但他们并不知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而是在作壁上观,观察局势。 裴锦尘沉默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中,容颜冷峭,整个人好似一座随时会爆发的火山,危险至极。 脚边丢弃一地烟头,听完Joy的报告,他眼皮微微一抬,“备车,去民辉县。” “老板,你要亲自去?”Joy不赞同地皱起眉头,“这太危险了。” “联系民辉县县长,封锁所有离开的道路,设路障,阿峰,你加派人手给我在每个出城的地方守住!我要这些人进得去,出不来。”只要他们没有离开县城,他就能瓮中捉鳖,把人搜查出来。 敢和他做对,敢动他的女人,呵,这帮人活腻了吗? “老板,这样做会引起更大的恐慌!”Joy冷静的分析道,“您已经离开黑道,如果贸然出手,而且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会惹来不小的麻烦。” “我现在不想听这些,”裴锦尘冷冷地扯了扯嘴角,“就算把这片地给翻遍了,我也要把人找到!” 疯子! Joy忍不住在心头嘀咕一句,为了一个叶小姐,老板真的什么也不顾了? 他当年为了洗白,离开黑道,付出了多少心血,现在又要为了一个女人,再次出手吗? 墨色的西服微微摇曳,裴锦尘转身朝庄园外走去,花园里,近两百人的黑帮马仔整齐地站在一起,铁门外,停靠着一辆辆装满重型武器的越野车,氛围凝重,且肃杀。 “出发。” 民辉县,C市与邻市接壤的一处小县城,群山环绕,平静的县城街头忽然有大批陌生人员闯入,所有酒店、宾馆、旅馆,被挨个搜查,不少民众躲在家里,根本不敢出门,警局的报警电话几乎没有停过,但警方却不肯出警,整个县城的各条进出要道被封锁,宛如一座封锁的死城。 裴锦尘的人一整夜彻查了县城内所有可以调查的地方,却连对方的影子也没查到,他们好像在码头上岸后,就人间蒸发了一般,查无可查。 一间酒店里,裴锦尘的脸色前所未有的阴沉,C市市长刚给他打来电话,勒令他立即停止所有危险行动,交由警方处理,他却直接将通话结束,以这样的方式,回绝市长的要求。 房间里气氛紧绷,像是一条绷紧的丝线,随时会断裂。 他沉默地抽着香烟,阿峰等人正在指挥马仔继续全城搜索。 打破这凝重氛围的,是他搁在茶几上的电话,当熟悉的铃声忽然响起时,如巨山般巍然不动的身体,有一瞬的轻颤。 “裴总,我给你半个小时,让你的人马上离开,否则,你永远不会再见到你的女人。”男人用法语威胁道,态度很是嚣张,他不怕,有人质在手,他怕什么? 裴锦尘既然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就说明他很在乎这个女人,他越在乎,他手里的筹码就越大! 说完,他不给裴锦尘说话的机会,再次结束通话。 “老板,是绑走叶小姐的人打来的电话吗?”Joy低声问道。 “把人撤走,阿峰,你带几个好手留下。”裴锦尘勾唇轻笑,似稳操胜券一般,毫不意外对方提出的要求,或者说,对方的反应早就在他的预料之中。 知道他带人过来,却要他把人撤走,说明他们的藏身地点,就在这民辉县! “记住,撤离的时候排场一定要大。”和他玩心眼?这帮外国佬,玩得过他吗? 大批人马在十分钟后大摇大摆的开车离去,数十辆越野车嗡嗡行驶在离开民辉县的高速公路上,车头灯散发出的刺眼光晕,被深山山巅,隐藏在黑暗中的人看得一清二楚。 “他们真的走了。”男人趴在草丛里,透过望远镜注意着车队离开的动向,用无线电与同伴联系。 “看来,他果然很在乎你。”金发壮汉关掉无线对讲机,扭头看向被绳索绑在仓库水管上的女人。 满是厚茧的手指用力掐住她的腮帮,咧开嘴,笑如厉鬼般狰狞、得意:“他裴锦尘毁了我的心血,今天,我也要他尝尝,痛苦的滋味!” “你到底是谁?”叶妩强忍着疼痛,有些口齿不清的问道。 她在醒来后,就被绑在这里,说不害怕那是假的!但她却不肯流露出来,她越是害怕,这些人越是得意,只有冷静,才能找到逃离的方法。 “哼,”男人并没有解释,松开手,转头离开仓库,在门外和他的同党交谈,让他们做好迎接的准备。 他们在用法语进行交流,叶妩努力想要听清他们在说什么,但谈话声太小,她根本听不清。 唯一能肯定的只有一点,这帮人是法国人!而且和裴锦尘有仇。 他们想利用她来对付那个男人。 心跳噗通噗通慌乱地跳动着,她咬着牙,试图将手腕上的绳索挣开,双手被反绑在水管上,不管她怎么摩擦,依旧无法摆脱。 可恶! 为什么是她?他们以为绑了她就能威胁到裴锦尘?做梦! 她对那个男人而言,没有他们以为的那么重要。 虽然心里一再嗤笑着这帮外国佬的自以为是,但心里却有着一分期待,一分奢望。 或许他会救她呢?或许他会想办法把她救出去。 但每每这个念头出现,都会被叶妩强行镇压,不,他是商人,一个无情、冷漠的商人,他怎么可能会救自己? 她不知道这些人想用她来达到什么样的目的,但她很清楚,以那个男人的个性,是不会轻易接受任何威胁。 他们打错了算盘,更绑错了人。 仓库里安静得只有她急促、紧张的呼吸声,手臂不停的与生锈的水管摩擦,试图将绳索磨断,一滴滴豆大的冷汗顺着她的面颊滴落下来,浸湿了她的短发。 但她却始终不肯放弃,她不想等谁来救她,与其把希望放在别人身上,她更应该做的是自救! 半个小时后,男人的手下从仓库外撞门进来,叶妩立即停止所有动作,不安地盯着他们。 “你们想做什么?”她冷声问道。 两个人高马大的壮汉用胶带堵住她的嘴,叶妩不停挣扎,心头的不安愈发加深。 他们想对她做什么? “啪。”无情的巴掌扇得她眼冒金星,视线出现短暂的眩晕。 好痛! 她的左脸犹如火烧一般,迅速红肿,有血渍从胶带内流淌落下。 她被绑住双手架着离开仓库,直到走出大门,她才看清自己身处在什么地方。 被绿茵环绕的山头杂草丛生,没有人烟,没有建筑,有的仅仅是让人头皮发麻的寂静。 冷风在大山深处呼啸,风声犹如婴儿的啼哭,格外骇人。 “呜呜呜。”叶妩发了疯似的想要摆脱壮汉的桎梏,但女人和男人在力气上有着先天的缺陷,她的挣扎对这些人而言,完全不够瞧。 他们用绳索把她的双手紧紧缠住,然后把她推下山头,山头下是深不见底的悬崖,她的身体被悬空挂着,绳索的另一头则被绑匪牢牢握在手里,只要松手,她立马就会无情的摔下去,摔得粉身碎骨。 叶妩根本不敢往下看,双腿在凹凸不平的山壁上不断摩擦,试图找到能立足的地方。 怎么办? 她会死吗?死在这里? 冷静!她必须要冷静! 即使知道慌乱解决不了任何事,但她却没有办法,眼泪遏制不住的从眼眶里渗出。 “裴总,我要的东西准备好了吗?”男人站在悬崖边上打电话,居高临下地看着下方摇摇欲坠的女人,嘴角扬起一抹冷酷、残忍的笑。 “我怕你没命拿走。”裴锦尘讽刺地说道,“在什么地方交易?” “九银山,裴总,我不想看到除了你以外的人出现,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说着,他开启了视频通话,将镜头对准悬崖。 画面上被悬空吊挂着的女人,狼狈不堪,漆黑的悬崖,好似张开血盆大口的猛兽,随时会将她娇小的身躯一口吞下。 裴锦尘脸色蓦地一沉,眼眸深处跳跃着狠厉的暗芒,呼吸明显加重,似是一头发怒的凶兽,正在喘息。 “我就在这里等你。”男人啪地一声将通话结束,蹲下身,笑着朝叶妩挥手打招呼。 疯子!他绝对是疯子! 叶妩蓦地闭上眼,不愿多看他一眼。 “他就快到了,美丽的小姐,你高兴吗?你的救世主即将出现,你猜他会不会把你救出来?”男人玩味的笑了,手指轻轻摩擦着下巴,那张被大火灼伤的面庞,在漆黑的夜幕下,如鬼魅般扭曲、可怕。 叶妩的心咯噔一下,谁?他在说谁? 她不愿相信这个男人口中的救世主,是她以为的那个人,他怎么可能会为了她涉险?怎么可能? “我很期待啊,大名鼎鼎的裴总,为了爱会做到什么地步,”男人似是笃定裴锦尘一定会到,索性坐在地上,与叶妩如朋友一般闲聊,“要绑走你,可不是一般的难,他居然会派人二十小时贴身保护你,不过如果他没这么做,也许我还不知道,在他身边,还有你这样一位重要的女人。” 这些事,叶妩并不知道,她吃惊地瞪大双眼,可惜,朦胧昏暗的光线下,绑匪看不清她的反应。 “想不到啊,他裴锦尘竟会在乎一个女人的死活,呵,你说,如果他亲眼看见你从这里摔下去,他会有什么反应?”男人幻想着裴锦尘痛不欲生的样子,忍不住仰头大笑。 如厉鬼般凄厉、张狂的笑声,响彻在九银山山头,惊得不少鸟儿从深山中展翅,扑闪着翅膀四处惊窜。 他是从哪家精神病院里跑出来的病人吗?脑子绝对有问题! 叶妩努力想要分散注意力,只有这样,她才能不那么害怕。 “看,他来了。”几分钟后,男人忽然指着山脚的泥泞公路上一辆正在急速行驶的黑色法拉利,惊呼出声,“他果然来了!” 寂静的深山,法拉利独有的引擎声轰鸣巨响,叶妩愕然垂头,俯瞰着下方的公路,那辆车是他的座驾,她绝不可能认错。 他真的来了…… 为什么? 明知道敌人就在这里,他为什么要来? 他就不怕这里有埋伏吗?不怕遇到危险吗? 叶妩的眼泪夺眶而出,是喜悦,是激动,还有道不明的甜蜜。 斑驳的月光透过挡风玻璃投射在驾驶座上的男人身上,刀削般锋利的五官异常冷冽,薄唇紧抿,眉宇间隐忍杀意。 轿车迅速驶上山路,如同寒风中呼啸的一支羽箭,片刻后,一个优美精准的急刹,在山头侧停。 裴锦尘打开车门下车,随手将门带上。 狭长深沉的眼眸直逼前方站在悬崖旁的男人。 狙击枪的红外线光点从四周打在他的身上,瞄准的是人体的要害。 这里埋伏的敌人,不止一个。 “这是你要的东西。”裴锦尘将后车厢打开,六个银色箱子整齐的放在里边,“放人。” “Boss,他的确是一个人来的。”埋伏在深山各处的敌人,一直在监视着公路,确定他是单枪匹马赴约后,才敢说出这句话。 男人敲了敲耳朵里的耳麦,嘴角的笑似赞叹,又似讽刺:“你们这儿有句古话,英雄难过美人关,没想到裴总你也……” “我不想听废话,”裴锦尘冷着脸,打断了他的赞美,“贝克,你最好遵守游戏规则,她如果有事,你也别想活着走出去。” “哈哈哈哈。”男人仿佛听到了什么可笑的话一般,发出疯狂的笑声。 裴锦尘眉梢微微皱紧,冷冽的眼眸迅速扫过四周,勘察着情况。 “裴锦尘,你还认得我?”笑声戛然而止,他蓦地扬起手臂,摸了摸自己被毁得不成.人形的脸庞,神色阴冷,“因为你,我变得如此丑陋,人不像人,因为你,我失去了拥有的一切!你以为我会放过你吗?” 说着,他捏紧绳索,“只要我现在放手,你最亲爱的人,就会从这里摔下去。” “你想要什么?”裴锦尘瞳孔蓦地猛缩,“钱,在这里,你可以拿着钱安全离开,我只要她平安。” “我要你死!”贝克龇目欲裂地怒吼道。 话音刚落,一声枪响从草丛里传出,子弹破空而至,直逼裴锦尘的眉心。 裴锦尘的身体矫捷地在地上一滚,犹如出笼猛虎,精准躲开子弹,直扑向贝克。 手腕顺势抽出腰间别着的手枪,连发两抢,一枪击中他的膝盖,另一枚子弹却只击中他的腹部。 “啊。”贝克痛苦的大吼一声,鲜血从伤口里疯狂喷溅出来,他后退两步,龇牙咧嘴地怒斥道:“开枪!给我杀了他!” “轰轰轰。”头顶上一阵巨大的轰鸣声传来,军用直升机划破浓黑的夜空,刺眼的灯光将山头照耀得灯火通明。 螺旋桨剧烈转动,气浪源源不断从头顶上落下,叶妩被这股飓风吹得睁不开眼,她昂着头,努力想要看清上方的情况,但除了贝克踉跄的背影,她什么也看不见。 “砰砰砰。”子弹不断从四周朝裴锦尘发射,即使他的身手在敏捷,在密集的枪林弹雨下,仍旧被流弹擦伤。 “瞄准森林,不要给他们开枪的机会。”直升机内,阿峰咬着牙下达狙击命令。 几名马仔架着远程狙击枪戴着夜视热能镜,寻找着埋伏在林间的敌人。 子弹不间断的从枪口里迸溅出来,溅射的火光如同璀璨的星火,刺眼、夺目。 贝克带来的人手只能仓皇乱窜,裴锦尘抓住机会,猛扑向他,将人狠狠摁在地上,夺走他手里的绳索,用力攥紧。 另一只手紧握枪柄,漆黑的枪口对准贝克的眉心,嘴角轻扯出一抹狠厉的弧线,一句话也没说,按下扳机。 近在咫尺的子弹避无可避,眉心被无情贯穿,鲜血飞溅在他冷峻如刀的面颊上。 “你本来有活命的机会。”扔掉手枪,漠然凝视着地上死不瞑目的男人,裴锦尘神色一片冰冷。 他不想知道这个巴黎的黑帮老大,用了什么办法逃脱那场血洗,潜入国内,在他决定报仇时,他的下场就已经注定。 不再看血泊中的尸体一眼,他攥紧绳索朝悬崖边缘靠近。 军用直升机正在追赶落荒而逃的敌人,惊呼声、子弹呼啸声,不绝于耳。 他走到悬崖边,缓缓收紧绳索,将悬空吊着的女人往上拉。 泪眼婆娑中,她看见了他,一身是血的容颜冰冷、残厉,如同修罗降世。 但她却不觉得害怕,反而有种从未有过的安心。 真的是他…… 身体被拽上山头,猛地被他大力拉入怀中,混杂了鲜血的男性气息铺天盖地的朝她涌来,耳畔,是深山里不断传来的惨叫与子弹横飞声,但这些声音却比不得他强劲有力的心跳声来得清晰,来得深刻。 心里所有的不安,所有的害怕,仿佛都在这一刻消失。 他来了,在她以为他不会出现的时候,出现在她的面前。 “呜……”哽咽从她颤抖地唇瓣中滑出,清泪簌簌落下,喜极而泣。 “没事了。”裴锦尘紧紧拥着她,紧绷的五官直到真的将她拥入怀里,才逐渐缓和,他轻拍着她的背脊,像是在安抚一只焦躁不安的猫儿,“敢伤害你的人,我一个也不会放……” 话来不及说完,远端五百米开外的大山处,一束红外线忽然朝他们刺来。 裴锦尘脸色骤变,一把将她推开,而自己却来不及躲闪,子弹扑哧一声没入身体,巨大的穿透力,让他的身体不自觉踉跄数步。 “砰!”又是一枚子弹从后方的山头袭来,精准打在他的身体上。 “啊——”女人凄厉的惨叫响彻云端,双眼愕然瞪大,似要从眼眶里掉落出来。 电光火石间,她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被子弹贯穿,身体如断翅的蝴蝶,踉跄着朝后倒去,宛如猛兽的悬崖早已张开血盆大口,将他的身体吞噬掉,再也看不见,找不到。 不会的!不会的! 她狼狈地爬到悬崖边上,身体被地上的碎石摩擦出无数血痕,上半身几乎悬空趴在悬崖旁,死死瞪着下方深不见底的漆黑深渊。 他掉下去了,就在她的眼前! 如果不是她,他不会受伤,更不会掉下去! 心像是被人无情剜去了一块,脑子里嗡嗡的一片空白,一片絮乱,太阳穴抽抽的痛着,她无法接受,更无法相信。 当阿峰将周围群山中所有敌人清洗干净后,直升机在山头缓缓降落,叶妩瘫软在地上,眼泪与鼻涕在她的脸上肆意流淌。 黑帮的马仔跳下机舱,将失魂落魄的叶妩扶进飞机里,给她松绑,给她上药。 她如同一具行尸走肉,傻傻的任由他们为所欲为。 “老板是不是掉下去了?”刚才那声枪响,阿峰是听见的,他从悬崖边回到飞机上,瞪着叶妩,恶声恶气地问道。 说他迁怒也好,说他不讲道理也好,如果不是这个女人,老板不会打头阵,孤身犯险! 这一切,都是她害的。 裴锦尘…… 她好似在瞬间清醒,混沌的眼眸中有火光在跳窜,一把抓住阿峰的手腕,“快找他!快去啊!他不会死的,一定不会的!” 阿峰狠狠皱起了眉头,一记手刀将她劈晕,把人交给手下带回县城照顾,而自己则带着其它人留在九银山寻找裴锦尘。 悬崖下是不远处几个村庄的梯田,从上边掉落,高度足足有五六十米,谁都知道这样的高度,在没有任何安全措施保护的前提下,活命的机会有多小,但没有人愿意放弃,没有人肯放弃。 他们在九银山搜了一夜,从凌晨四点搜查到天亮,却一无所获。 叶妩被送回民辉县,Joy立即把人送往县内最好的医院,接受治疗,她身上并没有太严峻的伤势,多是擦伤和勒痕,简单包扎后,被送入病房挂上点滴输液。 Joy一边与阿峰联系,一边留在医院守护她。 帮派中被调离的人手也被阿峰叫了回来,漫山遍野寻找裴锦尘的下落。 九银山距离县城有十几公里远,发生的枪战除了少部分群众有听到几声枪响,大多数人并不知情,征用军方的直升机,这事自然瞒不过去,但裴锦尘失踪,警方、军方不好在这种时候激怒这帮黑道分子,只能封锁九银山,不让他们骚扰普通民众的日常生活,在暗地里镇压下发生枪战的事,将绑匪的尸体运走,联系媒体,对外界宣布,之前的骚乱,是因为这些国际恐怖分子入侵C市从而造成的,警方已经将人击毙,不会再对市民的生活造成任何影响。 关注着C市动静的人们,轻易接受了警方的解释,至于上流圈的那些知名人士,却没这么好糊弄,不过明面上,他们也没跳出来揭穿警方的谎言,而是在暗中继续关注。 叶妩在第二天下午醒来,苍白的天花板映入她的眼帘,涣散的瞳孔逐渐聚焦,脑子里在第一时间浮现的,是裴锦尘跌入悬崖的画面。 她的身体蓦地从床头直起,想要下床。 “叶小姐。”Joy推门进来,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急忙上前把人摁倒在病床上,“你现在需要静养。” “他呢?”叶妩死死拽住他的衣袖,语音轻颤,神色急切。 Joy为难地紧皱着眉头,“暂时还没有找到老板。” 手指蓦地一松,她仿佛受到打击般,脸色苍白似雪,“怎么会……” 他不是很厉害吗?不是什么难题都难不倒他吗?怎么会到现在还找不到他? “你不用太担心,老板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Joy强忍着心里的不安,安慰道。 他去现场看过,那么高的悬崖,人掉下去,真的有活下来的可能吗?他不确定,不止是他,阿峰等人,同样不敢确定老板还活着,但只要有一丝机会,只要没发现老板的尸体,他们就不会放弃。 哪怕将整个九银山翻过来,将整个民辉县找遍,也要找到他。 “带我去,我要去找他。”叶妩咬着牙,从恍惚中迅速回神。 “你现在最需要的是养好身体。”Joy不赞同她的请求,也不打算答应,“虽然你只受了点轻伤,但还是要好好静养,老板的事,有我处理,我向你保证,只要一有发现,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不,”她怎么能坐在这里等到结果?“我要去找他,他是因为我……如果见不到他,你以为我能好好休养吗?” 不管他是死是活,她都要把他找到。 她还有好多问题要亲口问他,有好多话要对他说! Joy拗不过她的固执,只能点头同意,向医院借来一把轮椅,推着她离开医院,坐进车里,开车朝九银山驶去。 “那些人,都死了吗?”她捏着拳头,沉声问道。 “是,他们该死。”如果不是这帮人忽然动手,绑走了她,现在的这一切通通不会发生。 的确该死。 叶妩第一次这么痛恨一个人,她不想知道裴锦尘和绑架她的绑匪之间有什么样的恩怨,她只知道,这些人就算死了,那也是他们活该,不值得她同情。 她的沉默落在Joy的眼里,却误以为她在为那些人的下场沉思,忍不住说道:“这些法国佬,和老板曾经是对手,老板混迹黑道时,和他们结怨,我听阿峰说过,老板在巴黎就是被他们暗算,差点没命回来。” “这些事我都知道,”叶妩打断了他的话:“我现在只希望他能平安。” “老板一定不会有事,你放心吧,老板经历过的危险那么多,最后不都扛过来了吗?这次也会的。”这话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是在安慰她,还是在说服他自己。 “祸害遗千年,他没那么容易死。”叶妩重重点头,这一刻,她只想他活着,至于过去的那些事,她不想去想,也不愿去想。 只要他活着,就够了! 两人来到九银山,在山脚被阿峰的手下拦住,认出Joy的身份后,才被放行通过。 但他们对叶妩的态度,却十分的不友善,看着她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仇人。 车子在半山腰停下,泥泞的地面凌乱不堪,到处布满了碎石头,远远的,有一大帮人正在扒着草丛,四处搜寻。 空气里仿佛还残留着丝丝血腥味,叶妩下了车,朝着人群走去。 搜救的警犬不断嗅着地面,试图找到裴锦尘的气味。 “你来做什么?”阿峰从人群里走出来,皱眉看着她,“你应该待在医院。” “有他的消息吗?”叶妩捏紧拳头,低声问道。 “暂时没有。”阿峰冷冰冰的回了一句,朝Joy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把这个女人带走。 这里不是她应该来的,也没有人欢迎她。 就算明知道这一切不是她的错,但那些悲伤、不安、恐慌,却总要有一个途径发泄。 “还是没有吗?”叶妩浑身一颤,身体有些踉跄,苍白的小脸上布满黯然,这样的她,让阿峰不忍责备。 稍微缓和了一下口气:“你还是回医院去吧,搜寻老板的事,有我们来办,你就算留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 叶妩一言不发地站在原地,固执的不肯离开。 阿峰说也说了,劝也劝了,却没有起到半点作用,最后也只能随她去。 搜救工作持续了一上午,每一个角落他们通通找过,还是找不到人。 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凝重,时间越长,心里的不安就会越大。 “这里有血迹!”就在叶妩几乎绝望时,忽然,在悬崖下方牵着警犬的黑帮马仔激动的惊呼一声。 她心尖一颤,立马跑了过去,在悬崖下的石壁上,有一串凝固的殷红色血迹,血迹一路延伸至梯田,之后便再也找不到。 这是他留下的吗? 阿峰凝眉分析道:“血迹在这里不见,说不定是有人把老板救走了。” “立即去查附近有没有什么村庄。”Joy双眼一亮,当即吩咐。 有了寻找的线索,马仔们立即联系本地警察,从警察那儿得到九银山附近的村庄位置,开车赶去。 路上,叶妩显得十分沉默,她怕,万一他们的猜测是错的呢?万一他没有被人救走,万一他不在村庄里…… 无数的担忧在她的胸腔里涌动着,翻滚着,她用力捏紧拳头,一遍又一遍在心里安慰着自己,不愿往坏处去想。 Joy看出她的情绪不太对劲,在抵达村庄时,想把她留在车上。 叶妩却拒绝了,说什么也要跟着他们一起进村。 他们来到村长家,询问村里是否有人在九银山救过一个受了枪伤的男人。 叶妩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双眼眨也不眨地盯着村长,既期待,又不安。 ----------------谢谢大家的投票,虽然票数不怎么样,但是,还是要感谢。 49 难以启齿的隐私 “有的,昨天村里的老张去九银山采药根的时候,带回来一个男人,你们要找的人,是他吗?”村长仔细想了想,给出了一个让所有人松了口气的答复。 叶妩浑身一摇,险些栽倒在地上。 Joy眼疾手快地扶了她一把,这才避免了她的失态。 “老张家住在哪里?”阿峰激动的问道,弄清楚对方的家庭住址后,离开村长家时,还特地掏出一叠厚厚的人民币,作为谢礼。 拿了钱,村长的态度愈发殷勤,亲自为他们领路,几乎走过大半个村庄,他们才来到一处僻静的土房子前,两层的自建房简朴、尘陋,院子里还用栅栏围起了圈养家禽的一块空地。 “老张,老张。”村长站在门外,大声吆喝。 一个中年男人急急忙忙从屋子里出来,当看见自家院子外忽然出现的一大帮西装革履的男人后,显然吓得不轻。 “你昨天救的人在哪儿?人家的家人找来啦。”村长乐呵呵地解释。 老张这才松了口气,急忙让他们进屋。 Joy皱眉看着四周极其简陋的环境,这种地方是人待的吗? 比起C市,这里朴素得简直不像正常人该住的地方。 大批手下留在院子外,把守着四周,只有阿峰、Joy和叶妩跟在村长身后进屋。 “人在二楼,我带你们上去。”老张拘谨地笑了笑,引领他们上了二楼,木质的楼梯忽然被几人踩住,发出吱嘎吱嘎的清脆碎响。 刚来到房间外,叶妩立马推门进去,一股奇怪的味道在房间里弥漫着,环顾四周后,终于在一张简陋的床板上,看见了那个让她提心吊胆的身影。 眼泪止不住地从眼眶里掉了下来,漂浮不定的心,直到这一秒,才终于变得安定。 是他!是他! 她猛地扑到床边,狠狠将他紧抱住,任由眼泪肆意流淌。 村长本想跟着进去,却被Joy一把拦住,“抱歉,我想他们现在不应该受到任何打扰。” “是是是。”村长点头哈腰的停下脚步,虽然不清楚这些人是个什么身份,但看他们的衣着谈吐,绝不是一般人,他哪儿敢轻易得罪? 裴锦尘是被耳边如噪音般的哭声吵醒的,身上的伤口隐隐作痛,但对他而言,这样的疼痛足以忽略。 静止的睫毛微微颤了颤,那双紧闭的眼眸缓缓睁开。 “哭得真丑。”他哑声说道,脸色仍有些苍白,但眸光却如月光般熠熠生辉。 叶妩愕然抬头,惊喜地看着他:“你醒了?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你的伤怎么样?” “呵,这点小伤。”他略显吃力地抬起手臂,微凉的手指轻轻擦拭过她的面颊,将泪痕拭去,“笑给我看。” 他还是昏迷不醒的时候更好! 叶妩咬了咬牙,在心里默念:他是伤员,她不能和他一般见识。 “笑。”裴锦尘得寸进尺地命令道,即使动弹不得,但他身上凌然的气势,却丝毫不减。 “笑什么笑?你以为我笑得出来吗?谁要你替我挡子弹的?你把自己当英雄了是不是?以为这样做我就会感激你吗?做梦!你就是个傻子!明知道他们要对付的人是你,你跑来干什么?”只要一想到他孤身一人前来,一想到他在最后关头把自己推开,被子弹打伤的画面,她的心就会阵阵抽痛。 裴锦尘静静地凝视着她,任由她哭诉,任由她的热泪溅落在自己的面颊上。 滚烫的温度,透过肌肤传入他的心里。 她在哭,为他哭。 “我不去,你会死。”等到她哭够了,他才开口,神色一如既往的平静,仿佛他只是做了一件理所应当该做的事。 叶妩狠狠瞪了他一眼,“我不用你救!” “咳。”Joy等了许久,终于忍不住出声,表明自己的存在。 他们还在外头呢,老板和叶小姐能别旁若无人的打情骂俏吗? 脸颊迅速爆红,叶妩这才意识到自己当着这些人的面做了什么,身体蓦地从他身上直起来,局促的往后退了几步,故作淡定。 “滚进来。”裴锦尘冷声低喝,但眉宇间却有零碎的笑意浮现。 这些家伙,居然有胆子敢打扰他谈情说爱? Joy和阿峰慢吞吞抬脚走了进来,低着头,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无辜表情。 村长也带着老张进屋,搓了搓手,笑道:“您醒了?真巧,您的家人刚来咱们村,我们村啊好久没外人来啦,没想到这一来就来了这么多位贵客。” 这样的奉承裴锦尘听得太多,并没有放在心上,眸光微转,落在村长身旁憨笑的男人身上。 “是你救了我?”他跌下悬崖时,抓住了石壁上的一颗树杈,勉强捡回一条命,迷迷糊糊间,他记得有人靠近自己,但那人他不认识,身形、轮廓和这个男人有些相像。 并不算凌厉的眼神,却让老张倍感压力。 他战战兢兢的点了点头:“是,我当时看你倒在地上,还摔断了腿,所以就把你扛走,带回了村子。” “谢谢。”裴锦尘微微一笑,向他道谢,“这份情,我会还给你的。” 话音刚落,Joy便从钱夹里取出一张金卡,递给老张,“这是谢礼,如果不够,你可以提,不论你要多少,我们都会满足你。” 老张高兴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没想到,自己一时的善心,竟会换来一份重礼! 村长拖着老张离开了屋子,方便里头的贵人说话,虽然生活在贫苦的小村庄里,可该有的眼色,他们自然也有,不会在这种时候留下来打扰。 叶妩跟了出去,向老张询问裴锦尘的伤势,她知道,裴锦尘一定有事要交代Joy和手下去做,他的背景是她无法想象的,那个世界她不想进入,也无法进入,知道他还活着,她已经放心了。 “老板,你是没瞧见啊,在你失踪后叶小姐有多担心。”Joy站在床边调侃道,心头甚至有些感激这帮法国佬,如果没有他们,叶小姐还不知道要别扭到什么时候,哪儿会像现在这么关心老板呢? 裴锦尘凉凉看了他一眼:“我的女人不关心我,还能关心谁?” Joy忽然有些明白叶妩每每被气到发火的郁闷心情,他不就随口一说吗?老板至于这么得意么? “老板,这件事是我的责任。”阿峰满脸自责,“我太大意了。” 他一直以为法国的敌人在离开巴黎前,已经被血洗一空,没想到还有漏网之鱼,差点酿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善后的事交给你去办。”裴锦尘并没有责怪他,给他机会将功补过,“我不想看到同样的事发生第二次。” “是。”阿峰郑重点头,“老板,我尽快安排人带您回C市接受治疗。” “不用了。”他出人预料的拒绝了阿峰的提议,“你今天就带人离开,Joy,公司的事暂时交给你,解决不了的,等我回来再处理。” 老板这是什么意思? 阿峰一脸困惑,刚想问问却被Joy一把拦住,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笑道:“好的老板。” 把人拽着离开房间,而后,才低声解释:“老板摆明是想和叶小姐在这儿度假,你别破坏了老板的好事。” 阿峰这才了然,趁着叶妩还没回来,立马带着手下离开村庄,十多辆轿车踏过泥泞的泥土路,飞驰着远去。 当叶妩和老张聊完天,回到他家里时,却只看见空荡荡的院子,她奇怪的眨了眨眼睛,那些人呢? 门庭若市的院子忽然安静下来,偶尔有几声鸡鸣响起,少了几分热闹,多了几分宁静。 叶妩拧眉走上二楼,刚进屋,就看见他正从床上起身,急忙上前去把人扶住:“老张说你的腿摔断了,一段时间不能活动,你想做什么告诉我就行,别自作主张。” 她难得地强势起来,裴锦尘不仅不怒,反而觉得这样的她意外的可爱。 任由她扶着自己靠在枕头上,低声道:“这次的事不会再发生了。” “嗯。”她愣了愣,才点点头。 “吓到了?”裴锦尘扬唇轻笑,眼眸中有一抹自责的暗芒极快闪过。 “你说呢?这种事只有在电视剧里才会出现!”她从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遭遇到绑架,而且还差点丧命。 如今回想起来,仍有些后怕。 如果他没来,她会不会摔得粉身碎骨? “你……当时为什么来?”她情不自禁地将心底的疑惑问了出来,心头有紧张,有不安,双眼紧紧盯着他,望入他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中,想要从里边看到属于他的真实情绪。 裴锦尘伸手扣住她的腰肢,把人往怀里一带。 叶妩猝不及防间,整个人跌入他的怀中,面颊紧贴着他的胸口,单薄的衣料下,是他滚烫的体温以及那强劲有力的心跳声。 噗通…… 噗通…… 他的心跳得很快,而她的心,同样加速跳动。 无声的暧昧氛围围绕在两人身旁,叶妩不敢动,唇瓣有些发干。 “我的女人危在旦夕,你说,我能不去吗?”喑哑低沉的嗓音在耳畔幽幽响起,语调一如既往的霸道,却又仿佛蕴藏着无尽温情。 叶妩心顿时漏了半拍,他的女人。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却让她的心潮彻底乱了,小脸上红霞漫天,“谁是你的女人?我和你可不是那种关系。” 她恼羞成怒地低吼着,心虚地不敢去看他。 “呵,那你脸红什么?”裴锦尘微凉的手指恶作剧般戳着她的脸蛋,“害羞了?” “我没有。”她努力想要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但脸上美丽妖冶的红晕,始终不肯消散。 犹如一朵正在徐徐盛放的春桃,美丽动人。 裴锦尘缓缓低下头,下颚抵住她的头顶,将人紧抱在怀,叶妩刚想挣扎,他却抢先一步开口:“我现在可是伤员。” 她果真不再乱动,顶着一张红扑扑的脸蛋,僵硬地靠在他的怀里。 他只是静静抱着她,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说,但她的心却一次比一次跳得急促,如小鹿乱撞。 再也受不了这太过暧昧的气氛,她咬牙开口:“Joy他们呢?” “回去了。”他邪笑着说道,“我被他们抛弃在这里,只剩下你陪着我。” “你当我是傻瓜吗?”这种事,她会相信吗?叶妩郁闷地冲他翻了个白眼,“是你让他们走的?” “还有事等着他们去办,我会在这里待一段时间,留下来,恩?”裴锦尘的手掌轻轻抚摸着她的短发,柔顺的触感,让他舍不得放手,“我喜欢你以前的长发。” “谁稀罕你喜欢?”她瘪瘪嘴,“我就打算一直留短发,方便、省事。” “也好,不管你哪种样子,我都喜欢。”他从善如流的调戏着,话三分调侃,七分认真。 叶妩羞得满脸通红,如同一只煮熟的螃蟹,“你能不能别这么不要脸?” “你不就喜欢我这样吗?”他挑眉反问,还故意在她的脸上亲了一口,在她发怒前,将话题转移:“我暂时不能回市里,想要对付我的人太多。” 所以他才会把Joy等人支开,独自留在这里养伤? 叶妩并没有怀疑他的话,经过这回的事情后,她大概能想象出,在他看似强大、神秘的背景后边,隐藏着多少危机,多少危险。 “哦。”她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留下来,好吗?”他悄然握住她的手腕,再度说道。 漆黑如墨的瞳眸中,闪烁着星星点点的期待之光。 这样的他,让叶妩无法拒绝。 “先说好,我可不是专业的看护。”她不确定自己能不能照顾好他。 “我只要你。”就算她是不称职,不合格的看护又如何?他只要她。 既然答应留下来,叶妩便尽心尽力的开始照顾起裴锦尘,她单独去了县城,买来一把轮椅,还去卫生所买了不少绷带、纱布、酒精等急救工具,裴锦尘身上的子弹在他被救回村庄的当夜,他就吩咐老张帮忙取了出来,而她只需要每天替他换药,陪他说话,给他做饭。 “我好像成了你的临时保姆。”她捧着刚做好的三菜一汤走进房间,满腔怨气地嘀咕一句。 “嗯,回头我给你开薪水。”裴锦尘笑着说道。 “打算给我开多少一天?”她反问道,他有钱,而她又出了力,没理由不要酬劳啊。 “一天?那怎么够?应该一分一秒的算。”裴锦尘沉思一阵,眼眸中有戏谑的光芒闪烁,“这么算,我好像支付不了。” 叶妩被他这句话逗笑,“那怎么办?我可不会做白工。” “不如把我卖给你抵押还账,如何?”他笑得像只狐狸,太过认真的目光,让叶妩的心跳有些加快。 “吃饭吧你。”她脸红地撇开头,将筷子往他面前一扔。 裴锦尘眼疾手快的接过,然后故意捂着肩膀,露出一丝疼痛的表情。 “抱歉,我忘了你身上有伤。”叶妩不安的看着他,自责的咬住唇瓣。 她只顾着和他斗嘴,却忘了他的伤还没好。 “手动不了了。”裴锦尘无奈的看了眼搁在轮椅上的左手,然后,抬头盯着她。 就算他不曾明言,她也能猜到他在期待什么。 脸色一黑,很想甩手走人,可想到他身上的伤,她又迈不开腿,挣扎数秒后,才别扭地将筷子夺了过来,把椅子搬到他对面坐下,一口一口喂他吃。 说实话,她喂饭的技术并不怎么好,米饭很烫,可他却吃得津津有味,仿佛正在享用顶级大餐,而不是一顿简单的家常便饭。 他的眼始终凝视着她,怎么看也看不够。 “吃饭就吃饭,你看着我做什么?”叶妩恼怒地问道。 “想看你。”他回答得极其自然。 叶妩捏着筷子的手猛地一紧,“裴锦尘!” “我不吃胡萝卜。”她的低吼,被他轻易化解,嫌恶地瞪着碗里那块胡萝卜,好似正在看一个仇人。 “不能挑食,你现在受伤,需要多补充营养。”她知道他不爱吃这种蔬菜,但他的身体需要营养。 “我不吃它也活到了现在,拿走。” “你能别这么孩子气吗?”叶妩有些哭笑不得,他此时的霸道在她眼里,就像是一个正在撒娇的孩子,颇为可爱。 “你在说谁?”孩子气?这种东西他有吗?俊朗无涛的面容顿时沉如墨色,眸光极致危险。 “说某个又挑食又幼稚的男人。”她也不知哪儿来的勇气,反唇相讥,“你吃不吃?不吃我就不喂了。” 在吃和喂之间,他果断选择后者。 她亲手喂他吃饭,就算是毒药,他也会毫不犹豫的吞下去。 于是他黑着脸将她送来的胡萝卜一口吞住,甚至没咬,整个吞入腹中。 叶妩再也忍不住,捂着嘴咯咯发笑,他这个样子真的好可爱。 银铃般美妙的笑声在简陋的房间里不断回荡,裴锦尘先是恼火,可最终,化作无奈。 看他出丑,她就这么高兴吗? 呵,算了,她难得如此开怀,他怎舍得阻止? 宠溺的光芒掠过眼眸,他好整以暇的坐在轮椅中,静静看着她,暖暖的阳光从窗户外折射进来,笼罩在他们俩的身上,画面美好得犹如一幅画,温馨、甜蜜。 叶妩给叶家打过电话,用出差谈合作的借口,解释这段时间没回家的事,叶爸叶妈不疑有他,在电话里嘱咐她注意身体。 她接到了温莎发来的简讯,她在灾区与陆言书汇合,正在进行救灾工作。 “在看什么?”裴锦尘转动着轮椅,从院子里出来,低声问道。 “一个朋友发来的短信。”她心情极好,小脸满是笑意。 “是男人?”裴锦尘语调顿时变得危险,还透着几分酸意。 “唔,你猜?”叶妩故意捉弄他。 裴锦尘一把将手机抢了过去,迅速点开短信,当看见上边的内容后,冷峻的脸色才逐渐缓和。 “喂,你能不能别这么霸道?随便拿别人的东西,很不礼貌。”叶妩气呼呼地说道,不喜欢他的举动。 “你太会招蜂引蝶,必须时刻盯着。”他可不想有不该出现的人打扰到他们俩难得的温馨时光。 “什么叫我招蜂引蝶?我招谁了?”她暗暗磨牙,一副要他说清楚的样子。 裴锦尘笑而不语,即使她什么也不做,但总避免不了别人觊觎她。 “算了,看在你是伤员的份上,我不和你计较,手机还我。”她伸手想要把自己的东西给抢回来,裴锦尘巧妙的转动轮椅,侧身躲开。 “追上我,我考虑考虑还给你。”说着,他迅速滑着轮子,朝院子外走去。 叶妩气得直跺脚,“你别跑。” “呵,”余光瞥见她追出来的身影,他顺势停下,叶妩哪儿会想到他突然会急刹车,整个人只能猛地停下,但身体却因惯性,一个踉跄,朝前倾倒,撞在了他的身上。 “主动投怀送抱?”裴锦尘顺势扣住她的腰肢,将人抱在怀中。 她侧做在他的大腿上,双手圈住他的脖颈,脸蛋红如豆蔻。 “你故意的?”她阴恻恻的咬着牙根,尤其是看见他这副似笑非笑的模样时,心头那把火止不住的翻涌。 “嗯。”他大方点头,毫不掩饰自己的小计谋。 “裴锦尘,你太无耻了!”他就是匹大尾巴狼!就算受伤也掩盖不了他的本质。 “咳。”突如其来的咳嗽声打破了两人暧昧中夹杂着硝烟的氛围。 叶妩迅速收拾好脸上的所有情绪,优雅微笑。 裴锦尘则隐忍不悦,冷峻如刀的目光刺向来人,很不高兴有人突然冒出来,打扰到他们俩的二人世界。 村长局促地搓了搓手,“抱歉,我是不是打搅到你们了?” “不,并没有,您有什么事吗?”叶妩在暗地里掐了某人一把,示意他别冷着一张脸。 胳膊上传来的细微疼痛,让裴锦尘心头的那丝不悦一扫而空。 “也没什么,我只是想来问问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这两位出手大方的贵客,他可不敢怠慢,必须得时时刻刻好好招待,说不定把人招待高兴,又有一笔不菲的收入进账。 裴锦尘一眼就看穿村长心里在想什么,不过他不在乎,这样的人他见得太多,习以为常。 叶妩礼貌地谢绝了村长的好意,态度十分和善,寒暄几句后,才挥手同村长道别。 “以后别冲着男人笑得这么开心。”略带酸意的话语传入耳膜。 她愣了愣,“我有吗?” “你说呢?”他冷冷地瞪了她一眼,转动轮椅返回院子。 “脾气太怪了。”明明刚才还一副高兴的表情,一转眼,就阴云密布,什么人嘛。 叶妩不高兴地撅起嘴巴,殊不知,她这样子颇有些傲娇。 半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Joy和阿峰回到C市,打通各层关系,将绑架案的后续处理好,没有引起任何骚乱,裴锦尘不曾出现在C市,上流圈中倒是有不少人明里暗里打听他的去向,Joy以老板和女朋友度假为由,将这些打探堵了回去,即使没有裴锦尘坐镇,公司的一切事务如常,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他的伤势好转了很多,近乎完美的身体素质,再加上叶妩的悉心照料,如今,已经能摆脱轮椅,下地行走。 “大姐姐,大哥哥每天走来走去不累吗?”村里的小家伙又跑来老张家,围在叶妩身边,叽叽喳喳地问道。 他们衣着朴素,但脸上都挂着热情、干净的笑,这段时间的相处,这些孩子和叶妩的关系拉近了许多,时不时跑来缠着她玩。 只是他们却对裴锦尘有些害怕,虽然对这位帅气的大哥哥十分好奇,却没人敢亲近他。 叶妩坐在木凳上,一遍给一个小女孩扎辫子,一边说道:“不累,饭后活动活动对身体好。” 目光越过孩子们,落在院子外正缓慢走动的男人身上。 汗水顺着他古铜色的脸廓滴落下来,亮晶晶的,他专注地挪动着双腿,速度虽然缓慢,但每一步都走得格外沉稳。 峻拔的身影如同一座笔挺的松柏,巍然、健壮。 她看得有些出神。 “大姐姐和大哥哥是情侣吗?”一个小男孩蹲在地上,托着腮帮双眼放光的盯着她问道。 叶妩面颊一红,刚想解释,但有人比她的速度更快。 “肯定是,我爸看我妈就是这样的!”男孩的同伴率先说道,“我爸说,这是因为他爱我妈妈。” “那大姐姐也爱大哥哥吗?”顿时,小孩们的注意力通通被这个话题吸引,一双双满是期盼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她。 叶妩顿时愣住,爱?她对他怎么可能…… 她想否认,可话到了嘴边,又有些说不出去。 她真的不爱他吗? “大姐姐,你怎么不说话啊?” “笨蛋,大姐姐是害羞了!” “是这样吗?” …… 孩子们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很快就被其它的事勾走了注意。 叶妩一脸怔忡,还沉浸在之前的问题里,脑子里浮现着一幕幕如电影般的画面。 从他们认识最初,到她被迫答应做他的床/伴,有伤害,有甜蜜,有争吵,有温馨。 晚餐时间,孩子们结伴离开张家,挥手与叶妩道别,锻炼了一下午,裴锦尘累出一身热汗,但气息却始终平稳,没有出现丝毫絮乱。 “在想什么?”他缓慢挪步过来,手臂紧搂着她的腰肢,凑在她的耳畔,低声问道。 温热暧昧的鼻息喷洒在她的肌肤上,有些痒痒的。 叶妩挣扎了一下,退出他的怀抱,唇瓣紧抿着,像是有话想说。 他挑了挑眉毛,耐心等待,欣赏着她犹豫、挣扎的样子。 “我一直很想问你一件事。”叶妩鼓足勇气,抬头迎上他的双眸。 “说。” “当初你为什么始终不肯相信,宝宝是你的?”她刚才一直在想,她爱他吗?爱过他吗? 她是喜欢他的,哪怕到了今时今日,他的一举一动,一个表情,一句话语,依旧能牵引她的情绪。 但她心里始终有一个结,三年前,她没来得及问,可现在,她却固执的想要一个答案。 “刚才看到那些孩子,我就在想,如果我的宝宝还活着,将来会不会也和他们一样可爱。”一抹痛色在她的眉宇间凝聚。 裴锦尘眸光一暗,陷入沉默。 “不能说吗?”是因为不相信,她的孩子是他的,还是因为其它什么原因? 归根究底,她想要弄明白的只有一件事,在他心里,是否给过她一分信任!如果他信她,三年前,为什么不愿相信宝宝是他的?如果他不信她,又为什么要为了她独自赴险,还险些把命丢在这里? 她倔强地看着他,想要得到一个答案。 许久后,他幽幽叹了口气,“知道弱精症吗?” “什么?”叶妩吃了一惊,神色有些迷茫。 “没听说过?呵,也对,这样的怪病,你不知道很正常。”他扯了扯嘴角,神色说不出的讽刺,“我有家族遗传病,家族里每代人很难孕育下一代,这种病,至今无解,胎儿的存活率只有不到百分之十。” 叶妩愕然瞪圆了双眼,有些无法相信。 这个世上真的有这样的怪病吗? “就算侥幸怀上孩子,胎儿要么胎死腹中,是死胎,要么天生残疾,我的父亲曾一生风流,身边的女人更换无数,却只有我一个儿子,我从不相信命运会恩赐我,更不相信这个世上会有奇迹。”他抿了抿唇瓣,深深凝视着她:“三年前的孩子,或许是我这辈子唯一的错过。” 他早在很久以前,就对有亲生骨肉这件事不抱希望,以至于当幸运降临,他选择性的不愿去相信,也不敢去相信。 说来很可笑对不对?他裴锦尘的人生里,竟会有不敢和不愿的一天出现。 叶妩紧咬着牙关,心阵阵抽痛,连她自己也分不清,是因为心疼他,还是因为他曾有过那么一刻的,对她的不信任。 这一晚,她沉默地给裴锦尘做好晚餐后,便在隔壁的房间睡下,拿出手机在网络上搜索有关弱精症的相关资料,一遍一遍仔细的翻看。 不到百分之十的X体存活概率,百分之十中只有百分之五的几率诞下健康孩子。 难怪,难怪他当初会怀疑宝宝不是他的。 将心比心,如果换做是她,她会轻易相信吗? 叶妩想了一整夜,心头的死结仿佛出现松动,她不怪他,他的怀疑是人之常情。 是他们和这个孩子没有缘分,才会失去他。 她闭上眼,幽幽笑了,那笑是苦涩,也是释然。 隔壁房间,男人慵懒躺在床上,手指轻轻握紧衬衫衣领内侧,那里,有一条银白色项链,项链里的吊坠里,藏着一张薄薄的纸。那是三年前她被诊断出有孕的诊断书。他从医生那儿要了来,一直贴身收藏着。昏暗的光线中,他的神色晦暗不明。 叶妩,知道这些事后,你会如何? 呵,不管你是否原谅,是否释怀,这辈子,我要定你了! 一抹决然的暗芒在眼底闪过,他低垂下眼睑,近乎虔诚的在项链的十字架吊坠上落下一记浅吻。 …… “起来,换药。”叶妩大清早推门进来,手里握着纱布,站在床头虎着脸嚷嚷道。 她的态度算不上好,但眼里却少了几分沉痛,多了几分明亮的笑意。 有些事,她已经决定放下,放任心头刻意压制的感情爆发。 但她不会告诉他的,说出来,这个男人肯定会很得意。 紧闭的双目缓缓睁开,他一眼便看出了她的转变。 手臂一伸,将人猛地拖入怀里,“换吧。” 这种姿势要她怎么给他换药啊! 叶妩磨了磨牙,“裴总,裴少,你见过有人趴着给病人换药的吗?” “见过。”他眼前不就有一个吗?手掌轻轻抚摸着她的背脊,惬意的享受着温香软玉在怀的甜美滋味。 “你的手往哪儿摸呢?”叶妩的脸色由红转青,语调愈发危险。 “你说呢?”裴锦尘一个翻身,竟将她压在身下,额头飘落的碎发轻抚过她的面颊,柔软的触感,让她的心不自觉跟着颤动。 “喂!你给我起来,一大早发什么情?”她红着脸想把人给推开,但男人和女人先天的力量缺陷太大,她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他就好似一座巨山,压在她的身上,纹丝不动。 那双深邃如夜空般的黑眸,像是要把她的三魂七魄通通勾走。 叶妩嘴唇有些干涩,身体甚至不自觉开始发烫。 他看着她,她也看着他。 裴锦尘的脸缓缓垂下,贴近她的面颊,就在嘴唇即将紧贴上时,窗户外的院子里,忽然传来小孩子的呼喊声:“大姐姐!我们来找你玩啦。” “该死!”裴锦尘阴沉着一张脸,他讨厌小孩! “扑哧。”叶妩顿时笑了,乐得浑身不住发颤,“裴总,你也有欲/求不满的一天啊。” “不用管他。”他打算继续刚才的事,天知道,他有多久没有碰过这个女人。 每一寸骨头,每一滴血液,都在叫嚣着,渴望着,要得到她,占有她! 他的眸光危险至极,叶妩慌忙将他推开,“你自己慢慢解决,啊,对了,既然有力气干那种事,你应该也有力气自己换药吧?今天我放假,拜拜。” 她笑盈盈地冲他挥了挥手,头也不回地冲出房间。 直到下了二楼,站在一楼简陋的客厅里,她才长长松了一口气。 刚才如果没有人打扰,或许她真的会在大白天和他做那种事。 拍拍脸蛋,努力想要平复心里的涟漪。 被孤零零抛弃在房间里的男人,苦笑一声,勾起火,却不灭火?叶妩,你果然是好样的! 逃得了今天,你难道还能逃得了一辈子吗? 男人凉薄的唇瓣微微上扬,一抹势在必得的笑,在唇边绽放。 之后的几天,叶妩总能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的危险气息,每每靠近他,便犹如被一只饥渴的猛虎盯上,而自己便是一块大肥肉,随时会被他拔干净吃得精光。 “你不喜欢吃这些?”做了一桌子的菜,他却没动几下筷子,叶妩奇怪的皱起眉头,忍不住问道。 “我更想吃你。”裴锦尘几乎眼泛绿光,这个女人,自从上回事情没成后,始终在避着他,不给他机会。 要不是害怕伤害她,他怎么可能独自忍耐? “你脑子能不能想点正常的?”面颊有些发烧,她无语地揉了揉眉心,将脑袋撇开,躲闪着他太过炽热的视线。 “男/欢/女爱,哪里不正常?我是个很正常的男人。”他说得理直气壮,霸道至极。 叶妩顿时无语,仔细想想,他说得似乎也有点道理? 她不是不愿意和他……只是,他说得太直白,做得太明显,她总有些抗拒。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C市?公司的事没有你,能行吗?”她索性转移话题,不再和他讨论要不要做那种事。 “金帝如果少了我就不能运转,还要那些领着高薪的员工来,有什么用?”他挑眉说道,语调冰冷、暗沉,透着一股不怒而威的霸气。 “可你总不能一直待在这儿吧,我打算过些天回去,工作室的生意不能耽搁太久。”他们在这里逗留了快三个月,起初,他的伤没好,必须有人照顾,可现在,他的伤势好得差不多了,身上的枪伤也开始结痂,应该考虑回去了。 “比起我,你更在乎那些生意?”裴锦尘脸色一黑,隐隐有几分冷怒。 =========裴锦尘的隐私秘密终于揭晓了哦。菇凉们,就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50 靠近你,温暖我 “那是我的事业,虽然不能和金帝的规模相比,可我想好好经营它。”叶妩耐心解释,不想他误会。 闻言,裴锦尘心头那丝怒火在逐渐消散,她不是那些依附着他的女人,三年前是这样,三年后依旧如此。 而他爱的,恨的,便是她这份独立,这份特别。 “回去后,搬到妩园来。”他开始和她谈条件,“你的房间一直留着。” 或许回去后,他该吩咐佣人把那些给她准备的衣服和洗漱用品放到自己的卧室? “我不……”叶妩下意识想要拒绝,她在叶家过得很好,每天陪在父母身边,她不希望这样的生活发生任何改变。 “你不愿意?”他微微凝眉,气息愈发冷冽,好似一座活火山,随时会爆发,随时会喷射。 叶妩幽幽叹了口气,主动伸手在桌子下握住他的手指,“裴锦尘,我有我的生活,我爱我的家人,我希望能有更多的时间陪伴他们,你明白吗?” 她喜欢他,她承认,但这并不表示她会事事听从他的安排。 “那就把他们接来妩园,或者在附近另外建一座庄园。”他轻描淡写地说道,不认为她所担心的,和她搬来与自己住有任何冲突。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屌丝会仇富了。”说出这种话,他是在故意拉仇恨吗?随随便便建一座庄园?有钱也不是这么用的,“这不是关键,裴锦尘,我和你是什么关系,你想过吗?” “你是我的女人。”他的回答斩钉截铁,然后,又问了一句:“你敢说不是?” 她有否认吗? 还有他这副威胁的口气是什么意思? 叶妩有些哭笑不得,以前她怎么没发现,这个男人竟还有如此可爱的一面呢?还是说,这就是传说中的情人眼里出西施? “是,但我们最多也只是这样!你有钱,那是你的事,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我没有资格让你为我的父母出资。” “你想和我领证?”她的话落在他的耳朵里,显然成为了另一种含义,“可以,回去后,我们去民政局。” 他并不介意给她冠上自己的姓氏,裴太太?呵,这个头衔加诸在她的身上,格外的动听。 “你想到哪儿去了?”领证?结婚?她根本没考虑过这种事!“你不觉得这样的发展太快了吗?” “不会,”他倒是觉得太慢了。 “我没说同意。”叶妩忍不住低吼道,“总之,我不会搬去妩园,你也别想着建什么庄园,我不需要!裴锦尘,请你尊重我的意愿。” 她喜欢他,与金钱无关。 一抹极淡的笑意掠过裴锦尘的眉眼,“傻女人。” 食指弯曲,弹了弹她的额心。 “痛。”她吃疼地惊呼一声,“你干嘛?” “笨死了。”哪个女人会像她这样?送到手里的好处不肯收下?可偏偏,他就喜欢这样的她。 “女人的脸就和男人的头一样,不能随便碰。”叶妩磨了磨牙,警告道。 回应她的,是裴锦尘再次举起的手指,以及头顶上无情炸开的暴粒! 叔可忍婶不能忍! 她轮着拳头,想要揍他,裴锦尘的反应速度比她更快,一个侧身,精准轻巧的避开她的攻击,还顺势将她抱在怀里,单手握住她的手腕,反桎在背后,健壮的身躯紧贴着她的背脊,男人的阳刚气息,如潮水般疯狂地朝她涌来。 “有种你松手!”叶妩红着脸拼命挣扎。 “好啊。”他大方的松开手,还挑衅地朝她勾了勾手指:“来。” “混蛋。”她一咬牙,张嘴就想咬。 裴锦尘笑着后退,她追,他躲,两人如孩子般在简陋的房间里追逐着,时不时还传出几声女人的咒骂。 屋外阳光正浓,几个小孩子结伴朝张家走来,还没上楼就听见了屋里传出的嬉笑打闹声。 “大姐姐和大哥哥是在吵架吗?” “笨蛋,他们是在玩好不好?”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两个玩得兴起的大人停止所有动作,叶妩脸红气喘的坐在椅子上,累得双腿发软。 裴锦尘则戏谑地看着她,一副得意、骄傲的样子,让她气得牙痒痒。 “真该让那些评价你是最杰出企业家的人看看,你这副幼稚的样子!”她磨牙说道。 “我这样子,只属于你。”她以为,除了她还有谁能让他放下所有戒备,放下所有面具,真诚相对吗?不,这个世界上,只有她,能让他如此。 暧昧的情语,如同一阵春风,刮进叶妩的心窝。 她面红心跳的低头嘟嚷:“也不知道这种话你对多少女人说过。” 想到他以前那些数不胜数的红粉知己,心里愈发不是滋味。 “只有你。”裴锦尘眸光一暗,他知道她在吃醋什么,但他的过去,他不愿解释,也不屑隐瞒。 如果早知道,有一天他会心甘情愿败在一个女人手上,他想,或许他会从一开始便静静等待,等待她出现,用最好的自己,去和她相爱。 太过炽热的目光,让她有些无措,红着脸跟着小孩子离开房间,将身后那束如影随形的目光抛开。 那样温柔,那样深情的他,她无法适应。 只要回想到他深情款款的样子,她就会忍不住紧张。 目送她在一群小孩子的包围中离开院子,裴锦尘微微一笑,眸光柔软得有些不可思议。 在她陪孩子玩耍时,他拨通Joy的电话,安排回去的事。 “老板,我还以为您乐不思蜀了呢。”Joy盼了整整三个月,终于盼到自家老板即将归来,高兴到差点热泪盈眶。 公司没有老板坐镇,大事小事通通压在他的身上,每天处理文件,加班快加出黑眼圈来了。 “呵,你不也正好可以试试做老板的滋味吗?”裴锦尘调侃道。 “不不不,我可没有这么宏大的志向。”他天生就是做助理的命!“老板,您和叶小姐一起回来吗?” “嗯,这件事不用封锁,该知道的人,让他们知道。”他沉声吩咐。 Joy打了个机灵,顿时明白了老板的言下之意,不封锁老板回归的消息,媒体们必定会蜂拥而至,老板是想趁机公开与叶小姐之间的关系吗? 不容易啊,整整三年,老板终于要有一个名分了。 …… 村长得知叶妩和裴锦尘即将离开,立马招呼村里人为他们准备欢送宴。 在他的呼应下,村里每家每户纷纷忙碌起来,提前一天到县城买回不少平时舍不得买的食材,想做一桌最好的食物招待他们。 叶妩本想拒绝,但村民的热情她实在没办法拒绝,只能将感激放在心里,帮着做些能做的事儿。 裴锦尘静静站在简陋的厨房外,温和的目光凝视着正在灶台前忙碌的那抹倩影。 “你站在那儿干嘛?过来帮忙啊。”叶妩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扭头就发现了他的存在,冲他招招手。 “别啊,这厨房可是女人家的地方,男人不能进来。”一位大娘阻止了叶妩的动作,开始给她洗脑。 在这些朴实的村民眼里,男人天生就该是家里的顶梁柱,只需要负责挣钱养家,而家里的事,则该由女人一手操办。 叶妩听得暗暗叫苦,她不就是看不过去他那副气定神闲的样子,随口一说吗? “我帮你。”一道喑哑的嗓音将她从大娘的念经声中解救出来,裴锦尘伸手接过她肘边的蔬菜,想要洗菜,但他太过生疏的动作,却让叶妩看得直皱眉。 “算了,这种事不适合你。”是她的错,她就不该让他帮忙,他不添乱就够了! 裴锦尘眉峰微微皱紧,很是不喜欢她敷衍的口气。 但做饭这种事,裴锦尘从小到大从未尝试过,他并不认为他的时间需要浪费在这种小事上,可此刻,他却有些后悔,或许回到C市,他应该考虑考虑请位老师? 这个念头刚升起,就被他拍飞。 比起亲手做饭,他更享受欣赏她为自己忙碌的滋味。 “出去啊。”他杵在这儿,让她怎么发挥? “你做,我看你。”裴锦尘纹丝不动,邪笑着看着她。 到最后,为了不影响到晚上的宴会,帮厨的大娘们只能将他们俩一起请出厨房,让他们去歇息。 叶妩虎着脸,表情愤愤:“都怪你,要不是你,我也不会被赶出来。” 现在她想帮忙也帮不上了。 “呵,这种事原本就不该你做,你做的菜,只有我能吃。”他不会告诉她,他是故意的,她的厨艺是这些村民有资格品尝到的吗?那是他的专属,只有他能品尝。 “你连这种醋也吃?”叶妩好似发现了什么惊奇的事情,哭笑不得地问道。 “是又如何?”裴锦尘极其无耻的反问,理直气壮的口气让叶妩顿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和他比无耻,她不是他的对手。 “大姐姐。”几个小孩子发现了站在厨房外的两人,急忙朝他们跑过来。 裴锦尘不悦地眯起双眼,他果然讨厌小孩!尤其是这帮总喜欢打扰他们二人世界的奶娃娃。 “大姐姐,你看,这是我们刚才摘的花,送给你。”一个小男孩神神秘秘地从背后拿出几朵还沾着水珠的油菜花,金灿灿的花朵算不上名贵,却分外朴实。 叶妩扬唇微笑,“谢谢,我很喜欢。” “哼。”一声冰冷的轻哼从身旁的男人口中滑出。 男孩有些害怕,不安地看了看他后,才拽着小伙伴飞一般地跑开了。 “裴总,你至于吗?成天板着张脸,谁欠你钱没还了?”叶妩好笑地问道,手指爱不释手地把玩着手里的鲜花。 “哟,你就这么喜欢?”他每天派人给她送花到工作室,也没见她如此珍惜。 差别待遇啊! 男人凌厉如刀的目光死死瞪着那束油菜花,气息阴郁。 叶妩忍不住抚额,他吃的是哪门子醋? “这是小孩子表达亲近的方式。”为这种小事吃醋,他要不要这么可爱? “小孩子?他是男人。”就算现在是孩子,将来也会成长为男人,“回去后,我送你。” 说着,他伸手将花抢了过去,眉宇间闪烁着几分憎恶,怎么看这花怎么碍眼。 “喂,你可别扔啊。”叶妩深怕他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来,“让小孩子们看见,他们会伤心的。” “我现在也很伤心。”她应该关心的难道不是他吗?话虽如此,但他到底还是将想要把花扔掉的念头压下,手臂一伸,圈住她的腰肢,俯身狠狠吻上她的艳艳红唇。 这吻,猛烈且粗鲁。 像是在惩罚她一般。 叶妩几乎站不住脚,浑身的力气仿佛被他抽走,身体软绵绵靠在他的怀中,小脸殷虹似血,眉宇间浮现一丝属于成熟女人的妩媚,分外诱人。 “真想就在这儿办了你。”裴锦尘气息不稳地说道。 喑哑的声线在情火的干扰下,多了几分危险与沙哑。 叶妩心蓦地漏了半拍,“裴锦尘!” 大白天他说什么呢?禽兽! 厨房里的厨娘们听到外边的动静,纷纷扭头,当看见叶妩一脸羞涩时,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善意的笑声传入耳膜。 叶妩脸上的红晕愈发加深,“都怪你!” 裴锦尘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眼底有笑意流淌。 …… C市,从灾区返回的航班降临在机场,陆言书提着行李箱,身后跟着一条小尾巴,从通道内走出。 早就接到电话的陆爸陆妈正在机场翘首张望,当看见儿子带着一个女人出现时,两个老人顿时惊住。 人群密集,陆言书在四周环顾一圈,却没有看见那抹他以为会在的人影。 唇边的笑多了一丝苦涩,叶妩她没来吗? 难道她还在生气上回的不愉快?所以连他回来也不肯到机场接机? 坐进机场外的出租车,陆言书以朋友的身份向陆爸陆妈介绍温莎。 随后,他看似不经意地问道:“叶妩她不知道我今天回来吗?” 陆妈神色一怔,有些欲言又止。 她有给叶妩打过电话,但电话却打不通,她问过叶爸叶妈,说是她去外地出差了,没在C市,但看着儿子期待的神情,她又不知道该如何说。 “叶妩在外地谈工作,联系不上人,言书,你这位朋友今晚住在哪儿?去酒店还是?”陆爸轻描淡写地解释,然后将话题转移到温莎身上。 “我住酒店就好。”温莎善解人意的说着,不愿他为难。 陆言书勉强笑了笑,心情有些复杂。 她去了外地?真的是这样吗? 在回到陆家后,他进到房间打开电脑,搜索有关裴锦尘的消息,网络上所能查到的,只有他离开C市,与女友度假的消息,消息是由金帝公司的官网发出的,并非其它媒体曝光。 闪闪发亮的显示屏透射着淡蓝色的光晕,笼罩在陆言书温润的面庞上,眼睑低垂着,似有一层阴影将他整个人包围。 她不在C市,而那个男人也不在,只是巧合吗? …… 夜幕降临,被群山环绕的村庄今夜却是灯火通明,露天的院坝中,几张大圆桌坐满了朴实的村民,叶妩和裴锦尘坐在村长身旁,笑着与村民说话。 村里的男人们不停地向他敬酒,裴锦尘来者不拒,几杯高纯度的烈酒下肚,他精湛俊朗的容颜竟染上几分微醺的粉色。 “你少喝点。”叶妩担忧地说道,“别忘了你有胃病!” “在你眼里我就这么柔弱,嗯?”他把玩着酒杯,斜睨着她,眉宇间似有妖娆之气正在肆虐。 叶妩被他盯得有些脸红心跳,他这副诱人的样子,换做哪个女人都会把持不住。 村民情绪高涨,没过多久,在酒劲的趋势下,开始玩起行酒令来。 裴锦尘喝了不少酒,但看上去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叶妩不停地给他夹菜,想让他吃点东西把肚子填饱。 后来,她看出他喝得差不多,凝眉起身,替他挡酒。 裴锦尘略感意外,但心却仿佛被灌了蜜糖,这是第一次有女人为他挡酒。 看着她将敬来的烈酒面不改色的喝下去,豪爽、干脆,眼眸中的柔情愈发浓郁了几分。 宴会持续到凌晨,喝得醉醺醺的男人们被家人带回去,村长踉踉跄跄地和他们俩握手道别,热闹的院子忽然间变得冷清,桌上丰盛的食物被吃得精光,叶妩摇着恍惚的脑袋,从凳子上站起来。 月光下,她白皙的面庞染上几分醉人的绯红。 裴锦尘眸光一暗,一抹危险的邪火正在身体里蠢蠢欲动。 “天,我头好晕。”叶妩手掌撑住桌子,按着太阳穴,努力想要将醉意压下。 “你醉了。”他顺势扶住她的胳膊,将人搂入怀中,抱着她朝房间走去。 自从他们俩在村庄里住下来后,老张家就成为了他们的临时住所,至于老张,则被村长接去家里,不让他打扰人家小两口的恩爱世界。 虚浮的脚步踏上木楼梯,吱嘎吱嘎的陈旧碎响让人忍不住担心,楼梯随时会崩塌。 把人扶到房间里,叶妩刚躺上木床,往里边一滚,钻进被子。 “呵,想睡了?”裴锦尘优雅地解开纽扣,将外套脱下,单薄的T恤将他健硕完美的身躯紧紧包裹着,线条性.感至极。 “不睡还想干嘛?”叶妩迷迷糊糊嘟嚷着,神志有些混沌。 她可爱的用脸蛋蹭了蹭被子。 “比如,我们可以来做点更有意义的事。”他顺势压了上去,伸手将被子掀开,吻如狂风骤雨般落下,吻过她的眉,她的眼,不愿放过任何一个地方。 叶妩被吻得七晕八素,身体微微绷紧,在他熟练的挑动下,她几乎化成一池春水,只能任由他为所欲为。 她是清醒的,她知道他们正在做什么。 可她不愿拒绝,正如他想要她一样,她也想拥有他,靠近他。 双眼缓缓闭上,她主动伸出手勾住他的脖颈,生涩地回应着他。 她的回应令裴锦尘心头一喜,即使心头那只名为渴望的猛兽正在叫嚣着要得到她,要占有她,但他的动作始终温柔,直到她彻底放松,最后一丝理智被情火占领,他才发起真正的进攻。 衣物凌乱地散落在地上,简陋的房间里,木床不断发出吱嘎吱嘎的暧昧声响,就连窗外的弯月仿佛也害了羞,躲藏在了云层后边。 一夜痴缠,缱绻混乱。 叶妩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中午,身体酸得要命,赤裸的肌肤上,到处布满了青紫的暧昧痕迹。 禽兽啊! 后半夜,她甚至不记得更换过多少羞人的姿势,直接被他弄晕过去。 咬了咬牙,扭头想要寻找罪魁祸首,但身旁的位置却是空的,哪有某只禽兽的身影? 他人呢? 把她吃干净以后,就不见了? “醒了?”裴锦尘恰巧在这时推门进来,如容光焕发般的精神样子,让叶妩心头的恼怒又多了一分。 “哼。”她别扭地撇开头,不肯看他。 一抹笑意闪过裴锦尘的眉眼:“生气了?” “你说呢?”他到底是有多饥渴?战争持续了大半夜,她能不生气吗? “下次我会把握好时间。”这真的不能怪他,三年的时间,他一直憋着、忍着,好不容易品尝到她的美好,那些压抑的渴望如同火山骤然爆发,但他也知道,昨夜的确累着她了,伸手替她掖了掖被角,“很疼?” 这种问题让她怎么回答? 叶妩脸色有些发青,“你故意的是不是?” “我在关心你。”他勾唇坏笑,眸光却满是戏谑。 “混蛋,谁稀罕你的关心!”把她弄成这副样子的人,到底是谁啊? “看来你很有精神。”他意味深长地说道,目光滞留在她身上,即使有被子盖着,但叶妩仍旧感到一阵不安,下意识将被子揪紧,红着脸警告:“不准想那种事!” “哪种?”裴锦尘故作迷茫地问道。 “你!”叶妩气得半死,气呼呼地瞪着他,殊不知,她这副样子只会让某人狼性大发。 那抹邪念在看见她肩头青紫的痕迹时,被理智镇压。 昨晚她的确累了,算了,这次就先放过她。 “穿衣服,该回去了。”他沉声吩咐,然后笑道:“你行动不便,我不介意伺候你一回。” “做梦。”叶妩恼羞成怒地大吼一声,换来的是他爽朗愉快的笑声。 摇摇头,裴锦尘不再继续捉弄她,转身离开房间。 等到她穿好衣服,洗漱完,已经过去了足足半个小时。 村子外边一辆法拉利安静停靠在路边,Joy戴着墨镜不停看着手表,时不时有村民跑过来看热闹。 “这是什么车?真漂亮。” “不认识,不过肯定很贵。” …… 男男女女聚集在一起,议论着他们从未见过的顶级名车。 裴锦尘牵着叶妩慢吞吞从院子里出来,阳光从苍穹上挥洒落下,将他们俩的身影拖曳在地上。 Joy微微一笑,看样子老板总算把叶小姐给搞定了。 “老板,恭喜啊。”等到两人走近,他才送上祝贺。 叶妩眉头一皱,脸上的红晕更甚,有些难为情。 裴锦尘微微颔首,“最近你把公司管理得不错,回去给你加薪。” “谢谢老板。”Joy乐得差点笑出来,殷勤地替两人打开车门,在村民的欢送下,驱车离去。 车窗外的风景正在急速倒退,后方村民的身影逐渐变小,直到最后消失不见。 叶妩面露一丝感慨,她真的很喜欢这里,简单、质朴,虽然比不上大城市的繁华,却有着属于它的宁静与祥和。 “将来有机会,我再带你回来。”裴锦尘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悄然握住她的手指,低声说道。 “好啊,偶尔来这里住上几天,心情也会跟着变好。”她含笑点头,脑袋轻轻靠在他的肩头,嗅着他身上散发的清淡味道。 裴锦尘笑而不语,或许他可以考虑买下这里的地皮,既然她喜欢这儿,他不介意在这里为她建造一处安宁的家。 轿车离开民辉县驶上前往C市市区的高速公路。 “送你回家?”他轻声问道,可身侧的女人却早已陷入梦乡。 看来昨晚她累极了。 裴锦尘不着痕迹的变换姿势,让她靠在自己怀里,睡得更舒服。 Joy从后视镜中看到这一幕,心情十分复杂。 秀恩爱什么的,好歹顾及一下他这个单身贵族啊! 看到老板和叶小姐恩恩爱爱,他忽然间也想找个女人谈一场恋爱了。 “老板,先送叶小姐回家,还是直接去公司?”他放低声音,轻声问道。 “去公司。”有些事是时候公开了。 他会让所有人知道,这个女人是属于他的,从里到外,从头到脚,只属于他一个人。 Joy顿时了然。 一个小时后,轿车抵达金帝大厦楼下,没有进入负一楼的停车场,而是在路边靠边停下。 空旷的广场上,停靠着不少名车,一个精美的花坛坐落在广场正中央,喷泉上涌的水珠哗啦啦的升起,晶莹的水珠从半空落下,才水池里荡漾开来,泛起一圈又一圈的美丽涟漪。 裴锦尘率先下车,抱着熟睡的女人,抬脚步入公司。 不少蹲点的金帝大厦的媒体记者,一拥而上,本想对他进行采访,却被他一个厉眼震在原地。 没有人敢随便出声,他们畏惧着这个男人的气势,惧怕着他背后的势力。 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抱着怀里的女人从人群里离开。 有记者拍下照片,立即传回报社,准备用做明天的头条新闻。 Joy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对记者拍照的举动视而不见。 老板想要的不就是这个效果吗? 相信很快,外界就会知道,老板和叶小姐之间的关系。 金帝公司内部,无数员工亲眼看到消失三个月的老板抱着一个女人出现在公司,有人认出叶妩的样貌,立即登录公司论坛,开帖宣传。 裴锦尘有心要将这件事公开,自然不会阻止,在顶层的办公室沙发上,将熟睡的女人放下,吩咐Joy取来一条毛毯,亲手给她盖上。 深沉如海的眸子,溢满柔情。 俯身在她的额头落下一个清浅的吻后,才转身绕过办公桌,处理三个月来堆积的文件。 金帝公司在这三个月间,接下了不少合作,许多文件需要他亲自审批。 明亮的办公室分外安静,唯有钢笔滑落在文件上的细碎声响。 而此时,网络上几家媒体第一时间更新照片。 【金帝公司总裁新欢现身!】 【娱乐圈大鳄的神秘女友?】 标题显目,暧昧的文字再配上清晰的现场照片,证据如铁一般由不得人不信。 这些曝光的内容中,以女朋友的身份形容叶妩,当然,这也是裴锦尘在暗中放出的风声。 不少网民加入到话题讨论中,开始扒皮能得到这位顶级高帅富青睐的女人到底是谁。 虽然时隔三年,但叶妩最近在国内的名气并不算小,很快,有关她的资料就被网民找了出来,包括她三年前出道时的新闻报道,以及她与裴锦尘曾经传过的绯闻。 无数人感慨,又一次相信了爱情。 他们为两人三年的异地恋感慨,为他们送上祝福。 舆论几乎是一面倒,即使有人质疑叶妩或许是拜金女,但这种声音很快就被舆论狂潮淹没。 处理好文件,裴锦尘特地上网翻看微博。 呵,公关部这次做得不错。 凉薄的唇角微微上扬,他很是满意水军的造势。 叶妩从梦乡里醒来,幽幽睁开眼睛,神色有些迷糊。 “做了什么梦?”她起身的细碎声响,引来裴锦尘的注意,他不着痕迹地把电脑关闭,起身,走到沙发旁,从后抱住她,让她靠着自己。 “你怎么知道我有做梦?”叶妩一脸纳闷,身体放松地窝在他的怀里,如同一只可爱的猫咪。 裴锦尘的手指轻轻缠着她肩头的短发,“你说了梦话。” “有吗?我说什么了?”她不记得自己有说梦话的习惯。 “呵,说你很爱我,不要我离开你。”他凑近她的耳畔,吐气若兰。 如果到了这种时候,还没发现他故意在捉弄自己,她就是个大傻子! “裴总,这还是白天呢,你怎么也开始说起梦话来了?”她红着脸,反唇相讥。 裴锦尘摇摇头,他险些忘了,就算是猫,也是有爪子的,而且她的爪子还很锋利。 “晚上想吃什么?去深海餐厅?”他不想放过任何和她相处的机会,三年的分离,他总想把那些时间补回来。 “我要回去了。”叶妩看了看墙壁上的摆钟,眉头一皱,从他的怀里退了出来。 “这么急?”他有些不悦,眼眸中的笑意被寒芒取代。 “三个月没回家,我总要回去看看爸妈。”叶妩只当没看见他不悦的神情,轻声解释,“我陪了你这么久,你总得让我也陪陪家里人吧?而且,你难道不用处理公司的事吗?” “有时候,真想把你绑在我身边,让你哪里也去不了。”这话十足的霸道,却也十足的认真。 以前在他的眼里,女人不过是解决生理需要的存在,他从不会记挂任何一个女人,可现在,她还没离去,他便已开始思念。 “我成天在你身边,你哪儿还有机会招蜂引蝶啊?”叶妩优雅地笑着,一脸善解人意的表情:“我回家不在你身边,你就可以偷养些小情人,你以前不是最喜欢干这种事吗?” “乖,少喝醋。”他如顺毛一般,拍了拍她的脑袋。 叶妩面颊微红,狠狠瞪了他一眼,喝醋?她有吗? “我开车送你。”见好就收,真把她惹急了,心疼的还是他。 “不用了,我自己开车回去,不对,我的车呢?”叶妩猛地想起来,自从那天离开火车站后,她一直没去把车给开回来,“这么多天,该不会有人把车给偷了吧?” 想到这种可能,她不禁有些心疼,那可是她的第一辆车,和她有着革命的感情。 裴锦尘玩味的欣赏着她变幻莫测的神情,眼底笑意加深。 “被偷走也没什么,车库里有的是车,看上哪一辆,你随时可以开走。”她是他的女人,开着一辆普通的奥迪车算什么?他要给她最好的。 “你怎么不说直接开我一张支票,让我自己去买啊?”她双手环抱在胸前,怨气十足地嘀咕。 “也可以。”如果她更喜欢这种方式,他不介意满足她。 “哼,我才不会要你的钱,算了,我去火车站看看,希望它没被人偷走。”她只是随口说说,怎么可能接受他的赠与?即使他的资产多到连她也数不清,但她从没有想过要占他一分一毫。 说完,她扭着脸转身要走。 “等等,”裴锦尘蓦地伸手握住她的手腕。 “干嘛?”叶妩表情不善的瞪着他。 “车不想要了?”他笑得有些意味不明,正当叶妩想问清楚时,他已然松手,转身走到桌边,身体跨坐在桌上,放荡不羁的姿势却带着几分优雅、随性,赏心悦目。 “Joy,你过来一趟。”按下座机上的专属内线电话,沉声吩咐。 几分钟后,Joy才敲门进来。 “她的车停在哪儿?”裴锦尘扬眉问道。 “在公司的车库里停着呢。”Joy老老实实地回答。 “我的车不是在火车站吗?”叶妩有些惊讶,心头隐隐有一个猜想,“你找人开回来的?” 他连这种事也为她想到了吗? 说不感动那是假的,女人总是容易被一些小细节所打动,尤其是做出这种事的人,是他,一个站在金字塔顶端的男人。 “是啊,老板第二天就吩咐我记得去火车站把车开回来。”他本来是想着通知叶小姐到公司来取,顺便为老板刷一刷好感值,没想到后来发生了绑架的事,也就忘了这件小事。 叶妩满心感动,却别扭的不肯表露出来,“说起来,要不是你那天硬拽着我走,我也不用把车停在火车站。” “你的车,不想要了?”裴锦尘挑眉反问,语调透着几分危险。 叶妩急忙闭嘴,他绝对做得出把车扣下,不还给她这种事。 Joy有些忍俊不禁,老板和叶小姐的相处模式真心奇葩啊。 挥手同他道别,跟着Joy乘坐电梯来到负一楼的停车场,公司员工的座驾通通停在这儿,一大堆名车中,她那辆银白色奥迪车并不显眼。 “谢了,如果不是你,我这车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儿呢。”叶妩打开车门,坐进驾驶座,礼貌地向Joy表达谢意。 “这是我的分内事。”Joy不敢居功。 叶妩笑了笑,也没再多说什么,驱车离开公司。 银白色的轿车如闪电般飞驰在街头,没过多久,便抵达叶家。 叶爸叶妈正在家里做着晚餐,叶妩的忽然回来,可给了两位老人一个十足的惊喜。 一大桌的饭菜,全是叶妩喜欢的,即使她不在家里,可叶妈每天都会煮她爱吃的菜,就怕哪天女儿回来,自己的手艺生疏,做出来不合她的胃口。 看着爸妈高兴的样子,叶妩愈发确定自己回家住的决定是对的。 她有很长的时间可以和裴锦尘在一起,但她能陪在父母身边的时间,只会越来越少。 她在长大,可爸妈却在慢慢变老。 吃过晚餐,某人的查岗电话打来,叶妩急忙离开客厅,跑到卧室接听电话。 “叶妩怎么神神秘秘的?”叶妈端着水果从厨房里出来,本想叫她一起吃,却只来得及看见女儿回房的匆忙身影。 “女儿大了当然有她的小秘密,你管那么多做什么?”叶爸一边看电视,一边说道。 二老的谈话叶妩自然没听见,将房门反锁后,她才按下接听键。 “过来陪我,恩?”刚分开不久,他就开始想念她在身边的日子,看着妩园里熟悉的摆设,心头不禁有些空荡荡的。 “我才回家多久?现在这么晚,我怎么可能出来。”他在想什么呢?这种事她根本不会答应。 51 谈谈情说说爱 “可我想抱着你睡。”他早已习惯拥着她入怀的感觉。 “你可以把枕头当作是我。”她忍着笑调侃道。 “手感没你的好。”裴锦尘理直气壮地说道。 叶妩的脸不禁有些发烫,手感? “你能不能正经点。”脑子里成天装的都是些什么啊。 “我一直很正经。”他的确是在很严肃的和她讨论有关手感的话题。 “哼,我懒得跟你说,你就一个人孤守空闺吧,再见!”她恼羞成怒地将电话挂断,脸上的温度却久久没能降下来。 走到阳台上,微凉的晚风迎面刮来,将她泛起涟漪的心潮逐渐抚平。 唔,不知道他被自己挂了电话,会不会生气? “叮铃铃。”手机忽地响起。 她看也没看来电显示,便接听了电话:“这么快就寂寞啦?” “叶妩。”温润的嗓音如同一盆凉水迎头浇下。 怎么会是陆言书? 叶妩尴尬的咳嗽一声,“抱歉,我不知道是你。” “你刚才……”他欲言又止,她刚才在和谁通话吗?为什么会是那样一副开心、愉快的口气? 那个人,是不是裴锦尘? 他很想问,却又怕得到的答案是他不愿接受,也不想接受的,于是只能沉默。 “你还在灾区吗?救灾工作进行得怎么样?”叶妩选择性跳过刚才的误会,巧妙地将话题转开。 陆言书沉默了数秒,才苦笑道:“我已经回来了。” 但凡她心里有一丝关心他,便该知道,他离开灾区的事。 可她并没有! 叶妩脸色一僵,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沉默。 让人难堪的沉默在两人之间弥漫着,陆言书黯然攥紧拳头,双眼直盯着眼前的电脑屏幕。 屏幕上,是今天刚上热门话题的报道。 “听说你去了外地出差。”他率先打破僵局,柔声说道。 “是啊,”叶妩心虚的承认了这回事,“我也是今天才回来的。” “一个人吗?没带助理?”陆言书再度问道,口气有些咄咄逼人。 叶妩的眉头不自觉皱紧,她总觉得他话里有话,可仔细想想,又觉得应该是自己多心了。 “工作室才刚上轨道,我哪儿来的助理?当然是一个人去的。” “是吗?”低声的呢喃,黯然、落寞。 她看不见他的样子,否则,定会惊讶,那个温文儒雅的男人,此时竟脸色阴沉,甚至有几分狰狞。 “时间不早了,你早点休息,有什么事我们明天再说吧。”叶妩生硬的说道,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和陆言书之间的相处,不再如以前那般亲密,多了几分尴尬与拘谨。 挂断电话,她摇了摇头,将心头那丝别扭抛开。 一夜无梦,第二天一大早,叶妩换上长裙,在家里吃过早餐后,离开小区,准备去往工作室。 在小区外,一辆黑色的法拉利轿车安静地停靠着,裴锦尘慵懒地靠在车头上,精湛冷峻的容颜在清晨的白雾中,如画般迷人。 指缝间明明灭灭的香烟散发着袅袅烟雾,为他添增了几分不羁,几分痞气。 “你怎么来了?”叶妩做贼似的朝四周张望一眼,确定没有熟人后,拽着他塞进驾驶座,而自己则坐在副驾驶座上,催促道:“快开车。” 万一被爸妈发现,她不好解释。 “我就这么见不得人?”裴锦尘脸色一黑,好心情骤然直降。 他第一次接一个女人上班,却没得到她的感激,反而还一副不乐意看到他的表情? 这种事换成任何男人,都难以接受。 “我和你的事,我还没想好怎么告诉家里人。”叶妩叹了口气,“三年前的事,就算我能忘,可爸妈不会忘的。” 爸妈虽然对他的印象很好,但那是在最开始的时候,三年前的事情发生后,爸妈就不愿意她再和娱乐圈的人来往,如果被爸妈知道,她和他的关系,后果连她也不知道会是什么。 “他们知道了?”裴锦尘微微一怔,一丝懊恼极快的掠过眉眼。 三年前的那件事,是他和她都不愿提及的过去。 “我没说过,好啦,不说这个,你怎么想到今天跑来我家?”叶妩不愿多谈,故作轻松的笑问道。 “接女朋友上班有什么问题?”他一边发动轿车,一边和她说话。 “不对,我好像没告诉过你我住在哪儿吧,上次茱蒂来也是,你是不是在暗地里调查过我?”不然,茱蒂怎么会在她搬家后,主动登门拜访?而他又怎么会找来这里? 她之前险些遗忘了这件事,这会儿想起来,自然要秋后算账。 毕竟,没有人喜欢被人调查,更何况,做这种事的人,是他。 “你会主动告诉我,你搬到了什么地方?”裴锦尘微微侧目,似笑非笑地睨着她。 这种事,她当然不会主动告诉他。 “只此一次,今后你想知道什么,可以当面问我,不许再背后耍这种手段。”她警告道,态度少见的强势。 “你今晚有约吗?”她不是说只要是他想知道的,都能问吗?他现在就在问她,今晚是否有时间,和他约会。 “暂时没有,不过会不会临时有安排,我也说不准。”她无奈地摊了摊手。 “把时间空出来,昨天我放你回家,今天你只许陪着我。”裴锦尘霸气十足的说道,不容她拒绝。 叶妩无语抚额,为什么她好像从他的话里听到了一丝委屈?错觉吧? 汽车刚穿过郊区的隧道,远远的,叶妩就看见了工作室外围堵的一大帮媒体记者,他们扛着摄像机,堵住大门,正在像四周张望。 “记者怎么跑这儿来了?”她的心里不知为何有一丝不安。 裴锦尘笑而不语,眼底有精芒悄然闪烁。 “快看,是裴总的车!”眼尖的娱记发现了缓缓驶来的熟悉轿车,惊呼道。 “叶妩肯定就在车上。”刹那间,现场的摄像机镜头立马对准轿车,镜头拉近,透过挡风玻璃,清楚无比的拍摄下了两人坐在同一辆车上的照片。 裴锦尘在路边将车停下,这帮记者立马围拢上去,将轿车团团围住。 “裴总,请问你和叶小姐真的是男女朋友关系吗?” “裴总,您和叶小姐究竟交往了多久?” “叶小姐,您回到国内发展,是不是因为裴总?” …… 无数个问题从记者们嘴里吐出,如同潮水般,朝两人涌来。 叶妩脸色微变,她和裴锦尘的事,这些记者怎么会知道? 她下意识扭头朝身旁的男人看去。 “我先下车,你……”叶妩本想让他开车离开,不出现在记者面前,但裴锦尘的动作比她更快,利落地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优雅地踏了出去。 在数不清的镜头下,男人冰冷的目光直戳人心底。 刚才还闹哄哄的记者不自觉咽了咽口水,场面顿时鸦雀无声。 “这种问题我只回答一次,听清楚了,她叶妩,是我裴锦尘的女人,我不希望还有人打搅她的工作,骚扰她的生活,听明白了吗?”霸气十足的话语,如同一道惊雷,狠狠炸响在众人的耳畔。 圈子里谁不知道裴总花心风流,身边的女伴层出不穷,但他从没有给任何人名分,也不曾公开表示,他的正牌女友。 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 录音笔清楚记录下了他郑重的宣言,在记者瞠目结舌的目光中,他绕过车头,人群自然后退,给他让出一条路来。 裴锦尘将副驾驶座的车门打开,把座位上早已惊呆的女人牵了出来,紧握着她的手腕,步入工作室。 两人十指紧扣的照片被记者拍下,直到人进入店里,愣神的记者好似打了鸡血一般,迅速联系各家报社,要将这则重磅消息在第一时间发布、公开。 玻璃门隔绝了外边的声音,店里分外安静。 叶妩有些面颊发烫,他刚才那番话,出乎她的预料,她没想过,他会在那么多人面前承认她是他的女人。 可这样的他,才是她认识的那个男人。 唯我独尊,霸道强势。 她的心里有甜蜜,亦有几分苦恼。 “你真不该说这种话的,明天这件事肯定会成为头条新闻。”爸妈如果看见报道,她要怎么解释啊,想到这里,她忍不住朝罪魁祸首瞪了一眼。 “那又如何?你是我的女人,名正言顺,用不着隐瞒。”他知道她的顾虑,可如果他不这样做,以她犹豫的态度,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肯向家里人坦白,眉梢微微一挑,“难道你打算和我继续玩地下情?” “我还没做好准备。”叶妩只能苦笑,“看来今晚回家以后,我得提前给爸妈说一下,让他们有心理准备。” “我陪你去。”正好他也有许久没去拜访过叶家的两位老人,未来的丈母娘和未来岳父,必须重视。 “别,你现在出现在我家,只会火上浇油。”叶妩立马摇头,好言好语劝他打消这个念头。 裴锦尘深深看了她一眼,神色高深莫测。 “好啦,反正这事我自己和爸妈谈,虽然爸妈不太喜欢我和娱乐圈的人再有来往,但他们会尊重我的选择。”就算最初不能接受,只要她好好说,相信爸妈不会太反对。 如果没有今天这一出,或许她会循序渐进,让爸妈知道他们俩的关系,但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一步,她只能主动坦白。 这几年,爸妈一直无条件支持她的所有决定,当初她执意要考艺术学院是如此,离开演艺圈去巴黎发展也是如此,在这件事上,应当也是一样的。 在员工上班前,裴锦尘才孤身离开工作室,临走时,还趁机偷走了一个香吻。 离去时,神色飞扬,心情大好。 工作室外的记者也渐渐散去,他们已经拿到了想要的东西,当然不会再留下来蹲点。 短短两个小时,裴锦尘与叶妩出双入对的照片,便在网络上引起一片轰动,而他当众发表的宣言,也让不少网民热血沸腾,尤其是一些年轻的少女,一个个跑到金帝官网留言,支持他,为两人的恋情送上祝福。 甚至有媒体将裴锦尘封为中国好男友,还列举出他的种种硬件条件,一个又帅,又多金,前途无限的男人,已经足够让无数女人动心,再加上他霸气十足的宣言,融合了女人对男人所有的美好幻想,怎能不引起疯狂? “老板,你真的和金帝公司的裴总在谈恋爱吗?”店员在午休时,终于忍不住,跑到二楼的办公室,好奇的问道。 叶妩随时将一份设计图稿搁到一边,扬唇微笑:“现在是工作时间,不谈私事。” “哦。”店员失望的垂下脑袋,离去前,她还不忘冲叶妩挥舞拳头加油打气:“老板加油,祝你和裴总恩爱一辈子。” 她的老板能与国内鼎鼎大名的裴总谈恋爱,说出去多有面子啊!就连她们这些为老板打工的同事,不禁也觉得自己的身价往上升了不少。 叶妩扑哧地笑出声来,“谢谢。” 能得到身边人的祝福,对她来说,是最幸运的事。 但叶妩的好心情却在接到家里打来的一通电话后,烟消云散。 “叶妩,你现在马上回家。”这是三年以来,她第一次听到爸爸气急败坏的声音。 她的心头咯噔一下,隐隐有些不安。 捏了捏拳头,停掉手里的所有工作,吩咐店员今天提早下班后,才驱车返回叶家。 叶家的大门紧锁着,她忐忑地在门外站了一阵,脑海中不停想象着待会儿极有可能发生的事,听爸的口气,显然是知道了些什么,也对,现在讯息发达,早上那帮记者才去过工作室,这会儿新闻应该已经出了。 深吸口气,拿出钥匙开门进屋。 叶爸叶妈沉着脸双双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电视机里正在播放娱乐报道,家里的气氛有些凝重。 “爸,妈。”叶妩笑着叫了一声。 “叶妩,你真的和那位裴总在一起了?”叶妈双眼通红地盯着她,声线略带颤抖。 “是。”她不可能对父母撒谎,而且这件事原本就是事实,“我和他正在交往。” 叶妈脸色一白,似是承受不了这个打击,身体踉跄几下后,颓唐的靠在沙发中,“怎么会……你好不容易才离开那个圈子,为什么现在又要踏进去?” 她忘不了,忘不了女儿当初受过的伤,自从她加入金帝,成为艺人后,这个家就没太平过。 那位裴总她曾经也见过,是个绅士、高贵的男人,可他的身份,他的背景,叶妩和他在一起,真的可以吗? “妈,我和他交往不代表我会继续踏足那一行,我只是喜欢他,想和他在一起。”叶妩抿了抿唇,神色微肃。 叶爸轻轻拍了拍叶妈的手背,沉声问道:“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我这次出差,是和他一起去的。”她选择性地隐瞒了三年前两人就在一起生活过的事实。 她怕,怕父母无法接受他们曾经的关系。 “叶妩,你应该知道,像裴总那样的男人,是我们家高攀不起的。”叶爸低声劝道。 “我知道,虽然我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和他相比,不值一提,可我不认为这有什么关系,我还年轻,我还会继续经营我的事业,爸,你和妈担心的事,不会发生。”她知道爸妈在担心什么,他们怕,怕三年前的舆论狂潮会再次出现,将她击倒,可她早已不是当初那个脆弱的女孩,她现在足够坚强,哪怕有再大的风浪,她也能咬着牙面对。 “不行。”叶妈失声惊呼,泪眼婆娑地看着她,“叶妩,我不同意,你不能和他在一起!你忘了吗?当初那些人是怎么说你的,将来他们还会说你是看上别人家的钱,他们会指责你,谩骂你,只要你和他在一起,就永远会被人戳你的脊梁骨!” “可我不怕。”叶妩挺直背脊,神色从未有过的严肃,美丽的凤眼里,好似凝聚着世上所有的美好,光芒璀璨:“这些事我不是没有想过,但只要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我就不怕别人在背后怎么议论,妈,我是真的很喜欢他,我想和他一起走下去。” “总之这件事我绝不答应。”叶妈的态度始终坚定,说什么也不同意她和裴锦尘交往。 “叶妩,你和裴总以前是不是……”叶爸微微凝眉,总觉得这段感情来得十分突然,两个三年来从未有所来往的人,怎么会忽然走到一起?女儿三年前的那次怀孕,还有她曾经与这位裴总传出的绯闻,是否与他们这次在一起有关? 叶爸的欲言又止,让叶妩心脏猛地一缩,她沉默了数秒后,才道:“我和他以前的确互有好感,只是没有以男女朋友的关系交往过,这三年我一直在巴黎,我以为自己放下了,也以为他放下了,但回国后,我才知道,我和他谁也没有放下,所以我们才会重新走到一起。” 她轻描淡写的将过去的种种一语带过,不能说,那些事她不能说出来。 如果爸妈知道,她曾是他的床伴,而她流掉的孩子,是他的,他们之间再无任何可能! 叶爸心里有些怀疑,可终究还是相信了自己的女儿。 三年前未曾出世的孩子,是叶家的禁忌,两位老人从未多问,即使心里很想知道,但他们始终顾及着女儿的想法,不愿撕开那道伤疤。 “我不管这么多,叶妩,你和他不适合,妈是过来人,你将来会明白,爸妈今天的反对,都是为了你好,你早点和他断了这层关系吧。”叶妈固执的态度,让叶妩十分头疼。 她张了张嘴,还想继续游说,但叶妈却转身回房,不愿多谈。 脸色微微暗了暗,她想过爸妈会反对,但现在看来,她终究低估了爸妈对这件事的抗拒。 “叶妩,你妈她是为你好,你别怪她。”叶爸幽幽叹了口气,他的想法与爱人是一样的,不管那位裴总多有钱,多有势力,他们只希望女儿这辈子拥有简简单单的幸福。 那样的人,那样的世界,远不是他们这等小市民应该去接近,去踏足的。 回到房间,叶妩疲惫的躺在床上,胸口好似堵了一块石头,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叮咚。”包里搁着的手机忽然发出一声清脆的铃声。 她强撑着精神,把手机翻出,上边有一条简讯。 【叶妩,能得到中国好男友,你有什么感想?】 “中国好男友?”这是什么称呼?他自封的? “叮咚” 【很想你,开会太无聊,面对这帮老头,我更想回家抱着你,几点下班?我去工作室接你。】 她仿佛能想象出他在会议室里,面对着一帮股东,偷偷给自己传简讯的画面。 压抑的心情有些许回升,她手指飞快在屏幕上按动。 【好好开会,不许分心。】 【是,老婆大人】 “老婆大人?”太过暧昧的称呼,让她有些面红心跳,手里的电话仿佛也变得烫手,她飞速将手机扔到枕头边,掀开被子遮挡住自己泛红的脸颊。 她又没嫁给他,叫什么老婆啊。 心里虽然这样想着,但那丝甜蜜,却止不住地涌上心头。 【叫声老公听听?】 一条简讯再度发送到她的信箱,叶妩回也不是,不回更不是。 犹豫了半响后,她才回了一条【你这样公然开小差,对得起正在认真开会的人吗?】 “呵。”一声愉悦的浅笑打破了会议室严肃的氛围。 正在聆听财务部部长汇报的各位股东愕然转头,朝会议桌正前方,坐在首席位置上的男人看去。 冷峻精湛的面容,含着几分还未散去的柔情,那双曾令他们胆战心惊的寒眸,此刻闪烁着零碎的美丽光泽。 众人面面相觑,大老板这是怎么了? 财务部部长更是害怕到双腿发抖,他念得很搞笑吗?不然老板干嘛笑得这么开心? Joy眼观鼻鼻观心地站在裴锦尘身后,如同一位沉默的骑士。 眼镜后的双眸闪过一丝无奈,这帮愚蠢的凡人,难道就没发现老板在桌子底下偷偷传简讯的小动作吗?用脚丫子想也能想出,能取悦老板的,除了那位叶小姐,还能有谁? 不着痕迹地将手机塞进西装口袋,裴锦尘挑了挑眉,手指极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会议继续。” 短暂的小插曲被他轻描淡写的带过,只留下无数疑惑,藏在众人心头,奈何,没人敢问啊。 枯燥的会议在一个钟头后结束,等到所有人离开会议室,裴锦尘才取出电话,想和某个女人继续研讨有关称呼的问题。 “老板。”Joy看了看手机,眉头猛地皱紧,弯腰凑到他的耳边,低声道:“阿峰的人刚才传来短信,说叶小姐在一个半小时前,离开工作室,回了叶家。” 裴锦尘还未按下拨通键的手指蓦然顿住,她回家了? 细细一想,他大概便猜到她在工作时间忽然回去是因为什么。 “嗯。”他不冷不热的态度让Joy实在捉摸不透他心里的想法。 “老板,您今晚没有行程安排,要不要去叶家登门拜访?给叶小姐一个惊喜?”他弱弱地提出建议,这可是一个好机会啊,能让老板打入叶家内部,只要讨了未来岳父岳母的欢心,那和叶小姐的关系自然也会突飞猛进。 裴锦尘微微侧目,略感好笑:“我需要你来教我做事吗?” Joy讪笑一声,识趣的闭了嘴。 去叶家,他怎会不想去?但他暂时还摸不透叶家二老的想法,贸然上门,或许会制造不该有的麻烦。 俊美的面庞露出一丝深思。 …… 夜色渐沉,叶家的气氛却依旧透着几分凝重,叶妈冷着脸做好晚餐,一家三口相顾无言地坐在餐椅上,整顿饭叶妩吃得犹如嚼蜡,她几次想说话,却在看到爸妈严肃的表情后,又默默地吞回了肚子。 吃过晚餐,回到房间,好不容易缓和的心情再次跌入谷底。 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块夹心饼干,一头是她喜欢的男人,而另一头是她的父母。 放下他,她做不到。 可父母的意愿,她又不能全然不顾。 “哎。”一声惆怅的叹息滑出唇齿。 八点左右,叶家的门铃忽然响起,叶妈打开门,却发现这么晚前来拜访的,是女儿的好朋友,她勉强打起精神把人放了进来。 “叶妩,咱们去楼下走走吧。”茱蒂来到房间,笑吟吟地将叶妩从床上拽起来,不理会她的抗拒,给叶爸叶妈说了一声后,把人拽走。 叶妈不太乐意,可想着今天一整天,女儿坐立难安的样子,只能同意。 或许有朋友陪着,叶妩的心情会变好也说不定。 “你大半夜来我家,就为了和我去楼下转转?”电梯里,叶妩狐疑地瞅着身旁异常激动的好友,蹙眉问道。 她这样子怎么看都有猫腻。 “哈哈,我今天可是身负重任的。”茱蒂冲她神神秘秘地眨了眨眼睛。 “什么重任?”叶妩心头咯噔一下,似乎猜到了什么,但她又有些不太确定。 “反正啊,你下楼就知道了。”茱蒂不肯说,拉着她从小区里出去。 小区门口,那辆黑色的法拉利轿车静静停靠着,路灯散发着斑驳的暖色光晕,她一眼就看见了挡风玻璃内,坐在驾驶座上的男人。 “这就是你说的身负重任?”叶妩蓦地停下步伐,有些牙痒痒。 她就觉得奇怪,茱蒂今晚怎么会无缘无故跑到家里来,看来是受了某人的指使。 “嘿嘿,我不是为了替你们制造机会嘛。”茱蒂讪笑着摸了摸鼻子,“哎呀,你快上车,老板可在这儿等了你好久的。” 叶妩狠狠瞪了她一眼后,才慢吞吞朝轿车挪动过去,刚打开车门,后背就被人推了一下,整个人狼狈地跌了进去。 茱蒂挂着一脸得逞的笑,冲裴锦尘做了个加油的手势之后,便把车门关上。 损友,她绝对误交了损友! 叶妩气得脸色发青,可看着车窗外挤眉弄眼的茱蒂,心里那丝恼怒蓦地消失,化作无奈。 裴锦尘莞尔一笑,发动轿车,载着她扬长而去。 长夜漫漫,他们还有很多事可以做。 “裴总,你行啊,居然做出这种事,不嫌幼稚吗?”叶妩又好气又好笑的问道。 “方法只要管用就行。”他不轻不重地回道,并不认为做出这种事有什么大不了的,“还是说,你更想我亲自登门拜访?” “别,爸妈这会儿要是见到你,肯定把你给轰出去。”想到这儿,她忽然觉得他的办法是正确的,“我太长时间没回家,爸妈会起疑心的,你别把车开得太远。” “放心,茱蒂会安排好一切。”他带她出来,就没想过今晚要放她回去。 见过猎人会把到手的猎物放走的吗? 叶妩顿时无语,他连如何解决都想好了吗? 轿车驶过市区,在好吃街边停下,这条街多年前,是叶妩最喜欢来的地方,各色小吃的摊位布满街头,密密麻麻的人群或坐在路边或行走在街上,分外热闹。 “你怎么会……”她吃惊地看着车窗外熟悉的场景,惊讶到连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她想象不出,以他的身份会出现在这里。 “感动了吗?”裴锦尘慢条斯理地解开安全带,俯身朝她靠近。 雕刻般完美的容颜在她的视野里无限放大,他的呼吸近在咫尺,温热的鼻息如同羽毛,轻抚着她的面颊。 她的心跳骤然加快,有些紧张。 “呵,真可爱。”吻毫无征兆的落下,他身上散发的古龙水香气,扑鼻而来。 叶妩下意识闭上双眼,任由自己沉醉在他的温柔中。 仅仅是一个浅吻,却让她忍不住心潮动荡。 “回家。”裴锦尘气息不稳地说道,眸子里荡漾着危险的邪火。 他改变主意了,与其陪她来这里吃宵夜,他更想带她回家,品尝她。 “既然来了怎么能白跑一趟呢?裴总,请下车。”叶妩稳了稳情绪,扬起一抹优雅的笑容开门下车,将某个欲求不满的男人抛弃在车厢里。 微凉的晚风抚平了她动荡不堪的心潮。 裴锦尘脸色一黑,有种搬起石头把自己的脚砸中的郁闷感。 “诶,你们看那辆车,好眼熟啊。” “你是白痴吗?没看新闻?这车是金帝总裁的车。” “金帝总裁?那位裴总?那这个女人是不是他的女朋友?叫什么来着?” …… 人群里不少路人认出了裴锦尘的身份,驻足停下,站在轿车不远处冲他们指指点点。 叶妩不悦地紧了紧眉头,不太喜欢这种被人肆意谈论的感觉。 “想吃什么?”裴锦尘开门下车,自然地牵起她的手指,精湛的轮廓噙着一抹愉快、邪魅的浅笑,似乎很满意旁人的谈论。 他说过,会让所有人知道,她是他的女人,而现在,他做到了。 “还是算了吧。”顶着旁人的目光,她怎么可能吃得下东西?叶妩不禁打起了退堂鼓。 “刚才是谁大义凌然的说不能白跑一趟的?”他笑得愈发肆意,“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不能收回。” 她这副别扭、害羞的样子,是他最喜欢的。 叶妩倍感郁闷,早知道她就不那么说了,她现在反悔可以吗? “你怎么会想到带我来这里?”短暂的别扭后,她便转移话题,将注意力从四周的路人身上挪开。 两人并肩行走在人群密集的街头,斑驳的灯光投射在他们的脸上。 男俊女俏的画面,美好得让人不忍打扰。 “你喜欢的东西,我通通知道。”他的话说得十分笃定。 叶妩这才想起来,他曾在暗中调查过自己,知道这些事,并没什么好奇怪的。 她很快就将这个问题抛开,拽着他从街头吃到街尾,热乎乎的关东煮味道如记忆中一般美好。 “你尝尝?”她戳着一颗肉丸子,递到他的嘴边。 裴锦尘眸光轻闪,脸色微冷。 但看着她想要和自己分享的期待表情,他不忍拒绝。 唇瓣微微张开,将丸子含住,还故意将她的手指一并含入嘴里。 “味道不错。”他邪笑着说道,也不知是在说这丸子,还是在暗示着别的。 叶妩的脸颊顿时爆红,她怎么能忘了这个男人的禽兽本质呢? 深夜,妩园。 轿车从山脚直行而上,轰鸣的引擎声,响彻在整个山头的上空,庄园里的佣人们早就歇息了,充满艺术气息的建筑静静坐落在夜幕下,被美丽的月光笼罩。 “吃得好撑。”叶妩惬意地靠着副驾驶座的座椅,小手在腹部来回揉动,神色分外满足。 “垃圾食品吃多了对你没好处。”说起来,以她今晚的饭量,她还能保持这么好的身材,的确是一件很奇怪的事。 暗藏深意的目光从头到脚将她审视过一番。 叶妩背脊一僵,“先说好,我今天很累,只想好好休息。” 那种事,他想都也不要想。 裴锦尘玩味的笑了,俯身朝她逼近,额头抵住她的额头,一股莫名的压迫感将她整个人紧紧束缚住。 “放心,你不需要运动。”只要乖乖躺在他的身下,就好。 暧昧的暗示,让叶妩不自觉羞红了小脸,伸手抵住他的胸口,想把人给推开:“我不想和你讨论这么无聊的事。” “不用说,做就好。”说着,他迅速将她拽下轿车,双腿刚站稳,又被他横抱起来。 突如其来的失重感把叶妩吓了一跳,口中发出一声惊呼。 “你干嘛?” “干你刚才想的那种事。”他勾唇坏笑,大步流星走进庄园。 “放我下去。”叶妩一口咬住他的肩膀,想迫使他松手,却又害怕咬伤了他,不敢太用力。 “你喜欢玩这种游戏?”裴锦尘低头轻笑,将她的举动当作是另一种调/情的手段,想着今晚要不要尝试点别的花样。 “哼,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每天精虫上脑吗?”叶妩伶俐反击。 “我乐意。”他理直气壮地说道,直接抱着人回到自己的房间。 漆黑的卧房亮起灯火,明亮的光晕将满室的清冷驱散。 黑与白的色调充斥在房间的各个角落,低调中不失奢华,又透着几分冷清。 把人放到大床上,裴锦尘的手指开始解着外套纽扣,一副急不可待的样子。 开荤后的男人,就像是还未被喂饱的饿狼,而食物就在眼前,自然想要好好品用。 叶妩往被窝里一缩,红着脸把自己整个包裹在里头,不肯出来。 她这是害羞了? 男人轻巧的将外套仍到地上,拍了拍被子,“在这里乖乖等我。” 说完,他转身走向浴室,没有关门,大大方方的任由她欣赏。 古铜色的身躯没入白色浴缸里,淅淅沥沥的水声清楚的传入叶妩的耳中。 她忍不住从被窝里探出脑袋,谁想到,余光刚往浴室撇去,就对上他戏谑、玩味的视线。 “你洗澡不关门的?”她又气又羞,想要撇开头去,可心里却总有那么一丝好奇。 她还没见过他洗澡时的样子呢。 “想看就大方点,我不收钱。”裴锦尘慵懒地靠着池壁,双手随意地搭在两侧,一副坐等她欣赏的样子。 “无耻!”叶妩忍不住低咒一声,但眼睛却不听使唤,偷瞄着他。 碎发如墨,明亮温暖的光晕下,他健壮的身躯如阿波罗般完美,优雅、高贵,似一只假寐的美洲猎豹,浑身散发着一股让女人疯魔的野性魅力。 她看得有些痴了,但忽地,注意力落在他颈窝间一条银白色项链上。 闪烁着璀璨色泽的十字架,紧贴着他古铜色的肌肤。 他什么时候喜欢佩戴这样的饰品? 许是她的目光太过专注,裴锦尘微微垂眸,顿时笑了:“很喜欢?” “别告诉我是哪个女人送你的。”她实在想不出,他会主动买项链佩戴在身上。 52 他是你的亲哥哥 “呵,”她果然吃醋了,摇摇头,双手撑住两侧的池壁,从浴缸里站了起来。 “啊!”叶妩显然被他的动作惊住,急忙伸手捂住双眼。 心跳噗通噗通的,好似随时会从胸口蹦出来。 “不敢看?”裴锦尘伸手扯下墙壁上悬挂的白色浴巾,随意裹在腰间,松垮的布料随着他的走动,一摇一晃,仿佛随时会掉落下来,春光乍泄。 “快点把衣服穿上。”裸/奔是可耻的!他敢裸,她不敢看啊。 “睁开眼睛,恩?”呼吸近在咫尺,他单手抵住她身旁的被褥,另一只手则悄然握住她的手腕。 叶妩微微睁开眼睛,却冷不丁看见他健壮的胸膛,腹部如鳞状般的肌肉线条,完美得不可思议。 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他这身材就算是国际名模,也比不上吧? 唔,或许她可以以他为蓝本,设计些男式的服装? 叶妩不禁陷入了设计师的惯有思维,面露深思。 “这种时候,你居然走神了?”裴锦尘一眼就看出她的心不在焉,脸色顿时阴沉下去,咬牙切齿地说道。 他真想一把掐死这个破坏气氛的女人。 “咳,”叶妩尴尬的咳嗽一声,貌似这种时候她走神的确不太好,瞅瞅他风雨欲袭来的难看脸色,僵硬地将话题转开:“你还没说,这项链是哪儿来的?” “想知道?”他侧身坐下,伸手将项链摘了下来,拎在手里,泛着银光的十字架,沾染着朦胧的水蒸气,分外圣洁。 他啪地一声将十字架从中间拆开,里边竟别有洞天。 “这是什么?”叶妩直起身体,看着十字架里藏着的白色物件,小脸满是困惑,她伸手将十字架接过。 “诊断书?”熟悉的内容,彻底将她震晕。 这不是三年前她被他强行带去医院后的检查结果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眸光颤动,傻傻地看着他,仿佛有千言万语想要问出来。 裴锦尘冷着脸撇开头,眉宇间压抑着几分隐痛。 无声的沉默在两人之间流转,她紧紧捏着诊断书,心里满是感动。 他还记得,记得他们曾有过一个没有缘分的宝宝。 “你一直带着它?”她哽咽地问道。 “嗯。”他淡淡应了一声。 “裴锦尘,你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么矫情的一面啊?”明明感动到不可自拔,但她却强忍着,故作轻松地调侃。 “你这女人!”他黑着脸,转身将她狠狠扑倒在床上,双手死死压住她的手腕,凌厉冷冽的目光如同刀子,刺在她的身上。 叶妩愣了愣,随即扬唇轻笑,放松了身体任由他压制着,“裴锦尘,谢谢你。” 谢谢你,还记得宝宝。 身体缓缓撑起,她主动吻上他凉薄的唇瓣,眼泪无声从眼角滴落。 她吻得很认真,很虔诚。 裴锦尘的那丝怒火在她的主动下,化作一池春水,她总有办法能让他妥协,让他溃不成军。 白色的浴巾被扔出被子,孤零零落在地上,女人的喘息与男人的低喘,回荡在这宽敞奢华的卧房中,一室缱倦。 第二天清晨,叶妩从甜美的梦乡里醒来,她蓦地发现自己被他紧紧抱在怀里,赤裸的身体彼此紧贴着,他的心跳漂浮在她的耳畔,侧过头,便能看见他宁静、安然的睡颜。 手指轻轻拂过他的胸口,这里,是有她的,对吗? 一股难言的甜蜜涌上心头,她的唇角不自觉朝上扬起。 “早安。”裴锦尘忽地睁开双目,目光清明,哪儿有刚睡醒的迷离之光?“故意挑逗我,恩?昨晚没满足你吗?” 满心的动容化作郁闷,她苦着脸,狠狠瞪着某个大清早开始发/情的男人,“你还好意思说?” 昨晚他又把自己弄晕过去,真不明白,他的精力怎么会好到这种地步! “再来一次?”一个翻身,他将她压在身下。 俏皮的短发蓬松微卷,她美丽可爱的样子,如同诱人的早餐,让他食欲大开。 叶妩冷哼一声,“我要去上班了。” 昨夜的疯狂,她现在还有些浑身发酸,再来一次?那她今天就别想去工作。 虽然有些遗憾,但他到底还是放过了她,她的意愿,他十分重视,她不想,他不会强求。 黑色的法拉利从妩园驶出,朝郊区急速而去。 叶妩今天比平时晚到一个小时,店员们已经到了工作室,这会儿正在打扫卫生。 当看见她从那辆杂志新闻上多次出现的豪车上走下来,五名店员露出了暧昧的笑容。 “去吧。”裴锦尘亲自送她下车,还俯身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个浅吻。 “哇。”惊呼声从店铺里传了出来。 叶妩脸颊一热,他是故意的吗?明知道有人在看,还对她做出这种事! 偷腥得逞的男人似笑非笑地掐了掐她的脸蛋,随后,朝橱窗后傻乎乎站着的店员点头示意,这才离开。 “刚才他往咱们这儿看了吧。”一名店员有些不可置信。 像她们这样的小人物,居然能得到裴总的注意?简直像梦一样。 “我也看见了,裴总一定很爱老板,不然,他怎么会注意到我们呢?”另一名店员若有所思的说道,“怎么办,我忽然觉得裴总和老板好配。” “你以前不是说支持陆先生吗?” …… 叶妩进店时,冷不丁就听到了陆言书的名字,满是笑容的面容不禁暗了暗。 她好像有很久没有见到他了。 自从那天不欢而散后,他就再未出现在她的眼前。 或许她应该找机会和陆言书单独聊聊?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她不愿失去。 上午,白兰的助理给她打来电话,希望能约定好时间,替白兰量尺寸,制作婚纱设计图。 叶妩爽快的答应下来,同对方约好时间后,刚结束通话,出门想把手里的时间安排表交给店员,谁料,在她下到一楼时,玻璃门外,一辆红色轿车竟一个急刹,停靠在路边。 一抹熟悉的身影从车上走了下来,她手里的时间表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她又惊又喜地看着来人,“老师?” 天,老师怎么会忽然回国? 杜梅抿唇轻笑,伸手将白色绒帽取下来,柔弱美丽的脸庞风韵犹存。 店员们错愕的瞪大眼睛,这位大人物只要是有关注时尚界的人,就不可能不认识! 巴黎时装周的大名人,引领世界时尚潮流的顶尖人物——杜梅! 说起来,好像有媒体报道过,老板是杜梅的学生。 店员们强忍着想要尖叫的冲动,好奇的打量着这位难得一见的时尚名人。 “我忽然过来,没打扰到你工作吧?”杜梅温婉地笑着,柔声问道。 “怎么会。”叶妩急忙走上前去,“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高兴归高兴,但她依旧不解,鲜少回国的老师,为什么今天会突然出现在她的工作室? …… 市区一间清雅的咖啡厅包厢里,暖暖的阳光从窗户外折射进来,光晕斑驳。 叶妩手指轻轻握紧白勺,搅拌着咖啡杯里的砂糖,抿唇笑道:“老师,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前两天,”杜梅幽幽浅笑,举手投足间满是风情,“听说言书他去了灾区救援,我特地回来想看看他。” “你们见过面了吗?”叶妩微微蹙眉,陆伯父陆伯母也在C市,他们是否已经见过了? 她并不了解老师当初将陆言书委托他人照顾的缘由,但她看得出,老师对陆言书是有愧的,她一直想弥补他。 “没有,我联系不上他。”一丝苦涩染上杜梅的眉梢,“他怨我,怨我在他小时候抛弃了他,怨我这么多年没有陪伴他,怨我……” 说着,语调竟有些哽咽,她有她的苦,却不敢告诉儿子,只能独自一人承受。 叶妩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柔声劝道:“老师,会好的,多给他一些时间,他会接受您的。” 母子之间的血缘亲情,是一生难以分割的存在,即使陆言书暂时无法坦然面对老师,但早晚有一天,他会原谅的。 “叶妩,你是个好女人,”杜梅破涕为笑,抬手拂去眼角渗出的晶莹泪花,“言书他爱慕你,是他的福气。” 叶妩心头咯噔一下,脸上优雅的笑容有一瞬的僵硬。 “我回国这两天,有看见报纸上的新闻报道。”她幽幽转移话题,明亮通透的眸直直盯着她,那目光似能洞穿一切。 叶妩自然知道她所说的报纸是怎么一回事,扯了扯嘴角,端起杯子,以掩饰自己有些紧张的心情。 老师今天特地到工作室找她,是为了问她报纸上的那些消息吗?还是和爸妈一样,希望她能和裴锦尘分手,为陆言书说话? 她低垂着眼睑,思考着,想着自己要如何应对。 “你曾说过,你对言书只有亲人之情,那这位裴总,是你发自内心喜欢的爱人吗?”杜梅柔声问道,态度并不强势,但在她的注视下,叶妩总有几分紧张。 叶妩神色微微一肃,点了点头:“是。” “当初你离开巴黎前说过,你只能辜负言书,我那时就想着,为什么你会说得这般笃定,甚至不肯给他一个机会。”她幽幽一笑,“是因为你心里一直有人,是吗?” 如果不是心有所属,她怎会连尝试的机会也不肯给言书?怎会连努力喜欢上他,也不肯去做? 贝齿用力咬住唇瓣,叶妩沉默数秒后,她才道:“是,我和裴锦尘在三年前就已经认识。” 而那时,她对他是喜欢的,只是这份喜欢伴随着太多的伤痛与复杂,她未曾看清楚自己的本心。 杜梅眸光一颤,有些恍惚地笑了,“是言书没有福气,也好,我看那位裴总对你倒也是真心对待。” 老师的反应…… 叶妩微微凝眉,她设想过知道这件事后,老师或许会生气,会为陆言书打抱不平,但她轻易的接受,以及这毫无抗拒与反感的态度,根本不符合常理! 还是说,因为那是她真心喜欢的人,所以老师爱屋及乌? 想不透,她只是隐隐察觉到了一丝维和,但具体哪儿不对劲又说不上来。 “这世上,再没有比两情相悦更幸福的事了,叶妩,老师希望你能幸福,不论这份幸福是言书,还是那位裴总给你的。”杜梅展颜微笑,将眼底的泪意压下,分外郑重地说道。 “我会的。”叶妩感激地看着她,在亲人反对的声音中,能有一个人站在她这边,她怎能不感动? 与杜梅分手前,叶妩悄悄将陆言书家的地址发到她的手机上,她能为老师做的不多,只是希望她能过得开心些。 回到叶家时,已经到了该吃晚餐的时候,叶妈一边做饭,一边不动声色的问着昨天夜里,她在茱蒂家过得怎么样。 好在叶妩反应够快,当即笑道:“还行,晚上和她说了会儿话就睡下了。” 心虚与愧疚被她近乎完美的笑脸遮挡住,她不愿对爸妈撒谎,但不撒谎,这个家必定又会发生一场风暴。 “恩,”叶妈佝偻着腰,将蔬菜在水槽里清洗着,叶妩呆呆站在厨房外,有些莫名的心酸。 妈,老了,有了好多白头发,这几年,爸妈一直在替她担心,为她牵挂。 微微昂着头,她将涌上鼻尖的酸气压下去。 有那么一瞬,她甚至想过顺从爸妈的想法,和裴锦尘断绝关系,但她做不到,只要想到与他分开,心就痛得难以呼吸。 那个男人,她恨过,又深爱着,她放不下,也不想放下。 裴锦尘几乎每天亲自开车在小区外接她上班,风雨无阻。 他从没有问过叶爸叶妈的态度,仅仅是看着叶妩惆怅却又故作轻松的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周末是七夕,想怎么过?”男人单手操控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却紧紧握着她的手指,像是在把玩一件珍宝。 “七夕?你什么时候会关注节日了?”她打趣地说道。 “你们女人不都喜欢过这种无聊的节日吗?”裴锦尘扬眉说道,口气带着几分戏谑,几分嘲弄。 他从不会关注什么节日,不过是前两天听员工在休息室说起,才发现七夕将近。 这是他们在一起过的第一个节日,或许他应该好好安排? 女人,是需要哄的。 “你们女人?”叶妩的关心重点显然和他不太一样,“裴总,敢问有多少女人和你一起过过七夕,恩?” “那又敢问叶小姐,你在醋缸里泡够了吗?”裴锦尘暗暗掐了掐她的手指,似笑非笑地问道。 “你这是恼羞成怒?裴总,你现在是不是特别后悔刚才说错了话?被我抓住了把柄?”别以为这么轻易就能转移话题。 她太清楚,这个男人曾经的生活有多糜烂,有多疯狂。 那些过去,没有她,她不该计较,但真正喜欢一个人,怎么可能完全漠视掉对方的过往呢? 因为爱着,便会希望这份爱没有瑕疵,希望自己的爱人从身体到灵魂,完整的属于自己。 “以前是以前,将来和我过节日的女人,只有你一个。”他说得郑重,霸道的语调算不上温柔,可这话,却是叶妩听过的最美好的情话。 她永远不会忘记,他说这句话的模样,那么认真,那么严肃。 他的眼里,只有她一个人,满满的,窄窄的,刻满了她的身影。 “这可是你说的。”叶妩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心里溢满了浓浓的幸福,“有时候真以为这是一场梦。” 美好到不真实的美梦。 “那就做一辈子吧。”这个梦他喜欢。 “别随随便便定下别人的一辈子啊,一辈子那么长,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呢?说不定将来我还会遇到比你更好的。”她就是看不惯他这副强势、霸道的样子。 “哦?还有比我更好的?比我有钱?比我更帅?比我更……” “停!”天,世上还有比他更无耻的男人吗?“自恋。” “多谢夸奖。”他坦然接受了她的赞美,自恋吗?他有这个资本! 轿车在工作室外停下。 “拜啦,好好工作,不许再给我发那些短信。”下车前,她忍不住警告道,防止他和上次一样,在开会时开小差。 “那我想你了,怎么办?”裴锦尘俯身替她解开安全带,喑哑的声线暗藏笑意,几乎贴着她的耳朵问出来的。 叶妩面颊不禁红了一截,“忍着。” “呵,忍不了呢?”他恶作剧般地在她敏感的耳垂上轻轻呼了口气,满意地欣赏着她面红耳赤的娇羞样子。 “继续忍。”叶妩一把将人推开,做贼似的朝车窗外看了看,确定店员还没上班后,才松了口气。 “GoodbyeKiss?”手腕被他顺势握住,微凉的唇瓣蓦地吻上她的红唇。 漫长的法式深吻,让叶妩有些浑身发软,这个男人的技巧不是她能比得上的,仅仅是一个吻,就足以让她的理智摇摇欲坠。 “真是够了!”下车后,她狠狠瞪了眼车窗里一脸满足的男人,气得牙痒痒。 头也不回地冲进工作室,那背影怎么看都带着几分落荒而逃的味道。 “真可爱。”男人的手指轻抚过唇瓣,上边仿佛还残留着属于她的香甜。 如果不是时间、地点不对,他真想把她就地正法。 这个女人,总能轻易挑起他的情火,也只有她,能让他在心生邪念后,还甘愿忍耐。 轿车发动,快速驶上高速公路,一路绝尘离去。 没有人注意到,一抹身影从临街的拐角路口悄无声息地走了出来。 陆言书静静站在那儿,满脑子飘荡的,浮现的,是他们俩暧昧吻别的画面。 他只是想来找她,想问问她,为什么要把他家的地址交给杜梅。 但他没有想到,会看见这样一幕。 为什么是裴锦尘?明明他才是陪在她身边最久的那一个,不是吗? 垂落在身侧的拳头猛地收紧,手背上,一条条青筋蓦地暴跳。 耳畔,幽幽响起的,是昨天夜里杜梅找上门来,单独与他说的那些话。 “言书,放手吧,叶妩她过得很幸福。” “裴锦尘对她很好,你要学会祝福。” 他当时是怎么说的?好像有质问她,为什么?为什么明明身为他的母亲,却要为一个外人说话。 “言书,他也是我的孩子,是你的亲哥哥。” “言书,叶妩她爱的,由始至终只有他一个。” “放手吧。” “放手吧。” …… 犹如魔音般的声音,不断在他的脑海中穿梭,与刚才的画面交缠在一起,他的灵魂好似被分成了两半,一半沉沦地狱,痛苦煎熬,一半麻木的站在这儿,如一具行尸走肉。 裴锦尘,居然是他的亲哥哥。 呵呵,还有比这更可笑的吗? 他的情敌,居然变成了他的亲哥哥。 为什么?凭什么? 他的母亲,不是他一个人的,他爱的人,不爱他。 呵,陆言书,这个世上还有比你更失败的男人吗? 双腿机械的迈开,他一步一步远去,身影落寞,仿佛全世界只剩下他一个,形单影只。 …… 七夕,古老的传统节日,繁华的市区到处布满粉红气息,一对对恩爱的情侣十指紧扣走在街头,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甜蜜而又幸福的微笑。 “你回去该给茱蒂涨薪水了。”叶妩坐在车里,笑盈盈地说道,“每次都是她做你的挡箭牌,你也得多给她发些福利啊。” 要不是茱蒂晚上跑到家里来把她带走,或许今晚,她根本没办法和他一起过节。 “你现在是我的女朋友。”他提醒道,就算是一个女人,他也不乐意她太过关心。 “裴锦尘,你别这么幼稚好不好?”连这种毫无意义的飞醋他也吃? “哼。”某人脸色一黑,脚蓦地轰上油门,轿车勃然加速,叶妩不禁被他孩子气的举动惊住,乐得哈哈大笑。 天,他怎么能这么可爱? 一丝懊恼极快掠过他深沉的眸,银铃般的笑声飘荡在车厢里,如同一阵清风,奇异地将他心头那丝恼火抚平。 算了,难得她这么开心。 他想,或许他真的爱惨了这个女人,才会因为她的开心,而开心。 万达影院,黑色法拉利大摇大摆地停在路边,裴锦尘绅士的接她下车,“想看什么?” “我以为你更喜欢待在家里的放映室,安静看一场电影。”或者是包下整个电影院,独自观看。 “……”她不该感动吗?以往有不少女人曾死缠烂打的希望他能做出些寻常情侣间会做的事,例如一起看一场电影,例如一起约会,怎么到了她这儿,却变得不一样了? “如果你想和我回妩园,单独观看,我们现在就走。”他勾唇坏笑,手臂紧紧扣着她的腰肢,把人搂在怀里,“一边看电影,还能一边做点有意义的事。” 叶妩脸颊爆红,下意识看了看四周,车水马龙的街头,并没有人注意到他们。 她不禁松了口气,然后用力掐了他一把,“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你能找到一条会吐象牙的狗?”裴锦尘故意曲解她的意思,“蠢货,世上可没有那么新奇的品种。” “蠢货?”这是什么称呼? “很合适你。”裴锦尘笑得有些得意,他总喜欢用各种各样的方式捉弄她,看她炸毛,看她恼怒。 “我是不是该高兴你对我的爱称啊?”她暗暗磨牙,咬牙切齿地问道。 “恩,那以后就这么叫你好了。”只属于他一个人的蠢货,似乎也不错? 为了不把自己给气死,叶妩果断决定无视他的挑衅,气呼呼地扭头往电影院里走,裴锦尘双手插在口袋,慵懒地跟上,眸光宠溺,仿佛在看着赌气的妻子的丈夫。 电影院今晚上映的几场电影全是爱情片,叶妩仔细看了看介绍后,选定了一部片名文艺的影片,刚想掏钱,一只夹着红色老人头的手指却抢先一步递给了收银员。 “买单是男人的权利。”裴锦尘霸气十足地说道。 她的女人和他在一起只需要享受就好。 收银员羡慕的看着叶妩,虽然觉得这女人有些眼熟,但有些想不起来,“小姐,您的男朋友对您真好。” “是啊,”看着结账后,便去超市里买东西的那抹身影,她不由自主的笑了,“他对我很好。” “你们一定很恩爱。”收银员正在打票,或许是难得见到一对俊男靓女,不禁和叶妩多说了几句,“他很爱您。” 即使是一个外人,一个旁观者,都能看出那个男人眼底深藏的情意。 叶妩红了脸,“恩,我也很爱他。” “祝福你们,七夕快乐。”将刚打出的电影票递给她,并送上最真诚的祝福。 “谢谢。”再没有什么能比得到别人的祝福,更让她感到开心的了。 裴锦尘冷着脸抱着爆米花,提着可乐快步从超市过来。 一身名牌西装的男人,此刻却做着他平时绝不会做的事,周围有不少年轻的男男女女认出了他的身份,冲着他指指点点。 “拿着。”粗鲁地将零食塞到她怀里,男人的脸色有些阴沉。 他后悔了,不该听Joy的话,什么情侣就该去看电影,什么约会的必要行程安排,全是胡说! “扑哧。”叶妩被他别扭的样子逗笑,捂着嘴,小脸眉飞色舞的,眉宇间尽是愉悦与开心,“裴总,没想到你也有今天啊。” 怎么说呢,看他丢脸,其实她还是挺开心的。 谁让他平日里有事没事总捉弄自己,活该,这下轮到他出丑了吧? “晚上我再和你算账。”裴锦尘一改方才阴沉难看的脸色,扬唇微笑。 意有所指的话语,让叶妩有些背脊发凉,尤其是当她看见他眼里幽幽闪烁的邪光时,莫名有种明天她大概下不了床的错觉。 她现在收回刚才的话,来得及吗? 被他拥着跟随人潮步入放映室,他们的位置比较靠后,明亮的电影院坐满了一对对情侣。 电影开始,灯光蓦地黑了下来,叶妩看得分外认真,她看着影片,可身旁的男人,却始终看着她。 影片进入到情.色戏份,叶妩清楚的看见前边不少情侣正在幸福的相拥相吻,影片里女人的娇喘透过音响遍布整个放映室,再加上这暧昧的画面,她不禁有些心跳加快,下意识舔了舔唇瓣。 手背被人轻轻擦过,指尖缓慢的游走,她打了个机灵,一股异样的触感油然而生。 “你……”漆黑的光线下,她粉扑扑的小脸分外诱人。 余下的话语被他的吻彻底淹没,手掌摁着她的脑勺,像是要把她整个人吞进肚子。 唇舌交融,啧啧的水声,异常暧昧。 叶妩的心跳快得像是要从胸口蹦出来似的,脑子有些七晕八素。 “回家?”暗藏邪火的声线,在她的耳畔响起,气息有些不稳。 唇瓣分开,竟有一丝银色的水光咔嚓断裂。 “这里还有人呢。”叶妩喘了喘气,慌忙朝四周张望,这会儿几乎所有人都沉浸在暧昧的氛围里,哪儿顾得上看别人在做什么? “回去就没人了。”裴锦尘心头的情火蠢蠢欲动,一个吻远不能满足他。 “不要,要回去你自己回去。”这么早,回去做什么?“不是说好约会的吗?你见过谁约会就看一场电影,然后跑回家的?” 再说了,还有一整夜的时间,她的身体可经不起他那么凶猛的折腾。 裴锦尘略感惋惜,深幽的目光轻扫过她微肿的唇瓣。 不急,今晚时间还长。 看完电影,叶妩顶着一张红扑扑的面颊跟随着人群走出来。 什么文艺片啊,分明和情.色片没什么区别! 她狠狠瞪了眼手里的电影票,深深觉得自己被这个充满文艺气息的片名诱导,想到刚才在电影院里和他接吻,她羞得只想找个地缝把自己给埋进去。 “诶,这家店在打折啊。”前边不远处,一家金饰店外,不少情侣纷纷驻足,美丽的橱窗内,摆满玲琅满目的首饰,暖色的光晕下,这些饰品仿佛放着光。 任何一个女人对首饰都有着一份偏爱,叶妩拖着裴锦尘进入店里,站在柜台前,静静欣赏。 几对情侣正在挑选钻戒,甚至有人跪在地上,当街求爱。 “裴锦尘,你该学学人家,”她微笑着戳了戳身旁男人的手臂,“看,这才叫浪漫。” 话音刚落,就在少女接过戒指后,男人竟将戒指退了回去,说是存着等有钱再买。 裴锦尘顿时笑了,双手环胸,“浪漫?恩?” “咳,我们去吃饭吧。”她刚才什么也没说。 说完主动挽住他的手臂,避开刚才的话题,什么浪漫,丫的,真会破坏气氛。 西餐厅里,两人浪漫的享受着烛光晚餐,小提琴师站在桌边,穿着华丽的燕尾服拉响美丽悦耳的音符。 “Cheers。”高脚杯隔着桌子在空中对碰,清脆的声响又添几分情调。 “礼物呢?”叶妩伸了伸手,“七夕节得互送礼物的,你可别说你就准备用这顿饭打发我啊。” “呵,那你的礼物呢?”眉梢高挑,他顺势反问,有些期待她为自己准备了什么。 “我都把自己送给你了,你还想要什么?”话虽如此,但她还是从手提包里拿出了一个精美的礼盒,“给你啦。” “是什么?”将盒子打开,一只精美的手表静静躺在里边,银白色的色泽,高雅、奢华,钟表内,镶嵌着一颗小钻,“什么时候准备的?” “上次见到挺喜欢的,顺手买下来了。”她才不会说,在他说起七夕节要一起过时,她就特地在网上搜索送男朋友礼物的相关资料,一一排除后,才选出最合适他的礼物。 他以前戴的那块手表,就是这个牌子,法国顶尖奢侈品品牌,价格昂贵得惊人。 “给我戴上。”他霸道的命令着,冷峻的容颜微微放柔,如帝王般慵懒地靠着沙发,等到她的伺候。 叶妩瘪瘪嘴,心头有些不忿,她送了礼物,可他的呢? 心不甘情不愿的走到他身旁,俯身替他戴上手表。 俏皮的短发顺着她的两颊悠然落下,神情专注,这样的她,是裴锦尘见过的,最美的样子。 “好啦,怎么样,我的眼光不错吧?”她拍拍手一副大功告成的样子,很满意自己挑选的礼物出现在他的身上。 “是不错。”裴锦尘的话有些意味深长,“能挑上我,证明你眼光独到。” “喂,说这种话你不会脸红吗?”她分明是在说手表,他怎么会联想到这种地方? “呵,这是事实。”他理所当然地说着,带着几分唯我独尊的狂妄,这样的话如果换成另一个人说出来,只会让人反感,可偏偏是他,他仿佛天生就该如此。 “是是是,天底下你最帅你最英俊你最有钱,满意了吧?”叶妩好笑地调侃一句。 “嗯,说得不错,以后可以多说几次。”他点了点头,似乎很享受她的赞美。 “说多了我怕自己会吐。”叶妩翻了个白眼,她是在讽刺他,这人听不出来吗? “你继续吃,我去趟洗手间。”裴锦尘玩味的轻笑一声,掐了掐她柔嫩的脸颊后,拂袖转身,离开包厢。 叶妩气恼地揉着被他掐过的地方,嘴里嘟嚷道:“没情调的男人。” 哼,居然没给她准备礼物! 十分钟过去了,某人还没回来,叶妩不停朝房间外的走廊张望,眉头皱得紧紧的,怎么这么久? “今晚,这位先生要在七夕的日子里,为他的女友送上一份礼物。”一楼大堂,宾客云集的场所,放置着白色钢琴的舞池内,餐厅经理忽然上台,堆满一脸笑容说道。 叶妩好奇的走出包厢,心里愈发不是滋味,每对情侣都有着属于他们的浪漫,也就只有她,连一份礼物也没得到。 当她踏出房门,站在无人的走廊上时,一抹熟悉的黑色身影映入她的眼帘。 贴身的黑色西服将男人的身材曲线完美地映衬出来,如刀鞘般锋利冷峻的容颜,俊美无俦,他稳步越过大堂,踏上舞台。 正在用餐的宾客纷纷停下动作。 “咦?这不是裴总吗?” “那位金帝的总裁?” “他和女友在这间餐厅用餐?” …… 安静的氛围瞬间被打破,惊呼声此起彼伏,谁也没有想到,会在这种地方,与这位大人物碰上。 水晶吊灯下,他优雅得好似欧洲皇室的王子,目光越过众人,抬首向二楼看去。 再好的风景,在他眼里也如同虚设,他所能看见的,只有她。 纤细的手指轻轻按下白溅,清脆的声响,透过琴键上方的麦克风传遍整个餐厅。 “献给我的女人。”薄唇轻启,他深深注视着她,十指在黑白琴键上肆意飞舞,仿佛富有生命的精灵一般。 婉转优雅的音符飘荡在空气里,这是…… 叶妩吃惊地捂住唇瓣,心头的感动难以言语。 水边的阿蒂丽娜…… 他在为她弹奏,将那些从不曾说出口的爱,用这样的方式说给她听。 “裴锦尘……”眼泪夺眶而出,混蛋!他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一遍又一遍擦拭着泪水,可它们却不受控制般的往下落着。 她从不知道,他的钢琴弹得这样好,从不知道,在她抱怨他时,他早已为她准备了一份如此大的惊喜。 一曲终了,雷鸣般的掌声轰鸣响彻。 裴锦尘优雅起身,唇边噙着一抹邪笑,毫不理会周围宾客的热情,一步一步踏碎这一地光晕朝她走来。 “喜欢吗?”修长的身躯立在她身前,眉眼含笑。 “喜欢。”叶妩激动地扑到他的怀里,这一刻,她只想紧紧抱着他,抱着这个带给她无数感动的男人。 “呵,这么热情?”裴锦尘手掌轻抚着她略带颤抖的背脊,“你是我唯一的听众。” 她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让他倾注所有感情为她弹奏。 ------------菇凉们,情人节快乐哦。 53 浪漫求婚 温香软玉在怀,裴锦尘可没有让外人看到她这副模样的想法,她的美好,只属于他啊,只能由他欣赏。 他弯腰将泪流满面的女人抱在怀里,华丽的公主抱,不知引来在场多少女人的惊呼。 “天哪。”这一刻,她们恨不得成为叶妩。 “啊。”猝不及防被他抱起,叶妩惊呼一声,四周投来的目光,让她有些害羞,索性将脸深深埋在他的胸膛中,没脸见人了! 裴锦尘目不斜视,如王子般抱着他的公主扬长而去,直到两人双双离开餐厅,宾客们仍旧有些回不过神来。 传说,这位裴总喜怒无常,雷厉风行,可谁又能想象,他竟会在大庭广众下示爱? 有人偷偷拍摄了刚才的演奏,传到网络上,七夕表白,对象还是最近名声大噪的一对情侣,瞬间引起了轰动。 无数网民将他们封为国民情侣,为裴锦尘的浪漫举动高唱赞歌。 视频在短短两个小时内,播放量竟达到了惊人的四十万!评论、留言尽是祝福与羡慕。 妩园,两人一路跑着穿过花园,大门重重合上,昏暗漆黑的光线平增几分暧昧,叶妩踮着脚,主动靠近他,美丽动人的脸庞带着少见的妩媚风情,手指一勾,勾住他的衬衫衣领,身体轻靠在他的怀中,极尽诱惑。 裴锦尘险些把持不住,更激烈的情事他并非没有经历过,但如纯情男儿般的怦然心动,唯有她能给他。 “今晚我属于你。”她魅惑的嗓音成为了点燃火山的星火。 “这可是你说的。”他手臂一伸,狠狠吻上她娇艳欲滴的红唇,攻势猛烈,像是要把她的骨头一并吞下。 “去楼上。”即使心潮早已混乱不堪,但她可没有在客厅干那种事的习惯。 身体被他横抱起来,几个箭步冲上二楼,房门砰地紧闭,隔绝了屋内让人面红耳赤的激烈声响。 这一晚,叶妩前所未有的热情,几乎使出了一身的本事,尽最大的努力去取悦他,迎合他。 而另一头,同样是七夕,形单影只的男人孤零零坐在酒吧的吧台前,如玉般温润的容颜,此刻满是黯然与苦涩,手机不停地响着,他却好似闻所未闻,一味的饮着烈酒。 温莎几乎找遍了整个C市,终于在酒吧外找到了陆言书的轿车,她气喘吁吁地步入这间纸醉金迷的酒吧,一眼便发现了坐在吧台前,独自买醉的男人。 七夕,一个幸福、甜蜜的节日,可他却一身寂寥,仿佛被这个世界遗忘。 “别喝了。”她不忍见他如此落寞,伸手夺走他手里的酒杯。 “是你啊。”陆言书眸光微微一亮,却在看到她时,再度暗淡。 他期待出现的人是谁,温莎心里明白,可就算是这样,她也不愿放弃。 叶妩已经有了她的幸福,他不该再痴痴守候。 “你想喝,我陪你!”她倔强地将杯子里的洋酒一饮而尽,小脸立刻染上几分微醺的绯色。 “来,喝!”陆言书拖着她一杯接一杯的往嘴里灌着烈酒,只有这样,他才能遗忘那些令他痛苦不堪的真相。 什么哥哥,什么爱人,他通通不想记起。 两人几乎喝到烂醉,酒吧即将打烊,保安搀扶着烂醉如泥的男人离开酒吧,温莎勉强保持着一丝清醒,道谢后,扶住他的手臂,拖着人上车。 “我送你回家。” “家?我没有家。”陆言书低声呢喃,语调苦涩至极。 这样的他,令温莎感到心碎,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是因为叶妩和裴锦尘的事吗?还是别的?她只知道,她没办法放下他,没办法让他一个人。 一咬牙,开着他的甲壳虫轿车驶向酒店,在柜台做好登记后,吃力地扶着他上楼。 刷卡进屋,还没来得及关门,身体就被他猛地推撞到门上,后背被撞得生疼。 “叶妩,我爱你。”吻如狂风骤雨般落下,他亲吻着她,可嘴里叫的,喊的,却是另一个女人的名字。 温莎捏紧拳头,将心头的疼痛忍下,伸手紧抱住他的身体,“我也爱你。” 就让她卑鄙一次,就这么一次。 哪怕只是做叶妩的替身,她也想温暖他。 一室疯狂。 …… 第二天天微亮,叶妩幽幽睁开双眼,一夜猛烈的战斗导致她这会儿连动一动指头的力气也没有,浑身软若无力,好似被一辆卡车狠狠碾过。 她从没有想过自己会那样疯狂,只要一想到昨晚的经过,她就忍不住有些害羞。 身旁的男人还在熟睡,完美冷峻的棱角,在清晨的暖阳下,尽显柔和。 她悄悄起身,做贼似的将地上凌乱的衣物捡起来,刚穿戴好,身后,就有一具温热的身体贴了上来。 “怎么不多睡会儿?”略带沙哑的声线,还残留着几分情事后的余温。 男人双手绕过她的腰肢,将人紧紧抱在怀中。 “我得去工作室了。”她可不想迟到。 “一天不去有什么关系?我养得起你。”比起放她出去工作,他更想她留下来,陪着他,下颚轻抵住她的颈窝,绵长的呼吸不断喷洒在她敏感白皙的肌肤上,“有时候真想知道,你究竟给我下了什么迷.药。” 他竟偶尔会生出想把她时时刻刻锁在身边的冲动。 不让任何人窥视到她,让她只属于自己。 极尽危险的话语,三分邪肆,七分霸道。 叶妩心里甜得就像是灌了蜜,勾唇一笑:“说不定是你上辈子欠我的,这辈子注定栽在我手里。” “呵,这样也好。”一辈子?他喜欢这个词。 脑海中蓦地闪过昨夜,她站在金饰店中,欣赏首饰的样子。 一个念头忽地浮现,或许他应该做点什么,为这个女人烙上自己的烙印。 叶妩陪他吃过早餐后,由裴锦尘亲自开车送她前往工作室,温存地吻别,她才转身走进店里。 裴锦尘静静坐在车内,看着玻璃橱窗里,她忙碌的身影,半响后,拿出电话。 “老板,”Joy有些意外这么早接到老板打来的电话,“昨天七夕您和叶小姐过得怎么样?” “你问得太多了。”他和她之间的事,需要告诉别人吗?那是属于他们的小情调。 老板这算不算是过河拆桥?前两天是谁问他节日该怎么过的?这会儿没了利用价值,就把他抛开了? 算了,反正就算老板不说,他也能猜到,昨天晚上他们肯定过得十分愉快。 看了看手里的报纸,今天的头条新闻赫然是两人在西餐厅浪漫示爱的报道。 “替我约乔治德森,尽快。”裴锦尘沉声吩咐,挂断电话后,手指轻抚过右手无名指,眸光幽幽,好似正在盘算着什么。 听筒里机械的忙音,让Joy有些惊愕。 乔治德森?意大利知名钻戒设计师?老板怎么会忽然想到与这样的人物来往? 该不会老板要向叶小姐求婚了吧? 他打了个激灵,下意识将这个念头否决,老板虽然对叶小姐情有独钟,但真的定下来这种事,Joy仍有些不敢想象。 虽然心头满是困惑,但他却在第一时间通过各种渠道,联系上了乔治德森的助理,并与对方约好时间,视频通话。 叶妩可不知道裴锦尘在暗地里正在计划着什么,下午,她接到陆家打来的电话,陆妈焦急地问她,昨天有没有看见陆言书,他已经有好几天不曾回家,电话不接,医院也没去上班,找遍了所有可以找的地方,却始终找不到他人在哪儿。 叶妩好言好语地安慰陆妈,让她放心陆言书不会出什么事。 挂断电话,她长长舒了口气,神色有些疲惫。 陆言书会去哪儿呢? 拨打他的电话,可他的手机却处于关机状态,眉头不自觉皱起,离开办公室打算去他以前常去的一些地方找找看。 开车在小时候时常出没的公园、餐厅找了一遍,始终找不到陆言书的人影。 将车停在路边,叶妩头疼地揉了揉眉心,只能给温莎打电话过去,她和陆言书一起在灾区救援,或许她会知道他的去向? “陆言书?我……我不知道,”温莎吞吞吐吐地说道,口气有些慌乱,“我没见过他啊。” 原谅她吧,她不能告诉叶妩,七夕那天晚上发生过什么,不能告诉她,她卑劣的做了她的替身。 手掌用力攥紧,看着镜子里憔悴的自己,看着脖颈上青青紫紫的痕迹,一行清泪蓦地落下。 叶妩担心着陆言书,没听出温莎异常的情绪,“算了,我再去找找看吧。” 几天后,陆妈打来电话,说陆言书回家了,叶妩立马开车前往陆家,小脸分外冰冷。 和陆爸陆妈打过招呼后,她拽着陆言书进了卧室。 “你到底在搞什么?玩什么失踪?你知道这些天,伯父伯母有多担心你吗?”她怒声问道,“有再大的事,你也不应该让他们为你提心吊胆啊。” “你会在乎吗?”陆言书神色颓败地靠着房门,眉宇间压抑着几分痛苦。 她不会知道,在他所面临的一切,因为她从不在乎他,所以他的死活,他的难过,她毫无所知。 “是因为我和裴锦尘的事?”叶妩心尖一颤,有些不忍见他这副黯然神伤的模样。 记忆里,陆言书永远是温和的,是儒雅的。 怒火消纵即逝,她幽幽叹了口气,放缓了口气:“如果是因为我,我向你道歉,可我已经决定要和他在一起了,陆言书,你不要再把心思放在我身上,你看看身边的人,他们在替你担心,他们才是你真正应该在乎的。” 陆言书沉默不语。 “陆言书,你身边有很多值得你去爱的好女人,能陪你走下去的,不是我,忘了我吧。”叶妩强迫自己将这些话说出来,她知道这话很伤人,但她不愿见到他一再身陷在痛苦里,长痛不如短痛,她和裴锦尘已经定情,不论如何,她也不会轻易放弃他,而对陆言书,她只能说抱歉。 说完,她深吸口气,绕过他想要离开。 “他对你好吗?”耳畔,他满是黯然的话语幽幽响了起来。 “嗯,他对我很好。”她忍着心里那丝酸意,重重点头。 “是吗?”可现在的这些好,就能让她忘记过去,在那个男人那里受到的种种伤害吗? 叶妩,你真的好残忍,竟连半分希望,也不肯给他留下。 “这件事,伯父伯母知道了吗?”他再度问道。 叶妩脸色微微一僵,“嗯。” “他们不同意?”也是,她好不容易远离娱乐圈,如今又参合进去,叶家的两位老人怎么可能同意呢? “这只是暂时的,只要我和裴锦尘一起努力,相信爸妈早晚有一天会松口,会认可他。”这一点,她深信不疑,“陆言书,我一直把你当哥哥,当最好的朋友,你明白吗?” 她侧过脸,低声说道。 哥哥?朋友? 在她眼里,他可以是最亲近的亲人,却永远不能是陪伴她后半生的男人? “温莎她很好,不论是家世还是性格,又或是对你的这份真心,你该和她……” “这些事不用你说。”陆言书忽然暴躁起来。 叶妩被他反常的情绪惊住,她从未见过他这副气急败坏的样子,一时有些吃惊。 许是她的诧异太过明显,陆言书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狼狈地撇开头,“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他不想听到那个女人的名字,更不愿回想那天夜里的失控。 叶妩咬了咬唇瓣,犹豫几秒后,才推门出去。 该说的话,她已经说过了,如今只希望他能走出来,放下这段她永远无法回应的感情。 在她离开陆家后,陆言书未曾走出房门半步,只要闭上眼,他就会想起那天在酒店里,与温莎之间的疯狂,想起第二天醉酒醒来后的痛苦与错愕。 打开电脑,恍惚地坐在椅子上,这是他的习惯,自从她踏入娱乐圈后,他总会无意识搜索有关她的相关报道,这个习惯从三年前一直持续到今天。 输入叶妩的名字,网页上出现的,赫然是她与裴锦尘在七夕的晚上,在一间西餐厅浪漫共度的视频。 感动落泪的女人,优雅高贵的王子,视频里的内容,如同一把刀子,无情割着陆言书的心。 在他最痛苦,最难过的时候,他深深爱慕的女人,却在与别的男人甜蜜过着节日。 一声低沉的笑,滑出唇齿。 拉上窗帘的卧房里,唯有电脑屏幕上散发的淡蓝色光晕,昏暗的光线,映衬得他的容颜也有些晦暗不明。 …… 叶妩刚离开陆家,就接到了某只禽兽打来的电话。 “忙吗?”裴锦尘轻轻敲击着桌面,冷冽的眸子里有暗芒闪烁。 “还好吧。”她疲惫的说道。 “心情不好?”她离开工作室,满大街寻找陆言书的事,裴锦尘怎么可能不知道?自从绑架的事发生后,他的人就在暗中保护她,她的一举一动,他了若指掌。 但他没说,有些事,他不去主动揭穿,而是在等她坦白。 “嗯,我刚才见过陆言书了。”叶妩不觉得这事她应该瞒着他,钻进车厢,一边启动轿车,一边与他保持通话,“他的情况不太好。” “你确定要和我讨论情敌?”一抹笑意掠过眉眼,但他的口气却分外危险。 她的坦白,他十分满意,但这不表示他喜欢从她嘴里听到另一个男人的名字。 而且那个人还是他的情敌。 “什么情敌,我和他只是朋友。”叶妩又好气又好笑,“裴总,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自信了?” “哼,青梅竹马的朋友?”那个男人对她的情意,只要眼没瞎,谁都能看得出来,“今晚到妩园来。” “不去,我天天夜不归宿,爸妈会起疑心的。”更何况,听他这口气,晚上铁定不会放过她,她还没那么傻,自投罗网。 裴锦尘想要说服她,但叶妩的态度却十分坚定,任凭他威逼利诱,就是不肯松口。 最后她还利落的将电话挂断,裴锦尘的脸蓦地黑了,她居然敢挂他电话?胆子肥了啊。 “老板,乔治德森在线上等您……”Joy敲门进来,脸上的笑容在看到自家老板阴沉危险的脸色后,蓦地僵了。 机械的眨了眨眼睛,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吗? 宽敞的办公室里,弥漫着一股让人心惊胆战的寒气,而寒气的来源,正是办公桌后,优雅尊贵的男人。 “嗯。”裴锦尘微微颔首,将那抹不愉快压下,“通知所有员工,今晚加班。” 公司最近正在推出几个大型代言,是时候努力工作了。 Joy顿时苦了脸,不要啊,又加班?他仿佛预见到,员工们愁眉不展的样子。 “宣传部的计划案重做。” “通知财务部,上个月的月度报表在细节上有问题,重做。” “后勤部……” 几乎每一个部门都被裴锦尘批得体无完肤,这些小问题在他心情好的时候,或许可以忽略不计,奈何,他现在很不爽,他不爽,却又拿罪魁祸首没办法,遭殃的只能是手下这批员工了。 等到他交代完,Joy早已是满身冷汗,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心里想着,今天他还是少出现在老板面前为妙,不然,随时有可能成为被迁怒的对象。 说起来,叶小姐又做了什么啊,为什么老板会如此动怒? “出去吧。”裴锦尘大手一挥,示意他滚蛋。 Joy不敢停留,急忙将桌上要求整改的文件抱走,落荒而逃。 裴锦尘打开电脑,连线早已在线上等到多时的意大利知名设计师乔治德森。 峻拔的身躯慵懒地靠着黑色椅背,菱角冷冽的容颜,精湛威严,又不失几分潇洒不羁。 “下午好。”他优雅地笑着,态度高高在上。 这个世上能让他放下姿态的,唯有一个人。那个小女人。 “我的助理告诉我,您想要与我合作?”乔治德森用英文与裴锦尘交谈,他的事业虽然在意大利,但这位时常出没在国外青年企业家杂志上的总裁,他有所耳闻。 金帝每年推出的各大影片,没少被格莱美、柏林等全球知名奖项选中,金帝与国外奢侈品公司多有合作,且拿下的代言权数不胜数,不论是从哪个方面而言,乔治德森都必须要重视这位看似年轻,实则不可估量的年轻企业家。 这也是他答应与裴锦尘见面的最大理由。 “Yes,我正是我约你见面的目的。”他含笑点头,“德森先生,我需要你尽快设计出一对独一无二的钻戒,价格随你开,只要成品能让我满意,钱不是问题。” 他说得财大气粗,可偏偏他又有这个资格。 乔治德森在查过自己最近的工作计划后,又被裴锦尘用重利说动,答应用一个月的时间,在他生日会前,将成品做出。 “那我等着你的设计图,希望我们合作愉快。”他勾唇轻笑,冷峻的眉梢微微放柔。 一个月,虽然时间有些漫长,但他等得起。 一瞬软化的神情,温和中带着几分柔情。 电脑那头的乔治德森愣了愣,心头不禁有些感慨,这位大老板应该是想起了心中所爱的人,否则,便不会露出这般柔情款款的样子。 …… 叶妩总觉得最近裴锦尘有些神神秘秘的,每天虽说风雨无阻地跑来接她上下班,但期间,他那太过莫名的笑,却笑得她心里发毛,而且,以他的个性,最近竟没有强迫她回妩园留宿,而是大方的同意她留在叶家。 不是她不愿意留在家里,可他这么大方的态度,着实让她有些捉摸不透。 “我说啊,你最近是不是看上什么新欢了?”坐在车里,她笑吟吟地问道,但笑容底下,却暗藏着几分不安,几分危险。 不是她对裴锦尘没有信心,他为她做的一切,她通通知道,但她对自己总有一份不自信。 他所在的圈子,她曾呆过,在那里,他是高高在上的帝王,想捧谁,谁就能红,即使他不主动亲近任何艺人,但不代表那些女明星不会想方设法的接近他。 再加上裴锦尘过去的风流史,她有这个担心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别乱想。”他略感好笑,但好笑之余,又有些愉快。 她会不安,不正好说明,她在乎自己吗? 因为在乎,才会害怕会失去,从而变得患得患失。 “不对吧,裴总,你最近不太正常啊,难道是被谁感化,决定重新做人?”一只食肉的豹子,忽然变成吃草的羊,这正常吗? 叶妩狐疑的目光紧盯着他,像是要把他看穿。 就连商界混迹多年的老狐狸,面对裴锦尘时,也难猜透他的心思,更何况是叶妩? 任凭她如何猜,如何看,裴锦尘仍旧是那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不说,也不解释。 “算了,鬼知道你成天在想什么。”她泄气地嘟嚷一句。 “你是在向我抱怨最近冷落你了吗?要不,今晚陪我,恩?”裴锦尘邪笑着凑近她。 “注意开车!”叶妩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惊住,慌忙提醒,“我可不想出车祸。” “那不正好?生死相随。”他说得不轻不重,但叶妩却下意识记住了这四个字。 生死相随…… 这世上,还有什么话,比得过它们? 生,一起,死,亦一起。 “我还想长命百岁呢,少咒我,再说了,活着被你缠,死后我可不想得不到清静。”她撇开头,不愿被他看见自己脸上抑制不住的甜蜜笑容。 明明心里美得冒泡,但她却不肯说给他听,说出来,这只禽兽肯定会特别得意。 “呵,这可由不得你。”男人意味深长的话语,似乎透露着一丝深意。 叶妩总觉得他话里有话,想了想,没想出来。 在工作室外,与他挥手道别后,她拿出手机,给茱蒂打了通电话。 “金帝这两天有什么异常吗?”不是她多疑,而是裴锦尘的反常实在太明显,她能不上心吗? “额,没有啊。”茱蒂看了看堆满整个公司的鲜花,心虚地说着谎话。 老板想给叶妩一个惊喜,她可不能坏了老板的好事。 “真的?”是她太多心了吗? “唔,你怎么忽然问这种事啊?”茱蒂佯装不经意的问道。 “没什么,只是觉得他最近有些神秘。”叶妩转瞬就把疑惑压下,“你和你那位小男朋友感情如何?我看杂志上说,他参演的新片即将上映。” “我们已经分手了。”茱蒂沉默数秒后,才涩涩地说道。 叶妩愣了一下,“什么时候的事?” “前段时间。” “抱歉。”她不该提起来的。 “也没什么,分分合合的事在圈子里太多了,公司给他安排了新的经纪人,也是为了避嫌吧。”茱蒂苦笑一声,“叶妩,不是每对爱人,都能一直幸福下去的,你和老板是例外,你要好好把握啊,别成天和老板斗嘴生气。” “我知道,你也是,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谁年轻的时候没经历过几段失败的感情?别丧气,还有更多男人等着你去挑呢。”她故作轻松地调侃道。 茱蒂和那位艺人的感情经历,她并不了解,但作为朋友,她只希望好友能够得到幸福。 “这话我要告诉老板。” “你敢向他打小报告?”叶妩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两人闲聊几句后,才结束通话。 “好了,快点把花搬去天台,小心点,这些可是刚从国外空运回来的新品种,别弄坏了。”茱蒂拍了拍手,指挥着后勤部的同事做事。 一束束五彩缤纷的鲜花被送往顶层的露天天台,彩带、礼炮、舞台,正在有序的准备着。 而这一切,叶妩并不知道。 叶家,门铃忽然响起,叶爸叶妈开门一看,惊喜地招呼着人进来。 “小陆,你今天不用上班吗?人来就是了,还买什么礼物?”叶爸热情地招待陆言书进屋。 “爸妈回国不久,承蒙两位照顾,这点礼物,也是我的小小心意。”陆言书温和的说道,将买的几盒养身茶放到茶几边上,从怀里拿出手机,随手搁在桌面上,与叶爸叶妈寒暄。 “你今天来是找叶妩的吧?她一大早就上班去了,要不你坐坐?正好陪我下棋,晚上留在家里吃顿便饭。”他难得上门拜访,叶爸说什么也要留他下来吃顿晚餐。 陆言书只能答应,陪着叶爸进书房下棋。 转身的时候,他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里面有捉摸不定的光芒在跳跃。 叶妈忙着给他们俩泡茶,刚从厨房里端着茶具出来,就发现陆言书的手机忘在了桌上。 “这个小陆,怎么这么不小心?”她嘀咕一句后,将手机拾起来,想拿进去给他。 就在这时,手机的屏幕忽然亮了,上边还未关闭的网页,清楚的映入她的眼帘。 这是什么? 叶妈错愕的瞪大双眼,身体微微一颤,险些没站稳。 七夕那天,叶妩不是和茱蒂一起出门了吗?不是在她家里留宿的吗?怎么会和这个男人在一起?还上了新闻? 叶妈的身体开始哆嗦起来。 …… 叶妩忙到很晚才收工回家,刚进屋,就看见卓在餐桌旁的陆言书,她愣了愣,神色有些尴尬。 “叶妩,你回来了?”陆言书一如既往的露出一抹温和浅笑,仿佛他们还是以前的他们,他仍旧是她最喜欢的哥哥,最好的朋友。 见他态度坦然,叶妩微微松了口气,以为他想通了。 “你怎么来了?”她在餐椅上坐下,笑着问道。 “好久没来拜访过伯父伯母,正巧今天休息,顺道过来看看。”陆言书柔声解释。 “哦。”她扯了扯嘴角,神情有些僵硬。 叶爸将两人不太正常的相处模式看在眼里,心头一声叹息。 小陆的情意,这么多年他是看在心里的,奈何,他的女儿却……哎…… 吃过晚餐,叶妈说什么也要让叶妩送陆言书下楼,她只能答应。 两人沉默地站在电梯里,谁也没有说话。 “那我先回去了。”走出电梯,陆言书率先打破沉默。 “嗯。”她停了步伐,微笑着与他道别,静静看着他的身影融入夜色,心情难免有些复杂。 从什么时候起,他们从无话不谈,到如今的相顾无言? 摇摇头,将心底那抹惆怅压下,转身回到家里。 叶妈似乎有话想问她,又不知道如何开口,有些欲言又止。 …… 九月,天气愈发炎热,茱蒂一大早就来到叶家敲门,叶妈见她到来,脸色微微一沉。 “伯母,我约了叶妩一起出去逛街,她起床了吗?”茱蒂笑着问道。 “刚起床,你们去哪儿逛街啊?”叶妈轻声问道。 “就随便逛逛。”茱蒂似乎没料到叶妈会询问,眸光轻闪,心虚地说道。 叶妩换好衣服,这才同她一起出门,坐进茱蒂的车里,她凝眉道:“我怎么不知道今天你要来?也不提前打个电话。” “提前告诉你,还有什么惊喜?”茱蒂神神秘秘地冲她眨了眨眼睛。 “要去哪儿?”这并不是前往工作室的方向。 “嘿嘿,秘密。”茱蒂不肯解释,脚猛地踩上油门,车子如同一支离弦的箭,朝市区驶去。 车窗外的风景正在急速倒退,叶妩狐疑地看了她几眼,总觉得她今天不太对劲。 激动,兴奋,而且十分神秘。 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要发生了吗? 叶妩眉头微微一皱,放松了身体靠在座椅上,不管茱蒂在隐瞒什么,她总会知道的。 轿车在金帝大厦外一个急刹,茱蒂牵着她,进入公司。 今天金帝全公司的人,通通休假,大堂空无一人,安静得有些诡异。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站在电梯里,叶妩终是忍不住,出声问道。 “待会儿你就知道啦。”说着,她从手提包里翻出一条粉色的纱带,不顾叶妩的挣扎,替她蒙上双眼。 “喂,这又是玩什么?”突然出现的失明,让她有些不安。 茱蒂扶着她走出电梯,神秘地笑着,不做解释。 叶妩只能靠摸索前进,四周除了她们俩的脚步声,再没有别的声响。 她的心跳砰砰加快,似不安,似紧张。 踏上通往天台的楼梯,她走得十分缓慢。 优雅的钢琴声随风传来,音符跳跃在空气中。 叶妩微微一怔,就在这时,茱蒂忽然松开了搀扶着她的双手,她蓦地扯下眼部的砂带。 刺目的阳光穿透云层,从头顶上投射下来,光晕璀璨。 宽敞的天台,被粉色气球与白色的水晶圆柱装点得如梦幻般美好,一条红色的地毯,洒满玫瑰花的花瓣,一路延伸至前方。 纯白无暇的布帘点缀着舞台,舞台上,男人一席白色西服,似童话故事里走出来的白马王子。 他优雅地按响琴键,专注地弹奏着这一首美妙的乐曲。 遍布在各个角落的彩色鲜花,将天台装扮得犹如一处花的海洋,那是叶妩见过的最美丽,最浪漫的颜色。 她吃惊地捂着嘴,傻傻地看着前方被阳光的美丽光晕团团包裹住的男人。 最后一个音符悠然落下,他合上琴盖,侧目朝她看来。 冷峻的眼眸荡漾着近乎柔软的温情,修长的身躯缓缓直起,朝她一步步走来。 每一步,他走得极稳,极慢,像是电影的慢镜头。 心噗通噗通加速跳动,她什么也想不起,什么也记不起来。 只能看着他。 眼里、心里,所能装载的,只有他一个人。 “你……”她想问他,这一切是为了什么,但话到了嘴边,竟化作哽咽,“你这些天神神秘秘的,就是为了准备这些东西吗?” 眼泪打湿了她美丽的脸庞。 裴锦尘勾唇轻笑,那笑,似雪山消融般,温暖动人。 他笔挺如松柏的背脊缓缓弯下,执起她的手指,放在唇边,轻轻印上一个浅吻。 那吻,如同鹅毛,拂过叶妩的心尖,害得她心跳一阵加速,脸上的红潮愈发娇羞。 膝盖及地,他单膝跪在她的身前,俊朗无涛的面容只剩下满满的认真与专注。 叶妩的心咯噔一下,仿佛有什么出乎她预料的事,即将发生。 浪漫的布置,单膝跪地的举动,这怎么那么像是求婚的场景? 他深深凝视着她,仿佛在看着一件心头珍藏的宝贝,“叶妩,嫁给我。” 说着手掌探入口袋,取出一个艳红的盒子,啪地一声打开。 简约的银白色钻戒,静静躺在里边,四叶草的款式,叶子将钻石托起,别致高雅。 脑子里嗡嗡的,只剩下一片空白。 他在求婚?向她求婚? 天,她不知道这件事…… “嫁给我。”他霸道得根本不给她拒绝的机会,托起她的手背,将钻戒套弄上去。 七夕那天,她站在金饰店柜台前的样子,让他生出要将戒指套在她手上的冲动。 她说过喜欢浪漫,而今天,他也给了她。 裴锦尘从来不会花费任何心思在一个女人身上,他曾经拥有过无数女人,却从没有一个,值得他如此尽心去安排,去打点,更不曾有任何一人,有资格让他弯腰。 只有她。 冰凉的触感从无名指上袭来,叶妩既诧异,又满心感动。 “我还没说要答应呢。”她擦了擦脸上的泪渍,撅着嘴不满地说道,但眼神却柔软到了极致。 “你没有说不的权利。”她这辈子别想摆脱他。 男人身体蓦地直起,单手紧扣她的腰肢,将人搂在怀中,“现在该你了。” 霸道的将另一枚戒指交给她,等着她替自己戴上。 躲在天台楼道间,正捧着摄像机拍摄记录的Joy与茱蒂,顿时哑然。 这和一般的求婚不一样吧? “老板总爱做些让人意外的事。”Joy摇头失笑,心里满是祝福。 --------菇凉们,猜猜求婚成功了没有? 54 以死相逼 这场浪漫的求婚,老板准备了足足一个月,仅仅是戒指的设计图,前前后后更改过三次,就连乔治德森,最后也被老板的固执与完美要求打败,当成品送来公司的那天,他就声称过,绝不会再与老板合作。 当时老板怎么说的? 想了想,他才记起。 老板说:“放心,这辈子我裴锦尘只需要这一次。” 想到当时乔治德森怒火中烧的样子,Joy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然后赶紧捂住嘴,不愿制造出任何噪音,打扰到天台上,这温馨甜蜜的氛围。 “蹬蹬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楼道传来。 茱蒂奇怪的朝下看了看,只看到一抹极快的身影顺着楼梯正在向天台跑来。 公司今天休假,除了她和Joy,不该有其他人在才对。 “我下去看看。”她扭头往楼下走去,还没走几步,就被冲上来的身影撞到地上,身体狼狈地跌倒,手掌甚至被擦出血丝。 “嘶。”好疼! Joy愕然看着来人,少见的变了脸色。 “叶……”他刚想叫人,但来人却根本没给他说话的机会,从他眼前跑过,冲入天台。 叶妩正捏着那枚戒指,两颊红扑扑的,想给他戴上,身后忽然传来的动静,吓了她一跳,惊讶地转过身去。 那抹气喘吁吁的熟悉身影映入眼帘,捏着戒指的手指诧异松开,攥刻着两人姓氏的戒指叮当一声,掉落在地上。 “妈……”怎么会,妈怎么会来到这儿? 叶妈阴沉着脸,看也不看她身旁的男人,走上前去,牵住她的手腕,拖着人就走。 “伯母。”裴锦尘微微凝眉,眼底的暖意瞬间冰封,脚下一个错位,挡住了叶妈离开的去路,“您能来正好,请您做一个见证,见证我与叶妩的求婚。” 他谦逊礼貌地说道,放低了姿态。 “我不同意。”叶妈气急败坏地瞪着他,“我知道你有权有势,也知道你很了不起,可我不会同意你和叶妩交往,绝不!” “伯母,我会对叶妩很好,请您相信我。”裴锦尘郑重地说道,伸手想将叶妩拽到自己身边。 叶妈啪地一声,将他的手臂拍开,“让开。” “伯母,我相信您是讲理的人,您难道不希望叶妩得到幸福吗?”他攥紧拳头,眸光略带冰冷。 以他的身份,他的地位,什么时候被人如此对待过? 天台下楼道里,Joy急得一颗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他担心老板会动怒,会生气,会与叶伯母发生冲突。 “叶妩的幸福不是你能给的,裴总,你这样的人,我们家高攀不上。”叶妈强忍着怒火,转身将叶妩手上的那枚钻戒狠狠摘了下来,扔到裴锦尘脚边,“这种东西,叶妩不需要!” “伯母,”裴锦尘眉梢冷峻,棱角分明的五官仿佛染上一层冰霜,眼底隐隐有怒火正在跳跃,“我尊重你是叶妩的母亲,请你也尊重她的选择,您的阻挠,只会让叶妩难过,如果您真心为叶妩着想,就不应该……” “啪。”清脆的巴掌声,响彻在天台的各个角落。 Joy愕然惊呼,老板被打了? 裴锦尘阴沉的脸庞被打得侧向一旁,碎发遮挡住了他脸上的神色,唯有散发出的危险气息,泄露了他此刻极不平静的心情。 叶妈咬了咬唇瓣,握紧拳头放下手臂,“裴总,最不该说这种话的人就是你!我是绝对不会同意把我的女儿交给一个禽/兽不如的男人!” 说完,她死死拽着叶妩的手腕,绕过裴锦尘,拖着她往楼下走去。 叶妩担忧地看着他,眼泪夺眶而出,她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裴锦尘动了动脚步,想将人拦下,但当他对上叶妩那双不安、慌乱的眼眸后,这个念头便被他死死压了下去。 他不愿,不愿让她为难,更不愿在她的眼前,与她的母亲发生冲突。 Joy本想拦着的,可他一个外人实在没有立场劝阻,只能给茱蒂使眼色,让她跟上去,而自己则留下来陪着老板。 叶妈几乎是一路生拉硬拽,将叶妩扯着离开天台,乘坐电梯下楼。 “伯母。”茱蒂被阻挡在电梯外边,跺跺脚,这可怎么办啊? 她扭头按下旁边另一辆电梯,想追下去。 而天台上,裴锦尘孤身一人走向护栏,居高临下地看着下方车水马龙的街道,神色分外凉薄。 “老板……”Joy弱弱地唤了一声,余光担忧地扫过他面部迅速红肿起来的痕迹。 “备车。”他要去叶家,任何风浪,他会陪着她一起面对。 “是。” 叶妩被拖着塞进一辆出租车,叶妈立即交代司机开车,将追出来的茱蒂远远甩在后边。 车厢内的氛围十分凝重,她气得捏紧拳头,整张脸一片胀红。 司机看看后座上的母女俩,识趣的没有吭声。 出租车在叶家小区停下,叶妈率先下车,一脸怒容的扭头往前小区里走。 叶妩不安地跟在后边,几次想要叫她,却在看见母亲怒发冲冠的背影后,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回到家里,叶爸阴沉着脸坐在沙发上,叶妈刚进屋,就一巴掌扇在叶妩的脸上。 火辣辣的疼痛,让叶妩瞬间掉了眼泪。 “妈……” “你别叫我,叶妩,你眼里如果还有我这个妈,你就不会做出这种事!”如果她今天没有跟着叶妩一起出门,没有跟踪她去金帝,她是不是就会稀里糊涂地把自己嫁了?只要想到这一点,叶妈就难以控制心里的怒火,“你还想瞒我们多久?啊?你忘了,忘了三年前你手上这道疤,是怎么来的吗?啊?是谁把你害成这个样子的?” 叶妩的脸色顿时惨白,手掌下意识握住手腕,那道早已结痂的伤口,如同蜈蚣般在她的肌肤上静躺着。 “我一直就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要和这个裴锦尘搅合在一起!当年是谁害得你自杀?是外边那些报道!那些人抹黑你,侮辱你,谩骂你,你好不容易摆脱艺人的身份,现在却要和他交往?你还想当年的事重新发生吗?还想让人戳你的脊梁骨吗?”叶妈心里是怨恨着裴锦尘的,当年如果他肯出面,阻止外界对叶妩的不实报道,或许她就不会自杀。 她心里还有一丝担忧,那个孩子,那个父不详的孩子,是谁的? 她不止一次怀疑过,孩子会不会是裴锦尘的,只是因为顾及女儿的心情,始终没有问过她。 “你从小就很听话,你说什么,爸妈都支持你,可现在呢?自从和他来往,你骗了我们多少回,你说!用茱蒂做挡箭牌,和他暗中来往,说什么去朋友家过夜,实际上呢?你是和他在一起!你太让我失望了。”叶妈痛苦地捂住脸,眼泪不住地往下掉。 叶爸惆怅地叹了口气,拍了拍叶妈的肩膀,沉声道:“叶妩,你这次做得太过了,你知道你妈她发现这件事后,有多伤心吗?你从来不会对我们撒谎的。” 被发现了。 叶妩无力地闭上双眸,无法面对两位老人。 “叶妩,他不适合你,你不要再和他在一起了,答应妈。”叶妈哽咽着说道,甚至带上了几分祈求。 她不想再看到女儿被人中伤,网络上那些报道,她看过,那些人祝福的话,她不是看不见,但她同样无法忽略,还有好多人,在嘲讽她的女儿,说她拜金,说她贪图富贵,说她用了见不得光的手段,他们甚至质疑她的事业,是靠着裴锦尘才得到的。 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男人,和他在一起,女儿需要付出的太多,需要背负的太多,她不要女儿面临那些。 “妈,我真的放不下他。”叶妩哭着摇头,身体蓦地跪在地上,膝盖与地面发出砰地一声巨响,“我喜欢他,喜欢一个人有错吗?他对我很好,我不想放弃,您就不能……” “不许,”叶妈愤然起身,“我不同意,如果你执意要和他在一起,除非我死!” 死? 叶妩愕然抬头,心痛得快要撕裂,为什么? “我不能看着你跳进火坑,叶妩,你就不能听妈一次吗?真的要妈跪下来求你,你才肯答应吗?”叶妈痛苦地问道,这是她的女儿,如果可以,她怎么愿意去强迫她? 但她不能答应,不能松口,那个男人只会给女儿带来伤害,只会一次次带给她痛苦。 叶妈苦口婆心的劝言,叶妩不是听不进去,可她做不到啊。 “妈,您就让女儿任性一次,最后一次,好吗?”她跪在地上,泪流满面地恳求,只希望爸妈能够松口,能够像以前一样,支持她的一切决定。 叶妈气得扬起手臂,眼看着又要落下,但当她看见叶妩脸上倔强、固执的表情后,身体猛地一震,一口气卡在喉咙中,上不去,下不来。 “你……你……”两眼一翻,她竟踉跄着朝后倒去。 “妈!”叶妩声嘶力竭地愕然呐喊,在客厅徘徊着。 两个小时后,市医院急救室外,叶妩与叶爸沉默而又焦急地站在手术室门口,望着不停闪烁着红灯,心提到了嗓子眼。 不会有事的,妈身体一向很好,不可能有事的。叶妩一遍又一遍在心里安慰着自己。 急促的脚步声从走廊后方传来,裴锦尘冷峻的身影,正快步朝这边走近。 Joy神色凝重,尾随在他身后。 “这里不欢迎你。”叶爸愤然起身,黑着脸下了逐客令,他不管这个男人背景有多强,势力有多庞大,他只知道,害得这个家支离破碎,害得他的妻子昏迷不醒的人,正是他。 裴锦尘蓦地停下步伐,眉梢冷峭,如刀刻般冷硬的容颜,紧绷、冰冷。 若非顾及着叶爸的身份,他怎会隐忍怒火? “伯父,听说伯母发生意外,我已经交代专家到医院会诊,请您放心,伯母她一定会平安无事。”将怒火压下,他不温不火地说道。 “不需要,我们叶家是普通人家,享受不起这样的待遇,裴总您的好心,我心领了,请您马上离开。”叶爸略微缓和了一下口气,但不善的态度始终不曾改变。 裴锦尘的脸由冷转黑,什么时候他的好心,送出去还要遭到对方的拒绝? 一抹森然的冷意掠过眸底,紧了紧拳头,终是忍住了。 “你先走吧。”叶妩低垂着头,哑声说道,不敢去看他。 他留在这里,只会惹爸不开心,这个家已经够乱了,她不想再有什么麻烦的事发生。 “好。”他沉默了数秒后,才松口答应,深深凝视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Joy礼貌地向这对父女道别,扭头追了出去,他还得去安慰老板呢。 叶妩眼眸轻抬,怔怔看着前方那抹渐行渐远的身影,心痛得犹如刀绞。 对不起…… 她只能这么做,明知道他是好心想要帮忙,却只能将他推开。 吸了吸鼻子,她将涌上来的泪意压下,固执的不肯让眼泪掉下来。 “老板,叶小姐她想必也是担心您会和她家里人发生冲突,所以才会……”Joy一边在他身后跟着,一边出言安慰。 “让专家们动作快点,检查结果一旦出来,立刻交给我。”裴锦尘沉声吩咐。 生气?放弃?呵,她在顾忌什么,他会不知道? 这种事有什么值得生气的? 比起一个人生闷气,他更想伯母早日出院,只有她恢复健康,那个女人才能安心。 “是。”Joy愣了愣,才点头应下,心头忍不住腹诽,老板自从和叶小姐复合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以前若是有谁对老板不敬,那下场,绝对是生不如死。 摇摇头,不再多想。 手术在下午两点多结束,叶妈只是短暂性脑缺血,才会导致昏迷,问题不大,但如果不好好调养,很有可能出现中风。 叶妩仔仔细细地向主治医生询问注意事项,牢牢记在心里。 叶爸则在病房里陪着叶妈。 离开办公室,她刚想去一楼缴费,却被收费台的护士告知,所有费用已经有人提前缴清。 会做这种事的,除了他,不可能再有第二个。 她的心潮再次乱了,有喜有忧,有感动,亦有苦涩。 回到病房,叶妈还未醒来,叶妩在门外踌躇了一阵,才推门进屋。 “你妈她这么多年,第一次昏迷,吓坏你了吧?”叶爸坐在床边,紧握着叶妈的手,低声说道。 “爸,我……”她很想说对不起,因为她,害得妈生病。 “叶妩,从小到大,爸妈从没有强求过你什么,你想要的,坚持的,爸妈一直都是支持你的,可这次,你能听爸妈一回吗?”叶爸转过头来,苦笑着问道,“爸能理解你和裴总的感情,可你们真的不是一路人,他的世界,他的身份……” “爸,”叶妩忽然打断了他的话,唇瓣略带颤抖,似是用尽了浑身的力气,才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我答应你。” 继续和爸妈硬碰硬,只会更加激化矛盾,刺激他们的情绪,这次是昏迷,那下次呢? 叶妩不敢想象,她能做的,是暂时稳住爸妈,等到过段时间,他们的情绪稳定了,再来想办法,让爸妈接受裴锦尘。 这是她如今唯一能想出的办法。 叶妈醒来后,从叶爸嘴里听说女儿妥协的态度,激动的情绪这才缓和,握着叶妩的手,不住地夸她懂事。 “妈,您休息吧。”为母亲掖了掖被角,她这才转身离开病房,在走廊无人的拐角处,拿出电话拨通裴锦尘的手机。 “今天的事,我很抱歉,”没等他说话,她率先开口,语调十分黯然,只要想起他离开时的背影,心头的内疚与自责,便如潮水般翻涌。 “呵,真觉得抱歉?”裴锦尘扬唇坏笑,“那什么时候补偿我,恩?” 这个家伙! 什么感动,什么愧疚,这一刻通通化作恼怒。 “你想都别想。”他的暗示,她会听不出来?这种时候他满脑子还想着那种事,真是够了! “好了,你安心留在医院,有任何需要随时告诉我。”裴锦尘不再捉弄她,把她逼急了,最后心疼的还是自己。 “最近我们还是不要见面了吧,我不想刺激爸妈。”叶妩犹豫了一阵,才硬着头皮将这句话说了出来。 电话那头一片沉默,绵长危险的呼吸声,从听筒里传出。 她看不见他的样子,但她能想象出,他此刻阴沉、可怕的脸色。 “我想等到爸妈情绪稳定一些,再和他们谈这件事。”她急忙解释,“你不知道,他们对这件事的态度有多抗拒,我没办法,只能暂时答应他们和你分开,这只是暂时,等过些时候……” “够了。”他哑声打断了她的话,冷冽的眼眸中,柔情寸寸冰封,只剩下刺骨的寒意,“你高兴怎么做,就怎么做,无需向我解释。” “啪。”通话结束,机械的忙音嘟嘟地响着。 叶妩苦笑一声,她就猜到他会生气,以他强势、霸道的性格,怎么会同意她的做法呢?可她能怎么办?一边是父母,一边是他,两边都是她在乎的人,她不愿伤害到任何一方啊。 叶妈在医院里住了几天,有专家为她做过详细的身体检查,这些专家的到来,叶妩瞒着两位老人,只说是医院的普通医生,检查结果并无异常,她这才为叶妈办理了出院手续。 裴锦尘从那天的不欢而散后,再也没有出现在她的面前,连一通电话也不曾给她打来。 叶妩给他发过简讯,打过电话,但全都石沉大海。 她的情绪一日比一日暗淡,叶妈看在眼里,什么也没说,只以为她暂时无法接受与裴锦尘分开的事,但她相信,只要再过一阵,女儿就能走出来,时间能治愈一切。 回到叶家后,叶妈提出让叶妩换手机号码,不愿她与裴锦尘再有任何联系。 “妈……”叶妩不愿接受,她的电话上有太多客户的联系方式,还有服装供应商的电话,轻易更换,会影响到她的事业。 “你答应过我什么?叶妩,我是为了你好。”叶妈的态度十分坚决,最终,叶妩只能妥协。 茱蒂在他们回家后的第二天,提着水果篮前来拜访,可叶爸却连门也不肯给她打开。 “老板,我没见到叶妩,两位老人根本不肯放我进去。”茱蒂无奈地离开叶家,坐进轿车后,立即把这件事告诉老板。 “嗯。”裴锦尘漠然应了一声,似乎并不意外茱蒂吃闭门羹的待遇。 “现在要怎么办?老板,不如你明天到小区,接叶妩上班吧。”就像以前一样,既能避开伯父伯母,又能和叶妩见面。 “哼,不用你来教我做事。”以叶家两位老人的态度,只怕不会让叶妩独自出门。 正如他所想的一样,叶妈为了阻止他们俩碰面,甚至每天起得大早,为叶妩做好早餐后,护送她上班。 叶妩劝过,也气过,可她终究无法拒绝母亲的恳求。 工作室里的员工,好奇地看着坐在休息室的沙发上,等老板下班的女人。 真奇怪,这两天老板的母亲怎么天天跑到工作室等老板下班呢? 叶妩将叶妈的所作所为看在眼里,心像是压了块大石头,闷得有些喘不过气。 将设计图扔到一边,起身离开办公室,亲自给叶妈倒了杯温水。 “妈,您还是回去吧,您在这里,我和我的员工很难专心做事。”她轻声劝道。 “你们做你们的,不用管我。”叶妈摇摇头,拒绝了她的要求。 叶妩颇感头疼,拗不过叶妈的固执,只能由她去了。 下班时间,叶妈笑吟吟地挥手与员工道别,而后,陪着叶妩上车,与她一道回家。 车窗外斑驳的路灯光晕投射进来,叶妩一边注意着前方的路况,一边用余光留意着叶妈的情绪,有些欲言又止。 她很想和母亲好好谈谈,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叶妈怎会看不出她的纠结?可她却视而不见,她这么做,都是为了叶妩好,就算女儿现在体会不到她的苦心,将来,一定能理解她。 回到家里,叶妩没有心情吃晚餐,拖着疲惫的身躯进到卧房。 叶爸幽幽叹了口气,这个家从什么时候起,开始变了? 55 我怀孕了 叶爸叶妈早早就睡下了,叶妩躺在床上,双眼空洞地看着天花板,毫无睡意。 他现在在做什么? 这段时间,裴锦尘不曾联系过她,她换了电话,给他发过简讯,他一次也没有回过。 他还在生气吗?气她擅自做主,答应父母的要求?可她分明解释过的。 她气恼地捏紧拳头,一拳砸在枕头上,“混蛋!” “叮咚。”一条短信蹦入信箱。 稍微稳了稳情绪,她才抓起床头的手机,翻开一看,顿时惊了。 【开窗】 言简意赅的两个字,霸道、强势。 他什么意思? 叶妩下意识扭头向阳台看去,紧锁的滑门外,被白色窗帘遮挡住的阳台,隐隐约约能够看见一抹黑色的身影。 心头咯噔一下,她迅速掀开被子下床,赤着脚将滑门拉开。 裴锦尘修长的身影静静站在阳台中,墨色的西装外套在晚风中微微摇摆,雕刻般精湛的容颜,冷漠俊俏。 他的眼,深沉似海,仿佛有无数的情绪正在翻涌。 “你怎么会在这儿?”叶妩愕然惊呼,随即捂住唇瓣,放低声音,“你是怎么上来的?” 这可是十二楼!仰头朝阳台下看了看,没有看到什么梯子,倒是阳台与隔壁阳台间,放着一块类似铁板的东西。 “你从隔壁过来的?”她眨了眨眼睛,有些惊讶,隔壁的住户她曾见过,是一对年轻的夫妻,他究竟用了什么办法说服他们? “有什么问题?”裴锦尘沉声问道,神色波澜不惊,让人一时间捉摸不透他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你是怎么说服他们的?”她低声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呵,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不喜欢钱。”只要给出足够的筹码,没有人会不心动,“隔壁现在是我的住所。” “嘶。”天,她还以为他只是用钱买通了隔壁邻居,没想到他居然大手笔的直接把隔壁的房屋给买了下来,“多少钱?” “你猜?”扬唇轻笑,他好整以暇地睨着她。 叶妩想了想,猜不出来,但她知道,价格绝对不会比市场价低,否则,人家也不可能把家兜售给他。 “想我了吗?”裴锦尘手臂一伸,径直将她揽入怀中,手指轻挑着她的下颚,望入她那双明亮、璀璨的眼眸中。 “我想你干嘛?你不是不肯接我的电话吗?不是把我当不存在吗?”想到这几日,他的冷漠,他的无视,叶妩心里难免有些愤慨,甚至有几分委屈。 “这是惩罚。”不听话的女人需要好好调.教。 “我做错了什么?你明知道现在我只能这样做。”她撅着嘴,嘟嚷道。 “嗯,我知道。”如果不是知道她的真实想法,他怎会想出这样的办法?“不请我进去坐坐?” 他可不想在这里吹一夜的冷风,比起受冻,他们更应该做些别的有意义的事。 叶妩面颊微微一烫,“你别进去了,快回去,万一爸妈过来看,发现你在这儿,那就完蛋了。” “简单,你去我那儿,不就行了吗?”说罢,他弯腰将人横抱在怀里。 淡淡的古龙水香气,如同蚕蛹,将她整个人团团围住。 叶妩双手下意识搂住他的脖颈,犹如猫儿般,被他紧抱在怀。 他抱着她顺着那块铁板走过,来到隔壁的房间。 叶妩不敢往下看,几十米高的距离,让她有些害怕,将脸深埋在他的胸口中。 “怕了?”裴锦尘索性停了步伐,搂着她,静静站在两个阳台之间。 下方是幽静的花园,从这儿往下看,花园里正在散步的行人,宛如蝼蚁般渺小。 叶妩心跳顿时加快,“快点过去。” 她有轻微的恐高症,他还吓唬她? “不如今晚我们就在这儿好好聊聊,恩?”难得见她露出害怕的神情,裴锦尘骨子里的恶趣味,开始蠢蠢欲动。 “不要,你再这样,我就回去了。”叶妩虎着脸,狠狠瞪着他,不捉弄自己,他就浑身难受是吗? “算了,”他摇头失笑,心头的抑郁,在她可爱的反应下,一散而空,抱着人跳下铁板,大步流星步入卧房,身体狠狠覆了上去,将她压在身下。 如猛兽般凶猛、激烈的吻,将她淹没。 叶妩脑子有些晕乎乎的,小脸漫上两团绯红的艳色。 许久后,他才松开她,手指轻抚过她微肿的唇瓣,哑声道:“不要再让我听到,你说要分开这种话。” 下一次,他不敢保证,会不会做出伤害她的举动。 男人暗潮涌动的双眼闪烁着几分危险的寒芒。 叶妩气喘吁吁地解释:“那只是暂时……” “就算是暂时,也不许。”他的语调霸道得容不得她违抗。 这样的霸道,曾经她十分厌恶,可现在听,却觉得意外的可爱。 叶妩眉眼弯成两道新月,笑得人比花娇:“好啊。” 眉宇间的几分小得意,被裴锦尘看在眼里,这个女人,他在生气,她竟还洋洋自得? 眸光一暗,双手覆住她身上单薄、宽松的衣物,猛地一扯,纽扣应声断裂。 他今晚非得好好惩罚她不可。 这一夜,叶妩被折腾得浑身的骨头险些散架,他就像是饥渴了多日的老虎,贪婪、渴望地享受着她这块肥肉。 第二天,天蒙蒙亮,她比平时起得更早,看了看身旁仍在熟睡中的男人,微微一笑。 如果每天醒来,都能看到他,那该有多好? 捏了捏拳头,没关系的,将来,她一定可以和他相守。 心头的郁结似乎也在这一刻烟消云散,化作满满的坚定与斗志。 “不多睡会儿?”带着几分沙哑的磁性声线,幽幽响起。 他一个侧身,从后将她整个人搂住,下颚轻轻抵在她的颈部,手掌轻抚着她的后背,温柔地触感,惹得叶妩心潮大乱,被他触碰过的地方,似乎有火星正在跳跃。 “你给我老实点。”她啪地握住他不安分的手掌,面红耳赤地低咒道。 “我有不老实吗?”他故作迷茫。 “我得快点回去,待会儿妈做好早餐叫我起床,发现我不在家里,事情会更糟糕。”叶妩强忍着心头的羞涩,将他的胳膊从腰间挪开,起身下床。 白皙的背脊,如玉石般柔嫩、美丽。 裴锦尘慵懒地斜躺在床头,欣赏着这幅足以令人怦然心动的画面。 眼眸中,布满寸寸柔情。 身后那束炽热的目光,如影随形,叶妩就算想忽略,也忽略不掉。 “你记得吃早餐,别什么也不吃就去公司。”将衣物穿好,看着胸口松垮的纽扣,想到昨天夜里的疯狂,她不禁有些恼怒,“你就不能温柔点吗?” 让人浮想联翩的娇嗔,让裴锦尘心头一跳,唇边那抹邪肆的弧线愈发加深,“温柔点?嗯,今晚或许可以试试。” 他故意曲解她的意思。 叶妩恼羞成怒:“我和你说的根本不是一回事。” “衣柜里有你的衣服。”他见好就收,指了指靠墙的白色衣柜。 “连这种东西你也准备好了?”在她生闷气的时候,他却在暗中准备着这些事,叶妩一时有些感动。 “今晚记得过来。”裴锦尘莞尔轻笑,他起初是有些生气,但气过后,他便在着手准备如何瞒着叶家的两位老人,把她偷出来。 和这个女人分开?哪怕是暂时的,他也不会接受。 离开前,叶妩特地去了趟厨房,冰箱里没多少食材,她只能给他做了一盘简单的煎蛋当作早餐。 “我走了啊。”将食物搁在餐桌上,拍拍手,准备离开。 “真想把你留在这里。”裴锦尘裹着一条白色浴巾,从卧室里走出,双手紧紧圈住她的腰肢,舍不得放手。 “又不是小孩子,快点放开啦。”这会儿爸妈应该还没起来,她得早点回去,免得被发现。 在她绯红的面颊上狠狠吻了一口,他这才松手,目送她出门离去。 叶妩做贼似的朝走廊外张望了几眼,确定没有人后,稍微整理一下衣物,竖起衣领,遮挡住脖颈上的暧昧痕迹,而后,下楼在小区内的便利店,随便挑了几样零食,上楼回家。 叶爸打开门,有些惊讶:“叶妩,你什么时候出去的?” “今天起得早,有点饿了,下楼买了些吃的。”她笑了笑,解释道。 叶爸不疑有他,侧身让她进屋。 他怎会猜到,就在他们家隔壁,住进了一只狼呢? 吃过早餐,叶妩在叶妈的陪伴下,驱车前往工作室,一路上,她眉飞色舞的样子,与前几日的低迷、黯然截然不同。 叶妈看在眼里,心头不禁有些安慰,看来,女儿是想通了,正在一步步走出来。 “老板,早。”工作室里,员工们正在做着卫生,见她出现,热情地与她打招呼。 叶妩一一回应,随后,来到办公室,将外套悬挂在衣架上,卷起袖口,开始处理昨天遗留的工作。 中午时分,一个陌生的男人,提着保温饭盒出现在工作室外。 “您好,请问您有什么事吗?”店员挂着甜美的笑迎了上去。 “叶小姐刚才打电话订了快餐。”男人沉声说道。 店员急忙跑到二楼,把这事告诉叶妩。 她迷茫的眨了眨眼睛,转瞬便明白,这肯定是某只禽兽干的。 将心头的喜悦压下,起身下楼,伸手接过饭盒,却惊讶的发现,食物有两份。 “妈,这份是你的。”她笑着将另一份食物递给叶妈。 “哎,浪费这钱做什么?”嘴里虽然抱怨着,但叶妈却很是享受女儿的在乎。 叶妩笑而不语,并没有告诉她,这顿午餐是谁准备的,他的付出,她记在心里,总有一天,爸妈会看见,会知道,会接受他。 由营养师搭配的午餐,味道可口,卖相精美,叶妩吃得分外满足,整颗心像是被丢进了蜜罐里,甜得冒泡,一整天,她脸上如沐春风般的笑容,始终不曾消失过。 叶妈有些狐疑,也没有多想。 夕阳西下,叶妩刚想和叶妈一起回去,却意外地接到温莎打来的电话。 她重新办过的手机号码,只告诉过工作伙伴,以及几个好朋友,温莎便是其中之一。 但让她惊讶的是,温莎竟在电话那头哽咽到说不出话。 叶妩的心顿时一沉,询问了她的位置后,想独自过去,向叶妈解释后,叶妈不太相信,茱蒂的前科历历在目,如今只要叶妩稍微远离她的视线,她就会忍不住怀疑,她又和裴锦尘来往。 “妈,温莎她的情绪不太对劲,我必须要过去看看,如果你不相信,那就和我一起过去吧。”叶妩凝眉说道,神色有些急切,她从没有见到过温莎掉眼泪,哪怕当初,她被陆言书拒绝,也仅仅是独自伤心,从不曾在人前表露出来。 可这回,她在电话里泣不成声,她怎能不担心? 叶妈这才勉强相信,“你把电话开机,我随时给你打电话。” “好的。”说服了叶妈后,叶妩先行开车送她回家,而后调头朝市区一家快捷宾馆驶去。 在宾馆的普通单人房里,她见到了许久不见的温莎。 她的脸色憔悴、苍白,双眼红彤彤的,布满了血丝。 “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叶妩吃了一惊,急忙扶着她在沙发坐下,“吃过饭了吗?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叶妩,我真的没有办法了。”她的关心,让温莎的情绪彻底崩溃,扑到她的怀里,双手紧紧揪住她的衣领,哇的一声,嚎啕大哭起来,那参杂了无尽委屈,无尽伤痛的悲戚哭声,让叶妩有些不是滋味。 她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沉默地拍着温莎颤抖的背脊,无声安慰。 温莎哭了很久,崩溃的情绪才逐渐恢复平静,“对不起,我失控了。” “你还当我是你的朋友吗?朋友之间,用不着说这种话。”叶妩故作生气的冷下脸来,伸手抽出几张纸巾,递给她,“可以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 她认识温莎这么多年,头一次见她崩溃至此。 擦了擦眼泪,温莎苦笑一声,“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慢慢说,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我会一直陪着你。”伸手握紧她冰冷的手指,叶妩一字一字沉声说道。 或许是她的安抚,或许是她的温柔,温莎犹豫几秒后,才吞吞吐吐的把事情说了出来。 “我怀孕了。” 如同惊雷般的消息,炸得叶妩头晕目眩,手指抵住额心,极力消化着这件事。 “孩子……是谁的?”她问得有些艰难,温莎回国不久,怎么会突然有孩子? 温莎攥紧了手里的纸巾,指骨隐隐有些泛白,“是陆言书的。” “什么?”叶妩愕然惊呼,“是他的?” 怎么会,他们什么时候发生过关系? “嗯。”她不知道该怎么做,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孩子的出现,令她措手不及,手掌轻轻抚摸着小腹,低头喃喃:“我上个月例假一直没来,前几天我去做过检查,医生说,孩子已经一个多月了。” 这么说来,这件事便是真的了。 叶妩深吸口气,将心头的惊涛骇浪狠狠压住,“那你告诉他了吗?” “说了。”温莎苍白的面庞满是凄苦,“他让我把孩子打掉,他说,他不会认这个孩子。” 如果不是他狠心的话,她也不会走投无路到找叶妩帮忙。 “我知道他不喜欢我,连这个孩子,他也不爱,可我真的不想失去它。”说她卑劣也好,说她自私也好,她只是舍不得失去这个属于她和他的孩子。 叶妩沉默不语,理智告诉她,她应该劝温莎把孩子拿掉,就算现在的社会相对开放,但一个女人未婚先孕,需要承受的舆论压力,实在太大,不论是对她,还是对孩子的将来,都不会是一件好事,更何况,陆言书他甚至不愿承认孩子的存在。 可看着温莎憔悴不堪的样子,听着她倔强固执的话语,她又不忍心把这些话说出来。 “那你现在……”她欲言又止。 “他的态度我很明白,”温莎艰难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笑,那笑看得叶妩一阵心酸,“可就算他不愿意要这个孩子,我也想把它生下来,虽然从一出生它就没有爸爸,但我会加倍努力的去爱它,去养育它。” “有了孩子,对你来说是一种很大的负担。”她低声劝道。 “可那又怎么样呢?叶妩,我爱他,我试过放弃,我做不到啊。”她爱慕他,喜欢他,就算那一晚,他只是把她当作替身,这辈子,他永远不会和她在一起,她也割舍不掉这份感情。 “你们是什么时候……”叶妩想破头也想不明白,他们什么时候有的这层关系。 这件事给她的冲击太大,大到她至今仍有些无法相信。 “是七夕那晚,他喝多了,我们才会做出这种事。”事已至此,她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他一直把我当做是你。” 叶妩脸色一白,嘴唇蠕动几下,竟不知说什么好。 那天晚上,她和裴锦尘在一起,根本不知道这件事。 “你好好休息,不要胡思乱想,我会陪着你的。”她稳了稳情绪,哑声说道,守着温莎在房间里睡下后,才攥紧拳头,面无表情的转身离开。 56 隔壁住进了一只狼 不能原谅,她绝不能原谅他。 醉酒?认错人?替身?这样就能掩饰他做过的一切吗? 叶妩坐进车里,驱车前往陆家,握着方向盘的手,用力过猛,手背上凸起一条条骇然青筋。 “叮铃铃。”搁在身旁的手机不安分地响起。 叶妩按下拒绝接听的按钮,她现在不想接任何电话。 “嗯?”裴锦尘微微凝眉,她居然会挂了自己的电话?双眼危险的眯起,从卧房走出,看了眼隔壁没有光亮的房间,心沉了沉,翻出阿峰的号码,拨通过去:“她现在在哪里。” “老板,叶小姐在一个小时前,去了市区的快捷宾馆,我的人查到,她前往的房间登记的名字是叶小姐在法国的朋友。”阿峰在电话那头老实地说道。 “继续跟踪。”这么晚,她会去哪儿? 银白色的奥迪车一个优雅的飘逸后,才陆家所在的大楼下停住,叶妩神色冰冷地开门下车,淡漠的面容下,隐藏着的是滔天骇浪。 “叶妩?”陆妈打开门后,惊讶地看着门外不请自来的女人。 “伯母,陆言书在家吗?我有事找他。”叶妩勉强维持着平静的面具,垂落在身侧的拳头紧握着。 陆妈点点头,打开让她进屋。 礼貌地道谢后,叶妩来到卧房,冷眼看着房间里正在做着总结报告的男人,眸光森寒。 “你跟我出来,我有话想对你说。”她冷声说道,不等陆言书回答,转身就走。 她不想在陆妈面前与他发生冲突。 陆言书愣了愣,温和的眸子里因她而来产生的惊喜,化作错愕。 他抿了抿唇,起身跟着她出门。 窄小的电梯里,两人相顾沉默,沉闷的氛围,压得人心头不禁有些发怵。 幽静的小区花园偶有正在散步的邻居走来走去,叶妩在花坛后僻静的角落停下步伐,背对着他。 “叶妩,你有什么话想说?”陆言书柔声问道,溢满柔情的双眸,深深凝视着前方几步外的那抹倩影。 “温莎找过你了,是不是?”叶妩咬着牙,沉声质问。 冷漠的小脸,满是寒霜,她微微侧目,犀利的眸光如同刀刃,割在陆言书的身上。 男人含笑的脸庞顿时一僵,一抹难堪迅速掠过眉宇,她怎么会突然提起那个女人?难道她知道了那件事? “陆言书,我知道我最讨厌什么人吗?”她咄咄逼人的问道,凌厉的气势,竟让陆言书有些不安。 他摇摇头,紧绷的唇瓣,隐隐透着几分紧张。 “做过却又不肯负责的男人!温莎她有什么错?她爱你,她错了吗?如果你无法回应她,给不了她,她想要的感情,你就不该给她希望,更不该碰她!现在孩子有了,你却对她撒手不管,还让她把孩子打掉?陆言书,这种事你怎么做得出来?”她忽然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太过陌生,如果他对温莎没有一点感情,他为什么要碰她?给了她机会,又把人残忍的推开,这分明是在践踏温莎的一片真心! 心疼得快要炸裂,陆言书霍地抬头,怔然看着她,看着她一张一合的红唇不断吐出伤人的话语,看着她为别的女人打抱不平的样子,一股难言的怒火直冲头顶。 住嘴!不要再说了! “她喜欢你,从法国追到国内,你去灾区救援,她跟着你一起去,可你呢?”叶妩怒声质问。 她为温莎不值! 一个女人捧着一颗真心,却被人当作替身,怀着孩子,却要被心爱的男人推开,连亲身骨肉也不肯承认。 他懂得什么叫责任吗? “那晚,只是一次意外。”一个他至今仍在后悔的意外。 “意外?你想说,因为你伤心难过,因为你醉酒糊涂,所以才会……”话语顿了顿,她冷笑一声,“我忽然很庆幸,庆幸自己没有对你动心过,如果我们在一起,是不是一旦发生争吵,你就会把别人当作我?做出同样的事?然后当事情曝光,一走了之,不肯担负起一个男人应该承担的责任?” 她的话,字字如针,刺在陆言书的心窝上。 男人拳头黯然捏紧,眼眸中跳跃着怒然的火焰,温和的面具再也无法支撑,他低垂下头,布满阴影的容颜,如鬼魅般透着几分狰狞。 她怎么说得出这种话? 他的痛苦,他的难过,是谁给的?如果她从不曾和裴锦尘在一起,这一切将永远不会发生! “啪啪啪。”清脆的掌声从旁侧响起。 叶妩愕然转头,惊讶地看着那抹熟悉的身影正缓缓朝这边走来。 他怎么会来? 裴锦尘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迈着优雅的步伐,走到她身边,手臂搂住她的肩头,将人揽入怀中,“回家吧。” 他连一个正眼,也不曾向陆言书投去。 得知她到了陆家,他立即赶来,却没想到,会听到这样一番铿锵有力的话。 “恩。”叶妩愣了愣,勉强压下火气,扭头看向陆言书:“请你不要再伤害温莎,她是我最在乎的朋友。” 两人并肩离去的身影,是那样的般配,他看见,那个男人亲昵地凑在她的耳边,同她说话,看见他亲密地揉着她的短发。 她跑来见他,只是为了警告他?怒斥他? 他不过是犯了一次错,就惹来她的雷霆震怒,可这个男人呢?他以前的风流往事,远比他更多,她又在乎吗? 攥紧的拳头蓦地砸向花坛旁的大树,他不甘心! 簌簌飘下的落叶,拂过他的肩头,阴鸷的面容,阴沉、森冷。 裴锦尘,这一切都是你的错! 如果他没有出现过,那该有多好; 如果他没有抢走她,他和她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裴锦尘,我不会让你得意太久的。陆言书阴骘的眸子里射出玉石俱焚的光芒。 …… 黑色法拉利在街头驰骋,车厢内一片寂静,叶妩拧着眉头,还在想着温莎的事,任何一个女人被心爱的男人当作替身,就连在做最亲密的事时,他嘴里唤的却是另一个人的名字,那滋味,是怎样的难堪? 当时她,又是抱着什么心情呢? 她想,如果换成自己,即使她再爱这个男人,也绝不会原谅他,更不会再捧着一颗真心,任由对方践踏。 “啧,”裴锦尘不悦地轻哼一声,他这么个大活人就坐在她的面前,她居然还敢走神?身上散发的气息多了几分冷冽、阴鸷,仿佛有黑色的怨气正在弥漫。 “在附近停车,我自己回去就好。”指了指前边的街道,她冷不丁说道,余光忽地瞥见他难看的脸色,吓了一跳。 “就这么怕被他们发现?叶妩,这种地下情,你还想持续多久?”裴锦尘一脚踩住刹车,侧目朝她看来。 隐忍薄怒的眸子,深沉似海,直勾勾盯着她,一字一顿道:“暂时是多久?你如果解决不了,由我来,明天我让Joy推掉所有行程,去你家登门拜访。” “不行。”叶妩急忙出声,想要阻止他这种太过冲动的念头:“你出现只会把事情变得不可收拾,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处理好的,相信我。” 明亮的双眼,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好似美丽的宝石,璀璨夺目。 裴锦尘心里那丝丝不愉快,消失不见,单手把持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悄然握住她的手指,“你和陆言书……” “停!”他该不会又要吃醋了吧?为了确保不打翻他的醋坛子,叶妩立即解释:“我来找他,是为了朋友的事,你千万别多想。” “叶小姐,你知道有一个词叫做贼心虚吗?”明明心里很是享受她的主动解释,但嘴上,却不饶人。 “我心虚?”她有必要心虚吗?这是事实好不好! 就算是最亲密的人,她也不想把温莎的事告诉给他听。 “难道不是?”零碎的笑意在裴锦尘眼底窜起,“以后少见他,最好别见。” 那个男人,他十分厌恶,厌恶他对这个女人的纠缠,厌恶他那副情圣的样子。 情敌看情敌,只会两看生厌,永远也不能指望他对陆言书有任何好感。 “是是是,我尽量。”她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天哪,他这副吃醋的样子,实在是太可爱了。 “哼,你真该去趟韩国。”裴锦尘阴恻恻地说道。 “去韩国做什么?”她愣了愣,一脸的迷茫。 “整容!整到丑陋不堪,看他还敢不敢把主意打在你的头上。”这想法似乎不错?裴锦尘有些意动,危险的目光,让叶妩顿时警觉。 猛地将手指从他的掌心抽出,身体下意识往后挪动,紧贴着车门,“别,我对这张脸十分满意,不需要做任何改动!再说了,我要是丑了,你还会愿意多看我几眼吗?你乐意身边睡着一个丑到人神共愤的女人?” 细数裴锦尘的风流史,但凡是他看上的,虽然各有风情,却有一个共同点,她们全是数一数二的美女。 换言之,这丫就是只色狼,一只禽兽。 “我乐意。”裴锦尘回答得霸气十足。 叶妩翻了个白眼,“你乐意,我可不乐意,乖,这种事想想就好。” 她可舍不得在自己的脸上动刀子,再说,这张脸来之不易,她怎会轻易改变? “乖?”呵,她以为在哄孩子吗? “好啦,你快点靠边停车,”注意到他愈发危险的神色,叶妩顿时想溜。 这次,裴锦尘顺从了她的意思,在距离小区不远的地方,将车停下。 “晚上我来找你。”他勾唇坏笑,逃?她逃得了一时,逃得了一辈子吗?敢那样对他说话,这个女人欠教训。 “我晚上要熬夜赶工,你不用来了,来了我也没时间陪你。”叶妩老脸一红,讪笑着说道。 裴锦尘刚想再捉弄她几句,叶妩手提包里的电话倏地响起。 “我真得回去了。”看了看号码,她含笑的面容微微沉了,挥手同他道别后,朝小区走去,顺带接听电话,给叶妈报平安。 回到家里,叶妈仔细问了问她和温莎见面的事,叶妩不愿多谈,敷衍的回答几句,便转身回房。 隔壁卧室的灯光一直黑着,她站在阳台上,困惑地皱起眉头。 他应该回家了啊,难道临时有事?还是说,她之前的那番话,让他决定今晚不过来找她? “哼,爱来不来。”她气恼地嘀咕一句后,将滑门关上,却没有锁上。 洗漱完,换上宽松的睡衣,刚上床准备休息,冷不丁,阳台上传来重物落地的声响。 “洗干净在等我,恩?”裴锦尘笑得一脸邪肆,大摇大摆地拉门进屋。 “裴总,我不介意送你一个枕头。”让他回家继续做梦!等他?她有吗? “你这是在暗示要和我同床共枕?”裴锦尘故意曲解她话里的意思,利落地将外套脱掉,跻身睡在她身旁。 属于他的气息,如同一张密网,将叶妩团团围住。 “不是说今晚不过来吗?”她强忍着身上逐渐上升的体温,背对着他,低声问道。 “那是你说的。”他没说要答应她,两人的身躯紧贴着,隔着单薄的衣物,依然能清楚感应到对方的体温,一抹戏谑的笑意染上裴锦尘的眉梢:“你很热?” 手掌上移,抚着她的胸口,“心跳得好快。” 一个英俊妖孽的男人,就睡在她身边,没反应那就见鬼了! 叶妩呼吸明显加重,心头有些情动,但想到今晚发生的种种,这抹悸动立马化作怅然。 “我今天很累。” “可我想要你。”裴锦尘恶作剧般的在她敏感的耳垂亲吻一下。 叶妩一个翻身,将他推开,“想要?好啊,浴室在那儿,你自己去解决。” 纤细的手指点了点浴室的方向,阴阴地说道。 “你帮我?”裴锦尘挑眉问道,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她的芊芊玉指,似在暗示着什么。 论调情,十个叶妩也不是他的对手,这个男人无耻的境界,登峰造极,她比得上吗? “叩叩叩。”房门忽然被人敲响,两人同时怔住。 “叶妩,出来吃水果。”叶妈在屋外说道。 裴锦尘笑得愈发玩味,压低声线凑在她耳边道:“你说,如果你妈现在进来……” “少乌鸦嘴。”这种时候他还有心思捉弄自己?按捺住心头的慌乱,她这才出声:“妈,我已经休息了。” “哎。”一片好心却被女儿拒绝,叶妈心里难免有些不是滋味,摇摇头,转身离开。 直到脚步声远去,叶妩这才松了口气,“好险。” “就这么怕?”他其实挺想叶妈进来的,或许可以顺水推舟促成这件事。 偷.情的滋味虽然刺激,但他想她能光明正大的站在自己身旁。 “你说呢?”她能不怕吗?上次求婚,已经害得妈倒地不起,她不想再发生类似的事,脑袋一歪,不去理会某个欲/求不满的男人,掀开被子将脑袋蒙住,“睡觉。” 啧。 裴锦尘黑着脸,低头郁闷地看了看精神十足的某物,再看看身旁把自己裹成蚕蛹的女人,终是一声长叹:“今晚就先放过你。” 等下次,他会连本带利的向她讨回来。 这一夜,叶妩做了噩梦,梦里,她正被一只大灰狼拼命追赶。 双眼倏地睁开,一身冷汗。 身侧的位置已经空掉,摸了摸床单,触感微凉,他离开多久了? 心头有些感动,有些酸涩。 起床后,叶妩给温莎打过一通电话,关心她的情绪,甚至提出,让她暂时住到自己家里来,方便照顾她。 “不用了,叶妩,我知道你关心我,可我不想太麻烦你。”温莎婉言谢绝了她的好意,就算是朋友,但有些事,除了她自己,别人帮不上忙。 “好吧,有任何需要随时联系我。”叶妩没有强求,也没告诉她,自己去找过陆言书,她能做的,都做了,如今只希望那番责骂,能把陆言书骂醒,让他绝了那些不该有的念头,看清身边谁才是他值得去爱的人。 “嗯。”温莎故作轻松的应了一声,情绪比起昨晚,似乎稳定了许多。 吃过早餐,叶妩习惯性地等着叶妈一起出门。 可今天,叶妈却提出让她单独上班,她待会儿要去超市买食物。 “忙完以后,我去你上班的地方找你。”想着女儿这段时间的安分,叶妈放心不少。 “那好,我先出门了。”叶妩笑着点了点头,推门出去,她刚按下电梯的按钮,身后忽然有一道身影靠了上来。 熟悉的气息扑鼻而来,她心头一惊,急忙拽着人,趁着电梯打开时,把人给拖了进去。 “你疯了?万一被发现怎么办?”窄小的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人,叶妩心有余悸地轻斥道。 “呵,不会的。”如果不是听到隔壁的关门声,看到她单独出门,他又怎会跟出来?“送你上班?” “不要,小区里不少人认识我,要是被看到我和你在一起……”余下的话,她没说。 裴锦尘的脸色蓦地一暗,透着几分危险,“叶妩,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她一味逃避,有用吗? “抱歉。”说得也是啊,以他的身份,什么时候需要鬼鬼祟祟的和人交往?顾前顾后,怕这样怕那样。 将她忽然暗淡的模样看在眼里,裴锦尘微微缓和了口气,“有些事逃避不是办法。” -----------菇凉们,除夕了,乃们都和家人朋友在一起吃团圆饭吗? 57 暗度陈仓 “再过段时间吧。”她摇摇头,“委屈你了。” “你这副哄小孩的口气是怎么回事?”裴锦尘眸光暗沉,伸手将她带入怀中,“真觉得委屈了我,将来好好补偿,恩?” 暧昧的语调,夹杂着温热的呼吸,不断喷洒在叶妩的脸上。 她不自在的动了动身体,“松手,待会儿有人进来怎么办?” 话音刚落,电梯在四层停下,她迅速从他的怀里退了出来,躲到角落。 裴锦尘嗤笑一声,她这副样子倒是意外的可爱。 …… 叶妈在九点多出门,去了超市,推着购物车在蔬菜柜台周围转动,想挑些新鲜的蔬菜,给叶妩做午餐送去。 “叶阿姨?”一道陌生的声音从旁侧传来。 叶妈愕然转头,“你们是……啊,住在我家隔壁的那对夫妻,真巧,你们也来买菜啊。” 年轻的女人笑着点头,碰到熟人,话不禁也多了起来:“以前住在小区的时候,总喜欢跑这儿来买菜,现在搬家了,可还是觉得这间超市的价格比较便宜,特地过来的。” “搬家?你们搬走了?”叶妈有些吃惊。 “你不知道?一周前有位姓裴的老板,看上那套房子,用高价买下来了,那位裴老板似乎很有名,而且出手阔绰,不过他不去买别墅,却跑来买小居室,当时可把我和老公吓坏了,以为遇到骗子呢。”女人摇头失笑。 叶妈心头咯噔一下,裴老板?不,不会的!不会这么巧! 与女人道别后,她仍有些精神恍惚,回到家里,立马把叶爸拉到一旁,说起了这事。 “你想多了吧?姓裴的又不止裴锦尘一个。”叶爸皱眉说道,认为她太多疑。 “可这也太巧合了,叶妩刚和他断绝来往,隔壁就搬进了新住户,而且也姓裴,不行,我得好好观察,万一他真的在缠着叶妩呢?”叶妈说什么也不愿相信这事是巧合。 做好午餐后,她急急忙忙打车到了工作室,叶妩正在与客户商量对婚纱的设计图稿做细节整改,忙完后,才有空招呼她。 “妈,您可以下午来的,没必要特地给我送饭,我叫外卖吃也不错。”她略带心疼的说道。 “外卖哪有家里做的好吃?”叶妈拍了拍她的肩膀,两人坐在休息区,她静静看着女儿吃饭,半响后,才吞吞吐吐地问道:“你和裴总还有来往吗?” 叶妩握着筷子的手猛地顿住,“没有,我不是答应过你和爸爸不会再与他来往了吗?” 她坦然的样子,让叶妈信了两分,如果隔壁住进去的,真的是这位裴总,肯定是他不死心,还想纠缠叶妩! “那就好,你记得答应过妈的话。”叶妈将心头的深思压下,没有当着女儿的面把这事说出来。 如果女儿不知道也就罢了,如果知道,说不定还会打乱她好不容易的平静生活。 “妈,你别担心,我知道该怎么做。”叶妩柔声劝道,“你忘了,医生上次说过,让你整天别想太多。” “我自己的身体我心里有数。” 虽然叶妩的否认,让叶妈安心许多,但这件事就像是根刺,扎在她的心里,她总会下意识去想,去怀疑。 入夜,裴锦尘再次潜入叶家,偷偷将叶妩带到隔壁,客厅的茶几上,放着许多零食、饮料,叶妩愣了愣,“你准备的?” “嗯,今天刚好有一部新电影的片源制作完成。”他拿起电视柜上的碟片,开始播放。 叶妩轻靠着他的肩头,一边吃着东西,一边欣赏金帝本月杀青的新片,一部恐怖片。 幽暗的环境,真实到让人发毛的特效,她看得聚精会神。 裴锦尘微微蹙眉,女人这种时候不都该惊恐大叫,寻求保护吗?怎么到了她身上,这道理就行不通了? “观感如何?”他侧目问道。 “特效不错,不过剧情太俗,演员是新人吧?演技一般般。”叶妩给出了极其专业的评价。 “就这样?”裴锦尘很不满意她的反应,“需要我告诉你,男人和女人一起看恐怖片,应该是什么样的吗?” “裴总,这招你从哪儿学来的?”特地带她过来看恐怖片,不像是他会做的事啊。 “还用学?”他一副无师自通的模样!绝不承认白天在公司听到Joy和员工说起,如何培养感情,他趁机偷听,并且投入使用。 “是是是,对了,你特地和我一起看电影,我是不是该配合一下?”例如装出害怕、不安的表情来满足他的恶趣味? “不用!”裴锦尘阴沉着一张脸,将人推开,把碟片取出来,扔进垃圾桶,他绝对不会再干这么幼稚的事! 孩子气般的反应,把叶妩逗得咯咯直笑,甚至夸张到笑出几滴眼泪。 正当她还沉浸在发现某只禽兽难得的窘态时,身体被人一拽,额头狠狠撞上他坚硬如石的胸口,头刚抬起来,便被他狂风骤雨般的吻狠狠堵住。 凶猛的吻,吮吸得唇瓣微疼。 他细长的睫毛下,那双眼里,有恼色掠过。 看他的笑话,她很开心?哼,这个女人越来越大胆了。 叶妩几乎被吻到双腿发软,小脸红潮漫天,一吻结束后,她适才将他推开,手指拂过疼痛的唇瓣,咬牙道:“你属狗的?” “下次再敢这样,就不止是这么简单了。”他的气息有些不稳,她的甜美就像是毒药,足以摧垮他引以为傲的自控力。 叶妩嘟了嘟嘴,想要反驳,可看着他危险的脸色,识趣地忍住了。 继续挑衅他,吃亏的还不是她吗? “乖,再来一次?”裴锦尘勾唇轻笑,琢磨着把昨晚没有进行的事给补回来。 “不要,你离我远点。”他的精力要不要这么好?明明前几天才做过,还来? “抗议无效。”男人径直将人抱在怀里,大步流星朝卧房走去,既然影片看完,接下来,自然该做一些更有意义的事。 长夜漫漫,紧锁的房门隔绝了屋内一室迷/情。 早上六点多,叶妈翻来覆去睡不着,起身离开房间,去厨房准备早餐,当她经过叶妩的房间时,忽然听到里边传出滑门被打开的动静,步伐猛地顿住。 “你该回去了。”叶妩推了推陪着她一起过来的男人,下了逐客令。 “用完就扔?”裴锦尘挑眉反问。 “我现在需要休息!”混蛋,昨晚是谁说只做一次?结果呢?她几乎一整晚没休息过!直到现在还有些腰酸,狠狠瞪了他几眼,眉宇间还未散去的妩媚风情,勾得裴锦尘心潮大动,刚消散的情火,又有了蠢蠢欲动的迹象。 这个女人,他怎么要也要不够。 “出去啊。”叶妩紧了紧衣领,把人推到阳台,当着他的面合上滑门。 别以为她不知道他的眼神代表着什么,她绝不会给他偷袭的机会! 裴锦尘顿时哑然,将心头的欲望压下,顺着来时的路,回到隔壁,房间里还残留着她的气息,慵懒地打了个哈欠,躺在凌乱不堪的大床上,在她的体香环绕下,沉沉睡去。 谈话声结束,叶妈攥紧拳头蓦地转身,紧绷的身体孤立在厨房的柜台旁,胸口急促的起伏着。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 那个男人果然还在缠着叶妩! 她没能听清两人刚才具体说了些什么,但他出现在叶妩的房间,是事实! 他的声音她绝不会认错。 隔壁的新住户,就是他,他究竟还要纠缠叶妩多久? 不,她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到她的女儿! 颤动的眸光蓦地沉静下去,叶妈深吸口气,好似在这一刻做下了什么决定。 “叶妩,出来吃早餐。”八点多,叶妈一如往常做好一桌丰盛的餐点,等女儿出门。 叶妩换上一件高领白色绒毛毛衣,配上一件棕色披风,时尚、靓丽。 叶妈不着痕迹地看了眼她的穿着,问道:“还没降温,这时候穿什么毛衣?” 叶妩面色一僵,扬起一抹面具般的笑容,不做解释。 她总不能说这件毛衣是为了遮盖脖颈上青青紫紫的痕迹吧? “女儿怎么穿是她的事,你啊,就少说两句。”叶爸放下报纸,出声调节气氛。 叶妈动了动嘴唇,终是没说什么。 出门时,她说要留在家里打扫卫生,叶妩终于摆脱了叶妈二十四小时的贴身监控,不禁暗喜,她是个成年人,被人父母时刻监视,难免有些别扭。 挥手道别后,出门下楼。 叶妈收拾好屋子,十点多,也出了门。 …… 位于市中心的金帝大厦,迎来了一位不请自来的客人,前台的接待员不认识叶妈,拦住叶妈,主动询问她的来意。 “阿姨您好,请问您要找谁?” “我找你们裴总。”叶妈沉着脸说道,面容紧绷。 “您有提前预约吗?”接待员礼貌地问道。 “没有。” “抱歉,没有预约,我不能让您上楼,如果您有什么事,可以告诉我,由我代为上报。” 叶妈闭口不言,既然不能上去,那她就坐在这儿等,不信裴锦尘不下楼! 她转身走到大堂角落的休息区,在沙发上坐下,一副静等的架势。 接待员愣了愣,急忙打电话通知Joy,弄不清对方的身份,她不能怠慢,万一是老板的亲戚或者是熟人,说不定她连饭碗也会丢掉。 Joy通过大堂的实时监控,认出了叶妈,心头一惊,赶紧下楼,在下楼前,他还特地打了通电话。 “老板,叶伯母来公司了,现在正在大堂。” 睡意顿时消失,裴锦尘蓦地从床头坐起,利落地穿戴好衣物,驾车赶往公司。 黑色法拉利如同疾风般,在车水马龙的街头飞驰而过,一个华丽的飘逸,轿车在负一楼的停车场稳稳停下。 乘坐直达电梯,在顶层的办公室外与Joy汇合。 “伯母在里边,老板,我看伯母的脸色不太好。”Joy低声说道,这位上次来,打断了老板精心准备的求婚,这次来,只怕也是来者不善,他不得不发出提醒。 “去准备茶点。”裴锦尘沉声吩咐,随即,优雅地整理过衣领后,才推门进去。 叶妈端坐在沙发中,捏着提包的手掌攥得很死。 裴锦尘忽然推门进来,她立即起身,“裴总。” “伯母,请坐。”礼貌地请她坐下,裴锦尘凉薄的唇瓣缓缓扬起,那笑多了几分温和,少了几分冷漠。 “坐就不必了。”叶妈猛地吸了口气,“我也不和你兜圈子,我今天来是为了……” “不急,”她隐忍怒容的脸色,裴锦尘看在眼里,只怕她今天来,绝非是什么好事,“先喝茶,我们再谈别的。” “不用了。”叶妈果断拒绝了他的好意,斩钉截铁地道:“我知道你和叶妩还有往来。” 裴锦尘眸光微微一沉,“伯母,年轻人的事,应该由我们自己来决定,您说对吗?” “哼,你想让我眼睁睁看着叶妩因为你,再受伤害吗?”叶妈有些急了,“裴总,叶妩她只是普通人,你身边想必有的是比她更好,更出色的女人,你为什么非要缠着叶妩不放?” 如果不是他纠缠不休,叶妩怎么会还和他藕断丝连地来往? 是他的错! “我承认,比她好的,出众的,数不胜数,可我要的,只有她叶妩一个。”铿锵有力的回答,坚定、强势,“伯母,我能理解作为母亲,你对叶妩的付出,也希望你理解,我和她之间的感情,绝不是玩玩。” “你不用说这种话来骗我,像你这样的大人物,我们家高攀不上,我今天来,只想要你一个保证。”叶妈压根不信他的话。 “很抱歉,我能给你的保证,只有一个,那就是对她好,除此之外,我无法答应你任何事。”他甚至没给叶妈说完话的机会,她的来意,他明了,但他不可能答应。 “你!”叶妈气得面颊胀红,她从没有遇到过哪个晚辈对自己这么说话。 他的强势、霸道,从字里行间透露出来,这种人,怎么能和叶妩安稳的过一辈子? 和他在一起,叶妩能不受欺负吗?能过得快乐吗? “叩叩叩。”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断了两人剑拔弩张的氛围,裴锦尘慵懒地靠着椅背,收敛了外露的气势。 “进来。”他沉声说道。 Joy这才端着清茶和糕点进屋,“叶伯母,请慢用。” “谢谢。”叶妈稍微缓和了一下脸色,即使心里再怒,再气,她也不能迁怒到无辜人身上。 等到Joy离开后,她才抿了口茶水,再度开口:“裴总,就当是我这个做母亲的求您,您放过叶妩吧,她和你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只希望我的女儿后半生平安快乐,哪怕她嫁给一个一无所有的男人,只要他对叶妩好,就够了!可这些你能做到吗?有些事我不说,不代表我不知道,三年前,叶妩怀了孩子,那个孩子是谁的,你比我更清楚!” 裴锦尘唇瓣蓦地抿紧,他沉默不语。 看着他的反应,叶妈的心沉入了谷底。 她只是在试探,而答案,她已经得到了。 三年前,叶妩和他当真交往过!孩子果然是他的! 捧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颤,杯子里的茶水险些飞溅出来。 “伯母,过去的事,没有人可以否定,但我可以给她未来。”裴锦尘哑声说道,眉宇间掠过一丝痛色。 那个没来得及出生的孩子,他怎么可能会忘? “你就是靠着这样的花言巧语,骗了叶妩,是吗?我不想知道你们的过去,不管过去发生了什么,都过去了,我只希望你从今天起,消失在叶妩的生活中,不要再纠缠她。”叶妈咬着牙,一字一字说着,态度十分坚定。 男人狭长的双眼危险地眯起,唇边那抹温和的笑,渐渐化作冷漠。 叶妈正襟危坐,毫不妥协的迎上他的视线,她不会妥协,为了女儿的将来,她不能忍,不能让,更不能放任他们继续发展。 “伯母,我尊重你,因为你是叶妩的母亲。”冰冷阴沉的语调,暗藏着无尽危险。 “我不需要。”尊重?这种人的尊重,她要不起! “如果我不答应呢?”他冷冷地问道。 “那我就把你干的这些好事告诉所有人!”叶妈气急败坏地低吼一声。 他害得叶妩那么年轻就没了孩子,害得她当年受尽指责,现在还有什么脸继续和叶妩在一起? 这是威胁? 裴锦尘讥笑一声,“伯母,你这样做只会让叶妩为难。” “你以为我不敢吗?”说着,叶妈忽然起身,夺门而出。 裴锦尘神色微微一变,立即追了出去,不管怎么样,他不能放任她不管,如果她有什么事,后果,不堪设想! 叶妈一路横冲直撞出了门,门外的Joy险些被她撞倒,她看也没看他,快步朝电梯走去。 “伯母,您要去哪儿?”Joy勉强保持住平衡,失声惊呼。 叶妈头也没回地进到电梯,到下层的办公区域,闹事。 正在工作的员工,被突然闯进来的中年妇女惊住,叶妈什么话也没说,看见东西一通乱砸。 电脑主机被砸得七零八落,桌上的文件洋洋洒洒掉了一地。 她顾不得自己的形象有多狼狈,模样有多疯狂,她只想发泄,只想让裴锦尘知道,她这个做母亲的决心! 员工们吓得从办公区跑了出来,站在走廊上,交头接耳地议论着里边正在大肆摔砸的女人。 “要叫保安吗?” “这女人疯了吧?” …… 当裴锦尘的身影从电梯里走出来,谈话声骤然消失。 男人冷冽的眸子扫过这帮看热闹的员工,沉声道:“全部离开。” ----------新年快乐! 58 我们分手吧 “都走吧,聚在这儿看什么看?”Joy急忙催促着员工散去,“这件事不要到处宣扬,否则,自己去财务部领薪水,收拾东西滚蛋。” 他的警告没人敢违抗,员工们迅速离开走廊,没多久,吵杂的走廊便恢复了平静。 “老板,我去劝劝她吧。”Joy苦着脸。这样闹下去不是办法,会影响到公司的日常工作。 “不用,让她砸,没砸够去楼下继续。”总要让她好好发泄,发泄后,情绪冷静下来,才能再谈别的。 茱蒂正带着艺人结束早上的节目录像回到公司,就听员工说起有人跑来公司闹事的事,她大感吃惊,谁敢跑来金帝闹事?活腻了吗? 抱着好奇,她跑到监控室,调出视频一看,脸色豁然大变。 怎么会是叶伯母? 急忙拿出手机,拨通叶妩的电话。 伯母到公司来闹事,可不能瞒着她啊,万一伯母和老板发生冲突,也只有叶妩才能劝劝。 叶妈一通摔砸后,心头被激起的愤怒逐渐平息,站在一片狼藉的办公区,不停地喘着粗气。 “伯母,您冷静了吗?”裴锦尘这才出声,抬脚走上前去。 “裴锦尘,你现在知道我不是在威胁你了吗?”叶妈咬牙切齿的问道,“你再死缠着叶妩,告诉你,可不只是砸了你公司这么简单!” “如果您看这里不顺眼,请随意,”他神色不变,唇瓣甚至还扬起一抹淡笑:“只是,您的要求,我不会答应。” “好!好!”叶妈浑身一颤,竟有些站不稳。 裴锦尘眼疾手快地把人扶住,手臂却被她一把拍开。 “我不用你帮忙!”叶妈痛苦地捂着胸口,踉跄后退,摇摇欲坠的身体背靠办公桌,这才站稳,“你不用假好心,你能骗得了叶妩,可你骗不了我。” 他现在说得冠冕堂皇,可之前呢?如果他真的在乎叶妩,三年前,在叶妩最需要人帮助的时候,他在哪儿?叶妩痛苦的时候,他又在哪里?是他亲手给叶妩带来了伤痛,是他害得叶妩饱受谩骂,甚至差点丢了一条命! 这样的男人,绝不可能带给叶妩幸福。 场面顿时僵持不下。 此时,一辆银白色的奥迪轿车一个急刹,在金帝大厦外停下,叶妩迅速下车,冲进公司。 “你终于来了,伯母她在二十三楼。”茱蒂在大门口接到了她,急忙带着她乘坐电梯上楼。 “我妈怎么会跑到这里来?她和裴锦尘有没有发生冲突?”她急切地问道,心彻底乱了。 天知道,当茱蒂打电话告诉她这件事时,她有多惊讶。 难怪妈今天不愿陪她上班,说什么在家打扫卫生,她分明是想好了,要到公司来找他! 可是为什么? 她明明瞒得很好,妈怎么会忽然做出这种事? “听说闹得很僵,二十三层后勤部的员工通通被赶了出来,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茱蒂凝眉说道,“总之,你来了就好了,待会儿你多劝劝,别把事情闹大。” 叶妩紧绷着一张脸,重重点头,她不停地看着跳动的楼层数,只希望能再快点。 “叮咚。”电梯在二十三层停下,大步流星踏出电梯,远远的,她一眼就看见了办公区的玻璃门外,满脸焦急的Joy。 “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答应?为什么偏偏是叶妩?为什么!”叶妈痛苦的质问,从里边飘出。 叶妩顿时红了眼眶,她的妈妈一直是贤淑的,善良的,可她却让妈变成了另一个人。 “我不会答应这么无理的要求。”裴锦尘沉着脸。 为什么?哪有那么多的解释,他喜欢她,她也喜欢他,需要原因吗? “你不答应,我今天就从这里跳下去!”一再的请求,却换不来他的松口,叶妈急得方寸大乱,话语脱口而出,“你是想逼死我,想逼死我啊。” 裴锦尘心脏猛地一缩,像是被谁用力捏了一把。 叶妩几乎是一路飞奔,冲进办公区,“妈!” 叶妈一脸愕然,但随即,便道:“你来了,也好,叶妩,你现在就告诉他,你不会和他在一起!” 她要女儿当着他的面,亲口告诉他,亲口断了这份关系。 “妈,有什么事我们回家再说,行吗?”叶妩强忍着心头的阵痛,柔声说道,她只想把妈妈劝回家,不让她继续在这儿胡闹。 裴锦尘微微侧目,目光越过她,看向后方的茱蒂,是她把这个女人叫来的? 多事! “不行,叶妩,我要你现在就说!亲口说给他听。”叶妈咬紧牙关说道,她不是没看见女儿的难过,但现在的痛,只是暂时的。 “伯母!”裴锦尘不悦的沉了脸色,眉梢冷峭,好似结了一层冰霜。 “你别叫我,”她不想和他说话,“叶妩,你告诉他啊,说啊。” 叶妩为难的站在原地,她说做不到。 贝齿死死咬住嘴唇,尖利的牙齿几乎将唇瓣咬破,口腔里一股浓郁的血腥味蔓延开来。 “叶妩,到了现在你还要任性吗?这个男人,他,”叶妈颤抖地手指怒指向裴锦尘,“三年前害你没了孩子,就这那么一点,你连命也快丢了,他有什么好的?你居然还不肯离开他?你真的要把妈给逼死吗?” 振振有词的质问,让叶妩心脏猛颤,瞳孔缩了缩,妈知道了? 她下意识朝身旁的裴锦尘看去,是他把那件事说出来的? 七分怀疑,三分错愕的目光,顿时令裴锦尘本就阴沉的脸色愈发难看。 该死,伯母她还不知情! 意识到叶妈先前的质问仅仅是试探后,裴锦尘的眼里掠过几分冷色。 “好,这就是我养的好女儿啊,”叶妈怒极反笑,失望至极的笑声,折磨得叶妩的心,不断抽痛。 “一个不断伤害你的男人,比你妈还重要吗?你是不是非得逼着我去死,你才满意?”叶妈很失望,前所未有的失望,二十多年来,她尽心尽力把女儿养大,可到头来,她还比不过一个外人! 叶妈面如死灰,如果是这样,她活着还有什么用?活着看女儿如何被他伤害吗? 叶妩脸色苍白得犹如一张白纸,衬得染血的嘴唇愈发红艳,喉咙艰难地动了动,话语似从牙齿缝里硬生生挤出来的,“裴锦尘,我们分手吧。” 声线低不可闻,却又似一道惊雷,炸入他的耳膜。 惊怒乍现,裴锦尘扭头朝她看去,“你说什么?” 分手?就因为叶妈的无理取闹,她就妥协了?就服输了? 叶妩狼狈地避开他如针芒般的目光,深吸口气,再度开口:“我们分手吧,裴锦尘。” 她爱他,可她只能做出这个决定。 她真的很累,一个是她拼尽全力去爱的男人,而另一个却是她这辈子最亲的亲人。 不论是哪一边,她都不愿放弃,可她有得选吗? 以妈妈的个性,能豁出去跑到金帝来大闹一番,还不够说明在妈心里,对这件事有多抗拒,有多反感?如果她今天不做出表态,妈会不会真的以死相逼?会不会像她说的那样,以死亡的方式,来换自己的回头? 她不知道,但她不敢赌。 凌乱不堪的办公区内,安静得让人倍感压抑。 茱蒂和Joy双双站在外边的走廊上,焦急地看着一言不发的男人,老板快说些什么啊,再不说,就没有机会了! “呵,”裴锦尘双眼危险地眯起,薄唇漫出一声讥笑,“叶妩,这是你的心里话?” “是。”她咬紧牙关,重重点头。 他深深地凝视着她,锐利的目光像是要将她层层看穿,她怎么敢!怎么敢提出分手! 身侧黯然攥紧的拳头咯咯作响,气息阴鸷,犹如一头愤怒的雄狮。 比起裴锦尘难看的脸色,叶妈却一脸欣喜,“叶妩,我们回家。” “恩。”叶妩躲避似的不敢看他,低垂着头,搀扶着叶妈一步一步向外走去。 “叶妩。”茱蒂张了张嘴,想要拦住她。 Joy更是阻挡在他们的前方,没有老板的吩咐,他是不会让开的。 “让她走。”背对着玻璃门的男人,哑声低吼。 叶妩背脊一颤,顶着两人担忧、愤怒的视线,朝电梯走去。 她一次也没有回头,她怕,怕一旦回头,她会心软,会舍不得离开他。 她的背影决绝如斯,好似真的要就此走出他的世界。 电梯银白色的铁门叮咚一声合上,将她的身影彻底淹没。 Joy愤愤地握紧拳头,“她就这么走了?” 老板为她付出了多少?可她却一走了之?凭什么! “叶妩她……”茱蒂有心想为好友解释,但话到了嘴边,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叶妩错了吗?刚才那种情况,换做是谁,只怕都会做出同样的决定。 那是她的母亲啊。 “你不用站在她那边,这种女人根本就不值得老板喜欢。”Joy神色狰狞地斥责道。 不就是一点阻挠吗?她居然轻易说出分手这种话,由此可见,在她心里,不见得有多重视和老板之间的感情。 “或许这只是叶妩的缓兵之计?或许她说分手是违心的。”茱蒂强行解释,目光越过Joy,看向办公区内那抹黑色人影。 老板可不能就这么放弃啊,万一叶妩真的只是想暂时稳住伯母,而老板却信以为真,误会她的真实想法了呢? “哼,你还在替她说好话,我就不信,她如果再坚定一点,叶伯母真的会从这儿跳下去。”Joy冷笑一声,现在是什么年代?做父母的怎么可能抛出生命,来阻止一段感情?那分明是威胁。 但凡叶妩强势点,坚定点,就有可能说服叶伯母。 茱蒂动了动嘴唇,无言以对。 “这么喜欢斗嘴,需要我给你们提供安静的场所,继续说下去吗?”裴锦尘倏地转身,漠然问道。 冷漠的容颜看上去似乎很平静,与平时如出一辙。 Joy与茱蒂同时愣住,老板他这种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 他们俩有些面面相觑,该不会老板气糊涂了吧? “看对眼了?”裴锦尘唇瓣微微一勾,露出一抹玩味的弧线。 “老板,您没事吧?”Joy咽了咽口水,弱弱地问道。 “我应该有什么事?吩咐阿峰,明天找机会把伯父请来,和叶妩交往这么久,也是时候正式见一见未来的岳父了。”他沉声吩咐,眼眸中闪烁着势在必得的光芒。 分手?这种事他绝不允许。 既然事情闹到这一步,那就没有必要再继续隐瞒,叶伯母是女人,想法、做法激进可以理解,但这不代表另外一位,也会和她一样。 茱蒂双眼蹭地一亮,“老板,加油!” 她就知道老板不会轻易放手。 “可是老板,叶妩她刚才明明……”Joy有些不太甘心,在他看来,叶妩根本就配不上老板,也不再值得老板为她继续付出。 “你应该称呼她为叶小姐,或者,称呼她一声裴太太。”裴锦尘微微凝眉,不喜欢Joy太过不礼貌的称呼,“总要习惯的,我不介意你提前这么称呼她。” 言简意赅的话语,却将他的决心表露得淋漓尽致。 那个女人,是他看中的,是要和他走一辈子的人,任何阻拦他们在一起的因素,他会一一排除。 不管用什么办法。 一抹阴鸷的冷芒在眼底一闪而过。 Joy即使心里再不愿意,到了这会儿,也只能点头答应下来。 …… 叶家,叶妈满脸笑容的开门进屋,叶爸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后,再看看脸色苍白的叶妩,心里不禁有些困惑,将手里的报纸放下,问道:“叶妩,你怎么这么早回来?” “哎呀,问这么多做什么。”叶妈慌忙阻止他,“叶妩啊,你先回房,待会儿我热好饭进屋去叫你。” “恩。”叶妩淡淡地应了一声,脸色很差。 她该高兴妈难得的善解人意吗?高兴妈还会给自己一个人独处的空间? 她自嘲的笑了笑,却发现,如今连笑,对她来说也变得格外艰难。 拖着沉重的步伐朝房间走去,手掌刚握住门把,身后,叶妈的声音再度响起。 “啊,对了,你的手机暂时交给我保管吧。”她差点忘了这事,之前以为只要换掉电话号码,就能阻止叶妩和裴总继续来往,现在看来,是她太掉以轻心。 叶妩眉头猛地皱紧,“妈,我已经听了你的话和他分手,还不够吗?” “你这是什么话?我做错了吗?谁知道他会不会甘心,会不会继续骚扰你!”叶妈被她这么一激,也生出几分恼怒。 她做这么多,都是为了谁?可到头来,却得不到女儿的谅解! “抱歉,”意识到自己情绪失控,叶妩揉了揉眉心,硬梆梆丢下这两个字后,开门进屋。 她不敢再留下来,她怕,怕心头那些死死压抑住的情绪,随时会爆发,她更怕自己会无法控制地说出一些伤人的话出来。 “臭丫头真是!”叶妈没好气的跺跺脚,但想到女儿刚才听话的行为,那股火被她压了下去。 算了,叶妩她也需要时间静一静,她应该理解女儿的。 “你又做了什么?”叶爸狐疑地问道,“女儿怎么会那么不高兴?” “反正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叶妩,你就别问了,什么事也没有。”叶妈不愿多说,在她眼里,这件事已经结束,就算不告诉老伴,也没什么要紧的。 “你啊。”叶爸幽幽叹息一声,大概猜到,她多半和女儿发生过冲突,但她不愿说,他也不想逼问,只希望这个家能够风平浪静吧,别再发生任何的风波了。 叶妩把自己锁在房间里,掌心握着手机,几次输入那串熟悉的号码,却在即将拨出去时,又狠狠删掉。 是她对不起他,是她自私的选择了父母,而放弃了他,她现在还有什么脸联系他? 烦躁地将手机扔到一边,心头闷闷的,满脑子想的,全是那个男人的影子。 对她笑的他,对她说着甜言蜜语的他,一次次戏弄她,调戏她的他。还有,他在悬崖边帮她挡子弹时的场景。 五指猛地抓进身下的被单,她不想和他分开,她舍不得他。 再度将手机握住,却在按下拨通键时,又一次停下。 “你不答应,我现在就从这里跳下去!” “你是想逼死我吗?” “叶妩,你太让我失望了。” 母亲声嘶力竭的话语在耳畔响起,眸光颤动,她做不到。 做不到忘掉妈妈失望的眼神,忘不掉那一句句威胁,更忘不掉她痛苦的样子。 手指猛地松开,电话无情落在身旁,她狠狠抱住脑袋,压抑的哭声,从紧咬的唇瓣中漫出。 怎么办?她究竟应该怎么办? 夜幕降临,叶妈又将冷掉的饭菜热了一遍,敲门想叫叶妩出来吃,但她却不肯开门。 “哎。”叶妈无力地叹了口气,再等等吧,晚些时候,或许女儿饿了,会自己出来。 听到屋外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叶妩猛地松了口气,她暂时不想看见妈妈,她没办法伪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她担心见到妈妈,心里的那些痛苦,会爆发出来。 双手交错着环住胸口,紧紧握着胳膊。 “叮咚” 一条简讯传到信箱,漆黑的手机屏泛起微弱的光晕。 她犹豫着要不要点开短信,有种预感,简讯是他传来的。 59 车祸 叶妩踌躇地想要将电话握住,却在触碰到的那一秒,早已没有电量的电话自动关机,整个屏幕再次陷入黑暗。 这算什么?天意吗? 一股近乎绝望的冷意从她的心尖漫开。 好冷啊,她愈发用力地抱紧胳膊,充满血丝的双眸空洞地看着前方的白色墙壁。 脑子里一片混乱,那些幸福的回忆,与母亲的阻挠贯穿着,如同电影般回放。 …… 另一边,妩园中。 裴锦尘冷冷地盯着毫无反应的电话,眉头轻蹙。 她没看见简讯?还是说,她不肯回复? 按下拨通键,拨打她的号码,但听筒里传出的,却是客服机械而又冰冷的提示:“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男人瞳孔微微一缩,关机? 叶妩,你是故意的吗? 五指猛地握紧,力道重得像是要将手机无情捏碎。 “很好。”松开手,将电话扔到沙发前的茶几上,纤细的手指优雅地解开纽扣,衣领外翻,古铜色的性.感肌肤上,精湛的锁骨微微凸显,等到这件事解决,他会好好惩罚她。 敢轻易说出分手这两个字,敢不回他的简讯,把电话关机,叶妩,这回,你就算哭着求饶,也没用了。 男人轻扯出一抹极冷的浅笑。 …… 第二天清晨,淅淅沥沥的小雨降临C市,叶妩一宿未眠,神色恹恹的,缩在被窝里,不肯出门,不想吃饭,犹如自虐般的把自己锁在房间。 不论叶妈怎么说,怎么劝,她始终不曾离开过这里。 “真是,就算她心里不舒服,也不能不吃不喝啊。”叶妈头疼地瞪了眼紧锁的房门,她的女儿,她能不心疼吗? “我去找开锁的人来,这样放着她不管,绝对不行。”叶爸黑着脸起身,拿着鞋柜上的雨伞离开叶家。 他刚走出小区,一辆黑色的轿车蓦地停靠在他的面前,车门打开,两名壮汉从车厢里跳了下来,一左一右将他架起,托着塞进车内。 整个过程快得就连两米外保安室里的物业保安也没来得及看见,被雨水溢满的路面上,那把雨伞静静倒在地上。 手机被人搜出,叶爸皱着眉头,不安地坐在后座,左右两边各有一名壮汉将他夹住,这样子让他怎么呼救? “你们到底是谁?”他从来没有得罪过任何人,不可能是报复。 即使心里分外紧张,但叶爸依旧保持着一丝冷静。 身正不怕影子斜,他没做过亏心事,为什么要怕? “我们老板要见你。”正在开车的阿峰憨笑着解释,“请不用担心,我们不会对你做什么。” 闻言,叶爸稍微放下心,这些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他们嘴里所说的老板,该不会是那位吧? 毕竟,自己家唯一认识,且有牵扯的大人物,只有那人一个。 轿车在金帝公司对面的咖啡厅停下,阿峰率先下车,绅士地替叶爸撑伞,“请。” 叶爸抿了抿唇,什么话也没说,在阿峰的陪同下,步入咖啡厅。 宽敞奢华的大堂,没有服务生的身影,靠窗的座位上,坐着一个男人。 五官精致,俊俏,一身暗色条纹的黑色高档西服,气质优雅,贵不可言。 “老板,人到了。”阿峰上前禀报一句后,亲手替叶爸拉开椅子,然后才离开咖啡厅。 叶爸坐下后,神色略微有些拘谨。 这是他第一次和这个男人单独相处,怎么可能不紧张? “很抱歉用这样的方式与伯父见面。”裴锦尘温和地笑着,态度谦逊礼貌。 “我能理解。”如果他打电话或者是亲自上门,他不论如何也不会答应同他见面,“但我希望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即使能够理解他的初衷,但这种事他不愿再发生第二次。 “这次专程约伯父见面,想必伯父应该猜到我的来意。”多余的客套没有必要,他直奔主题:“伯母昨天去过我的公司。” 叶爸猛地皱紧眉头,难怪,难怪昨天叶妩回家,脸色会那么难看。 “看样子伯父对此并不知情。”他细微的反应被裴锦尘看在眼里,那隐隐露出的不赞同,他同样尽收眼底,唇边的笑不禁加深几分,“伯母的想法,我大致了解,但我也希望,两位能够了解我和叶妩的感情,伯母一直以为,我对叶妩,仅仅是年轻人之间的玩闹,可伯父应该明白,男人在没有遇到想要安定下来的女人时,做出一些风流的事,很正常的,对吗?” 叶爸沉默不语。 “伯母因为我以前的那些事,不肯同意我和叶妩在一起,我可以体谅她作为母亲的苦心,但这样做,真的好吗?”裴锦尘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他今天坐在这里,可不是为了强迫叶爸同意,而是为了说服! 他知道这些话,叶爸听得很认真,这是机会,一个能说服他的机会,只要能让他松口,另外一位态度软化,只是时间的问题。 他不紧不慢地端起咖啡杯,就着杯沿浅抿了一口,“我爱叶妩,也已经向她求婚,伯父伯母所担心的问题,我可以许诺,永远不会发生,作为一个男人,如果连未来的妻子,也保护不了,我想,这种男人未免太差劲了,伯父,您认为呢?” 他的神色十分严肃,语气郑重,绝不是装出来的。 叶爸心里有几分松动,他能感觉得到,这句承诺的分量有多重,也能够感觉到,这个男人的真心。 “你身边有很多美丽的女人,我虽然疼爱叶妩,但我自己的女儿,我知道,和这些女人相比,叶妩她不见得比得过。”叶爸凝眉说道,“你生活的世界,和我们不一样,叶妩她不一定适合这些,而我和她妈也不希望看到,叶妩因此受到伤害。” “永远不会。”铿锵有力的四个字,坚定、诚恳,“比起那些年轻时中规中矩,婚后却沾花惹草的男人,伯父,您认为,在经历过那么多您口中所谓的完美女性后,我却选择叶妩,是为了什么?就如你所说,我大可以选择别人,或许她可以很漂亮,或许家世可以很出众,但这些不是我要的,我要的,就是您的女儿,叶妩。” 叶爸顿时愣了,他说得似乎也有几分道理。 “可你敢保证,你和叶妩在一起,不会给她招惹来流言蜚语吗?三年前,叶妩她被中伤的事,不会再次发生?”这是他心里最大的顾忌,也是最大的隐患。 裴锦尘摇头轻笑,“伯父你一定很少上网。” 他拿出手机,将微博的热门话题点开,而后,把手机递给叶爸,“您可以亲眼看看,这些网民对我和叶妩在一起的事,是如何看待的,我说得天花乱坠,也不如你亲眼见到的真实。” 叶爸接过手机,仔细看着网页上的内容。 他没有看到谩骂,也没有看到半句指责,网络上,所有人都在为他们祝福。 叶爸心尖一震,“这些是真的?” 这和他所担心的情况,截然相反。 “是。”裴锦尘坦然点头,“就算我有再大的能力,也无法阻止舆论,操控人心。” 他没有说的是,这些舆论出现前,金帝公司的水军为了引导舆论,付出了多少努力。 过程并不重要,重要的只是最后的结果。 叶爸重重吐出一口浊气,“你敢保证,将来会对叶妩好吗?” “会。”他的回答只有一个字,却道尽了心里的坚定。 叶爸深深看了他许久,试图从他的脸上看出些什么来,但他所能看到的,只是一个男人坚定不移的执着与认真。 许久后,叶爸的脸上才染上一分笑容,“你说服我了。” 裴锦尘心头一喜,但脸上却不露分毫,他早已过了喜怒形于色的年纪。 不错,个性足够沉稳。 叶爸暗暗在心里点头,对他的感觉又好了几分。 “但是,我不会这么容易把女儿交到你手里,她是我从小呵护的宝贝,我需要时间来验证你今天的承诺。”他这么说,不仅是出于对女儿将来的保护,更是为了试探,试探这个男人的真心。 但出乎叶爸的预料,裴锦尘并没有动怒,而是笑着答应下来:“我能理解,如果我有女儿,也希望通过一段时间的观察,来验证一个男人,这很正常。” 两个男人的谈话并没有任何硝烟,出人意料的平静。 离开时,叶爸主动开口,回家后会劝一劝妻子。 这样的结果是裴锦尘想要的,也在他的预料之中,他优雅地站起身,主动送叶爸离开。 “把伯父安全送回去,知道了吗?”他交代阿峰一句后,挥手与叶爸道别。 坐在车里,看着街边那抹身影逐渐变小,叶爸心头的好感不禁又增加一分。 以他的身份做到这一步,太难,一位高高在上的大老板,却对自己这个普通、平凡的小市民礼貌相待,至少证明,在他心里,是有叶妩的,爱屋及乌,才会如此重视自己。 目送轿车远去,裴锦尘这才拿出电话,给叶妩发了条简讯。 正在充电的手机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铃声,叶妩机械的转过头去,黯然空洞的眸子里,有急切的火焰正在跳动。 再没有任何迟疑的将手机抓起,迅速点开简讯。 【事情我已经解决,不许分手。】 字里行间透着属于他的霸道,呼吸明显加重,似惊,似乱。 解决了?他是怎么解决的? 她慌忙想要回拨,就在这一秒,温莎的电话忽然打来。 “喂?”沙哑的声线从唇线间传出,喉咙一阵火辣辣的刺痛。 “叶妩,我想见见你。”温莎在电话那头祈求道,嗓音嘶哑,带着浓浓的鼻音。 叶妩急忙问了她的地址,翻身下床,在落地时,双腿有些疲软,险些没站稳摔倒在地上。 换好衣物,拖着乏力的身体离开叶家,叶妈见她要出去,本想阻拦,但叶妩却看也不看她,推门离去。 女儿她已经恨上自己了吗?叶妈苦笑一声,胸口闷闷地痛着,很快,她又打起了精神,没事的,只要过了这段时间,叶妩她就会明白自己的苦心。 她急忙追了出去,没赶上叶妩乘坐的那班电梯,焦急地等了几分钟后,才等到另一部,刚想进去,陆言书熟悉的身影,便从电梯里走了出来。 “伯母?您这是刚要出门吗?”他忙扶了叶妈一把,避免她撞伤。 “是小陆啊,你进屋去坐坐,我出去有点事。”叶妈来不及解释,她担心叶妩又私自和裴锦尘见面,将家里的钥匙递给陆言书后,拔脚冲进电梯。 陆言书先是一怔,一抹异色掠过眼底。 捏了捏掌心的钥匙,进了屋。 叶妈一路淋着小雨小跑着追出小区,可叶妩早已开车离开,外边哪有她的影子? 她出来得匆忙,连手机也没带,皱了皱眉后,嘴里嘟嚷一句:“这个叶妩!” 看她回来,她不得好好说说她。 跺跺脚,她这才转身,刚想回去,忽地,刺目的车头灯从后方照射而来,一辆飞驰的轿车冲着她快速驶来。 叶妈放大的瞳孔倒影着轿车的影子,身体砰地砸中车头,旋转的黑色轮胎,从她无情坠落的身体上狠狠碾压过去。 “天哪。”保安听到异动,慌忙打开警卫室的窗户,却只能看见肇事车一路绝尘而去。 淅淅沥沥的小雨将地上弥漫的血泊冲散,殷红的液体一圈圈扩散着,叶妈的身体微微抽搐,嘴唇不断蠕动,像是想要说什么。 “快叫救护车。”保安慌乱地大喊着。 救护车的警铃打破了C市上空的宁静,护士们抬着血人上车,紧急送往医院救治。 不少闻讯而来的住户握着雨伞,齐聚在事故现场。 “听说出事的是叶家人。” “你们谁有他们家人的电话?快打电话给他们说一声。” “我的天,怎么会发生车祸?” 场面一阵混乱。 …… 叶妩驱车来到市区的快捷宾馆,这里她曾来过一次,按了按门铃,温莎脸色苍白地开门让她进屋。 “不是让你好好照顾自己吗?你都吃的是些什么!”叶妩郁闷地看着房间里的快餐面,忍不住出声轻斥,“早知道我就不该答应你一个人待着,你收拾下衣物,去我家吧。” 她现在可不是一个人,就算不为了自己,也得为肚子里的孩子着想。 “没有必要了。”温莎苦笑道,“过不了几天,我就会离开这里。” “你要去哪儿?”叶妩吃了一惊。 “回家。”这里没有能令她继续留下来的理由,手掌轻轻拂过小腹,“我找你来,是想拜托你一件事。” “你说。”别说是一件,就算是五件十件,她都会答应。 “明天陪我去医院行吗?我一个人不敢去。”只要一想到独自一人去医院做这种事,她根本拿不出勇气。 “你……”叶妩的瞳孔吃惊地瞪大,去医院?她去医院做什么?目光微微下移,“你想去……” “恩。”她未说完的话,温莎知道是什么,她哑声道:“他来见过我了,这是他的决定,也是我的。” 那天,他主动打电话给她,约她见面,他说,希望她能拿掉这个孩子,他说,就算她把孩子生下来,他也不会和她结婚。 他说,她是想要用孩子,来绑架他,来逼他答应和自己在一起。 他说了很多,那些残忍的话语,这些天来,一直折磨着她的心。 “是他让你这么做的?”叶妩忍不住皱眉,“他怎么能干出这种事?” 她之前说的那些话,都白说了吗? “不怪他。”温莎摇了摇头,“不是他的错,是我没有想明白,一个不被祝福,不被喜欢的孩子,就算生下来,又有什么用?” 她很想留下它,就算是一份纪念也好。 可她舍不得逼他,更无法面对他憎恶、怨恨的样子。 “叶妩,我以前太自私了,我只想到把它留下来,可我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宝宝知道他的出生,是不被允许的,是被厌恶的,他会有多难过。”说到这里,她的眼顿时红了。 叶妩心尖微疼,伸手将她搂住,“没关系的,不要怕,陆言书他只是没看见你的好,你不是爱他吗?既然爱,就不要轻易放弃啊。” “可就连默默的喜欢,对他来说也是负担啊。”温莎强装的坚强,在这一刻变得支离破碎,眼泪夺眶而出,“我真的不想失去这个孩子。” 她到底应该怎么做? “我以前也有过一个孩子,”叶妩一边拍着她颤抖的背脊,一边说道,“那是一次意外,孩子的父亲同样不认他,不肯接受他,我也和你一样,想过打掉他,可是,他就在你的肚子里,那是一条无辜的生命,我们没有权利剥夺他的出生,不是吗?” “那你后来……”温莎忍不住想问,她后来把孩子留下来了吗? “我想留下他,可惜,大概我和他没有缘分,因为意外我失去他了,你不是一直问我,这道疤,”她卷起袖口,将手腕上那条丑陋的伤痕指给温莎看,“是怎么来的吗?当时我万念俱灰,选择了自杀,温莎,我不想你成为第二个我,失去孩子,是任何一个女人最大的遗憾。” 温莎显然犹豫了,她想留下孩子,但她也不愿让陆言书难做。 “孩子的将来,是属于他的,就算不被祝福,不被期待,可他有你,你会是一个最好的母亲。”叶妩柔声劝道,她不想有朝一日,看到温莎后悔,像她和裴锦尘一样,想到那个没有缘分的孩子,心就会隐隐作痛,“好好想想,不要这么快做决定,问问你的心,你真的舍得失去他吗?” 温莎的手掌抚过肚子,她仿佛能感觉到有一个小生命正在里边成长,那是一种说不出的奇妙感觉。 她真的可以失去他吗? 见她动摇,叶妩微微松了口气,就在这时,上衣里放着的手机传出一阵急促的铃声。 她刚想将电话掐断,却在看到来电显示时,改变了主意,“抱歉。” 温莎沉浸在犹豫中,并没有听到她的话。 叶妩拿着手机出了门,“爸,我在朋友这儿,待会儿就回去。” “叶妩,你快来医院,你妈她出事了。”叶爸颤抖的声线,传入耳膜。 60 生离死别 叶妩的心猛地颤了颤,出事?出了什么事?为什么爸他的声音听上去会这么难过? “爸,你别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柔声细语地安抚着叶爸的情绪,想要把事情弄明白。 “你快点过来,你妈刚才出了车祸,现在在市医院急救。”叶爸低吼道。 车祸? 叶妩脑子里嗡地一声,像是被核弹轰炸过,混乱不堪。 怎么会这样? 她慌忙挂断电话,顾不得房间里的温莎,扭头朝宾馆外跑去。 钻进车里,好几次她甚至急到无法启动引擎,身体不住地颤抖着。 冷静!冷静!她不能急,事情也许没有爸说得那么危险。 不会有事的,一定不能有事啊。 脚轰上油门,车速飙升到极致,如同坦克般,在街头横冲直撞。 她记不得自己闯过多少红灯,记不得多少被超的轿车紧急刹车,她只知道,她要马上赶往医院,她要亲眼看到父母平安! “不会的,爸,妈她不可能有事。”叶妩握着方向盘的指关节青白交加,她喃喃低语着,嗓音轻不可闻,不断轻颤的身体,犹如风中凋零的落叶,随时会摔倒。 …… 医院手术室外。 叶爸痴痴地守在那儿,两双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大门,他的心里在默默的祈祷,祈祷老伴能够平安无事,祈祷她能够早点出来。 等待如同一场煎熬的酷刑,他的心砰砰砰砰地跳动着,前所未有的不安与恐惧。 “哐当。”手术室外的红灯应声熄灭,那扇紧闭的房门也随之打开。 披着白色外褂的医生,神色疲惫的从手术室内走了出来。 叶爸豁地站起身,唇瓣蠕动着,想要询问结果,却连说话的勇气也没有。 “抱歉。”医生幽幽叹了口气,“伤者伤势严重,我们尽力了。” 【轰!】 噩耗在脑海中炸响,叶爸浑身一颤,身体踉跄着靠在冰冷的墙壁上。 什么叫尽力了?什么叫抱歉? 这种事,怎么可能! 血色在一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他好像被撕裂成了两半,一半麻木而又机械的站在这里,而另一半则漂在空中。 “不可能!你们再试试,再试试啊。”叶爸痛苦地抓住医生的胳膊,眼泪簌簌落下,容颜近乎扭曲:“她还那么年轻,怎么会……求求你们,别放弃她,她还活着,再救救她吧,求求你们了。” “我很抱歉。”医生狼狈地挣脱叶爸的束缚,摇摇头,向身旁的护士使了个眼色。 这样的事情在医院早已司空见惯,很快,叶爸就被医院的保安架到角落,他们不停地对他说话,安慰他的情绪。 护士也朝他走来,嘴唇一张一合,可他却听不清她们究竟在说些什么。 视线模糊、迷离,仿佛一切都变得不再真实。 医生看了眼手表,叹口气:“你现在进去或许还能和病人说上最后几句话。” 叶爸一把推开身旁的保安,跌跌撞撞地冲进手术室。 白色的手术台上,戴着氧气罩的叶妈吃力地吸取着氧气,她的身上还穿着在家里时的休闲装,只是衣衫上边布满一块又一块的斑驳血迹,不断有血泡从嘴唇里吐出,心电图发出滴滴的声响,图像上跳动的数字逐渐减弱,好似下一秒就会化作一条直线。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叶爸扶着门,浑身发抖地看着自己的老伴儿。好不容易坚持到床边,那一身奋力集中的力气就像是终于踏进了绝望的深渊,在膝下轰然溃散。 “噗通”一声,他跪了下去,颤着唇,攥紧那双他相伴了一辈子的手,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怎么会这样? 不是说好的明天还要一起去超市吗?一起去给那个纠缠着他们闺女的臭小子,颜色看看! 他们还没抱上外孙呢。 他们还没看到闺女,获得幸福呢。 她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就突然要丢下他一个人呢? “老……老公……”病床上,叶妈低不可闻的呼唤,断断续续地传来。 “我在,我在这儿。”叶爸咬着牙开口,“我在这儿。” 他一遍又一遍重复着这句话,好像这样,就能阻止那些无法承受的事情发生。 “……”叶妈染满血色的唇瓣一张一合,像是在说着什么,但她已没有多余的力气大声说出来。 叶爸艰难地弯下腰,将氧气罩摘掉,耳朵紧紧贴在叶妈在嘴唇上,想要听清她在讲什么。 “叶妩……小陆……在……在一起……离开裴……”叶妈支离破碎的话语渐渐消散,她还有好多话想说,她还想再看叶妩一眼。 那个她十月怀胎,养育了二十多年的孩子。 生活给了她那么多磨难,她的性子又是那个样子,没有她这个妈在她身边,以后谁替她撑腰? 老天,她不甘心啊,她不甘心啊…… 那双涣散的眼镜突地瞪圆,浑身一阵细微的痉挛后,最后一口气彻底失去。 心电图传出无情而又急促的滴滴声,波动的曲线化作一条再无波澜的直线。 叶爸不可置信的抬起头,十指猛然一紧,拽住叶妈身上血迹斑斑的床单,“啊——” 叶妩赶到的时候,就听见熟悉的,绝望、压抑的哭声,从手术室内传出,她机械地转过头去,怔怔地望着走廊前方那个苍白的房间。 敞开的大门犹如张开血盆大口的猛兽,她的灵魂,她的心脏,通通被它吞噬。 “妈——!妈——!”她像是发了疯一般冲向手术室。 室内,叶爸狼狈地跌坐在地上,像个疯子似的,鼻涕眼泪糊了一脸。感觉到女儿进来,他一脸悲怆地抬头看了她一眼:“叶妩,你妈她……呜啊啊啊啊,去了!” 仿佛晴天霹雳,叶妩一下子就呆住了。 不,一定是哪里搞错了! 她扑到床边,紧紧地握住母亲的手,粗糙的质感,还有尚未散尽的微弱温度,透过手心的肌肤,传了过来。她欣喜地摸了摸妈妈的脉搏,似乎,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跳动。 啊,果然是搞错了!妈妈一定是进入了假死状态。 叶妩唇畔咧开一个大大的笑,伸手抹了一把眼泪,然后一推老爸:“爸,别哭了,快喊医生啊!妈妈的身体还是热的,你摸摸,真的是热的!脉搏也还有跳动呢,就是特别特别弱,不容易感觉到。” 瞪了眼还在拖着长长“嘀——”音的仪器,叶妩满心不满。这医院的仪器真是该砸了,竟然连假死都分不清楚,要不是她细心,她妈搞不好就被推进火葬场了。 叶爸听了她的话,连眼泪都顾不上擦,立刻伸手摸了摸老伴的手腕,随即,在叶妩满目的期待下,蹲了下去。 “爸,你哭什么啊!妈还活着呢!”叶妩急得要哭,老爸不信。为了证明自己,她急忙朝手术室外高呼:“医生!医生!你们快过来,快点,救救我妈,她还活着!” 医疗人员不忍地撇开头,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哎,你们怎么都不动?!她真的没死啊!你们过来摸摸就知道了啊!” “你们不是医生吗?为什么不肯救她?救救她,我给你们钱,双倍的钱,拜托你们救救她。” 救人如救火,分秒必争。 叶妩急得两眼通红,连忙跑出房间,一把扯住医生的衣袖,拼命往手术室里拽着。 “这位女士,病人的心率已经停止跳动,她死……” “你胡说!”叶妩龇目欲裂,“她没有死,她的身体还是热的,谁说她死了?她明明还活着!你是医生啊,难道你要见死不救吗?” “你们这些庸医,刽子手!” “求求你们,救救我妈妈啊,她真的,真的还活着啊……” “叶妩!”陆言书赶来时,被这混乱的画面惊住,从人群中跻身而过,担忧地扶住她。 “陆言书?你来得正好,快,快给我妈妈看看。”叶妩仿佛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这些医生不肯救,还有他!他是医生,一定能把妈妈救回来。 “好,我帮你。”他顺势答应,却在叶妩转身的瞬间,利落地出手,将她打晕。 娇小的身体倒在他的怀中,隐隐的,她好像听见了一声满是愧疚与自责的话语。 “对不起。” 骚乱结束,陆言书横抱着昏睡的女人步入手术室,“伯父,我带您出去吧。” “不,不。”叶爸死死揪着胸口,脸色阵青阵白。 他要多陪陪她,多看看她。 陆言书刚察觉他的脸色不太对劲,叶爸竟眼前一黑,整个人倒在了地上。 “医生——”他惊呼道,脸色蓦然大变。 一个小时后,高血压复发的叶爸被紧急抢救成功,送入住院部观察,而叶妩则住进了隔壁的病房,陆言书独自一人将所有必要手续办好,捏着那叠薄薄的单子,推门进屋。 她静静地躺在床上,面容惨白,即使在梦里,眉头依旧紧锁着。 她在难过…… 心尖狠狠颤了颤,他放轻脚步走到床沿,伸手替她拂去眼角无意识落下的晶莹泪珠,温热的泪花刺痛了手指,他像是碰到了什么恐惧的东西一般,指头猛地收了回去,神色有些复杂难辨,似忧,似痛。 不知道过了多久,床上的人儿手指轻轻一动。 细碎的动静,陆言书并没有错过,“叶妩?” 叶妩的双眼颤抖地睁开,刺目的白映入眼帘,混沌的大脑在几分钟后,才勉强恢复一丝清醒。 她转了转眼珠,吃力地从床头撑起身体。 “你别动,我帮你。”陆言书弯腰扶住她虚弱的身体,胳膊却被她用力紧拽住。 “我妈呢?她还活着对不对?”她沙哑着声音问道,眼里布满了祈求的脆弱光芒。 什么车祸,什么去世,通通是假的!只是她做的一场噩梦! 陆言书不忍地撇开头,她这副随时会崩溃的样子,让他怎么忍心戳穿她的自我欺骗? “你说话啊。”他的不言不语,让叶妩心里的不安愈发加大,她固执地盯着他,眼里已泛起一层水汽。 “叶妩,伯母她不会想看到你这个样子的。”他柔声劝道。 “我妈她真的……”余下的话,她已经问不出口,心像是要炸裂一般,疼得钻心。 陆言书无力地闭上眼睛,点了点头。 最后一丝希望被无情敲碎,拽着他胳膊的手指好似也在这一秒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叶妩蓦地松开,手臂啪地一声砸在床沿。 不是梦…… 这一切都是真的。 妈她死了,死在了手术台上。 而她连她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啪嗒。”眼泪在手背上飞溅开来,她瞪大了眼镜,脑子里徘徊着嗡嗡地鸣叫声,心脏每一次跳动,都伴随着刀绞般的剧烈绞痛。 “叶妩,有我在,我还会陪着你的。”陆言书轻轻捧着她紧绷的脸颊,俯下身,望入她那双空洞、无光的眼眸里,“你还有我。” 叶妩不言不语,整颗心像是被抛入冰窖,又像是被丢进烈火里,一遍遍反复的被煎熬,被折磨。 她没有妈妈了。 从今天起,她再也没有妈妈了。 不,不! 她摸过妈妈的身体,身体是热的,她还活着,她怎么可能死去?她不信!一个字也不信! “我要见她。”女子细弱的声音好似从云端之上缓缓飘落下来一般。 “可你现在的情况不适合……”她的情绪、身体,各方面都不适合去见叶妈,他不敢想象,当她亲眼在停尸间见到叶妈的尸体后,会变成什么样。 “没有见到妈妈的尸体,我绝不相信,绝不!”她固执地说道,推开眼前的男人,拖着虚弱乏力的躯体,想要下床。 陆言书拗不过她,只能同意带她过去。 向护士借来一把轮椅后,推着她离开病房,朝停尸间走去。 漆黑的走廊,一眼望不到尽头,像是直通地狱的通道。 陆言书正在警卫室与值班的警卫交涉,表明身份,想要见到暂时存放在医院的尸体。 叶妩却好似受到引诱一般,转动着轮椅,一步步步入前方的黑暗中,轮子与地砖发出吱嘎吱嘎的轻响,在这安静的空间里,显得那般寂寞,那般幽森。 刻着停尸间三个字的牌子挂在紧闭的房门旁,银白色的边缘,泛着锐利寒光。 她的手臂缓缓抬起,握住门把,轻轻一转。 “诶,你怎么擅自开门了?”警卫拿着钥匙匆忙跑了过来,不太高兴叶妩私自的举动。 她什么话也没说,眼所能看到的,只有这个充满寒气的昏暗房间,以及靠墙而立的,那一个个铁箱。 血液仿佛在这一秒被冰封,好冷,她的母亲也是这么冷吗? 唇齿轻颤,她的脸白得近乎透明,身体僵直在轮椅上,可灵魂却不知道飘去了哪儿。 “你是张秀兰的家属?稍等啊。”警卫还算体谅作为家属的心情,短暂的抱怨后,便按照登记的资料,按照号码,从数不清的铁箱里,找到了存放叶妈尸体的那一个箱子。 哗啦一声,铁箱被无情打开,一股寒气迎面扑来。 叶妩不自觉打了个寒颤,下意识仰头朝前方开启的铁箱看去,黑色的布袋静静躺在里边,瞳孔猛地缩紧,她几乎没有勇气靠近,手掌用力攥紧轮椅的扶手,指骨用力到近乎发白,像是要把扶手捏碎。 “叶妩,别看了,我们回去吧。”陆言书站在她的身旁,低声说道。 亲眼目睹家人的死状,对她来说,是怎样的残忍? 他的睫毛微微颤了颤,一抹痛色掠过眉宇。 “不,我要看。”叶妩猛地回过神来。 “好。”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甚至带着几分哽咽。 推着她靠近铁箱,她撑着扶手想要站起来,想要靠得更近些。 陆言书急忙扶住她,却被叶妩躲开。 她固执地想要一个人完成。 陆言书的手臂突兀地停在空中,僵硬地放下。 叶妩摇摇欲坠的身体踉跄着站直,伫立在地上的双腿不停地轻颤着,她死死盯着铁箱里的黑色布袋,就那么看着,望着。 僵硬的手指一点一点靠近布袋上的拉链,指尖刚碰到,仿佛被那如针般的凉意刺痛,不自觉收了回来。 许久后,叶妩才再次伸出手,像是用尽浑身的力气一般,猛地将拉链撕扯开。 包裹着尸体的布袋哗啦一声敞开,露出了里边安静沉睡着,且再也不会苏醒的身影。 叶妩涣散的瞳孔在一瞬间迸射出近乎绝望的暗芒。 这张脸,她怎么可能忘记? 这是她从小到大看过无数次的容颜啊。 “妈……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为什么!!”泪水呛住了她的喉咙,她一遍一遍的质问着,一遍一遍大声嘶吼着,可那个能回答她的人,却依旧静静地躺着,纹丝不动。 不论她如何呼喊,如何难过,再也得不到叶妈的一丝回应。 …… 叶妩病了,从那天在停尸间亲眼见过叶妈的尸体后,她就反复地发着高烧,满目苍凉的病房里,面容消瘦、憔悴的女人安静地躺在病床上,白色被褥下,被细长的针管刺破血管的手背,沐浴在暖阳的光晕里,映衬得她白皙的肌肤淡若透明。 梦里,她又一次回到了小时候,背着书包放学回家的自己,被父母热情迎接,一遍遍询问着累不累。 她看见年幼的自己与还年轻的爸爸妈妈围坐在餐桌旁,说着学业,说着繁琐的小事。 她伸出手,想要去触碰眼前的画面,可是忽然间,人影通通不见了,偌大的家里,只剩下她一个人,没有爸爸,没有妈妈,只有她一个。 -------唉,大过年的写这种生离死别的戏码,着实不好受啊。 61 情敌相见,分外眼红 她伸出手,想要去触碰眼前的画面,可是忽然间,人影通通不见了,偌大的家里,只剩下她一个人,没有爸爸,没有妈妈,只有她一个。 “妈……”如同梦呓般细弱的呼喊在寂静无声的房间里响起。 放在身侧的手指不安分地颤抖着,像是要抓住些什么。 “妈——”她的双眼忽地睁开,眸光还残留着惊恐与惧怕。 噗通…… 噗通…… 心脏在胸腔里杂乱地跳动着,她恍惚地望着头顶上的天花板,脑子里一阵眩晕。 没有了,再也没有了,她的家再也回不去了。 五指黯然攥紧身下的被单,破碎而又压抑的悲泣,从她紧紧咬着的唇齿间滑出。 是她的错!如果她没有出门,一切就不会发生。 她克制不住地想着,在出门时,任性的自己不肯理会母亲欲言又止的模样,漠视她的存在扭头就走的画面。 那些画面不断在她的脑海中徘徊,心似刀绞般痛着,疼着。 为什么她没有多和妈妈讲几句话?为什么她要一走了之? 妈妈她当时,该有多难过? “呜——”她的泪水簌簌落下,利齿咬破唇瓣,口腔里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 浑浑噩噩的思绪逐渐涣散,叶妩哭着晕了过去,高达四十度的发热,几天来一直没有退下去过,反反复复的,她清醒的时间很少,即使醒来,也如在梦中般,煎熬、痛苦。 梦里,一遍遍回放的,是曾经那些快乐的回忆; 梦外,是她不愿接受,也无法接受的残忍现实。 黑色的法拉利在夕阳落山时,一个急刹停在医院外。 裴锦尘神色阴沉,快步朝住院部走去,峻拔的身影似被一团阴鸷的寒流团团围住,气息森冷,让人不敢轻易接近。 “这里不欢迎你。”陆言书刚从叶爸的病房出来,冷不丁就看见了不请自来的男人,眉头轻蹙,身体挡在房门前。 “让开。”裴锦尘语气很不好。他现在没功夫陪他玩情敌游戏。 “裴总,你害叶妩害得还不够吗?”陆言书神色冷峭,温和的面具彻底撕破,“她承受的已经够多了,请你不要在这种时候再给她制造困扰和麻烦。” “我和她之间的事,还轮不到外人插嘴。”裴锦尘双眼危险地眯起,眼底寒芒乍现。 “她需要休息,再说,我相信,伯父他不会想要在这种时候见到你出现,请回吧。”陆言书寸步不让,直接下了逐客令。 裴锦尘深深凝视着他,锐利的目光犹如刀子,带着一股无形的压迫感。 陆言书挺直背脊,坦然地同他对视,他不会让,也不能让。 “哼,”一声讥讽的冷哼从凉薄的唇瓣中吐出,裴锦尘眸光复杂的看了眼前方那扇紧闭的房门,仿佛透过它,看到了房间里正在休息的女人。 与其在这时候去安慰她,他需要做的,是将造成这场意外事故的肇事者找到,抓到她的面前。 只是…… 他收回目光,凉凉扫了眼陆言书。 那眼神不怒而威,陆言书背脊一僵,却不肯在他面前示弱。 他绝不会对他认输! 不管他是谁。是有权有势的公司总裁,还是一母同胞有着血缘关系的亲兄弟。 裴锦尘双腿蓦地迈开,从他的身旁擦身而过,陆言书脸色骤变,立即伸手想要阻止他进屋。 “找死!”裴锦尘反手握住他的手腕,力道十足,像是要将他的腕骨狠狠捏碎。 “够了。”前方的房门忽地敞开,叶爸捂着胸口,摇摇欲坠地走了出来,“裴总,请你马上离开。” 他吃力地说道,每一个字几乎都要耗尽他所有的力气。 爱人的遗言还在耳边,就当他对不起这个男人,不论如何,他也不可能再同意他和叶妩之间的来往! 话音刚落,叶爸忍不住咳嗽几声,本就苍白的面容,此刻显得愈发憔悴。 “伯父。”裴锦尘这才松手,但脸色依旧有些难看,“这件事我会派人追查,我现在要见叶妩。” 他在得到消息后,立即通知交通局以及黑道的人马着手调查这起事故,直到现在才抽开身赶来。 “你走,马上走!”叶爸根本不肯领情,他指着走廊的另一侧,声嘶力竭地说道,“咳咳咳,叶妩不会见你的,走啊!” 他的反应令裴锦尘倍感吃惊,在车祸发生前,他的态度明明已经松动,为什么现在却如此抗拒自己的出现? “听到了吗?请你马上离开。”陆言书快步走到叶爸身旁,伸手搀扶住他的手臂,漠然启口。 裴锦尘顿时沉了脸,俊朗的容颜好似笼罩上一层寒霜,冷得渗人。 他沉默了许久,才迈开步伐。 “调查有进展我会第一时间通知您,请您注意身体。”压制着心头的冷怒,沉声嘱咐一句后,裴锦尘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夕阳的余晖洒落在C市的大街小巷,上车后,裴锦尘立即拨通阿峰的电话,命他派人二十四小时在医院保护,并且联系市医院的院长,调取叶妩的病历资料。 挂完电话,他将手机扔到一旁,烦躁地扯开衬衫的纽扣,衣领外翻,露出古铜色的肌肤,精湛的锁骨若隐若现。 叶爸的态度出乎他的预料,是因为这起事故发生得太突然,导致他情绪大变吗?还是说,另有原因? 打火机啪地将香烟点燃,明明灭灭的白雾,模糊了他冷峻的五官轮廓。 呵,不论如何,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先把肇事司机找出来。 至于医院这边…… 男人微微侧目,看着沐浴在晚霞下的高耸住院大楼。 随手将烟蒂扔出车窗,他重新拿起电话,拨通茱蒂的手机。 “停止你手里的一切工作,马上到市医院,贴身照顾叶妩。”他不会给情敌任何趁虚而入的机会,隐患这种东西,还是扼杀在摇篮中的好。 …… 病房里。 陆言书细心地扶着叶爸上床,替他将被子盖好,并且叫来医生,重新为他输液。 “伯父,您的身体好些了吗?感觉怎么样?”看着憔悴的老人,陆言书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嗯。”叶爸疲惫的闭上眼睛,连回答也显得气若游丝:“叶妩她……” “她还好,伯父你不要太担心,现在最重要的是把病情稳定住。”陆言书低声劝道,绝口不提叶妩情绪崩溃的事。 “那就好,那就好啊。”只要叶妩好好的,就够了! 叶爸不愿再说话,只要闭上眼,满脑子想的,全是这半辈子和爱人一路走来的回忆。 见他面露疲惫,陆言书也陷入沉默,守着他睡着后,才起身离开房间。 关门后,他拧着眉头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长长吐出一口气。 刺目的灯光从头顶上落下,抬手遮挡住眉眼,眼部似有一圈晦暗不明的阴影落下。 茱蒂在半个小时后赶到医院,她来得很匆忙,不理会陆言书的阻挠,推门而入,看着病床上昏睡的女人,眼圈蓦地红了。 “怎么会这样。”她哽咽地呢喃道。 明明前几天还好端端的不是吗?伯母前段时间还精神百倍的跑到公司大闹了一番,为什么现在却…… 叶妩她那么在乎伯母,为了伯母,甚至不惜和老板提出分手,发生这种事,她心里该有多苦,有多难受啊! 吸了吸鼻子,她将眼底的湿润压下,搬来一把椅子坐在病床旁。 陆言书微微皱眉,想要劝她离开,可他又看了看病床上的女人,话到了嘴边,默默地咽了回去。 或许这个女人可以陪叶妩说说话,多劝劝她。 “她的脸怎么会这么烫?”茱蒂刚伸手握住叶妩的手指,便被她异常的体温惊住,探过她的额头后,心头的不安更加深了几分,“她在发烧!” “恩,自从伯母出事之后,叶妩她的情况一直没有好转,医院用了不少办法,始终不能将温度降下来。”陆言书苦涩的说道,再这样下去,她的身体能撑得住吗? “叶妩,你听得见我说话吗?”茱蒂紧紧握着她的手指,低声问道。 “……”回应她的,是叶妩绵长的呼吸。 “你别这样折磨你自己了好不好?事情我听老板说了,不是你的错,这只是一场意外,我知道你心里很难过,可你不能垮,更不能倒,你想想伯父,你还有他啊,如果你倒了,你要伯父怎么办?” “伯母她如果知道你这样折磨你自己,她心里会好受吗?” “叶妩,你必须要坚强,你这样一直逃避,不是办法,快点好起来吧。” 她不知疲惫地说着,劝着,也不管叶妩能不能听得见。 这一晚,叶妩一次也没有醒来过,茱蒂在医院陪了她整整一晚,而陆言书也寸步不离地守在她的身边。 第二天天蒙蒙亮,她持续两天的高烧逐渐退了下去,那双紧闭的眼镜,缓缓睁开,目光空洞得像是一泓死水,压抑着无尽悲伤,无尽悲痛。 唇瓣干裂,色泽极淡,两颊消瘦得几乎凹陷进去,只是两天的时间,她好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没有了以前的意气风发,没有了工作时的优雅、干练,如同一具没有灵魂的傀儡,静静躺在病床上。 看着这样的她,茱蒂和陆言书心里愈发难过。 “我陪你出去晒晒太阳。”茱蒂强忍着泪意,推着轮椅想要带她下楼,而陆言书则去了护士台,为叶妈处理身后事。 叶爸倒了,叶妩倒了,其它的事,需要他全权处理。 蓝白条纹的小号病服松垮的包裹着叶妩的身体,花园里时不时有清风拂过,她憔悴得好似随时会被风吹走。 “叶妩,你和我说说话好不好?”茱蒂蹲在她身旁,用力握着她的手指,泪眼婆娑的恳求道。 她依旧沉默,自从醒来后,她一句话也不曾说过,仿佛与这个世界隔绝,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不肯走出来。 “你别这样,伯母她已经走了,就算你再怎么难过,也挽回不了啊。”她这个样子,让茱蒂怎么能放心?才短短两天,她就憔悴成这样,再继续下去,她会彻底崩溃的。 走了…… 手指蓦地攥紧轮椅的扶手,叶妩死寂的眸子终于掀起一丝波澜。 “我到最后也没和她说过一句话。”她的声音沙哑至极,每一个字吐出来,喉咙就像是火烧一般疼痛。 忘不了,她忘不了最后与妈妈分开时的画面。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这种事会降临在她的家人身上?是她做错了什么,才会惹来这样的报应吗?如果是她的错,为什么不惩罚她? 为什么! 无数个为什么缠绕在她的心里,紧绷的面颊微微抽搐,全无任何一点血色。 “叶妩,够了,真的,不是你的错,这只是一场意外。”茱蒂泣不成声,她不忍看着叶妩折腾她自己。 陆言书握着电话匆忙从门诊大厅跑了出来,视线在花园里来回转动,终于在花坛旁找到了叶妩的身影,快步朝这边跑来。 “如果我没有出门,这一切就不会发生。”叶妩喃喃低语道,她在说话,可她的语气却平静得像是不起波澜的死水,那双眼里什么也没有,仿佛再也没有了喜怒,只剩下无边的黑。 茱蒂鼻尖一酸,余光蓦地看见站在后方不远处的陆言书,擦了擦眼泪,勉强挤出一抹笑。 “叶妩,”陆言书抬脚走上前来,蹲在叶妩身前,手掌盖着她冰冷的手背,温和如玉的面庞,此刻长满青色的胡渣,多了几分颓废与黯然,“警察局刚才打电话来了,肇事司机已经被依法逮捕,你……你要去见他一面吗?” 抓到了? 叶妩缓缓转动着眼珠子,涣散的瞳孔正在一点一点地聚焦,她沉默了很久,似乎在分辨自己刚才听到了什么。 “去!” 甲壳虫轿车疾速驶离医院,陆言书一边注意着前方的路况,一边留心身旁副驾驶座上,沉默不语的女人。 茱蒂坐在后座上,将他偷窥的动作尽收眼底,眉头不自觉皱紧,悄悄摸出手机,给自家老板发了条简讯。 【老板,速来警局,调查有进展了。】 “诶,我记得从前边十字路口拐道,可以抄近路过去。”茱蒂大咧咧地从两个座位间的空档探身过来,老板不在,她更不能让老板的情敌抓住机会,必须要引开他的注意力才行。 陆言书睨了她一眼,茱蒂心头一惊,以为自己心里的盘算被他看穿,不禁有些心虚。 二十分钟后,轿车在警局前停下,他刚想为叶妩解开安全带,抱她下车,谁料,茱蒂却抢先一步跳下车厢,取代了他的工作。 “叶妩,你慢点,我扶着你。”搀扶着人坐到轮椅上,她喘了口气,擦了下额头上的热汗。 陆言书眸光一暗,一抹极淡的恼色掠过眼底。 他黯然的收回手臂,仿佛什么事也不曾发生过一般,优雅地下车。 “麻烦你在车上等候,这是叶妩的家事。”他婉言拒绝茱蒂跟进去的举动,用家事两个字,将她隔绝开来。 “我是她的朋友,再说了,叶妩现在这样的情况,没有一个女孩子在旁边跟着,也不方便啊。”她才不会给他与叶妩单独相处的机会呢,说什么她也要跟着一起进去,“大不了你们和警察谈话的时候,我站在外边,这样总行了吧?” 见状,陆言书只能妥协。 两人的战火,叶妩丝毫察觉不到,“他在哪里?” 那个该死的司机,在什么地方? 仇恨的火焰在眼底窜起,她苍白的面庞逐渐变得狰狞。 “你等一下。”陆言书来到登记处,表明身份后,有干警立即上前,“你是死者的家属吗?请跟我来。” “我们走吧。”回到她身边,推着轮椅跟随着警察来到监控室,茱蒂在门外停下,竖着耳朵偷听着里边的动静。 监控室前方的单向透明玻璃,可以清楚的看见审讯室里所发生的一切。 监控视频无死角的呈现着房间里的画面,一个纹着黑龙纹身,穿着白色背心的年轻男人被手铐紧紧拷在木椅上,两名警察正在对他进行口供逼问。 谈话声透过审讯室内的麦克风传到房间。 叶妩死死地盯着玻璃内,素不相识的陌生男人。 是他吗?是他害死了她的妈妈吗? 攥紧的拳头发出咯咯的碎响,她的双眼布满了一条条骇人的血丝,像是一只即将失去理智的凶兽,随时会扑上去,将她命名为敌人的猎物狠狠撕碎。 “小姐,请你保持冷静,我们请你来是为了知道,你眼前的这个男人,”警察指了指玻璃内的司机,“你认识他吗?” “我不认识他。”叶妩一字一字咬牙切齿的说道,她娇小的身躯紧绷着,甚至隐隐发颤。 “你确定吗?”警察又问了一遍。 “确定。”如果认识,她不可能不记得。 这个男人,为什么要害死她的妈妈? 仿佛知晓她内心的疑惑,负责审讯的警察蹙眉问道:“你为什么要开车撞伤死者张秀兰?那辆卡车是你所属公司载货用的货车,警方调查过你当天的工作安排,当天你并不当值,却在头一天晚上运完货物后,并没有按照公司规定将卡车开回公司,而是停在了你居住的公寓车库里,再在第二天,开车出现在事故发生地,如果不是早有预谋,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叶妩屏住呼吸,双眼眨也不眨地盯着那个男人,等待着他的回答。 62 她怕自己会忍不住杀了他 “……”男人垂头不语。 “啪。”警察一把将档案文件扔开,清脆的碎响,却令男人脆弱的神经明显颤了颤。 “你最好实话实说,这可不是一次简单的交通事故,而是一场谋杀!伤员在送往医院后重伤死亡,你身上背负着一条人命!” “我……我没有杀人……”男人战战兢兢地开了口,“我真的不是故意想杀了她的……我只是想撞伤她……真的!你们相信我!” 【轰!】 他说什么? 叶妩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身体猛地从轮椅上直直站了起来,双手撑住监控室的书桌桌面,整张脸几乎贴在了玻璃上。 他是故意的?故意开车撞人?她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滔天的怒火快要将她的理智吞没,指甲嵌入手掌,在掌心留下五道月牙形的印记。 “叶妩……”陆言书担忧地唤了一声,可她却听不见,她的眼,她的耳,所能听的,能看到的,只有审讯室里那个满脸泪水,满脸愧疚的‘杀人犯’! “你为什么想要撞伤死者张秀兰?”警察揪住他话里的漏洞,冷声质问。 男人脸色一白,这才意识到自己在慌乱间说了什么,身体微微一抖,有些后悔刚才脱口而出的话。 “我……我说错了……我……”结结巴巴的话语,更泄漏了他的心虚。 “说错?这里的监控二十四小时全程开着,需要我现在调出来重播一遍吗?还有,不要说我没有提前告诉你,你刚才的话,如果转交检察厅,哼,这可是蓄意谋杀的铁证!根据刑法,少说你也要在监狱里蹲上一二十年!”警察冷笑着警告,“你最好老老实实把实情说出来,或许还能争取从宽处理,想想你还在乡下的母亲,想想你还怀着身孕的老婆吧。” 男人面如死灰的瘫软在椅子上,“我说了,就能得到减刑?” “那要看你是否配合警方的调查工作。” “我……我是听了老板的话……才会开车去那里……这一切不是我策划的,我只是听老板的命令办事……”男人极力想要撇清关系,努力想要把自己宣扬成无辜者。 “老板?什么老板?”警察猛地皱紧眉头,这起看似简单的车祸,难道还有其它隐情? 叶妩心头咯噔一下,贝齿蓦地咬住唇瓣,双耳高高竖起,想要听得更清楚些。 “是裴总,裴锦尘!我是跟着老大混的,老板是老大以前的大哥,”男人捂着脸,瓮声瓮气地说道,双肩无力耸搭着,在法律面前,他只能坦白,争取宽大处理,“老大说,老板要给那女人一个教训,最好把人弄残,让她不能再破坏老板的好事。” 裴锦尘? 轰的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叶妩的心里狠狠的爆炸开来,疼得她失去了知觉。 浓郁的血腥味在口腔里肆意弥漫,她分不清这血是喉咙里溢出来的,还是伤口里渗出的。 大脑像是被核弹轰炸过,絮乱、嘈杂,整颗心似被人硬生生撕裂成两半,密密麻麻的疼痛顺着血液窜入四肢百骸,流入五脏六腑。 她憔悴的容颜苍白似雪,撑着桌面的双手仿佛失去了力气,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小心。”陆言书急忙伸手将她僵硬、冰冷的身体抱住,“叶妩,你没事吧?” 他低垂着眼睑,轻声问道,就连说话也不敢太大声,生怕会惊扰了她,刺激到她。 一丝复杂难辩的异色在他的眼眸深处迅速滑过,转瞬即逝。 “我没事,我没事。”她大力摇晃着头,似是要把满脑子的眩晕与混沌通通驱散。 她一定是在做梦,不然,她怎么可能听到裴锦尘的名字从这个男人嘴里说出来? “我好像病到开始出现幻觉了。”她啪地拍开陆言书的胳膊,疯了似的呓语道。 怎么会呢?怎么会是他呢?假的吧,他有什么理由这么做? “我说的都是真的!”男人忽地提高分贝,尖锐的叫嚷如同惊雷,炸开了她自欺欺人的伪装,炸得她心神具裂,炸得她心脏一阵颤栗,“真的是老板吩咐我干的,我和那个女人无冤无仇,我为什么要故意撞死她?是老板,这一切都是老板命令的。” 不可能! 他为什么…… 忽地,一则她曾在手机上看过的简讯蹦入脑海,瞳孔猛地怔住。 当时他说什么? 他说,事情他解决了,让她不用担心? 这一瞬间,叶妩坚定的信念如同被撞碎的玻璃,在刹那间变得支离破碎。 是他吗?真的是他吗? 他说的解决,就是指使人开车撞死了她的妈妈? 如果不是他,他为什么会在那时发那样的一条简讯? 如果是他,他又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事? 她的脑子里仿佛出现了两个声音,不停的争吵。 一个叫嚣着他就是真正的主谋,一个却在不停地为他辩解,为他说话。 “砰!” 监控室的房门被茱蒂用力推开,她急声道:“叶妩,不要听他胡说,老板他不可能干出这种事。” 什么受人指使,他根本是在胡说八道! “老板他那么爱你,为什么要……” “够了,你还想替他辩解吗?”陆言书厉声反驳,伸手将叶妩紧紧抱在怀里,“如果不是裴锦尘做的,这个人为什么会指出他?我知道你是金帝的员工,是他的下属,可你别忘了,你也是叶妩的朋友!” “我……”茱蒂顿时哑然,真的是老板做的吗?不会的,老板他为叶妩付出了那么多,绝不会做出这种事,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 “不要说了。”她不信!大力挣脱陆言书的束缚,叶妩从他的怀里退了出来,目光紧紧盯着玻璃窗里的肇事司机,他还在辩解着他是清白的。 他说,这一切都是裴锦尘的命令。 他说,因为她的妈妈坏了裴锦尘的好事,他才要这么做。 好事?什么好事?因为妈妈始终不同意他们交往,所以他狠下杀手? 突地,叶妩想起来,似乎每一个得罪过他的人,都没有落得好下场,欧蜜儿是这样,李姗姗也是这样,现在妈妈也没逃掉。 是他做的吗?是他吗? “叶妩,你要去哪儿?”陆言书见她扭头要走,急忙追了上去。 “我要去见他。”她要问他,这一切是不是真的,是不是他做的! “你以为他会承认吗?他不会!没有人在做过这种事后,会主动坦白,他只会告诉你,他是无辜的,是被冤枉的。”他蹙眉说道。 那她应该怎么办? “叶妩,你不能去,他能狠心到对伯母下手,你去见他,说不定他会伤害你。” “他不会。”他怎么可能伤害自己?她摇着头,无法认同陆言书的话。 “他会!你不要再被他骗了,他从来不是什么好人!”陆言书掷地有声地说道,“你忘了?他裴锦尘的背景国内谁不知道?他是靠着黑道起家,什么事他干不出来?到了现在,你还信他?信他是清白的?叶妩,你清醒一点,你看看他,”他的手指直指玻璃窗里接受盘问的司机,“你听听他说的话,证据就在你的面前,你还不肯相信吗?” “真的是老板下的命令,你们去抓他,放了我吧!他才是主谋!”肇事司机拼命撇清着关系,他哭得不能自已,“我后悔了,我不应该答应老板,我不该被那些钱诱惑。” 是他,是他! 叶妩近乎麻木的听着司机的狡辩,脑子里浮现的,是停尸间里,妈妈冰冷的尸体,是手术台旁,爸爸一声声痛苦的哭泣。 她找不到任何理由说服自己去信他,真的不是他做的吗?以他冷酷的作风,妈妈一次次挑衅他,得罪他,他能忍得下这口气吗?得罪过他的人,他会放过吗? 不,他不会! “叶妩,你别乱想,你想想老板他对你的好。”茱蒂见她不言不语,不禁有些急了,“他干这种事,根本是费力不讨好啊!你想想看,老板他有什么理由这么做?” “如果伯母出了事,他最大的阻力就会消失,他可以光明正大的和叶妩在一起。”陆言书冷笑一声,“他打的算盘真够精的,只是为了这样的理由,他居然找人对伯母下手!太狠了!太可恨了!” “你不要污蔑老板。”茱蒂急切地解释,但心里却也有几分动摇。 当初,李姗姗只因为设计了叶妩,害得叶妩流产,害得她和老板分开三年,就被老板那样残忍的报复,如今,伯母她屡次阻挠老板和叶妩在一起,他会不会真的一时愤怒,想给伯母一个教训,让她不能再从中破坏? “污蔑?我比你更希望不是他,如果是他做的,他把叶妩置于何地?他把叶妩当做什么?他有考虑过叶妩的感受吗?”陆言书怒极反笑,眸光紧贴在叶妩身上。 她在想什么?她还会相信那个男人吗? 不,他绝对不会给她机会,让她动摇。 “这件事,警方会继续调查,请你们放心,”警察忽然出声,打断了两人的争执,“我们会给死者一个交代。” “谢谢,案子有任何进展,请务必通知我们。”陆言书平复了情绪后,礼貌地开口。 “会的。” 得到警方肯定的回答,他也放了心:“叶妩,我们回去吧,这里的事交给警方处理,他们会查出来真相的。” 叶妩恍惚地点了点头,脑子里十分混乱。 她想信他,可她办不到。 陆言书说得对,只有他有足够的理由做出这种事。 他说爱她,这就是他爱她的方式? 因为爱,他就能残忍的杀死她的妈妈? “去金帝!”她要见他! “叶妩,你现在见他没有任何意义。”陆言书低声劝道。 “不,我一定要见到他!”如果不是他呢?如果是她误会了呢? “好,我带你去,只是,我希望你明白,就算你当面问他,他也不会承认。” “带我去!”她现在只想见到他,问他要一个答案! 见她如此固执,陆言书只能妥协,他清楚,如果没有当面去问裴锦尘,她是不会死心的! 茱蒂坐在叶妩身旁,神色很是复杂,真的是老板做的吗? 甲壳虫轿车在街头疾驰穿过,车速极快,位于市中心商业街的金帝大厦隐隐映入眼帘。 “叶妩,我陪你上去。”替她解开安全带后,陆言书凝眉说道,他不放心她一个人单独去见裴锦尘。 “不……”她刚想拒绝,陆言书的手机忽然响了。 他立即接听电话,也不知道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什么,他的脸色在瞬间变得极为难看:“叶妩,伯父他出事了!” 叶妩一阵头晕目眩,她已经失去妈妈了,她不能再让爸爸出现任何意外! 她用力握住车门的把手:“快,快去医院!” 轿车迅速驶离金帝,茱蒂没有跟着上车,而是扭头乘坐电梯去往顶层的办公室,她得把今天的事告诉老板才行。 急诊室外,叶妩从走廊尽头飞奔而来,她恍惚地看着那盏闪烁的红灯,心彻底乱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爸他人呢?”脑子里像是有无数只苍蝇在嗡嗡争吵,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你别急,医生还没出来。”陆言书凝眉劝道,心里泛起一丝着急,可他不能慌,“医生说伯父只是血压忽然上升,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对,我不能急,我要等着爸出来,他的身体一直很好,不会有事的。”叶妩捏紧拳头,喃喃低语道。 老天不会对她这么残忍的,把她的妈妈夺走还不够吗?它怎么可能再夺走她的爸爸?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对她而言,每一秒都是一种煎熬的酷刑折磨。 怎么还没出来? 她不安地搓着手掌,头上,掌心上,渗出不少冷汗。 一个小时后,手术结束,医生从手术室里出来,叶妩第一时间冲了上去:“怎……怎么样?我爸他现在怎么样?他还活着是不是?” “还好抢救及时,病人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不过,必须要送往重症病房观察,防止病情反复。”医生提醒道。 没有生命危险…… 叶妩紧绷的神经蓦地放松,身体踉跄着朝后退了两步,竟有些站不稳。 还好,还好,爸他还活着。 他还活着! 她的眼泪止不住地掉落下来。 护士推着担架车出来,叶妩立即扑了上去,手掌紧紧握着叶爸的手指,哽咽道:“爸,你不能有事,我已经没有妈妈了,不能再失去你了。” 叶爸气若游丝地躺在担架上,麻醉剂的药效还没过去,如果不是氧气罩里朦胧的水汽,他看上去就和死掉没有任何区别。 陆言书神色黯然地站在一旁,心疼得要命。 重症病房外,叶妩静静站在玻璃窗边,痴痴地看着房间里被冰冷的仪器包围的叶爸。 他瘦了,憔悴了。 她到底在做些什么?妈妈死了,她只顾着一个人难过,居然忘了还有一个人比她更痛,更苦。 “对不起……”如果不是发现及时,爸他会不会就这么离开她? 为什么!为什么在爸最需要人照顾的时候,她不在爸的身边? 她发过誓,要陪着爸妈,可她都做了什么? 利齿狠狠咬住唇瓣,她捂着嘴,痛苦的抽泣着。 她怎么能这么大意?怎么能这么自私?怎么会忘了,她还有需要照顾的亲人! “蹬蹬蹬”,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裴锦尘峻拔的身影从电梯里缓缓走出,一如既往的优雅,Joy尾随在后方,眉头紧锁。 当他看见前方那个悲泣的女人时,心尖泛起一阵抽痛。 她在哭。 唇瓣紧抿着,裴锦尘跨步上前,熟悉的气息令叶妩猛地一震。 “你来做什么?”他为什么来?为什么要来! “抱歉,我来晚了。”他说着,伸手想要去抱她。 “滚开!”他现在假惺惺的跑来有什么用? 是他的错,这一切通通是他的错! 是他害死了她的妈妈,是他害得爸爸病情加重。 牙关紧咬,她愤怒的仇视着他,像是在看着一个仇人! “你现在是不是很高兴?我妈死了,我爸只剩下一口气,再也没有人敢得罪你,你舒心了?满意了?” “你不信我?”他知道警局里发生的一切,在来时,茱蒂已原原本本的告诉了他,他以为,她是不信的。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害得她家破人亡,对他有什么好处吗? “信你?信你?你让我拿什么信你?你敢说不是你做的?不是你找人撞死我妈?你敢吗?”她咬牙切齿的问道,双眼红得似要滴血,“不是你干的,为什么人家要指认你?不是你做的,为什么你要给我发那样一条短信?裴锦尘,我恨你!你给我滚!滚——” 不要再出现在她的面前,她怕,怕她会忍不住杀了他! “我再说一次,我没做过!”他强忍着心头那丝愤怒,沉声说道。 他的神情那般严肃,那般郑重,有一瞬,叶妩竟动摇了,她甚至想要去信他。 可耳边却蓦地响起陆言书的一句话来。 “没有人在做过这种事后,会主动坦白,他只会告诉你,他是无辜的,是被冤枉的。” 他果然不会承认! “我不会信你的,裴锦尘,你别把我当傻子!”她嘶吼道,被仇恨占据的脸庞狰狞着,紧绷着。 她恨他,恨他到了现在还在狡辩!恨他做了这种事后,还敢出现在她的面前! 63 是谁设下的局? “叶妩,你怀疑我?”他的脸色难看至极,一把擒住她的胳膊,厉声问道。 她不信他?宁肯信一个陌生人,也不肯信他? 叶妩的肩膀传来阵阵刺痛,愤怒淹没了她的理智:“你现在也想把我也杀掉吗?你来啊!杀了我啊!” 她早该看清他的,是她的错,是她引狼入室,是她爱错了人! 一抹戾气在裴锦尘的眼底闪烁,阴鸷得让人恐惧。 “你怎么敢……”失望,从未有过的失望,她对他有过一点信任吗?在她眼里,他裴锦尘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只是因为别人的污蔑,她就认定一切是他做的? 他那是什么眼神?失望?他对她很失望? 叶妩嘴唇猛地张开,一口咬上他的胳膊,力道重得像是要把他的肉给用力咬下来。 她恨他!恨不得他死! 眼泪与鲜血混杂在一起,她的心痛得快要炸开,这些痛是他带给她的,她痛,她要他更痛! “叶小姐,你真的误会老板了。”Joy心头一惊,急忙上前劝道。 裴锦尘的手臂被咬得鲜血淋漓,他却没有还手,更没有强行挣脱。 他只是有些心冷,她的不信任,她的仇视,让他的心凉透了。 在他动用所有关系追查车祸真相时,她却在怀疑他。 在他为她安排处理叶妈的后事时,她却连最基本的信任,也不肯给她。 “你们在做什么?”陆言书刚从一楼的缴费窗口回来,冷不丁就看见病房外混乱不堪的场景,他快步上前,一把将叶妩抱住。 她蓦地松口,身体轻颤着,瘫软在他的怀里。 “请你们马上离开。”陆言书轻拍着她的背脊,无声安慰,并在同时对裴锦尘和Joy下了逐客令,“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裴锦尘冷冷地站在原地,目光扫过他那只缠在叶妩肩头的手臂:“放开。” 这是他的女人,别的男人没有资格碰她。 “我不会放手的,裴锦尘,你别在这里逢场作戏了,装作有多爱叶妩,你配吗?你以为叶妩她还会信你吗?像你这样的人,是会受到报应的!”陆言书不仅没有松手,反而把她抱得更紧。 逢场作戏…… 他在逢场作戏!到了现在,他还在演戏! 叶妩紧咬着牙关,心头满是愤怒。 她不会再被他骗了,不会再相信他! 他是杀人凶手,是害死她妈妈的真凶。 “报应?我裴锦尘行得端坐得正,我会怕报应?”裴锦尘不屑地嗤笑一声。 叶妩猛地抬起头,喷火的目光死死瞪着他,不要再狡辩了,不要再演戏了,他以为说出这种话,她就会信吗? “人在做,天在看,裴总,你说得再大义凌然,也掩盖不了你做过的那些事!”陆言书冷声说道,“你的解释应该说给警察听!” 裴锦尘双眼危险地眯起,垂落在身侧的拳头蓦地伸出,无情地打在陆言书的脸上。 “你给我闭嘴!”挑拨?他也配? 陆言书立即将怀里的叶妩推开,身体被一拳揍翻在地上。 “言书——”叶妩惊呼一声,猛地扑了过去,将他护在身后,扭头龇目欲裂地瞪着正在施暴的男人,“裴锦尘!你给我住手!” 还不够吗?他做的还不够吗? 害死了她的母亲后,现在他还要当着她的面伤害她的朋友? “你护着他?”裴锦尘抡起的拳头倏地放下,她听不出这个男人在挑拨离间吗?她居然还护着他? “叶妩,你让开。”陆言书抹去唇边的血渍,从地上站起来。 “我不让!”让开?然后让他继续伤害他吗? 冷眼看着她护着另一个男人,裴锦尘的脸色愈发阴沉,眉宇间隐隐透着几分暴虐的怒意。 “老板!”Joy眼见情况不对,急忙拽住了他僵硬的手臂,老板再继续发火,只会加深误会。 裴锦尘跳动的怒火被理智硬生生压下,他深吸口气,不愿再多看眼前这一幕会刺痛他心的画面,转身离开。 他说再多有用吗?她不信他,呵,她不信他! Joy愣了愣,一咬牙果断追了上去。 不管怎么样,老板现在离开对双方都是一件好事。 叶妩看着裴锦尘离开的身影,说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滋味。 他走了…… 是因为不想当着她的面继续施暴吗? 还是因为他不敢面对她? “嘶。”陆言书刚想说话,却牵扯到面部的伤口,不禁抽气一声。 “你有没有怎么样?”叶妩这才回神,不再去看那抹离去的身影,扶着他的臂膀,急切地问道。 缓缓合上的电梯里,一双森冷的眸子将她关切的举动尽收眼底。 “我没事,”即使被揍得耳膜发翁,他仍是柔声安抚她的情绪:“不要担心。” “真的没事吗?”看着他唇边渗出的血渍,她愈发感到不安。 “真的,”陆言书若无其事的笑了笑,“叶妩,他对你做了什么?他伤害你了吗?” “我很好。”伤她?他伤得她还不够吗? “叶妩,不要再和他见面了,他是个丧心病狂的疯子!谁也不敢保证他会不会伤害到你。”最好她永远不要和他再有任何接触。 “我不会再见他!”她咬着牙说道,见他?她还见他做什么?继续听他撒谎,听他狡辩吗? 一个人怎么能心狠到这种地步?他做出这种事,竟没有一点愧疚吗?他闭上眼,不会做噩梦,不会害怕吗? 转念一想,呵,他怎么会怕? 被他报复过的人那么多,他还怕什么? “这就好。”陆言书心头一喜,只要她不再见他,就够了! …… 黑色的法拉利在医院外的主干道上扬长而去。 Joy一边开车,一边注意着后座的动静。 裴锦尘神色漠然的看着窗外的街景,脑子里闪过的,是她口口声声指责他,说他是主谋的画面。 “叮铃铃”,手机铃声忽地响起,打破了车厢内凝重诡异的氛围。 “什么事?”Joy奇怪的拧了拧眉,公司的前台怎么会忽然给他打电话? “助理,有一帮警察来到公司,他们说要见老板。” “什么!”警察? 挂断电话,Joy立即把这件事告诉裴锦尘。 “呵,警局吗?”看来他有必要去一趟了,也好,他是该去会一会那名所谓的证人! …… 夜半,一天不曾合过双眼的叶妩始终守在重症病房外,她想守到爸爸醒来,让他第一眼看到自己。 “叶妩,吃点东西吧。”陆言书提着刚从医院食堂买来的外卖,柔声说道,“你一直没吃饭,这样下去,身体会垮的。” 她好不容易才恢复健康,必须好好调养才行。 “我没有胃口。”她吃不下! “就算再不想吃,多少也要吃一点,伯父醒来如果看见你不吃不喝,他会担心的。”他幽幽叹了口气,“吃点吧。” “我真的不饿。”她摇了摇头,伸手将他递来的外卖推开,“你吃吧。” 陆言书还想再劝,忽然,叶妩瞳孔一缩,整个人更加紧贴上玻璃。 “爸!” 叶爸正吃力地睁开双眼,身体在病床上微微抽动。 他醒了! 叶妩高兴得哭了出来,他终于醒过来了! 擦掉眼泪,她急匆匆想要推门进去。 “叶妩,隔离衣!”陆言书拽住了她的手腕,提醒道。 用最快的速度换上无菌服,她这才进入病房。 “爸!” 叶爸转动着眼睛,冲她艰难地挤出一抹笑。 他的老伴走啦,他如今只剩下这个女儿了。 被心电图的导线夹住的手指缓缓抬起,叶妩一把握住他的手:“爸,我在这儿呢。” 真好,真好!他还活着! 她的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止不住地往下掉着。 “孩子……不要哭……”叶爸虚弱地说道,“你妈她走了……就剩下咱们俩……咱们得好好的……不然……她会担心的……” 老伴她最挂心的就是这个女儿,她走了,他要好好把女儿守好,照顾好。 “爸。”叶妩泣不成声,是她不孝!到了现在,她还要爸爸反过来安慰她! “你妈她最怕一个人了……现在她孤零零在下边,多寂寞啊……”叶爸语带哽咽,“那天我就不该出门……如果我不出去……你妈她也不会发生这种事……” 早知道会变成这样,他去找什么锁匠?出什么门?他就该守在老伴身边,陪着她。这样,也不会被人强行带走,见那个该死的男人。 叶爸的胸口起伏不定,心电图发出滴滴的警报声,血压测试仪的数据正在加速飙升。 叶妩脸色一白:“爸,你别激动!不是你的错!这不是你的错!” 叶爸大口大口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去掉半条命一般。 “叫医生!快叫医生来啊——”她大声嘶吼着。 陆言书立即冲了进来,按下床头的警铃,并且为叶爸拍着胸口,将床头摇下,让叶爸躺平,为他做急救工作。 “我……我没事儿……”叶爸用力深呼吸,他不能有事,连他也出事的话,闺女要怎么办? “爸,你别吓我,你看着我,我就在这儿呢,你还有我啊。”叶妩痛哭着,拜托,千万不要有事,她失去了一个亲人,不能再失去另一个了。 医生及时赶来,为叶爸注射血管扩充药剂。 叶妩被护士推到旁边,她吓得浑身痉挛,暴突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病床的方向。 别有事,千万别有事。 “病人的情绪不能受到任何刺激,作为家属,一定要注意这一点!这次病人只是血压上升,再反复出现这种情况,很有可能引起其它的并发症。”医生在做完紧急降压后,拧眉提醒。 “我爸他现在没事了是吗?”叶妩轻声问道。 “暂时没事。” “那就好,那就好。”叶妩僵硬的背脊逐渐弯下,手掌捂住脸蛋,压抑的哭声从指缝间传了出来。 没事就好。 陆言书心头一阵揪痛,如果没有发生那起车祸…… 不,他不能这么想。 事情已经发生了,再想,也回不去了。 “医生也说了,只要再以后多照陆伯父的情绪,就不会有事的。”痛苦只是暂时的,只要熬过去,一切就会变好,只要熬过去。 轻颤的睫毛遮挡住了眼眸里一闪而过的复杂,他伸出手将她拥入怀中,低声安慰。是安慰她,也是在心里默默的安慰自己。 …… 警局,审讯室。 裴锦尘慵懒地坐在椅子上,从他踏入这里直到现在,一句话也不曾说过,金帝的律师团站在他身旁,等待肇事司机被警方带过来,当面指证。 刑侦干警从拘留所提出司机,给他戴上手铐,由四名警察押着,进入房间。 浅薄的眼皮缓缓抬起,他审视着眼前陌生的男人。 就是他吗? “你看清楚,在证词里你提到的主谋,有没有在这里!”警察推了司机一把,让他辨认。 他战战兢兢地打量着房间里的众人,一一扫过,最后,目光定格在裴锦尘身上。 “老……老板……” 裴锦尘瞳孔蓦地一沉,他认得自己?呵,他可不记得自己有见过他啊。 “哼,国内有几个人不认识裴总?就算被他认出来,也证明不了什么!即使到了法庭上,这样的证言也不会作为直接证据。”律师团据理力争,“没有足够的证据,你们不能扣留我的当事人,他只是来警局协助调查,不是作为嫌疑犯,接受你们的审讯!” 警察面面相觑,没错,他们只握有肇事司机提供的口供,除此之外,没有其它任何有力的证据。 律师团强行为裴锦尘保释,离开警局时,张局长亲自送他出来。 “裴总,这次我们只是例行公事,请你见谅。”他殷勤地笑着,不愿裴锦尘恼上自己。 他刚到局里,市长就亲自打来电话施压,万一把他得罪了,这局长的位置,说不定都得换人来做。 “配合警方的工作,也是我的责任。”裴锦尘沉声说道,随后,在张局的目送下开门上车,律师团也随之离开。 刚坐进车里,他的脸色顿时沉了,眉梢冷峭,“让阿峰查查这个人的底细。” 很明显,这是一个局,一个针对他设下的圈套! 他的双眼危险的眯起,不管是谁,敢在背后算计他,他绝不会放过! …… 医院,叶妩在重症病房外守了一夜,任凭陆言书怎么劝,怎么说,她也不肯休息,她怕,怕她睡着后醒来,会看不到爸爸。 病房里,叶爸憔悴的模样,让她痛到快要窒息。 这一切全是她害的。 如果她没有回国,就不会和他再次相遇。 如果她没有和他在一起,妈妈也不会得罪他,惹来他可怕的报复。 她的爸爸更不会躺在里边,虚弱得要靠氧气管才能保住一条命。 是她害了爸妈,是她! 最该死的人是她!她才是害了爸妈的凶手。 眼泪早已流干,她自责到恨不得掐死自己,她恨裴锦尘,恨他的狠心,恨他的无情,可她更恨自己! 当初,她没有遇见他,该有多好…… 叶妩恍惚的情绪,陆言书看在眼里,他在暗中将叶妈的后事办完,这是他应该做的,也是他唯一能做的。 火葬场漂浮的灰色烟雾,是一个人在这个世上消失的痕迹。 叶妈下葬那天,天空刮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公墓内,荒芜的山头矗立着无数坟墓,雨声混杂着风声从坟头呼啸而过,像是厉鬼的哭诉。 陆言书和叶妩来到叶妈的墓前。 墓碑是崭新的,上边还镶嵌着叶妈的黑白照片,照片上的女人,如此鲜活,如此安详。 “叶妩,给伯母上柱香吧。”将雨伞收掉,他蹲在叶妩身旁,替她把香点燃。 她怔怔地看着那张照片,手指轻颤,指尖拂过叶妈的轮廓,冰冷的触感,从指头传来,冻得她唇齿发颤。 好冷…… 妈妈她一个人住在这里,是不是也会冷? 里边那么黑,她会怕的。 “呜!”痛苦的呜咽漫上喉咙,她痛得全身不住痉挛,腰渐渐弯了下去,心像是拧成一团。 陆言书眼圈一酸,急忙低下头,将眼底的泪意压下,代替她上香,双手合十,虔诚地在心里默念:伯母,您放心,今后,叶妩和伯父有我照顾,我会带给叶妩幸福,不会再让她痛苦。 “吱!”一阵尖锐的刹车声,从下方的公墓大门外传来。 朦胧的雨雾里,黑色法拉利稳稳停在宽敞的道路旁,那抹峻拔的身影,优雅地走了下来。 黑色西服,整洁、干净,碎发被凉风吹得上下飞扬。 是他? 陆言书的脸色变得很是难看。 那抹身影,他怎么可能不认识? 温和的容颜,有一瞬的狰狞,似怒,似恨。 裴锦尘稳步踏上石阶,一步步朝墓前走来,Joy跟随在后方,替他撑伞。 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你怎么还有脸来?”陆言书霍地站起身,护在叶妩身前,怒声问道。 他来了? 她抬起头,红通的双眼刻着骇然的恨意:“裴锦尘。” 看到他,心里那些痛苦,那些愤怒,便如火山般在瞬间爆发。 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她竟拖着虚弱的身体噌的站了起来,一个箭步朝他冲去,手臂高高扬起,蓦地落下。 “啪!”清脆的巴掌声在这安静的公墓内回响着。 Joy倒抽了一口凉气,几乎不敢去看自家老板的脸色。 64 从爱人变成敌人 陆言书先是一惊,而后,竟有些窃喜。 打得好! 这一刻,他的心里升起了一丝快慰。长久以来被压制的积怨,终于可以稍稍出了口气。 裴锦尘精湛的面庞偏向左侧,右边脸颊一阵火辣辣的刺痛。 她居然敢…… 一抹怒色染上眉梢,可看着她近乎崩溃的样子,他硬是忍住了。 她只是太伤心,才会拿他撒气,她只是被人误导,他不该怪她的。 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她紧盯着他,那目光好似要将他千刀万剐。 她好恨!恨他所做的一切! “为什么不躲?”以他的身手,绝对躲得开。 是因为太愧疚?还是因为他在自责?在忏悔? “消气了?”裴锦尘沉声问道,神色一派漠然。 “消气?哈!消气?”他怎么能用这么轻松的口气说出这种话来! 她清楚的看见,他眼里倒映的自己的模样。 呵,他现在是不是在心里嘲笑她?嘲笑她的狼狈,嘲笑她的疯狂? 他很得意对吗?他很高兴对吗? 从今往后,再也不会有人敢违背他,敢阻挠他了。 他特地出现在这里,不就是为了看她的笑话吗? 垂落在身侧的拳头咯咯攥紧,她冷冷瞪了他一眼后,扭头想走。 她不会再打他,那样做只会脏了她的手! “啪!”手腕被大力握住。 “还有事吗?裴总!”她深吸口气,扬起一抹苍凉凌厉的笑,唇瓣略带微颤,“你是想找我讨要说法吗?还是想告我故意伤人?” “闭嘴。”她怎么敢这么想他? 他接到消息,放下所有的工作只为前来为伯母上一炷香,只为在她需要的时候陪伴在她的身边。 可她呢?他的付出,被她当成了什么? “裴总,请你放开我。”目光下移,她扬臂一把将他的手掌甩开。 裴锦尘瞳孔猛然缩紧,她在抗拒他? “叶妩,你不要得寸进尺!”如果不是顾及她的心情,他绝不会一再纵容她的放肆。 “裴总,好狗不挡道,麻烦让一让,我要带着我妈回家。”得寸进尺?到了现在,他怎么还有脸反过来责备她? 无耻!可恨! 她撇开头,连多看他一眼都会觉得恶心。 这个男人,她从没有像现在这样痛恨过,她是瞎了什么眼,才会爱上他!爱上一个害得她家破人亡的混蛋! 她那是什么眼神?厌恶?憎恨? 裴锦尘沉了脸色,气息阴鸷得可怕,“叶妩,我说过,这件事不是我做的。” 他敢做,就敢认!但他没有做过的事,同样不会承认,更容不得任何人污蔑,尤其是她! “杀人犯在法庭上都会说自己是被冤枉的,这些话,你自己信吗?裴锦尘,我等着,等着看你被法律制裁的那一天!我会把你送上法庭,让你为我妈陪葬!”说完,她转身离去。 她不会再和他说半句话,更加不会再在他的面前失态!她的失态,只会让仇者快,亲者痛。 她要冷静,她要让伤害她家人的凶手付出同等的代价。 妈,你在天上看着吧,看着我为你报仇! 雨水打湿了她的短发,衣衫尽湿,可她的背脊始终挺得笔直。 “叶妩……”微微侧目,他如针般的目光如影随形地黏在她的身上。 她的冷漠,他看得见; 她的仇恨,他同样看得到。 呵,想看他被法律制裁吗?她或许要失望了,这种事绝不可能发生。 陆言书啪地将雨伞撑开,推着轮椅从他的面前走过,一抹挑衅的目光不着痕迹地落在裴锦尘的身上。 他输了,从今天起,他不会再给这个男人任何机会。 叶妩的将来,是属于他陆言书的! 收回视线,顺着台阶下去,他绅士地替叶妩打开车门,而她头也不回地钻进车厢,不再看后方那抹孤立的身影一眼。 甲壳虫轿车嗡地驶离墓园,车轮漫过水坑,溅起一大片水花。 “老板。”Joy担忧地看着孤身一人站在雨幕中的男人,他还好吗? 裴锦尘漠然颔首,阴鸷的目光始终尾随着那辆远去的轿车。 挑衅?呵,不过是一个趁虚而入的可怜男人,他以为,那个女人他要得起吗? 但想到叶妩仇视的样子,他不禁皱了下眉。 转头看着身旁孤立的坟墓,燃烧的三炷香被雨水浇灭,裴锦尘缓缓蹲下身,拾起地上留下的冥纸,抛向空中。 伯母,一路走好。 他虔诚的闭上眼,即使曾经他和这位长辈发生过冲突,但老人已逝,人死如灯灭,那些过去,也该随着消失。 至于害死她的真凶,一抹冷笑爬上嘴角,他会亲手找出来,替她报仇! 冥纸在空中盘旋着,簌簌落下,照片里,面带笑容的女人静静注视着他,仿佛听到了他无声许下的承诺。 …… 车厢内气氛安静得让人只觉压抑,陆言书一边注意路况,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叶妩的情绪。 她低垂着头,双手紧紧圈住胳膊,唇瓣有些泛白。 雨水从她的发梢顺着落下,滴答滴答,将双肩的衣物浸湿。 “叶妩,你还好吗?如果心里难受你可以说出来,我替你分担。”她在想什么?想伯母?还是在想刚才那个男人? 这么一想,他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微微收紧。 “我很好。”她从来没有这么好过! 她不会垮掉,更不会被击倒,在他没有得到该有的报应前,她绝不会倒下! 闭上眼,她仿佛再次看见,坟头妈妈冰冷的黑白照片,心一阵抽痛,指甲用力嵌入胳膊。 不能原谅,只有他,她绝不会原谅! “在我面前你不用逞强,不论发生任何事,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柔情在他的眼底闪烁,有些话,在正确的时机,他应该说给她听,让她知道他的心意。 叶妩微微一愣,只能沉默。 现在的她,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想别的事,他的情意,她回报不了。 车子在医院的停车场停下,陆言书送她回到住院部,在重症病房外,换上隔离衣,她这才推门进屋。 目送她进屋,他转身前往院长办公室,他还要为伯母办理死亡证明。 进屋时,叶爸已经醒来,他正看着无名指上那枚老旧的戒指出神。 手指轻轻摩擦着,像是在回忆那些和老伴一起走过的岁月。 这枚戒指,是他结婚后,好不容易存上些钱,给老伴买的礼物。 那时的他们,一贫如洗,每一分钱,都得从牙缝里挤出来,分作两半使用。 戒指早已褪了色,可他永远不会忘,当年,老伴拿到礼物时,又哭又笑的样子。 爸他又在思念妈妈了吗? 叶妩吸了吸鼻子,努力强忍着心头的难过。 “回来了?你看你,身上全淋湿了,快点去把头发擦干,不然你妈她待会儿又得念叨你了。”话音刚落,叶爸自个儿也愣了。 他怎么忘了,老伴她已经走啦,再也不会絮絮叨叨的嘱咐女儿爱惜身体。 叶爸苦笑一声,那笑似哭,听得人心碎。 “爸。”叶妩哑声呼喊,心痛得快要窒息,她本就苍白的脸色,此刻好似透明的,如玻璃般易碎。 “闺女啊,爸没事儿。”叶爸强忍心酸,冲她安抚地笑着。 是他说错了话,害得女儿也跟着一起难过。 “事情都办好了吗?”他醒来后,没见着女儿和小陆,听给他检查的医生说,老伴的尸体已经从医院转移,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叶妩艰难地动了动嘴角:“嗯,都办好了。” “辛苦你了,你妈她住的地方怎么样?她啊,以前最怕寂寞了。”想到老伴孤零零一个人被埋在地底下,他的心就像是被人凿开一个洞,疼得钻心。 都是他这副该死的身体,他居然连最后一程,也没陪老伴走完。 叶妩死死咬住嘴唇:“爸,你放心吧,我去看过,妈住的地方很热闹,她不会寂寞的。” “那就好,那就好。”说着,叶爸竟痛苦地弯下腰,身体蜷缩成一团,双肩瑟瑟发抖,“呜!” 压抑的哭声,从他的牙关缝隙滑出,破碎、凄凉。 走了,他的老伴这次真的走了。 再也不会回来了…… 叶妩狼狈的撇开头,手掌捂住双眼,却止不住如泉涌般疯狂涌出的眼泪。 叶妈的死亡证明,陆言书亲手交给了叶妩,白纸黑字,那是叶妈在这个世界上所留下的,唯一证明。 叶爸将证明拿了过去,宝贝似的贴在胸口上。 “我想去拜祭你妈。”他想去看看她。 叶妩担心他的身体会撑不住,但叶爸的态度十分坚决,如果不亲眼看看叶妈的墓,他怎么可能安心?更何况,这两天的检查结果证明他的血压已经被控制住,无需担心,从重症病房转到普通病房,还不够说明他的健康吗? 他不会再倒下,还有女儿需要他照顾。 最终,叶妩只能点头答应。 墓园里,叶爸不停地和叶妈说话,说他想她,说他们的从前,而她则站在一旁,静静地听着,看着,神色有些恍惚。 裴锦尘,你让我怎么能不恨你? 你看看你造的孽!爸爸的苦,妈妈的仇,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拜你所赐!是你害得我们失去亲人,是你拆散了这个家! 垂落在身侧的拳头用力握紧,她惨白的面庞紧绷着,森冷、可怕。 天色渐沉,夕阳的余晖布满整片苍穹。 叶爸在陆言书的搀扶下摇摇晃晃地从墓前起身:“走吧。” 他颓唐地挥了挥手,离去时,深深看了眼坟头的黑白照片,像是要把老伴最美的样子记下。 …… 叶妈头七的前一天,叶爸说什么也要出院,他要回家,回他们的家。 陆言书为他办理好出院手续,开车送他们回去。 重新踏进叶家,家里的摆设和出事前一样,没有任何的改变,茶几上,还放着叶妈当天出门前切好的水果,厨房里,馊掉的早餐,散发着一股刺鼻的异味。 叶妩怔怔地看着眼前熟悉的家,忽然有些冷。 物是人非,就算这个家没有变过,可离开的人,却再也不会回来了。 叶爸沉默地收拾屋子,做着老伴还在时,时常做的事。 “伯父,我来吧。”陆言书抢走了他手里的抹布,“您去休息。” “好。”叶爸木然点头,神色颓然地回到房间,刚打开门,阳台外挂着的衣物,刺得他眼睛生疼。 床上的被子整洁的摆放着,那是她起床时弄好的,手指抚过被单,上边似乎还有她的气息。 床头柜上,搁着他们俩唯一的一张合照。 整个屋子满满的,全是他和老伴的回忆。 “爸,你饿吗?我煮点东西给你吃好不好?”叶妩站在门口,望着叶爸如雕塑般僵硬、悲痛的身影,强忍哽咽。 “我不饿,你们吃吧。”他想一个人静一静。 叶妩险些哭出来,吸了吸鼻子,将眼泪忍住,“好,你什么时候想吃给我说一声,我给你做。” 说完,她转头就走,眼泪夺眶而出,怎么压也压不下去。 她不愿在爸爸面前掉眼泪,就像爸爸不愿在她面前流露悲伤一样。 可是,他们小心翼翼地不去提及心里的痛,那些难过,总会在猝不及防时向他们袭来。 叶妩一路小跑着冲回房间,身体狠狠砸在大床上,被子捂住脑袋,死死咬住唇瓣,拼命想要将哭声遏制。 不能哭,她不能哭。 “呜呜!”破碎的悲泣从房门的缝隙里流淌出来,陆言书站在门外,握上门把的手,黯然松开。 他静静的聆听着,暗暗在心头自喃:会好的,只要再过些日子,一切都会好的。 将来,他会加倍对她好,让她不再掉一滴眼泪。 第二天,是叶妈的头七,叶妩一大早便亲自下厨,做了一桌丰盛的早餐,将围裙解开,敲了敲叶爸房间的房门,低声提醒:“爸,饭我做好了,你记得出来吃啊。” “嗯,”叶爸刚起床,换好衣物,他捧着照片亲吻了一下,“老婆,早上好。” 以前她还在时,他总觉得这样的举动太肉麻,很少对她做。 如果老伴在天上看见,一定会脸红地嫌弃他太新潮。 幻想着老伴的反应,叶爸恍惚地笑了,只是心里忍不住泛酸。 叶妩在玄关换掉脱鞋,拎着包准备出门,今天是妈的头七,她得多去买些冥纸回来。 “妈,我出门了。”冲着玄关柜子上的黑白照片拜了拜,她开门离去。 妈不在了,但她会代替妈照顾好爸爸,经营好这个家。 她不可以再颓废,更不可以沉浸在悲伤里,她要成为爸的支柱!只有她坚强,爸才能走出伤痛。 走到外面,阳光有些刺眼,刺得她忍不住落下泪来。 坐进车里,驱车离开小区,路上,她给警局打了一通电话,询问案子的调查进展。 她说过,她要亲手把害死她妈妈的凶手送进监狱,她要看着他受到该有的惩罚!比起失去亲人的痛苦,他们那所谓的爱情,又算得了什么? “这件案子我们正在全力调查,至于裴总,之前我们请他来过局里配合侦查工作,详细的情况,我们不能透露,不过,请你放心,警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违法的犯罪分子。”警察在电话里郑重表态。 “谢谢。”得到满意的答案后,叶妩这才放了心。 挂断电话,轿车刚行驶过市区的红绿灯,她忽然从后视镜里看见,一辆陌生的皮卡车一直在后方尾随。 如果她没有记错,从她离开小区,这辆车就一直跟着她。 她的脸色蓦地一冷,又是他的人吗? 这种方法他用不腻?以前或许她会以为这是他关心自己的方式,可现在,她只感到厌恶! “喂,110吗?我怀疑有人想绑架我。”拨通报警电话,将车子靠边停下,把那辆可疑轿车的车牌号告诉警方,并且说明了所在的位置。 交警迅速赶到,将司机从车里拽了出来,盘问身份。 叶妩跟着交警去派出所立案,她声称自己的人身安全受到威胁,给警方施压。 她知道这件事瞒不过裴锦尘,可那又怎么样?她要让他知道,在他做过那些事后,她和他永远回不到过去,只能是不死不休的敌人! …… 叶家。 叶爸吃了几口早餐,便放下了筷子。 “老伴,闺女做的饭可比你的好吃多啦,”他坐在沙发中,细细擦拭着那张合照,喃喃自语着,“你还没吃过几次闺女做的饭菜呢,你以前老担心叶妩她照顾不好自己,可现在啊,她长大了,成熟了,不仅能把自己照料好,也能照顾我了。” “你不在家里,我这心怎么就那么难受呢?以前你在的时候,我随时都能看见你,现在,我想看你一眼,变得好难。”无声落下的眼泪,在镜框上飞溅出晶莹的水花,叶爸这才回神,慌忙将眼泪抹去,“你看我,怎么又哭上了?” 看着照片中还年轻的爱人,叶爸心里愈发不是滋味:“老伴,你以前真漂亮,其实我一直没对你说过,当时在村里,我看到你第一眼的时候,就喜欢上你啦,那天你穿着一件粉红色的棉袄,头发长长的,多漂亮。” 他仿佛回到了三十多年前,和老伴第一次见面的盛夏。 她的身影如此清晰,她的眼,她的眉,他通通记得。 他多想再抱抱她,再摸摸她,多想亲口告诉她,他这辈子没当面对她说出口的话。 “你说你咋就那么狠心呢?丢下我和叶妩一个人走了,你怎么舍得!”他哽咽着,眼泪不住落下,模糊了叶妈的身影,他一边哭,一边擦着照片,可他怎么擦也擦不干净。 “咔嚓”,房门突然被人推开,陆言书将钥匙拔出,刚进屋,就被叶爸狼狈的样子惊住。 “伯父……”他欲言又止。 这两天,伯父的情绪一直很平静,他以为,伯父和叶妩正在慢慢走出来,原来只是假装的吗? “小陆,你来啦。”叶爸急忙把眼泪擦干,放下照片,“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你要过来。” “我是来给您送降压药的。”陆言书微微一笑,将装着药的塑料袋搁到茶几上,绝口不提刚才的事。 “你有心了,这段时间要不是有你,这个家或许早就垮掉了。”这个年轻人他没有看错,是个好的。 老伴临终前的愿望他一直记着呢,如果把女儿交给他,相信他一定会好好爱护女儿。 “这是我应该做的,”陆言书回答得异常诚恳,只有这样做,他心里才会好受些,“伯父这些药的服用方法,我都给你写在了盒子上,你记得按时吃。” “太麻烦你了。”连这些小细节他也考虑到了吗?叶爸越看他越觉得不错。 充满慈爱的目光,陆言书怎会感觉不到?他心头暗暗欣喜,他还得加倍努力争取得到伯父更多的好感,他做的这一切,总有一天能感动叶妩。 “小陆啊,你现在还想和叶妩在一起吗?”叶爸沉默了几秒,才把这句话问出来。 比起那位裴总,他更看好这个从小看着长大的年轻人,至少家里发生这么大的变故,是他忙里忙外的帮忙处理。 而那个人呢?那个口口声声说要做给他看,要给叶妩幸福的男人,却只出现过一次! 虽说那次他来医院,被自己轰走,但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现身过。 这就是他所谓的诚意? “是,伯父,我也不瞒你,我对叶妩是真心的,不过你放心,我知道她心里的人不是我,我可以等。”那么多年他都等过来了,不急着这一时半会儿,因为他心里很清楚,叶妩她最后选择的,只会是他!“再说了,叶妩她现在一定不想谈感情的事,裴锦尘他做的这些事,伤叶妩太深,她需要时间慢慢走出来,就算我很想和她在一起,但我也不能逼她。” “你这话什么意思?那个男人对叶妩做了什么?”叶爸隐隐觉得他这话不太对劲。 65 要他尝一尝失去的滋味 “伯父,您不知道?”陆言书面露吃惊,但转瞬他便想要岔开话题:“伯父,你先吃药,这种药要在饭后吃。” “不用了,小陆,你把刚才的事给我说清楚!”那个男人伤过叶妩?什么时候的事? “伯父,我……” “你别想着敷衍我,他到底做了些什么?”叶爸凝眉质问,“你如果真的爱叶妩,你就应该把知道的事说出来!” 对裴锦尘,他心里藏着一份愧疚。 那个男人当时在咖啡厅说的那番话,曾经打动了他,只是,老伴临终前的交代,让他只能强行将他和叶妩隔开。 如今,似乎有什么事是他不知道的!他必须要弄清楚,不然,他这辈子都会觉得愧对他。 陆言书幽幽叹了口气:“伯父,您别逼我了,如果被叶妩知道,我把那些事告诉你,她会埋怨我的。” 事情很严重,否则,小陆不会这么犹豫。 一个曾经的猜测蓦地闪过脑海,叶爸脸色大变:“他们是不是从三年前就在交往?叶妩当初流掉的孩子,是不是他的?” 能让小陆难以启齿,而叶妩一直瞒着他们的,除了这件事,没有别的。 陆言书沉默不语,他的沉默落在叶爸的眼里,显然已是一种默认。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是这样!”三年前他和老伴一直在怀疑,没想到是真的!“早知道是这样……当时我说什么也不该见他……不该听他那些话……” 叶爸瘫倒在沙发中,后悔不已。 “如果我提前回家……说不定……说不定她妈就不会……”是他的错!他信错了人!什么会对叶妩好,通通是假的!三年前那个男人狠狠伤害过叶妩一次,而他这个做爸爸的,居然还会认为他能给叶妩带去幸福。 他错了…… “伯父你刚才说什么?伯母出事那天,你见过裴锦尘?”陆言书大吃一惊,“难道他是故意在那天约你,把你和伯母分开,再让人对伯母下手吗?” 他的低声呢喃,如同轰天雷般,炸得叶爸头晕目眩。 双手在身侧微微抽搐,他猛地抬起头来:“什么叫对她下手?” 是他? 怎么可能……那不是一场意外事故吗? 陆言书陷入沉默,似乎在挣扎是否要把实情告诉他。 “小陆,你把话说明白,是不是他干的!”叶爸紧紧盯着他,他要知道真相,他要知道小陆刚才的话是不是真的! 他的脑子嗡嗡地混乱着,唯有这个念头,无比清晰。 “伯父,您别这样。”陆言书伸手想要去扶他一把。 “快说!你想急死我吗?”老伴发生意外,已经够惨了,可现在,似乎背后还有隐情,他怎么能不去问?怎么能不去理会? 他的手掌用力握住陆言书的胳膊,力道重得像是要捏碎他的骨头。 “是,是他干的。”陆言书狠狠拧着眉头,挣扎了半响,才妥协似的开口。 【轰】 耳膜炸响,叶爸紧绷的身体竟不停地痉挛。 真的是他!真的是他! 他害死了他的老伴! “伯父,您别激动。”陆言书见他脸色发白,立即把降压药取了出来,塞进他嘴里,逼着他吃下去。 他不能再让伯父有事。 半个小时后,眩晕逐渐散去,叶爸狼狈地喘着粗气,身上汗渍淋漓,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给捞出来一般,瘫软地靠在沙发上。 “你给我……说明白……他是怎么干的……说清楚……”他要知道一切!会不会是异常误会? 他不敢相信,一个在他面前诚恳许诺的男人,背地里,却干出伤害他爱人的事。 “伯父……”陆言书欲言又止。 “说!”叶爸加重了口气。 见状他只能把警方的调查结果原原本本告诉叶爸,不敢瞒着他。 他是伯母最亲密的人,理应知道真相。 “他怎么敢!怎么敢做出这种事!”叶爸气得浑身发抖,他是个傻子,居然看走了眼!错把一个杀人犯当作好人!甚至还差点把叶妩交到他手里。 愤怒淹没了他的理智,只要想到老伴走时满身是血的画面,想到她断气的场景,他就恨不得亲手杀了裴锦尘! 他该死! 叶爸身体倏地从沙发上蹦直,双目充血,扭头朝门外冲去。 他要杀了他,杀了他,为老伴报仇。 “伯父,”陆言书赶紧拦在他跟前,如果让伯父出门,他会做出不理智的行为,他不能让这种事发生,“你不能冲动,你若是有个万一,叶妩她该怎么办?” 闺女…… 叶爸一怔,对,他不能冲动,但他更不会放过他! 那是个畜生,一个禽兽不如的畜生! 他装得真好啊,就连自己也差点被他骗过去。 他就觉得奇怪,以他的身份,被老伴敌视,被老伴教训,怎么会咽得下这口气,原来他一直记着这笔帐呢,就等着找机会狠狠报复回来。 好深的算计,好狠的手段! “他就不怕报应吗?”叶爸咬牙怒斥。 “也许他以为自己能一手遮天,伯父,您放心,我会用尽一切方法,让他得到惩罚。”一抹恨意掠过陆言书的眼底,他要让他身败名裂! 同样是裴家的孩子,凭什么他裴锦尘就能继承裴家偌大的家产,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而他却要跟着别人姓,最后只落得一个小小的医生当?如果不是因为他有钱有势,怎么会事事高他一头,就连那次他手术出事,也要靠他摆平。而他心爱的女人,最后也被他抢走? 他恨,恨命运的不公。他不甘心,不甘心一辈子事事都要被他强压一头,他也要他尝一尝失去的滋味。裴锦尘,虽然我们骨子里流着相同的血液,但是,这一辈子,我们注定只能争个你死我活。 …… 叶妩离开警局时,已经是下午,她匆忙赶到市场买了一大摞冥纸、纸糊的别墅、以及各式各样的纸人。 妈在世时,她没能尽孝,没能让妈过更好的生活,如今,她只能用这种办法,让妈在下边过上好日子。 驱车回到小区,进屋后,她奇怪的发现客厅里竟空无一人。 桌上的饭菜已经被收掉,爸在屋里睡午觉吗? 将手里的货物搁到一旁后,她这才放轻脚步,想去看看叶爸是否睡下了。 “叶妩,你给我进来。”叶爸冰冷愤怒的声音,从微微敞开的房门缝隙中传出。 叶妩心尖一紧,爸他怎么了? 推门进去,明媚的阳光从窗户外折射进来,卧室还算明亮。 叶爸冷着脸站在书桌前,桌上放着叶妈的照片。 他背对叶妩,溢满血丝的双眼紧紧盯着照片里的爱人。 她有什么错?为什么要得到这样的对待? 她只是想让闺女幸福,想让闺女换一个人去爱,这也有错吗?凭什么那个男人要用如此残忍的方式害死她? “爸,怎么了?”叶爸铁青的脸色让叶妩有些不安,“你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我问你,你和裴锦尘还有没有来往?”那个男人还在纠缠她吗?叶爸冷声问道,他无法不去怀疑,女儿为了和他在一起,险些和家里闹翻,他怕,怕她会再犯糊涂! 裴锦尘…… 再次听到这个名字,叶妩的心顿时疼了,“爸,我和他结束了,我不想再提起他。” 她曾经有多爱他,现在就有多恨!多怨! 叶爸猛地转过身来,布满血丝的双眼紧紧盯着她:“好,你给我记住,今天你说的每一个字!” 爸他知道了些什么? 愤怒的语气,仇恨的样子,一切的一切,都让她不得不猜测,爸是不是知道了那个人在背后做的事,可她没有告诉过爸啊。 她心里的疑问,没有人为她解答,叶爸喘着粗气,深深看着老伴的照片。 老伴,你听到了吗?女儿她已经和那个人断啦,你看见了吗? 如果她还在,看到这一幕,该有多欣慰? 如果她还在,知道女儿迷途知返,心里该有多高兴? 可是,她看不到了,再也看不到了。 这一切,都是裴锦尘害的!是他!是他! 沉重的呼吸似野兽愤怒的喘息,叶妩怔怔站在叶爸身后,心里有些莫名的慌乱。 到底出了什么事? 爸他忽然间提到裴锦尘,又是因为什么? 她想问,可看着爸爸紧绷的容颜,看着他僵硬到不住发抖的身躯,话到了嘴边,她竟问不出口。 深夜,叶家门外,安静的走廊上冥纸焚烧的火光如同天上晨星,熠熠跳窜。 叶爸捧着冥纸,不停的往火堆里扔,嘴里念念叨叨着:“你妈她节省了一辈子,连一件像样的衣服,也不舍得给自己买。” 现在好了,多给她烧些纸钱,她在下边才能过上好日子。 “爸,对不起……”叶妩眼眶一涩,忍不住哽咽,作为女儿,她太不孝了,享受了爸妈二十多年的辛劳付出,却没让他们来得及享福! “你妈她临走前,留下一句话。”火光吞没了冥纸,滋滋地燃烧着,映红了叶爸苍老的面容,“她说,要你和小陆结婚,这是她最后的心愿。” 老伴她到死都还记着,要叶妩和那个男人分手,想让她和小陆在一起。 这是老伴的遗愿,也是他的心愿。 在一起,和他们两人心里最理想,最合适的男人结婚、成家。 只要叶妩成了家,她才能断了那些不该有的念想! 叶爸嘴上没说,但他心里是怕的,怕裴锦尘会继续纠缠她,怕她被他的花言巧语蒙骗,再次走上歪路。 只有这件事,他不能容忍。 叶妩捏着冥纸的手指蓦地一紧,火光照射下,她惊诧的容颜,透着一丝苍白:“结婚?” 叶妩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妈她说过,要她和陆言书结婚? “恩,”叶爸重重点头,“小陆是什么性格,我和你妈都了解,几十年的交情,把你交给他,我和你妈也能放心。” “爸,我不……”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件事,也不能接受! “你还惦记着那个混蛋?”叶爸紧盯着她,怒声质问,眼眸中弥漫着掩盖不住的失望。 “不是的。”惦记?是,她还惦记着他!惦记着如何报复他,如何让他得到该有的惩罚,让妈妈安息!但这种惦记,和爸所想的,完全不一样。 闻言,叶爸的脸色略微有所缓和:“不是就好,叶妩,只有那个人,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的!他害死了你妈,是个杀人犯,是我们的仇人!你别想着还能和他继续走下去。” 爸他知道了? 谁告诉他的? “如果不是今天小陆说漏了嘴,被我一再逼问,这件事你还想瞒我多久?”老伴为什么死,他竟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他气!他怒!他恨!可他更怕。 怕女儿对他还放不下,对他旧情难忘! 不然,怎么解释她迟迟不肯把真相告诉自己? 他要杜绝她的心思,他决不允许女儿和那个男人再在一起。 “……”叶妩眸光一暗,为什么不说?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不知道该如何说。 因为这一切,都是她害的,要不是她,妈不会得罪裴锦尘,不会惹上这杀身之祸! 她没脸告诉爸,她没脸说啊。 泪水顺着她微微抽搐的面颊无声落下,心像是被无数根丝线紧紧缠住,痛得她快要窒息。 “答应我,嫁给小陆,他才是能带给你幸福的人。”叶爸强忍泪水,逼着她点头。 “爸,我……”叶妩脑子里一片混乱,幸福?她今后的人生还有幸福可言吗? “这是你妈的心愿。”叶爸逼着自己狠下心肠,“她临终前,放不下的就这么一件事,难道你连她最后的心愿,也不肯答应吗?” 最后的心愿。 叶妩脸色一白,整个人像是被一记重锤狠狠击中。 “爸,等妈妈的事了结,我们再说这件事好不好?”她恳求道。 给她一些时间,她需要好好想想。 “也好。”叶爸考虑一阵后,终于松口。 女儿她没有断然拒绝,就说明她在犹豫。 强行逼着她嫁给小陆,也许会让女儿心里有隔阂,给她一点时间,或许她能敞开心,从心里接受小陆,和他在一起。 抱着这样的想法,叶爸没有再强求。 叶妩浑浑噩噩的,脑子里不断想着这件事,她感激陆言书,感激他为这个家所做的一切,可因为感激,她就要赔上自己的后半生吗?她不爱他,但这是妈妈的遗愿。 这一夜,她辗转难眠,妈妈的身影一次次在她的眼前闪过。 她仿佛听到妈妈一遍遍在耳边说着,让她嫁给他。 可是,在她想要答应时,想要做出决定时,裴锦尘的模样又会猝不及防的蹦出来。 她到底应该怎么办? 第二天,一大早,房间外隐隐约约传来叶爸和谁说话的声音。 叶妩揉了揉酸痛的太阳穴,拖着疲惫的身体下床。 她的双眼红肿,脸色白得像纸,憔悴不堪。 “爸,谁来了?”她哑声问道,喉咙似有一团火正在熊熊燃烧,每吐出一个字,都会带来一股灼热的疼痛感。 “你起来了?”叶爸挂断电话,当看见她憔悴的模样后,吓了一跳,“叶妩,你这是怎么回事?” 只是一个晚上,她怎么就把自己给弄成这副样子了? “我没事,你这是要出门吗?”爸他竟换上了平时少见的西服。 “我约了律师,你妈的案子要找专人接手。”他查过,这位律师在国内颇有名气,如果有他帮忙,就算裴锦尘权势滔天,也一定能把他送上法庭! “律师……”叶妩明显怔住。 “他做了这种事,我是不会放过他的,有律师可以帮我们起诉!”他昨天晚上,上网查过起诉的相关程序,找一名律师帮忙,是必要的。 起诉? 叶妩心潮大乱,连她自己也说不清心里的感觉究竟是什么。 有激动,有期待,亦有一丝难以言明的害怕。 “那我和你一起去。”她急切地说道。 叶爸点了点头,带着她一起出门,抵达律师事务所。 而另一边,阿峰的人查到肇事司机的住所,带着马仔上门,公寓大楼里,本该住在这儿的一家人,却不见了踪影,撞门进屋后,整个屋子空荡荡的,早已是人去楼空。 “老板,人不见了。”见到这种情况,阿峰立即把事情告诉裴锦尘。 “找。”就算掘地三尺,他也要把人找到。 “是。”阿峰点头答应下来,老板不说他也会继续追查下去,这件事涉及到老板的名誉,说什么也不能让老板遭受到这种污蔑。 将手机随手扔到办公桌上,裴锦尘略显烦躁的扯了扯衣领,纽扣咔嚓一声崩开,露出了他精湛、性.感的锁骨。 碎发下,狭长的双眼细细眯起。 他的家人不见了,呵,怎么看这件事都是有人在背后策划。 是想阻挠他继续追查吗? 可惜,他裴锦尘想做的事,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止。 一抹森冷的寒芒在他的眼底乍现,办公室内的温度,仿佛也在这一刻,骤然下降。 …… 在事务所等待了近一个小时,叶家父女才见到国内赫赫有名的大律师,在说明来意后,对方却不愿答应接手。 他声称自己的工作太多,无法抽出时间。 回到叶家,叶爸的情绪有些萎靡,他只是想为老伴报仇,让应该得到惩罚的人,受到制裁,怎么就那么难呢? “伯父,叶妩。”陆言书没过多久,就来到了叶家。 再次见到他,叶妩的心情颇有些复杂。 她看着他拿出随身携带的血压测试仪,为爸爸测量血压,听着他一遍遍叮嘱爸爸,要注意身体,保持情绪稳定。 他温和的面庞,带着浓浓的关心。 这些事,他完全可以不用做的。 “你们聊,我去屋里歇会儿。”叶爸颓废的挥了挥手,转身进屋,情绪很是沉闷,似乎还沉浸在律师不肯帮忙的失意中。 “伯父他怎么了?”陆言书有些惊讶。 “我和爸刚才去见过一名大律师,本来是想请他帮忙,可是……”想到律师当时推三阻四的说辞,叶妩只能苦笑。 “他拒绝了,对吗?”陆言书幽幽叹了口气,“叶妩,你忘了吗?以裴锦尘在国内的势力,但凡稍微有点名气的律师,谁敢碰这件案子?他们怕得罪他,怕影响到自己的事业,所以只会拒绝。” “怎么会?”叶妩倒抽了一口凉气,她不愿相信,但心里却总有一个声音在反驳:真的不会吗? 官官相护,包庇推搪,这种事,她真的没有见过吗? 66 证人死了 她的身体无力地靠在沙发中,陆言书说得对,国内谁不知道裴锦尘的名字?谁敢轻易得罪他?他们怕被报复,怕被他记恨,就算她拿出所有的积蓄,给再多的钱,也不会请到大律师帮忙的。 该死!难道有钱人就能为所欲为吗?她就只能看着他一手遮天?看着妈白死? 愤怒在她的心窝里翻涌,她的呼吸明显变得急促。 “叶妩,你也不要太担心,我认识一个大学同学,他是学法律的,或许他能帮上忙。”陆言书柔声说道,手掌轻轻握住她冰凉的手指。 “真的?”叶妩脸色微变,难掩心头的激动。 “是真的,我这就和他联系。”能被她用这样的目光看着,他做的任何事,都是值得的。 这是他一直奢望,一直希望能得到的。 让她的眼,只能装下自己,让她看到自己的付出。 “谢谢。”她好似卸下了心头的巨石,顿时松了口气,“真的谢谢你。” 他为这个家所做的一切,她看得见,一句谢谢太过苍白,可除了这样,她不知道还能怎样去回报他。 蓦地,脑子里闪过爸爸昨天的话。 “是你告诉爸爸,我妈被害死的真相吗?”那件事除了他,只有茱蒂和裴锦尘知道,但爸爸从未见过他们俩,不会是他们说的。 陆言书唇边的笑微微僵住,“是我,叶妩,对不起,我不知道你隐瞒了伯父这件事,我以为你告诉过他了,所以我才会……” 他急切地解释,似乎害怕她误会自己。 “我没怪你。”起初她是有些怪的,可她知道,这件事根本瞒不住,就算能瞒得了爸一时,难道能瞒他一辈子吗? 爸是妈的爱人,他应该知道真相。 “真的?”陆言书眸光蹭地一亮,喜悦染上眉梢,他忽然张开手臂,将叶妩一把抱住。 她的身体明显僵了僵,别扭地想把他推开。 “我昨晚一直担心,你会怪我说漏了嘴,会因为这样怨我。”耳畔,他满是喜悦的呢喃,近在咫尺。 叶妩黯然攥紧手掌,努力克制着想将他推开的冲动。 “我怎么可能怨你?”他对她的好,她不是石头人,如何能视而不见?“陆言书,你别对我这么好。” 她怕,怕自己无以回报。 松开手,一抹不舍掠过他的眼眸,他多想一直这样抱着她,一生不放。 但他知道,他不能,至少现在不可以! 她没有拒绝他的亲近,已经是一种进步,他不能急。 “说什么呢?”他微微一笑,“如果是为了这段时间的事,你不用放在心上,这些是我应该做的。”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好像听出了几分愧疚与黯然? “不,这些事原本和你没有任何关系,”她摇摇头,“我真的很感激你。” “好了,现在最要紧的,是把伯母的事办好,至于别的,以后再说,好吗?”他抬手用力揉了揉她的短发,柔顺的触感,让他有些爱不释手。 他近乎贪婪的想要将这种感觉记住,她的气息,她的体温,这些是他一直以来所渴望的。 真好,能够像现在这样陪在她身边。 “叮铃铃。”手机忽然在他的口袋里发出一阵刺耳的铃声。 他不悦的抿了抿唇,不太高兴温馨的氛围被打破。 当看见来电显示时,他的脸色有一瞬的变化。 “是医院打来的。”他微微皱了皱眉。 “应该是有病人吧,你快点去忙,别耽误了工作。”叶妩催促着他离开,这些天,他一直陪着她,医院的工作也暂时停掉,他付出的够多了,她不能耽误他上班。 “嗯,那我先走了,律师的事我晚点帮你联系,你也休息吧,别想太多。”离开前,他不忘叮嘱一句,这才恋恋不舍的离开叶家。 叶妩目送他出门,房门逐渐合上,当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她长长舒出口气。 她没办法再把他当作是亲人,当作是普通的朋友一般相处。 看到他,她会抗拒,会想要躲避他。 明明他为自己付出了那么多,可她却…… 一声苦笑漫出唇角。 半夜,她守着叶爸睡下后,才回到房间,想要休息。 打开衣柜,余光忽地瞥见柜子里,那本老旧的相册时,瞳孔猛地缩紧。 这本相册是她小时候的照片。 坐在大床上,将相册打开,手指仔细抚过那些泛黄的照片。 婴儿时期的她,逐渐长大的她,笑着的,哭着的,有好些画面,是她记忆里不曾有过的。 【我家叶妩满月了,今天是她第一次注射疫苗。】 照片后边是叶妈写下的文字,每一个字,溢满了浓浓的母爱。 “妈……”她仿佛能想象到,妈妈守着熟睡的自己,笑着在照片后边写下这些字的画面。 这些是她宝贵的回忆,可这一瞬,却令她心酸到泪流满面。 她都干了些什么啊!她怎么能那么自私?自私的只顾自己的想法,为什么她没能多为妈考虑一下,为什么她没能满足妈妈的愿望? “滴答”,眼泪在照片上溅开,她捂着双目,哭得不能自已。 对不起…… 她曾经的任性,害得妈妈伤心、失望; 对不起…… 她成长得太慢,慢到还没来得及体谅妈妈的苦心,就永远失去了她。 一声声,一遍遍的抱歉,却再也换不来妈妈的一句原谅。 叶妩咬着唇瓣,泣不成声。 “嗡嗡嗡”,手机在床头柜上无声震动,她全然没有理会。 小区外,黑色的法拉利静静停靠在路边,裴锦尘微微挑眉,朝车窗外望去。 那座熟悉的洋房就在前方,他看见她的卧房还亮着灯。 没睡吗? 为什么不肯接他的电话? 她还在恨他?还不肯相信他? 他以为,只要给她冷静的时间,她就能想明白,似乎是他高估了她的智商。 “哼,”这个女人,居然不信他!裴锦尘精湛的容颜猛地沉了,打开车门,利落地步入小区。 他当时买下的房子还空着,熟练的从阳台跳到她的卧房外,玻璃滑门紧锁着,垂落的窗帘缝隙中,她趴在床上嚎啕大哭的身影清晰映入眼帘。 她在哭。 心像是被针狠狠刺了一下,男人薄唇微抿,那丝冷怒化作了怜惜。 叶妩哭着昏睡过去,即使在梦里,她仍旧紧紧搂着怀里的相册,不肯松手。 裴锦尘在阳台上站了很久,久到她睡着,他才迈开双腿,身体有些冷,冰凉的手指放进西服口袋,竟从里边摸出了一把钥匙。 早在当初她被锁在叶家,强行隔离时,他就在暗中配好了滑门的钥匙。 没想到,当时没能用得上的东西,居然会在现在起到作用。 一丝自嘲在他深沉的黑眸中闪过,轻巧的将滑门打开,晚风迅速朝房间里刮动。 男人反手将门重新关上,一步步朝大床走近。 她憔悴了…… 曾经红润的面颊,苍白到没有一丝血色。 他的手指抚过她的眉,她的眼,那般温柔,像是在触碰一件易碎的珍宝。 “唔!”叶妩不自在的拧了拧眉。 裴锦尘的手指蓦地停下,他竟害怕会吵醒她。 她若是醒来,只怕又会用仇恨的目光瞪着他。 叶妩,你就这么恨我? 款款柔情被一股怒气取代,想到她那些口不择言的指责,想到她当着自己的面,去保护别的男人,他的气息出现了短暂的波动。 暴虐、阴鸷。 他真想一把掐死她,掐死这个怀疑他,不信任他的女人。 可看着她眼角含泪的虚弱模样,他却舍不得下手。 他爱她,爱到哪怕被她那样对待,哪怕为她的不信任,寒了心,仍旧会像白痴一样,偷偷跑到她面前。 只为了能看她一眼。 这个女人有什么好?偏偏让他放不下。 将心头的想法抹去,他拎起被子的一角给她盖上,算了,他就是栽在这个女人身上,还能有什么办法? 俯下身,微凉的唇瓣轻柔贴在她的额上。 晚安。 …… 叶妩在凌晨被噩梦惊醒,双眼刷地一声睁开,苍白的面庞还残留着没有散去的惊恐。 “呼”,幽幽吐出一口气,刚想下床,却在看到身上温暖的被子时,怔住。 她什么时候盖的被子? 鼻息周围,似乎有一股若有似无的熟悉味道。 那是他身上专属香水的气味。 停!叶妩你在幻想什么?她猛地扬起手臂,狠狠掐了自己一把。 她为什么要去想他?那个人是她的仇人,是害死她妈妈的主谋!难道她对他还抱有留恋吗? 不可能,绝不可能! 下床后,她仔细检查过卧室、阳台,确定滑门还关着,确定没有人进来过的痕迹后,她才放下心。 是错觉吧。 凉风肆虐,她孤零零站在阳台上,目光鬼使神差的朝隔壁的那间屋子看去。 漆黑的房间伸手不见五指,没有灯光,没有人影。 一股极淡的失落在心里转瞬即逝。 她转身回房。 凌晨五点,她刚洗完一身的凉汗,从浴室出来,搁在床头的手机嗡嗡震动,安静的氛围中,震动声分外刺耳。 “喂?”她接听了电话,嗓音有些沙哑。 “是叶小姐吗?我是负责这起案件的刑侦队长。”陌生的男人声音从听筒里传出。 叶妩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这种时候警察怎么会忽然给她打来电话? “有……有什么事吗?”难道是调查又有了新的进展?是不是有新的证据证明他是主谋? 无数的想法在瞬间涌入她的大脑。 “有一个消息要通知你,你是死者的家属,这件事你有知情权。”刑侦队长凝重的口气,让叶妩的心愈发焦躁。 叶妩握着手机的手掌渗出了一层冷汗。 “什么消息?”她急切地问道。 “在一个小时前,被逮捕的肇事司机在拘留室中自杀了。” “你说什么!”叶妩的声线变得异常尖锐,耳膜嗡嗡的,像是有无数只苍蝇在来回飞舞。 自杀了?撞死她妈妈的男人自杀了?他死了? 双腿虚软,她踉跄着后退,一屁.股跌坐在床上。 “发生这种事,警方也深感抱歉。”刑侦队长在电话那头向她表示歉意,司机是现目前他们所拥有的唯一一个证人,如今人死了,这件案子也将无法再继续调查。 叶妩恍惚地听着,身体瑟瑟发抖,她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如果那个人死掉,那主谋该怎么办?妈妈的仇,要怎么去报? …… “老板,出事了。”阿峰在警局的人通风报信,在第一时间,也传来了司机在拘留室自杀的消息。 裴锦尘微微凝眉,躺在床上的身体缓缓坐直。 他看了眼手表,问道:“又有什么事?他的家人找到了?” “不,是警局里出了事,那名司机在上厕所时,打破玻璃割腕自杀,听说人被发现的时候,已经没有气了。”阿峰的神色很是凝重。 “自杀?”裴锦尘脸色骤变,离开卧房走到阳台上,扭头看着隔壁灯火通明的房间。 如果她知道这件事,以她对自己仇视的态度,只怕会认定,是他在背后操控,更加痛恨他。 “Shit!”想到这里,他低声咒骂一句,脸色阴沉至极。 “老板,现在该怎么办?”还要继续调查吗?人死了,警方那边只有一份口供,不足以控告老板,如果再在暗中稍稍操作一番,这件事就能不了了之。 “怎么办?给我查!自杀?哼,你认为这种事可能吗?”无缘无故,一个男人怎么可能选择自杀?而且还是在这种节骨眼上。 他派人在暗中调查司机的背景,偏偏这么巧,他就死了?怎么看,这件事都不寻常。 深吸口气,将心头的暴虐死死压住,他冷声道:“加派人手继续追查他家人的下落,再去查查他的银行账户。” 不惜赔上一条命,也要栽赃陷害他。 要么为钱,要么是为了别的。 人死了又如何?他可不会就这样放弃,就这样认输! “是。”阿峰急忙点头。 挂断电话后,他紧紧捏着手机,指骨用力过猛,甚至泛着些许青白。 是谁?到底是谁! 一个可疑的身影滑入他的脑海,他的眼神顿时阴骘起来。 “砰!”一声关门的巨响从走廊传来,他转身回房,通过猫眼,清楚的看到叶妩与叶爸急匆匆乘坐电梯离开大楼的身影。 她知道了。 裴锦尘垂落在身侧的拳头黯然攥紧,该死! 躲在暗中坐收渔翁得利是吧?你最好祈祷不要让我找到证据!否则,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 “嗡——”银白色的奥迪车一路疾驰,穿梭过空无一人的街头,朝着警局的方向迅速驶去。 叶妩来到警局时,负责这起案件的刑侦人员全部在场,他们带着她去看过那具尸体。 人真的死了。 “他死了,那这件案子要怎么办?”叶爸怒声问道,他控制不住心里的激动与慌乱。 这件事发生得猝不及防,他不敢想象,这个人死了,案子会变成什么样。 “案子我们会继续调查下去,这一点请您放心。”警方给出保证,可这话叶爸却一个字也不信。 “调查?你们还要怎么调查?杀人犯明明是裴锦尘!你们为什么不肯抓他?对,是他!”他忽然像是意识到什么,一把拽住刑侦人员的胳膊,“一定是他!他害怕被抓,所以弄死了这个人!只要这个人死了,他就可以逃脱制裁,一定是这样。” 像他这种心狠手辣的人,什么事干不出来? 他肯定知道自己被供出来,为了逃避惩罚,才会弄死这个人。 叶爸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失声大喊:“你们快去抓他,去抓他啊。” “先生,请您冷静,”警察紧紧皱起眉头,他说的这一点,他们也有同样的怀疑,但排除那位的势力不说,单凭一份怀疑,他们没有权利抓人,“我们没有足够的证据,不能抓人。” “证据?”叶妩再也忍不住,她大步上前,扶住叶爸抽搐的身体,充血的眼睛死死瞪着眼前的警察:“这个人不是交代了吗?他不是说过,指使他开车撞死我妈的人,就是裴锦尘!这还不够吗?” 铁证如山,他们为什么不肯抓人? “这只是犯罪嫌疑人给出的口供,不能作为直接证据。”警察遗憾地摇了摇头。 “你们该不会是怕得罪裴锦尘的势力,所以才……”叶妩冷声质问,官匪勾结的事,难道没有吗? “请你注意你说话的态度!警察办案讲究的是真凭实据,你刚才的这番话,我们可以告你诽谤。”一名警察很是不满叶妩的胡乱猜测,出声反驳。 “哼,态度?一个活人在你们的眼皮子底下死掉,你们这些警察还口口声声说证据不够,不能抓捕真凶!你们指望我拿出什么态度?”她不是傻子,她听得出来,这帮警察话里话外透露出的意思。 他们不肯逮捕裴锦尘,他们要任凭他逍遥法外! 可笑,这就是所谓的公正?所谓的正义? 警察面面相觑,面对她的质问,他们没办法反驳。 证据不够,他们顶多只能请裴锦尘到警局协助调查,但这件事他们已经做了,而且对方强势的态度,他们也看到了。 如今就连这唯一的证人也自杀身亡,他们还能怎么办? 67 尽快让她嫁人 “总之,我们会继续调查的,如果有新的进展,我们会在第一时间通知你们。”这是他们现在唯一能做的。 失望,从未有过的失望。 叶妩冷冷地盯着眼前这帮警察,愤怒的目光,看得他们心里发怵。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叶爸痛苦的捂着脸,“你们不是警察吗?为什么要放过一个杀人犯?” “爸,别再说了。”叶妩阻止了他,她的脸色惨白、可怕,但脑子里却前所未有的冷静,“我们走。” 她不想再看见这帮人,不想再听他们的狡辩。 呵,这就是有权有势的好处啊,只要势力够强,他就可以为所欲为,哪怕杀了人,犯了法,也能够逃避制裁。 她的心冷得好似被寒冰冰封,每一寸血液都是冷的,每一寸骨头都是僵硬的。 父女俩相互倚靠着,拖着艰难的步伐,一步步走出警局。 寒风迎面刮来,却抵不过心里的寒冷。 “叶妩,怎么办?你妈她白死啦!”叶爸一把挣脱她的束缚,蹲在地上,泪流满面地说道:“没有证人了,没有证据了,我们还能怎么办?” 她不知道…… 利齿咬破唇瓣,她恍惚地站在原地,第一次感到如此无助。 三年前的无助感,仿佛再次朝她袭来。 那种无手无策的绝望,那种心痛到快要炸裂的难过,排山倒海般,将她淹没。 这一夜,对叶家而言,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回到叶家,叶爸痛苦地抱着叶妈的照片,一遍遍说着对不起。 他愧对老伴,她死得那么惨,可他却连为她讨回公道都做不到。 没有证人,抓不了主谋,他今后拿什么脸去见她? 压抑悲痛的哭声,从房间里传出,叶妩怔怔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目光空洞。 “叶妩,”陆言书打来电话,“我昨晚联系了同学,他答应今天下午和你见面,聊一聊有关伯母的案子,他说,虽然只有口供不能作为决定性的证据,但是你放心,只要有证人,就有成功的希望。” 希望? 失去血色的唇瓣幽幽上扬,嘲弄、冰冷的笑,在她的唇边绽放:“没有了,再也没有什么希望了。” 不会再有证人了。 “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陆言书紧张地问道。 “他死了,那个司机死了!他自杀了……”她低声喃喃着,脑子里一片空白,她什么也记不起来,什么也想不起来,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无尽的黑暗。 十多分钟后,陆言书来到叶家,他不安地看着沙发中如同行尸走肉般的女人,心顿时抽痛。 “叶妩,”他哑声唤道,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言语在这一刻变得苍白,他说再多,能为她减轻痛苦吗? 她的绝望,她的无助,他通通看得见。 可是,他没有办法。 “对不起。”他发过誓,不会再让她难过,可他失信了,他没能做到。 “不用再找律师了。”没有证人,以那个男人的势力,谁能对付得了他?“没有这个必要。” “叶妩,你别伤心,你想想看,那名司机当时在审讯的时候,为了减轻判罚,不惜供出主谋,他那么怕死,怎么会选择自杀?他肯定是被人害死的,警察一定会调查清楚,只要查出来,也许我们还有希望。”陆言书蹲在她面前,沉声说道。 叶妩涣散的瞳孔开始聚焦,没错,他不可能会自杀!他接受审讯的时候,她也在场。 只是被警察警告,心理防线就彻底崩溃的人,怎么可能有勇气做出自杀的行为? 一定是有谁想要他死,在暗中对他下了黑手! 那个人是谁,答案呼之欲出。 只有他,只有在C市只手遮天的他,才能做到这种事,也只有他巴不得证人死掉,只要他死了,所有的证据就会消失,他将逃离法律的制裁!从此逍遥法外。 叶妩微颤的手指猛地收紧,仇恨与愤怒在她的眼底凝聚。 陆言书眸光一暗:“叶妩,你不能倒,你还没有抓到主谋,还没有为伯母报仇,你必须要坚强的面对。” 他不能看着她再次陷入颓废,不能看着她沉浸在痛苦里。 那样的她,看过一次就够了。 就算是靠着仇恨支撑,也好过她浑浑噩噩的麻木生活。 抓到? “真的能做到吗?”她不太自信,那个人的手段太狠,一条接一条的人命,因为他被夺走,他却没有受到一点报应。 他,是她能对付的吗?她可以吗?可以为妈妈报仇吗? “叶妩,有我在,你不是一个人。”陆言书用力握住她的手指,认真地凝视着她,望入她的眼睛里:“你还有我!” 就算有他又能怎么样?他们加在一起,也无法与那个人抗衡! 他的势力,他的背景,不是他们这样的小人物可以去为敌的。 她曾经一心想着,将他送进监狱,可结果呢?现实却给了她迎头痛击。 她恨他,可除了恨,她又能拿他怎么样?即使她恨不得他死,他不也活得好好的吗? 她自嘲地笑了,妈,女儿是不是很没用?连为你报仇,我也做不到,连罪魁祸首,我也只能看着他逍遥。 …… 一如叶妩的猜想,警察在肇事司机死后,没能查到更多的线索,即使手里握有口供,但因为证据不足,奈何不了裴锦尘半分,案子最终只能被搁置,不了了之。 警方估计到裴锦尘是国内赫赫有名的大人物,从头到尾,不敢将内情公开,即使有记者拍摄到他出入警局,并且关注这起车祸,但这些报道还没出炉,就被金帝强行压下。 这样的结果,残忍到让叶家人无法接受,叶爸仿佛苍老了许多,背脊佝偻着,一遍遍擦拭叶妈的照片,发丝鬓白,就连脸上的皱纹似乎也多了不少。 “爸。”叶妩心头一涩,爸爸又在忏悔。 他一直在自责,自责不能为妈妈报仇,不能看到裴锦尘得到他应有的惩罚。 可爸爸有什么错?这一切,原本就不是他的过错。 叶爸好似不曾听见她的呼唤,痴痴地看着照片。 叶妩险些控制不住眼泪,是她!是她害得爸爸这么痛苦,是她害死了妈妈。 如果她没有爱过他,没有和他在一起,这些通通不会发生。 “叩叩叩”,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破了叶家悲怆的气氛。 将眼泪擦干,转身离开爸妈的房间后,她才跑去客厅开门。 “叶妩。”茱蒂提着营养品,站在屋外,冲她挥手。 她的神色有些拘谨,自从上次在警局分别后,她一直没敢来见叶妩。 “嗯。”叶妩淡淡的应了一声,“进屋坐。” 将礼物放下,朱蒂局促地坐在沙发上,担忧的目光紧紧粘着叶妩。 “我去了医院,护士说你和伯父出院了,所以我想着过来看看你们。”茱蒂解释道,有些心虚。 她早就知道叶妩出院的消息,只是她的身份到底是老板的员工,发生那种事,她不太好来探望。 “谢谢。”叶妩勉强挤出一抹笑,只是笑意不达眼底,仿佛包藏着数不清的悲伤。 “伯父他的身体还好吗?这些是我特地给他买的营养品,对高血压的病人特别有帮助。”她指着脚边包装精美的礼物,给叶妩推荐。 包装上的字样,是英文,绝不是国内常见的营养产品。 “你费心了,我爸他很好,这些东西用不上,你还是带走吧。”她婉言谢绝了茱蒂的好意。 “我留着也没什么用啊,更何况,这是我的一番心意,叶妩,你拿我当朋友,就别和我客气。”茱蒂固执的不肯收回,说什么也要把礼物交给她。 叶妩不好再推脱,道谢后,将礼物收下。 “你今天来……” “叶妩,警局的事,我仔细想过了,”茱蒂忽然坐直,神色很是严肃,“老板他不会做出伤害你的事的,你不知道老板他在暗地里为你付出了多少,他怎么可能找人伤害你的家人?这肯定是栽赃!” 她是来做说客的吗? 叶妩脸色一冷:“茱蒂,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更清楚。” “不是的,你误会老板了,老板他就算平时做事霸道了些,又很严厉,可他伤害任何人,也绝不会伤害你。”她起初也怀疑过老板,毕竟,老板对付人的手段,残忍至极,但她还是愿意相信老板,因为他对叶妩是不一样的。 “够了。”叶妩冷声打断了她的劝说,“不要在我面前提起他。” 说再多的好话,就能掩盖他做过的这些事吗? 不是他?不是他,为什么肇事司机要供出他是主谋?他们有仇吗?有怨吗? 不是他,为什么偏偏这么巧,她和爸爸想起诉他,警方在怀疑他,调查他,唯一的证人就在拘留室自杀? 她不信,不信世上会有这么巧合的事。 “如果你是来做说客的,那就不必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她不会动摇,更不会相信,双眼蓦地闭上,她疲惫的靠着沙发,“我有点累,想休息了。” 茱蒂顿时哑然:“那我下次再来。” 这么明显的逐客令,她怎么会听不出?迈开步伐,却在玄关停下。 有些话她不能不说,有些事叶妩她应该知道。 定了定神,她转过身来,咬牙开口:“叶妩,老板他是真心爱你的,你回国开店,是老板在暗中为你造势,是他放出风声,让那些名媛去支持你的生意,你离开的三年,老板没有哪一天,放弃过找你,他曾经买下的那块地皮,本来是用作商业用途的,可他却建了一座妩园,柳如是这部影片,不再上映,老板他收回了版权,这部影片只属于他一个人拥有,他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那次在公司设计的求婚惊喜,老板他……” “不要再说了。”叶妩斥责道,心好似被一双无形的大手用力勒紧,她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不要再说了!我不想知道!” “老板他爱你,他是不会做出伤害你的事,叶妩,你应该相信他。”茱蒂铿锵有力的话语,彻底搅乱了叶妩的心。 相信?她拿什么去相信? 他爱她,她从不否认这一点,那天他为了救她中枪摔下悬崖的画面,她一刻也不曾忘记。 但她更无法忘记,他报复人的手段。 他的霸道,他的冷漠,他的可怕。 有什么事是他做不出来的? 妈她屡屡得罪他,甚至以死相逼,他怎么可能咽得下这口气? 也许,他爱她,爱到任何挡在他面前的拦路石,他都会狠狠踢开。 也许,这就是他爱她的方式。 身体紧绷着,带着细弱的颤抖。 “我宁肯他从来没有爱过我。”如果这就是他的爱,她宁愿不要! 他的爱,就是害死她的妈妈?害得她的爸爸痛苦难过? 这样的爱,她要不起。 茱蒂欲言又止,叶妩她是真的恨透了老板,她认定老板是害死伯母的主谋。 “叶妩,你不信老板吗?” “砰!”没等叶妩回答,卧房的大门忽然敞开,叶爸怒不可遏的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客厅内的两人被吓了一跳。 “爸。”叶妩慌忙站起来。 “你给我滚,我们家不欢迎你。”刚才那些话,他都听见了,这个女人是来为杀人犯说情的。 “伯父,我……”茱蒂有些懵,她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想要解释。 叶爸愤怒的瞪着她:“你走不走?” 看来,就算她说再多,也无法打动叶妩和伯父。 茱蒂一咬牙,硬着头皮说了一句:“叶妩,老板他一直在调查这件事,请你相信他。” 如果老板是主谋,他没有必要锲而不舍的追查。 她相信老板是清白的,也希望叶妩能够相信。 “滚啊!”叶爸气得脸庞胀红一片,他嘶吼道,眼神似要吃人。 茱蒂不敢再继续刺激他的情绪,只能郁闷的离开。 “爸,您别激动,快,吃药。”叶妩赶紧从茶几的屉子里拿出降压药,替他倒水,喂他服下去。 叶爸服过药后,脸色有极淡的缓和。 “叶妩,你不要再被她骗了,她说的那些话,你通通给我忘掉!”他怕,怕女儿会被这些话说动,怕女儿会鬼迷心窍。 “爸,我不会。”茱蒂是裴锦尘的员工,当然会为他辩解。 她也想信他,可她信不起。 有太多太多的证据指向他,她要如何去信他? 她肯定的答复勉强让叶爸放了心,但当他看见茶几旁搁着的礼物时,脸色再次沉了,“把这些东西丢掉。” 看着碍眼。 “爸,这些是茱蒂……”叶妩想要解释,不管茱蒂的身份是什么,但这些都是她的一番心意。 “丢掉。”叶爸的态度十分强硬,见她犹犹豫豫的,竟亲手抱着礼物,扔出房门。 昂贵的营养品哗啦啦散落在门外的走道上,他看也不看,砰地一声将门合上。 “你这是什么朋友?今后少和她来往。”想到那些话,他心里就堵得厉害。 叶妩神色黯然,什么话也没说。 离开叶家后,茱蒂刚上车,就拨通了裴锦尘的电话:“老板,东西我已经交给叶妩,她收下了。” “是吗?”喑哑低沉的声线透过听筒传来。 “老板,叶妩她的态度很强硬,我说了很多,也不知道她听没听进去。”她今天来,除了作为朋友来探望,还因为老板的嘱托,只是后边那些话,是她打从心里想要说给叶妩听的。 “嗯。”裴锦尘漠然应了一声,态度不轻不重,让人捉摸不透他内心的真实情绪。 态度强硬吗? 分明是意料之中的事,但他忍不住感到失望。 她连半分信任,也不肯给他。 通话中断,茱蒂哭丧着脸趴在方向盘上,老板他一定很心寒吧?如果是她,被爱着的人不信任,她会有多难过? 傍晚,叶妩强撑着精神做了一顿简单的晚餐。 父女俩沉默的吃着,只有碗筷碰撞的细碎声响时不时响起。 “叶妩,上次我给你提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叶爸放下筷子,冷不丁问道。 今天的事,给他敲了一个警钟。 他不能看着叶妩一次次被这些说客纠缠,他不敢保证,女儿会不会被那些花言巧语蒙蔽、欺骗。 最保险的方法,是尽快让她嫁给小陆,只要她嫁了人,他也就能彻底放心了。 叶妩心头一震,爸怎么又提起那件事了? “小陆他人品好,对你也不错,你嫁给他不会吃苦,他会好好待你。”叶爸沉声说道。 “可我……”叶妩抗拒的模样,让叶爸心里的不安愈发加深。 她还没有忘记那个混蛋吗? “这是你妈的遗愿!叶妩,你想让你妈她连死也不能安心吗?她死得那么惨,我们不能把真凶绳之以法,已经够对不起她了,你连她最后的愿望,都不肯替她实现?”手掌啪地拍在桌上,他难言心里的失望与愤怒。 他原本还想着,在过些时间,给女儿一点考虑的空间。 现在看来,这个办法行不通! 再给她时间,只会让那个人趁虚而入,让他继续派说客,来扰乱叶妩的心。 68 求你,把孩子打掉 这是妈妈最后的心愿。 她应该答应的,陆言书那么好,从小照顾她,在知道她有那样古怪的遗传病时,并不嫌弃,还陪在她身边,关心着她,不离不弃。哪怕到了现在,她一次次拒绝他的表白,一次次伤害他,他仍旧在她最痛苦的时候站出来,倾尽全力付出。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她做不到,她没办法开口。 想到要嫁给他,她的心会痛,它在抗拒。 它在说着:她想要嫁的人从来不是陆言书,而是…… 裴锦尘的身影忽然在她脑海中闪过,叶妩涣散的瞳孔猛地一震,似诧异,似惊愕。 怎么会!她怎么会想起他? “叶妩,你难道还在想着裴锦尘吗?你还爱着他吗?爱着那个害死你妈的凶手?”叶爸怒声质问,她的沉默,她的挣扎,落在他眼里,已然猜到她的想法。 不可以,只有这件事绝不可以。 “嫁给陆言书的事,你没有反对的理由,这件事是我和你妈定下的,如果你还记着你妈,还记得我是你爸,你就该知道,什么事是你该做的。”叶爸一字一字地说道,他是铁了心,就算是强迫,就算是威胁,只要能让她答应,他都会去做。 别再说了。 她的头疼得快要炸开,手指用力揉着太阳穴,小脸苍白得尽无一点血色。 “你妈她到死还牵挂着你的婚事,小陆是我们挑的女婿,闺女啊,你就让爸妈开心一次,不行吗?让你妈高兴一回,别再让她失望了。”叶爸缓和了口气,近乎祈求地说道,“难道非要我跪下来求你,你才肯答应吗?” 那个人究竟有什么好?有什么好啊! “爸,我再想想,我再想想。”她做不出决定,心里仿佛有两个声音正在剧烈争吵。 “不行,”不能再考虑了,“你今天就当着你妈的面,做出决定!” “爸!”为什么要逼她?叶妩愕然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叶爸。 “闺女,我和你妈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就当爸求你,嫁给小陆吧。”说着,他竟弯下膝盖。 “爸,不要。”叶妩慌忙起身,一把拽住他的胳膊,眼泪决堤,“我答应,我答应你,你不要这样。” 她答应还不行吗? “啪嗒”,眼泪一滴滴砸在地上,犹如她那颗四分五裂的心脏一般。 “我嫁,我嫁!”她泣不成声。 叶爸高兴地笑了,“好,这才是爸的好女儿,你妈她要是知道这事,肯定会很开心。” 叶妩艰难地扯了扯嘴角,却发现就连这么简单的动作,她也做不到。 “我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你妈去。”叶爸蹬蹬跑进屋里,想和老伴分享这份喜悦。 她怔怔站在原地,被水光占满的眼睛,无神地盯着叶爸兴高采烈的背影。 爸他好高兴,自打妈去世后,他第一次笑得那么开心。 能让爸开心,她可以做任何事! 是的,只要爸快乐,别的通通无所谓。 就算心痛得快要死掉,也没关系。 深夜,叶妩麻木地躺在大床上,空洞的眼睛,恍惚地盯着头顶上苍白的天花板。 脑子里像是电影般播放着无数片段,那些画面是她和他的曾经。 被他捉弄的自己,被他紧紧抱着的自己。 她看见无数个他,吃醋的他,生气的他,开心的他。 画面定格在那座熟悉的山巅,为了保护她,将她推开,被子弹击中,跌入悬崖的他。 “不——”不要再想了!都过去了,那些通通过去了! 双手颤抖地抱住脑袋,她拼命想要将这些画面驱逐,可她忘不掉! 理智一遍遍告诉她,她的决定是对的,她不应该再去想他,更不应该再留恋。 可她的心,却不听话的痛着。 这一晚,她几乎没有合过眼,脑子里想的,念的,满满的,全是有关他的回忆。 “小陆啊,”一大早,叶爸打电话把陆言书叫到家里,容光焕发般坐在沙发上,“什么时候你爸妈有空?我想和他们谈谈你和叶妩的婚事。” 陆言书顿时愣住,捧着纸杯的手僵硬、突兀地停了下来。 “婚事?” “是啊,叶妩她想嫁给你,你对她也是喜欢的,这件事尽快定下来也好。”叶爸含笑说着,他只想尽快把婚事搞定,夜长梦多啊,万一叶妩她反悔了呢?万一那个男人再继续纠缠她呢? 为了杜绝这种事发生,婚事必须赶快提上日程。 陆言书又喜又惊,婚事?他和叶妩的婚事?这是他连做梦也不敢想的,可她真的愿意吗? “伯父,叶妩她答应了吗?”他隐忍狂喜,紧张地问道。 “嗯。”叶爸重重点头。 她答应了…… 心顿时大定,他几乎克制不住心头的喜悦,唇角不自觉弯起,高兴得险些笑出声来。 他终于等到了,等到她接受自己的这一天。 他做的那些事,不就为了换来今天吗? “好,我这就给爸妈打电话。”他慌忙将纸杯放下,拿出手机,拨通陆家的电话,恨不得立马将两家人聚拢在一起,商量婚事。 他的激动,叶爸看在眼里,心里十分欣慰。 小陆他是真的爱惨了叶妩,不然一向沉稳的他,不会高兴到失态。 他会好好对叶妩的,只要他们俩结婚,相信叶妩她也会一步步爱上他。 他和老伴的决定是对的,只有小陆,才能给叶妩带去幸福。 挂断电话,陆言书的情绪仍旧无法克制,他恨不得告诉全世界,她即将嫁给他的喜讯。 “伯父,叶妩她人呢?我想见见她。”他颤声说着,视线早已转向卧房。 “还没起床吧,我等等,我去叫她出来。”叶爸脸上的笑微微暗了暗,起身来到房间,敲响房门,“叶妩,你起了吗?” “恩。”叶妩拖着沉重的脚步,打开门。 消瘦的身躯,憔悴、虚弱,小脸白得似雪,她在笑,只是笑容如同一张假面,机械、冰冷。 叶爸愣了愣,心头的高兴好似被一盆凉水迎头浇下。 他如何看不出女儿的难过?如何看不出她在痛苦? 不忍只是短暂的一瞬,他再度坚定了心里的信念。 没关系,就算叶妩她暂时痛苦,只要小陆好好陪陪她,她很快就能走出来。 “你陪小陆出去转转。”在结婚前多交流是件好事。 叶爸怂恿她陪着陆言书,努力想要撮合他们。 叶妩点了点头,神色无喜无悲。 “走吧。”她哑声说道,却连一个正眼,也没往陆言书身上投去。 喜悦霎时降了一半,她在不开心。 陆言书装作若无其事的跟在她身后,陪她一起下楼。 初秋的天透着丝丝凉爽,她穿得单薄,消瘦的身躯好似风一吹就会跌倒。 “怎么穿得这么少?”他熟练地脱下外套,在一楼大堂给她披上。 叶妩身体一僵,想要拒绝他的好意。 但她还没来得及说话,陆言书就好似知道她的心理一般,率先开口:“吹了风小心感冒,你现在可不能病。” “谢谢。”她客气的道谢。 “叶妩,如果是因为这门婚事,让你不开心,你告诉我,我去给伯父说,”陆言书长叹口气,“我喜欢你,可如果你嫁给我,不是出自真心,我不会强求,刚才听到伯父说起这件事,我承认我很开心,但你若是不愿意,别勉强自己。” 真的? 叶妩心头一喜,黯然空洞的瞳孔似有光亮正在闪烁。 “伯父他大概是想找个人照顾你,能被伯父这么信任,是我的福气,可是叶妩,我要的是你心甘情愿。”陆言书拍了拍她僵硬的肩膀,“待会儿我去和伯父谈谈。” 谈谈? 脑海中蓦地闪过爸爸昨晚祈求自己的画面。 那抹光芒顿时被漆黑吞没,不,不能让爸失望。 “我……没有觉得勉强。”她艰难地启口,话像是从嗓子眼里,用尽全力挤出来的。 灵魂仿佛在这一刻脱离了身体,幽幽飘在空中,只剩下满心的麻木。 不会勉强,这是妈妈的遗愿,是爸爸的心愿,她是爸妈唯一的女儿,她应该让他们开心。 至于她的想法,从来都不重要。 是的,她不该犹豫,只要是爸妈的愿望,她会竭尽所能的办到。 “是真的吗?”陆言书垂下眼眸,凝视着她,“叶妩,你真的愿意嫁给我?” 他的眼里,有激动,有喜悦,还有不易察觉的忐忑。 “……是。”言简意赅的一个字,换来的,是他喜不胜收的愉悦笑声。 如暖阳般耀眼的笑,在他的唇边绽放。 陆言书猛地张开双臂,将她紧紧搂在怀里。 “叶妩,我很开心,这一天我等了太久,终于等到了。”他低声呢喃的话语近在咫尺,她甚至能感觉到他胸腔里剧烈跳动的心跳声。 手臂缓缓抬起,第一次回应了他。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回应,陆言书的手臂猛然收紧,更加用力的将她抱住,像是要把她整个人融入自己的骨血。 他不曾看见,叶妩无神的双眼,不曾看见她如行尸走肉般的面庞。 即使抱着他,即使他们离的这么近,可她心里却没有一丝波澜。 整颗心犹如死水般,机械地跳动着。 这样就好,她欠他那么多,是该补偿他了。 能让爸妈开心,又能让他高兴,足够了。 他牵着她在小区的花园里漫步,激动地和她商量着结婚的事。 他问她,想要什么样的婚礼。 他问她,喜欢什么样的钻戒。 他说了很多话,但她的回答,却是千篇一律。 “都好。”她没有任何的想法,她只需要乖乖的做一个待嫁的新娘,只需要扮演好这个角色,让所有人开心、满足。 至于她的真实想法?重要吗? 她清楚的知道,自己不爱他,她爱着的,是一个不能爱,不该爱的男人。 那个人她爱着,也痛恨着,这辈子不能嫁给他,嫁给任何人,又有什么样区别? …… 陆家的二老在接到电话后,第一时间来到叶家。 他们欢喜地和叶爸商量婚期,商讨婚事的一切流程,自家儿子对叶妩的爱,做父母的怎么可能看不见?如今,他能得偿所愿,他们也替儿子高兴。 “不用订婚,哪有那么麻烦?这些都是做给外人看的,直接结婚就好。”叶爸拒绝了陆妈提出的订婚想法,在他看来,举行婚礼才是现目前最重要的。 一天没看到女儿披上婚纱,嫁给陆言书,他一天没法安心。 “也好,”陆妈想了想,也觉得是这个理,“那婚期就定在国庆吧。” 叶家出事,他们听儿子说起过,举办婚礼怎么也得过段时间才行。 “国庆?”叶爸摇了摇头,“不行,时间太长了,就最近吧,挑个好日子,她妈走了,家里好不容易有件喜事,就当冲冲喜。” 陆妈微微皱眉,“会不会太快了?” “不会,这是她妈的心愿,也是我的想法。” 叶爸的说法,让陆妈放下了心,虽然叶妈刚死,就筹办婚事,有些说不过去,可如果这是叶妈的遗愿,倒也合情合理。 难怪老叶这么急着把事情定下。 “那好,我回去翻翻日历,看下哪天是良辰吉日。”陆妈笑着点头,“这婚礼,老叶你看是西式还是中式?” “都行。”叶爸对这些倒没什么特别的想法,“问问两个孩子,他们才是主角。” 叶妩回家时,便看见客厅里的三位老人,他们激动的讨论着婚事,她听着,心里却没有一丝波澜。 明明他们在谈论自己的婚事,可她却像一个旁观者,冷静的看着、听着。 “叶妩,你回来得正好,你有什么想法吗?”陆妈微笑着转头询问她的意见。 “没有,你们拿主意就好。”她淡淡地说道。 陆妈脸上一怔,叶妩这反映不太对啊,怎么看也不像是新娘子该有的样子。 她隐隐觉得这门婚事说不出的古怪,叶爸的着急,叶妩的木然,她通通看在眼里。 “妈,婚事的细节我和叶妩商量就行,您啊,别操这么多心了。”陆言书眸光轻闪,坐在陆妈身旁,柔声说道。 陆妈这才放下心里的疑惑,在叶家小坐了一阵,大概商量好具体的事,便拖着老伴告别离开。 他们还得去金店看看首饰,为叶妩购买三金,还有彩礼也需要提前备好。 陆言书坐在车里,听着爸妈谈论自己的婚事,心里的喜悦遏制不住的染上眉梢。 这是他梦寐以求的事,是他从小的心愿,如今,他总算能得偿所愿,娶她过门了。 “叮铃铃”,手机的铃声忽然响起,他皱了皱眉,看到来电显示后,含笑的容颜蓦地沉了。 “爸妈,我还有事,你们先回去吧。”将父母送回家后,他立即开车离去。 轿车驶过街头,在市中心一家快捷宾馆楼下停住。 房间里,温莎局促不安地站在茶几旁,自陆言书进屋,她一直是这副小心翼翼的样子,目光偷偷落在他的身上,似有什么话想说。 知道他要来,她特地换上了一件宽松的白色裙子,美丽的妆容遮盖住了她略显苍白的脸庞。 陆言书沉默不语,未曾朝她投去一个正眼,也没有心思去欣赏她的美丽。 “我……我想把孩子生下来。”温莎犹豫了许久,才鼓起勇气说话,“你放心,我不会用它来威胁你,我会带着宝宝回巴黎。” 她考虑了很久,就像叶妩说的那样,这是她的孩子,她应该生下他,她没有权利剥夺他的生命。 “温莎,我和叶妩要结婚了。”陆言书低声说道,“这个孩子我不能要。” 结婚? 温莎脸色一白,身体微微摇晃着,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的心意我明白,可我要不起,是我对不起你,是我自私,可我不能让孩子出生,我爱叶妩,如果她知道你生下我的孩子,她会离开我的,我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她接受我,我不想我们的将来因为这件事而有隔阂与争吵。”这个孩子,不论如何他也不能要。 “不会的,我会带着孩子走得远远的,叶妩她不会知道这件事。”温莎脑子里一片絮乱,她慌忙解释,想要告诉他,他担心的事,永远不会发生。 “我赌不起,”陆言书摇了摇头,神色有些颓然。 “就算我带着宝宝离开,也不行吗?我不会影响到你们的生活。”她哭着说道,她只是想保住自己的孩子,这样也不行吗? “就当我求你,”陆言书紧紧握着她的手指,那双温和的眼眸,溢满了无声的祈求,“求你把孩子打掉吧,我知道这对你很残忍,我可以用我的一切去补偿你,拜托你,拿掉他。” 说着,他从沙发上站起,冲着温莎九十度弯腰。 他不爱她,所以连孩子也不肯留下。 温莎张了张嘴,泣不成声。 她爱他,从第一次见面,她就偷偷喜欢着他,可是,她的喜欢,换来的却是他的无情,他的爱,给了另一个女人,他的温柔,从来不是对她的。 “求你了。”陆言书保持着鞠躬的姿势,他的态度那般坚定,坚定到让人心寒。 温莎怔怔地抚摸着小腹,她仿佛能感觉到,宝宝鲜活的生命。 “我……”不要,她不要拿掉孩子。 “求你,不要再让这个错误延续。”陆言书再度出声。 错误,在他眼里,这个孩子的存在,仅仅是一个错误? 他从来没有期待过宝宝的降临,从来没有。 温莎踉跄着后退,忽然间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好陌生。 这是他的血脉啊,他怎么可以残忍的夺走它?只是因为他不爱自己,所以连同孩子,也不被他承认吗? 因为害怕将来孩子会困扰他和叶妩的生活,他就要扼杀它? 69 背叛 心像是被扔进冰窖,她怔怔地看着他,看着这个她用尽全部力量去爱的男人。 他的眉始终紧皱着,他的唇一直紧抿着。 他在痛苦…… 心脏猛地缩紧,一阵阵的钝痛从她的胸腔漫上喉咙,“我答应你。” 做不到,她做不到漠视他的难过,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他为难。 “谢谢。”陆言书长长舒出口气,凝重的神情,骤然间变得轻松,好似卸下了重担一般,“这是我所有的积蓄,你不要误会,我只是想尽我所能的去弥补对你的伤害。” 他将一张银行卡放到桌上,或许他的做法,会伤了温莎的心,但比起将来伤害到叶妩,他宁肯现在亲手将隐患抹杀。 对不起…… 一声呢喃在心头响起。 “你走吧。”温莎颓废地跌坐在沙发上,不愿再看他一眼。 “你决定什么时候做手术,可以给我打电话,我会陪……”他希望能亲眼看到她拿掉这个孩子,夜长梦多,他担心她会反悔。 “不用!答应你的事,我不会反悔,你走,走啊!”温莎痛苦地嘶吼着,她不想看见他。 陆言书抿了抿唇,不忍继续刺激她的情绪,只能离开。 “哇!”在他出门后,温莎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为什么?她只是喜欢他,有错吗?她只是想留下自己的孩子,这也错了吗? 他不爱她,连最后的希望,也不肯留给她。 为什么! 房间里传出的悲泣哭声,让陆言书顿住了离开的脚步。 拳头黯然握紧,对不起,请原谅他。 他好不容易才换来叶妩的接受,好不容易才能和她在一起,他不能让任何人破坏,不能留下任何的隐患。 双眼猛地闭上,那些翻涌的复杂情绪,逐渐变得坚定。 他没有错。 他是这样告诉自己。 …… 深夜,一抹身影敏捷地从隔壁阳台偷偷潜入叶妩的房间。 刚落地,冷不丁地看见她坐在书桌前出神的身影。 她还没休息? 该死,她就是这样折腾自己的身体吗? 昏暗的灯光下,她的小脸苍白得让他心疼。 裴锦尘静静站在墙角,透过窗帘的缝隙,深深凝视着她。 她过得不好,如果过得好,她不会这么憔悴。 有那么一瞬,他想要进去,将她抱住。 可想到她仇恨的目光,迈开的脚停在原地,他暂时不能见她,在事情还没有水落石出前,她不会想要见他的。 “叶妩。”叶爸忽然推门进来,“你还没睡吗?” “恩。”她点点头,神色很是恍惚。 她知道自己不该这样,可她却连伪装也做不到。 “你别怪爸爸,”叶爸走到她身旁,满是皱纹的脸庞布满惆怅,“爸爸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爸,我都明白。”她强扯出一抹笑,空洞的笑容刺痛了裴锦尘的眼睛。 “那就好。”叶爸幽幽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叶妩的肩膀,准备了满腹的话语,这一刻竟有些说不出来。 “爸,你去休息吧,我没事儿。”她真的没事,真的。 见状,叶爸心酸不已,退出房间,回到卧房,看着床头上搁着的老伴的照片。 手指轻轻抚过老伴含笑的面容。 老伴,你放心,叶妩她会想通的,她会明白我们的苦心。 天蒙蒙亮,叶妩呆坐在椅子上,足足坐了一晚,脑子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来。 直到刺眼的阳光从窗户外折射进屋,眼睛被刺痛。 已经天亮了吗? 她幽幽看着阳台外明媚璀璨的光线,神色怔忡。 她不会知道,这一晚,有一个人就站在那里,默默地注视着她。 九点左右,陆妈来到叶家,想带叶妩去金饰店逛逛,给她挑选三金。 “伯母,这些事你拿主意就好。”她不想出门,不想去逛街,她只想一个人待在家里。 “这怎么行?你就快嫁到我们家了,这些东西都得置办,我挑的你不一定会喜欢。”陆妈固执地要她一起去。 看着老人期盼的模样,叶妩只能妥协。 她不能再让身边的人失望。 听说她要和陆妈一起出门逛街,叶爸脸上绽放出欢喜、欣慰的微笑:“去吧。” 爸他很开心…… 叶妩心尖一颤,眼皮轻颤着闭上。 这样就好。 …… 市中心的金银首饰店柜台前,琳琅满目的金饰在灯光的照耀下,闪烁着美丽的光泽。 “叶妩,你看这条项链怎么样?”陆妈指着一条白金项链,询问叶妩的意见。 “嗯,很漂亮。”她点点头,但脸上却看不出任何的喜欢之色。 “老婆,嫁给我。”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骚动。 她下意识朝那边看去,便见一个男人手捧戒指单膝跪在地上,向爱人求爱。 不少顾客纷纷停下脚步,聚集在四周看热闹。 这样的场景,她好像在哪儿见过。 “现在的年轻人啊,越来越开放了。”陆妈笑着说道。 叶妩神情恍惚地站在一旁,满脑子浮现的,全是七夕那天的画面。 空荡的心房传来阵阵抽痛,为什么要记得这些?为什么她忘不掉? 牙关紧咬,她想要挥散脑子里层出不穷的片段,可它们却像是扎了根似的,一遍遍浮现。 深海餐厅甜蜜的烛光晚餐,他坐在钢琴前为她弹奏的那首曲子,在电影院里,火热的深吻。 一幕一幕,如潮水般翻涌着,如刀子般,搅着她的心。 “答应他,嫁给他!”围观的路人开始起哄。 叶妩用力揉着太阳穴,脸色愈发难看。 热闹、甜蜜的氛围,让她快要窒息,她慌忙转身,快步冲出店铺。 车水马龙的街头,络绎不绝的行人,宛如另一个世界。 她迷茫地呆站在路边,她究竟在做什么? “叶妩。”陆妈追了出来,“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我不知道。”她摇了摇头,将那股眩晕感抛开,抽离的理智再度回笼,不能再想了,她不能想起那些过去。 他是她的仇人,她不该记着他。 “伯母,我们接着逛吧。”是的,她应该努力做好一个待嫁新娘该做的事。 “算了,你脸色这么难看,咱们还是回去吧。”陆妈不愿强迫她,想想也是,她刚经历丧母之痛,这会儿怎么可能高兴的准备婚事呢?是她没有考虑周全。 慈爱中带着几分怜惜的目光,如针芒般刺在叶妩身上。 她狼狈地撇开头,心里泛起无数愧疚。 伯母她在为自己着想,可她呢?她却在惦记着一个不该惦记的男人! 她没有面目面对陆妈的好,更没有颜面去承受她的温柔。 她恼恨着这样的自己。 “伯母,我真的没事。”她强装镇定,但苍白的面容怎么看也不像是没事人。 “你别太勉强自己,不舒服就说出来,今后我们是一家人,在我心里啊,早就把你当成了自己的女儿。”陆妈柔声说道,毫不掩饰对叶妩的喜爱。 殊不知,她越温柔,越是让叶妩难过。 干涩的眼眶微微泛红,“伯母,谢谢你。” 谢谢你的包容,谢谢你喜欢着如此自私的我。 陆妈含笑不语,牵着她找到一家餐厅,陪她一起吃午餐。 叶妩努力扮演着媳妇的角色,这是她决定的事,她不该纠结,更不应该痛苦。 她不曾看见,在餐厅外,一辆黑色轿车里,有人正在拍摄她和陆妈相处的画面。 一张张照片发送到裴锦尘的私人邮箱。 陪着老人逛金店的她,替老人夹菜的她。 男人精湛的面容顿时沉了,他认得照片里的老人,这人是陆言书的母亲。 他们为什么会一起去往金店?又为什么会坐在一起用餐? 他烦躁的关掉网页,身体轻靠住椅背,修长的手指间,一支白嘴香烟明明灭灭,升起的雾气,模糊了他凌厉紧绷的轮廓。 “茱蒂,你去一趟叶家。”他要知道,究竟发生过什么事。 陪着一个男人的母亲逛金饰店,呵,事情最好不要是他所想的那样。 一抹森冷的暗光在他的眼底悄然乍现。 茱蒂接到电话后,郁闷地揉了揉眉心,去叶家?上次去她就被伯父给赶了出来,这次再去,伯父和叶妩会让她进屋吗? 但这是老板的命令,她只能照办。 驱车来到叶家,叶爸一见是她,砰地将房门关上。 他可没有忘记前两天,这个女人到家里来说的那些话。 这个家,不欢迎她。 茱蒂无奈地摸了摸鼻子,好吧,她就猜到会是这样。 “伯父,我只是来探望叶妩,方便的话,您让我进屋去,好吗?”她不死心的站在门口,想要说服叶爸。 “叶妩她好得很,用不着你看望。”叶爸怒声说道,不肯给她开门。 茱蒂在门外游说了很久,还是没能打动他。 最后,她只能选择离开。 刚下楼,冷不丁就看见叶妩和一个中年女人从出租车上下来。 茱蒂眼眸一亮,快步走上前去:“叶妩!” 叶妩脸色微微僵住,是她? “是你的朋友吗?你们慢慢聊,我先把东西拿上去。”陆妈善解人意地说道,提着购物袋,礼貌地向茱蒂点头打过招呼后,才走进大楼。 “刚才这位是你的亲戚吗?”茱蒂疑惑地问道。 “算是吧。”叶妩面露疲惫,“你怎么又来了?” “来看望你啊。”她笑吟吟地说着,仿佛没有察觉到叶妩的抗拒。 “哦。”她淡漠地应了一声,便陷入沉默。 茱蒂是裴锦尘的员工,她一再出现在叶家,会不会是那个人的主意? 她知道自己不该这么去想,但她控制不住心里的怀疑。 任何与他有关系的人,她都不想看见。 她不能,也不可以和他再有任何的牵扯。 “叶妩,你刚去哪儿啦?”茱蒂试探性地问道。 “陪人逛街。”她没有说今天去逛街的真正理由,有说的必要吗?告诉茱蒂她快要和陆言书结婚,然后她转头就会把这件事告诉给那个人。 不,她不会说的。 “叶妩,你一定要这样吗?”她冷漠的态度,让茱蒂有些伤心。 “茱蒂,你今后别来找我了。”叶妩面无表情地开口,态度分外冰冷。 “为什么?”她们不是好朋友吗? “我不想再和他的人有任何牵扯。”她撇开头,不愿去看茱蒂难过的模样。 她应该这样做的,停止和他的人来往,断掉与他之间的一切联系。 “是因为老板?”茱蒂这才反映过来,“叶妩,我和你的关系,与老板无关,我把你当朋友才会来探望你,不管你怎么看待老板,总不能因为他不认我这个朋友吧?” “茱蒂,我不是笨蛋。”她来探望自己,来说的那些话,真的只是因为她是自己的朋友吗?她不说,不代表她不知道。 在她通透的目光注视下,茱蒂不禁有些心虚。 “别再来了。”说完,她把心一狠,迈开步伐想要离开。 不能回头,不能心软,她必须狠心的断掉过去的种种。 “叶妩……”茱蒂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到来会换来这样的结果。 叶妩她究竟有多恨老板,才会连自己这个朋友也被她舍弃? 身后那束目光,叶妩能感觉到,她一次也不曾回头,直到走进电梯,支撑着她的力气,猛地被抽空,身体摇晃着靠住冰冷的玻璃。 刘海从额头上落下,遮挡住了她的眼睛。 利齿紧紧咬住唇瓣,她拼命遏制着喉咙里不断漫上的痛苦呜咽。 不能哭,她没有做错,不能哭。 心脏猛缩,熟悉的钝痛顺着血液传遍全身。 茱蒂在原地呆愣了许久,她没办法接受和叶妩断绝来往的事。 可想到叶妩刚才异常坚定的态度,她清楚的知道,那绝不是玩笑,叶妩她是认真的。 “老板。”回到车里,她拨通了裴锦尘的电话,语调带着几分哽咽,“叶妩她不要我了。” 她不再认自己这个朋友! 心酸、委屈,此刻化作眼泪夺眶而出。 握着手机的五指猛然收紧,电话那头,他的呼吸明显重了不少。 “她要我别再和她联系,老板,我……我……”她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她只是想让叶妩多给老板一点信任,这也错了吗?为什么她要这样对她? 裴锦尘沉默不语,她就那么恨他?恨到不惜牵连茱蒂? 叶妩,你好,很好! ‘砰’ 手机被他无情扔到地上,碎片的残渣飞溅开来。 胸口愤怒地起伏着,他俊朗的面容冷峭似冰,她以为,和茱蒂绝交,就能断掉过去?就能把他从她的世界里驱逐? 做梦! 她是他的女人,这辈子,她别想逃! …… 婚事正在紧锣密鼓的准备中,陆家的二老忙活着寻找合适的酒店,叶爸开始联系婚庆公司,他们竭尽所能的想要将这场婚礼办大,办好。 陆言书屡屡出入在各大金饰店中,挑选钻戒。 阿峰的手下二十四小时监视着叶家,无数照片送到裴锦尘的面前。 戒指?婚庆公司? 裴锦尘冷冷地盯着照片中,叶爸出入某婚庆公司的画面,狭长的双眼里翻涌着阴鸷的寒芒。 她要嫁人了? 呵,叶妩,是不是我对你太纵容,你居然敢做出这种事? 手指轻轻撕扯着衣领,他随手将照片抚下桌子,任由它们哗啦啦散落一地。 他是绝不会让她嫁给其它男人,她是他的,只属于他一个人! …… 清晨,浓雾降临C市,温莎在八点多打来电话,约叶妩见面。 温莎…… 挂断电话后,叶妩有些坐立难安,她忽然意识到这门婚事,她忘了告诉温莎。 她那么喜欢陆言书,甚至不惜从巴黎追到国内,如果她知道这件事,会不会埋怨自己? 心乱极了,她犹豫着不知道该如何去见温莎。 定了定神,逃避不是办法,这件事温莎总要知道的,她必须去面对。 轿车驶离小区,在市区一间咖啡厅外缓缓停下,刚进门,她一眼就看见了坐在窗户旁,许久不见的好友。 “来很久了吗?”她稳步走近,低声问道。 温莎摇了摇头,脸色有些憔悴,双目布满一条条骇人的血丝,“我也是刚来。” 寒暄后,温莎捧着咖啡杯,吞吞吐吐地问道:“我听说……你和陆言书要结婚了?” 叶妩的心蓦地一沉,她知道了? 她的眸光暗了暗:“嗯。” “你开心吗?幸福吗?”她明明喜欢的不是陆言书,为什么会忽然决定嫁给他? 温莎不明白,她在知道这件事后,甚至对叶妩心生一丝怨恨。 可如今,见到她憔悴不堪的样子,那丝埋怨却化作了心疼。 开心?幸福? 她早就失去了这种资格。 “这是我爸、我妈的心愿。”她哑声说道,神色颓然。 这才是叶妩接受陆言书的真正理由?不是因为她有多爱他,仅仅是因为父母的愿望? 温莎心脏泛起一阵揪痛。 “那你自己呢?” “只要能让我爸开心,我可以付出一切。”叶妩低垂下眼睑,喃喃低语。 温莎愕然瞪大双眼,那她自己的心情呢?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我很抱歉,如果你怪我,我能理解。”她恍惚地笑了笑,眸光颤动。 她知道温莎对陆言书的情意,甚至曾在暗中想撮合他们,可如今,她却要嫁给陆言书,这是一种背叛,对她们友情的背叛。 即使温莎怪她,恨她,都是可以理解的。 虽然她明白这个道理,但只要想到温莎怨恨着自己,心就像是被针扎一般生疼。 70 离开 “我不怪你。”温莎低叹口气,伸手握住她的手指,“Ann,我只是希望你能幸福,如果这是你的决定,我尊重你,祝福你。” 她或许不清楚Ann这样做的理由,但她的无奈,她的悲伤,她能感觉得到。 “我……”叶妩眼圈一涩,有些莫名的想哭。 温莎的释怀,是她不敢想象的。 “对不起。”她哽咽着。 温莎苦笑一声,她不能让叶妩内疚,她是自己最好的朋友,口是心非的话语脱口而出:“叶妩,你不要顾及我,其实我早就放下了,我一直以来只是不甘心,这是我第一次暗恋一个人,他却拒绝了我,我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喜欢他。” 她顿了顿,抿了一口杯子里的咖啡,真苦啊。 将眼底的泪意压下,她继续说道:“其实有件事,是我弄错了,我怀的孩子,不是陆言书的。” 什么!? 叶妩倍感惊讶,不是他的? “七夕那天,我是见过他,可他没有碰我,他只是陪着我说了一夜的话,他拒绝了我的表白,我当时没办法接受,我去酒吧买醉,结果碰到一个男人,他追求我,我们发生了关系,”她顿了顿,“叶妩,我一直没敢对你说实话,是因为我怕,怕你会看不起我。” “怎么会!”她怎么可能看不起她? “现在我想通了,也放下了,他不爱我,是他的损失,将来我一定会遇到比他更好的人。”温莎打起精神,扬唇轻笑,眉宇间尽是释然。 闻言,叶妩顿时哑然,这样的结果她从未想过,一切仅仅是一场误会? “你真的想通了吗?”那样深爱着一个人,真的能说放下就放下吗? 她深深凝视着温莎,想要看清她的心,是否和她说的这些话一样。 温莎神色坦然:“真的,我骗你干嘛?” “如果不是他,为什么他要承认孩子的存在?”叶妩始终有些怀疑,她亲口问过陆言书,他也承认孩子是他的。 如果事情真的像温莎说的这样,他没有必要承认啊。 “他是个好人。”只是他的好,从来不是对她的,“或许他只是想替我保住名声。” 眉头下意识皱紧,叶妩半信半疑。 “好啦,你别再瞎想,好好做他的新娘,我相信,和他在一起,你会是幸福的。”她打从心里希望,自己最在乎的朋友,和她最爱的男人能够得到幸福。 如果她的退出,她的谎言,可以换来他们白头偕老,也算是值了。 叶妩艰难地笑了笑,幸福吗?她早就忘了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 离开咖啡厅,叶妩邀请她到家里坐坐,却被她拒绝,她站在路边,挥手同她道别。 直到看着轿车远去,温莎嘴角那弯笑,才卸了下来。 手掌不舍的抚摸着腹部,宝宝,你将来可别学妈妈,撒谎是不对的。 她没有说出实情,她不想成为横在好友和爱人之间的屏障,更不想让叶妩愧疚。 原谅她吧,她只是希望他们俩都能幸福。 …… 轿车在十字路口的红灯前停下,叶妩揉了揉眉心,思绪很是絮乱。 每一个人都在祝福她,爸是这样,伯父伯母也是这样,如今就连温莎,也说着相同的话。 可谁又能告诉她,她应该怎么做,才能放下?谁能教教她,要如何才能把心里扎了根的人忘记? 办不到啊。 她的身体颓然靠着椅背,凄凉的笑爬上嘴角。 “叭叭”,后方传来的尖锐车笛声,将她从晃神中惊醒,她这才察觉到,红灯早就变绿。 脚踩上油门,重新启动轿车,车速飙升,挡风玻璃前方的路况,逐渐变得朦胧、模糊。 一个急刹,车子在叶家小区外稳稳停下。 她刚打开车门,旁侧一抹身影蓦地冲了上来。 “叶小姐!”Joy挡在车门前,透过摇下的车窗,盯着她。 “是你?”叶妩眉头狠狠皱紧,“我和你没有什么话好说。” 又是他的人!她说过,她不想看见与他有牵扯的人出现在她的生活之中。 “叶小姐,我只是想来告诉你一些事。”Joy对她的抗拒视而不见,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后,将手里的一份文件递给了她。 “这是什么?”她警惕地问道,没有伸手去接。 “是老板这些天对叶伯母那起案件的调查。”他顺着车窗将文件扔进车里,“叶小姐,不管你心里是如何想的,可我向你发誓,这件事绝不是老板所为。” 叶妩的心猛地一颤,凭什么他能说得这么笃定? “我在老板身边干了这么多年,对老板十分了解,他从来没有做过伤害你的事,请你相信老板。”Joy郑重其事地说道。 “相信?”她要怎么去信他?“你是他的人,当然会为他说话。” 她不止一次想要去信他,可是,他残忍无情的手段,霸道强势的作风,却让她不得不相信,为了能和她在一起,他派人撞死了妈妈。 更何况,肇事司机的口供,她亲耳听到,证据摆在她眼前,她要如何去相信他是清白的? 可是,这份文件…… 手指下意识朝文件探去,他查到了什么? “叶妩!”陆言书驱车来到小区,冷不丁就看见她被Joy纠缠的场景,急忙下车跑上前来,将Joy一把推开,“他对你做了什么?” 叶妩伸出的手指在半空中顿住。 顺着她注视的方向看去,陆言书瞳孔猛地一缩,一把将文件抽走,狠狠砸向Joy的脸部:“你们害她害得还不够吗?到了现在,还敢出现在她面前?” 眼镜被砸到地上,Joy不禁动了怒:“这是我和叶小姐的事,你没有资格插手。” 纷纷扬扬的纸张散落在地上,叶妩怔怔的看着地上掉落的纸页,神色莫名。 “我是她的未婚夫,她的事就是我的事!请你马上离开,否则,我会报警告你骚扰。”陆言书冷声说道,打开车门,握住叶妩的手臂,将她带下车。 未婚夫? Joy倒抽了一口凉气,这是真的吗?叶小姐她答应和这个男人在一起了?那老板该怎么办? “叶妩,我们走。”陆言书看也没看他,搂住她的肩膀,将人带走。 他不会给这些人夺走她的机会。 “叶小姐!”Joy失声惊呼。 叶妩的步伐猛地顿住。 “叶妩。”陆言书紧张地唤了一声,他要失去她了吗? 攥紧她肩部的手掌泄漏了他内心的不安。 “你如果真的爱老板,为什么不肯多给他一点信任?”Joy大声问道,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叶小姐和陆言书交往。 信任? 她该相信他吗? “走吧,不要听他胡言乱语。”陆言书眸光一沉,几乎是拽着她步入大楼。 电梯里,沉默的氛围在这窄小的空间里边蔓延着。 那份文件到底写着什么?会不会是她冤枉了他?也许他是无辜的?不然,他为什么要调查这件事?叶妩心乱如麻。 “叶妩,刚才那人是裴锦尘的助手,他说的那些话,肯定是为了替裴锦尘辩解,你不要被他骗了。”陆言书忍不住开口。 辩解?欺骗? 是这样吗? “这些人拿了他的薪水,当然会为他说话,可你别忘了,肇事司机亲口供出主谋,这是铁一般的事实。”他斩钉截铁地说道,“现在唯一的证人死了,他们才跑出来对你说这些话,央求你信任他,之前他们为什么不来?你就没想过这些问题吗?” 她不知道,她到底该不该信他? 眉心紧皱成川字,直到返回叶家,她心里的挣扎与纠结,依旧无法消散。 深夜,她呆呆地坐在床上,脑海中无数片段闪过。 茱蒂说,他是清白的,是无辜的。 现在就连Joy也这么说。 会不会真的是她弄错了?会不会真的是她误会他了? 他能为了她连命也不要,他怎么会伤害她? 他霸道,他雷厉风行,但只要是他做的事,他从来不会隐瞒。 他不止一次说过,他没有做,他是在说谎吗?不,不会,他根本不屑用谎言来欺骗自己。 会不会是有人陷害他?他在黑道上仇家那么多,会不会是谁故意买通了司机,想要把他拖下水? 这种可能不是没有,也许他真的是无辜的! 叶妩忽然意识到这一点,她想起了那次在巴黎,他也是遭到仇人的暗算,差点没命。 他得罪过的人那么多,如果有谁想报复他,又没办法对他本人下手,很有可能利用自己来伤害他! 没错,事实也许就是这样! 她猛地抓起手机,想要打电话去问他,问个清楚。 只要他说不是他,她就会相信! 但当她解锁后,指尖碰触到信箱,那条事发当天由他亲自发来的简讯,蓦地蹦入她的眼里。 不是他干的,他为什么要发这样一条简讯? 妈死了,阻挠他的石子也会消失,事情就解决了。 这条简讯不正是这个意思吗? 五指黯然松开,手机蓦地砸在床上,她已经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 …… 自从Joy出现在叶家,陆言书心里的担心日渐加深,他害怕叶妩会被说动,害怕她会回头。 他只能往返在医院与叶家之中,只要有空,便会跑来叶家陪着叶妩。 婚庆公司他已经定好,钻戒正在定制,就连酒店,叶爸也看好了,一切似乎都在朝着他希望的方向发展。 “叶妩,”陆妈一大早提着饭盒来到叶家,她亲昵地握着叶妩的手掌,笑道:“言书他今早接到电话,说是病人病情加重,他得去医院为病人开刀,没办法来陪你了。” “工作比较重要,没关系的。”叶妩笑了笑,神色有些放松。 这几天,陆言书天天跑来家里,她知道,他是为了陪伴自己,但她心里总有些抗拒,听到陆妈的话,她忍不住松了口气。 陆妈不着痕迹的皱起眉头,她活了半辈子,不敢说看人看得多准,但一个女人是否爱一个男人,她还是看得出来的。 上次逛街,她就已经发现,叶妩的情绪不太对劲。 现在看来,果然是这样吗? 陆妈的眸光忽地轻闪:“叶妩,你今天没什么事的话,给言书把午饭送去吧,他啊,一忙起来总会忘记吃东西。” 她要多为这两个年轻人争取相处的机会,都快结婚了,这感情必须要增进才行。 “我……”她不想去,即使知道她快要嫁给他,但她真的做不到把他当作未来丈夫一样对待。 她感激他,亏欠他,可她真的没有办法爱上他。 “你别不好意思,很快就是一家人,相信言书他看到你,一定会很高兴的。”陆妈柔声说道,态度十分坚持。 叶妩只能点头答应下来:“我会去的。” “那就拜托你啦。”陆妈顿时展颜。 看着她欣慰的笑,叶妩心里愈发难受。 十一点多,她将饭菜热好,提着饭盒出门。 当来到医院,熟悉的消毒水味道扑鼻而来,她的脸色微微一变,仿佛又回到了车祸发生的那天,也是在这刺鼻的味道包围下,她永远失去了妈妈。 深吸口气,将心头的痛意死死压下,不愿再去回忆那会撕扯她心的画面。 询问过护士台的护士,找到他的专属办公室,房间里空无一人,听护士说,他正在为病人进行手术。 把饭盒搁到桌上,拉开窗帘,下方花园里,穿着病服的病人正在悠然地晒着太阳。 她看到有年轻的女人,推着轮椅上的爱人在花坛边说说笑笑。 曾经,她也曾这样照顾过一个人。 村庄里,无法行走的他,非要自己留下来做看护照顾他的他。 她还记得,离开村庄那天,他说过,会带她再回去。 说着这句话的他,神色那般温柔,那般深情。 她相信他不是在说谎,他的情是真的,他的爱也是真的。 那样的男人,真的会干出伤害她的事吗? 他真的会因为妈妈的不同意,害死妈妈? 叶妩,你能不能别再犯傻了? 一抹自嘲的笑在唇边绽放,她苦涩的闭上眼睛。 明明有证人,有口供,明明有那么多的证据摆在她面前,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她直到现在,还要为他辩解? 为什么她还抱着那卑微而又可怜的希望,希望这一切,只是她的误会? 叶妩,你忘了吗?忘记妈妈是怎么死的?忘记爸爸命悬一线?这一切都是因为谁? 太阳穴抽抽地痛着,她的心像是被割裂成两半。 “叩叩叩”,忽然响起的敲门声,将她从痛苦中唤醒。 拍了拍脸,将那些翻腾不息的思绪压住,转身打开房门。 “诶?你是谁?”一名护士奇怪地盯着叶妩,“这里不是陆医生的办公室吗?” “我是他的朋友。”解释的话语脱口而出,她至今仍旧无法坦然地将自己当作他的未婚妻。 “哦。”护士点了点头,挤开她,进入房间,将一份东西放在办公桌上。 “这是什么?”叶妩凝眉问道。 “不知道,昨天有一个女人放在护士台上,说是要转交给陆医生,上午太忙我把这事给忘记了。”护士心虚的吐了吐舌头,“你慢慢等吧,我先出去了。” 目送护士出门,叶妩这才转移目光,落在办公桌的文件上。 那是一份病历。 她只匆匆看了一眼,没怎么在意,可当视线掠过病患名字那栏时,呼吸顿时一滞。 “温莎?”怎么会是她的名字? 熟悉的姓名,令她心生困惑,匆忙将病历拿起来,一张卡片从缝隙中掉落。 【陆言书,我走了,抱歉,不能参加你和Ann的婚礼,你放心,我不会再打扰你,祝你和叶妩幸福、快乐。】 笔迹有些潦草,在卡片的角落还有一团湿润的痕迹。 温莎她走了? 她会去哪儿? 思绪一片混乱,她想不通,温莎为什么要走,她不是说放下了吗?不是释怀了吗?为什么…… 颤动的目光在手中那份病历上定格。 这又会是什么? 手指缓缓将病历翻开,当看清上边所写的文字后,她整个人如同雷击般震在原地。 骗子!骗子! 说什么孩子不是他的,说什么放下了,通通是假的! 如果孩子不是陆言书的,她为什么要留下一份流产手术的病历记录?为什么要把它交给他? 她的身体踉跄着靠住桌沿,怎么会这样? “其实有件事,是我弄错了,我怀的孩子,不是陆言书的。” “我早就放下了。” “我想通了。” “祝你们幸福。” …… 那天,她说的话犹言在耳,她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说出这番话的?又是抱着怎样的心情瞒着所有人,把孩子拿掉? 她曾经那么想要保住孩子,她曾经那么渴望留下它,现在却亲手扼杀了孩子的生命。 如果她没有答应和陆言书结婚,温莎就不会失去这个孩子,她更不会编造出那样的谎言来欺骗自己,只为了不让她内疚,不让她自责。 可她呢?她居然连温莎在说谎也没能看出来,她那么轻易的就相信了那番漏洞百出的谎言。 叶妩捏着病历的手不住颤抖,那一行行记录,一个个字,像是刀子戳进她的心窝。 她都干了些什么?她亲手伤害了最好的朋友! 只为了成全她和陆言书,她一个人承受了多少? 叶妩跌跌撞撞地冲出房间,钻进车厢,猛地踩住油门,轿车一路疾行,她几乎是一路飚车赶到宾馆。 “抱歉,住在那间房的客人在昨天上午已经办理了退房手续。”前台的接待员在查过资料后,遗憾地摇了摇头。 她不在了? 叶妩立即拿出电话,拨通温莎的手机,但电话那头传来的,却是机械、冰冷的客服提示:“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手机从掌心滑落,温莎她现在会在哪儿?她刚打掉孩子,拖着那样一副虚弱的身体,就离开了? 担心、愧疚、懊恼,无数的情绪在她的心里翻腾着。 71 枪在你手里,恨我你就杀了我 傍晚,叶爸焦急地在客厅里来回踱步,叶妩只是去医院送饭,怎么到这会儿还没回来? 他不止一次拨打闺女的电话,却始终打不通。 小陆他说叶妩很早就离开了医院,这会儿他也在满城找她。 那么大个人,怎么会忽然失踪? 她该不会被那个男人带走了吧? 这个念头猛地闪过脑海,叶爸心头一惊,愈发觉得有这种可能。 正当他想要报警时,叶妩竟脸色苍白地推门进屋。 她的步伐踉跄、虚浮,小脸白得没有任何血色,浑身散发着一股悲怆、绝望的痛苦气息,只一眼,就让叶爸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你这是怎么了?”她只是出去一趟,为什么会把自己搞得如此狼狈? “噗通”,她跪在地上,轻颤的嘴唇微微张开:“爸,解除婚约吧。” 她做不到,做不到以伤害温莎作为代价,嫁给陆言书。 她的宝宝因为这门婚事失去,她也为了成全他们,消失无踪。 是她残忍的伤害了温莎,是她剥夺了温莎的幸福。 如果没有这门婚事,也许将来她把孩子养大,还能和陆言书走到一起。 她爱着陆言书,爱到不惜牺牲自己,牺牲孩子。 她怎么能如此自私的去享受温莎的付出? 叶爸难以置信:“你说什么?” 叶妩咬了咬唇,倔强地看着他:“爸,我不能和陆言书在一起。” 她知道这是妈妈的遗愿,可就因为这样,温莎就理应被伤害吗? 况且,她不爱他,从来都不爱。 比起她,温莎才是那个全心全意爱着他的女人。 “你再说一遍!”叶爸怒不可遏,为什么闺女会忽然反悔?她是不是还惦记着那个男人? 他的愤怒叶妩看得见,但她的态度异常坚定:“爸,我不爱他,我只是把他当成哥哥。” 她早该想明白的,如果早一点想通,或许,温莎就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是她的错,她只顾及到家人的想法,忘记了,她的决定会伤害到其他无辜的人。 “那你爱谁?啊?裴锦尘吗?那个杀人犯?”叶爸气急败坏地问道,胸口起伏不定,作孽啊,作孽啊!他就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 那个男人究竟给她下了什么迷魂药?她居然到了现在,还心心念念着他? “你忘了你妈是怎么死的?你怎么敢说出这种话?你是想让你妈连死也不瞑目吗?”失望,他第一次对这个女儿感到失望。 她以前那么懂事,怎么偏偏在这件事上犯了糊涂? “爸!我没忘!可是,万一妈妈不是他害死的呢?”没经过考虑的一句话,脱口而出。 不仅叶爸愣了,就连叶妩也被震在原地。 她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 “啪”,一记清脆的耳光,狠狠扇在她的脸上。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这是她的心里话?她心里居然在替那个男人辩解?她相信他是无辜的? 叶妩被打得脑袋偏向一旁,左脸火辣辣的痛着。 她不知道,那句话她根本没有考虑,只是冲动的说出了口。 “叶妩,你给我听着,这门婚事是你妈定下的,由不得你说不!你给我待在家里,在婚礼前,哪里也不许去。”他不该让她出门,他就知道,一旦叶妩离开家,就会出事。 看吧,结果和他想的一样,她居然回家来说要解除婚约?做梦! 他绝不会答应这么可笑的请求。 “爸,我……”她真的不可以嫁给他,否则,她怎么对得起温莎? “别叫我爸。”他没有这么蠢的女儿! 叶爸气得浑身发抖,喘了几口粗气后,见她竟跪在地上不动,火气轰地直冲头顶。 “马上进屋,听到没有?”他嘶声怒吼。 叶妩苦涩地闭上眼,温莎的身影,裴锦尘的身影,妈的身影,交叉着在她的脑子里闪过。 她不是不想让妈妈瞑目,不是不想答应。 可是,她没办法坐到罔顾温莎的伤害,嫁给他,是建立在她没了孩子的前提下,她怎么可能做到? “你现在连我的话也不肯听了?”那个男人到底给她下了什么迷.药?让她死心塌地的惦记着他? 她究竟知不知道,那个人害死了她妈啊! 叶爸一把将叶妩的手臂拽住,生拉硬拽地将她往房间拖去。 “爸!你听我说!”叶妩想要挣扎,却怕伤到他,步伐踉跄,她极力想要劝说,可叶爸却不想听她的解释。 一脚将门踹开,反手把她推进房间,没等叶妩站稳,他再度关上门,紧紧握住门把,不给她出来的机会。 “你给我好好反省,等你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再出来。”叶爸沉声警告。 “爸,爸!”叶妩用力拧着门锁,但房门却被叶爸在外边死死拽住把手,她根本拉不开。 “咔嚓”,木板卡在门锁上,封堵住门打开的方向。 叶爸深深吸了口气,这才将心头的怒火控制住。 不是他狠心,而是他不得不这样做。 只要叶妩想明白,她会懂自己的苦心。 “砰砰砰”,叶妩大力拍打着房门,巨大的声响却换不来叶爸的动容。 为什么…… 她只是不想嫁给他,这样也不行吗? 身体无力地靠在门上,她真的没有办法再让婚事继续。 只要想到温莎孤零零一个人躺在手术台上,接受流产手术,她就自责到恨不得扇自己几巴掌。 如果她能早点看出温莎在说谎,如果她能早点看清温莎笑脸下藏着的难过与悲伤,她绝对不会放任她一个人胡来!更不会让她抹杀掉宝宝的生命。 她若是没有看到那份病历,也许她还能逼着自己嫁给他。 可她看到了,看到了那些冰冷的文字,看到了卡片上,滴落的眼泪。 她不能这么自私,自私的夺走陆言书,她不爱他,嫁给他,痛苦的不仅是她,不仅是温莎,连他也会被这段没有爱的婚姻束缚。 仅仅是为了妈妈的遗愿,就该伤害到他们吗? 明明知道这门婚事是错的,她怎么可以放任?怎么能一错再错? 心底某个小小的角落里,仿佛有一个声音正在飘荡。 它在问她,真的只是因为这些原因吗? 真的仅仅是为了不伤害朋友,不伤害陆言书? 别再说了。 她痛苦地抱住头,跌坐在地上,不要再说了。 承认吧叶妩,你不肯嫁给他,只是因为你爱着另一个人。 你想要嫁的是他!是裴锦尘! 你不相信他害死了妈妈,不相信他会做出这种事,你还爱着他。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她没有那样想过。 叶妩摇晃着脑袋,她想要忽视心底的那道声音,可是,她做不到。 “呜……”压抑的低泣从紧咬的唇齿中漫出。 她的头痛得快要炸了,她的心也快要裂开了。 “咔嚓”,阳台外传来一声细碎的声响,一抹身影敏捷地跳到地上,利落地将滑门拉开。 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得叶妩慌忙抬头,泪眼婆娑的视线里,她好像看到了那抹她痛恨,又无法忘怀的熟悉身影。 是幻觉吗? 她恍惚地伸出手,似是要触碰他。 裴锦尘微微凝眉,一个箭步走到她身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痛苦不堪的样子,心泛起细碎的刺痛。 手指握住他的裤腿,不是幻觉,真的是他。 她能够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的温热体温。 “你……”为什么会来?为什么要出现! 裴锦尘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手掌从西服口袋里抽出,一张白色手帕捂住了她的口鼻。 异样的味道顺着呼吸传入气管。 眼前的景象变成了重影,叶妩不甘心地想要保持清醒,但她最终没能抵挡住脑子里的眩晕感,疲惫沉重的眼皮蓦地闭上,身体朝前倒去,堕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黑色法拉利迅速驶离小区,两个小时后,一阵刺耳的刹车声,打破了妩园的宁静氛围。 他抱着她穿过花园。 她太轻了,该死,她没吃肉吗? 裴锦尘恼怒地皱起眉头,大步流星上了二楼的卧室。 卧房里,所有的摆设一成不变,就连浴室里的双人牙刷,都还保留着,衣柜中,挂满了属于她的衣物,四处充斥着她生活过的痕迹。 “叫医生过来。”将人安稳地放到床上,替她掖了掖被角后,他这才出门,向被吵醒的女佣吩咐。 “是,老板。”佣人不敢多嘴,即使心里各种疑惑,依旧乖乖的按照他的交代去办。 重新回到床沿,峻拔的身躯隐匿在昏暗的阴影里,男人凌厉森寒的眼眸,褪去了怒火,只剩下满满的怜惜。 他听Joy说,她有了未婚夫,呵,他原本是想把她掳回来,锁着她,囚禁她,让她这辈子无法逃离他的身边。 可是,看着她这副虚弱的样子,他竟动摇了,心软了。 她承受的痛苦已经够多,他怎么舍得再去伤她? “好好睡吧。”一抹柔情掠过眼底,他俯下身,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如鹅毛般轻柔的浅吻。 私人医生赶到时,衣衫有些凌乱,他接到电话就从床上爬起来,一路飞车过来,能不狼狈吗? “老板。”李医生气喘吁吁地推门进屋,身后,还跟着两名佣人。 没有开灯的房间里,只有从阳台折射而入的斑驳月光。 裴锦尘侧坐在床沿,手指紧紧握着叶妩的小手,贪婪的、专注的凝视着她。 温馨的画面让人舍不得打破,就连李医生也下意识放轻了呼吸。 “给她做一个详细检查。”他要知道她的身体情况。 “好的。”李医生这才上前为叶妩做基本的身体检查。 当他取出听诊器,想要解开她的衣物时,一束森冷如刀的目光冲他刺来。 即使没有抬头,他也能猜到目光的主人是谁。 一滴凉汗悄然落下:“老板,我只是想替叶小姐检查心脏。” 他真的没有半点不轨的想法。 “恩。”裴锦尘漠然颔首,神色不喜不怒,但就是这副高深的样子,更令人心头发怵。 顶着他冷冽的气势,硬着头皮将检查做完,李医生累出了一身的汗水,收拾好工具,开口:“老板,叶小姐只是身体太虚弱,睡眠不足,营养不良,其它身体机能没有大问题。” 营养不良吗? 她就是这么照顾自己的? 他的脸微微紧绷,明显带着几分怒色,还有丝丝疼惜。 李医生赶忙为叶妩挂上葡萄糖后,才悄然退出房间。 点滴‘滴答滴答’落下的声响,在房间里显得十分清晰。 裴锦尘守了她大半夜,直到天蒙蒙亮,他才拖着发麻的双腿离开房间。 “Joy,把那份资料送来妩园。”走廊上,他拨通了Joy的电话,不顾对方睡意朦胧的声音,交代道。 她若是醒来,怕是会生气,气自己自作主张带她离开的做法。 可他等不了了,再等下去,只会让别的男人趁虚而入。 手指猛然收紧,他将电话收回口袋,转身回屋。 叶妩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脑袋疼得厉害,涣散的瞳孔怔怔看着头顶上的天花板,好半天才恢复一丝清明。 这里是…… 熟悉的装潢,熟悉的摆设,和记忆里某个地方一模一样。 意识到这一点,她猛地坐起身来,但手臂却使不上力,身体狠狠砸在了床上。 为什么她会在这里? 目光移动,她清楚的看到床沿挂着的输液瓶,屋子里空无一人,但她认得出,这里是哪儿。 她记得,昨晚她被爸爸锁在房间里,然后,她好像看到了那个男人! 她的瞳孔顿时猛缩,不是幻觉,他真的到过她家。 “吱嘎——”房门开启的声响,将她从惊愕中叫醒。 猛地转过头,裴锦尘的身影清晰地映入她的眼帘。 真的是他。 怒火、仇恨这一秒如火山般爆发,还有一丝连她自己也没有察觉到的复杂。 “猜到你差不多该醒了。”裴锦尘捧着一个精美的陶瓷碗,走到她跟前,“吃点东西。” “为什么我会在这里!”她哑声问道,双眼狠狠瞪着他。 “我带你回来的。”他好似不明白她在问什么,轻描淡写地说道,盛着营养粥的勺子递到她的唇边。 叶妩愤然撇开头,啪地一声将勺子拍掉。 “谁说的,要爱惜身体,恩?”他微微眯起眼眸,语调透着几分危险。 这话她曾经说给他听过,他还记得? 一丝怔然在她的脸上浮现,可下一秒,就被冰冷取代。 就算他记得又能说明什么? “我怕被你毒死。”她咬着牙开口,小脸满是嘲弄与讥讽。 “你就这么恨我?”她心里就是这么想他的?他裴锦尘在她眼里,就是个心狠手辣到会下毒害死她的人吗? 恨他? 她怎么可能不恨! “很好。”裴锦尘扯了扯嘴角,随手将瓷碗扔到桌上,他转身离开了屋子,背影如斯冷漠。 叶妩彻底愣住,他就这么走了? 失望忽然涌上心头。 该死!他不会再在她的面前晃来晃去,她应该高兴的不是吗? 苦笑一声,她到底在做什么?又在期待什么? 当裴锦尘的身影再度出现,她黯然的双眼忽地亮了,可随即,她便冷下脸,冷冷地盯着他。 他一步步朝她走近,高大峻拔的身影带来一股让她窒息的压迫感。 他要做什么? 神经蓦地紧绷。 他冷笑着凝视她,手臂缓缓抬起,漆黑的枪口对准她的额心。 额头传来的冰冷触感,让叶妩浑身的寒毛一根根竖起。 他想做什么?杀了她吗? 恐惧夹杂着愤怒,直冲头顶。 裴锦尘俯身压了下来,手掌撑在她的脸侧,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手腕一翻,那把手枪竟对准他的胸口,单膝跪在床沿,白色的被单微微凹陷下去。 垂落的碎发拂过她的面颊:“恨我是吗?” 恨不得他死,对吗? 他笑着握住她的手腕,用力掰开手指,将枪柄塞到她的掌心。 冷意瞬间袭过全身,她惊恐地瞪圆双目,手臂止不住地发抖。 “来,冲着这里开枪。”他的大手包住她微颤的小手,用力将枪口紧贴住胸膛,他在笑,笑得人不寒而栗,“不是恨我吗?不是认定我害死你妈吗?开枪啊!” 别逼我…… 叶妩痛苦的泪流满面。 “你不是想让我死吗?在你眼里,我裴锦尘就是个罪犯!好,我现在给你这个机会,枪就在你手里,我的命你现在就能取走。”说着,他冷笑一声,五指猛然收紧。 叶妩握着枪的手指不住抽搐。 杀了他……给妈妈报仇…… 杀了他! 脑海中仿佛有一个声音在声嘶力竭的大叫,可是,她做不到! “不会用?我教你。”一抹不忍在眼底闪过,他逼着自己狠下心肠,手指摁着她的食指,放在扳机上,“按下它!” 只要按下它,他就没命了,她就可以亲手把仇人送进地狱! 叶妩浑浑噩噩的大脑一片絮乱,泛着泪光的双眼怔怔地看着手里那把黑色的枪支。 按下它…… 她仿佛受到诱惑一般,食指微微动了。 察觉到她的动作,裴锦尘目光一涩,心霎时揪紧。 72 没有我的允许,你敢嫁给别的男人? 他会死的,会死的! 叶妩的指尖蓦地停住,她看着他,看着眼前这张刻骨的容颜。 他的眉,他的眼,每一个轮廓,每一个线条如此熟悉。 办不到…… 她下不了手! “啊——”声嘶力竭的哭声从唇齿中漫出,为什么!为什么她做不到?他是她的仇人啊!他害死了她的妈妈,可她却下不了手! 紧绷的神经好似断掉的丝线,她彻底崩溃。 “不要哭。”裴锦尘张开手将她拥入怀中。 “我恨你!我恨你!”她的拳头狠狠砸在他的胸膛,似泄愤一般,她好恨他,她想过要他死,但她居然在最后舍不得杀他。 为什么!为什么! 他沉默不语,只是紧紧搂着她,任由她发泄,任由她肆意挥打。 她痛,他更痛。 叶妩哭到嗓子沙哑,好不容易才恢复的神志,在崩溃中再度撕裂,脑子眩晕着,堕入黑暗。 “老板,不能再刺激叶小姐的情绪,她需要安静调养。”李医生被一通电话叫来妩园,看着再度昏迷的女人,他只觉头疼,“她的身体十分虚弱,再这样下去,她的心理很有可能也出现问题。” 谁在说话? 迷迷糊糊的,她好像听到有人在耳边说着什么,她想要睁开眼,但眼皮却如巨石般沉重。 模糊的大脑里,她仿佛又回到了那间医院,那间手术室。 她看到血淋淋的妈妈躺在手术台上,动也不动,她狂奔着朝房间里冲去,可这段路太长,不论她怎么跑,怎么喊,始终无法接近。 她看到,一抹身影站在手术台边,他握着抢,枪口抵住妈妈的太阳穴。 不!不! 她奋力挣扎,男人转过头来,竟冲她笑了。 ‘砰!’ 尖锐的枪声在耳边炸响。 “不要——”她惊呼一声,睁开了眼睛。 “滚出去。”裴锦尘冷冷地睨了眼失手将瓷碗打破的佣人,神色森冷。 女佣吓得慌忙离开房间,老板的眼神好恐怖,刚才她以为自己会没命。 是梦吗? 叶妩逐渐恢复清醒,原来只是一场噩梦。 是啊,妈妈她早就去世了,她去过墓园,亲眼看到过妈妈的陵墓,她怎么可能还活着。 “冷静了吗?”裴锦尘柔声问道。 她这才注意到他的存在,昏迷前的记忆再度回笼,手枪握在手心的触感,仿佛还残留在掌心。 她没能杀了他,没能亲手为妈妈报仇! “机会我给过你,叶妩,在你心里,是舍不得我死的。”他侧做在床沿,嘴角扬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低声说道。 他把枪给她,是试探,试探她的恨到底有多深。 结果和他想的一样,她终究下不了手,她的心里是有他的。 “舍不得?”叶妩冷冷地笑了,他是在得意吗?是在嘲笑她吗?“裴锦尘,你不配!不配让我赔上后半生去杀你。” 没错,她只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没办法下手。 绝不是不忍,绝不是不舍。 “叶妩,”一抹怒色染上男人的眉梢,但她如刺猬般防备、愤怒的模样,却让他心生不忍,她不过是被有心人误导才会仇恨自己,他不该和她计较这些,“看看这个。” 随手将床头柜上的文件扔到她面前:“仔细看,如果看过它,你还认定我是主谋,那我无话可说。” 这是什么? 叶妩艰难地从床上直起身体,裴锦尘伸手想帮她一把,却被她啪地拍开手臂。 “不要碰我!”她低吼道,气息有些急喘。 男人的手臂突兀地停在半空,眸光暗了暗:“医生说过,你的身体很虚弱。” 他霸道按住她的肩膀,不顾叶妩的挣扎,替她将枕头竖起来,让她靠得舒服一些。 做这种事,以为就能让她心软吗?让她动摇吗? 叶妩刻意忽视掉心头的那抹颤动,冷着脸,不去看他。 她翻开文件,仔仔细细地看着。 裴锦尘悠然坐在一旁,注视着她。 随着纸页的翻动,她脸上冷漠的面具渐渐龟裂,似诧异,似惊愕。 “看完了吗?”他优雅地扬了扬眉:“上边的每一个字,货真价实,你不用怀疑它的真实性。” “这些又能说明什么?”拿出这种东西,他就能摆脱主谋的罪名吗? 她咬牙问道,或许连她自己也没有察觉到,心头某个角落里泛起的紧张与忐忑。 “蠢女人。”裴锦尘无奈地叹了口气,他怎么就看上了一个笨蛋呢?“肇事司机被捕之后,他的家人消失不见,不可疑吗?他家有中风的老母亲,有怀孕六个月的妻子,家里唯一的男人被捕,她们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离开?要么是事发后,有人在第一时间转移,要么,是被人杀人灭口。” 他说得有几分道理,可那又怎么样? 这些事,他也能做到。 转移司机的家属,把他们藏起来,或者是把人杀掉,对他来说易如反掌。 叶妩紧盯着他,不言不语。 “怎么,你在怀疑我?”裴锦尘猜到她心里的想法,嗤笑一声:“叶妩,在你心里,我裴锦尘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恩?” “你宁肯相信一个犯罪者的口供,也不肯信我?” “叶妩,我或许对不起别人,可只有你,我裴锦尘问心无愧。” 他的神色那么认真,认真到她几乎信了他嘴里说的这些话。 也许真的不是他做的,也许是她误会了他。 早已动摇的心,在这一秒再次变得摇摆不定。 “那……那那条短信呢?你为什么要给我发那样的简讯?”不是他,他为什么会说事情解决了?她急切地问道,黯然的瞳眸迸射出明亮的光芒,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块救命的浮木。 简讯? 裴锦尘想了想,这才记起,事发当天,他似乎给她发过一条短信。 将手机取出,却猛然想起以前的电话,早被他砸成了一堆废铁。 “如果你指的是这件事,我可以解释给你听,只是叶妩,你会信吗?”他深深凝视着她,想要从她的眼睛看到她的心。 叶妩的手指顿时握紧,手背上扎着的针头,渗出殷虹的液体。 “该死!”裴锦尘低咒一声,整张脸阴沉得可怕,“松手。” 她想折腾自己到什么时候? 拳头被他大力掰开:“叶妩,你能不能稍微爱惜自己一下?” 他在担心她…… 那双眼里溢满的担忧与愤怒,让她的心微微颤了颤。 这样的人,不可能会干出伤害她的事。 她不该怀疑他,他连一点小伤也舍不得她受,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来重伤她? 仇恨支离破碎,这一刻,她是真的信了他的话。 她想信他一回,信这个爱着她的男人一次。 “再让我发现你折腾自己,看我怎么收拾你。”直到针管不在继续回血,他才冷哼一声,警告道。 叶妩难堪地撇开头,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的关心。 她信他,可是,她也曾怀疑过他。 当初,她对他说了那么多伤人的话,现在她有什么脸坦然的接受他的关爱? “看着我。”下颚被他捏住,她被迫转头,复杂的眼眸对上他深幽的目光,他的眼似两团黑洞,要将她的三魂七魄通通勾走,“那天我见过你爸,我和他谈了很久,他答应我们在一起,这就是答案。” 是这样吗?那条简讯只是他想要告诉自己这件事? 可她却把它当作了证据,证明他有罪的证据! “我……”她欲言又止,心潮乱哄哄的。 “你不信?”裴锦尘微微凝眉,口气带着几分失望。 “不是!”她没说不信! “真的?”她仇视的目光他记忆犹新,以至于她如今的否认,倒是让裴锦尘有些狐疑。 他想看到她的信任,却又担心这份信任是他的错觉。 呵,什么时候他也跟个女人一样患得患失了? “我……我信你。”短暂的犹豫后,她终是将这句话说出了口。 心里压着的大石头,似乎也随着消失。 是啊,早在茱蒂告诉她,他为自己做过的一切时,她的心就犹豫了,动摇了。 她只是怕,怕自己会信错人,怕那些指向他的证据都是真的。 可他亲口说过,他是清白的,她为什么要去信一个不认识的陌生人,却不肯信他? 他能为了她不要性命,她却连一份信任也不肯给他吗? “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裴锦尘压制住心里蔓延开的喜悦,故意冷着脸说道:“今后你再敢不信任我,我就把你绑走,把你囚禁起来,折断你的羽翼,让你一辈子老老实实留在我身边。” 危险的话语带着浓浓的戾气,这个想法他是真的有过,可最终,对她的疼惜压过了心里的暴虐。 “哦。”她应了一声,神色恹恹的。 脑子里浮现的,是当初,得知真相时,她疯狂的举动,她吼他,气他,恨他,全然没有一丝理智。 如果不是后来茱蒂的劝说,如果没有Joy的出现,如果没有看到这份文件,她会不会一直这样恨下去? 会吧。 所有人,不都认定他是主谋吗?就连她自己也不例外。 “刚才,我若是真的开枪,那你……”疑惑下意识问出口。 裴锦尘持起她的手腕,玩弄着她的指头,碎发从他的额上落下,遮挡住了眉眼:“我知道你不会。” 他有九成的把握认定她不会,最后的那一成,赌的是她对他的情,赌的是她的心。 而赌注是他的命。 “就算你开枪又怎样?我赌得起。”哪怕输了,也不过是他爱错了人,愿赌服输,他玩得起。 但最后的结果却是他赢了,不是吗? “如果你早一点做出这种事,我说不定真的会开枪。”在事情发生的最初那段时间,若他做出相同的举动,她必定不会犹豫。 那会儿,她恨他恨到没有了冷静,就连基本的思考也做不到。 她的眼,被仇恨蒙蔽,被司机的口供懵住,她真的会下手。 “嗯。”她的回答在裴锦尘的预料之中,他笑着道:“所以我一直没有去找你。” 他想给她时间冷静,给她时间去思考整件事。 叶妩愣住了,满脸诧异。 “听说你有了未婚夫,恩?”裴锦尘似笑非笑地问道,将话题转开。 “你知道了?”想到这门婚事,她的脸色不禁又暗淡下去。 “是伯父的要求?还是伯母的?”裴锦尘抬起她的下颚,凑近她,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面部。 叶妩的心砰砰砰砰地跳动着,像是要从胸口蹦出来。 她下意识想要往后退开,但他却不允许她逃。 他的手臂圈住她的腰肢,微微用力,她整个人近乎贴在了他的身上。 “没有我的允许,你敢嫁给别的男人?”喑哑危险的话语在耳畔幽幽响起。 叶妩苍白的面颊飞上两团红潮:“我不想谈这件事。” 她已经后悔了,如果她早些看穿温莎的谎言,不论如何她也不会答应嫁给陆言书。 “你只查到这些吗?有没有怀疑的对象?”叶妩冷不丁问道,比起婚事,她更关心妈妈的案子。 警方停止追查,只有他还在努力,以他的能力,或许可以把真凶找到,揪出来。 “暂时没有,”裴锦尘迟疑一下,“放心,就算他是只老鼠,我也会把它从臭水沟里抓出来。” 即便她不提,他也会查下去。 没有人能在算计他之后,全身而退,更何况,这次的算计,差点让他和她反目,差点决裂,这笔帐,怎么可能轻易算了? 只是,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他不愿让她担心。 他的承诺,叶妩没有怀疑,他说的每一个字,她都信。 “前段时间我……我大概是气糊涂了,才会对你说那些话……”她吞吞吐吐地说着,脑袋丧气地垂下,很是自责。 当初,她为什么会怀疑他?为什么不肯信任他? 如果她从一开始就坚信他是清白的,或许爸爸也能被她说服,不会像现在这样把他当作仇人。 “知道错了?”裴锦尘莞尔轻笑,“等你身体好利索,我会慢慢找你讨要补偿。” 一抹情爱的暗芒掠过眼底,若非顾及她虚弱的身体,他真想把她在这儿办了。 “你!”叶妩恼羞成怒地怒视他,他的思想就不能稍微健康一点吗? “我怎么?”裴锦尘蓦地低头,狠狠吻上她干涩的唇瓣,龙舌灵敏的撬开她的牙关,疯狂地在里边攻城略地。 “唔!”她被吻到浑身发软,想要挣扎,舌尖竟被他轻咬了一下。 “这是惩罚。”他抽离身体,抬手拂去唇边的透明液体,他的气息有些絮乱。 只是一个吻,远不能让他止渴。 但他不急,比起现在要了她,他更想等到事情通通结束,再好好的享用。 叶妩面红耳赤的喘着粗气,异样的红潮点缀着她的面颊,如牡丹般娇艳欲滴。 比起她昨晚上那副要半死不活的模样,这样的她,他更喜欢。 “婚约给我解除掉,你是我的女人,只能嫁给我。”裴锦尘没忘记正事,他冷声命令,态度一如既往的霸道。 “你不说,我也不会让婚事继续进行。”她欠了温莎太多,再和陆言书结婚,连她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司机死在监狱,这事你知道吗?” “你又在怀疑我?”他狠狠拧眉,缓和的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拧出水来。 “我没有。”她只是想问问他,是否知道些内情。 “最好没有。”裴锦尘没好气的轻哼道,“那人的确是自杀,我在暗中找国内最好的法医做过尸检,你不信,我可以把验尸报告交给你。” 不,她信。 可那个人为什么会忽然自杀?当初在警局,他为了得到减刑,不惜供出主谋,那样的人,怎么可能轻生? 不对,如果是有人一开始就计划好,让他故意装出害怕被判刑的样子,供出裴锦尘,引起误会,再让他自杀,这样做,所有的证据就会消失,所有人都会将他看作是幕后主谋,认定他为了逃避法律的制裁,在暗中对司机下毒手。 她不也曾这样想过吗? 叶妩陷入深思,她逼着自己冷静的去回想整件事的经过。 从妈妈意外发生车祸,再到司机被捕,整个过程,除了那名司机的口供,再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是他干的。 一个人的口供,完全可以作假。 如果抛开司机的指证,没有一向证据足以证明主谋是他。 明明证据少得站不住脚,她究竟为什么会认定他是凶手啊! “在想什么?”裴锦尘好整以暇地睨着她,问道。 “我只是觉得自己好蠢。”她自嘲地笑了。 现在想想,当时一根筋认准他是主谋的自己,是有多傻?有多笨? 她被妈妈的死冲昏了头,被愤怒淹没了理智,别人说什么,她都信,就是不肯信他。 心泛起细微的疼痛,似被针用力刺着。 “你才知道吗?犯蠢这种事,你干得还少?”偏偏她的蠢,是他又爱又恨的。 “你为什么不肯解释?”两次碰面,他除了说自己是清白的,再没有任何的辩解。 “那种情况,我说得天花乱坠,你会信吗?”她若是信他,他什么都不说,她一样会深信不疑。 叶妩顿时沉默了,是啊,当时他说的任何话,她只会当作是他的狡辩,怎么可能会去相信? 73 你在暗示想和我弄一张结婚登记照? 见她神色黯然,裴锦尘的心软了几分:“躺好,乖乖输液,等水输完我送你回去。” 回去? 她蓦地想起,自己是被他擅自从家里带走的,要是被爸知道她没在家,那后果…… “快,电话呢?把电话给我。”她要给爸打电话报平安。 “等着。”裴锦尘按住她的肩膀,让她乖乖躺平,而后,出门向佣人借了支手机。 他的号码一直没有变过,叶爸应该知道。 虽然他不认为叶妩和自己在一起的事,需要隐瞒,但叶家的情况,他大致能想象得到,为了她,他不介意谨慎一点。 叶妩紧张的拨通叶爸的手机,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通。 “是叶妩吗?”陌生的号码让叶爸产生怀疑,“是不是你?” 他一大早就发现女儿在卧室里失了踪,急得差点报警,如果不是小陆劝他再等等,他哪儿还坐得住? “爸,是我,你别担心,我待会儿就回来,我在朋友家呢。”叶妩没敢说出实情,她原本还期待着爸爸没发现自己离开的事,现在看来,是她想得太乐观。 裴锦尘不悦的掐了掐她的脸蛋,朋友?她真敢说! “什么朋友?啊?你是不是和裴锦尘在一起?”叶爸厉声问道,嗓音轻颤,气得不轻。 “爸,不是他,是茱蒂!”叶妩赶紧解释,“等我回来再向你解释。” “哼,你在哪儿,我去找你。”茱蒂?那不是叶妩以前的助理吗?那个跑到家里来替他说好话的女人,女儿和她在一起能发生什么好事? “不用了,爸,我马上就回家,你别出门,我没带钥匙。”说完,她仓促地将电话挂断,紧张到额头上渗出凉汗。 她很少对家里人说谎,但每次说谎,似乎都和这个男人有关。 “我得回去了。”她吸了口气,平复下心情后,想要下床。 爸还在家里等她,她不能耽误。 “把水吊完再走。”裴锦尘拽住她的胳膊,“不管有什么事,都没有你的身体重要。” “可是……”她现在哪儿还有时间输液? “没有可是。”裴锦尘霸道的将她拽到床上,检查过针头,确定没有松落后,他才缓和了脸色。 ‘滴答’‘滴答’ 点滴缓慢掉落的细碎声响,一遍遍折磨着叶妩的神经,她开始幻想,爸这会儿在家里生气的样子。 心里既不安又有些气恼。 “点滴开快点啊。”她催促道。 “不行,这药是医生特地给你配的,补充身体营养,开得太快你承受不住。”裴锦尘无情的拒绝了她的要求。 他是故意的吗? 叶妩瞪着他,奈何,他权当她在暗送秋波,丝毫没有把她的恼怒放在心上。 下午两点多,点滴终于输完,叶妩第一时间从床上坐起身,利落地下床,想要出门。 “我送你。”他好笑地摇了摇头,弯腰将鞋子踢到她的脚边。 三两下穿好后,她这才转身出门,佣人们在客厅收拾着屋子,见他们俩一前一后下来,赶紧站好。 “老板、叶小姐,下午好。” “吃过午餐再走?”他想多和她待一会儿。 从前不觉得,但这段时间的分离,让他格外珍惜能和她这样平静相处的时间。 “还吃什么?没时间了。”叶妩小跑着离开庄园,钻进他的车里,焦急地看着时间表。 …… 黑色法拉利宽敞的车厢里,叶妩怔怔看着悬挂在挡风玻璃后的银白色吊坠。 他还留着它。 熟悉的设计,但唯一不同的是,吊坠下边还挂着一个极小的迷你相框。 她下意识伸出手,将吊坠握住,看着相框里的照片,心尖猛地颤动起来。 “我们什么时候照过这种照片?”她愕然惊呼,惊疑不定的目光投向身旁正在开车的男人。 他的侧脸精湛俊朗,冷漠中暗藏着几分柔和,如同一块闪闪发亮的钻石,让人移不开眼。 “技术合成。”他专注地注意前方的路况。 合成? 叶妩这才释然,可不对啊,他居然会幼稚到把自己的单人照和他的照片合成一张合照? 心里有些甜,也有些涩。 在她怀疑他的这段时间里,他每天坐着这辆车,看着这张合照,心情会是什么样的? “有机会,我们去照一张吧。”她压下眼底的泪意,强笑着开口。 “你在暗示想和我弄一张结婚登记照?”裴锦尘故意曲解她的意思,挑眉反问。 “……”她不是这个意思! 更何况,结婚?他们真的有那么一天吗? 小脸暗沉无光,她松开手,侧过头去,盯着车窗外急速倒退的街景。 就算她相信他,可爸他又会信吗?只要害死妈妈的凶手一天找不到,他就会一直背负主谋的罪名,还谈什么将来? “伯母的事,我会调查清楚,她不会白死。”裴锦尘给出了承诺,他没有停止过派人追查失踪家属的线索,就算人死了,至少也要把尸体给找出来。 他从来不相信,好好的大活人会平白无故的失踪。 哪怕翻了这天,颠了这地,他也会找到他们。 “恩。”叶妩重重点头,如果是他,一定可以做到的,“能不能再替我找一个人?” 她想到了独自离开的温莎,不知道她现在过得好不好?会在什么地方?是回了老家,还是回到巴黎?又或者,去了另一个没有人认识她的地方,孤身一人承受着痛苦。 “谁?男的?”女的可以考虑,男人不可能。 “温莎,在巴黎救了你一命的女人,你应该见过她的。”叶妩拧眉说道。 “不记得。”不过是一面之缘,他怎么可能记得对方的长相? “你能帮我找到她吗?”忽略掉他冷冰冰的回答,她再度出声,眼眸中含着几分请求。 “好,把照片给我,我派人替你查。”面对她,他永远无法做到狠心。 他这辈子是彻底栽在了她的手里啊。 裴锦尘在心头自嘲地笑了,却依然甘心如饴。 “谢谢。”有他帮忙,相信能很快找到温莎。 若是见到她,她绝对要好好教育她一番,让她知道她所谓的成全,是自私的,是不对的。 牺牲自己来成全别人?她有没有问过自己,是否需要这份成全? 轿车在距离叶家小区极远的街道处靠边停下,裴锦尘刚停好车,俯身朝她凑了过来。 呼吸顿时屏住,她错愕的眸子里倒影着他的身影。 放大的容颜越来越近,叶妩无意识闭上眼睛,好似在等待着什么一般。 “呵,”裴锦尘被她可爱的反映逗笑,戏谑的笑声,令叶妩双颊红得滴血,“你在期待什么?” 她被捉弄了! 一抹恼色飞快闪过,红潮向着脖颈蔓延:“我什么也没期待。” 说着,她一把将车门打开,转身就走。 “等等。”裴锦尘快步追下车,从后握住她的胳膊,反手一带,人顺势跌入怀中,“其它的事交给我,记住你答应我的事,不要再让我听到,你有所谓的未婚夫。” 牙齿轻轻咬住她的耳垂,左右摩擦,似挑逗,似警告。 酥麻的触感顺着神经传遍全身,叶妩慌忙将他推开:“这里是大街上。” “所以呢?”他摊摊手,一副理直气壮的表情。 “我懒得和你说。”她气呼呼地转身离开,心里多日来压抑的悲伤,这一刻,仿佛消失不见,通通化作了恼怒。 裴锦尘静静站在路边,豪车、俊男的完美配对,夺人眼球。 不少路过的行人停下步伐,年轻的少女更是朝他投来充满粉色的目光。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不见,裴锦尘这才收回视线,柔情在眼底冰封,温和的气息仿佛在瞬间化作冰冷。 “保护好她。”他给叶家外监视的马仔亲自打去电话。 在事情没有查得水落石出前,他不能公然出现在她的生活里,但他更不会再给任何人趁虚而入的机会。 挂断电话,从电话薄里翻出阿峰的手机号,拨通过去:“加紧调查,如果C市找不到,就把人派去邻省,尽快把人给我找出来。” 他不在乎会耗费多少人力,不在乎会消耗多少金钱。 他只要结果。 在半路拦下一辆出租车,打车返回小区,在电梯里,叶妩的心情很是忐忑,她幻想着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紧张的握了握拳。 叶家的大门敞开着,还没进屋,她就看见了在走廊中来回踱步的陆言书。 温润儒雅的他,此时神色焦急,白色的衬衫衣领被大力扯开,整个人透着些许烦躁的压抑气息。 “叶妩,你去了哪里?”见到她,陆言书快步冲了上来,手掌用力握住她的胳膊,力道重得叶妩甚至感觉到了些许疼痛。 她微微凝眉,神情变得颇为复杂。 那份病历他看过了吗?他知道温莎离开了吗? 温莎小产的事,他是否知道? 无数的疑问排山倒海地朝她涌来。 “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整整一天!”陆言书愤然问道,脸庞有些狰狞。 这样的他,陌生到让叶妩心惊。 许是她的诧异太过明显,陆言书怔了怔,勉强将情绪稳住,苦笑道:“我只是太担心你,不是故意要冲你吼的。” 他担忧了一整晚,想着她会去哪里,是不是去见了裴锦尘?会不会和他在一起? 只要想到这些事,他就没办法保持冷静。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叶妩内疚地说道,“昨天发生了一些事,我心里很烦,晚上偷偷一个人溜了出去。” 昨天…… 她的话让陆言书猝不及防,那份他在手术后看到的病历,闪过脑海。 她果然看见了。 难怪昨晚他来到叶家找她,伯父会气急败坏地说她疯了,说她提出解除婚约。 “叶妩,你听我说!”他着急地想要解释,“温莎的事,我之前并不知道,她没说过她要走。” “那孩子呢?”叶妩涩涩地反问。 陆言书顿时语结,神色有些颓然。 他就知道,那个孩子会是她和自己之间最大的阻挠。 这一刻,他竟有些埋怨温莎,既然决定要走,为什么还要给他制造出这些麻烦? 可想到她一个人把孩子拿掉,他又有些不忍。 那天晚上只是一个意外,一个不该发生的错误。 害了她,也害了他。 “我先去看看爸爸。”她不想和他谈这件事,她亏欠他太多,不能再伤他。 即使她心里是怨他的,怨他没有及时阻止温莎,没有承担起一个男人该尽的责任。 可她却不忍指责他,或许温莎的决定,就连他被蒙在谷里。 事情已经发生,不论他是否知道,他和她都是害死那个孩子的凶手,都是伤害温莎的人。 陆言书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话到了嘴边,又说不出去了。 叶妩绕过他进入房间,叶爸黑着脸坐在沙发中,见她回来,猛地站起身:“你还知道回家?” “爸。”她惭愧的垂下头,“对不起。” 是她让爸爸担心了。 “你给我说清楚,昨晚你到底在哪儿?是怎么跑出去的!”叶爸怒声问道,要不是他昨夜担心女儿,偷偷进屋去,说不定到这会儿还不知道她偷偷离开的事。 “我昨天去见了茱蒂,我在她家里待了一晚上。”至于怎么出门的……叶妩想了想,才低声道:“我从阳台爬到楼梯的窗户,溜走的。” 她的阳台左边是裴锦尘买下的住所,右边则是距离不到两米的安全通道的天窗。 叶爸没有在她溜走的办法上多做纠结,他更在乎,她昨晚去了哪儿。 “茱蒂?你去见她做什么?那个女人只会对你胡言乱语,你难道被她说动了?被她给迷惑了?你相信她的话?”叶爸紧紧盯着她,想要从她的脸上看出些什么来。 他不理解,一个说客,为什么女儿还要和她联系。 她是不是还对裴锦尘不死心?还爱着他?还放不下他? “爸,你别生气。”叶妩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唯恐他情绪波动太大,导致血压飙升。 “不生气?我看你是存心想气死我!”叶爸气得脸红脖子粗。 “我没有。”她怎么可能想气爸?“爸,我……” “伯父,”陆言书跟着进了屋,打断了她和叶爸的谈话,“叶妩回来就好,她最近心情不好,想和朋友待在一起,很正常,您别责怪她。” 他温柔的劝说,总算让叶爸勉强消了几分火气。 看看,明知道女儿不懂事,可小陆他还在替她说好话! 这样的男人,一心一意为她着想,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还想着解除婚约? 糊涂!简直是糊涂! “你给我滚到屋里去,什么时候想清楚,什么时候再出来。”叶爸不想看到她,这个女儿最近越来越任性,让她反省反省也好。 叶妩欲言又止,她还想告诉爸有关妈妈车祸的内情。 陆言书冲她摇了摇头,示意她别在这个时候与叶爸发生冲突,这样做,只会刺激到叶爸的情绪。 她幽幽叹息一声:“爸,药在这儿,你记得吃,我回房了。” 将降压药从屉子里取出来,放在桌上,还给叶爸倒了一杯温水,她这才转身回屋。 关上的房门外,不断传来陆言书柔声安慰叶爸的声音,他在为她辩解,为她说情。 叶妩苦笑着倒在床上,这样下去,她要怎么再向爸提出解除婚约啊。 爸爸的陆言书的喜欢那么明显,他越是满意,这门婚事想要解除,只会变得越发困难。 “小陆啊,这事是叶妩她对不起你,不过你放心,不管怎么样,婚事还得继续。”叶爸拍板定案,闺女的想法根本不重要,她是被懵了心,才会糊涂到提出解除婚约,只要嫁给小陆,时间长了,她也就会明白这一切都是为了她好。 “伯父,这……”陆言书坐在沙发中,面露迟疑,“叶妩她如果真的不愿意,不如算了吧?” “不行!”叶爸怒声惊呼,“这件事由不得她,总之,十天后教师节,婚礼照旧。” 不论用什么方法,他也要把闺女准时送到现场,让她披上婚纱。 陆言书惆怅地叹息一声,心情很是复杂。 幽幽抬眸,看了眼被锁上的房间,心头叹道:叶妩,别怨我,到了这一步,我不想放手。 …… 叶妩被叶爸软禁在家里,手机、电脑,通通被没收掉,就连出门,除非有陆家人陪同,否则,根本出不去。 她没办法和外界联系,每天只能呆在家里,她不止一次想和爸谈谈,但只要涉及到婚事、车祸,爸爸便会愤然终止话题。 陆家备好了三金,由陆爸陆妈亲自带着来到叶家,正式下聘。 “老叶,这是彩礼的钱,你收下吧。”陆妈将一张支票递给叶爸,“虽然婚事准备得很仓促,但该有的还是得有,这方面,我们陆家不会亏待叶妩。” 这个儿媳妇,是儿子从小就想娶的,好不容易梦想成真,说什么他们也不能在节骨眼上掉链子。 陆妈心里虽然有些担心叶妩的情绪,可这份担心,她也仅仅是放在心里边。 年轻人的事,由年轻人自己去处理,她不想过多插手。 74 最好的惩罚是把人从天堂拽到地狱 “恩,婚车的事我找了几个老朋友帮忙,婚礼当天从家里出嫁,再到酒店,我这边的亲戚,来不了多少,这些年家里头走动不多,这是名单,亲家你给看看。”叶爸笑着将准备好的宾客名单交给陆妈,合算着婚礼当天的桌数。 两家老人骨子里念旧,在商量后决定,婚礼还是按照传统,在酒店举办,没有选择在教堂,这一提议,得到了陆言书的赞同,至于叶妩的意见,则无人询问。 她被反锁在房间里,房门的门把上上了一道锁,钥匙被叶爸扣着,只能眼睁睁听着客厅传来的欢声笑语,心又急又惊。 教师节?不就是十天后吗?为什么会这么快? 烦躁地扯了扯凌乱的短发,不行,她不能让婚礼举行,她不能嫁给陆言书! 没有爱情的婚姻,用一条人命,一份伤害换来的婚姻,是不可能幸福的。 但想到爸爸坚定的态度,她又有些头痛,爸他不愿意和自己交谈,她要怎么说服爸啊!难道真的要在婚礼现场大闹,让两家人丢尽颜面吗?不,不可以!如果那样做,两家人将在亲朋好友面前永远抬不起头。 她必须要在婚礼前,说通爸。 陆爸陆妈在叶家呆了小半天后,才起身离开,离去前,陆妈想进屋和叶妩说说话,叶爸却以她感冒发烧的借口,阻止了婆媳俩碰面。 他也有自己的担心,万一陆家人知道,闺女对这门婚事不满意,心里能舒坦吗?即使看在小陆的面子上不说什么,将来等闺女嫁过去,指不定会发生摩擦。 送走亲家后,叶爸脸上堆满的笑,顿时卸了下去。 看着白色茶几上放着的金银首饰,他摇了摇头,抬脚向卧房走去。 “叶妩。”敲了敲门,“你都听到了吧。” “爸,我不能嫁给陆言书,我从小把他当作哥哥,我对他没有夫妻之间的感情。”叶妩站在门后,试图给叶爸做思想工作。 “哼,”他的脸色沉了下去,“哥哥?你妈她只生了你一个孩子,你哪儿来的哥哥?什么爱情,两口子在一起生活过的是日子!感情可以慢慢培养!不嫁给他,你想嫁给谁?嫁给那个杀人犯吗?” 冥顽不灵! 他以为把闺女关了两天,能让她脑子稍微清醒一点,看来是他想得太乐观。 她分明是死不悔改。 “爸,他不是杀人犯,他一直在调查车祸的事,他查到了一些证据,妈妈不是他害死的。”叶妩慌忙解释。 “够了!”她还在替裴锦尘说话!叶爸一个字也不信,警察都说裴锦尘有嫌疑,难道会出错吗?“我看你是被他骗得团团转,在你没有想清楚前,你给我好好待在房间里,哪儿也不许去。” 说完,他不顾叶妩的呼唤,转身离开。 “爸——”为什么不肯相信她?她说的都是真的,他没有害死妈妈,没有杀人,他是被冤枉的。 …… 夕阳西下,晚霞的余晖将苍穹晕染得色彩斑斓,一辆甲壳虫轿车在小区外停下,陆言书熟络地和警卫打过招呼,这才步入小区。 “叶家女婿,你今天又来啦?刚下班?”一路上,他碰到了不少左邻右舍,这些大妈们热情的和他攀谈,他屡屡出入叶家,早就被邻居们认识。 叶家女婿吗?这样的称呼让他不由得心生雀跃。 “是啊,刚下班。”他拎着装满水果的购物袋,微笑着回应。 “你这买的是什么?给老叶带的礼物?”大妈好奇地问道。 “嗯,都是些叶妩喜欢吃的水果。”宠溺疼爱的语调,惹得大妈们各种羡慕。 在她们眼里,这个年轻人是个好的,现在这年头,像他这样的完美老公上哪儿去找哦。 这老叶家的果然有福气。 盯着众人羡慕嫉妒的视线,陆言书抬脚跨入电梯。 就算没有读心术,他也能猜到她们心里在想些什么。 但他不认为这些事有什么值得夸赞的,他做了那么多,才能走进她的生活,才能得到伯父的认可,他理应好好对她。 若不然,他怎么对得起伯母? 陪着叶爸小坐了一会儿,他提出想进屋去看看叶妩,叶爸自然不会阻止。 “你和叶妩好好说说,也只有你的话,或许她能听得进去。”叶爸幽幽启口,拍了拍他的肩膀,将钥匙交给他。 陆言书脸色一暗,心里泛起一丝苦涩。 她会听自己说话吗? 她怕是在怨着他吧。 甩甩头,将那抹思绪抛开,窸窸窣窣地打开锁,推门走了进去。 叶妩站在阳台上,正目不转睛盯着隔壁的房间。 她出神的模样,令陆言书的心不自觉揪了一下。 她在想谁?为什么会露出这么专注的眼神? 是在想那个男人吗? 嫉妒在心窝里悄然升起,他努力克制着心头的负面情绪,放轻脚步走上前:“叶妩,我给你买了些水果,有你最喜欢吃的火龙果,你尝尝看吧。” “不用了,”就算是鲍参翅肚,她现在也吃不下去,“我们能谈谈吗?” 爸爸的思想工作做不通,也许她可以说服他,只要他和自己都愿意解除婚约,说不定这件事就能作罢。 谈谈? 陆言书黯然抿唇,深深看了她一眼:“好。” 关上门,两人对坐在两处,一个坐在床尾,一个坐在沙发中。 “如果你想谈温莎的事,叶妩,我可以告诉你,我并不知道她会离开,我也没有想到她会交给我那样一份病历。”陆言书率先开口,神色有些苦涩,“我知道她是你的好朋友,在巴黎的这三年,她帮了你很多,你在乎她的想法,我都能理解,可是,她喜欢我,是她的事,你不能因为她,将我全盘否定,一直以来,我喜欢的,爱的,从来只有你。” 深情款款的表白,哪个女人能不感动?叶妩心里是动容的,但她很清楚,这些动容,仅仅是出于对他的感激和亏欠。 他的付出,她看在眼里,她不是没有心的人,她都记得。 可她不爱他,她从来没有对他动心过,这些年,她的心不曾因为他产生任何的悸动。 “陆言书,我不爱你。”她定眼凝视着他,一字一字低声说道,说得那样直白,那样残忍。 陆言书的身体猛地一僵,不爱他?可那又怎么样?他坚信,只要给他时间,他会让她爱上自己。 “叶妩,你爱裴锦尘是吗?他对你做了那些事,可你还爱着他是吗?”他艰难地问道,心撕裂般疼痛着。 叶妩张了张口,心里有些不忍,但事到如今,她不可能再欺骗他,再给他任何的希望。 “是!” “你难道忘了,他害死了伯母?”陆言书的分贝忽然提升,“如果他没有做过这件事,我可以放手,可以选择退出,但现在,我做不到!他能狠心的伤害你,可我不会!我会永远对你好的。” “不是他做的。”叶妩咬了咬唇,“我相信他,他不会是主谋。” 陆言书脸上的怒色戛然僵住,她在说什么? 一抹不易察觉的慌乱在他的眼睛里闪过:“为什么会这么说?” 她动摇了?为什么?她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他所不知道的事? “我仔细想过,指向他的那些证据根本站不住脚,他那天见过我爸,他在努力想要得到我爸我妈的认可,爸他同意我们在一起,他没有理由做出这种事。”叶妩斩钉截铁地说道,眸光坚定。 他看不见,看不见她对裴锦尘的恨,看不见任何的怨。 那双满是坚定的眼睛,散发着璀璨的光芒,明亮到刺痛他的心。 “就算他说服了伯父,可伯母呢?伯母一直没有同意,也许他知道,不论他做什么说什么,都无法打动伯母,所以他才会选择这种方法。”陆言书沉声说着,他不能让叶妩的心偏向那个男人。 他好不容易才能靠近她,现在她又要走远了吗? 不!不行!只有这件事,不论如何都不行。 “他不会。”叶妩毫不犹豫地说道,“我怀疑过他,当那些证据摆在我面前的时候,我恨不得他死!可是,我冷静的想过,他不是那样的人。” 她愿意信他。 “我希望你能答应解除婚约,不仅仅是因为他,更因为温莎,我们已经伤过她一次,难道还要伤害她第二次吗?她一直很爱你,为了成全我们,她甚至可以离开,甚至把孩子拿掉,她才是最爱你的女人。”叶妩不愿和他争吵,等到裴锦尘把事情查清楚,大家就会知道,她没有信错人。 “可我爱的人是你!”陆言书猛地握紧拳头,身体豁然从沙发上站直,他眼里交缠的种种情绪,在不停翻涌,复杂到叶妩看不清,也看不明,“温莎已经走了,她离开了,她为什么走?因为她希望我和你都能够得到幸福!她是抱着对我们的祝福走的,叶妩,只有这件事,我不能答应你。” 他可以为她做任何事,但只有这件,他办不到。 为了得到她,他付出了太多,怎么能在最后反悔?那他所下的决心,所做的一切,又算得了什么? “抱歉,婚礼会如期举行,就算你会因为这样怪我,也没关系,”他转身朝房门走去,“叶妩,相信我,我才是会疼爱你,给你幸福的男人。” 房门吱嘎一声合上,叶妩满脸诧异,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陆言书。 她以为,只要和他好好说,他就会站在自己这边。 他从不曾强迫过她,认识这么多年,他一直在包容她,一直在默默的陪伴她,可现在,他却…… 唇边爬上一抹苦笑,如果连他也不肯答应,这门婚事,还有解除的可能吗? 听到关门的声音,叶爸急急忙忙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当他看见陆言书惆怅、悲伤的表情后,气得不行。 不用问,他也知道结果。 现在就连小陆的话,叶妩也听不进去了吗? “小陆,这事你不用管,好好准备婚礼。”叶爸强忍着心里的愤怒,勉强挤出一抹笑,他不希望因为这件事,而让小陆和叶妩产生隔阂。 陆言书沉默地点了点头:“伯父,请你多注意叶妩的情绪,我担心她会胡思乱想。” “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这么好的年轻人,叶妩怎么就看不上呢? 那个裴锦尘有什么好?哪一点比得上小陆? 谈话破裂,叶妩急得手足无措,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阻止这件事,每天听着陆爸陆妈来到家里,和爸爸商量婚事,听着爸爸给亲戚打电话,通知他们到场观礼,她只觉得煎熬。 为什么他们不问问自己?为什么不肯相信她的话? 裴锦尘,我到底该怎么办啊! …… 邻省一处僻静的乡下,几辆黑色豪车顺着泥泞的公路来到村庄外,引擎轰鸣的声响,打破了村里宁静、和平的氛围。 不少刚从地里耕作回来的村民,好奇地站在车边,叽叽喳喳地议论着车子的品牌。 村长听到消息,急急忙忙来到村口。 “你们有什么事吗?”小村庄多年来十分平静,从来没有过什么外人闯入,更别说还开着奢华的豪车。 “我们来找人。”阿峰开门下车,将一张照片递给村长,“她就是我们要找的人。” 村长仔细看了看,这才认出照片里的女人:“你们要找小李啊,她在村里,不过,你们和她是什么关系?” “朋友,”阿峰眸光轻闪,态度十分强硬,“请带路。” 十多名穿着黑色西服的马仔从车上下来,站在他身后,一字排开的阵势,杀气腾腾,村里的人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场景?一个个吓得双腿直哆嗦。 村长为了避免惹祸上身,只能带他们去找小李,见着人后,他也没离开,想留下来看看情况,万一是来闹事的,他也能在第一时间报警。 被称作小李的女人,挺着八个月的肚子,正在院坝里晾着衣服。 在她身后还有一名坐在轮椅上,头发花白的老太太。 阿峰仔细观察着两个女人的长相,确定是他要找的人后,下颚一抬:“把人带走。” 几名马仔立即围拢上去,女人吓得连连尖叫:“你们是谁?” “我们是调查你丈夫开车撞人的人,你最好配合,你也不想肚子里的孩子发生任何意外吧。”阿峰啪地点燃一支香烟,冷笑着警告。 他的话,令女人再不敢叫嚷,她拼命抱着肚子,一副面如死灰的模样。 两名马仔还算客气的将她带出村,那名老太太也被架着,带离了村庄。 村长一看这架势,慌忙掏出手机,试图报警。 “劝你别做多余的事,放心,我们只是想请她去别的地方养胎,用不了多久,就会放她回来。”漆黑的枪口笔直地对准村长,阿峰沉声说道。 村长双腿一软,竟噗通一声跌坐在地上,手机滑下,摔成了两半。 轿车呼啸着驶离村子,路上,阿峰冷冷睨了眼后座无声哭泣的女人,掏出电话:“老板,人找到了,我现在正带着她回来。” 半个小时后,邻省派出所接到村民的报警,根据村口不远处的道路监控,追查出来人的身份,将情况汇报给C市的公安厅。 张局接到消息,第一时间找裴锦尘要说法。 这件事涉及到其它省份,不是他想压下就能压下的。 “张局?正好,我有件事想告诉你。”裴锦尘邪肆的嗓音透过听筒,传入张局的耳中。 夜半,他一脸笑意地从郊区僻静的仓库中走了出来,眉眼飞扬,整个人好似透着一股莫名的轻松与喜悦。 张局焦急地在市内一所高档会所的VIP房间里等待,他不停看着手表。 裴锦尘怎么还没到? “抱歉,让你久等了。”正当他拿出手机,想催催时,裴锦尘的声音便从房门外传来。 他身后跟着四名威风凛凛的壮汉,道上有名的大哥阿峰以及他的助手Joy,如同左右护法般,站在他后方。 张局一看这架势,心跳猛地加快,有些不安。 “白天在邻省发生的事,我深感抱歉。”落座后,他慵懒地轻靠着沙发的椅背,随手将一支雪茄递给张局。 “裴总,我知道你财大势大,但这事你做得不地道!那女人现在怎么样?人家问我要人呢。”他受到的压力不小,如果人交不出去,他也没办法给上边交代。 “人,很好,没少块肉,也没少根头发,至于放人,暂时不行。”他幽幽摇了摇食指。 “裴总!”张局有些急了。 “冷静,别冲动。”裴锦尘罢罢手,示意他听完自己的话再发表意见。 张局深吸口气,勉强保持理智。 “阿峰。”他微微颔首。 阿峰立即将两份录像带递给张局。 “这是什么?”张局拧着眉头问道。 “能让你升官发财的宝贝。”裴锦尘似笑非笑地说道,“张局带回去吧,相信看过它,你会和我一样,把人扣在本省。” 闻言,张局迟疑了数秒,终是选择了相信。 他离开时拿走了两盘录像带,琢磨着回家后马上看一遍。 “老板,要给警方施压,让他们尽快抓人吗?”Joy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冷冷地问道。 哼,查了这么久,总算抓到了狐狸尾巴,这回,看那人还能怎么逃! “不急。”裴锦尘微微眯起眼,细长的白嘴香烟,在他的指头间来回转动,动作透着说不出的不羁与潇洒,“他送了我这么一份大礼,如果不回份礼物,说不过去啊,再让他得意几天,把人从天堂拽到地狱,才是最好的惩罚。” 森狼的寒芒在眼底闪烁。 看似平静的话语,却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暴虐杀意。 Joy不自觉打了个寒颤,老板这是要让那人身败名裂吗? 75 婚礼上的惊变 十天的时间很快过去,教师节这天是国内的法定节假日,大清早,街道上便出现了不少路人的身影。 早上七点,婚庆公司的化妆师抱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来到叶家,她身后还带着几名助理。 客厅里,不少亲戚特地从外地赶来,这会儿正在聊天说话。 叶爸佩戴着红花,穿得西装革履站在卧房中,明明该是喜庆的日子,但他的脸上却全然看不出任何的喜悦,反而是满脸怒容。 “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想做什么?你看看外边,亲戚们都在,难道你还想让他们看笑话吗?”他压低了声音质问道。 叶妩脸色苍白地坐在床尾,短发蓬松、凌乱,犹如一具行尸走肉。 这些天,她做过无数次努力,却起不到任何作用。 该做的,她都做了,她只是不想嫁给一个她不爱的男人,只是不想让这段错误的婚姻,伤害到更多的人,她错了吗? “好啊,你真是我的好闺女,”叶爸气急败坏地指着她,“你长这么大,爸求过你一件事没有?当初你想踏入演艺圈,行!我和你妈都依你,你在巴黎三年,一次也不肯回家,好,我们也同意,现在爸就想让你妈高兴一回,就想让你听话一回,就这么难吗?” 从愤怒到恳求,叶爸软硬兼施,现在说什么也由不得她任性。 宾客到了,迎亲的人也快到了,她连婚纱也不肯换上,这门婚事难道要变成一场闹剧? “爸,我……”她哑声开口,想要做最后的挣扎,但看着爸爸气红了眼,话到了嘴边又说不出口。 “叶妩,就当爸求你,求你了成吗?”叶爸噗通一声跪下,眼泪夺眶而出,“你答应爸吧,爸求你了。” 这是老伴的心愿,他不能让老伴在地底下失望。 更何况,小陆他是个好的,嫁给他,叶妩一定会很幸福。 “爸——”叶妩脸色骤然大变,身体从床沿滑落,她伸出手想要把叶爸扶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房间外,听到动静的亲戚正在大声询问。 “老叶,化妆师都来啦,你快点开门啊。”有人起哄。 善意的笑声顺着门缝传了进来。 “叶妩,你看看他们,你真想让我和你妈老了被人看笑话吗?”叶爸不肯起来,他用力拽着叶妩的手,逼着她答应,逼着她妥协。 怎么办? 爸爸恳求的目光,房外等待的亲属…… 叶妩无力的闭上眼睛,心抽痛得快要死掉。 “我嫁。”低不可闻的轻喃滑出唇齿。 裴锦尘,我努力了,我坚持了,可我没有办法了。 你为什么不出现?在我需要你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来? 化妆师奇怪地看着毫无喜色的新娘,她从业多年,还是头一回碰见,结婚的日子,新娘半点笑容也没有,整个人死气沉沉的,让人心底发毛。 叶妩如同木偶般,任由她们为所欲为。 洁白的婚纱披在她的身上,短发缠着银冠,美丽的妆容,遮盖住了她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庞。 “叶小姐,你真漂亮。”一名跟妆的助手忍不住赞美道。 她恍若未曾听见,镜子里那个穿着婚纱的人,是她吗?为什么她笑不出来?为什么她心里会这么难过? 不想嫁人,她不想嫁人。 为什么所有人都要逼她? 手捧花被人塞到掌心,叶妩的身体机械地被人扶起,脚步虚浮,脑子里嗡嗡的,有些头重脚轻。 “砰!”礼花在房门外被人打响,彩色的缎带飞扬着落下。 “新郎官来接新娘子咯。”亲戚们围拢在陆言书身旁,热闹地烘托着气氛。 他穿着白色的西服,优雅得宛如童话里的王子,似乎是被打趣得难为情,他的脸颊微微泛起些许红晕。 她怔怔地站在原地,像个傻子一样看着他。 明明气氛这般火热,可她却好像游离在另一个世界。 “叶妩,我来接你了。”陆言书发了一遍红包,才走到她身旁。 他温热的大手包着她的小手。 叶妩恍惚地想要后退,叶爸眼疾手快地走到她的另一边:“叶妩!” 不能逃,不能让爸丢脸。 她任由他牵着,在人群的包围中下楼。 小区里,不少邻居正站在楼下,见新人下来,急忙欢呼。 十一辆款式相同的轿车排成一排,停在小区外的路边,粉色的气球被人放飞。 陆言书绅士地替她打开车门,这一体贴的举动,再度换来现场众人的火热回应。 可她却好似双耳失聪,步伐停在原地,无神的视线越过人群,看着远方,像是在寻找着什么人。 他没来…… 他为什么不来? “叶妩,上车吧。”陆言书不着痕迹地挡住了她的视线,握着她手腕的手黯然收紧。 她在找谁,他知道。 可今天是他和她的好日子,她看的,注意的,只能是他。 钻进车厢,关上的车门隔绝了外边火爆的氛围,车厢里很安静,只有坐在副驾驶座的摄像师,全程跟踪拍摄。 陆言书就坐在她身边,车列缓缓启动,朝着万豪酒店驶去。 熟悉的街景正在倒退,当市中心那栋巍峨耸立在蓝天白云下的建筑映入眼帘,叶妩涣散的瞳孔竟迸射出一抹决绝的光芒。 她要逃!她不能就这样嫁给他。 陆言书一直在留意她的动静,顺着她注视的方向看去,脸色微微一冷,然而,这抹异样的情绪稍纵即逝。 “叶妩,伯父他在后边那辆车上,他今天很开心,我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伯父那么欢喜的样子了。”手臂绕过她的后颈,圈住她的肩头,低声轻语。 冲动的念头像是被冰冻住。 她的眼前飞快闪过爸爸跪在地上恳求她的画面。 那抹光芒逐渐暗淡,眼眸中只剩下无边无尽的黑。 陆言书暗暗松了口气,这样就好,只要她乖乖的,嫁给他,就好。 她现在的难过,将来他会加倍去弥补,去让她快乐。 车队行驶过市中心,金帝大厦的轮廓被抛在后方,渐渐的,变成了一个小小的黑点,消失不见。 酒店外,一身盛装的陆爸陆妈正在忙碌地招待宾客进场入座。 当车队抵达,两位老人笑得合不拢嘴。 “叶妩,我们该下车了。”陆言书冲她伸出手,想要牵着她下去。 可叶妩却纹丝不动,她麻木地坐在座位上,思绪浑浑噩噩。 “叶妩。”叶爸见婚车迟迟没有动静,脸色微微一变,抬脚走了过来,他敲了敲车窗。 “下车,好吗?”陆言书忽略掉心头的那丝酸痛,她无声的抗拒,他如何感觉不到?有那么一瞬,他甚至想答应她,想终止这场婚礼,可下一秒,他就将这种念头强行压了下去。 不可以,走到这一步,不论是他,还是她,都不能回头。 叶妩缓缓侧过头,看着窗外面露焦急的爸爸,垂落在身侧的手臂幽幽抬起,冰冷的手指终是放在了陆言书的掌心。 “砰砰!”礼花在两人下车时绽放,陆爸陆妈站在酒店外的台阶上,满脸笑容。 陆言书牵着她步入酒店,三楼的大厅,今天被他包下,二十几桌的客人,已经坐在席上。 泛着银光的舞台两侧搁置着欧式的白色花束,象征爱情的粉色幕布,用彩带圈紧,正中央心形的装饰上,写着这对新人的名字。 舞台前方的花房被火红的玫瑰花团团包围,整个现场,宛如一个花的海洋。 曾经,也有过一个人,为她制造出最浪漫的场景。 那天,也有好多娇艳欲滴的鲜花摆在她的眼前。 他说,要她嫁给他。 可是说着这句话的人,今天为什么不肯来?不是说不许她嫁给别的男人吗?他怎么还不出现? 裴锦尘,我就快嫁人了,你看见了吗? 站在梦幻般美丽的花房里,叶妩浑身发冷,红艳的唇彩上,是她用力咬出的齿印。 叶爸将她僵硬的手臂勾在臂弯中,等待着婚礼开始。 十二点整,现场的灯光彻底暗了下去,西装革履的司仪带着公式化的笑容踏上舞台。 “女士们先生们,很高兴今天你们来参加叶妩小姐与陆言书先生的结婚庆典。” 掌声轰鸣,眼前一张张或陌生或熟悉的容颜,全都挂着祝福的微笑。 “现在,让我们隆重地欢迎新郎登场。” 白色的聚光灯转向舞台的左侧,陆言书优雅地步上舞台,满是深情的目光隔空看向叶妩。 他的眼仿佛放着光。 “新郎,你即将娶到新娘,现在的心情怎么样?”司仪将话筒递到他面前,问道。 “很紧张。”陆言书低声回答,他是如此紧张,如此害怕。 她会完成这场婚礼吗?她真的是属于他的吗? “看来新郎官等不及了,现在,请新郎走向你最美丽的新娘,去找她吧。” 美妙的音乐声响起,他深深吸了口气,将心里的复杂情绪压下,扬唇朝她走来。 温和的容颜许是因为紧张,略显紧绷。 越来越近,叶妩仓皇地想要往后退,叶爸顿时握紧她的胳膊,警告的目光朝她投去。 步伐顿住,他就站在她的眼前,刺目的白色光晕笼罩在他们的身上。 她竟有些看不清他的样子。 “新郎,你现在最想做什么?”司仪大声问道。 陆言书抿唇轻笑,膝盖及地,他单膝跪在地上,布满柔情的目光,专注地凝视着她。 “叶妩,嫁给我。”他欠她一个求婚,可现在,他补给她。 双手捧着红色的戒指盒,缓缓打开。 美丽的钻戒散发着璀璨的光芒,犹如夜空中最闪耀的星辰。 “嫁给他!嫁给他!”宾客们从椅子上站起,大声起哄。 叶妩没有动,她静静站在原地,迟迟没有任何动作。 播放的音乐已经停止,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看着她,开始有人低声嘀咕。 “新娘怎么还不说话?” “不会是有什么问题吧?” “叶妩在搞什么鬼?” …… 窸窸窣窣的谈论声,络绎不绝地传入她的耳中,舞台下方的陆爸陆妈也微微变了脸色,心情莫名的不安。 叶爸狠狠瞪了叶妩一眼:“你做什么?忘了我说的话吗?” 他压低声音,怒声问道。 幽黑的瞳眸微微颤了颤,她艰难地抬起手臂,每动一下,好像都要用尽她所有的力气。 白皙的手指一点一点靠近钻戒,陆言书紧绷的神经,在这一刻,才忽然放松。 就在指头即将触碰到钻戒的刹那,大堂外,一阵凌乱而又急促的脚步声,猛地响起。 “是警察?” “我的天,警察怎么跑这儿来了?” 现场彻底乱了,这儿正在举行婚礼,怎么会有警察出现? 伸出的手指收了回去,她错愕的看着身穿制服的一大帮干警一拥而入。 “同志啊,我们这儿在办喜事呢,你们是不是走错地方了?”陆妈急忙跑到门口,凝眉问道。 “我们要找的人就在这里,”刑侦队长冷哼一声,手指指向仍跪在地上,低垂着头,神色晦暗不明的男人,“我们要找他!” 无数双眼朝陆言书看来,错愕、惊讶、怔忡,他们想不通,警察为什么会来,又为什么要找他。 叶妩彻底懵了,双眼突兀的瞪大。 发生了什么事? 陆妈更是脸色惨白:“你们找我儿子做什么?” “他涉嫌买凶杀人,这是逮捕令。”警察从怀里掏出一份文件,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上边还印有公安厅的公章。 “嘶!”抽气声此起彼伏。 买凶杀人?没有人敢相信他们的耳朵,没有人能相信眼前这一幕。 陆言书怎么可能杀人? “你们一定是弄错了,我儿子他不可能做这种事。”陆妈尖叫道,竟有些站不稳。 “警察办案讲的是证据,作为家属有任何疑问,随时可以到警局询问,把人带走。”队长大手一挥,身后的警员立即冲进大堂。 宾客们慌忙后退,椅子倒在地上,尖叫声,惊呼声,凌乱地交杂在一起,现场一片混乱。 陆爸和陆妈拼命想要阻挠,但警察却把两位老人强行带到边上,不让他们妨碍执法。 宾客们被这无法想象的惊变震住,无法回神。 警察冲进花房,将陆言书的双肩死死按住,冰冷的手铐拷上了他的手腕,双手背在背后。 叶妩一脸茫然,她弄不懂,弄不懂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们说他买凶杀人,说他犯了法。 可他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 “对不起。”被警察强行从地上拽起来时,陆言书竟幽幽笑了。 他站在原地,看着她,一字一字缓声说道。 没有挣扎,没有反抗,他坦然的接受了这样的结果。 叶妩的身体不住颤抖,为什么要道歉? “真的对不起。”陆言书双眼无力地闭上,这一天还是来了。 就差那么一点,就差那么一点他就能娶到她了。 这是命吗? “为什么?”叶妩恍惚地伸出手,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为什么要道歉?” 到底发生了什么? “请你放手。”警察不给陆言书说话的机会,推着他往大堂外走。 他的胳膊从她的掌心缓慢抽离,叶妩傻傻地站在花房里,捧花掉在地上,凌乱的花瓣孤零零洒满她的脚边。 陆言书一次也没有回头,他的背影逐渐远去,像是要走出她的世界。 “言书啊——”陆妈声嘶力竭地哭喊着,警察死死拦住她,不让她靠近。 陆言书心尖狠狠颤动,他不敢去看老人痛不欲生的样子。 对不起…… 辜负了你们多年的培养,对不起,让你们为我痛苦难过。 愧疚的眼泪夺眶而出,他低着头,一步步从老人面前走过去。 “不!怎么会这样?别带走我的儿子,他不可能杀人的!”陆妈发了疯似的拍打着眼前的警察。 陆爸铁青着一张脸,看着儿子被带走,他的理智险些崩溃。 但他到底是男人,是活了半辈子的男人,他知道,自己不能乱,他要稳住局面,他要给儿子请律师,他要把儿子重新带回来。 “不可能的。”陆妈哭得不能自已,噩耗击溃了她,身体踉跄着,呼吸明显变得急促起来。 她想要挣脱束缚,想要跑到儿子身边,想要阻止他们带走他。 天旋地转,她的身体摇晃几下后,竟昏迷倒地。 “老婆!”陆爸吓得龇目欲裂。 愣神的宾客也在这一瞬回过神来,慌忙朝陆妈围拢。 叶爸脑子里一片空白,他直到这会儿仍有些不敢相信刚才发生了什么。 婚礼变成一场彻头彻尾的闹剧,宾客们跟着赶来的救护车陪着陆妈去了医院,叶妩和叶爸也在车上。 “老婆,你千万不能有事,儿子还在等着你呢。”陆爸强撑的镇定,这会儿即将轰塌,儿子被抓,老伴又变成这副样子,他没办法冷静。 “老顾,这事肯定是误会,小陆他是我从小看到大的,他绝不会干出违法犯罪的事。”叶爸着急地安慰道,他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他绝不相信警察的话。 涉嫌买凶杀人?小陆他是个好孩子,做不出这种事。 “是啊,伯父,你别慌,我也相信陆言书他是清白的。”叶妩低声说道,混沌的大脑,终于恢复了一丝清明。 她和陆言书从小一起长大,他善良、温柔,又有爱心,说他买凶杀人?她第一个不信! 她努力忽略掉心头那抹异样,努力想要无视陆言书被带走前,对自己说的那番话。 她认识的陆言书,是不可能犯法的,他有大好的前途,为什么要干出这种事? 也许是他们俩的安慰,陆爸的情绪似乎恢复了一丝冷静,但他的心,却是乱的、慌的。 发生这种事,他做梦也没想到。 儿子怎么会被警察给带走? 医院里,陆妈被紧急送往手术室急救,陆爸焦急地在门外来回踱步,叶妩和叶爸一直陪着他,不少宾客也在手术室外等待。 一个小时后,医生出来:“病人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只是一时脑供血不足引起昏厥。” 陆爸总算松了口气,身躯摇摇晃晃地靠着墙壁,好似随时会跌倒。 万幸啊,万幸啊。 还好她没事。 陆妈被转移到普通病人休养,陆爸急匆匆离开医院,去了警局,老婆没事,可儿子还等着他去救。 叶爸陪着他一起去了警局,叶妩则主动承担起照顾陆妈的责任。 宾客们逐渐散去,临走时,他们还在谈论这场前所未有的婚礼。 “伯母,你一定要撑住,你放心,陆言书他会平安回来的。”她坐在床边,低声说道。 不管她是否愿意嫁给陆言书,他对叶家的付出,她不能忘,现在他有事,她应该代替他,照顾他的父母。 手指用力揉搓着太阳穴,她的头抽抽地痛着,像是被针刺着神经。 他到底被卷入了什么案子?警察为什么要逮捕他? 不,她不信他会做出买凶杀人的事。 可是,他被带走前的那些话,又是什么意思? 76 坦白,人是他杀的 她和陆言书从小一起长大,他善良、温柔,又有爱心,说他买凶杀人?她第一个不信! 她努力忽略掉心头那抹异样,努力想要无视陆言书被带走前,对自己说的那番话。 她认识的陆言书,是不可能犯法的,他有大好的前途,为什么要干出这种事? 也许是他们俩的安慰,陆爸的情绪似乎恢复了一丝冷静,但他的心,却是乱的、慌的。 发生这种事,他做梦也没想到。 儿子怎么会被警察给带走? 医院里,陆妈被紧急送往手术室急救,陆爸焦急地在门外来回踱步,叶妩和叶爸一直陪着他,不少宾客也在手术室外等待。 一个小时后,医生出来:“病人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只是一时脑供血不足引起昏厥。” 陆爸总算松了口气,身躯摇摇晃晃地靠着墙壁,好似随时会跌倒。 万幸啊,万幸啊。 还好她没事。 陆妈被转移到普通病人休养,陆爸急匆匆离开医院,去了警局,老婆没事,可儿子还等着他去救。 叶爸陪着他一起去了警局,叶妩则主动承担起照顾陆妈的责任。 宾客们逐渐散去,临走时,他们还在谈论这场前所未有的婚礼。 “伯母,你一定要撑住,你放心,陆言书他会平安回来的。”她坐在床边,低声说道。 不管她是否愿意嫁给陆言书,他对叶家的付出,她不能忘,现在他有事,她应该代替他,照顾他的父母。 手指用力揉搓着太阳穴,她的头抽抽地痛着,像是被针刺着神经。 他到底被卷入了什么案子?警察为什么要逮捕他? 不,她不信他会做出买凶杀人的事。 可是,他被带走前的那些话,又是什么意思? 心里又慌又乱,还有丝丝不安。 不要胡思乱想,他不可能犯罪! 叶妩摇了摇头,将脑海中翻腾的思绪抛开。 她应该相信他的,这其中多半有什么误会。 “叩叩叩”,病房的房门忽然被人敲响。 叶妩敛去面上的复杂,为陆妈掖了掖被角后,才拖着沉重的身体出门。 “叶小姐,您好,我是调查科的科长,这是我的证件。”两名陌生的警察站在屋外,其中一人将一份工作证递给她。 “有事吗?”她凝眉问道,态度很是冷淡。 这些警察没一个是办实事的,妈妈的案子,他们草草了解,如今又把好人当成罪犯抓走。 她很难对他们有什么好的态度。 “你母亲的案子有了突破性的进展,我们希望能请你到警局帮助调查。”科长礼貌地说道,要不是他们比刑侦队的晚到一步,或许不用特地查她的行踪,跑来医院找人。 不过怎么样,她是死者的家属,按照规定,理应有知情权。 “有进展了?”叶妩心头狂喜,失声惊呼。 “是的,犯罪嫌疑人在今天被逮捕,证据充足,他不可能再逃脱法律的制裁,如果你有时间,请和我们走一趟。”科长邀请道。 “等等,你说今天?”人是在今天被捕的? 叶妩如同雷击办整个愣在原地,一个念头在她的脑海中闪过。 不,不可能!这一定是巧合。 她咬紧牙关,在心里自我安慰。 肯定是她想多了,这两件事怎么可能扯上关系?绝对是偶然。 坐在警车里,她的神色仍有些恍惚。 陆言书离开前的那一声抱歉,还有他涉嫌卷入的案子,以及警察来找她的事,这一切,都让她无法不去怀疑。 真的有这么巧吗? 叶妩,你在想什么! 她气恼地拧紧眉头,难道你在怀疑他吗?你怎么可以有这样的想法? 精美的妆容遮挡不住她愈发苍白的脸庞,她僵硬地坐在后座中,消瘦的身躯因紧绷而微微发抖。 她刚踏入警局的大门,就听到爸爸不可置信的惊呼:“这不可能!你们在骗人!小陆他怎么会害死我老婆?我不信!我不信!!” “爸!”叶妩脸色大变,将身后的调查人员抛下,狂奔向声音传出的那个房间。 “砰”,房门被她大力撞开,屋子里,激动的叶爸正和刑侦警察激烈的对持。 “叶妩,你来得正好,你听听,这帮警察居然胡扯,说小陆害死了你妈!”叶爸一见到她,立即走上前来,抓着她的手,想要大声说道。 他没办法相信这种事,小陆会杀人?开什么玩笑! “这位先生,请你冷静,如果没有确切的证据,警方是不会下定论的。”刑侦队长有些无奈。 “不可能,你们肯定搞错了。”叶爸说什么也不肯相信,这么可笑的事,让他怎么去接受?“小陆他是个好孩子,你们别冤枉了好人。” 他在陪着亲家来到局里,就被警察分开,他被带到这儿,说什么有重要的事要告诉他,这就是他们所谓的重要事情? 队长只能长叹口气,转头看向叶妩,她看上去似乎比这位老人要冷静许多,也许她能和自己进行交涉。 “这位小姐,我们能单独谈谈吗?”他询问道。 “没什么好谈的!你们这帮警察冤枉了好人,还想和我们谈什么?”叶爸颤声质问。 “先生,”队长不悦地皱起眉头,“我们手上握有的证据,足够证明当初被害者被无辜撞死的主谋,正是陆言书,这是铁一般的事实。” 铿锵有力的话语,犹如核弹般,炸响在叶爸和叶妩的耳边。 她的脑子里一片絮乱,他在说什么?主谋?陆言书? “不会的。”她用力摇晃着头,“不可能是他。” 他对妈那么好,怎么可能害死妈妈? “你们是不是抓不到主谋,所以随便找个人顶包?”她下意识问道,一定是这样,一定是这样! “这位小姐,你不要污蔑警方的执法能力!”刑侦队长脸色蓦地沉了,“这份录像带,是嫌疑犯在事后,与肇事司机的家属金钱交易的录像,”他指了指桌上放着的一份录像带,说道:“这份证据清楚的表明,嫌疑人所犯的罪行!” 录像带? 叶妩心头一震,颤动的眸光死死盯着桌上那份录像。 不可能,不可能的! 她恍惚地朝桌子靠近,冰冷的手指猛地将录像带抓住。 “小王,你把录像带放出来吧。”刑侦队长朝身旁的下属吩咐一句后,继续说道:“看完这盘录像,真相就会大白,我希望你们作为死者的家属能够冷静的面对现实。” 犯罪嫌疑人由他亲手逮捕,而且抓捕的现场就在他和这位叶小姐的结婚典礼上,她的心情他能理解,但真相就是如此,即使她无法接受,也必须接受。 警员将录像带拿走,放进房间的影碟机里,十几寸的电视上,有影像正在浮现。 叶妩如同石化的雕塑般,浑身僵硬地站在桌边,双眼死死瞪着屏幕。 她不信,他们一定是在撒谎。 影像啪地一声出现,那是由一个隐秘的摄像头拍摄下的视频。 视频里,出现了一个陌生的屋子,似乎是客厅。 镜头正对的方向,有一个男人正弯腰将什么东西放到桌上。 当他重新直起身体时,容颜清晰无比的出现在画面中。 这张脸,她看了十多年,绝不可能认错。 叶妩的心像是被一记重锤狠狠击中,钻心的痛从胸口漫上喉咙。 一定是她的错觉!不然,她怎么可能在视频上看到陆言书的身影? 他将桌上的东西放下后,又说了什么,然后才离开。 房间里静悄悄的,只有叶妩和叶爸沉重的喘息蔓延。 “我们请了唇语专家进行解读,这是他们写的报告。”刑侦队长将一份打开文件递到叶妩手边。 叶妩的眼珠子机械的转动,一行行文字映入眼帘。 脸部痉挛,她的嘴唇哆嗦着,竟是一个字也没办法吐出。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他! “除了这份由肇事司机的家属偷偷拍摄下的视频,我们还掌握了犯罪嫌疑人与肇事司机在车祸前的通话记录。”刑侦队长心有不忍,但这就是真相,“警方所握有的证据,足够证明他才是指使司机撞死被害者的真正主谋!” “不可能。”叶爸歇斯底里地嘶吼道:“主谋不是裴锦尘吗?那个混蛋司机不是这样说的吗?”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主谋不是裴锦尘,而是小陆? 他无法接受,也不能接受。 “关于这一点,警方也很疑惑,刑侦人员正在对嫌疑人进行审讯,也许他会告诉我们答案。”刑侦队长摊了摊手,以现目前的证据,他们暂时还没弄清楚肇事司机为什么要指证一个无辜人,但个中缘由,必然与陆言书脱不了干系。 叶妩捏紧拳头,耳膜轰鸣着,她的脑子犹如刀绞般疼痛。 陆言书才是害死妈妈的真凶?这是真的吗?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他有什么理由害死妈妈? 不会的…… 她不敢相信,可眼前的这份文件,还有那份录像,却容不得她逃避。 如果不是他,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视频里?他为什么要给司机的家人一笔钱?为什么要说,让她们离开C市,出去避避风头? “砰”,房门再度被人推开,一名警员急匆匆走了进来,他刚想汇报什么,但屋子里诡异的氛围,令他倍感惊讶,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说话。 “什么事?”刑侦队长拧眉起身,跟着警员离开。 微微敞开的房门外,隐隐约约传来两人的对话。 “真的?他招供了?办得好,我马上过去。” 招供?谁招供了?是他吗? 叶妩想要跟上去,她想亲耳听他说,这件事不是他干的。 “小王,这里先交给你,陪叶先生和叶小姐坐一会儿,我有点急事。”刑侦队长交代几句后,转身离开房间。 叶妩想叫住他,可语言功能这一秒似是丧失了。 万一他承认了呢?万一他真的承认,妈妈是他害死的,那她应该怎么办? “叶妩,你说,这些都是真的吗?”叶爸脸色惨白地朝她看来,嗓音细弱,他的眼里有害怕,也有恐惧。 他不是瞎子,摆在眼前的证据,他看得到。 可是,小陆他怎么会干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啊。 “……我不知道……”叶妩慌忙摇头,她不愿相信,可她的理智却在一遍遍告诉她,这些都是真的,他才是害死妈妈的真凶。 房间里死一般的安静,叶爸站在门后,一个人念叨着:“不会是小陆,真不是真的。” 忽然,一阵嚎啕声在走廊上炸响。 谁在哭? 叶妩恍惚地走出门,便看见一大帮警察站满了走道,人堆里,她看到陆爸第一次失去了理智,他大喊着,痛哭着,神色狰狞得可怕。 “我儿子不是凶手!” “言书,你不能承认啊,你告诉他们,你没有做过!” “你说啊!你怎么可能杀了叶妩她妈,你说话啊!你解释啊!” “你为什么要承认!” 【轰!】 耳膜一阵嗡鸣,神志被炸得七零八落。 她踉跄,几乎站不稳。 他在说什么? “请你冷静!快,把人带出去!不能让你妨碍审讯。”刑侦队长一把将监控室的门带上,指挥着下属做事。 “言书,你不能承认,不能承认啊。”陆爸奋力挣扎,他的儿子不会是杀人犯,他没有做过,为什么要认? 四名警察才将他强行带走,场面混乱不堪,叶妩只觉手脚冰冷。 她傻傻的看着,就像是在看一场与她无关的闹剧。 脑子无法运转,太多太多的思维在脑海中穿梭,她没办法思考,没办法冷静。 他承认了? 不,这不可能! “叶妩。” 谁在叫她?叶妩涣散的瞳孔幽幽转动,一抹黑色的身影正从前方朝她笔直地走来。 僵硬的身体被一个温暖的怀抱紧抱住。 “我们走。”裴锦尘沉声说道,她的情况很不对,不能再把她留在这里。 “他们说,我妈是陆言书害死的。”叶妩动也不动,她抬起头,盯着他,仿佛找不到家的孩子。 迷茫、无助。 “怎么可能呢?”对,一定是哪里搞错了!她猛地挣脱他的怀抱,跌跌撞撞地冲开人群,想要进入那个房间。 她要问他,问个清楚。 裴锦尘眸光暗了暗,陆言书,你该死! 她冲进门,立即有警察拦住她,不让她有机会碰触到正在接受审讯的男人。 “让我进去。”她挣扎着想要摆脱警察的纠缠。 她只是想弄个明白。 “张局,麻烦你帮我一个小忙。”裴锦尘悄然拿出电话,拨通了局长的手机。 没过多久,张局便从办公室赶来,大手一挥,让下属放开叶妩,特许她进入监控室,观看审讯过程。 裴总这回给他送来了升职的机会,这点小忙说什么他应该帮帮。 叶妩猛地冲到桌边,紧紧盯着监控屏上的画面。 与张局打过招呼后,裴锦尘这才迈开步伐跟着进屋。 叶爸恍恍惚惚地过来,站在门口。 十几平的小房间,挤满了人。 “陆言书,你为什么要指使周某撞死被害者张秀兰?”刑侦队的警员正在对陆言书进行审讯。 他的双手被拷在椅子的扶手上,身上白色的西服凌乱、褶皱。 为什么? 叶妩死死抠着桌沿,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画面中的男人。 “……”陆言书只是沉默。 不能说,只有这件事,他不能说。 如果被叶妩知道原因,以她的个性,肯定会自责,他不能再伤害她。 “好吧,你不肯回答动机,我可以不问,”警察跳过了这个问题,“你是怎么找到周某,又是说服他的?” “他是我曾经的病人。”陆言书哑声说道,“我知道他得了绝症,而且已经在发病期,我告诉他,只要他帮我做事,我就给他家人一笔钱,让他的家人可以过上好日子。” “是你让他自杀?”警察继续逼问。 “是。”没有隐瞒的必要,回不去了,一切都回不去了。 陆言书苦涩地笑了,他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曾经,他发了疯地妒忌裴锦尘,他的命那么好,拥有了一切,为什么连叶妩他也要抢走? 既然抢走了她,又为什么不肯好好的对待她?珍惜她?反而要伤害她? 明明他们有着相同的母亲,身上流着相同的血脉,可他却是高高在上的总裁,而自己呢?却是一个需要让心爱的女人去祈求他来帮助自己渡过难关,逃脱法律制裁的可悲男人。 凭什么?凭什么? 他无数次问过自己,他不甘心,他怎么可能甘心? “为什么?”警察一边记录,一边询问。 为什么啊…… 陆言书的神色有一瞬的迷茫:“只有他死了,我才能摆脱嫌疑,案件才能了结。” 而那个男人,就会一直顶着主谋的罪名,永远无法再得到叶妩的心。 “所以,你承认是你教肇事司机说谎,伪造证言,指证裴锦尘?”警察揪住这一点不放,冷声问道。 “……是。”短暂的沉默后,他艰难地开口。 他想将一切通通推到裴锦尘的身上,他只是想让叶妩对那个男人死心,想让她看到自己的好。 他差一点就做到了。 可惜,功亏一篑。 77 求情 他的回答透过桌上的麦克风清楚地传入监控室,叶妩麻木地听着,身体像是被丢进冰窖,浑身的血液被寸寸冰封。 他怎么敢……怎么敢…… 那是她的妈妈!他怎么敢害死她! “先生!”身后,警察惊讶的呼声传来。 她转过头去,只看见叶爸四肢抽搐地倒在地上,颤抖地手掌用力捂住胸口,脸色青白。 “爸——” 救护车驶离警局,叶妩紧紧握着叶爸的手坐在车里,嘴里不断重复着同样的话:“爸,你撑住,你不会有事。” 她失去了妈妈,如果连爸爸也离开她,让她怎么活? 裴锦尘微微凝眉,他没有说任何话去安慰她,只是搂着她的肩膀,想要给她坚强的勇气。 在他的安排下,市人民医院的专家紧急赶来,他们将昏迷的叶爸送进手术室,为他会诊。 叶妩恐惧地站在门口,双眼直勾勾盯着那扇紧闭的大门。 在这里,她没有了母亲,会不会爸爸也…… 不会的,爸爸的病情已经控制住,他不可能有生命危险。 “放心,有专家会诊,伯父他不可能出事。”裴锦尘握住她的手腕,将一个装满热水的纸杯塞进她的手掌。 “对,爸他会好的,他一定会平安。”叶妩喃喃低语着,心里的恐惧与担忧,变得坚定起来。 她不能慌,上次那么危险的情况,爸都能挺过来,这次他一样可以做到。 裴锦尘安静地陪她等待,两个小时后,手术结束。 “病人大脑出血,还好手术很成功,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但需要入院观察,防止再有急性脑血管病突发的情况发生。”医生面露疲惫,如果不是抢救及时,又有多名脑科专家一同进行手术,只怕很难为病人保住一条命。 爸没事…… 叶妩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眼前的视线有一瞬的眩晕。 她甩了甩头,想要抵挡住这股头重脚轻的感觉。 “为她做一个详细的身体检查。”裴锦尘眉头一蹙,伸手将她揽腰抱在怀中,沉声命令。 “我没事。”她还要照陆爸,做什么身体检查? “闭嘴。”一个厉眼朝她扔去,没事?她这副样子像没事的人吗?“伯父我会找人照料,警局的事,公司的律师团会替你接手,叶妩,你现在要做的,是给我乖乖检查。” 警局…… 叶妩脸色一变,贝齿狠狠咬住嘴唇,她的脸埋在他的胸口中,无声的落下泪来。 陆言书,为什么!为什么会是你! 她可以怀疑裴锦尘,却从来没有怀疑过他。 她那么相信他,那么依赖他,把他当作亲人一样看待。 可是,为什么他却做得出这种事? 白色的病房里,叶妩坐在病床旁,担忧地看着还没醒来的叶爸。 他的身上插满了管子,脸色惨白如纸,这副病怏怏的模样,让叶妩心里全然不是滋味。 爸他是没办法承受真相的打击,才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他们家做错了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报复他们? 看到她痛苦,看到爸爸被病痛折磨,他心里就舒服吗?开心吗? 脑海中不断浮现,在妈离开后,他尽心尽力的照顾。 替妈妈办理后事的人是他; 一直关心着爸爸身体的人也是他。 那样的他,怎么会是真正的主谋? “爸,你也不信是吗?我也不想相信,可是,他亲口承认了,那些证据也都指向他,他真的害死了妈妈。”眼圈阵阵发涩,她捂住脸,想要将泪意压下。 “妈如果在下边看到,她会有多难过?她以前那么喜欢陆言书,现在他却……”叶妩泣不成声。 叶爸动也不动地躺在床上,双眼紧闭。 叶妩擦掉眼泪,她不想去想这些,她现在只希望爸爸能快点好起来,她再也承受不起任何的打击了。 院长办公室,裴锦尘手里握着一份刚刚出炉的身体检查报告,上面是叶妩的各项数据。 “裴总,叶小姐她有严重的贫血,应该是长期营养不良导致的,除此之外,她的身体并没有其它问题。”专家一本正经地说道。 “贫血?”裴锦尘的脸色不仅没有好看多少,反而愈发阴沉。 他只以为她有些营养不良,没想到,她居然还有贫血! 等到这件事过去,他要把她接到身边,好好找人给她调理好身体,不会再让她折腾自己。 黑着脸离开办公室,回到重症病房。 玻璃窗内,守在床边的那抹身影映入眼帘。 她又在哭。 双眼危险地眯起,眼眸中寒芒乍现。 所有伤害她的人,惹她难过的人,他一个也不会放过。 做错事,就该付出代价! 没有进屋去打扰到叶爸休息,他转身走到安全通道的角落里,拨通公司代表律师的电话。 “陆言书的案子你们接手办理,争取拿下最高的量刑。” “是,老板。” 有金帝律师团的介入,又有陆言书的认罪口供,所有证据准备充分,第二天,公安局将这件案子移交检察厅,正式以故意杀人罪、妨碍公务罪等多项罪名起诉陆言书。 裴锦尘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她,即使她知道,只会加重她的痛苦,起不到任何作用。 “爸,今天出太阳了。”叶妩拿着湿毛巾,替叶爸擦拭着胳膊。 她小心翼翼地不去触碰那些密密麻麻的管子,仔细地擦过每一寸肌肤。 “这些事有看护做,用不着你。”裴锦尘穿着无菌服进屋,凝眉说道,“你需要休息。” “别人做我不放心。”叶妩摇了摇头,嘴角勉强挤出一抹笑。 “不想笑就别笑。”不知道她笑得很难看吗?“心里难受就说出来,没人会笑你。” 手指猛地顿住,说出来?她要怎么说? 直到现在,她还是没办法接受那样残忍的事实。 “算了,”他揉了揉眉心,将毛巾从她的掌心抽走,“我来。” “你……”她错愕的看着他,有些不敢相信。 他是什么身份?她完全无法想象,他照顾人的画面。 裴锦尘抿了抿唇,动作带着丝丝僵硬,他没有照顾人的经历,做起事来难免生疏。 可他依旧做了,那双用来审批上亿合约的手,此时却握着毛巾,温柔地替叶爸擦拭身体。 “你那是什么眼神?”余光瞥见她面上的惊诧,他不禁沉了脸色,心里有些别扭。 “还是我来吧。”他的心意她收下了,但这种事真的不是他该做的。 “不用,这种小事你以为能难倒我?”裴锦尘固执地不肯让她帮忙。 在替叶爸擦拭过上身后,他冷冷地睨了叶妩一眼:“还不出去?” 就算病床上躺的人是她的爸爸,他依然无法坦然接受,她看到其它男人的身体。 叶妩转身出门,站在门外,看着他做事。 他的神情那样认真,没有任何的不耐。 她从来不敢想象,有一天,他会做这种事。 他那么霸道,那么强势,却因为她,亲手照顾她的亲人。 眼微微一涩,酸意顺着胸口涌了上来。 “蹬蹬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走廊尽头传来。 叶妩深吸口气,将心里翻涌的情绪压下,扭头朝来人看去。 “噗通”,陆爸笔直地跪倒在叶妩的身前。 他的举动太过突然,叶妩来不及反映。 “伯父……”她神色复杂地唤道,弯腰想把人扶起来。 “叶妩,求求你,求求你救救言书。”陆爸摇着头,任凭她怎么拽,怎么拉,始终不肯起来,他仿佛在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背脊佝偻着,微微颤抖,“是言书错了,他是一时冲动才会做出禽兽不如的事,我知道是他对不起你。” 手指蓦地松开,她怔怔地看着他,看着他的嘴唇一张一合,脑子有些恍惚。 她努力不愿去想这件事,可偏偏逃不开。 “你看在他喜欢你这么多年的份儿上,你替他说说情,成吗?他不能被判刑啊,那样他这辈子就真的完了。”陆爸哭得老泪纵横,他真的是没有办法了,起诉书已经送到家里,儿子被关进了看守所,他找了好多律师,找了好多路子,可都行不通,难道真要他看着儿子被关进监狱吗? 说情? 叶妩苦笑一声,朝后退了两步。 她不能答应。 “叶妩,言书他已经反省了,他后悔了,你就给他一次机会好不好?如果你向法官说情,也许可以……” “伯父!”她打断了他的话,“您知道吗?我一直不敢相信,不敢相信是他害死了我妈!可是,这就是现实!我爸他因为这件事,现在还昏迷不醒,你现在要我替他求情?我妈她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他?我们家亏欠了他什么?他要用这样的方法来报复我们?” 无法原谅,她要怎么去原谅他? 原谅一个杀害了妈妈的凶手? 陆爸脸色一白,他面如死灰地跌坐在地上:“叶妩,言书他错了,你就不能看在他多年来对你的好,原谅他一次吗?只要不让他坐牢,我可以付出一切!我可以用一切去弥补他犯下的错,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啊,他再错,可他还是我的儿子,我能怎么办?就当我求你,你帮他一把吧。” 帮他?她要怎么帮他? 叶妩无助地闭上眼睛,她做不到。 他对她很好,可这样就能弥补他害死妈妈的过错吗? 妈妈有什么错?他要这么残忍的对待她? “闹够了吗?”裴锦尘推门出来,冷眼看着地上狼狈、可怜的老人,伸手将叶妩揽在怀里,冰冷的目光无情地落在陆爸身上,“他既然敢做,就该有勇气承担一切,不要再来骚扰叶妩。” “我……我……”陆爸满脸痛苦,他到底应该怎么办?他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如果连叶妩也不肯帮忙,那言书他就只能等着坐牢,他的事业,他的人生,通通会因此而被毁掉。 “你是自己走,还是让我叫警卫来请你走?”裴锦尘漠然问道,即使陆爸再痛苦,他也没有任何的动容。 他的同情心从来不会用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 既然他陆言书敢做,就应该知道,一旦事发,他将面临的一切。 “叶妩,求你了,我们家不能失去言书,他还那么年轻,他还有大好的前程,他……”陆爸不甘心地还想说些什么,就当他自私,当他厚颜无耻,他只是想为儿子争取到一点希望。 “那我妈就该死吗?”叶妩厉声问道,心像是被人用力捏了一把,泛起阵阵抽痛,“我妈她做错了什么?她把陆言书当成是儿子!可他呢?他就是这么回报我妈的吗?” 只要想到妈妈血淋淋的样子,想到她如今孤零零一个人被葬在墓园中。 她就没办法释怀,没办法原谅他所做的一切。 后悔了?反省了?他明明有那么多的时间可以把真相说出来,为什么不说? 他一遍遍说,主谋是裴锦尘,一次次加深误会,如果他真的有半点悔改的心,他可以去自首。 可他没有! 他只是伪装出一副虚伪的面具,以好人的形象出现在她的家里,她感激他,爸也感激他,却不知道,他们在感激的是一个害死了妈的凶手! 想到这些,叶妩就忍不住怨他,恨他。 紧绷的身体无力地靠在裴锦尘结实、温暖的胸口上:“伯父,您能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去原谅他?你知道吗?就算到了今天,到了现在,我还是没法相信,没法相信我那么信任的人,却是害死我妈的主谋!” “别再说了。”一抹怜惜在他深邃的眸子里闪过,他紧紧拥着她,“不是你的错。” 哪怕是他,在找到司机的家属前,照样没有对陆言书产生过任何的怀疑。 只能说,那个人的伪装太好,好到欺骗了所有人。 “伯父,你走吧。”叶妩不愿再看他一眼,她不知道自己应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他。 陆爸欲言又止,真的不行吗?真的无法挽回吗?就连一点的希望,也不肯给他吗? 他死死地盯着叶妩,无声地祈求她,希望她能仁慈一点。 但叶妩却不肯松口,她不是圣人,做不到去为一个杀害了亲人的凶手说情。 他没办法答应他的请求。 陆爸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爬起来,他张了张嘴,想要再说些什么。 可他能怎么说?不论说什么,都无法掩盖儿子犯下的罪,无法弥补他们的伤痛。 “对不起……”是他没有把儿子教好,是他没能及时发现,是他的错。 这一句抱歉,是他代儿子说的,也是陆家欠她的。 叶妩紧咬着牙关,一股股痛意涌上喉咙,她的心像是被撕裂成两半。 对不起?道歉能让她的妈妈复活,让发生过的事重头来过吗? 陆爸走了,背影落寞得让人心碎。 他有错吗?作为父亲,他拼尽所有,抛弃颜面、尊严,为的仅仅是想给儿子换来一条活路,他有什么错?可叶妩却无法答应,那是她妈妈的命啊,想到家里这些天来的痛苦全都是陆言书赐予的,她要怎么去原谅他? 她不明白,他有什么理由干出这种事,妈妈对他极好,他为什么要恩将仇报? 叶爸迟迟没有醒来,专家们说,这是手术的后遗症,只能慢慢观察、调理。 “他在看守所里,是吗?”叶妩在病房里守了一夜后,第二天清晨才与看护换班,她找到裴锦尘询问。 这个他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恩。”他点了点头,“怎么,你想见他?” 不然,她不会问出这种话。 “我只是想问清楚,他为什么……”牙龈紧咬,她愤然攥紧了拳头。 她想问他,问个明白,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干出这种事。 买凶杀人,总要有个理由吧!她不信他会无缘无故地找人撞死妈妈,究竟是为什么? “知道原因,你心里会好受一些?”裴锦尘不悦地沉了脸色,事已至此,他不太想让她继续和陆言书有任何的牵扯。 那个人根本不值得她上心。 “我不知道,”叶妩苦笑着摇了摇头,“我想了好几天,还是想不通,我想象不出他出于什么样的目的,害死我妈。” 没有任何的征兆,没有任何的预兆,她无法理解他的所作所为。 “Ok,我带你去。”既然她想要弄清楚,他不介意满足她的心愿。 为什么吗?她猜不到,可他却能猜到几分,但比起他说给她听,由那个男人说出来,她才会相信,不是吗? 裴锦尘在安排好医院的事后,开车送她前往看守所,他在暗地里打通关系,看守所方面才同意叶妩的探视。 她并非是陆言书的直系亲属,按照规定,想要见他几乎是不可能的。 一道铁门将两个世界隔开,灰色的高墙里,是没有自由的牢笼,墙头的铁丝网高高竖起,防止有罪犯伺机逃跑。 在表明身份后,警卫放他们进入看守所,叶妩坐在房间里,面前隔着一道透明的玻璃,玻璃那头只放着一把椅子。 她焦急地等待着陆言书的出现,十多分钟后,房门再度开启。 78 一步错,步步错 她紧张地站了起来:“他呢?” 为什么只有警察? “抱歉,犯罪嫌疑人不肯见你。”警察无奈地说道。 不肯见她…… 为什么?是因为愧疚?还是因为无法面对她? 她只是想要知道原因,为什么连这么小的愿望,他都不肯告诉自己! “想见他吗?”裴锦尘伸手搂住她冰冷的身体,“如果你想,不是没有办法。” “不。”他不愿见她,即使用尽手段逼他现身,他也不会告诉她原因的。 没有必要了,她已经不再想知道,他为什么这样做,害死了妈妈是铁一般的事实,不管他有什么苦衷,有什么样的理由,她都不会原谅他。 “我们走吧。”她闭上眼,胸口闷闷的。 裴锦尘小心地拥着她,离开了看守所。 监区的大楼里,陆言书沉默地站在被铁网封住的窗口旁,下边的操场上,是他们俩相拥着远去的身影。 “叶妩,对不起。”他没脸再见她,哪怕他想念她想得快要疯掉,可就算见面,又能怎么样呢? 他只会再次伤害她。 双眼苦涩的闭上,他仿佛又回到了那天,下着磅礴大雨的日子。 那是他第一次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哥哥,他慌,他怒,他发了疯的怨恨,怨恨命运对他的不公平。 他去找了她,可他看见的,却是她从他的车上下来,他看到他们俩恩爱的亲吻。 从那一刻起,他就彻底疯了。 如果当时,没有看到那一幕该有多好。 他不止一次这样想过。 如果那天他不曾去找过她,也许他就不会疯狂地嫉妒,不会想去报复。 报复这个本该是他哥哥,却一次次夺走他一切的男人。 一步错,步步错。 离开看守所的路上,叶妩忽然从车窗外看到了一辆出租车。 车子抛锚,停在路边,她看到还穿着病服的陆妈,痛苦地坐在车里,她在哭。 “别看了。”裴锦尘升起窗户。 他知道她心里肯定不好受,两家人几十年的交情,一朝之间化为乌有,她心里该有多痛苦? “他做这种事前,就没有考虑过我们的感受吗?”不明白,她想不明白,他到底有多自私,才能干出这丧心病狂的事啊! 他害得她们家支离破碎,也害得他的父母痛苦不已。 为什么? “这种事只有他自己清楚。”他没有同情情敌的习惯,语调有些冷漠。 不论陆言书出于什么目的,是冲动也好,是一时的气愤也好,做了就是做了,造成的后果,他应该去独自承受。 叶妩陷入沉默,她疲惫的靠在椅背中,闭上了眼,不再去看车外的画面,即使有那么一瞬,对陆伯母,她有一丝的不忍与怜悯,但她没有权利,更没有立场去安慰她。 裴锦尘将车里的暖气开足,车速始终保持在不紧不慢的时速上。 回到市里,裴锦尘刚想带她去吃饭,却发现她竟睡着了。 这段日子,她太累,发生了那么多事,是她一个人独自撑到现在。 引擎被他熄灭,脱掉外套盖在她身上,峻拔的身影缓缓朝她压下,吻上她即使在梦里,依然紧锁的眉头。 “睡吧。”从今往后,他会为她撑起一片天,不会再让她一个人痛苦、悲伤。 叶妩醒来的时候,车里只有她一人,窗户外车水马龙的街景,让她愣了愣,伸手将身上的外套扔掉。 她怎么睡着了? 揉了揉晕晕沉沉的太阳穴,摇下车窗朝外边看了看。 他呢? “醒了?”交代完公司的事情,裴锦尘刚转身,就见她苏醒,随手把电话放进口袋,打开车门,“下车,我们去吃饭。” “我睡了多久?你怎么不叫醒我?”叶妩一边下车,一边嘀咕。 在她睡着的时候,他一直守在她身边没有离开吗? 心里暖暖的。 “叫醒你做什么?”裴锦尘霸道的牵住她的小手,“说起来,你的睡相还是那么难看。” “我没让你看啊。”叶妩嘟嚷一句。 “你还会顶嘴?”看样子,她的精神倒是恢复了不少,还是这副样子更可爱一些。 “你要带我去哪儿吃?我们直接回医院吧,爸他……”她实在放心不下让爸爸一个人留在医院里。 男人一记凉飕飕的眼刀朝她刺来:“放心,伯父有人看着,医院里那么多人,不差你一个,吃顿饭能浪费多少时间?” 他的态度十分强硬,直接拖着她来到街边一家养生餐厅。 “裴总,您的包厢在三楼。”刚进门,就有侍应热情地迎了上来,恭敬地带着他们上楼。 “你早就定好餐厅了?”叶妩暗暗吃惊。 裴锦尘果断白了她一眼,那眼神,就像在看一个傻瓜。 也对,以他土豪的作风,这种事再正常不过。叶妩无奈的笑笑。 侍应推着餐车将一盘盘养生的营养食品送上餐桌,叶妩只勉强吃了一点,没什么胃口。 “多吃点。”裴锦尘抬了抬下巴,“你太瘦,抱起来没手感。” 明明是关心的话,可从他嘴里说出来,却多了几分嫌弃。 “我吃不下。”叶妩没和他计较。 “再吃点,恩?”他拿起勺子,亲手给她盛了一碗汤,“张嘴。” 亲昵的举动,引得叶妩面红耳赤,房间里还有服务生呢,她怎么可能在外人面前秀恩爱? “我自己来。”她慌忙将碗接了过去,咕噜噜灌进肚子。 她没有看到,他嘴角那弯如狐狸办狡诈的笑容。 他就知道这方法对她有效。 “擦嘴。”随手拿起一块餐巾,看似粗鲁地为她擦了擦唇边的水渍。 叶妩愣了一秒,抬眸看着他。 什么时候,她已经开始习惯他的温柔了? 什么时候,他对她多了几分细心与体贴? “在想什么?”裴锦尘忽然凑近,精湛的容颜在她的瞳孔中放大。 鼻息近在咫尺,喷洒在她的脸上,像是跳动的火苗,惹得她不禁有些面颊发烧。 “我什么也没想。”她赶紧伸手,想把他的脑袋推开。 手腕却被他一把握住:“等伯父病好了,搬回妩园。” 那个地方,缺一个女主人。 “我爸他不会答应的。”更何况,爸的身体需要人照顾,她怎么可能离开爸爸身边。 “如果他答应呢?”裴锦尘意味不明地问道。 “到时候再说,现在考虑这种事,你不觉得太早了吗?”案子还没有了结,爸也还没苏醒,她哪有心思想别的? 裴锦尘没有再逼问她,她同意与否重要吗?这辈子,她逃不掉的。 吃过晚餐后,叶妩催促他快点开车回医院。 路上,裴锦尘接到了公司保安部的电话,脸色微微一沉。 “去办你的事吧,我自己回医院就好。”叶妩善解人意地说着,他这几天一直陪伴着自己,她不能任性地让他抛下所有工作。 “先送你过去。”裴锦尘摇了摇头,天大的事也没有她重要。 轿车在医院外停下,送她进入住院部,他才转身离开。 金帝公司内,大多员工已经下班,只有保安部的人在大厦里巡逻。 位于十楼的会客室中,Joy与保安部部长坐在沙发上,而另一边,则坐着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女人。 她略显朴素的穿着,与这间奢华的会客室格格不入。 “裴总他什么时候来啊。”女人忐忑地问道。 “稍等,老板应该快到了。”Joy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礼貌回答。 “哦。”女人局促地搓着双手。 当裴锦尘来到会客室,她激动地站了起来:“裴总!” “嗯。”他漠然颔首,峻拔的身影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找我?” “是。”女人诚惶诚恐地点头,不敢拿正眼去看眼前的男人。 站在她面前,她会不由自主地双腿打颤。 “嫌钱太少?”裴锦尘扬眉问道,冷漠的眼里闪过一丝不屑。 怎么,她想加价? “不是的。”女人慌忙摇头,“您给我的钱,已经够多了,我只是想……想找您帮忙……您也知道我婆婆她中了风,我想给她找一家好的医院治疗。” 她艰难地咽了咽口水:“我听人说M国的复旦医院专门治疗老人病,我想带婆婆去那里。” 可是,她找不到路子,即使手里有钱,她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和医院联系。 她在网上查过,这家医院对患者的要求很高,不是有钱就一定能被他们接收,所以她才想来拜托裴总帮忙。 她已经没有丈夫了,只有孩子和婆婆,她不能让两者任何一个有事。 “Joy,这件事交给你处理,”裴锦尘微微颔首,答应了她的请求,“至于治疗的费用,我替你出。” 她手里的两份东西,帮了他一个大忙,他不介意在金钱上多赠与她一些。 “不过,案子即将开庭,作为最重要的证人,你近期最好不要离开,明白吗?”他冷声警告,在陆言书的判决没有完成前,他不想有任何的意外状况发生。 “是,我明白,谢谢裴总,谢谢你。”女人激动地红了眼眶。 老公,你看见了吗?我们真的遇到好心人了。 “恩。”裴锦尘漠然点头。 保安部的部长亲自送女人出去,喜极而泣的哭声逐渐远去,Joy推了推眼镜,问道:“老板,你对她太大方,或许将来她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提出过分要求。” 永远不能低估人性的贪婪,这个女人难保将来不会因为帮助过老板,而屡屡请求老板帮忙,把他当作冤大头。 “呵,我像傻子吗?”裴锦尘嗤笑道,“等到案子结束,她对我没有任何作用,如果她乖乖的,拿了钱去美国,倒也罢了,如果她得寸进尺……” 剩下的话,他没说,但那危险的语调,却让Joy有些心头发毛。 是他想太多,以老板的手段和脾气,怎么可能心甘情愿做冤大头? 能被老板纵容的,全世界只有一个。 “老板,叶小姐她的情况怎么样?茱蒂这两天一直联系不上她,您又没在公司,她找上我,想打听叶小姐的近况。”Joy顺势问道。 “她很好,明天让茱蒂到医院去一趟。”有朋友陪着她,她的心情应该会好很多。 “是。”Joy笑了笑。 “你最近和茱蒂走得很近?”以前他可没发现Joy还会帮一个小助理传话。 “额!”有这种事吗?Joy有些尴尬。 “男未婚,女未嫁,加油吧。”裴锦尘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得意味深长,似乎在暗示什么。 “老板,我和茱蒂不是那种关系,我只是看她最近心情不太好……”Joy赶紧解释,但他越说越心虚,尤其是当对上老板仿佛能看穿一切的通透眼神时,这股心虚愈发强烈起来。 好吧,他承认,他对茱蒂的确有点好感。 “她很不错,配你足够了,公司虽然规定不能谈办公室恋爱,但你和茱蒂是例外。”一个是跟随他多年的助手,一个是她的好友,他不介意大方一回。 “我会努力的。”Joy用力点头,说起来他也到了该成家的年纪,或许能在年前以结婚为前提,交往一个女朋友? 裴锦尘笑而不语。 深夜,他驱车赶往医院,叶妩还呆在重症病房里陪着叶爸。 “你该休息了。”他看了看手表,眉头顿时皱紧。 “看着爸这个样子,你让我怎么睡得着?”叶妩苦笑一声,她这个女儿真的好没用,家里发生了这么多事,可她却什么也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爸病情复发,看着他被病痛折磨。 “那你在这里守夜又能起到什么作用?”裴锦尘沉声反问,“你守着伯父,他就能早点醒来?” 叶妩脸色僵了僵,他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吗?她已经够难受了,为什么他还要…… 可转瞬,她似乎明白了他的心思。 好言好语的安慰,她根本听不进去,这些话虽然残忍,可也是事实。 “回房间睡觉。”裴锦尘果断伸手,拽着她往门外拖。 温和的手段对她没效,这女人有时候就得暴力镇压。 当然,离开时他没有忘记让医院的看护接手叶妩的工作,照看叶爸。 把人拖回病房,他指了指病床:“去休息。” 叶妩笑也不是哭也不是,他还能再霸道一点吗? “我去洗漱。”她揉了揉眉心,转身进入洗手间,本以为出来时,他就该离开了,哪儿想到,当她洗完脸出来,却发现他脱掉外套,只穿着一件白色的单薄衬衫,大咧咧躺在自己的病床上。 她的小脸爬满了诧异:“你怎么还在?” 裴锦尘慵懒地靠着床头的枕头:“上来。” “我不睡了。”她不想理会他的捉弄,将毛巾扔到沙发上,扭头想走。 这段时间,他虽然一直在医院里陪着她,但他们从不曾同床共枕,大多时候,她困到撑不住,他会悄悄把她抱回房间,然后顶替她照陆爸爸。 今天的事,是第一次发生,她心里难免有些别扭,有些恼怒。 “回来。”裴锦尘直起身体,语调明显加重了不少,隐隐透着些许风雨欲袭来的冷怒。 叶妩心尖一颤,犹豫地站在原地没动。 “诶。”低不可闻的叹息漫出唇齿,他翻身下床,搂住她的细腰,“我不会动你。” 近乎妥协的无奈口气,让叶妩心酸得险些哭出来。 他从来就不是温柔的性格,他霸道,他强势,可他对她却小心翼翼成这样。 她误解他的时候,他没有生气过,就算心里再失望,仍旧在暗中调查真相。 她有什么好?值得他…… “睡吧。”裴锦尘抬手抹去她眼角渗出的泪花,拥着她躺在床上,单人病床叶妩一个人睡恰巧合适,如今又多了一个人,难免有些拥挤,他让出大部分的位置给她,强劲有力的胳膊紧紧搂着她的腰,手掌轻拍着她的背脊,像是要哄小孩子似的。 叶妩满心感动,她扭过头,蹭了蹭脖子,吧唧一下亲了亲他的嘴唇。 做完这个动作后,迅速转头,背对他,不愿让他看见自己红彤彤的脸颊。 裴锦尘愣了愣,唇瓣上仿佛还残留着她的体温。 一抹宠溺的笑意在眼底浮现:“你啊。” 仅仅是一个吻,便能让他的心潮产生波澜。 想到她的身体,他终是克制了要她的冲动。 这一晚,叶妩没有再做过噩梦,在他的气息包围中,一梦至天明。 第二天一大早,茱蒂急匆匆赶来医院,在护士台询问过叶妩居住的病房后,刚跑来,立马将门推开:“叶妩,我来看你……” 话戛然而止,她脸上热切的笑彻底龟裂。 “你们继续,你们继续。”尴尬的笑了笑后,她赶忙退出房间。 唔,老板刚才的表情好可怕。 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她什么也没看到。 老板抱着叶妩什么的,一定是她的错觉。 “下去啊。”叶妩脸颊爆红,瞪了眼毫无自觉的某人,眉宇间尽是恼怒。 “怕什么?”他如今可以光明正大的拥有她。 “你这人怎么这样?”茱蒂还不知道会怎么误会他们呢。 “我哪样?”裴锦尘似笑非笑地反问,邪气的嗓音好似带着一股勾人的魔力。 叶妩不禁有些心跳加速:“茱蒂还在外面……” “让她等着。”裴锦尘眸光微微一暗,他俯下身,以吻封喉。 79 永不原谅 茱蒂在病房外足足等了十多分钟,里头才传出声音:“进来。” 她憨憨地笑着,捏紧手中的礼物再度进屋。 “老板。” “你们聊,我去看伯父。”裴锦尘早已穿戴整齐,笔挺的黑色西服将他健硕的身躯包裹着,举手投足间尽显高贵。 叶妩脸上的红晕还未完全散去,点了点头:“嗯。” 裴锦尘头也不回地离开,直到他走了之后,茱蒂才悄悄吐出一口气。 刚才她真怕老板会找她的麻烦。 “茱蒂,你怎么来了?”叶妩拘谨地问道,神色有些尴尬。 之前她说过那么多伤人的话,茱蒂会不会怪她? “你出了那么大的事,我能不来吗?”茱蒂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 “抱歉,之前我……” “行了,以前的事,我都明白,我没怪你。”茱蒂很不喜欢她这副自责、愧疚的样子,“都过去了,反正啊,你下回可再也不能说什么绝交,听见没?” 这个朋友是她最重视的,她承认,其中有一部分的原因是因为老板,但更重要的是,她喜欢叶妩,她不想放弃这段友情。 “不会再有下一次。”叶妩给出承诺。 当时她太固执,一心想着不愿和他的人再扯上关系,才会说出那些话。 “你们刚才的战况够激烈的,瞧瞧你这嘴,啧啧啧,都肿了。”茱蒂随手将果篮放到柜子上,暧昧地笑道。 叶妩慌忙捂住嘴唇,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 “哈哈哈。”茱蒂乐得放声大笑。 “你够了啊。”她操起枕头,朝茱蒂砸去,想要泄愤。 “好啦,不逗你了,下次我再过来,保证先看时间,绝对不会再打扰到你和老板的二人世界。”茱蒂将枕头稳稳接住后,强忍着笑意开口。 叶妩的面颊如火烧一般,她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房间内的氛围难得的欢乐,裴锦尘一直没有走远,在屋外,聆听着里边的动静,当听见她少有的笑声时,脸色缓和了许多。 回去后给茱蒂加薪吧。 她是个人才。 放心的离开病房,来到重症室,一大帮专家正在房间里为叶爸做每日的例行检查。 他微微拧了拧眉,等到检查结束,才进入房间。 “情况怎么样?” “裴总,您来了。”专家同他打过招呼后,才说:“病人的情况比预期的好很多,病情没有再继续恶化。” 闻言,裴锦尘也松了口气。 总算是有个好消息。 …… 案件开庭的文件,由法院送到陆家与叶家,叶妩在医院接到小区保安的电话,才知道,这一天快要到了。 “爸,国庆后,法院就要开庭审理妈妈的案子,你不想醒来看看吗?”叶妩将文件放在叶爸的枕头下,她说不清这会儿的心情是什么,害死妈妈的主谋马上就要遭到法律的制裁,她应该高兴的。 可那个人是陆言书啊,爸爸说过,妈临死前的遗愿是想要她和陆言书结婚。 她到死还把陆言书当作是可以信赖的人,如果妈妈泉下有知,会有多失望?有多伤心? “医生说你的病情好了很多,可你为什么还不醒?你知道我每天看着你这样,心里很难受吗?”她哽咽地说着,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从爸住院到现在,半个月过去了,他一次也没有醒来,她怕,怕爸爸会永远沉睡,怕爸爸再也不会和她说话。 吸了吸鼻子,将眼泪擦掉,她不能丧气,不能放弃,爸一定会醒来的。 她重新打起了精神。 金帝公司与市内知名的电视台在两个月前有过约定,将在国庆长假期间,对裴锦尘进行一次专访。 叶妩从病房里出来,眼睛红彤彤的。 “又哭了?医生不是说伯父的病情已经得到控制了吗?你不要太担心。”裴锦尘挂断电话回来,就看见了她这副样子,脸色一黑,有些不悦。 “我只是担心爸爸,都这么久了,他还没醒,万一爸爸他……”爸爸一天没有苏醒,她的心就一天安定不了。 “啪”,脑门被重重一弹。 “女人,你的担心是多余的,相信我,他一定会没事。”裴锦尘一字一字缓声说道,话里含着无法形容的自信与笃定。 许是他的安慰,叶妩心里的不安,似乎也减少几分。 “我当然知道这一点。”她摸了摸额头,真疼。 “知道还哭?我待会儿有工作,让茱蒂过来陪你,恩?”他不放心留她一个人在医院,有人陪着她,省得她成天胡思乱想。 “不用了,你去忙你的,我又不是小孩子,能有什么事?”叶妩阻止了他的念头,“茱蒂也有工作要做,不能总麻烦她。” “她暂时休假。”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注定了茱蒂最近不会再有任何工作接手。 他的态度很强硬,任凭叶妩怎么拒绝,也没有商量的余地。 最后,她只能选择妥协。 这个男人霸道起来,谁都拦不住。 虽然她嘴上说着不喜欢他太过强势的做法,可心里,却为他的这份体贴,暗暗感动。 “我尽量早点回来,有事给我打电话。”他亲了亲她的脸颊,柔声说道,“就算没事,也随时欢迎你骚扰我。” “我才不会做这种事。”叶妩一把将他推开,原本还有些苍白的小脸,顿时被染上了一层粉色。 裴锦尘邪笑一声,欣赏够她羞恼的模样后,他才离开医院。 他走后不久,前台的护士跑到重症病房外,敲了敲玻璃,向叶妩招手。 “什么事?”她疑惑地走了出去。 “有一位女士说要见你。”因为上次陆爸的忽然到来,导致裴锦尘强烈不满,在茱蒂那天来过医院后,他就瞒着叶妩在暗中给院方施压,任何陌生人想要见她,都要提前通知,不能随便泄漏她和叶爸的病房号。 女士? 叶妩愣了愣,是陆伯母吗? 她犹豫了一会儿才跟着护士去了一楼门诊大堂。 当看见那抹熟悉的人影时,她惊呼道:“老师?” 医院幽静的花园里,叶妩陪着杜梅坐在长椅上,暖暖的阳光从头顶洒落下来,她紧张地握了握拳:“老师,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杜梅勉强笑笑,“昨天。” 前阵子,巴黎的公司出了点事,她回去了一趟处理,没想到短短的时间,国内就发生了这样的大事。她的儿子,竟然涉嫌杀人,进了监狱。而且,他杀的,竟然还是叶妩的母亲。 得知这个消息时,她不啻晴空霹雳,当下立即买了机票回国。 叶妩沉默片刻,勉强笑道,“这次回来,老师打算呆多久?” “可能会长些日子,我已经把巴黎的工作暂时停止,想在国内多呆一阵子。”杜梅柔声说道,她摘掉墨镜,墨镜下,不施粉黛的精美容颜,透着些许苍白与憔悴,“Ann,我见过言书了。” 她昨天悄悄去过看守所,见到了儿子。 “他瘦了,你知道吗?他变得多憔悴。”儿子穿着灰色的衣服,灰头土脸的模样,她怎么可能不记得? “是……是吗?”叶妩胸口一疼,眼睛有些发酸。 再次见到恩师的喜悦,仿佛被一盆凉水浇灭。 心有些凉。 她忘了老师和陆言书的关系,发生了这件事后,老师她心里肯定很难受。 但她没办法安慰老师,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让她保重身体?还是让她别太难过? 这些话,她通通说不出口。 “叶妩,他快要被送上法庭了,”杜梅哽咽道,“如果被送上法庭,他这辈子就真的完了。” “老师,”叶妩意识到她想说的话,慌忙打断了她,“您是来替他说情的吗?” 她也和陆伯父一样,来拜托她原谅陆言书吗? 为什么? 为什么所有人都在逼她? 他们有没有站在她的立场想过? 他们想要她如何去原谅一个,害死她妈妈的人? 杜梅痛苦地捂住脸,柔弱的身躯瑟瑟发抖,这是叶妩第二次见她哭。 第一次,是在巴黎,是听她说起陆言书时。 而这次,她的眼泪,同样是为了他。 “对不起。”她不该把怨气发泄在老师身上。 “不,不是你的错,我知道这件事是言书他做错了,可是Ann,他只是太爱你才会一时冲动做出这么糊涂的事,”杜梅摇着头,“他已经受到惩罚了,我不敢求你原谅他,你能不能……能不能……”她有些说不下去,她的理智在告诉她,她所请求的事,太过无耻,会伤害到Ann,但那是她的儿子啊,她没有办法做到眼睁睁看着他毁掉一生,“你能不能帮帮忙,让他少坐几年牢。” 果然是这样吗? 叶妩无力地笑了,阳光太过刺眼,刺得她的眼泪止不住往下掉。 “老师,我没有这个能力。”她幽幽说道。 “你有的!只要你拜托裴……裴锦尘……只要他愿意帮忙……言书他或许能少判几年……他还那么年轻,难道你忍心看到他的后半生在监狱里度过吗?”只是少坐几年牢而已,如果她出面,或许事情还有转机。 叶妩沉默了,是啊,她是不忍,可那又怎么样?他做错了事,他害死了妈妈,她还得替他着想?还得为他求情? 凭什么? 他这么做之前,有考虑过她的感受吗? 如果他有为她想过,他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 “我找过很多人,我问过的,如果真的开庭,言书他少说也要坐二十年牢,二十年,他这辈子能有几个二十年?”她想尽了一切办法,找过无数人,却找不到一个能为儿子减刑的方法。 如果可以选,她也不会走这最后一步。 “老师,我妈她才五十岁,她才刚刚退休,她好不容易才可以享福,别说二十年,她连二十秒,都不会再有!你现在却让我替陆言书着想?”叶妩激动地质问道。 他赔上的是二十年,可她的妈妈呢?她的生命永远停止在了那一天。 她为陆言书着想,谁又来为妈妈着想? 杜梅脸色一白,嘴唇哆嗦着竟吐不出一个字。 “如果您今天来找我,只是想说这件事,我只能告诉你,我真的做不到。”说着,她不忍再看杜梅一眼,起身准备离开。 “他会那么做,是为了你啊。”杜梅的声音忽然变得尖锐。 叶妩离去的步伐猛地顿住,她说什么?为了她? 她只想冷笑,什么叫为了她?这是什么可笑的理由? 杜梅喘了口粗气,她怕,怕有些事现在再不说出来,将来就没有机会了。 只要能让Ann动摇,只要能让儿子减轻判刑…… “他为什么要找人害死你的妈妈?是因为他太爱你,他爱你爱到发了疯,你和裴总在一起的事,伤害了言书,他只是想分开你们,所以才会一时走错路,选择这样的办法来……”杜梅哑声说着,这是她的推测,也是她在见过儿子以后的想法。 “老师,你不觉得这种话太可笑吗?”叶妩攥紧拳头,她无法克制心里的愤怒,“为了分开我和裴锦尘,他就要害死我妈?” 杜梅张了张嘴,刚想解释,叶妩却再次打断了她:“不可能的,老师,如果这是你想要说服我才想出的理由,我只能说这是没用的,我已经不想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事实是他做了,再去纠结原因,又用吗?我妈她不会活过来,因为他造成的伤害,无法再弥补,一切都回不去了。” 在陆言书不肯见她的那一天,她就想通了,她不想再去问他原因。 即使知道了,又能怎么样? 她就可以原谅他吗?就可以释怀他做的一切吗? 不行的。 哪怕他有天大的理由,她也永远无法原谅。 “Ann,你不知道,言书他有多苦,”很多事她都不知道,“你和裴总在一起,有想过言书吗?想过他会伤心,会难过吗?他也是人,一个深深爱着你的男人!那段时间,报纸上、网络上,全都是你和裴总的报道,你说,看到那些东西,你让他怎么可能不恨!怎么可能不嫉妒?他一时被这些负面情绪冲昏了头,所以他才会冲动地为了分开你们,做出这件事,他错了,错得离谱,我不奢求你原谅他,但你就不能……不能给他一个改过的机会吗?” 机会? 叶妩的心疼得厉害,当初,谁又给过妈妈活下来的机会? “老师,我一直记着他的好,我从来没有忘记过他的付出!可他就算对我再好,就能当作他害死我妈的补偿,就能弥补这一切吗?不行的,”她撇开头,咬牙道:“除非我妈能活过来,否则,我永远不会原谅他。” 说完,她再不理会杜梅的呼唤,快步回到住院部。 对不起…… 她没办法答应,也不能答应。 杜梅愕然看着她冷漠离去的背影,没有办法了吗?真的没有办法挽回吗? 不! 她擦掉眼泪,柔弱的面容浮现出一抹属于母亲的坚韧。 她不能就这么放弃。 还有一个人,还有一个人可以救他! …… 叶妩并没有回病房,她独自一人乘坐电梯来到住院部的顶层天台上。 暖风吹来,她疲惫的靠着墙,神色满是凄苦。 陆言书…… 她从没有忘记过他对她的好。 年幼时的记忆,她通通记得,那些她人生中痛苦的岁月,是他陪着她一路走过来。 她那么相信他,那么信任他,即使妈妈去世时,她也从不曾怀疑过他,她怎么可能怀疑他呢? 那样的人,她怎么敢去怀疑? 她宁肯怀疑裴锦尘,也从不曾对他有过一丝的不信任。 可她错了,她错得离谱。 闭上眼,眼泪簌簌地落下,没办法原谅,只有他,她不能原谅。 所有人都在替他求情,他们有那么多的理由给他辩解,有那么多的立场为他说话,但谁又能告诉她,一条命,要怎么去补偿?一句对不起就够了吗? 她想象不出,在他生出要害死妈妈的这个念头时,他在想什么。 嫉妒?爱? 只因为这样,他就能杀了妈妈? 她不想再去猜他的心思,她忽然觉得,自己从未看清过他,他怎么能在做出那种事后,还像什么事也没做过那样,出现在她的面前?他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为妈妈处理后事的?又是抱着什么心情,照顾她和爸爸? 是愧疚,还是无所谓? 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 茱蒂来到医院时,却没在病房里见到叶妩,她找遍了整个医院,差点以为她失了踪,好在在她犹豫着要不要给老板打电话时,叶妩终于出现了。 她的脸色很差,苍白得没有一点血色。 “叶妩,”茱蒂慌忙迎上去,扶住她的胳膊,“你的手好冷,来,把衣服穿上。” 她脱掉自己的披肩,给她缠上,想让她暖和一些。 “我没事。”叶妩笑了笑。 那笑容看得茱蒂心里一阵揪痛,她小心翼翼地问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是伯父的病情有变化吗?” “不是,我们不提这件事,好不好?”她不想再去回想刚才的画面,不想再去思考任何与陆言书有关的事。 “好,我还是带你回病房吧。”茱蒂没有追问。 “不用,我想守着爸。”叶妩不肯离开,而是坐在病房外的椅子上,看着玻璃内的叶爸,有些出神。 如果没有心电图上的曲线,没有那些跳动的数字,她会以为爸爸已经离开了。 他看上去那么虚弱,那么狼狈,而这一切,通通是陆言书害的。 她用力捏紧拳头,细长的指甲深深嵌入手掌心,不论那些人说什么,她都不会妥协,不会动摇。 法律怎么判处,她不能干涉,那是他应该得到的惩罚。 80 他是你的亲弟弟 茱蒂一直在她身边陪着她,期间,她的手机响过好几次,她都没接。 叶妩打起精神开口:“有人打电话给你,接吧,说不定有什么急事。” “能有什么急事。”茱蒂再度将电话挂断,神色有些别扭,像是在和谁斗气。 那小女生般的反映,被叶妩看在眼里。 “男朋友吗?”她问道。 “不是。”茱蒂匆忙反驳,“你别瞎想,我哪儿来的男朋友,就是个混蛋而已。” 想到那天她在医院见过叶妩后,回到公司,就被那个人堵在走廊上,他二话不说强吻了自己,还说什么,是他出力的谢礼,有这么可恶的人吗? 叶妩幽幽看了她一眼,怎么看不出她分明是恼羞成怒。 她没有再追问茱蒂的感情生活,相信她自己会处理好的。 …… Joy拨打了快半个小时,却始终没人接听,他无奈地耸了耸肩膀,将手机放回口袋。 看来上回的举动,把人给吓到了。 他只是不想再在原地踏步,才会发起攻势。 或许他该想想怎么把人哄回来? 正当他思索时,前台的人忽然打来电话,说有一位女士,坚持要见到老板。 “没有预约的人,老板是不会见的。”Joy的回应十分冷淡。 “可是助理,这位不是一般人啊。”前台欲言又止。 Joy深感奇怪,趁着栏目组的人正在办公室里进行访问,匆忙去了一楼。 结束专访,电视台的记者走后,裴锦尘刚想离开公司,就看见Joy从电梯里小跑着过来。 男人眉头微微一皱,余光瞥见他身后的另一人后,才道:“这位是?” “老板,她是杜梅杜女士,叶小姐的老师。”Joy凑到他耳边提醒道,“杜女士坚持要见您。” 裴锦尘眸光轻闪,他礼貌地邀请杜梅进屋。 她在巴黎对叶妩的照顾,足够得到他的尊重与感激。 进屋后,杜梅摘掉脸上的茶色墨镜,在沙发上坐下,她的神情有些紧张,脸色也十分憔悴。 裴锦尘吩咐Joy倒茶进来,而后,绕过办公桌,优雅地在旋转椅上落座。 像,真的很像。 比起杂志上的照片,他本人与那个男人更像。 杜梅迟迟地看着他,目光说不出的诡异,至少在裴锦尘看来,她的眼神让他很不舒服。 “杜女士,请喝茶。”Joy泡好铁观音,给她送上。 心里忍不住泛起嘀咕:这杜梅跑来找老板会有什么事?难道她是老板以前的红颜知己? 他被这个想法惊出了一身冷汗。 裴锦尘纵然没有读心术,可从他的表情里,依旧看出了一二。 当下薄唇轻启:“你先出去。” “是。”Joy急忙退出房间。 办公室内的氛围有些诡异,杜梅看了他很久,而裴锦尘则沉默地任由她看。 比耐心,他不会输。 她来找他,必定有所图谋,他在等,等她先开口。 “我……我在法国看过你许多的报道。”杜梅收回目光,幽幽说道。 裴锦尘眉心狠狠挑了跳,她究竟想说什么? “是吗?杜女士,今天你来见我,想必是有事找我,说正事吧。”他的回答带着惯有的强势。 杜梅脸色一僵,真的太像了,同样的不可一世,同样的狂妄霸道。 一抹痛苦之色掠过她的眼眸:“你和你爸爸很像。” 爸爸? 裴锦尘古怪地盯了她一眼,她难不成是爸爸曾经的情妇? “如果你只是来说这些的,抱歉,我们的谈话到此为止。”他冷下脸,眸光有些冰冷。 “不是,我……我是想来看看你。”杜梅慌忙说道。 “看我?”裴锦尘愈发觉得好笑,“你现在已经看到了。” 锐利的目光,让杜梅坐立难安,这样的压迫感,她好多年不曾感受过。 掌心不自觉冒出一层凉汗,她只能捧起茶杯,来掩饰自己的紧张。 “我想和你说说言书的事。”温热的茶水入喉后,她终于鼓足勇气,将来意表明。 裴锦尘很是意外,陆言书?那个人和她有什么关系? “你能放过他吗?我知道你能力很大,如果你愿意帮他一把,也许他就能……”杜梅的话还没说完,裴锦尘已然抬手打断了她的后言。 他的身体慵懒地靠着椅背:“杜女士,我不想知道你和陆言书之间的关系,只是,请你明白,我没有义务,也没有责任去帮一个罪犯,你找错人了。” 他的回答如斯冷漠,却在杜梅的预料之中。 她抿了抿唇,沉默半响后,才再度开口:“他是你弟弟,你不可以眼睁睁看着他坐牢。” 她设想过无数次,和儿子见面的画面,但这样的遇见,是她做梦也不敢想的。 如果她还有别的办法,她怎么可能跑来求他帮忙?又怎么会把这个秘密告诉他? 她没有办法了,这是她最后的筹码,是她所能想到的,最后一个机会。 国庆后,儿子就要被判刑,她要在开庭前,做最后的尝试,哪怕让她付出所有,只要能换回儿子的人生,只要能给儿子一次机会,她什么都愿意。 裴锦尘脸色微变,但也仅仅是一瞬。 这女人,疯了吧? “弟弟?女士,我是家中的独生子,没有兄弟姐妹。”若非顾及到她对叶妩的恩情,仅凭她现在说的这些话,他怎会给她好脸色看? 杜梅心头一慌,激动地站起身,动作太大,甚至将桌上的茶杯撞翻:“我说的都是真的!当初,你爸他强行对我做了那种事……我被他软禁,生下了你和言书,我离开那里的时候,是想带着你一起逃的,可我做不到,我只能带走一个,我……” “女士!”裴锦尘的脸色阴沉如墨,双眼失去了温度,只剩下刺骨的冷:“你应该去看脑科。” 母亲?他裴锦尘的人生里,从来没有过这样的角色出现。 亲人?他以前不需要,现在也不需要,将来更不会需要。 更何况,这样的女人,他在小时候见过太多,以为说出这种滑稽可笑的故事,就能让他信服吗? 他的讥讽与不屑,刺痛了杜梅的心。 “你不信我?我们可以去做DNA,做亲子鉴定!你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我不可能会认错!”她急切地说道,这个秘密藏在她心里太久,久到她以为这辈子不会再有机会说给他听。 可是现在,她不能不说,不能再隐瞒。 她的另一个儿子快要坐牢了,再不说,就真的没有机会了。 “我知道这些年来我没找过你是我的错!你怎么怨我都可以,但你不能对你弟弟撒手不管啊,他就要被判刑了,如果你再不帮忙,他的人生就真的毁了,你帮帮他吧。”杜梅痛哭出声。 她愧对两个儿子,可哪个做母亲的,愿意和骨肉分离? 那时她一点办法也没有,她只能选择放手。 “你救救他吧,救救他吧,他是你的亲弟弟啊。”她声嘶力竭地吼着,求着,只为了给儿子换来一条活路。 裴锦尘紧抿着唇瓣,神色晦暗不明。 房间里,悲伤的哭声绕梁不绝,她哭到嗓子都哑了,他仍旧是那副不为所动的模样。 “为什么,为什么啊!你就不能帮他一把吗?”他可以做到的,只要他出面,一定可以帮到言书,为什么他不肯出面? 杜梅踉踉跄跄地朝他走去,手指颤抖地拽住他的衣袖,那张楚楚动人的容颜,此刻满是痛苦与绝望。 裴锦尘眸光忽闪,一记手刀劈在她的后颈上,将人敲晕。 抽搐的身体无力地倒下,他伸手把人放在椅子中,按下内线电话:“Joy,替我准备好一个隐秘的地方,另外,把李医生叫过去。” 他倒要看看,她说的那些话究竟是真是假。 若是假的…… 一抹森冷的杀意掠过眉宇,就算她对叶妩有恩,他也不会放过她。 …… 茱蒂在医院里陪了叶妩足足一个白天,太阳落山时,裴锦尘还没过来。 是公司太忙了吗? 叶妩心里有些失落,虽然嘴上说着要他先处理公司的事务,但心里仍是想他陪着她的。 “叶妩,老板他肯定在忙,待会儿就来了,你别着急。”茱蒂将她时不时看手表的动作看在眼里,打趣道。 “他忙他的,我也没……”辩解的话在茱蒂暧昧的笑容下,戛然而止。 她承认,她很想他,平时这个时候,他总会在她身边提醒她吃晚饭,如今人不在,她真有那么些许不习惯。 “要不你给老板打个电话?”茱蒂提醒道。 “我不想打扰到他工作。”叶妩摇了摇头,“等护士过来给爸换药,我们就去吃饭吧。” 时间很晚了,她不想害茱蒂饿肚子。 在医院食堂吃过晚餐,整顿饭叶妩吃得犹如嚼蜡,趁着茱蒂去结账,她偷偷拿出手机,给裴锦尘发了通简讯。 【记得乖乖吃晚餐,不许忘掉。】 金帝公司大厦,正在等待DNA检查结果的男人取出手机,当看见那条短信后,冷冽的脸色不禁缓和了几分。 “嘟嘟嘟”,拨通她的电话,起身走向落地窗旁。 五彩斑斓的晚霞从玻璃窗外洒落进来,他峻拔的身影沐浴在层层光晕中,犹如神祗,伟岸、挺拔。 “吃过饭了?”他低声问道。 “恩,刚从食堂里出来。”叶妩握着手机坐在餐椅上,小脸含笑,只要听到他的声音,她的心就会变得很安稳,很平静。 茱蒂回来时发现她在打电话,了然的笑了,张了张口,无声地问道:“是老板吗?” 叶妩面颊微红,点点头,她识趣的坐在另一把椅子上,不再出声打扰他们。 “明天起,我让营养师给你送饭,食堂里的东西是人吃的吗?”那些普通的食物毫无营养价值,她的身体那么差,成天吃这些东西怎么行? “不用麻烦了。”叶妩心里有些感动,但她不肯麻烦他。 “拒绝无效。”她只需要享受就好,至于麻烦?事关于她,从来没有麻烦一说。 “你这人……”叶妩又好气又好笑。 “怎么,你有意见?”低沉的声线多了几分危险。 她扑哧一声笑出声来:“我哪儿敢对你有意见啊。” “哼,量你也没这胆子。”她的撒娇对他很是受用,本想多挑逗她几句的,但突如其来的敲门声,却让他只能提前结束通话,“晚上见。” 挂断手机,他转过身来,精湛英俊的五官仿佛在瞬间冰封:“进来。” Joy硬着头皮推门进屋,手里拿着一份刚从私立医院送来的鉴定结果,神色有些忐忑,有些凝重。 “老板,结果出来了。”他默默将文件搁到桌上,不敢去看裴锦尘的脸色。 天知道,当李医生带着杜梅、陆言书和老板的血液、头发送到一家私立医院做DNA鉴定时,他有多惊讶。 亲子鉴定!这意味着什么?他们是血亲? 直到亲手拿到结果,他还不敢相信,三个八竿子也打不到一块的人,怎么会是那样的关系呢? 可这份文件上的内容,却写得清清楚楚,裴锦尘和杜梅的染色体中,有23对一致,确实是母子关系,而他与陆言书的鉴定结果同样证实,是亲兄弟! 紧握着文件的手指猛然收紧,裴锦尘逐字逐句地仔细看过内容,就连每一个标点也没有放过。 房间里的氛围随着他的沉默变得凝重起来,Joy不安地垂下头,隐隐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力。 “啪”,文件被裴锦尘扔到桌上。 男人衣领扯开,从屉子里拿出一包香烟,明明灭灭的烟雾,模糊了裴锦尘的容颜。 母子?兄弟?除了某位被逐出裴家,生死不明的大伯,他还有别的亲人? 这份结果出现前,他对杜梅嘴里说的那些话是不信的,他三十年的人生里,从来没有过亲情的存在,如今,事实却告诉他,他还有一个兄弟,一个不曾出现在他人生轨迹中的母亲? 白烟袅袅,裴锦尘沉默了许久,才哑声道:“派人贴身保护她,不要让她离开别墅半步。” 昏迷的杜梅被阿峰的手下带往西郊的一座别墅里,他是想等到结果出来,再考虑如何处置她。 可现如今,他竟不知道该怎样解决她。 “是。”Joy点头答应下来,随后,又多嘴地问了一句,“老板,这件事要告诉叶小姐吗?” 男人如刀锋般冷冽的眼刀,吓得Joy心头一阵猛颤。 他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要你多嘴!要你多管闲事! 老板的家务事,轮得到他询问吗? “接触过这件事的人,通通处理干净,明白?”这种事不需要外人知道。 “那李医生……”Joy欲言又止,李医生作为老板的私人医生,给老板工作了快十年,他也会因此丧命吗? “他?”裴锦尘想了想,终是念及李医生多年尽心尽力工作,还算衷心,“给他一笔封口费,告诉他,若是被我听到什么不该听的话,他和他的家人,一个也逃不掉。” Joy这才松了口气,他就知道老板不是滥杀的人。 “是,我这就打电话通知阿峰办事。”他躬身退出房间,在第一时间联系阿峰,让他出面解决除李医生外,所有接手过这件事的人,包括私人医院里几名化验血液的普通护士。 当天夜里,C市一起连环车祸发生,出事车辆是私人医院的班车,车内的员工无一生还,引起轰动。 就在车祸发生的同时,裴锦尘驱车来到医院,神色一如既往的平静、冷漠,仿佛什么也不曾发生过。 叶妩还没回病房歇息,而是在主治医生的办公室里,和他谈论叶爸的病情。 得知爸爸情况转好,随时有醒来的可能后,她多日来紧绷的神经才终于放松,甚至喜极而泣。 这是两个月来,发生的唯一一件好事。 离开办公室,她擦了擦眼泪,压抑、沉闷的心情由阴转晴。 再也没有比爸爸平安更重要的事了。 她难以克制内心的喜悦,急匆匆去了重症病房,站在床边,紧紧握住叶爸的手指:“爸,医生说你的病情稳定了,随时可以醒来,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晶莹的泪花溢出眼眶,啪嗒啪嗒溅落在叶爸的手背上。 “又在哭?”裴锦尘拧眉进房,不悦地轻哼一声,抬手将她脸上的泪水大力擦掉。 “我只是太高兴。”叶妩嘟嚷道,眼睛红红的,却不见任何悲伤。 “我早就说过伯父会没事,你不要成天胡思乱想,哭得丑死了。”裴锦尘没好气地说道,满脸嫌弃,“茱蒂呢?” “她陪了我一天,我让她回家了。”无视掉他厌恶的话,叶妩解释道。 裴锦尘这才点头:“走了,去休息。” 她乖乖的像条小尾巴跟在他后边回到病房,洗漱后,裴锦尘拥着她躺在床上,原本的单人病床,被医院的护士偷偷换成了双人大床,不再如那晚一样拥挤。 “你找人换的吗?”叶妩红着脸问道,脑补着他向院方提出要换病床的画面,心里难免有些羞涩,尤其是想象到他顶着一张面瘫脸,霸道地下令时,那画面着实太美,她憋着笑,双肩不断抖动。 81 活在地狱的孩子 裴锦尘垂下眼睑,看着怀里偷笑的女人:“有问题?你更喜欢以前那张床?” 更想贴紧他,和他亲密无间?他不介意满足她小小的心愿。 “你别随便歪解我的意思。”真是的,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裴锦尘含笑不语。 “你今天有心事。”如果是平时,他早就顺势捉弄自己了,叶妩抬起头,紧盯着他,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些什么来。 心事吗? 男人嘴角那抹极淡的弧线顿时卸下。 “不能说吗?”她有些失望,在她难过、痛苦的这段时间,是他陪着她支撑过来的,她也想为他分担。 如果不是他,也许她会崩溃,会被残酷的事实击垮。 是他给了她坚强的勇气,只要想到他在,她就敢面对任何事。 叶妩从来没有如此清晰的感觉到这一点。 这个男人,早在不知不觉间,成为了她的依靠。 “睡觉。”裴锦尘掀起被子,盖在她的身上,不愿多谈自己的身世。 半路杀出来两个亲人,而且都和她有关系,这件事没有必要把她牵扯进来。 “你以前说过,永远不会瞒着我任何事。”叶妩少有的强势,她想知道他在心烦什么,想更了解他。 她有时候会想,如果她多了解他一点,或许就不会在本该信任他的时候,误会他,怀疑他。 那样的事发生一次就够了。 “以后再告诉你。”等到他处理好这件事,找个合适的机会,他会告诉她的,但绝对不是现在。 见此,叶妩只能瘪瘪嘴,气恼地闭上眼睛。 不说就算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裴锦尘只觉好笑,她怎么像个孩子? 第二天,看守杜梅的手下打来电话,说她要见他。 叶妩睡得迷迷糊糊,隐约感觉到身旁的人下了床,她强撑起精神,睁开眼睛。 他正套着西服外套,打算离开。 “你要走?公司有事吗?”她睡意朦胧地问道。 “恩。”裴锦尘眸光一暗,俯身吻上她的红唇,“舍不得我走?” 邪肆的笑意染上眉梢,他那副得意、戏谑的模样,惹得叶妩各种别扭。 “要走快走。”她将脑袋蒙在被子里,瓮声瓮气地大喊一句。 裴锦尘这才摇摇头,转身离开。 走时,他交代阿峰加派人手到医院来保护她与叶爸,又把茱蒂从家里叫了过来,让她陪着叶妩。 茱蒂满脸倦意,顶着浓浓的黑眼圈驱车赶来医院,刚进门,她就忍不住抱怨:“老板谈场恋爱,苦的就是我这种小职工!天哪,我有多久没说过美容觉了?” “我会给他说的。”总不能一直这么麻烦茱蒂吧?叶妩心里很是愧疚。 “得,我随便说说你千万别和老板提这事儿。”茱蒂赶忙劝说她打消这个要不得的念头,“虽然累是累了点,没办法,谁叫你是我的好朋友呢?” “真的没关系吗?”叶妩有些迟疑,茱蒂来过好几回,每次一呆就是一天半天的,她的工作会遭到耽搁,连觉也睡不好。 茱蒂摊了摊手:“当然没关系啦,你不知道,老板为了弥补我的损失,给我加薪、升职,等你爸出院了,回到公司说不定我能升上金牌经纪人,这可是好事啊,你别破坏我光明的前途。” 她这么说,叶妩也放下了心里的顾忌,笑道:“那你不是该请客吃饭?” “行啊,没问题。”茱蒂大方的答应下来,“你今天的心情很好?啧啧啧,老板出现的效果果然不一样。” 昨天叶妩的脸色那么难看,老板只来了一晚上,今天她就变了个人,这不是爱情的魔力,是什么? 叶妩神色暗淡,眼中的笑意化作苦涩。 不知道老师现在怎么样,她会怪自己吗?怪她没有答应帮陆言书一把。 可就算明知老师会怨怪自己,她依然没办法答应。 茱蒂一看她这样子,就知道说错了话,连忙转移话题,和她说起最近娱乐圈里的事儿,逗她开心。 而另一边,裴锦尘开车来到西郊,车速不快,始终保持着八十码的速度。 这座别墅是以前欧蜜儿曾住过的,分手后,这里就空了出来,他名下的不动产不少,这只是其中之一,杜梅昨天被阿峰的人带到这里安置。 欧式的白色建筑在前方若隐若现,林荫成海,将复式别墅包围着,犹如一个世外桃源,附近是僻静的路段,少有人来往,即便是这样,此处的地皮价格依然居高不下,被视为黄金路段。 别墅的银白色大门外,穿着黑色西装的马仔正在站岗。 “老板。”他们恭敬地打开车门,齐声唤道。 裴锦尘漠然颔首,抬脚向屋子走去。 一楼客厅,阿峰正在等待他。 “老板,事情都解决了,警方那边以意外的说法把车祸的事压了下去,不会有人追查,就算查,也查不到我们身上。”他打通了各层关系,将昨晚的车祸伪造为油箱漏油引起的意外事故,媒体虽然还在关注这事,可外界并没有人怀疑这件事是人为。 “嗯,做得不错。”裴锦尘点点头,冷漠地赞了一句。 他这双手早就脏了,只要能达到目的,就算死再多的人,他也不会在乎。 只要他关心的,重视的人好好的,其他人的死活,与他何干? 阿峰得了表扬脸上有些欣喜,他憨憨地摸了摸脑勺:“那位杜女士就在客房里,她的情绪很激动。” 裴锦尘二话没说上了二楼,宽敞的房间中,一张大床上,杜梅坐在床头,呼吸有些急促,听到开门声,她当即转头,在见到裴锦尘后,她忙不迭掀开被子想要下床:“你做过鉴定了对不对?我真的是你的妈妈。” 伸出的手臂想要去拽他,裴锦尘却侧身避开,她的手突兀地停在半空,神色不可置信。 他厌恶她?不肯让她碰一下?为什么? “给你十分钟的时间,请控制你的情绪。”他漠然启口,仿佛面对的是一个陌生人,而非有血缘关系的亲人。 他很冷静,冷静的知道她在血缘上是自己的母亲。 但他的人生里,从不曾出现过亲情这两个字,在他三岁起,亲手杀过第一个人,却因为情绪崩溃,而被关在裴家的黑屋里,独身一人反省时,没有任何人帮过他一把,那天起,他不再奢望童话故事里所谓的温暖,以前、现在、将来,他都不需要。 杜梅愣了愣,她尴尬的放下手臂,柔弱的身躯微微发抖。 是她的错,当年她没能带走他,这些年来,更不曾关心过他,他现在的冷淡是对她的惩罚。 她不怪他。 到底在巴黎独自打拼多年,杜梅激动的情绪渐渐平复:“我们可以谈谈言书的事吗?” “你想我救他?”裴锦尘啪地一声将香烟点燃,慵懒地靠着房门,痞气的动作中透着几分与生俱来的优雅。 他就像是一块磁石,一举手一投足,都是所有人关注的焦点。 杜梅点头:“是,他是你的弟弟,你不可以见死不救的,我知道,我没有尽到一个母亲的责任,你怪我,恨我,我都不会在意,这是我应该得到的报应!我也不奢望你能尊重我,可我只是希望你能救救他,他还不到三十岁,还没有成家,他有大好的未来,不能就这么被毁掉啊。” 她只是想让儿子能够得到一次改过的机会,他做错了事,是该得到惩罚,但是,稍微通融一下,不可以吗?她问过人,查过相关的刑事法,如果没有人在暗中打点,没有人帮他,他也许会面临二十年,甚至是无期的判刑。 他还那么年轻,后半生就要在不见天日的监狱中度过,她怎么能眼睁睁看着这件事发生? 她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那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她怎么能放手不管呢? “呵,有趣,你现在是以一个母亲的身份在求我,去救你的儿子?”裴锦尘凉薄的唇瓣轻扯出一抹残忍的呼啸,“既然这么在意他,为什么把他送给别人去养?他陆言书的户口本上,家属那栏写的可不是你的名字!” 他很早就查过陆言书的背景、身份,他的父母是一对退休的大学教授,而不是眼前的这个女人。 杜梅似是受了很大的打击,身体踉跄着朝后退了两步,跌坐在床上。 脸上的血色逐渐褪去,苍白、无助。 “我……我没有办法……我不能照顾他……他跟着我,会受苦,要是被你爸找到,我会永远失去他,我当时真的没有办法,我只能这样做……”亲手把儿子交给别人照料,看着儿子叫其它人妈妈,她心里会能好受吗?她没脸见儿子,只能远远的窥视儿子的生活,只能在夜深人静时,幻想着,如叶妩子能跟在自己身边,那该是怎样的幸福。 裴锦尘黯然攥紧拳头,燃尽的香烟在他的脚边散落着烟灰。 要是被爸找到?呵,因为不能被爸找到,所以她就把儿子交给别人抚养。 那他呢?他从小生活在裴家,从小被爸亲手教导,她可有一秒想过他? 他五岁的时候,被扔到热带雨林接受历练,一身是血的时候,她知道吗? 他十岁那年,接管帮派,被帮里元老排挤,遭到暗杀差点没命的时候,她又知道吗? 口口声声说没有办法,不能放着儿子不管,她心里到底装着几个儿子?怕是只有他陆言书一个吧。 裴锦尘以为自己能平静的把她当作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可他高估了自己作为人的感情。 怒火、怨恨,这一刻如同爆发的火山,在心里翻涌。 容颜阴沉,那双眼好似淬了毒的刀刃,令人不寒而栗。 “你那么有钱,又是国内响当当的人物,只要你一句话,一定可以救他的,”杜梅哽咽出声,“你帮他一把吧,再不救,就晚了。” 裴锦尘深深看了她一眼,什么话也没说,转身离开。 他的背影一如既往的笔挺、冷漠。 杜梅想追出去,却被阿峰拦住,她奋力挣扎,却换不回裴锦尘回头。 夜晚,地下赛车场,宽阔的跑道上,一辆改装过的宝马车绕着赛车场急速飞驰。 几名马仔站在跑道外围,目不转睛盯着轿车,心头暗暗吃惊,好厉害的车技。 一个急刹,车子华丽的绕过路障,优雅利落的飘逸后,猛地停下。 裴锦尘沉默地坐在车厢里,心里的抑郁在发泄后,少了许多。 “叮铃铃”,电话的铃声忽然响起,屏幕上,叶妩的照片正在跳动。 他敛去眸中的冷怒,接听了电话。 “你还在忙吗?”她轻声问道。 “想我了?”他的嗓音带着些许沙哑。 叶妩皱了下眉:“发生了什么事吗?” 他的语气不太对劲。 “能有什么事?”狂妄得不可一世的回答,很符合他的个性。 “真的没有?不许说谎骗我。”她能感觉到他不稳定的情绪,即使他刻意隐藏,但她就是能察觉到。 “一点小事而已。”裴锦尘轻描淡写地将事情带过,“我待会儿就过来,一起吃宵夜。” “唔,好吧。”她答应下来,结束通话后,心里仍有些奇怪,扭头向身旁的茱蒂看去,“公司最近很忙吗?” “还好啊,和平时一样。”反正她是没听说有什么特别的事儿。 他果然在隐瞒她什么事。 叶妩脸色一暗,心里有些恼怒,她不希望这种被人瞒在谷里的感觉。 “叶妩,老板说什么啦?”茱蒂小心翼翼地问道。 “没说什么。”她摇摇头。 “骗人,你的心思都写在脸上呢。”她的谎话可瞒不过自己。 “我只是觉得,自己好像不太了解他,一直是他在照顾我,关心我,而我却连他在心烦什么,都猜不到。”她苦笑一声。 事情好像有点严重。 茱蒂心头咯噔一下,赶紧安慰她:“你不能这么想,老板他不告诉你,也许是因为老板自己可以解决,不想说出来害你也跟着一起烦心。” “可我也想为他分担啊。”她幽幽说道。 “以老板的性格,是绝对不会同意这种事的。”茱蒂说得斩钉截铁,“你这是自寻烦恼,想那么多干嘛?天塌了,还有老板给你撑着。” 在她心里,自家老板是无所不能的,任何事都难不倒他。 茱蒂的安慰没让叶妩宽心多少,凌晨两点,他的身影才出现在医院,茱蒂早就回家去了,病房中,只有叶妩一个人。 明亮的灯光有些刺眼,裴锦尘推门进屋,眉头不禁皱了起来,她还没休息? “嫌命太长,想少活几年,恩?”他快步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俯视她,语气不怎么好。 “你一直忙到现在?”叶妩没有理会他的嘲讽,拧眉问道。 “生气了?”这两天,他陪在她身边的时间的确很少,裴锦尘有些许自责,侧身在床沿坐下后,掐了掐她的脸蛋,“我会抽出更多的时间陪你。” “真的不能告诉我吗?我想知道你在想什么,在烦恼什么。”叶妩摁下他捣乱的手指,神情很是严肃,没有一点玩笑的痕迹。 裴锦尘笑意消失,就这么想知道吗?她的固执,她的认真,他都看得到。 他盯了她许久,终是败在了她的执着下:“杜梅来找过我。” “老师?”叶妩大吃一惊,身体蹭地从床头坐了起来,“她找你做什么?” 想到那天老师说的话,一个猜测闪过脑海。 “是因为陆言书?” “嗯。”他漠然点头,整张脸冷得好似结了冰,眼眸漆黑,看不清任何的情绪。 老师她为了陆言书,居然跑去请求他帮忙? 叶妩的心情复杂极了,老师的做法,她可以理解,却无法接受。 她能理解作为母亲,在走投无路的时候,拼命想要抓住一切机会的心情。 可这件事原本就和他没有丝毫关系,他不应该被牵扯进来。 从头到尾,他只是一个被无辜冤枉成主谋的人,他有什么理由出面?有什么理由帮忙?老师不该去找他的。 “我和老师谈谈。”叶妩抿唇说道。 “谈什么?你以后不要再见她。”他不想看到她们俩有什么往来,“她的事,我会解决。” “你要怎么解决?这事是我家和陆家的事,根本就和你无关。”叶妩十分坚持。 “呵,你在关心我。”裴锦尘勾唇轻笑,侧头,吻住她的嘴唇,灵巧的舌头滑入她的嘴中,剥夺走她的呼吸。 这样就好,只要有她在,任何事,他都能挺过去。 叶妩被吻得晕头转向,身体软软地靠在他的怀中,小脸通红,直到深吻结束,她还在不停喘息。 “你现在有两个选择,要么乖乖睡觉,要么,我们继续做下去。”裴锦尘拥着她,霸道的给出两个选择。 气息有些不稳,他已经有很久没有碰过她,心头那只野兽正在叫嚣,他恨不得把她吃干净。 “我睡觉。”天,她可不想在医院里干那事儿,叶妩果断选择前者,至于刚才困扰她的问题,也在他巧妙的化解中,被她暂时遗忘。 等着她熟睡后,裴锦尘才躺在床头取过床头的电话,给阿峰发了条简讯。 【调查杜梅】 他不喜欢这种不受掌控的感觉。 杜梅被软禁在西郊的别墅中,她想要见裴锦尘,想要再求求他,但裴锦尘却始终不再出现。 “老板,这是你要的东西。”阿峰整整查了两天,才查到一些线索。 裴家,国内赫赫有名的黑道家族,在洗白前,是国内黑暗世界的帝王,杜梅以前的资料很好查,但她在裴家的那段期间,却只能查到极少的线索。 裴锦尘坐在办公室里,翻看着文件,上面详细记录着杜梅的生平。 从她出生的医院,到她读大学的种种,通通记录在案。 她也曾是国内知名学府的大学生,而且在校期间,就获得了不少设计奖项,文件中还有杜梅学生时期的档案资料,是阿峰特地从学校的档案库里调出来的。 这世上没有钱做不到的事,弄到这种东西,对他来说很简单。 “老板,杜梅在裴家待了三年,我派人查过这三年的事,但线索很少,当初老爷子过世,裴家的人里里外外被清洗,活着的知情人没有一个。”阿峰面露遗憾,当年老板取代老爷子接管裴家,老爷子心脏病发死在医院,之后,老板彻底清洗老爷子的势力,那些元老杀的杀,死的死,就连裴家的佣人、管家,也被老板处理掉,想要查当年的事,太难,两天的时间他根本没能查出什么。 “嗯。”裴锦尘并无意外,他从一开始就没想过阿峰能查出杜梅在裴家的过去。 见他没有计较,阿峰稍微放下心:“杜梅在毕业后失踪,她的父母曾报过警,只是人一直没有找到,案子最后不了了之,她失踪三年,再次出现,是在一家孤儿院,我派人去过那间孤儿院,查到陆氏夫妇曾在那里领养过一个婴儿,而杜梅离开孤儿院后,就去往巴黎,直到今年才重回国内。” 凭借这些苍白的文字,他大概能想象出整件事的经过。 一个本该有大好前途的女人,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被老爷子看上,强行带回裴家,而且囚禁她三年。 他合上文件,起身离开办公室:“走吧,去西郊。” 有些疑问,他要当面问清楚。 82 他毁了我的一生 他不在乎有没有亲人,但既然有,他就应该知道所有的一切,包括过去的种种。 …… 杜梅早已被焦急折磨到心力交瘁,她柔弱的容颜,憔悴不堪,周身散发着绝望、无助的气息。 “你终于肯见我了。”再次见到他时,她空洞的双眼迸射出一抹希望的光亮。 “陆言书的事,我不想谈,我们来说点别的。”裴锦尘抬手制止了她想要求情的冲动,“你是被我爸强行带回裴家的?” 杜梅身体一僵,像是回忆起了什么可怕的事。 她的人生自从遇上那个男人,就被毁了,被彻底毁了。 恐惧、愤怒,她的脸上浮现了无数的情绪,她浑身僵硬地坐在床头,嘴唇止不住的哆嗦。 果然是这样吗? 裴锦尘不觉得诧异,他从小就见过太多被老爷子看上,然后强行绑到裴家的女人,形形色色,数量多到他根本数不清。 对于老爷子而言,女人,不过是他播种的工具,是身为权势滔天的男人,为所欲为的存在。 “为什么要逃?你怀了孩子,生下的两个儿子是正常的,就靠这一点,你足以拥有享受不尽的殊荣。”那些被带回裴家的女人不都是这样吗?起初是不甘心,后来被裴家财大势大的背景吸引,用尽手段想要留下来,想要生下正常的孩子,以此上位。 “不,我做不到!他是个恶魔!”杜梅惊恐地瞪大眼,这一刻,裴锦尘那张酷似裴老爷子的容颜,在她眼里,仿佛与心中的恶魔重合。 他也是这么看着她,不管她怎么逃,怎么挣扎,永远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他冷冷地站在她的面前,像在看一个可笑的小丑。 她恨他,就算他再有钱,再有势力,可她依然恨他,哪怕到了今天,这股恨意始终无法消失。 “他毁了我的一生,毁了我家,我怎么可能留下来?要不是他,我不会和儿子们分开,不会连爸妈最后一面也没看到。”都是那个恶魔的错。 裴锦尘猛然记起,资料上的确写着,杜梅的父母亲在寻亲一年后,因为警方不再继续追查,散尽家产,最后跳河自杀,根据时间推断,当时,她应该还在裴家。 “那你……”他顿了顿,一抹复杂之色掠过眼底,“那你为什么只带走了一个?” 既然她能为了儿子跑来求他,为什么当初两个儿子中,她选择带走的只是小的那个? 那个被她视为地狱的地方,被她视作恶魔的男人,为什么她却要把其中的一个儿子留下来? 心头升起一股难言的狂躁,他拧眉走向床边,冷冷看着不断发抖的女人,无形的压迫感朝她扑去,他的气势森冷、可怕,杜梅根本不敢看他。 双手交叉着抱在胸前,她摇着头下意识后退:“不是的,不是的,我想带你走的。” 想? 呵,这是什么解释? 一抹讥笑染上裴锦尘的嘴角:“说清楚。” “我……我当时趁着他去处理事情没在家里,我偷偷抱走了言书,你和他是分开的,我想去房里找你,可我刚出门就被佣人发现了,我没办法,如果我不走,他们就要把我抓回去,我只能逃,我想过的,只要我离开,我去报警,我会想一切办法把你救出来。”她拼命解释,她真的是想带着两个儿子走的,但她当时只可以护好一个。 裴锦尘沉默不语,不是故意扔下他,而是走投无路吗? “凭你一个人,带着婴儿,不可能从裴家逃走。”沉默半响后,他才再度说道,语气十分笃定,神色淡漠得让人捉摸不透他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 “有人帮了我,是照顾我的佣人,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帮我,她帮我引开你爸的人,告诉我别墅外边停着一辆车,她给了我钥匙,然后我就逃了,我没日没夜的逃,我怕会被人找到,要是被他找到,我会死,我的儿子也会死!”杜梅恍惚地说着,她仿佛又回到了那段日子,像下水沟里肮脏的老鼠,靠着身上变卖的首饰,躲躲藏藏,害怕被人发现。 好几次,她差点被抓到,他的势力那么大,她没有办法离开这座城市,她只能偷偷把儿子放在一家福利院外边,在那儿,比跟在她身边更好。 那是她唯一的选择。 “那你后来为什么没有再回去过?”他哑声问道。 既然还剩下一个儿子活在地狱,为什么没有再回去? 不是那么在乎儿子的死活吗?同样是儿子,可她为什么抛弃了一个,却为了另一个甘愿忍受母子分开的痛苦? 杜梅张了张嘴,她抬起头,朦胧的视线中,裴锦尘俊朗的容颜离她这么近,近到她伸出手,就能碰到。 “我想回去的,可我不敢啊,那里是地狱,是……” “够了!”他冷声打断了她的话,不敢?心脏某个角落泛起一阵细碎的疼痛。 不敢?仅仅是因为不敢? 可以为了小儿子四处求人,放下尊严,却不敢去找另一个被活活抛弃的儿子? “你说那里是地狱?”他俯下身,手指用力捏住杜梅的下巴,望入她那双满是痛苦与绝望的眼睛里,“那你有想过,你的大儿子活在地狱里,是个什么滋味吗?” 他直白、阴鸷的话语,好似一把利刃,无情地刺入杜梅的心。 她逃避了半生的事实,被他亲口说了出来,她一直以来藏在心里最深处的伤疤,被他狠狠撕开。 那一刻,她只觉得心里轰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狠狠的爆炸开来,鲜血流了出来,疼痛瞬间散到了四肢百骸。 …… 你有没有想过另一个儿子活在地狱里,是什么滋味? 裴锦尘走了,可他留下的话,却深深刺痛了杜梅的心,她的面容白得似鬼,后悔、愧疚、歉意,无数的情绪排山倒海般的在胸口翻涌,她想过的,她真的想过把两个儿子都给带走,她想过逃出裴家,再回去救出另一个儿子。 但当时的情况她只能保全一个,她怕了,她怕自己会再次落入恶魔手中,所以她逃到国外,逃离了这座城市。 她至今都想不通那个佣人为什么会帮她,而且在戒备森严宛如人间地狱一般的裴家老宅里,她居然那么轻易的就帮她逃脱了出去。她也想过这其中或许是有什么阴谋,有什么玄机,但这么多年过去了,如果有什么阴谋和玄机,也该有动静了,可,这些年的平静告诉她,或许,她真的只是因为侥幸才逃了出来而已。 是老天爷看不过去,才给了她这个机会。 可因为害怕,二十多年来,她始终不敢去找她的儿子。她只能偷偷的在暗地里关注着他们,生生承受着母子分离的痛苦。 “呜——”压抑的哭声在房间里惊起,她痛苦地弯下腰,脸蛋埋在掌心,放声嚎啕。 对不起!对不起! 是她自私,是她对不起这个儿子! 一千遍一万遍的道歉,裴锦尘却听不见,也不愿听。 离开西郊别墅后,他去了趟看守所,急速行驶的轿车飞驰过泥泞的山路,车声犹如飓风呼啸。 看守所的警卫得到了来自所长的嘱咐,在他抵达后,为他放行。 距离开庭时间只有两天,两天后,陆言书将直接从看守所被送往市级法院,接受法律的审判,他听说裴锦尘要见他的消息,犹豫后,才跟随狱警离开监区,双手被银白色的手铐紧铐住,剔着干练的坂村头,一件长袖的灰色囚服外,还有一件浅黄的背心,他黑了很多,也憔悴了许多,正从走廊尽头一步步走来。 裴锦尘十指交叉随意放在膝盖上,峻拔的身躯慵懒地靠着椅背,玻璃将房间一分为二,他坐在玻璃这头,而另一头是陆言书。 警察替他解开手铐,让他坐下,动作算不上粗鲁,但也绝对算不上温柔。 手腕被锁在椅子的扶手上,陆言书好似习惯了这样的待遇,以前他从不敢想象,有朝一日,自己也能习惯监狱里的生活。 他抬起头,打量着玻璃对面的男人。 他还是没变,和自己第一次看见他时一样。 优雅且狂妄。 “在里面的日子过得怎么样?”裴锦尘漠然问道,听上去像是嘲弄的话语,却带着几分不为人知的复杂。 手指间转动着一个精美的打火机,白嘴香烟在他纤细的手指间燃烧,模样多了几分放浪不羁的痞气。 陆言书微微一怔,他是在讽刺自己吗? 如果换做以前,也许他会生气,会觉得不甘,可这些日子,他独自一个人在监狱里生活,他想了很多,也想明白了很多事,以至于今天,他能坦然的坐在这儿,哪怕听到他的嘲讽,也不会再有曾经那样疯狂的妒忌与愤怒。 “还行,这里的生活很适合我。”没有自由的日子是对他的惩罚,他甘愿接受。 陆言书的态度十分坦然,他甚至冲着裴锦尘微笑,那是从不曾有过的笑容。 “呵,你过得倒是自在,”裴锦尘幽幽吐出一口白色烟雾,语调冰凉,像是一把泛着寒芒的刀子,“可惜了那些还在为你的事奔波,想把你从这里救出去的人。” 陆言书的心顿时一痛,笑容消失在唇角。 能为了他做到这种地步的,除了爸妈,还能有谁? 他在看守所的这段期间,一次也没有想过家里的两位老人,不是冷漠,而是他不敢,不敢去想象,父母如今会是什么样,光是想象出的画面,就让他的心痛到像是被撕成两半。 “我对不起他们。”陆言书苦涩的喃喃着,语带哽咽。 他虽然是他们领养的孩子,但爸妈从小让他念最好的学校,给他力所能及的最好生活,他们从没有奢望过自己的回报,只是希望他这辈子能过得好好的。 可他呢?他却只是因为一时的意气,一时的冲动,心灵被嫉妒扭曲,做出那样禽兽不如的事。 那件事发生后,他后悔,他自责,他无数个夜晚睡不着,他留在医院,守着叶妩和伯父,仅仅是想让自己的心好受些,想要尽力去补偿他们。 那天被警察带走,他甚至有些释然,真的,他无数次在梦里梦到,自己干的事被揭发,被送进监狱,他无数次梦到叶伯母满身是血的找他讨命。 他后悔了,如果可以再给他一次选择的机会,不论如何,他也不会那样对待一个喜欢他,呵护他的老人! 83 用一辈子来赎罪 裴锦尘眸光一暗。他在自责,呵,现在才来后悔,不觉得太晚了吗? “你害死叶伯母,是想栽赃我,是吗?”他沉声问道,他曾有过猜测,也许陆言书干出这种事,是想破坏他和叶妩之间的关系,想用叶妈的死来分开他们,让他们永远不可能再在一起。 但杜梅的话,DNA的鉴定结果,却让他有了另外一个想法。 或许,陆言书这样做,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那就是他知道他们的关系,并且因此而不甘。 “是。”事到如今,陆言书没有再隐瞒的必要,“连我自己都不敢去回忆,那时候,我是怎么下定的决心。” 他被仇恨和嫉妒蒙蔽了双眼,看不见叶家多年来对他的好,一心只想着去报复,去伤害裴锦尘,去把心爱的女人抢回自己身边。 果然吗? 裴锦尘松开手,任由香烟落在地上,浅薄的眼皮幽幽抬起:“你知道我们的关系。” 不是疑惑的询问,而是异常笃定的语气。 陆言书眸光一震,他知道了?想想也对,他是什么身份?有心想查,怎么可能查不到? 他沉默不语。 “呵,放心,这件事不是我查出来的,”裴锦尘扬唇冷笑,眸中满是刺骨的凉意,“她来找过我,以这件事作为理由,想要我救你出去。” 他很高兴吧?他的养父母为了他倾尽所有,他的亲生母亲也为了他四处奔波,甚至不惜求到自己面前。 心里泛起一丝苦涩的涟漪,他不在乎有没有亲人,只是,有那么一丁点的冷。 明明都是她的儿子啊。 “她……去找过你吗?”陆言书有些不可置信,可随即,他幽幽说道,“她不用这样做,请你转告他们,我很好,很喜欢这里,不管最后的审判会是怎样的结果,我都能坦然接受,这是我应该付出的代价。” 不要再为他奔走了,不要再为他付出。 他是个罪人,他对不起叶妩,对不起叶伯父,更对不起父母。 他愧对所有在乎他,关心他的人。 “你真的甘心后半生在这种鬼地方度过?”裴锦尘挑眉问道,眼眸有些晦暗不明。 “就算用我的命去弥补,只要能挽回对大家的伤害,我都是愿意的。”陆言书毫不犹豫的说道,他真的累了,爱得累了,也恨得累了,自从那件事后,他没有睡过一个好觉,闭上眼,想的全都是叶家多年来对他的照顾,是叶伯母冰冷躺在手术台的身影。 他甚至会在傍晚被警车的车笛声惊醒,惶恐地认为他们是来抓自己的。 这样也好,至少,他不用再害怕,再担心。 他终于可以赎罪了。 裴锦尘心想,或许他从来没有真正看清过这个男人,他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恶人,只是一时走错了路,做出了一个不该做的选择。 他离开看守所时,心情很是沉重。 陆言书的坦然在他的意料之外。 如果没有这些事,如果他们的出生并非是在裴家,而是在一个普通的家庭,也许,他们会是很好的兄弟。 但这样的假设,从来只存在于幻想之中。 …… 叶妩正在重症病房外看着专家们为叶爸做身体检查,走廊尽头有沉稳的脚步声传来,她微微侧目,眼眸中闪过一道欣喜的光亮。 裴锦尘大步流星朝她走来,伸出手,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强劲有力的臂膀牢牢圈住她的腰肢,力道紧到叶妩甚至能感觉到一丝疼痛。 他怎么了? “不许说话。”让他抱抱她。 耳畔,他沙哑的话语,令叶妩心尖一酸。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她知道,他在难过。 她乖乖的靠在他的怀里,手臂缓缓抬起,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不管发生什么,她都在,都会陪在他的身边。 无声的安抚,驱散了裴锦尘心里的寒冷,那颗隐隐作痛的心脏被温暖包围。 他不是一无所有,至少他还有她,这个值得他用一生去疼爱的女人。 “咳。”茱蒂握着两杯热咖啡回来,冷不丁就看见在走廊上搂搂抱抱的两人,她站了一会儿,见房间里的专家快要出来,赶紧出声提醒。 秀恩爱什么的,关上门不行吗? 哼,她才不会说,身为单身狗的自己有在羡慕嫉妒恨呢。 叶妩的耳垂有些发烧,她羞涩的推了推裴锦尘,试图从他的怀中抽离。 他顺势松开手,不稳的情绪,已然恢复平静。 凉飕飕的眼刀朝茱蒂投去,向她表达着心里的不悦。 茱蒂讪笑两声,指了指玻璃里边的病房:“那个……检查好像做完了。” 她真的是好心好意想提醒他们注意形象啊。 裴锦尘不满地轻哼一声,这笔帐他记下了,等到回了公司再和她慢慢清算。 叶妩一直在偷偷打量他的神情,可惜,以她的道行,根本没办法从裴锦尘的脸上看出什么。 “病人的情况越来越稳定,我想,可以替他办理转移病房的相关手续,他不需要再住在重症监护室,可以转到普通病房,继续接受治疗。”主治医生的一句话,让叶妩又惊又喜。 这么说,爸爸不会再有生命危险了?他平安了?病情不会再反复? “谢谢医生。”她激动地向多名专家道谢。 专家们哪儿敢接受?连忙说:“这是我们的分内事。” 激动后,叶妩走进病房,看着心电图上,平稳的数据,眼睛忍不住红了。 茱蒂想跟着进去,却被裴锦尘一个厉眼给震慑在原地,她默默地收回迈开的一只脚,乖乖待在外边,眼睁睁看着自家老板进屋,透过玻璃,她清楚的看见老板将叶妩抱在怀中,温柔的吻去她脸上泪痕的画面。 心里有羡慕,也有祝福。 真好,雨过天晴,希望老板和叶妩今后能一直这么幸福。 叶妩本来想亲自为叶爸办理转移病房的手续,但裴锦尘却没给她这个机会,他把事情交给茱蒂,让她去办,还美其名曰为磨练她的工作能力。 茱蒂顿时囧了,老板不想她在这儿当电灯泡就明说嘛。 她离开后,叶妩才捂着嘴,噗哧笑出声来:“你怎么说得出那种理由?” “有问题?为艺人办事,是作为助理最基本的职责。”裴锦尘面无表情地说道。 “我现在可不是你麾下的艺人。”叶妩无语地白了他一眼。 “合约没有解除。”她不说,他险些忘了,三年前,她离开国内时,和公司签署的合约,他始终没有履行,更没有让叶家赔偿违约金,按照合约的有效期,五年内,她仍是金帝的艺人。 “什么?”叶妩被这消息给惊住,她迷茫地眨了眨眼睛,“那份合约还在?” “嗯。”他原来想,只要合约还在,他就能按照合约,把她抢回来,让她不能再逃走。 而如今,有没有那份合约,不再重要。 她是他的女人,而非老板和员工的关系,是他要珍藏一生的女人。 “我还以为合约早就解除了。”叶妩暗暗咋舌。 “呵,解除?没有我的同意,这种事永远不会发生。”裴锦尘的口气一如既往的霸道。 “就算有那份合约,我也不会再做什么艺人。”她以前太傻,以为站在舞台上,就能得到观众的喜欢,能被他们看到,可惜,现实却给了她狠狠一巴掌,那个圈子,不是她这种人可以去闯,去拼的。 “艺人?哼,你想,我也不会答应。”她的美好,只能属于他,轮得到外人看见吗? “……”叶妩顿时语结,提起这事的人是他,现在这样说的也是他,要不要这么矛盾啊。 不再纠结艺人的话题,她凝眉问道:“你刚才怎么了?” 他刚才的情绪,她能够感觉到。 那是他少有的流露出真实情绪。 “没什么。”裴锦尘敷衍地说道,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 叶妩瘪瘪嘴:“不能说?”忽地,她想到前几天他在心烦的事,惊呼,“难道老师她又去找你了?” 以老师对陆言书的在乎,她不会轻易死心的。 “别瞎想。”裴锦尘被她焦急的模样逗乐,这个女人总能在不知不觉间软化他的心。 这样的她,让他如何不在乎?如何不爱呢? “我去了趟看守所。”他低声说道,身体轻靠在走廊的白墙旁,刺目的白色灯光从头顶洒落下来,映衬着他的容颜有些晦涩。 “你去哪儿做什么?”这消息比杜梅再去纠缠他,更让叶妩吃惊。 他去见陆言书了吗?为什么? 陆言书…… 当这个名字再次滑过心尖,她仍会控制不住地胸口闷痛。 “问他一些事,”裴锦尘没有说具体是什么事,他的身世,他会找机会告诉她,但不是现在,“你想帮他吗?” 那么多人替他求情,她有没有想过帮他?原谅他? 如果在知道身世之前,裴锦尘绝对不会考虑这个问题,因为在他眼里,陆言书是自作自受,不值得任何人怜惜、同情。 可现在,他必须承认,对陆言书,他的心情是复杂的。 “不想,”短暂的沉默后,她终是说出了心里话,“我不能原谅他,他对我很好,对我爸妈也很好,可那些通通不是他伤害我们的理由!不管他是出于什么原因,什么目的做出这种事,他都应该付出代价,我不想插手,不论是报复还是原谅,我都不会做的,”她深深吸了口气,“法律会给他,给我,给我的家人,一个公正的答案。” 至于最后的结果是什么,她不会插手。 这是她唯一可以做的。 她没办法忘记,陆言书对叶家的付出,可同样的,她也没办法理解,更没办法原谅他做过的这些事。 84 审判结果 “随你,你想怎么做,都行,只要你开心。”裴锦尘幽幽启口,他尊重她的选择。 几名护士跟着茱蒂来到重症病房,将叶爸转移,叶妩在旁边帮忙,裴锦尘则悄然握着手机离去。 在安全通道的拐角处,他给Joy打了通电话。 “不用再向法庭施压,陆言书的这件事也不用见报。”他不会再插手,不会再干涉审判。 Joy愣了愣才答应下来,老板之前有吩咐过,要用尽一切手段打通关系,给予陆言书最严厉的惩罚,并且公关部已经准备好了曝光这件事的相应材料。 没想到最后,老板却临时反悔。 他想了想,似乎可以理解老板的改变,毕竟那是他的亲人,大概不去落井下石,是老板所能给出的唯一宽容吧。 直到开庭那天,裴锦尘再也没有见过杜梅一次,随着开庭的日子越来越近,叶妩发现,他的电话也多了起来,而且每次手机响,他的情绪都会出现短暂的不平静。 接听电话的时候,他会特意避开她。 诡异且反常的举动,让叶妩有些不安,她总觉得裴锦尘好像隐瞒了她什么事,几次想开口问他,都被他含糊敷衍的带过去,逼急了,他竟以吻封喉,来堵住她的疑问。 国庆长假后,结束休假的老百姓重新回到各自的岗位上,8号这天,C市放晴,停止了两天的绵绵细雨,红日当空,大清早,叶妩推门来到VIP病房,和煦温暖的阳光从窗户外投射进来,叶爸安静地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满的管子已经被摘掉,只有手指还夹着心脏测试仪。 “爸,今天就要开庭了。”叶妩抿唇说道,弯腰握住叶爸的手指,“法庭想让我出席旁听,我不太想去。” 不论最后的审判结果是什么,对她来说,都不会有任何的喜悦。 那个人是陆言书啊,是她最好的朋友,曾经最信赖的存在。 她不想亲眼看到他被送上法庭的那一幕,不想亲耳听到最后的宣判。 叶妩苦笑一声:“我留在医院陪你,好不好?” 原谅她的懦弱吧,她真的做不到。 茱蒂接到老板的电话赶来医院,而裴锦尘则并未出现,他孤身一人去了法院。 有些事总归是要有个了结的。 “叶妩,你真的不去吗?”茱蒂陪着叶妩,将叶爸扶上轮椅,推着他到医院的花园中散步。 她犹豫了很久,才吞吞吐吐地问道。 那个人害死了叶妩的母亲,她不想亲眼看到他伏法吗? “嗯。”叶妩神色黯然的点了点头,“我不想去。” “哦。”茱蒂没有再问,她看得出叶妩的心情不太好。 暖暖的阳光从苍穹直泄落下,叶妩蹲在轮椅前,替叶爸柔弱着手掌:“爸,今天的天气很好,你以前最喜欢晴天了,你看,阳光多美。” 她不断和叶爸说着话,即使得不到回应她也不会感到失望,医生说过,爸爸他只是昏迷,外界的一切,他是有感觉的,也许多和他说说话,就能让爸早点醒来。 与此同时,法院正式开庭审理陆言书买凶杀人一案。 检控方的律师由金帝的代表律师团组成,陆言书没有聘请任何一位辩护律师,他在庭上更没有为自己声辩过一句。 他安静地站在被告席上,警方所提交的证据被法庭征用,因为没有律师的辩护,以及他自己主动坦白承认犯罪事实,审判过程进行得十分顺畅。 陆爸陆妈就坐在听审席中,陆妈几次崩溃大哭,而陆爸更是泪流满面,他们被法院的警察礼貌地请出法庭。 陆妈不肯走,她拼命叫着陆言书的名字,奋力挣扎。 陆言书恍惚地转过头,看着被警察带走的父母,心痛得快要裂开。 妈瘦了,爸也瘦了。 他们在为他难过。 他好后悔,好后悔,如果当初他没有鬼迷心窍的害死叶伯母,不会出现这样的结果,是他,他亲手伤害了他最在乎的人。 对不起…… 他无助的闭上眼,滚烫的眼泪夺眶而出。 裴锦尘沉默地坐在位置上,观看了整个庭审经过。 当陪审团投选出最后的结果,法官宣判:“犯罪嫌疑人陆言书,通过金钱交易,指使他人杀害被害者张秀兰,因故意伤害他人生命,故杀人罪名成立……本庭宣判,犯罪嫌疑人陆言书判处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无期徒刑。 裴锦尘瞳孔狠狠一颤,这样的结果,在他的预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 若是陆言书的认罪态度没有那么坚定,若是有人为他辩护,或许,不会是无期的刑罚。 陆言书擦掉脸上的泪水,坦然接受了法院对他的审判结果。 庭警将他带走,他没有从庭审席经过,而是从侧门离去。 陆爸陆妈声嘶力竭的哭声从庭审现场外的走廊里传来,裴锦尘漠然起身,出门时,便看见两个老人跪坐在地上,紧紧相拥着,嚎啕大哭的画面。 他们哭得肝肠寸断,那是他们唯一的儿子,辛辛苦苦养了二十多年,最后却只能看着儿子被送进监狱,后半生将永远在那漆黑的,没有自由的牢笼中度过,他们怎么接受得了? 陆妈哭晕过去,陆爸更是当场突发急性心脏病,被紧急送往医院抢救。 …… “叮铃铃”,茱蒂的手机铃声忽然响起,她冲着叶妩抱歉的笑了笑后,慌慌忙忙跑到花园的角落,接听电话。 “干嘛?”她的口气不怎么好,毕竟哪个女人在面对强吻自己的男人时,都难有什么好态度。 “刚刚得到消息,陆言书的案子有结果了。”Joy难得没有和她斗嘴,语调略微有些凝重。 他一直在法庭外等待老板,他看到救护车到场,又离开,也看到陆言书被刑警押着送上警车。 老板还没有出来,他想着,这件事怎么也得给叶小姐先说一声,可她的手机却打不通,他只能退而求其次,拨打电话给茱蒂,让她代为转告。 “怎么样?判了多少年?”茱蒂激动地问道。 她和陆言书没有交情,站在叶妩朋友的立场,她自然偏向自己的好友,希望陆言书会得到理应得到的惩罚。 “无期。” 茱蒂得到消息后,难掩心头的欢喜,赶紧将这件事告诉了正在花园里陪着叶爸的叶妩。 她叽叽喳喳地说着,话里话外尽是庆幸与高兴。 她认为,这样的审判结果是公平的,陆言书害死了叶伯母,还栽赃老板,险些害老板和叶妩分手,他应该得到这样的下场。 “叶妩,你不高兴吗?”她说了半天,可叶妩却一句话也没说,她的脸色苍白得可怕,茱蒂怔怔问道,心里有些担忧。 高兴? 叶妩摇了摇头,她现在做不到正常思考,这样的结果她应该高兴吗?妈妈的仇报了,他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可是为什么她却开心不起来? 心沉甸甸的,胸口闷闷的。 无期徒刑…… 那是什么?他的后半生将会永远被埋葬在不见天日的监狱里。 “我有点累了,回去吧。”她艰难启口,推着轮椅步伐虚浮的送叶爸回了病房。 茱蒂傻傻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一脸迷茫。 叶妩她怎么了?这样的反映,不像是大仇得报的喜悦啊。 她不放心叶妩一个人,急忙追了上去。 扶着叶爸在病床上躺下,叶妩坐在床边,低声呢喃:“爸,判决结果下来了,法庭判了陆言书无期徒刑,妈她能安息了,害死她的凶手伏法了。” 泛红的眼眶不断掉落下一滴滴晶莹的泪花,她控制不住眼泪,更控制不住心里的那股痛意。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 她怀念当初两家人和和睦睦在一起时的场景,她怀念妈妈还在的日子,怀念小时候,她和他一起上下学。 如果没有发生过这件事,该有多好? 如果他没有做过,该有多好? 手掌捂住面颊,她咬着唇瓣,想要忍住从喉管里漫出的哽咽。 茱蒂站在病房外,听着里边传出的悲泣哭声,心里一阵难受。 她想错了,叶妩和陆言书是青梅竹马的朋友,这样的结果,对她来说是解脱,又何尝不是一种痛苦? 握上门把的手缓缓松开,她没有进屋,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叶妩。 …… 裴锦尘从法庭出来,面容有些冷峻。 Joy替他打开车门后,小心翼翼地问道:“老板,去医院吗?” “恩。”他淡淡地应了一声,神色很是恍然。 无期徒刑,呵,即使没有他的插手,陆言书最后得到的判决,依然是严酷、残忍的。 他不后悔,不后悔没有帮他。 人犯了错就该有勇气承担后果,只是到底,心里有一丝沉闷。 来到医院,他在下车时,吩咐了一句:“你去一趟西郊,把这件事告诉那个女人。” “啊?”Joy诧异的惊呼出声,这样的结果杜女士能承受吗?她会不会因此恨上老板?认为是老板见死不救,才会害陆言书被判无期? “有问题?”裴锦尘斜睨了他一眼,语调冷漠,浑身散发着一股无形的压迫感。 Joy急忙摇头,在犹豫后,才问道:“老板,要不要等过几天再告诉杜女士?” “不用,早晚会知道的事,没有隐瞒的必要。”他的态度很坚定,这件事已经了结,她会如何想,他不在乎。 话虽如此,但在Joy即将倒车离开时,他站在车窗外,冷不丁又嘱咐了一句:“派人看好她,不要发生什么不该发生的事。” “是。”老板还是关心着杜女士的嘛,至少担心她承受不住打击,有可能会做出激进的事。 85 哭完了,就放下 裴锦尘稳步踏入住院部的大楼,乘坐电梯抵达VIP病房所在的楼层,还没靠近房间,他就看见了在门外如雕塑般站定的茱蒂。 他眉头微微一皱:“站在这里做什么?我让你来当门神的?” 老板的火气好大! 茱蒂的心脏微微颤了颤,慌忙解释:“老板,叶妩她很难过,我不敢进去。” “哼。”裴锦尘冷着脸没有理会她的辩解,推门进屋。 叶妩听到开门声,手忙脚乱地想要将脸上的泪痕擦掉。 “擦什么?哭得这么丑,还怕没脸见人?”裴锦尘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冷冰冰地教训道,但手上的动作却十分温柔,他伸手替她擦拭掉眼泪,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闪过一丝疼惜。 她在难过什么,他岂会不知? 正是因为知道,他才会怜惜她,这个女人太善良,太重情,有时候他真希望她能铁石心肠一点,至少那样,她就不会一次次受到伤害。 “陆言书的事与你无关。”他淡淡地说道,定眼看着她,望入她那双复杂的瞳眸中,“没有人有资格责怪你,你自己也没有这个权利!” 他知道她在想什么…… 就连叶妩自己也不愿承认,在知道这个消息时,有短暂的一瞬,她在自责,如果她替他求情,量刑会不会轻一些? 可当这个念头出现时,她又痛恨自己的心软,那个人害死了她的母亲,她怎么可以有这样的想法? 她矛盾,她痛苦,她心里的难受,如今却被他说了出来。 “杀人偿命,他还活着已经不错了,更何况,这是他的选择。”裴锦尘神色漠然,仿佛在说着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兄弟?就算是亲兄弟,他所能做的,都做了。 不给法庭施压,给他最公正的判决,是他唯一可以做的。 说他残忍也好,说他冷酷也好,那个人害得他心爱的女人痛苦,他应该受到惩罚。 如果不是知道这层血缘关系,他的最终结果,不会是无期这么简单。 “我知道,这些我都知道。”叶妩哽咽道。 裴锦尘幽幽叹了口气,将她的头摁在自己的怀里:“哭吧。” 他只会纵容她哭一次,哭过后,他希望她能放下,能释怀。 叶妩颤抖的揪住他的衣服,心里压抑的情绪在他极其温柔的安抚下,彻底崩溃。 “哇——”她放声大哭。 裴锦尘紧紧抱着她,一遍又一遍拍着她的背,心有些疼。 …… 西郊别墅,Joy停好车,一脸惆怅的步入客厅,阿峰的手下里三层外三层将这里围起来。 “杜女士在房间里吗?”他拦住一名马仔问道。 “恩,在房里,她今天不吃不喝,一直在说要见老板。”壮汉摇了摇头,神色颇为无奈。 Joy挥挥手,让他离开,而自己则慢吞吞上了楼,进屋后,他看到杜梅坐在床头,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杜女士,我是裴总的助理,我们曾经见过。”Joy表明身份。 杜梅抬起头,激动地说道:“放我出去!我要去法院!” 她要去见她的儿子! 今天是什么日子,她怎么可能会忘?可她根本走不出去,她没办法离开这座牢笼! “判决结果已经出来了,就算您现在去法院,也起不到任何作用。”Joy硬着头皮说道,这种事为什么偏偏是他来做啊,他幻想着杜梅在知道结果后的所有反映,心情愈发郁闷。 杜梅瞳孔一缩,她瞪大眼睛看着Joy:“有……有结果了?” 怎么会这么快?怎么可以这么快! 她还没有想到办法救儿子出来,一切就结束了? Joy沉重的点了点头。 杜梅艰难的问道:“是什么?” 她的语调很轻,带着一股小心翼翼的试探,还有无数的不安与恐惧。 “法院判陆言书无期徒刑,杜女士,老板他从头到尾没有插手,请你不要埋怨老板。”Joy忍不住为裴锦尘说着好话,他看得出,老板虽然嘴上没说承认这个母亲,但杜梅在老板心里的存在,绝不一般。 “你说什么?”杜梅根本没有听到他后边的半句话,她的脑子,她的心,被那句无期徒刑占满。 怎么会…… 怎么会是这样的结果? “不,不!”这不是真的!怎么可能是无期? “杜女士请你冷静。”Joy拧起眉头,“这是法庭的判决。” “我不相信!他还那么年轻,他还没叫过我一声妈咪,怎么就成了这样?”杜梅也不知打哪儿来的力气,竟翻身下床,跌跌撞撞的想要离开,她要去法院,她要见她的儿子。 “拦住她。”Joy可不敢这时候让她离开,杜梅被客厅下冲上来的马仔拦住,任凭她如何挣扎,也没能脱身。 她发了疯似的大哭大叫。 Joy在情急之下,只能敲晕她,并且叫来了李医生,给她注射镇定剂。 老板的担心是对的,按她现在的举动,极有可能做出伤害自己的行为。 “老板。”他握着电话离开房间,头疼得要命。 裴锦尘刚把叶妩哄睡着,她太累了,不仅是身体的疲惫,心更累。 替她掖了掖被角后,他才转身出门。 “说。” “杜女士的情绪十分激动,我暂时给她注射了镇定剂,只是,不知道她醒来后,会怎么样。”Joy惆怅地叹了口气。 “恩,看好她。”裴锦尘沉声吩咐,挂断电话后,他烦躁地扯了扯衣领。 纽扣扯开,白色的领口向外翻着,露出里边古铜色的性.感肤色。 他靠着墙,峻拔的身影被走廊上的灯光拖曳在地上,黑色的影子透着几分落寞,几分孤寂。 叶妩醒来时,脑子嗡嗡的抽痛着,她摇了摇头,将那股眩晕感赶走,撑着身体坐起身来。 天已经黑了,病房里没有开灯,一股浓郁的烟味弥漫在空气中,她朝四周看了看,竟在窗旁,看到了裴锦尘的身影。 他背对着她,神色朦胧、模糊,在他的脚边散落一地烟头。 他好像在压抑着什么,那种让人胸闷的气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叶妩捏了捏拳头,哑声唤道:“裴锦尘。” 他健硕的身躯微微一僵,转过身时,仍是往日里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醒了?”他抬脚走到床边,替她倒了杯水,“少说话。” “你……”他究竟怎么了?刚才为什么会露出那么落寞的模样?“你还好吗?” “呵,这话应该是我问你,哭够了,从今天起,不要再让我看到你为其它男人掉一滴眼泪,懂吗?”眸光轻闪,他霸道地说道。 叶妩猛地想起她扑在他怀里痛哭的画面,脸颊有些发烫。 “这会儿知道难为情了?”裴锦尘勾唇坏笑。 “抱歉,我当时只是心里太难受。”叶妩幽幽解释。 也许是发泄过心里的痛苦,她现在舒服了很多。 有些事,不是她能改变的,事情已经发生,她能做的只能是去接受它。 裴锦尘伸手抱住了她,她心里的难受他都知道,手掌温柔地轻抚着她柔顺的短发,氛围温馨。 他的怀抱一如既往的温暖,嗅着他身上淡淡的古龙水香气,叶妩的心从未有过的安稳。 “裴锦尘,你刚才在想什么?”她轻声问道。 男人的手臂倏地僵了僵,她看不见他的表情,更看不见他那双深邃眸子里,染上的一层黯然。 “还是不肯说吗?”心情有些低落,她不止一次问过他,可他要么闭口不言,要么转移话题,今天也是这样吗?她只是想知道他在烦恼什么,只是想为他分担一些,他却总不肯告诉她。 “陆言书是杜梅的儿子。”他沉默了许久后,才妥协般地开了口。 喑哑的声线略显冷硬。 叶妩愣了愣,他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是老师告诉他的吗?可是为什么? “我也是。”男人眼睛缓缓闭上,他说过不在乎,只是有些感情却不受他的控制。 母亲?他不知道那会是什么样的存在,没有人告诉过他。 他曾看见过凌家公主生日时的盛况,看见过那么柔弱的孩子,被凌太太抱在怀里,她笑得很美,看着孩子的模样,像是在看一件宝贝。 可他不记得,有谁那样看过自己。 陆言书是老师的儿子,她知道,可,裴锦尘竟然也是?叶妩惊呆了。 他的身体僵硬得不像话,印象里,她所认识的裴锦尘永远是高高在上的,是狂妄霸道的,她从没有见过这样的他。 她甚至在他的身上看到了不属于他的脆弱。 叶妩张了张口,却发现言语竟是如此的苍白,他是老师的儿子?怎么可能!一个是国内举足轻重的总裁,一个是巴黎时尚界的设计师,他们两人怎么会是这种关系? 她被这个消息惊住,有些反应不过来。 “好了,这就是你一直想知道的事。”裴锦尘勾唇微笑,松开手,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再睡会儿?” 他在笑…… 可叶妩的心却蓦地抽痛起来,她伸手拽住他的衣袖:“不要笑了。” 不想笑为什么还要假装?他明明是在乎的!是难过的! 叶妩眸光一沉:“不要胡思乱想。” “你对我说过,不想笑的时候,不用勉强自己吗?”他说过的话,现在她还给他!“我不太相信这件事,听上去像是天方夜谭,可……可我知道你不会说谎。” 是啊,他怎么可能用这种事开玩笑? “你到底想说什么?”裴锦尘无奈的皱眉,前言不搭后语,她被吓傻了吗? “我只是……只是想说,如果你很难过,我可以把肩膀借给你,你哭吧。”叶妩红着脸,大方地拍了拍自己瘦弱的肩头。 “……”哭?裴锦尘啼笑皆非,可看着她异常严肃的表情,心里某个角落竟变得柔软。 呵,即使所谓的亲人从不曾在乎过他又如何?即使他的存在比不得某个兄弟又如何? 他爱的人,在乎他,足够了。 心头那丝抑郁,在这一秒消失不见。 他俯下身,健壮的身体如同一座巨山狠狠将叶妩扑倒在病床上…… 86 他们的专属时间 叶妩终于明白什么叫作茧自缚,她哭丧着脸站在病房独立洗手间的花洒下边,一张脸红得滴血。 身后的玻璃里,倒影着她布满青紫痕迹的身体,满脑子浮现的,全是昨晚猛烈的战况。 他们做了…… 而且还是在深更半夜的病房…… 她不想见人了! 手掌捂住脸蛋,她心情郁淬。 “你想把自己闷死吗?”裴锦尘只裹着一条黑色西裤,赤裸着上身站在门外,如鳞片般精湛的肌肉纹理分明,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属于男人的性.感。 叶妩大叫一声:“你进来干嘛?” 她慌忙伸手去拽上方的浴巾,想要包裹住自己的身体。 就算做过那么亲密的事,她还是没办法做到在他的面前坦然的赤.身裸.体。 “遮什么?”裴锦尘邪笑一声,挑了挑眉,“又不是没见过,昨天晚上你叫得那么大声……” “别说了。”叶妩顶着一张红通通的脸,将浴巾裹在身上,大力把他推了出去,“不许进来。” 裴锦尘顺手往她腰部一拉,那条浴巾咻地落入他的手掌。 “啊!”叶妩放声尖叫,双手赶紧捂住胸口。 他的目光缓缓下移,一抹情火在眼底跳跃,这样的她,真美。 “去死啊!”洗手间的房门被她大力合上,力气大到整个门还微微震动。 伴随着淅淅沥沥的水声一并传出的,是她气恼的咒骂,裴锦尘玩味的笑了,她还是这么可爱啊。 等到叶妩慢吞吞洗完澡,再慢吞吞穿上衣服,已经是一个小时后的事儿了。 她踌躇地站在门后,不知道该出去,还是该继续在里边待着。 “啧,你再不出来,我问人要钥匙。”裴锦尘站在门外,沉声警告,眼眸中溢满了浓浓的笑意。 他绝对干得出这种事! 叶妩这才硬着头皮不甘不愿的开门出来,面颊粉粉的,头顶上好像正在冒烟。 她怨气十足地瞪了裴锦尘一眼,除了会捉弄自己,他还会干嘛?枉她那么好心去安慰他!这个禽兽! “这么有精神?”或许他们还能再来一次。 从他身上感觉到危险,叶妩赶忙开口:“我很累,需要休息。” 昨晚她再一次被做到昏迷,要是再来一回,她还能下床吗?她的腰这会儿还有些酸痛,都是他害的! 相比她的狼狈,裴锦尘反倒显得容光焕发:“真遗憾。” 遗憾?叶妩嘴角不自觉抖动两下,她果断无视掉他的存在,为了防止他做坏事,她特地给自己添了件外套。 裴锦尘摇摇头,他真想对她做什么,一件外套就能阻止得了吗? 幼稚! 看在她尽心尽力娱乐了自己的份儿上,今天就先放过她吧。 之后的几天,裴锦尘没再做出禽兽的行为,顶多是偶尔亲亲她,抱抱她。 西郊别墅的马仔每天都会打来电话,向他汇报杜梅的情况。 裴锦尘再没有瞒着叶妩接听,只是她发现,每次接完电话后,他的脸色就会变得很难看。 喝着营养师送来的鸡汤,她用余光偷瞄着窗户边,握着手机,沉默不语的男人。 “嗯,照看好她。”裴锦尘沉声吩咐一句后,扭头就对上她偷窥的视线,眸光一暗,“这么喜欢偷听?” “哪有,我是光明正大的旁听。”她厚着脸皮说道,打死不承认自己小人的行为。 他笑而不语,摆明了不相信。 “好啦,你快告诉我,是不是有关老师的事儿?”她早就有所怀疑,虽然不能确切的听到通话内容,可电话那头细微的声音,她能隐约听到。 “你的智商好像高了一点。”裴锦尘戏谑地说道。 叶妩翻了个白眼:“别把我说得像个弱智。” 她的智商算不上高,但绝对在正常值。 “老师她在哪儿?她知道判决结果了吗?”她选择性跳过有关智商这个话题,询问着杜梅的近况。 当初她没能答应老师的请求,老师她一定会怪她吧。 “她应该知道。”只是,他似乎低估了那个女人对儿子的重视,听说这段时间,她不吃不喝不吵不闹,要不是有医生为她输液,打营养针,身体早就垮了。 有机会的时候,不去抒发她的关心,非要等到现在才来表示母爱,不觉得太晚吗? 捏着手机的大手黯然收紧,他无视掉心脏泛起的那丝苦涩。 “那她现在怎么样了?”叶妩追问道。 “能怎么样?”裴锦尘不悦地皱起眉头。 “我……”她忘了,忘了他和老师的关系,看着母亲那么在乎另一个儿子,他心里会不好受吧,“对不起。” “蠢死了。”裴锦尘快步走到床边,用力掐了掐她的脸蛋,像是在惩罚她说出这么蠢的话。 叶妩疼得倒抽了一口凉气,心里有些委屈,她只是在关心他而已,发什么火啊。 “停止你脑子里愚蠢的想法。”她不说,他难道还会猜不出她在想什么?“记住,我没有母亲,也不需要那种东西。” 不论是过去,亦或是将来,他都不需要。 叶妩心尖一涩,不在乎吗?他真的不在乎吗? 她不信! 但她不能说出来,那样只会在他的伤口上撒盐:“哦。” “乖。”她的识趣大大的娱乐了裴锦尘,因杜梅而起的烦躁情绪,逐渐散去。 叶妩没有问老师在哪儿,她知道,裴锦尘是不会伤害到老师的。 下午,她向往常一样,来到叶爸的病房,刚推门进去,却冷不丁看到叶爸睁着眼睛,神色恍惚的画面。 手里的毛巾啪地一声落在地上,她喃喃唤道:“爸?” 是真的吗?爸真的醒来了吗?还是她又在做梦? 掐了大腿一下,会疼!不是梦! 眼泪夺眶而出,她猛地扑到床边,一把抱住叶爸的身体:“爸,你醒了,你真的醒了!” 温热的泪水浸湿了叶爸身上的病服,他涣散的眸子出现了焦点。 “叶妩,让你担心了。”他吃力地说道,也许是沉睡了太久,喉咙有些疼。 “不,爸,你没事就好。”叶妩哽咽到泣不成声,又哭又笑的样子,看得门口还未进屋的裴锦尘一阵心疼。 叶爸醒来后,多名专家为他做过身体检查,确定术后疗养工作有了初步的效果,他的病情相对稳定,且血压也没有任何异常,叶妩彻底放下心。 “谢谢医生,太谢谢你们了。”她不断地向医生道谢,没有这些医护人员,或许她就再也看不到爸爸。 专家们赶紧推脱,他们只是拿了昂贵的费用,卖裴总面子,才会接手这起工作,至于谢谢,他们当不起。 等到外人通通离开后,叶爸虚弱地靠在床头的枕头上陪叶妩说话。 裴锦尘转身离开,这种时候,他们不会想有人进去打扰。 “叶妩,言书他……”叶爸欲言又止,想到那个他打小看着长大的年轻人,他至今无法相信,他会做出那么丧心病狂的事。 叶妩欢喜的笑脸僵住了,她动了动嘴唇,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没有忘记,爸在警局里激动万分的样子,如果他知道结果,情绪会不会再次失控? 自己的女儿他还会不了解吗?她的沉默,已经给了叶爸答案。 “真的是他啊。”他喃喃道,神色一片黯然。 那么好的一个人,偏偏做出那种事,是他看走眼了吗?是他看错人了吗? “爸,我们不提这些好不好?”叶妩咬着牙说道,“事情都过去了,我们别再提它了,成吗?” 她不想再让亲人难过。 “好,不提了,咱不提了。”叶爸答应了她。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他果真不再提起陆言书的事,但每每当叶妩不在时,他总会想起以前那个孩子笑着叫自己伯父的画面。 想不通啊,他怎么想也想不明白,他有什么理由要杀害自己的老伴! 可没人来告诉他原因。 …… 十月中旬,叶爸的身体基本上恢复正常,叶妩见阳光不错,推着他下楼晒太阳,手里还拿着一份报纸,叶爸以前最喜欢看报,她没有忘记过爸爸的习惯。 “是他买的吧。”叶爸冷不丁问道。 叶妩握着轮椅的手猛地一紧:“爸……” 叶爸瞅着花园里三五成群的病人,没有看她:“他这段时间一直在医院,我知道。” 他不止一次看到过,那个男人在病房外站着,陪着女儿出出入入。 他也曾听换药的护士说过,在他住院的这段时间,是裴锦尘里里外外帮忙,就连那些专家,也是他请来的。 护士说起他的时候,脸上满是羡慕,她说,他的闺女运气真好,能得到裴锦尘的喜欢。 “爸,他不是害死妈妈的主谋,他是无辜的。”叶妩误以为叶爸还在误会裴锦尘,忍不住替他辩解。 两个男人都是她爱的,她不希望再发生之前的那种事。 “恩。”叶爸应了一声,他知道,他都知道。 一切都是小陆干的,是他陷害了裴总,他不应该避开他,应该向他表示歉意和感激。 但他却没有办法忘记,忘记那时,他对他说过的那些过分的话,忘记老伴临终前的遗愿。 ---------最近网易真是各种严啊,一点点暧昧的情节都不许有,否则就直接把书给屏蔽掉,也因此,某些重头戏可真的只能点到为止了…… 87 你们不合适 叶妩见他不再吭声,心里有些忐忑,爸他在想什么? 她不敢多谈裴锦尘的事,害怕会刺激到叶爸的情绪,在陪他散了会儿步后,护士匆匆走来,让她去柜台拿药。 “爸,我先送你回病房吧。”叶妩低下头,柔声说道。 “我再待会儿。”叶爸拒绝了她的好意。 “那你就在这里别到处走啊。”难得见他这么坚持,叶妩只能同意,一走一回头,很是不放心叶爸一个人在花园里待着。 “不用担心,我会替你看着伯父。”裴锦尘在大堂外拦住她,她的紧张他看得见,医院里有他的人在,伯父断然不会有事,但为了让她更放心,他不介意充当临时看护,“远远的看着。” 连她的顾忌,他也一并考虑到了。 叶妩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究竟为她着想到了什么样的地步? “裴锦尘……”她复杂地唤着。 “怎么,感动了?既然感动,打算好送我什么谢礼吗?”他顺着杆子往上爬,意味深长的语调,透着些许暧昧,那赤果果的目光,惹得叶妩一阵脸红心跳。 那点感动顷刻间被恼怒取代,她瞪了他两眼,没好气地拂袖离开。 女人啊,果然不能宠。 裴锦尘无奈的叹了口气,眼眸中闪烁的是宠溺的暖芒。 他果真如答应叶妩的那样,只站在叶爸后方的大树底下,远远的看着他。 “哇,真的是本人呀,比杂志上还帅!” “金帝公司的老板吗?他怎么会在这儿?” …… 不少在花园里陪家属的路人,认出了裴锦尘,他这张脸在国内并不陌生,时常出现在各种报章杂志上。 叶爸冷不丁转过头,也发现了他。 裴锦尘礼貌的扬了扬唇角。 叶爸招招手,示意他过来。 裴锦尘稳步上前,不怒而威的目光扫过四周指指点点的路人,被他盯着,这些人不禁有些害怕,慌忙散去。 “伯父,很抱歉,打扰你了。”裴锦尘抿唇说道。 “裴总。”叶爸刚想说话,却被他打断。 “伯父不用叫我什么裴总,直接叫我的名字吧。”裴总?他可不是以总裁的身份站在这里。 明明是请求的话,可从他嘴里说出来,却愣是多了几分强势的命令。 叶爸的神情略显复杂,他沉默了一阵后,才出声:“那我就叫你小裴吧,之前的事,是我误会了你,我很抱歉。” “伯父,犯不上,我这人记性向来不好。”裴锦尘含笑说道,眼前的老人,是他未来的岳父,即使之前有什么矛盾,他也不会放在心上,更何况,当时的情形,他会误会在情理之中。 “我听说了,这些日子你帮了很大的忙。”叶爸幽幽叹了口气,“你垫付的药费,我会……” “这只是小事,伯父请不要放在心上。”他再度打断叶爸的话,“我是叶妩的男朋友,为她照顾你,是我的分内事。” 他坦然承认与叶妩之间的关系,爽快的话,倒是让叶爸大吃一惊,但他却摇摇头:“小裴,你和叶妩不合适。” 裴锦尘的心微微沉了,不合适?事到如今,他的态度还和以前一样吗? 一抹极淡的不悦飞快掠过眼底。 “你们的过去,我大概知道一点,叶妩她打小就过得很苦,我这个做父亲的,也不奢望她过上什么好日子,只希望她能平平安安。”抛开误会的事不提,叶爸依旧认为裴锦尘并不是能给闺女带去幸福的那个人。 他的身份,他的性格,将来势必会伤到叶妩。 “伯父,有些话我上次已经对您说过,您的担心是多余的,我对叶妩,一如她对我,我不想知道谁对你说了什么,我们的将来,请您用您的眼睛去看。”他的回答斩钉截铁,说完后,他看了眼手表,“抱歉,公司还有事需要我处理。” 叶爸诧异地看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心情很是复杂。 作为男人,他看得出裴锦尘的认真,也能感觉到他的真心。 只是,老伴临终前,就不同意他们俩来往,老伴担心的,正是他忧虑的,他没办法同意。 叶妩拿着药回来,却没在花园里看到裴锦尘的身影。 “别找了,他已经走了。”叶爸将她的晃神看在眼中,出声说道。 “爸,我只是……”叶妩欲言又止。 “今后好好向裴总道谢,他垫付的那些费用,我会还给他的。”叶爸的态度,让叶妩的心跌入谷底。 她以为,爸会对裴锦尘改观,是她想得太乐观了吗? “爸,这些事等你出院了我们再说好不好?”她不愿在这种时候谈她和裴锦尘的事,等到爸的身体彻底好了,她再找机会和他说说。 叶爸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把人送回病房后,叶妩坐在床边,替他削着苹果,房间里静悄悄的,父女俩谁也没有说话。 “叩叩叩,”一阵敲门声忽然响起,叶妩放下水果刀,起身开门。 “嗨,叶妩,我来探望伯父啦。”茱蒂热情地朝她挥挥手,手里还提着两个饭盒。 叶爸见到她,有些不太自在。 “伯父,您的身体好了吗?我给您带了饭,对补气养血很有效。”茱蒂将饭盒搁到床头柜上,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 “爸,这些天茱蒂她一直在医院里照顾你。”叶妩急忙说道,她不希望爸对茱蒂有什么误解,替她说好话。 “哎呀,那些都是我该做的,我是你的朋友,帮你照陆伯父算得了什么?”茱蒂摇摇头,“只要伯父病情好转,我就放心了。” 叶爸陷入沉默。 麻利地将床上餐桌摆好,茱蒂这才将带来的午饭放到桌上。 “这份是伯父你的,这份是叶妩的。”她指了指饭菜,“还是热的,你们快趁热吃。” “你有心了。”叶爸惆怅地说道,“叶妩有你这个朋友,是她的福气。” 他终究没办法再拿出以前的态度对待茱蒂,这个丫头对叶妩真心实意,是个好的。 茱蒂心头一喜:“伯父,你别这么说。” “之前我太固执,如果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请你多包涵。”叶爸是个有一说一的,既然他以前做错了,就得向人道歉,这是他的原则。 “别啊,都是些小事,伯父你快吃饭吧。”茱蒂很是无措,叶爸是她的长辈,她哪儿敢接受他的道歉? 闻言,叶爸倒也不再说什么,只是这份感激与愧疚,被他藏在了心里。 叶妩吃了一口饭后,神色变得有些古怪。 这饭的味道和营养师做的一样,是他特地吩咐茱蒂送过来的吗? “伯父,好吃吗?”茱蒂期待地问道,她还得向老板报信呢。 “恩,你厨艺很好,叶妩啊,你该向她学学。”叶爸微微笑了笑。 “伯父您喜欢就好。”茱蒂松了口气,老板如果知道伯父很喜欢这些饭菜,一定会很高兴吧? 茱蒂在医院待了小半天,离开时,叶妩特地送她下楼。 “又让你多跑了一趟。”她摇摇头,不太好意思。 “嘿嘿,叶妩,你猜到啦?”茱蒂心虚的问道。 “我的味觉还没失灵,他也是的,怎么总去麻烦你。”她越想越惭愧,茱蒂三天两头往医院跑,她的工作怎么办?总不能一直被耽误吧。 “你啊,别跟我客气,”朱蒂伸手搂住她的肩膀,“咱俩谁跟谁?要是能让伯父对老板改观,我愿意帮这个忙。” 她只希望能早点看到有情人终成眷属:“叶妩,老板他对你真的很好,你千万别再辜负他。” 她担心如果伯父不肯松口,叶妩她又会向以前一样,放弃老板。 “我不会。”她再也不会松开他的手。 “这可是你说的哦,你要敢骗我,我可就不认你这个朋友了。”茱蒂故作凶狠地冲她做了个鬼脸,叶妩被她滑稽的表情逗乐,恰巧在此时,电梯在一楼停下,两人刚出去,便与前边走来的一男一女撞了个正着。 “咦,那不是凌霄和白兰吗?”茱蒂捂嘴惊呼。 凌霄,博鳌娱乐公司旗下的艺人,不过自从他结婚后,就淡出了娱乐圈,没想到会在这儿碰到他们。 也许是曝光度减少,凌霄只戴了一顶鸭舌帽做简单伪装,他扶着身旁大腹便便的白兰,俊朗的面庞上浮现一丝诧异与惊喜,显然也看到了她们。 “叶妩,好久不见。”白兰友善地同她打招呼,态度不再如以前那般敌视,眉宇间多了几分和善。 宽松的裙子下,她的腹部微微凸起,浑身散发着一股柔和的气息。 “你怀孕了?”叶妩有些吃惊,也有些高兴。 虽然没有太多联系,但她曾把凌霄当作朋友,如今见他和白兰修成正果,心里自然是欢喜的。 “恩,宝宝四个多月了,我们今天过来做检查,刚巧有一位叔叔在住院部住院,顺道来探望。”白兰低声说道,手掌轻轻抚摸着肚子。 凌霄一直扶着她,动作很是小心。 “恭喜你们。”叶妩眸光暗了暗,不自觉想到了自己失去的那个孩子。 88 她的终身幸福,他赌不起 “你呢?来看病?身体不舒服吗?”凌霄笑着问道。 “不是,我爸在这儿住院,对了,你们结婚的婚纱,很抱歉我当时遇到些事,没能在你们结婚前做好。”那笔单子因为接连发生的意外状况被耽搁没能完成,叶妩有些惭愧。 白兰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闲聊几句后,他们才相拥着离开。 “没想到他们连孩子都有了,时间过得真快。”叶妩感慨道,白兰和凌霄订婚的事,仿佛还在眼前,可一晃,他们已是一家人,且即将有小生命诞生。 “是你太不关心娱乐新闻,那段时间一直在报道他们的婚讯,听说嫁入凌家后,白兰退居幕后,和金帝解约,还赔了一笔不小的违约金呢。”这些八卦茱蒂知道得一清二楚,“不过凌霄对她很好,有狗仔挖出他给白兰买了栋别墅,而且啊……” “行了,我只是随口那么一说,你还真给我科普上了?”叶妩伸手戳了戳她的脑袋,“这么羡慕,你也快点找个如意郎君,把自己嫁出去吧。” “才不,我要做一辈子单身贵族。”冷不丁的,Joy的身影在她的脑海中闪过,茱蒂慌忙甩头,好端端的,她想他做什么? 叶妩笑了笑,单身一辈子吗?不会的,将来她会遇到愿意呵护她的那个人,到时候,她就不会这么说了。 …… 入夜,西郊妩园,杜梅终于吃下了半个月来的第一口饭,高领的白色毛衣略显宽松,衬得她的身体消瘦不堪。 如同嚼蜡般吃过晚饭,她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待着裴锦尘的到来。 这段时间,她哭过喊过,疯狂过,甚至有一度,她恨过他,恨大儿子的狠心,可现在,她累了,也倦了。 裴锦尘在离开金帝前往医院的途中接到她的电话,驱车赶来。 尖锐的刹车声打破了别墅上方寂静的气氛,杜梅身体一僵,下意识抬头,朝玄关望去。 “老板。”马仔在门外恭敬地请他进屋,“杜女士刚吃过晚饭,情绪平静了很多。” “嗯。”他漠然点头,步入客厅,“听说,你想离开?” 没错,他是接到手下的电话,听人说,杜梅提出要离开这里才会来见她。 “裴总,”生疏的称呼,却是她唯一的选择,她多想唤他一声锦尘,可她知道,他不会希望自己这么叫他,“我想去看望言书。” 她很想看看另一个儿子,他在那里过得好吗?还习惯吗? 裴锦尘眸光一沉,细碎的短发遮挡住了他眼里所有的情绪,沉默片刻后,他才道:“好,明天我派人送你去监狱。” 既然她想看,他没有理由阻止。 “谢谢你。”杜梅哑声说道,她生平第一次发现,谢谢这两个字有多苦。 谢谢吗? 裴锦尘冷笑一声,不愿再看她,准备离去。 “你……你能不能陪我一起去?”杜梅攥紧拳头,鼓起勇气问道。 他们是亲人啊,他作为哥哥,可以陪着自己一起去看看言书吗? “拜托你,答应我的请求。”她踉跄着从沙发上站起来,冲着他冷漠的背影深深鞠了一躬。 裴锦尘拳头顿时握紧,指骨甚至有咯咯的碎响传出。 杜梅看不见他此刻近乎狰狞的样子,她像是在等待判决的犯人,他的一句话,可以让她生,让她死。 “没有这种必要,我裴锦尘没有亲人,你不是,他更不是。”说完,他大步流星离开别墅,步伐那么匆忙,匆忙到仿佛一停下,就会忍不住答应她。 “我就知道……就知道会是这样……”杜梅哭着笑了,心阵阵抽痛。 她不怪他,这一切都是她的错,是她放弃了这个儿子,他怨她,不认她,是正常的。 她的身体摇摇晃晃的砸在沙发上,爬满泪水的面颊埋入掌心。 没了,什么也没了,两个儿子通通没有了。 …… 医院。 关门声将熟睡的叶妩惊醒,她揉了揉眼睛,疲惫的打了个哈欠:“你来了?刚从公司过来?” “恩。”裴锦尘压抑着心里的烦躁,连衣服也没脱,便上了床,他紧紧抱着叶妩的身体,他不难过,一点也不! “怎么了?”睡意瞬间消失,她担忧地问道。 “累了。”他的下颚抵在她的肩头,略显絮乱的呼吸,近在咫尺。 叶妩感到奇怪,他的样子不太对啊。 “睡吧。”裴锦尘没给她询问的机会,他不想再去想那些事,什么亲人,他通通不在乎,只要她还在他身边,就够了。 “你真的没事吗?”叶妩不太放心,昂起头看着他。 “你很希望我有事?”他故意曲解她的意思。 当她没说。 叶妩瘪瘪嘴,他不想说,她不问了还不行吗? 身体如同猫儿般靠在他的胸口,在他噗通噗通跳动的心跳声陪伴下,她逐渐进入梦乡,而这一夜,裴锦尘却没有一丝睡意。 第二天一大早,别墅的人打来电话,说杜梅已经上车,正在前往监狱的路上:“老板,杜女士希望和您通话。” “不用,我和她无话可说。”裴锦尘的回答十分冷漠。 马仔挂断电话后,为难地看了眼后座上,画着淡妆却依旧难掩苍白脸色的女人。 “抱歉杜女士,老板很忙,没有时间和你谈话。” “是吗?”杜梅喃喃一声,她猜到他会拒绝,只是心里却终究报着一丝奢望,如今希望破裂,她的心也冷了,凉了。 …… 陆言书服刑的监狱就在C市一个小县城的山上,按照规定,这里是他的家乡,为了防止麻烦出现,一般的犯人是不会被关押在故乡的监狱里,但他却是个例外。 没人知道,他能在这里服刑,背后是裴锦尘打通的关系,他没说,也不会说。 杜梅表明身份后,监狱方面很快就放她进来,她孤零零坐在接见室中,透明的玻璃内竖起铁栏,身前的台子上还放着一个电话。 周围有不少前来探监的家属,他们大多是一脸的难过。 她等了很久,却迟迟没有见到陆言书,狱警遗憾的告诉她,陆言书不愿见她。 她不敢相信,放下尊严请求狱警让她见儿子一面,但不论她如何恳求,陆言书始终没有现身。 离开监狱的时候,杜梅的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 她只是想见见自己的儿子,为什么连这样的机会也不肯给她? “老板,杜女士没有成功见到犯人,听说那人不肯见她。”马仔得到消息,立即把这事告诉了裴锦尘。 他在电话那头沉默了数秒:“恩,带她回别墅,看好她。” 不肯见她吗?呵,她心心念念的儿子,到头来竟不愿见到她。 裴锦尘只觉讽刺。 “你的脸色很难看,谁惹你了?”叶妩刚从叶爸的房间里出来,就看见他站在走廊上,阴沉着脸的样子,心头咯噔一下,冷不丁想到他昨晚异常的情绪。 能让他生气的人不多,她仔细想了想,心头已有了一个猜测。 “是老师,对吗?” “行了,不说她,”他烦躁地皱眉,“伯父下午要做全身检查,记得早点带伯父过去。” 果然是这样。 他含糊敷衍的回答,反而证实了叶妩心里的猜想,可她却不知道自己能为他做些什么。 为什么她从来没有听他说起过他的亲人?他和老师之间又发生过什么?这一切她通通不知道。 可她看得出来,他是在乎老师的,即使他没有承认过这一点。 下午,叶爸做完检查后,裴锦尘径直前往主治医生办公室,等待检查结果。 叶妩则留在病房陪伴叶爸。 “叶妩,”叶爸重新输液,身体轻轻靠住床头的枕头,“裴总他是大忙人,不要总麻烦人家,劝他回去吧。” 他知道裴锦尘一直在医院里,也许是晓得自己对他不满意,他一次也没有主动出现过。 他无声的守护与付出,叶爸心知肚明。 叶妩震了震:“爸,你真的不喜欢他吗?他人很好,虽然有时候霸道了一点,冷漠了点,可我爱他,你能试试接受他吗?” 她的表情很严肃,也很郑重,她希望能够说服爸爸给他们一个机会。 “喜欢不代表合适。”叶爸摇头叹息,裴锦尘是个能干的男人,如果只是作为朋友,作为上司,他会替女儿高兴。 “爸!”叶妩不赞同叶爸的看法,她捏紧拳头,正色道:“也许你对裴锦尘真的有误解,是,他很有钱,在国内也是响当当的大人物,妈还在的时候,一直担心他会玩弄我的感情,可我知道,他是认真的,他以前有不少绯闻,可是现在你看,他身边除了我,还有其它的女人吗?并没有,他只有我一个。” 这一点,裴锦尘也曾提到过,叶爸沉默不语,现在没有,但将来呢?谁能保证他的真心不会变? 陆言书以前也是个好的,温柔、善良,但如今呢?他看走眼一次,不想再看错第二次。 事关女儿的终身幸福,他赌不起。 “爸,你知道吗?上次我骗你和妈说我出差去了,其实我是和他在一起,当时我遇到危险,他连命也不要,只想保护我的安危,一个可以为了我豁出生命的男人,我相信他是真的爱我,而我,也爱他。”叶妩把那天的事说了出来,她只是想要让叶爸改观,她不求爸爸能够立马接受裴锦尘,可难道连一个机会,也不能给他吗? “妈妈的事发生之后,所有人都误会他,认为他是主谋,”叶妩苦涩地笑了,那段时间是她二十多年人生里,最艰难,最痛苦的,“他没有解释,哪怕被我们误解,他选择的是在暗中协助警方调查真相!这次爸你住院,他付出了很多,不止是金钱上的付出,他还亲手替你擦身体,为你翻身,在我快要撑不住的时候,代替我守着你,爸,如果没有他,也许我早就崩溃了,是他陪着我一路走过来,我希望你能成全我们!妈妈走了,我只剩下你一个亲人,我唯一在乎的,只有你和他了,爸,你能答应给他一次机会吗?”她紧张地坐直了身体,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叶爸,等待着他的回答。 89 送别 病房里安静得落针可闻,叶爸深深看了她一眼,知女莫若父,他怎会看不到女儿的认真? 她就这么喜欢裴锦尘吗? 叶爸的态度有一丝松动,堂堂金帝公司的总裁,竟在医院里亲手照顾病中的自己?他不认为女儿会说谎,他想象不出裴锦尘衣不解带照顾自己的画面。 那样的一个人,愿意放下身份,放下地位,照料自己,证明他对叶妩是在乎的,爱屋及乌,才会对自己这般重视。 “爸,妈妈还在的时候,我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和你们好好谈谈,现在妈走了,但我知道,妈最希望的,是看到我能幸福,我不是小孩子,我很清楚自己想要的幸福是什么,我爱他,想要和他在一起,你可以成全我们吗?”叶妩抿唇问道,心情很是忐忑。 “我要好好想想。”叶爸摇摇头,没有说同意,也没有说不同意,模棱两可的态度,让叶妩安心不少,至少爸爸的态度不像之前那样坚定,这就说明她的努力是有效果的。 掩盖不住的欢喜染上叶妩的眉梢,那副高兴劲儿,让叶爸略微有些不是滋味。 “扣扣”,敲门声打破了屋子里安静的氛围。 叶妩急忙开门,裴锦尘将那份刚出来的检查结果递给她,没有进屋。 伯父对他并不好友,他若是进去,只会徒增对方的不愉快。 叶妩神色复杂地看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心脏微疼。 他都知道,知道爸爸对他的态度,知道他的不受欢迎,可是,他没有发脾气,也没有撒手不管,而是在背后默默付出。 他明明用不着这样做的,他的个性那么高傲,为什么要为她做到这种地步? 鼻尖涌上一股酸意,叶妩狠狠捏紧手中的检查报告,在心底发誓,不管努力多少次,她也要让爸爸看到裴锦尘的好,她不能辜负他的付出。 叶爸自然也看到了门外那抹熟悉的身影,但让他诧异的是,裴锦尘竟转身走了。 他愣了愣,皱纹横生的容颜,悄然爬上些许纠结之色。 他是不是该换一种心态去观察这个男人?也许,他对叶妩的真心,比他想象中还深。 …… 杜梅在回到西郊别墅后,再也没有大吵大闹过,从监狱回来,她整个人显得十分平静,那是一种近乎心死的绝望。 “能替我联系裴总吗?”深夜,吃过晚餐,杜梅找到负责看守自己的马仔,她的容颜憔悴、落寞,几日的时间,整个人瘦得不像话,那具柔弱的身躯,好似用力一捏,就会被折断似的。 她想过了,仔仔细细的想过,她应该离开这里。 小儿子不肯见她,大儿子不肯原谅她,她已经没有再留下来的理由了。 或许她回到这座城,原本就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她想用尽所有去弥补亏欠的儿子,可结果呢?她什么也没能挽回,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小儿子坐牢,是她没用,当初,她就不该把小儿子丢下,不该因为害怕,任由大儿子留在裴家。 如果她当时能勇敢一点,去把大儿子抢回来,一切也许就会是另一种样子。 可是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她无法遗忘大儿子无情的态度,无法遗忘小儿子如今生活的那座牢笼。 每在这里多呆一刻,她就会难过到窒息。 她想过留下来,可她还留下来做什么呢?还能起到什么作用呢? 马仔倍感诧异,请她稍等片刻后,拨通了裴锦尘的电话。 “她要走?”裴锦尘微微一怔,想走吗?因为陆言书不肯见她,她就死心了?放弃了?绝望了?想要逃离这里? 一抹讥讽的暗芒掠过眼底,他薄唇轻启:“随便她。” 这是她的选择,他没有理由干涉。 走了也好。 随手将电话扔在病房的床头柜上,他悄然下床,没有惊醒正在睡梦中的叶妩,从西服口袋里摸出一包香烟,离开房间,在走廊上吞云吐雾。 袅袅弥漫的白色烟雾,模糊了他的轮廓,头顶上白色的电灯散发着刺眼的光亮。 他站在光晕中的身影显得那般落寞。 “是吗?他答应了?”杜梅得到答复后,露出了似哭非哭的难看表情。 看吧,她是否留在这儿,根本没有人会在乎。 他不在乎啊。 沉重的眼皮幽幽闭上,杜梅干涩的眼角无声滑下两串泪珠。 …… 第二天,C市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马仔亲自开车,护送杜梅前往机场。 她在候机室挥手同马仔道别,想让他回去。 飞往巴黎的航班还有三个小时才正式起飞,杜梅没有带什么行李,孤零零一个人待在人海茫茫的机场,身旁不断有依依不舍的一家子抹泪离别,而她,却只有一人,一如二十几年前,她偷渡出国时的场景一样,身边没有送行的家人,孑然一身。 “叮铃铃”,叶妩的电话忽然发出急促的铃声,她正在陪叶爸看电视,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当看见上边那串熟悉的来电显示后,脸色微微变了变。 是老师的号码。 她略微犹豫片刻,才按下接听键:“喂,老师吗?” “Ann,我决定回巴黎了,你能来送送我吗?”杜梅低声问道,话里透着几分哀切,几分请求。 她想在临走前,做最后一件事。 叶妩挂断电话,给叶爸说了一声后,急匆匆离开医院。 裴锦尘从电梯里出来,与叶妩正面撞上,眉头暗暗一皱,伸手拽住她的手腕,“不在病房里待着,乱跑什么?” 他手里还拿着一份刚从护士台取来的报纸,准备拿给叶爸打发时间。 “我要去机场,刚才老师打电话给我,说她要回巴黎了。”叶妩解释道,她的脑子有些乱,老师要出国?为什么?她不是裴锦尘的妈妈吗?难道不该留在C市陪伴他?就算陆言书坐牢,她也没有必要离开啊。 “所以你打算去干嘛?劫机?”裴锦尘扬眉反问,眸光暗沉,蕴藏着令人无法琢磨的压抑。 “我只是想去送老师一程,不管怎么样,她对我有恩,我应该去送她。”老师在电话里的请求,她没办法拒绝。 闻言,裴锦尘拧眉道:“真那么想去?行,我送你。” 黑色法拉利疾驰在街头,他精湛的轮廓,略显紧绷。 一路上,他什么话也没说过,车厢里沉默的氛围,让叶妩很是不安。 她想问他,老师要走的事,他知道吗? 他会难过吗?他有没有想过,让老师留下来? 可她问不出口,总觉得即使问了,他也不会回答她。 机场外,裴锦尘利落地踩下刹车,下颚轻抬:“去吧。” “那你呢?”下车时,她忍不住问道。 男人双手交叠着搁在方向盘上,身体慵懒地斜靠着:“你在这里难道还会迷路?” 他不会跟着自己去见老师。 叶妩从他的话里听出了拒绝的意思,抿了抿唇,欲言又止地下了车。 “你真的不进去吗?”她站在车窗外,弯着腰问道。 回应她的,是缓缓升起的窗户,他的身影被彻底隔绝在车内。 叶妩头疼地叹了口气,转身步入机场。 杜梅坐在A区的咖啡厅中,静静等待她的到来。 当叶妩的身影出现在门外,她下意识朝她身后望去,却没有见到她想要见,却明知不会出现的人。 一抹黯然浮现在眉宇间,她招了招手:“Ann。” “老师。”叶妩小跑着过去,在对面的米白色沙发上落座。 这是她在医院的不欢而散后,再次见到杜梅。 她憔悴了,也消瘦了。 不施粉黛的素颜,羸弱、苍白,那双美丽的秋眸,如今只剩下一片暗淡,可饶是这样,她的美依然令人惊艳,让人忍不住想去呵护她,去抚平她的忧伤。 “言书的事,我很抱歉。”杜梅哑声说道,“做出这种事,是我这个做母亲的没有教好他,他伤害了你和你的家人,真的对不起。” 她能为儿子做的,只能是代替他说一声对不起。 叶妩心里十分难受,她想说,这些不是老师的错,她不用向自己道歉的。 可是话到了嘴边,又说不出口。 “老师,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不想再提这件事。”她心里有一道疤,只要稍微触碰就会疼。 她能做的,是不去想,不去回忆,让它慢慢结痂。 他害死了妈妈,也付出了代价,到此为止吧。 “您真的要离开吗?有没有想过留下来?”叶妩转移话题。 杜梅苦笑道:“留下来?这里已经没有我继续留下来的理由了。” 她留在这儿有什么用?只会一次次伤心,一次次绝望。 “怎么会没有?”还有裴锦尘呢!老师她没有想过留在他身边吗? “他都告诉你了?”杜梅从她的表情里看出了一些东西,“是啊,他那么爱你,又怎么会瞒着你呢?” 她早该想到,Ann会知道这件事。 “你也觉得我很可悲对吗?我一直想弥补年轻时犯下的错,可错了就是错了,现在的一切,是对我抛弃儿子的惩罚。”她喝了一口咖啡,苦涩的味道,从喉咙一路蔓延到心脏。 他连送行也不肯来,这还不够证明他有多不待见自己吗? 她的离开,也许正是他想要的。 或许没有她,大儿子会过得更自在,更开心。 “老师……”叶妩再次体会到了一种无力感,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眼前的女人,她更不知道当初她为什么会抛弃两个儿子,一个被陆家收养,而另一个,她却从头到尾没有提起过。 只是,她能感觉到老师心里的苦,但她没有立场,更没有身份去安慰她。 “您到了巴黎之后,有什么打算吗?”她敛去心头的复杂,问起了杜梅将来的计划。 90 认可 “继续经营工作室吧,我现在只希望能在国外好好生活,也许将来,言书他能获得减刑,提前出狱,我亏欠他太多,希望这辈子还有机会可以去补偿他。”这是一个母亲唯一的心愿。 “是吗?”那他呢?裴锦尘呢?老师有没有想过去弥补对他的亏欠? 她想到,老师曾去找过裴锦尘,请求他出面帮忙解决陆言书的案子。 她能想象出,老师去找他时的模样。 当时,他听到母亲为另一个儿子来请求自己,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她不知道,只是有些心疼他。 她不能说老师错了,她只是做了一个母亲该做的,可她伤害的,却是另一个儿子。 “老师,不管怎么样,我始终记得您三年来对我的培养与付出,如果有什么地方是我力所能及的,我一定会帮忙。”叶妩终是没有将心里的想法说出来,“希望您在巴黎一切顺利。” “谢谢。”杜梅勉强挤出一抹笑,她没有看错人,Ann是善良的,即使在她身上发生过那样的事,她还能记得自己昔日的栽培。 登机时间快要到了,两人离开咖啡馆,叶妩将她一路送到安检处。 “Ann,裴总他很爱你,我知道我没有资格请求你什么,可我希望,你能好好对他,不要伤害他,你可以答应我吗?”杜梅在登机前,犹豫了很久,才把这句话问出口。 “我会的。”叶妩坚定点头。 “那就好,那就好。”他会幸福的,即使这样的幸福,她不能亲眼看到。 杜梅红了眼睛,头也不回地进入安检站,不断涌入的旅客,很快淹没了她的身影。 叶妩收回视线,心情莫名的沉重。 “人都走了,还傻站在这里做什么?”耳畔,忽然响起某人恶劣的低斥声。 叶妩愕然转身:“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他来了多久? 她慌忙朝安检站内看去,老师她知道裴锦尘在这儿吗? “四十分钟。”裴锦尘忽地报出一串数字。 “啊?”她愣愣地眨眨眼睛,那是什么? “你进来的时间。”他解释道。 “所以你是看我太久没出去,才特地进来找我?”并不是因为想通了,想来送行吗? “不然呢?”裴锦尘漠然反问。 “哦。”她垂下头,神色颇为纠结。 真的只是这样吗?他真的没有一点舍不得? 不会的,他会过来,说不定是不想被老师看到,才会偷偷送别。 “回去了。”裴锦尘懒得去猜她心里的想法,伸手握住她的手腕,拖着人往机场外走。 候机室的落地窗外,是机场宽敞的跑道,他余光不经意扫过那架飞往巴黎的国际航班,只停顿了一秒,视线便收了回去。 回到车里,叶妩鼓足勇气问道:“裴锦尘,你以后会去巴黎探望老师吗?” “有这种必要?”他一边为她系着安全带,一边反问。 “老师临走前还说要我好好对你,她其实是关心你的。”她不太清楚他的身世,只是,多一个人关心他,不好吗? “你再多说一句,我就在这里办了你。”裴锦尘的警告十分奏效。 一听这话,叶妩再不敢多嘴,她知道,他绝对干得出这种事。 “有些事你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她和我们无关,你记住这一点就好。”裴锦尘淡淡地说着,他要是不这样说,这女人肯定会一直纠结下去。 “哦。”她乖乖点头,她不问了还不行吗? 在返回医院的路上,裴锦尘特地在街边一家书店停车,买了一大堆国内外的军事报纸。 “这些……”叶妩被他手里一大摞的书给惊住。 “伯父喜欢看。”他注意过,叶爸平时喜欢看的新闻内容,与军事有关,这些东西他会喜欢的。 “裴锦尘,爸爸他只是暂时没想通,给我一点时间,我会让爸爸同意的。”她抿唇说道。 他的付出不会白费,她相信,只要再多一些时间,爸能看到他的好。 裴锦尘笑着给她递了张纸巾。 “恩?”叶妩面露迷茫。 “不是感动到要哭了吗?”他坏笑道。 “谁会哭啊!”叶妩心底那些感动,顿时被恼怒取代。 他真会破坏气氛! 她不曾注意到,因为这一段小插曲,她心里因为杜梅离开而产生的惆怅,已经消失不见。 两人说说笑笑返回医院,经过花园时,裴锦尘一手抱着书册,另一只手则紧紧扣住她的十指。 “月底有一场酒会,陪我出席,恩?”他优雅地笑着,“礼服Joy会准备好。” “我没说要答应啊。”他这是邀请吧?为什么她听着更像是命令?“我现在又不是娱乐圈的人,这种酒会轮得到我出席吗?” “谁敢说不?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或者,你想看到我牵着其它女人走红地毯?”她要是敢说是,他就一把掐死她。 叶妩脑补了他和公司艺人手拉手走红毯的画面,立即摇头:“不行!” “那你答应吗?”裴锦尘挖了个坑,就等她主动跳下去。 叶爸担心他们的世界不同,将来会发生摩擦,那好,他就亲手带着她,走进自己的世界,让她光明正大地站在自己身边,告诉全世界,她是他裴锦尘的女人。 “到时候再说,万一爸需要人照顾,那我……” “伯父的病情已经稳定,不需要你二十四小时陪伴。”这个理由不成立。 叶妩翻了个白眼:“你就是非得让我参加就对了。” “聪明。”他像拍小狗似的,拍了拍她的脑袋。 “裴锦尘!”呀,她的头是他能碰的吗?叶妩大叫一声,红着脸去揍他。 他侧身避开,提醒道:“叶小姐,注意你的淑女形象。” 形象? 他不说还好,一说,叶妩果不其然注意到,花园里正在悠闲散步的行人,正朝他们俩投来注目礼。 她脸上的晕色愈发浓郁,甚至有朝脖子上扩散的趋势。 好丢脸…… “都怪你啦。”她嘟嚷道,眉宇间尽是女人妩媚的羞涩。 裴锦尘不仅没害羞,反而大大方方的将她拥入怀中,一副他就是要秀恩爱的霸道样子。 叶妩狠狠掐了他的胳膊一把:“你给我松手。” 他不嫌丢人吗? “NO。”松开她?怎么可能! 男人和女人在力量上有着天生的差距,叶妩索性把脸埋在他的怀里,打算装死。 住院部十二楼VIP病房内,叶爸坐在轮椅上,透过窗户,看着下方亲密无间的男女。 叶妩她很快乐,是因为那个男人吗? 老伴,我们是不是错了?他闭上眼,在心头默默问道,你看见了吗?看见女儿快乐的模样吗?她有多久不曾笑得这样灿烂过? “爸,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叶妩进屋时,神神秘秘地笑道。 叶爸移动轮椅转过身:“你们都进来吧。” 你们? 叶妩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扭头去看门外驻足的男人。 裴锦尘怔了怔,沉默地进了屋,随手将房门合上。 “伯父。”他礼貌地唤道,态度谦逊。 “以后你……”叶爸刚出声,又闭了嘴,他的神色很是难辨。 叶妩不安地在背后偷偷握住裴锦尘的手指,她自以为小心的动作,却被叶爸尽收眼底。 “哼,怎么,我还会吃了他?”叶爸没好气地冷哼道。 “伯父,喝杯水消消气。”裴锦尘趁机倒了杯水,递给他,神色坦然,仿佛他只是做了一件极小的小事。 叶爸看着眼前的纸杯,没有去接。 “爸!”叶妩不愿让他难堪,若是爸不接,他下得来台吗? 她的维护如此明显,明显到有眼睛的人都能看见。 叶爸别扭地接过水杯,狠狠喝了一口:“以后不要在房间外边傻站着,想进来就进来。” 他一个大老板,总在自己门外当门神,像什么话? 叶妩一脸错愕,随即,一股难言的狂喜涌上心头。 爸这是答应了?不再反对他们来往? 她激动的险些掉眼泪,裴锦尘愣了一秒后,嘴角缓缓扬起一抹愉快的弧线,眸光如月色般温柔:“好的,伯父。” 叶爸哼哼两声,扭头瞪了叶妩一眼,这个没出息的女儿,哭什么呢? 裴锦尘转身拥着她,手掌轻轻拍着她的背脊,凑在她的耳畔低声安慰。 他不经意的举动,让叶爸心里的别扭散了几分。 但愿他这次的决定是对的,这个男人,也许真的能带给叶妩幸福。 叶爸软化的态度,让叶妩欣喜若狂,经历了那么多事,终于能有一件是好的,她等到了,等到爸接受他的这一天。 有了叶爸的默许后,裴锦尘再也无所顾忌,每天都会到病房里来一趟,给他送报纸,推他下楼散步,体力活都由他来干。 叶爸重新正视他,直到这会儿他才惊讶的发现,这个男人比他想象中的更加出色。 “将军。”裴锦尘侧坐在床沿,收回搁在棋盘上的手指,笑着说道,“伯父,这是您输的第三盘,还要继续吗?” “小裴啊,你棋艺不错,有练过?”叶爸没什么其它爱好,就是对国粹象棋有独特的喜爱。 第一次下棋时,裴锦尘毛遂自荐,要陪他下。 从那次后,叶爸有事没事就拉着他下棋,却输多赢少。 91 风言风语 “以前学过一段时间。”裴锦尘轻描淡写地说道。 “你这一步是怎么想的?我怎么知道我会用炮吃你的车?”叶爸不耻下问,他每一步,都被裴锦尘算计,中他设下的圈套。 裴锦尘耐心地给他解释,叶爸认真的听着,时不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叶妩坐在旁边的沙发上,微笑着看着这两个她最在乎的男人。 这样的画面,是她以前不敢想的,如今却活生生出现了。 她拿出手机咔嚓一声将这一幕拍下来存好。 “爸,别下了,你待会儿还得去抽血复查呢。”她拍拍手,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我身体好得很,做什么复查?叶妩,你待会儿就去给医生说,咱们尽快出院。”叶爸并不是在逞强,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恢复,没什么大问题,老在医院里待着也不是个事儿啊。 “你说了可不算,医生没说你可以出院,咱们就不能走。”叶妩摇摇头,拒绝了他的要求。 爸爸病情的反复,把她吓怕了,她不想再看到爸爸倒在自己面前的画面。 叶爸做检查时,叶妩和裴锦尘就在检查室外安静等待。 “不用紧张,伯父的病情恢复得不错,医生不是说过吗?”裴锦尘微微拧眉。 “我知道。”只是知道并不代表她就能不紧张。 好在检查结果出来,叶爸的各项数据还算正常,血压虽然偏高,但相对稳定。 一听到这消息,叶爸立即向主治医生提出出院的要求。 医生同意了,吩咐他出院后多注意饮食,时刻要准备降压药。 叶妩是想让他在医院多呆几天,等病情再稳定些,再想出院的事,奈何叶爸的态度十分坚决,说什么也不肯答应。 “我让李医生每天到叶家为伯父做检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裴锦尘提出了一个可行的方案,既能满足叶爸,也能让叶妩放心。 “会不会太麻烦他?”她有些意动。 “拿着高薪,就该尽心做事。”他的一句话直接把这事给定下来。 …… 叶爸出院这天,裴锦尘特地让Joy和茱蒂来医院,帮忙收拾行李。 叶妩和叶爸倒是成了最闲的两个人,她有心想帮忙,却被茱蒂挥手驱赶。 裴锦尘对叶妩的关爱,叶爸通过这段时间,看在了眼里。 如果说最初,他仅仅是默许两人的关系,那么现在,他是真的放了心。 大包小包的行李放进后备箱,裴锦尘亲自开车,护送他们俩回叶家,而茱蒂和Joy则被抛在一边。 叶妩想让茱蒂上车的,可她却说不好意思打扰,愣是不肯一道走。 坐在车里,她忍不住嘀咕:“这样做不是过河拆桥吗?” “打扰人谈恋爱,是可耻的。”裴锦尘一边注意前方的路况,一边说道,语调有些意味深长。 谈恋爱? 叶妩一愣:“茱蒂和Joy走到一起了?” 不对啊,她明明记得前几天茱蒂还说要做单身贵族。 “快了。”他的人怎么可能连看上的女人也追不到?他们俩在一起只是时间的问题。 “我的天,我从没想过茱蒂会和Joy交往。”她暗暗咋舌,可仔细一想,茱蒂性格开朗,Joy相对冷静,一冷一热,很互补,要是能在一起,应该会幸福吧? “男未婚女未嫁,为什么不行?”他幽幽说道,一抹奇异的光芒在眼底闪烁。 如今伯父松口,赞同他们在一起,有些事,是不是该提上日程了? 沉浸在喜讯中的叶妩忽然有种背脊发凉的错觉,她奇怪地摸了摸胳膊,浑然不知,自己正在被人算计。 叶家这段时间一直空着,刚进屋,一股浓浓的潮湿味迎面扑来,地上还散落着婚礼那天喷射的彩带,天花板上挂着的粉色气球,此时恹恹耸搭着。 叶爸尴尬的咳嗽一声:“叶妩,你去找家家政公司来打扫下屋子。” 是他忘了,家里还是这副景象。 叶妩点点头,有些不太敢去看裴锦尘的脸色,握着电话跑到屋外,想找家政公司来做清洁。 “家里有点乱,让你见笑了。”叶爸讪笑道。 裴锦尘沉了眸光,那天他不曾来过叶家,他刻意不想去看到她出嫁时的盛况,即使这场婚礼,打从一开始,就不可能顺利进行,但当他亲眼看到这一地的狼藉,他仿佛能想象出,那天有多热闹。 心里怎么可能不介意? “没什么,伯父,我送你回房。”裴锦尘按捺住心里的那抹醋意,推着轮椅将叶爸送回房间。 他挤出的那抹笑容,冷得让人发怵,叶爸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只能叹口气,说自己乏了,打发裴锦尘出去,把这事交给叶妩去处理。 裴锦尘离开屋子后,笑脸彻底冰封。 冷冷扫过地上凌乱的彩带,啧,果然碍眼。 叶爸孤身一人待在卧房里,他拿起柜子上的照片,喃喃道:“老伴,我同意闺女和裴锦尘的事啦,你会怪我吗?” 他没有忘记老伴临终前的遗愿,只是,老伴信错了人,陆言书他不是叶妩的良人,他差点铸成大错。 若是那天婚礼成功进行,若不是女儿婚前死活不肯答应这门婚事,以至于没办法去民政局领证。 也许当真相摊开,她会更加痛苦。 想到这儿,叶爸竟有些庆幸,庆幸那场婚礼半途停止。 还好,还来得及弥补。 “老伴啊,你放心,要是他敢对咱们家叶妩不好,我拼了这条老命不要,也不会放过他的。”叶爸紧紧搂着照片,狠声说道。 叶妩刚和家政约好时间,一转身,就被身后悄无声息靠近的男人吓了一跳。 “你走路没声音的?”拍拍胸口,她抱怨道。 “哼。”裴锦尘阴沉着脸,死死瞪着她。 叶妩自知理亏,心里那点恼火蹭地消失不见,用手戳了戳他的胸口:“生气啦?” “你说呢?”他咬牙切齿地问道。 “都是过去的事儿,你这会儿气什么?”当时她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那么多亲戚在场,她所能做的,仅仅是保全爸爸的名声,不能让爸沦为亲朋好友间的笑柄。 话音刚落,住在走廊另一头的邻居忽然开门出来倒垃圾。 “呀,叶家丫头,你回来啦?”大妈惊喜地看着她,“你老公呢?怎么没看到他?说起来这几天一直没看到你家里的人,是去度蜜月了吧?恭喜你啊,这么年轻就找到了好归属,真有福气。” 叶妩彻底囧了,余光瞥见身旁的男人瞬间黑下去的脸色,有些欲哭无泪。 她尴尬地回应着大妈热情的问候,只恨不得谈话能快点结束。 “咦?这位是你朋友?”大妈说了老半天,才发现了叶妩身旁的陌生男人。 朋友? 裴锦尘扭曲的笑了,伸手搂住叶妩的肩膀:“是啊,男朋友。” 他特意咬重了后边三个字。 大妈一副活见鬼的表情,眼睛来来回回在他们俩之间转了半天,最后心虚的呵呵两声,扭头回屋。 “她绝对在想,我婚后出轨,勾搭上了你。”叶妩满心无奈,这消息,相信过不了多久,就会传遍整个小区。 她的名誉啊。 “换地方住。”裴锦尘霸道地说道,“每天和这些长舌妇待在一起,有意思吗?” 搬去他的别墅,她不会再为这种问题困扰。 “这里是爸妈最后住过的地方,爸他不会答应的。”叶妩摇了摇头。 “哼。”裴锦尘一脸不爽,“那就搬回原来住的地方。” 那里的回忆比这里更多。 “我不想再听到刚才的那些话。”蜜月?好归属?那些东西应该是属于他的。 他有些后悔,后悔当初一时冲动,让这场婚礼开始,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他就应该在拿到证据时,任由警方抓人。 裴锦尘终于体会到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是个什么滋味。 “我总不能见到邻居就给她们解释吧?”再说了,这些事她根本不愿多提。 “要么搬到妩园,要么搬回以前的住址,你自己选。”他挑了挑眉,握着她肩膀的手掌微微收紧,眉宇间散发着一股不容人忤逆的强势。 这事叶妩拿不定主意,她要和爸爸商量再做决定。 家政公司的人在半个小时后来到叶家,麻利地整理好整间屋子,结账时,裴锦尘拿出皮夹,随手从里边掏出几张红色伟人头。 “我来给。”叶妩想自己给钱,却被裴锦尘一记凌厉的眼刀给震住。 “我没有让女人付钱的习惯。”说着,他连零钱也没要,挥手让家政滚蛋,随后,转身进入叶爸的房间,也不知和叶爸说了什么,等到两人一同出来时,叶爸已然同意搬回以前的公寓。 当初搬离公寓,只是为了远离裴锦尘,不再和他有所牵扯。 如今这层顾虑消失,再加上小区里的风言风语,搬回去自然成了最合理的选择。 “你怎么和爸说的?”叶妩偷偷把他拽到厨房,压低声音,避开客厅的叶爸问道。 这事她原本打算晚上和爸谈,没想到,他竟越过自己,先说了出来。 “想知道?”或许是叶爸的同意,裴锦尘阴云密布的脸上,总算浮现了丝丝笑意,“求我啊。” 混蛋! 叶妩气得脸蛋胀红:“你快点说啦。” “呵,笨女人。”他伸手掐了掐她的脸蛋,他会说什么?不过是照实说,没有哪个疼爱子女的父亲,愿意让女儿背负外界的舆论压力,叶爸的同意在他的意料之中。 92 小白兔被大尾巴狼追着吃 裴锦尘心里的如意算盘打得叮当响,他琢磨着,搬离小区,这下总能摆脱掉她上回差点嫁人的舆论纠缠了吧?可哪儿想到,送叶妩和叶爸搬家,重新搬回以前的公寓,街坊邻居们碰到哪个,都拽着他们说陆家的事儿。 听说陆爸陆妈前几日搬了家,连以前的老房子也给卖掉了,住在这儿的,都是好几十年的老邻居,熟门熟路谁不认识谁?叶家和陆家以前的交情好得那是杠杠的,这不,见到叶爸父女,就想从他们这儿问出点什么来。 叶爸乍一听到这事,神色很是黯然。 老顾他们搬家啦,也是,发生这种事,他们哪里还会留在这儿?这个地方处处是伤心,叶爸想了想,竟有些庆幸,搬了也好,总好过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碰上了尴尬。 交情虽然在那儿,可有些事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即使绝口不提,那道伤疤依然存在着。 裴锦尘的人正在帮忙搬运行李,他倒好,当起了甩手老板,等叶爸进房间后,直接搂着叶妩,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翘着二郎腿,优雅中带着几分痞气。然后下巴一抬:“我给你和伯父重新买套房子,如何?” 最好远离这些八卦的邻居。 他一点也不想让陆言书这个名字出没在她的生活里,更何况,时常有人在耳边念叨,她心里能好受吗? 说到底,裴大老板是嫉妒了,吃醋了,心里不自在。 “不好。”叶妩果断拒绝,“要买新房,我自己手里有钱,这里是我从小生活的地方,有很多回忆。” “恩,是啊,回忆。”裴锦尘阴恻恻地磨了磨牙,“你的回忆倒是挺多的。” 只可惜,那些过去里,没有他裴锦尘! “喂,当着你的人说这种话,你好意思吗?”叶妩哭笑不得,动了动身体,想远离他的大腿。 人还没起来,就被他一把抱住。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裴锦尘冷冽的目光轻扫过屋子里进进出出的手下,“什么该看,什么不该看,他们清楚得很。” 说着,手掌还不着痕迹地在她的后背上顺手摸了几下。 叶爸住院的这段时间,叶妩每天喝着营养师做的高汤,瘦下去的身体长了不少肉,摸起来不再像以前那样,只剩下满身的骨头。 “还是太瘦。”裴锦尘巴不得把她养成小胖猪,圆滚滚的多可爱? “现在流行骨感美。”叶妩盈盈一笑,“我这不叫瘦,叫苗条。” “养胖点才好。”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让叶妩产生了一种错觉,总觉得他好像在说:养胖点才能宰了吃掉。 “你当养猪啊。”还越胖越好? 他松开手,身体慵懒地靠在沙发上:“做猪有什么不好?” “要做你自己做,别拉上我。”她对这事不感兴趣。 “你这家太寒酸,明天我让Joy把家里的东西通通给换了。”不再和她讨论身材的话题,裴锦尘霸道地说道。 这家里的家具摆设颇有些年头,他的女人应该拥有更好,更精致的。 叶妩顿时无语:“你知道什么叫仇富吗?” 不要随随便便拉仇恨啊,知道他有钱,可炫富是要遭雷劈的,听听他这都是些什么话?全换了?说得像去菜市场买大白菜那么简单。 “你将来也是富豪之一,乖,早点习惯。”裴锦尘拍了拍她的脑袋。 “你又知道?”富豪?她可没那么远大的志向。 他似笑非笑地勾起嘴角:“我裴锦尘的太太,不是富豪,是什么?” 叶妩心尖微颤,一股热源在她的脸上扩散开来。 他的太太?裴太太? “我没说要嫁给你。”什么太太,八字还没一撇呢。 “你逃得了吗?”裴锦尘反问道。 “……”她恼怒地推开他,愤然起身,“我懒得和你说。” 他们到底是怎么从搬家的话题上,扯到太太这种事的? 欣赏着她面红耳赤的样子,裴锦尘的心塌陷了一角,软得不可思议。 正在搬行李的马仔们,瞠目结舌地看着沙发上,笑得群魔乱舞的老板,只觉惊悚。 “叮铃铃”,电话冷不丁响起。 看了看号码,裴锦尘脸上的温柔顿时消失。 “老板,我派了四名保镖,二十四小时保护杜女士,她回到巴黎后,并没有返回工作室,而是待在家里,一切安全。”阿峰在电话那头禀报道。 “恩。”裴锦尘漠然应了一声,“她的日常情况不用向我汇报。” “是。”看来,老板对这位杜女士还是心有芥蒂啊。 这通电话让裴锦尘愉快的心情跌入谷底,他不愿再和杜梅有任何牵扯,但从血缘上而言,她终究是他的母亲,他有责任护她周全,但也仅此而已。 裴锦尘想把叶家重新改造一番的想法,遭到了叶爸和叶妩的一致反对,他们不愿变动家里的任何摆设,这里充满了一家人还在时的回忆,如今人不在了,总要留下些念想。 他只能作罢。 吃过晚餐,李医生接到电话后,按照地址来到叶家,为叶爸做身体检查。 他的样子有些惶恐,尤其是在面对裴锦尘时,那份紧张与害怕,就连叶妩也能感觉到。 “你对他做了什么?”怎么把人吓成这副模样?等到检查完,李医生离开,叶妩才问出心里的疑惑。 她见过这位医生,当初还在东郊别墅的时候,就是他负责照顾自己,自然有几分印象。 裴锦尘眸光轻闪,笑道:“我能对他做什么?” 怕是他日前的警告,吓到了人,呵,恐惧吗?也好,至少这样,他就不敢随便乱说话。 “不想说就算了,”没问出缘由,叶妩也没强求,她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提醒道,“裴总,时间不早了,你是不是也该回家?” 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他还待在自己家干嘛?难道还想留下来借宿? 叶妩还真干不出留他住下来的事儿,爸还在家里,她哪儿好意思啊。 “用完就扔?”他帮忙搬家,忙里忙外的,她倒好,现在居然过河拆桥? “裴总,我这是跟你学的。”叶妩乐呵呵地说道。 裴锦尘二话没说,刷地从沙发上站起来,扭头往卧室走。 “喂!”叶妩慌忙抓住他的胳膊,“你要去哪儿?” “休息。”他理直气壮地说道。 “那是我的房间。”要休息他不会回妩园吗? “所以呢?”眉梢微微一挑。 他是真听不懂还是懂装不懂?叶妩磨了磨牙:“我爸还在家里。” 他能不能稍微顾及一下啊,爸好不容易才答应他们的事儿,要是知道他留下来住宿,万一对他的印象又坏了,那该怎么办? “放心,我相信你们家的隔音效果。”裴锦尘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潜台词很明显,今晚他是留定了! 叶妩气得抓狂,可偏偏她拿眼前这个男人是一点办法也没有,打吧,打不过,说吧,说不过,论无耻,他的道行比她高出好几倍。 正当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时,叶爸转动着轮椅从卧室走了出来。 “小裴啊,今天多亏你帮忙,累着你了,你快点回去休息吧。”叶爸笑着说道。 裴锦尘脸上的得意之色,刹那间被愕然取代。 他很是不愿答应,只是叶爸坚定的态度,他又没什么办法,最终只能瞪眼某个憋着笑的女人,黑着一张脸,维持着最后的风度,与叶爸道别后,才离开叶家。 “Shit!”刚出门,他冷声咒骂,满心悲催。 叶妩乐得发笑,活该!让他得瑟! “叶妩,你和裴总的事,我勉强答应,只是有些事情,你要把握好分寸。”未婚同居这种事,传出去多多少少不太好,叶爸不愿意她再遭受到任何的诋毁,这才出面把裴锦尘撵走。 “爸,我心里有数,您快点回房歇息去吧。”叶妩神情微肃,送他回房后,这才转身回到卧室。 她跑到阳台上,朝小区外张望,朦胧的暖色路灯下,那辆黑色法拉利静静停靠在街边,她咧开嘴,拿出手机给某个一身怨气的男人发了条简讯。 【裴总,独守空闺的滋味怎么样?】 【你很得意?】裴锦尘凝眉抬头,通过挡风玻璃,精准无误地找到她房间所在的位置。 也不知是不是心有灵犀,在他望来的这一秒,叶妩特得意的冲他挥了挥手臂。 “该死。”裴锦尘怄得吐血,不过转瞬,他竟扬唇笑了。 【等着。】言简意赅的两个字,却让叶妩心头咯噔一下,隐隐有种自己要被秋后算账的感觉。 以他的个性,知道自己在看他笑话,那后果…… 她打了下寒颤,急忙拨通他的电话,主动承认错误。 “裴锦尘,其实我也挺想你留下来的,真的,只是你也要理解我啊,爸他对这方面看得很重,我总不能不顾爸的想法吧?” 她噼里啪啦一通自我辩解,说得口干舌燥,电话那头的男人却还在保持沉默。 心里的不安再度加深,她艰难地吞了口唾沫:“那什么,你还在吗?” “听着呢,说完了吗?”男人喑哑的声线透着丝丝危险。 “额,完了。”她呆呆点头。 “很好,我选择不原谅你,叶妩,咱们来日方长。”抛下一句暧昧不明的话后,他啪地中断通话,脚踩上油门,黑色轿车迅速驶离叶家,一溜烟消失在了叶妩的眼前。 来日方长? 糟了,她绝对会被他狠狠报复的! 叶妩不禁有些腿软,早知道会这样,她看什么笑话?又不是不知道这男人有多小心眼,有多高傲。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这一晚,叶妩做了一个可怕的噩梦,她梦到自己变成了小白兔,正被一只大尾巴狼穷追猛赶,不管她怎么逃,始终没办法摆脱,最后还被它扑倒,差点吃干净。 她从噩梦中惊醒,吓出一身冷汗。 郁闷地皱起眉头下床想倒杯水来压压惊,当她从客厅回来时,经过叶爸的房间,从门缝里,看到里边还亮着灯。 这么晚,爸还没睡呢? 93 花蝴蝶 “爸?”叶妩敲了敲门,她听到屋内有细微的声响传出,心里不由得有一丝不安,爸在做什么? “叶妩。”叶爸过了一阵才开门出来,他的眼睛红彤彤的,看上去像是哭过。 叶妩越过他,看了看屋内,叶妈的照片从床头被放在床上,爸他是在想妈妈吗? 心有些揪疼,她勉强挤出一抹笑:“我看你屋里的灯亮着,过来看看。” “早点休息吧。”叶爸哑声说道。 “爸,”见他要进屋,叶妩又叫了一声,犹豫着说道,“妈她在下边也不想看到你一直难过,只要我们还记得妈妈,她就会永远活在我们的心里。” 所以,不要难过,不要再伤心。 “你真的长大了。”叶爸幽幽说道,“放心吧,爸没事,只是睡不着,想和你妈说说话。” 这个家里,到处是他们俩的回忆,他能忘吗? 叶妩只能点头,但心情却十分沉重,妈走了一个多月,可不论是她还是爸,都还没办法释怀妈妈的离开,即使平时顾及对方的心情,不愿提起,可等到一个人的时候,那些甜蜜的、幸福的过去,就会变成刀子,刺痛他们的心。 清晨,茱蒂提着热腾腾的早餐来到叶家,刚进屋,就被叶妩脸上浓郁的黑眼圈惊住:“你昨晚没休息好吗?” “大概在医院里睡习惯了,回到家反而失眠。”她无奈地摊了摊手。 “切,你这是病。”茱蒂吐槽道,“老板打电话来说,他早上要去公司开会,让我过来陪你。” “他干嘛打电话给你?”叶妩愣了愣。 “还用猜吗?老板肯定是舍不得吵醒你呗。”她早上七点接到的电话,员工和未来老婆的待遇就是不一样,茱蒂瘪瘪嘴,有些不爽。 “你羡慕啊?”叶妩忽然笑了,神色颇有些暧昧,“早点找个好男人,你也能享受到这份待遇。” “停,怎么绕我身上来了?我现在没兴趣谈恋爱。”茱蒂一边说着,一边把早餐摆弄到桌上。 叶妩打从心里不信,没兴趣谈恋爱?那她耳朵怎么红了?明摆着想到了什么人嘛。 吃过早餐,她推着叶爸出门,李医生下午才会到,正好有时间,父女俩索性去公寓不远处的露天公寓散步。 “奇怪啊,这种公园有什么好拍的?现在的大学生摄影喜欢来这种地方?”茱蒂看了眼架着摄影器材,正在取景的年轻少年,嘀咕道。 叶妩也往那边看了一眼,正好和少年的目光对上。 只是一个眼神的对视,她心里却忽然生出一种很古怪的感觉。 少年转动摄像头朝她拍了一张照,茱蒂想上前去把底片给拿回来,被叶妩制止。 “人家说不定在记录什么东西,别惹麻烦,算了吧。”她摇头说道,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她不再是什么艺人,就算被拍到照片,也不用担心会引起舆论。 茱蒂不甘心的跺跺脚,看这陌生的少年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干脆推着叶爸到另一头去散步。 在她们走后,少年露出了一抹诡异的笑容。 “Boss,发现目标。”他敲了敲耳朵里的小型耳麦,一口流利的英语。 一场小插曲很快就被叶妩抛开,逛了一圈后,叶爸声称累了,回到家里,让她陪茱蒂,自己则回房歇息。 “叶妩,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超市里,正在挑选食材的茱蒂,冷不丁问道。 叶家许久没有住人,冰箱里空荡荡的,总要备些食物,方便做饭,作为朋友,这个任务茱蒂当仁不让的承担下来。 “等过段时间,我想给爸请个保姆,照顾他,然后继续经营工作室。”叶妩随口说道。 “老板那么有钱,你还拼什么事业?要换了是我,干脆辞职待在家里,每天没事儿做做美容,逛逛街,多逍遥。”茱蒂幻想着贵妇般的生活,脸上满是向往。 “Joy做助理这么多年,应该养得起你。”叶妩笑着冲她眨眨眼睛。 “你好端端说他干嘛?”茱蒂大惊,白皙的容颜悄然爬上两团晕色。 “你说呢?”叶妩扬了扬眉毛。 “我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茱蒂面红耳赤的解释,分贝有些大,惹来周围不少路人诧异的视线,她赶紧伸手捂嘴。 “是,你们现在绝对不是男女朋友关系,我没说不相信你,你别激动。”她特地咬重了现在这两个字,心里愈发相信,裴锦尘说的是真的,茱蒂和Joy果然有什么。 不过照她看来,大概是朋友以上,恋人未满的暧昧阶段? 茱蒂有心想解释,奈何叶妩认定的事,她再如何辩解,也没用,索性红着脸,不再提这个话题。 中午叶妩亲自下厨,做了一大桌丰盛的午餐。 茱蒂偷偷将成品拍成照片,发到裴锦尘的手机上。 不到两分钟,叶妩的电话就响了。 “茱蒂,你帮我看下时间,我去接个电话。”她指了指正在运作的微波炉,匆忙走出厨房。 茱蒂摸了摸下巴,她用人格发誓,电话绝对是老板打来的。 特地跑到房间外的阳台上,叶妩才按下接听键。 “怎么了?”还没到中午休息时间,他应该在忙吧?怎么有空打电话给自己? “我说过,你做的菜,只能给我吃。”伯父就算了,茱蒂算什么?居然能吃到她亲手做的午餐? 即便隔着手机,她仿佛也能闻到他那边浓郁的酸味,咧嘴微笑:“我什么时候答应这种事了?证据呢?” “哼,”裴锦尘哪儿拿得出什么证据?“中午送饭到公司来。” “你中午没有安排?”堂堂金帝的总裁,还要自己送午饭过去? “没有。”裴锦尘啪地一声将行程安排表合上,至于上边记录的十二点与某合作商聚餐的提醒,被他彻底无视。 “好吧,我待会儿过来。”叶妩爽快的答应了他。 在家里陪着叶爸吃完午餐后,她又特地把冷掉的饭菜热了一遍,这才拎着饭盒与茱蒂一道出门。 叶爸知道她要去哪儿,并没有阻止。 他默许了他们俩交往的事,自然不会从中阻挠。 来到公司,据前台的接待说,裴锦尘正在与股东们开会,Joy也在会议室里,叶妩乘坐电梯来到他的办公室,等待他忙完,而茱蒂则说什么也不肯来打扰他们俩的二人世界,半道溜了。 将饭盒搁到办公桌上,她闲得无聊,干脆站在展示柜前,欣赏柜子里的那些奖杯。 这些奖,是金帝历年来在业界创下的辉煌,金灿灿的奖杯,是裴锦尘多年的心血,也是最高荣耀。 叶妩的目光很快就从奖杯上挪开,被办公桌上的一张照片吸引过去。 这照片怎么有点眼熟?她拿起相框仔细研究了一番,猛地想起,裴锦尘车里挂着的吊坠上,不也有一张一模一样的PS合成照片吗? “幼稚!”她笑骂道,可嘴角扬起的弧线却无法收敛,心甜得像是被扔进蜜罐。 手指细细摩擦着相框,她似乎能想象出,他坐在办公室里审批文件,时不时抬头看看照片的画面。 “叩叩”,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断了叶妩的幻想。 她忙不迭将照片放回原位,转身将房门打开,门外,站着一名浓妆艳抹身材火爆的女人,叶妩愣了一秒,视线下意识落在女人呼之欲出的胸口上。 “你……你是谁?”没等她出声,这女人竟尖叫着,满脸不善地瞪着她。 “那你呢?”叶妩不是傻瓜,穿成这样跑来敲门,而且手里还端着杯刚泡好的黑咖啡,嗅嗅味道,似乎和某人喜欢喝的咖啡一样,她心里已有了猜测。 “你不认识我?”女人惊呼道,公司里居然有不认识自己的人? “抱歉,我真的不认识你。”叶妩无辜的耸了耸肩膀,看来多半是金帝新推出的女艺人,而且还是个对裴锦尘貌似有其它想法的。 她相信自己的第六感。 “吵什么?”裴锦尘恰巧在这时从十八楼的会议室回来,皱眉看着走廊上正在争执的两个女人,他只淡淡往另一人身上瞥了一眼后,抬脚朝叶妩走来,“等了多久?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要不是开完会过来,他还不知道她已经到了。 “这位女士找你有事,你们先聊,我进去等。”叶妩指了指眼前目瞪口呆的女人,大大方方的把裴锦尘给推了出去。 他惹的桃花债,他自己解决。 说完,在他略带诧异的目光下,利落转身,当着他的面将门顺手带上。 Joy就站在不远处,看到这一幕,暗暗在心里为叶妩竖起了大拇指。 够魄力,够果敢,不愧是叶小姐。 裴锦尘脸色一黑,冷冷地瞪着某个不知所谓的女人:“你是谁?” “总裁……我……我是Win啊!”女人故意掐着嗓子,奶声奶气地说道,“我听助理说……您今天特别忙,想给您送一杯咖啡,我……” 她大献殷勤的话还没说完,裴锦尘冷声打断了她:“什么时候我的办公室随随便便就能让人靠近?” 话是冲着Joy说的,可这话却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打在Win的脸上。 她是金帝最近推出的模特,走过国内几场颇有名气的T台秀,心里不禁有些飘飘然,以为靠自己的姿色,只要多在老板面前露露面,就能换来更多的福利。 即使不能做情侣,哪怕只是床伴,对她而言,也是值得争取的好事,裴锦尘昔日风流的作风,在圈子里不是秘密,他与叶妩的绯闻,因着这段时间叶家接连出事,渐渐销声匿迹,从而使得不少如Win这样的女人,又在暗中动了小心思。 Joy尴尬的摸了摸鼻尖:“老板,这事我会处理。” “恩,把人带走,解除合约,我的公司不需要一只花蝴蝶。”裴锦尘漠然说道,一句话,却是断了一个人的星路。 94 好事被打断 门外,面如死灰的女人拼命恳求,她想不到,自己只是想来碰碰运气,却撞上铁板,还弄丢了自己的前途。 裴锦尘憎恶地看着她那只拽着自己衣袖的手,手臂一扬,将袖口抽了出来,眉宇间闪烁着一股暴虐的冷意。 Joy急忙叫了保安,将Win拖走。 这女人,真是作得一手好死。 “哼。”不悦地轻哼一声后,他才转身进屋,刚进来,立马将外套脱下,随手扔到沙发的扶手上。 叶妩托着下巴,笑眯眯地看了眼身旁西服上褶皱的印记,调侃道:“裴总,行情不错哦。” “你在吃醋?”裴锦尘的脸色由阴转晴。 “不,我是在看你笑话。”吃醋?这种没必要的飞醋,她吃得完吗?只要他还是他,就会有如刚才那个女人一样的同类出现。 她不会生气,因为她知道,这种气不值得。 只是明白归明白,没人规定她不能郁闷吧? “叶小姐,看你男朋友的笑话,你很高兴?”裴锦尘慵懒地斜靠在办公桌沿上,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叶妩坦然点头:“感觉还不赖,裴总,那女的不错,前凸后翘S型,应该合你的口味,我好像出现得很不是时候?” “啧,你这女人!”吃醋就吃醋,笑得这么灿烂做什么?裴锦尘皱了下眉,“不会有第二次。” 这种事他以前从不在意,可如今却不一样了,他不希望好不容易到手的幸福,因为莫名其妙的原因而失去。 “我和你说着玩的。”叶妩心里舒坦了,他能给出这样的保证,对她而言是最好的安慰,“你浑身镶金,哪个女人不巴望着爬上你的床?她不会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总不能把公司所有女人通通开除,换成男的吧?” 她在娱乐圈里呆过,有些不成文的潜规则,她懂。 她不能控制这些女人纠缠他,只要他洁身自好,这些都不是问题。 真正能让她在乎的,是他的态度。 “有何不可?”裴锦尘扬眉反问。 他可以开设一家分公司,所有艺人全部安排到分公司工作,而金帝总部,全都换成男性员工。 可是,这念头仅仅是一瞬,就被他拍飞。 换成男的,她今后时常过来,万一又有人看上她…… “想什么呢?”叶妩好奇的走到他身边,对他忽然变得阴沉的脸色很是疑惑。 “今后你少来公司,免得被狼盯上。”他没好气地说道,“有时候真想把你关在家里,让你哪儿也去不了。” 话题是怎么跑到她身上来的? 叶妩有些没跟上他跳跃性的思维,但话里浓浓的酸味,她却是闻到了。 “这个话题到此为止,”她憋着笑,指了指桌上的饭菜,“你快点吃东西,待会儿就冷了。” 把保温饭盒打开,将里边的饭菜一一取出来,她还贴心的把筷子递到了他的手里。 饭菜算不上精致,是很普通的家常小菜,但对裴锦尘而言,却比外头那些天价的昂贵食物,更加美味。 他吃得慢条斯理像是在品尝什么山珍海味,举手投足间尽是优雅。 叶妩站在一旁,偷看他。 看他吃饭,对她来说也是一种享受。 “怎么会有这玩意儿?”裴锦尘厌恶地盯着菜里那一块不该出现的胡萝卜,整张脸黑得仿佛能拧出水来,“我不吃胡萝卜,你不记得?” 还是她故意加进去的? 如果是后者,这女人该罚,如果是前者,她更改罚! 眸光顿时变得危险,叶妩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我爸喜欢吃,所以我特地做了一盘。” 她是真忘了这回事。 “裴锦尘,挑食是不对的!胡萝卜很有营养,你应该多吃点。”叶妩凝眉说道。 “我们讨论过这个话题。”将那份菜推开,他连碰一下的欲望也没有。 “有吗?”叶妩想了想,从记忆深处的某个角落找到了些许痕迹,貌似他们曾经就挑食这件事,争论过一次,而且还以她劝说失败告终,“那么久的事,你还记得?” 她倍感意外。 裴锦尘抬了抬眼皮:“我记性一向很好。” 她不会知道,在她离开的三年,他是靠着那些回忆思念她。 明明是一些小得不能再小的日常,他却记得那么清晰,清晰到连她说的每一个字,都刻骨难忘。 他的眉眼微微放柔,神色缱绻、温柔。 叶妩怔了怔,抿唇笑开了,这个男人,总会在不经意间带给她感动。 “裴锦尘……”她伸出手,轻轻环住他的脖子,脑袋刚想蹭过去,耳畔,属于他的声音幽幽响起。“就算撒娇,我也不会忘记昨天晚上发生的事。” 他果然在打算和自己秋后算账!叶妩心头的柔软顿时冰封,他不说她还真忘了昨晚的事儿。 “昨晚?昨晚有发生什么吗?”她故作迷茫,准备来一招死不认账。 “忘了?”裴锦尘放下筷子,侧目看向她,“很好,我会让你慢慢记起来。” 说罢,他蓦地站起身,在叶妩还没反应过来时,竟将她揽腰抱在怀里。 身体忽然悬空,她下意识伸手抓住他胸前的白色衬衣。 “你干嘛啊?”她的心跳砰砰加快。 “干你。”男人抬脚朝办公室外走去,这里不是办事的好地方,不过,在楼下,有一间属于他的专属休息室。 “混蛋,放我下去。”叶妩脸上漫着满天红霞。 他沉默着,以实际行动告诉她,他的回答。 抱着人径直踏出房间,走廊上空无一人,整层楼,是他的私人领域,一般情况不会有不相干的人出现。 “喂!”叶妩不安分地开始挣扎,小脸红扑扑的,又羞又恼,“这里是公司。” “恩,我的地盘。”裴锦尘勾唇笑道,踏进电梯。 叶妩扭头看了看头顶上的摄像头,立马将脸埋在了他的胸口。 “怕被人看见?”他恶趣味的没有提醒她,这部VIP专属电梯平常是不会开监控的。 “废话。”他厚颜无耻,不代表她也一样啊。 “呵,今后你是金帝的裴太,总要在员工面前露脸,可以把这次当作提前练习。”他缓缓垂下头,话几乎是贴着她的耳朵说的。 一抹晕色从面颊弥漫到耳垂上,她的脸烫得惊人。 什么裴太?什么练习?这种话,他也说的出口! 不顾叶妩微弱的挣扎,电梯门打开后,他大步流星进了休息室,指纹识别后,房门应声开启。 一张黑色沙发,一张双人大床,天花板上垂落下梦幻般的水晶帘。 “老实说,你在这儿和多少女人幽会过?”想到他以前那些绯闻女友,叶妩整个人都不好了。 “你是第一个。”他绝不会说,这个房间以前是不存在的,是她离开的三年里,他命人改建。 那段时间,他不想回东郊,那里每个角落,都有她的影子。 他用繁忙的工作麻木自己,累了就在公司歇息,只有在思念成疾时,才会回别墅,躺在那张属于她的床上,回忆那些有她在的岁月。 将人抛到床上,叶妩顺势一滚,想要下床逃跑。 他这副急色的样子,真要得逞,她的下场一定很凄凉,三十六计先跑为上。 一抹极淡的笑意掠过眼眸,他早就料到这女人不会轻易听话,手臂一伸,把人拽住,反手带入怀里,健壮的身躯如同一座难以动摇的大山,将她压倒在了床单上。 短发在身下微微散开,她又惊又呆的样子,让裴锦尘很是受用。 “想跑?”他的唇若有似无的摩擦过她的嘴唇,鼻尖相对,那双深邃如夜空的眸子,倒影着她一个人的身影。 叶妩羞红了脸:“我哪有跑?” “恩,就算想,你也跑不掉。”裴锦尘从善如流地说道,低头吻上她的嘴唇。 手上还没来得及开展动作,门铃急促的响了起来。 叶妩彻底囧了,在他的吻落下时,她就做好了半推半就的打算,反正早死晚死都得死,还不如破罐子破摔让他得逞。 谁想到,剧本完全没按她想象的发展。 裴锦尘的动作猛地一僵,覆在她胸前纽扣上的手黯然握紧。 “要不你先去开门?也许有急事需要你处理。”叶妩戳了戳他的胸口,善解人意地说道。 “不用管它。”他刚打算再提枪上阵,可门铃又一次响了起来。 “Fuck!”这种时候哪个男人还有兴致继续做下去?拳头砸在床单上,立马有一个凹痕出现。 叶妩绝对这种时候自己还是闭嘴比较安全。 烦躁地扯了扯衬衫,从她身上退了下来:“最好有急事,不然,老子要他的命!” 关键时候被人破坏,饶是裴锦尘自控力再强,也到了濒临失控的极限。 叶妩听着他的咒骂,很想笑,他居然会爆粗口! 目光幽幽下移,扫过他微微耸立的小山包。 不行了,真的好搞笑! 她翻了个身,将脸埋在被单上,双肩不停抖动。 裴锦尘恼恨地看了眼某个又在作死的女人,哼,很开心?这笔帐,他待会儿再和她算。 他蓦地转过身,将房门打开。 阴沉如墨的脸色,透着几分欲求不满的危险。 “Joy,给我一个合适的理由。”话硬生生从牙齿缝里挤了出来。 Joy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借以掩盖自己的心虚,他也不想啊,老板没在办公室,出现在这儿,必然是正在和叶小姐过二人生活,可以选择的话,他真的不想来打扰老板的好事,只是这事太急,他不敢耽误。 “说话。”裴锦尘等得愈发不耐,身上好似飘散着一层黑气。 Joy打了个机灵,硬着头皮道:“老板,刚才公关部传来消息,说是上半年公司与奥尔西企业合作拍摄的新片片源被人偷了!这会儿还没找到原片。” 这部影片是作为年底贺岁档的电影上映,从上半年就在筹资拍摄,仅仅是剧本,就来来回回修改了一年多,直到今年二月才确定最终版本,这部影片金帝投入资金五个亿,奥尔西企业赞助三个亿,是金帝这几年来,最大成本的投资,也是裴锦尘钦点的,要冲国际奖项的一部影片。 现在拍摄杀青,影片刚进入后期剪辑、修改工程,却丢了原片!而且就连备份的片源,也不见了,Joy怎么可能不着急? 如果找不回片子,不仅前期的投资要打水漂,更重要的是他们将要支付奥尔西企业十倍的违约金! 95 谁在捣鬼? 十倍违约金,哪怕裴锦尘手里握有的资产,足够他挥霍,但突然抽调巨额流动资金,对他而言,依然有所损伤。 他锋利地眉梢微微皱紧:“导演组是帮白痴吗?现场保安呢?那么多人还能把片子弄丢?找!找不到,让他们全都滚回家吃自己!” 他很不爽,不仅是这起突发的麻烦,还有被破坏的情事。 欲求不满的男人有多可怕,Joy彻头彻尾目睹了一回。 把这事汇报完后,他立即联系剧组,让所有人寻找片子,并且调出后期制作室的监控,但很奇怪,从片子送来做后期特效,到被人发现片源失踪,整整两天的监控录像竟诡异的不见了。 Joy得到消息以后,顿时有种五雷轰顶的感觉,这是天要亡他啊,老板要是知道这事儿,所有人都要跟着一起遭殃,其中自然也少不了他。 “怎么了?”叶妩坐在床上,身上包裹的衣裳略显褶皱,短发蓬松,还有几缕俏皮地弯着。 她疑惑地看了眼回屋后,浑身散发着低气压的男人。 发生了什么事? 刚才关着门,她没能听到什么动静。 “一点小事。”这种小事她不必知道,就算知道了,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裴锦尘深呼吸一下,平复了心里的烦躁与冷怒后,才抬脚走到床沿,伸手解着衬衫的纽扣。 叶妩见鬼似的怒瞪他:“你还想来?” “不行?”做到一半收手?他可忍不了。 “我不要。”情致、气氛都被破坏掉,还要怎么继续?叶妩防狼一般抓起被单,紧紧护在胸前,戒备地盯着他。 “听话。”他扫了眼下腹部依然精神百倍的小家伙,刚散去的邪火,再次染上眼眸。 叶妩慌忙摇头:“裴锦尘,你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你下午没工作忙吗?” 午休即将过去,还有二十多分钟就到下午的上班时间。 裴锦尘顿时黑了脸,下午两点他要与一家合作公司的总裁开视频会议,二十分钟怎么够他发挥?可就这样放过叶妩,他又心有不甘,到了嘴边的食物,就这么放走,谁能甘心? 做不到最后,好歹也要讨回点利息。 忽然变得异常危险的气息,让叶妩寒毛倒竖,他又在打什么主意? 很快,她就知道了。 当她被他箍住双手,狠狠压在身下,狂风骤雨般的吻猛然降落,粗猛、狂野,像是要焚烧一切的烈火,叶妩起初还能稍微挣扎,可很快,她就迷失在了这猛烈的攻势中。 脑子晕乎乎的,四肢无力,她被吻得有些喘不过气,身上的衣物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扯开,白皙的娇躯如艺术品般,完美的呈现在裴锦尘的眼前。 大手附上她的腹部,一路而上,被他触碰过的每一寸肌肤微微痉挛,一股奇妙的感觉,朝叶妩袭来。 欲火焚身,她无意识的弓着身体,渴望着他的触碰。 但就在这时,裴锦尘却忽然起身,一脸严肃地整理着身上凌乱不堪的衬衫。 失去的体温将叶妩从欲海里惊醒,理智悄然回笼,她迷茫地看着他,有些没反应过来。 “多亏你提醒我,五分钟后,我有会议要开,你在这里好好休息。”看了看腕上手表,薄唇微扬,他恶趣味地说道。 心里很是自得,总该让她也尝尝半途停下的滋味,这是惩罚。 裴锦尘如沐春风般的离开房间,房门刚关上,就有重物砰地砸来,撞击声从身后响起,离去的步伐有一瞬的停顿,他仿佛能想象出房间里叶妩恼羞成怒的可爱模样。 “混蛋。”将枕头扔掉后,她愤然咒骂。 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 小气!无耻!过分! 她在心里酣畅淋漓地骂着,要是裴锦尘这会儿还在她跟前,她必定会毫不犹豫地扑上去,要他好看。 罪魁祸首正乘坐电梯回顶层办公室,他刚推门进去,连桌上的笔记本都没打开,Joy竟风风火火撞门进来。 “你的礼貌呢?”裴锦尘冷声问道,眸光很是不善。 Joy慌忙退了出去,重新敲门进来。 “片子找到了?”男人十指交叉着搁在膝盖上,身体慵懒靠住椅背,气质优雅中透着几分随性的不羁,如同一幅画,赏心悦目。 Joy的脸色有些凝重,低声把这件事说了出来。 片子失踪,监控录像也不见了,这么巧的事,可能吗? 房间里安静得落针可闻,压抑的氛围,令人下意识绷紧神经,Joy不再说话,忧心忡忡地站在办公桌前,眉头紧锁。 “调查所有工作人员的背景资料。”巧合?呵,他从来不相信世界上会有这样的巧合发生。 狭长的眸子危险地眯起,眼底有幽冷的暗色闪过。 叶妩在休息室呆了许久,没有通知裴锦尘一声,偷偷离开了公司。 哼,这事儿没完! 回到车里,她扭头瞪了眼窗外那座耸立的高楼,仿佛在瞪着某个可恶的禽兽。 原片消失的事传到奥尔西公司总裁耳中,他在第一时间与裴锦尘联系,询问他消息的真假。 “周总,电影会顺利上映,这一点,请你放心。”裴锦尘的答复很是自信。 他在圈子里虽说名声不太好听,但做这行的人都知道,金帝公司总裁一诺千金,是最好的合作对象,得到他的许诺,奥尔西这边选择了相信,并没有再继续追问。 但事情的发展,却比裴锦尘想象中更为麻烦,在他彻查剧组员工,想要揪出偷走片源的黑手时,这件事竟被狗仔曝光,起初只是几家小型杂志社爆料,可消息传到网络上,很快就引起了多家知名媒体的广泛关注。 金帝是业界数一数二的娱乐公司,投资拍摄的电影竟在上映前弄丢片源?媒体就像是闻到肉骨头香味的饿狗,蜂拥而至,想要挖掘出什么爆炸性的内幕。 “让公关部的人压下这件事,对外发表声明,否认片源失踪的消息。”裴锦尘关掉网页,不再关注网络上的哗然,吩咐道。 他的应对十分迅速,官网在消息传出后不到两个小时,就发出声明,与此同时,他亲自约见导演组,询问重新开拍的可行度,可惜,答案令他失望了,取景、演员的时间配合、上映的时间,这些都是问题。 “办不到?”他阴沉着脸,坐在旋转椅中,如刀锋般冷冽的目光轻扫过导演组的四名正副导演,“那拍摄时的备用录像呢?不要告诉我,整部影片连一个镜头也没留下来!” “有是有,只是这些备用录像的剧情并不完整,只有几场重要戏份的。”导演也是满脸苦涩,这种事谁都不想看到。 “先用上再说,缺失的戏份重新补拍,至于主演,我公司会出面安排。”时间上不能配合?不过是价钱不到位,只要给出足够多的筹码,他不信这些艺人会不答应补拍。 金帝与参演影片拍摄的演员们一一联系,不惜以高出合约两倍的出演费说服他们调整行程,补拍缺失戏份。 有钱能使鬼推磨,在重利的诱惑下,主演们纷纷答应再次进组。 导演组日夜赶工,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在元旦前,这份片子一定要完成拍摄,这也是裴锦尘给他们下的死命令。 叶妩给叶爸买报纸时,冷不丁在一份娱乐杂志上,看到这则头条新闻。 显目的标题格外引人注目。 《金帝犯错,片源失踪,或面临天价违约金?》 “小姐,你到底要不要买?”报刊亭的老板郁闷地瞧着傻站在摊位前的叶妩。 她猛然回神:“老板这份报纸我买了。” 付钱后,叶妩拿着报纸匆匆返回公寓,叶爸正坐在沙发上看晨间新闻,叶妩将时报递给他后,头也不回地钻进卧室。 “叶妩这又是咋了?”叶爸满头雾水,女儿出门时还好好的,一回来脸色就变得这么难看,该不会出什么事儿了吧? 她待在卧房将手里那份娱乐消息仔细看了好几遍,报道内容十分详细,大幅度渲染金帝的此次危机。 “茱蒂,你知道公司片子失踪的事吗?”她不太放心,拨通茱蒂的电话,想问问她。 “知道,叶妩你别担心,这事老板会处理好的。”茱蒂没说,最近这几天,公司上上下下都在为这件事善后,所有部门都在加班,公司艺人也被封了口,不能对外谈及这件事。 事情的严重性她看得出来,只是,她不敢告诉叶妩,害怕她会跟着一起担心。 相信老板也是这么想的,才会绝口不提这事。 “很麻烦吗?”叶妩凝眉问道。 “还好吧,老板已经在善后,你别听外边那些人瞎说,这种小事难不倒老板。”茱蒂说得信誓旦旦。 叶妩半信半疑,真的能顺利解决吗? 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总有些不安。 那天在公司,忽然有人找他,说不定就是为了这件事。 晚餐时,裴锦尘一如往常来到叶家,他最近几乎每天都会在下班后过来陪他们吃饭,席间,他与叶爸交流着最近的新闻报道,他的表现与平时如出一辙,甚至还在饭后,陪叶爸下了盘象棋。 “裴锦尘。”叶妩收拾完,等叶爸休息了,趁着送他出门时,才道:“公司最近的事那么多,要是你忙不过来,就别到家里来了,先把事情解决比较重要。” “瞎操心。”裴锦尘微微一怔,笑着弹了弹她的脑袋,“你以为这种事能难倒我?太小看你男朋友的能力了。” 他经历过比这次更危险的情况,不也一样走过来了吗? 不过是小打小闹,他扛得住。 “我也是担心嘛。”叶妩委屈地摸了摸额头,这会儿也顾不上和他计较上回的捉弄,“真的没问题吗?报纸上……” 他摇摇头,食指摁住她一张一合的红唇:“不用理会那帮脑残,不过是群墙头草,掀不起什么风浪。” 他坦然的态度,勉强让叶妩放了心,伸手握住他的手指:“我相信你。” 他那么厉害,怎么可能被这种事打倒? 96 找个时间把证领了? 之后的几天,叶妩还在持续关注整件事的后续,金帝的声明她看见了,心里的大石也落了下去。 她相信裴锦尘可以完美解决好这件事。 叶爸的病情逐渐稳定,她也开始重新打理自己的生意。 工作室这段期间一直处于关门停业的状态,之前的单子,被迫终止,店里的员工们也放了长假,叶妩主动联系她们,却有一两个员工已找到新的工作,不愿再回店里帮忙。 “老板,实在是对不起。”店员在电话里不住道歉。 “没关系,我能理解,希望你在新的工作中一切顺利,好好干。”她笑着说道,这种事实属正常,他们也要生活,没有薪水,没有工作,靠什么生存? 让她欣慰的是,仍有两名员工愿意回来替她做事。 在沟通后,她主动提出给员工加薪,并约定过完周末,正式开门营业。 金帝公司会议室。 多名股东齐聚一堂,这件事的动静闹得很大,他们想不知道都难,十几亿的天价违约金,一旦支付,对金帝未来发展会造成很大影响,事关自身利益,他们能不着急吗? 偌大的会议室里哄闹得犹如菜市场,裴锦尘一言不发坐在首席,修长的食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很快,谈论声逐渐减弱,股东们纷纷朝他投来注目礼。 他们说了老半天,大老板怎么一声不吭?他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说啊,继续说。”裴锦尘唇角滑开一抹冷笑,“怎么,金帝还没走到绝路,你们就担心公司会解体?” 不过是稍微遇到些难题,就开始窝里反,啧,真有能耐啊。 股东们面面相觑,不敢随便吭声。 “你们只需要每年按照手里所持股份分红就好,至于决策,那是我的事,还轮不到你们来担心。”裴锦尘强势的态度,引起几名股东的强烈不满。 “大老板,如果影片不能按照约定在贺岁档上映,你知道后果吗?”说到底这事与他脱不了干系!投入那么多的资金拍摄影片,是他独断的决定,现在出了事,当然要由他来负责。 “影片会如期上映。”裴锦尘沉声说道,犀利的目光挨个扫过在场的股东。 充满压迫感的视线,让这帮股东一个个下意识缩了缩脑袋,哪儿还有勇气和他呛声? “但愿吧,我们也不希望出现什么麻烦。”在他的强势镇压下,股东们只能偃旗息鼓,既然他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他们除了观望,还能怎么样? 会议结束,裴锦尘漠然起身率先离开。 “老板,剧组那边传来消息,说是取景遇到了麻烦,原定的西班牙大教堂被人占用,要等到五天后,才会空出来,给剧组使用。”Joy在门外追上裴锦尘,低声向他汇报拍摄进度。 “那就换间教堂拍,我要的是速度,圣诞节前,不管用什么方法,也要把片子给我赶出来。”他的字典里没有办不到这三个字,有问题?那就去解决! 为了节约时间,裴锦尘亲自出面包下五辆直升机,送剧组前往西班牙的另一间教堂补拍镜头。 …… 周末最后一天,叶妩待在家里与以前的老顾客联系,这些人脉是她回国后好不容易存下的,要想工作室重新走上正轨,少不了要拉拢熟客,再发展新的生意。 “滴滴”,刚挂断电话,一条简讯飞进她的信箱。 【我在楼下】 她慌忙跑到阳台上,往下一看,果不其然在小区大门外,看到了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 他人都来了,干嘛不上来? 叶妩迅速下楼。 “上车。”裴锦尘坐在驾驶座上,霸气十足地冲她招手。 “你今天没工作?”她钻进车厢后,才出声问道。 最近他的作息很规律,朝九晚五,除了晚上会过来,基本不会中途现身,今天是例外。 “忘了答应过我的事?”裴锦尘斜睨了她一眼。 什么事? 叶妩仔细想了想,没想起来。 “女伴、酒会。”他给出两个关键词。 “额,抱歉抱歉,我差点给忘了,是今晚吗?”她心虚地讪笑一声,爸出院后,她忙着收拾家,又要忙着重新开店,哪儿还记得这件事? “恩,我先送你去化妆。”啧,她这副素面朝天的样子,实在有些上不得台面。 他那是什么眼神?嫌弃? 叶妩郁闷地瘪了瘪嘴,混蛋,他懂不懂什么叫自然美啊? 驱车来到一间高档外贸店,店员热情地接待他们,裴锦尘早就为她定制好礼服,尺寸与她的身材极为吻合。 黑色经典款的晶片晚礼服,窄腰低领,性.感却并不火爆,至少该遮住的地方一点没露,就连裙摆也漫过脚踝,还配搭着一件白色镶珍珠小坎肩。 裴锦尘很是满意,他的女人就该穿得保守一点。 叶妩坐在梳妆镜前,任由化妆师替她上妆,身后那束炽热的视线,如影随形地扎在她的身上,即使她闭着眼睛,也能清楚地感觉到。 脸蛋微微有些发烫。 “女士,您真美。”化妆师微笑赞美。 “当然。”裴锦尘一脸自豪的开口。 叶妩囧了,人家问的是她好不好? 化妆师也有些意外,可随即,便露出了暧昧的笑。 化好妆后,裴锦尘亲手将一条缕空的钻石项链给她戴上,闪闪发亮的碎钻如夜幕星辰,大气高雅。 “Perfect!”他早知道,这个女人的底子极好,若说平日里素面朝天的她,清纯、自然,那么此刻,她就如贵妇般优雅、性.感。 不愧是他看上的女人。 “我后悔了。”手臂从她的后颈穿过,他站在欧式长椅后边,用力拥着她。 叶妩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惊住,慌忙朝周围看了看,害怕有外人在场。 店里的员工极有眼色的退下,在化妆师外安静等待。 做他们这行的,谁不是人精?当然清楚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 “这样的你,只能属于我。”想到她待会儿要在许多男人面前展现她的美丽,裴锦尘郁淬的磨了磨牙,心里酸得要命。 “裴总,现在后悔,晚了!”当初是他逼着她答应的,现在才来吃醋?哪有这说法? 叶妩笑吟吟地说道,很是享受他这会儿的小心眼。 他会吃醋,不恰巧证明他在乎自己吗? 裴锦尘惩罚似的咬上她的耳垂,一丝疼痛传来。 “绝对没有下次。”哼,下次他要让她穿上最保守的衣服,最好连胳膊也别露,这样,她的美就只能留给他欣赏。 叶妩憋着笑,伸手挽住他的胳膊,同他一道离开店铺。 殊不知,他们走后,店员们便聚集到一起,叽叽喳喳讨论着他们俩的关系。 这次的慈善酒会,是为了给国外数月前发生的海啸事故募捐,到场的宾客大多是国内外知名企业家,金融界的中坚力量。 裴锦尘与叶妩刚出现在酒店外,就被红毯旁的记者围住。 他们试图冲破人墙,采访他们,裴锦尘拒不接受采访,这些人想问什么,他会不知道? 他大方地揽着叶妩,任由记者拍照,还故作亲密地时不时与她耳鬓厮磨。 “你故意的。”她甚至能想象到明天自己的照片就会出现在报纸的头条版面上。 “是啊。”他就是故意的,如何? 挑衅的目光,让叶妩气得咬牙切齿。 “你是我的女人。”他要让所有人清楚的记住这一点。 谈话间,他们已抵达会场,不少名人注意到裴锦尘的到场,端着酒杯上前来同他攀谈。 叶妩的存在在上流圈里并非秘密,只是,没人能想到,这个女人如今还陪在裴锦尘身边。 不是作为一时的玩物,而是长期发展的关系,这让他们不得不重视。 而这也是裴锦尘故意拉着叶妩出现的原因之一。 “金帝公司的掌权人吗?”会场角落里,金发碧眸的男人站在阴影中,忧郁的眸子倒影着不远处光芒四射的两道身影。 裴锦尘冷不丁侧目,刚才谁在偷窥? 那种被毒蛇盯上的恶心感,绝不会是他的错觉。 人影穿梭,他未曾找到那抹视线的主人。 薄唇微微抿紧,脸色略微有些冷冽。 “怎么了?”叶妩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这人居然在走神? “没事。”抛开那一瞬的古怪感觉,他拥着她步入人群。 酒会现场,他一刻也不曾离开过叶妩身边。 “裴总,”凌盛也带着凌太到场,两位傲立在娱乐界顶端的大老板碰头,立即吸引了在场大多数的注意,“叶小姐。” “凌总,好久不见。”高脚杯叮当一声碰撞,他含笑开口。 “是啊,裴总贵人事忙,想要见你的确不怎么容易。”凌盛调侃道,“听说贵公司最近遇到了些麻烦?” 他与裴锦尘有交情,但博鳌与金帝却是最大的竞争对手。 金帝这次遭殃,凌盛乐得看戏。 “一点小麻烦而已。”裴锦尘轻描淡写地把这事带过去。 凌盛笑了笑,有些话点到即止就好,挑衅过了头,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下个月我那不成材的妹妹就要回国,希望裴总能有时间来参加我为她举办的接风宴,你可不知道,她啊,对你的崇拜可比对我这个哥哥大多了。”凌盛盛情邀请,虽然说着不成才,可他眼里的宠溺与骄傲却是掩盖不住的。 妹妹? 裴锦尘这才记起,凌盛还有一个远在国外留学的妹妹,只是常年不曾回国,知道的人不多罢了。 他微微眯了眯眼:“没问题,我一定准时参加。” 与凌盛分开后,叶妩才低声问道:“他有妹妹?平白无故,他干嘛邀请你出席?难道想把妹妹介绍给你?撮合你们?” 联姻这种事在豪门屡见不爽,金帝与博鳌是多年的对手,要是联姻成功,对两个公司而言,利大于弊。 “唔,有这种可能。”裴锦尘似笑非笑地说道。 他喜欢她吃醋的样子。 “啧,你现在名花有主,不许在外边招惹烂桃花。”叶妩警告道,不是她太大惊小怪,而是这男人魅力太大,不得不提防啊。 “为了杜绝这种事,找个时间把证领了?”裴锦尘顺势说道。 --------菇凉们,这个文不出意外,下个月上旬就会完结。另外,发了新文,《好婚晚成:总裁的挂名新妻》,字数还有点少,大家可以先放入书架,等养肥了再看。当然,非常欢迎大家给我留言评论哈。 97 情敌出没 叶妩白了他一眼,只当没听见。 领证?他想都别想! 一张结婚证,代表着两个人一辈子将要被绑在一起,她能轻易答应吗? 酒会散场时,叶妩刚到车库,便发现自己的坎肩遗落在了现场。 “你等等我,我去拿。”她刚想下车,却被裴锦尘按住手背。 “慌什么?找人送下来就好。”深秋风大,她穿得太少,万一感冒了怎么办? 他刚拿出电话想找经理派人把坎肩送下来,谁料,一名侍应竟急匆匆从酒店里跑出来,臂弯上搭着的,可不是叶妩的那条白色坎肩吗? “这位女士,您把衣服落在会场了。”侍应恭敬地将坎肩从窗户外递了进去。 “麻烦你了。”叶妩礼貌道谢。 “不麻烦,不麻烦。”侍应慌忙罢手,“对了,这是那位找到您衣服的男士给您留下的名片。” 他从制服口袋里拿出一张白色名片。 叶妩顿时愣了,刚想伸手去接,裴锦尘却蓦地踩下油门,车子轰然启动,飞快消失在了酒店侍应的视野中。 “你生什么气啊。”莫名其妙!叶妩郁闷地嘀咕。 “哼,叶妩,你能耐啊,这么快就被人相中了?”裴锦尘不阴不阳地讽刺一句,话语里带着一股浓浓酸意。 “这哪儿跟哪儿啊。”他这醋也吃得太好笑了,不过是有人好心发现她的衣服掉在会场,委托侍应送回来,就这么简单,却被他脑补成了一出狗血剧。 裴锦尘幽幽瞪了她一眼,他多心?只怕不是吧,要说那人没什么企图,送什么名片?这都是他玩剩下的手段。 “衣服扔掉。”看着碍眼。 叶妩有些舍不得,她还挺喜欢这件坎肩的,奈何,某人的醋劲太大,她要真不答应,还不知道他会干出什么事儿来。 犹豫后,她果断摇下车窗,将坎肩扔了出去,扭头冲他挑了挑眉毛,一副邀功的表情。 这还差不多。 裴锦尘满意了,脸色由阴转晴:“今晚去妩园?” “不好,我要回家。”去妩园?等着被他吃掉吗?她还没那么傻自动跑去把自己送掉。 “家什么时候都能回,抗议无效。”说完,他利落地锁上车门,还当着叶妩的面给叶爸打了通电话,“伯父,叶妩她今晚喝了点酒,在酒店住下,您不用担心。” 叶妩听得目瞪口呆,他连理由都给想好了? “我是不是该谢谢你体贴的替我找好理由?”等到他打完电话,她才咬牙切齿地问道。 “不用谢,为女友服务是我的责任。”比无耻,十个她加起来也不是他的对手。 而另一边,酒店VIP总统套房中,一抹身影静静站在落地窗旁,下方停靠的一辆辆豪车已然离去,停车场空旷、寂静,碧绿的眸子幽幽看着刚才那辆法拉利停放的位置。 “叶妩。”富有磁性的嗓音忽地响起,金色碎发下,男人深邃精湛的五官,微微放柔,忧郁的气质多了几分鬼魅与阴冷。 她本人比照片上更加美丽,难怪能令浪子回头。 男人随手抽出白色西服口袋中的一张照片,看了看,啪地点燃打火机,跳窜的火苗将照片一点一点焚烧成灰烬,火焰吞噬了照片上叶妩的身影,簌簌的尘埃散落在地上。 唇瓣微勾,这个女人,他要定了。 “啊切。”刚来到妩园,叶妩诡异地打了个喷嚏。 “唰”,一件温暖的西服外套从头顶上落下,盖住她的脑袋。 属于裴锦尘的气息,如同一张密网将她紧紧围住。 “你穿得太少。”他黑着脸说道。 “裴总,需要我提醒你,这件礼服是你挑的吗?”叶妩优雅微笑。 裴锦尘被她堵得哑口无言,这女人胆子越来越肥,欠收拾! “你对我的眼光很有意见?”他问道,大有她若敢点头,就要教训她的架势。 叶妩特没骨气的摇头:“没有,绝对没有。” 就算有,她敢说出来吗? “从今天起,裙子不许露肩,不能太短,最好给我穿得密不透风,该遮的地方,不许露出来。”他霸道的口吻,藏着不容人违背的强势。 叶妩一愣一愣的,她知道他小气,也没必要小气到这种程度吧? “身上没二两肉,乖,别出去丢人。”近乎挑剔地目光从头到脚把她打量了一番,越看这件礼服,愈是刺眼。 他就不信,把她打扮成老处女,还会有男人前仆后继地对她产生兴趣。 叶妩无力抚额:“你干脆直接让我穿修女服不是更好?” “这主意不错。”她随口一说,而裴锦尘却在思考这个法子的可行性。 第二天,叶妩还没睡醒,就听到屋子里乒乒乓乓的动静。 “你们在干嘛?”她傻眼似的看着正在从衣柜里取衣服的佣人,满脸迷茫。 “叶小姐,老板吩咐这些衣服都得扔了,换上新的。”女佣解释道,神情很是古怪,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表情。 叶妩心头咯噔一下,联想到昨晚有关着装的讨论,莫名有种强烈的不安。 用最快速度洗漱穿衣后,她出了门,在一楼客厅里,看见了那批与她的身材尺寸一模一样的新衣服。 黑色印度长裙款式统一,每一块料子都是极好的材质,但这也掩盖不了这些衣物的奇葩与保守。 他到底是从哪儿找来这种东西的? 幻想着自己穿上这种鬼东西出门,叶妩身上的鸡皮疙瘩不禁冒了出来。 “裴锦尘!”她扭头想找罪魁祸首算账。 女佣憋着笑提醒:“叶小姐,老板在两个小时前去了公司。” 他溜了? 心头的怨气难以发泄,叶妩只能忍下,哼,逃得了初一,就不信他能逃得过十五! “这些衣服通通扔掉。”打死她也不会穿。 一大早就经历了这么心塞的事儿,可想而知,她到工作室时的脸色有多难看。 好在叶妩自我调节能力还算不错,怨气消失后,她反倒觉得裴锦尘小气吧啦的举动颇有些可爱。 不过是一个好心人给她送了张名片,他至于吗? 这男人,又小气,又别扭。 工作室重新开门营业,可头一天却没有什么生意,叶妩忙着将橱窗里挂着的婚纱换成最新款,衣物的款式推新很快,一段时间不进行更换,就会过时。 两名店员忙里忙完地打扫着店里的清洁卫生,叶妩更是忙到脚不沾地,以前接下的几笔生意,半途终止,但有几位名媛的婚期还没到,她努力地想重新把婚纱设计的工作抢回来。 一个上午,叶妩就没停过电话,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拉回两笔单子。 “呼”,将这两笔生意记录在案后,她累得有些虚脱,身体软绵绵靠着椅子。 好久没这么累了。 “老板,”店员敲了敲门,“外边有一位先生找你。” 先生?叶妩出了门,站在二楼的楼梯间朝下望去。 玻璃橱窗旁,男人背光站着,金色的短发沐浴在柔和的阳光底下,色泽程亮,他的五官带着西方人独有的深邃,一双玉石般精湛的碧眸,深幽温柔,仿佛藏着无尽的悲伤。 那是一个能让女人母性大发的男人。 叶妩满眼惊艳。 “Ann,你好。”安德瑞扬唇微笑,磁性的音色足以让女人怦然心动。 他昂着头,凝视着叶妩,那眼神专注到好似在看心爱的宝贝。 “……”她应该不认识他吧,叶妩仔细回想了一番,确定记忆里没有这个男人的存在后,才挂着面具化的笑脸问道,“先生,请问你是?” “我是安德瑞,曾在巴黎秀场看过你的设计。”他柔声说道,明明是外国人,可他的中文却说得极好,发音标准,咬字清晰,带着一股特别的味道。 叶妩愣了一秒,他是自己的粉丝?不会吧? “我这次到国内谈生意,恰巧听说Ann小姐的工作室在这儿,于是便过来看看。”安德瑞风度翩翩地解释,话里透露出的熟络,让叶妩不禁产生一种错觉,好像他很熟悉她,而且认识她很久。 这种感觉她很不喜欢,只是出于礼貌,不好说什么。 “如果你是来参观,我很欢迎。”走下楼,她引着安德瑞往休息区走去,吩咐店员泡两杯咖啡过来,随后,将印有她设计作品的杂志递给安德瑞。 这人气质不俗,身上的米色西服是德国一款奢饰品品牌,言谈举止都带着与生俱来的优雅,白皙细腻的肌肤,忧郁的气质,宛如童话故事里的王子。 叶妩打开门做生意,各种各样的顾客都要应对,这人也许将来会是他的顾客之一,她不愿有所怠慢,还算热情的招待了他。 “这些设计很不错,不愧是Ann小姐的作品。”安德瑞微笑着赞美,恭维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却给人一种真挚的感觉。 “多谢。”叶妩抿唇轻笑。 “我的朋友近期会在国外完婚,如果可以,希望Ann小姐能替他的新娘设计一套特别的婚纱。”安德瑞啪地合上杂志,露出秒杀般的完美笑容。 叶妩狼狈转头,她不是花痴,只是一个帅哥对她笑得如此明媚,难免有些抵挡不住。 茱蒂从公司过来时,刚下车,就从橱窗里看到叶妩被一个大帅哥‘纠缠’的画面。 她原本是来帮忙的,工作室重新开张,老板忙着处理事务,作为朋友及员工,她当然得过来瞧瞧,没想到会看见这样一幕。 将手机从包里取出来,给裴锦尘发了条短信。 【老板你快来工作室,有情敌出没!】 发送成功后,她才扬起一抹灿烂的笑走进店里。 老板不在,她要守好叶妩,不能被别的男人趁虚而入! “叶妩。”正与安德瑞交谈生意的叶妩冷不丁听到茱蒂的声音,诧异转头。 “你怎么来了?”她欣喜地问道。 “过来帮忙啊,这位是?”茱蒂将目光投向安德瑞,长相满分,气质满分,绝对是难得一见的帅哥。 心里的警报顿时拉响。 “一个客人。”叶妩笑着解释,态度十分坦然。 茱蒂稍微放了心,只是这心貌似放得太早,因为她随即就听到了安德瑞发出的邀请。 “具体的细节我们之后可以再谈,时间不早了,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能请Ann小姐共进午餐?” 98 狐狸配狗,天长地久 吃饭?叶妩很奇怪,她最近桃花太旺吗?要说安德瑞对她有什么不可说的想法,她真没看出来。 现在的外国男人,都如他这般有绅士风度? 想到某个小心眼的男人,她只能摆出礼貌的微笑,婉言谢绝:“抱歉,现在是上班时间,作为工作室的老板,我不能随便离开。” 安德瑞忧郁的眼眸,微微暗了暗,仿佛染上一层悲伤之色。 他这样子,足以令无数女人怜惜。 叶妩尴尬的咳嗽一声:“真的很抱歉,不过你可以放心,你朋友的单子,我会尽力做好。” 茱蒂在心里为叶妩高高竖起了大拇指,干得漂亮!叶妩就该摒除掉周围的花花草草,为老板守身如玉。 “Ok,Ann小姐,是我太唐突,不知道你几点收工?我等你下班。”安德瑞并没有放弃,从善如流地问道,闪烁着期盼光晕的视线,让人不忍拒绝,总觉得拒绝他的邀请,是一种犯罪。 “这位先生,叶妩她有男朋友,接下班这种事,是身为男友的责任,不用麻烦你代劳。”茱蒂皱了下眉,笑吟吟地说道。 哼,她算是看出来了,这个男人果然想追求叶妩。 “是这样吗?”安德瑞凝视着叶妩。 “是的。”叶妩坦然点头。 “也对,像Ann小姐这样出色的女性,有男友很正常。”他赞美道,“那就下次吧。” 他的退步,让叶妩悄悄松了口气,这位送生意上门的客户,她不太想得罪。 “好的,您慢走。”将人送出店门,她站在门口,挥手目送安德瑞开车离去。 黑色保时捷驶过街头,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了前方。 “叶妩啊,你和这人很熟?你可别看他长得不错,这种人居心不良,绝对是只衣冠禽兽。”茱蒂从她身后走出来,一把勾住她的肩膀,给她打预防针,“越是帅气的男人,越会骗人,你相信我,这是我的第六感。” “人家只是看过我的服装秀,想找我设计婚纱,你想哪儿去了?”叶妩哑然失笑,“我又不是人民币,所有人都想要。” “你太低估自己的魅力,对你没想法,干嘛邀请你吃饭?你啊,提防他一点,像这种高富帅,最喜欢泡女人。”茱蒂不留余力的抹黑安德瑞,身为老板的员工,说什么也不能让情敌挖了老板的墙角。 叶妩懒得和她斗嘴,摊摊手,满脸无奈。 她真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在她眼里,那就是一个普通客户。 裴锦尘接到短信,当即离开办公室出发前往负一楼的车库。 “老板,”Joy抱着一份文件从电梯里出来,在走廊上和他撞了个正着,“十分钟前,有媒体爆出公司艺人的丑闻,消息公关部正在努力压下,只是作用不大。” 他将文件递给裴锦尘,上边是从网络上下载的资料。 那是几张照片,照片里的女艺人,正是金帝最近两年重点打造的新人,去年还拿到最佳新人奖。 而照片的内容,却是她在酒吧与男人共舞、热吻的激情照。 公司给这个女艺人打造的形象,是清纯的宅男女神,这则丑闻刚爆出,点击量迅速飙升,只怕用不了多久,就会成为热门话题。 裴锦尘步伐一顿,面容冷冽如冰:“马上终止她的一切活动,找水军洗白,吩咐公关部,把消息给我压下去。” 片源失踪的危机还没解除,又被爆料出丑闻? 是巧合吗? 不管是不是巧合,公司的形象不能再受到任何抹黑:“立即召开新闻发布会,通知她到场,当面澄清这件事,不管她用什么办法,务必要把事情的麻烦性降到最低。” 一道道命令迅速下达,半个小时后,多家媒体接到通知,派出记者来到金帝大厦。 茱蒂正陪叶妩在办公室里吃着外卖,简单的三菜一汤两个女人却吃得津津有味。 她忽然接到公司的电话,脸色大变。 “叶妩,我有急事要回公司,你慢慢吃啊。”她抓着香包飞奔似的冲出办公室。 “诶?”叶妩傻了眼,她这是怎么了? 这名女艺人曾是茱蒂一手带出道的,这段时间,她被停掉经济工作,手里所有艺人转交给公司其它经纪人,公司紧急通知她接手善后工作,让她赶回公司,与艺人交涉,教她待会儿在新闻发布会上该说什么话,如何应对记者。 茱蒂赶到公司后才知道,那位接替她工作的经纪人,竟被Joy裁掉,没能保护好艺人,还让这样的丑闻曝光,经纪人应该负上全责。 下午两点半,新闻发布会召开,到场的媒体多达三十几家,几乎正行排得上号的媒体,都来到现场。 “老板。”Joy打开办公室里的液晶电视,连接现场的摄像头,进行直播。 “消息是从哪家报社爆出的?”裴锦尘交叠的双手轻轻托住下颚,他看着直播沉声问道,神色有些高深莫测。 “是水果杂志社,是三流媒体,这是杂志社的资料。”Joy早就有所准备,将水果杂志社的相关资料放到桌上。 他翻看几眼后,眸光微微沉了,似有暗潮正在眼里闪烁:“一个三流媒体?” 哪儿来的胆子敢不经过公司默许,曝光这种丑闻? 金帝在娱乐圈驰骋多年,通常这样的报道,在曝光前,会与公司私下联系,秘密和解,除非通过公司允许,才会被曝出来。 如果是什么知名杂志社,他尚且可以认为对方不忌讳公司的打压,可小小的三流报社,却敢公然和他做对? 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清脆却富有节奏的碎响,莫名透着几分压迫感。 “老板,要不要给水果杂志一个警告?”Joy低声问道。 “暂时不用,去查查,这个杂志社背后有没有什么人,我总觉得事情不太对劲。”这是他多年来在危险中磨练出的直觉。 Joy点了点头:“好的。” 他立即去办这件事,等到人离开后,裴锦尘烦躁地将文件推开,身体砸在椅背上,心情有些烦乱。 夕阳西下,郊区的天空被美丽绚烂的云彩缀满,叶妩揉着发酸的肩膀,将一份还没完工的设计图初稿收好,出了办公室后,提醒店员下班回家。 “老板,我们先走啦。”两名员工换下工作服,和她道别后才离开。 送走了人后,她奇怪地往店外张望,没有看见那辆应该出现的轿车。 拿出电话,拨通他的手机。 “裴锦尘,”电话刚接通,叶妩忍不住笑骂,“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居然没来接我下班?这可不是一个合格的男朋友应该做的事哦。” “好意思说?”她没打电话来还好,一听到她的声音,被裴锦尘遗忘的某条简讯,立马出现在他的脑海里,“听说今天你店里有追求者出现?” “额!”肯定是茱蒂告的状,叶妩磨了磨牙,“什么追求者,你别听茱蒂胡说,只是一位顾客。” “最好是,你先回家,我待会儿直接去公寓,做好晚饭等我过来。”他的话说得很是自然,仿佛晚归的老公在向老婆叮嘱。 “你成天在我家混吃混喝,我是不是该收点生活费啊?”叶妩打趣道。 “我把自己卖给了你,你还想收生活费?叶小姐,需要我提醒你,身为女友兼未来老婆的义务有哪些吗?”裴锦尘逮着机会就开始调戏她。 “哼,白吃还喝你还有理了。”叶妩有些恼,什么未来老婆,他真敢说! 挂上电话后,她深深吸了口气,将心头春波荡漾的涟漪抚平,等到脸上腾升的温度降下来后,才开车回到市区,去了趟超市,特地买了一斤胡萝卜,准备今晚做咖喱饭。 幻想着某人黑脸的模样,她忍不住笑出声来。 叫他整天捉弄自己,看她这回不好好整他。 裴锦尘过来时,天已经黑了。 餐桌上摆着圆盘,咖喱饭飘荡着淡淡的香气,卖相不错,可当他看到咖喱里那一堆胡萝卜颗粒时,额角狠狠抽动几下。 她一定是故意的。 “小裴啊,你来得正好,饭还热着呢,快坐下吃。”叶爸什么也不知道,热情地招呼她用餐。 裴锦尘狠狠瞪了眼从厨房里出来的女人,慢吞吞落座。 他几次握起勺子,却没有想吃的欲望。 “快吃吧,这可是我特地给你做的爱心晚餐。”叶妩解开围裙,微笑着说道,眸光明亮动人,身后似有一条狐狸尾巴正在摇晃。 “不喜欢吗?”叶爸将他奇怪的举动看在眼里,冷不丁问道。 当着长辈的面,裴锦尘还真不能摆谱,他冲叶妩投去一抹秋后算账的危险眼刀后,咬着牙,将食物送进嘴里。 他待会儿再收拾她。 “怎么样,味道不错吧?我特地加了些胡椒粉调味。”叶妩托着腮帮,欣赏着他难得憋屈的样子,眼里的笑意浓得快要溢出来。 裴锦尘一直忍到吃完,随后,等叶爸上洗手间的空档,一把将叶妩拽到腿上:“故意的,恩?” 看他遭罪,她就这么开心? “我这是为了你好,”叶妩早就准备好了一番说词,苦口婆心地说道,“你又不是小孩子,还挑食?胡萝卜有丰富的维生素,多吃点,对你的身体有好处。” “牙尖嘴利。”他惩罚性地咬上她的唇瓣,在上边烙下属于自己的印记。 叶妩吃疼地惊呼一声:“呀,你属狗的?” “狐狸配狗,天长地久。”他只把这话当作夸奖。 无耻! 她伸手去掐他的胳膊:“去你的!谁要和你天长地久?” “口是心非的女人。”明明脸都红了,还不承认? 裴锦尘心头那丝恼怒,在看到她粉扑扑的小脸后,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如春水般柔软的情意。 叶爸从洗手间出来时,两人早已分开,正襟危坐,一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他狐疑地看了眼叶妩唇上的印记,撇开头,在心头叹道:现在的年轻人啊,一点忍耐力也没有。 99 对着禽兽讲风度 收拾好餐桌,叶妩进厨房洗碗,叶爸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裴锦尘与他聊了几句后,竟借着去洗手间的空档,偷偷摸到厨房。 橱柜前,叶妩弯着腰,白皙的双手浸泡在水中,肩头俏皮的短发顺着她的脸颊滑落下来,灯光下,棕色的发丝仿佛放着光,画面分外温馨。 她完全没留意到后边多了个人,将洗干净的盘子搁到水槽旁,冷不丁,腰部被人从后边牢牢抱住。 一股淡淡的古龙水香气扑鼻而来,那是属于他的味道。 “你干嘛?爸还在外边呢。”她侧过头,好笑地瞪了眼裴锦尘,心里有些羞涩。 “伯父是过来人,他懂的。”裴锦尘不仅没松手,反而更加用力的搂紧她的身体,眸光戏谑,“下次再敢故意整我,我就当着伯父的面,惩罚你。” 暧昧的话贴着她的耳垂吐出,温热的呼吸似星星之火,双耳不断发烧。 叶妩又气又恼:“你敢!” “要不要试试?”不敢?这世上还没他不敢做的事。 “裴总,威胁女人不符合你的绅士风度哦。”她略带挑衅地笑了,丫,他还敢威胁她? 他的下颚抵在她的肩头,柔顺的短发轻抚过面颊,肌肤相贴:“绅士风度?那是什么东西?我记得你说过,我是禽兽!对一只禽兽讲风度,叶小姐,你说我听得懂吗?” 喂,禽兽是贬义词好不好?别用这么自豪的口气说出来啊。 叶妩囧了:“你还有自知之明啊。” “女人,两天不收拾你,就想上房揭瓦?”裴锦尘深深觉得,女人宠不得,尤其是一个爪子锋利的女人。 “咳!”一声咳嗽从厨房外传来。 叶妩脸颊顿时爆红,慌忙从他的怀中挣脱,看看门外的叶爸,吓得手脚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爸怎么过来了?我的天! 想到他们刚才暧昧的动作,她不由得冲罪魁祸首抛去愤然的眼刀。 裴锦尘反倒是一脸坦然,含笑转身:“伯父。” “小裴啊,过来陪我下盘棋。”他就奇怪,这人怎么出了洗手间迟迟没回客厅,原来是跑这儿来调戏闺女来了。 叶爸难免有些尴尬,年轻人谈恋爱,有点小冲动可以理解,只是,他看都看到了,总不能让他们继续吧? “好。”裴锦尘掐了掐叶妩的脸蛋后,这才心满意足的陪叶爸出去。 “叶妩,记得待会儿切点水果,给小裴泡杯茶。”叶爸叮嘱一句。 叶妩急忙点头,只觉没脸见人。 裴锦尘在叶家待到十点多,Joy打来电话,他才向叶爸告辞。 叶妩送他出门,一只脚刚踏出大门,唇瓣被狠狠堵住。 “这次暂时先放过你。”一记深吻后,裴锦尘适才说道,气息有些不稳。 “要走快走。”叶妩推了他一把,唯恐有邻居出来看到,脸上飘荡着一层红霞。 “跟我走?”裴锦尘勾唇微笑,很想把她一并带走。 傻子才会答应。 叶妩一口拒绝,和他走?那她今晚绝对会被吃到连骨头也不剩。 “不要,我三天两头在外边留宿,爸会有意见的。”她搬出叶爸来镇压裴锦尘。 这招颇有效果。 裴锦尘再不情愿,也只能作罢:“等你嫁到我家,做了裴太太,到时候,你就逃不掉了。” 或许,他可以应该把这女人直接绑到民政局? 只要身份确定,伯父也不会再阻挠他们做该做的事。 叶妩只以为他又在借机调戏自己,没把这话当真,做他老婆这种话,他说过不止一两次,听得多了,她也产生了免疫。 离开叶家后,裴锦尘径直回到公司,今晚金帝所有部门全在加班,剧组拍摄的工作需要随时跟进,新闻发布会的后续,也需要妥善处理。 裴锦尘连夜与公司管理层的主管们开会,最近发生的两件事,对公司的形象有一定程度的影响,他需要为公司重新正名,挽回名声。 当天夜里,网络上爆出金帝向外国海啸受灾地区募捐的消息,与此同时,金帝成立的慈善基金会,也爆出这些年在国内的种种善举,丑闻女主角深夜买醉的事,被解释为与朋友聚会,却被黑道下药,导致行为失控。 舆论的风暴逐渐倒向金帝,花钱请来的水军在各大论坛上,替女艺人洗白,勉强控制住了局势。 叶妩一觉睡到天明,懒洋洋打着哈欠,给叶爸做了顿早餐,然后才出门前往郊区。 银白色的奥迪车安静停靠在车位里,叶妩拿出钥匙准备上车,忽然,余光瞥见漏气的车轮,脸色微微变了。 她蹲在地上仔细检查过四个轮胎,轮胎被人用冰锥戳穿。 什么人干的? 眉头狠狠皱紧,她想不出有谁要做这种事来报复她,急忙与车库的管理员联系,可听他说,昨晚车库遭贼,多辆私家车被戳破轮胎。 “肯定是哪个无聊的混蛋干的,物业已经在警局备案,监控也送了过去,相信很快就能抓到嫌疑犯,给你造成的麻烦,我们深感抱歉。”管理员向她致歉,发生这种事,是物业部门的失职。 只是意外吗? 叶妩微微松了口气,只要不是针对她的就好。 车子不能用,她打电话去了修车公司,拜托他们将车送去维修,随后才徒步走出小区,准备打车上班。 深秋的天有些微凉,叶妩接连拦了好几辆车,可车上都载着客,没有一辆停下。 她今天出门没看黄历吗?真倒霉! 看看时间,她索性放弃打车的念头,朝地铁站走去。 “嘀嘀嘀”,在斜坡下的十字路口,一阵刺耳的车笛声传来。 黑色保时捷缓缓停下,就停在她身边,叶妩诧异转头,这车貌似有些眼熟? 车窗摇下后,安德瑞英俊深邃的面庞映入她的眼眸。 “真巧,Ann小姐。”他坐在后座上,含笑同她打招呼。 金色的碎发柔软的耸搭着,帅气逼人的五官,透着些许令人心疼的忧郁,绿眸如一池春水,柔软、温和。 “是你啊。”叶妩吃了一惊,没想到会在半路遇到熟人。 “Ann小姐,我们真有缘。”略带暧昧的话语,让叶妩心尖猛地一跳。 有缘?她蓦地想到茱蒂昨天说过的那番话,眼底闪过几丝狐疑。 他该不会真的对自己…… 甩甩头,她还没自恋到以为遇到的每个男人都对她有爱慕之情。 “你要去哪儿?我送你。”安德瑞柔声说道,向她发出邀请。 “不用了。”她不想麻烦别人。 “我很喜欢Ann小姐的设计,希望可以和你做朋友,请你给我这个机会,好吗?”深邃的碧眸专注地凝视着她,被他这么盯着,叶妩压力巨大。 她甚至生出不忍心拒绝他的念头。 “吱——”正当她踌躇犹豫时,一辆轿车忽然从后方追了上来,在她跟前一个急刹。 尖锐的刹车声,引得两人同时看去,只见一名西装革履的马仔正急匆匆开门下车。 安德瑞细细眯了眯眼,那个人的手下吗? 一抹阴鸷的暗芒忽地闪过,叶妩的注意力放在马仔身上,并没有看见他一瞬间的反常,否则,她定会对这个男人产生戒心。 “叶小姐,老板派我来送您上班。”马仔深深的折服在了自家老板英明的决策下,若是老板没有命人二十四小时保护叶家,他也不能及时出现。 充满杀气的眼刀嗖嗖刺向车内的安德瑞,想挖老板的墙角?找死么? “看来Ann小姐的男朋友的确很在乎你。”安德瑞意味深长地笑了。 等等! 叶妩面露狐疑,他怎么知道人是裴锦尘派来的?马仔不过说了句老板而已。 她当即决定,要离这个男人越远越好。 “我们走吧。”转身上车,马仔得意的轻哼一声后,立马钻进车厢,轿车飞速驶离街头,只留下一排浓浓的灰色尾烟。 保时捷内,司机担忧地问道:“少主,她好像发现了什么。” “不愧是裴锦尘的女人。”如果这么轻易拿下她,那游戏就不好玩了。 碧绿色的眸子分外阴冷,好似吐着芯子的毒蛇,车厢里的温度随之骤降几度,可偏偏,他仍然是那副贵族王子的模样。 叶妩坐在车里,透过后视镜看着后方那辆逐渐变成黑点的轿车,面露沉思。 安德瑞,这个男人不像是普通的客人这么简单啊。 可她很确定,自己以前从来没有见过他,如果真的见过,如此出色的男人,她不可能不记得。 想不通的事,叶妩只能将疑惑抛开,心里对他多了一分忌惮。 下午,花店的派送员手捧一束火红的玫瑰花来到工作室。 “哇,是裴总送的吧?”店员们帮忙签收,窃窃私语道,心里各种羡慕嫉妒恨。 老板和金帝总裁的关系,这两天早就登上各款报纸,而且还是头条新闻,谁不知道? “花哪儿来的?”叶妩正巧端着水杯出来添咖啡,被员工手里那束娇艳欲滴的花束惊住,拧眉问道。 “老板,是花店送来的,肯定是裴总送你的礼物,真浪漫,要是有哪个男人对我这么好,我一定嫁给他。”员工满脸羡慕,将花递给叶妩。 她眉心一跳,他无缘无故干嘛送花给她? 心里不禁泛起一丝甜蜜,可当她从玫瑰花里发现一张卡片,翻开一看后,脸上的笑容彻底龟裂。 【送给我的朋友——安德瑞】 “安德瑞?老板,他不是昨天来的那位顾客吗?”店员探了探脑袋,惊呼出声。 叶妩随手将卡片扔进垃圾桶,心情成直线下降。 她不是单纯的少女,一个男人送一个女人玫瑰花代表着什么,她岂会不明白? 茱蒂那家伙是乌鸦嘴吗?这都能被她说中? 100 求婚被拒 也许是看出她不愉快的心情,店员讪讪闭了嘴,再不敢拿这件事说笑。 “花送你们了,这是员工福利。”她不可能会收下另一个男人送的礼物,随手将鲜花扔给员工,她面无表情地转身回到办公室。 桌上的笔记本电脑中,还记录着生意单,安德瑞的名字赫然在列。 叶妩想了想,一咬牙,将这笔单子删除。 她宁肯少赚一笔,也不想引起什么麻烦。 下班时间,裴锦尘驱车来到郊区,可诡异的是,从店里走出来的员工,却和以前不太一样,那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引起裴锦尘的怀疑。 好像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收回目光抬脚步入店门,冷不丁的,柜台前的垃圾桶中,那束火红的玫瑰笔直刺入他的眼睛里。 步伐在垃圾桶旁停下,弯下腰,将那束花从里边拿了起来,花束底下压着的,是那张精美卡片。 “安德瑞?”双眼危险地眯起,五指猛然一捏,卡片在他的手心扭曲。 反手把花束扔到门外,看着碍眼。 叶妩正趴在桌上,认真地给婚纱设计图上色。 “砰!”房门被大力推开。 “你打算把我的门撞坏吗?”她笑着轻斥,却在看到裴锦尘极其冷漠的脸色后,心头咯噔一下,升起不好的预感。 裴锦尘手指轻扯开衬衫领口的纽扣,修长的双腿朝她一步步迈来。 一股无形的压迫感如巨山般压在她的肩头,叶妩有些背脊发凉,这样的他,很可怕,很危险。 “玫瑰花?卡片?朋友?”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薄唇微翘,弧线略带讥讽。 “额,你知道啦?”叶妩有些心虚,可想一想,这事不怪她啊,谁能想到随便来一个顾客,却会对她有那样的心思?“我不认识他。” “哼,今天听说你在半路被人搭讪?别告诉我,那个人正好也是他。”裴锦尘听马仔汇报过这件事,原本还没怎么放在心上,这会儿一想,事情未免太巧,男人追女人的手段,他懂得很。 “我也不知道怎么会那么巧在半路碰上他啊。”她挺喜欢看裴锦尘吃醋,只是,她不想引火上身,急忙表明清白。 “巧?”裴锦尘凉凉扯开嘴角,“叶妩,为了不让这种巧合再发生,我们明天就去民政局,把该办的手续办了,让这些觊觎你的男人,彻底死心。” 男女朋友的关系,他不放心,只有把她绑在身边,为她冠上自己的姓氏,才是万全之策。 “你认真的?”叶妩惊呼道。 “我像在和你开玩笑吗?”身躯缓缓俯下,手臂撑住桌面,另一只手则扶住她身下椅子的扶手,远远的看上去,她就像是被他禁锢在怀里一般。 近在咫尺的呼吸,以及那强烈的危险感,让叶妩不由得竖起寒毛。 “喂,这种事也太快了。”她一直以为结婚只是他随口的玩笑话,可他这会儿异常认真的态度,却让她不得不相信,他是真的有在考虑和自己结婚。 “快吗?我嫌太慢,先领证,再补办婚礼,我明天没有行程安排,正好有空。”再大的事也不能阻碍他们领证。 他越说越离谱,叶妩揉了揉眉心,叹道:“这种事需要我爸点头,他刚默许我们在一起,这么快结婚,爸他不一定会同意的。” “伯父那边我去说。”这不是理由。 “没有求婚没有订婚,连个戒指也没有,你就想把我绑去民政局?裴锦尘,你这买卖做得也太划算了吧?”拜托,结婚哪有那么简单?更何况…… 她不禁想到,自己那次披上婚纱,可新郎却不是他的画面。 心微微一疼:“真的太快了,我和陆言书的事还没过去,这时候再和你……你让亲戚朋友们怎么看?他们会在背后怎么议论我们?” 谈恋爱是两个人的事,可结婚,却牵扯到更多。 裴锦尘的呼吸明显加重,眼眸中闪烁着冷冽的寒芒。 只要她点头,这些事,全都不是问题。 在得到叶爸的默许后,他就一直在考虑,什么时候把这个女人娶进门,可他前前后后提过几次,她只是一笑而过,并没有放在心上,这样的事实,让他如何不恼? 但她的担心,他也懂。 生生将心头那丝怒火压下:“好,我给你时间,你需要多久?” “至少也要等过些日子。”要多久?她给不了答案。 原本温馨的氛围,多了几分僵持,裴锦尘不再谈这件事,但他难看的脸色,却一直没有好转。 锁门后,两人坐进车里,叶妩不停地偷瞄他,有心想说些话打破僵局。 “算了。”她的小动作裴锦尘看在眼里,终是败给了她,“我一定是上辈子欠了你的。” 他要什么女人没有?只要他一句话,多的是女人成群结队的想嫁给他。 也只有她,还需要考虑。 “有这种可能,不然,裴总您一个钻石王老五,怎么就栽我手上了呢?”叶妩顺着台阶赶紧下来,还偷偷拍马屁。 她的恭维对裴锦尘很管用,阴沉的脸色微微好转:“你很得意?” “当然咯,你又帅又有钱,我记得以前看过一个微博话题,说你是国民好男友,我肯定是祖上冒青烟,才能得到你的青睐。”为了哄他开心,叶妩愣是忍着害羞,不留余力地赞美他。 小心眼的男人不好哄啊。 裴锦尘抿唇微笑,笑意在眼底化开:“嘴这么甜?抹蜜了?” 说着,他竟单手握住方向盘,俯身吻上她一张一合的红唇,舌尖暧昧地描绘着她的唇线,像是在品尝上边是不是真的抹了一层蜜糖。 “味道不赖,这次就先放过你。”心头最后一丁点抑郁,在她的安抚下,消失无踪。 这个女人是他掉落的那块肋骨,打不得,骂不得,只想用余生去宠爱她。 滚烫的温度从心窝涌上面颊,她的脸红得像是煮熟的螃蟹:“你……你注意看路啊。” 把人推开后,她才结结巴巴地嘟嚷。 什么啊,又占她便宜! “放心,出不了事。”他对自己的车技很有自信,有些不太满意她的担心。 “拜托,你不知道通常被淹死的,都是会游泳的人吗?”叶妩翻了个白眼,忍不住泼他冷水。 “那是他们技术不够,别拿这种半吊子和我比。”有可比性吗?这话说得要多狂妄有多狂妄,叶妩顿时傻了眼,沉默半响,才颤抖地冲他竖起拇指。 “你强。” 晚餐时,两人一道回去叶家,叶妩在厨房里忙着做菜,叶爸呢,正在房间里擦着老伴的照片。 裴锦尘拿出手机,进入她的卧房,来到阳台上,拨通了阿峰的电话。 “替我查一个人。”情敌?他的女人可不是谁都能觊觎的。 “裴锦尘,出来吃饭啦。”叶妩端着盘子一边往餐桌上送,一边朝屋里嚷嚷。 他这才中断通话,若无其事地出门吃饭。 “你们俩以后回来晚了,就在外头随便吃点,不用特地赶回来吃,一来一去的,太麻烦,也浪费时间。”叶爸低声说道,裴锦尘最近每天都会来家里报道,这个年轻人的付出,他看在眼里,自然也愿意替他着想。 从公司下班后,再去郊区接闺女下班,然后一起回来吃饭,路上会耽误不少时间。 “爸,不麻烦。” “伯父,不麻烦。” 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话音刚落,目光在桌上对撞。 一个笑意盎然,一个羞涩诧异。 叶爸笑了笑:“年轻人该有年轻人的生活。” 这段时间的考察,足够让他看清裴锦尘的真心,女儿交给他,是个不错的决定。 作为父亲,他所能做的,是不去打扰两个年轻人的私生活。 “不过,晚上叶妩还得回家休息,毕竟你们只是男女朋友,该注意的,还得注意。”叶爸又添了一句。 叶妩面颊一红,有些难为情:“爸,你说什么呢?” 裴锦尘悄悄在桌子底下握住她的手指,优雅地笑着:“伯父,谢谢你的理解。” 有伯父的支持,他应该能有很多机会好好过过二人世界了。 裴锦尘尊敬叶爸,但这并不表示他很喜欢每天来叶家,只为吃一顿饭,就连接吻,也要偷偷摸摸的感觉。 叶爸的话正中他的下怀,眸光微微一转,落在身旁面红耳赤的女人身上。 叶妩根本不敢抬头,她使劲抽手,想要将手指抽回来。 不停蠕动的肩膀,还有她愈发艳红的脸色,让叶爸一阵头疼,索性把筷子一放:“我吃饱了,叶妩啊,你和小裴慢慢吃,待会儿记得送他下楼。” 他还是回房间去陪老伴说会儿话吧,省得在这儿大受刺激。 “你看你。”叶妩恼怒地瞪了裴锦尘一眼。 “我什么也没做。”他无辜的摊摊手。 她默默垂头,扬起手臂,把交缠在一起的双手搁在他眼前摇了摇,仿佛在无声地问他:这还叫什么也没做? 裴锦尘紧了紧手掌,将她的手指用力包在掌心,神色颇有些得意。 “凌盛的妹妹下个月回国,到时候陪我去凌家。”他忽然记起这事,提前给她说了一声。 “我去干嘛?看你俩配对吗?”叶妩口是心非地说道,她绝不承认,他的邀请令她感到开心。 “蠢女人。”裴锦尘笑着敲了敲她的额头,“真不去?” 叶妩瞪着他:“你很希望我不去?” 不是她自己说的吗? 裴锦尘终于体会到什么叫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这女人,总是这般别扭,却偏生别扭得合他胃口。 见他吃瘪,叶妩心里的气儿也散了,大大方方地道:“为了不让你被女人缠上,我这个女朋友当然得去,还非去不可。”正好,她也能去多发展发展人脉,为工作室以后的生意打好基础。 她难得的流露出的占有欲,大大满足了裴锦尘的虚荣心。 他喜欢她这副霸道的样子。 第二天,裴锦尘亲自开车接叶妩去工作室,他们走后不久,李医生准时来到叶家,为叶爸检查身体,他的神情有些恍惚,在测血压时,甚至连臂带也忘了给叶爸系上。 “李医生,你还好吗?”叶爸面带困惑,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啊,我没事,昨晚没休息好。”他这才回神,眸光有些闪躲不定。 叶爸微微皱眉,只是出于和这位医生不太熟的缘故,不好多问。 做完检查后,李医生给他留了些降压药,随后,迅速冲出叶家。 叶爸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转瞬他便把这事儿抛在脑后,并没放在心上。 101 私生子 两天后。 《惊天内幕!金帝CEO竟是私生子!》 《昔日豪门大曝光!》 …… 醒目的标题出现在各大娱乐杂志的头条版面,如同一颗巨石砸进水中,惊起千层浪。 “天哪,老板的男朋友居然是私生子?”店员手持一份在路上买来的报纸,惊呼出声。 “你小点声,可别被老板听见。”身旁的同事急忙朝店外张望,确定没看到叶妩的身影后,才松了口气。 “你说这事老板她知道吗?私生子啊,小三的儿子!没想到裴总是这样的身份,真看不出来。”店员暗暗咋舌,分贝降了不少。 私生子,一个见不得光的名字,在这些报道没有出现时,谁也不敢把这样的头衔与堂堂金帝公司总裁联系在一起。 网络上此时吵翻了天,无数黑粉也不知打哪儿冒了出来,在金帝官网下对裴锦尘一阵炮轰。 他们说他是小三的孩子,不是裴家老爷子原配所生,说他没有资格做金帝的大老板,甚至还有网民扒皮出裴锦尘在娱乐圈多年来的种种绯闻,包括他身边更换无数的女伴,有人将他视作娱乐圈的黑手,辣手摧花的邪恶老板,无数黑料被曝,不到一个小时,这则报道跳上各大论坛的实时搜索榜第一,谩骂、诋毁,层出不穷。 金帝公司公关部的电话几乎被打爆,Joy立即命令各个部门用最快速度控制舆论,并且打电话通知裴锦尘这件事。 他正在开车送叶妩上班的路上,汽车才刚驶过隧道,急促的铃声铃铃响起。 “快接电话啊,说不定公司有什么急事。”叶妩托着下巴微笑开口。 “哼,最好是这样。”不然,他会让Joy知道一而再再而三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会有什么后果。 将车速减缓,手腕一翻,无线蓝牙扣入耳中。 “说吧,什么事。” “老板,不好了,不晓得是哪个混蛋向媒体曝光出你是私生子的消息,现在多家媒体同时报道这件事,网上已经吵开了。”Joy咽了咽口水,一口气把事情说了出来。 这件事发生得太快,快到他连心理准备也没有。 消息怎么会被媒体知道的?这些报道之前连一点风声也没有,仿佛就在一夜之间全部冒了出来。 “公司的股票正在下跌,记者和网民快要把客服电话打爆了!而且还有几十名记者聚集在公司门口,老板,现在该怎么办?”Joy看了看窗外花园里盘踞的人群,只觉得头疼。 公司接二连三发生意外,上一件事还没解决,马上又有新的状况出现,篓子越来越大,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裴锦尘眼底的笑意在瞬间冰封,呼吸明显加重,他沉默了片刻,才冷冷地吩咐:“把操盘手叫到公司,稳住股市。” 金帝不能乱! “是。”也许是被他的冷静感染,Joy好似找到了主心骨,立即点头。 叶妩听不到电话里的内容,但她看得到裴锦尘难看的脸色,心里泛起一丝不安。 怎么了?他的脸色好臭。 车内的气氛骤然直降,凝重得让她有些害怕。 “是不是公司又出了事?”她凝眉问道。 裴锦尘略微缓和了一下紧绷的神情,摇摇头:“我会处理好,不要担心。” 他是男人,不能让自己的女人为他担忧。 将电话收好,加快车速,轿车飞速驶过街头,短短十多分钟便到了工作室外。 “真的没事吗?”叶妩刚打开车门,又忍不住多嘴地问了一句。 “啪”,脑门被他轻弹了一下。 “我说没事就没事,把你的心放回肚子。”裴锦尘扬唇笑道,轻描淡写的口气将叶妩糊弄过去。 既然他说没事,她就该相信他。 站在街边目送那辆车远去,她这才转身回到店里。 两名店员见她出现,急忙把报纸收进柜台,不敢拿给她看。 “你们俩这是什么表情?有话要和我说?”叶妩面露狐疑,笑着问道。 “没有,真的没有。”看来老板什么也不知道,店员扭头对视一眼后,没敢把刚才看到的报道告诉她。 叶妩心存疑惑,可问了半天没问出什么,索性也懒得再问:“十点钟记得把设计图的初稿发到张小姐的邮箱,下午进行回访,如果张小姐有什么不满意的细节,要记下来第一时间告诉我。” 她认真地交代着工作,两名店员却听得不太专注,心思早被那些报道占据,哪里还顾得上工作? 吩咐几句后,她回了自己的办公室,整理着桌上设计完成的初稿。 金帝。 裴锦尘的私人座驾刚在大厦外出现,蹲点的记者们一窝蜂的冲了上去,他们扛着摄像机握紧手里的录音笔,不停拍打车窗,试图对他进行采访。 “裴总,早上的丑闻请问你有什么看法?” “裴总,你是私生子这件事是真的吗?” “裴总……” 一群苍蝇! 裴锦尘脸色一冷,脚蓦地踩上油门,车速不减反增,引擎忽然发出的轰响吓坏了这帮记者,他们慌忙朝四周退开,轿车顺势从人群中横冲而过,驶入大厦负一楼的停车场,只留下一排排灰色尾烟,喷了这帮记者一脸。 “可恶,不就是个私生子吗?耍什么个性?”一名记者冲地上啐了口唾沫,大咧咧地骂道。 如果说他们之前对裴锦尘有多畏惧,现在那些畏惧通通化作不屑与鄙视。 两分钟后,网络上再度曝光裴锦尘耍大牌,开车险些撞人的丑闻,又一次点燃舆论。 【有钱就是任性!我就呵呵了,一个私生子居然敢公然撞人?他知道法律是什么吗?这种人就该被关进监狱!】 【楼上+1】 网民们在微博下建起高楼,对裴锦尘喊打喊杀,一个个化身成键盘侠,恨不得把他这颗毒瘤从娱乐圈驱逐。 Joy看着手机上的热议,整张脸顿时黑了,公关部出动的水军根本无法和这些网民抗衡,只要为老板说好话,立马就会被针对。 事情真的闹大了。 裴锦尘乘坐专属电梯,直达顶层,他刚进办公室,便按下内线电话,通知各部门主管到会议室开紧急会议。 金帝管理层十分钟后齐聚会议室中,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凝重与严肃的表情。 “说明现在的情况。”裴锦尘沉着脸坐在上首,背脊笔挺如松柏,好像不管遭遇到什么样的打击,都无法折断他的铮铮傲骨。 “老板,刚才接到消息,Win在微博上放话,说您曾对她动手动脚,在她不答应后,以公谋私,把她赶出公司。”新闻部部长率先起身,将十分钟前发生的最新情况汇报出来。 “老板,操盘手正在竭力控制股市,只是仍然无法控制股票大跌的趋势。” “老板,我们启动了官网后台的自动保护程序,用不了多久,官网就能恢复正常运作。” 裴锦尘静静地听着,等到各部门主管说完后,他才开口:“联系合作的媒体方,尽快把风波压下,至于Win,”想到那个被自己赶出公司的女人,他的眼底闪过一丝憎恶,“我不想在圈子里再见到她。” “做好你们的本职工作,不该议论的事,最好闭嘴,公司不需要风言风语。”如刀锋般凌厉的视线扫过在场的每位主管,被他盯着,众人心里不禁有些发毛。 “是,老板。”收拾好文件,主管们恭敬退出会议室。 等到人散场后,裴锦尘才烦躁地靠在椅背上,眉头紧锁。 他远不如表面上的这么平静,可他是金帝的总裁,如果连他也乱了,公司会变成什么样? “Joy。”他哑声唤道,“联络阿峰,让他……” 话还没说完,会议室的大门竟被人粗鲁地撞开。 充满杀意的目光蓦地刺了过去。 刚闯进屋的策划部部长吓得双腿发软,脸色顿时白了:“老……老板……” “说。”言简意赅的命令,冷得像是从地狱深渊里飘荡出来似的。 部长害怕地躲开他投来的视线,战战兢兢地道:“刚才奥尔西公司打来电话,说要终止合作。” “什么!”裴锦尘怒声惊呼,平静的假面出现龟裂,但也仅仅只是一瞬,“马上给我接奥尔西总裁的电话。” “裴总,我们没什么好谈的。”手机通讯视频里,奥尔西总裁遗憾的摇着头,“贵公司名誉受损,根据合约内容,我有权单方面解约,具体的解约事项,我公司代表律师团会与裴总交涉。” “咔嚓”,通话结束,会议室里死一般的寂静,Joy和策划部部长不安地垂下头,连看他一眼的勇气也没有。 裴锦尘死死盯着手里的电话,身侧散发着一股可怕的寒气。 解约?该死!居然在这种时候? “对外封锁消息,这件事绝不许泄露出去。”一旦解约的事情曝光,必定会引来连锁反应。 裴锦尘迅速做出应对,可他快,奥尔西更快,就在这通电话挂断后的几分钟后,奥尔西官网上发出一则声明,公开承认因金帝名誉受损,将单方面终止合约,并就合约内容,向金帝提出损失赔偿。 这则消息在娱乐圈引起了一阵哗然,与此同时,另有三家公司紧跟奥尔西的步伐,终止与金帝的一切合作。 多家公司发来的律师函,在短短两个小时后,出现在裴锦尘的桌上。 “呵,以为这样我就怕了吗?”香烟被他摁熄在桌上的烟灰缸里,一抹狠厉的冷笑爬上嘴角,“解约的事交给律师团去办,告诉他们,解约可以,想要我赔偿违约金,他们白日做梦!” 赔偿?他裴锦尘的钱,可不是这么容易赚的。 Joy背脊一寒,这样的老板有多久没有看到了?上次,似乎是在叶小姐被绑架的时候…… “我这就去办。”他迅速联络公司的律师团,与这几家公司进行谈判。 102 抓奸现场 叶妩并不知道金帝所发生的一切,她正待在办公室里专心致志地画着设计图。 “老板,”店员敲门进来,“那位先生又送花来了。” 她将一束鲜艳的玫瑰花递给叶妩,心里很是好奇,那位安德瑞先生是在追求老板吗? “扔掉。”叶妩郁闷地皱了下眉,“今后再有他的花送来,全都扔掉,不用再来问我。” 她现在十分肯定,安德瑞对她有意思,只是她有爱人,贸然收下他送的花,只会给他造成错觉。 “哦。”店员有些失望,哎,老板魅力真大啊,不仅有裴总当男朋友,还有那么帅的追求者,说起来,这位安德瑞先生又帅又有气质,比裴总好太多了。 在看过报道后,店员心里的天平出现了倾斜。 “没其他的事,你先出去。”叶妩挥挥手,不愿多看那束鲜花一眼。 她以为自己的表现足够明白,可没想到,安德瑞还是不肯放弃,在她即将收工关门时,橱窗外,再次出现了那辆黑色保时捷的影子。 “哇,好深情哦。”店员窃窃私语着。 “这辈子要是有个高富帅能这样追求我,那该多好?” 叶妩无语地瞪了她们俩一眼:“不想下班了吗?” “老板,我们什么也没说。”店员赶紧捂住嘴,她们可不想留下来加班,慌忙逃走。 她对员工是不是太好了? 叶妩倍感头疼,尤其是当看到安德瑞走下车来的身影后,太阳穴更是一阵抽痛。 她尴尬的扯了扯嘴角:“你好,有什么事吗?” “看来今晚你的男朋友应该没来接你,有机会一起吃顿晚餐吗?”安德瑞再次发出邀请,他温柔地笑着,一身白色西服,将他映衬得犹若王子般高贵、优雅,眉宇间淡淡的忧郁,更是为他增添了几分动人魅力。 这是一个让人很难拒绝的男人。 叶妩咬了咬唇,有些话必须要说明白才行:“安德瑞先生,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是有男朋友的,我们感情很好。” 她的神色十分认真,明亮的眸子布满璀璨而又坚定的光晕。 安德瑞微微抿了抿唇,一抹极快的阴鸷掠过眼眸,可下一秒,他又是那副风度翩翩的样子:“Ann小姐,你是第一个拒绝我的女人。” 他眼里的悲伤似乎又浓郁了一些。 叶妩不禁一丝负罪感:“抱歉。” “好吧,作为一个失败的追求者,你介意陪我吃最后一顿晚餐吗?美丽的小姐,请你给我这个机会,相信我,这会是一个愉快的夜晚。”他幽幽叹了口气,好似被她的认真打败。 “我……”她不太想答应。 “就算没办法成为你的男朋友,至少给我一个与你做朋友的机会,Ok?”他期盼地说道,柔如春风的话语里,暗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霸道。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叶妩再拒绝岂不是要和他撕破脸? 她想了想,才点头答应:“Ok。” 拿出手机拨通裴锦尘的电话,可他的电话却一直处于占线状态,她索性发了条简讯,告诉他,自己答应和安德瑞用餐,并且还说,她拒绝了安德瑞的追求,只是他想请自己吃一顿饭。 如果不把前因后果说清楚,被他知道这件事后,恐怕他的醋坛子又会被打翻。 不得不说,安德瑞是一个合格的绅士,他礼貌地为叶妩打开车门,还细心地想替她系上安全带。 “我自己来。”奈何这样的亲近,叶妩无福消受。 除了裴锦尘,她不喜欢别的男人对她做出太亲昵的举动,哪怕明知道,这样的动作在国外算不了什么。 轿车缓缓启动,后方,一辆车也跟了上来,车里坐着的正是阿峰派来的手下。 自从公司接二连三出事,裴锦尘怕她被卷入其中,不仅在叶家加派人手保护,也在工作室附近安排了保镖。 安德瑞轻轻看了眼后视镜,唇角的笑不禁加深几分:“Ann小姐,你喜欢吃中餐还是西餐?” “都行,既然是你请客,那就你做主好了。”叶妩没有坦白自己的喜好,态度十分疏离,像是竖起一层肉眼无法看见的屏障,将她和他隔开。 “能被Ann小姐你这么用心去爱的男人,一定很出色。”安德瑞巧妙地转移话题。 “是啊,他是我见过的最完美的男人。”叶妩一脸骄傲的说道,眼里布满柔情。 最完美吗? 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收紧,看从他的脸上却窥视不到半分波动。 轿车在市区的一家高档西餐厅停下,这么巧,竟是叶妩和裴锦尘曾来过两次的深海餐厅。 看着车窗外熟悉的建筑,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拜托,要不要这么巧! “这家主题餐厅我在国外的社交网站上看过,听说这里很漂亮,而且食物很精美,希望Ann小姐你会喜欢。”安德瑞微微侧目,唇瓣挂着优雅的微笑。 叶妩无力抚额:“呵呵,我的确很喜欢这里。” 只是,她一点也不想和他在这家餐厅吃饭! “不过我今天不太想吃西餐,你是第一次到C市吗?”她笑着将话题扯开。 “算是吧,我对这座城市一直敬仰,这里很美。”目光越过她,看向车窗外繁华热闹的都市,他的眼幽深得仿佛深不见底的大海,无数情绪在眼底翻涌,可很快又恢复平静。 “那好,我想你会想要尝尝C市的特产。”叶妩主动提出换家餐厅用餐,安德瑞想了想后,点头答应下来。 按照她给的地址,来到隔壁街的一家火锅店,他要了间包厢,希望能单独和她用餐,而不用受到其他人的打扰。 “安德瑞先生,吃火锅应该坐大厅,这样会更有气氛。”她答应吃这顿饭,可没答应要和他坐包厢,孤男寡女,不仅尴尬,而且容易造成误会。 “好吧。”安德瑞脸色微变,看着大堂热火朝天的客人后,一抹怒色染上眉梢,复又消失不见。 两人在大堂角落的餐桌旁落座,叶妩礼貌的让他先点单,安德瑞对火锅这种东西不太感冒,将菜单又递了回来:“女士优先。” “先生你果然是位合格的绅士。”她夸赞一句。 “可惜Ann小姐却看不上这样的我。”安德瑞顺势说道,“其实,早在第一次见过Ann小姐的作品后,我就对你十分好奇,这次来到C市,听说你也在这儿,我以为这是命中注定的缘分。” 命中注定?叶妩被这个太过暧昧的词语惊住,胳膊上冒出不少的鸡皮疙瘩。 比起温柔的甜言蜜语,她还是更喜欢某人霸道又强势的作风。 意识到这一点,她低下头在心里唾弃自己:呀,她是被虐成抖M了吗? “Ann小姐?你是想到你的男朋友了吗?”安德瑞眸光轻闪,昏黄的灯光下,他碧绿色的眸子似乎深了许多,脸上的笑容愈发温柔,“真想知道那位男士是什么样的人啊,能被Ann小姐喜欢,他真幸运。” 幸运到让人很想摧毁呢。 叶妩讪笑两声,这样的话题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去接。 好在安德瑞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侍应很快送上菜肴,叶妩只吃了几口,就没再动筷子,她不太喜欢吃辣的食物,要不是不想在深海餐厅用餐,她也不会故意带安德瑞来这里。 “Ann小姐不喜欢吗?”安德瑞伸手为她夹菜,火锅里袅袅升起的白雾模糊了他的轮廓,只那异常温柔的声线无比清晰的传入叶妩的耳膜。 她刚想回答,谁料,身后竟有一抹身影无声无息的靠近。 “她不喜欢吃火锅,这位先生。”喑哑的嗓音忽然传来,叶妩愕然转头,就看见某个不应该在这里出现的男人,穿得西装革履,挂着优雅的笑容,站在她的身后。 肩膀被他的大手紧紧握住,有些疼。 他在生气。 叶妩有些心虚,可转念一想,她不是给他发过短信吗?而且他这副抓奸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你怎么来了?” “你的身体不好,不要吃这种没营养的食物。”裴锦尘俯下身,亲了亲她的额头,神色分外温柔,只是那双眼,却冷得刺骨。 该死,如果他没有派人在工作室外边保护她,也许他还不知道他们会在这种地方‘约会’! 五指猛然收紧,力道重得像是要把她的肩骨掐碎。 “这位先生,Ann小姐很不舒服,请你放开她。”安德瑞凝眉起身,两个英俊的男人隔着一张餐桌对视。 一个忧郁高雅,一个冷酷霸道。 无声的硝烟仿佛在他们之间弥漫,已经有不少人正在往他们这边投来注目礼。 叶妩不想闹得太难看,赶紧伸手拽了拽裴锦尘的衣袖,而后,抱歉地笑道:“你误会了,他是我的男朋友。” “即使是男朋友,也不该对女士这么粗鲁。”安德瑞意有所指地扫过裴锦尘搁在她肩头的那只手掌。 “呵,我们之间的事,轮不到外人来指手画脚,走了,回家。”他一把将叶妩拽起来,搂住她的腰身,不让她动弹。 他的隐怒,叶妩感觉得到,她不愿在这种时候继续火上浇油,只能朝安德瑞点点头,任由他拖着自己离开餐厅。 他们俩谁也没有看到,身后被留下的男人,脸上露出的如胜利者般得意而又狂妄的笑。 “裴锦尘,把她从你身边夺走,你会有多么痛苦?”怎么办,只是想到这样的画面,他的血液就开始沸腾。 舌尖轻轻滑出唇瓣,碧眸里闪烁的,是如嗜血般残忍的光芒。 裴锦尘一言不发的拽着她塞进车厢,脸色阴沉得可怕,轿车迅速启动,驶离街头。 叶妩揉了揉被他抓出红痕的手腕,神色有些不忿:“裴锦尘,你刚才太过分了。” 不管怎么样,他也不应该在那么多人面前做出这种事。 她明明发简讯给他解释过的。 “过分?”他冷冷地笑了,“怎么,我还应该笑着旁观你们享受烛光晚餐?” 103 再次冷战 烛光晚餐?叶妩又好气又好笑:“我不是给你提前打过招呼吗?他只是想请我吃顿饭而已。” 当时那样的情景,她怎么好意思推脱? “黄鼠狼给鸡拜年,他就没安什么好心。”那个男人给他的感觉很危险,裴锦尘微微眯了眯眼睛,“不要和他过多接触,还有,回去后,把你这身衣服给我换掉,里里外外洗干净。” 他们刚才离得太近,他很不喜欢她身上有其它男人的味道。 “……”要不要这么霸道?叶妩一脸目瞪口呆的样子,“裴锦尘,我只是和他……” “闭嘴。”他现在不想听到别的男人的名字从她嘴里说出来。 危险的眼刀,让叶妩下意识闭了嘴,赌气地扭头去看窗外的风景,她惊讶的发现这根本不是回自己家的路。 “你要带我去哪里?”再往前开,就要上高速了。 裴锦尘冷冷睨了她一眼:“妩园。” “我要回家。”叶妩有些恼火,她知道他有多小心眼,可这件事她明明已经跟他汇报过了,他还生的哪门子气? 回应她的,是被反锁的车门,以及再次提升的车速。 丫!他简直不可理喻! 叶妩气呼呼地撇开头,拿后脑勺对着他,小脸因恼火浮现一层粉色的晕色。 车厢内一片沉默,近一个小时的车程后,他们终于来到妩园,裴锦尘把车停好,伸手拽她下车。 “从今天起,你给我乖乖待在这里,哪儿也不许去。”他命令道,不是在和她商量,而是在告知她,他的决定。 “凭什么?”叶妩惊呼一声,想要甩开他的手掌。 “就凭你是我的女人。”他的回答一如既往的强势。 叶妩气笑了,站在妩园的铁门外,倔强地瞪着他,就因为她和安德瑞吃了一顿饭,他就要把她关在这里? 她深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裴锦尘,我们需要好好谈谈。” 女佣战战兢兢地看着沙发上一人坐一头的一男一女,凝重、诡异的氛围,吓得她们连大气也不敢喘,送上咖啡后,慌忙退回房间,老板和叶小姐吵架,她们还是别搀和的好,老板舍不得对叶小姐发火,说不定会迁怒到她们身上。 “裴锦尘,我知道你生气,好,我承认今晚的事是我欠考虑,我不应该答应和他吃饭,这件事就算我错了,”叶妩主动示弱,她不想和他吵架,他有多小心眼她是知道的,“但你不能把我关在妩园,我有我的工作,我还要照陆爸爸。” “伯父有人照顾,用不着你,你的工作室每天能赚多少?就算不工作,我照样养得起你。”裴锦尘烦躁地扯开衬衫上的领带,抛到身侧,公司的事太多,他总觉得背后好像有一只黑手在针对他,他以前什么也不怕,可现在他怕了,怕会牵连到她,在没有查清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是谁在策划前,他不能把她放在自己的视线外,只有她安全了,他才能无所顾忌的去做任何事。 更何况…… 眼眸微微眯成一条缝,她身边还有一只该死的苍蝇对她死缠烂打,他最近忙得抽不开身陪她,难保某些人不会趁虚而入。 “裴锦尘,我不需要你来养活。”叶妩心脏一缩,一股尖锐的疼痛在胸膛里漫开。 他把她当作什么?需要依附他生存的菟丝花吗?不,她不是!她从来都不是! “是,你很有钱,你的钱多到我这辈子也比不了,可是,那是你的,和我没有任何关系。”叶妩冷静地说道,她爱他,但她不想成为他的附属品,也许在他眼里,她的事业算不了什么,顶多只是小打小闹,可那是她这几年一直在奋斗的,拼搏的,如果接受他的做法,那她会看不起自己! “我不接受拒绝,总之,明天起,你给我老老实实待在妩园,我会找人看着你。”裴锦尘不愿多说,只要过了这段时间,她想干什么,他都会支持,但只有现在不行! 说完,他漠然起身,朝二楼走去。 “裴锦尘!”叶妩愤然瞪着他,却只能看见他冷漠的身影。 心里酸酸的,为什么?他为什么就是不肯听听她的想法? 他究竟知不知道,她只是想保留一点尊严,只是想要和他用同等的身份交往啊。 如果她非得靠他才能活下去,那她和他以前那些红颜知己又有什么分别? 一股泪意涌上眼眶,她苦涩的闭上眼,将眼底的湿润压下。 这一晚,叶妩没有上楼,而是孤零零一个人抱着抱枕,在沙发上将就着睡了一晚,她想让他看到,她的决心和认真。 迷迷糊糊的梦乡里,她好像嗅到了他的味道。 裴锦尘无奈地看着怀里正不停用脑袋蹭着他胸口的女人,口中漫出一声宠溺的叹息。 也只有这种时候,她才会如此乖巧。 把人抱上楼,替她掖了掖被子,等到她熟睡后,他才拿着手机去了书房。 “阿峰,安德瑞的资料查得怎么样?”他慵懒地坐在书桌后的暗色单人沙发中,指缝间香烟明明灭灭,身躯隐匿在阴影里,如一只潜伏的雄狮,看似无害,却随时会伸出最尖利的爪牙撕裂敌人的咽喉。 “老板,我正想打电话给你,我派人查到他是美国一家上市集团的CEO,而且还和那边的黑帮有关系,至于他这次来国内的目的,暂时还没查到。”几天的时间,他能查到的消息只有这么多。 “水果杂志呢?”手指微微一抖,烟灰簌簌落在地上。 “这……”阿峰有些欲言又止。 “说。”裴锦尘语调一沉。 “水果杂志社的社长三天前出了国,暂时找不到人,至于他们的总编,我派人去找过,听他说,针对金帝艺人的丑闻报道,是社长亲手操刀编辑,至于消息和照片的来源还没查出来,不过可以确定,照片不是杂志社的狗仔拍的,”阿峰顿了顿,忧心忡忡地又道,“老板,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不太对劲啊,好像有人在故意针对你。” “你也看出来了?”呵,果然不是他的错觉。 隐藏在暗处的老鼠吗?有趣,他已经有很久不曾被人如此算计过。 烟蒂掉落在地板上,被他一脚踩灭。 “阿峰,我怀疑一件事,你替我去查一下。”他悄声吩咐几句,而后又道,“另外,你最近也小心点,如果真的是报复,只怕连你也会成为对方的目标。” “老板你放心,我会小心的。”阿峰心里很是感动。 挂断电话后,裴锦尘拉开抽屉,从屉子里取出白纸,随手抽出钢笔,在纸上记下所有的疑点,想从中发现什么。 第二天清晨,股市再度开盘,金帝的股票在操盘手们一夜的搏战后,终于回归稳定,但今天刚开盘,股票再次下跌,已经有一大部分股民抛售了手里的股票,准备套现。 裴锦尘一夜没有合过眼,接到电话,马不停蹄赶往公司,临走前,还吩咐女佣好好照顾叶妩,并且让阿峰派人过来,贴身保护她,叶爸那边他也在路上打过电话,让他不用为叶妩担心。 叶爸在报纸上看到了有关裴锦尘的相关报道,猜测闺女多半是想留在他身边,陪他度过难关,也就没有在计较叶妩夜不归宿这事,还贴心的安慰了裴锦尘几句。 叶妩晕乎乎地从睡梦里醒来,揉揉头,她什么时候跑床上来睡的?明明昨晚…… 她扭头看了看身旁的位置,并没有看到那抹她以为会在的身影。 “叶小姐,您醒了?这是老板吩咐为您准备的热牛奶。”女佣恰巧推门进来,将一个杯子递给她。 “他人呢?”叶妩不温不火地问道,神色有些冷淡。 想到昨晚他那些话,她心里还有些憋火。 “老板接到电话,去了公司,临走前交代,请叶小姐今天务必留在妩园,您有什么需要尽管告诉我们,我们会为您准备好一切。”女佣毕恭毕敬地说道。 他走了?叶妩愣了愣,她以为他会在家里等她醒来。 这算什么?把她关在这儿,他却单独离开了? 拳头不由得捏紧,她也是有人权的!低垂下的眼眸里跳窜着两团熠熠的火苗。 她掀开被子,洗漱后,连早饭也没吃,就想出门去工作室上班。 人刚走过花园,就被铁门外人高马大的保镖给拦了下来。 “叶小姐,请您回去。” “我是犯人吗?让开,我要出去。”叶妩冷声说道,抬脚想往前冲,可马仔却伸出手再次拦住她的去路。 “这是老板的命令,请叶小姐不要让我们难做。”老板再三嘱咐,不能让叶小姐离开妩园,即使知道叶小姐会生气,他们也不能违背老板的命令。 “你们!”叶妩气得吐血,可她还是没法为难这些‘保镖’,说到底他们也是替裴锦尘做事,只要他不松口,她说破了嘴,也不可能说服他们放自己离开。 转身回到别墅,掏出手机一遍遍拨打他的电话,但很奇怪,他的手机和昨晚一样,一直处于占线状态,没办法打通。 到底出了什么事? 这种情况她是第一次碰见,他的电话从来没有打不通过。 心里的恼火被担忧取代,她想了想,直接打电话去了公司。 但公司的客服热线早已被那些疯狂的记者打爆,根本无法打进去。 “叮铃铃”,就在叶妩暗暗着急时,手机忽然响了,她看也没看来电显示,慌忙按下接听键:“裴锦尘,你这混蛋……” “叶妩。”叶爸的声音如同一盆凉水,瞬间浇得她透心凉。 尴尬的咳嗽一下:“爸,是你啊。” 她还以为是他看到自己的来电,回拨过来了呢。 “你和小裴吵架了?”她刚才的反映可不像是关心,叶爸心里泛起嘀咕。 “爸,没呢,你别瞎想。”叶妩笑了笑,“我昨天晚上在他这儿歇息的,爸,你不会怪我昨晚没回家吧?” “哼,你好意思说?”叶爸没好气地冷哼一声,随后,幽幽叹了口气,“爸也不怪你,出了这么大的事,你该陪在他身边。” 叶妩被叶爸凝重的口气弄得有些懵,心里的恐慌与不安愈发扩大。 出了什么事? 104 她能为他做些什么? “小裴的身世你不要听外面的人瞎说,他是什么样的人,这段时间我算是看明白了,你好好陪他,家里不用担心,爸知道照顾自己。”叶爸温声细语安慰着叶妩。 身世?叶妩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急声道:“爸,我待会儿再和你打电话,我这边有点急事。” 挂断电话后,她急冲冲去了二楼的书房,深吸口气把桌上的笔记本电脑打开。 不要是她想象的那样,千万不要! 微博上,有关裴锦尘身世曝光的话题,高挂在热门榜第一的位置。 《金帝公司总裁原是私生子》 紧接着下方,是网民们刷出的话题。 《裴锦尘滚出娱乐圈》 《娱乐圈的一颗毒瘤》 显示屏泛着微弱的蓝光,映衬在叶妩的脸上,脸色一片苍白。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微博上的内容,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逼着自己冷静下来,一目十行般的将报道仔细看了好几遍,在微博下的评论里,不堪入目的谩骂层出不穷,怨气冲天,他们说他是见不得光的男人,说像他这样的人,不配出生,甚至有人叫嚣着,让他去死! 叶妩看得四肢发冷,她不知道,她居然不知道在他身上发生了这样的事。 他知道了吗? 她想了想,唇角漫开一丝苦笑,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可他什么也没说,消息是在昨天被曝光的,她蓦地想起昨天店员们欲言又止的表情,她们肯定是看过这些报道。 所有人都知道了,只有她,只有她像个傻子一样一无所知,还和他斗嘴,和他赌气! 叶妩,你究竟都干了些什么啊。 深深的自责与懊恼,在她心里翻涌。 “叩叩叩”,房门被佣人敲响,“叶小姐,茱蒂小姐来看你了。” 叶妩勉强定了定神:“请她进来。” 她合上电脑,不愿让人看到电脑上的内容。 茱蒂挂着笑推门进来,却被她难看的脸色惊住,目光扫过还亮着电源的笔记本后,心顿时沉入谷底。 “叶妩,你知道了吗?”她吞吞吐吐地问道。 “恩。”叶妩苦笑一声,“公司里是不是传遍了?” 她不敢想象,看到这些报道后,金帝的员工会用什么样的眼光去看他,他们会不会像这些网民一样,瞧不起他?鄙视他?只要想到这一点,她的心不由得一阵疼痛。 “老板他其实是打算瞒着你的。”茱蒂叹了口气,“我刚才准备去公司,老板打电话给我,让我过来陪你,还特别嘱咐我,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你。” 可是,叶妩她却自己发现了。 “他总是这样……”总是什么也不说,一个人撑着、扛着,上次老师去找他也是一样。 为什么?为什么不肯告诉她? “你不要乱想,”茱蒂从她的脸上看出了些什么,急忙解释,“老板他不告诉你,是不想你替他担心。” 而且,就算把这事告诉叶妩,又能怎么样呢?除了害她忧心,别的什么也解决不了。 叶妩无力地闭上眼,脑子里有些混乱,她强迫自己冷静,强迫自己不能慌。 半响后,她才勉强镇定下来,出声问道:“公司现在情况怎么样?” 她的反映让茱蒂很是意外,她想象过若是叶妩知道这件事会怎么样,可她却不曾想过,叶妩竟还能保持冷静。 “情况不太妙。”茱蒂摇了摇头,“这件事曝光以后,已经有多家公司向金帝提出解约,而且,还有一些艺人站出来,讨伐老板,公司的官网瘫痪了,股票也大跌,老板正在处理善后。” 这么快? 叶妩猛地皱起眉头,事情比她想的更为严重。 她愤然捏紧拳头,替裴锦尘不平,他有什么错?人的出生是可以选择的吗?就算他是私生子,又和这些人有什么关系?他们有资格责备他吗?有资格咒骂他吗? “混蛋。”她咬牙怒斥。 “叶妩,你别着急,老板他一定能想到办法度过这个难关的。”茱蒂柔声安慰道。 “我知道。”她相信他的能力,在她心里没有任何事能够打倒他,可她却痛恨自己的无能,发生这种事,除了在这里干着急,她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帮不上。 茱蒂本想在妩园陪她,叶妩却说要一个人静一静,打发她离开了。 送走茱蒂后,她扭头回到书房,打开电脑注册微博小号,在微博上,替裴锦尘辩解。 她的辩解遭到无数网民的炮轰,充斥着谩骂的私信不到一个小时数量竟达到了一千多。 深夜,裴锦尘开车回来,妩园内灯火通明,他刚进屋,就闻到了从餐厅飘出的香气,眸光轻闪,抬脚步入餐厅。 “你回来了?”叶妩将最后一盘菜放到桌上,热情地走上前来挽住他的手臂。 明亮的灯光下,一盘盘家常小菜散发着诱人的色泽。 裴锦尘心头一暖,眉宇间的疲惫被柔情取代。 两人不再提起昨晚的争吵,而是坐在餐椅上享用着这一顿温馨的晚宴。 “味道怎么样?这鸡汤是我跟营养师特别学的,第一次做。”叶妩托着腮帮,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还行。”只要是她做的,他都喜欢,当然,胡萝卜这种东西除外。 “喜欢就多喝点。”叶妩又给他盛了碗汤,殷勤地递到他的肘边,“我总觉得你最近瘦了。” “叶小姐,你对我的身材很不满?”裴锦尘俊脸一黑,低头看了看自己堪称完美的体形,深深觉得她该去看看眼科,她的审美绝对有问题。 “没有,我哪儿敢啊。”她慌忙露出讨好的笑脸。 “哼。”裴锦尘不悦地轻哼一声,说得这么没诚意,一听就是在敷衍他。 “公司今天很忙吗?”叶妩果断转移话题。 “想问什么就问,不用兜圈子。”白天家里发生的事,茱蒂早已告诉过他,他怎会猜不到她想问的究竟是什么? “裴锦尘,”她微微坐直身躯,面露严肃,“你不要理会那些风言风语,他们不认识你,只是凭着臆想胡言乱语,你有多好,我知道!不管发生任何事,我都会陪在你身边的。” 她没有能力帮他什么,她所能做的,是陪着他,风雨同舟。 裴锦尘微微一怔,阴郁的面容渐渐多了几分柔软,伸手握住她的臂膀,把人拽到腿上:“呵,女人,我会在乎陌生人说什么吗?” 无关紧要的人,他从来不在乎。 “哦,那……有没有什么是我能帮得上忙的?”叶妩失望地瘪瘪嘴,她鼓足勇气的表白,居然只换来他这么一句话。 心里又羞又恼。 “帮忙?”他从后圈住她的腰身,想了想,才笑道,“只要你乖乖待在家里,别出去招蜂引蝶,就够了。” “什么叫招蜂引蝶?喂!我哪有。”别说得好像她故意在外头勾三搭四的好么? “你没有,不代表其他人对你没有那份心。”裴锦尘张开口,轻轻吻上她柔嫩的耳垂,“听话。” 极尽温柔的两个字,让叶妩的心顿时酥软:“知道啦,我会待在妩园不给你添麻烦的。” 他已经够烦了,她不想再给他增加负担。 如果这是他想要的,她会乖乖听话。 “恩。”裴锦尘微微舒了口气。 吃过饭,他抱着叶妩回到卧房,大床上,叶妩趴在他的胸口,静静地听着胸腔里传出的心跳声。 “那些报道是谁干的?那件事他们怎么会查到?”她冷不丁问道。 裴锦尘手臂一紧,细长睫毛下的双眼多了几分幽冷:“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不论是谁,我都不会放过他。” 敢在暗地里和他耍手段?但愿那人玩得起! 看似平静的话语里,却暗藏着近乎狠厉的杀意。 叶妩没有感到害怕,反而有些担心:“是不是有人在针对你?” 老师和他的关系,并没有多少人知道,怎么会突然被媒体曝光? “你睡不着?与其把时间浪费在问这种小事上,不如我们来做点更有意义的事?”裴锦尘猛地翻身,将她压在身下,眼眸中闪烁的危险光芒,只让叶妩背脊发毛。 “喂,”她伸出手抵住他的胸口,“我们在说正事好不好。” “我也在做正事。”吻堵住她的红唇,不似以往的狂野,反而多了几分温柔。 叶妩被他吻得七晕八素,好在裴锦尘没想真的对她做什么,暧昧的法式接吻结束后,他翻身搂住她的身躯,温暖的大手轻拍着她的背脊:“睡吧。” 她有些不太情愿,心里还有好多事想问他,连她都能看出这件事的不寻常,那他呢? “不肯睡我们就继续做完刚才的事。”裴锦尘似是猜到她在想什么,冷声威胁,且还有将警告化为实际行动的架势。 叶妩立马乖了,如同一只慵懒的猫咪,窝在他的怀里,渐渐睡去。 绵长的呼吸萦绕在他的耳畔,直到她睡熟,裴锦尘才悄然收回手臂,起身,替她盖好被子后,离开了房间。 书房里,他跷腿倚坐在沙发中,打开电脑观察股市。 但他却发现电脑被人动过,点开网页,浏览记录历历在目。 微博小号是自动登录的,他很轻易就登了上去。 他看到,在那些狂轰乱炸般的炮轰下,她势单力孤的反驳与辩解。 只是一个白天,她回复的评论足足有五百多条。 心像是被一根针刺中,有些淡淡的疼。 “蠢女人。”她根本不需要做这么蠢的事。 话虽如此,可他脸上却不禁浮现了如春阳般柔软的浅笑。 叶妩在半夜醒来,摸了摸身旁的被单,眉头狠狠一皱,他不在这儿? 刷地睁开眼睛翻身下床,摸黑走出卧室,走廊另一头的书房里,有微弱的光线从门缝传出。 他还没睡吗? 她放轻脚步朝书房靠近,从那敞开的细小缝隙中,依稀能够看到他坐在电脑前认真做事的身影。 105 史无前例的危机 “给他倒杯热牛奶,不要说是我吩咐的。”叶妩下楼将佣人叫醒,吩咐道。 他不想她过多担心公司的事,她会听话,只是,她也想为他做些什么。 “好的,叶小姐。”女佣点点头,很快就热好了牛奶送进书房。 “谁让你进来的?”裴锦尘头冷声呵斥。 女佣缩了缩脑袋,神色有些惶恐,她不安地将牛奶搁到桌上,然后无措地站在书桌前,连大气也不敢喘。 牛奶? 裴锦尘心尖一动,脸上的温怒被愉悦取代。 “你出去。” “是。”女佣悄然退出房间,在关门时,冷不丁撇到裴锦尘脸上的温和,见鬼似的打了个机灵。 “叶妩啊。”他手捧水杯,温热的温度顺着掌心一路暖到了心窝里。 清晨,一通急促的铃声打破了妩园难得温馨的氛围。 忙到凌晨才歇下的男人,烦躁地低咒一声后,从被窝里伸出胳膊。 “说。”他看了看身旁熟睡的女人,特意压低声音,不愿吵醒她。 “老板,不好了,刚才郊区打来电话,高层业主拉着横幅在大街上拦车,不肯接房,还质疑房屋质量有问题,要求见负责人。”Joy在接到售楼部经理的电话后,第一时间联系裴锦尘。 “质量有问题?”早不闹,晚不闹,偏偏在这种时候闹事? 裴锦尘刷地从床上坐起身,拧眉吩咐:“马上派人疏散业主,阻止媒体到场。” 一旦媒体参与进来,事情只会更加麻烦。 网上的舆论还没停歇,再闹出任何丑闻,对公司,对他的个人名誉,是不小的影响。 “让项目经理赶去现场,和业主代表谈判,务必要尽快解决事情。” “是。”Joy答应下来,亲自打电话给项目部的经理,并且陪同他一道前往闹事地点。 为了防止媒体插手,裴锦尘联系了交通局局长,靠着过往的交情,拜托他帮忙暂时封锁闹事地点的街道线路。 “裴总,这事我实在没办法帮忙啊。”局长推脱道,如今谁不晓得裴锦尘危机重重?要是以前,他二话不说立马帮忙,可现在嘛,当然得考虑考虑。 这个社会拼的是权势,若你有钱有势,想要巴结的人数不胜数,可但凡倒台,想趁机踩上一脚的人,也不会少。 裴锦尘明白这个理,他冷冷地笑了:“局长,但愿你不会后悔。” 没等局长弄清他这话的意思,通话已然结束。 哼,不肯帮忙吗?他裴锦尘还不至于放下尊严一再请求。 “阿峰,让人去郊区的项目地点,如果有媒体车到达,给我全部拦下。”裴锦尘冷声吩咐,目露冷冽凶光。 叶妩被电话声吵醒,听到他最后一句话后,睡意烟消云散。 “又出了什么事?”她撑起胳膊,歪着头盯着他。 他的脸色不太好。 “不睡了?”裴锦尘微微侧目,神色已然恢复平静。 “睡不着。”叶妩起身贴上他的身体,“裴锦尘,我是你的女朋友,虽然我帮不上你什么忙,可我想知道你遇到了什么,不要什么事都一个人撑着,好吗?” 她不想看到他独自一个人面对,是,他很能干,很有本事,可他也是人,会累,会痛,她想在他身边陪伴他,想和他一起去承担。 “房地产那边的项目出了点问题。”他终是妥协了,“我会处理好,等所有的事解决,我们结婚。” “……”叶妩完全呆住了,结婚?她机械地眨了眨眼睛,“裴锦尘,这种时候你还和我开玩笑?” “不是玩笑。”他很认真,耳朵有些发热,“你不是需要时间来考虑吗?” “拜托,这种时候你别捉弄我,地产公司出了什么问题?”她撇开头,不愿让他看到自己泛红的面颊。 “没什么,一点小事。”他不肯多说,“待会儿我让茱蒂过来陪你。” “不要,她在公司能帮你做事,我一个人待在这儿也挺好的。”叶妩摇摇头。 可惜她的意见并没有被裴锦尘采纳,为了不让她无聊,出门前,他打电话把茱蒂叫来。 “真是的,这人听不懂人话吗?”叶妩郁闷地揉了揉眉心,“茱蒂,对不起啊,又让你跑一趟。” “咱们俩谁跟谁?”茱蒂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再说了,老板他也是关心你。” 关心?这种时候,最需要关心的人是他。 叶妩脸色一暗,身体无力地靠在客厅的沙发中:“茱蒂,我是不是很没用?作为他的女朋友,他遇到这么大的麻烦,可我却帮不了他。” 如果她再有能力一点,他会不会选择和她一起面对那些流言蜚语?会不会允许她站在他身边与他共患难?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什么也不能做,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一个人去处理。 “叶妩,你可别妄自菲薄,你啊,是我见过的最坚强的女人之一。”这话茱蒂可不是信口胡说,曾经叶妩还是公司的艺人,她单纯又固执,明明有老板撑腰,却不肯依靠老板的势力,而是选择独自奋斗,后来发生了那些事,她孤身去法国,在那座陌生的城市,闯出一番事业。 这样的她还说自己无能?存心打击人呢。 “男人嘛,尤其是像老板这样的男人,都有些大男子主义。”茱蒂安慰道。 “你说我要不要把这话录下来,晚上放给他听?”叶妩打起精神,调侃道,黯然只是一瞬,她不会让自己一直沉浸负面情绪里,因为她知道,自我厌恶并不能解决问题。 在这种时候,她不能给他增添任何压力。 茱蒂赶紧求饶:“可别,我还想多活几年。” 这话要是被老板听到,那她的下场…… 茱蒂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叶妩,咱们可是朋友。” “现在流行闺蜜撕逼。”她笑着戳了戳茱蒂的脸蛋,“好啦,逗你的,给我具体说说公司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吧。” 他不愿说的,她会从其它途径知道。 “额……”茱蒂面露为难。 “连你也不肯说?刚才谁说我们是朋友的?”叶妩挑眉反问,略显锐利的目光,让茱蒂倍感压力。 她犹豫片刻,才道:“好吧,不过你可别让老板知道这些事是我说的。” 坐在叶妩身旁,她从头讲起,从最初与奥尔西公司合作投资的影片片源失踪,到公司艺人丑闻曝光,一桩桩一件件通通说给她听。 而另一边,裴锦尘驱车来到公司,金帝现在最难跨过的,是股票不断下跌的难题,以及多家公司停止合约从而造成的巨额损失。 “上半年拍摄的两部影片,后期做好了吗?马上联系影院上映!另外,通知策划部,年底的几项新节目尽快谈好赞助。”他必须要把公司的损失弥补回来,“让财务部做好损失清单,两个小时后我要看到报表。” 雷厉风行的命令迅速下达到各个部门,主管们忙得连喝口水的时间也没有,整个金帝犹如一台正在高速运转的机器,上到管理层,下到每一名员工,全身心投入到工作里,不敢有任何懈怠。 Joy正在项目现场安抚群情激奋的业主,这些人拉着横幅刚从街上被请到售楼部大厅,这会儿聚集在一起七嘴八舌地要公司给出一个满意答复。 “各位,我公司成立多年,信誉口碑在业界一直很好,我不知道你们从哪里听说住房质量有问题,可是,我向你们保证,我公司所修建的每一栋房子,所开设的每一个盘,绝对符合国家相关部门的验房标准。”Joy向经理吩咐几句后,由经理亲自出面向业主做出保证,并且还答应,公司会尽快联系有关部门到场对房屋质量做检查,至于检查结果,公司会向业主出示。 裴锦尘麾下的房地产公司成立快八年,头一次出现业主闹事的情况,但好在有Joy坐镇指挥,在一个小时后,业主们逐渐散去,一场闹剧看似平息。 “Joy,”Joy一口气还没松下去,阿峰的电话忽然打来,“红绿灯这边有十多家媒体采访车,你那边还要多久?” 他看了看街头被自己的手下拦住的记者,眉心顿时猛皱,封路的时间太长,会引起很多不必要的麻烦,售楼部再不快点搞定业主,他们拦不了多久。 “已经没问题了,放行吧。”Joy笑了笑,镜片后的眼眸中,精芒闪烁。 当封闭的道路再次恢复畅通,媒体们一窝蜂地朝售楼部冲去,可惜,当他们抵达现场,闹事的业主早已经被疏散,只剩下房地产公司的代表人员接待他们。 《裴氏房地产公司遇信任危机》 《房屋质量不过关,业主大闹售房部》 《受邀媒体被黑道份子拦截,背后黑手究竟是谁?》 …… 当天下午,不甘心的媒体记者竟在网络上以夺人眼球的标题,夸大上午业主闹事的事件,其中尤其点明到场采访的记者被黑道份子拦截在半路,不许进场的事。 顿时,舆论再度哗然,无数网民不留余力地炮轰裴锦尘,认定他是黑心开发商,而且还是危险的黑道份子。 “放屁!”叶妩被手机上的热门话题气得爆了粗口。 茱蒂刚进厨房泡咖啡,一出来,就听到她这话:“怎么了?” “哼,这些无聊的脑残。”叶妩咬牙低咒,果断登录小号,继续和这些网民唇枪舌战。 她不知道裴氏旗下的房地产公司有多大,那不是她熟悉的领域,但她很清楚,一旦黑心开发商的罪名广为人知,群众就会认定这是事实,从而影响到公司的业绩。 可惜,她的反驳被网民们视作金帝请来的水军,污言秽语如同潮水向她涌来,声势比起三年前怀孕事件更大。 “叶妩,你这样做是没用的。”茱蒂握住她不停敲击手机屏的手指,摇摇头,“公司请了不少水军,通通没用,这些人只会相信眼前看到的真相,不要再和他们解释了。” 她根本是在做无用功。 106 工作室被砸 “这种事我怎么可能不清楚?”叶妩苦笑一声,“只是,我看不得他们侮辱他。” 她打从心里不信裴锦尘会纵容公司的人修建存有质量问题的住房,诈骗业主的血汗钱。 他绝不会做出这种事。 “哎。”茱蒂幽幽叹了口气,松开手,任由她继续和网民奋战。 也许她所做的一切只是杯水车薪,可总比什么也不做要强,至少她心里会好过一点。 夕阳落山时,郊区,一辆黑色长安轿车忽然在工作室外停下,正在打扫卫生准备锁门下班的店员停下了手里的工作,以为是顾客上门,正准备接待。 谁料,从车上一涌而下的,竟是六名身彪体壮的男人,他们提着油漆桶,拎着棒球棍二话没说冲进店铺。 “你们是谁?快住手啊!”店员极力想要阻止他们进门,却被男人用力推开。 柜台、桌椅、橱窗,被砸得七零八落,墙壁上到处被泼上凌乱不堪的红色油漆。 两名店员在阻止中受了轻伤,警察半个小时后才抵达现场,可惜,闹事的人已经撤走,只留下一地混乱。 叶妩在做晚饭时接到警局的电话,听说员工受伤,店铺被砸后,她急忙出门。 “叶妩,你要去哪儿?”茱蒂在餐厅帮忙摆弄餐碟,见她从厨房里出来,拦住了人。 “出事了,我要去警局一趟。”叶妩三言两语把事情说了一遍,神情有些慌张。 她没有想到,自己的工作室会被人砸毁,而且员工还受了伤! “你先冷静,我给老板说一下。”茱蒂捏了捏她的手,示意她别急,她刚想给裴锦尘打电话过去,他的电话却先一步打到了叶妩的手机上。 “你和茱蒂一起来警局,我在这等你。”他极为冷静的声音,让叶妩不禁恢复了些许理智。 “好,我马上就到。” 马仔得了信,充当保镖护送她们俩出门,开车赶赴警局。 路上,叶妩给员工打去电话,询问她们的伤势,在听说只是受了些轻伤,人被送往医院包扎后,她才猛地松了口气。 “医药费我来负,你们好好养伤,这段时间不用去工作室。”她一力承担了相关费用,心里很是自责。 早知道会发生这种事,她就该提前让员工休假,那样就能避免了。 “叶妩,你不要太自责,这件事是谁也没有料到的意外。”茱蒂握紧她的手指安慰道。 “我知道。”知道是一回事,可释怀又是另一回事。 究竟是什么人干的?是报复吗?还是其它原因? 叶妩想不明白,但这件事她不会善罢甘休。 来到警局,裴锦尘以及金帝的首席律师正在张局的办公室交涉。 他跷腿坐在沙发中,神色肃穆,身上散发着一股不怒而威的威慑感。 “张局长,请问什么叫监控被砸毁,不能还原?叶小姐的工作室被外来人闯入,员工受伤,你们警方却告诉我们抓不到犯罪嫌疑人?我代表我的当事人质疑警方的办事能力。”律师冷声说道,向张局施压。 没错,在出警后,警察并没有在店里的监控中找到任何线索,监控器被砸,录像被偷走,什么证据也没能留下,就连隧道口通往工作室的道路监控视频,也在出事时出现两段空白,而时间点,正是案发前和案发后。 怎么看这件事都是早有预谋。 裴锦尘危险地眯起眼睛:“如果警方找不到线索,抓不到人,我不介意用我的办法来调查。” “裴总,你这是公然威胁!”张局心头咯噔一下,脸色微凝。 裴锦尘扯了扯嘴角,一副是威胁又如何的霸道表情。 如果他没有把叶妩强行留在家里,她会不会也和员工一样,遭受到伤害? 这是他第一次感到庆幸与后怕。 眸子冷冽如刀,压抑着滔天的怒火。 “警方会加派人手彻查这件事,请裴总给我们一点时间。”张局弱了气势,说到底他还是顾忌着裴锦尘背后的势力。 他虽然离开黑道多年,但他的左膀右臂阿峰,依旧是国内黑道霸主,在C市的势力根深蒂固,这件事处理不好,极容易造成更大的麻烦,张局只能暂且先把他稳住,再从长计议。 “时间?好,你要多久?”裴锦尘抬了抬下巴,步步紧逼。 “这……”张局顿时陷入两难。 就在这时,干警敲门进屋,叶妩和茱蒂跟在后边进来。 一见到她,张局仿佛看到了救星:“叶小姐,你来得正好,这件案子需要你协助我们调查。” 裴锦尘讥讽地睨了张局一眼,伸手将叶妩拽到自己身侧。 张局尴尬地笑了笑,做局长做到他这份儿上,有够悲催的。 “你要我怎么配合?”叶妩面无表情地问道。 “叶小姐,请问你最近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如果她能提供一些情报,对侦查工作有很大的帮助。 “得罪?怎么,她看上去像是会随便惹事的人吗?”裴锦尘很不喜欢这个词,面容冰冷,办公室里仿佛有寒霜正在弥漫。 张局讪笑一声:“这是例行公事,叶小姐,请你配合。” “我没有得罪过谁。”叶妩想了想,十分肯定自己并没有什么仇家。 “没有吗?”张局面露狐疑,随即,目光晦涩地扫过裴锦尘。 会不会是有人想对裴总出手,却又苦于找不到动手的机会,于是对叶小姐实施报复行动? 他自以为隐秘的目光,被裴锦尘看在眼中,眸子微微沉了。 “叶小姐,请你放心,警方一定会继续追查,只要有消息,会在第一时间通知你。”又问了一些问题后,张局亲自送他们离开警署,并且亲口向叶妩许下承诺。 只是经历过叶妈的事后,叶妩对警方的办事能力颇有些怀疑,表面上点头答应,可心里却不怎么相信。 坐进车厢,尾随而来的马仔则上了另一辆车,轿车缓缓启动,叶妩凝眉道:“先去一趟市医院,我想去探望员工。” “恩。”裴锦尘微微颔首,茱蒂急忙踩下油门,两辆车迅速朝医院驶去。 “事情我会派人调查,相信我,很快就会有结果。”这话不是安慰,在来警局的路上,他就让阿峰追查这件事。 砸了他女人的店,这事能善了吗? 叶妩没有做声,小脸一派沉思。 最近发生的种种太巧合,就像是有人在暗中布局只为针对他,现在连她的店也被牵扯进去,她心里的不安愈发增大,她怕,怕他会遇到危险。 “裴锦尘,答应我,你一定要平平安安的,好吗?”许久后,她才凝声开口。 “放心,我还没有把你娶进门,怎么可能有事?”裴锦尘似笑非笑地勾起嘴角,顺带又调戏了她一把。 叶妩勉强应了一声,换做平时,她老早就炸毛了,可现在,她真的没有这样的心情。 “啧,你这副样子真丑。”裴锦尘伸出手指,抵住她眉心紧皱的地方,恶声恶气地说道。 茱蒂一边看着前方的路况,一边高高竖起耳朵偷听后边的动静,自然没有错过裴锦尘这句明着讽刺实则暗藏关心的话语。 嘴角可疑的抽动几下,原来男人也有口是心非的属性吗? 律师坐在副驾驶座上,眼观鼻鼻观心,极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我现在不想和你斗嘴。”叶妩恼怒地瞪了他一眼,什么嘛,没看她正在心烦? “实话实说而已。”裴锦尘一脸痞气,还伸手掐了她一把。 是可忍孰不可忍。 叶妩用力拧住他腰间的嫩肉,笑靥如花:“裴总,你再说啊,接着说!” 这女人,下手真狠。 裴锦尘不仅没怒,反而笑得愈发灿烂:“打是亲骂是爱,亲爱的,你可以再用点力。” “……噗。”茱蒂实在忍不住,一口喷了出来。 凉飕飕的眼刀刮在她身上,即使没回头,她也知道目光的主人是谁。 憋着笑,努力装出一副什么也没听见的样子,还将隔断板升起,遮挡住后座的画面。 裴锦尘这才满意,算她识相。 叶妩郁淬地将头埋在他的怀里,好丢脸。 “现在知道害羞了?回家再收拾你。”他邪笑道,很是喜欢她这副面红耳赤的模样,总比刚才那副鬼样子顺眼多了。 “哼。”回应他的是她别扭的轻哼。 在医院的临时病房,看望过两名员工,她们身上大多是擦伤,情况并不严重。 趁着她与员工说话的空档,裴锦尘转身出门,去往一楼大厅缴费。 “老板,我……我想辞职。”店员低垂着头坐在病床上,不敢看叶妩。 她愣了愣:“是因为今天的事吗?” “老板,对不起!”她们只想好好上班,不想遭遇到这些伤害。 叶妩能够理解她们的心情,强扯出一抹笑:“这次的事我真的很抱歉,如果你们已经决定了,我不会强求,马上要过年,年终奖我会结算进你们本月的薪水里,希望你们能找到更好的工作。” “谢谢老板。”员工长长舒了口气,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茱蒂站在旁边,愤愤瞪了眼这两名员工,心里很是不爽。 叶妩也太大方了,这种员工还给什么年终奖? 安慰员工几句以后,叶妩出了病房,想去医院外取钱,为她们结清工资。 “叶妩,你干嘛给她们发年终奖?遇到点困难就要辞职,像这种人,根本就……”茱蒂追了出来,嘴里还喋喋不休地为她抱不平。 “别说了,”叶妩凝眉打断了她的话,“她们只是普通人,遭遇到这种事想要辞职很正常,我能理解。” “哎,算了,你呀就是心太好,反正换做是我,顶多给她们结算工资,绝对不会多给一毛钱。”茱蒂瘪了瘪嘴。 叶妩沉默不语,她知道,茱蒂也只是嘴上说说,真要换做是她,她会做出和自己相同的决定。 从电梯里出来,刚巧碰到门诊处回来的裴锦尘。 “聊完了?”他挑眉问道。 “老板,我给你说啊,刚才那两名员工提出要辞职,叶妩马上还得给她们结算工资。”茱蒂没等叶妩开口,立马把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叶妩满心无奈,伸手拽了拽她的胳膊,示意她别再说了。 裴锦尘眸光一暗,冷哼一声后,向身旁的律师吩咐:“去给她们送支张支票,从今天起,她们被开除了。” 这样的员工不要也罢。 107 猫抓老鼠的游戏 “不用了。”叶妩不太愿意,说她固执也好,说她别扭也好,她只是不想让他来为自己的事情买单。 裴锦尘深深地盯着她,她的倔强他看在眼里。 算了,这个女人骨子里有多要强,他还不知道吗? “走吧。”他伸出手一把握住叶妩的手臂,把她从茱蒂身边拽到自己怀里,还顺手替她将鬓发别到耳后。 “去哪儿?”叶妩心如鹿撞,有些发懵。 “银行,不是要去取钱?”他挑眉反问,这么晚他可不想让她一个人上街。 他答应了? 叶妩很是吃惊,可惊讶后,心里又漫出丝丝感动,她比任何人都知道裴锦尘有多霸道,有多强势,可现在,他却愿意为了她妥协,为她让步。 这样的男人,她怎么可能放手啊? 把涌上眼眶的泪意死死压下,她咧开嘴,扬起一抹绚烂的笑:“那我们一起去。” 说着,她主动挽上他的臂膀,朝医院外走去。 茱蒂和李律师整个愣了,看了看彼此,心里不禁冒出一个念头:她(他)这是被完全无视掉了吗? 深秋的晚风透着几分微凉,刚出门,叶妩不由得轻颤了一下。 真冷。 “穿上。”裴锦尘脱下外套,不容拒绝地披在她的肩头,“现在知道冷了?要风度不要温度,活该。” “拜托,我当时接到警署打来的电话只顾着快点过去,哪儿还记得添衣服?”叶妩无辜的摊摊手。 裴锦尘凝眉瞪了她一眼,没多说什么,只是等她进银行的提款机取钱时,抬脚穿过街头,进了马路对面一家还没关门的超市。 叶妩取了钱以后,才从自动感应门里出来,她奇怪地看了看四周,他跑哪儿去了? 寒风瑟瑟,刮在脸上像针刺般微疼,她一边跺着脚驱寒,一边取出手机拨打他的电话。 熟悉的铃音由远及近,叶妩愕然抬头,便看见他握着一个可爱的米奇暖手包疾步走来的身影。 车水马龙的街头,昏黄的路灯散发着梦幻般的温暖光线,她怔怔地望着他,眼里、心里满满的,只有他一个人的影子。 “拿去。”裴锦尘故作不耐地将暖手包塞到她的怀里。 叶妩眨了眨眼睛,晶莹的泪花打湿了她的睫毛:“裴锦尘……” 怎么办,她好想哭。 “感动了?”裴锦尘恶趣味地问道,“真要觉得感动,不如来点实质性的回报?” 手指轻轻抚过她微颤的嘴唇,话意有所指。 他只是在捉弄她,却没有想到,她竟踮着脚主动赠送香吻,那吻太轻,如鹅毛轻拂过他的心潮,痒痒的,软软的。 没等他细细品尝,叶妩已撤了回去,小脸红扑扑的,很是难为情。 一抹满足的笑意滑过眼角,只是这样远远不够啊,他想要的更多。 奈何地点不对,裴锦尘只能将情火压下,伸手揽住她的肩膀,贴近她的耳垂,低声道:“回家后,我们继续。” 叶妩只觉面颊发烧,恼怒地瞪了他一眼:“谁要继续!你这个满脑子不健康思想的混蛋!” “啧,只负责挑火,不负责灭火,恩?”既然是她勾起的火,就该由她来解决。 她是傻子才会感动! 撇开头,拿后脑勺对着他,殊不知,她这副少见的傲娇样子,落在裴锦尘眼里,却是别有一番风情。 夜色深沉,阿峰的手下还在继续调查工作室被砸的事情,因为工作室附近的监控设备遭到破坏,裴锦尘吩咐他们调查进入隧道的沿途道路视频,根据员工对那辆黑色长安轿车的描述,就在当晚,阿峰得到消息,说是找到了那辆轿车。 “老板,车子在码头找到了,只是车内没有任何线索,连指纹也没有留下。”阿峰凝重地在电话那头说道,“这件事应该早有预谋,而且作案的人经验很丰富。” 这种事不用他说,裴锦尘也能看出来:“登记人是谁?查过吗?” “是几天前丢失的失车,登记人只是一名普通的上班族,而且在监控里,开车的司机还戴着一顶鸭舌帽,显然不想被人查出他的身份。”事情越来越奇怪,如果说不是针对老板来的,谁信啊?公司出事,连叶小姐的工作室也遭到殃及,只怕幕后黑手是想用这种方式警告老板,向老板示威。 对方做事利落、干净,根本没有留下多少线索,只是一辆失车,就再难查到别的。 阿峰在道上混了这么些年,还是头一回感到如此棘手。 “是么?”裴锦尘微微眯起眼睛,眸光深沉如海,“呵,猫抓老鼠的游戏,真有意思。” 即使隔着手机,阿峰也能嗅到从电话那头飘来的阴冷寒流,不由得背脊微僵。 不肯露出狐狸尾巴么?凉薄的唇瓣轻扯出一抹冷笑:“阿峰,我们来赌一次大的。” 既然是针对他来的,很好,他不信抛出足够大的鱼饵,对方还能稳坐如山! 阿峰凝神听着他的吩咐,时不时点头,表情愈发严肃。 “这件事很危险。”裴锦尘说完后,又提醒了一句。 “老板,我不怕,就照你说的办!”阿峰立即答应下来,“我的命是老板你救的,没有你,就没有现在的阿峰!” 他永远不会忘记,当初他不过是帮里的一个小喽啰,在老板上位后,他一次次被老板提拔,帮里不是没有人嫉妒他,有好几次他险些把命丢掉,甚至有一回在返回国内时,遭到雇佣兵暗杀,如果不是老板替他挡了一枪,他早就没命了。 为了老板,就算让他把命豁出去,他也绝不会皱一下眉。 “放心,我会打点好一切,你,不会有事。”裴锦尘心头微暖,士为知己者死,若说这世上能让他甘愿将背后交付的,只有阿峰一人,哪怕是在他身边多年的Joy也不行。 挂断电话,他幽幽吐出一口浊气,笔挺的身躯缓缓倚靠在阳台的白色扶手上。 叶妩从浴室洗完澡出来,冷不丁就看见滑门外的那抹身影。 “在看什么?”她从后抱住他的身体,脸颊还亲昵地蹭了蹭。 一股淡淡的沐浴露香气传来,裴锦尘侧过脸,不悦地轻哼一声:“头发怎么没吹干?叶妩,你一天不惹我生气,心里不舒服是吧?” 他撇开头,转身步入房间,随手从架子上扯下一块毛巾,然后冲她勾了勾手指:“过来。” “哦。”她听话的走到床沿坐下。 毛巾擦拭着她湿润的短发,他的动作算不上温柔,可每一下擦拭,却极力控制着力道,不会弄疼她。 “裴锦尘,你以前对几个女人做过这种事啊?动作挺熟练的。”她惬意地闭上眼,享受着他的照顾,心里美得冒泡,可嘴上却不饶人。 俊脸蓦地黑了,五指微微收紧,头皮传来一阵细碎的刺痛。 “嘶!很疼啊。”叶妩刷地睁开眼睛,冲他嚷嚷。 “叶妩,你知道作死怎么写吗?”听听她说的那叫什么话?除了她,还有哪个女人值得他如此对待? “咳,”察觉到他不愉快的情绪,叶妩尴尬的咳嗽一声,“我随口问问嘛。” “就算是随口也不行。”以前的那些事他不会辩解,因为那些是他无法抹掉的过去,但他也不愿多提,尤其不想听到她主动提起。 眸光微微黯了黯,手掌用力揉搓着她的青丝,像是在惩罚她。 室内暧昧的灯光将两人的身影拖曳在地上,一室温馨。 第二天一大早,叶妩就被茱蒂打来的电话吵醒,她迷迷糊糊地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 “喂?”沙哑的嗓音还带着几分睡意,胸口有些闷,扭头一看,某人的胳膊竟紧紧缠在她的胸口,她瘪瘪嘴,果断把那只碍事的胳膊挪开。 “叶妩,你快开电脑,网上又出事了。”茱蒂气急败坏地说道。 瞌睡虫瞬间消失,叶妩腾地爬起来,快步冲进书房。 她太过剧烈的大动作,把浅眠中的裴锦尘惊动,浅薄的眼皮幽幽睁开,正巧看到她匆忙出门的身影。 网上,一个话题在一夜之间冲到热门榜首位,甚至挤下了裴锦尘是私生子的报道。 “Ann工作室被砸,疑似网民报复?”叶妩心头一沉,脸色变得很是难看。 这件事怎么会被曝光? 在话题下,无数人留言,为行凶者拍案叫绝,还说她活该,说她自找的。 “哼,有些人果然是闲得慌。”裴锦尘悄无声息步入书房,赤裸着古铜色的上身,站在她身边,脸廓冰冷,浑身散发着一股可怕的阴鸷气息,冷声说道。 “你起来了?”叶妩慌忙关掉网页,不想让他看到上边不堪入目的诋毁。 “去吃饭,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理。”他压下心里快要爆发的怒火,拍了拍她的脑袋。 “好啦,一点小事而已,别放在心上,反正我不在乎,你也别生气。”叶妩轻描淡写地说道,那些评论她不是不在乎,只是,她不能让他知道。 “去做饭,我饿了。”裴锦尘抬了抬下巴,一副等待她伺候的模样。 “切,前两天是谁说,让我少进厨房的?”她抱怨道,却还是乖乖出了门,去餐厅为他做早餐。 在她离开后,裴锦尘再度打开网页,迅速浏览过话题下的热门评论,将其中用词最为激烈,且在微博上颇有名气的博主账户截图,发到金帝代表律师团的邮箱里。 敢对他的女人指指点点,真当他是死人吗? 这帮网民,是该给点教训了,他会让他们知道,有些逆鳞,是不能碰的。 两个小时之后,金帝官网发出声明,以诽谤及中伤他人名誉的罪名,正式向博主提起诉讼,律师函贴在声明中,这一举动在网上引起了轩然大波。 108 涉嫌故意杀人 裴锦尘来到金帝时,二十多家媒体记者围堵在大厦外,这些天他们几乎没离开过这里,保安围成.人墙,试图将他们驱逐。 “裴总,贵公司真的要起诉网民吗?” “裴总,这是不是你的主意?” “听说这件事是因为Ann小姐店铺被砸,遭到网民炮轰,裴总是否在为她出气?” 裴锦尘讥讽地看了眼车窗外那一张张激动到近乎扭曲的陌生容颜,只觉讽刺。 “报警处理,他们已经妨碍到公司的日常运作了。”记者?靠挖掘丑闻搏版面的家伙而已,真以为他们是什么无冕之王吗? 保安部接到命令,立即拨打报警热线,警方在半个小时后抵达金帝,任凭记者再不甘,也只能愤然离去,当然,这事他们可没打算就此罢休,在裴锦尘这里碰了一鼻子灰后,回到报社,立即撰稿,声讨他不礼貌的行为,煽动舆论。 “老板,公司的股票还在大跌,有一大半的股民抛售股票,公司的资金运转不了,情况再继续恶化,只怕公司的财务要见底了。”Joy将一份刚刚统计出的财务报表交给裴锦尘,神色很是沉重,“公司推出的几个新节目,没有任何一家赞助商愿意冠名,节目不能按照原定计划上档,就连电视台那边,也传来消息,要策划部重新提交栏目的策划案,另外据经纪人说,多名艺人与博鳌、皇冠等娱乐公司走得很近,大概有跳槽的想法。” 裴锦尘翻看了一遍报表,赤字的财务状况,是现目前金帝最大的难题。 “从裴氏地产调动资金,补上财务漏洞。”他沉声吩咐,打开电视,财经频道正在播报股市的行情,金帝股票这几天来一直出于下跌状态,每股已低至一块七。 最近抛售股票的,大多是散户,但如果情况持续恶化,导致股票跌停,只怕就连中户也会套现。 “国内的赞助商联系不上,就去国外找!影片的播放权卖出去了吗?筹集到多少资金?”裴锦尘啪地将遥控器扔开,拧眉问道。 “几家大型影院有意购买版权,只是开出的价格太低。”Joy面露不忿,这些人之前在公司兴旺时,哪个不是求着和公司合作?现在倒好,看到情形不对,立马落井下石,可恨!他心里很是不甘,却也知道,这是情理之中的事,金融界讲的是成王败寇、弱肉强食,从来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利益。 金帝接连爆出丑闻,声誉受到极大的影响,以往的合作方出于利益考虑,当然会选择旁观。 “呵,价格上再抬高一成,愿意买就买,不乐意,也不用强求。”裴锦尘看了看影院的报价,冷笑一声。 形势不妙,这口气他只能忍。 当初他能隐忍到一举夺得裴家大权,现在他同样可以。 “所有资金全部调到公司,务必要把股市稳住。”只要稳住股市,其它问题都能轻易解决。 “是,老板。”Joy点点头,离开办公室后,立即联系裴氏地产公司,从公司财务部调动资金注入金帝,弥补因股票大跌而产生的财务空缺。 C市豪庭酒店。 “Boss,金帝股票停止下跌,据可靠消息,裴锦尘调集六个亿融资金帝,勉强稳住股市。”豪华的单人套房中,电脑视频通讯的画面上,一个穿着黑色西服的少年,正在汇报着有关金帝的现状。 如果叶妩和茱蒂见到他一定会十分惊讶,因为他正是当初在公园里有过一面之缘的摄影师。 “预料之中,那个男人可不是这么轻易就能被打败的。”富有磁性的声音,温柔得醉人,好似正在与情人低语,可偏偏,语调里又暗藏着几分阴鸷的冷意,“按照计划继续,我很期待啊,他裴锦尘走投无路的样子。” 碧绿色的眼眸缓缓合上,一抹冷酷的笑容在唇边绽放。 当天下午,就在金帝上下稍微松口气时,一则由国内知名杂志社率先公开的报道,轰动全国。 报道上出现的内容,赫然是不久前某私立医院班车被炸毁的意外案件,这起曾被警方用意外事故压下的案子,再次出现在公众面前,并且曝光事故发生前,正是这家医院为裴锦尘做的DNA亲自鉴定。 虽然报道并没有指出事故与裴锦尘是否有直接关系,但字里行间,却透露着让人浮想联翩的诱导。 网民擅长脑补,他们立即认定,这件事一定是裴锦尘所为,声称他为了隐瞒自己是私生子的身份,故意杀害医院员工,警署的报警热线几乎被疯狂的群众打爆,张局迫于压力,只能出警,请裴锦尘到警署协助调查。 “老板,警察到大堂了,他们拿了拘捕令,现在要怎么办?”Joy急得火烧眉毛,匆忙撞门进来。 裴锦尘起身走到床边,落地窗下,是大厦外的花园,而此时,花园里再次围聚了无数记者,路边停靠着数量现场连线的采访车以及警车。 他的脸色阴沉得可怕,眼眸中寒芒遍布,呵,好厉害的手段,若他今日被警察当众带走,就算他日成功脱身,名声也会就此破灭。 “走。”他凉凉地笑了,以为这样就能击垮他?做梦! 张局亲自率队与金帝的保安在大堂对持,不少员工纷纷来到大堂,交头接耳的议论着。 “老板怎么会杀人呢?搞错了吧?” “天哪,公司会不会就这么垮掉?” “你别吓唬自己,老板那么厉害,一定不会有事的。” …… 有人担心,有人笃定。 当裴锦尘乘坐的VIP电梯在一楼打开,他峻拔的身影,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步伐沉稳,神色沉静、冷漠,仿佛一座大山,任凭风吹雨打,依旧难以撼动。 他的出现让这些提心吊胆的员工顿时变得镇定,只要老板还在,公司就不会倒。 “裴总。”张局挂着公式化的笑容走上前来,“这是市公安厅出示的逮捕令,你涉嫌故意杀人,请你随警方回警局协助调查。” 这是他第一次在裴锦尘面前挺直腰杆说话,想想这几年,他面对这位高高在上的大老板哪次不是点头哈腰?这回总算扬眉吐气了一番。 冷冽的视线幽幽落在张局身上,只是一个眼神,却让他心尖一阵颤栗。 好可怕的眼神! 双腿不禁有些发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张局不想露出一丝弱势,他虚张声势地挺直背脊:“裴总,请你配合。” “没问题,”裴锦尘漠然收回视线,笑道,“配合警方工作,是身为公民的义务。” 一句话,却将事实颠倒,他是出于义务才会配合调查,而不是被警方强行逮捕。 张局愣了愣,他还以为这回要撕破脸,没想到裴总竟如此配合。 “Joy,公司的事暂时交给你处理,告诉她,等我回家。”裴锦尘微微侧头,向身旁的Joy低声吩咐。 他什么也不怕,警方没有证据奈何不了他,他唯一担心的,是家里的小女人,会因此方寸大乱。 “老板请放心,我会通知叶小姐。”Joy一口答应下来。 “恩。”交代完后,他才抬了抬下巴,大大方方地从人群中穿过,朝大厦外走去。 十多名警察瞠目结舌地看着他,他这副气势汹汹的样子,哪像是嫌疑犯?更像是要去参加什么高档酒会! “撤队。”张局舒了口气,大手一挥,紧跟上裴锦尘的步伐,防止他半路逃跑。 大堂外,暖暖的阳光从头顶上落下,闪光灯此起彼伏,在场的记者疯狂地想要靠近他,对他进行采访。 警察与公司保安携手将这些打了鸡血的记者拦下,不让他们靠近。 “裴总!你是杀人犯吗?” “请你回答我们的问题!网上的报道是不是真的?” “你为了隐瞒私生子的身份,杀害那么多人,你不怕遭报应吗?” 步伐猛地顿住,犀利的目光从人群中一一扫过,所到之处,寒流窜动。 记者下意识闭了嘴,一个个瞪圆双眼,惊疑不定地看着他。 裴锦尘很快就找到了那名叫嚣着遭报应的记者,抿唇轻笑:“报应?这位记者,在没有证据的前提下,你所说的话,我可以理解为是对我个人名誉的诽谤。” “嘶!”抽气声从人堆里传出。 够狂,够傲! 现场连线的镜头笔直对准裴锦尘,这一刻,整个花园安静得唯有汽车飞驰的声响。 妩园。 叶妩傻傻的看着电视新闻里突然出现的那抹身影。 他被警察带走了? 怎么会…… 那名记者也傻了眼,诽谤?他惊恐地咽了咽口水,很是后悔刚才脱口而出的话。 “裴总,我们还是快走吧。”张局面带几分为难,再这样下去,事情只会变成闹剧。 裴锦尘微微颔首,笔挺的身躯朝着警车一步步走进。 在场的记者纷纷后退,摄像镜头尾随着他的步伐,场面静悄悄,没有人再敢说话,再敢提问。 当警车呼啸着朝远方驶去,他们才回过神来,他们在怕什么?金帝王国就要坍塌,裴锦尘麻烦缠身,哪敢真的对他们采取报复行动? “快快快,开车去警局。”有经验老道的记者立马钻进车里,跟在警车后边,想要去警署打听情况。 不管这件事最后的结论是什么,对他们而言,都代表着销量。 叶爸也在电视上看到了这一幕,他不安地在家中踱步,犹豫一会儿后,才给叶妩打去电话,询问她事情的来龙去脉。 “爸,他不会那样做的,一定是有人恶意中伤他,你还不了解媒体吗?什么消息到了他们那儿,都会被夸大,裴锦尘他只是协助调查,他不会有事。”叶妩勉强维持镇定,反过来安慰叶爸。 她不能乱,不能让爸担心。 她相信裴锦尘不会有事,他早上还和自己坐在一起吃早饭,怎么可能会出事? 在心里一遍遍自我安慰着,可那抹不安,却怎样也挥之不去。 109 和他一起面对 Joy在裴锦尘被带走后,立即联系公司的律师团,吩咐他们马上赶去警署,而另一边,他也遵照老板的指示,打电话通知叶妩,让她不要担心。 “我知道了!”叶妩咬牙说道,挂断电话后,她起身走向玄关,换掉拖鞋准备外出。 她不能在家里干等,她要去警署,她要看到他安然无恙的出来。 “叶小姐。”马仔不肯放她出门,阻挡在铁门前。 “他现在出了事,你们以为我还能坐得住吗?”他出事的时候,还在为她着想,可她呢?在他一次次遇到麻烦,一次次遭遇困难的时候,她却只能躲在这个他为她塑造的安定小房子里,看着他一个人奋斗。 她受够了!受够了被他保护的滋味,她是他的女人,应该陪着他一起去面对所有。 “让开。”叶妩冷声命令,耐心正在一点一点消失。 马仔对视一眼后,有些犹豫,说实话,他们也想去警署看看老板的情况,可老板有言在先,不能让叶小姐擅自离开妩园,可看着叶妩坚定的气势,在商量后,马仔们终究妥协了。 他们开车护送她前往警局,车厢里,叶妩登上微博,仔细浏览着一个半小时前曝光的那则报道。 故意杀人?伪造车祸? 报道上仅仅是推断,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证据,仅凭这些就能断定他是制造意外事故的凶手吗? 看着那些谩骂,她气得浑身发抖,自虐似的一个字一个字看在眼底,愤怒的头脑在这些诋毁中,逐渐冷静下来。 她不会再和这些人争辩,他们什么也不是,只是一帮不认识他,不了解他的陌生人,不管他们说什么,只要她信他,就够了! “叶小姐,警局外边有大批记者围堵,我们还要过去吗?”马仔电话联系了警署外的同伴,知道那边的情况后,眉头顿时皱紧。 叶小姐这会儿出现,恐怕会和老板一样,被这些记者围攻。 “去,”叶妩啪地关掉手机,眸光坚韧,透着豁出去的决绝,“我要和他一起面对。” 马仔心头一震,不禁对叶妩的印象又好了几分,他最初对这个女人是不屑的,她有什么本事能得到老板的倾心?没有背景,没有家世,还要处处被老板照顾,出了事,只会躲在老板的羽翼下,可现在,他却不那么想,至少这个女人有资格站在老板身边。 就凭她这句话,她足以配得上老板。 银白色的轿车在警署外靠边停下,记者早到一步,正在门外摆弄着摄像机。 当这辆陌生的轿车出现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谁来了?” “不知道,是裴总的律师团吗?” 他们议论纷纷,叶妩透过车窗看着外边那帮陌生的记者,她深深吸了口气。 她不怕他们。 车门缓缓开启,她昂首挺胸走下车,俏皮的碎发被风吹得上下摇曳,素面朝天的脸颊上,挂着一抹优雅的笑容。 “是……是Ann!裴总的女朋友!”有记者一眼认出她的身份,匆忙朝她涌来。 “叶小姐,小心。”马仔急忙下车护住她,将记者隔开。 “Ann小姐,你对裴总故意杀人的事情怎么看?” “你知道你的男朋友是杀人凶手吗?” 记者互相推搡着,拼命将麦克风递到她面前。 叶妩往后退了一步,冷眼看着他们:“杀人凶手?” 她讥笑一声,伸手接过面前的一支话筒:“你们有证据证明是他做的吗?” 记者顿时愣住,证据?还要什么证据?医院刚为裴总做完亲子鉴定,马上就发生车祸,而且出事的人,都是接触过鉴定的相关工作者,这是铁一般的事实。 “现在是法治社会,讲的是真凭实据,在没有确凿的证据前,煽动舆论,指责一个无辜人是杀人凶手,这就是你们记者应该做的事?各位,说话是要讲良心的,我相信我的男人,他不是你们口中所谓的杀人犯。”说完,她将话筒还给那名记者,抬脚朝警署走去。 她不会怕,她是裴锦尘的女人,怎么可以怯场? 所有人不相信他又如何?她会一直信他! “Ann小姐……”记者大惊,急忙想要追上去,但叶妩却再也没有接受采访,在马仔的保护下,进入警局。 裴锦尘正与代表律师在审讯室接受警方的盘问,她不能随意进去,只能坐在门外的走廊上安静等待。 不断有警察朝她投来复杂的目光,她全然不在乎。 如果连这点风浪都承受不起,她还有什么资格说要与他共患难? “叶妩!”茱蒂是在看过网上的报道后,知道她来了公司,急急忙忙和Joy一起赶来。 两人好不容易在记者的包围下脱身,找到叶妩时,形象颇有些狼狈。 “你们来了?”叶妩抿唇微笑,只是笑意不达眼底。 “叶小姐,你不该离开妩园,这种时候你来这里,只会让老板担心。”Joy很后悔,早知道她会冲动地闯来警局,他就该把茱蒂叫去妩园好好看着她。 “不该?那我应该做什么?应该待在家里,让他一个人面对所有的难题?然后等到事情解决,再和他幸福的过日子?”叶妩摇摇头,目光越过他们,盯着前方那扇紧闭的房门,好似透过木门,看到了里边正在受审的爱人,“我做不到!我没有什么本事,不认识多少有名有势的大人物,更不能替他解决麻烦,可是,就算是这样的我,也想替他承担一些,全世界的人误会他,咒骂他,我改变不了别人的看法,但至少,我能和他一起扛。” 她的话坚定、果决,双眸如星辰般明亮。 茱蒂顿时语结,如果是她,她也会和叶妩做出同样的事吧。 不论是困难,还是成功,都想和对方一起分享,一起承担。 “叶小姐,你这样做伯父会担心的。”Joy有些动容,但他却不愿看到叶妩被牵扯进来,这不仅是他的想法,也是老板的意思。 “我相信我爸会支持我的决定。”叶妩斩钉截铁地说道,“好了,不说这事,Joy,公司现在的情况怎么样?股市是不是因为这件事又出现波动?” “没错,已经有中户抛售股票,不过叶小姐你放心,老板他已经调集资金,尽量弥补损失。”只是不知道这笔钱能够撑多久。 他没有把心里的担忧说出来,毕竟叶妩只是个外行,对金融并不熟悉,说了,只会增加她的担心。 “公司对网上的报道采取了什么做法?有出面否认过吗?”叶妩再度问道。 “暂时还没有,老板走的时候太匆忙,相信等老板安全离开这里,会对外宣布这是一起污蔑事件。” “只怕到时候所有人会先入为主的认定他是罪犯。”叶妩想了想,继续道,“最好是趁现在发表声明,我看过网上的报道,报道上并无证据证明他是凶手,我们可以向法庭提出诉讼,起诉这家报社胡乱报道,误导群众,导致金帝公司受损,并且提出赔偿诉求。” 这样做,至少可以给人一种错觉,裴锦尘是清白的。 “这……”Joy愣了一下,他没有料到叶妩会想得这么深。 “有问题吗?”叶妩紧紧盯着他,带着几分无形的压迫感。 Joy回过神来,苦笑道:“叶小姐,我以前似乎小瞧你了。” 他一直以为即使在巴黎历练三年,她仍旧是过去那个单纯的艺人,需要靠老板的呵护,才能站稳脚跟。 “我只是想为他做点什么。”而不是一味的接受他的保护。 “我马上通知公司,按照叶小姐的办法去做。”Joy拿着电话扭头走到角落,将她的嘱托传达给新闻部。 叶妩微微松了口气,但愿她这样做可以稍微缓解一下舆论的压力。 她现在最希望的,是他能平安出来。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审讯室的房门依旧紧闭着,叶妩有些坐不住,她焦急地捏紧拳头,额头上渗出一层汗珠。 “叶妩,你别急。”茱蒂拍了拍她的肩膀,“有律师团为老板说话,警方不能拿老板怎么样。” “恩。”她恍惚地点点头,只要一刻没有看到他出来,她的心就难以平静。 晚上八点多,审讯室的大门才终于开启,张局与刑侦队长率先出来,脸色不怎么好看。 而相比之下,他们身后被律师团簇拥着的裴锦尘,却是满脸笑容,好似他这一下午,只是在屋子里喝了点下午茶,而非接受警方的审讯。 “张局,希望你们下次在没有足够的证据前,不要贸然将我的当事人带回警署,毕竟他是国内知名人士,警方的做法给我的当事人造成了很大的影响与麻烦。”律师蹙眉说道,是警告也是提醒。 张局气到面庞扭曲,却还得忍住,强笑一声:“警方也有警方的难处,虽然暂时没有足够证据,但希望最近这段时间,裴总不要轻易出境,警方随时会再和裴总联系。” “当然,我的当事人会尽力配合相关调查。”律师与张局握了握手。 裴锦尘则抬脚朝叶妩走来,神色颇有些不悦:“你怎么来了?” 不是让她乖乖在家里待着吗? 凌厉的眼刀蓦地刺向Joy和茱蒂。 Joy讪笑着摸了摸鼻尖,他冤啊,这事分明是叶小姐的主意,他也是后来才得到信的,老板舍不得责怪叶小姐,却把火撒在他们身上,他能不冤吗? “没事了吧?”叶妩站起身,仔仔细细把他打量了一遍,见他完好无损后,心里的大石头才蓦地落了下去。 紧绷的神经忽然放松,一股酸意涌上鼻头。 真好,他没事。 “我能有什么事?”裴锦尘伸手握住她微凉的手指,“知道天凉还到处乱跑?找死吗?” “咳!”张局重重咳嗽一声,“裴总,这里是警局。” 不是他们秀恩爱的地方! 裴锦尘笑着挑了挑眉,一副那又如何的模样,十足的狂妄。 茱蒂在心里默默为他点赞,老板果然是好样的,这帮警察这回莫名其妙出警,给公司惹来那么大的麻烦,活该被气! “外面有很多记者。”叶妩拉了拉他的衣袖,低声说道。 “怕什么?”他优雅地笑着,搂着她转身朝警署外走去。 想看他裴锦尘落难,好,他今天就让他们看个够! 110 我是你的女人 “出来了!出来了!”警局外蹲点蹲到双腿发僵的记者,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当裴锦尘拥着叶妩的身影出现时,闪光灯顿时大作,刺目的白光强烈到让叶妩有些睁不开眼睛。 “裴总,涉嫌故意杀人案件,对此你想说什么?” “Ann小姐,请问你今天是来保释裴总的吗?” …… 层出不穷的问题,或尖锐或嘲讽,这些记者恨不得撬开他们俩的嘴,好从里边套出他们想要的答复。 裴锦尘不悦地沉了脸色,温暖的大手挡在叶妩的眼部:“说够了吗?” 冷得好似冰渣滓的音调,令在场诸多记者不自觉打了个寒颤,只觉得一股股寒气正在身体里窜梭、游荡。 “我站在这里是对外界的传言最好的反驳!至于网络上不实的报道,金帝会采取必要手段,向曝光不实言论的报社讨要说法!我记得好像是平海报社的爆料?哪位是平海报社的记者?”他在人堆里环顾了一圈,寻找着第一家曝光车祸事故的报社记者。 混乱的现场忽然安静许多,其它报社的狗仔也在帮忙寻找,很快,他们就发现了一名佩戴平海报社实习记者证件的女记者。 “裴总,是她!她就是平海报社的。” 女人显然没料到自己会被指认出来,神色很是慌乱。 这会儿可没人同情她,记者们一个个眼泛绿光,想要知道裴锦尘下一步会做什么,他们甚至在心里恶劣的幻想着,这位裴总当众给平海报社代表难堪,最好还能做出点什么出格的举动,这样子,他们才能借题发挥。 “是你吗?”裴锦尘凉凉地盯了女人一眼。 冷峻如刀的目光,蕴藏着一股可怕的压迫感,被他这么盯着,女人竟有些喘不过气来,她以为自己会就这样死掉! “回去告诉你们报社的社长,让他等着收我的律师函。”说罢,他冷笑一声,搂着叶妩离开。 那背影,狂妄到不可一世。 现场的直播镜头清楚的将这一幕记录下来,平海报社的社长气得砸烂了电脑,他虽然害怕,可人已经得罪了,还能怎么办?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与裴锦尘为敌。 裴锦尘在娱乐圈冷酷狠厉的作风,不是一两天,名声在外,平海报社这次得罪了他,难道还奢望他放过报社不成? 十分钟后,报社官方微博发表声明,声称他们不会向恶势力低头。 相比平海报社的愁云惨淡,裴锦尘麾下的员工却一个个看得格外解气。 不愧是大老板啊。 马仔滞留在警署外,阻挡记者追车的举动,茱蒂和Joy也被抛在警局,远去的轿车里,只有裴锦尘和叶妩两人。 她扭头看着后方逐渐化为黑点的人群,扑哧一声笑了:“我敢打赌,他们现在肯定在心里说你坏话。” “我喜欢把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裴锦尘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这帮记者三天两头给他惹麻烦,也是时候给他们一些教训。 “警察最后怎么说的?他们不会再去公司骚扰你了吧?”玩闹后,叶妩才一本正经地询问。 她很担心警察会一再登门,那样子,对他和公司,都会是不小的麻烦。 “不会,没有足够的证据,他们能做什么?”他能从警署离开,就代表这件事顺利解决。 他做事从来不会留下隐患和马脚,想要找到证据制裁他?纯属做梦。 见他说得这么笃定,叶妩心里的不安终于散去,她疲惫的靠在副驾驶座上,喃喃道:“那就好,我还担心他们会死缠着你不放呢。” “Joy没给你打电话吗?”裴锦尘不愿多谈这事,口风一转,意味深长的问道,大有如果Joy真没给她打电话,他就要找他麻烦的趋势。 他记得自己在离开公司时,特地交代过,要Joy给她通个信儿,别让她担心。 可结果呢?她居然擅自跑来警局! 这就是他的办事能力? 要是被Joy知道他此时内心深处的想法,只怕真会找根绳子把自己给吊死,他分明是舍不得收拾叶妩,所以才找了个替罪羔羊迁怒。 叶妩秒懂了他的心思,憋着笑道:“你别怪他,他给我打过电话的,是我自作主张,想来警署找你。” “你还知道是自作主张?”裴锦尘瞪了她一眼,“需要我提醒你,当初我说过什么吗?谁满口答应会乖乖留在家里的?叶小姐,你的承诺就这么不值钱?” 背后设计这一切的人还没有找到,媒体、网民对他炮轰,她擅自出现在公众面前,可想而知会遭到怎样的待遇。 网络上针对她的那些诋毁与谩骂,裴锦尘看过,正是因为这样,他才更不想把她牵连进来。 男人是做什么用的?不就是为女人遮风挡雨吗? 见他是真的动了怒,叶妩吐了吐舌头,试图把这件事蒙混过去:“我不是担心你吗?你应该感动才对。” “感动?”他承认出审讯室时看到她的那一刻,他的心确实有一秒的颤动,可紧接着,更多的却是对她擅自跑来的担心与恼火,“叶妩,我裴锦尘永远不会让女人来为我出头。” 他更不想让她受到一丁点委屈与伤害。 “裴锦尘,”叶妩一改刚才嬉皮笑脸的样子,神色分外认真,“我是你的女人。” 这是他听过的最动听的情话。 心顿时软得一塌糊涂,裴锦尘深深看了她一眼,竟踩下刹车,身体蓦地朝她逼近。 她的嘴抹过蜜吗?为什么总能说出让他感动的话? 火辣的深吻,几乎把空气通通剥夺,叶妩甚至以为他要将自己一口吞掉。 “我喜欢听这句话,再说一遍。”银色的丝线随着双唇的分开,咔地断裂。 他的眼闪烁着寸寸柔情,嘴角那弯笑如水般温柔。 脸颊轰地爆红,再说一遍?她怎么可能说第二次啊。 叶妩难为情地垂下头,微翘的睫毛轻轻颤抖,小手不停在膝盖上画着圈圈,连看他的勇气也没有。 一颗心噗通噗通如小鹿乱撞。 “再说一次。”裴锦尘似乎非要听她说一遍才肯罢休。 “你快开车啦,待会儿记者追上来怎么办?”叶妩催促道。 “不用管他们,”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他也要先听她再说一回,“说!” 说你妹! 哪有人这样强逼着人表白的? 她满心不忿,可看着某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男人,心里那点恼火逐渐化作别扭,贝齿咬住唇瓣,她低着脑袋,瓮声瓮气地开口:“我……我是你……你的女人……” 呵,真乖。 裴锦尘恨不得在这里办了她,呼吸明显加重,毫不掩饰的喜悦之色染上眉梢,精湛俊俏的容颜,此刻好似含着道不尽的深情。 “好啦,我说也说了,你快开车。”叶妩被他盯得面红耳赤,再这样下去,她怕自己会发烧到死,赶紧出声。 “以后多说点这种话。”裴锦尘暂时放过了她,不过,他心里想的却是,等到回家后,好好疼爱她一番,作为奖励。 “你喜欢听多的是女人愿意讲给你听,又不差我一个。”叶妩别扭地嘀咕,语调中带着几分酸意。 再度启动轿车,裴锦尘这才漫不经心地回答:“我只想听你说。” 世界上比她好的女人有无数个,可她们都不是她,也取代不了她。 同样的话,换个人说出来,绝不可能让他如此欢喜,欢喜到仿佛连灵魂都在颤栗。 叶妩翻了个白眼,果断无视掉他这句类似表白的话,耳朵有些发烫,她摇下车窗,试图将脸上不断腾升的温度给降下去。 “平海杂志社是国内响当当的报社,你真的要拿它开刀吗?这样做会不会给公司造成影响?”她最开始想的只是用杀鸡儆猴的办法,转移群众的关注,引导舆论从这起案子上分散,替他减轻压力。 只是,她没有想到,裴锦尘会当着那么多记者的面主动和平海报社撕破脸。 媒体有多强大,叶妩是见识过的,它们可以把黑的说成白的,真要起诉平海报社,怕是会给金帝又引来不小的祸端。 “影响?你以为我会怕?金帝可不是一个小小的报社就能打败的。”他要让所有人知道,就算金帝麻烦缠身,同样不容小觑! 叶妩好似从他的话里听出了其它的意思,想了想,眼睛蹭地一亮:“你也想通过这种方式,来警告其它媒体?” “恩,不采取措施,这帮人还真以为金帝怕了他们。”一味的被动挨打起不到任何作用,更何况,这样做也许能引出幕后的主谋。 裴锦尘微微眯了眯眼,一抹暗芒迅速从眼底闪过。 平海报社忽然曝光的报道,要说背后没有人指点,绝不可能! 那起事故发生很久,如果想曝光,早就曝光了,一直隐而不发,除非是他们在等,等金帝从娱乐圈霸主的地位上跌下来,再踩上一脚。 不过这些事,他没打算告诉叶妩,她心里在想什么,他很清楚,只是,身为男人,如果连给自己的女人撑起一片安宁天空也做不到,那还算男人吗? 裴锦尘说到做到,当天晚上,金帝律师团向平海报社发出律师信,这是在起诉诋毁叶妩的网民后,金帝再次起诉的第二个对象。 网络上炸开了锅,不少人很是看不惯他嚣张狂妄的举动,跑到官网下边一通怒骂,问候裴锦尘的列祖列宗。 但也有小部分的不同声音冒了出来,这些人大多是些年轻的少女,她们在看过直播后,被裴锦尘那张堪比明星的脸秒杀,又被他强势霸道的话语震住,化身成为了脑残粉。 一个颜值破表,身价不菲的男人,是所有少女梦中的白马王子。 奈何这一小部分力量,与庞大的黑粉比起来微乎其微,金帝公司的股票一跌再跌,尽管警方当天对外发表声明,声称并无实质性证据证实裴锦尘与事故有直接关系,依旧无法扭转他被大多数人视作犯罪嫌疑人的事实。 111 没你在我睡不着 为了稳住公司的情况,裴锦尘几乎没睡过一天好觉,白天在公司,他要处理一堆文件,回到妩园,还要时刻注意股市的行情,手机电话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打来,绝大多数是坏消息。 公司流动资金周转不灵,多个项目被迫终止,没有赞助商愿意支持项目开启,多个代言也临时中断,仿佛在短短一个月间,金帝就成为了业界被孤立的存在。 “叮铃铃”,书房里,急促的铃声忽然响起,裴锦尘接过手机一看,俊脸蓦地黑了。 电话是法国打来的,而且是一串他不想记得,却又记忆深刻的号码。 关掉电脑,他冷冷盯着不断震动的手机,没有在第一时间接起。 那个女人打电话给他想做什么? 铃声终止,屏幕逐渐变得漆黑。 一抹极淡的失望迅速掠过他的眼底,这样就放弃了吗? 脑海中忽然闪过她为了陆言书,一次次恳求自己的画面,不知怎的,心脏某个极小的角落,竟泛起一丝淡淡的涩。 “叮铃铃!”铃声又一次炸响,且有要一直打下去的架势。 当铃声响到第七八遍时,裴锦尘才终于拿起了手机。 他没有出声,保持沉默,他不知道开口后,应该和这个女人说些什么。 电话两头唯有呼吸声在蔓延,一个绵长沉稳,一个急促而沉重。 杜梅紧张到手心冒汗,他不会知道,这通电话她犹豫了多久,才有勇气拨通。 “杜女士,”等了几分钟也没等到她说话,裴锦尘隐隐有些不耐,主动打破这诡异的氛围,“需要我提醒你,国内和巴黎的时差是多久吗?” C市现在出于凌晨,而巴黎却是艳阳高照。 “我……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杜梅不安地问道,嗓音有些轻颤。 “是。”他无情地吐出一个字。 心像是被刀子用力刺了一下,疼得要命。 杜梅悄然红了眼眶,却拼命忍着,不肯让他察觉到自己的不对劲。 直到这抹疼痛消失后,她才开口:“裴总……我有在法国看到国内的报道,你……你是不是遇上麻烦了?” “这与你有关吗?杜女士。”裴锦尘漠然反问,神色略显讥讽。 他这辈子经历过的难关不知道有多少,她有问过吗?既然以前没有这份心,现在再来表示关心,不觉得太晚了吗? 杜梅脸色刷地白了,她设想过他的反映会是什么,也预想过,也许她会遭到他的漠视,遭到打击。 可想象是一回事,当真的面对儿子的冷漠,又是另一回事。 “我只是想……想帮你……”她哽咽出声。 她知道自己这辈子做错了很多,他不原谅她,她不会有任何怨言,只是,就不能给她一个弥补的机会吗?不能让她出一份力吗? “帮我?”裴锦尘好似听到了什么可笑的话,唇边的笑加深许多,“杜女士,我的事和你无关,你的好意我谢谢了,不过,我不需要,如果你真的没地方发泄你的善良,我建议你可以找家慈善机构,相信世界上多的是人需要你的帮助。” 可那个人绝不会是他裴锦尘! 说完,他甚至没给杜梅再次说话的机会,利落地将通话结束。 手机被扔在桌上,眉头烦躁地皱紧,闭上眼,脑子里闪过的,是她捂脸痛哭的画面。 “Fuck!”他果然一开始就不该接这通电话。 叶妩在卧房睡到凌晨五点多,才迷迷糊糊地醒来,这段时间她习惯了半夜起床,因为她知道,他肯定还在工作。 揉着酸胀的眼睛离开卧室,刚出门,果不其然就看见书房里流淌出的微弱光线。 她刚想下楼找佣人替他泡杯牛奶,却在经过书房门口时,闻到了一股浓郁呛鼻的烟味。 他究竟抽了多少? 小脸顿时沉了,她改变主意想进去好好教育教育某个不爱惜身体的家伙。 房门吱嘎一声推开,昏暗的壁灯下,裴锦尘沉默的窝在沙发里,形单影只的身影撞上叶妩的心,胸口闷闷的。 她看了眼桌上烟灰缸中堆满的烟蒂,抬脚走上前,敲了敲桌子:“你是不是嫌自己命太长?打算少活几年?” “还不睡?”落寞瞬间消失,眼皮轻抬,许是烟吸得太多的缘故,他的嗓音带着几分让人心疼的沙哑。 “是公司的事让你心烦了吗?”叶妩按捺着火气,轻声问道。 他这副寂寥的样子,令她心里很是难受。 “不是。”裴锦尘没有说明缘由,有些事,他不想多谈,“回去休息。” “那你呢?”他还想忙到几点?“现在五点多了,你早上还要去公司,该睡了。” 他每天几乎都要工作到凌晨,然后睡一两个小时又起床去公司,叶妩嘴上没说,可心里却始终惦记着他的身体。 “想我陪你睡?”裴锦尘故意曲解她的意思,唇边绽放出一抹邪肆的浅笑,只是眼眸深处仍藏着几分抑郁。 “是啊是啊,”为了哄他睡觉,叶妩索性豁出去了,她绕过桌子拉着他的胳膊往门口走,“没你在我睡不着。” 明知道这话是假的,可裴锦尘却不想揭穿。 她掌心的温度那么温暖,犹如阳光,让他舍不得放手。 陪着她回到房间,叶妩体贴地替他脱下外套,叠好放在床头柜上。 他拥着她,疲惫的双眼缓缓合上。 叶妩窝在他的怀里,细细看着他疲倦的容颜,也许只有在这个时候,他的面具才会卸下,流露出几分真实的情绪。 他是真的累了吧。 手指轻抚过他的眼角,黑眼圈好重。 叶妩又心疼又心酸:“裴锦尘,我好像什么也没能帮到你。” 她想和他一起面对的决心没有改变,可是,他却不需要。 他不肯告诉她,他遇到的麻烦,不肯让她跟着担心,有时候她恨他的沙文主义,可她又清楚的知道,他这样做,只是因为太在乎。 “睡吧。”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脊,下颚抵在她的发丝上,喃喃道。 这一夜,叶妩睡得不太踏实,而裴锦尘却是毫无半点睡意。 天刚亮,他就起床离开房间,引擎发动的轰鸣声从妩园外传来,叶妩瞪着眼睛,听着车声远去,心里满是苦涩。 女佣做好早餐叫她去餐厅吃饭,叶妩没什么食欲,可她如果不吃,晚上等他回来,一定会发火。 强撑着精神下楼,只匆匆吃了一点,她就停了筷子回到书房打开电脑,关注着网络上的消息以及金帝公司股票的行情。 搁在桌上的手机嗡嗡震动。 是老师的电话? 叶妩有些愣神,自从老师回去巴黎后,再也没有和她联系过,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太多,她也没顾得上关心法国时尚界的消息。 定了定神,她这才接通电话。 “老师。”她礼貌地唤道,语气有些疏离。 陆言书的事,让她无法做到向以前那样坦然的与老师相处,哪怕明知道这件事从头到尾都和老师没有关系,可两人终究有了一丝隔阂。 尊重对方的心情没有改变,却没办法再如过去那般亲密。 “Ann,你和他还好吗?”杜梅沙哑的声音让叶妩不禁有些担心。 “老师,你怎么了?生病了吗?” “不,我很好。”杜梅幽幽说道,“国内发生的事,我都知道了。” 叶妩吃了一惊,可转念一想,老师她就算人在法国,可裴锦尘在国内,她怎么会不关心他的消息呢? 嘴唇轻轻动了动,她不知道这种时候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我听说他的公司遇到了很大的麻烦。”杜梅吞吞吐吐地说道,“我昨天给他打过电话,可他……” 想到大儿子昨日冷漠的态度,杜梅的心再度抽痛。 “难怪。”叶妩低声自语,难怪昨天晚上,他会是那副样子。 杜梅啜泣几声后,才将哽咽压下:“我认识许多法国知名的企业家,我看报纸上说他想找赞助商,可国内却没有一家公司愿意注资,Ann,你帮帮老师行吗?老师来搭线,就说这些公司是你找的,如果能说服这些老板出资赞助,也许公司的情况会好很多。” “老师。”叶妩皱了下眉,杜梅的话她是心动的,在巴黎,她的能力有多大,叶妩看得见,只是瞒着裴锦尘真的好吗? “你别告诉他,如果他知道了……”杜梅苦笑一声,“他肯定不会接受的。” 他那么恨她,那么怨她,就算一个人辛苦支撑,也绝不会接受她的帮忙。 这一点,她心里明白,可即便是这样,她这个做母亲的也想为儿子付出些什么。 她对不起小儿子,更对不起大儿子,只要能帮到他,他知不知道又有什么关系呢? “老师,你真的有办法吗?”叶妩心动了,老师在巴黎的人脉不容小觑,如果能帮到公司,等到风波过去,她再把这件事说给裴锦尘听,或许能缓和他们俩之间的关系,一举双得。 杜梅察觉到她软化的态度,喜极而泣:“是真的!” 她这几天一直在和法国的几家奢侈品公司联系,而且对方也有要进军国内市场的想法,她有把握可以为金帝拉到赞助。 “好,老师你那边要是有好消息,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我,至于裴锦尘这边,交给我。”叶妩心头狂喜,她仿佛看到了一个能帮公司度过难关的机会。 与老师商量好后,她一直在等法国那边的消息,老师没让她失望,仅仅是两天,她真的替金帝拉到三家赞助商,并且对方公司表示愿意和金帝达成合作,将珠宝代言交给金帝的艺人,并赞助金帝的项目。 裴锦尘刚从公司回到妩园,叶妩便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他。 “亚当珠宝?新兰服饰?”他微微拧眉,犀利的视线直勾勾盯着她,像是要把她看穿,“这两家公司是法国的老牌企业,你是怎么联系上的?” 不是他不相信她的能力,只是,这两家世界知名的企业,绝非谁都能请动的。 若是以前的金帝,还能理解,可如今,说难听点,金帝已是声名狼藉,就连国内的企业,也不愿搀和这趟浑水,国外的公司又怎么会想到在这个节骨眼上和金帝合作? 112 觊觎他的女人?找死! 叶妩心虚地垂下脑袋,看着地上程亮的地板。 他的眼神太锋利,她怕自己会被看穿。 “恩?”语调微微加重,裴锦尘不禁联想到杜梅之前打来的那通电话,一抹冷色染上眉梢,“是不是她?” “谁?”叶妩心头一震,故作茫然的抬起头来。 她无辜的表情不似作假,裴锦尘略微放了心,是他想多了吗? “你给我说清楚。”他沉声命令。 “我不是在巴黎混过三年吗?那段时间我在时尚界稍微打出一些名气,工作室服务的又是上流圈的名人,有点人脉很正常,这次,公司遇到麻烦,我也是想着帮你,才会偷偷和法国那边联系,好不容易说动对方公司注资,现在就等公司派人去法国谈具体的合约细节了。”叶妩半真半假地解释,她很想把幕后真正帮忙的人说出来,只是想到老师在电话里的恳求,话到了嘴边,又给咽了回去。 要是他知道赞助商是老师请来的,以他的个性,是不会答应的。 不管是她还是老师,都想替他做点什么,哪怕只是帮些小忙,她们也愿意。 “什么时候做的?”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她还做了些什么? 裴锦尘的心情很是复杂,他希望她做一个小女人,永远受他的保护,可她却总让他惊讶,总是带给他感动。 上次在警局是这样,这次也是如此。 也许,是他小瞧了她的本事。 “就这几天啊,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厉害?”叶妩调皮地问道,心里忍不住松了口气,只要引开他的注意力,不让他再继续追问赞助商的事,他应该就不会发现自己在撒谎。 裴锦尘好笑地掐了掐她的脸蛋:“是,你厉害。” “喂!不许掐我的脸。”叶妩跺跺脚,恼羞成怒地低吼道,眼底有轻松的笑意散开。 晚上,趁着他在书房忙工作,她躲在被窝里,偷偷和杜梅发短信,告诉她裴锦尘答应与赞助商进行初步交涉。 有杜梅在暗中牵线,裴锦尘从公司派去巴黎的谈判代表顺利的与赞助商签下合约,这个好消息在金帝内部传开,鼓舞了员工们的士气。 与此同时,金帝下跌的股票隐隐有回升的趋势,流通在股市上的散股,被人买下,市价两千多万的股票在一天内被收购,资金流入公司,加上法国那边打来的赞助费,勉强弥补了财务上的漏洞。 舆论的轰炸却没有因此停下来,金帝起诉网民及平海报社的风波,至今仍是网络上热议的话题。 检察院受理了这起案件,并且正在着手调查,而针对他与叶妩的谩骂,却日益增多,只是两人谁也没在乎网上的那些评论。 裴锦尘不会真的以为事情会就此结束,背后那人既然设下了连环计,想要对付他,又怎么可能半途收手?没有动作,恰巧说明,对方也许正在准备更大的阴谋,他不仅没有放心,心里的戒备反而加深了许多。 “老板,凌总邀请你明天晚上参加他的家庭聚会,这是邀请函。”Joy刚从前台拿到邀请函,立即来到办公室。 邀请函上写的可不止是裴锦尘一人,连叶妩也在邀请的名单里。 “把礼服准备好,明天她和我一起出席。”要是没有这份邀请函,他早忘了凌家的这场家宴。 凌盛的妹妹吗? 在这种时候回国发展,是想趁机让博鳌取代金帝的地位,还是说,仅仅是巧合? 纤细的手指架着那张薄薄的邀请函,双眼微微眯起,面露沉思。 周六,凌家庄园外,一辆辆奢华的豪车驶上山坡,佣人们正在门口迎接到场的宾客,凌家留学多年的千金回国,这消息在上流圈可不是什么秘密,到场的宾客大多是国内响当当的名人,政客、商人、娱乐圈的大腕,纷纷盛装出席。 记者没有得到邀请,不能进场,只能在别墅外拍照。 当黑色法拉利从远端驶来,一个优美的飘逸后,稳稳停靠在威严奢华的大门前。 穿着燕尾服的侍应上前打开车门。 裴锦尘一身黑色西服,笔挺、干练,容颜冷峻,浑身散发着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 但当他侧目看向车内还未下来的女人时,眉宇间的冷酷似乎放柔了几分。 他伸出手臂,纹路分明的手掌朝她摊开,做出邀请的动作。 不少还没进场的宾客,看到了这一幕,暗暗吃惊,这位难道真打算浪子回头,守在一个女人身边? 要知道裴锦尘昔日的风流作风,圈子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上次在酒会上看见他与叶妩秀恩爱,今天又来一次,带给众人的冲击力依旧不小。 叶妩扬起一抹优雅的浅笑,将手放进他的掌心,十指紧扣,站在他身旁。 白色性.感晚礼服,将她完美的身材烘衬得淋漓尽致。 晚风刮来,她微微打了个寒颤。 “哼。”裴锦尘轻哼一声,一副她自找的表情。 叶妩当然知道他在别扭什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装束,心里有些无奈。 她已经穿得够保守了,长袖礼服该遮的地方通通遮住,就连裙摆也过了脚踝,这样他还不满意? “衣服可是你给我挑的。”她笑着说道,嗓音很轻,除了他,没人能听见。 裴锦尘心里再不舒坦,也只能忍下。 他极不喜欢有人窥视到她的美,可偏偏她是他的女人,这样的场合,她必须出现。 除了忍,还能如何? 身侧的气压冷得渗人,两人十指紧扣步入别墅,周围的宾客倒是有一些人想上前来打招呼,可想到最近金帝的变故,又有些踌躇。 “切,一帮趋炎附势的小人。”叶妩冷眼旁观着,心里很是为他不平。 以前出席这样的场合,他身边哪次不是群宾环绕?这些人上赶着想和他套交情,这次公司出现麻烦,他们就怕了,犹豫了,真心让人瞧不起。 “和他们计较什么?”裴锦尘紧了紧她的手指,他是真的不在乎旁人的看法,只是,他很喜欢身旁的小女人替他打抱不平的样子。 两人顶着周遭复杂的目光步入大厅,宽敞的客厅被装扮得十分高档,与星级酒店的会场不相上下。 自助吧台周围站满了密密麻麻的宾客,女佣手捧托盘在人群中穿梭着,大厅中央的水晶吊灯下,一架白色钢琴安静地放着,现场还请来了国内知名乐队进行演奏。 “呀,这不是裴总吗?”华新公司的朱总眼尖地发现了裴锦尘的身影,故作惊讶地走了过来。 “朱总。”裴锦尘露出客气的微笑,气势凌然。 “裴总,听说贵公司最近遇到了些麻烦,我们几次合作,怎么样?这次我帮你一把如何?”朱总笑眯眯地问道,常年纵欲的双眼分外浑浊,让人恶心的目光落在叶妩身上,从头到脚把她打量了一番,“这位小姐真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 叶妩皱了下眉,不太喜欢他放肆的眼神。 “我并不认识朱总这样的大人物,您肯定认错了。”即使心里再膈应,她脸上依旧挂着笑。 她站在这里代表的不是她自己,而是裴锦尘,不可以失礼,不可以冲动,更不能给他丢脸。 “哈哈,多来往几回不就熟悉了吗?”朱总意有所指的笑了,“裴总,贵公司似乎财务出现了状况,有需要你只管说,我老朱保证帮忙。”只是作为代价,他也得捞点好处不是? 金帝股票大跌,资金不够周转,圈子里谁不晓得? 他话里的潜台词只要是有耳朵的人,都能听懂。 裴锦尘松开叶妩的手指,改为搂住她的腰身,将人大力拥入怀中,无声宣告自己的所有权。 “朱总,她是我的女人。”言简意赅的一句话,冰冷且强势。 朱总脸色一僵,区区一个女人而已。 “裴总真的不再考虑一下?”他当然知道叶妩的身份,他们俩的关系圈子里早就传遍了,这个女人三年前他曾想得到过,如今又碰上,心里自然有些蠢蠢欲动。 对于男人而言,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裴锦尘冷笑出声,眸光阴鸷,宛如恶魔在世:“朱总,你最好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真当他裴锦尘要垮了,竟敢当着他的面,垂涎他的女人? 疯狂的杀意如漩涡般在他的眼底翻涌、旋转,那犹如实质的骇然戾气,竟让朱总感到害怕。 “裴总,开个玩笑而已,你还当真了?”他讪笑道,为了一个女人得罪裴锦尘不划算,不过他也只有趁着现在再横一会儿,等金帝轰塌,到时候,他不过是一个失败者,还有什么资格在自己面前嚣张? 朱总敛去眼里的精芒,笑得分外虚假。 “玩笑?”裴锦尘凉凉扯了扯嘴角,“有些玩笑是不能开的。” 真想挖了他那双眼睛! 叶妩看出他的怒火,急忙出声:“我有点累了,去那边坐坐吧。” 这种时候贸然树敌,不是什么好事。 她喜欢他的维护,可她不愿意因为自己,而给他惹来敌人。 裴锦尘漠然颔首,离去时,冰冷的眼刀刷地刺向朱总,警告他离叶妩远一点。 朱总笑吟吟地目送他们俩离开,等到看不见人后,脸色才蓦地沉了。 “什么东西,还以为自己是昔日的大老板吗?”他啐了口唾沫,低声咒骂。 很快,有宾客主动上前来同朱总说话,他把这口恶气压下,佯装若无其事的与宾客攀谈,并没有人注意到刚才的闹剧。 走到角落里,叶妩这才松了口气:“你啊,刚才和他生什么气?” “哼,敢觊觎你?他找死!”裴锦尘动了杀心,可很快,他就将这抹怒意压下,暗沉的目光轻扫过被众多宾客包围的男人。 得意吗?呵,很快他就会让他知道,敢对他的女人动心思,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你别胡来!”叶妩背脊一僵,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我有分寸。”他凝声说道。 113 真的没有一点心动? 凌盛一家盛装入场时,宴会的气氛推上高潮,所有人的目光通通聚焦在凌盛身后那名陌生的女人身上。 “呀,那款项链是LOSE亲手设计的梦幻之恋,听说上个月在拍卖会被人两百万买下,没想到会在这里出现。”有名媛捂嘴惊呼,璀璨的光晕下,凌薇儿脖颈间精美的钻石项链夺人眼球,不知让多少人暗暗嫉妒。 浅棕色的波浪长发,淡妆素裹,她面含微笑,宛如一名真正的淑女,美丽动人。 叶妩瘪瘪嘴,这位凌家千金果然是位美女。 她下意识扭头朝身旁的男人看去,却正好对上他深邃的目光,心尖微微一颤:“不看美女看我做什么?” 难以遏制的笑意爬上嘴角,她才不会承认自己有在高兴呢。 “美女?”裴锦尘挑了挑眉,总算朝凌薇儿投去了一抹正眼,“的确长得不错,比某人好看多了。” “……”当着她的面夸赞别的女人,有意思吗?叶妩眸光一沉,伸手绕到他背后,用力掐了一把,皮笑肉不笑地道:“裴总,你刚才说什么?” 这点疼痛对他而言微不足道,他似笑非笑地开口:“吃醋了?放心,在我眼里,她比不上你。” “哼,油嘴滑舌。”耳廓有些发烫,她别扭地撇开头,嘴角止不住上扬。 “可你不就喜欢这种调调吗?”身体朝她靠近,一把将人抱在怀中。 他突如其来的举动把叶妩吓得够呛,想要挣扎,又怕会引来旁人的注意,压低声线嘟嚷:“你快放开啦,不怕被人看见吗?” “看见又如何?”他的口气一如既往的狂妄。 叶妩顿时语结,呸!真不要脸! 心跳乱了节拍,正当她不知道是把人推开还是由他去时,忽然,一束存在感极强的目光从人群中刺来。 她微微凝眉,双眼霍地抬起,便看见聚光灯下,今天的主角正微笑着注视她。 面具般完美的笑容,优雅、礼貌。 “看她做什么?”裴锦尘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脸色微微沉了,掰过她的脑袋,她只能看着自己。 “我好像闻到了一股酸气,裴锦尘,你不是吧?连这种小醋也吃?”叶妩又好笑又好气,心里甜甜的,好似灌了蜜一般。 裴锦尘轻哼一声,他很不喜欢她的眼里出现其它人,哪怕对方是雌性生物,也不可以。 两人打情骂俏的恩爱画面,被凌薇儿看在眼里。 他就是金帝总裁裴锦尘吗?果然是人中龙凤。 凌盛作为主人,理所应当地向到场宾客致词,并将身旁的妹妹隆重介绍给大家认识。 哈佛金融管理系的才女,博鳌在国外分公司的管理人。 叶妩听得一愣一愣的:“她绝对是人生大赢家,长得那么漂亮,还有学历、有本事,真正的白富美啊。” “那你是什么?”裴锦尘戏谑地问道。 “屌丝呗。”叶妩没所谓的摊了摊手,“和她一对比,我被秒成了渣。” “哟,你什么时候这么有自知之明了?”裴锦尘不仅没安慰她,反而还故意捉弄。 “裴锦尘!这种时候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安慰一下我受伤的心灵吗?”拜托,她只是随口感慨一下而已,他还当真了?叶妩气恼地磨了磨牙,很想一口咬死他。 “受伤?”他意味深长地盯着她的胸口,深幽的视线惹得叶妩心如鹿撞。 “你往哪儿看呢?”双手交叠着护在胸前,横眉怒目地问道,小脸红霞漫天。 “看该看的地方。”啧,好像又大了不少,“你最近偷吃了木瓜?” “……”她瞬间秒懂了这人的暗示,心头那团火咻地冲上头顶,“我有必要那么做吗?我对自己的身材很满意,不用特意丰胸!” “咳!”谈话间,一声带着笑意的咳嗽声忽然传来。 叶妩扭头一看,立马傻了,只想拿块豆腐把自己给撞死。 为什么凌盛兄妹过来,她一点反映也没有啊?刚才的话他们听到了吗? 白兰挺着大肚子,亲昵地挽住凌霄的手臂,一副憋笑憋得痛苦的表情,显然是一字不落的听完了。 “凌太太,好久不见,这位是令千金吗?”为了化解尴尬,叶妩只能把话题转移到凌家的小公主身上。 小姑娘长得很漂亮,白白嫩嫩,霎是可爱。 尤其是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萌化了叶妩的心。 “我能抱抱她吗?”她眼冒红心地问道。 “可以啊。”凌太笑着点头,将女儿交给她,还教她怎么抱孩子。 裴锦尘眸光轻闪,将叶妩温柔的笑靥看在眼里,这样的她,真的很美。 或许他应该考虑先上车再补票?生个孩子玩玩? 若是他们能有孩子…… 一家三口温馨的画面不期然浮现在脑海中。 棱角分明的容颜微微放柔,多了几分如玉般的温和,少了几分锐利。 “裴总,”凌盛笑着同他寒暄,“很高兴你今天能来,我来给你介绍这位是我的妹妹,最近刚回国。” “裴总,久仰大名,总算有机会能和你见面,我是凌薇儿,Alice。”凌薇儿礼貌地伸出手。 “你好。”裴锦尘极为客气地同她握手后,竟没有任何留恋便将手掌松开。 一抹极淡的失落在她秋水般美丽的眼眸里闪过。 看来,这位裴总比她所想的更加出色,专情的男人吗? 凌薇儿不着痕迹地睨了眼与侄女玩闹的叶妩:“这位是?” “薇儿你应该听说过Ann,法国时尚界的新秀,职业婚纱设计师。”凌霄恰巧出声。 裴锦尘冷不丁又添上一句:“我的未婚妻。” 言简意赅的六个字,代表的分量却截然不同。 凌薇儿脸上堪称完美的笑容,有一瞬的僵硬,可下一秒已然恢复正常。 叶妩傻了眼,未婚妻? 直到宴会散场,她还有些晕乎乎的,有种做梦一样的不真实感。 “傻了?”裴锦尘坐在车里,好笑地捏了捏她的脸蛋,“给我回神。” “你刚才……刚才怎么说得出那种话?”她结结巴巴地抱怨,小脸羞红,“谁是你的未婚妻啊。” “早晚的事。”这辈子除了他,她还能嫁给谁? 马仔双耳不闻窗外事,专心致志地开车,只当自己是个隐形人。 “未来的事谁说得准?呀,未婚妻是要订婚才能叫的,我们又没有订婚,顶多是男女朋友。”想到刚才凌家人诧异、怔忡的表情,叶妩心里愈发别扭,羞涩与恼怒交缠着,脸红得快要滴血。 裴锦尘笑了笑:“你这是在暗示我,应该给你一场浪漫的订婚仪式?” “我哪有!”她有这样说过吗? “没有?”他不信! 轿车驶过一家花店,裴锦尘忽然吩咐停车,在叶妩和司机惊愕的目光下,踏入花店。 他要干嘛? 趴在车窗上,奇怪地盯着花店里的动静,她看到,他正与店员说着话,而且还指了指店铺里琳琅满目的鲜花。 一个猜想浮上心头。 当裴锦尘再度回来时,手里已多了一束99朵香槟玫瑰。 “拿去。”将花束塞到她的手中,“收了我的花,你就是我的未婚妻。” “我能不要吗?”要是送花就能代表求婚,那还要戒指做什么?叶妩有些哭笑不得。 “你说呢?”他给的,她只能全盘接收,至于拒绝?那种事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裴锦尘,一束花就想定下我的一辈子,这生意,怎么算都是我亏啊。”她笑着说道,眸光柔软,溢满了浓浓的深情。 这样的他,有些笨拙,有些霸道,却意外的可爱。 “亏?”嫁给他,她还嫌吃亏?裴锦尘的脸色顿时沉了,“叶妩!” “噗!”她再也忍不住喷笑出来,乐得前俯后仰,怎么办,她爱死了捉弄他的感觉。 银铃般愉悦的笑声,奇异地抚平了他心里那丝薄怒。 伸出手将她抱到怀里,大手轻拍着她笑到颤抖的背脊,全世界能让他无可奈何的女人,也就只有她了。 叶妩笑累了,索性窝在他的怀里,拿他当枕头:“你说凌薇儿回国,是要进入博鳌吗?” “也许。”他的回答模棱两可,“叶妩,你很想和我谈论其它女人?” “额!我好奇嘛,说真的,凌薇儿很漂亮啊,你一点心动的感觉也没有?我观察过,她的身材绝对是你喜欢的那种。”裴锦尘的喜好圈子里谁不知道?一、样貌,二、身材,凌薇儿两者皆有,他真的没半点感觉?叶妩不太相信。 “你希望我有?”语调顿时变得危险。 “不是。”她摇摇头,哪个女人希望自己的男人对别的女孩上心?但看到比自己更漂亮的女人,会有这种担心,实属正常。 “嫉妒了?”裴锦尘垂下头,下颚轻抵在她的头上。 “唔,有那么一点点。”叶妩坦然承认在面对凌薇儿时,她的确有一些许的自卑。 “她有的,你也有,而且你比她更多出一样东西。”他含笑说道。 “什么东西?”她好奇地问道。 “我。”她拥有他,便是全世界最幸福的,这一点,裴锦尘很笃定。 叶妩一脸惊愕:“你是拐着弯夸自己吧?” 别以为她听不出来! “算你聪明。”奖励似的拍了拍她的脑袋,像在抚摸一只宠物。 “无耻。”叶妩狠狠瞪了他一眼。 “谢谢夸奖。”他笑吟吟的接受她的‘赞美’,还露出一脸满足的表情,把叶妩给怄得要命。 第二天,一则消息轰动金融界,华新总裁在返程回家的路上,遭遇车祸,肇事司机酒后驾车,好在人只是重伤,没有生命危险,而司机则在肇事后潜逃,华新督促警方尽快破案,逮捕嫌疑人。 114 所谓情侣套餐 叶妩做早饭时,从手机新闻里看到了这则消息,心头咯噔一下。 华新的老板,那不是昨天晚上对她出言不逊的男人吗? 她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心绪不宁。 这件事和他会不会…… “啪”,额头被人用力一弹,涣散的思绪也在瞬间回笼。 她机械地眨了眨眼睛:“你起床了?” “在想哪个野男人?”裴锦尘哑声问道,眼眸中闪烁着几分笑意。 “裴总,你上辈子一定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他怎么知道她在想男的? “是谁?”裴锦尘眸光一冷,带着风雨欲袭来的危险。 “和你说着玩呢,诺,你看看。”叶妩不再捉弄他,将手机递了过去,“那位朱总出车祸了。” “唔。”他只匆匆看了一眼后,便将手机搁到柜台上,这种小事与他何干? “发表点意见呗。”叶妩没能从他的脸上看出些什么。 或许是她想多了?这只是一场单纯的意外事故? “什么意见?这叫报应。”裴锦尘暧昧的态度,让叶妩的心沉入谷底。 他不可能没听出自己的怀疑,但他却也没有否认。 “蛋煎糊了。”裴锦尘指了指平底锅里滋滋的煎蛋,“有心思想别的,先把正事给我做好。” 作为他的未婚妻,照顾好他的胃,才是她的本职工作。 叶妩恍惚地点点头,只是神色有些复杂。 她知道这件事八成和他脱不了干系,如果是以前,她也许会指着他的鼻子骂他草菅人命,可现在,她却做不到责备他。 因为他的初衷,她比谁都明白。 是她变了吗?为什么明知道他做的是错的,她却不怪他? 一丝苦笑在唇边绽放,承认吧,叶妩,比起这些无关紧要的人,你更在乎他! 她不愿多想,将新闻关掉,抛开脑子里纷纷扰扰的思绪,专心做着早饭。 吃过早餐,裴锦尘换好西装准备出门,玄关处,叶妩踮着脚给他系着领带。 专注的目光,分外动人。 “真想把你变小一点,随身带着。”他低声呢喃。 “乖,大白天少做梦。”这么幼稚的话,他也说的出口!叶妩只觉好笑。 “想不想陪我去公司?”把她带在身边,既能保证她的安全,又能缓解他的思念,主意不错。 最近公司的情况略有好转,裴锦尘也起了几分心思。 “真的?”叶妩喜笑颜开,“我跟你去。” “给点表示,我再考虑看看。”虽然心里早已想好要带她走,可不表示他不会顺带给自己赚点福利。 表示?叶妩心跳漏了半拍,在他充满兴味的目光下,脸蛋猛地一红,垫脚飞快亲了他的脸颊一口。 可惜,裴锦尘要的可不仅仅是这么简单的浅吻。 手臂大力箍住她的腰身,把人往怀里一带, 她的胸口猛地撞上他坚硬壮实的胸膛,柔与硬的碰撞,顿时在两人心里荡漾出悸动的涟漪。 裴锦尘俯身吻住她的红唇,将人死死禁锢在怀中,不让她有机会动弹。 他的吻犹如狂风暴雨,猛烈且粗鲁。 叶妩险些站不住,整个人几乎虚脱的靠在他的胸口,她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裴锦尘!你……” 他就不怕有佣人看到吗? “这才叫诚意。”他一脸满足地笑道,舌尖滑出唇齿,舔舐过唇瓣,好似还在回味她的芬芳。 动作该死的性.感! 叶妩看得面红心跳,砰砰,砰砰,心似要从胸膛里蹦出来一样,完全不受她的控制。 可恶!他根本是在故意调戏她! “裴锦尘,以后不许在其他女人面前做这种动作。”她红着脸警告,只要一想到有别的女人看到他这副样子,她就嫉妒得抓狂。 “呵,如你所愿。”她偶尔的霸道,对他来说是一种难得的情趣。 两人在九点多来到金帝娱乐公司,也许是起诉了平海报社这个媒体界多年的名牌报社,最近这一两天,蹲点在公司外的记者明显少了很多,倒是让公司多了几分清静。 叶妩直接去了他的办公室,乖乖坐在沙发上,翻看着杂志,时不时抬头看看认真工作的他。 她从来没有想象过,有一天,她会心甘情愿地看着一个男人做事,他专注的样子,是她见过最心动的。 “咳咳咳。”Joy推门进屋,被满屋子暧昧的粉色泡泡惊住,瞅了瞅某个看了入迷的女人,重重咳嗽几声,提升自己的存在感。 一束眼刀朝他刮来,很显然,裴锦尘很不满意他的打扰。 “老板,这是计划部送来的项目进度表。”Joy战战兢兢地将文件搁到桌上,随后,落荒而逃。 再继续待下去,他绝对会被冻成冰棍! 也不知道是不是叶妩出现的缘故,今天公司里不再如之前那般愁云惨淡,反而多了几分明媚,员工们一个个精神抖擞,各个部门的主管找着多种借口来到裴锦尘的办公室,围观他与叶妩的相处。 要知道,在公司,叶妩可是一个传奇,男人们对她好奇,女人们则对她佩服。 能把老板调.教得服服帖帖,这女人绝对有不为人知的本领! 回国后,她鲜少来金帝,今天好不容易出现,当然成为了员工们争相窥视、注意的话题人物。 公司餐厅,现代风装潢的奢华食堂,堪比高档酒楼的宴会现场。 午休时,裴锦尘带着叶妩到餐厅里用餐,顿时,不少打算外出吃饭的员工立马改变注意,纷纷赶往餐厅。 “老板,这是您的情侣套餐。”食堂的员工暧昧地笑着,将两份牛排从窗口递出。 牛排的样式十分新颖,是一颗红心,周围还用番茄酱和青花菜做点缀,卖相十足。 裴锦尘眸光轻闪,一抹笑意晕染上眼眸。 干得不错。 在餐厅二楼的雅间坐下,左侧的玻璃护栏下方,是员工们用餐的大堂。 叶妩落座后,才疑惑地问道:“情侣套餐?金帝还有这种福利?我以前怎么不知道?” “新推出的。”裴锦尘回答得很坦然,很真诚。 “骗鬼吧,公司明文规定,不许谈办公司恋爱。”她还记得这则规定。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他握着刀叉,面不改色地说道。 “你怎么不说这是老板的特别待遇?”叶妩转念就想明白了,脸颊微微一红,这肯定是公司员工为他们俩特别准备的午餐。 “知道还问?”他理直气壮的回答,堵得叶妩哑口无言。 索性不再和他讨论套餐的话题,用刀叉大力割着牛排,似在泄愤。 裴锦尘玩味的笑了,手掌托住腮帮,盯着她看。 “哇,好深情啊。”有女员工羡慕地叹道。 “废话,那可是老板的爱人!”同事羡慕嫉妒恨的咂咂嘴。 虽然在电视里曾看到过大BOSS与叶小姐秀恩爱的画面,可是亲眼看到,冲击力却更大。 这个柔情似水的男人,真的是他们的老板吗? 下方传来的议论声,断断续续飘入叶妩的耳中,她努力想要摆出一副淡定的表情,奈何,脸上的温度却在不断攀升。 知道她害羞了,裴锦尘不仅没有阻止员工的讨论,反而还故意拿着纸巾凑近她的嘴角,替她抹去唇边的油渍。 “呀!”惊呼声此起彼伏。 他绝对是故意的! 恼怒的眼刀刷地刺去,殊不知,她这样子有多妩媚,有多让人心动。 “我不吃了。”将刀叉放下,她啪地站起身来,顶着一张红彤彤的脸蛋转身就跑。 裴锦尘耸耸肩,呵,任性的小女人啊。 他抬脚追了上去,徒留下一片看热闹还没看够的员工,一脸遗憾的坐在餐椅上。 好想追出去继续围观,不过那样做,一定会被老板报复。 叶妩一路冲出食堂,站在电梯口等着电梯下来。 身后有沉稳的脚步声尾随而来,不用回头她也知道来人是谁。 “哟呵,害羞了?”裴锦尘笑得贼贱,故意刺激她。 他喜欢她羞涩的样子,意外的纯情。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害羞?”叶妩死不承认。 “双眼。”电梯门刚打开,他直接把人拽了进去,窄小的空间里,夹着喜悦的吻迅速落下。 唇舌被他强势撬开,舌尖共舞,一股酥麻的感觉从舌头顶端一路蔓延至全身。 直到她站不住脚,裴锦尘这才松开口:“看来以后要常带你来公司。” 叶妩狠狠踹了他一下,扭头看了看顶端墙角的监控器:“作风败坏!” “呵,”裴锦尘没同她计较,他的女人他不宠谁宠?“刚才吃饱了吗?我让Joy打包点外卖,到休息室慢慢吃?” 吃饱喝足后,趁着还有时间,可以干点坏事。 “我不要!”叶妩一眼就看穿了他邪恶的想法,一口拒绝。 “据说,女人嘴上说着不要,可这里,”手指点住她的胸口,“往往说的是另一个意思。” 他在暗指她口是心非。 叶妩气得不行,又羞又恼,宛如一只炸毛的猫咪。 裴锦尘不再继续捉弄她,虽然他很想把上次在休息室里没做完的事,再做一回,但公司最近事多,他还真抽不出时间。 说白了,他只是在逗她而已。 电梯直达顶层办公室,他的桌上还放着一堆需要处理的文件,墙壁上挂着的液晶电视上,是金帝浮动的股票行情。 叶妩没有打扰他工作,向Joy借了纸和笔,坐在沙发上,安静地画着设计图。 绚烂的深秋暖阳从窗户外投射进来,两人各自做着自己的事,可房间里的氛围,却是从未有过的安宁与温馨。 深夜,一则短信悄然出现在裴锦尘的手机上。 看了看怀里熟睡的女人,悄无声息地将她脖颈下的胳膊抽走,取过手机看了一眼后,唇角绽放出一抹冷酷、决然的微笑。 手指啪啪在屏幕上按动,回了一条简讯。 【照计划行动】 四个小时后,国境处,几辆运载集装箱的大卡车在通过关卡时,被埋伏的国际刑警包围,车上马仔慌忙逃窜,却一个个被制服在地上,车上的货物强行卸下,撬开盖子,用白色泡沫板挡住的,赫然是一把把重火力武器! 115 来自别的男人的邀请 叶妩醒来时,身边的床被已经冰冷,她看了看时间,才凌晨六点,下意识以为他又在书房工作,裹上一件外衣便往出了门。 裴锦尘正在书房和人打电话,神神秘秘的,见她进屋,便将通话结束。 “我怎么觉得你有事瞒着我?”出于女人的第六感,叶妩总觉得他刚才的举动很古怪。 以前他打电话,什么时候会顾及自己? 唔,有点像是出轨的前奏。 “说!你是不是勾搭上别的女人?”她故作凶狠地猛扑到裴锦尘怀里,磨牙问道。 “叶小姐,脑洞开得太大是种病,不要随便放弃治疗。”裴锦尘黑着脸,伸手抵住她的脑门,“家有凶妻,谢绝小三。” “你嫌弃我!”她委屈地眨了眨眼睛。 “别卖蠢。”裴锦尘有些哭笑不得,心里微暖,他知道,这是她别扭的安慰。 大概这女人又以为公司发生状况,才会用这样的方式,想为他缓解压力。 他懂她,亦了解她。 “好啦,不和你开玩笑,是不是公司……”叶妩神色微肃,话还没问完,就被他伸手堵住嘴唇。 “公司现在很稳定,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相信我,恩?”他的话好像透着些许深意。 自信到近乎狂妄的语气,轻而易举的让叶妩放了心。 她去过公司,情况确实有些许好转,她不该胡思乱想的。 “那你刚才在和谁打电话?”她再度问道。 “放心,是男人。”她脑子里成天想什么呢? “这世上除了女人,就只有男人,你明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叶妩狠狠瞪了他一眼,对他故意歪曲自己心思的做法很是不忿。 “行了,大晚上的你哪来这么多问题?”裴锦尘明显不愿回答,有些事,她不应该知道。 “不说就算了,哼,我去睡觉。”叶妩一甩头,夺门而出。 从这晚起,裴锦尘便开始早出晚归,甚至有好几天直到半夜才匆匆回来。 叶妩问过茱蒂,公司并没有出什么大事,除了股票持续降低,资金紧张外,就只剩下之前的两起官司还在调查阶段。 她怎么也没琢磨透裴锦尘忽然的转变是因为什么,难道真的被她猜中,他出轨了? 这个念头刚升起,就被她拍飞。 为了弄清楚他神秘兮兮的原因,这天中午,叶妩做好丰盛的午餐,看好时间,在十一点钟出门。 “叶小姐。”妩园外的保镖神情凝重地与她打招呼,眉宇间似乎压抑着几分烦躁。 “我要去一趟公司给他送饭。”叶妩解释道,还晃了晃手里的保温盒。 保镖犹豫数秒后,点点头,充当司机,开车送她前往公司。 听前台的接待说起,他正在与股东开会,商讨资金周转一事,叶妩不愿打扰他工作,将饭盒放到他的办公桌上,打算在办公室里等他,谁料,一个陌生号码忽然发来短信。 【Ann小姐,想替裴总解决难题吗?如果你愿意,请一个人到蓝天咖啡馆——安德瑞】 是他? 如果不是这条短信,叶妩真会忘了这个男人的存在。 他怎么会知道她的电话?而且,还给她发来这种莫名其妙的信息? 可疑,十分可疑。 叶妩给裴锦尘留了张纸条,说明自己的去向后,便离开公司,与保镖一起前往蓝天咖啡馆,打算去会会安德瑞。 她要弄清楚他究竟想做什么! “待会儿你和我一前一后进去,离我远一点,不要被人发现。”她在车里向保镖提醒,安德瑞这个男人让她总觉得很诡异,她不知道他的身份,不知道他的目的,为了以防万一,稍稍防范一下,是有必要的。 保镖摸了摸腰间的配枪,点头答应下来。 咖啡馆外停靠着几辆轿车,挂着暂停营业的牌子。 叶妩拧眉下车,透过玻璃窗,看到了窗边卡座上如王子般优雅的男人。 “叶小姐……”保镖一看是个男的,想阻止她进去。 “放心,我只是想弄明白他的目的,而且,不是还有你在吗?”叶妩信任地说道,他是裴锦尘的人,有他在,她的人身安全能得到绝对的保障。 马仔见此,只能答应,却在她进门后,偷偷给老板打了通电话,可惜电话无法接通,他只能用短信的方式告诉老板那位追求者再次出现的事。 “Ann。”安德瑞见她出现,微笑着冲她招手。 “你好,我们又见面了。”叶妩客气地说道,身后,保镖也跟了进来,在不远处的位置落座。 “我们上楼谈,相信你也不想有外人打扰到我们的谈话,对吗?”安德瑞绅士地发出邀请,他可不想今天的‘约会’被人破坏啊。 叶妩皱了下眉,刚想拒绝,又听他说:“你也想帮助你的男朋友走出困境,不是吗?” “Ok。”就让她看看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在暗中向保镖使了个眼色后,她才跟着安德瑞上了二楼的雅间。 环境清幽的房间里,弥漫着一股很淡的焚香味,沁人心脾。 “请坐。”安德瑞主动为她拉开椅子。 “谢谢,”坐下后,她直奔主题,“请问你这条简讯,是什么意思?我不记得有对你说过我男朋友的身份。” 她将手机取出,把短信放大指给他看。 锐利的目光透着几分咄咄逼人的强势,与平日里温和的模样迥然不同。 不愧是他看上的女人,该有这样的气魄。 一抹意味不明的激赏在安德瑞眼底闪过:“Ann小姐和裴总在警署的采访,很动人,我想,只要看过那段采访,猜出他的身份不是什么难事,毕竟裴总最近很出名,不是吗?” 这话是讽刺吧?别以为她听不出来。 叶妩笑靥如花的道:“是啊,他太有钱长得又帅,被人崇拜实属正常。” 崇拜?安德瑞误以为自己听错了:“Ann小姐,那些针对你男朋友的炮轰,可不仅是崇拜吧。” “粉到深处自然黑,安德瑞先生应该不太了解我国粉丝的惯有做法。”当着她的面嘲讽她的男人,她可不会允许呢。 “呵呵。”他还没眼瞎到是粉是黑都分不清的地步。 全力维护吗?裴锦尘,你真是好命啊,所有好的,似乎都被你得到了…… 他低垂下眼睑,睫毛遮挡的碧眸里涌现着近乎疯狂的阴冷与妒忌。 “安德瑞先生,你还没有回答我,这则短信的原因。”叶妩不想把话题扯开,又给兜了回来。 “我知道最近裴总的公司遇到了很大的麻烦。”安德瑞抿唇轻笑,醉人的目光专注地凝视着她,好似她是他心中最爱的珍宝。 说实话,被他这么盯着,换成哪个女人都难做到心如止水。 可惜,叶妩早对他有戒心,而且每天面对裴锦尘那张帅到人神共愤的脸,她深深觉得自己有了非同一般的免疫力。 “安德瑞先生的牙真白。”他这么笑着,牙白到晃眼。 安德瑞完美的笑容出现一瞬的龟裂,一抹扭曲的怒色染上眉梢,又被他硬生生忍了下去。 “Ann,我今天主动约你,是想帮你的忙,作为朋友,我舍不得看到你因为男友而饱受痛苦。”他深情款款地说道。 叶妩却听出了一身鸡皮疙瘩:“所以?”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许是看出她的不耐,安德瑞缓声说出来意:“我可以注资金帝,替他挽回损失。” 心猛地一颤,她可不相信世界上会有掉馅饼的好事。 “安德瑞先生,你这样做的目的呢?”商人重利,没有好处的事,他会做吗? 她的质问很是强硬,面带狐疑。 安德瑞眸光暗了暗,眼底的抑郁又浓烈几分:“因为我喜欢你啊。” “……”她好像走错了剧场!这么琼瑶的话,他也说得出来? 如果是裴锦尘,大概会一脸邪魅狂狷的说:因为老子乐意! 叶妩的思绪早已飞到了另一个国度,而安德瑞还在继续表白:“他给不了你好的生活,我看过报道,他的公司危机重重,如果没有人帮他一把,破产是早晚的事,Ann,只要你和我在一起,我可以为了你帮助他。” 他伸出手想要去握叶妩的手指。 她猛地回神,下意识将手收回放在桌下:“安德瑞先生,这就是你特地约我见面的目的吗?” “是的。”安德瑞坚定点头,深情的样子,足以令无数女人心动。 可惜,这里边却没有叶妩。 唇边的笑扩大几分:“很抱歉,我不能答应你。” “为什么?”她难道不想帮那个男人度过难关?眸光染上几分讥诮。 裴锦尘,你的女人也不过如此。 “我相信他,他是顶天立地的男人,不需要一个女人用背叛来换他的成功,而我,更不愿意用为他好的名义,卖掉自己的爱情,”她斩钉截铁地说道,“这就是原因。” 说完,她悠然起身:“感谢你的下午茶,不过我想,这应该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再见。” 如果这就是他的目的,那么她没有再继续留下来与他周旋的理由。 她叶妩永远不会背叛裴锦尘,他是穷是富,她都将不离不弃。 安德瑞身体一震,神色复杂难辨,没等叶妩看出些什么,他便笑道:“看来,我又一次被你拒绝了,真可惜,如果能早点遇到Ann小姐,我想,现在陪在你身边的人,不会是他,请你原谅我刚才的冒犯。” 他举起桌上的咖啡杯,向她道歉。 叶妩点点头,举杯抿了一口咖啡:“安德瑞先生,我的男朋友很不喜欢我身边出现异性,为了他,希望你不要再骚扰……” 怎么回事! 一股眩晕感忽然涌上大脑,眼前的视野模糊不清,她甚至连站也站不稳,身体踉跄着扶住桌沿。 “Ann小姐?”最后的记忆是安德瑞那张担忧却又透着几分古怪的容颜。 眼前一黑,叶妩砰地倒在地上。 保镖不停地看着手表,叶小姐已经进去了半个小时,怎么还没出来? 就在他打算上楼看看情况时,雅间的房门吱嘎一声推开。 叶妩揉着胀痛的太阳穴从屋内走出,身旁安德瑞满脸忧色地注视着她:“你真的没事吗?还是去医院看看。” “没事。”她刚才怎么会昏迷?甩甩头,那股眩晕感逐渐减弱,难道又是贫血发作?还是说那杯咖啡有问题? 116 同甘同苦 “Ann小姐,你确定没事吗?”安德瑞不太放心,“我下午有时间……” “我的女人还不需要其它男人陪伴。”咖啡馆门口,一道峻拔的身影蓦地出现,语调冰凉,那双眼锐利如刀锋,直直刺向安德瑞,“美国BEA董事长看来很清闲?” 裴锦尘讥笑道,点明安德瑞的身份。 他可不会允许一个底细不明的男人纠缠在自己的女人身边。 安德瑞碧眸微微缩紧,一抹兴味的暗芒幽幽闪烁:“裴总,窈跳淑女君子好逑,这是你们的古话,为了追求心爱的女人,偶尔放下工作,不是很正常吗?” “看来你对我国的文学颇有一番见解,就是不知道,”裴锦尘迈开双腿,踏上楼梯,身上散发着一股无形而又沉重的压迫感,“安德瑞先生听没听过一个词叫小三?” 步伐在叶妩身侧停下,霸道的将人揽入怀中。 冰冷的视线与安德瑞晦暗不明的目光隔空对碰,两个男人都是在各自领域中的佼佼者,人中龙凤,气势不相上下。 “小三?两位仅仅是恋人,还不是真正的夫妻,我有权利追求Ann,裴总,只有真正的强者,才够资格拥有她,不是吗?”安德瑞笑得愈发温柔,可从他身上散发出的危险感,却令人不寒而栗。 这个男人就像是一条可怕且冰冷的毒蛇。 叶妩皱了下眉,反手握住裴锦尘的手腕,笑道:“安德瑞先生,请你不要忘记我刚才的话,你的深情我很感动,只是,我爱的男人,是他,不是你。” 裴锦尘嗤笑一声,如同胜利者般,拥着怀里的女人扬长而去。 那狂妄的背影,刺痛了安德瑞的双眼。 裴锦尘,你以为你还能得意多久? 在乎这个女人吗?不知道把你最爱的一切夺走,让你亲眼看到你的女人在我身下绽放,你会有多么痛苦…… 安德瑞低垂下头,金色的碎发遮挡住了他如恶魔般狰狞扭曲的容颜。 明媚的阳光洒落街头,金灿灿的,很是温暖。 叶妩心虚地偷瞄着身旁自离开咖啡馆后,便一言不发的男人,他是不是在生气? “唔,我是收到他的短信,想看看他有什么目的,才答应和他见面。”她轻声解释,不想他误会自己。 “哼,算你老实。”裴锦尘挑了挑眉,对她主动的坦白还算满意,“他对你做了什么?” “什么也没做,就说了会儿话。”叶妩斩钉截铁地说道,态度十分诚恳。 只是她不愿把安德瑞的提议说给他听,因为她知道,一旦他晓得交谈的内容,必定会震怒! “说了什么。”裴锦尘摆明了要打破沙锅问到底,可随即,在看到她略显异常的脸色时,心猛地一颤,“脸色这么难看?” “刚才喝了咖啡晕倒了,应该是贫血,问题不大。”叶妩柔声安慰道。 “晕倒?”问题不大?裴锦尘狠狠瞪着她,“走,去医院。” 天大的事也比不过她的身体重要。 叶妩连反驳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他塞进车里,保镖急忙上车充当司机,送他们俩前往附近的私立医院。 车内,裴锦尘紧紧握着她的手掌,染了暗色的黑眸压抑着几分怒色。 喝过咖啡就晕倒了吗? 他不信这仅仅是巧合,安德瑞,那个突然冒出来追求她的男人,太过诡异,他不信他。 “给她安排做详细的全身检查。”到了医院后,裴锦尘冷声吩咐。 医院立即着手安排。 “哪用得着这么麻烦?”叶妩总觉得他有些小题大做,可心里却是感动的,温暖的。 这是他在乎自己的方式,不是吗? 虽然霸道了一点,可她很喜欢。 裴锦尘不理会她的抱怨,直接把人交给医生,然后在门诊办公室等待检查结果。 “老板,”门诊办公室里没人,保镖吞吞吐吐地叫了一声,“老大两天前被国际刑警带走,他能平安回来吗?” 没错,这几天裴锦尘早出晚归,为的正是处理帮派那批军火在国境被国际刑警收缴一事。 阿峰在出事后的第二天,就被国际刑警带走,如今人在对方手里。 裴锦尘幽然抬了抬下巴:“不该你问的,不用问。” 有些事他会处理好,不需要向旁人多作解释。 马仔也知道自己多嘴了,可见不到老大平安回来,帮里上上下下都提着一颗心。 叶妩被注射过麻醉剂,这会儿正在做胃镜检查。 她的抽血化验结果没过多久就出来,并且送到了裴锦尘的手里。 晕乎乎的从麻醉状态醒过来,她只觉得头轻脚重,浑身使不上力气。 涣散的瞳孔怔怔看着病房的天花板,好半会儿意识才恢复清醒。 又是病房,今年她和这鬼地方真有缘! “醒了?”裴锦尘紧了紧她的手臂,将下滑的衣袖整理好,遮挡住她白皙的胳膊。 “我讨厌做检查。”她委屈地瘪瘪嘴,“结果怎么说?” “贫血而已。”裴锦尘眸光忽闪,漫不经心地说道。 果然吗? 叶妩微微松了口气,看来是她想太多,那杯咖啡并没有什么问题。 等到她身体稍微好些了,裴锦尘才带她离开医院。 “以后给我离安德瑞远点。”把人抱进车厢后座,裴锦尘才沉声命令,每次她和那个男人碰头,总没有好事情发生。 “放心吧,我今天把话说得那么清楚,他应该不会再来纠缠我。”叶妩的想法和他一样,如果说她之前仅仅是对安德瑞产生怀疑和戒备,那么,今天碰面后,他所说的那些话,足够她远离他。 “这才乖。”裴锦尘奖励了她一个深吻,直到把人吻得面红耳赤,他才肯放过她,“叶妩,今天我很高兴。” 高兴? 他疯了? 叶妩一脸惊愕,以他的个性,知道自己和安德瑞见面,还因为贫血晕倒,不仅不生气,反而高兴? 她扭头看了看窗外的天色,没下红雨啊。 “蠢女人。”他的好心情彻底被破坏,冷着脸撇开头。 他高兴,是因为她当着情敌的面,承认她爱他。 可偏偏她却听不懂自己的暗示。 裴锦尘这会儿恨不得一把掐死身旁这个情商低到破表的白痴。 他突然阴沉的表情,令叶妩愈发迷茫,都说女人翻脸快,可男人也一样嘛。 上一秒还满脸春风喜悦,下一秒就阴云密布。 她摊摊手,在心头腹诽:男人心,海底针,猜不透啊。 回到妩园,裴锦尘吩咐营养师每天为叶妩做营养三餐,要把她的身体再补一补。 “每天吃营养餐?我不要。”那东西偶尔吃吃还好,清汤寡水的,每天吃她保证会吐。 “这可由不得你。”他拒绝接受任何反驳。 叶妩咕噜噜转了转眼睛,笑道:“除非你陪我一起吃,那还差不多。” 同甘共苦嘛,没理由他不跟着自己一起补身体。 “最近你每天忙得很,也该补一补,我是为了你好。”她一副为他着想的样子,只是眼眸中流淌的笑意,泄露了她那些小心思。 裴锦尘笑而不语,也不知在打什么主意。 他这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反倒让叶妩心里七上八下的,总有种自己正在被他算计的直觉。 营养师煲好汤,盛了两碗送到餐桌上,裴锦尘捧着碗,径直往嘴里猛灌几口,而后,手臂迅速伸出,电光火石间,已然将她的身体拽到了怀里,下颚被他遏住,唇舌蓦地被撬开,温热的高汤从他的口中度进她的喉咙。 餐厅里还没离开的女佣被眼前这火爆的画面惊住,老板好强! “用这种方式陪你一起补身体,如何?”一碗汤见底后,裴锦尘才挑眉笑问。 邪肆不羁的微笑,迷得叶妩一颗心噗通乱跳。 妖孽!十足的妖孽! “混蛋,你又趁机调戏我!”叶妩控诉道,明亮的眸跳窜着两团熠熠的火苗。 裴锦尘耸了耸肩:“不喜欢吗?” “鬼才会喜欢。”叶妩面红耳赤地反驳。 “恩,看来要想把你口是心非的德性改掉,还得加倍努力才行啊。”他立马决定,以后多捉弄她几次。 叶妩郁淬地翻了个白眼,加倍努力?免了!她才不想时时刻刻遭到他的‘毒手’。 夜色降临,裴锦尘正跷腿坐在书房的沙发中,而叶妩在外边和叶爸打电话。 看着她趴在走廊扶手上的娇小身影,他深邃的眼眸多了几分柔情。 可转瞬又不知想到了什么,身侧的气息明显低沉几分。 打开电脑,啪啪写下一封邮件。 【老鼠出现,近期减少电话联系,其它计划不变,继续进行】 纤细的食指敲下回车间,电邮发送成功。 身体慵懒地靠着沙发的椅背,嘴角噙着一抹充满兴味的微笑。 叶妩挂断电话转身进屋时,刚巧看到他的表情,不知怎的,竟打了个寒颤。 通常他笑得越灿烂,就代表有人即将要倒大霉。 她默默的在心里为正被他算计的人默哀。 “伯父说什么?”裴锦尘轻抬眼皮,朝她勾了勾手指。 叶妩侧坐在他的大腿上,温香暖玉在怀,裴锦尘眼底凝聚的黑色风暴,逐渐回归宁静,多了几分真实的柔软。 “我爸问我,怎么去证卷行开户,他想炒股。”叶妩无奈地叹了口气,“爸肯定是知道金帝最近股票大跌的事儿,想帮帮忙。” “所以,伯父这是把我当作未来女婿看待了?”裴锦尘关心的重点和她完全不同。 “喂,这种时候,你难道不该特霸气的说不需要我爸的帮助吗?”叶妩颇有些哭笑不得,什么未来女婿,他抓错重点了! 裴锦尘懒得回答如此幼稚的问题,不依不饶的追问:“既然伯父认可了我,你打算什么时候考虑好结婚?” “停!我们换个话题。”他对结婚这种事究竟有多执着?叶妩掰着手指数了数,貌似他当着自己的面明里暗里提结婚的次数,两只手也数不过来。 真的那么想和她结婚吗? 117 不作死就不会死 “叶妩?叶妩!”茱蒂挥手在叶妩跟前晃了晃,她一大早就来了妩园,谁想到,叶妩居然屡屡走神。 “啊?”叶妩茫然地叫了一声。 “你想什么呢,想得这么出神。”茱蒂撅着嘴抱怨。 “没什么。”她只是想到昨天晚上他说的话。 “啧啧,你肯定是在想老板。”茱蒂笑得一脸暧昧,叶妩笑得这么甜蜜,绝对是在想老板。 叶妩只觉脸庞发烫,恼怒地瞪了茱蒂一眼:“谁在想他啊。” “是是是,你继续口是心非吧,”茱蒂哪儿会信她?“对了,我今天过来是想给你说件事儿。” “恩?什么事?”叶妩面露困惑,“是公司又出了什么新问题吗?” “也算吧,从凌家的家宴后,就有传言博鳌想和金帝合作,”这则消息在公司里传得沸沸扬扬,“据说凌盛打算派代表到公司和老板商量合作的细节。” “有这种事?”叶妩猛地皱起眉头,博鳌和金帝一直是娱乐圈的竞争对手,如今金帝遇到危机,博鳌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选择与金帝合作?多家合作商纷纷解约,博鳌却主动来趟这滩浑水,她怎么想都觉得这事不太靠谱。 “我没听他说起过啊。”仔细想想最近裴锦尘神神秘秘的行为,难道是因为这件事? “老板的想法我也猜不准,不过事情传开了,应该不会有假。”茱蒂摸了摸下巴。 叶妩想破了头也没想明白博鳌此举的目的,索性将疑问藏在心里,想着等他晚上回来,当面问问他。 金帝大厦。 裴锦尘与多名股东坐在会议室里,桌上摆放着一份由博鳌公司送来的文件,而会议桌另一头,则坐着博鳌派来洽谈合作的代表人,刚回国不久的凌薇儿。 股东们在仔细研究过合作细节后,一致同意与博鳌达成合作关系。 公司需要资金注入,来缓解股票大跌所带来的财务空缺。 “裴总,很高兴能有机会与你合作。”双方在签好文件后,凌薇儿优雅地向裴锦尘伸手,“裴总的大名,我在国外已有耳闻,这次能与裴总成为生意伙伴,是我的荣幸。” “我也是。”裴锦尘笑得天地失色,只是笑意不达眼底。 博鳌与金帝开启战略合作的消息,在下午由金帝召开新闻发布会,向媒体宣布。 而发布会现场,凌薇儿与裴锦尘双双出席,共同表示对这次合作的期待。 叶妩在网上看到这则新闻,发布会现场的照片已经曝光,如同金童玉女般的两人并肩站在镜头前,画面说不出的美好。 她啪地一声合上电脑,不愿多看那张碍眼的照片一眼。 只是合作人而已,她不该吃醋。 只是,叶妩磨了磨牙,就算是两个公司合作,也没必要站得那么近吧? 她着实忍不住把笔记本重新打开,双眼好似雷达般的仔细扫过那张现场照。 “哼,笑得这么勾人干嘛?想代言牙膏广告吗?”手指用力戳着照片上某人魅力四射的笑脸,心里像是打翻了醋坛子,酸甜苦辣各种滋味交杂着。 尤其是当看到报道底下那些评论,除却一如既往的谩骂,甚至有人冒出头说他们俩很般配! 般配? 叶妩用一种近乎挑剔的目光从头到脚把照片里的两人看了一遍,实在没看出他们哪儿般配。 夕阳落山,凌薇儿在Joy的带领下巡视了整个金帝,并表示对金帝十分满意,她主动提出想约裴锦尘吃晚餐,也算是庆祝两个公司的初次合作。 办公室里,裴锦尘看了眼腕表,笑道:“抱歉,我的未婚妻还在家里等我吃饭,Joy,你陪凌小姐共进晚餐。” “啊?”他能拒绝吗?Joy哭丧着脸,老板要回家抱着叶小姐睡觉,也不用把自己推出来做挡箭牌啊。 凌薇儿善解人意的替他解围:“既然是这样,我也不便强人所难,裴总,明天见。” 裴锦尘笑了笑,驱车离开公司。 殊不知,家里等待他的,是某一个打翻了醋坛子的女人。 别墅里灯火通明,暖色的灯光隔得老远就能看见。 裴锦尘心里微暖,加快车速,一个美丽的飘逸后,轿车在庄园外停下。 叶妩面无表情地坐在沙发上,电视里正在重播新闻发布会的报道。 玄关传来关门声,她幽幽看了眼某个总算回家的男人,不高兴地将遥控器扔开。 “没做饭?”裴锦尘微微一愣,她在生气?目光转向电视机,一抹了然的光晕在眼底闪过。 抬脚走到沙发旁,挨着她坐下。 叶妩立马往旁边挪了几步,身上散发着拒绝他靠近的气息。 “很生气?”裴锦尘跷着腿,唇边的笑多了几分得意,他喜欢看她为自己吃醋。 “说吧,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一直没有听他说过有关合作方面的话,突然爆出这种事,她能不惊讶吗? “你猜?”裴锦尘并不急着解释,反而让她自己想。 她在巴黎呆了三年,应该对这种事有所了解。 “我猜得到还用问你吗?”叶妩很是不忿,她大学修的是表演艺术,不是金融。 “博鳌想要的是海外市场,至于国内,金帝与博鳌会继续维持双雄鼎立的局面,懂了吗?”裴锦尘言简意赅的解释。 叶妩想了想,才恍然大悟:“他们想要金帝退出国外市场,把发展重心留在国内。” “还不算太笨。”裴锦尘拍了拍她的脑袋,眸子里闪烁着精芒,“凌盛很聪明,始终在作壁上观,如果公司没有稳住股市,只怕这次的合作也不会顺利完成。” 金帝若是摇摇欲坠,博鳌做出的决定,怕不会是合作,而是吞并。 “等到局势稳住,你真的要放弃海外市场吗?”金帝的艺人在海外的发展很不错,当年的欧阳蜜便是其中之一,给公司带来的利益颇多,放弃海外市场,是一项巨大的损失。 “安内才能攘外。”这笔交易看似是他亏损巨大,然,他手下的产业,可不仅仅是一个娱乐公司。 叶妩点点头:“这么说,你和凌薇儿现在是合作关系,每天面对那么漂亮的大美女,裴总,你把持得住吗?” 她总忘不了他和凌薇儿在镜头前的样子。 没有任何女人喜欢看到自己的男人与其他女人来往密切,哪怕是为了商业合作。 “叶小姐,请问你现在是在吃醋吗?”溢满笑意的眸子深深凝视着她,那双眼宛如黑洞,要将她的灵魂吸走。 面颊有些泛红,她故作镇定的道:“作为你的女朋友,我不该吃醋吗?” “很应该。”他爱死了她这副样子,“为了把你的男人绑好,叶小姐,你是不是该再热情一点?” 热情…… 他的暗示叶妩怎么可能不懂? “你说的是这样吗?”叶妩忽地勾唇微笑,身体朝他靠近,小手一点一点攀上他的胸口,纤细的手指在他的胸膛处来回摩擦,那手好似拥有魔力,即使隔着衣物的触碰,也能轻易挑起裴锦尘身体里的那股情火。 眸光徒然变得危险,呼吸也顿时加重。 “呀,我饿了,先去做饭。”正当他沉浸在她难得的诱惑中时,叶妩见好就收,得意的推开他,从沙发上蹦了起来。 哼,让他和凌薇儿靠得那么近,这是惩罚。 她头也不回地跑进餐厅,徒留下某个欲火焚身的男人,孤零零坐在沙发中。 俊脸又黑又绿:“叶妩!” 好样的,居然敢捉弄他? 裴锦尘刷地站起身,气势汹汹朝厨房走去,她欠教训。 叶妩刚冲进厨房,还没关门,就被他一只脚抵住门框。 抬头看了看他危险至极的脸色,莫名有种大难即将临头的错觉。 双手不安地在身侧拧着衣角,讪笑道:“我……我做饭给你吃……” “我现在更想吃你。”峻拔的身影蓦地跨入厨房,反手将门大力甩上。 叶妩心虚地瞅着地板,心跳得飞快,她佯装镇定,可双腿却止不住哆嗦。 “故意挑火?”裴锦尘幽幽扯了扯嘴角,手指探上西服的纽扣,慢条斯理解开。 “我……”她只是想逗逗他而已。 叶妩没勇气说出实话,余光偷瞄到他那张危险的容颜,脑袋垂得更低了。 早知道她干嘛要一时冲动去挑逗他?现在好了,把自己给赔进去。 世上如果有后悔药,她立马给自己吃一颗。 西服外套啪地被他扔到地上,身体朝她一步步逼近,叶妩下意识后退,背脊抵住柜台,已经没了退路。 他健壮的双手撑在她的身体两边,将她整个包裹住,让她无处可逃。 野兽般急促且沉重的喘息,不断从头顶上飘下。 艰难地咽了咽口水:“裴锦尘,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再给她一次机会,她说什么也不会主动勾引他。 “错了?呵,现在知道,晚了!”她挑起的火,也该由她来扑灭。 厨房紧锁的房门里,细碎的呜咽与娇喘不断传出,女佣们纷纷远离‘战场’,一个个不敢轻易靠近这处。 一夜缠绵,叶妩把脑袋狠狠捂在被窝里,说什么也不肯出来。 没脸见人了,她居然会和他在那种地方…… 脑子里如默片般闪过昨晚激烈的战况,脸颊似有火烧。 裴锦尘系着一条白色浴巾从浴室里出来,赤裸的上身布满了一道道像被野猫挠过的抓痕。 “睡醒了?”拍拍被窝里圆鼓鼓的地方,想把人给揪出来。 昨晚的战况,他很满意,尤其是她最后哭着求饶的妩媚样子。 “下次换个地方继续。”他提议道。 “滚粗。”叶妩气得抡起枕头朝他砸去。 他怎么好意思说出这种话? 敏捷避开,凌空将枕头接住:“昨晚是谁说很舒服的?恩?” 那是他逼着自己说的! 叶妩在心里腹诽,却没敢把话说出口。 有了昨晚的教训,除非她疯了,否则,她哪儿还敢轻易挑衅他?身上又酸又痛的滋味,就是后果! 118 他在隐瞒什么 回味着昨晚销魂的滋味,裴锦尘满脸春风离开妩园。 “裴总今天的心情似乎很不错?”凌薇儿在电梯口碰到他,忍不住问道。 他的喜色毫不掩饰,目光从他那张精致的容颜上挪开,却在看到衬衫领口内若隐若现的抓痕时,瞳孔一阵猛缩。 都是成年人,这样的痕迹代表什么,她怎会不明白? “恩。”裴锦尘微微颔首。 “是……是吗?”凌薇儿低垂下头,不愿被他看到自己嫉妒的模样。 她喜欢他,这么完美的男人,任何女人都会为之着迷。 可惜,他拥有深爱的女人。 凌薇儿转瞬便恢复了平日的优雅:“裴总,昨夜我和哥哥讨论过,为了帮助金帝重新挽回名声,我们现在需要做的,是利用更大的舆论,来掩盖金帝最近闹出的丑闻。” 对此,裴锦尘并无异议。 得到他的首肯,凌薇儿去了新闻部,并且找出金帝多年来做过的慈善事业,将其一一曝光在网络上,试图用这种方式,来遮盖那些丑闻,这样做,暂时取得的效果并不大,可时间一旦长了,便会逐渐起到作用。 博鳌注资金帝的消息曝光后,股票不再大跌,反而有小小的回升。 凌薇儿屡屡出入金帝,并且在多种场合提起两个公司的合作,短短时日,便成为了国内的热门新闻人物。 只要有她的报道,必定会出现裴锦尘的名字。 公司的近况越来越好,但叶妩却发现裴锦尘的心情并未因此而转好。 好几个晚上,她都看到他一个人在书房里抽烟,身影落寞,好似被什么麻烦困扰着,可面对她时,他又是那副冷静、沉稳的样子。 “裴锦尘。”叶妩推开书房的房门,拧眉走了进去,她想和他谈谈。 将烟蒂拧灭,他伸手抱住她的娇躯:“怎么,想我了?” “你最近在烦什么?不许说谎骗我,我有眼睛,看得到。”叶妩极为认真地问道,双眼紧紧盯着他,她想不通,既然公司的危机正在渐渐解除,他还有什么好心烦的呢? 幽暗的目光在她右手上一扫而过,随即笑道:“在烦怎么才能把你绑进教堂。” “你少来。”这话她不信,“裴锦尘,有什么事你都可以告诉我,不要一个人憋在心里,看到你心烦,我也会跟着难受的,你明白吗?” “呵,”他刚想说些什么,忽然,笔记本传出邮件接收的叮当声,松开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我有事要处理,先去休息?” 叶妩犹豫了一秒,才心不甘情不愿地从他身上爬起来,慢吞吞往房门口挪步过去。 她真的很想弄清楚他隐瞒了什么,朝夕相处,他每一个表情的转变,她都能看得出来。 将房门合上,却偷偷留了条缝,叶妩站在走廊的墙壁旁,想要看到他把自己赶走,究竟打算做什么。 裴锦尘不着痕迹地看了眼敞开的房门,一抹不明的笑意在眼底闪过。 打开邮件,是从M国发来的。 迅速浏览过内容后,十指飞快在键盘上敲击,回复一封电邮过去。 没过多久,一通视频电话打到他的手机上。 突如其来的铃声,让叶妩莫名有些不安,会是谁呢? 她想凑近些偷听,又害怕被发现,屏住呼吸,偷偷竖起耳朵。 “杰森,我的提议你考虑得怎么样?”裴锦尘沉声问道。 杰森?那是谁? 叶妩仔细想了想,却发现自己从没有停过这个名字,而且她也不记得裴锦尘身边有叫杰森的人。 不知道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什么,只见他的脸色变得阴冷,语调危险:“杰森,一千万美金,我再给你三天时间考虑,三天后,给我你的答复。” “沙沙……”耳麦中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出。 昏暗的房间里,男人啪地解下耳麦,随手扔到桌上。 杰森?国际刑警组织组长? “裴锦尘,你果然重情重义啊。”为了救手下,不惜买通国际刑警吗?一千万美金?好大的手笔! 细碎的金色短发自额头上垂落。 “Boss,要按下一步计划行动吗?”在他的沙发后,那名身材健壮的外国佬恭敬问道。 “再等等,只有这份录音还不够,最后的筹码,还没送到我的手里。”男人咏叹调般优美磁性的声音幽幽响起,如同鬼魅。 快了,就快了,裴锦尘,你很快就会品尝到一无所有的滋味。 叶妩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满脑子想的都是昨晚那通莫名的电话。 他想找那个叫杰森的人做什么事?为什么要给对方那么大一笔钱? 想不通,她忽然发现自己对他似乎不够了解,明明他们那么亲密了,为什么他还有事隐瞒她? 是她不足以让他信任吗? 这个念头刚升起,就被她拍飞。 他们一起经历过那么多的坎坷,她不该怀疑他的,也许他有事瞒着她,只是不想她担心,这样想着,可心里却忍不住有些委屈。 和博鳌的合作,他瞒着她,现在依旧有事不肯告诉她。 他知不知道她要的从来不是他无声的保护,而是和他一起去面对所有啊。 卧房外,有脚步声传来,叶妩慌忙闭上眼,躲在被窝里装睡。 她不敢面对他,她怕自己会忍不住和他吵起来。 步伐在床沿停下,他静静看着被窝里的女人,口中漫出一声叹息:“不怕把自己憋死吗?” 笨蛋! 眸光宠溺,伸手拉了拉被角,把她的脑袋露出来。 叶妩浑身僵硬地背对着他,睫毛微微颤抖。 她的反常裴锦尘看得见,温暖的大手轻抚过她的短发。 这场博弈他输不起,等到一切了结,他会告诉她一切,但不是现在。 身体缓缓俯下,充满歉意的吻落在她的发丝上。 清晨,动了动僵硬的肩膀,侧过头,看了眼身旁仍在熟睡的男人。 他的眼袋微微泛青,俊朗的面庞透着几分疲倦。 心不知怎么的,忽然就软了。 就算他有事瞒着自己又怎么样呢?她不该怪他的,这个男人宁肯一个人背负,也要保护好她,这份心,她应该去体谅,去理解。 叶妩说服自己不去纠结他的隐瞒,不过…… 眸光微微一沉,凶狠地瞪着他,别以为她会就这么算了,等公司稳定,她会慢慢逼问清楚,再和他秋后算账! 想明白后,她伸了个懒腰悄悄下床,未曾看见身后那双幽幽睁开的,满是柔情的眼睛。 “叶小姐早。”女佣正在打扫卫生,别墅外的花园里,园丁蹲在草坪上,修剪着园子。 叶妩扭头去了餐厅,帮着营养师打下手做早餐。 “叶小姐的厨艺真好,再学一阵子,只怕我就该主动向老板请辞了。”营养师夸赞道,这话三分真诚,七分讨好。 “哪有,我也就只会做些家常小菜。”叶妩笑吟吟地摇了摇头,将早餐搁到桌上,擦干净手上的水渍后,才上二楼叫他起床。 刚进卧室,她就看见他搁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嗡嗡振动。 “裴锦尘,你的电话。”叶妩把手机递到他跟前,原本没怎么在意的,可当凌薇儿的名字在屏幕上跳动时,脸色顿时沉了。 大清早她干嘛打电话过来? 叶妩有些吃味儿,她知道凌薇儿是代表博鳌的合作方,只是,最近她和裴锦尘走得太近,现在又打电话来,她心里能舒服那才有鬼了。 双眼微微睁开,正好看到她别扭的神情。 裴锦尘撑着身体坐起来,随手将手机接过,叶妩懒得听他们打电话,扭头想走,手腕却被他一把握住,往回一带。 她在毫无准备之下,冷不丁被他拽倒,身体砸在了他的怀中。 “什么事?”按下扩音器,将电话扔到旁边,双手从后圈住她的腰身。 叶妩又羞又怒,这是什么情况? 她想要挣扎,可电话还没挂断,她担心凌薇儿会听到,于是乎,只能闭嘴。 凉飕飕的眼刀朝他刺去,红唇微张:放开我! 裴锦尘无赖状的摊了摊手,不仅没答应,反而还恶作剧般的在她敏感的耳垂上吹了口气。 “裴总,”凌薇儿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财经频道的栏目组希望邀请我和你就合作的事接受一次专访,我这边已经答应了,如果你能抽出时间,希望你在下午一点,和我一起前往电视台,这样的访谈对提升公司的名声很有帮助。” 专访? 叶妩瘪瘪嘴,心里那股怨气又大了几分。 “好。”裴锦尘一边欣赏她吃醋的样子,一边分心和凌薇儿说话。 “那么我们公司见。”通话结束,叶妩猛地给了他一拐子。 “裴总,人家约你在公司见面哦。”她笑靥如花地说道,只是这话听上去就像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似的。 “哟,好浓的一股酸味。”裴锦尘嗤笑一声,身体顺势后靠,靠在床头,“叶小姐,醋喝太多对身体不好。” “我乐意。”她昂着头一副我吃醋我骄傲的表情。 “叶小姐,你脸皮真厚。”裴锦尘原以为她会炸毛,会恼羞成怒,没想到,她竟坦然承认,而且还一脸骄傲。 叶妩无辜的歪了歪脑袋:“没办法,近墨者黑嘛,这都是跟裴总你学的。” 想她以前也是个单纯的少女,可惜,和他待在一起久了,也学会了他无耻的功力。 “你别转移话题,给我离她远点!不许走得太近,也不许玩暧昧。”叶妩冷着脸,凶神恶煞地威胁道。 她不喜欢他和别的女人走得太近,但她知道,这种事是免不了的,金帝和博鳌的关系,注定他在工作上需要接触凌薇儿。 “对我这么不放心?不然,你来公司工作,每天盯着我,如何?”他试探性的问道。 让叶妩重回金帝,是他心里曾有过的想法,以前没说,是因为顾及到她的工作室,如今,工作室暂时不能开门营业,她待在妩园无所事事,不如把她带到身边,时时刻刻陪着。 “不干。”叶妩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他的提议,“我做老板做得好好的,干嘛要去给你打工?” 他就知道会是这样。 这女人,有时候倔强得让人头疼。 119 普通人的浪漫 今年一整年,代表销量的话题人物必然是金帝公司现任总裁,被传为裴家私生子的裴锦尘!但凡是有关于他的报道,群众乐意买单,财经频道栏目组在节目录制前,早做好准备,现场会询问的问题,也交给凌薇儿和裴锦尘的助理审阅,录制现场没有观众,只有栏目组的工作人员在场。 凌薇儿提前到达现场,出自意大利奢侈品牌的衣着,清雅高贵,低调中不失奢华。 而裴锦尘则踩点来到电台大厦,一席深色西服,一如既往的冷峻、出众。 两人坐在一张双人沙发上,接受访谈,大多时候是凌薇儿一个人讲述公司合作的细节,裴锦尘则漠然旁听。 “裴总和凌小姐真的很般配啊。”摄影师一边跟拍,一边喃喃自语。 这两人不论是身份、背景,亦或是容貌,搭配指数破表,宛如一对金童玉女。 电视台下方,靠边停着一辆银白色奥迪车,叶妩无聊地刷着微博,保镖坐在驾驶座上,欲言又止。 “叶小姐,不用给老板说一声吗?”老板离开妩园后,叶小姐就吩咐他开车跟来,他很想给老板通风报信的,只是…… “不用,我想给他一份惊喜。”提前告诉他,还有什么惊喜可言? 在听到早上那通电话后,叶妩就打定主意要来探班。 电视台为了收视率,很早就开了话题,公布今天访谈的录制。 在话题下,电台官方微博正在实时更新现场照片。 叶妩的脸顿时黑了,隐隐透着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 访谈需要坐这么近吗?他居然还冲着凌薇儿笑! “你们老板很喜欢美丽身材又好的女人,是吧?”叶妩冷不丁冒出的一句话,把保镖吓了一跳。 他该怎么回答?说实话还是说假话? “哼,我就知道。”将网页关闭,靠着座椅平息着心头那股醋意。 他们只是合作伙伴而已,一起出现在公众面前,是很正常的,她不该为这种小事吃醋! 可心里明白是一回事,亲眼看到网络上那些照片,又是另一回事。 下午四点录制结束,Joy代表裴锦尘向栏目组道别,乘坐电梯离开大厦,还没出门,自动感应门外那辆熟悉的轿车,就引得裴锦尘心情大好。 “呵。”傻女人。 “裴总?”凌薇儿有些奇怪,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恰巧见到叶妩从车上下来,神色多了一分黯然。 裴锦尘大步流星走出大堂:“什么时候到的?” “刚来不久。”她才不要说自己傻乎乎的等了快两个小时呢。 “来查岗?”伸手握住她的手指,愉悦之色染上眉梢。 他喜欢她偶尔给的惊喜。 叶妩脸颊一红,在看到他这副春风得意的表情后,心情愈发羞恼:“我随便逛逛,才不是特地过来看你。” “是吗?”裴锦尘笑了笑,“电视台附近可没有商场,你在附近逛什么?” “看风景不行吗?”她死不承认。 无奈的摊摊手:“当然没问题。” 眼底凝聚的笑意浓郁得快要溢出来。 两人间围绕着的暧昧气场,让旁人无法插足,Joy站在台阶上,神色难辨。 老板,秀恩爱死得快啊,考虑考虑他们这种单身狗的心情行么? 偷偷将手机拿出来,给茱蒂发了条短信,他也是有喜欢的人的。 凌薇儿在后方站了许久,可沉浸在斗嘴里的两人,却未曾注意到她的存在。 “裴总,”凌薇儿皱了皱眉,笑着出声,“Ann小姐。” “凌小姐。”叶妩这才回神,露出优雅的浅笑,同她打招呼。 凌薇儿只同她寒暄几句后,便看向裴锦尘道:“裴总,一起回公司吗?” “不必。”裴锦尘拥着身旁的小女人,眸中柔情遍布,“我们下午有安排。” “那……我就不打扰两位了,再会。”凌薇儿眸光忽闪,黯然之色稍纵即逝,礼貌的道别后,她便带着助理坐进车内,离开了电视台。 等到轿车在街头消失不见,裴锦尘才掐了掐叶妩的脸蛋,笑问:“对我的表现还满意吗?” “算你识相。”叶妩傲娇地抬了抬下巴,很喜欢他洁身自好的举动。 他是有妇之夫,必须和其它女人保持距离。 “作为奖励,下午一起看场电影?”裴锦尘顺着杆子往上爬。 “好啊。”说起来他们上次看电影似乎还是在去年七夕那天晚上。 正常情侣间会做的事,他们做得很少,更多的时候,要么是他忙工作,要么是她忙着工作室。 “裴锦尘,我们什么时候去游乐园吧,那里是约会的圣地。”钻进车里,叶妩忽然提议,她想和他做更多普通恋人会做的事,拥有属于他们的甜蜜回忆。 裴锦尘不悦地轻哼一声:“叶小姐,你是小孩子吗?” 游乐园?他这辈子就没踏进过那种地方。 “裴锦尘,别说你没去过哦。”叶妩原本是随口的调侃,谁料,却发现他的脸色由晴转阴。 心头咯噔一下,难道真的被她给说中了? “只有女人才会去这么幼稚的地方。”没去过很奇怪?他半生生活在腥风血雨里,游乐场?他从未踏足,也没那心情去玩,有玩闹的时间,他可以做很多事。 听到他这么说,叶妩心里忽然有些泛酸,身体主动靠在他的怀里,脸颊蹭了蹭他坚硬的肩膀:“裴锦尘,下次我们一块儿去吧。” 他的过去她从没问过,可她能想像得到,他才二十几岁,却能成为国内响当当的金融巨子,其中他要付出的辛苦,比常人更多。 “再议。”游乐场?他没兴趣,可如果和她一起似乎也不错? 去哪里不重要,重要的是身边陪伴的人是谁。 “切,还要再议?”叶妩不爽了,抬起头狠狠瞪着他,一副他敢拒绝,就要和他拼命的彪悍样子。 “好吧,等有时间再陪你去。”他终究舍不得让她失望,这个小女人的一颦一笑,早已成为牵扯他心的存在。 叶妩这才满意,笑吟吟地说道:“那说好了哦,人一辈子不去一次游乐场,多失败啊。” 喉咙动了动,失败的人生与去没去过游乐场,有直接关系吗? 不过,看着她笑靥如花的样子,他没舍得泼她冷水。 “裴锦尘,你小时候是怎么过的?给我说说吧。”叶妩咕哝几句后,才慢吞吞把这句话说了出来。 那些她没有参与过的过去,是什么样的呢? 她想要知道。 凉飕飕的眼刀咻地落在她的身上,换做是其他人,大概这会儿早就腿软了,可惜这招对她没用。 “说说吧,我都没听你说过。”她腻歪在他的怀中,撅着嘴撒娇。 一声幽然叹息滑出唇齿:“你的呢?” “我?我有什么好说的,不就是照常上学,照常放学,周末到处玩,和正常人一样。”她说得很简练,小时候的回忆对她来说并不算美好,如果当时身边没有陆言书陪着,也许她的童年会是一片灰暗。 陆言书…… 这个名字再次出现,叶妩心里那道伤疤便开始隐隐作痛。 她以为时间能带走一切,可有些事,有些人,不论过多久,仍旧深藏在她的心里。 “一样,训练、看书、睡觉。”极其简单的三个字,却代表了裴锦尘十五岁前的人生。 “训练?”叶妩压下心里的痛意,愕然惊呼。 “有什么问题?”裴锦尘挑眉反问。 “什么样的训练?”她继续追问。 奈何,他不愿让她触碰到太多的黑暗:“叶小姐,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问题太多,呱噪!” “你嫌弃我。”叶妩委屈地嘟嚷,眼圈微微一红,好似随时会掉下泪来。 当然这是假的。 “叶小姐,你放弃当演员实在是浪费才能。”裴锦尘似笑非笑地说道,手指却温柔的抚过她的眼角。 纵然是演戏,他依旧不愿见到她落泪。 原本说好去看电影,但在路上,裴锦尘接到凌薇儿打来的电话,一个项目的赞助商已经谈好,正等他回公司签下合作案。 叶妩心里有些失望,可公司的事比陪她更为重要,她忙道:“那你回公司吧,别耽误了正事。” “好。”裴锦尘一口答应,轿车调头向金帝驶去,等到他下车,叶妩才卸下脸上的微笑,神色略显黯然。 她只是想和他拥有一些普通恋人间的浪漫,可惜,总是不能如愿。 “Joy,帮我定晚间场的电影票,晚上所有行程全部排到明天。”裴锦尘刚回办公室,便向Joy嘱咐。 “额,老板,需要定什么类型的电影?”Joy拿出手机调查晚间场上映的影片,然后一一给他介绍。 “爱情动作片。”她应该会喜欢。 夕阳落山,裴锦尘忙完公事,吩咐妩园的保镖带她到市区的电影院汇合。 答应她的事,他会做到。 人来人往的街头,路灯闪烁着昏黄的光晕,街边霓虹灯折射着五彩斑斓的美丽色泽,叶妩早早就到了影院,看着十指紧扣的情侣进场,扬着脖子,张望着他的身影。 电影院外,有不少露天的摊位,大多是些大学生在摆地摊。 玲琅满目的小饰品很是别致,她看了看,买下一条普通的深蓝色围脖,想象着他戴上围脖的画面,小脸不自觉绽放出幸福的微笑。 黑色保时捷靠边停下,还没下车,他一眼就看到了抱着围脖傻乎乎站在人群中笑靥如花的女人。 人海茫茫,可她依然是其中最为闪亮的那一个。 “走吧。”裴锦尘啪地关上车门,峻拔的身影立在她身旁,眉眼温和,仿佛一名风度翩翩的绅士。 “唔,给你的。”叶妩伸手将围脖递给他,小脸染上几分羞涩的晕红,“别嫌弃它啊,虽然很便宜,但它很好看。” 以他的身价,穿戴的大多是奢侈品牌,只是,她真的觉得这围脖很配他。 裴锦尘二话没说将围脖戴上,一头系在自己的脖颈间,另一头则缠在她的身上。 “好浪漫。”周遭有陌生的少女满脸羡慕地说道。 叶妩心如鹿撞,有些难为情。 手指被他紧紧握住,他的手比夕阳的余晖更加温暖。 120 意外遭袭 两人并肩进入影院,一辆保时捷静静停在街头的十字路口处,黑色车窗里,金发碧眸的男人幽幽注视着影院的方向。 眸光一片暗沉。 幸福吗?这样的幸福真让人想要摧毁呢。 “上次那些人,是时候登场了,把地址告诉他们。”他柔声说道,温柔的语调却暗藏着冰冷的凉意。 “是,Boss。”司机立即拿出电话。 没过多久,一名握着水瓶的中年妇女面容扭曲的出现在街头。 而电影院里,叶妩满脸郁闷地看着身旁优雅得好似正在观看音乐会的男人。 “这就是你特地定的晚间场?”拜托,这种影片根本是限制级吧? 音响中不断传出的暧昧喘息,画面上男女痴缠的片段,绝对达到十八禁的程度,再看看热情接吻的情侣,叶妩颇有种想中途退场的冲动。 裴锦尘跷腿靠着椅背,神色慵懒:“剧情不错。” “……”她没和他讨论剧情这么深奥的问题!而且,一部爱情动作片他是怎么看出剧情的? “不喜欢?”裴锦尘缓缓朝她靠来,温热的呼吸如同燎原之火,喷溅在她敏感而纤细的颈部。 叶妩莫名有些浑身燥热,伸手把他推开:“你离我远点。” 这样的场合,这样的气氛,再加上旁边坐着他,她能心如止水吗? “我去洗手间。”她刷地站起来,继续待下去,她怕自己会欲火焚身。 叶妩匆忙离开放映室,躲到卫生间里,拧开水龙头往脸上拍了拍,想要将那股燥热压下。 “恩啊!”隔断的空间里,女人暧昧的娇吟忽然传出。 她浑身一僵,还要不要人活了! 为了不打扰别人的好事,她赶紧从洗手间退了出去,还贴心的把禁止入内的牌子从角落搬了过来。 “呵。”裴锦尘站在走廊的暗处,将她鬼鬼祟祟的动作尽收眼底,不禁笑出声。 “我这叫为人民服务。”叶妩强行解释。 “下次我们也可以试试在这种地方办事,滋味想必很好。”裴锦尘挑眉说道,那模样,好似真的在考虑把想法化为事实。 “你做梦!”她一点也不想好么?“趁早把这种想法给我灭掉!” 满脑子除了装着这种事,他还敢想点其它的吗? “你不想试试?”伸手把人揽入怀中,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身前是他健壮的身体,身后则是冰凉的墙壁,冰火两重天,叶妩不安地动了动:“你别这样。” “哪样?”脸微微凑近,鼻尖相对,距离近到她能清楚看见在他眼里,属于她的倒影。 心噗通噗通如擂鼓般疯狂震动。 “会被人看到的。”她红着脸咕哝,不太敢抬头去看他。 裴锦尘顿时笑了:“那我们回家。” 他想要她,每一块骨头都在叫嚣着,渴望着她。 电影还没结束,两人便步伐匆忙的走出电影院,微凉的晚风从外边刮了进来,脸上腾升的温度,似乎也降下去不少。 “你从公司过来还没吃晚饭吧,要不我们……”话还没说完,余光竟瞥见影院台阶下迅速冲来的一道人影。 瞳孔猛地一颤。 “去死吧!” 什么东西?叶妩瞪大双眼,来不及闪躲,身体已被人推靠一边。 “裴锦尘!”当她好不容易站稳时,却看见他捂着手臂,满脸煞气的样子。 “叮当”,水瓶掉落在地上,那名忽然袭击他们的中年妇女在动手的刹那,被他一脚踹翻倒地,这时正嗷嗷叫着满地打滚。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刺鼻的味道。 叶妩慌忙冲到他身边:“你怎么样?” 她慌得六神无主,眼睛死死盯着他右手那块被腐蚀得血肉模糊的伤口。 心像是被人狠狠捏了一把,钻心的疼。 “我……我马上叫救护车。”哆嗦着从口袋里拿出电话,在按下120时,指尖止不住颤抖。 影院的保安来得很快,在中年女人还没爬起来的时候,已然到了现场,把人摁在地上。 她的容颜因愤怒与仇恨而扭曲,声嘶力竭的大吼着:“裴锦尘!你这个恶魔!你怎么不去死?” 裴锦尘冷冷的放下受伤的手臂,对地上疯狂叫嚣的女人视若无睹,抬脚朝叶妩走去。 “你不会有事的,救护车马上就到。”她泪眼婆娑的说道,神色慌张,脸上的血色更是消退得一干二净。 “放心,我好得很。”他漠然启口,另一只手紧紧握住她的肩膀,似是想要安抚她。 叶妩拼命点头,眼泪却止不住的往下掉。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你这个天杀的家伙,一定会遭报应!”女人还在大声叫嚷。 “闭嘴!”叶妩扭头朝她瞪了一眼,双眸喷火,“他要是有事,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可恶,她是从哪家精神病院跑出来的疯子? 现场一片骚乱,不少路人纷纷驻足,像看热闹一样,看着他们。 叶妩扶着裴锦尘,等待救护车过来,她担忧的看着他手上的伤口,心里甚至产生了想杀人的念头。 警察率先赶到,将女人拖上警车,并且提出请他们到警局录口供的建议。 “录什么口供?你们没看见他受伤了吗?”叶妩愤然怒问。 “这……”警察下意识缩了缩脑袋,被她突发爆发的气势惊住。 “我没事。”裴锦尘说得云淡风轻,这种伤对他而言,不算太严重,只是,她的反映却让他感动。 这个女人啊,很少和人红脸,如今却为了他,气愤至此。 “你还笑得出来?”他究竟知不知道她有多担心?“救护车呢?怎么现在还没到?” 叶妩拿出电话催促救护车快点过来,至于行凶的女人,抱歉,她现在没心情理会她。 警察碍于他的伤势,只能暂时收队,留下两名刑警尾随他们前往医院接受治疗。 救护车在二十分钟后赶到,裴锦尘拒绝被担架送上车,他还没有虚弱到不能靠双腿走路的地步。 市医院,外伤门诊治疗室外。 叶妩焦急的在房门口来回踱步,他怎么还没出来?伤得到底怎么样? “小姐,您先生应该只是受了轻伤。”一名刑警试图安慰她。 这话刚说完,叶妩便冷笑道:“轻伤?这样还算轻伤,是不是非得把命丢掉,才算严重?” 她现在就是一炮竹,谁碰炸谁。 刑警尴尬的笑了笑,没敢再说话。 他能理解受害者家属急切、烦躁的心情,这种时候,作为警察只能选择沉默。 “咔嚓”,治疗室的房门缓缓打开,叶妩猛地冲了进去。 “他怎么样?”她急声问道,眼睛直直看着正从病床上坐起来的男人。 他的胳膊被一层层白色绷带缠住,西服外套披在肩头,看上去还算平安,只是脸色不太好。 “三级烧伤,病人的右手被硫酸腐蚀,还好情况不太严重,不用做植皮手术,最近需要忌口,辛辣食物不能碰,另外……”医生将注意事项告诉叶妩,她听得分外认真。 当得知他没有大碍后,那颗提到嗓子眼的心总算是落了下去。 他没事就好。 “谢谢医生。”她红着眼说道,语带哽咽。 医生点了点头,离开治疗室。 叶妩偷偷抹了把眼泪,走到床边。 “哭什么?我还没死呢。”裴锦尘无奈地说道。 “好端端说什么死不死的?”她一点也不想听到这个字!气恼地瞪了他一眼,而后,她的目光便落在他的手上。 心脏钝痛,像是被人用刀子割着。 “痛吗?”硫酸!她无法想象被硫酸泼到身上是个什么滋味。 一定很痛。 “你是傻子吗?为什么推开我?”她低吼道,眼泪夺眶而出。 当时如果他没有推开她,以他的身手,是绝对可以躲开的。 “别哭了。”裴锦尘冷着脸,粗鲁的将她脸上的泪渍擦去,“哭得真丑。” “丑就丑!反正我又不靠脸吃饭!”她没好气地嘟嚷。 “哎。”受伤的人明明是他,她反而哭得这么难过,这叫什么事? 裴锦尘既好笑又有些心疼:“行了,这种小伤……” “小伤!?”叶妩好似听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话,分贝顿时飙升,“这还算小伤?” 她不喜欢他满不在乎的口气,更不喜欢他这副无所谓的样子! 裴锦尘顿时语结。 “这可是硫酸,要是再严重点,你这只手就别想要了!还说什么小伤?”叶妩噼里啪啦一通怒斥。 他沉默地听她说完,没有半句反驳。 他知道,她被吓坏了,总要给她机会发泄。 叶妩骂了半天,情绪才逐渐平静:“那女人是什么人?和你有仇?好好的,她干嘛要做出这种事?” “谁知道呢?”一抹幽光悄然闪过,他耸耸肩膀,“不管她是谁,都会付出代价。” 如果当时他没有及时把她推开,受伤的,或许不止是他。 只要想到刚才的画面,裴锦尘便忍不住后怕。 针对他,他不惧,可他决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分毫。 叶妩在冷静后,为他办理了住院手续,回到病房时,警察正在进行口供询问。 她冷着脸站在床边,对这两名警察没什么好脸色。 裴锦尘还算配合,但他能给出的线索不多,那个女人他并不认识,至于谋害,更不知从何说起。 “谢谢你的合作,案子如果有进一步发展,我们会第一时间与您联系。”做完笔录,警方才向他们告辞。 等到人离开后,叶妩面无表情地坐在床边,握着他没有受伤的左手,沉默不语。 她很后悔,早知道会发生这种事,她根本就不会缠着他非要去看什么电影,体会什么正常情侣的浪漫! 可这世上没有后悔药。 他是在她眼前出的意外,可除了呆愣,除了诧异,她当时竟然没有任何反映!还要靠他保护自己。 贝齿死死咬住唇瓣,甚至咬出了血,她也没感觉到。 121 网络暴力 “够了。”裴锦尘拧眉轻斥,“你想把自己咬死吗?” “我……”叶妩抿了抿唇,神色一片黯然,“对不起!” 如果不是为了保护她,他不会受伤。 “叶妩,你给我听好,不要随便自责,保护女人,是男人的责任,我很庆幸,”反手将她冰凉的小手包裹在掌心里,“庆幸受伤的人不是你。” 他认真的看着她,一字一字缓声说道。 一股酸意涌上鼻尖,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再次决堤:“可我宁肯是我受伤!你明明可以躲开的。” “然后你想让我坐在这里,抱着你哭?”裴锦尘故意调侃,他不想给她任何的压力,就像他说的,当时那种情况,他连考虑的时间也没有,只是本能的将她推开,至于他自己?他没有想过。 “混蛋!”都这种时候了,他还有心思说笑? “是,我是个混蛋,一个你爱的混蛋。”他微笑道,松开手,把她摁在自己的怀里。 叶妩紧紧拽住他胸前的衬衣,咬着唇,默默哭泣。 她真的好怕,怕他会有事! 他若是有个什么万一,她该怎么办啊? 滚烫的泪水浸湿了裴锦尘胸前的衣衫,他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温柔地轻拍着她的背脊,无声安抚。 夜半,叶妩打起精神出了趟医院,在外边的餐厅里打包了清淡的晚餐,给他送来。 “医生说你最近要忌口,只能吃点清淡的流食。”她一边摆弄着碗筷,一边说道,眼睛红得像兔子。 “喂我。”裴锦尘理直气壮地开口,他现在是病患,应该享受到一个病患该有的待遇。 叶妩少见的没有害羞,坐在床沿,一口一口喂他吃饭。 “忽然觉得这伤受得不赖。”至少能享受到她的温柔。 “你还敢说?”叶妩听不得这种话,她宁肯他好好的。 裴锦尘笑而不语,也不知是餐厅的外卖太好吃,还是别的原因,他竟比平时多吃了一碗。 “叩叩叩”,房门被人敲响。 叶妩急忙放下筷子,起身开门。 当看见来人时,她的脸上浮现出些许诧异:“是你?” “叶小姐,听说裴总遇袭,我特地过来探望。”凌薇儿解释道,手里提着在来时特地买的精美果篮,绕过叶妩进入病房。 裴锦尘穿着病服,慵懒靠在床头的枕头上,即使身在病房,他冷峻、凛然的气势,依然存在。 “裴总。”凌薇儿坐在叶妩刚才坐过的椅子上,秀美微拧,“到底是怎么回事?网络上有关你遇袭的报道已经出了,而且风波闹得不小。” 她是在看到报道后,第一时间过来,探病时间已经过了,她打通了关系才特许进入住院部。 “我会吩咐新闻部处理舆论,公司的事……” “公司我会处理,这几天你好好养伤。”他公事公办的态度,让凌薇儿有些受伤,她只是想关心他的身体,可他流露出的疏离,却已是一种回绝。 “多谢。”深邃的眸子微微眯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飞快在眼底闪过。 凌薇儿并没在病房里待多久,与他说了会儿话后,便离开了。 叶妩送她出去,在走廊上,她忽然开口:“叶小姐,请你好好照顾裴总,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只管说,我会尽力帮忙。” 这话听着总有些不太对劲,好像她才是裴锦尘的女人,而自己则是个外人。 叶妩优雅微笑:“我会照顾他的,作为女朋友,这是我的分内事,公司那边,也请凌小姐多费点心。” 女朋友吗? 凌薇儿苦笑一声,没有再多说什么。 她来得匆忙,走得更加急切,把人送走后,叶妩这才转身回屋。 “她对你是不是太关心了?”知道他受伤立马赶来,而且还特地拜托自己照顾好他,叶妩总有种说不出的别扭。 “合作伙伴而已。”裴锦尘解释道。 “但愿吧,总之,现在最要紧的,是把你的伤养好。”叶妩转瞬便把这件事抛开。 她留在医院,亲手照顾他。 后半夜,右手被灼伤的伤口如火烧般疼痛,裴锦尘忍着没有吭过一声,额头上渗出的凉汗,顺着他精湛的五官无声滑下。 “你哪儿难受?我去叫医生。”叶妩刚从洗手间出来,就看见他隐忍疼痛的样子,脸色骤然大变,急急忙忙想要出门。 “没事。”裴锦尘哑声说道。 “你这副样子叫没事吗?”明明不舒服,他却还在笑! 那温柔的笑容,令叶妩的心不自觉泛起疼痛。 “裴锦尘,在我面前你不需要假装自己很好,你难受可以告诉我,你……” “真的没事。”他打断了她,男人永远不可能在女人面前低头,哪怕他爱她入骨。 叶妩不想在这种时候和他生气,将心头那抹幽怨压下,离开房间,跑到护士台。 值班护士给他换过药,说是伤口发热属于正常情况,只要过几天就会好,叶妩这才放了心。 “都说了我好得很,你非不信。”裴锦尘笑着摇摇头,对她这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很是没辙。 “你别拿自己当铁人,小时候我被热水烧伤,痛得几天几夜睡不着,你现在的伤势比我那时候更严重,痛就说,我又不会笑你。”她不满地嘀咕。 有时候,她真的希望他能诚实一点,把他承受的东西,分担一些给她。 可这个男人,却不愿意给她这种机会,不论遇到什么,不论遭受到什么,他永远都是独自一人撑着。 这次亦然。 “烫伤?伤到哪儿了?”裴锦尘沉了眼,“你就不会照顾好自己吗?” “这话最没资格说的就是你!”叶妩翻了个白眼,在椅子上坐下,小心翼翼的俯下身,冲着他手部的伤口轻轻吹起,想要用这种方式替他减少些疼痛。 她认真哈气的模样,有些幼稚,有些笨拙,可裴锦尘却看得目不转睛。 幽暗的黑眸里涌现着春水般柔软的涟漪。 “你看我做什么?伤口还痛吗?”叶妩冷不丁抬头,撞入他那双吸人魂魄的黑眸中,小脸微微一红。 “恩,很痛,你再吹吹。”他喜欢她刚才的样子。 “哦。”她不疑有他,小口小口往外吐着凉气,害怕力气太大,会弄疼他。 这一晚,叶妩几乎没合过眼,一直注意着他的脸色,担心伤口会感染,担心他会痛。 “上来。”裴锦尘拍了拍左边的床榻,“陪我睡觉。” “我得守着你。”医生说过每隔三个小时,他就得换一次药,她怕自己会睡过头。 “我只是受了伤,还没到快死的地步,上来!”她把他当什么?玻璃人?语调忽然加重,多了几分危险。 叶妩这才慢吞吞和衣上床,却很小心的不去触碰他的右手。 把人圈入怀中,左手垫在她的脖颈下:“睡吧。” 轻柔的浅吻如鹅毛般拂过她光洁的前额。 叶妩闭上眼,却没有半点睡意,满脑子心心念念的,都是他的伤势。 第二天清晨,再次换好药后,她才抵挡不住瞌睡虫的入侵,晕乎乎地枕在他的胸口缓缓睡去。 “砰”,房门被人粗鲁的推开,Joy和茱蒂冲进屋,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一束冰冷的眼刀震在原地。 老板的眼神好可怕! 两人齐齐打了个寒颤。 裴锦尘拎起被角,盖住怀里好不容易睡熟的女人,而后,眉梢一挑,示意他们滚蛋。 Joy识趣的拽着茱蒂退出房间,这种时候,他们还是别进去打扰老板和叶小姐的二人世界为妙。 没过多久,走廊上再次响起凌乱的脚步声,穿着笔挺制服的刑警来到住院部,手里握着一本口供记录,敲门进屋。 叶妩睡得很浅,揉着惺忪的眼睛坐起身来。 “再睡会儿。”裴锦尘沉声说道,她浓郁的黑眼圈,令他有些心疼。 她睡得有多晚,他很清楚。 “有人敲门,我去看看。”叶妩摇了摇脑袋,掀开被子下床,动作十分轻巧。 警察进屋后,Joy和茱蒂也跟着一并进来。 空荡荡的病房忽然站满了人,叶妩扶着裴锦尘起身,替他竖起枕头,让他靠得更舒服一些。 “案件有进展了吗?那个女人为什么要袭击我们?”她面无表情的问道,神色很是不善。 茱蒂暗暗咋舌,叶妩生气的样子还真有几分老板的气势! 裴锦尘微微一笑,将主导权交给她,而自己,则沉默地欣赏着她难得强势的姿态。 她的愤怒是因为担心他,她的强势亦是因为他,这个认知,让他心情大好。 “是的,我们连夜提审犯罪嫌疑人,她已如实交代缘由,”警察一五一十将审讯结果说了出来,“犯罪嫌疑人本名李琦,是一名退休职工,据她交代,她之所以在闹事犯案,是因为她的儿子李钢,在数天前,因为网络暴力,遭到金帝公司起诉,已被检察院拘留,案件即将进入开庭阶段,她因此忌恨裴总,得知裴总现身电影院,一时冲动,才会采取泼硫酸的报复手段。” 网络暴力? 叶妩蓦地想起,在几天前,因为工作室被砸毁,他勒令律师团起诉微博上一个知名大V的事。 这就是原因? 身侧的拳头猛然攥紧:“可笑!她自己的儿子触犯法律,在网上散播谣言,被法院逮捕,她不去找律师求助,反而来报复我们,这算什么道理?” “如果你们想要立案,警方会依法对她进行起诉。”只是,一旦起诉,案件必定会引起轩然大波。 “当然要立案,她伤了人,难道还奢望我们原谅她吗?”叶妩冷笑道,“不管她是因为什么原因,犯了法就该接受应有的惩罚!” 哪怕她是为了给儿子出气,这也不是理由。 “裴总,您的意见呢?”警察公式化地向裴锦尘询问,毕竟他才是这件案子真正的受害者。 “她代表我,她的意见就是我的。”裴锦尘沉声说道。 “好的,我们会尽快向检察厅移交资料,到时候或许会请两位作为证人出席。”说完,警察便准备离开。 叶妩皱了皱眉,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你们刚才说她知道我们昨晚去了电影院,所以带着硫酸过来?她是怎么知道我们的行踪?” 122 谁是猫谁是老鼠? 警察愣了一秒,才解释道:“据她交代,是收到一条短信,但我们调查过短信的来源,泄露裴总行踪的短信号码,没有进行过实名登记,无法进行追踪。” “什么叫不能追踪?明知道有人对他不利,你们警察却束手无策?”叶妩心里压抑的火气,再次被挑起。 是什么人能轻而易举掌握他的行踪?又是什么人在背后策划着这一切? 只要想到有人潜伏在黑暗里,试图对付她,她就没办法安心。 面对她的怒火,警察面露难色,他们手里所掌握的线索太少,想要追查,几乎是不可能的。 凝重的氛围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叶妩还想在说些什么,却被裴锦尘制止:“这件事到此为止,该走的法律程序,你们直接和我的律师团商议,Joy,送客。” “几位,请。”Joy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礼貌地送警察离开。 叶妩眉头紧锁,还在想着这件事。 “别瞎想,我自有分寸。”这件事背后有人主使,他并不意外,那只躲藏在暗中想要对付他的老鼠,这些天来一直没有动作,只怕就连昨夜的袭击,也只是一道开胃菜。 他不急,老鼠夹已经布下,现在他所需要做的,就是等,等他主动掉进他挖好的陷阱。 “我会派人在暗中调查。”目光不着痕迹扫过她手腕上的腕表,嘴角缓缓勾起一抹不明的笑。 叶妩揉了揉眉心:“到底是什么人想对付你?你有怀疑的对象吗?” “谁知道呢,想要我命的人,多得很。”他说得很淡然,可叶妩却听得心惊肉跳。 他的敌人到底有多少?而他又经历过什么?才能把危险看得不痛不痒,仿佛早已习惯了这种事。 心情忽然变得沉重。 耳麦里,对话结束,酒店套房中,男人随手将窃.听.器扔掉,从沙发上起身走到窗边,刷地拉开窗帘。 明媚的阳光很是刺眼,忧郁动人的碧眸微微眯起。 “调查吗?裴锦尘,你以为你能查得到什么?”他扬唇微笑,那笑容含着兴奋与嗜血,宛如猎人正在看着网里拼死挣扎的猎物,得意而又狂妄。 Joy送完人回到病房,向裴锦尘汇报着最近的行程安排。 “公司的事暂时交给凌薇儿全权处理,你配合她工作,有重要的事,再通知我。”他吩咐道。 “老板,凌小姐不是公司的员工,这样做,会不会……”Joy不太放心。 叶妩与茱蒂并没在房间,而是去了食堂买午餐。 裴锦尘摇摇头:“Joy,在金融界从来没有好心人,尤其是来自竞争对手的善意。” 老板难道对凌小姐早有防备?那他为什么还要放权给她? Joy心头一紧,有些看不透这个追随了多年的老板。 裴锦尘并未给他解惑:“照我的话去做。” “……是。”短暂的沉默后,他才点头答应下来。 医院食堂,叶妩排在长长的队伍后边,想给裴锦尘打包午餐。 “叶妩,裴总的事你也别太担心,那女人已经被逮捕,再也掀不起什么风浪。”茱蒂怕她胡思乱想,出声安慰,“网上那些话,你别去在意,那些人成天吃饱了撑的,最喜欢把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只要你和老板过得好,他们才没笑话看。” 叶妩应了一声,事情发生后,她根本没有时间和精力上网,但这不代表她猜不出来网民们对这次意外的评论。 只怕他们在电脑那边拍案叫绝,恨不得他伤重致死吧? 握着皮夹的手猛地收紧:“谁也不能选择自己的出生,他有什么错?那些人,又有什么资格对责备他?” 她想不明白,是不是私生子真的重要吗? 就算他是私生子,又影响到了谁?凭什么他们可以肆无忌惮的咒骂他,羞辱他? “和脑残讲不通道理,正常人是无法理解他们的想法的。”茱蒂摊摊手,“做咱们这行的,对这些舆论还不够了解吗?只有丑闻才能引起关注,他们最喜欢的,不是看到别人过得有多好,而是希望看到别人过得不好,一帮心灵扭曲的家伙,你和他们较什么劲?” 她恶声恶气的话语,让叶妩总算笑了:“我只是替他不甘心而已,哎,比起这些事,我更担心他会不会再遇到危险,这次是硫酸,那下次呢?找不到对付他的幕后黑手,我哪儿能放心啊。” 他刚才的那番话,给她的触动很大。 究竟要经历多少危险,才能把受伤当作习惯,把危机当作吃饭喝水一样的小事? 闻言,茱蒂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她,只能拍拍她的肩膀:“老板会处理好的。” “我知道。”她从来没有怀疑过他的能力,“我有时候很想问问他,他经历过什么,以前在我没认识他的时候,他又是怎么过的。” “计较过去没有任何意义,你和老板需要看重的是你们俩的未来,说起来,最近公司的状况很好,这个凌薇儿确实是难得的人才,自从她和公司达成合作,替公司拉到了不少赞助,我还听说,她在国外的时候,就被外国人称作女强人,凌家的基因,啧啧,不是一般的好啊,老大创建博鳌,老二是个精明能干的女人,老三又在娱乐圈混得风生水起,这个凌家,再继续发展,只怕会成为国内又一个顶级豪门。”茱蒂感慨道,凌家在国内的地位,只能算是小富,博鳌缺少底蕴,与裴家相比,算不上顶尖豪门,可按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成为真正的豪门,只是时间的问题。 “长得又漂亮,又有真才实学,这种女人,也不晓得哪个男人能收服她啊。”她一脸羡慕嫉妒恨。 一听这话,叶妩脑子里蓦地闪过昨晚凌薇儿临走时特别的叮嘱。 一个女人如此关心一个合作伙伴,真的正常吗? 甩甩头,这只是她的猜测,不管怎么样,她是感激凌薇儿的,如果不是她,金帝不会这么快从逆境中崛起。 “你今天怎么和Joy一道过来?昨晚你俩该不会待在一起吧?”她巧妙的转移话题,站在窗口点了几样小菜,一边等打包,一边问道。 茱蒂老脸一红,眸光有些闪躲,那副羞涩的样子,让叶妩吃了一惊。 该不会她真的猜中了吧? “哟,有情况哦。”她暧昧的笑道。 “你别乱猜,我和他没什么的。”茱蒂口是心非的说道。 “真的?”叶妩伸手戳了戳她红彤彤的脸蛋,“我不信。” “爱信不信,反正我是打定主意要做单身贵族,现在我没谈恋爱的想法。”茱蒂说得很果断,只是这话里却多多少少有几分心虚。 “幸福来的时候,千万别拒绝它,遇到合眼缘的,就该去尝试,Joy很不错,如果有感觉,千万要把握住,免得将来后悔。”她希望看到朋友得到幸福。 温莎的幸福被她毁了,如今人不知在哪儿,茱蒂是她为数不多的朋友里,最看重的一个,她希望茱蒂能够快乐。 想到至今没有联系上的好友,叶妩嘴角的笑多了几分黯然。 她现在过得怎么样?还好吗? 两人回到病房时,Joy已经走了,茱蒂在病房外跺跺脚,嘴里抱怨着某个抛下自己一走了之的男人,满脸怨气。 她这样子,说对Joy没感觉,谁信啊? 叶妩了然地笑了:“他大概去了公司,这里有我呢,你也去吧。” “有事记得打电话给我。”茱蒂这才挥手同她道别。 目送她离开后,叶妩抬脚步入房间,支起床上餐桌:“我看茱蒂和Joy真是一对欢喜冤家。” 明明彼此有好感,却一个追,一个躲,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听到他们的好消息。 “Joy动作太慢,办事能力太差。”和他完全不是一个档次,作为他的助理,简直是丢人,裴锦尘犀利点评。 “看来裴总很有心得?要不给Joy支两招,让他好早日抱得美人归呗。”叶妩暗暗磨牙,脸上笑得风情万种。 裴锦尘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好大的酸气,醋坛子又打翻了?” “小心你的手。”叶妩被他的动作吓得不轻,唯恐他动作太大,触碰到右手还未愈合的伤处,“你就不能小心点吗?” “大惊小怪。”他很享受她的关心,这说明她在乎自己,不是吗? 心里很是感动。 “要是你因为这伤废了一条手,我看你还会不会这么说。”叶妩没好气地嘟嚷一句,她最讨厌的就是他不爱惜身体的样子。 “就算废了,该做的事,也不会有影响。”裴锦尘意有所指地说道,说完后,目光还幽幽扫过她的胸口。 “色胚。”叶妩横眉怒目地轻斥道,眸光闪躲,根本不敢和他对视。 呀,有人受了伤还不忘调戏人的吗?他的节操果然是被狗给吃光了! “恩,那也是你家的。”裴锦尘很坦然地接受了她的评价,还顺带反调戏回去。 “……”叶妩气得脸红脖子粗,要不是顾及他的伤势,她真想把桌上的饭菜糊他一脸! 她不和伤患计较,她忍! “色胚配色女,绝配。”某人没打算轻易放过她,又慢吞吞吐出一句。 是可忍恕不能忍! 筷子啪地扔到桌上,双手环抱在胸前,咬牙笑道:“裴总,我看你也好利索了,瞧这嘴多伶俐,这饭啊,你自己慢慢吃吧,我这个色女就不奉陪了。” 她管他去死啊! 123 惊天布局 虽然嘴上说着不再搭理他,但叶妩还真做不到撒手不管。 这几天,裴锦尘在医院养伤,对公司的事,采取放权的手段,全权交给凌薇儿和Joy,让他们共同处理。 “老板,凌小姐最近不太对劲,似乎对公司的账务,很好奇。” “老板,凌小姐昨晚与财务部部长共进晚餐,出席的还有董事会的几名股东。” …… Joy每天都会向裴锦尘汇报公司内的情况,尤其是凌薇儿的一举一动,而这些,裴锦尘全是瞒着叶妩的,接听电话的时间,通常是中晚餐前,她不在病房里的时候。 “查清楚她的目的,尽快。”裴锦尘吩咐道。 而此时,刚从食堂出来,经过花园准备回住院部的叶妩却被蹲点的狗仔逮了个正着。 这帮记者被裴锦尘的人拦下,不能轻易靠近她。 “叶小姐,听说裴总伤势严重,已经没办法再处理公司的事务,这是真的吗?” “叶小姐,警方说袭击裴总的是他起诉的网民的母亲,网上有人为她求情,裴总会不会迫于压力选择撤案?” “叶小姐……” 真是够了! 叶妩几乎每天都会碰到这些记者,他们蹲点这么多天,不嫌烦吗?还是说娱乐圈里最近没什么新闻需要他们去挖掘,才会有这么多时间跑来关注他? 美丽的面颊猛地一沉,她站在住院部外的台阶上,停下步伐,转过身,冷冷地盯着这帮试图从人墙后冲过来的记者,沉声道:“撤案?我把你们的家人杀了,再说我是逼于无奈,你们会原谅我吗?有再大的理由,也不是她伤人的借口!该怎么判决她,是法院的事,我不希望你们再来纠缠我的男朋友,你们的行为已经影响到他的静养,如果有必要,我不介意报警处理。”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踏进大堂。 只留下一帮瞠目结舌的记者,傻兮兮站在原地,似乎还没从她突然的爆发中回神。 护士台的护士目睹了整个过程,默默在心里为叶妩点赞。 够强,够彪悍。 叶妩满脸郁闷的进入电梯,平复着心情。 她可不想被他知道自己刚才遇到了什么。 “回来了?”裴锦尘将手机放下,手掌托着腮帮,好整以暇地睨着她,“下边的记者明天不会再出现。” 他知道住院部外每天有狗仔在蹲守,而她刚才的那番话,他的人已一字不落的告诉了他。 他不会说,之所以没让人强行赶走记者,只是出于想看她如何维护自己吗?他总是喜欢享受她的在乎。 好在叶妩没有读心术,不然,绝对会被他的想法气到吐血。 “你都知道?”她微微拧眉,将饭菜摆放好,“这些记者脑子有问题,你又不是艺人,每天缠着你不放是个什么意思?” “呵,因为我帅,我有钱?”他笑道。 “自恋。”这种话他也说得出口?叶妩倍感恶心。 “这是事实。”自信到狂妄的语调,却偏生让人无从反驳。 叶妩翻了个白眼:“吃你的饭,爸今天给我打过电话,本来想过来探望你,我担心他会被记者纠缠,没让他过来,他让我转告,希望你早点出院,有时间回家去陪他下棋。” “看来岳父很喜欢我。”裴锦尘自作主张地将称呼给替换掉,比起伯父这种称呼,他更喜欢岳父这个词。 “谁是你岳父?别随便乱叫!”叶妩立马炸毛,他这顺着杆子往上爬的功夫,都是从哪儿学的?她有同意过吗? “早晚的事。”他挑眉说道,态度很是理所当然。 “切,我又没答应要嫁给你。”她低声嘟哝一句,面颊飘上两团粉色的红晕。 裴锦尘敏锐的听到她这句话,眉梢冷峭:“不嫁给我,你想嫁给谁?” “当我没说。”继续谈论这个话题,他铁定会生气,叶妩见好就收,没继续找虐。 “等我出院顺便和岳父商量我们的婚事。”他并非在询问她的意见,而是在告知她自己的打算。 把这个女人娶回家,可不是他一时的冲动,而是早有的打算。 “到时候再说吧。”叶妩含糊其辞,她直到现在仍然没有做好嫁给他的准备。 裴锦尘刚想和她好好说说结婚这事,床头的手机忽然响起,他看了看来电显示,黑眸中掠过一道晦暗的光芒。 他没有第一时间接听电话,而是朝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先出去。 “有什么事是我不能听的?”叶妩皱眉问道,她不喜欢他的隐瞒。 难道这通电话又是那个杰森打来的? 心里起了些疑心。 “算了,”既然她愿意留下来,那也很好,裴锦尘笑着接通电话,左手执起她的手指,一点一点移动到她手腕上冰凉的腕表上,轻轻摩擦着表面,“杰森,我的提议,你考虑得怎么样?” 电话那头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他脸上竟浮现了一抹轻松之色,好似卸下了重担。 “我喜欢聪明人,放心,替罪的人我已经准备好,随时可以换人,你要功绩,我要我的人平安,这是比互利互惠的买卖,钱我下午会打到你的账上,晚上我会派人去你那边。”他的人,绝不能有任何闪失,“合作愉快。” 通话结束,叶妩顿时收回手臂,严肃的看着他:“你是不是瞒了我什么事?” 他刚才分明和杰森达成了什么交易。 “事情解决了,不要担心。”他并没有为她解惑。 “你不打算告诉我吗?上次我有偷听你和他打电话,什么一千万?什么换人?裴锦尘,你到底隐瞒了什么?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你倒是说啊。”叶妩想过不去逼问他,可是,这种被喜欢的人瞒在谷里的滋味,真的很难受。 她想了解他,了解他身上发生的一切,了解他心里在想什么。 彼此坦诚,难道不是情侣间最基本的吗? 她执着的想要弄清楚真相。 裴锦尘沉默地看着她,两人似在对持。 在她倔强的目光下,他终是妥协:“阿峰前段时间被国际刑警逮捕,他走私军火的事被泄漏,国际刑警要将他移交法庭。” “什么?”叶妩脑子里嗡地一声,一片絮乱。 军火?国际刑警? 这些只在电视剧里出现的词语,却突然出现在她的耳边,她隐隐有种自己在做梦的错觉。 “不告诉你,是因为你不需要知道,我的世界从来不是光明的,这些东西不适合你。”他不想她见识到太多的黑暗,哪怕这些黑暗从他出生,就一直伴随着他。 她的生活很平静,很安宁,她的家庭也很普通,这些事距离她太过遥远,告诉她除了会害她担心,没有任何好处。 “现在说给你听,只是不希望你这女人胡思乱想,阿峰会平安回来,一千万美金,买他安然,很合适的交易,不是吗?”他勾了勾嘴角,笑得高深莫测。 叶妩背脊一寒,只觉他这笑说不出的骇人。 搓了搓胳膊上冒出的鸡皮疙瘩:“真的能行吗?” 国际刑警,这么高端大气的组织,仅靠一千万就能买通? “有钱能使鬼推磨,永远不要低估人的贪欲。”裴锦尘说得十分笃定,宛如胜券在握。 叶妩心里的担忧因为他一句话,奇异地消失了。 她点点头:“我不太清楚这些事情,不过,阿峰能平安回来就好。” 阿峰和裴锦尘的关系,她一直看在眼里:“这些天你神神秘秘的,就是在找关系救人,对吗?” “不错。”他坦然承认,伸手把人拥进怀中,轻抚着她柔顺的短发,“只有某个整天小心眼的女人,才会误以为我是出轨。” “我……我哪有!”她结结巴巴的说道,有些心虚。 “没有吗?”裴锦尘邪笑一声,深邃的目光好似能把她看穿。 叶妩面红耳赤地嘟嚷:“好啦,就算我小心眼,可那也是因为你有事瞒着我啊。” “怎么说你都有理。”裴锦尘懒得同她争论,宠溺地戳戳她的脸蛋,细长的睫毛在他的眼部洒落一圈极淡的阴影,脸廓晦暗不明。 夜色渐沉,金帝公司大厦内,保安正在逐层巡视,手电筒模糊的灯光在各个角落飞快扫过。 一抹黑影蹲在财务部部长的办公桌下,等到门外巡逻的脚步声远去后,才偷偷起身,靠墙走到保险柜旁,熟练的输入密码,将嵌墙的银色保险柜无声开启。 借着朦胧的月光翻找着里边那一叠叠文件,速度极快。 找到了! 那份薄薄的文件立即被抽走,而后合上保险柜,迅速离开公司。 保安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第二天,各大媒体争相报道叶妩在住院部外的那番说词,并将其夸大,引来无数网民的讨伐。 “什么锅盖配什么锅,私生子的女朋友也不是什么好货色!居然威胁记者?以为她爸是李刚吗?” “扒皮,Ann原名叶妩,三年前金帝推出的新人,当年未婚先孕,而且和裴锦尘传过绯闻。” “原来是她啊,难怪会站出来替他说话!蛇鼠一窝呗。” “拜金女,她绝对是为了钱才和裴锦尘交往。” “楼上+1” …… 潮水般的咒骂层出不穷,叶妩强势犀利的言语,通过媒体浮夸的描述,激怒了无数网民。 她的工作室被砸,网民拍手称快,被曝光其母发生车祸,网民们将此称为报应。 仿佛在一夜之间,她便沦为了万人谴责的存在,风头直逼裴锦尘。 “马上吩咐新闻部控制舆论,不管有什么方法,务必洗白她。”裴锦尘神色冷峭,整张脸仿佛被冰封了似的,冷得渗人。 他的女人什么时候轮得到旁人指指点点? “好的,老板,”Joy在电话那头答应下来,而后又道,“财务部部长早上说起了一件事,她的保险柜被人动过,而且那份文件也失踪了。” “果然吗?”裴锦尘眸光忽闪,好似对这样的结果早有准备,“诱饵下海,接下来就等这条大鱼主动现身了。” 这场游戏是时候该结果了。 124 他是个洁身自好的男人 裴锦尘在医院里呆了整整一周,直到伤口结痂,没有出现感染反映后,叶妩才替他办理好出院手续。 这天,初冬的暖阳高挂苍穹,温暖的阳光从头顶上倾洒下来,Joy驱车来到医院,和茱蒂一起,接裴锦尘回家,而在他们身后的,还有凌薇儿。 “这女人干嘛非要跟着咱们一起来啊?”茱蒂和Joy走在前边,悄悄咬耳朵。 她很是不喜欢凌薇儿的尾随,不过,人家一直在打听老板的情况,知道老板今天出院,非要来接人,她也不好拒绝,只是作为女人的第六感却在拉响警报。 凌薇儿对老板绝对有什么不能说的想法。 Joy做了个嘘声的手势,示意她别当着别人的面说这种话。 不管怎么样,凌薇儿始终是公司的合作伙伴,这点面子,他总要给的。 “医生说了,半个月后,你还得来医院拆线,伤口不能沾水,以免细菌感染。”叶妩将床被叠好后,扭头看向某个跷腿坐在沙发中,无所事事的男人,“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听见了,管家婆。”她念叨了一上午,耳朵都快听出茧,裴锦尘摇摇头,心头既无奈又温暖。 这种被人时时刻刻记挂的感觉,是他曾经想要拥有,又从未拥有过的。 “我是在关心你,什么管家婆!”叶妩红着脸反驳,有些难为情。 “是,老婆大人。”裴锦尘笑着改变称呼。 老……老婆? 脸上的晕色愈发扩大,整张脸似有火烧。 Joy和茱蒂推门进来时,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暧昧粉色的画面。 “我们来得好像不是时候?”茱蒂冲叶妩挤眉弄眼,顺便打趣了一句。 她力图镇定地回道:“来得刚好。” 忽地,视线越过她,看向门外还未进来的凌薇儿,嘴角灿烂的笑容猛地收敛几分,少了些真实,多了些客气:“凌小姐也来了?不用在公司看着吗?” “裴总今天出院,于情于理我都该来探视。”凌薇儿笑得分外优雅,语调不紧不慢,举手投足间,皆散发着一股属于名媛淑女的大气。 她的眼睛并未在叶妩身上逗留,而是落在裴锦尘身上。 “这几天辛苦你了。”裴锦尘微微颔首,礼貌地向她表示感激,态度客气,透着些许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凌薇儿眸光一暗,如果没有合作伙伴这层关系,怕他连一句话也不会多说吧? 这样的男人,对任何女人都是一种无法抵挡的诱惑,可惜,他名花有主。 可惜,她的人生里,爱情从来不是全部。 “哪里,这是我的分内事,只有金帝越来越好,我们的合作才会越来越稳定。”凌薇儿眉眼含笑,“裴总不用这么客气,我以为,我们至少算得上朋友。” “恩。”朋友吗?一抹幽光掠过眉宇。 “凌小姐既然来了,不如中午一起吃顿午饭?”叶妩插了一句话,她这么个大活人站在旁边,居然被他们俩给无视掉了? 凌薇儿刚想答应,谁料,有人却比她先一步开口:“不要以为谁都和你一样清闲,凌小姐事务繁重,哪有功夫陪你吃饭?” 裴锦尘不悦地瞪了叶妩一眼,他可不想属于他们俩的午餐,遭到破坏。 凌薇儿脸色微僵,有些难堪。 他这话什么意思?是在提醒她,不要随便插足他们的世界吗? 茱蒂捂嘴偷笑,老板真帅,就该这样做! “你怎么知道?”叶妩心里的酸意减少了许多,她才不会承认,听到他的话,有在偷乐呢。 “裴总说得没错,我只是过来看望他,时间不早了,我还得去公司做事,就不在这里打扰你们了,再见。”凌薇儿转瞬便恢复了平日里完美的笑靥,好似什么也不曾发生过。 Joy暗暗皱眉,这个凌薇儿不容小觑,这样的难堪,寻常女人哪个如此轻易的能忍下去? 在她离开后,茱蒂才偷偷凑到叶妩耳边,提醒道:“叶妩,你可得提防她,我总觉得这女人对老板图谋不轨,你想想看,她好好的,干嘛非要来接老板出院?你是不知道,老板住院这几天,她每天都要到Joy那儿打听老板的消息。” 普通的合作伙伴需要这么上心吗? 叶妩心里也有这样的猜疑,只是,凌薇儿对金帝的帮助太大,比起吃醋,她更感激她。 “少胡说八道,公司能这么快有起色,她付出了很多,不管她是不是喜欢裴锦尘,我都不可能对她不友好。”她顶多只是在心里吃醋,至少在明面上,不会针对凌薇儿。 公事和私事她分得清,比起她那点小心眼的猜疑,金帝的事才是最首要的。 “反正啊,你心里明白就好。”茱蒂语重心长的提醒。 开车返回妩园,叶妩和茱蒂在厨房里忙着做午餐,而裴锦尘则在书房和Joy说事,房门紧锁着,没有半点声响传出。 “你和Joy最近进展如何?他还没把你给拿下呢?”叶妩一边切菜,一边问道,很是关心茱蒂和Joy的感情发展。 “我给你解释过无数次,我们俩什么也没有,别随便把我和他凑一对。”茱蒂矢口否认。 “是吗?”叶妩笑了笑,口是心非什么的,看来也不止她一个嘛。 一桌丰盛的午餐送上餐桌,女佣贴心的开了一瓶裴锦尘收藏的名贵拉菲。 这顿午餐是为了庆祝他出院,四人围坐在餐桌旁,举杯相碰,吃得热火朝天。 叶妩一边吃,还得一边留意他的动作,每每在他想吃辛辣食物时,总会第一时间用筷子夹住他的手。 “你忘了医生是怎么说的?伤没好,不许碰辣椒。”她虎着脸说道,语调分外强势。 茱蒂见鬼似的朝她看来,叶妩在老板面前什么时候翻身作主了? “吃太腻,我要换个口味。”裴锦尘憎恶地盯着跟前她亲手做的清淡米粥,连碰一下的欲望也没有。 一连七天吃这种清汤寡水的食物,就算再喜欢,也会腻。 “不行,等你伤好了,你随便吃,我不会阻挠你,但现在,你给我乖乖吃你的饭,其它的不许想。”叶妩寸步不让,这是她的底线和原则。 他幽幽瞪了她一眼,那目光好似在控诉她的残忍。 幼稚! 叶妩毫不动摇,她可是个说到做到的人,别以为这样就能让她心软。 茱蒂和Joy整顿饭吃得犹如嚼蜡,注意力全都集中在无意识秀恩爱的二人身上。 什么多喝汤,多吃饭,这些话真的不是在刺激他们这种单身狗吗? 吃过午餐后,为了不把双眼闪瞎,茱蒂急忙找了个借口,说要回公司工作,火速逃离妩园,Joy连忙追了上去。 他们可不想再受刺激。 “你要干嘛?”叶妩把洗碗的工作交给女佣,上了二楼,刚巧看到裴锦尘笨拙的脱掉外套,肩部随意搭着一条白色毛巾,准备进浴室的身影,凝眉问道。 “洗澡。”他挑了挑眉,嘴角弯起一抹坏笑,“要一起吗?” “你的伤口不能碰水。”选择性忽略掉他调戏的言语,叶妩一脸正色。 “哦,”就在她以为她改变主意时,冷不丁,他又冒出一句,“那你帮我洗。” “你做梦!”帮他洗?脑海中不自觉浮现他赤裸着身体躺在浴缸里,如帝王般享受着她伺候的画面,脸蛋顿时爆红,犹如一只煮熟的虾子。 这种事,打死她也做不到! 裴锦尘无奈的摊了摊手:“要么你帮我,要么我自己动手,二选一。” “不洗澡你会死吗?”她两个都不想选。 “会。”他毫不犹豫的点头。 叶妩气得够呛,索性眼不见心不烦甩手离开房间,洗吧洗吧,反正伤口感染受苦受累的人又不是她。 气呼呼冲到客厅,原以为某人会追出来,可等到她下了楼梯,压根就没听到身后追来的脚步声。 他该不会真的打算自己动手吧? 以他的脾气,绝对做得出这种事。 叶妩犹豫了许久,担心占据上风,一咬牙,果断回到卧房,敞开的滑门里,有淅淅沥沥的水声逐渐传出。 白色的弧形按摩浴缸内,放满了一池温水,他慵懒地靠着池壁,斜砖墙面镶嵌的精美水龙头正往下流淌着水柱。 黑色短发微微浸湿,一只胳膊随意搭在浴缸边沿,露在水面上的双肩肤色健康,小麦色的肌肤散发着属于男人的野性美感。 朦胧的水蒸气在浴室里弥漫着,叶妩顿时驻足,满眼惊艳地看着他。 精湛的轮廓被水汽模糊,好似身处在一团迷雾之中,看不真切。 他的胳膊强劲健硕,肌肉纹理分明,很是诱人。 喉咙不自觉动了动,默默吞咽着唾沫。 她从不知道,原来他也有如此性.感的一面。 “好看吗?”裴锦尘微微侧目,邪气肆意的笑,爬上嘴角,那双深幽的眸子,妖气纵横,好似要将她的三魂七魄通通勾走。 鼻尖痒痒的,仿佛有一股热流即将喷出。 叶妩面红耳赤的昂着头,冷静!又不是没见过帅哥,杂志上的名模她看得多了,这种场景她绝对能应付! 在原地足足呆愣了好几分钟,那股燥热才逐渐平息。 “都说了你的手不能碰水,医生的叮嘱你听到哪儿去了?”她恶声恶气地嘟嚷道,抬脚步入浴室,仔细检查过他的手臂,确定纱布没碰到水后,才松了口气。 娇小的身躯蹲在浴缸外,小心翼翼的从衣架上拿下一块毛巾:“转身,我给你擦背,把手举高点。” 裴锦尘含笑不语,顺从的转过身,背对她。 健硕的背部,一道道不易察觉的粉色伤疤纵横交错,在背脊处,还有一块被子弹贯穿的疤痕。 叶妩心尖猛颤,手指轻轻抚过他身上那些痕迹。 她从没注意到这些东西的存在,哪怕他们在做着最亲密的事时,她也粗心到毫无察觉。 愧疚、懊恼,这一刻在心窝里疯狂翻涌。 125 不请自来的客人 “这疤是什么时候有的?”叶妩颤声问道,眼圈微红,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觉得胸口闷得有些窒息。 她对他到底有多疏忽?甚至连他身上的伤疤,也不曾看到过。 “很久以前。”裴锦尘微微一愣,满不在乎的说道。 “当时……痛吗?”贝齿轻咬着唇瓣,痛吗?怎么可能不痛!这些淡到不仔细看完全察觉不到的伤痕,绝不是近几年落下的。 是在什么时候?多久以前? 不知道,她第一次发现,她是如此的不了解他。 他曾经遭遇过什么,碰到过什么,她一无所知。 眼泪无声落下,滴答一声,溅落在浴缸里,荡出一层层细碎的涟漪。 “对不起!”叶妩哽咽着,从后圈住他的脖颈,“我不知道,我居然没有发现这些东西。” “呵,哭什么?”裴锦尘眸光一软,心暖暖的,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伤疤是男人的功勋,这些全都是我活过的证据。” 是他在生死边缘一次次挣扎,一次次拼搏的印记。 他说得云淡风轻,可叶妩却听得心脏抽痛:“裴锦尘……我会对你很好……” 好到让他再也不会受到一点伤害。 她不敢想象,这些伤是怎样留下的,她不想去问,也不想知道,她发誓,之后的日子,她会竭尽所能的对他好。 裴锦尘什么话也没说,心里充斥的情意,浓得快要溢出来。 她是第一个说要对他好的女人,也是第一个,为他怜惜,为他心痛的女人。 叶妩,裴锦尘遇到你,是一生的福气。 眼睑缓缓合上,冷峻的容颜柔若春风。 叶妩缓了缓情绪,将眼角渗出的泪珠擦掉,小心翼翼地替他擦拭着身体,当毛巾抚过那些伤疤时,她的指尖竟不自觉微微颤抖。 那些是陈年旧伤,可对她来说,却如刺刀插进心窝一般。 整颗心痛得犹若刀绞。 裴锦尘沉默的任由她为所欲为,第一次,他们离得这样近,可他却生不出想要对她做什么的心思。 他只想静静的去感受她的温柔,去铭记这份属于她的爱。 “叮铃铃”,手机在卧房里突兀的响起,叶妩将毛巾放下,起身出门,把床头柜上的手机拿起来,递给他。 “诺,有你的短信。” 眉梢不悦地皱紧,这种时候谁会来打扰他? 将短信点开,深邃幽冷的眸子微微一缩。 【裴锦尘,霸占我的东西这么久,是时候还回来了。】 “呵,”一声讥诮的嗤笑漫出唇齿,随手将短信删除。 “是谁?”叶妩疑惑地问道,瞅了眼他分外冷峭的神情,心里泛起一丝困惑。 “藏头露尾的老鼠,谁知道是谁。”他半阖着眼睑,似乎并没将这则短信放在心上。 他不说,叶妩也没问,将毛巾拧干,把他肩上的水珠擦干后,才撑着膝盖站起来:“我去外边等你,小心手啊。” 说完,她急忙离开浴室,走到衣柜旁,替他把睡衣找出来。 蓝黑条纹的格子棉衣,居家、朴素,就是这么件普通的衣服,穿在他的身上,却愣是被传出了高贵、不羁的气质。 他就像一个衣架子,哪怕穿着地摊货,依然能穿出奢侈品的味道。 “都说人靠衣装,这道理在你身上完全反过来了。”叶妩羡慕地感慨着。 “大设计师,什么时候替我设计一件专属衣服?”他从善如流的问道。 “我专攻婚纱,如果你不介意穿着那玩意上班,我很乐意为你效劳。”叶妩笑得优雅,她可以为他设计,就怕他不敢穿。 “哼!”裴锦尘不悦地轻哼,很不满意她的调侃。 叶妩憋着笑,哄小孩似的想拍他的脑袋,可惜天生的身高缺陷,她实在拍不着,只能改为去拍他的左边肩膀:“乖啊,等我什么时候能设计西服,一定第一个给你做。” “哟呵,那以后我的衣服由你包办,如何?”让她成为为他服务的服装设计师。 “我收费可不低。”她不干没酬劳的事。 “恩,我所有的收入和资产,聘请你,应该够了。”裴锦尘说得很是爽快,没有丝毫犹豫。 叶妩愣了愣,他是认真的吗? 嘴角玩笑般的笑容微微收敛,眸光诧异。 “不够?”他沉了脸。 “呵呵,这事到时候再说。”意识到危险后,她赶忙转移话题,“你过来坐,我给你把头发吹干。” “用不着。”裴锦尘随手取过床头柜上叠好的毛巾,擦了擦短发,动作随性且狂放。 叶妩看得双眼发直,这个男人不经意间散发的魅力,总能让她沉醉。 “啪”,湿润的毛巾糊了她一脸,也将她从愣神中惊醒。 脸上的温度勃然升高,她心虚地朝四处看去,就是不敢看他。 裴锦尘优雅走到床边,峻拔修长的身躯缓缓躺了上去,左手轻轻撑着下巴,脖颈曲线分外性.感,就连那微微突出的喉结,好似也散发着蛊惑人心的魔力。 “你……”叶妩心跳加速,不自觉又咽了一口口水。 她发誓自己真的不是色女,只是,谁看到这样一幅诱人的美男图,能做到心如止水啊! “过来。”薄唇轻启,喑哑的声线犹若大提琴的低音。 心头那根弦似被人轻轻波动,她捂着鼻子猛地冲出房门,再看下去,她怕自己会喷血! “哈哈哈。”爽朗愉快的笑声从身后传了出来。 “混蛋!”叶妩咬牙低咒,一颗心如小鹿乱撞般跳得飞快,某人张狂且得意的大笑,令她不免有些恼怒。 看她失态,他就这么开心? 幼稚的男人。 天色渐渐沉了,妩园内灯火通明,营养师做好晚餐,而女佣们则并排着靠墙站立,裴锦尘穿着一身休闲的睡衣缓步踏出房间,眉眼弯弯,就连步伐似乎也多了几分轻快。 脸上只差没写上我很高兴四个大字。 与此同时,裴家老宅外,早已封闭的古宅在夜幕下显得尤为幽深,这里是位于C市北郊山头的僻静地段,整个庄园都是裴家的旧宅,周遭丛林茂盛,偶有鸟鸣声窜起,更是为这阴森的环境增添了几分可怕。 一辆黑色保时捷驶上山坡,华丽的摆尾后,车身稳稳停在老宅生锈的铁门前。 自从裴锦尘接手裴家基业后,老宅也随着裴父的让位成为了历史。 高墙深院,依稀还能看出此处昔日的巍峨与宏伟。 漆黑的车窗里,男人优雅地翘着腿,凝聚着无边暗潮的碧眸,静静凝视窗外这座老宅。 “裴家……”这里本该是属于他的,今天,他会把这些东西通通夺回来。 “去妩园。”该见一见了,去见那个即将一无所有的男人。 只要想到他从云端跌入地狱的惨状,心里那只名为仇恨的野兽,便挣扎着想要挣脱牢笼。 纤细的手指轻抚过膝盖上那份文件,好似在抚摸着一件稀世珍宝。 “老板,”妩园外的马仔忽然进入餐厅,俯身在裴锦尘耳边低声交代一句,“有不明的轿车正在上山,需要派人拦下吗?” “你说呢?”眸光微微一冷,他的私人领域,是谁都能随意踏足的吗? 马仔被他盯得心头发怵:“是,我这就去办。” 保时捷刚从山脚驶来,就被保镖拦下,刺目的车头灯映照在西装革履的保镖身上,他们一个个气势汹汹,腰间鼓鼓的,别着配枪。 “这里是私人庄园,请你们马上倒车离开。”马仔沉声说道,语气冰冷,手臂悄然握上腰间配枪,只要对方有任何不轨的行为,他们会在第一时间出手。 引擎熄火,后座的车窗缓缓摇下,露出一张深邃俊朗的容颜。 “我来见你们的裴总,有事与他协商。”男人温和地笑着,只是笑容不达眼底。 金色的碎发自额上垂落,那双碧绿的眸,似淬了毒的匕首,锐利、幽冷。 “你是什么人?”马仔戒备地问道。 “和他谈一笔交易的男人,我相信,他会愿意见我。”他说得十分笃定,甚至带着几分狂妄。 马仔心头一凝,让他稍等后,才打电话与裴锦尘联系。 交易? 双眸微微眯起,食指轻轻敲击着餐桌。 “怎么了?”叶妩不安地问道。 “有客拜访!”裴锦尘敛去眸中的深思,吩咐马仔放行,就让他看看,这位不请自来的客人,究竟打的是什么算盘! 轿车畅通无阻地在铁门外停下,十多名保镖齐齐站在车头前方,凶神恶煞的瞪着从车内走下来的优雅男人。 时尚的米色风衣在晚风中猎猎作响,金发飞舞,他宛如欧洲古堡中高雅而又神秘的吸血鬼,浑然天成的气质,高不可攀,一双碧眸似春水,嘴角噙着一抹浅笑,风度翩翩。 眺望庄园里这座欧式别墅,笑容不禁加深几分。 在他身后,一位穿着燕尾服的外国壮汉,亦步亦趋地跟着,却始终与他保持着半步的距离。 叶妩紧张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欲言又止。 是谁来了?为什么他的脸色会这般古怪? 愤怒?不像!倒像是令人捉摸不透的高深。 别墅里的女佣被他支回客房,宽敞的客厅里,只有他们二人。 “哒哒”,房门外,沉稳的脚步声幽幽响起。 叶妩蓦地抬起头看向玄关处,当那抹熟悉的身影出现时,瞳孔愕然瞪大,好似见鬼一般。 “安……安德瑞?”怎么会是他? 126 股份转让书 她的惊呼引来了男人的注视:“嗨,Ann小姐,好久不见。” 他笑得一如初见,却又与那时不太一样,那双曾染着忧郁的碧眸,此刻却夹着几分不可一世的狂妄。 叶妩猛地皱起眉头,下意识扭头去看身旁的男人。 他怎么会来这里? “裴总,我们又见面了。”安德瑞优雅地踱步上前,想要和他握手。 白皙的手指在水晶吊灯下,散发着淡淡的光泽,宛如一件美丽的玉石。 裴锦尘漠然颔首,身体慵懒地靠着椅背:“你的来意。” 他丝毫没有要与他握手的想法。 狂放不羁的气场,不屑一顾的姿态,全都透着一个意思: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安德瑞含笑的眸子微微暗了暗,故作自然的放下手臂:“裴总的待客之道果然特别。” “我一向不欢迎不打招呼就跑来的客人。”两人争锋相对,看似平静的寒暄,却暗藏锋芒。 无形的硝烟在客厅里悄然蔓延开来,叶妩听得心惊肉跳。 到底怎么了? “裴总,我想我们需要单独聊聊。”安德瑞特地加重了单独二字,还意有所指地看了叶妩一眼。 左手紧紧搂住她的肩头,眉梢轻挑:“不需要。” 他无事不可对人言,更何况,她是他的女人,更不用避险。 “不需要吗?”真希望待会儿他还能说得这般坚定。 安德瑞转身在一旁的单人沙发上坐下,优雅地打了个响指,跟随他进屋的男人,沉默地从公事包里取出一份黄皮档案袋,不卑不亢放在玻璃茶几上。 眉心跳了跳,他直起身体,从档案袋中,抽出一份文件。 【裴氏股份转让书】 “呵,这是什么意思?”裴锦尘玩味地摇晃着文件,只觉好笑,神色说不出的讥讽。 “如你所见,我希望裴总自愿放弃裴氏的所有产业。”安德瑞十指交叉,优雅地坐在沙发中,毫不退让的迎上他深沉冷冽的目光,“毕竟,裴氏并不需要一位即将入狱的接班人。” “什么意思?”叶妩满脸惊愕,小手不自觉握住裴锦尘的手腕,一颗心正在不安的跳动。 安德瑞笑得意味深长,似乎很享受这种戏弄人心的美妙感觉。 惊讶吗?诧异吗?这才是他想要的。 但当他看到裴锦尘波澜不惊的表情后,一抹怒色在眼底浮现:“裴总,你的意见呢?” “可笑。”他啪地将文件扔到桌上,手腕一翻,从睡衣口袋里取出一包香烟,细长的香烟在手指间把玩着,眉目冷峭,“安德瑞先生,我认识不少脑科专家,或许,可以为你介绍。” 脑子有问题得治,莫名其妙送给他一份股份转让书,呵,脑残么? “裴总不妨先听过这份录音带,再说这番话也不迟。”安德瑞指了指档案袋里的那盘黑色卡带,笑容清浅,仿佛这里边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而这个秘密,才是他敢拿出这份文件的资本及依仗。 录音带?叶妩紧张地抿了抿唇瓣,脸色有些苍白。 她不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份录音带里会有什么?而他,又为什么会用它来要挟裴锦尘? 她就像置身在一个找不到出路的迷宫里,脑子里一片絮乱,思绪像是缠绕在一起的丝线,无法捋清。 “没有这种必要。”裴锦尘连看也没看那份所谓的把柄,口气狂妄。 “裴总的手下涉及黑道,又因为走私军火被国际刑警逮捕,裴总重情重义,不惜以重金收买国际刑警组织的杰森组长,不知道这件事如果曝光,裴总会落得什么样的下场!”安德瑞一字一字缓声说道,仿佛在叙述着一件极为美妙的事,神色愈发温和,可他嘴里吐出的每一个字,却是让叶妩浑身的血液渐渐冰封。 从心底深处蔓延出的冷气,令她不自觉身体微颤。 他是从哪里知道这件事的? “Ann小姐似乎很惊讶?”安德瑞转眸朝她看来,“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裴总所做的一切,是瞒不住的,Ann小姐,和他这样一只脚已经踏进监狱的人在一起,你不会得到幸福,也许,你可以考虑投靠我,他裴锦尘能给你的,我同样能给你。” “砰!”茶几被一脚踹翻,裴锦尘豁然起身,容颜阴鸷,身上散发着一股可怕的煞气,宛如恶魔,“你说什么?” “裴锦尘!”叶妩慌忙拽住他的左手,不愿让他和安德瑞起正面冲突。 这个男人能查到这件事,说明他是有备而来! 他这番话分明是想激怒他! 叶妩不安地摇着头,而后,愤怒的目光刺向安德瑞:“你以为说出这种话就能挑拨我们的关系吗?我要的,只有他能给,想让我投靠你?做梦!” 她爱的,只有他一个。 安德瑞唇边的笑逐渐持平,神色冷漠,到了这种时候,她还对这个男人不离不弃? 爱情吗?他不信! 这个世界上所有女人,都不过是趋炎附势的存在,没有例外。 “Ann,你会后悔今天没有选择我。”当她看到深爱的男人一无所有,当她陪着他过拮据、贫苦的日子,这份爱情还能坚持多久? “抱歉,我的人生里永远没有后悔这两个字。”叶妩斩钉截铁地说道,眸光坚定璀璨,好似天上闪闪发亮的星辰。 裴锦尘的怒火竟在这一刻消失无踪,手臂一挣,反手握住她的手指:“别用你有限的智商来揣度我们之间的关系,你不配。” 就是这种眼神! 安德瑞瞳孔一缩,俊朗的容颜竟变得狰狞而扭曲。 这种让人想要毁灭的,不可一世的眼神! 压抑的仇恨在心窝里澎湃,拳头咯咯作响,他仰头大笑:“裴锦尘,你真的相信当你一无所有的时候,还会有人对你不离不弃吗?” 裴锦尘漠然以对,他为什么不信? “当这份录音带被送上国际法庭,你会面临什么?”安德瑞止住笑,眼眸中闪烁着阴鸷且疯狂的厉芒,“你会因为干涉司法,贿赂国际刑警,被关进监狱,几十年的刑期,你以为当你出来的那天,她还会等着你?不,她早就结婚生子,早就抛弃了你,这才是你最后会得到的结果。” 裴锦尘松开手,神色晦暗不明,掏掏耳朵:“说够了吗?” 啧,呱噪的男人。 “只要你签下这份文件,我保证,这份录音带永远不会有见光的那一天。”安德瑞口风一转,弯腰将那份散落的文件捡起,拍去上边的灰尘,“比起这些财产,我想你更在乎的,应该是自由,不是吗?” “可惜,我裴锦尘从来不接受威胁。”他冷笑道,“虽然不知道你是从什么地方弄来的证据,不过我想提醒你,国际法庭可不会接受录音带作为直接证据,想要告发我?先去补点常识,把法律学好,别捧着半桶水出来丢人现眼。” 他的话犀利且直白,安德瑞的脸色瞬间变得很是精彩。 叶妩知道她不该笑,可是,真的好搞笑! 双肩微微抖动,她捂着嘴,拼命想要遏止住漫上喉咙的笑声。 苍白的小脸也染上几分潮红。 “你真的不怕?裴锦尘,话别说得太满!”安德瑞面容扭曲地警告道,双眼阴毒,哪里还有刚来时那般狂妄? “这么年轻就双耳失聪,安德瑞,你真的需要去医院做个全身检查。”裴锦尘嗤笑一声,威胁?警告?很遗憾,这些对他而言,通通不管用。 身体再度坐下,左腿搭着右腿,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狂,十足的狂! “想要我的产业?可以,只要你有本事从我手里拿走,成王败寇,我裴锦尘输得起,只是,想让我拱手相让,你还是回去买个枕头,做梦比较快。”下颚轻抬,香烟叼在唇瓣间,痞气不羁。 叶妩心里的不安,不知在什么时候竟消失得无影无踪,只要他还在,仿佛任何的风浪,她都能坦然面对。 看着身旁的男人,一颗心逐渐变得安定。 “好!好!”安德瑞怒极反笑,“裴锦尘,你别后悔!你以为我只有这份证据吗?别忘了,你的金帝是靠什么起家!那些洗黑钱的证据,一旦交给警察,你这辈子永远也别想再踏出监狱一步。” “请便,我等着。”裴锦尘满不在乎地说道,气焰嚣张。 安德瑞气得浑身发抖,他凭什么!凭什么还能这般坚定?他不是应该跪在地上,恳求自己放过他吗?不是应该求他饶过他吗? 裴锦尘的反映与他所设想的,截然相反。 他难道还有什么底牌? 不,说不定他只是在虚张声势。 “裴锦尘,不要以为我在吓唬你,那份洗黑钱的证据,现在就在我手里,这份转让书,你如果不签下,过几天,你就会身败名裂!”他冷声威胁道,双眼死死盯着他,像是要从他那张不可一世的脸上,看出伪装的痕迹。 叶妩凝眉出声:“安德瑞,他和你到底有什么仇?你为什么非得要针对他?” “什么仇?”安德瑞讥笑道,“从出生就结下的深仇!” 他一生唯一的目标,就是将他打败,将他从高高在上的王座,踹下来,让他跌得粉身碎骨。 现在他即将成功,只差一点,就能让他失去所有。 意识到这一点,安德瑞心里的怒火被喜悦所取代:“裴锦尘,我原本以为,我们可以私下和解,毕竟,我并不想真的看到你成为过街老鼠,只可惜,似乎我的好心是多余的,既然你不肯答应我的条件,那么,我只好将这些证据交给警察,你可不要恨我,这是你的选择。” “随你,只要你能做到。”他太过镇定的态度,让安德瑞脸色猛然一沉。 还在演戏吗?裴锦尘,但愿你在被警察带走,被送上法庭的那一天,也能如现在这般镇定! 他甩手转身,步伐略显匆忙。 “等等。”裴锦尘忽然叫住了他。 “怎么,改变主意了?”安德瑞得意地笑了,他就知道,他不可能如此平静。 看吧,他果然还是怕了,慌了。 “这玩意,”手指指了指沙发上那份文件,“麻烦一起带走,我不想给佣人增加工作。” “……”安德瑞的脸色由晴转阴,宛如一个调色盘,很是精彩。 他沉默了许久,才咬牙道:“我们走!” 那名外国佬慌忙将文件和录音带带上,抬脚追上他的步伐,跟着他一同离开妩园。 127 浮出水面的线索 黑色保时捷如飓风般从山坡上直冲而下,车厢里,气氛凝重得让人无法喘息。 安德瑞烦躁地闭上眼,脑子里浮现的,是裴锦尘那张该死的脸。 “砰!”他的拳头蓦地砸向车窗,指骨撕裂,殷虹的血珠从伤口中迸溅出来。 他深邃的五官因愤怒与仇恨狰狞着,犹如厉鬼般可怕。 “Boss!”司机惊呼出声。 “给我派人监视他的一举一动,联系国际刑警和市公安厅,我要让他身败名裂!”他咬牙切齿地说道,眸子里冷芒乍现。 裴锦尘,这是你逼我的,既然你不肯主动放弃裴氏,那么,我就从你手里将本该属于我的一切夺回来! 司机透过后视镜,将他狠厉的样子看在眼里,心头泛起一股寒意。 这样的Boss他从未见过。 轿车离去后,妩园内死一般的寂静。 “他到底是什么人?你以前的仇人吗?”叶妩哑声问道,直到安德瑞走后,她才惊讶的发现,自己后背上竟渗出一层凉汗。 今晚的一切超出她的预料,莫名其妙来到妩园的男人,两份所谓的证据,还有他口口声声提出的要求。 他对裴锦尘的恨意如此明显,明显到她无法忽略。 可她想不出安德瑞对付他的理由! 他与杰森联系的事,她知道,可她从没有向任何人说起过,更不曾泄露半句,至于什么洗黑钱,她更是一无所知,这些事安德瑞是如何知晓的? 他从什么时候起,开始对付裴锦尘?只要想到背后有一个人随时监视着他,等待着对他出手,她便忍不住不寒而栗。 “大概是某个精神病院跑出来的疯子。”裴锦尘挑眉轻笑,仿佛并未将安德瑞放在眼里。 只是,他那双深沉的黑眸中,却压抑着浓浓的暗潮。 “这种时候你能别和我开玩笑吗?”她根本笑不出来。 “白痴一样跑来让我放弃裴氏,不是疯子是什么?”裴锦尘问得理直气壮。 叶妩顿时无语:“他手里那份录音带……” “是真是假还不知道,就算真的有,又如何?我从不接受威胁。”裴锦尘眸光微微轻闪,她的担心他看得见,甚至有那么一秒,他想把自己的全盘计划说出来,只是…… 他的眸子不动声色地扫过她腕上的手表。还不到时候。 “别说得这么轻松,万一他真的有你的把柄,那你的计划不就落空了吗?你早点做好打算,我不想你有事。”叶妩急切地说道,她很自私,如果救阿峰的代价,是他出事,她宁肯他放弃这个念头! “嘘。”男人微凉的食指轻轻堵住她的红唇,身体蓦然靠近,唇瓣贴着她的耳朵,声音低不可闻,“我会处理好,我的东西,哪怕我舍弃,也决不允许任何人觊觎,不论是裴氏,亦或是你。” 叶妩的心猛地一跳,他的话太自信,仿佛早已稳操胜券。 “裴锦尘,你……”她还想再问,却在看到他坚定的眸光时,闭了嘴。 手臂缓缓伸出,她紧紧缠住他的腰身,裴锦尘,我相信你,可我又看不懂你。 你在算计什么?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为什么,我永远猜不透你的心思。 一股酸意涌上鼻尖,她不明白,不明白安德瑞为什么会突然出现,更不明白,他的自信从何而来。 裴锦尘什么话也没说,左手用力摁住她的背脊,将人大力抱在怀中,力道重得好似要把她的骨头融入自己的血脉。 明明他们的距离近到可以清晰的听见彼此的心跳,但又是咫尺天涯。 凌晨时分,书房里闪烁着昏暗的灯光。 笔记本散发的蓝光幽幽投射在裴锦尘那张白哲俊朗的容颜上,映衬得整张脸如鬼魅般晦暗。 十指飞快在键盘上跳动,右手的伤口好似对他全无任何影响。 【速查安德瑞与裴家的关系】 不到一分钟,一封邮件回复过来。 【是,老板】 笔挺的身躯砸在暗色沙发中,据跟踪安德瑞的马仔调查,他在来妩园前,曾去过裴家老宅,那个地方,多年前已经荒废,普通人只以为那里是一个废弃的旧宅子,可他怎么会去那里? 食指敲击着沙发的扶手,眸光一片暗沉。 安德瑞……裴家…… 忽地,一个多年来消失无踪的人名在脑海中浮现。 裴家当年被驱逐的血脉,老爷子的弟弟,他的亲二叔,他和安德瑞之间会有什么联系吗? 还是说,仅仅是巧合? 呵,有趣! 寒芒在眼底乍现,真是太有趣了。 【查裴锐的下落。】 他再次发送了一封邮件,是猜测还是真相,只要追查,一定会有结果。 一抹嗜血的笑,爬上嘴角。 这场游戏似乎比他想象的,更加惊险。 叶妩这一夜被惊醒了数次,梦里,她看到裴锦尘越走越远,她拼命的追赶,想要追上他,可他却不肯回头,任凭她如何呼喊,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开。 身体刷地从床上坐直,光洁的额头上布满了一层密集的凉汗。 梦吗? 睡衣湿漉漉紧贴在身上,她苦笑着看了看身旁无人的床被。 他还没休息。 掀开被子起身下床,走廊上书房里传出微弱的光线。 她就知道他一定在书房! 看了眼手表,已经是凌晨六点多,这个时候他还在忙吗? “裴锦尘。”叶妩推门进去,她突然出现,裴锦尘来不及对电话那头的人吩咐什么,迅速将通话掐断。 他果然还有事瞒着她。 心充满了苦涩。 “做噩梦了?”裴锦尘皱眉问道,起身朝她一步步走来。 这几日在医院中度过,他身上的那股古龙水味道愈发减淡。 手指拂去她额上的汗珠,微凉的指尖带着些许寒意,叶妩不由得抖了抖:“现在正变天,你就算在忙工作,也不能不开暖气!明知道自己刚出院,就不能多上点心吗?” 她抱怨道,撇开头,不愿去看他这副关切的模样,走到旁侧,将书房里的暖气打开。 “你在生气。”裴锦尘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腕,即使她伪装得很好,努力想要装出与平时毫无差别的样子,可他依旧能轻易看出她任何一丝情绪的转变。 生气?她怎么可能不气?明知道他有事瞒着她,而且这件事还和今晚安德瑞忽然登门有关,可他却什么也不肯对她说。 她不该生气吗?不该难过吗? 叶妩苦笑一声,很想把这些话问出来。 但她又明白,就算问了,他也不会说的。 “我没有。”她冷着脸否认。 裴锦尘眸光略显黯淡,有些事,他暂时还不能告诉她。 “不是说要去游乐场?明天我没有行程安排,一起去?”他转移话题。 “你不去公司?”叶妩略感诧异。 “比起去公司,陪你更重要。”他毫不犹豫地说道,冷峻的五官分外柔和,好似有柔情正在弥漫。 她对他来说真的重要吗?如果重要,为什么他永远不肯对她敞露心扉?永远要把她当个傻子一样的蒙在鼓里? 眼圈有些涩,她低下头,将眼里的湿润压下,她不会哭,也不能哭。 “不想去?那就算了。”裴锦尘似乎不愿勉强他。 “去,为什么不去?”这样就好!不要再去计较他的隐瞒,只要他愿意对她好,只要他还是爱她的,其它的,她可以不在乎! 叶妩努力说服自己不要去在意,嘴角艰难地挤出一抹笑,眉眼弯弯:“你自己说的哦,明天陪我去游乐场,不许反悔。”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他幽幽问道,神色颇有些无奈。 是,他从没有骗过她,只是不愿对她坦诚。 “那你还不快去休息?别等到明天又起不来。”叶妩敛去眸中的黯然,推着他离开书房。 回到卧室,她小心翼翼地蹲在床边,替他解开手上缠绕的绷带,被硫酸腐蚀的伤口已经结痂,丑陋的疤痕很是刺眼,像是龟裂的乌龟壳。 “好像好了很多。”她喃喃道。 “恩。”他深深凝视着她,回答得有些心不在焉。 比起伤势,他更愿意注视她。 他喜欢她的眼里只有他一个人,喜欢看她专心致志为自己付出,那么多的喜欢,只是因为是她。 炽热的目光从头顶上落下,叶妩心尖微颤,羞恼地紧抿着唇瓣,即使没有抬头,她也能想象出他此时深情款款的样子。 他爱着她,正如她爱他一样。 知道这一点,她还计较什么呢? 心里绷紧的神经逐渐松动,不管他隐瞒了什么,她知道,这个男人永远不会伤害她。 “裴锦尘,有时候我真希望你不要那么有钱,如果你只是个普通平凡的男人,该多好。”未经考虑的话脱口而出,这是她的心声。 如果他能普通一点,是不是他们之间就不会遇到那么多的难题,不会有那么多的纠结与隔阂? 她不用担心谁会对付他,又为什么要针对他。 不用去猜他的心思。 “没钱怎么养活你?”裴锦尘眯着眼,笑问道,“我的女人应该得到最好的。” “切,油嘴滑舌,我要天上的星星难道你还爬上去给我摘吗?”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你会吗?”她不会,这个女人从来不会对他提出任性的要求。 “那可说不定,”叶妩一边低眉为他擦着药,一边咕哝,“没听说过任性是女人的天性吗?” “你任性一个给我看看?”下颚被他的手指微微挑起,对上他深邃的黑眸,心跳蓦地漏了半拍。 他的目光太过炽热,仿佛要将她整个人融化。 叶妩有些面红心跳,耳朵火辣辣的:“你说我就做也太没原则了!” “你还有原则这种东西?”裴锦尘坏笑着问道,一脸意外,好似她说出了什么不可置信的话一般。 叶妩气得抡起拳头作势要往他胸口上砸,却又顾及到他的伤口只能泄气的放下去。 “哼,我不和你斗嘴,擦完药快点睡!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她撅嘴说道,只顾着和他唇枪舌剑,她竟忘了方才心里的纠结与郁闷。 裴锦尘扬眉轻笑,他还是喜欢她这副别扭的样子。 她本该如此肆意快乐的活,那些烦心的事,他一个人担着就够了。 明天吗? 拥着她倒在大床上,缓缓合上的眼皮遮挡住了眸中一闪而过的幽光。 那个口口声声叫嚣要将他送上法庭的男人,怕是也该有所行动了。 128 这场游戏,你输定了! 【老板,查到了!】 清晨,一封邮件发送至裴锦尘的私人信箱,迅速将邮件里的附件资料浏览一番后,裴锦尘竟凉凉的笑了。 果然吗? 安德瑞……大伯…… 他们竟是这种关系!这样一来,一切似乎都能解释得通了。 “哈”,叶妩睡眼朦胧地打着哈欠步入书房,“起得这么早?看什么呢?” 眼皮轻抬,却在看见她略显憔悴的脸色后,啪地将笔记本合上。 “没什么,你再去多睡会儿,脸色真难看!”她心里装着太多事,已经够心烦的了,他没有必要在这最后再给她增添心理负担。 “很难看吗?”叶妩摸了摸脸颊,“你站着别动。” 裴锦尘果然站定,任由她凑到面前,她的容颜倒影在他幽黑的瞳孔中,宛如镜子。 “我没觉得不同啊,还是那么漂亮。”说完,她还一脸肯定的点点头,表示自己说的是事实。 裴锦尘哭笑不得,手臂一把揽住她的腰身,把人往怀里一带:“哟呵,这么自恋?” “跟某人学的。”叶妩哼哼两声,“知道近墨者黑这个词吧?每天面对某人的自恋,我怎么着也得学到丁点啊,而且我说的是实话好不好?” “恩,青出于蓝,有前途,不错。”裴锦尘拍了拍她的脑袋,以示表扬。 叶妩好笑地拍开他的手掌:“给你点颜色还真开起染房来了?” 这人,说他自恋还真没说错! 裴锦尘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膀:“去给我做早饭,它在抗议呢。” 手指指着平坦壮实的腹部,语调极为霸道,好在叶妩已经习惯了他时不时的强势,瘪瘪嘴,心不甘情不愿地往厨房走去。 待到她离开后,裴锦尘才拿起桌上的手机,发了条短信:把裴锐带回国,我要见他! 是时候该见见了,他失散多年的亲人。 一抹冷芒悄然在眼眸里闪过,唇边的笑多了几分胜券在握的笃定与狂妄。 安德瑞,这场游戏,你输定了! 叶妩做好早餐,只等某人下楼吃饭,翘首张望着餐厅外的旋转楼梯,当看见他换好西服下楼的身影时,眼里闪过一丝惊艳。 他不去做模特绝对是一种浪费。 “裴锦尘,你今天要去公司吗?”坐在餐椅上,托着腮帮问道。 “恩。”微微颔首,“怎么,舍不得我走?” “你想太多了。”什么嘛,是谁说过会推掉行程陪她去游乐场的?这么快他就忘了承诺?叶妩心里有些失望,可好在她想得开,公司的事现下才是最要紧的,她把那抹黯然藏得极好,自以为没他看出来。 孰料,她的一举一动,都被裴锦尘看在眼里。 游乐场吗? “乖,过段时间我一定陪你去你想去的地方,别难过。”他像摸宠物似的,揉着叶妩的短发。 脸颊顿时爆红:“谁……谁在难过啊?” 叶妩黯然的瞳眸迸射出璀璨的光亮,原来他记得! “不就是你咯。”裴锦尘打趣道。 “食不言寝不语,裴总,吃饭时少讲话,这叫餐桌礼仪。”叶妩故作镇定的提醒,可嘴角却不自觉扬起喜悦的弧线,心里美得冒泡,虽然她实在不愿意承认这一点。 口是心非的女人…… 裴锦尘既无奈又觉好笑,摇摇头,眼眸里的宠溺浓郁得快要洒出来。 相比妩园里温馨甜蜜的氛围,市区豪庭酒店VIP单人套房里,此刻却宛如寒冬腊月,窗外明媚的冬阳驱不散屋内阴暗、冰冷的气息。 “怎么可能!”安德瑞死死捏着手中刚从国际刑警总部发回的传真,俊朗的容颜狰狞如恶鬼。 紧攥着纸页的手指几乎要将这薄薄的文件戳出一个洞来。 录音带是真的,可贿赂一事却是假的?他们不承认杰森有收受钱财的事? 安德瑞自以为那份录音带递交到国际刑警总部后,就能得到他想要的结果,可现在呢?他等来,却是一份不了了之的答复? 国际刑警不打算追究?这就是他们的决定? 如果是这样,那裴锦尘…… 不!他还没输! 拳头猛然握紧,扔掉文件,拿出手机发送简讯。 【你那边情况如何?警方打算什么时候对裴锦尘动手?】 他还有底牌!就算国际刑警不打算对付裴锦尘,靠着另一份证据,他同样可以扳倒他。 安德瑞深吸口气,平复心里絮乱的情绪。 那份文件足够证明裴锦尘靠着金帝洗黑钱,就算他势力再大,那份证据足够要他的命! 他得意的笑了,仿佛已经看到警察冲进妩园,为裴锦尘拷上手铐,强行抓走的画面。 “嗡嗡嗡”,手机忽然震动,一条短信飞入他的信箱。 【情况有变,文件是伪造的!我们上当了!】 什么! 安德瑞惊得从沙发中蹦起,龇目欲裂滴瞪着手机上那条简讯,足足看了好久,他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假的?不可能!他的计划天衣无缝,怎么可能是假的? 他不信! 安德瑞立即回拨过去,他要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亲爱的,我托警察查过,这份文件上的内容和金帝的财务对不上!他骗了我们,他用一份伪造的文件骗了我们!”女人气急败坏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她的话如同一记重锤狠狠击打在安德瑞的心窝上。 身体踉跄着倒在了身后的沙发里,手机咔地从掌心滑落。 失败了?他输了?输给那个男人? 夜色渐沉,妩园二楼卧房里,相拥而眠的两人静静躺在大床上,床头的手机微微闪烁着,裴锦尘从浅眠中苏醒,悄无声息下床,取过手机看了眼短信上的内容后,顿时笑了。 【我马上过来】 将手机收好,转身看着床榻上睡得不太安稳的女人,手指轻抚过她紧锁的眉峰,即便是在梦里,她依然是这副满怀心事的模样。 最近她心事重重,他都知道,而她在忧虑什么,他也都晓得。 峻拔的身躯缓缓俯下,唇瓣贴上她温热的额头。 好好睡吧,等你醒来,一切都会结束。 静止的睫毛下,那双深不可测的黑眸里,柔情遍布。 但当他直起身躯,离开房间时,所有柔情通通被冷冽的寒芒取代,他的身影渐渐远去,被屋外的黑暗吞噬。 很快,车库里停放的法拉利疾驰着驶离妩园。 安德瑞自从接过那通电话后,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他愤怒,他无法置信,他一遍遍看过那份文件。 这一切都是真的,他自以为握有的把柄,只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手掌盖住面庞,双肩不断抽动,似是在哭,可他的脸上却不见一滴泪水。 许久后,他石化般的身体终于动了,机械的弯下腰,将地上的手机捡起来。 “嘟嘟嘟”,几声忙音后,电话被人接通。 他沙哑着喉咙涩涩唤道:“爹地,我们的计划失……” “哟,儿子,你在叫谁?”喑哑且张狂的声音,从电话那头清晰的传入安德瑞的耳中。 男人涣散的碧眸狠狠一颤:“裴锦尘?怎么会是你?” 他立马将手机拿到身前,没错,这是爹地的号码,他没有拨错! 可为什么接电话的人,会是他? “呵,很意外吗?”裴锦尘讥诮的笑了,“安德瑞,我最近忽然找到了一个失散多年的亲人,你说,我该不该请他来我的地盘上做客?” “不要伤害他!”安德瑞失声怒吼,“裴锦尘,你敢!” “咔”,通讯中断,裴锦尘邪笑着将手机关掉,而后,抬眸看向被手铐紧紧铐住,已是两鬓花白的老人。 “大伯,没想到第一次见面,会是在这种地方,我想,我们应该好好谈谈。”身后有人替他搬来一把椅子,身躯优雅的坐下,跷腿,点燃一支香烟,至于口袋里不断震动的手机,则被他选择性忽略掉。 戏耍自己那么久,现在,也该轮到他品尝提心吊胆的滋味了。 …… 不接!还是不接! 安德瑞急得发疯,脸上肌肉紧绷,浑身不住发抖。 他会对爹地做什么?杀了他?伤害他? 不!他绝不允许有人伤害爹地! 有什么办法可以阻止他?安德瑞极力想要冷静思考,扭曲的面颊上滑下一滴滴冷汗。 忽然,一个人的身影在他絮乱不堪的脑海里闪过。 对,他是知道的,他早就知道裴锦尘的弱点! “Baby,有件事我要你帮我去办。”落地窗外零星洒入的星光投射在他的脸上,青筋暴突的容颜早已失去了平日的优雅与俊朗,只剩下如恶魔般的阴森。 …… “叮铃铃” 好吵。 叶妩揉着眼睛幽幽醒来,迷迷糊糊的伸手去拿床头正在发出噪音的电话。 “谁啊?”她问道。 “是Ann小姐吗?我是凌薇儿,公司的赞助商约了我和裴总在夜色会所谈生意,裴总喝醉了,你能来接他吗?”凌薇儿在电话那头气喘吁吁的说道,她那边似乎还有劲爆的音乐声。 叶妩愕然瞪圆一双眼睛,看了看身侧,那里哪儿还有裴锦尘的影子? 他没在家?难道临时接到电话,出去谈公事了? 混蛋!这么晚谈什么生意! “夜色会所是吗?我马上过来。”慌忙掀开被子,连睡衣也没来得及换掉,便下床出门。 妩园外的保镖听到动静,有些吃惊。 “叶小姐?”他们面面相觑的对视一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快,带我去夜色,有急事!”叶妩的脸色很是难看。 “这……”保镖面露难色。 “他出事了!”叶妩突如其来的一句话,令保镖们心头一震,急忙拿出电话拨通裴锦尘的手机。 但电话那头却始终处于占线状态,老板在一个小时前开车离去,这会儿竟联系不上? 保镖顿时慌了,当即开车,送叶妩前往会所。 汽车轰鸣着驶过寂静的山头,在马路上横冲直撞,五点钟抵达了这家高档会所。 凌薇儿焦急的站在会所外,见有车过来,眼眸中迸射出一抹不明的光芒。 “他在哪儿?”叶妩下车后,急切地问道。 “在包厢,叶小姐,请跟我来。”凌薇儿在看到她后,猛地松了口气。 保镖本想跟上,她却道:“这里是私人会所,麻烦你在外边等一下,我们很快就出来。” 保镖略一犹豫,点点头,在会所外的街头安静等待。 129 狗急跳墙 好痛…… 叶妩吃力的想要睁开眼睛,脑袋重若千金。 她怎么了? 艰难地搜索着断片的记忆,她记得凌薇儿给她打电话,让她去接裴锦尘。 后来呢? 眉头猛然皱紧,她们进了包厢,包厢里根本就没人!后来,她只感觉到脖子一阵刺痛,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嘶”,抽气声滑出唇瓣,太阳穴如针扎般疼痛难耐。 到底是怎么回事? 涣散的目光逐渐聚焦,她不安地看着四周,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里,漆黑一片,动动胳膊,却发现自己被手铐拷在一把椅子上! 怎么会这样? 心里升起一股恐慌,这里是什么地方?凌薇儿呢?裴锦尘呢? “有……有人吗?”叶妩哑声呼喊,嗓子火辣辣的疼,声音好似猫叫。 没有人回答她,耳边听到的,只有她一个人的心跳声。 别怕!叶妩,你不能怕! 她一遍又一遍在心里自我安慰,想要镇定。 “有人在吗?”她再度开口,身体拼命在椅子上挣扎,却是一点用也没有! 椅子哐当哐当的响着,尖锐的声音此时显得分外阴森。 她慌乱的样子透过房间里的隐秘摄像头,完整的呈现在安德瑞眼前。 怕吗?恐惧吗? 叶妩,不要怪我,要怪只能怪你是裴锦尘的女人! 他咧嘴微笑,笑容扭曲且充满杀意。 …… 另一头,裴锦尘与裴锐一夜‘长谈’后,终于弄清楚很多事,命人给他注射镇定剂,起身离开房间,手腕一番,无声震动了一夜的手机被他从口袋里取了出来。 近一百通电话,都是来自同一个号码! “呵。”他果然着急了! 意味不明的笑意染上眉梢,忽然,他瞥见密密麻麻的未接来电里,十多通熟悉的号码,眉峰微微皱紧。 “什么事?”他冷声问道。 “老板,叶小姐失踪了!”保镖在会所外等到天亮,依然没有等来叶妩和凌薇儿的出现,他把会所翻了个底朝天,可里边除了上夜班的侍应,哪里有其他人的影子? 该死,他竟把叶小姐弄丢了! 保镖发现这件事后,第一时间与裴锦尘联系,可是,他的手机很难打通,现在听到老板的声音,他感到万幸。 “失踪?”什么叫失踪?“她不是在家里吗?” “不,昨晚凌小姐约叶小姐出来,说是您出了事……”保镖结结巴巴的解释。 出事?裴锦尘瞳孔一缩,一股狂躁的暴虐从心窝涌上头顶。 Fuck! “我马上过来。”挂断电话,他的身影如阴风冲出别墅的大门。 在他上车后,一条彩信发送到他的手机上。 是她? 冲天的怒火在眼底凝聚,捏着电话的手指隐隐泛着一阵青白。 “安德瑞!”又是他!他居然敢对叶妩出手!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找死吗? “裴总,”安德瑞忧郁温柔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似乎还带着几分笑意,“终于肯和我再聊聊了吗?” “放了她!安德瑞,有什么事冲着我来!别让我看不起你。”裴锦尘的呼吸似野兽咆哮般沉重而又急促,精湛的容颜紧绷如铁! “裴总,我爹地还好吗?”安德瑞轻笑一声,对他的怒火置若罔闻。 “你想要什么?”身体砰地砸在椅背上,裴锦尘极其冷静的问道,“说出你的条件。” “来公海!带上我爹地和裴氏股份转让书,裴锦尘,别和我玩花样,想要叶妩活命,你就一个人来!”说完,通话结束,只剩下一片机械、冰冷的忙音。 “砰!”男人拳头狠狠砸在了方向盘上,指骨撕裂。 安德瑞…… 你找死! 公海,波光粼粼的水面倒影着月光零星梦幻的光泽,一艘游轮静静停在码头,船舱里灯火通明,安德瑞穿着西服,如王子般站在甲板上,海风肆意吹来,西装也在这风中猎猎作响。 “叶妩,你猜他会为了你来吗?”他微微侧目,那双碧绿的眼眸里染上残忍而又亢奋的笑意。 在他身后,叶妩四肢无力的坐在轮椅上,刚才有人给她注射了一针药物,她不知道那是什么,只是现在浑身软得使不上一点力气。 她愤怒地瞪着眼前如恶魔般可怕的男人。 他到底想做什么? 用她来要挟裴锦尘吗? 他不会来的!他不能来! 裴锦尘,你千万别上当啊! 叶妩闭上眼,在心里恳求。 “嗡——”一辆轿车从幽静的街头驶过,飞快穿梭过码头,优美的摆尾后,稳稳停下。 车门打开,裴锦尘峻拔修长的身躯优雅滴从驾驶座上下来。 “啪啪啪”,安德瑞笑着鼓掌,站在船头,居高临下滴看着他,“裴总,请吧,这里可不是能谈话的地方。” 他不信裴锦尘敢孤身一人前来赴约,为了以防万一,还是上船说话更加安全。 “我爹地呢?”安德瑞挑眉问道。 裴锦尘二话没说,一把将后座上的老人拽下来,黑眸越过他,看向甲板后,船舱前的那抹倩影。 她没事。 他微微松了口气。 混蛋!叶妩又怒又喜,眼圈忍不住泛红,为什么要来?他是傻子吗?究竟知不知道这里有多危险! 推搡着老人踏上甲板,白色游轮缓缓启动,正在一点一点远离码头。 “放人。”裴锦尘抿唇说道,容颜冷峭如冰,明明他的弱点被安德瑞掌控着,可他却像一个君主般发号施令。 “哈哈哈,”安德瑞仰头大笑,“裴锦尘,你果然会来!为了她,你居然真的一个人跑来!她对你就这么重要?重要到你连命也可以不要?” 裴锦尘神色不变,好似未曾听到他的讽刺。 持平的嘴角微微上扬,他冲着叶妩露出一抹安慰般的浅笑,仿佛在无声的告诉她:他来了,她不会有事。 傻子!他就是个傻子! 叶妩咬着唇,双手不停的在轮椅后摩擦,想要挣脱手铐,去他那里。 他不该来的,可她又那么自私,自私到在看到他时,心里竟会高兴! 笑声戛然而止,安德瑞抬手抹去眼角渗出的那滴眼泪,沉了脸:“把我爹地放过来。” “先放人。”裴锦尘单手拎着浑身乏力的老人,像是抓着一只小鸡。 “裴锦尘,我现在不是在和你谈条件!”他是在命令他! 裴锦尘眉梢一挑:“安德瑞,我从不接受要挟,想要他活,放了叶妩。” “你知道我最痛恨什么吗?”安德瑞缓缓垂下头,金色碎发盖住眉眼,神色一片晦暗,“我最痛恨的,就是你这副永远高人一等的姿态!你凭什么?凭什么?不过是裴家见不得光的私生子!一个偷走了属于我爹地的东西,占为己有的混蛋!” “呵,所以你接近李医生,从他那里听说我的身世,决定出手。”裴锦尘凉凉扯了扯嘴角,“安德瑞,你还不配做我的对手!你以为,没有我的默许,我的人会轻易告诉你这件事吗?” 安德瑞的脸色豁然大变,似惊愕,似讶异:“你什么意思?” 不,不可能! 这一切他绝不可能早就知道! 一股难言的恐慌在心窝里腾升而起,安德瑞神色狰狞地瞪着他:“裴锦尘,我不会信的。” “你信不信,这就是事实。”裴锦尘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余光一直黏在叶妩身上,想要救她,他只能先打乱安德瑞的心神,人在不冷静的时候,才会露出破绽! 叶妩担忧地看着船头对持的男人,一颗心噗通噗通跳得飞快。 双手在背后用力摩擦,她不敢弄出太大的动静,怕会惹来安德瑞的注意。 该死,为什么挣不开! 难道她就只能坐在这里干着急吗? 不,他会有办法的!他们一定可以平安脱身! 叶妩抿了抿唇,她相信他! “你的人在暗中接近李医生,调查医院的事故,这些我通通知道,”裴锦尘再度开口,“是我让李医生答应你们的条件,把我是私生子的事,告诉你们。” “不可能!”安德瑞拒绝相信,眸光闪烁不定,就连呼吸也多了几分急促。 假的,他是故意这么说,好证明他才是胜利者! 他不会信的! 嘴上虽然说着不信,可他的心却在不住颤抖。 真的是假的吗?如果是假的,那怎么证明那两份证据的存在?怎么解释那些他费劲力气得到的文件,最后却成为一场空? “没有什么不可能,安德瑞,我说过你不是我的对手。”裴锦尘轻蔑滴睨了他一眼,那目光好似在看一个丧家之犬,“我早就知道有人想对付我,金帝在商界屹立不倒多年,就凭几件丑闻,便能摧毁它?安德瑞,你未免太低估金帝,低估我裴锦尘了。” 他一字一字说得极为缓慢,也极其直白。 “金帝的财务漏洞,是我故意调走资金造成的,啊,对了,”他好似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眉眼弯弯,“在金帝出事后,我就料到背后设计全局的人,是想打垮我的所有势力,裴氏地产出事,在我的预料之中,而阿峰……” 笑意加深,黑眸中有不明的光芒正在凝聚。 他宛如一个运筹帷幄的智者,洒下一张密网,而现在正在慢慢收网。 叶妩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如果不是场合不对,她真想为他鼓掌。 原来他早就知道这些事,真是的,干嘛不早点告诉自己?害她一直以来那么担心! 心里升起一丝埋怨,可更多的却是庆幸,庆幸他的机智,庆幸他能早做准备。 “阿峰?”突然听到这个人名,安德瑞心里的不安再度扩大。 “我想你大概还没有得到消息,那批被缴纳的军/火,其实是仿真枪,”裴锦尘恶趣味的轻笑一声,似在玩弄老鼠的猫,“既然知道有人想对付我,为了引蛇出洞,顺便把我的人化明为暗,我才会安排这一切。” 不错,走/私军/火的事,是他故意吩咐阿峰去做的,国际刑警那边他早就打好招呼。 “明明你就潜伏在暗中,等着抓我的把柄,你说我会傻到在这种时候干军火买卖吗?至于凌薇儿,呵,博鳌突然提出与金帝合作,你说我会信吗?她一直试图降低我的戒心,调查公司财务,这些事,我通通知道,你想拿到我洗/黑/钱的证据,好啊,我做一份送你,不知道这份礼物,你还满意吗?”裴锦尘嘲弄至极的一番话,如同刀子狠狠刺入安德瑞的心窝。 他被骗了?从头到尾,都是他裴锦尘一手策划的? 而他,就像个傻子,被他戏耍在鼓掌之中? 裴锦尘黯然垂眸,只是他千算万算,算漏了凌薇儿会对叶妩下手! 算漏了他们会狗急跳墙!才会害得她落入危险境地。 130 你不该动她 垂落在身侧的拳头咯咯作响,安德瑞狰狞的面庞似厉鬼般可怕,仿佛身侧有阴冷的暗风肆虐。 “那又怎么样?裴锦尘!就算你算到了所有,你现在又能如何?”他怒极反笑,“你看到了吗?你的女人,她现在就在我的手里!我还没输!” 叶妩心头咯噔一下,卑鄙!居然用她当作人质! “呜呜呜!”她奋力扭动着身体,冲裴锦尘摇头,不要管她! 她在心里焦急的呼喊着,可嘴巴被黑色胶带封堵住,即使拼尽全力,也只能发出无助而又痛苦的呜咽。 “你父亲,还有凌薇儿,两个人换她一个,这交易很划算不是吗?”裴锦尘眸光一沉,“放了她,我可以放你回美国!” 不!不能这么做!不可以放虎归山! 叶妩急得满头热汗,裴锦尘蓦地朝她看来,竟微微摇了摇头,薄唇轻启,无声的吐出几个字:别怕,有我在。 “放过我?”安德瑞扭曲讥笑,“裴锦尘,你真当自己是赢家吗?你算到了一切,可现在你不也一样要看我的脸色吗?哈哈哈,你知不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你的一切,都是我的!都是我安德瑞的!” 只要叶妩在他手中,他裴锦尘就是一头失去獠牙的猛兽,只能任由自己宰割! 安德瑞得意的笑出声,近乎疯狂的笑声,震耳欲聋。 “你的?”裴锦尘好似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把将裴锐推到身前,手指从后拎着他的衣领,“安德瑞,哦不,或许应该叫你裴安德瑞?” 裴安德瑞…… 裴家老太爷第一个儿子裴锐的亲生孩子! “你果然知道了。”安德瑞止住笑,阴冷的眸子死死盯着他,好似一条毒蛇,随时会扑上来,咬断裴锦尘的咽喉,“是,我是裴家人,裴锦尘,你拥有的一切,原本是属于我的!是你,是你爸,你们剥夺了我和爹地的所有,你没有想到吧?当初你爸害得我爹地失去继承权,把他赶出国,害他痛苦半生!我不该报复吗?不该夺回裴家吗?比起你这个私生子,我才是裴家真正的继承人!裴氏、金帝,这些都是我的!” 他怒吼道,这么多年的隐忍,这么多年的计划,终于,终于被他抓住了机会! 他还没输,他还有翻盘的手段! “股份转让书带来了吗?”他沉声问道,眼眸中闪烁着亢奋与激动的光芒。 “没有,那种东西就算送给你,你也拿不走裴氏!”裴锦尘冷笑一声,左手探入西服内侧。 “你想做什么!”安德瑞大惊,手掌迅速握上腰间的手枪。 裴锦尘似笑非笑滴睨了他一眼,手指捏着两张薄薄的白纸啪地朝他扔来。 “裴家血脉?瞪大你的狗眼好好看清楚,你可不是我裴家的人!”他讥笑道。 安德瑞身躯一僵,什么意思?什么叫他不是裴家人? 裴锐皱纹横生的老脸此刻已是一片颓败,他痛苦的闭上眼睛,输了,他们输了! 机械的弯下腰,将那张纸打开。 “亲子鉴定?”这是什么? “我大伯和老爷子,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他不过是当年爷爷膝下无子,从别处抱来的养子!”在找到裴锐时,他就让人秘密做过鉴定,裴家有家族遗传病,两代人都非独子,这怎么可能?他早已有所怀疑,而鉴定的结果一如他所料,“另一份文件,是当年的收养记录,裴家老宅的保险柜里,一直留着它!大概爷爷早就料到会有今天,才会把这份文件保存下来。” 裴家人骨子里多疑,不论是他,还是老爷子,亦或是当年一手创建裴家的爷爷。 “他从来不信我……从来没有……”裴锐哑声低笑,笑得眼泪直冒,“我早该想到的!如果我是爸的亲生儿子,他怎么会偏心二弟!偏心到明明我才是裴家的第一继承人,不惜剥夺我的继承权,把我赶出裴家,让我自生自灭!” 错了,他错了! 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想过,当年输给弟弟,输掉一切,居然是因为这样的原因! 真是可笑啊,他执着了一辈子,到头来,他还是输了。 裴锐面如死灰,在那天晚上与裴锦尘面谈后,在他拿出这份收养文件时,他就输得一败涂地。 一辈子的坚持,一辈子的执念,到头来,却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哈哈,爸,你好狠,真的好狠!”你早就算到了会有今天吗?才会留下这份文件,断了自己的希望? 裴锐又恨又怒。 “假的,这些都是假的!”安德瑞愤然将纸撕碎,“你骗我!” “有这个必要吗?”裴锦尘冷静反问,“爷爷做得还不够狠,他终究养了一头老虎,一只会反主的饿狼!” 如果是他,绝不会养虎为患! 哪怕为了后继有人,收养养子,在有亲生血脉后,他只会亲手解决掉这头随时会嗜主的猛兽,而不是将人赶出裴家,任由他在国外发展,东山再起! “闭嘴!你给我闭嘴!”愤怒、痛苦如同爆发的火山,淹没了安德瑞的理智。 他的手臂猛地掀开外套,拔出腰间携带的配枪,漆黑的枪口对准裴锦尘的眉心。 “裴锦尘,你去死吧!”只要他死了,裴家就是属于他安德瑞的,什么事实,什么真相,那些通通不重要! 这么多年的执着,怎么可以在这种时候放弃? 他是裴家真正的继承人,他才是! 食指扣下扳机。 “呜!”不——叶妩声嘶力竭的瞪大眼睛,乏力的身体也不知打哪儿来的力气,竟在瞬间朝前撞去。 电光火石间,那抹峻拔的身影忽然动了,虎虎生风的拳头从下颚击上,一拳轰上安德瑞的面颊。 五指成爪,反手一扭,他手里那把手枪轻而易举的落入裴锦尘的掌心。 “砰!” 枪响打碎了公海的宁静,海鸥展翅,幽幽飘落下一片片白色羽毛。 胸口绽放出一朵染血的花,殷虹的液体侵湿了安德瑞白色的西服,他怔怔地抬起手臂,捂住不断冒血的胸口。 “砰!” 肩骨被子弹贯穿。 “你不该动她。”裴锦尘冷眼看着地上的血人,神色狠厉,那双眼冷得毫无人气,犹如地狱杀神。 他没事…… 叶妩狼狈的趴在地上,被手铐拷住的身体虚脱地被轮椅压着。 她吃力的抬起头,当看见前方那抹安然无恙的身影后,一股热流涌上眼眶。 他还活着,还活着! “安德瑞!”被裴锦尘推倒在地的老人悲声痛呼,他吃力的挪动着身体,朝安德瑞爬去。 收回视线,裴锦尘懒得再去理会眼前的失败者,抬脚朝叶妩走来。 结束了,他要带她回家。 船头昏暗的光线下,他笔挺的身影如神祗般不可撼动。 安德瑞浑身颤抖,手臂艰难的往腰身挪去,他没输,还没输! 他要做什么? 叶妩正对着安德瑞,将他的小动作看在眼里。 “呜呜呜!”小心啊! 她奋力呜咽,想要提醒裴锦尘。 心头一凝,他迅速转身,竟看见安德瑞拿出一个炸弹的引爆器,正准备按下。 不好! 脚下一个错位,调头冲了过去,一脚将人踹翻,身体狼狈的滚到甲板边缘,半个身躯悬空着。 “砰砰!”两声枪响后,安德瑞摇摇欲坠的身躯终是堕入深海,被这漆黑的海水淹没。 “轰!”如巨龙般的爆炸从海底腾升而起。 游轮剧烈晃动,裴锦尘一个箭步跑到叶妩身旁,伸手将她护在怀里,哗啦啦的海水从头顶上溅落,如同倾盆大雨,将他浑身浸湿。 爆炸的余波震得双耳一阵嗡鸣,叶妩惊愕抬头,便看到他面容紧绷的样子。 裴锦尘…… “呜!”眼泪决堤,被绑来时,她没哭,被作为人质要挟时,她也强忍着不敢哭,可现在,她再也忍不住了,一头栽在他的胸口上,泪流满面。 太好了,太好了! 天知道,她刚才有多担心,担心他会因为自己丧命! 身躯惴惴发抖,裴锦尘紧紧拥住她,什么话也没说,只恨不得将她融入自己的骨血。 对不起,让你受到惊吓; 对不起,没有保护好你! 他轻颤的睫毛幽幽垂下,掩盖住了眼里的自责与欣慰。 “啊——”裴锐悲痛欲绝的放声嘶吼,儿子!他的儿子! “哒哒哒”,船舱里凌乱的脚步声忽然涌来,安德瑞埋伏在游轮上的人马正在火速朝甲板赶过来。 快走! 叶妩身体一震,匆忙抬头,想要提醒他。 “不会有事的。”裴锦尘好似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将轮椅从地上扶起,凝眉看了眼她那双被手铐磨出血痕的手腕,心有些微疼。 蠢女人,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体吗? 人马冲出船舱的刹那,甚至来不及拔枪,一只脚刚踏出门槛,游轮四周竟有白色快艇从四面八方抵达。 “动手!”阿峰一声令下,狙击枪无情的像游轮扫射。 漫天的子弹狂轰乱炸般袭击而来。 裴锦尘眸光轻闪,伸手捂住了叶妩的耳朵。 “闭眼。”他凝声吩咐。 叶妩乖乖的闭上眼睛,枪林弹雨声她此刻通通感觉不到,她所能察觉到的,只有他掌心里传出的滚烫温度,和他身上散发的淡淡香气。 131 拒绝求婚的真正原因 阿峰的人在公海打捞两天,未曾打捞到安德瑞的尸体,重重打击下,裴锐精神失常,被裴锦尘送回美国,一个疯疯癫癫的老人,对他而言,再不是什么威胁。 凌薇儿盗取公司机密文件,并参与绑架的事曝光,在返回C市后,裴锦尘便与警方联系,将她逮捕,凌薇儿在得知安德瑞的死讯后,心如死灰,对警方的盘问供认不讳。 她主动坦白,自己是安德瑞插进金帝的商业间谍,为的是找出金帝洗黑钱的证据。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一旦东窗事发,她会赔上一辈子。”叶妩坐在沙发中,凝眉问道。 裴锦尘正坐在她身侧,打开急救箱,替她换药。 手腕上被磨破的伤口已经结痂,白皙肌肤上如蜈蚣般丑陋的疤痕,让裴锦尘的心里升起一丝疼惜。 这伤是为他受的。 俯下身,怜惜的吻落在伤口上。 最后一次,今后他绝不会再让她受到任何的伤害。 “喂,你干嘛啊?”叶妩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惊住,咻地将手臂抽了回去,面颊红扑扑的,很是害羞。 “凌薇儿是安德瑞的女朋友,在大学时交往,直到现在。”裴锦尘好笑地看了她一眼,不紧不慢的解释。 凌薇儿和安德瑞的过去,阿峰已经查到,耶鲁大学昔日校友,同届的大学生对这对金童玉女记忆犹新,只要去大学里问问,就能打听到有关他们的过去。 他若是能早点查到这层关系,也许就能避免她的受伤。 一抹自责的暗芒掠过眼眸,他没有说出抱歉的话,可脸上的愧疚,叶妩看在眼里。 反手握住他的手指:“裴锦尘,这不是你的错,我知道你不想我担心,才会一直瞒着我,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她曾经生气过,气他的不坦白,可现在想想,他的隐瞒,不也是因为在乎她吗? 因为在乎,所以不愿她担心受怕,不愿她为这些事心烦。 “我不怪你。”她顿了顿,而后咬牙道,“不过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呵,没有下一次。”他扬唇轻笑,伸手将她紧紧搂在怀中,这个女人啊,让他如何不心动?深情的浅吻落在她的发梢上,“叶妩,你考虑的事现在是不是也该给我一个答复了?” 口风一转,叶妩顿时愣住了。 答复? “嫁给我。”别告诉他,她忘了这件事。 语调加重,多了几分危险。 “额!”他们不是在讨论凌薇儿吗?怎么一眨眼,就跳到结婚这事上了?“我……我上次不是说过吗?亲戚们才刚来参加过一回我的婚礼,现在再发请帖,他们肯定会说闲话,再说了,这么大的事,我还得和爸商量。” 她越说越心虚,甚至有些不敢看他。 裴锦尘眉梢冷峭,浑身散发着一股凉气。 这算什么?拒绝? 双眼危险地眯起:“叶妩!” “哎呀,我累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她打了个哈欠,把他推开,头也不回地冲向二楼。 裴锦尘面露惊愕,随即,冷冷地睨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 想逃?叶妩,你以为自己逃得掉吗? 深夜,他悄然推开卧房的房门,缓步走至床沿,手指轻抚过她额上的刘海,她睡得很沉,乖得像只被圈养的小猫。 摇摇头,一抹宠溺的叹息幽幽滑出唇齿。 弯腰将她露在被子外的手臂握住,解下她手腕上的腕表。 这种东西是时候丢掉了。 他没有告诉她,这只手表里,有安德瑞装的窃.听.器,更没有告诉她,窃.听.器在被装上的第一天,他就知道,并且将计就计策划了一切。 随手将腕表放进西装口袋,替她掖了掖被角后,才起身走到阳台。 “伯父吗?我是裴锦尘,”一通电话在深夜打到叶家,“很抱歉这么晚吵醒你,明天你有时间吗?我想和你谈谈叶妩的事。” 她所担心的,他会为她安排好,没有了那些理由,她还能拒绝嫁给他吗? 第二天一大早,裴锦尘驱车来到叶家,他特地准备了高档的营养品作为登门拜访的礼物,送给叶爸。 “人来就好,还买什么礼物!”叶爸嘴上抱怨着,可心里却很是高兴,裴锦尘的重视,不也恰巧说明他对自己的尊重吗? “伯父,我今天来是为了和叶妩的婚事。”裴锦尘直奔主题,神色严肃,“我和叶妩认识四年,这四年,我们经历过误会,甚至一度分开,如今能重新走到一起,对我,对她,都不容易,我想娶叶妩为妻,希望伯父同意。” 叶爸愣了愣,脸上的笑意微微收敛:“小裴,这……会不会太急了?” “伯父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可我裴锦尘这辈子想要娶的女人,只有叶妩一个。”他是认真的,绝非一时冲动,“我和她谈过这件事,她没有答应,担心我们的婚事会引来流言蜚语,惹来别人的闲话。” “叶妩她不是会在乎这种事的人。”叶爸摇摇头,曾经他这闺女太在乎别人的看法,可现在,她长大了,早就不是当初会因为网络上的谩骂而崩溃的女人。 侄女莫若父,闺女为什么不肯答应,他大概能猜到一些。 叶爸欲言又止,似是有什么话想说,又难以启口。 裴锦尘脸色微凝:“伯父,有什么话请您直说。” 看样子,好像事情和他所想的不太一样? …… 十一点整,叶妩迷迷糊糊从梦乡里醒来,身侧的被窝早已冰冷,她去了书房,却没看到裴锦尘的影子,问过佣人才知道,他一大早就开车走了。 是去公司了吗? 她刚想打电话给他,谁料,庄园外,法拉利尖锐的刹车声蓦地传来。 裴锦尘阴沉着脸,大步流星冲进客厅,那气势汹汹的样子,令人有些害怕。 佣人们面面相觑,心头泛起嘀咕,老板这是怎么了?脸色好难看! 叶妩傻愣愣地站在楼梯口,看着他一步步逼近,整个懵了。 裴锦尘大力握住她的胳膊,拽着人往卧房走去。 “喂!”到底怎么了? “闭嘴!”他冷声呵斥,容颜森冷。 叶妩不敢再吭声,只能唯唯诺诺的跟着他进屋。 “砰”,房门被他反手甩上,峻拔的身躯朝她压了下来,将她堵在门后,一股沉重的阴影从头顶上落下,叶妩不禁有些不安。 “家族遗传病,月圆之夜脸上会有红色胎记,恩?”他的眼深不可测,似讽似嘲。 叶妩脸色一白,他怎么会知道?垂落在身侧的胳膊微微轻颤,她一直不敢说的事,终究还是被他知道了? “当年,那个主动送上门的女人,和我在酒店里一/夜/春/风的女人,是你?”裴锦尘哑声问道,眉宇间压抑着怒火。 要不是叶爸主动说出叶家古怪的遗传疾病,要不是他说出症状,裴锦尘根本不会把那起被他早就遗忘的情事与她联系起来。 叶妩紧咬着牙关,容颜一片颓败。 他果然知道了。 “不肯答应我的求婚,一次次用亲戚和伯父作为理由,拒绝我,就是因为你的病?”裴锦尘再度逼问,凛然的气势,压得叶妩有些窒息。 恐惧、彷徨、害怕,种种情绪在她的脸上闪过,最后,她苦涩的闭上眼,艰难的点了下脑袋。 瞒不了了,他还是知道了。 下颚被他擒住,被迫抬起头,她没勇气看他。 “叶妩,你在害怕什么?”没有她想象中的愤怒,没有嫌弃,他的声音很轻,甚至透着几分怜惜与无奈,“如果不是伯父告诉我这件事,你打算瞒我多久?” “我……不知道……”她哽咽出声,“我不敢说……” 这么奇怪的遗传病,她怎么敢告诉他啊! 她爱他,当初他第一次求婚,她在惊喜和冲动下答应,没有考虑到现实! 可现在不一样,试问,哪个男人会愿意未来的妻子不完美?会愿意接受将来的孩子从出生就患上疾病? 他知道了,会不会因为这样不要她? 想到这种可能,叶妩的心如刀绞般疼痛。 “笨蛋。”耳畔响起一道低不可闻的叹息。 她僵硬的身躯落入一个火热的怀抱里。 “你以为,我会因为这种原因丢掉你?家族病?你忘了吗?不仅你有,我也有!我怎么可能介意这种小事?”裴锦尘笑着说道。 “可是……”他的病不代表会绝后,如果和其它的女人在一起,也许他还能拥有一个可爱的健康的孩子。 叶妩知道,她一次次不敢接受他的求婚,用那么多站不住脚的理由敷衍他,只是因为自卑! “没有可是,”额头被他用力一弹,“叶妩,有没有孩子对我来说根本不重要,血脉?那种东西和你相比,微不足道,我裴锦尘这辈子在乎的不多,裴家、孩子,这些通通比不过一个你,如果早知道当年的女人是你,也许我们不会走那么多的弯路。” 他们的缘分竟在那么久以前就开始了? 若是早知道,她的第一次是属于他的,当初,他便不会将她视作不自爱的女人。 “你真的,不在乎吗?”叶妩又喜又怕,她不安地看着他,想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 他知道自己的怪病很有可能让孩子活不到二十五岁吗? “能给我生孩子的女人多得很,可我只要你。”裴锦尘霸道地说道,“伯父告诉了我一切,停止你的担心,没有孩子正好,我不想有一个小家伙来破坏我们的二人世界!” 他的神情郑重且严肃,叶妩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就像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样样皆有。 她担心的事,他不在乎,她害怕的事,他也从未放在心上。 眼泪决堤,裴锦尘,怎么办,听到这些话后,哪怕明知道她不该拖累他,不该自私的因为爱情剥夺掉他可能拥有的血脉,她却没办法再放手了。 怜惜的吻擦拭她的眼角,将那不断落下的晶莹泪花吻去:“前几天我梦见过伯母,她说我有罪,害你在巴黎颠沛流离三年,她要我用毕生弥补你,给你幸福,叶妩,你要不嫁给我,你就是个十足的傻子!” 叶妩泪如泉涌,她拼命点头:“我嫁!我嫁!” 这样一个爱她至此的男人,她怎么可能拒绝? 什么孩子,什么疾病,只要他不在乎,就够了! 男人的吻如狂风暴雨般落下,从眼角到面庞,极尽温柔。 132 他们的婚礼 金帝总裁即将大婚的消息,在圣诞节前一周,成为了各大媒体争相报道热门事件,今年要说谁才是娱乐新闻最受欢迎的人物,非裴锦尘莫属。 两个月前,金帝遭到重创,濒临股市崩盘,之后爆出是凌家千金凌薇儿策划的阴谋,金帝度过危机,风波还没过去多久,再次爆出结婚的喜讯,而且消息还是在金帝官网上曝光,无数网民纷纷留言,有人谩骂,逮着裴锦尘是私生子的消息不放,有人为他们送上祝福。 婚礼全程没有邀请任何一家媒体观礼,只透露了婚期与新人的名字。 当叶妩的姓名与裴锦尘一同出现,常年混迹娱乐圈的狗仔,立即扒皮出两人当初的绯闻,并给他们标注上真爱的头衔。 金帝稳住局势,仍然是业界的龙头老大,这帮记者当初不留余力的泼脏水,如今自然也要主动缓和关系,抱紧金帝的大腿。 叶妩正在花园里和意大利的服装提供商联系,结婚当天设计的婚纱与礼服,都是由她亲手设计,再送往意大利由那边的品牌商进行缝制。 挂断电话后,她转身回了屋子,打算通知裴锦尘,明天去试穿礼服。 刚进书房,她就看见了桌上摆放的一份烫金请帖。 裴锦尘慵懒地坐在沙发中,指缝间香烟明明灭灭,眉头紧锁,似在烦心着什么事。 听Joy说,杜梅卖掉了巴黎的工作室,欠了上亿外账,投入金帝股市,他应该邀请她来观礼,只是,他不想见她,哪怕她在背后付出了那么多,他依然无法释怀。 叶妩拿起请帖,看了看上边的名字,心里已是了然。 笑道:“明天还要去试礼服,早点睡吧。” 裴锦尘微微颔首,敛去眸中的纠结,拥着她出门。 当他睡下后,叶妩偷偷摸摸地从他的怀里退出来,拿起床头的手机溜到阳台上。 “老师,圣诞节我和裴锦尘会在普吉岛举行婚礼,您那天有空吗?我和他都希望您能来观礼。”她主动发出邀请。 他无法做的事,她会为他去做。 她知道裴锦尘的犹豫是因为什么,她不想看到他为难的样子。 杜梅在电话那头喜极而泣,连声答应,能看到儿子结婚,对一位母亲而言,是最大的幸福与欣慰。 12月25日,天色明媚,国内外享有盛名的金融巨子齐聚普吉岛,媒体无法靠近婚礼现场,只能蹲守机场跟拍。 抵达普吉岛的人士,囊括各行各界,就连国际组织组长也在其中,政界新秀,黑道人士,娱乐圈一线大腕纷纷盛装出席,记者如同打了鸡血,闪光灯未曾停歇过一次。 金色沙滩在阳光下闪烁着绚烂的光晕,蓝天碧海,拉古娜白色教堂内,繁花成海,一条红毯从教堂内延伸至殿外草坪,一辆辆顶尖豪车停靠在白色高墙外围,五彩缤纷的热气球在空中漂浮,漫天花瓣簌簌落下,如童话里的梦幻场景。 新娘化妆室中,叶妩紧张地握着捧花,美丽的妆容下,难掩那足以令人心动的妩媚风情。 茱蒂作为伴娘穿着抹胸白色礼服,正在教堂外忙着接待叶家的宾客。 叶妩的好友不多,到场的人大多是家属、亲戚,为了这场婚礼,裴锦尘特地包下专机进行接送,不论是下榻的酒店,还是婚礼前后的一切开销,都由他一手包办。 “叶妩。”叶爸容光焕发般的推门进来,鬓白的短发特地染黑,看上去整个人年轻了许多,“你今天真漂亮,要是你妈她还在,一定会高兴的。” 说着,眼圈不禁泛红,狠狠擦掉眼底的湿润,笑道:“你看我,今儿可是你的好日子,说这些做什么?嫁人以后啊,你可不能像以前那样任性,要好好对小裴,别总是耍小孩子脾气,夫妻之间,要多一点包容,互相体谅……” 叶爸絮絮叨叨的提醒,他最大的心愿,就是能看到女儿幸福。 叶妩听得十分专注:“爸,我知道的。” “要是小裴他敢对不起你,你只管告诉爸!爸替你出头!”叶爸红着眼一脸凶相。 正在为叶妩摆弄头饰的化妆师有些忍俊不禁。 “爸,我相信他会对我很好的。”叶妩面颊微红,难为情地说道。 “哼,刚嫁出去,就为他说话啦?胳膊肘往外拐!白养你这么多年。”叶爸心里很不是滋味,作为父亲,他想女儿幸福,又难免对女儿的维护暗暗吃醋。 “你说什么呢!”叶妩害羞地瘪瘪嘴,粉色的晕红如国色牡丹般,在她的小脸上绽放。 叶爸陪她说了会儿话后,急急忙忙去了教堂,他还得招待宾客呢。 换上洁白的婚纱,曳地的裙摆如罗盘摊开,一层层纱裙绣着蕾丝的花纹,边缘镶嵌着一颗颗白色珍珠,低领裸背的款式,十足的性.感,朦胧的头纱垂落在背部,恰巧将裸露的深V部位遮挡住,透着几分若有似无的神秘。 “Ann,”杜梅在婚礼开场前,偷偷来到化妆间,她穿着喜庆的红色礼服,柔弱美丽的面庞,此刻含着祝福的浅笑,“谢谢你!谢谢你给我这个机会,让我能看到你们的婚礼!” 哪怕她的位置不是在家属席,她依然感激Ann,让她能够来到这儿,亲眼看到大儿子为人丈夫的一日。 叶妩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老师,这是我应该做的。” 杜梅拭去眼角的泪光,同她说了几句话后,竟从手提包里取出一封信:“我在法国收到了这封信,是言书写给你的。” 陆言书? 叶妩微微一怔,脸上的笑参杂了些许黯然。 她接过信封取出里边的信纸,熟悉的清秀笔迹映入眼眸。 【叶妩,听爸妈说,你决定在圣诞节嫁给裴锦尘,原谅我不能出席,我想,你多半也是不愿见我的!你来监狱那天,我拒绝见你,我不知道该怎样去面对你,我亏欠你的,这辈子永远还不清,如今你能得到幸福,是我最大的欣慰,裴锦尘是个好人,相信他会好好对你,不会像我一样,除了伤害,什么也无法给你,祝你们新婚快乐,也请你一定要永远幸福下去——陆言书】 单薄的信纸上有被泪水浸湿的痕迹,叶妩胸口有些闷疼,她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将这封信收好。 直到今天,她依然无法原谅陆言书所做的一切,或许不再相见是她和他最好的结局。 十三点十四分,婚礼正式开始。 叶爸牵着叶妩的手,一步步从教堂二楼缓步下来,被玫瑰花装点的教堂中,宾客云集,而叶妩所看见的,唯有红毯前方那抹熟悉的身影。 他穿着她一手设计的白色燕尾服,时尚、俊朗,腕上戴着她当初送与他的那块手表,眉眼温柔,不再是商场上雷厉风行的决策者,而是一个深爱着她的男人。 滚烫的目光穿透这十数米的距离,笔直地落在叶妩的心尖上。 心跳噗通噗通跳得飞快,是幸福,是甜蜜。 “我把叶妩交给你了,好好对她。”叶爸凝声说道,郑重地把叶妩的手放入裴锦尘的掌心。 裴锦尘五指猛地收紧:“我会的。” 言简意赅的三个字,却满是认真与肃穆。 今后,他与她将风雨同舟,荣辱与共。 叶妩感动落泪,他简短的回答,是她听过的最普通最甜蜜的情话。 十指紧扣站在耶稣像前,在神父的询问下,她哽咽而又虔诚的说:“我愿意。” 愿意嫁给他,做他的妻子,不论贫穷还是富贵,也将不离不弃。 “请你们交换戒指,在神的祝福下,结成夫妻。”神父庄严地说道。 茱蒂送上戒指盒,心形的盒子里,放着两枚璀璨钻戒。 “这是……”叶妩又惊又喜,这枚戒指与当初他亲手替她戴上的一模一样。 裴锦尘笑而不语,他怎么可能允许他们之间留下遗憾? 将戒指套上她的手指,在宾客雷鸣般的掌声下,拥着她的娇躯,挑起头纱,深情的吻了上去:“叶妩,你终于属于我了。” 柔情款款的话语,带着他惯有的霸道与强势,叶妩面颊绯红,顶着四周投来的暧昧目光,垫着脚尖,回吻他。 “哎,看到叶妩和老板终成眷属,我也好想找个人定下来啊。”茱蒂羡慕嫉妒恨的低声嘟哝。 忽然,身侧的伴郎悄悄伸出手,将她的手指紧紧握住:“你看我怎么样?” “谁管你啊!”茱蒂恼怒地说道,却没有挣脱他的手掌。 仪式结束后,叶妩亲手将捧花送到她的手里:“茱蒂,接下来就是你咯。” “这么久还没把人拿下,Joy,我不得不怀疑你的办事能力。”裴锦尘含笑调侃。 Joy无奈的耸了耸肩,布满柔情的目光越过他,落在面红耳赤的伴娘身上。 的确太慢了,也许他们今晚应该好好谈谈! 普吉岛的夜晚宁静而浪漫,宾客下榻的星级酒店顶层,紧锁的情侣套房里,限制级的画面正在上演。 他今晚比任何时候都要亢奋,温柔而又狂野的动作,让叶妩有些吃不消。 婚纱早已褪下,凌乱的衣物掉落一地。 她尽力迎合他,取悦他。 攀上情海顶端时,她听到了从他嘴里冒出的,最美好的称呼:“老婆。” 她的回应从未有过的热情,像是要把全部奉献给他。 这一夜,两人战况凶猛,床上、沙发、浴室,皆留下了属于他们的痕迹。 ----------终于大婚了,呼,不容易呀。明天,或者后天,全文大结局了哦。 133 最后的故事 初春,一封从国外寄来的书信送到监狱,那是一张照片,照片上笑靥如花的女人推着婴儿车,站在香榭丽舍大道的街头,一年的时光没有磨去温莎的美丽,反而为她增添了几分属于母亲的成熟与优雅。 陆言书细细摩擦着照片中的那对母子,在照片后边写着一行极小的小字:我们在这里等你,一直等下去。 他究竟有什么好?值得一个女人为他赔上一生? 陆言书痛哭的捂着眼睛,泪流满面。 杜梅也在婚礼后,飞回法国,她惊讶的发现,自己欠下的外债,被人还清,就连卖掉的工作室,也重新回到了她的手里。 会做这种事的,除了那个从不曾开口叫过她一声妈妈的大儿子外,还会有谁? 她给裴锦尘发了条简讯,只有简短的谢谢两字,他没有回复,但她不会再失望,因为她比谁都明白,他心里终究是有她的。 新婚后的生活,对叶妩而言和以前没有任何差别,要真有什么不同,大概是某个男人变得愈发居家?愈发黏人?恨不得每天二十四小时腻在自己身边。 她想重开工作室的提议,被他无限期押后,说什么他的太太不许抛头露面,不许给其他人设计,还霸道的把他的衣物设计工作,通通交给她,只为了让她没有时间分心干别的。 “你说他是不是很过分?”叶妩约茱蒂喝下午茶,顺带向她大倒苦水。 “叶妩啊,你这样公然秀恩爱,真的好吗?”茱蒂抱怨道,“啧啧,要不要我拿个镜子给你,让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我可没看到怨妇,只看到满满的幸福。” 嘴里抱怨着老板的种种不好,脸上却笑成了花儿,即便是结了婚,她口是心非的性格也没改变多少嘛。 “哪有。”叶妩死不承认,捧起咖啡杯抿了一口,一股恶心的反胃感从喉咙里漫上。 怎么回事? 她赶紧将杯子放下,捂着嘴痛苦的干呕,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叶妩!”茱蒂吓了一跳,赶紧扶住她,“我送你去医院!” 天,如果叶妩有事,老板他绝对会疯的! 市医院门诊部,叶妩晕乎乎的坐在椅子上,手里还捏着一份新鲜出炉的检查报告。 茱蒂叽叽喳喳的在旁边说话,可她却根本听不进去,脑子里一片絮乱,只剩下医生刚才那句话:“恭喜你,叶女士,你怀了三个月的身孕,即将做妈妈了。” “蹬蹬”,急促的脚步声从电梯口传来。 “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会生病?”裴锦尘急切地问道,脸色很是难看,身上好似还散发着一股骇人的煞气。 叶妩傻傻的抬起头,表情说不出的复杂。 裴锦尘心头咯噔一下,一把夺走她手里那份检查报告,一目十行般的看了一遍后,也傻了眼。 怀孕?她怀了孩子? 茱蒂憋着笑,偷偷拿出手机将这千载难逢的一幕记录下来,老板傻兮兮的样子实在不多见,嘿嘿,她要回去和Joy分享。 “我们有孩子了?”裴锦尘不可置信地喃喃道,目光落在她平坦的腹部,那里有一个小生命,是他和她的结晶?嘴角不自觉咧开,一抹二到极点的憨笑,彻底打破了他平时高贵优雅的气质,“我马上请月嫂,对!还要聘请营养师!岳父那边也要通知!还有……”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那股高兴劲毫不掩饰。 叶妩机械的眨了眨眼睛,手掌轻轻抚上肚子,她要做母亲了?看着他如孩子般高兴的样子,她心里却十分忐忑,如果这个宝宝不健康,他会有多失望? 她比谁都想拥有属于自己的孩子,可她又怕,怕她和他的病,会促使这个宝宝有缺陷。 裴锦尘拿出电话向叶爸宣布这个好消息,然后又吩咐Joy安排看护到妩园,随时照顾她。 忙完这一切后,他心里的激动才逐渐平息下去,这才注意到叶妩一反常态的沉默。 眉心一凝,轻易便猜到她在担忧什么,蹲下身,手掌握住她冰凉的手指:“不要担心,现在的医学很发达,就算宝宝有什么问题,也能治好他,即便治不好,我也会让他一生无忧!你以前不是很喜欢孩子吗?你看,它现在来了,就在这里。”他温柔地笑着,戳了戳叶妩的肚子,“宝宝,快和妈咪说话,不然你妈咪会生气的。” 他幼稚的举动,让叶妩忍不住笑出声来,心头的担忧化作释然。 他说得对,不管宝宝会不会天生残缺,不管它是不是健康的,它依然是他们的孩子。 “终于笑了。”裴锦尘暗暗松了口气,“看来比起我,还是宝宝更讨你喜欢。” 啧,他忽然有些不太想让宝宝出生了,这还没从肚子里蹦出来,就分走了她的在乎,真要生出来,说不定会顶替自己的地位,成为她最在乎的人。 想到这一点,裴锦尘的目光不禁多了几分幽怨与复杂。 “裴先生,你这是在和自己的孩子吃醋吗?”叶妩忍俊不禁地问道,眉宇间闪烁着甜蜜的喜色。 裴锦尘无所谓的挑了挑眉,大方的承认自己就是在吃醋。 叶妩乐得冒泪,看着她眉开眼笑的样子,裴锦尘对这个还未出生的孩子又多了几分不欢迎。 茱蒂无力抚额,她这算是被完全忽略了吗? 自从叶妩被检查出怀有身孕后,裴锦尘对她更是寸步不离,他的书房里放满了有关孕妇的书籍,就连客房也被他特地改建为婴儿房,粉色的公主房和蓝色的男孩房间,提前布置好,他几乎放下了手里所有的工作,只为迎接孩子的到来。 八个月的肚子圆鼓鼓的,叶妩向来消瘦的身躯也逐渐变得臃肿,裴锦尘满不在乎,甚至还很喜欢她这副胖胖的样子。 “你说咱们该给孩子取什么名?”叶妩躺在床头,手里捧着一本字典,翻来看去,也没找到合适的名字。 裴锦尘正在替她按着腿,堂堂金帝总裁,如今却沦为了她的专属按摩师。 叶妩抗议过,可惜没用,他说什么也不肯让别的按摩师靠近她,哪怕是女人也不行。 “你取的我都喜欢。”他毫不犹豫地说道。 “总不能随便取一个吧?”叶妩翻了个白眼,“有你这么做爸爸的吗?” 说他在乎孩子吧,他连取名这么大的事,也不上心,可要说他不在乎,家里的婴儿衣服、孩童玩具,他又备得十分周全。 “就叫裴小宝,我们的宝贝。”裴锦尘随口说道,然后伸手将字典从她的手里抽走,“有时间看字典,不如我们来做点更有意义的事?” 比起取名,他更想做点别的!要知道,自从她怀孕后,就一直不愿意他碰她。 “不行,会弄伤孩子的。”叶妩慌忙拒绝。 “我问过医生,只要不是太剧烈的运动,不会伤到宝宝。”她的抗议被他驳回,身体蓦地压了上去,他等不了了。 “混蛋!”她想要挣扎,奈何他太熟悉如何对付她,僵硬的身体在他一次次的挑逗下,变得柔软,红唇里漫出娇吟的喘息,一室缱绻。 一个半月后,预产期将至,叶妩被安排住院,国庆这天夜里,她忽然一阵腹痛,慌忙拽住身旁男人的胳膊:“我……我好像要生了……” “医生!医生!”睡意烟消云散,裴锦尘早已失去了惯有的冷静,慌忙跳下床,朝屋外大吼。 他看过无数本有关孕妇生产的书籍,可他现在却完全记不起来。 叶妩很想笑,他这样子哪儿还有往日的威风? 急诊室外的红灯咔嚓一声亮起,裴锦尘跟随着担架车进入产房,心疼地替她擦拭脸上的汗珠,一遍一遍在她耳边给她加油,为她打气。 叶爸焦急的在手术室外来回踱步:“怎么还没出来?” 急忙赶来的茱蒂和Joy也不安地站在门外,在心里默默祈祷。 一整晚的艰辛,天蒙蒙亮时,孩子总算顺利产下,叶妩累到虚脱,满身大汗的躺在手术台上,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 “裴先生,恭喜你,是个儿子。”护士抱着刚被剪掉脐带的婴儿,笑容满面的说道,“孩子很健康,三千一百克。” 裴锦尘根本没有往孩子身上多看一眼,他心疼地看着叶妩,一遍遍亲吻过她香汗淋漓的面颊,他曾发过誓,不会再让她痛苦,天知道,当他看到她隐忍疼痛的样子时,他恨不得从来没有要过这个孩子! 叶妩强睁着眼睛,冲他咧嘴微笑,好似在无声的告诉他:她没事。 殊不知,她这副疲惫的笑脸,令裴锦尘有多心痛。 在叶妩筋疲力竭陷入昏睡后,裴锦尘送她回到病房,并找到男科专家,做了结扎手术。 那样的痛苦,一次就够了。 叶爸知道这事,劝裴锦尘再想想,他坚持自己的决定,见此叶爸只能叹息,叶妩能找到这样一个爱她至深的男人,是她的幸运。 一个星期后,叶妩出院,身上裹着厚实的防寒服,戴着一幅墨镜,脖颈上还缠着条围脖,全副武装地被裴锦尘拥着走出医院,他一手搂着她,一手还抱着个婴儿,宛如一个宠妻的奶爸。 医院外蹲点的记者不停按下快门键,一张张照片曝光在网络上。 为爱人打开车门,护着她的头顶防止撞伤的男人; 抱着婴儿,弯腰为爱人系着安全带的男人; …… 温馨的画面,立即引来无数网民的围观,一年的时光足够他们遗忘当初私生子的丑闻,他们将裴锦尘称为国民好奶爸,称为二十四孝好老公。 入夜,裴锦尘得意的看完网络上为他搭建的高楼,满脸春风回到卧房,大床上,母子俩呼呼大睡,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将这一幕用手机拍下来,用公司的官方微博发了出去。 【家人,附照片】 网络上深夜潜水的网民正在微博底下留言,羡慕着豪门里少有的温情。 和衣上床,从后搂住她柔软的身躯,在她的怀里,是正在吐泡泡的小婴儿。 裴锦尘温柔地亲吻上她的脸蛋:“晚安,老婆。” 叶妩好似正做着什么美梦,嘴角微扬。 朦胧的月光从落地窗外折射而入,一家三口交叠的影子投射在白色衣柜上,亲密无间的融为一体,甜蜜而又幸福。 -----------全文完。谢谢大家一路的追随,请关注我的新文《好婚晚成:总裁的挂名新妻》,文已养肥,可以杀了,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