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求了，快回家练琴吧》 1.空调不自由 “是时候买个电风扇了。” —— 七月的蓉城就是一个大蒸笼。 一大早李安又被热醒。 他觉得自己拖了广大蓝星穿越大军的后腿。 来到地球整两个月，系统没有。 空调自由，也没有。 琢磨着下班去买风扇，李安从床上爬起，拿着手机摇摇晃晃的来到了他不足两平米的私人卫生间。 空间虽小，但胜在更破。 播放了一首最近常听的音乐，李安将手机扔进挂在墙壁上的黑色塑料袋。 《Take five》，确实和冲澡更搭配。 布满裂纹的镜子里，如同得了尿路感染的花洒原本只剩滴滴哒哒，现在配以弥漫在水气中的四五拍节奏律动，也算是有了一种别致的下落频率。 生活就是这样，柴米油盐酱醋茶少不得一分一毛，有时得靠自己找点乐子。 李安热爱生活，也热爱音乐，他打小就迷上了钢琴。 尽管成为钢琴家的梦想在他长大后被现实否决，但成为一名钢琴老师他也很知足。 钢琴家和钢琴老师，四舍五入之后，也勉强不算差太多嘛。 曾经钢琴是他谋生的手段，如今钢琴依旧是他谋生的手段。 在这个和蓝星政治经济文化历史几乎完全重合的世界，他的一技之长还是钢琴演奏。 这一点和原主情况差不多。 两人均毕业于正规音乐学院钢琴表演专业。 可毕业之后，二人的生活轨迹却是天差地别。 李安大学毕业不到三年时间就靠着做钢琴教学和兼职演出攒出了十五万个人积蓄。 他本打算等这笔钱攒够二十万出国继续学习。 而原主大学毕业之后，不愿回老家也不愿出去找工作，白天就在出租屋里打游戏，晚上出去胡**浪。 不挣钱，开销更大。 这也直接导致李安被动继承了原主这两年陆续积累下的八万零一千的个人债务。 其中六万五来自花呗和借呗的东西墙互拆互补，剩下的来自同学朋友。 想要重新开始生活，还清债务已是刻不容缓 老实说李安也考虑过向原主的老父亲伸手。 可他张不开这个口。 原主的家庭条件和他一样，都是来自十八线小县城的普通单职工家庭。 这种家庭如何才能供出一个艺术生，其中父母的艰辛无需过多描述，经历过的都懂。 在李安的脑海景象中，原主的父母一直以为原主大学毕业后就找到了一份体面的工作，在蓉城过着邻里街坊羡慕的生活。 可实际是毕业两年半，工作没有，负债八万。 李安能想象到两个老人得知真相之后的种种。 他是真不忍心。 所以这事它就没法再往下琢磨了。 生活还得往前看。 就这么的，李安揣着全部家当250块钱进入了地球站的第一个副本，还钱之旅。 第一步，解决眼下的生计。 在李安能想到日结工作当中，兼职钢琴师是他最为轻车熟路的。 经过四天的踩点排查，李安在蓉城市区内选中了7家位置格调不等的西餐厅。 通过毛遂自荐的方式直接找经理，拿到了两次面试机会。 凭借多年演出积累下的经验和曲库，一周试用期后，两家对他都挺满意。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最终他选择了酬劳略高的一家。 每周一、三、五、七，19：30到21：00。 200日结，还管一顿晚饭。 第二步，找一份稳定收入。 解决了短期吃饭问题，李安紧接着投身伟大的教育行业。 再次凭借着过硬的专业素质和教学经验，经过两轮面试，李安成功的在蓉城一家大型音乐培训机构找到了一份全职钢琴老师的工作。 实习期三个月，半年后转正有社保。 在社会艺术培训机构这种地方，抛去保底，实际上真正的收入只和课时挂钩。 上多少课拿多少钱。 虽然李安暂时只有三名学生，但加上保底也算是有了一份稳定的收入。 就这样，来到地球整五十天的时候，李安累计收入6480。 3200（兼职）+2500（实习期保底）+65（课时分成）*3（学生人数）*4（课时）。 其中680作为日常开销的预算，另存进银行500。 剩余的5300还了两笔钱。 第一笔2800还了当月的花呗和借呗。 第二笔2500还了两名债务关系较久的老同学，2300的本金，多出来的200一人100算利息。 “舒服多了。” 洗了个痛快的凉水澡，李安湿漉漉的来到厨房，就着昨晚剩下的稀饭吃了点馒头咸菜。 两个月来日子虽过的拮据，但眼见着债务开始减少，李安也觉得生活开始有点盼头了。 这不，连电风扇都敢想了。 吃饱喝足给八万产了猫砂放了猫粮，李安粘完裤子上的毛准备出门。 橘猫和花呗一样，都是他作为穿越者的奖励。 八万以前叫欧皇，李安听着不爽。 “我去上班了，今天你要是再乱尿，等我买完风扇腾出手就把你的蛋割了。” 看着李安指着自己，八万伸出前爪伸了个懒腰，然后从床边跳上窗台继续晒起了太阳。 呵呵。 蓝天高雅艺术推广中心是李安白天的工作单位。 此机构盘踞蓉城二十余年，从一个校区开办到四个校区，规模越办越大，近年来已坐稳该地行业龙头的位置。 李安任职的昱东校区是蓝天的第二大校区，坐落在一个老城繁华地段的写字楼九层。 从小区门口出发，只需四十分钟的公交车。 7点55分，他准时抵达单位楼下。 “美丽姐早啊，今儿气色更好了。” 出了写九层电梯，李安和前台大病初愈的王美丽打起招呼。 “我老公昨天包的，尝尝不？”王美丽笑着扬了扬手里的包子。 自从李安入职以来，每天出电梯都会主动和她打招呼，时间长了两人也就熟络了。 这不前段时间她刚做了个手术，任课老师里就属李安关问得多。 作为一名普通的前台行政，王美丽没觉得自己哪里值得讨好。 小李老师就是嘴甜心善。 “谢了谢了，您吃着，我得先上课。” 谢绝了陈美丽的好意，李安打卡走进教学区。 七月初正临近期末，近来两周昱东比以往冷清了不少。 学生们大都请假在家复习准备学校的期末考试，大厅里少了很多笑闹，少了很多家长。 同时也少了很多小学生的气味。 经过二号钢琴教室门口时，李安又听见林鹏飞在里面和学生吹牛逼。 “你老师我在德国，留学的时候最多一天练16个小时琴，你敢想象吗？” 反正李安是不敢，虽然他还没有等到出国，但就林鹏飞手里那两下子他听过不止一次，真不见得能比他强多少。 停到三号教室门口，李安推门而入。 教室里王小虎已经坐在钢琴前等待了。 “上课。” —— ps： 新人新书新上路，求收藏、追读、投资。 抱拳感谢！ 然后还想求个票。 认真的，很重要。 2.它来了，正义它来了 见李安来了，王小虎也没站起来，就叫了声老师，随后摆开架势，等待下一步指令。 对此李安已经习惯，如今已经不是他当学生的那个年代了。 现在的学生高兴了叫你一声老师，不高兴了可以当你爸爸。 “凳子再往后撤。” 李安来到钢琴旁，指着王小虎的腚：“屁股再往前。” “挺胸抬头目光平视。” “对。” “手臂自然下放。” 王小虎像个小机器人一样，李安每下达一个指令他就动一下。 最后双手落在了键盘上。 “来，先听听D大调音阶。” “1——2——3——” 李安一边挥手一边温和的喊起拍子。 “走——” 卡着李安嘴里的缓慢节奏，王小虎双手齐下，开始了D大调音阶的弹奏。 王小虎前两个音的手型和抬指都没有问题，有按照李安上节课的要求改正。 可到了第三个音，左手中指直接落指错位，弹错了音。 李安没吭声。 两秒后。 李安揉了揉眉心，这小子上周下课回家又没练琴。 “停。” 王小虎收回小手，教室陷入安静。 片刻。 “上周回家练琴了吗？” 王小虎木讷的摇了摇头。 李安这次连为什么都懒得问了。 “五分钟，就练这条音阶。” “分手慢练。” “开始。” 不再理会王小虎，李安转身来到窗前轻叹了一口。 为了让孩子回家练练琴，他能想到的办法几乎都尝试了。 可今天已经是他接手王小虎的第七节课，王小虎就没有哪节课回家之后练过琴。 再这样下去，李安真怕这孩子就要从自己手里流失了。 ‘叮。’ 就在这时，耳边一声清脆响起。 “钢琴老师的人生反哺系统已激活——” “地球数据采集中” “人物数据分析中” 李安眼前一花，一幅透明界面兀然出现在他眼前。 【钢琴教师】：李安 【等级】：0（经验值0/5） 【教学点】：10 【物品栏】：空 |潜在生源名单| 于小北，师生指数（55/100） 宋坤，师生指数（25/100） 刘丰瑞，师生指数（19/100） 王小虎，师生指数（2/100） 【师生指数：学生跟随老师学习钢琴的意愿。】 “叮。” “系统绑定成功，更多功能将随着宿主的等级提升陆续开放，请自寻探索。” “祝您在地球生活愉快。” 随着耳边的提示彻底消失，李安淡定的关上了界面。 然后又开启。 又关上。 又开启。 又关上。 “嗯————” 李安这一声，身后的钢琴声忽然断了。 “练你的琴。” 王小虎哦了一声继续弹了起来。 李安再次唤出面板里里外外探查了一番，良久过后幽幽长出一口气。 正义不但迟到了，还带着一股穷酸。 不过于小北的55点师生指数还是给了他极大的安慰。 老实说李安有些感动，同时也有些自责。 他没想到这个上课文静话不多的小姑娘心里还挺中意他的钢琴课。 他一直觉得小北天赋差一些，所以并没有给予太多关注。 倒是他相当器重的刘丰瑞却让他有些失望，这小子当着父母的面一个劲的说喜欢和自己学琴，可诚意上还不如宋坤。 如果李安没记错，宋坤应该是林鹏飞周天上午课时段的学生。 这算哪门子事... 最后目光落到王小虎的名字后面，李安不由苦笑。 从教这些年，他自认还算是一个讨学生喜欢的老师。 可在王小虎这里就只有两点吗... “老师。” 身后忽然一声，李安转过身。 王小虎正仰着脸，“我练好了。” 李安关闭页面，收回心思回到钢琴边。 “来。” 他刚想给王小虎起拍子，抬起的手忽然放下。 “这次我不给你速度了，你自己来。” 王小虎点头，再次抬臂摆好手型，屏气凝神约四秒后，左手小指右手拇指同时落下。 “Re—MI—#Fa—......” 一遍双手同向双八度D大调音阶顺利在王小虎手下走完。 速度虽慢，但没有再出现一个错音，得到李安满意的称赞。 “不错，熟练多了。” 李安坐到另一架钢琴前，“这个基础上我们要继续控制右手的转指动作，如果控制不当，就会出现手指力度、下落速度不均匀的问题。” “像这样。” 说着李安在钢琴上略微夸张的示范了一遍转指控制不当弹奏出的音阶效果。 凹凸不匀的音量和偶尔忽然加快的速度的确大大影响了音阶的美感。 “正确的转指动作是这样的。” 接着他再次落指，“注意看我的右手拇指。” “二指落下之后我们就要做大拇指的转指预备，这个时候手腕可以稍向外倾斜一些。” 又一遍音阶从李安的指尖流出，这一次每一个声音都颗粒饱满，音与音之间的间隔清晰平均。 “手指要抬高，要有一种把手指扔出去再收回来的感觉。” 李安继续放慢速度，力求让王小虎看清自己每一根手指的运动轨迹。 “就像这样，等我们的手指完全熟练之后——” 忽然，他的双手爆发出惊人的速度。 十根手指火力全开跑动起来，两道如电流般稳定的急速音阶并驾齐驱，响彻整个教室，随后一纵即逝。 教室恢复安静。 “就可以达到这样一种演奏效果。” 李安收回双手，“快吗？” 王小虎点头。 李安笑：“想快吗？” 王小虎：“都行。” 李安：“.....想快就得先慢，换你。” 王小虎回到自己的钢琴前，回忆着刚才李安的练习起来。 只练习了三遍，他就把转指动作大的问题解决了。 一旁李安频频点头。 这孩子的天赋是有的，就是不练琴。 哎。 继D大调音阶复习结束，师生二人又巩固了上节课的其余内容。 半节课转眼结束。 “老师我肚子疼。” “去。” “没纸。” 李安瞅了空荡荡的纸抽，“去隔壁找陈老师。” 王小虎离去，李安再次唤出系统匆匆扫了一眼。 半节课过去，王小虎的师生指数依旧没有变化。 凭心而论，他认为上半节课上的还不错。 所以也就是说如果继续保持这样的课堂气氛下去，王小虎的师生指数只能维持在2点。 李安陷入沉思。 如果换一个角度来看，也可以说至少王小虎还有那么一丝想和自己上课的意愿。 那么如何在这个基础上增强与孩子的互动或许是一个不错的突破口。 一瞬，李安似乎抓住了些什么。 之前他的功夫都下在了如何让王小虎回家练琴这个问题上，至于师生二人之间的相处，他一直觉得孩子本来就是这种性格，所以并没有太过重视。 看来问题可能就是出在这了。 目光锁定在王小虎的师生指数上，李安正琢磨着如何提升师生二人之间的关系，忽然一个窗口弹出。 ‘是否解锁王小虎的初级学员攻略？’ 李安一愣，下意识选择是。 ‘解锁学员初级攻略需扣出10教学点，是否继续解锁？’ 犹豫的扫了一眼于小北的名字。 片刻。 “是。” 界面上的10教学点瞬间清0。 ‘请等待’ 等待的过程中，李安老师还有点小紧张，他很好奇系统针对王小虎会提供怎样的攻略。 十秒钟后，一行小字出现在王小虎名字的下方。 3.曾经的峡谷肖邦 【王小虎近两个月极度沉迷王者荣耀】 这...就是攻略？ 李安得说这和他想象中不太一样。 伴着一声门响，王小虎回来了 李安老师开始了下半节课的内容。 按照原计划，他给王小虎布置了一条新练习曲。 杜维诺伊的op.176no.14。 一首2级练习曲。 曲目难度不大，是一首专注练习长短音阶和右手大拇指的小作品。 作为王小虎最近所学内容总汇的综合练习正合适。 大致讲了讲作品，李安先示范了一遍，目的是让王小虎大概对这首作品有一个初步的听觉印象。 接着就全曲的技术要点，李安进行了细致剖析。 随后他盯着王小虎开始正式进入新曲练习。 时间一晃而过，眼见就要到下课时间。 借着王小虎喝水的空档，李安随口试探了一句，“平时喜欢玩手机吗？” “嗯。” “刷抖音？” 王小虎不屑地撇了撇嘴，很酷的回答说：“我只打王者。” 李安乐了，瞅着模样还瞧不上短视频似的，接着故作好奇，“你还玩王者？” “现在谁不玩啊？我们班同学都玩，”王小虎对这种质疑很是不满，随后疑惑的打量了一下李安，“老师你也玩吗？” 来了。 顿了顿，李安拿出了准备好的台词 “你老师我曾经人称峡谷肖邦，国服第七元歌。” (o_O)！ 王小虎瞬间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国服！” 李安心笑果然，王小虎的好奇心似乎已经被调动起来了。 他压根就没登陆过这个游戏，台词都是根据原主的记忆临时组织的。 “老师你是不是好多限定皮肤？” 李安不予理会：“行了，这周就期末考试了，回去少打游戏，你再练一会。” “老规矩，敲门下课。” 不给王小虎再问什么的机会，李安风轻云淡的就像一个世外高人，潇洒的推门而去。 留下王小虎独自回味。 门外王小虎的姥姥已经等着了，见李安出来热情迎上。 “李老师您受累，小虎今天还听话吗？” 还听话吗？听听这话。 “小虎上课向来很乖，还是老问题，回家不练琴。” 李安温和的直奔主题。 就王小虎目前的问题，他表达了自己的态度，他希望孩子回家练琴的问题能被家庭重视起来。 “咱们不能指望孩子就靠每周来上课这点时间学东西。” “这样到最后他什么也学不到。” “既浪费了时间，又消磨孩子对音乐的兴趣。” “小虎学琴已经一年多了，虽然期间换了两个老师，但直到今天他还能坚持来上课，这说明至少他在心里还是喜欢钢琴的。” “既然孩子喜欢，那么咱们就得相互配合，让他把喜欢发展成热爱，把兴趣变成真正的爱好。” “我们让孩子学琴的目的并不是期望他在这一方面有何作为，只是希望他能通过学习音乐多一种收获快乐的方式。” “您说是不是？” 老太太一个劲的点头，“说的太对了李老师，我们坚持送他学琴就是想让他培养一个兴趣好爱，能别老看手机。” 说到玩手机，老太太像是嫉恶如仇，一顿突突下来彻底让李安把王小虎在家的情况摸了个七七八八。 平时还好，就是一到周末就无法无天。 只要作业写完，除去上各种辅导班之外，剩下的时间就是玩手机。 老两口怎么也管不住。 “孩子的父母不在身边吗？” 李安接手王小虎的时候，学员档案里的家长联系方式就填的老太太的电话。 当时他还有些奇怪，通常这种电话都是留父母其中一人的。 现在经老太太一说，回忆中好像王小虎的父母从来没有送孩子来过这。 小虎姥姥叹了叹：“他妈太忙，这两年孩子基本就只跟着我们。” 李安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片刻，“行。” “情况我了解了。” “这样小虎姥姥，咱们慢慢来，我这里继续引导着，回到家您和孩子姥爷再多督促督促，咱们两头一起抓。” 李安说着敲了敲门，“再观察一段时间看看。” “太谢谢您了李老师，小虎遇到您这么负责的老师真是他的福气。” “言重了。” 李安忙摆手，他受不了这个。 片刻功夫，王小虎捧着考级书走了出来，李安把他交到老太太手里，“咱们下周期末结束见。” “小虎，和李老师说再见。” “李老师再见。” 老太太正拉着王小虎离去，王小虎忽然回过头，远远问道：“老师，你微信还是QQ啊？” 清澈的童声响彻大厅。 “这周好好复习功课，下次上课我告诉你。” 倚着门框挥了挥手，李安送别了他周六仅有的一名学生。 系统闪烁，‘王小虎师生指数提升至11’ .....呵呵。 “啧啧，还得是李老师。” 李安转头望去，陈璇捧着水杯从隔壁四号琴房走了出来，半扬的唇角下，皙白的脖颈直晃人眼。 陈璇下课时正巧听见门口李安和小虎姥姥的对话。 “听得我都想和你学琴了。” “行啊。”李安咧嘴，“先去前台找美丽姐报上40节课，提我名，打八折。” “才八折？” “八折还是因为上次吃了你两根油条。” “抠门。” “这叫生活经营。” “那你还我油条。” 陈璇是昱东校区的长笛老师，比李安早入职三天，一入职便成为昱东广大男老师的关注对象。 “没课了？”李安抬手看了看表，已经九点十分。 同为入职不久的新人老师，陈璇和他的情况可不一样。 蓉城市面上到处缺长笛老师，陈璇刚入职的时候也也只有三名学生，可经过两个月积累，目前学生数量已经累积到八名，通常周六上午这个时候还在上课。 “两个都请假了。”陈璇答道 李安有些心疼：“130块啊。” 陈璇笑：“那怎么办。” 两人说着朝西侧办公室的方向走去。 她忽然问：“所以是QQ还是微信呢？” 西侧办公室是昱东校区给新入职的老师们腾挪出的新办公室，之前是一间大琴房，所以改造过后面积也不大，目前供四人使用刚刚好。 其中李安来的最晚，年龄最大。 办公室里，周六上午没课的许宏信正抱着手机哇哇大叫“别投，能赢啊！” 见二人回来草草打了声招呼接着又投入到了游戏当中。 没过一分钟，马涛也回到了办公室。 马涛进屋之后一一扫过三人，以为自己走错了片场。 “你们没看群里老董的信息吗？周一开会。” 许宏信一边猛烈的操作一边询问：“哪个周一不开会，捡重点放。” 马涛懒的理他，直接来到李安和陈璇的办公桌前。 “总校区给了咱们昱东两个精品课老师的名额。” 4.老学员的离奇失踪事件 李安上课从不看手机。 陈璇上课前把手机落在了办公室。 许宏信入职第三天就把群消息提醒屏蔽了。 马涛话音刚落，许宏信直接划掉游戏页面打开了微信群。 李安也点开群信息凑了个热闹。 聊天记录里董主任半小时前发了一条周一早九点开会的信息。 信息的前半部分中规中矩，提前通知了周一会议主题——针对学员暑期考级学院的加课方案。 重点是在后半部分。 如马涛所说，总校区给昱东校区发放了两个精品课老师的名额。 在蓝天，没有哪个全职老师不想成为精品课老师。 第一，课时费分成比列高，就拿钢琴举例，普通钢琴老师一节课拿60，精品课老师可以拿到100。 第二，福利好，除去社保，精品课老师每个月还会有额外的住房补贴伙食补贴。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资源倾斜，学校会对精品课老师进行全方位的包装宣传。 精品课老师的评选是蓝天的大事，通常都在年终所有校区的老师业绩考核之后才会进行。 “好事是好事。” 四人力许宏信来的最早，他刚入职就经历过一次，“不过和咱们也没啥关系啊，业绩和学生数量是考核的硬指标。” 马涛当然知道，“我就是挺奇怪的，刚才听那边办公室说这次上面只给了咱们昱东两个名额，其他校区都没有。” 许宏信：“能琢磨点正事不，中午吃啥想好了吗？” 马涛被许宏信搞得再没心思：“挂了挂了。” 四人各自忙起各自的事情。 中午马涛许宏信二人组队去楼下吃沙县小吃，办公室就剩下李安和陈璇。 李安跟进完王小虎的学生成长档案从抽屉了拿出了他的塑装泡面。 “又吃泡面。” 陈璇抬头打趣道，“这也是生活经营？” “聪明了。” 李安麻利地撕开泡面包装，将面饼放入饭盒内，然后像挤牙膏似榨干了酱包，“你中午又不吃了?” “天太热没胃口。” 陈璇来到蓉城也就刚三个月，谁能想到春天舒适的蓉城夏天能闷成这样，“感觉这儿的夏天没空调人都活不了。” 这点李安深有体会，“不过能吃吃两口，按时定点吃饭，别年纪轻轻的把胃搞坏了。” 陈璇笑：“你怎么跟个老头似的。” 李安没接话，端着泡面就往外走，“您慢慢吹空调。” “你干嘛去？” 身后陈璇喊道。 “蹭包子。” 望着李安离去的背影，陈璇转在手里的笔忽然停了下来。 她发现最近自己主动找李安说话的次数....确实越来越多了。 ... 前台李安一边吃着陈美丽的包子，一边喝着泡面汤，美的不要不要的。 “你家不开个包子铺真的可惜你老公这手艺了。” 真不是吹捧，说着他一口吞掉了手里的半个包子。 “真的，馅儿比我妈调的还好。” 王美丽乐的合不拢嘴，“下次给你带煎包，还好吃。” “这怎么好意思，我也就能吃十来个吧。” 一句玩笑逗她王美丽又是一阵乐。 “哎王姐，昱东这边的半年奖是怎么回事？” 李安接过王美丽递过来的纸巾擦了擦嘴，“我听他们说好像所有老师都有。” 说到这个王美丽惋惜道，“今年估计悬了，咱们校区上半年的业绩在四个校区里垫底。” 李安不解：“咱们一季度新报课学员人数在四个校区里不是排第一吗，二季度再差也不至于垫底吧？” 王美丽摇了摇头：“你知道咱们上半年老学员续课人数是多少吗？” 这李安还真不知道。 “只有23个，比去年上半年少了近一半，”王美丽感叹，“这里外里就是二十万业绩没了。” “明白了。” 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李安答谢了王美丽的包子便回了他的教室。 半年奖看来是泡汤了，不过意外打听到的情况还是让他颇为震惊。 社会培训机构的学员忽然大面积流失，这种事基本只有两种情况。 一是机构出现了重大事故。 二来就是老师大面积离职带走了学员。 而昱东目前生源流失的情况就复杂得多了。 这半年来既没有出过什么重大事故，也没有发生老师大面积离职。 那老学员去哪了？ 有内鬼。 李安几乎可以肯定有不少在职老师在挖昱东的墙角。 而且肆无忌惮。 其实这种事在培训机构呆过几年的老师都清楚，或者说大部分都干过。 机构通常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因为从劳务关系的角度出发，在市场没有明确社会机构老师课时酬劳标准的情况下，机构对老师课时费压榨从未松懈过。 从前李安的私人学生有9名，其中有3人都是从机构里挖出来的。 可这也是他在两年内陆续挖出来的，相比他这两年给培训机构创造的利润，他并不觉得自己不讲道义。 而昱东眼下就有不少老师实在不讲武德了，而且这么大面积的学员流失，教务这半年都在吃屎吗。 再联系到总校区在这个时间节点给了昱东两个精品教师的名额，李安觉得这事就更耐人寻味了。 ‘于小北的师生指数提升至57点。’ 就在这时，忽然闪出的系统提示打断了李安的思绪。 李安唤出面板，于小北名字后面的数字变成了（57/100）。 大半天过去，他才留心到每个孩子的师生指数后面都跟着一个100。 寻思了一会李安关掉了页面。 等吧。 该来的都在路上，不必为明天的事情浪费今天的时间。 收回心思，他开始了今日份的练琴。 很快3号教室里的音阶便响彻整个楼道，声音之大引得不少学钢琴的小朋友都凑到门口看几眼热闹。 隔壁上课的林鹏飞也不时被这音阶所影响，这让他有些不痛快。 尤其是当他的学生问他能不能弹这么响的时候。 —— 一个充实的周六就在李安买完电风扇回到家而彻底告于段落。 晚上他和八万的晚餐一人多加了一根火腿肠，然后一起吹着风扇美美的进入了梦乡。 5.开启：李安的钢琴教室 次日一早李安醒来，手机上一串8小时前的未读信息让他一下清醒。 这个来信时间很敏感，他第一时间联想到于小北家长昨晚是不是要请假。 打开之后松了口气，是西侧办公室四人小分队的群消息。 一个种土豆的人：是兄弟就来砍我 涛声依旧：砍了 叶子：砍了 涛声依旧：我去，帮我也砍一下 一个种土豆的人：我特么怎么还差0.02，马涛你给点力啊 一个种土豆的人：@八万一安哥快来啊 涛声依旧：别喊了，安哥早睡了 叶子：老头行为 三个人大半夜不睡觉，捣鼓什么拼多多领现金红包。 顺手砍了两人一刀，李安继续翻了翻后面的聊天记录。 几个人魔怔了一样，最后就连陈璇也加入了进来。 于是李安又帮陈璇砍了一刀。 直到看到许宏信2点20的成功领取100元现金红包的截图。 李安慕了。 于是也点开链接，一通操作之后他也只差1毛钱就可以领取百元红包。 片刻。 八万一：各位早哈 八万一：帮我也砍一下 起床。 洗澡。 “你滚，没火腿肠了。” 撵出八万，李安反手锁了门。 ‘喵呜————’ 7：55，李安准时来到昱东楼下。 出了电梯和王美丽打过招呼直接向教室走去。 3号教室门口于小北的妈妈已经带着孩子候着了，见李安来了小北妈妈主动上来问了声好，然后交代了一下孩子这周的练琴状况。 “不好意思李老师，这周小北就周三和周五的晚上练了一个小时，学校作业太多了。” 李安点头表示理解，“马上考试了还能坚持练琴，小北很棒了。” “走吧小北，我们上课。” 李安说着进教室打开窗，于小北乖巧得地坐到钢琴前做起热身。 五分钟后，小北同学的第七课时正式开始。 李安把教材翻到了齐波里的降E小调小赋格。 一首三级曲目。 “来小北，放松别紧张。” 其实于小北一点也不紧张，她就是总怕自己弹不好，所以上课的时候总处于一种谨慎的状态。 实际上这首曲目她已经在家练到不会出错的程度。 深呼吸一口，小北抬手落键，右手弹奏出了一个上行的短音阶。 接着三个可爱的跳音像是没有站稳的不倒翁，音乐晃晃悠悠经过第三小节来到了左手部分的加入。 小调旋律特有的忧郁气质在孩子左右手的主题对答之间稚嫩的展开，缓缓进行到结束，期间没有半个错音。 一遍弹完小北收起手看向李安。 李安伸出大拇指。 ‘于小北的师生指数提升至58’ 系统闪烁，李安心里一阵舒坦。 “指法和节奏已经没有问题了，小北，今天我们再来讲讲手腕落提技术的问题。” 说到落提，小北有些苦恼。 老师几乎每节课都在重复强调。 为此她回家也做过大量练习，可手腕落提之间总像是在做机械运动，毫无老师所说的那种自然可言。 李安知道小北的想法，温和地安慰道，“不着急，我们慢慢来。” 说罢他坐到另一架钢琴前，“注意听，注意看我的手腕。” 抬手落下，同样的速度，同样的上行短音阶，李安指落琴响，一串上行短音阶像一串珍珠从他右手连贯滑出。 三小节音乐一个呼吸间已成为过去。 当李安的左手加入进来的时候，原本一条旋律线骤然间分成了两道。 第一次听李安示范的时候于小北还没有开始练习，当时她只觉得好听。 而此时她已经将这首曲目练了下来，再听感觉自然不同于之前 她太想知道为什么老师的左右手可以清晰的弹出两条旋律。 空气中的那两条旋律线时而分离，时而合二为一，彼此间有吸引、有共鸣，又有碰撞和隔阂。 于小北目不转睛的盯着李安的双手，仿佛要记住这双大手的每一个动作。 直到音乐戛然而止，于小北鼓起可爱的两腮轻轻呼出一口气。 ‘于小北的师生指数提升至59’ ‘于小北的师生指数提示至61’ ‘叮——’ ‘‘潜在学员师生指数达到60，【李安的钢琴教室】功能开放” ‘叮——’ ‘于小北师生指数达到60，自动进入李安的钢琴教室’ 连着两声叮响炸的李安头皮发麻。 他觉得好像忽然间，就开始像那么回事了。 小北，好孩子。 收回双手，李安压住兴奋的小情绪。 先上课。 李安这一遍示范的目的是希望小北能够更清楚的认识到提落技术的重要性。 这本该是小北在启蒙阶段就该初步掌握的技术，可小北是跟他学琴之后才开始学习这个技术 就是因为从一开始没有养成一个好的手腕运用习惯，所以小北现在改正起来很麻烦。 相比王小虎，李安得说至少在王小虎的启蒙老师还是靠谱的。 思考片刻，李安觉得自己有必要再给小北解释一下如何做落提。 “小北我再说一遍，” “落，是指手腕向下的动作。” “提，是指手腕向上的动作。” “两音之间的落提具体就是第一个音靠手臂重量自然落下，然后利用重心的转移把力量带到第二个音，然后提——。” “手，算了。” 看着小北愈发迷茫的大眼睛，他决定换一个角度来讲解。 脑瓜子一转，李安老师计上心头。 “这样小北。” “我们先不说手腕的提落技术了，我们先来说说连音线的问题。” 李安伸手指向乐谱第五小节右手部分，“你看#dol到si这两个音上面的连线。” “作曲家用这根连线把这两个音联系到一起，让它们变成了一个整体，并有一定的语气和倾向，所以我们在演奏的时候就不能让它们之间有割裂。” “演奏出来要人听起来像是一个两字词语，而不是把两个毫无联系的字组合在一起。” “打个比方，我们演奏这两个音就像说——你好，我们一说，别人马上能明白。” “你现在的问题就是，别人听不清你在说什么。” 经李安这么一说，于小北好像一下明白了点什么。 “这里可以接受吗？小北？” 小北点头。 “ok，那么下面我们具体说说怎么才能把这个话说清楚。” 6.论教学思路的重要性 音符到底不是文字，并不具备字面含义。 所以想要把两个音符演奏出一种带有逻辑关系的音响效果，那就得从弹奏者的双手出发。 弹奏者在演奏前，首先在心中要明确如何搭配这两个音的音色和力度，也就是如何从‘你’这个字平整过渡到‘好’这个字。 这个过程就需要演奏者控制指尖的力度和下键速度。 两样都做到了，这个话才能说清。 为了让小北更加具象的理解，李安在钢琴上举了一个例子。 “我们刚接触钢琴的时候，大多数人都做过一件事。” 说着他用手背从键盘低音区一路擦到高音区，带出一溜快速均匀的上行音列。 “擦琴，玩过吧？” 小北摇头。 李安：“....呵呵，没关系，你现在来试一试。” “注意整个过程肩膀手臂保持放松，让手背通畅无阻的匀速横向滑动，不在中间任何一点停滞。” 小北做完一遍，发现钢琴发出的音响和老师一样，顿时间小脸上挂满兴奋。 李安问：“有没有感觉很它像一句完整的话？” 小北：“有！” 李安解释：“因为做擦琴这个动作，我们的手臂施加给琴键的重量以及落键速度都是平均平滑的，而且手的中心也在均匀的转移。” 说着他的语速越来越慢。 这里很关键，如果小北能消化了这一块，那么他就可以继续下去了， 接下来的内容才是最核心的内容。 忽然一行蓝色小字从李安眼前飘起【来自于小北的教学点+1】 小北：“老师，是不是我可以把两个带连线的音想象成两个音之间的擦琴键？” Bingo！ 李安打了个清脆的响指，“正确。” 简直出乎意料的轻松，李安趁热打铁接着讲了下去。 “所以我们在演奏双音小连线时，落提动作同样也需要手腕和手臂在放松状态下横向移动”。 “需要重心的横向移动，这样可以很大程度上弥补我们下键的用力不均衡感，更好的实现两个音均匀过度的感觉。” “当你可以从一个音均匀的弹奏到第二个音，你的话就说清楚了。” 顿了顿。 “小北，你明白了吗？” 于小北用力点头道：“明白了。” 很好。 “现在，我们来回到如何在实际演奏中如何运用落提技术。” “还以#dol到si这组音为例。” 李安说着右臂落下，中指落在了#dol，琴箱中发出一声饱满的‘噹——’ “右臂落下，中指站稳。” “这个动作的力量来自手臂的自然垂落，不能刻意给手臂施加向下的力，中指作为支撑指必须站稳。” “然后手腕手臂带动重心横向转移，从#Dol走向si。” “这里一定要自然，不能刻意用力去按，就像我们走路时的两条腿，当左脚的重心换到右脚的时候我们会用力去跺吗？” “我们只用伸出右脚，这时重心就会自然而然的落在右脚上” 李安顺势大拇指落在了si上，又是一声短于上一声的‘噹—’ 两道琴声之间如呼吸般通畅，李安抬手，si的尾音圆润收尾。 “提的核心在于手的重心要放在前面，以指尖为重心往前走，同时抬手腕，带动指尖最后离开琴键。” “指尖最后离开琴键。” “指尖最后离开琴键。” “指尖最后离开琴键。” “小北，把这句话记死了，不然落提只会变成外在的形式表演，对我们的流畅弹奏不会起到任何帮助。” ‘来自于小北的教学点+2’ 李安顿了顿，“那就加油吧，小北。” 李安觉得差不多了，尽管关于落提的内容不止于此。 他没有指望小北通过这一节课就把这个技术完全搞明白，即便小北搞明白了也不可能立马掌握。 他清楚今天讲过的内容未来还会给小北重复无数次，这就是钢琴老师的工作。 况且学琴也是一件漫长的事情，理论要结合着实践一点点理解，功夫要一点点积累。 这是谁也无法跨过的沟壑。 小北的路，才刚刚开始。 转眼大半节课的功夫过去，小北在钢琴前实践着她重新理解的落提技术。 李安也没着急打开系统，就端着茶杯坐在一旁盯着。 眼前隔三差五的加上1点的教学点。 临近下课时，他估摸这节课怎么也收获了6、7点左右的教学点。 再对比王小虎，李安觉得小北简直是他的福星。 就是他有点搞不明白小虎昨天课堂上的掌握情况并不比今天的小北差，可为什么自己一点教学点都没有见着。 等等看一会给刘丰瑞上课什么情况吧。 “小北你们周几考完试？” “老师我们周四下午就考完了。” “加油，祝你考个好成绩，还有五分钟下课，再练会吧，估计考试前你也没时间再碰琴了。” 李安说着起身离去。 “老规矩，敲门下课。” 来到教室外，李安与小北妈妈说了说这节课的学习内容。 他正说到“这节课又给小北讲了讲手腕落提”的时候，小北妈妈脸上闪过一丝不满。 小北妈妈对孩子各科的学习情况都非常上心，不论课内文化还是课外素养，每一门课的进度她都实时跟进。 李安每节课都会和她详细说明这节课孩子学了什么，掌握到什么程度，回家该怎么练，接下来该学什么。 这也是为什么她一开始就比较满意李安带小北的原因。 可近来这段时间小北的钢琴课一直卡在这个‘落提’问题上，之前的老师从来没有说过，可到李安这就成了一个大忌讳。 为此她也在网上查了一下资料。 关于这个‘落提’的说法众说纷纭，有人说是钢琴演奏中最关键的技术，有人说是花架子，有人说掌握不好落提钢琴学不出来。 还有人说落提虽然重要但不是必须的，并举出了一些不使用落提技术的世界级钢琴演奏家。 按照她的计划小北暑假必须要考三级，这也是她为什么没有在期末前给小北请假。 她不想因为耽误孩子的钢琴课而拖慢考级进度。 可距离考级还有一个月，小北还没有开始学习三级的乐曲，这让她有些着急。 也有些不满。 不过最后她还是忍住什么都没问，因为李安最后说到了她关心的问题。 “暂时这首曲子就让小北先过了，下节课开始我们学乐曲。” 7.骇人的发现 小北妈妈推了推镜框，“那就辛苦李老师了。” “我很喜欢小北。” 李安笑笑回手敲了敲门，屋里的钢琴声停了下来。 想到小北假期考级的的问题，他多了一嘴，“小北暑假有什么别的安排吗，比如你们带她出去旅游之类的？” “没有。” 女儿的假期早被她安排好，“您这边看需要加课随时和我说就行。” 有这话李安心里更踏实了，“到时根据孩子的具体进度我们再定。” 这时小北拎着书袋走出教室。 小北妈妈把准备好的纸巾递给小北，“那就先这样，李老师你忙。” “老师再见。”小北一边擦汗一边不忘和李安挥手。 “小北再见，预祝你期末考个好成绩。” “谢谢老师。” 望着母女二人离去的背影，李安松了口气，其实他刚才察觉到了小北妈妈的神色变化，所以他没在继续说下去，改口跳到了考级的问题。 如果按照李安大学刚毕业那会的性格，他刚才一定会和小北妈妈大谈一通考级无用论。 可这样的亏他已经吃过两次。 有一类家长，他们的教育方针完全是以他们的自我为主，老师只是他们为达到教育目的的工具。 工具不顺手，随时都可以换。 通过两个月的接触，李安毫不怀疑，小北妈妈就是这类家长。 如今他虽不再是那个初入社会的毛头小子，但有些坚持在他心里依然没有改变。 教育情怀就像底裤一样，必须有，但不是每时每刻都要拿出来给人看的。 有时得学会得变通。 只要孩子下去肯努力练琴，别的都可以慢慢来。 长吁片刻，李安回到办公室。 进门一瞅竟然一个都不在，他心道还不错，人不在就说明都在教室里在挣钱啊。 而他的下一节课还要等到十点。 也不知道刘丰瑞这小子这周回家琴练的怎么样，李安寻思着端着茶杯回到办公桌。 满怀期待的打开拼多多，结果却大失所望。 拉了不少人了，怎么还差0.02元才能提现？ 办公室三个人都帮他砍了，还有家人群里几个未曾谋面的亲戚也帮他砍了。 还能找谁呢。 微信聊天列表里又划拉了一圈，李安无奈的放下手机， 这社交圈子基本被原主霍霍完了，几乎没有给他留下什么操作空间。 算了，100块钱而已。 本来就不是自己的，看开点。 搓了搓手，李安唤出系统。 一眼扫去他嘴里的茶水瞬间喷射而出，溅到了陈璇的办公桌上。 潜在生源列表里小北的名字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他熟悉又陌生的名字—— 林鹏飞，师生指数（1/100） 良久。 不至于... 真的不至于... 一想到林鹏飞每天到处吹牛逼那副不可一世的样子，李安忽然觉得可恨之人也有可怜之处。 李安此刻很难描述自己的心情，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货在他心里的味道逐渐发生改变。 怎么说呢，就当飞哥是个内秀的人吧。 目光接着移动到人物等级下方，有一个崭新的图标出现。 【李安的钢琴教室】 这名字看起来是格外有逼格，结果点进去是一间画风卡通的教室。 画面教室里有三台迷你的立式钢琴，一个英俊的黑发卡通小哥围着三架钢琴走来走去。 其中两台是空着的。 另外一台前面坐着一个粉色头发的卡通小女孩。 小女孩的头上飘着zzZ... 李安目光移到小女孩身上，一排信息出现—— 于小北。 师生指数：（61/100） 状态：休息中 本周练琴时长：0 累计练琴时长：0 系统窗口弹出提示：【班级学员每练琴一小时，教师获得一点经验值。】 通畅了。 李安看到这行提示像是打通任督二脉，一种全掌一切的感觉油然而生。 潜在生源列表提供疑似可开发的生源信息—— 学员攻略提供增长师生指数的线索—— 师生指数达标的学员可以进入系统班级—— 进入系统班级的学员只要练琴，他就可以获得升级经验—— 只是升级之后会发生什么变化他还不知道。 根据教室里只有三架钢琴，李安大致可以推测目前他的班级里只能容纳三名学员。 这个人数上限可能与他的等级有关。 还有潜在生源列表里的学员显示数量应该也和他的等级有关系。 小北进入系统班级之后，宋坤成为了这里师生指数最高的人，排在了第一位。 紧接着是刘丰瑞和王小虎为别上升至第二第三。 林鹏飞以1点师生指数接替了王小虎成为第四。 这也就说明林鹏飞这货在小北进入系统班级之前就起了某种心思！ 所以才能做到无缝连接的步王小虎后尘进入潜在生源列表。 如果以上推测成立，那么这也可以从侧面反映李安目前的现实处境——没有学生可带。 系统都把林鹏飞宋坤师徒二人判定为可开发人员... 谁之过? 没有学生，再好的反哺系统也拯救不了钢琴老师的命运啊。 哎。 “小北啊，一定要加油练琴！” 李安已经开始幻想自己的经验值在小北卖力的练琴下飞速增长。（×） 李安希望小北回家努力练琴早日熟练掌握落提技巧。（√） 不过话又说回来。 除了小北他真不知道其余那两个小子什么时候才能进入他的系统班级。 归根结底还是生源太少。 李安叹气，以前在蓝星，隔三差五的就有同学朋友给他推荐学生。 如今到地球可倒好，电话一响他就怕。 不是要账的就是叫他出去消费的。 通过他人介绍来学生，他暂时想都不敢想。 印小广告满大街贴？ 早就不是那个时代了。 做自媒体线下引流倒是这个时代的事，可哪里还能轮到他。 自己办学就更扯了，有这个资源和经济能力他也不用来这了。 眼下也只能先绑在蓝天这颗大树上了。 李安琢磨着等到转正之后看看情况会不会有所好转。 他来到昱东这两个月，期间不是没有见过新学员来报钢琴课。 可都被其他全职老师瓜分了，就连林鹏飞这样的刚来不到一年的老师都被分到两个。 在这种地方想要积累学生有时候是看运气，比如哪个女老师突然怀孕了，就像他刚来的时候，顺手就捞了三个。 可更多情况要靠熬。 熬的时间越久，学生就会越多。 哎。 要是这次的精品教师名额能掉在他头上，那眼下大部分问题就都解决了。 李安幻想着，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一看来电信息人，他心又凉半截。 “喂，您好。” “喂李老师，实在不好意思。” 果然，听着电话那头彬彬有礼的声音，李安似乎已经猜到刘丰瑞他爸爸要说什么了。 “丰瑞上午10点的课可以调到下午吗？这不要期末考试了吗，他上午英语辅导班要加课。” 还好只是调时间，给家长和孩子一人一个点赞。 在99%的家长眼中主课的重要性远大于素养课。 李安能理解，他猜测他当了家长也是这99%中的一员。 约好下午4点上课，李安挂了电话把陈璇的桌子擦干净，然后拿出小北的学生成长档案跟进了今天的课程记录。 临近11点，马涛第一个回到办公室，他回来的时候李安的饭盒就摆在桌子上，饭盒盖子上还挂着水珠。 没过一会其他二人也陆续回来。 三人正为中午吃什么犯愁的时候楼道里再次传来慢悠悠的音阶。 “安哥这两月练琴的时间顶我在大学练两年了。”马涛追忆的口吻感叹道。 许宏信幽幽一声：“没看出来，您大学还挺刻苦。” “能滚不。” 马涛一个白眼甩了过去，接着正色道：“哎你们说安哥来这上班是不是为了找个免费练琴的地儿？” 这话立马遭到许宏信的反对：“怎么说话呢，搞的像安哥舍不得买钢琴似的。” 一下，办公室陷入安静。 过了一会。 陈璇回忆着说道：“真不好说。” 她这一开口，楼道里的钢琴声忽然断了。 8.小米不想笑 阿嚏！ 李安揉了揉鼻子，抬手关了空调。 公家的电也是电。 两个小时后，他结束了今日的音阶练习。 随后开始了肖邦练习曲的复习。 最近他发现自己在演奏肖邦的一些快速走句时，手指会若有若无的黏在琴键上。 或者说是手指从一个较低的高度掉到琴键上。 表现出的效果有些类似莫扎特奏鸣曲的个别片段。 他不知道这一情况是不是受了原主留下的手指肌肉记忆影响。 总之加上他原本的手腕技术，结合在一起，跑动出来的音响效果还蛮有趣。 柔和不失颗粒感。 遗憾的是李安没有一个明确的角度来思考这一现象。 每当这种时候他也会幻想着能有一个尽心负责的老师踏着七彩祥云手握钢琴秘典从天而降。 而现实是，“咚咚咚。” 15点55，一阵敲门声响起。 李安停下手指，“进。” 一个戴眼镜的小胖子推门而入，兴高采烈道，“老师我来啦！” 听这口气孩子一定是想死老师了。 “来了就坐。” 起身活动了一下肩膀，李安问：“这周回家练了几次琴。” “老师你不知道我们学校这周作业有多少。”刘丰瑞屁股还没坐定就张口抱怨，“我每天都得写到11点。” 李安叹气，相比而言还是他上小学的时候轻松，根本没有什么升学压力。 哪像现在的孩子在小升初阶段就开始拼刺刀了。 尤其刘丰瑞上的还是蓉城出了名的重点小学。 “行了，”李安安慰道，“你写到多晚，大多数人他就得写到多晚。” “才不是呢，”刘丰瑞嘟囔道，“我这算写完早的。” 李安伸出一个大拇指，“那就来吧，作业写的快的刘同学。” “上课。” 抛开师生指数不谈，刘丰瑞这孩子是他三个学生里面手下功夫最好，脑子反应最快的一个。 以李安的经验判断，如果刘丰润坚持学下去，回家再下点功夫，几年之后大概率能学出点东西来。 这节课李安就刘丰润暑期考级所要弹奏的五级乐曲巴赫·F小调二部创意曲No.9做了详细的技术讲解。 技术精讲的课程时间过得会非常快，因为大部分时间是由老师主导的。 考虑到这周刘丰瑞回家大概也练不了琴，李安就以分析曲子为主，让对方多在脑海里多过过曲目的知识点。 以便下节课他再提到的时候刘丰瑞脑海里能有些印象。 下课前李安最后强调。 “十六小节的右手回音和左手一定要对好。” “这是咱们下节课学习的重点。” “下课。” 从上个月开始，刘丰润来上课都是自己来的，每次李安都把他送到电梯口。 “赶紧回家别乱跑，到家让你爸给我发个信息。” 电梯门合上，李安就给刘丰瑞爸爸发了个信息。 现在在哪当老师都马虎不得。 回办公室的路上李安打开系统看了一眼，加上给刘丰瑞上课获得的2教学点，他现在的教学点已经到了9点。 再来1点他就可以再开启一次初级攻略。 他想好了，这次一定要留给小北...嗯...或刘丰瑞。 “陈璇呢？” 回到办公室，李安发现陈璇的办公桌前空空如也，他正准备找三人帮忙一起想办法补齐他的缺陷——0.02元。 这么重要的事，缺一不可啊。 “你都不知道我俩就更不知道了。” 许宏信说的没毛病，整个办公室里就属李安和陈璇还算走得近。 也是。 两人就两人吧。 李安等许宏信马涛打完了一盘游戏，接着委婉的表达了一下自己的诉求。 两人二话没说就帮他把拼夕夕的链接转发到各自的私人群里，没一会功夫李安这边就只差0.01元了。 胜利就在眼前！ 麻烦两人搞了大半个钟头，眼见就要下班。 李安看了看表抬头道：“明儿早饭我请了。” 许宏信：“安哥客气了不是，楼下便利店的酱肉包套餐就行。” 马涛：“不要脸，安哥我减肥，一杯豆浆就行。” 李安：“两杯。” 许宏信：“安哥大气！” 三人说笑着走进电梯。 要说工作环境，李安真的挺喜欢西侧办公室的氛围。 许宏信马涛二人经常让他想起曾经的大学宿舍时光。 出了学校进入社会还能遇到几个性格面合得来的同事朋友，其实挺难得的。 “明天见。” 出了写字楼大门，李安挥别了二人马不停蹄的赶往了‘蓝鲸’西餐厅。 今天午饭吃得早，他给刘丰瑞上课那会就饿的不行了。 蓝鲸有一点很好，上班之前先吃饭。 ... 晚上十点半，陈璇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她的公寓。 刚脱下衣服准备去冲澡，身后手机震了一下。 是一条信息提示。 她转身两步回到卧室拿起手机。 结果却是一条甜甜的语音信息：小米啊，到家了没有啊？ “到了到了，放心吧，晚安。” 陈璇的口气略带着点点失望，回完信息丢下手机去向卫生间。 结果没走两步手机再次震动。 两秒后她的手机像是开启了狂轰乱炸一样的震动—— 这次她头也不回的去了卫生间，她猜都能猜到到孙雨曼给她发了什么。 孙雨曼，蓉城本地人。 和陈璇是大学同学兼上下铺死党。 陈璇刚到蓉城的时候，从租房到找工作一系列的事情都是孙雨曼一手帮忙操办的。 用孙雨曼的话说，两人就是失散十八年的亲姐妹。 今天陈璇提前下班就是为了赴约孙雨曼，她本以为是两人的私人局。 结果去了才知道还有一女一男，女的她还算熟悉，可男的却是孙雨曼前段时间天天和他提的那个年轻漫画家。 那时她就明确告诉了孙雨曼自己现在不想找对象。 所以今晚她很不开心，孙雨曼明明是知道她性子的。 但为了好朋友的面子，她还是硬着头皮看了一晚上的手机。 洗完澡之后陈璇回到床上重新拿起手机。 信息列表最上方的有两个人的新消息 陈璇点开了下方那个头像。 八万一：睡了吗？ 半分钟后。 叶子：没有，怎么了 平时她肯定会发‘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睡这么早。’ 可今天她大概是觉得自己心情不好。 两秒后。 八万一：快，看看还能帮我再砍一刀吗 接着一条链接发来。 陈璇：...... 片刻。 扑哧一声，她不想笑。 9.钢琴教学组的两巨头 我自己还差2分呢！ 心情好像一下舒畅了点，陈璇又点开了孙雨曼的信息。 一串语音。 “别生气了嘛” “下不为例，下不为例” “哎呀好小米，明晚我请你吃饭好不好嘛” “你不回我信息我就当你答应了噢” “所以不生气了哦” “mua！” 陈璇本来就没生气，现在就更不生气了。 忽然一笑，她把李安发来的链接转发了过去。 叶子：我没生气，饭就不用吃了，帮我把这个搞定 蓉城的另一边。 李安给陈璇发完接着又骚扰了王美丽和林鹏飞。 就差那么一刀两刀了！！ 他终于体会到这个东西的魔性，可最后还是带着那1分钱的遗憾睡了过去。 睡之前他已经不抱希望， 因为这个红包的领取限时就到次日早晨六点半。 可一觉醒来，他发现100块已经到账。 他有种预感，有可能是林鹏飞的投桃报李。 反正新的一周，以完美开始。 “三天没尿了，再保持三天给你买火腿肠。” 八万伸出前爪伸了个懒腰，然后又从床边跳上窗台晒起了太阳。 踏着温热的晨光，李安排在几个老头老太太身后上了公交车。 ‘滴——’ 今天他提前了三十分钟出发，来到单位楼下先买了四份酱肉包套餐。 一份套餐里有一个茶叶蛋，一杯豆浆，一个大酱肉包。 然后许宏信爱吃茶叶蛋，他给许宏信多加了一个蛋。 陈璇不爱吃肉，他把陈璇套餐里的肉包换成了一个虾仁鸡蛋包。 马涛的减肥只是口号，于是陈璇套餐里的酱肉包现在变成马涛的了。 “李老师，一共26块。”收银小姐姐甜甜一笑。 扫码付款，“谢谢。” 电梯停在九楼，他迈出左脚，楼道里响起小小的脚步回声。 每周一李安都是第一个来到昱东。 路过前台他把一份早饭放在了前台工作台下面。 回到办公室又把三人的早饭分别放到三人的办公桌上。 扫扫地，拖拖办公室门口，擦擦3号琴房的窗台，时间一晃而过。 “小李，又搞卫生呢。” 李安正在公共卫生间里投拖布，一个衣着精致的中年女人身影出现在他的身旁，手里拿着一根黄瓜。 此人叫黄娟，是李安的顶头上司，昱东校区钢琴教研组的组长。 入职八年，教学能力强，深受家长信赖，手里目前掌握着昱东近四分之一的钢琴学员。 在单位内部口碑倒是一般，对年轻老师谈不上刻薄，但总喜欢摆架子，爱听奉承。 “随便干干。”李安关掉水龙头谦虚地笑了笑。 目光移到了黄娟的手上，“黄组长每天早晨就吃这个啊，难怪那么瘦。” 黄娟知道自己顶多算不胖，说瘦就有点刻意了。 不过李安这话她爱听，所以再开口时声音线条都柔和了些，“那个于小北最近怎么样，你和她妈妈沟通还顺利吗？” 说到于小北妈妈的问题，李安也是后来才知道，当初小北被迫换老师的时候，其他几个老师都嫌于小北妈妈事多，所以这个孩子才顺利落到他手里。 不过李安觉得还好，他回答：“顺利，孩子下周开始练库劳的小奏鸣曲，考级用。” 黄娟疑声：“怎么选了这个？” 她有些疑惑。三级曲目里，库劳的这首奏鸣曲篇幅较长，用来考级并不是太合适。 尤其还是这个孩子 因为小北妈妈的个人情况，黄娟作为组长对这个孩子特别关注过。 她知道这孩子接受东西慢。 这点李安赞同。 但经过几节课之后他也发现了小北的优点，记忆力好。 李安解释道：“小北背谱快，我已经和她妈妈沟通过了，孩子假期会加课，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才考级，问题不大。” 见李安底气十足，黄娟也没在说什么，对于李安她还是放心的，最后只提醒了一句：“你自己多留心就好。” 李安明白这个留心是要留心什么，“您放心吧，我有数。” 其实对于黄娟这个人，李安还是有知遇之恩在里面的。 之前他来面试的时候虽然正赶上这边的一位女老师怀孕刚离职，但老董嫌他不是蓉城人再加简历里没有工作经验，所以不太想录用他。 最后还是黄娟听完他的试课执意把他留下的。 说着二人已经走到东办公室门口，这次黄娟没吭声，李安主动拎着拖布跟在她身后进屋拖起了地。 和上周一样。 距离上班打卡的时间越来越近，东办公室的老师陆续到来。 见忙碌中的李安，多数老师都和善的与他打了声招呼。 最后拖完门口，李安刚准备走，转身迎面一个样貌精神的男老师踏进门。 田宇，三十四岁，国内名校钢琴系毕业，专业素养强。 入职不到三年就力压其他钢琴老师成为昱东钢琴教研组的二号人物，目前手里的学生只比黄娟少六个。 和黄娟不对付。 “李老师辛苦了。”田宇也主动和李安打了声招呼。 “田老师早啊。” 李安抖了抖拖把笑道，“地滑，您可慢点哈。” 说罢便侧身从田宇身旁离去。 自打李安知道田宇背地里和刘丰瑞的爸爸打电话的事之后，这个人在他昱东职业生期间就已经死透了。 刘丰瑞和小北、王小虎二人一样，之前都是那位孕妇老师的学生。 教研组本已把他刘丰瑞分给田宇，可由于田宇手里学生太多，暂时周末上课时间排不开，所以刘丰瑞的课因此耽误了半个月。 结果正巧期间李安来求职，黄娟就把这个学生分给了李安。 于情于理黄娟的做法都是没问题的。 可田宇把时间腾出来之后，私下又主动联系刘丰瑞他爸爸，说孩子这边的课能排了。 那时田宇已经知道刘丰瑞在和李安上课了，可他还是做了这事。 刘丰润爸爸倒是没和李安提过，这事还是刘丰润后来一次课间休息的时候给李安说的。 这种人是注定要保持距离的。 况且大腿抱住一根就够了。 李安回到办公室的时候，三人都在各自吃早饭。 “谢安哥。” 许宏信举起手里的蛋，嬉笑着问道，“嘛去了啊，老黄是不又叫你干活去了？” 马涛见状替李安打抱不平了几句，“安哥以后你别老他们一叫你你就去帮忙，都给他们惯的。” 李安笑笑没接话，马涛这是典型的还停留在大学期间的心态，只管好自己这摊别的啥事也懒得操心。 刚不如社会，尤其是年轻人，勤快点吃不了大亏。 走到办公桌前，李安和陈璇正好目光撞在一起。 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先看的谁。 反正就这么的撞上了。 10.昱东新来的副校长？ 陈璇今天少见的化了个妆。 李安新鲜之中多瞅了两眼。 陈璇面部轮廓本就鲜明，中庭长而饱满，鼻背笔直纤细，骨感分明，下颌线清晰。 简单上点妆就立马给人一种御的外形感觉。 “你吃了吗？”陈璇捧着豆浆问他。 李安点头，目光落到陈璇摆放到桌角的包子，“怎么不吃包子？” 陈璇：“我的午饭。” 李安咦了一声：“那是不是算我请你吃了两顿饭？” 陈璇眨了眨眼，饶有兴致的吸了口豆浆：“怎么呢？” “你看，”李安伸手算起账，“欠你的油条，用豆浆还给你了对吧，那现在你是不是倒欠我一顿午饭了？”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大门忽然被推开。 “走走走，都几点了你们也是真能坐得住。” 一个眼睛男探头进来，风风火火的喊道：“开会了开会了。” 林鹏飞这货总是喜欢以这样的方式刷存在感，他总觉得他和哪个办公室都很熟。 不过也确实得动身了，其他三人相继起身。 李安随手从左手第二个抽屉里的右侧掏出了他的会议笔记本。 临出门时陈璇路过李安身旁小声说了一句。 “那就先欠着吧。” ... 昱东的一周周一开早会开始。 上午8点整，校区内的所有活人都来到了小会议室。 三个小课组长以黄娟为首坐在第一排，剩下的老师和教务行政按资排辈坐到后两排。 西侧办公室四人坐在最后一排，再加个林鹏飞和另外两个年轻管乐老师。 七人算是昱东的新生代教师队伍。 大家叽叽喳喳的都在讨论今天的会议内容。 不多时，老董走进会议室，身后跟着一个戴着金丝框镜的中年男子。 会议室渐渐安静下来。 “这是谁?” 马涛小声问许宏信。 许宏信又把问题丢给了林鹏飞，“你来得更早。” “知不道啊，”林鹏飞两手摊开，“我也没见过，说不定是新来的领导。” 别说，还真让这货给蒙对了。 老董走上前，把中间的位置留了出来。 扫过众人，片刻后开口道： “给各位隆重介绍一下，这是咱们昱东校区新来的副校长，秦勇秦校长。” “大家欢迎。” 掌声立马响起，可大家拍着手，心里却是满满的疑惑。 第一排黄娟几位老人第一时间心里都画了个大大的问号。 这么大的事他们居然都没有提前接到通知？ 而且副校长？ 在他们记忆里，不光昱东，广源其他几个校区都没有设过副校长的职务， 别说他们了，老董也是半小时前在上班的路上才知道这事。 他当时正开着他刚换的帕萨特，结果总校区那边就来电话告诉他准备在楼下接人。 自从今年年初底昱东的校长辞职之后，校区里的校长已经空了近半年。 甚至一些个老董的嫡系猜测上面一直不派人下来，说这个位置迟早都是他的。 可老董明白，关于上半年昱东老学员续课这一关，他还没过呢。 接着这副校长就这么突然来了。 这一下确实打得他有点措手不及。 待掌声落下，秦勇先看向董主任纠正道： “等一下董主任，我只是个副的，说不定明天正校长就来了，所以这个问题可不能一开始就搞乱了。” 带着一点自我调侃的磁性嗓音，秦勇的第一句入职发言就现场气氛顿时松弛了下来，不少人心道这新来的副校长还挺幽默。 只是董赵兆笑的有些僵硬，这话里的话，他听得出来，心中不由苦笑，接下来的日子恐怕不会那么好过了。 接着秦勇向众人解释道：“来的确实有些突然，没有提前给大家打招呼，先这样，不耽误开会，下来我们再慢慢认识。” 说罢他轻轻一鞠，接着伸手一个请的姿势，“董主任您继续主持会议，正好我也旁观了解一下咱们昱东这边的流程。” 秦勇说完走到最后一排，目光扫过众人，走到李安身旁坐了下来。 “领导好。” 李安有礼貌的小声问候了一声。 一旁陈璇有些佩服李安的反应，要是她的话她大概还在考虑应该叫校长还是叫副校长合适。 秦勇微笑的点了点头，他注意到最后一排几张年轻面孔里只有李安手里拿着一个笔记本，封面上‘昱东会议记录’六个工整的连笔字。 他心里有些赞许，接着目光落到了封面右下方。 “李安，好字。” 说着他也拿出了一本黑皮笔记本。 没有了往日会议的闲聊开场，董兆南直接进入主题总结了一下上周昱东的工作情况。 所有的语言总结下来就一个字。 惨。 本周耗课率不足上周的三分之一，这也就意味着有一大半的孩子这周没有来上课。 培训机构的所有流水，在耗课之前全部会定义为负债。 换句话说，一个孩子报了50节课交了8000块钱。 这8000块只能当负债来定义。 孩子每上一次课，就耗掉一个课时，只有耗课产生的转结费用，才是能真正用能够被计算到利润里，这还得减去期间的运营成本。 所以也就是说本周昱东是处于绝对亏损的状态中。 不过对此大家都能理解。 每年两个期末，每个期末前的半个月课损情况都很糟糕。 家长都给孩子请假在家复习，这谁也没办法啊。 可今天不同啊，这新领导就在下面坐着，董兆楠更要借机来表达一种不是我工作不到位的原因啊。 一波还算成功的卖惨之后，会议进入了今天的第一个主题。 暑期考级的加课。 考级加课也是社会培训机构的一招加速耗课的神器。 因为多数家长格外看重考级，甚至其中不乏一部分家长坚持让孩子学音乐就是为了那本10级证书。 所以就是利用家长的心里，在考级前疯狂给孩子加课。 有的小培训机构恨不孩子考级前天天来上课。 到了昱东这边也不例外。 老董吩咐几个组长在周三之前把每个老师手下学员的考级加课计划表交上来。 前面的内容大家基本不用来都知道。 接着会议进入了大家最关心的问题。 “关于咱们昱东的这个年中精品教师评选——” 插一下 第十章整篇改动了一下，麻烦看过的朋友再瞅一眼。抱歉抱歉! 《求求了，快回家练琴吧》插一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1.一二三，ALL IN！ “首先和大家先说明一点，本次考核与年底的考核不冲突。” 秦勇话音落下会议室众人一喜，这岂不是昱东今年有两次评选机会。 “本次考核属于咱们昱东内部的教学岗位晋级活动，总校区不参与，所以本次考核晋级不参照以往的标准。” 见会议室没有动静，秦勇翻开了他的笔记本。 “那么。” “下面我就来公布一下本次考核时间、考核人员范围和具体内容。” “从本周三开始7月5日开始，截止到9月6日，考核周期为两个月。” “所有全职在职老师都可参与本次评选，包括实习期内的老师。” 骚动一瞬即逝。 秦勇公布的考核人员范围顿时引起了一些人的不平衡。 实习期的老师也能参与考核？这也太胡来了吧。 李安心里也是咯噔一下，不过他听到的是他的幻想似乎似已经开始有了1%的可能。 片刻。 “考核分为三快内容，业绩，教学能力，考勤。” “业绩占考核分数的50%，教学能力占40%，考勤占10%” “第一项，业绩。 “包括新报和续课。” “考核期限内，自招新报学员如学积6分，老学员续课成功积2分，教学组分配新报学员试课成功积2分。” 会议室再次骚动起来。 什么叫自招新报？谁有学生不自己在家消化带到这来和机构四六分？ 这不是为难人吗？可偏偏这一项占分比最高。 老学员续课和教学组分配的新学员报课随即性太强。 有的老师手里学生虽多，但这些学生里面有的刚报了课，有的课时也不够在两个月内一下耗完啊。 一个刚入职的新老师拉了一个新学员所获得的积分就顶得上一个老教师要完成三个续课。 这不明显是针对..... 李东(萨克斯老师，入职两年)选择退出游戏，还是熬熬等年底吧。 许梦洁（单簧管老师，入职两年半）选择退出游戏，挖你学生还来不及，还给你送？ 这第一项公布完，不少老师就打了退堂鼓。 有人觉得这副校长根本不懂行，整个一胡闹。 秦勇似乎是有意给众人一点消化时间，这个局面他已经料到了。 待到会议室再次安静。 “第二项，教学能力。” “包括教学实况测评和个人专业技能测评。” “教学现场测评，考核期间考核小组以随机抽查的方式对每一位参与考核的老师进行不固定时间段的现场授课进行旁听，现场旁听，共计5课时，现场打分，满分5分。 许宏信选择退出游戏，老子玩不起。 刘亚洲选择退出游戏，姐睡了。 “专业技能测评，测评时间为7月26日至29日，测评方式为现场随机抽选曲目，曲目范围为我校考级教材的9-10级曲目，乐曲和练习曲各抽一首，可看谱演奏，考核小组现场打分，满分25。” 不知道哪位老师忽然叹了口气。 接着又不知道哪位教务笑咳了一声。 一下子会议室的气氛反而没有刚才那么紧张了。 现场的教务和行政就像看戏一样，他们甚至都有点期待老师们的专业技能测评现场。 要说他们在昱东这些年，还真没有见过哪个老师完整的给他们吹拉弹唱上那么一段。 马涛选择退出游戏，真的不想为这俩糟钱再练琴了。 高泽生选择退出游戏，麻痹乐器都快生锈了。 李新宇选择退出游戏，琴弓给你你来吧。 庄鹏选择退出游戏，咋不整个背谱呢。 张跃龙骂骂咧咧的选择退出游戏，*********。 林鹏飞犹豫了一会选择加入游戏，重在参与。 陈璇选择加入游戏，生活经营。 贾璐选择加入游戏，不行年底再来。 徐娜娜选择加入游戏，昱东终于舍得给年轻老师机会了。 会玩。 真的会玩。 李安看这个副校长越来越顺眼，他觉得他的幻想似乎似已经开始有10%实现的可能了。 李安选择加入游戏，all in。 老董承认自己工作能力差，并且此刻他已经不想再考虑任何问题了，他昨晚得到的指示只是全力配合秦勇的工作。 黄娟三名教学组长隐约已经察觉到了什么，昱东可能要变革了。 众人的目光最后都落到了秦勇的脸上，似乎是想看看最后一项考勤你还能整出什么幺蛾子。 “考勤打分细则会议之后我会让董主任发在群里，大家自行了解一下就可以。” “以上就是本次昱东年中精品老师评选考核的全部内容和细则。” “有意参加本次精品教师评选的老师请在明天下午五点之前提交信息。” “本次考核由我全程主持，考核小组由我和董主任以及三位教学组组长共同组成。” “好了。” “现在各位老师有什么问题可以自由发言。” 一时间窃窃私语倒是响起不少，不过大家似乎都没有什么大问题。 见状秦勇把笔记本向后翻了两页。 “接着董主任刚才说的考暑期考级加课问题我再补充一点。” “和家长沟通之前先做好每个孩子的加课方案，其中要涉及到预计加课课时，每一节的课时目标。” “这点必须要落实到每一个加课学员的身上。” “考虑到一些老师手里的学生比较多，工作量比较大，”秦勇说着看向老董，“这样董主任，咱们就把这项工作时间延缓到周五下午下班之前交上来？” 老董哪敢有摇头的勇气，连声说道没问题。 一个小时的会议很快过去，最后秦勇问老董还有没有什么要补充的，老董给全体教职工下了个命令。 “从今天开始，所有人要全力配合秦副校长的工作，争取下半年让咱们昱东的业绩打个翻身仗。” “哗————————” 掌声中，七月第一周的集体会议至此结束。 会议结束后，老董亲自领着秦勇来到了原校长的办公室。 办公室是他早晨亲自打扫的。 “董主任今天辛苦了，接下来的工作还需要你这边多多配合。” “您这话说的，都是我应该做的，不周的地方还请见谅。” “咱们以后都是一家人了，我就不客气了，上午我还想和咱们的教务负责人见见，咱们三个人再开个会，半小时后就在这，你安排一下吧。” 老董接旨离去，秦勇坐下长出一口气。 给两精品老师这主意是他出的没错，可被老校长赶鸭子这事是他始料未及的。 12.混乱下的画面定格 连天昼夜的了解了昱东的情况之后，秦勇发现昱东目前财务方面比他原本预想的要乐观一些。 对比其他几个校区的耗课情况，他发现昱东的课耗率依然还是四个校区里面最高的。 但盈利仅仅靠着耗课是不行的。 他仔细研究了昱东上班年的报表，昱东的运营状态可以用千疮百孔来形容。 就是个烂摊子。 从报表上来看，学员流失严重似乎应该是他首当其冲要解决的 然而秦勇太清楚不过，学员流失导致业绩严重下滑这只是表面问题。 实际的根源是人效太低。 教务部门几乎如同虚设，管理模式落伍。 老师离职率高，缺少一支真正的业务能力强、有凝聚力的稳固教师团队。 他打算利用这周先完整的调查完校区的教务情况，下周开会主题就定在研究教务人员的工作效率问题上。 和老师可以先客气点，毕竟老师始终是整个机构运营的最核心的部分，可以慢点来。 但是教务，干不好就走人吧。 等教务上的问题解决了，就该轮到老师了。 两个月后差不多就能看出昱东在职教师的真实状态了。 给昱东两个精品教师名额的主意是他出的。 考核方案，也是他出的。 半小时后，董主任和教务负责人准时来到了办公室。 三人开了一个不到20分钟的小会，会议结束后他让董主任把每一名教务这半年的工作日志赶在今天下午之前放到他的办公桌上。 接着他又叫来三个教学组长。 ... 西侧办公室。 “那就预祝你俩一起幸福吧，反正不管谁评上了别忘了请我们吃海底捞就行。” 许宏信猜到李安可能要参加这次考核，但陈璇也要参加是他万万没想到的。 不光是他，李安也没想到，没想到陈璇对自己的专业那么自信。 所有的考核标准里最卡人的环节其实就是专业技能测试这块，李安在从前的机构也参加过类似的教师技能测评。 不过都只是面子工程罢了，为了宣传做给家长看的。 不是每一个培训机构的老师都能把考级曲目9-10级的作品都演奏下来，哪怕是像蓝天这样的大型艺术培训机构。 但问题这就来了。 难道一个能指导9-10级的专业老师不应该自身将9-10级里面的曲目都掌握吗？ 所以李安觉得秦勇这招狠，这项考核标准定下来，谁也说不出什么。 反正两个精品教师名额已经摆在你们面前了，你可以不参加啊。 几人笑闹了一会儿，李安动笔开始整理三个学生的暑期加课方案。 没一会的功夫他就写完了。 “搞定。” 李安放下笔伸了个懒腰。 陈璇抬头望来，“这么快？” 李安笑：“学生少的好处。” 陈璇无语，她一个孩子的都还没写完，接着低头又忙活了起来。 看着忙碌中的陈璇，李安再次陷入沉思，现在摆在他面前的不是业务能力的问题。 如果他能在这两个月里招到三四个新生的话，他几乎可以肯定自己必定能拿到其中一个名额。 这不，问题又来了。 ... 东侧办公室。 这边的气氛就显得没有西边那么欢乐了。 几个入职长的老师从开完会就凑到一起抱怨，可抱怨也没办法。 “田老师，这次该轮到你了吧。” 沉思中的田宇忽然被打断，接着谦虚笑道，“我条件不够，还得看你们年轻人的。” 在众人眼里，按照考核标准，东侧办公室众人眼里田宇基本已经锁定了其中一个名额。 生源广，专业素质强。 只要他参肯与这次考核。 可田宇从开会到现在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这个姓秦的忽然来到昱东究竟是干什么的。 他根本不打算参加这次评选，按照他的计划，今年年底之前他就要离职了。 现在的问题是，他能在离职之前再拉走多少学生。 就在这时，办公室三名组长回来了。 “你们开会怎么说啊黄姐？” 一个女老师问道。 黄娟摇摇头，她身后跟进来的男老师开腔道：“学员成长档案没有补齐的抓紧了，明天中午秦校长要看，谁的都不能少。” 这一声令下，东侧办公室顿时乱了。 学生成长档案按道理是每节课孩子下课之后老师应该及时填写的，里面会跟进孩子本节课具体的学习内容和课堂评语。 当初设立这个机制一来是为了为了校区开家长会给家长展示用的，二来也是为了教学组开会时审查老师授课情况的。 可自从上一任校长走了之后，校区里的活动渐渐的也越办越少，家长会基本就没有再开过。 上面没人管，时间长了三个组长也没那么操上心了。。 所以一些老师也就随之不把学生成长档案当回事，总是拖到后面才补一次，有的拖着拖着也就不写了。 反正课上了，课时费到手了。 众人纷纷忙碌起来，尤其是想要参加考核的老师更是觉得手忙脚乱。 有的老师情急之下连学生名字里的个别字一时间都想不起来了 .... 教务行政办公室的场面也没好到哪去。 个别教务的压力要比老师们大得多。 老师们临时补学生成长档案至少还能按照每个孩子学习曲子的内容来一点点回忆，凑凑字数。 可她们拿什么凑字数呢？ 混迹在教务办公室里的林鹏飞不是叛徒，只是当他最初入职的时候昱东还没有西侧办公室，东侧办公室也满员了。 此刻他看着周围忙碌的女人们，又看了看眼前写的工工整整的学生成长档案。 心中又充满了自信。 最近正有一个孩子准备找他学琴，他打算把家长忽悠来这边报课。 再加上他刚巧有三个学生都要续课了，这一凑他明显感觉到了自己的优势。 现在他面临的问题是专业技能测评。 一想到着，他有些羞耻。 他没骗人，他确实在德国呆了3年。 ... 一场会议过后，昱东的精气神仿佛一下就发生了变化。 所有人都陷入了积极的工作当中。 除了王美丽。 王美丽坐在前台优哉游哉的吃着酱肉包。 心里寻思这新来的校长看着年龄也不大，没想到办事可真有一套。 要她说，秦勇早该来了！ 她正寻思着，电梯门打开了。 出来一个老汉，老汉一出门就背着手在9楼大厅里转了起来。 转到墙边望着一墙相框忽然停了下来，他掏出老花镜带上。 一个个昱东老师的个人简历清晰的出现在他的眼前。 老汉心思可不像看起来那么糙，他就觉得怎么每个老师的简历都写的差不多呢。 最后他来到了前台。 操起一口浓重的蓉城口音，神秘兮兮的问王美丽，“咱们这儿哪个钢琴老师教的好啊。” 王美丽目光一闪，没多问，只给老汉留了两个电话。 “您可以打这两个电话试试。” 老汉走后，王美丽接着吃起来。 虽然李安没告诉她这个包子是他买的，但她猜不会再有别人。 她知道小李老师不喜欢欠别人的，这不前天吃了自己的包子今天就还回来了。 到了午饭点，陈璇才算勉强写完四个学生的加课方案。 不写不知道，一写才意识到自己之前的课程安排确实没有一个很明确的计划性。 还差三个，她决定吃饱再写。 她拿起手边的包子一口咬了下去，不是酱肉的？ 低头看了眼馅，黄灿灿的碎鸡蛋里满是白嫩的虾仁粒。 她喜欢吃虾仁没错，可李安是怎么知道的。 陈璇抬头望去，才发现十分钟前还睁着眼的李安不知道什么时候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午后的阳光洒满两张办公桌上，画面有那么一瞬就定格在了那里。 —— 就这么的，五天一晃而过。 13.如此年轻人 一场夜雨暂时浇灭了蓉城的气焰，却没有阻挡住昱东暑期班火热到来。 ‘电梯已停稳’ 周六8：20，秦勇跟在一大波孩子家长身后走上电梯。 右脚还没伸进去，‘滴——’ 秦勇无奈伸回右脚，与身后的另一波学生家长共同目送电梯↑。 “秦校长早。” 一声清脆传来，秦勇转过头，一名牛仔裤白T的女孩正收着伞哒哒哒的朝着这边走来。 他对这名入职一年半的单簧管女孩印象很深刻。 所有老师的学生成长档案他都仔细看过了，徐娜娜是年轻老师里面少有能把每个孩子的课程进度写清楚的。 秦勇看了看表，故作严肃说道：“徐老师，扣2分，还剩98分” 徐娜娜轻笑着解释道：“家比较远，下雨不好打车，下次一定注意。” 秦勇表示理解：“你是本地人。” 徐娜娜点点头：“听您的口音也是蓉城人吧？” 秦勇笑了笑：“算是吧。” 隔壁的电梯先下来了，一众师生登上电梯来到九楼。 今天的昱东大厅才是常态，楼道里，候课区，到处充满了孩子们的欢声笑语。 昨天是蓉城昱东区所有中小学期末考试的最后一天，今天本该属于孩子们的狂欢。 一路打着招呼秦勇来到办公室。 望着办公桌上一摞又一摞的学员档案，他揉了揉眉心。 早知道就算被老校长打死这活他也不接了，这工作量一点不比他在燕京时的少。 本来辞职回蓉城就是打算换个轻松点的工作环境。 坐到办公桌前，秦勇拿出他挑选的五份暑假学员加课计划表。 斟酌了一会，他放下徐娜娜的又重新拿起了左手边的那一份。 翻到了最后一页。 ‘于小北，目标课时，10节。’ 这段钢笔字下面是一个别具一格的签名。 “李安。” ... 昨晚看完李安的加课计划表之后，他又从钢琴教学组的学员成长档案里翻出了李安的学员成长档案。 通篇看完之后他觉得这个年轻人的教学思路实在不像一个实习老师。 就算放在他以前的工作单位，这种老师也不多见。 从教材内容选取到针对训练方法，从学生的课堂结语到下节课的教学内容和预期目标，一字一字清晰无比。 看李安的学员成长档案就像亲眼看到了一个孩子在跌跌拌拌中的点点成长。 甚至其中不乏还有小部分和家长的沟通内容，两语三言就把家长对与孩子学琴想法的实时动态动态记录了下来。 最难能可贵的是，这里面的每一页都有时间流逝的痕迹在其中。 “这样的年轻人，如果家在蓉城就好了。” 秦勇有些遗憾，李安的个人信息他已经掌握的差不多了。 虽然目前也没有做好个人职业规划下一步打算，但是既然已经答应了老校长，他至少也要走临走前给昱东留下一个能够健康运营的稳定班底。 那么这期间他就必须要打造一支属于他个人教师团队。 在他对未来的教师团队构建设想中，必须要从校区目前这批老师中筛选出2-3名年轻的核心老师，形成雷打不动的骨干力量，作为昱东未来发展的基石。 其专业水平、人品、工作态度及稳定性这四个要求缺一不可。 目前通过眼前的学生成长档案，他已经初步认可了李安的工作态度和专业水平。 想来专注工作的人，人品又能差到哪去。 “禹城，这家是离的真够远的。” 秦勇淡淡叹了一口。 再想想自己，几经周折最后不还是回到了蓉城。 不过蓉城至少也是个大二线城市，比禹城那种小地方发展机会要大得多。 李安既然毕业没有选择回老家，想来多少也抱着留在大城市闯闯的心态。 慢慢来吧。 秦勇在参与考核的教师名单里找到了李安二字，也轻轻的画了个圈。 随后他把所有老师的学生成长档案又重新整理了一遍，有意无意的把李安的放在了第一个。 “董主任！” 老董就像在门口候命似的，没几秒就敲门进来。 “秦校长您说您说。” 老董点头哈腰的架势十足一个龟公模样。 秦勇心里一阵好笑，通过这几天对教务情况的调查了解，老董已经从他的疑似黑名单里放了出来。 老校长说的没错，老董就是能力差，但当个跑腿还是挺勤快的。 都喜欢叫校长那就都叫吧，反正昱东在他走之前也不会再来什么正校长。 “把这摞成长档案发下去，另外再找两个教务老师来把剩下的都搬走，别耽误老师们上午的课程跟进。” “半小时后我们去听课。” 老董应声离去，走之前他本打算问问第一节课听谁的，可想了想没开这个口。 出门低头扫了一眼，心道这第一本居然是李安的。 老董左右一琢磨，心里顿时好像和明镜似的。 半小时后秦勇带着老董去往了东侧教学区的方向。 “校长，咱们这是去听哪位老师的课？”老董的语气有点疑惑。 穿过几名家长和孩子，秦勇加快了脚步。 “徐娜娜。” 老董：是我想多了？ ... 【王小虎的师生指数提升至25】 如果生活也能这么容易就好了。 西侧三号教师里，看着眼前飘起的红字，李安由衷感慨。 一节课的时间，王小虎的师生指数以跳跃式的方式疯狂增长。 他发誓自己真的全程都在认真上课。 只是中间回答了孩子几个游戏里的问题。 但这丝毫没有影响这节课的效率。 王小虎这节课已经完整的完成了杜维诺伊练习曲的右手分手练习，李安估摸着这小子回去只要认真练上3-4小时就能把右手练熟。 “敲门下课。” 李安刚起身，一旁王小虎叫住了他，“老师。” “怎么着？”李安回头。 “我明天还想来找你。” “你是想找我上课还是想和我讨论游戏？” “上课啊。” 按照李安和小虎姥姥沟通的加课计划，孩子暂时每周只加一节课，加在周三，留下五天给孩子练习。 不过李安也不是傻子，孩子主动要求加课无异于给他送钱，只是再加课的话得孩子主动和家里说才好看。 “暂时还按我们的原计划，这两天回去先练，觉得自己练好了就让你姥姥录个视频发给我。” 他话刚说完，左眉忍不住跳了跳。 【王小虎的师生指数降至22点】 这不就对了，有来有回人心里才能踏实。 这也让李安又有了新发现，你要是直接拒绝王小虎，这孩子心里就不乐意了。 倒是也有点可爱。 14. 赌注：4.2分 送走王小虎爷孙两，李安回办公室填写完往小虎的续了杯水继续回到教室。 距离教师技能考核还有20天，为了确保到时万无一失，李安从目前个人综合演奏水平分析，9-10级中的个别曲目他还可以再抠抠。 大家基本也都看明白了，这次的考核重点就是业务能力。 业绩当然也重要，但人生不就是这样，总会有点你眼下把控不了的。 所以普通人就得把嘴里的东西狠狠咽下去才好。 这一练，一天就这么过去。 进入假期模式，昱东关门的时间也调至晚九点，这只针对有课的老师，没课的老师依然可以五点半打卡走人。 临近下班，多数老师都走了。 秦勇加班，老董也得跟着加班，尤其是这两个月，他丝毫马虎不得。 跟着秦勇听了一天课，他学了不少东西。 从明天开始，他得自己听课打分了。 听课测评这个环节，包括他在内的每个考核小组成员都得单独对每一位参与考核的老师课堂进行测评打分。 也就是说参与测评的A教师，现场教学测评的总成绩最终为BCDEF五位考核员分别对其独立打分的汇总/5. 五位考核员需单独听课。 此项考核的工作需要在教师专业技能测评结束之前完成。 “秦校长，咱们先下楼吃点饭，这附近有家饺子很不错。” 饭点到了，老董很懂。 “定外卖吧。” 秦勇这周累得够呛，今晚想早点忙完回家。 二人从东侧教学区回办公室的路上，秦勇远远听到西边有钢琴声传来，蹦蹦跳跳的充满怪异。 “董主任，这是哪位老师弹的？” “李安，”老董下意识脱口而出，“这个李老师从入职第一天，每天能在教室里坐大半天。” 秦勇：“哦？” 老董眼珠一转紧着又补充道，“别的工作做的也好，年轻人特勤快。” 秦勇玩味笑道：“哎董主任，你觉得这首曲子好听吗？” 老董：“好听。” 见此秦勇没再继续跟话，他觉得老董又不实在了。 他小时候练这首李斯特的侏儒之舞时，旁边可没人觉得好听，包括他自己。 ... 次日一早李安先于小北一步赶到琴房。 今天这节课他是满满的期待，通过系统钢琴班的实时监控，于小北考昨天分别在上午和晚上分别练了2个小时的琴。 四个小时的练习，小北能把小赋格练到什么程度，有没有体会到提落技术的精髓。 10分钟后，小北穿着一双可爱的小雨鞋走了进来。 一声老师早，拉开了她和李安学琴的第8课时。 于小北先弹三级的音阶热了热身，接着开始演奏齐波里的小赋格。 右手流畅的运出第一条旋律，接着左手加入奏出第二条旋律线。 两条旋律线相互追逐至整曲结束。 整体速度适中，没有错音，对位还算工整 小连线的演奏得到了明显改善，这是李安最欣喜的地方。 小北终于摸到了落提技术的大门了。 “弹得很好，这周就昨天练琴了吧？” 得到了表扬，小北脸上又挂上了笑容，“昨天早晨和晚上练了一会儿，下午爸爸带我和弟弟去奶奶家了。” “晚上没在奶奶家住一晚啊？” 李安说着把小北的书翻到库劳的小奏鸣曲。 “没有，因为早晨要上钢琴课，奶奶家远。” 师生二人正要开始正题，忽然两声轻轻的门响传来。 李安目光微微一动，接着见门被推开。 秦勇拿着黑色笔记本走了进来，微笑着比划了一个继续的手势，目光从钢琴展开的谱页上一扫而过，坐到了教室一角。 李安收回目光看了一眼坐在身旁的小北，见小北似乎并没有受到影响。 于是便背对着秦勇向小北做了一个嫌弃的鬼脸，小北嗤的笑了一声。 【于小北的师生指数提升至65】 “来，小北。” 瞬时间李安的状态更足了。 “今天我们开始讲这首库劳的作品。” 李安讲话向来咬字清晰，成熟的声线下每个断句都极富节奏感。 尤其在给小女孩上课的时候他又较为亲和，所以于小北一下就被带入进了一种很有仪式感的听课模式。 “库劳是德国作曲家，长笛演奏家，一生写了大量作品，主要是歌剧和器乐曲。” “其中对我们影响最大的，是他的六首钢琴小奏鸣曲。” “咱们今天要讲的这首是他的第二十号作品里面的第一首。” “我们拿到一首作品应该先看看作曲家给了我们什么提示。” 李安指向乐谱的左上方的一组字母，“Allegro，什么意思？” 小北：“快板。” 李安：“很好，这首作品的速度和性质我们确定了，然后，它有没有升降记号？” 小北：“没有，所以是C大调。” 李安心里点赞：“最后再看看拍子。” 小北：“4/4拍。” 李安：“很好，快板，C大调，4/4拍，作品的三要素我们已经确定，现在我们来具体看看这首作品在谱面上的具体展示。” “它的结构，它的右手音形，它的左手的伴奏织体，都是我们应该关注到的。” “通过对这三点的分析，我想用两句简单的话来表达我所看到的。” “明朗而歌唱。” “舒展而平稳。” 小北拿笔记下了这两句话。 “那么我们如何做到呢，下面我慢点弹，弹的时候我会边讲解，我们把这首曲目先完整的过一遍。” 小北抱着谱子乖巧的站到了一旁。 这个细节被秦勇注意到了，李安眼前没有谱子了，也就是说他要纯靠记忆来一边谈一边讲解，整首作品？ 库劳的这首作品可不短。 秦勇自问自己是绝对绝对做不到的，所以他的好奇心彻底被勾起来了。 他想看看这李安在这样的状态下能把这首作品讲到什么程度，是不是能弹他所描述的那样。 明朗而歌唱，舒展而平稳。 总结的太精辟了。 就前五分钟李安的课程内容安排，秦勇已经比较满意了。 但他毕竟见过太多优秀的老师，而李安的开场也只是在他的预期之内。 他临时做了个决定。 如果李安接下来的手嘴同动能讲服他，那无论后面的课上成什么样，这堂课的4.2分他都给了。 昨天听得6个参加考核的老师里，他最高的分也只给了3.85分，还是一名钢琴教龄5年的老师。 钢琴前李安从容的轻吐一口。 心里却有些悲凉：小北啊小北..... 15. 这出戏好 库劳C大调小奏鸣曲op20.no1，第一乐章 ——————— 俗话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小北这不是坑爹吗。 面对着空荡荡的谱架，李安只后悔昨天为什么把考级教材拿回办公室。 大意了。 不然刚才小北起身的时候，他可以直接从钢琴上拿出自己的教材。 现在好了。 身后坐着领导，第一次近距离接触，还是来听课的。 他总不能再回趟办公室吧，还是让小北把谱子放下师生二人一起看？ 都不好看，这节课他必须要给新领导留下个好影响。 试试吧，大不了中间断一断，强化讲解一下要点知识，也没毛病。 嗯。 迅速在脑海里过了一遍谱，李安确定好三个位置的作品要点，接着调整起呼吸。 他知道从他下一秒开口讲解的那一刻起，这首曲子的速度就定下来了。 一长一短两口气过后，李安开口打破了教室的安静。 “从第一小节看，如果我们要做到舒展而平稳，明朗而歌唱，就要靠两只手来配合完成。” 李安抬手。 “一开始右手二分音符进行，左手分解和弦固定音形伴奏。” 落指。 一枚明朗的二分音符从他的右手流出。 “左手伴奏需要下键要扎实，这样它就可以衬托出一个很好的平稳背景。” 他的左手速度虽不快，但每个音都颗粒分明，音量恰到好处的点缀着右手的二分音符。 “那么歌唱性就要靠我们的右手来完成，你看右手一个音符弹两拍，如果我们没有一个句子的走向，这个句子就不成句子了，就失去了歌唱性。” 说着他的右手一三五指已经完成了谱面第一小节do—mi—sol的大连线演奏，三个音首尾相连无缝连接，给人以舒展。 【于小北的师生指数提升至65】 “这里右手要送，想想咱们前几节课一直讲的提落，现在是三个音的慢速擦键感觉，然后三个连断之后继续送，送到最高点，退一回来。” “Si手腕微抬再起，要弱，带着一点恳求的口气，再送到Re。” 明朗的旋律随着李安手指肌肉的记忆渐渐在键盘上展开。 “到了第七小节，谱面出现了大量的八分音符，这里手指要注意力量传送。” 说罢旋律进入到第八小节，左手三个结实低沉的音瞬间改变了音乐色彩。 “从这旋律跑到左手，右手接替伴奏，这里一定注意右手的音量不能盖住左手。” 李安的状态也越来越稳，脑海中经过几年锤炼积累下的库劳C大调小奏鸣曲教学心得，也越发有序的从他嘴里有条不紊额呈现出来。 甚至到了第十一小节他有意在演奏中做了一个错误示范，右手伴奏盖住了左手的旋律，音乐进行立马出现了失调，与前三小节出现了鲜明的对比。 ... “如果八度够不着，小北你可以只用只弹一个音，我建议你弹下面那个音。” ... “到了副部，我们要找一种与人对话的感觉。” ... “23小节出现了十六分音符的跑动，一拍四个音这一段下去使劲练，然后432导指，接着再跑一次，因为是重复段落，这里要做对比，你谱子上没有标记，这里自己标一个P（弱）。” ... “后面就是上楼梯了，so—Si—Re!—SO！” 【于小北的师生指数提升至67】 ... “do二mi二so二三四。” ... “要明亮！借助手腕的力量。” ... “漂亮。” ... “这里我们又重新回到主题，do二mi二so二，吸气连跳音，走继续——送，要明亮，要歌唱，左手小指下键要扎实....” ... 五分三十七秒整，李安双手高抬低落，一近一远两个和弦先后落下。 “噹！噹！” 整个第一乐章在他双手下平稳结束。 收手。 【于小北的师生指数提升至70】 李安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起身走到窗边打开了窗户。 迎面两滴雨点吹到了他的脸上，冰冰凉凉的。 接着回到钢琴前，“小北，这首曲子好听吗。” 小北只点了一下头，崇拜的目光已经说明一切，这是她第一次听老师弹这么长额一首曲子。 李安笑了笑，也是一次以这种方式一口气帮学生初步认识作品。 拿过于小贝的谱子看了一眼，于小贝大概记下了小半部分他示范过程中的讲解。 一些地方还标了小问号。 “来坐，我们再从头开始，先分手右手前八小节。” 于小北坐下，李安看了看表，还有45分钟下课，“今天我们的主要任务是熟悉第一页。” “开始。” 小北伸出右手慢腾腾的落下，大概是还沉浸在刚才的气氛中，她边弹这嘴里还的一边学着李安，可爱的唱道：“do二，mi二so—” 李安见状缓缓长出一口气，片刻后扬起嘴角，接着慢慢抬起胳膊，卡着小北的节拍温柔的喝道： “对，送——” 教室里仿佛再次循环起李安版本的库劳C大调小奏鸣曲。 师生二人一起同声，把音乐送到了下一阶段。 关于下一阶段，李安决定打算重新规划一下小北的课程。 从这几节课小北的表现，这孩子除了手指反应慢点，理解能力差点，其他方面真的都还不错。 态度认真、记忆力好、识谱快，尊重老师。 之前确实是自己没太注意。 通常老师判断一个新学生大都从孩子手指的执行力出发。 如果孩子能按照谱面要求快速在乐器上演奏出正确的音和其对应的拍子，那么老师就会给这个孩子起始阶段打个不错的天赋分。 李安希望能从自己的教学方法改变，帮助到这个孩子取得更好的进步。 老师不就是这么回事吗。 “哎错音错音，这个错音该是你犯的错误吗？” “不该。” “所以呢？” “应该眼睛先到。” “改。” “嗯！” ... 说不上是怎样一种教学气氛，反正整节课听下来有秦勇有被感染到。 如果他未来可能有孩子的话，他想找一个像李安这样的给孩子做钢琴启蒙老师。 距离下课还有五分钟的时候，李安说了句敲门下课就出去了。 过了一会，秦勇移步到小北身后，扫了一眼钢琴上谱子的26小节，然后退到窗户边，等小北弹完一段停下的期间开口道，“小北同学你学琴多久了。” “两年。” 小北谨慎的望向这个陌生人，李安不在她有点紧张。 “弹得不错，”秦勇称赞，接着问道，“你现在这本教材是在哪里买的？” 小北回答：“妈妈买的我不知道。” 就在这时敲门声响起。 小北收拾好东西临走前没忘说一声，“老师再见。” “再见，回家好好练琴，和你李老师好好学。”秦勇说着目送小北离去接着掏出手机。 他打开考核组的群，在听课评分Excel表格左侧找到自己的名字。 随后目光横移到李安的目录下。 输入了两个数字。 保存。 16.叮！积累还是宝贝 三分钟后李安回到了三号教室。 “领导好。” “李老师的课很细致啊。” “没想到您这边今天一早就过来了，我都忘拿教材了。” “感觉你完全不需要教材。” “您过奖。” 李安本来就健谈，秦勇虽然年龄大点，但之前一直和年轻人在一起工作，加之心态也年轻，二人没两句寒暄话氛就进入了一种轻松模式。 “你是李庆的学生？” “我是魏老师的学生。” “哦魏老这两年身体还好？” 李安心里一紧，表面还是很自然随口道：“还是老毛病，一喝酒血脂就上来。” “我记得他以前顿顿饭少不了白酒。” “您认识魏老师？” 秦勇笑了笑：“谈不上认识，蓉城这个圈子里谁不知道魏三碗，行了不耽误你时间了，你的考核课我听完了。” 李安这才放下点心。 秦勇说着略带深意的拍了拍李安的肩膀，“加油干。” 李安送秦勇到门口，秦勇忽然转头问道：“对了，你知道于小北这孩子用的教材是在哪买的吗？” 本来就有点燥，一听这个他更气不大一出来。 蓝天这么大的培训机构居然卖盗版考级书。 给小北上了几节课后他就发现教材质量有问题。 发现问题之后他及时问了小北妈妈，可小北妈妈说是在这买的。 鉴于他刚入职，这个问题他也不好说，搞不好两边都不好做人，所以之后小北练什么之前他都先过谱子。 而且就是昨天他练侏儒之舞时发现谱子里面有表情记号缺失，还有错音，所以才把书拿回去做了一番整理。 结果今天早晨忘拿了。 于小北用的书和他的一样，都是昱东这边的教材，这才有了今天的26小节的加个P。 只不过小北是自己买的的，他的是入职教学组发的。 “就是咱们这的。”顿了顿，李安本来想说这教材有问题，可到嘴边的话又改口成，“咱们这卖的教材比书店便宜一些。” 有些话即便是和新领导也不能随便说，秦勇能既然能问出这个问题，想来估计也是发现了什么。 送走秦勇，李安的脸拉了下来。 秦勇刚才提到的魏老是蓉城音乐学院钢琴系主任，也是原主的大学专业老师。 接着秦勇的话说，在蓉城钢琴圈这一亩三分地上，魏三碗可是跺跺脚这地就得抖三抖的人物。 可目前的情况是这个魏老头对原主很不满，很生气！ 怎么个事呢。 原本这个魏老师很器重他这个外省学生，可原主不但在大学期间不争气，毕业之后更是玩消失。 和蓉城这边魏家班的师门彻底断了联络，就一个师弟知道他还在蓉城，其他人都以为他回老家了。 在原主记忆中也不是说对这个师门大家庭没感情。 纯粹就是因为贪玩懒的社交，懒的参加师门活动，最后连师兄弟的信息都不回了，到最后魏老师的电话他都不接了，才导致成了今天的局面。 李安有时候都担心自己在昱东上班的事情哪天传到魏老师耳朵里。 这样长期下去肯定不行，李安寻思着得主动找个机会把这个问题一劳永逸的解决了才行。 不然以后在蓉城可怎么混，回老家他压根就没想过。 哎。 生活不易，李安叹气， 哪哪都是烂摊子。 练了会琴李安的情绪调整了回来，这才琢磨起听课的事。 也不知道秦勇给他打了多少分，怎么的也得打个3.8分吧。 十点整刘丰瑞准时来到教室。 刚考完试的刘同学明显脸上多了许多愉快。 李安接着上节课的技术分析，本节课带着刘丰瑞把这部作品里的右手装饰音与左手伴奏对位进行了课堂强化练习。 不负众望的刘同学继续保持了三人中天赋领跑者的位置。 整节课还是老样子，学生学得快，老师很惬意。 轻松的65块又到手。 “这两天回家好好练琴，距离考级还有四周，我们前紧后送。” “明白明白，老师再见。” “外面下雨路上注意安全，到家让你爸给我发条信息。” ... 电梯口送走刘丰瑞，李安迫不及待的回到琴房。 就在刚刚快下课的时候系统蹦出了升级提示，看来小北一回家就开始练琴了，刚好一个小时，加上昨天的四个小时。 五个小时，五点经验值已经达到升级要求 还得是我小北。 李安唤出面板，看着闪烁个不停的经验值（5/5），搓了搓手。 ‘是否选择升级？’ 系统窗口弹出， ‘是’ 蓝光闪过。 界面上的等级现在显示从0变成级，经验值（0/10)。 ‘恭喜教师李安等级+1。’ 画面一瞬切到了一个卡通场景，卡通的李安老师拿着锄头在地上锄，屁股后面卡通版的于小北拿着一把小锄头也在锄。 ‘升级奖励挖掘中，1级可挖掘1件物品’ ‘请等待’ 终于有点当主角的感觉了。 李安期待的搓了搓手，心里喊着用力啊小北。 忽然白光一闪，画面里的师生二人停了下来。 “发现道具收录指南一份。” 【收录指南】：可对师生指数低于10的潜在生源使用，可直接增加60点师生指数 鸡肋还是宝贝？ 就在这时窗口弹出两个选择。 【选择一：收取，物品将自动收入物品栏】 【选择二：放弃，将翻倍提升下次升级挖取极品奖励的概率】 下方小字提示：目前挖取极品道具的概率为5%。 这。 李安皱起眉毛。 如果没有王小虎昨天降下来那两点，他可能还觉得这是个好东西。 60点师生指数可以直接进入他的系统班了。 就好比现在给只有1点的林鹏飞用了，林鹏飞进入系统班级，可林鹏飞的这61点靠什么维持。 人家凭什么啊？ 掉下60几乎是必然的。 那么系统班级学员的身份肯定也会被没收，不然系统干嘛卡个60分的及格线呢。 所以这玩意有什么用。 可万一呢，万一我以上推测都不成立呢。 那岂不是白白来了个打工仔？ 一想到这李安又动摇了。 收取。 是赌。 放弃。 升到2级挖到极品道具的概率是20%，而且2级是不是能挖到2件物品也不清楚。 这左右都是赌。 给个功率还是玩游戏。 这系统正经吗？李安忽然在心中画上了一个问号。 就在这时。 ‘倒计时开启，请教师李安尽快做出选择’ ‘5’ ‘4’ ‘3’ ‘2’ Ps：新书期真的太重要了，拜求各位浪费一点点时间投资一下。 多发发书友圈章说，章说是我没给大家留到空间吗？ 再见不到章说我就要开车了，真的。 能别养书真的别养，上架必以爆更回报各位，可截图为证！ 17.社恐和社交牛逼症 左右都是赌，不如赌一个眼前能看得到的。 先把收录指南收下再说。 一次性加60点师生指数，这个诱惑实在够大。 ‘收取’ ‘叮，教师李安获得收录指南一份’ 画面一闪回到了主界面，物品栏多了一份收录指南。 李安心里踏实了。 等到把师生指数的跌涨规律彻底摸透，这东西说不定能派上用场。 从目前来看，除了小北的师生指数在稳固增长，其他三位基本没有明显浮动趋势。 目光来到潜在生源列表。 和他之前推测的一样，人数和等级果然挂钩。 林鹏飞的名字下面又出现了一个新生源。 李群（1/100），这孩子他一点印象都没有，不过这烟他熟。 上大学那会13的利群是他的最爱。 李安从没想过自已有一天会戒烟，更没想过会以这种方式。 不抽烟，这大概是原主给他留下最大的最大一笔财富。 他现在就像从没抽过烟一样。 挺好。 挺省钱。 ... 成天中午吃泡面也不是个事。 中午李安加入了沙县小吃昱东小分队，和许宏信、马涛三人组队去了楼下的沙县小吃。 今天是阳历7月7，一个美好的日子，距离发工资只剩下最后五天。 李安这个月的生活费还剩下足足175块。 要不是为了给八万买猫粮，他甚至可以出去小浪一把。 “老板，再来一份蒸饺一份混沌带走，混沌不要香菜。” 马涛大惊，“安哥你还没吃饱吗？一个人都吃了三份蒸饺了。” “你俩每天太会享受生活了。”李安抽出纸巾满足的擦了擦嘴，“这给陈璇要的，刚发微信让我带一份，估计是这个天气订不上外卖。” 三人出了沙县小吃的大门，顶着狂风大雨将陈璇的午饭带了回来。 回到办公室的时候，三人各个部分都有不同程度的损湿。 李安下面湿的最厉害。 “趁热吃。” “谢谢，钱转你微信了。” 把饭往陈璇的办公桌上一放，李安回首打了个喷嚏，“这雨下的。” 陈璇见状迅速拉开抽屉翻腾起来，过了会拿出三包红糖姜茶递给李安。 李安接过一瞧，笑道：“这东西好。” 三人喝过之后明显感觉身体热乎了不少。 马涛从卫生间回来无意瞟了眼李安的手机页面，差异道：“安哥你也养猫？” 这话立马引起了办公室的集体反应。 “卧槽安哥。” 许宏信反应最大，本来他是反对女朋友养猫的。 结果现在每天晚上睡觉之前不玩弄两下小猫咪他都不愿意和女朋友上床。 他忙关注：“你养的什么猫？” “橘猫——” 李安划拉着淘宝页面，根据他对这两个月对八万的进食观察，家里的余粮紧巴紧巴也只能维持到下周五。 得买了。 618被他错过是他的过错，现在同样的猫粮要比那会儿贵三十多块。 “橘猫是不是真的很能吃？”陈璇放下勺子抬头问。 她从小很羡慕别人家有小猫小狗，只是父母不让养，大学宿舍也不方便。 最近生活也算稳定了，她还正考虑养一只，目前处于无从下手阶段 “比马涛都能吃，我都快养不起了。” 陈璇再看向李安的眼神里已经塞满了好奇，“有没有照片？快发群里给我们看看，都不知道你还养小动物。” 怨念中的马涛：“就是。” 许宏信那边已经打开微信群，“先给你们看看我家汤圆。” 挡不住几个人的攻势，李安无奈从相册里挑了两张发了出来。 一张正在便，一张正在吃。 “哇，好可爱。” “人家小猫咪正在便便，你干嘛啊” “确实肥。” “等等安哥，你家猫砂盆为什么是个大脸盆？” “有脸盆用不错了好吧。” “哈哈哈哈。” “公的母的？” “感觉像小母猫。” “公的，你们继续，我去练会琴。” 随着李安的离去，办公室没一会又安静了下来。 三人似乎也早已熟悉适应了这种感觉，各自干起了自己的事情。 这其实也不奇怪，作为西侧办公室的唯一女同胞，陈璇从来到这个办公室就话少。 几乎听不到她主动说点什么，或表现出那种很想融入集体的感觉。 起初许宏信说这叫稳重，马涛说这叫高冷。 其实相处久了大家都知道陈璇不是那种端着的人，就像刚才见三人淋浴受冻回来主动拿出了她的神器。 有时大家在群里聊天的时候，陈璇也有开朗活泼的一面。 李安说这是现实社交障碍，相处时间长了自然而然就好。 下午1点55，许宏信准备去上课，起身忽然发现外面的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 寻思片刻。 “我们今天晚上去吃火锅吧，正好周天渝香打折，我先报名我没事。” 马涛拍手叫好 两人同时看向了陈璇。 “璇姐你看，有事咱就下次。” 办公室陈璇第二大，但许宏信很少这么称呼陈璇。 陈璇面露难色，她其实挺想吃火锅的，可有约在先了。 结果没等刘璇开口，马涛发现了更重要的问题。 “安哥能去吗？” ... 西边办公室在研究着晚上聚餐的事，西侧教室这边也没闲着。 林鹏飞向打了鸡血似的，卖力的在钢琴前给学生做着示范。 动不动还飙几句德语出来，生怕角落里的秦勇感受不到他的业务水平。 秦勇一整节课听下来有三个感受，有值得肯定的地方，也有需要改进的地方。 一，林鹏飞专业水平还可以。 二，上课和学生的互动略少 三，过于自我，过于形式 整节课就听林鹏飞在那讲的眉飞色舞，可有些东西孩子能听懂吗？ 一个连左右手都合不起来的孩子，你和他讲音色层次？ 会弹不代表会交。 弹得好也不一定就交的好。 这个环节比的就是教学。 3.5？ 犹豫了一会儿秦勇把分数改成了3.6。 保存。 收起手机秦勇心里多少有些失望。 他把林鹏飞的课留到最后一个听不是没有原因，同作为在德国有过留学经历的蓉城人，他对林鹏飞是有些亲切和佩服在里面的。 一个德国留学生回国还放得下身段到培训机构重新干起，这点他很佩服。 可工作就是工作，测评就是测评。 0.1，就算是一个特殊的勇气嘉奖吧。 下课后秦勇拍了拍林鹏飞的肩膀，鼓励道：“加油，好好干。” 这一巴掌打的林鹏飞社交牛逼症差点又犯了。 还好面对秦勇他总是感到有一种来自段位的压力。 “校长我懂，您的意思我明白。” 隔壁此时正在响起的肖邦辉煌的圆舞曲忽然错了一个非常明显的和弦音。 两个都听到了。 接着音乐停了下来，只听一声手心打手背的声音再度传来，格外响亮。 “欠！” 两人不由对视。 —— 下午五点半，李安揉着生疼的手背离开琴房。 Op34.no4的左手肌肉记忆就像改不过来了一样，原主到底是怎么练的，这么刻骨铭心吗？ 刚一进办公室。 “安哥，咱办公室晚上一起聚聚啊。” 18.论：养猫和谈女朋友的关系 李安刚走进办公室，许宏信就朝他问道。 陈璇和马涛二人的目光也齐齐望来。 他们三人已经在办公室里打了赌。 马涛赌李安不去，许宏信赌李安去，陈璇做裁判。 如果李安去，马涛请许宏信吃一周的小笼包。 如果李安不去，许宏信请马涛吃一周煎饼果子。 “抱歉各位，今天我不行，晚上还有工作。” 李安拒绝的很干脆，既然肯定去不了，所以一开始就别墨迹。 不过嘴上是这样，可他心里还是有些过意不去，从他入职以来办公室每次要聚会都赶在他晚上要去兼职。 所以四个人一直没正儿八经的攒个局。 见李安都这么说了，大家也不好再说什么。 虽然都有些失望，但工作更重要。 这事搁在谁身上都一样 “那就以后再说。” 许宏信输的心服口服，马涛赢得也没什么滋味。 “别，别以后了。” 李安算了算时间，“最近大家每天都这么忙，也该出去放松一下了。” “这样，今天我就不去了，你们三个去，然后下周周四或周六晚上我请客，时间要不合适咱们下下周也行。” 许宏信就喜欢听李安说话，直接来劲了：“安哥我们说好了，咱办公室第一次就AA。” 说着看向陈璇，“璇姐，要不就听安哥安排，我们等下周？” 马涛也看向陈璇。 一时间陈璇成为了焦点。 陈璇瞟向李安打趣道，“老大都发话了。” 言下之意也是等下周。 这时许宏信从马涛的办公桌上弹起落到地上，“我周四周六都行。” “我周四周六都行，你俩呢？” 陈璇：“我都可以。” 马涛：“我也是。” 这时李安接过话，“那就暂定周六。” 许宏信大手一拍，“听安哥的，不过咱先说好哈，不许带对象。” “滚吧你。” 马涛抬手一个矿泉水瓶子甩了过去，“咱办公室除了你还谁有对象？” 许宏信躲闪中还嘴：“你一母胎单身和人家俩有什么关系。” 感觉被一枪击中心脏，马涛瞬间血条清空。 不过想想他好像还真不知道李安和陈璇有没有对象，主要是两人也没主动提过啊。 “安哥...你没对象吧？” 马涛有些不太确定了。 “猫都快养不起了还谈对象？” 李安朴实的发言引得哥俩一阵笑，一片笑声中问题击鼓传花似的又到了陈璇这里。 陈璇还没从李安的回答里走出来，她心道养不起小猫咪就不能谈女朋友吗？ 这是什么道理。 结果转眼间自己又成了焦点。 迎着李安清澈的目光，她刚准备开口说自己还没谈过恋爱，可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 林鹏飞晃晃悠悠的挺着个肚子走了进来，从秦勇听完课之后，他觉得自己胖了最少有20斤。 “讨论什么呢一屋子人笑这么开心？” “让我也笑笑啊。” 说着瞅了李安陈璇办公桌的方向，老实说他有些羡慕李安天天抬头都能看美女，不像自己天天抬头只能看中年大妈。 可林鹏飞好像不知道自己天生就有一种能力，走到哪都能瞬间制造出安静现场。 就比如此刻，办公里画风一变，无比安静。 于是陈璇到嘴边的话就这么生生咽回去了，这让她莫名有点....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反正说不上来... 许宏信转脸瞬间扬起嘴角：“又有啥好事啊飞哥，瞧你这乐的，我们听你说说呗。” 林鹏飞被说的有些得意，但这次他选择稍微低调一点：“没，就秦校长刚听完我的课，下课和我聊了一会，你们继续讨论，别管我。” 许宏信眉角一挑，“我们正商量趣着出去玩呢，哎飞哥你晚上有空吗？咱一起？” 林鹏飞听到“我们”心里顿时开了花，他早就想找机会和陈璇套套近乎，从陈璇入职到现在他和陈璇说了还不到五句话。 倒不是他有什么想法，谁不喜欢和漂亮女老师多认识认识。 这机会不就来了吗。 故作一番犹豫之后，林鹏飞没说他有时间，而是这么说的—— “我晚上还有一节家教课，推了就行。” 这话说出来不就给人一种不一样的感觉了吗？ 许宏信心里一阵鄙视，他了解林鹏飞，这货嘴里的家教课可能是真的，但极大概率是这学生已经请假了。 于是嘴里劝阻道：“那多不合适啊，别耽误飞哥你挣钱。” 林鹏飞摆手：“没事，上了一天课我也累了，再说一节家教课也无所谓。” 这逼给他装的，许宏信嗯了一声，“行，那下班咱们就出发。” 林鹏飞点点头：“去哪啊？” 三秒过后。 “捏脚。” 许宏信露出一个你懂得的笑容，“你我马涛，咱三。” 李安：~ 陈璇：... 马涛：-_-|| 林鹏飞：? 捏脚？ 就TM你俩？ 林鹏飞瞬间兴致全无，心道老子疯了大周末的陪你俩去捏脚。 早知道先问清楚了，他心中悔恨啊。 本想在陈璇面前表现的不拘小节一点，没成想这下把自己装进去了。 可话都被自己说了，林鹏飞也只能赶着鸭子上架，硬着头皮呵呵了一声，“行。” 马涛这人见不得别人尴尬，看着别人尴尬他觉得自己更尴尬。 虽然他也看不惯林鹏飞有事没事就爱装逼这个事，但还是给了林鹏飞一个台阶，本来就是个玩笑，要是真耽误人家一节课，性质就不一样了。 马涛是个好人。 “正好飞哥你陪他去，我就不去了，我晚上本来就有别的事。” 林鹏飞一听马涛这话立马找到台阶，遗憾道：“两个人多没意思，涛没时间的话要不今天就算了。” 转眼立马又装上了：“下次我请客，咱们五个一起去，安和璇都来哈。” 说着又看向李安陈璇的方向，只可惜陈璇低头玩手机没抬头看他。 他根本不知道陈璇听到“璇”的时候感觉看着手机屏幕的眼睛一下都花了。 胳膊连续上起了几层... 为什么会有这么油的人，再和办公室里的三个人一比，连马涛在她心里都瘦了得有40斤。 这边许宏信接过话，“飞哥请客我得去啊。” 林鹏飞又乐呵了：“那不必须的吗，到时都得来啊，哎哟到点了，我得走了，一会得去我二姑家。” 去二姑家上课？ 望着林鹏飞离开时的背影，李安觉得这人真是... 那句话好像又得反过来说了....可怜之人怎么来着... 19.那个男人缺心眼？ 转眼下班，许宏信实在不愿意放弃今晚女友加班的大好良机，和马涛二人决定去网吧打几把lol，跟在林鹏飞屁股后头先走了。 李安陈璇两人随后上了另一部电梯。 电梯里没有别人，陈璇轻声问李安今天早晨的课上的怎么样。 李安谦虚说还行，“你呢，昨天的课上的顺利吗。”他本来昨天就想问问，但是陈璇下课没之后没提，他也就没张口。 陈璇：“不太好。” 李安瞟了一眼陈璇，发现对方脸上挂着点心事的样子：“没了？” 陈璇撇嘴：“下课之后秦校长也没说什么，就走了。” 片刻。 李安：“放松，重在参与。” 陈璇有些不满道：“有你这么安慰人的吗。” 李安心笑：“那就说说，具体怎么回事。” 陈璇叹了叹：“学生紧张，我也有点不自在吧，有几处讲的很硬。” 李安嗯了一声：“因为背后有双眼睛盯着你吗。” 这话到陈璇心坎里去了，“是啊，他盯着你你自在吗？” 李安：“我一男的会怕他？” 陈璇：“我认真的。” 片刻，李安给出建议：“不是还有四节课要听嘛，下次听课的老师坐在哪，你就对着哪个方向上课，反正你们那个乐器只用挪挪谱架方向就行了。” 陈璇一想这个场景好像顿时心里就舒服多了，不过马上发现问题：“可他要是在我已经开始上课之后进来了呢？” 李安摇头：“笨啊，他进来之后你再面向他不反而表现出你对他来听课的尊重嘛。” 陈璇一下通透了：“还得是李老师。” 李安鼓励道：“加油，评上精品请我们吃海底捞。” 陈璇切了一声，如果西侧办公室真有人能评上，在她心目中也只能是李安。 这次报名参加她就是想锻炼一下自己。 ‘电梯已停稳’ “明儿见” “拜拜。” 出了写字楼大门，陈璇挥手与李安分别，电梯里的一番对话她心情舒畅了许多。 从昨天下课到刚才她心里一直像什么东西压着似的。 大雨过后，整个街道都弥漫着一股雨后的汽车尾气。 天边的晚霞像是从一片氤氲中散开的红墨，染红了整个城市的高楼建筑。 和往常一样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陈璇慢慢回忆着这一周。 虽然暑期班比平时辛苦，但整个人投入在忙碌工作中的时候心里是踏实的。 而且她觉得自己在办公室里越来越轻松了，和其他两个同事相处起来好像也没自己之前想的那么困难。 刚开门进家，陈璇包里的手机响起。 接起。 电话那头有些吵闹，“小米啊，你晚上几点结束？” “人没凑齐，取消了。” 电话里发出意外的声音，“不会吧，你这么个单身大美女都点头了，哪个缺心眼的这么不积极？” “谁还没点正事。” 陈璇脑海中划过李安那张无辜的脸。 “哪像你，整天就知道玩。” 甩掉鞋子，她拿着电话仰身靠倒在沙发上。 电话里嘿嘿一笑，“那你还不快来找我。” 陈璇拒绝，“我都到家了，改天吧。” 电话里不开心了，“我们都一周没见了好不好，你是不是还生我气。” 陈璇一愣，随后才想起上周六吃饭的事，孙雨曼不提她都忘了，“没有，上了一天课了，你饶了我吧。” 电话里继续纠缠，“快来，今天全是小姐妹，咱们去个好玩的地方，据说里面弹钢琴的很帅哦。” 陈璇不以为然道：“那你祝你早日拿下。” 孙雨曼：“得，没爱了是吧，你不去姐姐我这次还不带你了，拜拜！” “拜。” 放下电话陈璇整个人瘫在沙发上，每天只有回到这个小屋她才觉得自己才是自己。 其实她一直都挺羡慕孙雨曼，从大学开始就是，好像总有过不完的新鲜生活。 休息了一会，陈璇打开外卖美团外卖划拉起来。 晚饭吃什么又是她一天的第二大难题。 划着划着她的手指忽然停了下来。 “唔——” “就是你了。” 下单。 等外卖的时间陈璇冲了个澡，出来吹干头发外卖刚好送到。 “放到门口就好了，谢谢。” 陈璇就赤身穿着个睡裙根本没法开门，过了一会等到门外的脚步声彻底不见了她才缓缓打开门露出一个小缝，确定没人之后快速蹲下伸出胳膊把外卖拿进来，然后立马关上门。 孙雨曼给她租的这个公寓在一个高档小区，虽然物业安保都做的很好，但她平时还是很注意。 拆开外卖，一股酸辣的香味扑鼻而来。 这份炒方便面，出乎她意料的好吃。 没一会的功夫，塑料包装盒就见了底。 “嗝~” 拍拍肚子回了卧室。 晚饭过后的时间，陈璇基本就靠躺在床上刷剧刷综艺打发。 有时想想孙雨曼的话说的没错，把大好人生都浪费到这种事情上是可耻的。 可她都快把甄嬛传刷了快十遍了，依然觉得好好看。 又回味了一遍甄嬛被逼到滴血认亲那一段，看到最后祺嫔被打入冷宫那一刻依然觉得浑身舒畅。 不过时间也来到了凌晨。 按照先微博后朋友圈的顺序，陈璇刷了一圈微博发现没有什么瓜之后接着打开了朋友圈。 划着划着她一愣，接着点开了孙雨曼半小时前发的朋友圈。 目光跳过了前八张合影和美食，纤细的食指直接落在了第九张照片上。 一抹怪异的笑容浮现在她的脸上。 照片里的背景是一间格调高雅的餐厅角落里，一个酷似李安的男子坐在角落里的钢琴前，低头望着键盘，嘴角挂着她再熟悉不过的微笑。 良久。 “好奇怪的美颜。” 不过这就是你晚上的工作吗？ 一时间她有些分不清哪个才是她认识的李安。 一瞬。 两个多月来与李安相处的点点滴滴仿佛顷刻间从她的脑海深处喷涌而出。 这是一种难以描述的感觉。 起初李安这个人给她的感觉很抠，只要关于钱的问题都算得格外清楚。 可现在回想一下，办公室的两盆花是马涛许宏信两人买的，花洒却是李安一周后买的，办公室现在用的抽纸似乎一直都是李安买的。 起初李安这个人给她的感觉就像一个办公室设在教室里的机器人，每天回办公室就是为了吃泡面接水。 直到有一天许宏信和一个家长发生了冲突，是李安第一时间回到办公室来调和解决的。 如果不是听见，她无论如何也无法把养猫这件事和李安联系到一起。 他会怎么和小猫咪相处呢？ 如果不是看见，她实在想不到行为老派的李安晚上会在餐厅里弹钢琴。 他会弹什么呢？还会弹肖邦贝多芬吗？ 如果没有来到昱东，她以为只有在大学琴房才能见到每天如此练琴的人。 他这么拼，又是为什么呢？ 如果不是李安，她估计这辈子都不会点炒方便面这种外卖。 他每天为什么只吃泡面呢？ 如果李安真的没有女朋友。 她现在很想给李安发一条谢谢。 谢谢他在电梯里的那番话。 20.甜美的大棒 脑海中再次回闪那句“猫都养不起了还谈女朋友。” 陈璇心底那簇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何时生出的小火苗摇曳片刻之后，非但没有熄灭的倾向，反而着的更旺，灼的她两片肺叶像是要完全拧到一起般。 深深地吸了口气，她才觉得胸前好受了几分。 放下手机躺平，陈璇闭上了眼睛。 窗口吹进卧室的晚风撩过她的裙摆，像是要揭开小翅膀下的私密。 快24岁还没谈过恋爱不丢人。 没见过猪跑还没见过小猪佩奇吗？ 这一夜陈璇睡的不好，她仿佛一夜之间失去了一个关于高中时代的幻想。 那时她曾幻想过自己喜欢的人应该是那种穿着白衬衣看起来斯斯文文，最好会拉小提琴，笑起来很阳光，坐在自己旁边时全世界必须得都是自己才行。 而那个幻想里的人好像已经彻底消失不见了。 ... “关于约课的问题我再重申一次，从本周开始所有教务老师必须在学生上课前一晚再次与家长确定课程时间。” “另外从下周开始，所有教务老师都得参与到学员成长搭档的填写，确保做到实施跟进每一名学员的学习进度，与老师一起给学员做课程计划方案，这点所有任课老师都要积极给予配合。” 新的一周再次从早会开始，秦勇呜噜呜噜的在上面说着，陈璇打着瞌睡一边不时留意着一旁今日身穿黑色体恤眉头紧锁的李安。 会议已经过了二十分钟了，李安没看过她一眼。 自己没有秦勇好看吗？ 女人就是这样，一旦心里发生了明确的变化，思考问题的角度就会逐渐随之发生变化。 没有见过猪跑就是没有见过猪跑。 小猪佩奇跑得再快那也是动画。 不过话说回来这一周过来，李安还真觉得秦勇越看越顺眼，只是秦勇今天唱的这出有点冒险。 让教务参与教师的教学工作这没毛病，教务本来就是服务老师服务学生服务家长的。 可连约课这件事都得让教务落实到分秒，是不是有点把“监视”两个字写的太过于明显。 秦勇就差说专门派个人监视老师和家长之间的一举一动了。 这不但直接加大了教务的工作量，恐怖还会激起不少老师的抵触情绪吧。 老师们自由惯了，忽然脖子栓个绳谁乐意？ 不过转念站在管理的角度，鉴于教育行业的特性，老师和家长之间确实应该有一个人来看着点。 如果之前真是有个教务这么跟着自己，恐怕自己那三个学生也没那么好挖。 这一波来看秦勇是打算要彻底肃清昱东的歪风邪气了。 李安有些期待这个结果了，他想看看最后是秦勇向现状低头还是昱东能重新焕发生机。 他目前单纯的只站利益。 “经总校区决定，从本月起昱东所有教务老师的转介绍提成从百分之三提至百分之六，续课提成从百分之一提至百分之二，每月增加两百工作补贴。” “所有老师试课成功提成从百分之一提至百分之三，学员续课提成从百分之一提至百分之三。” 业务提成终于涨了！ 楼下沙县小吃的蒸饺都从三年前的六块涨到了今年的八块，昱东教职工的业务提成却还停留在三年前。 秦勇话音一落，会议室里顿时议论纷纷。 这是给一棒再给一甜枣啊。 虽然大家明白是这么个事，但谁也得说声这大棒有点香。 这几个点的提成听着不起眼，但落到实处那可是真金白银。 能来这工作的人，也是没有更好的去处了，无论是老师还是教务人员，谁不希望每个月能多挣点钱呢。 待到安静下来，秦俑顿了顿开口道。 “作为家长和老师的链接，我希望我们的教务老师能起到沟通桥梁的作用，把我们昱东教务部的价值体现出来。” “我希望今年年底总校区的业务评比我们昱东能重新拿回第一。” 老董带头鼓起了掌，作为一个在昱东工作了八年的老员工，他确实有些激动了。 掌声下，秦勇微微叹了一口，加薪方案这事说来话长，他也是碍于老校长没有办法。 但教务这一块他是一定要下刀的。 “王老师，以后校区的教辅采购和后勤就由我来负责，这两个月董主任会配合你全力把咱们教务组的新工作贯彻落实起来。” “好的校长。”一个戴着眼镜的短发女老师点头道。 这位叫王静雅，昱东目前的教务组长，之前在昱东市场部，结果前年昱东市场部被归并到总校区之后，就来到教务组。 如今混成了组长，一边管教务，一边还管着她的部分后勤工作。 她这边表面没什么反应，倒是田宇老师心里更加阴晴不定。 王静雅可是她的好搭档。 今天这个会开到这里，他基本已经确定姓秦的过去一周应该已经查出什么了。 不过他也不怕，挖墙脚这事就东侧办公室有几个老师是干净的。 这种事闹到最后是要拿出证据的，拿不出证据也只能说姓秦的自己认为的一种潜在趋势罢了。 想到此处，田宇顿时心里又踏实了一些。 “今天会议的最后一项内容是精品教师评选开展为期五天的工作进展。” “下面由董主任和大家汇报一下这五天参与考核的8名老师的考勤情况。” 老董起身拿出他早已准备好的表格。 “徐娜娜周六上午迟到，扣2分，现考勤总分为98” “倪红杰，周六下午14:00至15:00课时段期间频繁看手机，扣5分，现考勤总分为95分。” “其余五名老师目前均为满分100，望继续保持。” 老董说完就坐了下了，秦勇接着翻开他的笔记本。 “现场教学测评环节目前只有我个人完成了听课打分，截止7月22日还有14天，请其他各位考核小组成员尽快打分提交上来。” “目前教学测评成绩如下。” “张有为，3分” “陈璇，3.2分” “倪红杰，3.4分” “林鹏飞，3.45分” “贾璐，3.5分” “徐娜娜，3.8分” 21. 谁是对手？管乐组组长登场 秦勇话音一顿还真制造出了一点紧张气氛。 接下来要公布的两个人就是田宇和李安了。 两人同为钢琴教学组，一个是以东侧办公室为代表的老员工，一个是以西侧办公室为代表的新人教师。 前者几乎被大家当做内定的候选人之一，后者又是入职以来出了名的工作狂。 这二人谁能在秦校长这里拿到更好的成绩？ “李安，4.3分。” “田宇，4.5分。” “散会。” 众人哗然。 会议在悄声议论声中结束，直到第二天的中午几个办公室还没消停。 ... 争议就在李安这里。 有人觉得李安强，一节课把秦勇上的明明白白的。 持这种观点的人多为西侧办公室等几名年轻人，包括还处于受打击状态中的林鹏飞。 有人不服，凭什么李安一个实习老师能得到这么高的评分？ 持这观点的人多为年轻老师，他们认为新来的校长根本就不懂行，打分和闹着玩似的。 有人认为秦勇这是拿李安当挡箭牌来实施改革。 持这种观点的人多为普通的老员工，他们不在乎李安究竟得了多少分，他们关心的是新领导的态度。 还有人觉得秦勇的态度不重要，历来培训机构都是围着老师转，新官上任三把火，随你烧，可要真想插手教学上的事，门都没有。 持这种观点的人就是以管乐组组长贺一鸣为首的老资历了。 “行了行了，你们就别讨论了，昨天还没分析够吗。” 听着办公室里几人的喋喋不休，李安头都快大了，从昨天开始自己好像就成了昱东的名人了似的，以前见面很少打招呼的人现在见了他都笑脸相迎的。 大家各自上各自的课而已，又不牵扯什么利益关系，累不累，想舔去舔组长舔领导啊。 许宏信：“安哥别谦虚，干掉老田，早看他不顺眼了，成天笑的像个阴阳人。” 马涛补枪：“必须干掉。” 李安摇摇头，两人看待这个问题还停留在看得惯和看不惯上面。 虽然他依然很介意田宇背地里挖刘丰瑞的事情，但这和本次考核又是两码事。 一共有两个名额，他和田宇之间实际上并不冲突。 两个人可以携手入围啊。 昱东校区是主靠办钢琴教学起家的，虽然近年随着全省校园管乐文化的兴起，这两年昱东在招生宣传的侧重上偏向了管乐。 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机构钢琴教学的品牌和生源渠道依旧在那放着呢。 昱东就是再给钢琴组两个精品名额，组内也能消化。 本来他入职就是顶替另一个离职的老师，只是没分到学生而已。 所以他的到来从根本上并没有打乱钢琴教学组的生源内部结构。 截至目前和他真正能产生竞争关系的人是徐娜娜，据说贺一鸣上午听完徐娜娜的课给了4.4分。 作为管乐教学组的组长，提拔自己手下的老师没有问题，可这给李安带来了一丝危机感。 就在这时陈璇下课回来了，手里还拎着一份馄饨和一份蒸饺。 陈璇今天上身穿了一件淡蓝色的长袖衬衣，下身一条深色过膝百褶裙，衬衣扎在腰间，裸露在外的一截小腿修长笔直，整个人看起来格外纤细高挑。 衣领下方的黑色系线蝴蝶结更是给人一股清新甜美的学院风，同时又不失典雅。 可此刻的李安被并没有心情欣赏，“看这表情，今天的课上的不错啊，陈老师。” 昨天开会之后李安见陈璇一整天状态都不好，老是一个人发愣，他理解，换做谁被当众宣读了倒数第二名的成绩也不会好受。 陈璇这个人表面看起来对什么都不冷不热的，但实际上骨子里还是那种要强的人。 不然那天在电梯里也不会因为没上好课而面露烦恼。 所以李安晚上睡觉前特别发了条信息安慰了一下。 哪知道两个人就给孩子上课这事能讨论两个小时。 不过期间他也进一步发现陈璇确实没有什么授课经验，于是主动给对方讲了不少自己这些年教学总结下来的心得体会。 “那还得谢谢李老师的慷慨解囊。” 陈璇莞尔一笑，“贺老师给我打了4.1分。” 李安：“....呵呵，贺老师果然有眼光。” 路过李安的办公桌的时候，陈璇把手里的饭放在了李安的办公桌上。 “中午别吃泡面了。” 李安寻思这是哪出，陈璇已经回到了办公桌，淡定道：“上次的转账你没领，馄饨还你了哦。” 害，一碗馄饨而已，不过他是真忘了。 来了就吃，李安也不客气，三下五除二的拆开餐盒包装，一股带着紫菜味道的热气扑面而来。 只是定睛一看。 “我香菜呢？” ... 大概是因为中午没吃到香菜，李安下午的课上的有些失常。 本来应该是明天周三上午的加课，昨天王小虎的姥姥联系他说孩子在家练好了吵着要来上课。 李安就安排到了今天下午。 他本就在等小虎姥姥的加课电话，可上午还担心的事情下午就发生了。 下课时贺一鸣嘴上说着小李课上的很系统，分却只给了3.4，这照着徐娜娜的4.4可查了整整1分。 不能怪贺一名给他打的分低，要怪只能怪自己上一节课和王小虎太客气。 这兔崽子今天来找自己就不是奔着上课来的。 整节课心思根本就不在钢琴上，问什么又不吭声，隔三岔五的还给你来一句游戏的事。 没发现今天教室里多了个听课的人吗？ 哎。 好脸送走了贺一鸣，李安在教师门外又和小虎姥姥交代了一下小虎这节课的情况。 “小虎姥姥，孩子明天的课暂时先不用来了，今天上的还可以，我给他布置的新内容够他这几天练了，另外你们再盯紧点，考级越来越近，咱们得再紧点。” “李老师您放心，她妈快回来了，到时候有人盯着他。” 李安心道这可太好了。 回到教室李安见王小虎已经拿出手机玩起来了，见他回来一脸高兴模样就像要和他打一局游戏似的 “下课了吗？”李安严肃道，“谁让你把手机拿出来了？” 王小虎闻言一张漂亮的小脸瞬间拉了下了，揣起手机一副摆烂的样子更是让他气不打一出来。 “我给你说你妈快回来了，你最好老实点。” 李安绝没想到就是这么一句普通到再不能普通的话。 【王小虎的师生指数降至11】 李安懵。 祸从口出的故事是这样的吗？ 22.一碗挂面，两通电话 就像被人一把薅掉了一大撮头发，李安头皮一阵发麻。 果然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李安寻思王小虎这孩子是不是有什么心理问题，按他姥姥的说法孩子妈妈不常在身边，照理说听到妈妈要回来了应该很开心才对啊。 哎。 晚上李安下班回到家煮了点挂面，打开风扇电脑正准备看看好声音放松一下心情。 一口面还没塞到嘴里手边的电话响了。 看了眼来电人，心里顿时犯起了愁。 来电的人是房东，日子他每天都算着呢，距离交房租的日期还剩十天。 眼下的情况是这边他未来不打算再住了，每天上下班来回两个小时实在不方便。 尤其是晚上从蓝鲸回来他下公交车还得走差不多一点五公里。 可近期他又搬不走，一是手头没钱，二是还没计划好怎么解决眼下的局面。 放下筷子，李安拿起电话在考虑这话该什么说。 现在想想前两天还是自己信息里把话说错了，就不该提要搬走这事。 过了一会。 他接起电话先客套了一句，“哎吴姐您讲。” “小李啊，考虑的怎么样了呀，这房子你还租不租啦。”电话里房东大姐语气挺客气。 “吴姐，我现在在昱东区上班，每天下班来回实在不方便，这边恐怕没法住了，但是我现在那边还没找好房子。” “您看这样，我这两天就把房子给您收拾出来，等房租到期我一周一周给您交着，您这边先让我住着，我那边找好房子第一时间给您交房您看行吗？” 李安自己说的都不好意思了，可他没办法，没钱。 电话里吴姐道，“这不行啊小李，咱们协议里都签过的啊，一次交一个季度呀。” “我懂我懂，吴姐您看我在您这都住一年多了，什么时候拖过您房租，最近确实是有点难，您看能通融通融不。” 电话里，“小李啊，大家都难呀，我家二胎你是知道的呀，孩子要吃奶粉，本来房贷压力就大，每个月房贷压力你都不晓得有多大。” “是是，明白明白。” 李安顿了顿，“那这样，您再给我一周时间，住不住我一定给您一个满意答复，您看成嘛。” 电话里，“一周哈，我等你电话。” 挂了电话李安长叹一口，他理解。 都有生活，都有压力。 八万忽然走了过来，用头蹭了蹭他的脚。 李安心里一暖，蹲下摸了摸八万的头，八万直接瘫倒露出了肚皮。 陪八万玩了一会，“去吃饭吧，后天你的猫粮就到了，大概没有你现在吃的这个好，凑活先吃吧。” 说罢李安回到电脑前，把准备好的火腿肠掰成两半。 一人一半。 接着捧起面碗大口吃了起来，饿是真的饿了，只是没什么心情再看欢乐喜剧人了。 吃着吃着电话又响起来了。 他放下筷子再次拿起电话。 “喂。” “在哪呢儿子，吃了没？”电话里这次是一个和声细气的妇女。 李安心笑是不是全宇宙的父母打电话都是这样的。 “吃了，刚到家，你们吃了吗？” 李安习惯性的身体向后一靠，另一只手下意识的伸进口袋里想要摸根烟出来，结果摸了个空。 李母：“我们刚吃完，你爸熬的南瓜粥，炒的土豆丝烙的饼，你晚上吃的什么？” 李安：“在单位楼下和同事吃的快餐，家里这两天热不热，你俩吃完没出去转转？” 李母：“没有，我们看电视呢，别老吃快餐，多吃点有营养的，你爸问你上次给你寄的牛肉酱吃完了没。” 李安心里一酸，他来到第二天就发现那瓶牛肉酱了，他发现那瓶牛肉酱的时候已经在厨房的角落里放臭了，满满一罐基本没动。 “还没吃完，吃完了给你们说。” 电话里叮嘱道，“放时间长了就不好吃了，别不舍的吃，吃完再给你炒寄过去，现在都方便。” 李安：“嗯嗯嗯，放心吧我知道，你们也该吃吃该喝喝，别老整些土豆丝啥的，猪肉不都降价了吗。” 李母：“我们吃的好着呢，你就别操心我们了，最近工作忙不忙。” 李安：“忙，新来了个领导，整个校区最近都挺忙活。” 李母：“忙好，但也要注意身体别累着了。” 这时电话里远远的又响起来一个低沉的男声，“行了你快问他。” 接着电话里的老母亲问道，“你那边是不是又该交房租了，手里钱够不够，不够给我们说。” 李安舔了舔嘴唇。 “都交完了，你们就照顾好你们自己就行了，甭担心我，缺啥我就给你们说了，昂，没事晚上多出去溜达溜达少看电视。” 李母：“行，那妈就不和你说了，你照顾好自己就行，”电话声音忽然又远了点，“你还和儿子说两句不？不说了，让他赶紧忙自己的去吧，晚上早点睡，别老熬夜。” 五分钟的电话不长不短，打不了一盘游戏，也刷不了一集电视剧。 李安挂了电话拿起筷子再次大口吃了起来。 吃完饭他下楼溜达了一圈，再回来的时候已经快10点了。 冲了个凉，重新把电风扇移回到床头。 关灯上床，他侧躺着望着窗外，听着窗外绵绵不绝的蝉鸣，脑海里在想自己到哪还能找份兼职。 二四六晚上还是空着的，就像今晚，他明明可以出去再找点事做。 眼下这个月16号要还一笔2600的花呗，这笔钱用微信钱包里蓝鲸那边的兼职费来还，到了16号刚好够，还能余出200。 发了工资第三天就要还2500的一笔借呗，还能剩下1000。 这1200再加上银行卡里买完风扇剩下的上个月存款400。 1600就是他眼下全部能动用的钱，这里还包括了他下个月的生活费在其中。 蓝鲸那边每周800流水是没错，可这个钱不能动，至少这半年内这笔钱只能和每个月的花呗打平。 房租，债务，债务，房租... 难，愁。 不知不觉间，李安带着愁容睡去。 是夜，床头边的手机忽然亮了一下。 办公室小分队的群里许宏信提了一嘴周六聚餐的事，结果除了老年人以外的另外两位都积极相应起来。 你一句我一句，手机屏幕不停的闪烁 没一会八万跳上床，闻了闻手机，待到手机灭了，它就趴在李安旁边跟着睡了过去。 23.形势下的休止符！老董与小北 次日一早李安醒来在四人小分队群里投了一票火锅，这样四人就全票通过了周六晚上火锅这个预案。 债多不压身。（×） 该花的钱不能省。(√) 一番收拾，李安老师踏出租屋的小门开启了新的一天。 今天的课会有谁来听，公交车上李安盘算着。 现在还剩下黄娟、老董、弦乐教学组组长邓英男三人没有给他打分。 此三人里面黄娟他不担心，毕竟是自己亲手留下的员工，平心而论这两个月无论是教学活动还是日常工作，李安对黄娟也算是把自己分内外的都做到了。 再者贺一鸣敢给徐娜娜打4.4分在前，黄娟这人在工作上虽然为人保守，但怎么也得给自己打个4分以上吧。 李安也不盼着黄娟拉扯压徐娜娜的分，只要在自己这别暴雷就行。 老董他也不担心，现在老董在昱东已然成为了秦勇的助理角色，秦勇都给了自己一个高分，想来老董八成也会卡着这个标准给自己一个差不多的分数。 不过这里有一个问题，老董既是看秦勇的态度，那必定给八个人的分数都不会在秦勇给出的分数上有太大浮动，这样一来在老董这，自己和徐娜娜的分差还是基本保持不变。 就目前情况分析，只要黄娟和老董给徐娜娜正常打分，自己应该勉强还能压住徐娜娜一点。 可能最后的变数就在邓英男了，据李安这近三个月的观察，郑英男可是个老滑头，和谁处的都不近不远。 前天秦勇公布完一轮打分成绩之后，黄娟、贺一鸣、老董昨天都动了起来，唯有邓英男还按兵不动。 先画个休止符是吧。 那就大家一起等。 李安提前二十分钟走进三号教室，里外里把教室又收拾了一遍，之后回到钢琴前把小北今上午的课程在脑海里过了过。 眼下自己能做的只有上好每一节课。 带着一种强烈的信念感，李安从兜里掏出了一片绿箭喂进嘴里。 接着把考级教材翻到了库劳的小奏鸣曲 8点整，于小北准时走进教室，随后董主任也跟了进来。 一大一小前后脚，李安招呼小北坐到学生用琴前，随后和董主任点了点头、 “主任。” 老董笑了一下，坐到角落里学着秦勇的模样拿出了一个笔记本。 本节课的前五分钟，于小北用三级音阶作为热身。 系统教室后台监控里，从周天到昨晚，小北平均每天在家能练3个小时的钢琴，截止到昨天晚上他的经验值已经达到了（9/20）。 9个小时，库劳第一页右手和左手的旋律部分小北完成了多少。 李安期待：“来小北，先听听作业。” 于小北抬臂，柔和的落指带出了一个柔和的音头。 接着从第一小节展开了演奏。 小北演奏的不快，大约60拍的速度。 一边弹一边嘴里还念念有词，“送上去”“抬手““转指”，像是还沉浸在上节课的模式里。 按说作为老师应该在这个时候制止孩子这种行为，告诉学生这些东西应该在心里完成。 不过他发现小北手嘴还挺同步，嘴里的每一个指令都能在手下完成。 而且他注意到小北的连线长句演奏转腕比上节课有进步，刚才在第七小节的八分音符音群演奏中，小北每一个音符的落键似乎都用到了手腕来带动。 虽然听起来还存在着不均匀，但有这个意识本身就是一个很好的开始了。 李安正专注的听着，到了二十小节第四拍的休止符小北收手。 “手腕有进步。” 李安先肯定了于小北的手腕，“你的练习思路是对的，接下来要继续保持。” 接着他又对作业点评了一番，“整体不错。” “注意这个段落里的休止符。” 李安说着分别在小北谱子上四五六小节的八分休止符上画了个圈，然后边作示范边说道，“每一个休止符的单位就是半拍，这半拍我们开始要在心里唱出来，你不能凭感觉抬下手腕就觉得自己空了，不然会直接影响到我们下一个音符的演奏。” 李安又做了一个错误的示范，应该空半拍的八分休止他只空了4/1拍，“是不是这样听起来节奏一下就抢了，给人很慌乱的感觉。” 小北点头。 李安耐心总结道：“你刚才就犯了这样的问题，所以我们要把休止符当成是一个特殊的音符来看待，不能轻视他的存在，明白了吗？” “明白了。”小北又问，“那老师，是不是休止符除了不发出声音，和正常的音符之间没有任何区别呀。” 这孩子思考问题确实喜欢从侧面来，李安再次发现，不过小北说的完全没错。 “没错，给你两分钟时间，把这个地方改过来。” 小北开始改错。 听着小北修正过来的演奏，老董都觉得音乐通顺了。 一节课听下来，他觉得自己都学到了不少东西。 他现在是把这个休止符都该明白了。 ‘一个特殊的不发音的音符’ 他记住了。 而且他还知道钢琴这件乐器左右手都能弹调子，他之前一直以为钢琴就是右手弹调子，左手配调子的伴奏。 长知识了。 对比昨天听的课，老董觉得李安讲课的思路确实比一些老师要清晰，基本他说的每句话你都能听懂他要说什么，要求学生做到什么，做到的效果又是什么。 从事艺术教育培训这个行业这些年，虽然他不懂音乐专业方面的知识，但衡量一个老师的授课水平你只用听他能不能把话说清楚就行。 现在回想一下当时要不是黄娟执意要留下李安，恐怕昱东就从自己这里流失了一个不错的年轻教师。。 4.2。 保存。 本来老董原计划只要李安差不多就给个4分就行了，结果听完之后还真是觉得不错，再加上之前差点把这李安放走，里外一合计心里就把这个成绩升到了4.2 他越想越满意这个分数，既问心无愧，又和领导差的不多。 成绩打完老董的任务完成，出门见李安正在和学生家长就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进了张有为的教室。 24.汉堡，是不敢想象的价格 “李老师，您的意思是小北今天没上新内容吗？”小北妈妈问。 李安解释：“我们今天强化了第一页的内容，双手合这个过程会相对慢一点，您放心，这个曲子后面有大段重复的部分，所以他现在练好一页就相当于练好了两页。” 听李安这么说小北妈妈的心才放下，按照她的计划这个曲子4页，小北应该一节课学一页这样才能在半个月之内把这个曲子摸完。 小北妈：“行我知道了，那下节课我们就还放在周天？” 李安：“嗯，有什么变化您提前和我说就行，另外近期您给孩子准备两本教材，一本车尔尼599练习曲，一本巴赫的初级钢琴曲级。” “等孩子这首曲子练完我们接下来的内容就要几本教材穿插着进行学习了。” “新华书店就有卖，一会我把书的样子发您手机。” 小北妈：“麻烦李老师了。” 小北：“李老师再见” 母女二人这边离去，贺一鸣出现在西侧教学区，和李安打了声招呼就进了林鹏飞的教室。 李安回到办公室接到了刘丰瑞爸爸的电话，电话里说孩子早晨忽然发烧，今天的课得改时间。 两人把课调到了周五下午。 由于校区还没有定下直属西侧办公室的教务人员，所以最近西侧办公室和林鹏飞等几个年轻老师的课时变动都需交到董主任这边。 等到中午李安才联系到董主任，将刘丰瑞的情况及时上报。 这样教务后台考核小组成员会及时看到参与测评老师的课时变动，以便选取听课时间段。 处理完工作，李安打开系统面板扫了一眼。 刚才这节课小北的师生指数只涨了2点，是近三节课涨幅最低的一次。 现为72点。 教学点算上刘丰瑞上节课的1点，王小虎昨天下午的0点，小本刚才的2点，现在教学点已经重新突破十点。 12点。 犹豫了片刻，“还是看看刘丰瑞的攻略。” 李安心里念叨着，从系统激活到现在连林鹏得的师生指数都长到2了，这小子的心就像吃了铁陀一样，一动不动。 ‘是否花费10教学点开启刘丰瑞的学员初级攻略？’ ‘是’ ‘请等待，数据生成中’ 10秒后。 【刘丰瑞最近正偷偷地在钢琴上练青鸟】 么什？ 李安又蒙了。 青鸟？ 谁的作品标题？ 忙拿出手机搜索，接着马上明白了。 动画片火影忍者里面的一个插曲， 他点开了一个视频听了听。 听起来确实挺燃，旋律激昂，节奏里大量连续附点和切分使得音乐呈现给人抑扬顿挫。 是那种很容易唤起少年血液深处DNA的音乐。 只是他不用看谱面就知道刘丰瑞目前的右手和弦技术根本玩不了这个。 不过这也让他想起了之前的一个孩子，很喜欢弹流行曲，就是不爱弹教材。 收起手机，李安拿出刘丰瑞的学生成长档案在里面记下了青鸟和动漫两个关键词。 接着拿出小北的成长档案记录跟进了今天的课时记录。 按照他重新为小北做的教学规划，下一步小北要开始逐渐进入他的钢琴课程教学体系里，不能一味的抱着考级教材，不然再往后到了五六级他和孩子都会很吃力。 只是这势必会拖慢孩子整个的考级进度，到时候怎么和小北妈妈沟通还是问题。 “成了成了！” 中午马涛还没走进办公室就高呼道，“成了兄弟们！” 许宏信晃悠着手里的花洒：“这是成仙了?要上天了？” 马涛激动道：“我刚上了节试听课，家长报名了！” 好事。 李安拍手祝贺。 这个时机刚好，这样马涛下个月的业务提成就多了240，未来后续每个月都多了200的收入。 “涛哥这波势必要**了，必须庆祝一下。” 许宏信一把放下花洒，转向马涛认真道：“我想吃汉堡，哥。” 马涛算了算日子：“明天疯狂星期四，我请大家吃热辣香骨鸡，一人一份。” 许宏信摇头坚定道：“我就想吃一个汉堡，就街口那家，就今天中午，你就一个字行不行，哥！” 李安无所谓，有人请客还挑啥。 陈璇更无所谓，有人告诉她中午吃什么就已经解决了她一个难题了。 马涛见状直接掏出手机，两份双人餐定下来除去折扣才50多，比疯狂星期四便宜不少。 下单前他问，“璇姐，你单点什么不，来个薯条？” “谢谢，我吃不了。”陈璇忙摆手，“真的。” 李安笑。 马涛也不勉强，下单。 没一会餐送到，四人开动。 双人餐其实没多少东西，三个男人很快解决了自己的那一份。 李安感觉自己就跟没吃东西一样。 就在这时，陈璇把自己那个汉堡推了过来，柔声道：“你要是不嫌弃就把我的这个也吃了吧，我吃饱了。” 李安望着只拆了一半包装的牛肉汉堡，谁会拒绝送到嘴边的肉呢。 陈璇说话的时候本来心里紧张，见李安没有第一时间伸手，心里更是有点慌乱。 她正准备补充点什么，只见李安已经伸手拿走了汉堡，“这种东西放凉就不好吃了，交给我。” 这一来一回陈璇心里那只小鹿乱撞了好几下才踏实下来。 这是她从小第一次把自己的食物分给一个...男生？ 还好成功。 “呼.....” ... “恭喜徐娜娜老师完成了一个续课指标。” “恭喜张有为老师完成了一个转介绍试听课。” “恭喜教务刘楠老师24小时完成两单约课。” “恭喜...” 伴着又一个黄色高温预警信号的到来，两天的时间就在一片火热中闪过。 整个昱东愈发像一个开起高速马达的机器，几个部门都进入了火热的高速运转模式。 身在昱东的人这两天打开朋友圈全部都是工作文案的转发。 教务们为了转介绍和续课的业绩一遍又一遍的咨询着家长。 老师们为了达成下月人均破万的收入，再远有的暑期加课计划表里再次给学生加课，和家长们一遍又一遍的强调着考级的重要性。 只有李安少数几个学生数量少的老师只能干瞪眼的羡慕着。 他这两天除了练琴之外，剩下的时间都放在了刷租房app，距离给房东交代的时间还剩五天。 就眼下的情况他拟定好了两个方案。 方案一：看看能不能再和房东商量一下，再住一个月，房租多给200。 如果方案一行不通，那就只能方案二了，先随便找个能月付的地方将就一下，距离无所谓了。 昱东这附近的房子他已经在网上看了个遍，月付几乎没有。 而且大多数房子的租金是他上辈子想都不敢想的价格。 周五下午三点顺利的结束了黄娟的听课，李安送走刘丰润本打算请假利用下午的时间去看看东客站附近的房子。 结果回到教室黄娟和他没聊两句上课的问题，反而问他平时晚上忙不忙。 “不算太忙您说。” 闻出了点不寻常的味道，李安战术性的先没交底。 黄娟点点头，片刻，“有没有时间出去代课？” 这一问，李安觉得黄娟又年轻了几岁。 25.雪中送炭？渣男迟早翻车 “有时间，黄姐，您坐下慢慢说。” 李安把黄娟请到自己的琴凳上，顺带着连称呼都悄摸的改了。 事情是这样的，黄娟表姐朋友家的孩子今年夏天高二刚毕业，是个艺考生，打算参加明年艺考。 家里条件非常非常不错。 这个孩子从一开始就跟着蓉城师范大学音乐系俞教授学习。 家里一直顾陪练老师给孩子做陪练。 孩子之前的陪练老师是一名大四的学生，也是余教授的学生，家里一直都比较满意。 这不前段时间这名陪练老师也毕业了，本来这老师打算留在蓉城发展一下，结果突然不知道怎么了，就回老家了。 俞教授紧接着又介绍了三名陪练老师过来，结果孩子都不太满意。 一时间没有合适的陪练老师，眼见都快7月中旬了，还有半年就艺考，家长着急了，就四处打听 这就找到了黄娟这里。 本来家里的要求一定要找女老师，可碍于眼下的情况，也就放宽了要求。 只要专业过硬，人看着干净点就行。 黄娟表姐在电话里多次嘱咐，这事别给办砸了，最好找女老师，实在找不到男老师也可以，但让她这边一定把好关。 黄娟知道她表姐这个朋友，人具体怎么样不知道，但事多她是清楚的。 所以她本来第一时间是想推辞的，这事多半出力不讨好。 但碍于去年家里换房子还借了表姐十万，所以也就硬着头皮应了下来。 脑海里搜索了一圈，林鹏飞是她第一个想到的人，海归名校毕业，介绍过去自己也有面。 可第二时间她就摇了摇头，林鹏飞这小伙子人品还可以，那张嘴就像没长脑子似的。 接着筛选一圈她发现李安是最符合标准的人选了。 专业素质没问题，样貌干干净净的，人也机灵。 而且就目前听课测评的打分形势以及秦勇对李安的态度，她今天来给李安做考核前就已经打算给李安一个高分。 现在再给他一个机会，既是拉拢也算是对未来的一个小小投资。 要不是碍于面子和自身专业不够，她都想去给这个孩子做陪练。 所以左右一合计就有了眼前这一幕。 黄娟给李安简单的说了下情况，多的她也没交底，她想先看看李安这边什么态度。 “明白明白，艺考陪练。” 听了个大概，李安没先问费用问题，“孩子目前什么程度？” 黄娟：“程度应该还不错，你的主要工作是陪着孩子练琴，思路跟着孩子老师那边的教学进度走就行。” 李安：“我知道了，是去孩子家里对吧。” 黄娟：“对，最好今晚你就过去让家长见见，孩子那边目前的情况比较着急，这事越早定下来越好。” 今天肯定不行，李安心里快速转了起来，看这情况家里确实着急，说不定四处在找老师，这事绝不能脱。 要不是眼下太缺钱，今晚蓝鲸那边他都想请次假。 明天，明天答应大家要一起吃饭了。 “今晚不方便？” 黄娟这边倒也没和人家约好，只是人那边交代越快越好，随时可以来家里试课。 李安权衡利弊之后试探道：“您看明晚可以吗，或者下周二也行。” “行，你等我电话吧。” 黄娟起身，见李安到最后都没问课时费的问题她才说道，“课时费用你不用担心，孩子之前的陪练老师一小时240。” 李安闻言脑子嗡了一下，最后只剩下两个字——大户。 “谢谢黄姐。” 李安轻轻鞠了一下，他本以为就是市场行情80/100的，没想到竟然是这样，非亲非故的黄娟能把这个机会给自己真是让他没想到。 尤其眼下他的处境，这无异于雪中送碳了。 黄娟很满意李安这个态度，顺带点了李安一句，“这个孩子的妈妈是我表姐的好朋友，你多上点心。” “明白明白。” 李安再次颔首，“您放心，我懂。” 黄娟嗯了一声，接着说道，“另外最近考核工作也别落下，准备好月底的技能测评，秦校长前天考核群里还提到你了，点名说你和徐娜娜不错。” “多谢黄姐提拔。” 心里闪过徐娜娜，李安点了点头。 ... 话交代的差不多了，黄娟回到办公室和她表姐联系了一下，没一会表姐回复说周六晚上八点整，让老师收拾利索点。 接着她把李安的联系方式发了过去。 西侧办公室。 几人正在聊今日热搜上的某姓男星出轨的大瓜。 许宏信：“他都翻车了，你们说这圈里还有几个是干净的。” 马涛有些伤感，这个男星一直是他崇拜的偶像，有些不甘道：“说不定后面还有反转。” 许宏信嘲笑道：“后面不给你再来个私生子已经18岁了就不错了，都锤烂了还怎么洗，他这已经是触碰到国家法律了。” 陈璇叹：“我以前还觉得他挺帅的，没想到是这样的人。” 许宏信：“所以说啊，这找老公就不能找长得太帅的，对家庭再专一也挡不住外面年轻小姑娘往上贴啊。” 陈璇有些愤恨道：“渣男迟早翻车。” 忽然李安手机响了起来。 办公室里瞬时安静，李安拿起手机，是一个陌生号码。 他悄悄地把话筒音量调到了最大。 片刻接起，“喂，您好。” “哎哥你好你好，我是德佑的小王，咱们上午贝壳里联系过，您看您这边几点能过来。” 李安：................这剧本不对啊 奇大无比的公鸭嗓震的他耳多疼，办公室每个人都听到了。 看了看表，李安皱眉道：“4点半吧。” 电话里，“好嘞哥好嘞哥，我人就在店里，你到了直接到小区西门，我就在店门口等您。” 他本以为是陪练学生家长的电话，要是能定在周二最后，如果定在明晚了，他就寻思让大家听到他明晚临时有事，也好顺水推舟开口把聚餐的事情再往后拖拖。 不是事情赶在这他也不想。 “安哥，你要租房啊？” 还没等李安回答，手里的电话又响了。 又是一个陌生号码。 办公室再次安静。 “喂，您好。” “您好。” 电话里是一个沉稳的中年妇女，礼貌问道。 “请问是李安老师吗？” 26.钢琴老师租房记 一通电话打完，办公室几人明白了。 李安明天晚上临时有事了。 电话里大家听得明白，李安近期有个家教试听课，人那边要求明晚。 见李安挂了电话，马涛询问道：“那后天？”他今晚已经有安排了。 陈璇知道李安周天晚上可能还要去餐厅兼职，帮忙解围道：“后天晚上我有事。” 李安一时间没办法给众人说定个时间，还不知道家长那边见了面之后怎么排课。 许宏信看出李安为难，出来主持道：“没事，聚餐就是图个乐，要因为这个耽误了谁的正事其他人心里肯定也过意不去，要我说也别定什么时间了，就哪天赶上大家都没事了咱说走就走。” 许宏信的话得到了几人的认同。 李安感激的向许宏信点了点头，心道这朋友是真能处，“那这次就对不住大家了。” 许宏信笑：“行了安哥你快去忙吧，马上三点半了，你不都约好中介了吗？” 李安也不墨迹，打卡离去。 明晚的聚会虽吹了，但刚才办公室里的气氛让几人心里都挺舒服。 许宏信刚来的时候说实话有点瞧不上李安，刚来就整天泡在教室练琴，上个班而已，成天装什么啊，和林鹏飞一路货。 办公室三个男的每次说聚聚喝两口，李安都推辞说晚上有工作，一点也不爷们。 直到他后来发现李安每逢1357下班都往东走，其余都往西。 这让他意识到李安可能晚上确实有事。 再者就是上次两个学生家长来办公室找他事，眼见都快动手了，是李安第一时间帮忙解围劝说才把这事平息下来没闹到老董那。 那时起他心里就认了李安这人，后来越相处越觉得李安这人不错。 直到一次闲聊得知李安比他大之后，也就改口叫了安哥。 “安哥是真拼。” 许宏信对比自己有些感叹，其实他们几个人年龄都差不太多。 “可不吗，哪像你个本地拆二代。” 马涛听到李安要换房子的事情更是身有感受，他毕业也没回老家，大学四年经营的圈子基本都在这，想留在这试试看。 感觉挣点钱全都交房租了，现在有时还问家里伸手。 两个人难得没掐起来，许宏信叹道：“是，就昱东每个月这点工资，你们确实不容易。” 话音一转问向陈璇，“璇姐，你是怎么跑到蓉城来的，你不是燕京上的大学吗，我记得你老家好像是南方哪来着。” “我是烟市人。”陈璇纠正道。 许宏信点点头，相比而言蓉城还是比烟市要发达的多，两地也不算太远。 见陈璇没继续说下去，他也没再问，“蓉城其实挺不错，你们要是以后都能留下来就好了。” 这个陈璇还没有想过，但目前她是怎么也不愿意再回烟市了。 ... ‘云亭苑西门到站，请乘客站稳，下车注意安全’ 公交车门打开，身后是凉爽的空调，迎面是一股热浪扑来。 冰火两重天的感觉让人上头。 四处打量了一下，公交车站附近虽然有些脏乱，但好在靠老城区不算太远，周围还有点成熟生活社区的样子。 先看看吧。 【云亭苑】 小区大门就离车站一个马路的距离。 过了马路李安一边找小区西门一边给中介打起电话。 没一会迎面两个白衣黑裤的精神小伙迎面走来，其中一个还拿着电话。 领头放下手机，来到李安面前。 “哥，我叫王伟，您以后叫我小王就行了，您怎么称呼。” “李安。” “您这是打哪儿来” “和谐广场。” 客套着，两人带着李安走进小区，领头小哥问：“广源区的和谐吗？” “昱东。”李安说着扫了一圈小区内景，心道这小区少说得有15年了。 跟班小哥插话：“哥你在市中心上班啊，那来这看房子你是选对了地方，特别方便。” 李安笑：“35分钟公交车，还不是上下班高峰期，这也算选对了。” 领头小哥呲牙一笑：“话不能这说哥，以昱东和谐为中心方圆七公里这一圈边，您住哪坐公交车他都得是这样。” “但您要是住到这以后，每天早晨出门三分钟就能上公交车，这一来一回走路给您省的时间得不少吧，您说是不是，而且这边去昱东写字楼的公交车特别多。” 是那么个话，不然李安也不会专门跑这一躺。 三人正走着，“哥，这边正好有个近点的房子要不咱先看看，也可以月付，房租和你上午发给我的那套差不多，装修特好。” 李安晚上还要去蓝鲸，也没时间和中介墨迹，租了那么多次房子，中介这些活他见多了。 “这样。” 李安停下脚步，”我一会还有事，就我看的那两套，你们再给我选一套，预算1400，超过这个就别带我看了，三套看完我就得走，我们尽量省时省力。” 领头小伙立马会意，“明白。”说着脚下换了个方向，“哥这边走。” ... 三十分钟后。 一间六楼的小两室内，三人在阳台商议着。 跟班小哥：“哥要不你再回刚才那两套看看，刚才你也听见了，房东就是不让养，这咱也没办法。” 李安点头表示理解，“我再想想。” 三套房子看下来，怎么说，他觉得差不多的老破小。 心理准备他是早就做好了，这个位置能租到1250支持月付的整租小一室，还要啥自行车。 李安现在的要求只要有个床能睡觉，卫生间能洗澡就行。 他看上这套房就是因为刚才中介给房东打电话，房东说价格还可以在1250的基础上再谈。 他估计1200能拿下这一套，比他的预算就少花200。 但现在的问题是房东不让养宠物。 李安以前没养过动物，所以也没提前意识到这个问题。 多出这200干什么不好呢。 片刻。 “附近还有没有更便宜的月租房。” 跟班小伙开面露难色，“哥你这预算附近再找不到房源了，咱们这片本来就是正规居民小区，很少有月付的房子，就这个老小区还有几套，隔壁马路对面的小高层一室都得2000往上了。” “这几套您要是不租说不定过几天就没有了。” 见李安没有动静，领头小哥大概猜出李安两边一对比价还是嫌贵，过了一会问道，“哥您考虑合租吗？” “考虑。” 李安不是没考虑过，当时他的第一想法就是在昱东附近找个合租房。 可是昱东附近的合租房基本没有月付，而且单价并不比这边的整租便宜多少。 领头小哥想了想：“哥，您现在住的房子还有多久到期。” 李安：“7天。” 今天12号，交房日期21号，如果确定那边不租了，20和21号周末两天要上课，所以搬家的时间只能放在18和19号两天。 领头小哥看了眼时间，“这样哥，您这边不是还有事嘛，您先去忙，情况我明白了，房子的事情您就交给我俩，我们这两天尽快帮您找到，然后第一时间联系您。” 李安点点头：“麻烦了小王。” 领头小哥：“不麻烦，您等我信儿就行。” 送走李安，两个小哥向门店走去。 跟班小哥：“师傅，这附近哪有合租月付房啊。” 领头小哥：“一会回去从后台再看看吧，昱东附近也找，你记住，没有租不出去的房子，也没有找不到的房子。” —— 次日一早昱东上月工资到账，每个人都惊喜的发现自己的工资账面上多了200块。 香啊... 27.拉钩，观山壹号院 “我也多了200。” “我也是。” “什么情况?” 众人相互一打听才知道这多出来的200算是上半年的半年奖。 老董说是秦校长给大家争取的。 众人本以为昱东校区的半年奖早以泡汤，没成想还能发下来200。 心里自然对这个新领导有亲近了几分。 李安拿着新鲜的3513.5元美滋滋的给王小虎上了一节课。 大概是上节课下课时对王小虎有点凶，这节课上课前李安逗了逗王小虎，没成想王小虎的师生指数还张了几点，回到了18。 整节课上的还算愉快，看得出王小虎周二下课回家练琴了。 李安寻思这妈回来了就是不一样，只是今天送孩子来上课的还是姥姥。 “小虎，杜韦诺伊这首曲子这两天回家能不能练出来？” “我要是练出来了，你陪我打游戏吗？” 讲条件？ 李安可不吃这套，而且他不提倡以这种方式诱导孩子练琴。 不过孩子目前就这个情况，玩你也管不住。 适当的通过孩子的兴趣去调动一下孩子的学习积极性还是可以的。 “你要是练出来了，我就让你加我游戏好友。” “拉钩。” “拉钩。” 李安蹲下。 一长一段两根小拇指沟到一起。 【王小虎的师生指数提升至29】 李安：这孩子... 下课后王小虎心满意足的和姥姥走了，李安回到教室开始了今日的基本功练习。 时间一晃而过，距离晚八点只剩不到三个小时了。 今晚可是个硬仗。 忙碌的一天在下班的电梯里得以舒缓。 四人组加林鹏飞和一个外卖小哥挤在一个电梯间。 “安哥，中介那边还没动静吗？”许宏信关心道。 李安摇头，“没事，再等等。” 林鹏飞插嘴：“租房啊，在哪租给我说，我一哥们家就是开中介的，一准给你免中介费。” “谢了谢了，我暂时还没考虑好租在哪，到时候要有需要再和你说。” 甭管林鹏飞真的假的，至少这几句话听着让人还挺暖心，尤其是在李安目前的处境下。 一天过去了，小王那边还没动静，看来房源确实不好找。 出了电梯李安挥别众人先行离去。 陈璇望着李安的背影心道租房这么难吗？ 她现在住的房子是来蓉城前孙雨曼就替她租好的，她之前没有经历过这些。 ... 回到家，李安换掉一身充满汗味的衣裤，洗了个澡换上提前洗过晾干的衣裤。 纯白体+浅蓝色牛仔裤，精神利落又阳光。 就是头发有点长了。 对着镜子捯饬了一番，李安很是满意。 是挺帅，就是比自己还差点。 原主是帅哥，但李安更帅。 这是真的，不然也出不了那些个事。 许宏信有些话说的还是有道理的。 ... 七点三十，公交车准时停在了观山壹号大院的脚下。 李安下车一眼望去，不再是楼群高耸林立的景象，取而代之的是两面环山的优美景致。 眼前是宽阔的马路，两边栽满了望不尽的各色绿植，给人以从容舒缓。 向北眺望，依旧能清晰感受到华灯初上的昱东夜景魅力 确实是个好地方。 高绿化覆盖，人口密度低，却并没有远离整个城市的中心腹地。 规划者将城市的特殊地貌环境与城市发展有机的结合到了一起，打造出了这样一片地方。 市南区 蓉城乃至周边几个城市的有钱人聚集地。 有钱真好，李安再次感叹。 他也曾幻想过未来某天能在一个大城市里，在这样一片地方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落脚地。 人嘛，总得有点不切合实际的幻想才像样。 伸了个懒腰，李安转身朝着不远处的气派大门走去。 拿出手机打开找到孩子家长发来的访客入门二维码。 顺利通过安保人员进入小区。 一座座精致的独栋别墅散落在苍翠树木的掩映之中。 使人置身其中差点迷了路。 跟着手机地图指引，李安花了小一会才找到24栋。 停在附近站了一会，距离八点还有五分钟的时候，他上前按响了门铃。 片刻门打开，引入眼帘的一张约莫五十岁左右的阿姨笑脸。 “您就是李老师吧。” 李安微笑点头，“是的。” “请进。” 阿姨招呼李安进门。 进门便是一间视野开阔的大理石玄关。 墙边一盆落地绿植与鞋柜旁的几件银色小装饰融为一体，形成了一个别具整体感的独立区域。 设计的真不错。 李安接过阿姨递来的一次性鞋套带在脚上，住大别墅的学生他带过一个，戏码都差不多。 就在这时，微弱的钢琴声不知从哪个方向传来。 是肖邦的黑键练习曲。 这跑动手指有问题，李安初步做出判断。 跟在阿姨身后穿过玄关，李安收回目光不再乱瞅。 来到视野开阔的一楼客厅，他终于见到了今晚的第一道关卡。 “李老师您好。” 一身居家便装的胡蓉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勉强算得上是热情的招呼李安坐到了客位。 “您好，洋洋妈妈。” 李安也不拘谨，大大方方的坐在了柔软的沙发上。 不多时保姆阿姨为李安端上了茶水。 胡蓉不喜欢客套，之所以着急让李安过来就是想见见聊聊。 如果满意马上就开始进入女儿的正式陪练课程，不满意连试课都不用了，喝完茶直接送客走人。 胡蓉对李安的第一印象还不错，不像有些年轻家教第一次来家里都显得很拘谨。 “李老师，基本情况我们在电话里都沟通过了，目前洋洋这边需要一名陪练老师，听说你是魏教授的学生，我们对你的专业情况自然是放心的。” 胡荣说完礼貌的笑了笑。 接着话锋一转，“现在我想了解一下你怎么看待钢琴主课老师和钢琴陪练老师的区别？” 李安心笑这个家长有点意思，上来就在点自己。 这问题不就是在告诉自己不要过多干涉孩子的教学问题嘛。 李安答：“如果专业主课老师对孩子的教学更注重的是授课过程中专业知识框架的构建、知识体系的灌输，那么陪练老师的主要工作目标就是起到一个辅助性。” 胡蓉又问：“那么陪练老师何如起到一个你所谓的辅助性功能呢？” 李安有条不紊的接着回答道： “一名合格的陪练老师首先应该做到将孩子在练习中所遇到的问题进行条理化、清晰化的总结。” “然后在陪练过程中把以上问题逐步层层递进的渗透给孩子，并结合孩子自身的学琴特征，找出孩子在钢琴学习中所存在的真正障碍。” “最后运用适当的方法进行解决。” “您放心，我有分寸。” 28.差不多的俞教授，差不多的正事 李安的回答胡蓉很满意，表达清晰有主次，而且最后一句有分寸说明李安已经明白她的意思了。 是个聪明人。 在她心里李安的前两关已经过了。 接下来就看李安能不能做的像说的那么条理清晰了。 “李老师失陪一下，你先坐这休息一会喝口茶，一会咱们就上去看看。” 胡蓉说着起身离开客厅。 李安端起茶杯吹了吹，闻着还挺香，送到嘴边抿了一口。 好苦。 享受不了。 过了一会，胡蓉回到客厅带着李安来到二楼。 随着钢琴声越来越近，孩子手指跑动的问题在他耳朵里也暴露的越来越明显 二人连着穿过几个门廊停在了一扇白门前。 “洋洋，李老师来了。” 两声敲门过后，屋内的琴声停了下来。 胡蓉拧开门把推开门，一台立式、一台三角钢琴呈一条水平线出现在李安面前 淡紫色墙底的背景下，一名身穿浅色亚麻长裤长袖的短发女孩正从三角钢琴前站起。 李安瞧清这孩子的面容后，第一时间想到了自己高中时期的学习委员，两人形象气质简直一个样。 小巧精致的五观却透着股随时要去给班主任打小报告的盈盈笑意。 这孩子看着就精。 “洋洋，这位就是李安老师。” 胡蓉介绍道。 季洋礼貌地对着李安说了一声老师好，一双大眼睛叽里咕噜在李安脸上来回扫了几圈。 李安平静道：“你好。” 胡蓉看了看表，“李老师，咱们开始吧。” 说着搬了把椅子坐到了窗户边。 季洋坐回钢琴，李安走近钢琴旁扫了一眼。 “C3X？” 他好奇道，“这琴做过整音？” 季洋顿时比李安还好奇，“你怎么知道？” 李安没介意孩子的称呼问题，解释道：“C3X本身的音色整体偏薄、偏亮，没有欧洲琴的声音那么厚重，只有整音过后才有现在这样的音色，刚才我在门口听你弹的时候以为你弹得是一台欧洲琴。” 季洋眨巴了两下眼睛继续问道，“那老师你觉得我的小七现在音色好不好？” 小七？ 这是拿这台C3X当宠物了吗？ 李安笑着伸出个大拇指：“很不错，事实上C3X除了单音音色普通了一些，其他方面基本没什么可挑剔的，而且手感非常好，这个你应该深有体会，很多专业人士都会选择C3X然后做整音，力求达到对手感和音色的双重追求。” 季洋忽然一脸得意的转向窗边的胡蓉：“听听，听听，听听，我根本不需要换琴！” 【季洋的师生指数提升至2】 李安懵了一下，随后上下文一联系，自己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 他也看向胡蓉，只见胡蓉一脸无奈还要佯装出严肃的模样：“洋洋先上课，老师还在这呢，没点家教。” 季洋略的一声转回身，再看李安觉得更顺眼了。 新的师生二人组这边愉快的交流起来。 窗边胡蓉没想到试课还没开始先来了这么一段小插曲。 她不懂这些，也听不明白，只是洋洋的主课老师俞教授去年就说孩子差不多可以换琴了，所以她才动了给孩子换琴的想法。 可洋洋一直当这台yamaha钢琴做宝贝一样。 平时谁也不让碰，就连来陪练的老师都只能弹旁边的立式钢琴，所以就更别提换琴了。 就因为换琴的事，母女二人还争执过几次。 如今听李安这么一说，她心里到谈不上有什么变化，现在抛开俞教授的建议她也想给孩子换个更贵的琴了。 在她看来贵代表品质，越贵品质越好，好的工具肯定对洋洋的学习更有帮助。 不过李安刚才的话又让她对李安的专业程度认可了几分，上次她花重金请来的施坦威认证高级技师也说了类似的话。 按照以往上陪练课前的情况，季洋先把自己近期的练习情况和俞教授上节课布置的内容告诉了李安。 季洋：“上周俞老师给我布置的作业内容是继续提速。” 李安在本子上记了下来：“前一周呢？” 季洋：“还是提速。” 李安皱了下眉：“你把近一个月的课程内容都回忆一下告诉我。” 季洋一边说，李安一边记。 李安写完总结了一下，近一个月季洋的所有课程就是两个字——提速。 这就是一个211重点大学音乐系教授的钢琴私教课。 难怪原主记忆里蓉城师范音乐系的钢琴专业被蓉城音乐学院钢琴系吊起来打。 这个其实倒也没什么，绝大多数地方都是这种情况。 可这俞教授就离谱的有点过分了。 每节课提五拍.... 合着这样就能解决学生跑动手速问题，那全国的音乐学院钢琴系全部解散就行了。 收起笔，李安看了看季洋和俞教授上课用的谱，通篇扫了下来，干净的不像话，就标几个强弱就完事了？ 此时俞教授在李安心目中的形象基本已经和前世某大学音乐系不会踩踏板的那位钢琴教授完全对号入座了。 “弹一遍吧，听听你这周提速的效果。”‘’ 李安现在可以明确季洋的手指跑动有问题，但他还需要近距离听看，找到问题的根源。 季洋一口深呼吸抬起双臂。 接着双手落下。 李安心道这范起的也太硬了，手腕抬那么高，能控制好下键力度吗？ 果然下一秒一个僵硬无比的音头在他耳边炸开。 随着钢琴声的响起，他再次动起笔。 煎熬的四分钟过去。 这速度提的... 还不如他之前一个初三的孩子弹得快。 ... 待到季洋一遍完整的“提速版”黑键练习曲弹完，李安的笔还没停下。 问题太多。 多到李安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开始挑毛病。 如果他是主课老师，他的艺考生距离艺考还有半年把练了一周的作业交成这样，他已经发火了。 即便是女学生他也得用力批评两句。 这不拿艺考当回事能行？ 而现在在他认为，季洋最重要的问题已经不再这首作品本身了，而是弹钢琴本身就存在很大的问题。 距离听完一遍，通过对季洋在演奏中的各个角度分析，他得出一个令自己都有些意外的结论—— 季洋不像是从小就经过正规训练学到现在这个阶段的钢琴学生。 无论是手型保持还是手腕习惯，甚至包括对音色的处理，路子都不对。 李安目前还不知道季洋是什么时候开始和俞教授学琴的。 但他可以断言，如果这孩子两个月内不换老师继续跟着俞教授学下去，除非上了大学之后能遇到一个教学经验非常丰富的好老师像亲爹亲妈一样细心调教，不然这辈子在钢琴上也就这样了。 李安想到这里有那么一瞬纠结，这孩子给他的印象还不错，挺活泼可爱的，天赋也还不错，目前看来至少不次于刘丰瑞。 可他马上意识到他今天此行的目的，再想起孩子妈妈刚才在楼下点他那一下。 立马清醒。 想想房租想想债务，想想自己舔来的这个机会，想想黄娟和她表姐的面子和叮嘱。 如何成功拿下这堂试听课才是他今天的正事。 240，才是正事。 29.“老师...我手酸了...” 心态调整好，解决问题的思路也就随之清晰了。 俞教授在这一阶段对季洋的要求是提速，目的尚迷，暂且理解为艺考要求。 季洋目前的练习情况是已经处于强行提速的状态。 右手严重滑落音虚不稳缺乏律动耐力差。 左手没手架大跳生硬准确率低和弦没有层次手臂。 踏板偶尔神经一脚。 合手...合手该怎么说... 怎么说，就挑优点说吧，至少能用这样的左右手把整个曲子撸下来... 也算是一种能力了。 结合俞教授的教学思路和今晚此行的目的，李安必须要让季洋在今天下课前有一个明显的提升。 提升可以很小，但必须要让家长和孩子看到。 安静的琴房里，笔尖划过纸业的沙沙声被放大。 母女二人看着忙碌中的李安各自想着心里的事情。 约莫又过了10来秒，李安顿笔一停，抬起头露出了一个满意的微笑。 真诚道：“弹得很好。” 这四个字让胡蓉微悬的心沉了下来，她也没听过李安弹琴，但就从李安走进客厅到现在短短不到20分钟的接触里，通过对李安言行举止的观察，她心里已经给李安打上了一个专业的标签。 这和李安是谁的学生已经没有关系。 刚才女儿在弹琴的过程中，她注意到李安的眉头不时就皱起，这让她有点担心。 不过现在她的心放下了。 得到认可的季洋也是满脸喜悦，她蛮喜欢这个新来的陪练老师，所以自然也想给李安留下一个好印象。 她做到了。 “谢谢老师！” 于是琴房内的气氛松弛了许多。 李安把本子放到一旁。 “季洋，刚才你说这首曲字你已经练了五个月了。” “嗯呢。” “从拿到谱子到合手你用了多长时间？” “两周？”季洋扬起小脸抓了抓后脑，疑惑地看李安，“三周？” 李安哪知道，不过季洋的回答已经很明确了。 问题就在这。 由于黑键这首作品的特殊性，所以对分手练习的要求格外高。 该曲右手的所有跑动几乎全部在黑键上完成，众所周知钢琴上的黑键键身要比白键短、比白键窄。 而曲目速度又快，音群密集，所以前期分手慢速对该曲目后期能否演奏到位尤为重要。 这首曲子他当年练了五周老师才让他合手，原主在魏老师的逼迫下更是练了近7周才合手。 他和原主当时的底子远比目前的季洋要高出一大截。 所以季洋三两周就开始合手能弹好才怪。 不过换一个角度来看的话—— “认谱挺快，不错不错。” 李安再次表扬道，接着指向身旁钢琴上的电子节拍器问道，“我可以用一下吗？” 季洋小鸡逐米的点头，“可以可以。” 李安拿起节拍器调到60拍的速度，屋里响起了‘滴——滴——滴——’ “要慢练啊。”季洋问。 李安肯定道：“不但要慢，俞教授肯定还和你强调过分手问题对不对？” 季洋：“额。” 她没什么印象，好像以前说过几次。 李安接道：“我们看右手前八小节，注意指尖尽可能的保证贴着黑键演奏，可以多用一些指肚前端，下键速度要均匀，触键的感觉要轻巧，像这样。” 说着李安在教师用琴上做了个示范。 好听啊！ 季洋只觉得李安弹得声音很干净，很匀称，颗粒感十足，别的什么都没记住，就记住了好听。 听完一遍和没听似的。 李安再次做了一遍示范，边做边说道：“分手慢练可以有效帮你提高右手错音和一拍六个音缺乏律动这两个问题的。” 这两个问题已经困扰季洋很久了，每次他上课问俞老师，俞老师也是告诉她下去慢慢练，练熟了就好了 具体怎么慢俞教授也给了她方法，就是每次用三个速度练，80拍练几遍，85拍练几遍，90拍练几遍。 按照这种方法练习之后，她自己也能体会到进步，但还是弹的不好听。 季洋回忆着李安刚才的话抬起右手，刚准备落指，李安打断了她。 “手腕别弹那么高，”顿顿李安补充了一句，“至少练习的阶段整个人还是要松弛一些，来，你就把手架摆好放在钢琴上，调整好呼吸卡着拍子进就可以。” 季洋照做，接着卡着节拍连续落下了351指。 一旁李安纠正着，“小拇指落下去，把高音点出来，你能听见高音吗。” 季洋加大了小指力量。 音量效果立马体现了出来。 【季洋的师生指数提升至7】 然而。 “不要生砸，这样速度调快之后你就顾不上砸了。” “落下抓键，落下一瞬要有往回扣的感觉，然后瞬间再放松，我们分手慢练的意义就是要在慢的速度加深对于一个音的每一步技术演奏要点的肌肉记忆。” 季洋立马改正过来。 “对对，就是这个意思。” 【教学点+3】 然而。 “等等，你的注意力不能只放在高音，每根手指的力度你都要注意。” 季洋：“噢噢噢。” “对，就是这个意思，不错，反复再从第一小节开始，继续，哎哎，高音的点呢，点呢？” “手伸张开，伸开，大胆弹，对，注意黑键上的每一次落指都要有力量的支撑，为什么你老跑偏落在白键上。” “反复。” “继续。” “反复。” “继续。” “反复。” 循环反复中 ... 季洋：“老师...我手酸了...能换一只吗...” 李安：“不行，再坚持一会。” ... 两分钟后。 季洋：“李老师我真不行了。” 李安并没有叫停，而是伸出右手在他的钢琴上和季洋一起弹了起来。 “再反复两遍，想想俞教授是怎么给你讲的” 季洋想了想俞教授也没说啥，更没有这么对待过自己，而且这八小节已经满满的全是李安的只言片语了。 随着最后一组八度三连音结束，季洋疯狂的揉起手腕。 李安却没有停下来，卡着耳边60拍的速度；。 他将原本一拍6个音变成了一拍12个音。 风驰电掣瞬间，一道华丽的旋律从黑白构建的世界里兀然乍现。 30. 那时赛场，小雨小米 只见李安的右手像是忽然触电了一般，手腕快速甩动起来。 一串颗粒感十足，充满活力与秩序之美的钢琴声从他的五指间流出。 再眨眼八小节已经结束。 一旁季洋心中冒出一种视频变成现场的感觉，让她格外惊异。 【季洋的师生指数提升至18】 静。 作为一个钢琴老师该展现个人能力的时候李安从不藏着掖着。 看着高中女生惊讶中略带崇拜的目光，李安还是收获到那么一点点作为钢琴演奏者的小满足。 而同样的套路用在王小虎身上的时候，王小虎面无表情的脑海里只有冷酷的游戏。 有时候想想李安都觉得给王小虎上课可惜了自己这颗大白菜。 不懂风情。 季洋觉得自己的手腕已经不酸了，主动问道：“我什么时候也能练成这样？” 李安想了想：“上课认真学，下课认真练，多动脑更要多找方法多总结，除此没有别的途径。” 季洋猛点头，“老师你能完整的示范一遍吗？” 这。 见李安犹豫，季洋焦急道：“老师老师，我还从来没有现场听人弹的这么好，都是上网看视频，我好喜欢肖邦的练习曲，拜托拜托！” 说着双手合十在胸前，一脸恳求。 李安诧异，就这父母重视程度，就这家庭条件，没近距离上过大师课吗？没听过现场音乐会吗？ 他记得就上个月蓉城音乐厅还来个俄罗斯演奏家开了一个肖邦专场，当时他咬牙花了200块买了个好位置。 听完就是两个字，乌拉！ 见状李安便点了点头。 季洋蹭的一下从琴凳窜起，“等我上楼拿手机，我要录下来！” 李安：还上楼... 季洋蹦蹦跳跳离去，琴室里就剩下两个大人。 胡蓉：“李老师见笑了，这么大了还毛毛躁躁的。” 李安笑：“我看她练琴的时候挺专注的。” 胡蓉：“李老师你是本地人?” 李安：“不是，我是考到这边的。” 胡蓉：“哦，你是考到这边才开始和魏老师学的。” 李安：“对，问问您季洋学琴具体多久了？中间换过很多老师吗？” 胡蓉叹了一口：“八年了，三年级开始学，一共换了四个老师，之前一直跟着少年宫的徐群老师学，她上高中我们搬到这之后才和俞教授开始学。” 李安点点头：“挺好。” 二人说着季洋拿着手机回来了，“老师我不拍你的脸你别紧张。” 李安被逗笑了，对着摄像机他都没紧张过。 随意的抬手落指，一股自信强大的气场从他体内迸发而出。 轻描淡写间，黑键的急速律动再次填满整间琴室。 这首作品于李安的意义还不小，他参加2022年海星杯全国钢琴大赛徽省赛区青年组的初赛时，就是靠着黑键拿到了该组第一。 只是还没来得及参加下轮就被一张红牌罚到了地球。 随着眼前渐渐的只剩下黑白键构成的世界，李安仿佛回到了当时比赛的现场。 双手自然而然的流淌出了一种区别于示范的自由速度。 专注的他没有注意到季洋的师生指数正飞速的增长着。 ... 此刻观山壹号院的另一栋别墅里，孙雨曼正趴在床上无聊刷着抖音。 连着喝了好几天了，今天她打算休息休息。 二十分钟后，手机屏幕突然跳出一个来电。 她面色一喜，点开免提，“莫西莫西，这么早就结束啦，怎么样宝贝，玩得开心嘛。” 电话里很平静，“没有，我在家呢，人没凑齐取消了。” 孙雨曼一阵无语：“这次又是哪个缺心眼？” 电话里再次纠正，“人家晚上有工作好不好。” 孙雨曼听出来了，这人和上次那个缺心眼百分百一个人，“得，这种人一辈子也找不到对象。” 电话里一阵无语。 孙雨曼接道：“说吧，啥事？” 电话里短暂沉默，“小雨...” 孙雨曼听声不对：“嗯？怎么了。” 电话里又是一阵沉默。 片刻，“我可能有情况了...” “卧槽！铁树终于开花了！！！” 孙雨曼吓得从床上跳起来开始忙屋找内衣，这特么太劲爆了。 电话里过了会说道，“你现在有时间么。” 孙雨曼拿着手机开始穿裤子，“切好西瓜等我，挂了拜拜。” 提起裤子装起手机，孙雨曼火速从二楼来到一楼客厅，拿起茶几上的车钥匙就准备走。 孙父见状皱眉：“你就不能消停一天？” 孙雨曼停下转身不满道：“我去找小米。” 听到小米孙父眉头才舒缓下来，“你看看人家小陈，再看看你，我和你妈当初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东西。” 孙雨曼嘻嘻一笑：“这得问你倆啊，和我有什么关系，拜拜。” 她踩上鞋刚推开大门，迎面老妈遛弯回来了。 “曼曼又出去啊？” 孙母还没进门，只见孙雨曼火急火燎的从一旁溜了过去，嘴里大声嚷道： “找小米，说正事，不喝酒，晚上住她那，开车会注意安全，给你榨的果汁在二楼！” “拜拜老妈！” 孙母无奈的摇了摇头，心道你要是有小陈一半稳重我这辈子也没什么后顾之忧了。 ... 21:20。 观山壹号大院脚下附近的公交车站，李安长长的舒了口气。 接着从包里掏出矿泉水猛灌了几口，瓶子被他捏到变形。 胡蓉最后送他到门口的时候让他等电话，说周一联系。 这应该就是拿下了吧，李安打开面板送了一眼。 刚才没听错，季洋的师生指数已经超过了潜在生源列表里的所有人，成为了第一。 43点。 还是大点的孩子明白事啊。 滴滴— 胡蓉发来一条转账信息，李安没想到今晚的试课还有钱拿。 随手点了个收款。 240元到账。 和有钱人就别绕了，人家给你你就拿着，只要让他们看到你的价值，钱的事都不叫个事。 ‘谢谢您的茶。’ 李安回复了一句，接着打开打车软件，今天就奢侈一回。 他想赶紧回家睡觉。 就在这时一辆红色野马从路边旁疾驰而过，向着昱东的夜空下驶去。 隐约间他看到主驾上坐着一个和他年龄相仿的漂亮女孩。 看方向是从壹号大院出来的。 久久的望着车辆驶去的方向，闻着空气中弥漫的汽车尾气，他忽然感到一丝疲惫。 片刻。 加油吧。 李安鼓励了自己一句。 随手叫了个拼车。 改动一下 其实没那么大，就是想你们了。 为了调整一下节奏，第三十章我重新调整了几个剧情。 这对于接下来的剧情展开很重要，耽误大家两分钟时间，一定要看! 总体剧情走向不变，这个修改是为了调整一下节奏。 30章了，大概要讲一个什么故事诸位也明白了。 关于系统，它绝不是鸡肋。 既然是反哺系统，就应该有个先后顺序对不对，多的不说。 另外再简单说下这本书，比较接地气了对不对。 咱们这次就扎扎实实的从一个小人物一点点来，一步一步走。 世界那么大，我们慢慢看，我们不急。 看过叶段的朋友应该清楚，多大的舞台咱们都能变成文字，这本该有的肯定也少不了，而且不会脱离实际。 看了书友圈和私信，在说说女主问题，可说什么呢。 各位慢慢看，剧透多没意思。 我只能说这次我会格外慎重，所以把心放我这比你偷偷养着要安全的多。 不知不觉6W字了，感谢各位这段时间的支持。 希望大家多发发章说，之前说开车只是虚张声势。 上帝从我出生那一刻就没给我一双拽着方向盘的手。 有些东西是学不会的，我放弃了。 鞠躬，有意见尽管提。 最后，想表扬我的请放肆。 以上，莫扎特别渣。 《求求了，快回家练琴吧》改动一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1.镜子里的表姐 这是李安来到蓉城第一次打车。 靠坐在柔软的椅背上，一股钻心的疲惫蔓延至他的全身。 蹭了蹭椅背，李安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双手随意放在了腿侧。 侧头目光移动窗外。 车水马龙的大街一片喧嚣，车轮在转，人在张嘴，路边的霓虹在闪烁。 与安静的车厢内形成鲜明对比。 一窗之隔，仿若两个世界。 “本市新一轮强降雨即将在下周到来，请广大居民做好....” 听着耳边的车载广播，眼前匆匆掠过的城市缩影像是一瞬把李安带回到到某个似曾相识的场景。 这一幕好像见过... 渐渐大脑越来越模糊。 最终两只眼皮终于不受控制的合上了。 “紧急插播，本市新一轮强降雨即将在下周到来，请广大居民做好个人防护措施，避免人财损失....” ... ... 嗯—— 沙发上，孙雨曼长出一口气。 听完陈璇的话，她终于有心情吃瓜了。 没啥大事，小米就是有点想妈妈了。 能理解，除了大学四年，陈璇还没离开过妈妈身边那么久。 年初陈璇电话里华丽忽然告孙雨曼要来蓉城找她的时候，孙雨曼第一时间以为陈璇要来蓉城玩，灰常开心。 一聊才知道陈璇和家里的矛盾彻底升级，要来蓉城投奔她。 心下虽然佩服陈璇的勇气，但也还是要把话问清楚。 陈璇的家庭情况孙雨曼了解，父亲公务员，母亲医生，够不上中产，小康有余，在当地算是非常富足的家庭了。 大二的时候陈璇就和家里提出想本科毕业出国继续学习的想法。 陈爸没有第一时间否决，以当时国外形势太乱不安全为由先拖了陈璇两年。 结果大学毕业之后当陈璇再和家里提这事的时候，陈爸告诉陈璇不行。 “想上学就在国内继续读研。” “不想上了就考公务员。” 面对陈爸毅然决然的态度，陈璇只能把仅存的希望基于父亲身上。 可陈妈的态度是，听你爸的吧。 这是矛盾就此爆发。 陈璇觉得自己像是从出生就被安排好命运的木偶娃娃。 幼儿园只能和谁玩、不能和谁玩，不是她能决定的。 看看你表姐！ 小学想学小提琴，不想学长笛，不是她能决定的。 看看你表姐！ 初中想留在二班，不想转到四班，不是她能决定的。 看看你表姐！ 高中放学想和同学一起回家，不想家人到校门口接，不是她能决定的。 看看你表姐！ 大学想考南方的大学，不想考北方的大学，不是你能决定的。 看看你表姐！ 毕业想出国继续学习，不想未来后悔，不是你能决定的。 看看你表姐！ 陈璇喜欢温柔善良的表姐，上大学之前，表姐是她最好的朋友，但她能感受到表姐和她一样，并不快乐。 表姐毕业之后听从家里的安排，收起了长笛，把门德尔松的谱子送给了还在上高二的她。 那时陈璇的梦想就是能吹门德尔松的降e小调小提琴协奏曲，这是她童年的遗憾。 后来表姐顺利考上了公务员，最后令周围所有亲戚朋友羡慕的嫁到一个高干家庭。 如今她已经发育成熟，褪去青涩，能熟练的演奏门德尔松的每一个小节。 终于到了表姐大学毕业的年龄。 然而门德尔松她已经许久没有再吹响过。 甚至有一种刻在骨子里的无力，陈璇觉得这大概就是自己出生在这个家庭的命运。 舍不得让父母伤心难过，她也收起了长笛，考公务员吧。 开始一切都很顺利。 直到吃表姐孩子满月酒那天，当陈璇得知表姐要辞去工作成为一名家庭主妇那一刻。 她看着那一家人的笑容，再看向已经发福的表姐正面色平静的给孩子喂奶。 那一刻，她忽然被一种浓郁的窒息感包围。 曾经那个陪伴她整个童年生涯的温柔表姐，似乎在那一刻死在了她的心里。 一股黑暗将她笼罩，她像是从表姐的镜子里看到了自己的未来。 “看看你表姐，孩子都有了。” 大概这就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第一次公考失败，等待陈璇的并不是安慰。 积压在体内23年的情绪彻底爆发了。 矛盾就此升级。 面对父亲重新给出的两条路，这次陈璇毅然决然的选择了第二条。 带着身上仅有的8000块钱离开了家。 她想向父亲证明，离开这个家她也能生存下去。 来到蓉城的第一天，孙雨曼托着她的行李箱把她带到现在这间公寓，给了她一张房卡。 来到蓉城的第八天，她进入了蓝天昱东校区西侧办公室，他更不适应。 来到蓉城的第十天，西侧办公室来了个钢琴老师坐到她对桌，她更不适应。 如今已经来到蓉城三个月，她体会到了脱离家庭独自生活的不易。 但她也越来越喜欢现在的生活，不只每天都能呼吸到自由的空气。 只是经常想妈妈。 今晚陈璇给孙雨曼打电话就是接过母亲的电话之后有点想家了。 目前在蓉城除了找孙雨曼，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和谁开口说这些事。 “我当是怎么了呢，现在交通那么方便，一张机票的事。。” 孙雨曼端起茶几上的西瓜猛得挖了一勺喂到嘴里，“不过话说回来，小米你以后真不打算回家了吗？” 别看孙雨曼平时大大咧咧的，关键问题上从不含糊，“就算你以后留在外面，家庭矛盾也得解决啊。” 陈璇微微叹了一口：“我能理解他们的想法，可我真的不觉得那样是为我好，我爸就是在单位强势惯了，在家庭问题上也是，从不顾及我和我妈的想法。” “刚才我妈电话里说我爸想我了。” “想我了为什么不亲自给我打电话说，哪怕主动发条信息也行，我来蓉城这三个月，每次都是我主动给他发信息，他主动给我发过吗？” “我知道他就是笃定最后我肯定会乖乖低头回去。” “我已经决心要选择过自己的生活，不管未来我在哪，等我有能力向他们证明我能自己养活自己的时候，我会和他们说清楚。” 说着陈璇求助的看向孙雨曼，眼神有些委屈道：“小雨，你说是我不懂事吗？” 32. 是姐妹，不爱熊大爱练琴 这个嘛。 孙雨曼想了想自己，她觉得自己比陈璇要幸运的多太多，至少从小到大她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父母顶多皱皱眉。 可非要说陈璇父母对陈璇不好也实在说不过去，供一个华国音乐学院本科生的成本就不说了，就陈璇那根20多万的金笛头，那是一般父母舍得给买的吗？ 这事她没法说，而且陈璇父母他见过，也都是很好的人。 哎。 “要我说啊，你没错，叔叔阿姨也是为你好。” 孙雨曼搂住陈璇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温柔开导道：“这不现在叔叔也算是妥协了嘛，所以别想那么多了，就先安心在蓉城生活工作，我想等到他真正看到你开心快乐生活的状态之后，会改变想法的。” 顿了顿孙雨曼笑道，“再说，蓉城不也是你的家嘛，我妈昨天还让我给你打电话叫你晚上来家吃饭，我说你忙。” 陈璇破涕为笑，“是你晚上忙着出去玩吧。” “哎小米，你要这么说我就要伤心了，虽然帅哥也很重要，可大学四年我什么时候重色轻友过。” 陈璇刚说“我知道”，没注意到孙雨曼嘴角露出的坏笑，接着熊前一凉，顿时一声尖叫。 孙雨曼用力一按大呼不公平，为什么有的人过了二十二岁还在发育，有的人只能停在初中二年级。 陈璇也不甘示弱，一招以报还报，得手之后立马施展出食指中指快速颤音。 “小米！！！” 两具风格各异的身体就这么的在沙发上滚成一团。 客厅像是变成了她们大学时的宿舍，那里记录着她们的青葱岁月。 ... 夜。 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卧室的床上，透着一种朦胧的美感。 一张床，你一半，我一半。 “小米，你真的放弃出国了吗？” “应该吧，我也不知道。” “你有没有想过未来你到底想过什么样的生活？” “我希望爸爸妈妈能一直健健康康，我的话，我不在乎未来能过的如何富足，无论在哪，哪怕粗茶淡饭，只要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呆一辈子就够了。” “啧啧啧，你还挺奢侈啊。” “这很难吗？” “你啊，就是欠一场恋爱。” “干嘛把爱情说的那么吓人。” “年轻人啊，哎小米认真和你说，上次画画那个你不喜欢，这次我给你介绍一个律师，刚从法国毕业回来的博士，人特好，我们两家世交，知根知底，还没谈过女朋友，怎么样？” “这种事是看缘分的。” “看缘分看缘分，你成天窝在那个工作环境不是小孩就是家长，你要等到什么时候啊，要不就换个工作，我爸那天还问你愿不愿意去昱东实验...” “小雨。” 陈璇轻声打断了孙雨曼。 “谢谢叔叔，可我想靠我自己的努力来证明自己，不然我出来的意义是什么？而且在蓝天工作我挺开心的，以前当学生的时候都不知道原来当老师和开一场音乐会完场是两件事。” 孙雨曼明白了：“那祝你成功，不过恋爱的问题我劝你还是别等了，再等真成老姑娘了，我可不想等到我娃都能打酱油那天你还单着。” 陈璇：“好啦好啦，等我准备好了就告诉你，睡觉。” 孙雨曼：“那你可快点，安安安安~” 这一夜陈璇睡了个好觉。 通过昨晚和孙雨曼的长聊，她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而且她觉得从今天起，应该是一个新的开始。 李安更是睡了一个好觉，如果除去昨晚那个噩梦的话。 大概是最近真的太累了，他昨晚梦见自己忽然又多出了十万的债务。 吓得他一睁眼就迷迷糊糊的查手机，结果虚惊一场。 随后顺手把这个月的2500花呗还了。 下周三再还掉2600的花呗，就剩70500了。 这就换掉一万了。 加油。 “八万，起床别睡了！” “喵呜~” 洗漱吃饭出发。 今天又是个大太阳。 公交车上李安在网上搜了下青鸟的谱子，然后发给了王美丽。 ‘美丽姐，麻烦帮我打印两份，谢谢’ ... “早小李。” “早刘老师。” “早啊，安老师。” “娜娜老师你早。” 从电梯一路打着招呼来到前台，李安没见着王美丽，接着穿过几个小孩走向西侧教学区。 走到教室门口正好遇见陈璇，陈璇今天也穿了一件纯白体恤，后脑扎起高马尾，整个人看起来充满青春活力。 “早啊。” 陈璇先打了声招呼，接着笑了一下，转身领着一个小女孩走进四号琴房。 李安望着陈璇纤细的背影，若有所思的眨了眨眼，陈璇今天背的长笛包他好像第一次见，看着就不是便宜货。 “早。” 然后呵呵着走进了三号教室。 一进门他就看见钢琴上摆着两份青鸟的钢琴谱，还带着股油墨的味道。 李安拿到钢琴上随便摸了两下，别看虽然是动画插曲，演奏起来依然要尊重谱面上的线线点点。 确实好听，不过也得看谁弹。 今天他打算对刘丰瑞下手了。 8点55，可爱的小北推门走进教室。 接着好奇的走到李安旁边，“老师你在弹什么呀？” 李安双手没有停，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谱架上的谱子，“小北准备给我翻谱。” 小北忙伸手紧张的准备起来。 只见李安双手低台猛落，六根手指像六根石柱狠狠砸在琴键上。 “噹！——” 伴随这一组激昂的和弦响起，“翻！” 【宋坤的师生指数提升至31】 “火影忍者哎。” 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李安手指渐渐放慢下意识向门口望去。 小北刚才进门没关门，此刻两男一女三个小孩正站在他的教室门口。 见老师望来，抱着单簧管的小瘦子说完拔腿就跑。 三个小孩一哄而散，李安记得最后跑掉的小胖子，就是宋坤。 就在这时邓英男拿着一个小本出现在了3号琴房门口，李安起身准备迎接。 只见邓英男冲着李安微笑着点了点头，接着走向4号琴房。 “这首曲子叫青鸟，应该是火影忍者里面的某段音乐。” 李安收回目光，回答了小北的问题，“小北你看火影忍者吗？” “不看，老师我喜欢看熊大。” “熊大好啊。” 李安下意识附和了一句，话一出口随即暗恼自己说的什么鬼东西。 小北惊喜：“老师你也喜欢熊大？？” 李安笑着弯下腰，看着小北的眼睛认真道：“老师更喜欢小北回家继续努力练琴的样子。” 小北像是一瞬受到了莫大的鼓舞，用力点了点挂着汗粒的额头， 拍拍小北的头，李安起身收起青鸟的钢琴谱。 抬手打开空调。 “上课。” —— 据系统后台显示，小北本周一共累计练琴17小时。 距离李安下一次升级还差三小时。 33.一句话教学，还懂吗 经过李安几节课的教学思路调整，于小北的课上起来愈发轻松。 李安用举例的方法，生动的将钢琴演奏中的技法拆解成生活中常见的现象，为小北营造出了一种原来学钢琴可以不用面对那些晦涩难懂的专业术语。 从李安的视角，在这种教学互动里，他更加体会到了因材施教的重要性。 就今天的课程内容，在合手的过程中，一处弱奏小北怎么都控制不好手指力度。 如果换成基础好的孩子或是按照李安以往的教学习惯，他一定会和小北分析这个音为什么弱，怎么弱，通过什么方式才能得到这个弱音，然后做练习。 这是李安一直以来的教学理念，先明白是什么，然后如何做。 但是今天他只问了小北一个问题，他知道小北还有一个不到一岁的弟弟，叫于小南。 “小北，小南正在睡午觉，你发现他的脸上沾了一粒煮熟的米饭，你会怎么把这颗米粒抹掉？” 或许是一道没有什么逻辑的问题，可小北在琴键上一下就找到了那种轻柔却不失力量的触键感。 这是小北的收获。 这时李安再给小北讲是“什么”的时候，他发现小北很快就理解了，接着他又结合着小北的理解告诉小北“如何做”，最后小北结合着“小弟弟”的心理状态更好的完成了这个动作。 整个过程不到五分钟。 这是李安的收获。 就这样，又一节圆满的课程结束。 小北顺利的完成了前23小节初步合手，同时也开启了小奏鸣曲下一阶段的学习。 “小北，练好每一小节固然重要，可你也要把老师布置的作业全部完成对不对。” “对！” 近一段小北的进步李安看得到，但是新的问题也随之出现。 练琴效率，小北的练琴效率不高，容易和自己较真儿。 李安和小北妈妈聊完之后更加确定了自己的发现，小北妈妈说小北最近在家一个小节能来回反复的练半个小时。 这是一个好现象，但并不适用于小北目前的阶段。 能掌握基本的演奏要领，按照一定速度要求把谱面演奏出来对于小北这个阶段已经足够了。 过分的花费时间去练习和纠正一来浪费时间，二来会陷入矫枉过正。 得不偿失。 但是这种话说直接说出来会打击孩子练琴的积极性。 所以，“小北，咱们这周的作业是，24-49小节的分手练习，下次上课的时候我希望你能把24到49小节的分手练到50拍的速度，能不能做到。” “老师我能！” 三天时间，这个作业量确实有点大，不过如此一来小北自然也没有时间在某一处去自我纠结了，另外也能让小北妈妈直观感受到孩子的进度。 刚才在门口交流的时候，小北妈妈对他又露出了一点点不满情绪。 哎。 送走小北母女二人，李安回到教学区。 “怎么了，唉声叹气的？” 陈璇又捧着水杯从四号教室露出小半个身子，半扬的唇角下，皙白的脖颈依然晃人眼。 李安没接话，望着陈璇笑吟吟的模样不由问道，“看来刚才的课听的不错，怎么说。” 李安说着张有为的教室门也打开了，一个家长迎了上去。 正赶着第二节课下课的点，楼道里满是学生家长老师，见有些话不方便说，李安问了句：“一会还有课吗？” 陈璇：“10点半。” 李安头一摆，陈璇会意的锁上门跟了上去。 跟在李安身后走进三号教室，一进门随处好奇的打量了一番。 她之前还没进来过，屋里和她想象中差不多，干干净净，钢琴上谱子教材摆放整齐。 她猜李安的卧室应该也是这样。 “你没课了？” “这不学生还没来嘛，上座。” 李安把自己的琴凳让给了陈璇，自己靠倒了窗户边。 “邓老师给你打了多少分？”李安问。 看着李安略有着急的神情，陈璇不由眨了下眼，：“你猜。” 李安想了想，他猜最多4分不能再多了，“3.7分？” 陈璇展颜笑道，“邓老师给了我4.6分。” 李安：?????????? 李安揣在胸前的双手放到一半比起了两个大拇指，“还是邓老师有眼光。” 这是他目前得知的最高分数了。 虽然知道李安的话有很大水分，但是陈璇听到还是很开心。 其实她得知的时候也很诧异，来到昱东这么久她和邓老师都没打过几次招呼。 “老师我来啦！！” 就在这时教师的门忽然被莽开·，陈璇听到身后的声音下意识站了起来。 “能学会敲门吗？” 李安不满的瞪了一眼门口的刘丰瑞，“第几次了？” 刘丰瑞见屋里这情况，心中顿时浮想联翩，立马退出教室，“老师你们继续我不偷听！” 说着又把门关上了。 李安一阵气又一阵笑，什么乱七八糟的，现在的孩子怎么这么.... “你忙吧。” 陈璇笑笑背着手也离开了。 结果一出门刘丰瑞就在门口站着，刘丰瑞：“陈老师好！” 陈璇：“快进去上课吧。” 刘丰瑞进门锁好门，神秘兮兮问道：“老师，陈老师是你女朋友吗？” 李安眉头皱起：“能关心点你该关心的事儿吗，假期作业写了多少了，这两天练了几次琴？” 刘丰瑞满脸不屑道：“切，这算啥，我们班赵宇和陈红都在教室最后一排亲嘴了。” 李安：“....你信不信我现在就给你爸打电话。” 刘丰瑞委屈道：“我又没胡说。” 李安手一挥，“得，上课上课，不过我警告你，以后进教室敲门，记住了吗？” 刘丰瑞一副明白的样子：“老师，我懂。” 懂是吧？ 李安抽出青鸟的谱子往刘丰润的钢琴上一甩。 刘丰润拿起一看，眼睛瞬时放光，“我去，老师你怎么知道我最近在练这个？” 李安得意道：“还懂吗？” 刘丰润头摇的像个拨浪鼓，腮帮子都快甩掉了，“不懂了，不懂了，太难了！” 呵呵。 “来上课，这节课第一页合手，什么时候合的我满意什么时候我就教你弹青鸟。” 【刘丰瑞的师生指数提升至26】 眨眼的功夫刘丰瑞已经坐到钢琴前，两只爪子在键盘上鼓捣起来 “嗐嗐，我给你说，让你合不是让你赶，慢点弹，只要你以后能在规定时间里完成课堂任务，剩下的时间我教你弹你喜欢的曲目。” 【刘丰瑞的师生指数提升至32】 真是不见兔子不撒鹰。 李安无奈的笑了笑，现在的孩子啊。 门外林鹏飞见陈璇在楼道里，主动过来打了声招呼。 “陈老师没课啊？” “额，嗯。” 陈璇像是躲瘟疫似的忙回了自己的教室。 林鹏飞不是傻子，心道陈璇确实不适合自己。 还是徐娜娜老师好啊. 热情，他学着沈腾的口气赞扬道。 ... 校长办公室里，秦勇看着统计报告长叹了一口。 近一段他一直在调查上半年学生严重流失的问题。 根据统计报告显示，现在他已经把目标锁定了梅庄这个片区。 流失掉的7成学员都是来自梅庄片区的几个中小学。 而负责这个片区的教务是王静雅，钢琴招生老师是田宇。 看来这一对的问题是跑不了了 34.秦勇的三步棋 而问题的关键是流失的学员去哪了？ 这批流失的学员里面除了课消完结的，还有主动退课的。 都不学了吗？ 不可能。 那么不在蓝天学，去哪继续学？ 和田宇上私教？ 算上在昱东的学生，田宇时间精力在那放着呢，一个人肯定吃不了那么多学生。 秦勇做了个大胆的推测，田宇背后或许有一条渠道可以消化这些生源。 “咚咚——” 秦勇放下手中的资料看向门口，“进。” 董主任进门反手锁上门，快步走到办公桌前把手里的资料，“秦校长，梅庄片区的所有退课学生的家长回访电话记录都在这。” “都是我亲自整理的，基本没什么异常。” 秦勇本来也没报什么希望，家长课都退了，还能问出什么呢。 随意扫了两眼，秦勇把老董整理的资料放到了一旁，“辛苦了董主任。” 老董面色有些凝重道，“这么做会不会打草惊蛇。” 秦勇一阵好笑，事情到这一步谁心里还不明白怎么回事，“田老师这两天有什么异常吗？” 老董想了想还真没有，“那下一步咱们怎么办。” 秦勇在办公桌上敲打了片刻，“这事你不用管了，这段时间你就负责盯紧好田宇和所有兼职老师手里的生源，尤其是那些课程快耗完的学生，借着考级加课的事情一定要和家长多联系，推咱们的暑期报课优惠活动，现场报课砸金蛋送现金。” “我估计三个月之内田宇一定会辞职，这次不能再让他多带走一个学生。” 老董点头，“那他参加精品课教师考核的事？” 秦勇：“该怎么考核就怎么考核，这次考核其他三个校区都看着呢。” 老董：“可按照目前的分数，他个人已经占了一个名额了。” 秦勇笑了笑，“董主任，这么不相信我们的年轻人吗？” 老董见此不再提这个话题，“明白。” 秦勇：“对了，考核场地我已经联系好了，在昱东华洋剧院二楼，明天你开会和大家说一声，让刘佩玉把做个文案，所有教职工发朋友圈，要落实发到每一个家长手机里，这次考核我们邀请所有能到场的家长和孩子参与。” 老董：“您想好了？” 秦勇：“老校长已经点头了，等暑期考级结束之后我们就在那办三个专场的师生音乐会，到时会邀请各界人士来观看，想参与的孩子不用额外花钱，划课时走耗课就行，我们在校区内部提供排练场地和免费指导。” 老董心道这招确实高，往年暑期考级结束之后校区都会经历一段耗课的疲软期，搞这么一个活动不但能针对这个真空期，而且还能为九月秋季开学招生做一波大宣传。 再联想到这次公开的教师技能测评，老董越发佩服。 一来作为考核的必要环节。 二来让感兴趣的学生和家长们感受现场从台下感受一下昱东的师资风采。 三来无形之中也为后面的师生音乐会能够顺利展开做下了铺垫。 “高，实在是高。” 老董由衷赞叹道，“秦校长此番..” 秦勇摆手，苦笑道：“董主任，你知道办这次活动要花多少钱吗？” 老董沉默了，但他还是很佩服。 秦勇：“行了，具体费用你就不用操心了，明天的会你负责主持，关于师生音乐会的事先别漏气，还有什么事吗？” 老董光顾着琢磨音乐会的事，差点忘了自己来还有一件事要问秦勇：“秦校长，西侧办公室的教务负责人您定好了吗，我看这都一周多了，您要是没时间我这边抽人来负责。” 老董不提这一嘴事秦勇差点都忘了说，“人我找好了，最晚下周周末来报道，你提前给人事打声招呼。” “好嘞，校长您忙，有事随时叫我。” 老董离去，秦勇独自坐了一会儿。 接着拿起电话拨打了一个号码。 片刻。 “帮我查查梅庄附近从去年到现在开了多少家音乐培训机构，把规模和法人查清楚整理好发我邮箱。” “嗯，麻烦了。” 挂了这个电话，他又拨打了另一个电话。 没一会功夫电话再次接通。 “哥！” 听着电话里的声音，秦勇扬起嘴角，“三亚好玩吗？” “好玩啊，我都不想回去了。”电话了唉声叹气道。 “不想给我帮忙了？”秦勇起身来到窗边，“机票定了吗。” “定了，周五下午，我妈接我。” “行，那我就不管你了，周六休息一天周天来报道？” “不要，周六我就去，我就一个要求，不要和一群老年人待在一个办公室！” 秦勇想了想西侧办公室里的几个人，笑道，“放心吧，给你安排的办公室里还有一个你的大学师哥。” 电话里好奇道，“谁啊？我师门的人吗？” 秦勇：“不是拉大提琴的，比你大两届，估计你也不认识。” 电话里不屑道，“三届之内还没有我不认识的人，他叫什么你说！” 秦勇卖了个关子，叮嘱了两句就把电话挂了。 他还没回蓉城的时候，他姑姑就成天让他给王盼盼找点事做，说锻炼锻炼孩子。 找来找去，最后还是来了自己这。 秦勇觉得西侧办公室几个年轻人都挺不错，把表妹放到那儿他觉得是个不错的锻炼机会，顺便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他也放心。 另外借着表妹入职这个机会他终于有机会和这伙年轻人走动走动了。 ... 周一的早会并没有因为秦勇的缺席而缺少气氛。 当老董带着秦勇的旨意宣布10天之后的教师公开技能考核在华洋剧院时，大家的反应另老董颇为满意。 参与考核的，没有参与考核的，大家都叽叽喳喳的讨论着。 并不是每一个老师都登过这种舞台。 在教室里大家都是老师，可到了舞台上，谁能胜任演奏者这个身份呢？ 另外一件事就是听课考核的评分进展。 就目前即完成的打分情况，林鹏飞以18.2分的成绩领跑。 随后是陈璇的17.8分。 第三名是张有为17.5分。 老董宣布的时候李安鼓励的拍了拍陈璇的肩膀，这份公布无异于是宣告这三人已经在这个环节败北了。 因为只有他们三人完成了全部五名考核人员的打分。 目前处于第八名的倪红杰在还差一次考核分数的情况下也拥有着14.7分的成绩。 “散会。” —— 会议结束李安回到教室练琴，他刚没坐下一会儿隔壁的长笛声也响起。 昨天他就发现陈璇下课之后也开始练笛子了。 “挺好。” 有个人在隔壁陪着练琴总是一件让人内心踏实的事情。 恍惚间李安仿佛回到了大学的琴房楼。 一墙之隔。 他在这边练钢琴，另一边他的女朋友在拉小提琴。 他们说好练琴时互不干扰。 35.浮躁的是人心 李安曾坚信两个人会走到最后。 然后却走到了最后的前头。 两个人熬过了食堂八块五的三餐，变幻无常的四季，却因为毕业没能继续走下去。 毕业意味这学生时代的结束，一系列社会考验的到来。 面对人生中关键的一步，曾经多么炙热的情感如今在现实面前也不得不暂时冷却下来。 冷却不是放手，是两个成熟个体对未来的筹谋，是一段感情走向下一个时期必要阶段。 由于地域和发展方向的选择，最终小提琴还是在父母的期盼中决定回老家。 “李安，别送了，就到这吧。” “嗯，过完安检再检查一遍行李。” “加油。” “你也是。” 望着小提琴转身离去的背影，李安举起了手。 机场地铁口，一个像是送别老友的挥手动作，李安挥别了往日的全部誓言。 后来李安听人说小提琴回到老家考了公务员，接受了家里的安排，重新找了个男朋友。 男朋友家庭条件不错，在当地的税务局工作。 挺好。 有个人在隔壁陪着练琴总是一件让人内心踏实的事情。 时间一晃来到中午，来自系统的提示闪动起来。 李安神色一动，弹完手下的这一小节停下唤出面板。 经验值已经达到（20/20）。 他本以为昨天就能等到这一幕，结果小北昨天回家没有练琴。 ‘是否选择升级？’ 系统窗口弹出。 ‘是’ 蓝光闪过。 界面上的等级从1变成2级，经验值（0/40)。 ‘恭喜教师李安等级+1。’ 这次潜在生源列表容量没有增加。 画面一瞬再次来到他熟悉的卡通场景，卡通的小北跟在他身后拿着一把小锄头卖力的锄着地。 ‘升级奖励挖掘中，2级可挖掘道具数量为1’ ‘请等待’ 随着时间点点流逝，李安对系统的新鲜感和幻想渐渐被被生活的琐碎和奔波再次填充。 有时不是忽然蹦出一条某某的师生指数加了一点两点，他都想不起来自己还有这么个东西。 一日三餐朝九晚五就是现实的生活。 他觉得每天晚上忙完回到家喝口冰水吹吹风扇看看报告老板，都比死盯着一片数据更能给人能带来充实的人生感。 平静的面色下，再次看着师生二人奋力挖掘的场景，心中只觉画面有爱，再没有上次收取奖励时的那般波澜。 当然，他也幻想过那些逆天改名的奖励。 会不会像小说里写道的那样，什么充值返利卡，什么影帝加持特技。 哪怕送个30平的小公寓帮忙度过眼前的难关也是极好的。 如果能奖励点和钢琴演奏或音乐相关的道具就更好不过了。 比如巴赫键盘乐的平衡之美如何演绎，贝多芬作品的主观主义又是如何通过其客观的音符来诠释表达。 或者来几段那些伟大音乐家早年成名前的奇闻趣事都足够让他多感受到几分系统的存在。 都行。 都行。 都行。 说没有期待是骗人的，但是系统它不给力啊... 忽然白光一闪，画面里的师生二人停了下来。 李安的睫毛微微一跳... “发现纽埃语学习清单一份。” 【纽埃语学习清单】：里面记录了如何快速掌握纽埃语的方法 .....他有点想躺平了。 趁着选取倒计时还有一分钟，李安还是快速打开手机查了一下。 不查不知道。 几眼扫过百度百科，他已经记不清纽埃这个国家人口只有8000还是9000。 不重要了。 他的目光落定在了最后一句。 ‘纽埃提供免费的互联网给予所有居民，但并非所有村落都能连接至互联网。’ 好家伙，村还没通网。 回到界面他果断的选择了放弃收取奖励。 ‘本次升级奖励发放结束，下次升级挖取极品道具的概率提升至百分之十。’ 退出系统李安感觉整个人正常了不少。 手机屏幕还停留在刚才的搜索页面。 这时他才注意到百度百科下面的标题——【被世界遗忘的国家——纽埃】 李安随手点了进去。 引入眼帘的是两张风景照。 一张是碧海蓝天下岸金色礁旁，一张是繁星夜空。 风景确是挺美，他接着往下划了划。 配图文案是一篇游记。 一看就是个小姑娘写的，字里行间满满的诗与远方。 别说读着读着他对这个面积不过260平方公里的国家还产生了点小兴趣。 不知不觉划到页尾，他点开了最后的视频。 视频里夜空下一群当地人穿着原始的服饰围绕在篝火旁，扭动着身体，嘴里唱着奇异的调子。 其中仿佛有一种远古的呼唤在，李安有被惊艳到。 这种来自原生态的清唱音乐一直都很喜欢。 遗憾的是这帮穿着草裙的伙计唱的什么他一句听不懂。 顿时间他感觉似乎能掌握这门语言也是件挺不错的事情。 对于生活的好奇心，他从不匮乏。 现在回想如果刚才的奖励是一个大语种，或许他毫不犹豫的就收下了。 李安不由再次想到系统的名字——钢琴老师的人生反哺... 是为了给钢琴老师更多的人生体验吗？ 仔细想想，是不是自己一开始的心态就没有摆正。 无所谓了，既来之则安之。 且抛开奖励不谈，这个系统对于自己的教学帮助还是挺大的。 再者，无论如何开挂的人生，事还得在人为。 【季洋的师生指数提升至51】 ... 观山壹号大院。 “洋洋，上午练的怎么样？” 见女儿从二楼下来，一家人准备吃午饭。 “李老师太厉害了!” 这句话已经成了这两天饭桌上夫妻二人听到最多的话。 “妈，按照李老师前天教我练习方法，今天我已经可以达到85拍不错音的演奏前8小节内容了，我明显的可以感觉到我右手的控制能力有进步，就是右手四指和小拇指快起来发力还是硬硬的。” 季洋说着放下筷子，目光期待道：“妈，李老师什么时候再来啊，你还没和他联系吗？” 胡蓉和季成光对视了一眼，接着回答道：“先吃饭，我们再商量商量。” “还商量什么啊，”季洋诧异道，“李老师讲的真的很好，前天你又不是不在。” 见老妈没动静，她又看向季成光，“爸啊，你不是看完视频还说李老师弹得真好，让我多向他学习吗！” 季成光眯眼笑道，“我和你妈这不得把你的时间安排好再和老师联系嘛，来洋洋先吃饭。” 听到了老爸的话，季洋才闷闷不乐的拿起筷子。 胡蓉听到了，也看到了，老实说她对李安的专业水平和教学能力非常满意。 可现在有一个问题卡在她心里让她过不去。 饭后季洋上路午休，紧接着下午还有文化课的老师要来给她做功课辅导。 客厅里，夫妻二人再次小声争论起来。 “要我说根本没什么问题，我看那李老师挺正派的，你别把什么问题想那么复杂。” 季成光劝说道。 36.山重水复疑无路？ 胡蓉就见不得老公说这种话，瞪眼小声反驳道：“你知道什么，洋洋现在正处在青春的躁动期，这个时期的孩子最容易对身边的异性产生冲动。” 说着她扫了眼二楼，转脸用细不可闻的音量继续说道：“你没见她这两天整天就把李老师挂嘴边，什么李老师太帅了，李老师这个的，李老师那个的，这该是学习的样子吗？” 怎么来来回回就绕不出这个圈呢。 季成光叹气道：“我就这么给你说，即便洋洋有一些想法也是正常的，这是人的自然天性，你不能因为你自己的过渡担心去紧固孩子的身心，她总有离开家的那天，怎么着，你还跟着她去上大学，跟着她一辈子吗？” 胡蓉又想反驳，可话到嘴边她又说不出什么。 季成光见状接着道：“我们不但不能回避这种问题，还应该在适当的时候主动去和她交流这，马上高三了，你觉得你还能管她几年？” “眼下最重要事情是给洋洋找个能帮助她快速进步的陪练老师，这都见了四个老师了，下一个什么样你能提前知道吗？” 胡蓉叹了叹，季成光最后这句话点醒了她。 片刻。 “那我今天就联系？” 季成光：“越快越好。” 胡蓉：“那课时费？” 季成光：“就按我们之前商量的，提到300，你们不都觉得这老师可以吗，那咱们就主动点，让人老师感觉到咱们的诚意，我们心意尽到了，剩下的他自己看着办，聪明人不会不明白，再说这老师不还是老覃托她表妹给找的嘛。” 听罢胡蓉点点头。 “行，那我晚上给他打电话，约他明天过来一躺。” ... 次日上午9点半，钢琴教学组召开会议，讨论上周昱东钢琴学员们的考级练习进度。 李安来的最晚学生最少，和上周的教学组会议一样，率先汇报完三名学生的进度，剩下大半时间都在旁听。 正到林鹏飞汇报，他裤兜里的手机震了一下。 是中介小王的电话，他心里顿时一松，随手挂掉了电话。 深思中，小王发来信息。 ‘哥，我又帮你选了四套房子你这两天有空来看看不？’ 已经16号了，后天就得给房东回复。 如果今天小王那边再没动静，他就要主动联系了，如果实在没有再合适的房源他就只能暂时先搬到云亭苑，之后再做打算。 ‘20分钟我给你回电’ 李安回复收起手机。 会议结束之后，他等众人离去和黄娟聊了两句，昨天晚上接到了胡蓉的电话，约了今天晚上8点去正式上课。 这事他觉得应该给黄娟主动说一下。 “那就好。”黄娟听过点点头。 “那您忙，”李安还惦记着房子的事情没再多浪费时间，“有事您找我就行。” 留下一句转身离去。 来到安全通道李安给小王去了个电话，电话里小王说这次给李安在昱东附近不远的地方看了几处合租房，价格都在李安的预算内。 两人约了下午一点半昱东和谐广场东门见。 确定好时间李安去找老董请假，按规章制度老师请假应该填写一个请假表，不过老董直接免去了这个步骤，顺利给李安放行。 “谢谢董主任。” 老董也是好奇向来喜欢泡在琴房里的李老师今天怎么突然请假了，“家里有事啊。” “约了中介看房。” 李安实话实说，今天晚上要给季洋上课，明天一整天要忙，后天大后天就要搬家了，也就只剩今天下午能挤出时间了。 中午简单吃了点泡面，李安打卡离开了办公室。 13:25准时来到和谐广场东口。 小王和他徒弟已经等在那了。 午后的骄阳似火，近两天来蓉城越发闷热。 三人没说两句话李安就感觉背后一阵粘稠。 “那走吧哥，咱们从近点的开始看，紫御花园120平改造房，四人合租，租金1100，还剩个小卧室，房子我看过了，除了没窗户没别的缺点。” 李安：“...走。” ... 三个小时一晃而过。 从紫御花园出来李安以为好的还在后面，结果他发现那个没有窗户的鸟笼子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 小王很真诚。 后面看的几间，有一间刚进屋就一股发霉的味，接着就听见某个隔断里传来振聋发聩的“感谢老铁的666——” 这以后晚上怎么睡觉？ 倒是后面也有一个安静整洁的的房子，小王说这里住了四户，三女一男。 这没问题，只要房东和这三个女孩能接受自己的性别，他没什么不能接受的。 可刚走进他要租的那间。 只有五平米不到， 便宜确实便宜，只要700。 可这怎么生活呢，李安目测要是搬进来床上都得放东西。 尽管今天这趟出来他已经做足了思想准备，可看完一圈心里还是有些失望 对于日常生活的空间，李安内心是有追求的。 曾经他住的房子是一个一室一厅的开间，南向的卧室每天醒来都能看到眼光。 他喜欢这种感觉。 刚才最后看的那套房子其实挺符合他内心的标准，是一个二人合租小复式，楼上是一对小情侣。 这已然无所谓。 他住的下面不但带独立卫生间和厨房，而且整个屋子看着也亮堂，尤其是那扇大窗户，实在令人有点心动。 1800月付咬咬牙其实也不是不能考虑，毕竟比起上次看房的时候已不同今日，现在他多出了季洋这一块收入。 最重要的是这个地理位置过于优越，正好地处昱东和蓝鲸的路中间。 可仔细一问，这里不属于居住片区，房东一度电要一块。 再见。 这个隐形成本太恐怖，他曾经吃过一次大亏。 三人转了一圈最后又回到了和谐广场门口。 “您这边还有4天就要搬家了，咱们得尽快做决定了，要不咱们再回云亭苑看看？” 跟班小哥劝道，跟着跑了一下午，实在有些累了。 李安心叹到底还是得回云亭苑。 行了就这么着吧。 他看了看表时间还来得及，正打算和小王再谈谈云亭苑那间能养猫的房源价格还能不能再讲讲，小王突然开口到。 “哥，还有个房子你想看看吗，就在这后面。” 李安随着小王手指方向看去，就在和谐广场后面的一排高层居民楼。 “一室一厅，次顶，独门整租，卫生间精装能洗澡，2000支持月付，我估计这价格还有讲的空间” “等等等等。”李安被说的有点懵，“你说的是万和公馆的公寓吗？” 小王点头肯定道：“是的哥，就是这房子吧...” “别说了，小王带路。” 李安再给自己最后一次机会。 如果这房子是真的，别说两千块了，四千块放在这个位置也早被人租走了。 如果这房子是真的，还租不出去，那就说明这房子必然有问题。 还能有什么问题？ 精装卫生间能洗澡，他心底唯二的条件已经满足一个了。 37.两千块，是梦想的距离 万和公馆。 作为在蓉城开发的第二个楼盘，蓉高控股当时以50%的溢价一路杀到底，最终拿到了这块15年后炙手可热的地皮。 东靠昱东广场商圈，西临祁江百花公园蓉城建大，北靠华洋剧院昱东第一实验中学。 无论从居住功能还是居住品质，万和公馆都可以说是更红苗正的及商业教育人文自然于一体的新型生活社区。 走进东门，精致的园林景观以不同层次呈现，给人以丰富的视觉感官。 李安不是美术老师，描述不出来眼前的景象，简单总结就是两个字。 很绿。 一路从小区走进33栋公寓四单元楼道，出了25层电梯，一条不长不短的楼道里共有7户门。 “哥这边走。” 李安的好奇心越来越强，究竟是一间什么样的房子坐落在这样一处地段却一直无人问津。 随着小王来到最把头的东侧2501门前，他莫名的还有点别样期待。 滴的一声，小王收起房卡推开门。 迎面一股尘土的味道袭来，李安捂嘴咳了咳。 接着走进屋门的一瞬，他震惊了... 客厅四面墙灰突突一片... 放眼望去满地的装潢木屑石碎，东北两侧的大落地窗前还摞着一片未清理的沙堆。 一旁几个东倒西歪的啤酒瓶左侧是一卷展开的花棉毯子，有种施工人员生活过的痕迹。 再向左手望去，还未贴瓷砖的厨房灶台....？ 勉强算是灶台的水泥方台上，吃剩的白色饭盒，塞满烟头的矿泉水瓶子令人一阵作呕。 李安懂了。 这套房子压根就是装修才开始就停工的毛墙毛地房，没有任何家电家具。 难怪2000都无人问津。 李安朝着卧室走去，小王和徒弟二人立马跟上。 卧室倒还算干净，空空荡荡的，只是飘窗台子上摆着两把铁锹和一袋没开封的水泥。 最后来到洗手间门口，李安抬手拉开长虹玻璃门。 ....又是一门之隔的两个世界。 门内是装修简约的高档的卫生间，再回头门外看看，脏乱乱乱乱的施工现场... 但是。 但是李安此刻已经有点心动了。 绕过沙堆走到客厅的落地窗前，大半个昱东片区尽收眼底。 视野开阔、和谐广场前街的车来人往，一目了然。 此刻才是五点，李安却仿佛已经感受到了昱东的繁华夜景。 再往街对面瞧，仔细找找还能找到西侧办公室的窗户。 眺望远处，越岭山起伏连绵的线条婀娜多姿。 李安看得越发心痒。 从内心来讲，这次租房不仅是从一个地方搬到另一个地方。 对他而言更象征着一种新的开始。 一个崭新、全新的开始。 再次环视客厅，脚上的土堆清干净，未来放一台钢琴不正合适吗？ 灶台再简陋，也勉强可以做饭。 客厅中央放个桌子椅子既能吃饭也能摆放杂物。 卧室里摆一张折叠床，再配一个简易衣柜。 再加一个精装卫生间。 如此一来，生活完全够用了。 生活在自己设计的空间里，李安喜欢这种生活体验。 再加上视野，位置，小区环境。 这个房子对于他几乎无可挑剔。 真不错，可是... 短暂的兴奋过后，李安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 眼前想象中的空间也恢复成杂乱一片。 如果按照自己的设计，这里外里都是看不见的钱。 1800的房租是他目前所能接受的极限，前提必须是拎包入住。 如果额外再算上购置家具物件的开销，即便按照最低标准购置，那这次换房的成本也远超出他的预算。 和买东西一个道理，购买之前心中一定要根据自身情况做出明确预算。 很多时候差的可能就是那1块钱。 冷静思考过后，这房他租不了。 喜欢是真喜欢，没钱也是真没钱。 哎。 如果口袋里能多出2000块。 只要2000块。 可能他也就任性这一回了。 回头重新望向窗外，李安心里划过那么一丝失落。 算了，算了。 “走吧，又辛苦二位一下午，云亭苑那套房子你们再和房东商量商量，对方多少再让点我这边立马就签。” “不辛苦，哥，这房子我看你刚才还有点相中的意思？” “这个位置确实方便，能看到我单位。” “哎哥，您是做什么工作的？” “你看我像干什么的？” “我看哥你像搞艺术的。” “你们逢人就这么说么？” “不是，有的客户一看就没这气质，哥你是画画的吧，我看你的手特别好看。” “我是一名老师。” “美术老师！” “钢琴老师。” 校区门口与二人分别，李安回家收拾一番再度前往观山壹号院。 临上公交车前，他又远远看向万和公馆，他找到了自己刚才站过的那个窗户边。 早知道就不去看了。 看得人难受。 ... 19:55。 24栋别墅门铃响起。 今天季成光在家，见保姆身后跟进客厅的李安，他站了起来。 “李老师，我是洋洋的爸爸，以后这孩子就劳你多费心了。” 季成光伸出右手，面带微笑。 李安主动上前一步，不卑不亢的也伸出了右手。 “应该的，您放心。” 两句简单的寒暄，胡蓉带着李安来到了二楼琴室。 季洋早已在钢琴前等待，李安一进门就见孩子嬉笑着向他鞠躬问好。 “季洋同学好，这两天练得怎么样。” “我觉得——还不错？” 李安笑了笑，放下包拿出本子，来到季洋身后。 “坐，听听。” 季洋坐下打开节拍器调到80拍。 刚准备高抬手腕，顿时想起李老师的告诫。 接着重新调整呼吸，以低手腕落键开始了弹奏。 这一细节当然没有逃过李安的眼睛，听着眼前流畅的三连音，看来季洋这两天没少花时间分手慢练。 不错归不错，不足之出当然还有不少。 比如右手小拇指的力量不足。 这就是李安为今天这节陪练课设计的陪练内容，在俞教授的教学基础上，他需要快速平衡季洋右手五指下的音量。 如果一个钢琴演奏者不能把小拇指的力量控制的如大拇指一样，那他基本没有办法演奏好任何东西。 很明显这应该在学琴初期就植入进脑海的概念，季洋没有。 “季洋，我再和你强调一次，把你的手伸开来弹。” 如今已经成为正式陪练老师，李安觉得自己可以硬一点点点了。 “来，我们开始今天的练习。” 随着课程的正式开始，李安渐渐从下午租房的郁闷情绪中调整过来。 ... 一小时的课程展眨眼过去，期间季成光进来送了盘新鲜水果。 然后留下看了一会。 他观摩得出的结果和胡蓉一样，虽然有些东西听不懂，但能感觉到这个年轻老师的专业能力和耐心。 而洋洋在学习过程中，无论从眼神到表情，都显得格外专注。 见此他心中再无顾虑。 下课后季洋跟着李安胡蓉二人一起下了楼。 回到客厅的茶几旁，季成光已经泡好茶，三大一小四人围坐在一起。 李安端起眼前的茶杯抿了一口，目光淡定的等待着。 这个时候，家长搞出这个阵势自然是有话要说的。 38.奇妙的缘分 “李老师，之前洋洋的陪练老师一周来两次，下一个阶段我们想把她的陪练课加到三节，你这边时间方便吗？” 三节比李安预想的多了一节，这样一来季洋这边一周就是720。 非常好。 不过目前自己只有246晚上有空。 “季洋每周周几和俞教授上课？”李安淡淡问道。 季洋抢答道：“报告老师，周三下午4点半，嘿嘿。” 李安故作思考的点了点头，片刻后给出方案： “那不如我们就把这三节课排到246的晚上，周二周四刚好在她上课前后，周二我们巩固加强，周四我们梳理新内容，周六我们哪里不足补哪里，这样安排可以吗？” 胡蓉：“没问题，这三天晚上我们都在家。” 见一切顺利，李安拿出准备好的最后一步棋：“那时间我们就这么定了，另外我想和季洋之前的陪练老师沟通一下，需要你们提供一下联系方式，我想了解一下孩子之前具体的练琴情况和练琴习惯，这样我好随时调整陪练方案。” 这个话他上次来就想说，只是碍于试课不方便。 夫妻二人闻言心中对李安的好感又深了几分，这个重要的问题他们还真没考虑到。 可李安不嫌麻烦的替他们考虑周全了。 “那就麻烦李老师了，一会我就把孩子之前的那个老师推给你。” 胡蓉说罢看向季成光，季成光微微点了点头。 “是这样李老师，还有半年洋洋就该艺考了，我们希望这半年你这边能坚持过来陪她练琴，中途最好不要出问题。” 李安点了点头，季洋的课他本就打算要吃定。 胡蓉顿了顿继续说道，“考虑到你从广源那边过来太远，每周三趟也很辛苦，这样我们每节课给你报销60块的路费。” 李安眉角不由的动了动，不待他开口，胡蓉继续说道：“这事我们就这么定了，另外你看你这边还有什么别的要求吗?” 胡蓉说完，李安放下了茶杯。 这茶是越喝越甜。 240（×） 300（√） 自行车也有了。 家长的心意他明白。 他想只说一句，这每节课多出来的60，这家人绝不白花。 那什么钱干什么活。 作为一名职业钢琴老师，李安的职业操守是绝对在线的。 “您二位就放心吧。” “后天晚上我还有点事，之后咱们就246晚上8点。” ... 出了小区大门，李安长出一口气。 今天一天真是有够刺激。 他还没走到公交车站，胡蓉的转账信息就发了过来。 3000整，十节课的预付课时费。 这不是他提的，是季成光最后提的。 此一时彼一时，口袋里多出来3000块，李安也不再犹豫。 万和公馆33栋4单元2501。 这次必须拿下。 ... 回到家李安美滋滋的开始收拾打包，没一会的功夫屋里被翻得像是进贼了一样。 该扔的就扔，没有什么断舍离。 有钱他早就换新的了。 两个小时一晃而过。 临近午夜，李安最后下楼扔了一趟垃圾。 回屋望着一地打包好的行李，他估摸着一辆货拉拉就能搞定。 顺利。 冲了个凉上床拿起手机，四人小分队群里许宏信半小时前@他房子租的怎么样了。 八万一：选好了两处，明天下午再去看看。 这一条信息把马涛震出来了。 涛声依旧：啥时候搬家，我们给你帮忙 八万一：这次还真得找你们帮忙，不出意外后天晚上就得搬完 一个种土豆的人：哦了 叶子：搬到哪里呢 八万一：万和公馆 一时心情大好，李安提前漏了个气。 一个种土豆的人：几个人合租啊？ 八万一：整租 一个种土豆的人：我去，安哥行！牛逼！ 叶子：几号楼 八万一：@叶子，34号楼，@一个种土豆的人，可能和你想的不太一样，明天见面说 叶子：几单元 八万一：四单元 叶子：几层 八万一：2501，怎么了 叶子：....................... 一个种土豆的人：嘶？莫非... 涛声依旧：我去 ... 万和公馆34栋四单元2502。 陈璇趴在床上也不是，站到窗边也不是，整个人在卧室里来回走个不停，心跳加速的停不下来。 片刻。 叶子：我住在2502... 一个种土豆的人：狗头.jpg 涛声依旧：啊这 八万一：你会做饭吗？ 叶子：不会... 这一晚陈璇彻底失眠了。 ... 另外一边，当李安得知陈璇即将成为自己的邻居时，心里有种说不上的奇妙感。 两个人办公室坐对头，教室做隔壁，现在下班了又要成为邻居了吗？ 嗯... 带着某种奇妙的思绪，这一晚李安做了个梦。 梦里他梦见自己下班回家推开门，一个小女孩从钢琴上坐起扑过来叫他爸爸，他转头望去，厨房里正有一个熟悉的背影正系着围裙忙碌着。 盘着头，几缕轻柔的碎发下，白皙的脖颈直晃人眼。 他正准备走过去，忽然卧室的门被推开，一个小女孩抱着一把小提琴冲了出来。 “爸爸！” 双胞胎？ 李安被这一声惊醒，睁眼八万的大脸就在他眼前，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 然后伸了下舌头。 “你滚啊！” ... 次日一早李安上完了三人的课，下午再度请假约小王来到了万和公馆门口。 再次走进2501李安有种回到家的感觉。 路上他已经和小王说明了，这个房子他再看看。 现在有两个问题。 1.房租能不能再让一点。 2.这一屋子垃圾怎么办。 李安：“小王，你和这个房东联系过吗?” “联系过了，房东人在外地，哥你要是想好了咱们可以线上签。” 小王不动声色的回答道，一旁看的徒弟一愣一愣的。 小徒弟实在想不通这房子居然也有人考虑，要是他的话，他宁愿和那三女一男合租。 “这样小王，你和房东再联系一下，1800租不租，另外屋里的垃圾能不能找人清理一下。” 小王面露为难，“哥，房租我可以帮你这边再讲讲，垃圾的问题我已经反应过了，可房东说了让租户自己收拾。” 李安皱了皱眉，看来房东也是懒得管了，不然这么个房子花点钱找人好好清理一下，随便铺点地板革添点家具电器也能租个3000往上。 屋子里又转了一圈，李安检查了一下屋里所有的开关，然后看了眼卫生间的下水和面盆的水龙头。 水电都ok。 而且电改的还挺人性化，卧室和客厅里都布满了插座。 李安估摸着对方本来打算装修自住，可能因为什么突发状况停了装修，然后房子就闲置出来了。 挂个2000多半也是想找个人帮忙养着房子。 自己现在虽然不差这200了，可能省还是得省。 “房租1800，我自己收拾，今天就能签，现在给他打电话。” 39.一个好汉三个帮 小王没有回避李安，拿出电话就开始联系房东。 但也没有开免提。 李安隐约听到电话里是个中年女声，口气似乎对于自己的要求并不满意。 小王拿出服务精神开始软模硬泡，核心始终围绕着咱这房子已经挂半年多了，空着也是空着，早租出去一个月什么都回来了。 见电话里有点被说动，小王乘胜追击：“姐，咱们租户是个钢琴老师，人看着特别利索，你房子租给他就放心不用管了。” 不知道最后是被“钢琴老师”打动还是被“放心不用管了”打动，电话里终于不再坚持，呱唧呱唧说了一堆，李安没听清。 小王嗯嗯嗯几声挂了电话，看向李安，“哥，房东让到1850，咱们这边负责清理，但合同至少得一年起签，您这边要是能接受咱们现在就能签。” 李安也觉得差不多了，“没问题，但是这房子我一个人收拾起码得四天，而且我还要搬家，要工作，你问问她能不能从19号开始签，今天先把房卡给我。” 小王点头表示理解，接着又把电话打了过去。 片刻。 “哥，成了。” 李安：“那就拟合同吧。” 小王这边拿出平板电脑忙活起来，徒弟去查看水电天然气。 “哥，你的身份证用一下。” 李安掏出身份证递给小王，退到这边最后过了一遍账。 押一付一是3700，加上925的中介费一共是4625，天然气还没有开通，水电他应该还得给房东补178.5，合计就按4800算。 自己手里现在一共有6900，交完房租还剩2100，晚上约了吴姐退房，还能退1900的押金。 还完花呗2600，手里还能剩下1400。 1400，先拿出400作为预算添置些基本家具。 接着就能入住，手里还有1000大元。 往后按月交租就行。 如今多了季洋这个铁饭碗，往下的生活能轻松不少 这小子日，终于有点支棱起来的感觉了。 “哥，合同拟好了，您打开手机贝壳后台看看。” 李安打开贝壳app看了看，除了几个关键的信息以外，他还留意了下房东的信息。 比自己没大多少，本地人，身份证上地址在星河湾，看来家庭比较殷实，不知道结婚了没有。 又扫了眼身份证上的证件照，还不错。 翻回房租合同又扫了几眼，“小王，我这儿没问题了。” 没一会房东那边发来确定的信息。 线上签合同的方式很简单，双方都在后台签字确认。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合同签订完毕。 扫码支付了中介费，李安加了房东微信。 直接把押金和第一个月的房租发了过去。 片刻后对方收款。 三方核实完水电，李安又给对方转了178.5。 最后就是物业费，房东已经交过上半年的物业费，从七月开始的下半年物业费就由李安来交。 因为从合同从19号开始算，房东又给李安退了19天的物业费，78.9元。 李安也没客气，领了之后发了个‘握手的表情。’ 对方回复‘抱拳’，接着一条清脆的语音发来。 Milo：“李安对吧，你下载一个万和app，后台申请加入家庭我这里通过一下，以后物业费水电都在这里交，如果你想开通天然气或咨询办网之类的问题直接从后台联系管家就可以。” 李安回复一个ok。 收起手机李安彻底放下了心，长出一口气。 房子的问题到这里终于解决了。 单子谈成，小王也松了口气，李安这种客户确实不好伺候，不过这就是他的工作。 “那哥你没什么事没我们就走了，以后周围谁买房租房记得找我哈。” “一定。” 李安接过两张房卡送小王二人到电梯口，“周围有孩子想学音乐可以找我，给你打折，拜。” 这次能租到这个房子也确实亏了小王机灵。 转身路过2502的门口，李安停了停，心中又浮起那种奇妙的感觉。 接着摇头笑笑进了屋。 “喂，我这搞定了，你请好假了吗？” 李安给许宏信去了电话。 “20分钟就到，等着啊。” 放下电话，李安先收拾酒瓶子之类的杂物下楼扔了两趟垃圾。 没一会许宏信从25层电梯走出来，身后马涛抱着一个大箱子。 二人看着敞开的大门走了过去，结果还没进门就震惊了... 李安闻声回头放下铁锹望去，“马涛你下午学生请假了？” 还处于受惊状态下的马涛点点头放下了箱子，环顾四周有些不确定到，“安哥，这房子能住人吗？” 许宏信倒是很快就适应了，看了一圈立马明白为什么李安让他把大箱子带过来。 “行了，赶紧干活吧，安哥这是准备搞叙利亚风格设计，明白吗？” 说着抱起箱子向窗边走去，脱下背心拿起另一把铁锹和李安一起把沙子往箱子里装。 马涛从厨房开始收拾碎木料，一时间整个2501尘土飞扬。 ... 西侧办公室门口，陈璇刚和老董请完假背起长笛包准备走人，迎面碰上了秦勇。 “陈老师，你们办公室人呢？” 秦勇本打算为表妹的事情去西侧办公室提前给几个人打声招呼，结果办公室一个人都没有，教室里也不见人。 “没课都请假了，秦校长有什么事吗？”陈璇淡淡问道。 秦勇笑了笑，“一点私事，等你们办公室人齐了我再来。” 见陈璇也是一副要走的样子，他也没多问，“快去忙吧。” 由于工作的特殊性质，昱东校区平时每周周三下午到周四是主课老师们的休息时间，到了寒暑班老师们工作量大，有时没课只要上报一声都可以走。 转身来到老董办公室，秦勇问道：“李安他们请假干什么去了？” “嗐，李安搬家，这不刚才小陈都请假了，估计都帮忙去了。”老董答。 都去帮忙了，秦勇心笑看不出李安人缘还挺不错。 “他往那搬知道吗？” “听说好像是万和公馆。” ... 34栋楼下，李安正抱着一箱子沙子吃力的从单元门走出来，远远的陈璇就看到了他。 快步走过去搭了把手。 上路的电梯里，陈璇从包里拿出湿巾递给李安，轻声道：“快擦擦脸上的沙子。” 李安接过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接着在脸上抹了两把。 “谢谢我的，新邻居。” 面对李安的调侃，陈璇笑了笑。 她觉得自己好像也没有什么别扭的感觉。 “李安。” “嗯?” “那你会做饭吗？” 40. 是谁的背影 当陈璇走进2501那一刻，她终于明白李安为什么让她一会别插手。 也明白什么叫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李安已经来再多解释，拿起铁锹重新加入战场。 陈璇看着三个大老爷们门头大汗的，屋里又闷又热连口喝的都没有，忙回自己的屋里拿来了两瓶冰镇的酸梅汤。 “谢璇姐。” “璇姐太懂了。” 放下酸梅汤陈璇回屋把裙子换成裤子加入了战局。 “灶台一会我自己收拾，你去帮我把卧室的玻璃擦擦吧。” 李安倒没有什么大男子主义，可让陈璇去收拾那几双不知道什么人穿过的破鞋他不能接受。 俗话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转眼两个小时过去，整个家就干了差不多近一半。 再望去，整个客厅的面积立马显现出来了。 这真得感谢三个人舍得出力 四点一刻，原房东吴姐来电约六点查房退押金。 李安放下手里的活，招呼三人讲明原因：“走咱们今天先去随便吃点，晚上我还有工作，明天晚上我休息，再好好答谢各位。” 许宏信听罢继续拿起铲子干了起来，“安哥你去忙吧，反正我今天也没事，走的时候我给你把门带上就行了。” 马涛也跟道：“就是，早干完早完事，等到后天咱们哪还有空。” 陈璇虽然没说什么，却也没有摘手套的意思。 见状李安点点头，“明天晚上咱们吃大餐。” 老实说，三个人的反应让他有些动容。 这帮朋友太特么给力了。 扔了张房卡在灶台上，转身离去。 回广源的公交车上，他花57块钱订了三份烤鱼饭。 备注：一份不要香菜 ... 顺利退房，拿到1900的押金李安犹豫要不要把这个月的花呗再分个期，眼下全是花钱的地方。 10秒后。 他选择立即还清。 不能有这种想法，人会懈怠。 晚上结束了蓝鲸的演出，餐厅的大堂经理宋晟叫住李安。 “小李啊，一会有事吗？” “没有，宋哥您说。” “来来。” 宋晟拉着李安来到餐厅一角的空席。 随后叫服务员上了两份餐，“丽丽啊，去开瓶酒。” 李安正寻思怎么回事呢，只见宋晟谄笑着搓了搓手：“李安啊，想和你咨询点事。” “有什么事您直接和我说就行，咱们之间不至于。”李安陪笑道 宋晟脸一拉，大手一摆，“你可是咱们蓝鲸的艺术家，其实早想和你聊聊了，可每次台上一完事你人就不见了，今天算是逮住你了。” 没一会功夫丽丽开了瓶红酒过来。 “宋经理。” “安哥。” 为二人倒上便退到一旁。 “是这么回事，我儿子今年五岁了，我想让他学钢琴，你觉得这么大的孩子他能学得了吗？” 宋晟说着皱起了眉头，“我听人说5岁孩子学不了钢琴，说什么影响身体发育，是这样吗？” 难怪搞得这么正式，原来在这儿啊。 李安淡定解释道：“五岁的孩子完全可以学钢琴，只要方法正确就可以避免您的顾虑，当然了，如果方法不正确，成人学可能也会弄伤手指。” 宋晟嘴角控制不住的咧了咧，“还得是你这种专业人士才行，小李，我把我儿子交给你，怎么样，学费你放心，该怎么收你就怎么收。” 来了。 李安猜着接下来就是这一幕，他刚才就已经在盘算如果宋晟开口，他怎么开口让对方带孩子来找自己上课。 他目前的情况已经没有时间带家教了。 李安：“宋哥您家里有钢琴吗？” 宋晟：“还没有，我想让孩子先和你学，如果你觉得他真是这块料，到时买琴你帮我选。” 再次抛出一个诱人的条件，宋晟这话明摆着就是你好好给我带孩子，乐器的钱我到时候让你挣。 见家里没琴，李安放下心：“买琴倒是不急宋哥，问题是我刚搬了家，现在住的地方没钢琴，所以孩子可能得到我的单位找我上课。” 宋晟也放下了心，只要李安愿意接这活就行。 在这干了这么多年经理，说实话宋晟见过弹得最好的钢琴师就是李安。 每次李安坐在钢琴前神采飞扬的模样他看着都羡慕，所以他想让孩子也学，就跟李安学。 宋晟的观点是——什么样的老师，就能教出什么样的学生。 至于去哪上课，他无所谓。 二人说着，饭来了。 “来来我们先吃，等他妈带他旅游回来咱们再说这事，李老师，尝尝咱们这的招牌。” 干杯。 ... 半瓶红酒下肚，李安和没事人似的。 忙活一天他早就撑不住了，到家澡都没洗就瘫倒在床上。 睡觉前他又看了看群里晚上发的几张照片，整个客厅大体已经收拾出来了。 剩下的一些小活明天自己再干半天就差不多了。 八万一：辛苦大家了，明天见 这次没人回他信息了，蓉城另外两边，许宏信马涛二人早已呼呼大睡。 ... 2501，卧室。 陈璇放下手机拿起拖把继续拖地，这已经是她拖得第六遍。 她觉得睡觉的地方即使是水泥地也要彻底拖干净才好。 从小到大她第一次像今天这么干活，很累，却又很满足很开心。 好像就是忍不住的想为一个人分担点什么，让他能轻松一些？ 或者别的什么，反正她也描述不出来，总之今晚她至少要彻底把这个卧室收拾干净。 ... 午夜的一声暴雷炸响在幽静的蓉城上空。 紧接着瓢泼大雨从天而降。 蓉城新一轮强降雨如约而至。 次日周四，无课的四人再度同时请假，老董不但轻松放行，秦勇还主动提出需不需要他的车。 车是不需要了，中午货拉拉就已经停到了李安单元门楼下。 李安马涛二人负责在广源这边搬行李上车，许宏信负责在万和公馆楼下接应。 陈璇负责看家。 大雨降低了搬家的效率，本来40分钟的车程硬走了1个小时20分钟。 车开到4单元楼下，李安一件一件往下卸。 电磁炉，锅具，一套崭新的餐盘，被褥，电脑桌，电脑显示器机箱，一箱子衣服，猫砂盆，电风扇.... 这其中有原主的，也有李安添置的。 大包小包推了满满一地。 卸到电脑时，许宏信目光一亮，“安哥你这电脑看起来配置不低啊，什么显卡？” “3080ti。”李安下意识回答道。 许宏信眼睛听直了，他忽然好羡慕单身的男人，“安哥，你轻点放啊！” 三个男人继续忙碌起来，这回是从下往上搬，李安马涛负责把东西搬到电梯口，许宏信往屋里拿。 一趟又一趟，大约四五趟过后。 直到最后一趟三个人搬着电脑桌一起走进2501那一刻。 李安懵了。 一尘不染的客厅和昨天晚上照片里的判若两屋。 地上所有的细碎垃圾都已不见。 原本布满尘土的水泥地现在看起来竟给人一丝光滑的感觉。 这... 李安不由的看向厨房方向，目光落在了正在摆放调料盒的柔美背影上。 神情微微一愣。 随意盘起的头发。 几缕轻柔的碎发下。 白皙的脖颈直晃人眼。 好像... 这时许宏信从后面搂住了李安的脖子。 “安哥，你真得好好感谢璇姐，昨天我们走了之后，剩下的活全是璇姐干的，这地比我家瓷砖拖得都干净。” 陈璇闻声转过头，见三人脸上都分不出是雨水还是汗水，关心道：“窗台有纸，你们快擦擦，别着凉了。” 这回眸间，硬生生的在李安心尖上，揪了那么一把。 41.为友谊干杯 原本火热的昱东二手市场，今日门庭冷落车马稀。 三人从A区转到B区，一路不知有多少店家招呼他们进店看看。 这里说是二手市场，实际上也卖部分小牌的新家电，价格比商场能便宜一些。 不过李安此行的目的很明确，穿过B区来到C区，迎面一股潮湿的木头味。 对于床的需求，同等价位能大点尽量大点，质量差不多就行，反正床对于目前的他来说只是睡觉的工具。 转了三家李安锁定了目标，一张1.5乘2的组合三合板木床，不带垫子老板要240。 “安哥，我觉得刚才那张两米乘一米八的不错，还带个软床头，340很合适。” 马涛觉得再讲讲价300应该能拿下来。 “没必要。” 多个床头没用，李安带着二人回到第一家店，进门就和老板砍起价。 “老板，这套桌椅。” 李安拍了拍左手的三合板木桌，淡定道：“加上刚才那张床和柜子，300。” 一旁许宏信闻言立马低头拐向另一边，伸手假装摸了摸另一张桌子，他实在不好意思往老板那看。 床260，桌椅套130，柜子120。 没见过这个砍价的... 不过老板还真没什么，经营20多年了，什么样的砍价没见过，立马笑脸送上开始卖惨。 一返讨价还价之后，最终李安以300的价格拿下三件东西。 看得马涛目瞪口呆。 送货上门另加钱，这是一开始就说好的，送到楼下30，有电梯的话上楼再加20，没电梯加50。 有两个帮手他自然选择前者。 留下地址李安付给老板330，比他的预算还剩下70。 要不是天气原因导致老板今天还没开张，他估计三件东西怎么也得三百五六才能拿下。 一个小时后，三人把东西搬进家。 马涛：“璇姐人呢？” 李安：“估计回去休息了，一会吃饭再叫她，你俩晚上没问题吧？” 两人摇头。 李安主要担心许宏信这边，人家有女朋友，连着两天来给自己帮忙，别在给两人制造什么矛盾。 “晚上把你女朋友叫上，咱们一起。” 许宏信摆手，“咱们说好了办公室第一次就咱四个，下次再说。” 李安见状不再说什么，“行，剩下的活你俩别管了，我自己来，你们自己找地方休息吧。” 许宏信早就对李安的电脑垂涎欲滴了，“安哥我帮你把电脑装上，电脑摆哪屋啊？” 李安：“客厅找个墙边就行。” 许宏信：“哦了。” 马涛：“安哥你屋里能抽烟吗？” 李安：“随便抽。” 说着他再次忙活起来。 规整衣服进衣柜，摆床铺床，风扇摆在床头。 洗漱物品在卫生间摆好。 厨房锅具刷出来。 其余杂物暂时先放到厨房。 又是一个小时过去，李安甩去手上的水珠来到正在玩电脑的两人身后。 “安哥，你配这电脑花了多少钱？”许宏信问。 李安微微回忆了下，记忆里这台电脑配下来差不多花了原主两万块。 接着一个念头冒出。 这电脑为什么不能卖呢？ 他之前还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大概是原主对这台电脑有某种强烈的执念吧 这事似乎可行啊，怎么的三五千块也能卖上了吧。 没想到搬家还搬出一笔意外之财。 “不到两万。” 李安一笔带过没再多提，已经五点多了，差不多该去吃饭了。 “我去叫陈璇。” 八步来到2502的门口，李安敲了敲门。 屋里没动静。 又敲了两下李安回到2501给陈璇打了个电话。 五分钟后陈璇回到2501，整个人精神看起来好了不少。 四人正在决定吃自助火锅还是小龙坎，窗外忽然狂风大作，玻璃被硕大的雨滴拍的铛铛作响。 李安来到窗边看了一眼，昱东写字楼门口的书都快被吹弯了，心道晦气。 “行啊！” 身后许宏信拍手，“正好给安哥温锅。” 马涛也觉得这个注意好，“这个天气坐在窗边吃火锅，岂不快哉。” 李安望去，大家像是已经做好决定。 “我们就在家吃吧。”陈璇再次提议。 迎着三人期盼的目光，李安大手一挥。 “行动。” 说动就动，四人分工，李安下楼买食材，许宏去搬酒，马涛收拾桌子，陈璇回家从冰箱里拿来能用的食材然后开始摆盘子。 二十分钟后，许宏信搬着两箱啤酒回来。“不够一会我再下去搬。” 马涛有些担心：“这么多喝的了吗？” 许宏信坏笑道：“安哥说了今天晚上一定陪好你。” 三十分钟后，李安拎着两大袋子食材回到厨房和陈璇一起忙活起来。 “....刀还是给我吧，你去把白菜洗一下。” “这个不是娃娃菜吗？” “那就把娃娃菜洗一下。” “唔。” ... 一番忙碌过后，四人围坐在翻滚的红油锅底共同举起了杯。 “今天首先恭喜安哥搬家，然后就是咱们西侧办公室历经艰辛万苦终于凑齐了四个人，作为咱们办公室的第一次聚会，我挑头说一句，能认识你们我真的特别开心。” 马涛接过许宏信的话有些激动：“我这个人嘴笨，也不知道说什么，反正今天就是开心，以后有啥事大家随时给我打电话，随叫随到。” 轮到陈璇。 陈璇没经历过这种场合，所以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此刻她心中的真实想法就是：“来到蓉城是我从小到大做过最正确的决定，感谢你们这段时间来的关照，谢谢你们。” 陈璇说完心中松了口气，对于办公室，谢谢两个字憋在她心里已经很久了。 李安笑了笑，“要说谢谢，那还得我感谢你们，这两天你们最少给我省了五六百块的人工。” “这杯酒我先干了。” 举杯仰头一饮而尽，李安再次倒满。 片刻。 “这个办公室未来或许会有人来，或许会有人走，我想说的是，无论谁来了谁走了，希望我们四个人的友谊能一直保持下去，来干杯。” “干杯！” “干杯！” “干杯！” “来来来开动，我都快饿死了。” 四个人这两天都没正儿八经的吃过一顿饭，此刻面对着香辣肆意的红油汤锅，即便陈璇也感觉一阵食指大开，纷纷下筷。 “马涛你去电脑放首歌，咱们把气氛搞起来。” “你们要听啥？” “随便随便，你看安哥的歌单随便点一个。” 有选择困难症的马涛扫了一眼，直呼头大，然后随手点开了一个他看不懂名字的歌单。 接着音响里立马流淌出一段略带伤感的小调钢琴音乐，像极了偶像剧里女主正在伤心的背景配乐。 许宏信调笑道：“看不出来啊安哥。” 42.裂缝中生出的新芽 李安面无表情的吃着羊肉。 身旁陈璇带着意外道：“你知道这是哪部动漫的插曲吗？” “交响情人梦。” 李安说完继续捞起一跟豆腐皮喂到嘴里继续咀嚼了起来。 他平时还真不爱看动画片，就是有一次每日推荐给他推送了这首音乐。 他觉得音乐好听，于是发现了这部动画片。 结果看了两集发现，还挺好看的... 毕竟主角和他都是弹钢琴的，两人的梦想都是出国。 咽下嘴里的东西李安看着三人诧异的目光，“我不能看动画片吗？” 也不是不能看，三个人就是觉得把李安和看动画片放到一起有些别扭。 李安解释道：“和钢琴有关的电影啊，剧啊，动画啊，包括故事我都喜欢看，你们看过什么不错的可以推荐给我。” “闪亮的风采，值得一看。”许宏信推荐。 “四月是你的谎言，超好看。”陈璇大力举剑。 马涛就爱看小说，专门写钢琴的小说他还真追过一部： “我推荐一部小说，叫我的钢琴有诈，男主弹钢琴的，你们都可以看看，里面涉及到的古典音乐内容挺丰富。” 光书名听着就很有意思，钢琴还能骗人吗，李安产生了点小兴趣。 许宏信：“里面有吹小号的角色吗？” 马涛回忆了一下，摇了摇头，“倒是有个吹长笛的角色。” 被Cue到专业，陈璇也好奇起来，她还从来没有听过写古典音乐的小说，顿时问道，“是很厉害的演奏家吗？” 马涛想了想后续剧情，“按照剧情未来的发展应该会成为演奏家吧，作者断更一段时间了，目前我也不知道，总之这书音乐方面写的真的挺不错，就是感情线非常混乱，你们要是不介意可以看看。” 李安不介意，感情部分跳过不就行了吗。 他感兴趣的是主角弹琴的部分。 ... 年轻人凑在一起离不开那么几个话题。 生活爱情娱乐工作。 借着今天的局，几人相互加深了不少了解。 比如陈璇初恋还在。 “是啊，从前一直没有碰到喜欢的人。” 比如许宏信和女朋友是初中同学。 “必须她追的我啊，开玩笑。” 比如李安每天晚上睡觉早的原因竟是工作太辛苦。 “我也不想睡那么早，可每天晚上回到家就挡不住想睡觉。” 比如马涛刚来的时候偷偷喜欢过徐娜娜。 “那会确实挺喜欢的，但现在已经没感觉了。” 吃着喝着又说到工作，说到秦勇，说到这次精品教师的考核。 三个小时一晃而过，锅底快煮干了，两箱酒干的就剩两瓶。 马涛不行了，许宏信也快了，陈璇今天破例喝了三瓶，此刻头晕的厉害。 全场最后只剩李安和个没事人似的还在动筷子，一口啤酒陪一口鲜辣的豆腐，美的不要不要的。 他看出来了，办公室三个人的酒量就许宏信的还可以。 ... 九点半许宏信马涛二人叫车离去，陈璇本想帮李安收拾一下，被李安劝阻。 “都快站不稳了，快回去醒醒酒睡觉。” 李安陪陈璇来到2502，扶她坐到了沙发上。 此刻陈璇虽然头晕，但是意识还是清醒的，李安扶着她穿过两扇门只碰过她的胳膊。 “头疼吗？” 陈璇靠着沙发靠垫点了点头。 “屋里有蜂蜜吗？” 陈璇木讷的指了指茶几。 李安见状伸出两根手指在陈璇眼前晃了晃，“这是几？” 陈璇笑：“这是你。” 李安回头找到蜂蜜拿起杯子走到饮水机前了杯蜂蜜水，“你最多两瓶啤酒的量，以后出去玩要注意。” 感受到话语中的关切，陈璇心里暖暖的：“上次喝酒还是大学毕业宿舍吃散伙饭，只喝了两杯，平时我从不喝酒。” 李安吹着玻璃杯走了回来：“那你还挺省心，来，自己坐起来喝，不烫，一口喝完。” 陈璇听话的起身接过杯子想也没想的干了，确实温度刚好。 见没什么问题李安起身准备离去，“早点休息，明天见。” 他刚走到门前，身后传来陈璇的声音。 “李安。” 李安转身，“嗯？” 陈璇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一对清澈的眸子直勾勾的迎向李安，“谁不省心？” 李安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心跳莫名的快了一拍，笑了笑，“随口一说，晚安。” 回到2501，电脑里的歌单还在循环反复着。 李安听着音乐开始收拾饭后残局。 一边收拾他一边在回想刚才陈璇那个眼神，还有那个好像很在意的问题，以及两个屋子干净光洁的地面。 这是一种对自己好感的侧面表达吗？ 回忆最近一段与陈璇的点点滴滴，李安发现自己似乎有意识让自己保持一种思想上的克制。 而这两天一股脑的事情堆到一起，让他心底后知后觉的滋生出一种说不出的心理活动。 就像今天早晨进门看见陈璇忙碌的背影。 或许是因为那个梦，李安今天脑海里总是不时浮现出陈璇的背影。 他谈过恋爱，他明白这是一种情愫萌发的先兆。 坦白说，他对陈璇是有些好感的。 在李安的心目中，陈璇是一个很纯净的人。 有干净的相貌，干净的生活状态，还有发自内心的与人为善和纯粹的言行。 他羡慕这样的人格，这是他这辈子都不会拥有的东西。 但陈璇并没有把自己与世界完全割裂开，虽然不了解陈璇的过去，可他能感受到陈璇在努力的把自己融入到现在的生活中。 有时候人想迈出一步真的不容易，然而陈璇做到了。 从起初在办公室里的谨小慎微，到如今端着酒杯大大方方的与大家说—— “来到蓉城是我从小到大做过最正确的决定，感谢你们这段时间来的关照，谢谢你们。” 这样的女孩不可爱吗？ 可爱。 大概是单身太久，李安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一种什么心情。 小提琴之后他再也没有谈过恋爱，忙碌的生活几乎无缝连接着他的两个世界。 一心只想着挣钱尽早改变生活状态的他，似乎根本还没有做好准备去经营一份新的恋爱。 如果陈璇真的对自己有意思，那么以他过来人的经验，自己只用主动迈出一小步，多制造一些小浪漫，多些嘘寒问暖，或许没有过感情经历的陈璇用不了多久就会掉入自己的怀抱。 可自己接得住吗？ 李安在感情上不是一个随便的人，哪怕经历过小提琴之后，他的感情观点依然还是那种如果我对你怎么样了，那我一定要为你的人生负责。 或许这个观念已经不能再过时，可他就是这样的人。 况且自己只是对陈璇有些好感，有些欣赏的喜欢，如果拿这种虚无的东西当作爱情走进陈璇的人生中去留下一笔什么，那和骗人上床有什么区别。 李安甩了甩头，什么乱七八糟的。 或许只是喝点酒想多了。 嗯———— 无论怎么说，至少有那么一个朋友总是值得令人舒心的事情。 刷完最后一个碗，李安把客厅收拾干净冲了个澡躺到了自己的新床上。 一躺下，酒劲有些上来了。 今天两箱酒他一个人干出了一箱。 不知道八万自己在那边守家会不会孤单，习惯了晚上有个毛茸茸的东西趴在枕边，一时间他还有点想八万。 不多时，他便睡去。 又过了一会，客厅里电脑桌上的手机亮了起来。 叶子：晚安，刚才忘说了 —— —— 次日一早李安被客厅传来的闹钟叫醒，起床来到客厅。 望着客厅里四个人近两天的劳动成果，李安心情一阵舒畅。 终于搞完了。 三个月了，自己终于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拥有了一块属于自己的小天地。 交到了三个好朋友，收了四个可爱的学生。 拿起手机关掉闹钟他发现一条叶子的未读信息。 不由笑了笑，还忘了说了，傻不傻。 大概是因为昨晚一系列的心理活动之后，一觉睡醒李安的心态也随之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感情的事情还是要顺气自然，没必要非得拧巴着自己，昨晚是喝了点酒情绪崩的太紧了。 八万一：早，昨晚睡得好吗？ 片刻。 叶子：嗯呐，我听到你的闹钟啦 八万一：这墙隔音那么差吗？ 叶子：那我不知道，反正我就是听到了，不说了我要去洗澡，一身酒味 八万一：去吧去吧 放下手机李安来到窗边，不由被远处的景色吸引。 雾蒙蒙的天边，隐隐有几缕光线正穿过云层照射而出。 就像他身侧的灰墙，看似满目疮痍，却也能在裂缝中生出新芽。 请天假 工作一整天实在实在码不动了，下周不定期三更作为补偿，感谢各位的投票支持。 晚安晚安。 《求求了，快回家练琴吧》请天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43. 新人登场，不寻常的周六 平静的周五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距离专业技能的测评还有六天，整个昱东的教学区充斥着各种乐器的练习声。 李安也在琴房里平静的练了一天琴。 中途累了会停下听听隔壁的长笛。 从前他并未注意到，陈璇的笛声并不像通常女性演奏者那般甘甜柔美。 她演奏的巴赫坚定中充斥着一种忍耐的静默，久听容易让人陷入其中。 中午在办公室吃饭的时候两人还讨论了巴赫作品的演奏风格。 双方各持己见。 陈璇认为演奏巴赫的音乐用华美的音色做出强弱表情是自作多情。 李安则认为巴赫音乐的魅所在正是因为他所写下的音符即是溪流，也是火花。 如果不是许宏信马涛二人突然回来的打断，两人的讨论或许就要升级为争论。 李安发现陈璇对于个人演奏理念有极为明确的坚持，这也难怪演奏出来的东西个人色彩那么浓重。 “一直都不知道你是哪毕业的。” 两人回教室的路上李安忍不住好奇问道。 “华国音乐学院。” 陈璇似乎很满意李安略带惊讶的表情。 “你怎么也没和我们说过。”李安的确有些意外。 华国院和蓉城院同位列九院之中，可级别上完全没有可比性。 “你们也没有问过我啊。”陈璇摊了摊手。。 当初孙雨曼找人给陈璇安排这份工作的时候正处于蓝天紧缺长笛老师，总校区的人事见熟人介绍，所以也没走流程直接把陈璇安排到了昱东这边，再加上陈璇来到这边自己从来也没提过，所以至今谁也不知道她是从哪毕业的。 这算是周五的唯一的小插曲。 晚上李安从蓝鲸下班之后把八万接回到万和公馆，主仆二人重聚。 八万大概为了庆祝自己喜提新居，半夜在主人的枕头边尿了一泡。 八万：从此这块地归老子了 这似乎预示着一个不寻常的周六即将到来。 ... 周六一早王小虎兴致冲冲的走进教室。 李安问他什么事这么高兴，王小虎二话没说坐到钢琴前弹奏起杜维诺伊的练习曲。 一遍流畅的合手演奏结束，李安为他鼓了鼓掌。 “看来这两天回家是真下功夫练了。” 周三的课后李安承诺只要王小虎下节课能把这首曲子合下来，就陪他打半小时游戏。 “老师说话算数？” 王小虎收起小手质疑的看向李安，对于这种事，他很是怀疑这些大人的信用。 “算数。” 弹钢琴的不骗弹钢琴的，“不过时间得我来定。” 王小虎：“好！” 【王小虎的师生指数提升至36】 师生二人约定好，开始了今天的课程。 接着上节课的内容，本节课李安给王小最后一次通篇处理了杜维诺伊的练习曲作品。 距离下课还剩十分钟的时候李安把王小虎的书翻到第十一页。 “小步舞曲？” 王小虎好像对这个名字有点印象，接着连谱都没看就哼了起来。 “打住，你哼的这个是欢乐颂，贝多芬写的。” 李安扶额，“你要这样以后出去可千万别说是我的学生，老师我丢不起这人。” 王小虎理直气壮道，“你又没教过我，我哪知道？” 嘶？ 李安皱眉看向王小虎，合着还是我的错了？ “听着，这是欢乐颂。” 话音还未落，李安抬右手落指，‘mi—mi—fa—sol—’ 欢乐颂的单手旋律响起，随后他加入左手。 伴奏他并没有采用传统的一四五级来处理。 而是选择了更高级的和声编配，加入了二级和六级作为同功能替换和弦，并增加了和弦的七音。 七音的出现更加丰富了音乐的和声色彩。 演奏结束李安自己都觉得好听，作为一个和声迷，他曾经潜心研究过很长一段时间现代键盘和声编配。 然而王小虎却疑惑的看着他：“老师这是欢乐颂吗，怎么和我听得不太一样。” 不识货不是你的错，李安也没有多做解释，“来看小步舞曲，这首作品的作曲实际上并...” 【林鹏飞的师生指数提升至5】 “并不是巴赫所做，而是一位和巴赫身处同一时期叫做佩措尔德的音乐家写的，这首作品几乎每一个学钢琴的人都弹奏过。” “非常好听。” 李安再次伸手做起示范。 “这首作品分为两段，A段短四小节一个乐句，B段9-10、11-12、13-16分别为三个乐句。” “演奏时，每个乐句之间都要断句分明，弹出圆滑的旋律线条。” 伴随着讲解，李安结束示范之后王小虎已然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老师我喜欢这个小步舞曲。” 李安心笑这首作品应该没有谁学琴的时候不喜欢，“喜欢就更要下去多练。” 盯着王小虎分手没练两分钟就到了下课的时间。 “小虎，差不多了，咱们该下课了。” 哪知王小虎根本不想下课，他想再学一会儿，“老师你一会是不是还有课？” 李安倒是没课，“怎么，想再上一节？” 王小虎：“可以吗老师？” 李安看向门外没说话，王小虎会以忙跑了出去，没几秒钟就回到教室。 兴奋喊道：“我姥姥说上到几点都行。” “...呵呵，来我们继续，” 此种加课的效果自然不用多说，再加上遇到自己喜欢的曲子，王小虎如同开了加成buff。 第二节课下课前就完成了双手的分手练习。 “老师，我厉不厉害？” 满头大汗的王小虎期待的等待着李安的回答，李安笑了笑，“比我小时候还厉害。” 【王小虎的师生指数提升至40】 “不过不能骄傲，回家好好练，下节课我们合手。” 下课后李安和王小虎姥姥简单的交流了两句，小虎姥姥表示以后孩子假期的课能不能两节连着一起上。 送上门的买卖李安哪有往外推的道理。 接着两个大人就上次谋定的计划再次展开落实方案，“那我这两天我挑个时间陪他放松一下，你们这边继续控制他每天玩游戏的时间，我也尽量在游戏过程中引导他把注意力尽可能的放到别的事情上。” 小虎姥姥感激道：“太麻烦您了李老师。” 李安摆手敲了敲门，回头说道：“我也希望这孩子能越来越好。” 作为一名社会培训机构的钢琴老师，李安的做法确实已经超出了他的工作范围。 或许是因为王小虎是他来到这边收下的第一个学生，或许是因为王小虎让自己机缘巧合下得到了一个勉强算得上是外挂的东西。 对于王小虎，李安总是有些偏爱在里面。 当然了，从现实的角度考虑，据他观察，王小虎的家庭条件应该十分殷实，只要这孩子能和他一直学下去，未来换琴是迟早的事。 到时又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所以无论从哪个角度，他现期在王小虎身上花费的时间精力在未来似乎都是能看到收益的。 我认真做教学，你拿物质回报，这很公平。 送走爷孙二人，李安一路琢磨着挑个什么时间陪王小虎玩，回到办公室刚推开门。 一个有些眼熟的侧脸正伴在秦勇左右，和办公室其他几人说笑着什么。 众人听见门响同时看了过来。 那个眼熟的侧脸回过头的一瞬，李安心中顿时生出一丝不安。 不容李安再做思考，秦勇开口介绍道：“来李安，再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咱们昱东新来的教务，王盼盼，以后就安排在咱们西侧办公室办公，负责协助你们几人工作。” 说罢秦勇顿了顿，看向王盼盼说道，“说起来你和李安还是校友，你应该见过吧。” 王盼盼像是早就知道一会要见到的李安就是她印象中的那个渣男，笑意中夹杂着些许不屑： “李师哥可是我们学校的名人，谁不知道。” 44.该来的迟早要来 此话一出，办公室里几人一时也没听出什么不对，直接对号入座自己上大学时学校里那些风云人物。 陈璇一时还颇感好奇，李安不像那种性格张扬的人呐。 李安淡定的两步上前伸出了右手：“欢迎王盼盼师妹。” “不敢不敢。”王盼盼抬手在李安右手上轻轻碰了一下便立刻抽身不再理会，问向秦勇，“哥，我在哪张桌子办公啊。” 李安眼底闪过一丝阴郁，原来是兄妹。 由于王盼盼背对几人，也没人发现握手的细节。 但秦勇在一旁看得清楚，心中顿时画了个问号。 他了解自己这个表妹，性子虽颇为直辣，但也不是没有家教礼貌的孩子。 心下两人是不是在大学期间有什么过节。 可再一琢磨，以他对李安的了解，什么事还会和一个小丫头一般见识。 估计也是自己多虑了，随即还是按照自己原来的想法把王盼盼的办公桌安排在了李安和陈璇的东边。 三个人的公办桌呈紧贴的“品”字，王盼盼坐在上面口。 对于表格的安排王盼盼没有意见。 马涛许宏信主动帮忙从另一间办公室搬来一张办公桌给王盼盼用，一旁王盼盼一边搭手一边不时的和陈璇姐姐长姐姐短。 没一会的功夫就像是完全融入到了这个办公室的气氛。 唯独视李安为无物。 李安倒也不在乎，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安心的填写起王小虎的课程跟进记录。 从上次秦勇嘴里蹦出‘魏三碗’的时候，李安就开始做心理建设—— 关于原主在学校里的那些事，他也没打算一直躲着。 首先他和王盼盼没有什么直接交际，要说有顶多就是一起吃过一顿饭。 原主起初本身只是爱玩，但在感情上还算检点，可大三的时候被婊女劈腿之后，心态发生了变化。 为了填充感情过渡期的内心空白，原主一边还和前任说着情话，一边秉持着不拒绝不负责的六字方针，开始不断地走近身边那些单纯的学姐师妹。 和王盼盼大学同宿舍的琵琶师妹就是其中之一，那时琵琶师妹才大一。 不过由于对劈腿女的念念不忘，暧昧了没一段时间原主就把这位琵琶师妹冷落了。 同一期间一位师姐也发现原主手机里和不止和一个女生暧昧，伤心欲绝之下直冲男生宿舍要原主给她一个交代。 就这么得，这件事就在蓉城音乐学院彻底传开了。 原主从17级钢琴系草，变成了女生宿舍口中人人敬而远之的渣男。 这也是为什么原主大三下半学期从宿舍搬了出去。 李安个人对于整件事情保留意见，在这个渣男渣女横行的快餐时代，像原主这种舍得花钱还不骗炮的渣男也没算渣到骨子里。 但错了就是错了。 这锅他是背也得背，不想背也得背。 如今已经搬了新家，从心态上李安也稳固了许多。 既然该来的迟早都得来，那就索性从王盼盼开始吧。 眼见到了饭点，秦勇张罗着忙活了一上午要请几个人吃午饭。 领导请客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一行人来到了附近老董提过的那家饺子城。 由于下午还要上班，秦勇以茶带酒敬众人道：“盼盼刚毕业，难免还有些大学生习性，未来工作中哪里做的不好的地方希望你们能积极指出帮她改正。” 秦勇语气真诚，没有丝毫偏护之意，说话间更是看向秦建。 经过大半个月的观察了解，西侧办公室的形式秦勇也摸清了，李安看似平时话不多，却是这个办公室的主心骨。 此番话里自然也有对刚才办公室里握手那一幕有调解之意。 见状李安先表态道：“身在同一个办公室大家本就应该相互勉励共同进步，这杯茶我代表西侧办公室再次欢迎王盼盼教务加入我们的办公室大家庭。” 说罢举杯看向王盼盼。 再次示好，李安把称呼改成了王教务。 王盼盼心中再次鄙视，要不是知道李安私下是什么东西，她此刻或许还真被李安这幅一本正经的嘴脸给骗到。 不过顾及场合，她也不好不给表哥和其他几个哥哥姐姐同事面子，还是举起茶杯和李安碰了一下。 接下来饭间的话题基本围绕着工作，王盼盼自知新来的应该谦虚，有什么问题也主动请教几人。 “盼盼，你是大提琴专业的怎么不来当老师呢？”马涛疑惑。 王盼盼大方解释道：“，我先从教务熟悉一下这里的工作，等以后有学生了再说吧，现在学大提琴的孩子太少。” 马涛深有同感：“是啊，现在学低音乐器的孩子太少。” 王盼盼：“你是学什么的？” 马涛：“我学长号的，也教低音号，许宏信是小号，璇姐是长笛，安哥你肯定知道，钢琴弹得老厉害了。” 秦勇插话：“按照你们这个配置可以组个小型室内乐团了，盼盼可以拉贝斯。” 说着众人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 这里除了李安以外，剩下的都是管弦系的，大学时期都参加过乐团排练。 王盼盼忽然看向秦勇笑道，“还有个现成的...” 话没说完就被秦勇一眼扫了回去，“来，我们边吃边聊，吃完回去你们休息一会下午还得工作。” 吃完饭回去的路上王盼盼缠着陈璇要去买奶茶，马涛主动要去当冤大头，许宏信也被拉着一同去凑热闹。 李安不想自讨没趣，就跟着秦勇先上了电梯。 “新家收拾好了？”秦勇主动关心道。 “收拾好了，以后上班就方便了。”李安笑答。 说罢电梯停在九层，二人各自回了办公室。 李安回到办公室把三本学员档案摆齐放在王盼盼的办公桌上就去了教室。 【季洋的师生指数提升至58】 加油！ 李安也很快投入到练习当中。 楼到外几人拎着奶茶晃晃悠悠的出了电梯，王盼盼似乎很喜欢陈璇，回来的路上叽叽喳喳和陈璇说了个不停。 “谢谢璇姐，下次我请你喝芝芝莓莓。” 刚才的奶茶是陈璇抢在王盼盼付的钱，一方面是王盼盼给她的眼缘还不错，以后办公室多了个小妹妹她也算是有了个女伴。 再者王盼盼点的时候似乎忘记了李安的，是她主动给李安点了一杯，总不能王盼盼请她，她再自己掏钱请李安，不合适。 回到办公室几人把手里的学生成长手册都暂时交给了王盼盼，王盼盼按照秦勇上次颁布的工作任务开始核对跟进每个孩子的学习进度。 45.越级所以越急 “璇姐姐你中午也有课吗？” 王盼盼见陈璇背着长笛准备走，抬头问道。 “没有，我去练笛子。” 陈璇说着拎起两杯奶茶离去。 你大中午的也去练琴？ 刚才出电梯她就听见有人在弹钢琴，好奇之下一问才知道原来是李安在练琴。 她本以为是李安不好意思面对自己，才不愿意回办公室去了教室。 待陈璇离去马涛解释完之后，她明白了，原来两个人都参加了精品教师的考核。 “原来如此，难怪李师哥这么积极。” 王盼盼心里又有些不屑。 马涛到没什么，许宏信倒是听出点东西，从中午吃饭开始他就觉得王盼盼好像对李安有点意见的感觉，言行举止间不如对他们其他三人那么亲切。 于是便解释道：“安哥是咱们昱东校区练专业最刻苦的老师，从入职到今天几乎每天都泡在教室里。” 许宏信给王盼盼的感觉还不错，见对方这么说了，她也就随便听听没当回事，李安练不练琴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反正她在大学的时候可没见李安练琴这么刻苦。 目光扫过离她手边最近的三本学生成长档案，她故意推到一边先拿起陈璇的看了起来。 ... 西侧教学区。 李安已经跑到了降A大调的琶音，听见敲门声他知道是陈璇来拿节拍器。 所以没停手也没啃声，片刻后陈璇推门，她也没有打断李安，心照不宣的拿走了钢琴上的白色节拍器，把手里的奶茶悄悄的放到了李安身后的办公桌上。 接着回到了自己的教室，也开始了练习。 ... 三个小时后，办公室里王盼盼的一个头两个大，这份工作可真不好做。 包括陈璇在内，翻完了其余三人的学生成长答案，她脑子一片混乱。 不是她看不懂，而是她没有办法根据每个人对孩子的课程跟进填写来判断孩子目前具体达到了什么程度，这让她如何跟进，如何和家长联络。 最后她不得不和马涛许宏信两人作了一番沟通才把握好两人名下学生的大致情况。 由于陈璇不在办公室，她只能先打李安的三本。 工作是工作，私人看法是私人看法，这点王盼盼还是拎得清的。 不到半小时，放下于小北三人的学生档案，她眼前仿佛像是已经看到了这三个孩子学琴的状态。 不得不说四个人里面，李安填写的内容最清晰，教学思路最明确。 并不是她有什么明确的教学思路，如果换做她来做学生进度跟进，大概还不如马涛等人写的清楚。 仅仅是因为李安填写的内容一目了然，逻辑清晰，她一看就明白。 也算是省事了，不用单独再找李安问什么了，她是真的不想和李安多说半个字。 下班前她找到陈璇沟通了一下几名长笛学员的情况，算是完成了入职的第一项工作。 具体了解了四名老师的学员情况，接下来就是与每一名学员的家长做沟通。 “拜拜。” “拜拜。” “拜拜” 一行五人在写字楼下分别，许宏信马涛二人组队骑着小电驴去了网吧。 李安打着一把黑伞快速离去前往了季洋家。 陈璇望着李安手里的奶茶会心一笑，一旁王盼盼问：“璇姐你怎么走，用不用我开车送你。” “谢谢，我就住在万和公馆。”陈璇礼貌拒绝。 王盼盼：“我正好顺路，来吧，省得你过马路再弄湿鞋子。” 抵不过热情的王盼盼，陈璇上了的车，下车前二人加了微信。 陈璇把王盼盼邀请到办公室群里。 “王者小分队？” 王盼盼惊喜道，“璇姐你也打王者？” 陈璇摇头笑道：“我不会玩游戏，马涛和许宏信玩。” 闻言有些失望，不过来上班的一天就收获一名温柔的美女姐姐同事，她已经非常开心了。 “璇姐拜拜，明天见。” “盼盼再见。” ... 今天是李安给季洋上的第三节陪练课，通过和季洋前任陪练老师的沟通。 他总结出季洋练琴有以下两个问题。 1.头一榔头西一棒子，针对问题的练习不够专注。 2.喜欢练自己已经掌握的部分。 结合季洋这几天的练习情况。 李安大概整理出来了接下来的陪练思路。 继续解决手指独立性练习的同时，要加强手腕的稳固。 必须做到每节课都解决一个小问题。 “季洋，这段跑动你的手腕必须是平的。” 课到一半李安再次打短季洋，并在自己的钢琴上做了一个示范。 “看到了吗？” 季洋看得清楚，可她就是控制不住，有些焦虑道，“怎么办老师？” “不用慌。” 归根结底季洋的问题还是基础不牢固，李安先交给季洋一个眼下能够有效提升的小办法。 这个办法也可以从一定程度上提升学生的专注程度。 “分手练习的时候要盯着你的手腕慢数拍子，要聚精会神的数，不要有重音的感觉，平静地演奏，放松身体其他的部分。” “坚持一段时间，你再感受一下。” 季洋点头记了下来，“好的老师我记下来了。” 李安：“另外你现在除了练习黑键，上次你说的740那几条俞教授给你上课的时候还讲吗？” 季洋：“他让我自己练就行，有时候上课的时候他会听一听，不过也没多说什么。” 李安心里叹了一口，思考片刻后问道：“家里有克拉默练习曲吗？” 季洋摇头，“我可以现在就买。” 作为钢琴学习的中期阶段，这是一段很漫长的时间。 其中《车尔尼快速练习曲》作品299和《车尔尼钢琴练习曲50首》可视为该阶段里的两个台阶。 如果按照原速演奏，肖邦练习曲中的‘黑键练习曲’从难度上又比740的部分练习曲还要难出一个级别。 所以理论上掌握好740的部分作品是进入肖邦练习曲的基础。 再退一步，掌握好740的前提又包含了299的学习，并且从299到740中间必须要穿插各类曲目作为铺垫。 季洋目前就处于这样一个尴尬的阶段，299虽弹了不少，但并不足以进入740的学习，为了考学又不得不强行连越两级挑战肖邦的黑键练习曲。 所以也就出现了李安第一次听季洋弹琴出现的那一幕。 哪里都是问题。 除了特别的手指手腕训练之外，教材上季洋眼下需要在299到740之间练习一些过度曲目的。 而克拉默练习曲就是这样一本合适的教材。 显然从前任陪练老师口中李安并没有得到俞教授为季洋安排了这么一个教学阶段。 所以如何把这些问题让家长消化，李安还的变个法。 既不能喧宾夺主，让家长觉得自己有鸠占鹊巢的嫌疑，又得让他们能接受，这毕竟关系到孩子下一阶段的进度。 对于俞教授这个人物李安已经不想再评价什么。 他现在的想法很简单，尽量帮季洋矫正历史遗留问题，尽可能在孩子换下一任老师前为孩子把路铺平一些。 这样季洋未来还有可能在钢琴上谋些发展。 师生一场李安也算对得起孩子，也对得起自己了。 46.攻略姐妹二人组 所以说这300的课时费胡蓉掏的绝对不亏。 李安最后给出的解释是目前这个阶段除了紧跟俞教授布置的任务之外，季洋必须得靠自己主动的去练习大量的练习曲。 “上了大学以后更是如此，能和专业老师学些的东西不过百分之十，剩下的全部都得靠自己。” 这话季成光听过之后大为赞同，他是过来人，这个道理不仅在学音乐上，任何学科到了中后期都得靠个人的钻研。 “洋洋听见了没有，不能什么都靠老师，你得有股自发学习的精神。” “哎呀我知道了爸~” 下课之后胡蓉询问李安在哪里买这个练习曲。 “随便找个新华书店都有。” 李安在网上找了张克拉默练习曲的封面发给了胡蓉，随后离去。 一家三口回到客厅，胡蓉问季洋：“今天的课感觉怎么样？” “超爽der~” 季洋端起果汁猛灌一口，“你不是一直在旁边看着呢嘛？” 语气中对母亲的‘监视’似有不满。 胡蓉知道女儿的心思，可她哪能放心的下，自然也是不接茬，“我听李老师说话挺快，有什么没听懂的你要及时问，听见了吗” “快怎么了，我越来越觉得李老师讲知识点比俞老师清楚，而且不是什么大山怎么起伏，河水怎么荡漾，那才是真抽象，哎说了你们也不懂。” 季洋拿着饮料转身上楼，“我去洗澡啦。”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夫妻二人面面相觑。 彼此从对方眼神中都看出了一些东西。 胡蓉小声问：“你说李老师能比俞教授讲的还好？” 季成光笑笑没接话，“这个咱们先不讨论，我建议你有空咨询一下洋洋出国的问题，人家毕竟是魏教授的学生，见识肯定比咱们多，而且话不能只听俞教授那一头的。” ... 回家的路上李安刚从包里拿出奶茶准备喝，系统闪烁起来。 【季洋的师生指数提升至62】 ‘叮——’ ‘季洋师生指数达到60，自动进入李安的钢琴教室。’ 李安打开面板，满脸惬意。 从今天开始终于有人陪于小北一起练琴了。 教室里，卡通版的季洋扎着一个蓝色小辫，比它矮一点的于小北正跟在她的身后乱转，两个人都没有在练琴。 卡通季洋身旁显示着一列信息—— 学员姓名：季洋 师生指数：（60/100） 状态：休息中 本周练琴时长：0 累计练琴时长：0 李安又看了眼于小北。 师生指数：（76/100） 本周练琴时常：18小时 累计练琴时长：44小时 这么一看就很直观了，李安心里又默默的为小北点了个赞。 经过这段时间密集的课程，李安已经拥有了28点教学点。 索性直接解锁了一大一小两名女学生的初级学员攻略。 先解锁个大的瞅瞅。 10秒钟后。 【近来每天晚上季洋都听肖邦的冬风练习曲入睡】 看不出来口味挺重啊，听冬风能睡得着吗？ 不过由此看来季洋的师生指数能快速提升至60也恰巧赶上这段时间自己正在给她讲解示范黑键练习曲。 这条攻略不就是变相说明几样喜欢肖练吗？ 接着解锁于小北。 又是十秒钟过去，随后李安愣住了。 【于小北不想考级】 这。 李安是万万没有想到。 “小北不想考级?” 紧接着他快速回忆了最近小北的课程内容，终于发现了些问题。 似乎小北的师生指数过了75之后就没怎么再涨过。 莫非是因为前一节课自己说她进度有些慢，言语里透露出了那种“再慢就要耽误考级”的意味，所以孩子心理发生了些变化？ 可孩子并没有从回答问题的情绪上表现出什么。 李安不太确切。 不过幸好及时了解到，不然他还一直蒙在鼓里以为小北和她妈妈一样都看重考级。 次日一早小北的课上李安格外留意这一点。 果然。 只要自己说到关于考级的问题小北都不怎么接话。 这孩子平时不是这样的，看来问题找到了。 按照平常自己陪她合手一起弹琴，师生指数都会有明显上涨。 今天24-49小节的全部合手完毕小北的师生指数都没有动静。 几点师生指数对于李安没什么，关键是如何调节家长和孩子之间的这种对立矛盾让他有些头疼。 如果他不知道小北的心里活动，小北放在心里也一直不说，可能过个一年半年孩子也就随了大人的想法了。 可他既然知道了，就不能装作不知道了。 慢慢来吧。 总体来说小北这节课完成的还不错，上节课他布置的东西可不少，小北全部完成了。 在下课和小北妈妈的沟通中李安得知，自从上节课他叮嘱小北练琴不要只顾着完美个别小节之后，小北这两天练琴的效率明显有提升。 “李老师，您今天给她布置的内容多吗？” 李安摇头解释道：“上节课给她布置的内容已经很多了，今天的课我们着重处理了这些内容，接下来需要后需要回去练习消化之后我们才能进行下一部分的学习。” 顿了顿，李安补充道：“最多再有两节课，小北这首小奏鸣曲就没可以拿下了。” 小北妈妈推了推眼镜表示知道了，接着疑惑问道：“对了李老师，昨天晚上有个姓王的女老师给我打电话说以后她负责小北的课后回访。” 李安点头：“对，是这样，咱们这个课后回访不一定每节课之后她都会联系您，如果她给您打电话了您就简单说说孩子目前的学琴情况就可以。” “教学方面主要还是由我负责，王老师负责调节课时变动，包括学校后续展开教学拓展等活动的时候她会提前与您联系，您这边有什么问题以后也可以咨询她，咱们三方相互协作。” 李安正说着，刘丰瑞风风火火的出现在楼道口。 送别母女二人李安看了看表还有五分钟上课，他回到教室没有第一时间上课。 李安端起桌子上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小刘啊，这两天回家练琴了吗？” 刘丰瑞：“天天练。” 李安呵呵一声：“练的青鸟还是巴赫啊？不许骗我哦。” 刘丰瑞干笑两声：“都练了都练了。” 切，这表情连王小虎都骗不了。 顿了顿李安拉长语调：“下节课想不想一整节课都学青鸟？” 【刘丰瑞的师生指数提升至38】 刘丰瑞闻言立马换上了一副尿急的模样嚷嚷道：“想啊老师，我想啊，你就说要我干什么吧。” 李安就喜欢刘丰瑞这股聪明劲，放下茶杯小声道： “一会可能有人来听课，我们这节课要把巴赫二部创意曲讲完，你的明白？” 刘丰瑞心道还以为什么事呢，站起来指胸放话，用更小的声音说道： “老师，这事你选我就对了。” 就在这时两声敲门声传来，师生二人对视一眼。 一大一小两个拳头轻轻撞到一起。 皆露出一抹狐笑。 47. 波动的心弦 今天是考核小组听课截止的最后一天，所以李安知道邓英男今天一定会来。 刘丰瑞坐回钢琴前，李安整理好面部表情前去将门打开。 门外邓英男笑眯眯的背个手，乍一看像个学生家长。 “李老师。” “邓组长早。” 李安邀请邓英男进教室，随后开始上课。 本节课的教学目标是全曲合手。 按照李安的授课习惯，通常情况下该类课段大部分时间是由学生做练习，他在一旁纠错。 课堂气氛会略显枯燥。 考虑到今天来听课的人是邓英男，李安决定还是让课堂气氛活跃一些。 所以增强师生间的互动就显得有尤为重要。 师生互动基本围绕着问答展开。 在一个教学场景里，优秀的互动问答绝非单一的老师问学生答。 而是师生之间互问互答。 学生也要在适当的情景下提出一两个相关问题，然后老师做示范口答，学生再上手实践，老师最后补充延伸拓展。 这样一来原本老师主导的课堂就变成了师生二人互动学习的研讨现场。 但此种教学模式只适用部分具有发散性思维、注意力集中的学生。 恰好刘丰瑞就是这样一名学生，聪明，脑子活。 为了下节课能够整节课学习青鸟，这堂课刘丰瑞可谓是拼尽全力，拿出了120分的努力。 在最后演奏情感的处理当中，刘丰瑞甚至从旋律之间的音程大跳中联想到这是作曲家内心挣扎的一种表现。 “如果你从这个角度考虑的话，也并不是说不通，在这首作品主题旋律往下进行时的确流露出了一种悲伤的情绪。” 但凡是小调音乐都有此特征，李安顺着刘丰瑞的思路分析接着分析道，“接着出现的大跳似乎可以理解为作曲家想挣脱痛苦，表达一种内心深处对美好的憧憬。” 李安边说边思考着，然后在钢琴上做了个示范。 在跳音处有意让手指在键盘上顿了一下，略微延长了跳音的长度，顿时间音乐就出现了一种犹豫不决的情绪。 紧接着他移动手腕完成下一个音的大跳动作，强而有力的落键让两个音之间出现了明显的强弱对比，音乐似是进入了一种挣扎。 随后平缓忧愁的进入了下一个句子。 “就是这种感觉老师。” 刘丰瑞重新带着点情绪模仿着李安的演奏单独练习了一下这个音乐片段。 由于控制能力不足，并不能把跳音演奏的既有弹性又带点粘稠感。 “老师，这个带连线的跳音应该怎么弹呢？” 新的延伸问题出现，李安解释这个地方需要从指尖到手腕乃个手臂协调共同来完成。 “你就简单的把它想象成3/4个四分音符，离开键的速度放缓一点，用手腕子安带起，下去多练习多体验。” 李安说完刘丰瑞点头在谱子上该处画了个圈，记下了李安说的练习方法。 接着从头至尾把乐谱看了一遍，“老师我没有问题了。” 李安会心一笑，“时间也差不多了，这节课就到这，回去好好练，有什么问题随时联系我。” 这时邓英男从角落站起走到李安身旁凑近小声低嘀咕了两句，接着拍了拍李安的肩膀先行离去。 邓英男走后刘丰瑞问：“老师，怎么样，我表现的还可以吗？” “满分。” “那下节课？” “说话算数，不过你得把这节课的内容练好才行，下节课上课我先听。” “一言为定。” “到家让你爸给我发条信息。” 送走刘丰瑞李安乐呵呵的回到办公室，除了陈璇剩下三个人都在各做各的事情。 “老邓听你的课了？”许宏信放下手机转头问道。 “消息挺快，谁告诉你们的?” 李安回到办公桌前发现三本学生档案已经回到了自己眼前，不由扫了眼一旁埋头翻阅的王盼盼。 王盼盼似是察觉到了李安的目光，将林鹏飞的学生成长档案合起。 正好她要和李安交流点点工作的事情，刚组织好语言准备开口，马涛接过李安的问题抢在她前面。 “林鹏飞刚才过来坐了一会儿，说早晨见老邓进你教室了，怎么样安哥？” 李安淡淡一笑：“4.7。” “牛逼啊。”许宏信打开群里的打分表格算了算，“那这样一算你的听课成绩应该是最高的了吧？” 李安摇摇头：“还有两个老师的分数没出来，明天开会就知道了。” 4.7，啧啧，真是高的离奇，王盼盼已经看过听课考核打分表，印象里好像还没有哪个老师获得过这个分数。 片刻后见没人再说话，她向李安开口道：“李师哥，昨天我已经和你的学生家长联系过了。” 李安侧目道，“然后呢？” 王盼盼翻开她的回电记录：“王小虎和于小北这边没有什么问题了，就是刘丰瑞的家长这边似乎对孩子的学习情况不太清楚？” 李安解释道：“这个孩子的家长我也只见过一次，平时都是孩子自己来上课，可能孩子回到家也不怎么提上课的事。” 王盼盼：“了解了。” 李安叮嘱道：“这三个孩子的回访工作就靠你费心了，有什么问题随时找我。” 说罢李安翻开刘丰瑞的成长档案跟进完今天的课程记录，然后递给了王盼盼：“看看没问题你也签个字，这个是秦校长在会议上专门嘱咐的，之前没有教务负责我们，现在你来了，以后这些东西必须你签字才行。” 王盼盼接过扫了几眼，这个事情秦勇在她来之前已经和她讲过了。 提笔在老师签字一栏‘李安’的名字后面签下了王盼。 ... 中午拒绝了马涛许宏信二人的邀请，李安继续吃起泡面。 没一会儿陈璇下课刚回到办公室，王盼盼激动地站了起来，“璇姐你可算回来了，我都饿死了。” 二人早晨约好中午去和谐广场吃米线。 陈璇放下长笛临走前忽然转头问道：“需要给你带点什么回来吗?” “你俩吃，不用管我。” 李安挥手送别二人，一时间好像失去了吃饭的胃口。 过了一会他又拿起了叉子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有些事。 还是顺其自然吧。 吃完他便离开办公室去到教室，开始了今日份的练琴。 最近他在一段黑白键快速交替演奏段落的指法上出现了一点小问题。 不是音弹不匀称，也不是速度提不起来。 是他弹奏过程中不敢发力，就像抓着一块随时会飞出去的香皂。 ... 时间一晃而过。 直到距离下班还有五分钟的时候，一则来自群里的消息打破了昱东九层的平静。 董主任：恭喜贾璐老师招新学员一名，试课报名成功，值得表扬，为贾老师点赞。 李明鸿（教务）：为贾老师点赞 王美丽（行政）：为贾老师点赞 徐娜娜（单簧管）：为贾老师点赞 王盼（教务）：为贾老师点赞 林鹏飞（钢琴）：佩服佩服/大拇指 马涛（长号、低音号）：为贾老师点赞 西侧办公室。 放下手机马涛说了声服，“贾璐可以，2分到手。” 许宏信：“够拼，真舍得。” 王盼盼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两个人的话是什么意思，明白过来之后想想也确实，抛开秦勇的立场，要是她自己在外面招的学生可能也不会拉到机构里。 万一评不上精品老师岂不是亏大了。 陈璇对这个倒是不太关心，参加这次评选她本就抱着重在参与的心态。 只是马上下班了，楼道里也没钢琴声，李安人呢? ... 前往蓝鲸的公交车上，李安关掉了昱东的工作群。 目前来看贾璐的这名新招对他并没有产生什么实际影响，但这也给他提了个醒，瞄着那两个名额的人都没闲着。 就在这时一条信息发来。 叶子：你走啦？ 片刻。 八万一：嗯 ... 次日早会上，秦勇总结了上周的工作情况，点名表扬了徐娜娜、倪红杰、刘斌、陈璇四名老师的学员到课率。 “哗——————” 接着为王盼盼简单的做了一个入职介绍。 王盼盼的到来表面上是为了缓解昱东教务组的工作压力，实际则是秦勇对教务组动的第二刀。 在老董接手王静雅之前负责的部分学员之后，现在王静雅手下剩余的学生又被秦勇安排给了王盼盼。 如此一来王静雅就成了一个光杆司令，空有一个教务组组长的头衔却再也不好直接插手学员回访的事情。 田宇阴晴不定的目光正好和秦勇在空气中撞到了一起。 秦勇笑了笑，翻开了他的笔记本。 “截止今天，听课考核环节已圆满结束。” “接下来由我为大家公布本轮考核所有参与评选老师的分数情况。” 会议室顿时安静了下来。 “第一名。” 48.两种扑朔迷离 “第一名，田宇老师，21.6分” “第二名，李安老师，20.8分” “第三名，徐娜娜老师，20.6分” “第四名，林鹏飞老师，18.35分” “第五名，贾璐老师，17.74分” “第六名，陈璇老师，17.2分” “第七名，张有为老师，16.7分” “第八名，倪红杰老师，16.4分” 一直关注考核的人基本对这份排名心里早大体有数。 本轮考核田宇的第一无可厚非，无论从他的资历和教学经验，远不是这份名单上大多数年轻老师能够比拟的。 纵观前四名，除了徐娜娜一个管乐组的老师，剩下都来自钢琴组。 对此三名组长表情各不相同。 黄娟平静的神色下略显得意。 贺一鸣则是拉着脸颇为不悦，尤其是看着李安压在徐娜娜上面，就像他被黄娟压在上面一样，格外不爽。 邓英男还是那副笑眯眯的像是置身事外，对于本次考核的最终结果他并不在意，从一开始他就清楚这次轮不到他弦乐组的人，索性在打分上他谁也不得罪。 从内心来讲同样给徐娜娜也打了4.7分他还是看在贺一鸣的面子上，真要论上课水平，李安确实要比徐娜娜更全面更有内容。 这份排名他认为还是公正的。 细心的人早已发现这个排名和秦勇第一次公布的排名几乎相差不大，前三名没有变化，林鹏飞上位第四排到了贾璐前面，陈璇则是升到第六。 然而在老董计入了八名老师截止目前的业务和考勤分数后。 贾璐因昨日的新招加上了2分又重新排到了林鹏飞前面成为第四。 倪红杰因续报加上了1分生至第七，张有为再次垫底。 前三名依旧没有变化。 考勤除第一周徐娜娜和倪红杰各扣除0.1和0.2分以外，再无老师出现考勤状况。 从整理过后的新分数来看。 包括田宇在内的前四名之间的差距依然可以用细微来形容，位列二、三、四名的老师只要有一名新招就能与田宇拉平甚至超过。 位列后四位的老师只需两名新招便可重新获得竞争力。 所以本轮考核结束，晋级形式依然扑朔迷离。 “各位老师加油吧。” 会议结束前秦勇宣布五天后正式开始教师专业技能测评。 “三位组长留一下，其他人散会。” ... ... 三天的时间一晃而过，昱东这三天极为热闹。 从上到下，所有人都在为27号和28号的专业技能考核做准备。 教务们忙着将本次公开测评的事宜一个一个电话落实到每一个家长，大部分家长得知此事都表现出了颇有兴趣的模样。 这的确很新颖，多数家长从没见过孩子的老师是如何在舞台上表演的。 有这样一个免费走进正规音乐厅机会的，他们既可以带着孩子观摩学习老师们的风采，同时也算得上是一次炎炎夏日里的家庭活动。 每天都有不少家长来到昱东询问具体参与报名的事宜，其中不乏一些已经给孩子停课的家长。 教务行政们忙得不可开交，老师们自然也闲不下来。 参与考核的老师一边做最后的考核准备，一边给自己做宣传工作。 没有参与考核的老师借着这次机会忙着唤回那些已经停课过的孩子回来继续上课，加之暑期续课报班的优惠活动，不少老师都有进账。 短短三天昱东财务账面上就多了六万流水。 虽然还不能被当作盈利，但秦勇三步棋的第一步初见成效。 相比昱东亢奋的状态，李安这三天过得倒是格外平静。 每天按部就班的上班下班，有课上课没课练琴，饿了就在琴房肯口面包，不太回办公室。 除了周二晚上去给季洋上课的路上陪王小虎玩了一会，其余的时间他也不怎看手机。 一门心思全扑在几天后的专业技能考核。 老实说他这两天练琴的近况不太顺利。 他越发觉得原主遗留下的演奏习惯和他本身的演奏习惯存在着某种冲突。 经过分析，问题的关键或许就在于两人对于大拇指使用习惯的不同。 在弹奏音阶琶音时，大拇指是一个支点没错。 但过分依赖大拇指就会在演奏其他内容时有意无意的出现拇指重音。 原主的习惯是每次使用大拇指落键时总是让自己的手进行自由落体运动，没有一个固定高度的手位，拇指偶尔还有出现在低于琴键水平面下的情况 而李安习惯让大拇指始终保持在一个自然弯曲的状态，手位摆好之后拇指和二指会形成一个O的形状。 这两种肌肉记忆在一个身体上，就造成了李安现在的困扰。 在一段大拇指参与的快速黑白键交替跑动的句子里，他必须分出一部分注意力去管理大拇指的动作，结果使音乐不足以达到他所期望的那般流畅。 问题找到了，可解决的办法是什么。 这种问题绝不是在网上看几个大师课的视频就能解决的。 和之前在所有句子中都会不自觉贴键演奏一样，他又需要一位老师从天而降。 只需有人轻轻点他一下，花上三千块钱他也心甘情愿。 可找谁呢？ 魏老师或许能帮他解决这个问题，但眼下他怎么张这个口。 哎。 再练练看吧。 结束了周三的练习，李安回办公室把今天的三节课程跟进交给王盼盼刚准备走，许宏信叫住他： “安哥别搞那么紧张嘛，也适当放松放松，今晚我请客咱们去西南夜市吃大排档去吧，最近特火。” 李安：“我有工作，你们去玩就行了。” 马涛：“我们说好了，等你忙完咱们一起去。” 李安见状犹豫了一下，目光扫过王盼盼和陈璇，前者一脸无所谓，后者目光有些期待，便点点头答应了。 ... 晚上结束了蓝鲸的工作，李安打车前往了西南夜市。 几人陆续赶到，办公室五人第一次齐聚。 酒过三巡，王盼盼作为新加入西办公室且年龄最小的妹妹，从陈璇开始主动敬了每个人一杯。 最后敬到李安，王盼盼举杯道：“李师哥。” 通过一段时间的相处，王盼盼心底渐渐对李安这个人发生了改观。 可以说和她印象里那个成天游离在花丛中的渣男判若两人。 成熟稳重，努力上进，这就是李安给她留下的新印象。 但是一想到自己室友那一段整天以泪洗面不愿迈出宿舍场景。 她就觉得这种人不该被原谅。 49.烟花 可毕竟未来是要坐在一个办公室里一起工作的，她也不想和李安之间搞得那么不好看。 这杯酒就算是敬新同事，“咱们也走一个呗。” 李安笑笑没说什么，举杯碰了一下接着一饮而尽。 一轮酒敬晚，王盼盼也算是正式加入了西侧办公室。 随后你一杯我一杯的扯起了各种事情。 “璇姐你不喝啦？” 见陈璇喝完两瓶开始喝饮料，王盼盼问道， 陈璇今晚很开心，不过，“再喝就头晕了。”说着她下意识看向李安的方向，结果李安并没有往她的方向看，而是在和许宏信交流电脑的问题。 吃饱喝足已过凌晨，结束之后众人四散离去。 许宏信和王盼盼顺路，两人打了一辆车先走了，马涛自己骑电驴。 送走三人李安拦了一辆车，陈璇上车以后他关上后门坐到了前排副驾。 回家的路上气氛略显沉闷。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交流让陈璇觉得很别扭。 转念一想李安本身就忙，最近又要准备技能考核，所以肯定是太累了。 所以下车之后她主动关心道，“这两天练琴不太顺利吗，我听你好像卡在什么地方了？” “嗯。” 李安点头，“一点小问题，你呢，怎么样？” 见李安不愿多说陈璇也没再问：“还行吧，开完毕业音乐会之后都没有这么练过笛子了，有些谱子都快忘了。” 两人一出电梯就听见2501的门缝里传来猫叫。 “他知道是你回来了吗，还是饿了？”陈璇好奇。 “大概是饿了。” 停在门前李安挥手，“晚安。” “晚安明天见~” 进家陈璇洗漱了一番上床拿起手机查了查快递，她给八万买的猫砂盆后天就到了。 开心。 一夜无话。 ... 次日王盼盼起了个大早，昨天一顿酒喝的她今天头一晃还疼。 怕不是喝了假酒了吧。 一路开车上班，经过万和公馆东门的十字路口遇红灯停了下来。 下意识向上次送别陈璇的地方望去。 接着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竟然看见李安陈璇两个人有说有笑的从小区大门走出来... 一瞬间各种情节像是胶片一样从她脑海中刷刷划过。 不是吧... 一上午王盼盼心神不定的，反复在琢磨这事。 首先两个人肯定不是情侣。 其次昨晚喝酒之后两个人是一起走的。 最后两个人早晨一起从一个陈璇小区大门出来。 所以还能是什么事？ 带着主观的偏见，王盼盼第一时间认为陈璇绝不是那种随便的人，那就只能是李安乘人之危了。 想到此处她肚子里莫名一肚子火，人渣就是人渣。 接着对李安昨晚产生的那丝印象改观瞬间荡然无存。 她不清楚陈璇知不知道李安的过去，但作为朋友她觉得自己有必要给陈璇提个醒。 打定主意她中午主动去陈璇的教室邀请对方一起吃午饭，陈璇没多想，回去放下水杯就和王盼盼走了。 二人来到了上次吃米线的地方。 点餐落座。 没一会老板就端上来两碗热腾腾的米线。 王盼盼拿起筷子随意说了一句：“璇姐，我早晨上班路上看见你和李师哥一起从小区出来的。” 陈璇解释说道：“我们住在一个单元，早晨正好在电梯遇见，就一起出来了。” “哈？” 王盼盼心里傻眼了，“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陈璇：“不然呢？” 王盼盼心里顿时松了口气，“我还以为怎么回事呢，害我瞎担心。” 接着又恢复了大大咧咧那副模样，一五一十的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了陈璇。 说完她长出一口气，“总之你们没有关系就好，可能李师哥是个事业心比较重的人，但是在感情方面上确实很差劲。” 陈璇轻轻吐了口气：“我们只是同事，快吃吧。” 说着陈璇也拿起筷子，上次还齿间留香的米线，此刻在她嘴里如同嚼蜡。 如果不是恰巧王盼盼给她提了个醒，她不知道自己付出多少感情之后才会知道这些。 如果那时再知道，又会是一番怎么样的场景。 她不知道。 忽然一直埋在她心里的一个疑惑忽然解开了—— 为什么自从王盼盼来到办公室李安就像变了个人一样，对自己忽然间有些冷淡。 李安在回避，他知道自己因为王盼盼的到来迟早会知道他那些事情。 陈璇没有想到自己人生中第一个喜欢上的人实际上是这样的。 听完李安的故事，陈璇说不出心里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有些难过，有些失望，还有些说不出来的东西。 大概是遗憾吧。 她不傻，她能察觉到李安已经对自己有了某种好感。 她原以为那是两颗心之间一点点摩擦出来的火苗。 可现在她只觉得那是一瞬烟花。 几个绚烂的瞬间罢了。 罢了。 “盼盼，你和我说这些不担心我告诉李安吗?” 回办公室的路上，陈璇问了王盼盼这样一个问题。 王盼盼的回答是她没有来得及想，但她敢肯定陈璇不是这种人。 最后王盼盼又问了陈璇一个问题，她问陈璇有没有谈过男朋友。 陈璇说没有，王盼盼信，但不甘心，接着又问陈璇就没有喜欢过一个人吗。 “当然有。” 两人上电梯前约定保密今天中午的所有对话。 出了电梯陈璇没有回办公室直接去了教室。 王盼盼回到办公室，瞧见趴在办公桌上大口认真喝汤的李安，心里闪过一丝别样的情绪。 “李师哥，你天天吃泡面能行吗？” “怎么不能行。” 李安放下饭盒擦了擦嘴，他知道两个人中午去吃饭了，下意识问道：“陈老师呢。” 王盼盼低头整理起桌子上的成长报告，“璇姐直接去练笛子了。” 李安注意到了王盼盼回避的眼神，片刻后目光移到了陈璇办公桌上的水杯。 陈璇练琴从来都是要带着水杯的。 坐了一会。 他起身走到陈璇桌子上拿起水杯出去倒掉回来又重新接了一杯温热的，在王盼盼的注视下离开办公室。 来到四号教室门口，没内没有动静。 犹豫片刻他抬手敲了敲门。 门打开。 陈璇目光落到李安手中的杯子上，“谢谢，等一下。” 接过水杯陈璇从屋里拿出一个节拍器，递给了他。 四目相对。 只用一瞬李安觉得自己明白了。 陈璇知道了，并且做出了选择。 结束在开始之前，挺好。 50.夜游，失与得 当然，难受也是不可避免的。 至于有多难受，他也不知道。 看着眼前的门被轻轻关上，李安转身回了自己的教室。 成年人做事讲究个体面。 他觉得自己挺体面的，事情不是他做的，锅他背了。 只是有些遗憾吧。 没有什么如果，就这样吧。 做个同事也挺好。 李安晃到钢琴前坐了钢琴前，接着上午中断的地方继续练了起来。 ... 练琴包治百病，巴赫诚不欺我。 一下午过去，李安在练琴的过程中找到了不少藉慰。 晚上下了季洋的课他没有回万和公馆，而是坐公交车去了蓉城音乐学院。 他想去看看自己曾经上过学的地方究竟是什么样的 走进大门，两排梧桐树在夜风中摇曳着，他按照记忆找到了左侧第三颗。 在这个树下，他被一个叫邱琳的女孩强吻过。 “呵呵。” 胆子是真肥，连这么豪放的师姐都敢泡。 李安是不敢。 穿过梧桐小路，一栋红顶琴房出现在他的眼前，他的目光下意识落到2楼最左手的那间琴房的玻璃窗。 就是在这间琴房，他被魏三碗骂了四年。 “老师骂你是为你好，没有感恩也大可不必怀恨在心。” 李安有点想他曾经的钢琴老师了。 顺着琴房继续往前走，李安看到了一片夜空下的操场。 在这片操场上，他和一个叫罗怡田的女孩手牵手坐在地上数过一周的星星。 李安抬头看了看天空中的霾，“这琵琶师妹得是5.0的眼睛吧。” 视力这么好怎么没认清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呢。 忽然远远传来一阵儿童的嬉戏声，李安闻声走了过去。 是一个小型篮球场，一群小孩正在打篮球。 在这片篮球场上，他和一个唱声乐的哥们打过一架，因为舍友被欺负了。 “行，没点热血叫年轻人吗。” 不过弹钢琴的还是要保护好自己的手。 往前没走几步是两个老式的居民楼，两楼之间是一个小饭馆。 他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和王盼盼宿舍几人一次吃饭的场景，就在这间居民楼改造的小饭馆里。 “王盼盼大一的时候整一个小土妞。” 女大十八变，说的就是她。 目光穿过左手居民楼，落到了一条木椅上。 李安转脸走进小饭馆。 “吃点啥？”老板问。 “拿包利群，再来个一块钱的打火机。” 扫码付款李安拿着烟来到了那条木椅上坐了下来。 四处打量了一下，这个地方确实够隐蔽。 适合荷尔蒙上头的小情侣做些奇怪但并不允许太出格的事情。 他每次没钱给家里打电话的时候都会来到这。 片刻。 李安熟练地拆开手中的烟盒，掏出一根叼在嘴上。 ‘嗒’的一声。 随着一声烟丝在空气中燃烧的咝咝声，一种久违的快感瞬间蔓延至他的全身。 稍后他拿出电话拨打了一个号码。 三秒后电话被接通。 “妈，我想你了。” 他刚说完电话里一个男人的声音说了句打错了然后把电话挂了。 李安放下电话想笑却笑不出来。 这次是他想家了，想他的爸爸妈妈了。 一根烟抽完他起身去往了最后一个地方，演播厅外的照片墙。 在一张张照片里，他找到了自己曾经在演播厅舞台上弹舒曼第一号钢琴奏鸣曲的那一张。 这是他十八岁的样子，青涩稚嫩，炯炯眼神中仿佛还有光。 “我十八岁的时候还弹不了这首作品。” “我知道，你的天赋比我好。” “显卡过段时间我就打算卖了，你舍不得也没办法，体谅一下我吧。” “嗯，还有什么话快点说，我得回去睡觉了。” “放心吧，我会照顾好的。” 李安从烟盒里又拿出一根烟点燃立到墙边。 片刻后转身离去。 出了学校大门，看着眼前车水马龙的大街他像是做了一场梦。 整个人舒畅多了。 “呼。” 上公交前他一摸兜，忽然发现了兜里少了个东西。 立马返回演播厅门口从地上拿起他的烟和打火机。 加起来十五块钱呢。 起身再次看了眼照片中的自己，咧了咧嘴转身再度离去。 上了公交车他给这边的老母亲打了个电话。 “嗯嗯，忙完了，你们又看电视呢，声音开那么大，小点声看。” “没事，吃了吃了。” “...” —— 回到家李安洗了个舒服的热水澡，刚躺到床上拿出手机准备看看马涛推荐的那本小说。 ‘我的钢——’ 接着眼前系统闪烁了起来。 这种蓝光他已熟悉。 放下手机唤出面板 眼前经验值已经达到（40/40）。 又升级了，他心如止水。 小北本来就肯练，现在再加上一个练琴狂魔季洋，想来以后升级的速度能快不少。 ‘是否选择升级？’ 系统窗口弹出。 ‘是’ 蓝光闪过。 界面上的等级从2变成3级，经验值（0/100）。 ‘恭喜教师李安等级+1。’ ‘潜在生源列表容量+1’ 画面一瞬再次来到李安熟悉的卡通场景，只不过这次多了一个季洋帮忙。 三人各拎着一把锄头来到了一片土地上 三把锄头咔咔咔的锄了起来。 ‘升级奖励挖掘中，3级可挖掘道具数量为1’ ‘请等待’ 已经扭转了心态，李安倒是期望能给点对他生活有帮助的奖励。 比如来个什么川菜做法大全，室内设计方案，或是猫语通晓，这都是他现阶段很需要且想尝试接触的东西。 就这么幻想着，只见眼前三个人越挖越快，越挖越快。 眼见一分钟已经过去，还没有挖出结果。 忽然季洋脚下金光一闪，这一幕李安从来都没有见过。 之前都是闪白光或蓝光。 金光闪过，画面上的师生三人不再像从前垂着头，而是举起了锄头庆贺一般。 “发现一本残缺的笔记。” 【残缺的笔记】：其中似乎记录了部分萨米尔.费因伯格的钢琴教学笔记。 李安一个机灵猛然坐了起来。 吓的一旁八万连忙跳到地上，还不忘练练后退了几步。 看着眼前的物品介绍，他不由心跳越来越快。 萨米尔.费因伯格.... 萨米尔.费因伯格.... 李安眯起眼睛快速思索起来。 如果他没有记错 这一位便是俄派钢琴四大流派创始人之一，其神出鬼没的右手演奏技法被世人称为—— 滑翔的翅膀。 51. 自己翻开看吧 胆小的人总是对出乎意料的事情做好万全的准备。 所以李安觉得自己是个胆大的人，甚至还有很强的承受能力。 ‘倒计时已开启，请教师李安尽快做出选择’ 【选择一：收取，物品将自动收入物品栏】 【选择二：放弃，将翻三倍提升下次升级挖取极品奖励的概率】 下方小字提示：目前挖取极品道具的概率为10%。 果然是被系统判定的稀有道具，前两次的奖励放弃只能提升一倍下次挖取极品奖励的概率。 那又如何。 ‘收取。’ 这次是没有任何放弃的理由了。 画面闪烁片刻，回到面板。 “获得残缺的日记。” 李安迫不及待的打开物品栏。 略过收录指南，意识集中在落在一旁泛着淡紫色光芒的羊皮书卷上。 片刻，书卷缓缓飘至他眼前。 仿佛一个崭新的钢琴世界即将暴露其神秘的一角。 随着书卷自动展开，刺目的紫光闪出。 李安再睁开眼，一段文字已经出现在他的眼前。 ‘钢琴演奏需要同时保持冷静的头脑和火热的心灵，二者缺一不可——萨米尔.费因伯格’ 读完扉页上的话，李安的第一反应是自己懂了，第二反应是自己不确切。 以他目前的程度来分析，这二者在多个层面上都是具有冲突的。 尤其是在钢琴演奏的过程中，同时兼顾内心的情绪和清晰的演奏思路实际上很难步调一致。 总有一项会占据主导。 要么是不受场地环境心情的干涉，演奏者走上舞台按照自己既定的思路把一首乐曲从头至尾演奏完。 这一路演奏者归属于理智派。 要么是根据自身当天的情绪，甚至台下的一阵唏嘘咳嗽也能让影响到演奏者的演奏思路，把一段本想连续弱奏的和弦以手臂断奏的方式砸的蹦蹦作响。 这一路演奏者属于感性派。 李安认为自己是一个纯粹的理智派，拿到一部作品他必须根据作品时代、作曲家风格、以及严格的曲式分析之后，做出框架，然后把每一个片段都练到自己预想的程度，最后无论在何时何地演奏都会按照此版本来进行。 而原主则是彻头彻尾尾的感性派，无论练习肖邦还是车尔尼，无论练习贝多芬还是巴赫，原主弹出来的都是一种打破框架式的音乐，随心所欲在他的演奏中展现的淋漓精致，在琴房里和师姐亲个嘴之后也能把激昂的革命练习曲弹出一股爱情的酸臭味。 不得不说这也是一种天赋，至少李安认为自己做不到。 想到这里，李安大约也明白了为什么原主大学挨了四年骂。 在他的记忆印象中魏三碗是一个对学生演奏风格要求极其苛刻的暴脾气老师，和原主这种以彰显自我个性的内向学生碰到一起，结果不言而喻。 大多数老师似乎都喜欢听话的、能按照自己思路来学习的学生，包括李安隐隐也有这种心理——我是老师，你应该听我的。 但是不完全按照老师的思路来就是完全错误的吗？ 其实想想原主也没有那么错，只是阶段问题吧，如果原主大学期间肯再刻苦一些把基本功练得扎扎实实，只要坚持练下去，未来不一定找不到属于自己的方向。 试想假如所有人都按照一种框架来练习，那么五十年之后所有曲目的演奏版本之间将不会再有区别。 从目前堵点音乐市场的反馈来看，听众们似乎已经开始抱怨这个问题了。 “钢琴演奏需要同时保持冷静的头脑和火热的心灵，二者缺一不可。” 叹了叹，李安的目光再次回到这句话，心中有些感慨。 虽然还是不确切这句话的内涵，但他却从演奏风格中反思到了作为一名老师或许需要变换一下角度去看待各类不同的学生。 应该把因材施教看得再远一些，或许某一位未来的演奏家就在他教学的路上等待着他。 带着思考，他平静的翻开下一页。 ‘在自由洋溢、感情丰富的演奏背后，总有严密的逻辑和深邃的思想作为依据。’ ‘艺术和生活紧紧联密，我们永远不能只注意作品的形式，应该从各个方面尽可能的找出隐藏在作品中的内容，它们就藏在生活当中。’ 大师就是大师，已经到了把艺术与生活镶嵌的境界。 李安心中赞美着继续翻页。 一页又一页，时间记录着他的表情与目光。 或停下思考，或皱眉咧嘴。 李安像是久旱逢甘霖的辽源，疯狂的汲取着雨露和养料。 浑然不知一个小时已经过去。 翻页。 ‘手指部分。’ ‘掌控那最为变幻莫测、千钧一发的击弦时刻——当手指按下琴键，琴锤实际敲击琴弦的那一刹那。’ ‘1.每根手指都应该被区分开单独练习，手指技术练习必须带有明确的目的性，但必须客观合理。’ ‘2.手指练习的内容应该比作品中的技术难点简单的多，老师或演奏者必须想出易于掌握、易于多次重复的练习内容。’ ‘3.合理的化解作品中的手指困难段落，使其化整为零，分步骤练习。’ ‘4.合理安排练习时间，在短期内有逻辑的计划预期目的和训练内容，并定期检验所达到的效果，在此演奏者不能过分依赖于手指肌肉记忆。’ 读到这里李安仿佛一瞬抓到了什么。 “不能过分依赖手指肌肉记忆。” “不能过分依赖手指肌肉记忆” 喃喃着他的目光又快速回到第一条，“手指技术练习必须带有明确的目的性，但必须客观合理。” 不能过分依赖...必须的目的性...客观合理... 对啊！ 纠缠自己的大拇指问题，是因为自己在练习的过程中过分依赖仅属于自己那部分手指肌肉记忆，而这具身体的手指肌肉记忆并不是他的，所以二者之间才会有冲突。 而自己为此想到的解决方法是寄希望于通过大量反复的练习，用仅属于自己的那部分手指记忆来覆盖这具身体原本的肌肉记忆。 可这具身体难道现在不是自己的吗？ 答案：是 那么为什么不能在自己的身体上去建立一种新的手指记忆？ 李安顿时茅塞顿开。 似乎完全必要去抹去谁的存在。 曾经属于自己的把一部分并不一定是完美无缺的。 想到此处，闷在李安心中的那口浊气缓缓排出。 翻页翻页！ ‘有经验的老师或演奏家能够在需要的情况下以一种指法代替另一种指法。’ 连代替指法都出了... 李安咽了咽口水，顿时间忘了什么叫做残缺的笔记。 52. 来自大师的灵感与思路 ‘有经验的老师或演奏家能够在需要的情况下以一种指法代替另一种指法。’ ‘但在此之前需要完全稳固的手指状态，必须先以一种指法在所有的调性上演奏某些练习曲。’ ‘例如在不同的调调性上演奏车尔尼的练习曲的时候，会遇到各种各样黑键与与白键的相互转换的困难，这不仅能良好的发展每一根手指的韧性，学会让自己的手指在遇见新的组合时做出快速反应，另一方面你可以强化听力。’ 在不同调性上演奏车尔尼练习曲，只用想想李安脖后上就已经起了细细一层... 车尔尼作为贝多芬最为得意的门生，不仅是作为一名钢琴作曲家的存在。 他一生写了数不清的钢琴练习曲，是两百多年来无数钢琴演奏者练习的基础教材。 他的地位在于在贝多芬时代和现代钢琴演奏之间架起了一座坚实的桥梁。 他的门徒李斯特继承了他的衣钵，开花散叶，往后统治了欧洲钢琴圈近八十年。 可以说今天每一个钢琴演奏者都是车尔尼的学生。 “在不同的调性上演奏车尔尼的练习曲。” 这也太大胆、太富有想象力了。 不愧是仅靠一个人就能创立一个演奏流派分支的人物。 翻页翻页。 嗯? 李安一楞，翻不动了。 嗯。 “谢谢大师的指点。” 关掉页面他下床在屋里活动了一圈，此刻他根本没有睡意，心道家里要是有架钢琴就好了。 至此李安不但找到了解决大拇指的办法，同时那段黑白键快速导指的片段他也有了练习思路。 他已经卡在目前这个阶段有两年了。 两年来他尝试过各种提升的方式，像个无头苍蝇似的进行了大量的练习，除了个人曲库增加了一些，但实际演奏水平上并没有太明显的提升。 现在有了新目标，他看到了一个新的方向 刚刚发现页面翻不动那一刻，他心里确实闪过一瞬不安全感，就像你刚跟了一个好老师开始学习，转眼间老师忽然消失不见了一样。 但转念想想人生不就是这样，在前进的道路上，每一步都充满了未知。 至少接下来大半年他已经知道自己该怎么练习了。 来到客厅窗边李安重新打开萨米尔的笔记又看了起来。 一墙之隔的卧室里，陈璇关掉甄嬛传，打开了绝命毒师。 看了一会她又换成好声音。 好声音看了一会她又换成了老友记。 老友记看了一会她放下手机来到客厅做仰卧起坐。 做到满头大汗洗了个澡重新回到床上之后她又拿起手机。 她发现微博的瓜今天不香了。 从前喜欢的剧今天也看不进去了。 于是她选择吹干头发睡觉。 可闭上眼她就想爬起来找点事情做。 但却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她原本想和孙雨曼出去疯一次，可踩上高跟鞋才意识到自己骨子里根本没有这种东西。 拖了鞋回到床上拿起手机，她又打开了甄嬛传。 她从没想过自己居然这么不争气。 ... 崭新的一天就这么悄悄到来，天还没亮李安就像打了鸡血似的从床上爬起来。 坐锅烧水，利用水开的功夫洗脸刷牙，水开下挂面，利用煮面的时间给八万铲了猫粮，放了猫粑粑。 一碗老干妈拌面开启了他的今天。 原以为七点半赶到公司楼下应该是来的最早的人了，哪知道走进大厅发现徐娜娜已经在等电梯了。 “早啊李老师。” “还是徐老师早。”李安知道徐娜娜家住的远。 因为办公室距离的原因，两个人平时基本没有什么交流，眼下又是名次十分微妙的竞争对手，所以电梯里也没有说什么。 出了电梯，西侧教学区传来钢琴声。 “看来有更早的。”徐娜娜笑笑转身说了个拜，就向着东办公室走去。 李安也快速来到了自己的教室。 和隔壁的林鹏飞一起练了起来。 从C大调音阶开始，李安今天不再有意识强加意识贯进每一根手指，而是让十根手指自己跑动。 他留心观察了一个小时之后发现在这种状态下跑动整个手腕都像是被解放了一样，声音听起来确实自然了一些。 但是问题也随之出现，手指不时会失控。 又练了一个小时音阶，经过留心观察，他发现经常失控的手指分别是左手的食指，右手的大拇指和无名指。 确定了这三根手指的问题，李安打开手机录音，开始像曾经教季洋不停循环反复那样开始了三根手指的专门训练。 今天到明天，他的目标是要找到这个练习方法是否有效。 如果有效他便继续按照这个方法进行强化，重新建立这三根手指的肌肉记忆。 如果无效他便再找别的方法。 寻找练习方法的过程就是这样，即便已经知道问题的根源，但解决的方法还是得靠自己来摸索，哪怕老师告诉你的方法也并不一定全然适合你。 只要保证了大方向的正确，那剩下的只是时间问题。 有没有人能坐在钢琴前以60拍的速度练一整天音阶。 林鹏飞认为只有傻子和他的德国教授才会干这种事。 但是在他看来李安肯定不是傻子，所以他心中迫切的想知道为什么后天晚上就要上台，李安反而在这个节骨眼上把时间花费在这件事上。 不理解的并不只有他，包括西侧教学区的陈璇、张有为、丁洁。 陈璇今天已经把四首十级练习曲全部复习到背谱演奏的程度，虽然不愿想起李安，可两个人就在隔着一堵墙她也没办法装作听不见。 从同事的角度她想提醒李安一句练琴这件事有时候不能太钻牛角尖。 当然，这话她只是在心里说了一声。 然而他们并不清楚李安今天坐在钢琴前有多么快乐。 以至于到了周六上课的时候，李安的课堂都发生了一些变化。 第一节王小虎的课。 “来小虎，老师今天和你一起来弹。” 有人愿意陪着自己王小虎当然开心，师生二人一起练，李一边讲一边继续体会那种重新学习走路的感觉。 “老师你怎么越弹越慢？” “我没有慢，是你这段十六分音符跑得太快了，小虎你记住，我们无论唱歌还是演奏任何乐器，必须在心里建立一个速度的概念，来和我一起数拍子，数出声音。” “1——2——3——4——” 53. 教学实践，边教边练 听着李安牙牙学语的声音，王小虎觉得今天的李老师特别温柔，就像从前他爸爸教他数数的时候一样。 于是也跟着一起，“1——2——3——4——” 一大一小两个人就这么弹着数着，像是玩了一节课。 玩着玩着，不知觉间王小虎小步舞曲的合手练习也初步完成了。 李安算了算，王小虎的杜维诺伊从开始练到合手练用了六节课，而小步舞曲只用了2节半课。 这进步速度讲真值得夸一夸了。 眼见到了下课的时间，王小虎哼哼唧唧的又不想下课。 面对王小虎的撒娇李安摊手，今天是没有办法再给他加课了。 为了明天晚上的技能测评有个好状态，李安把于小北、刘丰瑞的课都排在今天上午，这样明天他白天就可以安心准备休息了。 见状王小虎只能叹了叹气，其实他想继续上课也是有原因的。 “老师。” “说。” “明天晚上我妈妈要回来了，我可能没法看你的表演了。” 早就听小虎姥姥说孩子妈妈要回来，这总算是回来了。 听出孩子话语中的失落，李安蹲下摸了摸了小虎的头，笑道：“没关系，明晚我把录像发给你姥姥。” 王小虎还是不开心，他觉得李安陪他打游戏，他要是不去现场看李安的表演就是不讲义气。 接着李安哄了两句，今天他带着小虎一起出了教室。 楼道里送别爷孙二人的时候，看着依然闷闷不乐的王小虎，李安喊道：“回去好好练琴，下次还有机会看我表演，下次弹更厉害的曲目给你听” 王小虎睁大眼睛：“真的？” 李安笑：“老师我骗过你吗？” “没有！” 这下王小虎才高兴，“老师再见。” “拜拜。” 李安挥手间眼前飘起了一组蓝字。 【王小虎的师生指数提升至45】 这孩子，捉摸不透啊。 “老师！！” 就在这时于小北挣脱了妈妈的手跑到了李安面前。 “来小北，今天我们就要结束这首曲子了，有没有信心。”李安故意问的很大声。 小北点头：“有!” 和小北妈妈点了点头，李安带着小北进了教室。 他刚关上门，隔壁四号教室的门打开。 “陈老师再见。” “再见。” 陈璇送走学生捧着水杯靠着门框上站了几秒钟，转身回了教室。 ... 李安：“小北，和我一起，1——2——1——2——” 于小北：“1——2——1——2——” 李安：“注意送，送小北。” 于小北：“1——2——1——2——” 李安：“对，手腕提——落——提——落——” 于小北：“1——2——1——2——” 按照李安的教学进度，这节课小北本就该结束最后的合手。 所以是师生二人就保持着这个速度一直练了一节课。 下课前他让小北自己独立演奏一遍，小北弹完他把小北回家自己练习需要注意的问题输入到手机上发给了小北的妈妈。 “小北你再自己练一会。” 李安走出教室与小北妈妈说道：“孩子这首曲子我们学完了，我已经把她这两天回去练习需要注意的地方发给您了。” “辛苦了李老师。”小北妈妈答谢接着问道，“我们明天晚上几点到合适？” 李安：“最好是7点之前到，晚点也没事，你们到了华洋剧院二楼，音乐厅门口就有咱们的教务老师，您带着孩子直接进去就行了。” 小北妈妈点点头，笑着说道：“好的，期待李老师明晚的表演。” 看着母女二人离去的背影，李安心叹小北今天的师生指数又没有变化。 看来下一阶段得想想别的办法了。 自从开启小北的攻略之后，李安就隐隐有种预感，小北的师生指数好像就卡到了80前这个地方了一样。 或许等他们的师生指数突破80，会有些新内容出现。 60点开启钢琴教室。 80点呢？ 有些期待。 在上节课学了青鸟之后，今天来上课的刘丰瑞明显积极了不少。 前半节课李安听了刘丰瑞的音阶练习曲，后半节课他把孩子巴赫二部创意曲从头到尾的又处理了一遍。 “这次考级的所有内容我们就算彻底结束了，还有14天考级，剩下的事情是什么？” 李安问。 “练琴！” 刘丰瑞答。 李安伸出大拇指：“没错，回去好好练琴，你不是还喜欢什么一拳超人的主题曲吗？只要你能保证不耽误课程进度，以后每个月我都教你弹一首。” 刘丰瑞用力点头，“明白！” 经过上节课系统的学习了青鸟的部分内容，他发现原来想弹好一首动画片里的曲目也需要一点点扣谱子，注意每一处的演奏法，甚至还得专门去用音阶练习一些教材上不常出现的节奏。 这让他像是发现了新大陆。 在听完老师完整的演奏之后，他已经下决心未来要做一个专门弹奏这些曲目的演奏者。 “那我们就下课，明晚上你得来，听见了吗？” “嘿嘿，那不必须的嘛，老师再见！” 送走刘丰瑞李安回到办公室接了杯水回到了教室，刘丰瑞的课越上越轻松。 师生二人之间仿佛已经找到了一个很好的平衡，李安并不强迫每一个孩子都要弹这样那样的教材。 除了必须要练习的技术以外，其余的你想弹什么都可以。 只要你喜欢，老师我支持。 但前提必须是练什么就要像什么，不然所剩的意义大概也就只剩下家长们常挂在嘴边的“拓展兴趣爱好，培养艺术情操。” 想拓展兴趣爱好，培养艺术情操，方式太多了，没必要非来学音乐。 休息了一会，李安打开手机听了听今天三个孩子上课的录音。 他要听的自然是他自己弹奏的内容。 听完之后心里多了几分踏实。 对比昨天的录音，很明显能听到左手食指演奏的音量没有那么重了。 这是在他在完全抛开两个人的手指肌肉记忆的情况下演奏出来的，那么也就是说明他目前使用的这个练习方法在这一阶段内是可行的。 接下来继续保持这种状态练习，逐渐从音阶过渡到琶音。 估计半个月就能看到具体的成效。 放下手机李安来到了窗边，目光穿过人群远远的落在了华洋剧场的圆顶。 平静的目光中，隐隐透着一丝狂热与渴望。 54.季洋的小秘密 晚上李安照常来到观山壹号大院，上完今天的课，季洋还剩五节课，不出意外下个月发工资前又有3000大元进账。 要是能天天能给季洋当陪练，李安觉得自己连蓝鲸都不用跑了。 今晚的陪练课李安比较轻松，听了听上节课他给季洋布置的克拉默练习曲，剩下的时间就坐在一旁喝着茶吃着水果，没再说几句话。 倒不是他偷懒，目前季洋依旧按照俞教授的进度在提速黑键练习曲，前面几节课他已经更正了季洋在这首曲目演奏中的大量问题。 老师只能帮你讲解，给你找问题，给你做示范，最后的掌握还要靠你自己通过练习领悟来完成。 根据李安的推测季洋大概还需要一周的时间才能把这些内容消化。 所以这一期间他的主要工作就是陪。 中间休息的时候季洋问李安说道：“老师，月光三和悲怆一哪个难？” 这个问题问的太笼统，李安先对两个不同乐章的作品做了一个技术分析对比： “月光的第三乐章技巧类型比较单一，快速跑动的分解和弦占大部分。” “悲怆第一乐章的技巧类型更多的是在空间感和张力的表现上。” “从纯技术的角度来说月光三的技巧更难，但是悲怆一的表现力上限也是很高的。” 分析过后李安根据个人情况给出答案：“从我的角度悲怆一更难把控。” 季洋琢磨了一番，接着又问道：“那老师你觉得哪首曲目更适合我？” 李安挑眉：“怎么，俞老师要给你布置奏鸣曲了吗？” 季洋有些焦虑道：“他让我在这两个乐章里面挑，说下节课给我谱。” 月光三和悲怆一里面二选一，俞教授是要干嘛？ 还上着课李安也没多问，“你的话，目前月光三好上手一些，咱们先上课，别分心。” 季洋收起思绪继续练了起来 下课之后季洋在李安的建议下没停手，接着刚才的左手慢速大跳继续练了起来。 胡蓉陪着李安回到一楼客厅，季成光已经泡好了茶。 简单的讲了讲这节课的内容，李安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主动问一问：“孩子打算考哪，有目标吗？” 正好胡蓉今天也打算和李安聊这个问题，见对方主动问起，她也没有什么遮拦，大大方方说道： “莫克斯大学音乐系。” 李安闻声差点被口中的茶水呛到，心中犹如一万只草拟妈狂奔而过，并且还有一只拉了泡... 李安觉得胡蓉可能被哪个中介骗了。 他很想先纠正一下，莫大没有音乐系，只有艺术系。 其次莫大艺术系比国内个别音乐类院校要黑的多，只要拿得出钱，是条狗都能给你安排进去。 “走中介吗？”李安问。 胡蓉点点头：“洋洋老师安排的，去年有一个比洋洋大一岁的男孩已经通过了今年的春季预科班。” 明白了。 原来是这个戏码。 又是这个戏码。 他已经见过无数了。 俞教授以大学教授之名负责寻觅家境优越的生源，找到之后通过中介送出国，一边赚着现在的课时费，到时候见中介之前估计还得再从家长身上再诈一笔。 到时候孩子在专业考试上，根本不存在过于不过只说，钱到位了一定能过。 如果预科考语言出现问题，那和他一个钢琴专业老师也没有关系。 是你自己孩子不努力学习。 李安可以肯定这位俞教授就是打的这个算盘。 难怪会给季洋这样两个乐章让季洋自己选，因为选什么结果都是一样的。 抛开教学能力不谈，从态度上俞教授从开始就没有把季洋当成一个学生看，纯粹把这一家人当成了提款机。 在搞明白这一系列问题之后，李安在想自己该怎么处理。 这些事其实在他们的圈子里实在算不上新鲜，甚至很多家长心里都明白是怎么回事，到底还是抱着让孩子出去镀个金的目的，所以也就老师怎么说他们怎么掏钱就完事了。 只是从眼前这二位家长对孩子学琴的态度来看，他拿不准家长是装懵还是真不清楚这里面的弯弯绕。 如果是前者，他就没什么可说的了，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也不想砸人饭碗。 如果是后者，家长幻想着把孩子送到国外去追求艺术，那他觉得自己应该多少提醒一下，以季洋目前的状态，出国并非良策。 顿了顿他问了一句：“孩子开始学语言了吗？” 胡蓉摇头：“还没有，我们的意思是让她先去上一年预科班。” 李安点点头，一时间不知道再问什么。 一旁季成光见李安这幅欲言又止的模样，心下主动开口说道：“我们也是上个月听俞教授说那个孩子通过了莫大的预科班考试，俞教授让我们参考一下，我们目前也在纠结，你说以洋洋目前的程度出国合适吗？” 搞了半天是这么回事，家长还没做决定。 “如果只是去莫大，和孩子的程度没有太大关系，而是状态问题。” “我还不清楚她对于出国这件事怎么看，有没有做好足够的心理准备。” “出国学音乐是一件很复杂的事情，而且本科阶段出国和硕士阶段出国是两码事，不是简单几句话就能说清楚的，如果你们有意想让孩子走这一步，我建议在这方面再多打听打听。” “从专业的角度，我只能说并不是专业达到一定程度才能出国，但以洋洋目前，目前的情况来看，并一定能很好的适应国外老师的方法。” 李安觉得差不多了，最后又补充了一句，“当然了，最后还得看洋洋。” 李安说完放下茶杯去了客卫。 这边胡蓉看向老公小声问道，“你觉得怎么样？” 季成光撇嘴，言下有些责怪道：“我觉得有什么用，从一开始我就不主张让她本科阶段出去，现在你也听到人李老师怎么说了，你得考虑孩子的想法，这个阶段合不合适，别成天自己在那琢磨。” 胡蓉叹了叹，听完李安的话她确实有些动摇，之前听别人家的孩子顺利考上了，她就认为洋洋也没有问题，大不了多花点钱的事，而且她一直觉得出国学习肯定比在国内学习好。 至于其他，她确实没太考虑。 55.麻婆豆腐与大米饭 李安回来正巧赶上季洋下楼，一家三口送他到门口。 本该说再见走人，临出门前他还是转身看向夫妇二人提了一嘴：“明晚我们学校在华洋剧院二楼有个的小型教师技能测评，有时间的话你们可带孩子去看看，里面有咱们国内音乐学院毕业的老师，也有德国留学回来的老师。” ... 有钱就是任性。 回家的路上李安在想如果他家能有季洋家十分之一的条件，他估计自己硕士都已经毕业了。 出国啊，这三个字里包含了多少艺术生的血泪史。 挣钱吧。 一轮强降雨过后，蓉城彻底进入了三伏天。 李安回到家再次感觉走进一个大蒸笼。 八万展展的趴在客厅地上，无精打采的样子看起来也是被热的够呛。 “来洗澡。” 三下五除二，李安褪去衣裤。 八万挣扎着被拖进了卫生间。 “喵呜——” “喵呜——” “喵呜——” 凌晨三点。 “八万你热不热？” 这不废话吗，一旁八万舌头就耷拉在下巴上，根本不想搭理李安。 于是李安决定等忙完这两天就买个二手空调装在卧室。 不然这日子没法过了。 ... 7月29日，今天对于昱东校区来说绝对算是个大日子。 今晚八位老师将以琴会同事，比个你高我低。 通常培训机构里的老师之间很少提谁高谁低，大家基本都心知肚明。 然而这次就不同了，谁是真的骡子谁是真的马，只要敢上台，一眼便知。 很刺激。 一大早，半数没课的老师离开校区去到华洋剧院给后勤帮忙。 可哪有那么多的活，音乐厅舞台秦勇昨天晚上已经找专业人士布置完成。 所以大部分人都是去凑热闹的。 而且据说中午还管顿盒饭。 对于陈璇，今天同样是个大日子。 今天是她来到昱东的整三个月，她转正了。 中午下课回到办公室的时候，陈璇看见自己的办公桌上摆了一束花。 诧异间走过去拿起花束，上面的小卡片上写着： ‘欢迎加入我们的大家庭——昱东教学部’ 顿时扫去疲惫，开心的把卡片收起，将花束摆到了左手窗台上。 “也太抠了吧。” 王盼盼放下手机替陈璇抱怨道，“转正就只给一束花啊。” 许宏信也放下手机：“知足吧，你表哥没来的时候我们连束花都没有。” 马涛也放下手机，提议道：“咱中午去搓一顿吧，给璇姐庆祝一下。” 这个提议立马得到了另外两人的响应。 只是陈璇中午1点还有节课，所以只能作罢。 “我请大家吃外卖吧。” 不想扫了众人的兴致，陈璇主动提出，“想吃什么。” 四个人一番商量之后，统一意见要订一家川菜。 王盼盼想吃回锅肉，马涛想吃吃土豆丝，许宏信想吃蒜苗炒腊肉，陈璇想吃麻婆豆腐。 “那安哥呢？” 许宏信问了一嘴，几人才意识到好像一上午没见李安，而且三号教室里面也没有动静。 “安哥是不是去音乐厅吃盒饭去了。” 马涛这话说的很没水平，但又极有可能是个大概率事件。 许宏信给李安打了个电话，结果李安办公桌抽屉里响了起来。 “没拿电话。”王盼盼摊手。 陈璇知道李安只有在教室里的时候才会把手机放在办公室，当下决定去三号教室看看。 一顿饭而已，大家都参与，少了他好像也不好。 再说两个人之间本来也没什么。 这么想着，她来到里李安教室门口。 轻轻敲了两下。 没动静。 “李安。” 她又敲了两下。 里面还是没有动静。 人呢？ 陈璇第一时间认为李安不在。 可紧接着她又想到李安是不是听见了但不想搭理自己。 越想心里越委屈，于是伸手握在了门把上。 只打开看一眼，如果李安不在她立马关上门走。 如果李安在，她她她她她她也想不了那么多，脑子一热手腕轻轻一转。 咔的一声门开了。 透过门缝，李安正趴在钢琴上睡觉，她心里莫名松了口气。 目光向左扫过李安手边吃剩的帮个面包，又有那么一点心疼。 就不能好好吃饭吗。 犹豫片刻后，她还是决定暂时不叫醒对方。 回到办公室她下单了四个人点的菜，给李安点了一份水煮肉片。 许宏信和马涛一人只要了一份米饭，她和王盼盼没点主食。 于是她又点了四份米饭。 四十分钟后餐送到，许宏信去叫李安，两人回来的时候李安看着一桌子好吃的揉了揉眼睛。 楼道里许宏信只告诉他陈璇转正请大家吃外卖，但他不知道陈璇之前已经去叫过他。 心想叫他他就吃呗，大家还是好同事。 而且饭总是无辜的。 二人入座，马涛王盼盼已经吃了起来， 他看着麻婆豆腐赞赏道： “这个好。” 陈璇小声嘀咕了一句：“快吃吧。” 这是两人这三天来的第一次对话，如果这算对话。 陈璇觉得算。 李安已经扒起了大米饭。 ... 吃饱了，睡饱了。 李安主动帮忙收拾完餐盘垃圾之后回到琴房继续端起乐谱看了起来。 上台前他的习惯是不做大量练习。 但是必须要看谱。 放空大脑把要演奏的内容从头到尾的看，一遍一遍的看，然后直接上台。 今晚的舞台，不同于比赛或是其他表演，曲目是抽签随即的。 这也就意味着李安需要看17首作品。 这个工作量着实不小，他开毕业生音乐会的时候也仅仅是准备了5首作品上台。 所以今天一早他来到教室第一时间就抱着乐谱看了起来。 同时他也在考虑晚上抽到哪些作品他可以背谱。 虽然考核规则里没有说明背谱演奏会有额外加分，可背谱本就是个加分项。 另外还有曲目组合的问题。 规则里明确两首连着表演，并没有要求先后顺序。 这样就可以在两首作品里自选一首适合的来作为开场。 李安参加过不少比赛，尽管不是什么大比赛，但是对于钢琴舞台表演的经验还是较为丰富的。 要演奏的第一首作品，很重要。 56.考核前的开胃菜 下午四点半群里来信息让晚上参加考核的老师去舞台试音，一伙人浩浩荡荡的向华洋剧院驶去。 音乐厅不大，目测大约有300+的坐席，舞台看起来还算比较新，大小勉强能坐下一支双管编的乐团。 李安扫了一眼就找了个中间靠前的位置屁股坐了下来。 他要等到其他老师试完他再上台。 倒不是想着最后上台出风头，一来所有老师里他入职最晚，二来他想先听听这个厅子的效果。 李安不想出风头不代表没人想出风头，林鹏飞第一个窜上舞台。 坐到三角钢琴前秀了一点点冬风练习曲的开头，秀了一点点李斯特的钟的开头，最后秀了一点点齐拉夫改编的蓝色多瑙河的结尾。 乍一听挺像回事，但都只有一点点。 李安盲猜这货三首曲子都不能完整弹下来。 通过林鹏飞的试音，他发现这个厅有点湿。 一会他上台可能要稍稍移动下钢琴的位置。 因为不同音乐厅的结构不同，声学效果也不同。 习惯在琴房练琴的人忽然换到舞台上演奏一时间会有些不适应，一些人会觉得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而且演奏出来的音乐在舞台上听与在观众席里听又是两种感觉。 所以有经验的舞台表演者会根据场不同做自我调整。 就比如陈璇。 陈璇上台分贝找了几个不同的位置吹了些音乐片段，最后自己用胶带在舞台地面上定了个标记。 这就是陈璇今晚要演奏的位置。 相反后面上来的张有为拿着萨克斯一阵乱嗨，嗨着嗨着还和林鹏飞两个人互动了起来。 “张老师给我们秀一段超吹啊。” 张有为接着扬起手中的乐器呜噜呜噜吹了一段李安叫不上名字的曲子。 李安也不懂超吹是什么回事，反正他听着一般，而且有为的台风更像是酒吧萨克斯手，很不古典。 紧接着上台的徐娜娜就很聪明了，直接走到了陈璇刚才画过标记的地方吹了半首练习曲就下台了。 随后倪红杰贾璐几人先后上台。 待田宇挪动完钢琴从台上走下来之后，李安才抬屁股上台。 此时已经快四十分钟过去，后台前台都忙的差不多了，大家都饶有兴致的看向最后上台的李安。 “安哥弹首牛逼的。” 许宏信在台下咋咋呼呼的起哄道。 什么是牛逼的李安不知道，不过刚才田宇弹得莫扎特真不错。 而且还帮他把钢琴的位置向舞台边移了移，省的他在挪动了，这点上他相信田宇的经验。 李安走到钢琴前扫了一眼， kawa—sk5。 心道什么时候自己能拥有一架sk5这辈子也知足了，随后手机放到一旁坐了下来。 尽管台下一片嘈杂，尽管头顶的灯光也没有聚焦在他身上。 可坐下那一刻，一种久违的感觉回来了。 坐在舞台上的感觉永远是那么奇妙 李安狠狠的呼吸了一口，没错，就是这种木头放潮了一点点的味道。 “李老师来段野蜂飞舞啊。” 什么野蜂飞舞，再过三个小时要厮杀了，现在不能轻松一点吗。 李安抬手还在想弹什么，落手一瞬便有了想法。 指落琴响，sk-5的手感说不出的丝滑。 接着他的十指在黑白格间滑出一段慵懒的旋律。 像是落日黄昏下的沙滩。 让人忍不住想轻轻躺下。 只是下一秒音乐就发生了变化，李安扬起嘴角，双手开合间做了一个减慢，音乐像是进入短暂的空白，接着他的右手弹出一个极具挑逗的复附点节奏配以左手臂反派推出一组切分和弦，像是一轻一重两阵海风先后吹来。 先吹开了窗户，然后撩开了少女额前的刘海。 看着李安在钢琴前从容不迫的微笑模样，陈璇仿佛在梦里见过这个场景。 弹得就是此刻耳边这一首—— Magic waltz。 李安曾经常用来作为商业表演的曲目。 由于宋晟说不少客人都很喜欢，莫名其妙的就变成了他在蓝鲸的保留曲目。 随着一波又一波旋转着像是踩着浪花而来三连音结束，钢琴旁的手机响了。 李安扫了一眼，忙停了下来。 音乐厅一瞬只剩下手机的铃声 “重要来电。” 他拿起电话和大伙皮了一下。 接着在几声哄笑中走向后台。 现场再度陷入一片嘈杂，大家又各自忙碌起来。 不少人因为刚才这一慕忽然发觉这个平时在单位只知道泡在教室里的男同事还蛮有意思的。 技能考核前的最后一个小插曲。 —— “喂宋哥。” “嗯嗯。” “可以啊，没问题，我给你发个位置，你到了直接带着孩子上二楼，一上来就能看见音乐厅的大门。” “嗯嗯。” “谢谢谢谢。” 挂了宋晟的电话，李安又给刘丰瑞的爸爸去了个电话。 在得到对方肯定来的答复后，他松了口气。 小北家，刘丰瑞家，季洋家，宋晟家，这四家晚上都会带着孩子来，唯一的遗憾就是王小虎来不了。 不然就齐活了。 李安打开潜在生源列表扫了一眼，排在最后一名的林鹏飞也有7点了。 不知道今晚过后这份名单会发生怎样的变化，小北会不会突破80。 期待。 忽然间他想到一个问题，万一晚上他坐在钢琴前的时候眼前不停地跳师生指数增长岂不是影响他的演奏。 一想到那个画面李安忙在面板里搜寻起来，还好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了关闭提示的对钩。 选取。 舞台试音结束后，李安和许宏信几人打了声招呼就先走了。 上台前的所有事情都处理完了，接下来就是等待了。 距离上台还有两个小时他打算回家再睡一会。 —— 华灯初上，华洋剧院二楼音乐厅陆续有人走进。 没一会功夫整个音乐厅便坐了黑压压一片人。 孩子的兴奋的笑声和叫闹声很快连接成一片，几欲掀翻音乐厅的房顶。 西侧办公室和东侧办公室未参加考核的年轻老师以及一众后勤工作人员充当起维护现场秩序的志愿者。 “您好，一会我们的老师就要登台为大家表演，请各位家长看护好自己的孩子，维持好音乐厅的纪律。” “您好，一会我们的老师就要登台为大家表演，请各位家长看护好自己的孩子，维持好音乐厅的纪律。” “您好，一会我们的老师就要登台为大家表演，请各位家长看护好自己的孩子，维持好音乐厅的纪律。” 19：30，随着舞台灯光的亮起。 台下响起了汹涌澎湃的掌声。 “哗———————————————” 57.技能大考，开！ 兼任今晚测评舞台的主持人是老董。 待第一波掌声落下，老董松了松衬衣领口从后台走上舞台。 随即又是一阵掌声响起。 “大家晚上好...” 同一时间，后台休息室里李安第五个伸手抽到了第四位出场顺序。 随后徐娜娜抽到了第六位。 倪红杰抽到了第三位。 最后只剩陈璇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陈璇的手上，其中林鹏飞最为紧张。 “第八。” 陈璇拆开纸封扫向众人。 林鹏飞心中最后的期望破灭了。 他不用看自己手里的号码了，他不想第二个上台。 考核顺序拍板，张有为十分钟后第一个上台。 接着到了曲目抽选环节，八人按照专业分别来到了不同的纸箱面前。 林鹏飞这次绝不先伸手了，伸着懒腰放慢步伐跟到了田宇李安二人身后。 “田老师您先来吧。” 李安做了个请的手势。 田宇也没谦让，抽到什么对他来说都无所谓。 随意在两个人箱子了个摸了一把。 李安又看向林鹏飞，他还没开口林鹏飞先说道：“来吧来吧，我最后就行。” 李安淡定的伸手摸了两把。 接着大方的打开纸封，林鹏飞凑近的同时田宇也是收起自己的纸封向李安望去。 林鹏飞看到李安的练习曲曲目之后有些羡慕李安的运气，肖练op25.no2可是他的拿手好戏，可瞧到李安手里的乐曲之后心中直呼大好人。 李安给他排了个大雷。 田宇：“小李怎么样？” 李安：“陀螺练习曲，热情第三乐章。” 听到‘热情第三乐章’田宇心里有点幸灾乐祸，可以说这版考级教材里面热情第三乐章是最难弹出彩的十级作品。 李安的水平他心里是认可，可他并不认为李安能弹好热情。 知道了李安的曲目，林鹏飞又把目光望向田宇。 田宇笑笑：“车尔尼a小调，海顿C大调。” “田老师运气不错啊。” 林鹏飞说着抽了自己的曲目，看到克莱门蒂练习曲心中一喜，遗憾的是乐曲并不是他期望中的那几首，是普罗科菲耶夫的一首前奏曲op12.no7。 众人登记完曲目，张有为开箱装萨克斯，把湿润好的哨片装上简单的调试了一番，接着在林鹏飞的陪伴下去后台深处对音了。 作为第一个要登台的人，他看起来状态还不错。 田宇来到最大地休息间开始目养神。 尽管对这次考核结果他毫无在意，但是今天台下可是坐了他大把的学生和家长。 田宇隔壁的休息室从下午开始就被东侧办公室的倪红杰、贾璐、徐娜娜三人占据。 三人登记完之后说笑着回到了这间休息室。 跟在是三人身后不远的陈璇几乎没什么犹豫向着下一间休息室走去。 结果停下发现门锁着打不开。 什么剧院嘛，就只给开放两个休息室。 无奈之下她只能回到后台，一眼扫去到处都是不熟悉的工作人员和忙碌中的后勤老师，连个椅子都没有。 忽然她的目光落到了二楼调音台下方的那堆箱子上，李安正坐在上面悠闲的捧着本谱子。 似是感受到了远处的目光，李安抬头正看见陈璇孤零零的抱着长笛包望着他。 随即便明白了怎么回事。 接着挥了挥手，又拍了拍身旁的位置。 见状陈璇哒哒哒的走了过来，捋了捋裙摆坐到了他身旁。 “抽的什么曲子？”李安问她。 “卡门和科勒练习曲。” 陈璇把长笛包放到了一旁，“你呢。” “一首肖邦的练习曲，一首贝多芬奏鸣曲的第三乐章。” 李安思索间刚准备合起乐谱，陈璇说道：“你继续看吧。” 说着拿出手机翻了起来。 李安点点头，翻到了下一页。 ... 随着张有为老师的的登场，前台现场再次响起一片掌声。 黑衣黑裤黑皮鞋，张有为抱着萨克斯走到舞台中央鞠了个躬。 待到现场安静下来他开始演奏练习曲。 连续跑动的快速三连音先声夺人，只用听开头便知道这是一首快板练习曲。 整曲在9级练习曲里算是低档难度，但由于旋律过平，很难博得听众耳朵的好感。 只几小节的功夫台下就有部分家长觉得这个曲子不好听。 外行听热闹，内行看门道。 好听一词本就带着强烈的主观色彩。 这个世界上好听的练习曲一抓一把。 作为专门为训练某方面的演奏技巧而创作的音乐体裁，练习曲自诞生就不是为了好听而存在的。 但是这并不妨碍基本功扎实的演奏者可以把一首练习曲演奏到让人觉得这是一首很棒的音乐作品。 以张有为此刻正在演奏的这首利特利尔练习曲为例，考察的技术重点是重音以及连续三连音快速跑动的把控技术。 需要气息、手指、舌头三者相互配合，做出精妙的节奏律动，配以萨克斯独特的音色，方可为一首悦耳欢快的古典萨克斯作品。 遗憾的是张有为这一遍演奏气息有余，但手指跑动和舌头吐出的重音之间并没有协同到位。 所以整个曲子吹下来给人一种节奏律动模糊、个别段落不清晰的感觉。 或许是因为第一个上台没有调整好心态的原因。 毕竟在台下吹的好并能代表走上舞台就能百分百发挥。 同理，并不能因为一个老师吹的不好而否定他的教学能力。 可此刻不是听课考核的现场，对于张有为这首练习曲的呈现，秦勇只能打2.6分。 倒是在随后的乐曲演奏中，张有为演奏的威尼斯狂欢节广受台下学生家长的好评。 该曲目的特点是听起来很唬人，但实际难度并不大。 在最后一个变奏吹完结束之后，张有为鞠躬，台下送上了热烈的掌声。 尤其是那些孩子学萨克斯的家长，掌声最为浓烈。 或许这首曲目听完，他们就觉得这就是最标准的示范。 张有为回到后台整个人还处于兴奋之中，放下萨克斯就和林鹏飞来了一个击掌。 林鹏飞像是得到了鼓舞，耸耸肩膀直步走上了舞台。 “哗————” 这边李安刚收回目光，一阵微弱的‘咕咕咕’从身旁传来。 —— “又没吃晚饭?” “嗯。” 58.无伤大雅 咕咕咕。 陈璇胃里再次搅动出一组三连音。 顿时有点不好意思。 李安从身后变出一份盒饭递到了陈璇眼前。 陈璇诧异道：“这不是晚上的盒饭吗，你没吃？” “我上台前不吃东西，”李安说着又把手中的饭盒凑近了陈璇一点，“到你还早，吃点垫垫吧，不是说饱吹饿唱吗。” 陈璇也没客气接过说了声谢谢，接着拆开包装就吃了起来。 她没吃晚饭的原因是中午吃太多的菜，按照她平时的习惯今天不用再吃东西了，顶多晚上再吃点水果就可以了。 结果现在还不到八点肚子自己就叫了起来。 陈璇这边吃着李安的注意力已经放到了舞台上。 从入职到今天，他还从来没有听过林鹏飞完整的演奏一首作品。 当下也是好奇对方会如何处理这首莫什科夫斯基的练习曲。 Op72.no2。 作为继克莱门蒂、车尔尼、克拉默等人的大量练习曲后被广使用的另一部优秀练习曲。 莫什科夫斯基钢琴技巧练习曲op.72的作品风格鲜明有特点，和声织体语言丰富，横向的旋律线条流动性强。 由于鲜明的音乐形象已经近乎于音乐会练习曲。 其中第二首在技术上是有一定难度的，如果想弹好，在艺术上也要具备一定的表达能力。 现场掌声落下，林鹏飞坐到钢琴前调来回搓了搓手掌，随后双手分开做好手位。 一个呼吸间左手跑动了起来，右手在左手第二组三连音启动那一刻平稳落下一组和弦。 平稳意味着扎实，扎实意味着明亮。 在作品开头标识有‘光辉的快板’这一演奏提示之下，林鹏飞开头的第一句演奏可以打八十分。 美中不足的是速度。 在左手为大量快速三连音跑动，右手以和弦演奏为主的的练习曲中，曲目演奏速度往往是由右手第一组和弦演奏的长度而决定的。 排除钢琴业余爱好者和琴童，对于受过专业学习的钢琴弹奏者而言，如果右手第一组和弦演奏的时值略长，那么就意味着演奏者在落指之前就已经在心里决定了该遍用相对较慢的速度演奏。 就如此刻的林鹏飞。 在第一组右手和弦定速之后，林鹏飞接下来左手全程都在这一速度上做三连音跑动。 直至整首作品结束，他的演奏速度都没有变化过。 尽管这也是一种驾驭能力的表现，但终究是为了求稳没有达到作曲家要求的速度。 在李安听来，如果让林鹏飞在刚才的速度基础上再加15拍，对方的左手是不是还能完成干净清晰地大面积跑动，双手交替部分是否还能紧凑。 诸如此类的问题他可以提出许多，因为提速势必牵扯到手型的控制和手臂手腕间的相互协调等等问题。 弹钢琴本就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运动。 当然，音乐并不只有速度，但是那些鼓吹音乐内在情感表达大于一切的人永远都假装看不见—— 速度是一把生在演奏者头顶的精确卡尺，从一开始就丈量着演奏者们的能力上限。 或许林鹏飞是为了求稳，或许是这首曲目他没有深入的练习过。 毕竟在场所有人都看得见，林鹏飞没有背谱演奏。 李安没有妄下结论的习惯，只是从一个受过专业学习的钢琴教师角度作了一番分析。 听过林鹏飞的练习曲之后，他有些期待林鹏飞的下一首作品。 老实讲普罗科菲耶夫的这首作品他只自己练习过，没有和哪位老师上过课，而林鹏飞至少出国呆了几年。 随着辉煌的和弦落下最终落下，林鹏飞以一记潇洒的抬手完成了练习曲的考核表演。 此刻现场的整体氛围比只刚才已经有了点音乐会的味道了，肉眼可见学生和家长们在林鹏飞演奏的过程中更为专注。 可以理解，对于广大普通的学生家长而言，钢琴是比萨克斯显得更具古典音乐的气质。 他们看着一身黑色礼服的表演者坐在这样的舞台当中，加之周围安静的环境和明亮的台光，以及那台硕大的三角钢琴，这一切组合起来很容易让他们联想到一些家喻户晓的钢琴家的音乐会现场。 代入感来的就是这么干脆。 林鹏飞短暂的休息之后开始了乐曲的演奏。 如果刚才的练习曲考察的是演奏者左手的跑动，那么这首作品正好相反，需要演奏者的右手快速轻巧的演奏同一音形下的分解和弦。 大概是刚才的练习曲选择了一个保守的速度，到了这首作品林鹏飞选择了一个较快速度。 前十一小节听起来还能保持自然流畅，每个音都能以淡而亮的感觉传到听众的耳朵里。 可从第十二小节的降b大三和弦的分解跑动开始，钢琴高声部时不时就会出现重音。 这就隐约暴露了林鹏飞的右手并不能以这个速度驾驭这个段落，不过现场大多数人是听不出的。 林鹏飞迅速做出调整，通过两脚踏板在十六小节左手旋律的连奏中找回右手跑动的韵律感并略微降缓了整个速度。 接着顺利完成了中段舞曲风格的段落直至曲目最终结束。 算是有惊无险的将曲目完成。 如果非要再挑点问题，那就是他在三十八小节的第一个刮奏漏了一个音。 无伤大雅。 无伤大雅。 林鹏飞心里想着起身鞠躬。 台上一分钟，后台也是一分钟。 四分钟后林鹏飞在掌声从舞台回到后台，第一眼见到的不是张有为，而是李安噙着笑意的目光。 “还行？” 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看似随意的问向了一嘴，目光中隐隐却有着几分期待。 李安举起大拇指，“弹得好。” 对于舞台林鹏飞一向缺乏自信，他没想到李安能给他这么高的评价，眉眼下的笑意几乎呼之欲出。 “夸张了夸张了，一会看你的了。” 说着在张有为的陪同下离开了。 李安转身正巧看见倪红杰帮贾璐抬着古筝向出口走来。 眼看就要走到跟前，他忙侧身挪地方，询问二人用不用帮忙。 “谢了谢了，放这就行。” 小心翼翼放下古筝，贾璐悄默默的伸出半个头看了眼门外的音乐厅现场。 回过头拍了拍胸口，“妈呀，台下那么多人啊，完了完了。” 倪红杰闻言也伸出头去看了一眼，台下确实黑压压的一片。 两个人都没有在这么大的舞台上独奏过，一时间都有点紧张。 59.静动之间，坠落 没有任何明文规定社会艺术培训机构的老师必须要掌握足够的舞台演出经验。 更不是所有音乐类院校和各大综合类大学音乐系的毕业生都在学习生涯中有机会得到一次登台机会。 这时老董从舞台回到后台。 “小贾啊，到你了。” 贾璐深呼吸一口，在三人的注视下走上舞台。 “哗————————————————————” 两个工作人员随后搬着她的古筝跟了上去。 李安再回到调音室下面的时候，陈璇已经洗完手回到了这里。 目光落到陈璇大腿旁，他本留做夜宵的盒饭中所剩无几。 一个大鸡腿除了皮以外，被对的吃的只剩一根骨头。 “卤鸡腿的皮才是精华。”李安觉得有些可惜。 “鸡腿皮上全是脂肪。”陈璇说着打了个可爱的饱嗝。 这边舞台上贾璐已经坐稳，待台下掌声落下，她抚琴拨指，前两小节以散板处理，接连滑出两道湖波荡漾的倚音。 随后从第三小节进板，音乐厅内渐渐进入了一种古风古韵的氛围。 贾璐演奏的筝曲名四合如意，又称桥。 为江南丝竹八大曲之一，也是江浙筝曲的代表曲目。 以轻快的节奏及优美的旋律描绘了江南的绿水青山，展现了江南人民细腻动人的思想情趣。 曲目虽好，只是此刻李安也没有闲心再去欣赏。 贾璐结束就到他了，在最后这点时间里，他打算再把两首曲目过一下。 翻开到op25.no2，李安目光从第一小节缓慢划过。 嘴里小声跟着缓慢念叨起来： “2，1-3-2-1-4-3，1-3-2-1-4-5” “1-3-2-1-4-3，1-3-2-1-5 ” “...” 李安念的是数字，但是又带着旋律音高。 可这个音高又不能和他所念诵的数字简谱对应，陈璇立马反应过来李安口中的数字应该是某种指法。 一眼扫去谱面上那么多音符，心下如果每一个音符的指法都要背下来那岂不是一首曲子要背上千个指法。 顿时间她有些佩服学钢琴的人，同样的一小节，长笛只用背一行谱，而钢琴不但要背两小节(左右手声部)，还要在记指法。 好奇心使然，陈璇伸出右手悄悄地贴在大腿外侧轻轻的跟着李安口中的数字抬动起来。 “1-5-4，3-4-3-2-1-2，3-5-3-1-2-4” “3-4-3-2-1，3-4-3-2-3-1” 前面还好。 到了“4-3-2-1，4-5-3-2，3-1-2-4，3-2-4-2-1”的时候，陈璇的无名指忽然卡顿了一下。 她又试了两次。 3-1-2-4-3-2-4-2-1 3-1-2-4-3-2-4-2-1 稍慢点还好... ... 15分钟后，当热情第三乐章看到最后一页时候，前场的掌声传来，李安合起乐谱放到一旁。 起身伸了个懒腰。 舞台上贾璐鞠躬起身，一个女孩捧着一束花跑上舞台，送到了贾璐手里，接着又害羞的跑了下去。 现场气氛再度升级。 老董看差不多了，走上舞台帮下一位登场的老师做托付。 “到我了。” 活动了一下手指，李安刚迈出一步。 “谱子。” 身后陈璇叫住了他。 李安停下脚步回头，笑道：“小瞧我了不是。” 熟悉的笑容，熟悉的语气。 陈璇仿佛又想起两人刚认识一个月的时候，每次下课之后两个人在教室门口各自捧着水杯等待下一个学生到来的那几分钟空档。 李安就会这样与她讲话，告诉她教小朋友需要耐心。 “没有。” 低头别过耳鬓的两缕碎发，她说完抿了抿嘴，然后抬头轻声接道： “加油。” 就在这时，“李老师李老师，别愣着了！” 两声急促从舞台门口传来，“该上场了！” ... “哗——————————————” 踏入舞台那一刻，伴随着掌声和头顶射来的暖光，李安一步一步停到钢琴一旁。 没有修身的黑色礼服和典雅的白色内衬，只一身简单的黑色体恤加牛仔裤。 抚琴转身，他面向观众席鞠下一躬。 这一刻他与钢琴仿若一体。 台下季洋心里觉得又怪又酷又好笑。 别人的老师都穿的演出礼服，怎么自己的老师可以穿的辣么辣么随意。 另一边刘丰瑞被他爸爸推醒，“快醒醒，到李老师了。” 刘丰瑞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坐了起来，刚才的古筝给他听睡着了，此刻看清舞台钢琴前坐着的人影顿时打起精神。 刘丰瑞身后隔着两排的地方，于小北的目光简直不能再崇拜，一旁她妈妈正拿着手机对着舞台继续摄像。 同一排过道右手第一个位置，宋晟搂着儿子说道：“宋木子，这个叔叔就是你以后的钢琴老师，爸爸给你掏钱你要好好跟叔叔学，听见了没有？” 五岁的宋木子迷茫的点点头。 “快点快点妈，你快点。” 此刻华洋剧院停车场一辆白色奔驰还没停稳，车里王小虎快急哭了，捧着花束对着驾驶座上的女人大声呼喊。 徐丽实在想不通什么钢琴老师能把小虎迷成这样。 莫非是几个月的时间不见儿子开窍了？忽然喜欢上钢琴了？、 难以置信 自己的孩子自己太清楚了。 所以她下飞机回到家第一时间连衣服都没有换就带着儿子来了。 自己累点无所谓，只要小虎开心，再者她也想看看这位老师究竟有什么魔力。 将车挺稳，她下车领着王小虎向剧院走去。 几处小插曲几乎发生在同一时间，舞台上不过十来秒钟。 李安坐稳，调整了一下琴凳的高度，在全场观众的注视下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白色手帕。 将手擦了擦，随后不紧不慢的将手帕收起。 静。 此刻舞台上一片寂静。 连带着现场额呼吸仿佛都被他一举一动所牵引。 轻轻吐出一口气，他伸出了双手。 十根手指触碰到凉飕飕的琴键上，李安深呼一口，右手二指以一种坠落的方式掉在键盘小组一组的C上。 “噹—” 一颗清脆却不失柔和的音像是坠入平静水面的小石子。 音韵墨迹的色调像是情人最温柔的怀抱，将现场的每一个人都包裹了起来 一静一动间。 李安的双手动了。 他键盘上的右手像是穿梭在花丛中的蜜蜂。 轻盈无比，每一个着陆点都像带着强烈的目的性，绝不多做停留。 颗粒感十足琴声，清脆有秩，急速的向前跳跃。 音乐的脉搏在这跃进的旋律从中层层加强，肖邦旋律特有的高雅流畅气韵以毫无阻滞的流动感瞬时以钢琴为中心向舞台四周扩散开来。 不知觉间，现场的气氛渐渐又变了。 60.肖邦的魔术纸牌 大多数浪漫派作曲家都对浪漫主义怀有先入之见。 他们是宣传家、鼓动者。 他们指挥或演奏彼此的音乐。 他们撰写关于新风格和新理论的评论文章。 可是弗雷德里克.肖邦不是。 他没有读过多少书，对浪漫主义也没有什么感觉。 他喜欢游走于贵族圈子之中，并且特别关心诸如风格、品味、格调、衣着之类的东西。 他可以同时是机敏的、暴躁的、文雅的。 他是那个充斥着邪恶疯狂悲伤快乐时代中最耀眼的明星，他的沙龙晚会只对精心挑选过后的观众开放。 阵容多么豪华的晚会。 李斯特与他四手联弹，但是音量决不许掩盖住他。 门德尔松当翻谱员，同时等待着自己的演奏。 围在钢琴四周的可能是柏辽兹，梅耶贝尔，海涅，德莱克罗瓦，乔治桑，欧仁苏，可能阿莱.谢佛尔就坐在背景初画现场素描。 这就是肖邦，西方音乐历史上最伟大的钢琴作曲家之一， 肖邦的作品是那个时代的传奇。 在19世纪想要成为一名伟大的钢琴家，就要当一个演奏肖邦音乐的钢琴家。 甚至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后的反浪漫主义时代，这句话依然被奉为为真理。 即使到了今天，肖邦音乐出现在钢琴独奏音乐会上的频率也丝毫不逊于其他任何作曲家。 其他作曲家的音乐都有大起大落，肖邦的音乐走的却近乎平稳。 肖邦仿佛掌握着一种独家的作曲魔术，他可以把实用音乐从简单的训练和表演技巧转变为高技术性和音乐欣赏性的艺术作品。 今天的钢琴演奏者依旧在他的系列作品中寻找蛛丝马迹，试图破解其经久不衰的的玄机。 肖邦是‘绝对音乐’的作曲家，他几乎从不给自己的音乐作品命名。 如今人们口中的如黑键练习曲（op10no5），冬风练习曲（op12no11），雨滴前奏曲（op28no15），军队波罗乃兹（op40no1），所有这些都是由出版商提供的浪漫杜撰。 Op25.no2，有人称其为‘陀螺’，有人称其为蜜蜂。 只因他如风一般自由轻盈的节奏旋律。 在这首2/2拍三段体的作品中，右手无尽的三连音是贯穿全曲的根基，在快速演奏的同时必须要注意每个音符的平均。 因为每个演奏者的手型和习惯都不同，所以这首作品如今流传着一套又一套指法。 但可以肯定的是没有谁敢称自己的指法是唯一正确的。 该曲目的指法被创造又被分离，被各取所需又被肢解。 就像一副扑克牌，被任意洗牌过后你可以抽出一张黑桃A说这是对的，我也可以从中抽取一张方片K说这是对的。 当手指和技术达到一定阶段，每个演奏者心中都会出现那张纸牌。 而随着时间的流逝，这张纸牌上的花纹图案永远似乎都在发生着变化。 起初学习这首曲目的时候他使用的是米库里版本的指法，后改用了约瑟斐编辑的指法。 二者间接近但略有不同。 直到备战海星杯全国钢琴大赛的时候，他根据自己的手指习惯集合肖邦大赛官方推荐的版本指法研究出了一套属于自己op25.no2的指法。 就是陈璇今天听到的那些数字。 每一个数字背后都是他经过大量研究尝试所做出的总结。 他清楚自己的演奏远远还不成体系，更摸不到所谓的演奏风格。 目前他能做到的就是处理好每一个自我的理解。 这首作品于他就是自由。 所以演奏之中要带着纯粹的释放，但又要兼顾每一个触键必须清晰。 舞台上他已经忘却了这是一场考核，两只手如同清风般吹过一片又一片青绿色的麦田。 最后随着右手四指最后一次掉在小字一组的C上面。 他整个人都停了下来。 把炎炎夏日里最后一股清凉送至台下，松开了所有手指。 三秒，在安静的现场过去。 就在现场所有人都觉得可以松口气的那一刻，李安抬教用力的踩在了延音踏板上。 伴随着整个人进入了另一种状态。 两双手高起猛落连续砸出了两个强烈的和弦。 贝多芬第二十三钢琴奏鸣曲热情op57，第三乐章。 “噹—噹！” “噹—噹！” 紧张的气氛一瞬将舞台渲染，李安开始了乐曲考核部分的演奏。 作品前五小节采用附点节奏，配以他手臂手腕同时发力，将第二乐章尾声最后的和弦连续击出。 不协和的减七和弦，力度在凝重的空气中逐渐增强。 现场观众的神经感官似是被这一组又一组接连不断的强烈和弦震开，不得不从刚才曼妙轻柔的肖邦练习曲中抽脱而出。 下一刻李安右手以略微夸张的跑动从右至左开始移动，手指飞舞着的急速密集滑至低音区，此时左手悄然加入。 紧接着双手齐动，音乐动机在连续的十六分音符跑动的轰鸣中隐然若现。 从二十小节开始，正式进入主题的呈现。 贝多芬第二十三钢琴奏鸣曲热情op57，第三乐章。 罗曼罗兰曾称此乐章为“火焰般的急流在花岗岩石的隧道上。” 作为贝多芬最为传世的音乐篇章之一，热情在整个钢琴音乐历史中都占据着极其重要的位置。 热情有狂风怒吼般的发泄，又有涓涓细流样的柔情。 激情似火中亦不缺失暗淡阴郁的扪心自问。 它所表现的深刻悲剧性、激烈的矛盾冲突、顽强的斗争精神，无一不是同类作品体裁中极其罕见的。 曾流传着这样一句话，想成为一名贝多芬作品演奏家，热情将是无论如何也无法绕开的高山。 当然，绕不过去的还有广大琴童。 热情第三乐章作为考级教材里最后一个大BOSS，曾给无数琴童的同年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 就是这样的贝多芬，这样的热情，李安此刻却演奏的格外轻松，满脸平静的哪还有刚才那股势与压迫反抗到底的严肃面孔。 主题开始没多久之后，秦勇就听出了问题。 就像，就像... 就像裤子都...你就给我看hellokitty？ 他觉得李安就像是在故意藏着什么一样。 与刚才演奏肖邦的那一位判若两人。 61.冤枉，各怀心事的听众 要是李安此刻知道秦勇的想法，一定高呼冤枉。 这里面有大大的误解。 首先，他根本没有故意去隐藏什么，又不是写小说，哪有那么多先抑后扬。 对于热情这首作品，李安清楚目前自己的极限在哪，没有解决的问题在哪。 所以他知道该弹到那种程度。 其次，他已经从陀螺里转出来了。 眼下是技能考核的现场。 林鹏飞都知道求稳，自己是傻的吗？ 最后，这两天他正处于尝试建立新的手指肌肉记忆的特殊时期。 如果搞不好，可能会出乱子，那可不是他想看到的。 作为一名理性的钢琴演奏者，李安在舞台上必须按照自己计划好的演奏思路去完成作品。 无论是热情开头部分他用强力和弦渲染的音乐形象，还是现在平稳的音乐进行，都是他抽到曲目那一刻就已经设计好的。 顾没有藏拙一说。 音乐平稳的来到142小节，新的音乐材料出现。 此处允许李安的右臂做较大幅度的运动。 进入146小节那一刻，在左手低音部的平稳震音保驾护航之下，只见他右手猛升入半空，然后垂直落下一记精准的强后突弱八度切分将旋律音响层次提升。 眼见着音乐中又出现了一股涌动在暗流之下的燥热。 继续滚滚向前流去。 其实这只是李安平日练习热情之中总结出来的一点带有舞台戏剧性的小处理。 一种高级的娱人娱己，通过肢体帮助自己感悟音乐本身，又可增加舞台表演效果。 然而就是这挥洒自如的一幕彻底将台下的季洋征服。 刚才的陀螺练习曲宛如CD般清澈透明，此刻耳边的热情平静中又带着一丝委婉的不屈。 多么美好的演奏啊。 这一刻的李安，在她眼中无异于一名钢琴演奏家的存在。 她甚至已经脑补出了这样一个画面—— 李安就是一个怀才不遇的青年钢琴家，因为没有舞台只能沦落到靠教学为生的潦倒境地。 此刻她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她要和李安学琴！ 什么俞教授，什么出国留学。 刚才那个从德国回来的什么林飞比他的李老师差远了好不好！！ 季洋紧紧瞪着舞台生怕错过一个画面，双手不自觉抓紧身前的靠背。 整个人已经彻底化身为李安的小迷妹一般。 一旁季成光美滋滋的欣赏着音乐，心叹洋洋什么时候也能坐在舞台上给自己演奏上这么一首。 而胡蓉望着舞台的想法就复杂的多了。 经过昨晚和李安的交流之后，她对于今年年底就送季洋出国的想法已经松动了不少。 在她的潜意识里，即便季洋本科阶段不出国，那也必须在国内先上一个正规的音乐学院。 她的目光不由得落在离家最近的蓉城音乐学院上。 只是这样一来，女儿继续和俞教授上课学习的必要还剩下多少？ 经过六节课，她已经明显感受到李安作为一个陪练老师对于女儿的帮助似乎要比俞教授大得多。 李安的老师又是魏教授，魏教授又是蓉城音乐学院的钢琴系主任。 这里外里一合计，再加上此刻李安在舞台上行云流水的表演。 眼见为实，她心里终于又有了那么一丝给季洋换老师的想法。 和季洋的想法一样，只不过她看向的是李安的身后。 ... 相比季洋激动的模样，于小北看起来就平静的多 小北歪着脑袋，目光炯炯有神的看着舞台上的李安，她感到很自豪。 这就是她最喜欢的老师。 她打算今晚回家就写一篇假期周记，周记的名字就叫做我的钢琴老师。 偷偷地她在心底许下一个小小愿望，她希望未来有一天自己能在舞台上如此演奏，李老师能在台下为自己感到骄傲。 想到这个画面她就有些激动，手不自觉的抓紧了一旁妈妈的衣角。 小北妈妈扭头看了看专注的女儿，目光又回到了眼前的拍摄镜头。 她一直都很满意李安的教学，至于对方此刻的表演，她反到没有太多感觉。 录像也只是为了小北观摩学习。 对于她而言，她甚至不希望小北把太多注意力放在音乐上。 她认为明年如何考上一个重点初中，才应该是小北眼下最关心的事情。 ... 刘丰瑞喜欢刚才的肖邦练习曲，不太喜欢现在这首热情，他觉得不好听。 不过作为学生他只能在心里这般想想，他打算等下周三的课好好拍拍老师的马屁，好让老师开心多交他几首他喜欢的曲目。 ... 其他几个孩子听得都是音乐，而王小虎就厉害了。 他听的是一种状态。 就是李安在弹，他在听。 至于李安弹得是什么他不在乎，总之他今天到场了。 他不是那个不讲义气的人。 “妈，你先别睡。” 小虎不时悄声戳戳身旁的徐丽。 “嗯嗯嗯。” 一旁徐丽拉长调子轻轻的在王小虎后脑抚过。 她右胳膊肘靠在扶手上，右手托着侧脸，整个人侧着身子，半眯着眼望着舞台，像是随时都会睡过去的样子。 小虎如今的钢琴老师她算是见过了，听起来确实弹得不错，就是不知道人品怎么样。 她已经计划约个时间请李安吃顿饭，如果谈的合适，她打算以后把李安请到家里来给小虎上课。 这次回蓉城之前她已经辞掉了所有工作，她再也不想和儿子分开。 ... 随着音乐中的最后一个动机出现，钢琴前的李安再次高举双手。 落键。 “噹——” 再抬再落。 “噹————” 再重复，炙热的琴声像是带着滚烫的空气冲向了四面八方。 直到音乐厅里彻底安静下来，李安挺起腰板最后一次抬手落键。 “噹—” 一声短促却充满建议的和弦再度响彻舞台。 抬手。 起身。 扶琴。 鞠躬。 下一秒。 “哗——————————————————” 台下的掌声像是要将舞台掀翻。 “安哥！！！” 许宏信丝毫不顾及形象的吹响口口哨，一旁马涛把脸背了过去，但双手依旧没有停下。 就连王盼盼心中也满是说不出的佩服，到底这还是她蓉城音乐学院出来的师哥。 后台门口，陈璇不知何时已经靠在了门框上，同台下人们一起为李安起鼓着掌。 李安微笑着抬起头，忽然目光中两个人影正从台下跑上来。 王小虎抱着花束等待这一刻已经许久，眼见已经快跑上舞台，哪知另一边一个不知道哪里窜出来个女的竟然比他速度还快。 这王小虎哪里能认输，见那个女的已经猛地一跃跳上舞台。 他急中生智。 “老师！！” 一招先声夺人。 62.失望和喜欢是两种情绪 王小虎扯破天际的一嗓子瞬时成了焦点。 瞧瞧这师生情深。 季洋转头瞄了一眼王小虎，心道谁家的孩子这么虎，接着大大方方的走到李安身前。 这边王小虎一跃跳上舞台也是冲到李安面前。 两束看着都不便宜的花束就这么同时推到了李安面前。 这次季洋看清了王小虎来者不善的眼神，顿时瞪大眼还以颜色。 李安摇头苦笑这师姐师弟二人怎么第一次见面就杠上了，随后先伸手接过王小虎的花，又抱起季洋的花。 “谢谢你们。” 王小虎这才得意的看了季洋一眼，然后走下舞台。 季洋压根懒的搭理对方，和李安说了句祝贺的话也下台了。 最后冲着观众席点了点头，李安转身走向后台。 随着上半场四人的结束，考核短暂进入休息，留出时间给家长带孩子去厕所，10分钟后下半场四人的考核继续开始。 倪红杰上台，台下掌声继续响起。 ... 两个孩子上台李安送花的时候，陈璇就回去坐下了。 李安回来她递上了一张纸巾，李安接过擦了擦汗坐回她的身旁。 前面三个老师演完都下去当观众了，陈璇没问李安怎么没下去。 总之两个人就这么并排坐在一起，各自拿着手机，听完了倪红杰，又听徐娜娜，时不时说句话。 刚才在后台门口看李安在舞台上弹琴的时候，陈璇想起昨晚在微博看到的那句话。 ‘擅自对他人抱有期望，又擅自失望，是一种最大的自私。’ 这句话对她的触动很大。 于她之间，李安根本什么都没有做，自己这两天所有的负面情绪实际都来自内心对期待的落空。 尤其在她察觉到两个人之间已经有了些火花之后。 她只顾憧憬在美好的爱情之中，却忽视了她所期待的完美对李安并不公平。 成年人的感情之间向来没有对错。 现在她完全可以一笑而过，去继续等待那个她心目中认为完美的人。 然而只有经历过的人才明白，失望是一种情绪，喜欢是另一种情绪，这两者之间根本不存在任何抵消的公式。 当所有思绪的浪潮褪去，陈璇发现自己的心像是在裸泳一样。 暴露的更加赤裸。 自己中午明明就是想叫李安一起来吃饭，却还多此一举的用两个人之间根本没什么来试图掩饰什么。 她在掩饰什么呢。 那天中午过后她本以为自己已经和李安划清界限。 可事实上好像只是孩子气一样把你的节拍器还给你，然后晚上回到家还想着你，洗澡的时候想着你，睡觉的时候想着你，梦里是你，睡醒还是你你你。 即使王盼盼口中的李安如何如何，她没有见过。 回顾这三个月来和李安相处的点点滴滴，她能真切感受到的只有李安带给她的愉快和安全感。 就如此刻，李安坐在她身旁，她心里真的很喜欢很喜欢这种感觉。 她想要的是一个完美的人吗？ 不是。 她想要的是一个一直愿意陪着她的人吗？ 也不是。 陈璇忽然发现对自己而言，喜欢似乎真的是大于一切。 随着内心倒数第二道防线渐渐土崩瓦解，她开始有点想听李安给她讲关于过去的故事了。 只是她不知道对方还愿不愿意给她讲。 “陈璇。” “陈老师。” 被耳边传来的叫声打断，陈璇怔的一下转过头，见李安好奇的目光耳根不由热了起来，目光有些躲闪道，“干嘛？” “马上到田老师了，你不准备一下吗？”李安提醒道。 “准备什么？”陈璇情绪恢复过来，笑道，“一会拿着笛子上台不就行了吗？” “你不提前对音吗？”李安不解道，“你们管乐上台前不都得先把乐器插好对音吗？” “小瞧我了不是。” 陈璇不觉间又开始学李安说话，像是回到了两个人认识两个月的时候。 接着转头看向舞台上的徐娜娜，霸气回应道：“我不需要。” 李安看着陈璇这般模样不由眨了眨眼，随后转头继续看向了舞台上的徐娜娜。 “啧啧，还得是陈老师。” 你学我也学你。 ... 舞台上徐娜娜已经演奏到了韦伯第二协奏曲第一乐章的最后部分。 在单簧管音乐作品的创作定位上，韦伯被历史视为介于莫扎特与勃拉姆斯二人之间的新旧风格的传承者。 这首第二单簧管协奏曲中洋溢着德国早期浪漫主义特有的自然清新，演奏者需要最大限度的体会把握这一时期的作品风格和情感内涵。 随着主题的再次出现，徐娜娜手持单簧管身体轻盈的随着音乐旋律摇摆。 接着完成了一段颇为炫技华丽的单吐上行音阶。 最后停在了一个高音长鸣。 绵长细腻的长音一直持续了大约六拍音乐才彻底停止。 “哗——————————————————” 现场掌声响起。 “吹挺好。” 李安在想徐娜娜这番舞台表演能得多少分。 听到李安对徐娜娜的赞赏，陈璇没说话。 作为华国音乐学院管弦系出身的她，大学四年听过太多厉害的单簧管，就只用听徐娜娜最后吹的那段吐音，陈璇就可以负责的告诉李安徐娜娜的基本功不扎实。 并非因为听到李安夸别的女孩，她很客观。 徐娜娜之后，田宇走上舞台。 这时陈璇默默的从身旁的笛包里抽出了长笛盒。 李安转头望去，就在陈璇打开底盒那一瞬。 “金笛头？” 李安一声诧异。 记忆中陈璇的笛头是银色的才对。 陈璇点点头，然后淡定的从笛盒中取出笛头笛身，将整个笛子装在一起。 布满华丽雕花的金色笛头插在闪闪发亮的银色的笛身上，给人一种极为奢侈华的感觉。 “这个笛头得多少钱？”李安没忍住。 陈璇轻飘飘的吐出一个数字。 “二十万。” “嘶。” 李安倒吸一口冷气，整个人都僵硬了。 “你不是什么富二代吧？” 二十万什么概念。 可以买一架血统非常非常纯正的原装进口德国琴。 可以在他如今老家不错的地段买间套二的房子。 就在这时舞台上一阵急速的右手琶音传来，两人同时望去。 片刻。 “我不是富二代，我妈说这跟笛子就是我未来的嫁妆。” 李安看着舞台上的背影神色忽然一惊又一松。 63.强大的对手，又见卡门 舞台上田宇已经开始了第一首曲目的演奏。 李安不用看键盘那双手，从空气中传来的稳定均匀的右手十六分音符跑动已经说明了一切。 只一小节，他就知道田宇手上的基本功远比林鹏飞要扎实的太多。 抽曲环节中，田宇口中的车尔尼a小调上实际就是车尔尼740练习曲的第31条——‘大拇指从下面经过的练习。’ 钢琴考级教材9级的一首练习曲，这首作品主要训练考生左右手的长琶音演奏。 对于基础扎实的学生而言这首曲目谈不上多难，但是想弹到原速又是发生在另外一个世界的事情。 车尔尼的多数练习曲就是这么神奇的事情。 大概这就是林鹏飞认为田宇运气不错的地方吧。 当时李安没有多想，只等田宇上台，听速度和质量就行。 原曲的速度为每分钟58个附点二分音符。 此刻田宇起手的速度大约在53拍左右。 稳定，清晰，均匀。 弹得太好了。 虽然对田宇这人没有好感，但就钢琴演奏而言，他佩服。 转眼间田宇已经演奏到50小节。 从这一小节音乐就要进入到精彩刺激的部分，李安站了起来。 键盘上，田宇双手忽然改立成趴。 紧接着一段精彩绝伦的双手反向八度琶音就被他轻描淡写的送到了现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李安从背后只能看到田宇手臂移动的幅度并不大，想来对方演奏这一段的手腕一定是格外灵活的。 而现场的气氛可没有田宇演奏的这般淡定。 饱满飞舞的旋律逐渐走向最后的激昂。 猛然间。 随着重重落下的双手和弦，田宇一脚踩下延音踏板。 “噹————————” 两秒后他手脚同收。 舞台仿佛静止。 只有粉尘颗粒仿佛还在韵黄的光线中跟着琴箱反射出的回音颤抖。 田宇擦了擦手，接着演奏起乐曲。 “好听。” ... ... 五分钟后，随着台下响起的热烈掌声，李安也不由得跟着鼓起掌。 田宇演奏的这首C大调不但丰满的展现了海顿晚年在键盘上创作的特点，更加入了自己的理解。 是一个有思想内涵在其中的完整乐章演奏。 这一次他认输。 不过到没什么气馁，毕竟两个人之间还差着近十岁。 单讲今晚，他对田宇的演奏心服口服。 如果刚才他的热情第三乐章能按照心底想象中那样演奏出来，两个人或许还有的比较。 陈璇拿着笛子起身，李安转头看了一眼，接着两人并排走到后台入口。 这时正巧田宇从舞台上走了回来，路过二人身旁扫了李安一眼。 两人四目相对，李安眉头不由微微一皱。 他没读懂对方眼神中的意思，挑衅？好像也不是。 李安摇摇头，注意力重新回到陈璇身上，轻松的说了一声“加油。” 陈璇笑了一下，然后点点头，接着转身走上了舞台。 “哗————————” 走上舞台的陈璇整个人气质像是都发生了变化，台灯下，隔着三五米远李安都能感觉到陈璇步伐中流露了出的强大气场。 黑色连衣长裙随着她背后的麻花辫摆动着，飒气十足。 这出场方式哪里像是在参加考核，分明在开个人独奏会。 李安饶有兴致的依到了后台门框上。 这样的陈璇，他还是第一次见。 陈璇停到她下午定标的位置，待现场的掌声停下，她持笛到嘴边轻轻吹了个la。 舞台上空响起了一声空灵的短鸣。 接着她放下笛子向右旋了旋笛头，随后再次吹了个la。 第二个la比刚才第一个la听起来略低了一点。 校音结束。 两个动作结束陈璇重新持笛。 在所有人的目光下，她将笛口贴在了唇下，轻轻一口呼吸。 下一秒。 一口密而细的气流瞬间从她粉红的唇瓣中吐出 十根葱白的手指同时启动，交替间一道低沉却异常饱满的三连音小二度上行从舞台中间飘起。 陈璇的第一首曲目。 紧接着连续十六小节的快速跑动宛如月光下的冰澈，皎洁明亮透着一股凛冽。 随后八小节平稳过度稍作喘息，陈璇脑后的麻花辫微微一甩，手下六度琶音进行再度给人以强烈的压迫感。 主题再现之后，李安眼前只剩下不停的转调小二度上行进行。 转调小二度上行进行。 转调小二度上行进行。 转调小二度上行进行。 再数不清的转调小二度进行之后。 最后在一阵风中陈璇平稳的送音至mi。 收笛。 长笛科勒练习曲op.75no10至此结束，全程2分36秒。 李安不懂长笛，就像不懂单簧管萨克斯一样。 但是他懂音乐。 不管什么音乐，总是由不同的音高和千变万化的旋律以及强弱对比所组成。 听完陈璇的练习曲，不说音色，就只针对音乐以上三点，和张有为徐娜娜两人可以说完全不该放在一个层面上讨论。 徐娜娜吹的时候他其实觉得还不错。 现在来看，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不过也没什么可意外，陈璇的毕业院校在那放着呢。 片刻， 舞台中心的陈璇再次举起了笛子。 唇动。 一枚质感十足的音符从她的齿间流出。 随后悠扬的主题带着沙哑的空灵渐渐塞满舞台，简洁，紧凑，然后悄无声息的渗进每个听众的耳蜗。 好美。 李安仿佛已经从笛声中感受到了那丝对作品主人公短暂一生额惋惜和悲叹。 这个让他不禁直接联想到这部歌剧里的人物。 卡门。 那个集美貌倔强率真诱惑于一身的烟厂女工。 为爱痴狂，为爱而亡。 卡门幻想曲。 陈璇的第二首曲目。 这首作品的正确名称应该是《依歌剧卡门的主题而作的演奏会幻想曲》。 根据歌剧原著，德国作曲家弗朗索尔.博尔纳凭借对音乐的理解重新写出耳全新的曲目，完善了新的变奏。 这部作品将长笛的特色发挥的玲离尽致，无论在音色音乐技巧还是演奏法等领域都有了全新的突破。 重新把目光投到陈璇窈窕有致的侧影上，李安发觉陈璇的演奏状态似乎又变了。 只见她目光迷离的望着前方，却不知在看向哪。 唯有她手中那金光闪烁的笛子正在缓缓送出浑厚的低音进行。 像是正在为故事拉开第一道序幕。 64.卡门是一种自由精神 每个人心中都住着一个不一样的卡门。 ———— 卡门是一个简单的故事。 烟草加工厂女工卡门，一位妩媚的吉普赛女郎，爱上了军队下士唐·何塞，两人并迅速步入爱河。 唐·何塞爱上卡门后与原来的妻子分别，但卡门和唐·何塞性格不合，以至于两人的矛盾愈发激烈，决绝的卡门选择结束这段爱情。 唐.何塞再三挽留最终没有唤回卡门的心，在全场为卡门的新欢助威喝彩那一刻，他拿出匕首。 寒光闪过，卡门倒在了血泊中。 倒在了她曾爱过的那个男人怀里。 无疑刺目的故事结局残酷的揭露了现实生活，但是给人以压抑沉重的同时也深深的激发了无数音乐家的灵感和幻想。 在音乐艺术的世界里，谁都可以是卡门。 每一个演奏者可以尽情展现强烈的个人风格和情感变化。 因为每个人的心中都住着一个不一样的卡门。 沉重的第一主题似是为悲壮的结局埋下了种子。 陈璇演奏的动人之处在于她并没有主观的因为卡门是女性角色而选择秀丽的音色对于该段进行描摹刻画，而是用一种中性纯净的声音像是旁白一样娓娓道来。 整个段落只通过恰当的强弱对比来烘托气氛，饱满流畅的为下一个主题的到来做好了铺垫。 结束了第一主题的演奏，陈璇微微顿了顿，落指速度渐渐放缓。 第二主题忧郁深沉的长调在她的气指唇舌下宛如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逼近死亡。 吸气再吐，就是一个沉重的音头。 一个吐音一个句子，一句有一句，舞台情绪越发凝重。 就在这时陈璇在一组低沉的两小节上行模进后仰起头。 在连续三个高昂的切分过渡吹奏之后，一道狞笑的长鸣从银色笛身中猛然刺向大厅上空。 像是要冲破某种禁锢，可几度盘旋之后消失在了燥热的空气当中。 李安能感受到在这个段落的尾音，陈璇心里有想要表达的情绪。 然而就在此刻陈璇并没有按照原本作曲家标记的渐弱渐慢的方式处理，依然用一种平和不失底气的中速演奏至段落结尾。 如此处理虽与中段旋律产生了矛盾，但细品之下也别有一番惊艳的韵味在其中。 李安从中听到了倔强。 倔强也是卡门，即便在厄运长鸣的警钟下，也不会改变自己的步伐。 在几个偷偷摸摸充满了滑稽色彩的跳音过后，陈璇的手指渐渐加快，音乐像是进入了一场大逃亡。 轻重缓急的节奏顿挫有致，忙中有序的三连音下行模进落点扎实，起音圆滑，像是做全了计划。 忽然音乐在一段二分音符连音线中顿足。 一段绵长经过，再度启程时，音乐再变，在力度和速度的反复交叉变化下，笛声如同失去方向的小鹿。 在一串令人眼花缭乱的音符过后，陈璇轻轻吸了口气，把音乐送进了一座叫做哈巴涅拉的静谧花园。 第二主题结束。 再次唇动，这次长笛的音色终于发生变化。 原本纯净的音色在充满吉普色风格的明朗节奏里变得明媚起来。 随着最为出名的第三主题到来，旋律开始以热情展开，陈璇的演奏状态似是松弛了一些。 只是该段落应该特别强调吉普赛女郎妩媚挑逗的情绪在陈璇的口指间没有展现出来。 无论小提琴长笛钢琴等等乐器在演奏这一段都会通过各自乐器的声音特点来诠释卡门这个角色，赋予她生命和魅力。 聆听陈璇的整个段落，笛声中少了几分泼辣，多了几分安静，少了几野性，多了几分理智。 在随后飘忽的三连音半音进行的变奏中，她也仅仅露出了一些活泼而已，甚至连一点轻佻的边都占不上。 就更不用说这段音乐里卡门那与生俱来的致命诱惑。 只在最后那一点点直率的表达中，笛声里才看见了一点属于女性特有的柔媚感染力。 稍纵即逝。 李安从来没有听过如此保守的卡门，但不得不说陈璇唇间指下的卡门是最吸引他的那一个。 就像陈璇本人那样，倔强不失理智，保守不失率真。 音乐听到这里李安不由觉得手里的长笛包又重了几分。 ... 有些已经发生的事情注定不能改变，不论王盼盼什么时候到来。 所以在王盼盼出现第一时间，李安选择了退让和回避，因为他怕。 那晚夜游蓉城音乐学院，在真正放弃自我坚持，取代原主视角之后，他觉得自己和陈璇之间更不可能了。 没有办法做任何解释，他默认了自己做过那些事情。 加之收获萨米尔的教学笔记，随后几天他沉浸在新的指法研究中不能自拔，基本没再想过和陈璇之间的事情。 他本以为就这样了。 可晚上看着陈璇手足无措的站在后台，他还是没忍住伸出了手。 听到陈璇肚子叫，他更是主动的拿出了自己的夜宵。 他没多想自己这么做陈璇会怎么看待。 大概就像陈璇中午叫他吃饭，上台前把长笛包交给他保管一样。 或许陈璇也没多想。 这种带着自我明示或暗示的心理活动让李安心中不由想起那天中午在琴房门口。 或许。 或许只是两个成年人之间的孩子气。 即便只是自己想多了...可明明都没有开始过，又哪里来的结束。 再次把目光投到舞台上那个手持长笛楚楚动人的身影之上。 凹凸有致的苗条身段，皙白的脖颈，精致的下颌线，指挺的鼻梁，专注的眼神，淡漠的神情。 每个人心里都住着一个不一样的卡门。 这一刻李安仿佛觉得陈璇就是他心里的那个卡门。 心底兀的一瞬再次腾起那道像是还未熄灭的火苗。 “呼。” 长出一口气，李安觉得自己从没有比现在更清醒过。 人，总不能被一棒子打死。 扬起嘴角，他把手中的包袋攥的更紧了。 舞台上第四主题已经接近结尾，陈璇目光渐渐回归平静。 在度过了整个充满抗争的最后故事段落的尾声，她以一段明快自由的双吐音铿锵有力的结束了整曲。 向往自由的心，需要每一步坚实的脚下。 收笛。 捂胸鞠躬。 “哗——————————————————————” 一波又一波掌声漫过舞台冲向后台，李安闻声加快了寻找速度，最后只在一堆废弃的道具堆里找到了一支精致的白色假花。 “大爷，这花可以给我吗？” “你要啊，拿去吧拿去吧。” 随着陈璇走下舞台至此昱东校区精品教师考核舞台技能项完满结束。 台下家长领着孩子陆续起身离开坐席，意犹未尽的离开了华洋剧院的二楼音乐厅。 —— 卡门是一种自由精神，谁都可以是卡门，但不是谁都可以成为卡门。 生活永远为勇敢的人敞开大门。 “我能带走它吗？” 65.“你懂音乐吗？” 散场后，老校长从扶手边拿起帽子戴在了头上。 接着从最后一排坐席站起，转身随着人流挤出了音乐厅。 今晚他本没打算来。 蓝天的事他早就懒得操心了。 昱东他交给秦勇格外放心，只是事到跟前他又忍不住想来看看年轻人的舞台。 结果还真没白来。 不当裁判，纯粹作为听众，他得说收获连连。 尤其是最后上台这个丫头，不得了，年纪轻轻就隐隐有了一种属于自己的演奏风格。 有天赋，是个人才，在昱东呆着可惜了。 还有魏三碗那两个学生，也都不错。 小一点的那个脑子灵，会弹肖邦。 大一点的那个手上扎实，就是弹东西太死板。 ... 音乐厅门口，马涛又提议大家庆祝一下。 结果遭到了其他四人的同时摇头。 都累了一天了，谁还折腾的动。 “安哥明天见。” “璇姐晚安。” “盼盼拜拜。” “走了走了，明儿见。” 五个人四散离去，李安陈璇二人过了马路就到了小区门口。 一路两人好像又变得沉默起来，直到电梯里李安的肚子咕咕叫起。 这时陈璇才想起自己吃了李安的晚饭，心想早知道刚才路过和谐广场的时候应该买点吃的给李安。 “家里有吃的吗？”她关心道。 “有有。”李安摸了摸肚子。 陈璇想到李安屋里没冰箱：“不会又是泡面吧？” 李安：“嗯。” 到了家门口，两人同时拿出房卡。 陈璇打开门转身说了一句：“等我一下。” 说着甩掉高跟鞋，光着白嫩的小脚颠颠颠的跑进屋，哪还有舞台上的大师风范。 片刻后回到门口手里多了一盒速冻饺子，“素的 李安接过咧了咧嘴：“谢谢陈老师。” “不客气李老师，晚安。” “晚安。” 李安回到屋里，八万就在门口赖兮兮的趴着，眼神中充满幽怨。 往猫砂盆瞅了一眼，他一拍脑门，这两天太忙了，早晨出门忘给八万放猫粮了。 “来来来，今天有饺子吃了。” “喵呜~” 李安在昏暗的灶台前忙活起来，脚底下八万窜来窜去。 隔壁明亮的客厅里，陈璇把那朵白色的塑料花插在了窗台上的空瓶里。 呆呆的看了一会花瓶，她转身仰倒在沙发上。 今天她已经很疲惫了。 但就是舍不得去睡。 ... 此时已经接近十点半，秦勇老董考核小组一行五人结束之后没有回家直接来回了昱东会议室。 老师们连准备到上台辛辛苦苦的准备了大半个月，现在该轮到他们给出成绩了。 为了避免出现因为出场顺序而造成的得分不公，五人按照原计划先拿出今晚给每一位上老师分别打出的成绩，然后再汇总讨论决定最后的排名。 每个人教出打分表。 经过一番统计之后。 老董有些意外的公布了目前的成绩排名。 陈璇以23.8的总成绩排名第一，紧随其后的是田宇22.7。 第三名李安的22.1。 第四名徐娜娜20.3。 第五名林鹏飞19.6。 第六名贾璐19.3。 第七名倪红杰18.5。 第八名张有为16.3。 大家对于前两名成绩没有什么争议，毕竟这二人最后的表演大家有目共睹。 田宇的水平这里除了秦勇不太清楚，老董不懂以外，其余人都清楚。 而陈璇确实惊艳了全场。 秦勇贺一鸣均给她打了五分满分。 接着邓英男提议给张有为加一分，作为第一个上台，发挥有些差池也能理解，而且张有为今晚的开场效果还是带动了台下学生家长的气氛。 众人无异议。 老董将张有为的成绩改为17.3，就在大家以为可以拍板的时候，贺一鸣忽然站出来对徐娜娜的成绩提出异议。 贺一鸣认为徐娜娜的分数打低了，要求公开徐娜娜的成绩。 在座都是老相识，了解老贺的脾气，按照平时也就无所谓公开了，可如今当着新校长的面说这个话，未免就有点不合身份了。 老董犹豫着把目光看向秦勇。 从老董的角度，他是不希望秦勇和贺一鸣之间有什么矛盾的。 秦勇虽然能力强，又是老校长亲自任命的昱东一把手，但毕竟还是个新官。 按照目前管乐组的发展势头，贺一鸣未来必定会成为昱东第一组长。 “没关系。” 秦勇松了松衬衣领口，伸手示意老董，“正好大家都看一看。” 贺一鸣第一个接过统计表，直接找到了徐娜娜那一列。 目光扫过心里冷哼一声，秦勇果然只给徐娜娜打了3.6分，接着他连其他人给徐娜娜打的分数都没看，直接找到了秦勇给李安打的成绩。 4.7，顿时心里恼火起来。 黄娟接过来看了一眼，没说话又递到了邓英男手里。 邓英男看完便明白怎么回事，心笑你老贺平时向来偏袒管乐老师惯了，看你这次怎么办。 “贺组长还有什么问题吗？” 随着秦勇的再次开口，老董后背都快出汗了，背着三人一个劲的给秦勇使眼色。 秦勇像是没看见一样，微笑的目光就这么一直落在贺一鸣脸上。 贺一鸣脸色几经变化：“秦校长，我这个人说话直你别见怪。” 老董转过身又开始给贺一鸣使眼色，你他妈孩子都上高中了也那么不懂事？ 顿了顿，贺一鸣最终还是没忍住：“你懂音乐吗？” 会议室再度升温。 不过这一次连同邓英男和黄娟在内，三个人的目光都落到了秦勇脸上。 这个问题其实不只是贺一鸣一个人的问题。 从布置暑期加课任务到亲自过目老师们的成长档案。 从听课打分到今晚的舞台打分。 秦勇给出的成绩依据究竟是什么。 尤其是技能考核打分。 老董打分之前还知道和每个组长私下都简单的交流过，可秦勇从来没有找他们了解过某个老师的具体情况。 全凭个人喜好吗？ 喜欢谁提拔谁不就行了吗，还大费周折搞这么一次考核干什么，新官上任三把火先让大家陪你玩一把？ 这次连老董也转头看向了秦勇。 迎着四人的目光，秦勇笑了笑，“第一次和诸位见面的时候比较匆忙，忘了自我介绍。” “本人柏林艺大乐队指挥硕士毕业。” “本科四年在海市音乐学院管弦系就读。” “专业单簧管。” “我的专业老师是庆国年老先生，贺组长应该听过吧。” 66.恭喜昱东女神 次日一早的会议开始前，三名组长和秦勇都没有出现。 据说昨晚结束之后秦勇请考核小组的所有人员去吃了顿饭，花了不少钱，然后给三个组长放了两天假。 会议室里后排几人小声议论着。 “秦校长真是指挥，德国回来的？” 马涛不甘心的又问了一遍。 “不信你自己去问他咯。” 王盼盼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来之前秦勇叮嘱她不要漏气。 反正现在整个校区都知道了，她在手机照片了翻了翻，然后在群里发了一个秦勇在德国上指挥大师课的视频。 “你表哥藏得够深啊。” 许宏信咂嘴，之前他还以为对方是从哪来的管理人员。 李安打开视频看了看，画面舞台上身形还青涩的秦勇正指挥着一支学生乐团，身旁一个穿着Polo衫的老头双手叉腰，不时地提示着他什么。 这感觉真不错。 作为在金字塔尖起步的行业，不是什么人都能学指挥的。 秦勇厉害，李安在心里赞叹道，不过他疑惑的是一个学指挥怎么会跑到这来当校长。 他忽然看向身旁的林鹏飞，“你去过柏艺大吗？” 一瞬林鹏飞成为了最后一排的焦点。 林鹏飞尬笑一声：“去过去过。” 李安等着下文呢，结果飞哥居然就此熄火。 按照平时，接下来必须是飞哥侃大山的时间段才对。 众人不知道的是，林鹏飞在知道秦勇的来路时，决定以后稍微稍微收敛一下。 但他刚才也没骗人，他确实从柏艺大校门口路过过一次。 就在这时老董满面红光的回到会议室，现场渐渐安静下来。 “开会。” 今天的会议主要是件两件事。 第一件事是所有人都在关心的舞台考核成绩。 第二件事是关于暑期考级收尾工作部署。 老董拿出昨晚最后商讨的排名成绩，大体没有变化，只有细微调整。 “恭喜我们管乐组的陈璇老师以23.8的成绩取得了舞台表演的第一名，大家鼓掌。” 哗———— 昨晚到场和没到场的老师都通过现场或视频看到了陈璇精彩绝伦的舞台表演。 昱东女神，当之无愧。 没有人有异议。 李安悄悄从下面伸出一个大拇指，小声祝贺道：“给我们办公室争光了。” 拿到第一名陈璇当然十分开心，不过能这个分数她确实有些意外。 “第二名田宇老师，22.7。” “第三名李安老师，22.1。” “第四名徐娜娜，21。” “第五名林鹏飞19.6。” “第六名贾璐19.3。” “第七名倪红杰18.5。” “第八名张有为17.3。” 听到田宇的分数李安不意外，可听到徐娜娜的成绩李安心里稍微有点不平衡。 他觉得徐娜娜吹的不错但不代表他觉得两个人的分差在这一轮只有这么一点，他原本还想靠舞台考核把两个人的成绩拉开一些。 不过他很快调整好心态，既然已经当中公布了，不接受也没办法。 随后老董公布了专业考核的总分成绩（含考勤业务）。 第一名田宇44.3。 第二名李安42.9。 第三名徐娜娜41.5。 第四名陈璇41。 第五名贾璐39.04。 第六名林鹏飞37.94。 第七名倪红杰34.9。 悲催的有为再次垫底33.7。 经过舞台考核，新的排名诞生，虽然位于上位组的晋级形式依旧不明朗，但与下位组的成绩已逐渐拉开。 理论上每个人都还有晋级的机会，前提是必须要在9月6日之前拉到足够的业务。 还有五周，还有时间。 “各位老师加油。” 宣布完成绩老董既简单的说了说考级收尾工作。 距离考级还剩十一天，按照往年惯例下周一、二各个校区要开展考级模拟活动。 老董吩咐众人今天会议结束之后下去和家长沟通提前确定参与人数，在本周四前提前上来。 “散会。” 随着一声散会新一周的工作正式开始。 回到办公室几人便开始分工老董布置的任务。 按道理和家长沟通的事情如今应该全部交由王盼盼来处理，只是因为上次王盼盼在和许宏信的一名家长沟通时发生了争执，搞出些不愉快，所以这次大伙商量决定，将自己名下一部分孩子交给王盼盼去处理，一部分自己处理。 帮王盼盼分担部分压力的同时也让对方再积累积累经验。 一番统计过后，王盼盼看向李安：“师哥你这边呢？” 李安正编辑短信，听见王盼盼的声音抬起头，“我的人少，自己来就行。” 考虑到于小北妈妈存在不确定因素，王小虎妈妈他还没有接触，索性三个人都由自己来沟通吧。 王盼盼听完点点头，李安自己来她倒省事了，低头继续忙碌了起来。 李安刚才本想借着刚才的机会提醒王盼盼以后和于小北妈妈沟通的时候要注意方式和角度，但是鉴于对方给陈璇打“小报告”这件事，他又担心王盼盼拿自己的好意故意再到于小北妈妈那边搬弄些什么。 想了想最后还是没吱这一声。 分别给于小北妈妈、王小虎姥姥、刘丰瑞的爸爸三人发完短信之后，他打开app查了查蓉城二手空调的信息。 经过一番询问和对比，他留下两个电话，接着出了办公室。 没一会陈璇也拎着长笛包离开了办公室。 “璇姐从前也是每天都练笛吗？” 王盼盼不解，她原以为陈璇是为了舞台考核才天天练笛，可眼下考核已经结束了呀。 许宏信想了想回忆着说道：“好像是从安哥搬家之后吧。” 马涛忽然来了一句：“哎你们说安哥和璇姐看着是不是挺合适?” 许宏信狐笑：“你才发现吗？” 王盼盼一阵无语，怎么可能。 马涛：“哎盼盼，你有对象吗？” 王盼盼：“分了。” 这时林鹏飞推门而入，“和谁分了啊盼盼老师。” 一见林鹏飞王盼盼头都大了，几次接触之后林鹏飞已经进了她的黑名单。 顿时冷声道，“和你有关系？” 王盼盼就是这种性子，看不惯绝对不搭理你，你要是自己来犯贱就必须要怼你。 她不明白怎么出了大学还有这种讨厌的人。 都是年轻的钢琴老师，和李安一比，简直了，没法比。 “关心一下而已，别生气。” 林鹏飞也不在意，笑着走来递给王盼盼一份表格：“这是我需要沟通的学员名单，麻烦了。” 王盼盼本想发作，可对方后面的话让她忍了下来，接过放到一边，“还有事吗？” “没了。” 林鹏飞走后办公室回复了安静，接着没一会楼道里就传来了钢琴声和长笛声。 67.小小木子，第五登场 上午十点，李安联系了两家二手空调供货商，最后约了其中一家下午两点上门安装。 花了700固然心疼，但是想到接下来每晚可以和八万在入睡前享受一阵清凉，这钱花的也算是物有所值。 晚上结束了蓝鲸的演出之后李安打算主动找宋晟询问孩子学琴的具体事宜，如今技能考核结果已经全部结束，剩下的就看业务了。 根据目前的积分情况，自己如果能在九月六日之前招到四名学生，那这次精品教师基本就稳了。 眼下他最有把握拿下的学生就是宋晟的儿子。 要趁热打铁把生源变成实实在在的积分才好安心 宋晟本来今晚也要找李安，结果见李安一下台就主动来找他心里自然是十分愉快。 看过李安的大舞台表演之后他对李安又有了有的认识，他虽不懂音乐，但李安在他心里已经是民间高人的形象了。 “来来李老师，我们这边坐下吃着喝着慢慢说。” “宋哥，咱们之间就别客气了，我着急来给你说是因为我们学区暑期报名活动就截止到8月10号。” 宋晟问：“一会有事吗？” 李安到没什么事，就是下午蹭了陈璇一盒肠粉他现在一点都不饿。 其实也不是蹭。 中午办公室几人吃饭的时候许宏信问大家有没有什么适合带女朋友去吃玩的地方。 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蓉城人，他真是不知道哪儿才算好吃好玩的地方。 王盼盼年轻爱玩，就说起了南门巷开了新开了一家湖南小吃，给几人一顿安利里面的肠粉和臭豆腐。 于是陈璇就问李安喜欢吃肠粉吗，李安说只要是高碳水，现在没有他不喜欢的。 结果下午装完空调回昱东练了会琴，再回办公室的时候桌子上就多了一大份肠粉。 饱餐一顿之后舒舒服服踏上了来蓝鲸的公交车。 听李安没事，宋晟转脸伸手：“丽丽，开酒。” 挡不住热情，李安勉为其难，背着八万又加了顿夜宵，有肉。 饭后宋晟送李安的餐厅门口，要给李安叫车。 李安忙伸手拦住对方，“宋哥，心意领了，你要这样以后我还怎么来蓝鲸上班。” 说着他在宋晟的手上拍了拍，“明白。” 宋晟见状也不再多说，“那李老师今天就这样，明天一早九点我带孩子过去，咱们直接报名上课。” “明早见。” 李安挥手转身离去。 宋晟望着李安的背影点了点头，李安明白，他就放心了。 ... 次日一早宋晟领着宋木子来到了昱东九楼，李安已经在电梯门口等着了。 “叫老师。” 宋木子看着高高大大的李安有点害怕，然后小声叫道，“老师好。” 说完就躲回宋晟身后。 “孩子内向，以后还得你多费心。”宋晟笑着又把宋木子拉到了身前。 李安蹲下从兜里掏出一个棒棒糖，“你叫什么名字？” 大概是棒棒糖起了作用，宋木子看着棒棒糖说道：“我叫宋木子。” 正要伸手接过棒棒糖，李安忽然收起笑道：“一会下课我给你两个好不好?” 宋木子一听有两个，小脑瓜顿时点个不停。 李安起身顺手牵过宋木子的小手，“来这边。” 宋晟跟在二人身后，心道这是自己儿子？ 报名流程很简单，前台交钱，教务办公室登记，领取学生成长档案。 当宋晟在学生成长档案里签下名字那一刻，李安终于拥有了自己在昱东的第四名学生，来到蓉城之后的第五个学生。 第一节课的内容李安并没有讲关于演奏钢琴的坐姿手型等等一系列专业问题。 怎么上。 玩。 相对各种枯燥的知识，对于一个五岁孩子而言，让他们先对这个奇怪的能发出美妙声音的木壳子产生兴趣才是最重要的。 宋木子在李安的引导下弹响第一个音之后，整个人显得异常兴奋。 接连一对小爪子在钢琴上挠个不停，发出了各种各样难听的噪音。 一旁宋晟有点不高兴了，正准备开口却被李安拦下来了。 李安小声解释一番之后宋晟恍然大悟，他呆在这本意也是担心孩子不吭声不配合上课，现在看来担心是多余了。 “好好，那你们师徒二人上课，我就不在这干扰了。” 临走出门前再次叮嘱李安，“不用客气，他不老实该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 “交给我吧。” ... 一节课的时间很快过去，李安陪宋木子疯了一节课。 最后直到宋木子满头大汗两个人才停下来。 李安发现这孩子对声音很敏感，玩闹期间他给孩子做了两个测试。 第一个测试是听音高。 他在中音区分别弹了一个do和一个si。 这两个音之间只有半音，是钢琴上音程度数最小的一组音。 因为接近，所以不容易分辨。 结果宋木子第一时间就说第一个音高。（√） 第二个测试是听节奏。 李安先弹了一个一拍的音，然后弹了两个半拍的音，最后弹了一个两拍的音。 接着他让宋木子用‘哒’来唱刚才听到的音符长短。 宋木子：“哒—哒哒，哒——。”(√) 唱的有模有样。 下课之后李安和宋晟简单的说了说孩子的情况，宋晟听过大为开心。 他多少还能唱两首歌，他媳妇整个一五音不全，没想到宋木子居然在李安口中有不错的音乐天赋。 “这个真不好说。” 李安解释道，“父母都是音乐家的孩子，也有对声音没有什么感知力的，寻常家庭里也会出现声音感知力强的孩子。” “通过这节课来看，木子对声音的感知力属于比较强，一会我发给你些钢琴音乐，这周你多放给他听听，然后咱们下节课从识谱开始学习。” “好的好的。”宋晟接着关心道：“你觉得我们什么时候买琴比较合适？” “不着急。” 李安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了两根棒棒糖递给了宋木子，然后转头看向宋晟继续说道，“我们先上一段时间课看看。” 宋晟点点头，既然李安说不着急，他等着就是了，反正听了李安对儿子的评价，这琴他是非买不可。 “那李老师你忙，咱们再联系。” “和老师再见。” “老师再见。” “拜拜，小宋。” 送走父子二人李安回到教室打开面板，来回划拉了两下接着进入教室。 此刻10：12，于小北和季洋都在练琴。 唯独那个趴在钢琴前的绿毛，头上冒着Zzz。 哎。 特么作孽啊。 68.草莓比橘子好吃？ 孽从何来，话要从那晚说起。 —— 话说李安弹完热情起身鞠躬的时候就打开了面板。 仿佛一个新的世界出现在他的面前。 耳边的提示络绎不绝。 首先，于小北的师生指数直破80达到了83。 并且他的预测对了，小北的师指数达到80激活了一个新功能。 【学员高级攻略】 一听名字就是高级东西，现在再回想几人的初级攻略，确实很有用。 然而紧接着系统的提示让他又淡然了。 ‘开启学员高级攻略需要支付500教学点。’ 那一刻李安身上只有46点。 然后季洋的师生指数停在了79，距离80大关只差1。 王小虎的师生指数涨到了52，李安当时的第一反应是既开心又担心。 还好紧随其后的刘丰瑞师生指数也到了52，他又暂且放下心。 宋坤的师生指数涨到了46。 原本排在宋坤后面的林鹏飞终于不见了，被一个叫张默然的孩子替代。 张默然师生指数32。 李群的名字也不见了，被一个叫车琳的名字替代。 车林师生指数27。 最后是一个李安知道的孩子，黄娟的学生，王文越，师生指数19。 就在他准备下台仔的时候，余光里两个人影出现在了舞台上。 一声“老师！！”让他赶忙关上了面板。 本着大让小，他先接过了王小虎手里的花。 回到后台当他重新再打开面板时。 耳边的提示响起，他麻了。 ‘王小虎师生指数达到60，进入李安的钢琴教室’ ‘....’ 作孽啊。 ... 就这么的，李安的钢琴教室暂时满员了。 满员满员吧。 谁知两天过去了，王小虎这个兔崽子一点琴没练。 昨天给他姥姥发信息的时候他还特意强调马上考级了，盯紧他好好练。 再看看人家两个女同胞。 季洋本周练琴10小时。 于小北本周练琴8小时。 “给男同胞争点气吧。” 李安扫了眼经验（37/100）。 距离下次升级还需要63个小时。 王小虎的忽然袭击让他意识到教室里的钢琴马上就不够用。 他想加快升级速度升级了。 奖励什么的。（×） 刘丰瑞的师生指数也快到60了。（√） 按照系统提示下次升级教室里就能加台钢琴。 关掉面板李安填写了宋木子的成长报告，接着开始了今日份的练琴。 中途他回办公室的时候马涛和许宏信王盼盼三个人正凑在窗户下面，坐成一排拿着手机厮杀。 李安摇摇头，那游戏他已经玩过了，他是真不明白到底哪好玩。 就几个小人来来回回跑，你冲我丢个技能，我冲你丢个技能，打打杀杀的多暴力啊。 现在好了，有了王盼盼这个高级间谍，马涛许宏信两人以后在办公室里打游戏更可以更加肆无忌惮了。 “吃糖。” 李安从抽屉里拿出三个真知棒，分给了几个人。 马涛接过：“谢安哥。” 王盼盼接过：“谢师哥。” 许宏信接过看了一眼：“安哥有橘子味的吗？” 李安还没来得及开口，王盼盼抢先问道：“你什么味的？” 许宏信：“草莓。” 王盼盼：“哎哎我橘子的我和你换，我要草莓的。” 李安：.... 三个小孩吗... 转身悄悄在陈璇的教案旁边放了两个橘子味的棒棒糖，李安接了杯水拿着面包回了琴房。 中午陈璇下课回来的时候，看见了教案旁边的两颗糖果。 她扫了一眼其他三人，然后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发给了李安。 片刻后收到回复。 八万一：早晨给学生买糖的时候顺便给你们带的 看到‘你们’陈璇轻轻撅了下嘴。 紧接着。 八万一：他们一人一个，你两个，我没有 随即嗤笑了一声。 王盼盼好奇看过来：“怎么了璇姐？” 陈璇摇摇头：“看到了一个冷笑话。” 王盼盼哦的一声转过头，她不喜欢冷笑话。 片刻后，陈璇回复完便将其中一颗装进了包里，拆开另一颗含在了嘴里。 酸酸甜甜的。 好像还不错。 四号教室里，李安拿着手机思考了一下。 叶子：我喜欢吃草莓味的 橘子味的没有草莓味的好吃？ 不可能。 ... 周三一早李安正在楼下买包茶叶蛋，身后有人拍了他一下。 一转身，王小虎正笑吟吟的看着他。 “老师早。” “早，小虎。” 李安忽然想到这小崽子这两天一点琴没练，悄默试探道：“小虎啊，这两天练琴练的怎么样，有什么问题吗？” “没练。” 王小虎从货架上拿起两个面包。 李安头回见没练琴还这么理直气壮的，不过反过来想倒也算是诚实。 “为什么没练？”他举着茶叶蛋问道。 “我妈带我去红叶谷玩了两天。” 王小虎说着走了过来。 “哦....” 看着王小虎开心的小脸，李安心里一软，“给我吧，请你吃早饭。” “谢谢老师！” 王小虎没客气直接把面包塞给了李安。 一旁收银小姐姐甜甜笑道：“李老师对学生真好。” 李安还没来得及开口。 “一共19.5块，您需要袋子吗？” “不需要。” 李安笑笑扫码付了款，心里却像是再滴血。 两个面包居然要老子18块！ “老师你不知道，这个巧克力面包特好吃。”王小虎接过面包炫耀道。 废话。 李安领着王小虎离去，“你姥姥又把你放下去打拳了？” 王小虎点头。 李安：“你去教室见我不在自己下来买吃的?” 王小虎点头。 李安：“下次我不在教室你就在教室等我别乱跑听见了吗？” 【王小虎师生指数提升至63】 拿捏。 —— 虽然出去玩了两天，但是小虎这节课李安上的还是比较顺利的。 越发与小虎接触，李安越能感受到这个孩子的可爱之处。 所以孩子不练琴，他是真的有点着急。 和一个月前的着急不同，那会儿他是怕孩子不和他学了，现在他是希望孩子能更好。 考级在他看来永远都不能成为学琴的目的。 王小虎下课之后李安又和王小虎姥姥苦口婆心的讲了一番。 最后小虎姥姥让他放心。 “他妈忙完这段时间之后就把他接回家，到时候在家盯着他天天练。” 李安但愿如此。 忽然兜里一阵。 送走爷孙李安拿出手机。 洋洋洋洋：9命啊老师，这段我要奔溃了！！ 流泪.jpg 69.李安的建议，算 八万一：我先听听 趁着于小北还没有来，李安回到教室打开了季洋发来的视频。 视频里季洋演奏的是昨晚他刚布置的克拉默练习曲op24。 李安布置这条曲目的意图是想让对方在目前这个阶段继续加强手指掌关节的支撑和独立。 实际这首曲目的难度对于季洋来说是简单的。 昨晚下课前季洋基本已经把这首曲目拿下了。 可看完对方早晨给他录得这一遍他有些不能理解。 不该啊，季洋。 听见楼道里传来的动静，李安快速编辑了一条信息。 八万一：你先把节拍器关了练，我下课中午找你。 ... 今天上午是小北和孙丰瑞考级前的倒数第三节课，由于前期抓的较近，两人的考级曲目都已全部完成，所以接下来的几节课李安相对轻松不少。 盯盯节奏，找找错音，讲讲乐句，两节课转眼过去。 送走刘丰瑞，李安回到办公室发现了自己桌子上摆着一束和窗台上一模一样的小花。 拿起。 【欢迎加入昱东的大家庭——昱东教学部】 忽然。 “祝贺李老师。” “祝贺安哥。” “祝贺安哥。” “祝贺师哥。” 一股压力迎面而来，李安点点头：“谢谢，谢谢。” 他还奇怪怎么刚才一进办公室几个人那么安静呢，原来是还有这么一出。 今天早晨他还想着这事，结果上了两节课加上季洋那边，到中午他倒把这事忘了。 想想也算是件开心的事，从今天开始自己也算是从游击队变成正规军了。 社保有着落了。 硬着头皮邀请几人中午一起吃饭，结果许宏信和马涛约了去吃沙县小吃，陈璇和王盼盼二人定了麻辣烫外卖。 今儿怎么都这么默契。 于是李安也就顺水推舟放下花束坐了下来。 拿出手机再次打开季洋的视频，李安发现问题不在练习本身，在季洋整个人的状态上。 “安哥，沙县小吃走不走？” “我不去了，你给带份两份蒸饺就行。” 给许宏发了个12块钱的红包，李安点开季洋头编辑起来： ‘关了节拍器好点了吗？’ 季洋秒回：还好吧，我也不知道，感觉自己不会练琴了 李安：方便打电话吗 季洋：方便方便，老师你忙完了吗？ 李安起身去楼道里给季洋打了电话。 听完季洋的诉苦他算是明白怎么回事，难怪昨晚上课的时候季洋就有点心不在焉。 昨天下午季成光和胡蓉又和季洋谈出国的问题，夫妻二人把最后的决定权交到了季洋手里。 从季洋刚才的话里李安能感受到季洋很不想出国，但是真到面临选择的时候她又担心自己做出选择之后父母会失望，全家人为她出国这件事已经付出不少了。 “老师你说我该怎么办？” 李安十分能理解季洋此刻的心情。 类似的情景他也经历过。 当初他本科毕业之后不想回家，可父母一心想让他回去。 即便后来和小提琴分手之后他依然坚持不想回家。 随后和家里又僵持了半年，某天家里忽然告诉他，“给你找了一个特岗老师的工作机会，你自己选吧，我们都支持。” 那一刻他忽然犹豫了。 可一夜过后他还是坚定自己原来的想法，他要走自己的路。 和此刻季洋的情况相比，虽然他当时背负的东西要复杂的多，但情绪是相似的。 结合自身经历，李安从季洋的实际情况和心理状态各个方面权衡之后给出了他的建议： “我建议你把刚才和我说的话大胆的讲给你的爸爸妈妈。” 季洋：“可是...” 李安：“没什么可是的，季洋，无论出国与否，眼下每一天你都耽误不起，今天上午你已经浪费了，你还有多少个上午可以耽误。” 听到李安替她着急，季洋心里顿时有些愧疚：“老师我...” 李安口气一转温和了许多：“相信你的爸爸妈妈，相信他们会帮你做出最好的选择，我想比起出国，他们更关心的是你，不然他们为什么把最后的决定权交给你呢。” 片刻，电话那头长出一口，像是做出决定：“老师我明白了，等他们晚上回来我就和他们说。” 李安最后叮嘱道：“加油，下午余教授的课要好好上，明白我的意思？” 季洋：“嗯，谢谢老师。” 挂了电话李安松了口气，通过那晚和季洋父母的沟通，李安大概率可以肯定只要季洋和父母开口，出国这事就告一段落了。 他能感觉到季成光和胡蓉两个人对季洋出国的意见不统一， 李安估计最后把问题交给孩子来选择这个主意，应该是胡蓉内心最后的挣扎了。 哎。 这当妈的对出国执念也算是够深的了。 不过昨晚季洋课间休息，当着他的面吐槽俞教授上课敷衍的时候，胡蓉也只是的轻飘飘的说了季洋两句。 这对于李安来说算是个非常好的信号。 下午下班回家的路上李安还和陈璇说起这个事情，陈璇听后也是深有感触。 “还不错，至少她还有的选。” 李安打趣道：“听陈老师这个口气上了华国院还不甘心?” 陈璇：“从初中开始我就想去南方上大学。” 李安笑：“怎么，想去领略一下江南水乡的生活情致？” “各种原因都有吧。” 陈璇跟着笑了笑：“只是我没得选。” 李安点点头，见陈璇没有继续下去他也没，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过去。 两个人穿过马路走进小区大门。 陈璇：“怎么今天直接回家了，晚上休息吗?” 李安：“不休息，只不过住在这里方便了，不用那么赶时间了。” 陈璇哦了一声，然年抿了抿嘴巴：“...晚上工作的地方远吗？” 李安：“不远，就在汇隆路上，蓝鲸西餐厅知道吗？” 陈璇心里莫名一阵安心，李安没骗她：“听过，没去过。” 李安想了想：“哪天有空转转，吃的还不错。” 陈璇快走两步上了电梯，转身一笑：“这算是邀请吗？” 李安就觉得小心脏一下扑通了一声。 这莞尔间的风情谁挡得住。 —— “算。” 70.心病去除，来活了？ 乐呵呵的回到家，李安往饭盆扫了一眼，果然空空如也。 他鞋还没脱八万就摇着尾巴对他叫个不停。 幸亏回来了。 李安回来就是为了看眼八万还有没有饭。 这货最近是越来越能吃了。 给八万填满猫粮，李安稍作休息就去往了蓝鲸。 在公交车上正听着耳机里的巴赫的d小调第一钢琴协奏曲，眼前忽然飘起一行蓝色小字。 【季洋的师生指数提升至80】 轻轻笑一笑，李安放下了心。 看来季洋的心病去除了。 加油吧姑娘，只要肯努力，美好的生活还在后面等着你呢。 ... 次日李安按响门铃是季洋给他开的门。 “老师！” 看着又恢复活泼的小季同学李安悄悄比了个大拇指。 季洋笑嘻嘻的迎李安进门，客厅里季成光已经泡好了茶。 温度正好。 喝了口茶李安开始上课。 季洋先交作业，在小七上演奏了一遍克拉莫练习曲no.24。 弹得不错，到底是沉下心练了，比起昨天早晨的判若两人。 李安点评完补充了两句。 “让你练这套练习曲的目的不仅是为了让你练习手指的独立性和声音的颗粒感。” “同时我还希望你能注重训练手臂手腕和手指的协调关系。” “重量的变换和转移赋予可以赋予一首练习曲不同的声音变化和音乐内涵。” “所以在接下来的每一条练习中要带着一种思考去下键。” “你需要什么样的声音，弹奏出什么样的效果。” “记住了吗？” 季洋郑重点头：“记住了老师，就是练琴得带脑子。” 李安脸黑道：“我可没说你练琴不带脑子，就是让你要更加注意这个问题。” 季洋牙一呲：“明白明白。” 李安又问：“昨天下午的课上的怎么样？” 季洋答：“还行吧，俞老师说我最近手指进步挺大，建议我上月光三。” 李安琢磨一番：“那你自己呢？” 说到选曲子季洋兴奋了，“老师我其实想弹悲怆三，而且我考级的时候练过。” “想弹悲怆三？” 基本上钢琴艺考生都喜欢悲怆三。 这点李安能理解，他也喜欢。 作为一首古典主义时期的钢琴奏鸣曲快板乐章，悲怆三在今天能火出古典圈，被以多元素改编，作为影视插曲，各种BMG，甚至在各类音乐类游戏中均能找到该乐章的原型。 背后不是没有原因的。 很简单，悲怆第三乐章的主题非常好听。 但是从考试的角度，尤其是对于钢琴表演的考生，选择悲怆绝非明智之举。 首先，尽管悲怆三快被弹烂大街了，但这依然不能说明这是一首简单的快板乐章。 相反这首曲目非常吃基本功。 而基本功能拿下这首曲目的考生也基本不会选悲怆三作为艺考曲目。 除非.... 除非学生的时间实在不够了。 要么老师脑子有水。 其次，考官看到悲怆三先减印象分，这话是某九院之一的钢琴系主任曾公开发表的。 虽然有点以偏概全的嫌疑，但大多数考官不喜欢听悲怆三是真的。 最后，即便这样每年依然有大量的人选择弹悲怆三，造成严重的曲目同质化，导致拉不开彼此之间的分数。 所以。 “还想上弹悲怆三吗？” 季洋哑火了。 “就练练月光三先看看吧。” 李安帮她拿了主意。 “好的老师。” 有了李安的话，季洋心里也有底了，接着师生二人开始了今天的课程。 黑键的两种踏板技术。 “来，我们先看第一部分，哪些地方需要全踏板。” 不知觉间李安的口气越来越像季洋的主课老师，胡蓉看了一会悄悄离开了琴室。 ... 下课回家的路李安又重新思考了一下关于季洋艺考曲目的问题。 有些话他刚才选择保留没有说。 包括黑键、革命、冬风、悲怆、革命、月光等等这些都是烂大街的曲目，只是相对悲怆三而言，月光练好了拿分点更多。 只是季洋的左手能不能拿下月光三，他有些犹豫。 而且现在看情况季洋是决定不出国了，那么想考哪，这就是接下来这家人需要考虑的问题了。 再等等吧，看她父母怎么考虑接下来的问题。 他能帮到的就是如何帮这种程度的季洋拿下月光三。 这对季洋是一个挑战，对他何尝不是另一种挑战。 ... 周五一晃就到了周六。 周六上午三小只的课上的都还算比较顺利。 除了小北略显浮躁以外。 这是考级前的综合症。 李安给小北做了心理疏导，然后又叮嘱小北妈妈让孩子接下来这段时间到考级每天减少练琴时间。 “多些户外活动对于孩子调整心理状态有很大帮助。” 随后小北妈妈又问模拟考级对着装有没有要求。 李安笑答不用搞那么正式，给孩子徒增心理压力。 “正常着装就好。” 下午李安没课，一个人正在办公室里写宋木子的教学方案，接着被老董一个电话叫到会议室集合。 周六下午开会这事他还没有经历过，到了会议室之后发现只有自己。 随便找了地方坐了下来，他正准备在群里问问，接着徐娜娜推门而入。 李安放下手机问道：“这什么情况？” 徐娜娜第一时间诧异于李安的问题，不过随后立马反应过来李安刚来还没经历过。 笑着说道：“咱们来活了，有补助哦。” 一听补助李安乐了，“演出吗？” 徐娜娜摇头：“当考官。” 蓝天每年举行的模拟考级是由四个校区的老师之间相互做考官。 去年徐娜娜去了广源校区。 陆陆续续张有为，倪红杰，韩增亮，贾璐，林鹏飞等一众年轻老师都来到了会议室。 最后陈璇也匆忙的赶了过来。 一阵淡淡的香味扑鼻而来，陈璇气喘吁吁得坐到了李安身旁。 “怎么说？” “怎么这么喘？” 两人同时开口道。 这时秦勇走进了会议室。 简单的说明了一下今年的模拟考级情况，秦勇叮嘱众人把周一周二的课提前安排好， “接下说说今年的考场分组。” 秦勇目光落到了徐娜娜身上。 “今年徐老师和韩老师负责林荫校区。” 抱歉抱歉 抱歉，刚才写的有点着急，70章结尾填充了润色了一下，麻烦看过的书友再看看。 不看也没关系，不影响剧情走向。又到周末了，我尽量保证周末两天每天完成4000+的更新。 还是那句话，希望各位多发发章说，你们的每条章说我都会认真看。 《求求了，快回家练琴吧》抱歉抱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71.“不用，我自己来。” “收到。” 徐娜娜点头示意。 秦勇接着说道： “林老师、贾老师、倪老师，你们三人负责松江校区。” “林鹏飞老师带队。” 只要不去广源校区怎么都行，林鹏飞点头表示收到。 七名老师里只剩下陈璇和李安。 按照这个情况不出意外两个人要组队去广源校区了。 秦勇的目光最后落到了李安身上。 “李老师和陈老师负责广源校区。” “李老师负责带队。” 分配完工作，秦勇叮嘱了本次模拟考级活动的注意事项。 “晚上会有人拉你们进群，具体情况各校区的负责老师会在群里给你们详细说明。” “大家安排好时间，周一周二就不用来校区打卡了。” 见众人没有异议，秦勇最后补充道： “考虑到本次活动工作量较大，每人600补贴，随下月工资发放。” “散会。” ... 会议结束后秦勇回到办公室把七人的名字发给了总校区的教务负责人。 人挑好了，剩下的事就和他没关系了。 他挑选这七个人的原因基于以下三点。 首先，对于这七个人的专业素质他是给予肯定的，作为考官肯定不会掉链子。 其次，通过这次活动进一步缩年轻老师之间的距离，增强团队凝聚力。 最后，给年轻人发点福利。 尤其是其中几个参加精品教师考核的老师，这一个月来又要忙着暑期上课又要忙着应对考核。 辛苦，他是看在眼里的。 两天600，也算是给几个人放两天假。 他清楚这个工作很轻松，只是有点熬人罢了。 年轻人嘛。 腰好，屁股也好。 不像老贺，坐一会就得站起来走走。 .. 其实这个模拟考级本来就是蓝天为了加速课耗的一种推销手段。 参加本次活动的学员只需支付一个课时，就能等得到一份来自专业老师的考级评定。 家长为了孩子考级都加了那么多节课了，还在乎多这一课时吗？ 模拟考试，单这四个字就吃准了家长的心理。 晚上李安演完上半场拿起手机，他已经在半小时前被拉进了一个群。 一个名为‘广源负责人刘老师’留了长长几段话。 提炼重点—— ‘各位老师好’ ‘各位老师辛苦’ ‘周一早晨7：30广源校区三楼会议室集合，不允许迟到’ ‘注意着装，男老师不得穿人字拖短裤，女老师不得短裤短裙’ ‘评分标准各位老师自己把握，尽量避免出现不合格。’ 其他的基本都是些废话了。 打开群成员列表，李安扫了扫各校区考官老师的头像，基本能与之匹配的网名不会超过‘玫瑰人生’‘宁静致远’‘熙熙妈’这类范围。 他相信这些老师是不会出现着装问题的。 倒是一个备注【松江李明浩】的滑稽狗头吸引到了他。 点开头像，扫过昵称。 ‘会跳的蛋’ 这就有点东西了。 “可以。” 随手李安也改了自己的备注。 昱东李安：收到。 李安刚在群里发完信息，接着陈璇的信息来了。 叶子：工作时间玩手机，扣钱 李安靠在琴凳后面的墙上给陈璇拍了个小视频，录了几秒闲置中的钢琴，录了几秒大厅里的食客。 八万一：课间休息 片刻。 叶子：环境看起来真不错 八万一：你干嘛呢 叶子：陪朋友吃饭 八万一：咦 叶子：咦什么 八万一：没啥，有肉吗 叶子：全是肉 八万一：真的假的，你又不爱吃肉 ... 市南万象城。 五楼御力道炭火烤肉。 “喂喂喂，小米同志。” 孙雨曼友情提醒陈璇这波肉烤好了。 “嗯嗯。” 陈璇一边敷衍的点着头，一边拍了张桌子上的照片。 她有意把孙雨曼的手拍了进去，点击发送的时候嘴角掩饰不住笑意。 就在这时，“老实交代吧，是谁？” 迎着孙雨曼狐笑的的目光，陈璇不慌不忙的把手机放到了桌子上。 大大方方回答道：“一个同事。” 孙雨曼哼哼一声：“男的女的？” 陈璇：“男的。” 孙雨曼：“什么关系的同事？” 陈璇：“关系还不错的同事。” 孙雨曼：“他喜欢你。” 陈璇想了想：“应该吧，我不太确定。” 孙雨曼：“你喜欢他？” 陈璇点点头：“喜欢。” “.......” “.......” “不是吧....” 孙雨曼愣住了，铁树开花了？ 陈璇就这么淡定的坦白了。 小米终于喜欢上了一个男的，草了。 可下一秒她的开心变成了浓浓的担心。 陈璇没有恋爱经历，现在的男人又那么多花花肠子。 万一遇到渣男上当受骗怎么办？！ 不行不行，得先问问清楚。 孙雨曼开始了对查水表般的盘问。 陈璇在尽可能不公开李安隐私的前提下耐心回答了孙雨曼的各种问题。 她知道对方在担心什么。 一番问答结束，孙雨曼长出一口气。 “这样听起来的话，感觉还不错。” 生活规律，生活简朴，工作努力有上进心。 有过女朋友倒没什么，都是学音乐的，谁大学没谈过一两个对象。 孙雨曼忽然想起什么，“等等，这哥们不会就是那个缺心眼吧？” 陈璇笑笑算是默认了。 孙雨曼酸道：“我说最近怎么老不找我，搞了半天是有情况了。” “最近工作真的太多了。” 陈璇解释道，“每天晚上到家就想睡觉。” 孙雨曼知道，就是有种亲手养大的女儿要嫁人了的感觉。 “这么重要的事情也不告诉我。” 陈璇笑：“这不是告诉你了吗？” 孙雨曼想想也是，要是陈璇不给她说她还真没办法。 “要不要我帮你了解了解他以前的事。” 在蓉城，孙雨曼想查个人还是很容易的，尤其还是蓉城音乐学院的。 “小雨，你是最了解我的。” 陈璇的语气并不严肃，但透着一种平静。 今天这顿饭，孙雨曼不问她她也会告诉对方李安的事情。 作为自己最好的姐妹，她乐意与对方分享，哪怕是这种隐藏在内心最深处的情绪。 但是有些东西是不能过界的。 她尊重自己的好朋友，同样也尊重李安。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我就随便说说，快吃快吃。” 见陈璇这般，孙雨曼也不再多说什么，关心则乱。 她可以对那个男的持怀疑态度，但她相信陈璇处理问题的稳重。 不过感情上的事谁也不好说。 “总之如果你两真成了，他要是欺负了你，我亲手剁了他。” 捡起一块牛肉恨恨的喂进嘴里，孙雨曼呼了嘴角一片油。 “不用。” 陈璇递过去一张纸巾，“我自己来。” 孙雨曼嘶的一声抬起头。 正见陈璇满面温柔。 恍然间。 她觉得自己的担心好像更多余了。 —— 一阵寒意忽然袭来，李安打了个寒颤，左手一个和弦弹错。 “东子，把我头顶的空调关了。” “好嘞，安哥。” 弹着索然无味的秋叶，李安满脑子都是照片上的那一桌子肉。 好诱人。 72.来来来，爷俩一起来 因为考核事宜，宋木子原定周二的课程不得不调整时间。 李安本想把课程推到周三，这样四个孩子的课就能放到一天。 他上起来方便。 结束演出李安和宋晟沟通，哪知孩子这两天在家吵着要玩钢琴，昨晚闹得厉害宋晟迫不得已在手机上下了个钢琴软件给孩子玩，结果搞得一家人很晚才睡。 “那就明天上午？” “太好了，还是9点？” “嗯，对了宋哥，给孩子剪剪指甲，上节课我发现孩子指甲有点长，这样弹琴的时候容易受伤。” “收到收到。” 说间李安已经收拾好东西，在宋晟的陪送下来到餐厅门口。 “慢走啊李老师。” “明儿见。” 第二天上午还不到九点，四号教室门外宋晟就带着孩子来了。 眼见还没到点，教室里李安又正在弹琴，宋晟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敲门。 他觉得这么打断老师很不礼貌。 正巧王美丽去隔壁给林鹏飞送谱子，见门口爷俩站着，看看时间也快9点了。 停下敲了敲门，然后探头进去：“李老师，学生来了。” 李安回头望去，两大一小三个人正看着他。 当下便明白了怎么回事，心道这宋晟越来越客气了。 起身迎父子二人进来，宋晟叮嘱儿子两句准备出门被李安留下。 “宋哥，今天的内容一起听听吧。” 宋晟当然乐意，只是不知道自己一个高中都没上完的人能不能听得懂。 父子二人一起坐到了教室里。 ... 两个语言不通的音乐家可以通过音乐交流，五线谱在其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作为音乐世界的通用语言，五线谱是每一个音乐习者都不可逃避的专业技能。 上节课李安通过游戏的方式给宋木子灌输音的长短、大小、高低概念。 这节课他要从五线谱开始，正式带领孩子进入音乐学习的世界。 把早晨准备好的小黑板摆在窗台上，李安指着黑板上的五条线问：“这上面有几条线？” “五条。”木子乖巧答出声，陪坐在一旁的宋晟也在心里答道。 “五条。” 李安给予肯定，接着说：“五线谱就是由这五条平行线组成的。” “我们从下往上数，最下面的这条线是第一线，依次往上，第二线——” “第三线——”。 李安指到第四线嘴里忽然停了下来，木子在他鼓励引导的目光中，张开了小嘴巴：“第四线。” “很好。” 得到肯定，木子随着李安的手指最后大声的说出了：“第五线。” 李安：“记住了吗？” 木子：“记住啦！” 宋晟也记住了，他发现这玩意好像也不难嘛，比上学那会学的东西简单多了。 接李安在线的基础上讲了间的概念，“任意两条相邻的线都会组成一个间。” 李安手指一线二线之间的空白处，“这是第一间——” 如法炮制。 在全部讲完五线四间之后，他留出了一点点时间给木子消化。 一旁宋晟已经拿出纸笔在写画了。 李安在心中点了个赞。 他之所以让宋晟留下就是这个目的。 五线谱的学习对于大多数幼龄儿童孩子来讲并不轻松， 不排除有的小朋友一节课就把五线谱认明白，但仅仅是少数情况。 大人的理解记忆里能力比孩子强，如果在孩子初学期间大人肯花出一点点精力和孩子一起学习了解，那对于孩子回家巩固复习是一件非常有帮助的事情。 原本一个小时的课李安上了一个半小时多。 期间他讲述的内容虽不少，从五线谱讲到了谱表音名唱名在钢琴上的识别，但非常细致。 宋晟现在觉得自己拿着笔记都能给孩子再上一遍这节课了。 下课之后李安再次叮嘱宋晟。 像宋晟这种愿意陪着孩子一起学习的家长不少，但是不少家长在学会之后的做法是错误的。 由于部分家长没有认识到孩子本身具备一种能力的重要性，他们会将自己理解到的知识点直接告诉孩子。 比如“高音谱表的第二线是G，唱sol。” 在这个过程中孩子虽然可以比较快做出反应，但或许并没有真正掌握这个知识点的来龙去脉，久而久之会对家长产生依赖，逐渐丧失自我学习的能力。 家长的正确做法应该是引导孩子自发的去探索，通过对知识的掌握及时更正孩子的错误。 宋晟听着一边频频点头，幸好对方提醒的及时。 “谢了谢了，你说的太对了。” 李安摆手为父子二人按了电梯，“宋哥客气了。” 宋晟能感受到李安的用心，心中不由对李安的好感又多了几分。 只是他一个粗人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此刻的心情。 “木子，和你师傅说再见。” 小木子不知道老师和师傅之间有什么区别，只听老爸的话和李安说了声，“师傅再见。” 李安笑笑：“拜拜木子。” 最后和宋晟点了点头，电梯门合住，他转身和王美丽打了声招呼刚准备回教室，王美丽叫住了他。 李安凑了过去，“您说。” 王美丽瞅着教务办公室门口小声说道，“刚才徐老师带着一个孩子进教务办公室了，家长瞅着面生。” 又来一个？ 李安不由皱了下眉头。 前天徐娜娜刚多了一个新招，这才两天又有进账。 他算了算。 宋木子两分是已经进账的。 王小虎的课时马上没有了，续课肯定跑不了，这一分也基本是稳的。 这样算下来加上技能考核的分自己才不过45.9。 徐娜娜如果今天的新招谈成了，再加上前天的新招总分就到了45.5。 两个人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小了。 自己虽然目前已经超过田宇成为第一，但是田宇那边从技能考核之后至今还没有动静，接下来都不好说。 想想也没有办法。 比起徐娜娜贾璐许宏信这些本地人，他在蓉城的底子还是太单薄。 目前的人际关系就眼下这么一小圈，短时间内从哪去弄生源。 难不成真满大街的去拉学生，不现实，他也没哪个精力。 回头看看。 从缩衣节食买风扇到今天可以吹着空调入睡。 随着季洋的出现，债务的减少，李安的生活和心态也逐渐在发生变化。 精品教师对自己还重要吗？ 重要，依然非常重要。 但是有些有事强求不得。 所以放平心态尽力而为就好。 努力提升自己才是对未来最好的投资。 回到办公室简单的调整了一下心态，李安接了杯水回了教室。 练琴刻不容缓。 最近他对于手指独立性又有了一些新的领悟。 —— 下午群里再次传来老董的信息： ‘恭喜徐娜娜老师今日新招学员一名，试课报名成功，值得表扬，为徐老师点赞。’ 李安（钢琴）：为徐老师点赞 下班。 73. 奇怪的异感 凌晨放下手机，李安定了早晨6点的闹钟。 早晨闹钟一响他感觉没睡多一会天就亮了。 昨晚和陈璇两个的从约定今天早晨几点出发开始，莫名其妙的就料到了早餐吃什么，结果最后放下手机已经是凌晨三点。 话题多的兼职聊不完。 要不是两个人今天还有工作，怕是得聊一夜。 “早。” 李安打着哈气从床上爬起来，给八万打着招呼就进了卫生间。 冲完澡吹完头发李安换了一身稍微正式点的衣服。 卡着两人约定的时间，他6:30从家门走出。 同时2502的门也打开。 陈璇今天把头发放了下来，乌黑浓密的长发随意的散落在肩头。 修身的松米色高腰裤里扎着件材质柔软线条利落的浅色衬衫，脚上一双棕色软底皮质小鞋子，白皙纤细的脚踝裸露在空气中。 整个人看起来典雅大方又不失休闲。 李安礼貌的上下打量了一番，目光最后落到了对方的脸上。 赞美道：“看来陈老师昨天睡得还不错，气色很好嘛。” 陈璇打着哈气锁上门，“一点都不好。” 李安不知道她用了多少遮瑕才把黑眼圈藏起来。 电梯里两人就这个问题又讨论了起来。 “真看不出来你摸了很多东西在脸上。” 陈璇平静中带着好奇：“你谈过那么多女朋友还不懂女孩子怎么化妆吗？” 见陈璇如此直白的点出来，李安顿时紧张起来，“我是真的不懂这些。” 和小提琴同居的时候他唯一的印象就是卫生间里— 大瓶子、小瓶子、透明的瓶子、带颜色的瓶子、高瓶子、矮瓶子、粗瓶子、洗瓶子。 各种瓶子之外，就是眉笔啊、刷子啊、还有各种口红。 见陈璇没什么不适表情，李安微微松了口气。 “看来你一点也不关心女朋友嘛。” 陈璇一步先迈出电梯。 “这..” 李安心里塞满了怪异。 这话该怎么听。 “快走啦，要迟到了。” 李安闻言两步跟了上去，女人心，海底针呐。 随着一群老大爷老大妈上了101公交车。 “嗐嗐，大爷您慢点。” 李安没想到昱东区这边大清早的公交车更繁忙。 一边护着陈璇往里面挤，一边防御着前方老大娘手里的大菜框。 万一给挤坏了... 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靠窗的角落。 李安让陈璇进去，就在这时公交车陡然一晃向前继续驶去。 幸好李安猛地抬手抓住头顶的安全把手才避开了一场小故事。 重新把陈璇护在身前，由于空间太小，他的腰部以下不得不后向后拱，拱到了一个老大爷。 即便如此，二人之间的距离依旧能彼此感受到对方的鼻息。 气氛一时陷入尴尬，“早知道打车了。” 李安还没来的及提醒你背过去吧，只见陈璇已经转过了身。 这导致李安更尴尬了... 原本他以为今天早晨的行程是两个人并排坐在一起，开着车窗吹着小风，接着聊昨晚做不得不暂停的话题。 怎料变成了这样。 虽然这样似乎也不错。 陈璇今天的洗发露好像和之前的不一样，一股薰衣草的味道在他眼前晃来晃去。 可到底还是自己背过去了。 李安有点小小的郁闷，就是明白怎么回事，但还是不得劲。 陈璇转过身后，过了片刻两条漂亮的眉毛才松开。 随后轻轻吐了口气。 刚才李安鼻息打在她额头上的时候给她带来了极其不适的感觉。 那一刻她...她竟然产生了十分强烈的尿意....而且...差点没憋住... 然后腿都有点站不稳了。 幸好及时转身，不然要丢死人了。 她现在心脏里还不噗通噗通的。 这是她迈出家门以来第一次和一个男的面对面这么近。 如果早知道是这种情况，她上车前一定会选择坐出租车，即便知道要和自己面贴面的人是李安她也接受不了。 但是通过上公交车到现在一系列的过程，她发现自己心里好像并没有很排斥的感觉。 这是她的又一个新发现，之前她只是喜欢坐在李安身边的那种感觉。 现在...好像再近一点也没什么... 除了有点急尿。 她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那一瞬就像心里长满了野草。 感觉自己肚脐眼附近好点了，陈璇从包里取出耳机打开音乐正准备听歌看风景。 犹豫片刻，拿出一只回头挂到了李安的左耳上。 李安正在发愣，回过神陈璇已经回过了头。 耳边已经响起的歌声立马吸引到了他—— ‘不在乎你心里还有谁’ 李安：...怎么是张学友唱的 ‘请让我给你安慰’ ‘不管结局是喜...’ 忽然歌被切了。 变成了陈洁仪的喜欢你。 再切。 这前奏李安没听过。 再切。 ‘刚才是烧饼曹鹤阳，也是我俩徒弟，打小....’ 就这么的听着老郭的相声，两个人一路到了广源校区。 偶尔一刹车。 偶尔一擦。 后来见人只上不下，李安干脆也背过去了。 趁人之危的事那是李老师能干的吗。 对不对。 ... 下车之后两人同时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陈璇四周张望了一下，“往哪走?” 来蓉城三个月了，除了昱东和市南她那都没去过。 李安对这片就熟了，毕竟在这个片区上了四年大学。 看了眼时间，才七点十分，这距离广源元也就五分钟的时间，他说附近有家特别好吃的油条。 结果陈璇说不饿。 好嘛。 两人来到广源校区门口。 一栋超大的三层门面，蓝天高雅艺术培训机构几个烫金大字说不出的气派。 门口正站着几个年轻的老师。 几人目光不约而同的落到了陈璇脸上。 李安上前说明身份，一听是来自昱东的友军，其中一名年轻女老师亲切的带着二人走进了校区大门。 本以为昱东的装修算好了，结果走进广源校区一楼，踩着大理石地板，迎一股贵气逼面而来。 李安寻思办个培训机构至于吗。 纯粹钱多烧的，他忽然很想去广源的钢琴教室看看学生都用的什么琴。 女老师把二人领到二楼会议室门口，“两位老师先在这里等等吧。” 陈璇凑到女老师耳边小声问了句什么，然后回头对李安说道“你先进去吧。” 李安嗯了一声，随后陈璇和女老师离去。 来到一楼卫生间，陈璇推下... 发现... 一阵面红耳赤。 丢掉湿漉漉的... 从包里重新拿出一枚新护垫。 最后检查了下裤子。 呼。 没湿就好。 提起... 镜子前检查了下妆容。 没问题。 走出卫生间陈璇觉得整个人都干爽了几分。 回到二楼见李安正在楼梯口站着，“等我？” 李安慢悠悠道：“别的校区的老师都是组长带着组员一起进去，我一个光杆司令自己进去不太好吧，搞得我们昱东内部关系多分化似的。” 陈璇笑：“那一会进门的时候您是不是得走在前面才对。” 李安觉得有道理，“这个提议我很欣赏。” “走，让我们会会其他三个校区。” 非请假说明 抱歉。今天的内容我写的时候自我感觉还挺有意思，可写完一看，觉得对于大多数没有涉猎过钢琴的读者太枯燥。 所以决定修改一下，和明天的章节一起发给大家。感谢各位的投票支持！ 谢谢！ 《求求了，快回家练琴吧》非请假说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74.友军相遇，考场进行时 李安走进会议室扫了一眼，和他预想的差不多。 都是些玫瑰人生，熙熙妈，豆豆爸之类的角色在相互聊天打屁。 这些人就像是之前认识一样 不像他，一个都没见过。 同一时刻众人也向他和陈璇看来。 大概因为现场的女性老师人数占比多一些，李安承受了大部分的目光。 “安哥，璇姐。” 二人望去。 第三排角落里，一个青年正微笑着向二人低声挥着手。 “你朋友？”陈璇小声问。 李安摇摇头。 不出意外这位就是‘跳着的蛋’的本尊了。 无论从年龄还是气质，现场应该没有第二个跳蛋了。 只是口气怎么听起来好像和熟人一样。 正好跳蛋旁边还有三个空位，他带着陈璇走了过去。 跳蛋起身向李安伸出左手自我介绍，“松江李明浩。” “我和许宏信大学一个宿舍，上次看过你们昱东的舞台考核。” 嗐，原来是友军。” 李安握住对方的手，“了解了解，会跳会跳。” 说着两个男人同时露出了一抹只有他们才懂的微笑。 坐下之后陈璇好奇，小声问李安什么会跳会跳。 李安正想该如何回答，会议室忽然安静了下来。 抬头望去，一个约莫40岁，身穿西裤POLO衫的男老师走进会议室。 “这是广源校区的教学主任刘培育。”李明浩小声道 “各位老师早。” 随着刘培育的到来，考官会议正式开始。 十五分钟的会议讲了三件事。 第一件，各位老师辛苦。 第二件，各位老师辛苦，务必把每一个学员的评分理由写清 第三件，辛苦各位老师，尽一切可能避免出现不予通过的成绩出现 在座的都明白。 毕竟这个成绩到时候是会反馈到每个学员的老师家长手里。 至于到时孩子能不能通过正式考级，对此大家更是心知肚明。 会议结束所有老师拿到了自己的考官证和监考花名册，随后按分组各自前往考场做预备工作。 李明浩约李安二人中午一起吃饭，先行上了三楼。 李安和陈璇相互看了看，一个在三楼二号钢琴考场，一个在一楼一号长笛考场。 “等等。” 分别前李安还是叮嘱了一声，“注意把握好每个孩子的时间，刚开始紧一点。” 陈璇上午要听32个孩子。 以陈璇对工作的认真态度，他真担心陈璇上午进行不完。 “嗯。” 陈璇点头飘然离去。 李安转身走上三楼找到了2号考场。 推门而入，约莫两个四号教室大小的空间中摆着一架雅马哈的立式钢琴。 打消了坐上去摸两把的冲动，李安坐到考官席上打开花名册，大致熟悉了一下考生们的曲目。 总体看下来中规中矩。 五分钟后考场门被推开一个缝隙。 李安望去，一个老师探头进来：“李老师，咱们这边可以开始了吗？” “开始吧。” 清了清嗓子，李安拿出评分表翻开第一页，目光落到了两寸蓝底照片旁边的名字—— 朱嘉伟。 片刻朱嘉伟推门走进考场，一身黑色小礼服板正板正的。 停到钢琴边，向李安鞠了个躬： “评委老师好。” “我叫朱嘉伟。” “钢琴6级。” 说完坐到了刚钢琴前。 “降D大调音阶。” 李安随便点了条六级音阶。 说着他的目光就落到了钢琴前，只见朱嘉伟先在键盘上摆好手型，然后一口深呼吸双手整齐动了起来。 李安听着一边拿起笔唰唰写了起来。 ‘音阶基本完整，弹奏方法尚可，’ 朱嘉伟整个音阶部分的演奏大约75左右的速度，基本达到6级考级要求。 也算流畅，就是右手无名指不时发软，导致整组音阶听起来节奏有些不稳。 演奏完音阶朱嘉伟开始演奏练习曲。 朱嘉伟选择的六级练习曲车尔尼299练习曲集中的第12条。 这是一首练习双手分解和弦季琶音的练习曲，要非常注意遵循指法，不能随意改动。 从第十三小节开始转位减七和弦的出现使指距扩大，演奏时应将手指伸开。 听到这儿李安叫停，后面的已经没有必要再听下去了。 再次动笔。 ‘技术上有困难，触键指法需改进’ 朱嘉伟最后演奏的乐曲和刘丰瑞的一样，巴赫二部创意创意曲的第九条。 鉴于是第一个进来的孩子，李安让朱嘉伟弹到了第二十一小节。 本来听完第十六小节他就想叫停了。 16小节中的右手回音和左手完全没有对齐。 这是本条曲目的考察重点。 不管孩子在下面弹得怎么样，至少这一遍是失败的。 被叫停的朱嘉伟起身再次向李安鞠躬。 “谢谢评委老师。” 李安送上一个鼓励的微笑。 下一个孩子进来的过程中他在朱嘉伟的评分表最后写道—— ‘读谱与节奏基本正确，有少许错误，节奏可更准确，巴赫16。’ 想来孩子的老师应该能明白巴赫16是什么意思。 ‘给予通过’ ‘及格’ 这时一个身穿白色连衣裙的女孩已经来到钢琴旁。 见李安抬头，“考官老师好，我叫吴佳琪，钢琴五级。” 吴佳琪看着只有二三年级大，瘦瘦白白的，一双不大的眼睛透着股灵劲，说话表情认真，声音洪亮，-很容易让人联想起小学班级里的女班长。 “E大调。” 李安抽取音阶。 吴佳琪得到指令没有着急抬手，依然在调整呼吸。 孩子经验不错。 李安心里赞叹道，不像有的孩子一听完考官的话立马就开始演奏。 呼吸节奏是演奏前最重要的一个动作，好的呼吸调整可以帮助演奏者稳定心态减少压力。 片刻，随着一口呼吸吴佳琪抬起一双小手。 落指，跑动。 李安一瞬被吸引到了。 只听完吴佳琪的音阶，李安觉得这孩子后面的内容不用再听了。 他感叹着提起笔。 这种程度的孩子再社会音乐培训机构里属于较为罕见的那一类。 ‘演奏方法正确，技巧娴熟完整流畅，声音集中。’ 随后的练习曲和乐曲中吴佳琪向李安展现了扎实的基本功和音乐感觉。 好厉害的小朋友！ ‘乐句清晰细致，结构明确，音乐表现生动，具有一定的感情色彩。’ ‘给予通过。’ 李安不知道这是广源校区哪个老师的学生，但必须他得夸夸这个老师。 从孩子的演奏来看，教的是真好，非常细致。 同时他也得夸夸这孩子和孩子家长。 从社会考级的角度，孩子目前的水平完全可以上七级。 但却扎扎实实的选择考五级。 ‘优秀’ “考官老师辛苦了。” 吴佳琪鞠躬离去。 李安擦着额头上的汗，瞅了眼纹丝不动的空调，心道也没人来给开个空调。 这么大个校区连这点电都省吗？ 差评。 就在这时第三个孩子走进考场。 75.“你猜有没有？” “谢谢评委老师。” 时间一晃而过，第八个孩子已是鞠躬离去。 李安点头送上鼓励的微笑。 提笔。 ‘句法较清晰，声音较干净，乐句较流畅，左手大跳有失误。’ ‘给予通过’ ‘良好。’ 收笔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8:45。 40分钟进行到了九个孩子，节奏还不错，按照这个进度大概11:30之前上午的活就能结束。 趁第九个孩子还没进场，李安起身活动了一下身体。 也不知道陈璇那边进行的怎么样了。 ... 一楼一号考场 “评委老师好，我叫袁华，长笛九级。” 袁华毕恭毕敬的鞠了一个躬。 陈璇点头示意对方开始演奏。 随着袁华的演奏开始，她第一时间做出判断——这个小孩分明连七级的水平都达不到。 十小节过后她平静的动起笔，心叹又是一个。 袁华不是个例。 似乎广源这边的孩子都在跳级一样。 在她听来每个孩子都是带着问题吹响的，所以她总是想着多听一点，多给孩子一点机会，听听后面会不会有什么不一样。 结果她想多了。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导致她50分钟才进行到第七个。 尤其第二个孩子和第四个孩子的问题大到她最后还给这两个孩子指点了两句， 刚才一个女老师中间还进来提醒她稍微加快点速度。 尽管对方的口气还算友善，可对于好胜心强的陈璇而言依然是一种不小的刺激。 “好了。” 一声悦耳却没有什么感情色彩的停打断了袁华的练习曲。 没有必要再听下去了，接下来是主题的重复，她心里已经有数。 接着袁华下一首曲目吹到四分半的时候陈璇再次叫停。 “谢谢评委老师。” 袁华转身擦去额头上的汗，加快离去的步伐。 这个考官真漂亮，就是太凶了。 片刻第八个孩子走进长笛考场。 “考官老师好，我叫李安哥，长笛3级。” 陈璇点点头。 “降B大调音阶。” ... 经过一番自我调整，陈璇这边的进度渐渐快了起来。 临近十一点，在结束第23个考生的评分之后，陈璇揉了揉腰。 还剩9个孩子，差不多十二点之前就能完成，应该不会耽误下午的进度。 轻吐一口她转头望向窗外，等候区依旧热闹一片。 不知道李安那边怎么样了。 他肯定比自己快不少吧。 ... 昱东校区。 东侧二号钢琴考场。 “考官老师好，我叫王小虎，我的老师叫李安，钢琴二级。” 王小虎说完理直气壮的鞠了一躬。 门口王盼盼扶额，作为王小虎的助教老师她实在觉得有点...丢脸。 她刚才已经强调了好几遍了，不用加那句我的老师。 你以为你老师是李刚吗? 还好现场来自林荫区的女考官只是笑了笑，不然王盼盼的的脚趾直接就把鞋底抠破了。 回头看了眼，满满一走廊人从早晨八点开始到现在就像没动过一样。 不知道是不是别的校区也这样。 ... 还真是。 除了松江校区外，剩下三个校区基本都是这个情况。 镜头回到广源校区三楼二号教室。 “谢谢评委老师。” 11:34，李安结束了上午的工作。 37名孩子的考核任务全部完成。 那着评分表走出考场，李安伸了个懒腰，左右看了一眼，自己这边应该是第一个结束的。 “李老师。” 就在这时广源钢琴教学组组长吴青云从楼梯口走了过来，“辛苦了。” 李安忙放下手把手里的评分表递了过去，“不辛苦，就是有点热。” 吴青云一听这话脸顿时拉了下来，“不像话，一会儿我就给教务打电话。” “麻烦吴组长了。” 李安不怕得罪谁，好赖他也是昱东派来的考官负责人，连个空调的待遇都没有，像话吗？ 两人借一步交流了几一会二考场上午的情况。 李安自然是捡好听的说。 由于心里一直惦记着楼下的陈璇，交代完李安就借口上厕所提前先走了一步。 李安离去吴青云打开李安的评分表。 他先翻到了第二页。 看完了李安对吴佳琪的考场评语，他大为开心。 首先，吴青云看过李安在舞台考核的录像。 其次，他对李安的水平是非常肯定的。 最后，谁不喜欢听自己的孩子被夸奖？ ... 因为陈璇迟迟没有结束，眼见快12点了李安不得不推掉和李明浩的午饭之约。 下午1点半又要开始工作，不能耽误人家吃午饭。 然后他出门转了一圈，买了两个菜。 回来的路上经过一家奶茶店门口时，他停了下来。 转身走了进去。 “先生需要点什么？” 李安在价目表上来回打量了一回，最后点了一杯名字花里胡哨的草莓果茶。 回去的路上他都想开一家奶茶店了。 确实赚钱。 不过这26一杯的甜水，他花的很开心。 ... 一楼一号考场。 伴随着一声谢谢评委老师，陈璇结束了上午的工作。 此时她又饿又渴手又酸，但是顾不上休息她忙拿出手机，结过发现李安并没有给她发信息。 这时门咔的一声响了。 见李安拎着东西走进来，她呼的一声塌下腰。 “快去交评分表，马上开饭。” 交完评分表再回到屋里，看着桌上的饭菜陈璇食指大开。 一份麻婆豆腐一份回锅肉，两份白灿灿的大米饭。 还有一杯看起来就很好喝的奶茶。 两个人面对面坐下，陈璇指了指奶茶，笑着问道：“是我的吗？” 李安点头，然后端起米饭，“先吃饭。” “不要。” 陈璇拿起吸管咔的一声插进杯中，嘴巴含住吸管轻轻吸了一口。 冰凉可口的草莓汁夹杂着一丝果肉，进入她嘴巴那一刻融化了她上午的所有疲惫。 “好好喝。” 陈璇可爱的吐了口气，刚才考场上冷艳女教师的风范顿时全无。 “谢谢组长。” —— 一顿无比满足的午饭后，两个人都满足的摸了摸肚子。 “要不要喝一口？” “不好吧。” “你可以选择把盖子掀开喝。” “什么叫选择。” “你也可以用吸管的另一头喝。” “还有别的选择吗？” “你猜有没有？” 76.特别的一天，特别的你 李安没猜，直接掀开盖子喝了一口。 最后多那一句是他嘴欠。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他以前不是这样的啊。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被原主留下的某种东西影响到了。 而且陈璇不对劲，在他的印象里，陈璇不是这样的人啊... 陈璇第一时间也觉得自己有点不对劲，有些话怎么那么随意的就说出了口，她印象里自己... 唔——好像什么也没有。 她发现自己没有关于这方面的印象。 不过转念想想也没什么。 她没有给自己添加人设的习惯，那样活着多累。 怎么想的就怎么说，感觉到什么就是什么。 任何没有经历过的事情对她是一种新鲜的生活体验。 绝对不喜欢吃的就绝对不吃，明确喜欢的就大胆讲出来。 不回避自己，不回避内心的真实感受。 想到这里她觉得刚才自己刚才说的话没问题。 或许自己骨子里就是个不检点的人也说不定，只是一直没发现。 都无所谓。 “好不好喝？”陈璇问。 李安舔了舔嘴唇：“这不就甜水吗？” 陈璇：“...你还给我。” 李安：... 小女生又是怎么回事... ... 距离工作开始还剩十五分钟。 两个人并排站在空调下面，一时间两个人像是都有点舍不得这种气氛。 李安想多坐一会，陈璇想李安多坐一会。 “咳咳。” “差不多就可以了，我们是考官，不是老师。” 想到一个孩子鞠躬之后陈璇叫住孩子作指导的画面，李安就觉得陈璇傻的可爱。 陈璇：“嗯。” “我们只负责指出问题，不负责解决问题。” 陈璇：“嗯。” “把所有的问题就总结成几句话就行，不用写那么具体，这是学生老师的问题。” 陈璇：“嗯。” “下午加油。” 陈璇：“李安我困了。” “你还能睡8分钟。” 陈璇应声趴下。 昨晚两个人睡得太晚了。 拿起手机看了一会，李安开始做眼保健操。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洒在他们的身上。 一个把脸埋在胳膊里睡得如同憨憨。 另一个揉着眼睛不时打着哈气悄悄看像身边。 像两个小孩。 ... ...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间天边已是挂上了一道红霞。 “安哥璇姐拜拜。” 广源校区门口的马路边上，二人目送李明浩骑车离去。 两人漫步到公交站。 陈璇：“你也打车吧。” 累了一天了，陈璇不想李安再挤公交车去蓝鲸了。 “没事，这个点公交车有座位。” 李安说着又打了个哈气。 这时一辆K59路车驶进公交站。 “赶紧回家吃点东西。” 李安叮嘱了一声转头掏出公交卡上了车。 ‘滴——’ 陈璇目送公交车远去，然后转身向着两一个方向走去。 她不知道走过一个楼口是哪里，但她知道李安在这一片生活了很多年，所以她想随处转转。 结果没走出一个十字路口她便停下拦了个出租车。 “万和公馆。” 车子启动之后她拿出手机给李安发了条信息。 叶子：忙完早点回来 回到家陈璇脱掉鞋转身倒在了沙发上，休息了一会给妈妈打去电话。 电话讲了很多最近工作上的事情。 她知道旁边她爸一定在听。 “我爸呢？” 片刻，一个中气十足的男声出现在电话里。 “行了，我没什么事，都几点了还不吃晚饭。” 电话最后陈志斌问陈璇身上还有多少钱，陈璇说马上就开工资了。 挂了电话没多久陈璇的银行卡上多了一条转账信息。 8000块。 吃了点面包陈璇冲了个澡，然后去到床上拿着手机等待了起来。 她很困很困，腰很酸很酸，但就是不舍得睡。 她今天好像特别想依赖李安，到这会她脑子晕乎乎的什么都不想再思考了。 直到听到隔壁的门响，她才像是安心一样。 叶子：晚安 八万一：到家了到家了 片刻。 八万一：晚安 ... 次日一早闹钟没响陈璇就睁开了眼，这一觉她睡得特别好。 只是下一秒她直觉身下黏糊糊。 猛地掀开被子。 果然。 亲戚如约而至。 ... ... 有了昨天的经验教训，今天李安还没出门就打上了车。 没有了拥挤的大爷大妈，两个人一路看着窗外就到了广源校区。 忙碌的一天再次开始。 差不多的小朋友出着差不多的问题。 有了昨天的经验陈璇上午居然还比李安早结束了五分钟。 抵不过热情的蓉城人，中午李明浩请二人在附近吃了午饭。 回来的路上李安问陈璇今晚有没有时间。 “干嘛呀？” “我们去城南巷吃河粉吧。” “可是你晚上不是有课吗？” “今天的课不上了。” 李安昨天晚上进家看到陈璇的信息之后，当时就决定把今晚的课推了。 感性了。 “吃完河粉呢?周围附近有没有什么好玩的？” “转着看看呗，我也没去过那。” “那我考虑考虑可以吗。” “当然当然。” 陈璇考虑了一下午，最终还是决定去。 虽然她幻想中的第一次约会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至少自己得美美的收拾一下吧。 可李安每天晚上都有事，难得今天晚上休息。 她不想错过今晚。 尤其是昨天过后。 然而就在下午二人打车出发市南巷的路上，李安接到了王盼盼的电话。 “...师哥你那边忙完了吗？” 听着王盼盼的口气李安心里不由一紧，“刚结束，怎么了。” 挂了电话李安不知道该怎么生气。 一旁陈璇见状忙关切问怎么了。 李安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简单的说了一遍，陈璇直接让司机师傅掉头。 车子重新驶向了昱东写字楼的方向。 “抱歉。” 李安没想到第一次约陈璇就出了状况，言语间满是遗憾。 “没事。” 陈璇轻声摇摇头，然后拿出手机开始查昱东附近好玩的地方。 此时已经快7点。 77. 矛盾 时间回到两个半小时前的昱东校区。 按照通知，下午四点小北妈妈带着孩子来参加模拟考级。 直到六点四十，终于轮到小北。 结果孩子走进考场没到三分钟就出来了。 小北妈妈在家亲自记录过时间，小北本次考级所需要演奏的内容全部相加，弹完大约为八分钟左右。 去年她带小北参加一级模拟考级的时候小北还在考场里弹了三分半，那时小北全部考级曲目相加的时间才不过六分钟。 孩子今年考三级，不到三分钟的时间究竟考了些什么，能否达到实际的监测目的。 由于李安不在场，小北妈妈向小北的助教老师王盼盼提出了质疑。 实际上本是一个很好解决的问题。 王盼盼只用先告知对方模拟测评采用的流程。 与实际考级考级环境一模一样，考官通过孩子提交的考级曲目，进行随即抽取片段聆听，然后现场打分。 每个走进考场的孩子都是一样的。 不论孩子个体水平间的差异，也不论孩子报考的级数。 细微的时间差距只是因为不同曲目的片段长短不同。 这样基本就可以打消家长觉得自家孩子被区别对待或被敷衍的心理。 然后才是解决家长的实际问题。 不到三分钟的时间究竟能不能达到检测的目的？ 答案是一定可以。 有经验的老师可以在五秒内对孩子的手指基本功做出初步判断。 十五秒内对孩子某首曲目的基本掌握做出大致判断。 一分钟足矣掌握孩子的基本情况。 接着再强调说明担任本次考级模拟的考官都是来自各大校区的优秀老师。 王盼盼甚至可以在这里替李安第一波广告。 作为昱东校区本次派往总校区的唯一钢琴考官，李安肩负了总校区多少多少钢琴考生的考核任务。 借小北妈妈对李安的信任，达到让小北妈妈对本次考核彻底放心的目的。 一箭双雕。 最后补充。 让孩子参与模拟考级的目的并不是让孩子在模拟考场里弹多长时间。 而是让孩子通过这种方式锻炼心里素质，找临场感觉，以便走进真正考场环境中可以迅速找到演奏状态。 说到这一步，就可以切入家长心底最关心的问题。 孩子刚才的表现如何？这次考级能过吗？ 王盼盼直接拿出小北的评分表即可，事先各大校区已经协调过这个问题。 不可能会出现不予通过的情况。 就是这么一件简单的事。 王盼盼却搞砸了。 连着忙碌了两个整天，她早已疲乏不堪。 讲真她恨不得一个孩子一分钟赶紧结束回家睡觉。 在这种情况下。 面对小北妈妈提出质疑的时候，她心里的第一反应是这个家长的事怎么这么多。 但考虑到在模拟考核还在进行，避免打搅其他学员家长，她让小北去4教室自己练琴，接着把小北妈妈请到了办公室。 这个做法是对的。 本着解决问题的态度，她耐心的向小北妈妈解释了为什么孩子只进去了不到三分钟。 “大多数的考级基本都是奏个开头，然后考官叫停再抽取个别片段，接着就打分，时间都不长。” 结论依然是对的 但少了铺垫，没头没尾的结论并不足以打消小北妈妈这种家长的顾虑。 两人来回拉扯几番之后，见小北妈妈始终抱着8分钟的曲目只给不到3分钟模拟考试的时间不合理这点不放，王盼盼那股劲又上来了。 在她看来家长太过于看重考级而忽略了孩子学习音乐的本身。 于是她决定换个角度来开导这个家长。 冲突就在这里爆发。 她大讲了一番考级无用论。 话语间的尺度俨然已经失去了她作为一名蓝天教职工的基本立场。 这边小北妈妈对于孩子考级这件事有着鲜明的态度，听完自然提出自己的观点。 随后两人的争论持续升级，直到老董出场。 老董做教育行业多年，形形色色什么样的家长没见过。 搞清情况之后没几句就把小北妈妈的情绪安抚下来了。 而被老董一个眼神送出办公室王盼盼站在楼道里又生气又委屈。 她明明是站在孩子学音乐的角度说的那番话，到最后好像全是自己的错一样。 慢慢冷静下来之后她才意识到有些话自己确实不该说，接着她开始担心小北妈妈要是万一退课不在这学了怎么办。 自己可怎么和李安交代。 她不敢给秦勇打电话，再三犹豫之后拨了李安的电话。 “...师哥你那边忙完了吗？” “刚结束，怎么了。” 放下电话李安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生气。 ... “小北妈妈现在还在校区吗？”陈璇放下手机问道。 李安点点头，接着叹了口气。 他知道实际情况没有王盼盼说的那么糟糕，他也相信老董能处理好。 也相信小北妈妈不会退课。 小北妈妈这个人虽然在孩子考级的问题上有些固执，但同时也是个谨慎的人。 小北现在和自己学琴的节奏很好，小北妈妈不会轻易给孩子换老师的。 一旁陈璇想说点，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觉得王盼盼的做法不对，但指出的问题是没有错的。 艺术考级在今天基本已经失去了检验孩子真实水平的功能，她个人也是听从了表姐一家的建议从6级之后再没有参加过社会业余考级。 李安刚才说的也对。 十年前的考级就可以确保能检验出孩子的真实水平吗？ “只不过是我们作为艺术从业者，再加上身处行业内部，比家长们看得要清楚一些罢了。” 当社会艺术考级和资本市场开始挂钩那一刻，考级有没有用就不再是老师们所应该关注的问题了。 市场会决定。 李安说王盼盼就是刚毕业，见过的学生家长太少，没有摆正自己的位置。 陈璇想到了自己昨天在考场里的做法，又想到了自己刚到昱东的时候，确实也出现过和王盼盼一样的问题。 没有摆正自己的位置。 下车之后两人走进昱东写字楼，一波下班的人群走出，二人踏上电梯。 78.真相 东侧教学区还有少数家长学生在等待，穿过大厅李安听到了库劳小奏鸣曲的琴声。 脚下顿时加快向着教室走去，推门小北正在钢琴前坐着。 一旁王盼盼已经站了起来。 “师哥。” “老师！” 一大一小两个人同时叫他。 李安走到小北面前蹲下笑了起来：“怎么样，在考场上紧张了没有，告诉老师。” 小北呲牙：“我一点都不紧张，也没有出错。” 看小北没问题李安就放心了，鼓励的摸了摸小北的头，“真棒，饿了没有？” 小北点点头：“有点。” 李安起身正准备从柜子里拿个面包，陈璇这边已经从包里拿出了一袋包装精美的小饼干。 “你去吧。” 她经过李安身边小说了一句，然后把手里的饼干递向小北温柔道：“小北吃饼干。” 李安见状转身离去。 ... 西侧办公室门被推开。 见李安回来了老董起身不再逗留。 “李老师，一会再给小北听听，再找找问题。” 说罢微笑离去。 小北妈妈有些不好意思的放下评分表，实际上在看到小北的考场评语之后她就那么大的情绪了。 本来她已经打算带小北走了，结果老董告诉她李老师马上就到。 所以她就等这儿了，正好她也有话要和李安讲清楚。 她本打算等这次考级结束找李安。 “李老师。” “您坐您坐。” 李安示意小北妈妈不用站起来，接着坐到王盼盼的座位上：“事情我已经听王老师说了。” “这样，小北这边我个人给她加两节课，不划课时。” 小北妈妈摆手：“这不行...” 李安打断小北妈妈：“您听我说，刚毕业的大学生什么都不懂，我刚才已经狠狠批评过她了，您就别和她一般见识了。” “这两节课全当我和小北的师生缘分。” “您说。” 片刻。 小北妈妈开口道：“李老师，谢谢你的心意，我也没打算和王老师计较什么，我们通过两次电话，能感觉到是个挺有责任心的老师，只是观念不同，没关系，反正上课的人是你，我们步调统一就行了，对不对。” 小北妈妈虽然和声细气，但李安心里却升起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李老师，你支持小北考级吗？” 李安：“支持。” 小北妈妈又问：“你觉得小北有音乐天赋吗？” 李安第一时间犹豫了。 小北妈妈笑笑：“我也是老师。” 李安有些诧异：“您也是老师？” 小北妈妈点头：“所以我了解学生，更何况是自己的孩子。” 顿了顿。 “小北没有学习音乐的天赋。” “我想你应该比我更清楚这点。” 面对如此坦然的小北妈妈，李安一时间仿佛丧失了语言功能。 他想替小北辩解，可辩解什么呢？ 小北妈妈说的没错。 ...小北没有音乐天赋。 第一次给这个孩子上课他就在心里下了结论。 可随着师生指数的出现，他开始关注小北，渐渐的她发现了这个孩子的闪光点，认真、听话、刻苦、有毅力。 其中最可贵的是他能感受到小北是真的喜欢弹钢琴，纯粹的没有半点杂质。 就好像只要坐到钢琴前按出声音那一刻，小北就开始收获快乐。 所以他想让这个孩子一直快乐下去，学音乐的意义真的是为了有所成吗？ “我的爱人也是老师，他在大学里教美术。” 李安震惊了，小北妈妈再次抛出重磅炸弹。 既然家里有个大学美术老师..那怎么能不清楚艺术考级背后...又为什么把孩子送到这里呢... “我和我爱人是高中同学，我陪他经历过艺考。” 李安：... “你一定好奇我们为什么把小北送到这里。” 李安真的不明白。 “因为小北的性格。” 小北妈妈摇摇头：“小北这个孩子从小就内向，可能也是因为搬家的原因，搬到了一个新的环境之后她变得更不愿出门，渐渐的也不再与人交流，我们想了很多办法都没有改变这种情况，直到有一天她在电视里看到了钢琴，她告诉我们她想学钢琴。” “于是我们借着这个契机把她送到了这里。” 李安点点头，原来如此。 “别人家的孩子一节课学的东西小北需要两节课，有时甚至三节。” “那时我们就知道小北没有学习音乐的天赋。” “但是没有关系，通过送小北来学琴，我们看到了她的变化，她爱出门了，也爱说话了。” “那时我的想法是无论她能不能弹出成绩，我都支持她学。” 李安皱眉：“后来您的想法发生了变化？” “并没有。” “只是小北明年就要上初中了，她必须考到省实验。” 小北妈妈叹了叹，“有些事情只有做了父母的人才会明白。” “我不确定她还能学多久，大概升了初中还会继续学习一段时间，但她总不能一直学下去。” “所以我希望在她有限的学琴时间里能留下一些存证，等她长大有一天回头看看，能回忆起曾经这段童年经历就足够了。” “一些家长觉得学音乐美其名曰是为了培养艺术气质，我不否认可能会有那么一点点作用，但是培养艺术气质真的只要学音乐一条道路吗？” 最后小北妈妈看向李安恳切地说道： “遇到一个好老师不容易，遇到一个合适的好老师更不容易，我希望小北的钢琴课由您来结业，可以吗？” “李老师。” 良久。 李安开了口。 .... .... 傍晚八点半，李安结束了小北的课程。 这节本该是明天一早的。 今天李安没有敲门下课，而是陪着小北一起走出教室。 看着楼道走廊里两道一般高的影子，恍然间他觉得小北像是变成了一个大孩子。 “老师，这次考完级我是不是就可以弹那两本红皮书了？” 李安笑：“我和你妈妈说好了，从下节课我们就开始！” 小北有些难以置信，激动地挥舞起小拳头。 师生二人一走进大厅，她就飞奔到妈妈身旁着急问道：“妈妈，老师说我下节课就可以弹红皮书了，是真的吗？” 小北妈妈微笑着擦了擦小北额头上的汗水，“当然了，老师说学什么小北就学什么。” “yeah！” 片刻后李安送母女二人上了电梯，隔着电梯门小北妈妈最后看着向李安说了一声谢谢。 “老师再见！” “小北再见！” 随着咔的一声，电梯门合死。 李安长出一口气。 无论释怀与否，他也只是一名普通的钢琴老师。 即便他再喜欢这个孩子，他也只是一名普通的钢琴老师。 药医不死病，佛度有缘人。 能为小北争取的他作为一名老师已经尽力了。 或许小北明年就不学了。 或许自己明年就不在昱东了。 这份师生缘分总会以某种方式结束的。 想到这里李安觉得自己最近好像越来越感性了，大概自己是真的融合了某人的性格。 摇摇头正准备回办公室，转身眼前一组小字飘起。 【于小北的师生指数提升至86】 79. 299的故事，三月之约 周天一早李安起床看到一条未读信息，他猜是隔壁。 结果打开一看是梁广。 梁广：收到，谢了兄弟 如今这年头债主给还钱的人说谢谢，前段时间 怎么说。 简单的回复了一句歉意的话，李安把两个人的聊天记录截图保存。 接着点开陈璇的头像发了个早。 放下手机来李安从床头拿出小本本，在【梁广（隔壁宿舍好友）2500】上面划了一条红线，接着在一旁写下‘8月12日已还清。’ 一周前梁广给李安发信息说手头紧，昨天晚上收到季洋新一轮3000学费之后他就给对方转了过去。 现在就剩贾明玉师姐的3000了。 争取这个月底把这笔钱还上，这样一来身边人的钱就算还完了。 剩下马爸爸的慢慢还就是。 起床！ 洗漱吃早饭，出门前李安给八万换了猫砂。 整个过程八万在旁边哀嚎个不停。 八万似乎很喜欢它的新厕所，这几天没事就趴在旁边，李安一走过去它就面露凶色对其进行驱赶。 李安也觉得这个粉色的猫砂鹏比之前的大脸盆子要像样。 唯一的缺点就是有点费猫砂。 今天是考级的最后一天，上午李安去昱东少年宫陪刘丰瑞考完级，中午在回昱东的路上才收到陈璇起床的信息。 八万一：快起床吃饭 叶子：嗯嗯，你吃了吗 八万一：我回学校吃 叶子：你下午要练琴？ 八万一：嗯，你结束之后过来？ 叶子：不要，我下午要回家继续睡觉 ... 由于考级事宜，学生们都在老师们的陪同下奔赴各大考点，从周五开始昱东就冷清了下来。 中午西办公室里只有王盼盼一个人在无聊，见李安来了有些开心。 “师哥你们这几天不是不用来上班吗?” “下午没事来练练琴，吃了吗？” “刚订了外卖。” “行，你等着吧，我去教室了。” “你带钥匙了吗，我下午三点就下班。” “带了，你走的时候直接把门带上就行了。” “好的，师哥拜拜。” 挥挥手李安端着茶杯去了教室。 自从小北事件那晚过后，李安就能明显察觉到王盼盼对他比以往亲近了一些。 到底还是个是非分明的姑娘。 无论两人之前存在如何芥蒂，那晚都是李安最后替她擦了屁股。 想来这点王盼盼心里也是明白的，不然那晚也不会主动请李安吃饭。 说到这顿饭，明明那晚是和陈璇的二人约会，最后硬生生的变成了一个男人陪两个女人逛街的戏码。 不过这也给李安腾出了一个充足的缓冲时间，他已经计划好了下一次约陈璇的日子。 8月25日。 他有思路。 回到琴房李安拿起钢琴的上的评分表。 ‘弹奏完整流畅，有很好的歌唱性’ ‘声音较清楚，均匀集中有一定变化’ ‘给予通过’ ‘良好’ 这是小北的模拟成绩，那晚结束后这份表单就留在这了。 客观来讲这份成绩并没有什么水分，三个参加考级的孩子里面就属小北到最后还在寻求可能的进步，并且心态最稳定。 这份成绩小北值得。 事情过去五天，期间李安也在小北妈妈的话里反思自己。 未来的工作中切莫再带着固定型的思维模式去和给家长们做分类，每一个家庭都有自己不了解的一面。 在教学上也是如此，没有两片相同的树叶，也没有两个完全相同的孩子。 作为老师，应该要去挖掘存在于每个孩子身上最独特的那种可能性。 ... 一段小小的工作之后，李安放下评分表掀开钢琴琴盖。 拿出手机打开录像摆到了钢琴的左侧。 紧接着呼吸抬手落指。 一气呵成的动作没有任何拖泥带水。 然而与之流畅起手动作相反的是慢吞吞的音符从琴箱里一个个蹦了出来。 仔细一听。 是月光三。 随后不太振奋的月光第三乐章...缓缓的填满整个教室。 看着钢琴上十根像是正在做儿童游戏的手指上上下下来来回回，李安渐渐放空大脑。 再次把双手交给了肌肉记忆。 经过近半个月的摸索，是时候检验一下练习成果了。 从音阶过渡到琶音，近来他所有练习的重点都放在了建立新的手指记忆。 即不依赖原有的手指肌肉记忆，也不依赖这具身体原有的肌肉记忆。 是以一种兼容的心态形成一种新的手指运用习惯。 听起来简单，但实践起来并不容易。 要做到这一点必须要将意识彻底放松。 速度慢的时候还好，忽然加快一些就问题层出。 这一段李安为此吃了不少苦头，比如某根手指突然性的不听使唤常常发生，比如偶尔还会出现连续折指的情况。 好在凭借着强大的自我安慰能力，熬过最初的一周，后面的情况渐渐开始好转。 每天加一点点速度，在每一个速度下感受手指演奏不同音量所需要用到的力量。 在不同的发力点手指的运动轨迹。 昨天在少年宫里他还小秀了一段莫扎特的K545，引的周围不少小朋友的围观。 十三分钟过去，随着一组明亮耳朵双手和弦落下。 李安抬手。 低声呵出一声：“牛逼。” 接着忙拿过手机完整的听了一遍。 效果听起来甚至比他演奏当中听起来的还要好。 起身在教室里来回走了几圈，待到心情平复下来他才重新回到钢琴前坐了下来。 没有什么是比看到练习成效更让他开心的事情了。 最重要的他的方向对了。 这也多亏了萨米尔的手指练习方法给他带来的启迪。 论一个好老师的重要性。 “大师不愧是大师。” 李安心里再次赞叹道。 同时他也清楚自己可以进入下一个阶段了 片刻。 他从一摞谱子里抽出了车尔尼299。 上一个阶段是从音阶过渡到琶音，下一个阶段是从琶音过渡到练习曲。 上一个阶段是摸索，既然实践证明自己是对的，那么下一个阶段就是巩固了。 车尔尼299一共包含80条练习曲。 在李安的初中阶段，他的第二任钢琴老师监督他把这80条曲子踏踏实实的练了两年 期间不论上什么曲子，每天雷打不动的三小时299是死的。 这也是他后来为什么能以省外第三名的成绩裸考广音顺利通过的原因。 对于一个十八线小县城的孩子来说，这份成绩足够骄傲。 至今这80每练习曲她依然能够做到倒背如流。 只是为了避免背谱带来的演奏习惯，这一次他打算看着谱，用新的手指记忆再重新把这80条练习曲练出来。 三个月。 李安给自己三个月的时间。 他期待三个月后的今天。 在第一页原有字迹的旁边，李安写上了一个新的日期。 ‘2021.08.12’ 收笔抬手落指。 李安开始了今天的练习。 80.暧昧与存在感，重磅来袭！ 广源八小考点。 长笛考场外，陈璇正在和一名考生的家长聊关于孩子学音乐的问题。 家长是一个85后妈妈，正赶上二胎政策的第一年要了老二。 如今老二也五岁马上学了，家长看老大长笛学得不错，最近琢磨给老二也报个音乐兴趣班。 让姐弟俩一起学。 正好今天借着陈璇有时间她就把这个问题讲给了陈璇。 陈璇在问清孩子年龄之后第一时间想到了小提琴，大概是她心里的执念吧。 “钢琴不错。” 陈璇推荐道。 听老师这么一说，家长想象着儿子坐在钢琴前优雅演奏的模样，感觉是挺不错。 只是钢琴琴键那么硬，五岁的孩子能按动吗？ 家长提出了疑问。 陈璇解释：“和长笛的气息一样，能不能吹动和能不能弹动是同样的问题，关键还在于练习的方法。” 家长明白了：“谢谢陈老师，我们回去商量商量，如果孩子有这个意向到时候还得麻烦您给推荐个老师。” 陈璇笑：“没问题。” 陪考完最后一个孩子，陈璇拒绝家长车送的好意，自己坐车来到了昱东。 本来计划下午回去继续睡觉，遗憾的是从床上爬起来她就不困了。 按照平时这种情况她大概率会直接回家从冰箱里取出西瓜打开电视。 去找李安吧。 一天半没见面，她有点想李安了。 可走出电梯听到钢琴声，她又有些犹豫。 结果去办公室推门发现门是锁着的，她没带钥匙，所以自己的教室也进不去。 于是抱着——不是我想打搅你练琴的想法，她悄声走到了四号琴房的门口。 在门口站了一会，她忽然转身走了。 重新回到大街上，陈璇迈着大步手里的包一甩一甩的，心情快乐的像只无忧无虑的小鸟。 自从在后台与李安重归与好之后，她的生活渐渐的丰富了起来。 像是每天做什么事情都好像干劲十足的样子。 她感受到了喜欢一个人的甜蜜，尤其当你能感受到在对方那里的存在感时。 尤其在吸管事件之后。 这几天两个人之间的种种互动都在向一种令她心跳加速的目标急速发展。 李安每天早晨都会和她问早，晚上睡觉前一定会说晚安，去蓝鲸的路上会给她拍手里的面包，从季洋家下课会拍市南区的夜景。 早晨一走出电梯就会听到令她安心的琴声，然后走到办公室会发现办公桌上放着一份清淡的早餐。 而且李安最近这几天下午下班都会先送她回家然后才去做自己的事情。 这种被感觉真的好好。 但是也有些小苦恼在其中。 拿着手机两个人像是讲不完的话，但是面对面的时候好像除了工作音乐以外就没别的可聊的东西了一样。 就比如刚刚，她不知道自己进屋之后要说什么。 说什么呢？ 说我想你了，过来看看你。 陈璇觉得自己真有可能说出这样的话。 然后她选择走了。 李安一下午连条信息都没有给她发，所以她是绝对不会把这种话说出口的。 忽然意识到李安一下午没有给她发信息，一种患得患失的感觉陡然从她心尖冒了出来。 直到下午18:34一条信息的到来。 八万一：还没到家？ 看到这条信息陈璇又有心情吃西瓜了。 都说陷入爱情的女孩子会变成这个世界上最可爱的生物。 这话或许是有道理的。 24岁的单身母胎初尝爱情的天算，偶尔神经失调一下，我们应该给予理解。 —— 四号教室里的李安浑然不知陈璇曾来过，下午六点半的时候他停下看了眼手机。 没有看到陈璇的信息心道对方是不是还没到家，便发了一条信息过去。 八万一：还没到家？ 叶子：在看电视。 看到这四个字李安有些郁闷，到家了也不说一声。 一时间练琴得来的快乐也打了几分折扣。 —— 周一一早秦勇和老董二人先后走进会议室，现场顿时安静下来。 最近这一段就连王盼盼都不知道秦勇不知道在忙什么。 自从舞台考核结束，秦勇就上次选派模拟考级的考官人选时时在会议室露了一次面。 随着二人的到来会议开始。 会议第一项依旧是更新精品教师考核的最新分数排名。 前三名的分数没有变化，李安田宇徐娜娜三人继续领衔第一梯队。 倒是张有为倪红杰林鹏飞三人上周均有新招，总体分数都稍有提升。 “距离考核结束还剩二十三天，各位老师继续加油。” 顿了顿秦勇接着说道。 “最近这一个月各位老师辛苦了，财务这两天正在核算各位老师本月的课时情况，最晚明天下午工资就应该到账了。” 说到这个月的工资每个人脸上都藏不住笑意，一年里也就7-8月这两个月的工资最高。 像黄娟田宇贺一鸣这些手里有二十多个学生的老师基本这两个月的工资都能破一万五六。 见气氛差不多了，秦勇扫过众人再次开口道：、 “不过各位还得再辛苦一段时间。” 众人不解，按道理学生暑期考级结束到秋季开学这段时间是学校的淡季。 考完级的孩子基本都会停两周课，或是直接等到开学之后再复课。 没有学生来上课，大家辛苦什么呢？ 顿了顿，秦勇宣布道： “本月28-30号咱们昱东校区将举办三场师生音乐会。” 不待众人反应。 “三个教学组每组负责一场，本次活动每一位主课老师都要参与。” “学员方面自愿参与，每一个参与的学员从主课老师头上划三个课时，无需另交费用。” “各位老师今天下去就联系家长，拟出一份参与本次音乐会活动的学员名单，明天中午之前提交到各组组长手里进行统计。” “后天下午的教学组会议，各组讨论制定出一份节目单，最晚周四之前我要看到各组拟定的节目单。” 一时间会议室里哗然一片。 片刻秦勇再次强调： “本次音乐会是咱们蓝天高雅艺术培训中心第一次面向社会举办的公开的大型的音乐会，到时会邀请各界人士莅临指导。” “总校已经批资，届时其他两个校区也将全力协助咱们办这场音乐会。” “还有半个月的时间。” “各位加油吧。” 81. 会议核心，选曲之头疼 考虑到孩子考级结束已经完成了一轮学习，加之所剩假期不过半个月，本着让孩子也放松放松的想法，通常家长们会在暑期考级结束将孩子的艺术课程暂停两周或直至秋季正式开学再复课。 本着孩子考级结束已经完成了一轮学习、让孩子也放松放松的想法，通常家长们会在暑期考级结束将孩子的艺术课程暂停两周或直至秋季正式开学再复课。 这也是为什么多数艺术培训机构在暑期后半段会陷入耗课低潮根本原因。 孩子考完级了，家长也没有动力了。 然而无论考级被如何放大，归根结底还是一场考试。 而同样是演奏，演出是一个过程而没有最终结果。 这就意味着孩子无需为结果而担忧，对于胆小怯懦的孩子来说，这种当众表演就更为重要了。 在这一过程中孩子不仅可以将课下所学所获在聚光灯中与台下分享，收获掌声，获取自信。 同时参与演出本就是一种基于艺术活动的锻炼方法，通过集体节目的排练和演奏这些环节，培养孩子的团队精神和协作意识，从中会潜移默化或改变孩子的身心与思想。 只需要三个课时，昱东助力实现您孩子的舞台梦想。 尤其是在观看过前段时间的教师舞台考核之后，家长们对于本次音乐会已经有内心参照了。 秦勇这把牌打得好，不但一抓住了家长的心里，也解决了校区耗课疲软期的营业问题。 从老师的角度出发，秦勇也算是办了件好事 秦勇只说校区义务提供排练，但既是要上台，家长自然希望自家孩子能够在舞台上得以更好的发挥，所以主课老师可以把握这个时机再度向家长提出加课。 这里外里，只要学生报名想上台，那老师两头都有课时费赚，这样一来下个月的个人课耗业绩也出来了。 虽然忙碌了一个多月大家都想休息休息，可对于打工人来说，有钱挣谁会想着休息呢。 反正李安不想，他已经在思考如何把三小支放在一个节目里。 似乎有些难度。 先确定参加人员吧。 会议结束后李安先联系了刘丰瑞的家长，刘丰瑞的爸爸挺有兴趣，告诉李安等孩子回来商量了一下。 挂了电话李安又联系了小北的妈妈，如今和小北妈妈把问题说开了，沟通起来比以前轻松多了。 李安希望小北参加，这对于孩子是一个难得的锻炼机会。 小北妈妈也觉得是，但一家人已经有计划，小北钢琴考级结束要参加一个天文夏令营，时间刚好到28号，报名费都交了。 见此李安只能遗憾的挂了电话。 接着给王小虎的姥姥去了电话。 小虎姥姥又没接，李安心累，给老太太打十次电话有九次接不上。 他编辑了发条短信将详情告知，最后问老太太要了孩子妈妈的电话。 “你们说校区这次连开三场音乐会成本能收回来吗？” 几个人都在忙着联系家长，马涛放下电话忽然问了一嘴。 “收不回来吧？” 王盼盼觉得一不卖票，二不收学生的钱，她上次就听秦勇说租舞台不便宜。 “这还用想吗，卖票除了少数家长外谁买啊，这次活动九成九是赔本赚吆喝。” 许宏信补充道，“这两年昱东这边流失了不少合作学校，估计上面这次也是为了秋季招生做宣传。” “安哥怎么说？” 李安淡淡笑道，“按华洋这种规模的剧院，怕是连一楼LED滚动字幕都是按小时收费的，所以我们就别操心这些事了，落实好学生准备好节目就行了。” 举办师生音乐会的难度远超于老师们单独开一场音乐会，无论从舞台的设计还是曲目的编排等等一系列问题，都非常考研策划的能力。 不出意外这次活动的策划人还是秦勇。 精品老师考核没结束，这又整这样一出，还是说指挥的精力都这么旺盛？ 李安有些好奇最后这三场音乐会能开到什么程度。 能赔多少本，又能赚到多少吆喝。 没过一会几个人陆续收到各自教学组的群通知。 在明天的教学组会议之前每个老师先根据自己手下参与学员的情况拟定出两个舞台节目。 “陈老师有主意了吗？” 李安想从国院选手身上找找思路。 陈璇摇头：“这种水平参差不齐的集体舞台想设计出彩不容易，你呢。” 李安苦笑道：“感觉你们还好一些吧，实在不行站一排吹段流行音乐也是个办法啊。” “你就按人头算，你十个学生都上了就是三十课时，这一锤子就是2000块到手。” 对于李安的话，陈璇只能送上一个漂亮的白眼。 一个学员三个课时虽不假，但秦勇在后面也特别强调了，在参与演出的学员选拔问题上，贵在精，不在多，谁的学生谁负责。 “如果以集体节目为主的话——” 王盼盼想到一个注意，“为什么不能做一个小型室内乐队的节目，把不同乐器的混编到一起，哪怕是一些简单的小曲目也可以呈现的很丰富啊。” 许宏信叹，“说得容易，具体实施排练起来太麻烦。” 整个上午，各个办公室就在电话声中和讨论声中度过。 老师们一边联系家长一边，一边在讨论节目的问题。 秦勇这边和赞助商们通完电话把老董叫了过来。 这几天他一直在忙两件事。 一是跑赞助赞出，结果还不错。 二来是调查田宇的问题，基本已经水落石出。 “董主任，你认识胡明志吗？” 老董不知道秦勇这问话几个意思，整个蓉城艺术培训圈里谁不知道蓝天胡明志的名字。 当年蓉城提出西跨南越的发展战略，蓝天紧随政策脚步在大西南开办校区。 当时任市场部主管的胡明志几乎凭借一己之力，连续攻城拔寨，两年内为蓝天拿下了蓉城西南边近一半的中小学合作项目，这才有了今天的林荫校区。 只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败也萧何。 曾经如日中天的林荫校区如今已是大不如前。 82.事故与故事 五年前因为一场利益分配，胡明志和几名在职老师带着林荫一半的资源集体出走，另起炉灶开办了雅乐艺术文化中心 经过几年发展，其规模和生源上已经取代了蓝天林荫校区成为了西南片区音乐教育培训的新大哥。 从雅乐近年向动向来看，胡明志是有回头向东发展的趋势了。 “秦校长，您的意思是田宇的背后是胡明志？” 秦勇点头道：“基本可以确定是这样了。” 半个月前他找人调查梅庄片区近一年新开培训教学点的机构，通过对方提供的信息，最后经过筛选他锁定了两家。 随着对这两家培训机构的深入调查来了解，秦勇其中一家里面找到了昱东上半年从田宇手里流失的四名钢琴学员的名单。 而这家全称叫做晟方音乐教育培训有限公司的注册法人之前是雅乐的股东之一。 听到这老董彻底明白了，这事已经不仅仅是一个老师和几个生源流失的问题了。 “那咱们怎么办？”老董忧心忡忡问道，“先让田宇和王静雅走人？” 秦勇摇头：“再等一周，我留着他还有别的用，这事你就不用管了，我亲自处理。” 就他目前手里所掌握的二人违规操作的证据，随时可以走劳动解除协议让两人滚蛋。 只是田宇现在背靠雅乐，王静雅又担任教务主管这些年，估计二人早已将昱东的师生信息掌握在手。 怕是二人加入雅乐会更加肆无忌惮。 但是没办法。 培训机构之间望来挖去是很正常的事，相互都会挖，去年林荫校区还挖了雅乐一所私立学校，手段也没比雅乐没高明多少。 诸如此类事件，秦勇在燕京工作的时候几乎每个月都会看到。 挖墙脚似乎已成为教育行业圈内相互竞争的一种生态环境，而且目前并没有有效的道德和法律上的制约力来约束这种行为。 更何况昱东和田宇在签署劳动合同时并没有约定竞业限制条款。 相较田宇所带来的后患，秦勇真正担心的是雅乐下一步的动作。 他相信由自己所接管的昱东内部在未来一定会更加团结紧密。 关键是外部。 梅庄片区明年春季将有两所新办学校投入使用。 如果雅乐未来想在昱东扎根立足，胡明志就一定会想尽办法争下两所学校的合作关系，作为在昱东区的发展根基。 而在对于这两学校的业务跟进上，蓝天市场部上半年的工作一直不太顺利。 根据此迹象，秦勇猜测胡明志很有可能已经下手了。 哎。 这一个田宇还没打发走，又牵出来一个胡明志。 事情是一件接着一件。 上次借着徐娜娜的技能考核算是把贺一鸣的问题解决了，从他来就发现贺一鸣不想让他插手管乐组的教学问题。 那可不行。 管乐组将是他后续展开工作的重要核心之一。 他计划以昱东作为基地，打造蓉城第一支正规意义上的青少年交响管乐团。 哎。 心里又是一叹，秦勇眼下身边是真的缺帮手。 就在这时老董叹忽然问道，“王静雅走了之后整个教务系统由我来负责吗？” 看着老董一脸认真的模样，秦勇心里觉得好笑又无奈。 老董这人啊，哪哪都好。 就是能力差了点。 “董主任，等这次所有事情都处理完之后，你就安心做我的助理。” 感受到了秦勇话语中的真诚，老董有些感动。 “明白！” 离去前老董问了秦勇最后一个问题，“那精品教师的名额就定下李安和徐娜娜了吗？” 秦勇：“9月6日下班前截止，总积分前两名，这个问题我再强调一次。” 老董点头离去，秦勇又拿出陈璇的入职档案翻了翻。 尽管从某种程度上已经和贺一鸣达成了共识，但管乐组里大多数老师都还是对方的人。 “贺一鸣，徐娜娜，陈璇。” “嗯。” 桌子上的手机忽然震了起来，秦勇拿起之后看清来电人停了半响才接起。 接着电话里一个清冷的男声道：“还知道给我发信息？” 听到对方的口气秦勇心里很不是滋味，温柔道：“最近还好吗？” 电话里冷笑一声，“非常好，还有事吗？” 片刻。 秦勇：“对不起。” 嘟的一声电话被挂段。 这又是另一个事故了。 故事故事。 ... 到了晚上李安依然没有选定好曲目，为了选曲子今晚他在蓝鲸演出的时候尝试了不少创意。 结果都不太满意。 回来的路上他还在和陈璇商量，陈璇也没有选好。 于是两人决定等李安回来之后一起在网上找找。 八万一：我洗完澡了，你过来还是我过去？ 叶子：我去找你吧 八万一：好。 对着镜子扒拉了两下头发，李安从卧室搬出了风扇。 刚摆到电脑旁边门就响了，八万立马警觉的窜回卧室。 李安打开门，门外陈璇已经洗过澡，白净的素颜依旧轮廓分明 长发披肩，一身纯棉质蓝白格睡衣睡裤清新淡雅。 “穿这么厚不热吗？” 李安邀陈璇进屋。 自从上次火锅之夜过后陈璇再没走进过2501，踏进门第一时间四处找小猫咪。 “八万呢？”她轻声问。 李安摆着凳子回头指了指卧室，“被你吓屋里躲着不敢出来了。” 陈璇笑着望卧室方向望去：“我很吓人吗？” “有点。”李安一本正经答。 两人并排坐到电脑前，李安点开网页正噼里啪啦的在输入 陈璇目光落到了电脑桌上的空奶茶杯，第一时间有些眼熟，接着就想起这是上次秦勇请客吃饺子，中午回昱东的路上她给李安买的那杯奶茶。 顺着奶茶杯她看到书架角落里有一包拆开的烟，烟旁边是一个打火机。 “你抽烟？” 陈璇实在有些意外，几次吃饭的时候许宏信和马涛抽烟李安都没有抽。 所以她一直都以为李安不抽烟。 见陈璇问，李安点点头，“本来已经戒了。” “那为什么又抽了呢？”陈璇不解。 片刻。 李安目光从电脑屏幕上转到了烟盒上，缓声道：“因为那天我很难受。” 两人间此刻不过30公分的距离，陈璇能看到李安李安眼角浮现出的情绪。 她问：“哪天。” 李安说：“7月25号。” 陈璇当然记得这天中午她把节拍器还给了李安。 她又问：“多难受。” 四目相对。 灰色的客厅一瞬安静了下来。 迎着李安清澈的眼神，陈璇又感受到了迎面而来的鼻息。 然而。 “喵呜！” 八万不知何时走到了两人脚下，然后一跃跳上了电脑桌。 画风突变。 这又是一个事故，不然可能又是一个故事。 83. 工作是认真的，生活是多彩的 被八万这么一搅和，两个人反而都没有一开始那么端着了。 两个人不是没有单独过，只是这样的时间地点还是第一次。 一段前戏过后，进入正题。 为了找思路，李安一个视频又一个视频切着，结果每一个都看不到一分钟。 不是内容不对口就是题材不合适，或者难度系数太高。 最后两个人索性也不看视频了，就随便放了一首音乐当背景，然后开启自由讨论模式。 大概是在对的时间做了对的事情。 你一个点子接着我一个点子，没一会功夫两个人的思路像是全打开了。 期间李安发现陈璇动作快起来他根本插不上嘴。 不知何时八万又冒出头。 不过这次它聪明了，就趴在卧室门口偷偷观察，避免再惹火上身。 ... 一个小时后。 李安起身说道，“等我一下。” 再回来时带着纸笔。 把两人刚才讨论出来的所有节目设想记下来之后，二人开始筛选。 经过有一番讨论李安这边明天小组会议上报的节目敲定。 第一个节目是一个四手联弹，Summer。 由他和王小虎来完成。 菊次郎的夏在国内是一部广为人知的作品，其中音乐部分身受大人孩子喜爱。 从音乐本身来讲，曲目通俗悦耳。 从作品难度来讲，李安会为王小虎专门设计改编一套王小虎能胜任的声部。 从舞台寓意来讲，菊次郎的夏天这部作品从哪个角度来谈都少不了关于男孩成长的话题。 无论是大男孩还是小男孩，与本次音乐会的主题正吻合。 师生音乐会，我们一起登台，一起成长。 这个主意是陈璇帮李安出的。 李安的第二个节目是巴赫F小调二部创意曲。 由刘丰瑞独奏。 经过对刘丰瑞该曲目大半个月的调教指导，李安心中明确在对这首作品的处理上，刘丰瑞已经达到了一定程度。 最后决定让刘丰瑞独奏这首曲目的原因是李安想让昱东其他的钢琴老师都看看，看看他们当初不要的刘丰瑞跟他之后的变化。 三小支原先的老师离职之后，手下的孩子被其他老师瓜分。 除了天赋差的小北和不吭声的王小虎，就还剩没人看好的刘丰瑞。 李安入职接手这三个孩子的时候说好听是钢琴教学组分给他的，说难听点都是些其他老师挑完剩下的。 没关系，今非昔比。 李安相信这次刘丰瑞的舞台会让一些人后悔。 陈璇这边的第一个节目设想已经敲定，现在卡在了第二个节目上。 李安：“我觉得可以把魔女宅急便的长笛四重奏扩充成八重奏，在每个原有声部上多加一支乐器，算上你刚好八支乐器，这样七个孩子都能兼顾到。” 四重奏是以弦乐四重奏为主的一种音乐的表现形式，除了弦乐四重奏，各式各样乐器的四重奏组合也比比皆是。 这一点陈璇刚才就想到了：“可是有两个孩子实在不行。” 即是多人重奏，要想良好的将一部重奏作品呈现，就音离不开每一位演奏者的发挥，水平是否达标、默契是否良好、是否有团队精神。 在专业上陈璇对自己要求甚高，对于学生的舞台的也是如此。 要么不参加，要参加就必须要拿出最好的舞台呈现。 所以硬凑一个八重奏上台实在过不了她心里那关，但又如李安所说，这首作品的不仅极富舞台效果，又能展现出长笛作为高音乐器的魅力。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那两个水平不达标的孩子。 “他们的问题在哪呢？” 李安划拉鼠标来回看了看四个声部的乐谱。 看惯了双声部带和弦的钢琴谱，此刻眼前的长笛乐谱在他眼前就像玩具一样。 不过隔着乐器门类，他还是先询问清楚。 “指法。” 陈璇接过鼠标把乐谱拉到一段三声部片段只给李安看，“就像这里。” 李安望去，一段类似钢琴左手75257525的分解和弦。 接着眯起眼道：“这种分解和弦你们吹起来很难吗？” “倒是不难，只是这片音区的指法对于一些孩子别手，她们演奏不好。” 听到指法别手李安就明白了，思考片刻他想到了一个办法，“那向上整个移调不行吗？” 移调之后别手的指法就不存在了，他是这么想的。 陈璇摇头：“不行，整体移调的的话三四声部会好吹一些，一二声部的孩子在高音区又会遇到高音演奏问题。” 这么听来确实不太好弄啊。 看得出陈璇确实想排这个作品，李安又思考了片刻。 伴奏声部的主要功能是烘托旋律而存在的，但前提是必须按照可循的和声规则进行。 既然如此的话。 “如果——” 李安拉长声调，脑海里还在做头脑风暴。 忽然一道小闪电闪过。 接着嘴里快速说道： “如果按照四部和声重新给这首作品做一次编配，拉出六个声部不是问题，把最简单的两个声部分给那两个程度偏差的孩子问题不就解决了吗？” 陈璇眼前一亮，接着又皱起眉。 李安这个办法好是好，关键是—— “我和声学的一般。” 陈璇很坦然，这一点就让她短时间内没办法完成这件事。 “长笛配器你行吗？”李安问。 陈璇还在考虑，没太注意李安的语气，只对着问题点了点头。 “那就行了。” 李安关掉网页，伸了个懒腰：“和声部分交给我。” 他没想到陈璇的表情居然是犹豫的，“怎么，不相信我？” “不是不是。”陈璇摇头。 倒不是不相信，她在教室经常听到李安在隔壁弹奏一些即兴编配的东西，都很棒。 只是她觉这首先是自己的工作，理应自己解决。 其次改编是一件很花费时间精力的事情，即便和李安的关系...她也不想李安因为自己的事情耽误太多时间。 最后这个节目提交能不能通过还不一定。 李安似是看出了陈璇的顾虑，笑道：“或者这样，你可以把原谱伴奏声部中复杂的分解和弦部分改成柱式和弦，让几个孩子各自吹一个和弦音，反正你们人多，这样出来的效果也未必会差多少。” 陈璇微微一想，心里便有了底。 这个方案虽然不如李安提出的第一个方案，但是好在也能解决问题，最重要的是她自己就能搞定。 “还得是李老师呐。” 问题解决，陈璇心情一瞬舒畅。 李安笑笑把挣扎的八万从卧室抱了出来，递到陈璇面前，“要玩吗？” 陈璇开心的搓搓手，“你把它放下，你看他都不想让你抱。” “我一放下它绝对跑。” 李安说着放下八万，结果八万只跑了两米远就停下回过头，谨慎的看着两个人。 两人一猫对视中。 陈璇半弯着腰轻轻伸出手，用一种听起来可爱中又不失母性的口气轻声道：“八万过来，来这里。” 怪怪的。 更怪的是八万好像听得懂似的小心翼翼的一步步走了过来。 这。 李安回头正准备和陈璇说话，目光无意穿过陈璇弯着腰的睡衣领口。 忙看向别处，接着离开脚下这片是非之地。 “咳，吃东西吗？” 话语间已经忘了自己刚才要和对方说什么。 陈璇只顾着眼前的八万，没太注意到李安受什么，见八万走到脚下她低头才发现自己的领口。 见李安正在厨房忙活她倒也没在意。 顺利抱起八万，陈璇一阵开心。 “你要做饭吗？” 李安回头。 “我下面，吃不吃？” 陈璇晚上本来就没吃饭，眼下的气氛又听李安主动问自己，怎么能有拒绝的想法。 “吃！” 说完抱着八万到阳台玩了起来。 望着蹲在地上和八万玩的像个小孩般的陈璇，李安心里最软的那个地方又被戳了几下。 认真的看了一会，李安回身拿起一把挂面扔到了锅里。 李安刚才不是故意的。 他不会和任何一个女人开这种玩笑。 可就在里陈璇说吃的那一刻，他脑海中又浮现出刚才那一幕。 黑白分明的两大坠。 销魂夺命。 84. 好事成双？ 最后撒了一把葱花点了两滴香油，两碗冒热腾腾的鸡蛋挂面被李安端上饭桌。 “去洗手。” 陈璇放下八万洗了手来到饭桌前，看着碗里金黄的煎蛋和青绿的葱花，闻着香油混合着面汤的淡淡清香，食指大开。 “辛苦啦。” 说罢拿起筷子开动了。 “能吃多少吃多少，都快12点了。” 这清汤刮水的面李安是不喜欢吃，而且他已经快吃吐了。 所以他认为陈璇肯定会剩下，想着给对方一个台阶下。 哪知对方最后连汤都喝完了。 “好吃吗？” 李安实在好奇最后问了一嘴。 陈璇擦了擦嘴：“没有看起来好吃。” 李安没有想到等待他的答案如此直接，心下自己多着一句嘴干什么，接着勉强扯了扯嘴角：“那你还吃完了。” 陈璇：“因为我饿呀。” 李安笑着摇摇头：“没见过你这么直接的，那要是你不饿会不会剩下？” 陈璇笑：“那得等我不饿的时候你再给我做一碗我才知道。” 这。 看了看时间陈璇站了起来，“要明天了。” 愉快的时间总是有些短暂。 ... 送走陈璇李安简单收拾了一下饭桌继续回到了电脑前。 再次打开魔女宅急便长笛四重奏的谱子翻了起来，一边翻脑海中一边不自觉的开始构思和声进行。 刚才给陈璇出的两个方案里，两个人都清楚第一个更好。 虽然陈璇有陈璇的某种坚持，但是他也有他的想法。 就在时一旁的手机震了两下。 叶子：今天太晚了，下次我帮你刷碗，还有，除了家人以外你是第一个给我煮面吃的人 叶子：睡觉啦，晚安 八万一：晚安 放下手机李安心里说不出什么感觉，更喜欢了吧？ 更喜欢了。 越接触他越发能感觉到陈璇为人的真实和鲜活。 不会哄你说好吃，却会大胆的告诉你这碗面于她的意义。 这类女孩多不多李安不知道。 但他只知道遇见一个少一个。 构思的差不多了，李安拿出纸笔唰唰的写了起来。 时间一晃而过，感觉没一会天边就泛起了鱼肚白。 上午9:47，李安打着哈气走进办公室。 他迟到了。 本来他只打算少睡一会，谁知道迷迷糊糊的把闹钟定成了晚上7点半。 要不是被热醒，他怕是这一觉得到中午了。 险些误了上午的的正事。 “只是闹钟没响。” 打消了几人的好奇心，李安给刘丰瑞的爸爸和王小虎的妈妈分别去了电话。 关于演出的节目构想他需要和两个孩子之间确定一下。 昨天下午两位家长都主动联系他，确定了孩子愿意参加这次活动。 尤其是王小虎的妈妈，第一次通话给李安留下了非常不错的印象。 想来以后王小虎由对方接手应该能有些变化。 ... 下午14：00，三组同时开启了音乐会节目拟定会议。 经过一整个下午的讨论商议，班之前三份节目单出现在了秦勇的办公桌上。 次日一早秦勇拿着节目单又和三位组长在办公室里进行了一番商讨。 师生音乐会的节目形式大同小异，不是学生独奏就是师生合奏。 节目的同质化不可避免，想出彩就只能通过丰富表演内容和类型。 要做到每四个节目里面就得有一个看点节目环节，这样也可以有效避免观众听一会就乏味的情况出现。 面对三份全部都有学生参与的节目单，秦勇提议还是要穿插一些完全由老师们来表演的节目在。 “无论采用怎样的舞台表演形式都可以，一方面润色舞台，另一方面也可作为咱们教师队伍的汇报表演环节。” 秦勇提到的这点，三组在昨天的会议上也都曾讨论过，只是那么多老师不可能全部都上。 谁上谁不上，这个问题在集体讨论中总是尴尬的。 所以最后这个方案就pass掉了。 秦勇明白，“这样，人我来挑，各位组长到时候帮衬两句就行了。” 三人点头。 最后的问题就关于三场音乐会的送客戏了。 送客戏，亦称大轴。 压轴节目在一场演出里至关重要，好的压轴节目甚至可以拉起整台节目的平均质量，反之亦然。 因为还没有看到实际排练出的效果，众人只能暂时选定几个节目作为待选。 经过一番商讨，田宇师生的钢琴八重奏《我的祖国》几乎没有争议的成为了钢琴组的大轴预备。 弦乐组这边邓英男本人将与贾璐以及十二名学生奉琴筝集体节目《梁祝》。 管乐组这里备选的压轴节目相对就多了。 最后敲定了徐娜娜的单簧管四重奏和陈璇的长笛八重奏进入待选。 “等十天之后的彩排结束，我们再做最后的决定。” 随着三组节目单的敲定，下午所有的老师都忙碌了起来。 ... 下午秦勇打算去找陈璇谈谈她的节目方案问题。 去了办公室没见人，王盼盼告诉他陈璇在教室。 接着他去了陈璇的教室。 结果敲门发现李安也在。 见秦勇找陈璇，李安准备走人。 “别走别走。” 秦勇叫住李安，“正好一会也要找你。” 三人坐了下来。 秦勇说明来意，二人相互看了一眼。 上午的会议结束下面的老师就知道了几个压轴曲目的事情，他俩本来也在商讨这个问题。 一番沟通过后，在明白陈璇的设计想法之后，秦勇提出了自己的建议，“我觉得你可以在编配设计上再丰富一些。” “这样陈老师，今天再改改吧，明天我们再讨论。” 见努力了一天半才定下的方案又要改，陈璇心累也没有办法，毕竟她听得出来，秦勇有意想他的节目作为管乐组的压轴节目。 好事是好事，可怎么改呢？ “好的秦校长。”陈璇只能先点头应下。 说完陈璇的问题，秦勇看向二人：“我想让你两出个双人节目。” 两人同时怔住。 秦勇的想法很简单，在教师表演环节，必须要展现出昱东教师队伍的最高水平。 两个水平高超的年轻人之间能擦出什么样的火花是他所期待的。 他想也是台下观众期待的。 “怎么样，两位有问题吗?” “没有。” 两人同时说道。 秦勇一笑，看来默契已经有了。 “那就好，曲目范围不设限，时长控制在7分钟之内就行，晚上拟出两个曲目发给我。” 建了个群 549014316。等大家来吐槽，闲扯，各种。 《求求了，快回家练琴吧》建了个群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85.它不甜吗？ 眼见就要下班了，秦勇离去李安也准备出发去观山壹号院。 由于和季洋一家人已经熟络，周二下课李安主动提出将以后的课提前到七点，一家人没有意见。 这样以后周二四六晚上他八点半就可以下课，省下的时间还可以安排点别的事情做。 随着生活逐渐稳定，下一步他想把生活节奏逐步调整到一个相对适度的情况。 人不能变成工作的机器不是，还是需要点可供自由支配的时间。 见陈璇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李安知道对方正在为个人节目的方案改动犯愁。 “等我一会。” 陈璇望去，李安已经推门而去，再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小摞叠的整整齐齐的A4纸业。 李安递过昨晚辛苦了大半夜的成绩，笑道：“先把这个问题解决了吧，晚上我们再讨论合作曲目。” “加油。” 陈璇接过只扫了一眼，再抬头李安的人影已经不见了。 目光重新回到手中一列列清晰的符号字迹，她很之间的联想到李安今天早晨的迟到。 这份东西对方昨晚一定忙到很晚吧。 心里一瞬被温暖包裹起来一样，陈璇立马收起东西回办公室忙了起来。 “璇姐你还不走吗？” 王盼盼整理完手头的工作准备下班，见陈璇还埋头工作，关心了一句。 “你先走吧盼盼，我再等等。” 陈璇不是矫情的人，既然李安已经悄悄帮她把最关键的问题解决了，那她眼下就应该立马将两人前天晚上讨论出来的第一个方案搞定才是。 就像李安说的那样，接下来还要讨论双人合作曲目的舞台。 她得抓紧时间。 ... 去往季洋家的路上，李安心情一片舒畅。 前天晚上没白熬夜。 起初他也没想到这份东西一定会用上，以陈璇的性格，他要是直接把这个东西塞给对方，对方未必会欣然接受，但是秦勇搞这么一出之后他再拿出来，一切就显得水到渠成了。 最重要的是陈璇的节目质量无疑会因此而得到进一步提升。 如果能顺利成为管乐组的压轴节目就皆大欢喜了。 想着想着他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从最近种种迹象表明，秦勇对陈璇好像越来越关照了。 ？ 李安皱了下眉头，这秦勇不会打起别的注意吧？ 随即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秦勇给他的感觉不像是那种会窥视女下属的领导。 19：00李安准时来到了季洋家。 胡蓉今晚不再，季成光除了往琴室送了一趟水果之外，整个晚上都没有出现过。 三个人的课堂变成两个人的课堂，季洋感觉自己放松了不少。 这点李安可以理解，正处叛逆期的青少年都不喜欢在父母的监管，他那会也是。 季洋弹完了李安上节课布置的右手分手部分，李安让他从第九小节又弹了一次。 “慢点。” 季洋点头，手指一个音一个音的跑动了起来。 “停。” 李安打断，严肃问：“哪错了？” 季洋吐吐舌头，“指法。” “第九小节继续。” 季洋再次落手，弹到第十一小节自自觉的停了下来。 这遍她的指法虽然改过来了，但是李安听着还是不舒服。 李安想了想，接着问道：“这段指法你觉得别扭吗？” “有点吧，但是也还好，应该是我练的还不够。” 季洋对李安标注的指法没有质疑，从自身上找起了原因。 李安让季洋用更慢的速度再次演奏者一段。 季洋一边弹他一边说着指法： “1-5，1-5，1-5，1-4，1-4，2-4，1-4，2-4，1-4，2-4，1-4...” “停。” 到了最后三组指法李安打断季洋，“你再试试1-4，1-5，1-5。” 季洋按照李安的指示把之前的1-5，1-4，1-5改成1-4，1-5，1-5之后一下觉得整个人都舒服多了。 李安点点头，“以后这个地方就改成这样。” 没有一套固定的指法可以适用于所有人。 因为能力和演奏习惯的不同，同样的乐句在不同的演奏者手里可以演化出千变万化的指法。 就像季洋练习的这一段，月光第三乐章9-10小节段落的右手部分，上节课李安要求对方把所有的低音部分改成由1(大拇指)和2（食指）分别使用，解决了手指加快音乐就搅到一起的问题。 刚才他又帮对方修改了高音部分4（无名指）和5（小拇指）的演奏轮换顺序，解决了对方演奏别扭的问题。 好的专业老师给能出学生好的指法选项，这也是为什么李安至今都坚信一首曲目如果老师自己没有弹过，他就没有办法教给学生。 因为没弹过就意味着只能泛泛的讲讲感情讲讲色彩，而音乐的构成却是由谱面上每一个细节接连起来的。 只有弹过的人才知晓——这个音自己该用4指还是5指，学生该用4指还是5指，甚至是3指。 指法修改过后季洋明显练习来舒服多了，困扰自己一下午的问题晚上不到10分钟就被老师解决，嘴里自然是又把李安赞美了一万遍。 “行了行了，指法这种东西你也要学会自己总结。” “这不是有您在嘛~” 季洋嘿嘿一笑，起身两只手端起一旁切好的果盘恭敬的递到李安面前：“老师您请用！” 没好气的笑了笑，现在的孩子啊，嘴是真会说。 接过果盘盯着季洋巩固了一会儿，时间也到了下课。 临下课李安问季洋：“昨天俞教授的课上的怎么样？” “就那样吧，他说让我一点一点往后练就行。” 说着转脸看了眼门外，再转过头表情很是灵动：“老师给你说个事，你别给我爸我妈说。” “今天早晨我听我爸我妈在客厅里讨论俞教授的事。” 李安顿时竖起耳朵，“什么事？” 季洋：“他们好像不打算让我跟俞教授上课了。” 好事啊！ 李安淡淡道：“怎么说？” 季洋挠挠头，“我也没听清，好像就是要给我换老师。” 李安明白了，如果季洋没听错，那就是这两口子没有让季洋去蓉城师范大学的打算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季洋接下来和谁学？ “老师。”季洋忽然有些扭捏起来。 李安侧目望去，“嗯？” 季洋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要不干脆你和他们说说以后你带我得了，反正现在不就是这样吗？” 说着表情渐渐甜了起来，“老师...我想和你学琴...” 不待李安做反应。 “您刚才都吃了我的拜师水果了。” “它不甜吗？” 李安咀嚼的下巴缓缓停了下来。 86.春天来了 甜是甜，可即便大家都清楚现在季洋就是在跟着自己学琴，那话也不能自己主动说啊 这话得你去和他们说啊。 李安一口咽下嘴里的橙子，问道：“你想让我做你的主课老师？” 季洋猛点头。 李安眯起眼琢磨了一番，还是不能摊牌，虽然他想带季洋，可是他也不能教唆季洋去和父母说，万一说露嘴了反倒成了他算计了。 “再说吧，眼下你父母不还没有告诉你要换老师的事么？可能他们还没决定好，所以你也别想别的，安心练琴才是正事。” 顿了顿李安继续补充道，“难道现在你不是正在和我上课吗？” 季洋噘嘴：“可是毕竟名义上你只是我的陪练老师，万一哪天你走了我怎么办，或者我要是换了别的主课老师，他们要给我安排新的陪练老师怎么办？” 原来在这等着呢。 了解了季洋的想法，李安安抚道：你就安安心心练你的琴，别的事情就别想了，我保证陪你走完艺考这个阶段。” 李安相信季洋的父母不会在这个阶段把自己换掉，那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嘛。 季洋的心刚准备放下，一品不对劲，“那艺考考结束了呢？” “傻小子，艺考结束你就该准备文化课了。” 【季洋的师生指数提升至83】 ... 父女二人送走李安，季成光问女儿：“今天的课上的怎么样？” 季洋简单的说了两句，接着用认真的口气问道：“爸，你们打算让我考哪？” 趁着老妈还没回来，她打算主动和老爸先谈谈这个问题。 见女儿开口了，季成光也不隐瞒，“洋洋，我们不打算让你和俞教授继续学习了。” 这个季洋早就知道了，“然后嘞？” 季成光：“我和你妈想通过李老师联系一下魏老师。” 季洋：“这。” 如果考蓉城音乐学员的话，季洋第一时间想到自己在蓉城上大学就可以一直和李安学琴了。 而且李安是魏老师的学生，陪练老师肯定不会换人了。 可是这样一来自己不就变成李安的师妹了吗.... 这不是差辈了吗？ ... 李安根本不知道一场暗地里的风波正在等待着他。 从季洋家出来拿出手机给陈璇回复道：我这边结束了 半小时前陈璇给他发信息说魔女宅急便的谱子已经整理好了，为了表示感谢要请他吃晚饭。 在陈璇的带领下两人晚上去了和谐广场后街的一个苍蝇小馆。 麻婆豆腐是两个人的最爱，必须点一份。 “再点一份毛血旺。” “蒜苗炒腊肉。” 陈璇还在犹豫再点个什么菜，李安忙说够了。 “别点了，咱不浪费。” 点菜的老妈子也说自家菜量大，陈璇见状合起菜单，最后点了三碗米饭。 “等等。” 李安叫住大妈，“我们的菜不要香菜，谢谢。” 听到李安的嘱咐陈璇心里甜甜的。 等菜期间她从包里拿出了一个五线谱本子交给李安。 李安打开翻了翻，长笛配器他不懂，但是看着乐谱他脑海里还是能脑补出长笛演奏出来的音响效果的。 通篇看下来陈璇基本把他前天夜里构思出来的和声效果还原了出来。 “排排看吧。” “到时候我们可以根据实际排练效果再做改动。” 李安合起谱本放到一旁。 陈璇点点头：“合作舞台你有什么想法吗？” 李安手指在木桌上“噹噹噹”的敲了一会儿，沉吟道：“回来的路上我就一直在想，7分钟大概也只能排一首短一些的作品了。” 陈璇傍晚忙完之后也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得出的答案和李安是一样的。 当时秦勇告诉他们要出合排节目的时候他脑子里一下就蹦出来了很多想法，可是后来秦勇有补充说要注意控制舞台时间。 想来也是考虑到音乐会的主题，这点两人都能理解。 通常钢琴和长笛这两件乐器同时出现在舞台上多半情况是钢琴负责伴奏，长笛负责主奏。 “挑首长笛小品吧。” 李安想了想不如就简单一点，陈璇选一首自己喜欢的长笛作品，到时候他给陈璇伴奏就行了。 “只能这样吗？” 陈璇叹了叹。 李安：“这样有什么不好，只要选好曲目就行，最后的舞台呈现总归是我们两个人的。” “那——” 陈璇拉长音调，“曲目你来定就好了。” 李安笑：“我让你吹什么你就吹什么？” 陈璇点头。 “春天来了。” 李安心里其实早有准备，这首长笛作品他一直都很喜欢，旋律优美舒展，舞台表现力丰富。 再说的私心一点他想听陈璇吹。 “你喜欢？” 陈璇有些意外，春天来了这首作品陈璇读高中的时候就自己吹过，如今听李安提起许多高中时的记忆又涌上心头。 那时她被曲子中那种万物复苏的情绪所打动，迷了很长一段时间，只是准备考学之后吹的东西越来越多，后面渐渐的就把这首曲目忘到了脑后。 “嗯，想听你吹。”李安认真的点点头。 陈璇追忆道：我高中的时候我很喜欢这首作品，当时还在想以后谁会给我弹钢伴。” 李安笑笑让开位置，一盆热腾腾的毛血旺被服务员摆在了桌子中间。 两人动起筷子。 “味道不错，你之前来过？” “没有，我上次在口碑上找到这家店，评论都说不错。” 没一会功夫李安就干出来两碗米饭。 一顿饱餐结束二人都有些撑，从餐馆出来两人没有着急回家。 “走走路消化消化？” “嗯呐。” 淡淡的晚风，淡淡的路灯下，两个人从古典聊到爵士，从爵士聊到皮亚佐拉，又从皮亚佐拉聊到了春天来了。 绕着昱东走了好几圈二人才回到小区门口。 出了电梯互道晚安，各自进了自己的屋门。 李安回到家打开电脑开始找春天来了的钢伴谱。 陈璇进门从沙发上取出长笛小声摸了几句。 两个人心里都带着某种期待。 大概就像这首作品的名字。 次日一早李安一到昱东就让王美丽给他打了份谱，接着一头扎进教室。 陈璇打完卡连办公室都没回，也直接去了教室。 九点多秦勇走出电梯，听到西侧教学区传来的动静，心道这曲子选的好啊。 兜里手机一震，他拿出看了眼。 桃子：我上飞机了。 —— 春天来了。 87.清晨与黄昏，小虎和妈妈 余音绕梁。 李安在钢琴高音区轻轻点出最后一组和弦。 随着耳边如沐清风的笛声在狭小的教室上空盘旋殆尽。 给人心中留下了一丝生机和点点怅然。 待到4号教室彻底安静，陈璇收笛轻轻吹了口气。 最后李安轻轻抬起手。 两人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有些玩味。 “李老师以前弹钢伴都是这样的吗？”陈璇放下笛子问道。 李安耸耸肩扬起嘴角：“我给教授弹过钢伴，给同学弹过钢伴，给合唱团弹过钢伴。” 顿了顿。 “我弹钢伴从来都是这样。” 临近中午的时候陈璇主动过来找李安，抱着试一试想法，两人从头到尾合了刚才这一遍。 可谓一气呵成。 钢琴与长笛。 无论两种乐器之间音与音的协调，还是旋律与伴奏的完美融合，都展现出了两名演奏者扎实的演奏功底和演奏经验。 换作业余人士来听一定会送上掌声。 可作为当事人，一遍合完之后两人彼此心里都明白，在对于这首作品的理解上他们之间似乎有些冲突。 陈璇的演奏像是朝气的清晨。 李安的伴奏像是迟暮的黄昏。 陈璇不意外李安没有按照原本钢伴谱来演奏，从某种角度这是她希望看到的。 从李安伴奏所选择的织体和整体的结构感来看，对方并没有想让钢琴反客为主的意思。 但是钢琴在每一个细枝末节的处理上都像是在引导着她演奏的方向。 在一个乐句里，哪怕一个音符的长度也会改变音乐的形象。 陈璇脑海中有自己对于这首音乐的形象构建，自然不会就这么臣服。 利用主奏乐器演奏旋律的优势，在乐曲开始没有多久她就开始试图引导音乐走进她的构想世界。 然而到最后李安都没有被她影响到。 李安这边的感觉就更直观了。 陈璇演奏的旋律虽唯美动人，但有一种难以驯服的桀骜在其中。 作为钢伴，他支撑这整个的音乐的骨架，他希望对方与自己同向进行。 只是最后两个人之间除了几次碰撞以外，再没有相交过。 就像两个人对于巴赫音乐的理解冲突一样，这次更直接。 直接反应到了实际操作中。 但不得不说这是一个非常有趣的现象，至少两个人的好胜心都被挑起来了。 通过音乐，两个人都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什么，但是谁都没开点破。 颇有点最后看谁选择臣服的意味。 不过总体来说第一次排练算是以成功收场。 听了李安的话陈璇轻轻哼了一声，然后拿起手机看到了王盼盼的信息。 “盼盼叫我去吃饭，一起吗？” 李安看了看表时间还早：“你俩去吧，我等等再说。” 陈璇点点头，她知道李安下午和晚上要忙工作，中午的时间肯定要练琴。 目送车璇离去，李安目光重新回到眼前的钢伴谱上。 看了一会儿他摇头笑了笑，陈璇的音乐个性比他想象中还要强。 片刻后他拿出车尔尼299，翻到第11页开始了今日份的练习。 ... 下午两点开始，一个又一个学生走出电梯，昱东九层又颇有点考级前的意味了。 节目单敲定，各组老师进入到忙碌紧张的排练气氛。 ... 三点半，徐丽领着王小虎准时出现在了四号教室门外。 见门开着里面没有人，她刚拿出电话，只听身旁一声“老师！” 徐丽望去，那天舞台上的男老师正向她走来。 “您就是小虎的妈妈吧。” 李安目光中的惊艳一闪而过，从教这些年，眼前这位女家长的外貌和气质应该是独一份，优雅漂亮。 “你好李老师。” 徐丽伸出手浅浅笑了一下，“这段时间麻烦你了。” 见对方主动要握手，李安伸手轻轻一握便松开了。 “请进。” 王小虎一进教室就跑到钢琴前弹了起来，就像多喜欢练琴似的。 李安给徐丽搬了张椅子，接着给王盼盼发信息让对方泡杯茶端过来。 李安今天约徐丽过来一是给王小虎讲讲演出曲目，二是见见家长，另外王小虎的课还剩两节，该续费了。 五分钟后王盼盼敲门送进两杯茶水，走的时候也是没忍住在徐丽脸上多瞟了一眼。 “您先坐，我先和孩子讲讲这次的舞台。” 把茶杯推到徐丽面前，李安坐到王小虎旁边从钢琴上拿出他准备好的summer的钢琴谱。 考虑到王小虎回家不练琴这一问题，在他的设想里，这首曲目王小虎只用演奏分手旋律，剩下的交给他来完成。 这样可以在最短的时间里把这个节目拉出来，并且质量可以达到保障。 “小虎，看过菊次郎的夏天没有？” 王小虎摇头，“没看过。” “那这首音乐你总听过吧。” 说着李安在钢琴上弹起了summer，轻快活泼的前奏一响起王小虎就响起来了。 “这首啊，我听过。” 听过就好，李安没停，完整的演奏了一遍。 “曲目不长，到时候我们上台一起演奏这首好不好？” 王小虎根本不在乎弹什么，只要能和李安一起上台，曲目什么的不重要。 但前提必须是他得能弹下来，他可不想当猪队友。 接着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应允道：“没问题老师，你教我怎么弹就行。” 李安心道这妈妈陪着过来就是不一样，见王小虎这幅积极的态度李安对这个节目信心更足了 “来，我们先说说调号。” 王小虎抢答道：“D大调，要升fa升dol。” “很好。” 李安指着谱子，“从第四小节最后一拍开始看，这组十六分音符要用跳音演奏，试试。” 王小虎跃跃欲试的伸出手，识着谱在键盘上连着弹出la—re—mi—fa四个音，刚准备得意——pa的一声被李安打了手。 正疑惑忽然明白过来，把最后一个fa改成了升fa。 “失误失误。” 嘿嘿一笑，王小虎看向下一组音，“mi—re-re。” 嘴里念叨着，手上按着，片刻间已是摸到了第九小节。 到第九小节王小虎停了下来，抬头问道：“这一串糖葫芦怎么弹。” 李安解释道：“这是一组和弦，以后咱们会学到，你现在只用弹最上面的音符就可以。” 配合着王小虎演奏的单音，李安伸手补充了剩下的和弦音。 丰富的声音色彩一下出来了。 王小虎显然有些兴奋：“好玩好玩。” 窗台边，看着儿子坐在钢琴前开心愉快的模样，徐丽翻出记忆回忆了很久。 似乎自从丈夫去世之后，他再没见过王小虎像这般快乐过。 不知觉间目光移到了一旁李安的身上。 作为一名母亲，她欠李安一声谢谢。 88. 纯粹的巴赫，纯粹的美 至于谢不谢的李安到也没那么在乎，毕竟不是义务劳动。 家长能把孩子的心操起来，让他少操点就行。 王小虎的辅导结束后，李安与徐丽就王小虎学琴的问题深入的进行了一番沟通。 好话说的差不多了，接着李安表明态度指出了孩子回家不练琴的“恶行”，并希望这个问题在接下来能得到改善。 徐丽对此也表态以后一定按照李安的要求在家监督王小虎练琴。 “小虎课时快用完了吧。” 谈话最后徐丽主动提出这个问题。 李安：“还剩两节，您看？” 徐丽看着李安笑笑，没有半点试探直接开口询问：“李老师带私人家教吗？” “带。” 李安迅速做出反应，“不过鉴于小虎目前学琴整体比较懒散的状态，我建议下一个阶段您还是继续送他过来学习。” 顿了顿他解释道，“孩子在家里永远不可能有来学校上课的那种紧张感和紧迫感，孩子在家里的情绪通常来说更为松懈，这和上课的气氛恰恰相反。” 徐丽没想到对方以这样的理由拒绝，心中不觉多了些敬重。 利字当头对方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自己能多挣多少课时费，而是从孩子学习的情况出发考虑哪种上课方式更适合孩子目前的阶段。 “既然这样，就听李老师安排。” 李安带着徐丽到教务办公室办理了王小虎的续课手续，徐丽这边交完钱李安已经叫回王小虎。 电梯门口，李安摸了摸王小虎的头：“回家好好练summer，我已经和你妈妈说好了，以后每天都要给我发练琴视频，听见了吗？” 王小虎呲牙：“有没有奖励？” 徐丽眉头刚皱起准备斥责儿子，只听李安无所谓道：“那你别练了，大不了上台我们一起丢人。” 王小虎一看李安不买账，撇嘴说了声：“好吧。” 醒醒吧孩子，早已不是陪你打游戏那个阶段了。 李安笑笑看向徐丽，“有什么问题随时联系我。” 徐丽点头，拎着王小虎上了电梯。 “老师再见。” “再见。” 挥手送别了母子二人，李安回到教室，刘丰瑞已经坐在钢琴前弹青鸟了。 “弹得不错。” 李安表扬了一句那知刘丰润停下转过头有些哀怨的看着他，“那为什么我只能弹考级书？” 片刻李安明白了，他还寻思刚才回来叫王小虎的时候两个人嘀咕什么呢？ “因为你比他弹得好。” 李安靠窗坐下翘起二郎腿，“这个理由接受吗？” 刘丰瑞显然不能接受，可怜巴巴道：“老师我想弹青鸟，行吗” 李安当时不是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只是刘丰瑞的青鸟在台下自娱自乐还行，远远还没达到上台的程度， “行啊，你能把八度弹好我就让你上青鸟。” 刘丰瑞见状萎了，但还是不死心道：“我可以弹简易版的啊。” 李安笑：“你知道音乐会那天晚上台下有多少人看着你吗？你爸你妈，还有你们实验小学的教导主任可能也会在台下看你的汇报表演，你觉得弹简易版的合适吗。” “邱主任也会来看我？” 看着李安一脸无所谓的表情刘丰瑞有些泄气。 “好吧老师，我知道了。” 刘丰瑞此刻只后悔自己之前没有好好练琴，颓然的“哎”了一声。 听到这声叹气李安有些差异，不由多看了刘丰瑞几眼，只见孩子眉眼间爬满了失落。 这是他第一次发现刘丰瑞还有这样的一面。 片刻。 李安收腿起身坐到了刘丰瑞身旁。 “是不是觉得之前没有好好练琴，这次机会没有抓住对自己挺失望的？” 刘丰瑞点点头。 李安目光落到键盘上缓缓说道：“我能理解你此刻的心情。” 刘丰瑞扭头：“嗯？” 李安笑笑抬手在钢琴上弹起一段舒缓的音乐。 “我上大学三年级的时候，学校请了一个国外的大师来给我们上大师课，但不是每一个同学都有机会上台和大师交流。” “每个年级只有两个名额。” “当时我很想上台，但是最后我的老师没有选择我。” 刘丰瑞：“老师你也没有准备好吗？” 李安想了想点点头，“是吧，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想我能争取到这个名额。” 听完李安的话刘丰瑞心里好受了不少，“老师你弹的这首曲子叫什么，怪好听的。” “巴赫的d小调赋格曲，是不是很好听。” 李安说着微微扬起头颅，目光凝聚在墙面隔音棉上的一点灰尘上，手下动作不减。 “其实我们只用专心去听，去感受，巴赫的作品里面有很多纯粹的美在其中。” “它们有时会像建筑，有时会像绘画。” “有时会像两个相互啮合的齿轮，滴滴答答，以不同的节奏旋转、流动、传递。” “音乐就这样一直向前走，向前走。” 李安不再说话。 音乐偶尔就是这么纯粹，无关情绪无关风月，远离人情拒绝渲染，每一个音符像是这个世界的本里面目。 直到一首作品完全演完，他收回目光轻轻抬起手。 “来，换你试一试。” 说罢李安起身回到了窗边。 刘丰瑞想了想，抬手演奏起了他的巴赫二部创意曲。 李安安静的听着。 刚才借着安慰孩子的情绪，他同时也在用另一种方式来引导对方。 对方这次上台要演奏的巴赫F小调二部创意曲在这个阶段已经很难再寸进了。 这首创意曲本身就已经有简单的二部结构了，所以他想用一首标准的赋格曲目试图再给刘丰瑞一些启迪， 至于对方能领悟多少就看那句老话了，师傅领进门，修行再个人。 一遍弹完，刘丰瑞好像觉得自己知道该怎么弹了，但又不确切。 “你自己练吧。” 说罢李安离去，作为他目前最器重的学生，刘丰润刚才这一遍没有让他失望。 剩下的时间就交给对方自己消化好了。 刚走到门口他发现门没有锁严实，拉开一步刚迈出。 左手陈璇正倚着五教室的门框笑吟吟的看着他。 “在这傻笑什么呢？” 李安还沉浸在某种状态中，出门没注意被吓了一下。 “我刚准备找你，发现你在上课，所以就在这等着咯。” “秦校长刚才找我了。” 李安皱了皱眉。 89. 这次是真来了 “他找你干什么？” 进到陈璇屋里李安问道。 似是察觉到了李安语气有点点不对，陈璇心笑对方不会是吃醋了吧？ 立马解释道，“他问我方案改的怎么样了，我就给他看了，我说和声部分是你改的，他还夸你改得好。” 这话李安听着味怎么这么不对呢，就好像自己很内个是的。 一定是心理作用，笑道：“提我干嘛，没必要没必要。” “可和声就是你改的嘛。” 陈璇顿了顿期待的询问道：“我已经把几个声部的谱子发给学生了，让她们明天练练后天下午开始连排，到时候能抽出一点时间过来帮我听听吗？” 李安心道自己又搞不懂管乐，不过陈璇都开口了，到时候帮忙听听音准之类的还是可以的。 二人又聊了一会。 【刘丰瑞的师生指数达到60】 李安看看表时间差不多了给刘丰瑞下了课。 “回家好好琢磨，有问题随时给我发信息。” 刘丰瑞点头。 “别老点头，从来没见你主动联系过我，然后来上课的时候问题一堆。” 李安想想下命令道：“明天开始每天结束练习之前录一遍发给我。” “收到收到。” “老师再见。” 送走刘丰瑞李安回到教室打开面板。 刚才系统提示【刘丰瑞暂时无法加入李安的钢琴教室，请尽快提升教师等级】 自从小北考级结束之后经验的积累速度明显慢了不少，单靠季洋一个人可带不动懒惰大师王小虎。 看着界面上等级3后面的经验值（89/100）。 也就是两天的事了。 马上又能升级了，经历过纽埃语和萨米尔笔记的轮番洗礼之后，李安把奖励的问题看到更淡了。 酸的甜的都在路上 不过季洋今天好像没练琴啊，他忽然意识到。 想到此处他拿出手机一条质问的信息发了过去。 八万一：今儿怎么了，晚上的课不上了？ 片刻。 洋洋洋洋：老师你看见我了！？ 八万一：呵呵 洋洋洋洋：嘿嘿，今天我一个好朋友过生日我下午陪她出来逛逛 能理解，适度的放松换换脑子对学习还是有益的。 八万一：要不今晚的课不上了，你放松一下 洋洋洋洋：不不，我已经在打车了，一会到家就练琴。 洋洋洋洋：老师您晚上是不有事？有事您忙 八万一：没事，晚上准时见 八万一：一会回家直练分手，晚上我要听你70拍的速度 洋洋洋洋：遵命！ 实时检测练琴时长这个功能真是不错。 鉴于这两天季洋练琴的时间较短，晚上的课李安也没抱多大的期待。 帮季洋稳固了70拍的速度，李安在又布置了两条克拉默的练习曲。 “明天后天都不上课，两天时间足够你把这两条练习曲练下来了。” “练月光三的时候记着晚上我们说的那根蹦在心理的弦，千万不能松。” 最后叮嘱了细节要点，李安下课。 “老师吃水果！” 季洋又把过果盘端起来送到了李安面前。 这一次李安谨慎了许多，他没着急伸手，“又有什么情况？” “老师你先吃，先吃。” 季洋撒娇道。 见季洋这幅模样李安心中升起一丝不妙的预感，不过总不能让人孩子一直端着，他接过：“说。” “我爸已经和俞老师那边交代了，我以后不用去找他上课了。” 李安心里松快，用牙签扎起一块橙子喂到嘴里，“俞教授没说别的什么吗？” 季洋：“没说，就说让我们考虑好，如果还有出国的想法再联系他。” 李安嗯了一声：“你也算是了去一桩心事。” 确实，只是，接着。 季洋吞吞吐吐道：“他们接下来想让我和魏老师学...” 李安咀嚼的下巴彻底僵住了。 怎么办... 一口咽下，李安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一些：“是想通过我联系吗？” 季洋点头接着表态：“老师我想好了，我想考蓉城音乐学院，但是您放心即便我我考上以后还和您继续上课，我已经和我爸爸妈妈说好了。” 李安心里苦笑，感动是感动，听季洋这个口气，这张长期饭票他是攥死了，可眼下不是这么个事啊孩子。 见李安不啃声，季洋心下是不是蓉城音乐学院今年的钢琴名额已经满了。 她也多少了解这类学校的考生很多都已经和院校里的教授老师学了很长时间了，就像她之前和俞教授上课一样。 俞教授还给她妈妈说如果自己今年想考蓉城师范，会把名额给自己留一个。 像她这种提前半年临时又改大方向的情况确实比较难办。 “老师，很麻烦吗？” 很麻烦，非常麻烦。 片刻李安沉吟道：“你的想法我知道了，这样，你妈妈不是下周才能回来吗，等你妈妈回来你们一家三口再好好商量一下，我这段时间先帮你打听打听，等你们一家决定好了我得和你父母当面说这个问题。” 季洋本还想再问两句，可看着李安这么严肃她又有点不敢问。 李安看出了季洋的想法，主动宽慰道：“最近你别想别的，就给我使劲练琴就行了，可千万别等到我把你领到魏老师那里你弹不出什么东西，那才是麻烦，懂不懂？” 季洋点头：“老师我明白了。” 下楼之后李安没提季成光也没问，送走李安季成光问季洋：“和老师说了吗？” 季洋把和李安的对话原原本本的重复了一遍。 “爸，你说咱们决定的是不是有点晚了。” 季成光笑道：“人李老师不是说了吗，你只管安心练琴就行了，这就说明你有戏。” 季洋想了想颠颠颠的向二楼跑去。 “干嘛去？来喝点果汁啊。” “不喝，我要练琴。” 对女儿的状态季成光还是非常满意的，他坐回茶几端起茶杯吹了吹，又回味了一番李安的话。 他觉得有戏。 只要能从李安这边搭上线，其他的慢慢来，关于蓉城音乐学院的一些考学问题，最近他已经打听的差不多了。 第二天一早李安来到教室就给郑海涛打了电话。 郑海涛，蓉城本地人，魏三碗的学生，李安最亲的一个师弟，也是整个魏家班里唯一一个知道李安一直在蓉城没走的人。 目前在几家机构同时做兼职，同时也帮魏三碗给准备参加艺考的师弟师妹们带带乐理。 “咋了哥。” 90.筹谋，一份三十天的计划 电话里郑海涛第一时间以为李安出什么事了，这两年李安和他打电话的次数屈指可数，平时也就是发发信息聊聊近况。 上次给他还钱也只是发了条信，这忽然来个电话他有些摸不到头脑。 李安也没多啰嗦，在记忆里郑海涛是他在蓉城最放心的人了。 “老师今年手下有几个艺考生？” 郑海涛算了算：“得有差不多7个，怎么了哥，你有学生？” 李安：“嗯，有个孩子想今年想考咱们系。” 郑海涛一下就明白了李安的难出，“咋办？” 李安叹了叹，“我也在想。” 电话里一阵沉默。 片刻。 “哥，要不你给老师摊牌算了。” 这两年郑海涛跟李安你提了不少次，只是每次李安都敷衍过去了，他也不知李安究竟在逃避什么。 实际上长着眼睛的人都不傻，他们这上下几届师兄弟都清楚，老师是最偏李安。 “他心里一直是都挂念你的。” “上周去他家吃饭的时候他给还说当初不该骂你骂那么厉害。” 哎，李安听着这话心里什么感受？ 怒其不争。 他能理解魏老的做法。 “教师节吧，教师节我去看老师。” 李安想了想这应该是眼前最佳的时机了。 到时候音乐会也结束了，明玉师姐的钱也还完了，精品教师的测评也结束了。 也该是解决师门这条线的时候了。 郑海涛听到李安的话为李安松了口气，看来对方这次是想通了，“我觉得不如教师节之前你单独先去看看老师，提前给老师一点心里准备，教师节那天去看老师的人肯定不少，有些话也不方便说。” 李安：“嗯，我再想想。” 郑海涛：“有什么需要我提前帮你铺垫铺垫的吗？” 李安：“暂时先别漏气，过几天我再联系你。” 郑海涛：“行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吱乎我一声就行，实在不行到时候我陪你去。” 李安：“谢了涛子。” 郑海涛：“和我还客气什么，听说你们蓝天月底要在华洋剧院开师生音乐会，排场整的还挺大。” 李安：“你听谁说的？” 郑海涛：“我老板转发的朋友圈。” 李安：“到时候有空来看看，有我的学生。” 郑海涛：“那必须的，行了哥你忙，我这边得上课了，等你信。” 挂了李安心里踏实了许多。 有些事一旦上日程了，人也就没那么焦虑了。 至于以什么方式摊牌李安还没想好。 或许季洋是一个很好的契机。 如果到时候季洋以他学生的名义在魏老面前演奏一部漂亮的作品，让魏老师看到自己这些年所学非但没有荒废，并且还传授予他人， 想来这样多少也能给魏老带来一些安慰吧。 毕竟作为被偏爱的那个学生，毕业三年一条问候老师的信息都没有，如果他是魏老的角色，也会寒心。 打骂只是怒其不争，魏老的一片苦心他从第三人称看得清楚。 等郑海涛下课之后，李安又找对方在微信里聊了聊今年魏老师手里几个艺考生的程度。 得到的结果对季洋并不太有利。 目前基本没有比季洋程度更差的孩子。 虽然艺考这件事存在各种变数，但以他对魏老脾气个性的了解，如果现在就带季洋过去，多半连魏老的门都进不去，就更不用谈下一步了。 眼下距离教师节还有二十来天，就打三十天算，期间必须让季洋的演奏有一个质变才行。 无论于季洋的考学，还是他与魏老之间的解怨。 整理好下一步思路，李安拿出299开始了今日份的练琴。 时间一晃而过，午饭他与陈璇两人躲在5号教室里偷偷吃了一份麻辣烫外卖。 整个过程颇有点当初上大学的时候用饭盒偷偷把饭菜带进琴房吃的感觉。 “你平时不太涂口红。” 趁着陈璇擦嘴李安忽然问了一嘴。 陈璇没多想，“每天基本都涂啊。” 李安看不出来，想来日常对方涂的都是些颜色不太明显的口红吧。 午饭结束陈璇要继续练笛子，李安回办公室趴了一会。 醒来之后他回到教室开始了下午的工作。 为季洋定制一份30天的练习计划表。 其中分为三部分。 第一部分，基础练习，依然以音阶琶音练习曲为主。 第二部分，月光第三乐章分手合手综合练习，确保学习进度。 第三部分，继续打磨黑键练习曲。 就季洋目前的情况，黑键必然要作为其艺考曲目之一了。 李安也有意把该曲目作为带季洋见魏老师的敲门砖。 季洋这首曲目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演奏出来缺乏整体感。 打个比方就像做一条石头手链，所有的材料都准备好了，但是怎么去排序摆放，怎么把它穿起来好看，季洋没有，只是手里握着几块李安打磨过的石头。 针对这三部分内容，李安整理出所有问题，然后在每个问题后面总结出了练习方案和预期将能达到的演奏效果。 两个小时过后，大功告成。 计划制定完成，就看季洋能完成到哪一步了。 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几页纸，说它值个三五千块只少不多。 接下来就等季洋父母怎么联系自己了，想来也就是下周的事情了。 三声门响传来，李安收起手里的东西，“进。” 门被推开，只见林鹏飞嬉皮笑脸的伸进门半个脑袋，“忙不忙？” 李安起身招呼林鹏飞进来，“不忙，林老师进来坐。” 林鹏飞进门吐槽了一会下午学生排练的问题，“你怎么样，顺利吗？” “还行吧。” 李安附和着笑了笑，林鹏飞这个时间主动来找他那必然不是为了吐槽几句学生的事，不过对方不进正题，他也就安静的再看对方表演一会。 果然又扯了两句林鹏飞没话说了。 片刻。 “秦校长这两天没单独找你吗？” “没有。” 李安摇头，“秦校长找我干嘛？” 这林鹏飞就奇怪了，“安哥我这人单纯，你可别骗我。” 李安笑了笑：“说出你的故事。” 林鹏飞见状也不藏着掖着了。 一通发言过后。 别说李安也跟着好奇了起来。 “还真是。” 91.曹**宫，可爱杀 自从三组学生的节目单确定之后，这几天林鹏飞就一直在等秦勇来找他。 因为其他两组的教师节目都陆续开始排练。 他想着怎么的秦勇也得给他林鹏飞安排一个钢琴组的教师表演节目吧。 可对方一直迟迟没有动静。 他慌了。 他想是不是秦勇没考虑他，于是他就开始打听。 打听了一圈最后到李安这，结果发现大家都没有接到秦勇的秘密联络。 李安现在想想当时秦勇给他和陈璇布置任务的时候也没提这个双人舞台是属于管乐组的节目还是钢琴组的。 加之本身也忙，钢琴组这边的教师节目他还真没多寻思。 林鹏飞说完他也有些奇怪，按道理每场音乐会都应该有老师的节目才对啊。 “田老师那边你怎么打听的？”李安问。 “候城给我说的，他还问你了，我说我也知道。””林鹏飞回答道。 两人八卦了一会，李安看了看表，答应陈璇的时间差不多到了，他得到陈璇那边的排练现场看看了。 装起手机李安起身站送客，“说不定明天开完会就有眉目了，我估计到时候少不了你的节目。” 林鹏飞就喜欢听这样的话，哈哈一笑：“到时候咱两来个四手联奏，那场面绝对震撼。” “...飞哥风趣了。” 那画面太美，李安不太敢想。 送走林鹏飞他去了东侧教学区，路过田宇教室的时候他里面正在排练我的祖国。 有一说一，单从片段来听，整的真挺不错。 田宇有几个学生他听过，弹得确实好。 停到七号教室门口，门缝传来了长笛的声音。 李安悄悄推开走了进去，陈璇正背对着他拿着长笛给学生们坐着示范。 扎起的吊辫一抖一抖，活力满满的画面。 见学生都朝门口望去，陈璇回头发现李安来了，展颜笑道： “你来啦。” 这口气惹得两个小女生一阵窃笑。 “你继续。” 李安说着找了个角落坐下。 陈璇点点转过身继续开始示范教学。 八个孩子一人一个声部，或简单或复杂，陈璇一个不落，一一指导。 中间看孩子们练的满头大汗，李安主动肩负起给师生八人端茶倒水的工作。 偶尔还插两句节奏音准的的问题。 很快一个半小时就过去了，结束的时候一个年龄大的女孩趁着陈璇不注意，悄悄问李安：“李老师，你是不是我们陈老师的男朋友呀？” “咦~” 现在的孩子都这么早熟吗？ 李安扭头瞅了眼正忙活和家长说话的陈璇，低头悄声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陈梓童。”小女生回答道。 “陈梓童。” 李记住这个名字了：“你为什么这么问我啊？” 陈梓童眨了眨眼：“刘丰瑞说你是我们老师的男朋友。” 李安眉头一挑：“你和刘丰瑞是同学吗？” 陈梓童：“我俩是同桌。” 呵呵，小刘啊小刘，下节课见。 “我告诉你啊，我和你陈老师...” 这时陈璇走了过来，“你们在说什么？” 李安起身接话：“我们在讨论刚才的排练，她问我你们排的好不好？” 陈璇笑：“所以呢，怎么样？” 李安竖起大拇指：“最后一遍很好。” 听到李安的夸奖陈璇很开心，她现在脑子已经排的有点麻木了，丝毫没有注意到对方和陈梓童眉来眼去。 最后李安看向陈梓童说道：“回头陈老师把刚才的的视频发给你，回去认真听，结合老师的示范下去好好练，下去要好好练明白吗？” 陈梓童乖巧的点了点头，“知道了，谢谢李老师。” 见李安替她叮嘱了，陈璇也没在多说别的，陈梓童下午的表现她很满意。 “回去好好准备，咱们明天下午继续。” 陈梓童挥别两位老师最后离去，空荡荡的排练教室只剩下两个大人。 “快把视频发给我。” “嗯嗯。” 李安拿出手机点开陈璇的微信头像点击发送了最后一个视频，马上下班了陈璇也没着急打开看。 两个人出门见田宇教室外围着几个家长，老董在那不知道说什么呢。 路过教室李安往里瞟了一眼，几个孩子都在里面玩起来了，不见田宇身影。 “孩子们在里面呆了快一个小时了，什么意思嘛？” 一个女家长质问道。 “今天还排练吗董老师，不排的话我就带翔宇先走了。” 家长们七嘴八舌的。 只听老董劝慰道：“实在不好意思各位家长。” 秦勇找田宇什么事，连学生家长都放着不管了？ 李安正疑惑，马涛许宏信王盼盼三个人从西侧楼道走了出来。 “什么情况？” 许宏信抽着人堆问道。 “不知道。”李安摇摇头。 没一会的功夫楼道里拥挤的人越来越多，下班的老师，各组节目排练结束的学员，等着接孩子的家长。 “实在不好意思各位，校长找田老师有点急事，今天咱们就先这样。” 老董劝慰完身边的家长接着转身望向人群，“好了好了，下班了各位老师家长不要堵在楼道口了，明天下午还是老时间，咱们各组节目继续排练。” 随着老董最后的话，人群疏散。 ... 去蓝鲸的路上李安正在淘宝里面看口红，忽然陈璇一条信息发来，他看完沉默了。 叶子：视频是不是发错了 八个字像八字箴言一样，一字一字砸在李安脸上。 没眼看才发过去不久的13秒视频，李安觉得自己脸应该红了一些。 烫烫的。 最后一遍快录完的时候他一时兴起结束录制，接着又给陈璇录了一个侧脸特写，不仅如此他喵的他还微微拉近了一下焦距。 大意了啊。 和陈梓童说完话他就把这茬给忘了，结果陈璇一问他要视频他下意识就把最近的那个视频发过去了。 因为两个视频的封面都是从陈璇开始录得。 怎么办。 硬着头皮打哈哈这不是李安的作风。 先把完整的视频发过去探探气氛。 五分钟后。 叶子：真的还不错，就是中间伴奏声部的节奏有点乱 李安松了口气，两个人都不提那就好说了。 八万一：第一次排可以理解，等再排两次节奏的问题自然会越来越好，明天我帮你盯几个伴奏声部的节奏 叶子：不会耽误你练琴的时间吗？ 八万一：不会，我上午练琴 叶子：谢谢，所以我的侧脸好看吗/可爱 李安呼吸告急。 ... 华灯初上。 白天繁忙的昱东写字楼随着夜幕的下拉沉淀出些许难得的安静。 八点三十分。 随着一声‘电梯已挺稳’，九层左手第一个电梯大门打开。 一个清瘦的男人身影走出，空旷的楼道里发出笃笃笃的脚步回声。 几个呼吸间他便走到了校长办公室门口。 “开门。” 片刻秦勇打开门，望着门外说道：“外面这么热你跑出来干什么，我正准备回去了。” 门外的男人叫陶子文，也叫桃子。 桃子推开秦勇径直走到秦勇的位置上坐了下来，“事情解决了吗？” “解决了。” 秦勇松了松衬衣领口，坐到了老董常坐的位置。 “还有什么事。”桃子看得出秦勇还有心事。 秦勇疲惫的扯了扯嘴角，“没什么，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我只是有点累。” 桃子明白，从他大前天下飞机到今天，秦勇几乎一直在为工作的事情忙碌。 和从前一样，工作起来什么都不顾。 “累还不是你自找的。”桃子嘴里不满，口气还是关心的，“走吧，今晚放松一下，带我转转附近，正好我也熟悉一下新的工作环境。” 秦勇：“想好了？” 桃子不乐意道：“你让我来不就是想让我帮你收拾教务这个烂摊子吗。” 秦勇笑了笑：“再等等吧。” 桃子听到等这个字就烦，不过他总是无法从实际行动上悖逆秦勇的话。 屁股还没坐热就站了起来，没好气道：“我要吃饭。” “走。” 秦勇一把拽过桃子，“带你去个好地方。” 走在祁江边的小道上，两个人仿佛一瞬又回到在燕京的前几年。 厌倦站在繁华的人海里，他们每天下班一起四处逛逛、寻觅美食，哪里人少去哪里。 不勾肩，不牵手，像是两个好朋友。 或许他们是不幸的，在经过青春期这个动态的变化过程之后，他们发现了自己有别于大多数的异常。 或许他们又是幸运的，在茫茫人海互相找到了彼此。 因为种种，这一次秦勇以为桃子不会来，就像桃子以为他不会再收到秦勇的哪怕一声问候。 尽管爱情无关性别年龄身份，但属于他们路依然充满艰难险阻。 “这一次你想好了吗。” “嗯。” ———— 次日一早，昱东发生了三件大事。 第一件事，迟到了一周的工资终于到账。 第二件事，教务组组长王静雅昨晚递交了辞职报告。 第三件事，钢琴教学组田宇老师似乎得了大病，请了半个月的病假。 92. 议论声 先说这第一档子事儿。 对于别人或许迟发个一周的工资是小事，但对李安来说绝对是大事。 前一周还了梁广2500。 上一周还了2400花呗。 李安全身上下只剩不到1200。 明天要交房租1850。 大后天要还借呗2600。 最重要的是距离24号七夕还有4天。 第一次约会还是七夕这个日子。 礼物怎么的得准备一件吧。 得像样吃顿饭吧。 吃完得看场电影吧。 看完电影... 至少得打车回家吧。 里外里都是钱。 上午看着5150的工资到账，李安心里很润。 暑期考级班就是不一样。 三个学生也能上出六七个学生的感觉。 总之，约会的钱有了。 再来说说这第二档子事。 王静雅昨晚递交了辞职报告。 这事来的总归是有点突然，一名老员工，还担任了两年教务组长，就这么毫无征兆的离开，连个简易的流程都没有，放在哪都有点说不过去。 结合这第三档子事，就更耐人寻味了。 起初李安不知道王静雅和田宇私交甚密，后来还是听许宏信说的。 音乐会、精品考核在即。 就在这个时间节点，两个人同时发生状况，而且还是在昨天秦勇找过田宇之后的今天一早。 把整件事情联系起来不得不让人浮想联翩。 李安正琢磨着，来自系统的升级提示忽然闪烁了起来。 ... “你们说田老师是不是真病了。” 散会回到办公室马涛忍不住的和众人讨论起来，他觉得这事有些蹊跷，昨天下午下班的时候所有人都在楼道看见了。 哪个校长会把老师留在办公室，放任学生家长再外面闹。 “其中会不会有什么隐情？” 这次许宏信没怼马涛瞎关心，“不好说，多大的病要请半个月的假，你别忘了还有演出和精品考核。” “他这一请假节目怎么办，考核也放弃了？” 散会之前老董公布了截止上周的积分情况，李安在宋木子新报以及王小虎续课成功之后以45.7的总成绩领跑第一，本该45.9的他因为上周三迟到扣了0.2的考勤分。 徐娜娜以45.5成绩继续紧随其后。 田宇虽然位落第三，但总成绩44.3距离超过前两人只差一名新招。 这个时间节点田宇选择请假，不就等同于放弃了考核了吗。 所以许宏信有些赞同马涛的观点，这事没那么简单。 “安哥你说。” “安哥。” 许宏信侧过身子朝着李安的背影又叫了一声。 李安应声关掉面板转过头，“怎么了？我刚才没注意” 马涛：...... 王盼盼：...... 许宏信又把刚才和马涛讨论的问题简单说了一下。 李安听完看向王盼盼笑道：“校长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听呗，王老师怎么说。” 王盼盼摊手：“工作上的事表哥最近很少和我说，不过我不喜欢田老师那个人，成天笑的阴阳怪气的，他最好赶快养好病找个别的班上去，别再回来了。” 这话立马得到了许宏信马涛二人的支持响应。 李安想想没吭声。 从秦勇上任昱东之后的种种举措来看，今天发生的这几件事不是无迹可寻的。 无论是王静雅的辞职信还是田宇的病假，如果猜测的再大胆一点，甚至包括迟发的工资。 先是考核方案，各种细则明显是针对老教师设计的。 其次是教务组整改，秦勇卸掉了王静雅作为教务组长的权力。 接着通过颁布新的教务工作任务来制衡主课老师与学生家长之间的私下沟通。 这每一步的背后都在强调“整顿”两个字。 整顿什么，整顿教学团队。 之前他就推测昱东上半年的生源流失大部分源于在职老师的挖墙角。 而且是在教务组的眼皮子底下肆无忌惮的干。 再结合今天，看来秦勇已经找到了东侧办公室最大的那把锄头——田宇。 如果以上成立，那么王静雅的离职就再顺理成章不过。 秦勇不可能留着这种教务过年。 至于田宇...目前只是请假。 就看秦勇下一步的动作了。 无外乎就是两种。 要么让田宇走人，要么两人达成某种协议田宇继续留在昱东。 前者是李安非常乐意看到的场面。 如果田宇走了，先不说田宇留在昱东的学生怎么分配，至少他基本可以锁死一个晋级名额。 至于后者，也无所谓。 大不了就是和徐娜娜三人继续争夺。 还是那句话，精品教师对他目前这个阶段很重要，但不是必须的。 换一个角度说，就算他这次顺利拿到精品教师的晋升资格，也不过是加快了眼下还钱的速度。 他的未来是不可能绑死在昱东的。 等他离开昱东那一刻，精品教师不过是一段回忆罢了。 “师哥，你希望田老师走吗？” 这话问的. “当然希望。” 李安可不是圣人，田宇这货差点从他手里把刘丰瑞挖走的事，他一辈子都忘不了。 当时他已经落魄到连泡面都舍不得吃两块五的了。 这田宇还是特么人吗？ 忽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四人望去。 陈璇回来了。 刚才会议结束秦勇点名留下了陈璇。 “什么事啊璇姐。” 王盼盼问，李安竖起耳朵。 “一个学生的事。” 陈璇说着回到办公桌前拿起一份谱子快速又离开了办公室。 “盼盼。” “嗯？” 李安顿了顿，“秦校长还没结婚吗？” 听到这个话，王盼盼长长叹了口气，“我舅舅和我舅妈都快为这个问题愁死了，整天催他。” 她目前只能说这么多。 可在李安听起来就不是那么个味儿了。 桌上的手机震了一下，他拿起看了一眼接着也离开了办公室。 叶子：快来快来 ... 五号教室里，陈璇把刚才秦勇给她介绍了一名长笛学生的事告诉了李安。 “家教？” 陈璇摇头：“不就在这儿上，是他一个朋友的女儿。” “那怎么算，算你的新招吗？” 李安微微算了下目前的分数排名，如果这名学生算陈璇的新招，那陈璇也44分了，这样一来... “应该吧，我也不清楚。” 看着对方似笑非笑的眼神，陈璇仰脸轻笑： “怎么了，在想什么？” 李安摸摸鼻子：“想请教你一个问题。” 陈璇：“嗯？” —— “通常来讲长笛的音域是c1到c4，对吧？” 93.李安的理解，秦勇的顾虑 陈璇回答道：“一般情况是这样，有的乐器...” 李安抢道：“有的乐器可以吹到b，不过需要靠气息控制并且装有特别键才能奏出。” 陈璇：“咦?” 李安接着又说道：“长笛家族分为长笛、短笛、中音长笛、低音长笛。” 陈璇笑，“还有吗？” 看来自己说的没错，这次李安胆子彻底大了起来，清嗓道： “长笛的全部音域可分为几个不同的音区，每个音乐的音色、力度与气息的消耗都有所不同。” “低音区发音稍显迟钝，缺乏泛音，音色冷漠略带沙哑，但富有特色。” “中音区音色透明、柔和而优美，在小调中略显轻愁，大调中啧宣布的娴雅。” “高音区音色明亮清晰富有穿透力，是长笛最常用的音区。” “最高音区音乐异常富有光彩、明亮而尖锐，只适用于强奏。” “在管弦乐队中，长笛担任木管月起组高音声部的演奏，以技巧的灵活性、音色的透明柔美而著称，也可以演奏柔和优美动人抒情性的偏度，或表现忧郁轻愁等情绪。” “短笛是乐队中发音最高的乐器，他不仅用来扩充目光管乐组的上方音域....” “....” 听着李安如同背诵一般的把长笛各个音区的特点进行描述，陈璇渐渐收起笑容表情认真了起来。 待到李安停下之后她问：“你，是把这些去全背下来了吗？” 李安不好意思的点看了下头。 “这不下午要正式帮你排练，我提前做了亿点功课。” 陈璇忽然感动的没忍住，在李安胳膊上脸上轻轻捏了一下：“你傻不傻。” 李安不但不傻，他还借机用胳膊仔细感受了一番陈璇温柔的小手。 细细的，滑滑的。 不知道摸起来是什么感觉。 坦白讲至少在今天早晨起床之前，以上这些对与他来说，其中至少有百分之七十他说不到点子上。 也说不了那么流利。 这话就得从会议中间说起。 ... 李安正琢磨着田宇病倒的问题，眼前忽然闪烁了起来。 他打开面板。 终于又升级了，他本以为昨天晚上就能等到这一刻。 遗憾的是从昨晚8点之后，三个小崽子没有一个人练琴。 看着3级（100/100）闪烁个不停。 李安当然选择升级。 ‘恭喜教师李安等级+1。’ ‘李安的钢琴教室容量+1。’ 接着画面就切到了那个熟悉的苞米地，有了王小虎的加入，几个人挖的更起劲了。 大概挖了有三分钟。 王小虎脚下闪起了深蓝色的光。 ‘发现基础西洋管弦乐法。’ 听到提示李安二话没说就选择了收取。 只要是和音乐相关的知识，没有他不感兴趣的。 打开之后果然没有让他失望，里面一共分为三个部分‘弓弦乐器部分’‘管乐器部分’‘打击乐与键盘乐器’。 每个分类下又细化成若干分类，比如管乐器部分包含了铜管乐与木管乐。 长笛就在木管乐目录下。 根据系统提示只用支付50点教学点，就可以解锁一个目录下的乐器。 考虑到眼前正帮陈璇排节目，李安毫不犹豫的支付了50教学点，解锁了长笛。 接着就出现了刚才他所说的那些内容。 全部看完之后其实也没有太多内容，就是些基本概念与介绍。 但是当他关掉页面之后他发现刚才阅读过的内容就像长在了他的脑子里。 接着就有了刚才那一幕，在陈璇面前倒背入流。 作为一名钢琴演奏者，掌握基础管弦乐法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未来有一天当他走到一直交响乐团面前，熟识这些内容可以让他更好的理解乐队总谱，与乐队之间配合。 但在李安看来这个道具最大的价值并不是里面所记载的内容，而是可以大量的节约他的时间。 书店随便买一本管弦乐法，里面都会涉及到这些内容。 只要有心肯钻研，假以时日他也能做到了然于心。 可那要花费大量的时间。 钢琴老师的生活实际上是无比忙碌的，既要设计教学，落实教学，同时又要不停的进行自我填充，避免被淘汰。 可生活中光工作和繁杂的琐碎就已经让人精疲力尽，哪有那么多的时间精力去完成后者。 现在有了这本管弦乐法，他只用努力上课获取教学点，就能轻松解锁里面的知识。 对于反哺，通过这次奖励李安又有了新的体会。 认真做教学，赢取时间。 教学不是人生，可时间却是人生重要的组成部分。 几乎没有之一。 ... 中午秦勇打电话叫王盼盼一起吃午饭，两人来到上次吃饭的饺子馆。 饭间秦勇问王盼盼今天散会之后西侧办公室有没有讨论什么。 除了几人对田宇“人身攻击”之外，王盼盼几乎把她能想起来的都交代了。 “李安没说什么吗？” 王盼盼又蹙眉回忆了一番，“他说校长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听呗，好像是这么说的。” “别的也没发表什么。” 秦勇点点头。 ... 午饭结束秦勇找到黄娟，“今天下午田老师的节目让李安去盯着吧。” 本来两个人已经说好田宇的节目由黄娟来负责。 见秦勇这么说她就明白了，“我通知他。” 回到办公室秦勇又把老董叫到办公室，“董主任，下午你协助李安去田宇那边。” 顿了顿补充道，“一定和家长沟通好，明白吗？” 老董点头离去。 秦勇走到窗边揉了揉眉心，其实他心里还是有些犹豫自己的决定。 他心里清楚。 这次考核李安的名额已经板上钉钉了。 所以田宇的学生到底要不要交到对方手里，交多少。 他心里依然拿不定注意。 他总是有种预感，李安不会一直留在昱东。 可他没有办法。 田宇那边的学生必须要一个相当有能力的老师来迅速接手。 除了李安，眼下他再找不到更合适的了。 93章大改，xdm必须看呐 rt，又给各位添麻烦了，改动非常大，务必要看。 《求求了，快回家练琴吧》93章大改，xdm必须看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94.赌 片刻秦勇收起笑容，问了老董一个严肃的问题：“董主任，你觉得李安这个人怎么样？” 老董想了想，回答说：“工作能力没的说，是一名好员工。” 秦勇摇头：“我问你这个人怎么样？” 老董又想了想，回答说：“人不错，我挺欣赏。” “那我把田宇的学生都交到他手里。” 秦勇仰头靠在老板椅上，从这个角度看老董思考的表情，像个憨厚的弥勒佛。 “你觉得行不行？” 老董说实话觉得有些不妥：“全部的话，会不会太多了？” “那你说这次分给他几个学生合适？”秦勇接着问道。 老董算过，通过这一个月来与田宇手下的学生家长共通，他有把握至少其中有十三个孩子能在这次风波幸存下来。 至于这十三个孩子怎么分配，因为黄娟吃不下了，所以只能由剩下的三名老师瓜分。 平均分配每一名老师应该分到四个。 “五个。” 老董私认为李安值得多得到一名学生。 “五个。” 秦勇嘀咕着目光凝成一道线，接着动了动最嘴唇，“我给他八个。” 老董疑声，“您的意思是参加排练的这八个孩子？” 田宇都帮忙把好的筛选出来了，秦勇当然不会客气。 接着老董犹豫又说：“可这里面有两个孩子可能留不住。” 秦勇笑：“这就看李安的本事了。” “行了董主任，你去忙吧，下午留意一下李安都和学生说什么了，另外给田宇学生更换老师的问题你这边慢慢和家长沟通，不要着急，到时候我们可以适当给予一两节的课时补偿，不过能不松口尽量别松这个口。” 老董领命离去。 - 橄榄枝他伸出来了。 秦勇起身来到窗边望向窗外。 其实通过这一个多月的观察，李安这个人并没有达到他最初的预期。 不是对方的种种表现不够优秀。 相反，对于李安在工作中的各种表现已经超过了他的预期。 只是这个人。 太沉默了，又太努力了。 最近对方最近练习299的状态像极了他曾经在德国求学时的一个室友。 有时秦勇自己都有点恍惚对方来昱东是不是真的只是为了找个管饭的地方，然后悄悄积聚能量。 为何集聚能量，秦勇不知道。 但他有预感，李安不会一直留在昱东。 之前他担心李安会不会离开蓉城回老家，当时他想蓉城怎么也是个大二线城市，蓝天作为蓉城的音乐教育培训行业龙头，应该能留住对方。 现在他担心这块招牌对方究竟看不看得上。 哎。 一声长叹，秦勇揉了揉眉心。 所以他很矛盾，即便做出决定把田宇最好的学生交到对方手上的那一刻，他也是矛盾的。 随着工作的逐步展开，等音乐会和考核结束之后，下一步他就要着手打造那支属于他的教师团队了。 这支团队将随他在接下来两年征战昱东各大片区的中小学。 李安能不能胜任他心目中钢琴组的核心骨干？ 他给不出答案。 他需要的是雷打不动的力量，并不是一颗定时炸弹。 可眼下他没有再好的选择。 田宇必须在这个时间节点走人。 同时必须有一个具备相当能力与素质的人来接替田宇的位置。 橄榄枝他伸出来了。 从现在开始，他等回应。 这时，楼道里远远的又响起了车尔尼299。 - 4号教室。 欢快的短句在明朗的旋律里穿梭自如，像一个爱玩爱闹的小孩奔跑在无垠的麦田。 琴如心声。 很舒畅。 音乐大概是作为演奏者此刻心情的最佳写照。 李安没有想到秦勇的下一步动作来的这么快。 让他来接替田宇接下来的排练工作，这是他绝对没有想过的。 他以为这个人一定是黄娟。 现在他可以做一个大胆的下个注。 田宇要滚蛋了。 赌注就是他一场辛苦。 赌输了无所谓，大不了替他人做嫁衣。 赌赢了，精品教师+八个学生。 他笑纳。 - 下午两点整，李安送陈璇来到长笛排练教室门口，歉声道：“我这边结束了去找你。” 原来要帮对方一起排练的计划不得不取消。 “安心处理你那边。”陈璇送上一个理解的微笑，“我会录视频给你。” 说到视频李安尴尬的点点头，“加油。” 陈璇转头推门，门内陈梓童像是正在偷听忽然被抓包，小脸有些慌乱的和陈璇打了声招呼。 接着跳过陈璇望向门外的李安，脸上立马换上一副狡黠，“李老师李老师，你不进来吗？” 李安无情的笑了笑，甩开步伐向前走去。 刘丰瑞你给我等着。 - 为了提前做好准备，李安提前四十分钟来到了田宇的教室。 推门而入，心道果然不一样。 四台黑色钢琴一字排开，说不出的气派。 李安走到教师用琴旁边，拿起谱架上我的祖国钢琴总谱，坐下翻了起来。 通篇看完难度不大，关键在于声部之间的配合。 仅从昨天在门外听到的动静来判断，孩子们都还不错，不过每个人的具体情况还得等他结束今天的排练之后才能得出定论。 大约十分钟过后，教室门被轻轻推开。 一个身穿黄色卡通运动服的小男孩迎着李安温和的目光，怯生生的走了进来。 “老...老师好。” “你好，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迟俞。” “迟俞同学你弹几声部？” “三声部。” 迟艺说着从手中的塑料袋掏出一份乐谱然后坐到了第二架钢琴前，只盯着谱架有些紧张的模样。 这孩子看着就乖巧。 李安笑笑站远了一些，“你先自己练一会。” 门外老董和迟艺的家长交涉完，迟艺爸爸听到教室里的琴声凑到门框上的玻璃往里面看了一眼，正好看到李安看过来。 四目相对，李安隔着玻璃对他微笑点了点头。 是这个老师，他上次在舞台上见过，接着以微笑回应了对方。 - 孩子们陆续到来，每个人进来都先好奇的打量了一下出现在教室里的李安。 有的孩子知道李安，会主动问李老师好。 胆子更大点的直接问李安我们田老师呢。 “田老师生病了。” 李安实在有些遗憾道。 95. 何为钢琴重奏 听到田老师生病的消息，两两分坐在钢琴前的小伙伴们面面相觑，都有些不同程度的惊讶。 李安看了看表，距离排练开始还有三分钟。 还差最后一个孩子，他的目光落到第一架钢琴空着的右半边 还没来的孩子不出意外就是最后的一声部了。 就在这时教室门再次被推开。 一名黑衣黑裤的短发清瘦女孩穿过楼道里家长们嘈杂的议论声，走进来教室。 她看到李安的时候呆呆的表情中闪过一丝惊喜。 孩子的表情骗不了人，这孩子给他的感觉就像就像看到他非常怎么形容那个目光... 李安正琢磨着，门口老董探头向他招了招手。 “小李。” “大家坐好先准备一下。” 李安说着走了过去。 老董进屋凑到李安耳边说了几句。 “没问题，我的排练课随时欢迎各位家长来旁听。” 李安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足够让门外的家长们听到。 老董听到“排练课”这三个字顿时咧嘴，心道还是你会啊。 两人相视一笑。 “董主任我先和孩子们认识一下，麻烦您找人再搬几个凳子过来，咱们教室里凳子不够。” 说罢李安转身。 迎着八张神色各异的小脸清了清嗓子，“各位同学好，先和大家解释一下。” “因为田老师忽然身体出了点小状况。” “从接下来直至咱们这台节目演出结束，期间将由我来陪同大家排练。” “我叫李安，你们以后叫我李老师就可以。” 就在这时，一组蓝色小字从李安眼前飘起。 【车琳的师生指数提升至35】 李安一怔。 车琳。 车琳。 车琳。 他想起来了，上次舞台考核结束之后潜在师生列表大换血。 一个叫车琳的名字出现了，如果他没有记错当时对方的师生指数应该是27点。 再次扫所眼前八个孩子，他已经知道是谁了。 “来各位同学自我介绍一下。 “老师我叫陈雨桐。” “老师我叫马可。” “老师我叫徐梦雅。” “李老师我叫黄如意。” “李老师我叫章天来，音十章。” “李老师我叫迟俞。” “李老师我叫郑博文。” 李安的目光最后落到了最后走进教室的那张呆滞的短发面孔上。 片刻。 “李老师好，我叫车琳。” 这个稚嫩带着点沙哑的嗓音，李安记住了。 李安拿铅笔把每个孩子的名字和声部记下来，之后排练开始。 “大家昨天回去之后有没有进行练习。” “有！”“练了！” 两种声音并驾齐驱。 初次见面李安暂且相信各位小天使。 就在这时一名教务老师推门小声问，“李老师打断一下，还需要几张凳子。” 李安打量一圈。 “六张，辛苦了刘老师。” - 李安打开录像架好手机，“大家先合一遍我听听。” 他话音落下，八个孩子坐正伸出手。 李安端着总谱，前三个小节是一声部的独奏。 只见第一钢琴前的车琳轻轻点了三下头，抬手落指弹奏出引子旋律。 下键扎实，李安一瞬给你评价。 旋律进行到第三小节，剩下的声部同时进入。 八个人，13只手同时按响，四台钢琴的音量同时出来，丰富的和声色彩顿时充满整个教室。 但仅仅是色彩丰富，其中不乏有人弹错音，有人进慢了。 只五小节之后，音乐逐渐混杂起来。 这时第一个家长悄悄走了进来。 接着是第二个。 第三个。 第四个。 李安余光数了数，进来了七个家长，加老董一共八个人坐到了他的身后。 就在合奏结束时，理应不该再有任何琴声出现。 可由于二声部的孩子脚下没松开延音踏板，导致最后的和弦突兀的冒出。 孩子转身之后发现爸爸妈妈都坐在身后，有的孩子不自觉的紧张了起来。 加上刚才的收尾失误，现场的气压一时又高了一档。 李安鼓掌站在教室中间鼓了鼓掌，一瞬成为了所有目光的焦点。 “很好。” 说完他转向家长们，“孩子们才排练了三天，能完整的合下来还不错。” 迎着个别家长略带质疑的目光，李安丝毫不尴尬，反正之前又不是他排的。 的确。 很好是扯淡，还不错也谈不上。 音乐这东西骗不了人，家长们不是聋子。 所以有些话他必须借着这个机会先说明白。 “田老师之前有没有给大家讲过什么是钢琴重奏。” “钢琴怎么重奏。” 两个问题抛出，教室继续安静。 片刻之后李安款款讲道： “钢琴重奏主要指又钢琴参与的一种或多种乐器演奏活动，常见的形式以纯钢琴重奏和钢琴与其他乐器重奏两种。” 顿了顿。 “纯钢琴重奏指只有钢琴一种乐器参与的重奏，形式多为双钢琴、四手联弹，六手联弹，八手联弹。” “而我们这一个舞台编制更大。” “十六手联弹。” 李安严肃道：“我可以明确的告诉大家，这是一个艰难的任务。” “从舞台审美的角度而言，如果我们每个人在演奏的力度、速度、技术，甚至包括对结构演奏风格的不能建立同一标准，那么就无法在最后达到一个具有审美高度的舞台表演。” “如何建立统一的演奏标准，也就是如何排练重奏。” 说着他的目光转向家长方向，从一束束聚焦而来的目光中，他感受到不少家长认真聆听的态度。 “那么如何排练？” “首先每个参与成员必须先完成个人独立部分的练习，这是合作的前提，也是合作成功的基本保证。” “所以我希望在座的各位家长这段时间能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陪孩子下去做练习，这个节目不但是我们钢琴组音乐会的压轴节目，更是孩子学琴生涯中的一次重要体验。” “恳请各位重视起来。” 李安的话感染到了一个女家长，“李老师，我们怎么陪孩子练习您吩咐就是了。” 接着另外两个家长也跟着附和道。 96.指导现场，老师不是法师 李安在校期间曾随教授参与过十三五国规艺术教育类《钢琴重奏指导》的编写。 虽然只是个搜谱例找错字的职务，连感谢名单都没有上去，但现在想想整个过程还是学到了不少东西。 至少拿劳务费带女票吃完烤鱼开了房，这是实实在在的。 而这次经历给他带来的最大实惠实际是在两年后，教授又带他参加了一次钢琴学术交流大会，并推荐他参加了俄国钢琴教育大师谢尔盖举办的钢琴重奏大师班。 最后他和师妹二人与谢尔盖的两名学生在交流会的闭幕上演奏了圣桑的骷髅之舞的八手联奏。 从排练到演出，尽管只有一周，而且期间和大师的交流只能靠一个不那么靠谱的学生翻译，可他依然受益匪浅。 通过这次活动他明白了钢琴重奏的意义. 掌握了排练重奏的思路。 思路就在每个孩子手中的乐谱上。 就如他刚才所说，分开单独练习是合作前必须的准备。 那么究竟把单独练习坐到何种程度才算能达到合作的最低标准线。 “现在我布置一个任务，每个人在各自的声部里找问题。” 李安脑海中回忆着大师的话，“哪里不明白，然后拿笔划圈做出标记。” “给大家二十分钟的时间，一会我看谁找到的问题多。” “现在开始。” 说完他拿着田宇的总谱找王美丽从新印了一份，再回来排练教室里孩子们已经叽叽喳喳的相互讨论了起来。 气氛虽乱，确是好事。 这种课堂太安静反而不好展开教学，李安需要的就是孩子们的高度参与。 见李安回来了徐梦洁举手，李安走了过去。 “老师，这个是渐慢的意思吗？”徐梦洁指着乐谱上的risolute问道。 “坚定有力的。”李安纠正，“在旁边写上。” 再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 【教学点+1】 “嗯?” 原来不在潜在生源列表里的人也能为他提供教学点。 大发现大发现。 李安左眉不由一挑，心中顿时萌生出了一个想法。 “老师老师!” 那边郑博文亲热的呼唤声将他唤回。 就这么的，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李安就像小杜智能移动学习机一样。 只不过有求是必回，有问不一定必答。 能一句话解决的问题他都直接给出答案。 需要详细讲解的问题他都在自己的谱子上标记了出来，一会汇总一起解决。 - “李老师我又找到一个问题。” 李安擦擦额头上的汗，朝着新的问题走过去。 十多分钟过去，基本每个孩子都提出了问题，唯独车琳低着头扣了半天笔盖。 李安走到车琳身边停了下来，低头轻声问：“有什么问题吗？” 车琳抬头，呆呆的点点头。 李安心笑有问题怎么不问，“拿出来我们讨论一下。” 车琳凝视李安片刻，转身从钢琴上取出自己的小书包，从里面掏出了一本封皮开卷的车尔尼849。 李安：...清奇。 不过他没制止，只见车琳翻到第六条指着第六小节看向了李安。 李安一眼扫过立马明白孩子的问题在哪，“右手上行到最后一个音时值要弹满，配合手臂力量一定要送到最后一个音。” 说着他走到钢琴前以站立的姿势抬手落指用中速示范了该小节。 清脆有力的琴声引得远处的孩子站起来仰着脖子使劲往这边瞅。 “有什么问题?” 李安收手刚转身转身朝着远处站起来那个孩子走去。 忽然。 【车琳的师生指数提升至39】 - 二十分钟的时间很快过去。 起初家长们没觉得什么，可慢慢随着教室里争先恐后的气氛，他们发现怎么自己家的孩子都学了那么长时间了，怎么还那么多问题。 有人心里就范起嘀咕，莫不是之前田老师没有教过。 心在细点的能想到今天已经是排练的第四天了，用李老师的话来说“就是之前已经上过三节排练课了”。 之前的排练课田老师都上了些什么呢？ 其实不怪家长有这样的想法，眼前的事实上就是如他们所看到的，每个孩子或多或少都对谱子上自己演奏的部分存在疑惑。 只不过之前田宇没有搞这么一个自我查疑的环节，于是孩子们也很难发现自己的知识盲区。 毕竟多数学音乐的孩子都只在第一层——把音符演奏出来即可。 但这也不能说田宇不够认真负责，就如李安昨天在楼道里听到的那样，他给出的评价是——从个别片段来听，整的还挺不错。 这个不错是他从一个专业人士的角度对田宇排练这件事的肯定。 把八个水平参差不齐的孩子拉到一起，短时间能排成这样确实不错了。 这里的不错不等同于悦耳。 可家长们由于不懂，刚才进门听到孩子们七扭八扭的合奏—— 话是怎么说的，音乐不会骗人，家长不是聋子。 毕竟多数琴童家长对音乐的欣赏也只在第一层——好听悦耳。 既然孩子们的合奏既不好听也不悦耳，现在再看着问题层出不穷的场面，他们心里没点想法可能吗。 不可能。 就像李安知道孩子们的问题不可能短短几分钟就能解决。 老师不是法师。 但他必须得让孩子们先意识到自己存在的问题，接下来才能解决问题。 一个孩子连连音线最后一个音奏完要抬下手腕都意识不到，你给他讲句子划分不纯属耍流氓吗。 当每一个孩子都有意识注意连音线的时候，至少大部分合奏片段的收尾就干净了。 这是迈向悦耳的第一步。 - 直到今天的排练课结束之前，李安都没有让孩子们再合奏一次。 将所有的汇总问题讲解完，他让每个孩子自由练习，练习他们已经发现的问题。 这期间他来来回回的游走在每个孩子身后，哪里有问题他就主动上前进行示范讲解。 有的家长已经拿起手机无聊的玩了起来，有的一直在关注着教学现场。 距离原定下课时间还有五分钟的时候李安回到教室中央拍了拍手。 八个孩子陆续停手看了过来，玩手机的家长将手机装起。 片刻后教室就安静了下来。 “来。” “合一遍下课。” 是初步检验成果的时候了。 在所有人目光下，车琳再次领奏按下了第一个音。 流畅的旋律进行到第五小节。 所有孩子一同抬手下键。 丰富的和声色彩顿时充满整个教室。 不过这一次，没有人再进慢。 八个人齐头并进，一同抬手踏步至下一小节。 听到这里李安放心的转头朝着教室门走去，至于后面大家会弹成什么样他心里清楚。 不会也不可能比第一遍好到哪去。 第一节课而已。 但已经比田宇留下的开头强出了一个档次。 这就够了。 97.忙里偷闲约一下 李安准备溜到隔壁看看，哪知刚一出门，楼道里陈璇已经接结束了，正在和几个家长说话。 他走到一旁等待。 见陈璇送走家长他主动上前关心道：“怎么样，顺利吗？” “比昨天好一些，晚上发你听听。” 陈璇又问他：“你这边呢？” 李安歪着手腕直用大拇指指了指门内，“陈老师指点一下。” 陈璇轻笑摇头：“那么多家长，我进去不合适。” 一顿，“一会下班先回家吗？” 李安想了想：“今天不回了，我练会琴直接去蓝鲸了。” 陈璇点点头：“那我先走了，拜拜。” “陈璇。” 刚回头没走两步，身后响起她的名字。 李安很少很少主动这样叫她的名字。 她回过头，只见对方表情认真的看着她问：“24号晚上有时间吗？” 24号？ “有啊。” 陈璇转过身干脆的回答说，然后轻声问：“有什么事情吗？” “我们出去玩吧。” 李安说完轻轻笑了笑。 陈璇肩头微微抖了一下。 画面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然后到升格。 就连老董忽然从教室探出的头都变成了慢动作。 落日的余晖透过窗洒满整个楼道，李安双手插在口裤兜，陈璇双手侧挂在腰间的长笛包上。 两人保持着来两米的距离互相看着对方。 老懂慢慢探出头先看向了左边，然后又吃力的转向右边，迷离的目光拉扯着眼角的鱼尾纹一上一下的缓慢抽动着，裂开的嘴巴一开一合。 直到看到李安。 “李老师。” 一瞬。 陈璇抿嘴点点头，然后转身快速离去。 李安长出一口气。 心里舒畅的不得了。 美中不足的就是身后煞风景的老董。 再多坚持10秒钟不行吗。 “准备下课了。” - 下课之后李安没怎么发言，只是叮嘱孩子们今晚回去好好巩固一下下午的课堂内容。 见此就有家长主动询问李安孩子今天回去该如何练习。 这时老董忽然插话：“一会我建个群让李老师把练习内容发到群里，这样孩子们如果在练习中遇到什么问题可以直接在群里找李老师进行解决。” 家长们纷纷表示赞同。 约定了明天下午的排练时间，家长们带着孩子纷纷与李安打招呼离去。 “李老师再见。” 车琳背起小书包和李安挥了挥手。 “再见车琳同学。” 见车琳一个人离开的，李安意识到今天下午来的七个家长里面没有车琳的父母。 - “辛苦了辛苦了。” 回办公室的路上，老董慰问了一声，今天他可是亲眼看着李安来来回回忙碌了一下午，中间坐都没坐一下，连口水都没喝 李安摆手：“不辛苦，倒是让您陪着耽搁了一下午时间。” 老董笑笑：“一会我拉个群，明天我就不管了，我看家长们对下午的课程很满意啊。” 李安：“主要是您在旁边，要是没有您帮衬着这课根本没法上。” 即便知道李安这话没什么营养，但老董听着就是舒服。 没办法。 心里一开心，老董不经意间换上一副大领导的口吻说道：“加油干，小李。” 后面像是跟着“这次亏待不了你”的意味，不过他没说。 说完拍拍李安的肩膀转向朝着秦勇的办公室走去。 看着老董的背影，李安笑了笑。 挺可爱一大叔。 - 老董敲门走进秦勇办公室，秦勇问他下午的课怎么样。 老董一顿夸。 “李老师很上心。” 听到上心秦勇暂且放下了心。 他就怕李安不上心。 上心至少说明对方给了他一定的回应。 片刻。 “他没问你什么吗？” 老董摇头，“他一下午连口水都顾上喝” - 回到办公室李安抱起桌子上的茶杯咕咚咕咚的猛灌了几大口。 直到喝的气管都有点疼才一把放下杯子。 使劲喘了几口他拿上充电器去到4号教室。 给手机充上电之后，他坐到钢琴前摸了一会我的祖国的每一个声部。 摸的差不多了他开启录像对着键盘录制了起来。 下午他问了一个孩子你们有没有听过自己的声部。 孩子说没有， 这就说明田宇连一遍完整的示范都没有给他们做过。 他认为这不合理。 既然老董提议建群，那这个好人他没有理由不做。 半个小时过后八个声部八个视频全部录完。 去蓝鲸的路上老董建好了群，李安翻了翻群成员，这次八个家长一个不少。 接着他把八个视频按照声部顺序分别发到群里。 并在每个视频后面叮嘱了练习要领和注意事项。 李安这么做的想法很简单，要非说他立认真负责的人设，那他就立了。 从下午欢迎家长来听他的排练课开始，他即脑海中就构思出了一整套的方案。 既然眼前有机会吃下这八个孩子，那他就得用点套路。 必须得抓住机会展示自己，让孩子感受到你的亲和力，甚至是语言说话方式够不够生动有趣。 让最后付费的家长看到你的专业、你的思路、你的态度。 不然即便人家要还老师为什么要选择你呢？ 市面上那么多机构，那么多老师，对不对。 李安不知道今天下午这躺排练课背后老董究竟是如何与家长们沟通为他铺垫的。 眼下他能做就是尽可能抓住每一个细节，走进孩子的心，刺进家长的口袋。 迟俞妈妈：【感谢李老师/鲜花】 手机震了一下，李安划开看了一眼， 紧接着。 各种爹妈带着各种鲜花大拇指列了个队。 李安回复：有什么问题随时联系我/可爱 98.未来可期，一点新思路 一段长达六分半的长笛排练视频发来。 李安带上耳机认真的听了一遍。 相比昨天而言，今天的排练成果是有明显进步的。 尽管伴奏声部依然有待加强，但整个旋律声部明显要清晰许多。 可接下来的一番交流之后，他发现陈璇可能还停留在点想当然的状态中。 陈璇认为接下来只用按照这种进度集体合排下去就好。 李安心里则对此持不同看法，他认为眼下非常有必要把各个声部拉出来分别单练。 如果按照这种集体合拍的方式进行下去，他预计不出三天排练进度就会停滞不前。 和排练钢琴重奏的的道理一样，完善每个声部是成功合作的必要前提。 这个道理放在任何排练语境下都是雷打不动的铁律。 对于陈璇的心里活动李安明白，对方也不会不清楚上面这点。 陈璇曾说过自己在校时做过两年学生交响乐团的长笛首席。 所以必然掌握着大量的管乐排练经验，于是自然而然的就会产生先入为主的心理——我的方法一定的是ok的。 人之常情，他能理解。 可在这个过程理对方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 倍看不同。 陈璇没有意识到自己从开始的倍看就太高了。 眼下的排练和对方在大学时的排练是两码事。 几个还停留在考级阶段的琴童怎么能和她们那群从千军万马中杀出的高等艺术生相比。 99%的琴童是不具备自己发现问题解决问题的能力的。 对此他想提出建议，建议陈璇先把几个伴奏声部拉出来单练。 因为昨天他关注的几个伴奏声部在今天的视频里几乎没有变化，这说明孩子回去进行独自练习的效果并不佳。 这个时候就要有老师进行单独指导了。 不是在排练中单独和某个孩子说两句，得像讲考级曲目那样给孩子专门讲解 可这话他怎么说。 从巴赫到莫扎，从赋格到春天来了，两个人似乎哪里都合拍，就是关于对待音乐的一些问题总有冲突。 陈璇心气高他知道，所以他认为冒然劝对方不合适。 在这种问题上哪怕对方是他老婆他也不能太直接。 虽说是帮对方排，可充其量他也就是帮忙听听提提问题，具体落实到排练环节还得是个人问题。 就像陈璇忽然对他讲”你的节目得这么排这么排”，恐怕他也一时间不能接受。 哪怕对方是他老婆...嗯...如果是老婆的话... 也不行！ 就是这么硬。 想了想李安把今天下午钢琴排练教室里录的第一遍视频和最后一遍视频按照反过来的顺序发给了对方。 八万一：陈老师抽空也帮我指点指点/呲牙 随着公交车停稳，李安收起耳机刚站起身。 一组红色小字从眼前飘起。 【来自郑博文的教学点+1】 原来如此。 他眯眼微微一琢磨，咧着嘴角乐呵呵的下车了。 下午上排练课的时候他就发现了，没有出现在潜在生源名单列表里的学生也能给他提供教学点。 当时他就联想到另外一种可能，非面授情况下他是不是也能获得教学点。 现在看来这种联想是可以实现的。 自己刚才录制的视频里有语音讲解，除了视频以为还有文字讲解。 大概是郑博文这个孩子通过观看自己的视频讲解或者观看文字讲解有所收获，然后触发了教学点的产生。 演奏中场休息的时候他拿出手机翻了翻和季洋的聊天记录，试图更进一步的验证这个发现。 结果发自己除了督促对方练琴以外，还真没给对方讲过什么，也没录过示范视频之类的东西。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带季洋这段时间没有出现隔空而来的教学点增加。 等等。 他忽然记起自己第一次去季洋家的时候，对方录过一遍自己演奏的黑键练习曲。 可那只是演奏没有讲解在其中。 嗯—— 李安大概摸到了非面授获取教学点的方式。 要么是文字讲解，要么是视频带讲解。 或者，都可？ 一瞬无数的想法从他脑海中冒出。 如果自己录一套钢琴网课教程...如果有足够多的人看自己的网课... 如果自己出一本关于钢琴教学的书籍...如果有足够多的人拿着自己的教材学习... 又是一瞬，他仿佛看见数不清的教学点正从他眼前飘起。 随着学员高级攻略的开启，管弦乐法的出现，他已经发现教学点的用途越发多样化。 李安毫不怀疑未来某天会出现这样一幕。 他从第107级的升级奖励中获得一本很夸张的厨艺秘籍，但掌握其中一道菜需要支付1000教学点。 他有理由相信教学点在未来将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安哥你要的冰水。” 一名侍者小哥出现在李安一旁，从手上的托盘端起一个高脚杯推到了李安面前。 这架势就像是杯子里躺着某高级红酒。 “等等小梁。” 李安叫住侍者小哥，小哥回头。 李安关心问：“最近吉他学的怎么样？” 一个月前小梁请教李安想学吉他，由于小梁不太舍得花钱找老师，所以李安也没能给出什么特别的建议。 后来小梁自己说在b站上找了一套免费教学视频，然后买了把吉他。 “挺好。”小梁呲牙，“能弹晴天了。” 李安伸出大拇指：“厉害。” 得到李安的夸赞小梁腼腆的笑了笑。 接着李安他话锋一转，“你觉得网上自学困难吗？” “还行吧” 小梁思索着回答说，“我觉得主要还是在于老师吧，网上教学有很多，我也是对比了好几套教学选择了这个老师的视频。 “反正我是从零开始看他的教学视频，现在已经能弹简单的谱了，就是很慢。” 李安点点头再次鼓励道：“已经很不错了，加油。” “谢谢安哥。” - 下半场结束后李安在宋晟的目送下离开了蓝鲸。 回去的路上收到了陈璇的信息。 陈璇说第一个视频结果明显比第二个视频好。 李安心笑那不是必须的嘛，别的他也没多说。 现在他的八重奏和陈璇的八重奏基本处于一个水平阶段。 他等两天后再把两个人排练内容做对比，到时候让陈璇自己看看差距。 哼哼。 - 回到家李安打开电脑上b站看了一圈，然后颓然的关了电脑。 他把各类音乐教学视频都翻了翻。 先不说视频风格和教学内容。 只说卷这个问题。 他知道卷。 但没想到能卷到这个地步。 各种各样的视频风格，各种各样的教学方向。 其中不乏有一些他认为技术很厉害的人，可关注人数寥寥无几，视频也没什么点击。 也有妖魔鬼怪借着教学的幌子挂羊头卖狗肉。 总之没有他看不到的，只有他想不到的。 难怪曾经不少做这个的朋友同学都喊难。 不过不能否认这依然是个很好的思路，尤其看着刚才那些几十万点击的视频上面的弹幕群。 这要是以一定比例换算成教学点得有多少。 慢慢来吧，可以先尝试着接触了解。 未来的事谁知道呢。 淘宝下了个口红订单，李安和陈璇说了声晚安就睡觉了。 今天他可是累惨了。 99.八进四 次日早晨李安正在练琴，老董找他说有两个参加排练的孩子想在今天排练前加节小课。 他估计就得有家长主动要求上课，这是他计划中必定要有的一步，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那课时怎么划？李安装了个傻。 老董以为李安担心白上没有课时费，笑道：“睡上的课，自然就是谁的课时费嘛。” 李安跟着笑了笑。 见李安没有问题，老董联系了两个家长。 一个小时后，第一个家长带着孩子来了。 那在哪上课？ 必须是四号教室。 - 上午上课的两个孩子一个是徐梦洁，一个是马可。 李安针对两个孩子所演奏的声部进行了有针对的训练。 下课之后李安分别和两名家长聊了聊。 看的出两个家长对于孩子学琴这件事的态度还是很热切的。 也没聊太多，李安左右就是围绕着孩子下去应该如何展开练习。 并分享了一些他平时的练琴方法。 临走时马可的爸爸主动添加了李安的微信。 八个孩子家长里面，马可的爸爸是第一个有动作的。 “李老师下午见。” 到了下午排练的时候，李安当众表扬了上午上课的两个孩子。 一来是两个孩子确实比昨天有了较大的进步，二来他也是说给家长们听的。 马可和徐梦洁的家长听到自己的孩子受表扬，心里自然开心。 至于其他家长。 都是第二次上排练课，为什么就别人家的孩子受表扬了。 自己家的孩子昨天晚上也练琴了，今天上午也把练习视频按照董主任的建议发到群里了。 是。 可李安也对每个视频进行了点评，还有无偿的指导啊。 所以说这种东西就得他们自己下去琢磨了。 中途排练休息的时候，他准备回办公室接水，还没出门就听到马可爸爸和另外一各家长主动说起了孩子上午上课的事。 两个家长看起来之前应该比较熟。 这家长能处。 结束排练之后，李安给每个孩子都布置了今天的练习内容。 “明天后天我们不合排了。” 解释了一下需要分声部单独指导的原因，他接着点名：“明天下午迟俞、马可、徐梦洁，还有郑博文，你们四个先过来。” 晚上从季洋家回来的路上他正在给群里马可发的练习视频做点评，忽然黄如意的家长加了他的好友。 通过。 黄如意妈妈：您好李老师，孩子今天表现如何，我和他爸下午都没有时间送她过去。 李安理解，孩子有假期，家长可没有，都是养家糊口的人谁天天有功夫送孩子来。 他回复：您好如意妈妈，孩子今天表现还不错，挺乖的 黄如意妈妈：这孩子学东西慢，您多担待，另外我听孩子今天回来说可以找您上小课是吗 黄如意和徐梦洁两个人是同学，也是同一架钢琴上的两个声部。 听对方这个话想来也是下午小女生之间说了什么悄悄话，然后黄如意回家给她妈妈说了 李安：是的。 黄如意妈妈：我想在演出前给她再加几节课，您看您那边时间方便吗？ 李安：方便，演出前的上午都可以。 黄如意妈妈：那明天上午9点我让孩子姥爷带着她去找您 李安：好的，到时候我在电梯门口等她，还有您和董主任再说一声，这是我们的工作要求 黄如意妈妈：好的好的，麻烦您了 李安：应该的，您不用客气 点评完马可的视频，接着李安就点评了黄如意的视频。 回到家之后他陆陆续续点评，直到快十点了还有两个孩子没有在群里发。 他把这两个孩子的名字记下来了。 一个是陈雨桐，一个是章天来。 - 第二天上午九点，他在电梯门口等到了黄如意和她姥爷。 “李老师好。” 孩子主动打招呼道。 “如意早。” 李安说着和一旁的老人家微笑着点了点头。 黄如意这个孩子总体来讲确实比昨天那两个要慢一些，前两天排练的时候他就发现了。 说的再不客气点，这孩子是排练小团队里的最短板。 原本应该是一个小时的课，李安给对方上了一个半小时。 最后总算是把两处困难节奏搞定。 下课之后，李安给黄如意妈妈发信息交代了一下这节课的内容，也算是记录了学习内容 因为他手头暂时没有田宇这三个学生的成长档案。 结束了黄如意的课，李安自己练了会琴。 中午他回到办公室的时候除了陈璇之外，另外三个人又围在一起征战峡谷。 这玩意有那么那么好玩嘛，李安问马涛和许宏信：“你们两个人的节目准备的怎么样了。” 马涛和许宏信两人分别排出一个学生代表组成了一个铜管二重奏。 许宏信：“我的孩没问题了，对吧涛哥？” 马对此很无语，“是是是，对对对。” 确实，马涛派出的代表不给力，回去不练琴，总是拖排练进度。 王盼盼问李安：“师哥你这两天上午都有课啊。” “都是田宇的学生，为了演出我暂时带一下。” 李安接了杯水回到座位。 陈璇一手转着笔，一手托着腮望着他，表情有点郁闷。 “这是怎么了璇姐？” 听到璇姐陈璇也没笑出来，“我在想下午怎么排。” 李安心笑这还没到第三天就出问题了，“说说。” “伴奏声部的三个孩子总是卡不准节奏。”陈璇道。 李安建议：“拉出来单练啊。” 不说这个不来气，“昨天下午有一半的时间都在纠正他们三个人。” “嗯——” 李安点点头，“今天下午再排排看，看看如何。” 陈璇叹了叹，她希望下午能顺利一些吧。 说实话她觉得自己之前可能把这个排练想的过于理想化了。 - 下午两人同时开始了排练。 由于已经分组，李安很有针对性的就四个孩子的演奏声部做了进一步的强化训练。 根据各声部不同的功能，他从下键的力度和强弱进行深层次的讲解。 在循序渐进的练习过程中，孩子们发现了自己在一点点几进步，最后达到了老师所说的标准。 自然开心 排练计划按部就班进行，李安自然教的也舒心。 两个小时的时间一晃而过。 下课之后，在马可爸爸的推荐下，郑博文的爸爸也主动提出了要给孩子加课。 小郑同学在一旁听到这事愉悦的不得了。 约好了郑博文明天上午的课，马可爸爸也想明天上午再给马可加一节课。 李安婉拒道：“马可没有问题，明天就不用加了，再等两天。” 对此马可爸爸点头道：“听李老师安排。” 李安不是不想加这个课，只是明天上午他还有自己那两个小子的课要上。 王小虎昨天晚上用她妈妈的手机打电话给李安说： “老师你要再不让我上课，我就自己去找你了。” 小虎的情绪当然是要照顾的。 小刘的账正好明天也可以顺带算一算。 就这么的。 - 两天的功夫，八个参加排练的孩子之中已经有四个主动找他上课了。 接下来他什么都不用再做了。 距离演出还有7天。 他想看看哪各家长最后才吱声。 100.想不明白就换曲子吧 18:20。 观山壹号大院24栋。 季洋放下筷子，“我吃饱啦。”说着一颠一颠的离开饭厅。 看得出她心情很不错。 一家人已经统一好意见，决定晚上和李安交流一下孩子考学的“下一步”问题。 夫妻二人的想法是最好能先通过李安约个时间和魏老师先认个脸，让魏老师听听，看看魏老师的态度，他们才好决定下一步该怎么做。 季洋的想法就简单多了，李安只让她好好练琴不要想别的，那她就什么都不想，练琴就完事了。 七点整，李安准时出现在她的琴室门口。 胡蓉送李安到门口，犹豫了一下还是跟着进去了。 - 今晚的课上的不算顺利，说的再严重点季洋有点挫败感。 下课的时候都哭了。 这是季洋跟李安上课以来第一次被批评。 她能分清什么是假装严肃，什么是真生气。 之前她没弹好的时候李安也会和她不客气，但今天不同，她心里敬爱的老师居然对她很平静的说——“要不换曲子吧。 换曲子是什么意思？ 被否定。 对方认为她没有能力驾驭月光第三乐章这个曲子。 被自己最敬爱的老师否定，好难受。 当时她很想为自己辩解，但是她什么说不出来。 因为老师说的没错。 跟李安上了一个多月的课了，她早已清楚自己曾被俞教授称赞的基本功不错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谎言。 跟李安学习之后她很快意识到自己手指技术不过关，明白了自己根本不会用大臂，甚至连腕也一塌糊涂。 拿什么弹月光三呢。 所以她努力改正，努力正视自己弹得垃圾，努力向着正确标准的方向前进。 可为什么老师要对自己说这样的话！ 安静的琴室里只有抽噎的声音。 季洋对着谱架上写的密密麻麻的乐谱，肩膀一抽一抽。 李安坐在一旁平静的看着季洋的眼泪终于从下巴滑落，然后掉在洁白的琴键上。 窗边胡蓉已经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眼前的画面让她心里非常焦急，但这个时候她清楚自己什么都不能说。 一分钟过去。 气氛愈发令人压抑，胡蓉站不住了，刚要上前被李安从背后比划的手势拦住了。 这个放心的手势并没有让她放心，但却让她停住了脚步。 又是一分钟过去，钢琴前的季洋这终于开口，话声里充满了委屈： “老师..我...真的..很努力了。” 边说鼻涕一边吸溜吸溜的，让人看着忍不住心疼。 哪知李安问了她一句：“你确定你明白什么叫真的努力吗？” “好好想想这句话，想不明白就换曲子吧。” 片刻。 “季洋，话给你放这了，如果你连我这关都过不去，蓉城音乐学院你趁早也不想了。” “另外我告诉你，把钢琴当个业余爱好其实也挺好。” 说罢李安抽出两张卫生纸放到钢琴上，起身不再理会季洋，背起包给胡蓉使了个眼色然后向外走去。 结果刚出门就听见身后哇的一声，接着他随手轻轻带上了门。 家长还行，还算配合。 一叹，下了楼。 - 琴室里胡蓉连忙两步跑了过去，哪知女儿抬头一边大口吃着鼻涕一边红着眼大口喘气。 嘴里直嚷叽：“妈我没事，你快出去拦着李老师别让他走。” 听这话胡蓉放心了，接着安抚两句，转身跟了出去。 结果出门从围栏看到李安已经坐在客厅和老季喝茶了，于是又回到琴室。 “李老师没走，和你爸爸在楼下说话呢。” 听到李安没走季洋不哭了，就是肩膀还是一抽一抽的。 胡蓉看着心疼，心里多少有些责怪李安，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可她清楚李安这么做也是为了季洋好，为了他们一家好。 陪着坐了一会，见季洋情绪稳定的差不多了，胡蓉起身说：“一会去洗把脸喝点果汁休息休息，我得下去了。” - 客厅里季成光已经和李安摊牌，李安也同意帮忙拉这条线。 但对方的问题他一时间没有听明白，有区别吗？ 这时胡蓉回到客厅坐到了季成光旁边。 正好两个家长都在场，李安又把刚才的话重新组织了一遍： “可能我刚才没有说清楚，我的意思是，您二位是想让季洋通过魏老师这边考进蓉城院钢琴系，还是说只是让季洋跟着魏老师学习几个月然后考考试试看？” 这次季成光听明白了。 夫妻二人相望一眼。 决定不出国之后，两口子和孩子就一直讨论各种考学方案。 最后经过层层筛选，他们把考蓉城音乐学院作为了最优选。 所以两人在这一刻心里都是明确的——尽最大的可能考蓉城音乐学院。 这是他们心里的底。 至于要不要在这个时候就把这个底交给李安，胡蓉多少有些犹豫。 但季成光不犹豫。 虽然目前他还并清楚李安这么问的目的，可通过这一个来月的相处，他信任李安。 既然话已经到了这个节骨眼，作为家长哪怕为了孩子他也得先拿出诚意和态度。 “我们想让季洋通过魏老师这边考进去。” 季成光交底，然后沉吟道：“李老师有什么你但说无妨。” 听到对方这个话，李安心里也有数了： “上次季洋给我说你们有意想让她考蓉城音乐学院之后，我回去就打听了。” “现在的情况是魏老师手里今年已经有七个孩子了，而且专业没有比季洋更差的。” “如果你们想通过魏老师这边考进去，那眼下的情况对季洋非常不利。” “距离艺考只有五个月了。” 夫妻二人同时皱了下眉头。 片刻。 “所以现在的问题不是我明天愿不愿意带着季洋去见魏老师，而是魏老师在这个时间节点愿不愿意收下这个水平的季洋。” “我可以负责的说，以季洋目前的程度，魏老师是不会收她的。” 听完李安的话胡蓉有点坐不住了，“李老师你看你能不能在中间帮忙说说，我们不会白让你..” 李安摆手打断了对方，“老师的脾气我了解，现在问题的关键不在于我怎么说，而是季洋，季洋能不能达到他的那个门槛。” 见胡蓉还是想要表达什么，“季洋妈妈，孩子目前所面临的情况和这个没有任何关系。” 李安说着大拇指和食指中指捏到一起搓了搓。 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在接下来的话题之前让两个家长清醒一下。 坐到魏三碗这个位置，钱还叫钱吗？ 101.超出预料的回报 沉默小一会的季成光开次开了口。 “李老师，您说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办？” 他认为既然李安能和他们说这么多，就说明这个事甭管对方把情况说的多严峻，总还是有办法的。 “练琴。” “没别的什么。” “只要到时候她在魏老师面前弹一段，魏老师点头了，这事就成一半了。” “就这么简单。” 李安平静道，“可是季洋这两天的状态不对，很不对。” “今天弹得什么东西？” 话到这他坦白道，“季洋上周告诉我她想考蓉城音乐学院，我挺开心的。” “孩子有目标是好事。” “而且我认为以她的天赋，是可以实现这个目标的，并且我也愿意帮她实现这个目标。” “但是她必须要把心态彻底调整过来，以前俞老师那套练琴模式已经不适合她这个阶段了。” “埋头苦练没有用，方法和计划才是关键。” 李安长出一口气，看向季洋妈妈解释道：“今天我批评她可能话是有点过，但也是希望她能尽管把状态调整好，接下来每一天对她都非常重要。” “耽误不起。” “她要是再这样下去，真的，你们就别想了，这话我刚才在上面已经说过一次了。” 夫妻二人能从李安的语气中感受到对方的急切心态，感动之余跟多的是自责。 之前是他们把问题想到简单了，而且自从季洋不再跟俞教授上课之后他们也发现季洋有点浮躁。 但他们并没有太当回事，只想着李安每周来三次，孩子不会出现问题。 季成光端起茶杯送到李安身前：“辛苦李老师了，这两天却是我们的疏忽。” 李安接过茶杯喝了一口，语气缓和了不少：“季洋这孩子肯练，也认真，特别好，就是没养成一个好的练琴习惯。” “那以您看季洋下一步该怎么练琴，我们该怎么配合。”胡蓉接话道。 李安放下茶杯从包里取出了他之前为季洋制定的30天练习计划表。 放到桌子上。 “接下来的练习方案我已经给她准备好了。” 一顿，“九月中旬我带他去找老师。” “到时候能不能过老师那关就看她这期间的努力了。” 季成光目光一怔，看着桌子上厚厚一摞，直接仰头大声朝着二楼喊道：“洋洋下来！” 躲在楼梯口偷听的季洋闻声连忙拿手扒拉了一下额前的刘海，然后端起一旁准备好的果盘，蹭蹭蹭的下了楼。 三个大人看着她走过来，她把果盘伸到李安面前，低着头小声说：“老师你吃。” 李安被这一幕弄笑了，随着他这一笑，客厅里的气氛顿时轻松了许多。 “谢谢。” 李安接过果盘放到一旁，轻声道：“坐下吧。” 季洋听话的坐到了一边，目光落到了茶几上的那本小册子。 “看看吧。” 季洋拿起翻了翻，看着每一页上密密麻麻的字迹和圈出的练习要点又忍不住想哭。 刚才她还以为李安不打算再带她了，结果在楼梯口偷听了一会之后更难受了。 老师背地里为她操了那么多心，而她这两天呢，还悠哉悠哉的幻想着到了蓉城音乐学院之后的大学生活。 经过了一阵大起大落的情绪风暴，此刻再看着手中李安早就为她规划好的练习方案。 她心中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看的明白吗？”李安问。 季洋点头。 “想明白了什么是真正的努力了吗？” 迎着李安充满鼓励的目光，季洋重重的又点了点头。 李安笑：“那就看你接下来的表现了，从明天开始。” 说完他从果盘卡里扎起一块猕猴桃喂到嘴里，嚼了两口，“这个甜。” 起身，“行了，那就不打搅了，该说的咱们今天都说的差不多了。” 季成光见李安要走忙跟着起身，“李老师我们还有个事。” “您讲。” 季成光： “这样，不管魏老师到时候愿不愿意收洋洋，我们都打算在艺考前请你给洋洋做专职钢琴老师。” “咱们也别论什么主课陪练课了，以后一周三节课的时间你根据洋洋的情况和你那边时间来定。” “课时费之前的我们就不说了，从明天开始算，以后一个月一万。” 李安小心脏扑通一声，“别...” “李老师这个你就听我的。” 季成光一把按住李安伸出来的手用力捏了一下，然后真诚的说道： “洋洋的事情接下来还得靠你费心，眼下咱们就先这么定下了。” 嗯—— 李安垂下肩膀点点头。 这个时候他不能说什么，更不能给对方保证什么。 但是对方的心意他感受到了。 还是那句话，拿什么钱办什么事。 一万块一个月，家长会做人，他也不会差事。 “老师我明天从从哪里开始练。” 季洋忽然插话。 李安看向季洋：“今天我为什么和你发火。” 季洋：“因为右手手架。” 李安嗯了一声：“看看我给你写的练琴计划第一页第一行第一句。” 季洋瞅了一眼，然后凸出下唇用力像向上吹起了额前的刘海。 “明白！！” - 李安离去之后，季洋第一时间冲上楼开始练琴。 这就是独栋别墅的优势，什么时间都可以随便嗨。 “行吗？” 这时季成光才看向媳妇。 胡蓉叹道：“有什么行不行的，只要洋洋考学能顺利。” 两个人原计划是给李安的课时费涨到700。 可刚才一番沟通过后，根据洋洋目前的处境再加上李安对孩子的上心程度，于是季成光临时做了新的决定。 这钱他觉得该花。 片刻。 胡蓉：“你说李老师会不会故意把情况给咱们说的那么严重？” 季成光：“是倒好了，那就说明洋洋考这个学不会面对那么大的压力。” 这么一听，胡蓉觉得也是。 季成光也叹了叹： “我看李老师不像夸大其词，所以我们得做两手打算，万一魏老师真不收洋洋，至少洋洋后续还能继续跟着李老师学，最后实在没办法不还有蓉城师范吗。” “走吧，我们也出去转转。” 说完他拿起手机给李安转了一万块钱。 - 马路公交站。 叶子：怎么，你要来找我吗？ 八万一：算了算了，我去打搅你们的二人世界多不好 发完划掉陈璇的对话框。 一条置顶转账映入他的眼帘。 李安起身抬手拦了辆车。 今儿不配打个车么。 说真心话，这钱他一点都不觉得多。 但确实超出他的预料了。 102.“他叫李安” 晨阳路万达，一楼甜品店。 看着眼前笑吟吟的脸，孙雨曼一副老娘想打人的表情。 “你就那么答应他了？” 陈璇捧着奶茶点点头，说完低头吸了一口，还是没有上次的草莓果茶好喝。 “大姐。” 孙雨曼垂头扶额，“你知道24号什么日子吗？” 陈璇直白道：“当时不知道。” 孙雨曼服了：“你至少先别直接答应，找个不确定的理由先推脱一下，就说你可能有什么什么事，反正又不是第二天就要出去。” 陈璇：“目的呢？” 孙雨曼：“看看他的态度啊，他要真想约你出去接下来肯定还会在这件事上继续和你磨，你这样直接就答应了，万一他只是随口那么一说呢，鬼知道他约你的时候有没有同时约别人。” 陈璇斩钉截铁道：“他不是那样的人。” “切。” 孙雨曼嗤鼻道：“这种事你又看不见。” 陈璇没再接话，这种事说不清，既然她选择相信李安，那她就不会认为有这种事会发现。 “只是个约会而已，别说的那么复杂好不好。” 换成别人孙雨曼连问都懒得问。 “一点都不复杂。”孙雨曼噘嘴道，“他现这两天肯定没事就偷着乐，那么轻松的就把你约到了。” “我给你讲，就算他的态度是诚恳的、认真的，就算你俩像你说的那样彼此心里对对方都已经有了某种轻度认可，但。” 孙雨曼换了口气，“但你这么轻松的就答应他是，其实有些掉价你懂吗。” “男人有时候是很贱的。” “越不容易得到的东西对于他们来讲才越珍惜。” 陈璇想了想说道：“我不懂，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可能我也是这样的人啊。” “就比如这次事情，我那么直接的答应他是因为我想看到他进一步的表现，从而获得来自爱情给予我的更多新鲜感。” “他这么快就约我出去玩，说不定过不了多久他就会和我表白，然后我们在一起了，接下来的生活他对我非常主动非常好，结果相处一段时间过后我发现他再也不能给我提供新鲜感了，然后我就提出了分手。” 孙雨曼听呆了，“你在说什么...” 陈璇：“我只是在说一种可能，就像你说男人有时候，我觉得有些东西和性别爱情之间是不能捆绑的。”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也可以说一个得不到心爱玩具的小孩，并不止于男女之间。” “啧啧啧。” 孙雨曼吧嗒着嘴巴，她对陈璇这番话有点刮目相看了，“看不出来啊，小米同志。” 陈璇笑：“就事论事。” 孙雨曼呵呵一声，“就事论事，我看你就是色迷心窍了，话说什么时候拉出来给我见见啊，让我也” 陈璇摊手，“刚才我问他了，他说不想打搅我和你的二人世界。” “哼，还算他聪明。” 孙雨曼心里给李安打了一个识趣的标签。 接着总结道，“总之后天你要记住以下几点。” 陈璇放了奶茶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第一，他要是给你冰的你就说你不能喝，能喝也得说不能喝。” “第二，如果吃完饭他要提出看电影，OK没有问题，看电影的时候他的手可以适当不老实，但仅限于摸个小手什么的。” “基于第二点，第三，如果电影散场之后已经很晚了，他又提议说去喝杯咖啡奶茶诸如此类、有将时间往12点之后拖的嫌疑行为，你要明确拒绝，如果他纠缠，请立即给我打电话。” “等等，他知道你自己一个人在外面住，家不在本地吗？” 陈璇：“...拜托，我们已经做了四个月的同事了。” 孙雨曼：“也是。” “那第四，如果按正常顺序，约会活动结束之后他肯定要送你回家，但仅限于送到小区门口，绝对不能让他知道你的具体住址。” “第五，如果...” “小雨。” 陈璇打断了孙雨曼，“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 孙雨曼心中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嗯？” 片刻。 “他就住我隔壁...” 孙雨曼一瞬等直大眼。 一声“卧槽！”引得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 紧接着孙雨曼压低音量飞速问道：“搞什么啊，你别告诉我你们已经...” “你想多了，只是隔壁。” 见陈璇一脸淡定孙雨曼放下心，紧接着那颗八卦之心隐隐快超过对姐妹处境的担忧，“到底什么情况！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快点从实招来。” 话到这里陈璇觉得可以告诉对方李安的另一份工作了，之前她担心以孙雨曼的性格知道李安在蓝鲸会做出点的什么。 以现在自己和李安的关系，她没什么顾虑了。 “小雨，其实你很早就见过他了。” 孙雨曼：“？” “什么时候？在哪？当时我们在一起吗？” 陈璇：“你还记得有一次你问我要不要和你一起去一个西餐厅吃饭。” 孙雨曼撇嘴：“记得啊，那天不是你那个缺心眼心上人晚上有工作搞得你们办公室没聚起来吗，呵呵，我发现从那天开始我就不是你最爱的人了。” “小雨，你们不一样...” 孙雨曼呸呸呸：“我错了米姐，别那么认真，是我嘴欠，我们都是你最爱的人，你快点回答我的问题啊喂！” 陈璇：“回答了啊，时间地点都告诉你了，我们不在一起。” 孙雨曼神色一愣。 稍微回想了那晚，记忆停落在了那张坐在钢琴前扬着嘴角的帅气侧脸上。 短暂的惊愕过后，她的瞳孔瞬间疯狂收缩起来。 紧接着嘴巴不由张到最大，两只手不受控制的在胸前比划起来，“是是是是——” “是他？！” 一瞬周围几桌人又看了过来。 孙雨曼一把捂住嘴，她特么不能接受这种情节啊。 她实在没有办法把陈璇口中那个每天生活自律、勤勤恳恳工作、不解风情的男同事，和那晚坐在钢琴前演奏着充满情调的爵士钢琴手联系到一起。 这分明是两个人好不好！ 这小说吧！ 这反差她不能接受啊！ 这样的男人还有没有啊！ 陈璇看着孙雨曼一系列的表情变化心里甜甜的，大概这就是分享情感小秘密的快乐。 她第一次体会到。 孙雨曼安静的消化了一会，最后沉着的问道：“是不是他。” 陈璇抿着嘴点了点头。 “他叫李安。” 103. 这种男人 “小米。” “嗯?” “既来之，则安之吧。” 孙雨曼在接受了这件事情之后也给陈璇讲了一个事情。 那晚陈璇没去，她和另外几个朋友去的。 “嗯，我知道，你给我说了。” 孙雨曼感叹，“怎么我就碰不到这种缺心眼。” 怎么回事呢。 几个人本来就是冲着弹琴的帅哥去白嫖的。 结果到了地方发现果真没有白来。 帅气的李老师凭借一手挠人的琴技，很快便吸引到了其中一个女孩的注意力。 女孩暂且就叫小A吧。 于是几人起哄让小A去问李安要联系方式。 要说这小A 一点也不小，凭借着一张甜美的小脸搭配一对大白兔，在她们这个圈子里的雄性动物面前几乎无往不利。 但结果谁也没想到这次小A失手了。 联系方式没要到不说，还被对方反问要不要点一首曲目。 “可以给你打个折。” 听着孙雨曼模仿李安说话的口气，陈璇仿佛当时就在现场看着这一幕似的。 嗤的一声笑了出来，“是他能问出来的话。” 孙雨曼摇摇头，“更绝的还在后面。” 这回换陈璇好奇了。 接着呢。 该吃吃，该喝喝，可小A很是不服气。 于是几人等到李安工作结束之后跟了出去。 小A直接追到公交车站，问李安晚上和不和他走，开个价。 “哎哎，米姐别瞪眼。” 孙雨曼感受到陈璇身上一下散发出了一股杀气，“放松放松，她就是想找个场子回来，开玩笑的”。 “然后呢，”陈璇问。 “然后。” 孙雨曼咳嗽了一声，拉低嗓子，还原了李安当时的口气。 “能先接我点钱吗，然后我们再聊。” - “好嘞。” 半小时前李安让司机舒服把车停在了昱东对面的巷子口。 下车之后他远远闻着卤煮的味道走进了巷子。 再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两瓶冰啤酒和一小袋子卤味，回家的路上途经喵喵宠物医院他走了进去。 和里面的小姐姐咨询了一下公猫做绝育的问题。 小姐姐的一番解释和他在网上查的差不多。 李安：“也就是说最好还是要做。” 小姐姐：“对，即便它现在在家不乱尿了，我也建议您带它做下手术，绝育能降低宠物中老年后生殖道疾病的发生。” 李安：“做绝育手术之前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小姐姐：“您的宠物多大了，之前有打过疫苗吗？” 李安的印象里八万没有打过疫苗，“疫苗没有打过，具体多大了我也不确定，捡到它的时候差不多只有这么大。” 说着他用手比划了一个矿泉水瓶子的大小，“到现在已经半年多了。” 小姐姐点点头：“公猫六个月就可以做教育，不过我建议您这边还是先带他打完疫再做绝育，绝育本身其实和免疫没有直接关系，只是担心猫咪绝育后引起抵抗力下降和应激，最终引起疾病传染病，所以先打疫苗。” “谢谢，我明白了。” 李安心里有数了，那就先打疫苗。 店里绕了一圈，看着五颜六色的猫咪食物用品，他停在了一排猫罐头前面。 今儿不能光自己开荤。 选了两盒价格适中的猫罐头，扫码付钱刚准备走人，身后小姐姐叫住了他。 “您可以考虑带它来我们这里打疫苗，我们给流浪猫的第一针有五折优惠哦。” 小姐姐甜甜一笑。 这个就很人性了。 李安对这家宠物医院产生了好感，“我改天抽时间过来，另外一般打疫苗前需要注意什么，需不需要空腹之类的。” 小姐姐拿住私人手机：“正常吃喝可以，你加我微信吧，有什么问题随时可以找我。” 李安扫码添加了对方的微信。 小姐姐：“您怎么称呼？” “陈八万，再见。” 说罢他转身离去。 小姐姐点开了李安的朋友圈，发现什么都没有。 陈八万。 好像也挺好听，嘴里嘀咕着她点开李安的微信。 ‘兔子’ ‘有什么问题随时联系我’ 她又叮嘱了李安一遍。 - “所以我以前就给你说，找男朋友就不能找长的太帅的，整天惹得一群骚蹄子主动往上粘，让人心烦。” 孙雨曼小课堂又开始了。 “不过我觉得你那位在这方面应该挺不错。” “甩都不甩A，直接上公交车走人了。” “走走走，买衣服去。” 陈璇听到又要逛腿都软了，她今天已经累的够呛了，“我走不动了。” 孙雨曼连拉带拽的把她拉出甜品店，“后天就约会了，连条短裙都没有那怎么行？” 陈璇：“你知道我不穿短裙的。” 孙雨曼：“那是以前，现在不一样了明白吗，到了明年四舍五入你就三十了，我的姐姐，你不露捂在裤子里留着养老？” 陈璇：“可..” 孙雨曼：“可什么，你不给他看，他就看别人的，男人在这种问题上绝对不分时候，什么时候都一样。” 陈璇：“你的第一点、第二点、第三点呢？” 孙雨曼：“只是让你打扮一下而已，你想什么呢？” 陈璇：“...我没想什么。” 孙雨曼：“其实想想也正常，都说三十如狼四十如虎。” 陈璇：“服了你这张嘴。” 孙雨曼：“走吧，再陪我转转，本来还想着今年七夕我们能一起过，今天就当补偿我一下嘛。” 说着她领着陈璇向前走去，没走两步转进了一家男装饰品店。 “孙小姐您来啦。” 女店员热情迎上。 - 李安回到家冲了个舒服的热水澡。 晚上主仆二人坐在落地窗前吹着风扇，看着窗外的城市夜景，吃着喝着，惬意无比。 五个月五万块，李安仿佛已经看见了还清债务那天的晨光。 至于钱还完之后下一步的目标是什么，他还没有明确。 至少他今天不想去思考这个问题。 好的生活状态就像好的音乐，松弛有度的节奏才能更好的发展进行。 最近这一段李安的发条上的有点紧，他想方放松两天。 关于后天的约会，他其实是有些紧张的。 椅子上的手机忽然震了一下。 他忙拿起。 叶子：这么长时间不理我 李安：冤枉啊 不是女孩子和闺蜜一起逛街一般不喜欢被打搅吗？ 嗯？ 104.反差，问题的答案 八万一：回家路上去买了点东西 接着录了一段小视频发了过去，桌上的吃喝以及埋头干罐头的八万。 发完目光再次落到陈璇的信息上。 老实说李安有点意外。 【怎么这么长时间不回我信息，还没到家吗】 ‘怎么这么长时间不会信息‘，是表达一种不满的情绪。 为什么不满，因为我想知道你的动态，你却没有给我回应。 其中的潜台词有一定‘我需要你’的成分。 ‘还没到家吗，’像是对这种需要的遮掩和自我安慰。 其中的潜台词是‘你要是因为什么事情忙还没到家顾不上看手机我也可以理解。’ 综上，就是我想你了，还带着点点质问的口气。 李安意外也不意外。 不意外的部分是陈璇话里的强势。 他意外的是这话是出自陈璇之口。 两个人现在仅仅是在暧昧期。 平时嘘寒问暖相互关心互道个早午晚安，或开个暧昧的小玩笑都属于这个阶段的正常相处内容。 至于坐标动态这种问题，可以主动分享，但要是当其中一个人用强势的态度询问另一方... 其实也没有太大问题。 这就要看双方平时的相处方式和性格了。 李安一直觉得陈璇是那种在感情上要相对独立的女性。 这是他欣赏的。 通常这类女性会在不同的感情阶段有着明确的界限概念。 不到下一阶段通常不会说出越界的话或越界的行为。 得说陈璇这冷不丁的一句问话给他带来了一种强烈的反差感。 再说他自己，李安在感情世界里并不喜欢被束缚，不喜欢被询问“你在哪和谁干嘛这种问题”. 他希望两个人都能拥有一些属于自己的空间。 可说来也怪，刚才看到陈璇那条信息的时候，他第一时间不是反感而是想解释自己为什么没有给对方回信息。 他心里热热的，想找到其中的确切原因。 片刻。 八万一：今晚会回来很晚吗？ 叶子：哈哈哈，八万吃的好香 叶子：这就准备回来，刚叫了一个滴滴 八万一：车牌号发我 发完他穿上衣服装其手机下了楼。 - 十五分钟后，一辆黑色大众停到了万和公馆东门。 陈璇拎着大包小包吃力的从后车厢下来，接着就见不远处李安一手揣兜一手拿着手机笑着看着她。 一阵晚风吹来，吹的陈璇心神有些荡漾。 今天孙雨曼没开车，要打车送她先回来，被她拒绝了。 因为天色实在太晚，再加上最近各种网约车的负面信息，她自己叫车的时候是有点害怕的。 可看见李安信息那一刻她就不怕了。 随后李安一直陪她发信息到刚才，在车上的时间一下就过去了。 她很开心这种陪伴。 但她根本没想到下一车李安居然就站在她面前。 这种感觉实在让她觉得好幸福。 “你怎么下来了？” 她两步走了过去。 “太晚了，不放心你。” 李安说着伸手接过陈璇手里的两个大袋子。 陈璇有点晕眩感，腾出手忙别过被风吹乱的长发，然后轻声说：“辛苦啦。” 李安笑笑。 “今晚玩的开心吗。” 回家的路上陈璇告诉李安今晚和她一起的是她最好的姐妹。 “她叫小雨，蓉城本地人。” 李安就问“你来蓉城不会就是投奔她的吧？” 陈璇说是。 这让李安联想到对方曾说过‘因为没得选，所以没能去成南方上大学’，于是他想继续问‘为什么要来蓉城投奔小雨呢。’ 只是电梯已经停到了25层。 李安把手里的东西还给了陈璇。 “晚安。” “晚安。” 互道晚安见陈璇已经大打房门，李安也出房卡打开了门。 “李安。” 他回过头。 四目相对。 几秒过后，陈璇的嘴角忍不住扬起了一道大大的弧线，眼睛里同时闪出一种傻兮兮的光。 “晚安！” 她又说了一次晚安。 - 虽然今天听陈璇说了两次晚安，但这一晚李安睡得一点都不安。 他回到家之后整个人满脑子里就只剩刚才陈璇那副笑脸。 他发誓他从没有见过那么让人心动的笑颜。 他心里的热变成了烫，刚才那个问题的答案他似乎找到了。 - 次日早李安拎着两份早点走进办公室，许宏信已经站在窗台旁边浇花了。 “今儿这么早。”李安意外。 “早安哥。” 许宏信转脸打了个哈气，见李安手里的两份早餐眯起眼眼睛坏笑道：“一起吃完来上班不就行了吗，搞得今天你给我带，明天我给你带的。” 李安笑笑没接话，转移话题道，“昨晚没睡好？”说着走到陈璇的办公桌把一份饭放到了对方的办公桌上。 “别提了。”许宏信吐槽道，“女票昨晚吵着要喝宋家胡辣汤，七八公里呢，我寻思她肯定起不来就答应了。” “结果早晨不到六点半就把我弄醒了，服了，你说这天天赖床的女人怎么一下就来劲了。” “知足吧你。” 这时马涛抱着摩托车头盔走进办公室，忿忿不平道：“我倒希望有个人能天天早晨叫我起床。”说着看向李安，“早安哥。” 李安快速的在手机上编辑完信息点击发送，抬手和马涛打了个招呼，接着离开了办公室。 “那还不好办。”许宏信斜眼贱笑道，“雇个钟点工，钱到位的话可能不止叫醒服务哦。” 马涛：“滚，哥是正经人。” 两人笑闹了两句之后，许宏信正色道：“怎么样，这两天和你那个女同学有进展了吗？” 马涛：“就聊呗，找各种话题。” 许宏信：“回答重点，有没有进展。” 马涛叹气：“应该算是有吧，现在的情况是我不知道怎么明天把她约出来，感觉她不太想和我出来。” 许宏信：“你和她说了？” “还没正面问。” 马涛说着见王盼盼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三个人早已通过打游戏形成了一个以年轻人为伙的小团体，他的这个事情三个人都知道。 “盼盼，给咱们马老师出个注主意，如何在七夕成功牵手。” “这事得问师哥啊。”王盼盼心道办公室放着一个王者不请教，来问我一个小青铜。 “安哥？” 许宏信摇摇头，想想李安平时的老头行为，“安哥就算了吧...” 马涛也摇了摇头，“算了算了，我自己再琢磨琢磨。” 看着二人居然如此瞧不起李安，王盼盼也摇了摇头，这哥俩太年轻了。 遥想当年，在一块全校师生相加不过2500人的校区里，李安硬是凭借着比巴赫笔下还精确的时间节奏管理，活生生的在两个同住一栋公寓楼里的女生之间周旋了近两个月。 虽然但是。 得说声服。 105.变坏？ 西侧教学区。 下了郑博文的课，刘丰瑞已经在门口等待多时。 见郑博文的爸爸有话要和自己说，李安就让刘丰瑞先进去自己练。 “李老师，孩子今天的课怎么样？” “很好。” 李安当着孩子的面直言表扬道，“博文手指技术很扎实，之前应该练过哈农一类的练指法吧。” “对对。” 郑博文爸爸道：“跟着田老师把哈农练指法都练完了。” 李安点点头，心道这田宇别的不说，只说教学态度和能力，是真可以。 “不错继续加油好好练，这孩子坚持下去能出成绩。” “谢谢李老师。” 电梯门口郑博文爸爸又问道：“李老师，孩子这次演出有没有什么服装要求？” 这个问题李安也不清楚上面有没有什么要求，不过现在这个节目既然在他手里。 他说了算。 “男孩最好白衬衣黑西裤，最好有黑皮鞋。” 一段小小的工作之后，李安放下评分表掀开钢琴琴盖。 送走郑博文父子，李安回到西侧走廊，发现敞开着的教室门外，一个林鹏飞的学生正叭叭的站在门口向里望。 门内正传来噼里啪啦的青鸟简易版。 通过其混杂的和弦判断，李安可以肯定刘丰瑞这小子百分之百是全程踩着延音踏板在弹。 其目的不外乎是为了让自己弹奏的声音听起来大一点湿润一点。 再直白点，装逼。 他懂。 因为这事他上小学的时候也干过。 一次音乐课上课前，他趁着音乐老师还没来，风骚的坐在老师的钢琴上弹了一段当时非常流行的音乐。 结果当天就收到女同学传给他的纸条。 不过小刘在他的教室装逼就选错地方了，现在只要他在教室，连隔壁的留学生都不敢大声弹琴。 李安走过去，门口的学生被吓跑了。 见状他敲了两下门框。 “行了行了，没观众了。” 刘丰瑞闻声转过头，发现自己的粉丝不见了，嘿嘿一笑松开了脚上的踏板。 “你也算是个专业学习者，咱以后别这么业余行吗？” 李安走到教师用琴上‘噹噹噹’的弹起了刘丰瑞刚才演奏的片段。 强劲的意气支配着势如破竹的弹法，全程无踏板，音色各种顿挫有致，音乐深味张扬。 这才是火影啊，听得刘丰瑞如痴如醉。 奏完片段李安收手，再抬头门口那个小孩又回来了，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刘丰瑞，问对方：“我两谁弹的好。” 孩子又被吓跑了。 李安转过头黑着脸看向刘丰瑞：“以后无论弹什么都不能胡乱踩踏板，听见了没有。” “记住了记住了。” 刘丰瑞一脸谄媚的来到李安身旁，“老师你再给我弹一首呗。” 李安：“不行，先上课。” 刘丰瑞：“半首，半首也行。” 片刻。 “听说你有个女同学叫陈梓童，是不是。” “额...是。” “听说陈老师是我的女朋友，是不是。” “额...不是吗？” “先上课，下课别走，我们聊聊。” - 办公室里陈璇吃着李安的早点，一边翻阅着魔女宅急便的重奏总谱，一边对比着昨天和前天的排练录音区别。 一个小时后，她感到有些迷茫。 这些音符句子真的很难吗。 尽管她不愿意承认两天的排练录音听起来没有区别，但事实上就是如此。 甚至于前天排练的个别片段还优于昨天，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她昨天下午她的两个半小时排练做的是无用功。 今天下午该怎么排呢。 又花了半小时制定出一个下午的排练计划，陈璇摘下耳机轻轻揉了揉耳朵。 她打算等李安下课去找李安看看对方昨天的排练成果。 两个人昨天都没有交流过工作问题。 “璇姐明天有约吗？” 见陈璇不忙了，王盼盼笑嘻嘻问道，许宏信马涛二人也扎起耳朵。 “嗯。” “盼盼有事吗？” 王盼盼撇撇嘴，“没事，就是想找你出去玩。” 陈璇笑笑：“下次吧，我约你。” 说完她看了看时间，李安差不多该下课了，打开外卖订了一份双人烤鱼饭。 接着带上总谱离开了办公室。 她刚走到教室楼道，远远就见李安和一个外形优雅的女人有说有笑的从4号教室里走了出来。 中间还有个王小虎。 家长？可家长不是有专门的候课区吗。 她走了过去。 今天徐丽没有化妆，面部线条柔和了许多，全身一条水蓝色碎花长裙，整个人看起来格外淡雅。 陈璇经过三人身边时格外留意了一下，然后和李安点点头向着五号教室走去。 李安明显注意到了陈璇表情有点不自然，像是专门来找自己的，手里还拿着总谱。 这时。 “李老师中午有空一起吃个饭吧。” 徐丽发出邀请，这话直接让陈璇放慢脚步。 只听李安回复：“谢谢您的心意，吃饭就不麻烦了。” 这时王小虎抱着李安的胳膊央求道：“走吧走吧老师，我请你吃大餐。” 李安摸了摸王小虎的脑袋：“这两天练得不错，继续保持。” 徐丽见李安不方便，也没再说什么，本来她就想答谢李安这一段对儿子的照顾，刚好今天下课又赶到饭点。 “李老师你忙。” 说罢她微微一笑带着不情不愿的王小虎走了。 “老师再见。” “拜拜。” 挥挥手，李安转身进了五号教室。 “今天不经营生活了。” 陈璇笑的很温柔。 可李安隐隐从中闻到了一股柴刀的味道。 “经营啊，怎么不经营，所以中午请我吃什么。” 陈璇两条柳眉拧到一起：“你怎么知道。” 李安笑：“请教别人哪有空着手的道理，这不正好到饭点了吗，是不是，陈老师。” 看着眼前这幅贱兮兮的得意表情。 陈璇有点恼火。 “我要听你昨天排练的录音。” 李安摊手：“没有。” 陈璇：“？” “我昨天只排了四个学生。” 李安说着搬了一把椅子坐到陈璇旁边，打开了桌子上的谱子。 “来吧小陈，说出你的问题。” 陈璇眉头又皱了起来。 她怎么觉的一夜之间李安变坏了。 一点都不像昨天晚上。 但听着对方此刻亲切的叫自己小陈，她还...有点喜欢。 “这里这里这里，还有这里。” 陈璇在谱子上连着指出几个声部。 李安看了看，和他之前预想的差不多。 片刻收起笑容。 “来。” “听听你昨天的排练视频。” 106.一个老师，两个家长 一个小时后，陈璇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怎么说呢，她的问题算是有了一个初步的解决方案。 虽然她不确定新的排练计划是不是一定能奏效，但比起眼下按照自己的思路硬着头皮去进行，她决定试一试李安的方法。 工作讨论结束两人肚子都饿的叫不动了。 “吃饭。” “吃饭。” 一口同声。 他们像上一次在教室里偷吃的时候一样。 李安回办公室接水，回来的时候陈璇已经取出外卖摆好在桌子上。 反锁门。 开动。 香辣鲜嫩的的烤鱼配以清脆爽口的西芹和软糯的土豆片，没一会的功夫李安就干出一份大米饭。 还好陈璇有先见之明，给他订了两份。 - 下午的排练如期而至。 继昨日排练完徐梦洁、马可、黄如意、郑博文四人的声部组合之后，今日李安的排练计划是针对陈雨桐、章天来、迟俞、车琳四人的声部组合。 相较昨日四人的不同，今天这四人都没有找他上过小课。 并且四人当中只有迟俞昨天在群里发了练习视频，其他三人均无动静。 从这一点多少能看出家长的配合程度和重视程度。 今天只有章天来和迟俞的家长来了，陈雨桐姥姥送到门口人就走了，车琳依然是孤零零一个人来的。 李安考虑了一下，“章天来，你先来。” 他需要先听听这几个没发视频的孩子回家练得怎么样。 排练教室里大人孩子都看向了第一架钢琴，车琳很懂事抬起屁股向右移了移，给一旁的小伙伴腾出了更大弹奏空间。 章天来活动活动肩膀。 在李安给出速度之后，他在心里数出四小节的空拍，接着按下早已在键盘上准备好的手型。 一组明亮的三和弦升起。 接着按照谱面从头至尾将个人声部演奏至结束，中间没有出现太大问题。 “还不错。” “注意强弱。” “迟俞。” 被点到名字，迟俞略显紧张，之前都是大家一起合奏，不熟的地方他可以躲在中间回水摸鱼，现在可不行了。 幸好他昨天在老妈的啰嗦声中练了一个小时，不然今天就完蛋了。 迟俞两只小手来回搓了几下，数着拍子开始了他的声部演奏。 对比两个男孩的完成度，很明显章天来要优于迟俞。 接着听了陈雨桐和车琳的作业之后，李安在迟俞和陈雨桐两个人的名字下面分别化了一条横线。 目前八个孩子对各自声部的掌握情况他基本摸清了，要说最差的还不是迟俞，是黄如意。 可黄如意至少在演出前还能上两次小课，李安可以加强针对辅导。 “自由练习，把刚才挑出来的问题好好再琢磨琢磨，有问题举手。” 布置完任务李安坐到迟俞旁边开始了单独指导。 指导了大约十分钟之后，李安起身转了一圈，分别走到其他三名孩子身后站了一会，然后又回到了迟俞身边坐了下来。 已做又是五六分钟过去。 如此循环了快一个小时，眼见上半节排练课快结束了。 对此孩子们到觉得有什么问题，可观摩课堂的两位家长就有想法了。 四个孩子都有问题，怎么李老师大部分时间都盯在一个孩子身上。 迟俞的妈妈觉得是不是自己的孩子问题比较大，本来当时这个节目田老师就没选迟俞上，只是后来因为一点意外迟俞才有了这次机会。 所以见李安这副架势她有点着急。 而章天来的妈妈寻思两个家长都搁着坐着呢，你老师只顾其中一个家长来了的孩子，是不是眼力劲差了点。 中途休息，借李安出去的时候迟俞的妈妈也跟着出去了。 主动向李安询问了一番。 李安解释：“目前来说咱们孩子的进度比其他孩子要慢一些。” 迟俞妈妈听老师这么说表情就有点着急了，因为第一节课的时候李安说过，重奏当中每一个声部都是至关重要的。 音乐她不懂，但道理她明白。 谁也不想自己的孩子在集体活动中成为拖后腿的那个啊。 李安观察这迟俞妈妈的表情变化接着说道：“孩子毕竟年龄小，这种集体合奏对于他来说会相对吃力一点也属于正常情况。” “不过也没有什么大问题。” 顿了顿李安试探性说了一句：“既然田老师能把迟俞安排到这个节目里，说明孩子的综合能力还是可以胜任的，我再观察观察。” 这一番本是安慰的话用迟俞妈妈心中产生了一些怨气：“迟俞也是后来才被田老师选上的。” 李安心中一动：“怎么说。” 迟俞妈妈：“本来这个节目没我们孩子，因为后来一个孩子家里有事不参与了，迟俞才顶替上去的。” 李安听到了家长话语中对田宇的不满，笑道：“您放心，我刚才不是说了吗，孩子问题不大，刚才已经帮他细致的梳理了一遍，剩下的您就在家多催促他练练就行，有什么问题随时联系我就行，如果您觉得群里不方便您加我微信说。” “学生的问题我看到都会第一时间回复。” “辛苦李老师了。” 听着李安的话，迟俞妈妈心里不由的将他与田宇做了对比，她觉得李老师好。 她都有让孩子以后跟着李安学琴的想法了。 不过那也是后话，现在她最关心的就是孩子这次舞台。 “李老师你看演出之前能抽时间给迟俞单独补习一下吗，就像你上次说的，多好的演出机会啊，他得珍惜。” 李安点头表示理解：“明天上午9点可以吗？” 迟俞妈妈：“好的好的，没问题。” 八进五了。 今天迟俞妈妈不和李安提这事，李安为了节目明天也得和对方提。 从家长能监督孩子在群里发作业的行为来看，只要他开口这事大概率就没得跑。 现在对方先提出了，他倒省事了。 定好上课时间，迟俞妈妈带孩子下楼去买饮料。 李安这才得空去陈璇排练室门口瞅了一眼，隔着门上的玻璃，他看见陈璇正在和两个小女孩单独说什么。 接着陈梓童发现了他，只见小姑娘冲他笑了笑然后凑近陈璇耳边嘀咕了一声。 随后整个教室里的人都向窗口往了过来。 李安直接开溜，去到了邓英男门口，里面又是筝又是小提琴，乱糟糟的一片。 去到徐娜娜门口，贺一鸣正在里面。 一圈绕下来，反正下午这个时间段排练的节目基本都有成型的模样了。 他刚回到自己的排练教室，章天来的妈妈就主动凑了过来。 李安本以为八进六的剧本要来了。 可谁知。 107. 都是孩子 哪知几句话聊完对方根本就是来打听田宇病情的。 李安哪知道田宇得了什么病，他还想知道田宇得了什么大病呢。 “哎，你说这多好的老师，咋就突然病到了。” 章天来妈妈感慨一番看向李安，唉声叹气道：“你不知道他田老师对天来可好了，平时对天来那叫一个照顾，给天来一节课能上一个多小时。” 惋惜的语气和表情就像损失了五百万。 “师徒两就看对眼了似的，那叫一个亲。” 对此李安能说什么，那么亲你还来问我你田老师的病情？ “呵呵，好啊。” 对于这种家长李安倒不反感，他曾经有个学生家长也这样。 只是你一个大人当着另外几个孩子面说这些话，是不是有点不太合适。 回头孩子回家再告诉父母“田老师给章天来上一个多小时课。” 这不给你田老师找麻烦嘛。 无语。 不过他也得到了一些别的信息，比如田宇的病情就连对方这种vip客户也不清楚。 第二点，他的八进五得改成七进五了。 章天来这孩子估计在演出这个阶段是不会找他上小课的。 不仅如此，等到田宇的病情水落石出的时候，如果田宇真的离开昱东，那章天来九乘九会跟着田宇一起离开。 哎。 稍后迟俞妈妈带着孩子抱着饮料回来了。 李安看着章天来和陈雨桐两个人在一边说悄悄话，剩车琳一个人孤零零坐在钢琴前。 他走了过去，闻到一股淡淡的油烟味儿。 扫过钢琴上章天来的卡通水杯，他问车琳：“车琳你的水杯呢。” 车琳正在发呆，听见身侧的声音楞的一下转过头叫了声“李老师。” “怎么也不起来活动活动。” 车琳没吭声，李安寻思这孩子长得挺机灵的，怎么什么时候都一幅呆呆的表情，于是又问：“渴不渴。” 车琳摇头了摇头，乖巧道：“李老师我不渴。” 李安就见不得这个，屋里满共就四个孩子，两个喝饮料一个带水杯，再仔细一瞅车琳下嘴唇都干的快起皮了。 也不管孩子真不渴还是假渴，扭头回办公室拿了瓶矿泉水回来。 小车琳不知道李老师为什么忽然走了，就转回头继续发呆。 李安回来之后把矿泉水放到了车琳的手边。 “快喝一口，该上课了。” 说罢他转身走到了迟俞那边，中途用余光看向车琳那边，发现车琳拧开已经拿起水瓶咕叽咕叽喝了起来。 等对方放下水瓶，片刻后他拍拍手。 “上课。” - 下课之后李安送车琳往电梯走去。 “平时上课也是你自己来吗？” “嗯。” “家离这儿的远吗？” “不远。” “你自己怎么回？” “公交车。” 小车琳走上电梯，转身扬了扬手中的矿泉水，“谢谢李老师。” 呆呆的小脸忽然笑了一下。 李安一怔，挥挥手。 “明天见。” “李老师再见。” 电梯门合上李安准备看看车琳的初级学员攻略，说不出为什么，这孩子他喜欢。 谁知打开一看吓了他一跳。 车琳的师生指数已经涨到了47，之前还是39他记得很清楚。 是因为刚才的水吗？ 因为第一节排练课他讲知识的时候教学点不停增加，系统提示太频繁，于是他当即就把提示给关了。 ‘是否解锁车琳的初级学员攻略。’ ‘是’ 十秒后，一行小字出现在了车琳的名字下面。 【想学习车尔尼849练习曲第六条】 这天练习曲是车琳那天向他请教过。 从王小虎到季洋，这是李安第一次遇见与练琴本身有关的攻略提示。 又好学，又对眼缘，李安真想把这个孩子拐到自己手下。 等吧。 有些事情他现在心里也没个整数。 关掉车琳的攻略，李安顺手点进教室看了一圈。 只有季洋一个人在练琴，其他三个人都在打鼾。 上次升级过后刘丰瑞就挤进来了。 李安先点开小北看了一眼，三天过去了，师生指数没有变化还是86，只是这三天小北总共在钢琴前坐了不到2个小时。 算算日子小北也快该去参加夏令营了。 希望小北这趟能玩的开心一些。 接着他又点开季洋。 页面上季洋的师生指数什么时候已经涨到91点了?? 李安微微回忆一下，也只能是季洋挨训那天晚上的事了。 不行。 这个师生指数的提示还是不能关。 不然得错过不少瞬间。 在页面里勾选了师生指数提醒，李安最后看了眼经验值。 教师等级：3级(34/150) 加油吧孩子们。 关闭页面李安拿出手机。 一条来自五十分钟前的信息。 叶子：陈梓童问你为什么不进来 李安一笑。 八万一：来了 - 随后的时间李安陪陈璇一直排练到下班。 最后一遍走完，陈璇悄声问李安：“这遍是不是好多了。” 李安伸出一个大拇指侧脸说道：“今天到这吧，没看见有个孩子嘴巴都快吹歪了。” 其实陈璇还想再排一会儿，昨天的问题是解决了，可今天又有了新的问题。 不过考虑到马上下班，问题也只能明天继续解决了。 想到明天，她又忍不住想笑。 “笑什么。” “你管我。” “傻。” “你才傻。” 两个人就当着孩子们的面交头接耳，下面陈梓童看得贼起劲。 这个组合她喜欢，就和看抖音上面那些晒谈恋爱日常的小视频似的。 而且她敢打赌陈老师绝对喜欢李老师。 那看对方的眼神，不是爱情都怪了。 - 晚上下了季洋的课，李安第一时间给陈璇发了条信息。 八万一：我下课了，现在准备去做公交车 陈璇收到这条信息的时候居然有一种满满的仪式感。 ‘你怎么今晚这么老实’ 编辑完这条信息陈璇脸有点烧，脑子一热点击发送。 然后把手机屏幕扣在床上，接着对着镜子比划了起来。 镜子里的她正穿着一条短到让她接受不了的黑色小裙子。 不过确实很好看。 陈璇觉得自己的腿比大街上百分之九十九的女人都好看。 大腿浑圆有维度，小腿修长弧线好。 这没什么可谦虚的。 可问题是... 用力往下捋了捋裙摆，她差点把裙子撸下来。 接着瘫倒在一床衣服上。 她发现原来自己没比孙雨曼强多少。 她记得孙雨曼大学第一次约会前，铺了整整一床的衣服。 - 00:00 八万一：七夕快乐 请假一天 请假一天，事因工作。明天正常更新。感谢各位的投票支，谢谢大家。 《求求了，快回家练琴吧》请假一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08.那时的他和她 在晴朗的夏秋之夜，天上繁星闪耀，一道银河横贯南北，银河的东西两岸，各有一颗闪亮的星星，隔河相望，遥遥相对，那就是牵牛星和织女星。 织女星后来衍化成神话中的女神，民间即称为七姐、天仙娘娘、七娘妈等，是编织云彩、情侣、妇女的保护神。 以上摘自某报，具体不详。 但不难看出七夕是一个以女性为主体的节日。 秦勇很优秀，在这样的一天，他不但为昱东的女员工们准备了礼物，同时也为男员工们准备了一份相同的礼物。 早晨来到办公室，每个人都发现了办公桌上的精致纸质手袋。 打开里面是一个相框和一盒巧克力，并附带一枚卡片。 纸片上手写着“七夕快乐”四字。 字迹中宫紧收，不落疏慢，赏心悦目。 相框里是一张照片，每个人收到的照片都不一样。 许宏信收到相片是他正在给学生上课时的场景，一张偷拍？ “这谁照的？” 他实在想不起来了，他只记得这是他刚来昱东的时候。 马涛的是一张自己站在楼道里手拿乐器的正装照。 马涛有印象，这张照片是他刚来昱东，做教师照片墙的时候王志刚给他照的。 这一开口许宏信想起来了。 许宏信走到马涛旁边瞅了眼马涛手中的相框：“人模狗样。” 马涛鸡儿心情好，懒得搭理对方。 许宏信两眼从马涛散发着骚气的脸上看出一点端倪，凑近小声打探：“约出来了？” 马涛得意的摸了摸鼻子，“那不必须的。” 和昨天判若两人。 这边李安放下手中的相框看向了陈璇。 陈璇却先他一步伸出了手。 于是李安先交出了自己的相框，然后得到了陈璇的相框。 两个人看着手中四个月前的彼此，都有种‘那个时候的他/她’的感觉。 那时的陈璇穿衣风格很中性，总喜欢带个米色的棒球帽，将头发别在耳后随意的披在肩膀上，给人一种很街头的感觉。 而陈璇手中的相框里，李安坐在办公桌前，扭头冲着镜头呲着一口白牙，笑的非常灿烂，手里端着的泡面碗更接地气，照片右侧区域里的她正按着帽檐。 她接的当时她有些气闷，认为王志刚就是故意要把她拍进去似的。。 所以她现在十分不想把这个相框还给李安。 这时王盼盼背着手溜达了过来，“璇姐我可以看看你的嘛？” “这呢这呢。” 李安晃了晃手里的相框。 得到陈璇的许可，王盼盼接过一愣，接着又看向陈璇。 “璇姐你以前好酷。” 陈璇笑：“有吗。” 王盼盼点头。 她觉得照片里的陈璇简直是个酷哥，和她来到昱东所接触到的陈璇完全不像是一个人。 说到这个她又借着还相框的机会在陈璇身上打量了一番。 她本以为今天有约会在身的璇姐应该会打扮的花枝招展。 可对方纯棉白T搭一条高腰背带裤的着装似乎像是要去春游一样。 尤其是那个黄色的小鸭子斜挎帆布包。 像极了高中时候的她。 只不过无论相貌身材还是气质，她都差的太远。 人家璇姐这么打扮依然美的冒泡，自己打扮成这样P上两个小时也变不成校花。 王盼盼正感叹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有点女人味，这时张有为敲开西侧办公室的门。 “管乐组早会。” - 一个短暂的会议过后。 “大家回去都试一试，有什么问题及时群里反馈。” 散会的路上，每一名管乐老师手里都多了一支新乐器。 乐器的牌子叫雷普特，听起来很有贴牌乐器的味道。 会议上贺一鸣强调这是本次音乐会赞助商的乐器品牌，而且不出意外未来昱东校区要主推这个品牌的乐器了。 - 随着加课的学生们陆续到来，昱东忙碌的上午开始了， 九点整，李安在教室里等来了迟俞母子二人。 针对迟俞昨天在小组排练中暴露出来的问题，今天这堂课他着重训练了对方的节奏。 节奏是由长短与强弱拍位所构成的运动形式，是音乐的灵魂与脉搏。 同时也是大多数琴童学习音乐道路上的巨大阻力。 据不完全统计，一千个琴童里面大约有七百人掌握不好节奏。 而这七百个孩子所存在问题大体只有一种。 掌控不好音符的时值。 以迟俞为例，用接水打比方。 将一个全音符的时值比作一个空瓶，正确的演奏需要将这个瓶子注满水，即在演奏中弹满四拍。 迟俞的问题是习惯性把水接到三分之二甚至还不到的一半的时候就把水龙头给拧住。 这就使得演奏出来的音符长短缺斤少两，从而导致处于动态中的节奏变得紊乱，最终让音乐向着不可名状的方向发展。 在我的祖国重奏中，迟俞担负着相当部分的此类片段，他的错误演奏行为会让整个音乐的和声走向出现不平衡。 就像三足立鼎，缺一足便鼎塌。 而造成此种问题的因素又较为繁多。 通过对迟俞堂课的观察，李安发现迟俞在他的严加盯防和节拍器的双重压迫下，是能够做到将水接满而不溢出的。 由此他大致判定为孩子的问题是由于之前在学琴的过程中自身马马虎虎，老师也疏于管教，并非天赋问题。 就这么的，一个小时的课堂训练结束时，迟俞的大部分问题已经得到有效解决。 孩子的进步当妈在一旁肉眼可见。 用她的话说，孩子弹得比昨天晚上她在家听到的像样多了。 “辛苦了李老师。” 李安老师擦了擦鬓角上的汗水，“您客气，小迟实际很聪明。” 听到这话迟俞妈妈忍不住乐了起来，不管对方这话有几分真假，但田宇就从来没和她这么客套过。 不仅如此田宇给她的感觉就是对自己的孩子不够重视，一点都不像李老师这么热情。 迟俞妈妈心里一比对，再加上田宇那边病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结束，万一到时候再耽误孩子的学琴进度怎么办。 她左右心一横决定给孩子换老师。 “李老师，干脆以后让迟俞跟着您学吧。” 迟俞妈妈看李安说道。 李安看了眼迟俞，发现孩子表情没什么变化。 接着又看向迟俞妈妈轻描淡写道，“我这边没问题，不过这里建议您还是回去和孩子商量一下再做决定，中途换老师对孩子学琴是件大事。” 多的他没有再深入。 “如果你们决定好了直接和学校申请就可以了。” 109.犯规 理论上每一名琴童都可以随时提出变更老师，这是家长孩子的合理诉求。 只不过大型培训机构这种地方，发生此类事件的概率相对要低很多。 除非是孩子目前的老师没有办法再为孩子继续做教学工作，或家长孩子与老师之间发生了不可调和的矛盾。 非此类两种情况下，家长几乎不会直接提出。 其根本原因还是家长对于孩子学琴的诉求大都只停留考级的问题上。 预期不过是几本考级证书。 在如今，宣传“五年十级”的培训机构已经算是业界良心了。 比如蓝天这样的大机构。 家长们到底懂不懂其中的猫腻且先不说，就只对比隔壁小作坊琴行打出的三年包过十级的招生口号，大机构看起来要靠谱不少。 既来之，则安之。 都把孩子送到大机构了，家长们何又苦麻烦自己，还得罪孩子原来的老师。 和谁学不是考级，和谁学不是学。 即便看哪个老师不顺眼，只要不是真的眼里容不下，也只会睁只眼闭只眼。 但要真是把音乐特长实实在在的计入中考高考成绩里。 瞧着吧。 就是这些家长，会把眼睛擦得比雪还亮。 李安偶尔也会幻想，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整个行业会不会发生什么大地震。 不会。 因为艺术没有一套全国统一的标准答案。 至于迟俞妈妈决定在这个阶段给孩子换老师是出于什么考虑，李安并不关心。 重点是你决定好了要来，那我双手欢迎。 十点半马可的爸爸带着马可来到4号教室。 李安给马可又上了一个多小时的课。 对于这种明白事的家长，李安向来不吝啬。 尤其在这样一个特殊时期。 - 中午老董群里放话，后天各组节目后天下午要进行初审。 西侧办公室，五个人本都在吃着午饭有说有笑的讨论着新乐器的测评，忽然一下都停了下来。 不过许宏信和马涛马上又重新拿起筷子。 审就审呗。 反正两人都清楚他们的节目是凑数用的，况且几天排下来估计后天也差不多能拉出来了。 可这对于陈璇来说并不是一个好信号。 她的长笛重奏作为压轴节目，自然不能抱着像许宏信马涛二人那样的想法，再者她自身就是个要强的人。 整个昱东最近谁像她成天抱着个总谱。 要说对这次节目排练的态度，连李安都不如她。 李安上心更多的目的是为了给自己搞学生，而陈璇是纯粹的希望贡献出一幕出色的舞台。 可即便这样陈璇对于后天的初审心里也没底，因为她的节目经过昨天下午的排练才渐渐有了新的起色。 一时间她今天的情绪都受到了一些影响。 她今天想开开心心的和李安出去玩，可眼下突发的情况又让她无法无视。 李安放下手机望去，见陈璇脸上藏不住的焦躁，他明白。 下午去排练教室的路上他鼓励陈璇道： “放松，还有两天呢，初审肯定没问题。” 陈璇摇头小声喃喃道：“不是这个问题。” 李安轻松道：“今天我们几点排好几点出发。” 陈璇听到这话有点急了，两个人夜里已经约好今天下午五点提前打卡出发，“不行。” “听话。” 李安少见的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气说道，然后又呲牙笑说：“明年又不是没有七夕了。” 陈璇一怔，心脏忽然像是被火苗灼了一下，接着燃烧到喉咙，氧气被烫成一团卡在了她的嗓子眼。 呼吸困难。 她觉得李安这几句话犯规了。 心脏抽搐的一瞬她有冲动想一步冲上去抱住对方。 “李老师。”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马可爸爸的声音。 - 经过两天的分排和其中五个孩子的小课加强，李安下午制造出了一个大动静。 八个孩子经过两遍磨合后，到了第三遍呈现出了一个钢琴十六手联奏应该具有的现场效果和气势。 引得门口不少学生家长围观，王美丽和老董还进来听了一会。 坐在教室里的家长又是录视频又是发朋友圈，一个个眉开眼笑的恨不得明天晚上就演出。 这一切李安都靠在一旁默不作声的看在眼里。 对于这些个场外动静李安不意外。 节目排的好嘛，观众热情也是理所应当。 这些天不说他，孩子们也吃了不少苦。 这个水准登台已经足够了，不过距离他的目标还有不小的距离。 经过几日特训，八个孩子手下的句子和奏法已经能初步合到一起了，但在音乐整体的情绪起伏上还没有凸显出该作品的的情感。 接下来就要着重处理旋律声部的强弱和伴奏声部的节拍重音问题。 “这遍还不错。” 中场休息的时候他淡淡表扬了两句。 下半场的时候他先点出章天来、黄如意、马可三人组先来了一遍。 效果听感不错。 接着她又点出徐梦洁和迟俞二人组来了一遍，经过上午的小课，迟俞在这一遍表现出了小课应有的价值。 这更加坚定了迟俞妈妈要给孩子换老师的想法。 最后李安点出陈雨桐、车琳、马可三人。 “来，你们三个。” 车琳和马可是旋律声部，陈雨桐是伴奏声部。 从音量上就是二打一，从掌握程度上陈雨桐本来是比迟俞强一点的，可迟俞开小灶了，所以她现在变成了这里最垫底的。 三人组一遍合下来之后，只要长着耳朵的人都能听出问题在哪。 提前结束了今天的排练，下课后其他家长孩子都离去，李安留下陈雨桐，花了十分钟专门指点了一下对方。 随后他叮嘱陈雨桐爸爸回去要紧盯孩子练习，“今晚孩子练完麻烦您录个视频给我。” 叹了叹。 “现在就雨桐的问题比较大了。”李安语重心长的说道。 其实不用李安说，刚才陈雨桐爸爸也听的到，八个人一起合奏的时候他还看不出自己孩子的问题，但后面三个人合奏的时候，问题就出现了。 “好的李老师，劳您费心了。” 李安摆手，“应该的，排练时间有限，还得考您回家多上心。” 话他基本上已经点明了，剩下的就看对方下一步会不会主动找他上课了。 送走父女二人李安会到排练教室拿手机。 一条未读短信。 是他订的餐厅发来的信息，字里行间很客气，可实际上就一句话。 到点不来就撤桌。 他能理解，鉴于今日的特殊性。 揣起手机他快速去往了陈璇那儿。 110. 如果辛苦是值得的 听从了李安的建议，昨晚陈璇在家长群里提了一句今天的排练需要家长陪同。 李安推门走进排练室时，除了正在排练的师生九人，还有四名家长在现场。 孩子们集体右移的目光让陈璇知道李安已经来了，但她没有停下，继续指挥着音乐的进行。 几个手将回孩子们的注意力唤回，空气中抖动的音乐线条重新回到正轨、 李安冲着几位家长点点头，随后安静的坐到了一旁。 经过昨天思路调整好的排练，效果已经在今天的合奏中体现了出来。 在统一了每一个人的吐音音头演奏方式之后，合奏中的起句已经达到了齐平，不再有之前的杂乱。 个别孩子的音准虽有带提高，但音乐的旋律进行已经具有了整体的流动性。 听了一段之后李安认为现在陈璇这个节目现在最大的问题还是伴奏声部的节奏不够准确。 重奏的节奏有别于个人独奏的节奏。 专业的重奏，所有参与演奏的人员必须要建立起统一的集体节奏感。 即便孩子们无法达到成人演奏者的专业水平，可需要相互配合甚至是服从的意识还是要有的。 随着陈璇收手，音乐的尾声在略闷热的空气中戛然而止。 “休息五分钟。” 孩子们雀跃的一哄而散，放下乐器喝水的喝水，上厕所的上厕所。 见陈璇走来李安主动递上一瓶拧开瓶盖的水，嘴上夸赞道：“越来越好了。” “谢谢。” 陈璇接过水喝了一口，她自己都没想到今天下午能排出这个效果。 放下水瓶她说，“你那结束的会不会有些早。”此时才刚过四点，通常李安都会排到五点。 大概情绪还停留在排练前对方在楼道里的那句“明年又不是没有七夕了”，她此刻说话的语气表情中带着些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异样。 李安笑:“就隔着一道墙您听不见我那的动静吗？” 说着他凑近小声得意道，“老董听完都说应该给我的排练课单独算课时费。” 陈璇在心里给老董点个赞，然后轻轻笑了笑。 这时李安才察觉到了陈璇眼神有些疲惫，他以为对方是因为两人昨夜抱着手机聊的太晚，加上今天中午又没有休息，所以有些困乏。 “快坐下休息一会。” 陈璇闻声坐了下来，望着不远处的几只谱架不由发起了呆。 她从下午楼道里与李安分开之后就恍恍惚惚的。 其实她知道对方肯定没有问题，她也听见了。 她说那句话也只是想表达一下不希望对方因为自己耽误工作的情绪。 这次的‘不想耽误你的时间’和之前同事关系下的语境不一样。 就像我可以自己搞定晚饭，你安心忙工作不用着急回家陪我的情绪一样。 这是一种代入感。 是陈璇在李安犯规之后情绪不由自主的递进。 ‘明年又不是没有七夕了？’ 这带着某种强烈暗示的话语不得不让陈璇浮想联翩。 李安的意思是明年七夕两个人还会一起过，是这样吗？ 对此她不是不想，只是她还没来得及想到这种关于两人一年后的问题。 当李安说出来的时候第一时间给她带来了强烈的冲击，因为其中含有太多她未尝体会过的、只用想就会感到被幸福包围的体验。 可在强烈的冲动过后她又莫名的有些患得患失。 李安为何如此笃定自己一定愿意和对方过明年的七夕。 对方那种胜券在握的口气像是已经死死吃定了自己。 这让她在想是否这两天与李安之间的各种互动已经过了某条边界。 两个人只是处于暧昧期，却已经有了一种情侣之间的感觉。 可明明对方连一声我喜欢你都没有说过。 她能察觉到李安这两天对她的态度比之前要大胆热情的多。 真的像孙雨曼说的那样，是自己答应的太随意了吗？ 她承认她很享受对方在这种变化中给她带来的各种愉悦体验，同时也承认在这些过程中她忽略了对方是一个情场老手的事实。 而此刻回想这一切她不得不联想到一个问题，李安之前是不是对于每一个女孩都是这样的。 通过经验观察，然后在不同阶段用不同的语言情绪手段加以控制影响对方，从而达成最终的目的。 那么李安今晚的目的是什么呢？ 陈璇不知道。 一瞬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被猎枪对准的猎物。 然而下一瞬当她注意到余光里李安正捧着她的总谱认真翻阅的表情时，她便打消了这种奇怪的念头并否定了以上所有想法。 世界上唯有爱和咳嗽无法掩饰，据说这话是出自马克思。 孙雨曼说暧昧是通望爱的安检，成年人之间的暧昧期不会超过一个月。 如果一个人对你表示暧昧，那他是爱你的，如果一个人只是对你表示暧昧而没有什么有效行动时，那么他是不够爱你的。 陈璇觉得自己能区别什么是有效行动。 - 当敏感的人陷入爱情旋涡时，越接近漩涡中心便会越敏感，他们或她们会不由自主的放大情绪，这不是作，是他们通往恋爱的必经之路。 敏感的小米也不例外。 尽管她会在这一新鲜的人生体验中不断地重新认识自己，但还没有迈出过恋爱新手村的她根本意识不到爱情有时就是这样，会让人变得盲目，让人忍不住胡思乱想。 只是一句“明年又不是没有七夕了”而已，就像李安说一句“我冷。” 其实她只用想“哦，他冷，但和我有什么关系。” 而她却不由自主的想‘他为什么冷？是不是发烧了，要不要测体温，附近哪里有药店，这个药店里没有体温计怎么办...’ 一句话能脑补出来的东西可以写一个故事。 可这正是陈璇的可爱之处。 毫无保留的真实。 “李安。” 李安闻声抬头，见陈璇眼神又亮了起来，笑了笑，“说。” “没事，就是想叫叫你。” 陈璇说着转身拍了拍手，乱哄哄的排练教室一瞬安静了下来。 “排练。” - 下半节排练开始。 经过两人一番商量，决定分工。 由李安带着四个伴奏声部的孩子去单练节奏问题，陈璇自己负责解决旋律声部的高音音准和音色问题。 开始之前李安让陈璇先等等。 “各位同学在接下的排练中要学会听。” 见李安有话讲，陈璇主动退到一旁。 李安一步上前。 “听你们左右两边的音量，听你们八个人的整体音量，不要只顾着自己的演奏。” 说着他看向负责旋律声部的四个孩子。 “你们四个都要注意自己演奏的音量，不要认为自己演奏的是主旋律就铆足劲的吹，当坐在舞台下面的人能够清楚的听到你们某个人的独自演奏时，这台节目就失败了。” “记住了吗？” 以陈梓童为首的四人点点头。 接着李安又看向伴奏声部的四个人，“同样的，你们要根据旋律去调整自己伴奏音量，旋律强了你们要强，旋律弱了你们要有意识的让自己弱下来。” “记住了吗？” 四个伴奏声部的孩子点了点头。 “行了，你们四个和我走。” - 一个小时一晃而过，临近下班，各组排练相继结束。 到最后空荡荡的楼道里只剩下长笛声，偶尔夹杂着几声钢琴。 秦勇好奇凑到李安的排练教室门口抽了一眼，看见对方正坐在钢琴前用钢琴给几个吹长笛的孩子示范节奏型。 隐约还能听见对方说什么连音吐音换气重音音头的问题。 心下对方快成艺术指导了。 不过有一说一，以他专业指挥的角度来听，对方确实都说到了点子上了。 转身笑笑离去。 两个年轻人大七夕的这个点还能顾着忙工作。 难得。 - 李安这边在结束了伴奏声部的最后一遍合拍之后，觉得问题基本解决了，接这带人回去了。 陈璇这边也处理的差不多了。 四目相对，两人眼中都是期待。 是时候检验今天的训练成果了。 伴奏声部归队，八个孩子重新成一列。 “来吧。” - 一遍接着一遍，一遍比一遍变的更好。 时间也在一遍遍中悄悄溜走，不留一点情面。 后面陈璇有点站不住了，李安接过指挥的工作让陈璇坐在一旁休息。 在长笛管乐法和对乐谱熟识的双重加持下，李安一边帮助孩子们找每一遍依旧存在的问题，一边继续给孩子们讲解多声部音乐的特点。 陈璇就托着腮，一对略带疲惫的美目就静静的落在忙碌中的李安身上。 此刻她觉得她正在过人生中的第一个七夕。 - 又半小时后，李安转身把指挥的位置重新交给陈璇，他退到一旁再次拿起总谱和笔。 “最后一遍。” 陈璇走上前。 待所有孩子的目光都看向她，她心中定下速度然后柔美的挥下左手。 一个瞬间，轻曼的前奏旋律缓缓从八个孩子头顶飘起。 四小节后，她的右手也动了起来 同样轻柔的铺底和声一瞬从将旋律轻轻托起。 接着两小节进行之后，八个人的声音逐渐向着一个声音靠拢。 最后汇聚到陈璇的双手。 这一刻陈璇的双手像是被注入了魔法，随着她挥动的双手，魔女宅急便的主题旋律像是在八个孩子的笛声中活了过来。 纯真的小调旋律没有悲伤，美的让人落泪。 原本在忙碌中不停寻找问题的李安不知不觉中停下笔，或许在今天，或许这一刻，音乐可以没有对错之分。 按照这一遍的的程度，明天再加工修饰一下，应该能达到陈璇对后天节目初审的要求了吧。 于是他垂手放下总谱，抬头变成了听众。 - 随着陈璇的收手，不知道那个家长带头鼓起了掌。 接着几个大人都鼓起了掌。 孩子们清脆的笑声在掌声中一直持续了很久。 他们成功了！ - 所有家长都带着孩子离去，整个昱东九层彻底安静了下来。 两个人回到办公室，瘫倒在各自的办公座椅上。 这个工作强度虽然不能和996相比，但是时间长了耳朵也受不了啊。 尤其是排练，是一件很辛苦的差事。 时间已经来到18：37，窗外华灯初上，城市的七彩霓虹很符合今天的气氛。 如果按照李安的原计划，两个人现在应该已经坐在他订的餐厅里，对着一桌子精致美食谈天说地。 不过相比而言，他更期望看见陈璇此刻眼中的一半踏实。 至于另一半歉意他觉得是一份很特别的七夕礼物。 “走吧。”李安起身笑笑 陈璇点头起身，整理了一下她的背带裤，然后背起了她的小鸭子包包。 然后安静的跟在了李安的身后。 - 两个人出了电梯，走出大门来到车水马龙的大街上。 李安已经不知道下一步应该去哪。 很明显原计划已失效。 现在去看电影还太早，况且两个人都还饿着肚子。 必须先吃饭。 想了想李安抬手拦了辆车。 李安刚准备打开副驾的门，身后陈璇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 沉默了一整个电梯的陈璇忽然开口。 “我想你坐我旁边。” 111. 出师不利，被虐的单身狗 面对这样的要求李安没有任何可以拒绝的理由。 尤其是当他转身看到对方噙着笑意的眼神，这一点很好的验证了女人变脸的速度。 下一秒可以是乌云密布。 也可以是晴空万里有点甜。 只是陈璇的笑容虽甜，却并不算太自然。 四个月头对头的朝夕相处，李安还是能从对方嘴角扬起的弧度做出一些下意识的判断。 她怎么了，李安想想，从今天下午开始对方情绪就一阵一阵的。 陈璇鼓起勇气说完了她想说的话，然后先进了后车厢。 随后李安也跟着坐了进去。 - “江北广场。” 上车坐稳之后，李安对司机说道。 司机一看二人上车的架势就知道又是一对出来过七夕的小情侣，热情道：“你们是去吃饭还是玩啊。” 陈璇没有约过会，不清楚约会该有的流程，她只知道她现在很饿，同时也很想先玩，还有江北广场附近的消费很高。 不过没有关系。 她本就打算两个人A今晚的花销。 再者接触这么长时间，她能看出李安的经济状况并谈不上好，她是不信有人喜欢中午天天吃泡面。 所以今晚摊下来对方应该还能轻松点，相比一碟子上百块的菜，她更希望李安用这个钱改善一下自己的伙食，以后少吃点吃泡面挂面那种东西。 “先吃饭。” 李安最后还是决定先去江北广场看看，原本他挑的餐厅和电影院就在那。 现在吃饭的计划虽有变，但是吃饭看电影的节奏不用改变。 那附近的餐厅他提前看过，格调都还不错，至于已经订的电影票可以改改时间嘛。 这些都是小问题，重要的是第一次和陈璇的正式约会，李安觉得应该选一个有回忆点的地方。 江北广场，广场临江，江边绿树成荫，江岸两侧是才建成不久以欧式建筑群为体的商业综合区。 据李安查阅，那儿今晚还会有一场以七夕为主题的音乐喷泉。 想来两个人晚餐结束，等待电影开场的时候到江边漫步消消食，吹吹江风看看喷泉听听音乐。 如果有可能，未来某天两人回忆起这晚，应该会很美好吧。 李安的沉浸还没走出一个十字路口，刚启动的车子停了下来。 堵车了。 这时司机师傅善意把着方向盘左右看了看，接着善意提醒道：“江北广场今天这个点可不好走，估计到地方怎么也得七点半，耽误你们吗？” 后车厢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目光都像是在问怎么办。 “饿么？”李安轻声问。 陈璇点点头：“也可以不饿。” 司机师傅听笑了：“听你俩口音都不是本地人吧，你俩去过城南巷吗，那儿可适合小年轻，一条街上全是小吃，各种玩什么都有，关键还给你们省时间啊。” 陈璇被这话说动了，上次在办公室里听王盼盼说她就很想去吃那个肠粉，也没多想李安是不是有什么计划，直接开口道： “我们去吃肠粉叭。” 迎着陈璇期待的目光，李安心笑你倒是会省钱，然后微微叹了一口。 陈璇这才发意识到自己的提议是不是和李安的计划有冲突，于是又说：“听你的。” 李安笑笑，转头看向司机：“师傅城南巷。” 陈璇呲牙，脑海中已经开始盘算一会能吃到什么东西了。 她明明对吃不感兴趣，可却在此时的气氛下不由得想去尝试一些以前没吃过的东西。 仿佛一瞬整个下午拧成疙瘩的情绪都解开了。 刚才排练结束她还有些愧疚，觉得好好的一个七夕就因为自己变得不完美了，觉得有点对不起李安。 可现在她却想：大不了明年再陪你一个七夕不就好了嘛。 于是她被自己这样的想法惊呆了。 原来情不自禁，是这样一回事... “陈璇，你先把刚才最后一遍排练视频发到家长群里，别晚上忘了，另外再给李成玉那个孩子的家长叮嘱一下，回去就练下午我给他圈起来的那两行。” 陈璇有些扫兴，有些感动，然后感动用一秒淹没扫兴。 如果李安不提醒，她大概今晚都不会再想起工作的事。 从小黄鸭里拿出手机，陈璇看到了孙雨曼的语音信息。 先发完排练视频和家长信息之后她才点开孙雨曼的语音，文字转换。 ‘到哪儿了呀，嘿嘿嘿’ 眼前的文字很容易联想到孙雨曼躲在手机屏幕后面的坏笑。 叶子：我们刚上出租车，准备去吃饭 孙雨曼：不是吧大姐，你们才刚出发？？ 陈璇刚准备打字解释，孙雨曼电话打过来了。 “不方便接吗？” 李安见陈璇拿着电话神色犹豫，便笑道：“放心放心，我不偷听。” 那有什么不放心的呐！ 陈璇接起电话先解释道：“我们刚下班。” 接着李安听到电话听筒里出现了一个甜美的女声，“不是吧你俩，搞什么啊，都几点了，你们不是五点钟就能走人吗。” 陈璇接着解释：“我的节目出了点小问题，所以耽误了些时间。” 电话那头孙雨曼只觉这是她今年听过的第二大无语事件。 接着砸吧着嘴调侃道：“服了，本来就有一个工作狂了，现在再加上一个七夕主动加班的，你俩真是挺合适的。” 陈璇被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但其实也不弱，接着回怼道，“对啊，他愿意陪我一起，我挺开心的。” 李安摸摸鼻子侧脸看向了窗外，心里那叫一个开花。 “啧啧啧，小米你变了。”电话里孙雨曼叹了叹，接着话音一拐，提高音量泼辣道：“喂喂喂，旁边那位姓李的仁兄能听见我说话吗，能听见的话先别顾着自己乐，请管管你身边的陈女士，她的言辞已经伤害到了我们广大单身狗脆弱的心灵。” 不待陈璇回话，孙雨曼嘻嘻一声挂了电话。 孙雨曼那头挂了电话乐呵呵的扔下手机，都几点了还没进入节奏，还是姐姐推你一把吧。 转身趴下继续刷起了甄嬛传。 今天不是没人约她，是她一个人都不想见。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以前她老窜着陈璇找男朋友，如今对方遇到了一个合适的、也喜欢的，她心里说不上来什么感觉。 祝福是肯定的啦，但就是有点小情绪。 或许她觉得自己是不是不该再瞎玩了。 就在这时，出租车终于过了第一个红绿灯，一个转向掉头朝着城南巷的方向驶去。 —— “她就是小雨。” “嗯呐，大名叫孙雨曼，双簧管。” 一个丝滑的气氛过渡，两个人好像已经找到了今晚的第一个话题。 “那家里条件应该相当不错。” “是啊，我现在住的地方就是她当时给我租的，好几次我都把房租取出来塞到她的车里，结果她又开车送我到一个ATM把钱存了起来。” 除了工作音乐以外，关于李安陈璇这两个名字的背后，他们似乎从来没有深入的交流过。 “能交到这种朋友是一种运气。” 李安感慨，他当然不会觉得孙雨曼的做法与经济能力无关，只是这些年有钱的铁公鸡他见过不少，嘴里称兄道弟，私下一毛不拔。 “是啊。” 陈璇也感慨。 “小雨是我最好的朋友。” 112.故事里的竹蜻蜓 陈璇的话匣子像是一下打开。 接下来的时间滔滔不绝的讲了许多她与孙雨曼大学四年的过往。 从报道第一天开始的上下铺相遇，陈璇大姑不太满意陈璇被分到上铺，要去找辅导员，陈璇不想大姑去找，正着急，这时一头短发的孙雨曼抱着一个脸盆如同天神下凡一般走进宿舍。 我和她换。 陈璇：“我当时不知道小雨有恐高。” 李安：“后来呢？” 陈璇：“开始军训没过两天我就知道了，然后一定要求换回来。” “可她说你要非得睡上铺我们以后就一起睡好了。” “我拧不过她，最后只能妥协了。” “小雨心地很善良，特别会为他人着想，就是说话很直，有时只顾对错，不顾及他人的感受。” 李安：“这种性格在女生宿舍不太好生存吧。” 接着这个陈璇就讲到了她两是如何在女生宿舍的战场中成为并肩作战伙伴的故事。 “其实我两在宿舍都是属于不太受欢迎那一类，我不爱说话，也不愿意参与到她们平时的各种话题讨论。” “军训结束那晚大家想庆祝一下，但学校不让我们大一新生外出，所以她们就要在宿舍玩，已经快11点了她们还在折腾，因为第二天早晨8点就要进行新生的专业复合考试，我要第一个上台，所以想早点休息，就问她们到几点才能结束。” 李安大概猜到了后面的故事，“然后就发生冲突了吗。” 陈璇：“没有，然后她们就收拾起来结束了，后来小雨说我当时气场太强，她都被吓到了。” 李安：“高冷的陈老师从大学开始就威慑宿舍。” 陈璇憨笑：“哪有高冷，我就是不想问问她们几点能结束，第二天的专业复核对我们省外的学生很重要的。” 说到省外考生的问题李安可太能理解陈璇当时的心情：“专业复核基本等于第一次在自己未来的专业老师面前演奏，我记得我专业复核头天晚上都没睡着觉。” “啊？” 陈璇有些意外：“你也紧张？” 李安撇嘴：“可不吗，紧张的不得了，我的录取通知书上面写得清清楚楚专业复核不过会被遣退的。” 陈璇：“我也是担心这个。” 两人相识一笑。 现在回忆这一段，哪里有什么会被遣退，都是吓唬人的。 两个老实孩子呐。 孙雨曼就不同了，孙雨曼根本不屌什么专业符合，第二天睡到自然醒才迷迷糊糊的从床上睁开眼。 也就是因为这个，她睁开眼睛听到蚊帐外面几个人在嚼舌头，说陈璇这人太装，事儿逼。 这可把有起床气的孙雨曼气炸了，她从蚊帐伸出头，把宿舍里另外四个人吓了一跳。 四人还以为宿舍里在没别人了。 接着孙雨曼跳下床和几个大吵了起来。 据陈璇说最后孙雨曼差点动手了，还好当时隔壁宿舍的师姐听到这边的动静及时赶来。 陈璇叹：“其实后来想想也是那天晚上我和大家说话的方式不太对，可小雨说她就是看不惯这种背后对别人指指点点的人。” 李安：“这下好了，她把除了你之外整个宿舍的人都得罪了。” 就这么的，大一还没正式开课，陈璇和孙雨曼就被迫成为了战友，开始了报团取暖的大学生活。 从战友迅速发展成了好友，每天一起吃、一起喝、一起上课一起看帅哥。 孙雨曼不爱练琴，陈璇就揪着孙雨曼成天去琴房。 陈璇不会化妆，孙雨曼秒变美妆博主开始教学。 同如手足的两年一晃而过。 到了大三孙雨曼留长了头发，有一天她忽然告诉陈璇她喜欢上了一个同级的钢琴男生。 没过多久她又告诉陈璇她已经在那个男生的微信号里将自己的备注改成了小雨。 “这是什么奇怪的约定。” “不懂了吧，小雨只允许我这么叫她，我们约定未来只有她的男朋友才可以这么叫她。” 李安心里画了个小小的问号，他刚才电话里听到了孙雨曼叫了陈璇一声小米，但他没问。 “其实当时我挺开心的。” 李安：“但也有点担心。” 陈璇：“是啊，担心很多事情。” 其实到今天孙雨曼都不知道，陈璇当时担心的不是怕对方因为有了男朋友而冷落了自己。 陈璇担心的是，她从第一眼就觉得对方不是个很好的男生。 “后来我才知道小雨从军训的时候就喜欢上那个男生。” 车子历经九九八十一难终于艰难的停到了城南巷的巷子口，司机师傅有些不舍得看着两个年轻人下车的背影。 他故事还没听够。 他很想知道后来这个小雨姑娘和那个男生怎么了。 - 下车，一眼望去原本宽广的营市街瞬间变得狭窄无比。 眼前的马路上，街边，除了人就是人，或三五成群，或成双成对牵着手。 耳朵里人声、叫卖声、车鸣声，混杂在了一部充满人间烟火气的交响。 二人穿过马路，一个很有年代的古朴大门墩出现在人群中间，上面三个烫金大字。 【城南巷】 往里望去，就能看到一连接连不断的霓虹彩灯，点缀在每个店面的招牌上。 照亮了整条望不见头的小巷。 “李安，我想吃糖葫芦。” 陈璇远远望着一个玻璃柜台，里面五颜六色的水果小串。 “你说什么。” 周围太吵了李安没有听请。 陈璇趴在李安耳边大声道：“我说我想吃糖葫芦！你！给！我！买！” 华为手机白色的广告牌下，陈璇一张小脸红扑扑的看起来格外兴奋。 还没等李安反应，她抓起李安的胳膊向前走去。 没几秒两人就穿过门墩流进了人群。 “快点快点。” - 一个小时后，买菠萝饭的队伍里，李安左手拿着一枚吃了只剩一半的糖葫芦，最上面一刻还有一个可爱整齐的压印，右手端着一份爆肚，头上带着一个竹蜻蜓。 胸前还挂着一个黄色的小鸭子包。 一旁陈璇正抱着一份鸡米花嘎嘣嘎嘣的吃。 “你要不要再来一个。” 说着她那牙签扎起一个喂到李安嘴边。 李安这边还没咽下去，陈璇又不知道发现了什么，“等我。” 一溜烟窜了出去 望着陈璇活泼背影头顶上的那个同款竹蜻蜓，李安觉得自己错了。 陈璇似乎从来都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样，对方一点一点摘去了自己在心中为其标注的人设。 然后剩下了一个鲜活的灵魂。 有那么一瞬他觉得自己已经爱上了陈璇。 113.女孩的心思你别猜 陈璇再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份章鱼小丸子。 一枚手掌大小的小方盒中，六个小丸子还冒着热气，两两一双紧贴在一起，上面淋着两道黑椒酱汁和些许海苔碎。 她本来想和李安分享这六个小丸子是怎么做成的，但她发现从自己再回来之后对方就总是笑眯眯的看着自己。 “干嘛，笑的那么慈祥，像个老爷爷。” 陈璇被盯得有点不好意思，低头挑起了一个小丸子在嘴边吹了起来。 看着陈璇乖巧的模样，李安轻轻叹了叹，转头看了眼还有四个五个人才能轮到他们，他提议：“我们下次再吃菠萝饭吧。” 陈璇点头，“那我们现在去肠粉店？” 李安：“再去看看。” 陈璇：“等一下。” 说着她把手中的小丸子递到李安嘴巴前。 有了前两次的投喂经验，这次李安自然的张开了嘴。 这一幕恰巧被刚从一家餐馆走出来的马涛远远看到。 世界就是这么小，尤其是七夕这一天，城南巷作为一个成本低又不缺失节日氛围的约会地点，是多数学生和收入微薄人群的首选地。 马涛是如何都没有想到陈璇约会的对象居然就是和大家每天朝夕相处的李安。 不过他觉得特别好，并决定要替二人保守这个秘密。 - 这边李安陈璇二人重新回到湘味一绝门前。 只见门外排队的人甚至比刚才还要多。 于是陈璇主动选择放弃了，“我们再去别的地方看看。” 她不想把接下来的时间再浪费在排队等待这件事上。 吃什么到了这一刻俨然已不重要。 结果转了一大圈之后，他们发现每一家他们感兴趣的餐厅门口都在有人排队。 “走。” 陈璇嘴角偷偷扬起，拉着李安向巷南走去。 莫名的两个人像是互换了性别一样，陈璇成了那个带着李安出来约会的角色。 - 闷热的晚风吹过，巷南一角的两行台阶上，李安和陈璇开始了他们的七夕晚餐。 没有烛光，没有鲜花，没有精致的餐盘，没有精致的美食。 只有刚才在巷子里买的各种没有吃完的小吃。 顶着头顶的星光，听着流浪歌手的沙哑歌声，看着不远处奶茶店门口川流不息的人来人往，陈璇觉得这就是她曾在那段无比压抑的高中时期幻想过的爱情。 不需要任何仪式感，只需要一种自由的呼吸和一个自己喜欢的人在身边就足够了。 忽然看到一对高中生模样的小情侣手拉手从台阶前走过。 片刻。 “李安。” “嗯?” “我想看你抽烟。” 李安嘴里的小丸子差点掉出来，“你说什么。” “我想看你抽烟的样子。” 陈璇略带求情的模样几乎没有办法让李安产生任何抗拒的想法。 再加一句，“好不好~” 李安木讷的点点头，“我没装烟。” 得到了准许陈璇立马放下手里的爆肚，蹭蹭离去，再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包利群和一个打火机。 她拆开包装从中取出一支，来回翻看了一下，然后传递到李安手里。 在陈璇期待又好奇的目光下，李安觉得自己不会抽烟了。 他把烟蒂含进嘴里，伸手要打火机，陈璇说：“我帮你点。” “嗒。” 一声清脆的响声，陈璇双手保护着一簇小火苗递到了李安面前。 四目相对，李安轻轻吸了一口。 空气中响起微弱的烟丝咝咝啦啦燃烧的声音。 一口烟入喉，李安的思绪渐渐开始发散了。 从陈璇主动拉着自己的胳膊走进这条小巷子开始，对方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又是主动喂食，又是把包挂在自己身上，对方手机里怕是已经不止五六张两个人的合照了。 按道理这些对于陈璇未免都太大胆，他刚才以为这是对方在今天这种场景气氛下的本性使然。 而此刻他觉得自己可能又错了百分之五十。 又是一阵风吹来，两个人头上的竹蜻蜓缓缓的转了起来。 良久，李身吐掉了口中的烟，然后重新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两腿撇开蹲了下来，夹着烟的右手随意耷拉在身侧。 然后凑近陈璇坏坏的笑道：“是不是高中的时候喜欢穿背带裤。” 仿佛被这个问题戳穿了所有的小心思，陈璇忽然有点兴奋，脸上却满是乖巧的回答说：“可是没什么机会穿，平时得穿校服，周末只能在家不能出门。” 两个人就这么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看着陈璇炯炯有神的目光，李安这次不想再猜了。 他刚准备掐灭烟。 “李安你和我表白吧。” 时间并没有在这一刻有丝毫的静止。 “陈璇，我喜欢你。” “多喜欢。” “我会努力练琴，明年和你考同一所音乐学院。” 李安说完这句以为这个追忆小游戏可以结束了。 然而。 陈璇像是入戏了一般，瞪大眼睛深深呼吸了一口，声音有些颤抖：“然后呢。” 李安看着对方的表情不由停下动作。 片刻。 渐渐收起笑容。 时间到这里似乎一下放慢了。 他开始思考然后。 然后，然后，然后，然后我们应该已经在一起了吧。 李安忽然想，如果这些都是真的，那两个人大学四年应该会怎么过呢？ “然后。” 他一边想象着两个人，一边放缓了语速。 “然后我们很幸运，都在夏末查到了录取通知。” “是同一所学校。” “我记得那天我还骗你我没查到，然后你一下就哭的稀里哗啦的，结果我说我骗你的。” “结果你三天没理我。” 陈璇：“便宜你了。” - “然后接下来的每一天我们都在煎熬与不安中等待着开学的到来。” “距离开学还有两天的时候我就得坐火车提前出发了，因为你要坐飞机，你第二天早晨出发。” “那是我们第一次相隔那么远的距离，从我上火车开始，我们几乎每一秒都在抱着手机在聊天，你说你害怕。” “我说该害怕的人是我。” 陈璇：“为什么？” “因为我火车明天下午才到啊，你中午飞机就到了。” 陈璇嗤的笑了出来，“下次我给你买机票。” - “报道那天人特别多，不过我走进校门还是一眼就找到你了，等你的爸爸妈妈走了我们就在食堂门口的超市见了面。” “我们当时就隔着五米远，对着傻笑。” “好像世界已经对我们敞开了怀抱。” 讲着讲着，李安吸了口烟，不由自主的彻底带入了某种情绪。 - “然后呢？” 114.然后，“七夕快乐” “然后你问我晚上能不能陪你吃饭，你担心我晚上要和舍友一起聚餐，然后我反问你晚上能不能陪我吃饭。” “你当时主动牵起我的手向着食堂走去，我记得那是你第一次主动牵我的手。” - “然后第一天军训结束，我的舍友问就发现了一个校花级的大美女出现在了我的身边，他们问我你是谁，哪个系的，我说你是我的女朋友，一个吹长笛的小仙女，然后他们都用很崇拜的目光看着我，我很得意。” - “然后军训结束，我们决定看看这个我们未来要生活四年的城市。” “我记得那天你披着一头黑发，穿着一条洁白的连衣裙，这是我第一次见你穿裙子，我们走到哪里都有人看你，我很不开心，那一刻我忽然觉得这个世界好大，我开始担心。” “晚上回来的路上你说以后再也不穿了，然后我向你道歉。” “我记得你当时笑着摇摇头。” “然后我偷亲了你一口，亲完我就跑了。” ‘那是我第一次亲你’ ‘你没生气，那晚我激动的一夜没有睡着觉’ - “然后我们开始了大学的第一堂课，因为你是管弦系的，我是钢琴系的，我们不在一个教室上课，所以大学第一节课我就我翘课了。” “我记得那天我替孙雨曼答了个道，她为了表达对我的感谢，中午请客我们在校门口吃了顿大餐，她让我放心，以后在宿舍没人敢欺负你，然后饭桌上我说这顿我请了。” “可中途我借口上厕所准备去结账时，老板说刚才那个长头发的女孩已经结过了” ‘你知道我高中的时候就没有零花钱，你从来不让我给你送礼物。’ - “然后我们开始了平静的大学生活，每天一起练琴，一起上课一起下课，一起在琴房里偷吃午饭，晚上练完琴我们会到校门口买两串炸年糕，一串甜的你吃，一串辣的我吃。” “然后去隔壁学校的操场看星星。” “你其实不喜欢吃年糕，我知道，但是年糕便宜又耐吃，两大串年糕足够我们吃很久。” “我们很快便成了校园里的模范情侣，嫉妒我的人快从男生宿舍排到食堂门口。” “但你总会照顾我的情绪，从不参加无意义的社交聚会。” - “然后就到了大一下半学期，我开始意识到我必须要开始想办法挣钱了，我不想让你每天陪我吃食堂，我也想在节日里给你惊喜。” “虽然这样减少了我们每天在一起的时间，可当我告诉你我的想法时，你很生气，你说你不要礼物，你要我好好练琴。” “那是我们第一次争吵，结果我赢了。” “我们会争吵，但每次吵完架我们不到第二天就好了，我们都人忍受不了打冷战。” “有时我先道歉，有时是你先。” - “然后大二的一次演出，我给你弹钢伴，结果我没弹好，演出结束后你安慰我，从那天开始我更加努力练琴，发誓下一次一定让你的舞台圆满。” - “然后我终于在大三结束之前等来了这个机会，我记得很清楚那天一场对你更重要的音乐会，可你推掉了老师给推荐的所有钢伴，把机会留给我了。” “那时你已经是学校里本科阶段专业最好的长笛，而我连参加一次大师课的机会都还录不到。” ‘可那晚我们的合作舞台是全场最佳，你吹的巴赫打动了现场所有观众’ ‘我记得谢幕鞠躬的时候，你又一次主动拉起我的手，拉着我走到台前，我们一起鞠躬’ ‘然后音乐会结束之后我们出去玩了，玩到好晚好晚，回来宿舍已经进不去了。’ - “然后...” “然后...” “然后...” 李安然后不下去了。 他抬头，发现陈璇的眼泪已经顺着脸颊两侧汇聚到了下巴。 “然后呢。”陈璇抽噎。 李安将烟掐灭，笑笑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巾，帮陈璇擦了擦眼角。 嬉笑道：“然后啊，孙雨曼突然从女生宿舍冲出来，把你带回女生宿舍。” “当时你不知道我又多绝望。” 听到这里陈璇破涕为笑，娇嗔道：“难怪之前能骗那么多女孩子，你说，你是不是给每个女孩子都编过这样的故事。” 李安：.... 冤枉。 李安觉得自己有点冤枉，这不是为了配合你满足你曾经没有经历过的恋爱幻想吗。 尽管他也承认自己带入了很多情绪进去。 “你为什么绝望？” 还没玩够？ 李安轻轻叹了一口，这次他看着陈璇的眼睛，有些落寞道：“其实那晚我是故意把时间拖到很晚，因为过了12点就是11月9号了。” 听到11月9号，陈璇怔住了。 “我想在你22岁生日的第一时间把礼物送到你的面前。” 陈璇忽然长出一口气，故事到这里她已经很开心了，尽管她还想继续听下去，可她舍不得再听下去了。 无论李安给多少人编过类似的故事，她甘愿相信这个故事是只属于她的。 她觉得自己和对方已经谈了一场她幻想中的恋爱了。 擤了擤鼻子，陈璇的神色已经回复了正常。 “我还想最后一个问题。” “那晚你准备了什么礼物。” 李安的手已经悄悄的从背后伸了回来，“一支口红。” 说着他把准备好的七夕礼物举到了陈璇面前。 “七夕快乐。” 115.童话里的假扮情侣 张爱玲说，在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个人是等着你的，不管在什么时候，不管在什么地方，反正你知道，总有这么个人。 陈璇知道，但她依旧分不清自己接过的是李安今年的七夕礼物，还是那份等待了她整个漫长青春岁月的生日礼物。 总之从她接过那支口红那一刻，她便再也忘不了这一刻。 这一刻不仅是她青春的圆满结束。 她知道这一刻过后她的心里再塞不下第三个人。 - 然而她并不知道的是，那晚后来还发生了更多她意想不到的事情。 她相信那些事情将会随着岁月发酵沉淀，成为她最私有的独家回忆。 - 距离2021年七夕结束还剩下最后五分钟的时候，万和公馆34栋2单元的1号电梯缓缓停在了25楼。 电梯门缓缓打开。 片刻。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李安牵着陈璇的手，陈璇手里捧着一大束娇艳的玫瑰。 两人都被雨淋湿了，陈璇身上披着李安的白衬衣。 “这回满意了？” “当然~” 从蓝鲸出来陈璇一定要去一趟江北影城，理由是电影可以没有看成，但是电影票必须要取出来保存好。 冒着倾盆大雨，两个人一番折腾终于拿到了陈璇心心念的票根。 停到2501和2502两扇门的夹角区域，李安有些不舍的松开了手。 接着把挂在身上一整晚的小黄鸭从脖子取下来。 陈璇脱下李安的衬衣，被雨淋透的白色T恤里隐约透出那抹黑色，但此时她并不在意。 把衬衣还给了李安，伸手接过自己的小黄包，拉开拉链拿出了一个精致的盒子。 “七夕快乐。” 原来自己的七夕礼物一直都挂在自己身上，李安接过，“谢谢。” 陈璇：“不拆开看看吗。” 李安：“哪有当面拆礼物的。” 陈璇：“谁规定不能当面拆礼物的。” 李安有些赌气道：“我要进门再拆开。” 陈璇笑：“我没有什么故事能讲给你，但希望你喜欢。” 李安点点头，听到对方还提故事他心里有点恼火，连带着手中礼物的分量都像是轻了两分。 2501的门缝里再次传来八万委屈的叫声。 陈璇：“八万饿了。” 李安：“嗯。” 八万饿了大半晚上了，但两个人都没有着急掏出房卡。 陈璇抬腕看了眼时间：“还有两分四十七秒。” 李安又点点头。 见李安再没有什么反应，陈璇心里迟疑了一下，然后仰头抿嘴： “没有什么要说的了吗。” 说完嫣然一笑，笑容依旧明艳无比。 却给李安一种海棠无花的感觉。 气氛一时安静了下来。 距离七夕结束还有两分一十三秒。 - 从城南巷的娃娃机店里出来的时候，两人约定做三小时的七夕情侣。 -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 距离七夕结束还有一分五十一秒。 李安只有两个问题。 今晚他很开心，尤其是当两人从台阶起身准备去抓娃娃的时候，他主动牵起对方的手，那一刻手心里的小手用力反攥住了他的大手。 从那一刻开始，他以为两个人都从故事跳脱了出来。 可从娃娃机店里出来陈璇满头大汗的问他：“我们做三个小时的七夕情侣好不好。” 那时他知道，陈璇还沉浸在另外一个世界里 或许是每个双鱼座的通病，那刻开始他的脑海中又出现了一个有些心酸的故事。 但是有什么问题呢，如同一张白纸的对方能接受被涂鸦的五颜六色的自己。 那一刻他已经分不清自己是哪个李安，是故事里的那个少年人，还是记忆深处没有完全消化掉的记忆，还是他意识的本体。 总之他说：“好。” 随后浪漫的两个半小时里，他带陈璇体验了太多。 然而狂欢后的落寞就像灰姑娘的水晶鞋，在距离十二点的钟声就要来临时，听着陈璇嘴里那句轻飘飘的‘还有什么要说的吗’，他心中那根软刺开始发作了。 他很想问问陈璇，此时此刻站在对方面前的自己究竟是谁。 这是第二个问题。 第一个问题是，“今天开心吗？” 陈璇用力点了点头，“开心！” 听到对方开心他就没有什么了，李安轻轻出了口气，掏出房卡。 “晚安。” 其实第二个问题的答案并不重要，无论如何今天都是完美的一天，作为一名成熟的双鱼男，他知道只是心中滋生出的情绪在作怪。 他知道从明天开始他和陈璇会从一个新倍看继续往前走。 这就足够了。 陈璇问：“你开心吗？” 李安说：“开心。” 四目相对。 陈璇盯着李安的眼睛看了片刻摇了摇头，“你说过你不会骗我。” “什么时候？”李安皱眉。 陈璇肯定道：“买奶茶的时候。” 李安想起来了，买奶茶的时候他正在和宋晟发信息，没太注意陈璇说什么，好像自己是说了那么一句我不骗你这类的话。 看着陈璇倔强的目光，李安挠了挠头，“大概是马上要明天了，有点，有点舍不得吧。” 说着他摸了摸鼻子，故事编起来他是一套一套的，可真要把内心深处的话拿出来他有些不自在。 陈璇好像一下明白了什么。 转而神情又松弛了下来。 “你就不问问我还有没有什么要说的？” 这。 李安还真没想过，“要说什么快点，马上到点了。” 距离十二点只剩下最后三十七秒。 陈璇弯腰放下手里的花束，一步走到李安面前，然后慢慢抬起了双臂。 李安紧张了。 下一秒。 一瞬仿佛整个世界的重量都挂在了他的身上一样。 他左腿向后蹬了半步。 接着整个人一紧又是一松。 衬衣就这么从他手臂滑落。 然后下意识轻轻环住了双臂，肩头是他再熟悉不过的洗发水清香。 这时耳边响起轻柔的责备：“知道马上到点了还不珍惜，送女朋友进家之前不应该抱抱吗。” 李安已经不知道该回答什么，只能用行动传达自己的情绪，紧了紧怀里的陈璇。 “手机给我。” 李安从裤兜掏出手机伸到了身后，陈璇接过。 “密码。” “1111。” 片刻过后。 “真的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了吗？” “有。” “你还有十秒钟。” “陈璇，你喜欢我吗？” 在李安看不见的背后，陈璇笑了笑。 她拿着李安的手机等待着。 当屏幕上的时间变成00:00。 “李安，你是我人生中第一个喜欢的人。” “也希望是最后一个。” —— 小米：所以请再给我们彼此一点时间 116.爱情这件事 当李安晕乎乎进门之后，八万已经饿的叫不动了。 手机嗡嗡响起，他忙拿出来看。 叶子变成了小米。 被对方亲手更改的备注足以说明无数，他记得小雨小米的约定。 ‘所以请再给我们彼此一点时间’。 这句像是带着某种深思熟虑过后的求请更是让他心里生出了太多感动。 压抑着内心中强烈悸动，他在想这条信息他要如何回。 这是一条他必须要给出正面回应的信息。 给八万抓了一把猫粮，他拿着手机坐到电脑前思考了起来。 - 隔壁陈璇一进门便仰倒在沙发上，今天绝对是她迄今为止经历过最多风波的一天。 给李安发的这条信息就是她在这一刻对两个人未来所持有的全部想法。 刚才她问李安‘真的没有什么要说的了吗’的时候，她有些担心对方问她愿不愿意做他的女朋友。 在今天之前，关于这场约会的尾声她有想过如果对方问他这个问题她会如何回答。 那时她想她会同意，只要李安和他表白她就接受。 她从不回避内心，他想做李安的女朋友。 可这场约会结束时，她不太敢答应了，当然，对方也没问，说不定她也会毫不犹豫答应。 今晚李安给她带来了太多太多意外，以至于让她从蓝鲸出来之后不由得想让两个人都再慎重一点。 和演奏音乐是一个道理，决定一首作品最后的成败不在于你投入了多少演奏的热情在其中，而是每一个细小音符有没有兼顾处理到位。 研究把握好每一个细节，最终哪怕不用投入多少演奏情绪，演奏出来的效果也一定是无比动人的。 就如她最后所说，他希望李安是她的最后一个。 换做以前她觉得这种想法太幼稚，可此刻她却是无比认真的怀着这样的想法。 - 晃了晃头，目前就这样吧，大脑要瘫痪了。 陈璇起身去了卫生间，刚才和李安抱在一起的时候她又感觉下面一阵一阵的刺痛想小便。 很羞耻，但又很贪恋被对方抱住的感觉。 原来拥抱是那么解渴的一件事，没错，她其实挺馋李安的。 看着小可爱上被侵湿的一片，她伸手抓了抓头发，这事问孙雨曼她张不开口。 一会儿上网查一查。 脱衣服。 - 洗了个舒服的温水澡，陈璇回到客厅拿起手机。 老头：我等你 陈璇嘴角一扬，她喜欢这个回复。 咔。 截图。 接着回复：明明先表白的人是我 片刻。 老头：？？？ 老头：吃饭的时候我没说喜欢你？ 叶子：那不算 老头：... 老头：那现在再补一个还来得及吗？ 叶子：美得你，你不是要等吗，等明年七夕吧 不知觉间两个人发信息的状态都和悄然发生了变化，而且两个人彼此都未有太多察觉。 老头：别呀，没的商量了？ 陈璇笑。 叶子：看你表现咯 老头：小米 叶子：....干嘛突然这么叫我 老头：小米 老头：小米 老头：小米 老头：小米 老头：小米 老头：小米 叶子：听见了听见了，你说啊！ 老头：这个名字好可爱 叶子：然后呢 老头：别别别，别再问然后呢，现在看着这三个字我都害怕 叶子：哼，知道怕了就好，让你以后再编故事骗女孩子 老头：我说我是穿越到地球来的，之前这个人做的事情与我无关，你信不信 叶子：不开心，现在不想听故事 老头：对不起 叶子：给你说，我这个其实很麻烦的，越相处就会越麻烦，说不定哪天你就烦了 老头：怎么听这意思我们在一起了？ 叶子：并不，我们刚刚分手。 老头：明白！ 陈璇噘着嘴又不开心又想笑，明明今天是自己想多了解一下对方的曾经，想听对方主动和自己坦白一些过去的事情。 结果到头来她发现是自己大学四年被对方扒的干干净净。 果然还是没有经验呐。 不行，虽然还没有在一起，但鉴于对方的种种前科，她决定要越级先监管一下才行。 叶子：明白是吧 老头：明白 叶子：那请你先解释一下，兔子是谁，为什么会在七夕的最后几分钟给发七夕快乐 - 发完这条陈璇退出和李安的聊天界面点开了孙雨曼的头像。 小雨：..一二三还都没用上？ 叶子：他可能和以为的不太一样。 小雨：然后手也让摸了，人也让抱了？ 叶子：是我主动抱的他。 小雨：米姐姐你的矜持呢 叶子：小雨 小雨：等等，发言之前请注意保持冷静 片刻。 叶子：我给他改备注了 良久。 小雨：懂啦。 小雨：好想把所有的运气都送给你啊 小雨：哈哈，好烦 小雨：希望你这次还是对的！！ - 这边李安面对陈璇的质问头都大了。 幸好那个叫兔子的女孩前面还发了一条信息陈璇没有看到。 他发了一张聊天截图过去。 聊天截图上，‘七夕快乐’上面还有一条‘陈八万先生’。 接着解释了一下那天晚上的情况。 小米：八万还没有打疫苗呀？ 八万一：嗯，过段时间你陪我一起吧 小米：好的，陈八万先生 感觉到陈璇那边的情绪没有刚才那么高涨了，李安想想两个人今天都挺累了。 细水长流，恋爱更是。 八万一：我们休息吧？ 小米：等我一下，我在查点东西 八万一：查什么 小米：不告诉你 李安刷了会朋友圈，忽然发现马涛发的朋友圈。 马涛晚上也去城南巷了？ 也无所谓，随手给对方点了个赞。 小米：查好啦 八万一：那，晚安？ 小米：晚安，今晚不想叮闹钟了，明天早晨起床叫我 小米：/zZZ - 这一夜注定有带着甜蜜入眠，注定有人失眠。 七夕属于每一对恋爱中的人，同时也属于每一对在爱中曾失意的人。 观山壹号大院，孙雨曼在床上翻来覆去无法入眠。 陈璇看得没错，那个她曾暗恋两年的男孩只是想和她玩玩而已。 她把所有都交给了对方，换了个不过是一次又一次劈腿。 所以她希望陈璇这次看人依旧是对的。 但是话又说回来。 爱情这件事，又有能说的准未来呢。 或许属于李安和陈璇的爱情之路或许才刚刚开始。 未来等待着他们的是什么，没人知道。 而可以肯定的是时间不会为爱情而停留，就像第二天的太阳还会照常升起。 几日的时间，就这么一晃过去了大半。 昱东的众人越发忙碌乐了起来。 117.风格与规划，季洋的喜讯 一组人的群体风格和一个时代的风格为何有时会被混淆，其合法原因是，一种群体风格常常似乎实现了该时代模糊不清的渴望抱负。 查尔斯罗森在的古典风格中阐述，一种风格可以比喻性的描述为一种语言探索、凝练的语言方式。 在这个过程中，它本身变成了一种方言、或是可以自足的语言体系，也正是这种凝练聚焦，使所谓的个人风格或艺术家的独特性成为可能。 连日来在车尔尼299的练习中，李安基于对古典时期音乐运作体系的个人理解，通过对每一首作品的运动发展轨迹进行仔细观察，有些意外的发现了蕴藏在其作品中的动态潜能。 车尔尼并不死板。 这种发现使迫使他不得不以更加明锐的耳朵和尖锐的感知去重新体验手指下的音乐。 尝试解读过后，他抓住了一些车尔尼作品与时代风格之间的联系。 或许抛开伟大的钢琴教育家这一身份不提，车尔尼在音乐历史地位中的独树一帜也并不全然是作为贝多芬的弟子和李斯特的老师。 身处两位时代巨匠的中间，他确实已经是最特别的存在。 在那个演奏家都喜欢用炫技讨好观众的时代，车尔尼却坚持用简约而实用的音乐线条，为二百年后的今天留下了一部部经典的钢琴练习作品。 这其中或许有作为一名教育工作者在那个时代迫于生计的妥协，或许也有一种超越世代的高瞻远瞩也说不定。 但无论如何车尔尼的音乐风格在今天依旧是无数钢琴研习者含糊不清的渴望抱负。 每个人都想参透其中的奥秘，又为的是什么呢。 为了走进心中神圣的艺术殿堂，还是为了一小时多挣几十块的课时费。 一串明亮清晰的连跳旋律进行，钢琴上的大拇指和中指、无名指是三根手指如同在飓风中泡椒鸡爪，在一阵急速抽疯中最后翩然落下。 “噹！” 伴随着两声连续强度适中的和弦，李安指顿手腕压下一瞬将双手抬起。 只留下琴箱里回荡出的丝丝柔美音波让午后的困乏得到了些许舒缓。 两秒过后李安收回踩在踏板上的右脚。 “呼——————” 无论为了什么您得都先练啊，是不是。 光想不练，视为骗。 经过七夕前后两日的短期放松，李安这几天在钢琴前的状态愈发**。 有点焕发手指第二春的感觉。 三月之约过去了大半个月，他已经完成了299区集中一半曲目的原调演奏，预计六月中旬就可以开启移调练习。 关掉节拍器，李安拿起手机看了一眼，然后起身轻轻开门，把挂在门把上的外卖拿了进来。 两个牛肉夹馍加一瓶矿泉水，这就是他的午饭。 没有汤汤水水的，张口就能干，有肉有病，美的不要不要的。 三下五除二他就把两个肉夹馍干出来了。 再一口冰爽解渴的矿泉水下肚。 “啊。” 胃的幸福就是这么简单。 八万一：谢谢陈老师的午饭，吃的好饱 小米：够就好，我本来还担心两个不够你吃，回办公室休息一会吗? 八万一：不休息了，下午排练与一开始今天又没时间练琴了 小米：好，加油！我趴一会。 李安放下手机到走廊里走了几圈，活动了一下身体，回到琴房打开节拍器继续开始了车尔尼299的音乐畅游。 - 七夕结束过后这几天每天除了正常工作以外，李安大部分的时间还是扎在了钢琴前。 其实这还是他一直以来的生活写照，与以往不同的是他现在带着更明确的目标。 与陈璇在这一阶段感情上的某种落实让他对未来的生活充满了更多的设想。 作为一名钢琴演奏者也好、钢琴老师也罢，他唯有用不断练琴、不断求新求进的态度来下苦功、用更强大的自身实力来武装自己。 然后一边经营好目前的工作生活。 一边积攒能量等下一个机会。 这是他关于下半年生活、职业、爱情三者间，就眼下情况做出的初步规划。 - 下午李安正在排练的时候郑海涛给他打来电话，他挂了回复对方忙，接着课间休息的时候出去给对方回了过去。 “哥，老师这边走了个艺考生，去海市找曾志杰学了。” “怎么回事？”他问。 “嗐，我估摸孩子家里一开始就没打算上咱们学校，这不一个电话就直接走人了，连预交给老师的课时费都不要了。” “学生程度怎么样？” “真挺牛逼的，我觉得得和我大二期末考试的时候差不多一个水平。” 这就是艺考期间的不确定性，有时连魏主任和俞教授这样掌管一定“生杀大权”的大牛都把握不住。 “老师挺生气？” “还行吧，这事要搁前几年他老人家不炸了都怪了，可能也是这两年抱上孙子了，脾气好多了，也没说啥，就让明玉姐把剩下几节课的课时费给人退了回去。” “这孩子是明玉师姐给老师推荐的？” “可不吗，当时明玉师姐给老师说这孩子要考咱们学校，再加上这个孩子底子好，所以老师这一年对这孩子特别上心，结果最后整这么个事。” 在李安的记忆里，明玉师姐是耿直的热心肠，看来对方当时也不清楚。 想想也能理解，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人家孩子有能力，家里有条件，凭什么不奔着更好的海院去使使劲。 听陈海涛的口气和许宏信、包括他记忆力的魏老师和贾明玉都一个样，耿直死板但讲义气。 他想这大概这就是蓉城这片壤养育出的子子孙孙根植在血液里的基因吧。 总归算是个好消息，季洋少了一个强大的竞争对手。 “行我知道了。” “你那个学生最近怎么样，进度还可以吗。” “还不错，挺能练的。” 电话那头一顿了顿，“漂亮不？” 李安笑：“怎么着？” 郑海涛：“哈哈哈，关心一下未来的师妹嘛，哎哥，你明天晚上几点来着。” 李安：“明天是第一场，没有我的节目，我的节目在后两场。” 郑海涛：“明白，还有个事，明玉姐也去，我建议你还是提前给她打个招呼吧。” 贾明玉今年开了个自己的钢琴培训机构，李安在朋友圈刷到过好几次了，想来对方也是为了来观摩学习经验的。 “知道了，等见面再聊，我这得继续排练了。” “拜拜哥。” “拜拜。” 挂了电话李安打开面板瞅了一眼，季洋今天已经练了六个小时琴了。 还不错。 回到教室他给季洋发了条信息。 八万一：注意效率，昨晚给你强调过得掌关节支撑和三关节要主动起来，别忘了 118.有些玩笑不能开，早会上的点名 下午排练结束之后，李安通知大家明天上午十点半在华洋剧院二楼集合。 “明天咱们的节目该正式走台了。” 孩子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最近这一段他们可过的比备战考级那一段要辛苦的多了。 哪怕对走台一知半解，但听到台这个字足以让他们兴奋起来。 要上台啦。 “李老师，明天彩排需要换好衣服吗？” 陈雨桐的爸爸问道。 李安正要说这个，“不需要，便装就可以。” 家长们陆续带孩子与李安挥手离去。 李安叫住车琳，他本来打算让叮嘱对方明天让爸父母送她过去，想想还是他自己通知吧。 去剧院不必来昱东，孩子不熟，万一出点什么事情就麻烦了 “有黑裙吗？要过膝盖的那种。” 他说着在自己身上比划一下。 车琳点点头。 “有黑皮鞋吗？” 车琳摇头。 李安：“让你妈明天带你去买一双，黑色的就行。” 小车琳犹豫着点了点头，然后说：“李老师再见。” 背着小书包离去。 回到办公室只有马涛和许宏信在。 大前天的节目初审陈璇的节目得到了大家的一直好评，随后两次加拍已经彻底把所有问题搞定，所以今天下午没有加课的她和王盼盼两个人被邓英男礼貌的借到了华洋剧院去当观众。 其实就是去给弦乐组明晚的演出走台当苦工。 许宏信马涛二人不知道憋着什么坏水，见李安进来不约而同的看向对方，眼神里全是戏。 “怎么着。” 李安拿着水杯到饮水机旁接了半杯水水，仰头一饮而尽。 然后看着两个人笑道：“现在给你们三次提问机会，过时不候。” 许宏信就特么喜欢李安这种直接的人，坏笑道：“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李安：“我们还没有在一起。” 马涛心里画了个问号，心道璇姐那天晚上都那样喂你吃东西了，老实说那一幕差点震碎了他对陈璇的固有印象。 所以都那样了，“还没在一起？” 李安诚恳道：“没有，还有一个问题。” “哎哎哎，安哥没意思了哈。” “给我们说说呗。” “行行行，最后一个，”许宏信想了想，“你们彼此间都有意思？” 李安坦白的点头说：“嗯。” 许宏信搓搓小手：“哇哦~” 马涛搓搓小手：“哇哦~” 大家都不是傻子，成天朝夕相处的，谁和谁有事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尤其七夕过后这几天他和陈璇都没有避讳在办公室里的相处。 还有比成年人谈个对象更正常的事吗？只不过两人恰巧在一个单位罢了。 就连王盼盼那天中午误闯陈璇教室见两个人并排坐在一起吃一碗麻辣烫不也得捂着眼睛说了声“我错了”然后乖乖把门关上闪人。 “不过你们也注意点，她在的时候你们别乱开玩笑。” 李安客气的叮嘱道。 不少人都爱拿身边的半成品情侣开玩笑，即便多数都是善意的，但也得看对方两人的性格。 虽然他不太喜欢被身边的人议论他感情上这种私密事情，但大家是同事好朋友，偶尔开个玩笑他也能接受。 可陈璇的性格比他就内向多了，被开这种玩笑想来应该是不会自在。 “明白明白。” 二人连连点头。 李安给陈璇发了条信息问对方几点结束，对反回复马上。 八万一：我准备去蓝鲸了，你晚上吃什么 小米：我和盼盼在剧院门口吃份快餐，吃完可能陪她逛逛，七夕那天她约过我 正看着屏幕想叮嘱些什么。 接着又一条信息 小米：安心，忙完早点回来 心里一阵舒坦，他给陈璇发了一个99.99的红包。 小米：干嘛 八万一：昨天加今天的午饭 陈璇想了想领了，这个她能接受。 小米：多了 八万一：请你两喝奶茶，不说了，这边打卡了 李安装起手机，办公室三人一起离去。 路过侯成教室的时候他们听到了侯成的教室里传来了此起彼伏的钢琴音，像是两个人在弹。 原本正有说有笑的三个人都安静了。 接着李安笑笑，“走吧。” 一旁马涛许宏信听着这钢琴声很不爽。 尤其是许宏信，他觉得这首曲子要是由李安和林鹏飞两个人来弹，肯定要比侯成和林鹏飞两人弹出来效果好得多。 这又是怎么个事呢。 得从前天的早会说起。 - 初审节目第二天的早会上，秦勇点名表扬了陈璇、徐娜娜、贾璐、林鹏飞、许宏信、曾伟、李安等人准备的师生节目。 这点无可厚非，年轻老师的对于舞台的构想的确比老教师要更符合时代审美，并且他们的确也投入了更多的精力和时间在其中。 接着秦勇让大家集思广益，讨论一下每组音乐会的曲目顺序应该怎么排。 因为压轴节目已定，所以其他位置的节目先后顺序对于众人也没太大所谓。 讨论出每组音乐会的开场节目后，剩下的也都按照节目审核的顺序来了。 三张节目单拉出之后，重点也来了。 秦勇觉得钢琴组的节目时间加起来有点短，提议让钢琴组再添加两个由教师负责表演的节目。 这个临时提议让不少人都想起最初定节目的时候，除了钢琴组其他两组当时都定了教师的表演环节，唯独没有提到钢琴组。 那会林鹏飞还四处打听怎么回事，林鹏飞以为秦勇是不是已经悄悄找过田宇和李安了，答案秦勇谁都没找。 那会林鹏飞不还说要是他和李安组个四手联疼，那双剑合璧肯定老牛逼了。 结果又是几天过去，办公室依然没动静，众人就以为钢琴组不安排这个环节了，也都不了了之了。 可秦勇早会上又提起了这一桩事儿。 好，你是校长你说了算。 你说安排，安排就是了。 可这事至少也得让钢琴组的老师下去商量一下吧，给个一下午时间，两个节目指定能给你讨论出一个漂漂亮亮的结果。 不可否认，即便田宇病休，钢琴组的师资力量依然是三组里最强的那一组。 别说两个节目了，全组老师给你再整出一台完全由老师组成的钢琴音乐会也就是洒洒水的事儿。 秦勇不。 他当场就先点了林鹏飞和侯成，让两个人下去选一首四手联奏。 林鹏飞听到自己的名字被第一个点出来，他很得意，可听到侯成的名字他有些遗憾。 老实说，他有点瞧不上侯成，整个钢琴组他只服李安和田宇。 接着。 还剩一个节目。 多数人当时想肯定是李安的独奏跑呗，这还能有的跑吗？ 一来田宇休病假，李安的头号竞争对手没了。 二来这一个多月，要说昱东校区风头最劲的钢琴老师那无疑也是李安。 无论是考核成绩还是舞台表现，就连钢琴组的压轴节目秦勇都交给李安来负责了。 这里面的偏爱大家明白。 就在大家都等待着秦勇唤出李安的名字那一刻。 “黄组长，你再出个独奏。” 第二个节目，秦勇却点了黄娟。 苍白的解释 不到万般无奈我是真不想和大家请假，可事实上今天又是从早工作忙到晚的一天，中间是真没一点时间码字。 晚上回来脑子都瘫了，怎么都写不进去，我不能整一顿废话来敷衍大家我承认最近节奏出了点问题，容我替自己解释一下，整个七夕那一段我只是想尝试把一段情绪的起承转合写完，我想验证一点写作想法。 从已知的评论反馈，可能确实影响了大家的观感，后续尽量不再做这种尝试。 晚安各位，明天至少给大家保证有内容的两章。 《求求了，快回家练琴吧》苍白的解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19.被搞定的师妹和师姐 作为一组之长，黄娟在这种音乐会里出一个独奏节目谁能不服气。 可一些人还是觉得怪怪，按照秦勇上任之后的各种举措，他们觉得这次安排不太像秦勇的一贯作风。 还有一些人觉得秦勇是有意压一压李安的风头。 总之就这样，李安与钢琴组音乐会的教师节目再没有一点缘分。 虽说他和陈璇还有个合作舞台，但那是管乐组的节目。 而且大家都是搞音乐的，都明白，李安在《春天来了》里面就是个弹伴奏的，主角是人家陈璇。 作为西侧办公室的其他小伙伴，看着侯成和林鹏飞都上节目了，李安却只能坐冷板凳，他们是真的很不服。 凭啥啊。 - 其实李安觉得真没什么，秦勇既然这么安排自然有秦勇的目的。 这种舞台都是虚的，只要考核成绩上他的名次还是第一就行了。 出了写字楼李安告别二人乘公交去了蓝鲸。 路上他找到上次添加他好友备注‘车琳爸爸’的微信号打去语音电话，结果没人接。 估摸这个点对方是不是忙着做饭呢，没再多想他挂上耳机开始闭目养神。 晚上中场休息的时他掏出手机发现了对方的两个未接来电，然后找了个安静的角落给对方回了过去。 “诶，李老师好李老师好。” 一个淳朴的声音。 李安简单的说了一下明天上午排练的时间地点。 电话里车琳爸爸连声应道，最后问李安：“李老师，孩子今天回来说要黑色连衣裙演出穿，明天下午我带她去买，不耽误上午的事吧。” “不耽误，明天上午只是走台。” 李安心叹这家长连群里信息都不看吗。 舞台服装的事情他都说了两三次了。 挂了电话给陈璇发了条信息问候了一声，转身回到小舞台上开始了下半场。 - 昱东广场附近的一家饰品店门口，人群中陈璇收起手机拉着王盼盼停在了一家奶茶店门口。 “盼盼想喝什么？” 王盼盼嘿嘿一笑，晚饭是她请的，所以陈璇请她喝奶茶她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芝士奶盖。” 陈璇给自己点了一杯普通的金桔柠檬，她今天本不太想喝奶茶。 扫码付款，没一会功夫两杯茶奶被店员推到了窗口。 陈璇接过把王盼盼的递了给去 “谢谢璇姐。” 王盼盼说完，陈璇接过话，“今天是李安请客。” 没有太多诧异，王盼盼低头接过奶茶拿起吸管‘咔’的捅破塑封膜，然后吸了一口。 抬头笑:“那就谢谢师哥，璇姐帮我转达哦。” 陈璇点点头。 说笑着两个人随着人群继续向下一个目的地走去。 期间王盼盼没再多问一句，其实她早就有所察觉，鉴于之前两个人说过的一些悄悄话，她现在再说什么都显得多余。 感情这种事讲究你情我愿，璇姐既然不在乎，那她安安静静当个吃瓜群众就好，当然，心里还是真心祝福的。 陈璇也没多说一句，关于和李安正迈向交往这件事，如果不是因为对方曾善意提醒她，恐怕她也不会借奶茶这件事和对方挑明。 - 蓝鲸这边李安结束演出被宋晟请到了经理办公室。 李安知道对方是什么事。 买琴。 木子已经上了六节课了，学习状态和进度非常不错，至少看得出来孩子自身有继续学下去的想法。 李安觉得可以让宋晟入手了。 两人没寒暄两句，宋晟便诉苦道：“李老师，前天你给我推荐的那个公众号我这两天没事就看，是真不懂，又是这个材料又是那个琴弦的，我看牌子太多了。” “咱这么的，你也别让我了解了，就是我给你说的那个数，左右三千两千的都无所谓，这个你决定。” “最近你辛苦辛苦咱们抽空把这事办了吧，孩子成天在家吵着要弹琴。” 宋晟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一来也是实在不想等了，二来也是把话挑明让李安安心挣这个钱，并表示对对方的的信任。 他明白李安给他推公众的意思，就是让他了解一下价格，不想让自己觉得对方要赚他钱呗。 可能让你看见的价格，那能作数吗。 干餐饮这么久，成天和酒水业务打交道，这么浅显的事情他一眼就看清楚了。 不过从李安的角度，有些过程还是要走的。 以防万一。 见宋晟不愿费事，他又叮嘱了一番买琴所需要的各种注意事项。 接着两人约定好下周李安带爷俩去挑琴。 至于去哪挑他心里已经有数。 贾明玉的机构既然已经开起来了，那自然有货源渠道。 正好也借着这个机会给人还给人情。 晚上回到家李安找到贾明玉的微信号，两个人最后一条聊天记录还是今年过年对方给自己发的拜年短信。 虽然看得出是群发。 再往前一条不是催账，是对方问她是死是活吱一声。 字里行间能看的出关心。 八万一：师姐。 十五秒后。 a艺嘉少儿钢琴培训：？？？？？？ 随后一条清脆的语音发来。 “李安！？” 对到这个声音李安从季洋这个月的10000课时费里支出了3000，放心的转了过去。 这回朋友同学之间的债务就算彻底还清了。 接着对方打来语音。 片刻。 李安硬着头皮接了起来。 “师姐。” - 一个多小时的通话转眼过去，面对关爱有加的愤怒师姐，作为师弟的他有选择性的把自己这两年的事情交代了七七八八。 不知觉间让他对自己是魏家班一员的身份有了更多的代入感。 “你啊，真不是我说你。” 电话里贾明玉忍不住对李安又是一阵指责，“哎，算了算了不说了，这次可别再玩消失了。” “师姐我还有个事。” 李安借机转移话题，“有个学生要买琴，回头我带家长过去找你。” 贾明玉：“行啊，等你忙完这两天吧，正好你也过来看看我这儿。” 两个人又说了说昱东音乐会的事情，然后约了大后天晚上的饭。 “不说了，等见面再收拾你。” “师姐晚安。” 搞定了贾明玉，李安忙给陈璇回了个电话过去。 - 2502沙发上，陈璇正侧靠着沙发抱着手机弓着腿，看到李安的信息连忙坐起，忽然失去依托的两个大白在宽松的长T里吨吨吨的上下晃动了几下。 咳咳。 接起。 “电话打完了？” 120.走台之好看的女同学 “打完第一时间就给你打过来了。” 陈璇听到这话心里的小情绪瞬间就没了，“这么积极~” 李安一听就知道啥事都没有。 刚才她和贾明玉打电话的时候对方给他发消息他也没怎么专心回，结果后面对方不回他的消息了，当时他还有点担心。 乘胜追击的把电话内容大致的和对方交代了一下，顺带着一些他和师门之间的一些“恩怨”。 这一块内容他以被魏老师痛骂四年为情绪基点展开，其中还捎带着讲了讲毕业之后这两年没怎么和魏家班联系。 陈璇哪里能想到专业如此出色的李安竟然会有这样的大学经历，重点全放在了对方言语里偶尔流露出的那种不得志的情绪上，忽略了其中大半的细节。 最后她还安慰了李安好久，安慰着安慰着她好像都觉得自己对李安大学四年已经有了清晰的了解。 而实际上很多关键细节对方压根没提。 女人大概就是这样一种感性的动物。 挂电话的时候听到李安的心情见好，她心里还美滋滋的。 - 李安当然不是恶意的。 虽然用了点博取同情，避重就轻的手段，但他的目的只是想通过一些方式慢慢的把自己在大学的过往渐渐传递给陈璇。 等陈璇对自己的过往有一个大致轮廓上的了解之后，他再想办法慢慢稀释那些烂桃花的存在。 这是生活不是小说，哪有什么主角一登场，女性角色就不顾一切的就冲上来送。 哪怕你是个粪渣她们也不在乎。 现实中哪怕两个高中生谈恋爱，还得了解了解对方初中的时候和几个异性牵过手呢。 更何况他对陈璇是动了真情了，所以即便对方到了这个阶段依然不主动提起，他也得筹划着在未来把那些定时炸弹拆掉。 原本七夕那天他有很多机会可以借着陈璇情绪上头的时候为自己“洗洗白”，结果他当时也上头了，光顾着和陈璇之间的三小时情侣游戏了。 哎。 一点点来吧。 这种一边擦屁股一边谈恋爱的感觉也是没谁了。 可没办法啊，谁让你就是喜欢了呢。 睡觉。 - 【蓝天雷普特师生音乐之夜系列专场音乐会】 【主办单位：蓉城市蓝天高雅艺术....】 【....】 第二天一早，华洋剧院大门口的LED屏幕上滚动起昱东这场系列音乐会的简介。 “整的挺像样。” 林鹏飞捧个煎饼果子站在LED前狠狠咬下一口。 然后回头问侯成见没见过柏林爱乐音乐大厅的样子，侯成没办法，只能说没见过。 接着林鹏飞开始装逼了。 等到所有小演员到齐之后，全体演出人员进场来到二楼。 看着舞台上已经按位置摆好的四架钢琴，先走进音乐厅的孩子们显得格外兴奋。 没一会的功夫一群人就按照老师分成了五波人马分坐在音乐厅的各个区域。 一眼望去李安这边的阵势最大，三个节目10个孩子再加上10个家长。 二十多人往那一坐颇有气势。 黄娟上台拍了拍手，乱哄哄的现场一下安静了下来。 五个老师经过协商，决定让压轴的八重奏先上台。 李安本来想让黄娟的师生节目先来，见状也不多啰嗦。 下台大手一挥，“八重奏。” 接着马可章天来八个孩子纷纷起身。 就在这时，正四仰八叉坐在席位上低头摆弄着演员证的王小虎忽然听到旁边响起一个的沙哑女音。 “能让我过去吗？” 王小虎抬头，望着车琳那张淡漠的小脸。 这个女同学长得还挺好看。 “王小虎。” 一旁徐丽提醒了一声。 王小虎忙站了起来。 车琳侧着身从他身边经过时，他还一副猪哥的模样死死的盯着人家看。 直到车琳走上舞台他都没眨一下眼。 刘丰瑞拿着手机凑了过来，也不在乎徐丽在一旁，问王小虎，“吃鸡？” 两个小伙子之间的战略关系早在李安还没来昱东之前就已经建立了。 按照平时王小虎必定早已拿出手机，今天他却没什么心思玩了。 “现在不想玩。” 他看着舞台说道。 刘丰瑞听到这个回答只觉得王小虎可能是病了。 徐丽也挺意外，儿子居然也有不想玩游戏的时候，她把功劳记在了舞台上正在忙碌的李安身上。 “车琳！” 舞台上传来了李安的声音。 名字也好听。 王小虎看见自己的小女神侧头看向李安，他记住了对方的名字。 “你在开始领奏之前一定要提前确定其他七个人都准备好了。” 车琳点点头。 接着李安又叮嘱其他七个人：“上台之后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然后第一时间看向车琳。” “每个人都必须保证让车琳看到你们在看她，记住了没有。” “记住了！！” “ok。” 李安跳下舞台倒退着冲着舞台喊了一声，“先走一遍听听！” 音乐厅一瞬安静了下来，现场所有的师生家长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舞台上。 只见片刻后车琳抬起手，落指奏出了一段柔美的前奏。 “停！” 结果没弹完三小节李安打断。 “速度起慢了！” 接着车琳调整了速度再次从头演奏起来。 五小节后随着其余声部进入，一气呵成，李安还算满意。 八个孩子第一次上台能弹成这样已经不错了。 一些舞台经验他下来还得给大家在填充填充。 八重奏顺利结束，其他节目陆续上台。 最后所有节目走完一遍已经快中午一点。 黄娟吩咐众老师就上午的走台情况下去再给孩子们完善完善，接着宣布明天下午3点这里集合正式彩排。 随后昱东后勤教职工来到音乐厅开始布置今晚的音乐会现场。 下午李安把10个孩子揪到排练室，上了一节关于舞台表演的大课。 从登台时的礼仪到下台前的鞠躬，包括演奏时的表情处理，所有细节他都涉及到了。 令他有些意外的是孩子们好像更喜欢上这种大课，一个多小时的时间他收获了82点教学点。 结束全部工作已经是下午四点。 距离弦乐组音乐会开始还有差不多三个半小时，借着这个时间他去教室练了三小时琴。 - 傍晚时分，远远的望去华洋剧院灯火通明，李安远远望了一眼。 “加油。” 转身上了去往观山壹号大院的公交车。 明天这个时候才该他登场。 121.小龙虾的测评，革命？还有钟！？ 当然当然，登场也只是一个和王小虎的小节目。 晚上小季同学获得了李安的表扬。 “嘿嘿。” “谢谢老师。” 自从上次挨了一顿批评之后，最近这段时间她自己都能感觉到整个人的状态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从“我很想弹好”到“我必须要弹好”，心态上的转变促使她在练习这件事上变得更高效，加之有李安这根大腿全力辅导。 一周下来，其中最直观的变化就是她的右手手架在黑键练习曲的演奏中已经可以在跑动中稳定不变形。 “明天可以休息一下了。” 劳逸结合才能将好的练琴状态延续，根据季洋练琴的习惯，李安建议她明天做些户外活动，出去走走转转，不要再碰钢琴了。 给大脑和身体一点消化时间。 “来吃点水果吧。” 季洋起身来到李安旁边坐下，拿起牙签扎起果盘中的一小块西瓜喂到嘴里嘎吱嘎吱嚼碎一口咽下。 “老师，你艺考前半年大概每天能练多久琴？” “不一定，看状态，平均下来每天差不多十个小时吧。” “十个小时！” 季洋张大嘴，嘴里的瓜汁差点留了出来，“那岂不是除了吃饭睡觉上厕所之外，大部分时间都在练琴。” 李安回忆道：“有时做梦手指都在动，就感觉耳边就是我白天练的曲子，然后踩踏板的时候脚一蹬，人就醒了。” 季洋再看李安的小眼神里流露出来的已经不是崇拜了，“老师你也太拼了吧。” 李安笑笑，语气中不由带着一顾沧桑，“不拼怎么办呢。” 艺考这件事对于一个十八线小县城的单职工家庭来说意味着什么，季洋这种家庭条件出身的孩子永远不会明白。 “那会我每天只想一件事，就是练琴，只要我知道我今天还能练，我就不会去做别的事情。” 没有哪个条例规定穷人家的孩子不能追求艺术。 凭着骨子里那股不到长城心不死的蛮劲，最终他如愿以偿拿到了一份音乐学院钢琴表业专业的录取通知书。 那会的他还不知道艺考背后还有那么弯弯绕。 今天再回头看看，他觉得自己还是幸运的。 原主也是，艺考前两个人都曾为艺术梦想拼过一次命。 季洋内心大为所动，“老师，我明天不想休息了。” 李安大概猜到小季在想什么，纠正道：“练琴这件事不是单纯用时间衡量的，并不是说练的久一定效果好，因人而异。” 他给季洋讲了个原主的小故事：“我考学那一年，入学时的专业第一是个南方女孩，她每天就练三个小时，你从来都不会见她在琴房一泡一天，但到大四毕业的时候她还是我们的专业第一。” “哇。” 季洋赞，“好酷，这个姐姐现在在干什么，考研了吗？” “她本科毕业就去WYN了。” 李安切入重点：“她就是典型的有一套属于自己的练琴方法。” “练琴是一件讲求方法效率的事情。” 他其实并不提倡时间战术，如果能重来他绝不会在艺考阶段那样练，他会拿出更多的时间来思考音乐而不是一味的在键盘上一遍又一遍重复音符。 音符只是音乐的组成部分之一，音乐不该是一种机械运动。 “季洋你很聪明，也肯下功夫，我希望你能在未来的练习中多思考总结，这会让你受益终身。” 季洋认真点头：“谢谢老师，我记住了，多总结，多思考。” 李安欣慰一叹，起身一瞬【季洋的师生指数提升至93】 季洋这里许久不见增长的师生指数今天又有动静了。 距离100大关还差7点，李安有些期待。 “老师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下楼的路上季洋问。 “问。” “你本科毕业之后为什么没出国？” 李安：“没钱。” 季洋：.... 她还以为其中是不是有什么故事，原来是经济问题。 “那老师你现在还想出国吗？” 李安笑了笑，没说什么。 谢绝了季成光的邀坐，门前挥别一家三口，李安老师踏上了回家的路。 - 回家的路上李安大致从朋友圈里感受了一下今晚的音乐会。 从不同角度拍摄的小视频来看，整体气氛还不错。 舞台布景远非上次教室技能考核的舞台可以比拟。 看得出蓝天这次确实下本钱了。 公交到站他下车溜达到小区东门附近的约定地点，停下四处张望了一圈，没见到陈璇的身影，他便双手叉腰看向了不远处正在跳舞的大爷大妈。 这时一双温热的小手从后面捂住了他的眼睛。 接着他感到后背被轻轻顶了一下。 片刻。 “陈璇，你多重？” “50公斤。” “那。” “那什么。” “你，多大？” “？” 下一秒街头响起一声惨叫。 再下一秒他一手捂着耳朵一手被陈璇牵着向前走去。 感受着还在隐隐作疼的左耳垂和右手中的柔荑。 给一大棒再给一甜枣？ 自从上次电梯牵手之后，这几天李安很是想念陈璇的手感，只是没有什么下手的机会。 “我们去吃小龙虾吧。” 陈璇今天在口碑上发现了一家评价很好的店。 李安实在不知道那玩意有什么吃头，“又难去壳肉又少。” 陈璇嘻嘻一笑：“没事。” “我拨给你吃。” 这话怎么听。 李安是又感动，又不敢动。 - 次日早管乐组走台。 李安作为管乐组音乐会的特邀嘉宾，一早陪同陈璇出现在了走台现场。 流程和昨天钢琴组走台一样。 按照节目顺序一个一个走，老师们一起找问题，然后解决问题。 中途秦勇带人来到现场，借着舞台休息的功夫指挥着几个工人把一架三角钢琴搬到了舞台上。 李安不时的瞅去。 目测这台琴大约有6.5英尺。 从卖相上也算是中型三角钢琴里面偏大体型的存在了。 一台入门级音乐会演奏级三角钢琴。 李安给出结论。 正适合华洋剧院这种音乐厅使用。 秦勇弄这么一架来目的自然是为了今晚钢琴组的音乐会。 一场钢琴音乐会没有一台演奏级的三角钢琴镇场也确实说不过去。 蓝天作为蓉城老大，必要的排面还是得有的。 就是不知道手感如何。 待到魔女宅急便长笛八重奏结束走台结束，到了陈璇和他的节目。 两人的节目其实没有什么走台的必要，七夕过后那两天他们有事没事的就躲在琴房里研究。 已经达成了某种处理意见上的和解。 一切就等着明晚的正式舞台了。 合计了一下，他们决定不走台了。 对此贺一鸣无所谓，反正这两人的节目他是放心的。 秦勇也觉得没有走台的必要，甚至包括明天下午的正式彩排，两个人上去稍微找找站位就可以了。 把最新鲜的舞台状态留在正式演出，秦勇知道他们的想法。 他赞成。 不过。 “李安。” 秦勇站在舞台上和李安挥了挥手，他还有点事让对方帮帮忙。 李安问陈璇要了两张湿巾，接着穿过几个忙着收拾准备离去的家长孩子，从舞台右侧走上舞台。 “秦校长。” “来。”秦勇一个请的手势，指了指舞台中间的三角钢琴，“试试。” 李安点点头，一边擦着手一边走到三角钢琴旁边，上下左右打量了一番。 除了谱架旁的金色商标以外，这台琴可以说才外形上完美的复刻了yamahaC5L。 “做的真像啊。” 说着他探头伸到响板下面又仔细看了看弦轴钉和击弦机，“做工不错。” 秦勇笑而不语。 李安坐到钢琴前，双手抬起落下从低音区域开始向上跑动起来。 紧接着从舞台中央爆发出了一阵急速音流，吸引了现场所有人的注意力。 上行音阶都到头他手腕微微向左一翻，十根手指又带着音流划了下来。 音色均匀度还不错。 滑到一半只见他右手忽然腾空。 下一个瞬间。 五指撑开！ “噹！！！” 声音仿佛比他的凶狠砸下的手还快。 一组和弦音在他右手激昂有力的触键下，沉如一道霹雳，强而有力的发声，巨大的音响直接响彻整个音乐厅。 肖邦革命练习曲，op10.no12。 他的左手急速跟上，从右至左在黑白相错的键盘上飞速的跑动起来。 李安双手极为细腻的处理着跳动的小音符，用恰当的速度，清晰的乐句划分和对小动机的完美勾勒，对这首作品进行着一种独到的诠释。 秦勇是距离钢琴最近的那个人，他能清晰的感受到音符风暴中心的李安正酝酿着一种音乐情绪。 这绝对不是临场发挥，他可以断定这首曲目李安一定私下练过无数遍才能有这种抬手即出的演奏效果。 台下管乐组的老师们更是被曲目中的爆发力所折服，尽管他们知道李安弹得好。 可李安的这首作品在音乐厅里、此时此的现场效果也太好了吧。 陈璇远远望着舞台钢琴前的身影，心里充满自豪。 就像是只要李安坐在钢琴前，永远都可以制造出惊喜似的。 就在大家的情绪被钢琴声牵引这向前迈进时。 李安在一处强力和弦结束时忽然再次转手。 机械性能还可以，共鸣一般。 他右手忽然以一种夸张的幅度伸展开，大拇指微微的勾起，在刚好能够到按下一个八度的聚利时，在空气中停顿了半拍。 接着轻巧落下，同时右脚微微踩在了延音踏板上。 瞬时左手复刻右手的动作了在三声带着混响又清澈无比的滴响后，落了下来。 “滴，滴，滴” “哒，哒，哒” “滴，滴，滴” 宛如左右手的对话，从肖邦拉开到李斯特的大幕。 “钟。” 音乐又切到了李斯特的钟。 秦勇被强行打断的情绪又被接上。 他已经知道了，李安这次应该是要测试琴的高音区。 只是他觉得这才过去一个月，如果让李安和田宇两个人再次同台竞技。 他不好说谁能得到他更高的分数了。 122.试琴试琴，试出一台琴到手 李安沉浸在演奏中，边弹边感受着琴键给他十指带来的反馈，以及听觉对高因音色的片段。 如秦勇所料，演奏钟真是为了测测这台琴的高音区音色。 有些一般。 大概是演奏革命时琴声的共鸣给他带来的感觉还不错，以至于让他对这台外形酷似C5L的大姐产生了不该拥有的期待。 好琴的高音区就像敏感多情的女人，只要你轻轻一点，就会立马反馈给你一种难以描述怒的反应。 而眼前这台琴的高音区，不但没有任何情趣可言，连声音都是干瘪的。 除了触感还有那么一点点女人味。 但这很难满足李安老师这双经验丰富的大手。 有些一般啊。 在一阵短促有力的跳音演奏过后，他收手不再演奏钟。 舞台上突然的安静又让一众听者们大呼不过瘾。 李安还真不是吊大家的胃口，一来高音区他已经测完了。 再者疏于练习，他的钟有点锈。 继续往后弹，怕是要出纰漏。 装逼这玩意谁会，李安比林鹏飞强的点在于他明白自己几斤几两。 林鹏飞丫的装着装着自己个就信以为真带入了。 测评完高音，他双手再次回到低音区，爬了几组速度适中的和弦模进之后从钢琴前站了起来。 尽管台下没人给他鼓掌，可他还是本能感觉到了音乐厅里的气氛因为他的演奏出现了些许变化。 很微妙。 只有经常登台的人才能体会到。 没有掌声没有关系，他直接看向陈璇的方向，见对方周围没有人他抬手送上了一个wink。 其他人都以为他在抬手擦汗，只有陈璇看到了他的小动作。 不正经~ 陈璇心里啐道，还有那么多孩子在呢。 秦勇走过来问道：“怎么样。” 李安回：“机械性能和共鸣都还不错。” 只是高音区声音不灵敏，低音区也有些浑浊。 这是他心里给出的真实评价。 作为入门级三角钢琴还算可以。 如果作为音乐会级别的用琴，怕是只能用来敷衍一下今晚这种场面。 秦勇点点头，心想对方还是不把他当自己人啊，这台雷普特G系列的琴他已经在厂家那里亲自弹过，也找专人做过测评。 他可不信李安弹完之后不清楚高低音的问题。 接着笑道：“你给这琴估个价。” 这种高仿乐器的价格可不好估，即便高音低音存在一些问题，可整个乐器的触感和综合音色得分还是可以的。 算得上高端的贴牌货了，况且从尺寸上已远远超过了一般家用小型三角钢琴的长度。 李安想想给出一个中肯的价格：“15个。” 秦勇笑笑伸出左手比了个九的手势。 看到这个价格，李安左眉不由挑了一下，如果是9个，那这琴的性价比就很高了。 再怎么说也是台7寸琴。 秦勇走钢琴旁边摸了一把箱板： “雷普特之前是个小工厂，给几个合资乐器品牌生产配件，这次他们打算自己做品牌，钢琴师傅是从RB回来的，你刚才弹的这台是他们设计的第一代高端琴。” “难怪。”李安跟过去，“确实像日系琴，昨天我弹过立式琴，的确比一般的贴牌琴质量要好一截。” 秦勇：“等这次音乐会结束，咱们昱东以后就主推雷普特的乐器，你们老师的用琴都换。” 那岂不是他四号教室的琴也要换了。 “那换掉的琴呢，”李安心里一动，问道：“厂家回收吗？” 秦勇点点头，“都是些不值钱的二手琴。” 这些琴对于秦勇来说不值钱，对于李安目前这个阶段可是不可多得好东西。 不说别的，那么大个客厅没台钢琴像样吗？家里自从上次添置了床柜桌三件套之后就再没变过样。 “秦校长，处理一台给我吧。” “给学生？” “自用。” 见李安一脸认真，秦勇沉默片刻，开口道：“你家里不会还没琴吧？” “没有。”李安无所谓道，“反正都是处理，处理给谁不是处理，您说是不是。” 秦勇见此爽快道：“你回头自己挑挑，看上哪台和董主任说一声就行了。” 还能挑，那田宇教室那台他要了。 李安畅快的笑出声：“谢谢秦校长了。” 看着李安如此真挚的笑容，秦勇哑然，一台破二手琴高兴成这样，就这点追求？ 片刻。 他拿出领导关心下属的口吻试探道：“今晚的节目没安排你上，心里有没有想法？” 李安本来就没什么想法，现在就更没什么想法了。 “一切听校长安排。” 观众席最后一排靠门的坐席上，桃子看着舞台上的二人有说有笑的没完了，一张白白净净的脸都快结冰了，拿出手机给秦勇打了个电话。 秦勇正准备借机和李安聊聊关于对方未来的工作发展，结果拿出手机一看，心里不由苦笑。 “没事了，你去忙吧，下午走台我就不过来了，你配合黄组长再给大家的节目再把把关。” 李安闻言点头，转身下台。 - “真的呀？” 万和公馆东门旁的小面馆里，李安陈璇两人一人一份小面吃的吸溜吸溜的。 “嗯。” 李安停下筷子，缓了缓被辣的发麻的嘴，“终于有琴了。” 陈璇：“那是不是以后你就可以在家里带学生了。” 李安：“慢慢来，你快吃，面越吃越多。” “我吃饱了。” 陈璇把碗里的牛肉夹到李安碗里，“一会我直接回昱东，学生们都到了，你还回去吗？” “去转一圈吧。” 饭后李安送陈璇到昱东楼下。 “你不上去？”见李安停在门口，陈璇转身问道。 李安挥挥手：“下午见。” 陈璇这才知道李安是送她，“辛苦咯，我排完就去找你。” - 李安回家收拾了一番，给八万抓了两把猫粮，拿着晚上要穿的礼服和黑皮鞋再次回到华洋剧院。 123.一场送给孩子们和自己的莫扎特音乐会 一顿饭的功夫，今晚音乐会的主题海报已经被工作人员悬在了大门口。 走到二楼，两个音乐厅入口前挂着参与今晚演出孩子们的照片墙。 穿过一张又一张熟悉的小脸。 不管他有没有教过，看着这些照片，李安不由的在想十年后、二十年后，这些孩子会是什么模样。 他们未来还会继续弹琴吗。 经过刘丰瑞和王小虎的照片前，他停了下来。 静态看。 两个小家伙都挺乖巧。 遗憾的是少了小北的照片。 小北一定也很想参加吧。 哎。 加上他曾经在另一片天空下所教过的所有孩子，小北是他见过对钢琴最赤诚的一个孩子。 对于小北李安总是觉得有些亏欠，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或许那晚他和小北妈妈谈话的时候还能为小北再争取些什么。 这时手机响了起来。 “老师~” 这一刻电话里季洋一声老师让李安颇有些感慨。 “怎么了小季。” 他下意识柔和问道。 “老师~我下午想去找你玩。” 季洋知道今天昱东有学生钢琴音乐会。 “想来来吧，就在上次那个音乐厅。” - 此时已过14点，距离正式彩排还有一个小时，距离正式演出还有六个半小时。 挂了电话他走进大门，在空荡荡的音乐厅里转了两圈，接着走上舞台。 他喜欢站在舞台上俯视台下的感觉，他不记得在哪里看过一句话。 音乐离不开舞台，就像鱼儿离不开水。 李安喜欢站在舞台上的感觉。 聚光灯下。 每一秒钟都给人生机勃勃的感觉。 有时他觉得站在舞台上的自己才是最真实的那一个。 昨晚季洋问他现在还想出国吗。 他当时没有回答。 而此时站在舞台上，他也给不出一个答案 出国本是他曾经的下一站目标，阴错阳差来到了这个地方。 莫名其妙的养了一只小猫，接手了八万多的债务。 认识了陈璇，一群有趣的同事，收了三个可爱的学生。 一个他还蛮喜欢的教学辅助系统。 再到宋晟父子，季洋，未曾谋面却在他脑海中有深刻记忆的师弟、师姐、师父...等等一系列鲜活人物的出现。 不知觉间他在这个新的世界里已经有了属于自己的圈子，自己的牵挂。 他能感觉到自己越发融入了这个世界。 世界不大，就在蓉城头顶这片小天空下。 如果现在一个出国学习的机会摆在他的面前，他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割舍眼下这一切一去两年三年。 陈璇怎么办。 这些和自己学琴的孩子怎么办。 这种问题放在以前他根本不会考虑，人生一世，谁不为自己的精彩而活。 所以她从不怪小提琴的选择。 大概是真的受到了原主多愁善感的性格影响，他也不知道此刻自己在这思考些什么。 摇摇头。 李安回过神，回到钢琴前坐下抬手随意划过一组音。 是莫扎特的K545第一乐章，于是他接着弹了下去。 明亮的旋律加以欢快跳跃的伴奏音形，舞台上立马焕发出一种午后阳光般的温暖。 随着沁人心脾的音乐，下午彩排的第一个孩子在家长的陪同下走进了音乐厅。 他们看见听见了舞台上的表扬，然后悄悄的找了一处地方坐了下来。 舞台上演奏完k545第一乐章，李安没有停手接着演奏起莫扎特的另一首钢琴奏鸣曲。 K311。 要说古典音乐时期的作品，李安最喜欢的不是贝多芬，而是莫扎特。 大概也是性格使然，他喜欢莫扎特音乐里的规则，就像他曾按部就班的生活。 有时他也奇怪像莫扎特这种把日子过的凌乱无比的人，音乐中却有着入神一般的秩序感。 就如他此刻手下令人手忙脚乱的小快板，却写的纹丝不乱。 这就是莫扎特的音乐。 充满了活生生的生命之美。 每一个音乐动机下都埋藏着玄妙的起承转合。 李安仿佛找到一丝灵感，在k311结束之后他了顿手停了下来。 接着起句演奏起了k283。 就这么的，一首又一首的莫扎特，在他流动的演奏中彼此碰撞，相互融合。 时而令人亲切，时而令人叫绝。 每一个重新走进音乐厅的孩子仿佛都被舞台上的表演所感染，他们在家长的陪伴下安静的找到一个地方坐下。 不知觉间台下已经坐了一下片人。 仿佛此刻就是一场音乐会的现场。 王小虎母子一旁坐着刘丰瑞父子二人，他们后面坐着小车琳和季洋。 从松江校区赶来帮忙的李明浩和许宏信马涛三人坐在不远处，他们的另一边是和李安约好结伴而来的贾明玉和郑海涛师姐弟二人。 观众越来越多。 等到黄娟和林鹏飞等一众钢琴组老师走进音乐厅的时候，实际上彩排的时间已经到了。 但没人打搅舞台上的演奏，他们也选择了加入了观众的行列。 随着传播在空气中、富丽堂皇的k279在忘掉格式状态和传统的音律盘旋在整个音乐厅的上空那一刻。 李安悟了。 卡在演奏情绪大约有一年的他，终于借助这午后的情绪和莫扎特音乐的特殊疗效，机缘巧合下突破了。 他一直寻找的演奏情绪之美其实并不在外在的诗意力量，而应该是一种对生活的深刻体验。 音乐主题与和声间的张力难道不就是生活中每一次前行、盲目、受挫、绝境、推翻、重来。 直到乌云散去，这一切已经变成了音乐情绪本身。 随着一阵剧烈情绪波动过后，钢琴前的双手越弹越慢，其中乐思的流动也越来越缓。 当温暖的音乐主题最后一遍走完，钢琴前李安收手。 他无法描述此刻的心情，一口浊气吐出，他觉得整个人都有了些升华。 安静的大厅没有停留过三秒。 一声尖酸的口哨从观众席响起。 郑海涛第一个站起来大喊道：“牛逼！！！” 他这一嗓子带头掀起了一片热情的掌声。 “哗——————” 李安意外的向叫声的方向望去，一对年轻男女隐约是他熟悉的师弟和师姐。 起身迎着掌声一眼扫过音乐厅。 貌似大家都来了。 “老师好帅！！” 季洋远远看到李安看来，也没控制住情绪站起来用力挥了挥手！ 王小虎一回头，眉头皱的老高，这个和他争宠的女人怎么又来了！ 不甘示弱的王小虎刚准备用更大的呼喊压过季洋，可忽然意识到季洋一旁的车琳好像刚在看了他一眼。 他决定暂时先让季洋赢半局，转回头前又悄悄瞄了一眼车琳。 重新走到舞台前，看着台下一张又一张熟悉的面孔，听着孩子们的笑声。 他也跟着笑了。 这场不短的演奏，就当做在今天这样一个特殊的日子，送给昱东孩子们的礼物。 也是一场送给自己来到这里的第一场独奏会吧。 他用了标准的谢幕礼向台下每一个人深深鞠下一躬。 再抬起头时，远远观众席最后一排的大门旁的暗影下，一个熟悉的纤细身影正用他熟悉的靠姿倚在门框上微笑的为他鼓着掌。 远远的四目相视。 就是这种真实的、可期的生活感啊。 124.社死现场：师师师娘？？？ 这本该是昱东钢琴组师生的汇报表演，就这么的，在现场的掌声中与舞台上的鞠躬下，变成了一场李安的汇报表演。 除了可爱的小北同学不在，剩下该来的人基本都到了。 音乐的动机不会停止在某一刹那，就像生活不会为任何一种情绪驻留片刻。 待到所有掌声落下，李安迎着台下各色目光，片刻后张开了嘴。 “内个。” 他这一开口，整个人再没有刚才坐在钢琴前演奏莫扎特时那种不可亵玩焉的气质。 一瞬像是回到了李安老师的角色。 “咱们拍照录像都可以，都是自己人，没关系。” 就在这一刻他还看见有家长举着手机对着他。 “但千万别发朋友圈，这个与咱们今晚的音乐会无关。” 接着他回头指了指台顶音罩上方led灯显的今晚钢琴音乐会的标题。 是钢琴音乐会没错，可他刚才演奏的所有曲目都与今晚的音乐会没有关系。 “咱不搞虚假宣传。” 台下哄笑。 林鹏飞就很羡慕李安这种感觉，至于什么感觉他描述不出来。 大概是动手能驾驭舞台，张嘴能调动现场气氛。 反正他的想法就是，如果此刻舞台上的人是他就好了。 哎。 又被李安装到了。 飞哥有点不甘心。 本来因为晚上‘自己有节目但对方没有’那点快乐瞬间就被周围的笑声冲到了九霄云外。 最特么让人难受的是他一会还很想和李安聊聊莫扎特。 草。 - “麻烦已经发了朋友圈的删一下，谢谢。” 季洋看着手机摄像里的老师嘴都笑的合不拢了，接着点击停止录制，打开微信删除了三条朋友圈。 李安以为的不错，确实有不少人发了朋友圈。 不止季洋。 还有坐在季洋前面的徐丽，徐丽也删了一条朋友圈。 这时季洋感觉到身边余光里出现了一片阴影，她下意识抬头望去。 一个长发飘飘的身影停在了她的作为旁边。 好漂亮。 然后她一下就想起来了，这不就上次那个吹长笛的美女姐姐吗。 台上台下两种风格啊。 见陈璇的似是想找这边的位置坐下，她忙抬屁股，混乱中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对方，“姐姐坐这。” 她这一动一叫，她旁边的车琳也站了起来，王小虎以及旁边正在打吃鸡的刘丰瑞也同时回过头。 姐姐？ 王小虎见季洋居然连陈老师都不认识。 呵呵，就这。 他可是清楚，刘丰瑞已经告诉他了，这是师娘！ 加上车琳就在旁边，他觉得他必须要站起来表现一下了。 “师娘好！” 一声清脆的响亮绝对盖住了季洋的“姐姐好。” - 远远的，李安已经下台，正和黄娟林鹏飞几人商量着彩排的流程，就在这时他见观众席左区后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怎么一个个学生家长都站起来了。 “那我们就节目单上的顺序先拉一遍。” 黄娟拍板，随后几人都动了起来。 李安留意这观众席点点头，前三个节目都与他无关，他打算先过去和陈璇打声招呼，安顿一下季洋。 “安哥。” 不远处李明浩起身和他挥了挥手，李安分身乏术，人家都叫他了，他怎么也得先过去一趟。 往许宏信李明浩马涛三人的方向走的过程中，他见陈璇几人又坐了了下来。 然后就见刘丰瑞抱着手机从那片离开了。 - 说时迟，那时快。 时间回到半分钟前。 王小虎一声师娘，除了他自己，周围所有人都陷入不同程度的蒙圈。 第一个蒙圈的是徐丽，他从没听儿子说过，李老师结婚了？ 除了教师技能考核舞台，她和陈璇在西教学区的楼道里也有过几面之缘。 陈璇给她的印象非常好，不仅才华斐然，外形也是万里挑一。 论相貌气质徐丽自信身边的女人没几人能胜过她，但是面对陈璇她觉得自己的外形没有任何优势可言。 这位是李安的妻子？ 她心里对儿子的话有些疑惑，如果是还好，如果不是那就太不礼貌了。 此刻无论对方是不是，她都必须站起来了。 “师娘好！” 季洋紧接着王小虎开口，完全是震惊中的下意识。 她是第二个蒙圈的，虽然对王小虎这个小子有点不喜欢，但她不得不信对方的话啊。 这种话能胡说吗！？ 况且他对老师的私生活一点都不了解。 接着就是这位“姐姐，”老师的爱人！ OMG! 请允许她只能用爱人这个称呼，因为是“师娘啊！” 拜托，老师居然已经结婚了！ 第三个蒙圈的是车琳，她不知道此刻是什么状况，呆呆的又像旁边的空位移了两格。 同时她打量着被王小虎叫做师娘的陈老师。 紧接着周围一个个学生家长都不由得站了起来，他们大多数都抱着和徐丽一样的想法。 原来陈老师是李老师的妻子啊。 两个年轻人真郎才女貌。 纷纷向陈璇投去和善的目光。 现场只有两个人不在这种气氛之中。 一个是刘丰瑞。 刘丰瑞很绝望，幸好他老爸刚走。 他在听到王小虎叫出那声师娘后，整个拿着手机的人都麻了。 猪队友啊... 猪队友啊！！ 不是叮嘱过你别给别人乱说嘛！！ 刘丰瑞觉得自己死定了。 上次下课他被李安留下来训话，李安“警告”过他不能乱讲。 可最后他鼓起勇气问老师和陈老师之间一点“事儿”都没有，老师却沉默了。 即便如此，他觉得自己一会儿还是开溜为妙。 他斜视此刻依然一脸嘚瑟的王小虎 哎。 猪队友啊... 而另一个人就是陈璇。 陈璇从小到大没有经历过如此的社死现场。 连续两声干脆利落的师娘直穿她的大脑和心脏。 她过来的目的只是听见季洋刚才起身叫了声老师，她认为季洋应该就是李安每周三个晚上上门授课的艺考生。 所以她决定过来看看这个女孩。 从背影看，季洋是个一个小美女，17、8的艺考生，正是青春萌动期。 陈璇也有她的小担心呐。 可她没有想到等待她的是此时此刻的场景。 - 一瞬回到三十秒后的现在，所有人在思绪风暴中把目光齐齐集中在了陈璇身上。 只见陈璇涨红了脸，话都有些不利索了。 “我...我不是，我我们还没有...” 125.男生女生，聚气！ “安哥你先忙，一会有工作你们吱声就行了。” 和李明浩几人聊了一会，李安得知友军的大部队还没有来，对方是提前来找许宏信玩的。 “okok，你们聊。” 这边舞台上第一个节目已经开始。 黄娟的学生独奏，巴赫吉格（选自法国组曲第五组）。 音乐厅的气氛再次活跃起来。 李安踩着音乐中活泼明快的步调向着陈璇一伙人的方向走去。 此刻他心情大好。 - “老师好。” “你好。” “李老师好。” “一会上台别紧张哈。” “李老师刚才的表演太精彩了。” “谢谢您。” 一路和熟悉或不熟悉的家长孩子打着招呼，李安来到了观众席左后方。 一眼扫去， 他心中很是畅快，这一片可是他目前立足蓉城的半壁江山啊。 由于光线的原因，他只看到陈璇和季洋并坐在一起，并没有注意到陈璇脸上还未消去的潮韵。 “怎么着，小虎，脑袋耷拉着，起来活动活动，还有两个节目就到咱们了。” 说着他和徐丽笑着点了点头，见对方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他才意识到气氛有点不太对。 徐丽觉得实在太丢脸了，她刚才已经训斥过王小虎，和陈璇道了歉。 明眼人见陈璇第一反应就知道人家两人还只是在恋爱阶段。 你说这事弄得。 到底还是自己儿子桶出来的窟窿。 徐丽整理了一下，带着歉意向李安解释了一下刚才的事情。 接着又当着李安的面又和陈璇道了个歉。 李安听完第一时间脸就拉下来了，知趣的家长都借口带着孩子四散而去。 他第一时间关注的自然是陈璇的情绪。 这种事说小也小，童言无忌。 说大也大，刚才这么多人在场，陈璇性格本来就内向。 见周围的人都散的差不多了，加上李安来了，陈璇心里也没有那么慌乱了。 她摇头道：“没事。” 李安给了她一个歉意的眼神。 接着目光又落到了王小虎，“小虎。” 王小虎抬起头，一脸便秘的表情。 “走，咱俩去后台准备一下。” 王小虎应声站了起来，徐丽站起来把王小虎晚上要穿的礼服拿了出来，轻声询问：“李老师，孩子现在需要换衣服吗？” 李安：“先不用。” 徐丽点点头，借机跟着二人身后离走到了观众席前排坐了下来。 丢人呐。 - 原本热闹的左侧后排此刻只剩下了陈璇、季洋、车琳三个大中小号。 本来陈璇今天下午忙完过来就纯属探班。 虽然刚才发生了个小插曲，但现在误会已经过去了。 她已经好了，可看着李安刚才面色阴沉的模样，他担心会影响到对方上台的情绪。 她拿出手机准备说点什么。 李安的信息先一步到来。 老头：对不起，别生气了 陈璇回复：没事，你安心忙，等你吃晚饭 觉得几句话不能表达她的情绪，接着她又发了个憨憨的表情。 - 后台李安看到这个表情的时候就知道陈璇是真没事了。 八万一：我估计晚饭得在这吃盒饭了，正好你和季洋聊聊艺考的事 小米：啊？聊什么啊 八万一：你也是老师嘛，就给她讲讲艺考期间怎么调整状态，考试的心里准备什么的 给陈璇发完信息李安又给郑海涛去了条信息，说明自己现在正忙。 郑海涛：没事哥，我和师姐也好久没见了，正聊我们的呢，你忙你的。 八万一：ok 解决完所有问题李安走到王小虎面前。 王小虎咽了咽口水。 “知道怕了？”李安假装冷笑道，“说吧，是不是刘丰瑞教你的。” 李安找不到别的理由，王小虎这孩子还是很单纯的，能教他这些的除了刘丰瑞他实在想不到别人。 王小虎不说话。 这也是一种回答，李安已经找到问题的答案了。 他给刘丰瑞打了个电话，没一会刘丰瑞磨磨唧唧的出现在了休息间。 “来，都给我站好。” 李安一声令下，两人迅速站成一排。 他们以为老师要大发雷霆。 哪知李安温和道，“以后不能再这么胡乱讲话了，尤其是对女生。” “男生要尊重女生知道吗，不管是当面还是私下，不能说让女孩子没面子的话。” “陈老师也是女生，你们这样她多难堪。” 顿了顿。 “是不是？” 王小虎悟了，也知道自己错了。 刘丰瑞低着头，两个腮帮子顾得高高的：“老师对不起。” 李安点点头，一人脑袋上轻轻拍了一掌。 “行了行了。” 接着呵声道，“都给我打起精神。” 两人抬头。 “今天小北不在，只有我们三个。” “咱们得带着小北那份一起上台，把咱们四号教室的风采拿出来，对不对！” 两人仿佛被这语言中的情绪瞬间牵引，顿时头都昂起来了。 四号教室的风采！ “对，就是要有这种感觉。” “你俩记着，上了台我们就是大师，什么都不用管，直管去尽情享受舞台。” “舞台就是一瞬间的事情，一下就过去了。” “弹错了，不要停。” “弹乱了不要慌，深呼吸重新组织句子。” “不用怕，有你们老师我给你们撑腰，弹不好谁也不会指责你们。” “大不了我们明年准备充分了再来。” 说着李安伸出了他的大拳头。 王小虎刘丰瑞二人对视一眼，各自伸出了他们的小拳头。 三个拳头撞到一起，这时刘丰瑞忽然伸出了自己另一只拳头。 四个拳头碰到了一起。 李安正疑惑。 “这是小北的。” 刘丰瑞的小圆脸上露出了一种少有的认真表情。 到底是该上初中的大男孩了。 李安欣慰的点点头。 “好。” 接着。 一声齐响的加油。 三个男生带着一个女生的舞台心愿，像是立下了某种誓言。 从这一刻起。 四号钢琴教室，似乎被赋予了一种特别的精神。 上架感言 感谢这本书的编辑武行大，直接发书6000字给提签，满足了一下我的小心愿。 感谢各位70天以来的支持和鼓励。 打赏过的读者进群私我，备注截图倍看ID，半个月后我给你们退钱。 - 新书期69天。 28万字。 24W字来试水推。 勉强算是连着吃了三个推荐。 然而截止此刻只有1800收藏。 41条书友圈，其中还有不少老朋友的友情留言。 这就是这本书的成绩。 上架前的收藏不足第一本书的三分之一。 选题有问题，设计有问题，写法有问题。 我接受。 但文字已经没有生气。 所以今天开始请各位别再投票打赏了。 “毫无生气的文字不值得大家。” - 最近这一段我在尽力找回故事原色。 很遗憾。 这个故事的情绪在我这已经断了。 现在只能说，会有一个完本。 可能是50w字，可能是80W字，可能是100W字，我不知道。 但一定会有一个完本，投资的朋友不必担心。 其实很想单独感谢一些朋友，只是气氛不对，留下次吧。 - 说到这里，聊首订已无意义。 写手和读者，缘分一场终究靠的是一行文字。 我不求首订，只恳请看到这里的朋友，如果这本书曾给你带来过一丝欢乐，请你用文字在下面这句话里留下一个小小的脚印。 网文江湖，下一个故事我们有缘再见。 以上是我关于《求求了，快回家练琴吧》这本书的上架感言及完本感言。 - 是的，这个故事在我心里已经完结。 最后再次感谢70天来各位的陪伴，这本书就浅送大家到这里。 下面这一程将一个网文写手寻求自我突破的历练。 如君愿留，除了完本，不做任何质量保证。 Ps：近期工作非常非常忙，群和作家助手这半个月我就不点开了，一些信息不能及时回复请见谅。 126.久石让与巴赫，新故事的开启 Summer钢琴二重奏，巴赫二部创意曲第八号.F小调。 —— —— 晚上七点半，音乐会开始。 后台入口，两名着装正式的主持人正在对开场词。 彼此确认ok无误，女前男后阔步穿过后台大门。 这时站在门口的工作人员鼓起掌。 掌声先二人一步传到了前场，然后立马引燃了前场的掌声。 “哗——————” 观众席的热情仿佛让舞台的灯光更加明媚，照的女主持挂在身上的长裙更加火红。 主持人, 灯光，观众，掌声。 当然还有静立在舞台上的钢琴。 一场钢琴音乐会的开场要素齐活。 “尊敬的各位领导、各位来宾、亲爱的家长朋友们、优秀的孩子们——” “大家晚上好。” 老掉牙的开场白让现场瞬时安静下来。 而后台仍旧热闹非凡。 镜头下工作人员来回走来走去，老师们各自聚拢学生们做最后的登台心理建设。 昏暗的角落里，李安靠坐在太师椅上，两条大张腿无处安放。 许久没有穿过束身礼服的他，此刻身体略感拘束。 刘丰瑞王小虎分坐两边，周围散坐着八重奏成员。 陈璇季洋二人正在给几个孩子们补妆。 孩子们相互看着彼此之间的妆容, 客气的只是抿嘴，不客气的都会放声大笑 王小虎觉得季洋一定是故意的，把他的脸画的像猴屁股。 “老师，我能去洗脸吗？” 王小虎小声申请。 李安把目光从陈璇的背影收回，侧目望去。 忍着笑意给出建议，“不必。” “今晚你将是全场最靓的仔。” 看着李安诚挚的目光，王小虎自信了，都敢光明正大的看向车琳的方向了。 接着他目光偷偷瞅向距离他只有不到三米的车琳。 此时车琳手里正捧着一会要演出的乐谱乖乖的看着。 施以淡妆的小脸上，依旧挂着女童的青雉，但多了一些小小小成熟。 王小虎觉得车琳实在太漂亮，比他们班的四大美女加起来还漂亮一百倍。 - 随着第三个节目的落幕，三个小表演者在掌声下鞠躬下台。 陈璇给黄如意补完腮红直身叉腰缓了，总算忙完了。 “陈老师，你的眼影盘。” 已经搞清状况的小季同学经过陈璇半个下午的教导, 成功从李安的粉丝升级成陈璇的迷妹。 裸考华国音乐学院音乐表演专业，这种事她只在传言里听过。 所以他更佩服她的李老师了。 她可不是小学生，下午虽说误会一场, 但她能看出来两个人至少正在谈恋爱。 还是贼拉热乎那种。 陈璇接过亲切的笑了笑, 季洋应该是她来到蓉城收获的第一枚小朋友, 挺可爱一个小姑娘，并且警报解除。 然后她拎着化妆包来到李安面前，笑说：“你也画一个吧。” 口气就像在对王小虎说。 李安：？ 他还没反应，刘丰瑞先起哄。 接着几个孩子高呼要公平！ 王小虎声音最大。 - 一阵欢闹过后，化了妆的李老师和王小虎在众人的加油助威下来到了后台门口。 此刻舞台上林鹏飞和侯成的四手联弹已经接近最后的尾声。 从这个节目开始时，李安的注意力就被吸引了过去。 客观评价，林鹏飞和侯成排合作的不错。 二人在协调配合过程中分工明确，音乐一进入低音声部的旋律，高音声部立马把音量让出来。 而到了高音声部准备接替时，低音声部又会在第一时间用低音特有的震感逐渐的将音量由强到弱。 整个过程中即完成了主题的交替，又让高音声部有一种徐徐出现的感觉。 两人之间的默契远超一般的同事关系。 欢快的节奏和明朗的音乐主题一直贯穿至乐谱上的最后一组和弦。 二人同时“噹”的一声同时抬手。 “哗——————————” 林鹏飞骚气一抖身后的燕尾，从钢琴前起身，与侯成二人一并来到舞台前鞠躬。 “哗——————————” 两位青年教师一曲高质量的莫扎特四手联弹，将直接抬到了一个新高度，上半场音乐会进入白热化阶段。 - 林鹏飞二人退场，后台大门被打开。 一股带着光的热浪迎面而来。 王小虎感觉自己的小腿肚子有点软。 马上就要上台，他只觉自己的口水开始疯狂分泌。 这时眼前一直大手伸了过来。 他抬头，李安正鼓励的看着他。 “该我们上场了。” 王小虎抬手握住了李安的大手，那一刹那他又想起了他的爸爸。 “别往台下看。” “眼睛盯着钢琴就行了。” “准备好了吗？” 王小虎点头。 下一秒, 一股力量带着他的身体不由向前迈去。 一瞬，他的眼前彻底亮了起来。 “哗————————” 他整个身体仿仿佛都被钢琴包裹了起来。 当他再反应过来的时候，整个人已经从后台入口走到了舞台中间的三角钢琴前。 “坐。” 坐下之后王小虎感觉没那么紧张了。 “起手。” “深呼吸。” 王小虎照做。 待到现场彻底安静了下来，在感觉到王小虎的呼吸平稳了，李安轻轻勾起嘴角，给观众视角留下一个格外温暖的侧脸。 “1。” “2。” “3。” 前排观众能听见这位男老师正有节奏的数着数，但对于这个画面他们丝毫不觉得违和。 “4。” 这时，王小虎带着一种仪式感按下了summer的第一个音。 “哒！” 略带沉重又不显笨拙的跳音在他左手小拇指绽放，和现场每一个听到这声琴响的人一样，王小虎又按响下一个“哒”。 “哒” “哒！” 王小虎的手指像是从试探一点点大胆起来，手指不由自主的加重了力量。 脑海中的乐谱逐渐清晰，下指愈发连贯。 接着一个又一个的哒哒嘀嘀像是踏青的愉悦步伐，以舞台为中心，向台下一圈圈荡漾而去。 欢快的两小节已过，至此台下大多数观众不用看节目单也知道这首作品。 Summer，更多的人喜欢称这首作品为菊次郎的夏天。 作为电影《菊次郎的夏天》的主题曲，久石让的这首作品在亚洲范围内广为流传。 电影大意是描述一个小男孩因为思念妈妈而在一个夏天走上寻母之路。 好心的阿姨让他的丈夫、一个总爱使用暴力解决问题的无赖菊次郎陪伴保护他。 故事本身没有多少曲折，无非是旅途中的经历。 平淡的人，平淡的事，没有绚烂的特技。 但影片本身质朴的生活气息和孩童般的幽默感能让人深深感怀。 与这样清新隽永的故事相配的也应该是简单但是温暖的音乐。 当李安带着一股莽撞加入到王小虎的滴滴哒哒中，一大一小两个身影仿佛用音乐编织出了一个四维空间。 音乐一边带着顽童般的孩子气，一边带着夏日的凉风的乡间的芬芳。 乐句时而或急促时而平稳，变幻不定。 就像男孩寻目旅程中的小起伏。 与之上一个节目，观众们似乎更容易被这样的旋律带入聆听状态。 温暖的乐符包围下，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一种宁静平和中。 听着耳边的音乐，徐丽久久的望着舞台上的两个身影，偶尔间她会产生一种错觉。 桃子没有错觉，即便带着审视的目光和耳朵，他也不得不承认此刻舞台上的这个节目不但设计的有层次，而且音乐改编的也很讨巧。 通常这种经典曲目不容易改动。 刀子动的大了，原作的味道就变了。 加的内容多了，整个音乐行进的织体又会变得臃肿。 如何在小刀中加入适量的调味剂，使音乐焕发另一种色彩还不影响听众对该音乐的固有印象，李安此刻就给出了一个高分答案。 在主题再次来到，王小虎奏主题旋律，他将伴奏的和声打散，在高低音区两个声部同时王小虎保驾护航。 当音乐的情绪需要推进时，他用左手为王小虎垫弹低音八度，形成八度进行， 当进入副部高潮，他的右手在又化作天使之铃般，跳跃的手腕仿佛充满了魔力，以连断音的演奏引导着王小虎手中的旋律向前走。 在音乐结束前，只听王小虎一双下手下的旋律越发奋进激昂，这时有心的人会留意到李安的手指动作越来越小。 直到舞台上的音乐还在前进，他已经微笑着把手从钢琴上拿下。 平放在双腿上，侧头与现场所有的观众一起看向王小虎最后的演奏。 音乐又回到了王小虎的独奏，只是这一次他不再像开始那般胆怯，失去了来安的保驾护航，他依然大步向前。 没有人知道小虎此刻眼前是不是辽阔无垠的纯蓝海面，而音乐中那似是在轻轻涌动的浪花或许就是属于他的这个夏天。 讨厌的老妈不回家，姥姥姥爷很难带他到什么地方玩，怕他走丢也不让他单独出门玩。 写完作业只能玩游戏，其实游戏没那么好玩，他只是想有人陪他。 直到有一天，和他爸爸一样高的李老师忽然说： “你老师我曾经人称国服第七元歌。” 那一刻，似乎注定了他这个夏天将变得不一样。 就如此刻，他怎么也想不到原来坐在舞台上表演的感觉是这么奇特。 轻轻按下最后一个音，王小虎轻轻出了口气。 抬手。 静。 就在这时，舞台上响起了第一个掌声。 他侧目瞪着一双大眼睛望去，数次在峡谷救他于畏难的李老师，正咧着嘴为他鼓着掌。 “老师。” “哗————————————————————————————” 下一秒。 台下潮水般的掌声涌来。 后台门口，大大小小的人影都在为舞台上的师生二人送上了掌声。 他们就看着李安拉起王小虎的手走到舞台前。 - 鞠躬。 下台。 - 刘丰瑞已经顾不上激动，因为下一个节目就是他的。 上台前他有模有样的走到满头大汗的王小虎身边，然后学着李安一样伸出了拳头。 王小虎呲着牙一拳打了上去，稚嫩的声音不缺乏力量感：“加油！” 一旁已经松开衬衣最上方三颗扣子的李老师看着这一幕甚是欣慰。 只是下一秒被陈老师一个瞪眼，他低头一开，好像露的确实有点多。 一边系这扣子他一边最后叮嘱道：“错了就错了，接着往下弹就行。” 刘丰瑞点点头，转身迎着掌声走上了舞台。 “哗————————” 陈璇知道李安要在这儿看着孙丰瑞弹完这首作品。 她就安静的陪站在对方身后，这两天她的腰有点酸，一只手扶着一旁的铁架子。 舞台的光线穿过后台大门打在李安的身上，影子落在了陈璇的胸口。 季洋觉得此刻这张画面很美，偷偷拿出手机。 “嗒。” 刘丰瑞按下了他人生舞台体验的第一个音。 巴赫二部创意曲第九号，f小调。 这一声明显刺激到了李安的耳朵，他炯炯的眼神盯着钢琴前的背影。 这个音的长度，他很满意。 - 在钢琴教材中，恐怕没有哪一部像巴赫二三部创意曲这样普及程度那么大，做到完美却又那么难的曲目。 巴赫音乐是打破时间和空间的存在。 即便是优游于高难度作品的比赛者，回过头来弹创意曲，或许也会皱起眉头。 这种小曲无论如何也不会比复杂的贝多芬或李斯特更难，所以吓退他们的不是技术，是另外一种东西。 - “创意。” 某天一个炎热的下午，四号教室里李安靠在窗边轻吐出这两个字。 “创意或许暗示着一个想法以及它的各种有趣展开。” 刘丰瑞蹲在空调下面思索什么是有趣的展开。 “它既不像前奏曲，也不像严谨庞大的赋格，与其他人单调枯燥的手指练习曲更加不能同日而语，其中的歌唱性完全走在了时代的前沿。” 说着他看向迷茫的小刘同学，笑道：“你只用记住两个词就可以。” “分段与模仿。” 这刘丰瑞明白。 最近这一段时间每天老师都在与他强调这首作品的段落划分和结构。 但有时就会忽然变得神神叨叨说些他听不懂的东西，就比如刚才的创意。 那一段李安也在总结巴赫创意曲的教学，在这个深入思考的过程中他的思绪飞偶尔会飞向无边的天际。 音乐表演和音乐教学有异曲同工之妙，都需要乍现的灵感从天降临。 其中都需要对音乐本身和演奏的双重考验。 有时教甚至比弹还要困难。 尤其是对于心智还未发育健全的孩子。 他用简单的分段，教刘丰瑞如何将这首作品演奏出活泼与生机。 但实际却动用了演奏标准赋格音乐的手法，在示范中格外强调了巴赫音乐的织体感，以及他的演奏创意。 听不懂没关系。 在建立起清晰的分段结构之后，去模仿就行了。 这种偏向于理想化的教学示范方法就如创意曲本身那般富有创意。 而舞台是检验音乐教学效果的最佳场地。 - 李安静静的聆听着舞台上的表演，和所有现场观众一样。 不同于和王小虎的合作舞台。 对于刘丰瑞，李安有更多的期待。 一个天赋优秀、从培训机构开始学琴的孩子、经过他不到半年你的调教，究竟能在舞台上把巴赫演奏到什么程度。 刘丰瑞交出这样的答卷。 他整篇的演奏速度不快，每个音却都有扎实的落指。 在动机素材并不复杂的第九号中，他看起来游刃有余。 当音乐走进第十六小节时，他弹出了一个对位漂亮的装饰音。 整体的和声轮廓是清晰的，并且手与臂的一招一式都隐约带着丝丝李安的影子。 人们自然不能指望一个孩子将巴赫演奏的活力四射，青红朱粉相映的巴赫来连他的老师目前都做不到。 我们只用看刘丰瑞演奏完最后一个音从钢琴前站起来时，后台来自各个老师看向李安的目光中就能察觉一二。 或许他们有些后悔当时没有在李安之前把刘丰瑞收入自己囊下，或许他们在想李安是如何做到的。 都不重要了。 如今李安已经在昱东牢牢站稳脚跟。 尤其在接下来9月6号上午的会议上，当秦勇宣布出本次昱东精品教师考核第一名是李安的那一刻。 注定了一个新的故事即将开始。 —— 至于从刘丰瑞舞台表演结束到李安正式晋级蓝天精品教师这档子期间，还发生了好多事。 多是好事。 比如李安老师的客厅里，钢琴已就位。 比如李安师弟让贾明玉师姐从宋晟身上赚了两千快钱，但回扣他一分没拿。 比如钢琴音乐会的压轴节目，我的祖国八重奏就像一个炸弹一样，炸的台下角落里的田宇一愣一愣的。 再比如管乐组音乐会结束第二天下午，4号教室里陈璇她有点怯，她怯晚上的局儿。 那晚的局可不是西侧办公室几个人或是季洋李明浩这些人。 是李安的师姐和师弟，尤其一想到要面对李安口中那个大学期间对李安照顾有佳的师姐，她就莫名的有点丑媳妇见公婆的感觉。 说到这件事，就不得不再说一嘴管乐组音乐会上她和李安表演完春天来了之后。 在休息间她差点送出了初吻。 要说那场春天来了，确实精彩了得。 不但音乐精彩，两个年轻人通过音乐彼此还让两个身体更近了一步。 之前他们不是在这首曲子理解上互不想让嘛，说来也怪，音乐开始之后两个乐器还针尖对麦芒的。 可到了一半那钢琴忽然在一个小动机轻轻伸手摸了一把长笛。 就打那一小节之后，两个乐器就像是滚在一张床单上了。 春天真来了。 不然也不至于出现后台休息间那一幕。 至于陈璇的初吻为什么没送出去。 故事得容某人慢慢讲。 - 话说就到了9月7号一早。 机场大厅外。 一个时间略长的拥抱过后，陈璇一步三回头，极其不舍得的走进安检。 来蓉城也五个月多了。 她是时候该回家一趟了。 看看父母，和父母谈谈关于她深思熟虑过后的下一步打算。 —— 送走陈老师，我们昱东新晋精品钢琴老师打车回到昱东写字楼下。 今天本是休息，秦勇却约他上午办公室见。 李安知道。 有些个问题，两个人是该面对面的谈一谈了。 文学网 127.一辈子搞清的一件事 “美丽姐早啊。” 大厅前台，正在淘宝给娃儿看秋装的王美丽你抬起头，正见李安从电梯方向走来，打趣道：“难得休息几天，不陪小陈出去玩玩，又来练琴啊。” 系列音乐会结束之后，李安和陈璇正在谈对象的传闻就在整个昱东不胫而走。 “她回老家了, 我刚从机场回来。” 对于传言两个人就当没听见，这就更加让人信以为真。 两人对此也无所谓了，反正都到了就差捅破那层窗户纸的地步，还怕人说？再者这里的工作环境不像体制内，没那么多麻烦事。 “哦哦，她老家哪儿的啊？”王美丽问。 “烟市。” “您忙。” 和刚入职时一样，和王美丽打了个招呼, 李安穿过前台大厅来到走廊, 接着朝秦勇办公室走去。 - ‘笃笃笃’ 三声敲门声落下, 门内传来一声“进”。 李安推门而入，秦勇已经放下了放手里的工作。 温和笑道：“来坐。” 两人面对面坐下。 秦勇：“听盼盼说陈璇这几天假期回老家了。” 李安点头：“刚走。” 水烧开了，秦勇泡了两杯茶：“你呢，这几天不回家看看？” “这边还有课，抽不开身。” 这事李安还真考虑过，最近家里老母亲老问他辛不辛苦忙不忙，话里话外都是想他了。 从前他离家也不近，但每两个月也都抽空回家看看。 忙不是借口，老爹老妈老的比日子过的都快。 只是马上教师节了，鉴于眼下的特殊情况，他只能打消这个念头。 “你外面学生多吗？” 秦勇不避讳，李安也不避讳：“就一个艺考生。” “多久没回家了？”秦勇又问。 “过完年就再没回去过”，李安叹，“秦校长您是本地人吧。” 秦勇点头：“放假就别校长校长的了, 你和盼盼差不了几岁, 以后就叫我勇哥就行了。” “来尝尝。”他端起茶杯吹了吹。 片刻。 “李安，田宇留下你的学生只给你分了三个, 心里有没有意见。” 李安放下茶杯顿了顿。 “没有。” - 音乐会结束第二天，田宇的学生里，一名叫做李萌的孩子来申请退课。 第三天，还是田宇的学生，我的祖国八重奏二声部章天来和六声部陈雨桐申请退课。 往后三天里，又陆续有四名学生退课，其中包括了我的祖国八重奏里的七声部黄如意和四声部徐梦洁。 总计七人，全部是田宇的学生。 昨天早会上，秦勇只是一嘴带过了田宇申请离职的事，多的一句也没说。 但大家都不是傻子，田宇突然的病假、王静雅的离职，现在再加上7个孩子的退课。 这背后的真相只有一个。 田宇干了票大的走人了。 其实昱东的老人早就料到了这一天。 秦勇觉得自己尽力了，19个孩子留下了个12个。 也算是没有太坏。 既然田宇已经走人，那么留下的14个孩子的归属问题就成了钢琴组的新问题。 惯例上，是由领导们商量，结合着家长们的意见来分配。 按资排辈，黄娟拥有优先选择权。 但黄娟手里学生基本已经满了，除了主动提出申请想和她学的郑博文外，黄娟再没要一个。 还剩下11个孩子。 李安、林鹏飞、侯成三个老师分。 黄娟提议给李安五个，论功行赏, 李安这一个月来的工作业绩大有目共睹。 然而秦勇却否决了黄娟的提议。 昨天的会议上，当秦勇宣布只给李安分三个，林鹏飞和侯成每人四个时，连王盼盼都坐不住了。 下来众人议论，李安什么都没说。 他也尽力了，虽然之前秦勇没有说明为什么八重奏的排练交给他，但他也隐隐察觉到了。 可以说他拿出全部精力，尽可能将八重奏以最完美的形式搬上舞台。 于工作任务，他做到了。 于八个孩子，他课上尽心尽力的讲，课下群里一遍一遍的纠正孩子们视频里的问题。 拿出了最专业的素质和最耐心的态度。 同样尽力了。 可这个东西没办法说。 他能理解。 就像他要离开了，他相信小虎木子小刘小北这四个孩子都愿意跟他走。 尽人事，知天命。 所幸他最在乎的车琳选择留下来，进入了他的四号教室。 另外两个男孩迟俞和马可，他也很喜欢。 这就够了。 至于比林鹏飞侯成二人少分了一个孩子，类似的问题上次秦勇在舞台上已经问过他一次了。 “没有。” 李安如实说。 早在一开始秦勇就知道自己必定能晋级精品教师，还把八重奏的排练交给自己。 现在来看，这足以说明对方心里对自己是有偏袒的。 秦勇点点头。 他相信李安此刻的回答，同时心里甚是欣慰。 李安通过了他最后的考察。 不骄不躁，心态平和，是他想要的那个强助理。 刘丰瑞的舞台表现足以说明李安的教学能力。 王小虎的舞台现场足以说明李安的编排能力。 教师考核舞台上的肖邦足以说明李安的演奏能力。 王盼盼昨晚和他一顿抱怨，说什么对师哥不公平，这足以说明李安在社交场上的人格魅力。 他还清楚记的王盼盼第一天来可是给对方冷脸色看的。 他这个妹妹他太了解。 “李安，打算留在蓉城发展吗？” 秦勇抛出了橄榄枝。 留在蓉城发展。 聪明人聊天不会追根问底，既然秦勇问了，他只用回答是或不是就知道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没有回家的打算。” 李安想了想，“我挺喜欢蓉城这个地方。” 尽管这不是秦勇的想要的答案，但是已经决定招揽对方，他不可能就此而止。 既然对方没有回家的打算，想留在外面自然是为了某个发展。 “对未来的职业规划有什么想法吗？” 秦勇掏出烟给李安递过去一根，李安接过，反手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给对方点着。 一口思考。 李安摇摇头，苦笑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秦勇这个问题戳中了他。 眼下短期的计划他有，但是往未来看，他看不清。 这倒是让秦勇有些意外，“有什么可以和我说说，我想听听你的故事。” 李安抬手又深深砸了口烟把。 大概是被秦勇的诚意所打动，大概是压抑在心底的话从前不知对谁人讲起。 顿了顿他笑说，“我没什么故事，这辈子就是想把钢琴这件事搞明白。” 看着李安略带藏自嘲的笑容，听着如此匠心的话。 秦勇觉得就是故事本身了，如果林鹏飞和他说这样的话，他只会一笑而过。然后说一句祝你成功。 但这话出自李安，秦勇动容顺瞬间仿佛觉得李安就该是这样的人。 一个参加工作的人，把一切业余时间锁在钢琴前。 秦勇还记的那天他答应让李安挑台钢琴时，对方爽朗的笑声。 其中的开心是骗不了人的。 一个如李安这样成熟的人，会为能得到一台钢琴而露出孩子般的真心笑容。 这里面还没有故事吗。 秦勇曾经也有过类似的想法，他希望自己未来能从事乐队指挥工作。 这是他一直以来的梦想。 可在残酷的现实面前，他不得不选择放弃。 “希望你能坚持。” 秦勇由衷祝愿，他不会像季洋一样问李安有没有考虑过出国。 对方都把话说道这个份上，又怎么会不懂这个问题。 都2021年了，但凡家里有点能力的，想出国还不是和玩一样简单。 他知道，李安没这个经济能力。 还是那句话，一个参加工作的人，肯把一切业余时间锁在钢琴前，这样拼命的人能放弃提升自己的机会吗。 “你加油。” “我是没指望了，这辈子都登不上指挥台了，天赋不够。” 秦勇说着在烟灰缸里碾灭了烟头。 李安诧异，这话真不像秦秦勇这种人能说出口的。 但他又偏偏能从对方的话里感受到那丝惋惜。 “来，再来一根。” 两人又续上了，这次秦勇给李安点上了烟。 “哎，勇哥，你是哪个学校来这，柏艺大还是柏林音乐学院？” “柏艺大，别提了，当时考了一圈就过了一个柏艺大。” “怎么个意思？” “哎，说起来都特么怪中介。” “你当时也走的中介？” “可不吗，我那前出国还不像现在。” - 就这么的，一个多小时一晃而过。 男人之间有时就是这样，只要话投机，再互相分享点小秘密。 身份地点都不重要。 烟够，能聊一宿。 直到手机聊天对话框里女人的信息从五秒钟发来一条，到一分钟发来一条，到五分钟发来一条，最后变成半小时都没回复你。 这一点陈璇比桃子优秀很多，当然，大概也是那层窗户纸没有捅破的原因。 陈璇知道李安正在和秦勇聊工作，下飞机之后对话框里基本都是她的自言自语。 什么“家里好凉快啊”“中午要吃海鲜啊”“姐姐说我瘦了啊”“你不用看手机啊。” 相反桃子也知道秦勇在和李安聊工作。 但他可不，大约有十分钟没收到秦勇的信息，他直接给秦勇来了电话。 这边办公室两个人正说到北德几所音乐学院的专业构置，秦勇的手机忽然响了。 秦勇忽然想起半天没给桃子回信息了，拿起手机一看，果然。 接着脸色尬住了，他怎么接，总不能赶李安走啊。 李安一看这，马上明白了，主动说出去上个厕所。 特意回办公室溜达了一圈，拿起他办公桌上陈璇的相框看了一会。 过了一会接秦勇电话。 “走吧，也中午了，去吃个饭吧。” 李安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今天的正题还没开始，他可不信对方找他来就是为了谈天说地。 又不是gay。 而且只给了他三个学生这个问题，至少也得有个解释吧？ 于是他痛快答应。 两人来到了上次的饺子馆。 卡座里，服务员倒完茶便离开。 “李安，你怎么看这两年热议的艺术将并入中考。” “这东西光传，快两年了上面也没个准信，要是真纳入了，那少儿艺术培训行业得翻个圈。” 说着他不由看向秦勇，对方的笑容有问题啊。 他心里一动。 接着秦勇笃定的点了点头。 “这次是真的。” 文学网 128.双减落地，蓝鲸再见 “双减政策可能要入法了。” 秦勇分享完他的小道消息，放下筷子擦了擦嘴。 - 双减。 网络用语中指——要有效减轻义务教育阶段学生过重作业负担和校外培训负担。 源自今年七月下旬国家印发的一条意见。 关于进一步减轻义务教育阶段学生作业负担和校外培训负担的意见。 政策要点基本如下。 各地不再审批新的面向义务教育阶段的学生提供学科类培训校外培训机构。 各地要对已备案的线上学科类培训机构全面排查，并按照标准重新办理审批手续，取消原有备案登记和互联网信息服务业务许可证。 学科类培训机构一律不许上市，严禁资本运作。 上市公司不得通过股票市场融资投资学科类培训机构，不得通过发行股份或者支付现金的方式购买学科类培训机构的资产。 严禁非学科类培训机构从事学科类培训。 校外培训机构不得占用国家法定节假日，休息日以及寒暑假组织学科类培训。 2022年将全面落实将美育纳入中考。 - 李安虽然只是个想把钢琴搞明白的小市民, 但也很容易从秦勇透露出的种种信息联想到前两天网上的一条热议。 是关于国内k12教育龙头老大生日当天在社交平台中发表的一段话。 该大佬在话中提到，由于种种原因，新希望教育的事业和他的个人生活，或多或少地陷入了某种困境和迷茫。 如果双减真的入法，那教育行业真的要变天了。 从政策层面来看，文化辅导机构的生存空间将被压缩的很窄。 基本可以宣告：属于文化辅导机构的黄金时代已经结束。 素质艺术教育必将成为政策下的新宠，迎来新的政策利好期。 “蓝天正在筹备成立一个全新的教学部, 针对中考艺术特长生。” “由我负责。” 话说到这里，秦勇觉得再多说两句也无所谓。 “李安。” “加入我的团队吧。” 他再次发出邀请。 经过一上午的深入了解，此刻他的邀请中多了一层单纯的、对人的欣赏。 “如果你愿意。” “这个新部门的钢琴教研负责人的位置就是你的，办公地点暂时还在昱东。” “精品教师的课时绩效福利不变，底薪在原有的基础上我给你申请到4500。” “不过话先说到前头，这份工作前期会比较辛苦。” 秦勇说完顿了顿。 “不用着急给我答复，这几天好好休息放松一下。” “来，抽烟。” - 午饭结束，两人在昱东大街的十字路口分别。 结束上午的谈话，秦勇也盼来了一个属于他的小假期。 他不能像其教职工那样一放五天，新的秋季开学已经开始，等待他的将是更加繁杂的工作。 不过两天时间足够他带着桃子在蓉城附近玩一玩。 今天该说的话他都说了，剩下的就等着李安的答复了。 至于那三个学生的问题，谁也没再提。 包括之前的教师表演舞台为什么没有安排李安的节目，现在回头看看就不难理解秦勇的用意。 平衡。 - 晚上李安照常来到蓝鲸。 根据工作日志记打卡上的记录。 今天是他第55次走上蓝鲸的小舞台。 这期间他一共弹了大约70+的曲目，从古典到爵士小品及轻音乐都有涉猎。 其中多被大家喜欢的还属自九十年代传入国内便一直受广大听众喜欢至今的那些钢琴作品, 如理查德克莱德曼、班得瑞。 你可以没有听过德彪西的棕发少女, 但一定听过理查德克莱斯曼的梦中的婚礼。 通过蓝鲸的小小舞台, 李安也结识了一些常客, 有时也会满足其中一些人的小愿望，弹个通俗小曲。 渐渐的不少老顾客都会和宋晟一样叫李安一声李老师。 可以说这四个多月来，李安在蓝鲸的工作还是比较顺利的。 尤其在初期，他就指着蓝鲸的日结过那一段的生活。 说好的日结一次也没迟到过。 今晚李安多弹了三首曲目。 最后以肖邦降E大调夜曲op9no2结束了他四个月的蓝鲸兼职之旅。 今晚的客人不多，他弹完之后整个一层显得略安静。 偶尔传来两声推杯问盏。 他拿出今天特意带来的擦琴布，仔仔细细的把这台陪伴了他四个月小三角琴的琴键擦了一遍。 然后轻轻扣上盖。 “再见了伙计。” 起身拍了拍琴板。 “等待你的下一个搭档吧。” 一个蛮有仪式感的道别，李安端起一旁的白水一饮而尽。 接着下台走向了宋晟的办公室。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 九月上旬的蓉城夜晚已经有了一丝秋的凉意。 离开蓝鲸李安踏上了回家的路。 看得出刚才在办公室里宋晟很想挽留了他，但李安心意已决。 并不是他现在有钱了，狗屁，马爸爸允许了吗。 只是眼下他基本不会为下顿吃什么发愁。 他需要调整一下接下来的生活节奏了，并且得留出一定时间精力应对。 回到家冲了个澡，李安就专心和陈璇聊了起来。 从认识到现在，两个人还从没分开那么远过。 这忽然隔着一千多公里，不说陈璇想不想李安，反正李安从上床开始就变得更想陈璇了。 八万一：敢不敢视频 小米：你猜 李安不猜，直接点了视频。 大概过了十秒之后，手机画面一闪，素颜出镜的陈老师正穿着睡衣趴在床上, 看起来还是那么漂亮。。 “笑什么。”陈璇也笑了。 李安：“笑你好看。” 这种话虽然烂俗, 但又有那个女人不喜欢听。 两个人腻歪了一会儿, 话题又回到了他们打开视频前。 陈璇：“那你怎么打算, 要加入这个新的教学部吗?” 李安：“嗯。” 无论从哪个角度他都没有理由拒绝这件事。 陈璇有些小担忧：“那你不会被调走吧？” 李安笑：“不会，还在昱东。” 听到这个陈璇就放心了。 因为具体情况秦勇也没有多说，李安只是个人猜测既然新成立的部门开设有钢琴教研，那自然也少不了其他热门科目。 针对中小学，管乐一定是最大的热门。 陈璇的长笛放眼整个蓝天，应该无人能出其右吧。 文学网 129.故事和酒，一声老师好 如果陈璇也都能加入这个新的教学组工作，想来也是件愉快的事情。 抛开那男女之间，两人可是同期入职同期转正的对桌好同事呐。 只是不知道陈璇对于接下来的工作怎么考虑，至少短期内他单方面不会有什么变动。 关于陈璇为何会来到蓉城这件事，李安已经通过聊天的方式了解了一部分。 但也只是一部分。 能感觉到，陈璇和家庭之间的矛盾并不小。 不然也不会孤身一人来到一个距家千里之外的陌生城市，即便有孙雨曼这样的小姐妹在这, 也说不通。 这个年龄不就是到了人生的下一个十字路口，为成为一名合格的公民做准备。 找工作，谈对象，然后成家立业。 这是大多数人逃不掉也避不开的过程。 虽然，虽然谁还没有点诗与远方在心中，可现实面前，终究还是落个稳字。 陈璇不是那种冲动莽撞的性格，这点从日常相处中就能明确感受到。 可对方迈出了这一步。 在这样一个年龄阶段迈出这样一步。 25岁的叛逆不叫叛逆，叫选择。 他曾选择过，所以他能理解陈璇也只是做出了选择。 再多的话陈璇没有再提，他也没问。 陈璇说再彼此给对方一点时间，他说等。 那就等。 等对方彻底向他敞开心扉，交出心底秘密那一刻，那个时候两个人才能更健康的往下深入。 那种深入才能让人感受到真实和踏实。 两个恋爱脑凑到一起才不顾一切，这样的爱情故事在起步阶段或许动人，但爱情这件事本身是经不住折腾的。 一千个人可以有一千种恋爱观，但恋爱观不能当饭吃，也不能投资未来。 一千对情侣有一千种恋爱方式，但无一例外最后都会走向生活。 在李安看，好的爱情是经过深思熟虑的选择，哪怕旁人看起来没那么美，但只有身处其中的人才知其中的妙。 ‘所以请再给彼此一点时间’ 当陈璇抱着他，在他耳边清清楚楚的说出这句话语时, 那是一种难言的体会。 很庆幸。 庆幸茫茫人海中, 遇到了一个属性一致的人，恰好两人还情投意合。 李安从不信爱情需要互补才能长久。 同频才能共振，交流才能交心。 交心之后才会有真正意义上的包容、理解、沟通。 而这些正是现在大多数爱情所缺乏的。 “我回来啦。” 听筒里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 随后手机屏幕里的画面一阵疯狂的晃动。 接着陈璇重新出现在镜头里。 李安：“那么大声音不怕叔叔阿姨听见。” 陈璇拿着手机靠到床头上：“听见就听见呗。” 说着她向下扭动了几下，找到了一个舒服的靠姿，“那你就不打算提前去趟老师那里了吗” 李安：“嗯，后天早晨直接去吧。” 陈璇点头：“加油。” 那晚和贾明玉和郑海涛一起吃饭，从两人口中，她了解了更多李安和魏老师之间的事。 李安：“放心吧，你呢，这几天有什么计划吗？” 陈璇：“明天去看看爷爷奶奶，后天去大姨家看姥爷，大大后天到姐姐家做客，然后就没别的事了。” 陈璇没说姥姥，李安留意到了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眼见陈璇一个劲的打哈气，李安说：“今天早点睡吧，折腾一天估计你也累得够呛。” 陈璇问：“你也睡吗？” 李安点头。 陈璇又问：“那能不能不挂电话。” 李安笑：“嗯。” 陈璇把视频切到语音，片刻后李安听到对方说：“我关灯了。” “我也关灯了。” 下床关灯，李安重新回到床上。 幽暗让耳边的声音听起来离他更近了一些，“我想听故事。” 李安闭着眼对着天花板，轻声问道：“想听什么故事？” 片刻。 “闪光的鱼。” 闪光的鱼。 李安缓缓开口： “在很久很久以前, 有这样一个传说。” “传说红海里生活着一条会闪光的鱼, 谁要能找到它，就能实现一个愿望。” “但是没谁真的见过这种鱼。” “这天是村子的成人礼，但凡参加过成年礼的少年们便可以正式出海打渔。” “一名叫陈小米的小渔夫，就在这天完成了她的成人礼。” “她终于等到了这天，明天她就可以出海寻找闪光的鱼。” “她从小就有一个心愿，她想让他的姐姐，看看这个世界。” “红海里生活着一种鱼人族，他们千方百计的阻挠人类入海打渔...” “...” - “就这么的，掉入海里的小米就被鱼人守卫带走了。” “李安，我想你。” “我也想你。” “然后呢，村民就不管小米了吗。” “就在村名们正在焦急的商讨对策时，一个极其英俊的少年走到夹板边上，他向下看去，血红的波涛像是一张能够吞噬一切的大口。” “他内心挣扎片刻，然后眼睛一闭，垂头扎进了波涛之中。” “这个少年叫，八万，也参加了昨天的成人礼。” “他还欠小米两根油条。” - 李安一早醒来的时候，手机上的语音通话已经断掉了。 一小时前陈璇给他发了信息：你睡觉好安静。 此刻对方已经在去往爷爷家的路上。 他问陈璇昨天谁先睡着的，陈璇也想不起来了。 “今晚还要继续听闪光的鱼。” “我都忘了我讲到哪了。” “我不管。” - 假期的第二天，从和陈璇千里之外的早安开始。 李安洗漱完来到客厅，又发现八万正趴在钢琴上斜着眼看着他。 自从钢琴抬回来之后，八万像是找到了它的地盘。 “家太小容不下你了？” 一声呵斥。 八万曲身伸了个懒腰才懒洋洋的从琴板上跳了下来。 主仆二人一顿简易的早餐过后，李安开始了他今日份的练琴。 安静的练一天琴，对于他来说就是不可多得的假期。 除了中午吃了点饭午休了一会，到去季洋家之前他都再没有干别的事情。 傍晚前，他将299复习到了第32首。 距离整本结束还有8首。 随着最后一个音落下，他收手擦了擦汗。 “弹得真好。” 他对趴在琴板上的八万说道。 然后起身收拾出发前往季洋家。 路上他在想等他把全部四十首练完之后是不是可以某种方式记录下来，这样等他移调练习之后回头也有个对比可以听。 录音还是录像呢？ 好像不冲突。 - 尽管今晚小季同学没得到李安的表扬。 “继续保持这个进度。” 下课时李安这么说。 季洋立正点头，“明白！” 她懂，老师不允许她骄傲。 其实师生二人心里都清楚，最近这连续三节课季洋每节课都在进步。 下楼李安和季成光胡蓉二人聊了聊孩子今晚的课。 临走时季成光送他到玄关，然后拎起玄关柜上的两瓶茅台。 李安来的时候进门并没注意到这里有酒。 “李老师，明天教师节，本来想请您吃饭，您带洋洋这么久了，我们一直也没机会表示表示，但是考虑到明天您这边肯定比较忙。” 季成光不由分说将两瓶酒能挂到了李安手上，接着用力捏了一把对方的手，“只是一点心意，千万别推辞。” 连话带动作，一套下来再借着教师节的东风，根本让李安没有拒绝的机会。 这礼收的就叫人很舒服了。 见状李安也就不客气了。 两句客套之后，他拎着两瓶酒离去。 出了小区他拎起来打量了一下。 1L装的飞天X2。 甭管人季成光有没有钱，至少这面子是给足了自己。 有这两瓶酒，明天自己去见魏老师能硬气不少。 到家他給贾明玉打了个电话，问对方明天早晨去老师家拎东西吗。 “我昨天已经给老师送过了。” 行。 这样就好。 “okok，师姐明早见。” 挂了电话他继续开始了他的睡前小故事环节。 - 次日上午结束晨练，李安换了身略正式的着装，带着两瓶酒出发离开了家。 乘101公交车来到蓉城音乐学院，下车两步就看到了贾明玉。 “师姐。” 贾明玉见李安手里的茅台酒，顿时便明白了昨晚对方打电话的用意。 “走吧。” 两人穿过马路，还没走进学校大门就听见了操场传来的军训声音。 一片生机勃勃。 又是一年开学季。 远远望去，李安感叹这一张张稚嫩年轻的面孔在未来这四年又会发生多少故事。 迎面几个背着乐器的学生走来，向着二号琴房楼走去。 李安贾明玉二人穿过教学楼，停到了一栋老楼前。 这栋楼是当初给在职老师建的家属楼，现在其中大多数都被租了出去。 魏老一直都住在这儿没搬走。 走进一个颇有年代感的单元门，贾明玉走在前面，李安跟在后面。 “紧不紧张” 李安笑：“能不紧张吗。” 二人停在三楼301。 李安回忆起他大一第一次站在这扇门前，一晃已经是七年了。 “呼——” 他耸耸肩，给了贾明玉一个ok的表情。 贾明玉点点头，接着转身敲响了锈迹斑斑的防盗门。 片刻。 李安听到了一阵脚步声。 “呼——” 这时防盗门里的木门吱呀一声被拉开。 接着一道粗狂沙哑的声音，“嗨哟，还是你会挑时间，你师娘正包饺子呢。” 贾明玉嘻笑。 魏三碗没看见门外一侧的另一个身影，以为门外只有贾明玉一个人。 他打开防盗门没想着往外再多看一眼，只听贾明玉：“老师，您看谁来了。” 说着她往旁边一侧，一把将李安拉了过来。 魏三碗一愣。 “老师。” 看着眼前消瘦的身影，听着许久未曾听到的这声老师，魏三碗眼尾两道刀刻般的皱纹一紧一松，随后咧嘴笑了笑。 “兔崽子。” 文学网 130.两张照片，一场和解 魏三碗八五年毕业留校至今，从教三十余年，为社会输送了无数优秀毕业生，编著各类钢琴教材十二套，发表专业论文二十于部，为蓉城乃至整个周边地区的钢琴教育事业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一次在学校强制安排的采访中，记者问老魏, “魏老师，您为什么从来不担任钢琴比赛的评委工作。” 老魏对着镜头忙摆手：“当不来当不来。” 学者当务实。 老魏是个纯粹的人，他这辈子只想干好一项事业，教好学生，用国家的栽培回报祖国。 老魏年轻的时候就是个暴脾气，尤其反应在给学生上课的时候，只要学生没有完成他的要求, 他就会发火。 教不严师之惰。 老魏不怕学生背地骂他, 他不在乎。 曾经那一批批在他的高压教学下的毕业生, 如今已在社会的各个角落开花散叶。 有的人开办了自己的钢琴教学机构，有的人成为了中小学里的音乐老师，有的人出国归来走进民办大学成为了大学老师。 当然，有的人毕业之后就杳无音讯。 老魏不怕学生背地骂他，更不在乎有多少人还记得他这个大学老师。 老魏还有不到两年就退休了，他最大的心愿就是站好最后这一班岗。 等退休之后他就可以安心的带孙子喽。 周围的老同事都陆续搬走，不少人劝他也搬走。 可老魏不。 每每走在校园里，看着一张张青涩的面孔他就开心。 老魏教了一辈子书，学生的笑脸他一辈子都看不够。 老魏还有不到两年退休，从教三十余年，他只有一个遗憾。 有一个孩子，他没教好。 一个从北方边缘小城不远千里来到蓉城求学的孩子。 打他第一眼见到这个孩子时，从对方的眼睛里他就看到了。 这个孩子有灵性。 接着一听，这天生就是块学钢琴的料。 没有哪个老师不喜欢这种孩子, 了解得知这孩子家庭条件很差之后，他更是动了恻隐之心。 不但在专业上对其照顾有加, 在生活上更是尽到了超出一个老师应有的责任义务之外。 每逢节假日周末，他必定把这孩子邀至家中，炖鱼烧肉，全当家人看待，就连她亲生女儿有时都戏称，“咱家这是要多口人了。” 大概是老魏有时候真把这孩子当半个儿看待了，所以对其要求自然更加严格。 别的孩子练三个小时，这孩子必须得练四个小时。 别的孩子允许节奏出现一点小问题，这孩子节奏不允许出现一点小问题。 不然就是打骂伺候。 孩子跟他学琴四年，在他的打骂下度过四年。 他最后悔的就是这孩子开毕业音乐会的时候，他当时因为学校里谣传的关于这孩子生活作风上的问题，气的没有去。 哪知一别就是三年。 他再没有听过这个孩子的音讯。 他不知道这个孩子这几年在哪儿，过着怎样的生活。 他时长在反思，如果当时自己别那么严厉，后来会不会有一个不一样的结果。 他还记得当时这个孩子第一次登门的时候，手里拎着一箱牛奶。 就像此时此刻站在这里，叫了声“老师。” 七年就这么一晃过去了。 魏三碗仔细的瞧着眼前这个孩子。 瘦了，头发短了，整个人干练了，眼里多了股从前没有的精气神, 那股灵机仿佛也回来了。 好啊。 好啊。 魏三碗点点头, 像个年迈的老人盼回了多年未归家的孩子, “进屋进屋，别站着了。” 贾明玉先进门，李安跟随其后。 魏三碗这才注意到李安手里的酒，第一时间他想到的是孩子是不遇到什么难事了。 这时，一个系着围裙满手沾着白面的身影从厨房走出。 “师娘。” 李安下意识脱口叫道，对比脑海记忆中那张慈祥的面庞。 眼前的女人头发明显焗过，乌黑发亮，只是抬头纹和眼角纹比前几年又重了一些。 瞧清来人，梁蕙兰意外中藏不住的惊喜。 她应声，双手在围裙上抹了抹，“这孩子，来就来还拎什么东西。”说着她看向贾明玉，“两人快进屋坐会，中午咱包饺子吃。” “师娘我来帮你。” 贾明玉放下包，悄悄给李安使了个眼色，接着挽起梁蕙兰进了厨房。 李安跟在老魏身后，仔细打量着这个他曾蹭了四年饭的房子。 一进客厅引入眼帘的书架上，泛黄的白墙边，一列列乐谱安静的竖立在那。 如果他没记错，第一排是古典主义时期作曲家的作品集。 书架旁的那两台钢琴。 左边那台棕色外立面、琴身陈旧颇有年代感的是一架老新海，老师的心头宝。 右边的是一台黑色雅马哈，也差不多也有二十年了吧，是他们来老师家上课用的琴。 一景一物，像是勾起了他沉在脑海深处的种种回忆。 他的目光不由被钢琴上方的一排排照片所吸引。 每两张照片为一组，一张是老师和每一届入学新生的合影，另一张毕业时的合影。 李安几眼便找到了属于他的那一届，入学合影两男两女分站两边，老师站中间。 而旁边的毕业合影，老师左手边少了一个男生。 看着这张照片里魏三碗有些遗憾的笑容，这一刻李安觉得自己错了。 是自己错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似乎一切都和他预料中的感觉都不一样。 他在来路上打好的那些草稿，在见到魏三碗一瞬便被橡皮擦去似的。 从进门那声兔崽子开始，他仿佛被带进了一段时光的长河。 四年的大学生活如黑胶放映机在他眼前一幕幕闪过。 每一帧里都有他亲自参与过的痕迹。 “幽幽也快回国了，上周她还给我打了电话，说最近正在准备毕业音乐会，她还问你了。” 身后忽然响起一声叹息，“这几年你们之间也没有联系吧。” 李安重新看向属于他的毕业照，目光落到他本该出现的那个位置一旁的笑脸上。 四年时间，那个军训期间便向他表白的蓉城本地小土妞，已经生的亭亭玉立。 “没有。” 李安转回身。 “老师。” 他看着魏三碗深深鞠下一躬。 “对不起。” - 昔之设学校，教养之法，师生问对，愤悱开发，相与曲折反复，谆谆善诱。 厨房里贾明玉一直留意着客厅里的动静，听见师弟这声诚挚的道歉，她心中感慨万千。 她还记得她研一李安大一的期末考试上，李安弹了舒曼第一号钢琴奏鸣曲。 全场都觉得很棒。 可老师下来却当着其他老师学生的面当众把李安批了一顿，原因只是因为李安弹错了两个音。 那会她不懂，她甚至觉得老师过分了。 如今她已是一名老师，她多少能理解老师当时的情绪。 但或许，或许老师也应该和师弟道个歉。 - 魏三碗究竟后来有没有给李安道歉是后话了，当贾明玉端着热腾腾的饺子走进客厅时，只见沙发上师徒二人抽着烟，你一句我一句的像是在讨论国家大事。 吃饭的时候梁蕙兰听完李安这三年的故事梗概，心里止不住的叹气。 “哎，这几年就呆在蓉城，为什么就不给我们吱一声呢。” 魏三碗刚才在客厅里知道这事儿的时候也想问这个问题，可他没问。 为什么不吱一声。 这李安怎么说。 只能临时编了个故事。 “就感觉自己大学四年挺不争气的，毕业想干出点成绩再来看你们。” 魏三碗听着这话心里的谜团解开了，他信，这事像李安这个闷葫芦干出来的。 同时他又揪心又自豪，其实在他心里李安一直都是好样的。 自豪的是，李安努力想证明自己。 好强，像样。 “现在偶尔还弹弹琴吗？” 魏三碗借着话问了一嘴，因为刚才客厅里的气氛，他没提陈年旧事。 当时听李安说话的口气他以为对方现在已经不摆弄音乐了。 “每天都练。” 李安顿了顿，“每天大概四个小时吧。” “豁。” 魏三碗瞪大眼，“现在在什么单位，干什么工作啊。” 接连两个问题再也沉不住，脱口问出。 李安摸摸鼻子回答，像是个交作业的学生：“在蓝天高雅艺术培训中心做钢琴老师。” 蓝天老魏知道，是他一个老朋友开的学校。 这不重要。 听到李安在当钢琴老师，他眼角的褶子忍不住的又多了两层。 满脸欣慰。 “好啊。” “带了多少学生了？” 李安答：“八个。” 魏三碗感慨：“怎么样，自己当老师之后感觉如何？” 李安：“能体会您当年的苦心。” 说到这个，魏三碗摇摇头叹气，贾明玉见气氛要不对忙插话，“老师你不知道。” 魏三碗望去。 贾明玉看了连一眼笑道：“师弟现在可是蓝天的精品老师，演奏和教学样样强。” “前端时间蓝天开了机场音乐会音乐会。” 魏三碗眉头一拧嗯道：“对对对，我还收到请帖了，别两天开学忙我没去成，音乐会怎么了，快说。” 李安一旁嘘了一口，只听贾明玉遗憾的口吻说：“老师您真该去看看，好几个节目都是师弟拍的，台下反响特别好。” 这话让魏三碗很是遗憾，他要提前知道这事儿，他怎么也得去给李安撑撑场面。 “有没有录像啊，快放给我看看。”说着放下了筷子 这时梁蕙兰瞪了他一眼：“怎么回事你，让两个孩子先吃饭啊，又要上课？” 贾明玉嘿嘿一笑，“老师您先吃，吃完我给您看。” “好好好。” 魏三碗乐呵呵的重新拿起筷子。 随着贾明玉的调节，饭桌上的气氛越发融洽。 李安终于可以细细的回味一下他曾经爱吃的饺子，和两位长辈聊着家常理短。 “你父母身体这两年身体还好？” 梁蕙兰关心问。 李安：“挺好的。” 梁蕙兰：“那你这是不打算回家了？” 李安点头：“不回了，家里挺支持我的。” 魏三碗：“既然决定留这儿就好好干，争取以后把你父母接过来。” 李安点头，虽说家里支持他，但是未来会不会留在蓉城他现在也不好说。 梁蕙兰：“谈朋友了吗？” 说到这个问题，贾明玉也想看看李安怎么回答。 上次和那个陈姑娘吃饭的时候，两个人明明就是一对了，都说只是好朋友。 “还没有。”李安如实说。 魏三碗插嘴：“幽幽就很好啊，你看现在多漂亮，性格也好，这也马上回国了，你也成熟了，以后多联络联络。” 贾明玉：“老师，这事您就别掺和了，人幽幽说不定都有男朋友了。” 魏三碗又瞪眼：“幽幽上周给我打电话还问他来这。” 贾明玉听到这个信事儿心里哭笑不得，只能说自己这个师弟的桃花，实在有点泛滥。 - 饭后家贾明玉拿出了她录得音乐会小视频给魏三碗看。 李安就在一旁安静的坐着。 魏三碗看完一个劲的说好。 “这孩子弹得巴赫不错。” 看完刘丰瑞的视频，他问贾明玉有没有李安的视频。 贾明玉早有准备，把彩排那天下午李安弹得莫扎特调出，重新将手机摆到了他面前。 当画面舞台上的李安抬手奏出第一段快速跑动时，魏三碗目光凝实，整个人的气质哪里还有刚才饭桌上给学生牵线拉媒的半大老头模样。 他迫切的想知道李安这三年发生了什么。 这种颗粒感十足的走句绝不是他记忆里李安应该弹奏出来的模样。 听完全部K331第一乐章，他转头问李安：“你这三年和谁学的。” 李安摇头：“自己瞎琢磨。” 魏三碗很想相信这话，并且他鼓励自己的学生多找别的老师上课，这是一种上进的表现。 可他还是有些难以置信，比起人，他更相信音乐。 自己的学生哪有自己不了解的道理。 刚才这遍K311无论从音色的质感和演奏气质都不像是李安弹得。 如果李安仅仅是靠自己摸索用三年时间能达到视频里这种程度，那只能说自己还是低估了对方的天赋。 魏三碗：“现在每天练多长时间的琴？” 李安：“四个小时。” 魏三碗心中一阵畅快，接着快速问道：“练什么？” 李安答：“音阶琶音车尔尼。” 魏三碗：“曲子呢?” 李安：“不敢随便练曲子，这两年只练了一点贝多芬和李斯特” 魏三碗连着说了三声好，“来，弹给我听，” 李安等到了这一刻。 大名鼎鼎的魏三碗，曾拒绝海市音乐学院伸出橄榄枝的魏三碗，要听他弹琴。 此刻他是哪个李安已不重要。 他只清楚这三年来，他埋头苦练的成果终于等到了一个可以被检验的机会。 他没有骗人。 这三年来他除了上课就在练琴。 在得到萨米尔的手记提示之前，他一直受困于没有办法解决手指问题。 可尽管带着问题练习，他依旧在细细琢磨着贝多芬和李斯特。 曲目只有四条，但每一条都是他夜以继日的汗水累计。 - 就在李安起身做到黑色的yamah钢琴前，屋门被敲响。 李安正犹豫，只听魏三碗提醒。 “专注。” 那个严厉的魏三碗顷刻间又回来了。 李安点点头。 抬手一瞬，只听门外接连几声略显稚嫩的“师娘教师节快乐。” 有男有女。 下一秒。 “噹噹—！” 连续两声无比雄厚的音响从他手指砸下的一瞬发出，响彻整个房间，房顶像是再也塞不下，音流直冲大门外的楼道，如刺一般略过几张年轻的面庞。 文学网 131.李斯特和教师节，比赛来讯？ 钢琴前，李安随双手落下入定。 整个人如一口老钟落在钢琴前。 任由鸣钟般的和弦在空气中四处流窜，他脑海中只有接下来要演奏的下行音阶。 梁蕙兰一边邀请几个来探望的孩子入门，一边小声说道：“都轻点，你们的师哥正在里屋弹琴。” 门开的一瞬几人就已经听见了。 轻轻放下手里的东西，他们跟在梁蕙兰身后，带着浓厚的好奇心, 先后悄声来到客厅。 这时只见钢琴前的高大背影右臂忽然动了，接着右手从键盘高音区灵巧向左滑行而去。 由于视角的关系，他们看不到键盘上那只被那高大身影挡住之后的右手是如何继续向左运动的。 只有碎冰破壁的冷冽音响提醒他们，这可能才是李斯特超级练习曲应有的模样。 惊讶、赞叹、羡慕、崇拜，各种情绪萦绕在几张稚嫩面孔的心头。 - 作为19世纪浪漫注时期的音乐大魔王，集作曲家、钢琴家及音乐评论家于一身的代表人物弗朗茨.李斯特，的确担得起后来人的特别敬仰。 某个不靠谱的作者曾在一本里对李斯特和他的超级练习进行过如下阐述： 这绝不是题外话。 翻开任何一本西方音乐史，我们都不难从浪漫注意时期的故事开始直接被两个新星所吸引。 肖邦和李斯特。 璀璨的就像从上帝的竖琴遗落在人世间的两根金色琴弦。 然而他们永远不会出现在同一小节。 如果说肖邦带着内敛和含蓄, 那狂热和冲突一定是李斯特内心最深处的独白。 年少时期的李斯特便已经在钢琴演奏方诠释了天才为何被称之为天才，但这并没有掩盖住他更为惊人的作曲天赋。 在那个众星闪烁的时代。 十四岁的李斯特，写下了十二首超级练习曲的核心旋律。 而在他的钢琴家生涯巅峰期，这套举世闻名的十二首超级练习曲，以强烈的主观对抗过分的客观之姿，如怪兽般问世。 - 弹到李斯特的音乐，大家似乎都喜欢用一种刻意的文字气势对其进行描绘。 为彰显其音乐中的大胆、苍天、我的神诸如此类情绪。 这无可厚非。 只用随便打开一个播放器搜索一下李斯特的暴风雨、降b小调奏鸣曲、第二钢琴协奏曲、马捷帕等等作品，便可知这位神人是如何用音符统治人耳的听觉神经。 李斯特的超技练习曲无疑应该是钢琴技术的试金石。 数不清的年轻演奏者摩拳擦掌，试图通过挑战这套练习曲来证明自己的天赋，这更加说明这套作品于钢琴界的地位。 李安此刻指下的第七首在整部十二首作品中的难度排名并不高。 没有鬼火双音颤音的极致要求，没有马捷帕的大气磅礴 但全曲广泛需要用到的八度技术依然是大多数想尝鲜者的拦路石。 演奏李斯特的作品需要有其对应的技术掌握。 就如这首标题为英雄的第七号，没有解决好八度技术就无法演奏。 更麻烦的是这首作品中，并非有所有的八度演奏的音响效果都是一致的。 其中的变化，便是其精髓锁在。 开篇的八度演奏来李安演奏的坚定而饱满, 清晰地表达了音乐中的威严形象，令几个小朋友惊叹： 哇, 这就是李斯特。 而在魏三碗认为，该作品演奏的技术含量应该从第八小节才开始出现。 在他的注目下，只见从第八小节开始，李安的八度演奏直接出现了一种呈上升的趋势，层层递进，逐渐将音乐向前推进。 魏三碗听到这里，脸上露出了极为满意的神情。 情绪把握的很好。 音乐至第31小节，出现了同音不同音区的演奏。 李安右手高声部演奏八度，左手在相邻八度演奏单音，形成了三个八度音。 断奏式或跳跃式的进行使得音符本身在他的双手下变得更有活力。 一首超级练习曲就像一个繁杂的系统，不可能只存在一种技术在其中。 循序渐进的琴声随李安的十根来到的第74小节。 琶音的出现意味着钢琴的音效效果将向着更丰富的环境驶去。 这时李安跑动中的手指出现了一点细微的变化，魏三碗神色再变。 得益于这一段大量的车尔尼练习，音乐几乎没有出现连贯上的瑕疵，李安的手臂手腕成一体，手指轻松变贴键演奏。 每一次触键变后迅速撤键，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在逐渐加快的速度中，最终一气呵成完成了全曲的演奏。 “噹——” 随着一组坚定扎实的和弦音响，李安收手。 这时他从感受到客厅里的温度已经比五分钟前升高了不少。 魏三碗听完点头称赞：“好！” 接着看向几个大二新生为李安介绍道，“这是你们14级的师哥，李安。” 有人没听说过，有人第一次听说。 一个师门师兄弟姐妹那么多, 谁能都记住, 更何况还是他们一次都没见过面的这一位。 不过这次他们都记住了, 自己上面还有这么一位集技术与美貌于一身的师哥。 “师哥好。” 脑子快的学弟已经抢先和李安打招呼。 没看见老师咧嘴笑的正开心吗。 几人里大多数都是从艺考前就跟着魏三碗学琴的人，见老师笑一次堪比考学好难。 “师哥好。” “师哥好。” 师妹们也放下了矜持，一个个甜甜的，可可爱爱的。 “别客气，都是一家人。” 李安客气的和众人点点头，接着退到一边坐了下来。 他知道接下来的时间不属于他了。 - 一波接着一波本科生拎着节日礼品来到，然后离去，期间还有已经成家立业的真大师姐和大师兄，来了放下东西陪魏三碗坐坐聊聊，时间眼见就来到下午。 郑海涛几人已经在学校附近的富林餐厅定好桌。 这是他们魏家班聚会的根据地。 魏三碗收拾了一番，在老婆和贾明玉李安的陪伴下，离开了家。 校门口随处可见正在等车的三五一伙，大都是要去参加教师节师门宴的学生。 李安提议也打车，魏三碗说走着去。 走着去就走着去，反正也不远。 路上魏三碗问李安是不是工作上遇到了什么难事，出门的时候他看见门口的酒又想起上午那档子事。 他问李安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 李安说没事。 “没事就好，有事你就吭声，回头把你那两瓶酒拿走。” “不拿。” 向来都是他魏三碗和别人说不，他哪听得了别人喝他说不。 可听着李安说不，他只能吹吹胡子。 哎，孩子有心了。 接着话锋一转，“不考虑再深造深造。” 说者有心，听完了李安的英雄练习曲，他就知道李安离开学校这三年没少下功夫。 而且功夫下的对，下到了点子上，并且成效显著。 李安曾经的问题就是弹东西太软，没有形状。 而就他今天所听，李安的这个问题得到了极大的改善，并且似乎已经有了一点个人的演奏风格。 这是天赋，是天赋背后的汗水。 更难得的是李安有这个心。 既然有心求上进，何不百尺竿头再进一步。 上午吃饭的时候他还没听李安现在的程度，现在来看，相比中心，他反而期望对方能把更多的精力投放在专业上。 客观来讲，他认为李安目前的水平已经超过寻常音乐学院钢琴表演硕士的水准。 曲目量因为不了解他还不敢说，但技术基本已经达走进了三大院里那些优秀硕士毕业生的行列。 作为老师，他自然希望李安在钢琴专业上能够向前再进一步。 “没和家里商量商量这个问题？” 李安笑：“暂时先这样吧，先工作两年攒点钱，家里我父亲过几年也快退休了。” 魏三碗心叹，按说李安这个年龄还没到面临各种家庭问题的时候，只是因为家里经济条件的问题。 老实说他现在在技术上已经不能给李安再多指点了，不然他还能帮李安再提升提升。 顿了顿。 “你也去参加年底的星海钢琴比赛吧。” 李安一愣。 接着听魏三碗继续说道，“去试试自己，长长见识。” - 参赛是锻炼，参赛是促进，参赛是学习，参赛是交流。 由华国音乐学院、国家大剧院和燕京星海钢琴集团有限公司主办的“星海杯”全国钢琴比赛，自1985年起首届在举办，每两年一届，历时三十多年，参加比赛的人数多达十万人次。 是目前国内历史长、权威性强、影响大覆盖面广的钢琴比赛。 从星海钢琴大赛走出的青年演奏家比比皆是。 鉴于李安目前的情况，魏三完觉得这对于李安或许是个机会。 这次不但说者有心。 听者也有了心。 - 晚上的师门宴上，李安又给了魏三碗一个惊喜。 以前从不喝酒的李安，如今白的啤的一起上，酒过三旬又三旬，大多数人都喝不动了，一些上杆子的本科生都来回吐了几轮了，唯独李安像个没事人似的。 一杯接着一杯，陪的魏三碗哈哈大笑。 要不说社会锻炼人，魏三碗觉得自己这个学生经过三年社会上的打磨，如今真是彻底变了个人似的。 好啊。 借着酒桌，借着酒量，李安上敬年纪比他的师哥师姐，面对一个又一个前来给他敬酒的师弟师妹也是来者不拒。 一来二去，他也算是重新回归师门。 单说今天此行的目的，他已经远远达成。 喝多了谁不难受。 谁说喝酒不上脸的人不难受。 都得吐。 觉得快到极限了，李安去卫生间主动扣了一把。 Yue！ 哗啦啦啦啦~~~~ Yue！ 哗啦啦啦啦~~~~ 五分钟后，他抹着眼泪从卫生间出来，迎面真正的大师哥也在两个师弟的馋付下一步三摇的晃了过来。 孩子都上初中的人，在老师面前也躲不过酒啊。 李安回到酒桌，拿出手机回了几条信息。 包括车琳爸爸在内的九个家长，今天都给他发教师节快乐的信息了。 其中最有心的还属小北和季洋。 人小北直接录了个小视频过来。 视频里站的板板正正的站在钢琴旁边，穿着一条粉裙子，乖乖的说了一段感谢的的话，最后一句“祝李老师教师节快乐”让人心都化了。 不愧是老师最贴心的小棉袄，就是这躺夏令营晒黑了点。 季洋虽然没发视频，但一段长达500字的小作文一看就是走了心的。 语言优美，用词富有情感，连篇看下来就是一个迷途少女重新拾获了钢琴之路。 至于最后的“爱您爱您爱您”。 虽然但是。 李安还是看得出其中满满的只有感激。 季洋这是真把自己当长辈或者大哥哥来看待了。 也行。 毕竟目前最大的金主。 逐一回完信息，李安给陈璇拍了段小视频发了过去。 八万一：我这快结束了，你到家了吗？ 对方秒回：刚准备给你发信息，到家了，你是不是喝了很多酒？ 八万一：还行吧，反正老师是挺高兴， 小米：知道了，那你继续吧，不用管我，我陪我妈嗑会瓜子说说话 片刻。 小米：等你 - 陈璇这边放下手机，眼睑里的笑意还未消退，只听一旁响起了她老母亲慈祥的声音： “小璇，你爸的建议你真的不考虑考虑吗。” 陈璇皱了皱眉头。 今天她回奶奶家已经听了一天的唠叨，连从小到大都没见过几面的亲戚都来劝她，说出去玩了一圈就行了，这躺回来该收收心，别再折腾了。 念在父母的面子上她什么都没说，只由旁人说，反正她左耳过右耳出。 可今天回来的路上她爸也出言，又劝她。 虽然口气和态度不像半年前那般强硬，但依然给她带来了很不好的体验。 因为昨天一天她讲了很多她在蓉城的事情，父母听完还欣慰的夸她成熟长大了。 一家三口在饭桌上其乐融融的样子就像一致决定让她去走她自己想走的路。 然后今天就变了脸又希望她留这次回来留在烟市别走了。 尽管她知道父母心里不舍得她在外面，但她当初离家前做的那个那决定她至今依然没有变。 并且从心态上更强硬了。 所以。 “妈你别劝我了，我这躺回来一是看看你们，二是就想告诉你们我在那生活的很好，我现在每天的生活很快乐很充实。” 宋怜笑道：“你以后不要你爸你妈了吗？” 陈璇急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我我我了三声之后，陈璇我不出来了，她绝对没有那个意思，可她又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个话 她目前的态度中确实有一种不打算回烟市的感觉，而她的整个家庭却都在这边。 就在她心乱如麻时，来自老母亲的再度发言直刺她心头。 “小璇，你是不是恋爱了。” 文学网 132.母女交锋，渔翁得利 陈璇心里本就乱，现在再加上一个摸不清来意的问题，更是乱上加乱。 乱出了层次。 显然陈璇已经错过了最佳的撒谎时机，她其实第一时间只用否定就可以了。 就像魏三碗问李安有没有谈朋友，李安面不改色心不跳的第一时间就说没有。 有些问题，沉默也是一种回答。 实际上宋怜也只是试探的问那么一句。 陈璇这次回来她就发现了些异样。 第一，手机问题, 从前陈璇在家从不会过多的拿着手机。 这次回来，就没见她手机离开过手，有时不知道和谁发信息呢，边发边笑。 傻气。 第二，打扮，从前她老说女儿穿衣服像个男孩子，这躺人居然穿了条女人味十足的长裙子回来。 就这两件事, 宋怜觉得孩子大概率是在外面遇见人了。 所以趁今晚老头子不在家, 她打算提前先试探一下。 要说当父母的也真是难, 担心孩子十五六谈对象，更担心孩子二十五六不谈对象。 陈璇大学毕业之后一直不愿找对象这事着实让她和老陈有点着急，每次说要给陈璇介绍，陈璇就像扎了毛的小狮子。 这一来二去的，宋怜甚至都开始担心是不是有别的问题了。 见女儿默认了，她温和道：“和妈讲讲呗，让我也听听是个什么样的男孩。” 她说“男孩”的时候，若无其事的目光实际就紧盯着女儿的眼睛没有偏离。 在发现对方神色中那抹一闪而过的娇羞时，她至少放下了一半的心。 不管怎么说，大方向没错。 陈璇听到母亲这般朋友间的打趣口气，意外之余更多的是欣喜。 二十五岁谈恋爱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大概是还带着一些中学时代的心理阴影，她一直很不喜欢和父母谈及到这种问题。 可谁不想把自己的幸福感受分享给爸爸妈妈呢？ 渐渐的她没有那么乱了。 然而就在她整理思绪间，她又发现了新的问题。 她这一辈儿就三两个女孩, 她和表姐、还有一个在念高中的堂妹。 堂妹还小就不提了。 表姐在大学的时候有没有偷偷瞒着家里谈过恋爱她不知道, 但她从没有听过表姐和家里提过恋爱这件事。 所以她没有一个参考, 应该如何和妈妈开口。 宋怜大概也猜到女儿的心思，主动开了个头。 “他是蓉城本地人吧？” 陈璇：“不是。” “不是？”宋怜意外道。 陈璇点头，“他在蓉城上的大学，然后就留在蓉城了。” - 没有什么太多跌宕起伏的故事，就是些生活工作中的小事情。 陈璇有选择性的保留了一部分没有讲，主要围绕着李安是个生活规律无恶习，追求上进肯吃苦的优秀青年为展开，重点强调了学生们都很喜欢他。 宋怜一边听一边观察，她能感觉到陈璇是真的挺喜欢那名叫李安的年轻人。 随着陈璇的描述，一个大致的轮廓渐渐出现在她的脑海中，但是很多关键的问题她没有听到。 比如，“他的父母做什么工作？” 陈璇有些心虚，但还是如实答道：“他爸爸是工人，他妈妈没有工作。” 宋怜嗯了一声，陈璇忍不住又补充了一句：“但是他很努力，除了本职工作外他还做兼职，每天都很辛苦。” 宋怜：“做什么兼职？” 陈璇：“在西餐厅里弹琴，一周四次，他还有自己的学生。” 她接着补充：“他现在每个月差不多也有一万块的收入。” 宋怜：“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陈璇犹豫着说道, “其实我们还没在一起, 只是在往那个阶段发展, 应该快了吧。” 宋怜大概清楚女儿目前的状态了。 同时她庆幸自己提前问了这一嘴。 陈璇离开的这些个月夫妻二人没少合计, 既然陈璇不想考公务员了，那干脆就不考了。 她不是喜欢教小孩嘛，那能在千里之外交，就不能回家交？ 两人合计在这边给陈璇安排个差不多的工作，先把陈璇留下来，其余的慢慢再来。 可现在女儿在外面有牵挂了，这事就更难办了。 而且让她心里更为难得是，女儿的这段感情比她原以为的要复杂的多。 此刻她在考虑要不要提前斩断两个人之间的这段感情。 或许斩断了，女儿死心了，也就不会再想着出去了。 或许这样做有些残忍，但这也是她建立在一种前提下做出的想法。 凭心而论，作为一个过来人，她觉得女儿和那个小伙子之间基本没有可能。 首先陈璇他爸那一家子人是肯定不会同意的。 从某种角度，她也是站在那个反对阵营的。 两个家庭之间的差距太大了。 看得出女儿很在意那个小伙子，还没在一起就开始在为对方说好话。 可那一个月靠血汗挣来的一万块够干什么呢。 年轻人恋爱时总觉得钱不是问题，只要两个人有爱就行了。 然而爱是会变的，生活只会向前。 门当户对在未来的重要性在未来的生活中的比重会愈发凸显。 年轻人似乎从来不会去想，如果未来某天出钱多的一方出现了情绪问题，没钱的一方拿什么去维护？ 宋怜心叹，这种事她听过，也见过。 他愿意相信那是个好孩子。 可摆在面前的事实—— 本科生，单职工家庭。 学历学历一般，家庭条件没有，工作又是个没有什么提升前景的音乐老师。 甚至连潜力股都算不上。 退一步讲。 即便那孩子是支潜力股，但这年头潜力股的成功率又能有多高。 三年，五年，陈璇要等多久？ 她不想看到自己的女儿到时候受伤，也不想看到人家的孩子受伤。 与其等到那个时候。 宋怜觉得自己应该趁着这一刻说点什么了。 她再次试探，口中带着讨好的意味： “小璇，这趟别走了好不好，再听妈妈一次话。” “行吗。” “不行。” 陈璇斩钉截铁的摇头，宋怜一愣，从小到大陈璇还没有用这样的态度拒绝过她。 “妈，我能处理好自己的问题” 陈璇听得出这话不仅仅是在挽留她，而是要拆散她和李安。 无论她的妈妈处于怎么样的考虑，她都不可能接受。 四目相对，望着女儿目光中的决然，终是宋怜败下阵来。 随即眼底浮起深深的担忧，她没有想到女儿已经陷得这么深了。 良久。 行吧。 她暂时妥协了。 看来这趟女儿是留不住了。 她不想半年前那一幕大吵大闹的离家再次上演。 至少这趟回来，陈璇的整体状态还不错。 既然对方执意选择，那作为母亲，她虽然依旧不看好这段感情，但有些话她得说在前头。 片刻后她说了声好。 “那我想问问你们考虑过以后吗。” 陈璇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宋怜也没有给她更多思考的时间。 “你说你们应该快走到一起了，那么走到一起之后呢？” “你们都已经毕业快三年了，他既然选择留在蓉城，又想和你在一起，那他有买房子的计划吗？” “房子怎么买，买在哪个位置，他家里能帮多少，全款还是首付，首付比例是多少？” 这次换陈璇愣了，这些问题她只是偶尔从脑海里一闪而过，但她从没有认真细致的想过，她觉得这些问题好像并不算什么问题。 “是不是觉得在感情面前这些东西都是微不足道的。” 宋怜太了解自己这个女儿了，虽说从小被家里管得严，但物质上却没受过半点委屈。 20W的乐器配件当时不也说买就给她买了吗。 没有吃过苦，就体会不到生活的难。 宋怜不是一个物质的人，但她更相信看得见的东西。 所以他必须要提醒女儿，生活不是童话，更不能用过家家的眼光来看待。 恋爱和结婚在大多数时候是单纯的两件事，但当它们变成一件事的时候，就直接关系到两个家庭之间各种复杂的问题。 “我再换一种可能。” “如果他中途决定回老家，你怎么办？” “你舍得爸爸妈妈同意你去一个小县城生活一辈子吗?” “小璇，如果你正视这段感情，那你就好好考虑考虑这些问题。” “不要等到以后再后悔，耽误了自己，也耽误了对方。” “这件事我不会告诉你爸，但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你爸知道是不会同意的。” 片刻。 “妈，你们是嫌他没钱是吗？” 宋怜不语。 “妈，当初你选择我爸的时候他有钱吗？” 宋怜刚要张口。 “当时我爸的工作是姥爷托人找的关系吧。” 宋怜摇头，“时代不一样了。” 陈璇笑笑，“妈，我们看电视吧。” 她打开电视调到了一档宋怜昨晚看的节目，过了一会回答了最开始的那个问题： “妈，我爱你们，我永远都不会不要你们，我希望你们也能像我爱你们一样爱我。” 宋怜心里一颤。 - 那晚后来也没发生什么事。 别看陈璇最后嘴厉害，可她妈那些个什么“买房子啊”“首付啊”这些个话还是说到她心里去了。 让她不得不从一种甜蜜的爱情世界中抽出一半心思来考虑。 考虑之后，她觉得似乎确实是那么回事。 两个人确定关系之后，下一步呢？ 他们确实已经过了拿恋爱当游戏的年龄。 但她相信李安是真的，更相信自己是真的。 那下一步可不就到了... 于是她在还没有和对方确定关系的那一晚就暗下决定，不就是买房子吗，两个人一起奋斗就是了。 做了这个决定之后，她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 她恨不得明天就回去上班挣钱，以后再也不喝奶茶买贵衣服了，攒钱。 不对，叫生活经营。 然后顺便把李安拿下，说：从今天开始做我男朋友吧。 宋怜怎么也没想到她一句试探的问题，让本打算给彼此一点时间的陈璇修正了想法。 这大概就是来自家庭的助力。 李安那晚断更了，他结束饭局回到家已经是摇摇欲坠，瘫倒在床上给陈璇发了条语音告诉对方自己已经到家，然后就握着手机睡了过去。 次日一早他醒来的时候，看到了陈璇昨晚给他发来了一张粉粉嫩嫩的照片。 看起来最多不会超过三岁。 反手设为手机壁纸。 八万一：早安，小米大美女 小米：不理你 八万一：？？ 小米：昨晚都不给我讲故事 - 五天的假期一晃只剩下最后一天。 这两天李安老师一边练琴一边在设计比赛曲目。 关于这届星海杯全国钢琴大赛，即便魏三碗没有和他提到，等到他通过车尔尼练习曲把手指的问题彻底解决后，他也会找比赛去参加。 一方面检验自己，一方面找找学习的机会。 他在网上查了这个比赛，流程和规模与他曾经备战过的那场全国大赛基本差不多。 该比赛一共分为六个组别。 他要参加的话，只能参加青年专业组。 用魏老爷子的话，青年专业组到了最后两轮基本就是国内九大音乐学院钢琴系之间的角逐。 按照上一届的比赛章程。 比赛共分为三轮。 第一轮为全国范围内的视频海选，曲目是一首练习曲和一首乐曲。 第二轮区域选拔赛，曲目范围是一首练习曲和一首古典主义时期的奏鸣曲快板乐章，每组前三名将前往燕京参加第三轮。 第三轮半决赛，取前八名，曲目为一套完整的古典主义时期钢琴奏鸣曲。 第四轮从决赛，曲目为大赛指定钢琴协奏曲目。 对标国际比赛的规格和赛制，如今国内的比赛也不遑多让。 但是从含金量的角度而言，抛开宣传，李安只能说拿到青年专业组第一名的选手也不敢说自己已经达到了演奏家之列。 而国外的几个钢琴大赛，参加的门票基本就是青年演奏家起步。 所以两者之间的差距就摆在这，但不可否认的是，有相当一部分如今活跃在世界舞台上的华国钢琴家都曾在星海杯这个比赛中拿过大奖。 李安不敢想拿奖的事，能在专业组里走进第二轮，就是他今年的目标。 距离海选报名还有两个月。 这两个月他得好好准备一番。 晚上八点，李安乘坐公交车前往机场。 九点半接到了陈璇。 “你笛子呢？” 李安见陈璇只背了个包，身上不见笛子，以为对方是不是落在飞机上了。 见李安一副着急的样，陈璇笑：“留在家了。” “那你用什么？” “我还有一把啊。” 李安还没搞懂为什么要放着金笛子不用，两个人出门他刚准备拦出租车，被陈璇一把拦下。 “我们去做大巴。” 说着她自然的挽起李安的胳膊朝着机场大巴售票处走去。 李安边走边感受着肘部偶尔传来的那丝柔软，心里一阵又一阵的泛着古怪。 不对劲啊。 陈璇这怎么了？ “你没事吧？” “有事。” “啥事。” “大事。” 李安停了下来，“说。” 陈璇也停了下来，她认真的看了李安片刻。 “让我做你的女朋友吧。” 文学网 133.你以为只有初吻? “想好再回答。” 陈璇的声音不小，来来往往的旅人不少。 路人视角下，她轻熟精致的五官夹着一丝纯情，望着眼前的男人说着比她身材还火辣的话。 那哥们还犹豫什么呢。 特么的快抱起来亲啊，旅人们不由放慢了步伐。 李安喉咙耸动着，“想好是什么意思？” 旅人集体我屮艸芔茻。 听不下去了。 “想好就是不能反悔的意思。” 旅人再次集体屮艸芔茻。 “反悔了会怎么样？” 陈璇扬头：“小雨说你要欺负我的话，她会跺了你。” 李安后心一凉, 脑海中那个穿着一身迷彩服的短发女侠在这一刻手中的水盆变成了一把举起来的枪，枪口就对着他。 “别怕。” 接着陈璇露出了一个人畜无害的浅笑，然后贴近他的耳边轻声说：“我说我自己来。” “所以想好再回答。” - 李安本以为他说完“我想做你的男朋友”之后会有触发些别的场景小剧情，比如接机门口的激吻相拥。 里都是这么写的，男主角霸气的把女主角拥入怀中，夸张的还会把对方抱起来转几圈。 可他想多了。 他刚伸手就被陈璇一把推开。 李安：？？ 只见对方两步后退呲牙间哪还有刚才那把烈艳柴刀的风情万种。 “回家！” 这就在一起了？ 这么草率的场景？ 机场的晚风吹过，在陈璇的拉扯下, 他们终于回到了路人的行列。 李安：“我们这就在一起了？” 陈璇：“不然呢？” - “等我去买票。” 李安拎着两个大泡沫盒子傻不拉几的站在大巴车站站台上。 脸上洋溢着充满怪异的幸福感。 车上两个人一路讨论着音乐比赛的事情，就像从前没有两样, 观点起冲突的时候照样互不相让。 车快到站了，他又问陈璇：“我们这就在一起了？” 陈璇皱眉：“你要反悔？” 李安忙摆手：“不是不是，你不觉得少了点什么吗？” 陈璇不懂：“少什么了？” 李安尝试引导：“人家情侣确定关系的时候都会抱一抱，然后那个啥。” 陈璇：“哪个啥？” 李安头一铁，目光移到了别出：“至少简单的亲一下嘛。” 听着耳边的话，陈璇忽然又感受到小腹出现了一股异样。 接着心头泛起一点.... 对于这种情况她上次已经查过了，得到的答案五花八门。 有些解释根本没办法看，太羞耻了，但不得不说那些描述就和自己此刻的反应反应一模一样。 脑海中仿佛再也摆脱不了那些字眼，她觉得自己呼吸开始加速。 左右环顾了一圈，他们坐在倒数第二排，身后没人，过道左边的老大爷正在打呼噜，前面的大波浪阿姨正挂着耳机在听歌。 幽暗的车厢, 公开的场合，隐蔽的角落, 一切仿佛都在给她提供某种暗示。 “那现在给你补一个。” 她懵懵地侧脸扬起下巴。 动情的女人眼睛里有星星。 这话李安从前不信，此刻看着近在眼前的娇艳两半, 他信了。 时不我待。 下一秒。 陈璇只觉嘴唇一烫，全身如同通了电一般，麻做一团动弹不得，但她强忍着没有闭眼。 脑海中最后闪过的画面是—— 李安好帅。 2021年9月12日21:47:35。 陈璇保存了25年的初吻在胡杨国际机场通往昱东区的大巴车上彻底不复存焉。 - 恋爱的酸臭味就在于两个热恋中的成年人也愿意花费时间一板正经的去争论到底是谁的气更长。 这不是一个明摆着答案的问题吗？ 一个弹钢琴的肺活量怎么比得上一个吹了十八年长笛的人。 所以第一局，陈老师胜。 事后陈璇仿佛打开了一个新世界的大门，并且带着些许遗憾给李安打了个高分。 既然扬起下巴，她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她提前预习过，网上说男生亲亲的时候手会不老实。 所以，李安得到了一个高分。 但她必须承认自己在那一小段时间里有些遗憾。 那是一种文字尽头都无法描述的燥。 陈璇接受自己最真实的内心，所以当时她急的咬破了李安的唇。 至于敏感的....是她的小秘密，她才不会这么早就透底。 - 纯爱故事现实中并不是没有，但我们更应该相信知识的力量。 看看研究生招生考试里红宝书对爱情的定义： ‘一对男女基于一定的社会基础和共同的生活理想，在各自内心形成的相互倾慕，并渴望对方成为自己终身伴侣的一种强烈、纯真、专一的感情。’ 构成要素：X爱、理想和责任。 注意排名先后，zz上的描述是十分讲究先后顺序的。 - 两个人回到万和公馆的时候，李安终于知道他拎着一路回来的白色泡沫盒里装的是什么了。 “全是海鲜？”他问。 陈璇点头拿出房卡，“来我这吃？” 李安想了想，“行, 我回去换个衣服, 你不先洗个澡休息休息吗？” “睡觉再洗吧, 你那有姜和芥末吗？” “姜有，芥末没有。”李安马上明白，“我下去买芥末。” “辛苦咯。” 李安先回2501，不等八万靠近，上了个厕所接着出门下电梯去采购了。 陈璇回到2502先打开窗子通风，然后去到卫生间换了条姨妈巾。 稍微收拾了一下，接着回卧室换了身居家服，最后打开空调，洗了个手开始处理她从家带回来的海鲜。 她正处理着李安回来了。 拎着刚买的芥末和姜，李安随陈璇来到厨房。 看着灶台上摆着蟹子、虾、海螺等等各种海货，李安有点眼晕。 从小在内陆地区长大的人只知道这是虾，这是螃蟹，这是贝壳。 但要他们说着品类，那实在难为人。 “这是竹节虾，这是梭子蟹、这是海螺、这个叫海瓜子。” “海瓜子？”李安抓起一个瞧了瞧，“这不就是小贝壳吗？” “什么贝壳呀，人家就叫海瓜子。” 李安点点头，接着拿起一个两壳形状不同，外表粗糙的灰绿色的海货说道，“这个我知道，生蚝。” “对，今天这个生蚝特别好，你多吃点。” 接着陈璇一圈介绍完，继续开始洗，做饭她不会，但是洗海鲜这种事她从小干到大。 李安不能光站着看啊，第一天上任怎么不得好好表现一下。 “这些东西怎么做，需要提前准备什么？” 陈璇回头看了一眼，“你先把蒸锅拿出来洗洗吧，在左边那个柜子里，一会一锅蒸就行了。” “得令。” 李安蹲下打开柜子一瞅，“这不就新的吗？” 陈璇：“嗯，买来一次没用过。” 李安：“这锅不错啊。”说着他发现柜子里的锅具基本都是新的。 “这都是新的啊。” “你之前速冻饺子拿什么煮的。” 陈璇指了指灶台一旁：“这个。” 李安望去，摇头道：“这煮奶的锅能煮几个饺子，一天劲瞎凑活。” 陈璇甩去手上的水蹭了蹭鼻子，“知道了知道了，和老爷爷是的。”话音一转，“那你以后给不给我做饭？” 李安把几个锅具一股脑的都拿出来，准备全部洗一下，听完陈璇的话他说：“你不是觉得我做饭算不上好吃吗？” “不好吃又不是不能吃。” 陈璇嬉笑道：“我不挑食，很好养活的。” 这话说得李安竟然不知道怎么反驳才好。 “行行行，你说的对。” 笑闹间，这对新晋情侣正式开始合作他们的第一顿晚餐。 确实如陈璇所说，很简单。 李安把洗好的锅做上水，将陈璇刷干净的海鲜一一放进锅里。 等待期间陈璇在一旁指导他怎么做辣根醋汁。 “辣根用生抽和芥末调。” 李安三下五除二调好，然后用筷子在碗里挑起一点喂到陈璇嘴边，“是这个味吗？” 陈璇回味着憨憨的点头道：“对对对，再调一个醋汁，只要姜末和醋。” 李安哒哒哒的切出一撮拇指大小的姜末，然后置入碗中，再淋两汤勺醋。 一股酸辛扑鼻而来。 十五分钟到。 开锅端盘。 一小桌种类齐全的海鲜小宴就这么齐活了。 “拍个照纪念一下？” “那当然要了，允许你发朋友圈。” “...陈老师，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又想反悔？” “我的意思是我发现你的优点越来越多了” “真的啊？那说出三点我听听” “先发朋友圈先发朋友圈。” 听到朋友圈，李安心里打了个小哆嗦。 - 因为种种原因，吃饭里面的事就不再详细赘述了。 总之这顿饭吃的是很幸福。 饭间陈璇给李安剥虾又剥蟹子，看的李安是心头一阵又一阵的感动。 谈恋爱不就这样吗，哪个男的不喜欢这种在饭桌上温柔的女朋友。 经过陈璇小手剥开的蟹子，那叫一个鲜嫩。 一口下去，李安觉得自己以前吃过的蟹肉棒都是特么x。 顺带一提，生蚝他也没少吃，以前就没吃过那么大的。 吃完饭已经快11点半，李安拒绝了陈璇的帮忙，一个人承担起了收拾打扫战场的工作。 全部活干完已经过了凌晨。 “快坐下歇会。” 李安抽了张纸擦了擦手，然后坐了下来。 “为什么不坐到我旁边。” 李安起身绕过茶几坐到了陈璇身边，两人胳膊贴到了一起。 奔波了一天的陈璇头一歪靠到了李安的肩膀上。 客厅明亮的灯光下，墙上的电视机屏幕里印着两个人的身影。 他们的表情看起来还算自然。 片刻。 “今天是不是很突然？” 李安想了想，“有那么一点，其实我想等到十一假期带你出去玩的时候，给你一个惊喜。” “李安。” “嗯？” 陈璇本想说她已经把她恋爱的事情告诉她妈妈了，可话到嘴边变成了，“我们一起努力好不好。” 李安一时间抓不到这句话背后的情绪，但还是伸出胳膊搂住了陈璇的肩膀，往怀里紧了紧：“我们一起努力。” 听到这句回应陈璇笑了笑，“再让我靠十分钟。” 静默的十分钟里，李安做了很多假设。 十分钟后。 “我要去刷牙了。” 李安等陈璇刷完牙回到客厅，他知道自己该回去了。 陈璇送他到门口，打趣道：“现在已经过了12点了哦。” 两个人一下回到了假扮情侣的那晚，一模一样的场景。 唯一不同的是此时此刻两个人已经是货真价实的一对了。 李安走上前主动抱住陈璇，陈璇也伸开双手，两个人再次依偎在一起，彼此都不舍松手。 陈璇正沉溺在这种安全感里，忽然听到耳边轻轻响起：“不管以后遇到什么阻力，只要你肯，我就会一直拉着你的手走下去。” 陈璇一怔。 “这是我此刻唯一能给你的承诺。” 又是片刻。 “陈璇，我想和你在一起。” 下一秒陈璇只觉的心也彻底湿透了。 她伸手一勾将门锁上，然后一把将李安顶在门上，整个身体压了上去。 天雷勾地火。 这一次，女网友们的经验应验了。 一阵粘稠的暴雨之后，云朵在大自然的法则下解开了束缚，然后变换成各种奇特的造型。 想象力有多奇特，形状就有多奇特。 有些事是动物的天性。 ...... 遗憾的是十分钟后，两个人尴尬的从沙发上分开了。 陈璇的脸红透了，比李安手指上沾染的红还要红。 再是热恋中，此刻她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忙遮起云朵。 低头拨拉了两下，她问李安这样会不会很难受，李安说会。 陈璇心笑网友们总结出来的经验果然都是有迹可循的。 作为女朋友，她可能会比较生涩，但她愿意。 一把握住。 不顾李安的诧异，陈璇尝试着检验一下网友们提出的那个问题。 持久力。 ... 一小时后，陈璇送李安再次来到门口时。 一个脸上大写着你辛苦了。 一个脸上大写着幽怨。 “晚安宝贝。” “男人啊，称呼变得太快了。” 谁也没想到原本只是捅破了一层窗户纸的一天，不知道到底是谁用了力，这下可好，连窗帘都捅破了。 再一个拥抱过后，陈璇关上门回到客厅看着地上的纸巾，然后揉了揉酸胀的手腕。 感觉像做梦一样，一天之内好像从没剩几个第一次了。 当再想到李安在她耳边说的那些话，她心里又暖暖的，甜甜的。 没有哪个女人不渴望被解读内心。 陈璇觉今天自己长大了好多。 这时她才觉得胸口一阵隐隐作疼。 没见过似的！！ - 新的工作周正式开启，次日一早的会议上，秦勇总结了整个暑期阶段的工作。 “大家辛苦了，这个暑假咱们昱东的业绩全校第一。” 老董带头先鼓起了掌。 “哗————————————” 接着秦勇布置了开学季的工作计划。 随着秋季开学的正式到来，昱东区各大中小学的校园管乐社团教学课即将开始。 文学网 133被屏蔽 才发现昨天的章节被屏蔽。 不知道是不是被举报。 正在想办法。 《求求了，快回家练琴吧》133被屏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33章剧情梗概 113章节于今早9:13被屏蔽，目前的情况是48小时内是出不来了。 改完放出来的不知道会是什么版本，但不会影响大的剧情脉络。 为了不耽误各位后续阅读，我先大概写个剧情梗概， ———— 132章尾讲到陈璇忽然说她要做李安的女朋友。（宋怜的态度只是诱因之一，两个人的情感厚度十实际上已经到了。） 李安给出肯定回应，机场门口撒了一波狗粮，有些许路人围观。 回家的大巴车上，陈璇送出了初吻。 确定关系的两人回到家在2502吃了他们的第一餐（陈璇带回来的各种海鲜。） 做饭途中两人都有尝试在新的关系中找定位。 吃完饭的聊天中，陈璇本想将宋怜的态度告诉李安，但话到嘴边变成了：我们一起努力好不好。 本来这句话没什么。 但陈璇说完这句话靠着李安的肩膀沉默了大概有十分钟。 期间李安察觉到了异样。 再联系到陈璇的一见面就“表白”，他猜测陈璇这躺回家应该发生了些什么状况。 到了说晚安的时候，两人在门口恋恋不舍分别。 陈璇打趣已经过了十二点了，两个人不由想到上次的假扮情侣。 李安主动上前拥抱，在陈璇耳边表达了他的态度：不管以后遇到什么阻力，只要你肯，我就会一直拉着你的手走下去。 此言直戳陈璇内心。 紧接着李安又说他想和陈璇在一起。 陈璇再也压抑不住情感，反手将李安拉进2502的大门，将门一关。 呵呵。 然后就屏蔽了，我猜测不出意外就是后面的内容出了问题。 其实我觉得也没踩什么线。 老读者应该都清楚我写这种的东西的手法，没有任何直接描写。 没想到这次也翻车了。 - 说几个侧面的点吧，剩下的大家自己脑补。 1.陈璇来姨妈了，这是前面就铺垫的。 2.李安不是禽兽。 3.一小时后李安回2501之后陈璇手都快废了。 4.陈老师失去了很多初体验，嗯。 就这么多吧，怕这章也被封。 - 次日休假结束，大家回到正常的工作中。 断章在开会，会议上秦勇正在说这学期的管乐社团课计划。 - 剧情这么讲挺干巴的，里面我认为还是有不少有趣的东西的。 真头疼，章节被封，大家去哪看啊。 着急着急。 去哪看啊。 我不能再说了。 但都说到这了。 感谢上架之后还在支持我的你们，感谢看正版的你们。 最近还是很忙，而我也还在找状态，所以再表达也是废话。 上架之后的打赏和月票等我开单章逐一感谢。 最新网址： 下载本书最新的txt电子书请点击： 本书手机阅读：/170522/ 发表书评：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在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133章剧情梗概）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134.新任务下达，条件？ 新的工作周正式开启，次日一早的会议上，秦勇总结了整个暑期阶段的工作。 “大家辛苦了，这个暑假咱们昱东的业绩全校第一。” 老董带头先鼓起了掌。 “哗————————————” 接着秦勇布置了开学季的工作计划。 随着秋季开学的正式到来，昱东区各大中小学的校园管乐社团教学课即将开始。 这也就意味着管乐组和弦乐组的老师们将彻底忙碌起来，未来周一到周五的下午时间他们将赶赴与昱东校区签约的周边各大中小学进行社团课教学活动。 但在此之前需要完成的是新学年的社团课招生计划。 - 社团课。 由公办或私办学校自由组织，与社会艺术培训机构合作, 以公开大课的方式对在校适龄学生进行音乐素养培训的免费课程。 - 每个新学年，蓝天将在与学校达成协议之后，便会派专职老师进校做招生宣传。 宣传方式为专业老师们进校逐个班级进行口头宣传和乐器展演。 之后由学生们自愿报名。 学校方面将统计报名人数和科目，再开展报名学生的家长会。 会后由家长决定是否让孩子参与该社团课程。 这是蓝天每年的进账大项。 尽管蓝天免费为各大合作学校提供专业老师，但孩子报班上课得有乐器吧。 这块乐器钱就足够蓝天在每一个秋季招生赚的盆满钵满。 虽然没有任何条例要求家长必须在蓝天这里购置乐器，可多数家长不懂, 再加上蓝天这里提供永久保修，所以百分之九十的报名家长会选择在蓝天就近购买。 蓝天每卖出一只乐器，大约获利其售价的百分之四十到六十, 视乐器种类不同，甚至更多。 去年单昱东一个校区通过招新共卖乐器1321件。 而负责上社团课的老师每节课只能拿到80块。 即便如此大家还是争先恐后的想参加社团课。 因为社团课展开之后，便是蓝天的下一步学生转换计划。 假设A学校今年开设三年级小号社团，招生共计24人。 许宏信任该校小号社团老师。 公共社团课期间，许宏信可以通过与家长沟通的方式对这24名孩子进行转换。 说白了就是看你家孩子骨骼清晰，是吹小号的好料，最好来蓝天和我系统的交流一下 重点就在这个“我。” 谁拉出来的学生，就和谁上小课。 再加上报名提成，所以除钢琴组以外的老师，剩下的老师多数都愿意跑社团。 因为乐器的原因，钢琴社团课基本很难在学校展开。 “今年我们昱东的合作学校一共有26所学校将进行新的秋季招生。” 秦勇话音落下，大家窃窃私语起来。 同比去年的19所，果然还是新校长有手腕。 “其中包括新归入咱们昱东版图的眉山小学和昱东金华小学。” 连昱东金华都拿下了？ 在座的老人都知道，为了拿下金华小学, 蓝天、柏艺两个大机构都已经对其跟进了快有五六年了，只是一直没有哪家能拿下。 看来昱东真的要站起来了。 老董带头又鼓起了掌。 “哗——————————” 这确实值得鼓掌，金华小学作为与昱东实验第一小学齐平的片区重点小学，在整个片区享有着极高的声誉。 从昱东众老师的角度而言, 越好的学校，学生的家长素质便越高，这里的普遍性没什么可争辩的，往往这些家长更愿意在孩子的教育上投注加码。 试问谁不想去这样的学校带社团课。 从前大家路过金华小学的大门前只能眼巴巴的看一看。 但是从今天开始便不同往日。 金华是他们的领地了，可秦大校长会安排那些老师去，这又是新的问题。 秦勇知道众人在想什么，笑了笑他说道： “不瞒大家说，我已紧答应刘学长两年之内在金华小学成立一支完全由在校生组成的大编制交响管乐团。” 众人哗然。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两年时间，把一群零基础的孩子组织起来成团，这怎么可能？ 尽管大家都知道他是留洋指挥出身。 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孩子练不出来你指挥再厉害又能怎么样。 坊间曾有个笑话，说一个乞丐指挥柏林爱乐也比卡拉扬（大部分人心目中的指挥帝王）指挥一支社区乐团要强百倍。 确实如此。 这里首先要解决就是每个声部的教学问题。 说到教学问题 又得回到老师的问题上。 “本学期我们将在金华小学开设包含管弦打击乐和音乐素养在内的8项社团课程。” 秦勇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 片刻。 亲和笑道： “有没有想参与这项社团活动的老师，可以举手示意一下我看看。” 似是已经习惯了不按套路出牌的秦大校长。 众人笑笑也没太当回事，这才哪到哪，真的分配工作任务也不该是这个流程。 但话说回来谁不想呢？ 就在这时, 会议室倒数第一排有人举起了手。 王盼盼愣了。 李安愣了。 他两就看着陈璇直愣愣的举起了手。 “哦？” 秦勇目光落到了陈璇举起的手上，“陈老师怎么说？” “我能带金华小学的长笛声部。” 秦勇双手一拍：“好, 陈老师负责金华小学的长笛社团课。” 说着他继续环视, “还有谁。” 这时一角的徐娜娜举起手。 “好，徐老师负责金华小学的单簧管社团课。” 一连定下了两个名额，众人才反应过来。 会议室安静了下来。 秦勇这是玩真的。 并且似乎只要举手，就能拿下。 可手举起来意味着什么大家可清楚，万一到时候上课不出数，排练出故障，那砸的是自己的饭碗。 “还有谁？” 秦勇搜寻的目光再次落到了第二排一名举起手的男老师。 “好。” “孙老师负责金华小学打击乐社团课。” 席位越来越少，着急的人还在犹豫。 忽然许宏信拉着马涛的手举向天空。 马涛还没反应过来。 只听，“好，马老师和许老师负责长号和小号的社团课。” 许宏信呲牙一笑。 王盼盼不甘示弱也举起了手，虽然身为教务，但整个昱东校区只有她一个人能同时拉大提琴和弦贝斯。 哪怕你搞管乐交响乐团，总不能少了弦贝斯吧。 再说西办公室一半以上的人都参与了，到时候留她一个人在办公室多没意思。 “好，王老师负责大提琴社团课。” - “好，蔡老师负责小提琴和中提琴社团课。” - “张老师负责萨克斯社团课，还有没有。” 两分钟后，只剩下音乐素养社团课没有人举手，其余7席皆名花有主。 所谓音乐素养课就是乐理课。 下面的人精着呢，看这情况这素养课就是给其他七个班的孩子讲乐理大课。 辛苦不说还没油水。 一节课80谁去，你啥小学也不行啊。 李安正犹豫，只见秦勇笑吟吟的目光已经落到了他的脸上。 哎。 行吧。 就当陪女朋友了。 举手。 看着李安举起手林鹏飞心里松了口气，见秦勇看过来他真怕被点名。 谢了兄弟，他感激的向旁边望去。 “好，李安负责金华小学素养社团大课。” 果然是大课。 “接下来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次金华小学的带队老师，也是咱们昱东校区的新任教务管理，陶子文陶老师。” 众人望向第一排最左手站起来的清瘦身影。 今天会议一开始大家就注意到了这位陌生来客。 节奏大师老董再次带头鼓掌。 “哗————————” 桃子转身向众人点了点头，然后重新坐下。 颜值和气质同时在线的他，一个动作就博得了昱东校区不少女老师的好感。 这年头帅就是可以当饭吃。 除了王盼盼额目光有些复杂，她知道。 秦勇没有再多介绍半句，最后留下管乐组和弦乐组的老师，其他人散会。 - 李安回到办公室拿出车琳、马可、迟俞三人的学生成长档案再次翻阅起来，明天周六，三个孩子就要正式开始和他上课了。 通过田宇之前填写的记录，他看得出田宇对车琳相当在意。 李安明显能从几次与车琳父亲的交流中感受出对方并不在孩子的学琴情况。 而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田宇还愿意花费心思为车琳设计教学方案。 每一阶段该弹什么作品，该注意什么技术的学习，两本成长档案里填写的清清楚楚。 让他来设计，也不外乎如此。 相反马可和迟俞两个孩子就走的通常培训机构里那条考级路线。 一番琢磨之后，他开始为明天三人的课程拟定起上课计划。 先上一节看看吧。 具体情况通过明天的课程再作调整，尽管经过音乐会舞台他与三个孩子已经熟络了，可正课他们还没有开始一节。 全部整理结束，已经十一点多，他拿出手机等陈璇回来去吃午饭。 点开微信，他又发现了一个朋友圈小红点。 从昨完发官宣朋友圈到现在，他就不停地再点开这些小红点。 原主不爱发朋友圈，他更不爱发。 这昨天一发，牛鬼蛇神都出现了。 牛鬼蛇神不可怕。 可怕的是那些烂桃花。 他发朋友圈的第一时间，给他点赞的是一曾和他暧昧过不到一周的隔壁大学女孩。 就这不拉黑留着过年。 紧接着他连同琵琶师妹、声乐师姐等等一揽子炸弹通通全部拉黑。 所以目前这条朋友圈里的留言和点赞还算干净。 基本都是些亲戚朋友高中大学同学舍友的祝福和？？？。 所以这又是谁。 他点开。 一愣。 ‘幽’ 哎。 李安也只能叹叹。 尽管这一位似乎还对他有点念念不忘，但两人之间绝对是干干净净的。 往后就维持个点赞关系就行了。 - 半小时后，几人前脚接后脚走进办公室。 看一个个眉开眼笑的，应该收获都不错。 李安一番询问下来，许宏信和马涛两人这学期分别收获8个学校的社团课。 陈璇更夸张，一个人独揽了11个学校的长笛社团课。 “会不会太辛苦？” 李安主动端上了他为陈璇提前冲好的红糖姜茶。 当着几个人的面被这么关心，才上任第二天的陈璇多少还有些羞涩，可转念一想昨晚那样的事自己都做了，这句来自对方的关心似乎也没什么。 “还好啦。” 她轻笑着接过杯子，眼里的温柔让一旁三人直呼这波狗粮吃不下啊！ 经过李安昨晚的朋友圈，现在谁还不知道人家两人已经公开在一起了。 陈璇腰疼不想下楼，李安说他下楼去买饭，许宏信马涛王盼盼三人紧随跟上。 四人来到沙县小吃，正见秦勇和新任教务组长头对头吃着饭。 相互打了声招呼，李安多留意了一下桃子，桃子只冲他点点头，什么也没说，脸色说不上不好，但也说不上好。 倒是秦勇对他说：“下午来趟我办公室。” - 午饭过后几人都开始着手写新学期的社团课计划，李安来到秦勇办公室。 秦勇放下手头工作递上一根烟：“想好了？” 李安接过：“想好了。” 如果之前他还有那么一点点犹豫，但经过昨晚他从接下来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提升收入的机会。 陈璇昨晚说两个人一起努力，然后今天申请了11个学校的社团课。 这工作量之大，他十分清楚，以后周一到周五下午，他几乎不可能在办公室里再看见陈璇的身影了。 所以。 “我加入。” 李安表态，按道理接下来就应该是秦勇的宏图描绘了。 可秦勇却和他说起了金华小学。 “是这样，目前这个针对中考艺术特长生的教学组还在筹备期，我们需要做好前期的准备工作。” 李安挑眉，“不会这个教学组目前只有两个人吧？” 秦勇笑：“是，只有你和我。” 李安：... “你听我说。” 秦勇语重心长道：“音乐纳入中考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但是究竟到时候怎么考，考什么，新政策下来之前，国内没有做这一块的，我们没有任何参照。” “所以要想做第一批吃螃蟹的人，我们就必须提前做好准备工作。” 李安明白了，“那下一步应该从哪方面入手，考试版那边应该有些信息吧。” 秦勇一个欣赏的小眼神：“老校长最近一直在在拖关系打听，得到了一个大致的考试框架。” “考试分为两项，基础素质和专项技能。” 那不就是乐理视唱练耳和主专业，李安问：“和高考艺术统考差不多？” 秦勇：“对，我们可以简单的这么理解。” 李安微微思考了一番，便了解了解秦勇为什么如此重视金华小学。 “你是打算拿金华小学？” 秦勇点头：“我和刘校长已经达成协议，11月份金华小学将会成立一个以中考为目标的艺术特长实验班。” 一顿。 “所以我需要你利用这两个月的时间做一套针对小升初的音乐素养培训教材。” 李安直言：“难。” 秦勇懂：“有什么条件你可以现在提出来。” 片刻。 “金华小学音乐素养社团课一节课我要500。” “成交。” “还有。” 文学网 135.烟火人间下的舞台与演奏家 “说。” 秦勇就怕李安不提条件。 “下半年这几个月，我每周想要一天固定休假。” 李安本就打算这次假期结束找秦勇谈这个问题。 因为备赛，他需要每周有一天的时间可以砥志研思的投入到练琴当中。 或许这一整天他都不会按响一个音符，但他一定需要有这样的一天，坐在钢琴前沉下心来，哪怕只是思考。 随着新岗位、新学期、新身份的相伴而来，他下半年的生活势必将变得更加忙碌。 不是职业钢琴家, 他没有每天只坚守在钢琴前的资本。 可既然决定要参加这次比赛，他就要全力以赴。 对于李安的第二个要求，秦勇觉得没什么，一来这个行业的老师本就没有正常的周末休假，二来李安已经跳出了他心中普通老师的行列。 “可以。” 秦勇仰身点点头，“下半年安排了什么计划吗？”他有些好奇。 李安解释道：“我打算参加年底的星海杯全国钢琴大赛。” 听到“星海杯全国大赛”这几个字, 秦勇眼中划过一丝异色： “你要参加这个比赛？” 李安掐灭烟头, 吐了吐嘴唇：“试试吧。” 片刻。 “为什么不试试港城国际钢琴大赛？” 秦勇不明白李安为什么要去参加一个内幕重重的比赛，以他对李安的了解, 对方应该不会不了解国内的钢琴比赛。 “真没那个水平。” 李安还真不是自嘲，他知道自己目前几斤几两，国内不说一抓一把，但也不会差太多。 再者他决定参加这次比赛的初衷就是自我检验，另外观摩学习一下。 如果连这一级的比赛他都走走不进第三轮，那去港城国际钢琴大赛那种亚洲级别赛场，多半也是一轮游。 路费食宿报名费不要钱的吗？ 走不进核心轮次，去了顶多就是观光玩一圈，根本谈不上别的。 想当气氛组，有根网线就能解决。 “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李安笑了笑。 秦勇斟酌一番，“这样，一周我给你一天半休假，毕竟你这也算在职代表蓝天去参加比赛，好好准备。” 这话说得就很巧, 但李安只在意前半句。 “谢勇哥, 教材的问题给我一个月的时间就行。” - 人各有志, 李安怎么考虑是李安自己的事，秦勇也只是顺嘴一提。 后来他想想，每个人的个人情况都不同。李安确实算个特例。 他基本没见过这种在社会艺术培训机构任职的老师还会有想去参加这种专业大项比赛的情况。 古典音乐范畴的艺术比赛有时过于抽象，并具有一定的阶级属性。 他所熟悉的大多数选手都是生活本就富足的年轻梦想家，那群人梦想的尽头是艺术还是别的什么，他不做评论。 比起所谓艺术的梦想，他更觉得那句“我就是想把钢琴这件事搞明白”更有说服力。 一边为了生活打拼，一边不忘追求自己的求知之路。 李安确实算个特例。 于公于私他都很想帮李安一把，但这种事怎么帮才合适。 只能先多给你半天休假。 后续再做观望。 加油。 - 一天的工作在练琴中结束。 九月中旬临近，才六点窗外的天色就已暗下。 周五不用再去蓝鲸，停在回家的十字路口，李安问陈璇晚上想吃什么。 “火锅？” 李安提出一个想法，前一段他听陈璇吵着想吃火锅。 哪知陈璇拒绝道：“第二天就想偷懒？” 李安笑：“那我们去买菜。” 绿灯亮起，二人挽手踏着晚风向马路对方的超市走去。 一番采购之后，他们回到两个小家的门前。 今天他们选了2501。 门刚打开，门口的八万瞪睛一看，又是她，战术后撤两步，然后又回身迈着猫步走了回来。 它嗅了嗅陈璇的小白鞋。 李安不知道八万还记不记得这个抱着它去打针的姐姐，但当他看见八万起身双爪准备往陈璇洁白的小腿上趴的那一刻，他连忙呵斥：“八万！” 吓得八万连滚带爬的转头冲向卧室方向, 准备拐弯进门的时候后腿还带了个滑。 “咚”的一声半个身体磕在了门框上, 下一秒消失在两人的视野里。 看着这一幕陈璇又好气又好笑，责怪道：“干嘛吓唬它，网上说这是小猫想和你亲近。” 作为一名猫咪爱好者，陈璇曾经与铲屎官之间只差一个猫。 “他爪子尖，会挠破你。” 陈璇哦哦了两声，然后提醒说：“应该定期给它剪指甲的。” 李安对这种事之前没那么细致，如今不同了，“晚上我研究一下怎么给猫剪指甲。” 说着他换上拖鞋，洗手准备做饭。 这时陈璇发现了门口还摆着一双粉色的拖鞋，“嗯？”她疑声。 李安闻声望去，解释道：“前天刚到的快递。” 说着他伸出脚，“我们两的一样，不信你去看我购物记录，还买了两块香皂。” “你紧张什么？” 陈璇笑着脱下小白鞋，一脚踩上了她的新拖鞋。 然后将包挂到了门框一侧的挂钩上，旁边的挂钩上还挂着李安的衬衣。 这一排挂钩还是她当时帮忙收拾这里的时候贴的，想着李安屋里没有衣架。 如今看着自己的包和李安的衬衣挂在一起，谁能想到呢？ 此刻她有一种满满的生活感。 开心。 扎起头发她凑到厨房，“需要我干什么！” 李安把晚上做饭的食材整理出来，把暂时用不到的分类到三个袋子里。 “先放你冰箱里吧。” 陈璇点点头，“好。” 拎着三个袋子回到2502放进冰箱，陈璇顺便换掉了身上的衣服。 再回来时连已经在切肉了，“然后嘞？” 李安抬头，不由多打量了一眼，这么短的睡衣，“去玩吧，热了就去卧室开空调，半小时后开饭。” “这个睡衣好看。” 他不忘称赞。 陈璇白眼：“这是个长T。” 说完大摇大摆的甩着两条明晃晃的.....朝着李安的卧室方向走去，“那我可参观咯。” 李安笑着摇摇头。 含蓄。 搞不懂长T和睡衣之间有什么区别的李安老师今天切每一根肉丝都仿佛在用精确的音乐节拍在丈量。 男人孩子气的一面往往就体现在这里，不服输。 你说做饭一般，我不服！ 一墙之隔的陈老师，目光已经落到床头小柜子的黑色皮本上。 从陈旧的外观来看，里面应该记了不少东西。 好奇归好奇，没有经过李安的允许她不会打开，哪怕她已经是对方的女朋友。 接着她望向一旁精致的小盒子上，心笑对方不会连她的七夕礼物都没有打开吧。 最后环顾了一圈，干净整洁的环境不像是临时打扫的，透过半敞开的衣柜门，隔断里的衣服裤子垫的整整齐齐。 床头另一侧的电源插线板被钉在墙上，长出来的线被圈成圈，不像她给手机充电的地方看起来那般冗杂。 从卧室走出，陈璇心情不要再好。 她才以后自己再也不会因为找不到钥匙和手机充电线而发愁。 再看向厨房里忙碌的身影，陈璇觉得这样的男朋友是不是应该养在家里才安全。 接下来干点什么呢？ 陈璇回2502拿回了那根陪伴她走过第一阶段艺考的银笛子。 “要点歌嘛？” 她装好乐器站在钢琴旁的窗户前吹了两个音阶调适了一番。 “两只老虎。”从厨房出来。 好的呢，先生。 陈璇起手至长笛于唇边，双唇微开露出一个细孔。 接着一口气随指动。 银色长笛带着俏皮的吐音笨笨跳跳的声音传到厨房。 两只老虎吹的还怪可爱，真像两只小老虎在玩耍。 配合着陈璇的吹奏，李安切青椒在案板上跺出了前八后十六的节奏。 这边陈璇像是故意似的，听到李安给出的节奏立马将主题旋律的节奏改成了以三连音进行。 接不接招？ 陈璇一变李安手中的节奏也变。 你变我再变。 几个回合下来，李安握着菜刀的手腕有点吃不住了。 他只是个钢琴老师，不是厨子。 看着案板上的青椒碎末，他只能说今晚青椒肉丝将更换成青椒粒肉丝。 转身洗了把手，他在围裙上摸了两把，来到客厅的钢琴前坐了下来。 配菜工作已完成。 接下来等米饭蒸好的的这段功夫，想玩就陪你好好玩玩。 卡着长笛留下中的一个节奏动机，李安双手猛然落下。 华丽璀璨的双八度演奏直接音乐原来明朗的大调性带进了阴郁的小调性。 音乐主题中的小狮子辛巴在磅礴的钢音响中仿佛从天真浪漫一瞬经历了风雨长大般，给人以王者强势回归的感觉。 陈璇哪里会示弱，借着李安制造的音响效果，她的手指飞舞般的开始了变奏跑动。 不大的空间里，只听气势磅礴的钢琴与柔美不失厉色的长笛分庭抗礼。 此二者一时难分伯仲。 就像昨晚的沙发战场。 直将童车开上了F1赛道。 当然当然，一时也就是几个呼吸。 女人的力量怎么能战胜男人。 就像长笛作为一个单声部乐器，在音量上怎么能和多声部的钢琴抗争。 结局也像昨晚。 当长笛彻底放弃抵抗，从内到外全部敞开那一刻，钢琴骤然暂停。 李安吸气抬手，正准备按下那组带着所有情绪的和弦。 忽然电饭锅上的红灯亮了。 接着。 “滴滴滴——” “滴滴滴——” 李安一愣，陈璇也望去。 客厅仿佛从一慕华丽的天上舞台回到了烟火人间。 窗外是与昱东大街传来的人声车声，还有九月蝉鸣的悲歌。 窗内长笛还是长笛，廉价的钢琴琴标在昏黄的灯光下像是镀了一层雾。 闻着从厨房里飘来的煮熟的大米香气，两人相识一笑。 刚才的感觉实在太好了。 这是一场没有任何排演直接由生活琐碎和灵感共同催生出来的一幕绝佳舞台。 “你还记得你刚才吹的什么吗？” “我忘了，你呢？” “我也忘了。” 两人哈哈一笑。 这笑声中没有遗憾，因为他们已经隐约感觉到，这似乎大概也许可能就是他们未来的日常。 “快去炒菜，都饿死了！” 陈璇催促着李安快去做饭，她可不想再像昨天吃那么晚了。 将长笛放到钢琴上，她下意识像窗外望去。 忽然将长T像下拉扯了一把，“李安！” 他看见对面楼上有两个小朋友正趴着窗户看向他们的窗户。 她能看见那边，那是不是也就意味着那边的人也能看见她。 李安跑来:“怎么了？” 陈璇说完李安笑：“万和公馆都是单透玻璃。”这个问题他早就和物业打听好了。 “你确定？”陈璇疑声。 “确定确定。” 这种自己吃亏的事李安能不确定吗。 陈璇又向外望了望，没窗帘她心里总不踏实。 说着回去在长T下加了条看起来很舒服的居家长裤。 “你不热吗？” 李安打趣，他没想到陈璇比他想象中还要保守。 陈璇：“怎么感觉你很失望的样子。” “炒菜炒菜。” 李安打着哈哈去到厨房。 - 青椒礼炒肉丝，凉拌黄瓜，麻婆豆腐，热腾腾的大米饭。 这是陈璇第三次在2501吃饭，还是坐在同一张桌子，可不同于前两次，今天这三叠两碗让她吃出了家的味道。 吃出了一种来自内心深处的自由归属感。 晚饭后她主动提出要刷碗，李安以演奏家的手不能沾盘子为理由强势的把她撵出了厨房。 望着李安弯着腰在水池前忙碌的景象，她问：“李安，你没有想过要成为一名演奏家吗？” 只见李安直起身子擦了擦汗。 片刻后笑道： “小时候也想过。” 接着弯腰继续忙碌了起来，锅碗瓢盆继续叮叮作响。 那一刻陈璇心里忽然好难受。 她忙转过身。 可看着墙边空荡荡的钢琴前，李安在舞台上的各种演奏场面像是一股脑的从她眼前一一划过。 再回味刚才那句轻飘飘的话，此刻成了铁托似的，压的她有点喘不上来气。 或许是心疼了，或许是带着一点点委屈。 又到了分别的十二点，陈璇没有拒绝李安的请求。 她回2502卸妆洗漱换了条安全裤抱着一个枕头回到了2501。 - 是夜。 八万趴在卧室的门外看着那块曾属于自己的领地，如今已被他人占领。 不时的舔舔爪子。 幽黑的天花板下，一切都是那么自然。 陈璇从没体会过被人从身后搂着是如此安全踏实。 “对不起。” 她扭了扭头，“嗯？” 只听耳边说：“昨晚我想留在你那的，但是怕你不能接受。” 陈璇肩膀一颤，昨晚经历了那么多，她是需要李安陪在身边的。 两个人谁也不是高中生，不需要回家打报告，更没有门禁，可李安还是走了。 “对不起，小米。” 当耳边再次响起，一瞬陈璇心里那点小委屈彻底被放大，然后回头一口咬在李安的肩膀上。 钻心的疼让李安全身都在发抖，但他只微笑的轻抚着陈璇的后脑。 待到陈璇心底的情绪彻底烟消云散。 当99分的爱变成100那一刻，这注定又是一个旖旎的难忘之夜。 - 遗憾的是，厨房里电饭锅上的红灯依然还亮着。 90分钟后，八万看不下去了，转身两步跳到钢琴上趴了下来。 或许它也有个钢琴家的梦想。 文学网 136.什么是大三和弦 坦诚在黎明后相见，陈璇扬起嘴角下的脖颈在晨光中依旧无比白皙，透着丝丝圣洁。 她就抱膝坐在那笑吟吟的看着李安在床上翻找。 “哪去了？” 李安嘀咕着下床在卧室里转了一圈，才发现八万不知道什么时候重新回到卧室，正趴在床下一角。 身下垫着那条已经堆作一团的白色长T。 “喵呜~” 八万张大嘴像是打了个哈气，似乎在表示昨晚没有睡好。 - 此时刚刚7点，实际二人一个小时就陆续醒来。 就同要在天还没亮赶飞机一般, 两人昨晚都睡得都不好。 大概主要原因还是睡得时间太短。 陈璇换好衣服走出卧室门的时候嘴上在打哈气，实际上精神还不错，像是还处于一种亢奋情绪中。 李安忙着做早饭，她回2502洗漱收拾。 两人共进早晨的时候已经是半小时后。 七点四十五他们走出小区，不用像寻常的工作一族大早赶公交地铁，过来马路三两步便来到了昱东写字楼。 “陈老师早。” 等电梯的人群里正好有陈璇八点要上课的学生。 “早, 今天自己来的吗？”环视一圈，陈璇并没有找到这个学生的家长。 学生：“我妈妈送我到门口就走了，她说一会来接我。” 陈璇点点头 一趟电梯下来，堆在门口人蜂拥而至。 李安眼见自己可能挤不上去，“你先上吧。” 陈璇不愿意，他从后面轻轻推了陈璇一把，小声说：“别让孩子等，中午见。” - 李安等下一趟电梯来打九层，和王美丽打了声招呼径直向西侧教学区走去。 今天是新学季的第一个开课日，大厅里满是学生家长。 一路他感受到了不同于往日的瞩目感。 可以理解，如今他的精品教师介绍就大大的挂在九层一出电梯的墙上。 他很佩服为他撰写个人宣传文案的那位教务老师，硬是把他吹的的像是蓉城新一代钢琴教学界的领军人物。 他自己看完都想脸红。 仔细品读一番下来，字里行间既没有个人成就，没有个人比赛获奖记录，也没有学生获奖记录。 把那些有的没的摘干净，干活实际就一句—— 毕业于蓉城音乐学院钢琴表演专业, 师从魏鸿锦。 还是隔壁徐娜娜的那种宣传介绍让人看着心理踏实，别的不说，那就一排排获奖记录就让人一目了然。 再鸡毛蒜皮的小奖也是奖。 人看到之后就可以很直观的得出一个下意识的结论，这徐老师肯定厉害！ 这还真不是虚假宣传。 谁让你李安白板一张就是个0呢。 哪怕你有个名正言顺的1，咱们给你再加几个零都有操作空间。 老董对此是这么说的：“小李你先暂时用这个凑活一下，下半年多参加点活动，明年再给你重新整整。” 这个蓝天还真是有办法整。 - 李安来到西侧教学区的时候王小虎正倚着门把玩着手中的小天才手表。 听见熟悉的脚步，王小虎抬头，立马呲牙咧嘴喊道：“老师好。” “你妈呢？” “我妈把我放下就送我姥去医院了。” “你姥姥怎么了？” “配假牙，我姥假牙昨天被我姥爷没注意倒厕所了。” “噗嗤，行。” 一进教室王小虎惊喜发现他之前的钢琴换成新的了，立马坐到钢琴前弹了起来。 王小虎现在最拿手的曲目就是SUMMER。 那小指头流利的让李安觉得一阵感动，遥想刚带王小虎的时候。 全是疼的回忆。 “行了行了，你是要把踏板踩死吗，脚松开，和谁学的。” “刘丰瑞。” “你俩成天能研究点正事吗。” 李安一边吐糟一边打开窗户，一阵小风吹进来凉飕飕的。 随着王小虎的松脚，教室里的钢琴音量立马减弱了一倍。 音乐忽然没有了感染力，王小虎的手指不自觉加大力想让他的summer回来。 但无济于事。 最后悻悻的松开手。 李安站在一旁讥笑：“怎么说，不弹了？嗯？松开踏板菊次郎就活不过夏天了？” 王小虎耸耸肩没吭声。 “从今天开始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准再踩踏板了。” 王小虎点头，咕哝道：“知道了知道了。” “还学会不耐烦了？” 这兔崽子真是和自己熟了，李安绝对不能助长这种歪风邪气。 “再说一次。” 面对李安的厉色王小虎不但不害怕, 甚至还有点开心, 咧嘴：“老师我知道了。” 这还差不多，李安抬腕看了看表, 时间差不多了，上课。 “让你准备的书带来了吗。” 王小虎站起从他的书袋里拿出了哈农练指和车尔尼599。 李安让他打开哈农练指的第一条，“从这学期开始我们暂时先不用考级教材了，从哈农开始。” 王小虎坐正高呼：“好！” 李安坐到王小虎旁边，接过教材摆到了谱架上，然后示范第一条。 边弹他边讲解：“我们看这条作品的音形，很简单对不对，所以我们要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下键的动作和身体状态上。” 以右手为例，李安继续强调：“第一个音大拇指落稳之后，不要着急，弹起二指，这里注意是在手架平稳的状态下独立抬起，还记得之前给你讲过的要把手指丢出去吗。” 王小虎直接伸手在琴键上给李安表演了一个丢手指。 “噹！” 音量不小，整个动作完成的也算饱满。 “没错，就是这样，但是注意其他手指不能翘，你刚才中指翘了。” “然后收回来，也就是下键的时候一定要听到一个扎实的音。” “如果音虚了。” 李安示范了一个虚音，“这样就是一个不合格的抬指落键动作。” “最后我们把你看到的每一个音连接起来，上面的指法已经标记的很明确了，现在给你三十秒的时间看第一条，有问题问。” 十秒后，王小虎问：“老师，这上面全是十六分音符，我练的时候用多快的速度。” 李安：“刚开始你就把每个音符当成四分音符来弹，节拍器开60的速度，等你合手能熟练的完成弹指下键的动作之后，再一点点加速。” 王小虎嗯了一声，目光又回到第一条上。 片刻后效仿着李安开始了练习。 李安就在一旁随时打断矫正。 - 一整节课的时间就在这种学习氛围下结束，距离下课还有五分钟的时候王小虎基本可以按照李安的要求将哈农第一条完成。 事实上这首作品以王小虎目前的水平不用十分钟就能全部弹下来。 但这不是李安让他练习这套教材的目的。 王小虎的的底子是三小支里差的。 通过音乐会结束与徐丽的私下交流，李安得到了明确的态度—— “李老师你就按照你的方法进行，我不需要他考级，有什么需要我配合的你尽管开口” 有这样开明的家长，他无需顾虑。 那就从王小虎最薄弱的环节开始，手指对键盘的熟练度。 说得再直白点，王小虎学琴两年半，根本对键盘没有一个明确的概念。 李安希望用接下来的两到三个月让他建立起这种初步概念。 这对于每一个学琴的孩子来说都是格外重要的。 而相对于小虎的不足，小北的问题更多的还是体现在反应和理解问题上。 所以李安给小北接下来的选择了巴赫的初级教程。 九点整，小北抱着她心心念念的巴赫初级钢琴教材走进教室的时候，李安正在和徐丽讲电话。 电话那边的环境有些吵闹，“实在不好意思李老师，给你添麻烦了。” “没关系，我就让他在教室呆着。” 挂了电话，李安示意小北先坐。 然后转脸看向王小虎，“你妈晚点来接你，让你在这等她。” 王小虎一乐，太好了。 李安警告：“老老实实的不许捣乱。” “嘿嘿。” 【王小虎的师生指数提升至68】 李安：什么毛病？ - 许久不见的小北师生二人上课前先聊了一会，小北讲了她的夏令营，讲了她上周开学学校发了多少书，给每本书包了怎样的书皮，讲了开学第一周发生的趣事。 小北忽然想起什么：“老师你听过孤勇者吗？” 孤勇者？ “我听过！我还会唱熊大版本的！” 边上坐着玩小天才手表的王小虎兴奋了。 小北小虎两童相望，彼此的眼神中像是找到了知己。 这歌李安有点印象。 上次群里许宏信发了个什么‘小学生版孤勇者，尬到飞起’的视频。 点开之后发现一个班的孩子都在大声齐唱。 笑过之后他发现接着这个视频后面推送的全是关于各种版本的孤勇者视频。 虽然多以恶搞小学生为主，但看得出这首音乐在校园里的传唱度颇有当年另一支小学生神曲逆战的风范。 “知道，但不太熟。” 李安眯眼回忆着他印象里的几句旋律抬手弹了起来。 小北：“哇！” 小虎直接蹦到钢琴前，紧紧盯着钢琴上的双手，片刻眉头一皱，“老师你弹错了。” 李安黑脸收手，王小虎说他错了他还真不敢不信。 因为后面那点他确实只是拼着印象在编，更因为王小虎是个标准的小学生。 “老师你能教我弹吗？” 望着小北渴望的小眼神，李安怎能拒绝，温和道：“没问题，我回去听听整理一份谱出来下节课给你。” 王小虎一听这话，激动道：：“老师我我我我，还有我。”说着用手指疯狂的指自己。 李安立马换上一脸嫌弃，“你先一边呆着去，什么时候把哈农练到第五条什么时候再说。” “明白！” 王小虎自觉的滚回窗户下面安静的继续玩起手表。 “来小北，我们先上课。” - 鉴于同小北妈妈达成的共识，作为小北钢琴生涯的节课老师，李安对接下来小北的学琴思路很明确。 就像小北妈妈所说，他也期望未来小北长大之后，能有一段关于琴童时期的美好回忆。 除此，他也有一份私人期待：他期望二十岁的小北打开钢琴还能弹点那个时候她感兴趣的东西。 这样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没白学一场。 所以眼下他能做到的就是尽可能的帮小北再把基础打的牢固一些，同时选一些小北想弹的教材。 “从今天开始我们将学习巴赫的初级钢琴教材。” 【于小北的师生指数提升至91】 小北嘿嘿笑了，终于等到啦！ 李安说：“我们从第一条开始看。” 小北说：“老师我已经预习过了，我弹过第一条，G大调小步舞曲。” 李安笑：“没错，来让我们重新认识一下这部作品。” 听到小步舞曲，王小虎耳朵也扎起来了，这首他考级前刚练过。 当初李安为小北选这套教材的目的就说他所说，小北目前存在的最大问题是反应。 李安希望通过巴赫这套小作品锻炼小北的听觉分析能力。 有人将巴赫的音乐比作高度白酒，曲子不长，但蕴含的内容多，思维如果没有经过训练很难跟上。 李安反其道而行之，利用小北认真的学习态度，他认为自己通过这套教材一点点给对方灌输梳理，假以时日小北定会有所收获。 至于有多大，他不好说，但一定比现在强，更比囫囵吞枣的往后弹考级曲目强。 配以车尔尼599练习，三个月后的小北应该能给她自己带来一个不小惊喜。 知道王小虎也在听，李安给两个孩子第一次正儿八经的讲了讲巴赫的故事。 讲完之后他又说了说这条初级钢琴区集。 小北问：“老师，这本书里都是舞曲吗？” 李安答：“没错，整本书大都是舞曲，有给人以勇敢坚定、节奏鲜明的公主舞蹈，也有深沉而感伤、给人以情感丰富的王子舞蹈。” 小北点点头。 王小虎又问：“老师，为什么王子的舞蹈不是勇敢坚定的，那是王子啊，女孩子才应该哭兮兮的。” 李安第一时间没有回答，而是侧目悄悄看向小北，小北正在思考的模样。 其实他是故意把王子公主的身份调换的。 但小北没有第一时间发现，而是王小虎发现了。 - 实际上王小虎问的这个问题已经涉及到音乐的调性色彩了，是一个很见本质的提问。 这里就涉及到了另一个问题了，李安想起曾经他半路接手的一个学生。 在与那名学生讲到一处和弦时，他问什么是大三和弦。 学生脱口而出“明亮温暖的”，这个答案没有错，但不是李安想要的，他想听到的答案是“一个大三度音程叠置一个小三度音程。” 然后他又问那个孩子谁教你的，孩子说素养老师教的。 现在大多数老师更习惯直接给出答案，而省略了其间的过程，尤其是与升学无关的学科。 在艺术教育中，你直接告诉一个孩子大三和弦是明亮的，不能说你是一个不合格的老师，更不能说你是一个不负责的老师。 但有没有更好的方式去引导孩子，让孩子的思维去发散，让他们自己去感受发现 哪怕孩子通过自己的感知得出大三和弦的色彩是阴郁的又如何，孩子错了吗？ 或者谁规定了大三和弦就一定必须是明亮的。 每一个划时代的艺术大家基本都是背负着不屑和争议走出学术大山的。 这件事情让当时的李安思考了很久。 后来在教学中除了必须的演奏姿势和音乐基本法以外，他不再将孩子禁锢在所谓答案之中。 “小虎，男孩子不会哭吗？” “会...” “女孩子就没有比男孩子坚强的时候？” “有...” 文学网 137.钢琴课 男孩子也会哭，女孩子也有坚强的一面。 就像王子的舞蹈可以是柔美的，公主的舞蹈可以是勇敢坚定的。 李安本想借着王小虎的回答继续展开，这时隔壁传来林鹏飞气急败坏的叫喊声： “你手指头之间是有蹼吗！撑开！” 李安叹了叹，转而给了王小虎一个肯定的眼神，然后回到被中断的课程。 “来吧小北。” “重新试一试这首曲子。” 一点点来吧。 - 愉快的一小时很快过去。 一节课的时间小北学了两首作品，除了她已经弹过的第一条G大调小步舞曲, 还学了教材的第二首，g小调小步舞曲。 王小虎在一旁安安静静的蹭了一整节课。 下课时他才提出困扰了了他大半节课的问题：“老师，两个降记号也是g小调吗？” 他后半节课一直听李安对着第二首作品说g小调g小调。 谱子上明明写着两个降记号。 王小虎知道老师肯定没有错，但是他不明白其中的原因。 李安心叹，这个问题都给你讲了N遍了，就不忘脑子里记。 “小北，你再给他能解释一下。” 小北看向王小虎一字一句讲解道：“每个大调都有一个关系小调，降B大调的关系小调是g小调，所以在谱子上的调号记法也是两个降记号。” 听小北这么一说王小虎一下又想起来了。 这些知识本应该是在音乐素养课上就该学明白的。 哎。 就在这时教室门被敲响，李安扭头，“进。” 刘丰瑞推门大步走进来，见兄弟们都在，顿时开心的和小虎小北打起招呼，最后向李安问了一声“老师教师节快乐。” “我谢谢你，来来来过来。” 李安把三个人凑一块站成一排，问了几个乐理问题，接着和三人聊了聊乐理的学习问题。 通过短暂的交流他得到的反馈基本可以概括成两个字：枯燥。 和他预想的差不多。 王小虎：“乐理没意思。” 刘丰瑞：“不知道学了干什么。” 于小北：“有点像数学。” 乐理是音乐素养科中相当重要的一门课程，也是音乐艺术的必考的科目之一。 这次他要做的这套学习资料需要应对的是中考艺术考学。 因为还没有一届真题来作参考。 所以目前他还把握不好具体该把这套素养学习资料的难度定在哪个范围里。 国内的乐理教材大都大同小异，一句话概念太多，并适合于中小学生。 即便各地音乐考帮办也针对青少年考级出过专们的素养教材，但依然没有摆脱学院派的路子。 怎么能把素养变得不再枯燥，让孩子明白学习这些东西的意义。 或许是一个可以思考的方向。 送走小北李安回到教室给刘丰瑞上课，课间徐丽接走了王小虎。 新学期李安给刘丰瑞定了新的教学方案, 同样围绕车尔尼练习曲展开。 鉴于刘丰瑞基础还不错, 李安让他从599中间部分开始，学习目标是在触键方法上能更准确的理解并熟练运用乐谱中的各种表情记号。 整节课刘丰瑞也感受到了与之前上课的不同，老师明显对他的要求变高了。 今天学习的这些谱子要让他自己在家练, 他估计一个小时的时间他能练出五六条。 可眼见下课了他才学了三条。 “小刘你别急，也别觉得这些东西简单，你扎扎实实把这半本练完我保证你年底会有一个巨大的进步。” 小刘两眼放光：“真的？练完这本我就可以弹完整版的青鸟了吗？” “这个嘛。” 李安不能骗，孩子也会重视承诺. 你要是为了激励他许下一个空头支票，到时候人练完之后发现自己还弹不了...那不就成了老师骗人了嘛。 “还是弹不了，在初步解决八度问题之前你还是别想了。” 小刘撇撇嘴，接者想到什么又兴奋起来，起身从包里掏出一份谱子，“那这个呢这个呢，老师，这个我到时候能弹吗？” “孤勇者？” 李安瞅了眼谱子上的曲名，斜眼道：“你也会唱？” 说着他接过谱子翻了起来，他正翻着哪知小刘已经唱了起来。 正处于变声器的小男生唱歌是真不好听，忍受着噪音攻击李安看完将谱子放到了自己的谱架上：“唱挺好，不过先停停，还没下课。” 小刘停下摸摸鼻子，“谢谢老师夸奖。” “不客气，这曲子你现在就能弹。” “先别忙激动, 599弹完十条我教你弹孤勇者。” 李安看看表还有五分钟下课，“来吧, 把刚才的曲子再弹一遍下课。” 小刘点头重新坐好，夹起双手头微微一歪，小范立马起来。 “停。” 李安皱眉，他发现休息了一段时间过后刘丰瑞弹琴多了毛病。 贼爱起范。 系统后台也没显示对方这段时间练琴了啊。 十天就练了一个小时，这坏毛病哪来的？ “咱能表情姿势正常点吗？” 小刘重新换了个姿势开始演奏。 弹了不到五小节又被李安打断。 “脖子伸那么长，母鸡啊？” 李安来到钢琴旁认关切道：“你最近是不是看什么弹钢琴的视频了？” 刘丰瑞冤枉。 一通解释之后李安明白了。 舞台综合症。 “怎么，上了一次台就飘了。 刘丰瑞不好意思道，“我看录像的时候觉得自己这样弹琴老帅了。” 对此李安哭笑不得，“上台是上台，下面练习的时候就别加那么多小动作了，要是身体在音乐中自然而然动起来也就罢了，你这纯粹是给自己加戏。” “可使不得，下去要注意改正。” “行了，今儿就到这吧，下课。” 刘丰润收拾完问李安要谱：“老师，我孤勇者的谱子。” 李安：“谱子我先征用了。” 刘丰瑞：(????へ????╬) 【刘丰瑞的师生指数降至69点】 李安直摇头，就特么一份谱子你小子也要和我计较。 “15条599，，练完我才教你” 小刘大惊：“不是10条吗？” 李安：“20条。” 刘丰瑞怂了还不忘为自己争取一下：“15条15条，老师咱们可说好了，练完15条你得教我。” 李安呵呵：“你老师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摸摸自己的良心。” 也是，小刘嘿嘿一笑。 【刘丰瑞的师生指数升至70点】 李安：~ - 送走小刘李安回办公室喝了口水，随后跟进了三人的学生成长档案。 “盼盼你看一下。” 王盼盼仔细看完之后问道，“师哥，他们不接着弹考级曲目吗？” 李安点头，接着把三个孩子接下来的学习思路与王盼盼交代了一下。 “和家长那边再做沟通的时候你就照着这个思路说就行了。” “好的。” 王盼盼点头。 - 中午和陈璇两人在琴房随便对付了几口，吃完饭两个人都感到了一丝午后的困乏。 “今晚必须要早睡哦。”陈璇说着打了个哈气。 李安点头表示赞同，并说：“相信我。” 李安不说这话陈璇还能信，说了她反而不信了。 “以前还觉得你是那种禁欲系的。” 李安倒吸一口冷气：“难道不是吗？昨晚床单那一大片是谁” 不待李安说完，陈璇立马打断叫停。 “行，今晚您自己睡。” “别别，别陈老师，我错了。” “错哪了。” “我不该说实话。” “行李安。” - 下午两点车琳准时来到了四号教室门口。 第一次正式和李老师上课，她既期待又紧张。 “噹噹噹。” “进。” 车琳小心翼翼拧开门把手，见李安正坐在钢琴前。 直愣愣的站在门口喊了声，“老师好。” 李安起身招呼道，“快进来，以后上课直接进来就行了。” “开学这段时间在家练琴了吗？” 因为系统钢琴教室里只有四个位置，车琳的师生指数在刘丰瑞之后破60，所以暂时李安没有办法在后台看到车琳在家的练习情况。 车琳点点头坐到钢琴前，翻开车尔尼849的谱子。 “老师我复习了前一节课田老师给我讲的内容。” 李安望去，还是第六条。 “来，弹我听。” 说着他退到了一边。 车琳伸出手感觉到整个身子有些靠前，然后站起来不慌不忙把琴凳向后移动了大约十公分，接出重新坐好。 再次弹手感受了一下肩膀到手臂的舒适度，她屁股又向左移动了一点。 感觉身体和姿势都舒服了之后她开始了演奏。 摆手型，呼吸找速度。 落指。 紧接着清脆舒缓的右手跑动伴随着左手音响扎实的二分音符伴奏瞬时将小小的教室充满。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 看到这里李安只能感叹别人教的孩子。 尽管小车琳现在已经是他的学生，可他还是有这样的感叹。 太规矩了。 从调整凳子找距离到弹奏前的准备步骤，车琳把规范展现的淋漓尽致。 绝不是第一节课的原因，他看得出这是孩子长期以来养成的良好习惯。 孩子自身所举杯的素质固然重要，但依然不得不说田宇指导有方。 一遍听完李安夸奖道：“不错，弹得很规范。” 车琳憨憨一笑。 【车琳的是师生指数提升至63】 有没有问题，当然有，不过就当孩子第一节课给老师的汇报表演了。 李安走来坐到钢琴旁：“你的成长档案我看过，第四条和第五条都没有弹对吧。” 车琳点头。 李安：“849这套教材，我的计划是我们一条都不落，每一条都弹，整个学习过程中我们还要继续穿插哈农练指进行，这个我已经和你爸爸交流过了，他有和你说吗?” 车琳摇头：“老师我听你的。” 乖巧。 “好，现在给你两分钟的时间，你先看看第四条谱子。” - 849这套作品是培养钢琴演奏高技术的预备练习。 从田宇填写的学生成长档案中能看出来，对方是打算让车琳挑着弹。 1、2、3条弹完直接跳到6，4、5都没有弹。 因为不知道田宇后续为车琳安排怎样的课程，所以他暂且不评价田宇的教学计划。 但从他个任而言，第四条的右手分解和弦练习和第五条的附点节奏三连音断奏都是格外重要的练习， 从他个人对于车琳目前综合水平的判断，能不能在849里挑着弹。 可以。 可他希望车琳能把这套教材完完整整弹下来。 这样更有助于提高车琳速度和技术上的弹奏能力提升，为接下来的299和打下扎实基础。 849的每条练习都有一个很明确的技术课题，这对于弹到一定阶段的孩子在接下来的技术晋升中非常重要。 车琳无疑是一个好苗子，并且李安两次和车琳父亲沟通都还算顺利，车父除了不太操心，但语言里已经表示只要孩子喜欢就可以一直学下去。 所以李安是动了要好生培养车琳这孩子的心思。 “老师我看完了。” 李安收回思绪。 “嗯，说说。” 车琳：“4/4拍，C大调，快板，曲子旋律在左手，右手是伴奏。” 如果让小北来看这个谱子，小北大概只能说出前面三个要素。 李安点点头，接着引导道：“既然左手是旋律，右手是伴奏，那么我们在练习的时候应该注意哪些问题呢？” 车琳直接回答：“要突出左手的音量。” 李安想，既然孩子能用突出左手音量这样的话来形容，想来之前跟着田宇上课对这些略带专业的话语已经耳濡目染。 “很好，那么你有没有注意到第一小节右手下面这个P（弱）。” 车琳目光回到谱子上，轻轻的嗯了一声，“注意到了。” 李安盯着谱子伸手在低音区落键。 轻柔又不失颗粒感的右手分解和弦在钢琴前升起。 “我们来看右手节奏型，是不是非常友好简单。” “你也试试。” 车琳伸手加入，琴声中多了一个层次。 “我们循环第一小节。” 键盘上一大一小两只右手渐渐同化为同步，一遍又一遍的循环着第一小节。 “注意，每一拍的第一个音是保持音，是最突出的声部，落指要非常扎实。” “很好。” “再一遍，注意手指支撑，要送，要有歌唱性。” “对。” “再一遍。” 这对新师生就这么一变又一变的循环，直到两道声音连音量起伏都完全一致。 “好，我们尝试加入左手。” - 一节愉快就是有点费手的钢琴课就这么的悄然结束。 下课的时候李安问车琳：“和我上课累吗？” 车琳点点头，然后又憨憨的摇摇头。 “老师，我喜欢和你学琴。” 文学网 138.季洋定档，逐渐合体的250X 一种淡淡的幸福感从心底油然而生，李安抬手本冲着车琳的小脑瓜伸去，最后落到了对方的肩膀上。 轻轻拍了拍。 “老师也很喜欢小车同学。” 小车琳仰头望着李安老师温暖的微笑，大概是第一次听到小车同学这样的称呼，木讷的小脸上少有的露出了她的一对小虎牙。 【车琳的师生指数提升至68】 一句喜欢涨三点，比一声演奏上的肯定还多了两点。 这孩子生活中缺乏鼓励吗。 李安留心了一下。 一路叮嘱车琳过回家路上要注意安全，“到家让你爸爸给我发条信息。” “老师再见。” 电梯门口挥别车琳, 李安给车琳的爸爸发了条信息。 回到教室稍作休息，没几分钟教室门再次响起。 “进。” 马可走进教室。 “李老师下午好。” - 三个小时一晃而过。 临近下班李安结束了宋木子的课。 从早到下午，一连上了七节课，送走宋木子母子二人李安伸了个懒腰。 钻心的疲惫。 然而今天还没结束，晚上还有季洋的课。 回办公室跟进了车琳马可迟俞木子四个人的学生成长档案，期间许宏信马涛几人陆续打卡离去。 忙完手上的活李安看了看表, 距离给季洋上课还有45分钟，以前这个时间他已经上公交车了。 陈璇六点半下课匆匆忙忙的回到办公室, 见李安还没走, 蹙眉道：“你怎么还没走？” 李安起身送上刚冲泡好的红糖姜茶，笑道：“我已经给季洋发短信了，七点四十再上课。” 陈璇就是不想耽误对方，她知道季洋的课已经改时间到7点，所以最后一节课上课前专门给李安别等她。 可面对此情此景她能责怪李安什么呢，“笨死了。” 她接过喝了一口，“你早点去早点回来不一样吗？” “我知道啊。” 李安耸耸肩，“单纯的就是想等你一起下班吃个饭” 刚恋爱的女孩就吃这一套，陈璇嘴里埋怨心里可甜着呢，她忙收拾了一下，“那我们快去楼下简单吃点。” 李安抽瞅了眼手机上起手的位置，还剩30米。 “别慌。” 这时九层电梯的门忽然打开，一个骑手小哥走进楼道左顾右盼张望了一下，接着朝着西侧教学区走去。 - “一顿外卖47, 能买好多菜。” 陈璇算了算, 47块买菜的话够两个人差不多吃三天了。 “辛苦一天了, 吃点好的。” 李安解释着往陈璇的米饭盒里夹了快肉，“多吃点肉。” 没一会办公室的门又打开，又一个外卖小哥探出头，“是这的奶茶吗？” - “以后不准这样了哦。” “嗯嗯，听见了，慢点吃，不着急。” - 七点三十，李安提前来到了季洋家门口。 季成光给他开的门。 “李老师，来来来。” 李安被带到客厅，季成光看茶请他坐下，“先歇会。” 听到二楼传来的清晰跑动，李安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季洋这两天练得不错。” 季成光咧嘴，奉承道，“那是老师教得好，李老师你看她现在这个进度还行吗？” 李安听出了这话里的意思，笑了笑，然后主动开了口：“也差不多可以带她去见魏老师了。” 季成光脸上的喜色一闪而过，但嘴里还是谨慎的以玩笑的口吻询问说：“她现在行吗？” 李安点点头，这已经九月中旬了, 家长着急的心情他怎么能不理解, 而且事实上季洋的进度已经比他料想中提前达到了他的要求。 见此季成光放心了：“那就麻烦李老师安排了, 需要我们提前准备什么你就直管说。” 就在这时二楼忽然传来季洋的声音，她正准备去趟卫生间。 “咦老师，你来啦。” 二人同时望去，李安和小季点了点头，转脸小声道：“我先上课，下课和您细说。” 说罢他上楼，在琴室门口等了一会，两分钟之后季洋快步回来。 走进琴室季洋小声祝贺：“恭喜老师哦，朋友圈里的照片是陈姐姐拍的吧。” 李安：？？ 这都能看出来，“少侠好眼力。” 季洋哈哈一笑：“那当然。” 李安放下包，“行了行了，别嘻嘻哈哈的了，下周带你去见老师。” 果然，季洋笑不出来了，一把捂嘴，唔囔道：“这么快！” 怂样。 李安撇嘴：“快吗，老师手里最慢的学生都已经准备好两首艺考曲子了，你呢？” 紧迫感一下来了，季洋立马放下手，坐到小七前面开始深呼吸。 身后又传来，“来吧，就这一遍，就当给魏老师弹。” 季洋嘴巴打了个嘟噜，甩了甩手。 将身体调整到最佳状态之后，她深呼一口抬起手。 猛然落指。 听到第一个音响，李安被季洋一系列奏前动作带进的呼吸状态瞬间破掉。 好的演奏者会通过奏前准备的环节烘托气氛，让听众在音乐一开始前便不由的将呼吸调整至与其同步，直至音乐结束。 可由于季洋的第一个落指太过用力，导致那种玄妙的气感一下胀破。 简而言，李安出戏了。 但他没有打断，坐到一旁听完季洋的整遍演奏之后拍了拍手。 “行，到时候能弹成这样就可以了。” 季洋弹完这遍额头都冒汗了，得到肯定胸口的大石头吧唧一下落下，转头忍不住欣喜的表情：“真的吗老师？” “真的。” 李安问：“你自己觉得呢？” 季洋平复了一番情绪，回想着回答说：“我觉得也还好，就是开头有点紧。” 看来季洋知道这一遍的问题在哪。 李安掀开立式钢琴的琴盖，季洋见状立马凑了过来。 “开头既要紧，也要松。” “紧的是状态，松的是心态。” “第一声落指前脑海中一定要明确自己将弹奏出怎样的速度和音量。” 李安摘下手表，松了松袖口。 随意间落键，只见键盘上的右手从容的跑动起来，连续带出了四组三连音。 季洋再次为这轻松惬意的演奏画面所折服。 李安收手：“好的开始就是成功的一半，再找找试试，今天我们什么都不干，就找起句的感觉。” 起句，是第一个发音，好的起句能有效激活旋律的动态，从而在音乐一开始就抓住听者的听觉神经。 这话是魏三碗在第一节课上就告诉李安的。 从前的李安并没有把这句话当回事，如今的李安在重新练习车尔尼299的过程中发现了这句话的玄妙之处。 - 下课之后季成光支开季洋和李安单独的又聊了一会。 无外乎就是第一次登门拜访拎的啥。 李安的意思是第一节课他自己带季洋过去就行，先让老师听听，什么都不用带，顶多下课给一节课时费就行。 他本意倒不是想给季成光省钱，以他对老魏的了解，你一上来就大箱子小盒子的，反而不招待见。 季成光觉得吧，这种事，老师的态度是老师态度，家长的态度是家长的态度。 你脾气再扭，伸手还能打笑脸人吗。 两个人合计了一番，最后李安给出了个招。 季成光一听，“这个好，有里有面。” 商榷好见面事宜，季成光送李安到门口。 “您等信吧，时间大概就下周左右。” “行，李老师慢走，期间有什么情况咱们随时联系。” - 下车回家的路上，李安路过华联超市一个念头拐了进去。 再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两大袋子零食。 哼着小曲回到小区。 满腹开心的走出电梯门，停在2501和2502门前。 敲门。 片刻2502的门打开，陈璇见李安拎着两袋子零食回来，再次皱起眉头。 这让李安很难不联想到——陈璇家里是给了她多大的压力。 进门李安把手里的袋子放到茶几上，坐到沙发上一把搂陈璇入怀。 陈璇问：“我这样你会不会不高兴。”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李安摇摇头。 “你是不是太紧张了，” 陈璇明白这话的意思，嘟起嘴固执道：“有些钱真的不用花的。” 李安等下文，陈璇却没在这个问题上继续，想来也是不想给他太大的压力。 李安想了想现在不是他该问的时候。 接着听陈璇说，“你懂我的对不对。” 李安感叹：“我是捡了个宝藏吗？” 陈璇用脑门亲昵的顶了顶李安的下巴：“你以为呢。” 李安笑着紧了紧怀抱。 两人温存了一会，他岔开话题：“晚上都干了点什么。” 说到这个陈璇挣开怀抱光着脚蹬蹬蹬的跑进卧室拿来了她的笔记本电脑。 屏幕上是打开的word文档，页面中心一行大写黑字——金华学校社团课教学计划。 “你帮我看看。” 李安大致划了划，换做马涛他不会再多看一秒。 全部看完之后他问陈璇：“你知道什么是社团课吗？” 陈璇疑惑：“你说。” 李安：“社团课就是不可能兼顾到每一个孩子的大课。” “你这份教学计划太理想了，我敢打赌就你前三节课的教学目标，至少得用半个学期才能达到。” “如果家长配合，孩子课后会认真练习，最少你也得花一个月的时间才能让他们每个人都能流利的吹出音阶。” “而现实基本不会出现我上述所提供的客观条件，所以我建议你改改。” 陈璇这两天在做这份计划的时候也考虑过李安说的这个问题，道理她懂，一个老师同时教十几个孩子确实兼顾不过来。 但她还是按照自己的思路尽可能的做了一套完整的社团教学大纲出来，这样再改的时候她的核心教学思路也不会受到影响。 两个人一番商讨，很快一份新的教学计划就做了出来。 实际上只是改了改教学目标。 把原本一学期的十五课时缩减成了八课时。 “这样会不会耽误乐团组建？” “不会。”李安回答说，“每个声部有那么一两个拔尖的就足够了，这点你应该比我清楚。” 清楚归清楚，听李安这么说陈璇才放的下心，万一到时候长笛声部拉垮了她可丢不起那个人。 说到这里李安又给出了个主意：“回头你专门请教请教许宏信和马涛，问问他们管乐社团课怎么上。” 这乐器社团课他清楚，还真不是你一对一、一对二教的好的老师就能轻易玩转的。 一对十好几，还能把东西讲明白讲清楚，这得要经验。 许宏信马涛两人想来都是老油条了。 “嗯！” - 谈完工作终于到了睡前的放松时间，两人啃着零食看了会电视，十点半的时候他们决定睡觉。 今日早睡是他们约好的。 又一个小问题。 在哪睡，怎么睡。 尽管中午两个人在教室里口嗨了一下，但真到了这第二夜，陈璇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一点点也是一点点呐。 昨天是气氛到了，李安把她哄到了2501。 今天呢？ 李安哪里不知道陈璇的小心思，回2501给八万铲了猫砂放了猫粮，洗完澡穿了条长裤打着赤身在八万一脸问号中推门而去。 临走前还放话。 “你不是喜欢睡床吗，今儿一整张床都给你睡。” 八万两个小碎步快速跟上去，结果“噹”的一声，迎面吃了一记门风。 整整一天了，铲屎官。 - 不同于2501的床，2502的床又香又软。 尤其是关了灯之后，吹着空调舒服的不得了。 今晚大家都很老实。 两个人勾着手指，在入睡前的沉默享受着这难得的安逸。 直到李安一声轻轻的叹气。 “怎么了？”陈璇翻过身侧着问他。 李安以为陈璇睡着了，幽幽道：“我在想乐理教辅问题。” “怎么呢？”陈璇知道李安答应秦勇的事情，“有什么问题吗。” 李安也翻了个身：“你说怎么才能让孩子们觉得音乐素养是一门有趣的课程呢。” 他把今天课上和几个孩子关于乐理交流的情况给陈璇讲了讲，“你说，这学了几年乐器的孩子对乐理都有排斥心理。” 陈璇笑：“那还有学了几年数学还讨厌数学的孩子呢。” 李安：“数语外是义务教育学科，有升学需求，孩子不喜欢家庭和学校也会逼着他去学。” 陈璇觉得李安可能钻了个死胡同，轻声又问道：“每一个孩子都是在家里的逼迫下才学习数语外的吗？” 李安一愣，并不是。 他好像一下反应过来了什么。 今天一整天他都在思考如何编写一套能让孩子们感兴趣的素养教材，不知觉间掉进了一个陷阱。 就好像所有孩子天生都不喜欢乐理似的。 他小时候就不喜欢乐理，王小虎不喜欢乐理，刘丰瑞不喜欢乐理，但这并不代表所有的孩子都不喜欢乐理知识。 “别人我不清楚，反正我小时候就挺喜欢学乐理的。” “我觉得你的出发点非常好的，只是今天你已经够累了，等明天精神状态养好你再好好想想。 说着陈璇凑近贴到了李安的手臂上。 “睡吧李安，睡个好觉，有什么问题我们明天再一起探讨，好不好。” 李安点点头，轻轻将陈璇搂进怀里，“睡觉，晚安。” “晚安~” 陈璇合眼，一夜无话。 文学网 139.老师的防火墙，原调299大成！ 次日李安没在琢磨教材的问题，将七个孩子的课安排在昨天一气儿上完的目的就是为了腾出周天这一天来练琴。 周天他在教室里呆了整整一天，中午陈璇只把李安的午饭挂在门把手上再没来打搅过李安。 一直练到傍晚下班，回到家两人简单的下了点挂面吃过之后他又练了两个小时。 周一早会，秦勇安排了这周即将展开的社团工作。 管乐组和弦乐组的老师们将从今天下午开始跑社团。 散会之后，西侧办公室几人正商量着下午的出行路线方式，李安接了杯水和众人打了声招呼就离去了。 “璇姐, 师哥这两天怎么了。” 音乐会结束之后李安确实没有之前练琴那般频繁了，西侧办公室几人以为他恋爱之后转性了。 哪知从昨天开始那个练琴机器又回来了。 “没事。” 陈璇笑笑大方说道：“他以前不就这样吗。” 三人一想也是。 说罢陈璇打开笔记本也开始了她自己的工作。 片刻后，楼道里传来清脆利落的钢琴声。 中途她向许宏信马涛而二人请教了一番给小学生上社团课的技巧，正如李安所料，问这两儿，是真问对人了。 两人一番深入讲解之后，陈璇心里更有数了。 这边四号教室里，李安延续着昨晚的状态，很快沉浸在练习当中。 299还剩最后一点内容, 他要在带季洋去见魏老师之前彻底把299结束。 一上午的时间很快过去。 下午两点，除李安外，西侧办公室外加东办公室的倪红杰沈林玉六人集体出发去往了他们本学期的一个社团课堂。 距离昱东校区约七公里的利民街四小，许宏信作为学校接头的负责人，王盼盼作为负责点名查考勤的教务老师。 陆陆续续，一波又一波的老师们出发离开，奔赴昱东片区各个学校的社团课战场。 李安一直练到众人回来打卡。 一下午跑了三个学校，来来回回近刚赶路就差不多30多公里，再加上连着上了三节社团课，陈璇王盼盼两个没有经历过这种阵仗的女同志一回到办公室便累趴在椅子上。 王盼盼还好，今天下午她的身份是教务贾老师， 可陈璇是真真的面对着近60号学生嘶吼了三个多小时。 “240块到手。” 回家的路上陈璇嗓子已经沙哑了，李安心疼，“辛苦了辛苦了。” 陈璇呲牙一笑：“不辛苦, 我觉的很踏实。” 李安点点头, 片刻后引导道：“一周11节社团课，咱别那么拼, 自己的身体是一位的, 省省嗓子。” 陈璇也不想喊呐：“可不喊根本不行，许宏信给我说社团课的纪律很差，我本来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上了第一节课才知道，真的，没见过那么乱的课堂，从三年级到六年级的孩子都有，太乱了。” 换了口气，继续吐槽道： “有两个五年级的小女孩，整节课都在说话，自己不吹还影响周围的人，我问她们，你们上语文课也是这样的吗，她们不吭声了，结果没一会又开始了，我让盼盼把她们学校的负责老师叫来，负责老师来了她们立马就老实了, 然后负责老师走了她们又开始, 啊，要气死了！” 李安苦笑：“消消气消消气。” 也就是赶上陈璇负责的老师了，换做有些老师管你课堂纪律怎么样，老子一节课就八十一百块的，熬完1个小时直接下课走人，反正又没有期末考试，全班只要有一个能吹好的就证明我老师教的没问题。 接着他叮嘱，“偶尔喊喊可以，维持下纪律，但可千万要注意用词。” 李安曾经的一个同事，社团课上正拿乐器做示范，讲台下面两个小男孩用乐器打着玩。 见又是这两个捣乱的孩子，气的他同事放下乐器骂了两句，说是骂也就是扯着嗓子吼了几句，没脏字，结果其中一个孩子回家告家长，说社团课老师骂人。 家长找到学校要说法，学校又找到机构负责人要说法，机构负责人知道后扣了他这名同事半个月的社团课时费不说，还要他同事当面给孩子道歉。 憋屈吗。 没办法。 别说他们这种算是外聘的老师，就连学校在岗的老师现在也轻易不敢对学生说什么。 现在的孩子，确实连教育都教育不得了。 “佛系一点，挣什么钱操什么心。” 李安如是说，“面上过得去就行了，老师只是个职业，比别的职业就多了个节日而已。” 陈璇：“可是我做不到看着她们那样不管。” 片刻沉默。 李安笑笑岔开话题，“晚上想吃什么？” 陈璇：“麻婆豆腐。” 李安：“嗓子都这样了还吃辣。” 陈璇：“想吃嘛。” 李安：“这样，今晚我做好，然后再蒸点米饭装饭盒，明天一早上班咱们带着，这样明天的午饭就有了，好不好。” 晚上我们就清淡点。” “好！” 陈璇好哄。 至少比一部分学生家长好哄一百倍。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九年义务学校里的老师也变成了一个任人拿捏的高危职业。 这一情况什么时候能有所改善，李安猜测大概得等到越来越多的佛系老师出现，家长群体真正坐立不安那一天。 或许那一天，老师群体身前那道所谓的防火墙才能不再如同虚设。 谁知道。 总之李安给自己目前的定位很清楚，他就是一名靠钢琴教学为生的普通老师，即便随后他也将以外聘老师的身份参与到学校社团课当中。 晚饭过后李安接着准备了明天的午饭，陈璇说是在旁边帮忙，其实就是凑热闹，忙没帮多少，开锅的豆腐却少了几块！ 装饭盒的时候因为只有一个饭盒，陈璇废了老大劲才从2502翻出来一个勉强能当饭盒的干净餐盒。 她在手机备忘录里又记录了一项新内容，‘还需要一个饭盒。’ 忙完明天的午饭，李安收拾完厨房回到钢琴前继续练琴。 等到他练完琴起身回到卧室时，才发现陈璇已经蜷成一团沉沉睡去，手边还耷拉着手机。 一旁八万见他来到伸了伸前爪打了个哈气，接着重新爬下，贴着它的新主人，埋头将尾巴勾住身体，继续打起盹。 看来陈璇今天真的是累坏了。 让她睡吧。 明天早晨再洗漱。 李安去卫生间冲了个澡，再回到卧室将陈璇手机充上电，然后在对方的额头上轻啄一口，将自己手机上的闹钟提前了二十分钟便关灯睡去。 - 翌日六点五十，闹钟将二人唤醒。 陈璇都不知道自己昨晚怎么就睡过去了。 起身抓了抓头发，睡眼惺忪的埋怨道：“你也不叫醒我。” 说着发现八万竟然就在自己旁边，眯眼笑着摸了摸八万的头，显然八万很享受这种抚摸，直接瘫倒露出了肚皮。 “真乖~姐姐回来给你买好吃的。” 此刻李安已经站在床边穿好了衣服，听到姐姐二字忙出言劝阻道：“差辈了。” 陈璇痴笑：“你两不是兄弟吗？” 你两才是兄弟！ 李安呵呵一笑：“行了快起来洗澡，三十分钟之后吃早饭，吃完饭留出十分钟给你吹头发，行动起来！” 新的一天以这样的方式开始，陈璇心里像开了花，温暖的不亚于窗外的明媚晨光。 她喜欢李安这种对生活井井有条的安排。 飞起来一个大么么。 “我去洗澡啦！” 等到两个人收拾好临出门时，他们才发现床上一小滩红渍。 “你漏了。” “抱歉抱歉，我给你洗。” “你是不是快完了？” “嗯呐，所以呢。” “我来洗。” “呵，男人~” - 男人怎么了。 正常男人谁守得住这样一个热辣的娇躯，然后一晚晚的只有口水仗？ 是男人就得真刀真枪的上，爱他就给她最好的体验。 而且光一种体验还不行。 要多种体验一并才行。 上午钢琴教学组会议结束之后李安来到楼下药店买了两袋金嗓子喉宝。 - 中午许宏信三人订了烤肉拌饭。 正吃着，被陈璇打开的饭盒所吸引，王盼盼凑过去一看。 刚热完的麻婆豆腐盖饭还散发着麻辣的鲜香，翠色的葱花，挂着豆豉红油的白嫩豆腐，再加上粒粒饱满的的大米饭。 “璇姐，这是？” 王盼盼一眼就瞅出这不是外卖。 “李安做的。” 王盼盼慕了。 许宏信慕了。 马涛也慕了。 “盼盼要尝尝吗？” 陈璇大方的把盒饭向王盼盼推了推。 王盼盼忙摇头，片刻带这些自嘲的口吻打趣道：“还是璇姐会看人。” 陈璇笑着拿起勺子挖了一口米饭喂到嘴里，她不觉的隔夜饭有什么不一样。 不是她眼光好，是她选择了相信。 王盼盼并不知道她与今天的麻婆豆腐差点失之交臂。 尽管只和李安确定关系不过第四天，但她已经收获了足够多的体验。 不对。 她放下勺子。 她觉得自己不能再用体验来定义这一切。 拿出手机拍了张照。 点击发送。 - 下午两点几人准备出发去上社团课的时候，李安忽然回到了办公室。 把准备好的金嗓子喉片塞给陈璇，两句叮嘱，顺便撒了把狗粮。 一个小插曲。 李安回教室，四人出发。 去往社团课的路上，陈璇收到了回信。 一个大拇指表情。 接着。 妈：不错不错，知道按时吃饭了，要保持下去 陈璇想想回复道：不想吃也没办法啊，人家知道我喜欢吃麻婆豆腐，大清早起来给我做好中午端到我办公桌上，不吃多不礼貌 妈：谁啊 看着老妈的敏感发言，陈璇笑了笑，接着回复：一个同事啦 片刻。 妈：看看人家再看看你，多大了连饭都不会做，你以后也学着自己做，别成天光点外卖 妈：改天你也请人吃，同事之间要相互，保持好关系 叶子：嗯呐嗯呐，知道了，不说了妈，我快到学校了 收起手机陈璇拿出一粒金嗓子喉片喂到嘴里，一阵清凉入喉。 慢慢来。 - 四号教室。 李安终于在下班前结束了他与车尔尼299的又一次不解之缘。 最后一遍奏完底四十条，他满意的收回双手。 抽胳膊的动作拉扯到了他后背的肌肉，这时他才感觉到肌肤与T恤之间的粘稠感。 他的后背已紧湿透了。 擦去额头上的汗，李安伸了个懒腰。 一时间心情大好，与他预料的时间差不多。 九月中旬完成了第一步练习任务。 接下来就是移调练习了。 市面上从没有见过移调版本的谱子，他也不打算再一首一首的用笔译谱。 那不是人干的活。 就看着原谱用意念译谱练习吧。 看这C大调的谱演奏D大调或降B大调，不得不说这也算得上是另一种视奏练习。 有挑战。 在钢琴这件事上，他确实喜欢做有挑战的事情。 距离下班还有不到三十分钟，估摸着陈璇他们也快回来了。 李安从左手的那一摞乐谱中抽出从刘丰瑞那克扣下来的孤勇者。 随手吧嗒了两下，一边弹一边思绪不由的抛到了金华的乐理课。 到时候第一节课的时候先给孩子们弹弹这个，他们应该就会喜欢上自己了吧。 一个简单的推论。 门外林鹏飞经过，听到屋里的孤勇者长长松了口气。 最近这几天四教室里循环反复的299快把他听魔怔了。 听着是真好，所以他也是真难受。 他实在不想接受李安能把299弹到原速这个事实，但心里又抑制不住的想大喊一声操！ 真的吊。 四个月前，他觉得自己的水平稳压李安一头。 教师舞台考核的时候他觉得李安略压自己半头。 这两天他已经不去做什么比较了。 李安一直在进步。 他服。 同时他更服李安拿到精品之后还能这么莽中带细的练。 他认为李安就这么坚持下去，说不定未来真能弹出点大名堂。 到时候他又有牛逼可吹了。 指着舞台上那个风度翩翩的演奏家说：那我哥们，以前天天泡在一起。 所以，请继续加油哥们。 - 一天的工作就这又这么结束了。 晚饭过后。 李安见陈璇今天精神状态还不错，提出建议：“出去转转消消食？” 陈璇疑惑：“您今晚不练琴了？” 李安呲牙：“今天不练了，陪您。” 陈璇呵呵：“我猜你是这本练习曲练完了吧。” 当场拆穿。 李安讪笑：“算是基本达到原速了。” 陈璇点头：“听得出来，感觉你又进步了。” 李安挠头：“有么？” 陈璇笑：“瞧把你乐的。” 说完她回去换了条长裙，二人下楼走出小区大门向着江北走去。 “李安，我觉得你可以在这个阶段把这本练习曲录一下，留个纪念，以后也好做对比。” 这个问题李安今天下午还在想。 陈璇脑海中忽然蹦出个点子。 欣喜道：“你录一套发网上吧！” —— ps：133已解封，阉割版 文学网 140.B站和偏爱，满载而归的一天 得说陈璇这个主意一下就戳到李安心里去了。 那发哪呢。 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B站。 李安之前逛B站有留意过，录某本车尔尼全套练习曲系列视频的up不是没有，但好像基本都是卖课的联合某某音乐学院出品，要么就是电子录音配乐谱画面的剪影，要么就是做某条曲目教学讲解的。 绕着江北转了一圈，两个人讨论的也越来越没边。 陈璇调侃李安火了之后怎么办。 李安回答那必然要疯狂变现啊。 生活经营可不是说说而已。 玩笑归玩笑，回到家两个人蹲到电脑前研究了起来。 李安是个务实的人, 这种玩票的事他压根就没有想过。 更何况是如此小众的分类。 当做一种记录和生活分享就行了。 如果能通过自己的演奏收几个线下的学生，那就算是超预期的额外收获了。 在B站官网搜了大约10分钟之后，他发现的确没有纯素人发过整套车尔尼299的演奏视频。 一番合计他先注册了个账号。 陈八万这个id被注册了。 这让李安有点恼火。 想了想再次编辑。 ‘八万爱练琴’ “这个怎么样？”他问。 陈璇：“八万不爱练琴会不会更好一点？” 李安一琢磨是，好像拧巴一点立刻就有味了。 名字定下来了，接着就是头像。 李安手机里有张随拍特别好，八万趴在钢琴上, 旁边是陈璇的长笛, 背景就是落地窗外的夜景。 可以说一家三口的合照了。 陈璇自然开心通过这种方式参与进来。 个性签名就简单了。 ‘家有一位吹长笛的小仙女’ 算不算噱头。 接着修改完性别生日, 第一步注册的问题就解决了。 了解完发视频的流程之后，李安心里大概有数了。 择日不如撞日，看着陈璇兴冲冲的模样，“那来吧。” 说录就录。 陈璇退到距离钢琴两三米的地方，拿着手机在找拍摄角度，“要露脸吗，李大师？” “别别别，让大家把注意力放在音乐上。” 陈璇哈哈笑道：“脸呢？！” “脸就不要了。”李安淡定的把钢琴上的乐谱摆成一摞，凑到陈璇旁边。 视频角度没问题，就是感觉整个画面中少了些氛围感。 让八万过来当挂件显然不稳妥。 “把你长笛拿来。” 陈璇不但把长笛拿来了，还从2502拿来了李安第一次从给她的那朵塑料假花。 正好插在陈璇第一次给李安买的那杯奶茶的纸杯里。 银色长笛和插着花的奶茶纸杯，往钢琴琴板上那么摆摆放放，别说氛围感挠的一下就出来了。 再看手机画面，已经成了一个有故事的演奏场景。 至少这两个人这么认为。 旁人是真不懂那花与奶茶杯的故事。 - 录制的过程相对就简单了许多。 一个拿着手机录一个弹。 李安的计划是把299分为四级来录。 整书共40条曲目, 第一级1-10，以此类推。 四级之间的难度是有次第的，第一级前10首相对的更多是音阶和琶音，分手练习较多，到了第四级难需要双手并进的难度自然就会更大。 由于时间的关系李安今天指录了前十首。 画面当然无法和专业设备录制出来的相提并论，但听完一遍他觉得没有问题。 演奏质量基本已经达到了他可以接受上传的程度。 准备发的时候出了点小问题，陈璇上网查了查，说新建的账号最好不要当天投稿，会被系统认定为僵尸号。 得稍微养养号。 “大约五六天就可以。” 陈璇放下手机抬头道，“交给我吧？” 这等好事李安怎么会拒绝，“明天中午加鸡腿！” 借着陈璇捣鼓B站的功夫，李安准备好了明天的午饭。 忙活完他给秦勇打了个电话。 明天下午是金华的招生日，但桃子在金华群里没有@他分配工作，想来第一天招生也和他没有关系。 他一素养老师去干嘛，充其量给陈璇当背景板。 所以如果秦勇点头他可以不去，他打算明天到后天上午就修了他本周的约定假期。 “行，明天你休息吧。” 电话里秦勇草草说了两句就把电话挂了，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 次日早李安送陈璇到单位楼下便乘公交车去了附近一家新华书店。 编写教程的事情也该着手开始慢慢准备了。 到了新华书店，李安找遍了音乐分类里所有关于乐理的教材，基本和他所料想的情况差不多，无意外收获。 没有针对少年儿童出版的乐理教材。 接着他又去了市图书馆，花了200块钱办了张卡。 一番搜罗下来也没什么惊喜。 看来没什么可以值得借鉴的东西了。 不过卡都办了怎么能空着手出去，借了两本菜谱和两本少儿心理学, 李安离开了图书馆。 上午的最后一站他打算去趟魏三碗家。 一来魏老师编写过不少教材，他想取取经。 二来季洋的事情他得提前交代一下。 三来就是他的比赛曲目选择问题。 “老师您上午忙吗, 我想去蹭个饭。” 市图公交车站，李安一边拿着电话一边在站盘上寻找着路线。 - 下车买了两条魏老师喜欢抽的黄鹤楼，李安乐呵呵的穿过马路走进学校大门。 各种乐器交织的声音从琴房的方向远远传来，看着学校里来来往往说说笑笑师弟师妹，他感叹还是上学舒服啊。 要是再给他一次走进校园的机会，他得上天。 家属楼里魏三碗听李安要来，亲自下厨炖鱼。 他正忙活着，只听门响。 接着媳妇声音传来。 “你这孩子以后来再别买这些东西了，不然你就别来了。” “是是是，师娘我知道错了，真香啊，师傅炖鱼了。” “就你鼻子尖，快进来。” - 饭间李安蓝天要给艺术中考生编写乐理学习资料的事向魏三碗交代了，魏三碗直呼这个想法好。 明年艺术将并入中考的在他们这个圈子早已不是新鲜事魏三碗闻。 再听这个教材的编写任务由李安负责，魏三碗放下碗筷严肃道：“这事可马虎不得。” 老教师不只有情怀，千叮万嘱李安要上心。 政治课之外，自然也少不了给些建议帮助。 “有什么问题随时来找我。” 有魏三碗这话李安就放心了，老爷子要肯帮忙他就更有底气了。 饭后李安提到了季洋的事情。 魏三碗得知季洋一个月前就有打算考蓉院，劲又上来了。 出言责备说：“你早点领孩子过来呀，不行就赶紧再考虑别的学校，你这不是耽误人孩子时间吗？” 李安早就料到魏三碗会有这样的反应。 事他明白，可季洋的情况确实过于特殊。 解释再多也没有用，他拿出手机给魏三碗放了季洋一个半月前演奏的黑键练习曲。 “老师您先看看。” 魏三碗看了不到10秒就在心里给季洋画了个X，不行，差太多了。 但他还是认真看完了。 “基本功太差。” 顿了顿，“这老俞也是糊弄人，两年就教了个这。” 魏三碗摘下老花镜叹气说：“李安，你让这孩子再琢磨琢磨别的学校吧。” “您别急。” 李安说着又找到周六晚上给季洋录得黑键。 魏三碗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他正要说换个曲子也不行，这不是曲目的问题。 接着只听手机外放一阵清晰流利的清脆跑动传出。 他忙接过手机，重新带上花镜。 这是一个孩子？ 魏三碗垂头眯起眼，眉头已高高皱起。 是一个孩子。 这次听完他看向李安的目光满是疑惑，“怎么个事儿啊?” 李安这才把事情的始末原原本本的复述给魏三碗，包括那一个月1W块的课时费。 一听这孩子后来是李安接手过来的，魏三碗第一时间是骄傲。 李安作为自己的学生，把老俞的学生接手过来用了不到两个月的时间调理成这样。 没什么是比这儿更让他自豪的事情了。 第二时间他挺好奇李安是怎么做到的。 老实说，教了大半辈子钢琴，这种两个月让一个学生脱胎换骨的事情他经历多了。 可李安才毕业多久，带过多少学生，有多少经验，才能做到这一步。 弹得好和教的好事两码事。 李安又把他为季洋定下来的那一个月的集训计划的事情告诉了魏三碗。 “还是这孩子天赋好，也肯下功夫练，每天差不多能练八九个小时。” 魏三碗点点头，首先这孩子他收了。 至于其他话他现在就不说了，等到时候见了孩子他再说。 李安寻思事情到这季洋的第一步算是就迈出来了，他也好给人家里交差了。 哪知魏三碗接着问他平时还有没有空。 李安心思一动，忙说：“老师您讲。” 魏三碗手里还有三个艺考生目前的进度有点慢了，他正寻思给三个孩子找陪练呢，今儿李安自己就就撞他枪口上了。 “怎么样？”魏三碗笑眯眯问道。 李安心中大喜，这等好事有什理由拒绝，“谢谢老师。” 这活老师能找到人太多了，三个孩子都给他，这一个月少说又是3000块钱的进账。 见李安一口答应，连课时费都没问一句，魏三碗很是开心。 到底是社会上历练了两年，比以前利索多了。 “下午有事吗？” 李安本打算下午回家练琴，“没事。” 魏三碗点点头，“没事正好”，说着他拿出手机给三个孩子打了电话，约了下午的课。 “一会他们来了你先听听。” - 等学生来上课的期间，李安和魏三碗请教了比赛曲目的问题。 他的想法是海选弹一首肖邦的练习曲，另外一首他打算选一首莫扎特奏鸣曲的快板乐章。 海选他有十足的把握。 至于第二轮他有两套方案，第一套的还是肖练加一首莫扎特快板乐章，第二套是选首李斯特超级+贝多芬的奏鸣曲快板乐章。 魏三碗：“如果进了第三轮你打算选什么作品？” 李安：“月光奏鸣曲。” 魏三碗眉头微微皱了一下，月光在这种比赛里面并不吃香，和艺考选月光三的道理是一样的，是一首不讨巧的作品，除非技术处理的相当完善，情感表达的相当到位才行。 即便他很认可李安演奏的英雄。 但一首练习曲和一部三乐章奏鸣曲是两件事。 “有把握吗？”他问 李安点头，月光也是他曾经那场比赛准备参加第三轮的曲目。 “弹弹我听听。” - - 临近晚饭饭点，魏三碗又要留李安吃饭，李安没办法推脱，只能给陈璇发个信息说明情况。 陈璇回信让他安心：我已经到家啦，你安心忙你的 就这样晚饭后李安又陪师傅师娘坐了一会，九点多钟他启程回家。 回家的路上他给季成光打电话，电话里他说老师已紧听过季洋视频的演奏。 “老师说想见见季洋。” 季成光听到这个信息对李安是谢了又谢。 “周天晚上我带季洋过去就行了。” 挂了电话他还没上公交车，季成光的转账就过来。 这次对方给他转了一万三。 一万是他这个月的课时费，另外三千就是他俩说好的事情。 他带季洋去找魏老师的时候什么东西都不提，他想办法然季洋多上一会课，上个一节课多一点，到下课的时候直接往钢琴上放三千块。 两节课的课时费。 到时他再帮衬着说两句，这钱魏老师到时候是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 您的劳动所得啊。 只要魏老师收下这钱，这样家长的心意也算是尽到了。 李安打开银行卡算了算，加上13号昱东开的八千三，他现在手里所有的钱加起来差的多有两万三了。 还掉这个月的房租和马爸爸的钱，他就还欠五万九。 到月底他身上估计还能剩下一万六左右。 前两天算算账，离开蓝鲸他确实少了个进账大项。 但迫于生活规划他没办法。 可今天又多了三个艺考生的陪练课，每人一周暂时一节，一节三百 其实他心里明白，按照蓉城院的内部行情，专业老师给找的陪练应该是两百一节课，多出来的那一百是老师对他的偏爱。 而且三个孩子的陪练课都集中到了一天晚上，就在学校门口的一家专门为艺考生提供的琴房上课。 也就是说他每周拿出一晚的时间来工作就顶在蓝鲸四晚上的收入，还能多出来100。 今儿真是满载而归的一天。 不仅如此，关于比赛曲目的选定，经过魏老是的指点他又有了新思路。 开心。 —— 几天的时间一晃而过，眨巴眼的功夫就到了周天下午。 “好的老师，我这就上去。” 昱东楼下，小季同学挂了电话走进了昱东写字楼。 文学网 141.钢琴界的新约圣经，女孩们的心事 四号教室，钢琴前的李安放下电话没一会就听见门响。 “进。” “嘿嘿。” 没还没打开李安就听见门外传来的笑声。 季洋推门大步走进，转着脑袋瓜打量了一圈，像是窥探到了李安一部分私生活，有点来自得知某种小八卦的兴奋感。 接着就被李安钢琴上的谱子吸引到。 “理发了？” 李安侧目发现季洋的头发又回到他第一次见时。 短到了耳根。 “头发太长了，正好借着今天出来顺便剪了一下。” 季洋扒拉着额前的刘海凑到钢琴前，弯腰凑近钢琴上的乐谱。 好奇问：“老师这是哪一部？” 她只在谱子扉页看到了.BEETHOVEN和op.81a这种她熟悉的字样。 “告别。” 季洋瞪大眼, 有些膜拜的口吻说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告别奏鸣曲？” 李安目光也回到乐谱上，微叹：“传说倒不至于，但确实不好弹。”、 他这几天摸得有些头大。 这份谱子是那晚他从魏三碗那带走的。 不出意外告别就是他第三轮比赛的曲目。 前提是他得能练到自己满意，还有能顺利进入第三轮。 “老师你是刚开始练这首作品吗？” 听李安的口气，再看这崭新的谱页，季洋心里打了个小九九。 “是啊。” 李安起身，“我也是才拿到谱子。” 季洋啄着下巴感叹：“我还以为您32首奏鸣曲都练过呢。” 李安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真谢谢你。” 季洋哈哈一笑：“哎呀, 没关系, 您在我心目中永远都是最厉害的。” “打住。” 李安即时制止住了小季同学，“我们绝不搞盲目的个人崇拜。” 季洋又乐了，她没想到日常中的老师这么搞笑。 “走，先去吃饭。” 李安给陈璇发了个信息，接着简单收拾了下琴房便带着季洋离开教室。 二人来到电梯门口时，陈璇已经在等着了。 “陈姐姐！” 经过音乐会那天的种种事件，季洋早已是陈璇的小迷妹。 多日未见她两步窜上去，抱着陈璇的胳膊轻摇了两下。 陈璇对于这个小妹妹也是挺喜欢，活泼可爱的小姑娘谁不喜欢。 再加上有李安这层关系，她对季洋自然也会多些亲近。 看着电梯上二女有说有笑的，李安紧绷了一天的神经得以片刻松缓。 告别奏鸣曲，确实比他预想中还要难。 - 前有巴赫所著的钢琴平均律集被称为键盘乐的旧约圣经，绚烂了一个黄金时代。 后有贝多芬的三十二首钢琴奏鸣曲集，被称为键盘乐的新约圣经, 将钢琴奏鸣曲无论是从形式上还是内涵上都发展到一个新的高度。 为钢琴艺术的发展提供了巨大的参考价值和艺术价值。 对后世音乐艺术发展具有积极的指导作用。 这三十二首奏鸣曲充斥在每一处钢琴响起的地方，小到国内的考级教程书目中，大到众钢琴演奏家的音乐会保留曲目。 可以说贝多芬的三十二首奏鸣曲如今依旧在钢琴王国拥有着绝对统治地位。 李安不想谈论关于告别在这三十二首曲目中的技术难度问题, 练习曲的技术难度可以横向对比，而奏鸣曲的难度在于对音色和节奏的整体控制。 单音色这一个课题就已经够玄学了, 几代钢琴家都在钻研讨论。 如果再加上深层次的气息和句法，那就更不能只在88个琴键的讨论范畴之内了。 音乐一旦上升到音乐的层次，难度将成几何倍数增加。 李安目前的想法并不多，先弹下来再说。 至少从技术层面，魏三碗说他没有任何问题。 练呗。 - 与魏三碗约定的时间是晚上八点，还有两个小时的时间三人决定先吃个饭。 带着两个女孩李安就不好意思再挤公交了，抬手拦了个出租车，是个女司机。 “蓉城音乐学院。” - 至于陈璇为什么也跟着过来了，事情是这样。 当李安告诉陈璇周天晚上要带季洋去魏老师家时，他多了句嘴。 “一起去转转吧？” 按他的经验，陈璇在这种时候应该会说不去。 陈璇确实不想在李安忙正事的时候跟着添麻烦，可这次她想了想答应了。 上次给广源校区做模拟考官的时候她就想就近到蓉城音乐学院里面转转。 她想看看李安上学的地方，正好周天晚上她确实也没事，有事她可能也会推了。 见对方答应的这么利索，李安是没想到的。 接着他只庆幸幸亏当年那个大一琵琶师妹已经毕业，不然万一在学校里遇见。 那可太我草了。 - 来到他的地盘，作为东道主请客吃个饭应该的吧。 再加上和陈璇已经一周多没出来吃饭了，李安带两人来到一家烤肉店。 又实惠又好吃, 是附近大学生们的常聚之地, 当年他们宿舍就老在这聚餐。 逢周天, 刚走进店门就听着大堂里传来了热闹的声音。 “您几位。” 服务员招呼。 “三位。” 三人跟着服务员向里面走去。 热闹依旧热闹，只不过不少目光都落到了陈璇和季洋身上。 一个长发典雅端庄，一个短发俏皮可爱。 一大一小两个美女凑在一起仿佛室内燥热的空气都清凉了几许。 再看走在前头的男人，着实让人羡慕。 这年头长得帅就是吃香啊。 三人在一角落座，陈璇和季洋拿出手机扫码点单。 没一会各式各样的肉品被端上。 李安对这种东西不太感冒，基本全程就负责给两位女士烤肉。 见二人吃得差不多了他起身去结账，结果被告知已买单。 回来一问，陈璇疑惑的目光落到了季洋脸上。 只见季洋拍拍肚子，嘿嘿一笑。 季洋吃到一半，见两人不再点东西，就用手机在下单页面里把账给结了。 - 你说这弄的，这顿饭怎么也不该让季洋来请啊。 刚才打车的钱就是小季同学抢着扫的码。 于是三人离开烤肉店陈璇请季洋喝了杯不便宜的奶茶。 “谢谢陈姐姐。” - 饭后三人走进校园，陈璇说要自己转转，主动把自己支开。 李安带着好奇宝宝季洋一路走到魏三碗楼下，接着上路。 “紧张吗？” “一点点。” “一会放心大胆弹。” - 八点整，魏三碗见到了季洋。 他第一感觉这孩子有股机灵劲。 短头发，娃娃脸，有点像当年第一次见林幽幽的时候。 “魏老师好！” 季洋一进门就是个九十度鞠躬，老魏笑呵呵的，“来吧，进来吧。” 李安说着拎季洋走进客厅。 两边该交代的他都交代了，简单的说了两句他看向魏三碗：“老师，您听听？” “听听。” 两台钢琴季洋不知道坐哪台，还好李安提前帮他掀开了其中一台琴的琴盖。 掀开琴盖李安给季洋了一个鼓励的眼神。 小季小心翼翼地坐到钢琴前。 按照李安的吩咐开始调整呼吸。 这时李安凑到魏三碗耳边小声嘀咕了两声，魏三碗听完点点头。 李安：“不着急，准备好了再开始。”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客厅陷入了安静。 李安的话让季洋的心神最后一刻入定。 轻呼一口气，双手抬起在键盘上摆好手位。 一套起手式颇有几分李安的味道。 又是片刻。 “噹噹噹！” 季洋神色一凝，右手五指启动的一瞬，三声扎实的左手和弦音岿然下落。 稳。 灵动活泼的黑键旋律一瞬即出，速度虽没有那般快，但颗粒已见分明。 作为这一档的高三艺考生，如此开篇已经算的上不错了。 尽管这个开头不是季洋最后第一个开头，但李安听到这里已经放下了心。 好的开始时成功的一半。 - 音乐稳定的向前跳跃进行。 随着每一个指尖动作的高高标注完成，季洋的内心也越发平静。 时而伸张的手指，时而加大手指触键面积。 左手和弦手架的支撑，自然传力。 手腕带动手指移动的时候手腕动作要适中，和弦之间的小连线之间的抬手动作不能过快或过短。 这一个又一个曾被李安强调的技术要领在季洋的手上一一体现。 而此刻她脑海中只有一小节又小节被点亮的乐谱。 音乐在一个转调后继续向前。 - 在客厅再一次陷入安静前的那一瞬，李安悄悄关上客厅的门离去。 听完季洋的的这遍作业，他可以放心的暂时消失一会了。 他的任务已完成，从下一刻开始季洋就不能再叫他老师了。 还没等到走出楼道门。 忽然眼前飘来一行红色小字。 【季洋的师生指提升至95】 - 客厅钢琴前，季洋抬手那一刻他轻轻吐了口气。 这一遍她很满意，满意到她从来都没有想到自己能把黑键弹到这种程度。 下一秒满脑子便是李安这两个月来给她上课的种种场景。 老师笑的表情，生气的表情，逗她开心的表情，凶她不争气的表情，这一幅幅表情最后汇成了四个字涌上她的心口。 谢谢老师。 没有遇见李老师，她可能永远弹不出这样的黑键练习曲。 少女的情绪确实泛滥了，她知道自己才刚刚开始，还有太多太多的不足。 可她心里就认定了李安对她的知遇之恩。 这声老师她会叫一辈子。 “不错不错。” 魏三碗满意的来到季洋身边，“季洋对吧，来弹组C大调反向琶音。” 小季闻言便知道她和魏老师的第一堂课就要开始了，浑然不知客厅里只剩下两个人。 直到她发现李安不在的时候已经是四十分钟以后。 - 学校操场上，李安陈璇两人挽手惬意的享受着夜空下的宁静。 “老实交代。”陈璇用力捏了一把李安。 李安苦笑。 哎。 就知道要有这一幕。 吃醋的女人虽可爱，但李安心中那叫一个冤啊。 怎么交代，嗯？ 我和一个琵琶师妹也这样手牵这手压过操场，再诚实点，我们还在这亲过？ 这不送命吗。 “我不喜欢在操场上逛。”李安忐忑说。 陈璇听李安这个态度她也没办法，她今天来就是想解个小心结。 可已经纠缠了好一会了，再下去就有些无理取闹了。 算了算了。 过去了过去了。 有些事情知道了也是徒增烦恼，享受当下展望未来才是幸福的关键。 片刻。 “罚你背我走两圈。” 李安一听这话，心里长出一口气。 他知道“校园风流案”这关算是过了。 松手快走两步蹲到陈璇身前，“上马。” 陈璇嗤的笑出声，接着爬到李安后背上。 感受到压在身上的重力，李安深呼同时右腿用力一蹬，背着陈璇起身向前走去。 五分钟后。 “我沉吗？” “...不沉。” “那你喘什么?” “晚上没吃饱。” 说着李安加快了步伐，这种时候不逞强咋办。 两圈走完李安已是满头大汗。 拉着陈璇就往校园超市快速走去。 一路引得校园里俩来往往的师弟师妹们频频侧目。 一口冰水入喉，他整个人才好一些。 陈璇从包里取出一张纸巾递过，疑问道：“这是虚吗？” 李安忽然不喘了，挺起腰板瞪大眼：“不是。” 两个路过的师妹听见了二人对话，看了看你笑颜桃花的陈璇，又看了看曼满头大汗的李安。 均摇了摇头。 【季洋的师生指数提升至98】 李安一愣。 心道季洋这课上的什么意思，这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已经连涨了4点了。 他早就发现师生指数越往上越难涨。 “怎么了？”陈璇见李安忽然不说话。 李安回过神：“没事，去接季洋吧。” - 客厅。 “哎对，就是这个意思，把胳膊打开，对，就是这样，再来，下一小节——” 魏三碗站在季洋身后动着嘴，挥着手，就像拔河指挥一样指引着钢琴发声。 季洋的另一首艺考曲目已经被敲定为月光第三乐章。 此刻她正在跟随着魏老师的嘴里的号子一点点的演奏月光三的副部主题。 课上到这里她并没有觉得自己真的表现的有多好。 都是基本操作。 魏老师之所以隔一会就表扬她一下，是因为对方让她怎么做，她基本都能第一时间做出来。 而她清楚，这些隐藏在她体内的“天赋”都早已被李安这一个月来的陪练点点埋好。 今天只不过被一个月没碰的月光三激活罢了。 “魏老师，我能问您个问题吗？” 休息时季洋问。 魏三碗：“什么问题。” 季洋脑子一热，怯生问道：“那我以后还能叫李安老师老师吗？” 魏三碗听完哈哈一笑，这孩子他越来越喜欢了，有真性情：“你该叫他老师。” 季洋瞬间感觉自己轻了好几十斤。 Yeah！ - 当魏三碗宣布下课时，季洋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李安又回来了。 她一转身就看见李安伸出的大拇指。 呲牙一笑，才转向魏老师，“谢谢魏老师。” “行了，今天就到这吧。” 魏三碗简单说了两句之后，李安把季洋支开到门外，接着从包里掏出一摞崭新的百门。 文学网 142. 昱东第一气质 带着季洋从魏三碗家离开时，楼道里李安小声叮嘱季洋从今天开始就得叫他师哥了。 这话的意思就是告诉你，从今天开始你就是魏老师的学生了。 师门这个圈子就是这样，就好比教师节聚会那天，几桌子弹钢琴的围坐在一起，就只有一个老师。 论资排辈这种东西算不算封建迷信且先不说，假设季洋明年考上了蓉城院, 明年的师门聚会上，他和季洋一起参加，季洋当着那么多师兄姐弟的面叫自己老师，这不是让人嚼舌头吗。 眼下在蓉城谋发展这个阶段，魏家班这个圈子他必须得混，还得混得好。 所以季洋不能再叫他老师。 季洋只能说之前和李安师哥上过一段时间课。 然后顺利拜师魏三碗。 现在拜师成功, 接下来就到下一步了。 “好好努力，还有四个月。” 当时李安是这么鼓励季洋的, 可季洋没接这茬，反而甜甜的叫了声：“老师。” 不等李安竖起眉头，季洋把她和魏三碗的对话告诉了李安。 李安怔的一下，心里透出一股子说不出的东西。 “你怎么彪呼呼的。”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听季洋的口气魏老师不但没生气好像还挺高兴。 季洋挠挠头：“当时脑子一热我就问了。” 接着嘿嘿一笑，“反正你就是领我入门的钢琴老师。” 说着蹦跶着先下了楼梯。 李安回过神忙喊“你慢点”。 回应他的是几声清脆的“啦啦啦。” 还有一行红色小字—— 【季洋的师生指数提升至99】 差1就到100。 - 老师。 教了这些年钢琴，李安觉得自己第一次距离老师这两个字那么近。 这是一种难言的体验。 - 紧迫的高三艺考生小季，那晚过的很开心。 不但通过了魏老师的考研，还吃了烤肉、喝了奶茶、参观了蓉城音乐学院、回家之前李安和陈璇的陪伴下在学校附近逛了会街。 她买了一对银色小耳钉。 她现在还带不了，她决定等她拿到艺考合格证的时候就去打耳洞。 - 快十点的时候，李安打车把季洋送到了观山壹号大院门口。 季洋下车挥别二人，一阵小跑向大门跑去。 “我来过这里。” 望着夜色下浓郁树荫中的点点灯火，陈璇回想起到蓉城第二晚来孙雨曼家吃饭时的场景。 李安眉头一挑，“孙雨曼家住在这？”他想到别的可能。 陈璇点点头, 车子重新启动开向了万和公馆。 “李安，我们一起吃个饭吧。” 也确实该见见了, 李安说好。 陈璇说：“小雨已经见过你了。” 第二天晚上陈璇攒局，好奇了一整天的李安在餐厅门口见到孙雨曼那一刻, 他终于知道对方在哪见过自己了。 他被搭讪的那晚。 那岂不是说，陈璇早就知道自己在蓝鲸的事情。 “hello啊李老师，您还记得我吗？” “记得记得，你好你好。” 孙雨曼噗哈哈的笑了出来。 确实是极品。 - 和孙雨曼的这顿饭吃的很愉快。 也是通过这顿饭李安对这个人有了更清晰的认识和了解。 富家子弟，言行举止落落大方，挺亲和的一个蓉城女孩。 整晚他大多时间都在听两位女士说话，就算孙雨曼故意把球打到他这里，他也只是简单的说两句。 原则有二。 其一，回答问题直接讲重点。 其二，不把话题继续往自己身上引。 该掏钱的时候主动点，其他时刻保持微笑，当好一个高级绿叶。 孙雨曼和陈璇之间不止是闺蜜，还有大学四年的特殊感情，这点李安清楚。 可无论她们之间的关系再如何亲密，也只是她们之间。 李安作为陈璇的男朋友，与孙雨曼之间没有什么往来经历。 即便未来大概率会变成关系较好的朋友，那也是未来。 今天是第一次见面吃饭，话到适可就该而止。 回家的路上陈璇问李安晚上好像情绪不高, 是不是在生她的气。 言下是她的知情不报。 “想什么呢，这有什么生气的。” 听完李安的解释，陈璇心道自己都没有想那么多。 其实她不在意李安和孙雨曼多一些互动, 因为她觉得两个人都是和自己很亲的人，多几句说笑又能怎么样呢。 但不得不说李安的做法还是给了她一些别样的安全感。 男人这东西，谁也不想过多分享。 借着陈璇的问题，李安好奇的问了一句：“你知道我在蓝鲸的时候有没有很意外？” “当然。”陈璇笑，“加分项哦。” 李安也跟着笑了笑。 缘，妙不可言。 - 到家陈璇坐到电脑前忙碌起来，号养了差不多一周了，该是投稿的日子了。 这段时间李安陆续把299的剩下三十首录完。 陈璇手机里现在有李安李安演奏的299全集，“先发几首？” 李安摸了摸下巴，就按他之前构思，按照四级分类，第一次先发十首，接着慢慢来。 “那取个什么名字呢？” 标题得够吸引人才行。(√) 要能彰显演奏者的气质才好。（√） 两人讨论片刻，最终两人定下【纯素人车尔尼299原速挑战】。 剩下的就简单了。 封面分区标签这些陈璇早就设计好了。 最后点击投稿。 接着就是等审核了。 没发之前李安也没觉得有什么，可现在发出去了，他有那么一点小紧张。 两人洗漱完上床之后，李安问：“标题会不会太跳了点？” 挑战全套原速299，这很容容易被挑刺。 陈璇正坐在床边涂唇膏，听到李安的不自信发言扭头眨了眨眼：“李老师还有不自信的时候？” 李安撇嘴，这两码事。 和上台演出还不一样，他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什么样的网友和怎样的评论。 陈璇抬手在李安嘴唇上抹了抹，“别想啦，说不定发出去几天都人看呢。” 这么一想好像也是。 关灯睡觉。 没一会八万就蹦跶到床上，两步走到陈璇旁边卧了下来。 一夜无话。 - 次日钢琴组教学会议结束李安被叫到了秦勇办公室。 下周就到十一了，关于乐理教材的进度，秦勇关心了两句，另外还有个事他得给李安吱一声。 “知识框架已经定下来了，还是按照传统乐理教学的思路。” 经过那晚陈璇的点拨，这点李安已经想通了。 孩子们该掌握的知识点一个都不能少，尤其是面对有升学需求的群体。 他只能尽可能的在此基础上把知识揉的再碎一点，添加一些趣味性在其中。 秦勇点点头。 “你放手去做，有什么需要就和我打招呼。” “另外金华的音乐素养班已经招起来了。” “你的课安排在周四下午三点半，后天下午你带着工作牌去就行，我已经和他们的大队辅导员打好招呼了，到时候有人接引你。” 去金华的上课时间和陈璇他们错开也是在李安的预料之中，孩子们不能分身同时上两个社团。 “好的勇哥，我知道了，这课是在多媒体教室上吗，有没有钢琴？” 秦勇畅声道：“什么都有，你去了就知道了，我可是已经把牛给你吹出去了，说我们昱东派了最牛的钢琴老师来上这个素养课。” 李安苦笑：“孩子们也得配合才行啊，六七十号人的乐理大课你想想那个场面。” 秦勇不管，甩手道：“一节社团课500啊，你到一线城市打听打听，哪家培训机构可以给出这个价格。” “你知道我顶着多大的压力才给你把这个课时费申请下来的吗？” “这个课你要上不出效果，那我年底的乐团演出计划就得推迟到明年春季开学，年会上咱两一起上台丢人。” 这不是绑架吗，而且李安可能更关心：“那会扣钱吗？” 秦勇一愣，叼着烟的嘴不由张开：... 有毒吧？ - 中午和陈璇吃午饭的时候，他的投稿审核通过信息来了。 打开B站一搜，李安随便点开了一个。 画面一晃，他的双手出现在了钢琴上。 第一次在这种视频平台上看见这双不能再熟悉的手，很新鲜。 来了。 只见画面中的右手手腕要动，接着一流清澈无比的上行音阶旋律在办公室里响起。 真不错。 这安李安咂嘴，对桌陈璇偷笑。 接着陈璇的手机里又响起了两一道钢琴声。 王盼盼寻思着两个人怎么吃着吃着都拿起了手机，还边看边乐。 问完才知道李安B站发了演奏视频。 “我去！” 马涛作为一个资深漫迷，B站是他在网络家园除了峡谷外的第二个家。 二话不说一键三连，就把身上所有的币都投给了李安的视频。 其实也没多少，就四个，马涛从不攒币，碰到喜欢的视频就投。 “安哥，以后我的币被你承包了。” 许宏信不玩B站，但也建了个号凑了凑热闹。 就这么的，很快李安在B站发视频的事一顿饭的功夫就在几个办公室传开了。 无所谓，这事没什么可瞒着的，多点流量它不香吗？ 就是什么时候能等来第一条陌生人的评论，他很期待。 目前的评论多集中在第一个视频下面，都是友军。 小跟班一枚FL（陈璇）：嘿嘿嘿~ 葡萄树下种地瓜（王盼盼）：是德芙，你加了德芙 李斯特脑残粉555（林鹏飞）：爱了爱了，给跪了。 诸如这些。 倒是马涛认真看完给了李安一些实用的建议，比如加入一些剪切和文字内容在视频里，润色一下画面会更好。 反正第一步已经走出去了，慢慢来吧。 下午办公室几人开拔社团课，李安回到教室开始了今日份练琴。 按照他的计划接下来到十一月他要完成第一版移调299的演奏，其中还要搞定告别奏鸣曲的三个乐章。 上一届星海杯钢琴大赛的报名时间是十月下旬开始，决赛在年底。 赛程通知将连同决赛曲目范围一并公布，到时他得留出十一月来准备决赛的协奏曲。 能不能进决赛先另说，但该做的准备少不了。 万一呢？ 简单的整理了一下思路，李安翻开车尔尼299。 终于到了他最初的想法。 移调车尔尼，手指的另类练习，将从今天开始。 拿笔记下一个新日期，2021年9月23号。 抬手落指。 带着异样的299第一条再次响彻西侧教学区。 隔壁林鹏飞以为自己听错了，再一回味。 面色骤变。 D大调？ 这是要和299干到底了？ 阿飞鉴定：真.魔怔了 - 晚上结束了季洋的课李安回到家就打开电脑开始做后天上课要用的课件。 有多媒体教室和钢琴，这课上起来想必会轻松不少。 给孩子的第一节课讲什么不重要，要想办法调动起孩子们的积极性从重要。 能走进素养教室的孩子自然都是报了各类乐器班的，本身对音乐自然是有喜爱。 如何把这种喜爱进一步强化，他已有打算。 先蹭个孤勇者的热度。 孩子们喜欢这曲子，他就把这个曲子变成谱子。 想唱好这歌，就得先把谱唱好。 想把谱唱好，你得先认识音符吧。 想认识音符，你就得先认识五线谱吧。 五线谱怎么认，这就到了最开始的识谱环节了。 识谱学音乐符，这就是他前两节的教学内容。 至于这课件，他也有构想。 上次从图书馆带回来那几本关于儿童的书，李安最近在家没事就翻，比如睡觉前陈璇拿着手机刷微博的时候。 从中他得到了一些启示。 我们小时候学汉字的时候大都经历过看图识字的环节。 卡片上画着三座山，然后旁边写个“山”字。 图解配上讲解可以让孩子增强记忆。 同样的道理。 音符家族其实就那么几个音符，对比汉字的数量就好比九牛身上的一根毛。 全音符，音符家族的老大。 外形是一个空心圆圈。 咱们就把它变成一个甜甜圈。 甜甜圈——全音符。 是不是好记了。 就按照这个思路，李安挖空心思的在想每个音符可以通过什么图形来让孩子们加强记忆。 四分音符，一个实心的圆圈上面插着一根竖线。 “棒棒糖呗。” 身后陈璇路过电脑前瞟了一眼随后说道。 李安一听，巴掌一拍：“还得是我们陈老师。” 最后把五个基本音符的参照记忆图都整理出来之后，李安发现了一个问题。 图都是网上找的图，大小不一，颜色也参差不齐。 堆到一起看，乱七八糟的。 而且有的图片效果还达不到他想象中的要求。 就说一组十六分音符，他脑海中想象的是一个衣服撑子下面挂着四只袜头向左的袜子。 可这图网上哪里去找。 自己画？ 算了吧。 美术是体育老师客串的，真事。 要是能有一种统一的画风，把他这份课间里的每一幅插图都画出来，那这课件就做的太漂亮了。 到时候往多媒体教室的大屏幕上那么一放，那才配得上昱东第一的气质。 “陈老师，会画画吗？” 李安向后靠倒在椅背上，够着脖子朝卧室喊。 “我美术真是体育老师教的。” 李安：... 难怪能进一家门。 周围谁会画画？ 想着想着一个人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中。 文学网 143.告别的动机 小北的爸爸。 脱鞋走路的啪啪声传来，李安正琢磨着怎么开口，一双小手已经轻轻地落在了他的后脑，接着一阵销魂自头顶扩散到全身的每一个毛孔。 “很麻烦么。” 耳边陈璇问他。 “小北爸爸是蓉城美院的老师。” 李安眯着眼半张这嘴，口水像是随时都会掉出来。 陈璇的手劲实在恰到好处，他觉得再过两分钟他就能睡着。 “你想找小北爸爸帮忙画吗？” 李安下意识摆动了一下他被施了术的后脑，”他我想让他爸爸给我推荐个学生。” 最后他说补充 “有酬。” - 大概因为睡前的头部按摩起到了效果, 这晚李安睡得很好。 次日一早陈璇还没睁开眼睛就听见厨房出来“滋滋啦啦”的的煎蛋声。 一顿丰盛的爱心早餐开启了新的一天。 七点四十，李安送陈璇上电梯，递上一个黑色手提袋，里面装着陈璇的午饭：“中午拿微波炉打一下，别偷懒。” “知道啦，”陈璇接过袋子走上电梯，转身举起小拳头挥舞了一下, “加油！” 门外围裙还没解下来李安双手叉腰, 十足一个煮夫的形象：“路上注意安全, 等你回家。” 挥别下落的电梯，李安转身发现八万这货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自己脚下，五米外的屋门开着一条小缝。 扶额。 大意了，门没锁死。 网上小猫咪多是这么跑丢的。 摇摇头，他弯腰抱起八万：“外面的小猫咪肚子都吃不饱。” “喵—” 从这周开始，周三到周四上午就是李安的固定休假。 - 练琴到上午九点四十五，李安卡着时间给小北妈妈打了电话，然后轻松的得到了小北爸爸的电话。 小北爸爸的声音给人一种温润感，说话不紧不慢，在得知李安的需求后，很快便帮李安甄选出了一位人选。 “李老师，方便把你的电话留给他吗，还是让他加你微信？” 难怪小北那么懂礼貌，看来有不小的功劳都在这位于爸爸身上。 “没关系, 您把我电话留给他就行了, 麻烦了。” 挂了电话约十分钟, 李安手机响起。 “您好, 是李安老师吗？” 电话确实比发信息利索, 尤其对方还学过小提琴。 三两句话的功夫两人就把问题说清。 “好的好的李老师，我明白了，我们加下微信吧。” “嗯嗯，怎么称呼。” “封东来。” - 中午李安正沉浸在告别的第一乐章中，谱架上的手机亮了起来。 两条信息。 收手拿起手机点开信息。 一张图和一条语音。 图片上五个音符的图案素描？ 李安不确定该怎么来形容，他不懂美术，但这就是他理想的图案。 尤其是那组拟画成一组十六分音符的衣服撑子，下面四只可爱的袜子乍一看真就像是四个十六分音符。 栩栩如生。 封东来：李老师您看看。 李安：是这个意思/大拇指 他本以为这就完事了，正寻思给多少钱合适，哪知对方回复晚上8点之前给他发成品。 期待的放下手机，李安再度投身到告别奏鸣曲的第一乐章之中。 - 告别是贝多芬继“黎明”和“热情”两首作品后的又一大作，体量上不如前二者庞大，但却有用着十足的故事在其中。 众所周知，这首降E大调奏鸣曲是贝多芬呈献給他的金主鲁道夫大公的私人作品。 1809年4月，奥法战争进入交战，狗日的拿破仑5月就打进维也纳。 鲁道夫大公被迫随着奥地利皇族逃出维也纳。 贝大爷就是在这样的境况下写下了这首钢琴奏鸣曲，表达对金主的浓浓不舍。 并在第一乐章上亲自标题“告别。” 据称，原稿上写有“1809年5月4日，在维也纳, 我所尊敬的鲁道夫公爵点临行前”的字样。 战争结束后, 鲁道夫大公次年回到维也纳时，贝大爷又意味深长的给二三乐章标题，“缺席”和“重逢”。 要清楚贝多芬一生少有为其笔下作品命名的习惯。 而告别一首作品三个乐章的命名，其中的内在联系先不谈，单从字样就能看出每个乐章之间故事性的联系。 故事是将音乐戏剧化的另一种手段，现代演奏者应该熟知每一部雄伟音乐作品的诞生背景。 克里姆作为一个法国演奏家，李安不知道对方提出这个观点时候怎么看待告别的背景故事。 但是作为一名现代钢琴演奏者，李安对于这个观点暂且保留意见。 故事没人不喜欢听，但是那解决不了音乐表演的根本问题。 甚至国内一些不良学者的个人杜撰还会误导演奏者。 谁说贝大爷的悲怆奏鸣曲是表达的悲伤的情绪？ 当它第一乐章那第一声犹如远古呼唤的和弦出现时，宛如巨人喘息般的音乐意境就足以将其中的英雄气概表现出来。 想要做到这一点，首先至少要掌握如何利用肩肘手腕的力量。 这是最起码的。 再好的故事也不能帮助我们推送出一个声响优秀的和弦。 演奏钢琴，始终还是要回到可以发声的键盘之上。 毕竟说破天音乐也只是声音的艺术。 如果非要在其中加入一点人文色彩，那便是一部如告别这样的作品，最主要是对最简单的音乐元素的本质发现，是对古典条形语言的一次勘探。 该语言离不开节奏和肢体，以及旋律与和声的所有意涵。 第一乐章一开始的三声带着些许轻叹的音程或许就是‘告别’‘缺席’‘重逢’的音乐动机。 从音乐的角度分析，这组音乐动机便是形成全乐章的骨干支撑。 李安必须要在整篇作品里去寻找这些动机，然后链接，最后将音乐整体串联。 有点像解密游戏。 一个简单的音乐动机在音乐的不同层面上发生，可能它就隐藏在一个旋律线条中。 这需要一种对音乐的深度感知。 一个演奏者对音乐的深度感知取决于他的想象力，因为琴键的深度只有很小的差异。 然而，每一个训练有素的演奏者者，都应该听得出触键深浅的不同。 通过萨米尔的部分练指方法重铸299之后，李安明显的发现他对触键深浅所弹出的声音有了进一步的辨别能力。 他意识到了原来存在于自身的错误，就是在弹强音的时会加深触键深度，而在表现轻柔时用较浅的触键法。 意识转变最直接的体现就是在他重新拿到一部新作品的时候，演奏出来有了一种不同于以往的凝实。 比如告别第一组像是轻轻挥手的音乐动机中。 练琴就是这样一件事，包罗万象，费神费心。 你绝不能指望只通过单纯的手指运动或大脑运转就能把一部作品搬上舞台，对于有自我要求的人而言，练琴是同时在做很多事情。 只是恰好这每一件事都允许你坐在距离钢琴二十公分前的位置完成。 而且还很费时间。 大半天的时间就这么过去，李安早晨承诺的晚饭最后变成了陈璇带回来的盒饭。 当他再一起收手，他听到“滴”的一声门响。 那一刻他才意识到窗外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 “我就猜到你忘记晚饭了。” 陈璇进门换了拖鞋，望向钢琴前傻傻看着他的李安笑道：“再练一会吗？” 下午她发了两条信息李安没有回复，她就知道李安今天的练琴状态非常好。 入定了，这种体验她也常有。 所以之后她再没和李安发一条信息，回来的路上买了两份盒饭。 走出电梯果不其然，2501钢琴在响。 怕打断李安的状态，她靠在门口的墙上等到李安停下她才拿出房卡。 之所以没有先回2502是因为她被门缝里传出来的钢琴声所吸引，作为一名长笛演奏者的同时，她同样喜欢钢琴奏鸣曲。 “忘了忘了。” 李安拍着脑门忙起身准备做饭，然后就他看到了陈璇手里拎的盒饭。 一叹一笑。 有这样的伴侣，真乃人生之幸事。 “陈老师，我怎么这么喜欢你呢。” 李安不觉得肉麻，陈璇嘿嘿一笑，“你敢不喜欢吗？” 温柔的柴刀警告。 - “你猜我下午遇见谁了？” 饭桌上，筷子打在碗口的声音咔咔作响。 狼吞虎咽的李老师一口咽下嘴里的米饭，“谁啊？” “王小虎。” 王小虎在金华上学？李安好像还真不清楚。 饭后李安收到了封东来的画作成品，除了五个音符之外，对方还按照同一画画风画了一张带图解的卡通五线谱。 到底是学过音乐的，把李安讲五线谱需要用的每一处细节都加以注解。 李安：谢了 接着给对方转了500块。 上午和封东来的电话里对方一口回绝了有酬的问题。 李安能理解，就好比魏三碗让他帮个忙，这酬劳他能要么。 但大家都是学艺术的，李安知道艺术创作这种东西看起来没有什么成本，可实际上远非如此。 人一在校本科生可能花了大半天功夫才帮你搞定几幅图，哪怕就是动几笔的事，那人家也花费了时间，并且那看似简单的几笔又是对方花了多少时间练习和花了多少钱买涂料堆出来的？ 大家都是学艺术的，其中的道理他明白。 当然，至于给的多了还是少了，因为不懂行，他没有参照。 多了就算给对方的一点支持，少了就当欠了小北爸爸一个人情。 总之态度他是明确的，这钱得给。 封东来：别别，您别这么客气 李安发语音道：“我打算做套乐理教材，可能还得再找你画插画，听我的这钱你拿着，多了少了这次就这么多，之后你怎么收费咱们再另说，于老师那边我会和他讲清楚。” 封东来：谢谢李老师，以后您有需要随时找我就行，这次咱们就当交个朋友，我还想和您请教学音乐的问题呢 来回几番拉扯，见对方执意不收这个钱，李安也不再纠结。 反正已经决定用插画图解来做后续的课程，未来势必还得找对方。 那就来日来方长吧。 - 新图到手，李安坐到电脑前开始完善明天上课要用的课件。 陈璇则安静的坐在饭桌前刷着B站，随时等待着第一条野生评论的降临。 不时的她会抬抬头看向电脑前忙碌的身影。 她在想如果刚才是她，她会不会也这么劝对方把钱收下。 可能不会。 或许别人会说李安傻，可她只觉这是一种很难得的人格魅力。 唔—— 喜欢。 - 睡觉的时候，陈璇问李安今天练琴练的开心吗？ 接着发现对方已经睡着。 - 次日下午，李安跟在金华大队辅导员身后走进多媒体教室，现场一瞬安静了下来。 视野里满是穿着校服的好奇目光。 “老师！” 就在这时一声熟悉的兴奋声传来。 李安纳闷这王小虎又没有报乐器的社团课，怎么也在这儿。 大队辅导员刘老师走上讲台介绍道：“各科社团的同学们，这位是李安老师。” 说着刘老师请李安上台，自己退到了一边。 李安扫过全场，点点头。 “各位同学好。” “我叫李安。” “本学期我将带领大家一起认识什么是五线谱，什么是doremi。” 简单的课程开场，李安没有去过多描述乐理是一门怎样的课程。 现场一片安静，刘老师想帮李安再热热场，可被李安一个微笑的摇头制止了。 “刘老师，麻烦您帮弄下多媒体课件。” 说着他拿出了一个U盘。 在刘老师的帮助下，PPT成功打开。 孩子们看着投影下的五线谱更加好奇。 “哪位同学知道这是什么谱？” 屏幕上是一张没有名字的乐谱。 孩子们只盯着看，却没人说的出来。 李安看向王小虎，心道你也看不出来？ 王小虎怎么可能放过这个机会，凝视着前三小节乐谱心里来回的唱着。 忽然他眼睛一亮，高高举起胳膊！ “孤勇者！” “孤勇者？” 另一个小男孩听到了王小虎的答案，跟着疑声。 霎时间整个多媒体教室里的温度都像是升高了几分。 “是孤勇者哎！” “孤勇者！” “爱你孤身走暗巷...” 李安压手，孩子们似乎已经对于这个能拿出孤勇者乐谱的老师带着某种崇拜，见他抬手一下都不出声了。 哒哒哒。 在一片安静中，李安走到讲台一侧的钢琴前坐下。 掀开琴盖，简单跑了一组音阶之后，试琴ok。 接着在所有孩子兴奋中包含期待的目光中抬起左手。 只见他抬起的左手刹那间撑开，大拇指和小拇指以极快的速度跳动起来。 文学网 144.九月再见，十月你好 现场再也无法安静。 键盘低音区的琴键上，两枚间隔一个八度的黑键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交替起落，制造出了一种沉闷嗡鸣的音响，宛如黎明前的黑色窒息。 就这一段压抑的前奏之前奏，便让个别小男生握紧了小拳头。 当两组三度下行旋律从键盘上的另一只手下坚定而出，明确的旋律走向与低音嗡鸣混杂胶着出和声进行。 至此，孩子们的表情从好奇到惊讶, 再到兴奋中夹杂着两分紧张。 是这个调调。 是孤勇者，他们最喜欢的孤勇者。 前奏以震音伴奏的渐弱而彻底沉默，弥留在空气中的余波仿佛预示着黎明的到来。 李安右腕微翻再次落键，一枚果决的附点二分音符腾空。 与此同时不知道是哪个孩子跟着唱响了第一声。 “都是勇敢的。” 稚嫩的童声在钢琴的应合下很快连成了一片。 - 如果有懂行的人在现场，一定听得出李安老师的左手一开始使用了一种叫做震音的钢琴演奏技巧。 震音：不相邻两音的急速交替反复弹奏 一首流行音乐可以被改成多种演奏版本。 演奏出来的效果自然也是千差万别，取决于改编者的水平, 还有演奏者的水平。 李安正在演奏的这套版本是经过演奏了刘丰瑞的谱，及听过原曲之后另行改编的。 初衷是为了用其在今天，拉起孩子对于乐理学习的兴趣，所以在整个编写过程中尽可能的围绕着原曲中“热血”“燃”等要素，加入了大量震音和八度演奏这类激烈的能烘托出音乐氛围的演奏技术在其中。 以应歌词中“英雄”“怒吼”“战斗”“卑微的梦想”这些关键词。 歌词文字有鲜明的主题性，为孩子们勾勒出了一个勇敢者面对困难，积极追逐梦想的英雄形象。 而用纯音乐的演奏语言能否在这样的旋律勾勒出这么一个人物形象，李安在第二次进入副歌时进行了一种尝试。 结果发现至少他不行，音符的排列组合本身并没有一种恢宏的内在布局，和声也是如今流行音乐常用到的走向。 笑了笑李安再次踩下踏板，同时加大手臂推送力度。 “噹！———” 又是一记强力和弦将外在的音乐情绪推到了下一个高潮。 孩子们是敏感的，在激昂的琴声感染下，他们更卖力的嘶吼起来。 仿佛这一刻他们每个人都化身成为了那个孤单的勇士，奋不顾身勇往直前。 少年人的dna一旦启动，爆发出的能量像是要将媒体教室的房顶掀翻。 这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气势着实有点吓到了钢琴前的钢琴老师。 李安一边用双手为沉浸在自我世界里的各位小勇士保驾护航，一边担心着他们的嗓子。 通过减小音量和拖慢节奏，歌声中的气势再被逐渐稀释。 李安听得出很多孩子还没有唱够。 很好, 他的目的达到了。 随着音乐彻底进入尾声, 他的左手和弦回到前奏，右手再现两组三度下行旋律。 此刻孩子的歌声已经停止, 他们齐齐的紧盯着钢琴前那道身影。 还有那双依旧在黑白世界里华丽跳动的手。 这个人仿佛成为了他们心目中的那英雄。 【王小虎的师生指数提升至72】 - 音乐就这样在他们的注目下点点变弱，如同风中的火星，在下一个瞬间消失殆尽。 全场静。 随着李安收回双手，一个由他亲手编织的梦幻世界重新回到了课堂。 哒、哒、哒。 起身走回讲台，李安再次微笑环视整个教室。 然后抬手鼓起了手掌，由衷赞叹道：“你们太棒了。” 受到了鼓舞，孩子们嘻嘻哈哈的笑了起来。 应有的课堂气氛终于在这一刻到来，一旁刘老师推了推眼镜，他一个成年人有那么一刻都很是羡慕坐在钢琴前的李安。 琴弹得真好，比他们学校的音乐老师....没法比。 “想不想真正唱好这首歌？” 李安忽然提问，现场安静下来。 下一秒，所有孩子齐声回答。 “想！！！” 李安满意笑笑，转身点了下鼠标，这时大屏幕上，乐谱最上方的空白出现一行字。 金华实验2021秋季音乐素养班期末考核试题：识谱演唱《孤勇者》 片刻。 “有没有信心？” “有！！！” 又是一声点击鼠标的声音。 大屏幕上的乐谱一闪变成了一张蓝色的卡通五线谱。 五线谱下方——蓝天高雅艺术推广艺术中心音乐素养课程 主讲人：李安 插图：封东来 “各位同学请注意，你们现在所看到这五条线就是我们的五线谱。” “现在我有一个问题想问大家，有没有哪位同学知道哪条线是第一线？” 他话音刚落，王小虎举手抢答：“最下面的线是第一线！” “很好，那么依次类推从第一线往上数，一直到第五线，大家有没有注意到每两条线之间是不是还有一个空出来的位置。” 王小虎再次举手：“叫间, 从下往上数，第一线和第二线构成了第一间，第二线和第三线构成了第二间，第三线和第四线构成了第三间，第四线线和第五线构成了第四间。” 李安：.... “很好，个别同学请注意，不要抢答。” “我们今天的主要任务就是研究这五线四间。” “来，看下一页。” 随着鼠标的再一次点击，李安式开始了他的第一堂素养课。 - 昱东校长办公室。 电脑前，秦勇翻完李安的课件，心中有些感叹。 李安确实费了大心思了。 老实说，他挺想再帮李安一把的。 他在想是否可以向老校长提提建议，给优秀的在职老师提供一些学历晋升的机会。 当然，这个是未来的事情。 - 忙碌的九月就这么的结束了。 要说李安在金华上的第一节课，那是太成功了。 被调动起积极性的孩子们，学的那叫一个起劲。 只两节课的功夫，他们其中大部分都记住了音符家族五个成员的模样和时值。 不仅如此，小部分甚至连五线谱上的音高都记了个七七八八。 李安鉴定：了不起 这就是兴趣和目标在学习过程起到的重要性。 桃子在群里点名表扬了李安。 群里其他人无不赞同。 因为李安是给他们帮了个大忙。 大家都有教学目标，每个人的教学目标都绕不开为秦勇第四季度的乐团筹建提供第一批血液。 要说他们的课程难度，就难在教孩子们识谱上。 一周就一节课，他们既要教孩子们如何演奏每个音，又要教孩子们识谱。 现在好了，孩子们的识谱问题被李安一个人包揽了，他们就可以腾出时间精力全力抓演问题。 就为这事，西侧办公室几个人还专门请李安吃了顿饭。 说是吃饭，大家也是想聚聚。 30号那天晚上，一行五人吃了顿火锅。 吃完之后不尽兴，许宏信提议去唱KTV，当时已经十点多了。 “走吧安哥，明天又不上班。” 王盼盼复议，拉着陈璇连连撒娇。 “走走走，我请客，今晚唱到你们吐。” 李安不想扫大家的兴致，另一点他看得出其实陈璇也想去，多半是顾忌怕影响了两人第二天的计划。 KTV里李安和马涛一边喝酒一边聊天，看得出两个人都不是爱唱爱玩的人。 其余三人，歌一首接着一首唱。 大概是唱累了，他们要李安和马涛也加入。 唱就唱呗，一箱啤酒已下肚，李安微醺。 “盼盼给我点首她来听我的演唱会。” 李安当时没想那么多，随口点了这首歌，曾经有个她最喜欢他唱这首歌。 唱歌这事，百分之九十是老天爷没打瞌睡。 酒后略带沙哑的嗓音，带着点笑意的愁绪，轻描淡写得唱完了一个女人的一生。 每每一个小小的转音，便让人重复回味。 几个安静的听完，给李安送上了掌声。 李安放下话筒第一个看向陈璇，他发现陈璇笑的有那么一点勉强。 有故事的人，故事就在歌声里。 陈璇为李安唱了陈洁仪的喜欢你，但却没有得到什么回应。 大概是因为已经喝了三瓶啤酒，她觉得自己可能想多了，她没在李安的歌里听到属于自己的故事。 她没听错，李安唱歌的时候脑海里闪过的只有小提琴的身影。 小提琴大概已经当妈妈了吧。 很难讲这是一件不道德的事情。 每个人的下一秒都是无数个上一秒构成的。 下一秒李安放下话筒乖乖的坐到了陈璇的身旁。 过去不免偶尔会让人缅怀，但生活永远不会停留在上一秒。 凡事李安都会向前看。 何其有幸，阴错阳差间，上天把陈璇赐到了他的身边。 他紧紧握住陈璇的手，什么都没说。 陈璇笑了笑，开了第四瓶酒。 她想彻底把自己灌醉。 不要施舍，只求争取。 陈璇很遗憾李安七夕那晚为她讲的故事只是一个故事。 所以回不到过去，她就要李安的未来。 那一刻她觉得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一个比她更自私的女人。 她要用自己覆盖李安心里的每一寸领地。 或许没有人会在意她的想法，或许李安偶尔都会疏忽。 这是她的初恋呐！ 九月就这么的结束了。 这个九月陈璇经历了很多。 正式结束了离家出走的体验期。 正式结束了单身生涯。 回到蓉城正式开始了她的新一段人生。 工作上的新发展给了她不小的底气。 鬼都不知道11个学校的社团课带起来有很辛苦，但她觉得很踏实。 因为有很多小钱钱可以挣。 如果让陈璇给自己的九月贴上标签，那爱情后面必定就是挣钱了。 除了挣钱之外，她还在自学一个新技能。 视频剪辑。 动机来自李安299视频的第二条野生评论： ‘弹得是真好，up不会剪辑吗？’ 说到评论，李安苦苦等来的第一条野生评论给了他莫大的鼓励： ‘这个技术完全可以录原速的740呀，期待期待！’ 尽管是条相对业余的评论，但足够他乐呵半个下午。 299和740本就是两个概念。 740和原速的740又是两个概念。 李安目前其实也能把车尔尼740练习曲中的部分曲目练到原速，但那必定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 录一套原速740，这事可以有，但得放到以后了。 全部40条已经悉数上传。 评论和点赞已经有一些了，就是点击量太少。 在他预料之中，所以也没关系，慢慢来。 或许有个网友的提议他可以借鉴一下： ‘所以吹长笛的小仙女在哪里。’ 除了B站上的收获，另一档子就是系统等级的提升。 李安老师终于四级了。 升到四级的系统奖励也发生了点变化，之前都是一锄头的买卖。 这次给了他两锄头。 四个孩子一共给他挖出了两个奖励。 空间药丸，效果是‘李安的钢琴教室’学员上限+1 琴谱碎片，用途未知。 从两件物品的外观来看，显然后者的品质更高。 但李安没有什么犹豫的就选择了空间药丸。 距离下次升级至少得五到六周，他不想车琳还在教室门口转悠了。 就在30号下午，车琳继刘丰瑞之后正式进入李安的系统班级。 晚上的KTV一行，到半夜三点半才结束。 他扶着晃晃悠悠的陈璇回到2501时，陈璇已经彻底没有了意识。 往床上一倒，再无动静。 所以陈璇的小计划泡汤了，那晚她没能拿下李安。 连同一起泡汤的还有两个人第二天的采购计划。 他们原本打算去购置一些生活用品及部分家电。 原因是两个人将在半个月后，也就是十月十五号那天将开始正式的同居生活。 孙雨曼当时给陈璇付了半年的房租，现在2502的房租就要到期。 没关系，十月二号凌晨1点27分，陈璇完整拿下李安。 痛并快乐。 - “早安。” 十月二号一大早，陈璇睁眼的第一眼便看到李安的笑脸。 陈璇努力的想给这一刻赋予某种情绪，作为她完成成人礼的纪念。 可遗憾的是她只察觉到了某种来自身体的讯号。 所以她放弃了，就这样吧。 接着一把勾住李安的脖子。 夜的戏码在这个清晨再次上演。 守门员八万就呆呆的站在卧室门口看着它的新主人挨打。 无能无力，每每它想靠近床两步，都会被凄惨的叫声呵退。 “唔——” “喵呜——” “唔——” “喵呜————————————” —— 这注定是一个活色生香的十一假期。 文学网 145.乱象丛生的行业背后 十一小长假转眼即逝，眼见还有两天就要上班，李安盘算着今天说什么也得把采购一事搞定。 “鸡蛋饼小米粥。” 五号一早，李安做好早饭来到床边，试图用美食唤起床上半醒的小米同志。 陈璇听到鸡蛋饼三个字努力抬起眼皮，接着仿佛用尽全身离力气才脱离床的磁力。 双臂撑起上身，蚕丝被滑落, 感到心口的凉意，她下意识摸向身旁的橘色长T。 整个人还是一副恍恍惚惚的模样。 忽然。 “好看吗？” 她停下手里的动作，木讷的眼神中恢复了几分神采，慵懒的口吻带着丝丝调笑。 李安移开目光，露出认真思考的神情，片刻后感叹：“幸好我有一双横跨十一度的手。” 陈璇摇摇头, 用钢琴琴键上的度数来形容自己的手大。 论把专业知识运用在生活中这件事, “还得是李老师呐。” 李安还没来得及得意, 只见陈璇套好T恤下床比了个手势。 “嗯？” 陈璇向下斜视，李安撤半步，身下如一阵凉风穿堂。 “有八度吗？” 一记灵魂拷问。 可这问题问的好不公平。 钢琴键盘上的十一度大约23.8cm。 - 如果没有记错，今天应该是自陈璇从烟市回来两个人第一次以购物为目标的逛街约会。 有孙雨曼那次不算，三个人那就叫约会吗？ 吃完早饭李安利用陈璇化妆收拾的功夫练了会琴，由于时间关系他只摸了摸音阶琶音。 算是今日练琴打卡。 半小时后两人出发。 按计划他们要先去看家电。 客厅里没冰箱，厨房里缺抽油烟机。 李安自己的话买些二手的凑活凑活就行，可现在多了个人，他多少也得在经济情况允许的条件下考虑考虑居家生活的品质问题。 眼尖的B站网友也说2501是叙利亚风格的装修，这话别人可以说，可李安不能信啊。 现在家电不必从前，赶着国庆搞促销活动，一台全新的三开门二级节能的小牌货也就一千冒头，抽油烟机更便宜。 货比三家，昱东广场附近的几家电器卖场转下来, 最后两人还是回到国美分别下了单。 留下地址, 约定好工人师傅下午四点送货上门，两人前往下一站。 路上陈璇打开她的手机备忘录, 列出一份购物清单。 清单里都是杂七杂八的小东西。 肥皂盒、牙刷支架、拖鞋、饭盒、挂钩等等等等。 别看就这些小东西，一通买下来也花了小两百块。 中午陈璇想吃一家米线，二人又回到昱东和谐广场。 李安拉着陈璇刚走进大门，喧闹的人声夹杂着几声刺耳的钢琴声传来，一眼望去，以往车位展示的空地今天变成了几台钢琴。 有立式的，有三角的，一群孩子在家长的带领下穿梭在展区中，刺耳的钢琴声就来自顽皮孩童的忽然一伸手。 发传单的工作人员在外围逢人就递手，还有几名陪在家长周围露着亲和的微笑，像是在推销讲解什么。 两人走了过去。 走近李安才发现hm店门旁边的琴友乐器行换了个新牌子。 “雅乐艺术中心。” 这名有点熟啊，在哪见过来着？ “好便宜。” 陈璇走到展区前的立式海报，扫了扫价目表，转脸叫李安过来看。 李安跟上去瞄了一眼，心中直骂娘。 20节少儿精品钢琴课才1599？ 虽然后面有标识这是第一次报课的价格，但即便为了宣传让利也不能这么胡搞吧。 结果往下一看，李安气笑了。 真是见了鬼了。 买琴送课他见过，买琴包过考级这特么还是阳间玩意儿吗？ 这已经不是恶性竞争的问题了。 “陈老师, 你怎么看？” “好无语。” 这时一名工作人员挂着职业微笑走来：“两位想给孩子了解一下钢琴课程吗？” 陈璇呆：...我已经很像妈妈了吗？ 李安嗯：孩子还没有, 但借着孩子的名义想深入了解一下你们的想法是真有 “两岁半的孩子能学钢琴吗？” 李安一副琢磨不定的表情看向女员工，发问道：“我听人说孩子越早学琴越好。” 女员工心道果然是为了孩子而来的, 可她就一新来的前台，上岗前就学了点推销钢琴的话术，这两岁半的孩子能不能学琴她还真不知道。 不过。 “两岁半的孩子，理论上是可以学钢琴的，二位可以进店了解了解。” 李安直接过滤掉对方后面的话。 理论上？ 理论上国足已经拿到世界杯冠军了。 他又问：“两岁半的孩子手指能按动琴键吗？” 问这个问题他就像看看对方怎么回答，两岁半的孩子并不是不可以接触钢琴。 女员工再次答道：“当然可以，不同年龄阶段的孩子需要不同的练习方法，这个就需要专业老师的指导。” 李安呵呵一笑，“谢谢。” 说完他拉着陈璇准备走人，他已经没有想深入了解下去的想法了。 雅乐艺术中心在他心里和已经和买琴包过考级彻底沦为一体。 “您可以再考虑考虑，我们的报课活动就剩最后两天了。” 见李安要走女员工忙说。 李安摆摆手，“不用了。” 就在这时一名身穿笔挺西服的男人走了过来，和蔼可亲的询问道：“两位有什么问题吗，我是这里的销售顾问，买琴报课二位都可以咨询我。” 说着态度极好的递上一张名片。 李安接过。 女员工见状忙把刚才的情况简单的说了下，男销售点点头，重新看向李安恭维道：“您真是个细心的爸爸。” “很多钢琴家都是两三岁就开始学钢琴，我家孩子今年五岁，已经学了两年多钢琴，今年夏天刚考了一级。” 不得不说这个回答很巧妙，直接举了一远一近两个例子，将两岁半的孩子能不能按动琴键这个问题模糊了。 男顾问顿了顿，接着娓娓笑道，“其实站在一个家长的立场上，有时候我也在想让孩子学音乐的目的是什么。” “首先学习钢琴能很好地开发孩子的智力。” “给二位举个例子，咱们弹奏钢琴需要两手同时反应，十个手指各自独立进行灵敏的活动，而且在这个过程中始终要求听觉的专注，双手不同动作及与全身肢体的协调配合，使大脑左右半球的技能获得同等发展并增进互相协调能力。” “正因为演奏钢琴时同时调动了人体诸多器官，手、眼、耳、脚、口、脑、身的并用，所以可以很好的锻炼协调能力、反应能力和记忆力。” “其次，演奏钢琴需要有规律的、科学的、持久的训练。” “这些训练往往能让孩子的毅力、耐力、信心和勇气都得到很大的锻炼。” “在练习钢琴之后，流畅的弹奏乐曲，对孩子自信心的增强也有着良好的作用。” “就比如我们雅乐每年举办的各种音乐会和路演，让孩子们面对完全陌生的观众进行表演，演奏完孩子的自信心明显增加。” 不知不觉男顾问身边已经你围了一圈家长。 “最后，弹钢琴可以培养孩子的思维能力、记忆力、想象力和表现力。” “复杂的乐谱需要通过各方面的思考以及身体的同步配合，才能被演奏成美妙的音乐。 “要将一首作品很好地演奏出来，需要孩子具有相对较高的记忆力、思维能力、反应能力，准确记住乐谱中的每个音符，节奏，指法等所有细节，并把自己所感知到的东西通过钢琴这个载体表现出来，并通过细心的练习才能达成。 “通过练习钢琴，孩子的思维能力、记忆力、想象力和表现力都会有明显的提升。” “所以就我个人倾向，孩子越早开始接触钢琴越好。” 男顾问说完环视一圈，亲切的笑了笑。 接着就有被打动的家长上前询问报课的问题。 李安不得不承认，以上这些观点他是打心眼里赞同的。 这个销售，口才是真的厉害。 几句话就把学钢琴的益处说的明明白白，还站在一个琴童家长的角度，有理有据。 如此销售，再看看海报上一行行刺目的极优惠活动。 他不知道这个国庆有多少孩子在这个顾问的套词下报了这些课程。 作为钢琴教育从业者，他很难描述自己此时的心情。 1600块，20节课。 约等于一节课80。 老师能抽几成。 五五也不过40。 40一节钢琴课，指望老师教什么呢？ 40一节钢琴课，又能招到什么样的老师呢？ 社会音乐教育正在变成一个毫无门槛的职业，各种能弹不能弹的都可以自称是音乐老师，都可以去带学生。 很多所谓的钢琴老师压根就不是音乐专业毕业的，通过各种包装就可以摇身一变成为一名资深的钢琴老师。 李安曾经在一个兼职交流群里看到有些人花钱找别人借毕业证，原因是学生要报名，家长想看老师是哪毕业的。 更甚至在教育市场化下的今天，不会包装的老师似乎都算不上好老师。 的确，音乐老师需要包装。 李安也想通过各种方式包装自己。 这样更能吸引家长报名，更能营销招生。 为了营销，培训机构挖空心思的包装老师，蓝天也不例外。 为了招生，机构拼劲了价格战。 血淋淋的2099，距离昱东写字楼不过五百米的的直线距离。 为了利润，这些机构又请不起好的老师。 回到那个问题，40一节钢琴课，又能招到什么样的老师呢？ 于是，各方因素汇合到一起，就导致了社会钢琴教学质量参差不齐。 又因为这个行业的准入门槛低，有一些他可能本身就是一个琴行销售，卖了几年钢琴就变成了资深钢琴老师。 李安丝毫不怀疑。 眼前这位正在为家长们耐心解惑的男顾问，就有成为这样一名钢琴老师的潜质。 特别是线上教育发展以后，家长甚至不知道对面教你的是老师还是某种小可爱。 李安轻叹。 不懂音乐的鸡娃家长，只追求盈利的社会培训机构，再加上无良考级办。 这就是如今没有门路孩子的学琴大环境。 “咱们这个包过的考级是哪个考办颁发的证书。” 李安本不想多这一嘴，可不问他心里实在不舒服。 男顾问似乎有些意外这个问题，推了推眼镜回答道：“***音乐学院。” 李安点点头，拉着陈璇从人群离开。 只听身后一个稚嫩的童声传来，言语里满是天真。 “爸爸，我想学钢琴。” 李安顿了顿，接着加快了步伐。 孩子，只是想学钢琴而已。 - 展区继续热闹着，被围观着。 来来往往的家长无不顿足，如今自家孩子要是不学个什么乐器在校园里都像是异类。 “我儿子他们学校光乐器社团就开了足足八个。” 一个女家长像旁边挤眉弄眼道，“这音乐马上要并入中考了，你说这不学能行吗？” “是啊，我女儿今年初一，也在学校报了社团课，我想着再观察一段时间让她出来报个班跟着老师一对一上课。” 家长们焦虑着，男顾问在悉心解读着。 那位刚才叫爸爸想学琴的孩子被一名女工作人员带进店里试课，她的爸爸看着这一幕很是开心。 然后转脸问，“咱们这的老师都是什么资质？” 男销售又推了推眼镜，笑道：“您放心，我们雅乐是大机构，聘请的老师都是资深的专业老师。” 如果李安在场的话，他肯定忍不住又要上前问一句，‘这资深的老师知道849加哈农练指一共有多少条吗。’ 而这位爸爸听到资深和专业，就没再问下去了。 - 吃完午饭李安陪陈璇转了会街，接着两个人就回家了。 一回到家，陈璇拆开买来的大包小包，开始布置房间。 女孩子好像天生就喜欢做这些东西。 四点左右，送冰箱的师傅和安装空调的师傅先后到来。 全部工作搞定之后，再重新打量一下2501，终于有那么一点家的味道了。 - “乖乖练琴等我回来。” 五点半，李安独自离开家，乘车来到蓉城音乐学院对面出租琴房，今天是他给另外三个艺考生上的第二节陪练课。 下课之后他又去到魏三碗那。 告别前两个乐章摸得差不多了，他想让魏三碗听听。 听听他的思路有没有问题。 文学网 146.悟与捂的哲学，看透命运的它 如果把思路换一种方式进行描述，可以称为一种演奏路径的呈现。 告别是一部多乐章的奏鸣曲，每个乐章的节奏、音色、情感色彩都不一样。 如何透过层层迷雾将航线路标插在繁杂的音乐内部，是个技术活，也是个体力活。 它既需要感性的理解，同时也需要理性的保驾护航。 此处的感性因人而已，有人偏向于用通过对音乐外部的解读, 有人偏向于通过乐谱上的音符关系解读。 即便融合了原主对音乐的部分理解，但李安还是坚定站后者。 谱面大于一切。 这也是他近一段时间以来练习告别的中心指导思想。 在乐谱中标注力度的片段，通过不同力度的音色演奏，在强弱的转换中通过手指技术使乐曲更为鲜明的标表现出音乐的戏剧性，即他所理解的作曲家在创作时的情感流露。 客厅昏黄的灯光下，魏三碗靠坐在钢琴一侧的老旧沙发，凝实的目光穿过老花镜，落在键盘上来来回回的双手。 他一手握着茶杯, 一手搭在沙发扶手上，皱巴巴的手指不时跟着跳动在空气中的节奏敲打两下。 显而易见，从第一乐章到第二乐章，李安的处理很清晰。 每一个动机前后都有明确的处理。 但很遗憾，第二乐章临近结束时候，他已经记不清李安在这一乐章开始的处理部分，更不用说第一乐章。 弹得真不错，可没有给他什么记忆点。 魏三碗心里如是说。 随着钢琴上的手指在渐慢中像是点点失去力量的支撑，音符在一个附点接连一个附点的向下坠落。 直至琴箱中再没有半点声音传出。 他听到了，哪怕到最后一刻，李安都在控制手指的下键的力度。 技巧上完成的极富规格。 可情感呢？ - 李安轻嘘一口，收臂扯手结束演奏。 他觉得自己这遍弹得还不错。 “老师。” 他侧身看向一旁。 片刻后魏三碗像上次夸赞他的月光一样，毫不保留的说出了真实听感：“太平。” 气氛一瞬沉静。 李安微微皱了下眉，平？ 他不质疑魏三碗的点评，只是作为一个演奏者的下意识反应。 至少在他听起来并不平。 尤其是第一乐章第二主题结束之后的动机再现, 他觉得是自己刚才这遍处理的相当到位。 一番虚心的请教过后，李安明白了魏三碗指出的“平”。 情绪。 音乐没有表达出一种给人印象深刻的情绪。 看着李安依旧疑惑的眼神，魏三碗提示道：“你觉得自己投入了, 和别人听见你的投入是两码事。” 李安一愣，隐约从这话里找到了些灵感。 “回去再好好琢磨琢磨，从各个角度思考，从作曲家的角度思考，从听众的角度思考，但最后还得回到自己的思考。” 魏三碗最后嘱咐：“练琴的时候一定要多思考，第一节课我就告诉你了。” 李安思索片刻，沉吟道，“谢谢老师，我知道了。” 魏三碗笑笑：“行了，别坐那了，过来喝口水。” 后面的时间李安陪老两口聊了会天，讲了讲他的十一。 说到雅乐买琴包过考级的事情，魏三碗破口大骂。 但骂归骂，有些事情魏三碗也没有办法。 他要是跳出来说句话，在蓉城范围内还是有相当影响力的。 可他不能，这里牵扯的问题太多。 这不单单是砸人家的饭碗。 他魏家班培养出来的学生，开了琴行当了老板, 就一定是干干净净的吗。 有些事他清楚着呢。 魏三碗叹了叹，看向李安：“咱们做教育，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有些钱可以挣，有些钱咱不能挣。” 这话要换做李安刚毕业的时候听，他举双赞同。 他现在也赞同，但保留一些意见。 - 临走前魏三碗提了个事。 “对了，幽幽下个月出初回国。” 李安脑海中闪过一个人影。 魏三碗掏出烟，李安帮忙点上。 “你也来一根。” 李安给自己也点上了一根， “这次她维也纳那边的老师，奥拓也会跟着过来。” 李安心喜，前段时间他还在网上看过对方在汉堡音乐和戏剧学院的大师班讲座视频。 克里斯托弗.约翰森.奥拓，维也纳国立的钢琴教授，非常知名的德派钢琴演奏大师。 他知道这个人，他和林幽幽当时还没毕业的时候，魏三碗得知林幽幽想出国，就把林幽幽推荐到了奥拓那。 “我们也好多年没见了。”魏三碗感慨。 这段李安有印象，他大二那年，魏三碗去圣彼得堡做学术访问，和奥老头结下了一面之缘。 听到大师要登录蓉城，李安心里顿时痒了起来。 魏三碗咧嘴道：“按照管理，咱们学校的留学生毕业回国都要开汇表演音乐会。” “幽幽能折腾，也懂事，借着回国要开音乐会这事，硬是自己掏腰包把奥老头也请了过来，电话里给我说，让奥老头来给师弟师妹们开次大师班。” “这是好事啊。” 李安跟着点点头，确实是好事，小林有心了。 “所以我寻思人既然都答应来了，跑一个学校也是跑，跑三个学校也是跑，我就帮忙联系了蓉城周边的几所学校，到时候奥老头几处讲讲课，开开音乐会，这来回的机票，食宿，辛苦费也就出来了，也就不用幽幽自己掏腰包了。” 一举两得，老师也有心了。 魏三碗掐灭烟头，“李安，这个月你好好准备准备比赛那几首曲子。” 李安会意：“明白。” 魏三碗：“到时候让奥拓帮你好好听听。” “谢谢老师。” “行了，走吧。” “老师再见。” 当老师的有时就是这样，要说林幽幽和李安这两个孩子，那必须是人幽幽更努力，更懂事。 可本科这四年，魏三碗一直偏的却是李安。 林幽幽打电话和他说奥拓要来的事，他第一时间想到李安。 他想让奥拓好好给李安指点指点。 有些东西他已经没办法再指点了。 - 出了魏三碗家，李安长出一口气。 他有点激动，只等十一月的到来。 期待奥拓大师课的同时，他也没忘魏三碗今晚提示他的情绪问题。 这个问题足够他消化一段时间了。 - ‘你觉得自己投入了，和别人听见你的投入是两码事。’ - 陈璇正在电脑前练习剪辑，听到门响回头，还没来得及站起来就见李安风风火火的脱了鞋窜到钢琴前。 “陈大师，帮我听听，听完告诉我你听到了什么。” 陈璇闻言什么都没问，放下手里的活认真的竖起耳朵。 李安调整好呼吸，弹手落键开始了演奏。 告别第二乐章，富有表情的行板。 李安如法炮制了四十分钟前在魏三碗家弹得那一版。 弹完之后他迫不系带的看向陈璇。 “唔，怎么说呢。” 陈璇边思索边说道，“挺好的。” 李安笑：“放心大胆的说。” 陈璇这个十一假期听李安弹过那么几次第二乐章，不过都是在练习片段。 这还是她近期来第一次听到对方如此正式的完整演奏这个乐章。 “让我组织一下语言。” 陈璇捋了捋神思。 虽然她不会弹钢琴，但是作为一名国院毕业的长笛演奏者，她练过非常多的大型奏鸣曲。 从演奏的完成度而言，她认为李安是没什么可挑剔的。 所以她想从音乐表现力上来谈谈。 坦白说，陈璇在聆听的过程中，并没有跟着李安的乐思走。 “是因为音乐没有抓住你吗？”李安问。 陈璇摇头：“我喜欢跟从我听到的东西走。” 李安：“嗯嗯。” “是这样。” 陈璇觉得自己整理好了，“先回答你的问题，在这个乐章里我听到了一种很压抑的感觉，尤其最后结尾那几个附点的处理，很美，但很压抑。” 李安：“继续。” 陈璇：“然后从标题来讲，缺席对吧，如果让我来思考，我会想象缺席是一种淡淡的遗憾，或是说怀念的感觉，然后再融入其中。” “谱子给我。” 李安递过乐谱。 陈璇翻开第二乐章快速寻找，然后目光定在了十二十三两小节。 “这段只有右手的旋律我记得很清楚，你每组音的音头都加了一点保持音的感觉，就是这个地方开始我感到了音乐里面的压抑情绪。” “大二的时候我参加过一个法国演奏家的大师课，有一句话我至今记忆犹新。” “他说音乐的情感内容多都蕴含在音符，音程，节奏与和声之间。” 好观点，李安受教了。 陈璇回到她的看法：“所以你是不是想通过某种处理，传达一种压抑的情绪，这点只有你自己清楚，我只是表达了一下我的个人听感。” “嗯——” “以上。” 说完陈璇从新冰箱里拿出她提前冰好的可乐递给李安。 “感受一下我们的冰箱。” 李安接过拧开仰头灌了一大口，“那情绪呢？” 他放下可乐接着问道：“你觉得整个乐章听下来平不平？” “不平啊！” 陈璇诧异李安的这个问题，“我还觉得你弹得太满了呢。” 等等。 李安猛地抬手，陈璇受到惊吓似的把拿起的可又放了下来。 太满了... 太平了... 音乐的情感内容多都蕴含在音符，音程，节奏与和声之间... 练琴的时候一定要从各种角度思考... 各种信息流仿佛在这一刻全部汇聚到他的头脑风暴中，忽然，宛如一道小闪电从他眉心闪过。 一瞬李安只觉头脑一片清明。 起身狂喜抱着陈璇的脸猛咗一口。 “我去洗澡！” 陈璇看着中二版李安冲进卫生间，又摸了摸被咗疼的地方。 心中飘过一句话，每个男人心里都住着一个少年。 只是。 她的这个少年吧，怎么傻乎乎的。 不过这种反差好像也挺可爱的。 偷笑。 “女朋友，我的手机，外套兜里。” 卫生间传来李安的叫喧。 陈璇起身拿起钢琴上的外套，掏出里面的手机，屏幕上两条二十分钟前的未读信息。 接着来到卫生间门口从缝里送了进去。 不小心还瞄到了八度。 转身门口两只歪七八扭的鞋子引入眼帘，又两步走过去将鞋子收拾到鞋架上。 随后回到电脑前重新忙活起来。 李安前天说想录个两个人的合奏发B站上，她在想怎么在两个人都出镜不露脸的情况下把这个视频做的好玩一点。 - 卫生间里。 李安放了首姨母演奏的告别二，设置单曲循环，然后拿手机摆到肥皂盒上。 冲着再也不会尿路感染的淋浴，他最后整理起下今天的收获。 魏三碗的太平也好，陈璇的太满也罢。 其实表达的都是一个意思，他的整个乐章的设计布局有问题。 因为太在意去处理每一个音符，所以导致整篇演奏都在一种“扬 ”的状态中。 修饰过头了。 音乐情感蕴含在每一个音符音程和声节奏中间，看似他以前是这么做的。 可实际上他只是单纯的对音符音程和声等要素进行分析说莫，并没有做到分析整体。 就如他现在所听到的这个演奏家，什么该在前，什么该排除，什么地方应该淡化，什么地方又该凸显，对方是在层次分明的表达，最后以一个整体传递到听者的耳中。 Bravo！ 其中是做了大量减法的。 一部作品就像一支水杯，容积是有限的，如何在有限的容积中调配出自己心目上的最佳饮品。 这是李安今天的最大的收获。 他悟到了音乐表达中的取舍。 还谈不到情感表达，也就是饮品的口味。 抛开之前对于音符之外所有的不屑态度，李安重新思考魏三碗的话—— 从各个角度去思考音乐。 这将是他接下来的练习方向。 等他把这个问题研究明白了，或许属于他想要的那种口味自然而然也就出现了。 他想到那个时候，他再演奏陀螺、黑键、月光、李斯特英雄等等作品的时候，他的音乐应该会走向具象化。 啊。 还有什么是比这更让人心潮澎湃的期待。 所以今晚必须好好奖励陈老师一番。 - 到底是奖励还是惩罚，怎么奖励又是怎么惩罚，这人家卧室门一关，你谁能知道。 八万？ 八万也不行了。 自从前天八万鼓起勇气上床凑热闹被坐了一屁股之后，随后两天只要一听床板响，就躲到卧室外面。 那战场好凶残的啊喂。 总之就那么点事，稍微说说的话，那就是小米略显特殊的体质了。 由此衍生出了某晚那一幕。 当时大脑一片空白的小米问了李老师一个问题。 身后的李老师听完之后只觉得肾疼。 至于什么问题，大家伙自己脑补一下就行了。 反正今天这番攀山越岭之后，陈璇的两条腿都捂出了汗。 认识陈璇到今天，李安头一次知道对方衣柜里还有这种东西。 “夏天没见你穿过呢？” “第一次穿。” “什么时候买的？” “前天和小雨逛街，她说这是低投入高回报。” 嘶。 “小雨老师，有点哲学在身上啊。” “什么意思，所以她说的对——” “啊！” 陈璇正曲膝弯腰解放着左腿，话还没问完忽然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再次睁开眼已经被李安公主抱起在怀中。 “你干嘛！” “再洗个澡，另外，谁说的都没有你说的对。” “那你以后在大街上还胡乱瞟别人吗？” “我没有啊！” “你有！” “真的？” “真的！” “那你看错了。” “...老师...您的脸呢。” “不许叫老师。” 李安呵呵一凶，用大腿蹭开卧室门把手，吓得门口偷听的八万一个哆嗦。 接着潇洒的走向卫生间。 八万巴巴的看着这一幕，仿佛心酸的往事再次浮现心头。 它，曾经也被这个恶霸，这么弄进过那道透着光的门。 它，知道。 新主人也逃不出和它一样的命运。 —— “小米，下个月有个德奥派钢琴大师要来蓉城。” 文学网 147.我妈洗澡！老师不管？ “挺好。” 陈璇关掉轰轰轰的吹风机，转身拿起床头上的唇膏，在自己嘴唇上抹了一点，又给李安抹了一点。 对于大师课她没有太多感觉。 华国院作为华国音乐教育体制内的最前端，拥有国内最好的教育资源和平台。 陈璇本科四年在学校里见过的各种大师比食堂里的大白菜都多。 所以自然是不能真切的体会到李安内心的渴望，加上连续体力消耗带来的疲惫，躺下和李安没说两句就睡了。 李安本想和对方再分享一会情绪。 见状说了声晚安也合上了眼睛。 一夜无话。 十月七号是最后一天国庆假期, 昱东提前复工，给孩子们补下个周六的课。 这个假期补课没有任何强制性，教务负责提前和家长们联系，想补课就来上，不想补就算了。 老师也是，有课就来上, 没课可以继续在家休息。 王盼盼四号就给李安统计好了七号补课的人员名单。 车琳、宋木子、刘丰瑞、王小虎, 其余孩子都以各种理由请假，其中小北妈妈还亲自和他打了电话, 说七号孩子爷爷过大寿。 能理解。 四个孩子就四个孩子吧，一上午400块也行。 昨天晚上快十二点宋晟又给他发信息说木子发烧了。 400变300，有点不爽。 陈璇的课在上午十点，李安一早起床没叫她，自己做了点早饭，给陈璇留出一份，然后给八万换了猫砂，带着钢琴上的谱架就出了。 木子请假导致车琳和刘丰瑞中间空了一个小时，李安寻思再等等，等快八点半的时候给徐丽打个电话问问。 要是能把王小虎的课提前两个连个小时到九点半，这样他中间就不用空着一个小时了。 后面留出一个小时和陈璇吃饭，下午又能多出一个小时做自己的事情。 完美。 “美丽姐早啊, 十一去哪玩了？” “嗐，去哪儿，哪哪都是人，不如在家呆着，你没带小陈出去转转？” “没有，她也嫌十一出行不便。” 李安说了句面子话。 九月下旬的时候他是真提出去玩的事了，但陈璇说十一去哪都是人，玩也玩不好，说等以后。 就他们这个工作状态，以后也只能等法定假期，可法定假期哪儿不是人啊。 其实他知道，陈璇是怕花钱。 哎。 钱钱钱。 打开不争气的系统。 小季国庆六天在家练了五十一个小时的琴，中规中矩。 小车三十五个小时，值得表扬。 小北二十一个小时，值得表扬。 小虎十四个小时，不容易，应该给予肯定。 以上总体是值得他欣慰的。 以下就混账了。 小刘六天练了不到三个小时，他猜这三个小时里还包括对方偷偷摸了一个多小时的孤勇者。 瞧你小子今天怎么交作业。 走进办公室，迎面一股尘味儿。 李安打开办公室的门窗通气，接着浇了浇花，拖了拖地。 然后泡了杯茶坐了一会，见快八点半了，他给徐丽去了电话。 电话嘟嘟响了两声接通。 一声刺耳的“老师！”直扎他耳膜。 李安眉毛差点吓得飞上天, 平复片刻, “大清早不怕扰民吗？” “你妈呢？” 电话里嘿嘿一笑, “我妈洗澡呢, 我给你叫她。” “不用。” 李安忙喊停，心道这不彪吗，让你爸听着怎么想。 “一会你问问你妈，你的课能不能调到九点半上。” 说完他挂掉手机，起身走出办公室刚好碰到车琳拎着一个快垂到脚崴的水杯出现在楼道转角。 “老师好。” 小车看见李安加快了脚步走了过来，水杯带子随着一晃一晃的怪可爱。 李安接过帮她把带子调到了一个合适的高度。 刚走进四号教室他收到了徐丽的微信： ‘老师，我妈说没问题’ 接着一个呲牙的表情。 “先去热热身。” 车琳得到指示坐钢琴前弹起音阶。 李安回复王小虎一个ok手势，走到窗边打开窗户。 小风拂面，清爽无比。 十月初的蓉城已经不需要开空调了。 她刚准备放下手机，徐丽的头像再次出现在置顶下方。 ‘老师我后面是谁？’ 李安心说有变？ 想想回复说：刘丰瑞，你要是不方便就算了，十一点半过来就行 徐丽：哦哦，能过去，第一节课是于小贝上吗 字都打不对，还关心这那的，李安最后回复：车琳，小北国庆请假了 放下手机。 “来，听听第7条。” 车琳翻开谱子，回想着老师上节课一再强调的左手要平稳，片刻后抬起手。 “噹噹噹噹！” 四个清脆的右手跳音在左手阿尔贝蒂分解的加持下更加活泼。 李安走到车琳身后，目光定在了键盘左侧区域的小手上。 不错。 - 电话那头王小虎没想到真的是车琳，顿时心里窜上来一股说不出的劲。 一跃从床上起身，王小虎打开了他的衣服橱子，然后脱下了身上的衣服。 自从音乐会结束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车琳。 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打那之后车琳没事就往他脑海里钻。 发展到后面变得更为严重，他现在再学校看见短发的瘦瘦背影，他绕到人家前面看看。 结果发现，车琳就是全天下最好看的短发女生。 一跃从床上起身，王小虎打开了他的衣服厨子。 徐丽吹干头发换好衣服走出卧室，心道人呢？ 按照以往，儿子这会儿早催她出门了。 今天有点安静。 来到儿子卧室门口，她发现门锁着。 “丢丢。” 她轻轻敲了敲门。 门内王小虎像是被发现了什么，“来了来了”，惊慌中把没相中的衣服抱起来一股脑的塞进衣橱。 接着换上了他精心挑选的穿搭。 出门前把和李安的聊天记录删到了“ok”的部分。 然后平静的走出卧室，把手机递交，“我上个厕所。” 徐丽接过手机，心道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看着王小虎身上这套衣服她眼前升起个大问号。 王小虎穿衣服有个习惯，就喜欢盯着那么一两件穿，像是不穿懒他就不会换似的。 为此徐丽好多次都想把那些衣裤扔掉，奈何她一说要扔王小虎就和他急 而王小虎身上这套夏装就是她早买了、但对方一直不愿意穿。 而王小虎没去客厅旁边的卫生间，而是跑到主卧的卫生间。 他也没尿，对着镜子不停的往起撩头发，似是想做个小造型。 造型做完之后他又拿起他妈的一瓶香水，对着衣服一阵狂喷。 喷完他揪起衣领闻了闻。 露出荡漾的表情。 “出发！” - 去往昱东的路上，徐丽一路开着车窗，不时的还扇扇鼻尖。 车里味道实在太大了。 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教王小虎喷香水的正确方法。 但她明确一点，最近她得多留意一下儿子的各种表现。 孩子开始注意管理形象只是一种表象，实际上是一种迈向成熟的表现。 儿子可能长大了？ 车子快经过王小虎爱吃的早餐店门前，徐丽问他吃不吃。 “我想吃昱东门口的巧克力面包。” - 今天是车琳转入李安门下的第四节课。 之前的课程她已经和李安学完了车尔尼849中被田宇跳过的第四条和第五条，然后接着学习了第七条。 十一前的最后一节课，老师让她回去着重练习第七条。 于是这一个国庆假期她除了音阶以外，所有的时间都用来练第七条。 所以李安说车琳是个好苗子，就这股练琴的韧劲，和他小时候一模一样。 车琳刚才弹完第七条李安只有一种感觉，这本849练完，车琳的水平会有一个他想象不出来的提高。 随后他没着急讲新的东西，而是继续深入的讲解了第七条。 一来第七条很具备练习价值。 在快速进行中保持旋律稳定，伴奏要精准，层次要清晰，属于一条可以针对左右手运指进行深入拓展的小作品。 二来通过昨天的感悟，他也想尝试能否引导孩子进行一种音乐画面的想象。 从前他瞧不上那些成天把山河湖海挂在嘴边的钢琴老师，譬如老俞。 当然，他现在对老俞还是存有不小的个人意见。 你可以引导学生去想象，但至少得建立在学生解决了谱面上的基本问题之后吧。 季洋那跑个复杂音阶都劈叉的手指，你给她讲画面，那是涂鸦吧。 不讲老俞，讲他自己。 李安听车琳交作业的时候就在想，他之前的观点有些过于自我。 作为一个老师也好，一个演奏者也好，在教学和演奏方面确实不能固步自封。 就像他昨天的告别第二乐章，他觉得不错，但魏三碗和陈璇都给出了不同的看法。 结果结合再听大师的版本，他最后发现自己的演奏设计确实有问题。 所以要去接受与自己对立的观点，然后做思考，去思考可取的地方，再融合过往的经验去重新做调整。 这个过程是麻烦，但这样才能不断的进步。 小车的第七条在李安看来已经掌握扎实。 于是他尝试着用手指要像涓涓不断的溪流来形容，引导对方去想象这条作品里的线条旋律感。 得到的初步反馈还不错。 虽然小车这孩子比较沉默，没有用语言回答他什么，但两遍练习之后，再弹，音乐的线条感有了明显的变化。 “再控制一下力度，你的层次感会更好。” 又听到老师的表扬，小车开心的咬了咬下唇。 “来，我们今天看第九条。” “快速回答我，就第一行你看到了什么。” 小车琳已经适应了李安讲新曲子的方式，老师再问三要素。 知道这节课要学第九条，所以假期在家她就已经提前预习好了。 “C大调，四二拍，轻快的。” 沙哑的小嗓音忽然卡了，“旋律是以，”她回想着李安的用词想描述第一小节的句子进行，“乐句是以。” 李安侧目提示着，“是以什么，想想，是以，”他放慢语速引导着小车，“是以上行——” 车琳get到了，“上行音阶进行！” 【车琳的师生指数提升至74】 进行！她记住这个词了。 “嗯嗯——” 李安笑笑点头给予肯定，“这首作品通篇都在跑音阶，没什么别的内容。” 噹噹噹。 三声门响。 李安看了眼手腕，才九点十分。 “你先摸摸，注意左手和弦小拇指的力度。” 给车琳提示完他起身走到门前。 门一拉开，扑面而来一股浓郁的香水味。 再看王小虎头顶上的几根鸡毛。 他摇头扇扇鼻尖，“你咋了。” 王小虎有些害羞的请求说：“老师我能进去吗？” “谁送你来的。”李安没看到楼道里徐丽的身影。 “我妈，她停车去了。” “进来安静点。” 李安回到钢琴前，王小虎进门终于看到他朝思暮想的背影。 悄悄的坐到窗户下面，然后给徐丽发了条信息，‘妈我进教室了’，接着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时不时目光从窗外溜到车琳身上看一眼，只要李安有点什么动作他就立马转头看向窗外。 二十分钟一晃而过。 “第13-15小节，这两组音阶连接时的跨度超过八度。” “你手还有小，回去练习要特别注意小指与大指连接时，手不能离键太高，眼睛要提前注意大指的弹奏位置。” 最后叮嘱完，李安问：“记住了吗?” “记住了。” 车琳用笔在李安说的地方做了个标记，写下‘手不能离jian太高。’ 李安扶额。 他拿过笔在拼音上面写了个‘键’。 小车呲牙，好像有点不好意思的样子。 这一幕看呆了王小虎，她笑起来也太美了。 下课李安送车琳出门，门口徐丽手里拎着个塑料袋站着，两人相视一笑点点头。 去电梯的路上，在李安的建议下小车琳把手杯挂在了脖子上。 “国庆作业写完了吗？” 车琳摇头。 李安一想也是，大半个假期都在练琴，“还差多少？” 车琳小声道：“还没写。” 现在小升初的孩子每天作业多的吓人，国庆的作业可想而知。 “你爸你妈不管你吗？” 车琳摇头。 李安又回想起上次音乐会排练那天，车琳爸爸把孩子放下就急急忙忙离去的场景。 看得出是个很和蔼的父亲，可孩子作业不写你也不管吗？ “你得写，不写作业你怎么掌握巩固课本上的知识。” 李安又补充吓唬道：“你想想，你不写明天怎么去学校，老师会批评你。” 片刻。 车林歪着脑袋看向李安，沙哑的声音让人有些不舒服。 “老师不管我。” 文学网 148.消失的笔，上头的道理 这。 要说家长不管老师不管的孩子多了去了。 可现在车琳也是他的学生，一个他格外看好的学生。 李安看着车琳皱了皱眉。 “小车同学，咱们学习不能靠别人管，得靠自己，就像你练琴一样。” 他的话还没说完，车琳的目光就转到电梯门口左侧的广告牌，一张小脸刚才还有点情绪, 现在又变回呆呆的模样。 李安见孩子一副不在乎的模样，语气不由加重了一些：“一会回去赶紧写作业，听见了没有。” 车琳嗯了一声走上了电梯，转身和李安挥了挥手：“李老师再见。” “路上注意安全，到家让你爸给我发条信息，还有作业。” 电梯门合死。 【车琳的师生指数降至71】 这... 李安苦笑。 这孩子已经厌学到这种程度了吗？ 他不过最后又叮嘱一句作业而已。 刚才看车琳那东倒西歪的字他就感到有些诧异, 六年级的孩子不会写琴键的键。 从车琳学琴的效率来看, 孩子脑瓜绝对没问题。 李安寻思得找机会和她家里说说。 车琳这个年龄阶段，这种学习态度已经很危险了。 或许她的家里已经放弃了，或许等等等的原因，可车琳叫他一声老师。 他觉得自己还没有忙到那种说两句话的功夫都没有。 或许能拉孩子一把呢。 - 半小时后，电梯再次回到九楼停下。 陈璇背着长笛款款而出。 李安不陪她吃早饭没关系，她现在有八万了。 没回办公室，她穿过大厅直接走向教室，一拐碰到了坐在西侧教学区门口的徐丽。 她对徐丽教训王小虎的画面记忆犹新。 是一个明辨是非的妈妈。 四目相对，徐丽优雅的合起手中的书，站起欠身露出一个微笑，冲着陈璇点可点头。 陈璇惊叹这位年轻妈妈的气质，更感受到了对方目光传来的致歉，回以微笑，像是在表达那件事已过去。 接着听到四号教室传来的断断续续琴声，推门走进了她自己的教室。 徐丽捋顺裙摆再次坐下, 今天再见这位小陈老师，满面红光，皮肤比上次更好了。 作为一个过来人，她怎么能不懂。 再联想到自己, 只能幽幽叹口气。 - 四号教室。 “怎么回事啊今天？” 李安听不下去了，再次打断王小虎，厉声道： “第几次了。” 明明就那么一个简单的句子，“眼睛往哪看呢？” 他忍不住再次拉高嗓门：“几分音符！？” 王小虎不是第一次见李安发火，但今天他有点害怕了，他能感觉到李安真生气了。 而且他知道自己连着犯了好几个不该出错的问题。 王小虎小心道：“四分音符。” 听到二分，李安眼睛一翻无助的摸了一把额头。 冷静冷静冷静——他心里快速安慰自己。 特么这样是他儿子，他真怕自己已经一巴掌上去了。 强忍着心中的怒气，李安一字一字平静地问道：“看—清—楚，几分？” 王小虎一下反应过来，“哦哦，二分二分。”他刚才要说二分来着，结果说错了。 怒气值-1。 李老师再问：“二分音符唱几拍？” 王小虎：“两拍。” 怒气值再-1。 李安继续问：“你弹了几拍？” 王小虎额了一声：“我..我忘了。” 随着李老师的叹气，钢琴前的气氛进入了一种多数学生都害怕的静默。 片刻。 “自己练一会儿吧。” 李安起身揉着眉心走到窗边。 钢琴前的压迫感一下消失，王小虎心里松了一大口气。 不敢再开小差，收起心思目光回到刚才的错误段落重新练了起来。 要说王小虎今天这节课要是十一点半上，那必定能上的很好。 因为这个国庆，他是真的有用心在练琴，虽然其中有一部分是来自她妈的压力。 但练了就是练了。 练了就能弹好，心里不再想别的事，王小虎渐渐拿出了他国庆期间在家练琴的成绩。 这学期他的学习计划就是599搭配哈农练指, 由于599前十条过于简单，他前两节课已经学完，11条和12条是他这个国庆假期的作业。 几小节过后，这条599的第11条就被他弹得越发流畅起来。 听到这里李安已经转过身。 看着钢琴前的鸡毛头哭笑不得。 你说这不是属驴的吗？ 明明能弹好，就是不专心弹。 挨顿批评立马就能弹好。 李安国庆前给他布置这两条的时候还有些担心对方完成不了，可当他在后台看到王小虎每天都有在练琴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多虑了。 有一说一，王小虎经历音乐会之后，练琴效率明显有提升。 14个小时足够对方搞定这两首作品。 现在听来自己的判断没有错。 王小虎一边弹完，转头求回应。 小表情无比淡定。 李安对此能说什么。 “你啊。” 说着坐会他刚才的位置，：“刚才错哪了。” 王小虎挠挠头：“真忘了。” 李安手指谱子第八小节最后一拍，“这么大一个二分音符，你是怎么做到只弹一拍半的？” “少那半拍被你吃了？” 噗嗤，王小虎被逗乐了。 李安也笑了，摸了摸王小虎的头，和声道：“行了，摸摸哈农第六条吧。” 【王小虎的师生指数提升至73】 眨眼的功夫，就到了下课的时间。 - “注意把手指甩出去再收回来的感觉，再练会。” 最后示范了一遍，李安离开教室。 “敲门下课。” 门外他和徐丽夸了夸王小虎这节课的表现，顺便了解了一下王小虎最近在家是怎么练琴的。 徐丽笑：“我也不懂，就听他一直在那练，也不怎么休息，反正他每次练完都和我说，啊我今天练的可好了。” 李安点点头，跟着笑道：“希望他能保持。” “他多亏遇见了你。” 徐丽感慨。 “以前我想也不敢想他能自己主动坐到钢琴前。” 想想儿子这两个月变化，徐丽心里真的挺不是滋味的。 不但手机玩的少了，也好沟通了，最重要的是生活状态变得积极了。 而这些变化，她这个当妈妈的并没有参与多少。 顿了顿，她看向李安郑重说：“谢谢你，李老师。” 李安摆手：“我和小虎这孩子也有缘，看到他能积极向上，我很开心。” 两人正说着，刘丰瑞出现在楼道。 “老师好。” “阿姨好。” 打完招呼小刘走进教室。 - 一进教室，刘丰瑞忙窜到王小虎旁边，然后皱起眉，鼻翼一吸一吸的：“什么味？” 然后闻到王小虎衣领：“你喷你妈的香水了？” 王小虎没搭理，“老师在外面和我妈说啥呢？” 刘丰瑞眯眼回想：“我听老师说什么积极很开心。” “积极很开心？” 王小虎正琢磨啥意思，就听刘丰瑞关切道：“老师今天情绪怎么样？” 怎么样，王小虎眉头一挑，见刘丰瑞一脸窘迫，他又想起被对方教唆喊师娘一案：“不怎么好，我挨批了。” 刘丰瑞：“淦。” 生无可恋道，“我完了。” 王小虎：“你没练琴啊？” 刘丰瑞哀叹：“练个鸡毛啊，哪有时间，我写了一个假期的作业，到现在还差三张卷子一篇作文。” “你知道我们国庆布置了多少作业吗，光卷子就二十七张！” 王小虎无语：“....你们实验太可怕了。” 他轻轻拍了拍刘丰瑞的肩膀，安慰道：“往好了想，只剩三张卷子了。” 刘丰瑞：..... 噹噹两声门响。 王小虎起身收起书，最后给了小刘一个保重的眼神：“挺住。” 说完摸了下裤兜里的笔，在小刘复杂的瞩目下离开了教室。 - “老师，刘丰瑞国庆要写二十七张卷子，别说我说的。” “明白。” - 李安信，上次电话里刘丰瑞爸爸就和他说了，孩子这学期升六年级之后，各科作业都比以往多了一倍。 只是他没想到一个小学生，一个国庆节要写27张卷子。 这么一想，对方这段假期还能挤出三个小时来练琴，还能不请假来上课。 李安有点欣慰。 “来吧，弹我听听。” 刘丰瑞翻开谱，开始了演奏。 599第24条。 听完四小节，李安意外的感觉还不错。 可以哟。 - 24还是一条双三度音的练习曲，右手有连有跳，力度变化较明显。 三度双音是钢琴演奏中的一种硬技术。 需要演奏者的二指和四指同时抬起落下。 通常人们1、2、3、5手指都可以抬的很高，但是四指却无法抬的很高，因为四指和三指共用同一根筋腱，四指非常的被动。 所以将四指练到具备一定的独立性之后，才能将这一技术初步掌握。 关于这个技术的初步练习方法，前两节课李安就已经交给了小刘。 将双手压在桌上，整个手掌要和桌面紧贴，然后只抬起四指。 抬起——落下。 抬起——落下。 反复做这个动作，动作过程中要避免其他手指跟着抬起，尤其是三指。 通过刘丰瑞此刻演奏中的2、4指双音三都弹奏，李安听到了其中的四指落键力度和准确度还算扎实。 整曲听完，除了不够熟练，其他还真是不错。 当然，这个评价不排除他提前降低了预期这个因素。 “不错，四指有进步。” 刘丰瑞见剧情有变，转眼计上心头：“老师，我做作业的时候都在按照那个方法练习四指。”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李安笑笑没拆穿，心道我明明夸的是你右手四指有进步，莫不是你拿左手写作业？ 他坐到教室用琴前，快速慢速各示范了一遍。 就整曲的技术问题他再次进行梳理总结了两条告诉对方： “左手的柱式和弦伴奏要控制好音量。” “旋律要有自然的强弱变化。” - 下课前李安留出了五分钟的时间给小刘诉苦。 “二十七张啊老师！” “整整二十七张啊！” 此处省略500字。 一通发泄完，小刘长出一口气。 “行了，加油吧。” 李安给了点福利，“8条，599弹8条我就教你弹孤勇者。” 刘丰瑞乐了，呲牙贫嘴说：“不对老师，15的一半是7.5，7.5条。” 李安冷笑：“7.5四舍五入还是8，8四舍五入是10，10条。” “别别别，别老师，8条。” 看着小刘笑都展不开的小脸，李安只能心里叹叹气。 “算了，6条吧。” 刘丰瑞一楞，和李安讲条件他从没赢过，今天... 【刘丰瑞的师生指数提升至74】 再看老师和蔼的目光，他咧了咧嘴，今天的作文题目有了。 《谁说我的钢琴老师不讲理》 议论文，绝了。 “老师你真好。” 李安笑：“行了，快别卖你那骗汤了。” 嘴上这么说着，他心里还是挺欣慰的。 送走小刘，他回到空荡荡的教室，内心有些感叹。 同样是六年级，小刘、小车、小王、小北四个孩子的小升初，真是各有各的故事。 他忽然意识到。 明年这个时候，这是四个初中生了吧？ 到那个时候。 这四个小家伙会变成什么模样呢。 李安又笑。 这大概也是当老师的乐趣之一吧。 翻开四人的成长档案，看着这近半年来的点点滴滴，尽管车琳来的晚，但也是他的好学生。 不知觉间，他发觉自己对这些孩子又多了几分喜爱、几分期待。 隔壁陈璇还有半小时下课，李安决定利用这个时间先把今天的学生成长档案跟进。 结果教室了找了一圈。 “我笔呢？” 新买的啊。 七块钱啊！ - 半小时后。 市南金茂府。 27栋1302，卧室。 王小虎趴在床上，看着手里的笔，发着呆。 他后悔为什么车琳下课之后，自己没有冲出去把笔还给对方。 他看得清清楚楚，是老师把车琳手里的笔拿走，然后写完字放到了钢琴上，结果导致车琳走的时候忘拿了。 都怪老师。 - 【王小虎的师生指数降至72】 李安咀嚼中的嘴忽然慢了下来。 一旁陈璇问：“嗯？这个菜不好吃么？” 两人正在尝试一家新外卖，新店超便宜。 片刻后李安摇摇头，一口咽下：“很菜，很下饭。” 他话还没说完。 眼前再次飘起一行红字。 【车琳的师生指数降至70】 这两小崽子一起的吧？ “陈老师，假设你小时候很不喜欢写学校布置的家庭作业，你的长笛老师让你写作业，你会嫌弃他吗？” “当然。” “为什么呢？” “你不是说我不喜欢写作业嘛。” “那你写不写？” “那得看我喜欢不喜欢这个老师了。” “你不是说你嫌弃他吗？” “嫌弃也是一种喜欢啊，我那么喜欢他，他还让我写作业。” 嘶。 这道理有点上头啊。 - 昱东新都。 33栋小高层。 2703北向卧室。 “琳琳，阿姨今天做了你爱吃的排骨，快过来先吃饭。” 车琳爸爸站在卧室门口，再次用讨好的口气恳求道。 写字台前，车琳拿着笔，还是那副世界与我无瓜的表情。 “我要写作业。” 文学网 149.闻香识女人，听乐识up！ 随着国庆假期的结束，十月的第一个工作周怎么看都显得有些碌。 八号的早会上，秦勇就九月社团课的开展情况进行了长篇大论的总结，针对十月社团课的下一步工作进行了部署。 九月开课卖乐器，十月开展全面系统教学，十一月重点学员跟进，十二月集中转化。 这是蓝天下半年主要的招新渠道。 所以十月是狠抓社团教学的一个月, 每名社团老师必须严格按照教学计划开展教学工作。 “从本周开始到十一月的第二周，各校社团课负责老师每周必须提交每节课的堂课记录。” 要说这社团课的课堂记录，以前大家也在一些特殊时期写过，没多麻烦。 长则三百字，短则二百字，一百字的也有, 只要简单的把这节课的上课内容大致写写交上去就行了。 大家知道这东西交上去老董也不会细看。 可这次不一样了。 会议上秦勇用ptt给大家展示了一个课堂记录模板。 模板上写的非常详细, 从本节课的内容构思到上课流程, 从预期的学员掌握情况到实际上课的成果验收。 可谓是面面俱到。 当时ppt一挂出来李安就傻眼了。 这不是他半个月前交给李安的课堂记录吗，考虑到金华素养班的特殊性，秦勇让他做记录的时候他还特意做的很详细。 他得在课程过程中就展现自己的能力，这没毛病吧，就如秦勇所说，放眼全国这500一节的课时费去哪找。 可谁知这份课堂记录半个月后成为了“残害”同志们的匕首。 眼尖的人看到这份课堂记录内容时就猜到了这份记录是李安写的。 结果PPT划到最后一页。 果不其然。 ‘金华实验音乐素养社团课课堂记录’ ‘李安’ 大家明面上都笑呵呵，实则私下抱怨的人不少。 有人觉得李安违背了阵营。 甚至个别觉得李安太舔，就特么一个课堂记录，你搞这么细致能多给你钱还是咋的。 可李安也是被当枪使了，秦勇提前都没支吾他一声。 当然，大多数人还是有脑子的。 不是凭着这股对工作的认真态度，李安怎么可能这么短时间内就在昱东蹿红，力压一众老人新人成为秦勇的心腹大将。 对于秦勇的能力，大家是有目共睹的。 不提暑期课耗，单说9月招生卖乐器这件事, 昱东校区的业绩是两个林荫校区, 和总校区广源打平，这是昱东校区成立来的首次。 所以对于秦勇十月份的工作安排, 大家没什么异议, 也就是私下半开玩笑的吐槽吐槽李安。 而且这次他们可不敢糊弄事了。 迟交、晚交、内容不合格，一律视无效记录。 桃子：“无效记录等同于无效课时，不给于发放该节课酬劳。” 这位新任教务一把手已经放话。 对于这一位，大家是服气的，尤其在行政办公室里，桃子颇受同事们的赞赏。 谁叫人有能力呢。 王静雅留下的烂摊子，老董一个月都没整利索，人家桃子上任一周就把昱东的教务系统重新盘活了。 就这么的，十月的第一个工作周就从这儿开始。 主课老师们除了上课，还要写社团课堂记录。 这无形当中增加了一倍的工作量。 打工人的命嘛，还好只有一个月。 到了十一月上旬，就该轮到教务们的苦日子了。 总体来说李安这几天还好。 他就那么几件事。 练琴上课做教材，做饭喂猫哄女友。 期间他和陈璇定好了两人在B站上要发的第一首合作作品。 著名漂亮国电影《闻香识女人》的插曲，《Por Una Cabeza》。 中文译名：一步之遥 - 三天一晃而过。 周四上午李安结束了移调版车尔尼299的第19条的练习，李安准时走进了金华实验的大门。 经过孤勇者事件，他如今已是一众音乐社团课孩子心目中的“英雄”人物。 还没走进多媒体教室，他就被等候在教室门口怒的孩子围了个水泄不通。 单簧管班A同学：“老师老师，今天你还给弹孤勇者吗？” 李老师：“今天给你们弹DOLE\MI的小故事。” 长笛班B同学：“老师，给你个好东西。” 李老师一看, 一颗拆了包装的糖, 上面还占了点黑毛和纸屑：“谢谢，你留着回家洗洗再吃。” 萨克斯班C同学：“李老师，你能让马老师给我们一份只要有你在的谱子吗？” 李老师停下脚步，“什么曲子——只要有你在？” “名侦探柯南的插曲！” 一群萨克斯班的孩子一起叫嚷道。 教室门口顿时大噪。 李安拿出手机打开录像功能，环照一圈，然后示意大家不要吵。 “还有哪个同学想要谱子？” 安静不到一秒的现场顿时再次炸开锅。 什么98k，踏山河，各种他听都没听过的曲名。 片刻后，待到孩子们消停了他问：“谁每周都练乐器？” “我！！” 一群孩子举手。 “谁每天练乐器？” “我！” 举手的孩子少了一半。 可李安对此很怀疑。 “谁每天都能保证练二十分钟以上的乐器，不许骗老师，谁骗老师谁就没谱。” 这次安静了。 “老师我，我每天都练半小时。” 李安给了这个孩子一个特写。 “老师我也每天都练半小时，就昨天没练，昨天我们班作业太多了。” 一个特写。 陆陆续续给了四五个特写，李安说：“只要大家能在保证完成功课的前提下每天练20分钟乐器，你们要什么谱，你们的老师就给你们什么谱。” “有没有信心做到！” “有！” 李安嘴角一扬，停止录制把视频发到了金华实验的教师小群里。 李安（素养）：加鸡腿吗？ 接着放下手机环视一圈。 “只要你们能做到，你们的老师不给你们，我给你们。” “yeah！！” “好了，我们上课。” “老师，我们今天学什么啊？” “今天我们讲音符家族的背叛者——附点兄弟。” “哇哦~” 被簇拥着，李安一边和孩子们说笑，一边走进教室，回头正看见远远的王小虎正背着书包站在一个女老师面前。 像是在挨训。 - 一小时后。 “附点兄弟为什么被称为背叛者，请大声回答我。” 讲台下齐声回答： “因为它改变了原本音符的时值！” 李安欣慰的叹了叹。 “不错哟。” “下课。” 王小虎：“起立！” “老！师！再！见！” 李安正收拾东西，大队辅导员刘老师走过来，夸赞道：“李老师的音乐课构思很新颖啊。” 李安摆手：“您过奖了。” 刘老师朗声笑道：“谦虚了不是。” 他可不是客套。 李安第一次来的时候，他实际上只用带李安熟悉下校园环境就行，可听了对方第一节课之后，后面他每节课都过来旁听，不时还录录小视频。 他女儿学了两年小提琴，作为全程陪练，他多少也算懂点乐理。 从一名老师的角度，他认为乐理这门课是枯燥的，但没想到李安用讲故事的方式，结合各种趣味插画，硬是把乐理这门课上的生动有趣。 说心里话，比觉得李安比他们学校的音乐老师强出太多。 有的音乐老师连个儿歌都弹不利索。 他私以为这样的人才要是能招到金华，那金华的美育教研水平一准能上个台阶。 接着客套了一会儿，刘老师和李安请教了几个孩子练习乐器的问题，接着先走一步。 “李老师下周见。” “刘老师再见。” 小提琴啊，那真不是一般孩子能学的东西。 李安收拾好东西，见王小虎站在教室门口像是在等他。 “怎么着，今天挨训了。” 王小虎懵，“啊？” 听完李安的描述之后，王小虎解释道：“那我舅妈。” 原来如此。 李安明白了，“我说你小子怎么什么社团都没报，还窜到素养班来了，搞了半天后面有人。” 王小虎嘿嘿笑道：“老师你一会去哪？” 李安：“回家。” 王小虎：“你家在哪？” 李安：“万和公馆。” 王小虎：“老师我啥时候能去你家找你玩啊？” 李安想了想，“等你把599弹完。” 王小虎：“好！” 一大一小两人话间已是快走到校门口，“你一会怎么回家？” 王小虎：“我舅妈送我。” 李安：”这周天你还来上课吗？” 因为七号那天四人已经提前补了这周周末的课，所以李安随便问了一嘴。 按道理四人这周不用再上课了，但能来自然好啊，来了就是100块。 王小虎心里一动：“周天都谁上课。” 李安也不清楚：“反正就你们几个人，你要想上提前给你妈说，找我定时间。” “行了，别送了。” 转身挥挥手，李安一步迈出校门。 “没事多练琴。” “这周你才练了不到三个小时吧。” 望着李安潇洒离去的背影，王小虎又懵了。 牛啊老师... 下一秒。 我妈打小报告！！ - 回家的路上李安中拿出手机。 他发在群里的视频下方。 许宏信：还得是我安哥 孙志宏：还得是我安哥 王盼盼：还得是我安哥 陈璇：还得是我安哥 徐娜娜：还得是我安哥 秦勇：还得是我安哥 马涛：还得是我安哥 蔡柯：还得是我安哥 这就是昱东未来的中坚力量啊。 李安回复众人一个呲牙的表情。 然后：别竟说大实话 装起手机哼着小曲，李安一路向家走去，路过菜店采购了一番。 回到家八万还是一副病猫样，李安就不懂了，不就是又打了一针吗。 都24小时了。 李安抱着心疼小猫咪的心态，从冰箱里拿出一盒猫罐头， 八万像是一直在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见罐头立马打起精神。 飞一样的速度窜了过来。 装病？ 李安呵呵一声，把猫罐头放到了冰箱顶端，接着便去做饭。 留下八万独自一猫围着冰箱着急的做跳高运动。 - 饭后李安去给三个艺考生上陪练课。 可怜的陈老师不得不坐独自坐在电脑前整理今天的课堂记录。 直到睡觉前才得空拿出手机刷一会。 “又有人催你了。” 陈璇翻身给李安看视频留言。 这次是一个叫零点四十七分的网友。 被人催更的感觉还是有点小得意的，只是奈何最近实在太忙，两人只是商量出了曲目。 “要不就明天晚上吧？”李安问。 陈璇当然没问题：“季洋的课呢？” “季洋艺考前不去学校了，以后她的课随时都可以上，这样，明天下班我直接过去，结束到家估计也就八点钟。” “咱们把一步之遥录了。” “好~” —— 两天后，李安是如何也没想到，这个一步之遥钢琴x长笛的视频，发布不到两天，点击播放量就达到了76次，点赞23，币9枚，收藏8，野生留言4条。 这可以说是他投稿以来成绩最好的一个视频。 为什么？ 是一步之遥比他的原速299难吗，更炫技吗？ 不是。 是一步之遥的视频做过一些剪辑吗？ 不是，视频一开始，两个人一左一右一人占半个屏幕，没什么别的花里胡哨的。 是因为陈璇的出镜吗？ 也不是，两人把b站所有一步之遥的长笛视频找了一遍，发现不少女孩吹这首作品的点击量还没过50，且视频还是一年前发布的。 那到底是什么原因？ 答案或许就在野生留言里。 ‘听得头皮发麻，爱了爱了，姐姐吹的好，身材也超棒，期待期待。’ ‘真的好听！听得出up和女友都是专业的，建议以后多发些这种钢琴和长笛合奏，等一首春天来了，已三连’ ‘闻香识女人，听乐识up！求同框啊。’ ‘b站听过的最佳合奏版本，求谱。’ 周天结束了一天的辛劳，两人晚上决定吃顿烧烤奖励一下一步之遥的好成绩。 经过一番探讨，两人不难发现一些小门道。 形式：专业的情侣合奏。 内容：耳熟能详的经典曲目 李安知道，他一个小透明基本没有什么流量，那么能找到这个视频点开的八九不离十都是冲着这首音乐来的。 他有些庆幸录之前两人录之前那番纠结。 如果按照网上的版本随便一录，那必然是方便。 可为了音乐内容做的再丰满一些，录前两个人针对各自声部又花了不少心思进行了大篇幅改编。 渲染了音乐底色，融入了旋律故事。 所以那条评论真的说到二人心坎里去了。 ‘b站听过的最结合奏版本’ 是不是真的最佳不重要，文无第一。 重要的是他们的用心得到了反馈。 两人正说着，陈璇看着手机又笑了。 又一条新评论。 ‘我觉得钢琴一开始像个带着挑逗的大叔，结果后半段直接被长笛姐姐反推了，好惟妙的音乐质感，加油继续不要停哇。’ “大叔~我萌下一首录什么呢？” 陈璇忽然咬嘴卖萌，打了李按一个措手不及。 文学网 150.“天生的舞台归属者” 陈璇即享受和李安一起录制视频时的快乐体验。 又喜欢这种记录生活的感觉。 把两个人录制的视频发到网上，让视频里的一切定格在某一个时间。 仿佛他们就在那条时间永远幸福快乐着。 等未来的一天，当她打开网页，找到一部名为《钢琴与长笛的一步之遥》的视频点开。 2021年10月14日21:27，视频里有音乐记录着他们当时的所有状态。 陈璇认为用音乐记录生活是一件特别浪漫的事情。 她希望从一步之遥开始，她和李安能一直用这样的方式记录他们的点点滴滴。 两人定下了他们要录的第二首曲目。 春天来了。 应投币的网友之约。 - 次日早会没什么内容。 秦勇简单的说了说上周社团课的课堂记录。 “新的一周再接再厉。” 散会之后秦勇叫李安来办公室。 李安来到办公室，接过秦勇的烟没抽, 坐到了办公桌对面。 秦勇自己也点了一根，关心道：“教材做的怎么样了？” “和弦部分做完了，正在做调式的部分。” 按照两人的一月之约，李安这周该交工了。 秦勇：“那时间差不多，这两天你多花点时间，争取在周四晚上发我邮箱, 周五我去广源开会要用。” “上次开会的时候我给几个校区的领导看了看, 他们对你这套少儿乐理教材挺感兴趣。” 感兴趣是几个意思, 这不就摆明要用吗。 李安思索片刻，没说什么只点了点头。 回到办公室他打开手机上网查了一下，他想知道自己做的这份学习资料究竟是属于个人还是属于蓝天。 起初他写这份东西是应秦勇加入蓝天艺术中考教学部的邀约，一开始他也没想到这份东西能做到今天这个程度。 用陈璇的话说，再添加些内容细，致校对校对，完全可以当一本儿童音乐科普类的教材出版了。 虽然这话听起来有些过分夸张的感觉，但从内容来讲，李安确实还没有在市面上见过这样一本乐理读物。 坦白说，从他的角度而言，这份东西不论秦勇用还是蓝天其他校区用，他都没问题。 他纠结的是，如果这份东西要是流传出去，被别人改个名以盈利的性质盗用, 那又怎么说？ 且先不说人家拿着他这份东西讲课他能不能收获教学点，至少他现在想把这份东西的版权归属搞清楚。 一番查询之后, 李安觉得自己还是年轻了。 “嗯——” 长叹一声，他靠倒在椅背上。 “咋了安哥？” 马涛闻声回头看了一眼。 李安摇摇头，“没事。” 陈璇看着李安露出一个疑惑的小表情。 李安趁王盼盼不在光明正大的噘嘴亲了一口。 陈璇还以一个娇嗔的眼神。 “我去教室了, 你们忙。” 说着他离开了办公室。 开始了今日份练琴。 - 从网上各种资料显示，他写的这个东西大概率属于职务作品。 - 那么插图的钱怎么算？ 第一次做插图人家封东来没收他的钱，可后面章节里的插图可是他花钱买的。 饭后李安本想找秦勇再絮叨絮叨这个事情，最后想想还是算了。 500一节社团课，自己提出来，人家一口答应。 还主动帮自己把基础工资提到4500。 罢了罢了。 通过这个事情李安长了个心眼，以后再有这种事，得留心。 —— 两日后的晚九点。 李安坐在回家的公交车上，他刚上完三个艺考生的陪练课，正拿着手机给其中一个男孩叮嘱狂六（李斯特匈牙利狂想曲）中的八度手腕技术事项，魏三碗在魏家班的群里发了一个链接，这条链接他进家前的电梯上才看到。 顿时心潮澎湃。 ‘第十八界星海杯冠全国钢琴大赛报名章程’ 它终于来了。 - 听到门响，陈璇抱着长笛望去：“什么事这么开心，学生交课时费了？” 李安一边脱鞋一边疑惑地问道：“我是那种为五斗米折腰的人吗？” 陈璇鄙夷道：“也不知道是谁之前老和我蹭吃蹭喝。” 李安嘿嘿：“我这人见不得别人糟蹋粮食。” 陈璇一记漂亮的大白眼接着飞过来。 李安不接招，换了拖鞋直接坐到电脑前，打开百度搜了一下第十八届星海杯全国钢琴大赛。 点击进入官方主页。 “出章程了。”陈璇放下笛子凑到李安身后，看着网页页面上的音乐厅背景图有些感慨，说道：“文华厅，我大二上半学期开始参加交响乐团, 赶上演出任务的时候天天晚上在这排练。” 李安摸向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目光一行一行的扫着页面上的大赛章程，嘴中问：“想学校了？” 陈璇出神的点点头：“毕业之后我再没去过燕京，挺想老师的。” 李安紧了紧手心：“今年冬天我带你去。” 陈璇笑：“这么有自信啊。” 李安：“那不必须————” 话没说完，他忙凑近屏幕，眯眼紧盯着一行字念道： “专业青年公开组。” 什么情况？ 上一届的大赛简章里，专业组别的最高级赛事应该是青年专业高校组。 为了确保自己的记忆没有出现紊乱，李安快速重新打开一个网页搜了下第十七届的比赛章程。 浏览到赛事分组，片刻后揉了揉太阳穴。 “怎么了？”陈璇没看懂。 李安：“今年星海杯全国大赛设置了专业青年公开组的比赛。” “之前专业组的最高级赛事是青年专业高校组。” 陈璇立马明白了，高校和公开，一词之差，比赛的难度可完全不同了。 高校组的比赛，选手基本还都是国内各大院校钢琴系的学生，而公开组的比赛，你的对手范围可能就不仅限于这十一所音乐学院了。 章程上说的很清楚。 李安：“你就单看这一条，有国际钢琴赛事协会认可的比赛获奖者，可跳过海选阶段直接进入第三轮。” “星海杯是想走国际大赛的路线吗？”陈璇有些好奇，“凭借一家乐器厂商，能有那么大的号召力吗。” 李安对此不赞同。 “可你别忘了，星海是咱们国内最大的民族乐器厂商，即便它体量不够，可背后还有国家，你没看这次的协助的单位除了你们学校和国家大剧院以外，连文化部都参与进来了。” 他松开鼠标侃侃说道：“星海杯的比赛也办了十七届了，到今天已经是大陆境内含金量最高的钢琴赛事了。” “不论品牌还是赛事，再想往下发展就必须接轨国际了，就像施坦威和雅马哈，每隔两年就举办一次国际大赛，” “你可能不知道，从第十六届比赛开始，这个比赛就设立了特别奖，奖项是成为星海的签约艺术家。” 顿了顿，“虽然星海的签约艺术家的名气声誉还远不能和施坦威雅马哈的签约艺术家相比，但我想随着国家日益强大，星海一定会发展的越来越好。” “哎。” 李安叹了叹，对此他心理想说的太多。 “总之希望未来我们也能真正的办一场世界级的大赛，让外国人也来弹我们华国人的钢琴作品。” 陈璇：“没看出来，我们李老师还挺有家国情怀。” 李安：“那必须的。” 陈璇：“某人上次说，做梦都想拥有一台施坦威是怎么回事。” 李安咧嘴：“小了，小了陈老师。” “我那叫师夷长技以制夷。” 陈璇抽手，不给摸了：“就你贫！” 李安回头嘿嘿一笑，轻轻在陈璇腰下推了一把：“乖，去冰箱给我那瓶啤酒。” 陈璇不光拿来了啤酒，还拿来了她下午回家路上买的鸭脖子。 “我先去洗澡了，卧室还没收拾呢。” 李安听着话像是在点拨他似的，歪头朝着卫生间喊道：“你洗澡就行，卧室一会我收拾。” 昨天15号，2502正式到期，两个人忙活了半晚上才把东西搬完，还没规整，卧室里现在还乱着呢。 要不是昨天晚上实在太累，他真不会把活留到今天。 和陈璇同居这也有一段日子了，说真的，对方干活真没他利索。 - 喝着啤酒啃着鸭脖，李安的目光再次落到电脑屏幕上。 青年公开赛组别章程。 还是四轮。 但和青年高校组的赛程不同，没有分赛区的选拔赛了。 视频海选入围之后，第二轮直接就要上京。 报名费用也不同，前者是1000，后者是1500。 每一轮的曲目要求也不同了。 比之高校组，公开组的第一轮海选赛就对比赛曲目提出了明确的选曲范围要求。 两首作品为别为肖邦练习曲和贝多芬奏奏鸣曲快板乐章。 高校组的练习曲没明确的作曲家要求。 进入第二轮，依然要演奏肖邦练习曲和整部贝多芬奏鸣曲。 只不过章程里指定了曲目，并不是所有的肖邦练习曲都可以再供选择，奏鸣曲同上。 到了第三轮，还是在指定曲目中挑选一首奏鸣曲，全乐章演奏。 决赛的变化比较大，除了指定要演奏的协奏曲之外，每一位演奏者还要演奏一部受大赛委约创作的华国作品好。 这个好。 李安给组委会点赞，怎么说也是过国内最高规格的比赛，应该有本土作品。 详细阅读完组别轮次介绍，李安擦了擦手，接着鼠标划到每一组的曲目选择范围。 还好吧。 看完之后他只能说还好。 以他目前的曲库容量，假设他要参加公开组的比赛，前三轮他不必担心。 只是到了决赛阶段，决赛曲目指定的了两首莫扎特协奏曲，他一首都没有弹过。 而且额外要求的本土作品也在第一轮海选结束之后公布成绩的时候才公开。 李安再次拉到最上面的报名参赛日程表。 报名日期截止到10月31号，也就是这个月末，第一轮视频海选提交日期截止日是11月15号，海选成绩公布是11月29号。 第二轮比赛到决赛三场分别在12月15号、12月20日、12月26日。 也就是说。 嗯。 再假设。 假设说他通过前三轮进入到决赛，那他必须要在决赛演奏其中一首莫扎特协奏曲。 也就是说他必须要从现在开始，到12月26日，两个多月的时间再拿下一部协奏曲。 这两个月还是理论上的，从12月第二轮比赛正式开始，他基本就没有办法再满状态的进行练习了。 所以他实际可以用来准备这首协奏曲目的时间已经不足两个月了。 再加上忙碌的工作。 李安有些犯愁，时间太紧迫。 参加吗？ 从他刚才知道今年设有公开组比赛那一刻，他心里就有一种要走上这舞台的冲动。 很难描述。 李安到今天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一种病，一走上舞台就兴奋。 他渴望舞台。 大概是从来没有上过那么大的舞台吧，好奇心也好，憧憬千人注目的聚光灯下也好，总之他就是想上舞台。 那儿有他的梦想。 即便选择成为一名钢琴老师，他也从没有打消过对舞台的远远窥探。 可眼下现实摆在眼前。 他要工作，要挣钱。 因为准备比赛而耽误工作，这不是他想看到的。 但如果要参加公开赛，那不论他能不能走到决赛，他都要尽全力把每一轮比赛的作品都练到尽善尽美。 然而这需要大量时间的。 参加了，就要拿出最好的自己。 怎么办？ 李安点了根烟，又翻到高校组的决赛曲目。 是一首他弹过的协奏曲。 要不参加高校组的算了，李安正盘算着，陈璇披着浴巾擦着头发走了过来。 “怎么抽烟了？” 陈璇倒不是不接受李安在屋里抽烟，只是她有些好奇，印象里这是李安第二次当着她的面在家里抽烟。 李安转脸问道：“陈老师，你说我能参加从开组的比赛吗？” 陈璇眨了眨眼，她似乎从李安半皱不皱的眉宇间察觉到了什么：“为什么不能呢？” 不等李安回话，她腾出左手轻笑着拍了拍李安的头。 “李小朋友不自信了哟。” 四目相对。 片刻。 陈璇额手滑到了李安的耳朵上，笑容收起，然后一字一句认真道：“你可以的。” “李安。” “你天生就是属于那片舞台的。” “相信我。” “去做你想做的选择。” “我永远支持你。” 咬了咬舌头，李安不知道自己现在是怎样的表情。 片刻。 “唔——” 他掐灭手上的烟头，拉着陈璇的手放在手心，学着对方的口气。 “夫复何求呐。” 文学网 151.在莫扎特的王国 啧啧啧。 拉着人陈璇的手，深情款款的说这样的话。 人说要嫁你了吗？ 还夫复何求? 不害臊。 但有一说一，陈璇就吃这套。 和俗烂爱情里的女主人公一样，就喜欢听这种话。 听完心口抹了一把蜜似的，像是你再说多少我都不会腻的模样。 电脑前温存了片刻，陈璇重新批好浴巾回了卧室。 “你继续忙，我自己收拾。” 她也不想想那卧室有多少活, 就要一个人干。 陈璇是这种人，看着理智，但内心实际上住着一个很感性的小女人。 一旦情绪上来，她就变得比开水还滚烫。 就想想她第一次把李安收拾2501卧室的时候，当时两个人勉勉强强也只能说是有那么一丁点的暧昧吧？ 这都不一定。 然后她怎么做了，她也是自己一个人，干了大半夜。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是想帮李安做点什么。 李安正相反, 表面上看是感性的, 和谁都热情大方，为人处世不与人争，从不计较多付出的那一点半点。 可骨子里他是理性的。 冷静下来重新思考一番，他决定还是先摸摸公开组决赛的曲目再做决定。 李安不是那种会被一时冲动情绪左右决定的人。 对于他而言，每做一个决定都意味着一次全力以赴。 陈璇那番话确实感染到了他，可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就未必是那么回事了。 比起不确定的比赛，他认为稳固好目前的生活才是最重要的。 梦想在上，生活在下。 下层决定上层，无法根植于生活的梦想，就是镜中花，水中月，空中楼阁。 李安拿起手机打算先听听k271。 莫扎特降E大调第九号钢琴协奏曲，青年组决赛指定曲目之一。 曼妙的弦乐起鸣带着富丽堂皇下的欢闹, 两个呼吸间的功夫, 钢琴以精巧的形式掀开弦乐的大幕, 探出头，风趣之间恰如其分，令人有本该如此之感。 只一个开头，李安拿着手机的胳膊上便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内田大师演奏的莫扎特永远都是如此，绝妙的诙谐中却保有了某种身心松弛的慵懒。 好听啊。 - 拿着手机来到的卧室，李安加入到打扫收拾的行列中。 陈璇得知李安的想法后，依然鼓励对方去争取。 “其实你不用顾忌那么多。” 她叠好手里的衣服，整齐的摞到一旁，想了想又劝说：“给自己一次机会嘛，不拼一次怎么能知道结果。” “嗐。” 李安一边移动衣柜一边回头气喘吁吁道：“说到底，还是我的曲库太单薄——” 呲拉一声！ 跪地和地面剧烈摩擦发出了刺耳的尖叫。 李安最后用力一推，终于把衣柜扶正。 接着弯下腰双手撑着膝盖长喘几口。 片刻后抬头接着刚才的话继续说： “如果我以前我练过这两首作品，现在也不至于瞻前顾后了。” - 一通忙活两人终于把卧室收拾干净，睡觉前两人商量明天的行程安排，李安正说道明早他要把调式的课件做完。 “明晚要交给秦勇。” 陈璇忽然想起周一早会李安从秦勇办公室回来情绪有点不对，她本来想问结果忙忘了。 “那天到底怎么回事。” “没事。” 李安大致把事情的经过讲了讲，“这次就让他们用吧，我估计未来秦勇还得找我写视唱练耳的学习资料，下次我得和他把话讲清楚。” 陈璇听完没说什么，但她心里觉得蓝天不地道。 一夜无话。 - 次日早把陈璇送到昱东楼下，李安接着去早市买了点菜。 今天是周四, 他上午合法休息。 回到家之后他把星海杯比赛章程群发给了七个学生的家长。 本次比赛同样开设儿童组，也分业余组和专业组。 有兴趣的可以参加锻炼锻炼，这种规格的的比赛值的孩子参加。 一来培养心里素质，锻炼登台能力、 二来增长一下见识，也看看昱东这个圈外，别的同龄人演奏钢琴的状态， 于他而言，顺便加点课。 就王小虎这号的，家里不差钱，现在学琴积极性也高，要是参加报名了，期间怎么不得找他多上几节课。 挣钱嘛，不寒碜。 中午12:07，随着电脑前一声清脆的回车敲击声，李安大功告成。 调式的内容做完了。 当然，作为乐理当中占据篇幅最大的调式，内容远远不止这十几页ppt。 但考虑到只是针对中学的艺术生，他在设计的过程中也请教了魏三碗和其他两名蓉城音乐学院的老师，听取多方意见之后他决定在目前这套课件中，调式只讲西洋大小调、中古调式和民族五声调式。 至于后面的转调分析、调式中的音程与和弦等等一系列知识点他认为对于中学生已经严重超纲了。 甚至别说孩子，就连不少音乐学院的在校生也未必能把这块知识点完全吃透。 毕业生就更不用说了，很多音乐生的乐理巅峰时期就是他们的艺考前。 上次办公室里，许宏信和王盼盼两个人还因为中古调式的口诀争论了起来。 不就是“伊多弗里混艾罗”嘛，李安实在听不下去公布了正确答案，结束了战争。 调式没那么难。 这次在他的调式课件里，他把调式比喻成了一个王国。 每一个王国里，有且只能拥有一个国王。 这个国王就是该调式的主音，其余各音就是这个国家的臣民。 他们要按照严格的等级制度排在国王身后。。 这也就是调式最基本的概念。 比如C自然大调当中，C就是主音，C就是国王。 他的身后站着D-E-F-G-A-B六个音。 那你有问题了，既然调式是个国家，那D音不甘心当臣民，他能把国王C干翻自己当国王吗？ 当然可以。 当C大调里面的D成为主音时，恭喜你，你已经明白什么叫转调了。 乐理真的很枯燥吗？ 可能没那么枯燥。 李安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在确保没有错字的情况下，保存发送到了秦勇的邮箱。 课件的事情可以暂时告于段落了。 接着他给魏三碗去了电话，问老师下午在不在家，他要借那两首莫扎特协奏曲的谱子。 魏三碗：“两点过来吧。” - 因为下午四点半要去金华上课，李安吃完午饭休息了一会，两点起床练了会车尔尼便出门了。 来到魏三碗家的时候，客厅里的钢琴上正摆两份谱子。 正是他需要的。 “考虑好了？” 魏三碗笑眯眯的问道，李安问他要k271和k466的谱子，那不就是冲着公开组去的嘛。 孩子有志气，他高兴。 要说他魏家班目前有能力参加公开组比赛的也就李安和林幽幽两个毕业生，在校生里不是没有好苗子，但目前还够不到这个组别的门槛。 可几句话之后他才知道李安目前还没拿定注意。 听了李安的解释，他叹了叹，能理解。 “你自己看吧，反正到报还有十多天，你也别着急。” 魏三碗一会要给大二的本科生上专业课，没多留李安，最后叮嘱了两声陪练课的事：“李慕妍那个孩子你多上点心。” 李安点点头，“老师您忙，我回头复印完把谱子给您送回来。” 魏三碗摆手：“你留着吧。” - 出了校门左转，李安来到一家打印店，将两份谱各复印了两份。 去往金华的路上他对大概看了看两首作品。 相对比k271，他可能更喜欢k466。 这不是问题的重点，重点是他耳机里的音乐不只有钢琴。 尽管这是一部钢琴作品。 但其中不乏弦乐木管打击乐等乐器的声音在其中 而他眼前的谱子只有一行两行钢琴的左右手。 - 关于协奏曲式。 官方解释，指一件或多件独奏乐器与管弦乐队协同演奏，显示独奏乐器个性及技巧的大型器乐套曲。 简而言之，钢琴协奏曲就是一支乐队为一架钢琴伴奏的音乐作品。 大多数钢琴协奏曲一开始多为乐队先奏出一段带有指引的引子段落或在一开始就呈现除音乐主题，几小节或者几十小节之后，然后钢琴独进入，开始在各声部的乐器声中犹如一只花蝴蝶般飞来飞去。 正如查尔斯对协奏曲的形象描述，‘最重要的事实是，现场聆听一首钢琴协奏曲，听众等待钢琴家的进入，而当钢琴家停止演奏时，听众则再次等待他的进入，但不可否认的是，钢琴家只是舞台的一部分。’ 从查尔斯的观点出发，不难看出乐队在一部钢琴协奏曲中的作用。 他并不认为钢琴演奏者与乐队之间可以拆分。 李安不认识查尔斯，但他也持相同的观点。 他曾练过三部钢琴协奏曲，一次和整支管弦乐团同台演出的经历。 那次舞台给他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他坐在钢琴前演奏，身后是一支庞大的乐队。 甚至连指挥在个别段落的处理都要听从他的，那一刻他宛如神明，用钢琴调遣其他各声部乐器，主宰着舞台上的一切。 所以再拿到一部钢琴协奏曲，他的视域已不再仅仅局限于眼前的两行钢琴谱。 听着音乐，他仿佛看到了小提琴的揉弦，大提琴的拨奏，长笛的吐音和大管低音的长鸣。 等等等等。 合起乐谱看向窗外，一阵秋风刮过，两片泛黄的树叶从树枝上脱落，飘飘荡荡的随着风，飞向未知的境地，恰如他耳边刚刚落下的那声单簧管，呜咽这湮灭在排山倒海的弦乐中。 接替他的是风趣带尖儿的长笛，敏捷灵巧，又暗含着一种致命的危险在其中。 所以长笛又扮演着某一个角色？ 莫扎特在书写这一段音符的时候究竟脑海中是怎样的场景。 想到此处，李安出神的笑了。 他很想一探究竟。 遗憾的是车子到站了。 扎下耳机，他装起谱子从容的的走下公交车，踩着秋风重新回到人间。 至少刚才有那么一刻，他的神识穿越到了二百多年前。 或许他看了到美泉宫旁的鹅卵石小路，或许他看见贵族姑娘们蓬裙下的纤细腰肢。 或许他看见了正带着一顶粉色假发的莫扎特正遥望着萨尔茨堡的山涧，同时手里快速的描绘着音乐下一次转调前的动机。 谁将是下一个国王? 李安不知道，他确切的是，不远处的王小虎正趴在校门口的铁栏杆上对着他痴笑。 两步走近。 “你笑啥？” “老师你拉链没拉。” 不可能。 - 结束金华的课，李安给陈璇发了条信息：今晚不做饭了，定外卖。 回到家他就把八万从钢琴上撵下来，洗了个手拿出k466的谱子坐到钢琴前。 他承认，比起贝多芬的告别奏鸣曲，他对k466更有热情。 李安喜欢莫扎特。 再次花了10分钟将第一乐章看了一遍，带着一种使命感，他伸出了右手。 目光凝视着乐谱，心里数出一个空拍，接着大拇指垂直落下，奏出了一个微弱的la。 皱眉。 收手。 “这个感觉不对。” 连着尝试了三四次不同的触键，他才找到一点自己想象中的音色。 再来。 这次他彻底放松肩部，手肘微微侧向键盘反向，在几乎感觉不到手腕力量的存在之后，他的大拇指再一次下落。 几乎同时，琴箱共鸣板传出翁的一声。 弱而不虚，轻而不慢。 李安不敢走神，一个经过千锤百炼的提炼动作将一下个音带出，高八度的la音。 连续两声作响，他的目光来到了这一小节的最后一拍，再落。 一口呼吸间他完成了第一小节的连线演奏。 三枚先后响起的四分音符在微弱的不言中似是暗含了一种单淡淡的惆怅。 进入第二小节，李安的右手附点继续延续着音乐情绪，他下键时嘴巴不受控制的微微张口，仿佛连呼吸都必须小心翼翼，在第二拍右手食指还未下落前，他的左手先扎实的按下一组三度音程，随左右手第三拍的起头并进，他动用了多一点的力量，试图做一个延伸的音乐表情。 然而优雅并没有屏蔽力量，兀然出现地强音促使他从第一小节建立起的音乐感觉在眨眼的功夫间便轰然崩塌。 再来。 - 时间就在一遍一遍的再来中点点逝去，陈璇拎着晚饭回来的时候没打搅钢琴前的人影。 悄悄的回了卧室。 两个人都有经验，这个时候最怕打搅。 一直到晚上八点半李安才结束第一阶段的练习。 饭后他做好明天早上要带的午饭，继续回到钢琴前。 接着练到洗澡睡觉。 第二天一早他醒来的时候，脑海中蹦出的第一个画面就是昨晚，结束练习前的那两个小节乐谱的谱面。 没解决好。 带着问题带着谱，李老师一大早连办公室都没进，一手包子一手豆浆的走进了四号教室，边走边往嘴里猛塞。 忽然他静止不动。 一秒。 两秒。 “嗝！” 文学网 152.女神的备胎，领导的下属 “璇姐早。” “诶，安哥呢？” 窗边正拿着喷壶照顾花花草草的许宏信听见门响望去，见陈璇自己走了进来。 他以为李安今天又休息。 现在整个昱东传的是李安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连了解内情的西办公室几人都快忍不住在想，李安是不是和秦勇有什么特别交易。 陈璇刚要解释，只听楼道里传来了音阶的跑动。 顿时大家都明白了。 人来了。 没来办公室，直接去练琴了。 一上午的时间很快过去, 中午陈璇去教务办公室用微波炉把饭热好送到了4号教室。 两个人利用吃饭的功夫聊了一会儿，吃完她收起两人用过的餐盒主动离去。 “加油。” 协奏曲不好练，她清楚，除了要练习个人声部之外，还要考虑到乐队的存在。 毫不夸张的说，私下练习的时候需要在心里脑补出一支乐队的音响存在。 怎么脑补。 看总谱，多听多记, 然后逐渐在脑海里形成乐队伴奏。 这每一个环节都是需要花费时间的。 相处这些日子以来，她自认为还算了解对方的行事风格。 讲原则，有计划。 可如果李安没有在报名截止之前练到他自己满意，她敢肯定最后对方一定会报高校组的比赛。 她希望李安参加青年组的比赛，正如她所说，李安应该走上更大的舞台去被人发现看见。 她也能感受到李安自己也很想参加请青年组的比赛。 如此废寝忘食的投入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所以到报名截止这一段时间，她能做的就是尽一切可能为对方节省时间。 加油吧。 陈璇回到办公室接着整理这周的课堂记录。 自从这学期的社团课开始，她下午已经没有任何时间来练长笛。 她自己并没有意识到这点。 到了两点半，西侧办公室一行人踏上本周最后一天的社团课之旅。 四号教室，莫扎特的狂舞不休为他们践行。 —— 一周的时间一晃而过。 10月25，星期五。 距离第十八届星海杯全国钢琴大赛报名截止时间还剩六天。 距离双十一开启还有两天。 - 临近十一月的蓉城已有了一丝深秋的味道。 随着一条降温预告，仿佛一夜之间天气就凉了下来。 “夏天终于彻底过去了。” 李安站在卧室窗边喃喃自语道。 此刻已经是早晨7点，窗外还是灰蒙蒙的。 陈璇揉着眼睛坐起，不满的哼唧说：“夜里你老卷被，我腿都露在外面。” 咦？ 有这样的事？ 李安转身：“你叫醒我啊。” “推都推不醒。” 陈璇无奈的从枕头下面摸出皮筋将身后的头发扎起, 打着哈气下了床，向卫生间的方向走去。 李安嘿嘿笑着跟了上去，从后面抱住对方, 如螃蟹竖着走一般, 贴着陈璇向前蛄蛹。 钢琴上八万看着两个人的体位, 可能在心里又画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 “以后这种情况你就叫我，我肯定能醒过来。” 将口中漱口水吐掉，李安看着镜子里的陈璇说道。 最近这一周他确实太累了。 每天上床之后倒头就睡，要不是陈璇告诉他，他都不知道昨天他睡着之后发生了什么。 由于床面积小，放两条被显得太拥挤，所以两个人只盖了一床被，是陈璇搬家带过来的那床夏被。 估计这次降温之后，天就热不起来了。 早饭的时候两人合计今年双11再买床大点的冬被。 陈璇：“你真没什么要买的了吗？” 李安：“就那些把。” 他计划买两本书和一双鞋。 陈璇：“不买点过冬的衣服吗？” 李安衣柜里的衣服够过冬了，只不过都是原主的，“再看吧，”说着他把榨菜包装袋撕长一个口，把里面的榨菜芯和汤汁全部倒在小碟子里，陈璇爱吃榨菜。 “快吃吧。”他说。 陈璇嗯了一声，夹起一根榨菜喂到嘴里，然后啃一口馒头。 咀嚼过程中左腮一鼓一鼓的，煞是可爱。 “这家馒头真不错, 下次我从历山小学下课还去买。” “行啊, 喜欢吃就买。” 李安也咬了一口手中的馒头，他老家的饮食习惯是吃饼子, 遇见陈璇之前他从不吃馒头。 吃了这一个月之后，他好像也习惯了。 “慢点吃，喝口粥送送。” - 周五是总校区的例行会议。 秦勇一大早开车来到广源校区，今天他是会议的主角。 眼见到了11月，蓝天艺术中考教学组的筹办事宜已接近尾声，接下来就到正式成立的阶段了。 整个九月和十月，秦勇的工作重心都在这件事情上。 艺术高考培训机构如今已是遍地到处都有，但艺术中考整个蓉城还没有一家。 教育局那边传出的消息是，下年蓉城广大高中的美育艺术考试方案是单招。 比如广源区最好的高中——蓉大附中。 要想以艺术生的方式考进去，就得参加人家的自主命题考试。 从音乐素养到主项专业考试都如此，有点像中考版的艺考。 政策有了，下来就是拿方案。 会议上秦勇给出的方案基本围绕着内外两点展开。 内是包含课程购置和教材编写。 外是宣传和招生。 新的教学组分设两处。 东边设在广源校区，西边设在昱东校区。 两组之间的教师资源共享，每科目设负责人一名。 考虑到明年是第一年，还没有招生简章，秦勇暂决定先开设钢琴、小提琴、小号、长笛、单簧管、长号六门西洋乐器科目，二胡、古筝、琵琶、竹笛、中阮四门民乐科目。 共十类科目，十一月中旬正式成立，年底前正式完成第一批学员招生。 秦勇发言结束，一众大佬交谈一番之后就通过了这个方案，没人提出什么异议。 一来，艺术中考的学科开设是大势所趋，他们在座的都明白，谁也不想落为人后。 虽然四个校区在盈利上是相互独立的，但在这种事情上，蓝天必须得发出一个声音。 二来，大家也清楚这件事的背后有老校长的支持，既然老校长点名让秦勇牵头负责，那他们配合就是了。 说到底都是给人打工的，老大怎么说，他们下面的人就怎么干。 会议结束后，市场部负责人告诉了秦勇一个消息，说雅乐那边也在着手做这件事。 对此秦勇毫不意外，以胡明志的作风，怕是得单独成立一个校区做这一块。 可那又如何，在梅庄的两所学校跟进上他没把握，但是论做教学内容，他毫不畏惧。 而且办艺术考学这事，到了最后比拼的是社会资源。 老校长昨天晚上已经放话了：“你大胆放手去干就行了。” - 大胆放手去干是需要底气的。 秦勇有老校长。 李安只有心细。 一周了。 他觉得这一周自己每天都在给莫扎特当备胎。 再没有一个比喻能如此贴切了。 莫扎特在乐谱行间留下的每一个音符看起来都是那么简单，没错，第一乐章他已经拿下全部的谱面内容。 但他认为自己演奏出来的仅仅是音符。 明明就是一行行简单的音符，他却看每一小节都像是密码。 其中的玄机在哪？ 该如何解读。 整个过程就像备胎和女神的聊天日常。 陈璇说他过分紧张了。 或许吧。 这段时间他不光练习，还查了很多关于这首作品的资料。 结合时期和当时的背景文化分析，该作品不仅属于协奏曲的历史，也属于交响曲的历史，甚至属于歌剧的历史，正如在费加罗的婚礼中，我们进入了一个歌剧与室内乐碰头相遇的世界。 莫扎特d小调钢琴协奏曲，K.466。 简直是一部音响构成的神话。 从前还没有弹这部作品的时候，光靠耳朵，他并没有觉得这部作品有那么出色。 现在弹了，尤其在深入了解之后，他只能说了解的越多，越发现自己不了解。 此刻坐在钢琴前，李安像是跪着一样一页一页翻着手里的乐谱，上面被他用铅笔写满了各种标记。 看似这种行为让他与乐谱之间建立了一种亲密联系，而事实上只用一块五毛钱的响橡皮就能让他赤裸的挣扎在谱面之间。 但是听起来还不错吧？ 耳边正播放着他半小时前演奏额录音。 在钢琴停止演奏的空档，能听见他哼哼着乐队的音乐片段。 良久后他关掉录音，心说是时候找找乐队总谱了。 现在他脑海里关于第一乐章的钢琴部分已经饱和，技术上可以再熟练精尽，音乐上他需要换一个角度来进行思考了。 忽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挂了电话他去了秦勇办公室。 - “所以到时候我只用按照这份教学方案上课就行了？” 秦勇办公室里，李安翻着手里的钢琴课程计划，嘴上笑问：“这谁做的？” “评价评价？” 秦勇说着要扔烟过来，李安忙摆手，“不抽了，鼻子难受。” 他又翻了一会，诚恳道：“做的不错，教学思路很清晰，我做的话估计做不了这么详细。” “哪个校区的老师？”他又问。 秦勇：“昱东。” 李安一愣，接着见秦勇一脸坏笑才反应过来。 哪有不会弹钢琴的指挥。 “牛逼。” 李安伸出一个大拇指，他本以为钢琴的教学计划得由他来做，正愁年底这段时间忙，现在好了。 接着秦勇又从抽屉里抽出一摞文件夹，扔到了他面前。 李安拿起翻了翻，直呼好家伙，指挥真是万能的。 单簧管的，长笛的，小号的，小提琴的...看情况秦勇一个人把各科的教学计划包揽了。 “真厉害~” 秦勇对于这样的马屁丝毫欣赏不起来，随后把上午的会议内容简单的说了说。 作为一个小兵，李安听从领导安排的工作就行，班开起来他上就是了，别的轮不到他管，他也不想管。 只是，其中长笛负责人的人选他还是要关心的。 他推荐陈璇。 然后秦勇一口答应。 这答应的甚至连顺水人情都算不上。 大家都不是傻子，整个蓝天，还能再找出一个比陈璇还能打的长笛老师吗。 不过鉴于这个课程性质，李安还是多补充了一句：“回头我和她好好讨论一下这个课怎么上。” 吹的好不代表教得好，即便教师技能考核之后陈璇的教学水平有了十足的提升，但秦勇心里其实多少还是有点不放心的。 如果昱东再有一个教学经验丰富演奏水平也差不多的长笛老师，他未必会选选陈璇。 此刻见李安主动提出这个问题，秦勇心中很是舒畅：“你是得好好和人小陈学一学。” “秦校长说的对。” 两人心照不宣一笑。 “哎对了勇哥，有几个孩子想报星海杯的钢琴比赛，没问题吧。” “这好事啊，有什么问题，没问题。” 李安点点头，他也觉得没什么问题，只不过他曾经工作的单位命令老师不得私自组织孩子去参加这种社会上的比赛。 可以说是受过脑子有泡的领导荼毒，他顾多此一问，另一方面这个比赛章程出来之后，连蓉城钢琴公众号都推送了消息，而秦勇上周参加钢琴组教研会的时候只字未提。 这其中就有他不了解的内容了。 秦勇瞧不上星海杯钢琴比赛的另一个原因是屁股问题，作为一名与华国院比肩的另一所高等音乐学府的毕业生，毕业于海院的他对华国院承办的比赛向来没有好感。 再加上在燕京工作这些年听到的看到的，这个比赛的暗箱操作太厉害。 所以当时他并不太建议李安去参加，并且也点过对方。 可对方回馈的态度似乎并不在意。 那他也没还什么好说的了。 至于组织孩子参加比赛这事，他是赞同的，无论如何人家星海杯搭的台子还是有规格的，有条件的孩子去应该去体验感受一下。 - “走了走了，勇哥你忙。” 见没什么事李安离去，他离去前秦勇本想叫住他说另一档子事。 关于招新钢琴老师的问题。 田宇走了之后，本就少了一个钢琴老师，后面李安要负责中考艺术生，所以得有一个新的钢琴老师来填补位置。 这事他第一个想到人不是黄娟而是李安，但想了想还是决定先让黄娟知道吧。 “喂。” “董主任，下个月咱们要招一个钢琴老师，” - 中午李安给魏三碗打了个电话，然后利用中午休息的时间专门又去了一趟。 再回来的时候，他包里多了一份k466的乐队总谱。 文学网 153.有挂的男人之：我的老师是神器 如果一位钢琴家曾大量弹奏过肖邦的练习曲，那么他再去学习一首新的肖邦练习曲时，就会相对游刃有余。 主动了解其他作品，能让我们看到很多存在于每部创意性作品中最根本的对比与联系。 毫无疑问这是一种洞察力。 为了能够获得这种洞察力，钢琴家们决不能把自己的目光限制在单一的某一行乐谱之内。 李安不是钢琴家，没有练过几首莫扎特的钢琴协奏曲，但这并不影响他把k466视为莫扎特全部作品的一部分。 没有广博的学识, 无法真正意义上把该首作品至于某段历史时期去考量，可他还有一点点知识。 至少他自认为对于五线谱，他还是精通的。 只是通过一下午的总谱研究，他收获到的感悟虽不少，然而问题更多。 就拿第八小节、第十小节、第十二小节分别进入的圆号声部、巴松声部、双簧管声部。 三种管乐器以长音的方式先后首尾相接的出现，与弦乐组进行对话，这一过程中, 他对照乐谱听出了乐队前奏不寻常的地方。 那些之前被他忽视的声音如今跃然纸上一般, 在他的视线里无比清晰。 让他初步建立起了一种框架的脉络, 音乐就是如此一点点向后延伸展开的。 这样的收获足够让他把自己当做框架中的一条分支融入进去。 带着一种不再孤立的状态，他用手机打开内田大师的版本，然后边听前奏边梳理乐队各个声部间的对位关系和发展动机，等到钢琴部分即将进入的时候，他做准备，接着小心翼翼的按下他心目中那第一声响。 带着点忧郁小情绪的音响出来的时间，与cd里内田大师的第一个音完全重合。 尽管这同一时间下发出的两个音有着各自不同的感觉，但必须得说它们都在音乐之中。 都是融入在音乐内的。 李安私以为这个开头是他这一周来演奏的最后的一个开头。 但是，仅仅是开头。 因为随着乐队的继续向前，他的脑力分析无法再跟上。 演奏的同时去聆听七八种甚至更多的乐器发声，他目前不具备这样的能力。 所以，这就是他暴露出来的问题。 缺乏听力经验和分析经验。 诸如此类的问题还有几处，都是如此, 一个感悟收获后面跟着一群问题。 可以说是快乐并痛着。 快乐源于他认为，关于在k466第一乐章继续精进的方法上，自己的方向是正确的。 音乐不会骗人, 有几处演奏他感动到了自己, 当然，也可能仅仅是自我感动。 痛源于自身能力不足。 如果他有秦勇那般对于各种乐器的熟识了解，想来有些问题也就是小问题了—— 只是，真的有那么痛么？ 呵呵。 四号教室忽然响起一声难以描述的笑声。 当所有的矫情退却，事实上的真相就是如此残酷。 老子再踏实，可也是实实在在有挂在身的人啊。 一声骚气的响指，李老师面前蓦然出现了一张可爱的面板。 物品栏里，尘封已久的《基础西洋管弦乐法》依然散发着深蓝色的光芒。 这件三级奖励当时助他帮陈璇完成了魔女宅急便长笛八重奏的改编，顺便还得到了陈璇的点点仰慕。 从决定研究总谱的时候，李安就在盘算这件事儿了。 并且在心底，他承认，是这件道具给了他做这件事的底气。 李安曾经练习钢琴协奏曲的时候也有考虑过研究乐队总谱，但也仅仅是停留在考虑阶段。 说到底，阅读总谱这活本就是指挥的活，对于没有系统学习过的人，它太过庞大与复杂。 并不是能看懂各种调号和谱号就可以读总谱，其中玄妙的内容完全掩藏在音符的肌理之下。 连各声部乐器都做不到详尽了解，谈何研究总谱。 李安用一下午的尝试得出了这个结论。 研究总谱必须要建立在知行合一的前提下, 才会有真正的效果。 或许天才都不能除外。 打开管弦乐法, 三个目录下的每一种乐器科目的名称边框都闪着淡淡的白光。 接下来李老师只用花费教学点一一进行解锁就可以了。 哎。 轻叹着, 他扫了眼教学点。 493。 这是他几个月来的全部心血。 每一点背后都象征着孩子们的进步过程, 其中不仅有欢笑，大概还有赌气。 学琴的过程并非总是快乐的。 李安从魏三碗家背着总谱出门那一刻，眼前这一幕他就料到了。 如果给他足够的时间，他相信靠自己的能力也可以按照计划分批次掌握以上内容。 可时间不等人，此刻他必须要借助眼前的便利条件来验证自己究竟能不能在报名截止前看到这首作品的曙光。 目光落在弦乐组目录下，定格位置的小提琴铜色标记上，接着系统提示响起。 “是否花费五十教学点解锁初级小提琴乐法？” 两秒迟疑，他的目光再次去到教学点。 随后一口轻叹，做出了选择。 下一秒，他眼前画面上的小提琴铜标缓缓升起，锈色表面上的四根琴弦忽然闪出一道深灰色的光。 “嗡！！” 随后一声强烈的滑弦声在他脑海中炸开。 意识像被撕开一道口，各种关于小提琴的信息像是找到了宣泄口一样向内激流勇进。 ‘小提琴用是弦乐器当中音域最高、最灵巧的乐器，由早期的雷贝克和里拉提琴及维奥尔琴类乐器发展而来...’ ‘记谱...’ ‘定弦...’ ‘EADG...’ ‘音域...’ ‘把位...’ ‘指法...’ ‘音阶...’ ‘泛音...’ ‘双音...’ ‘和弦...’ ‘跳音...’ ‘拨奏...’ ‘揉弦...’ ... “是否花费五十教学点解锁初级中提琴乐法？” ... “是否花费五十教学点解锁初级大提琴乐法？” ... “是否花费五十教学点解锁初级单簧管乐法？” ... “是否花费五十教学点解锁初级小号乐法？” ... —— 十五分钟后，李安站起来了。 活动着腰肢在教室里转了几圈，又坐了一下午，腰背略显酸乏。 再回到钢琴前，他重新拿起k466的乐队总谱。 并没有进入一个新世界的感觉。 但那一排排原本有些陌生的乐谱，此刻已经像是他熟悉的老朋友。 ‘hi-’ 不过这并不是没有代价的。 他一直在攒教学点，就差7点，就能达到500。 这本是他要解锁季洋高级学员攻略的500点。 自从上次在魏三碗家楼道里季洋的师生指数涨到99之后，至今已经一个多月过去。 就差一点到100。 至于季洋的师生指数提至100会触发什么，他并不是那么在乎。 他在乎的是季洋最近有些缓慢的学琴进度，他想是否可以通过解锁出的信息内容来推测一下对方近期的心理状态。 马上进入十一月，距离艺考就还剩两个月出头，不到九周，六十来天。 尽管对方基本已经把月光三弹下来了，但仅仅是弹下来。 相比他所陪练的另外三个孩子而言，她距离最差的那个还有一点距离。 所以李安着急。 季洋楼道里那句‘反正你就是领我入门的钢琴老师’，这话李安会记一辈子。 所以他有那么一瞬是犹豫的。 可他不过是个普通人。 再给他一百次选择的机会，他也不会改变决定。 虽说但是。 终是心底有那么一丝...说不上来。 只有他知道，这所有的教学点，有一半以上来自季洋。 - 接下来尽一百二十分的努力帮助小季同学吧。 收拾好背包，李安出发去往季洋家，等公交的时候给陈老师打了个电话。 “季洋下课之后我们去看电影吧。” 电话那头陈璇刚下了明德中学的社团课，正在回家的公交车上，手里拿着琢菜谱正琢磨着晚上做什么菜投喂李安，然后就接到了李安的电话。 她开心的同时也没忘问：“不练琴了？” 李安：“这段时间辛苦我们陈老师了，今晚咱们也出去放松放松。” 这一段时间为了保证李安的练琴效率，陈璇都确实过得极为充实，这不连饭都会做了。 只是电话那头陈璇琢磨了一下，觉得今晚出去还是不妥，今天下午的两节社团课还没有做课堂记录，周六周天得上课，周一就得交，她今天晚上不写完的话心里没数。 “要不我们明晚吧。” 考虑到明天李安要上一天课，估计下课之后也没精力练琴了，不如出去放松放松。 “行，今晚晚饭你别管了，一会儿回家先吃点零食垫垫，等我下课买点回去。” 等他回去再做肯定是来不及，就买点算了，李安的本意是不想让陈璇再麻烦了，可他忽略了小女人的心思。 “什么意思？” 电话里陈璇不乐意了，质问道：“我做的没有买的好吃吗。” 这问题问的，这还用问吗。 问就是，“那必须是陈大厨的手艺高啊，我这不是舍不得让你闻油烟嘛。” 那你昨天怎么舍得？前天怎么舍得？大前天怎么舍得？ 还好我们陈老师没往这上面想，她也知道李安前半句说的是鬼话。 她自己都觉得难吃。 可凡事总得有过程嘛。 “哼，今晚做可乐鸡翅等你。” 李安脸色微微一变，听着不远处的公交车，就缓缓停到了眼跟前。 我的鸡翅...一斤25啊... 片刻。 “期待...” 谈论自己所喜欢的事物，是应该轻轻的说。 - 舒伯特教育年轻的音乐工作者说，当你完成了一整段音乐练习并感到饱和时，不要再继续消耗自己，音乐也需要保持新鲜活力。 劳逸结合用在此刻的李安身上正合适，这周接下来的时间他都不打算再碰钢琴。 不碰钢琴并意味他懈怠了，他会在此期间抽空重新认识认识k466上面的老朋友。 刚拿出乐谱，手机再亮。 李安以为是陈璇，打开发现是季洋。 洋洋洋洋：老师你在路上了吗 八万一：刚上车，说 洋洋洋洋：对不起老师，我今天想请个假，身体特别难受，已经坐不住了 八万一：‘怎么回事，去医院了吗？课可以不上，身体要紧，你爸妈在家吗？’ 发完信息李安看了眼后台，季洋今天已经练了八个小时的琴了。 这孩子，哎。 洋洋洋洋：谢谢老师，爸爸妈妈都在家，不用去医院，吃点药就好了 李安微微回忆了一下前天给季洋上课不停扶腰的场景，大概猜到了怎么回事。 片刻。 八万一：好的，明天根据身体情况练琴，咱们暂定后天晚上上课 洋洋洋洋：老师今天咱们要讲什么，你给我说一下，我晚上好点了就去练 八万一：今天就别想这些了，你就给我好好休息 大概是500点的情绪又上来了，发完这条李安又快速补充道：季洋，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你最近练的很好 ‘相信我，你没有任何问题。’ 顿了顿。 还有两个多月对不对，我一起努力。’ ‘有我在你放心。’ 点击发送。 正在卧室床上捂着肚子的小季同学看到手机屏幕上的最后一条信息，一张煞白的小脸马上梨花雨落，眼泪一下夺眶而出。 她是又感动又委屈，又觉得自己不争气。 这一刻她的觉自己的钢琴道路上只有老师了。 我老师就是全天下第一好！！！ 痛经中的高中少女这一段确实压力太大，原因就是上周去魏老师家上课的时候撞见了其他几个同届艺考生。 不听不知道，听完血压都上来了。 之前听李安说，她没有太大感觉。 亲耳听到，亲眼见到之后，发现每一个都比她强很多。 波动的情绪和同学的围观下，轮到她坐到钢琴前，她没有弹好。 她弹完之后魏老师很温和，说还不错。 然后她就听见后面的女生轻轻咳了一声，像是切了一声。 那一刻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不敢给李安说，心里觉得给李安丢脸了。 好。 既然差距大，你们练一个小时我就练两个小时，你们连四个小时我就练八个小时。 你们练十个小时我就敢不睡觉！ 就这么的，在自我怀疑和自我坚定之间来回徘徊的季洋同学最近疯狂投入在练琴上的时间。 可孩子到底是孩子，这么练可不行啊。 很快小季就意识到这样不行，感觉越练越差，焦虑的同时又来了姨妈。 在巨大压力引起的痛经加持下，她内心的焦虑像是受到冲撞的硝酸铵，瞬间爆炸。 如果不是真的疼到坐不住了，她不会请这个假。 哇哇一顿大哭引得楼下季成光都听见了。 老季忙上来关心，结果被她又哭又笑的话逗乐了： “我没事！我就是觉得我又行了！” 我的老师是补血神器！！ 洋洋洋洋：我能行！！！谢谢老师！！！！！ 发完这条信息季洋又给李安发了个红包。 - 不知名公交车站。 “嗯嗯，你第二个，七点半到就行了，行了快去吃饭吧。” “好的师哥，拜拜。” 五分钟前李安就下车了，季洋请假了，他正好利用今晚的时间把三个艺考生上这周的课上了，这样他明天下午就不用专门再过去了，晚上专心陪陈璇。 李安放下电话又拨去了第三个电话。 李慕妍。 电话响了三声被接起，一声不冷不淡的喂，没点礼貌。 李安不在乎：“晚上我过去，八点半上课。” 电话里还是不冷不淡的，“晚上我没时间。” 李安笑：“去给魏老师说，今晚不上的话明后天我就没时间了。” 这次电话里有情绪了，“那就不上了。” 李安：“行。” 爱他妈上上，不上拉倒。 考学的人又不是我。 说罢他挂了电话。 不上还好呢，还能早点回去吃鸡翅呢。 要不是魏三碗专门叮嘱过他对这个女孩上点心，这孩子他都懒的带。 要礼貌没礼貌。 要学习的态度没学习的态度。 每次上课拉着张脸。 不就是第一节课的时候被自己说了两句吗？ 你弹错了就是弹错了，你和老师犟什么？ 弹得也就那德行，总觉得自己优秀的不得了，谁都不能说。 大小姐脾气。 这种孩子就是欠社会的毒打。 哎。 不过...又少挣二百五。 打住！ 咱现在不差这钱。 呵。 李安看了看时间抬手拦了辆出租车。 上车之后刚准备给陈璇发微信讲下行程变动，就看到季洋的红包。 点开对话框。 洋洋洋洋：老师你打车回去吧！ 文学网 154.转机?她和她的爸爸妈妈 瞧瞧咱们小季同学。 差距。 八万一：好好休息 心意李安领了，红包他是万万不能收。 陈璇得知李安的行程有变，回到家就没着急做饭，陪八万玩了一会给家里去了个电话。 已经快一周没给家里打电话了，她看天气预报烟市今天也降温了。 - 女儿来电时，两口子在吃饭，正说着一会给女儿打个电话。 陈妈讲完电话看向老陈, 老陈放下筷子接过电。 这一聊，就是十分钟过去。 两句生活，三句工作。 自己的孩子自己了解，他相信陈璇在生活上能照顾好自己，但是性格上在职场怕是吃不开。 作为一名在体制里摸爬滚打了大半辈子的人，老陈给女儿上了节课，分享了很多经验。 这是他第一次真正关心女儿的工作情况，之前他以为陈璇九月份回家不会再走了。 可谁知道人家回来就是给他正式下通知的。 天下哪有不疼儿女的父母，这虽是句假话, 但老陈是爱女儿的。 可能也是人过五十年的关系，也可能是陈璇九月份的这次离家真的触动到了他。 这次陈璇的离家很平和，平和到让他觉得自己老了。 尤其是当他看见陈璇留在卧室里的那支金灿灿的笛头和八千块钱。 这支笛头曾是女儿最心爱的东西，八千块钱是他七月底打给对方的生活费。 令他难受的是，从这两样东西里，他丝毫察觉不到任何赌气的成分在其中。 最近这一个月，老陈时常反思。 如果一开始他准许陈璇出国，今天这个家会是什么样。 如果陈璇放弃出国之后他不逼陈璇公考，让陈璇做点自己喜欢的事，今天这个家又会是什么样。 其实他就是希望孩子未来能过的舒服点。 现在回想陈璇第一次离家前和他歇斯底里的那番怒吼，看着女儿哭不出来大喘气的样子，他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陈璇瞪红眼冲他喊，问他能不能说出来一个自己从小到大的同学名字。 他说不出来。 思来想去, 他觉得自己作为一名父亲在一些环节是不合格的。 是自己的控制欲让孩子变成了今天这个样子, 让这个家变成了这样。 老陈想, 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会支持女儿去学小提琴, 会在中学时期给女儿适当的自由空间，会亲自送女儿去南方的某所大学。 如果能重来，此刻这顿饭会是什么样的。 可惜没有那么多如果。 “不说了，快去吃饭吧，蓉城也降温了，你自己注意保暖。” 嘴里说着不说了，“对了，等再过两天让你小叔给你寄点大闸蟹过去，该到吃的季节了。” 11月正是大闸蟹肥美的时候，从前陈璇在家的时候，每逢这段日子几家人就围在一起吃蟹子，兴致来了他就让小陈璇给大家表演节目。 “行了行了，快去吃饭，晚上尽量别太晚回家。” 本想再叮嘱两句，老陈怕说多了又被嫌啰嗦。 挂了电话他从手机里找出以前录得视频，瞅着屏幕里抱着长笛一脸无奈的小人咯咯咯的笑了一阵，心中满是回忆。 “这是小璇初三那年吧。” 他拿给媳妇儿看。 陈妈看着屏幕里的女儿不由翻了个白眼，挤眉指责道：“眼睛往哪看呢，你没看那校服是二中的吗，二中有初中啊。” 老陈再仔细一瞧，还真是, “哎。” “你说这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都要25了。” 陈妈跟着感叹，“可不吗。”说着她顿了顿，不着痕迹的试探了一下，“再过几年人都要结婚了。” 老陈听到这话心里一下不舒服了，可他知道这是个事实，只能嘴上说，“还早呢还早呢。” 陈妈切了一声：“人哪天忽然给你领回来一个，你怎么说，让不让进门。” 面对媳妇儿的逼问，老陈不接茬，“吃饭吃饭。” 见状陈妈也没在继续这个问题，因为她自己个也没想好。 她矛盾啊，女儿在外地还谈了个外地之外家境不好的男朋友，对此她真的是没办法说服自己满意，可她目前还得帮忙瞒着。 最近看情况老的慢慢有了通达的念头，万一再因为谈对象的事情激化了父女之间的矛盾，更不是她想看到的。 两害相较取其轻。 陈妈有时候感叹自己什么命。 找了个犟头，生了个犟头。 “今天你刷碗。” 饭后宋怜拿起自己的手机给老陈下达任务，然后坐到沙发上打开了女儿的微信。 最近她没事就拿出来看看陈璇最近这一个月来给她发的照片，别说，那男孩每天做的饭菜看着还挺像回事。 可以说是每天变着花样再费心思。 宋怜不傻，什么同事天天给你做饭啊？ 而且自从这个月开始，每次晚上她想给陈璇打视频的时候陈璇都说在忙工作。 之前怎么不这么忙？ 原来都是晚上视频，现在变成了白天在单位视频。 当妈没年轻过啊？ 那不就是住一起了吗。 对此宋怜也没办法，想想也马上二十五的姑娘了。 有些事已经不是她管得了的了，就是想管也鞭长莫及。 哎。 往好了想想吧。 之前每次打电话的时候她问陈璇吃的啥，答案永远不是零食就是外卖。 至少女儿现在吃饭规律了，也吃的健康了。 来回一张张翻着陈璇的午饭照片 之前陈璇给她说李安入如何如何优秀，那种语境下，而且她又没看见，她能信几分？她当然想着女儿在夸大其词。 不得不说她现在信了其中一些，从这些照片多少也能看得出，确实像个会过日子的男孩。 连宋怜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的想法也在渐渐的发生改变。 她想女儿一个人在外面，有这么一个男孩照顾着，她心里多少也能踏实一些。 她不否认那次当着陈璇面提出的那套门当户对的理论。 但其实她心底最不能接受的点是—— 作为一个亲手把孩子带大的母亲，她是真真的舍不得让女儿外嫁。 哎。 走一步看一步吧。 可怜天下，大多数父母心。 荷塘月色：把你那个好朋友的照片发给妈看看呗。 - 这边挂了电话的陈老师已经坐在电脑前开始工作了，八万就乖乖趴在电脑桌上，时不时挠挠下巴或打个哈气。 就在这时它尾巴旁边的手机震了一下，吓得它撅起屁股回头警戒。 “别怕。” 温柔的乖了乖八万的小脑袋，陈璇拿起手机。 看着屏幕上的信息，她愣了愣，又笑了笑。 然后表情逐渐古怪起来。 她有些紧张，左立不安的站起在屋里走了几圈。 明明已经要十一月了，她只觉脸烧烧的。 两只手对着两颊一阵扇风。 片刻后她重新拿起手机，打开相册搜刮一番。 他选了两张照片。 一张华洋剧院舞台上的午后莫扎特。 一张星空下城南巷里的两只竹蜻蜓。 发完她瞬间把聊天页面切掉，不由自主的点开置顶的老头。 叶子：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她下意识敲出这几个字。 半小时后。 老头：还有一节课，怎么了？ 叶子：想你了~ - 公共琴室里，李安摸摸鼻子，这忽如其来的。 八万一：要不发个语音我听听？ 两个人正聊着了，两声门响。 “进。” 八万一：第二个孩子来了，等我。 装起手机李安给这名叫做田郑浩的孩子开始上陪练课。 同样的陪练课，讲真他不可能像给季洋开始上陪练课那么细致了。 个人情况不同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从某种角度这三个孩子都是季洋两个月后的竞争对手。 在这个问题上他不可能做到不偏不倚，况且他也不需要这么做。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机遇。 还是那句话，拿什么钱干什么活。 对得起这250块钱就行了。 “停。” 李安打断了田同学，亲手示范了这一段。 “听见了吗？” 田同学猛点头。 李安接着放慢动作，动作刚猛，“气势！” “上次我就强调过，八度虽然是手腕技术，但并不是完全无视手臂。” “这个地方的八度一定要结合大臂和小臂的力量一起来完成。” “再来。” 田同学琢磨了一下，再次抬手。 音乐起。 两秒后。 “停。” “小拇指固定住了吗？” “再来。” 田同学额头出现了一点汗水。 继续抬手。 弹完这一段之后有些害怕的看向李安：“师哥...” 李安听着还差点事，“回去使劲练吧。” “来，接着往后走。” 一节课的时间转眼过去。 下课之后李安已经上车了，结果李慕妍的信息来了，问她现在过去行吗？ 李安心道你下午图啥，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事吗。 虽然心里这么说，但到底中间还夹着一个魏老师，今天的课是不能上了，明天也不行。 想了想李慕妍上节课的问题，李安编辑了一条信息发了过去。 接着。 ‘这周不上了，你明天把这两处地方专门录完发给我。’ 李慕妍：我已经到教室门口了。 片刻 八万一：正好，进去练会琴吧 熊孩子，和我玩这套。 五分钟后。 李慕妍：那我走了 琢磨一路，李安下车到家楼下给魏三碗打了个电话。 他觉得自己必须把这个情况给老师说一下了。 一方面他没那个时间精力照顾巨婴，另一方面他也不想孩子因为对自己有情绪而抵触上课练琴，毕竟都到了最后的冲刺阶段了。 “喂，老师。” “有个事和您反应一下。” “今天慕妍的课没上。” “对对，是这么回事。” 他委婉的把今天的情况和整段时间里发生的来龙去脉给魏三碗说了一遍。 电话那头魏三碗只知道李慕妍这孩子性格强，但没想到对李安的陪练课是这种态度。 李慕妍的爷爷当年对魏三碗有知遇之恩，两家也算是世交，所以魏三碗对这个孩子格外重视。 可一码归一码，他相信李安说的话。 魏三碗：“回来我收拾她，你不用管了，以后你给她上课的时候该骂就骂，不用客气。” 李安苦笑，他刚才的意思表达的还不明确吗，总不能让他把‘这孩子我不想带了’这话话说出口吧。 哎。 既然老师都这么说了，他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上楼。 鸡翅。 - 问：可乐鸡翅做失败的几率有多高？ 可能真不低。 只用闻闻进门那股子糊味，他就猜到了。 看着一盘子黑乎乎的东西，陈老师有点委屈。 李安夹起一根喂到嘴里。 咦。 还不错哎。 甜丝的肉香没太有糊味。 “好吃！” 陈璇不信。 李安夹起一块闻到对方嘴里，陈老师咬下一丝带皮的肉，嘴里砸吧砸吧，接着小脸乐了。 今天这顿晚饭李安吃的特别甜，不是因为鸡翅，是因为他发现整顿饭的功夫陈璇不止一次看着他露出那种痴女的表情。 这是在暗示什么吗。 今晚？ 嘿嘿。 “你傻笑什么？”陈璇不解的皱起眉头 李安：? 果然。 晚上上床不到两分钟陈璇就睡着了。 也是，这一段陈璇太辛苦了。 李安本想帮陈璇往上拉拉被子，结果胳膊碰到对方时候一把被抱住。 耳边依然是均匀起伏的呼吸声。 一枚额头晚安吻，结束了十月的第三个周五。 - 周六周天即是忙碌的两天，也是休息的两天，也是快乐的两天。 截止周六下午，七个孩子的课都上完，无人缺席。 最终确定报名参加星海杯少儿组钢琴比赛的人有可爱的小北，呆呆的小车，傻不拉几的王小虎。 李安就不明白王小虎为什么一定要报专业少儿组，多花那二百快的报名费图什么呢 人家车琳报专业组是手里有那两下子，你有什么啊。 听人车琳报了专业组，怎么着，你心里不平衡啊。 最后徐丽劝他说：“反正都是一轮，随他吧。” 还是当妈的了解孩子啊，这个反正用的极好，李安不觉得这话是打他的脸，于徐丽这边，音乐会的舞台已经足以说明问题。 遗憾的就是小刘，和马可的理由一样，没时间。 倒是宋晟兴致满满，想给小木子报个名，可人家没有幼儿组啊。 周六下午李安帮参加比赛的三个孩子定好曲目之后，和陈老师度过了一个久违的周六晚约会。 吃了陈老师心心念念的李记烧肉馆。 看了我和我的父辈，看电影的时候李安注意到陈老师偷偷抹了几次眼泪。 趁着这些个机会，他偷偷的狂吃小米手捧的爆米花。 这个事实说明，男人是会变的，他们第一次看定影的时候，李老师很绅士。 当然，如果不做世界上最快乐的事情，怎么能算是过了一个快乐的周末。 当卧室门被啪的一声关上，八万就明白了。 - 周天腾出时间研究了一整天的乐队总谱，周一一早早会结束之后，李安并没有去四号教室。 这次是他主动找的秦勇。 放着一个大指挥，这么好的资源，他为什么不用呢。 文学网 155.眼界与风格，李安的抉择 秦勇得知李安的来意颇有点意外。 尤其是翻过李安给他的总谱之后，上面画的乱七八糟的令人忍俊不禁。 没有嘲笑的意思。 相反他得给李安举个大拇指。 一个钢表出身的本科生能把一份乐队总谱解读到这个程度，至少他目前还没有遇见过。 但李安错了。 或者说李安的目的并不明确。 作为一名独奏者，李安却在干指挥的活，而且还是在没有进行过任何专业指挥学习经历的情况下这么做。 错，可以用无可厚非来掩盖，但如此大的工作量, 不花费时间吗。 而且这个时间花费的几乎没有意义。 算你小子来的及时，秦勇心里说着，正好他今天上午没什么事儿。 起身泡了两杯，嘴上淡淡问道：“你熟悉这部作品吗？” 熟悉吗。 李安觉的他熟悉，这段时间他把第一乐章听了无数遍，现在乐队前奏一想起他脑海中就会出现一行行各声部的乐谱。 可这种层面上的熟悉是秦勇问题的答案吗？ 他不确切。 这也是他决定来寻求秦勇指点的目的, 在昨天的研究过程中, 他记下不少问题, 希望得到对方的专业指点。 秉着真诚的心态，李安笑答：“谈不上熟悉，弹的倒还算顺畅。” 秦勇点点头，和他预料的差不多，他打算先给李安科普一些专业常识。 “你知道大多数指挥拿到一部陌生作品的时候会怎么做功课吗。” “他们会做的第一件事和你一样，先细读。” “接着会对乐句组合和大的分段作曲式分析，接着再做和声复调结构的分析。” 李安点点头，这个他能理解。 秦勇接着描述道：“对序列音乐作品，指挥必须确定所有音列的排列组成部分。” “研究配器的时候，指挥必须明确每个时刻每个声部成员应该如何演奏。” “这里不单纯的是指音符的演奏，同等重要的节奏力度各个方面的要求。” “以上只是指挥阅读总谱的第一步工作，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要研究总谱吗？” 李安想了想，“为了演绎音乐风格。” “没错。” 秦勇叹了叹，一时间仿佛回想起自己上一次回答这个问题的场景。 “其实很多人不了解指挥的工作, 以为指挥只用拿着一根小棍站在一群乐手前乱挥一气。” “大错特错, 指挥的工作有半分之五十都在演奏作曲家的总谱上。” “虽然研究总谱比学习一份独奏谱要花费更大的时间精力, 但指挥的工作就是演绎音乐，与其他音乐表演者的任务相比没有任何区别。” “你弹一部作品。” “我指挥一部作品。” “理论上来讲我们没有任何区别，只不过手中的月乐器不同罢了。” “你的乐器是一台钢琴。” “我的乐器是一只乐队。” “所以作为一名指挥，必须先对音乐作品建立起一系列的演绎感念。” “而演绎的概念就在总谱之中。” “这就是指挥研究总目的的终极目的。” 说到这，秦勇停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后问了李安一个问题： “你的目的呢？” 李安的目的很明确，是为了通过研习总谱来更好的把握作品风格。 “我想演奏出那个时期的音乐感觉。” 秦勇挑眉，斜视着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一名演奏者对过去时代的音乐演绎，在相对程度上取决于他对时代风格所持的态度。” 说着他合起眼前的乐谱。 “降d小调钢琴协奏曲k466，莫扎特的第二十部钢琴协奏曲，创作于1785年，首1785年2月11日首演于维也纳。” 李安面色微变，他有些吃惊于秦勇的知识储备。 他也是在开始准备这首作品之后才了解到这些，对方却连首演日期都能张口到来。 “李安，想必这些你应该比我清楚。” 李安轻咳着沉吟道：“我也是最近才了解。” 秦勇问：“那你告诉我，这句话里的重点在哪。” 李安：“1785年。” 秦勇：“很好，1785年，古典主义中期，这一音乐时期的风格是什么，balance, 奏鸣曲式，主调音乐为主导，形式结构规整分明。” “还有吗？” 李安没什么补充的，再说也就是围绕着展开，他隐约感觉到秦勇接下来要问他什么了。 秦勇向后仰靠椅背，双手交叉至于胸前，片刻后问道：“你对这些要素的态度是什么。” 李安放弃了。 两个人对古典主义时期音乐的宏观认知根本不在一个层面上。 秦勇想到一个可能会帮助到李安额例子：“就拿这一时期的速度来说吧，我们都知道演奏莫扎特的作品，确定起始速度很关键。” “莫扎特1756年写过一部小提琴演奏法，里面对演奏者有这样一段建议，在确定一个乐章的速度之前，乐手应该先找一个有乐章特性的乐段，这样的乐段往往在乐章的靠后部分，它会比乐章的开头部分对你更有启发。” 李安脑海中怒灵光一闪。 一瞬间，困扰他的演奏定速问题忽然像是找到一个可参考解决路径。 过了一会儿，秦勇补充点道：“我的教授霍普曾经说过，在指挥莫扎特作品中，如果不能把握其中的速度变化，音乐就会变成一潭死水。” 片刻后，李安目光亮了起来。 抬头感激道，“谢谢勇哥。” 秦勇笑了笑，拿起办公桌上的烟盒抽出两支，李安忙起身给秦勇点烟。 一口入肺，秦勇不由得想起他刚到德国那会，“你也点上。” 李安有点感冒，不过还是陪秦勇点上了这根。 “古典音乐这个东西，很多时候你没有办法去给出一个确切解释。” 秦勇眉头紧锁这像是在组织语音，“当你把一首作品的风格要素全部分析的清清楚楚之后，你的教授会问你，你怎么看待这些呢。” “就好像没有一个答案可以回答这个问题。” 说回到李安的总谱，“但即便如此，你还是要先把这一切分析的明明白白，不然你距离问题的答案只会更远。” “李安你研究总谱的方向不对，或者说你真的没必要在这个阶段研究这些东西。” 李安一怔。 秦勇想想直说了：“你知道在国外学指挥，总谱读法是一门很大的课程，像我们国内过去的，训练不足的学生大都只能靠自我训练的方来加以弥补。” “首先我们要在钢琴上用原谱的四声谱来弹奏巴赫的合奏作品，然后循序渐进的再弹奏弦乐四重奏，接着是有移调木管乐器的室内乐，最后才是协奏曲和交响作品。” “这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 “你知道多少人是在这个阶段里放弃了吗。” “我并不是认为你不能去阅读总谱，我甚至提倡你去多了解总谱，就如你所说，通过对于各个声部的旋律了解，会更好的帮你接近音乐。” “但这和你的目标基本没有关系。” “你说你想演奏出k466那个时期的音乐风格，我觉的这个目标定的笼统了。” “你至少得知道那个时期的音乐风格是什么，风格不是一种文字，而是要落实到音乐中的。” “你一出手，行家说这是莫扎特。” “那你掌握了莫扎特的音乐演奏风格。” “那个时候你再去描述莫扎特的音乐风格，我想你一定会抛开书上所描述用到的诸如平衡、规则等等之类的刻板语汇。” “我的意思你明白了吗。” “你是一名钢琴独奏者者，在舞台上，乐队和指挥是为你服务的，只要你明确了你在演奏什么，乐队和指挥就知道他们该演奏什么。 “而不是你要了解他们要演奏什么之后再去迎合。” “不要本末倒置了。” “不妨试一试换个角度，我要演奏什么。” “我再送你一句话，是我毕业典礼上，我的系主任埃瑟利斯告诉我的。” “从前没有风格这一说，然后从某天，有一代人开始研究风格，然后每一代人都开始研究风格。” - 李安拿着自己的总谱离去之后，秦勇自己又点了根烟。 他很能理解李安，但是又很无奈。 他今天能坐在李安面前大谈经验，不排除他也曾刻苦过，但他想更多是因为他去过那片古典音乐发源地的土壤，接受了几年熏陶。 秦勇相信李安如果也有这样一段经历，对方会比自己优秀的多。 没有任何一个老师的指导，李安能做出这样一份总谱的研究，已经是一件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了。 可不懂就是不懂，方向比努力更重要。 真的很无奈，秦勇清楚，李安只是想通过这种方式继续求进步而已。 移调车尔尼299，能想出这种练习方式也真是挺别致的情趣。 可惜没人能给他一个清晰的方向。 秦勇觉得魏三碗不能，师生二人隔着时代的鸿沟。 他自己也不能，他不是钢琴专业的，也只能在一定范围内给对方提供一些参考意见。 从朋友的角度讲，通过今天早上这一幕，他改变了一些看法，他觉得李安这趟去燕京参加比赛的决定是对的。 不管比赛本身如何，舞台就在那里，或许有人能发现这个怪才。 想到这儿，秦勇忽然意识到他刚才最后的话不会打击到李安了吧？ 随即摇头一笑。 他起身走到书柜前翻了起来。 - 打击嘛，多多少少有那么一点。 可稍微换个角度想了想，好事啊。 原来一本总谱背后藏着那么多的东西，他真的，很庆幸，也很感激。 庆幸自己及时来找了秦勇，感激对方的解惑。 现在想想确实是他把问题想的太简单了。 回到四教室，李安拿出手机打开刚才的录音，把秦勇的话来来回回反复听了几遍。 秦勇说的没错，自己的目标是不明确的，并且自己根本不清楚什么是莫扎特风格。 不仅被点醒的这个问题，他还学到了阅读总谱的方法，以及关于莫扎特作品的定速角度。 而这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开了眼界。 他眼前一下开阔了许多。 秦勇嘴里那些关于音乐、关于风格，信口拈来的新鲜名词，这一切都对李安有着致命的诱惑。 他太想置身于这一切的其中，恨不得化身其中的一份子。 现在再想想前段时间自己煞有其事制定的比赛报名计划，像小孩过家家似的。 就报了青年组又能怎么样，就耽误两天工作又能怎么样，人陈璇这一周任劳任怨啥都没说，每天乐呵呵的。 你自己个的在那琢磨着，琢磨那。 你凭什么觉得你能把一切都兼顾到完美， 组别决策上瞻前顾后，练习过程中过犹不及。 想想你参加比赛的初衷是什么。 自我检验。 仅此而已。 李安望着窗外忍不住开心的笑了出来。 来吧。 大不了还有下一届。 就像他背负起八万一债务的时候。 生活得往前看。 拿出手机扫了比赛报名二维码。 第十八届星海杯全国钢琴比赛报名目录下，李安拉到最底下。 【青年公开组】 点击确定。 随后输入了姓名身份证二寸照片。 点击提交。 【请选择付款方式】 微信支付。 - 隔壁琴房里，陈璇正在和宋怜视频。 点开李安的信息。 看到1500付款成功，会心一笑。 她为李安的决定而感到开心。 “怎么了，笑的那么灿烂。” “妈，你知道今年的星海杯钢琴大赛吗？” “我哪知道这些。”不过听到钢琴，宋怜还是敏感的多问了一句，“怎么了?” “你可以提前了解一下哦。” - 三天后的傍晚。 厨房里锅碗瓢盆作响，厨娘小米正绑着围裙站在灶台前准备着他们今晚的晚饭。 今晚她的菜式是：可乐鸡翅2.0+香菇油菜1.0。 锅上烧着鸡翅，她手里拿着李安上次从图书馆借回来的菜谱。 她在研究香菇的十字刀花怎么弄。 忽然耳边的钢琴速度发生了变化，副部主题似浅似深的幽幽沉吟，隐然流露出一种明媚忧伤。 宛若莫扎特人生岁月里最失意的那段时光。 是莫扎特的音乐感觉，陈璇看着钢琴前的身影思索片刻给出了她的结论。 哪怕只作为一名古典音乐爱好者，她也会在忙碌中被一些优秀的音乐片段吸引。 恰如此刻。 随后她低头继续研究起十字刀花。 钢琴前随着随后一个音的收尾，整个房间里抽油烟机的声音重占上风，李安收手吐了口浊气。 拿起手机，魏家班的群已经炸了。 距离最后的报名时间截止只剩最后几个小时，大家依然在讨论报名的组别问题。 发言的多数都是本科生，言语里你推我搡的都有点想试试青年组却又只能望而兴叹的感觉。 翻到郑海涛两个小时前@他的信息：给弟弟妹妹们打个样doge 李安笑：‘我已经报了’ 片刻。 郑海涛：青年组！？ 李安：嗯 郑海涛：大拇指 陈子华：大拇指 接着李安被大拇指表情队形了。 大一大二大三大四。 研一研二研三。 甚至包括此刻看到信息的一些毕业多年的师哥师姐都加入到了队列当中。 有人是凑热闹，有人是气氛组，但是更多的人是佩服。 整个魏家班，只有李安一个人报了公开组。 或许蓉城乃至蓉城方圆八百里有数不清的人报了青年组。 但不可否认的一点是，这方圆八百里蓉城是最高音乐学府。 而魏家班代表着钢琴系的最高水平。 只是李安没想那么多，他已经加入到了十字刀花的兴趣研讨小组。 就在这时，钢琴上亮着的手机屏幕又出现了一个大拇指。 林幽幽：大拇指 群里一下安静了下来，师哥师姐们都知道这位被维也纳国立录取的师妹，刚入学的师弟师妹们也知道这位和李安师哥同一级的传说师姐。 贾明玉：死丫头，总算把你炸出来了，几号的机票啊 林幽幽：八号中午 文学网 156. 谁的七夕，又是谁的七年 维也纳时间，下午14:23。 九区Lilac公寓。 这座距离维也纳音乐与表演艺术大学不到二十分钟路程的公寓每年都会住进数以百计的各国留学生。 是一座名副其实的留学生公寓。 107室是一个单间，进门低矮的玄关给人以压抑，右手是一间狭小的卫生间，左手是一张紧嵌在墙角内的复式单人木床。 床板下一组敞着门的衣柜里面已经空无一物。 一旁两个平躺的大行李箱占据了室内的一半空间。 窗前的白色书桌上摆着一盏纯白的台灯，坐在写字台前望可以穿过台灯眺望到窗外的多瑙河。 这就是林幽幽留学三年生活过的地方。 “小是小了点，不过基本生活足够了, 住在这里很方便。” 林幽幽亲切的为身后的苏省女孩介绍说，“房东是个热心的本地人，为人也和善，你刚来不熟悉这里，有什么生活上的问题找她，她会给你提供帮助。” “其他问题我们在电话里聊过很多次了，这里的情况基本就是这样。” 见女孩面露犹豫, 她微笑着宽声道：“不必着急, 回去好好考虑考虑, 有什么顾虑再告诉我就好。” 此刻眼前的女孩像极了三年前的她。 孤身一人为了梦想不远万里来到这座被历史称之为古典音乐之都的城市。 一个小女孩独自在异国他乡，身边举目无亲，难免会有各种对未知的担忧。 大概是被林幽幽亲切的笑容所感染，女孩心里敞亮了许多，不过她还是得回去再和家里商量商量才能做决定。 “谢谢姐姐，我再考虑考虑。” 两人回至公寓门口。 林幽幽再次提醒：“出门不用每时每刻都带着护照，这里的酒店很安全，担心检查就随身带着复印件或手机拍照就行，在这弄丢护照是很麻烦的。” 女孩点头间有些不好意思，来之前她在网上做留学攻略的时候看别人说一定要保管好护照，她就觉得只有放在身上才是最安全的。 “姐姐再见。” “再见。” 回到房间，林幽幽继续收拾行李。 两个小时后她收到了苏省女孩的肯定答复。 有人来便有人走。 七天后她将告别这里，回国前的最后一件事便是把这个房间转租掉。 现在她又省下了一笔钱。 原本她预计回国得到年底, 只是没想到毕业音乐会和答辩会格外顺利。 临近傍晚，她将最后一个行李箱填满整理完毕。 接下来就是等待最后的飞机起飞时间, 她将带着她的教授一起返回她的家乡。 如果现在问她最想吃什么。 不一定是火锅。 有可能是蓉城音乐学院西门口的那家烤肉。 她记得很清楚，大一刚入学军训结束, 他们14级魏家班四人便在那里聚了他们的第一餐。 现在想想都好笑。 某人明明不能喝酒，非要逞能，结果最后走路都站不稳了，下楼的时候栽了一跟头，成为了蓉城音乐学院历史上第一个入学便住院的新生。 睡觉前她再次拿出手机，翻到了那句话。 ‘我已经报名了。’ 老实说她挺意外的。 在她的记忆里，李安是个舞台心里素质很差的人。 别说参加比赛，每次期末考试都要想方设法和人调换顺序，最后才上台。 不是为了压轴，是到了最后台下除了打分老师意外，其他人都已经走光了。 随手点开李安的微信头像。 半年前李安更换了一个微信名，八万一是什么意思她始终不得其解。 作为一个生活无趣的人，这个解密游戏让她玩了有一段时间。 直到李安的朋友圈出现了两张照片。 两张很浪漫的照片，并且她一眼就看出那不是李安拍的。 很显然，和她本科四年经历中看到的差不多，李安又换女朋友了。 这次她一点也不意外，就像她得知李安这几年一直悄悄隐匿在蓉城某处一样。 是他能干出来的事情。 只是又换了女朋友而已，无所谓。 在林幽幽心底，他觉得李安总有玩够的那一天。 她一直在等那天, 等到了那天她就问李安愿不愿意娶她。 如果那天之前她自己想通了, 那就不问了，当所有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但在那之前，至少目前她有两个问题想不通。 第一个问题：她到底喜欢李安什么？ 第二个问题：她还要喜欢李安多久? 暗恋的滋味她早已尝够，她只想要一个结果。 哪怕到时李安回复她的是，你有病吧。 四年隐伏，三年未见，如今她想也是时候该有面对了。 什么结果，她都能接受。 关掉李安的微信头像，林幽幽放下手机没一会就睡去。 这个动作她已重复了两千四百三十一天。 - 周六上午李安端着茶杯走到西侧教学区楼道，远远的就看到他的教室半开着门。 行。 小刘今天来的早。 因为辅导班的上课时间发生了变动，刘丰瑞爸爸昨天上午给李安打电话问孩子上课时间能否调整到周六早上八点。 这是小北的时间。 那怎么办，人家家长开口了。 于是李安就问小北妈妈，说了下情况，小北妈妈表示理解，但是小北周六除了早晨八点到九点半这个时间之外，也得上辅导班，小北妈妈就问李安能不能调到周天。 调到周天就调到周天吧，不然怎么办，两个孩子时间冲突。 既然周天上午已经占了一节课了，索性他就决定把这个时间沾满。 七个孩子分两组上课，周六周天两天上午搞定，这样他这两天下午还是可以用来做自己。 最后分别和几个孩子家长沟通过后，李安把三个准备比赛的孩子调到了周天上午。 “上课。” “上课。” 四号教室门前，钢琴老师和长笛老师彼此间送上一个要挺住的表情。 李安走进四号教室的一瞬，闻到了一股销魂的包子味。 还特么是菜的。 他认为自己应该在教室门上贴上几个大字，携带包子等违禁物品进教室者，先弹一百二十遍降D大调音阶。 打开窗户散散味。 刘丰瑞回来了，“老师早，我去上了个厕所。” 李安警戒的看了看对方的手，有水珠。 嗯—— “上课。” - 因为李安前三节课的大发心善，答应了小刘只用练好六首599就教对方学习孤勇者。 起初的想法是，孩子作业那么多，平时也没那么多时间练琴，所以当时心一软就答应了。 再加上那六首599也并不好弹。 可谁料到这小崽子一副趁你病要你命的架势，连续三周每周都练了七个小时的钢琴。 这什么概念。 平均每天一小时。 这说明刘丰瑞是能挤出时间练琴的。 李安觉得自己当时心软的太早。 不过话已经答应孩子了，他总不能和孩子食言。 况且人这六首599弹的还真不错。 随着钢琴前的琴声落下，刘丰瑞很满意这遍演奏。 扭头之后果然看到了一张笑脸，心道妥了。 “老师~” 李安放下茶杯起身走到钢琴前，从一摞谱子里抽出了一个崭新的小谱夹交给了刘丰瑞。 “练吧。” 刘丰瑞兴致勃勃打开，结果傻眼了。 这什么？他心里诧异，先看调号，四个升号，再看前几小节，全是节奏型和弦，而且对位不齐，再看谱子页面上面连曲名都没有。 “你在等什么？等莫扎特还是巴赫上身？” 这时身后传来可恶的戏谑声。 小刘很愤恨，觉得自己被欺骗了。 “老师这不是孤勇者啊。” 【刘丰瑞的师生指数降至71】 他委屈！ 他想问李安知不知道，他为了能来学习孤勇者这三周来是怎么挤时间练琴的么！ 李安啧啧摇头：“你也和我学了半年多了，连谱都不识吗？” 小刘不管，但又不敢表露不悦的情绪，只能小声嘀咕：“老师，我想弹我那份孤勇者的谱子。” 哎。 又是个不识货的。 李安无奈坐到教师钢琴前，改编这份谱子外加在制谱软件上把这份谱子制作出来可花了他一点时间的。 掀开琴盖，双手一齐下。 李安懒得弹前奏了，直接从副歌旋律进。 哐哐哐三个膨胀到炸的和弦一瞬冲出门框涌向西侧教学区的每一个正在上课的教室。 目瞪口呆的小刘一瞬变觉得他那份孤勇者谱子就是狗屎。 然后心里涌动起来。 隔壁林鹏飞的学生呆呆的看着墙，无敌的孤勇者就是从这面琴传来的！ “老师，我也想弹孤勇者。” 学生期待的转头问他的林老师。 林鹏飞黑着脸，嫌弃的回复道：“先把自己整明白了再说。” 学生闻言回过头耸耸肩，继续弹起眼前的练习曲。 林鹏飞接着品味起李安的孤勇者，心里满是羡慕。 这谱给他弹，他也能弹出这个效果。 可问题是，没有谱的话，他弹不出这样的编配效果。 他没有李安的核心能力，编配。 哎。 不愧是我仅次于之的人。 - 李安收手，得意的看向小刘。 小刘谄笑着搓着小手：“老师咱们别浪费时间了吧。” 李安乐：“明白了？” 小刘点头：“了解，了解。” 【刘丰瑞的师生指数提升至73】 “自己练。” - 这回小刘也不觉得难了，一点点摸着，发现确实没看起来那么难。 一想到老师刚才弹得燃到爆的那一段，他就浑身充满力量。 难又如何，他可是孤勇者。 回到椅子上的李安重新端起茶杯看着小刘练习。 看着孩子的练习劲头，他心里满是欣慰，不枉他一片苦心。 根据刘丰瑞目前的能力，他在编配上加入了一些针对方和弦音练习的片段，想来小刘如果能把他编写的这版孤勇者练好，和弦弹奏的技术能进步不少。 当然了，他也耍了点小心思。 刚才给小刘示范的时候他把中一段原本为单音的旋律进行改成了八度进行，加上他的演奏技术，将旋律烘托出了一种极为燃情的听觉感受。 这不也是为了增强吸引力嘛。 一节课过去，小刘练的满头大汗，颇为过瘾。 临走前李安让他把汗擦干再走，“天冷了，别出去冻感冒了。” 电梯门口刘丰瑞问他，“老师，我是不是可以练完整版的青鸟了。” 何处此问？李安不解，你还远远不行。 刘丰瑞却这样认为，他认真说道：“刚才我看老师弹的时候，谱子里有很多八度音，你既然让我练这个谱子，就说明我能弹这种八度了，对吧？” 这。 “哎电梯来了，你先走吧，这个回头再说。” “回家让你爸给给我发个信息。” “再见。” 不等电梯门关上，李安转身就走。 现在的孩子都要成精了吗。 - 三个小时一晃而过。 十二点小木子下课了。 “木子不错，左手越来越会用力了。” 李安一边鼓励一边帮眼前的小东西收拾谱子。 才半轮课不到，小木子马上就该更换教材了。 门口等待的宋晟见李安出来忙凑了上来，“今天这小子怎么样?” 李安：“很好，下节课木子就该换教材了。” 宋晟不懂，但听到要换教材他开心，换教材不就是孩子要往下一步进发了嘛，“换什么教材你给我说，我这就买。” 李安：“不用，我这现成的。” 他这别的没有，教材一堆，可以随便拿，虽然宋晟自己买也花不了几个钱。 顺水人情只是一方面，最主要的是那次在蓝鲸，宋晟是把面给他给的足足的。 见状宋晟也不客气，李安这种做法让他还很舒服，虽然一本书不值钱，但人态度在这放着呢。 那可是他儿子的师父。 “走抽一根去？” 宋晟正问着，陈璇教室的门被推开。 宋晟对着陈璇笑着点点头，陈璇也回以微笑。 “行你忙。” 宋晟拉过木子，半弯腰对木子要求道：“快，和你师父还有这位陈老师说再见。” 木子和李安已经熟了，奶声奶气道：“师父再见。” 接着看向陈璇，他有点害怕。 李安见孩子为难便要上前解围，哪知宋晟不行，“木子，怎么教育你的，来说。” 搞得陈璇都有点不好意思。 最终抵不过父亲的恐吓眼神，木子小声：“陈老师再见。” 哎，这就对了嘛。 宋晟挥别二人，李安本要送，对方摆手拒绝。 带着儿子上了电梯，宋晟拍着儿子头的说：“傻小子，那是你未来的师娘，名牌音乐大学毕业，你好好努力，到时候让你师娘给你介绍到燕京去上大学。” 木子迷茫的点点头，他现在只想吃汉堡包。 - 这边两人回到办公室，办公室没人，李安拿出手机，见群里三人组队去沙县小吃了。 “那晚你是不是已经提前安排好了？” 陈璇忽然问。 李安无奈笑了笑，接着解释道： “没有没有，我也没有想到，咱们从城南巷出来的时候我不是想着得吃正餐啊，第一次和咱们陈老师正式约会，总不能连顿正餐都不吃吧，当时不也是没地方去了嘛，我就给他发了个信息，问他还有没有地方。” 陈璇笑：“这我哪知道，你那么会骗人。” 二人说笑间，不自觉的又都想起那晚。 陈璇：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七夕晚餐 李安：宋哥你放心，兄弟的心意在下没齿难忘，孩子你就放心交给我吧。 - 午饭结束后李安开始今日份练琴。 扭正心态之后，根据秦勇的提示，通过前两天的练习验证，他从速度着手再次发现了这首作品的玄妙之处。 除了k466的前两个乐章外，他中断了几天的移调车尔尼299重新走上日程。 下午练琴结束时，他的新299已完成到第24条。 “明天下午该摸摸告别了。” 林幽幽在群里的信息他看到了。 不出意外十天之后他就可以上奥拓的大师课了。 小林干得漂亮。 期待。 - 次日一早，本是车琳的第一节课，李安走到昱东楼下发现了王小虎的身影。 “我说，你记错时间了吧?” 文学网 157.会弹琴的小北，抖手腕的小车 (结尾打错名字，8点的是小北的课。) 王小虎老远瞅见李安陈璇两人走来，双腿一蹬麻溜的坐起来，把旁边正在打瞌睡的保安大爷吓了一跳。 李安左右瞅了一番，没见到徐丽。 王小虎：“今天我姥儿送我来的。” 接着补充，“我妈上午有事。” 李安点点头，“你姥姥放下你又打拳去了。” 王小虎嬉笑：“她最近开始跳交易舞, 和一群老头，可好玩了。” 李安纠正：“是交际舞。” 王小虎：“对对。” 李安脑补那个画面，笑道：“那你姥爷没跟着一起去交际交际。” 王小虎摇头：“我姥爷才没时间呢，他要去跳广场舞。” 李安点点头：“行，都挺有追求。” 传来人来人往的大厅，一大两小三人停在电梯门前。 李安再次和王小虎强调, “下次提前来了就去教室，别在大厅里晃。” 王小虎敷衍应声, 不住的往大门方向够着脖子, 像是在等一个人。 ‘电梯已停稳。’ - 王小虎的课是第二节，为了安全起见，李安本打算让他在教室里旁听小北的课。 可谁知王小虎说他在外面等着就行了。 那可不行，你要是和人刘丰瑞一样老老实实的也就罢了，到处乱跑出了事怎么办。 “不行。” 李安再次斩钉截铁拒绝道。 师生二人正在讨价还价，随着一阵脚步声小北的身影出现在了教室门口。 王小虎沉声：“好。” 态度转变之大，令人费解。 “于小北。” 他不再搭理李安，冲小北挥了挥手。 于小北也礼貌的向他挥了挥手，“早。” 然后转向李安有些兴奋道：“老师我的速度提起来了。” 李安微微意外，“弹我听。” 据后台显示，这周小北练琴的时间并不长。 只有六个小时。 - 正式开始上课。 小北坐到钢琴前开始演奏库劳小奏鸣曲。 这首曲目是她夏天的考级曲目，也是她参加比赛的初轮海选曲目。 同时也是小北目前弹的最好的一首曲目。 李安之所以让小北在第一轮就打出王牌，是因为他清楚小北最多只能走到第二轮, 也就是分赛区的线下二轮比赛。 小北如果能冲出二轮, 第三轮她就该去燕京了。 只是这种可能微乎其微。 以李安曾经带孩子参加比赛的经验，尽管只是少儿业余组，但小北的水平在其中也只是普普通通。 与其没有机会冲击更好成绩, 不如退而求其次, 尽量拿到第二轮的入场券。 这样小北就能拥有了一次登台亮相的机会。 多了一次舞台经历的同时，也在一定程度上弥补了她夏末音乐会的缺席。 赶在小学毕业前完成一次登台表演。(√) 小北将一遍完整的第一乐章背谱演奏结束，看向李安目光注满不确切。 李安点着头微微笑了两秒，然后正色道：“小北，会弹琴了。”话语中颇有点感慨的意味。 小北连着眨了两下眼皮，她之前不会弹钢琴吗？ 虽不太懂老师的话，但是她看得出老师的表情，听得出老师的语气。 她觉得自己得到了老师的一种认可。 【于小北的师生指数提升至92】 李安今天没有用“进步”这一词来表达他的听后感，在小北身上，这个词他已经用的够多了。 小北会弹琴了。 和这一遍略微提升的速度没有关系，是她弹东西终于有点形状了。 之前很长一段时间小北都处于弹东西“散”的状态中，或者说绝大多数琴童的通病。 关于“散“的具象解释，大概可以描述成“缺乏对乐句气息的整体把控。” 有的孩子会把一个长句子弹成若干个小句子，有的孩子会把若干个小句子弹成一个长句子。 从而破坏了谱面本身的整体，让人感到零碎不完整。 类比讲话，不会喘气断句。 有的孩子天生就会讲话，但显然小北并不是这类孩子。 四个月前连提落都搞不明白。 可今天小北居然, 居然能给他带来这种听觉体验。 李安觉得自己下去有必要思考一下这个问题，小北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同时李安也悄悄改变了这节课的上课计划，借着小北的状态，他帮小北继续细化处理了这首作品的情感表达。 半节课讲下来，小北究竟掌握了多少他不好说，他得等下节课才能验收。 通过更换教材后的这一个多月的学习，小北对于谱面分析有所长进，合手效率也有明显的提高。 后半节课结束时，李决定这周给小北布置了两条作品。 一条新的599练习曲，一条巴赫初级钢琴教程上的第六条进行曲。 “有没有信心拿下？” “有。” 最后提问，“第七小节的前倚音和十六分音符连在一起演奏时要注意什么？” 小北呲牙：“手腕不能紧张。” 李安就喜欢小北这股元气满满的劲。 “行了，你两聊会吧。” 说完李安离去。 教室内两个孩子问彼此的第一个问题都是—— “作业写完了吗。” - 门外李安和小北妈妈详细的里说了这节课的情况，小北妈妈听了也挺意外。 她自然不认为李安会逗她玩，然后回忆着小北这周练琴的情况：“也没发现她这周练琴有什么特殊情况。” 她笑说：“主要还是李老师教的好。” 李安笑笑切了话题：“小北升六年级之后怎么样，学习压力大不大？” 小北妈叹：“她们作业太多了。” 作为一名带毕业班的班主任，她能理解老师们布置作业时的心情，就拿她们班的语文课来说，老师要不让抄课文，有的孩子甚至回家连语文书都不会看一眼。 可作为一个六年级孩子的母亲，她也心疼孩子每天写字台前一坐就是几个小时。 但怎么办呢，她是老师也没有办法，大家都一样，你考不上一个重点初中你拿什么考重点高中。 “放宽心，小北肯定没问题。” 李安也只能嘴上这么说说，心道家里有老师辅导都这么难。 他忽然想，未来他的孩子是不是也得经历这些。 他可辅导不了孩子功课，然后下意识想到陈璇。 两个音乐生... 他估计陈璇的文化课可能还不如他。 - 四教室内。 “所以你要考省实验吗？” 王小虎觉得于小北有点牛逼，在他的心目中，能考省实验都是他眼里的“天选之子”，比如他们班的班委李明明，年年级部前十。 小北：“我妈让我考。” 王小虎叹气，相比而言他幸福多了，他妈就从不逼他要考什么重点学校，对此他想安慰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小北问，“那你呢？” 王小虎被问得迷茫：“我也不知道。” 小北想起来了：“你们金华可以直升。”在她心目中金华也是好学校。 王小虎撇嘴：“我不想再呆在金华了，整天被我舅妈监视，烦死了。” 小北不懂了，她还希望她能在她妈的学校里上学里上学呢。 两声门响，于小北拿着两本谱子从琴凳上站了起来，“再见。” “下周见。” 王小虎也站了起来，心思却已经跑到别出，看来今天的计划失败了。 - 临走前小北妈妈问李安第一轮比赛的视频录制问题，“我看比赛章程上说有很多要求。” 李安算算日子，“下周周末我带你们去录，地方我已经联系好了，是我一个师兄开的录音棚，价格给咱们到最低。” 有李安这个话小北妈妈就放心了，钱多少无所谓。 “那麻烦李老师了，你忙。” 小北母女二人离去，李安回到教室给王小虎上课。 由于小虎同学报的是专业组的比赛，初轮曲目比赛要求两首。 李安也是没有办法，只能让他拿考级曲目和599里的一条相对有点难度的练习曲去参加。 参加专业组，王小虎能拿出手的作品几乎没有。 但名都报了，硬着头皮咱也得整两首上去是不是。 倒不是这学期王小虎表现不好，相反王小虎这学期无论从学琴态度上还是回家练琴情况都与上学期判若两人。 只是这学期李安在王小虎的教学计划上更多的是查漏补缺，加强技术训练，所以才导致乐曲曲目一直没有更新。 选做比赛曲目的两首作品王小虎弹了一节课。 其间为李安贡献了少见的三点教学点。 - “老师，真不能弹summer吗？” 下课后，王小虎仍不死心。 “放过评委吧。” 李安有些怀疑在成千上百条比赛视频里突然听到小虎summer的那名评委还能不能撑过这个冬天。 “好吧，老师再见。” “李老师辛苦。” 教师门外，小虎姥姥带着小虎离去。 李安回到教室等车林，这边电梯前，王小虎跟着电梯上的上升数字心里默念着5、6、7、8、9。 电梯停，两扇门咔一声打开。 看着眼前的人影王小虎如沐春风 车琳从他身旁擦肩而过时，他伸手从裤兜里拿出一支笔。 经过两周的思想斗争，他还是决定找机会把车琳的笔还给对方。 他本以为今天没机会了。 “车琳。” 王小虎鼓足勇气叫出了车琳的名字。 小车同学停住脚步回头，脸上呆呆地没什么表情。 “你的笔。” 王小虎用自认为很帅的步伐走到车琳面前，将笔递到对方面前。 看着眼前的笔，又看了看王小虎，这笔不是她的，是老师的。 想到这里车琳不再往下想，伸手接过一句话没说就转身加快了步伐。 她要迟到了。 望着车琳“匆匆”离去的身影。 压在王小虎心里一个月的事情终于解决了，内心生出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快乐。 事情比他想象的要简单。 此刻他毫不介意对方没有说一声谢谢。 女孩子嘛。 他懂。 害羞了。 - 四号教室。 李安把玩着手里的赃物问道，“他还说什么了？” 小车摇摇头，“没再说。” 半分钟前，车琳一进教室就把笔上交李安。 “没事你拿着用吧。”。 消失的笔原来被车琳装走了，他没多想，只当孩子不小心，这不发现又给他送回来了。 “不是。” 车琳鲜有的露出焦急的表情，解释道：“是王小虎刚才给我的，他说是我的笔。” “抱歉。” 那时李安才接过笔，然后看着小车林说道：“下次老师送你一直漂亮的笔。” 他本是觉得自己刚才的言语里可能有“污蔑”孩子的嫌疑，没看孩子都上脸了，所以才说了后面的话。 哪知。 【车琳的师生指数提升至76】 一直笔而已，这孩子。 “来听听你的新曲子。” - 不同于其他两个孩子的备赛，或者说车琳的赛前工作才应该称之为备赛。 李安觉得小车有机会冲击第三轮。 不考虑后面的轮次，只要通过第二轮就会有一个赛区名次。 对于广大普通琴童来说，这已经是一个值得吹嘘的战绩了。 于车琳，他的期望就是拿到赛区名次。 在选曲问题上。 第一论视频海选就用田宇为其准备的两首考级曲目就可以。 李安前一节课仔细听过这两首，通过初赛大概率是没有问题的。 第二轮，他根据车琳的的技术特点几番犹豫过后，最终定下了莫扎特C大调奏鸣曲K545和车尔尼849的第三首。 专业组别的比赛，一首具有技术特点的练习曲是加分项。 该条练习曲考察右手三连音的跑动，此类作品在599中也有。 但这条的特点是右手在跑动的过程中左手没有大量保留音，而是出现了很多四五指的运动。 如此一来，作品的技术特点就很直观的体现出来，右手注意划圈同时左手要兼顾四五指的下键力量。 想要演奏，好必须更加强调左右手的配合。 在这首练习曲中，车琳的右手技术过关，李安只用着重针对她的左手进行训练即可。 然而849的第三条只是前菜。 莫扎特K545才是真正的硬菜，小车子能不能突破重围就看着这首了。 作为各类少儿钢琴必比赛上的常见曲目，k545想要弹出彩，就一定要弹出这首作品中的那股灵动。 不然还不如选个其他曲目求个稳。 因为对于这首曲目，评委们的耳朵里早已听出茧，没有中庸，只有好和不好。 李安承认他选此曲有一定的冒险因素，但绝不是全然在赌。 车琳双手基本功扎实，而这首作品的右手正是运用到了大量的音阶跑动。 凭此一点，车琳就有机会在这首作品上做出一些可预料的文章。 接下来就看这对新师徒之间能否在接下来的这一个月摩擦出别样的火花。 “停。” 钢琴前的车琳被打断。 如果说车林在田宇时期留下了那么一个半个问题，那就是来自手腕，有时会做些无意义的动作。 这个问题，田宇身上有，原主身上有，李慕妍身上也有。 不仅如此，已故的著名法派钢琴大师比诺什甚至早年还因此而闻名，临死前都没有戒掉这个习惯。 所以这个习惯究竟对于钢琴演奏有没有危害，不好定义。 但李安不允许这样的情况出现在车琳的身上。 大概是沿着萨米尔的方向进行自我训练，如今他更提倡干干净净的手腕动作。 文学网 158.一名老师的三秒浪漫 李安用详细的语言描述告诉车琳，我们在演奏钢琴的时候其实可以避免一些不必要的手腕动作。 边讲解边示范，他连续弹了两遍连奏的C大调音阶，然后问车琳听起来有没有区别。 车琳说没有。 接着他又问看起来有没有区别。 “有。” 车琳看到清楚，老师在第二遍跑动过程中手部运动看起来更轻松。 轻松便意味着自如。 李安再强调，我们需要给手腕留出足够的功率。 “来你试试，中速就可以。” 李安退开到一旁。 小车同学搭手上琴, 连着用中速演奏了两遍三个八度的C大调音阶。 第一遍手腕在移动的过程显得有些不自然，刚开始改习惯会比较困难，这点李安理解。 第二遍车琳跑动中的手腕动作看起来就轻盈了些许。 到了第三遍车琳弹完，李安心里默默点了个赞。 这就是天赋，小北的手腕问题他调整近两个月。 接着李安问了一些车琳以前和田宇学习时关于手腕的教学环节。 一番交流过后，他对于车琳手腕的问题更加明确。 其实用问题来形容有些不确切。 车琳目前的手腕技术并没有实际的问题，是演奏思想意识有些闭塞。 过于教条。 比如田宇要求她在弹奏快速连音时，要求她的手腕必须保持绝对水平稳定，不可上下颠簸抖动。 这种观点完全正确，但孤立性在于只强调了手腕相对的独立运动。 而在实际演奏当中，手腕的运动方式并非是某一种技术的单纯运动，更多的是手腕动作的综合运用。 在车琳未来要演奏的众多作品当中，她势必将根据各种不同的奏法、各种不同的音型组合因地制宜地选择不同的手腕技术。 因此在目前的练习学习阶段，她必须要建立起给手腕留出功率的概念。 “大概就是吃饭不能吃太饱？” 李安不确定自己这个例子举得够不够恰当，似乎不太准确，不过孩子笑了。 课堂气氛松弛下来。 陪孩子笑了一会儿，李安缓缓给出这一教学环节的核心总结：“总之。” “你要记住，我们在演奏钢琴的过程中，多余的动作越少，失误的几率就越小。” 车琳露出她的小虎牙：“老师我记住了。” ok。 “给你十分钟的时间，从第一小节开始，再练一练, 练的时候你就要思考，你平时哪些动作是多余的, 那些动作是可以避免的。” 教室内琴声再起, 李安回办公室将茶杯续满, 再回到教室他坐到钢琴的旁边安静的看着车琳练。 每每看到问题的时候, 他先不说，看车琳能不能自己意识到。 转眼十分钟过去，他倒是像个多余的存在。 “哎——对，就是这样，回来——再送。” 忍不住了。 李安老师放下水杯站了起来，手臂随轻盈的旋律一同挥舞起来。 这课上的，得自己找活。 - 转眼到了下课的时间，车琳收起谱架上的乐谱在李安的陪同下来到了电梯门口。 今天除了这首要参加比赛的莫扎特奏鸣曲，她还复习了一首练习曲，849的第三条。 起初她不知道老师为什么让她回头再弹这首练习曲，但是看完老师的左手示范之后她明白了，原来自己这些练习曲都没有练到要求。 心里有一点点不甘心。 “老师，我什么时候才能开始练习原速？” “等你长的那么高的时候。” 李安小声看向不远处正在和家长说话的贾璐，小车也望过去，然后抬手平放到自己的头顶上。 和贾老师比了比，“~”。 接着听到一旁，“这周作业写完了吗？ 她扭着脖子还在看贾璐的方向，声音没什么情绪：“写完了。” “很优秀。” 电梯停到九楼, 车琳转过头，两步跨进去，身后的小书包里发出两声晃荡声。 转身，“老师再见。” 李安挥手：“下周见，好好练一轮曲目，回去记得让你爸爸给我打电话。” - 由于昨晚陈璇睡得不好，午饭后的时光陈璇选择睡一会儿。 “一点五十叫我。” 于是四号教室的办公桌被分为两半，一半归她，另一半归李安。 一个睡觉，一个写成长档案。 写完车琳和王小虎的之后，他开始写小北的。 今天关于小北的内容他写的比较多，光是教学部分内容，便是写了满满半页。 除了教学内容以外，他还写下了一些今日教学的反思在里面。 小北今天的表现超出了他之前的教学认知范畴。 他写之前从头看起，把小北每一节课后他所填写的成长档案内容都认认真真的看了一遍。 通过这些有形的文字记录，他发现自己的个别教学观点存在狭隘的一面。 记录里他发现，为小北提供的教学思路和解决问题的办法是没有问题的，但是，在对于孩子通过解决一系列问题之后，将会得到提升的内容上，他的估值是有偏差的。 就比如今天，小北通过暑假之后这一段哈农、599配以巴赫初级钢琴教材的学习之后，就给他带来了超出预期的惊喜。 他是真的感到意外。 然而这只是问题的表象。 引申出的问题是—— 孩子的天赋在学琴的过程中固然重要，但是作一名老师，是否应该避免把孩子的天赋和对孩子的成长预期进行某种程度的捆绑。 或许有些孩子就是心智发育慢，老师是否可以给予那些看起来不太灵的孩子多一些关注和引导。 视情况改变一下大方向的教学思路。 或许意外和惊喜就在下一个阶段呢？ 小北今天所展现出来的进步可以说皆大欢喜。 这一方面得益于孩子自身的认真刻苦，另一方面也不得不说是他的教学方案成功。 但要让李安说句实话，他只能说是小北和他的运气好。 按照时间进度，他不知道小北哪一天就会突然节课。 所以为了在这一天来临之前，让小北掌握更多的钢琴知识，这本599结束之后他不会再让小北弹什么技术性练习曲。 他觉得哪怕小北只用扎扎实实的练完599和哈农，将来面对大多数场合也基本够共用了。 他从没考虑过小北在过程中会发生什么惊喜变化，无外乎就是进一步的凝练手指手腕的基本功。 若是按照他之前的想法，小北弹完这两本书之后不再进行有针对的技术训练，而是去学习一些大众通俗的东西，那么小北可能真的一辈子就只能停留在599这一阶段了。 可现在他会想，即便小北弹完这两本没有什么惊喜出现，可如果再继续往下呢，在她能保证学习、在她的家庭准许的情况下，继续去练习车尔尼849、去练习部分小奏鸣曲和巴赫作品，或许某天。 或许某天惊喜就从天而降。 从前李安可能不太信，因为一个孩子的天赋就决定了他/她能走到哪。 可经过今天上午，他觉得自己应该反思一下了。 还是或许。 或许一个天赋不好的孩子需要很多客观条件和外在因素才能实现一丝“破壁”，孩子之所以是孩子，他们的成长学习过程需要家长老师的保驾护航。 那么在这个环节里，至少作为老师，不说多做一点，是否可以把思路再打开一点。 写完小北的成长档案，李安又从头到位大致翻了翻里面几节关键的课程。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落在他时而舒展时而紧蹙的眉宇之间，一旁陈璇呼呼的睡得格外香甜。 成长档案。 记录着孩子的成长，何尝又不是记录着老师教学思路的点点滴滴。 吾日三省吾身的最后一省，便是作为一名老师对于自己传授内容的反思。 他觉得自己今天也收获了进步。 或许在物欲横流的今天，这样的收获微不足道。 但从事钢琴教育也有着属于其别具一格的浪漫。 至少在这一刻，三尺琴台前只容得下一名学生和一位老师。 李安不会、也不愿意在这一刻去想，三百一节和一百一节的课究竟该有怎样的区别。 良久过后，他放下手中的成长档案。 望向窗外的阳光，他浑身通畅，心里有股暖洋洋的感觉。 进步，总是让人喜悦的。 “唔。” 陈老师揉着眼睛醒来。 “几点了。”迷迷糊糊问道。 李安这才想起来陈璇两点还有课，他拿起手机就是一句我X，接着起身催促道，“快快快，两点半了，我的我的我的我把这事忘了。” 陈璇一个激灵也瞪大了还有点朦胧的眼神，顾不上埋怨，站起来扶着桌子清醒了片刻转身就要回教室。 “哎哎哎，回来，擦擦你脸上的口水。” 陈璇转身接过李安递来的湿巾，下脸上来回摸了一把之后，她才彻底清醒过来。 一边急忙的捋头发一边急速问李安：“头发乱不乱，这样行吗？” “没问题！” 得到放心的答案陈璇四步冲到门口，接着夺门而出。 听见隔壁开始上课，李安呼的一声塌在椅子上。 擦了擦额头的汗。 这事弄得。 不少孩子总是会把音乐老师的生活想象成神秘且富有色彩的样子，然而这就是你们老师实际生活中最真实的模样。 - 片刻后李安准备练琴，收拾桌面的时候目光再次落到了那支遗失了三周的笔，不由觉得好笑。 车琳说：王小虎说这是我的笔。 这时李安稍微回想了一下那天丢笔的经过。 那天中午的课，他送车琳回来，给刘丰瑞上课的时候发现笔没了，当时他还奇怪笔哪去了，就那么一转眼的功夫。 现在想想确实忽略了一个关键人物，当时王小虎在教室里。 事件清晰了，可里面问题重重。 这王小虎是什么脑回路。 即便他以为这笔是车琳的，那之前几节怎么不说。 那怕两个人之前不在前后脚上课，那你都能惦记着上课把笔带来，就不知道把笔拿出来给老师，然后说明一下不就完了吗。 咦？ 李安脸上一瞬爬上奇怪的表情，眯起的双眼像是在做什么头脑风暴。 不对啊。 这王小虎有问题啊。 脑海中几个场景画面闪过，他抓住了些什么。 再一想王小虎音乐会之后的种种怪异表现，他似乎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莫非那天的鸡毛造型和满身香水味，是冲着车琳来的？ 哈？ 越想越觉得事件清晰了。 今天早晨来那么早，在楼下叭叭的干坐着，啥意思，等车琳？ 李安确定王小虎是不知道上课顺序的，王小虎只知道今天车琳会来上课。 这就能解释通了。 目光再回到眼前的笔。 小子挺会啊，拿着我的笔做文章，给自己制造机会。 李安不确切自己的猜测度不对。 他在想如果真是他想的这样，王小虎情窦初开，他要怎么处理。 按道理来说，六年级的孩子基本已经进入青春期，有些萌动是可以理解的。 可话虽如此。 要不要告诉徐丽。 他摸了摸下巴，待他下周先摸清事情是不是如他所想。 整理好办公桌他坐回到钢琴前，开始了今日份练习。 今天他的计划是告别奏鸣曲完整三乐章的串联，经过魏三碗和陈璇两人“一平一满”的开导之后，再加之与秦勇那日交谈拓宽的视域。 再练告别，他已经拥有了更多的思考角度。 一个属七和弦，都能散发出新的光彩。 时间一晃来到下班。 “拜拜。” “拜拜。” “明天见。” 昱东楼下，李安陈璇二人与西侧办公室几人分别。 本来按照计划两个人要吃速冻饺子，可路过和谐广场的时候陈璇非要去买一个什么叫做白芷的调味料。 “什么意思？”李安有点害怕。 陈璇欣喜道：“晚上我给你烧肉吃吧。” 李安眼前瞬时飘起一行行弹幕。 ‘我的五花肉...前天刚买的...’ ‘陈璇飘了...连烧肉都敢想了...不能再天天鼓励她了...宁可耳朵累不叫胃受罪’ 打定主意，“太好了。” 他高兴地被陈璇拉着走向了商场。 - 一个小时后，闻着厨房传来的烧肉香味，李安肚子叫的格外厉害。 ‘烧快点烧快点。’ 他正倚在窗户边手里拿着一本青少年心理学，上次从图书馆一共就借了那么几本书。 居然都用上了。 他借这本的起因是为了做教材，寻思能不能从青少年的心理特征出这一角度找找编写想法。 结果最后发现步子迈的着实有点大。 于是这本书就扔到卧室吃灰了。 刚才趁着陈璇忙活的功夫，他把这本书翻出来了。 “看什么呢？” 陈璇一边擦着手一边走了过来，她的活忙完了，剩下的事情就是盯着锅就行了。 说着她凑近，看着书页上的大标题念道：“青少年早恋心理的几种案例分析。” “李老师开始研究这种问题了？” 李安笑了笑，合起书叹道：“你说现在孩子真是昂。” 接着把王小虎的事情讲给了陈璇。 哪知陈璇的第一反应是：“王小虎眼光不错，车琳长大肯定漂亮。” 李安白眼：“说什么呢，人两孩子你这么说合适么。” 陈璇不屑道：“我说错什么了，王小虎眼光就是好呀，车琳长大肯定是个小美女，不信你等着，而且这种事怎么避免，人之常情嘛，家长正确引导就可以了。” “还是你小学没喜欢过你们班哪个女同学？” 李安一愣，怎么又扯到他身上了。 不过这么说的话，李安小学五年级的时候，还真悄悄喜欢过他们班班长。 “这不就是了。”陈璇忽然又对李安的这名小学班长产生了点兴趣，“你们现在还有联系吗，有没有照片给我看看。” 李安摇摇头，恍然都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接着没好气道：“上学的时候就没捞着说几句话。” “哈哈哈哈哈哈——好惨一小男生。” 李安也觉得自己有点惨，再一对比王小虎，他觉得自己小学的时候逊爆了。 “快快快快烧你的肉去，糊了我可不吃啊。” “哼哼，瞧不起谁。” - 晚上睡觉前两个人又彼此拿着手机在刷淘宝，下周就双十一了，陈璇的购物车又多了一些东西。 而李安的购物车里除了那几样，多了个大件。 他现在正在周某福旗舰店里浏览着。 下周六，11月9日，陈璇正式二十五岁。 这次真不是故事里的生日了，所以礼物也不能再是口红之类的东西了。 给女朋友送礼物，对于男人来说真是件难事，它那种难，只有男人懂，觉得对的请扣1。 而对李安来说，更难得是，11月8日周五奥拓落地，11月9日陈璇生日，11月10日他要带着几个孩子去录初赛视频。 那么问题来了，大师课会出现在这其中的哪一天。 “你过来看，这件大衣好不好看？” 李安叹叹划掉页面伸头过去，一看图片里的大衣是男士的，敏感的先瞅价格。 双11也要2400！！ 这款式看起来绝对不是陈璇给她爸看的。 “不好看。” 李安昧着良心说道。 可陈璇看了看大衣，又看了看李安，“你站起来。” 李安：“被窝外面冷。” 陈璇：“站嘛~” 李安无奈只能站起来。 陈璇这么一比，顿时一键将眼前的大衣加入购物车。 “睡觉！” 李安能说什么，关了灯躺倒在床上，右手被陈璇抱着，望着漆黑的天花板，他只能说人生待我不薄。 - 平静的一周就在超级成功的烧肉中，痛并快乐着的完美过去。 然而接下来这一周，注定不会平静。 文学网 159.十七岁的女生，谁有伴奏请举手 11月5日，周二下午16:05。 魏三碗家的客厅一角，季洋正专注的看着钢琴前李慕妍的演奏。 十分钟前她刚下课。 今天的课她上的很舒服，可以说是最近这段时间以来最身心舒畅的一次。 并不是被魏三碗表扬了。 从上课开始她坐到钢琴前到下课，期间她的每一口呼吸都是通畅的，包括魏老师说她左手跑动音量不够她也欣然接受，下去努力练就好, 不会在像之前心理失衡。 此刻看着李慕妍演奏同样的月光第三乐章，乐句流畅，声音清晰，她心里赞叹弹得真好。 不羡慕也不嫉妒，她只盼自己早日也能做到这种程度。 李慕妍弹完月光三换曲子之后，季洋和魏三碗打了声招呼便离去。 “魏老师再见。” 路过演播厅门口的海报她停了下来。 扎下耳机, 身后篮球场传来了激烈的运球喊叫声。 只是她的注意力全被海报中间的人物所吸引。 海报上, 钢琴旁的外国老头正紧盯着她。 他头发灰白浓密，额头高耸布满皱纹, 看起来伤痕累累，无框的眼镜架在强壮的鼻梁上，镜片后是一对浑浊深邃的眼睛，充满了洞察力。 【克里斯托弗.约翰森.奥拓国际钢琴大师班】 【蓉城11.8】 【宏市11.9】 【羊城11.10-11.11】 【海市11.12-13】 【克里斯托弗.约翰森.奥拓，奥地利钢琴家、教育家，是当中最具影响力的德奥钢琴学派代表人之一.....】 ...... 认真的看到海报最后一个字，季洋拍了张照片发给李安，接着重新挂起耳机向前走去。 穿过教学楼走出校门，抬手拦了辆车。 回到家季洋练了会琴，由于季成光和胡蓉两人晚上有事，晚饭的餐桌上只有她和阿姨两个人。 吃晚饭六点五十，距离李安来上课还有十分钟，她学着季成光在客厅的茶几上泡好了一杯茶。 七点整门铃准时响起。 季洋走跑去开门。 门外李安见开门的人是她, 笑说：“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季洋呲牙：“老师好。” 原来季成光和胡蓉不再, 难怪了。 客厅了喝了两口茶，李安问：“今天下午的课上的怎么样？” “挺好的。” 季洋把她下午上课的录音给李安听了听。 李安听过放下手机，重复他上节课最后的话：“左手伴奏大胆的去弹，我知道你担心弹的浑浊不敢发力, 但是你越收着越不好控制，那势必会影响到两只手的配合。” “魏老师不是都说了么，这一段实际考察的是踏板技术。” “怎么踩能把右手旋律最大化的体现出来，同时还能让别人听清你的左手伴奏音形。” 季洋：“真是，我听李慕妍弹到这里，她就弹的很清楚，而且爆发力特别强。” 李安：“她的基础比你好，你在这一处和她对比没有意义。” “嗯嗯。”季洋点头，“明白明白，就是感慨一下。”说完抿嘴笑了笑。 李安瞅着季洋今天怎么怎么不对劲呢，淑女了？ 怎么还感慨上了，心里又和李慕妍较上劲了？ “你，没事吧。” 李安微微皱了下眉，对于上次开导季洋的场面，他还记忆犹新。 “啊？” 季洋被问的有点懵，然后捏了捏脸，“我没事啊。” 就这一个动作, 李安心中的疑虑打消，起身道：“走吧，上楼。” - 五十分钟后。 二楼琴室。 “脚丫子脚丫子，怎么回事？” 李安无奈摇头打断：“温柔点行么。” “这是钢琴踏板，不是缝纫机。” 平时要是李安这么说，季洋一定会大笑着对自己的脚说，你再不听话我就把你跺了。 可今天，小季同学只点点头，“知道了老师。” 李安看看表时间也差不多了，虽然最后还是吐槽了季洋的脚，但今天这节课上的还算不错。 季洋下午课堂录音里的问题已经调整过来，他估计两三天？差不多，季洋再练两三天这个问题就可以翻篇了。 “老师，你在楼下等我一会儿。” 说着季洋快速离开琴室。 李安望着小季的背影露出一个思考的表情，接着来到楼下等了没一会，季洋换好衣服也下了楼。 “你干嘛去。”他问 季洋笑：“出去买点东西。” 进入十一月的蓉城，夜晚已经有了一丝冷意。 师生二人走在小区的石子路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这两天微博上的热议。 季洋忽然问：“老师你一会有事儿吗？” 李安转脸轻笑道：“我就说吗，你什么时候还关心起国家大事了。” “我一会还有事。”他一顿话锋又转，“不过可以陪你聊聊，知道你在家不方便说。” 被拆穿的小季同学吐吐舌头，“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 “老师你高中的时候谈过恋爱吗？” 李安：“没有，怎么着，你别告诉我你这个节骨眼上要搞事情。” 季洋：“不是啦。” 接着季洋把她这两天的小遭遇讲给了李安。 怎么个事呢。 前天晚上她同班的一个男生给她表白了，这个男生是她在学校时期玩的比较好的一个同学。 她对这个男生其实是有些好感的，但是前天晚上她直接拒绝了对方。 李安给季洋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季洋叹：“老师，其实我真的还挺喜欢他的。” 李安笑：“那你还挺理智。” 季洋：“我不想因为我的关系耽误他在学校，也不希望他影响到我。” 李安：“做的对，你们这个年龄，在这个阶段如果处理不好感情问题，是会相互影响的，高三这一年对于你们太重要了。” 季洋：“老师，我就是担心他会受到打击。” 李安：“那是他的问题，你不用为此而自责，你拒绝他也是为了他好。” 季洋：“真是这样吗，可我们班也有两个同学在一起之后相互鼓励上进的。” 李安：“对此我不否认，但你俩的情况比较特殊，你在学校外面，他在学校里面，一周见不上一次面，这种相处模式真的不会影响到你们吗？” “因为谈恋爱，一个没有心思学习了，一个没有心思练琴了，到最后两个人都没有考上大学。” “别说对不对的起父母，你们对得起你们这些年的努力吗。” 良久。 “其实我明白。” 季洋又叹了口气，抬脚踢飞了一个路边的小石子。 “可心里还是有点难受。” 李安虽然没有这种经历，但大概也能明白季洋的心情。 两个孩子在这个阶段萌发了青春最美好的东西。 季洋作为明明心里有喜欢却又不得不亲手结束的一方，其实承担了比对方更多的东西。 这种事孩子还只能憋在心里，没有办法给家里说，离开学校身边又没有个能说话的同学。 也难怪会找自己说这个事。 片刻。 “要不要哭个鼻子什么的。” 李安笑问。 “不哭，又不是小孩子了。” 季洋长长出口气，“说出来感觉好多了，我未来的路还很长，对么老师？” 李安：“那必须的，未来啊，还有好多的精彩生活等着我们的小季同学去经历，有更好的男孩子等着你。” 季洋笑笑：“老师你真不会安慰人。” 李安没接话，有些事情并不是靠别人安慰的。 季洋：“老师你说我什么时候才能弹的像李慕妍那么好。” 李安：“只要你上了大学之后能够踏踏实实像现在这个阶段一样练琴，我估计最多到大三你就能和她打平，” 季洋点点头，“老师我送你去车站。” 李安笑：“不买东西了？” 季洋：“一会去买，想吃零食。” 师生二人出了大门，一路向北沿着马路走到车站。 路上季洋的情绪还是不高，李安就给他讲一些关于钢琴演奏的问题试图引开对方的注意力。 “周六的大师课你也过来听听吧。” “我也可以去吗？” “当然。” “我走了，你买完东西赶紧回家。” “老师再见。” 挥手送别公交车，季洋在路灯下孤零零的站了一会。 大约过了五分钟后，她重新挂上耳机。 鲁宾斯坦月光第三乐章重新在她耳边想起。 狂暴的主题旋律让人焦虑不安又心潮澎湃，像是看不清的未来。 待路边的红灯过去，绿灯亮起，她抹了抹眼角，仰着头向着来时的路走大步走去。 她不知道前方等待着她的是什么，但她已经不想再回头望去。 大概就像李宗盛的那句歌词，‘十七岁的女生，其实是很内个的。’ - 下了公交车，李安没有直接回家，过了马路走进了和谐广场。 进门十步左拐，走进了一家金店。 来来回回在网上翻了好几天，他最终决定就买眼前柜台里的这条四叶草挂坠。 价格和材质他已经提请了解清楚。 足金5.6克，手工费246，一共2986.40。 刷卡拿着东西走人。 整个过程没超过10分钟。 回家的路上他一阵轻松，东西买好了他心里也算是踏实了一半。 作为陈璇第一年的生日礼物，李安觉得无论是从心意还是礼物本身的价格，对于他们这个阶段，对于他本身的情况，算是用心了。 至于那件2400的羽绒服，就是两码事了。 之后他可以用别的方式反赠给陈璇，但不能把那2400块钱的心意成本算到这次的礼物里。 到家他和陈璇两人玩了会合奏，便洗漱上床睡去。 录完了吹天来了和哈尔的移动城堡，根据网友的反馈，下一首他们打算再录一首皮亚佐拉的作品，遗忘。 - 周三上午李安用了一上午的时间连练习了莫扎特k466的第二月章，下午开始尝试着摸第三乐章。 相较已紧到了瓶颈的告别奏鸣曲，这两天他在k466的练习上面每每多有发现。 下午陈璇下班回来的时候，他正听着录音跟着乐队演奏着第一乐章。 其实是挺奇怪的一个场面，就像你跟着原声唱ktv。 两道钢琴旋律时不时在强弱和速度处理上打架。 “你们没有消声的乐队伴奏吗？” 陈璇当时练巴赫的协奏曲时，她的老师给了她一个版本的纯乐队伴奏的录音。 “有。” 像莫扎特贝多芬的钢琴协奏曲在网上都能找到，但是音质都太差，中午他花钱下载下来的两个版本也不行，一版高音乐器声音偏低不说，另一版更扯淡。。至有些木管旋律都听不清。 他根本没办法在这样的伴奏下全情投入到演奏当中。 好的伴奏不是没有，可那都是圈子里的稀缺资源。 李安也觉得他是时候应该用纯伴奏练练找找感觉了，前提必须是专业你音频。 晚上他给魏三碗打电话，说明情况后魏三碗说帮他找找。 陈璇得知电话情况，“我帮你问问我的同学吧。” 李安：“不着急，魏老师那有，他说能找到更好的。” 听李安这么说陈璇还是有点不放心，于是睡觉前她把这事告诉了孙雨曼，孙雨曼在学校认识的人多，说她来帮忙搞定。 小雨：曲子编号再发我一下 叶子：莫扎特d小调第二十号钢琴协奏曲k466 叶子：辛苦啦，周五请你吃饭 小雨：哼哼哼，周六没空是吧，我就知道！！ 周四上午李安没休息，专门拿着总谱去昱东找秦勇。 上次和秦勇交流结束之后，他并没有放弃研究总谱，只是换了个方向。 他按照秦勇提供的思路，利用闲暇时间，把整个第一乐章的乐句进行了划分，将曲式分析全部做了出来。 在下一步如何具体研究这些内容的问题上，他需要秦勇再给他指点一下。 一通交流下来，秦勇不但给他提供了具体方法，还从一名指挥的角度解读了一下k466这首作品中的乐队配器。 李安本就对该作品里的各种乐器了然于心，后一番话听下来，心中直呼又增长了不了知识。 - 中午吃午饭的时候，办公室几人正在讨论昱东校区要招新老师的事情。 李安手机屏幕上连闪几条信息。 划开页面。 魏家班的群消息里，连着几个红色的音频文件闪过。 全部都是钢琴协奏曲的伴奏，后面还带着录制交响乐团的名称，各大欧洲名团。 再仔细望去，曲目全是这次星海杯钢琴大赛高校组和公开组的决赛曲目。 四部作品，五个音频。 唯有K466的伴奏音频，有两首。 发件人：林幽幽 文学网 160.大哥和他的第一场交锋 林幽幽和466，两个名字连在一起读还挺押韵。 昨晚魏三碗给林幽幽打电话的时候对方正在吃午饭。 林幽幽挂了电话打开电脑，四部作品的乐队伴奏音频她都有。 潜意识驱导下，她想为李安找一份更好的录音。 所以她没有第一时间发到群里。 临近回国的最后一个下午，她专门回学校找到她的作曲教授，又要到一份北德广播交响乐团与钢琴家米开朗基里合作的k466乐队伴奏。 - 上次李安在群里被大拇指刷屏。 今天林幽幽被‘谢谢幽幽姐’刷屏。 确实应该好好感谢人家。 李安觉得至少应该多说点什么，无论如何人家多发了一份的你的曲目录音, 解决了你的燃眉之急，这是份心意。 跟在一排谢谢幽幽姐的后面，他思考片刻，对方差不多今天也该动身了，接着编辑了一条信息发了出去。 李安：谢谢了，一路平安 他觉得这个尺度刚好。 回完信息，李安将五个音频下载，点开才发现每个音频都非常大。 慢慢下。 接着放下手机捧起饭盒大口扒拉起来，心里已经迫不及待的打开听听了。 整个过程陈璇自然是看在眼里, “怎么了？” 李安嘴角藏不住的笑意，“有伴奏了。” 陈璇心里跟着松口气，有了就好，看李安的表情他就知道李安得到的伴奏质量应该是非常不错的。 “慢点吃。”她温柔道，“今晚我做饭。” 言下之意是晚上你有的是时间练琴，她知道下午李安要去金华上课。 二人的办公室日常狗粮其他三人已习惯。 “哎安哥，你们钢琴组新来的老师是男的还是女的。”马涛接着刚才几人的话题问了一句。 李安：“好像是个女的，刚毕业的大学生。” 周二的钢琴组会议上，黄娟提了这个事，说下周二组内有新人面试。 马涛闻言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许宏信打趣：“涛哥胃口不小啊，碗里的吃不饱了？” 七夕过后的第三周马涛就在朋友圈里官宣脱单，还请办公室几个人吃了顿饭。 面对许宏信的调侃, 马涛又是一声叹，“结束了。” 这一句办公室众人才听出来这话里的味道不对。 许宏信收起笑脸关心问：“上周不还好好的吗，怎么就结束了，吵架了？” “吵架, 我倒是想吵架, 可人不和你吵啊。” 马涛摇摇头，“不说了，翻篇了翻篇了。” 许宏信，“别闹，屁大点小事就整这出，”他知道马涛是真的喜欢那个姑娘，心下想帮忙挽回一下。 “情侣之间有点小矛盾很正常，别打两天冷战就嚷嚷着分手。” 片刻后，马涛给出回应：“还是不合适吧，那天我问她我要是回老家你愿不愿意跟我回去，她说我要回老家那就只能分手，之后我想想其实心里挺难受的。” 许宏信：“你有病吧，你们才在一起多长时间，你这么问哪个本地姑娘敢答应你。” 马涛丧道：“我懂，可我真不一定能在蓉城一直呆下去。” 李安听出这话里的东西了，他曾经有一时期也是这个状态。 放下筷子扭头说：“家里催你了？” 马涛犹豫了一会点点头。 “我们那小地方结婚都早，最近我爸天天给我打电话，问我咋想的, 我能咋想呢, 我不想回去, 当时填志愿的时候我就想离家远远的，可这边连北武新区附近的刚需都八千多了，家里硬着头皮倒是也能给我解决，问题是我弟弟明年就复原了，工作还没着落，家里全帮我了到时候他怎么办。” 马涛有个双胞胎弟弟的事情大家都知道，起初许宏信还挺羡慕。 现在听马涛这么一说，连着王盼盼陈璇两个女孩都感受到了不小的压力。 一时间谁也不知道该安慰些什么。 李安明白马涛的心情。 但说到底还是挣得少。 片刻后他起身拍了拍马涛的肩膀，“你爹都没灰心，你在这自哀自怨的，他问你怎么想的又不是逼着你明天就回去，咱踏踏实实努力就行了呗，这个行业是撑不死人，但也饿不着人啊。” 其实他早就想说说马涛了，整天跟着许宏信上网玩，下课就拿着手机打游戏，人家本地拆迁户，你能跟人家比吗。 说个难听话，人家来这上班就是来玩的，就吃租子都安逸一辈子了，你也是来玩的？ 借着这个话机，他想帮帮马涛。 “要我说你自己应该想想清楚了，要回家就趁早，回去自己办班也好，考教资也好，赶早不赶晚，早点安定下来。” “要是不甘心，还想拼一把，就拿出点决心，那个网你以后你就少上点，当个睡觉前的闲杂放松放松就行了，平时多花点时间好好钻研你的业务，你自己算算整个蓉城有多少吹长号和低音号的，怎么看不清自己的优势呢。” “换句话说，你能把你的专业在蓉城这一亩三分地做到极致，别的不说，哪怕你那个时候决定再回家，你回去也是响当当的。” 随着李安话音落下，办公室里静悄悄一片。 这些话要换做别人来说，可能有人不服，但这话是李安说的，他们服。 不是因为李安比他们略大半岁，是因为从认识李安那天开始，他们就看着李安在社会的赛道上奔跑着。 想想其实也挺简单的道理。 但他们就像是告别年少春晓却依然活在青春的醉梦里一样。 有时对现实还抱着模棱两可的态度。 李安这番话是真的说到马涛心里去了，听的他羞愧不已，同时心里又有一种畅快的茅塞顿开。 安哥说的对啊。 他成天在想他的先天不足，却忽略了他的后天优势，他的乐器就是他最有威力的武器啊，况且他家里也没有说不支持他。 “呼——” 一口浊气吐出了近日来积压在心里的所有苦闷。 “安哥。” 李安抬手阻止，“涛子，回去再好好想想，这不是个小事。” “尽管我们都很不舍你回老家，但如果你觉得回老家对你来说是条更好的路的话，我相信在座的没有人不支持你的。” 一顿。 “再想想。” 片刻马涛认真的点点头：“谢谢安哥。” 李安叹了叹，脸上又挂上了那副大家熟悉的笑，“你得相信你值得更好的。” 随后他先问马涛晚上有时间吗，马涛说有。 接着又问许宏信王盼盼晚上有没有时间。 王盼盼：“有师哥。” 许宏信：“哥你说。” 沉吟片刻他转身看了陈璇一眼，见陈璇给了他一个会意的微笑。 “那就这么着。” “咱们办公室也有日子没聚了，晚上我请客咱们去龙门吃铜锅去。” “不过先说好了，今儿纯吃聚，不喝酒。” “有问题吗？” 几人没有任何问题！ “行了，都吃饭吧，我练琴去了。” 说罢接了杯水离开了办公室。 李安离开之后，一时间办公室里的气氛还是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事件主人公马涛还在回想李安的话。 作为另外三个旁观者，不止许宏信和王盼盼，连陈璇对李安都有了些新的认识。 良久。 许宏信叹道：“这是大哥啊。” 王盼盼补充：“是大哥。” - 四号教室里李安已经点开了林幽幽发来的第一个版本的k466的伴奏音频。 不喝酒一顿饭的时间没那么久，顶多多花个一个多小时，他和陈璇两个人吃饭也得吃饭。 相处这么长时间，马涛真是个挺好的人，他心里认这个朋友，既然是认可的朋友需要帮助了，这点时间他能挤出来。 后天大师课要演奏的告别，他已经准备妥当了。 距离出发去金华上课还有两个小时，前一个半小时他对照着总谱，来回听两个版本录音，做对比。 相较而言，两版都不是网上下载版本能比的阉割货。 只不过在现场还原度上，北德广播交响乐团的版本音质清晰干净、各声部乐器演奏更有层次。 带着耳机闭上眼给人一种身临其境的感受。 或许换个耳机效果会更好。 在耳边又一遍k466重新响起那一刻，他收起全部心思，在钢琴声部到来那一刻，他按下了右手食指。 “噹-”的一声仿佛在两个世界同时响起。 耳机里像是万众瞩目的明媚舞台。 耳机外。 简陋却不失整洁的立式钢琴前，李安陶醉像是来自古典音乐世界最底层的平民钢琴家。 - 三个半小时后，随着一声下课。 “起立。” “老！师！再！见！” 下课后大队辅导员刘老师又上来凑近乎，今天李安没空和他闲絮了，办公室几人已经在去往龙门火锅的路上了。 王小虎周常送李安到学校门口。 李安走前又叮嘱：“这两天抓紧时间练，咱们周天上午就录音，别到时候再给我整问题出来。” 王小虎嘿嘿道：“知道了知道了，老师你放心，我这两天可下功夫了。” 李安笑，后台记录王小虎这两天确实挺用功：“这次你可以把你头上那两撮鸡毛再弄起来了。” 王小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有些不好意思接话，“老师周天见！”说着掉回头跑去。 望着王小虎的背影，李安嘴角抽了一下。 看来真有这么回事了。 - 今天的晚饭确实吃的很快，比李安预料的还快。 连吃带涮，喝着果汁聊着天，不到两个小时就结束了。 好在结束时大家都挺开心，马涛的情绪也提起来不少。 还是那句话，自己的事情终究是自己的事情，有些问题最后只能靠自己去面对思考决定。 李安陈璇二人回家的路上，经过一处商圈，宏达商场外立面上闪烁着的巨型广告拍不得不让人注目。 【CBD空中叠墅，新高度，新视野。】 简单的宣传标语配以宁静的生活居住背景图，不看下面的价格，足以让任何一个在这座城市奔波的打工人为之向往。 大概是又想起了妈妈的话，又或者是李安今天开导马涛的那番话给了陈璇更足的信心。 陈璇很小心的试探了一句，开玩笑说，“心动吗？” 李安笑：“怎么不心动，哎陈璇你家房子多大。” 这么一问陈璇还真说不上来，“130？140？反正不小。” 李安点点头，“是不小。” 小小的后车厢陷入沉默。 “陈璇，你未来有可能回家吗？” “我不回，你呢，你未来有可能回家吗？” “我不回。” 两人第一次谈及这个问题，只说了几句简单的对话，像是都有试探，又都带着点保留。 陈璇听到李安不回家的时候，其实还想问一句‘如果我回家的话，你愿意和我回去吗？’ 就像她中午带入马涛事件的女方‘你愿意为我留在蓉成吗？’ 但她没有问，眼下她觉得这不是个好问题。 可念头的种子埋下，即便她这一刻她提出这个问题的想法只是为了获得更多的安全感，那以后呢。 假设陈璇有一天发现她的内心与家庭和解了，只要李安愿意陪她回去，她就会毫不犹豫回到那个她出生长大的地方。 那个时候她又会怎么面对这个问题，他会不会考虑到李安，又会考虑多少。 就像如果她问了李安，李安没有给出她一个她想要的答案，那她该怎么办。 人生有太多种假设，每一句对话的契机都影响着两个人对于事情的看法。 “挣钱。” 李安忽然紧了紧陈璇的手，“你家买一套，我家买一套，蓉城买一套。” “多大点事。” 陈璇一瞬被拉出思绪的旋涡，是啊，只要他们一起努力挣钱，等他们自己有钱了，很多问题还是问题吗。 不得不说李安的话正中了陈璇九月份离家时的状态，那次陈璇真是抱着一种割家舍业的心情回到蓉城。 尽管她当时什么都没有和李安说。 而眼下得到了李安正面的回应，她对明天更加充满信心，一股脑的把其余琐碎远远抛之脑后。 她凑到李安耳边，不知道悄悄说了句什么，接着只见两人的手握的更紧了。 或许这意味着他们眼中的未来有了一丝更具象的画面。 然而未来的事，谁又会有前后眼。 车子一驶而过。 - 到家腻了一会，李安便来到钢琴开始工作。 第二遍练习结束时，陈璇拿着手机走了过来，“你听听这个。” 说着她点开了孙雨曼发给她的k466伴奏。 “小雨帮你找的。” 李安心里顿时温暖，昨天他都说不用陈璇帮忙了，对方还是悄悄给他找来了一份。 但实事求是地说，这版录音确实不如他现在用的。 “谢谢陈老师，谢谢小雨同志，改天我请您们吃饭，把这个音频发给我吧，我都试试。” 李安也只能这么说，两个人的心意他领了。 陈璇轻笑，“不用啦，你快练吧，一会你听听，你觉得哪个好就用哪个。” 说完离去。 李安接着一直练到十点半。 临睡觉前他和陈璇提了他后天的行程安排。 “不用，你下午大师课结束晚上怎么不得陪老师吃饭啊。” 陈璇听到李安说他大师课结束就赶回来的时候心里已经很开心了，虽然后天是她的生日，但相比而言肯定是李安师门那边的事情更重要。 “十二点之前还回不来吗？”她笑。 良久过后李安一声叹，“谢谢理解，陈老师真好。”他想到陈璇会同意，但没有想到陈璇同意的可以让他这么舒服。 “好啦，睡觉。” 陈璇拉着李安的手没一会就睡去。 望着漆黑的天花板，李安却迟迟没有睡去，后天他可以心无旁贷的去上大师课了，没错，可他此刻还在想车上那些话。 他疑似给了陈璇一张空头支票，但那一刻他是真心希望那是一个可以实现的承诺。 他想和陈璇有个未来。 所以好好挣钱吧。 “晚安小米。” - 次日中午，燕京文崇门上的一家炸酱面馆里，林幽幽在给奥拓解释为什么炸酱面一碗白面周围会有有八个小碗，忽然手机响起。 一个歉意的微笑，她拿起电话别过耳边的短发，“师姐。” 电话里贾明玉，“酒店定好了，你那边现在什么情况了。” 师姐师妹二人研究着今晚的具体安排，一旁老奥拓已经开始用他那双能洞察万物的眼神研究起手中的筷子。 毛茸茸的大手，一手一只，尤其可爱。 文学网 161.一切就绪，凌晨的四叶草 蓉城音乐演播厅。 贾明玉挂了电话打开一个临时建立的微信群，群成员全是明天要参加大师班的人。 贾明玉：@所有人，还没有转账的同学注意抓紧啦，老师催了。 连发三遍。 接着不到三十秒就收到了一条500块的转账记录，又过了一分钟收到了一条1500块的转账。 还是老师管用。 贾明玉送收完两笔钱，走到观众席第一排坐下休息了一会。 这两天可是把她忙坏了，明面上这次大师班是钢琴系主办的活动, 但实际上系里就派了几个学生会的同学过来给帮忙搬搬东西拉拉海报，统筹工作基本上都是她一个人完成的。 辛苦是辛苦了点，但作为魏家班新一代大师姐，老师的左膀右臂，这些活她不干谁来操心呢，能帮老师分分忧她也乐意, 再者她现在本就做这个行业。 “明玉姐, 我联系好了，下午三点调律的老师过来。” 这时一个带着眼睛的干练青年走了过来。 此人叫邓仕祁, 研究生三年级，年底开完毕业音乐会明年打春就正式毕业了。 “辛苦了。” 贾明玉点点头，看向舞台上两架已经就位的施坦威钢琴，接着吩咐道：“带他们吃饭去吧，马上一点了，大家都辛苦一上午了，一会我出去一趟，两点半就回来了，下午你忙你的音乐会就行，不用过来了。” “我曲子都准备差不多了，就等日子了。” 邓仕奇笑起来两颊陷出一对秀气的酒窝，“我已经定好外卖了，一起吃点再走吧, 下午都是些小活, 我留这盯着就行了, 姐你回去好好休息休息，估计你晚上还得忙。” 想到晚上还得作陪，贾明玉琢磨着下午也确实没什么重要的事情, “那行，就辛苦你了，有什么事你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 外卖送到，一伙人围在一起快速解决了午饭。 贾明玉回家的路上给邓仕祁发了个200块的红包，中午这顿饭怎么也得一百块，本来几个人就跟着她忙了两天了，这钱怎么也不能让对方来掏。 小邓的性格她了解，所以红包发完她又补充说：活动经费，领了 接着她给魏三碗打了个电话，交代了下事情的进展，挂电话前她问晚上吃饭叫不叫李安。 她是想叫的，14级还在蓉城的就李安一个人，幽幽这也算学成回国了，今天这顿饭应该有个同级师门作陪。 不说这个不来气，魏三碗电话里很不悦道：“你给他打电话，我上午给他打电话了，人不来，推三阻四的。” 贾明玉稍微一想大概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心笑师弟啊, “好的老师。” 回到店里贾明玉又给李安去了电话 电话接通对方正在练琴，她说：“晚上一起来呗，那么忙吗？” “去不了啊姐，我得给李慕妍他们上课。” “调一下呗，调到后天上不一样吗。” “后天白天我得带孩子录比赛视频，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晚上还有节艺考生的课。” 贾明玉心叹也不为难对方了，她估摸可能因为陈璇的原因，大家都是老师，艺考生的课偶尔迟一天早一天的根本算不上原因，不过李安的情况她了解，也说不准对方也是了那几百块钱不愿意给孩子调时间 “我知道了，明天晚上你总得有空吧。” 电话里，“明晚没问题，另外明玉姐你把我给转的钱领了，咱一码一码。” 贾明玉：“行了，赶紧练你的琴吧。” - 李安正说着“这里面还有一学生的报名费”，电话啪的一声被挂断。 这事。 无奈笑笑，他放下电话。 接着弹手开始了练习，谱架上摆着车尔尼299，临近大师课他不打算再练告别了。 谱页上，他的移调车尔尼已紧练到了32条。 随着密布在空中的旋律积极向前，键盘上的十指隐隐带着一种新的精气神。 用凝实的音色来形容比十指带风更具象。 自从稳扎稳打的练完又一遍练完原调车尔尼，大拇指的问题渐渐不再被李安所关注。 此刻再感受虎口到大拇指的牵连感，他只觉身心踏实。 一个很自然的小差。 收回心思，风一样的清脆音流再度填满四号教室。 - 中途陈璇准备去上社团课的时候来找了一趟李安。 “晚上我和小雨约好了，今天就不管你啦。” 不管不管呗，你不在家我安安静静练我的琴不香吗。 “注意安全，晚的话我去接你。” - 要说也有日子没和八万过两个男子汉的二人世界了。 傍晚下了三个艺考生的陪练课，李安计划起回家的公交路线。 在回家之前他还得去一个地方。 “K75刚好到。” 他拿着手机正嘀咕着，迎面一辆k75缓缓开来。 同时路对面望湘园大酒店门口的停车场，两辆车相继停下。 为首是一辆黑色的沃尔沃s60，一对气质俱佳的中年夫妇面带笑容走下来。 随后林幽幽从停在一旁的白色polo副驾走出，打开了后车箱的门。 奥拓露出头，一脸菜色，眼神也不再犀利。 可怜的教授现在只想给他饥饿的胃填充一点肉食，并且他发誓他再也不想吃华国的炸酱面了。 等到贾明玉熄火走出车门，一行人向大门口走去。 中年男子落后两步并到贾明玉身旁，“小贾，今天这顿饭说什么都得我们来请，幽幽本科四年一直承蒙你们在学校的照顾，当时她走的太着急，所以毕业的时候我们也没有机会，今天就听我的，一会谁也别去结账，魏老师那边你就不用管了。” 贾明玉：“林叔你太客气了，我一直都把幽幽当妹妹看。” 两人说着就走到了酒店门前，前边林幽幽一边给奥拓介绍马路对面的校园，一边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前两年假期回国的时候她还没有这种感觉，就在这时一辆公交车她面前经过，身后响起了她听了十二年的声音。 “幽幽。” 她回头，正见魏三碗背着手从大门中走出。 “师父。” 师徒二人四目相对，一个笑颜满面，一个满脸欣慰。 - 公交车到站，李安按照地图找到了那家蛋糕店。 取了蛋糕，他出门打了个车，十分钟不到就进了家门。 蛋糕是他今天早晨订的，为了十二点之后给陈璇送上第一声生日祝福。 到家之后他把一切工作准备好，给八万开了瓶猫罐头在钢琴旁，两个男子汉开始享受男人的时光。 “八万，想听什么。” 坐到钢琴前，今晚来他想弹点特别的东西。 只可惜一旁八万恨不得把整个头塞进罐头里面，根本不愿意搭理他。 弹点什么呢。 李安扶着钢琴自言自语道，一时间他竟然不知道该用哪部作品愉悦一下今晚的月色。 过了一会八万仰起头，似是吃的很舒服，奖励了李安一声“喵呜”。 听着这声喵呜，“升fa。” 李安不敢完全肯定，抬手在钢琴上按响一个升fa。 接着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 一边笑着一边手撑在谱架上托着下巴，另一只手循环反复的按着升fa。 “噹-” “噹-” “噹-” 忽然一条旋律从他的眼前划过。 李安重新坐正，右手再次轻柔的按下一声升fa，这次他没有着急抬手指。 做了一个保持音。 仿佛其中隐藏着某种动机，随着他再抬起的左手，钢琴前的音乐呼之欲出。 可他双手同时顿了一下，四分之一的空白之后，他的双手在键盘动了起来。 八六拍的自由速度像是今晚轻松的气氛，左右手时而对位时而错开，旋律中信手拈来的乐思，即风趣，又精巧。 Nocturne No. 3 in B Major， Op. 9， No. 3 【来自车琳的师生指数降至73】 李安：~ 时间，就一点点在肖邦的B大调夜曲音乐中流失。 - 今晚的蓉城各自上演着各自的故事。 王小虎正在和徐丽闹矛盾，原因是周天早晨他不想让徐丽跟着他。 小北今天早早就将作业写完，就是为了腾出时间晚上练琴，后天她要去录像，可她觉得自己弹的还不够好， 刘丰瑞的作业也已经写完，但依然得做两套卷子，下周期中考试，他头快大了。 然而并不是每一个孩子都完成了作业。 此刻卧室里，车琳正窝在写字台前做作业，她好想去弹琴，可是没有办法，她答应了老师每天要完成作业。 小季坐在她的琴室里，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五个小节的段落，她今天已经在钢琴前坐了8个小时了，从表情看，她似乎并没有想停下来的意思。 某咖啡厅一角，小雨小米两个小姐妹在聊未来，聊着蓉城的房价，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孙雨曼已经不再问陈璇还想不想出国。 “小米，你两打算在蓝天一起干一辈子吗？” 孙雨曼建议，或许两个人当中应该有一个人有一份能够保障未来的稳定工作。 孙雨曼依然秉持着他最开始的观点，社会音乐教学机构只能用来过渡。 嘴上没说什么，但陈璇觉得孙雨曼说的是有道理的。 另一边的饭局因为奥拓吃饱而出现了一点小状况，老教授不太懂华国饭桌上的利益，肉吃饱了，着急想休息。 一个老头不远飞了九千公里来到华国真不是为了那一天五千块R民币的收入。 听了林幽幽的翻译，林父和魏三碗同时让林幽幽送奥拓上楼休息。 三人出门之前林父给女儿使了个眼色。 安顿好奥拓，林幽幽下楼买单，“师姐陪我去学校转转吧。” 师姐妹二人一圈一圈在操场上绕，贾明玉给林幽幽讲了这一年来魏家班的很多事情，唯独没有提李安。 林幽幽不着急，待到她妈妈的手机来电响起时，她停下脚步问： “他还好吗？” 这句话问的贾明玉心里泛酸，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给我讲讲吧，我只知道他新谈了一个女朋友。” 夜风中，林幽幽笑的并不勉强。 “师姐，我只是想听一听。” 片刻，林幽幽挂了电话，两个人朝着望湘园的方向缓步走去。 回去的路上，贾明玉挑了一些李安的事情讲给了对方，基本都是工作上的事情，诸如李安现在又上班又待私课，之前还在一家西餐厅里做兼职。 基本避开了关于李安感情上的问题。 “反正他现在挺忙的，感觉比我都忙，挺好，李安其实现在变化挺大的，你明天见了就知道了。” - 晚上陈璇回到家后并没有发现家里的异常，两人坐在饭桌上聊了一会。 眼见快十一点半了，陈提议今晚早点睡。 “明天中午你几点过去？” 准备睡觉前，陈璇问。 “中午下课就过去，看看还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地方。” 说着他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接着坐了起来。 “怎么了？”陈璇问。 “上个厕所。” 李安蹑手蹑脚的来到了客厅，悄悄打开冰箱门，取出了插好蜡烛的蛋糕。 “喵呜~”跟在他身旁的八万叫了起一声。 他立马停下动作凶狠狠地瞪了眼八万，然后极小声的做出一个口型。 滚~ 轻轻把蛋糕放到了桌子上，接着他从鞋柜盒子里拿出了他准备好的生日礼物。 一切就绪，距离2021年11月9日还有两分钟的时候，李安关了客厅的灯回到床上。 “你在干嘛？” 陈璇莫名感觉到不对劲。 哪知，只听李安嘿嘿一笑，下一秒她便被抱起。 一路安静的搂着李安的脖子，等待她被放到椅子上的时候，她隐约看到了饭桌上摆着一个圆圆的东西，奶油混合着奶油的味道扑面而来。 就在她反应过来的那一刻，幽暗中‘嗒’的一声，小小的火苗印证了她的猜想，染红了眼前的一切。 2、5。 望着两根被点燃的数字蜡烛，她耳边响起了低沉的生日快乐。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待到一首温馨的生日歌唱完。 “今天是小米二十五岁的生日，新的一岁，希望小米健康每一天、快乐每天。” 说完李安笑笑拿出了四叶草挂坠。 “生日礼物，希望你喜欢。” 烛火的微光下，小小的金色四叶草身上却散发着一种炙热的光芒。 陈璇扬起她白皙的脖颈。 “可以为我带上吗？” - “快许个愿吧。” 呼的一口气，客厅重新变得幽暗。 十秒后。 “我许好啦！” “许的什么？” “不告诉你，蛋糕怎么办？” “我吃啊，我晚上没吃饭。” “喵呜——” - 次日中午，李安下课之后便匆匆赶往了蓉城音乐学院。 文学网 162.演播厅的大师课【上】 李安一路兴致冲冲。 记忆里，上次有这种感觉还是在去看一场钢琴音乐会的火车上。 下车没走两步他就看见季洋站在校门口左右徘徊。 “不是让你去食堂等我吗？” “嘿嘿” “我要的谱子打好了吗？” 季洋忙从书包里把李安上午叮嘱她打印的谱子悉数掏出，递过去说：“一共五套谱，打了两份。” 李安接过翻了翻，“走，今天带你尝尝蓉城音乐学院最有名的大碗面。” 见李安没有地方装谱子，“老师我先帮你装着吧。” 季洋重新装好谱子，师生二人那走进大门。 正值午饭点，食堂大门口络绎不绝。 有左手盒饭右手拎着乐器包急急忙忙往出走的小哥哥。 也有穿着睡衣垂衣披头散发的素颜小姐姐。 三五成全的稚嫩面庞一看就是大一新生。 还有李安记忆中的和声老师，带着孩子。 两人混迹在人群中当中流进食堂大门。 吵闹声混杂着各种食物的味道，大学食堂，一个载满回忆的地方。 “这边走。” 小季同学第一次走进大学食堂，满眼的新鲜场景冲淡了连日来心中的积郁，这就是她未来四年要吃饭的地方吗。 原地打量一圈，两步小跑跟上了李安的步伐。 “老师...我不喜欢吃面...” 李安笑，“想吃什么自己去转，手机支付就行。” 季洋得令嬉笑着跑开了。 李安目光回到了眼前长长的队伍，作为一个爱吃面的西北人，他是很想尝尝这记忆中被吹捧上天的大碗面。 排了十五分钟队，李安终于端上了他心心念的大碗面。 朝大厅扫了一圈，看到了坐在一角的季洋，接着眉头微微一皱。 “同学你是哪个系的？” 李安走过去正好听见站在季洋旁边小男生的话。 “这位同学又是哪个系的？”他问道。 “老师。”季洋不慌不忙的叫了声老师。 小男生一听老师有点慌，寻思这老师没见过啊，是不是哪个系新聘的年轻老师。 当下想走也不好意思，只能硬着头皮道回答到：“老师我是民乐的，没别的意思，就..就想来...” “要微信啊。”李安乐呵呵接道。 几声笑响起，李安望去，不远处，一桌子男孩子见他看来忙移开目光。 李安心下便明白了怎么回事，这种事他们宿舍以前也干过，专挑一个人来食堂的小师妹下手。 可能也没什么恶意吧。 但季洋还没上大学。 “要吧。” 李安放下餐盘，收起笑容淡淡淡：“抓紧时间。” 小男生臊这张脸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季洋在一边憋着笑。 片刻。 李安寻思这孩子是不是脑子不太好：“还不走等着一起吃饭，要不把你那几个舍友都叫过来？” “不用了不用了，老师再见，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小男生低着头转身就走，不敢再多看季洋一眼。 “老师你会不会吓到他了。” 李安嗤鼻一笑，坐下说道：“他要就这点胆子也就不敢过来了，指不定现在心里怎么骂我呢。” 季洋一听立马不乐意了，愤恨的瞪向那伙人。 李安摆手：“吃饭吃饭，我们那会儿也干过这种事。” 季洋啊的一声张大嘴：“老师你也...” 李安笑：“漂亮师妹谁不喜欢。” 季洋撇嘴咦了一声：“我要告诉陈姐姐。” 李安瞪眼：“立场呢！” 季洋被李安的表情逗乐了，哈哈笑道，“这种事我占陈姐姐。” 有日子没见季洋笑的那么开心了，仿佛李安认识的小季同学又回来了。 心里淡淡叹了一口，脸上笑道，“大学是一个很精彩的地方，季洋，你很快了，加油。” 感受到了李安言语中的深层关心，季洋心里及感动又自责。 “老师。” 那晚过后，到今天她都没有找回一个好的情绪状态，即便此刻她内心深处都藏着淡淡的愁绪。 但她会努力找回自己，“我会努力的！” 小眼神终于有点神采了。 李安笑着点点头：“吃饭吃饭。” 一顿带着情绪的午餐，师生二人吃的很舒服。 这大碗面确实有点东西，李安打算下次带着陈璇来尝尝。 - 一点三十，李安带着季洋走进演播厅。 金闪闪的舞台上，两架施坦威和台顶滚动的LED字幕充满了大师课的仪式感。 距离大师课还有半个小时，台下三三两的已经坐了不少人，有本校的，也有外校慕名而来的。 本校除了魏家班的学生以外，还有其他几个钢琴老师的学生，不过都是些新面孔，李安记忆中的那些人已经都毕业了。 “师哥。” “师哥。” 第一排一溜魏家班的师弟师妹客气的叫他坐过去，他没过去。 “你们坐，我去后面。” 李安挥手打着招呼，带着季洋坐到了观众席第三排的一角。 眼见中间那两个空位就不是给他留的。 再者到底是一茬又一茬，有些孩子他就教师节吃饭见过一次面，连人名字都叫不上来，凑过去干什么，哪怕是魏家门这种集体，抱团玩的情况也比比皆是。 等待期间他让季洋拿出谱子。 “这份你自己看。” 李安吩咐季洋打两份干净谱子的目的就是让对方听课的时候也做做笔记。 上午贾明玉把下午的上台顺序和曲目发到了群里，李安也是看到那些曲目才临时让季洋做准备，他上课没时间弄。 李安叮嘱：“一会都留心听听，别光顾着听黑键和月光。” 季洋展开谱子点点头。 二十分钟过去，演播厅渐渐坐满人。 果不其然，随着一男一女的身影走进，第一排魏家班的在校生都起身喊道昱哥。 昱哥，马昱。 这排面是拉得够满。 “老师他是谁啊。”季洋问。 “也是魏老师的学生，比我低一级，现在上研二。”李安轻声笑道。 记忆里这个师弟和原主一直不太对付，原因是一次和民乐系的合作舞台，魏三碗把名额给了大三的原主，而那次舞台上基本都是大二的学生。 上次教师节吃饭，给李安敬酒的时候这位也是敷衍。 其实李安挺反感师门这一套，就好像师哥师姐就一定要处于某种优势地位似的。 可毕竟饭桌上我还是你师哥，当着那么多师弟师妹的面，你要真心来敬一杯酒，我陪你两杯，过去的事情咱们就让他过去。 一次校园舞台对魏家班算个事吗？ 可你端着酒嘻嘻哈哈和这个说一句和那个说一句，不把我当回事，那你还不如不来，谁也不稀罕这一杯酒，玩不到一起就别掺和，恶心谁呢。 “他很厉害吗？” 李安笑：“还行吧。” 这时贾明玉也风风火火的走进了演播厅。 堵在第一排的众人又忙忙和贾明玉打招呼。 贾明玉脸一拉，“干啥呢都矗在着，别出去抽烟了，赶紧坐，老师他们马上过来了。” 大师姐的话谁敢不听，转眼都坐了下来。 说着贾明玉全场扫了一圈，才看见李安那张笑眯眯的脸，走过来问：“第一排不有位置吗？” 李安随意道：“让在校生坐。” 季洋叼空站起来和贾明玉打了声招呼：“贾师姐好。” 贾明玉笑着忙让季洋坐下，两人第一次见面是在昱东钢琴音乐会，她对这小姑娘印象不错。 “师姐你也坐啊。”李安邀请贾明玉坐到他旁边。 贾明玉摇摇头：“我哪有功夫听课，你们听就行了。” 说完又风风火火的出去了。 临近上开课前的最后五分钟，演播厅已经安静了下来，这时大门被起轻轻推开，众人还以为正菜来了，一瞅是邓仕祁。 演播厅多数钢琴系的人都认识这位，从一个综合类大学考进来的研究生，进到了魏老师门下。 用一些人的话说，这种研究生根不红苗不正，说难听点就一外来人口。 不止魏家班的部分人心里瞧不上，就连其他钢琴老师的学生多少也有这种想法。 我本科音乐学院，你本科综合类大学，我们起步就不一样。 这种观点的形成其实不怪年级小的师弟师妹，关键在于土著的大三大四的拉帮结伙。 有句让人笑不出来的笑话，大四的笑看大三的指挥大二的欺负新来的大一。 哪怕你是研究生，你也是新来。 “师哥。” 一名大一师妹叫了邓仕祁一声，一声过后只剩空荡荡的回响，再没人附和。 邓仕祁冲着这名师妹温和的点点头，接着打量一圈，目光落到李安身旁，接着绕过第一排最左手的空位走了过来。 “师哥，这里有人吗？”礼貌不失温和问道。 李安挥手，“快坐。” 他和邓仕祁只有一面之缘，就是上次教师节的师门聚会，毕竟他毕业那年对方才考到这里，两人之前没见过面 那天他印象比较深刻，邓仕祁和一群大一大二的新生坐在一桌，当时他还好奇问了一嘴郑海涛。 郑海涛大概说了几句他就明白了。 要说魏家班的风气之前也挺好，坏就坏在马昱这儿，之前有郑海涛在，马昱还有所顾忌。 郑海涛本科毕业，马昱保了研究生之后，失去了制衡，渐渐级坏了起来。 带头排挤外来的研究生师哥，这事就是马昱干的。 抛开这些不谈，单从邓仕祁个人而言，李安还是挺佩服的。 人往高处走。 本科层次低点怎么了，要看终点的。 想想李安还有点期待邓仕祁一会儿上台，翻到邓仕祁的大师课曲目。 “海贝尔小步舞曲主题变奏曲。” 李安喃喃着，一旁邓仕祁听到李安的话，扭过头谦笑说：“小曲子。” “谦虚了。” 这首作品从篇幅上来讲没有告别那么宏达的格式，但同为贝大爷的作品，这首曲目弹好也不容易。 “毕业音乐会曲目？” “是。”邓仕祁点点头，“第一场，12月30号，师哥到时候有空一定来指点指点。” 李安笑：“有空一定。” 他话音还没落下，演播厅的大门被推开。 现场瞬间安静，接着就见魏三碗鼓着掌走了进来。 “哗——————” 大厅里顿时响起了热情的掌声。 掌声下，一个并不如海报上那般高大的身影随着魏三碗走了进来。 奥拓在欧洲开过数不清的大师班，但如此热情的场面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就地停下脚步，摘下帽子向着观众席鞠了一躬。 大师的风范尽显无疑，引起的连锁反应自然是又一波掌声。 “哗——————” 这次跟着走进门的是林幽幽。 今天林幽幽又戴上了她的眼镜。 只是经过维也纳三年留学，如今的她已经不是七年前穿着匡威第一次走进这里参加本科入学复核考试的她。 那时的她惧怕舞台，哪怕作为魏三碗资历最老的学生，最后还是靠着李安的加油鼓气才能克服恐惧走上考核舞台。 而今天，她踩着高跟鞋，步伐从容，精巧的五官散发着亲和的微笑，举手投足间，一举一动都带着强大的自信。 自信的女人最有魅力。 “哗——————” 这一次的掌声是送给她的，在场大多数都知道，没有林幽幽忙前跑后的折腾，就没有这次大师班。 掌声落下，演播厅安静了下来。 见气氛差不多了，魏三碗看向林幽幽，“那就开始吧?” 林幽幽流利的德语又引得台下一阵佩服，奥拓听到连连点头，接着指了指舞台。 老爷子的表情格外可爱，像是不确定的在问，这里？ 林幽幽一个请的手势，随后再一次带头鼓起掌。 这一次现场的掌声将奥拓送上舞台。 老爷子脱下外套，露出了里面的背带裤，接着摘下手表，走动钢琴前随意抬手在钢琴上划过几个音。 一段单旋律的茉莉花，从扬起的三角琴板下传出。 肉眼可见的清晰音色和柔而不虚的强弱控制，只一瞬，便点燃了李安心中的小火苗。 他惊艳的并不是老爷子的触键，而是对方通过触键传达出的音乐感觉。 这才是音乐表达最玄妙的东西。 奥拓收手对着台下比了一个大拇指，然后目光示意林幽幽上台。 林幽幽从侧面走上舞台的时候还是没忍住，下意识的看向了第三排角落里的那个身影，接着来到奥拓身边。 舞台上的一段交流过后，林幽幽转向观众席。 “奥拓教授想在这节课开始之前和大家说两句话。” 奥拓一边说着，她一边翻译着。 “我看到很多同学选择了肖邦和贝多芬的作品，都是非常伟大的曲目。” 文学网 163演播厅的大师课【中】 蓉城的演播厅并不像音乐厅那般大，台高不过80cm的舞台距离第一排观众席大约只有四米不到的距离。 舞台上，师生二人不用话筒也能将声音传到观众席的最后一排。 而坐在前三排的位置，基本可以看清舞台上的大多数细节。 比如奥拓刚才在讲述“一个波兰人在巴黎”的小故事，捏着鼻子模仿肖邦讲话口吻时一耸一耸的喉部小动作被前排观众看得一清二楚。 可爱的教授引经据典，用一个又一个小故事为现场还原了一幅十九世纪法国巴黎文艺界的模样。 在林幽幽的之下，一个不太一样的肖邦形象出现在众人心头。 季洋听得大呼过瘾，原来她所练习的黑键出自这样一个人的笔下。 开场约八分钟的时候，奥拓关于肖邦的作品做出了最后的陈述性概括。 “虽然他有浪漫的的伸缩处理，以及极其浪漫的音乐，但是在他的身上，永远存在着强烈的古典情怀。” 随着林幽幽的话声落下，现场进入了半刻安静。 坐在魏三碗一旁的青年教师率先鼓起了掌，随后现场的掌声再次漫过舞台。 这确实是一句值得反思的话。 李安通听到这句话，第一时间联想到他曾看过的一篇卫报乐评，乐评里称‘浪漫派的演奏实践正在逐渐吞噬浪漫主义时期的所有作品。’ 不难理解，相较于古典主义时期，浪漫主义时期的音乐崇尚自由，推崇个人主义。 尤其在追求标新立异的今天，不少年轻的演奏家们为了走上更宽广的舞台，正歇斯底里的挖掘着、重塑着浪漫主义时期的音乐作品。 这番带着几分警醒意味的肖邦人物速写落下之后，掌声落下，林幽幽走到舞台最左侧和贾明玉几句沟通。 接着上半场大师课正式拉开序幕。 今天第一个登上舞台的学员是来自蓉城大学音乐系的本科三年级刘同学，他希望得到指点的曲目是肖邦的圣咏逃亡曲（1）。 “奥拓老师好。” “林老师好。” 像是第一次走上大师课的舞台，刘同学上台的姿势略显拘谨，走路的过程中两只手不停地搓着衣角。 林幽幽给了刘同学一个鼓励的微笑，奥拓更直接，伸出毛茸茸的手，一个请的手势让人倍感重视。 刘同学坐到学生用琴前，微微调整琴凳高度，再次坐正的时候现场已经鸦雀无声。 一旁奥拓并没有坐在主办方给他安排的听课位，站在了钢琴左侧一米远的地方。 台下的人都能看到他的正脸，而他此刻的注意力已经全部集中在了钢琴前。 一个呼吸的功夫，只见刘同学抬手开启了演奏。 落指便是大气磅礴的上行琶音，带着先声夺人之势，看得出这个第一小节带着演奏者的精心准备。 但也就是这一个小节暴露出了所有问题。 尽管李安今天坐在这里的只是一个学生，但他是不免带入了老师的视角来看待此刻舞台上的演奏者。 演奏过于死板，从毫无关联的每一个右手音便可得知演奏者的手掌只是链接手指和手腕的工具，并没有起到再多的作用。 接着时不时出现的错音和卡顿的节奏说明演奏者的手腕并没有熟悉每一部分的演奏位置。 此处的不熟练并非指演奏者对于乐谱不熟悉，而是指不明确手腕每一次大转所要移动到的区域。 肖邦的1李安练过一段时间，该曲目他第一个解决的问题就是稳固手型和把位。 为此他简化了复杂密集的音群，只留琶音里的关键音符。 以慢速做到此点不再错音之后，才填充相应的织体加入其中。 从而继续提速。 反观此刻正在演奏的刘同学，谱面已过半，他的手指越来越显笨重，空气中的音乐也无法再向前迈进半步。 最终以乏味可陈结束。 演播厅恢复安静，看得出刘同学也自知水平有限，收手之后表情中没有懊恼，看向奥拓的眼神中充满期待。 啪啪啪- 奥拓率先带起一片鼓励的掌声，嘴里大声说着那句全世界的通用语歪瑞古德。 接着手掌面向大家，四指并拢下压，像开合的鸭子嘴。 “手掌。” 林幽幽翻译道。 现场安静下来。 奥托走到刘同学身旁，指了指对方的右手。 叽里呱啦一通，林幽幽：“你的手掌差点就消失了。” 奥托拿出谱子指到一处，“这里很好，你的掌关节被我听到了。” “但是大多数时候我没有听到。” “演奏这个曲目你必须要运用到掌关节，不然就会这样。” 随着机器人林老师的翻译，奥拓模仿了一段几乎一模一样的刘同学。 “每一个音都是独立的，这样不好。” “连奏要动用我们的每一个关节。” 奥拓从衬衣口袋拿出一支笔，然后在刘同学的谱子上画了一个又一个小圆圈。 每一个圆圈里只有一个音符。 “现在试试，动用你的每一个关节，连奏。” 说完奥拓起身回到了他刚才的位置。 刘同学略带迷茫的看向林幽幽。 “只演奏画圈的音符，连奏。” 接着林幽幽又补充了一句，“先不用注意速度和准确度，大胆的弹出连奏的感觉。” 刘同学明白了，轻呼一口，思考片刻抬起右手按照两位老师的指点大胆的跳动起手指。 被简化的旋律无疑大大降低了谱面的难度，再加上现场气氛的加持，刘同学放开了自我。 豁出去了，刘同学想，反正今天来蓉院就没打算体面的离开。 令人意外的音乐效果出来了，刘同学指下极其夸张的琶音像是被串联了一起来，每一音都不再是孤立的。 奥拓再度鼓起掌。 现场自然是配合。 最后刘同学起身向着两位老师深鞠一躬，带着满满的收获走下舞台。 贾明玉掐表，第一个上台的学员只用了10分钟。 而这十分钟奥一共说了不到八句话，其中四句还是对着台下说的。 大师课这个东西怎么上，具体还得看大师的性格，看主办方的安排。 今天这场大师课，无疑奥拓是绝对主角。 性格温和带点幽默感的大师也不吝啬，在讲述问题的过程中不仅只针对台上的学员，同时也在向台下每一个人指出练习钢琴过程中普通人大都会存在的问题。 以刘同学的手掌案解析，他的那句“你的手掌差点就消失了，”就很好的提醒了在场所有人——永远要留心你的掌关节。 至于台下的人能否能记这句话，就全看个人的水平认知和理解能力了。 有人关注的是上课学员本身的问题，就像大部分魏家班本科一二年级的同学，他们今天带来的问题其实还没有上升到音乐，因为他们谱面的基本问题或许还没有得到充分解决。 有人关注的是大师的每一句话，就像马昱和邓仕祁，他们的手指已经拥有了足够的熟练度，所以难免不会关注到演奏者本身的问题。 他们更期待大师的某一句侧面表达，或许就是这一句，便能给他们带来一些特别启示。 李安即是后者，也是前者。 作为前者，他不自觉带入了自己的某位学生的视角，假设未来自己的这位学生出现了相关问题，他要如何去进行教学订正。 所以他现在很是好奇奥拓在刘同学的谱面上画了哪些圈，那都是宝贵的教学资料。 第二位学员上台的间隙，李安抽空扭头看了一眼。 “您这是。” 正拿着手机对着舞台拍摄的季洋小声回道：“我要录下来回家慢慢研究。” 李安笑着解释道：“这堂课会有专门的录像，就不劳您操心了，叫你来是来录像的？” 季洋吐吐舌头放下手机，“老师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问。” “这位林老师，是不是就是你给我讲过的那个每天只练三个小时琴的天才主角吗？” “是她。” “你们一级？” “嗯。” “能帮我要个签名吗？” “...你怎么不问我要签名？” “师父！” “认真听你的课，没听见奥拓教授让你管好你的鸡爪子吗，你管好了吗?” “木有。” “那还要签名？” 季洋唔的一声，接着转念一想，似乎两件事并没有什么关联吧。 随着第二位学员的登场，大师课的气氛渐渐火热。 - 第二位登场学员是来魏家班的女生，本科三年级的亚军选手，此人前年以省内专业第二入学。 见魏家班的人上台了，观众席里的掌声也浓烈了几分。 奥拓拿着曲目表也是有些惊叹。 接下来等待他检阅的还是一首肖邦作品。 三度练习曲（6）。 大三榜二在奥拓期待的目光中坐到钢琴前，起手再次让安静的演播厅动了起来。 对于全套肖邦练习曲的难度排名，国际上向来争议不断，但不争的事实是三度是很多演奏家一生都无法功课的曲目。 每一位经历过肖练洗礼的钢琴演奏者，或多或少被其中的某一首带有针对技术的作品虐待过。 而三度的恐怖之处在于它只是一首作品，但几乎每个人都能在这首作品中遇到属于自己的技术难点。 听着耳边还算流畅的演奏，他留意了一下这名叫做刘博洋的师弟。 弹的真不错。 他曾经就被这段快速下行的段落虐了好久，平心而论他大三上半学期的时候并不能把这首曲目弹到这种程度。 一曲结束，林幽幽看着钢琴前的男生心中满是欣慰，她想师父一定很开心看到这一幕。 随后奥拓花了很长一段时间为刘博洋和台下的学员们细致讲解了这首极有难度代表的作品。 尤为在一四指、一三指，与二五指的交替同按演奏技术要领的心理准备问题，以及练习中的细则要领上，奥拓展现出了一个教学大师的绝对风范。 举例，亲自演奏示范，令台下大呼受教。 单这一趴，李安就觉得这一千五百块花的物超所值了。 镜头回到刘博洋，在经历过全场掌声和奥拓的鼓励之后，压在他心头的那口气终于借着今天的大师课舞台吐了出来。 没人喜欢当老二。 年年期中期末考试都被第一压半个头，这滋味真的不好受。 刘博洋一直暗自下苦功，终于在今天，他看到台下魏老师的笑脸。 然而刘博洋只是今天上台众人的一个缩影。 为什么要上台弹给大师听，所有人目的都是一样的，为了变得更强。 变得比之前更强，变得比周围的人更强。 虽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但在这个环境里，除了自甘放弃的人，剩下绝大多数都不甘人后。 凭什么入学你是第一，快毕业了你还是第一。 凭什么大家的条件都够，你可以保研我却不行。 大家是同学，是一个师门的兄弟姐妹，但注定无法改变的是—— 这是一个因为钢琴音乐汇聚而成的集体，那么只有弹的最好的人才配心安理得的站在最高处。 就比如此刻众人心中无限仰慕的林幽幽师姐。 随着一名又一名登台的学员，大师课还是大师课，奥拓孜孜不倦的讲解着一个又一个技术难题，一种又一种练习方法。 但观众席里部分在座的人，逐渐又生出了审视心理。 他比我强在哪，或者说他比我差远了。 偶尔还有人觉得奥拓大师对某某某的评价实在过高了。 当然当然，大多数报名参加这个大师班的学员还是带着谦卑的。 可大多数谦卑的人注定走不到一个圈子的核心位置。 任何时候，有人的地方就得会有这种东西，哪怕是一群怀抱音乐梦想的人。 上半场结束的时候李安给郑海涛打了个电话，寻思问问对方怎么还不来，哪知对方正在上网。 “哥我不去了，没劲。” 见对方这么说，李安便没再说什么，就从对钢琴的态度上，郑海涛确实比不上马昱。 “老师，我感觉这些师哥师姐都好厉害。” 季洋听完上半场只觉蓉城音乐学院钢琴系好强 “敢报名上台的自然都有两下子，”李安望着第一排观众席前，林幽幽被众人被围的团团转，“你看看今天下面坐了多少人，再看看你手里的表单，上台的有多少人。” “就八个。” “算上明天上午的七个。” “一共就十五个。” 片刻他话锋一转，“不过你也别想太多，还有不少没来的，我估摸没来的人里面还有不如你的。” “啊。” 季洋诧异道，“不会吧...” 李安撇嘴：“你以为考进来的人都每天不吃不喝泡琴房，钢琴这个东西就是这样，你不练技术就得倒退。” 季洋傻傻的点头道：“我之前真以为上了大学，大家都会更努力。” 李安摇头叹说：“只有小部分。” 季洋又问：“老师，那他们之间的竞争是不是很激烈。” 李安笑：“那是自然。” 片刻。 “别说他们了。” “你还没入学，心里不就和某人叫上劲了吗？” 季洋想到李慕妍，心想还真是，她估计到了大学她也不会放下这档子事，她一定要在专业上超过李慕妍。 一旁李安心叹，这才哪到哪。 华国院、海市院那帮人才是真的有竞争意识。 那些人从小就比赛，从小就面临考附小，再考附中，再到本科研究生，可以说没有一天不是在激烈的竞争当中。 想到这，他又想起陈老师。 陈老师一个外省人，考进了华国音乐学院。 真特么牛逼。 八万一：你真棒 片刻。 小米：？ “师哥，喝水。” 这时邓仕祁拿了两瓶水向李安递来。 - 随着下半场大师课即将开始，奥拓喝了口水，拿起下半场的出场人员名单，四个贝多芬，接着目光不自觉的落到了最后一个名字上。 文学网 164.演播厅的大师课【下】 奥拓手中的名单和台下众人手中的有所区别，内容相同，但他看到的是德文编辑的。 包括学员姓名。 奥拓上大师课很少关注上课学员的姓氏名谁。 然而此刻他很难无视最后一条告别奏鸣曲后面的演奏者。 ‘LN’ 他非常熟悉。 几乎林幽幽的每一份乐谱又上角都会出现这样两个字母连在一起的写法。 像是一个名字又像是某种代号。 目光略微停留了片刻，奥拓回想起林幽幽飞机上与他夸赞过的一个人。 片刻后台他抬头目光重新回到了台下的观众席。 再次开口。 作为一个来自奥地利的音乐家，奥拓难免会在贝多芬开始之前多花费一些口舌。 一旁林幽幽时而锁眉，时而露出询问目光，试图尽可能的把奥拓想表达的内容更加明确的转述给现场每一个人。 “贝多芬是一名捍卫艺术的艺术家。” “莫扎特在贵族世界的外围徘徊，不安的敲打着门，但是从没有被真正的接纳过。” “而贝多芬，他比莫扎特小五岁，一脚踢开门，气势汹汹的闯进了贵族圈，然后心安理得的坐在里面。” “就像他的作品，斩钉截铁的、具有革命性的。” “我们研究贝多芬的钢琴作品，必须要带着一种清醒。” “乐谱之外的清醒。” 顿了顿，奥拓的目光渐渐变成了海报照片上的那般深邃。 “贝多芬。” 他说。 林幽幽接着翻译。 “贝多芬的钢琴奏鸣曲不仅代表了钢琴家，同时代表了所有的音乐家和音乐爱好者。” “他的作品中有一种独特之处，这种独特之处影响了很多作曲家。” “人们称巴赫的平均律为旧约圣经，又把贝多芬的奏鸣曲当做新约圣经。” “我不认为把这些作品赋予宗教意义是一件正确的事情。” “但这些话告诉我们，这些作品是我们研究钢琴音乐的基础。” 台下掌声响起。 一番课前引语分享结束，他示意林幽幽可以开始了。 重新回到钢琴旁，这次他坐到了主办方为他配备的教师用琴前，目迎下半场第一个走上舞台的年轻人。 “奥托老师” “林师姐。” 走上舞台的这一位，是李庆的一年级研究生学员。 蓉院钢琴系，魏三碗是老大，过来就是李庆。 这位一头金色长发的女学员，外表看起来就像她所带来的的上课作品中文译名般。 热情。 礼貌的问候过舞台上的两名老师，她坐到钢琴前开始了演奏。 第一乐章。 低沉的和弦一经按响，便显示出她不俗的和弦推送技术。 作为李庆师门中的头号种子选手，金发女今年年初刚刚拿到蓉城青年器乐大赛钢琴组的银奖第一名。 决赛便演奏是热情奏鸣曲。 拿手的曲目在她指下，每一个音符仿佛已经和她的手指融为一体，和谐的音乐画面让人陶醉其中，单从视听效果，就比之上半场的开头提升了不止一个档次。 如果按照年级分组，上本场是本科组，下半场是硕士组。 金发女正沉浸在自我陶醉的演奏中，忽然被奥拓礼貌的咳嗽声打断了。 这是今天第一次，奥拓在学员演奏过中将学员打断。 林幽幽会意的走到了二人中间。 奥拓首先给予其开头部分的肯定。 “非常好，你有很多想法在其中。” 他边说着边挥手比划，林幽幽翻译着露出鼓励笑容。 “但是，我认为这些想法应该被更好的组织起来。” 李安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忙动笔在眼前的谱子上记录了下来，奥拓说出了他想表达的话。 他能感受到刚才的乐章中，金发师妹设计里很多想法在其中，但对方想表达一种怎样的情绪，他get不到。 接着音乐便被打断了。 “事实上当你有越多的想法时，好好规划它们就变的越重要。” “换句话说，你应该更好的去了解你的想法。” “为什么是这样，为什么是那样。” “因为这样了，所以那样了。” “当条理清楚之后，才会引发，当音乐到了这里我要用慢一点的速度，当音乐进行到下一个段落，我换成另一种处理方式。” “这样你就一直会处于一种状态中去演奏，这对于我们演奏奏鸣曲题材的作品非常重要。” 金发女像是从这些建议中得到了不小的收回，眉头都舒展开了。 奥拓让她继续。 随后金发女重新开始演奏。 再次起航的热情第一乐章并没有像上半场那样，比如奥拓给刘博洋建议之后，刘博洋再次演奏三度练习曲时，音乐中出现了令人容易差觉的变化。 从这一角度也不难看出奏鸣曲的庞大结构及其宏大叙事。 正如奥拓在下半场开始所说那般。 “贝多芬的奏鸣曲涵盖了太多太多。” 但这依然阻挡不了金发女演奏结束之后台下的热情掌声，至少在大部分本科生的眼里，金发师姐所展现出的演奏实力还是他们眼下的进取目标。 - “加油。” 随着金发女的演奏结束，第二名登场的是邓仕祁。 李安为其打气。 邓仕祁的上课曲目选的是海贝尔小步舞曲主题变奏曲，这首作品从篇幅和结构.....这么说吧，从什么角度都没有办法和及金发女所选择的热情去对比。 但能被用作毕业音乐会的演奏曲目，邓仕祁自然有自己的想法在其中。 况且主题变奏曲真的就很容易弹好吗。 在这首作品中，贝大爷展示了极为精彩的变奏技巧写法。 钢琴前，三个清脆的弱起八分音符被以一种明朗的断奏弹出那一刻，至少台下李安觉得这名外来师弟的水平并不比金发女弱。 并非能够演奏复杂谱面的人就一定更厉害。 邓仕祁手下的C大调作品透着一股午后阳光的温暖，正如其干净的外表。 落指有力，不拖泥带水，每一个音都能让人听得清楚。 主题呈示之后的变奏，邓仕祁的处理中有着自己对旋律的进行对位节奏的理解。 每每进入下一个变奏之前，他会做一个渐慢，预告音乐将进入下一个段落。 十分钟的活泼旋律听下来，给人以满满的舒适感。 并且奥拓在整个过程中并未发声打断。 邓仕祁收手，奥拓咧开嘴轻轻赞叹了一声。 像是一个语气，林幽幽没有翻译，但在场所有人都感受得到，大师给出了一个较高的评价。 “你的手指在琴键上舞蹈。” 林幽幽翻译完之后，自行给台下科普，简单的介绍了一下：“这首作品是贝多芬以海贝尔的芭蕾舞剧，被打扰怒的婚礼中——威加诺式的小步舞曲主题而作，共有十二个变奏在其中。” 听到了林幽幽的讲解，不熟悉这首作冷门作品的人才有了初步了解。 “老师，什么是威加诺式的小步舞曲？”季洋小声问。 李安皱眉：“咳咳，不知道” 季洋觉得自己可能问了一个不该问的问题，接着选择闭声。 只听一旁李安继续说道：“给你留个作业，回家去查查，下节课你给我讲讲。” 季洋：... 镜头回到舞台，奥拓通过这首作品中的十二个变奏为大家详细的讲解了变奏曲这一题材的诞生和一些演奏上所要注意的事项。 “要紧紧的把握主题。” “当你意识到你的变奏已经失去了主题所呈现的内容，你就得重新思考怎么把主题融入进其中。” 在邓仕祁这一趴里，奥拓最后提出了一个关键词——“严肃。” 即便是一首换欢快的变奏曲，我们也应该去严肃的处理。 “作曲家为这首作品写了十二个变奏，这不是个玩笑。” - 大半个下午过去，李安已经不知道记下了多少奥拓的金句。 同时心里实打实的期待起林幽幽的音乐会，跟在这样一位大师身边学习了三年，以对方的天赋，怕是如今的水平已经让人望尘莫及了。 写下‘玩笑’两个字，李安这才体察到这句话的背后。 奥拓是一位地地道道的德奥派大师，对钢琴演奏的态度很明确，传统、端正、严肃。 随后奥拓为邓仕祁在几处变奏标注出“建议性指法”后，下半场大师课也已经过去了四十多分钟。 今日的课程内容还剩最后两位。 不难看出上半场奥拓讲的是手指在钢琴上的技术，而下半场他讲的更多的内容是音乐。 台下贾明玉见邓仕祁下场，目光示意马昱做准备。 马昱点点头从容起身，周围的掌声自然而然响起。 就连魏三碗也是笑眯眯的看着这位得意门生。 马昱研究生毕业之后将前往德国留学，并且在一众魏家班成员的心目中，他无疑是目前除林幽幽以外专业水平最高的一个。 据一些师弟师妹的小道消息，马师哥本科毕业就要出国，但老师不舍得让他走，所以他才选择在国内多留三年。 只有郑海涛一周前在群里问：马大师怎么报了个高校组？ 马昱上台没拿谱子。 还好林幽幽为每个人都提前备好了一份谱子。 “谢谢师姐。” 马昱客气接过，但并没有将其翻开，而是直接的放在了谱台上。 三个轻呼吸。 “噹噹—” 他右手按下的一瞬左手跟上，一前一后两声错位落键开始第了十六号钢琴奏鸣曲的演奏。 G大调，1。 以弱奏开篇，却不失扎实的奏出附点节奏的动机，马昱的演奏意图已经不能再明显。 充满滑稽色彩的音效从钢琴前绽放而出，奥拓露出了一个可爱的微笑，他有被这种充满童趣的演奏感染到，并在心里给出了一个不错的评价。 目前为止，这个孩子是对作品内核抓取最到位的一个。 随着主部主题的展开，音乐一直持续在一种听似不整齐的弹奏，上下倒置，右手在左手之前，就像演奏中的马昱，眉头如搞怪中的豆子先生，流露出了一种自然而然的喜感。 然而这其中却是相当能体现出他对于节奏的把控。 开头实际上只是G大调三和弦从上到下的分解，但做到每一个演奏细节并不容易，因为这其中的每一个音符都有特定的含义。 马昱的确向所有人展示出了他在校一哥的身份实力。 当音乐来到第二主题，明朗的B大调开始在怒低音部分反复，音乐表情再度发生变化。 马昱指下的1，在这一乐章中出现了第二个性格。 林幽幽目光中的赞赏一闪而过。 本世纪最杰出的的钢琴演奏家巴伦博伊姆曾说，奏鸣曲的两个主题通常一个是具有英雄醒的，一个是抒情的，他们分别代表着不同的性格。 演绎奏鸣曲需要多种性格的表达才是完整的。 诙谐动人的钢琴旋律直至尾声都没有被奥拓叫停，或许这更加增强了马昱的自信。 尾声回到第一主题，他双手下的旋律信马由缰的向着跳脱搞怪通往直前不复返，最后在强弱鲜明的一高一低两声主和弦下结束演奏。 漂亮的扬手再度引得台下的掌声响起，仿佛此刻不是大师课，而是一场独奏会。 掌声落下，马昱这才转身看向奥拓。 现场静。 “你赋予了这首音乐很多个性。” “不同的性格。” 林幽幽顿了顿，看向奥拓，“还有色彩。” 奥拓说完，坐到钢琴前挑出一段他认为马昱演奏出彩的片段示范模仿，随后鼓励说： “这是你演奏时最明显的品质。” “无论如何未来你在音乐中学习到了什么，你都不能失去他。” 和翻译所有激励话语时的表情一样，林幽幽的微笑总是给人一种格外舒服的感觉。 “谢谢师姐。” 转脸马昱对奥拓用了句还算标准的德语 台下一阵骚动。 “老师，他说的什么？” “谢谢。” “老师...你会德语？” “一点点。” 这一点点验证了季洋的猜想，老师曾经也做过出国留学的准备。 奥拓也有些意外，伸出了个大拇指。 林幽幽接着翻译道： “这种赋予音乐性格的天赋非常珍贵，你要好好珍惜。” 此刻听着奥拓一句接一句的赞扬，现场的气氛几乎达到了一个高潮，当事人马昱的脸上像是盛开了一朵骄傲的句菊花。 然而下一刻，他的菊花变得勉强了起来。 “问题是——” “我们必须得按照乐谱来演奏，你不能为了你想达到赋予的性格特征就将乐谱弯曲。” “刚才结尾处太混乱了。” “我听不清你在弹什么。” 这两句话让马昱不自觉反驳道，“我想表达一种自由。” 林幽幽把马昱的话反馈给奥拓。 奥拓听后连连笑着点头，右手比划出一个OK，“但是首先你得确定你的节奏是稳定的。” ‘噗嗤。’ 台下一角不知道谁没忍住笑了一声，马昱脸上随即烫了起来。 他，魏家班在校扛把子，坐在这里，被吐槽卡不准节奏。 这可是他准备参加星海杯钢琴大赛高校组第三轮的比赛曲目。 他有些后悔刚才最后的处理过于随性。 为了找回场子，他申请希望再演奏一下最后的片段。 奥拓准许并提示道，“节奏是前提。” 林幽幽补充：“速度可以再慢一点。” 马昱深呼吸一口，抬手开始了尾声的演奏。 从听了师姐的话，一遍弹完他认为自己控制的不能再完美。 然而迎接他的是奥拓的起身。 老爷子摇着头再次从衬衣口袋里掏出铅笔，主动为马昱翻开了谱台上的乐谱，找到第一乐章最后的段落，动笔划出了圈。 看着舞台上的无声画面，李安在下面急的直呼幽幽上去给我们讲讲发什么了什么啊？ 发生了什么？ 奥拓在段落里的所有休止符上画上了圈。 “休止符作为音乐重要的组成部分，这意味着它一定有严格的标准。” 如果老董在场，老董也能明白这话的意思，‘休止符作为特殊的音符，你啊，小马，你的节奏又错了。’ 鞭尸2.0。 马昱快哭了，又是节奏问题。 林幽幽的翻译其实已经给马昱留足了面子，奥拓的原话是‘你应该重新标注这首作品的节奏了。’ “空拍的时刻和音乐的律动应该要完全保持一致，否则你会失去其中的全部内容。” “我不建议你把这种处理当成幽默或者别的什么东西，这不是你当下应该先考虑的内容。” “节奏。” 说完奥拓咧了咧嘴，舞台的气氛才得以缓和。 随后奥拓就开头部分的强弱处理，与马昱详细的做了一番讲解。 整个过程马昱尽可能的让自己注意力集中，但他心里放不下台下刚才的那一声笑。 谁笑的他已经不在意了，他只觉得自己今天跌了面，以至于他希望后面的李安上台最好也能出问题，这样他心里才能平衡。 所以持着找心理平衡的马昱最终记下多少东西李安不知道，反正他是在这首作品的谱子上洋洋洒洒的写下不少。 G大调这首作品他还没有练过，但随着马昱在掌声中下台，他觉得自己已经有了练习这首作品的思路。 “师哥到你了。” 李安还没起身，邓仕祁就率先站起来腾路。 引得全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这里。 李安这位师哥，对于魏家班的本科新生来说都太过陌生，就不用说其他人了。 除了几个大一新生有幸在教师节当天下午听过李安演奏的李斯特，剩下的人几乎都没有听过李安弹琴。 今年师门聚会，他们才知道这位师哥的存在。 一周前的比赛报名，他们才清楚这位师哥居然挑战了青年公开组。 可这个名谁都可以报，究竟这位师哥有没有这样的能力，得听过才知道。 “老师加油！” 季洋这一声可不小，更是让第四排李慕妍几个今年的艺考生听得心惊肉跳。 他们知道季洋是魏老师的学生，李安也是魏老师的学生，她叫李安这声老师会不会太不合礼数。 季洋不在乎别人的目，李安就更不在乎了， 只见他脱掉夹克衫放到椅背，摘下手表递到了季洋手里。 转身和邓仕祁点点头，接着一边松着袖口一边平静的走向舞台。 这个背影，有味道。 文学网 165.守得云开见月明 哒、哒、哒... 李安在一片安静声中，手握谱子平静的走上舞台。 聚光灯下，多年不见的老友再会，并没有想象中那般轻松。 “师姐。” 李安上台之前就想好了这个称呼，从年龄他比林幽幽小一点，从身份，对方如今已经可以被他当做一名专业老师来看待。 学无前后，达者为师。 但他叫对方老师，不合适。 林幽幽听到这个称呼，迎着李安清澈的目光笑了笑。 她不在意李安如何称呼她，因为她清楚，李安是个骗子。 比起对方说了什么，她更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李安确实变了。 就像贾明玉所说的那般，整个人从头到脚都给人一种积极向上的感觉。 目光不再浑浊，精气神也不再像她记忆中那般阴郁。 挺好，她心里说。 只是不知道为何，她对眼前的身影感到了一丝陌生。 这种陌生并非是对方气质形象的变化，而是一种，可以从微表情察觉出来的陌生。 本科大学四年，她为数不多的兴趣爱好就是观察李安的一举一动，时常她自己都会觉得这是一种变态的爱好。 但就是这个私密爱好让她对李安的每一个表情都了如指掌。 李安刚才叫她师姐之后嘴巴和眉叫微微张了张，在她的记忆里只有两个人去魏老师家上课的路上对方才会露出这种略带害怕的表情。 他对我有恐惧？ 那一瞬林幽幽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但接着她感到的只剩陌生。 她不明白。 或许太久没见了，或许自己内心还不够平静吧，林幽幽自我调节着，也学着李安刚才的动作点点头，轻声笑说：“来吧。” 以上这一切只发生在两秒之内，台下的人们只看到李安上台之后对着林幽幽叫了声师姐之后，半转身向奥拓鞠了个六十度的躬。 面对第一个上台先鞠躬的学生，哪怕没有LN的加持，奥拓也给这位干净帅气的华国青年打了个不错的印象分。 同时他有注意到对方垂在身侧的左手，掌宽指长。 当李安坐到钢琴前抬起双手的那一刻，他有些遗憾于对方小拇指并没有他期待中的那么长。 和每个人开始演奏前一样，奥拓送上一个鼓励的微笑。 李安将谱子展开平铺在施坦威的谱架上，这时奥拓和林幽幽同时注意到谱子上面密密麻麻的字迹和铅笔勾勒出的圈圈线线。 奥拓注意到的是圈圈线线的位置，林幽幽注意到的是上面的字迹。 接着她的目光再次留意到李安调整完琴凳高度后的坐姿，他的左腿并没有习惯性的后拉与大腿呈锐角状，整个膝关节呈直角矗在右腿旁。 起始的演奏状态与从前判若两人，目光再次回到乐谱上的字迹，她心里的问号又浓重了一丝。 谱台上的乐谱只有七页谱。 这就是李安今天上大师课的曲目，贝多芬第二十六号降E大调钢琴奏鸣曲。 告别。 第一乐章。 钢琴前，李安做好一切演奏准备工作之后，双手自然的垂与两侧，轻轻眯起眼。 此刻台下像是受到眼前这一幕的印象，不少人的呼吸都随着李安起伏的胸口调整起自己的呼吸。 待感受到四周的空气流动，李安最后轻轻送出一口气，睁开眼，仿佛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柔和自然了许多。 抬手。 他盯着自己的右手的三五指摆到G和降E，一白一黑两根琴键上。 奥拓微微皱了下眉头，李安摆好的手位中，大拇指并没有出现在琴键上方，而是自然的放在无效触键的区域。 也就是说此刻李安的大拇指垂直落下一万米也不能碰到琴键的一分一毫。 这种在旁人来看略显怪异的起始手架却让奥拓联想到了别的东西，他只等接下来出现的第一组音程的音响效果。 “噹—” 充实的音响没有雄伟，随着李安右脚的踏板松开，右手小拇指极为小心的轻轻抬起，同时食指下行向降B音移动。 “噹—” 接着一组同样充实却略显微弱的下行音程再次飘向空中。 半踩的踏板再次送开。 “噹—” 双手同时下键的第三声，低沉的暗淡的声响像是暗示着一种悲剧性。 细腻的告别动机，三组下行音程就在李安的一呼一吸间完成。 似是对这个开头还算满意，随后的李安演奏表情明显看得出多了几分轻松，指下流利的走句毫不拖泥带水。 饱满富有颗粒的音色令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当主题动机以另一个面目再现时，他的目光紧随着乐谱上记录下的标记，通过细微的手指加速，将别离场景中的不舍情绪进一步放大。 线性的旋律，充沛的诗意，给人以淡淡的愁绪。 直到快板的进入，李安双臂高抬直落以一记深度落键将音乐情绪激起。 厚重的半音下行和旋律上方再次出现的动机齐头并进，明媚金色音响给人开阔的视域，使听者心中豁达。 整个快板段落中，华丽流畅的旋律进行始终给人一种轻松看上去虽发自然，事先毫无准备的精准分寸。 快速密集音群如履平地，李安本无意向台下展示什么，可此刻台下众人眼里，钢琴上的手指从容的熠熠生辉。 没有人担心李安会在下一个音符出错，也没有人会有时间去思考这个问题。 雄健的主题笼罩着现场的每一个人。 尽管没有大胆的句读，没有近乎夸张的强弱对比，但字字分明毫厘不爽的运指留音让每个人都想一直这么听下去。 如果金发女在钢琴前展现的是乐思。 那么邓仕祁展现的便是演奏气质。 如果马昱在舞台上展现的是天赋。 那么李安在个钢琴前展现的便是沉稳气度。 李安的演奏太稳定了。 哪怕两个主题反复到第三遍进行到六小节后，音乐终于走向降E的属七和弦。 这本该是激动人心一刻。 他依然将复杂的音流庖丁解牛，像是力求使人听清这里的音符，而并非情绪。 在走向终曲的过渡段，如火花般的动机变形在他手中一瞬即逝。 再现部后的结束部，音乐依然被稳稳地控制在演奏者的掌心之中。 抬臂！ 落指！ 两声间隔下的辉煌大和弦音随着他的最后一次抬手，终于在流动的空气中相声匿迹。 收手。 静。 “哗——————————————” 一瞬。 台下自发的掌声机遇将不到80cm高的舞台掀翻，不知谁人吹响了一声尖锐的口哨夹杂在其中。 音乐落幕，谁才是今天的老大，这个问题似乎已经没有意义。 消失了近三年的李安，用告别的第一乐章重新出现在校园舞台，换来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尊重。 金发女赞叹这位师哥，其实她在读本科一年级的时候就听过李安在琴房里演奏的革命练习曲，那时她还小，更多的目光都注意到了对方的脸。 今天再听对方的演奏，她只觉心潮澎湃。 邓仕祁是真正意义上第一次听李安弹钢琴，教师节一面之缘，李安给到了他这些年少有的、作为魏家班一员的温暖，尤其是他敬酒的时候对方那句亲切的：都是一家人，别这么客气。 那会他就有一种预感，人品见琴品，这位师哥尽管只是本科毕业，但一定弹得一手好琴。 如今一听，他还是把对方想的太简单了。 骨子里骄傲的邓仕祁，说了声服， 此刻同样鼓着掌的马昱，心情相对就显得复杂多了。 他清楚自己是个什么德行，可他更瞧不上李安曾经在学校做的那些事。 他不觉得自己做人比李安差，更不觉得自己弹得比对方差。 凭什么机会都落到对方头上？ 他不服，是真的不服。 然而三年过后的今天，他已经保送研究生，明年年底就要出国，他觉得除了林幽幽之外，整个魏家班再没有人比他优秀。 老师的目光也终于聚焦到了他的身上。 这时李安回来了，连正眼都没瞧过他一次，此刻在舞台上享受着理所当然的掌声，包括自己的。 马昱心里很难受。 因为对方只比大一岁半，展现出来的一切却是他内心憧憬的。 季洋还是一如既往表情，看着舞台笑吟吟的模样一脸骄傲，与此产生对比的自然就是后一排左手李慕妍三人。 两个男孩感叹，原来他们的陪练老师是个王者。 李慕妍因曾对李安只是一名本科生而轻视对方的想法感到了一丝惭愧，对于强者她向来崇拜，但她依然受不了对方那股杞人忧天的说教劲。 魏三碗感叹李安的进步，他还清晰的记得上一次对方在他家里演奏告别的场景。 他旁边的青年教师看着舞台对他轻声说道：“14级这两个，不得了。” 这两个自然是李安和林幽幽。 林幽幽此刻可以肯定李安这三年必定遭遇了什么事情。 李安真的变了，手指果断了，手腕技巧更加娴熟了。 然而也变得谨慎了，变得小心了。 变的没有底气了。 她不知道曾经那个只要坐在钢琴前连魏三碗咒骂都不怕、也要演奏自我的李安去了哪里。 不同于在座众人的眼界，林幽幽听得见，李安沉稳的演奏背后其实不过是缺乏自信的表现。 什么都弹了，就像什么都没弹。 一处想做保持音处理的地方只敢用踏板做一个延音，为什么手不能扎扎实实的按下去呢。 很难么。 说到触键问题，李安着实惊到了她，演奏习惯不好改，触键习惯更难改。 林幽幽心中和当时魏三碗的想法一样，这三年李安是不是找别的老师学习了。 不然实在说不通。 说不通的问题于奥拓是，他听完李安演奏的第一乐章有种很惊异的感觉。 没错，是惊异。 相比德奥派，俄派钢琴更注重手指的强化练习。 很显然，李安的手指比今天任何一个上台的人都要凝练。 音乐开始的三组动机音程，对方处理的过程中手指的移动和两音先后松开的所有细节他都看在眼里，当时他颈后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那太美妙了。 精巧扎实的手指技艺，细腻的音色，这一切都预示着李安的双手像是经过俄派钢琴训练所得出的成果。 可是。 可是李安在对音乐的处理和表达上又充满了德奥派钢琴的克制、理性、严谨。 丝毫没有运用手指优势来让音色在演奏中变化，只停留在力度的控制。 俄派强调的旋律线条和歌唱性也没有在李安的演奏中体现，就更提及不到那些光与影的色彩变幻以及丰富的、大开大合的豪放表达。 一个矛盾体。 奥拓惊异。 现在在回想林幽幽的话，奥拓摇摇头。 他觉得LN并不是那种带着浓烈自我风格演奏的表演者。 但他得承认，今天所有上台的学员里，对方是音乐素养最好的那一个，还有犀利的手指。 掌声中，奥拓微笑着示意李安台下。 李安点头起身抚琴对着台下大大方方的鞠了一躬。 然后重新坐下。 “漂亮的手指。” 林幽幽凑近翻译了奥拓的第一句话。 四目相对，她抿嘴笑笑，李安也笑笑，“谢谢” 待到掌声落下，奥拓边动嘴边拿出笔在李安的乐谱上方画了三个圈。 “作曲家在这三个音程上面写着Le—be—wohl—” “再会了。” 奥拓示意李安来演奏，李安将前两个音程演奏完成正准备按下第三组音程时，奥拓忽然伸出手，李安立马明白对方要代替他弹奏左手部分。 下一秒，两人同时落键。 一个大和弦印象效果出现，奥拓并没有在低音区弹八度的C而是弹了降E。 大师自然不可能弹错，李安开始思考这是大师的用意。 林幽幽知道怎么回事，但她没有提示，只翻译了奥拓的话： “人们听和声通常期待这样的结果。” 李安瞬间抓住了些什么，接着奥拓的话，他想贝多芬在这里并没有写一个人们通常期望听到的和声走向，音乐并没有停在降E大调上，而是具有欺骗性的绕到了C小调上。 眼前忽然一亮。 “阻碍终止？” 他看向林幽幽似是期待一个正确的答复，林幽幽将李安的话转达给奥拓，奥拓伸出一个大拇指。 “现在再试试。” 李安脑海中想象着Le—be—wohl，告别的情景和阻碍终止，弹手落键。 不自觉的在最后一个发生阻碍终止的音程中将左手大拇指和小拇指放平，用更多的指肚来触键。 “噹—” 一声飘起，听起来有种凄美的忧伤，蕴含着某种不确定感。 奥拓笑了，这就是他期望李安做到的。 台下的每一个人都听得出来。 这个贯穿整部作品的‘三音动机’，出现了情绪。 李安沉思片刻，忽然抬头看向乐谱的下两小节。 奥拓注意到李安的眼神，抬手示意对方继续。 李安延续着这种情绪接着落键向前，这次他的左手音量明显要比第一遍弹得时候大了些许。 很显然阻碍终止过后，左手部分的低音开始进行半音下行成为了音乐情绪延续的关键。 尽管他不知道此刻他完成的乐句就是十八世纪修辞学中所说的半音化四度。 但当弹完第二三小节之后，音乐中已然出现的沉重感并没有让他心情沉重，反而他的心头渐渐明朗起来。 他正犹豫着要不要继续弹下去，毕竟这是大师课的现场，不是他的琴房。 “大胆弹下去。” 奥拓转头望向林幽幽，老教授有点懵，关键他听不懂对方说了什么啊。 可下一秒他的注意力又被响起的钢琴声吸引回去。 - 台下季洋正举着手机录像，津津有味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忽然屏幕上方一条信息发来。 陈姐姐？ 文学网 166.生了腿的双手，当轻风再临 季洋暂停录制点开了陈璇的信息，看完之后连忙回复。 回复完之后又把刚才录制的视频也发送了过去。 忙完再抬起头。 此时舞台上的可爱教授已经走到了离李安更近的地方，一手扶着钢琴一手握着拳，砰砰有力的抽打着空气，随着密布在空气中的钢琴节奏。 季洋再次打开摄像头，画面重新开始被记录。 这一次画面里的音乐与之刚才发生了一些变化，这种变化对于季洋而言, 可能用‘强弱听起来更明显’来形容更为直观。 她描述不出音乐发生强弱变化给她内心带来的那种感觉，但她想确定其中有一种淡淡的，不再是第一遍时的愁绪，而像是一种挥别过往的仪式感。 和在场的每一个人一样，整个演播厅都在一种宁静祥和之中聆听着李安第二遍的演奏。 有人觉得音乐正在发生改变，有人觉得音乐已经发生改变，有人期待音乐在下一处发生改变。 在音乐到达某一处时，季洋举着手机的右手颤抖起来，不自觉将摄像头转向了观众席的众人。 - 或许从晚餐开始前奥拓为大家做出的私人解释中可以窥见一点点蛛丝马迹——关于音乐的音乐性。 他说所谓音乐性，是对音乐感受力和表现力的一种模棱两可的描述。 “音乐本身不具备任何特性，是独立而存在的。” “一首音乐作品智能为了它自己而存在，而不是产生于其他任何目的，哪怕是积极和有益的目的。” “它可以被用于增进物质和精神上的满足和期待，但本身只是一行行音符并没有任何特性。” “无论于听者还是演奏者皆如此。” “表面上，我们知道音乐可以模仿声音，比如鸟鸣、溪流，那只是细微末节。” “某些音乐的气氛让人们联想到诸如爱情、离别、生命诞生等等场景，或是雄伟的进行，但这些联想都是发生于我们身上，而不是在音乐之中。” 奥拓说到下午金发女演奏的热情。 “热情并非贝多芬本人标题，只不过出版商为其命名之后贝多芬没有提出异议。” “我不认为这是个好名字，这首作品在最后的片篇章中并没有得到救赎，所以我觉得它叫悲剧奏鸣曲或许更合适。” 众人一阵轻笑。 “我想建议各位的是, 演奏或聆听任何音乐的时候, 都不要被标题所影响, 那会让我们的想象力大打折扣。” “我经常对同一首作品, 在不同的时候有着全然不同的体验。” 关于这个话题，奥拓在最后用了这样的陈述。 “我们要体会音乐中的无限特质，只能在自身的经验和经历中寻找，作为人类，我们并不具有无限的特质，但作为音乐的研习者，我相信我们可以用有限的力量创造出一个无限的幻象。” 包间里掌声响起，带头的人是魏三碗。 坐在魏三碗左手的老魏借着林幽幽的翻译继续侃道：“所以说，只能先了解自己，才能了解我们身外的事物。” 说着他带头站了起来，接着哗啦哗啦凳子腿晃动的声音接连响起，两桌人都站了起来。 “奥拓教授七十二了，今天站着给你们讲了一下午。” “来，端杯，敬我们的教授。” 林幽幽将魏三碗的话翻译给奥拓，老爷子乐呵呵的叽里咕噜了几句，李安听了个大概。 大概全没听懂。 除了最后那句Danke sch??n。 欢笑声中众人一饮而尽，老规矩, 能喝酒的喝酒, 不能喝酒的喝饮料。 “你什么时候开始喝酒了。” 林幽幽放下手中的口杯, 问向一旁。 李安笑笑：“高二。” 林幽幽索然无味的点点头, 李安这么说，她就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浪费时间了。 这时包厢门被推开，见到服务员手中橘色挂浆的长条菜品，老教授兴奋了。 糖醋里脊已经成为了他最爱吃的华国菜。 “动筷子动筷子。”魏三碗下令。 随着奥拓动了第一叉，饿了一下午的众人都纷纷动起了筷子。 这对饭可不是系里请的，是他们交了钱的，500旁听的课钱，里面包含了一顿晚饭。 不过来的人基本都是校内的，校外的那些个学员基本没人来。 来干啥啊。 这边牛肉吧唧吧唧的，那边辣的哧溜哧溜的，还有大口罐饮料的咕噜咕噜声。 李安就动了一口白斩鸡，便放下筷子。 看着大家笑着吃着，不时和右手的邓仕祁说句话，一刻钟的时间一晃儿就过去。 又回味了一番奥拓刚才说的那番话，他自饮了一口。 够味。 “师姐。” 放下酒杯，他的睫毛快速的眨动了几下，然后望着眼前的麻婆豆腐问向左边。 “你有没有过那种时候。” “当你演奏完一遍之后觉得很棒，但是让你再演奏一遍的话，你心里就没有把握了。” - 时间回到一个小时前的演播厅舞台，当李安在奥拓的指引下第二次完成告别第一乐章那一刻，他听不见耳边的掌声，只觉得自己的灵魂在意识里进行了一次异时空巡游。 虽然只是短暂的片刻。 从清醒的认识到阻碍终止的存在开始，加之林幽幽那声口气颇为不善的“大胆弹下去”，李安的十根手指就像是有了一种自我行动的意识。 每每音乐所到之处，连作为演奏者本人的他，都有出乎意料。 第一次，李安有一种音乐脱离了他的管辖，正生出双腿自己向前走的感觉。 从演奏到半途的担忧，到尝试着放松，最后当他彻底放下心里包袱之后，他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感觉。 仿佛音乐的大门正向他打开。 直到意识里的那片圣洁白光被耳边的掌声完全取代，他已经忘记了他刚才是如何演奏出这动人篇章。 奥拓为他直呼bravo，告诉他“就是这样，去演奏你看到的。” 毫不客气的自我嘲讽，他当时是傻的，他没觉得自己看见任何东西。 随后奥拓给他做细致讲解。 从对方所形容的那些诸如声音是如何运行的、纵向和声为什么在展开部起到决定作用等等之中，他才零星感受到了自己演奏时或许确切的看到过什么。 他做过那一系列的处理，其中有自我感悟，有来自魏三碗和陈璇的建议，有他后来时常的自我怀疑和怀疑的反思。 比如什么是可以的。 什么是不应该的。 带着饱和的不确定与十足的准备，他走上了今天的大师课舞台。 下台时，他的预设问题已经得到了一个完美的肯定，今天这堂大师课，他收获满满。 然而新的问题也随即出现。 “我不确定我有没有表达清楚我的问题，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不明白。” 林幽幽的口气并不冷酷或者说不够温和，但在搞清楚李安这三年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之前，她回答不了李安这个问题。 并不是这个问题如何艰深复杂。 因为在她的意识里，这本就不该是李安应该问出的问题。 有什么可问的，连你自己都不相信你亲手弹出来的东西，从别人那里又能找到什么答案。 又或者你想找到一个什么样的答案。 可李安问她了，她不认为对方正在与她无话找话。 “还记得我们大一上半学期第一次期中考试吗？” 文字提示下，李安记忆深处浮现出一段场景，那是原主大学生涯中少有的几个高光时刻，当时他是倒数第二个进去的，后面是林幽幽，他先一步被老师表扬。 “记得，老师表扬我了。” 林幽幽：“还记得那首离别圆舞曲你弹了几天吗？” 李安作为一个旁观者都有些不好意思：“两天。” 沉默。 林幽幽望向不远处的本科生那一桌，看着一张张略显稚嫩的面庞，也回想起那天考试结束之后的画面。 李安从考场里出来，身后是午后的阳关，笑着走到她身旁，抬手拨拉了几下她的长辫子，然后得意的对她说： 小林你输了，老师夸我了。 当时她并不意外，在她眼中李安就是那种永远充满自信的人，并且有自信的本钱。 对于李安的本科四年，她只能说对方自己不争气，再加上和老师在音乐上对不上脑电波。 而再见面，到此刻，目睹了李安再舞台上的种种表现，她心里挺难受的。 那个曾经不可一世的少年人，如今像是被现实打碎重组了一般，谨小慎微的向奥拓提出各种问题，请求似的、必须要得到一个肯定答案才肯罢休一样。 这并不是不好。 可她很想问问李安，你这些年究竟怎么了？ 然而话到嘴边她只能笑笑：“你变了。” 李安嗯了一声：“你也变了。” 林幽幽平静问：“哪里？” 李安夹起一颗花生米喂到嘴里，嘎嘣嘎嘣的指了指对方的头发。 四目相对，看着李安半塌下来的含笑眼皮，林幽幽平静许久的心湖仿佛又吹过一阵轻风，荡起了一圈圈涟漪。 就像那个午后，她的辫子被拨弄的甩呀甩呀。 年少的女孩心里第一次萌生了一种异感。 可她不知道，此刻的李安并不是她记忆中的那个灵魂。 此刻的李安是真的在没话找话，他试图让两个人重新建立起一种健康关系。 对于此刻的李安而言，林幽幽不过是他异时空记忆中的一段过往。 他在想或许两个人可以以朋友的方式重新开始认识。 今天的大师课上，见林幽幽第一面前，他确实有些压力。 压力的来源主要是因为教师节那天的午饭，魏三碗过渡调侃林幽幽在电话里询问他，以至于后来在群里看到林幽幽多发了一份k466的伴奏录音，当时他还有些臆想。 然而从今天第一眼对方看自己的眼神到此刻，他并未察觉到对方对自己有什么特别之处。 再想想以上那些关心，如果换做是他，对于同级的师门同学大概也会多些关心和照顾。 他无法和琵琶师妹声乐师姐等人再做朋友，但林幽幽可以，因为他的意识里，自己丝毫没有在感情上亏欠过对方。 可他的记忆是有限的，或许原主根本没有给他留下过多的东西参考。 就像那个午后他赢了赌注扬长而去之后，根本忘记了自己的谱子还落在考场的钢琴上。 当林幽幽走进考场再出来那一刻，手里多了一份谱子。 林幽幽给他打电话说你的谱子落在考场了，他当时正在去网吧的路上，想也没想就回复对方：送你了 挂了电话的林幽幽下意识打开谱子，坐到楼道的阶梯上一页一页翻到最后。 在最后她看到了一个潦草的Ly。 晕晕乎乎的她就像后脑甩来甩去的辫子，那晚她在所有舍友都睡着之后躲在被窝里查了一下离别圆舞曲。 这首作品是肖邦为他的第二段罗曼史玛利亚所作。 那晚林幽幽很晚才睡，睡觉前，她有些紧张的点开了李安的微信头像。 - 至于李安为什么想和林幽幽再度建立起朋友关系，多简单的问题，学成归来的对方身有许许多多他想学习的东西。 这是他现阶段无比渴求的。 想通了一切，他觉得自己应该可以多说点什么了，比如—— “头发短点好。” 他将酒杯倒满举起，“省洗发水。” 林幽幽没办法不被这句话逗笑，至少信口就来这一点对方还是那个德行。 她举起杯，两人轻轻一碰。 她说：“时间过得真快。” 李安说：“可不吗，感觉毕业就在昨天。” 林幽幽问：“后悔没拍毕业照吗？” 李安回想起在魏三碗家的相框上看到的那张没有他的合影：“后悔。” 他吐了下嘴边，叹道：“怎么不后悔。“ 林幽幽刚准备说什么，这时魏三碗忽然叫她：“幽幽，让奥拓教授给大家讲讲钢琴学派。” 魏三碗说完，现场安静下来，大家都放下了筷子。 李安眼睛一瞬亮了起来。 - 关于学派的问题对于奥拓来说是个非常大的课题。 时间有限他只能先简单的帮大家梳理一下。 “曾经有过几种不同的钢琴学派。” “有所谓德国学派，是以维也纳的莱舍蒂斯基为代表，包括像施纳贝尔、巴克豪斯、吉塞金等人。” “著名的俄国学派产出了大量技巧卓越的大师，像吉列尔斯、里赫特，还有较早的拉赫玛尼诺夫、霍洛维兹。” “过来就是法国学派，波兰学派，意大利学派，包括后来的美国学派。” 林幽幽翻译着，奥拓下意识的看向了李安这边。 “实际上今天我们已经不太谈及学派的界限，但是融合两个学派的前提必须是对于这两个学派建立充分认识和掌握。” 接着奥拓与大家聊了聊每种学派的特点，显然这种段位的话题还不适于在场的大多数人。 李安还没听够，奥拓又研究起美食。 于是他又主动找林幽幽说话。 有奥拓的晚饭局总是结束的那么早，李安还是没听够，可是没办法。 况且家里小米不知道这会在干嘛，一晚上他也没顾着给对方多回几个信息。 晚饭结束后，魏家班一众人为了给林幽幽接风，准备再来一场。 “走呗师哥，一起嘛。” 餐厅门前，一名大二师弟也跟着劝说道：“走吧走吧大师哥。” 看得出来，经过今天下午，众人对李安的态度已经不再像教师节那晚表面。 可李安必须得回家了。 “我女朋友今天过生日，她还在等我。” 文学网 167.清醒的人儿啊，意外的耳钉 这话一说出来，一瞬，周围一圈人谁也不吱声了。 贾明玉是万万没想到李安是真有事，而且还是这种事，更要命的是对方还把这话说出来了。 旁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可她心里清楚，你当着幽幽的面说这样的话, 什么意思？ 摆明立场的方式有很多，干嘛非要这样呢。 哪怕你扯个慌说你有课，改天再聚也行啊。 可她反过来再一想。 话是伤人了一点，但就幽幽那个性格，不受点刺激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也好吧。 “叫上嫂子一起呗。” 人堆里忽然有冒出一声主意。 贾明玉心道这哪行，忙接过李安的话头催促道：“那你快走吧，也快九点了。” 李安环视一圈挥手告别众人, 转身顺着风朝街角走去。 少了李安虽然有些遗憾，但今天的主角还在。 脑子快的人已经提前订好了ktv。 林幽幽其实不喜欢那种太吵闹的环境, 可今天这个情况她怎么好拒绝大家的心意。 本来她想请大家找个安静的地方坐坐，聊聊天认识认识新的师弟师妹们。 唱歌唱歌吧。 一行人说笑着朝马路的另一边走去。 贾明玉支开绕在林幽幽旁边的几个小孩，悄声关心问：“没事吧？” 林幽幽笑笑没接话，反手挽住贾明玉的胳膊，朝着前面的欢笑声赶去。 她能有什么事，这又算什么事。 不需要迎面的冷风来提升，林幽幽早就清醒了。 - 李安电话还没挂就见季洋一手面包一手电话，从街角的咖啡厅走出，拿电话的胳膊上还挂着一个袋子。 “你说你是不是傻？” 李安揣起电话没好气道。 季洋咧嘴嘿嘿道：“就是别扭。” 李安无奈，不就是多双筷子的事嘛。 今天下午结束的时候，季洋才知道原来这次的大师课旁听也要交钱的。 可钱的事李安一点都没和她提。 季洋能怎么想，肯定老师悄悄给他垫了呗。 当时心里感动的不行，当场就要给李安转钱。 这钱李安能收吗, 更何况贾明玉没收他那笔转账。 也就是说今天这节大师课, 不但他是蹭的，小季也是蹭的。 他不能拿贾明玉的心意自己做好人, 接着就给小季讲了来龙去脉, 还叮嘱小季别告诉别人。 小季不傻，她才不会告诉别人。 于是课蹭了，可饭，说什么她都不去吃。 李安好说歹说，小季就一句话：老师我求你了，别让我去。 好吧，不去不去吧，你回家吧。 季洋不，说想一个人在附近转转。 李安考虑到季洋最近心情也不好，那就转转吧，就当散散心。 晚饭你得好好吃吧。 就啃个破面包。 “能吃饱不？” “老师我吃了五个了。” “...行吧。” 李安抬手拦了辆车，“不送你了，我也得抓紧时间回去了。” 季洋点点头，上车前把手里的大纸袋子往李安胳膊上一挂，接着钻进后车厢。 隔着窗户与李安挥手：“老师明天见！” 李安：“下车给我发短信。” 目送季洋的车子开走李安才觉着手里的重量。 微微琢磨了一下，他想起来一件事。 接着又给自己拦了辆车。 “昱东和谐广场。” - 下车后，李安马不停蹄的赶回家。 电梯里他看了眼时间，9点20，比他给陈璇说的时间还早了10分钟。 屋里陈璇刚坐到电脑前没二十分钟, 听见门口的脚步声忙跑到厨房拧开火。 李安进门，就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 望去, 桌子上大碟子小碟子。 香菇油菜4.0，可乐鸡翅3.0，凉拌土豆丝2.0，青椒肉丝4.0。 他就知道，幸亏晚上就吃了一块鸡肉。 “怎么样今天？” 陈璇笑吟吟的走来。 李安上前轻轻环抱住陈璇，至少这一刻他心中在再没有告别没有贝多芬没有这个流派那个指法，“一切顺利，就是想你。” 听到一切顺利，陈璇就觉得今年的生日已经完美了，至于后面那一句，李安说了她想说的话。 静默相拥了五六秒，陈璇注意到李安手中的袋子，“这是什么？” 李安松开手，“多半是季洋给你买的，”猜测着他撕开纸袋。 陈璇：“她知道我今天过生日？” “都好早的事情了。” 李安之前因为给陈璇准备生日礼物这件事苦恼了不短的一段时间，有一次快下课的时候他就问季洋，寻思找点灵感。 当时季洋问他，他没多想就随口说了个11月9号。 但这话他能说吗，“来拆开看看。” 快速转移话题。 纸袋撕开，果然，两杯奶茶外加一个小蛋糕，还有五份谱子。 谱子是李安的那一份，大师课结束的时候她让季洋帮他先装着，后来这事他就给忘了。 将谱子放到一旁，他有拿起蛋糕盒子，上面还别着一张小卡片。 “你自己拆吧，我去洗个手。” 陈璇接过一看。 【祝陈姐姐生日快乐】 【洋洋洋】 【>.<】 陈璇放下蛋糕，目光留意到纸袋子里的一堆数字蜡烛，扒拉开下面露出一个小盒子。 她打开，里面是一对银色的耳钉。 这对耳钉她记得，上次她和季洋一起逛街的时候她拿起来看了好几次，当时她还给季洋说这个好看，遗憾的是她也没有耳洞。 放下耳钉她拿起手机。 - 李安洗完手满屋子找八万，回到客厅正听见季洋的语音： “嘿嘿，没关系啦，陈姐姐我刚下车，你给老师说一声，我就不给他发信息啦。” 片刻，又是一条。 “祝陈姐姐生日快乐，永远十七岁！” 李安走来看到桌子上的耳钉，顿时明白。 心叹季洋有心了。 “你给她发了什么啊？” “不告诉你。” “那八万呢？” “忘和你说了，下午正好有空，我带它去打疫苗了。” 第三针了，也就是说下个月，就能割蛋了。 李安正琢磨着，八万病恹恹的从卧室里走了出来。 “喵呜——” - 季洋确实有心了，她不知道陈璇具体的年龄，就买了四根数字蜡烛。 2、3、4、5。 就这么的，陈璇又过了个生日。 李安正偷吃可乐鸡翅，她又端来一盘烧肉。 “你晚上没吃东西啊？” “这不得留着肚子回来和你一起吃，快坐下再许个愿呗。” “哪有一天生日许两个愿的。” “许呗，万一都实现了呢，人孩子蛋糕都给你备上了。” 陈璇想想也是，她闭眼双手合十。 ‘那就祝洋洋洋明年顺利上岸。’ 开饭！ 饭间两个人聊到金华那两个想报课的学生。 今天下午赶巧李安不在，两个孩子要找李安报名学琴，金华来的。 王美丽了解清楚情况第一时间找到了陈璇，陈璇怕李安正在舞台上，就给季洋发了条信息，这不是小事，人家等着回复排课呢。 李安从台上下来得到这个消息，当时就加了两个家长的微信，给了个态度，说这周联系，定试听课的时间。 陈璇叹：“要是他们直接找你就好了。” 李安听的明白，陈璇是希望这两个孩子别在昱东露面，这样的话就能领回家上课了。 只不过他也有自己的想法，“也没事，反正这两个孩子我也带不了。” 因为这涉及到工作态度问题，他放下筷子认真给陈璇解释了一番：“这个月忙，下个月更忙，课排上了我也不一定能按时上，人孩子刚交到咱手里，不能按时上课总是不好的。” “另外新的教学组年底要招生了，咱们还得负责新的教学课程，到时候还愁没学生啊。” 如今已不是半年前，李安有底气说这个话。 “所以这两个学生。“他顿了顿，“下周二不是来个新老师么，干脆就给新老师带算了，你说呢。” “就当帮帮新人呗。” 陈璇点点头，疑声笑：“你不会是因为新来的老师是女生吧？” 李安撇嘴：“说什么呢，吃饭吃饭。” 其实陈璇还是觉得有点可惜，昨天和孙雨曼聊完之后，她觉得两个人不能一直都留在昱东。 眼下能通过昱东积累一点自己的学生才是真的。 九月份的时候她还担心李安被调去新的教学组会和她分开，但经过这两个月的生活，现在她已经不这么认为了。 工作的时候能在一起固然最好，但相比而言她更想两个人能早点有一片属于他们自己的小天地。 她晚上查了查昱东附近的房价，偏一点的位置都得一万六七。 但李安刚才说的也有道理。 - 睡觉前两个人刷着手机，李安忽然听到了他下午演奏的告别奏鸣曲。 叹过头去，正好听见林幽幽说那句：大胆弹下去。 “她就是你的师门同级吗？”陈璇笑问。 “是啊，季洋发给你的？” “嗯，挺漂亮的。” 李安听这话有点心虚，移开目光，“现在有几个长得难看的。” 陈璇问：“她毕业直接就出国了吗？” 李安：“嗯，大三的时候就联系好了。” 陈璇看着屏幕里的短发女生，如果自己一毕业也走上这条路，大概明年也差不多就能回来了。 念头一瞬即逝，她摇摇头。 如果。 又上哪里遇到此刻躺在身边这位。 她放下手机刚要送上怀抱，李安手机屏幕上闪过一条信息。 “嗯？”她下意识警觉。 李安心里坦荡，直接点开。 明玉师姐：今天忙忘了，你明天早晨确定带着孩子过去录像是吧，那边已经给你联系好了。 看着李安回复完确定，陈璇让他放下手机。 李安被陈璇的小表情勾的心里也热了起来，“等我去关灯。” “不要，今天不想关灯。” “等我拿...” 下一秒他的嘴就被堵住了。 她说安全。 - 一小时后，李安冲了个澡回到卧室，上床前顺手关上了灯。 “李安，你说如果当初我出国了，我们这辈子还有机会在一起吗？” “你得相信命运。” “我不信，晚安。” “其实我也不信，晚安。” - 次日李安起了个大早，晃晃悠悠来到客厅抄起鞋柜上的谱子就翻了起来。 昨晚他做了个梦。 文学网 168.三小儿录音记 梦里他坐在一个金色大厅里演奏贝多芬的华尔斯坦奏鸣曲，台下坐着一片又一片人。 那感觉实在不要再好。 看着眼前记得密密麻麻的乐谱，他觉得大师课已经过去了好久。 就像结束了一段生活似的，接下来就是比赛了。 来到窗边活动了一会儿，他忙起了早饭。 煎蛋到一半，徐丽来了条信息：李老师，我们快到了。 李安瞅了眼时间才八点, 回复：不着急，八点半到就行了。 - 八点半，等到车琳背着小书包出现在昱东楼下，一行四人上了徐丽的白色奔驰。 之前在群里商讨录音的行程安排，本来说好徐丽开车带着李安和三个孩子过去，结果小北妈妈后来又改说她自己带着孩子过去。 大家就约定好九点半在‘斑马录音室’门口集合 此刻车上李安坐在副驾, 后车厢里王小虎不时的偷偷打量着车琳。 太漂亮了。 徐丽把着方向盘问：“李老师吃早饭了吗？” 李安：“吃过了。” 王小虎：“老师你喝水吗？” 李安：“小虎我不喝。” 徐丽：“从后面给老师和同学拿瓶水。” 王小虎就等这句呢, 翻出准备好的两瓶水，先递给了李安一瓶, 李安伸手接过，说了声谢谢。 接着他又递给车琳一瓶，小心道：“你的。” 车琳接过。“谢谢阿姨。” 徐丽：“不客气。” 王小虎：............... 李安从后视镜观察着王小虎精彩的神色变化，嗤的笑了一声。 徐丽：“怎么了李老师。” 李安咳了咳嗓子：“没事没事，小虎啊，今天有没有把握一次过？” 王小虎回过神：“那必须的。” 徐丽笑：“就吹把你。” 王小虎觉得在女同学面前丢了面，想让李安帮忙找回场子：“老师你信不信？” “信信。” 别的不说，这一周王小虎在家可是实打实的练了16个小时的琴。 历史首次。 倒是车琳...这周练琴练的不多啊。 “小车，你呢，怎么样，有没有信心？” 车琳罕见的嘟囔了一下小嘴，“下周期中考试，这周作业特别多。” 不说还好, 一说孩子心理委屈。 【车琳的师生指数降至72】 李安：呸呸呸。 王小虎见缝插针：“你哪个学校的啊？” 车琳：“新街口。” 王小虎哦了一声：“那你初中要去哪里上，五中还是二中？” 车琳：“不知道，二中吧。” 王小虎在想他妈同意他去二中的概率有多大, 片刻：“你打王者吗？” 徐丽：“王小虎。” 这一声王小虎不敢吱声了。 他没敢再多嘴, 可另他意外的一幕发生了, 车琳看向他点了点头，好像目光中还有点好奇。 共同话题get。 “你qq还是微信？” 王小虎没忍住极小声问。 车琳手放在下面悄悄指了指徐丽的方向，目光像是在提醒。 徐丽没有注意到，然而一直留意后方的李安看得清楚。 - 九点一刻车子停到蓉城音乐学员附近的斑马录音室。 门口小北妈妈已经带着小北到了。 大人打大人的招呼，孩子打孩子的招呼。 一行六人走进大门。 斑马录音室虽不大，一大一小两个棚，装修倒还不错，看得出是花了钱了。 老板叫腾杰，和贾明玉一届的作曲系师哥。 “师哥。” 李安和腾杰握了握手。 腾杰早就为李安准备好了，“先让孩子们试试。” 走进大棚，木制背景下，一台三角钢琴亮蹭蹭的，一架摄像机，外加两个麦，整棚看起来整整洁洁。 不错。 三个小家伙第一次走进录音棚，都有点紧张，有点好奇。 小北：“老师我们一会就走在那里弹吗。” 李安点点头, 走到钢琴前试了试。 没有问题。 接着回头指了指玻璃外面，三人望去, 看到了徐丽和小北妈妈正冲他们笑。 “老师一会也在那, 给你们比划ok的手势之后，你们就开始弹。” “听明白了吗？” 王小虎、车琳、小北：“明白。” “好。” 李安起身，“一人先来一遍我听听，谁先来?”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有第一时间站出来。 片刻小北举手：“老师我先来吧。” 李安咧嘴：“小北上。” - 半小时后，三个孩子都各过了两遍，李安又分别指点纠正了一番。 差不多就这样了，剩下的就看心态了。 他将三个人聚到身前，弯下腰叮嘱：“一会什么都别想，大胆去弹就行了，弹错了没关系，咱们想录多少遍就录多少遍。” 安排三个孩子休息一会儿，他找到腾杰。 “师哥，一会咱们得找个东西把钢琴侧面遮一下，星海组委会不允许海选视频里出现别的厂家的琴标。” 腾杰：“okok，现在开始吗？” 李安：“让孩子们休息一会，我们十五分钟后开始。” 这边腾杰进棚收拾设备遮琴标，门口三个孩子在说悄悄话，李安就凑到了两个家长这。 “也没办法，双减实际上给更多的家庭造成了负担。” 小北妈妈叹了一口，见李安过来向左让了个位置。 徐丽跟着叹了叹：“昨天小虎的英语辅导班老师说可能下个月辅导班就关了，我这还愁着接下来这么办。” 李安笑叹：“你们都难，那家里条件差点的孩子可咋办。” 王小虎和于小北，这两个孩子的家庭条件都算是很优越了。 小北妈妈：“关键是孩子的心里变化，小北有一天吃饭的时候刚我们说，他们班同学都说以后不用再写那么多作业了，说老师多布置作业是违法行为。” “我就担心她受这个影响。” 李安：... 徐丽深有体会：“小虎也是，和我嚷嚷什么还我童年。” “现在的孩子都没法说，你一说他，就跟你瞪眼睛，还给你讲道理呢。” 小北妈妈真是难：“你家小虎还好，我们家小北，你说她什么吧，她不吭声，你都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李安：“...都是好孩子，都是好孩子，慢慢引导，慢慢引导。” 小北妈妈：“哎，等李老师你有了孩子就明白了。” 在两位妈妈面前，在这样的问题上，李安是真说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撤吧还是。 “您二位聊着，我过去看看他们三个。” 李安退出妈妈聊天群。 等他有孩子.....学习实在整不明白就学音乐吧... 以他和某人的音乐天赋，孩子的音乐细胞应该差不了。 音乐老师这碗饭，从巴赫那个时代吃到今天，也算是半个铁饭碗。 “别玩了，我们开整！” - 整个录制过程勉强还算顺利。 车琳是一遍过，弹得相当不错。 小北录了两遍，因为第一遍弹到一半的时候打了个喷嚏，弹得也不错。 慢就慢在王小虎这，其实第二遍李安觉得还行，王小虎不满意非要再录。 那再录吧。 连着又录了两遍，最算是挑了一遍大家都满意的。 孩子这边录着，两个家长就在那聊孩子，直到全部录音结束后，王小虎说要吃肯德基，马路对面就是。 小北也说要吃。 两个妈妈可能也没聊够，就一起张罗着要带孩子们去吃。 车琳自己来的，李安也没问她想不想吃，孩子能不想吃吗，于是直接给车琳爸爸打去个电话。 结果接电话的是个女人，他自然而然的认为这是车琳的妈妈，然后说明了孩子上午录得很不错，接着把几个孩子中午想在外面吃饭的事交代了一下。 电话里的女人相当客气，一个劲儿的麻烦您了麻烦您了。 “不麻烦，您客气，一会吃完我们送她回去。” 挂了电话李安看向车琳，“给你妈说了，中午咱们一起吃饭。” 小车琳撇过头，小脸上也没什么开心的表情，倒是一旁王小虎和于小北听到车琳可以和他们一起吃东西，表现的很激动。 “师哥你先忙，我一会儿还回来。” “好嘞好嘞。” 话间大小六人已是走出了大门。 - 此刻蓉城音乐学院演播厅，奥拓的第二场大师课正在进行。 台上一名本科一年级的新生正在演奏黑键，台下季洋听得格外认真。 细细一对比，她发现自己好像也没那么差。 一眼望去，今天上午的演播厅明显冷清了，来的人比昨天少了些许。 这直接消减了贾明玉的工作量，台上的师弟上完课，今天上午的工作就结束了。 她看了看表，还有半小时才到下课时间。 放眼扫了一圈，她的目光落到了台下几个艺考生的身上，在李慕妍和季洋身上徘徊了一会，她朝季洋走来。 “明玉师姐好。”小季招牌的甜甜一笑。 贾明玉：“怎么样这两天，收获大吗？” 季洋：“特别大。” 贾明玉：“一会上去试试？” 季洋傻了：“我没交钱。” 贾明玉笑：“你老师怎么叮嘱你的。” 季洋忙回头溜了两眼，还好没人，吐了吐舌头，“谢谢师姐照顾。” 贾明玉也谈不上照顾，李安一笔给他转了2000，她总不能收一个退一个。 当然，其中也多少有些对季洋这个孩子的喜欢吧，再者她看得出来李安很疼这个学生，她又疼李安这个师弟。 所以一来二去。 “上去试试吧，正好还有时间，不少白不少是不是。” 季洋有点被说动，但又有点怯。 贾明玉看出来了，继续鼓励道：“给自己一个机会。” 季洋觉得她得问问老师，贾明玉按下她拿手机的动作，“这事你老师也得听我的。” 再此望向舞台，季洋心一横，“好！” 台下的课程结束后，季洋在所有人的目光中起身走上舞台。 林幽幽在季洋还没走上舞台的时候就瞟向了贾明玉，她手里名单上的最后一个孩子已经下课了。 见贾明玉微微点了下头，她就明白了。 “林老师好。” “奥拓老师好。” 台上季洋学着李安向两位老师鞠了个躬。 林幽幽微笑道，“你是李安的学生？” 昨天李安上场时她听到了那声老师加油。 季洋不卑不亢道：“是的，林老师。” 林幽幽的目光在季洋的脸上停留了一秒，转头和奥拓说了两句话。 奥拓脸上浮现出意外的表情。 林幽幽再次转向季洋：“来吧。” 季洋点头，两步走到施坦威前坐下，连曲目都没报，两组深呼吸后，抬手落键开始了月光三的跑动。 音乐响起，奥拓仿佛看到了昨天某人的影子。 至少有三分像。 台下贾明玉拍了个小视频发给了李安，接着解释了一下。 她一直记着上次李安给她介绍学生买琴的事。 1500的课时费是他和李安的师门姐弟情，不是还人情。 这个才是。 - “老师，你为什么不喜欢番茄酱啊。” 这次是于小北问的。 李安头都大了，“因为老师怕酸。” 亏了两个妈跟着，不然他一个人带三可怎么办。 正说着餐桌上的手机震了一下。 看了看视频又看了看贾明玉的话，李安回复：谢谢姐 - 午饭结束，三个孩子的周末录音一行算是圆满结束。 李安托徐丽把车琳送到小区门口。 临别前。 “加油，预祝三位下周期中考试顺利！” 小北：“谢谢老师，老师再见。” 小虎：“我考好了有什么奖励吗。” 徐丽：“王小虎。” 小虎：“~” 小车：“老师再见。” 目送两辆车向后离去，李安掉头走进肯德基又买了份午餐，回录音室的路上又买了两包玉溪。 刚走进调音室，就见玻璃墙内的棚里，一个熟悉的身影坐在钢琴前。 “师哥先吃点饭。” “哎哟，这么客气干啥。” 马腾看着李安手里的东西嘴上不高兴，脸上可乐呵的不行。 说着从口袋里掏出烟，“来点一根。” 望向棚内。 “这也是你师门的吧。” 文学网 169.首轮刺探！李安的小心思 正沉浸在演奏中的邓仕祁，显然不知道围观群众已+1。 他此刻的演奏表情要比在舞台上陶醉很多，当然也可能是曲目的原因。 肖邦的旋律总是更优雅一些的。 “师哥，周三上午你在吗？” 李安收回目光转头问道，距离提交初赛视频的日子还有五天，他也该行动了。 腾杰得知李安也要参加这次星海杯全国大赛，多少有些意外。 从他的视角而言, 于李安工作所处的环境和工作性质，再去捣鼓这种国内大赛，多少给人有点不务正业的感觉。 短暂的一上午接触，李安给他的感觉是个务实的人。 挺会来事一老弟，“你还不如去参加明年的蓉城杯音乐技能大赛。” “嗯？” 李安一时间没琢磨清楚这两个比赛之间的冲突在哪里。 腾杰意味深长的笑道：“有魏老师在，你稍微走动走动，那金奖还不是预定。” 蓉城杯音乐技能大在每年的三四月份举行，由蓉城广播电视总台主办, 蓉城音乐学院承办, 是一场介于专业和业余之间的市级赛事。 简单来说，蓉城杯就是蓉城的星海杯，新海杯就是蓉城的蓉城杯。 不出圈，但在当地算是顶级赛事了。 腾杰这话说的也没毛病，每年蓉城杯钢琴赛事的评委有一半都和魏三碗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就拿马昱说来，今年的专业组奖金第二名，即便大家都知道魏三碗从不参与社会比赛评委工作，但马昱是他的得意子弟，评委席上的人谁能不卖两分薄面。 李安好像明白了，合着腾杰是以为他参加这个比赛是为了那一行行简历啊。 腾杰拿起汉堡，边吃边传授经验道： “我给你说李安。” “你们这行现在刷个人简历贼容易，最多一年功夫。” ”听我给你算。” “蓉城、蓉城周边，每年多少比赛，大大小小至少得七八个, 有一半是咱们学校承办的，随便拿几个奖不是和玩一样。” “这你个人奖项就有了吧。” “同时呢, 你别光自己参加，你得带着学生一起参加, 让学生也拿几个奖。” “这样一来，学生报名费你挣了，课时费你也挣了，优秀指导教师的证书也顺手拿了。” “每年市级晚会节目那么多，对吧，想想办法上个一两次，自己上也好，带着学生上也好，花不了多少钱，这社会上的名气也有了。” “然后你把这些个东西洋洋洒洒那么一润色，你再看你的个人履历。” 腾杰吃噎住了，李安递上可乐。 一口可乐灌下，腾杰打了个销魂的嗝：“你说你折腾那没边没影的事干啥。” 精彩。 李安只能说腾杰快把这个圈子里的些个事儿说明白了。 但事实上说得容易做起来可没那么容易，多数情况都得建立在资源的前提下。 你有资源可以这么包装，你没资源谁迪奥你，有些事可不是钱能解决的。 得说对方最后那句说的有意思，没影没边的事你折腾他干啥。 李安想说的是，不就是想整明白那边啊影啊的嘛，不然他折腾个什么劲。 话不投机三句多，就当腾杰也是好心为他着想。 “谢师哥提醒。” 谦虚的说完这句, 他就岔开了话题。 听了这么多，他倒是想从对方这打听打听别的事。 那事他还不好问别人，腾杰一准了解。 见腾杰吃的差不多了，李安从兜里掏出烟，腾杰见李安手里的烟还没拆包，忙让他装起来。 接着从桌子上的两包玉溪拿起一包拆开，豪爽道：“你那包别拆了，这包一会你也拿走，咱哥俩一人一包，以后来我这么客气。” 李安心笑这师哥。 “哎杰哥，咱学校现在艺考什么行情？” 腾杰笑着递给李安一支烟：“这事你不比我清楚，我和你师姐一届的，我们那都什么年代了。” 见李安掏出火机给腾杰点上烟，跟着笑道：“我这两年和师门联系不多，瞎跑，这不今年才重新干回老本行。” 腾杰点点头，眯眼问道：“今年有学生？” 李安说是：“学生交给我老师了，后面就牵着不到我了。” 顿了顿讲了个故事，“我老家有个侄女，明年该上高三了，成绩不行啊，靠文化课肯定是上不了大学，我大伯着急，不是看我读了个音乐学院吗，就问我那侄女能不能临时补救一下，学个什么简单点的乐器，到时候再花点钱。” “这不就是为了孩子上学吗。” “我大伯想让她来投奔我，可我寻思咱蓉城院好赖也是九大之一啊，那不是花点钱就能办的了的事，孩子没基础啊。” “然后我大伯就天天就打电话给我絮叨。” 李安把自己都说信了，愁眉叹息道：“哎哟哥你不知道，最近给我愁的。” 嗷，这么回事啊，腾杰明白了，开腔道：“愁啥啊，学个作曲呗，还有一年多的时间呢。” 李安疑惑的接道：“按去年的行情估计得怎么个数？” 腾杰伸了个拳头出来，撑着懒腰说道，“差不多。” 十个。 李安心里大概有数了，可钢琴系恐怕没那么少吧。 腾杰此刻已经动起了心思，也不想想这事李安为什么不去问贾明玉，见李安不说话接着引导道：“孩子文科理科。” 李安：“文科” 腾杰：“你老家去年文科二本录取线多少。” 李安微微回忆了一下：“不高，四百左右” 腾杰：“那也不低啊，按今年的比例，提档线也得三百四左右，咱们学校这边作曲录取的分数还能再低点。” 李安：“音表要求的文化课成绩不是更低吗？” 腾杰笑着神神秘秘的比划了一个三的手势。 “去年在我这录视频一民乐孩子。” 这次李安差不多心里有数了，民乐三十，作曲十。 那钢琴系至少得二十往上了。 就在这时耳边隐约的钢琴声消失，两人同时望去，玻璃墙内邓仕祁已经站了起来。 邓仕祁看到隔墙的李安也有些意外。 “就是这么个情况。” “我的建议不然就选个一般的综合类大学。” “要一心冲这来，那就作曲，回去和你亲戚再沟通沟通吧。” “不过时间不等人，你那边要决定了，早点联系我。” 李安：“先谢谢师哥了。” 见邓仕祁出来，腾杰收声。 转脸对着邓仕祁笑道：“这边还行？” 邓仕祁点头笑了笑。 腾杰：“行，那你哥俩先聊，我给你截下你听听。” 说着忙碌起来。 - “师哥你也是来录音的？”邓仕祁坐到李安对面。 李安：“我周三周四吧，今天带几个学生过来录音。” 两人一番交谈过，原来都是贾明玉介绍过来的。 腾杰这边做好视频邓仕祁看完谦虚的向李安请教，“师哥，你觉得哪里还能再改改。” 李安如实说：“比你在大师课上弹得好。” 邓仕祁就是手指功夫差了点，多半原因是本科四年被学校耽误了，但胜在弹东西很干净。 邓仕祁心中卸下一口气：“那我就放心了。” 他对李安的实力那是非常认可，对方说行，他心里就有数了。 和马腾约定好周三上午过来，李安打算直接回学校。 下午奥拓还有个综合讲座。 正好邓仕祁也要去，两个人便结伴离开了斑马录音室。 路上李安给季洋打了个电话，季洋说下午得回学校。 “老师你周二晚上有时间吗，我这两天想好好练练再上课。” 看来今天台上收获不小，“你赶紧忙吧，周二老时间。” 李安说完挂了电话，今晚季洋的课取消了，他结束可以直接回家练琴了 - 两人到的比较早，演播厅里就一个打扫卫生的大妈。 “师哥我们今天下午坐哪？” “老地方就挺好。” 两人说笑着又坐到第三排，等着奥拓的大驾。 一路聊来，李安对这名实际年龄没比他小多少的师弟的情况大致也有了一些了解。 正处于对未来的迷茫。 李安能理解，普通工薪阶层出来的艺术生基本上就那么几条路可以选。 现在各行各业都在卷，尤其是学艺术的，你研究生毕业可能还不如本科毕业早你三年出来的人混得好。 就像昱东，飞哥的课时费真没比二本艺术类院校毕业的侯城多一分。 高投入低产出，说的就是艺术生。 梦都有醒的时候，蓉城院呆了三年，邓仕祁现在也算是看清自己了，在艺术上，他也就到头了。 眼见这明年开春就要毕业了，他不得不开始为接下来的工作问题发愁。 他告诉李安不想考编，还是想贴着专业找工作。 倒是之前一直兼职着两个艺考培训机构，可一年就挣几个月的钱，而且不稳定。 这不今年刚被一家机构婉言辞退了。 人家有更熟的人，说不用你就不用你了。 邓仕祁也算是给李安说了几句掏心窝子的话。 “慢慢来吧。” 李安进到蓝天也算是运气好，赶上缺老师，再加上黄娟看中他了。 虽然当时他选择昱东是权宜之计，但得说刚出校门的大学生能进一家大型机构作为过渡工作也挺不错。 要不是已经有人来昱东应聘了，他倒是想给邓仕祁出个注意。 “师哥你现在一个月收入怎么样，肯定不少吧。” 李安：“也是一阵阵的，总体还行吧，都是辛苦钱。” 邓仕祁：“我倒是想辛苦。” 李安：“考虑大机构吗？” 邓仕祁笑：“人不考虑我啊。” 两个人又聊了会这次比赛的事，陆陆续续的演播厅走进人。 - 九月份是李安评优之后的第一个月，工资到手七千三百多，因为九月第一周昱东放假，他还少上了七节课。 当然这里已经包括了他的食宿补贴以及秦勇许诺的四千底薪。 算上三个艺考生的陪练课和季洋的一整个，李安九月份差不多挣了近两万。 十月的工资条还没下来，他预计在八千五左右，再加上季洋和三个艺考生，他十月的收入大约在两万二。 这个局面基本可以延续到明年一月中旬。 到时候少了季洋和艺考生，他的收入就会被顷刻打回原形。 不出意外年底就能把钱还死了，但他不能得到那个时候再想办法生钱。 “音乐再在创造中的思考和理性层面，使我们有时候必须在各种不同的诠释之中做出综合，因为你不可能将它们同时表现出来。” 此刻舞台上，奥拓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学者，与林幽幽侧对着坐在一张椅子上，双手不时举起在胸前搅动，面向观众口若悬河的讲述着。 今天下午奥拓更多的像众人讲述了音乐，不单单在钢琴的层面。 这样的内容听起来确实更玄学，更有意思。 李安打量四周，发现大家都听到津津有味的。 忽然间，他心里萌生了一个想法。 贾明玉不是说奥拓一天是五千块吗。 大师课结束后众人上台纷纷与奥拓林幽幽合影，李安也不例外。 合影结束后他和林幽幽在后台聊了一会，得知对方和奥晚上就出发下一站。 “辛苦了。” 对于这样的关心林幽幽没什么感觉，不过，“晚上师娘包饺子，你来吗？” “我就不去了，你们吃。”李安在想怎么和林幽幽开口。 林幽幽想起那天贾明玉说李安现在工作很辛苦，又做兼职又到处跑课，“学生多吗？” 李安叹：“大部分都是机构的，自己带的学生都是艺考生。” 林幽幽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嗯，再聊，我得去忙了。” “哎师姐。” 林幽幽转身，“嗯？” 李安：“奥拓教授还回蓉城吗？” 林幽幽：“还不一定，有事？” 李安笑笑：“没事，一路顺风。” 晚上梁蕙兰包了一大桌饺子，奥拓又发现了一道华国美食。 期间林幽幽问魏三碗李安现在的工作。 魏三碗告诉她在一家培训机构，良久一声叹：“其实你们这一级四个，他的压力是最大的。” 林幽幽知道，李安家庭条件不好。 晚上九点四十，她与奥拓登上了去往羊城的飞机。 接下来这段时间，有她忙的。 - 次日早会秦勇宣布了一个重大好消息，经过一个月的苦修，各位社团课老师终于不用再写那该死的课堂报告了。 随之而来便是振奋人心的转换小课环节。 “本周各校社团都开个期中小测评，测评结果反馈到各家长群，各校教务负责老师务必要将这件事落实好。” “下周开始做电话回访，我们争取拿下年底招生业绩第一名！” 掌声。 - 会议结束后李安主动找到秦勇。 “勇哥，你觉得咱们在蓝天也办个大师班怎么样？” 秦勇知道李安这两天在忙着上大师课，打趣道：“怎么着，李大师想开班了？” 李安自动屏蔽秦勇的嘴脸。 接着认真道，“如果我能把奥拓请过来，这个事有没有搞头。” 果然。 秦勇的表情一瞬变了。 文学网 170.这一章可尽是故事 秦勇本以为李安想请蓉城院的那位钢琴老师过来，哪里直接被甩了一脸王炸。 这回换成秦勇收起笑脸，李安嘴角乐了。 秦勇没办法不认真，如果奥拓能过来上节大师课，那就太妙了，只要运营好，这个活动足够四个校区的钢琴组挣一鼻子。 另一方面中考艺术班即将上线, 借着这个活动还能再扩大宣传。 旁人多以为从国外来的都是大师，可秦勇清楚，奥拓在整个德奥地区的学术界都是大名鼎鼎的存在，绝不是一些越洋来捞钱的艺术骗子。 所以现在的问题是，李安能把奥拓请来吗。 “你有把握吗?” 李安摊手：“没把握。” “我还没和对方开口，这不得先请示下领导吗。” 秦勇听李安这口气似乎不像是没把握的样子。 “李安, 你把奥拓请来，我就要他三个小时，咱们合办一场大师课, 最后的收益你占两成，怎么样？” “不搞虚的，打个比方，一个孩子报名要五百，你抽一百。” “痛快点，行不行。” 只要秦勇点头了，李安心里就有数了：“我尽力。” 接着他把基本情况和秦勇说了说，“老爷子忙完这段时间估计也得十天以后了，就是能他请来也到十一月下旬了。” 秦勇：“这个没问题，但是你得提前一周和我确定好这个事情，而且到时候我得提前和你那个同学联系一下。” 李安算了算时间，“今天周一，我赶周天之前给你答复。” 秦勇点点头, 见李安起身，“抽根再走呗。” 李安摆手：“感冒了，鼻子难受, 走了勇哥。” - 不知道双十一下单的冬被什么时候才能到, 李安回到办公室抽了两张卫生纸用力擤了两下鼻涕。 “师哥感冒了？”王盼盼问。 李安鼻子还一囊一囊的, “做完冻的。”说着看向陈璇。 陈璇不好意思的移开目光，今天早晨她醒来的时候被子全裹在她一个人身上。 “昨晚降温了。” 许宏信放下手机抬头接道，“各位最近注意保暖。” 陪几个人讨论了一会儿本周社团课小考的事，李安离开教室去练琴了。 一小时音阶琶音，一小时练习曲，之后他拿出了他第一轮视频海选的两首作品曲谱。 黑键和月光三。 奥拓的大师课过后，再弹这两首作品，他有了新的领悟。 尤其是月光三。 吃饭那天他偷偷请教过奥拓。 至少月光的第三乐章，和月光没有半点关系。 - 下午黄娟叫他去了趟办公室。 关于明天钢琴组新老师的应聘，她让李安一起跟着。 从某种角度来看昱东钢琴组的新权力结构，李安已经取代了田宇，成为了副组长？ 昱东没有副组长，但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反正飞哥知道的时候心里还有点酸溜溜的感觉。 不过对于明天即将到来的女老师，他很感兴趣，经过又一段的时间观测，他发现徐娜娜的热情都是表面的, 所以也不适合他。 倒是贾璐有事没事大晚上还给他发个信息, 可贾璐不好看。 飞哥很现实的。 - 晚上死守到凌晨12点，陈璇在清空购物车之后, 终于放下了手机。 一旁靠在床头看着乐谱的李安伸忽然出手掌。 陈璇一掌拍了上去，“搞定！” 片刻。 “等着拆快递吧。” 安哥已经料想到了那一幕，门内一堆待开的快递盒子，变成了八万的游乐场。 这个双11陈璇花的钱真不算多，但杂七杂八的单可下的不少。。 什么五块钱的数据线收纳盒，两块钱的宽胶带，6六块八一盒十装的蒸汽眼罩。 类似这种东西占据了对方大半的购物车空间。 还有一个烤箱。 “等烤箱来了我给你做小蛋糕吃。” 李安点点将乐谱放到一旁，“好，睡觉吧？” “睡觉。” 陈璇心满意足的躺平闭上眼。 李安起身关灯然后回到床上。 忽然。 “李安。” “嗯？” “我们好像没准备明天的午饭。” “还真是。” 晚上一个光顾着练琴，另一个光顾着弄淘宝，结果都忘了。 “你药吃了吗？” “吃了。” “那晚安。” “晚安晚安，明儿中午外卖。” 不多时，卧室门外观察许久的八万偷偷溜了进来，今天他有选择性的跳到了左边。 然后靠着堆做一团的被子蜷成一圈，将头埋在尾巴下面跟着闭上了眼。 今晚没有战争。 - 单位来新人对于昱东众人来说已不是新鲜事，但还是得分男女。 女性在这一点上似乎天生就有那么一点优势。 一大早林鹏飞就满楼道转，遗憾的是他只看到了一个有那么一点销魂的背影。 讲道理，昱东现在确实缺女钢琴老师。 尤其是在李安顶替的孕妇姐离去之后，更缺了。 除了黄娟，剩下清一色的男性老师。 田宇、林鹏飞、侯成、李安。 之前许宏信戏称钢琴组可以组个男团了，就叫5P。 老董当时不太想要李安多少也惨杂着一些这个原因，有的家长希望女老师带自家孩子。 李安还不是家长，但也能理解这些家长的心情。 可学东西最终还得看老师的教学水平，你就是把幂幂冰冰整来也干了不了这活啊。 此刻的李，看着钢琴前正在演奏的长发女老师，心中有些犯难。 不夸张的说，就这莫扎特弹得，他怎么评价呢？ 有一说一。 首先节奏节奏不稳。 其次手指手指不利索。 最后就是最让李安蛋疼的踏板，他琢磨这女老师是不是和季洋学过。 挺漂亮的一双腿，怎么踩踏板和踩缝纫机似的，那一脚又一脚的神来之笔把原本就弹得不清晰的音符变得听起来更浑浊。 还不如季洋。 我们季洋现在踩踏板都温柔了。 可李安也能理解，看着手中这位女老师的学历，蓉城理工大学音乐系。 他对蓉城理工没有任何意见，但就事论事，这女老师的专业水平过不了他这一关。 现在是面试的第二项，这位孙姓女老师已经过了老董的第一关。 糟糕的音乐还飘荡在黄娟教室的上空，李安忍不住看向黄娟。 从对方此刻的目光中，他觉得两个人的想法应该是一致的。 可他没想到下来讨论的时候黄娟竟然点头了。 这让李安很无语。 “咱们缺老师。” 黄娟也没有办法。 别看现在社会上游荡着大批钢琴专业的毕业生，但真正愿意来做全职的老师并不多。 刚入职没有学生，实习期工资又低，转正之后才是真正熬的开始，等学生。 李安的运气还是不错的，连着接了两个盘才算是有了自己正式的班底学员。 用黄娟的话说，这个女老师虽然专业差点，但也不是说差到了极点。 “哎呀，小李啊，咱们可以适当把标准放低一点嘛。” 老董接过话，“马上就要大面积招新了，你到时候要负责艺术中考班，侯成林鹏飞他们手里学生也都快满了，到时候招新谁来上课？” 顿了顿，“你看看咱们钢琴组，全是男老师。” 李安明白机构着急，老董话也没错，可刚才那姑娘专业太差了，这弄来不误人子弟吗。 不是圣母，作为一名从琴童走到今天的钢琴老师，李安对于这个行业的现状是有太多不满的。 行业呆了这些年，他见过很多孩子因为启蒙老师的不专业而留下终生难改“病根”。 远的不说了，就季洋，小北，小虎。 这三个孩子如果一开始遇到好老师，那也不至于他接手之后花那么大的时间精力去帮他们订正修改。 就这每个人都还有点历史遗留的问题。 之前说不上话的时候他也遇不到这种事，你们主任组长决定就行了。 现在多少能说上一句话了，从内心来讲，他希望机构能把老师的专业素质放到前面来考量。 要不人家外面的私教不拿培训机构的老师当回事呢。 都是有原因的。 李安琢磨一番，也没选择正面硬钢，他想到了邓仕祁。 “我有个师弟马上研究生毕业了，本地人，最近正找工作呢，要不然让他来试试。” 两相对比高下立判。 尽管两人都想招个女老师，但他们也不傻，蓉城音乐学院的研究生不要还想要什么？ 不过老董没有立马拍板，他得先见见人。 - 李安回到四号教室就给邓仕祁打了个电话。 电话里邓仕祁哪能想到前两天刚和李安诉了番苦，转头对方就帮他找了个面试的机会。 如果放到去年，他说什么也不愿意进机构当老师，哪怕像蓝天这种大机构。 但在现实促使下的心态转变，让他第一时间就应了下来，更何况李安这种水平都在培训机构里当老师，他还有什么拉不下脸的呢。 “谢谢师哥。” 两个人约了周五上午，李安接着给老董和黄娟打了声招呼。 忙完这摊子事他回办公室打了一头，几个人正在讨论双11的剁手历程。 许宏信：“安哥，中午沙县啊，咱们三剑客好久没有一起出动了。” 王盼盼：“就是就是，就让璇姐陪我去吃一次米线吧。” “行，你们说了算。” 接了杯热水，李安吸溜着鼻子离开了办公室。 他刚走陈璇就跟了上去，路过对方办工作的时候顺走了桌角上两可感冒通胶囊。 - 四号教室。 李安刚坐到钢琴前，正拿出手机给林幽幽编辑微信，门被推开。 他倒是没吓着，只不过下意识将手机微微向左翻了点。 回头一看是陈璇，手里还拿着两粒药。 “嗐，就留点清鼻子，不至于——” 说着见陈璇眼睛瞪起来了，忙怂道：“肯定是不行的，我吃我吃。” 放下手机他接过药，端起茶杯一口干掉。 “嗯？” 陈璇望着钢琴上亮起的手机屏幕，空荡荡的对话框里只有，只有输入栏里显示着‘忙吗’两个字。 李安解释：“林幽幽，我那个师姐，不给你说了吗，我想通过她让奥拓来咱们昱东开个大师班，正打算问她呢。” 陈璇哦了一声，目光移到上方对方的名字上，幽，从网名和视频外形来看应该是个很利索的女孩。 没再多想，“知道啦，”监督李安吃完药，陈璇便离去。 重新拿起手机，李安望着屏幕上的幽，大意自己怎么没把林幽幽的备注改回来。 当初陈璇回蓉城之后，他把微信里那些师妹师姐一股脑拉黑的敏感劲哪去了。 你说原主多特么骚，一个同门而已，人家网名明明叫57，你给备注个幽。 李安也不知道陈璇刚才有没有注意到。 他怕陈璇误会。 所以改还是不改？ 改的话万一陈璇刚才已经看到了，后面对方再发现57之后自己怎么解释。 如果不改，后面对方发现57之后自己怎么解释。 特么... 忽然之间，李安发现这是道题好难解。 只能期盼陈璇没看到，他找个机会再偷偷改回来。 尽管他心里光明磊落，但总归因为某些历史原因，他对这种问题还是很敏感的。 哎。 一声叹息。 回到眼前的信息，他收起心思先想正事。 他认为奥拓能不能再回蓉城上节大师课取决于林幽幽。 关于国外的大师来国内上大师课的情况他还是了解的。 基本都是上一圈才回国，所以多耽误一天应该没有太大问题。 更何况拿同样的钱，给孩子上课还轻松。 关键就看林幽幽了，林幽幽要是能多电话，估计这事也就成了。 思考片刻他把对话框里的忙吗删了。 他的印象里，林幽幽这个人不喜欢墨迹。 那他就直接点。 做好决定，他快速的编辑了一条信息，不长不短，全方位表达了想让蓉城的孩子体验一下大师的风采。 一目扫过，意简言赅。 完美 点击发送。 接着将手机竖在谱架上，他开始了今日份练习。 - 直到中午，李安在沙县小吃拿出手机准备付款的时候，才看到对方两分钟前的回复。 幽：周六晚之前回复你。 八万一：不着急不着急，有什么需求你尽管和我提。 幽：先不说了，等我消息。 海市音乐学院，贺绿汀音乐厅外的天桥上，林幽幽回复完李安的信息快速对着屏幕补了补口红。 接着回头向着依然热闹的音乐厅内走去。 五分钟前她刚陪奥拓下了今天上午海院站的第一节大师课。 - 一下午的时间转眼过去。 傍晚八点一刻，李安在季洋的陪同下走出琴室。 “以后得叫你季大师了。” 李安边笑边说着，季洋这躺大师课真是没白上，一节课的功夫就把他三天帮季洋解决的声部平衡问题搞定了。 “难听难听！” 季洋噘嘴严重抗议，接着道：“就算我这遍真弹得还不错，那也是我老师教的好！” 李安笑：“你这嘴留着到时候哄评委吧，一准能过。” 看季洋的小模样应该是彻底从之前的情绪里走出来了，他终于放心了。 感谢这几天的大师课。 楼下季成光胡蓉二人听着路上的欢声笑语，一个乐呵呵的，一个皱了皱眉。 季成光这两天见女儿情绪又回来了，他开心，之前他也不知道怎么了，孩子蔫蔫的，他以为是练琴压力太大了，现在好了。 胡蓉虽然也为此而放下心，但心里总放不下那1500块的大师课的费用。 越是听季洋夸李安，她的心里就越不得劲。 你说你一老师出来上课不挣钱，还自己给学生贴钱。 这说的通吗？ 当然，她也知道自己多半就是控制不住胡思乱想，不然她也不会让李安和女儿单独在琴室里上课。 季成光看着媳妇的表情摇摇头，心里真服了这娘们了，季洋都说的多清楚了。 旁听课的费用是人李安的师姐没收，上台上课也是人师姐的照顾。 怎么到你这就变成李安提季洋悄悄把这个钱出了。 不过说回来，这次大师课还是得好好谢谢人李老师。 “李老师辛苦了。” “快摘了口罩喝口茶。” 李安摆手，“不了不了，最近流感挺严重的，我就不坐了，家里也有事。” 季成光见状也不留了，送李安到门口从玄关柜子里拿出两条软中华。 “李老师拿着拿着拿着。” 说着他硬塞到李安手里，“洋洋这几天上大师课把你折腾的。” “哎呀老师你就装拿着嘛！” 抵不过父女二人联手，李安无奈把两条烟装进包里。 “谢谢。” “李老师客气了不是，你慢走，我们就不送了。” “老师再见。” - 李安走后，季洋颠颠颠的上了楼，刚被表扬完，她必须得再回琴室嘚瑟一会。 季成光回到沙发，看向胡蓉小声道：“这不就行了吗。” 人情加感谢，一步都到位了。 胡蓉叹：“今天也没捞着问问。” 季成光：“再等等吧，干脆到时候我专门请李老师单独吃个饭，换个说话的气氛。” 眼见到了十一月中旬了，关于季洋考学的打点问题，夫妻二人觉得差不多该开始行到了。 - 次日早，李安九点半准时赶到斑马录音室。 文学网 171.病来如山倒，甜蜜的误会 次日早，李安早早赶到斑马录音室。 他的计划是今天上午先找找在棚里演奏的状态，如果身体顺利就当场录完，如果不顺利就等明天。 “感冒了？” 他走进门，迎面腾杰关心道。 李安点点头，“师哥我想借你的宝地先练会琴。” 腾杰扬手指了指开着的门，笑道：“随便练, 中午别走了，正好陪我吃个饭。” “那就不客气。” 轻车熟路的来到大录音棚，李安摘下口罩从包里掏出一包纸放到了钢琴边。 一边跑音阶一边不时的停下擤擤鼻涕，他是没想到一夜之间小小的感冒会变得严重起来了。 清早起床的时候他还觉得喉咙隐隐作痛。 来的路上，颠簸的公交车让他昏昏欲睡。 半小时的热手过后，李安精神状态好了一些。 可跑完两遍移调车尔尼299的第三十二条时，他又感觉身体微微冒汗、 擦去额头上的汗水，李安休息了一会开始第一遍的录制。 按照章程要求，两首曲目只需一个视频便可，先演奏练习曲再演奏奏鸣曲。 李安在弹完黑键之后明显感觉体力不支，右手食指和中指忍不住打哆嗦。 但他还是坚持把月光三也弹完了。 结果如他所料，视频里的自己看起来像是在强打精神，眼睛瞪的够大，但没什么神采。 耳机里的演奏质量也只能勉强称得上还可以，距离他的正常发挥还差着一个档次。 “要不今天算了？” 一进门腾杰还没注意到，现在李安摘下口罩他看得清楚，确实没前几天的精气神了。 “明天吧。” 放弃了今天继续的想法，李安决定现在就去医院，撑着桌子站起，“师哥我明天再来找你，那三个孩子的视频我可以拿走了吗？” “快回去休息吧。” 腾杰叮嘱，“不行去医院看看, 我这没事，你随时联系我过来就行, 视频我发你邮箱。” 李安回棚里穿好衣服带好口罩，出来的时候说道：“师哥钱我给你转过去了。” 腾杰：“不是说三个孩子给两千就行了吗。” 李安没心情再拉扯了，挥挥手离开了斑马录音室。 出门拦了个车，他本打算回昱东附近的医院，结果一摸头，直接改了目的地。 “师傅，去市二院。” - 蓉城市第二人民医院就在金华实验学校的路北。 挂号问诊付钱拿药进病房，李安躺倒在病床上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了。 护士小姐姐给李安扎针的时候，李安问这三瓶药得多时间才能输完。 小护士：“三个小时吧。” 三个小时行，耽误不了下午金华的课。 拿着手机和陈璇美说两句他就昏沉睡去。 再醒来的时候，陈璇已经坐在他的病床旁。 “你何苦折腾跑着一趟。” 见李安醒来之后气色还不错，陈璇摸了摸对方的额头，没刚才她进来的时候烫了，“怎么就突然发烧了呢？” 李安撑身坐起，“我也不知道，医生说最近流感季节，这一屋子都是感冒引起的发烧。” 说着他从包里掏出一枚口罩递给陈璇，“带上，咱家病倒一个就行了。” 陈璇接过瞪眼道：“胡说什么呢，发个烧就叫病倒了。” 李安笑，“这不想博取一下你的同情吗。” 陈璇送上一个漂亮的白眼，然后握住耷拉在床边的手, 关切道, “那视频怎么办，后天就截止提交了。” “没事，第一轮而已，再说又不是只能录一遍，明天一遍一遍录呗，总有一遍能用的。” 李安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多少还是有点担忧。 早知道他就不等奥拓的大师课提前把初赛视频录好了。 不过想想问题应该也不大，要说输液确实管用，他会儿已经觉得精神好多了。 陈璇：“一会输完液你直接回家休息吧，下午的课找个人替你去吧。” “找谁啊，今天期中考试刚结束，大家伙都忙着自己的测评，谁有功夫来替我。” 李安拍拍陈璇的手背，“没事，反正下午我那也是测评，卷子一发他们做就行了。” “五百块钱呢。” 不是钱的事，陈璇就是担心这个节骨眼再生出什么变故。 都准备这么长时间了，她可不希望李安出半点差错，“下午我替你去金华。” 李安：“那你那边呢？” 陈璇：“让盼盼去测评吧。” 李安：“那不行，她一拉大提琴的给长笛学员做测评那不是扯呢吗。” 想了想他接着说道，“算了，让王盼盼替我去金华，她就负责发卷子收卷子就行了。” 陈璇：“行，那就这么定了。” 李安：“五百块呢，能买好多好吃的呢，要不还是我自己去吧。” 陈璇：“怎么，又打算用生活经营来忽悠我。” 李安笑：“这次能忽悠成吗？ 陈璇也笑：“你猜。” 李安：“那我饿了。” - 伺候着李小朋友吃完午饭，陈璇又拿着李安发给她的word文档去医院附近的打印店印了62份乐理试卷。 一点半将李安送上回家的车，她才坐车回往昱东，半小时后她也得出发去上课了。 “师哥好点了吧？” 陈璇回到办公室，几人主动上前关心道。 “烧退了，应该没有大问题，你们最近也注意点的，这两天流感挺厉害的。” 说着她取出金华的乐理期中测评试卷交给了王盼盼，“麻烦了，发卷子给他们做就行了。” 王盼盼本来下午要去保利实验小学，接到李安电话第一时间把自己下午的活托付给了同去保利实验的许宏信。 “没事没事。” 王盼盼一直想为李安做点什么，弥补于小北妈妈事件。 几人接着便出发前往各自的学校。 - 李安到家睡了一会，醒来一身汗，测体温显示36.9。 不敢嘚瑟，穿好衣服来到客厅接了一大杯水灌进肚子里。 医生嘱咐他要多喝水。 随后坐到到电脑前打开邮件取出三个孩子的视频，挨个听完之后，挺满意。 挨个发给家长没一会便收到了车琳爸爸的感谢回复。 车琳爸爸：李老师，我直接就在后台上传提交就行了 八万一：对，提交成功会跳出一个提示页面。 车琳爸爸：好的好的，谢谢李老师 八万一：您客气 放下手机，李安坐到钢琴前跑了两组音阶，发现手指还是没太有力气。 接着又坐回到电脑，打开网页从收藏夹里找到了奥拓演奏的莫扎特钢琴协奏曲合集。 听总不需要耗费体力。 听完k466又听k271，听完k271又听k466。 来回听了两遍，一个半小时后，他终于来劲了。 忍不住坐到钢琴前，翻开k271的谱子。 之前在决定选曲之前他两首作品的谱子都准备了。 K271的谱面并不如何复杂，李安用较慢的速度视奏起来。 别说。 k271亲自演奏的感觉和听起来的感觉差别还真是不小。 时间一晃而过。 - 傍晚陈璇拎着饭回到家，进门见李安不老老实实在床上躺着，又在练琴，有些不悦道：“你怎么回事。” 李安收手起身做了个大力水手的经典动作，呲牙道：“36.5。” 见李安起色确实比中午好了许多，陈璇才放心。 “吃饭。” 小米粥+烙饼，搭配李家粥铺的特色小咸菜，一顿舒舒服服的晚饭下顿，李安觉得自己又行了。 本打算跟着乐队伴奏再练练协奏曲，结果思想的萌芽被陈璇一把按死。 无奈只能端着乐谱回到床上。 中间又收到了徐丽的信息，信息前面就是些感谢的话，最后是两句关心慰问。 李安猜是王盼盼下午上课的时候说了自己病了，然后王小虎回家又告诉了徐丽。 八万一：谢谢，孩子的视频上传完成之后会跳出一个提示成功的页面。 徐丽：好的，李老师早休息 - 三个孩子的家长都回复了，李安算是放下心了，又拿起乐谱看了一会，他感觉不对，眼皮子要开始发烫，还有点沉。 “陈璇。” 他大喊一声，陈璇跑来，“怎么了？” “帮我把药拿过来，我吃点药先睡了，累。” 陈璇忙又跑回客厅，接着端着水和药再次回到卧室，等待李安吃完药躺下，她为对方盖好被关灯离开了卧室。 回到客厅她继续整理起下午两个学校社团课的学生测评成绩，她打算抢先从这两个学校的长笛班挑几个不错的孩子攻略一下。 如果能拿下一个孩子出来跟她上小课，那保守来说她一个月就多了六百块的收入。 四个孩子就是两千四。 大约九点半左右，电脑桌前忽然传来一阵手机铃声。 卧室里李安睡得像个死人，根本听不见耳边的动静。 见手机一直响个不停，陈璇来到卧室拿起李安的手机，是李安老家的号码，但没有备注。 犹豫着叫不叫李安，对方的电话挂了。 屏幕回到正常界面，上面显示着三条十五分钟前的微信。 李安的设置看不到内容和发信人。 这时手机再次响起。 还是刚才的号码，十秒后她决定还是叫下李安，她怕再耽误什么事，毕竟是家乡的号码。 “李安。” 她轻轻晃了几下，“李安，你家里的电话。” 李安只觉自己此刻正在一个密封的罐子里，浑身酸疼胀热，隐约间他听见陈璇在叫他，还有苹果的手机铃声。 “醒醒接个电话再睡。” 他痛苦的实在睁不开眼，嘴里含含糊糊嘟囔了一声“你接。” 然后翻了个身，再没有意识。 陈璇见状刚准备接起，对方又把电话挂掉。 直到对方第三次把电话打来，陈璇拿着手机走到客厅，咳了咳嗓子将电话接起。 “喂，您好。” 电话那头老两口连着打了三个电话，都打算放弃了，结果一个女娃儿把电话接起。 安妈一时间搞不清状况，看了看老头子。 这时免提里再度传出，“喂，能听见吗？” 安爸寻思儿子是不是还加班呢，给媳妇使眼色赶紧接话找人。 安妈意会，拿起手机对向嘴巴开口说：“你好，我是李安的妈妈，你是她的同事吧，他这会很忙吗，方便的话麻烦你让他接个电话，不方便就算了。” 听到李安妈妈四个字，陈璇头炸了。 连你妈的电话都不备注... 这不是坑你...吗？ 不敢让对面多等一秒，但她一时间又想不到该怎么应对。 “喂喂，您好，能听见吗？” 她只能先用信号战术拖延时间。 听阿姨的口气应该不是什么特别着急的事情，所以陈璇犹豫叫不叫李安，这会倒不是担心影响李安休息了，她怕老人知道李安生病发烧了再着急。 她以前在学校生病的时候从不和家里说。 电话里安妈又把刚才的话大致重复了一遍。 陈璇哦哦了两声，然后尽量让自己淡定点、声音甜点，“阿姨您好，抱歉我这信号刚才不太好。” “李安陪我们组的领导出去吃饭了，手机落在办公室了。” 对面安妈一听是这么回事，轻声问：“那他今天晚上还回公司吗？” 陈璇：“应该不回了吧，阿姨您有急事的话我联系一下别的同事让他给您回个电话。” 片刻。 安妈：“不用不用，让他忙他的吧，我们没什么事，就给他打个电话。” 接着又补充说，“谢谢你了，给你添麻烦了。” 陈璇忙抢道：“阿姨您太客气了，安哥平时在办公室特别照顾我们，这点事算什么麻烦呀。” 安妈听到这话乐的合不拢嘴：“这都快十点了，你也该下班了吧，路上回家注意安全。” 陈璇：“阿姨我家就在公司对面，您放心吧。” 安妈：“好了好了不说了，不耽误你下班了，以后有什么事需要帮忙你就找李安帮你，给他说我说的。” 陈璇觉得自己也快发烧了，甜甜一笑：“谢谢阿姨。” 待到安妈挂了电话，她才瘫坐到椅子上。 长出一口气。 好惊险的一个电话，不过李安妈妈人真的好好哦。 陈璇冷静下来觉得自己骗了老人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但刚才那种情况下她还有更好的选择吗。 - 次日早，李安狼吞虎咽的吃着碗里的挂面。 早晨他张开眼之后的第一感觉是，我特么活了。 第二感觉是饿。 超级饿。 此刻这副吃相哪还有昨天的病猫样。 “你怎么还不吃啊？” 李安抬头见陈璇就看着他也不动筷子，“你不吃我替你吃了啊？” 陈璇：“李安。” 李安：“怎么了？” 见陈璇不对劲，他放下了筷子。 良久。 “昨天我和阿姨通电话了。” “她让我以后有什么事就找你帮忙，她让我告诉你这话是她说的。” 李安：“.......我妈？” 陈璇：“是你..是阿姨。” 李安到吸一口冷气。 陈璇把来龙去脉讲了一番，李安明白了。 “陈老师干的漂亮。”李安伸出大拇指，昨晚的事他一点都记不起来。 不得不说陈璇这波确实很到位，以他对这边老母亲的了解，知道他要是发烧了，不着急担心一夜才怪了 “你也是。” 陈璇责怪道，“阿姨电话怎么能不存呢。” 李安点头接受批评，虽然这是原主的问题，但他也没有及时纠正。 他拿起电话做好备注，然后拨打了过去。 看着李安不怀好意的笑容，陈璇忽然紧张了起来。 文学网 172.激流or革命？二轮选曲下的暗流涌动！ 激流or革命？二轮的选曲方针 电话接通，李安顺着陈璇昨晚的话圆了一下。 他之所以一早就把电话打过去就是想知道老母亲昨晚连着给他打三个电话是因为什么事。 电话那头安妈一通解释之后他才知道怎么回事。 这不双十一，前段时间他给家里邮了个频谱理疗仪，这边老父亲因为常年操劳膝盖落下不少伤，这么多年了，一到冬天膝盖就疼。 原主心里其实惦记这这个事，不然李安也不会对老父亲的腿有这么清晰的记忆点, 就是没有行动力。 如今李安成为这个家庭的一员，说句不好听的，父母的身体一直好好的，他才能放心的在外面晃荡。 即便他不是个那么恋家的人，即便他无法从内心接受这段血缘。 那又如何呢。 这冬天已经来了，老头腿疼他也是看不下去的。 网上有人说这东西是智商税，有人说真管用。 死马当活马医呗, 早些年间，李老头就看过很多医生, 中医也看过，西医也看过，药啊膏啊贴啊买花了不少钱，结果到头来都没什么用，后来也就不治了。 用老李的话说，也无所谓，反正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熬一个冬天是一个冬天。 这话李安听着不舒服，要是老李是个自哀自怨的人也就算了，问题老李是个积极乐观向上的人。 “我以为什么什么事呢。” “没感冒，早晨鼻子有点囔囔的，没事。” 接着李安拉回正事，“拍两张照片给我，然后你给送快递的打电话, 让他寄回去, 我再让商家从发一个就行了。” 片刻。 李安接道：“到时候他要多少运费你给他就行了, 反正最后商家给咱补。” 这玩意儿重量不小, 估计运费险不够, 不过他也只能这么说，不然老母亲又心疼那点钱。 电话里安妈听到儿子话才放下心，昨天晚上老两口下楼遛弯，小区门口商店的老郑告诉他们你家来了个快递。 两人当下便想到是儿子买的，因为前段时间打电话儿子说了过几天家里有快递要到让他们留心点。 大盒子抱回家，拆开发现是个理疗仪。 老李觉得都是骗人的玩意，但他高兴。 结果仔细一瞅，发现理疗仪的壳子上，不轻不重的凹进去一块。 老两口当时就有点着急，他们拆开就这样子。 不过插上电发现也能用，两人犹豫着要不要给儿子说。 最后才打了那几个话。 “不麻烦，多大点事，你们吃了吗？” 李安笑了笑：“挺好，你烙的饼他爱吃。” “我吃的挂面。” 电话里，“我们再炒点牛肉酱给你寄过去吧，天也凉了，不怕路上放坏。” 之前天热的时候老母亲每次打电话都说这事，那时李安就说寄啥啊，路上都放坏了。 “那你们弄，多弄点你们也留点自己吃。” “别的, 你们看着寄吧，我都愿意吃。” “嗯嗯，就喝了两杯，哎哟你就放心吧。” “嗯嗯，我肯定得好好谢谢她。” “行行，你照片发给我然后给快递打电话就行了，上班了上班了。” 挂了电话李安长出一口气，正准备拿起筷子，见陈璇就这么看着他笑。 李安：“笑啥啊？” 陈璇：“感觉你和家里打电话的状态与日常生活中不太一样。” 电话里的内容她听明白了，只不过她之前并不知道李安双11还给家里买了东西。 也说不上为什么，听着李安和家里打电话，她心里特别舒服，感觉一家人特别亲。 “有啥不一样的，快吃吧啊小米老师。” 李安说着低头吸溜吸溜吃了起来。 陈璇拿起筷子叨起一口面喂到嘴里，“叔叔的腿不太好？” 李安叹：“老毛病了。” 陈璇皱了皱眉头：“他们现在每年定期体检吗？” 李安停下动作，看着清淡的面汤擤了擤鼻子。 片刻。 “老李说西北男人糙，耐造。” - 饭后两人收拾了一下一同出发，一个去上班，一个去录音。 如果昨天李安的战斗力是0，今天至少有70。 感受着挂面重新唤起的饱满精神，李安再次坐到录音棚的钢琴前。 腾杰打趣：“今儿不热身了，直接开始？” 李安：“直接开始。” 趁着这回满状态，他打算直接开始，万一跑回音阶又萎了那可不是他想看到的。 - 同样的曲目顺序，同样的开头处理。 当黑键练习曲的前八小节以清澈流动的韵律反馈到他的听觉神经时，他就知道这遍成了。 一气呵成，毫不拖泥带水。 调音室里，腾杰听着耳机里的黑键练习曲也颇有些意外，作为蓉院作曲系出身，他怎么可能不会弹钢琴。 虽然弹的烂，但烂也是会啊。 昨天他就觉得李安水平不错，可今天听到李安的演奏，他觉得对方去参加这个比赛可能还真有点戏。 至少在他本科上下三界之内，他还没有听过这个动静的黑键练习曲。 - 随着一个潇洒的收手动作，黑键演奏结束，李安拿起身旁的纸巾擦了擦手。 按照平时，演奏这么一小段手怎么会出汗。 可到底是烧只是退了，病还没好利索。 黑键快结束的时候他又感到了一丝丝乏力，但还好，就是手心出了点汗。 放下纸巾，李安心里想着一遍成功，连着两口轻吐。 抬手。 视频画面里，腾杰只看到李安动起来的双手并不算快，但音乐给人一种急速向前的感觉。 这曲子他摸过，艺考前还拿第一乐章装个几次逼，只不过到第三乐章他直接放弃了。 他玩不了。 几乎没有眨眼的看完听完李安奏完这一遍，他觉得真牛逼。 比他能强出50个贾明玉。 李安弹完收手，静坐了大约十秒，然后起身快速来到调音室。 “牛的牛的。”腾杰把截好的视频调给李安看，“你自己听听。” 李安带上耳机。 前面听起来还好，遗憾的是到再现部时的FP表情没有做好，力度不够，导致紧接着后面的一小段在力度表现听起来都不够明确。 因为两首作品都是快速跑动风格，很吃体力，又赶上他的身体状况还没有回复到最好 所以临近结尾的段落在手指积极性上也已经不如开头部分。 但依然是可以打80分的两步作品。 “还好吧。” 李安放下耳机和腾杰聊了一会儿“艺考的侄女”话题。 二十分钟后感觉身体又恢复了一点，随后又录了一遍。 如此仿反复了四次，临近十一点他放弃了。 “哎。” “还是第一遍吧。” 腾杰笑：“每年录视频的艺考生也这样，翻来覆去的录，最后都选的第一遍。” 腾杰忙着处理视频，李安利用这个空档和理疗仪的商家联系了一下，老母亲已经把快递发出去了，他这边沟通完申请了退款又重新下了单。 随后他又给邓仕祁回了个电话解释了一番，邓仕祁昨晚问微信里问他明天面试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事项。 李安没说别的，只给他分享了一下那位女老师的面试经过，“放轻松。” 挂电话前他想起来一件事，“蓝田这边全职的硕士每个月有500的补助，不过得等你拿到毕业证才行。” 其实也不算什么大事，但李安还是提前给对方打了声招呼。 “谢谢师哥，我知道了，明天早晨九点十五我提前十五分钟到可以吗？” “行，明早见。” 挂了电话李安回到调音室。 两人一直忙到中午十二点，最后检查完一遍，他就地在腾杰这儿把比赛视频提交了上去。 又花了600。 简章上美名其约为评审费。 不过就评审团里的一众国内一线教授大咖，这个收费也算合理。 腾杰：“知道为什么全国各地大大小小的城市都在办比赛了吧。” 李安自然清楚，不过还是配合着说道确实确实，“师哥我把你钱给你转过去了。” 腾杰拿起手机把款退了回去，笑道：“以后多给我介绍点人过来就行。” 李安估摸对方不要这钱还有一方面原因是惦记着他侄女的事情，心中多少也有些不好意思。 见对方执意那么豪爽，他也不多说了，以后周围有人要录音录像他就推荐过来。 中午请腾杰吃了个午饭，李安去医院继续打吊水。 身体得赶紧好彻底才好。 - 第一轮全国海选的比赛视频已经提交完毕，只有前50名才能进入第二轮。 结果半个月后就会出来。 他只能祈祷一切顺利，前五十的话，其实想来还是没太大问题的。 这点自信他还是有的，毕竟只是星海杯大赛。 如果顺利，到时候就是线下拼刺刀了。 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李安翻着激流和革命的谱，再考虑二轮的时候究竟用哪首练习曲作品。 二轮奏鸣曲的选择在他上完奥拓的大师课之后便已决定，贝多芬的暴风雨奏鸣曲。 这首作品曾是他为那场未完成的比赛所准备的第三轮曲目。 本来这次比赛他也打算把暴风雨放在第三轮，但奥拓的大师课上完之后他决定把告别放在第三轮。 理由很简单，即便暴风雨作为他不为人知的杀手锏，但上限他已经看得很清楚了，而从目前自身对这两首曲子的掌握程度来看，大概率一个月后告别的上限要更高一些。 用告别打第三轮，或许他真的有机会冲击最后一轮决赛。 另外把暴风雨下放至第二轮，他冲击第三轮的机会又更大了一些。 他现在的问题是选哪一首肖邦练习曲来配合暴风雨打第二轮更稳妥。 从评委的角度分析，4(激流)和10（革命）都是被弹烂的比赛作品。 但章程里要求的二轮练习曲选择范围就那么一点，就那么八首，哪一首又不是被评为听到二字磨出老茧的作品。 之所以在这二者之间选，李安也是综合了自己目前的技术特点做出的决定。 两首作品都是要求快速跑动的作品。 优秀的跑动，就是李安现阶段最有个人优势的技术。 而对于两首作品再做细分。 激流需要更出色的触键控制，如果拿不出这首作品该有的颗粒感和速度，评分直接会降一个档次。 而革命更需要把握好音乐内涵，讲求一气呵成，只要中间出现一处情绪堵塞，评委可以选择直接闭耳。 昨天的护士小姐姐过来查房，一进门就看见左边靠墙的帅哥扎针的手不停地乱动，刚准备出声阻止，再走近点才注意到对方曲起的腿上放着几份乐谱。 “你还会弹钢琴？” 小护士没想到这张帅气的脸下还不失内涵，有些意外的问道。 李安笑：“算是吧。” 小护士看不懂李安腿上的乐谱，只问：“你会弹卡农吗？” 李安诚实回答：“能弹。” 小护士点点头：“那你挺厉害。” 说着又走向了下一个病床。 李安目光回到眼前密密麻麻的音符，心道想弹好卡农也没那么容易。 一阵横跳过后，他放弃了心里更偏向的革命。 选择了激流。 他曾经的大学恩师告诉过他，比赛分两面，正面是战场，上战场，就要选择趁手的武器。 他的武器是被奥拓都大力称赞过的手指技术。 那么激流就是最符合他的曲目。 彻底规划好比赛曲目，李安一身轻松，接下来就是等十二月一日的结果了。 收起乐谱戴上耳机，李安打开内田大师演奏的k466继续听了起来。 一边继续刷大赛章程。 看到晋级名额和保送附录处，他又叹了口气，第三轮只有18个人能进入，其中还有三个名额是直接保送的。 - 此刻海市音乐学院贺绿汀音乐厅的舞台上空，气势磅礴的音流正引领着台下每一个人的心绪在向前跃进。 钢琴前，一名带着黑框眼镜的国字脸青年正在演奏这肖邦的革命练习曲。 一旁奥拓不时露出微笑，那是一种老师见到好苗子所露出的微笑。 这趟来华国，他已经见了太多优秀的年轻演奏者，但眼前这一位，俨然已经有了自己的演奏风格。 青年叫吴复生，海市音乐学院钢琴系研究生三年级的大师哥。 昨天晚上一起吃饭的时候，吴复生的老师，海院钢琴系系主任李宏说吴复生正在备战2023年的柴赛。 晚上一伙年轻人回音乐厅的路上林幽幽才知道，吴复生也参加了今年的星海杯青年组公开赛。 不过与李安不同的是，对方直接保送进入了第三轮。 镜头回到舞台，随着吴复生噹噹奏出两组振聋发聩的和弦，音乐的情绪在空气的尾声中盘旋消逝。 “bravo。” 奥拓是一个发出赞叹的人，他口气平静，目光却充满了欣赏。 林幽幽做起她的无聊游戏，吴复生此刻已被她认定为李安的第二号竞争对手。 同时她也有点小郁闷，奥拓似乎并不打算再回蓉城了。 这两天她已经明里暗里找对方说了两次了。 怎么办呢？ - 与此同时，包括海市、羊城、蓉城、东三中六等地区的星海乐器分公司，陆续接到上面通知，关于各大赛区的线下比赛工作将于本周开始正式进入筹备。 随着第十八届星海杯全国钢琴大赛的第一轮视频海选截止，涌动的暗流渐渐付出水面。 就在这个冬天，来自国内五湖四海的优秀钢琴学子，将再次汇聚到燕京。 届时，以学院为名的战火将再度于黑与白的交错间燃起！ 文学网 173.搬石砸脚，灵光乍现的B计划 迎面一阵冷风吹将李安老师吹醒，脑海中金色赛场的画面变成了眼前二院门前的大马路。 人流车辆穿息不停。 紧了紧衣领，他朝着公交车站走去。 回昱东。 - 出了电梯，李安和王美丽打了声招呼， “美丽姐，下午好。” “病好了？” “已经输了两天液，估计没啥事了。” 王美丽叮嘱：“最近可得注意, 我毛衣都穿上了。” 李安：“是是。” 一路溜达到办公室，还没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欢笑声。 走近一看，呵，七八号人挤在西侧办公室里。 张有为靠着徐许宏身后的墙，马涛和上个月新来的小提琴老师挤在沙发上，马涛的位置上坐着倪红杰, 王盼盼的椅子扶手上坐着一名叫杨柳的女萨克斯老师。 全是管弦的老师。 众人和李安先后打过招呼后，徐娜娜起身要给李安让位置。 李安摆手：“你坐，你坐，我呆会就走。” “你们继续。” 众人再次讨论起来。 十分钟钟前管乐组的教研会上秦勇宣布了个事情，昱东实验的校长要蓝天负责出一台管弦乐合奏的节目在元旦晚会上做汇报表演。 这种事大家都有经验，光靠学生肯定是不行的，按照惯到，从排练到演出，必定一个声部得上一个老师。 七人作为负责昱东实验的社团课老师，这个带队工作自然就落到了他们的头上。 此刻正商量着演出曲目问题，现在已经定下了一首茉莉花，还差另外一首。 关于另一首，五花八门的意见层出不穷，始终讨论不出一个大家都满意的的曲目方案。 “校长怎么说。” 这不有现成的指挥吗。 许宏信直接吐槽道：“咱们校长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们提交方案我审核。” 众人心道秦勇要管这事就好了。 这话让李安想起当时暑期音乐会的各组焦头烂额定曲目的情景。 也是。 “孤勇者呗。” 李安插话道，“这曲子现在这么火，有几个小学生不会唱，你们搞个管乐团版本, 曲子有气氛, 孩子也喜欢, 到时候节目效果肯定拉满。” 众人在他进来之前正在讨论这个曲目。 徐娜娜已经在网上查了好几遍了：“没谱子。” 李安接着说道：“自己扒嘛, 网上有管乐团版本的音频吗？” 马涛：“找了，没有。” 李安心道自己当了回大聪明，得，你们继续我走人，拍了拍陈璇的肩膀，他准备回教室。 “别走啊安哥，给我们出出主意。”倪红杰叫道。 李安停下脚步，见众人整齐的目光看向他，摇头笑着想了想。 不是没有合适的曲子，他猜众人是想搞出点动静，所以不想选简单的曲目，难得曲目他们又担心孩子们拿不下来，毕竟是学生舞台。 其实孤勇者挺合适的，朗朗上口，难度也不大。 片刻。 “就孤勇者吧。” 众人见他还提这首，纷纷露出不解的表情。 李安环视一圈，挤眉悄声道：“找校长啊, 这五分钟配器对他来说不和玩一样？” “是不是。” 说罢他端着茶杯潇洒离去。 - 李安离去，一伙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最后所有人的目光又集中在了王盼盼脸上。 许宏信讪笑道：“盼盼啊，这事除了你，我们谁上都不好使啊。” 众人纷纷跟着点头。 王盼盼想了想，“好，我去找校长。” 跟这众人跑了半个学期的社团课，她早已和管弦的众人融为一伙，作为蓝天唯一的弦贝斯，这次的舞台她也要参加。 说动就动，王盼盼起身在众人的目光中离去。 - “孤勇者？” “嗯，我们一致决定了，就是没乐团谱。” 办公室里，秦勇听完王盼盼的话打开手机搜了一下。 大致听过之后他脑海中已经有了乐团演奏的框架和音响效果。 确实还不错，挺适合改变乐团版本的一首流行作品，难度也不大。 “行，那就这个曲子吧。”秦勇点头。 王盼盼再次强调：“我们现在缺少乐团谱。” 见秦勇没动静，她撒娇道：“哥~，你帮我们写个配器吧。” 秦勇叹，“行行，谱子你们不用管了。” 得到了肯定答复，王盼盼扬起嘴角，“辛苦啦！” 秦勇苦笑，这事倒不难，就是要花费时间。 最近他和桃子都很忙，“李安回来了吗？” 王盼盼：“回来有一会儿了。” 秦勇点头：“行了，没你事了，你去把李安叫过来。” 王盼盼：“得令！” - 四号教室里，李安正制定着接下来到12月10日的练琴计划，三声响起。 “进。” 王盼盼推开门探进半个身子：“师哥，校长找你。” 校长找我？ “什么事？”李安莫名有种不详的预感。 “我也不知道。”王盼盼那回答。 李安起身放下笔，跟着王盼盼一起回到楼道。 去往秦勇办公室的路上他问，随口问道：“校长怎么不直接找我。” 王盼盼把他找秦勇要谱的事情说了一通，“然后他就让我来叫你。” 李安：.... 这算搬着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 “我真不行。” 镜头回到秦勇的办公室，不出所料，秦勇要把这个配器编谱的活扔给他。 “我泛音列都没学明白怎么写管弦乐的配器。” 李安有理有据的解释道。 “咦？” 秦勇没想到李安居然还知道写管弦乐配器的基础是泛音列，这着实让他有些惊喜。 “你学过配器？” 李安心道自己说露嘴了，他只是想找个听起来有说服力的借口来阻止秦勇的非分之想。 哪知被对方一下识破了他的“知识储备”。 当下只能说，“了解一点点管弦乐法，配器真不懂。” 秦勇点点头，脸上又露出那种了然的笑容。 他觉得李安能干这个活的原因就两点： 一是对方的魔女宅急便八重奏改编他觉得很棒。 二，也是最重要的，孤勇者的乐团演奏版本虽然不止一件乐器参与，但之前给李安讲k466乐队部分时，他发现李安对各种乐器的音域和音色特点了如指掌。 一点点？ 秦勇不信。 并且他更认为孤勇者的乐队编配对李安来说没有什么根本难题。 更何况后面还有他和桃子把关。 但人家是钢琴组老师，这活也不在对方的工作范畴里。 怎么办？ 片刻后秦勇开口道：“K466准备的怎么样了？” 见秦勇忽然又扯到他的决赛曲目，李安不知道对方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回答道：“基本和乐团伴奏合下来了，正在打磨。” 秦勇哦了一声：“你光合伴奏，又看不见指挥的手势，有些地方能听明白乐队做了什么处理吗？” 李安：...这特么犯规了吧？ 秦勇接着笑了笑：“我指挥过k271和k491。” 李安蚌埠住了：“勇哥别说了，我试试吧，但我只能分好各声部的乐器种类，再编个和声框架，至于后期的各种细节填充还得你来。” 秦勇：“现在又行了？”对方能给他做好前期工作，后面他就省事了。 李安不接话，接着从口袋里掏出烟给秦勇点上：“秦指什么时候有空帮我挥挥，有些地方我还真把握不好乐队的片段。” 秦勇心笑这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月底吧，最近这段时间太忙了，而且k466我没挥过，我也得抽空研究研究总谱。” 其实他之前也有过这个想法，给李安挥一挥，让对方找找感觉。 协奏曲毕竟是独奏者、乐团、指挥三个人之间的事情。 “谢谢勇哥。” 算不上交易吧，李安知道即便他不接这档子事，只要他张口对方大概率还是会帮他 一开始他拒绝的原因也是因为他担心弄不好，要说改钢琴版本，十个版本他也能改出来。 可大型管弦乐配器，即便他脑海里有知识储备，他也没有任何操作经验。 音乐这份活，经验是非常重要的。 试试吧。 写个框架出来也花不了太多时间。 “大师课怎么样了？”秦勇叫李安过来主要还想问问这个事。 林幽幽那边还没有动静，李安也只能说：“正联系着呢。” 秦勇提醒道：“这事你可一定要上点心。” 李安点头：“明白。” 临走前两人又说了说邓仕祁明天来应聘的事，李安介绍过来的人秦勇自然放心，更何况邓仕祁还是蓉院的研究生，但该走的流程还是得走。 “他家是本地的对吧。” “对，土生土长的本地人。” - 关于把邓仕祁推荐到昱东这件事，既解决了昱东缺钢琴老师的现状，又解决了邓仕祁临近毕业的求职问题。 双赢的局面之外，李安也有自己的想法，这一步算是他为未来离开昱东提前做的一手准备吧。 经过几次接触，邓仕祁的品行给他感觉还不错，专业也完全足够胜任这里的教学环节，再加上本地人。 想来某天他离开这里时，也能放心的把自己的工作交给对方。 - 次日早晨九点十分，李安在昱东楼下等到邓仕祁。 该交代的两边都提前都交代好了。 老董的面试稍微多花了点时间，之后黄娟的专业测评也只是走了个过场。 下午简单的办理了一个入职，西侧办公迎正式迎来来了他们的第六位成员。 上午李安已经给众人介绍过邓仕祁，没想到王盼盼不但认识对方，而且她毕业考试的钢伴就是邓仕祁弹的，你说巧不巧。 “盼盼他们四个平时下午都有社团课，通常都不在。” 两人在侯成的帮助下帮了一张新的办公桌过来，和马涛许宏信二人的桌子形成了一个新的品字。 “以后你就在这办公。” 接着李安又带着邓仕祁来到他的隔壁，五号教室，原林鹏飞教室。 田宇离职后，东侧二教室就空了下来，成了摆放杂物的地方，原本老董的意思是让李安用那个大教室，但李安已经习惯了他的四号教室，再加上陈璇就在她隔壁，所以当时就婉拒了。 如今邓仕祁来了，田宇耳的教室倒是便宜了林鹏飞了。 “豁，这么大。” 邓仕祁没想到蓝天的上课环境那么好，“这比我之前兼职的地方宽敞多了。” 李安两步上前推开窗，转头笑道：“除了刚开始工资低点，无论工作环境还是工作气氛，蓝天在蓉城的所有培训机构里都是数一数二的。” 借机他又点了点对方，“刚开始学生少，去哪都一样，熬一熬，明天下午先介绍两个学生给你，等月底招生估计你还能再攒两三个学生，到时候我会帮你，学生的问题你别着急，慢慢来，” 邓仕祁点头谢道：“谢谢师哥，我明白，你放心吧。” 随后李安带着邓仕祁熟悉了一下附近的环境，临近下班邓仕祁又要请李安吃饭。 李安拒绝道：“都是自己人，以后别这么客气了。” 对方中午已经请西侧办公室吃过一顿。 - 傍晚饭后，陈璇接着整理各校期中测评的成绩，李安练琴到九点半便结束，接着去到电脑前继续昨晚的工作。 孤勇者的乐团配器比他想象中要难，但好在有现成的音乐和脑海中的只是储备。 带上耳机，干就完事了。 而且他得承认，这是一件有趣且有挑战的工作。 出于一点私心，他分配给长笛声部的旋律更多一些。 不知不觉时间已经到了十一点半，陈璇中途过来帮他续过两次热水。 终于在十二点整，李安扎下耳机伸了个懒腰。 接着拿起手边的三粒药喂进嘴里，喝水，咽下。 ‘咕噜。’ ‘啊—’ 按照这个进度，最多再有四天这活儿他就可以交工了。 机油。 关机起身走向卫生间，路过卧室他问：“新被舒服吗？” 回应他的是：“快点上床！” 随着卧室的灯被暗灭，一道黑影在卧室门前徘徊了片刻，在确定安全之后，悄悄溜了进去。 至此整个2501彻底安静了下来。 只有电脑屏幕的指示灯还在一闪一闪。 一眼望去，凌乱的桌子一角，一张写满字迹的A4纸页混杂在一堆乐谱当中，上面像是隐约记着一份练琴计划表。 计划表上方的架子上，62份乐理试卷的批改工作也已完成。 - 期中考试结束的这个周末，每个来上课的孩子脸上都写着故事。 从面向上来看，于小北和马可的期中考试成绩应该还可以。 刘丰瑞笑的最灿烂。 至于王小虎和车琳，故事看来大抵相同，都不愿意说自己的成绩。 最糟糕的大概就是小迟俞了，直接请假了。 这周因为期中考试，几个孩子都没怎么练琴。 所以李安的课上的也很轻松，没进新内容，只带着大家复习巩固。 下午他的课结束之后，两名金华的家长带着孩子准时赴约。 二人本是冲着李安来的，结果来了之后发现是上另外一个老师的试听课，其中一名顿时就把不悦挂在了脸上。 不过在了解到邓仕祁是蓉院钢琴系研究生时，情况就发生了一个大转变。 李安听了半节就退出了5号教室。 邓仕祁上课，没有任何问题。 - 就这么的，忙碌的一周又结束了。 周六苦等一晚的李安终于在二十二点钟收到了林幽幽的回复。 幽：再等一天。 这条信息让李安觉得让奥拓来蓝天上大师课额事可能要泡汤了。 事实上他的预感是没错的。 周天晚上他正给季洋上课，林幽幽的信息再次发来。 幽：抱歉。 下课之后李安回复对方：没关系，辛苦了 回家的路上他盘算来盘算去，忽然灵光一闪。 接着拿出手机再次联系对方。 八万一：那你呢？ 五秒后。 幽：？ 八万一：林大师。 八万一：考虑考虑。 八万一：两小时5000 幽：... 文学网 174.幽幽计划，人父的苦涩请求 三个可以代表千言万语的点像是林幽幽露出的怯。 而事实上林幽幽只是在表达一种只有她自己才明白的情绪。 在李安提出这个建议前，她已经有了这个想法。 两人心有灵犀？ 绝对不是。 如果奥拓老师答应能去，那李安肯定不会和她张这个口。 所以对方从开始的诉求就不是希望她来上这个大师课，而是需要有一个可以上大师课的人出现在舞台上就可以了。 至于是谁，她认为李安不会在乎。 同时她推测李安已经和他的领导就这件事沟通过，并达成了某种共识。 接着由此很容易联想到李安已经被许诺将得到一些好处，前提是这个大师班必须办起来。 于是见奥拓老师没档期, 李安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又向她抛出了橄榄枝。 那么她接不接。 不想等对方的回复了，林幽幽直接给予对方一个肯定的答复。 幽：时间 八万一：根据你的时间来定，你几号回来？ 林幽幽25号下午送奥拓上飞机，当天晚上就坐动车回蓉城。 幽：26号吧 八万一：收到，到时再联系 幽：嗯 林幽幽收起手机，回到津院音乐厅继续观摩起今晚的下半场音乐会。 此刻舞台上正在演奏的人叫潘越，津院今年新招的青年教师, 曾经也在维也纳就读过硕士。 潘越在维也纳期间虽然跟的老师不是奥拓, 但两人也是维也纳国立的校友。 奥拓在津站的大师班就是林幽幽提前联系潘越，对方搭线津院系领导定安排的。 音乐会结束后，潘越专门带林幽幽逛了逛学院附近的夜市，吃了顿夜宵。 期间潘越与林幽幽说了很多关于留学艺术生回国之后的求职问题。 来来回回还是那个字，卷。 “好多人回国找不到理想工作又出去继续考博了。” 潘越当初也是考博大军的一员，索性最后运气还算不错，再加上家里米也到位，法高毕业回到老家没多久，她就在周围一遭羡慕的目光中入职了津市音乐学院，成为了钢琴系的一名在职青年教师。 用潘越自己的话讲，学了半辈子艺术，能走到这一步她已经千恩万谢了。 “你下一步有考博的打算吗？” 潘越不是第一个向林幽幽提出这个问题的人，包括魏三碗、奥拓、她的爸爸妈妈、贾明玉等等一系列人都在不同时期问过她这个问题。 林幽幽清一色的否决。 或许这里只有奥拓多少能明白林幽幽的想法，因为只有他清楚林幽幽在维也纳留学期间，除了演奏之外, 更多的精力都放在了音乐教育和钢琴教育的学科上。 林幽幽几乎通过他，把维也纳一圈的钢琴教育家都请教了一遍。 关于教学笔记, 对方都记了两厚本。 用奥拓的话讲，林的心里已经有了明确的事业方向。 林幽幽有天赋，有家庭条件，完全可以去追求更高的艺术殿堂。 但对方选择了回到家乡做钢琴音乐的教育普及。 这也是奥拓会决定来华国的最重要动机，他被林幽幽那句话感动到了—— “我希望在未来某天，每一个喜欢钢琴的蓉城娃儿都能接受到最正规的钢琴教育。” 当时奥拓并不那么明确。 因为他在维也纳所带过的、见过的每一个华国青年演奏者都是那么的优秀，然而经过这一段时间在华国四处周游讲学的经历，他也发现了华国钢琴教育所存在的问题。 哪怕是在音乐学院里已经读到研究生的青年演奏者们，也存在着诸多如指法、对古典音乐感念模糊等等一些列的问题。 最让他吃惊的是在羊城的一幕，一名演奏拉氏前奏曲的青年，技术极为精妙，但当他与对方谈论起这首作品的曲式时，对方对于曲式几乎一概不通。 对于奥拓，这是一种他不能理解的畸形现象。 见过了，看到了，所以他更支持林幽幽的想法，只是协调无果，他无论如何也要在26号返回伟业安，他还有工作要做。 遗憾在所难免，不能再回蓉城看看那里的小朋友, 不过她已承诺未来只要林幽幽有教学上的问题找到他，他都会无条件提供帮助，并会帮林幽幽写一封EPTA的推荐信。 “European Piano Teachers Association?” 潘越想了想，“这边好像有一家分会，回头我帮你打听打听。” 林幽幽：“谢谢潘师姐。” 欧洲钢琴教师协会的分会遍布欧洲，国内目前只有十来个大城市有。 林幽幽此次回国的第一个计划就是一年内建立起EPTA的蓉城分会。 “这个熟梨糕是不是有点甜？”潘越见林幽幽抱着餐盒迟迟不动叉子。 林幽幽扎起一块喂到嘴里，“味道很好，就是没肚子吃了。” 潘越打趣：“晚饭也没见你吃多少，是不是怕长胖？” 林幽幽笑，没接话。 身材管理这一块，当她有意识注意到之后，她就没有让自己的体重再越过47公斤这条线。 - 搞定了大师课，李安心情大好。 回家的路上买了鸭货和啤酒，打算回家和陈老师放松小酌几口。 “什么事这么开心？” “大师课的事搞定了。” “真好，那你不得请你的同学吃顿饭。” “是得请她吃顿饭，奥拓来不了，她上。” “也行啊，不管谁上咱们不都有钱挣。” “是这么个道理。” 李安换好拖鞋来到餐桌，“来，鸭脖鸭翅鸭肠，今儿全有。” 陈璇颠颠颠走过来，看着包装袋里的小食确实很有食欲，可是。 “李安，你有没有觉得我胖了” 胖了？ 李安扭过头，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点点头：“别说，脸还真肉乎了一点。” 同居两个多月了，这种事不仔细 “.....” 陈璇一瞬双手紧贴住脸颊，双眉凶狠的撞到一起，“再给半次机会。” 李安明白了：“我再仔细瞅瞅。” 说着脸贴到距离陈璇不到10cm的地方再次观察一番，“你瘦了，所以——” “来来来，快吃。” 陈璇噘着嘴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撩起睡衣，低头望去，不开心道：“都有小肚子了。” 李安瞅了一眼，还真是有那么一层，不过：“你这么弯着腰看，ab也得有啊。” “再说了，咱这叫幸福的过冬脂肪。” 说着递来一双塑料手套，“今天的鸭脖子我特意要了很多辣油。” 一听到辣油，小米同学眼睛放出了光。 “下不为例，以后晚上九点之后我们不能吃东西了。” 嘴里说着狠话，手里的动作可一点也不慢，带好手套抓起一个鸭翅就干了起来。 同居两个多月了，陈璇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什么时候也变得开始喜欢吃东西了，从前她一个人的时候，最愁的就是每天吃什么。 哪料自己也有会为体重烦恼的一天，今天下午她去东侧办公室找徐娜娜，顺便用东侧办公室的电子秤称了下体重。 不称不知道，一称吓得她以为秤坏了。 从来没有上过105斤的她，居然112了。 当时她的第一想法就是必须减肥了。 “你减肥？” 李安直摇头，“以健康为目的运动我提倡，如果你只是想减体重的话，我觉得没太有必要。” 陈璇：“哼，你现在嘴上说的好听，哪天我真胖了你就该嫌弃我了。” 李安：“行行行，你减你减。” 陈璇：“你陪我。” 李安：“我140斤不到我还让我陪你减肥？” 陈璇：“啧啧，你看看整个办公室，这次流感除了你还有谁感冒了，身体素质堪忧。” 李安：“这两码事。” 陈璇：“怎么不愿意承认自己身体素质差呢，最近谁老喊休息一下休息一下。” 李安：“打住打住，听你的，不就是运动吗，动！” 陈璇：“我今天找了两套健身操，从明天开始每天晚上你跟我跳半小时。” 李安实在提不起什么兴趣，但男人的尊严不允许他无视个别问题：“好———” “开动。” 一袋子鸭货每一会儿就被两人干了个七七八八。 吃完东西李安继续回到电脑前，忙碌起孤勇者的乐团配器。 - 次日早会没什么新内容，还是强调学生转化的问题。 散会李安找秦勇复命。 奥拓变成林幽幽，和李安预料的差不多，秦勇觉得也行得通。 “那报名费？” 李安琢磨着肯定得打折，哪料秦勇直接告诉他旁听500上课1000不变。 “剩下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 秦勇问李安要到林幽幽的联系方式，最后叮嘱道：“赶紧把孤勇者的乐团谱搞定。” - 三天后，蓝天各大群都在转发一条【蓉城著名旅奥青年钢琴演奏家林幽幽与你相约蓝天】的公众号链接。 打开链接可以看到我们的幽幽大师那一排看起来异常显赫的个人履历。 各种奖项里，不少都是在国外拿到的。 各种头衔听起来也都极具唬人效果。 最有说服力的便是链接最下方的两条演奏视频。 李安通过这两条视频第一次听林幽幽弹琴。 “这是音乐。” 他无法从对方技术如何如何来做评价，林幽幽的演奏已经让人自动过滤掉了技术层面的东西。 两首曲目都是小品，一首肖邦的前奏曲雨滴，一首他没听过的作品，估计是现代作品，很有东方韵味。 相比同样国外归来的大飞哥，李安只能说，音乐这东西到了最后，拼的真是天赋。 有时他也信林鹏飞在国外的偶尔一天能练十多个小时。 关掉视频他有点感叹。 起身揉了揉酸胀的腰腹，昨晚被陈璇骑在身上逼着做了300个仰卧起坐，他今天都不敢笑。 “怎么了师哥？” 邓仕祁放下笔关心道，今天一天他总见李安在揉腰。 “缺乏锻炼，老坐着不动不行啊。” 李安叹道，“没事得活动活动。” 说到老坐着，入职这几天，除了今天下午，他基本没有在办公室见过李安。 头回听说工作还这么拼着练琴的，他本以为李安是为了准备比赛。 哪知办公室的人告诉他这是李安的工作常态。 大写的服。 片刻。 “师哥，那两个孩子都也想报师姐的大师课，你看？” 李安：“你的学生你自己做主就行了。” “另外下周有八个学校的钢琴展示，这次校区给你分了三个，好好把握，争取多招几个学生。” 邓仕祁知道知道这是李安帮他争取的机会，忙站起来：“谢谢师哥，我一定用心准备。” 李安摆手，顿了顿提醒道：“学生以后有的是，先紧着校区。” 邓仕祁：“放心吧师哥，我明白。” 钢琴没有社团课，钢琴组的老师每年就指望着四月和十一月的展示招生攒学生。 李安没赶上四月份的，如今十一月的他也不需要了。 黄娟本意只给邓仕祁一个学校，确实是李安帮忙说了几句话。 这件事本是下周一开会才通知，李安透过自己提前告诉邓仕祁一方面有照顾拉拢的意思，一方面也是让对方做好准备。 “这事自己知道就行了。” 说罢他离开办公室，留下邓仕祁一人继续写个人教学大纲。 其余人都在各个校区忙碌着社团课。 社团课学员转化小课学员这件事，将会在年底前进行到底。 - 没一会的功夫，西侧教学区楼道里钢琴声再次响起。 肖邦的激流练习曲正以极慢的速度单手进行着。 - 临近下班，李安打卡提前离去。 出门打车去往市南的一家蓉城老菜馆，季成光昨天打电话请他今天吃饭。 不出意外对方应该是要和他询问季洋考学的费用问题。 这其实是个麻烦事，因为他已经旁敲侧击的打听清楚了，魏三碗是真的不收钱。 尽管每年都有走侧门入学的学生，但魏三碗这边没这个侧门。 先看看季成光怎么说吧。 半小时后。 车子停在一家幽静的餐厅门前，一下车他便见季成光迎了上来。 两人一路寒暄，走进店门穿过一条古香古色的长廊，拐进一个精致的雅间。 “李老师晚上还有事吗，少喝一点？” “等季洋艺考合格证下来，咱们再开瓶庆祝。” 李安看着桌上三瓶酒婉拒了季成光的提议，今天这个景儿不太适合饮酒。 四菜一汤，五个精致的盘子端上，季成光支走了雅服务员，“有事我叫你。” 两个大男人不喝酒，吃饭能吃几口。 基本都在聊天抽烟，话题始终都没绕开季洋。 “洋洋有时候都不知道随了谁，脾气犟起来谁也管不了，也就亏了遇见你，不然她哪有现在的成绩。” “您言重了，季洋这孩子本身就懂事，也知道刻苦，就是之前的方法并不适合她。” “哎，还是有点晚了，她要是能早点找到状态我们现在也不用愁了。” 话都赶到这儿了，李安顺口给了个话机：“您下一步有什么打算。” 季成光叹了叹：“李老师，咱们认识的时间也不短了，有些话我也不掖着了，我和她妈前几年是挣了点钱，但也耽误了她学习最关键的几年，现在想想挺不住她的。” 李安点点头，他还是第一次了解到季洋的家事。 季成光接着道：“作为父母，我们现在什么也不想了，就期望她能顺顺利利的把这个学考上。” 顿了顿。 “现在孩子的成绩不上不下，指望她靠自己考上，我们清楚，不现实。” “但我们也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一个人每天把自己锁在琴房里不出来。” “有时候半夜都能听见琴室里有动静，她妈都难受的睡不着觉。” “之前你问她有没有压力，她成天说压力大压力大。” “但最近开始，她不说有压力了，你问她，她还帮你宽心，这就让我们更揪心了。” “李老师。” “季洋是你的学生。” “我想你比我们更了解她现在的状态。” 李安点头。 片刻。 “李老师，我敬重你，也敬重魏教授。” “我知道有些事情会让你们很为难。” 四目相对。 两秒后。 一个父亲的苦涩轻声请求在李安的耳边开始回响。 —— “帮帮季洋。” 文学网 175.几组师生关系的事 帮帮季洋。 这句口气让李安想起曾经他的父亲在他艺考前恳求他的艺考培训老师帮忙照顾一下他的场面一模一样。 季成光的话还是让他挺感动的。 可天不能这么聊。 首先。 季洋是我的学生没错。 可季洋考学这件事，不是我的事，也不是我和季洋两个人的事。 是你们一家子的事。 两个人今天坐到这里只是第一步交涉探讨方案。 你一张口就拿我和季洋的师生关系打感情牌。 这不是道德绑架吗？ 就好像季洋考学这件事我要是不帮忙孩子就考不上似的。 其次。 李安很想说其实不必这样，哪怕就冲小季同学大师课那天给陈璇准备的生日礼物，在这件事上他也会尽力出手帮忙。 就更不用说他和小季两个人的师生情谊了。 或许季成光一番话也是有感而发，但李安绝不信那是纯粹的。 以对方的为人处世，掌握不好说话的分寸吗？ 怎么能说孩子靠自己考上不现实这样的话呢。 作为季洋的老师, 李安觉得对方当着自己的面说这个话有点过分了。 何况他不认为季洋靠自己就完全拿不下这一城。 乾坤未定。 孩子都没有放弃，你作为家长先放弃了。 当然。 李安很能理解对方在这一阶段的心情，担心、焦虑、着急。 所以他也只是在心里略微表达了一下不满。 毕竟金主。 毕竟烟酒他都收了 毕竟是他大弟子的爸爸。 但是。 这个天，得这么才能聊下去。 “您又言重了不是。” 李安笑道：“季洋的进度其实还可以，魏老师一直都在夸她有进步。” 季成光见李安这么接话，心下剧本不对。 他原本想先把感情牌打出来, 最好能把李安彻底拉到他的阵营来，然后再接着谈, 通过季洋他了解到李安在魏教授面前是能说的上话的人，如果对方肯全心全意帮忙，那季洋通过魏老师这边考蓉院的概率就更大了。 但气氛已经过去了，对方没接话，他就不能再去捡话头了。 “哎。” 季成光大声叹了口气，“李老师见笑了。” 李安心笑到底是靠自己努力住别墅的人，这种话也能说的这么敞亮。 不过他也知道，对方也是为了孩子。 接着起身拿来一瓶白酒，“您这话说的，其实有时候特别能理解你和季洋妈妈，当年我考学的时候，家里父母也是这样，生怕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本来他今晚不想喝的，可老季都这样儿, 他就陪两口吧。 “您坐着，我来倒。” 片刻。 季成光端起被倒满的酒杯，“来李老师。” 李安也端起酒杯：“季洋爸爸。” 季成光：“就叫老季就行了。” 李安：“来，老季哥。” 碰杯。 一杯白酒下肚。 季成光唏嘘了一会儿：“等你当了父母你就明白了。” 又是这句，李安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 “知足吧老哥, 季洋这么懂事的孩子，您打着灯笼也没地儿找。” 季成光笑了笑，这话他爱听，“来李老师，再整一杯。” 两杯酒下肚。 雅间里渐渐才有了一点氛围感。 季成光开始给李安讲季洋小时候的故事。 李安见状，估计今天也赶不过去了，便给陈璇发了条信息说不过去了。 - 昱东写字楼隔壁的饺子城里。 秦勇、桃子、陈璇、王盼盼、许宏信、马涛、徐娜娜、倪红杰等人刚结束排练走进包间坐下。 李安早晨把写好的孤勇者配器发给秦勇之后，秦勇当即决定从今天开始排练。 可老师们下午得上社团课，没时间啊。 只能晚上。 这事算加班，秦勇和大家说了，排练一次补助一百。 于是一众老师结束下午的社团课都纷纷赶回校区。 就这么的，还算顺利的第一次排练结束，秦勇自掏腰包请大家吃饭。 要说排练为什么顺利，就得说今晚赶不过来的这位主角。 配器写的真像那么回事，连作曲专业出身的桃子都不得不给李安发个大拇指。 所以秦勇就在排练群里给李安打招呼说排练结束一起吃饭的事，李安当时想着他和季成光两个人又不喝酒，也吃不了多久, 就答应散场就过来。 现在听陈璇说李安过不来了, 西侧办公室里的几人都有些失望。 “再问问。”秦勇对陈璇说道。 这边还没开始呢。 于是陈璇又发了信息，结果李安回复正商量季洋考学的事。 看到这几个字, 陈璇就明白了。 “不管他了，他说结束的早就过来。” 见状众人也没再说什么，饿了一晚上的马涛一个人就干了一斤白菜肉的水饺。 话间又回到晚上排练的趣事，许宏信今天玩的很爽，他安哥给他安排的那段小号solo吹起来是真特么过瘾。 “干脆咱们昱东组个小型室乐乐团算了。” 徐娜娜笑着提议，倪红杰紧更着附议，“好主意。” 看得出，大家今晚玩的都很嗨。 也不奇怪，室内乐排练的确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 更何况还有一个大指挥在。 秦勇笑：“行啊，你们掏钱请指挥。” 众人：“切！！” 欢声小语中，王盼盼想起上次，就在这个包间里，他们曾讨论过这个问题。 现在来看她当时的提议似乎快要实现了。 陈璇也觉得还不错，如果每次排练都能有钱拿的话。 大家有说有笑的讨论着下一个曲目可以排什么，她却不时的拿出手机看一眼。 晚上排练前，她主动出击，绕过教务给一个社团课孩子的家长单独发了信息。 信息内容不短，浓缩一下就是——你的孩子很有天赋，我，华院长笛表演专业毕业，私教一对一课时费200/小时，昱东报班一对二180/小时。 “璇姐怎么了？” 王盼盼见陈璇老拿出手机看，以为对方是不是也有什么事。 “没事。” 陈璇笑笑收起手机，加入了大家的讨论。 其实这条信息她昨晚就想发了，只是心里那关一直过不去。 然后今天发出去之后她觉得也还好。 - 听完季成光的讲述，李安算是彻底搞明白为什么第一次给季洋上课的时候，总感觉对方一点也不像富贵家庭出来的孩子。 合着老季两口子是暴发户。 对于暴发户李安没半点偏见，这年头谁不想当暴发户。 “所以说我们也就是兜里比从前多了点存款，实际上也没什么别的能力，季洋以后的路还得靠她自己走。” 酒过三旬，季成光的脸像是抹了腮红。 李安能理解季成光的话，但无法感同身受，生在一个普通家庭，他没什么抱怨，可如果当时他大学毕业的时候家里有一定的经济条件，他也不会在生活和理想之间徘徊周旋。 “你就放心吧，季洋以后肯定有出息。” “但愿吧，借李老师吉言。” 两人又碰了一杯。 “李老师，那依你的意思我们先不用着急。” “现在着急也没办法，等我信吧。” 李安刚才已经把蓉院的大体行情和魏老师那边的情况和季成光讲明白了。 关于季洋的问题，他也差不多得和魏老师碰碰了，碰过之后他才能确切。 至少他现在已经了解了季成光的想法，米不是问题。 剩下的就看魏老师怎么说了。 从他目前的观测来看，这次魏老师手里的六个学生，季洋已经不是最差的那个了。 虽说艺考已经快到眼前，但也还算是有一个多月。 这一个多月季洋会不会有一个质的突破，谁也不好说。 “辛苦李老师了。” 最后季成光敬了李安一杯酒。 这杯酒李安喝了。 不为别的，因为他曾和季洋发过这样一条信息。 ‘有我在你放心吧。’ 当李安听到小季半夜爬起来练琴的事，那一刻他也是心疼的。 - 饭后季成光叫了个代价，要先送李安回家，李安借口有同事来接他。 “那就不耽误李老师的事了。” 餐厅门口，目送季成光驾车离去，片刻后，他踩着影子一路向北溜达着走去。 晚风有助于他冷静思考一些问题。 如果季洋最后真的被魏老师卡在门外，那时他能做些什么。 这才是他的事。 - 当晚的昱东局李安最终还是过去打了一头，喝了两杯啤酒漱了漱口，陪着众人乐呵了一会儿。 回家的路上陈璇得知季洋的情况也有点担心，“魏老师那里真的走不通吗？” 李安苦笑：“要是一点钱就能搞定，他也就不叫魏三碗了。” 陈璇不解的是：“那你们钢琴系里的其他老师呢，他们呢。” 李安：“这事没法说，偷偷摸摸的呗，有时候魏老师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虽然坐在这个位置上，但有些事他也没办法。” “前年不还有一个教授因为收礼被撸下来了吗，但有什么用呢，去年该怎么样还怎么样。” “都烂到根子上了。” “陈璇我问你，假如你进了一所艺术类院校当专业老师，当你有能力决定一个孩子能不能上学的时候，见周围的人都靠这个发家致富了，那个钱你收不收。” 陈璇想了想：“大概也会收吧。” 李安：“所以这事你怎么说，只能说魏老师这种人太少了。” “你不知道他这些年在院里得罪了多少领导和同事，多少人都盼着他后年赶紧退休呢。” “上次奥拓大师课，除了一名入职不到一年的青年教师以外，再没别人来给他捧场。” 陈璇：“李安。” 李安：“嗯?” 陈璇：“那你呢。” 李安笑笑，“我什么。” 陈璇：“你坐到那个位置会收那个钱吗？” “可能吧。” 一把搂住陈璇的肩膀，两人快速走进单元楼门。 进门先做了半个小时运动。 运动打卡第三天。(√) - 睡觉前陈璇和李安说了她私聊家长的事，“家长一晚上都没回我，是不是没戏了。”她问。 李安倒没什么诧异，这事前段时间陈璇还和他提过，他觉得没什么。 “别着急，说不定明天就有信了。” “那你说如果谈成了，是我去孩子家上课，还是让孩子来咱们这上课。” “真当自己是大白菜了，200块还上门授课？那不行，让孩子过来找你上课，另外没有试课，收费从第一节课就开始。” “这么硬？” “就得这么硬。” - 次日中午陈璇收到了家长的回复，家长很客气，但就是在上课方式上家长希望陈璇能过去。 如果不是李安提前给她打了一阵预防针，她可能也就顺着对方的话点头了。 毕竟一个月800呢。 最后她坚持了一下，果然家长松口了。 家长又问有没有试课。 陈璇继续搬出李安那套，婉言说明没有。 信息发出去她还有点紧张，怕到嘴边的鸭子再飞走了。 结果家长的回复很痛快。 因为周天晚上李安固定要去季洋那，陈璇就与对方约好了下周天让对方带孩子来找她。 将聊天截图发给李安，陈璇开始琢磨起下一个学生。 此刻李安正在秦勇办公室。 后天晚上林幽幽的钢琴大师课参加学员报名表已经统计出来，截止目前已有47人报了旁听，15人报了上课。 算下来李安能抽7500的提成，这买卖果然好做。 秦勇：“这个钱等活动结束，财务那边过完我转给你就行了。” 李安呲牙：“谢勇哥。” - 说好的提成被许诺，接下来就等着林幽幽的课了。 周五晚上李安结束李慕妍三人的陪练课之后，去了趟魏三碗那。 明面是周末来看看老师，实际上是借着季洋下午正好在这上过课，探探口风。 “还可以，季洋这周进步挺大的，下午我还和文瑞他们三个说来这。” 李安点点头，开玩笑的口吻问说：“老师，你觉得他们这几个今年谁比较有机会？” 魏三碗瞧着李安咧了咧嘴，“你也带了他们两个多月了，你觉得呢？” 李安笑笑：“我觉得李慕妍肯定没问题，文瑞问题也不大，季洋和孙晨他俩我不好说。” 魏三碗：“确实不好说，再看一个月吧。” 随后师徒二人又聊了聊比赛的事。 李安临走前，魏三碗送他到门口： “让季洋专心练琴，时间不多了。” 一顿。 “别让孩子瞎琢磨。” - 周六晚七点半，蓝天广源校区门外，人满为患。 文学网 176.暗中较量！信心去了哪？ 要说今晚林幽幽上课的舞台，可一点也不寒酸。 广源小区一楼有个小型音乐厅，其中四分之一的面积都被舞台占据了。 就是台下看起来有点拥挤。 孩子们不拥挤。 家长们拥挤。 他们甚至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 来自四个校区报名参加大师班的孩子们一人一张椅子坐在舞台下方，叽叽喳喳好奇个不停，家长们在音乐厅后面自己个找位置站。 不想站可以，一口大厅里有的是位置。 只是愿意花钱带孩子来听课的家长，绝大多数也不愿意错过亲自聆听这节大师课的机会。 站着站着吧。 有人想站着, 但已经没机会了。 季洋环视一周，坐在一圈小学生中间，她出类拔萃的不能再显眼。 “你俩能小点声吗。” 眼见马上就要开课，身旁王小虎和刘丰瑞两个人隔着他唧唧喳喳的吵死人了。 小刘一看大姐发话了，赶忙悄声，王小虎心里不服, 但也战略性的选择闭嘴。 没办法啊, 谁让刚才老师说了，一会儿听季洋师姐的话。 车琳没来这件事让王小虎对今晚的大师课失去了几分期待，他从口袋里拿出准备好的旺仔牛奶糖分给了左手的小北一块。 “谢谢。” 小北接过，拆开包装填到嘴里。 “什么东西？” 小刘隔着季洋不知道王小虎给了于小北一个什么东西，但又不敢直接开口问，怕吵到大姐，只能探出半个身子，然后压低音量小声好奇了一下。 王小虎接着又拿出两颗糖递给了刘丰瑞，刘丰瑞自己留下一块，另一块犹豫了一下，还是递到了季洋面前。 “谢谢，你们吃。” 季洋示意刘丰瑞把多出来的这颗糖分给马可。 小刘收到，把糖给了马可。 于是李家班今天到场的五个学生除了季洋以外，每个人手里都有了一块牛奶糖。 王小虎兜里还剩最后一块，想了想拿出来递到了季洋面前。 - “飞哥怎么没来。” 音乐厅门外, 几个青年钢琴老师凑在一起聊着天。 李明浩见侯成都来了，顺口问了一句。 侯成：“他得流感了。” 李明浩打趣：“那岂不是很遗憾。” 今天的活动也算是整个蓝天钢琴教学组的大事，讲道理这种场合飞哥不该缺席。 可人家生病了。 没一会儿的功夫门外便堆满了来自各校区的钢琴老师，有人是来陪学生的，有人是来学习经验的，有人是校区分配的任务，有人单纯的就是来凑个热闹。 “咱们也进去吧。” 不知道是谁提了一嘴，众人纷纷走进音乐厅。 因为椅子有限，他们也只能自己找地方站着。 七点二十，秦勇、李安、林幽幽三人从一楼的办公室里走了出来。 围在大厅里的家长们自然的让出了一条路，李安走在前面，第一个走进音乐厅。 厅内一瞬安静了下来。 一步侧开身位带头鼓起了掌，接着现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和孩子们的欢呼声。 林幽幽跟在李安身后走进厅门的那一刻，看着坐在台下的一张张小脸，本就的面部轮廓变得更加温润。 接着她接过工作人员准备好的麦克风独自走上舞台。 随着掌声落下，林幽幽举起麦克风凑到嘴边，置于音乐厅顶方两侧的音箱清晰的传出了两声口齿清晰的喂。 确定麦ok，她脱下风衣走到舞台前，微笑着环视了一圈现安静的现场。 从不少孩子的眼神中，她看到了不放松。 片刻。 “今天有练琴的同学请举手。” 林幽幽的声音带着些笑意和俏皮。 然而下一秒的现场还是安静的。 直到第一排靠左，一个带着眼镜的小胖子高高举起左手。 “我练了。” 下一秒。 孩子们的小手如雨后春笋一般成片举起。 “老师我练了！” “我也练了！” 现场的气氛顷刻间活跃了起来。 第三排。 “你不是说你今天在你奶奶家写了一天作业吗？” 王小虎高举着手，费解的看着刘丰瑞也举起来的手。 小刘答：“我奶奶家也有钢琴啊。” 王小虎伸出又一个手对着刘丰瑞做出了一个鄙视的手势。 夹在中间的季大师姐一脸无语。 从举手的情况来看，在座的诸位, 就她没有练琴。 - 秦勇在下面看了一会, 听完林幽幽的开场白之后便在李安耳边悄声的说了几句话, 接着转身离去。 按照秦勇的想法，今晚一开始先由李安先上台帮林幽幽托付两句，现在再看现场的气氛，他多虑了。 不只是秦勇，李安也有些意外，在他的印象里林幽幽就是个钢琴版的书呆子。 没想到对付这种场面如此得心应手。 他今天来不光是作为中介，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学习学习。 他想看看林幽幽会怎么给孩子讲课，又会怎么点评刘丰瑞。 今天这四个孩子，刘丰瑞报了上台。 - 随着一阵互动的结束，大师课正式开始。 与所有大师课的流程都一样，一个孩子上台报曲目演奏，然后她做点评示范讲解。 要说林幽幽的个人特色，李安想到了一个词。 接地气。 真的没想到。 在蓉院演播厅那个满嘴专业术语名词的无情翻译机器，到了今天这种场合居然会开朗的像个幼儿园的打姐姐。 是的。 李安记得他上幼儿园的时候，给他们上音乐课的大姐姐就是这个样，带着他们蹦蹦跳跳。 此刻钢琴前的林幽幽正张开双臂，嘴里冒出一句方言，让孩子学她一起将手臂打开。 不仅如此，她保持姿势转向台下，让每一个小孩子都学着她打开双臂。 大师课现场又变成了体育课似的，孩子们高高张开了他们的怀抱。 季洋刚被刘丰瑞打到了右胳膊，接着又被王小虎打到了左胳膊。 无奈只能收回手，缩紧身子。 这一幕正好被李安抓到，师徒二人隔空相望，小季露出了一个苦兮兮的表情。 “很好，现在把我们的双手自然的放到身前。” 孩子们整齐照做。 “保持这个姿势，然后我们保持抬头动作，让肩膀掉下去，手肘放松。” 所有孩子的双肘都不再翘起。 “这个姿势舒服吗？” 台下：“舒服！” 林幽幽笑着推了推镜框，“以后开始练习钢琴前可以连着做几遍这个动作，然后找到舒服的感觉再开始。” 说着她转身回到钢琴旁的孩子身旁，“现在胳膊舒服了吗？” 钢琴前的孩子点了点头。 “好，我们再来一次，从第七小节开始。” 舞台上小奏鸣曲再次响起。 - 看似林幽幽解决的是演奏钢琴前的上身姿势预备问题，其实她是针对很多孩子演奏时会出现的夹臂现象，给出了一个矫正方法。 没有什么深刻的理论，就是几个动作。 李安没有跟着孩子们一起做，只听到对方说张开拥抱，他就明白了，并且隐隐感受到了双手置于钢琴前的那种放松感。 此刻的他在想，如果是他来讲这个夹臂问题，他会采用什么方式。 大概他也会强调让孩子放松，甚至去示范大臂到身子两侧应该呈现出一种什么样的精确角度才是正确。 然而每个孩子的身体结构都不一样，有的孩子胳膊长一点，有的孩子胳膊短一点。 随着年龄的增长和身体的发育，同一个孩子在不同年龄也会有不同的动作习惯。 但只要找到那个舒服的姿势，他就不会犯错。 林幽幽这个方法确实不错。 李安get。 转眼间半节课已经过去，我们的李老师在心里给每一个上台的孩子都上了一课。 目的自然是和林幽幽做对比。 看看面对同一现象，两个人的解读会不会一样。 一样的话，会不会用同一种方式来解决。 解读不一样的话，就看两人的分歧在哪。 然后顺着对方的思路来思考，看看最后孩子能把问题解决到什么程度。 得说两个人大体的思路是一致的，只是在一些细小的环节上，对方更喜欢用引导，而他更多的是用示范。 这个问题很难说谁对说错。 对于普遍大多数的琴童来说，有些引导在李安看来是没有效果的。 直接示范更直接。 不过林幽幽的话，至少就他刚才听到的看到的，引导的效果也挺不错。 随着广源校区的六名孩子全部上完，到了昱东校区。 刘丰瑞已经早早的拿着乐谱来到舞台一旁做准备，当他听到自己的名字时，大胆的走了上去。 - 林幽幽给这孩子的第一评价还不错，至少从整个状态来看还算松弛。 “林老师好，我要演奏的曲目是巴赫F小调二部创意曲。” 小刘报完曲目按照李安教他的，先向林幽幽鞠了个躬，然后向台下鞠了个躬，接着调整好琴凳距离，坐到了钢琴前。 双手垂在身侧，目光平时，深呼吸。 片刻后抬起双手。 不光是林幽幽，连站在后面的一片家长都觉得此刻钢琴前的这位小小少年很有范。 指落琴响。 听着耳边速度适中的巴赫，看着键盘上清晰的运指轨迹，林幽幽终于看到了一个手指到手腕都会运用的孩子。 巴赫F小调二部创意曲已经是刘丰瑞的招牌曲目，上过音乐会，上过数不清的家庭聚会才艺展示环节。 在刘丰瑞的爸爸告诉李安想让孩子上这节大师课时，他心里就决定好了这首曲目。 他已经不能让刘丰瑞的这首作品在这个阶段变的更好。 刘丰瑞落下最后一个音，李安心里给对方这一遍的演奏打了一个90分。 他几乎挑不出问题。 钢琴前刘丰瑞收手，待到掌声落下，现场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林幽幽的身上。 “很好。” 林幽幽毫无做作的表达道：“你好会弹啊。” 说着她转向台下指着刘丰瑞的背影，“他真的太会弹了。” 台下哄笑，王小虎又给自己的小兄弟鼓起掌，引得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 季洋忙低下头，要不是刚才收了对方的糖，她此刻真想揍人。 镜头回到台上。 “可以告诉我你这首曲子练了多久吗？” 李丰瑞算了算，回道：“四个月。” “厉害。” 林幽幽不知道刘丰瑞是哪一位老师的学生，她想说这位老师教的很不错。 尤其是演奏的指法和手腕的运用。 只是在这个基础上，她觉得还可以让演奏再多一些属于演奏者自身的表达。 如果此刻李安知道林幽幽的想法，他一定会想到陈璇的另一个观点。 小米：演奏巴赫无需人为的情感表达 林幽幽指着谱子上的一处八分音符走句说道：“这里没有连线，也没有点，我觉得你可以尝试再弹得断一点，不用弹得那么粘稠，你今年几岁？” 刘丰瑞：“十一岁。” 林幽幽笑：“十一岁就要弹出十一岁的活泼与力量，不要弹得像八十一岁一样。” 台下又笑。 “来试一试。” 刘丰润抬手落指，林幽幽在一旁边听边说：“对，一个音一个音出来，很好。” “再来一遍。” “再断一点，注意速度，速度不变。” 三两次重复过后，林幽幽让刘丰瑞合手。 单旋律听起来不明显，合手之后李安动容了。 就那么简单? 李安诧异于林幽幽只是让刘丰瑞缩短了八分音符的演奏时值，就让这段音乐的色彩发生了明显的改变。 没错，刘丰瑞的速度没有改变，但音行进的速度却给了人一种积极向前的感觉。 在对巴赫音乐的态度上，他和林幽幽是持同意观点的，演奏者可以赋予巴赫音乐一种个人色彩。 所以此刻再听这段音乐，他看到了刘丰瑞在这首作品上的更多可能。 随后掌声送上了下一位小朋友。 时间一晃而过。 - 所有的课程都结束之后，林幽幽回答了一些家长的提问。 诸如孩子如何安排练琴时间、如何让孩子自主的坐到钢琴前、甚至还有关于考级究竟有没有意义等等。 尽管都是些老生常谈的问题，但林幽幽还是从多个角度理性的进行了解答 可有些问题根本就不能算作问题。 “如何让一个讨厌音乐的孩子重新产生对音乐的兴趣。” 今晚的最后一个问题来自一名今晚单独而来的女家长。 她很苦恼。 她的孩子从前挺喜欢钢琴的，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讨厌钢琴了。 其实从这名家长口中说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讨厌钢琴’那一刻，在场大多数成年人都能给出一个答案。 从这名家长谈论孩子学琴问题依然带着责备的口气中，问题的答案几乎呼之欲出。 林幽幽没有长篇大论，但令每一个家长都值得反思的一句话。 “到了今天，我认为我们应该能够做到了，避免让孩子们学一门艺术恨一门艺术。” 作为结束语，她呼吁要让我们要杜绝野蛮，让音乐教育文明起来。 李安在台下就那么安静的看着，到了快结束的这一刻，他终于又看到了那个将活泼笑容收起的林幽幽。 那平静之中的每一个字，仿佛都带着一种冷静的力量。 ‘让音乐教育文明起来’ 这话说得好。 可李安觉得那只是一种不现实的水月镜花。 他认为至少十年内，国内的音乐教育风气不会从根本上扭转。 这话在大师课结束后，他在送林幽幽去取车的路上还给对方说了说。 林幽幽笑：“为什么这么没信心呢。” 李安怎么说。 两个人从小受到的音乐教育和目前所从事的工作都不一样。 李安从琴童到今天当老师，一路所看到的大多数都是功利性的学琴。 他自认为他对这个行业的真实情况比对方更清楚。 可他何尝不希望这个行业向着健康去发展。 笑叹，“我有信心有什么用。” 林幽幽转过头轻叹一声：“有用的。” 两人停到车子旁。 “今天辛苦了，改天请你吃饭。” “改天是哪天？” “看你时间，我现在除了二四五六天晚上没有时间，日子你定。” 林幽幽点点头，打开车门停下动作转头问了一嘴。 “往哪走，我送你一段？” 文学网 177. 老友与玩笑，平淡的未来依然可期 李安第一时间是想拒绝的，毕竟人家刚上了两个半小时的课，估计也累的不轻。 不过转念一想要是顺路的话，车里多他一个少他一个也无所谓。 “我往西边走，你呢，顺路吗？” 林幽幽干脆道：“上车。” 说着就先做进了驾驶位，李安跟着坐到了副驾。 车箱里飘这一股淡淡的桂花香味。 “你往哪走？”李安自觉的系好安全带。 林幽幽：“江北, 你住哪？” 李安：“万和公馆。” 万和公馆林幽幽熟，她高中在昱东实验上的，回家经常路过万和公馆。 车子调头开上马路，向西驶去。 一时间没人再说话，气氛显得有些沉闷。 “今天的课上的真好。” 回家的路差不多得二十多分钟，李安主动找了个话题。 林幽幽：“谢谢，你教的也不错。” 李安咧了咧嘴：“哪个是我的学生。” 林幽幽：“那个弹二部创意曲的孩子，我看他下台的时候一直望你那看。” 原来如此。 “他聪明, 就是下去练琴的时间太少, 家里也不重视。” 李安有些惋惜道，“我现在手里这些孩子，他的音乐感觉算是拔尖的了。” 林幽幽：“现在带了多少学生？” 李安：“八个孩子，还有一个艺考生。” 林幽幽：“弹月光那个女孩天赋也不错。” 李安：“她底子太差，我刚带她的时候，手指上全是问题，现在好一些。” 说到手指问题，林幽幽插了一句：“你这两年练什么了，感觉你的运指习惯像换了一个人。” 可不吗。 “就车尔尼那几本，还有以前没练过的肖练，后来都补上了，再就是杂七杂八的作品。” 听了李安的话，林幽幽心里有些佩服：“奥拓老师说你的手指技术很特别。” 李安一时间不知道这是称赞还是别的什么，再回想他硬着头皮靠自己摸索的这三年, 片刻后有些自嘲的笑了笑：“啥特别的, 瞎练呗。” 林幽幽皱了下眉, “你毕业之后受什么刺激了。” 她就特别烦李安现在说话的这种口气，明明比以前努力了一百倍, 却变得浑身上下没点点自信。 李安看向窗外：“毕业这件事还不够刺激吗。” 林幽幽想想也是，也没再多问， 李安把话题带回到季洋身上：“你觉得弹月光那孩子今年有戏吗？” 林幽幽：“咱们学校？” 李安：“嗯。” 林幽幽：“得看今年的整体水平，放在咱们这一届基本没希望了，郑海涛他们那届可能还有机会。” 李安嗯了一声，确实。 “你说咱老师那边，”说着，他忽然停了下来。 林幽幽见李安话说一半，“你讨厌不讨厌。” 气氛又陷入安静。 老实讲，奥拓大师课那两天李安还没觉得如何，可经过这两天与对方的频繁接触，他真觉得林幽幽这个人挺不错。 直爽，利索，为人靠谱。 抛开原主记忆中给对方下的刻板定义，从他现阶段观察的角度而言，林幽幽是个可以处、也值得处的朋友。 刚才他下意识的想问一句关于侧门的问题，就像他的潜意识里, 对方是可以信任的人。 可他刚才还是收住了。 因为事实上两个人的实际相处还是太短, 在他看来两个人没有什么共同经历，所以关系并没有真的达到那种可以让他把这种敏感问题随便拿到台面上来讲的程度。 然而对方一句带着点不爽的“你讨厌不讨厌”, 那种只有一起经历过很多的老同学、老朋友之间才会有的问话口气，一瞬打消了他心中的戒备。 或许李安觉得自己可能过分小心了。 无论如何林幽幽也是他七年的老朋友，至少记忆里他本科毕业音乐会结束那一刻，对方是第一个站起来为他鼓掌的。 尽管那天他弹得如狗屎一般。 尽管那天硕大的舞台下面除了他的舍友外，只有那么零星的几个人。 不知觉间，李安心中好友的名单上，一笔一划写上了一个林。 - “哎，我挺愁的，孩子真是个好孩子，特别刻苦，就是入门太晚了。” 林幽幽明白了：“一定要考咱们系？” 李安：“那天她爸倒是也给我说了，还有蓉师保底，主要孩子一心就想考蓉院。” 林幽幽：“你呢？” 李安：“我？我当然也想让她考进来，她要去了蓉师得废一半，不说这个不来气，俞老师你肯定知道。” 林幽幽：“她之前的老师？” 李安：“一首黑键提速提了三个月，结果指法还是错的，那会距离艺考就还剩不到半年了。” 接着他把如何给季洋安排训练计划到季洋见魏三碗之间的一系列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 林幽幽听过感叹：“那这个女孩能弹到现在这个程度确实挺难得的。” 李安：“所以我就想怎么能从咱老师这走走，给她一个机会，可老师那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林幽幽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笑了一下：“你不是看上人家小姑娘了吧？” 李安眉头一横，这玩笑他开不起：“别拿这种事开玩笑，没意思。” 林幽幽：“谁开玩笑了，你不一直就喜欢这种小脸五官精致的师妹吗?” 李安泄气，片刻：“过去的事能不提了吗？” 透过后视镜，林幽幽见李安一副格外不爽又生不起气的表情心中有些痛快。 这才是她熟悉的那个，有情绪的李安。 当然她也知道刚才的话说的有些过分了，只是想到一些过去的事情，她一时间没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对不起。” 林幽幽大方的道了个歉。 李安：“没事。” 气氛一时间冷了下来。 正赶到一个路口，林幽幽一脚油门穿过了即将亮起的红灯。 过了一会。 “老师这边我帮不了你什么。” 李安也只是发泄下心里的情绪，这事除了他们魏家班的人，别人是体会不到的。 “我也就是说说，还有一个多月，边走边看吧。” 后面的聊天气氛明显不如前半程，有一搭没一搭的车子就开到了万和公馆东门口。 “谢了谢了。” 下车前李安犹豫了片刻，给林幽幽转了七千过去。 他刚走进小区大门，电话响起。 “喂。” “怎么多了两千。” 李安笑：“怎么着，这年头还有人嫌钱多？” - 出了电梯，李安手机上出现了对方的收款提示。 一进门轰隆隆的抽油烟机声响传来，陈璇正拿着菜谱研究这皮蛋应该在什么时候加进去。 李安换了拖鞋走过去，“皮蛋瘦肉粥，明天的午饭？” 陈璇扭头呲牙：“期不期待？” 忽然她靠向李安用力嗅了嗅，“什么味?” 接着小眼神里露出了一个审视的疑惑。 “结束之后林幽幽顺路送我回来的，她车里的味道。” 陈璇哦了一声，“就你俩啊。” “就我俩。” 李安说着抓起两粒案板上切好的火腿丁喂进嘴里。 “脏不脏啊，快洗手去！” 一番笑闹过后，李安被撵去卫生间，陈璇看着锅里的粥微微想发了会呆，顺路而已。 睡觉前李安又拿出了他的记账本，整理了下最近的收入和支出。 昨天季成光给他转了两万，说是连同十二月的一起提前给他了。 加上上周下来的十月份工资八千九和这次大师课到手的五千五，李安手里现在一共有五万六。 其中已经减去了十月和十一月的房租，双十一购物和陈璇生日礼物的花费，以及十月份的花呗借呗还款这些大项开支。 明天给马爸爸换掉这个月的花呗两千八，他的个人债务就剩下四万九，手里还能有五万三。 不容易。 看着手里的现钱终于反超债务，李安心里松了一大口气。 尽管这五万三里还有陈璇预支给她的半年房租六千。 陈璇当时搬过来之前就和他讲清楚了，房租AA。 尽管一把把钱还清之后他又回到一穷二白。 但他真的得说一声不容易。 这半年他真的挺辛苦的。 好在这一程，他的所有努力都收获了回报。 昱东精品，季洋高昂的拜师费用。 可谓是两开花。 真的不容易。 “怎么了？” 见李安不停地叹气，陈璇放下手机看过来。 李安相信自己此刻想的一点很灿烂：“好日子要来了。” - 次日周天一早，两人就着安妈寄来的牛肉酱，一个吃了馒头，一个吃了挂面。 然后拎着他们的午饭去上班。 李安围上了陈璇给他买的围巾。 路过超市他给陈璇买了跟草莓味的棒棒糖。 - 陈璇二十五岁的生日结束了。 奥拓的大师课结束了。 初赛视频提交了。 林幽幽的大师课结束了。 季洋考学的事情还在继续中。 忙碌的十一月转眼就到了月底。 平淡的日常生活，继续平稳的向前走去。 于个人生活，这几天李安的生活状态看起来要松弛一些，每天按照计划练练练琴琴，看看谱，偶尔找秦勇交流交流乐团的专业知识，在办公室里写写艺术特长班的教案。 同时一边等待即将在十二月一号公布的海选比赛成绩。 相对而言陈璇就比较忙碌了，搞定第二个价家教学生之后，加之昱东周一三五晚上的老师乐团排练。 入冬之后像是反了过来，陈璇每周一到周五都被占满。 直接导致最近这几天晚上都是李安拽着陈璇做运动。 一场发绕让李安意识身体还是第一位的，既然两个人都已经坚持了一周，那就借着这个劲坚持下去。 还有一档子事得拿出来讲讲，周三晚上一伙人排练的时候，桃子拿着已经被他润色过得乐队总谱说，要是能有一根支双簧管就好了。 这乐器金贵，吹的人少，在燕京还好说，在蓉城，一时间秦勇也知道到哪去搞一只双簧管。 因为蓝天管乐组里没有这个乐器科目，自然也没有会吹双簧管的老师。 这让陈璇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一个人，我们的小雨同志。 众人正在寻思中，陈璇忽然说她有一个好朋友。 秦勇听完直接拍板，花钱也得弄过来，为了给这次昱东实验的舞台增色，展现蓝天的实力，几次排练的钱都是小意思。 那晚陈璇回到家就给孙雨曼打了个电话， 电话里孙雨曼一口答应，不为别的，她快闲出病了。 - 十二月一日，周五。 上午十一点四十。 秦勇办公室。 “不知道那个兼职老师行不行。” 秦勇看着桃子一上午写出来的孤勇者打击乐配器方案，好是好，但他担心昱东这边的那位兼职老师办不了。 因为有了孙雨曼应下的加盟，桃子自然想把这次演出舞台搞得更加有声有色。 两天功夫又把李安的配器重新修改了一遍，不仅如此，他还在其中加入了爵士鼓。 他的出发点是——整体编制扩充了，低音节奏这一块光靠王盼盼一支弦贝斯就显的有些单薄了。 秦勇想了想：“先听听那个兼职老师吧，实在不行就从广源借人吧。” 结果没成想人家兼职老师电话里说晚上没时间。 见状他打算下午上班的时候给广源的吴主任打电话，结果中午王盼盼就给他发来信息。 小盼：哥！打击乐找到了！ 谁也没想到，午饭西侧办公室众人正在讨论从打击乐手的问题，邓仕祁默默的举起了手。 王盼盼：“师哥你？” 邓仕祁轻声道：“我可以试试。” 众人诧异。 片刻后他有些不好意思接着说道：“我艺考的时候差点选了爵士鼓作为主项。” 马涛一拍手：“齐活！” 许宏信：“盼盼，通知boss！” 李安挖了一勺皮蛋瘦肉粥3.0喂到嘴里，心道有些事真是没办法说。 他溜了一眼王盼盼，瞧着对方一脸描述不出来的笑意，然后发现陈璇也露出了和他一样的表情。 两人相识一笑。 打邓仕祁来到这个办公室之后，王盼盼的言行举止似乎发生了一些变化。 游戏也玩的少了，说话语速也变慢了，再也不和许宏信马涛二人斗嘴了。 盼盼可能有事了。 片刻。 王盼盼探头看向他：“安哥，还是你来说吧。” 瞅瞅，以前叫师哥，现在变安哥，看来西侧办公室里只能有一个师哥呐。 李安看着王盼盼言不由衷的表情，玩味笑道：“这么重要的事情，还是你来吧。” -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东风就是今晚孙雨曼带着她快生锈的乐器来到昱东。 下午众人依旧去上社团课。 办公室里两个钢琴老师拿着手机死命的刷啊刷。 刷什么。 刷邮箱。 说好的下午三点公布海选结果，现在都快五点了。 李安放弃了。 “我去练琴了。” “祝你好运。” 来到4号教室刚坐下没弹半小时，教室的门响了。 他停下：“进。” 门外的人像是没听见，又敲了两声 李安起身去开门。 就在这时，谱架上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一条邮件信息。 文学网 178.两个选项，决赛必弹曲目现！ 作为第一个得知李安拿到前往线下公开赛门票的人，孙雨曼祝贺道：“这不得起请客吃一顿？” “吃什么您定我买单。” 李安暂时顾不上空降昱东的小雨同志，将对方安置在四号琴房，撂下一句话拿着手机离去。 “稍等我一下。” 三分钟前，李安开门一瞬有那么一点预感可能是孙雨曼。 因为陈璇下午给他发信息交代了，小雨可能提前到。 - 邮件的内容可不短，李安也来得及细看, 暂时知道自己顺利通过他也就放下心了。 其实也没太多担心，对于顺利通过海选这件事，他心里有数。 相比自己而言，他更关心的是另外三个小家伙。 李安回到办公室，邓仕祁不知道正在给谁打电话，两人相视一笑，便不用再多说什么。 双双晋级。 给陈璇报喜顺便通知对方孙雨曼到了, 接着他第一个电话打给了小北妈妈。 三人中, 李安最不放心的不是小虎，而是小北。 “喂李老师，我真准备给你发信息呢。” 感受到电话里小北妈妈的喜悦情绪，“小北通过了。” 李安顿时松了口气，“太好了。” 小北妈妈：“谢谢李老师。” 李安：“过了就好过了就好，那就不打搅了，咱明天见面再说。” 小北妈妈：“好的李老师，明天见。” 挂了小北妈妈的电话，李安手机屏幕上多了一条信息。 第一条是一张王小虎通过的截图。 是陈璇发来的衣一个可爱表情包。 回复完二人李安最后给车琳爸爸打去电话。 虽然知道车琳肯定没问题，但他还是想确定一下，结果对方没接电话。 没接没接吧。 给车琳爸爸发了条信息，李安和邓仕祁商业互吹一波接着返回了四号教室。 一进楼道就听见四号教室传来的钢琴声。 “弹得好。” 他敲了敲门，进屋夸赞道。 “别，我是真瞎弹。” 孙雨曼从钢琴前起身，“小米马上回来了, 你不下去接一接？” 说着两步走窗台边, “你这视野真不错。” “她回来还得四十分钟。” 李安走到钢琴前扣上琴盖, 眼下肯定是练不了琴了, 他等晚上众人开始排练他在练。 孙雨曼回头：“她不是二十分钟前就下课了吗？” 李安解释：“周五下午他们去大东边上课, 来回路上就得两个多小时。” 孙雨曼眉头皱起：“这么远，她怎么回来？” 李安：“校区的车，大家一起去一起回来。” 听到有专车孙雨曼点点头，“带我去看看她的教室呗。” 李安领着孙雨曼来到隔壁。 屋里黑乎乎一片，他抬手打开灯。 陈璇的教室相比四号教室狭小了不少，而且没有窗户。 看到谱台一侧柜子上的两簇多肉，她才有点熟悉的感觉。 大学的时候，两人的床桌上各有一簇。 李安本想带孙雨曼去办公室，孙雨曼说这挺好，就坐下了。 自然他就得陪在这儿。 两人闲聊了一会，孙雨曼问李安什么时候去燕京。 星海杯钢琴大赛她知道，每两年都会在他们学校举办一次，他大三的时候还拉着陈璇两个人陪她前前前前男友看过，那会正赶着她们交响乐团排新年音乐会。 “15号比第二轮，主办方要求参赛者提前一天报道。” 李安已经计划好日子，“13号下午走吧。” 孙雨曼笑：“怎么这么晚，不提前去几天去好好准备适应一下？” 李安倒是想：“我十三号白天还有几个孩子的课。” 孙雨曼无语，她还以为李安是舍不得让小米一个人在这, 想多陪小米两天呢。 她忽然反应过来：“你俩一起去？” 李安叹道：“本来说好一起去，但是年底我们这儿太忙了，尤其是管乐老师，假不好请。” 孙雨曼没上过超过一个月的班，上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想走就走的，所以对请假这件事没有什么概念，不过李安既然这么说，看来小米是真走不开。 “嗐，要我说你俩自己干个机构得了，一个看着店，一个还能从事份别的稳定工作，怎么都比在这给人打工强啊。” 这话咋一听有理，可自己开店不要成本吗。 而且现在这个行业卷的那么厉害，两人虽然都是科班出身，但也没什么名气，要是林幽幽自己干，那肯定没问题。 再加上他和陈璇都是外来人口，要真自己干，从头到脚都得靠自己。 花那么大的时间精力金钱到头来还得再熬两年才有可能看到盈利。 也只是有可能，干不好的话，他家里给他留的娶老婆的本也得赔进去。 “也是。” 孙雨曼确实把问题想的有些简单了，她本想借着这个话题让李安开导开导陈璇，让陈璇听话离开这儿去个近点的学校当个老师。 这事对于她爹不说一句话就能搞定，但也费不了什么事，顶多两顿饭。 可一想小米那个脾气，她觉得暂时还是算了吧。 “那你参加这个比赛几个意思，想混点名气啊？” 李安：“自娱自乐。” 孙雨曼白眼：“不知道你折腾个什么劲。” 李安：“这个比赛也没那么高含金量。” 孙雨曼：“其实也还行，第十六届高校组金奖直接签了星海青年艺术家，被保送到汉诺威读博了。 李安囧：“金奖哪是我敢想的事儿。” 孙雨曼挑眉：“哥，咱往好了想，说不定有奇迹呢。” 李安也跟着笑了笑：“行啊，那就借你吉言，祝我能进第三轮。” 孙雨曼打气道：“第三轮有十二个名额，加油。” 李安咦声问：“你怎么这么清楚？” 孙雨曼笑了笑，有些事她这辈子都忘不了。 “这比赛就在我们学校办的，也就小米上学的时候整天傻兮兮就知道泡在琴房里。” 李安一瞬就在脑海中脑补出了一个背着黑色长笛包带着帽子整天穿梭于食堂宿舍琴房的高冷身影。 听到孙雨曼口中的陈璇，李安感觉挺别致的。 就在这时一声叹息响起，他望去。 “小米真的挺可惜的，大三大四那会她最大的心愿就是出国。” 孙雨曼惋惜道：“连她的专业老师都给她家里打了无数电话，希望米爸能同意。” “当时有一个特别好的机会，一个法国教授来我们学校做学术访问，看上了小米的天赋。” “只要那会小米家里点头，估计她明年都该回来了。” 李安愣了愣，这事他从没有听陈璇说过。 孙雨曼从李安的表情察觉到了什么：“你不知道？” 李安点头。 孙雨曼抿了抿嘴，盯着脚尖轻声：“那就别和她提这件事。” 片刻。 “这件事对她打击很大。” - 从孙雨曼嘴里，李安得知了一个关于陈璇过往中的一件私密事件。 听到“这件事对她打击很大”这句话的时候，他有些心疼，但更多的是对方感到遗憾。 她是那么努力的想去完成一件事情，明明机会已经到了眼前，却不得不为家庭的原因所却步。 李安不由的摇头叹息了一声。 “不过换个角度想想她没出去也挺好。” 见气氛略显沉重，孙雨曼主动扯开话题，打趣说：“她要是那时真出去了，损失最大的人可是你。” 李安又想到那晚陈璇问过她的问题。 ‘如果我出国了，我们这辈子还有机会相遇吗。’ 李安不信命运。 “只是，还是替她觉得遗憾。” 孙雨曼眨了眨眼，这话让她不知道该怎么听。 接着又见李安动了动嘴皮。 “一个人一辈子能有几次做自己的时刻，又有几次改写命运的机会。” 李安想，如果这件事换做是他，他一定会难过很久。 片刻后再次感叹。 “生活不是故事。” “我们每个人都是主角，但世界不会围绕着谁转。” 孙雨曼回味了一会儿，配上李安此刻眼神中的淡淡忧郁，她不得不说这确实是个有魅力的男人，之前她还没有这种感觉。 目光中不由的多了几分玩味：“那我问你个问题，如果时间能倒退到三年前，现在给你两个选项。” 李安抬手，“打住”，他大概能猜到知道孙雨曼要问他什么。 孙雨曼心笑真是两口子：“我就好奇一下，保证不告诉任何人。” 李安：“免谈。” 孙雨曼切道：“你是不敢回答吧。” 李安嗯声：“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孙雨曼不服：“可如果她三年前出国的话你们这辈子都可能没机会相遇。” 听到这句话，李安更确定对方要问他什么。 “走吧。” 他起身，“带你去我们的办公室看看。” 孙雨曼跟着站了起来，嘟囔道：“小米说的没错，你这个人有时候真的很没趣。” 李安顿了顿，想想笑答：“未来的事情谁知道，说不定呢。” 孙雨曼：“你相信命运？” “偶尔也信。” 李安拧开门把手，率先走出了五号教室。 孙雨曼有些满意李安的答案，不往小米的一往情深。 对与她来说，李安的犹豫就是她想得到的最好答案，并且对方最后还有那么一丝对命运安排的期盼。 然而她不知道李安的心里根本不相信命运，同时心里画着两个问号。 - 李安以为的选项。 选项一：小米三年前圆梦出国，你们这辈子都可能没机会相遇。（？） 选项二：小米三年前痛失出国机会，你们注定在一起一辈子。（？） - 办公室里邓仕祁不知道去了哪里，孙雨曼走到陈璇的办公桌前，被桌角的相框吸引。 相框里李安正端着一个泡面碗，就坐在李安此刻正坐在的那张办公桌前。 此刻李安坐在那里想，如果时间倒退到三年前，二选一真的能实现一项，他究竟会怎么选。 然而他并不知道的是，孙雨曼在陈璇生日前一晚的姐妹局上也问了陈璇这个问题。 - 孙雨曼实际给出的选项，以及陈璇的答案。 选项一：你三年前圆梦出国，你俩这辈子都可能没机会相遇。 选项二：你三年前痛失出国机会，你两注定相遇。（√） 孙雨曼当时很无奈，她说：“米姐姐，你至少稍微考虑一下再回答行吗？” 陈璇笑笑没说话。 孙雨曼又问：“那你猜李安会——” 陈璇抬手：“打住。” 得，老娘有机会亲自去问。 - 还好不用真的面对这样的问题，李安觉得自己差点被孙雨曼代带到沟里。 小孩子才做选择题，而成年人，更多的时候其实是没得选的。 拿起桌角的相框，看着照片上酷酷的陈老师，他忽然好奇，抬头问：“陈璇大学的时候是不是也这种打扮？” 孙雨曼：“是不是很酷很高冷？” 李安点头，“我刚来的时候感觉每天对面都坐了个冰箱。” 孙雨曼狡黠一笑：“偷偷告诉你，不要说是我说的，小米超会掩饰的，有时候别被她骗到，她就是个憨憨。” 李安抱拳：“明白。” - 随着一声门响，众人风风火火的归来。 陈璇为孙雨曼简单的作了一番介绍，孙雨曼本就热情，加上众人又是陈璇和李安的同事，没一会就和几人打成一片。 “咱们什么时候开始排练？” 好久没有排练过乐团，一时间她还有点小期待。 她正问着，倪红杰敲了敲办公室的门，“boss到位了，集合。” “一起呗。” 见李安拒绝了许宏信的邀请，孙雨曼帮腔道：“不是你写的配器吗？” 李安还没来得及开口，陈璇帮他说道：“好了好了，我们不带他玩。” 陈璇发话，众人做罢。 - 五分钟后，李安重新掀开琴盖。 开始练琴前，他先打开了邮件。 从头到尾仔细看了一遍，基本上和大赛章程里的内容差不多，各种评委介绍、各种注意事项、各种星海梦。 其中值得特别关注的有两点。 参加青年公开组海选的人数一共有458人，最终102人进入了第二轮，李安晋级编号为066。 真是个吉利的数字。 另一点是邮件附录里的钢琴谱。 李安打开这首著名作曲家黎洪昌为第十八届星海杯决赛所做的必弹华国作品。 《云湘回忆》 大概看了看这首作品，品如其名，只从谱面都能聆听到这首作品中的那顾雅致的美。 接着李安从头开始仔细的研究起来。 和他给孩子上课的步骤一样，拿到一首新作品，先读谱。 一个小时后，他挠了挠头。 “有点难啊。” - 而此刻华国音乐学院的施坦威教室里。 几人围坐在一台B系列琴周围，钢琴前正有人演奏着华美旋律。 待到琴室安静下来。 众人鼓掌。 “牛逼牛逼，黎老这曲子写可不简单。” 一名带着眼睛的青年走到钢琴前，看着钢琴前的瘦高身影打趣道：“看来这届冠军咱们院又稳了。” 文学网 179.春雨和县长，夜空下的上位者们 （这章别跳，真的，相当重要的一章） 这话说得很欠揍，但谁让人家腰杆子硬呢。 近七届星海杯全国钢琴大赛最高项赛事，华国院拿了五个金奖，剩下两届的金奖在海院。 所谓最高赛事自然是指之前的专业高校组。 尽管今年的最高赛事变成了青年公开组，但对于他们当中的大多数而言, 换汤不换药。 你就是改成国际公开组，到时能来参赛的还是国内这些人。 身处国内最高音乐学府，他们清楚那些有实力来到这里顺手拿走冠军的人根本不会来到这个赛场。 人往高处走。 真正的国际大赛场才是扬名立万的地方。 问星海杯全国钢琴大赛与国际比赛的真正差距在哪。 这么说吧，至少至少至少那些国际大赛不会限制选手的用琴。 就拿肖邦大赛来说，选手可以在开赛阶段向主办方提出自己在比赛中想使用的钢琴品牌型号。 什么施坦威D274，Yamah-cfx，kawa-skex, 法奇里奥F278，来到肖赛现场, 用什么琴是选手的自由。 星海杯怎么说。 选手录海选视频的时候，如果使用的不是星海钢琴..... 行，那你把其他牌子的琴标打上马赛克。 但这并不妨碍每届星海杯的最高赛事还是受到国内广大钢琴学子的青睐。 因为在阶级分明的钢琴王国里，他们是普通人眼里的高手，大师眼里的普通人。 普通人也是人。 人往高处走。 所以哪怕知道这塘池水看起来有些浑浊，他们也不想放弃这难得的机会。 对于普通的他们而言，这个比赛无疑已经是他们其中一部分人告别梦想前的最后一个踏板，而且高度刚好。 鱼跃龙门分三步，第一步先证明自己是鱼。 说话的眼镜青年叫刘晨，同是华国院钢琴系研究生三年级学生。 今年报名了高校组的比赛，他本想报名参加公开组。 就是因为此刻他眼前的这名同级师门和海院那个变态双双报了公开组的比赛。 他实在不明白这两个人来参加这个比赛的意义是什么。 公开组的金奖和银奖各只有一个，他的个人实力还不足以和两人相抗衡。 前段时间系里举行的比赛，他已经输给了对方一次，而海院那位已经拿下了年初海市青年钢琴大赛的第一名。 所以他不想拼尽全力的去竞争公开组的铜奖。 既然实力不允许, 他只能退而求其次去高校组博一博前两名。 刘晨有些遗憾只能参加次级比赛, 不过往好了想, 在他眼里今年九大院有实力的人基本都去了公开组，这样一来高校组的竞争就小了很多。 高校组的前二他基本敢说已经锁死。 听完梁春雨视奏的云湘回忆, 他心里其实很不爽。 但没办法，谁让人家不但弹得好，还是老师未来的女婿呢，对于这位大师哥，表面的尊重还是必须要有的。 “看来这届冠军咱们院又稳了。” 他的话逗笑了周围的人。 身为华院一员的他们有种天然的心理优势，他们就是最强的。 无可厚非。 华国音乐学院在国内本就是天字招牌。 只是钢琴前的梁春雨似乎并没有什么感觉，只是平静的点了点头，因为他也有些失意。 前段时间系里的比赛他只拿了第二，失去了通往亚洲青年钢琴邀请赛的推送资格。 于是他也只能退而求其次。 本来他没打算参加这届星海杯的比赛。 现在既然参加了，他的目标就只有一个。 “你们玩吧，我先走了。” 说这他起身离去。 临出门前又叮嘱了一句，“走的时候记得把琴房收拾利索。” 梁春雨离去，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彼此眼神里都明白，梁师哥还难受着呢。 只有刘晨乐呵呵的坐到钢琴前，看着谱台上的云湘回忆直接弹了起来。 - 梁春雨走在赴约的路上，看着篮球上的少男少女们, 又想起他的本科时光。 大概是明年就毕业了, 最近他总喜欢回忆。 停在一处长条椅前, 他四处张望了一圈，接着坐了下来。 青黑色的扶手还是四年前的模样，只是他要等的人再也不是那个头发已经过肩的短发女孩了。 只是一点回忆，没什么遗憾。 没一会儿，一个穿着黑色呢子大衣头戴红色贝雷帽的女孩来匆匆赶来。 两人拥抱了一下，接着向校外走去。 “今晚练的还好？” “还不错。” 梁春雨抬手拦了辆出租车，车子向着一家高档酒店驶去。 一小时后。 酒店房间里，女票去洗澡了，他坐到窗边刷起了朋友圈。 划到一张照片，他停下手指。 照片上有两只持乐器的手，一支长笛和一支双簧管。 蓝色头像一旁备注着小雨。 接着他又继续向后划去。 又半小时后。 “怎么感觉你今天心不在焉的，是不是还在想上次比赛的事情。” “没有。” 一段简单的对话，过后接着冲刺。 梁春雨确实有些心不在焉，错失了亚洲青年钢琴邀请赛的门票，他必须要拿下星海杯青年公开组的冠军。 而他的心目中唯一对手吴复生，已经拿到了他没有拿到的那张门票。 - 海院。 零号公寓楼。 从外观看这真是一座破楼。 二楼最东边的四人公寓里，此刻只有两个人。 “县长，曲子下来了你也不摸摸？” 说话的人又被吴复生电脑音响里的对话吸，引探出了头。 ‘那我不成跪着要饭的了？’ ‘在黄四郎眼里，你就是跪着要饭的。’ 吴复生痴迷的瞪着屏幕里两位影帝的飙戏，只觉得心头一阵一阵的爽朗，头也不回的说道： “师爷，让子弹再飞一会。” 您这大学七年都看了快八百遍了，就看不腻吗？ 吴复生还真看不腻，只不过现在再看，他只挑几个名场面爽一爽。 半小时后，他爽完了，关上电脑洗漱上了床。 这才打开邮件瞄了瞄云湘回忆。 初略扫了一遍，看着是不难，但他已经想象到不太好练的场景了。 别的不说，就这谱面上的速度力度变化就得好好琢磨琢磨。 黎老人家的作品，你要只演奏谱面，那你就太年轻了。 明天上午吧。 计划好明天的练琴时间，吴复生关掉邮件打开微信，划过一长串群信息找到了一个紫色头像。 接着发过去一个尬聊前的打招呼表情。 然后就切出去打开了B站，扫了一圈忍不住吐槽了一番。 放眼全国，吴复生在这个年龄阶段绝对算得上是国内各大高校在校生中T0级别的演奏水平了。 他平时喜欢逛逛B站看看网友们的演奏，无论流行爵士古典、弹得好与不好，他从不炸鱼，纯纯的作为一个沙雕网友和大家一起讨论、一起快乐。 自从一个月前无意间发现了‘八万不爱练琴’发的299合集，听过之后他便关注了这位UP。 有一说一，全B站的740和299合集他都听过一遍，要让他评价哪个素人弹得最好。 他得说是‘八万不爱练琴。’ 律动饱满，节奏清晰，最迪奥的是手指，太利索了。 就是视频和音质一言难尽，琴的音色根本没法听。 对方用的那架钢琴连特么琴标都是山寨贴牌的。 他猜这是对方故意的，用烂琴秀技术，搞个小噱头。 行，可以，没问题。 你发我就投币，投币完我再听。 299听完了，该740和肖练了吧。 结果让他很难受，对方开始不务正业了，再发的视频都是和一个长笛的合奏。 他估计是对方的老婆女朋友之类的，两人偶尔还在视频里撒个小狗粮。 讨厌！ 一步之遥听完，他发现这长笛不得了啊。 长笛他不懂，音乐他懂，虽然没听到对方吹什么大曲目，但从音色和表达来说，对方丝毫不次于他周围的长笛同学。 行，你俩发我就听，哪怕是两只老虎这种儿歌改编我也听。 他认为自己找到了一个宝藏， 可渐渐的他发现对方不更新了。 这都半个多月没动静了，兄弟你俩懒惰了啊。 日常投币结束，他又发了条催更留言。 ‘gkd！！！！’ 随后他再次打开微信，发现对方还没有回复。 就很烦。 上个月在奥拓的大师课上见到了林幽幽，当时第一眼他就愣住了，他觉得他看到了他心目中戴着眼镜的花姐。 一见钟情。 他承认对方的外表和气质已经将他击碎。 才华不缺，甚至都溢出来了。 他缺少的是爱情。 于是大师课后的饭局上他主动加了林幽幽的微信，之后有事没事就找对方聊聊天。 结果他发现对方似乎对自己并不感冒，每次回信息倒是不慢，就是两句话说完他就不知道自己还能和对方说什么了。 就在这时。 57：有事吗？ Tchaikovsky：没什么事，还没睡啊林师姐 57：我不是你师姐，没事早点休息吧 哎。 吴复生觉得好难啊，比贝大爷的槌子键奏鸣曲还难一万倍。 颤抖着回了一个林姐晚安。 见对方没再回复他，他放下了心。 放下手机他直挺挺躺倒，然后看着天花板幽幽问道： “师爷，追女人最重要的是什么？” 片刻。 “不要脸！” 吴复生醍醐灌顶，师爷这话说的，太他妈的到位了。 自己就是脸皮子太薄。 又是片刻。 “生哥，咱定几号的票？” 吴复生想了想：“7号的吧。” 早去一周，提前酝酿酝酿比赛前的心里状态。 关于这次比赛，他的目标不是名次，就是去为了完成比赛这件事。 包括明年年后在首尔举行的亚洲青年钢琴邀请赛，一样，他都是为了走场找比赛的感觉。 为2023年的柴赛做完全准备。 那才是他的最美心愿。 如果非要问这次比赛他的最大竞争对手是谁，那大概就是评委团了。 他甚至都怀疑华院那帮人是不是早就提前就知道了决赛必弹的华国作品。 想想也挺气，上一届高校组的金奖本该是他们海院的。 虽说懒得去管这种比赛政治，但毕竟这次轮到他代表海院出战了。 “师爷，夺冠最重要的是什么？” “决心！” 师爷说的对，可他对比赛的结果好像真的没什么期待。 不过——借着夺冠让林幽幽对他刮目相看的想法他还是有的，而且越想越兴奋。 他探出头大声呼唤。 “师爷！” 师爷闻声探出半个光溜溜的脑袋，露出询问的目光。 “十二月七，咱们京城走一趟！” - 昱东东侧教学区大教室。 “有点好听啊。” 不仅王盼盼这么认为，一圈人听过录音之后都觉得刚才排的这遍还不错，至少对于今天加入两位新人后的第一次排练，算是很不错了。 有了孙雨曼和邓仕祁的加入，别说一支小型室内乐团的雏形还真出来了。 “boss，咱们不能加上钢琴吗？” 许宏信觉得这事少了李安多少差了点意思。 秦勇放下指挥棒笑：“让他来干嘛，来了你们给他伴奏？” 能不能加李安，肯定能啊，但问题是大家伙忙活这事不是为了玩，是为了年底带着学生在校园舞台演出。 这个大方向不能偏移，见众人都有些兴奋，他敲打了两句。 不过话又说回来，按照他最初接手昱东的计划之一，他要以昱东为基地建一支全市最专业的青少年管弦乐团。 而眼下这批老师，完全可以好好利用起来。 除了他本就看好的几个年轻老师之外，刚来不久的邓仕祁暂时弥补了打击乐的空缺。 另外孙雨曼这支双簧管在一些曲目中是必不可少的，而就眼前看对方和陈璇的关系甚为密切，完全可以聘对方来当个兼职老师，上不上课无所谓，排练能来就行。 先组个老师的乐团，排练着，然后逐渐把昱东的学员加进去，到时候想参加乐团的孩子，排练一次划1.5课时。 这样一来老师们参与排练课时的费用有了，学员的课耗也无形增加了，乐团也逐渐拉起来了。 嗯—— 秦勇觉得这个想法回头可以仔细完善完善。 “孙老师有没有兴趣来我们蓝天挂个兼职啊。” 休息的时候他主动参与到老师们的聊天们聊天中。 孙雨曼笑道：“不用每天来坐班的全职也行啊。” 众人笑，排练了一晚上，大家都挺喜欢孙雨曼的开朗性格。 这边几人说笑着。 桃子就一直安静的听着楼道里的钢琴声，这段音乐他好熟悉。 其中的主题就像是在哪听过似的。 忽然一瞬，他想起来了。 毕业之后，有一次他去看望老师，老师给他们弹的。 他记得很清楚，当时黎老师说这是去云省采风的时候随手写的片段。 错不了。 - “难是真的难。” “不过也差不多弹下来了。” 四号教室里，李安已经开始琢磨这曲子到底想表达什么了。 文学网 最新网址： 下载本书最新的txt电子书请点击： 本书手机阅读：/170522/ 发表书评：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在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179.春雨和县长，夜空下的上位者们）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180.卡恩的学徒手套，青色的活力药剂 排练结束后，众人在昱东写字楼下分别，相约下周一见。 “夜摊撸串去?” 孙雨曼半个月没见陈璇了，正好三人下午也没吃饭。 “我没意见。” 李安无所谓，反正减肥的人又不是他。 于是两人的目光集中到了陈璇脸上。 一个笑中有期待，一个笑中有挑衅。 陈璇犹豫着想说要不找个地方坐坐就行了，难得今晚没吃, 挨过去估计明天能掉了一两斤称呢。 迎面一阵风吹来，三个人不自觉的都背过身，孙雨曼脖子缩进领口跺了跺脚，该口道：“还是吃火锅去吧，做外面太冷了。” 听到火锅陈璇有点动摇了。 她询问的眼神落到李安脸上，李安笑：“想吃就再放纵一次呗。” 孙雨曼左眉一挑, “不是吧米姐姐，你要减肥？”说着她看向李安，目光像是在问‘她搞什么？’ 李安摊手：“她说她胖了。” 孙雨曼大手一挥。 “出发！” 三人来到孙雨曼的车前，李安打量着微微张了下嘴，哪见过来这？ 接着一瞬他回想起第一次给季洋上课那晚，下课公交车站打车的时候，从他面前疾驰而过了一辆红色野马。 孙雨曼家不就住在观山壹号院吗？ 路上李安把这段讲了出来，孙雨曼啧声道：“那肯定是我了。” 那晚她可记得太清楚了，小米的第二次办公室聚会再次因为某人而没有聚起来，“哎，那个缺心眼啊。” 李安：“缺心眼？” 听到李安疑惑的口气，二女大笑。 于是李安也跟着笑了起来，想着笑着，他好像有点明白过来了。 “呵呵呵。” 孙雨曼：“先说好了，今天谁也别和我抢。” 李安：“别别别，我不还欠你一顿饭吗。” 孙雨曼呵呵：“那么大的事, 就请我吃火锅？” 李安：“得。” - 因为陈璇减肥的原因, 再加上考时间也有点晚了，菜点的并不多, 这直接导致了李安没吃饱。 只能靠不停的喝水。 水饱也算饱吧。 饭后孙雨曼送二人回家。 “周一见，拜拜。” “拜, 路上开慢点注意安全。” 电梯里陈璇才知道李安没吃饱，责怪道：“那刚才小雨问你还点什么你不说？” 李安：“人家请客我也不好意思啊。” 到家陈璇喊累拖了衣服趴到在床上，李安借着今天吃火锅把积累了一周的衣服扔进了洗衣机里。 “还有什么要洗的吗？”他扭头问。 卧室里，“帮我把那件白色内衣搓一下。” 忙活完了所有活，李安决定要换一台洗衣机。 当时应急买了个二手的小容量，夏天用没问题，入冬衣服料子厚了，它看起来就很吃力了。 “来，运动。” 将陈璇的内衣挂到阳台，他在钢琴一旁铺好瑜伽垫。 打开电脑选了一集帕姐的有氧健健身操。 陈璇今晚本想放弃。 未果。 被李安从床上托了下来。 一番运动过后，两人去了卫生间。 洗漱完毕，睡觉前李安把洗衣机里的衣服拿出来晾好，回到卧室关灯上床。 “你和小雨下午都说什么了？” 两个选项从李安脑海中一闪而过。 “也没说什么，闲聊呗，哎她大学谈的那个男朋友是弹钢琴的还是拉小提琴的，上次你给我说过来着。” “弹钢琴的。” 陈璇幽幽叹了一口气。 当时她正讲到这里，出租车就到了城南巷。 见陈璇没有继续说下去，李安也没再问, 他有预感孙雨曼和她的那位钢琴男友后来应该发生了些很不愉快的事情而导致分手。 片刻。 “李安, 你会为了前途放弃爱情吗。” “这两件事有冲突吗。” “如果有冲突呢。” “那得看是什么样的前途和什么样的爱情起了什么样冲突。” “比如我们，你会为了什么样的前途而不得不放弃呢。” 良久。 “你就是我的前途。” 李安翻身搂住枕边人。 “晚安。” 陈璇其实没太听懂李安的回答，但又觉得是一句很暖心的话。 辛苦了一天的她早已疲惫不堪，思考的齿轮渐渐停止转动，几个呼吸间便再没意识。 不多时，李安也睡去。 - 六个小时后，李安第二次被尿憋醒。 昨天吃火锅的时候喝了太多的水。 迷迷糊糊坐起找拖鞋，这次半睁眼的那一刻，眼前忽然闪起白光。 一瞬大脑像是初升的太阳般清醒。 相比升级提示，他更关心的是季洋这个傻孩子怎么又半夜练琴。 第一次起夜的时候还没有升级提示。 只是枪就要走火，他没功夫在思考下去。 跨上拖鞋快速离开卧室。 身后八万像是一只黑暗中的胖猎豹，跟着跑去，只是多了点笨拙，少了带你杀气。 “喵呜——” 等待他的又是一记门风。 - 自从九月底升到五级之后，李安基本不再关注升级经验。 升级就开挖，挖到能用的东西就留下，没用的东西就扔回去。 对于奖励有期待，但不执着。 纯粹靠运气来的东西，不是他人为能左右的。 在这个问题上，他的内心已经做到百分之九十九的坦然。 大概只有挖出奖励时的那一瞬，那百人之一的情绪涌动才会出现。 人性嘛，在所难免。 ‘是否选择升级。’ “是。” 马桶圈上，李安老师的坐姿不算优雅。 蓝光一闪。 界面上的等级显示从5变成了，下一次的升级经验值骤增至（0/600）。 ‘恭喜教师李安等级+1’ ‘潜在生源列表+2’ ‘李安的钢琴教室可容纳学员数量+1’ 伴随着耳边的提示音，眼前的画面一瞬再次切至他熟悉的那片土地。 有了小车的加入，开垦的场面更加壮大。 五个孩子就跟在他身后奋力的挥舞着手里的小锄头。 ‘升级奖励挖掘中，六级可挖掘两件物品。’ 就在这时，绿毛王小虎忽然摔倒，画面里的他还没来的及做出反应，季洋第一时间放下锄头。 就在卡通季洋放下锄头的这一刻，两道蓝光从她的锄头下面闪过。 ‘发现卡恩的学徒手套。” “发现一瓶活力药剂。” 耳边的提示并没有带走李安的注意力，当他看到高半头的季洋放下锄头弯腰将王小虎扶起那一刻，仿佛眼前不再是一段像素卡通。 就像真实发生的一件事。 或许在这个只有他才能看到的小世界里，五个孩子正在以另一种方式鲜活的存在着。 想到这儿，再看画面里的季洋，他认为他忙碌的时候，季洋一定能在这里照顾好弟弟妹妹们。 这个“他”，自然就是画面里的那个他。 第一次，李安觉得系统里面一定有一个小世界。 他以后得多留心观察。 笑了笑，他的目光来到了两件物品上。 【卡恩的学徒手套】 物品介绍：这副手套曾陪伴铁匠卡恩度过了他的整个学徒生涯，佩戴时将略微提升左手的腕力。 【青色活力药剂】 物品介绍：喝了它吧，它会让你打倍看精神。 李安不玩游戏。 然而这次升级挖到的两个物品，只看介绍便让他产生了一种自己正在玩游戏的感觉。 还是以欧洲中世纪为背景的那种。 仔细回想一下上次升级的时候，好像也有点这种感觉。 “略微提升左手腕力。” 收回心思，他的目光重回卡恩的手套。 单从道具功能来说，这句说明很容易让人联想到直接提升左手手腕断奏技术。 真的是好东西。 绝大多数钢琴演奏者的左手腕力都不如右手。 哪怕只是略微提升，都可以在实际演奏中提升颗粒质感。 有时候，就一点点力度加强就可以将音乐彻底改变。 李安刚才想到了他带着这副手套演奏门德尔松B小调前奏曲与赋格的场景，他仿佛已经感受到了空气都在随着他的左手跳动的感觉。 然而从他自身的角度而言，对于这种靠外部提升演奏水平的道具，他心里有种本能的排斥。 当一个钢琴演奏者坐到钢琴前，从他伸出双手按下第一个音开始，他所用到的每一寸力，都应该是在经过千锤百炼之后而行程的下意识反应。 他不清楚外部提升会让他在演奏的时候获得怎样的体验，但他清楚即便那种感觉非常好，他心里也不能踏实。 因为那始终不是他的。 而他还要弹一辈子钢琴，如果因为一时的求成而为未来留下什么隐患，那一定不是他想看到的。 关于钢琴的每一项技术，都是可以靠练习掌握的。（√） 想到这里他不再留恋这双手套。 “喝了它吧，它会让你打倍看精神。” 相比这样的东西就让人心里踏实多了。 只是打倍看精神，却能让人有精神做更多事情。 至少李安是这么理解的，而且从第一件物品的价值分析来看，一起被挖出来的另一件应该也不会差太多吧。 就在这时窗口弹出倒计时。 【选择一：收取其中一件，物品将自动收入物品栏】 【选择二：放弃，将继续提升下次升级挖取极品奖励的概率】 【目前挖取极品道具的概率为60%】 就你了。 ‘确定选择【青色活力药剂】做为本次升级的奖励？’ “确定。” ‘叮，教师李安收获青色活力药剂一瓶。’ 画面一闪回到原界面。 李安打开物品栏，管弦乐法右边的格子里，立着一支平平无奇的绿色玻璃瓶。 这时他才注意到玻璃瓶左上角有一枚微小的银色五角星。 ‘是否使用道具青色活力药剂？’ 物品介绍就那么多，也看不出什么端倪，既然能让人打倍看精神，那就留到比赛前再使用吧。 李安选择否。 关闭界面前，他去系统教室瞄了一眼。 哎。 四个小孩子头上都冒着zzZ... 只有季洋一个人坐在钢琴前上下抬着手。 哎。 托着发麻的左腿回到卧室，手机上的时间已经快六点了。 他打算今晚上课的时候和季洋聊聊，这样下去可不行。 本想躺下再睡会，被升级奖励和季洋这么一闹，他也睡不着了。 于是起床披上外套来到客厅打开了电脑。 登录星海杯大赛官网，输入选手登陆信息，敲击回车，页面弹出一排选项。 滑动鼠标点击了最下方的青年公开组。 两秒后，页面一闪出现了所有进入第二轮的选手信息。 大致扫了一圈。 有超过百分之八十的选手都是国内各大音乐类院校的在校生。 他们的照片下面都写着他们的推选院校。 而剩下的那百分之二十没有学籍的选手名字下面，都写着其身份证所在地的音乐家协会推选。 就比如他，他的名字下面就写着甘省音乐家协会推选。 其实这个多少有点扯，他报名这件事和甘省音协没有半毛关系，但谁让他身份证上的信息还在老家。 而且大赛章程上，在协作单位一栏处，也确实也署着各省音协的名字。 不过这些对于李安都无所谓。 他关注的重点还是各大院校里的选手。 接着他发现了一件颇为有趣的事情。 作为国内最顶尖的两所院校。 今年海院一共有8人进入了第二轮，而华国院只有1人进入了第二轮。 这很不科学。 思来想去他只能想到一个结论。 为了验证自己的结论，他打开百度快速搜索了一下往届高校组的每轮晋级名单。 和他预想的差不多。 能查到的近四届里，其中有三届，华国院都只有一个人进入了第二轮，只有第16届有两个华国院的选手进入了第二轮。 这不得不让他认为华国院每届比赛只会派一至两名“种子选手”参加最高组别的项事？ 甚至是只派一人？ 李安的这个进一步结论并不是没有依据，因为他接着又发现了一幕更有趣的东西。 第十六届华国院的两名参赛选手里有一人，今年又出现在了第二轮的晋级名单里。 而今年这位选手的推选学校是羊城音乐学院。 也就是说这名选手参加第十六届的时候还在华国院读本科，而研究生却去了羊城院。 讲道理这种从上向下考的情况还是不多见的。 并不是说羊城院不好，但比华国院还是差了一大截。 四年前代表华国院出站，今年代表羊城院出站。 这名叫姜笙的女孩李安记住了。 同时还有华国院今年的唯一代表，梁春雨，这名起的。 海院一大把他也分不清谁是谁，回头问问林幽幽吧，对方刚才海院回来不久，应该对这些人的实力比较清楚。 单从面相，他觉得这个姓汤的光头应该是个狠角色。 其他院校三三两两的，他也不清楚这些人具体的实力怎么样。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能从400多号人中脱颖而出的他们，已经经历过一轮筛选。 这些人大概就代表着国内整体钢琴水平金字塔二三层的存在了。 而他就在这里。 第一步自我检验达标。（√） 下一个目标：通过二轮，进入三轮。 文学网 180结尾微微修改，可以再瞄一眼 RT，不影响剧情。 忙完这一段，下周开始我尽可能加更。 《求求了，快回家练琴吧》180结尾微微修改，可以再瞄一眼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81.油烟与起床气，每个人的忙忙碌碌 好想再眯会眼的小米好不情愿的睁开了眼睛。 不是她不想再睡一会，被呛的实在没办法继续装醒了。 她看着天花板张开嘴巴： “吸油烟机！” 卧室传来的尖叫声强行打断了李安的思绪，他吓得一个激灵，握在手里的鸡蛋咵叽一声滑落掉在了地上。 听到这个声音，趴在阳台的八万警觉地站起来，像只橘猫警长似的，环视一圈之后, 小心翼翼的向事故现场走去。 回过神的李安老师忙打开抽油烟机。 乌龙乌龙的机器轰鸣拉开了12月2日的晨间序幕，距离他上京的日子还有11天。 - 陈璇这个起床气有时候真是... 李安略有些不悦的翻了下煎锅里正在冒泡的另一支蛋。 不过今天确实怪他。 从关了电脑开始他就一直在想比赛和练琴的事，见时间差不多了开始准备早饭，结果煎蛋的时候忘了开吸油烟机。 屋子本就小，再加上卧室的门开着，这已经是陈璇十天内第二次因为他忘开吸油烟机而被熏醒。 上一次是因为他写孤勇者的配器睡得太晚, 早晨起床之后整个人也没清醒过来就迷迷糊糊的做起早饭。 他准备拿个新鸡蛋，转头正见八万在用心的舔食着地上的生鸡蛋液。 “你干嘛呢？” 八万闻言掉头就跑。 跑到客厅中间停下, 扭头与李安对视，目光充满警戒和试探。 李安又被八万逗乐了，陈璇说的没错，有时候这个东西的表情真和个人一样。 心中的不快一扫而去，“快起床洗漱，吃饭了！” 说着弯腰把厨房的地面收拾干净。 - “十一点到太晚了。” 捧着小米粥的陈老师，此刻温柔的哪里还有早晨那般凶巴巴的模样。 两人正在商量十三号李安做哪班飞机出发。 本来李安的意思是坐动车就行了，但陈璇执意让他坐飞机走。 现在的问题是他可选的两班飞机中，机票便宜的落地晚，落地早的又贵三百块。 一番讨论后，陈璇拿了主意，李安当场订了13号下午五点的飞机。 900大元就这么又没有了。 多少是有点心疼，但一想到这躺旅程，他又忍不住咧嘴。 陈璇：“是不是很开心，终于不用给我做早饭了” 李安：“早饭大家都吃, 又不是你自己吃, 说到吃饭的问题，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可得好好吃饭。” 一想到要与李安分开一段时间，陈璇心里就有些小烦躁，但是她又满心希望半个月后再见到对方。 “嗯呢嗯呢，和个老爷爷是的。” 李安笑：“说不定我第二轮结束就回来了。” 陈璇瞪眼：“乌鸦嘴。” - 期中考试过去已经快一个月，孩子们的上课状态也早就恢复正常。 李安今日上午的排课顺序是刘丰瑞、宋木子、迟俞、马可。 八点钟的小刘和九点钟的宋木子都学习了新曲目，小刘下课前又提醒李安，说他还剩4条练习曲就可以练孤勇者了。 按照刘丰瑞的的计划，那时刚好期末结束。 幻想着今年过年才艺表演的环节在表弟表哥面前演奏孤勇者，他就一阵好爽。 哪知李安一盆冷水泼下来。 “老师你要去燕京啊...” 他的幻想破灭。 “老师再见。” “回家让你爸给我发个信息。” 送走小刘，接着是宋木子的课。 李安从这节课开始，要教孩子如何运用手腕。 小木子学的不错，问题就是这么顺利的一节课，依然没见到孩子师生指数的动静。 升到六级增加了两个潜在生源名额，李安本以为能看到宋木子了。 哪知道林鹏飞又冒了出来，以18点重新排在最后一名。 往上依次是曹杰、郝云飞、赵天意、高升、田中亮、宋坤、迟俞、马可七人。 其中除了宋坤、迟俞、马可三人以外，剩下四个都是他金华实验素养班孩子，其中两人的家长找过他，不过被推给了邓仕祁。 所以也就是说宋木子的师生指数还在18以下。 而李安带他已经快四个月了。 估计还是孩子年龄太小。 按目前的情况，不出意外下一位进入系统班级的应该就是马可了。 对于这个孩子李安还是挺喜欢的，乖乖的，没刘丰润心眼子多，也没有王小虎淘, 让干什么就干什么，有点像男版小北。 “李老师再见。” “再见小马。” 十二点马可下课。 李安陪马可父子二人到电梯门口。 马可爸爸上电梯前考虑好了：“那我们就等您回来再上课吧。” 李安点点头，“好的，那下节课我给孩子多布置点任务，之后的具体上课时间我们保持联系。” 挥手送别。 - 上午除了刘丰瑞的家长没来，李安已经和其他三个孩子的家长当面表明他下半月要去燕京办点事。 他的意思是如果家长担心耽误孩子的课程，他不在的这段时间就由邓仕祁代他代课。 目前除了刘丰瑞的家长，剩下三个孩子的家长均已表态—— 等他回来。 回到办公室李安拿出手机看到了刘丰瑞他爸的信息，接着一个电话打了过去。 得到的答案同上。 “盼盼，你的蓝牙音箱下午借我用用。” 午饭后李安带着王盼盼的音响和手机充电器回到了教室。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他要练习暴风雨的第三乐章。 两个小时后，他给邓仕祁发了条短信。 ‘过来吧。’ - 下午三点半，秦勇按照约定时间来到李安的教室，见邓仕祁也在。 “秦校长好。” 他点点头，接着目光转向李安，“那来吧。” 秦勇承诺李安帮他搞定孤勇者的乐团配器，他指导李安如何更细节的看指挥手势。 为此他昨天晚上排练结束后回家花了两个小时听了林幽幽发给李安的第二版k466的乐团伴奏。 秦勇从口袋里掏出指挥棒。 “你先跟着总谱看一遍我的手势。” 待到蓝牙音箱里响起，李安的目光再没离开过秦勇半刻。 谱子在他仕祁手里，同时也基本印在了李安心里。 或许他有点背谱的天赋，但不可否认的是当他从魏三碗家带走这份k466总谱那天开始，这份谱子就再没有离开超过他十米远的地方。 最远的距离大概就是每天清晨的那段时间。 从卧室到厨房。 - 这个时间不仅李安在忙碌，二轮名单上的不少人也没闲着。 比如第一个被李安记住名字的那位女选手姜笙。 此刻就在羊城院的琴房里穿着一件短袖练习着激流练习曲。 一双小手快的令人目不暇接，再往她钢琴上的节拍器瞅一眼，145的速度。 比如汤师爷，正坐在钢琴前被县长炮轰： “师爷，你没被人甩过我不怪你，可把如此忧伤的旋律弹的如此热情洋溢，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汤师爷知道自己刚才这里没有处理好，但他很想问问县长：你是不是特别羡慕那些有资格被甩的人？ 再比如梁春雨。 此刻的梁春雨背后有一支乐团在为他弹k466的伴奏，他的老师就坐在舞台下方安静的看着舞台。 他的老师身旁坐着昨晚和他共度良宵的女朋友。 “爸，春雨最近压力特别大。” “嗯。” - 选手们忙着，各大赛区的主办方也没闲着。 眼见各大分赛区的次级线下比赛也将要相继展开。 大家都在忙活着选场地，联系找评委。 星海乐器蓉城分公司为本次蓉城赛区选择的比赛场地在江北路的新建的少年宫音乐厅。 作为蓉城赛区组委会负责人，每届比赛找评委的时候，王海都得先给魏三碗打个请安电话。 嘟嘟两声电话被接起。 “魏老好魏老好。” 按照惯例他必须先请这位祖宗。 尽管整个蓉城圈子里都知道魏三碗从不当比赛评委，可这个电话他敢不打吗。 这次令他没想到的是，魏三碗虽然自己拒绝了，但给他推荐了一个年轻评委。 “那太好了太好了，劳您为这事费心了。” - 林幽幽接到魏三碗电话的时候正在起草一份重要的申请书。 正式进入回国后的生活节奏，她的工作也要正式展开。 关于在蓉城建立起EPTA分会这件事，她第一步要做的便是先跑趟燕京的总协会。 “没问题。” 林幽幽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 电话里，“你有时间就好，那我就把你的电话推给他，你们再联系落实。” “好的老师。” 放下电话她轻叹一口，其实她知道这是老师在帮她造势，况且这件事情本身也是她想参与的，只是这样一来她去燕京的时间又要延后了。 本来她已经与总协会那边约定了12月17号。 想了一会儿，她重新拿起电话给总协会的联络人拨去电话。 爽约这种事得提前打招呼。 五分钟后放下电话她继续忙碌起眼前的计划书。 接下来就等蓉城赛区组委会的电话了。 两个小时一晃而过。 - 临近下班，四号教室里的音响才安静下来。 李安为满头大汗的秦勇鼓起掌，这两个小时他可吃了个盆满钵满。 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听一名指挥在响起的音乐当中，肢解一名指挥在指挥音乐时的心理活动和每个声部段落。 李安递上一张纸巾，秦勇接过擦了擦汗，像是整个人的情绪还在指挥的状态当中，“k466我确实不熟，也只能讲这么多，等过两天找时间给你们再讲讲k271。” 裤兜里的手机再次震起，秦勇拿出看了一眼，“行了，今天就到这吧。”说着转身离去，也没给两人留半点吹捧的机会。 邓仕祁：“师哥，晚上有事吗，一起吃个饭吧。” 如果不是李安叫他过来，他肯定没机会听这么一堂干货满满的课。 李安：“晚上我有课。” 邓仕祁：“那明晚呢？” 李安摆手：“咱就别客气了，你也好好准备，咱们争取都去燕京走一圈。” 自从邓仕祁来了之后，东侧教学区每天也多了一个练钢琴的人。 李安知道对方也在用心准备比赛，所以今天下午他就叫对方也过来一起听听。 一句话的顺水人情，何乐而不为呢。 - 李安晚上见到季洋的时候，季洋的精神状态看起来要比他预想的好。 而且上手演奏出来的完整三乐章别说，还真让他有点眼前一亮的感觉。 “手指又利索了不少。”他称赞。 “真的吗老师！？” 小季好像总对自己没有信心似的。 李安点头，接着话锋一转：“不过你黑眼圈怎么回事？” 季洋吐吐舌头：“我昨天晚上睡不着觉就起来练琴了。” 行，没用说什么晚上没睡会来糊弄人。 李安事先已经知道，所以也没表现出什么情绪，他关心的是：“白天睡了多久？” 季洋：“早晨7点睡到了中午11点。” 李安：“几天了？” 季洋：“四天了...” 李安：“图什么呢？晚上不睡觉练琴，然后早晨再睡觉，晚上睡觉白天练琴不好吗。” 季洋低下头，怒了努嘴，没吭声。 李安想了想，大概也能猜到怎么回事。 端起果盘送到她面前，“没批评你，快吃点吃点。” “是不是不累到精疲力尽睡不着？” 季洋喂到嘴边的橙子忽然停了下来，抬头问：“老师你艺考前也？” 李安摇头：“我一直秉持精神饱满才能提高练琴效率这个观点，也一直是这么做的，我可以饿着练琴，但不能困着练琴。” 他曾经在面临回家还是继续留在大城市闯荡这个问题的那段日子，每天也是不累到精疲力尽不会睡觉。 所以他能理解季洋，但季洋绝对不能这样下去，别还没到艺考，人先累倒了。 “季洋，从今天开始到艺考期间，我不允许你晚上十点之后再碰琴，并且非特殊情况下，十一点之前必须躺下闭上眼睛。” “可老师我....” 迎着李安平静的目光，小季同学忽然不敢再说下去：“老师我知道了。” 片刻。 “季洋，人在睡不着的夜晚逼自己去睡觉，这叫自律。” “你记住，自律永远是我们通往目标之路上的最大依仗。” 季洋一怔。 “下课。” - 通过过渡疲惫来促使自己睡觉，这是一种对问题本身的逃避。 这话有些重，李安没有说。 趁季洋去洗手间的功夫，他下楼问季成光这几天是不是给季洋说什么了。 季成光说他们两口子什么都没给季洋透露。 胡蓉：“李老师，洋洋这几天状态其实还可以，就是晚上不睡觉这个事我们拿她办法。” 李安：“她已经答应我了，接下来会按时睡觉。” 顿了顿，“无论如何她也得在这最后一个多月保证一个好的精神状态，已经到了最后关头了，我们要帮她挺住。” 见季成光的目光里还有些难言的询问意味，这时二楼传来一声门响。 李安压低音量：“稳住，时间还有。” - 考学就是这样，不到结果公布的最后一刻，没人知晓结果。 季洋眼下的处境就是这么个情况。 现实无法改变，李安能做的就是让季洋在接下来这一个月保证有一个好的身体精神状态。 然后迎接这最后的洗礼。 只是他真的没办法陪季洋完整的走这一段。 - 三天后的同一时间，当李安再次从观山壹号大院走出来的时候，他拿出电话联系了林幽幽。 文学网 182.敬理想主义者 作为一个诚实守信的老师，李安觉得是时候兑现承诺请林幽幽吃饭了。 电话接通，他开门见山。 倒是林幽幽表达了最近大家都挺忙，心意领了，话里话外有种拒绝的意思。 这让他有种老朋友忽然变得有些疏远的感觉。 对方上次还问他“改天是哪天”，今天就变成“大家最近都忙。” 话没错，但这种态度转变让他有点拿不准对方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真忙, 还是推脱。 可这顿饭在他这里是非常有必要的，因为他有事想找林幽幽帮忙。 老朋友只是谈笑风生时的一种兴致，至少在他看来两个人的关系还没到那种一个电话我帮你搞定的份上，所以该走流程。 至于教师节午饭那天魏三碗乱打鸳鸯谱的老年人“恶习”，他早就释怀了。 奥拓的大师课过快去一个月，从这期间他和林幽幽的各种共事相处来看，对方于他并没有多余的复杂情感。 非得说有点什么, 顶多也就是大学时代的一点同级师门的感情吧。 他不认为这是不健康的情感。 快速理清思路，李安换了个角度。 “我还没给明玉姐和海涛打电话, 你要是忙就算了，等再过段时间吧。” 再加上两个人你怎么说。 电话那头林幽幽听李安这么说也不再拒绝。 她本来以为就她和李安两个人，她俩的话，实在没必要因为两句玩笑承诺赶在这个时间节点。 她最近这边是真的忙，各种杂七杂八的事情。 李安那边又要准备比赛还要忙工作，能有闲心吃饭吗。 可听李安的意思是想叫着师姐一起聚一聚。 得说她早就想请贾明玉坐坐了，别的不说，单单就奥拓大师课这件事，对方就帮了她一个大忙，只是一直都没有合适的时间。 她送走奥拓回蓉城之后已经约了对方一次，对方没时间。 接着又赶上她开始忙。 “你问问师姐吧，看师姐哪天有空。” 李安心里踏实了。“你呢，明天晚上你行吗？” 电话那头林幽幽有些为难，明晚她要参加蓉城赛区组委会的饭局。 接着听筒里又传来, “你挑个时间, 我再联系师姐。” 林幽幽：“除了明晚我这周晚上都有空，你让师姐定吧。” 五分钟后李安的电话再次打来。“师姐说后天。” 林幽幽：“好，去哪？” 李安：“李记烤肉吧。” - 后天下午林幽幽按照约定时间打车来到蓉院后门, 车还没停下就隔窗看到了李安和贾明玉二人。 三人汇聚，穿过马路便来到了李记烤肉的大门口。 李安上次来这里还是带着陈璇和季洋。 尽管不是周末，但六点半的烤肉店已经快坐满。 找到一处位置，李安还上次一样，绅士的让两位女士先入座。 贾明玉：“幽幽今天没开车，一会喝两杯么。” 林幽幽笑着点点头，今晚她是想来放松一下的。 - 滋啦冒油的烤肉配着清爽的啤酒，这里不但有14级的记忆，也有09级的青春回忆。 贾明玉说这家烤肉店就是09年她们上大一那年开的。 于是饭桌上的话题从自然从校园开始，直到三个人都吃不下了。 “时间过得真快。” 贾明玉感叹，“转眼我都三十一了。” 李安：“师姐你现在回学校说你大四也有人信。” 贾明玉：“也就你信。” 林幽幽：“我也信。” 三人笑。 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离开校园之后每个人都不得不面对扑面而来的生活压力。 “家里真支持你留在蓉城吗。” 贾明玉问李安。 “我不想回他们也没办法，不支持我怎么办，就那么一个儿子。” 这个回答其实挺混账的，但李安有自己的想法。 片刻。 “好好努力吧，就像师娘说的，等你发展好了以后把父母接过来。” 贾明玉举杯三人碰了一下。 “幽幽你下一步有什么打算呢？” 话题又到了林幽幽这里。 林幽幽直言不讳的把她的第一步想法告诉了二人。 “成立钢琴教师协会？” 这词儿李安听着新鲜，“类似某某职业之家这样的组织吗？” 简单来说这就是一个为钢琴家、钢琴老师和钢琴爱好者提供交流的一个平台。 以钢琴老师定级、提高教学、向他人学习交流为目的。 会员之间通过定期的研讨会、课程、刊物等方式来分享信息。 旨在鼓励优秀的钢琴演奏和钢琴教学。 目标是让更多的人接受学习钢琴的教育价值，促进钢琴的地域发展。 “大概就是这样的一个组织，国内现在已经有六家分会了。” 林幽幽的解释过后, 贾明玉露出了一丝不解的表情。 或许是她孤陋寡闻，但从教这些年，她真没听过这个协会的名字。 而且她听完之后在想这样的组织在国内能发展起来吗？她当时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各地音协。 李安倒是通过这一番话想起上次广源大师班上，林幽幽最后提到的那句让音乐教育文明起来。 他愿意相信林幽幽心中的远景不是为了割韭菜才弄这么一组织。 可如果说对方的目的真的是想要推动蓉城的钢琴教育发展，他不知道该作何评价。 心中微微摇头，同时升起了浓浓的敬佩。 “敬我们的教育家。” 李安提酒，“入会一年多少钱？” 林幽幽举杯：“五百。” 贾明玉举杯：“那我先提前报个名。” 李安接道：“第二个报名的打折吗？” 三人又笑。 “你几号走？” 林幽幽放下酒杯问向李安。 李安答：“13号飞机。” 贾明玉：“不是15号就比第二轮了吗，13号走太晚了吧。” 李安：“13号我还有课，其实去那么早也没用，提前去两天也是干耗着。” 林幽幽：“曲子准备怎么样了？” 李安：“还行吧，剩下这几天再打磨打磨二轮的曲子。” 贾明玉鼓励：“加油，争取打进决赛，咱们学校已经连续四届没出过成绩了。” 就在这时贾明玉手机响了起来。 话题中断。 贾明玉有事得提前走，临走前她祝李安一路顺风。 三人行变两人局。 李安本想等今天这顿饭吃完，过两天再给林幽幽打电话说季洋的事。 现在贾明玉走了，那他今天就方便说了。 两人接着刚才的比赛曲目又聊了一会儿，林幽幽还帮他分析了一番他二轮曲目的优劣势。 她没听过李安的激流和暴风雨，只能说两首曲目的难度都比较始适中，不过以对方现在的综合水平，打二轮应该是够用了。 “还需要找奥拓老师帮你听听告别吗？” “谢了，不用了。” 这人情就不必再欠了，再者李安也不想在目前的处理基础上再做改动，时间上也不允许。 林幽幽点点头：“你要是进了决赛我还能去现场聆听一下。” 李安闻言不由心叫不妙：“你也要去燕京？” 林幽幽把她月底要去燕京EPTA总部提交申请书的事告诉了李安。 原来是这样，月底的话，那还好。 借着这个话机他开了口，“正好这段时间你在蓉城，幽幽你得帮我个忙。” 林幽幽挑眉：“怎么不叫师姐了？” 李安理所当然的笑说：“当时那种场合，你在奥拓旁边站着，老师在下面坐着，我不叫你师姐难道要叫你一声林老师。” 别说，这话林幽幽还真信了：“说。” “是这样。” 李安顿了顿解释道：“我也不知道这趟什么时候能回来，要是真能进第三轮，我就得在那多呆一周，所以我想让你帮我照看一下我那个艺考生。” 林幽幽迟疑的眨了眨眼：“这不会就是你着急请我吃饭的理由吧。” 这个“着急”用的好，李安被说的有点不好意思，心道你这话说得也太直白了吧。 14级师门的情谊都不给留点面子吗？ 但面上还是一副冤枉的表情：“这什么话，咱们不是正好说到这了吗，再说以咱们的关系，这种事我不找你还能找谁。” 什么关系？ 林幽幽真不知道在李安心里，他俩究竟是什么关系。 可她不能问，因为还有另外一个人的存在。 既然对方都开了这个口，“怎么收费。” 见对方答应，李安小心道：“一节课就八百吧，咱总不能高过老师。” 林幽幽点头，她值这个课时费。 “另外我希望你能陪她去老师家上两节课。” 林幽幽皱眉。 李安顿了顿，目光无意识的侧向一旁，口气带着点请求： “我说真的，这件事我不知道除了你我还能再找谁。” 能说的话他说完了。 片刻。 “你是不是收钱了？” 林幽幽忽然厉色道，她不知道李安为什么这么重视那个艺考生。 她眼下能想到就是李安已经收钱了。 李安：“她爸爸五天前把五摞钱塞到我手里，我一分没拿。” 林幽幽：“你怕办不成这个事情？” 李安：“他爸爸知道老师这边花钱走不通。” 林幽幽：“那为什么？” 李安：“其实当时有那么一瞬我是动了心思的，但最后放弃了。” 良久。 “对不起，”林幽幽第二次拒绝李安，“这事我帮不了你。” 哪怕是帮这个孩子说几句话，她也过不了心里这一关。 她梦想改变的就是这个现状，“李安，你有没有想过她可能会顶掉另一个优秀的孩子。” 李安：“你有没有想过她会顶掉一个不如她却花钱进来的孩子？” 林幽幽沉默片刻：“我坚信未来总有一天大环境会彻底得到改善。” 信念这种东西一旦形成，便会成为最坚硬的护体外壳。 李安这次彻底明白了林幽幽这趟回来要干什么了。 四目相对，他突然咧嘴。 随着这一声笑，烤肉架四周的空气都流动了起来。 他端起一杯酒：“祝你成功。” 林幽幽举杯：“不是祝我成功。” 干杯。 李安知道这是一件不可能成功的事情，但这杯酒他还是想敬给所有理想主义者。 - 饭局结束的时候李安把季洋的电话推给了林幽幽，“到时候我会让她联系你，去你家上课方便吗？” 林幽幽存起号码：“方便。” 话说开了李安反而轻松了：“孩子交给你的这段时间真的拜托你了，我觉得她凭自己还是有些机会的。” 林幽幽：“管好自己吧，你要是提前回来了我可就不帮你带了。” 李安叹：“我尽力。” 听着尽力二字和叹息出现在同一频道，林幽幽终于说出了那句在大师课晚餐上没说出口的那句话：“李安你真的没以前有自信了。” 李安笑笑没说话。 或许吧。 人穷志短，马瘦毛长。 回顾这半年多的还钱日子，李安确实发现自己比从前变得更谨小慎微。 待人接物总是担心自己哪里做的还不够好。 心理上的变化导致在钢琴上他只埋头苦练，却不敢去肯定自己就是对的。 奥拓的大师课最后，如果不是林幽幽在他身后说的那句“大胆的弹下去”，他可能当时也就停下来了。 也就不会有后面完整弹下来的感悟。 这件事说来还得好好谢谢对方。 他刚准备说谢谢， “其实我挺佩服你的。” 林幽幽抢到了他的前面，“这趟陪奥拓老师去了很多学校，结识了很多准备参加这次比赛的同龄人。” “他们每天不用为生计发愁，除了练琴就是上课。” “但我觉得你并不弱于他们任何一个。” 李安：“谢谢。” 林幽幽：“不用谢，你知道的，我只讲事实。” 说到这个，李安想起海院那个光头：“海院有个光头，他也进第二轮了，是不是很厉害？” 林幽幽：“他还可以吧，海院这次参加的人数还挺多的。” 李安：“进了八个。” 林幽幽：“你到时候可以留意一个叫吴复生的人，他是肯定进决赛的。” 吴复生。 李安记住了：“那别的学校呢，还有什么比较厉害的人物。” 林幽幽：“还有一个羊城音乐学院的女孩，肖邦弹得非常非常棒。” 姜笙。 李安脑海里第一时间跳出这个名字：“她比吴复生呢？” 林幽幽：“她两大师课都弹得肖邦，只评论我听到的现场，不相上下。” 李安点点头：“那比你呢？” 林幽幽：“都不如我。” 李安：.“...话说你什么时候开音乐会？” 林幽幽还欠蓉城院一场优秀毕业生音乐会：“元旦过后。” 李安：“需要门票吗？” 林幽幽：“到时候给你留两张。” - 出租车停到昱东楼下，李安下车，车子继续像江北路驶去。 今天这顿饭吃的怎么说，五味成杂，不过至少对方愿意带季洋一段时间，那他临行前额最大问题就算是解决了。 接到排练结束的陈老师，两人挥别众人，手挽着手溜达着向家走去。 陈璇：“今晚开心吗？” 李安：“挺开心的。” 陈璇：“你们都喝酒啦？” 李安：“都喝了点，不过不多。” 陈璇：“一直就三个人吗？” 李安：“明玉姐快结束的时候有事先走了，然后我和林幽幽又坐了一会儿就一起打车回来了，顺路，我走在前面。” 陈璇：“干嘛说的这么清楚。” 李安：“还要不要再清楚一点。” 陈璇笑：“还有6天啦。” 李安：“哎，要是我们能一起去就好了。” 陈璇：“真这么想让我去啊？” 李安紧了紧大手里的小手：“那还能是假的。” 陈璇想了想，或许她并不是完全挤不出哪怕一晚的时间。 “酒店我帮你定好了哦。” 李安：“是你说的那家吗” 陈璇：“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 此刻距离华国院不远的一家酒店门前，一辆出租车停了下来。 “县长，这...这是是酒店？” 先下车的汤师爷，一瞬便被眼前橱窗里的钢琴所吸引。 文学网 183. X老板的奇怪旅舍，出发在即 海院的先头部队二人组与12月7日晚率先抵达燕京。 汤师爷跟着吴复生走进大门。 乍一看，这里确实不像是一家酒店大堂的布景。 东面是一面书墙，南面是一面酒柜。 夹角的墨色小酒台上挂着几幅音乐家的肖像油画。 洁白的射灯下，伴随着大厅里的轻柔钢琴旋律，他们栩栩如生。 酒台周围散落着几张木质桌椅，一个虎背熊腰的背影正翻阅着什么。 北面玻璃橱窗下面摆着一架黑色三角钢琴，老汤一下车就认出这是一架kawask-5。 老板品味不错。 就是这么一台琴摆在大厅里当摆设是不是有点可惜。 不过能在这个位置开这样一家酒店, 老板应该也不差钱。 继续向前走了两步他才发现，扬起的钢琴琴盖后方，橱窗左手角落里还有一张高脚桌。 此刻一名身着黑色短袖的男子正坐在桌前，在笔记本键盘上敲打着什么。 大冬天穿短袖，还坐在窗户边。 真抗冻。 把身份证递给吴复生，老汤不由得向着最吸引他的书墙走去。 当他意识到这一整面墙全部都是乐谱时，办理好入住的吴复生已经走到了他的身后。 “怎么样, 这里是不是很别致。” 老汤点头，盯着眼前拉赫玛尼诺夫第二钢琴协奏曲的谱封咂嘴道： “有点意思, 这版拉二我第一次见。” 吴复生得意道：“走吧，先上去收拾一下，一会下来喝两杯，到时候你随便看。” 老汤不厚道扬起嘴角：“这谱子是我们可以随便看的吗？” 吴复生笑着指了指角落里的告示牌。 老汤走近。 【本店所有乐谱均可翻阅】 【损一罚十】 老汤惊：“这老板也太黑了吧。” 就在这时，橱窗前的黑衣男子站了起来。 两人同时望去。 吴复生：“他就是这的老板。” 老汤再次回顾一圈大堂内的一切，再次望向窗边，嘴里神叨：“他...真的是个酒店老板吗？我看着不像。” 吴复生：“听说他还是个作家。” 老汤：“什么作家？” 吴复生：“网文作家。” 老汤：“...写网文的也能算作家？” 吴复生：“我觉得能算。” 老汤寻思：“那按照这个逻辑，我岂不是一名钢琴家了。” 吴复生：“你要是一名钢琴家的话，那他应该还是一位钢琴大师。” 老汤：“...竟有这种人？” 吴复生呵呵：“世界这么大，有趣的人多了。” 老汤：“咦？你怎么这么清楚？” 吴复生：“他是诺姐的好朋友。” 老汤：“了然。” 二人上楼，大堂内再次安静下来。 - 忙碌了大半晚上的X老板终于码完了今天的章节。 比起音乐这件事，码字真的是太难了，但又让他乐在其中。 只是年后他是真没时间码子了。 X老板不想当太监，一想到要被为数不多的几个读者狂喷, 他就有点沮丧。 然而令更沮丧的还在后面。 “师父, 最后一间房也定出去了。” 今晚的临时工前台小鱼前来向他报告。 他疑声：“不是早就——” “等等——” “哪间？” 他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不由的紧张起来：“你不会是把我那间...” 小鱼点头：“是的。” X老板怒：“谁让你干的！” 小鱼面不改色：“您知道。” X老板咬牙：“你是谁的人。” “算了算了”, 他忍了, “把对面的钥匙给我，我没带。” 小鱼摊手：“晓晓姐让我转告你，如果你今晚再不回家就永远别回去了。” 女人！！ 女人！！！ 女人！！！！！ 明明是他被赶出来了，怎么现在变成了他不愿意回家了！？ X老板瞪着眼不再做声，双手腰间一插，只用鼻子急速呼吸，整个上半身一起一落的像是个随时要炸的炮仗。 可小鱼一点都不怕。 果然，他的老板喘着喘着嘴角两边缓慢的翘起，露出了一个很难受的笑容。 “好的，我知道了，你去吧，告诉她我三十分钟到家。” 小鱼没走，“您没什么问题了吗？” X老板：“嗯?” 小鱼：“好吧，您房间里的那台琴？” X老板转身大手一挥，潇洒的穿上外套向着大门外走去：“把琴盖锁上，挂个损一赔十。” 小鱼耸耸肩，就跟有法律效应似的。 不过她更关心的是她明天还能不能见到一个完整的师傅。 毕竟在今天, 像他师傅这种能屈能伸的男人真的已经不多了。 “祝您平安。” X老板听到顿时身子一僵。 “...笑话。” 小鱼呵呵一笑, 站在原地开始倒数。 X老板出门第一时间拿出手机。 ‘您拨打的电话正在’ 我忍。 ‘您拨打的电话正在’ 我忍。 打开手机定位。 定位都关了? 长呼一口, 他掉头往店里走。 小鱼数到‘1’的时候，X老板那张幽怨的脸再次出现在大堂门口。 不等对方问，她呲牙一笑： “绿城。” 下一秒，整个大厅又安静了。 距离临时工小鱼下班还有一个半小时，她晃悠着来到三角钢琴前坐了下来，抬手便是一阵寒气逼人的冬风。 一直坐在酒台前翻谱的胖哥们闻声猛然回过头。 这音乐律动？你告诉我是一个酒店前台？！ 今晚小鱼确实被抓了壮丁，橱窗外的马路对面，正对着的门面才是她原本的工作地点。 3分27秒，她收手离开钢琴回到了前台。 只是不知道哪个倒霉蛋要入住师傅的琴房。 晓晓姐说了，挂成199特价秒杀房。 她认为既然这样，还不如免费再送早餐算了。 这可是***街啊。 - “我还以为定不上了呢。” 华国院附近的酒店有很多，但陈璇猜李安一定会喜欢那一家，只是早就满房了。 自从李安的机票定好之后，她就一直在刷，本没报什么希望了，结果没想到还真让她刷到了。 “这么便宜？！” 李安看到价格酒都吓醒了。 陈璇开心道：“特价秒杀房哦，快夸我居家小能手。” 李安本打算住个远点的酒店，反正地铁也方便，什么事都不耽误。 把钱花在住宿上，他觉得很不划算，可陈璇执意说就近方便。 穷家富路可不是这个意思，但拗不过对方。 现在好了。 李安叹：“我去了会不会被人赶出来，这价格也太离谱了...” 陈璇：“放心啦。” 其实她也没想到。 只能说实在是顺利的一天。 今天实在运动不起来了，到家第一时间两人就冲了澡。 接着上床躺倒没一会便相继睡去。 这两天不光李安忙着练琴，陈璇昱东的工作也让人累的够呛。 十一月中旬到十二月中旬的小课转化月已经进入最后一周。 在这一周，老师和教务们俨然已经化身为销售人员。 每天都在疯狂的与家长们沟通联系。 次日上午西侧办公室除了李安意外，所有人都抱着手机电脑，包括邓仕祁也不例外。 要说最辛苦的还是王盼盼，不光要负责联系家长，还要和各位老师沟通实际情况。 每一单都是业绩，王盼盼不想放过任何一个有可能被转化的学员。 从体验工作生活到融入集体，经过几个月的磨炼，王盼盼早已不是那个刚入职和小北妈妈正面硬钢的职场新手。 在李安的教导下，现在的她和家长共通，完全不再需要教务组提供的话术手册。 各种问题的应对方法张口就来。 “子谦妈妈，是这样，我们的上课时间是可以错开的，您给孩子报了这么多班，说明您对孩子的学习是比较重视的。” “再说了，国家的双减政策马上就要落实，艺术就要列入中考，我们不能再拿从前的目光看待艺术这类课程。” “您现在让孩子开始学习也是为了将来能让他多一条可选择的考学路径。” “现在报名您可以享受100元上四节课的活动，另外还赠送您价值268的拉箱杆书包，只限前40名。” “好的好的，嗯嗯，您看周末哪个时间方便过来，我帮您约下老师的时间，对对，还是马老师，好好，我们微信联系。” 挂了电话王盼盼长出一口气，看向马涛笑道：“马老师，一会请我吃什么。” 马涛大手一挥：“砂锅米线加鱼丸午餐肉，安排。” 午饭时间刚刚开始，王盼盼手机又响了起来。 “喂，贾一妈妈您好，嗯嗯。” “对，是这样。” “我们这里的中考艺术特长班年底正式推出，嗯，是的，要测评。” “没基础——” 说着他望向李安，李安摆了摆手。 “没基础的话我还是建议您先让孩子报一期基础班，先入门，等他的水平达到一定程度之后可以考虑再转到艺考班。” “不好意思，李老师现在只带艺考班的学员。” 李安指了指身后。 “不过我们可以给您安排另外一位蓉城音乐学院毕业的研究生老师给甲一排课。” “嗯嗯您说。” “是这样，因为明年艺术加入中考的第一年，所以我们目前也没有一个参照，但现在可以肯定的是到时候孩子除了要考乐器以外还要考音乐素养。” “素养课我们不送。” “我们用的是内部教材，对，完全由我们的教学团队编写，专门针对中考艺术特长生使用的教材。” “好的，您考虑好了随时与我联系。” “拜拜贾一妈妈。” 王盼盼挂了电话，许宏信暑竖起一只大拇指。 “涛哥，和盼盼学着点，别一整和家长打电话就艺术长艺术短，来点实际的。” 马涛叹，大概真是性格的问题，这一套他是真说不出口。 “我说的有问题吗？” 王盼盼问李安。 李安：“优秀。” 王盼盼：“嘿嘿，还是老大教的好。” 看着王盼盼的业务能力越来越强，李安作为王盼盼的半个师傅，心里还是为对方的成长而高兴的。 王盼盼已经适应了这个游戏规则。 再也不是那个夏天站在楼道里委屈抹眼泪的小姑娘了。 可他心里又有点遗憾。 其实对于那次的冲突事件，他内心是很感谢王盼盼的。 是王盼盼和小北妈妈说了他想说却不能说的话。 王盼盼的变化让她想到了林幽幽。 林幽幽又能坚持多久呢。 “璇姐，刘敏的家长最近又联系过你吗？” 王盼盼吃着吃着忽然问了一句。 这个叫刘敏的孩子挺早之前就说想报小课，正好还是陈璇班上的，所以王盼盼给了更多的关注。 只不过后来家长的热情一下就淡了。 陈璇知道这一刻迟早都要来，这孩子半个月前就开始每周四晚去2501上课了。 李安平静的吃着饭，一顿右手停一下。 “联系了。” 这个答案可不是他两说好的。 王盼盼再没多问：“那就好，她妈最近都不怎么回我信息，我还以为彻底没戏了呢，璇姐加油！。” 许宏信：“云山小学准备发车了。” 众人闻言纷纷加快了下饭的速度。 - 一点半，陈璇、许宏信、马涛几人随车去了云山小学社团课，又是一个辛苦的下午。 李安和王盼盼休息了一会也被秦勇带走。 接着昨天下午，今天昱东将在梅庄片去的两个学校召开中考艺特班的家长见面会，科目是钢琴、小提琴、二胡、琵琶。 最近这三天的下午，李安已经跑了七所学校，反响还不错。 他和其他艺培组的老师负责展示和介绍课程，秦勇负责宣传，王盼盼负责统计。 今天中午那位贾一妈妈就是看了李安的教学展示之后，回去和孩子商量了一番，一致决定想报这个钢琴艺特班。 只是没想到一定要先有基础才能报这个艺特班。 关于这个限制，是李安和秦勇两个人反复讨论出来的结果。 尽管这条限制会致使部分学员流失。 但艺特班的目标可不仅仅是为了培养兴趣爱好情操，家长重金报课是要看到实际回报的。 如果一个零基础天赋差的孩子报了班迟迟不出成绩，他们不好和家长交代，一个搞不好再砸了招牌，得不偿失。 这是蓝天的第一届艺特班，不容有失。 - 就这么的，李安上午准备比赛曲目，下午跑课，晚上上课。 时间一晃来到了12月12日。 昱东到年底之前的工作他今天下午就算是全都完成了，把季洋安排给林幽幽的事情今晚也和季成光交代好了 接下来就是明天小北车琳小虎的课和递交请假申请。 晚上九点半，李安一进门就听见卧室里一阵忙活声。 他走过去。 卧室床边，陈璇正安静的给他叠衣服，一旁是他明天要带走的行李箱。 温柔的女人谁不爱。 文学网 184. 李安的第一次，一路平安 眼前的画面不由的让李安脑海中浮现出一幕关于未来的场景。 他和陈璇有了家。 不同于有父母的那个大家，而是属于他和陈璇之间的小家。 想到那一天，李安忙碌一天的疲惫消退大半。 “季洋的事情顺利吗？” 陈璇将手中的牛仔裤子对折再对折，说着打了个哈气。 同样忙碌了一天的她晚上排练一结束就回来帮李安打包行李，眼见收拾的差不多了，疲惫渐渐占据上峰。 “顺利，和家长都说清楚了。” 李安洗了个手回到卧室, 走到陈璇身后揉起对方的肩膀，“辛苦了。” 陈璇扬起脖子用后脑顶了顶李安的肚子，“不辛苦。” 李安低头亲了一口，接着加入了收拾行列。 实际上也没有什么可收拾的了，检查了一遍必须的随行物品，在确定陈璇为他买的演出服没有遗落，将旅行箱的拉链拉起。 “我们出去转转吧？” 李安问。 今天是周五，本该是年轻人的周末。 这从十一月中旬开始, 两人都有各自所忙碌的事情，加上李安工作之余的时间外，除了必须的社交活动以外基本都在准备比赛，算算两人也有一个月没有过过二人世界的周末了。 最近唯一一次在外面吃饭还是上次和孙雨曼一起吃火锅。 接下来又是最少一周的分别，李安觉得应该陪陈璇出去放松一下。 李安的提议让陈璇很难拒绝，两人确实已经好久没有过过周末了。 只是她确实太累了，下午跑了两节长途社团课，晚上的排练她又是主角。 加之连日来的连轴运转，其实她今晚的原计划是和对方在床上温存一会然后两个人早点睡觉。 今天是该早睡，因为明天两人不但一早就要上课，更重要的是到了下午李安还要出发赶往机场，她不想对方疲惫上路。 终于还是感性战胜了理性一分。 “你想出去吗？”她把决定权交给对方。 “走，换衣服。” 李安的干脆利索无疑打起了陈璇的全部精神，“我们去哪？” “看电影。” “等我十分钟。” 三秒后陈璇的睡衣飞上了天。 十分钟的时间足够李安将电影票定好，顺便还能欣赏一下长笛小姐姐的更衣秀。 最后的最后陈璇选了一顶红色棒球帽, 搭配一身休闲穿搭, 又酷又甜。 “出发！” 下行电梯里的两人已经开始讨论他们一会儿即将要看的误杀2。 作为一名悬疑片的爱好者，这部自上映便好评一片的电影，已经让陈璇关注了有一段时间了。 “今天不许偷吃我的爆米花。” 陈璇俨然已经进入了今晚的气氛。 李安哈哈一笑，说来也不惭愧，上次看我和我的父辈，半场不过他就把陈璇的爆米花吃完了，“那不是怕你吃不完吗。” 陈璇：“结果呢？” 李安：“结果一点都没浪费啊。” 陈璇：“抢我的爆米花还耍赖。” 李安：“咬我？” 陈璇：“行。” - 半小时后。 和谐影城3号巨幕厅，一个还算是不错的后排位置，李安怀里抱着的两个大桶如同两个福娃。 陈璇此刻的得意小表情他已许久未见，看得出对方现在一定是开心的。 他今晚拉对方出来的目的不多，就这一个。 随着大银幕渐渐熄灭，正片马上开始。 幽静的昏暗中，李安鼻子一酸侧过脸嘴打了个大哈气。 精彩的电影并不能真正吸引到他，明天车琳小虎小北的课该怎么上。 这关系到一周后三个孩子的二轮比赛。 影片的第一个矛盾冲突终于出现，三号厅一瞬变得更加安静了。 相比这里的紧张气氛，X老板的酒店大堂此刻显得更加惬意。 - 橱窗前不知名旅人正在大秀着一段流行音乐，简易的伴奏织体与不时慌乱的节奏说明这一位只是一名钢琴爱好者。 酒台坐着一伙年轻人，有男有女，他们正听着音乐喝着饮品，谈天说地。 有人等待着后天的比赛抽签。 有人等待着十八号晚上的酒店活动。 参加过前天晚上的酒店活动, 老汤已经爱上了这个地方。 他、师爷和另外一个从武院前来参赛的朋友, 三人前天晚上正准备出去逛逛, 还没出电梯，就听见了大堂内的钢琴动静。 有人在弹奏德彪西。 三人来了兴致。 下楼一看，钢琴一圈围了不少人，酒台附近也快坐满了。 一打听才知道这是吉格旅店每周不定期钢琴沙龙活动。 新鲜。 三人扫码入群，发现今天的主题是——‘德彪西和半个苹果。’ 很简单的活动规则，参与者自行演奏一首钢琴作品，曲目作品自选，可二度创作，但必须围绕着德彪西和半个苹果。 全场最佳便可从谱墙上选一份乐谱带走。 更新鲜了。 出行计划作废，三人很快融入到了活动当中。 酒台左右一打听，除了两个固定的组织者，基本每周来参加这个活动的人大都是附近的古典钢琴爱好者。 有音乐学院的学生，也有医生，也有旅客，等等等等。 杂七杂八、各行各业什么人都有。 虽然每次来到的人都不多，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爱好。 用X老板的话说，他就是给古典钢琴爱好者们提供个可以轻松交流玩乐的地儿。 这话吴复生不担信，甚至有点敬佩这位X老板的做法。 古典钢琴只能在音乐学院和沉闷的音乐厅里出现吗？ 古典音乐只能以在以严肃的方式出现吗？ X老板的钢琴沙龙给了他一个可见的答案。 前天他亲身经历了。 大家在轻松愉快的氛围内讨论着交流着，他本以为自己作为这个食物链的前端，但没想到一个穿着很商务的老哥聊起德彪西的故事头头是道，有一些他都没有听到过。 更有一个画画的女孩将德彪西、苹果和一本叫做三者联系到一起，谈到了物质和精神，自由和束缚。 那一刻他就喜欢上了这个地方。 这就是他理想中的钢琴同好俱乐部。 类似的地方他在海市也见过不少，但大多数都是以艺术之名贩卖高雅、赚票价以及高额酒水。 他去过几处便对这类地方不再感冒，理由也很简单—— 388一张票，88一杯饮品，他是去找组织的，不是去看一对对小情侣成双出对打情骂俏、听“懂哥们”吹逼拉轰的。 没劲，很他妈没劲。 吴复生正在幻想十八号晚的活动主题，忽然—— “十八号二轮成绩就公布了吧？” 说话的是一名来自沈院的参赛选手，和在做的大多数人一样，他也是借着来参加比赛的机会慕名而来看看这家酒店。 此刻他的话音落下，众人不禁被拉回到大后天即将开始的正式比赛。 在座七人，有五人将是本次比赛的对手。 就在这时，大堂里的那位业余旅人玩完从钢琴前站了起来。 第一个鼓掌的是酒店前台。 第二个鼓掌的是吴复生。 “十八号下午五点大赛公众号公布。” 老汤说着也鼓起了掌。 - 12月13号，看起来还是寻常无比的一天。 李安只比平时早起了一个小时，起床之后他悄悄来到客厅，把第二轮比赛所要演奏的曲目从头至尾翻了遍谱。 接着熬上了小米稀饭，等待期间他给八万换了新的猫砂。 八万似是感受到了今天又没那么寻常，就一直跟在李安身后。 陪着李安收拾了客厅，打扫了卧室。 从地面上的各种异物来看，这里昨晚确实发生了些什么。 随后它又陪遮着李安站在阳台眺望远方。 直到天蒙蒙来亮起，客厅里响起了乌龙乌龙的抽油烟机声。 八万觉得无聊就跑开了，过了一会他忽然发现他的饭盆里多了一瘫被揉碎的东西。 蛋黄！ 它的最爱！ 李安洗完手来到卧室坐到床边。 “小米啊，天亮了。” 陈璇迷迷糊糊的抱住了他的腰，“唔——” “乖，快起床，我们几天得早出发一会。” - 四十分钟后，李安提前五分钟走进四号教室。 经过一场电影的思考，他决定好了两个人的二轮比赛曲目。 车琳和小虎。 他也没想到最后他真的决定让小虎在第二轮弹SUMMER。 因为他真的没想到王小虎能进入第二论。 小虎进第三轮几乎是不可能的，与其逼着对方短期内再练一首没指望的新作品，索性不如让孩子直接嗨一把。 车琳借助莫扎特的k545已经成功杀入专业组第二轮，该轮的比拼势必更加激烈。 按照李安的计划，车琳下轮直接弹暑假的考级曲目就可。 这里必须感谢田宇为车琳在这首作品上所下的功夫，为他和车琳都节省了巨量时间. 上节课他在田宇的教学上稍做改动。 今天的课上他仔细听了两遍，效果还不错。 车琳如果能顺利进入第三轮，就可以上他的杀手锏了。 只是鉴于家庭的不重视原因，李安不知道小车到时候能不能去燕京参加第三轮。 话他已经告诉车琳爸爸了，孩子能过二轮就可以去燕京参加全国比赛了，但结果不是他能决定的。 至于小北，李安课上只问了小北一个问题。 “小北，告诉老师你第二轮想弹什么。” 小北有些犹豫。 “告诉老师，你第二轮想弹什么。” 小北说：“车伯伯的第二条练习曲。” “好，那我们就弹599的第二条。” 小北没想到能被准许，她以为老师会觉得这首曲子太简单而不让她作为参加比赛的作品。 在小北的印象里，类似的这种情况下，她的想法都不能被周围的大人准许。 【于小北的师生指数提升至93】 “老师，你多久回来？” 小北昨天听她的妈妈说老师要去燕京好久。 “很快，在家好好练琴等我回来。” 小北：“好。” 小北不知道她的老师也要去参加比赛，车琳也不知道。 车琳上周知道李安要离开一段时间的时候，师生指数直接跌倒了65，直接掉了10点。 说实说这有些吓到了李安。 他还没见过这种情况，他只是离开一段时间而已。 于是今天的课上他明显能感觉到小车是带着某种情绪的。 直到他说：“小车，这段时间好好练琴，比赛的时候不要看台下，在舞台上直管弹自己的就好。” “等我回来给你带礼物。” 【车琳的师生指数提升至71】 车琳下课走进电梯的时候，说老师再见挥起了两只手。 李安印象里这是第一次。 王小虎就很直接了：“有没有我的礼物。” 李安摸了摸他的头：“你啊。” “好好练琴，别成天让你妈和我告状。” 【王小虎的师生指数提升至77】 一次小小的离别会让几个孩子产生各种各样的心里变化，这是李安没有想到的。 “老师再见。” 送走今天的最后一个孩子，李安没有第一时间回办公室。 回到四号教室，按照今天的上课顺序，他从于小北的成长档案开始填写。 此刻两点半，距离飞机起飞的时间还有三个半小时。 李安拿着已经填好的请假申请表来到老董的办公室。 秦勇下午在林荫校区开会，他让李安把请假申请交给老董就行了。 “李老师啊，你可得好好感谢秦校长。” “我在昱东工作八年，第一次遇到可以带薪休假的全职老师。” 李安：“谢谢董主任。” 老董笑：“几点走啊。” 李安：“这就走了。” 回办公室稍作调整，他拎着行李箱站起来的时候。 “安哥我俩去送你吧。” 办公室其他人都在上课，此时只有王盼盼和许宏信二人在。 李安笑：“两天就回来了，送什么啊。” “行了，你两坐着吧，我走了。” 说着他一把抓起办工作上的相框离去。 上了出租车，他拍了张手中的相框发给了正在上课的陈璇。 没过一会，他收到了另外一条信息。 洋洋洋洋：老师老师，一路平安！！ - 下午16:54，距离登机只有最后一点时间。 陈璇也该下课了吧？ 他正琢磨着。 管乐排练群里秦勇忽然@他。 秦勇：一路平安 邓仕祁：一路平安 王盼盼：一路平安 许宏信：一路平安 马涛：一路平安 徐娜娜：一路平安 倪红杰：一路平安 陶子文：一路平安 片刻。 陈璇：一路平安/爱心 呼—— 李安：谢谢大家 李安：@陈璇/爱心 - 随着大厅里的广播响起，李安起身向着登机口走去，踏上了他全新人生的第一次旅程。 飞机起飞时，夕阳下，少年宫外的停车场，林幽幽抬头望向空中那道掠影。 片刻。 平安。 文学网 185. 赛场的墨菲定律 无非是冷。 - 随着人流走出喧闹的地铁站，迎面点点晚风而来。 李安停下脚步，松开行李箱，解开围巾。 任由匆忙来去的都市夜行人从他身边经过。 深呼一口，许久未尝的干冷空气像是他的童年老友。 北方的冬天，无非是冷。 却冷的让人自心底生出一种说不出的惬意。 八万一：到站了 随手拍了张竖在进站口的牌标发给陈璇，李安重新握起拉杆箱大步向东走去。 潇洒的像是一阵风, 只留下身后的站牌为下一个旅人指明方向。 【长舜街站】 按照陈璇制定的路线，李安出了地铁站只用五分钟就能找到华国院。 五分钟后。 李安一边看着手机地图一边重新回到长舜街站，抬头环视一圈，接着向西走去。 片刻后一条略带无语的语音发来。 小米：笨死了，你不会真分不清东南西北吗 八万一：就这点缺点了 十分钟后，他停在华国音乐学院的某方向大门, 只凭感觉他分不清。 总之古朴大门内的校园氛围感还是给他一种奇妙的感觉。 这里是华国最好的两座音乐学院之一。 隐隐传来的合唱团动静, 已经足以说明。 只是如果秦勇在此处, 一定会留下不屑的一瞥。 踟躇片刻，李安用一张自拍和陈璇的母校大门合了个影。 这时四个年轻的姑娘小伙远远而来，他们拎着小提琴背着大提琴，经过李安身边留下淡淡的笑语。 “同学打搅，这里是学校的哪个门？” “东一门。”一名男生爽朗答道。 “谢谢。” 李安拉起行李箱回到街道，向着左手走去。 陈璇问他为什么不打个车。 他说他想自己转转看看。 - 夜幕下的街道并比昱东大街繁华多少，这是李安的感觉。 终于走到一面硕大的橱窗前。 橱窗内的黑色三角钢琴和白色门头牌匾上的四个大字有种遥相呼应的感觉。 “吉格旅店。” 喃喃着他拎起行李箱三步上前推开玻璃门，他没注意到他身后的街道对面还有另一个门头，叫做吉格钢琴艺术长廊。 一进门便是弥漫在大堂内的肖邦圆舞曲OP.42，温暖的色调一瞬便能洗净旅者的旅途疲惫。 当然，还有超赞的演奏技巧。 和老汤第一次走进来的感觉一样，李安一眼便被东侧的书墙所吸引。 酒台处三三两的人正望着墙壁上的大屏幕。 屏幕上的画面正是此刻李安耳边的音乐来源。 金色的舞台上，一名短发的亚洲女孩正优雅的演奏着。 关注肖邦大赛的人都清楚，这正是2020年肖邦大赛的二轮节选，演奏者叫小林爱。 一圈环顾下来, 李安终于明白陈璇对于让他住这家酒店的执念。 这波安利他吃了。 想想未来这段比赛期间能生活在这样的起居环境里, 实在令人心情愉悦。 站在酒台后看到小林爱演奏完圆舞曲, 李安转身掏出身份证来到前台。 在前台工作人员略显差异的眼神中，他接过房卡。 4005。 “谢谢。” 点点头，李安拎着行李上了电梯。 “县长。” “嗯？” “刚才站在旁边那哥们好像也是来比赛的？” “哈？” 吴复生回头望去，空荡荡的前台没有别人。 老汤迅速拿出手机找到了晋级二轮的网页页面，快速翻到他的照片旁边。 “是他。” “哪个？” 067号老汤的照片旁边，066号上面写着李安的名字。 “这名字有点出戏啊。” 吴复生第一时间想到了一个大导演。 “师爷，他帅还是我帅。” “他帅”，老汤关注的重点是对方的来路，没有学院推荐，“他也是毕业生。” 吴复生点点头，目光重新回到大屏幕上，音乐已至结尾。 待到小林爱落下最后一个音，吴复生叹了叹，看现场直播的时候他就觉得最后这个尾音可惜了。 可惜了完美的前三五十五秒。 这就是比赛，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最后一秒会发生什么。 “等等。” “066，他的号码很别致啊。” 老汤瞬间反应过来了什么：“县长你慕了。” 吴复生叹，最近和林幽幽的沟通似乎更加费劲。 他本想借着这次比赛看看能不能遇到蓉城院的选手，大家交个朋友顺便了解下师姐。 结果发现今年蓉城院被剃了个光头。 或许就是因为他问了对方为什么这次蓉城院没有选手来参加公开组的比赛？ 顿时没了继续欣赏比赛回放的兴致, 吴复生问老汤上不上去。 “走。” 二人已经相约明天早起，入住的第二天，他们就发现了一处提供练琴的宝地。 就在酒店对面。 收费虽然不便宜, 但那环境真是不错。 - 4005号房间门内。 李安插上房卡，屋子亮了他傻了。 这是私人小床房间？ 结构极其紧凑的房间内，一张小床，一副桌椅，一排挂衣钩，一台钢琴，一个狭小的卫生间。 没了。 然后什么都没了。 不过总比2501要强出不少，至少他终于可以在睡醒之后看到白色的墙面。 自我安慰着，李安走到钢琴前。 琴不错，这点只从琴板漆面的光滑质感就能感受到。 【损一罚十】? 目光落到琴盖上的友情提示，还特么手写的，这么人性化的告诫吗？ 嗯———— 李安觉得自己应该不会损坏这台琴吧。 随手一翻盖。 掀不开。 再用力。 还是掀不开。 弯腰一瞅，琴锁了。 李安：... 算了算了。 一夜199，还要啥自行车。 至少有台钢琴陪着自己，长夜漫漫也不会孤单。 陈璇来电。 李安躺下接起电话，两人聊了一会儿。 陈璇问李安感觉如何，李安说真的很棒。 “你住的时候房间里有钢琴吗？” “没有啊，你的房间里有钢琴？” “有一台，不过不让弹，估计是商家搞得噱头吧，这不就是一家钢琴主题的酒店嘛。” 话虽如此，但订房时的图展介绍中可没有显示。 电话里陈璇也没多想，“你快休息休息，我和八万要做运动了，一会你也得做，上床视频见！” “做做做。” 挂掉电话点了首鲁宾斯坦演奏的悲怆第二乐章，李安将手机放到了钢琴琴板上。 随后打开行李箱，先将陈璇送给他的礼服拿出来挂到墙上，接着又将常用的生活用品取出整齐的摆放到桌子上。 一边忙碌着，一边他又有种回到和陈璇同居前的生活感觉。 那时他总是一个人做些家务。 就像现在这样，只是身边少了个小东西。 别说，还真有点想八万了。 作为他来到他这个世界第一个朋友，八万陪他度过了最惨的那段日子。 不。 是他惨，因为那时八万的余量还很充沛。 最后将酷酷小米的相框取出放到钢琴上，他退后打量了一番，然后又把相框贴到了【损一罚十】旁边。 再次打量房间，终于有点生活气息了。 运动+洗澡用去半个小时，临近十一点李安拿着手机躺倒在床上。 视频画面跳出的第一帧是八万的大脸盘子，皱着眉，李安懂，这是焦虑。 “行了行了，放它走吧。” “它才不愿意走。” 陈璇的声音出现，八万果然不愿意走，直接从陈璇胸前跳到了他的枕头上，然后趴了下来... 画面几闪，小米大美女终于出现。 距离产生美这话或许还真有几分道理，李安觉得此刻的陈小米好看极了。 确定关系后的第一次小分别，矫情腻歪一会儿在所难免。 后面陈璇才告诉李安一个令人振奋的小秘密。 “全是音乐类的相关书籍？” “是啊，有很多市面上不常见的乐谱，你明天可以去看看。” 睡觉前，李安用上次没讲完的故事先把陈璇送入睡眠。 ... “人鱼族派出两队人马，沿着陈小米和八万一路留下的踪迹快速追去...” “晚安。” - 12月14日。 天气，晴。 一大早李安吃过早餐后便按照大赛章程提供的报道地点离开酒店，前往了地铁站。 半个小时后他抵达报道处。 流程很简单，向工作人员出示身份证，接着填写报名申请提交提交即可。 主要需要仔细核实的是接下来三轮比赛的曲目。 激流，暴风雨，告别，k466。 没问题。 将检查好的表格返还给工作人员，李安临走前得到了另一个信息。 “组别分配结果将于今天下午四点半在赛事公众号里公布，请及时留意，。” 按照比赛流程，全部二轮比赛将在12月15日至12月16日结束。 比赛方式为分组比赛，104名入围选手将分成六组分别在三个比赛场地同时进行比赛，评委团将在每个赛场分配三名主评委和三名副评委。 六组选手比赛全部结束，评委团将根据每名选手现场成绩和录像实况集体讨论，拟定出晋级第三轮的的选手名单。 最终结果将于12月18日下午对外公布。 较之上一届现场出分的形式，本届星海杯确实在想国外钢琴大赛的流程借鉴。 尽管有了更大的暗箱操作空间，但对于大多数选手，它的公平之处在于评委们有了更充足的时间和精力汇聚一堂再进行讨论复盘。 避免了出现疲劳打分一锤定音的情况，平衡了系统随即分组带来的组别实力不均造成的分数误差。 A组第三的实力本碾压怒C组第一，但分数却低于对方。 这种情况虽然发生的概率并不大，但它还是潜在的。 赛制的人性化评分其实更有利于大多数选手，至于暗箱这种事。 阳光之下必有阴影，和大多数自认普通的选手一样，李安尤其关心的是分组。 本次比赛只有一次分组，就是第二轮。 也是被李安当成生死局看待的第二轮。 104进12。 11%的概率。 平均下来每一组只有两个人能进入下一轮。 李安不在乎同组对手都有谁，他只祈祷自己不要被随机到上午进行比赛的组别。 谁也没想到二轮比赛的时间会安排到早晨和下午，通常应该为下午到晚上。 哎。 每天下午三点以后才是李安一天中状态最好的时间段。 或许大多数选手都希望如此。 “但愿吧。” 回往酒店的地铁上，李安合起刚刚领取的章程详解，打开系统扫了一眼季洋的练琴时间。 行，昨晚没开夜车。 接着从包里拿出了激流练习曲的乐谱。 目前来看，最惨的情况就是明天一早九点半，他第一个走上某分赛场的舞台。 那时他要演奏的第一首作品就是激流。 来拿本他应该是最后一个才来报道的，哪知他没离开报到处多久，又一名选手来到报名处。 是一名身材极其娇小的女孩。 目测不过150。 - 出了地铁站，李安按照陈璇给他留的电话联系到了附近一家可以练琴的地方，类似民宿，只不过每个小房间里没有床，只有钢琴和谱台。 据陈璇说，她艺考前准备考试段时间每天都在这练笛子。 老板是个热情的燕京大妈。 “你是准备考研究生的吧，以后就来我这练琴，一准儿没错，我这钢琴都是yamah的进口琴，保养特好。” “不是不是，姐，我不考学，不过最近这段时间每天都得过来，您这早晨每天几点开门晚上几点关门呐。” 这小伙子会说话，大妈听到姐就很开心： “晚到上十点，白天一般八点开门，有特殊情况你可以直接给我打电话。” “行了，你练吧。”大妈看了看表，“九点四十七了，就给你打个折按十点算，这琴你可得给我爱惜这点儿。” 李安：“您放心。” 大妈离去李安坐下跑了两组音阶，别说，这琴确实不错，比他2501那台强太多。 没一会儿的功夫，隔壁周围陆陆续续响起了各种乐器的声音。 水平听起来个顶个不错。 马上就要艺考了，他住这些孩子顺利，还有小季。 加油。 双手落，激流起。 他必须在这个时间段找找感觉，万一真抽到明天上午的组别呢。 二十分钟后，他皱了皱眉头。 一番思考后他觉得或许自己应该在演奏前稍微活动下身体，这个时间做急速跑动，总有一种身体没睡醒，手指拉不开的感觉。 中午在门口吃了碗面，李安继续回到琴房。 两点过后他才渐渐找到了演奏的状态。 对比早晨的录音，虽不能说天差地别，但确实下午演奏的更加流畅，律动更积极。 千万千万千万要分到下午。 - 下午四点半，104名选手当中至少有一大半都拿出了手机。 【A组】 【066号选手李安】 - 【请A组选手于12月15日早晨08:30之前赶到桃园音乐厅进行演奏顺序抽签】 文学网 抱歉，185后段有所润色 一定程度上丰满了人物心里状态，以及对抽签结果预测产生的想法和心理变化。 四字总结：不忙不慌 《求求了，快回家练琴吧》抱歉，185后段有所润色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86.求稳的李老师， A组抽签 吉格钢琴艺术长廊。 二楼左角琴室。 吴复生的表情多少有些遗憾。 此刻他的手机上显示着—— 【D组039号选手吴复生，16日下午14:30前往云钟音乐厅进行表演顺序抽签。】 其实他很想体验一下刚睡醒没多久就走上赛场的感觉。 然而多数人并不会有此种想法，就比如老汤。 “生哥，明天上午我就不陪你过来了。” 老汤也被分到了A组，正说着他手中的电话响起，“是园子。” 吴复生点点头，“估计她们也查完分组了。” 老汤走到一旁接起电话。 五分钟后二人背包离去。 明天线下比赛正式开始, 代表海选率先出场的选手中不只有老汤，还有A组里的另外两名海院选手。 作为带队的大师哥，吴复生今晚确实应该组织弟弟妹妹们碰一面。 给大家打打气。 “不过话说你们D组的实力也未免太强了点。” 去吃饭的路上，老汤已经期待起后天下午D组的比赛。 国院梁春雨，海院吴复生。 一南一北两所顶级学院的超级种子选手提前在二轮相遇。 不仅如此，D组还有去年斩新加坡国际钢琴大赛津市赛区第一名的津院才女曾梦邱。 “她今年大四了吧？” 吴复生感慨：“眼镜妹都上大四了。” “咱们上次见她还是巴赫曼前年来开大师课夏令营的时候吧，那会她才刚大二。” 说到巴赫曼的大师课夏令营，本次晋级二轮的名单上，有十四人都参加了那次夏令营。 老汤想想也是有点怀念。 炎炎夏日, 钢琴和欢笑声中，来自各大艺术类院校的年轻学子共同度过了一次难忘的夏天。 曾经一起驰骋在钢琴海洋里的小伙伴，转眼间又变成了对手。 这种感觉其实，也挺好。 老汤：“我还记得最后那场音乐会。” 吴复生也记得，梁春雨绞尽脑汁和他争最后一首和巴赫曼二重奏的机会：“这个人吧，哪哪都挺好，就是功利心太重了。” 老汤：“这次做个了断？” 吴复生笑：“几百年前的事了，谁还惦记他啊。” 老汤：“县长你说这次公开赛会不会出现什么黑马？” 吴复生：“乾坤未定。” “师爷，我们三轮见。” 老汤摸了下光溜溜的头顶：“走着。” 两人哈哈大笑走进地铁站，其实他俩心里都清楚，104进12，第二轮对于绝大多数选手来说，九死一生。 二人走进地铁站没多久, 李安听着手机从同一个地铁口走出。 “对对，明天早晨六点。” “好的好的，辛苦您了。” 和琴房大妈定好时间，李安心里又踏实了三分。 挂了电话他只等明天一早先去热热身, 尽可能提前两个小时把手指状态打开。 - 半小时前。 当他看到A组李安那一刻，不能说慌，只能说多少有点出师不利。 不过心理建设他已经做好，104个选手，有一半都在上午进行比赛。 再者艺考的时候又不是没有经历过上午考试。 临行前的这段日子，周围大家伙都为他营造出了一种他要来燕京做一件什么大事的气氛，让他也不由的泛起了一些小心思。 可实际上对他而言就是一场以自我检验为目的小小旅行。 整个下午，他将大脑挖空都不能再找出第二个目的。 所以还有什么好顾虑的呢。 放轻松。 就当再参加一次艺考。 海选入围就当是报名成功。 明天第二轮就当是初试。 参加初始最重要的是什么。 求稳。 李安这么想着，心里最后一点小波动也被渐渐笼罩至心底。 - 回酒店的路上李安简单的吃了点饭，距离抽签还有十四个。 他的计划是晚上10点睡觉，早晨5点钟起床。 睡觉前的这段时间他要好好放松一下，忙碌了一整天，他也没顾着好好感受一下酒店的别样风情。 晚上七点半，他抱着茶杯走出酒店房间来到大堂。 大屏幕上的肖赛选手们依旧不知疲惫的演奏着，李安在书墙前走了一圈。 多次停步。 法伦克的钢琴作品，其中的a小调练习曲他馋了很久，只是碍于实在找不到乐谱。 还有一本黑色封皮的车尔尼861 左手练习曲，从未见过的版本。 但是最吸引他的无疑是一本非乐谱读物。 在询问得知书墙上的所有书籍只能在大堂内翻阅之后, 他便回到书墙将这本略显破损的书籍抽出。 《论俄派钢琴四大流派》 拿到手里一看, 封面上的塑料色彩和老旧的印刷体字迹直给人一种扑面而来的年代感。 作者是一名叫叶戈尔的俄国人, 译者叫陈艰，没有再多介绍。 翻开第一页，第一版印刷时间是1979年。 李安小心翼翼的拿着书本来到酒台，找了张桌子随便坐了下来。 朝酒墙扫了一眼，他认为明天要比赛，所以不宜饮酒，然后大大方方的把茶杯放到了桌子上。 翻至前言。 ‘谈到俄国钢琴音乐，我们不禁会想起柴可夫斯基、拉赫玛尼诺夫、普罗科菲耶夫、肖斯塔科维奇、斯克里亚宾等等集作曲家和演奏家为一身的个俄国音乐大师....’ ‘在他们的演奏和音乐的影响下，俄国乃至全世界不断涌现出无数的优秀艺术家。’ ‘在当今严肃音乐的浪潮中，这些大师和他们的作品已经不止是狭义的代表俄罗斯乐派，而代表的是一个时代，是十九世纪以来世界钢琴艺术的伟大遗产。’ - 时间在李安的沉浸式阅读中点点过去。 期间X老板来前台拿过一次钥匙。 来自西音的B组参赛者在女朋友的陪同下回到酒店。 一名带孩子来燕京看天门的旅客办了退房。 直到他抬起头准备活动下脖子，他发现两张有那么一些记忆点的面孔正坐在他一旁的桌子边。 尤其是那个亮蹭蹭的光头。 海院选手？ 下一秒。 六目相对？ 这次李安彻底看清了，是这哥们，要说两人真是有缘，不但选手号紧挨着，酒店还选在了同一家，分组还在一组。 不过盯着人家的光头看总是有些不太礼貌。 他正准备说点什么，只见老汤主动笑着向他挥了挥手，自报家门：“067，叫我老汤就行了。” 看来对方也清楚自己的身份了。 于是他也举了下手，微笑回应道：“066，李安。” 说来也不稀奇，就像他那天在赛事官网查询自己的信息，一旁就是这名叫老汤的伙计。 “039，吴复生。” 吴复生也跟着笑了笑。 就这么的，三个年龄实际差不了多少的钢琴青年就这么结识了。 打过招呼，老汤继续看起向大屏幕，李安活动一下脖子，喝了口茶低头继续翻开了下一页。 只有吴复生的目光在李安翻书的左手上来回游离了片刻。 显然这是一只大手，但引他注意的是这只手他怎么有种很熟悉的感觉呢。 在哪见过？ 时间一晃而过。 九点三十五分，李安去前台做了登记，有些不舍的将书还回原处。 接下来的赛余时间，他有事干了。 临回房间前，他回到酒台取茶杯。 顺便挥别了两位新朋友。 今晚陈璇不听故事。 小米：晚安~明早我和盼盼约好去楼下吃酱肉包 - 这一晚李安睡得还算可以。 五点闹钟一响他便睁开眼。 或许是兴奋致使，他的大脑一片清醒。 起床冲了个澡，刮了胡子吹干头发，他换好礼服坐到钢琴前坐了一会儿。 五点三十分，他离开酒店。 六点零五他准时抵达大妈的琴房。 伴随着蒙亮的天色，温暖的C大调音阶以慢速划破黎明。 李安只有一个半小时来热身。 他试图用足量的音阶来打开手指。 用快中慢三速的拉赫玛尼诺夫降e小调前奏曲和巴赫B大调前奏曲和赋格来唤醒脑海中的音乐神识。 一个半小时后，他扣下钢琴琴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问题是到底要不要用活力药水。 其实他觉得自己此刻的状态是比预想中要好的。 再三犹豫过后他放弃了。 接着将系统所有提示都设为关闭。 八万一：等我 八点二十抵达桃园音乐厅大门外，李安给陈璇发完信息之后将手机关机装进书包，带上参赛证走进了大门。 桃园音乐厅的原址是一个京剧院，后翻新改造成了一个音乐厅。 此次被用作比赛分赛场的是主厅桃源厅，进门通过左手楼道上至二楼就能看到一个硕大的led灯牌。 上面滚动着‘第十八届星海杯全国钢琴大赛青年公开组第二轮A组桃园厅’的字样。 灯牌下方是两个入口，入口处三三两两聚集着身着华服的年轻人们。 有人带着耳机来回走动着，有人坐在一角捧着乐谱。 有人刷着手机。 老汤今天穿了一身蓝色礼服，整个人看起来除了光溜溜的头顶以外，给人一种更加温文尔雅的感觉。 “早。” 与迎面而来的李安打了声招呼，老汤已经在这呆了快四十分钟了。 “早。” 距离抽签还有十分钟，老汤和李安聊了起来。 “魏老师？原来你是蓉城院的啊。” 大概是因为县长的心之归属，得知李安的来路，老汤竟然觉得有些亲切。 “那你一定认识林幽幽吧？” 李安点点头，“我两本科是一级的。”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A组选手准备入场抽签！” 这时音乐厅门外一个工作人员走了出来，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原本安静的现场忽然生出一丝躁动。 “回头再聊。” 老汤李安二人跟随在一个身材实在娇小的女孩身后走进音乐厅。 明亮的灯光下，舞台中央摆着一台黑色的九尺三角钢琴。 一眼望去，红丝绒布包裹的观众席上空无一人，只有几名正在忙碌的工作人员摆弄着摄像机。 观众席前排中心区域的六个评委席上还见不到人影。 第二轮比赛没有现场观众，只有赛后录像。 一行选手跟随领队的工作人员来到后台最大的休息室，A组十一名选手集结完毕。 “我们采用现场抽签的方式决定出场顺序，抽签结束我们将按照抽签顺序为每人提供不超过两分钟的试琴时间。” “正式比赛将在九点三十分正式开始。” 没人吐槽两分钟的试琴时间太短，在场众人多数都参加了至少一次国内的大型钢琴比赛。 大家清楚，这就是多数国内大赛的真实现状，赛前不提供免费练琴场所，试琴时间主办方说了算。 因为参赛人数关系，通常前两轮的后台和现场秩序也远没有大赛官网上宣传的那么井井有条。 星海还算不错，抽签的方式至少还是用APP软件进行抽签。 按照选手顺序号，十一名位选手依次在工作人员的配合先抽选了自己的号码。 眼见后台大屏幕上的优势出场顺序一个一个减少，排在后位抽签的李安和老汤只能相识一笑。 抽签人数过半，至此还没有人抽到一号。 只有150cm的小个子女生站在一众成年选手中实在过于现眼，当工作人员拿着平板电脑走到她面前，多有人的目光都集中了过来。 她抬手轻轻一点。 后台大屏幕上，第一出场顺位终于出现。 ‘A组054号姜笙，羊城音乐学员推选，01。’ 这不得不让后续抽签的几人松了口气。 看着自己抽到的出场顺序，姜笙没有露出什么表情。 抽签继续，姜笙后面的选手抽中9号出场顺序。 工作人员来到李安面前。 眼下只剩三人还未抽取，号码还剩2号、6号、10号。 李安心里默念着6号按下手指。 【A组066号李安，甘省音乐家协会推选，02】 好吧。 至少比最糟糕的情况还好那么一点，不是第一个出场。 李安轻吐一口。 老汤和最后一名选手分别抽到了最后的10号和6号。 半小时后所有选手试琴完毕下台，坐到了选手观赛区。 距离九点半还有十分钟的时候，六名评委先后从音乐厅的西门入场。 评委落座，随着一声嗡鸣，A组第二轮比赛正式开始。 首先登场的姜笙走到台前向观众席鞠躬，落座。 作为第一名出场的选手，她的一举一止格外从容。 后台入口准备第二个登场的李安正在调整呼吸，闻声神色一凛。 抬头看向舞台钢琴前已经开始演奏的姜笙，他的目光露出了一丝凝重。 而大厅里，汹涌澎湃的激流练习曲已经狠狠砸在了每个人的心头。 文学网 187.三种视角下的激流对决 肖邦升c小调激流练习曲4 姜笙。 - 先声夺人！ 三大赛场A、C、E三组首位出场选手几乎同时开始了他们的演奏。 但只有桃园音乐厅的温度一瞬上升。 还在沉睡的清晨像是被滚滚音流强行唤醒，只不过十秒的功夫，整个音乐厅的气氛宛如进入了白热化的比拼阶段。 选手观赛区，除了后台待出场二号选手，其余九名选手可以直观从的从观众视角感受到此刻钢琴前娇小身影十指下的爆发力。 快、急、凶狠。 压力扑面而来。 他们看似平静的表情下，已经有人开始在心中根据自己的出场顺序打起小算盘。 比赛不是音乐会，他们来到这里不是为了欣赏音乐。 只谈手指技术, 九人中已有七人甘拜下风。 很残酷，很赤裸，但比赛就是这样。 没人知道对手将以怎样的姿态登场。 他们能做的就是面对强劲的对手出现时，及时调整心态尽量不被干扰。 有人心里在想，尽管她的开场很棒，但或许一会儿她也会出现失误。 有人甚至忍不住期盼, 她在下一秒就会出错。 落音或者粘指, 不需要忘谱，只要出现一点点故障就好。 他们太清楚, 激流这首作品对于这个赛场的评委而言，一点小问题就足以致命。 然而当姜笙以干脆利落的收音扬手结束激流演奏那刻。 形式或许已变得明朗起来。 A组的首位晋级待定人选已经出现。 就是眼前这位他们多数人都没有听过名字的54号羊城院姜笙。 只不过有人在对方演奏至第八小节时就做出判断，有人在对方演奏结束之后被迫生出这种想法。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想取胜，那就只能硬碰硬。 试问自己有没有这个水平去和对方做一番正面较量。 九人中八人已经放弃了这个想法。 不过往好了想，假设每组有两人可以晋级，至少他们还可以去争取另一个晋级名额。 这么想或许有点消极，可谁能想到A组里面竟然也藏着可以和吴复生梁春雨那些天子骄子站在同一梯队的选手。 每一届比赛夺冠热门也就那么两三人，大家心里都是有数的。 老汤的心态相对还比较积极，但也忍不住感慨，姜笙这种黑马级选手在往届高校组基本不会出现。 如果说现场有谁对姜笙有点印象，那便是评委席中的刘姓男评委。 四年前的高校组二轮比赛，姜笙弹得第一曲目也是激流。 那时这名还是来自国院推选的小姑娘就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遗憾的是当时她所面临的对手年龄都大她太多。 但经管如此。 如果那届晋级三轮的名额有13人, 那对方也就进去了。 事实上后来的十七届比赛直至大概章程公布之前，组委会都在讨论是否应该将三轮晋级名额增加至十五名或第十八名。 多给国内这些年轻人一些机会。 未果。 直到今年，组委会终于将第三轮比赛的名额增至十四人，但刘姓男评委丝毫不怀疑是因为赛事项目升级的原因。 因为多出来的两个名额直给予海外获奖选手直接晋级三轮。 所以通过海选走进二轮的104名选手还是只能去争那12个晋级名额。 从他的角度, 四年之后卷土重来的姜笙在手指的驾驭能力上确实有了质的变化。 只要接下来的月光不出现重大意外，走进第三轮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 可如果对方的目标是决赛... - 现场安静片刻，姜笙调整呼吸后再次抬手落指。 音乐厅的气氛随着沉重的三连音变得沉重，不再如刚才那般汹涌澎湃。 带着女性柔美的落键再次展现了姜笙对于手指技术的操控，分解三和弦的流动感宛如月光下波光粼粼的湖面。 还是升c小调。 贝多芬第十四钢琴奏鸣曲，2，又名月光。 姜笙本轮的第二首作品。 如四年前同出一辙。 - 后台，逐渐调整好心态的李安分出一半注意力回到了姜笙的演奏当中。 月光不算是他贝奏中的保留曲目，但也算是他研究相对较多的一首贝多芬奏鸣曲。 没太注意对方的第一乐章。 只听第二乐章，就和他演奏的思路完全不同。 尤其是在颤音的使用上，贝多芬在第二乐章设计了多处颤音的演奏。 五六十小节处，在由D大调在向降D大调过度时，颤音的演奏对音乐表现力的影响非常大。 李安更偏向于加强音量的演奏，而姜笙着重在密度频率上做文章。 二者处理谁更高明他不好评价，呈现出的风格最终只能交给评委做比较。 只不过他二轮的选曲没有月光，但有激流。 不得不说，这名小个子女选手确实在一开始用激流给他洗了个头。 原本他以为排在A组第二不算最糟糕的出场顺序，至少不是第一个出场，还有一点时间调整状态。 然而谁能想到第一个出场的对手就如此强劲，而且还和他选择了同样的练习曲。 对方凶狠的诠释风格很有渲染力, 连他站在后台都能感受到，就不用说台下评委和选赛区的选手。 他能想象到对方第一个出场，一上来先声夺人制造出的那种震撼。 还有流畅无比的速度。 当时李安觉得自己真正的抽到了一个下下签，他还不如抽到第一个上场。 跟在对方的后面弹激流，再对比二人的诠释风格，他是吃亏的。 可比赛已经开始了，他必须要冷静的考虑自己在最后这点时间还能如何调整。 相邻两名的选手撞曲，是评委们最为津津乐道的赛场趣事之一。 这种对比是最直观的。 所以怎么能让评委从姜笙的激流中挣脱出来，就是他在这一小环节取胜的关键。 说来简单，做起来却不容易。 他的思考还在继续着。 随着舞台上极具现场感染力的快速跑动再次响起，月光第三乐章如约而至。 听着听着，他的目光不自觉的移动到了姜笙的背影下方。 像是想要穿过对方的身体，看清对方脚下不停踩踏板的动作。 回想刚才对方演奏的激流，他轻轻吐出一口气。 嘴角微微扬了一下。 松了松手腕处的衬衣，差不多该到他上场了。 - 没有人意识到，抱着自我检验为目的来到国内最高级别钢琴赛场上的第二天，李安在真正领略到同龄对手的强大时，心中不知不觉间生出了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没有察觉到的——我想赢。 - “噹噹噹！！！” 三个错落有致的强力和旋先后落下。 由羊城音乐学院推选的54号选手率先在桃园音乐厅完成了第二轮全部表演，打响了第十八届星海杯钢琴大赛的第一枪。 抬手。 三秒过后，姜笙起身扶琴面向几乎空荡荡的观众席鞠下一躬。 此刻没有人再敢小瞧这个娇小的身影。 因为是闭场比赛，所以没有观众的掌声。 然而观赛席九名选手的复杂目光却胜似掌声。 “66号选手李安请做准备。” 随着一名工作人员上台擦拭琴键琴调试琴凳，同时音乐厅里响起了另一名工作人员的声音。 姜笙转身托着礼服长裙向后台走去，走到一半她就看见门口高大的黑色身影向后两步侧身为她腾出了完全大门入口。 一个友善又绅士的动作。 她说：“谢谢。” 对方说：“不客气，弹得真好。” 下台之后姜笙回到属于她的观赛席坐了下来，尽管刚才激流的后半段出了点小状况，但问题不大。 她的第二轮已经结束，接下来她只等第三轮比赛的到来。 - 待看见工作人员下台，李安轻吐一口走出后台大门。 顶着头顶的暖光，他平静的向舞台中央走去 阔别已久的赛场舞台，他终于又回来了。 还是第二轮。 或许是冥冥之中的天意。 鞠躬。 落座。 一气呵成的动作展示着他的舞台经验。 李安调试琴凳高度的过程。 观赛席里的众人也没闲着。 对于这位紧随姜笙出来的66号选手，有人同情，有人感激，也有人抱着幸灾乐祸等待车祸现场。 一来听完姜笙的表演之后，基本没有人想跟在她后面出场。 这不是给游戏增加难度吗。 很简单的道理。 假设满分100分，评委们给姜笙刚才的演奏打了90分。 那么原本正常发挥会得到80分的选手小b，就因为跟在姜笙后面出场，可能只能得到75分甚至更低。 所以说，66号给他们排雷了。 二来如果66号选手弹砸了，那就更妙了。 正好中和了前面姜笙的完美发挥，前后这么一闹，不但降低了评委对他们后续选手的发挥预期，还能让他们直接少了一个竞争对手。 老汤倒是觉得66号这哥们看着还是挺稳的，说不定能接住姜笙的场。 比赛终究还得看实力，至于什么出场顺序等等都是客观因素。 有实力的人，就像姜笙，哪怕第一个出场照样能把巨大的压力留给后面的人。 选手观赛区众人各怀心思，评委席的六名评委已经打翻到李安的选手信息表。 练习曲曲目，激流。 又见激流。 讲真，刘姓男评委已经不太看好这名来自甘省音协推荐的选手了。 跟在姜笙后面出来已经够倒霉的了。 还撞曲。 品心而论，激流这首作品，他们附小的孩子也能弹得不错。 但是想出彩，姜笙刚才弹得算不算出彩？ 作为A组的评委组组长，刘姓男评委在心里也只能勉强的写个小小的算。 因为姜笙刚才在演奏激流后半段的时候至少多踩了四次延音踏板。 至于为什么，不就是为了保持前后的声音效果。 他心叹，这孩子还是心态问题。 一开始进的太猛。 气氛确实营造出来了，可问题也埋下了。 随着钢琴前再次抬起的双臂，他收回思绪目光重新落到钢琴前的声音。 忽然，他注意到对方的两只手趴在了键盘上。 不待他再做反应，只见钢琴前的身影微微一躬，右手微抬呈勾状。 下一秒。 那只右手手掌像是整个平面砸下去一般。 接着一个雷击般的清脆音响从钢琴前炸开！ 炸而不散，开头右手五个音，音音颗粒分明，先强后弱的极致处理在一开始便将整首音乐的戏剧感拉满。 每一个强音到弱音的变化，都像是带着纯粹的目的地。 谈不上华丽的音色，却给人一种节奏律动在可盼中点点壮大勃发。 就在这强弱变化之中，刘姓男评委渐渐从音乐情绪中淡出，这时他才更清楚的听到—— 这名选手在清晰演奏的前提下，将整段旋律的重音以纯粹的手指力量凸显出，其中必须要注意到的是对方在这个过程中并没有用到踏板去抓关键的保持音。 也就是说，对方是纯粹的在用手指完成每一个重音的处理。 再配以难得的速度，演绎出了难得的稳定。 二十小节过后，刘姓男评委得说他有些意外，又有些遗憾、 如此纯粹的手指技术，音色为什么会是这样呢？ 形状不规则，缺乏质感。 没道理。 通常手指技术达到一定阶段都会演奏出与之相匹配的音色感觉。 在刘姓男评委对钢琴音色的理解中，一个人弹不出好的音色多半是因为他想象不出好的音色。 可惜了，他推测66号选手有可能是内心听觉差了一些。 难得的速度搭配难得的稳定。 如果再加上有质感的音色，那这一首激流至少到目前为止堪称漂亮。 - 相比此刻寂静无比的选手观赛区，舞台上李安的内心就没那么平静了。 亏的天亮之前他跑了一个半小时的音阶。 不然他的手指大概率没有此时这般灵活，自然也不会如此稳定。 几乎将手指功率开到最大，在急速的跑动中他默念着拍子，准备迎接25小节的到来。 没人注意的到，他的鬓角已经留下汗水。 只见李安上半生骤然挺起，右臂微翘，右手五指以24234523的变换指法迅速划出一道音流。 八度弹完迅速归位！ 新一轮跑动再现！ 左手拇指音保留，继续做渐强和突强。 情绪再次彰显的音乐在他左手全部变为四分音符演奏之后迅速进入左右手交替强调。 在听到内声部的四分音符清晰的出现，刘姓男评委平静目光中闪过一丝欣赏。 他喜欢这种充满设计感的演奏。 从李安开始加速，他的注意力就集中在两条旋律线上。 一条是左手拇指构成的上行音阶。 另一条是右手常规跑动。 如何将这两条相互交错的旋律线融为一体是该首作品难点中的难点。 所有位移都必须做到快速准确。 刚才姜笙在处理此处时采用了靠踏板的延音来解放左手拇指，同时也将整段音乐气势展现。 此种处理可谓是极其巧妙，只是牺牲了一点点旋律清晰度。 在强有力的旋律跃进中，这点牺牲几乎可以不记。 但李安只用手指，不但做到了保留最大清晰度的同时，还将两条旋律线清晰呈现。 尤其利用强调音为力量支点帮助手位快速回到原点继续为下一轮跑动做准备，这种同时需要借助手指和手腕旋转的演奏其实已经超出了设计的范畴。 这是纯粹的基本功。 多数人选手都能想到，但是很少有人会去这么做。 它的风险存在于两只手中哪怕有一只稍有不慎，两条旋律线之间的平衡就会顷刻间被毁掉，导致全曲崩盘。 这是比赛现场，没有十足的把握，谁愿意去冒这个险。 况且即便如李安顺利完成的此刻，谁又能说他演奏出来的段落从听感上就一定能比姜笙强多少呢。 不知觉间，台下众人已经不自觉的将此刻耳边无比冷静的激流与姜笙的凶猛激流放到了一个水平层面做比较。 - 舞台上，李安抬手落指间轻轻缓了口气。 33小节已过。 接下来，将是他的表演时间。 陡然双臂高抬，下一秒只见他左手一瞬在半空中撑开—— 再落！！ 文学网 188.暴风雨下的梦想与杀 时间回到20分钟前。 既然清楚在练习曲硬碰硬打不过姜笙，李安就没必要在激流的气氛营造上再多费心思。 紧跟在姜笙后面出场无论看似还是实际，对他都是不利的，但凡事总还是有两面性。 想想如果他和姜笙调换顺序，他第一个出场，也选择了在激流的现场氛围上做文章，那么姜笙随后上场以更彭拜的激流向评委展示。 结果又如何。 所以往好处想，李安还有后发制人的余地。 只要激流和对方打平，那么他后手的暴风雨就有了完整的发挥余地。 姜笙的激流听起来虽给人一种一路到底的英雄性做派，但并非完美无瑕。 一半清晰一半浑浊的音响效果就是她美中不足的地方。 既然你不能完全清晰地将音乐线条细致呈现，那么我来。 李安采用了一种最直接最天然的表达方式，在既定的速度框架中，只用手指演按照节奏清晰的演奏出每一个音符。 在演奏一开始他便放弃该首作品在情绪感染力上的天然优势，冷静的处理每一条旋律线，力求达到落指清晰、发音有力、层次分明。 演奏完经过临时设计的25小节至33小节，从现场的自我听感来说，他觉整个段落呈现的已经达到了他的预期。 剩下的就交给评委了。 他将要继续的就是沿着这种处理方式将整首作品完整留在他的第一个比赛舞台上。 “噹！” 随着第33小节的进入，李安右手猛然落下，明亮的和弦腾空一瞬再落。 “噹。” 归位的左手在第二拍以渐强再次跑动向前。 右手弱控分寸，为下一个段落留余地。 清晰的旋律转瞬进入第35小节，连续的琶音直将音乐送至40小节。 弥漫在空气中的音响忽然减弱，只见键盘上的双手收拢般的做快速对位运动。 第一层弱奏宛如水平面下的暗流。 一脚踏板配合着继续跑动的双手将琴声的张力推向第二层。 右手渐渐加强的三度模进给台下众人以心中期待——“噹！！！” 45小节，李安左手化作铁臂般，重重落下，力量完全下放，铿锵有力的和弦配以右手一路向高狂奔的上行音列直接将音乐的情绪高点燃起。 音乐的第三层情绪终于在这一刻释放！ 一直隐藏在两条旋律线下的情绪线终于在这一刻浮出水面。 如玻璃般面无表情，光滑紧凑，像一条抓不住的冰绡，甚至带着点可憎的完美。 不待台下再做回味，转瞬即逝。 直到渐渐消失的层次感再度被雷鸣般的滚奏所替代，这一刻，没有人再敢小觑这位来自甘省音协推选的不知名选手。 如果姜笙的激流代表的是橙色的火，那么李安此刻诠释的激流就是黑色的冰。 冰与火的极致对抗，将会是怎样的结局。 观赛席的众人已经自顾不暇，无法抽出心思去关注这个问题。 后台准备第三位出场的027号选手额头已经布满细密的汗珠。 听着台上的66号，他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 尽管他从没有奢求过自己能进入第三轮，但心中偶尔还是会有一丝幻想。 此刻那丝幻想也彻底被扑灭。 连A组都走不出来，怎么可能进入第三轮。 他被分到A组，他的南艺同学被分到E组，昨晚二人无聊之余对A、E两组的参赛者做了点小调查。 从摆在纸面上的实力来看，A组最近接晋级的应该是68号汤少冲。 海院附小附中到本科研究生，这种被他们普高考进艺术类院校的人当成变态的存在本就不该和他们出现在一个赛场。 但是没办法，国内有些含金量的比赛就这些。 蛋糕就那么大。 接着就是姜笙，据说这一位还是从华国院出来的，赵韦林的学生。 老赵在国内钢琴教育圈的风评一直好坏参半，但带出来的学生可都是一顶一的。 其余的只从所属院校来看，基本大差不差，他认为都有一拼之力。 所以想走出A组，至少要拿下此二人中的一位。 可现在来看，他的目光随着钢琴前停下的身型叹了叹。 三个喝上没水吃。 又一遍完整的激流听下来，他觉得自己一会儿可以彻底放飞自我了。 本就没报什么希望，就当1500块报名费来桃园音乐厅的舞台浪一把，反正比赛有录像，到时候还能留个纪念。 也算是和国内两个顶尖院校的选手同台竞技过了。 - 镜头回到舞台。 同于台下幕后的种种听者视角，此刻的李安正处于一种身体和大脑同时兴奋的状态中。 然而没有时间让他回味刚才的演奏。 他必要要让自己迅速冷静下来。 五秒钟后，他擦去额头的汗水，将呼吸调整至平稳，再次伸出双手。 没有什么仪式感，就像清早起床要先睁开眼那般随意。 片刻后。 艰难的、依次在琴键上按下他脑海中所幻想出来的每一个音响效果。 评委席，刘姓男评委敲打桌面的右手食指忽然停在了半空中。 在看演奏者的表情，他神色微微一变，他看见了一种在苦难中挣扎的决然。 听起来还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属六和弦吗？ - 贝多芬第十七号d小调钢琴奏鸣曲，2。 又名，暴风雨。 李安二轮的答卷。 也是他过往人生的一页。 - 为什么叫暴风雨？ 必须要先从另一个话题开始。 ‘当我们想起贝多芬关于寻找新方向的言论时，可以从2中寻找到答案。’ 风趣幽默的席夫大师为我们提供了这样一个角度。 众所周知的有史以来最伟大的钢琴作品之一，我们称它为“暴风雨”，因为贝多芬的秘书兼传记曾问他对这首作品的看法，贝多芬说：“去看莎士比亚的《暴风雨》。” 无疑这是一部传奇般的戏剧。 然而如果你真的相信并极力的去寻找它们之间的相似之处，那你就错了。 席夫通过视频录像里的讲解告诉了李安一个事实：那是空想。 每个人都能在网上搜到。 但贝多芬的话确实表明了这首奏鸣曲的深度和涉及范围，以及它可以存在的具象和抽象的研究讨论。 一个什么样的人才能在1802年写出这样一个作品开头。 音乐的开始甚至都不在主调上，它应该在一个d小调的主和弦上开始才对。 可贝多芬让它从一个属六和弦开始。 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属六和弦？ 后世数不清的音乐史学家都对暴风雨第一乐章开篇的属六和弦进行了各种解读。 众说纷纭。 或许从这里可以得到一些应证，这首作品的确如同莎士比亚的暴风雨一样，值得被深入研究讨论。 然而百分之九十九的演奏者或许都没有读过莎士比亚的暴风雨。 他们更关注的是如何实地的在钢琴上去演绎这部作品。 任何一项钢琴比赛都不会考察选手如何写一篇关于作品的小作文。 如果说练习曲考察的是选手的手指基本功，那么奏鸣曲考察的就是选手对于一部多乐章结构缜密的钢琴作品会有怎样的驾驭以及诠释能力。 奏鸣曲式的结构展开可以粗略的依次分为：呈示部、展开部、再现部。 也就是当一个演奏者从弹响一部奏鸣曲的第一乐章的第一个音开始，这个庞大而复杂的解密游戏便开始。 无外乎场合，音乐会上，琴房里，或比赛的舞台。 - 艰深的起句属六和弦演奏连接第二小节的自由延音记号，音乐的速度可见的从广板走向快板。 力度也在逐渐加强。 李安的双手谨慎起来。 连续下行的极进音程在他扎实的指尖下交替出现，达到第六小节时，他骤然一停。 音乐立刻呈现出一种躁动不安的形象。 音乐再起，突强转弱，快板转为柔板，并在d小调的属和弦结束。 此刻，音乐形象再变，从躁动不安渐渐平复，然后凝聚起好奇和期待。 短短的六小节，贝大爷就把三种不同情绪的速度安插在内。 在这首作品的开篇，他给演奏者们留下的谜题像是在对立冲突下，如何让各种力量各自发展，去寻求最终的统一。 李安的理解是通过灵巧的指法将极致的强弱对比体现在每一种速度切换前的那一刻。 正如刘姓男评委所到的那个看似平平无奇的属六和弦，在李安心目中它代表着苦难。 从困苦到不安，再到新期望的出现。 这可以是一个完整的故事前提。 至少李安是如此理解并坚信着它真实的存在于贝大爷生命中的某段时光。 暴风雨是目前李安作品曲库里唯一一首被他完全按照个人理解所演奏的作品。 也是他曾在生活与梦想中徘徊的那段灰色岁月里的精神支柱。 六小节的故事前提落幕。 紧张、不安、催促的第二乐句接着第一句的发展与延伸，从叹息到音调上升至悲壮的热潮。 音乐在两次速度变化和四次力度变化中以波折进入连接部。 接下来，他将用双手开始讲述一段只属于他的过往。 双臂高举起低落，挥洒磅礴的旋律一经出现便带着强劲的力量去扣响命运之门。 节奏在快慢交替中起伏，音乐中仿佛一个人在暴风雨下无助的呐喊。 几乎就在这刻，舞台钢琴四周刮起了音符的龙卷风。 自钢琴前起伏不安的演奏者为中心，一瞬便将整个桃源音乐厅吸入进去。 的确。 每一双耳朵都难以抵抗这股躁动情绪的肆意侵略。 - 随着狂风骤雨般的第一乐章结束之后，音乐迎来了第二乐章。 至此老汤才跟着钢琴前的66号选手一同松了口气。 比赛这么搞不是作弊嘛。 还没轮到他上场，他就已经被卸掉了一大波情绪。 还好第二乐章一开始的大三和弦帮人舒缓了一番情绪，似乎也定义了这个乐章的基调。 看着钢琴前的身影肢体动作变得柔和起来，老汤自然而然的觉得接下来是、也应该是一个浪漫恬静的乐章。 黑白镶嵌的方寸间，十根手指像是滑过情人肌肤那般温柔，琶音和弦充斥着令人如痴如醉的甜美。 浪漫的氛围感给人以浓浓的诗情画意。 仿佛在描绘一幅无限优美的自然风光，又像是诉说一段段令人陶醉的情感故事。 可就在这甜言蜜语的呼吸间，他却时不时的能感受到旋律中的那种不安。 已经第四次了，66号新朋友就像是和二分音符有仇一样，每次都只弹一拍。 不过细细品味之下，倒也是有点不一样的味道。 就好像是一只脚在甜蜜之内，另一只脚却迟迟犹豫迈入进内。 这种游离感其实并不好表达。 他想说什么呢。 老汤不信这是失误。 跟随着音乐，他带着疑问聆听着，或许答案就在第三乐章也说不定。 随着音乐进入第三乐章。 六名评加十名选手，此时没有一人的目光不紧随着钢琴前的66号。 - 灵魂在经历了洗礼后变得欢快而愉悦，旋律进入第三乐章洗礼之后变得欢快而愉悦，此时此刻像是已再无牵挂。 快，无比的快。 钢琴上的双手如撒欢的野马狂奔在3/8的十六分音符的大草原上。 有方向没有目的地。 却依然给人以无比期待的感觉。 缥缈的梦幻之美被李安的十指清晰勾勒，渴望梦境的人都可以在其中发现那丝对未来的憧憬和渴望。 第三乐章李安演奏了多少遍，一千遍或许不多。 但是对于一个挣扎在梦想与现实中、游离在男孩与男人边缘的新一代红旗下长大的青年，这个乐章或许属于他们这一代人的内心独白。 不再纠结演奏技巧，不再纠结音乐中的色彩究竟该通过何种色彩来表现。 冲吧。 向着无尽的未来冲吧。 音乐会给我们方向和答案。 在苦难中开始，在平淡中结束。 又是一个让人出乎意料的反转！ 就这么结束了？ 当姜笙看见李安从容的收起双手，她有些疑惑于音乐到这里就结束了。 然而她又无比确信音乐到这里确实就结束了。 她荒谬着，不远处传来拍手的声音。 刘姓男评委必须要为这一幕充满理想诗情的三乐章送上喝彩。 哪怕是在赛场。 他得说他被第三乐章中所传达出的某种情绪感动了。 于是刚陷入安静的音乐厅内，评委席忽然传来了一阵清脆的掌声。 只见李安收手起身，转身抚琴鞠下一躬，就如他上场那般，平静的走下舞台。 - 梦想在上，生活在下。 暴风雨。 也是李安的杀棋。 “027选手岳潇请做准备。” 这是比赛。 比赛将继续。 文学网 189.拒绝空谈，季洋的大师一对一 27号走上舞台鞠躬，接着坐下调整琴凳高度。 同样的动作却发无法给人给多的期待感，经过54号、66号两名选手的精彩表演，才开始的A组现场就进入一种疲弱的状态。 如果说姜笙只是将赛场点燃，那么李安接着上台不但站在火上浇了把油，最后临走前又用一场倾盆大雨将其浇灭。 27号选手为二轮选择的练习曲是肖邦的冬风练习曲。 曲目依然是极具竞技性的比赛曲目，只是演奏过半，除了速度还有可圈可点指出，再无其他。 结束二轮表演的李安回到选手观赛区。 刚刚的舞台并没有耗费他太多精力，只是透支了一些情绪。 休息片刻，待到整个人平静下来，他的注意力才渐渐回到舞台。 至此他个人的第二轮阶段已经结束，接下来就是等待十八号的结果。 - 随着一个又一个选手登场，三个赛场的二轮首日上午的比赛已过半。 A组继李安表演结束后再没有出现让人眼前一亮的选手。 值得一提的是第七位来自沈院的选手在奏鸣曲演奏一半时忘谱，导致演奏中断。 五秒后依然没有记起下一小节的该选手直接起身鞠躬下台，为A组赛场节约了一点时间。 随后出场的第八号选手同样也选择了激流练习曲作为开场练习曲，客观来讲这位选手无论手指清晰度还是强弱处理都算得上优秀。 在五六七八四名选手里的练习曲对比中堪称最佳。 遗憾的是前有姜李二人的冰火对决，六名评委对于这首曲目在今天产生了审美疲劳。 八号出场选手也出清楚这点，为了让自己的整场表扬更抢眼，他也选择了在速度上做突破。 只不过他选择的突破点是后面的奏鸣曲。 热情的第三乐章。 挑战只有在琴房里偶尔弹过的速度，这本身就带着点赌的性质了。 如果只谈速度，他最后呈现出的三乐章确实够快，相对也还算稳。 但或许他在上场前的策略构思中忽略了一点，奏鸣曲考察的是整曲而并非是某一乐章。 台下众人很明显听出了他二三乐章过渡产生的割裂感。 这种割裂感是致命的。 直到第十位出场的68号选手汤少冲，以一首肖邦三度练习曲重新为A组出线的形式罩上了一层迷雾。 接着一首轻松愉快的杜鹃奏鸣曲为舞台增添了几分轻舞飞扬的年轻活力。 从上台到开始演奏，从收手到下场鞠躬，总能在他脸上看见温和的笑容。 得说看老汤弹琴是一件很治愈的事情。 最后一名出场的选手再次出现重大失误，演奏练习曲的过程中无名指落键打滑导致全曲崩盘。 随着A组全部11名选手表演结束，工作人员紧接着为下一场做准备。 六名评委将各自的打分表交由评审团记分人员，纷纷起身说笑着从专属通道离去，今日下半场比赛的评审工作将会有另一组评委前来。 三个赛场的比赛相继结束。 作为第一批解放的选手李安准备利用下午的时间好好睡一觉。 比起中途就离场的姜笙，他可是坐满了一整场。 收起参赛证披上大衣刚走出音乐厅，李安被身后的老汤叫住。 “回酒店吗？”老汤两步赶上。 李安点头：“嗯，你也回酒店？” 于是他们一起踏上了回往酒店的路。 路上两人聊到A组上午的比赛，老汤笑称李安大招放早了。 在他看来李安如果第三轮演奏暴风雨，或许冲进决赛更稳一些。 李安哪里想的到对方已经把他放到了和吴复生梁春雨那个级别的存在看待。 笑笑没接话，二轮比赛结果出来之前，什么都是假的。 他有可能进入三轮，也可能止步二轮。 就拿A组上午的比赛来说，他认为自己已经发挥到百分之百，但依然很难说就一定比姜笙和老汤弹得好那么多。 尽管他是今天唯一一名演奏结束听到零星掌声的选手，可这又能说明什么呢。 能代表比赛结果吗？ 不过对方有一点到没说错，暴风雨确实是他的大招。 并且还是他手里唯一的大招。 至于告别。 怎么说呢，经过一轮视频提交后的这一个月的练习，告别并没有达到他预想中的完成度。 可也超出了及格线不少。 其实昨天早晨填报后三轮曲目的时候他有那么一瞬动摇—— 用激流+告别打第二轮，把暴风雨放到第三轮。 如果顺利进入三轮，那他似乎真的有一丝机会冲一下决赛。 但紧接着便掐死了这个想法。 哪有那么多如果。 这次的目标就是进第三轮。 那么暴风雨放到第二轮就是最合理的安排。 人呢，要有点数。 如果进不去三轮，什么都是空谈。 - 回到酒店大堂李安谢绝了老汤的午饭邀请，买了桶泡面直接上了楼。 简单吃了两口他上床先给魏三碗打了个电话，然后和陈璇发了会信息准备睡觉。 八万一：安心上课，我睡醒找你 五点起床一直精神保持集中到现在，他大脑已经快成浆糊了。 刚睡着没多久，又一条信息发来。 - 下午五点，吉格钢琴艺术长廊，二楼左角琴室。 “你说他是蓉城院的，林幽幽的同学？” 吴复生眼睛亮了。 老汤已经睡过一觉，此刻看起来精神很不错，进门搓了搓手道：“嗯，他自己说的。” “回来之后想叫他一起吃个午饭，结果被拒绝了。” 这不是重点，老汤顿了顿问道，“今天还行？” 吴复生：“就那样，桃园厅的音响效果如何？” 老汤：“不错，我看群里说中山音乐厅有点湿。” 吴复生叹：“嗯，宝坤下午没发挥好，刚还给我打了电话。” 顿了顿，“你呢，比完也不吭个声，搞得我也不敢问。” 老汤笑：“马马虎虎吧。” 马马虎虎？ 看你这表情应该还不错啊，吴复生心下，“碰上硬茬了?” 老汤挠了挠头，在想该怎么组织语言：“就是蓉城院这哥们，回头你自己听吧，我不好描述，他弹得激流吧，其实没有那么惊艳，但是暴风雨弹得真的太有感染力了。” 这番言论下来，吴复生就好奇了，什么样的暴风雨能让老汤给出这种评价。 他了解自己的兄弟，别看老汤平时看起来随和，心气可不低。 “姜笙呢？”他想起另外一位。 “稳得一批。” 老汤竖起大拇指，接着把上午的比赛情况大致的和吴复生说了说，“反正我结束了，就看你们的了。” 吴复生：“行了，走吃饭去。” - 蓉城百合花园。 季洋有些忐忑的走出电梯，林老师今天下午给他发信息给了她一个地址，让她下午五点半过来。 收到信息的第一时间她想给老师打电话再问一下还需要注意什么，可又怕打搅老师。 于是发了一条信息，结果也没收到回复。 走到1402门前，见门口的架子上有一次性鞋套，她左右脚各套了俩。 接着按下门铃。 片刻后门打开。 “林老师好！” 看到门内的人影，小季上来就是一个大鞠躬，这是老师交代她的。 林幽幽点点头，“你好，进来吧。” 跟着林幽幽走进客厅，小季也不敢乱看，一路跟进卧室。 迎面而来的是一股淡淡的桂花香。 和她想象中的不一样，她以为林幽幽老师的卧室...至少不该是眼前这种看起来很少女的感觉。 立式钢琴上还摆着一个毛色有些发旧的白绒毛小熊，她都不会再把小时候的毛绒玩具摆在卧室里当摆设了。 林幽幽问：“吃饭了吗？” 小季乖巧达道：“吃了。” 林幽幽点点头：“不是第一次见面了，我们就不耽误时间了。” 说着她指了指墙角的钢琴，转身坐到了写字前，“鞋套脱了吧。” 季洋听话的拖掉鞋套，坐到钢琴前调整完琴凳高度，转脸小声问：“林老师，我弹什么。” 林幽幽：“月光三。” 一个月前季洋在奥拓大师课上弹得月光三她还有些印象。 钢琴前季洋深呼吸，待到呼吸平稳做起手势。 下一秒。 双手起落，跑动开始。 已经带有点颗粒感的节奏律动从钢琴的琴响里颗颗蹦出。 没那么快，但也算不上慢。 清晰度只能说。 尚可。 - 林幽幽认认真真听完一遍。 李安说的没错，底子太差。 一个月过去了，这名女孩的进步她听到了，但很遗憾，这点进步对于还有不到一个月的艺考来说，不够。 真的不够，也难怪李安愁成那个样。 就说眼下最基本的—— 起音的姿势问题。 林幽幽略微思考了一下，起身将钢琴上的节拍器开到六十拍的速度。 “继续，重头再来。” 季洋没有多问，直接开始。 她刚开始便被打断，“停。” 林幽幽：“起音手腕再放松一点，试试就能做到吗？” 季洋试了两次，非常别扭，“抱歉林老师，给我三分钟时间。” 说着她赶忙练了起来。 李安已经多次叮嘱她，林老师让她怎么做她就怎么做，如果和他教的东西有冲突，一切以林老师的方法为主。 关于月光起手势的姿势问题，李安之也和她强调过，后来对方没再说这个问题，她以为自己没问题了。 又练了两遍，她还是找不到感觉。 这时林幽幽已经走到她的身旁。 “落臂要自然，你控制过头了。” 说着林幽幽以站立弯腰的姿势示范了开头部分。 只见两只手一前一后几乎同时落下，在季洋的视角中，落下的姿势很随意。 可就是这随意的一落，沉重饱满的低音音头就像一枚攥紧的空气拳头打到了她的脸上。 好强... 好流畅的起句... 好有质感的音色... 季洋跟着林幽幽分别在两个地方上过两节大师课，却一直没有听过对方弹琴。 今天第一次听，就给她带来了十足的震撼。 林幽幽连续示范三次起身问：“看清了吗？” 季洋点点头。 林幽幽又问：“听清了吗？” 季洋点点头。 林幽幽犹豫片刻还是说道：“李安的发力方式和大多数人不一样，他的指尖力量一般人也达不到，所以。” 顿了顿，“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季洋点点头。 林幽幽：“试试。” 季洋思考片刻，抬起双臂，duang的一声落到钢琴上。 也不管自己砸响了哪些音，接着转脸认真问：“林老师，是这种感觉吗？” 林幽幽：... 这姑娘.... 倒是有点可爱的地方。 她推了推镜框，点头问：“手不疼吗？” 季洋呲牙一笑：“疼。” - 两个小时后。 林幽幽季洋二人并排坐在电脑前，此刻屏幕星海钢琴的官网页面下方，正是本届星海杯全国钢琴大赛的第二轮公开组赛况。 季洋眼尖一眼就看到了选手分组里面的A组李安。 066。 林幽幽默念着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操纵着鼠标滑到A组赛事录像。 卡塔一声点击进入。 新页面下有整租完整视频，也有选手个人视频。 二人目光同时落到了第二个视频上。 林幽幽再次移动鼠标点击进入。 桃园音乐厅的舞台高清水平视角出现，几秒钟过后，一个身穿黑色礼服的高大身影从后台左手走上舞台。 季洋心里直呼妈呀，老师穿这种礼服也太帅了叭。 林幽幽从大一开始就觉得李安很养眼，穿什么都像个人。 鞠躬落座，一气呵成。 季洋又学到了，扶琴鞠躬。 说时长，那时短，只见视频里李安抬起双手就那么轻轻一落—— 琉璃般的琴声随着键盘上跑动的十指响起那一刻，小季两只胳膊就爬满了鸡皮疙瘩。 “！！！” 不看老师，只听这旋律就足够令人不由心潮澎湃。 曲目过三分之一，林幽幽心里给李安点了个赞。 除了告别，她再没听李安弹过什么。 从这首激流来看，李安的手指技术比她预想的还要强。 这些年他到底练了什么，只从一名钢琴演奏者的好奇心出发，林幽幽真的很想知道。 不同于季洋的视角，季洋目前只能听个气氛。 而林幽幽就不同了，除了手指技术以外，她更多的是关注音乐本身。 品心而论，李安这首激流处理的只能算中规中矩，虽不见太多起伏，但亮点字啊清晰干净。 每一条旋律线都恰到好处的呈现了出来，可以说通过这首曲目把个人技术强项全部发挥出来了。 只是音色。 接着李安换曲的间歇，她忽然她问一 “季洋，他的音色好听吗？” - 好。 这大妞离开燕京这几年进步可真不小，已经渐渐的有点个人的演奏风格了。 吉格旅店大堂内，此刻大屏幕上刚刚播放完A组姜笙的演奏。 独自坐在长条吧台前的X老板大手一拍，接过小鱼递过来的黑啤，仰头猛灌一口。 小鱼：“师傅你的胃。” X老板摆手，转头发出邀请。 “一起过来喝点？” 老汤吴复生几人前日参加沙龙活动的时候已经和X老板打过照面，此刻见对方发出邀请便起身凑了过来。 “小鱼拿酒，再拿两瓶果汁。” 五男两女算上小鱼刚好七个人，横坐一排，人手一瓶饮品。 ‘66号选手李安请做准备’ 随着音响里的清晰播报，众人的目光重新回到大屏幕。 - 要说这钢琴比赛，也有它的看头。 文学网 190. 99分的饱满，大师与你 4005房间内，半小时前醒来的66号选手此刻正在和女朋友煲电话。 “还好吧。” 李安望着瓷白的天花板，脑海中回忆着清晨赛场上那些给他留下过记忆点的选手。 从他的角度客观评价：“还没有听其他小组，就A组总体听下来，实力悬殊还是挺明显的。” 他说尤其像姜笙和汤少冲这种名校出身的选手，比起其他院校的选手的确基本功更扎实，作品处理上更为细腻。 在陈璇看来这多少有些理所应当，能考进名校的学生本身就具备优秀的基本功。 哪怕像是孙雨曼这种不太用功的人入学前也有着极为扎实的基础。 再加上名校自成体系的训练方法和教学理论，几年学习下来只要肯下功夫，艺术上的收获自然比在上寻常艺术类院校的学生要大的多。 说来姜笙还是陈璇一界的校友，陈璇正出神，听电话里李安又问：“那梁春雨呢？” 因为答应过孙雨曼保密一些事情，所以之前李安问她梁春雨的时候她含糊其辞的一带而过了，此刻对方又问。 她叹了叹回道：“弹得确实不错。” 接着话锋一转，“不够你肯定比强他一百倍。” 不给李安再问的机会，见电脑上的时间已经八点了，“外卖还没到吗。” 被这么一说李安也是有点饿了，查了下骑手距离，“距我还有407米，孙雨曼几点过来找你？” 陈璇：“应该快了吧，她半小时前就出发了。” 李安：“期待你俩的作品。” 前十分钟电话里陈璇告诉李安晚上孙雨曼要来找她玩，两人计划重新录一些以前在大学时练过的二重奏，并征求李安能否把这些录好的视频发在他两的B站账号里。 这种好事李安怎么会拒绝。 陈璇：“好啦不说啦你快去吧，晚上不准到处乱跑哦。” 挂了电话没一会儿李安的外卖送到。 吃饭的功夫他上大赛官网上看了看其他各组的比赛情况，挑了C组两个海院的选手视频录像看了看。 比他预期的要差一些。 大概是前有林幽幽介绍吴复生，后听汤少冲现场奏三度加杜鹃，于是他的潜意识里就更加认为这批来参加比赛的海院选手都不简单。 可事实上好像并非如此。 收到孙雨曼到家的信息，李安回复了陈璇一个呲牙咧嘴的表情，接着又给季洋发了个信息。 晚上睡醒拿起手机他就看见季洋下午给他发的信息，说林幽幽和她约课了。 这一节课上了三个小时了还没结束吗？ 好事啊。 林幽幽他自然是信得过，季洋就更不用说了。 八万一：下课给我打电话 想了想他又叮嘱一句。 八万一：好好和林老师交流，长点眼色 睡足吃饱，李安准备利用今晚接下来的时间下楼畅读一番。 换了身衣服他拎着茶杯离开了房间。 - 楼下大屏幕上，66号选手已经演奏到暴风雨第三乐章的结尾部分。 酒台一片安静。 李安走出电梯听着熟悉的旋律一步一步走进大堂。 大屏幕上自己正在演奏，屏幕下面还坐着一排观众。 没问题，他已经熟悉了这个酒店的主题“文化”，他丝毫不怀疑三轮的比赛视频留出之前，这个大屏幕上一定会轮番播放二轮比赛。 从观众视角跟着众人一起听完最后这一段，他心中是有点小感慨的。 无论如何为曾经那场未完成的比赛准备的二轮曲目，如今也算是在另一个赛场上的二轮落幕了。 也算是了去了他心中的一段过往。 还不错。 X老板听完有些感动，他感动的点并非音乐演奏的如何完美。 如果从技术角度挑问题，可以说对方演奏的这个暴风雨并没有练习曲那般炫技。 可就是因为在他看来对方拥有着良好的手指技术却在这样一部作品中选择有所保留。 并没有一味的追求清晰准确，而是选择以对作品本身的理解靠着呼吸带动音乐自然发展。 这里包含了一个他作为纯听众视角最为看重的东西：对于节奏把握的天性 实际上，不同人对乐句拍子的理解是不同的。 以四分音符作为单位拍，二分音符是两拍。 然而这个两拍除了表面上的这层理解外，还有更深层的含义。 在处理不同时期不同作曲家的不同作品时，两拍的长短其实并不是固定的。 拍子可以不够，但呼吸必须深入。 深入的呼吸感可以赋予不够完整的节拍更多的生命里，让那些若隐若现的尾音充满更多的想象。 99分的饱满。 X老板对于这段暴风雨三乐章的评价—— 刚刚好。 多之一分则太长，少之一分则太短。 就单凭这一点音乐气韵，X老板便觉得这位66号选手有资格进下一轮比赛。 但是能不能进还得看这一届的整体情况。 就如他开头的那个评价，这首作品的演奏实际上并没有达到以奏鸣曲纯粹的作品结构之美来体现。 看似三个乐章环环相扣，首尾相连，但如果抛开情绪加持，多出随意的处理其实对于评委来说，是减分项。 换句话说，大师可以这么演奏，但你不行。 除非你有大量的录音作品广为流传，大家都清楚这就是你的演奏风格。 不然不具备说服力。 可具备上述条件的人谁又会来参加这个比赛？ 音乐欣赏本就是极具主观的一件事。 X老板可以肯定，喜欢这种处理的评委一定很喜欢这首暴风雨，不喜欢的人一定很讨厌。 “小鱼，怎么样？” X老板问。 “矫情。” 小鱼的回答引得X老板哈哈大笑，他就知道。 刚准备迈腿的李安听到‘矫情’二字也是轻轻一笑，这一位嘴巴可真毒啊。 你还不如说你不喜欢呢。 “不过我知道，您肯定是很喜欢这种调调。” 小鱼说着挑眉看到了李安，招了招手：“来一杯？今天老板请客。” 众人望去，66号选手已经换了一件黑色体恤，就站在书墙不远处。 老汤转过身：“你也不冷吗？” 吴复生终于逮到了：“快快快。” 吴复生一伙五人，除了情绪比较低落的另一名海院选手，另外两人也是本次比赛的选手，一名来自武院，一名来自津院。 这两人都是前段时间在这个酒台与吴复生老汤二人结识的。 “厉害！” 其中一人由衷感慨。 李安忙双手合十拜了拜。 接着目光转向X老板，一个看起来满脸故事的中...青年。 X老板也穿着一件黑色体恤，靠着酒台手肘搭在大理石台面上，另一只手微微扬了扬手里的酒瓶：“没事过来一起坐坐。” 李安刚准备迈腿，裤兜里的手机响了。 X老板示意他先忙，唤着几人继续看起比赛。 - 李安拿出手机，小季的电话。 正好出去买包烟，以备一会的不时之需。 走出酒店大堂他接通电话。 “喂。” 电话里，“老师老师！” 李安笑：“看来今天的课上的不错，怎么上了这么长时间。” 季洋把她从进林老师家之后发生的所有事情详细的讲了一遍。 “你两还听我的比赛了？” 李安只是听到最后没忍住问了一句，他最关心的肯定是季洋的课上的怎么样。 “她说你起手式太紧？” 紧吗？李安觉得还好。 季洋：“嗯，我按照您的吩咐全部听林老师的，课上就改了。” 李安：“改了之后感觉怎么样。” 见季洋支支吾吾的语气，他笑道，“怎么还不好和我说吗？你说，你老师我巴不得你好。” 季洋：“哎呀，不是的老师，是我也不知道好不好，林老师后面也没说，就让我明天上午好好琢磨琢磨，下午再去给她弹听。” 李安：“明天下午你还过去？” 季洋：“额，她让我从明天开始每天下午两点准时到她家。” 李安：“...行，那你就听她的，每天上完课记得给我发个信息就好，有什么情况随时和我联系。” 季洋：“嗯呐，对了老师，刚才林老师问我您的音色好不好？” 李安：“我的音色？什么音色？” 季洋：“就是您今天比赛上弹的作品。” 李安：“那你怎么回答的。” 季洋：“当然好啦，当时我都听得起鸡皮疙瘩了。” 李安：“你这张嘴啊。” 季洋：“真的老师！” 李安想了想，笑道：“嗯嗯，行了我知道了，你赶紧回家。” 季洋：“老师再见，老师加油！” 挂了电话李安走进超市买了两包玉溪一个打火机。 回酒店的路上他在想林幽幽为什么问季洋关于他的音色问题，林幽幽不是那种爱找话的人，更何况还是一个学生。 她这么问，一定是有目的。 他又给林幽幽发了个信息：辛苦了，季洋今天的课上的还顺利吗？ 回到酒店大堂这次他主动凑到酒台，大屏幕上的比赛已经进行到第四位选手。 小鱼让出自己的坐位，“坐，啤酒？” 李安坐到X老板旁边的位置上：“啤酒就好，谢谢。” “这个音阶弹的牛逼，肖邦都不敢这么弹！” 来自津院的眼镜哥犀利吐槽，接着一句：“可还是比我弹得好啊。” 众人笑。 李安很喜欢这种气氛，大概就像一群足球爱好者走到一起看足球比赛。 同样的，和一群钢琴爱好者凑到一起看钢琴比赛，有烟有酒，谈天说地，轻松惬意。 不知道是谁先提了一嘴毕业之后的打算，大概这个话题对于每一个音乐生都有些敏感，随后你一句我一句，只有李安有些插不上嘴。 五个临近毕业的人有三人要出国，剩下两个一个觉得毕业还远，一个要回老家跟着家里跑生意。 听得出，家里条件都不错。 “你呢，毕业之后有什么打算？” X老板说着递了根烟过来，李安掏出准备好的火机先给对方点着。 “我已经毕业三年了。” X老板没注意刚才李安的推荐单位，只听老汤说李安是蓉城院的，以为对方还在学校。 “现在做什么工作。” 李安：“钢琴老师。” X老板点点头：“挺好，听你口音老家不像是蓉城的。” 李安：“我甘省人，毕业之后就留在蓉城了。” 小鱼插话：“蓉城什么行情？” 李安：“机构基本五五开，自己带的话因人而异，我这里小课目前200。” 小鱼：“你才200？你们蓉城也这么卷吗？” 李安叹：“现在哪不卷，我们那不少刚毕业的本科生上门做家教一开始都只能拿到150，你也是钢琴老师？” 小鱼也叹了叹，相比而言还是她的运气好：“嗯。” X老板：“现在自己干？” 李安：“在机构做全职。” X老板诧异：“那你这是请假来参加比赛？” 李安：“嗯，想来试试自己。” X老板这话听出点意思，举起酒瓶和李安碰了一下：“我很喜欢你的第三乐章。” 李安笑笑：“谢谢您。” X老板看看表，“我该走了，你们玩。” 说着他和小鱼交代了一下便挥别众人离去。 X老板走后吴复生过来找李安聊了一会。 话题自然围绕着今天的比赛。 由于明天有比赛，两个人没聊一会儿吴复生也撤了。 临走前他提了一嘴林幽幽来海院陪奥拓上大师课的事。 “她人真不错。” 李安能多想什么，林幽幽今天可是给季洋上了两个多小时的课，“何止不错。” 吴复生老汤二人离去之后，今晚的摊子也就散了。 李安要付酒钱被小鱼谢绝。 他决定下次自己消费的时候多喝两瓶，这啤酒不错，老板也不错。 瞅了眼手机没人搭理他。 好。 他可以安心看会书了。 去书墙取来《论俄国四大钢琴流派》，找了个地方坐下自己个儿看了起来。 这书是真有滋味。 昨天他已经把俄派钢琴起源看完了。 感叹。 一个学派的发展离不开一代又一代将钢琴艺术视为生命的人。 没有什么励志故事，他们只是穷尽一生的去追求一个共同的目标。 然后才有了今天俄派钢琴在古典音乐界的显赫地位。 翻开第二章，李安接着昨天的部分认真阅读起来。 ‘俄国钢琴学派与欧洲钢琴文化的联系。’ - 收拾完酒台的小鱼经过李安身边瞅了眼对方手里的书，友情提示：“这书爱惜点，你要弄破了师傅会杀人的。” 说罢朝着钢琴走去。 文学网 191.后知后觉的音色，死亡之组的掠影 李安一口气看到十点半才停下，再抬头，钢琴前那名叫小鱼的钢琴老师已经不见了。 从起初听到对方琴声时的惊艳到后面的平静，只能说燕京高手如云。 小鱼老师叫老板师傅，那么老板的钢琴水品又在哪个段位。 李安不是个爱幻想的人，但还是将老板脑补成世外高人的感觉。 大概也是受了这家不那么正经的酒店影响，就好像这种地方不蹦出几个奇奇怪怪的人，都说不过去似得。 回到房间没一会，陈璇给他发来了两个视频。 长笛和双簧管的二重奏，都是歌剧弄臣的选段。 小米：帮我们选一个 李安听过选了第二个，其实两个视频在他听起来都差不多，第二个视频里有一声八万抗议似的喵呜，这就很有梗。 小米：ok，等我一会啊，下楼送她 - 陈璇送孙雨曼到楼下。 看得出小雨同志今晚玩的很开心，陈璇本不想提，但分别前还是开了口。 “李安今天问我梁春雨。” 孙雨曼笑笑：“他不问你才是奇怪，没关系，你告诉他就行了，省的他到时候再以为你有什么事瞒着他不说。” 陈璇：“你已经知道了吗？” 孙雨曼：“他女朋友早发朋友圈了。” 陈璇：“你还留着他们的好友干嘛。” 孙雨曼笑：“懒得清理垃圾。” 片刻沉默，“小米你真不打算去一趟吗？” 陈璇叹：“再等等看吧。” 20号是三轮比赛日，可那天要带着昱东实验的孩子合排，桃子今天下午已经在群里说过了，第一次合拍每个声部的负责老师必须到场。 送走孙雨曼陈璇回到家将门反锁，简单的洗漱一番上床拿起手机。 和李安打了十分钟的视频电话便催促对方睡觉。 其实她很想听故事。 放下手机她强迫自己闭上眼，还好没一会身边跳来一直毛茸茸的胖东西。 酒店房间里，李安放下手机就没那么客气了，没一会儿的功夫就睡着了。 别看他睡了大半个下午，这两天他也累的够呛。 - 次日早李安收到了林幽幽的信息回复。 关于对方问季洋他的音色问题。 他将电话打过去。 林幽幽做出如下解释。 季洋在眼下阶段的综合技术基本已经达到饱和，从她的角度看，距离艺考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对方已经很难在演奏技术上提高。 经过她两个小时的观察思考，季洋还有可能在现有基础上所做的提升就是提高音色。 如何提高音色是每一个演奏者毕生都在研究的问题。 它很抽象。 有人喜欢偏暖的音色，有人喜欢干净利索的音色。 但有一点可以在两个正营之间达成共识，有质量的音色一定是经过思考演奏出来的。 将这个观点放到演奏者身上——能否演奏出有质量的音色关乎于你是否认真的思考过自己所演奏出来的音色。 以季洋为例，林幽幽虽没有直接指责李安在教学上的疑似疏忽，但措辞间的口吻却是有些没给李安留面子。 “她没发现吗，她的声音和你很像。” 细品，季洋的声音像你，季洋目前还有提升空间的地方就是声音。 关于个人音色问题，李安承认自己有所疏忽，他一直将其排在手指、技术、情绪之后。 所以在季洋的教学上，他的关注顺序也是如此。 被婉言音色不好李安到没什么，他本来就还是一个在路上的人。 重要的是林幽幽的视角里能看到季洋目前的不足，这就让他看到了季洋的提升空间。 其实到了这个阶段，他也发现季洋似乎在短时间内没有什么进步空间了。 没想到这个困扰他的问题被林幽幽发现。 关于声音质量的问题他真的没什么好办法，他自己还半瓶子晃荡。 林幽幽回到她问季洋的问题，“要弹出有质量的声音，至少应该知道什么是有质量的声音。” “季洋说你的声音是她最喜欢的，所以我认为她不具备先天的声音审美。” 又是扎心一刀。 李安苦笑：“那就拜托你了。” 林幽幽：“李安你也应该好好思考一下你想要的声音是什么，一味只靠指尖集中所带来的敏锐声音练到一定程度一定会拖住你的脚步。” 林幽幽给李安讲了一个她维也纳同学的例子，和李安的情况差不多，专注手指技术，认为手指技术是一切。 后来他的这位同学就是因为太依赖指尖发力而导致后面弹什么作品都是一种流水线精密产品的味道。 当然，这种精密产品依旧不是那些残次品所能比拟的。 林幽幽听完李安昨天的两首比赛作品，暴风雨三乐章固然情绪饱满，但两首作品给他最直观的呈现就是让她想到了他那个同学。 有些话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和李安开口，正好借着季洋的问题，她希望对方能认真思考一下。 毕业三年，期间笔耕不辍的练习，林幽幽不信李安心里没有追求。 用闭门造车来形容虽有些不确切，但事实上也差不了多少。 虽磨练出了手指，可缺少新养分的持续输入，缺少新的眼界，难免会陷入自我封闭。 电话里安静了一会儿， “我的观点也能举出反例，但我想至少可以帮助到现阶段的你。” 片刻。 李安：“谢谢。” 林幽幽不在乎这一声谢谢，李安大学四年欠她的谢谢可以拿麻袋装了。 接着她告诉了李安她为季洋设计的下一步提高声音质量的训练方法，同时也是在给对方提供一些思考的角度。 她相信李安愿意听取，应该会有一些属于自己的收获。 因为在她的心目中，李安的天赋始终是在她之上，两人目前在专业领域上的差距纯属路走的不同。 林幽幽：“不说了。” “你自己加油吧，咱们学校已经很久没有在国内的大型比赛里拿过好名次了。” 说到这个，李安笑问：“话说你为什么不来参加。” 林幽幽呵呵：“派个你就够了。” “拜拜。” 挂了电话林幽幽在床上又趟了一会才坐起，和李安打了个电话心情好多了。 关于对方的音色问题，她终于找到机会和对方提了出来。 接着起身下床去卫生间换了个姨妈巾。 下辈子如果有得选，打死她也不做女人了。 - 燕京时间八点四十二分，李安走进大妈琴房。 两小时音阶加一个小时练习曲将手指彻底打开之后，他已做好今日份练琴的准备工作。 翻开告别第一乐章的谱，他没有第一时间下指。 实际上他已经思考了一整个上午。 关于音色。 林幽幽可以说毫不客气的指出他没有建立起音色感念这一事实。 直白的不像话。 他没有为自己辩解，因为事实确实如对方所说。 感谢对方及时的点醒他 翻开回忆。 似乎得从得到残缺的萨米尔钢琴教学笔记之后说起。 正巧当时他正遇难题——如何解决原主的下键习惯和大拇指虎口手型的问题。 得说按照萨米尔的指导，通过299的练习，解决了原主遗留的问题。 在加入移调299的练习之后，更让他的手指独立性进一步得到了提高。 最直观的就是演奏快速跑动时，那种指尖生风的感觉实在让人沉醉。 这直接导致她随后所制定的一系列练习计划都围绕这如何继续提升手指来展开。 渐渐的他已经习惯了这种演奏习惯所带来的声音。 早晨挂了电话后，他把手机里近一个月来自己的录音听了一遍。 听完背后冒出一身冷汗。 有意识去分辨他才意识到，这一个月来，无论他在演奏浪漫主义时期的作品，还是古典主义时期的作品，哪怕是孤勇者这样的现代流行音乐作品的乐团缩谱小样，所有的声音都是一模一样的。 听完林幽幽的话，李安现在想想也是一阵后怕。 李安是一个有主见的人，面对不同的声音他通常第一时间会先思考。 然而这次他基本没有思考，因为对方抛出的一个他心里一直承认却被遗落在角落里的观点—— 声音审美。 如果他经过各种聆听发觉尝试之后依然认为自己现在的音色就是自己想要的，那就算林幽幽说什么他都会坚持认为自己现在的音色没有问题。 每个人都有各自的声音喜好。 问题是他现在所接受的个人声音只是因为演奏习惯所带来的。 在这一过程中他是被动接受了现在的音色。 他的声音最终会以何种方式出现现在看来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需要一趟发觉的旅程。 对于终点等待他的是什么，他猜想不论是什么，都一定打着鲜明的‘李安的声音’这一标签。 知行易难，行胜于言。 带着新思路，李安轻轻抬起左手，倾听着、按下了告别的三音程动机。 ‘Le—be—wohl—’ 嘴里轻念着，他开始了今日的乐曲练习。 时间转眼来到了下午六点，被本届选手戏称死亡之组的D组二轮比赛随着吴复生的登场变得火药味更加十足。 - 第三位出场的梁春雨登场时便引得所有人的注目。 冬风开场，槌子键奏鸣曲收尾。 梁春雨庄重的台风和大开大合的演奏气势尽显华院主场选手的风范。 左手触键之精巧，右手动作之迅捷。 两曲落幕引得台下一众选手的掌声。 直到吴复生出场，相比梁秋雨不苟言笑的出场，吴复生一身淡棕色的礼服出场，鞠躬时温柔的轻笑更是给人一种邻家大哥哥的感觉。 只是见过吴复生弹琴现场的人都知道，他温和的表象下藏着尖刀，一旦坐到钢琴前便会破空而出。 革命练习曲经他的双手，带着强烈的热情和新意，充满灵巧的触键和色彩运用。 第二首华尔斯坦奏鸣曲却质朴流畅，曼妙动听，给人一种大道至简的从容。 本场比赛最有深度的两首奏鸣曲由梁、吴二人呈现。 各具特色，各有千秋，台下众选手难从其中分出高下。 但他们清楚，这二位最后的战争并不在二轮赛场，而是在决赛。 相对D组其他选手，也只有来自津院的曾梦邱可以勉强可与二人匹敌。 一手蝴蝶练习曲外加告别奏鸣曲也是不负众人所望，谁说小巧玲珑的平铺直叙无法展现钢琴音乐的魅力。 曾梦邱给你答案。 D组的赛果基本没有争议，此三人基本你已经宣布携手晋级三轮。 六组选手历时两天的激烈对抗，终于在傍晚8点结束了本轮比赛。 至此，第十八届星海杯全国钢琴大赛的青年组公开的闭馆二轮比赛已全部结束。 晚上九点整，一则来自大赛组委会主席吴楠的二轮比赛结束致辞视频在大赛官方微博、抖音、视频号、官网中同一时间整点上传。 同时大赛官网和星海钢琴官网公布了第三轮和第四轮决赛的具体时间和场地。 第三轮比赛将于12月20日下午14:30在华国音乐学院文化音乐厅开启，届时将开放观众席。 第四轮决赛将于12月26日下午18:50在国家大剧院编钟音乐厅举行，售票通道已全网开通。 国宝级指挥家谢乾正老先生届时将携手燕京交响乐团配合六名进入决赛的选手完成他们的协奏曲曲目表演。 - 一则又一则消息成为了选手们今晚的下酒菜。 李安老汤吴复生及另外三名海院选手喝完酒回到酒店已快十一点半。 “你呢？明天下午去听谁的大师课？” 本届大赛期间，组委会特意为选手们开设了由评委团组成的公开大师课，用于选手在比赛休息日聆听观摩学习。 吴复生已经决定去听萨兰奇的印象主义钢琴讲座，老汤要去听国内名家刘恒路的如何在现代钢琴上演绎民族作品。 李安其实有点纠结，如果能分身，他谁的都不想错过。 好在所有大师课都有录像，考虑到现场聆听的效果，他最后还是选择了一名俄国评委的大师课。 课题是他一直都非常感兴趣的莫扎特钢琴的古典风格。 三人酒台坐呆了一会儿，吴复生便坐不住了，今晚他喝的太多了。 和老汤两人上楼之后他才说，“以后和李安吃饭不能喝酒。” 老汤笑：“这么快认输可不像你的风格。” 吴复生：“不是，你也看到了，北方人喝酒也太野了，那么大的口杯一口一杯。” 老汤有一点不解：“今晚多好的机会，你也不打听打听你的女神。” 吴复生红着脸叹道：“哎，来真的我可拉不下这个脸，我担心林幽幽不喜欢被人打听，到时候再适得其反。” 老汤寻思一番疑声道，“莫非你是想站着把钱挣了？” 两人相视，彼此都看出了对方眼神中的戏谑。 同声道：“算求吧。” 片刻。 吴复生：“你看李安是不是也喝的差不多了？” 老汤：“我看他最后好像还有点没尽兴。” - 孤零零的酒台上放着两瓶孤零零的空酒瓶，孤零零的大屏幕上放着孤零零的D组比赛。 大赛第二个比赛日结束前的最后半个小时，吉格旅店的大堂除了正式前台员工外，再无一人，安静的给人一种难得的安详。 两瓶酒130。 李安是服了。 便宜点他还想再两瓶。 - 次日上午结束练琴，李安挂着耳机回到酒店门口吃了碗炸酱面。 吃完准备去桃园音乐厅听大师课，抵达音乐厅门口，一个熟悉的背影出现在他的眼前。 “好巧，小鱼老师。” 他主动和对方打了声招呼。 一旁的大师课海报上，今天的莫扎特古典主义课题讲座的选曲有些令人遗憾。 K271。 据赛事官官方完全统计，本次102名入围选手的报道表中，共有95人在决赛曲目栏里填写了k466。 - 文学网 192.莫扎特牌冰淇淋，神秘的三轮晋级名单 “李老师好。” 虽然这次星海杯的参赛报名费不菲，但主办方给选手们安排的这一系列课程还是很有价值的。 而且还对外开放，这一点，小鱼要给组委会点赞。 今天的主讲人叫安娜塔西亚，也是本次青年公开组的评委之一，一名来自圣彼得音乐学院的钢琴教授。 她的名气虽然不如其他两名外国评委来的大，但对于今天这个课题，X老板说，三人里应该没人比安娜老人家讲的更好。 “这位老姐姐年轻时可是个大美人。” 小鱼觉得这可能也是她师傅极力推荐的另一个原因。 据晓晓姐说，她师傅早年还在圣彼得堡与莫斯科之间流窜混迹过几年，在圣彼得堡的时候，曾多次蹭安娜老师的公开课。 “所以陈老板究的主业究竟是？” 李安无意打听别人的私生活，纯纯的安耐不住好奇之心。 一个酒店老板？一个乐谱收集爱好者？一个艺术长廊的负责人？ 还是一名钢琴老师或者一名演奏家？ 尽管这些身份集中在同一个身上并不冲突。 “很难描述，这个这问题你得去问他，他总说自己是个游手好闲的富二代。” 富二代。 这个李安信，至于游手好闲，这话他笑笑就行了。 两人一边交流着一边随着人群走进桃源音乐厅。 他们来的不算晚，但此时的桃源音乐厅已经零零散散的坐了近七八十号人。 一眼望去，有大学生装扮的年轻人三五成全坐成一排有说有笑，有带着孩子来的琴童家长，还有一些独自前来的身影，看起来酷酷的，像极了李安脑海里大学时期的陈小米形象。 相较于前天上午的冷清，此刻的音乐厅算得上热闹非凡了。 “我约了两个学生家长，拜拜。” 小鱼先行朝着观众席东侧离去。 “拜。” 李安就近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趁着大师课开始前，他又拿出手机叮嘱了一声：盼盼，今天下午你带着他们复习一下十四个自然音程，需要找人回答问题的你就先点王小虎。 金华的素养课他最后还是选择交给了王盼盼。 片刻。 王盼盼：收到老大！ 随着大厅内一阵骚动声，一名主持人模样的人走上舞台，现场陷入安静。 “我们的课程马上开始，请各位共同维护一下现场秩序。” 主持人说着带头鼓起掌声，台下也跟着鼓起掌。 这时后台入口一名裹着各自围巾，身穿的格子长裙的安娜塔西亚从门内走出，她身型略有发福，但步态优雅，很难从中发现太多岁月留下的痕迹。 六十五岁的精气神比小年轻们也不遑多让。 掌声持续着，直到她停在钢琴前向观众轻鞠一躬，现场才再次安静下来。 舞台上简短的沟通过户，主持人兼翻译宣布大师讲座正式开始。 掌声再次起落。 - 从全世界范围看，莫扎特应当是如今古典音乐中最畅销且最具话题性的音乐家之一。 每年他大约会以音乐会、音乐讲座、大师课等等方式出现在世界的各个角落数以万次。 不仅如此，在普罗大众间，莫扎特也是畅销品。 他的畅销程度曾一度超越了“这首乐曲棒极了”之类的话题范围，已经如同健康食品热潮一般，上升至另一个次元。 “例如给一碗圣彼得堡路边的三文鱼酥皮浓汤听莫扎特。” 主持人逐句翻译着，幽默的话语引得台下阵阵笑声。 莫扎特音乐有助于胎教？（×） 大师正以一种风趣的口吻谈论上世纪九十年代一侧关于听莫扎特的营销口号，像是在向众人大科普常识。 又带着某种警示。 笑声落下，大师表示莫扎特的音乐之所以能被营销专家们用来当做割韭菜的利器，恰恰就是因为莫扎特音乐中的平易近人，以及无与伦比的优美。 这点没人可以反驳。 但是在这一切华美面具的背后，却不时的隐藏着刁钻、绝望或怒讥讽式的不寻常设定。 大师笑称如果那些妈妈们知道这样的事实，是否还会用这样的音乐来催化他们腹中的宝宝。 讲座前二十分钟，安娜西塔亚从音乐的角度，用妙语连珠的方式解开了莫扎特音乐被民科遮掩住的真相。 “换个话题。” 大师话锋一转，一语双关的进入了今天的课程主题——莫扎特音乐的古典风格。 在莫扎特的音乐中，像这样的情绪突变随处可见。 他的音乐好比一场开朗而又优雅的音乐盛宴，然而其中又回不时浮现出些许落寞的表情。 但这些表情也只是瞬间闪现，大师在此处特别强调—— 在多数情况下，它们就像是说出“我吃完晚冰淇淋就回家，我最喜欢家”此类话，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但又确切的存在过。 “我们的演奏者要注意这些容易被放大或忽视的存在。” 掌声响起。 大师简直说出了他无法用语言描绘的感觉。 就以k466为例，在他演奏的过程中，总是能通过音乐感受到一种令人悲伤的开朗，但稍一不留神，不是开朗被放大了，就是悲伤彻底占据了主旋律。 想想真如一名伟大的演奏家所说：莫扎特的音符当中充满了各种各样的陷阱，就如此刻，你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正踩在上面。 莫扎特音乐的情绪会瞬间变化。 掌声落下。 安娜西塔亚接着处引出了——“古典音乐的戏剧性风格。” 今儿的硬菜来了。 李安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 四十五分钟正好是一堂课的时间。 四十五分钟后。 李安像是上了一堂课。 尽管安娜大师是以k271为例讲解分析，但并不妨碍他在这些分析中找到了一些关于演奏k466的灵感。 ‘作品的构成材料并不是主题动机。’ 如果不考虑具体材料的戏剧性意图和导向性运行，仅仅是将一首莫扎特协奏曲的形式从外部强加于身，我们就会误解音乐。 结合大师的说法，李安根据自身练习情况，得出以下结论，那么构成做作品的材料就不能是单纯的主题动机，而要往深层次考虑—— 这些主题或动机的次序关系才是音乐原材料里最值得被关注的。 比如一个发展部，它不该只是针对主题的发展，作为演奏者，应该考虑强化在其之前所进行的音乐次序和感觉。 那么也就是说，所发展的是作为一个整体的呈示部，而不是个别动机。 眼前一亮。 李安接着苦笑摇头——又又又又又茅塞顿开了。 这两天似乎总容易进入一种贤者模式。 他很想认为这是一种厚积薄发的体现，可如果只凭一节大师课就能真正解决以上问题，那大师就真和大白菜一样了。 不过有所收获总是让人开心的事。 随着下半节大师课的开始。 主持人已经与安娜西塔压交流过，接着问了台下一个问题。 “大师想知道谁练习过超过十五部以上的莫扎特钢琴作品。” 接着又补充，“要完整练习过。” “有的请举手示意一下。” 李安只完整练过九部。 环顾四周，他周围没人举手，接着又像小鱼老师的方向望去。 五秒时间，期间只有小声的交头接耳，并没有人举手。 “十部以上的请举手。” 十部的话，如果算上k271的话，他也能勉强算是练过十部。 练习k466期间他顺带着也摸过k271，也能弹下来，但几乎没有打磨过。 或许听完今天这堂关于k271的大师课，他回去下下功夫也能把这首作品装进他的曲目弹药库中。 正犹豫着要不要举手。 身前不远处已经有人举起手，有第一个就有第二个。 李安只看见小鱼老师举起手的时候主持人已经点了一名距离观众席较近的一名举手学员。 “你练习过k271吗？” 主持人的声音通过话筒传遍大厅。 不知道站起来那哥们说了个什么。 主持人邀请对方上台。 这就让人有些羡慕了。 安娜大师为上台的哥们弹钢伴，两人演奏了k271第二乐章的开头部分。 可以说大师的伴奏是完美无瑕的，一人操控着一台钢琴可抵一只乐队。 只是主奏那哥们的演奏确实不敢恭维，和台下大多数听课学员的观点差不多。 李安觉得这不像是个完整演奏过十首以上完整莫扎特钢琴作品的选手。 旋律没有一丝莫扎特音乐的韵味。 不过李安知道大师接下来要讲的就是关于k271慢板第二乐章的内容。 表演结束后，大师悉心为上台学员指演奏问题。 台下众人依然能从中感受到收获，大师是真的只挑干货讲。 尤其是在对七小节的开头进行装饰处理部分的讲解纠正，连李安这个生手听了都觉得自己这个地方已经完美了。 待到这哥们下台，大家以为还有第二位幸运儿的时候，主持人说最后的时间将由大师亲自为大家演奏一遍k271。 “哗——————” 这个是真福利。 没有乐队协奏，安娜塔西亚独自坐在钢琴前。 抬手落指，再没有别的声音干扰，李安仿佛听到一只只长着长耳朵的小精灵从舞台的灯光下闪动着翅膀你追我赶。 李安一边欣赏着一边感慨，大师讲了一下午的内容几乎在每一小节里都能感受到那些观点的真实存在性。 忽然他想到一个问题。 如果换成他的音色，用同样的演奏方式否能将此刻音乐意境表达。 自从昨天上午正视自己的音色存在问题时，这两天音色的问题时长从他的脑海里蹦出。 昨晚他和向吴复生请教了关于音色的问题。 只是对方那套音色颜色理论他实在消化不了。 此刻听着安娜西塔亚明亮皎洁的琴声，他不禁在想属于自己的音色究竟会是什么模样的。 目光回到手里的乐谱，他重新拿起笔。 知道今天下午的大师课主题，他又怎么可能不会提前准备乐谱。 k271，或许当时选择这首也不错。 就像大师对这首作品的评价那样，它的雄心虽小，但同样拥有命运交响曲般的爆发力—— 只要你能从古典音乐的风格语序中找出它的排列方式。 - 此时位于***大街的中山音乐厅内，梁秋雨正作为特邀嘉宾在赵韦林的大师课上做表演示范。 今日下午的七场大师课，要属赵韦林的舞台下座无虚席。 作为现任华院钢琴系系主任，他在燕京的钢琴学术圈乃至演艺圈可谓是呼风唤雨的大人物。 此刻观众席里，还有谁能比台下四排A15座的那位女孩更幸福。 最敬爱的老爸和最心爱的男朋友同台。 随着一段音乐演奏结束，她跟着周围的人一同鼓起了掌。 - 就在中山音乐厅一旁的星海钢琴总部大楼，大赛组委会的评委团会议室里，两名赛事公正人员正在核对上午的讨论套票晋级结果。 目前已经确定晋级第三轮的选手中，除了拿着国外获奖证书直接晋级三轮的还海外选手以外，通过正常比赛流程进入三轮的人数已有九名。 还有三个晋级席位将通过今晚二次评委讨论议会决出。 待定晋级选手共有十一位。 他们的分赛场得分分别位列全部选手排名总和中的第八至第二十名。 作为十一人中仅有的两名没有学院推选的选手，暂且将他们定义为学院派之外的另一支代表队，66号选手的排名还算处于两人中的优势地位。 第十六名。 他比第十五名仅差了0.08分。 - 回酒店的路上李安与小鱼结伴，两名钢琴老师就下午的大师课进行了一番深入讨论。 接着又从大师课聊到了钢琴教学问题。 小鱼真没看出来，这位来自蓉城的钢琴老师对于少儿钢琴教学还真有些不错的观点。 至少比他演奏的音乐干脆利索多了。 比如“我们作为老师，不该把大三和弦的听觉感受直接告诉孩子，我们应该做的是将结构与他们讲清楚，不论他们从其中听到了什么，都是属于他们自己的，都是对的。” 只是一个能说出这种观点的人，却还有股子傻天真的劲儿。 两人最后回到大师课说到下午上台那哥们，听着李安一个劲的感叹对方运气好，她真觉得好笑。 “你看不出来那是主办方早就安排好的人选吗？” 李安：... 距离回酒店的地铁还有一站，见李安起身他以为对方记错站。 “喂，还有一站。” 她提醒道。 李安：“拜拜，我要去练琴。” 话一出口李安就暗恨自己这张嘴，他那天回来的时候路过吉格钢琴艺术长廊瞅了一眼，普通的钢琴琴室一小时也要80！ 小鱼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为什么不去酒店对面？” 李安心一横：“太贵。” 小鱼心中划出一个大大的问号：“你不知道拿着房卡去对面练琴打3折么?” 李安：“...没人告诉我。” 小鱼：“现在告诉你了。” - 半小时后，李安独自走进吉格钢琴艺术长廊，有些理直气壮地掏出了4005的房卡。 呵呵。 - 文学网 193.蓝白药剂，圈中人的一票之差 吉格艺术长廊的工作人员按照李安的要求了开了一间最普通的立式琴室，言语间带着些尊敬。 目送李安离去，该工作人员迅速联系袁老师，将此情况告知对方。 电话对面的袁小鱼听到有人拿着4005的房卡来开琴室，先是一愣，接着问：“是不是个子挺高，背着一个黑包？” 得到肯定答复后，她不禁一乐，莫名其妙的喜感。 “知道了，你不用管了。” 随后她又打电话到酒店前台，查询得知4005室的房客名叫李安，14号晚入住，退房时间显示在28中午。 这一段唤起了她的记忆，貌似一周前被晓晓姐装壮丁那晚，这事还经她手。 26号决赛，28号退房，啧啧，看来不像是对自己没有信心的样子。 晚上和X老板吃饭的时候，她问了一嘴：“师父，你觉得李安能进下一轮吗？” X老板反问：“你觉得呢？” 袁小鱼虽然不太喜欢李安的演奏风格，但是对比她听过的几名所谓种子选手的二轮录像，她觉得那些人也没有特别出彩。 当然，这些是在她开口提问就已经得出的个人结论，换句话说她同时想问的是师父怎么看这届评委团。 袁小鱼答：“如果把他放在上一届，估计一点晋级的机会都没有。” 言外之意自然是，这一届，李安的二轮表现是有机会的。 X老板笑了笑。 说到上一届比赛，赛后网上出现了一篇匿名爆料。 爆料中称第十七届高校组的比赛存在暗箱操作。 两名来自九大的高校评委在二轮阶段相互串通，给对方的参赛学生打高分，压同组其他选手的成绩。 导致两名本该进入三轮的选手被卡线出局。 爆料中虽未指名道姓，但剑指B组，圈内人很容易从当时的B组选手名单和评委名单中找到蛛丝马迹。 国内就那么几个知名院校，就那么几个知名教授。 其实有些事圈内人心知肚明，只是麻木了。 古典音乐的话题度在国内受众本就小，所以这篇爆料最后只是石沉大海般坠入互联网的信息海沟。 没有出圈，在圈内也没有惊起什么浪花。 当然，受众再小还是有受众的 正义的爱好者们以此抨击国内钢琴大赛的种种黑幕。 称主办方应该取消比赛期间‘老师作为评委给个人学生选手打分’这一情况。 然后立马就有人跳出，说国外比赛不也这样么，并举例某届国际重量级比赛，进入决赛圈的十名选手均是台下评委的学生。 理中客们的观点更绝，他们认为不过是一桩在任何学术界都会发生的必然事件罢了。 发展的需要嘛~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今年的评委团名单公布时，除了三名国外评委之外，评委团上清一色的京圈评委，有音协的、钢协的、华院的、等等，都来自重要的音乐文化单位。 想来主办方也是用这种方式回应上一届的赛后小小风波。 袁小鱼认为这至少能从一定程度上杜绝部分恶意打分的情况再出现。 一定程度。 X老板得说他这个大徒弟的结论是对的，但是思考方向错了。 国内的学院派，早已形成了巨大的利益共同体。 他们相互维系，共同统治着这片以学院为名的土壤之上。 人不到，也是一个电话的事，这次你帮我，下次我帮你。 只要诉求的方向一直保持一致，这些人便会永远死死的捆绑在一起。 小鱼：“那岂不是他一点机会也没有了？” X老板：“不是说了吗，这次的评委团不止有学院派的评委，音协那帮家伙早就看这帮人不顺眼了。” “况且这两年钢琴协会的风评还是不错的。” 小鱼好像明白了点什么。 接着X老板又补充道：“不过依然不好说，李安的演奏风格实在有些特别，弹法路子不像国内传统的路子，这一点是他的加分项也是减分项。” “就看他的运气了。” X老板当时看李安录像的时候也奇怪，对方到底是跟谁学的，蓉城那位老爷子的教法可不是这个路子。 对方既然来参加这个比赛，自然也是没有更好的机会可选，所以也不存在另有高人指点的情况存在。 小鱼长叹一声：“咱们国内的文艺圈太看重师承了。” X老板：“连郭大师都要拜师才能立足。” 小鱼：“师父，您说环境会有改变的那一天吗。” X老板笑：“你们这一代先努力着看。” 小雨撇嘴：“说的就像你多老似的。” 说着她忽然想到了她年后的出国比赛，这是她第一次参加比赛，似乎她也面临着相同的问题。 “如果到时候我没有发挥好，您会给我打高分吗？” X老板轻轻一笑： “会。” - 瞌睡来的来的太快也像是龙卷风。 哪怕如k271二乐章的动人旋律都无法将李安脑海中的瞌睡驱散。 讲道理昨晚睡的还不错。 李安猜测一定是聆听下午的大师讲座时透支了太多注意力。 此刻才练了不到一个半小时的琴，他就忍不住眼皮开始打架。 不过模仿安娜西塔亚的演奏确实让自己的音色听起来出现了那么一丝小小变化。 这是非常值得欣喜的地方，并不是说他的音色变得如何，而是他发现他的音色并没有根深蒂固，可塑性依旧很强。 才不到八点。 李安脑海中灵光一闪，打开了系统平物品栏。 望着青色的活力药剂，他毫不犹豫的选择使用。 练琴正练到关键，犯困，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然而接下来并没有出现他以为的一幕，只听耳边一声提示，眼前青色药水瓶上的银色五角星忽然一闪，青色的药水瓶一分为二变成了两个外形相同颜色不同的新药水品。 一个蓝色，一个白色。 “共享物品特效已激活。” 共享物品？ 怎么共享？ 李安忙望向一分为二的两个新的药水瓶。 当他的目光落到白色药水瓶时，蓝色药水品的选项就暗淡下去。 看来是二选一。 【白色的活力药剂】 物品介绍：请喝了它吧，它会让你精神振奋，持续时间60个自然日，无任何副作用。 【蓝色的活力药剂】 物品介绍：让教室里的孩子们喝了它吧，他们也需要打倍看精神，持续时间30个自然日，无任何副作用。 教室里的孩子们，指的自然是系统钢琴教师里的孩子们。 李安几乎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要参加艺考的季洋，接着便是几个马上面临期末考试的小家伙。 至于他自己，成年人面对生活还需要被迫打起精神吗？ 如果需要的话，一瓶又能解决什么问题。 “是否确定选择蓝色活力药剂？” “是。” 眼前画面一闪，白色的药水品渐渐从实体化变成透明。 “叮。” “获得蓝色活力药剂一瓶。” 接着他有些忐忑的选择使用，虽说物品介绍上显示无副作用，可他心里还是有点担心。 就在蓝水药水瓶从物品栏消失的那一瞬他有些后悔。 至少他应该自己先试一试。 可已经来不及了，画面一闪来到教室。 只见卡通版的他将五个孩子叫到讲台前，给每人分发了一个小蓝瓶。 然后看着他们喝了下去。 随后每个人同时双腿离地蹦了一下，头顶都出现了一个卡通的小拳头。 接着四散而去。 看到这样一幕，李安的心放下来不少，或许是自己太敏感了。 绿毛王小虎和粉发于小北继续去到了钢琴前练了起来，距离他们的二轮比赛还有三天。 而同样面临比赛的车琳此时并没有在练琴。 估计在写作业，还有季洋，可能刚从林幽幽家出来。 一圈忙碌下来，李安再关掉系统的时候反而没那么困了。 起身打开窗户吹了会冷风，回到钢琴前继续练了起来。 明天下午就出成绩了。 也说不定明天这个时候他已经在回家的路上了。 当琴室里的告别动机第三次出现，李安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的音色已经开始有了一丝丝变化。 从量变到质变，过程其实并没有他想象那般复杂。 偶尔需要的就是那么一点启示。 比如林幽幽的由衷建议，比如安娜西塔亚的小精灵。 至于量的累计，就练琴这件事，他确实还可以再刻苦一点吗？ - 晚九点零七分。 大赛评委团会议室。 关于二轮比赛总排名第十名的选手现场成绩是否有效这一议题，讨论结果已出。 有效。 来自武院的013选手成功进入第三轮，他也是武院今年唯一一名进入三轮的选手。 接下来将是最后两个晋级名额的讨论。 考虑到小组赛各组实力分布不均，根据本次大赛评委团的评分细则，最后两个晋级名将由全体十五名主评委根据选手的现场录像重新讨论得出。 观看完所有剩余待晋级选手的比赛视频片段。 讨论范围缩小到025、101、037、066四名选手。 四进二。 又是一番讨论过后。 101号来自西市音乐学院的选手得到大多数评委的认可，以第十一顺位进入到第三轮比赛，同时来自豫省音乐家协会推选的037号选手失去了晋级下一轮的机会。 眼前只剩下最后一个晋级名额。 将在025、066两名选手之间产生。 新一轮的讨论并没有待选人数的减少而变得轻松。 一时间难以讨论出结果，一名来自华国音协的评委提议再完整的观看一遍两人奏鸣曲的快板乐章。 二十分钟后，新的一轮交流讨论再度开始。 这次第一个开腔的是一名来子燕京音乐学院的教授，他认为025的演奏风格相当清晰完整。 将他的观点提炼：025选手的演奏风格明确，并与066号选手做了详细比较。 这一观点得到了不少学院派老师的支持。 而来自华国音协的另一名评委心里暗骂听片段的时候他就觉得这个25号弹得肖邦和巴赫似的，现在听完奏鸣曲的完整快板乐章，这也算风格明确？ 不就是对方的老师是从你们燕京音乐学院出来的吗？ 纵观今晚的11进3，除了066和084号两名选手，剩下的九名选手都是有院校推荐的背景。 最后三个名额已经进了两个学院派的选手了，就剩一个066号了。 省协推荐的怎么了？ 甘省音协大小也算是他们华国音协的一部分，虽然没人打过照面，但也算是友军。 并且从他的角度，被拿掉待定资格的和036选手确实在综合水平上不如025，可你要拿025的演奏风格踩硬066，那他这关是首先就过不了。 “我倒是觉得完整听完，这名66号选手的演奏更有自己的想法。” “内敛，也有沉淀。” “不像很多其他的年轻选手，弹得东西都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样。” 说着他顺道踩了一脚学院派。 他这话说完，有人心里就很不爽了，这话虽未说明，可不就是再骂他们学院派的教学千篇一律吗。 对方立马回应：“这个阶段的演奏者需要的就是扎扎实实的积累。” 虽然只是两名评委之间的“学术讨论”，但他们各自代表了自己的立场并亮明态度。 针对“积累”一词，又有人提出，“25号选手的跑句并不清晰。” 紧接着就有人跟着指出，“66号选手的音色太平。” 随着越来越多评委的开腔，现场的气氛俨然变成了赤裸的两个派系之争。 场面一度再次陷入胶着。 学院派评委要保025，音协评委要保066。 这时一道沉稳的声音出现，现场安静了下来。 只听本届评委团的主席赵韦林开了口，“老刘你怎么看？” 在座15人中只有一名刘姓评委，就是坐在一旁一直未做声的新任钢琴协会副主席刘恒璐。 众人一同望去。 刚才都是小打小闹，这次才是BOSS之间的对话。 钢琴协会的态度非常关键，他站到哪一方，哪一方就拥有更大的声音。 刘恒璐作为A组的主评委，66号从上台到下台，完整的舞台表现他全程观看。 他不占谁的边，只对比025和066。 “这场比赛的宗旨是秉着为国家未来的音乐以及音乐教育事业选拔优秀人才。” 顿了顿，“所以我们应该更看中的是选手们的潜力，在未来的可塑性和可成长性。” “两位选手的演奏各位刚才都看到了，都有瑕疵，也都有精彩之处。” “但就我个人，我更看好66号选手在未来的发展，他的音乐有我们这个时代所需要的，年轻人的声音。” 此话一出，便是亮明了钢协的态度。 片刻安静。 “那就投票吧。” 赵韦林话音落下，两名公证员起身来到会议桌。 十五名评委匿名投票，由星海官方的公证人员进行票数宣读。 - 十分钟后。 “025号选手得票数8，晋级第三轮。” 赵伟林听到这个票数，目光中闪过一丝所有若无的思索。 这个票型不对。 025少了一票，066多了一票。 也就是说，他们的人中，有人投了66号。 文学网 194.两种父子，星空下的箴言 “今年什么时候回来，单位通知了吗？” 老李拿着电话的姿势很老派，坐在沙发上抻着左腿，远远看去像个小老头。 眼见进入十二月下旬，每年一到这段日子，安妈就忍不住希望时间再过快点，因为快过年了，儿子要回家了。 自从李安考上大学之后，大一大二还好，一年能回来两次。 可从他上大三开始，他以留在学校附近打工为由，暑假也不回老家了。 算上今年已经五年了，这五年，老两口只有每年过年才能和儿子面对面坐着聊聊天说说话。 今年李安说工作忙有演出，年初三才回来，接着没过到十五就又走了。 做父母的，自然是不希望因为团聚的牵绊而耽误儿子工作，可说不想和儿子多在一起呆几天是假的。 这不又到年底了，安妈早晨听小区里的一个朋友说她家女儿已经订回家过年的车票了，所以晚上寻思给李安打个电话问问票的事。 电话开着免提，只听里面呼呼的像是在刮风，“现在还不知道几号放假，回家估计也得年前了吧。” 安妈一听凑近话筒道：“我和你爸给你打电话就是让你提前关注着点火车票，别到了跟前买不上票。” “我们不着急。” 老李跟道：“就是，你看着点票，过年的票不好买。” 电话里，“嗯嗯，放心吧，我心里有数，你们干嘛呢。” 安妈：“我们看电视，你爸正用你给他买个那个频谱仪烤腿呢。” 听着电话那头老母亲的笑声，李安咧了咧嘴，“效果怎么样？” 接着电话里没有了动静。 “说啊，儿子问你呢。”片刻老李的声音才传出，“好着嘞，好东西。” 安妈接过话又说：“行了不说了，你快忙你的吧，忙完早点回家，牛肉酱快吃完了吧。” 说着不说了，老母亲又问了一句。 “还有一半，年前肯定吃完了。” 安妈：“你就吃吧，等你过完年回蓉城我们再给你带。” 挂了电话李安装起手机重新裹紧围巾朝着马路对面的酒店绕去。 说说也是，这马上就过年了。 过年回家这件事，他心里总是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别扭。 想想那些三姑六婆二舅四叔的，李安就有些头大。 但也没办法，这是你的家啊。 回到酒店李安没有上楼，直接来到酒台接着昨天的内容看了起来。 不时的拿出手机对着书页上的内容拍照进行资料保留，不是他不想给自己买一本，是这书他在网上搜了，根本没有。 忽然一条微信发来，是季洋的。 ‘老师，今天林老师狠批了我一顿/呲牙’ 挨训了还笑，看来没问题。 八万一：你怎么惹她了 - 半小时前，小季从林幽幽的住所出来上了季成光的车没一会就睡着了。 这一段每天都过得累累累累，虽然充实，但累是真的累。 不管在哪，只要能靠着或躺着，她就能一秒入睡。 随时补充精力。 这一觉睡醒之后她像是睡了好几个小时似的，精神特别好。 接着第一时间就给李安汇报了今天的课程。 林老师凶起来是真的挺吓人的，因为两处指法一时间改不过来，她就被训了。 八万一：那现在改过来了吗？ 洋洋洋洋：改好啦！ 八万一：看来是我一直对你太客气了 洋洋洋洋：嘿嘿，老师我到家啦，准备练琴啦！ 八万一：不累吗？休息一会儿吧 洋洋洋洋：车上睡了一会儿，这会精神特别好 八万一：行，那就加油干 看到季洋的信息李安放心了，看来这药水还挺见效。 神奇。 摇摇头他放下手机继续翻开下一页。 【涅高兹学派】 终于到了学派介绍了。 俄派钢琴四大家，各有千秋。 涅高兹学派作为四派之首，其学派表演风格极其注重音乐作品的艺术形象。 演奏者需要从音乐中剥丝抽茧，找到作品的精神内核，然后展示给听众。 该学派将表演者当多作曲家和听众之间的媒介，所以涅高兹学派非常注重演奏者的表演过程。 关于这个学派，李安并不算太陌生，从前就有所耳闻。 而康斯坦丁.伊古姆诺夫学派对于他来讲就陌生了许多，但其核心内容却让李安极为感兴趣。 该学派的主题格调是以抒情主义为主，伊古姆诺夫在俄国被称为“真正的抒情钢琴诗人”。 伊古姆诺夫学派主张在诗和画当中寻找音乐形象，认为无论在什么情况下——演奏者的首要任务是抒发情感。 其学派的另一大特点在于其对钢琴音色的理解和认识。 李安来来回回仔细分析了好几遍这一章节的内容，内容虽不多，但每句话对他都有着启发。 ‘声音发出后要注意倾听声音的延续，要从根本上避免和消除敲击的声音。’ 说道这个敲击键的声音，他今天晚上还在几处弱奏练习的地方专门留意。 但是并没练出什么成绩。 ‘发力是在下键的一瞬间开始的，而不是在下键之前开始的。’ 而这句话就给了他不小的提示，这是一个意识问题。 一边看着书，他左手一边在酒台上尝试着去找落指一瞬间去发力的感觉。 如果此刻有台琴。 他抬头向安静的橱窗望去，接着拿着书起身来到前台。 询问得到肯定答复。 “可以啊。” 前台小妹笑起来有点甜。 来到橱窗前的sk-5，李安拍了拍屁股，然后落座。 结合着晚上的练习和此刻脑海中的想象，他先摸了两组慢速的音阶。 这音色好赞。 有种镁光照射下的华丽色泽。 不过他知道这和他没关系，纯粹是钢琴带来的加成。 ‘发力是在下键的一瞬间开始的，而不是在下键之前开始的。’ 眼前再次飘过这句话，李安这次双手手腕起的手势比刚才抬的低了大约五毫米。 下键。 双手落下在感觉要碰到琴键那一刻他才将意识集中在指尖。 像是带着“嗡”的一声噹响。 一瞬他像是悟了。 这感觉太玄妙了。 接着再试一次，不对！ 再试，不对！ 再试，不对！ 连着试了七八遍，再没有出现刚才哪种嗡响的感觉。 李安：... 刚才是瞎猫碰见死耗子了？ 李老师不服了。 接着一变又一遍，就只弹音头。 很可惜。 再没让他碰着过一次。 耳朵和手指都有点麻木了。 感到了心中渐渐升起的急躁，他收起双手轻吐一口。 打消了继续尝试的念头。 回忆了一会刚才第一遍的演奏，他就坐在钢琴前翻开书继续看了起来。 他打算等身体放松下来，一会儿再试试。 - 接着伊古姆诺夫学派，李安翻到了第三个学派。 戈登威泽学派。 该学派的特点之一在于带有明确目的性且音乐内容丰富的炫技演奏。 在对于“细小技术”中的快速经过句弹奏和训练方法上，有着一套独特的体系。 至于什么独特的体系，书里没有详说。 所以李安只能眼巴巴的馋一馋介绍中的“细小技术”，遗憾的再次翻页。 终于到了最后一个学派——萨米尔.费因博格学派。 大概是因为意外得到了残缺笔记的原因，大概是心中有那么一点点江湖武侠的情怀，李安总是隐隐有感觉自己像这个学派的外门弟子 此刻眼前一行行印刷字迹给他一种正在看门派介绍的感觉。 费因伯格学派的特点在于对钢琴演奏艺术客观的态度，主张理性与感性相结合的演奏。 此学派极其重视个人情感的表达，在不改变作曲家本意的情况下自由宣泄情感和思想。 结合笔记里那句‘钢琴演奏需要同时保持冷静的头脑和火热的心灵，二者缺一不可’，经过这几个月来的练习，李安如今对于这个学派的特色有了一个更清晰的认识。 用他的话说就是拒绝墨守成规。 说来这和他的性格多少还是有些出入，但也无妨，没有哪条规定指出性格沉稳的人就不能在艺术表现上张扬。 只是眼下没有更多的练习方法。 眼睛有些疲倦了，李安合起书放到一旁。 根据四个学派的介绍，他觉得安娜塔西亚大师应该是出自涅高兹学派。 对方指下的K271就很具有艺术形象特征。 哎。 加油吧。 一句自勉，李安接着抬手练起了音头。 投入的练习让他暂时忘却了外界，中途X老板回大堂拿笔记电脑他都没有注意到。 倒是老板注意到了钢琴上的书和李安正在练习的内容。 音头这种事啊，他曾经也遇到过不小的难题。 想解决，光靠练可是不行的。 到了和陈璇约定的11点，李安从钢琴起身准备上楼睡觉。 路过前台时，前台的小甜妹问他明晚会不会来参加沙龙活动。 “什么沙龙?”没人和他说啊。 小甜妹指了指墙上的二维码。 “谢谢。” 扫码进群，李安接着上了电梯。 大致翻了翻。 挺有意思。 吉格钢琴沙龙。 每期一个钢琴主题，大家一起线下谈论研究，表现优异的还有赠谱拿。 最新群公告显示，明晚的主题是“一百种音阶弹法大挑战。” 这个听着就有意思。 明天再说吧。 回屋冲了个澡，李安和陈璇打了会视频电话便被对方催促放下手机睡觉。 放下手机闭上眼，五分钟后他翻了个身。 又五分钟后他又翻了个身。 辗转反侧，究竟什么时候睡着的他也不知道。 距离第三轮晋级结果公布只剩十几个小时，他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淡定。 - 18号李安一早来到吉格艺术长廊，日常练琴，看起来似乎并没有被下午即将出炉的成绩而影响到。 先音阶，然后练习曲，最后是三轮的告别。 中午正准备出去吃饭，一出门便遇到小鱼背个包，悠闲地朝着艺术长廊走来。 “挺淡定啊李老师。” 小鱼见李安一点欧不紧张。 李安笑了笑，没说什么。 小鱼告诉李安老汤他们一群人从上午开始就在酒店大堂里玩狼人杀，说是等比赛结果。 “其实想想也确实挺刺激，104进12，你觉得你有多大把握？” 李安淡定道：“不好说，二轮听下来感觉厉害的人太多了。” 小鱼撇嘴：“自信点，你也是别人眼中厉害的人，刚才还听他们说到你，说你肯定能晋级。” 这李安还真没想到，笑说：“但愿吧。” 快速吃完饭，李安回来的时候又碰到了小鱼。 “你还练啊？” “闲着也是闲着。” 望着李安匆忙的上楼背影，袁小鱼心里更期望李安能晋级了。 最近这段时间混迹在酒店的这群选手里面，李安和其他人不一样。 因为对方已经工作了，同样作为钢琴老师，她清楚步入工作之后的生活是怎样一种状态。 远不能和那些还在象牙塔里的人相比，人的时间和精力是有限的。 就说她吧，即便借着她师父的光拿到了年后亚洲青年钢琴邀请赛的名额，她也没有李安这股练琴的劲头。 时间一点点过去，从一点开始，李安大约每练1个小时刷一次大赛公众号信息。 从四点开始，他拿起手机频率变为半个小时。 到了六点半，窗外的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华灯初上，公布时间已经迟了足足一个小时了。 此刻他仿佛回到了17岁，那个等待艺考复试成绩出来的傍晚。 也是冬天，他和他爸挤在一间小旅馆里。 只不过此刻只有他自己。 “应该可以的吧。” 他喃喃自语着，眼神里终于出现了一丝焦虑。 尽管二轮比赛之后的这几天他总是对自己说，没关系，放轻松，比赛结果说明不了什么问题。 但是，但是谁又甘心自己的努力不能得到肯定和回报呢。 二轮比赛他有认真听过，除了梁秋雨吴复生那几个天之骄子外，他真的不觉得自己比其他人差。 尽管他一直都知道，走钢琴演奏这条路，对于大多数天才都是件奢侈的事情。 他不是天才，但就这一次，在这样一个只能在国内算专业比赛的比赛中，他想要一个第三轮的晋级名额。 一口气上来，他有些激动，忽然喘了几下。 不论是为了他自己，还是为了原主，他想为两人毕业这三年来的点点滴滴，画上一个圆满句号。 过完年他就26了。 - 同一时间，大多数认为自己有望晋级的选手都处在焦急的等待中。 不止一个人在想，二轮比赛结果还没讨论出来吗？ - 不止他们在想，林幽幽不时拿出手机看一看。 季洋停下手：“林老师，还没出来吗？” 林幽幽点点头，刚才他还接到了魏老师的电话。 电话里老师也很着急。 昱东排练厅。 陈璇的手机就在谱架上，从排练开始她只要停下手就刷一下。 中场休息，秦勇几人也关心问。 陈璇正说着，孙雨曼的大拇指一松，手机屏幕上忽然刷出一条新咨询，忽然叫道，“出来了！” 众人一惊都围了上来，陈璇顾不上再看自己的手机，凑近只见—— 【第十八届星海杯全国钢琴大赛公开青年组第三轮比赛选手详情】 孙雨曼点击进入。 引入眼帘的是两名海外选手的介绍。 “还真有外国人来参加。” 接着她急速下拉。 梁春雨的照片第一个出现。 “晦气！” 没有片刻停留，连着划过八个选手之后依旧没有看见李安，她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陈璇缩在毛衣袖口里的拳头越攥越紧，她相信李安一定可以。 第九个，不是。 第十个，也不是。 - 第十一个了，林幽幽皱起了眉，一旁季洋害怕的想闭上眼。 最后一个了。 林幽幽轻轻再次下划 肩膀不经意一垮，心中说不出的沮丧。 【025号参赛选手贾斌，燕京音乐学院推选，第三轮表演曲目，贝多芬G大调第25号钢琴奏鸣曲Op.79，杜鹃】 十二个晋级名额。 没有李安，她一直在数。 就在这时季洋伸出手向下又划了一下。 - 秦勇叹：“特么和开奖是的。” “安哥牛逼！！！！！” 许宏信再也忍不住了，妈的比，“我就说安哥肯定没问题！！！” 躁动的排练厅里，多云转晴，阳光明媚。 “恭喜咯小米~” 孙雨曼也松了口气。 陈璇脸上轻轻一笑，略显平静道：“谢谢咯。” 随即松开了拳头，她手掌上的四个深深的指甲印或许明天都好不了。 孙雨曼的手机屏幕最下方正显示着。 - 【066号参赛选手李安，甘省音乐家协会推选，第三轮表演曲目，贝多芬降E大调第26钢琴奏鸣曲Op.81a，告别】 吉格钢琴艺术长廊，二楼3琴室。 “谢谢。” 李安此刻后背已经湿透了。 平静的放下手机，他轻轻的坐了下来。 他已不在乎为什么自己排在二轮参赛选手里的第十三顺位。 此刻他脑海里只有一件事，是时候该做一场好好的告别了。 他转头望向窗外，望向比星空更北的北方，不知觉间，缓缓湿了眼角。 耳边像是响起小旅馆里那声沙哑的鼓励，“我儿子能行。” 文学网 195.十三之谜，四教二人组闪亮登场 12月19日，周六。 蓉城百合花园。 上午八点半，季洋按照约定时间准时来上课。 “今天精神状态看起来很不错。” “嘿嘿，昨晚睡得好。” 今天是她跟随林幽幽上课的第五天，说是来找对方上课，不如说是上门来找陪练。 大多数时间都是她自己坐在那练，林幽幽有时坐在电脑前忙碌，有时捧着书坐在躺椅上。 “练吧。” 林幽幽接着整理手中的选手资料，作为本届蓉城赛区的评委之一，今天下午她将展开人生中的第一次评委之旅。 音阶——练习曲——乐曲。 按照这个顺序一套流程走下来，两个半小时已经过去了。 练完这一套季洋有点小开心，今天她只被打断了十二次。 她数着呢。 相比第二天来上课每隔几分钟就被打断一次，她似乎正在进步。 林幽幽处理完工作已经快十一点半，放下笔起身伸了个懒腰，她走到季洋身后看对方弹完最后这一遍月光第三乐章。 然后略欣慰的点了点头，这几天下来还是有点进步的，也不枉你老师对你一片苦心。 “林老师，我今天下午能去找魏老师上课了吗？” 临走前季洋问林幽幽。 林幽幽想了想：“后天吧，明天自己在家在练练，再仔细琢磨琢磨把那段左手内声部。” 季洋点头，“林老师再见。” 送走季洋林幽幽开始做午饭，吃饱上床闭上了眼睛，闹钟一响起来洗了个澡，收拾完一点半离开了家。 明天一整天她都得在蓉城少年宫音乐厅度过，没有时间让季洋过来了。 开车的路上她还在想，后天她到底要不要陪季洋一起过去。 其实今天下午对方已经可以去找魏老师上课了。 一点五十五分抵达少年宫音乐厅停车场外，向车窗外望去，密密麻麻的人群中，几个大人围着一个盛装小朋友的画面比比皆是。 12月19日，全国各大赛区的二轮比赛几乎同时开启。 首先举行将是业余少年组的比赛。 艰难的找了个车位，熄火解开安全带，揉了揉被搁的有些疼的锁骨，她拿起副驾的风衣，下车一年穿着，一边穿过人群走向音乐厅的正门。 午后正阳正好。 “我不化!” 少年宫一角，王小虎再次拿出誓死不从的态度。 他是个男生，男生坚决不化妆。 一旁徐丽也是没了耐心，劝了一上午了，爱化不化。 王小虎见老妈终于放弃了，最后申请：“妈，我能把这个也摘了吗？” 他指了指领口的红色领结。 徐丽瞪眼：“不行。” 王小虎哼了一声，撇过头，正看见于小北一家三口出现在了大厅门口，瞬间换脸，嘴巴一咧。 “小北！”他忙招手。 今天小北穿了条白色小礼服群，走进大厅看着密密麻麻的人群，茫然的像一朵迷了路的小白花，r听到熟悉的声音忙扭头，接着小脸一乐，像是找到了半个组织似的，整个人都没那么紧张了。 快速走了过来，小北先和徐丽打了声招呼：“阿姨好。” 徐丽笑：“小北好。” 两个小孩凑到一起，三个大人也打了声招呼。 小北妈妈四周环顾着有些：“找个停车的地方都难。” 徐丽也是，她直接把这车停在附近的停车场，带着王小虎走过来的。 “妈，我能给李老师再打个电话吗？” 两个孩子不知道密谋了什么，王小虎带头冲锋，于小北在一旁也是满脸期待。 实际上李安上午已经给两个小朋友都分别打了电话。 徐丽和小北妈对视一眼，接着掏出电话，想来这个时候孩子们最需要的应该还是他们的李老师吧。 电话很快接通，又很快被挂掉。 接着李安的视频打了过来，徐丽把手机递给王小虎。 王小虎接通视频，然后调整角度让小北出现在镜头里大半。 “哟呵，你俩倒是已经会师了。” 手机听筒里传出熟悉的声音，“小北今天太漂亮了。” 小北嘿嘿一笑：“老师。” 接着，“王小虎你怎么没化妆？” 王小虎心道失算了，光想着让小北和老师说话了，上午电话里老师叮嘱了让他化点妆。 不待他再多做反应，“听你妈的话，这个比赛要上电视的。” 哎，烦人烦人烦人、 一想到要把那种白呲呲的东西抹在脸上，他就浑身难受，像是爬满小虫。 “去化妆去。” 一旁徐丽帮腔：“听到了吗？” 王小虎心一横，把手机交给了小北。 服软了。 - 【来自王小虎的师生指数降至80】 李安心笑这小东西。 酒店房间里，他刚洗完澡正吹头发接到了徐丽的电话。 “小北，紧不紧张。” “不紧张了。”视频画面里露出小北的经典呲牙。 “好，要记得那两个踏板，用力踩下去就行了。”李安再叮嘱。 陪小北聊了一会儿，王小虎一张委屈的脸出现了，其实还不错，但是李安就是有点想笑。 忍住了。 最后又叮嘱了一番王小虎，李安看着视频画面里的两张笑脸，心里一动，截了一张图。 要是全身的就更好了。 “好了，时间也差不多了，你俩准备准备，拿出咱们四号钢琴教室的风范。” 视频里王小虎忽然伸出小拳头，这一幕让李安想起上次音乐会前的休息室里，接着不知道王小虎在小北耳边嘀咕了两声什么，小北也伸出了小拳头。 李安也伸手握拳，师生三人隔空来了个撞拳。 “小虎小北加油！” 【王小虎的师生指数提升至81】 【于小北的师生指数提升至93】 挂了视频李安接着吹头发，加油吧，孩子们。 早晨九点他正在练琴，接到了组委会的电话通知，下午3点半华国音乐学院音乐厅集合参加抽签仪式，决定明天下午三轮的比赛顺序。 换好衣服拿起手机，一条徐丽十分钟前发来的照片。 乱糟糟的人流为背景，王小虎和于小北两个人并排站在一起，一个笑的很灿烂，一个笑的很勉强。 李安在想十年后这两孩子再看到这张照片会作何感想。 保存。 - 如果按照酒店分布来看三轮晋级情况，吉格旅馆应该是最大赢家。 因为这家酒店为本轮提供了三名晋级选手。 吴复生，汤少冲，李安。 老汤以第七顺位、头部二挡成绩中部晋级三轮。 对于海院这是好消息，他们派出的两名种子选手都顺利进入了三轮。 这一点，吴复生在听过所有选手的二轮比赛视频之后一点也不意外，品心而论，老汤二轮的发挥水准极高。 关于比赛会议室里那些弯弯绕绕他清楚的很，至少在第二轮，有绝对的实力便什么都不用担心。 当然，也有坏消息。 海院七名选手，只有他两成功登录三轮，剩下五人惨遭淘汰。 “来了。” 大堂酒台出，老汤见李安走出电梯，起身准备出发，三人约好了今天下午一起走。 路上吴复生问：“昨晚晚上你干什么去了，也不回来一起玩玩。” 玩玩一来指的是昨晚的沙龙，另指小庆一下三轮晋级成功。 昨晚“一百种音阶奏法”主题，老汤以连续不断的演奏了100条不同的音阶力压全场，成功的拿到了心仪了半个月的乐谱。 由俄国著名钢琴家布宁校订的拉赫玛尼诺夫第二钢琴协奏曲，俄国人名音乐出版局推出的纪念版。 “下次一定参加。” 昨晚李安离开吉格钢琴艺术长廊，路过酒店橱窗看到了里面的热闹景象，可他并没有进去。 他需要打两个电话，然后放空自己一个人四处转转，释放一下情绪。 给陈璇打了电话，听到了让他暖心的祝贺絮语。 给魏三碗打了电话，得到了那一声心底期盼已久的肯定。 他一直走，一直走，一直走到国家大剧院，近距离望着眼前那栋恢宏无比的庞然大物，他积压在心里的情绪终于找到了宣泄口。 这是决赛的场地，他依然想在26号这天带着决赛选手证走进这座大门，但他已经没有压力。 他此行的目标已达成。 剩下的便是去享受这次公开的三轮舞台。 三轮舞台——华国院文华音乐厅。 据小米说，她曾两次在这个舞台上获奖，一个一等奖一个二等奖，虽说只是华国院的内部比赛。 可这里毕竟是华国院啊。 三人没说几句话的功夫便走进了这所令无数国内音乐学子向往的圣地，老汤还好，吴复生天生对这个地方没什么好感。 上次他来这儿的时候还是大一的时候，来参加一个大学生杯的比赛，含恨败北。 吴复生带路，三人很快便来到了音乐厅。 一路参观下来，和陈璇手机里拍的那些照片差不多，大概是季节原因，李安觉得冬天的校园显得有些萧瑟，不如陈璇照片里那般如诗如画。 到是四面八方传来的各种人声、器乐生为这所历史名校曾色不少。 音乐厅入口星海杯大赛的横幅很显眼，几名看起来像是本校生的年轻男女正站在横幅下说说笑笑。 像是丝毫没有在意三人的到来这种感觉就像李安曾经上学的时候，遇到校外单位借他们学校的音乐厅办比赛活动时，看着那些外来的参赛选手，他也没有感觉。 大概作为原住民，都有一种劣质的天然优越感吧。 三人来的不算早，正厅入口附近已有三人，李安对其中那个染着黄发的男孩有印象，对方是来自浙院的选手，革命弹得很热情。 两人知道吴复生，主动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都是进入三轮的选手，在他们这个年龄阶段，哪个不代表着各自区域的本土学院最高水品，不熟的情况下能主动点点头，算是给了面子。 当然了，熟的话就另当别论了。 “生哥！冲哥！” 三个人刚找了地方坐下，一个清脆的声音出现在音乐厅大门口。 吴复生和老汤笑笑站了起来：“眼镜妹。” 李安无奈又跟着站了起来，向他们走来的这个姑娘他知道，津院的曾梦邱，弹琴很具个人特色，指尖下有种娟秀的婉约美。 只不过这人看起来倒是挺开朗。 “曾梦邱，李安。” 吴复生为二人介绍，见女孩子主动伸出了手，李安也伸出手，“李安。” “叫我小曾就行了。” 曾梦邱之前不知道李安这号人物，昨天看到三轮名单之后，后面四个人她都没听过名字。 然后特意听了下四人的二轮视频，怎么说呢，她蛮佩服李安的，作为一名从小打比赛走到今天的选手，她深知国内评委，尤其北方评委的的审美，李安在这种级别的比赛舞台上敢那么随性的处理，确实胆子大。 至于个人喜好，她不是很喜欢李安这种意识流风格，但在四人中对比，对方至少比其中的另外两人要处理的恰当。 三人叙旧，李安此刻略显得像个外人，直到姜笙的到来。 “hi。” 姜笙走来主动和李安打了个招呼。 作为从A组晋级出来的三名选手，两人加上老汤此刻也算是挂点曾经的组别阵营关系。 老汤左边一句右边一句，没一会五个人的话头便凑到一起，说到了本轮抽签。 到底都是进入三轮的选手，大家好像都不太在乎抽到第几个。 反正李安是真不在乎了，哪怕第一个他也无所谓了。 临近抽签活动开始，音乐厅入口忽然走进一伙人。 看着这帮大摇大摆的人，吴复生盯着为首正中的人笑了笑：“来者不善啊。” 老汤凑近：“你才是来者。” 李安服了这两个戏精，这段时间天天听这二人拿电影台词当对话，有些话他都快记住了。 姜笙侧身望去，曾梦秋侧身望去。 五个人俨然也有了一种小团体的感觉。 随着梁秋雨一行人的到来，现场陷入短暂安静，老汤说的没错，他们才是来者。 主办方里面，华国音乐学院是主办方，还有作为协办方的小老弟燕京音乐学院。 梁春雨一行人里，除了他还有两名燕京音乐学院的选手以及一名沈院的选手和一名燕师大音乐系的选手。 北方三大院的选手都在这只支队伍里，外加梁秋雨的女朋友和两名师弟。 梁春雨进门就看到了吴复生和姜笙。 他和女朋友小声说了句话，接着独自过来准备和几人打声招呼。 除了李安以外，剩下的四个人和他都有点交情。 姜笙是他本科同级的老同学。 从吴复生开始，一轮招呼到了李安这里，梁春雨点了点头，目光接着到了姜笙这。 正准备说点什么，门口又是一阵躁动，连同他在内的所有人望去。 两名挂着工作证的工作人员走进大门，身后跟着一名棕发外国青年，棕发青年身旁是一位看着就不像华国人的小眼睛黄皮男面孔。 这两位便是本次直接晋级的海外获奖选手，来自莫斯科大学音乐系的斯坦尼斯拉夫·雅涅夫和来自过国立汉城大学的朴东健。 不知道对面人群里的谁说了句“得，这回人齐了。” 话没错，此刻现场，十五名参加三轮比赛的选手均已到场。 但口气中多少有些戏谑的味道。 李安正出神的猜测着这两名选手会在第三轮弹什么作品，昨天的晋级名单里并没有贴出二人的参赛曲目，忽然肩膀上搭上一只手。 他回头，老汤和他笑了笑。 - 尽管三轮选手名单公式中没有明确指出066号选手作为补录晋级，但告示中一清二楚的说明日本选手古川十久因为身体不佳临时决定放弃本次比赛。 据说这个电话来自燕京时间昨日下午五点零八分。 “请各位参赛选手入场进行抽签仪式。”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感觉。 众人动了起来，梁春雨问姜笙这趟回来怎么也不和老同学联系联系，姜笙说大家都忙。 李安则是回应了老汤一个微笑，老汤的善意他懂，也表示感谢。 可有什么所谓呢。 总之是他李安站到了第十八届星海杯全国钢琴大赛第三轮的赛场。 至于一些言轮，不过是激励他变得更强的养分。 “走。” 一伙人随着两名外国选手身后走进了音乐厅。 明天此刻，不知是谁坐在金碧辉煌的舞台下方演奏着。 第三轮的比赛顺序真的没那么重要了吗？ 众人心知肚明。 越接近决赛的出场顺序越重要。 文学网 196.决赛预演？借势：那个男人放话了 众人入场，抽签开始。 台下散座着一众前来看热闹的圈内人士，这抽签不一定就没比赛精彩。 方式同二轮。 但本轮的抽签顺序依照的十五选手的晋级顺序来抽取。 舞台大屏幕下方，两名大赛公正人员正在全程记录。 舞台中央，十五名选手依次成一横排等待着。 作为最后一名晋级选手，李安没得选，也就是说等到他上一名选手按下抽签键的时候，他的表演顺序就自动生成。 这种全屏全凭运气的抽签方式，先上手只不过是给人一种将命运握在自己手中的感觉。 总之就十五个号，抽一个少一个，到最后剩下什么谁也不知道。 友谊第一，比赛第二。 本着远来是客，主办方把本轮先置位抽签顺序安排给了亚涅夫和朴东健。 结果两名国际友人还谦让了起来。 最后顶不住毛熊老哥的谦让，朴东健率先伸出手指。 一按。 大屏幕左上方出现了第一个数字，④。 一个中规中矩的出场顺序，靠前也不算太靠前，虽不如⑥⑦⑧，但也优于倒数出场。 这种轮次的比赛，对于多数选手而言，中段是相对较好的出场时间，既有充足的时间适应赛场气氛，又不会因为过久的等待时间而导致疲惫而引起状态失调。 当然，此种说法只是相对而言，落到个人，每个人又有自己的一套小算盘。 跟随在朴东健后面，雅尼克抽到了⑨。 毛熊老哥对于这个出场顺序感到稍稍有些偏后，他理想的出场顺序是第⑤。 第三个按下抽签键的是梁春雨。 ⑦。 梁春雨看着大屏幕点点头，还好吧，如果可以的话他更想在在前三的位置完成出场。 一旁吴复生笑了声，“运气不错”，接着一步上前伸手。 瞬间台下一阵惊呼。 ①！ 吴复生抽到了第一出场。 这一慕还是有点戏剧性的，作为该组的得冠热门之一，吴复生第一个出场势必将直接将本轮的开场气氛拉至定点。 同时也直接将压力甩给了②③位的选手，尤其对于那些还有一点野心和实力冲决赛的选手。 吴复生和工作人员说了声谢谢退回到原位。 从内心，他期望自己能在最后几位出场，感受一下十五人大组的后置位出场感觉。 不过既然抽到了第一出场，那就第一咯。 紧随其后的眼镜妹曾梦邱抽到了第十三出场顺序。 看得出眼镜妹有点不太满意，她笑问：“生哥咱俩换一换吧。” 接着走上前的是来自沈院的选手高金瀚。 这一位看起来较为沉默的选手实力绝对不容小觑，二轮排名第四足以说明他拥有着冲击决赛的实力。 海院有吴复生，国院有梁春雨，沈院有高金瀚。 ③！ 不待台下做反应，高金涵后，姜笙接着上前，一指点出了⑥！ ⑥！！ 台下来自本院钢琴系的学生们都沉默了，别人可能不清楚，但是他们清楚。 此刻这名抽取到第八顺位出场的姜笙也是他们的大师姐之一。 小小身子，大大能量。 以A组第一出线。 已经完成抽签的八人出场顺序，如果将比赛以⑧为分界线隔开，分为上下两个半场，那么上半场无疑是神仙打架了。 ①吴复生、②高金瀚、③待定、④朴东健、⑤待定、⑥姜笙、⑦梁春雨、⑧待定、⑨斯坦尼斯拉夫·雅涅夫 就连台上的选手看着大屏幕上公示出来的出场顺序，都有一种决赛提前预演的既视感。 ③⑤两个空荡荡的待定位置，已是让后面还未抽签的选手望而生畏。 尤其在老汤接着伸手之后，第十五，这不禁让人思考还有谁能去到③⑤的位置之后有存活到决赛的可能。 抽签来到后半程，每一名选手都期望着避开③⑤。 只是有的期望能够得以实现，有的期望只能落空 来自燕京院和沈院的第八第、九名选手分别抽到了第十一、和第十四的出场顺序。 而紧随二人其后的第十名选手无奈抽中⑤。 第十一位来自武院的选手上前按下抽签，接着转头望去，很显然没有抽到十二号令他感到丝丝沮丧。 至此还剩下两名选手未抽签，来自燕京院推选的025号选手和来自甘省音乐家协会推选的066号。 出场序号还剩下三号和十二号。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025号选手的身上，只要他轻轻一按，三轮抽签仪式便结束。 025选手心里默念着‘十二十二十二’，上前一步，伸手按下。 现场目光再次转移至大屏幕上。 随后李安笑笑最后走上前，也伸了下手。 即便结果已定，他也得按出这最后一把。 三轮抽签仪式到此结束。 现场公证人员记录完毕离去，现场负责人组织选手来到会议室开了一个小会。 因为明天是开馆比赛，会有现场观众，赛方需要叮嘱选手们一些上下场的相关事项。 会议结束便是选手们的试琴时间，按照明天的上场顺序分组，1到8号于今日下午四点至傍晚，每人半小时。 明天上午八点半到十二点为7到15出场顺序选手的试琴时间。 吴复生第一个走上舞台，老汤和李安来到台下等待。 等待期间，李安拿出手机又翻了翻三轮晋级名单。 吴复生的三轮曲目是锤子键奏鸣曲，极高难度的曲目。 高金瀚的三轮曲目是华尔斯坦奏鸣曲，极高难度的曲目。 朴东健的三轮曲目目前未知，想来对方大老远的飞过来也不会拿出什么小格局作品。 舞台上的吴复生本来正在演奏肖斯塔科维奇的小品，忽然和旋一转，夹杂着一声强力和弦袭来，李安抬头望去。 肖斯塔科维奇变成了柴可夫斯基。 他发现吴复生好像也很喜欢俄国作曲家的作品。 - 另一处舞台上，一名小朋友正有板有眼的演奏着莫扎特的小奏鸣曲。 蓉城赛区少儿业余组的比赛正如火如荼的进行着。 不同于专业组的比赛，业余组的小朋友们演奏的曲目五花八门，什么都有，连流行作品也比比皆是。 反而衬托出此刻的小奏鸣曲的古典钢琴味道，尽管这孩子纯属是胡乱弹。 第一次当评委的林幽幽已经认清了现实情况，并迅速做出了打分标准和评审角度。 不然没几个孩子能从她这里拿到超过5分的成绩。 满分10分，目前她打出的最高成绩是6分。 小选手弹到一半被叫停，收手从钢琴上起身转身扶着琴鞠下一躬。 礼仪还不错，林幽幽给这名孩子打出了一个5.7的成绩。 随着一个又一个孩子的登场，匆忙紧张的两个半小时的赛程悄已经过去，进行到了第三十三个孩子。 中场休息时，六名相互交涉了一下，最后最年长的评委专门问了声林幽幽，“林老师，下半场咱们稍微加快点速度吧，不然今天的赛程任务恐怕完成不了。” 林幽幽点点头， 下半场开始。 “有请三十四号选手登场。” 现场主持人的声音刚刚落下，观众席里于小北就奋力鼓起掌。 她第二十四个登场已经表演结束，没有第一时间离去就是为了等着看给王小虎加油。 陪在她身旁的夫妇二人你也跟着鼓起了掌，小北妈妈还拿出了手机进行拍摄准备。 后台入口徐丽一手抱着王小虎的羽绒服，一手拿着手机，望着儿子走上舞台的背影。 王小虎此刻心里只有一个想法，他必须给李老师挣个面子。 不仅要弹得好不能断，而且还要声音大。 停在舞台中央，迎着掌声，顶着头顶炙热的台灯，此种气氛下没有了李老师的陪伴他略显有些局促。 ‘深呼吸，不要往台下近点看，要往观众席最远的地方看。’ 耳边回想着李老师的话，他抬起头避开了黑压压的观众席，看向了音乐厅的大门。 果然好多了。 片刻。 “各位评委老师好，我叫王小虎，来自金华小学，我的本轮参赛曲目是《summer》。” 又是summer，林幽幽今天下午已经听了6个summer了，也不知道这帮老师为什么这么喜欢让孩子弹这个。 说完这些王小虎本该鞠躬开始演奏，哪知他刚才在台下的时候听到有人在自我介绍的时候最后还加了一句我的老师是某某某。 得说这给了他极大的启示。 “我的老师是李安！” 现场一瞬安静。 前面的小选手在介绍时有感谢父母的，也有介绍老师的，可没有哪个能让现场一瞬进入安静状态。 只能说这一嗓子太有气势了。 林幽幽：... 这个不着调的小东西是李安的学生？ 接着隔空给李安发送怨念：...能管管吗？ 而他身旁的几名评委此刻却动起了心思，至少已经有三人决定不论这孩子一会儿弹得怎么样，他们都会给打个相对高点的分数。 没办法。 因为从昨天晚上开始，他们的朋友圈里，李安这个名字就开始频繁出现。 起因就是因为昨天晚上蓉城钢琴界一把手魏三碗发了一条朋友圈。 “祝贺爱徒李安在本次星海杯全国青年公开组大赛成功晋级半决赛。” 还附带了一条链接。 跟着就是无数的点赞、留言和转发。 在这个圈子里，大家对魏三碗的为人太清楚，老爷子几乎从不会发这些东西。 看来这次是真开心了。 于是乎。 来自蓉城院的老师们，商业互吹也好，发自内心也罢，他们也是清楚这个晋级的含金量。 来自魏家班师门的，在校生也好、毕业工作的也罢，还混不混圈子不重要，老师发话了，谁也不能装看不见。 来自蓉城钢琴圈的，有头有脸的，默默无闻的，都得跟进。 并且还都得说声好，不但叫好加油，还得把话说的漂亮。 尤其是和魏老有微信好友的那些个人，那转发的话说的就更有水平了。 有人直接把李安参加比赛的个人行为上升到地域。 没错啊。 无论如何，李安代表着蓉城院钢琴系，蓉城院钢琴系代表着蓉城地区最高的钢琴水平。 人家那话就是把李安吹上天，那也叫师出有名，更何况魏老看见了，能不高兴吗，兴许以后有事还能以此为由和老爷子搭个话呢。 对不对。 最后连蓉城赛区的主办方都在公众号里发表贺词，搞得像是李安夺冠了似的。 这就是魏三碗在蓉城钢琴圈这一亩三分地的分量。 一夜之间，大半个蓉城钢琴圈几乎再没人不知道李安这一位。 你说此刻这些个评委，又是圈子里的人，又是赛事主办方的人，能对这个名字视而不见吗。 这孩子的老师可是魏老的心头好啊。 然而不仅仅是评委，观众席一众学生家长这两天也未尝没有耳闻，不少孩子的钢琴老师也在朋友圈里转发了那条赛事公众号。 接着王小虎自己都不知道就被打上了名师之徒的标签。 众人目光再次回到王小虎。 鞠躬！ 王小虎起身坐到钢琴前，深呼吸，抬手落指，俏皮的跳音确实比之前面几个孩子要弹得生动形象。 充满夏日童趣的旋律如同午后暖阳，给人带来丝丝温暖。 音乐过半，王小虎的额头上已经冒出了汗水。 一个抬手大跳，动作看起来还是有一丝迟钝，但是他的脸上的表情充满了认真。 最近这一段王小虎每天都在努力的练习这首曲目，他不想给李老师丢人，更不想把这首对他有着某种特殊情感的作品演砸。 今年夏天，他过得很开心，很快乐。 妈妈回来了，还和李老师一起上了音乐会的舞台。 这些美好的是他格外想珍惜的。 随着音乐进入尾声，钢琴前的王小虎不由得放慢了演奏的速度，像是不舍得弹完，又像是体力有些不支。 音乐渐渐进入平静，徐徐向前的旋律像是一个缓缓长大的少年。 直到音乐彻底结束，安静的现场只剩下空气中的点点余音。 待到尾音不见，王小虎抬起手，像他的李老师每次弹完一样，对着键盘点了点头。 然后起身，转身，抚琴，鞠躬。 “哗————————” 视频里传来热烈的掌声，或许这个掌声在这一刻是纯粹的。 - “嗯——” 看着视频里王小虎鞠躬那一刻的侧脸神情，认真的模样让李安心里生出了一些感动。 孩子像是长大了一样。 从初识到现在，可以说他一点点的在看着孩子在发生变化，无论从心里还是状态。 这孩子有颗善良的心。 退出视频界面，他感慨着，目光落到聊天对话框里的最后那句话—— 徐丽：谢谢您，李老师 片刻。 八万一：您客气，小虎这孩子值得 回完信息李安又打开朋友圈，没刷两下就苦笑着关上了。 他是真没想动，魏老师一句话，就把他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 本来都打算好三轮好好来个告别舞台。 现在倒好，已经从给他加油打气变成决赛见了。 哎... 这是一种很复杂的情绪，李安只能说郁闷并快乐着。 快乐没比郁闷多一分，他不想去背负什么。 但他又清楚，他终究是蓉城院出来的人。 “所以明天到底第几个出场啊，能别卖关子了吗？” 这时袁小鱼从酒台后面走来出，手里多了两瓶酒。 李安又比出了一个ok的手势。 “不喝。” 晚22点14分，他拒绝了免费酒水，回房准备休息，为明天的苦战做准备。 另外。 他下午试琴状况很好。(×) 他下午试琴状态非常好。（√） 小米：明天加油。 小米：晚安。 小米：想你。 文学网 197.镜中人的提示，可怕的三轮现场 12月20日上午，李安通过线上视频的方式给车琳上了一节网课。 今天下午师生二人将在同一时间段登上不同赛场，他得最后再帮车琳听听。 没问题。 “上台放松，就当上课交作业，我就在台下听。” 挂视频前，车琳问李安“老师你是不是快要回来了”，李安笑笑说“快了。” 下了车琳的课，李安接着拿起告别的乐谱翻了起来。 每每看到奥拓的讲义部分，他的目光就会多停留一会儿。 距离三轮比赛开始还有4个小时不到的时间。 一直到中午十一点半，他从窗边起身，脱下贴身衣物走进卫生间。 八点起床到刚刚为止，他一直坐在开不了盖的钢琴前，一边等待最后的时间，一边像是寻找一种特别感觉的入口。 温烫的淋浴自上而下，狭小的卫生间里很快便水雾缭绕。 隐约间，一片白茫茫中响起‘Le—be—wohl—’的浅声轻唱。 告别的动机三音程，仿佛在今天有一种特殊的魔力。 李安每哼鸣一次便会有一种不同的体验。 抬手关掉淋浴，白雾很快散去，李安走到镜子前，抹掉镜子上的水雾，和镜子里的人坦陈相见。 四目相对，李安眨眼，对方也眨眼，李安摇头，对方也摇头。 随着镜子里的人物表情变化越来越快，忽然一种感觉从他心间萌生，镜子里的那个人好像变成了曾经他最熟悉的那张脸，连眉头上的那道浅疤都清晰可见。 他下意识抬手摸了摸了自己的左眉上方，然而光滑一片。 镜子里的人忽然对着他笑了笑，“Le—be—wohl—”动着嘴转身像是要回到属于对方的世界。 就在李安转身那一刹那，他好像抓住了什么。 对于即将远行的人，回眸间的那一声“Le—be—wohl—”，何尝又不是一种期盼。 Le—be—wohl—，再会了。 再会了，不该仅仅只有告别时的不舍，应该还有一种淡淡的美好，对未来的美好憧憬在其中。 “Le—be—wohl—” 回到房间穿衣服的过程，李安仿佛找到了那个特别入口的钥匙，抬手间却摸不到锁芯的位置。 谜底的真相仿佛就在眼前，不知觉间他加快了穿衣服的速度，此刻他迫不及待的需要一架钢琴来帮他找到锁芯的具体位置。 就在他穿好衣服准备下路那一刻，他耳边忽然响起了安娜西塔亚那句话——“落指前，先想清楚自己打算演奏一种什么样的声音。” 的确，自己此刻只有一种浓烈的情绪，却没有想过应该通过怎样一种声音将其表现出来。 锁芯就是声音？ 李安下意识走到房间里那台打不开琴盖的钢琴前坐下，抬手落下，很自然的落在琴盖上的一个位置。 他太熟悉了，这个位置的琴盖下面就是“Le—”这个音程的两个按键。 随着脑海中一声“噹”的响起，他摇摇头，不是这种感觉。 接着放松手腕再次抬手落下，也不是。 脑海中一闪而过镜子里的那个断眉，他想，或许这声“Le—be—wohl—”，是来自远行之人也不一定。 为什么一定是送别的人说的这句话呢。 假设这一声再会了来自远行之人，那一定得是一道远远传来的声音。 想着想着，李安闭上眼睛，再次提腕落指。 这一声肯定不该是很响的，甚至还得有一丝隐隐约约，不能让人完全听清。 因为声音传过来已经稀释的差不多了。 所以这样一种情况下，它得是一种什么样的声音才是最合适的呢。 李安不经意间打开了内心听觉，并在里寻觅着。 时间点点过去。 - 中午一点整，距离比赛开始还有不到两个小时，李安穿戴好离开4005，应约来到酒店餐厅陪吴复生和老汤坐会。 “你不吃点？”老汤问。 李安的上台前不吃东西，“不饿，你两吃。” 三人离开酒店的时候已经快两点，此刻华国院文化音乐厅已经开放，各色观众源源不断的走进，学生，闲暇的钢琴爱好者，乐评人，带着孩子来观摩的琴童家长等等。 又十五分钟过后，音乐厅内座无虚席，包括两侧的二楼看台位置。 唯有中间留出了两排坐席。 杂乱的台下和安静的舞台在此刻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舞台正中心一台星海玉尊音乐会大三角钢琴静立着，舞台上方的巨屏LED滚动着今天的比赛信息。 今日就在这片科技感和庄重感并存的金色舞台下，将诞生出第十八届星海杯青年刚开组的决赛名单。 距离开赛开始还有最后十五分钟，随着评委入场，现场响起了第一轮掌声。 - “噹——” “噹——” “噹——” 三声鸣钟回荡，现场一种骚动安静下来，舞台的灯光一瞬亮了起来，主持人伴随着钟鸣走上舞台。 - 前台主持人在致辞，后台前半场的选手均已到位，入口处老汤给吴复生打气。 一旁两名工作人员一边留意着舞台上的动静，一边留意着即将登场的第一位选手。 今日的比赛不同于二轮，不仅有观众，台下还来了不少学院领导，他们不容有失。 主持人简短的开场致辞博得了台下大部分观众的好感，至少这一届星海杯的赛事少了领导致辞的环节。 这也是一种进步。 “下面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邀请出我们今天的第一位参赛选手，吴复生。” “来自海市音乐学院推选，演奏曲目...” 主持人铺垫的同时，后台二楼调控室里的工作人员也将舞台上的LED的大屏幕切换成了选手个人介绍。 随着主持人的退场，一声黑色礼服的吴复生阔步走出后台大门，踩着掌声停在钢琴前，转身鞠躬，落座。 调试琴凳。 带到现场进入安静，他微微抬起头，一个深呼吸，猛然间抬起双臂带着势如破竹的气势向着键盘冲去！ “噹-噹！噹-噹噹！噹噹！！” 辉煌的和弦如同太阳一般射出无比明亮的光芒，令人振奋却不敢与其直视。 贝多芬降B大调第二十九钢琴奏鸣曲，Op.106 ，又名槌子键琴。 第一乐章，快板。 - 这首普遍认为枯涩难懂，被那些认为贝多芬晚期音乐不可理解的评论，多半集中在这首作品的终章和开篇第一乐章的动机和速度。 繁杂的开头仿佛每一组和弦之间都暗中隐藏着音乐的动机。 想要演奏好这首作品，首先必须找到它的动机并将其展现出，给人以这便是贯穿第一乐章的精神脉络。 业余的观众听气氛，专业观众听内容。 然而评委们早已在吴复生按下第一个音开始便开始寻找关于这首作品的蛛丝马迹。 无疑，在每一个评委听来这个开头都是完美至无懈可击的存在。 吴复生一开始连续三个粗野的和弦展开了雄浑豪壮的进攻之歌，以双重的强奏的作为辉煌的开篇。 随后在D到F的三度进行中清晰的将音乐情绪的递进呈现，让人听起来仿佛这便是音乐的动机。 然而当他左手一记略显突兀的降B音到右手的D这一情绪转折出现后，旋律色彩仿佛一瞬发生了天翻地覆的转变。 这时听者立马肯定，埋藏在绚烂音响洪流中的动机出现了，而不是将刚才的内旋律视为动机，并带着一往直前的气势。 至此，评委席上至少有一半以上的评委都给吴复生的第一乐章开篇在心里打了一个满分。 回头看，并不复杂。 吴复生还是按照传统的学院派风格将开头四小节看做一个完成的大句子而非两个小句子的组合。 这样使句子更长，气息更宽广。 但话虽如此，明白并不意味着能将其在钢琴上呈现出来。 吴复生在此不仅向台下展现了他强悍的音乐布局能力，同时手上的技术更是不用多说。 一个动机鲜明的FFF开头，同时也为后面即将进入抒情的段落留下了充足的发挥余地 随着音乐进入舒缓的段落，音乐的空间仿佛打到更开，不多时便将整个音乐厅笼罩在内。 宏伟壮丽的乐章徐徐向前，向前。 三度音程在吴复生指下控制着主部和副部等一切主题材料和调性关系，渗入长颤音和半音化旋旋律，至此音乐已经从古典主义时期的色彩逐渐走向浪漫派。 后台梁春雨听到这里，心中为吴复生点了个赞。 对方的这个处理方式是他所喜欢的，只是他的老师并没有让他按照这种方式处理。 他二轮虽然也弹了这首作品并且拿到了第一名的成绩，但他不认为自己在这首作品上比对方弹得更好。 不过他今天为第三轮准备的华尔斯坦，对方也已经在第二轮弹过，他有把握在华尔斯坦这首曲目上压过对方。 带到音乐进入第四乐章，梁春雨转身离去，后面的部分他不用听了。 距离他上场还早，他打算回休息室休息一会儿。 一会儿第二个上场的高金瀚他就不用听了，都是老熟人，不出意外应该也能进入决赛。 剩下的选手里，在他眼中大概还有曾梦邱和姜笙能进入决赛。 摆在明面上的实力就在那放着呢。 据他得到的一点内幕消息，两名外国选手只有一人能进入决赛。 两名选手他已经仔细研究过，从今天公布的曲目来看，韩国选手进几率大一点。 决赛名额就六个，如果以上剧本都不出意外的话，那就还剩下最后一个名额。 理论上剩下的九名选手都有机会去争夺那最后一个名额，就看谁的运气好了。 回到休息室，梁春雨打开了华尔斯坦奏鸣曲的谱子。 在他隔壁的隔壁，李安依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从来到音乐厅，他就直接来到了属于他的休息室。 上台之前，他不打算听任何人的演奏。 此刻他脑海里的那种声音形状越来越清晰，时而有安娜塔西亚的感觉，时而有萨米尔的感觉，时而又有几个康斯坦丁.伊古姆诺夫学派的明亮音头感。 可以说连日来的各种练习和思考在今天下午都从他的脑海深处涌现，或组合或进行自我改良，总之李安此刻还在梳理他们。 - 舞台上的第四乐章已经进入第四乐章尾声。 整个乐章吴复生弹的舒缓而平稳，不再具有第一乐章的激情和第二乐章的理智，以及第三乐章的深刻。 一个清澈的赋格曲乐章，最终静谧的气氛下完成。 关于第四乐章有太多说法，贝多芬运用了一切对位与卡农轮唱在穹空上飘荡，来陈诉心灵的祈求，预先唱出了庄严弥撒曲内谢神的歌。 整个乐章可以形容为各种速度的杂乱，各种无头绪。 让人无法捉摸贝多芬的心思。 吴复生作为完全本土培养的钢琴演奏者，在贝多芬晚期通往浪漫主义海洋的渡轮上，最终将这首繁杂的作品以个人理解演奏出了四个可以独立成篇的乐章。 仅此一点，便值得不少观众起身为他鼓掌。 第三轮比赛的第一个高潮在比赛一开始便出现。 “哗————————” 又是一波掌声涌来。 尽管我们也能从最后一个乐章的轻描淡写里察觉到演奏者对于这一乐章还留存着一些不敢豁然下键的思考。 但是他才刚过25岁，属于他的演奏之路也才刚刚开始。 吴复生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再次鞠躬致谢。 他对自己今天的表现还算满意。 起身最后留下一个微笑在舞台，他转身向着后台出口走去。 午后时间第一个上台的感觉还不错。 他又积累了一个新的经验。 “第二位出场的选手是高金瀚，沈城音乐学院推选。” “他的本轮参赛曲目是——” - 贝多芬C大调第二十一号钢琴奏鸣曲 Op.53，华尔斯坦黎明。 身材中等的高金瀚在掌声下严肃的走上舞台，他此刻的表情正与这首伟大的作品相反。 华尔斯坦。 它处处洋溢着朝气蓬勃的活力，清新的气息和抒情的诗趣。 尽管它带着田园风歌，但无疑这是一首不同于槌子键但与槌子键一样代表着高难度的作品。 高金瀚落座，开场便以精巧的手法奏出彰显活力的开头，将舞台的音乐画面一瞬从吴复生留下的深邃思考带到进了明媚的自然风光当中。 第四小节动机进行下二度的模进，他接着将主题延伸发展并结束。 严谨的结构处理使人明确他每一个音符背后的含义。 后台处，朴东健的的小眼睛仔细的盯着舞台上的高金瀚。 对方虽不如第一位出场的选手那般出彩，但稳定的落指和对乐句的划分无疑在提醒他，这同样是一名非常值得重视的对手。 距离他出场还隔着一位三号选手，他左右看了看，除了工作人员再没有别人。 直到舞台上的音乐快结束，后台一角的白色大门才被推开，然而他的注意力已经再也不能从舞台上的身影抽出来。 舞台上，随着最后一组轰鸣的和弦落下。 “哗—————————————” 台下再度爆发出如潮的掌声！ 李安缓缓走到朴东健身后，像是没有听见一门之隔的现场气氛，平静的松了松左手袖口。 文学网 198.李安的幻想告别，‘Le—be—wohl—’ 李安绕过朴东健走到大门前，将参赛证交由工作人员审核。 前场的掌声浪潮夹杂着舞台上的高温一波又一波的向后台入口袭来，仿佛感受到了舞台的召唤，他深呼一口，再次向舞台上的钢琴望去。 随着高金瀚从舞台左侧出口下场，整个音乐厅渐渐安静了下来，偶尔还有一声窸窣或压低声的咳嗽。 观众们等待着下一位选手的出场。 就在这时，“第三位登场的选手是李安，由甘省音乐家协会推选。” 现场音箱里再次传出主持人的播报，“他的本轮参赛曲目是贝多芬降E大调第26钢琴奏鸣曲Op.81a，告别。” “加油。”工作人员A。 后台入口，两名工作人员双率先鼓起掌，紧接着掌声蔓延到门外的观众席第一排，一直刮到最后一排坐席。 坐在最后一排的X老板和袁小鱼也跟着拍起手。 这对师徒今天特意推掉了各自的工作，就是为来见证这场晋级之战。 在X老板的眼中，奏鸣曲的轮次要比协奏曲的轮次更具观赏价值。 “小鱼，你给刚才的华尔斯坦打多少分。” 袁小鱼想了想：“8.5分，您呢？” X老板：“8.8。” 袁小鱼觉得这个分数着实有些高的过分，毕竟师父刚才给吴复生的槌子键琴才打了9.4分。 而她认为吴复生的综合表演要比高金瀚高一个档次。 虽说二人的完成度都极高，但实力上的差距还是清晰可见。 尤其在华尔斯坦的现场氛围营造能力大于槌子键琴的前提下，吴复生依然制造出了更热烈的现场气氛。 X老板知道袁小鱼在想什么，“我们不能拿两首不同时期的作品来这样对比。” 吴复生演奏的槌子键琴是贝多芬的晚期作品，高金瀚演奏的华尔斯坦黎明是贝多芬的中期作品。 相较于更加注重自我内心情感表现与抒发的晚期作品，贝多芬在中期可谓是以大胆创新打破了传统规整的走进去形式，运用扩大连接部、展开部和结束部的方法，充分展示了其奏鸣曲多姿多彩的风格，使得音乐具有强烈的感染力。 并在这一时期留下了暴风雨、月光、华尔斯坦黎明、热情、告别等被后世公认为钢琴史上的经典作品。 袁小鱼知道师父对贝多芬这一时期的作品极为偏爱，便没在说什么。 反正她就是觉得师傅给高金瀚的成绩打高了。 师徒二人正讨论着，一道锋利的黑色身影才后台走出。 霎时间来自观众席的掌声更盛。 聚光灯下，李安昂首挺胸步伐沉稳，一身黑白相间的燕尾礼服更是为他本就修长的身型增添了几分古典音乐的迷人优雅。 帅这件事，什么时候都是加分项。 停在钢琴旁，李安转向观众席轻轻鞠躬，然后回身坐到了钢琴前，仿佛一瞬与流光的黑色三角钢琴融为一体。 调整坐姿的同时，台下的掌声渐渐熄灭。 舞台因为他的出现重新唤起了台下的期待感。 - 时间在炙热的舞台灯光下点点燃烧，钢琴前的身影已经调整好坐姿，然而五秒过去了，他还没有抬起手。 左侧二楼看台的观众可以清楚的看见此刻钢琴前的演奏者正平静的注视着前方，眉宇间的目光一动不动，无比专注，又宛若走神。 更静了。 现场更静了。 静到临坐的两名观众之间都能听到彼此的呼吸，然后他们相互找到彼此的呼吸频率，像是怕多一声呼吸错过音乐的开始。 不知觉间，整个大厅的呼吸进入同一频率，钢琴前的身影成了调动一切的发令枪。 所有人只等他抬手才能让身体放松下来。 李安感觉他已经能听到流窜在舞台上的轻风，能听到距离他最远的那名观众的心跳。 然后在一口气吐出后，他抬起了手。 ‘Le—be—wohl—’ 第一乐章。 告别 告别动机三音程就这么出现了，如同一根羽毛从天空落到了琴弦下，微弱的音波在空气中荡起一圈圈涟漪。 观众们仿佛听见了，又仿佛什么都没有听见。 这声音近在咫尺，又远在天涯。 太美妙了，X老板像是看见旅人远远笑着在向他挥手。 和X老板一样，袁小鱼也被这个无法用言语描述的告别动机带进了音乐当中，而她看见了流动的音乐。 李安也看到了，他露出一个浅浅微笑。 镜子里的人一定是这种口气在向他道别，这声‘Le—be—wohl—’他已经酝酿了一整个中午。 他幻想了无数种声音，此刻他确定，这就是他要的声音。 评委席刘恒璐惊讶于李安指下的音色，完全不同于演奏暴风雨的松散，凝实的弱奏，有雪一样的柔顺。 依然感情充沛，开门见山诉离别，像是一个即将远行之人留下的最后挚言。 只是一个动机，李安惊艳了全场。 从降E大调到c小调，属于他的告别第一乐章基调已然建立，乐观之下，藏不住淡淡的愁绪。 愁从何来，键盘上的十根手指继续书写着。 接着一个附点节奏打破时间的平衡，接着又是连续三组带着扭曲感的附点，直到第四组第五组附点音乐的出现，音乐空间像是被撕开了一个口子。 一个人从时空隧道的出口醒来，发现他的世界从睁眼那一刻彻底变了。 一只橘黄色的肥猫摇着尾巴从他眼前走过。 回忆着当时那种手足无措的茫然，李安微微摇着头，用12小节到17小节的音符描述出一部荒诞的灰色梦境。 “噹-噹-噹—” 节拍由轻到重连续三声像是将他从梦中唤醒。 最后一声和弦长鸣宛如一道射进窗户的晨光，明媚而刺眼。 整个大厅在这一刻被彻底照亮。 紧接着钢琴前的呼吸忽然急促起来，只见他半身上仰一瞬双臂高抬右手撑、左手并，一个呼吸间整齐落下！ “噹——” 急促的华丽音流在三小节迟疑不定中最终在舞台上空如乍刮起的狂风，像疾驰在路上的旅人，奔着晨光追去。 音乐至第21小节，琴键上的双手由立化半卧，高音区在上行的分解和弦及松散的节奏中跑动，同时由极富律动感的八分音符带着一种不安。 琴声在匆忙的氛围里进入连接部，音乐以一连串反向进行让矛盾变得更加激烈。 弥漫在音符中的焦虑使人肉眼可见，直到第35小节，展开部发展了引子部分的材料，告别的三动机再次出现！ 一瞬舒缓。 这次落在了降B大调的和弦，不同与在一开始降E大调的动机，预示着音乐里的主人公重开启了一段真正不同于以往的生活。 自39小节起，告别第一乐章正式进入了副部主题。 连续的八分音符在李安指下轻松划出，围绕着副调主音降B上下波动，像是课堂上下的清脆响铃。 李安脑海中的画面定格在了四教室，下指更加柔和。 白天的时光忙碌而充实，只是到了夜晚，浓浓的思乡情绪就会萦上心头。 好在疲劳的生活让夜变得短暂，音乐进入第50小节，开始了一段平稳祥和的生活。 音符飘悬在旋转的时间里，安静如歌，结束部告别动机再次出现。 心中有了一个人，连对往日的告别都更加温暖了。 尽管其中有那么一小段被不和谐音引导的过程，但结果依然导向了温柔的主和弦。 这一刻的音乐像是被倾注了金子般的声响，令听者为之倾倒。 连不懂音乐的人都能听得出演奏者在这一段落上表现出的情感深度。 而对于懂的人，以此刻评委席上的十八人为例，他们对舞台上066号选手至此所演奏出的告别第一乐章的处理呈不同看法。 但无论褒贬，都没有人可以否定，相比二轮的暴风雨，这名066号选手今天所演奏的告别第一乐章结构异常清晰，纹理间可见正统德奥钢琴学院派的影子。 这里值得指出的是，该乐章是贝多芬在奏鸣曲创作上的革新。 首先在和声上，在58-60小节出现了一连串的曾三分解和弦，这在贝多芬晚期作品中都是不常见的。 其次，贝多芬在这一乐章摒弃了主题和副主题的在性格上强烈清晰的对，带之以主题界限间的模糊化，这些都反映了贝多芬晚期创作特征的演变，已经带有了一丝浪漫主义奏鸣曲的特点。 奥拓在大师课上一而再再而三的和李安强调这一点，也或许是林幽幽把一句话反复重复了很多遍。 “不能让两个主题呈对立的状态出现在音乐里。” 总之在第一乐章的处理上，他不但通过奥拓的讲解找到了结构划分途径，更是在后面的练习中去极力发掘两个主体间可以产生的联系。 而这种联系一定离不开‘Le—be—wohl—’，整部作品的动机。 直到今天中午，他从镜子里的人影口中听到了这句无声告别。 这给了他一个极大的提示，不禁让他联想到自己从睁眼看到八万那一刻，没有哪一个瞬间不是在告别，在向那个曾经的自己告别。 没有任何办法，他只能向那个曾经的自己告别。 思乡的夜总是短暂的。 - 呼吸间，李安的目光渐渐迷离，随着第一乐章的结束，他顿了顿手台指落。 音乐进入了第二乐章，充满感情的行板，标题缺席。 沙哑而带着淡淡忧郁的旋律线条在他的指下淳朴而简洁，几乎没有任何修饰，赤裸的暴露出了一个脆弱的灵魂。 c小调，2/4拍。 - 思乡的夜总是短暂的。 每一个清晨来临，每一口新的呼吸，他都在像是在对镜子里的人说‘Le—be—wohl—’ 鲜活的生命体征和大脑意识驱使着他必须面对新的生活，新的自己。 在点点滴滴挥别过往的同时，经济和情感的债务曾一度压的他喘不过气，甚至令他陷入自我怀疑。 自己的每一步路走的到底对不对，自己的每一次下键究竟要去往何方。 就像此刻自己指下的第二乐章，主部主题音调又出现附点节奏，附点节奏与半音化的音乐语言营造出了一种动荡不安的气氛。 对于那个时代，代表着战火连天的社会。 而在这个时代，何尝又不是代表着挣扎中的青年一代。 那个曾经的自己似乎愈发不见踪影，像是彻底从他的新生中缺席。 梦想在生活面前的权重每况愈下，生活俨然已经在他心中走到梦想之前。 因为那个住进他心里默默用言行支持他的人。 音乐来到副题G大调，与之前的主题形成了音乐形象与性格上的对比。 李安脑海中已经填满了小米的音容笑貌，指下音色再度发生变化，音乐抒情而宽广，带着情人的人情味。 旋律记录着两人生活间的点点幸福时光。 然而回忆不过短短几处小节，最终再次回到忧郁不安的主题情绪之中。 “噹—噹—噹—” 只是生活不会停留在某一刻，就像音乐始终会向前发展。 渐渐地，旋律从忧郁到思考，从平静直接一跃到奔腾！！ 舞台的色泽在自再度明亮起来！！！ “噹！！！” 一声惊雷般的承重和弦如同惊雷般炸开。 钢琴前的双手以一串暴风雨般的属七和弦将现场的气氛带入到最后的高潮。 接着如激流般的琶音段落生动地描绘了一个在等待结果中怅然失措的心跳活动。 她说：你是天生的舞台归属者。 梦想无大小，哪怕再多上一轮舞台，就一轮就足够了。 李安只要一轮！ 钢琴前的他彻底爆发了！ 从主部主题第11小节开始，轰鸣的低声部柱式和弦代表着他得知结果的内心狂喜，搭配着右手带有强烈律动感的旋律，预示着他打算放手大干一场。 不留遗憾。 而当主部主题移向低音声部再次出现时，音乐由强到弱，右手的织体逐渐冷静下来。 轻薄灵动转为八度，考验这演奏者的演奏技巧同时也考验着演奏者的思考能力。 李安用了一个中午哪怕到了现在这一刻他都在思考。 镜子里的那一声‘Le—be—wohl—’究竟是谁在对谁讲。 但音乐已经彻底进入了尾声，不容他再多做一分思考。 音乐来到82小节，李安保持着最后的冷静，右手的四分音符与左手的八分音符像是一只手弹出的那般连贯清晰。 皎洁剔透的音色在晕黄的灯光下宛如他挥洒在半空中的晶莹汗滴。 音乐带着无畏的勇气直冲曲终，再也没有任何新的音乐材料出现，呈示部原样再现，以八度在高昂的语调中最后升华！ “噹！噹！噹！！” 双手落定最后一甩，停留一秒，现场还未进入绝对的安静，之间李安已经起身，像是一个湿透的海绵，汗水顺着他的发梢甩向空中。 在安静空气中的余音挥散前的最后一秒，他深深的弯下了腰。 “bravo！！！” 不知道是谁先起身喊道，下一秒，如潮的掌声几欲将文化音乐厅的房顶掀翻。 李安起身望着台下为他欢呼呐喊的观众，咧了咧嘴。 上前一步，他在此弯下腰。 “哗———————————————” 又是一阵掌声袭来。 再起身，他长长的舒了口气，此刻眼前这一幕，他不知道在梦里见过多少次。 如今这个愿望以实现！ 眺向观众席最远方，汗水划过眼睛，李安的视线在一片氤氲中仿佛生出了一个他最熟悉的身影。 ‘Le—be—wohl—’ 那个身影正笑着对他说，接着再掌声中朝他挥了挥手，然后潇洒的转身离去。 李安抬手摸了摸左眉，一片光滑。 ‘Le—be—wohl—’ 他回以微笑，接着转身下场。 第三乐章，标题重逢。 在结束后重逢，在重逢后告别。 至此，李安的第三轮舞台彻底落幕。 只留下现场的掌声，后台入口的五个高低不同的身影，以及舞台大屏幕上那一句寒酸的介绍，至少比起前两位选手那密密麻麻一片来说—— ‘066号选手李安，曾毕业于蓉城音乐学院钢琴系本科，师从魏鸿锦教授。’ —— 比赛继续。 文学网 199.抒情圆舞曲，谁的一席之地 比赛继续。 主持人退场，142号选手准备登场。 林幽幽看着手中的选手打分表，已经连续五个孩子没有在她这里得到超过6分的成绩。 尽管对比昨天的少儿业余组，今天专业组的小选手们普遍在综合水平上要略胜一筹。 可她的评审要求也会随之升高。 与其说对小选手们不满意，她更多的不满来自对这些孩子们的老师。 孩子的参赛曲目大都是由他们的老师决定的，然而今天这批孩子大多所选择的曲目都是他们还完成不了的。 赛场上出现高难度曲目确实可以从一定程度上吸引到评委们的目光，但是只是一定程度，最终还是要看具体发挥。 这个道理没人不懂，可那些不负责任的老师还是拔苗助长一般，为孩子们穿上大码鞋子。 比赛不是考级，林幽幽相信大多数家长不会在这个环节继续给老师施加压力，让孩子必须弹奏某某高难度曲目来参赛。 在比赛选曲的问题上，老师基本掌握着绝对的发言权。 哎。 眼见一个又一个孩子弹着不合手的作品，林幽幽更加坚定自己的想法——必须让发展少儿钢琴教育这件事放慢脚步。 就从这片她出生长大的地方开始。 就在这时一名身穿黑色长群的短发小女孩走上舞台，现场响起掌声，林幽幽抬头望去，很瘦的一个短发女孩，侧影和她小时候还有点像。 不等孩子报曲目，她低头扫了一眼花名册。 142号，车琳，洋娃娃之抒情圆舞曲。 这孩子的老师——心态倒还挺不错 林幽幽心里想着，情绪缓和了一些，这首肖斯塔科维奇的小品虽然少了些比赛的竞技性，但胜在旋律优美。 如果演奏者能掌握好三拍子的律动，表演好也是可以拿到高分的。 两句干脆利落的介绍，小车略带敷衍的鞠了个躬，接着坐到了钢琴前。 她一坐下就觉得舒服无比，呼吸也很顺畅。 就是眼前这个钢琴的三角形状让她稍感陌生，好在键盘上的黑白键是她熟悉的。 脑海中先回忆老师上午最后的叮嘱。 1.先调整琴凳高度。 此刻她坐着很舒服，她想如果她写字台前的凳子坐起来也这么舒服的话，她可能会喜欢上写作业。 2.然后调整呼吸适应环境。 她没觉得这里和在四号教室有什么区别，就是老师不在。 3.完成以上两点以上不要着急弹。 “小车啊，告诉你一个舞台秘诀，调整好状态之后觉得可以伸手时别着急，再停几秒，这样会让台下的观众注意力更集中。” 唔。 1...2...3 就这么得，小车开始在心里数数。 而台下观众看到的是，这个小姑娘坐下之后屁股就一动不动，左手搬弄着右手的手指，一脸呆板。 搬弄了有七八秒了，让人忍不住想这孩子是不是太紧张忘谱了，或者，这孩子没问题吧... 至少她李老师有一点没有说没错。 台下的注意力确实越发的集中到了她的的身上。 坐在林幽幽身旁的评委有点忍不住了，这时间耽误的，正准备出声提醒“可以开始，”接着就见钢琴前的身影慢悠悠的抬起左手。 “抬起手的时候要最后在脑海中过一下起句的速度，三拍子强弱弱。” 车琳左手在空中顿了顿，心里最后默念了一次1、2、3。 “噹——噹—噹—” 纤细的小手腕带着一个小弧度落下，左手四指落键，同时穿着黑色小皮鞋的右脚跟着踩在延音踏板上，四指微微停顿片刻，随后一个大跳按连续按下两组相同的和弦，松踏板。 一套完整的带踏板的左手三拍起句完成，整个动作顺序井井有条，顺畅无比，给人以点点优雅的感觉，此刻的路上视角可以说完全忘记了这还是几秒前那个表情呆滞的小女孩。 而专业评审的视角里，这孩子好放松，像是有着丰富的舞台经验。 再说这个起句，林幽幽在听到车琳第一个音做了完整的保持音处理那一刻，就感到这个孩子可能会带给她一点惊喜。 这种保持音不好做，做多了会影响整个起句的速度，做少了会给人一种节拍不稳的感觉。 只有做到刚刚好才能增强三拍子节奏特有的抒情律动。 想做好，必须有两点先决条件。 其一是手指对触键力量的控制。 其二是对音乐的感觉，要能敏锐的把握到三个音之间的距离关系，可以讲明白，但实际操作起来，非常不容易。 听完前三小节，林幽幽终于看到了一个配得上专业少儿组这五个字的小选手了。 除了这孩子的表情。 随着右手主旋律从第四小节进入，一直到第二十小节，全部的十七小节全部都在做富有表情的歌唱性旋律演奏。 跳动的音乐色调像是夏日午后的池塘边，一群孩子在嬉戏玩闹，给人以欢快愉悦。 然而现场只有作为演奏出这一音乐感觉的小演奏者，仍然一脸呆呆的样子。 这给林幽幽一种略显怪异的感觉，音乐中每一个换气动作都恰到好处，可这孩子怎么就没点表情呢。 当然，这绝不是减分项，她只是有些好奇，孩子的老师也不帮孩子整理整理吗。 - “我们能带点表情吗？” 初代车琳的第二节课上，李安觉得他碰上了教学生涯中的另一件难事。 别的孩子都是手上问题，这个孩子是表情又问题。 车琳看着他，再次呆呆地点了点头。 五分钟后，李安放弃了。 他想着等孩子大点再说吧。 - 近乎完美的第一段过后，第二段从21小节开始，出现了双音的演奏技巧，林幽幽下意识将评审标准再度提高。 演奏好双音，对于这个年龄阶段的大多数孩子而言，是绝对的大难点之一，不排除了几所音乐名校附小的孩子。 孩子的理解能力不如大人，他们很难有意识去体会他们同时所按下的两个音在不同的时候需要不同的指尖力量去对待。 有时处于高处的音要重一些，有时处于低处的音要重一些，有时需要平衡两个音的音量。 现实的情况中能够做到双指同时整齐下键对于大多数琴童来说已经是优秀了。 因为听到这名小选手前半段的出色发挥，林幽幽自然期待对方后半段的演绎。 舞台上，这一段可以说是车琳的小小血泪史。 因为这首曲子是田老师交给她的，当时田老师并没有在这里给她提过什么问题，而李老师给她提要求的时候她早已练的滚瓜烂熟。 “必须改。” 她想改，可谈何容易。 不容易也得改，哪怕一组音一组音的改，她想弹成李老师说的那个样子。 皇天不负有心人，经过一周的斯科，最终老师终于说可以了。 此刻她打着十二分精神演奏着这一段，尽可能调配着手指用强弱不同的双音营造出一种热烈的舞蹈场面。 这一刻，有心人或许能注意到，钢琴前的小小少女目光中多了些别的东西。 随后音乐在鲜明的节奏和清晰的拍点中欢愉的落下帷幕。 演奏结束，小车起身转向观众席扶琴鞠躬。 第一道掌声来自观众席左侧前方，她起身望去，看见了嬉皮笑脸的王小虎。 接着在热烈的掌声中走进后台。 后台她的爸爸阿姨弟弟用同样的掌声迎接着她，她接过阿姨递来的水，喝了一口接着问他爸要手机。 她要给老师发一条信息。 - 比赛继续。 142选手之后的半个小时里再没有出现过一个像样的小选手，林幽幽不时的还在回想142小选手第二段的舞曲。 弹得真的不错，双音整齐有力，能听出来做了部分高声区的加强，四分音符的跳音长短适中，节奏明朗，指韵呼吸延续了第一段的自如。 唯一的小问题是同音换手指的时候她听到了对方的手腕有发紧的趋势。 尽管一直到最后对方都没有离开过用手指尖发力，但下意识下压手腕的感觉还是频频被她察觉到，这大概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名孩子的该曲目改过。 不过改的很成功了。 她给车琳打了9.2分。 王小虎不知道车琳得了多少，他只知道他今天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 车琳下场没十分钟，他就和徐丽说他饿了。 徐丽今天陪王小虎来是因为中午王小虎告诉她下午想来看看专业组的比赛，再加上王小虎下午的数学补习班也突然说暂停一周课，于是她就带着王小虎来了。 看了看表，也五点了，她就带着王小虎走了。 去吃饭的路上她问王小虎：“有收获吗？” 王小虎收获可太大了，车琳起身之后第一个看向的人可是他，美滋滋道：“大。” 徐丽笑：“那就跟着你老师好好学，好好练，你看看人家车琳，弹得多好。” 王小虎听到老妈夸车琳，莫名有一种他可不能跟着也说好的感觉。 撇过头嘴硬道：“明年我就赶上她了。” 徐丽：“吹吧你。” 王小虎嘿嘿一笑。 母子二人正吃饭，徐丽电话响起。 与电话里的人一通交流，徐丽最后道：“好的好的，再见。” 王小虎听明白了，晚上的英语辅导班也暂停半个月的课。 徐丽挂了电话叹了叹，心道这双减怕是终于来了。 “瞅把你高兴的。” 徐丽摇摇头，“快吃吧，吃完我们去姥姥家。” “yeah!!” 王小虎觉得今天实在不能再完美，“妈，一会儿我能给老师打个电话吗？” 徐丽：“明天白天吧，你老师今天有重要的事，你别打搅他。” 王小虎哦了一声。 徐丽也是没想到，李安不仅仅只是一名善于和孩子沟通，来自社会培训机构的老师。 当时她妈电话里给她说小虎的钢琴老师要生小孩没办法带小虎了，学校给安排了一个新的男老师，问她同不同意。 她当时的想法很简单，只要小虎能坚持学，换什么老师她也无所谓了，更何况男老师或许能对小虎严厉点，于是直接就点头同意了。 首先他没想到就是这名年轻的钢琴老师，用了短短一个夏天就改变了小虎。 其次，除了稳重的行事风格和丰富的教学经验之外，本身还具有极强的职业技能。 她不懂音乐。 但通过这两天昱东的几个教务老师发的朋友圈，她了解到，李安本次去燕京也是为了参加星海杯的比赛，而且还是国内最高级的专业组别，目前已经进入全国十三强。 这个成绩让她一个圈外人士评价，她也得高高竖起大拇指。 天才般的人物在哪都有，但天才总是不属于常人世界的。 相对于天才而言的普通人，只要职业技能领先于大多数人，他就拥有了能在行业里占有一席之地的资格。 徐丽在社会打拼多年，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和事。 现在来看，李安可能只是因为某些原因不得不从一个低点开始，或许是家庭的原始积累不足，或许是行业竞争对于年轻人来说压力太大，等等等等，但她相信，对方接下来或许仅仅再需要一点运气，便能够向前大跨一步。 “妈。” “说。” “明天白天我要上学了啊！” “...那就明天晚上。” 同一时间，昱东实验小学的多媒体演播厅舞台上，秦勇收手，“各位同学原地休息一下。” 今天是第一次带着学生合排孤勇者，整体效果还算不错，达到了他的最低预期。 长笛声部，首席位的陈璇老师放下长笛忙拿出手机看了一眼，见没有信息接着又把手机收起。 她就知道李安肯定还在音乐厅里听别人弹，下午她从昱东来实验的路上就收到了对方完成舞台的信息。 八万一：我要是进决赛了，你会不会来看我。 看得出，对方第三轮应该发挥的很不错。 当时她想说，我现在就想飞过去了。 克制。 克制。 小米：那我得好好想想 八万一：想你 克制X100！ 小米：哼哼，今晚可以打很久视频了吧？ - “第八位登场的选手，黄奕嘉，由燕京音乐学院推选。” 掌声依旧响起，但远没有刚刚七号选手梁春雨奏完那一刻来的汹涌澎湃。 李安不得不说现场听梁春雨，的的确确给人一种开个人音乐会的感觉。 从一个纯粹观众的角度。 对方上台时的气场十足，那股从头到脚都流露着一种自信。 并不是那种令人反感的自傲或自命不凡，而是对方就往钢琴那一站，就会让你不由自主的产生一种这方寸间的地盘权属对方一般。 这是对方上场时他的感觉。 至于说听完对方的华尔斯坦之后，他怎么说。 从一个纯粹的听众视角。 他谈不上有多出乎意料，大概是心中的期待太足了，毕竟对方是华国院的种子选手。 没听前两个上场的吴复生和高金瀚，只对比曾梦邱、姜笙、韩国选手朴东键三人，李安只觉的梁春雨比三人中的曾梦邱和朴东健强一些，比姜笙只略强一点。 如果抛开曲目之间的个人偏好，他甚至认为两个人在今天这轮的发挥是可以打平的。 姜笙今天的第31号降A大调奏鸣曲真的惊艳到了他，看来是他之前还是小觑了这名女选手。 曾梦邱的第三乐章出现了一个明显失误，这一点在场大多数都听见了，多少有些遗憾，除了那个失误基本也是完美的。 接着就是朴东健，一手热情从头至尾没有出现任何问题，感情充沛，技巧娴熟，只是没有打动他，不像姜笙的降A大调。 而从一名参赛选手的角度，李安必须承认以上这些选手都有一个点他所不具备的东西—— 曲库。 如果再比一轮贝多芬的奏鸣曲，李安觉得自己真的拿不出什么可以在这个舞台上与这些人竞技的曲目了。 但他相信这些人还有弹药可用，从昨天试琴阶段他就感觉到了，这些人手下的曲目量都大的惊人。 可无论怎么说，他认为自己已经在这些人之间拥有了属于他的一席之地。 他相信他今天的告别，是在场其余十四人谁都无法复制的。 或许连他都复制不了。 没关系，他已经握住了打开那扇门的钥匙。 文学网 199结尾有添加 RT，不影响剧情，后续还会以详细方式出现。 《求求了，快回家练琴吧》199结尾有添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00.赛后反思总结，真假车尔尼？ 或许那扇门的背后藏着李安的另一段人生，至于门的锁芯在哪，至少目前他还没摸到。 当然，也看得出，他也不着急。 - 全部十五名选手表演结束之后，第十八届全国星海杯钢琴大赛的青年公开组第三轮比赛现场在主持人热情洋溢的结束语和掌声中落下帷幕。 主持人预告本轮比赛的最终结果将于23日下午17:30准时线上公布。 “所以究竟还有哪四位选手能顺利进入决赛，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这话不是主持人说的，是回酒店的路上老汤接着吴复生吐槽二轮成绩公布延迟这句话说的。 老汤今天的第一乐章连续出现两次跑动粘连，单这一点，他就已经失去了争夺决赛门票的资格，在场没有人不清楚。 所以此时也算是彻底放松了心情，再没有任何包袱。 欢乐的语气除了自我调侃之余，也是为吴复生和李安两人的精彩表现而感到开心，顺便祝愿一下。 吴复生就不说了，县长师爷是铁打的同一阵营。 至于李安，这一周相处下来，老汤对李安这个人很有好感，讲心里话他挺佩服李安的，一个已经工作的人还能来参加这个比赛，就冲这份精神他也得给李安点个赞。 更何况对方今天的告别简直要上天了，轮演奏的情绪感染力，他认为今天没有哪个选手能比李安做的更好。 音乐本来不就是表达情绪的一种语言吗？ 幸亏李安补位进入三轮，不然他怕是这辈子也没有机会再听到李安演奏的告别。 比赛结束大家各自回到各自的生活轨迹，即便是交上了朋友，这辈子又还能有几次见面的机会呢。 这一程他到站了，他知道吴复生肯定能进决赛，同时他也希望李安能进决赛。 李安本想出言安慰两句，不为别的，就冲昨天下午入场抽签前的那一把拍肩，让他真切的感受到了对方真诚的善意。 但是再想想，这个语境下安慰对方并不合适。 比赛就是这样，无论台下如何，只要上台那一铲子抖了手，那就怪不得任何人。 “借你吉言。” 李安笑笑，没再多说什么，不过老汤这个朋友他是交定了。 吴复生也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毕竟自己的兄弟发挥失常了。 不过话题怎么跳也跳不出比赛这件事，今天下午吴复生收到了他海市学生家长的短信，家长给他说孩子今天下午的比赛发挥很不错。 “哎李安，今天下午也有你的学生参加比赛吧。” 吴复生指蓉城赛区。 李安答:“就一个。” 吴复生：“怎么样？” 李安：“其实还挺好的。” 他下午收到车琳爸爸的信息，点开一看他就知道是车琳发给他的。 ‘老师，第二段没弹好。’ 当时他就回后台休息室给车琳去了个电话，电话里车琳只说自己弹得不好，可哪里不好说不出来，他安慰了几句，接着让车琳把她父母录得视频发过来。 视频录得音质不算太清楚，但他大概也听明白了，其实没什么问题。 就是弹第二段时的手腕略微有点紧，根本落不到没弹好这一说法，他分析可能是比赛用琴的琴键是新琴，琴键有点硬，导致车琳不习惯，弹起来不像在家里或四教室里那么得心应手，所以才说自己没弹好。 于是他又把电话打过去，认真为车琳分析了一番，然后告诉对方你弹得非常好，这才安抚了孩子的情绪。 李安为二人分享了这件事，接着说道:“别说孩子了，成年人的比赛也常出现这种不习惯比赛用琴的问题。” 老汤吐槽：“确实，国际大赛基本都是选手自己选，就星海杯是指定用琴。” 吴复生：“除了星海杯，大陆地区现在还有个像样的成人比赛吗，想想前年大金鼎半决赛上评委面对选手质疑黑幕大骂脏话那段视频。” 一叹，“哎，慢慢来吧。” 关于吴复生说的这个大金鼎评委喷人事件，李安不知道，更没看过视频，所以他也不好做评论，“那你呢，你的学生怎么样？” 话题回到孩子们的比赛，吴复生笑答：“家长给我说还行，不过我估计也进不了下一轮了，晋级名额就那么几个，海院附小的孩子们都争不过来，还能轮到我们这些人的学生。” 李安想想也是，如果今天没有他的赛程，他是一定会去燕京赛区的专业少儿组现场看看，近距离感受一下。 都说华国院附小是妖孽们的聚集地。 作为一名钢琴老师，他怎么能对这些小妖孽们不感兴趣呢。 话间到了酒店门口，吴复生老汤二人叫李安一会儿下楼去吃饭，李安说他回房间定外卖。 “还定啥外卖啊，这么晚了，比赛都完了，去放松放松呗。” 吴复生拉着李安倒不是想打听林幽幽的事情，就想着老汤今天心里肯定多少不服输，那人多凑到一起热闹点。 见老汤也是满脸期待，李安不得不实话实说，笑道：“女朋友等我结束给她打电话呢，今儿就算了，明天我请客。” 一听李安原来还有女朋友，两个单身汉同时露出了一个了然的表情。 电梯停到三楼，李安挥别二人。 回到房间先给陈璇发了条信息，接着脱掉穿了一天的礼服，整个身体都像是解放了一般。 冲了个舒服的热水澡，他出来订了个外卖。 随后向陈璇发出了视频邀请。 这个视频，两个人打了很久。 最后是李安主动要挂，不然怕是会打到天亮了。 其实打到天亮李安无所谓，在第三轮的舞台上留下了他的告别，他没有遗憾了。 只是陈璇一早还要上班。 - 次日各大赛区的高校组比赛也火热开启，李安昨天已经看过各大校区最顶尖的选手舞台，所以对于燕京赛区的高校组比赛，他也没什么期待了。 生物钟7点准时把他叫醒，起床洗漱下楼吃饭，接着去了吉格钢琴艺术长廊。 琴还得是要练的。 尽管今天的精神状态不太好，由于睡眠不足，他刚坐到钢琴前连续打了两个大哈气，但十分钟后，他还是意识到自己进步了。 心境上的突破让他下手更自如，运指间、抬手间、呼吸更加自然，节奏精准，节拍律动鲜明，最可喜是他隐约找到了一种他想要的音色感。 就是他昨天在演奏第二乐章慢板时的那种音色，很难描述，就像是正在用一种客观叙述的平淡语气。 不对任何一笔做精雕细琢，但连成一片又给人一种远望字字清晰可见，近观才能发现字里行间的凝实情绪。 通过上午的练习，加之对于昨天的舞台感悟，李安认为自己之前对音色的理解是有偏差的。 音色不该是单个音的音色。 研究音色或许至少要建立在两个音之间，无论是同时响起的两个音，就像告别动机的第一组音程，还是先后响起的两个音，哪怕只是一组简单的C到G。 只要有两个音，必定会打破只有一个音的音响平衡。 然后再去失衡的声音中寻找你想要的那种平衡。 最后设法建立新的平衡，小到一组音阶，大到一套完整的奏鸣曲作品。 李安的新理解：平稳，应该是对音色影响最大的一个因素 但是想要找到心中想要的平衡都是一件困难的事情，它涉及到作品性格与对作品整体理解把握的问题。 就更不用说去实现这种平衡，又牵扯到声部处理意识和复调演奏的方式这两点问题。 中午午饭的时候，李安自我小结了一下关于下一阶段解决音色问题的具体方向，总体来讲就是以上内容。 至于对不对，至少比单纯的去从奏法上对着一个音猛试或不带思考的重复音阶练习要多一些参考价值。 下午他给魏三碗打了个电话。 电话里魏三碗上午已经听了李安昨天的告别，先对其进行了大加赞赏，然后听完李安的问题，魏老觉得挺新鲜，一番具体的交流之后，他认为李安可以朝着这个方向尝试一下。 “但还是要注意一下不同钢琴的阻力和琴键深度，可能你的想法在不同的钢琴上得到的效果也不同。” 魏老最后叮嘱他道。 “谢谢老师。” 挂了电话李安苦笑，老师果然到最后还没有明白他要表达的东西，大概是他描绘的太抽象了。 不过琴键深度还是给他提了个性，因为前几个月他在车尔尼上苦练手指，为了追求绝对的清晰演奏，他的下键力量都很深，这一点从今天开始她要注意了。 昨天三乐章的右手跑动有一段他想做渐弱处理都没有做出来，分析原因，应该就是出在这里了。 下午回到琴室，李安先练了两个小时的移调车尔尼299，练习过程中有意去注意了下键问题，还不错，意识给到手指立马给出相应的反应。 可以可以，不枉这几个月来对手指的调教。 随后的时间他练习了云湘回忆的个别散板片段，以及k466的第三乐章。 对于这两首决赛曲目，前期准备工作他能做的都已经全部做了。 他现在能做的就是保证一定量的每日练习，反正就剩两天了，后天下午就知道比赛结果了。 假如真进了决赛，他就上台弹他准备好的内容，如果进不了，他忽然犹豫要不要听完决赛再回去。 一想，还真是个问题。 看了看表也差不多了到点了，晚上他已经约了吴复生和老汤二人，昨天说了今晚要请二人吃饭。 收工走人。 - 晚上李安请二人吃了一家陈璇安利的小烧烤，味儿真不错，三人一致认为这儿的小红腰烤的真好吃。 “老板，再来三十串小红腰。” 李安回身准备继续开酒，吴复生忙摆手。 “不喝了不喝了。” 一人已经干了四瓶，吴复生坚决不要再重蹈上一次吃饭时的覆辙。 认怂，“老汤和你喝，我不行了。” 李安没有劝酒的习惯，再加上今天本来就是他请两人吃饭，人说不喝了，那就都不喝了。 三人改喝饮料，接着刚才的音色话题聊了起来。 按道理三个年轻的高手坐到一起应该能在这个问题上碰撞出耀眼的火花—— 可提炼下出来就是四个字，去他妈的。 过了一会儿。 吴复生叹：“有一段时间我都走火入魔了，到最后都快不相信音色这种东西了，可特么的再一听波里尼和布伦德尔的声音，真好听。” 李安笑，你这不是废话吗，大师们的声音那都是千锤百炼而来的。 接着用昨晚对方的话宽慰道：“别急，慢慢来吧。” 这时老汤忽然拿着手机说道，“停停停，你两暂停一下，明晚的主题有了。” 二人望向老汤，李安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什么主题。 吴复生：“什么？” 老汤道：“真假车尔尼之夜。” 吴复生眼睛一亮：“这个主题有意思了。” 老汤笑着向李安解释道：“酒店沙龙嘛，你忘了，上次叫你你没来。” 李安想起来了，接着笑道：“那这个主题就是练习曲咯。” 吴复生跟着点头：“不过老板肯定有新玩法。” 新玩法，有多新？ 还能比移调演奏还新么？李安心里已经打起了小算盘，他只知道获胜能挑本乐谱，但不知道能不能挑本书啊。 真假车尔尼之夜，有点意思，是要以某一首车尔尼作品比现场改编能力吗？这对业余人士来说太苛刻了，还是说别的什么规则？ 李安正想着，老汤说：“明天一起来嘛，玩玩。” 李安点头：“嗯嗯，明天晚上大家一起。” 说到车尔尼，吴复生就想吐槽八万不爱练琴这个死up，都半个多月了，一点动静没有，每次就把媳妇弄出来，为了流量连脸都快不要了。 当然了，他也在想对方是不是最近在忙什么事情。 反正对于八万不爱练琴的更新态度，他持严重怀疑。 三人又就这明晚的沙龙聊了一会，见吃的差不多了，李安起身买单三人离去。 回酒店的路上他接到了秦勇的电话，“勇哥，我在回酒店的路上，风太大听不清，我回去给你打。” 听李安的老板来电，两人加快了步伐。 老汤：“那你在职参加这个比赛，得算公事吧，老板不得给你报销食宿路费什么的？” 李安笑：“等你工作之后你就明白了。” 到底还是没有步入社会的学生，天底下哪有这种好事。 不过话说回来，秦勇给他带薪休假，也算是难得的好老板了。 倒是对方这么晚给他打电话，是有什么事吗？ 文学网 201.强改规则！老破楼与新版图 单纯的，来自老板的关心。 - “看来你小日子过的挺滋润啊，晚上还有空去喝两杯” 免提外放，电话那头传来了秦勇的调侃。 李安换好拖鞋拿起床上的手机笑着解释道，“正常应酬嘛，新交了两个朋友，昨天叫我吃饭我没去，所以今天我请客，三个人一起坐了坐，再说他两理论上还是你师弟呢。” 秦勇：“什么叫理论上？” 李安：“我问了啊，你们知不知道你们管弦系的一个老师哥，吹单簧管，叫秦勇，两人都摇头。” 秦勇：“按年龄我得比他们大一轮，他们要知道我才见了鬼。” 李安：“您快四十了？看不出来了啊。” 秦勇：“行了行了别扯淡了，给你打电话没什么事，昨天的比赛发挥咋样?” 李安：“还好吧，自我比较满意。” 秦勇：“能进决赛不？” 李安：“这我哪知道，不想了，交给评委了。” 秦勇：“那就别想了，甭管你哪天回来，我都给你接风。” 李安笑：“谢谢勇哥，那我得争取晚点回去。” 电话那头秦勇也是哈哈一笑，“明天出结果是吧？” 虽然没听李安的三轮曲目，但在秦勇的视角里，按照游戏规则李安基本没有进决赛的可能，可他还是期盼李安能爆个冷门打入决赛。 李安：“后天，后天下午五点半。” 秦勇：“等你好消息。” 秦勇确实没什么事情，李安出来也一周了，于公于私他也得给这个小老弟打个电话关心一下。 李安忽然响起个事，本来决赛消息放出来那天他就想问对方了，“勇哥，谢正乾老爷子您肯定知道，他是负责这次决赛乐团的指挥。” “有什么说法吗？” 秦勇一愣，他是真没想到这次星海公司连这位老爷子都请出来了。 片刻后感叹道：“哎，老爷子得有快四年没上台了吧。” “真不容易。” 顿了顿，“他年轻的时候腰就做过手术，你想现在都七十多岁的人了，这次还能出来带乐团。” 李安心中肃然起敬。 按照请秦勇这个说法，这位老人家能来给他们挥比赛确实不容易，“这位老人家指挥风格如何？” 秦勇：“很硬朗，对作品很有见地，人也健谈，李安你要有机会向谢老请教，一定不要放过，能学到很多东西。” 李安也想啊，就是不知道有没有机会。 随后的时间他问了问昱东最近的情况。 四字总结：一切顺利。 于个人，秦勇已经给他把第一批艺术特长生的钢琴班招齐了，就等他回来上课。 于单位，秦勇告诉李安昱东年初可能要有大动作，具体什么大动作秦勇没给李安露底，但话里话外都暗指昱东的版图可能要继续扩张了。 “咱们楼下的思而学这两天正在往外盘门面。” 李安一听便明白了，它真的来了。 秦勇：“你走的这一周，蓉城一大半的大型教育培训机构都停课了。” - 呼。 挂了电话，李安长叹一口，三个月前他和秦勇面对面聊双减的时候，他只是把双减当成了一种政策。 可听到蓉城大半教育培训机构关门停课那一瞬，他忽然生出一种作为历史见证者的存在感。 李安小学学钢琴的地方，是在一条老商业街的陈旧四层老楼。 他在四层学钢琴，隔壁左手是一个英语辅导班，右手是一个数语外全科辅导班。 在他的记忆里，那栋四层楼里至少有六七个文化课辅导班。 他不知道如今那栋老楼还在不在，他只知道那个满大街宣传课外辅导班的时代将成为他们这一代人的回忆。 而他们这一代人将继续面临新的教育问题，关于下一代。 自己辅导？ 算求吧。 洗澡上床，拨打小米老师的视频。 接通是八万一张很不情愿的大脸？ - 次日一早，闹钟先于李安睡醒，将其叫醒。 洗漱下楼吃饭去对面练琴。 李安的旅途四件套。 昨晚陈璇劝李安今天别练琴了，好好放松一下，第一趟来燕京好歹也去几个著名景点转转吧。 可对于李安而言，练琴也可以是一种放松啊。 用放松的状态去弹点自己想弹的东西难道不放松心情吗。 要非说他不喜欢出去转吧，也不是，要是陈璇在，他肯定会拉着陈璇一起出去转转，可他一个人的话，没劲。 不如练琴。 不过讲道理，今天李安确实应该让手指休息休息。 他自己也知道，所以上午并有一半时间他在阅读总谱中度过。 中午结束练习，他回酒店定了个外卖，然后给季洋发了个信息：下午有没有空，给你听听。 林幽幽的评委工作明天才结束，所以季洋这几天下午都有时间。 没一会他就收到季洋的回复：有有有！老师！ 师生二人约了下午五点。 - 通过视频听完小季演奏的两首艺考曲目，得说，确实有进步，声音和演奏姿势都更加自然了。 林幽幽确实有方法，下次见面得讨教讨教 李安夸赞：“不错不错。” 得到了老师表扬，小季自然开心，双手捧着手机呲着牙笑的合不拢嘴，“老师，昨天晚上魏老师也说我有进步。” 李安：“怎么晚上去找老师上课。” 季洋：“林老师让我周一晚上去找魏老师。” 李安心里一动：“你自己？” 季洋点头道：“我去的时候就我自己，上完就走了，后面还有没有人去上课我就不知道了。” 林幽幽安排季洋周一晚上去老师家，但她自己没去，那她为什么要安排季洋那个时间去，老师的性格大家都知道，上课基本不占用晚上的时间。 李安正琢磨着，只听视频里季洋问道：“怎么了老师，有什么问题吗？” “没事。” 李安回过神，目光落到季洋光洁的额头上，岔开话题道：“怎么今天把刘海收起来了？” 季洋的表情一瞬哭丧起来，“老师...我的刘海被我自己剪了个豁。” 一秒后。 “噗!” “老师！！” - 下了季洋的课，李安算了算日子，最迟下周就出考试通知了，到时候就能知道今年各大院校的艺考时间。 季洋的考学问题始终是李安闲暇时间的苦恼之一。 再次捋了捋季洋的话，看来刚才可能是自己想多了。 想来那晚林幽幽的态度，估计在魏老师这边是大概率不会出手帮忙了。 还是等他回去吧。 整理一番心情，李安换了身衣服下楼来到大堂。 此时才六点冒头，橱窗外的天色就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灯火通明的大堂只有前台小姐姐B在忙碌着。 距离今晚的沙龙开始还有一个多小时，李安在书墙前来回转了几圈，接着来到前台请教到：“请问一下，咱们这个沙龙活动奖励除了谱子能选书吗？” 前台小姐姐B显然没有前台小姐姐A热情，但也是礼貌的回复了李安的问题：“这个具体我也不清楚，您可以晚上问问老板。” “谢谢。” 重新回到书墙，李安又转了起来，接下里他不时的抽出一份巴赫或勃拉姆斯的乐谱看看封面，再放开看看内容，接着又放回去，来回反复几次，他的目光落到了一份紫色侧封的乐谱。 走过去。 抽出。 他露出一个笑容，和他想象中有点不一样，维也纳的净版单册奏鸣曲并不多见。 “李老师。” 就在这时，大门方向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李安回头，老汤和吴复生二人身后还跟着曾梦邱。 看来今晚更热闹了。 - 四人点了四杯饮品在酒台聊了起来，过了一会儿一对情侣模样的男轻男女从大门外走来，男的进门左右打量了一番，接着拉着女的手向他们走来，坐到了他们一侧的桌子上。 随着活动开启的时间临近，陆陆续续大堂热闹了起来，来人越来越多，直到酒台坐满，期间还有人认出四人就是本届公开青年组的参赛选手，主动上来与四人攀谈。 周围的人得知四人身份后，大堂内的气氛更加活跃了。 作为业余爱好者，大多数人来这儿玩就是为了找志同道合的人群聊聊天，近距离看看高手们的近距离现场表演，顺便请教学习学习。 “今晚我们有耳福了。” 一个着装格外商业的中年男子说着这样一种话，换在别的地方来听，确实显得很突兀。 但在这样一种环境中，反而为这里的气氛增添了几分别样的真实色彩。 七点半，X老板和袁小鱼一前一后从大门走进。 酒台附近所有人都站了起来，X老板呲牙咧嘴的和什么老刘、眼镜等人打起了招呼，看得出来都是老熟人了。 人群里也有人喊着“陈财主”和“袁老师”的称呼和二人打招呼 X老板最后目光落到专业四人组这边，冲着四人笑了笑，走了过来。 袁小鱼化身荷官一类的角色，走到了人群前，咳了咳嗓子，“今晚的主题，真假车尔尼之夜。” 现场一瞬安静下来。 “规则，每位参与者必须围绕着车尔尼练习曲作品演奏。” 李安还以为会有什么演奏限制，这不就是车尔尼练习曲比赛吗... “结束由所有人投票，获票最高人将在群内获得真车尔尼称号，票数第二的将在群内获得假车尔尼称号。” 这什么奖励？ 第一名可以在群里把昵称改成真车尔尼？ 这回李安了然了，他加群的时候就奇怪怎么这个群里的人名字都那么奇奇怪怪，什么慢手贝多芬，跳音小公主，单手拉赫玛尼诺夫，搞了半天都是这么来的。 袁小鱼宣读完规则，将一摞车尔尼的谱子放在钢琴上，接着就有一个戴着眼镜的小哥自告奋勇的第一个起身上前。 “好！” “可以可以！” 酒台响起掌声。 眼镜小哥坐到钢琴前，在一堆谱子里翻了翻，翻到了他要找的接着打开立在谱台上。 抬手落指，连续两小节的右手音阶响起，配合着左手的柱式和弦，弹得也倒是有模有样。 只不过手指僵硬，手腕死板，下键听起来不均匀。 一首599里的作品。 李安听这位小哥小时候可能学过一点，但仅限于学过一点点。 还算流利的完成，小哥得到了大家的掌声。 接着走出来的是一个披着长发着装休闲的圆脸姑娘。 别说，还挺漂亮。 掌声落下，圆脸姑娘开始了她的演奏。 抬手，落指。 上来就起范，这一位一看就是正儿八经学过的。 “噹—” 可随着落键一瞬，李安心里打了个问号，两小节过后他觉得有点怪异。 这曲子是849的第三条，针对三连音的一条练习，这位圆脸姑娘的右手三连音节奏其实弹的还算准确，可左右手节拍对不上，这太奇怪了。 按道理右手肯定是正儿八经练过的，可左手怎么回事，对不上没道理啊，都开始弹849了。 “李老师，给点评一下。” 袁小鱼凑了过来，看着李安笑问。 李安：“这八成是个从成人阶段开始学琴的爱好者。” 袁小鱼又问：“那你猜她学了多久。” 李安思索片刻，“四个月到半年。” 袁小鱼啧啧道：“可以啊同行，你也带成年人？” 李安摇头：“我没成人学生，就是大致推测，这你学生？” 袁小鱼点头：“和我学了五个月了。” 听着后面渐渐找回来的左手节拍，李安嗯了一声：“还不错，就是有点紧张。” 袁小鱼：“现在好多了，第一次来参加活动的时候都不敢上去弹。” 李安：“那能弹成这样真是不错了，等等，她就在对面上课吗？” 袁小鱼：“对。” 李安：“你们这个配套可以啊，有学习过程，有展示机会，多少钱一节课啊。” 袁小鱼：“500一节，45分钟。” 李安慕了。 圆脸姑娘演奏结束，大堂内再次响起掌声。 随着一位又一位爱好者走上钢琴，其中也不乏业余爱好者了，还有能弹740这种水准的选手，弹得好不好先不说，至少人家能扒拉下来。 大堂内的气氛越来越热闹，气氛渐渐起来了。 大家已经不满足于坐在酒台观看。 就像以往。 第一个人起身走近钢琴。 第二个人其起身走近钢琴。 ... 第五个人起身走近钢琴。 没一会儿的功夫，在一名中学生模样的孩子演奏完一条目前全场最佳的299之后，钢琴附近已经站了半圈人。 袁小鱼扫了一圈，今天来的人，能参与都参与了，接着转向李安四人：“你们也上去玩玩啊。” 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老汤起身胸口一拍，豪气道：“那我来，今天我要再带走一份谱。” 众人望来，又是这哥们，上次音阶大挑战就是对方拿到了音阶之神的群称号。 还有人的目光落到了老汤周围三人身上。 今晚的重头戏要来了。 老汤在所有人的瞩目下刚迈出一一步。 “等等。” 一直没啃声默默喝酒的X老板发话了，现场一瞬安静了下来。 “咱们的规则得改改了。” 临时改规则，围观群众一下觉得要好玩起来了。 老汤笑，“您说。” X老板放下手中的酒瓶，望向满脸自信的老汤，扬声道：“第一规则不变，必须围绕着某条车尔尼练习曲进行演奏。” “第二条规则。” 他顿了顿，嘴角扬起。 “不能按照谱面上的内容进行演奏。” 下一秒。 老汤傻了，曾梦邱傻了，吴复生傻了，袁小鱼习惯了。 周围的人甚至都没有听懂规则，但更加兴奋了。 文学网 202. 来吧来吧，双手交替的爵士与古典 要围绕着某条车尔尼练习曲进行演奏。 可又不能按照谱面上的内容演奏。 X老板明显针对四位在场专业人士增加的额外题目是否真的那么难？ 或者说，如果难，难点在哪? 从表面分析来看，难点在于似是而非。 要弹车尔尼，又不能弹车尔尼，而最后要呈现的还是车尔尼。 尽管车尔尼横跨古典浪漫两个时期，但严格意义来讲，他的阵营还是要归属到贝多芬时代的作曲家，作品的血液里流淌着古典主义风格。 思索中的四人均是学习古典钢琴出身，古典钢琴是什么？ 最起码得尊重谱面，也就是作曲家在谱面上留下什么，我们就得弹什么。 哪怕是演奏浪漫作品乃至印象主义作品都不能脱离谱面本身，一旦脱离就改变了作品本身的DNA。 这也就是包括李安在内的四人为什么第一时间都有点傻了眼。 没错，李安也傻了，你以为他能偷着乐吗？ 从里层分析来看，四个人对于题目的思考角度不一样，对于车尔尼作品的理解不同，得出的里层难点也自然不一样。 老汤既是第一个拍胸口起身的人，自然不会等到第二个上，不愿让众人多等，大概捋出了一条演奏思路，他向钢琴走去。 袁小鱼带头鼓掌为老汤加油打气，老汤在一种掌声下坐到了钢琴前。 待到周围安静下来，他从一摞乐谱中抽出了740的谱子。 翻到第23条，‘左手手指轻快的触键。’ 从谱面看，谱如其名，左手声部密密麻麻的跑动音符令站在他身后的人望而兴叹。 老汤捧着乐谱再次从头至位将这首他最熟悉的作品看过后，将谱子利于谱架之上。 屏气凝神，下一秒，老汤抬手落指间一组无比清晰的快速跑动和一组跨指音程同时响起。 E大调的主和弦印象效瞬间响起在大堂内。 老汤开始了他的解题。 在场大多数人都没有弹过这首曲目，所以自然而然也不知道老汤究竟弹的是什么，但就他们的听感而言，这是车尔尼。 而弹过这首作品的人中，除了专业人士外，剩下的人多半也只是在音乐到了第七八小节时才反应过来老汤干了件什么事。 专业人士打老汤双手落下那一刻就听明白了。 “冲哥偷懒啊。” 已经整理好演奏思路的眼镜妹曾梦邱第一个笑着指出。 接着道：“不过换我的话，我办不到。” 吴复生没接话，接话的是袁小鱼：“创意不错。” 啥创意，酒台附近的散人玩家听到这话心里不由猜测，这不就是车尔尼练习曲本来的模样吗？ 随着音乐渐渐加快的速度，高昂明亮的右手旋律在灯光下像是被镀上了一层淡金色。 荷官袁小鱼再度化身解说，但她为了增强大家的参与体验感，并没有直接做出解释，而是提示说：“这首作品的原名叫做左手手指轻快的触键。” 这话一出来，再听耳边此刻的音乐，顿时间就有人明白了。 能来这里参加活动的最起码都是钢琴爱好者，作为钢琴爱好者，至少也听过大量钢琴作品，对于钢琴音区的高低之分还是清楚的。 音乐从一开始就在右手高音区跑动，而这首作品的名字又被成为左手手指轻快的触键。 按照对车尔尼练习曲的常规分析，车大爷写的每一首练习曲都会针对具体的训练方向给出一个明确的标题。 左手手指轻快的触键，那必然是练习左手低音区的快速跑动。 而钢琴前的这个哥们又一直在高音做右手跑动。 “他把左右手置换了！” 商务老哥一下想明白了，经他这么一说，大家都明白了。 厉害啊！！ 看着谱子上的左手声部弹右手，看着右手声部弹左手，这个难度相当之大，他们只用想一想就觉得好难。 而且还是此刻耳边这种快速演奏的密集乐段。 再往深层次分析。 或许对于初学者，这种操作还算容易，因为他们还没有根深蒂固的演奏习惯。 而对于这些在钢琴坐了甚至已经有二十年之久的钢琴研习者来说，可以说如同大山般的阻碍。 不难理解，他们看着并排的两行乐谱，右手演奏上面的声部，左手演奏下面的声部，这已经是一件如同呼吸般自然的事情。 忽然让你只用嘴巴呼吸，或只用鼻子呼吸，你难受吗？ 听得出来，老汤不难受，而且几极为熟练。 熟练到李安都怀疑老汤是不是在下面专门这么练过。 但不重要，从一名钢琴老师的视角，李安通过老汤的演奏找到了一下不寻常的启发。 和曾梦邱几人一样，老汤一落指他就知道了对方的想法。 听着听着他不由的从耳边清晰的右手旋律联想到另一个问题——自己的移调299练习。 他通过整部299的移调练习，十指在黑键触键以及交替指法使用和独立性上有了很明显的提高。 那么，将车尔尼练习曲中的左右手声部进行调换再做练习，会不会产生同样的提高效果。 就以老汤此刻在演奏的这首740的23条为例，针对练习的是左手的跑动，如果交换声部，是不是针对左手的练习就变成了针对右手的练习。 接着这个想法继续深入思考下去，纵观整本740的特点，李安同时还想到第11条、13条、16条、29条、41条等等。 因为没有将整本740全部练完，他一时间能想到的曲目也只有这些。 这些曲目的共同特点就是每一组音型的运动距离或运动的持续时间较短，手指运动速度很快。 因此需要非常注意触键的动作，以及轻盈松弛的手臂状态来进行有效的配合。 想象一下，把这些曲目的每一条左右手声部都进行交换，原本针对左手三四五指的练习摇身一变，变成了针对右手一二三指的练习。 或许可以尝试也不一定，随着耳老汤的表演结束，李安跟着大家一起鼓起了掌。 虽然老汤只是交换了声部，但也确实没有按照原谱的内容进行演奏，作为四个人中第一个出场，老汤短短三十秒不到的时间就想到了这样的解题思路，也是非常厉害了，并且呈现了一个优秀的完成度。 老汤在热情的掌声中回到酒台，X老板给他开了瓶酒，“想法不错。” 中规中矩的点评。 老汤明白，自己也确实取巧了，不过他刚才也没再多时间考虑。 谢过X老板，他接过酒瓶回到四人的小桌，笑说：“有请下一位——” 吴复生先看向李安，李安笑笑准备起身，这时曾梦邱先站了起来， “我来我来。”说着脱掉了大衣。 一瞬现场的目光又聚焦到这一位戴眼镜的小姑娘身上。 - 当车尔尼遇到爵士，会产生什么样的化学反应？ 津院才女给你一个参考答案。 眼镜妹坐到钢琴前，没有打开任何一本车尔尼乐谱，抬手便是连续两小节的左手主和弦切分。 随着bossa节奏律动下的旋律右手旋律响起，红皮书的车尔尼仿佛在这一瞬变成了蓝色。 清晰节拍，摇摆的进行，左手一个弱拍之后，右手立刻跟进一个强拍，原本的八分音符进行在装饰音的效果下给人一种别样清新感。 没有海上钢琴师斗琴片段中那些快到飞起手指，也没有哐哐砸琴的视觉效果。 钢琴前的画面很简单，就是一个带着黑框眼镜的中发小姑娘穿着黑色毛衣，满脸笑意的来回左左右右的晃动着胳膊，然后将一串串律动鲜明的简单旋律以打破古典常规的节奏形式演奏出来。 令人忍不住你一直听下去，看下去，更有跟着空气点头的人。 “第三十九条。” 一直未做声的李安开口纠正道，吴复生和老汤两人讨论了半天都没有说对，袁小鱼最后告诉二人是第38条。 他认为袁小鱼是记错了，而对于另外两人，说不出来可以理解。 被订正的袁小鱼将疑惑的目光投到李安身上，“我记错了？” 老实说这话要不是李安说的，她就要反驳了，因为对方还有另一个身份，一名钢琴老师。 “是39条。” 这时X老板的声音传来。 车尔尼599的第39条，一共只有16小节。 八小节一个主题，分AB段。 就是这样一段简单到在场大多数都能弹奏出来的小旋律，在眼镜妹的手下变成了一个精巧的爵士小品。 李安的视角里，眼镜妹的演奏比老汤更加符合题目的立意。 将古典作品爵士化，最大程度的改变了音乐织体和音乐进行，改变了音乐的色彩却没有改变音乐每一小节中的独立元素。 可以说以另一种风貌将这首车尔尼作品还原。 不是车尔尼，又是车尔尼。 不愧有才女之称，窥一斑而见全豹。 同样拿这首作品，李安短短时间内是改编不出来以bossanova为风格要素的爵士小品。 不到两分钟的演奏结束，现场再度响起掌声。 眼镜妹起身鞠躬回到酒台，X老板递过一瓶果汁，“改编的好。” “谢谢陈老师！”眼镜妹接过。 听到陈老师的称呼，X老板笑着点点头，“不客气。” 眼镜妹回到四人小桌，斜眼笑道：“生哥，还等什么呢？” 吴复生一声“小样”站了起来，看向李安说道：“我先了。” 李安也跟着站了起来，看着其余二人笑说：“走吧，我们也去钢琴旁边一起凑凑热闹。” 吴复生会弹什么，别说李安了，连袁小鱼都很好奇。 作为年初要去韩国参加亚洲青年钢琴邀请赛的华国选手，袁小鱼知道吴复生手里也有一个名额。 四人跟在吴复生一同向钢琴前走去。 周围一圈人让路，吴复生坐到了钢琴前。 吴复生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下随意将740翻开。 第41条。 然后接着就做演奏准备？ 这一幕已经令人感到了一丝兴奋，如此随意吗？ 视线再回到41一条。 无疑，只作为一部原版的作品，对于寻常音乐学院的学生而言，它都是一首难度较大的作品。 只见钢琴前吴复生紧盯着乐谱，随着一口呼吸直接抬起双手。 别看他动作不小，落指的一瞬却极为讲究，落掌一瞬手架全部撑开，手掌安全落到键盘上，接着开始了极为丝滑的快速跑动。 每一个音清澈如肉眼可见，音流扑面，像是能让人洁净皮肤下的每一个毛孔。 曾梦邱一愣，这不是暴风雨第三乐章的节奏走向吗? 袁小鱼一边摇头一边心里暗暗赞叹，这吴复生也太能搞了，直接把车尔尼的主题套在贝多芬的奏鸣曲上。 李安不禁发问对方是怎么做到的，暴风雨他再熟悉不过，而这首练习曲他也练过。 客观来讲，这两首作品根本没有任何共同之处，可就是因为如此，他才在心中发问，对方是怎么做到的。 按照小节对应，对方不但要在车尔尼的主题当中添加大量织体才能在暴风雨的快速进行结构中将演奏充实起来。 按照奏鸣曲的结构对应，那就更复杂了，怎么安排主题副题，怎么安排各部之间的连接？ 这一连串的问题就在他一边思考的过程一边被吴复生用双手解答。 41条两段体被对方用做主题副题的材料，以第一小节右手的三组音为基础音，以暴风雨第三乐章的动机为节奏，然后组合到一起变成一个新的发展动机，最后将这个动机安插在各部之间作为链接，将全曲进行串联。 李安有些震惊于吴复生的创意，或者说震惊于对方对于古典主义风格奏鸣曲结构的熟悉和了解。 这种信手拈来的从容绝不像是已经准备好的，只用从其中出现的一些细微节奏问题和不恰当对位就能听出。 对方是在即兴表演。 可瑕不掩瑜，如果对方按照这样的编排私下练过，他相信此刻呈现出来的将是另一种效果。 像是大脑的某根神经被刺道。 李安问了自己一个问题，他能不能在这么段时间内将一首车尔尼练习曲与贝多芬某一部奏鸣曲乐章结合到一起进行一个二度创作。 答案，是可以的。 但他决不能弹出这种具有浓厚贝式奏鸣曲的结构味道。 两场比赛看完，他以为自己对吴复生的钢琴水平已经有了一个大致判断。 可此刻他不得不承认，对方随意展现出来的底蕴......“噹！！” 又是一个激荡的和弦震响在耳边，李安回过神。 钢琴前，十色五光的绚烂表演继续着。 文学网 203.对决！战斗吧，从7到10 此刻吴复生化身钢琴的帝王主宰，每一次激荡的抬手落键就是一道指令，音符结印，成狂风暴雨般的华丽音流一遍又一遍的冲刷着围观的人群。 这是车尔尼，还是贝多芬？此刻的音乐画面让人不禁发问。 吴复生指下，从车尔尼到贝多芬，再从贝多芬到车尔尼，两位伟大的作曲家像是在音乐的时间维度里再次邂逅，离别，再相遇，挥手，他们的擦肩而过维持着这里的秩序秩、序守护着这里的和谐。 或许在这样的音乐面前，这个问题已经不重要了。 直到钢琴上双手彻底离开琴键，当最后一小节吴复生巧妙地用贝多芬动机在车尔尼41条第一小节的节奏型中将音乐终止时，大家才反应过来，音乐结束了。 结束的仓促，却带着一种冷静的美感。 静。 下一秒。 “哗————————” 掌声中带着对强者的膜拜。 带着对古典时期的两位音乐巨匠的仰望。 带着由衷的激动情绪。 带着对最后一小节的致敬。 在场没有人不知道车尔尼是贝多芬的徒弟，最后一小节以贝多芬的动机演绎车尔尼为终止，这是否可以被视为一种古典音乐精神意志的传承体现。 似非而是。 这不是车尔尼，这又是车尔尼，魔术般的表演。 “哗——————” 掌声再次升级。 老汤已经许久没有见过这种师爷玩这手把戏了，“bravo！！”他为好友高呼。 曾梦邱听完吴复生这段即兴表演，觉得自己要更加努力了。 袁小鱼虽然觉的吴复生有点跑题了，但她承认，有那么一刻她确实被音乐煽动了，她不认为自己目前在技术上不如对方，可论音乐表现力，她认为对方是优于她的。 李安很难描述他此刻的心情，有些感慨，又有些开心。 这就是顶级学院里的天才人物们，全方位无死角的强，强的耀眼夺目，强的让人只能感叹。 就像是有他们所在的地方，聚光灯就不会再照在其他人的身上。 他有预感，用不了多久，吴复生就会蜕掉学生的外壳，以一种全新的姿态出现。 此话并非过誉。 近距离观看吴复生演奏，画面让他想到了一个人，李斯特。 浑身散发着一种超群的人格魅力。 或许是因为他太喜欢吴复生刚才所演奏即兴演奏，他想用李斯特来形容刚才吴复生的状态。 与这样的高手同台竞技，是一件值得令人开心的事情。 - 掌声落下，吴复生合起谱台上的谱子，放回一旁的谱摞之上，接着站了起来。 周围的人不自觉的为他让开了一圈位置，吴复生环顾四周分别向着三个方向分别鞠下一躬。 接着目光看向了李安的方向，微笑的向着钢琴伸出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尽管每一个围观的人都看得出吴复生的表情和举动并没有挑衅或类似的含义，甚至半颔胸的姿势还有一丝放低姿态的架势。 但在此情此景下，不免还是让人感受到了一丝火药味。 因为被发出邀请的李安不是一名业余爱好者，而是本届最高组别比赛中晋级三轮的选手。 爱看热闹人的天性，随着吴复生的举动，他们期待的目光落到了李安身上，像是盼望着一场大热闹。 而在几个专业人士眼中，情况是有些微妙的。 如果李安在吴复生前面演奏还好，就像老汤和曾梦邱，弹得好与不好，大家也不会多去与吴复生做对比。 说到底也只是个沙龙活动，大家随便玩玩，弹得不如吴复生也没什么跌面儿的。 可李安偏偏在吴复生后面，作为最后的出场。 很显然吴复生已经把场子快热炸了，那么李安如果接棒弹的不好，或者不够好，多多少少会显得有点不好看，有点下不来台。 就比如，老汤就有点担心这个问题，毕竟在他心里，李安是不如吴复生的，再者吴复生今天又把调子定的那么高。 这段三人相处的那么好，他心里觉得吴复生刚才的举动有些不当。 尽管他知道吴复生没有什么恶意，大概就是刚弹完心情还没有平复。 可老汤这次只猜对了一半，吴复生是故意的，但没有恶意。 吴复生之所以选择用暴风雨的第三乐章作为改编动机，其实是对于李安二轮舞台的致敬。 他很欣赏李安处理的暴风雨三乐章。 是聊得来的朋友，也是可敬的对手。 对于聊得来的朋友，他伸出邀请之手。 对于可敬的对手，他把最后的出场机会留给对方，以示最大的敬意。 他希望对方能拿出点令他眼前一亮的东西，反正他是已经尽力了。 吴复生不在乎谁拿到真车尔尼，他只希望能听到好的钢琴音乐，而李安恰恰是他认为能够创造出好音乐的演奏者，就像三轮赛场上的告别，那种让人根本无法复制的音乐。 迎着各色目光，李安轻松一笑化解了现场的微妙气氛。 他脱下夹克，一旁的袁小鱼顺手接过。 “谢谢，”说着走向钢琴，吴复生已经退到人群，他坐到钢琴前，周围的人又围近过来。 他们想第一时间看清李安翻到拿一条，以便于一会边看表演边揣摩音乐构思。 哪知李安根本没有拿出他们所期待740，而是拿出了299。 都知道740的难度大于299，大家诧异与这位选曲竟然没有在740里面做选择。 吴复生袁小鱼几人倒没这种感觉，对于他们而言，哪怕李安拿出849第一条，他们也认为李安能弹出740甚至更高的水准。 毕竟舞台实力摆在那。 李安来来回回拿着谱子翻着，一首又一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五线谱从他眼前划过，而他的脑海中却在想到底要弹什么。 起初他的想法是从849到599到299到740，按照易难程的顺序分别从四本练习曲中各选出一条C大调作品，链接到一起完成这轮作品。 车尔尼对于李安不仅是精神上的导师，更是从小一到现在，学琴之路上的良伴。 作为一名学生，这个排列顺序是他学琴之路的阶梯。 当了老师之后，这四本教材更是让他更深层次的领会到车尔尼为什么被称为最伟大的钢琴教育家。 所以借着今晚的主题，他想以一名钢琴老师的理解，从一名学生的视角重新演绎一变车尔尼的经典作品。 可吴复生以那样的姿态向他伸出手的那一刻，他心中那把钥匙让他改变了注意。 仿佛心中被勾起一团火，想要化身战士一样去战一场。 李安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进决赛，但是他确定吴复生一定能进入决赛。 既然你发出邀请了，气氛也到了，那么我们就战一场吧。 就当是把自己的决赛舞台提前搬到了此时此刻。 一瞬，李安目光锁定在了299的36条。 既然是决赛，就没有什么可保留的了。 如果问李安现阶段最强的技术是什么，那必定是手指技术。 改编不出庞大的贝式车尔尼，我就演奏极致的车尔尼。 你已经是高光时刻下的舞台主宰，我只是一名幕后的钢琴老师。 可那又如何。 无论出身，就在这一刻，不管是天之骄子还是隐匿在角落里的无名之辈，就让我们以车尔尼为引，钢琴为名，无所谓胜负，光明正大的战一场吧！ 渐渐的，李安的呼吸越发平稳，但身上继积蓄的情绪能量却越来越浓郁。 似是感受到了钢琴前散发出的气势，靠近的人不自觉的又向后退了半步。 一秒。 两秒。 三秒。 五秒过去。 十秒过去。 大堂内已经安静到不能再安静，就在气压低到不能再低那一刻，猛然间钢琴前的李安动了。 没有华丽的起手式，没有高抬双臂的视觉效果。 普普通通的抬起手，然后普普通通的落下。 可就在他的双手落在琴键上那一刻，一道霹雳从空而降直击每个人的眉心。 就这么一瞬，整个大厅的空气像是随着光速般的音流飞速流动起来，转成了一个圈，变成了旋风。 旋风的中心，李安的十根手指如同幻影一般在黑白颠倒的世界不要命的狂奔着。 是黑白颠倒的世界。 第一个发现问题的人是眼镜妹，拥有绝对音感的曾梦邱在钢琴旋律响起的一瞬间就意识到不对。 不对。 这不是C大调！ 车尔尼299的第36条是C大调。 她们几人站在李安背后，能看到展开在谱台上的乐谱。 但却不能在第一时间看到李安双手的下键位置。 接着袁小鱼和吴复生都意识到了不对，他们抑制这心中的猜测，不自觉的在冷冽的急速旋律中向钢琴两侧靠近，似是想离真相在近一分。 当天他们看到键盘上的十根手指正以精巧的落点在大多数黑键上穿梭那一刻，心中的猜测被完全印证！！！ 李安！！！ 李安这个变态居然把C大调的三十六条改成了升C大调！！！！！！！ 哪怕按照C大调原谱弹，90%以上的白色触键，这首曲目也是极具难度的。 现在从没有升降记号的C大调直接变成了升C大调，无端多出了五个黑键触键，这难度直接以集合倍数上升。 不仅如此还几乎接近了原速！这特么在玩什么，袁小鱼懵了，第一次，第一次她认为自己对于练习曲这件事缺乏的想象力哪只一点。 吴复生死死的盯着键盘上的双手，他似乎终于找到了问题的答案，为什么李安前两轮的舞台作品中，手指下键的动静给他那么别致的感觉。 原来对方还藏着这样的东西，吴复生不傻，这绝对不是李安的临场发挥，太流畅太细致了。 李安在下面究竟练了多少遍才能一抬手就弹出这样的动静。 越看琴键上飞驰的十指越入迷，越看越熟悉，忽然，吴复生脑海中兀然生出一个极为荒诞的想法。 就在李安左手翻腕准备提前位移的那一瞬，吴复生捕捉到了他手碗上的一个细微的动作。 操！ 再联想到为什么八万不爱练琴这整个一段时间都没有更新视频！ 299！299！299！ 是TM299啊！ 吴复生一拍脑门，引来周围几人不解的目光？？ 吴复生无心搭理，他几乎已经可以肯定李安这货就是他成天催更的八万不爱练琴！ 就是他！！ 他很难描述自己此刻的心情。 简直就是妙蛙种子吃着妙脆角进了米奇妙妙屋。 妙到家了。 这边几人已经看出来李安演奏思路的玄妙指出，而其他人还处于迷迷糊糊的跪拜之中。 手指开挂、技术天花板，一个个称号不停的往李安身上甩。 谁说车尔尼的练习曲不能弹的优美动人。 如果说吴复生手下的贝式车尔尼炫目如瀑布和奔腾激荡的江河，那么李安指下的移调车尔尼就是幽静深邃的湖，安静地处于谷壑之中，却蕴含着壮阔的波澜，变化无穷。 X老板不知道何时也来到了人群之中，看到李安和吴复生今天的表演，他就没什么遗憾了。 吴复生还好，没多久就能再下一个地方再见了。 可再见李安现场弹琴就不知道是猴年马月了。 第三轮舞台之后，他就期待能在决赛舞台上看到这两位的莫扎特协奏曲。 他猜那又是另一番景象。 为了表示对这些孩子们的支持，他在已经收到五张决赛赠票的同时又买了三张最贵的门票。 那个时候他只担心李安进不了决赛，可现在李安能进决赛他也没机会亲眼观看了。 下午他接到了通知，后天他就得离开燕京先行去首尔，准备第四届亚洲青年国际钢琴大赛的开赛工作。 眼见音乐到了尾声。 随着连续几声轻灵优美的和弦起落，旋律以极富浪漫派的气质最终消散在大堂半空中。 李安长出一口，平静的收起手。 静。 就在掌声要响起的那一刻。 “299，36。” 人群中响起了X老板的声音，众人望去，X老板走出，向众人款款道出。 “299曲集中最重要的一首练习曲。” “包含各种基本技术的大综合曲目。” “音阶、琶音、三度跳跃、半音阶、分解和弦模进、反向、分解八度模进、连续和弦敲击。” “高度浓缩了车尔尼教学系统里的所有重点技术。” “如果想投机取巧直接跳过299练习740的话。” “那就把单单这首集中练好。” “是一首很具教学意义的钢琴作品。” “难度系数，7。” 袁小鱼：“如果再升半个调演奏呢？” X老板：“10。” “哗——————————————” 此刻，再也没有人不明白钢琴前李安干了件什么事。 滔天的掌声中，X老板两步走近，将手中开好的酒递给李安，“是不是钢琴老师都喜欢这类作品？” 李安接过笑笑，“大概吧。” X老板又问：“自己琢磨的？” 李安想了想，“受到过一些启发。” X老板知道了，转身环向众人压了压手。 “今晚获胜者，李安——吴复生——” 掌声再起。 - 星海钢琴总部。 某程序员刚刚拿到热乎乎的决赛名单。 一看。 呵。 看着第四名这位选手的名字，他又想起了上次临时修改三轮晋级名单的忙碌场景，马上就要在后台上传了，结果临时接到电话要延时上传，最后等待了三个小时，才得知要添个人。 目光再回到这个名字。 这哥们，关系户吧？ 文学网 204.他的马甲，掉的稀碎 第一次，吉格钢琴沙龙活动的竞赛环节结果由X老板直接公布。 对于这样的结果，大部人欣然接受，因为在吴复生和李安的表演之间，他们没有办法做出选择。 只有少部分人坚持自己的观点，或是觉得吴复生的演奏更好听，或是李安展现出的技术更胜一筹。 但无论从何种角度来判定，两人的演奏内容都扣住了主题。 似非而是， 无论是气势磅礴的贝式改编车尔尼，还是技术逆天的移调车尔尼。 同时都从不同的角度展现出了车尔尼练习曲的另一面和另一种可能。 这其中也少不了老汤和眼镜妹两人的构思。 同样也值得称赞。 X老板带头向这二人送上掌声。 掌声下，迎来了今晚的第二个环节。 圆桌讨论。 在远离工作生活的轻松氛围下，以成年人的聚会方式围坐一圈，点杯酒或咖啡，和志同道合的朋友一起交流讨论钢琴，这种氛围感是大多数人喜欢这里的根本原因。 随着X老板一句玩笑般的“开会！”大家嬉笑着纷纷回到酒台。 李安走在后面正给陈璇回信息，吴复生落后两步并到他身旁：“你女朋友是不是吹长笛的，老实交代?” 李安一愣，收起手机露出了一个疑惑地表情，心道这都能看出来？ 再看华生扬起的嘴角，那股自信像是一切尽在我掌握之中。 对方肯定是才知道点什么，不然解释不了啊，最近几个人天天在一起，什么时候不能问，偏偏挑现在。 刚才也就发生了这么点事。 他弹了一首车尔尼。 车尔尼...299... 他一下反应过来了。 瞬间展开头脑风暴，以车尔尼299、吴复生、B站为关键词，快速在脑海里检索起来，紧接着两个相对应的网名一下同时浮出水面。 ‘Tchaikovsky’吴复生的微信名，‘老柴的死忠粉’一个他B站评论里异常活跃的粉丝。 Peter Ilyich Tchaikovsky，19世纪浪漫主义音乐的代表人物之一，中文名常被省略为柴可夫斯基。 老柴，华国乐迷对于柴可夫斯基的爱称。 能把一个音乐家的名字当做常用社交聊天工具软件的昵称，这也算的上死忠粉了吧。 如果以上推测成立，那对方能问出“你的女朋友是不是吹长笛的”也自然而然。 傻子都能看出来，他和陈璇录制的视频里，那些小互动就是情侣。 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李安也觉得大概没得跑不了，连试探都省略了，笑道：“老柴。” 这次换成吴复生一愣。 他通过对李安演奏车尔尼的各种细节加上对方那双手的近距离观察，当时几乎就确定了李安本人就是他关注的UP主八万不爱练琴。 问完问题之后，更是从李安露出的表情加深了自己的判断。 本来他还想装一下，结果见对方直接把他的身份也拆穿了，接着哈哈一笑，“看来你还挺关注我。” 李安挑了挑眉，不想关注也不行啊，成天这个ID催更，并疑惑，“昨晚大半夜的你也不睡觉？” 他不睡觉的理由很简单，他得陪女朋友。 吴复生幽幽一叹：“有猫，有女朋友的人，是不懂得...” 有的人，别看他钢琴弹得好，在舞台上耀眼夺目，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也只能穿着三角裤，刷着寂寞的B站。 看看罗翔老师总是励志的。 “谁有猫？什么猫？” 这时袁小鱼从后面凑了上来，吴复生怨念的指向身旁：“就是这个人，有猫，还有女朋友。” 袁小鱼对李安的女朋友不感兴趣，但猫她是不能放过的，“呀哈，你还养猫啊，什么猫？” 李安：“橘猫。” 吴复生用手比划了一个脸盆大的圆，有模有样道：“这么胖，非常可爱。” 袁小鱼拖长音调，眼神在两人身上来回摆动，疑声：“你俩——之前认识？” 吴复生咳了咳嗓，认真道：“我，其实一直是他的粉丝。” 李安：... 袁小鱼更好奇了，吴复生，一直是，李安的，粉丝？ 什么粉丝？哪种粉丝？？ 三人说着已是回到酒台的长条石桌，听李安居然还是一名UP主？袁小鱼第一时间先入为主的认为李安肯定是那种萌宠UP，并且她也实属没有想到吴复生看起酷酷的外表下，私底下竟然会关注萌宠这类up。 加上曾梦邱和老汤的参与，不怕事大的吴复生，没一会李安都快被说成网红了。 李安本不想把自己的现实生活和网络生活被人联系到一起关注，在他的想法中，二者是分开的两个世界。 不过眼下这圈人也都算是自己的朋友了，既然话赶话说到这里，他也就大大方方交代了，“你们扯远了，就是平时工作之余录的点作品，上传到网上全当是记录了。” 说着他的目光落到吴复生写满不关我事的脸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这货盯上了，然后就一直催我更新。” “哈哈哈哈——” 众人笑，曾梦邱掏出手机：“互关一下呗。” “八万不爱练琴。” 李安说着袁小鱼也拿出手机，一搜就看到了一排钢琴和长笛二重奏的视频，下面是一排299的目录。 结合着今晚的“会议”主题，她悄声问李安，然后指了指一旁的大屏幕。 - 以往的讨论都是围绕着X老板的提议展开，或是X老板请来的圈内好友，袁小鱼全程作为人形钢琴词典，控控场，调节调节气氛节奏。 今天有四位年轻的专业人士在场，X老板显然可以休息休息了。 关于车尔尼的讨论，一定绕不开钢琴练习这个话题。 关于练琴这件事，大家也很好奇这些专业选选手平日里的练琴生活是什么样的，他们又会怎么安排自己的时间。 吴复生老汤眼镜妹三人大同小异，作为即将毕业的优秀在校生，除去上课和准备毕业音乐会以外，他们剩下的时间大都会按照计划每天练习六到八个小时。 吴复生喜欢利用早晨的时间练琴，“我觉得早晨的精神状态好，如果今天状态不错，中午就少吃点饭，保证不饿就行，接着上午的内容再补充练习两到三小时就可以，下午五点之后我基本就不会再碰钢琴了，做些别的事情调剂一下生活，松弛松弛神经，每周固定休息一天。” 而曾梦邱和吴复生正好相反，“我的话，通常更喜欢下午到晚上的时间进行练习，因为住在家里的原因，早晨一般没课的情况下我都会睡到自然醒，哈哈，睡好吃好才能练好琴嘛。” “我没有固定开始的时间，但不喜欢把练琴的时间分成两段，比如我下午2点开始练琴，就把手机调静音，一直练到晚上八点结束，吃晚饭，然后看看电影看看书什么的，不过1点之前必须睡觉，然后第二天继续。” 相比下来，老汤规律中带着随意，“上午三小时，下午三小时，晚上两小时，该吃吃，该喝喝，该玩玩，该睡睡。” “今天练不出来的地方就放到明天，绝对不和自己过不去。” “其实音乐学院里的生活也就是上上课课练练琴，参加参加校内活动，有机会跑跑商演锻炼一下，以外也没什么和别的专业不同的地方了吧。” 老汤看向吴复生和曾梦邱，似是寻求你们补充补充，结果两人也非常赞同这个观点。 听了三位在校选手的日常生活，众人就一种感觉：好像也确实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和他们想象中那种一天要在钢琴前坐十二个小时，废寝忘食的形象不太一样，而且三人或多或少在分享的过程中都提到了一个观点，保证休息，劳逸结合。 “那李老师呢？” 袁小鱼把球踢到了李安脚下。 李安：“我？我有空就练练。” 听到袁小鱼叫李安老师，现场不少人都有点诧异，李安不是音乐学院的学生吗？怎么是老师？ 袁小鱼为李安解释了一下：“他已经工作了，是一名培训机构的钢琴老师。” 原来如此，大家伙明白了，可紧接着有点社会阅历的人都泛起了好奇心，这是一名培训机构的钢琴老师? “说说呗。” 老汤三人其实也挺好奇李安平时如何协调练琴和生活，因为在他们三人心中，如何也不能把李安当成一名钢琴爱好者或一名普通的钢琴老师来看待。 见周围的目光都向自己望来，李安长嗯一声—— “有空就练练。” 这个话题让李安想到了他的前世今生，也确实就是有空就练练。 “我虽然是全职老师，但除了周六到周一，总体来讲还不算太忙，就是杂事有点多，一般情况8点到单位打卡，上午不开会的时候就在我的教室里练一上午，上午忙的时候就中午吃完饭练一会，下午就看情况了，有时需要外出工作。” 李安披着黑色夹克，坐靠着酒台，左手握着一瓶易拉罐，用平淡的口气讲着他平淡的日常生活，平淡的让人很难将此刻的他与台上演奏绚丽篇章的黑色华服身影联系到一起。 所以更给人带来一种莫名的感动。 “一般晚上没课的情况下能练两个小时左右，也得分情况。” 他笑笑。 虽然只字未提如何喜欢钢琴，但字里行间，大家都能感受到。 听完李安的话，在场包括袁小鱼在内的所有人都对他生出了各种程度的敬佩。 袁小鱼和李安的情况差不多，对于李安所描述的那些，她身受同感。 已经参加工作的人太清楚职场中的那些繁杂和琐碎，在这种日复一日的繁杂琐碎工作生活中，李安竟然还能沉下心去做练琴这种需要高度集中注意力的事情。 单这一点，他们就觉得李安能演奏出那种神奇的车尔尼不足为奇。 高校三人组的视角就不同了，尽管他们嘴上讲的随意，但备赛这这几个月，他们几乎都拼劲全力去准备了。 换句话说，他们的工作就是练琴，不需要考虑任何来自生活的负担。 而李安有工作，需要做工作，李安在工作之余，挤出时间来练琴。 不容易。 他们虽然还不是特别清楚工作是怎样一件事，但练习钢琴是怎样一件事，他们再清楚不过。 用李安两小时后的一句话来概括总结： “关于练琴这件事，关键还是在于要去练，要积极主动的去练，克服困难的去练。” - 四位专业选手的故事就精致的前菜，从李安的故事，顺承的接到今晚的主菜，车尔尼。 业余的、专业的，大家都参与到讨论当中。 如何练习车尔尼，如何利用车尔尼针对性的来提高自己，如何判定不同版本乐谱上得不同速度标识，以及各册练习中的必练曲目为哪些，那些曲目的必练性又体现在哪。 业余好爱这者分享他们练习车尔尼的日常，并向李安五人提出一些小问题，五人纷纷热情解答。 而不少讨论点就是在各种不同视角下的解答而产生的。 比如一个琴童家长拿出599的问题，问是否要按照顺序将100条全部弹完才行。 吴复生和曾梦邱认为必须要按照顺序弹完。 而李安和袁小鱼则提出可以有筛选的进行练习。 李安更是按照难易程度将100条的大致练习方向列出了一个序号。 最后在这个问题上吴复生和曾梦邱二人无奈妥协。 在另外一个关于对比不同版本乐谱上得不同速度标识上，吴复生见多识广给众人做了一番科普。 “给大家推荐一个我在B站上关注的up主，尤其是对车尔尼练习曲演奏速度感兴趣的朋友可以关注一下。” 袁小鱼已经争地李安同意，见吴复生都提到这儿了，她走到电脑前一番操作找到了李安B站页面。 从第一条点开。 大屏幕上顿时响起了一串音质交差但极其流畅的音阶，X老板第一时间将目光转移到李安脸上。 这手指演奏出来的质感，不就是李安弹得吗。 再仔细一听，对比李安今天弹的36条，他得说进步还是非常明显的。 连续听了几条，这速度，感觉比专业的还专业，众人纷纷伸出大拇指，结合李安的故事，不免都有些感慨“民间的高手还真不少。” 一旁老汤小声李安说：“你其实可以做个教学视频啊，分镜头带讲解的那种。” 李安叹：“哪有时间。” 老汤一想也是。 “李安。” 人堆里的吴复生忽然叫道，“点评点评，和我们分享分享。” 李安看向大屏幕苦笑，这怎么点评。 不过分享的话，他还真有两句话想说。 看着大屏幕，他说：“其实我想和大家分享的是，在能力范围之内，不论业余爱好者还是专业学习者，最好都能有一名匹配现阶段学习要求的专业指导老师在身旁。” 众人：？？？ 吴复生老汤曾梦邱：？？？？ X老板：... “尤其是对于业余爱好者，一个好的专业老师会让你的爱好受益终生。” 顿了顿，他补充：“多花不了你多少钱！” 一瞬，众人哄笑！ 袁小鱼都笑趴了，李安这话也太搞了，真是个钢琴老师！ 李安望着大屏幕，其实现在再看，他已经看到了自己的进步。 笑声落下，他感慨道： “其实关于练琴这件事，关键还是在于要去练，要积极主动的去练，克服困难的去练。” “如果你真的喜欢钢琴。” 大屏幕上，一只大猫忽然跳到钢琴琴板上，屏幕画面一抖。 现场笑声再起。 接着音响里传出一声甜美的女声：哎呀李安！这遍不能要了 —— 车尔尼曾说过：练习是伟大的魔术师。 次日下午五点三十五分，陈璇在下班的路上给秦勇拨去电话。 “秦校长，我要请假。” 口气很坚决啊。 电话这边的秦勇看着电脑屏幕，赛事官网上刚刚公布了公开青年组的决赛晋级名单，笑道：“三天够不够。” 另外，他是真没想到。 文学网 205.戏精小米上线，宋怜的初改观 “谢谢校长，另外麻烦您帮我保密，如果他问起，就说我没请假。” 电话里秦勇笑，真是羡慕这些年轻人的爱情啊。 顿了顿。 “明白。” - 三天，够了。 距离昱东实验的元旦汇报表演还有一周整，作为辅导老师和首席演出人员，陈璇必须出席这次演出活动并且在前一天的走台前赶回来。 也就是29号，她必须赶回蓉城。 这是她的工作，也是昱东校区年底除转化招新及成立艺特教学组两件工作外，最重要的一项工作。 近一个月来，昱东各组各部之间相互配合，投入大量人力屋里，就是为了借这次与昱东实验的合作舞台向整个蓉城地区的教育将于行业展示——如何打造一支正规专业的校级学生管乐团。 演出成果直接关系到双减落实下，蓝天在蓉城的下一步战略部署。 根据政策方向及整个行业的发展预测，秦勇几乎可以肯定，在未来的青少年管弦乐教学领域中，学生乐团的发展将是面向全体中小学生基础音乐教育方面的重中之重。 作为本次活动的策划者，发起者，秦勇希望能看到本次与昱东实验的合作舞台能以完美呈现收场。 距离演出还有一周，重要声部负责人临时要请假外出，况且还是因为私人感情问题，这换在任何一个单位大都是不会被允许的。 所以当陈璇向他提出请假申请的时候，他有那么一刻是犹豫的。 他本想直接给对方一周假期。 这个思考的背后并不复杂，因为李安对于昱东的特殊性，以及你和李安的特殊关系，我让你去。 你安心去，但要我换人。 乐团的大框架已经稳固了，从秦勇的角度，现在把任何一个声部的负责老师换掉都不会影响活动的进展。 还有一周时间，还要进行四次排练，如果说整个蓝天再找不出一支优秀的长笛，那么整个蓉城还找不到一支优秀的长笛吗。 答案不言而喻。 可他仅仅犹豫了一下就否决了自己的想法，他不能。 且不说陈璇为本次演出解决了双簧管声部的问题。 无论作为本次乐团节目演出的主要声部教学负责人也好，还是担当本次演出的乐团首席也罢，这一个月来，陈璇在这件事情上也付出了的大量时间和汗水。 冒然换人，在其他老师那里不好看。 更重要的一点，于公于私，他把陈璇换掉都不好和李安交代。 于公，通过这次星海杯全国钢琴比赛的目前进程，李安俨然已经成为了他在未来阶段必须竭尽全力去拉拢的对象。 他可以断言，李安未来必定是一块移动的金子招牌，或许不仅限于蓉城地区。 只要对方未来一直与昱东保持合作关系，那么在整个蓉城地区，面向青少年的钢琴社会艺术培训这一块，便没有人会是昱东的对手。 未来昱东只抓两个版块，管乐和钢琴，这是他来到这里的最初打算。 所以他必须要去争取李安。 一个没有任何身份背景的本科生，能走进星海杯最高组别的决赛圈，这或许可以说明两个问题。 第一，对方有气运。 第二，对方有实力。 前者有些玄学，秦勇不是命理学者，但他相信和运气好的人一起共事更能接近成功。 后者现在来看自是不用多说，他承认自己当时多少有些看走眼了，或者说距离技能大考的舞台，期间对方的进步着实有点让人看不懂。 如果把一切都归功于对方这四个月来如一日的耕勤于钢琴前，他觉得未免有点太扯。 至少在艺术领域，努力是有上限的。 只能说，他之前低估的是对方的天赋。 这也是人之常情，谁能够相信一个又努力又极具天赋的来自一个社会艺术培训机构，说难听点，一个教小孩的钢琴老师。 可现在就有这么一个人，从行业鄙视链底层走到了国内最大赛场的决赛舞台。 这样的人，他有什么理由不去全力争取。 站在李安的角度，李安想不想陈璇去燕京，肯定想，既然对方想，哪怕作为一种拉拢手段，他也得让陈璇去。 可如果他让陈璇去，然后在把陈璇的位置换掉，那李安又会怎么看他，即便他相信李安会站在他的处境考虑问题，但是人心这个东西。 两个人的社交关系一直都在良性中向更好的方向发展，他不希望因为这件事让对方心存芥蒂。 管乐团的演出固然重要，可昱东的钢琴组同等重要。 于一点点私心，抛开这次比赛不谈，秦勇一直都挺欣赏这个小老弟，无论是工作能力还是为人处世。 不仅是朋友，也是他一手着力培养的对象。 几个月相处下来，秦勇从来没有用严格的上下级来界定两人之间的关系，因为欣赏，他更多的是把李安当朋友。 哪怕是未来他离开昱东了，或是李安离开昱东了，或者两个人都离开昱东了，他希望两个人还是能常联系的朋友。 所以于公于私，他不能换掉陈璇的声部位置。 然后给了对方三天假期。 缺两次排练就缺两次排练吧，只要对方能在演出前一天回来就行。 他算过时间，26号李安总决赛，30号昱东实验的演出走台。 三天时间虽说有点紧，但也足够陈璇来安排。 不过一凡事情都有发生意外的可能，为了避免，他决定还是提前物色一个人选，以备不时之需。 万一陈璇没赶回来呢。 “老吴，过两天帮我物色一个长笛老师。” 他拿着电话起身来到窗边，他身后的电脑屏幕上，那张令无数人意外的晋级决赛名单上，李安的名字一清二楚。 【第四名，李安，89.68，甘身音乐家协会推选】 - 回到家，陈璇还没放下包，八万就颠颠颠的跑过来，腾起两只前爪起身趴在她的腿上，抓啊抓啊的。 俨然一副新的主仆景象。 得到三天假期，陈璇的心已经飞到了燕京。 她在给秦勇打电话前，刚刚接到李安的报喜电话，她本想先打过去，哪知对方快她一步。 和做梦一样，他的男朋友晋级决赛了。 但又无比真实，他的男朋友晋级决赛了。 陈璇放下包弯腰将八万抱起在屋子里转了几圈，雀跃的像只快乐的小鸟。 八万被这呼入其来的热情吓的不轻，抓住机会就从女主人怀里挣扎脱身，落地就压低身子往卧室里跑，像只灰老鼠。 陈璇接着走进卧室把八万抱出来，好生安慰一番，最后用一盒猫罐头才将对方哄好。 得说李安不在的这段时间，八万是她最好的陪伴。 休息了一会，她洗了个手准备做饭，她今晚的晚饭是蛋炒饭。 新技能，4.0。 一个人的饭不比两个人的饭，米饭蒸多了会剩，蒸少了全贴锅底了。 索性陈璇一次就蒸比两个人还多的量，剩下的就放冰箱里，做蛋炒饭，省时省力。 吃完晚饭陈璇开始筹划行程，虽然让秦勇帮她保密，但是考虑到26号是比赛日，她也不想搞出什么大动作，万一再影响到李安的正常安排。 所以她决定25号白天到，想来这样是最稳妥的。 同时她也很期待李安突然看见她出现时的表情和反应。 会不会惊慌失措呢! 哈哈哈哈—— 开心。 所以。 必须得先制造出一个自己真的没办法赶过去的假象让对方相信。 以她对李安对自己的了解，进入决赛这件事，自己不去其实是说不通的。 那么就只能以工作无法离开为理由。 一来对方清楚昱东这次活动的重要意义，二来她又身处重要位置。 这样就能构建出一个符合她人设的合理解释，都说李安是工作狂，可整个昱东又有哪个管乐老师的社团课有她接的多呢。 接着她只用强化自己的情绪就可以。 求而不得，想去却去不了。 够委屈了吧。 陈璇没想到自己也有这么腹黑戏精的一面，想到这里不知觉中又觉得这样对李安，李安有点可怜啊。 “要不我直接告诉他吧。” 电脑桌前，陈璇问向趴在一旁的八万。 八万摇了摇尾巴。 “嗯————” 陈璇犹豫了，“晚上看情况吧。” 不过25号白天到她已经决定好了，两年没去看老师了，借着这趟去燕京的机会，她一定要去看看她的专业老师。 大学四年，是她的穆老师教她重新认识长笛这件乐器，手把手领着她走进长笛音乐的世界，专业上的导师，生活上的益友，本科四年间，在燕京给予她最多关怀照顾的长辈。 在她出国问题上的坚定后盾。 尽管最终她没能完成心愿，可穆老师为她出国事宜铺的路，操的心，如今思来，仍历历在目。 再想想去燕京也没有别的事情了，至于那些还留在燕京的老同学，可见可不见，到时候再看吧。 打好注意，陈璇开始订机票，一番筛选他选中了后天一早7：05的航班，价格也还算合适。 收到出票短息她彻底放下心，最后一件事就是要不要告诉她妈她这一趟行程。 - 从李安备赛开始，陈璇就若有若无的在向宋怜暗示李安要去参加这次比赛的事情，宋怜出于对女儿感情的关心，表面虽未表现出什么，但私下也是悄悄关注着这件事。 家里本就有个在京圈学艺术的，所以对于国内各种音乐比赛，宋怜多少还是有一定程度了解。 她专门查过星海杯大赛，确实如女儿所说是国内最据权威的钢琴大赛。 起初她压根就没想过女儿的那个男朋友能从中脱颖而出，在她看来这种级别的比赛，那能走到前列的都是精英中的精英，说句不客气的话，她不认为那个叫李安的孩子能有如何水平。 照片她看过，长得是很精神，在小舞台上有模有样的。 可带着先入为主的观念，毕业三年了还混在一个社会教培机构里，能有什么水平。 但是心里还总是包有一丝期望，就是因为陈璇给她的坚决态度。 女儿要执意跟这个男孩的话，从目前的看，她们两口子是真没有任何办法。 真到最后谈婚论嫁的阶段，她们又能怎么办，是不认这个女儿了还是能怎样，可妥协她们就能心甘情愿吗？ 不是她们现实，是这个社会本就在现实之中。 所以她期望能收获带来一点惊喜，带来一点心里平衡。 抛开家世，其实李安在她这里并不是没有优点可言。 别的不说，就从她手机里李安做的那些饭菜照片，还有女儿健康的生活状态来看，她相信李安在生活中是个优秀的男孩。 作为一个母亲，她也感谢李安对陈璇生活上的照顾的。 可就差那么一点... 有时她也在想李安的个人前景要是再明媚一点就好了。 然而她万万没有想到，就是这个一开始在专业上不被她看好的年轻人，从第二轮走进了第三轮， 她听了李安的二轮比赛视频，挺好听，但她听不懂，听不懂没关系，有听得懂的人。 对方如今已经从第三轮如走进决赛。 一直在关注官网信息，宋怜今天下午也几乎也是在第一时间得到了李安晋级决赛的信息。 那一刻，她站在女儿的立场上，竟然还有点骄傲。 她不懂音乐，但她看到了，这小伙子，是很具专业实力的。 所以晚上接到女儿的电话，听到对方这两天要折腾一趟往燕京跑，她第一时间的真实想法很干脆，不建议。 你说人家已经到了比赛的最紧要关头，你这个节骨眼跑去，跟着填什么乱。 人家顾你还是顾比赛？ 再者，“你不是最近工作也很重要吗？就安心工作别乱跑了，这样他也能安心准备。” 电话这头陈璇偷笑，这怎么胳膊肘还往外拐了。 似是从来没有感受过这样的体验，小米心里可得劲了。 “我已经请假了。” 宋怜估计自己也劝不动，“行吧行吧，你自己看吧，”顿了顿，“那你不得去看看穆老师。” 陈璇：“当然得去，我刚才已经和穆老师打过电话了，后天我下了飞机就直接去她家。” “挑点好东西买。” 宋怜想了想也没什么再叮嘱的了，燕京陈璇可比他们熟多了。 “不说了，你爸也快回来了，后天路上注意安全。” 最后到嘴边的话她也没问，挂了电话她给陈璇转过去五千块钱。 - 吉格酒店4005。 23:47。 挂掉陈璇的视频电话李安靠在床头松了口气。 可算把对方哄好了。 陈璇来不了他能理解，他是真能理解。 昱东年底这次演出的重要性他清楚，关系到明年其他四个学校的乐团能否顺利展开组建工作。 秦勇和他提过，这次活动如果能成功向社会各界展示昱东组建学生乐团的能力，那么明年昱东将迎来新的发展机遇。 所以陈璇的难处他懂。 来不了就来不了，没关系。 话虽如此，但他心里还是格外失落，他下午在得知晋级决赛第一时间就给对方打去电话，何尝又不希望对方是自己决赛赛场上的见证者。 哎。 就这样吧，陈璇心里的疙瘩解开就行了。 至于他，他已经没太多功夫去矫情这些问题。 明天一早他就得赶去国家大剧院。 今天下午六点他接到大赛组委会的电话听通知，24、25两天，6名晋级决赛的选手将进行为期两天的赛前准备活动。 1.录制为决赛宣传的选手个人VCR。 2.与交响乐团合排决赛曲目 文学网 206.“这就是你的梦想吗？” 12月24日，天气还算晴朗。 夜风把云吹走了一半，留下了蓝白相间的天空。 “要不回大堂再待会？” 酒店门口，吴复生李安二人手拎礼服，正在决定怎么去国家大剧院，李安不太想走路，但又嫌打车去太早，里外都是等，还不如在酒店多待会。 要怪就怪老汤，昨晚说发现了一家人气很赞的包子铺，就在附近。 三人一合计，那就去尝尝呗，吴复生爱吃包子，李安磨随驴转。 一早七点半大堂集合，三人出发，结果到了之后发现人太多，根本没地儿坐，等又怕耽误去大剧院，于是三个人又回来了。 老汤聊表歉意，说晚上他请客，然后上楼补回笼觉去了。 留下二人面面相觑。 “走吧，也没多远，难得大晴天，走走路呗。” 吴复生提议。 “行，那走。” 路口李安买了两个煎饼果子，就当两人的早饭了。 继续一路向西漫步，两人一人手里握着一个煎饼果子，看起来与匆忙的晨间大街格格不入。 “李安，能八卦一下吗？” “县长请讲。” “你和你女朋友在一起多久了？” 这个问题问的有水平。 关于纪念日的问题，李安和陈璇还展开过一番争论。 最后陈璇赢了，便为8月24日，因为她坚持认为李安那天和她第一次表白。 昨晚凌晨那一刻，两个人又为这个话题展开了片刻较量。 因为是李安先发出四个月快乐的信息，陈璇比他慢了就那么一秒，说家里的电信网卡。 看得出，心意两个人都有。 毕竟当时的气氛是李安正在哄陈璇，两个人就拿着手机，你看着我的画面，我看着你的画面，结果00：00一到，两人几乎同时收到了对方的纪念日祝语。 “今天是四个月整。” 李安说完接着问对方，“你呢，单身吗？” 吴复生：“单身啊，怎么，要给我介绍一个吗？” 李安：“你这个条件还需要我介绍。” 吴复生叹：“之前一直都没碰上喜欢的，后来倒是遇见了，可距离太远了。” 李安：“她知道吗？” 吴复生想了想：“应该不知道吧，我们就见过三面，连话都没说过几句。” 李安琢磨了一下:“不是网友吧？” 吴复生笑，“不是，一次正式活动认识的，”顿了顿，“说来这个人你还很熟。” 李安懵了。 他认识，还很熟？ 他认识谁啊，他和吴复生之前一点都不认识，所以两个人根本就没有任何交集。 他第一次听吴复生的名字还是从林幽幽嘴里出来的，等等，一次正式活动认识的....?? “林幽幽啊？”李安脱口而出。 光听这三个字，吴复生都有一种很幸福的感觉。 他停下脚步，看向李安笑着问道，“很惊讶吗。” 这一笑，算是承认了。 李安：“还好。” 在吴复生承认喜欢林幽幽这件事上，李安倒谈不上有什么惊讶，男人嘛，喜欢漂亮女人是正常的。 更何况是林幽幽这种才貌俱佳的款型。 对于别人的感情问题他不做评价，不过确实如对方所说，两个人的距离着实有点远，并且不仅仅只有距离问题。 两人继续向前走去。 “能和我讲讲她是个怎样的人吗？” “你想知道些什么。” - 最近这一段，如何和李安开口已经快成了吴复生的心病，有很多次机会他都可以问，但每次话到嘴边他又咽下了去。 今天老汤主动提出不陪二人一起去的时候，他就知道老汤是在给他创造机会。 比赛都快结束了，他不知道李安什么时候回蓉城，但是他后天晚上比赛结束就得赶往机场，因为27号他要开第一场毕业音乐会。 既然也没什么时间了，不如就借着今早的机会，直接点吧。 “她现在单身吗？”这是他首要关心的问题。 这个李安还真不清楚，林幽幽这种性格，对方不说，还真不好判断，“这个我不清楚，，出国这几年我们也没怎么联系过” 吴复生点点头，“那就和我分享分享你们的大学生活吧。” - 说到林幽幽的大学生活，在李安的记忆里就是四个字，普普通通。 普普通通的大学四年。 没什么可讲的。 除了每天固定三小时练琴之外，你可以在各种校园活动上看到她的积极身影，但又很难把她和性格开朗四字放到一起讲。 说到林幽幽性格，做事敏捷，不喜欢拖泥带水，喜欢从外部获得精力，为人却不是很主动。 李安想了想，“她的大学就是这样一种状态，属于比较喜欢体验生活的那种人吧，什么都参与，但都不会过于深入。” “国内的音乐学院就这么个环境，来来回回就那么点事，那么些人，你也都清楚。” 即便如李安对音乐学院生活的定义，可是在对方的描述当中，吴复生还是感受到了林幽幽的与众不同。 别致。 至少，“她挺成熟的。” 李安赞同这个看法：“确实，她属于行为成熟那一类，生活很自律。” 吴复生：“她大学弹过恋爱吗？” 李安：“我没听说过这事。” 吴复生又问：“那你知道她有喜欢过的人吗？” 李安顿了顿，“这种事情她不说，谁都不会清楚。” 连着问了李安两个关键问题，吴复生得出了一个本不该在这个话题里的结论。 “你两这师门关系也是没谁了...怎么感觉你俩一点都不熟呢？” 李安：“你应该问问她大学四年在学校里和谁熟。” 这么一听，吴复生一下豁然开朗了，片刻后感慨道：“真是个有趣的人。” 看着吴复生一脸荡漾，李安本不想泼冷水，但考虑到两人已经是朋友，便开口点了一句：“她事业心也挺强的。” 在他看来，两个人在一起的可能性不大，且不说林幽幽对吴复生的好感持什么看法，就从他目前的视角里，两个人现阶段都有着各自的事业要追求，且都不是那种会轻易放弃自己想法的人。 吴复生上次吃饭的时候说了，明年上半年就要去柯蒂斯，林幽幽这边已经学成归来，开始着手自己的事业。 吴复生：“她现在在蓉城做什么？” 李安皱眉：“搞一个叫什么E，E什么钢琴教师协会。” 吴复生：“ETPA。” 李安：“对，ETPA，又是两年规划，又是五年发展，听着就挺折腾。” 后面吴复生又问了李安几个关于林幽幽工作上的问题，李安也不是那么清楚，也就没多说出什么东西。 况且过于私人的问题他知道也不能多说，不管怎么说，林幽幽才是距离他更近一点的人。 总之作为一个旁观者，大家都已经是真正意义上的成年人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不错，但该点的话他已经点到了，至于对方怎么考虑就不是他该操心的事了。 当然，还是那句话，爱情这种事，谁也不好说。 说不定人家俩还有没到的缘分呢。 - 话间二人已经远远看到国家大剧院的大金蛋蛋顶。 虽然今天不是节假日，但此刻还是有大批游客模样的人群向着红墙大门涌去。 30一张门票，近距离观赏亚洲最大的音乐厅，可谓是物超所值，本来李安还打算等决赛结果出来就买票来转转，可谁知他不用买票也能进来。 还走的是另外一个通道。 土包子进城。 尽管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可李安还是被这所耗资30亿历时40年打造的国家级精品项目震撼到了。 依次经过如真似幻的水世界水下廊道和，以及传统元素与现代设计巧妙融合的橄榄厅，二人随一众游客抵达公共大厅。 吴复生：“我们上次的演出就在歌剧厅。” 公共大厅前，戏剧厅，歌剧院和音乐厅从左到右一字排开，好不气魄，一想到后天晚上就在这样的场所进行比赛，李安就抑制不住内心的小激动。 从桃园音乐厅到国家大剧院，可谓从地下到天上。 音乐厅门口，梁春雨和姜笙二人不知在说些什么，见二人走来停下主动停下招了招手，随后眼镜妹也赶到，最后抵达的选手是亚涅夫。 这位俄国选手顺利击败朴东健拿下了进入决赛的门票，大家都清楚，两名国外选手，不可能一个都进不了决赛。 况且外籍选手的实力也是摆在台面上的。 至此决赛六人组集结完毕，二十分钟后，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他们通过歌剧厅的后门来到了一个像是活动拍摄现场的地方，吵吵闹闹。 一名带着帽子酷似场记的中个男子匆忙走来，“各位辛苦，上午工作任务重，麻烦各位一会抓紧点时间，咱们先换衣服化妆，然后照相录采访，中午谢指各位一起吃午饭，到时会有其他组委会的工作人员安排你们的排练事宜。” “来，咱们动起来。” 说着转头喊道，“小刘，带各位老师去休息间。” 李安就喜欢这个利索劲，跟着工作人员来到了一个单独的休息间。 随后就开始了整个上午的忙碌。 化妆，照相，拍摄照片的环节进行的还算快，用做选手个人宣传的照片分别在两个地点拍摄，一个是临时搭的棚，用于拍摄平面照，另一个地点是在音乐厅内，拍舞台照。 一个半小时全部搞定。 到了拍摄VCR的采访环节，导演建议最后还是建议六人把身上的衣服换回便装。 六人全部整理完毕，眼镜妹第一个和女记者走进录影棚。 大约十五分钟后，眼镜妹出来，接着进去的是梁春雨。 随后是姜笙，李安还真是和他的名次一样，第四个进去的。 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面对摄像头和面对面的记者，李安多少还是有些拘谨。 女记者按部就班，先送上一个示意放松的微笑，然后递给李安一张手稿，“这是我整理出来的几个小问题，一会咱们会讨论到，你先看一看。” 李安接过，和眼镜妹说的差不多，基本就是围绕着这次比赛和一些练琴日常生活上的问题。 就是关于在校生生活这一块，他表示自己已经毕业三年了。 女记者早晚才临时接到今天的采访工作，电话里他得到的信息是这次的采访对象全是在校大学生。 当下便和李安聊了几句，得知对方已经工作，还是一名社会培训机构的钢琴老师，这让她有些意外的同时，也让她眼前一亮，并敏感的捕捉到了一些话题。 很快她重新整理出一份新的提问清单，李安看过之后点点头。 采访VCR的录制正式开始。 另一边，燕京交响乐团的乐手们也陆陆续续来到了公众大厅，尽管他们穿着便装，但手中各色各样的乐器盒还是成功引起游客们的注意。 有经验的 —— 第十八届星海杯全国大赛的最高组别赛事的决赛赛前工作正如火如荼的进行着，其他各大赛区也没闲着。 从今早八点开始，各赛区的比赛成绩相继出炉。 蓉城赛区，高校组第一名被马昱斩获。 第二名和第三名为别来自蓉城大学和蓉城师范两所音乐系的在校生。 和往届一样，三所学校包揽前三名。 少年专业组的第一名被李庆的学生拿下，小小年纪已经能将舒伯特的即兴曲op90no2演奏的有模有样，林幽幽给这孩子打了9.8分。 是她在少年专业组里给出的最高成绩。 同样的，前三名都是蓉城叫得上名号的钢琴教授的弟子。 倒是少年业余组的第一名是一名来自在少年宫学琴的孩子，老师也不是什么名师，用林幽幽的话说，这孩子应该去参加专业组的比赛。 纵观本届蓉城赛区，作为全程参与的林幽幽没看到什么黑幕，前三关键奖项都算是实至名归。 如果非要说有点什么，那就是少年组的六至十五多少有点问题。 明显有些孩子的成绩被特意打高了，比如让她不知道该说什么的王小虎，拿到了业余组的第九名。 而专业组里，她个人比较关注的三个孩子只有两个人进入了前十五，那个弹肖斯塔科维奇的142号小选手，仅仅排到第十四，她认为对方当天的发挥是能进前十的。 她知道，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肯定有她不知道的事情。 但总体来讲，这次蓉城赛区的比赛还算圆满，作为一名代表魏老师来到评审赛场的年轻评委，她希望自己下一次的评审工作能做的更好。 等到能量积攒到某一天，她一定会在蓉城乃至整个地区办自己的比赛。 - “谢谢林老师。” 季洋起身鞠了个躬，乖乖收拾好东西。 临走前目光不由的再次落到琴板上的那份谱子，谱子右上角大写着一个LN。 “林老师再见。” “再见，祝你顺利。” “谢谢您。” 下了季洋上午的课，林幽幽打开智行APP继续思考起来，和ETPA燕京负责人联系的见面时间约定在27号，26号星海杯青年公开组的决赛她也提前买好了。 早在李安比赛开始前她就定好了票，这个比赛她没有不去看的道理。 只是没想到顺带着还能看看李安。 不夹杂任何感情色彩，她为李安感到开心。 而她的问题是自己什么时候出发。 按她的计划，今天是季洋的最后一节课，明天一早七点那班飞机正合适她。 可明天季洋明天要去找魏老师上课，一想到这件事她就有些犹豫。 十天相处下来，不得不说，季洋这个小姑娘，确实有很多讨人喜欢的地方。 有一天晚上下课她问季洋：“如果蓉城院没过，你有什么别的打算。” 季洋很认真的看着她回答道：“复读继续考。” 她又问季洋：“你为什么一定要上蓉城院？” 她没想到季洋居然反问她：“那林老师您当初为什么要考蓉城院呢？” 林幽幽当时的专业水平完全可以考到国内一类名院。 林幽幽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大概是那会儿不想离家太远吧，太久远了，她已经记不清了，“大概是我从小一直以来的梦想就是上蓉城院的钢琴系吧。” 季洋笑笑：“我和您一样，不过是从三个月前，老师告诉过我，为梦想奋斗，不分早晚。” “我已经决定了，不管考几年，考多少次，我一定要考进蓉城院钢琴系。” 林幽幽心里重复着季洋的话，片刻。 “这就是你的梦想吗？” - “是吧。” 面对女记者的最后一个问题，李安也在问自己，如果自己将来有一天参透了钢琴的奥秘，那么最大的梦想是什么。 至少这一刻，他的想法依旧还是把它分享给更多的人，让更多的人能走近并且明白钢琴究竟是一件什么东西。 “大概还是会当一名钢琴老师吧。” 镜头下，李安的笑容淡淡的。 文学网 207.国宝级大师登场，爱吃辣的信徒 吴复生接着李安进去。 面对记者和镜头，他看起来要比李安放松一些。 前几个问题中，他与梁春雨几名在校生的回答大同小异。 在如何安排音乐以外的生活中，他说他喜欢运动，喜欢打篮球。 这个回答引得女记者的意外发问，“在我们寻常人的眼中，你们在生活中应该会格外注意保护你们的双手（笑），像篮球这种高对抗的运动，对你而言没有这种潜在危险吗？” “当然有。” 吴复生笑着解释：“但是我无法抵抗篮球这项运动的魅力，喝水还会塞牙缝是不是，我喜欢交朋友，在球场上我能认识很多新朋友。” 女记者：“那在这次比赛活动的整个过程中，你有没有交到新朋友？” 吴复生：“有啊，一个让人琢捉摸不透的人，但挺讨人喜欢。” 女记者：“能说说他吗？” 吴复生笑：“嗯——就不说他的名字了，总之，希望我们都能在后天的决赛舞台上拿出自己最后的状态吧。” 女记者笑：“期待你们的表现，那么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要来参加这次比赛？” 这个问题让吴复生陷入了大约三四秒的思考时间。 三四秒的时间里，他想到了各种回答格式。 但最后脱口那一刻，他想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 “对我个人而言，我来到这里并不是想要和谁竞争，但是我知道，这一次我必须要来。” 吴复生顿了顿。 “就当为我的童年和青春画上一个最后的句号。” “就是这样。” 片刻。 女记者点点头，“好的，谢谢。” 六年附小，六年附中，七年大学。 人生有多少个十九年。 海院培育着并见证着吴复生从一个孩童走到今天的采访间，并成为一名优秀的青年钢琴演奏者。 他说，于个人，来到这里并不是想要和谁竞争，但是他又知道，这一次他必须要来。 这句充满逻辑断层的话语中，他知道什么？所以他这一次必须要来？ 这个问题的答案，或许在后面那句话中就能找到。 他知道，他今天所拥有的一身技能，少不了一方水土的栽培。 那里埋藏着他的全部童年和青春。 明年他将远行。 作为弥留之际对母校的最后馈赠，他所能做的，就是在这样一个时刻，来到这里。 - 随着俄国友人的采访结束，上午的拍摄任务告于段落。 俄国哥们很谦虚，说他在莫斯科获得的奖项其实只是个小奖，并且表示自己很喜欢华国的食物，尤其是火锅。 他说回国之前最大的心愿就是再吃一次火锅。 他没想到自己的心愿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被实现了。 时间来到11：30，六人收拾好随行物品随工作人员来到大剧院的多功能宴会厅。 敞开的雅间大门内，暖木色的地板四角各立着四根银色树灯，与暗红色的吊顶巧妙融合，使得整个空间更具内敛沉稳的气质。 厅中心是一张面积适中的红色圆桌，上面架着一座古铜色的铜锅，铜锅四周已经摆放好了一叠又一叠食材。 红嫩有质的羊肉切片，青葱翠绿的各种蔬菜，配上弥漫在空气中的浓郁麻酱香气，令人食指大开。 “来来来，忙了一上午都饿坏了吧，快坐快坐。” 房间里，谢乾正师徒二人已经等候众人多时。 他起身一开口，满满的京腔。 扬起的音调干滑而不失中气，吐字有节奏。 好听。 紧接着。 众人： “谢指挥好。” “谢老好。” “谢指好。” 七嘴八舌的招呼声，说什么的都有，甭管认识的，不认识的，第一次见的，之前见过的，都看得出，大家对这位老人家，都满怀尊重和敬畏。 这一位老爷子，可是享受国家最高津贴的老艺术家，建国以来的各种大型国家级演出的指挥负责人。 被誉为国宝级的一级指挥家，谢乾正。 见连同翻译和工作人员在内的八个人都傻站着，老爷子嗐的一声，撇眼目光落到梁春雨和姜笙升身上，“你两也傻站着啊，坐啊，来你俩坐他旁边。” 这个“他”指的就是房间里的另一位，正站在他对面坐席的年轻身影，侯振涛，他的学生，本次决赛舞台的乐团指挥助理，干什么活呢，以备不时之需临时顶场的。 梁春雨和姜笙见自己被点名，乖乖走到侯振涛旁边，但不敢坐。 说着老爷子目光又扫过曾梦邱、李安、雅涅夫三人。 对于这六名进入决赛的选手，他已经提前过了功课。 这三个孩子。 他对这名外国来的不太了解，不过远来是客，他先向着对方礼貌的点了点头。 这个女孩的名字他听过，讲辈分，这女孩还得叫他一声师爷爷，因为对方的老师也算他的半个学生。 男孩他是没听过也没见过，但他和魏三碗喝过一次酒，记忆犹新。 “好。” 接着又冲着两人点点头，最后目光才来到了吴复生的脸上，眯眼笑问：“王老头退休这些年还住在学校吗？” 吴复生开玩笑回答道：“老校长他换地方他睡不着啊。” 谢乾正哈哈一笑，“来来来，今儿咱们没那么多规矩，都随便坐，那个小姑娘等等，你要没事就别走了，一起坐下吃吧，多双筷子的事，人多热闹。” 工作人员小吴今天的工作任务就是陪送六位选手，没想到自己也能被留下来，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这种饭局哪是她一个小小现场工作人员可以参与的。 这时侯振涛也笑着招呼道：“没事一起留下来吃点吧。” 见小吴犹豫，谢老爷子直接拍板把对方留了下来。 李安给老爷子令人心悦诚服的做派点了个赞，确实如陈璇所说，是个善良的老人。 随后众人都放下随行物品，拖下外套纷纷找到了自己的位置，曾梦邱贴着姜笙，一旁是李安，吴复生和亚涅夫坐到了谢老爷子左手，接着是翻译和工作人员小吴。 “上炭。” 清香扑鼻的锅底倍看起来，别说，这一桌子老少围坐在一起，再热腾腾的锅气下还有点吃团圆饭的味道。 “清水一盏，葱姜二三。” 老爷子给众人介绍这个燕京老铜锅为什么用的是清汤，“谁家的汤最清，就说明谁家的肉最好。” 说到羊肉，老爷子看向李安：“你是西北人吧。” 李安点头：“是的谢老。” 老爷子笑：“咱们今天吃的这个羊肉就是你们西北的，我献丑说两句啊。” 老爷子谦卑的态度让旁人听起来很有好感，可李安可不敢，忙摆手，嘴上说道：“我是一点都不懂，这得听您讲。” 老爷子高兴的又哈哈一笑。 接着开始给众人科普今天这一桌子上的羊肉，哪个部位最嫩，哪个部位最补，哪个部位最有嚼头。 那说起来叫一个头头是道。 连李安这个土生土长的西北人听过都觉得，这真是个吃的行家，他再不懂也是个西北人啊。 说完羊肉又说蘸料，指这桌子上十六个小碗，“这个蘸料，大家根据自己的口味，喜欢辣的挖两勺儿辣椒油放在麻酱里，大家随意。” 众人各自配起自己的蘸料，李安必须得来三勺辣椒才行，配点芝麻香菜，再淋上那么一点香油，齐活了。 “你不嫌辣啊？” 吴复生被李安红彤彤的蘸料碗吓到了。 李安笑：“不辣吃什么火锅啊。” 也就是十秒的功夫，第一锅肉开了。 纷纷落筷。 “好好吃。” 眼镜妹一口滑嫩的里脊肉入口，整个人都快飘起来了。 李安夹了一块带着油花的上脑，喂到嘴里果然有种家的味道。 羊肉这种东西，必须得带点肥带点油，不然总差那么点意思。 今儿真是吃饭来了。 至少从前半场来看，老少九人，没一会的功夫就吃出来七盘肉。 见梁春雨李安二人已经放下筷子，老爷子皱眉笑问：“怎么着，你俩这就吃不动了？” 二人苦笑，他们真的尽力了。 尤其是李安。 他吃的快，不像吴复生，基本是在品着吃，一口肉能分两口三口吃，还要嚼碎似的。 所以同等时间下，他吃的至少是吴复生的两倍，而且人胃的大小是有限的，他又不像雅涅夫，吃起东西胃和无底洞一样。 “你们啊，吃东西是真不行。” 老爷子追忆道，“我们年轻的时候，吃涮羊肉，进店一人先来二斤，那是先吃着，后面还得再上。” 一人二斤...还得再上... 一圈人年轻人听这话都觉得像是吃了两斤羊肉似的。 上头。 “不过现在也不行了。” “二两都不敢多吃，吃多了晚上睡不着觉。“ 老爷子笑叹道，两颊的褶子堆起，“老了。” 顿了顿，“以后就是你们的天下了，看着你们我就开心，今天不能喝酒，不然真想和你们喝两口。” 环视一圈。 “既然都放下筷子了，那咱们就来说说莫扎特吧。” “先提个问。” “你们六个谁和大团一起演过，举手。” 除了李安和亚涅夫以外的四人，其余四人齐刷刷的同一时间举起手。 随着翻译解释，亚涅夫也举起了手。 接着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的落到了李安这里。 - 一个多小时没有收到李安的信息回复，陈璇估计对方的饭还没有吃完。 她和谢老爷子一起演出过两次，对这位老人家印象极好。 特别会关照人，她还记得那次，老爷子给他们挥舒伯特未完成交响曲。 那是她第一次参与大型演出， 临近演出的彩排中，她非常紧张，导致一段被分到的个人solo部分怎么吹都吹不好。 最后彩排结束老爷子专门留她下来陪她单独练了十分钟，鼓励她，告诉她到时候上台看着他吹着一段就可以了，别的什么都不用想。 那场演出也为她未来能在乐团中担任长笛声部首席埋下了重要的一笔。 早晨李安给她发信息书说中午要和谢指挥一起吃午饭，让她想起了一些往事。 慢慢吃吧。 陈璇出了电梯离开写字楼去往和谐广场，明天去老师家带点什么呢，孙雨曼的建议是落地现买，蓉城没啥可带的东西。 “大学四年你见我带过什么？” 话虽如此，但她还是想转转看看。 - 下午两点整，李安一行人随着谢老爷子来到国家大剧院音乐正厅。 远远望去，庄严肃穆的舞台上被一层又一层错落有序的观众席包围，一列列便装乐手坐在舞台上已经严阵以待。 见到老爷子的身影，乐手们通通起身。 从正门走到舞台，少说也走了一分多钟，走进舞台，老爷子大手一挥，“坐。” 乐手们再次落座。 老爷子转头，“刚才咱们已经交流的差不多了，上午我们已经合过两遍。” “接下来你们先听听乐团的效果，心里跟着找找速度，有什么问题记下来，到了你们每个人的排练时间，我们再具体交流解决。 “这次舞台是我和乐团全力配合你们，所以有什么想法到时候大胆说出来，我相信你们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 “最后抛开比赛，看看我身后这个舞台。” 众人望去，庄严、高贵、肃穆，璀璨的水晶吊灯下，仿佛人世间一切美好的形容词都可以用在这里。 国家大剧院音乐厅，国内最好的音乐厅。 “我希望后天，你们能把自己最好的样子留在这个舞台上。” 即便吴复生认为国家大剧院的这个厅的效果没有海交的音乐厅听起来效果好，但这一刻他还是被老爷子认真中带着鼓舞的目光感染到了。 说完这些话，谢正乾转身独自走上舞台。 “对音。” 乐团双簧管首席起身吹响标准音。 舞台灯光下，各种乐器交织下的a1音，谢乾正往指挥台前那么一站，整个舞台就像是活过来了一样。 所有的乐手的目光都有了焦点。 对音结束，舞台重新安静下来。 他带上挂在脖子上的老花镜，随手翻开乐谱，台下能清晰的听见翻谱的纸页哗哗声。 几人见状忙悄默的就近找地方轻声坐下，生怕破坏了舞台氛围。 就在这时，“谢老您还是坐下挥吧。” 坐在首席小提琴位置的中年男子忽然起身开口，不仅仅是他，台上没有一个人不清楚老爷子的腰一直都不好。 只见指挥台上谢乾正轻轻一抬手，首席小提琴只好闭口坐下。 谢乾正放下手。 五秒安静后，他抬起头，环视一圈，片刻，双臂扬起做起手式。 就这么一瞬，整个舞台嗖的一声，所有弦乐声部声部同一时间起动，进入演奏预备状！ —— 台下李安紧盯着指挥台前的身影，老爷子接下来这个动作，对他来说格外关键。 眼前的画面里，谢老爷子的动作很轻，拿着指挥棒的右手只是轻轻一点，接着一阵沙沙的低音弦乐声部缓缓从舞台上方腾起，给人以乌云密空般的压抑。 李安脖子后面已经起了一片... 这就是莫扎特.D小调第二十钢琴协奏曲 K.466—— 真正的现场乐团伴奏。 国内最顶级的指挥，外加北方一流在编交响乐团。 - 好好听。 某人快被感动哭了。 没办法，谁又能在这样的音响环境里，面对莫扎特的弦乐洗礼而不化身为最虔诚的音乐信徒呢。 文学网 208.钥匙留下的线索，同是天涯沦落人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中，谢乾正老爷子指挥着燕交，连续上演了K466和k271两部钢琴协奏曲的乐队部分。 演绎风格就如午饭环节老爷子自己所说的那样，注重速度的快慢变化，要求各声部乐器的绝对精准。 关于绝对精准这一点，通过这一个小时的聆听，李安已经非常明确，并在脑海中勾画出了一幅和老爷子进行合作舞台的画面。 或者说，在老爷子执棒的乐团框架下，他应该如何更好的融入进去。 能考虑到这一点，前提自是不用多说，李安喜欢老爷子对莫扎特作品的处理风格，清晰明辨，强弱有序。 但他没有注意到，他的演奏思路已经不知不觉间被老爷子诠释的莫扎特带偏了一点。 - 一个小时眨眼间过去。 挥完两首作品，谢乾正下台和六名年轻人又交流了一番。 听了听每个人的想法和感受。 按照午饭期间的规划，今天下午首先进行合拍的是吴复生和曾梦邱，两人的决赛选曲都是K466。 明天上午的时间段进姜笙和亚涅夫的k271合拍。 明天下午的时间段进行李安和梁春雨的合拍，还是k466。 老爷子把李安安排到最后一个阶段合拍，是因为在他看来李安没有和乐团进行过合演，势必直接进行会遇到种种预想中的不顺利。 所以他给李安提供这么一个机会，让李安利用今天下午到明天上午的时间观摩学习其他选手的合拍过程。 他希望李安通过观摩，先做到了解与乐队合奏是怎样一件事情，以便于明天下午的个人合拍能进行的顺利一些。 老爷子此番用心也是他出于对每一个年轻人的喜爱和关照。 他深知高等音乐教育资源的稀缺性，不是每一个钢琴学子都有机会与乐团进行合作。 李安的三轮视频他看过，从一个指挥的角度，他看得出对方是一个很有想法的年轻人。 对方能走进决赛，这一点也从侧面说明对方具备了不输于其他五人的实力。 可比赛就是比赛，他能提供的关照也仅限于此，至于李安能不能通过前两场的观摩领会到什么，就看对方自己了。 “行了，那多的就不说了，咱们开始吧。” 谢乾正说完问向吴复生和曾梦邱的方向：“你俩谁先来？” 吴复生无所谓，看向眼镜妹耸肩道，“看你。” “那我来。” 眼镜妹一会儿还有事，她就不客气了。 - 随着舞台上的合排开始，雅涅夫和姜笙两人先行离去。 大约二十分钟后，梁春雨也离去。 台下只剩李安吴复生和侯振涛。 吴复生一个人安静的坐在一角等待着，这边李安一边听着舞台上的排练细节一边和侯振涛交流学习。 “候指，谢老刚才说的带分拍的预备拍具体怎么打。” 因为背身关系，李安看不到老爷子刚才做的手势，于是向身边请教。 侯振涛听完点点头，热心解释道：“在慢板乐章中，有时用完整的一拍做预备拍会显得太拖，通常这种时候指挥就可以进入的前一拍上用分拍手势。” 说着抬起右手给李安示范了一遍谢老在舞台上用的分拍打法，“这样可以让指挥的手势看得更清楚，使指挥与演奏者交流得更贴近。” 李安又看了看手中的乐队总谱，消化了一番侯振涛的话，接着拿笔在这一处做上了分拍的提示文字。 侯振涛看着李安手中被密密麻麻写满的总谱，。 姜笙中场休息的时候，他才问李安：“想学指挥？” 李安大概猜到对方是看见他手里的总谱标记，笑着解释道：“当时拿到决赛曲目的时候也没有一个着手方向，就寻思研究研究乐队总谱吧，看看能不能从里面找到一些灵感。” 侯振涛听得眉头都皱起来了，为了作品演奏研究乐队总谱，这种事他不是没听过，但还真是第一次见。 “我能看看你的总谱吗？” 李安把手里的总谱递给对方。 侯振涛拿过认真翻了几页，越看越觉的这个李安不简单，这个总谱读的很有讲究，看谱面上的文字记录和声部划线，就像是学过总谱读法似的。 由于知道对方没有和乐团合作过，他先入为主的认为对方是靠自己独立完成的这份总谱的阅读，并写满记录。 把谱子还给李安，侯振涛打趣：“可惜了，你应该学指挥。” 李安笑叹：“指挥的竞争压力更大吧。” 这话简直戳到了侯振涛的心坎里去，大多数学指挥毕业的人最后都被迫转行了。 不是不爱这个行业，既然当年能选择指挥这个专业并能考进这个专业，就不存在没有天赋和热爱。 可现实是，能登台实践的机会太少了。 指挥就是一场一场排练演出练出来的，可即便如国院和海院这种设有独立指挥系的高等音乐学府，也没有资源给你一场一场这么练。 这也是为什么观众普遍看到的大多数站在指挥台前的人都是中老年面孔，极少能看到青年面孔。 侯振涛虽作为本次决赛舞台的助理指挥，但其本身却没有太多登台经验。 能够获得这次机会还得感谢他这些年跟在谢老身旁刻苦学习，得到了老师的欣赏，才得到了这次几乎没有机会上台的机会。 不过即便无法登台，也能为他未来的个人简历上多添一笔。 第十八届新海杯全国钢琴大赛青年公开组决赛助理指挥。 也算是有所收获。 当然，话虽如此，他也只能憋在心里，叹气道：“现在哪有竞争压力小的行业，你现在做什么工作？” 得知李安目前是一名培训机构的钢琴老师，侯龙涛竟然生出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他现在的主要工作就是在一家私人的少儿合唱团任指挥。 “加油吧。” - 时间来到下午16:40。 看完吴复生的排练，李安很直观认为在这首作品的演绎上，对方比眼镜妹要明显强出一个档次。 或许到了这个阶段，对于选手的考察已经不仅限于手指技术和对音乐的处理，更多的是考察选手的能否在综合水平上驾驭一只乐队。 与乐队合奏，要注意整个舞台最终所呈现出的音色、旋律、声音强弱、起伏线条、演奏结构的对比。 一首协奏曲能否成功上演，对于钢琴演奏者来说是个十足的挑战。 吴复生的k466时而化身指挥一般，引导着各声部音乐的走向，时而化身化蝶，在乐队构成的音响山谷中翩翩起舞，美不胜收。 这就是绝对实力的体现。 相比而言，眼镜妹就显得过于中规中矩，不是弹得不好，是对手太强大。 眼镜妹的对手，自然也是李安的对手。 大家都弹K466，可以说是对手中的对手。 不过到了此时此刻，李安早已没有什么心里压力，能进决赛已经超额完成了他的目标，就用谢老爷子的话，最后一场争取把最好的自己留在这片舞台上。 - 在大剧院呆了一天，李安吴复生二人告别谢乾正侯振涛两名指挥，出来天色已暗。 回酒店的路上，远处的商场门前已经立起了一棵圣诞树。 大街小巷的人流也不再像晨间那般匆促，一股浓郁的节日气氛扑面而来。 看着身边来来往往的情侣，吴复生有些羡慕，李安说他也有些羡慕。 “你女朋友不来看你吗？”吴复生不解。 李安解释：“年底工作忙。” 吴复生想想也是，“那明天晚上你我老汤一起去后海逛逛？” 李安：“算了吧，明晚去哪都是人挤人，不如在酒店老老实实呆着。” 二人回到酒店，李安在房间里休息了一会，接着拿出K466的总谱研究了起来。 晚上陈璇要排练，他决定利用这个时间下楼把论俄派钢琴发展的最后两个章节看完。 沙龙活动的奖励果然不出他所料，只能选谱，所以注定这本书是他带不走的。 既然带不走，就在这把它看完吧。 下次来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两个小时后，李安终于读完最后一个字。 平静的合起书，心中满满感慨。 像是完整的见证了俄派钢琴是如何从无到有，从诞生到辉煌的过程，他在想一百年后的音乐史里会不会出现华国钢琴学派这一名词。 显然这是个没有立点的假想。 从钢琴学派的历史观来看，这种可能已经不存在。 最后一章写道，涅高兹在上个世纪就预言，未来将是一个学派大融合的时代， 结合这句话，在看如今活跃在世界舞台上的年轻演奏家们，的确，已经很难在他们身上看到纯粹的某个学派的影子。 这时大堂的门被推开，袁小鱼的身影出现。 她一进门就看见李安，接着走了过来。 看到对方手里的书不由问道，“这么爱不释手？” 李安：“确实挺喜欢。” 接着他问，“怎么今天又有空过来了。”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她知道袁小鱼通常只有有事的情况下才会过来看一眼。 “我来找你。” 袁小鱼直接了当的从包里掏出一把钥匙，推到了李安面前。 李安：“这是？” 袁小鱼：“老师走了，他说这本书不能给你，但是这把钥匙可以送给你，让你自己留个纪念。” 李安看着这个钥匙的大小忽然想到了什么。 不待他再问什么，袁小鱼一声拜拜便风风火火的离去。 这莫名其妙的来去匆匆 李安笑笑收起钥匙，将书放回书墙，拿出手机一看，一连串的未接电话。 半小时前，袁小鱼给他打了四个电话... 果然是来找我的。 李安上楼回到房间，直接来到钢琴前坐下。 盯着琴盖上的锁心看了一会，他预感口袋里的钥匙极大可能就是用来开这把锁的。 拿出钥匙，李安缓缓插了进去，大小刚合适。 轻轻向右一拧，咔，一声清脆的解锁声。 忽然间，李安还有点紧张。 轻吐一口，他双手将琴盖推起。 迎面一股云杉的香味扑面而来，接着黑白分明的键盘出现在眼前。 好琴。 从琴键上的油漆色泽来看，这应该是一台纯手工制作的钢琴。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落到了琴盖左侧内嵌，一排写满字的便利贴正粘在那里。 他不由好奇凑近。 从泛黄的纸页和笔迹来看，这一排便利贴应该已经贴在这里好久了。 ‘叶晓你不是人，不是人，不是人！03.08’ 李安不知道这位叶晓是谁，但看得某年妇女这天，X老板应该和这位叶晓发生过什么矛盾。 ‘登台的演奏危险之一，是过于在意观众的存在。’ 这话说得有道理，过于在意观众，就会有生出一种一定要制造出某种音乐气氛的强烈企图，从而影响到原色演奏。 忽然，他心里生出一种正在偷窥人家隐私的感觉。 可转念一想，既然X老板知道他住在4005，还把这把钥匙送给他，这应该变向说明对方是不在乎自己会看到这些吧。 而且看都看了...那就—— 索性原地盘腿一座，李安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接着看了起来。 接着他发现这些便利贴上只会出现两种东西，一种是X老板的感情独白，遇到这种他直接跳过，对于人家的八卦他不感兴趣，他感兴趣的是另外一种东西——关于钢琴演奏的解读。 虽然都是寥寥几笔，但能带给人一些思考和反思。 很快就看到了最后一条。 最后又是一条关于音乐的内容，字儿还挺多。 ‘钢琴表演这件事，要顺其自然。’ ‘对于任何乐谱，你都可以按照自己的理解去演奏，并且努力超越纯粹的娱乐性。’ ‘请务必注意，不要觉得假如你所演奏的音乐没能把听众推入思考的深渊，它就一定是肤浅的。’ ‘我们作为音乐的诠释者，永远不要充当作曲家的仆人。’ ‘如果我们是作曲家的仆人，那么那些伟大的作曲家们又在向哪一股更强大的力量效忠呢。’ ‘致老陈的第一次比赛失利，2010年8月27日，00:24。’ 我们作为音乐的诠释者，永远不要充当作曲家的仆人。 李安喃喃着这句话，思绪不由得回到了真假车尔尼之夜那晚最后的场景。 狂欢后所有人离去，老汤送眼镜妹回另一个酒店，酒台只剩下X老板袁小鱼吴复生和他。 四个人就钢琴表演风格进行了一番讨论，最后他请教了X老板一个问题。 “演奏者是不是应该按照作曲家的思路来演奏。” X老板反问了他一个问题，“你演奏暴风雨的时候有没有按照作曲家的作曲思路来演奏？” 当时他正在思考这个问题，结果X老板接了个电话提前离场。 - 次日上午十点二十，小米俏生生的走出地铁站。 停了停。 【长舜街站】 接着扬起嘴角，脚下犹豫一秒，转身朝着华国音乐学院的方向走去。 文学网 209.决赛预热！她来了，她也来了 肖红霞前日接到电话，得知小徒儿陈璇要来燕京看她，满心欢喜。 这不今天一大早就出门买菜，打算中午亲自下厨招待一下。 此刻她正在厨房忙碌着，听见门铃响起，忙放下手里的活在围裙上正反擦了两遍手，边擦边往玄关处走。 打开门，见门外亭亭玉立的身影，一时感慨万千，她想起了第一次见陈璇的场景，当时对方还是个小女孩，如今三年未见，已是摇身变成了一个风情万种的小女人。 “老师。” 一声熟悉的老师让她无暇在追忆往昔。 “快进来快进来。” 陈璇嘻嘻一笑，进门放下手里的东西，见老师缠绕在腰间的围裙，便知道对方正在做饭，于是主动申请要帮忙，言语里没有半点生疏。 厨房里，久违的师徒二人自然少不了先互相关问几句近况。 肖红霞还是老样子，每天上上课，搞搞教研，受邀参加一些比赛活动担任评委嘉宾，工作之余养养生养养花。 儿子已经在国外结婚定居，她就是再想管手，也伸不了那么长了，用她自己的话说，也好，落个清闲。 陈璇知道老师嘴上这么说，心里还是很期一家人能在一起，她们肖家班的人都知道，当年老师因为儿子不愿回国的事情大病了一场。 不过看老师现在的状态，大概多少已经把当年的事放下了不少。 “小璇，帮我拨两颗蒜。” 陈璇接过蒜头。 肖红霞：“你爸你妈身体还好吧。” 陈璇：“挺好的” 问到陈璇的父母，肖红霞就不由的想起陈璇出国的事情，这是她的一个遗憾。 “说吧，这趟嘛来了。” 当时陈璇电话里事说要来看她，她第一时间自然是开心的，但她知道对方来燕京肯定还有别的事，都是工作的人，谁这个时间有空专门大老远的跑来看她。 被当面戳破，陈璇也没什么不好意思，腼腆道：“老师，我谈恋爱了。” 肖红霞听到这个话，手下的动作顿时停下，她可是清楚，她这个小徒儿大学四年没谈过对象。 不过这都毕业三年了，再乖的女孩谈个恋爱也是正常的事，只是将对方此行的目的和这个回答联系到一起，她能想到的只有，“男朋友燕京人啊，还是你们14级的哪个男同学？” 陈璇摇头答道：“他是甘省人，弹钢琴的，这次他来燕京参加比赛，明天决赛了，我来陪陪他。” 钢琴？明天决赛？ 燕京这个地界几乎每个月都有钢琴比赛举行，可明晚的决赛，肖红霞能想到的只有星海杯公开青年组的比赛。 华国院是星海杯大赛的主办方之一，作为华国院的老师，她多多少少还是对这个比赛有一定的了解，能走进这个赛事组别的决赛，放在他们院里那也是响当当的存在。 “好啊。” 肖红霞的表情似是对于陈璇这个未曾谋面的男朋友很是肯定，“他做什么工作？” 陈璇：“钢琴老师。” 肖红霞点点头，半说笑着小心问了一句：“瞅瞅你俩这专业，多对口，怎么认识的？” 片刻。 “我们是同事。” 肖红霞一愣。 接着只听，“老师，我现在在蓉城生活，做长笛老师。” 肖红霞一直以为陈璇被迫放弃出国之后就留在烟市考公了，考公从某种角度来说就是放弃长笛了。 这就是她心中的遗憾，一直以来她都认为陈璇是个绝对的好苗子。 她知道陈璇是热爱长笛的，所以她在电话里，包括刚才都没有问及对方现在在干什么。 然而此刻忽然得知对方这两年的生活和她所认为的大相径庭。 良久。 她笑里叹了又叹。 “和我说说，先说说怎么跑到蓉城去了，不会是为了男朋友吧，那你爸不得气死了。” - 大剧院音乐厅。 舞台上，姜笙正在演奏K271的第二乐章。 台下李安和侯振涛在深入的交流着这部作品。 通过昨天下午的闲聊，两人彼此之间多了一些赛场舞台外的了解。 李安敬佩侯振涛能在压力如此之大的就业环境中依然追求成为一名乐队指挥的梦想。 侯振涛则欣赏李安作为一名在职钢琴老师仍对钢琴这件乐器抱着一丝不苟的态度，这点令他动容，他没有任何一点理由怀疑对方对钢琴的一片赤诚。 在他看来，音乐这件事是纯粹的，只有纯粹的人才能在这件事上走的更高更远。 所以当李安向他抛出一个又一个关于k271乐队总谱中的问题，他不厌其烦的为其一一讲解。 整个交流过程中，和秦勇一样，他也发现李安对于一众管弦乐器有着较为专业的认识。 中午侯振涛邀请李安一起吃饭，二人在大剧院餐厅里共进了一顿气氛融洽的午餐。 饭后李安离去。 按照计划他要回去睡一觉。 连着看了四个人的排练，对于谢老爷子的排练习惯他已明确，接下来就是养足精神迎接他明天上台前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排练。 出了国家大剧院，时间已经来到了中十二点半，李安一边和陈璇发着信息一边溜达着往酒店走。 八万一：困了睡会吧 小米：我想躺下睡~ 八万一：回去躺一会？ 收起手机推开酒店大门，午后的大堂稍显安静，只有大屏幕上的钢琴比赛小声的循环重复着。 李安忽然停步。 酒台长桌前，一个孤零零的身影拿着手机向他摇了摇手，笑容是他熟悉的那个笑容。 李安确定自己此刻的表情应该是荡漾的。 接着他快步向酒台走了过去。 拥挤的小床前，没有过多的疑问和对话，两个年轻人用肢体和眼神诉说着浓浓的思念。 小别胜什么来着。 - 该睡的觉，不合时宜的觉，短短一个半小时，他们都睡了。 两点半的闹钟准时响起，李安睁开眼将手机闹钟关闭。 望向身旁酣睡中依旧带着丝丝疲倦的靓丽容颜，他俯身在对方的额头上亲啄一口，接着起身下床。 洗澡换了身衣服，离去前将房卡留到了陈璇的手机旁。 对于下午的合拍，他更加有信心了。 - 下午三时许，星海杯钢琴赛事官网、国家大剧院官网、华国音乐学院官方，同一时间发布了一侧视频。 视频里一开始便是国际钢琴巨星林朗的致辞，作为华国在国际古典乐坛中最具分量和国际影响力的钢琴家，林朗曾在一次访谈中对记者称，自己永远不会忘记第五届星海杯全国少儿钢琴大赛，正是那一届比赛的夺冠，让他有了后来勇攀职业高峰的倍看。 林朗在视频里为本届决赛的六名选手加油打气，希望大家都能发挥出最好的状态，同时也预祝星海杯大赛可以越办越好。 视频中除了林朗这位家喻户晓的钢琴家以外，还有另外几名钢琴家也为本届公开组的比赛献上致辞。 无一例外，他们都是从新海杯走出来的获奖者。 一时间，圈内人士纷纷将该视频转发，在网上带来了一波小热度。 下午四时，三大主办方又将六名决赛选手的决赛前录制的采访VCR投放至各自的媒体账号。 同一时间，微博、抖音等赛事官方合作平台也加入了这场声势浩大的宣传活动当中。 没一会儿的功夫，#第十八届星海杯钢琴决赛#的词条热度就呈现出蹭蹭上涨的趋势。 如今已经不比而是年前，小众的古典音乐依旧小众，但钢琴已经走进千家万户。 下午五时，国家大剧院最大的led广告展位上忽然更换上了‘第十八届新海杯全国钢琴大赛公开青年组决赛’的海报。 海报中，六名身穿华美礼服的青年男女，神采奕奕。 令来来往往的游客不觉停步，有人似乎疑似不久前好像还在公众大厅里见过其中的某一位。 至此，关于线上线下的宣传工作同步开启，组委会为明晚的决赛现场开始正式预热。 此时大剧院主音乐厅内，弦乐齐鸣，浓浓的莫扎特未带，气息源源不断，穿插在其中的钢琴声劲力绵绵不绝。 舞台上，钢琴前的李安经过第一遍合拍结束后与老爷子的交流，这一遍的演奏愈发自如流畅。 随着乐队在激昂的尾奏末辉煌结束，指挥台上谢乾正双手置于胸前用力一握。 整个音乐厅陷入安静。 顾不上腰部传来的不适感，他第一时间走到钢琴前，凑近乐谱指道：“转调这个地方我们再按照你的思路试一试。” 李安点头，如今两遍合完，也就剩这最后一点问题了。 其余的部分在他看来已经接近于现阶段的完美了。 经过昨晚睡觉前的思索，他终于还是想通，要听从自己内心的声音，按照自己的思路去演奏。 本来昨天听完谢老爷子指挥乐队的现场，他都打算跟着对方的音乐框架走了。 X老板说的对，钢琴表演这件事从某种角度是要遵循内心的，至少必须坚持自我的那部分。 也就是这一点，让他的第一遍合拍出现了很多小问题，可也就是这些小问题让谢老爷子眼前频频一亮。 一老一少你一句我一句，商讨出了一个属于李安的乐队协奏方案。 老爷子叮嘱完乐队，直接就站在钢琴前挥起手，乐队响，钢琴起，三分钟后老爷子大手一挥。 笑眯眯的问李安：“还有什么问题？” 李安擦去额前细汗，“没问题了。” 接着起身向着谢乾正深鞠一躬，转身又向乐队老师们鞠了一躬。 谢乾正：“行了，排练就到这了，今晚好好休息，争取明天拿出最好的状态。” 李安：“您也好好休息。” 这两天他目睹了谢乾正全部的排练过程，老爷子只有在他们休息的时候才坐一会，这份敬业精神着实令人钦佩。 能有机会和这样德艺双馨的老艺术家合作，是他的荣幸。 这躺燕京之行的收获实在太多了。 “明天见。” “候指明天见。” 下台收拾好东西，李安再次挥别侯振涛，从音乐厅正门离去，他有注意到，先他一步合拍结束的梁春雨从侧门离去。 两个人都完整的观看了对方的排练过程，他不知道对方给他的评价是什么，但他给地方的评价是不如吴复生。 其实到这里，李安心里对于本次决赛的冠军归属已经有了答案。 如果他的三轮补录仅仅是因为一场意外，那么吴复生拿下这次决赛的第一名应该没有意外。 林幽幽说只听吴复生和姜笙的肖邦，两个人不相上下。 这话说的确实客观，只是不知道林幽幽听完明天的决赛还会不会这么认为。 说来对方这两天也该到燕京了，蓉城赛区的工作事宜也结束了，昨天季洋上午就给他发信息说昨天是她最后一次去林老师家。 回酒店的路上，李安给林幽幽打了个电话，问问吧。 电话接通。 “喂，林老师，到燕京了吗？”他轻松问道。 电话里，“明天一早的飞机，有事快说，我开车呢。” 李安本就没打算开口，听对方正忙着，就更打消了开口的念头，简单聊了两句就把电话挂了。 挂电话前林幽幽和他说了声加油。 接着他又给季洋打了个电话，问对方今天下午在魏老师那得课上的怎么样。 小季说很好啊，接着有些激动道，“老师我正准备给您发信息呢，我刚才看到您得采访了，也太帅了叭！” 李安干笑两声，“我这边目前还不能确定具体哪天回去，所以这几天就靠你自己了。” 季洋：“明白！您放心，我就不耽误您的时间了，明晚等您的线上比赛直播！老师拜拜。” 这边挂了季洋的电话，李安又给魏三碗打了个电话，汇报了一下今天的排练成果。 魏三碗一个劲的给李安加油打气，“我走不开，不然一定亲自去看你的决赛舞台。” 李安理解，临近艺考，老师最近是一年中最忙的一段时间，“谢谢您，您放心吧，我争取拿出咱们蓉城院钢琴系最好的精神面貌。” 魏三碗电话里大喝一声：“好！我就等着看你。” 师徒二人又聊了几分钟，魏三碗让李安赶紧先去吃饭，便把电话挂了。 他电话刚挂没多久，客厅的门响了起来。 梁蕙兰看门一看是幽幽来了。 - 林幽幽今天来找魏三碗有两件事。 第一件是关于她这趟燕京之行EPTA的洽谈问题。 另一件是关于季洋。 文学网 抱歉，请天假 抱歉了，今天太累了，一个字也码不动了。 明天下午休息，争取早点就给大家更新。 《求求了，快回家练琴吧》抱歉，请天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10.陈大师？全员到齐，好戏开始！ 路过花店带走一束玫瑰，李安快速回往酒店。 忙碌完合拍事宜，今日的工作告于段落。 今晚剩下的时间是属于他和陈璇的二人时间。 真的没有想到陈璇会在这个时间出现在燕京，李安意外惊喜之余，更多的是踏实。 明晚对于他是一个特殊时刻，在那样一个可以想象的时刻，他希望台下坐着那个和他心意相通的人。 走进酒店大堂，酒台旁的圣诞树上闪烁着节日的彩灯，连橱窗旁的SK5扬起的琴板尖顶上面也带上了一顶红色的小圣诞帽。 “整的不错。” 李安毫不吝啬对于酒店工人员的奇思妙想，停在电梯门前，和前台小A打了个招呼。 看得出，他此刻心情很好。 电梯落地，李安走进按下四楼。 今晚带陈璇去哪吃点什么，他在思考这个问题。 电梯升到四楼，他还是没有主意，想来这个问题应该交给陈璇更靠谱。 两步走到4005门前，里面传来了蹩脚的钢琴声，李安轻轻敲了敲门。 “小米老师。” 紧接着琴声中断，一阵闷声碎步越靠越近，咔的一声门被拉开，他将准备好的花束递上。 陈璇打开门就看到了这束娇艳的玫瑰，随着一声“圣诞快乐。” 她接过花凑到鼻尖嗅了嗅，淡淡的清香扑鼻，抬头抿嘴一笑，“谢谢咯。” 李安进门，她送上怀抱。 五分钟的短暂温存，这对小恋人就相拥在玄关下，再没有别的动作和言语。 中午时间太匆忙，他们彼此都没来得及安静的感受一下对方的心跳。 “顺利吗？”陈璇问。 李安答：“一切顺利，你呢，下午都干什么了。” 陈璇松开李安，两人回到床边，她把手中的花束立在钢琴上，说道：“我一直睡到四点半，起床天都暗了。” 说着打了个哈气，“然后起来收拾了房间，弹了会琴，你就回来了。” 李安笑，“所以你请了几天假。” 中午两人一进屋就稀里糊涂的睡了一觉，他到现在都还不清楚陈璇究竟是怎么忽然出现的。 陈璇嘿嘿一笑，“三天。” 接着她交代了请假始末以及让秦勇和办公室几人替她保密的事情，“上午我先去了一趟肖老师家。” 李安刚还想插话，既然都来了，什么时候去看看老师，“肖老师挺好？” “挺好的，对了28号晚上有我们师门的师生音乐会，到时候我得去看，其他时间看你安排，我已经订了29号上午的机票。” 李安点头：“28号晚上我陪你去，回家的话，我估计29号我也差不多全结束了，我们最好能一起回去。” 两人正说着，房门再次响起。 “外卖到了。” 陈璇让李安开门取一下。 她本想晚上和李安一起出去逛逛，可考虑到明天就是最后的决赛日了。 “今晚不出去了。” “好。” 李安把窗边的木桌搬到了窗边。 小小的木桌前，二人面对面坐下，一个盘腿坐在床上，一个坐在琴凳上。 桌上两份香气四溢的炒菜，麻婆豆腐和辣椒炒肉，配上两盒白锃锃的大米饭，再没有面积放别的东西。 陈璇吐槽，她订房的时候如何也没想到4005会是这个样子，连个吃饭的地方都如此拮据。 李安推测：“这里原本可能是老板的私人琴室，你能订到这间房，我猜肯定是受到了什么特殊运气的加持。” “琴盖下面的那些便利贴看到了吗？” 陈璇点头。 李安：“那应该都是老板写的。” 接着李安把他如何拿到这把钥匙的前前后后讲给了陈璇。 这个关于钥匙，并带着点神秘色彩的故事在决赛前的最后一夜，像是有着某种特别寓意。 陈璇咽下嘴里的饭：“看来大家都很看好你。” 李安：“我也就到这了。” 陈璇不依：“还没比呢，快吃，菜都凉了。” 李安吃不动了，“我吃饱了，”片刻后放下筷子感叹叹道，“这趟来收获确实很大，见识了很多厉害的人。” 陈璇没接话，“你不吃都是我的。”说着夹起一块豆腐喂到嘴里，“晚上还练会琴吗？” 李安想了想，明天早晨要彩排比赛流程，中午休息，上台前他肯定是不会再摸琴了，“练会吧。” 饭后陈璇主动要收拾，打发李安去休息。 李安休息了大概五分钟，起身坐到钢琴前，刚抬手老汤的电话打来，问他还出不出去，“你们去吧，我今晚哪儿也不去了。” 挂了电话他练了两遍音阶，接着电话又响起，这次是王小虎，王小虎之后是于小北，几个小家伙像是说好了似的，于小北的电话挂了没一会刘丰瑞的电话又打来，之后是一条车琳的信息。 之后的一个半小时里，他不光接到了学生们的关心，还有宋晟、季成光两位学生家长，以及许宏信等办公室朋友的问候，昨晚贾明玉和郑海涛一些师门的同学朋友已经给他打过电话。 最令他意外的是最后一个电话，洗完澡上床前，他接到了老家钢琴老师的微信电话。 这一位是原主艺考阶段最重要的一名老师，齐老师。 齐老师在确定李安本人的声音后，激动的不得了，他也是才在抖音上刷到，这名多年前和自己学过琴的学生居然进入了本届星海杯钢琴大赛青年公开组的决赛。 即便师生二人已经失联多年，但他还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找到了李安多年前使用的微信号。 他想说的只有那么两个字，加油。 搞得李安还很不好意思，艺考阶段的老师本就是该常联系的，可原主... “谢谢齐老师，今年过年我一定去看您。” 挂了电话李安躺倒倚在陈璇的腿上，看着天花板，心道连老家的人都知道了。 “我一直都搞不懂你为什么不告诉叔叔阿姨你来参加这个比赛呢？” 陈璇抬手轻轻帮李安揉起太阳穴。 这个问题李安也没想着向谁隐瞒，一开始他只是不想让老两口替他操心。 “等结束吧。” 接了一晚上电话，李安不想在为这些事分神，“我们睡吧？” 陈璇其实还想和李安再聊会天，可明天的比赛更重要。 “等我去趟卫生间。” - 再没有别的故事，4005十点多一点熄灯就寝。 合眼前李安主动握住了陈璇的手，没一会两人便同时睡去。 同样安静的2501，孤独的八万在明亮的客厅里来来回回，不时坐下打个哈气，不时跳上钢琴挠挠耳朵。 只要门外有点动静，他便急速跑到门口开启舔猫模式。 - 26日一早，陈璇挽着李安走出电梯，大堂里等候中的吴复生和老汤二人眼睛都直了。 吴复生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这就是昨晚李安不出去吃饭的理由吗？ 可李安明明说过他女朋友这次来不了。 那么。 尽管依偎在李安身侧的这名高挑女孩带着帽子，遮住了半张脸，但从对方的身材和整个人的气质来看，依旧无可挑剔。 看两人亲密姿势，昨晚的故事是他不敢多想的。 于是问题来了，李安昨晚背着他女朋友...一大早还这么招摇？ 李安是这种人吗？ 不该啊。 吴复生觉得李安不能是这种人，可画面就在他眼前。 他看向老汤，老汤和他的表情一模一样。 牛逼啊...... 李安一脸呵呵的走到二人前，他怎么看不出二人在动什么心思。 接着大方介绍，“陈璇，我女朋友，昨天忽然莅临现场指导工作。” 吴复生老汤一听‘忽然莅临’瞬间打消了心中的疑惑。 就说嘛。 “吴复生，汤少冲。” 昨晚李安已经给陈璇讲过他新交的这对海院朋友。 “你们好。” 陈璇欠身看向二人微笑道，二人连忙回以招呼。 吴复生：“陈大师好。” 老汤紧跟：“陈大师好。” 真假车尔尼之夜那晚，后半晚的下酒菜就是吴复生的强烈安利——李安和陈璇的居家合奏作品。 陈璇被说的有些好不意思，瞪向李安：“别听他胡说。” 李安冤啊，摊手委屈道，“我什么都没说。” 哈哈哈哈—— 一个简单的见面仪式，四个年轻人开拔向着大剧院出发。 出门没两步，李安被陈璇揪住，李安回头“嗯”了一声，只见陈璇一双漂亮的大眼睛透过帽檐射出福尔摩斯般的锐利目光，接着用细不可闻的声音问道：“什么叫忽然莅临。” 李安不得不说女人的解读能力，一本正经解释道：“之前你说不来了，他俩都知道。” 陈璇哼了一声：“用词不当，扣分。” - 此刻的大剧院已经不同昨日，公众大厅到处都滚动着关于今晚决赛的预告画面。 四人穿过水下通道正看到大厅中央的屏幕上播放着姜笙的采访片段。 来来往往的游客不时停下望向屏幕里的那个娇小身影。 音乐厅正厅门前已经被工作人员设拦围住，禁止游客参观靠近，李安吴复生二人上前掏出选手证，顺利带着老汤和陈璇入场。 东侧观众席，燕交乐手们已悉数到位，李安远远的和侯振涛打了个招呼。 四人来到选手休息区，姜笙和曾梦邱还没到，雅涅夫正带着耳机一个人沉醉着，他身旁隔着两个空位坐着梁春雨和梁春雨的女友。 听到身后的动静，梁春雨转头，正抬起手，目光一瞬斜到李安身旁的那道身影。 瞳孔收缩间，他以为自己眼花了。 接着淡定的和吴复生李安一行打了个招呼，梁春雨转回头，只觉背后生出了一层冷汗。 他确定对方刚才也在看他，然而对方眼神中的那种无视并没有令他心里好受半分。 每次看到李安他都会想起蓉城音乐学院，而蓉城这两个字里面，有他不愿回忆的往事。 这段往事里包括了那个爱戴帽子的身影。 她怎么会和李安在一起。 她怎么会和李安在一起。 “怎么了？” 身旁的女友忽然发现他神色不太对，忙关心道。 接着他像是听到一声来自身后的讥笑。 心中顿时像是生满野草。 - 陈璇没有笑。 李安也什么都不知道。 他坐下目后目光就没离开过舞台。 今天的舞台相较昨日，已焕然一新。 忙碌的工作人员穿梭于舞台两侧，做最后的舞台布局调整。 后台调音室内，八组摄像机的画面正全方位的监控着音乐厅里的一切。 片刻后，站在观众席正中央的王大立耳机里又传来一声“ok。” 作为今晚的舞台总监，他的任务只有一个，让今晚的舞台从顺利开始，到顺利结束。 这不仅仅是一场高达1825名观众到场的大型比赛现场，更是星海公司斥巨资打造的4K高清画质和环绕立体声的舞台。 力求让每一个不能到场的观众都能通过直播窗口享受到如同亲临现场般的视听体验。 王大立肩负重任，他必须要让这场比赛万无一失，至于最后的冠军归属，这不是他操心的事情。 十点半，助理通知他所有选手都已到场。 接着他宣布彩排正式开始。 - 整个彩排过程大约用时一个半小时。 由于领导们的缺席，发言致辞环节被简略。 通常参加这种活动的领导发言致辞不会出现问题，选手们的现场抽签仪式和上下场顺序以及乐队的调动走位是保证活动流程通畅的关键。 王大力重点走了几遍抽签仪式和乐队的上下场。 最后再次检查完音响灯光摄像直播等设备的正常运转完，大剧院音乐厅进入闭馆模式，只等六个小时后的到来。 —— 中午李安在陈璇的陪同下回到酒店简单吃了点午饭便入睡，下午四点两人再次出发前往大剧院。 二人刚走没一会，林幽幽便拎着一个小行李箱走进了酒店大堂。 她一进门的反应和李安差不多，也被书墙所吸引。 确实如网上所说，这家主题酒店真不错。 前台小B ：“请稍等。” 林幽幽来到前台办理入住，能住进来还得感谢蓉城赛区，如果她十七号就过燕京，说什么是也订不上这里的房间。 “您的身份证和房卡，电梯这边走。” “谢谢。” 林幽幽接过朝着电梯走去。 比赛还有两个多小时，她正好洗个澡睡一会。 林幽幽走进电梯，大堂再度安静下来。 十分钟后，电梯再次回到一楼。 吴复生一身便装走出，身后跟着老汤拎着两个行李箱，活生生一对少爷和管家的既视感 两人退房。 今晚比赛结束，他们就得赶赴机场。 临出门前，吴复生又看了一眼空荡荡的钢琴，眼前依稀浮现出了那晚斗琴的场景。 他承认，那晚是他输了。 “师爷，夺冠最重要的是什么？” 他又问老汤。 “决心！” 老汤还是这个回答。 吴复生志不在本次比赛的结果，但就像他在采访中说道那样。 他必须来。 既然来了，他就没打算空手而归。 于个人重不重要，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要。 “出发！” - 距离比赛开始还剩最后半个小时，各大直播间的画面正清晰的定格在一片色调暗淡却不失典雅的舞台上。 画面中偶尔响起一声窸窣或咳嗽。 舞台后方摆着各类打击乐。 舞台中央，一圈黑色坐席围绕着一件纯黑色的三角钢琴，钢琴侧面用金色雕刻着“星海”两个艺术体大字。 顺着这两个大字网上看，能看到舞台后方的观众席正有现场观众陆陆续续落座。 一切都充满了仪式感。 只等最后的开始。 “观赛须知——” 舞台上空忽然响起。 昱东会议室。 众人围着投影仪四散而坐，秦勇起身坐正，“要开始了。” “飞哥你能别啃你那指甲盖了吗。”许宏信被那个吱吱声搞得有点紧张。 就在这时，连续三声钟鸣从音箱传来。 投影仪渐渐亮了起来，一片热烈的掌声在金色中响起。 “第十八届新海杯钢琴大赛，公开青年组全国总决赛——” “正式开始。” 文学网 209.决赛上，众人谈顺序，缺少的声音 大赛前两项为领导为今晚的决赛致辞。 星海董事长刘伟和本届比赛的组委会主席钱中男分别上台讲话。 回顾星海杯的历史和现状，刘伟自豪表示，历经三十六年的风雨征程，自1985年首届在燕京举办，经过几代人的的艰辛努力，如今新海杯全国钢琴大赛已经发展成国内历史最悠久、权威性最强、影响最大、覆盖面最广的综合类钢琴比赛。 展望新海杯的未来，他说文明因交流而多彩，文明因互鉴而丰富，音乐可以成为促进世界和平与人类文明前进的强大动力。 新海杯将与全球音乐教育联盟，通过定期举办比赛，长期致力于推进华国与全世界的钢琴文化交流和发展。 钱中男随后也在新海杯的办赛宗旨中讲到，我们的比赛是开放的。 大赛将给予人们树立音乐审美的典范以及音乐教育的标准。 他希望通过星海杯的比赛平台，推出未来的钢琴家。 这些钢琴家一定会烙印着新海杯大赛的印迹，成为未来推动世界钢琴音乐发展的使者。 “这便是新海杯钢琴最具价值的独特意义。” 最后钱中南预祝入围本届青年公开赛决赛的六位选手在接下来的时间能拿出最好状态，赛出水平，赛出风格。 并再次特别感谢国家一级指挥、华国管弦乐学科奠基人，乾正老人家能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担任本次决赛舞台的指挥兼艺术指导。 鞠躬。 “哗————————” 热烈的掌声，引来大赛第三项工作，紧张刺激的抽签环节。 任何赛场，出场顺序都一定程度上影响着选手的状态和心态。 第一个登场的选手总要接受半生不熟的开场气氛，换言之，先出场要额外承担一份热场的责任。 热不好其实也不关系，对于大多数观众而言，他们不在乎。 他们只会把期盼更多的期盼留给第二位登场的选手。 会议室里，众人看着大屏幕上盛装走上舞台的六人，听着主持人的讲解，你一句我一句的讨论着出场顺序。 此时此刻能坐在这里的，自然都是李安一派，他们想象中的经验告诉他们，李安最好能抽到倒数出场。 他们不怕等。 而秦勇则持不同观点，作为一名指挥，他清楚一名指挥的状态会随着体力下滑而下降。 更何况负责今晚指挥工作的是谢老爷子。 秦勇估算了一下时间，每名选手的协奏曲目大约需要三十分钟，也就是谢老爷子要在指挥台上站满三个小时，并且还不算上下场的时间。 他有点担心老爷子身体吃不住。 那么同站在李安的角度，他希望李安能抽到第三或第四，中间这两个位置是最有乐队优势的。 “秦指。” 王盼盼叫了一声，大家都向秦勇看来。 秦勇：“第三最好。” 这时屏幕上，来自他的海院校友吴复生走上前，率先从六枚红色信封中取走第四枚。 拆开后抽出一张对折的白纸，展开露出一个笑容，接着向舞台下方展示。 ‘③’ 现场舞台的大屏幕上，清清楚楚的显示着吴复生手中的号码。 “为什么呢？” 马涛虽不解，但秦勇的话他是信的，看着说着就被抽走的③号，他暗叹这哥们运气不错。 秦勇一番解释过后，大家明白了。 紧接着第二个和第三个上前抽取信封的是梁春雨和雅涅夫，按照晋级三轮的名次，两人分别抽到了④和⑤。 王盼盼皱眉：“不是吧。” 按照她表哥刚才的分析，那么目前剩下的①②⑥里只剩一个②还值得一抽。 所有人就这么看着屏幕中的李安款款走上前。 - ⑥。 李安心里祈祷着停在了最后三枚信封前。 矬子里面拔将军，如果有的选，他也不想等到最后出场。 等待，多少也是一种消耗。 可二轮三轮连续两轮他都在前列出场，如今最后一场，他也想体验一把后发的感觉。 再者就六个人，等也等不了太久。 面前还有1、4、6三个信封。 既然以第四名的成绩进入决赛，那就—— 李安大大方方伸手拿起最左侧第一个信封，拆开一看，嘴角忍不住扬了扬。 展向观众。 ⑥。 西侧观众席，陈璇偷偷松了口气，不是①就好。 东侧观众席，林幽幽又看了看手里的观赛手册，按照现在的出场顺序，③号吴复生和④号梁秋雨两人都演奏k466，⑤号俄国人演奏k271，⑥号李安演奏k466。 从曲目演奏顺序来看，李安这个位置还好。 三人如果连续演奏k466，自然是越靠后上场越不吃香，不光是观众，评委也会觉得听觉疲劳。 现在三人中间夹了个k271，这个问题多少得到平衡。 在她看来，刚才所剩的三个序号中，②是一个好位置。 如果让她选的话，她希望自己在吴复生前面先演奏。 昱东会议室众人在秦勇的一波洗脑后，都为李安捏了把汗。 当然，大多数观赛者并不在乎谁先谁后。 但他们依然看得津津有味，现场抽签这一带有随机性的刺激环节和领导们开场的激昂致辞一样，在一定程度上增加了比赛的观赏性。 李安之后，姜笙抽到了①号，②号自然归到曾梦邱。 抽签仪式结束，六名选手和两名公证人员下场。 主持人为五分钟即将进入的赛程做最后托付，同一时间后台两侧大门打开，一列列手持各种乐器的黑色礼服的演出人员，从两门有序走出。 “哗————” 现场掌声响起。 直播间的弹幕也刷起了“燕交”的字样，旁边配以爱心的表情。 五分钟一刹而过。 姜笙觉得刚回到后台就又要上场了。 后台入口，工作人员正为她的即将出场做准备。 一旁谢乾正老爷子咧着嘴逗她：“老黎可在下面坐着呢，你一会可得弹好喽，这可是他云湘回忆的首演。” 老爷子说的没错，姜笙也是这么自我安慰的。 至少抽到第一个登场可以第一个演奏云湘回忆。 这首为本届公开组决赛所写的作品还未问世，谁抽到第一个上台谁就是这首作品的首演。 “加油。” 梁春雨为姜笙打气，其他人也投来了各种鼓励目光。 六个人必须有一个人先上台。 这时另一名工作人员匆忙跑来，问姜笙是否做好准备。 姜笙点头。 片刻后。 “第一位登场选手，054号选手姜笙，羊城音乐学院推选。” 后台传来前场掌声，姜笙深呼一口，待到工作人员打开通道大门，她正准备迈步，谢老爷子先她一步走了出去。 姜笙随后跟上，走上舞台，只见谢老爷子停下随着观众一起鼓掌，并在她经过时用了一个请的手势为她营造出场气氛。 “哗————————” 又是一阵掌声。 1800人的现场掌声有多大，李安站在距离通道五米远的地方都能感受到打在脸上的声浪。 舞台上姜笙鞠躬入座，谢老爷子接着走上指挥台，翻开了K466的乐队总谱。 待到掌声消退，姜笙按下键盘上的a1音，乐团双管管首席起身对音，接着弦乐组、木管组、铜管组接连响起。 整个大厅上空，各色乐器的标准音盘旋交错，各声部乐团成员或调弦或调整你笛头深浅，三秒后，所有乐手将乐器归置远处。 空气中的尾音消散，对音结束。 令人激动的一刻终于到来，现场内外的观众目光此刻全部集中在指挥台和钢琴前。 谢乾正与姜笙相视一望，见对方点头，他转过身，目光望向大提琴声部。 只见他抬手那么轻轻一点。 下一秒，阴郁弥天的弦乐切分从舞台后方响起，贝斯演奏家手下的三连音轻而急的带着d小调的灰暗色调向着舞台前方蔓延开来。 整个大厅一瞬便被带入了莫扎特的和声里。 这才是大家今晚最期待的。 决赛曲目之一，K.466。 莫扎特d小调第20钢琴协奏曲。 第一乐章，Allegro（快板）。 近两分半的乐队前奏并不让人感到枯燥或乏味，谢乾正精心调配的乐队部分绝不输今晚的选手。 聆听协奏曲，决不能忽视乐队的存在。 因为音乐是动态的，如果你不注意乐队正在发生的变化，你百分之九十将错过钢琴独奏者弹手加入音乐那一刻的玄妙感。 姜笙抬手正在乐队第一呈示结束进入第二呈示一开始，只见她干脆利索落指，颗粒饱满的琴声以明媚质朴加入到音乐当中，直接改变了第一呈示营造出的抑郁气氛。 音乐色彩的冲突致使音乐的戏剧性陡然乍现！ 令人眼前一亮。 台下一众评委不由点点头，54号选手，开场成功。 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姜笙越弹状态越好。 渐渐的整个人沉浸到了自己的音乐世界当中，手到指落之处，每一个乐章都演奏出了一种特别的情绪。 每一种情绪背后都透着着她第二次来这里的目的。 很简单，她不服。 她想向她的赵老师证明，她想走上这个比赛的决赛舞台，最大的绊脚石就是头顶华国音乐学院钢琴系的光环。 今天她做到了。 为了这一刻，她准备了四年。 不论今天结局如何，今天之后，她将向着她的下一个人生目标进发。 又是一连串漂亮的跑动，她看起来无比从容。 - 回到个人休息室内的李安已经被头顶屏幕上的你舞台现场所完全吸引。 看过姜笙排练现场的他有些诧异，此刻姜笙演奏的k466和他之前所听到的全然不同。 似是随手即来的音符，却又弹得精细。 分句和弱奏的布局如此笃定又不失张力。 小身板，大能量，举重若轻。 他能想到的最恰当的描述。 不知觉间他又想起那天早晨对方同样第一个走上舞台，一手热情似火的激流直接将A组赛场点燃。 “厉害。” 李安觉得自己有必要收回昨天对比她和吴复生的评价。 如此说来对方是在合拍过程中有所保留了。 不是恶意揣测，即便对方真是在合拍时用一种假象来蒙蔽所有人，然后等到了真正的舞台上再爆发。 这是合情合理的事情。 每个人都是自己的主角。 但凭心而论，姜笙合拍演奏的那两遍的确很一般，每一个乐章都没有办法和刚才他听到的相比。 不过相比姜笙首发的K466，他更期待对方的首演——云湘回忆。 随着指挥台上谢乾正老爷子双手一收，姜笙的协奏曲演奏结束。 现场没有给出掌声，观赛通知中已经多次提示，每名选手都要演奏两首曲目。 片刻，舞台上的姜笙再次弹手。 一道凄厉的小二度高音区颤音猛然从钢琴响板处升起，令人毛骨悚然。 钢琴前，姜笙侧身直视着键盘上正在做急速交替抬落的食指和中指。 同一时间，后台各个角落里，其余五名选手也在关注着这两跟手指 作为手指的主人，姜笙从拿到云湘回忆乐谱那晚就开始思考，开篇第一个写着自由延长的Tr（颤音），究竟要弹多久。 不是莫扎特，也不是贝多芬，她没有任何版本的录音参照。 甚至连谱面上的参照都没有。 没有拍号，没有小节线。 很明显这还是一首散板。 散板，讲究个自由节拍。 可对于这些从接触音乐开始便从西方音乐中的节拍开始学习的科班学子们，这种来自民间的自由反而更像一道难以挣脱的枷锁。 现场忍受着这组颤音的刺耳。 直播间里已经有人在骂什么鬼东西，有人解答说这是我国著名作曲家黎老先生最新的钢琴作品，然而买账的人并不多。 可以理解。 如此开头连选手们都拿不定注意，更别说看热闹的观众了。 李安喜爱民族作品，拿到该谱当天也是花了一整晚的时间来研究。 和姜笙一样，他也不明白开头这个颤音黎老人家究竟意欲何为。 可随着一点一点的分析，他渐渐找到了一些支离破碎的灵感。 如果按照分析华国传统名曲的角度来看待这部作品，那多半无功而返。 因为这部作品是诞生在今天。 2021年。 当下钢琴在华国已呈爆发性普及，琴童数量直逼七千万这一惊人数字。 尽管不少的华国钢琴作品正在国外市场风行，但是对于当今国际钢琴乐坛而言，还远未具有真正的影响力。 换句话说，华国如今缺少的不是梁祝茉莉花，而是属于当下的声音。 作为一名选手，同时作为一名边缘从业者，李安能从这首作品被搬到决赛舞台上这一现象体会到组委会的良苦用心。 这背后应该有着“正兴弘扬当今本民族钢琴艺术”这几个字。 无论是姜笙略显尖锐的处理，还是随后眼镜妹线条化的处理，这都是本土培育出的钢琴选手对于本民族创新钢琴音乐的理解。 都是有讨论研究价值的。 不过比赛还是比赛。 讨论可以放到后面。 ②号出场的071号选手曾梦邱选择了先演奏大赛指定作品云湘回忆。 演奏结束后，她别过耳边的碎发，只等谢老爷子挥下指挥棒。 一直关注本届青年公开组比赛的朋友大概早已在抽签环节就注意到了，今晚的眼镜妹一改往日清淡的舞台造型，一身火红色的低胸礼服格外引人注目。 由于平板身材，她只能靠胸托和束腰撑起上围。 没关系。 她今晚还带了隐形眼镜。 - 曾梦邱收回目光，谢老爷子大手一挥，不同于k466的乐队前奏响起。 文学网 210.决赛中，顶级PK，各胜一筹 不同于K466的乐队开头，K271第一乐章开始除了弦乐组外，还有双簧管和小号声部的加入。 按照老爷子排练时的要求，他会在起手前先把目光给到弦乐组，接着再看向舞台中部管乐组的小号双簧管也演奏者，在明确两个管乐手做好准备之后，他才会让音乐开始。 乐团奏出明亮的第一小节，此时曾梦邱的双手已经放在了琴键上。 依然不同于k466的开头部分，钢琴声部无需熬过漫长的两分半等待，就在第二小节第二拍的最后四分之一拍，钢琴需要出现。 摘掉眼镜的眼镜妹在明媚的舞台灯光下给人一种别样的神采，不似台下那般活泼，多了两分恬静，正与此刻指下仿佛带着阳光雨露的琴声交相呼应。 她奏完第一句，乐队紧随她的句尾，重奏第一小节的起始句。 紧接着眼镜妹再次打断乐队，用更轻柔的下键重复她的第一句。 就这样，钢琴和乐队相互交叠，将主题分成动机，由全合奏与主奏钢琴相互对话的方式呈现。 争先恐后的和弦给人惊险体验，又不失奇妙。 这种微妙的感觉一直维持到24小节，音乐在转调出现新的主题形态时，人们才意识到曾梦邱并没有继续沿用她所擅长的处理方式。 纵观前两轮的舞台呈现，可以很直观的看到她在长句的演奏中格外注意将音乐的流动性和作品结构相挂钩。 这令听者很难走神，或者说，她已经掌握了一种让音乐完整呈现的技能，她只需用双手把握好二者之间的平衡即可。 然而在决赛的舞台上，她似乎也在尝试一种突破。 秀丽细腻的演奏固然可以将莫扎特音乐中优雅和谐的一面淋漓尽致展现，然而莫扎特音乐的神奇指出并非他的优雅所带来。 莫扎特是完美的音乐秩序者，哪怕他的音乐不时会进入“混乱”，也会在秩序的遮掩下闪烁发光。 如何让混乱发光，是曾梦邱想要寻找的答案。 随着音乐来到第二乐章，整个现场的气氛转入了一种浓厚的悲怆。 与第一乐章开头部分行程强烈反差，两组小提琴交织成晦暗的背景旋律。 这时曾梦邱再次抬手。 她的琴声如一道从天而降的霞光，没有将阴云照散，缠绵的音符依附于以灰为底的和声，发展出一段优美之极的独奏长句。 放弃了在较大节拍使用稳定的延音踏板，为了音乐表达的需要，她将落指力度调整至于乐队齐平，达成了一种彻底融入的平衡。 k271的第二乐章的确算得上一个别致的乐章，它是莫扎特在协奏曲创作中首次用小调写成的乐章。 欣赏音乐无需一定要清楚何为大小调。 浑然天成的声音效果可以感染无数听者，这一点只从直播间里一眼望去的“好听”弹幕群便可知——眼镜妹的k271第二乐章在场外已经打动了许多人。 对于眼镜妹今天特意摘下眼镜这一点，李安不做过多评价，但是作为唯一一个完整听过眼镜妹合拍现场的决赛选手，他听到这里觉得眼镜妹找到了她想要呈现的舞台效果。 昨天早晨他坐在台下听到对方和谢老爷子一直在讨论如何让自己在这个乐章里更合理的融入乐团。 她是把自己当成这个乐章的组成部分。 对此李安不做过多评价，和广大网友的听感一致，他也认为这个乐章整体听感很动人 可他有个疑问，钢琴的声音在哪。 K271的结构特殊，点就在于主奏声部和乐队始终处于循环对答。 尽管在后面的第三乐章中对方回到了以钢琴主奏为中心，AB两段之间的间奏也各富特色，但到了华彩段落对方再次坠入那种追求极致和谐的状态中。 所以他私以为曾梦邱的这首K271综合对比姜笙的k466在音乐表达上略有不足。 两个人都没有失误，只从完整的舞台呈现上，他更喜欢姜笙看似未经雕琢却给人充满信念感的K466。 跟着掌声走出休息室，坐了一个多小时，他打算活动活动身体，顺便给吴复生加加油。 “加油。” 李安目送吴复生和谢乾正先后上台，这边曾梦邱从舞台左侧出口绕了一圈已经回到后台入口。 “怎么样！” 曾梦邱逮住李安就问，整个人气喘吁吁的像是还没有从舞台状态中平复过来。 李安伸出大拇指：“精彩。” 曾梦邱哈哈一笑：“谢谢李老师。” 终于交完决赛作业，她感觉整个人都轻了三斤，“看你们啦！” 说罢她转身回往自己的休息室，手伸背后轻轻一扯，上一秒还紧收的腰肢下一秒肉眼可见的松垮下来。 此刻舞台上的前奏已经响起，吴复生选择先演奏协奏曲。 吴复生的协奏曲作品李安已经完整的看了两遍，对方演奏的每一个细节他都快记下来了。 正统的演奏风格，正统的着装，坐在正式的舞台前，舞台的聚光灯下，吴复生就像是一名正统的钢琴演奏家。 甚至连最后与乐队首席握手动作都透着大家风范。 那一刻台下掌声雷动，仿佛这已经不是比赛现场，而是他的音乐会现场，他完成鞠躬后转身走向乐队首席，谦卑的弯下腰，热情的伸出右手。 从登台到两首作品全部演奏结束，吴复生只用了36分钟。 只36分钟的时间，李安便全然记不起曾梦邱的演奏，就连他意外认为不错的姜版k466也在脑海中愈发模糊。 他又打脸了。 姜笙的演奏的时候他还想收回对比姜笙和吴复生在合拍阶段发出的言论。 无论姜笙是否在台下有所保留，对方今天所呈现出的现场舞台较之前日合拍时都有十足的变化，更加具有情绪。 而吴复生的舞台看不出与台下合拍有任何区别，可就在这样的气氛下，李安听完吴复生刚才的k466依然快忘记了姜笙的演奏。 或许这就足够说明一些问题了。 再看吴复生在舞台上的各种礼仪姿态，李安一边鼓着掌一边笑叹，这大概才是为舞台而生的人。 懂与不懂得人对于这名来自海院的39号选手都有说法。 弹幕里有人说听了039号选手弹得云湘回忆才大概听出了这个曲子的调调。 吴复生下场绕了一圈回到后台，接着赞美声一片。 “还得是你。” 李安找不到再好的赞美词。 吴复生接过工作人员的毛巾，边擦汗边说道：“外面人有点多，舞台又热又闷，低音弦乐有点听不清。” 李安一愣，下意识道，“谢谢。” 吴复生笑笑拍了拍李安的肩膀，“加油。” 说完他就转头去向了谢乾正老爷子那边，刚才老爷子走下指挥台的时候扶腰脸上闪过了一丝不自然，他近距离看得很清楚。 李安并不知道此刻的谢老爷子身体已经开始不适，和吴复生聊完他便回了休息室。 低音弦乐听不清。 对方这是在提示他要注意几个进的地方不能太依赖于乐队。 关于k466钢琴与乐队交接的几处地方，两个人私下交流过不止一次。 “本轮第四位登场选手，018号梁春雨，华国音乐学院推选。” 音箱传来主持人的播报，屏幕画面切至近景，一身黑色礼服的挺拔身影在谢老爷子的陪同下一同走出后台大门，登上舞台。 鞠躬落座，舞台上梁春雨的仪态也是满分。 “帅。” 发际线已提前步入中年的许宏信很羡慕那些头发茂密的同龄人。 他觉得这个梁春雨的五官虽然不如上一位出场选手出众，但坐在钢琴前的平静神情配上一头浓密的中短发，着实让他有点喜欢。 孙雨曼承认，梁春雨确实算不上帅哥，但有种独特的气质很吸引她。 哪怕是此时此刻。 看着前前前前男友再次登台，她心底还是有些伤感。 王八蛋。 不过也只是随便骂一句，她不会给梁春雨加油，她今天过来只是为了看李安。 为什么不在家，因为她从来都是个喜欢热闹的人。 昱东这伙新朋友，她挺喜欢。 “小雨姐，这人你认识吗？” 王盼盼转头问向一旁。 相处多日，大家都知道孙雨曼是陈璇的宿舍好友，同样来自华国音乐学院。 “认识。” 孙雨曼淡淡一笑，“他弹得不错。” - 应该说弹得非常棒。 梁春雨在李安前面合排，后者听完给出了一个很高的评价。 无论从任何角度，梁春雨在舞台上都显得那么完美。 演奏技艺精湛，看起来有些艺术家的内向气质，目光总是处于一种波澜不惊的平静。 可李安总有一种感觉，对方像是在把钢琴演奏这件事情当成一种既定行为。 尽管对方的演奏在他看来很完美，无论二轮舞台还是三轮舞台，但他感受不到对方在演奏当中的情绪。 就像所有的处理都已设计好，听到这里，你能想到他想象到他心下一段要演奏怎样的东西。 相反吴复生的演奏永远充满情绪，哪怕同样的句子，同样的处理，不同场景下对方也能营造出不同的情绪。 这也是为什么他认为吴复生强于梁春雨的地方。 听着屏幕里再次响起的k466前奏，李安看着钢琴前梁春雨一丝不苟的表情都觉得有些压抑。 作为华国院的头号种子选手，其实对方身上并没有那种不可一世的傲气。 相反在对方与姜笙的聊天过程以及整顿火锅饭局当中，李安能看到对方的随和，尽管对方的话比他还少。 可就是这样一个台上台下都没什么可挑剔的人，却给李安一种相处不来的感觉。 或许是两人之间的磁场有问题。 或许是李安觉得他所看到的梁春雨只是一个外壳。 就如此对方已经开始演奏的音乐。 如果说吴复生的k466是优雅淡定、洒脱无忌，那么梁春雨的k466就是清澈大气、丝丝入扣。 但再仔细对比，吴复生优雅淡定中不失居然忽然凝重的下落与抬手，不时紧锁的眉头完全与当下的音乐相照应，仿佛他在告诉你莫扎特在这里想告诉我们什么。 吴复生的琴声有倾诉在其中。 反观梁春雨的清澈大气，透着一股过于拘泥于古典的庄严形式。 梁春雨有一双大手，他在弹奏快速快速跑动的八度时，你几乎看不到什么表情变化。 并非说演奏者需要靠表情来填补音乐情绪，但是当你闭上双眼重新感受这一段八度演奏时，会发现其中少了一丝带有人情味的强弱变化。 尽管技术完美，可距离听觉带来的颅内高C始终就差那么几下水到渠成的轻轻撞击。 音乐来到两小节弱音，这一段虽短暂，却可以给人一种凄美感。 而梁春雨的和弦弹奏恰到好处，他只需再增强一下该处的律动即可让整段音乐升华，可音乐就被这么一带而过。 这就是李安耳朵里的梁春雨，每次他抬手抓住对方的乐思时，收回手展开掌心都只能看到空空如也的景象。 可尽管如此，他依然得说，梁春雨这一版决赛现场的k466听下来，对方的演奏中依旧有他大把羡慕的段落。 每一个音符都在精雕细琢，交代的清楚干净，如果非要说这样的音乐只有音符没有音乐，他第一个跳出来不干。 说白了，无法打动他的点就是其中少了那么一点人情味。 眼见音乐快到结尾，李安忽然发现对方正在演奏的华彩段落出现了明显的速度波动。 什么情况？ 他坐起身。 与此同时，燥热的观众席，林幽幽也皱了下眉头。 梁春雨失误了。 她第一次听梁春雨的现场，总体来说声音有颗粒造型，分句非常老到，速度和力度变化也控制的在90分以上。 和李安的欣赏角度不同，林幽幽对梁春雨前两个乐章中的冷静处理还挺中意。 所以她有些意外对方这个失误。 能在华彩段落出现速度失控，这不是走神了吧？ 林幽幽有点匪夷所思。 评委席中央，赵韦林平静的目光下，实际上很不满意梁春雨这个失误。 在专业人士的耳朵中，无疑刚才梁春雨失误了，而且还是一个不小的失误。 更有真懂哥在弹幕里提到，一针见血的指出那段音乐华彩中不合理的速度变化。 只是没有几个人搭理。 很显眼广大观众听不出来，他们更看眼缘。 不喜欢吴复生这种过于舞台外交家的演奏者，大概率会欣赏梁春雨这一卦神色平静充满禁欲的舞台表演形象。 在后面的云湘回忆中，梁春雨展现出了不同于前三人的处理思维。 当头一组由慢到快的颤音将舞台气氛逐层拉至一种紧张氛围，接着从E徵调式转为A徵调式的琶音中采用手臂断奏，最大程度的将音乐冲突展现在听者眼前。 包括吴复生在内，前三人都按照自由节拍在演奏，而到了梁春雨这，他的分句处理依旧像是做足了既定计划。 反复流窜于高低音区的旋律像是飘荡在山涧的五更留狼，期间加花变奏和明确的切分节奏又透着丝丝大茶山的热情奔放。 借鉴了云湘一代的民歌特点，梁春雨在该作品的演奏设计了分明的拍点。 从探索民族化的钢琴音乐语言方面来讲，梁春雨以民族区域音乐的传统特点来演奏这首云湘回忆，在格局上，已经超越了前面三者。 在台下有备而来的观众来看，梁春雨的指定作品为华国音乐学院扳回一城，相较海院吴复生的舞台。 这些老新海杯的乐迷已经看了不小五届比赛，每一届最高组别的决赛都会上演国海两院的终极大PK。 今年这一场，看得很过瘾。 后面还有两名选手。 他们只等最后的结果。 不光是他们，在梁春雨的表演结束过后，直播间里也出现了海院威武和华国院牛逼之类的字眼。 看得出，每一个键盘背后都有一颗热爱母校的赤诚之心。 休息室里，李安伸了个懒腰。 雅涅夫结束就到他，也差不多该准备一下了。 将大屏幕的音量调至最低。 李安从包里掏出K466的钢琴谱，翻开发现首页沾着一张便利贴。 ‘有时间可以翻翻我们8月29日的聊天记录哦。’ ‘加油！’ 字迹是陈璇的没错，可她什么时候把这个便利贴贴到这里的。 “趁我下午睡觉的时候？” 李安笑着摇摇头。 8月29——那天是昱东钢琴组音乐会，李安对这个日子记得可是相当清楚。 不过他决定先过遍谱子再说。 - 乱哄哄的后台，一群人关切的围着谢老爷子。 老爷子擦了擦汗，示意众人让开。 “第五位登场选手，455号选手斯坦尼斯拉夫·雅涅夫，海外赛区推选。” －－－－－－题外话－－－－－－ 明天专门腾出了一天时间，保证完结这一段。 文学网 211.决赛下，西方声，东方韵 迷恋火锅的雅涅夫走上舞台，他让指挥走在他的身后，他在前面躬身带路。 在舞台上，独奏者出场的时候时候给指挥带路是一种很绅士的行为。 再配上憨态可掬的人物形象，他一出场就消退了部分观众对他的敌意。 友谊第一比赛第二 音乐无国界。 这是调子。 一场华国人的钢琴比赛，忽然出现了一个外国人的名字，难免会让大家心里发下憷，毕竟钢琴本是人家的东西。 甚至连我们最好的钢琴演奏家依然依赖于西方导师的教诲。 所以在这样的赛场上，外国人的出现就会给不少观众带来一种游戏平衡被打破的感觉。 那么破坏平衡的人，就是我们的敌人。 面对敌人，我们向来只有刺刀。 可这刺刀无法扎向雅涅夫，因为他是个懂礼数的外国人~ “哗—————————— 雅涅夫鞠躬落座，简单调试了下坐姿，接着看向指挥台。 谢乾正忍着腰痛递给雅涅夫一个“可以了吗”的询问微笑。 雅涅夫点头。 随后谢乾正看向管乐组双簧管小号二兄弟，在得到两人的肯定目光后他抬起手。 万籁俱静。 挥腕、仰身。 两个动作同时发生，乐手们接到指令的一瞬奏响了k271第一乐章的第一小节。 雅涅夫也在与老爷子对视之后早早的把手放到了键盘上。 因为在k271的第一乐章中，钢琴从第二小节就将加入这趟神奇的莫扎特交响之旅。 乐队奏完第一小节，雅涅夫从容的卡拍落指。 他挤眉努嘴的轻松模样正如他此刻指下的活泼音符，飘逸流动不失八分音符该有的本分。 与乐队对答如流，不刻意去追求音量平衡。 在个别时刻他会先抑后扬。 先像潜伏在草丛中的小兔子，静悄悄的观察，接着忽然在一个让大家意想不到的地方抬起前脚迅猛站起。 吓人一条。 而当你意识到这只是一只露出大板牙的兔子，想走靠近时，对方已经再次潜伏下去等待着下一个恶作剧的时机。 雅涅夫指下的莫扎特，有一种直白的童真。 直白到让人无需太多思考，只用跟着他的音乐一边咧着嘴一边放空大脑，就可以轻松的享受几分钟惬意。 现场就在这种气氛中度过了一分又一秒，当音乐来到第二乐章，弦乐组编织出的浓烈悲情色彩依旧无法让钢琴前的毛熊露出哪怕一丝伤感神色。 他紧锁眉头的模样充满了戏剧色彩。 相比眼镜妹用十指奏出的那道如同射穿乌云的霞光，他在这个乐章更像是扮演着一个木偶师，双手操控着一只体态丰盈的矮脚鸡，在钢丝上扭动着身躯，跳着迷人的舞蹈。 不仅如此，雅涅夫更是用自由速度为他的舞蹈增色，给人以更加浮夸的画面感。 这其中是否存在过分解读莫扎特音乐童趣一面的嫌疑，是评委的事，是乐评人的事。 观众基本只负责听，弹幕上能打出的评论大都也被视而不见，而且截止此刻，各大直播间里的观众均比开赛前少了三成左右。 选手可以听，也可以评论。 吴复生觉得还好。 俄国近些年崭露头角的年轻演奏者中，他有关注过雅涅夫。 就他所了解的雅涅夫，个人风格确实如此，和传统的俄派钢琴相背驰，但他认为这不是坏事。 梁春雨也觉得还好，抛开这首k271，单纯的从技术来评判，雅涅夫控制音色变化的功力实属强悍。 姜笙不喜欢，她单纯的不喜欢那种在演奏中表情过于丰富的演奏者。 眼镜妹是这里唯一在决赛选择k271的华国选手，她想说的应该最多。 可她已经睡着了。 她的隔壁同样安静。 李安身旁的沙发上，摆着乐谱，k466第三乐章已经翻到最后一页。 他端着手机，目光带着淡淡笑意，任由头顶屏幕里的雅涅夫演奏第三乐章。 不慌不忙。 眼前的手机屏幕画面中，一身便装的他正坐在远远的舞台上演奏这莫扎特k545。 这是华洋剧院的舞台，8月29号下午昱东钢琴组师生音乐会彩排前的一段录像。 他当时在演奏莫扎特。 拍摄者是陈璇。 他记得最后鞠躬的时候在音乐厅大门口看到了陈璇的身影，也记得对方给自己发了这段视频。 只是他当时忙着处理各种问题没认真看。 认真从头到尾看了一遍，他还挺感动的。 尤其是陈璇拍摄角度中能看到他的几个孩子。 王小虎左边坐着徐丽，右边坐着刘丰瑞，刘丰瑞仰着头，王小虎把脸卡在前排座椅间的夹缝里。 两人身后坐着季洋和车琳，背影都是同款短发。 一个像是大版的车琳，一个像是小版的季洋。 他弹到k545第一乐章的时候，车琳还歪了下小脑袋。 看来缘分真是天注定的，后来他交车琳弹了k545。 四个人就这么看着舞台上的他，他大概能补充出每个人当时的表情。 看完视频李安点击收藏了起来，又是一段可以珍藏的回忆。 李安记得那天下午，他提前去到现场，一个人在空荡荡的舞台上转了几圈。 他喜欢那种站在舞台上俯视台下的感觉，他觉得站在舞台上的他才是最真实的自己。 或许那晚没有他的个人节目，他心里多少还是有点小沮丧。 然后他坐到钢琴前连续演奏了很多首莫扎特。 他当时的心情很难描述。 既有对前景的期盼，又有对蓉城生活的难以割舍。 他当时假想如果他出国了，他的学生们和陈璇该怎么办。 就在那种状态下，他渐渐在莫扎特的旋律中找到了一种松弛的演奏状态，解放了卡他已久的音乐情绪问题。 那场舞台独秀让他意识到，他一直寻找的演奏情绪之美其实并不是外在的诗意力量，而是一种对生活的深刻体验。 同时他还记起，那是一场他送给孩子们和他自己的莫扎特专场小型音乐会。 那么陈璇为什么没有直接把这段视频给自己，而是通过这种留下线索的方式让自己打开。 答案不言而喻，对方决定用一种委婉的方式提醒他。 提醒他什么？ 李安在看完这个视频那一刻，第一时间想到昨晚房间里那两句简短的对话。 随之心中浮现出了一个答案。 “看来大家都很看好你。” “我也就到这了。” “还没比呢，快吃，菜都凉了。” “我吃饱了。” 或许就是他这种略显消极的口气让陈璇看到了，对方才用这样一种方式给自己打气。 的确。 视频里的他，四个月前在另一个舞台上轻松自如的连续演奏了几首莫扎特。 看完这个视频李安也确实想起自己还曾如此连续演奏过莫扎特。 首先他很感谢可爱女友体察入微的关心。 其次他想对说的是，放心吧，他的状态没问题。 固然视频里的演奏听起来很不错。 但他敢说他现在随便再弹那天下午的某首曲目，都会比当时弹得更好。 因为经过四个月的打磨，他的技艺以及对于莫扎特音乐的处理已更近一步。 实力是靠一点一滴的积累所获，状态和灵感在他的优先级里永远小于练习。 这也是为什么他在看完所有人的合拍之后就断言吴复生必定前二，甚至认为对方大概率是这届比赛的金奖得主。 显而易见，对方展现出来全方位实力就摆在那里。 同样25岁，吴复生已经弹完全套的贝奏、肖练、车尔尼740。 这还只是他知道的，他不知道的呢？ 这每一项练习背后所要付出的汗水只有每个亲身练习过的人才清楚。 李安大学四年加本科毕业后的两年半，也没有半刻休息的在练习，而他只完成了不到吴复生一半的曲目量。 尽管毕业之后他不得不因为生计问题拿出一部分时间去工作。 没办法。 这就是现实，先天的家庭条件和后天的努力同样重要。 更何况对方在在目前这个阶段所展现出来的天赋至少不次于他。 那么他凭什么赢的了对方。 凭某一种上台之后从天而降的状态吗？ 李安心里很清楚，从规则上看，他已经走进决赛，距离金奖只有一步之遥。 但这一步的距离对于目前的他还有不短的距离。 现在回头再看看这一段。 从备赛到出征，横跨两个世界，练习同时兼顾工作生活，他已经做到了他能做到的全部。 此刻他的两张底牌已经全部打完。 暴风雨助他险进第三轮，告别送他进决赛。 没什么遗憾了。 甚至于得说他很开心，很满足。 见识了国内顶尖院校最优秀的演奏者们，同时也看到了自己的不足，最重要的是他重新找回了那把属于他的钥匙。 钥匙的名字叫信心。 是曾经的他在告别前留给他的最后馈赠。 真的没什么遗憾了。 这次比赛过后，他的生活是否会发生一些变化，或许这才是更值得他花费心思斟酌的问题。 看向一旁贴在墙壁上的海报。 ‘第十八届星海杯全国钢琴大赛青年公开组决赛’的字样在他心里像是一页已经翻过的章节。 站起身长出一口气，李安感谢小米给他的提示，让他重新回顾这一整段，也让他在这样的时刻想起了那几个孩子。 他猜此刻其中至少有三个人在等待着他的登场。 给孩子们再好好打个样。 片刻。 随着大屏幕里雅涅夫起身鞠躬，李安平静的走出了他的休息间。 最后时刻，他能做的就是按照他的设想，把他关于k466的全部心思都留在最后的舞台上。 在这首作品上，他下的功夫丝毫不次于告别。 之所以这首作品不能成为他的底牌，是因为协奏曲和奏鸣曲真的是两种东西。 然而就在他从休息间走往后台这么短短一段路的功夫，舞台上却发生了一点小变故。 谢正乾老爷子被乐团首席扶下舞台。 李安刚走出安全通道，迎面王大立在一名工作人员和吴复生的陪同下火急火燎的朝着他这边走来。 三人身后乱走一团的后台入场大厅刚刚像是发生了什么紧急事件。 他的眉头还没来得及皱起，三人已是走到他身前，王大立急促道：“正要找你，你得调整一下出场曲目！” 什么情况？ 紧接着吴复生解释说谢老爷子指挥完雅涅夫的曲目身体有些不适，被人扶下了舞台。 李安皱眉间呼吸一瞬抢了一拍，忙关心道：“谢指没事吧？” 王大立盯着李安一字一字咂道：“你现在什么事情都不要管，先调整状态，上台先演奏指定曲目。” 吴复生也没想到最后关头忽逢变故，他已经走到李安身后帮李安拍肩放松，“谢老爷子没事，你别乱，还有候指，而且乐队都是现成的，你们已经排好了，一会什么都不用想，放开去弹。” 李安听明白了，谢老爷子恐怕今天是上不来了，恐怕一会儿要上台的是侯振涛。 想想这两天和对方的各种交流，他镇定了一些。 “王导，谢指今天是不是上不了台了？” 这个问题他必须得明确。 王大立点头：“你演奏完指定曲目我们会安排助理指挥上场。” 呼—— 李安深呼一口。 没问题的。 先云湘回忆，再k466。 ok。 呼—— 接着又是一口深呼吸，得到了肯定答复，他也不在多想。 接着看向王大立：“王导，我可以上场了。” 王大立看了看表：“再给你两分钟？” 李安摇头，“不用了，我准备好了。” 王大立送李安到舞台入口，此时姜笙梁春雨几人也赶到了后台大厅，谁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王大立最后与李安确认，李安松了松袖口，用一个让现场所有人放松的微笑回答应了王大立。 王大立拍了拍李安的胳膊，接着低头对着耳麦轻轻说了句：“报幕。” 下一秒带头鼓起了掌。 “本轮最后一位出场选手，066号李安，甘省音乐家协会推选。” “哗————————” - 直播间里不知道后台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们只知道俄国选手下台之后等了一会儿才听到最后一名选手的登场报幕。 而现场观众也只是看到指挥被扶下舞台，即便有人已经猜测到了些什么，也只能干着急。 陈璇的心已经提到嗓子眼，林幽幽也好不到哪去。 两人在看到李安的出场之后才稍稍松了口气。 昱东会议室，众人也松了口气，但仅仅是松了口气。 两个半小时前，秦勇对于本场抽签序号的分析仿佛还萦绕到众人耳边。 “哥，这种情况怎么办？” 王盼盼焦急的声音问出了每个人的心声。 “更换指挥。” 看着独自登台的李安，秦勇也在想有没有另外一种可能，李安自指自弹，但紧接着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更换指挥？ 这不就等于之前的排练白排了吗。 众人感到深深无语。 “别担心，那名助理指挥是谢老人家的弟子，在燕京指挥圈里也有点名气。” 秦勇嘴上这么说，实际上他也没见过这名指的舞台。 也只能盼李安接下来这这半个多小时能一切顺利。 - 熟悉的味道，熟悉的灯光，熟悉的掌声，不熟悉的掌声音量。 第一次走上近两千名观众的舞台现场，李安有些兴奋，他停到钢琴前，转身看向一眼望不到边的黑压一片。 轻轻弯下了腰。 直到掌声消退他才落座，这是独奏者的礼仪。 调整好琴凳高度，他将双手放置双腿，闭上了眼。 没几秒钟，舞台不再燥热，他再次听见了流窜在舞台上的风声。 风吹来，仿佛带走了登台前的小变故。 重新张开眼，他知道就是这个时候了。 抬手落指，中间没有任何多余动作。 他的右手食指和中指快速在高音区相互交替。 如同冰凌碎落，钢琴响板里传出了一串先快后慢，再快再慢的颤音。 快慢更迭之处琴声的音量也在发生变化，第一次快到慢琴声渐强，第二次快到慢琴声渐弱。 同样一组写着自由延长的颤音，六个人的演奏各具特色。 有人厉而狠，有人软而柔情，有人长而绵绵不绝，有人短而悠缓，雅涅夫刚才的演奏仅仅只用了一拍在这枚颤音上。 而李安已经持续了十秒。 没错，这十秒的时间里，他的两根手指没有任何卡壳停顿，无论做何种速度与力度上的变化。 随着大厅里回响的颤音越来越慢，最后几乎变成了两个中速八分音符在交替出现，渐渐的，一种浮萍飘荡在天地间的感觉在空旷的大厅里油然而生。 忽然他收手，只剩丝丝回响。 接着只见他双手立马匍匐在琴键上，连续做出两组上行的音阶模进。 飘逸连贯的模进将音乐推至更深远的地方，随后以谱面AE两个基点音的主、属和弦开始演奏复杂密集的跑动。 通过来回不停的跑动和叠置出现，旋律仿佛进入明暗之间。 流光溢彩的效果和光影般的折射感为此刻的舞台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如果不是知道李安和雅涅夫演奏的同是决赛指定作品，那么连续聆听两版的观众一定会认为此刻李安弹奏的曲子和刚才雅涅夫演奏的是两首不同的曲子。 雅涅夫演奏的更像是一首民歌，比吴复生演奏的还纯粹。 而李安演奏的让人根本无法听懂他在演奏什么，却又给人一种色彩缤纷的感觉。 仿佛听李安演奏，能看到一幕幕生生不息的光影图画。 嘉宾席上，该曲作者黎宏昌老爷子也在李安的演奏中思考，究竟这位年轻的演奏者是要通过他的作品来表达什么。 或者说对方是在如何解读他的作品。 他有点琢磨不透。 可随着耳边的旋律脉络越发清晰，他的目光渐渐亮了起来。 这个滑头。 他轻轻一笑。 - 李安拿到这份可谓是民乐现代派钢琴乐谱时，就像拿到了一个命题作文， 脑海里只有一件事，拆解。 因为看不懂。 但是万变不离其宗，再复杂的音调风格也有其根源。 音调风格的取决于律制的各异。 华国传统音乐以五声调式为基准，西方音乐则建立在十二平均律基础上。 那么在确定这首作品的基调，李安就开始构思该如何来演奏。 云湘回忆。 他实在无法从谱面get到云湘的点，那么就只剩下回忆。 于是，这首作品的主题在他还不确定自己能否在舞台上演奏的时候就已经被定下。 回忆。 既然是回忆，那么就应该拥有一种思绪万千、浮想联翩在其中。 描绘的再夸张点，一个个小小旋涡折射出纷纭不灭的影像。 而这种东西在弦乐上更好表达。 钢琴更适用于十二平均律的典型乐器。 所以怎么办？ 再仔细看看谱。 办法来了。 西方音乐是以纵向和声为核心，体现声的色彩。 这一点在雅涅夫雅涅夫演奏的云湘回忆中就有充分体现，即便没有小节线和标准的西洋调式和声进行，他也就能从泾渭分明的左右乐谱中找到他所熟悉的内容，然后加以突出演奏。 而华国音乐是讲求横向旋律的起伏，注重韵的意境。 这话谁说的，就是黎老人家自己说的。 李十分赞同这个观点。 于是也就有了开篇长达十秒的颤音，各种起伏，变着花样，要突出的就是这一横向起伏。 一首华国钢琴作品中的一个颤音能弹出什么样的起伏，这又得说回在钢琴这件西洋乐器。 不论什么样的起伏，你都只能用传统的钢琴技法来呈现。 这一来一回，彻底把李安的思路打开了。 结合华国作品中需要的韵，融合西方钢琴传统技法，而且还不能拘泥于此，要变化于其中。 于是李安最有底气的手指技术就在这种演奏思路下被开发到极致。 说他这整个一段时间来练云湘回忆的时间少，是的，因为他根本不需要花太多时间去练。 反正每一遍弹得都不会一样。 韵，是无形的。 就如此刻满天飞舞的引音符，只见键盘上一双大手带着流光四溢，所落之处必惊起一池波澜。 直播间里的观众听傻了。 为什么他们每次以为自己已经听明白这首曲子的曲调之后，就会有一个人上台来颠覆他们的感官。 这不欺负人吗。 莫非这才是这首作品的本来面目？ 公屏上一连串接着一连串【？？？？？？】 是的。 他们虽然还是听不懂，但是这个人弹出来的样子实在太过绚丽。 绚丽还是炫技? 这是懂钢琴的人在心中提出的问题。 吴复生怎么也没想到李安手下的云湘回忆竟是这幅样子。 梁春雨+1。 姜笙：... 曾梦邱莫名又响起真假车尔尼之夜那晚李安弹得那首飞速移调作品。 雅涅夫感受到了一点华国音乐的味道，并且他表示李安的落指手法和他的上一任老师很像。 林幽幽觉得李安这首作品比吴复生处理的好，逊色于梁春雨 陈璇：和上次又不一样，但还是好棒。 季洋：awsl！！！！ 刘丰瑞：这我老师？ 王小虎：寂寞啊，不能去现场 于小北：妈你快过来看李老师！ 车琳：老师... 林鹏飞：操了 每一个在此刻关注本场比赛的人，都无法忽视键盘上那双滑翔般的双手。 仿佛音乐在此刻音乐已经不重要了。 然而事实上，作品以一个变换莫测的颤音开头，上来便将音乐的画面铺陈开来，深刻完整的一幅幅画面从旋律的神韵中浮现而出，即便没有呈现出句句关紧，那也做到了音景相生。 李安草蛇灰线，最后收尾的颤音只用了短促的一秒将其完成，与开头的十秒颤音收尾相呼应，让整个作品在最后成为了一个逻辑严密的整体。 形式变而内容不变，十秒与一秒，都是颤音。 空荡的大厅仅剩最后一丝漂浮在半空中的回音。 这便是李安云湘回忆的最后留白。 至此，还有人能说这首作品没有音乐在其中吗？ 李安指定作品演奏完毕。 没有掌声，此处无声胜有声。 钢琴前李安收起手，仰头长出一口。 此刻，他的身体彻底打开了，他的情绪彻底调动起来了。 来吧。 庄严而苍茫的K466，不为成绩，只要留下这场演绎 这时。 他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无需细听，是侯振涛。 没问题。 在全场所有人的目光下，侯振涛走上指挥台。 钢琴前和指挥台上的两人相视一眼，李安从对方的的神色中看到了一丝焦虑。 此刻他只能给对方一个安慰的眼神。 侯振涛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这样的的情况下上台，老师已经被送到医护室，接下来他尽可能的让自己保持整定，他的责任便是顶替无法上场的指挥。 得到李安肯定的眼神，他的目光回到眼前摊开的乐谱，接着轻呼一口看向了小号和双簧管两声部。 被望到的两人只是一瞬诧异，接着起手做准备。 已经连续演了五场，每个乐手都不同程度上的感到了一些疲劳，他们也想赶快完事手工。 随着侯振涛挥下的那一刻。 观众席率先炸了。 而此刻李安正平静的望着漆黑琴板上倒影的自己。 文学网 212.结束吧，问莫扎特的最后一句话 刘恒璐坐在评委席左侧，他的视线刚好可以清楚管乐组一排乐手的每一个举动。 当他看见小号和双簧管两名乐手举起乐器那一刻，心道不对啊！ 紧接着低头一看，当他再抬起头的时候，指挥台上侯振涛的指挥棒已经挥下去了。 同一时刻注意到这个舞台细节的还有林幽幽。 林幽幽直接下意识向前伸出手！ 可她伸手又有什么用呢。 站起来啊李安！她心里大声喊道，现在还来得及！ 可她眼睁睁的看着两名管乐演奏者瞪眼运气将手中的乐器吹响—— “呜——” 一切就发生在两秒的瞬间之内。 两支管乐齐鸣奏响！ 洪亮温暖的音色给人以鼓舞与力量，在金色的舞台灯光下，璀璨无比。 而台下却炸了。 一枚二分音符足够让所有评委瞬间清醒，哪怕注意力不在舞台上的人也无法忽视耳边管乐的音调。 此刻每一名评委的打分表上都清晰的写着—— 066号选手李安。 甘省音乐家协会推选。 指定曲目《云湘回忆》。 自选曲目《莫扎特第20号d小调钢琴协奏曲》K.466。 而他们听到的乐队前奏却是另外一首曲目，莫扎特第9号降E大调钢琴协奏曲——K.271。 也就是说，指挥的下达指令出错了。 这名临时救场的助理指挥把066号选手要演奏的协奏曲曲目弄错了。 钢琴比赛的历史上，这种事情不是第一次发生，但今天在场的绝大多数评委清一色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 一枚二分音符的时间对于一名指挥来说不长，但也不短。 可指挥台上的身影并没有停下来，或者说他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出错了。 侯振涛继续挥向下一组节拍。 连续两组八分音符的节奏。 指挥的手势就是命令，所以即便部分乐手已经反应过来出了问题——他们与这位066号选手合拍的曲目不是K271——但没人敢停下来，只能将错就错的奏下去。 此时无论场内场外，懂的人都已经明白他们舞台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观众的观赛手册上大写着66号的自选曲目。 直播间里更直接，66号选手出场的时候，字幕报幕清清楚楚的大写着k.466。 昱东会议室里还没来得及炸开锅，就在林鹏飞高呼一声：“搞毛！？” 屏幕中，直坐在钢琴前的李安猛地抬起双手。 秦勇看得出，李安的动作虽然快，但略显生硬，不够自然，像是没有做足准备。 那么他以此可以盖棺定论了—— 李安并没有临时更换曲目，是临时更换的指挥慌乱中出错了。 - 在各式各样的目光下，李安动了。 耳边乐队响起的前一刻，他的心中还在书写豪情万丈的K466，当乐队真正想起那一刻。 他先是一懵，紧接迅速看向指挥台。 此时此刻他已经明白舞台上正在发生什么。 乐队出错了！ 然而他那难以言喻的表情只被直播间和部分现场观众看到，侯振涛并没有注意到他。 眼见第一小节已经结束。 现场传来一阵骚动。 李安发誓这是他这辈子听过最可怕的一小节乐队合奏，哪怕如降E大调这么光明伟岸。 来不及整理思路该怎么应对，他甚至连思考要不要起身叫停的时间都没有，就这么看着侯振涛接着双手下意识迅速乐抬起！ 蒙圈中落指！ “噹—” 卡上了吗？ 他不太确切，因为这是他第一次和乐团合k271。 奏完第一个领奏，听乐队再起，四拍后他再次落指。 钢琴完成和乐队的开篇对答，接下来将是长达约一分半的乐队部分。 李安拿出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此刻的舞台对于他再没有一丝燥热，他只觉后背一阵阵凉意。 最后的最后出现这种情况，他是如何如何也没有想到。 那么要不要叫停？ 如果他现在起身叫停乐队，没有任何人可以指责他。 因为这是主办方的失误。 他作为一名决赛选手的权益此刻正在受到侵犯。 先演奏云湘回忆，他已经配合主办方做出了一部分自我牺牲。 这可是国内最具权威的成年人钢琴比赛的决赛现场！ 他原本的设想是第二首演奏云湘回忆，他相信他的云湘回忆放到后面会为他的表演收场营造出更浓烈的现场气氛。 但是他选择理解。 理解谢指挥。 理解导演。 理解外面还有各种领导和近两千名观众正在等待。 理解各大直播平台正有数以万计的人在观看。 理解比赛正在进行。 所以他几乎没有犹豫，接受了导演组的安排。 可他的理解换来的是什么呢。 如果他在明确要更换指挥的时候坚持要和侯振涛见一面再上台，那一定不会发生眼下这种情况。 只不过会耽误所有人一会儿时间，可那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又不是他的错。 那么错的人是谁。 归根结底是侯振涛。 是对方的迷糊导致自己苦苦准备了那么久的K466，最后打了哑炮。 想到此刻正站在指挥台上的这位老大哥，李安心情很复杂。 老实讲，对方这两天帮了他很多。 与对方的交流很愉快，很长见识。 整个交流过程中李安感受的到，对方并不仅仅是因为谢老爷子让其给自己这个没有与乐团合作过得人多些关照才和自己说那么多。 挺热心亲和的一个人。 他相信对方今晚一定不是故意的。 那么问题回到开始。 到底要不要起身叫停。 虽然情绪一团乱麻，但挡不住近距离聆听燕交现场的莫扎特演奏。 弦乐在莫扎特的管弦乐作品中实在太过丝滑，李安顺着耳边的绝妙音色望向首席小提琴。 首席小提琴留意到他的目光，投来了安慰的眼神。 李安勉强扯了扯嘴角，接着点点头又看向指挥台。 候振涛正投入的挥舞着指挥棒。 李安不知道对方此刻有没有发现舞台上的重大事故。 不过如果换做他是侯振涛，他即便自己错了也不会在现场两千双眼睛的注视下停止动作。 这会极大的影响一名指挥在舞台上的形象。 所以要不要叫停。 李安苦笑。 他叫停势必会把侯振涛晾在舞台上。 这点想也不用想。 台上台下皆喧哗。 这无异于当众一巴掌甩在了对方的脸上。 同时这一巴掌也打了谢老爷子的脸。 打了主办方的脸。 打了星海杯的脸。 打了大剧院的脸。 最后打了半个燕京钢琴圈的脸。 然后他能得到什么。 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一个所谓的公平。 值吗？ 李安不知道。 想想他本就没有机会夺冠，现在就更没有了。 即便重新开始，他的状态还能回到刚才吗，现场的气氛还能回到他用云湘回忆制造出的舞台气氛吗? 如果他再退一步，把这首k271按照流程演下去. 演完。 不但保全了所有人的体面....甚至其中还包括他的体面。 没得选。 李安已经彻底冷静下来。 如果在乐队响起前他能起身示意，或者在舞台上轻声喊一句，那没问题。 可音乐已经来到了这里。 他真的已经没得选了。 所以K271能不能弹。 能。 至少两个半乐章他是有把握的。 那就来吧。 K271。 收起所有情绪，李安的目光重新回到眼前。 哪怕是k271，不也还是他的决赛舞台吗。 他得对得起这一刻。 - 李安的一分半，也是现场所有人的一分半。 知道状况的，不知道状况的，大家都看见了。 钢琴前的演奏者长长叹了口气，然后重新挂上微笑抬手松了松袖口。 看到这一幕，王大立在后台松了口气，评委席正中央的赵韦林也松了口气。 他俩真怕李安忽然站起来打断乐队。 吴复生几名选手不能感同身受，可他们清楚此刻钢琴前的李安一定非常难受。 哪一个参赛者没有幻想过决赛这一刻！ 无论结果如何，陈璇只想等到一会比赛结束给李安一个大抱抱。 林幽幽没什么可说的了，挺遗憾的，那就听听李安的K271吧，加油。 袁小鱼佩服这位同行的勇气。 秦勇虽然也很遗憾，但他必须要为李安选择接受而点赞。 他说句不合时宜的话，李安这个气运也是没谁了。 凡事总有两面性。 换一个角度，侯振涛几乎是在拿自己的职业生涯在为李安做铺垫。 如果这件事不是发生在李安身上，他都忍不住会想这是不是剧本。 在他看来如此荒诞的一慕，其戏剧性已经超过比赛本身。 接下来就看李安能不能把握住这个机会了。 随着第一小提琴和第二小提琴的动机再现，秦勇的目光重新聚焦在钢琴前。 作为一名曾指挥过K271的指挥，他清楚三小节之后钢琴将正式登场。 同样清楚的还有远在首尔正在观看线上直播的X老板，他和秦勇对于件事的看法一致。 一切就看李安接下来的表现了。 - 弦乐组慷慨激昂，管乐组奏出振奋人心的连续断音。 就在这时，一组颗粒感饱满的颤音划破天际降落到舞台中央。 颤音。 又是一个长达十二拍的颤音。 像是命中注定，李安必须在本场决赛舞台的最后一个曲目演奏一个超长的长音来唤起舞台的生命里。 不同于演奏云湘回忆第一个颤音所做的构思，K271的第一个颤音没有任何构思，只能凭借感觉和状态弹。 莫扎特的颤音要自由，要灵动。 于是他只用两个手指的指尖快速触键。 琉璃般的清脆颤音从扬起的响板传向舞台的四面八方。 也传到了侯振涛的耳中。 侯振涛像是得到了莫大鼓舞，整个人一瞬精气神翻倍。 在身后的颤音即将结束时，他手中的指挥棒一个横打示意所有声部收音。 接下来的四小节是钢琴的独奏。 乐队收到指令将各自的声音收的干干净净，只留下轻巧的钢琴旋律如风一般飘向观众席。 李安演奏过的莫扎特作品虽然算不上多，但也不少了，通过这一段时间的练习积累，他领悟到的莫扎特大调快板的精髓就是两个字——要稳。 无论旋律多么欢快，无论音乐动机如何振奋，都必须要建立字一个稳的前提下。 速度处理对于每一个莫扎特演奏者都是难题，在节奏与韵律感的双重加持下，速度选择几乎变成了诠释莫扎特前的首要解决问题。 第一乐章在他平稳的控速下，来到左手连续三连音部分。 李安左手翻腕间整个手型都降低了半指高度，力求通过快速的指肚触键来保证三连音的丰满以及均衡的前进速度。 一个合适的前进速度就像一汪清泉般鲜活流动，但还缺少幅度和色泽。 在与乐队的对答中完成了第一乐章，李安迎来了他的第二乐章。 同样的，悲壮的弦乐将整个大厅带进了一片灰色弥天的沉重当中。 然而李安并不试图用明亮的琴声打散这样的氛围感。 莫扎特的音乐是平衡的，但这并不意味着演奏者一定要在乐队与钢琴之间找一个可以争锋相对的点，然后再解题。 在李安看来这样的平衡过于肤浅。 莫扎特的平衡是复杂的，甚至是矛盾的。 若是简单地把莫扎特归纳为几个特征，那无疑是一种诋毁。 演奏者只要稍一大意，便会为了刻意追求平衡而滑向古希腊式的飘逸优雅，或是光和爱谱写的辉煌。 所以演奏莫扎特，在李安看来必须要在自由和固定中随时切换。 流水不争先。 波澜动远空。 沿着第二乐章的浓郁悲怆，李安选择将这种情绪继续扩大。 几乎达到了在音色上的过渡雕琢，他用极其细腻的触键把副部主题中的每一个音符都放大了一般。 增强的感情色彩在颗粒感硕大的陈说渐渐散发出色泽斑斓的诗意。 “噹——” 忽然，令人无比陶醉的曼妙音律中出现了一个极其刺耳的不和谐音。 然而钢琴前的李安淡定自若的继续弹奏下去，像是根本没有被这样一个错音所影响。 一直将第二乐章弹完。 值得一提的是在第二乐章结尾处他又错了一个音。 此刻已无伤大雅。 音乐一进入第三乐章，整个音乐厅便在乐团激昂澎湃的演奏中进入了最后的高潮一般。 李安双手火力全开，开始了最后的跑动。 台下安娜西塔亚听到如此动静的第三乐章不由感到一丝惊讶，这名选手正在模仿她的处理。 没错。 除了控制着绝对的速度，李安在这个乐章不再有任何顾忌。 由于对于这一乐章没有任何准备，他弹到这里脑海中只能想到前段时间上过的大师课。 西塔亚大师那如同小精灵般的音色他在大师课后也悉心研究过一番，于是便在这一刻拿了出来。 聚光灯下，漫天音符。 李安的演绎越富激情，现场的气氛就越高涨。 到了最后的最后，熟悉k271的人已经再也看不到哪怕一点点K271的影子。 演奏家热衷于填补莫扎特音乐图谱上空白处时，但必须有一定的范围，使受过良好音乐教育的听众，不至于竖起耳朵才能听明白。 这话虽然不假，但前提是演奏者必须能将谱子背下。 只见最后一刻，金色的舞台上，钢琴前挥洒着汗水的演奏者早已开始了即兴。 围绕着乐章调性的高难度技巧快速音群跑动，未加思索而挥就的诗意吟呕。 歌唱性的沉浸，极致灵动的灵感之流。 所有这一切，最终化作了一个现代钢琴演奏者想问莫扎特的一句话。 在这样一个时刻。 “莫大爷，为什么K271不是两个乐章？” 这样他就不用红着脸在全国人民面前玩莫扎特即兴表演了。 真的，很难把这当成一种很美好的感觉。 随着钢琴声部的最后一组音落下，侯振涛双手一收，乐队完美收场。 上一秒还无比恢宏的大厅，下一秒静的鸦雀无声。 观众们似乎还没准备好结束，但音乐确实到了结尾，还有一些人认为这首作品不该以这样的方式结尾。 直到此刻，依然还有人沉浸在刚才那段令人无法自拔的第二乐章当中。 可是K271的三个乐章的的确确已经全部结束。 李安也已从钢琴前轻轻站起。 无论如何。 他尽力了。 下一秒。 “哗————————————————————” 文学网 晚安各位 算上今天，这个月已经欠了大家两天更新。 先给大家算清楚，这个月还有七天，一天一章，七天七章，加上欠的的两章，一共九章。 就不为今天的断更推脱了，我知道，说到这儿，大家要看的是七天九章，不是我的断更理由。 所以，七天九章，我们31号见。 晚安，亲爱的各位，今天抱歉了 《求求了，快回家练琴吧》晚安各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13. 世事难料的尘埃落定 耳边的掌声那么近，又那么远。 李安站在舞台的最中央，却感觉自己置身于音乐厅之外。 努力了。 也尽力了。 这趟已经弹得很开心了不是吗？ 是的。 有遗憾，但更多的是收获。 望着头顶的聚光灯，这一刻他的内心格外平静。 当又一波掌声向他涌来，李安的手从钢琴板上移开，转身面向西侧观众席鞠下一躬。 接着又转向东侧观众席，再鞠下一躬。 “哗————” 掌声继续着。 李安在掌声中上走向首席小提琴伸出双手。 从合拍到决赛舞台，这三天来辛苦的不仅仅是六名选手和两名指挥。 还有每一名参与演出的乐队老师。 作为最后一名登台的选手，他就代表六名进入决赛的选手，向乐队们说一句最诚挚的感谢。 “辛苦各位老师了。” 答谢完乐队，李安转身走向直指挥台。 张开双臂，“辛苦了，候指。” 此刻的情况不允许侯振涛表现出过多情绪，他上前一把接住李安的拥抱。 “对不起李安，这事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李安用力拍了拍对方的后背没再多说什么，松手之前他望向指挥台前的谱台。 谱台上。 K271的乐队总谱还摊开在第一乐章的第一页。 收回目光李安拉起侯振涛，侯振涛知道该谢幕了。 两人一转身最后一次面向观众席，连同身后全部起立的乐手，鞠下最后一躬。 “哗——————————” 观众们鼓着掌纷纷站了起来。 对于广大爱乐人士来说，今晚不虚此行。 他们在现场见证了六位选手的精彩表演。 谁说我们本土培养的钢琴人才不行？ 大家只等接下来的决赛成绩公布。 然而他们此刻并不清楚，今晚他们有可能等不到比赛结果。 - 这边李安刚走出后台的大门，就被在次等候多时的新海现场负责人带到了一间办公室。 这导致吴复生找了一大圈都没有发现李安的人影。 他猜李安可能已经被工作人员带走了。 通常主办方都会想尽一切办法将这种赛场事故造成的不良影响压至最低。 参照前一届某国际大赛的类似事件，当晚主办方就开除了导致事故发生的主持人。 一来平衡舆论，二来给选手泄愤。 可这次的情况可不是主持人的口误，是指挥的失职。 当时的后台情况的确很混乱，但这不是可以为侯振涛开脱的借口。 并且从侯振涛挥下指挥棒那一刻，这就已经不仅仅是一件只关系李安个人的事件了。 所以接下来，就看主办方的态度了。 吴复生回到后台大厅，曾梦邱几人围了上来，他摇了摇头。 “等吧。” 姜笙忽然问了一句：“他会重赛吗？” - “我们可以给你安排一次重新演奏的机会。” 办公室内，李安坐在沙发上，身前围着三个人。 新海现场负责人、大剧院的节目策划、还有王大立。 开口的是新海现场负责人，节目策划跟着提出可以让李安休息一天。 一旁王大立也是看似一脸着急，可实际上比赛进行到这里，已经和他没有什么关系。 他只是舞台总监，他的任务就是让这场比赛从头尾顺利的在镜头前走下来。 李安没叫停他就过关。 并且导致意外发生的人是侯振涛。 侯振涛是谢乾正推荐的，大剧院审核的。 谢乾正又是新海请来的。 问责的话，就事态眼下，怎么也问不到他头上。 所以刚才四方人在商讨得出最终解决方案，要给066号选手一个重新演奏的机会，他点了赞成票。 因为这合情合理，并且和他也没有半点关系。 现在压力最大的自然是这名开口的星海杯现场负责人。 如果问谁最不想给066号选手重赛的机会，那必定是他。 这会让这组比赛结果延迟到明天甚至后天才能公布，直接干扰到后续其他组别的决赛进展。 但是为了尽可能的挽回一些新海杯的声誉，他不得不提出这样一个方案。 给66号选手一次重新演奏的机会，评委对其重新打分，再做名次排序。 “谢谢，不用了。” 李安拒绝的很果断，再重新演奏多少次，他也回不到演完云湘回忆之后的那种情绪，也回不到那种现场气氛。 所以没必要再拿出一天时间来做一件没有意义的事情。 李安笑笑：“三位还有什么事情吗？” 片刻，新海负责人再次开口。 - 五分钟后。 李安起身离去。 他离开之后，三人确定分工，随后也各自离去。 新海负责人去找评委团，大剧院节目策划去找侯振涛，王大立去协调现场准备进行最后的颁奖仪式。 - 一番周转，李安终于回到后台大厅，吴复生上来就是一句：“疯子。” 接着给了李安一个拥抱。 几人等待的过程中也平复了情绪，从他们选手的角度，冷静再做分析，李安刚才在舞台上的操作纯属疯子行为。 起初他们以为李安不叫停至少肯定是有把K271完整弹下来。 可是呢？ 听到后面他们发现——李安根本就没把K271弹下来！ 最后的第三乐章，对方从B段过后没有找到回A段的路径之后，就直接开始即兴了。 这么大的决赛赛场玩莫扎特即兴！ 心得多大！ 可话又说回来，他们又不得不服气。 虽然李安弹了即兴，但还是扣住了第三乐章的调式色彩和大回旋曲式的结构。 也算是很规整了。 并且对方的第二乐章弹的确实出彩。 吴复生是发现了，李安处理转调过程中的短句子实属有一套。 话会到此刻，疯子实际上更是一种承认、一种赞美。 吴复生本想再关心一句，可碍于此刻的环境，到嘴边的话变成了一声叹。 片刻后见王大立匆忙的赶回大厅，李安走回六人行列，“等成绩吧。” 他这一句，大家心里都明白了。 既然李安说等成绩，那结果一定会在今晚诞生。 这时站在李安左侧的雅涅夫忽然向李安伸出了一个大拇指。 这位外国友人不知道大家一直在说什么，他只知道刚才舞台上发生了什么。 即兴是一种很的能力。 尤其在古典作品中。 雅涅夫听李安的第三乐章有点上头，像喝了六十度的伏特加。 十分钟的时间一晃而过。 随着赵韦林和钱中南走上舞台，台下一阵骚动响起。 激动人心的一刻终于到来。 后台最大的屏幕下方，所有工作人员都凑了过来，围绕在六名选手身旁，仰头望向屏幕 大家都清楚，赵韦林此刻手中的纸封里便装着本轮决赛的最终成绩。 只见赵韦林将手中的纸封交给钱中南，钱中南拆开扫了一眼，接着抬起头，麦克风举到嘴边。 “第十八届，星海杯全国钢琴大赛，青年公开组，金奖获得者——” 钱中南顿挫有致的讲话节奏将所有人的心都高高吊起。 寂静无声的现场，下一秒猛然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039号选手吴复生！” “哗—————————————————” 后台也是掌声一片。 吴复生听到自己的名字，说意外吧，也不意外，说不意外吧，也挺意外。 开心自然是非常开心的，怎么说五万块奖金这就到手了。 最重要的是他的心愿满足了。 时隔八年四届，他终于把海院的名字重新刻在了新海杯最高组别的奖杯顶端。 “谢谢谢谢！” 吴复生四周拱手道谢，眼镜妹接话喊道：“请客请客！” “请请请！” 欢呼声中，李安姜笙刘春雨等人也上前送上祝福。 梁春雨鼓着掌，嘴里说着祝贺的话，但神情多少显得有些失意，如果不是那个失误.... 可是没有如果，比赛就是这样。 他诚心接受这一次失败，并等待下一次在赛场上遇到吴复生。 “银奖获得者——” “018号选手梁春雨！” “哗——————” 掌声再起。 “铜奖获得者——071号选手曾梦邱” “054号选手姜笙、455号选手斯坦尼斯拉夫·雅涅夫、071号选手曾梦邱。” “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恭喜以上五位获奖选手。” “哗———————” 赵韦林在掌声中接过麦。 接着公布独立奖项获得者名单。 “星海青年艺术家大奖获得者，吴复生。” “最佳民族钢琴作品演奏奖获得者，梁春雨。” 顿了顿。 “新海杯特别奖获得者，李安。” “哗————————————” 台下包括直播间里的大多数并不清楚，新海杯特别奖，并不是安慰奖或鼓励奖。 该奖项设立于建赛之初，至今只出现了四位获奖者。 时隔五届，新海杯的赛场上再次出现了特别奖。 听到自己获得了特别奖，李安暂时不提办公室里新海负责人最后和他说的那些话。 就说眼下，来参加这届比赛他从没想过能拿到奖金这件事。 而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好像要解放了，如果他没有记错.... “有请各位获奖选手——” 再次走上舞台，当钱中南将沉甸甸的水晶奖杯和写着伍万圆的奖励横牌交到他手上的时候，他心里豁然一轻。 这下—— 钱，算是还完了吧？ 呵呵。 “哗————————————” 就这么的，李安捧着他的将别和爱不释手的奖牌，满面春风的向着台下鞠下了最后一躬。 人生啊。 啧啧。 —— 就这么的，李安彻底结束了他的比赛舞台。 据目击者称，比赛结束后，在大剧院的正门口，李安与一名身穿米色风衣的长发女子相拥长达一分钟。 这位目击者没看错，因为围观人群中还有我们的熟人，林幽幽老师。 而就在林幽幽掉头走向酒店的时候，我们的新晋金奖得主吴县长和他的汤师爷已经坐上了去往国际机场的出租车，车上还有眼镜妹。 路过酒店，眼镜妹下车。 “生哥，冲哥，明年见！” 眼镜妹回到酒店开始订火车票。 她定好火车票的时候，雅涅夫拨通了父亲的电话。 他很开心，新海杯的铜奖奖金居然比他在莫大拿到第一名奖金还多。 就在他盘算着明天再去哪吃一次火锅的时候，姜笙已经吃上了爸爸妈妈做的饭菜。 “来多吃点，今天可把我们笙笙累坏了。” 姜笙看着眼前的饭菜没动筷子，过了一会儿她问：“妈，我今晚的表现还可以吗？” 笙爸抢话：“那必须的！你都不知道，你刚才在上面弹，你妈在下面跟着抹眼泪儿，那哭的我给你说...” 姜笙：“哈哈哈哈哈。” 几家欢喜几家愁。 梁春雨在女朋友的陪同下回到学校，两人在操场上手牵着手，已经转了好几圈。 同一片夜色下，孙雨曼正好开车路过，送马涛到小区门口。 “谢谢小雨姐，你慢点哈。” 和马涛挥了挥手，孙雨曼拿起手机给陈璇发了条信息。 接着将手机扔到一旁，一脚油门向着夜的深处驶去。 - 小雨：今晚就不打搅你们了，不过要注意安全哟~ 4005的小床上，陈璇笑着回复：明天给你打电话，晚安 回复完她也把手机调至静音放到了一旁，接着继续低头看向怀里的身影。 十分钟前，洗澡时还扬言一会要如何如何的某人，结果一上床就趴在她怀里睡死过去。 她知道，李安这一段时间太累了。 低头轻轻在李安额头上亲了一口，“好好睡一觉，亲爱的。” 陈璇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李安今天弹完k271起身抬头望向舞台上空那一刹那的身形。 聚光灯下，轻轻的扶着身前的钢琴，举头望天，站在比指挥还靠近观众席的位置，淡漠的表情，宛若神明。 “晚安~” - 这一觉对于李安注定香熟无比的。 而对于星海杯组委会，漫漫长夜才开始，事情远远还没有结束。 颁奖仪式还没开始，网上就已经有人就新海杯青年公开组决赛066号选手错曲一事展开讨论。 而就在颁奖结束，新海杯钢琴大赛组委会在整个事件还未传开的第一时间就通过官方微博发布声明。 声明中，赛事组委会将本次“乌龙事件”的始末清楚向公众还原，并称已经邀请李安重新演奏，但李安拒绝了邀请。 组委会深刻反思，向李安选手在本次在新海杯所受遭遇表达最深切、最诚挚的歉意。 最后组委会公布：大剧院已与指挥侯振涛解约，并免去对方后续所有赛程的指挥工作。 - 然而组委会也没想到，这届新海杯能顺利出圈的重要因素，最后竟是因为一个表情。 不知道哪位有才的网友在观看直播时，把李安发现曲目出错第一时间看向指挥台的懵逼表情，做成了GIF动图。 一夜之间，这个表情火了。 文学网 214.评论里外，她让他请她吃饭？ 李安迷迷糊糊睁开眼，钻进眼缝里的亮光使他下意识撑起半个身子坐起。 环视一圈。 接着手肘一松，整个人又瘫倒在床上。 上一秒还瞪大的瞳孔此时已经失去神采。 呼—— 呆呆的望着天花板，片刻后长吁一口。 比赛已经结束了。 像是紧绷的弦在这一刻才松弛下来，李安觉得没有什么时候是比现在更轻松的了。 尤其是想到那五万块。 美滋滋。 转身看向身旁，陈老师还仰着脸睡的呼呼的。 李安已经忘记昨晚是怎么睡着的，他只记得洗完澡，上了床，然后就到现在了。 啊。 打了个打哈气，李安伸向枕头下面摸出手机。 本打算看眼时间再睡一会儿，可解锁手机屏幕之后他再无一点困意。 一排微信信息下面是老父亲的一个电话。 最后一个电话半小时打的，现在才8点40。 这么早打电话有啥事? 今天是周一，老头知道自己周一早晨开早会啊。 琢磨着一会下楼买早饭给老父亲去个电话，李安接着打开了微信。 看到堂弟表妹等一众亲戚挂着红色+1+2的头像，他忽然意识到事情似乎有些不对。 点开堂弟的头像。 对话框闪出的一瞬，李安一怔 他看到了一个....“质问”的动图？ 随即脑海中的第一反应和是家里人已经知道了？ 不至于这么快吧，这才过了一夜。 这个“质问”的动图表情就是他昨晚决赛舞台上弹着K271第一乐章开头看像侯振涛的那个瞬间。 配上填充在他头顶的一圈串问号，整个动充斥着一种莫名的喜感。 很生动，很形象，很符合当时他的心情，可作为当时人他此刻一点也笑不出来。 赶忙退出与堂弟的聊天界面，他连续点开其他亲戚的对话框。 各种祝贺的话语和清一色的表情动图让他意识到事情已经不简单了。 就好像大家都知道了似的。 接着跳到李家一家亲的群。 李安手指紧按屏幕快速向下滑动，忽然他停止动作—— 流传在亲戚之间的动图来源找到了。 早晨06:37，堂弟第一个将这个表情发到了群里。 而李安的目光却落在了紧随这条表情后面的微博链接。 点击进入。 第一眼便是组委会对他的错曲事件的公开道歉。 官方能拿出这个态度他毫不意外。 星海杯作为国内最大的钢琴比赛，出现这样的赛场事故，如果不在第一时间主动拿出点态度，会直接导致其公信力下降。 人家确实也提出给自己重新演奏的机会，是自己拒绝了。 可看到侯振涛已被大剧院解约并被免去后续所有赛程的指挥工作，李安心里一叹。 尽管这个结果并不是他想看到的。 尽管他昨晚在办公室里已经和现场负责人表示了他不会再去追究谁的责任。 可侯振涛还是被罢免了。 哎。 没办法。 侯振涛的失职是百分之百的。 侯振涛自己的锅，谁又能为他背着个锅呢。 从组委会的角度，这次的事故责任必须要具体追究到某个人的身上才能好给公众一个交代。 这一环其实已经和他没有多少关系，对于他的个人补偿，组委会已经给过了。 吴复生第一名也不过才五万的奖励。 可从朋友的角度，他还是有些不忍看到侯振涛被免职。 相处三天，这位老大哥人是真不错。 虽然但是 如果没有对方和自己聊了那么多，他昨天的第二乐章也弹不出那种效果。 或许是前天上午两个人聊K271聊的太多了，才导致对方情急上场一时间想到的就是K271。 昨晚谢幕和对方拥抱的时候，他瞅了眼谱台，上面只有K271的谱子。 假设是谢老爷子指挥完梁春雨的K466下场的时候带走了K466的谱子。 而夹在他和梁春雨之间的雅涅夫弹得是K271，老爷子指挥完梁春雨再上台的时候拿着雅涅夫的K271。 可再下台的时候身体已经感到极度不适，被乐队成员扶下台的时候把K271谱子留在了谱台上。 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他看到谱台的时候上面只有一本K271。 况且老爷子确实有上下台拿谱的习惯。 片刻后李安又叹了一口。 现在想这些还有什么用。 也不知道谢老爷子怎么样了。 哎。 接着李安又在微博里转了一会。 发现了#066号选手很无奈#的热搜词条。 位置虽然已经很靠后，词条里也没有他的名字，但作为当事人，他也算是借着新海杯的影响力上了一回热搜。 点进去是能看到他的选手身份介绍的。 只是被大家通过这种方式认识，实在让人有些....还是很开心的。 如果不是侯振涛被免职，他可能会更开心一些。 大致看了看网友在这个事件下的评论。 基本就那么几个观点。 以网友A为代表的吐槽派：这就是我们国内规格最高的钢琴比赛吗？组委会也太不负责任了吧，就这么毁了一个选手的几年努力，鄙视！ 以网友B为代表的阴谋论派：指挥是不是故意的？欺负人家一个音协推选的 以网友C为代表的吃瓜派：心疼归心疼，但那一脸无辜快把人笑死了 以网友D为代表的李安派：新海杯欠066号选手一个金奖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其他评论。 ‘66号选手的民族作品弹得很惊艳，大家可以再去听听，气韵很足，当时我还在想这个估计能拿奖，结果救场指挥乌龙了，遗憾遗憾。’ ‘发现没脑子的太多了，66号选手没拿金奖是因为指挥乌龙？拜托，组委会都给他机会了，是他自己拒绝的。不就是觉得自己再比一次也不足以改变比赛结果么。他要有这个实力能不重赛吗？’ ‘前几轮没关注，昨天晚上直接去了现场，回来之后直接搜了66号选手的前几轮视频，实话实说，技术和情感都有，但是即便没乌龙，冲击金奖的机会也不大。从第二轮第三轮就能看出来，没什么固定的演奏风格，也并没有比其他五名进入决赛的选手强在哪里，无意外的情况下超长发挥估计也就是冲个银奖，另外，这届海院的吴复生真的强，感觉和其他几个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 “一群二十五六的高校选手大乱炖，不知道讨论个什么劲，真拿星海杯当肖邦大赛了。” ‘自己参加过，周围的同学也参加过，反正新海杯那就么回事，懂的都懂。’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看完赛前采访再看这个表情就笑不出来了，哥们是个纯粹的人，让人佩服。’ ‘李老师好，特别喜欢您演奏的暴风雨，我是一名艺考生，还有半个月就该上考场了，也弹暴风雨，期望一切顺利。’ 看到这里李安毫不犹豫的直接回复了这条评论，“加油，祝你拿到心仪的合格证。” 回复完，李安就退出了微博。 怎么说，看了一圈，挺感慨的。 之前做B站的时候，饿的巴不得每天有人用评论给他投食，这一会功夫，就给他吃的饱饱的。 有些话不好听，说的却很在点。 有些话说的好听，又有些偏激。 有些话不但难听，还带着泄愤的感觉。 当然，还有那些暖心的安慰和祝福。 回到微信再点开堂弟发来的表情，李安轻轻一笑，添加。 于个人，不管这次网上怎么评价，都影响不到他接下来的生活。 他也不会认为自己真的红了。 一夜出圈的他不过是昙花一现，一个特镜下的表情而已。 热门事件天天有，互联网的记忆在没有持续流量的跟进下，不会超过二十四小时，就像一位网友在评论中所说的那样。 这又不是肖邦大赛。 所以打铁还需自身硬。 想要在演奏一途出头，至少要拥有绝对的实力，才有那么一丝机会。 - 被动接受并消化了一波情绪，李安心里更加踏实了。 不出他所料，舍友群，师门群，全特么是他的问号脸。 最后扫了一眼昱东的小群。 被玩的更花。 王盼盼直接把动图里的问号换成了“校长？” 介就太损了，你不知道你哥也是一名指挥吗？ 战术性选择先不回信息，李安轻声下床穿上衣服离开了房间。 他刚拉上房门，床上陈璇也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 - 酒店餐厅本不给4005号房提供免费早餐服务。 是真假车尔尼之夜那晚，X老板点头发了话，他要请李安吃一周早点。 此刻餐厅已接近停止供餐，李安出了电梯大步向餐厅的方向走去，一进门迎面和穿戴整齐的林幽幽撞了个正面。 “你也住着？” 尽管知道林幽幽要来燕京，但此刻在这相遇还是让他感到一丝意外。 林幽幽看着眼前这张诧异的脸，直接笑了出来。 李安敏感的想到什么，皱起眉：“那么好笑吗?” 林幽幽笑容已收起：“大概只有你觉得不好笑，昨晚弹得不错，恭喜拿了个大奖。” 特别奖绝对算是星海杯的大奖，林幽幽这话说得没毛病。 “谢了，你事情办的怎么样了?”李安关心了一句。 “昨天下午刚到，现在正准备去。”林幽幽低头看了眼表，“我要迟到了，拜拜。” 说着从李安身旁潇洒走过。 “拜拜。” 李安扬扬手，接着带走两份走饭。 出了餐厅他来到酒台坐下给老父亲去了个电话。 既然家里都知道了这个事情，他还是亲自讲清楚，省的老两口瞎担心。 “喂，老爹。” - 老李听侄子叨咕了一早上。 侄子说，就是主办方的失误才让安哥没演奏成本准备好的曲目，不然安哥就是第一名。 他怎么那么不信呢，李安什么时候有这水平了？ 接着侄子就给他的看那些网上的评论，一看，还真有不少这么说的人。 当下就乱了阵脚。 你说他一个当爹的，事先什么都不知道，忽然知道孩子遇到了这种事情，他当老子的能不炸了锅？ 直到听了李安的解释之后，他才明白。 老李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儿子既然说了主办方不失误他也拿不到第一名，那就是咱们水平还没到，而且人家也给咱颁了个特别奖，给的奖金和第一名一样多。 这个事他不气了，但他还气另外一件事。 你说你参加这么大的比赛，怎么就不和家里吭一声呢，不然我和你妈怎么的也得去看看你啊。 你说你这孩子，气不气人。 李安这边一通哄，才把老李哄好。 “行了老爹，不说了，我这还忙，你给家里说一声，别让大家胡乱传。” 挂了电话李安收起手机拿着早餐上了楼。 家里这边算是暂时解决了。 - “你醒了啊?” 回到房间，李安发现陈璇正靠在床头拿着手机，接着他放下手里的早餐一跃爬到床上。 凑近一看，陈璇的手机屏幕上正是他刚刚看过的微博帖子。 陈璇：“干嘛叹气啊。” 李安摇头：“没事，就是觉得挺神奇的。” 陈璇打趣：“有没有当公众人物的感觉？” 李安撇嘴：“行了行了，快起来收拾一下吃饭，你今天不是还要带我出去关逛逛吗？” 说着他爬起来收拾桌子。 这边陈璇又快速刷了几条评论，最后也发表了一条评论。 一个简单的心形表情。 - 两人简单的洗漱了一番。 吃饭的时候李安说刚才在餐厅碰到了林幽幽。 “好巧。” 陈璇之前听李安说过这个老同学这个月也要来燕京跑什么协会的事，所以第一时间她也没往别处想。 再说这间酒店来来往往的住客中，有一半以上都是钢琴圈里的人，所以林幽幽会选择住到这里也不奇怪。 “她事情办的还顺利吗？”陈璇问。 “我和她说了两句话她就急急忙忙走了，说是正要去办。” 李安随口说着，拨了个鸡蛋递到了陈璇眼前。 陈璇接过，“那你们这两天不抽空吃个饭吗？” 李安摇头：“没时间。” 陈璇白眼：“没碰见也就罢了，一个师门的同级老同学，碰都碰见了，你至少也问一声吧？” 李安扳手：“今天咱们出去玩，明晚你陪你看肖老师的演出，后天一早我们就回家了，哪有时间？” 陈璇想了想：“今晚吧，反正我们也得回来吃饭，你约她看看，她要没时间就算了。” 看着陈璇善解人意的模样，李安心里总有种怪怪的感觉。 “行，那我问问。” 李安接着干脆道，“她晚上要是有时间的话，你和我一起去，正好你们也一直没见过面”说着他在想吴复生和老汤要是没走就好了。 陈璇淡淡的笑了笑。 她本没想去，不过李安都这么说了。 文学网 215.啊！奇怪的人物关系ing 叮的一声，李安手机响了起来。 他低头望去，接着嘴快咧到耳根。 “乐什么呢？” “今天全场消费由李老板买单！” - 早饭结束陈璇拎着化妆包去了卫生间，“等我十五分钟。” 等待的一刻钟里，李安干了两件事。 第一件，发了条很朴实的朋友圈。 内容如下。 【统一回复，人还在燕京，一切安好，暂停营业休息两天，有事电联，29号正式复工。】 配图自然是今天最火的表情。 发这条的目的自然是为了避免没必要的消耗，一年到头都没联系过的亲戚同学朋友忽然蹦出来慰问你一声，是回还是不回。 而且有的信息回起来没完没了。 索性偷个懒，一劳永逸，舒舒服服安静两天。 第二件事是算十二月的账。 先算支出。 这一段在燕京李安的花费可真是不小，连吃带喝加练琴，花掉了两千多。 再加上二十号给房东转的房组，他出发前预留在此时只剩下了768.32。 前天银行卡里自动扣掉了12月的花、借呗共计5100，还剩四万出头。 再算进项。 十一月昱东的工资比十月多了两百，9180。 合计。 768（（11月工资）+40000（银行卡余额）+50000（比赛奖金）=99948 四舍五入，就算他个十万。 李安终于晋升十万元户，前提是不算马爸爸的债务。 这个月的钱已还完，他的个人债务还剩下最后的4万4。 也就是说现在一把还清，李安手里还有五万五。 还有五天就到2022。 李安不但实现了2021年底将债务还清的小目标，还反超了。 这算不算有了第一笔启动资金？ 算。 一瞬各种画面从李安脑海中蹦了出来。 可仔细一看似乎干什么好像都不够。 不想了不想了。 暂时先不想了，回去再慢慢整理。 他今天到明天的任务只有两个字。 休息。 放下手机一分钟穿好衣服，李安对着镜子扒拉了两下头发。 这为人师表的模样。 就一个字，帅。 这时卫生间的门被推开，李安望去，目光先落到对方的嘴唇，接着又落到对方手里那只不能再眼熟的口红，然后疑惑的嗯了一声。 带妆的陈老师笑起来总是给人不能亲近的感觉，“好不好看？” 李安评头论足的点了点头，“可，你不是说这支口红你要一直存起来不用吗？” 陈璇耸肩耸肩，“女人的话你也信？”说着走到床边脱去睡衣开始换衣服。 于是李安只能皱起眉头认真的审视起这个到底能不能信的女人。 片刻。 “去刮个胡子。” “剃须刀没电了。”李安偶尔犯懒一次。 “昨晚我给你冲上了。” “...我真谢谢你。” “瞧你那个不愿意样儿。” “我愿意。” “愿意就去刮了。” “好的。” 缓慢而生硬的两个字。 - 暂且就当是两人的第一次旅行吧。 上午陈璇花化身导游，以华国音乐学院的为轴心，带李安把附近几个必须要去的地方都转了一遍。 瞻仰完燕京的五脏六腑，下午两点半二人抵达东锣鼓巷就餐。 站在巷子口往里看，有点像城南巷。 目不暇接的是各种小店铺，川流不息的是来来往往的人群。 寒风刺骨，挡不住旅人来到这里游览打卡的热情。 “我和小雨经常来这里觅食。” 陈璇说她和孙雨曼大学四年吃遍了这里的每一家店铺。 “走。” 陈璇带李安直接来到一家门面不大的面馆。 一碗红汤热水的大碗牛肉面下肚，又解面馋又解饱。 “好吃。” 李安抽出两张纸巾左右两下将嘴擦干净，有些意犹未尽。 接着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林幽幽的信息已经回了过来。 幽：时间地点。 李安问陈璇，“她有时间，那就你说的那个地儿？” 陈璇点头，“嗯嗯。” 于是他给林幽幽回了过去：六点半，华国音乐学院东门的澜悦餐厅 饭后两人再回到室外，身上都热乎了些许。 “自然博物馆？陈璇问。 李安上午点名了想去自然博物馆看看。 可此刻他是多一点路都不想再走了，眼下已是打了退堂鼓，“还去吗？” 陈璇笑：“你要是累咱们就回去。” 李安寻思了一下：“要不咱们就在附近转转吧，也三点多了。” 从南锣古巷出来，就到了后海。 作为燕京久负盛名的的消夏游玩场所，冬天的后海也别具一番风情。 据吴复生说，前天圣诞节晚上这里非常热闹。 与此时略显清冷的街道成鲜明对比，一眼望去，路两旁的枫树已掉光叶子。 顺着光秃秃的枯树枝，一排低矮的灰墙黛瓦的老建筑。 路过一家咖啡厅门口，陈璇忽然停了下来。 这里让她想起了一些往事。 “我们进去坐坐？” 陈璇提议。 李安求之不得。 此刻的咖啡店里没有什么客人，只有一个中年大叔坐在角落的小舞台上，独自把玩着一把吉他。 弹得还不错。 见来客人了，大叔放下吉他招待生意。 “两位喝点什么。” 李安点了一杯美式，陈璇点了一杯拿铁。 两人选了一张靠窗的小桌子，桌子虽小，只能坐下面对面的两个人，但胜在既能透过橱窗看到后海的冰面，又能晒到下午的暖阳。 陈璇望向窗外看了一会，回过头看了李安一眼。 “李安。” “嗯？” “还记得我说小雨军训的时候喜欢上了一个男生吗。” “记得。” 李安怎么能忘。 七夕那天，当时他们正在去城南巷的出租车上，陈璇正讲到这一段出租车到站了。 “莫非故事就发生在这间咖啡厅？” 李安大胆猜测。 可事实证明他胆子还不够大。 “就发生在这张桌子上。” 陈璇叹了叹，仿佛当年的事情就在昨天，“小雨就坐在你现在的位置上给那个男生表白了。” 李安下意识左右各看了一眼，接着抬头问，“那你坐哪？” “我就坐在我现在坐的地方。” 李安头上又写上问号了：“那个男生当时坐在哪？” 陈璇指了指角落里的小舞台，“在唱歌。” 一瞬李安就脑补出那个画面。 一个帅气男孩坐在那里抱着吉他深情的唱着歌，坐在他这个位置的孙雨曼扯着嗓子高声：XXX，我喜欢你，做我的男朋友吧。 接着那个男生把口中的歌词改成回应，全场客人一起送上祝福的目光和起哄。 只有小陈璇一半祝福一半担忧。 他记得陈璇那天最后说过那么一句话，从第一眼开始，她就觉得那个男生不太好。 虽然李安脑补出的这个有点伤痕青春文学的气息，但不得不说他基本命中了当晚的情况。 “所以后来他俩究竟为什么分手了。” 当时他就很好奇后面的故事，但是陈璇没说他也不好问。 一来涉及到他人的私事，二来当时他和陈璇也只处于暧昧期。 “因为男的变心了吗？” 陈璇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 李安：“这？” 良久。 陈璇：“他和小雨提出分手后和他老师的女儿在一起了。” 李安有点明白了，接着他忽然想起有一天晚上陈璇问了他一个问题，‘李安，你会为了事业放弃爱情吗？’ 没记错的话，就是陈璇生日前一天，那晚陈璇和孙雨曼约了晚上出去吃饭。 回来之后陈璇就和他聊了些孙雨曼的事情，睡觉前问了他这个问题。 不过如此将这两件事牵扯起来会不会有些太牵强。 有没有可能就是那个男生单纯的喜欢上了他老师的女儿。 “这位老师的女儿也是你们的同学吗？” 陈璇摇头：“不是，女孩是燕外的。” 李安：“或许他只是单纯的喜欢上了他老师的女儿。” 陈璇：“你知道他的老师是谁吗？” 李安：“这我从哪知道。” 陈璇：“赵韦林。” 李安目光一动，他知道这个男生是钢琴系的。 第一轮成绩公布那天，孙雨曼去昱东参加排练，两人还聊了一会星海杯，孙雨曼说第十六届的时候，她还拉着陈璇陪她前前前前男友天天去看。 赵韦林，华国音乐学院钢琴系主任。 搭上这条船，说一步登天是扯，但能得到的机会肯定比别人要多得多。 如果自身足够优秀的话。 “他专业好吗？” “以前觉得还好吧。” 李安眉头一挑：“怎么，最近还听过他弹琴？” 陈璇索然无味的点了点头。 “昨晚。” - 世界是真不大。 林幽幽上午办事的时候还碰见了她在维也纳认识的一个作曲系师姐。 那时林幽幽刚去维也纳不久，承蒙这位师姐的照顾，少走了不少弯路。 这位师姐现在华国音乐家协会工作，正好林幽幽今天来访的地点就在华音协的下一层。 两人就在电梯了遇上了。 跑了一上午，林幽幽的进展还算顺利，但也出现了一些意料之外的小状况。 在维也纳的时候，她就和EPTA的燕京负责人进行过初步的沟通。 这次来燕京，她的主要目的就和负责人当面聊聊，顺便确定两个关键问题。 第一个是申请会长单位的具体需求。 EPTA下设的分会机构成员一共分为五个单位，按照申请不同单位所需的资质高低排序，分别是会长单位、副会长单位、秘书长单位、副秘书长单位、理事单位。 不同级别所享受到的相关权益自然不同。 比如副会长单位可以通过上报，得到审批便可在当地举办钢琴教师职业素养培训和考级，而秘书长单位无权在本地举办该活动。 诸如此类。 林幽幽自然想申请的是会长单位。 但是和负责人面谈之后，申请会长单位所需的资质条件比她原本所认为的还要高。 还好魏三碗前天晚上就已经给她打过预防针。 下一步就是回去再琢磨合作单位的事儿了。 林幽幽回酒店的路上忽然收到了李安的信息。 一起吃饭，还带着你女朋友？ 想想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反正她已经不是第一次和李安的女朋友坐在一起吃饭了。 只能说幸好那位师姐今晚有事，她在电梯里主动约了那个师姐晚上一起吃饭，结果对方说今晚没时间，又问了她的时间，然后两人定了明晚。 于是她就直接答应并问了李安时间地点。 其实李安不找她，她也得找李安。 因为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她的首选合作对象资质不够支持她申请会长单位。 当时和负责人聊完，她脑海中第一个闪出的便是蓝天。 按照负责人所说的申请单位必须在当地相应的钢琴艺术文化行业中处于领军地位，那么在蓉城，如果蓝天都达不到这个标准，那么还有谁呢？ 李安不现在正是蓝天炙手可热的花魁吗。 澜悦餐厅，六点半。 回去还能睡一会儿。 到酒店定了个闹钟，林幽幽刚准备睡觉，接着手机一震，拿起手机一看，吴复生的信息。 ‘在吗？林老师’ 林幽幽真是不知道该回什么。 57：请讲 紧接着。 Tchaikovsky：没事，就是有点想你了 林幽幽：................................... 这家伙不是拿了金奖受了什么刺激了吧？她见对方发来信息本还想祝贺一句。 57：你有事吗? Tchaikovsky：没事，再见！ 林幽幽放下手机直接闭上了眼，没一分钟就睡着了。 而远在海院音乐厅后台的吴复生此刻看起来却无比亢奋。 吴复生刚才等信息的过程心脏都快停止跳动了。 就是有点想你了，这话无异于将自己的心思拿到台面上来给对方看了。 可对方的回复是什么？ 你有事吗？ 只要不是明确的拒绝，都是他能接受的。 “师爷，我觉得我有机会了。” 老汤觉得这话有点欠思考 讲真，他搞不懂吴县长刚才哪里来的勇气，居然敢给林幽幽发像你了，看着不像是梁静茹给的。 处于朋友的角度，他当然希望吴复生梦想成真。 可有句话他必须提醒对方。 他拍了拍吴复生的肩膀，“道阻且长啊。” 吴复生问：“下一句是什么？” 老汤寻思着，音调上扬：“行则将至？” 吴复生已是笑着把他和林幽幽的聊天记录截了个图，将备注打码，接着发送给了李安。 休息个毛啊，起来帮忙分析。 “大师哥，老师来了。” 吴复生收起手机，转身走出后台，他该走台了。 想想有些遗憾，如果他的这场毕业音乐会再迟几天，他一定拉李安来给他当个嘉宾。 下一场吧。 他明年五月份还有一场。 - 没想到啊没想到啊。 李安感慨，这世界能再大点吗 梁春雨居然就是孙雨曼的那个前前前前男友。 听陈璇讲完，李安就彻底把他所了解的故事线都串联了起来。 难怪孙雨曼对新海杯这么了解。 看来梁春雨当时没少打听第十六届新海杯，但是他没参加。 有意思的是姜笙参加了第十六届。 通过梁春雨和姜笙的对话，他知道两人是一个师门。 这里面或许就是另外一个故事。 瓜，吃到这里差不多就可以了。 “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今天才告诉你。” “怕影响我的心态？” 两人正说着，李安的手机响了起来。 一个陌生号码。 他犹豫这刚准备接，对方的电话挂了。 接着他看到吴复生两个小时前发来了一条信息提示。 点开。 “...........” 陈璇：“怎么了?” 李安直接把手机举起来，屏幕对向陈璇。 陈璇记得林幽幽紫色头像，昨天也加了吴复生的微信。 再加上林老师这个称呼。 “额...吴复生喜欢林幽幽？” “他亲口告诉我的。” - 六点整，去往澜悦的路上。 一路陈璇叽叽喳喳的像是回到了大二，刚和小雨逛完南锣鼓巷，正在回往学校的路上。 文学网 216.人间哪来修罗场 傍晚六点整，叮叮当当的闹钟声划破安静的3012房间，片刻后又安静了下来。 坐起放下手机，林幽幽望向窗外，天色已黑，接着打了个打哈气。 刚才她做了个梦，梦见医生说自己怀孕了。 离谱。 干坐了大约一分钟，她下床开始收拾。 妆就不必重新再化了，稍微补补就行。 十分钟后，她穿戴整齐的出现在镜子前。 就这样吧。 接着拎包离开了房间。 但来到大堂并没有第一时间离开酒店。 从吉格旅馆到华国院只有七八分钟的路程，她五分钟后出发刚好。 别人提出的邀请，她早到不合适。 此时的大堂略显热闹，酒台散座这几个人在闲聊。 林幽幽来到书墙转了一会儿，那天她就被一本精装蓝底的德彪西十二首练习曲所吸引，今天又看到了。 抽出翻了一会儿，六点二十二，她转身离去。 出门左拐，直走200米，过马路再右转。 按照题图上的指示，她只用沿着临街商铺继续向前走一段就会看到澜悦的门头。 可他先看到了李安，还有李安的女朋友。 两个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有说有笑的相向而来。 画面满满的狗粮味。 就在这时，李安也看到了林幽幽。 还是早晨那身衣服。 陈璇见李安正讲着忽然停下，下意识顺着对方的目光望去。 她看见了一个带着银框眼镜的短发女人正向她俩走来，虽看不清五官，但从穿着来开，不像是个爱收拾打扮的人。 下一秒，她的手被李安牵起向前走去。 “看来我们来的有点晚。” - 澜悦餐厅门前。 三人，一左两右，面对面走到了彼此眼前。 实际上五米开外的时候李安就主动抬手打了招呼。 大家都知道谁是谁，李安只简单的做了个介绍。 “李安常提到你。” 陈璇先伸出手，表情带着笑意。 林幽幽有些意外的腼腆一笑，跟着伸出了手。 “别听他胡说。” 近距离看。 陈璇多少还是有点被惊艳到，漂亮的女人满大街都是，却很少能见到眼神如此干净的。 而在林幽幽看来，虽然陈璇的面向看起来有些高冷，但她能感受到对方目光中传来的那种带着温度的友善，不像李安历任的那些女朋友。 “二位，咱们有的是时间，进去坐下聊。” 见一伙又一伙人往店门里走，李安真担心再晚就没地方了。 “这家菜应该比较合你胃口。” 陈璇微笑着摆出一个请的手势，动作很轻，成熟中还带着点可爱表情，并没有给人什么故作姿态的生硬感。 林幽幽发现只是这么几个相处瞬间，她对陈璇已经产生了一些好感。 和这样的人生活在一起，大概会时常感到生活中的温馨惬意吧。 至少她这么觉得，李安所有的女朋友里，这一位给她的第一印象最好。 “谢谢。” 林幽幽点点头跟上，今天这顿饭可能和她预想中的不太一样。 - 澜悦是个川菜馆，具体来说应该是一家有点背景的川菜馆。 这个餐厅的门面是华国院的，也被一届届华院学子称为第五食堂。 物美价廉菜量还不小。 所以每天这个时间都有不少华国院的学生来吃饭。 比如宿舍一伙六个人想打打牙祭，不想出门走太远，也不想花太多钱，那就是一句“走走走，澜悦。” 寻常的四菜一汤，三荤两素肉不少，一百三就能搞定，米饭还不要钱。 这样的地方，他生意能不好吗。 大概就是在门口耽误了那么一小会，导致三人此时没有太多座位选择，只能坐在一四不靠的大厅中央。 点菜自然要先让林幽幽看，林幽幽也不客气，点了个红烧茄子。 确实不客气，她连菜单都没看就点了个吃红烧茄，她爱吃。 “我点好了。” 菜单到了李安这，“麻婆豆腐。” 随后陈璇又补了两个澜悦的招牌怒硬菜。 服务员核实下单后，看向三人“请问有什么忌口吗？” 陈璇看向林幽幽，林幽幽摇头，“我都吃。” 接着陈璇准备回复服务员没有，李安却抢道了她前面：“不要香菜，多麻多辣。” 林幽幽知道李安爱吃香菜，那么就是陈璇不吃香菜咯。 “三位喝点什么？” 晚上都没事，三人便决定喝点啤酒。 细说起来，今天这顿饭也算的上李安的庆功宴。 说道比赛，饭桌上的气氛很快热了起来。 二女吐槽主办方李安没意见，但非要取笑他的表情，这就有点落井下石了。 他还不够惨？ “李大名人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两杯啤酒下肚，林幽幽的状态也越来越放松。 这个问题把李安问住了，说好今天不考虑这些事情。 “什么打算。” 李安喃喃着夹了块豆腐喂进嘴里，接着回答道：“暂时没什么打算。” 接着他反问，“你呢，今天的事情顺利吗？” 林幽幽：“还行吧。” 不是什么私密工作，饭桌上也没有别的外人，林幽幽本就想找李安打听点事，于是就把上午的事情详细的讲了一遍。 李安陈璇二人听完便明白了。 林幽幽现在缺少的是一个在蓉城有影响力的合作方。 “赵佳晨师哥的那个机构体量不够。” 最开始林幽幽选择的合作方是他们蓉城院05级一个钢琴系师哥开办的钢琴培训机构。 因为赵佳晨的亲舅老爷是蓉城院钢琴系的上一任系主任。 所以赵佳晨的机构虽然开得晚，但是在他大爷的资源扶持下，很快便在广源区发展起来。 单从钢琴这一专业的社会培训机构来说，赵佳晨的机构已经做到了广源的最大。 但也仅仅是在广源区。 当时林幽幽第一个想到赵佳晨，主要是对方的机构只做钢琴培训，走的是专精教学路线，后来她把这个想法告诉魏老师，魏老师也觉得可行。 可今天负责人看过赵佳晨机构的资料后，话虽委婉，但态度已经很直接了。 “那蓝天？” 陈璇一瞬便想到了蓝天。 林幽幽也看向李安，陈璇帮她问了这个问题。 论体量、论社会影响力、论大众认可程度，蓝天在蓉城自然是最符合EPTA资质审核的合作单位。 可这里的问题是，蓝天为什么要选择EPTA呢？ 作为蓝天的钢琴老师，如果秦勇忽然有一天突然把他叫道办公室：李安，咱们和欧洲钢琴教师协会合作了。 他第一时间想到的一定会是蓝天的孩子接下来要考哪个考办。 “EPTA考哪个体系的等级。”李安直接问。 林幽幽：“叫EPTA钢琴等级测试，总部在德国，叫德意志音乐联合委员会颁发的，在国内还没开始推。” 李安：“那现在和EPTA合作的机构都考什么？” 林幽幽：“暂时考的是音协。” 李安想了想又多问了一句：“EPTA的考级是不是还没有申请下来？” 这两年文化部在治理考级机构，对全国各类艺术考级机构都在进行重新梳理和认证，不具备条件的，或有违纪违法情况的考办机构，将不再具有考级资格。 这个节骨眼上，EPTA作为境外考办想登录国内抢蛋糕，想想也是难上加难。 林幽幽：“是。” 李安本想再提一嘴英皇事件。 作为可以在国际流通的钢琴考级证书，英皇考级前年在国内被文化部除名了。 这事当时在业界可谓引起了轩然大波。 官方给出的理由是：从审批流程上英国皇家音乐学院联合委员会未在公安部正式备案的境外组织在境内开展活动的名单中。 而在李安眼里无非两个原因。 其一，以貌似合理的理由打压国外机构。 作为一名钢琴老师，他清楚英皇考级比国内考级更符合音乐的本质和规律。 其二，利益。 或与部门或人员有关。 如果蓝天选择了和EPTA合作，那就是就是默认放弃了和国内几大考办的合作。 那么问题又又来了。 蓝天只是一个以盈利为目的的社会音乐教育机构，它是得罪得起音协还是钢协。 这里面的利益纠葛绝不是表面看起来那样简单。 李安清楚，他脑子里想的这些，林幽幽不知道已经琢磨多少遍了。 所以这话他也就没再下说，今天这个饭局气氛不宜多谈这些。 “怎么都不吃了。” 李安笑着又动起筷子。 饭局重新启动，林幽幽也不失望，话都说到这儿了，李安却打住不愿再继续往下，想来对方也有自己的为难之处，那她再想想别的路子就是。 但无论如何，蓝天是她必须要碰一碰的。 后半场比前半场的氛围你更加轻松，李安作为今晚的主角，大多话题都没有离开他。 陈璇不是第一次和李安的大学同学一起吃饭，但是郑海涛和贾明玉都不是李安的同级同学。 抓住这样一个机会，她自然会问一些关于李安大学时期的事情。 李安看似面色平静偶尔还加入自我调侃两句，可还是心慌。 好在林幽幽很够意思，没挑那些桃色花边讲，大都围绕着李安和魏家班之间的事情展开。 有惊无险的结束了这一趴，再后来三人就是一些闲聊。 聊生活，聊学生，聊行业。 聊生活，李安二人得知林幽幽回国会之后自己搬出来住了。 聊学生，李安今晚第二次给林幽幽敬酒，为了季洋。 从行业聊到音乐生的未来发展，李安一时兴起让林幽幽讲讲出国留学的趣事。 一直没机会听林幽幽讲，上次两人和贾明玉一起吃饭的气氛略显沉重，哪里聊得到这些。 林幽幽只是随便讲了讲，哪知让坐在她对面的这对情侣听的各种羡慕。 大概人就是这样，得不到的永远都是心头好，对人，也对事。 结束前，三人尽兴的碰了一杯。 便溜达着回到了酒店。 “拜拜。” “拜拜。” “拜。” 三楼电梯停下，林幽幽挥别二人，笑说：“回蓉城我请你们吃饭。” 回到3012，洗了个澡回到床上。 她觉得自己想个傻子似的。 可她真的觉得陈璇是个很不错的人，同时她也看到了，李安对陈璇的各种细心，一点也不像从前那般对待身边的女孩只动嘴皮子。 进步很大。 打开微信看了看，她准备睡觉。 - 4005。 二人回到房间也洗漱了一番。 今晚的饭陈璇吃的很开心。 原来林幽幽是这样一个人。 今天这顿饭可以说摘掉了她心中的那些‘小九九。’ 她觉得如果两个人没有通过李安，从别的去渠道认识，也会成为关系不错的朋友。 “李安，我觉得你可以帮她问问秦勇。” 陈璇边吹头发边回头说道，“这不是你一句话的事吗。” “我没说不帮，你不知道咱们国内钢琴考级问题和你们长笛考级不一样。” 接着李安给陈璇讲了英皇的事件。 “这种合作来面肯定涉及到各种协议问题，EPTA到现在连考级资格都没申请下来，即便申请下来也不好估测未来的市场前景，我一开始不知道EPTA还牵扯到这么多问题，我以为就是一个由钢琴老师组成的协会，类似公会这样的组织，等我回去找林幽幽再问问，我先搞清楚这个EPTA到底是个什么组织，然后再找勇哥碰碰，看看蓝天的态度。” “这种事急不得。” “咱不说这事了，都这个点了，该办点正事了吧。” - 吱呀吱呀—— - 12月28日。 一早两人开启第二天的旅程。 上午先去看了长城，中午回到市区吃了午饭，下午逛了李安心心念的自然博物馆。 “满足了吗？” “满足了。” 晚上李安陪陈璇在他参加三轮比赛的音乐厅了一场技艺精湛的师生音乐会。 结束的时候，所有肖家班的成员都在舞台上，陈璇上台去给老师送花，她的出现直接引起了舞台上的一阵骚动。 “师姐！” “陈师姐！” “啊，璇璇姐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说一声！” 陈璇大三的时候，这批师弟师妹还小。 如今她毕业三年，这些师弟师妹最小的都上大四了，大的都已经研究生再读了。 于是陈璇不但被留下来合影，还被师弟师妹们强烈留下一会儿必须要一起吃饭。 陈璇也早和李安说好，这顿饭她是如何也得吃的。 散场后李安收到陈璇的信息：你回酒店等我吧，我们就在澜悦。 八万一：不着急，你们慢慢玩，多晚我都去接你 - 一个小时后。 澜悦雅乐包间里，肖红霞借着气氛提前宣布了一个好消息。 法伦贝尔国际长笛大赛的华国赛区预选赛明年八月在华国院召开。 听到法伦贝尔四个字，陈璇心里一抖。 文学网 217.2018的夏，旅人归 意大利法伦贝尔国际长笛大赛。 与巴黎国际长笛大赛、日本神户国际长笛大赛并称世界三大最为顶尖的长笛赛事。 每四年一届。 上一届是在2018年。 18年春节过后的春季开学，肖家班开学第一顿师门聚餐就在雅乐这个包间里举行，当时肖老师在饭后宣布： ‘今年夏天法伦贝尔的华国区预选赛就在咱们学校举行，到时候德伯斯特教授会被主办方派到咱们赛区当主评委。’ 肖老师是看向自己的研究生弟子们宣布的这个消息。 当时在座的人里，即便有人没听过德伯斯特的名字，但没人不知道法伦贝尔长笛大赛。 这可是国际长笛界最大的比赛之一。 每届能去意大利参加线下赛的选手都是来自全球各地的高手精英。 所以大多数本科生也就听个乐。 因为他们清楚自己还远远没够到这个比赛的门槛。 也只有他们的研究生师哥师姐们可以试一试。 但同样是本科生，有人就不这么认为。 她就是当时的陈小米同学。 事实上，陈璇还在上初中的时候就在表姐的指引下下看过法伦贝尔长笛大赛的比赛录像。 那会她还不知道这是什么比赛，只是觉得视频里那些人吹的好棒。 表姐鼓励她说：“只要小璇现在努力练笛子，将来也可以走上这个舞台。” 就这么的，对这个舞台的好奇心就像种子似的，埋在了她的中学时代。 后来大了，她也知道了自己当年看过的那段录像其实就是第八届法伦贝尔长笛大赛的决赛舞台。 可种子已经埋下了。 所以当她听到肖老师说预选赛将在华国院举行时，她就产生了要参加的想法。 当时陈璇只是一名本科二年级的同学。 那顿饭结束的第二天，肖红霞就把大赛章程发到了群里，并点名了4名研究生抓紧时间练预赛的曲目。 发在群里的谱子自然每个肖家班群成员都能看到。 陈璇上午来到学校的打印店将两首预选赛曲目打印下来，下午便开始偷偷的练习。 有同学听到陈璇也在练这个曲子，只当是陈璇在吹着玩。 可三个月后的一节专业课上，当她把两首曲子完整的吹给肖红霞后，肖红霞问她和哪个师哥师姐上过课？她摇头说，全是她自己练的。 接着肖红霞便被震惊了。 这两首作品中，有一首为大赛所写的现代作品她拿到谱子也是研究了一周才开始给研究生们上课， 陈璇没有经过任何人的指导，完全靠自己把那首现代作品吹下来。 并且还能将其中个别段落的神髓演绎出来。 她知道陈璇这个孩子天赋极高，但她没想到竟然高到了这种程度。 “你想参加这届比赛？” “肖老师，我可以参加吗？” 当时还握着银笛头的陈璇，手心紧张的生出了汗。 肖红霞考虑了一周，最后没有同意。 事后孙雨曼问陈璇肖老师为什么不同意，陈璇说，老师希望我再沉淀沉淀。 也就是从这次预谋参赛未遂后，陈璇的心变的更沉浸，全部身心彻底进入了长笛的世界。 就在她以为本届比赛与她再没有半点关系的时候，一个人的出现，让她的心飞向了更远的地方。 德伯斯特，号称法国长笛教育界的竞赛教练。 八月中旬的一天，德伯斯特带着法伦贝尔的请帖来到了华国音乐学院。 作为本次华国赛区的外籍评委团负责人，德伯斯特为期一周的工作不但要担任评委，还要开办比赛系列的大师班。 就在他的大师班上，他发现了一个与众不同的女孩。 美丽，坚韧，灵动的目光，优雅的气质下，演奏出的音乐又是那么的极具个人特色，宛如月光般的银辉，一瞬又能化作冰原上空的寒风。 那一刻，德伯斯特心中只有一个想法，他必须把他所知道的关于长笛的一切告诉这位小女孩。 有些人注定是为长笛而生的。 就如18年夏天，华国音乐学院的大师课舞台上，德伯斯特眼中的陈璇。 蓝色牛仔裤，白体恤，长发披肩露出耳朵，领家有女初长成，亭亭玉立，手中握着长笛，眼里闪烁好奇。 这节大师课举办在暑假，肖红霞提前一周就通知了陈璇。 “你一定要来。” 即便肖红霞不说，陈璇也一定会去。 四年一届的长笛比赛，光是看一看都会让人觉得幸福。 2018，陈璇在宋怜的陪同下度过了她人生中最别致的一个暑假。 见识了几个国外大师的风采，听闻了地球另一边的长笛世界故事，又一颗种子被埋下。 当2019年德伯斯特再次来到华国，陈璇已经大三。 大三这一年，她的课更少了，整一年她大约只干了一件事—— 将自己锁在琴房。 所以当德伯斯特再次坐在舞台下面看到陈璇的演奏时，他认为时机已经成熟。 一个为迈入更高的学习殿堂而努力，一个为寻觅人才走遍全球各地。 当陈璇从肖红霞那里得知德伯斯特想收她为学生那一刻，她觉的她的人生就要开始了。 至于后面的故事，就不必再多说。 - 一晃四年，如今在陈璇身上已经看不到少女感。 坐在肖老师的旁边，她是肖家班这一届的大师姐，是一名成熟女性，是一名交小朋友的长笛老师。 可再听到法伦贝尔这四个字，她第一时间还是感觉到自己的心脏抽了一下。 “还有大半年的时间，想参加的同学这个寒假就别玩了，也别想着过年了，开始准备吧。” 肖老师的话音落下。 饭桌上一瞬热闹了起来。 不比当年，现在的孩子越来越活泼。 老师的想法也不像当年，现在本科生也可以报名参加。 当年肖老师给四个师哥师姐聊准备比赛的事情，包间里的本科生们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听着陈璇的目光看向一名本科生师妹，别人热切的讨论着，这名师妹却有些茫然的左顾右盼。 师妹看到大师姐的目光，以为大师姐在鼓励自己也参加，赶忙笑了一下移开目光。 接着陈璇也笑了笑。 当年她就坐在那个位置，一边挑着面碗里的香菜，一边偷瞄紧张中的研究生师哥师姐。 “面来咯！” 随着包间的门被打开，十二碗三合油拌面被服务员端了进来。 一人一小碗，最后垫垫肚子，吃完，饭局也就到此为止。 - 挥别了师弟师妹们，最后陈璇送肖红霞回家。 路上师徒二人又聊到了当年的事情，尽管听到陈璇现在生活的挺快乐，可她还是有些惋惜。 “小璇，你现在还练长笛吗。” “偶尔也练。” “你男朋友也不督促督促你，他是不是不敢啊。” 陈璇笑笑没接话，“他对我很好。” 到了单元门口，肖红霞看时时间太晚就没再邀请陈璇上去，“他也忙完了，明天带他来家里，我给你俩再做顿饭，顺便让我也见见。” “老师，我们明天早晨的飞机。”陈璇遗憾道，“下次，下次我一定带他来看您。” 下次。 下次又是什么什么时候呢。 肖红霞知道，陈璇已经到了该忙的年龄，有自己要忙的事情。 可最后她还是没忍住。 “明年暑假也带着你的孩子们来听听大师班。” 一个拥抱过后，师傅二人在夜空下相互挥了挥手。 “老师再见，您多保重身体。” “嗯嗯，有事给老师打电话。” - “不说了不说了，陈璇给我发信息了，她那边结束了。” 此刻澜悦一旁的便利店里，李安满脸无奈。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他怎么就没看出来吴复生居然是这么个粘人怪。 他今晚给对方打电话是因为昨天上午对方看到他的朋友圈后主动给他打电话关心他是不是出了什么状况。 就冲这份关心，他昨晚至少也应该给对方发个信息问问，毕竟昨晚是人家的第一场毕业音乐会。 可他想着想着最后吃完饭回去和陈璇讨论EPTA 的事，就把吴复生的事给忘了。 所以今天就给对方打了一个。 本来他就是想问问昨天的音乐会开的怎么样。 结果两句话对方就把话绕到了那张聊天截图上，接着摆出一副是哥们你得帮我啊。 先不说吴复生向爱慕对象表达思念的方式。 就说前几天他刚给吴复生说完他如果追求林幽幽所要面对的一系列现实问题，对方当时还一副深思熟虑的样子，这才几天，就变猪哥了。 感情这种事怎么草率的了，这就想通了？ 可吴复生给他的回答让他哑口无言。 “李安，我不想后悔。” 感受到一丝决绝的味道，李安便不再说什么。 接着就得说到那句“我想你了”，哪有这么奔放的。 说起来你连林幽幽的性格都不了解，你这不是胡闹吗。 随后李安的事就来了，吴复生化身问题宝宝让李安各种帮忙分析分析，一副脸都不要了的样子。 可林幽幽回复的那句，你有事吗，李安也解读不出来。 像拒绝，可以林幽幽的性格，拒绝起来应该更直白才是。 分析了一圈，李安发现好像他也不是那么了解林幽幽。 两个人墨迹了一会，吴复生让李安有机会旁敲侧击的帮他问问林幽幽怎么看待自己。 “但别让她知道是我让你问的。” 李安无语，是你傻还是她傻？ “知道了知道了。” 挂了电话李安急匆匆的往便利店门口走，迎面走进一对大学生模样的年轻人来买东西，女的手里还拎着一个小提琴箱。 他侧身从两人身边走过，走出大门没几秒钟，男的忽然回头。 “这人好像是那个66号选手。” 女的扬起音调嗯了一声，猛然也回头望去。 她刚才没注意，但是她的舍友们昨天已经讨论了一天—— 那个66号选手长得很帅。 - “喂，现在在哪，嗯嗯嗯，等我。” 几乎一路小跑跑向北门跑，远远看到陈璇李安才放下电话换成走。 “怎么样，今晚吃的开心吗？” “嗯呐，不是让你在酒店等我嘛。” 挽起李安的胳膊，陈璇依偎在对方的肩膀上向着酒店方向走去。 “老师说明天让我带你去她家吃饭，她说要见见你。” “那咱改个机票。” “乱讲。“ “我认真的，你明天下午三点排练，我们一点半落地就赶得上趟。” “你不怕吗？” “这有什么怕的，我这么优秀。” “不要脸。” 过了一会。 陈璇又问，“那要是我爸妈想见你你怕不怕。” 李安咳道：“这不是要不要脸的问题了。” “怕了？” “不怕，就是有点没底气。” “其实我妈这段时间一直在看你的比赛。” “哈！？谢谢谢谢，谢谢阿姨关心。” “我给她讲过一些你的事情，她说你挺值的敬佩的。” “额，你都和阿姨说我什么了。” “不告诉你。” 李安不干了，直接原地停下耍起了孩子气。 陈璇笑：“傻样吧，快走啦，肯定都在讲你的好话啦。” 两人继续迈开步。 拐弯一阵风吹来，街道两边高高挂起的红灯笼左右摇曳起来。 这元旦已是就要到来，春节也仿佛就在眼前。 “小米，你计划几号回家。” “都行，反正希望我们能同一天出发。” “好，等等，八万怎么办。” “我已经咨询好了一家宠物医院，过年期间我们可以把八万放在那里，一天一百，会有人负责照顾它，支持每日视频。” “那就好。” “那你去年回家怎么弄得？” “我去年回家只呆了四天。” “今年多陪陪叔叔阿姨。” “嗯，你也是。” - 二人回到酒店，经过吧台处前台小姐姐B叫住了李安。 “李老师，您可算回来了。” 李安投去疑惑目光，只见对方起身拿起一本书，“袁老师早晨过来把这本书留在前台，让我转交给您。” 李安将书接过收起，“她人呢？” 前台小姐姐B疑惑：“您不知道吗，她中午就坐飞机回老家了。” 李安怎么会知道这事，比赛结束过后他就没见过袁小鱼。 “下周学校统一期末考试，吉格的孩子们基本都请假了，所以好多老师都利用这个时间给自己放一周假，只要和老板说一声就行。” 这会李安明白了，“谢谢。” 回到房间陈璇去卫生间卸妆，李安换掉身上的衣服给袁小鱼发了个信息：什么情况? 紧接着袁小鱼回复：问老板 李安一笑，他非常能理解休假中的钢琴老师，回信息能发一个字绝不发两个字。 八万一：谢谢，那把钥匙？ 三氯蔗糖：建议你自己留好 八万一：明白，祝假期愉快。 放下手机，他又拿起手边的书翻了翻，接着放到了钢琴上。 将钢琴重新锁上，想了想他把这枚小钥匙穿进了自己的钥匙扣。 睡觉前，李安和陈璇将行李全部收好便再也没有力气干别的。 早晨爬长城，下午逛博物馆，晚上又在外面晃了一晚上。 “晚安。” “晚安。” 没一会的功夫便相继睡去。 只留下钢琴上的那本书，在幽静的夜里绽放着一种别样的光彩。 《论俄派钢琴四大流派》 - 次日一早八点，李安临走前将钢琴上的书装进大衣口袋。 飞机上有事干了。 两人拎着行李箱走出电梯，一阵急速的音流传来。 一听就是专业学习过得。 前台小姐姐A正在为两个年轻人办理入住，橱窗前的钢琴前，一个男孩正在演奏革命练习曲。 两人办理完入住朝着钢琴方向走去， 李安二人上前办理退房。 “再见李老师。” “再见。” 李安离去半分钟，三个年轻人被另一阵琴声吸引到酒台。 酒台的大屏幕里，有人演奏着K271的第二乐章。 即便再听，他们依然觉得好美。 “加油，阿丽！向着决赛冲啊！！” 女孩为自己的同学打气道。 有人走，就有人来。 第十八届新海杯全国大赛高校组的报道截止日期，明日下午五点。 ____ 上午十点一刻，季洋正在练琴，忽然身后一声门响，转脸望去，她老爹正拿着手机，另一只手可名状的握着门把手，看着她。 “嗯？” “蓉城院的考试时间出来了。” “啊！!” 文学网 218.拟定招生名额，放过美少女吧！ 随着音乐艺考月的即将到来，各地各院相继公布了今年艺考的具体工作时间安排。 蓉城音乐学院于1月7日开通线上报考通道，截止日期1月14日。 季洋迅速跳起冲到老爹身前一把抢走手机。 眼入眼帘的便是线上报名时间。 “11号截止。” 嘴里喃喃着快速向下拉动页面，目不转睛的望着屏幕上出现的每一个数字。。 “钢琴表演21号初试。” “还有22天的准备时间。” 还好还好，比去年晚四天。 接着下拉至蓉城音乐学院2022年普通本科各招考方向招生计划书。 很快她便在钢琴系里找到了钢琴表演专业。 计划招生：43 妈呀，今年的拟定招生计划比去年竟然多了5个！ 拍拍胸口，季洋试图让自己冷静点。 待平静下来她继续向下看。 嗯？ 注：最终招生计划以上级主管部门正式下达为准。 啊？ “爸~” 季洋求助的看向季成光，小眼神疑惑中带着点苦兮兮。 “拟定是一种保守的说法，你想啊，万一到时的实际录取人数超过43，学校也好和考生家长交代嘛。” 这篇公告老季已经研究一早晨，综合国内各大院往年公布的拟定录取计划和实际录取情况，他发现还未出现过实际录取人数小于拟定招生人数的情况。 “所以你不用担心这个问题，按照一般情况来分析，既然已经公布了43个录取名额，到时候的录取人数就不会少于43。” 听了老爹的话，季洋接着往后继续逐字逐句的看了下去。 剩下的内容与往届差不多。 在确定钢琴表演考试内容发生变化，季洋才算暂时放下心。 虽说该专业的文化课提档线比去年提高20分，增至312，但对她而言，提40分她也不会过分担心。 她高二上半学期期末考试总分422。 艺考结束后她全力抓抓文化课，想来高考怎么也不会低于380。 她真正担心的是曲目要求发生变化，如果出现她没有准备的曲目事项，那她可就直接芭比Q了。 十分钟后，季洋放下手机长出一口气。 把手机还给老爹，“辛苦了老爸。” 说着转身向小七走去。 季成光看着女儿的背影张了张嘴，抬起的手又放了下去，退出屋子轻轻关上了门。 他本想让季洋联系一下李老师。 季成光下楼回到客厅，胡蓉问他怎么样。 他点了根烟：“还行，我看也不慌。” 胡蓉凑近小声：“你给她说了吗？” 季成光：“再等等吧。” 胡蓉叹：“行吧。” 李安的那条朋友圈一家三口都点赞了。 看到李安获奖，他们作为季洋的父母，是即为孩子开心，又为孩子担心。 开心自然是因为季洋的的确确跟对了一个好老师，而且还是一个现在看来极有前途的老师。 而担心的就是眼下，洋洋马上就要艺考。 李安这次回来还有没有时间像以往那样给季洋上课。 半个月前李安一个电话，要离开大概半个月去参加比赛。 虽然李安也给他们说了，他不在的期间会给季洋安排了一个更优秀的老师。 刚从维也纳回国的林幽幽老师 这位老师他们听说过，也认可。 可毕竟毕竟，从夏天开始孩子一直跟着的人是你李安。 就不说那一个月一万的课时费了。 单那五万块钱摆在茶几上，我们做家长的诚意已经拿出来了。 在那个时间节点，五万虽然不多，但事情总得一点一点来。 可你隔天说要去比赛，我们能有什么办法呢。 理解。 谁不是为了自己。 夫妻二人一边理解也一边没办法，都到这个关头了，他们还能再指望谁。 所以也就只能按照李安的安排，一边让季洋跟着林幽幽，一边等李安回来。 等着盼着，终于等到了获奖而归李安归来，他们发自内心为李安高兴。 同时他们也更加坚定的让季洋往魏三碗的门下考。 李安是魏三碗带出来的学生，在决赛舞台上所展现出的个人实力丝毫不差于其他名校培养出来的尖子生。 可谁又能知道对方接下来这半个月的安排。 半个月后，洋洋就上考场了，他们那五万块，上次还没送出去。 “你留在家里陪洋洋吧。” 胡蓉坐了一会便起身离开了家，年底了，必须得有一个人在公司看着。 接着没一会儿，季成光就接到了李安的电话。 - “喵呜—喵呜—喵呜——” 25楼地电梯门刚打开，八万凄惨的叫声接憧而至。 瞧给孩子可怜的。 陈璇早已掏出房卡，快步将门打开。 李安拎着两个行李箱跟在后面，令人安心的熟悉味道扑面而来，还有八万疑惑幽怨的小眼神。 “回家了。” 进屋先瞅了眼八万的厕所和厨房，拉的不多，吃的不少。 清理完八万的猫砂鹏和水盆，重新将饭盆里的猫粮填满，李安才开始整理自己的东西。 陈璇临走前已经把家里打扫过一遍，所以除了满屋的猫毛以外，家里也没什么可收拾的了。 拉开窗帘打开窗户通风，拖两遍地，擦擦钢琴，换洗一下床单，二十分钟后，整个房间又回到了之前的样子。 12：14。 李安放下手机抄起挂在墙上的逗猫棒陪八万玩了一会儿。 见卧室走出的陈璇已经换了睡衣，“不出去吃饭了？” “泡面吧，”陈璇打着哈切说道，“赶紧吃完还能睡会，你下午还去昱东吗？” “去。” 李安把逗猫棒递给陈璇，“下午我先去昱东打一头，然后再去季洋家。”说着来到厨房做锅烧起水，“红烧的？” 陈璇：“鲜虾鱼板。” 十分钟后李安将两位泡面端上桌，两人简单吃了几口便上床午休。 下午两点半，他们在八万的目送下一起离开家，在和谐广场的路口分别。 一个背着长笛上了去往昱实验的公交车，一个穿过马路走进了昱东写字楼。 李安与三名施工人员一起走进二号电梯。 半个月没回来，电梯间也发生了变化。 最明显的变化是八楼思而学的广告位已被撤去。 遥想刚入职的时候，每次电梯经过八路停下，李安只用一瞥电梯门外的热闹景象，就忍不住想自己怎么不是个数学英语老师。 在他的记忆里，八层和九层都火热的时候，八层比九层跟火热，八层和九层都清闲的时候，九层比八层更清闲。 可就是这样一家如此火爆的K12教育门店，只半个月不到的时间，便不复存在。 电梯停在八楼，三名施工人员先行走出电梯，李安再次向外望去，不再有往日的风光无限，如今只剩狼藉一片。 心里顿时一阵唏嘘。 随着国际经济迅速发展，社会对国民教育的重视程度日益增加，随之而来便是教育行业近年来在市场中的需求量日益剧增。 然而市场需求在政策面前，又显得那样不堪一击。 “呀，这不是我们的小李老师嘛。” 电梯来到九楼，李安走出便听到王美丽的调侃。 “美丽姐，下午好。” 李安微笑着走到前台。 靠在前台和王美丽没聊一会，他就基本把昱东这半个月来大大小小的事情了解了一遍。 没有什么大事，却有个小八卦。 王美丽说邓仕祁和王盼盼可能有事。 “真的假的？”李安半信半疑的笑问道。 王美丽立马眼睛一翻，砸巴着嘴凑近李安小声继续说道，“昨天中午好多人都看见了。” 李安笑：“人家俩一个办公室的同事，中午在教室里一起吃个饭很正常嘛。” 见李安笑了，王美丽也笑了，“我看那小邓挺不错，挺踏实。” “是挺好，”李安接着话点点头，“行，美丽姐你忙，我去找董主任报个到。” 他是真没想到，这邓仕祁可以啊。 出手就是校长的表妹。 所以校长怎么说？ - 李安来到老董办公室，老董见到李安那叫一个亲。 又是端茶倒水，又是嘘寒问暖。 两个人的身份像是彻底调过来了一样。 不过也没什么令人意外的。 毕竟今时不同往昔。 “董主任，下午没有什么事的话，一会儿我想出去去办点事。” “你有事就去忙你的就行了，秦校长昨天吃饭的时候还说让你回来再休息几天，反正下周孩子们期末考试，这周校区也没什么事儿。” 李安：“那我一会填个请假表交给您。” 老董摆手，“填啥啊。” 李安笑笑，“那就谢谢董主任了。” 从老董这儿离开，他先回西侧办公室转了一圈。 他的办公桌上和临走前一模一样，连桌面都没落什么灰，想来肯定是陈璇帮他擦过。 整个办公室的人都去了昱东实验，他一个人坐着也没意思，翻了几眼刘丰瑞的成长档案，接着又去到4号教室把窗户打开散了散味儿开。 待到4号教师的味儿散的差不多了，三点半，李安离开昱东去往季洋家。 43个拟定招生名额。 以他的经验，估计最后的招生总数大概会在45到48人左右。 按照省内招生人数比省外招生人数大约多三成，假设今年的招生人数是45，那么省内招生人数大概会在32人。 比去年省内招生人数多了足足5个名额。 也就是说季洋只用考到省内的前30名，那就稳稳能顺利拿到有效合格证了。 即便招生计划可能会发生变化，但同样要把缺报计算进去。 成绩前10名的考生最后未必会报蓉城院。 总体来讲，从目前蓉城院官方公布的考试信息来看，按照历史经验分析，形式是对季洋有力的。 至于提档线的成绩提高了20分，这就是把双刃剑了。 说来他还不清楚季洋的文化课成绩到底如何。 一会得好好问问。 这很重要。 - 中午吃饭的时候季洋才知道李老师已经回来了，并且下午就来给她上课，激动的连着干了两碗米饭。 吃完饭不顾季成光的劝说，拒绝午休直接回到二楼琴室。 整个人像是打了鸡血。 以至于李安来的时候她都不知道。 客厅里李安和季成光喝了会茶，话题在季成光的主导下一直围绕着李安此次赴京比赛。 “李老师这次是为我们蓉城钢琴争了个大光。” 奉承的话没人不喜欢听，尤其还说到了点子上。 其实仔细想想，多多少少确实如季成光所说，星海杯办了这么多届，李安是第一个走进决赛的蓉蓉城院选手，单单这一点也足以被蓉城院钢琴系写进系院发展史，更何况他还拿到了代表特殊荣誉的奖项。 无论怎么说，已经尘埃落定。 一个开办三十余年的国内最高级别比赛，只颁发过五次特别奖，他占其一。 不过，“言重了严重了。” 李安看了看时间，“差不多了，您坐，我上去看看她。” 季成光忙跟着站了起来，一路送李安到二楼楼梯口。 “哎，还有个事忘问了，季洋文化课怎么样？” “还行，400来分。” 说到这个季成光叹气道，“我们原本打算等她艺考结束给他送到专门的艺考文化课培训中心住上个月，结果双减下来了，之前联系的那家现在关门了，到时候看情况吧，不过李老师您放心，到时候我们一定尽最大努力让她把文化课考好。” 听到四百分的时候李安已经放下了心。 这时二楼的钢琴声忽然停了下来，接着没过五秒，伴随着一阵急速的闷声小碎步，Duang的一声琴室的门被拉开。 “我就听见有人在说话！” “老师！” 活泼可爱的小季张牙舞爪的飞奔而来，停到李安面前，只听扑哧一声。 李安终于知道为什么上次上视频课的时候小季一定要把刘海别起来了。 季洋疑惑着，接着大眼一瞪捂住了额前的刘海。 刚才听到老师的声音，她着急出来把这茬给忘。 没错，她剪秃噜的那一块刘海还没长出来。 李安笑着评价道：“其实还好，挺朴实的。” 季洋：... 其实，还，挺，朴，实的....?? 美少女的事你少管！！ “上课。” - 时隔半月再次现场听季洋演奏的这两首艺考曲目，首先李安要肯定的是季洋的进步。 起句，跑动，手指力度控制，这三个他最为看重的技术季洋都有所突破。 其次，音乐的完整性。 这一点他回头一定要和林幽幽好好沟通沟通，他不知道林幽幽用了什么样的方法让季洋在半个月的时间掌握了如何演奏一首完整作品的能力。 之前季洋演奏的东西有时会出现整段片段化的情况，前后的接连性呈现不出来，他也想过一些办法，但碍于都是些需要通过长期训练才能解决的方法，索性他也就把重点放在其他见效快的环节。 最后，音色。 季洋居然有音色了。 如果不是这躺燕京之行让他在音色方面长了十足的见识，恐怕他此刻都说不出个一二三。 “给我仔细讲讲你这十多天的课是怎么上的，她都具体和你讲了些什么，说过哪些话。” 文学网 219.力量分级的奥义，送礼成双 这一段时间李安不是没有关注过季洋的课程，他每隔一天就会分别问问季洋的课程进度。 澜悦的三人晚餐上，他当面和林幽林幽幽具体聊了解过季洋这一段的上课情况，林幽幽说给季洋的上课比较轻松，夸赞季洋非常聪明。 关于上课内容林幽幽明确这段时间一来她的主要教学内容是帮季洋捋作品和指法。 “大体思路还是参照你的教学方向。” 林幽幽轻描淡写一带而过，当时李安也没想太多。 今天一听，着实对季洋的进步有些刮目相看。 季洋仔细回忆了一下，好像林老师也没有特别强调过什么。 十天课程中，只有前三天的课程内容多一些，后面七天大多数的上课都是季洋自己坐在那练，偶尔林幽幽会打断她然后给她示范或口头指出她的问题。 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李安的问题，季洋只能大概讲讲前几节课的内容。 “对了老师，我手机里有上课录音您需要吗？” 从和俞教授开始上课，季洋就养成了上课录音的习惯，用来回家巩固复习。 “全部都有吗？”李安问。 季洋起身点头，“我去拿手机。” 李安挥手让季洋坐下，“现在不用，回头你整理好发到我的QQ邮箱。” 季洋重新坐下，“好的老师。” “降D大调音阶琶音，我听听。”李安起身来到季洋身后。 季洋脑子里的过了一遍接着抬手开始演奏。 音量适中带有弹性的音阶和律动清晰的琶音从季洋指尖下清晰滚动而出，乍一听，似乎和他走之前没有什么明显区别。 可仔细听，便能发现季洋右手小拇指所演奏的音量与整体音阶旋律的音量更好的融入在一起。 这让他不禁感到了一丝精妙。 李安第一次听季洋弹琴时便发现季洋的小拇指没有力量，导致回黑键练习曲右手抓键不稳滑指。 所以从那时起他就格外针对季洋的小指力量训练。 作为在演奏旋律高声部以及大部分震音和八度的重中之重——右手小拇指——在李安看来学琴的孩子必须要在前期尽早将其训练出足够的力量。 他的这个教学观点在真假车尔尼之夜也和X老板吴复生几人讨论过，得到了众人的赞同，尤其是X老板。 X老板更是在李安的观点基础上更加强调右手小拇指的独立力量。 这一点强调也让李安反思未来教学中在对于小拇指的力量训练上是否可以再加上一条独立力量训练。 因为他的小指训练方法一直基于这样的手指发力理念——饱满的声音是由手掌支撑的手指产生，或是手掌连同小臂共同支撑产生，再或是在此基础上加上大臂的支持。 也就是说在他关于钢琴演奏者与手指关系定义中，包裹的观点，他的教学以及他的个人演奏，手指不能是完全独立的。 从落指到一个音的出现，是多个环节共同参与的运动。 也同样是因为他的这一套理论，才有了季洋后来清晰干净的黑键练习曲，以及跑动不失方向感的月光三。 这里他并没有否定魏老师再度接手季洋后给予季洋音乐上的指导，也没有否定季洋自身的努力和领悟能力。 一码归一码。 没有正确的引领和好的方法，努力只能向着错误进发。 音乐上的指导好比高明的烹饪理念，可没有新鲜优质的食材，前者便没有太大意义。 所以一直以来，李安全注于训练季洋手指力量。 然而在发现经过林幽幽十天指导之后的小季同学可以将降D大调音阶琶音弹出一种高明的巧。 除了季洋一家三口以外，他相信没有谁能比他更期望看到季洋的进步。 “不错。” 李安肯定道，接着问，“你又专门练过小拇指？” 季洋收手摇了摇头，“也没有单独练过，林老师说我说的小指力量已经足够了，她建议我在练习的时候认真体会小拇指的落键，尝试着分出几种不同的落键力度，她说这样会减少我的小指使用压力。” 李安听完又让季洋弹了几组音阶。 听完心里松了口气。 “老师，我想去趟卫生间，刚才见您来我一激动给忘了。” “去。” 季洋得令起身就往外冲，李安的目光则是又回到了键盘上。 林幽幽的方法他刚才就已经清楚了，他让季洋再弹几组音阶的目的也是为了验证一下季洋有没有将手指力度分级的感念掌握。 其实到了今天，建力手指力量分级已经没什么可稀奇的了。 一个小概念而已，但它是以人群划分的。 娜西塔亚大师课上提出过一个关于手指练习的课题，大师认为人的每根手指力气各不相同，必须专门训练以充分发挥每一个手指的能力。 在这个课题中，大师也讲到要给每根手指做力量分级。 不同的力量演奏不同的段落，以便避免出现弹什么都是一种层次的音色。 作为一名相对已经相对成熟的演奏者，他赞同这个观点。 可作为一名钢琴老师，他觉得如果在学生在手指还没有完全练到位的情况下为其置入这种概念是存在危险的。 所有方法的最终指向都是在说明一件事——如何舒适的去演奏钢琴演奏。 而老师本身在教学前必须明确钢琴演奏究竟是什么。 钢琴演奏是一个全身参与的、自然流动的运动过程。 所以力量一旦以数学方式来量化，难免会对根基不扎实的学生造成从认识到实践的鞋不跟脚。 只能说一个敢教，一个敢听。 再想想的话，或许是林幽幽对于季洋目前的程度比他有更清晰的认识，所以才说会对季洋给你‘你的小指力量已经足够了’这种判断，然后顺其自然的进入到指法的下一阶段训练，即建立力量分层。 不过不管如何，从季洋今天呈现出的演奏来看，结果是好的。 通过林幽幽这十天的教学，让他看到了季洋更深层的潜质。 也难怪林幽幽吃饭的时候夸季洋非常聪明。 “老师，请吃！” 李安望去，季洋手里端着他熟悉的果盘。 别说，虽然陈璇也爱买水果，可除了在季洋家，他还真没吃过这么现成的送到嘴边的水果。 个大皮红的草莓很诱人，李安用牙签挑起一个，一口下去，满嘴香甜。 “这草莓不错，哪买的？” 他打算给陈璇去买点。 季洋挠头，“我也不知道，”说着就要出去。 “你干嘛去。”李安叫住她。 季洋回一脸头认真道：“我去拿手机问问我妈，她买的。” 李安汗：“行了行了，我就随便问一下，别折腾了。” 接着季洋的音阶，李安花了大约十分钟的时间给季洋细致的科普了关于手指力量分析的问题。 季洋最近练习的时候自己也有所感悟，听完讲解感觉一下就通了，顿时有些小想法：“老师，那我接下来可以练点什么吗？” 弹莫扎特音乐可以更清晰的感受到手指力度变化对音乐中本身所产生的影响。 这个思路没问题，可是——“还有21天艺考了。” 可李安一盆冷水泼了下来：“你还想练啥?” 一听到艺考两个字季洋顿时清醒，吐了吐舌头。 想起上午的考试公告，接着小心翼翼问：“老师，我看今年钢琴系扩招了。” 李安：“那如果所缩减了呢？” 季洋愣了一下，接着扒拉了两下刘海，挺胸抬头鼓起干劲，“谢谢老师，我知道了！” 确实。 上午得知蓉院钢琴系今年扩招了之后，她的心里确实微微的松了口气。 李安就欣赏季洋这幅元气满满的样子，他没生气，只不过是借着这话题敲打一下季洋，扩招与否不是你现在应该关心的事情。 那如果招人人数缩减了，你还直接放弃了不成？ 敲打归敲打，敲打完了他也没忘再给季洋打打气。 李安打趣：“听你爸说你文化课还不错，400分在艺考生里算半个学霸了” “别别老师，我是学渣，”季洋吓的忙摆手，“不过400分到时候应该还是能搞定的。” 李安笑：“你知道每年有多少拿到合格证的考生因为文化课只差一分而败北吗。” “今年提档线提高20分对你来说也是个好消息。” 季洋中午吃饭的时候她也听老爸这么说，她自己也清楚，这是另一个利好她考蓉城院的方面，可同样的话从老师嘴里数出来，她觉得更有信服力。 “所以努力吧小伙子，最后半个月了，咬紧牙关。” 季洋双手握拳于胸前，整个上半身随着拳头的摆动前后一晃，“加油！” 李安噗嗤一声：“到时候把你的头发稍微处理处理。” “哎呀老师！” “下课。” 李安又扎起一个草莓喂到了嘴里。 好吃。 - 随后的时间李安和父女二人在一楼客厅坐了一会。 在季洋的缠问下，李安也讲了很多这次比赛路途中所遇到的趣人趣事，备赛的心态，上台前的状态调整，以及在大舞台上当着上千名观众演奏的感觉。 这些对于季洋来说都是难得的经验。 季洋听得很过瘾。 李安鼓励：“等你以后上了大学也会参加各种各样的比赛演出活动。” 季成光跟道：“听见了洋洋，你就踏踏实实跟着你老师好好学吧。” 这话李安听着多少有点别扭，季洋叫他老师没问题，可季成光当着他的面说这样的话，未免有些不太合适了，毕竟季洋的老师里还有魏老师。 不过他也能理解做家长的心思 季洋没有想那么多，只觉开心：“那是一定的啦！” 三人笑笑，李安看了眼表，时间差不多了。 见李安看表，季成光接着开口：“李老师，您看接下来的上课时间怎么安排，我意思干脆以后就让洋洋去找你上课算了，也省的你来回跑。” 李安这肯定没问题，这给他省了不少时间，不过要安排在晚上的话，季洋的安全也是个不得不考虑的问题，市南到昱东可不近。 “白天她自己坐车去，晚上我们开车送她，时间全看您安排。” 舒服。 这样一来李安就没有任何顾虑了，“我回去排排时间，明天咱们再联系。” 说着李安站了起来，“今天就这样。” 季成光忙跟着站了起来：“这样，也快到饭点了，咱们一起出去吃个便饭，吃完饭去哪我送您。” 李安摆手：“单位还有事，等季洋艺考结束我请客，咱们好好坐坐。” 季成光见状也不再多说，送李安到门口从玄关柜子里拿出一个白色手提纸袋，直交到李安手上。 “李老师，马上元旦了。” 李安这边还没来得及推辞掉，那边季洋又不知道从哪拎着一个包装袋跑来，里面晃荡着两盒草莓。 “老师，陈姐姐肯定也喜欢吃！” - 哎。 去昱东实验的顺风车上，李安是一阵感慨。 两盒草莓就不说了，季洋肯定是临时听他说好吃才想到给他带点回去。 至于这两部13pro，怕是季成光早已准备好的。 上次钱他没接。 这次直接改送手机了。 送礼成双，他一部，另外一部自然是借他之手送陈璇的。 得说季成光会送东西。 李安的手机也确实该换了，半年前打开个微信都得卡个四五秒。 谁不喜欢用好东西？ 不太懂现在苹果手机的价格，但他估摸着这两部和手机加起来肯定少不了一万五。 让他给陈璇买他多少都有点肉疼，更别提给自己买了。 一万五也就是季洋一个半月的课时费，所以想想这东西他拿起来也不至于太烫手。 送给陈璇，陈璇肯定也开心。 哎。 这季成光真是会送东西。 可怜天下父母心。 - 顺风车停到昱东实验门口，李安下车来到大门口被紧锁的大门拦了下来。 “您好，我是蓝天的老师，来参加排练的社团老师。” “教师牌呢？” 保安大爷拉开门房窗户、 李安解释，“我今天第一次来，没有教师牌，”正巧远处忽然传来管弦乐队的声音，“这个就是我们在排练。。” 保安大爷从门房走了出来：“哪个老师然你来的？” 李安：“秦老师。” 保安大爷没听过哪个大队辅导员姓秦啊，“不认识，谁让你来的你给谁打电话，不然你没有教师牌我没办法让你进去。” 李安无奈，这明显乐队都开始演奏了，他怎么给指挥打电话。 也五点一刻了，陈璇信息里说五点半就结束，想想李安也不为难这个大爷了。 人家只是按照学校规章制度办事，他理解。 等等吧。 “算了大爷，您快进去吧，他们也快结束了，我在门口等等就是了。” “下次我一定带教师牌。” 保安大爷一听这话，再上下大量一番，挺阳光帅气的一个下伙子，穿的也整整齐齐的背着个包，像是个老师，接着心里嘀咕起来。 片刻后，“下不为例，进来登记吧。” 李安一乐，“下不为例。” 滴——大门自动划开。 在大爷的指导下，李安开始登记。 “时间是5点17，改过来。” 李安边笑边无奈的把15划掉改成17，这大爷是认真了。 “身份证号写清楚咯。” “你不是本地人啊？” 大爷看到李安的身份证开头的几个数字有些陌生。 “甘省人。” 保安大爷点点头：“听你说话还有点蓉城口音。” “蓉城上的大学，在这呆了七年了。” 李安大笔一挥，将笔帽扣起。 “您看行了吗？” 保安大爷看着李安笑眯眯道：“留在这好啊，再找个我们蓉城的女娃儿。” “快去吧，下次记得带证件。” 这大爷挺寂寞。 李安一路顺着声音找到了排练的地点。 一个礼堂。 礼堂的门开着，激荡的旋律迎面而来，李安悄悄走了进去。 台下观众席散座着一些学生老师。 所有人都在专注的看着舞台。 指挥台上，秦勇挥舞着指挥棒。 一旁不远处的左手第一个首席位，陈小米端着长笛演奏的侧脸在舞台的灯光下看起来格外认真。 想想，他感觉自己好像很久都没有认真看看陈璇吹长笛的样子了。 文学网 晚安各位 早晨8点忙到晚上10点多才进家，我不想解释，可我不解释怕各位认为我的写作态度有问题，8月18到今天已经请了三个假了。 哎。 八月太热了，工作也太多了，多到九月第一天我才把八月的工作收尾。 我本以为今天可以安心码一天字，把八月欠各位的两章补上哪怕一张，可临时又来了工作，我也没有想到。 对不起各位，我不想断更，但在工作面前我没得选。 写书不能解决我的生活压力，而工作可以保证我闲暇时写点东西给大家看看。 所以希望大家能给点理解。 九月比八月会轻松一些，我尽量保证每日更新的同时补八月份欠的章节，还有今天这章。 《求求了，快回家练琴吧》晚安各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20.纯情的校服，两场演出 “哗——” 秦勇动作潇洒的收手，连同老师在内的所有大小演奏者整齐划一的停止演奏动作。 画面定格，两秒后 台下响起一小阵掌声。 “太好了太好了！” 昱东实验的艺术中心主任林激动的拍着手，走上舞台来到指挥台前，“您看还有什么需要给孩子们再叮嘱一下的吗？” “没什么问题了。” 秦勇笑着走下舞台和大队辅导员轻声交流了几句。 接着大队辅导员点点头，看向乐团：“那今天就到这，明天下午三点半，带好你们各自的乐器，换好服装，还在这里集合。” 吩咐完学生，他看向陈璇等昱东老师，双手合于胸前诚恳一拜，最后问向秦勇，“那秦指挥，咱们今天就到这儿？” 秦勇点头开始收拾谱台，“明天上午十点我找人来布置舞台，到时候林老师你这边还得配合一下。” 说着秦勇虎发现台上众人的目光都齐刷刷的看下同一个方向，顺着众人的目光望去，李安已是笑着走到舞台边。 “林主任，这位就是本次舞台作品的改编人，李安老师，刚参加完新海杯全国钢琴大赛总决赛。” 大队辅导员听到新海杯时便忙走下舞台，作为一名蓉城的琴童家长，尤其自家孩子前段时间还参加过新海杯蓉城赛区少年专业组的比赛，所以他想不知道眼前这位都难。 “李老师李老师好。” “您好。” - 晚上秦勇请客，一众西办公室成员为李安接风。 整晚的气氛一如以往聚餐，有说有闹，有吐槽，有玩笑。 这给李安的感觉很好，他其实有过一点点担心。 不过现在看来是他多虑了，眼前这批人包括王盼盼在内，可以说是他来到这个陌生地结交的第一帮朋友，他不想看到因为个人际遇而导致大家彼此之间出现什么。 该讲的故事也讲了，该做的现场版表情也做了，该喝的酒喝了，祝贺的话也听得差不多了，时间来到九点半，李安觉得差不多到这儿就行了，明天下午大家还有演出。 而且忙完演出邓仕祁晚上还有毕业音乐会，早点结束也让人家回去好好休息。 “勇哥，咱们今天就到这儿吧。” 秦勇点头，众人干了最后一杯纷纷起身开始收拾。 餐厅门口李安挥别众人和陈璇打车踏上了回家的路。 单位的局儿也算是结束了，明晚就是师门的局儿了。 - 回到家李安洗了一盒草莓端到客厅，将一颗喂到陈璇嘴边，“张嘴。” “啊。” 一口咬掉草莓尖尖，陈璇露出了大满足的表情。 “好好吃。” 从下午见到李安手里的草莓开始，她就在惦记这一刻了。 本来去吃饭的路李安想着一会到地方让服务员洗一盒端上来大家一起吃，结果秦勇已经提前和餐厅打好招呼，众人赶到餐厅的时候热腾腾的大铁锅已经支起来了。 “季洋的课今天上的还顺利吗？” “顺利。” 李安把盛草莓的塑料筐交到陈璇手里，“少吃点，太晚了。” 接着拿起鞋柜上的包。。 陈璇正细心的品尝着嘴里的草莓，看着李安从包里掏出的两个还没拆封的苹果手机盒一愣，张着最问：“你干嘛呀！” 她以为李安买了两部手机，她知道李安的手机的确该换了，但是她的还能用啊。 “别急别急。” 李安一番过解释后，陈璇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作为她，此刻再没有任何小郁闷的理由。 “来拆机。” 李安招手，陈陈璇乐呵呵的捧着草莓走了过来， 很快两部崭新的手机便出现在二人眼前。 一部石墨灰，一部银色。 李安：“陈老师挑。” 陈璇左右看了看，最后把石墨灰推到了李安面前，俏皮道：“那就沾李老师的光咯。” 说着将银色手机拿了起来。 两人洗漱上床之后陈璇开始把玩两部手机，又是下载各种软件又是设计手机桌面屏保。 “这张桌面喜欢吗？” 李安凑过去看了一眼，是他两在城南巷吃糖葫芦的合照。 “行，你看着弄，你喜欢我就喜欢。” 陈璇不乐意了，“什么意思嘛？” 李安一乐，将论俄派钢琴合起放到一旁的床头柜，转身一把将陈璇搂进怀里，“这张是不错，但是做桌面不合适。” 陈璇：“好吧。” 李安：“我来挑一张。” 陈璇丝毫不避讳的将她之前的手机递到李安手里，“相册里你自己挑。” 第一次。 这是李安第一次有机会正大光明的看陈璇的手机，他第一反应是自己的手机里应该没有什么陈璇见不得的东西了吧。 没有。 为了避免发生什么误会，他早就把原主留下来的一些带有歧义的东西删掉了。 陈璇：“怎么了，你不是要自己挑吗。” 李安接过陈璇的手机打开相册翻了起来。 不翻不要紧，这一翻来拿像是打开了潘多拉。 “这是你高中的时候？” “是啊。” “好纯情啊。” “你什么意思?” “夸你呢，这是你大学宿舍的床铺啊？” “嗯呐，是不是很整洁？” “很整洁，色调很禁欲，这是叔...” “我爸我妈。” “这么年轻。” 李安实活实说，陈璇的父母比他的老父亲老母亲看着要年轻的多，“你长和阿姨好像。” “那当然。” 翻着陈璇的相册，两个人不知不觉间已经聊了半个多小时了。 忽然李安的目光停在了一张照片，点开放开。 陈璇拿着长笛和一个碧眼棕法的外国男人在舞台上，舞台背景就是华国院的音乐厅。 “这位是。” “博得里特，一个法国长笛大师。”陈璇的声音听不出什么异常。 可李安敏感的第一时间想到了孙雨曼告诉他的那个秘密，说陈璇大三的时候得到了一个法国教授的青睐。 李安：“这是你大三？” 陈璇：“大二升大三的暑假。” 李安点点头，没在多问什么，“我选好啦。” 拉回到相册最前面，他把陈璇高中的那张校服照发到了自己的新手机上。 “是不是也该给我看看你的手机了？”陈璇问。 李安二话不说直接把旧手机递到了陈璇手里，“密码你知道。” 陈璇忽然一笑，“是不是早就清理干净了。” 李安还是觉的有点冤枉，略显委屈道：“咱们还没在一起的时候，我的手机密码就告诉你了，在一起也生活了五个月了，你看我的手机什么时候藏起来过，不都是大大方方放在那里。” 陈璇当然知道，她就是和李安开个玩笑。 相处这么长时间，刚在一起的时候她确实有过想看看李安手机的冲动。 但随着同居生活的一点点展开、向前，她的这种想法越来越淡，到现在几乎所剩无几。 “下次再看。” 说着又自顾自的摆弄了一会。 五分钟后，陈璇把两个人日常使用的软件都下好后，将石墨灰还给了李安。 一夜无话。 - 新手机的闹声并没有更大。 清晨6：45，李安迷迷糊糊将闹钟按掉，躬起身子在被窝里趴了大约一分钟，然后鼓勇气离开了被窝。 此时整个卧室除了被窝里都散发着一种凉意。 起身披上外套来到幽暗的客厅，八万不知从哪窜出已是跟到了他的脚边。 打开厨房的灯，从冰箱里拿出面包片和两个生鸡蛋，李安开始做早饭。 煎蛋前先打开抽油烟机。 他应该不会再忘了。 7：10。 “起床洗漱！” 洗完手路过卧室你门口他喊了一声，回应他的是一声哼唧。 “别睡了，马上七点半了。” 听见卧室床板猛然吱吖一声，他放心的回到厨房烫了两袋牛奶。 12月30日，2021年的倒数第二天。 2501的日常又重新回到了前进的轨道上。 - “璇姐你换手机啦。” 王盼盼眼尖，陈璇来到办公室一拿出手机她就发现了。 再仔细一看，13pro脱口而出。 许宏信闻声忙窜了过来，这款手机他已经关注了有一段时间了，就是女朋友不让他买。 “璇姐我能看看吗？”许宏信搓着手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这时李安从口袋里掏出了自己的新手机。 “给。” 他可不想让许宏信看到陈璇的新桌面，他觉得有点羞耻。 许宏信小心翼翼接过，“安哥，你这个是多大内存的？” “512。” 许宏信听到莫名又想到了李安的3080，特么的，忽然泛起心酸。 都是男人。 “决定了！” 马涛斜眼，啧啧道：“硬了？” 就这么的，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从‘许宏信硬了’一直说到‘婚前男女之间的财务支出应该怎么分摊。’ 聊着聊着上午的时间便过去一半。 中途邓仕祁回到办公室，打断了众人，向李安寻求道：“师哥，这会忙吗？” 李安见状起身，“你们继续，”说着便跟随邓仕祁离去。 没一会楼道里再次传来邓仕祁的钢琴声，一早邓仕祁进办公室打了一头便去练琴了。 大家都知道，邓仕祁晚上要开研究生毕业音乐会。 刚才叫李安八成是帮着再听听曲子。 “盼盼，晚上你去看吗？”许宏信一个媚眼抛到王盼盼身上。 王盼盼嘿嘿一笑：“你猜。” 一旁陈璇听明白了，看来盼盼和邓仕祁之间确实有情况了。 她正想着，只听王盼盼又问向她，“璇姐你晚上去吗？” 陈璇已经约了孙雨曼，“今晚我有事。” - 午饭后众人收拾了一番便前往了昱东实验，李安送走众人回到4号教室练了会琴。 这是李安自决赛舞台下场之后第一次摸琴。 感觉完全不一样了，似乎对于这八十八个琴键有了更深的感悟。 至于什么样的感悟他暂时还不能整理出一条明确的线。 再等等吧。 他知道有些东西是需要静下心来沉淀一段时间才会出现，急不得。。 跑了跑音阶，练了练车尔尼，卡着三点整的时间，他也离去。 有了通行证，今天他畅通无阻的走进昱东实验的大门。 同时到来的还有昱东区各路教育人士和学生家长们。 所有人齐聚在昱东礼堂，两名小主持人走上舞台，台下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 纵观昱东实验的整场新年汇报表演，可谓节目质量硬、形式多而新颖。 尤其是最后一个节目，在秦勇的指挥下，最后管乐团的大合奏《孤勇者》更是把现场的气氛推向指高潮。 震撼的演出效果使在台下在坐的家长们禁不住纷纷起立，送上炙热掌声。 包括李安，他也没有想到一个学生管乐团可以在短短一个多月的排练时间里将这样一首作品以如此效果搬上舞台。 只用听此刻台下的气氛，他便可以肯定秦勇的第一步已经成功迈出。 试问这样一支学生管乐团，又有哪一个学校校长不想拥有。 蓝天昱东，可以实现你的愿望。 - 演出结束后，邓仕祁第一时间前往蓉城院做准备。 其余几人走出学校大门天色已暗。 “那我们三个也打车过去了。” 李安叮嘱陈璇道，“晚上看情况，我要结束的早我去找你，你要结束的早就先回家。” 陈璇点头，“你忙你的，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她知道音乐会结束后肯定还有魏家班的饭局，李安作为大师哥，肯定是要陪到最后的。 况且还有魏老师在，李安从燕京回来之后还没去看过魏老师，想来今晚对方也有不少话要和老师说。 “那行，我就不管你了。” 说着三人上车出发前往了蓉城院。 路上王盼盼订了一束花。 —— 三个小时后，邓仕祁的研究生毕业音乐会在不那么热烈的掌声下结束。 没办法。 绝大多数研究生的毕业音乐会观众组成部分基本只有三小类。 亲人、师门的兄弟姐妹、个别关系较好的朋友。 在学校混的开的还好，像邓仕祁这种外校考来的研究生基本在学校没什么关系根基 于是观众人数少，掌声自然也小。 好在这场音乐会的流程设计还是完整的，邓仕祁演奏完最后一个曲目，每一级本科生都派出一个代表上台送花，再加上亲戚朋友的，每一会钢琴脚下就堆满了一片花束。 有鲜花，有掌声，场面上也算过得去了。 王盼盼最后一个走上舞台。 “今晚很棒哟。” 邓仕祁有些不好意思的接过花束，接着小声道，“一会儿，留下一起吃个饭吧。” 王盼盼一愣，盯着邓仕祁仔细看了几秒钟，接着嘴角扬起，“好啊。” - 邓仕祁的音乐会庆功宴设在距离学校不到五百米的德家酒楼。 音乐会结束后邓仕祁顾不上安顿其他人，先跑来和魏三碗打招呼，“老师，我爸开车先送您过去。” 魏三碗笑着摆手，“你管我干什么，去安顿好你家人朋友。” 邓仕祁正犹豫，只见李安也开口道：“听老师的话，去忙你的，师门这边你甭管了，明玉姐带大家过去，我陪老师过去。” 见状邓仕祁也不再多说，“辛苦师哥了，那内个谁..” 李安笑：“她和明玉姐认识，马涛和郑海涛熟，一桌安排就行了。” 邓仕祁点点头转身离去。 - 去酒店的路上，魏三碗和李安聊了不少。 当晚看现场直播，魏三碗听到K271的前奏响起那一刻差点气厥过去。 还好最后主办方给李安办了个特别奖，不然他老魏非得去闹上他一闹。 “让您担心了。” “哎，其实现在想想对你也是好事，怎么样，通过这次比赛找到自己的位置了吗？” “嗯。” “那就好，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暂时还没有整理好头绪。” “那我就不问了，到时候有什么想不通的你直接来找就行了，李安，有个事我得问问你。” “您讲。” “学校打算给你办一场个人音乐会。” 文学网 221.钢琴热与画饼，李安的释怀 昱东实验新年汇报表演已于昨日圆满结束，秦勇暂时可以安心的在校区休息两天。 接下来就是正式筹备蓝天青少年交响管乐团的成立问题，按照他的计划，这件事等学校期末考试结束就要提上日程。 “噹噹噹—” “进。” 放下手里的文件，秦勇向办公室门口望去。 接着门被推开，李安走了进来。 “我还正准备今天找你。” 秦勇笑着拿起手边的烟盒，“昨晚小邓的音乐会开的还不错？” 李安接过烟坐到了办工桌子对面，“挺好。” 秦勇：“昨晚没少喝吧。” 李安苦笑，“别提了。” 昨晚明明是邓仕祁的局，到最后像是变成了他的主场似的。 师弟师妹们轮番给他敬酒也就罢了，邓仕祁的老爹和二叔陪完魏三碗后面又专门陪他连着喝了好几个。 “不过也好。” 前两天师门群里一直吵吵着等他回来要给他好好庆祝一下。 “师门那边也算喝过了。” 李安显然感到了一些轻松，单位和师门这两场都结束了，接下来短时间内你他不用在为推脱不掉的应酬犯愁。 “赵校长昨晚没给你包个大红包。” 昨晚昱东实验的演出结束之后，秦勇陪着昱东实验的校长和昱东区教育局的两个小领导一起吃了顿饭。 酒虽然没少喝，但事也算是办成了两件。 秦勇：“咱们校区明年上半年可有的忙了，三个学校都要开办学校管乐团，我正愁没那么多时间。” “干脆到时候你帮我负责两个学校算了。” 说着秦勇掐灭烟头。 不待李安回答话锋一转接着来到艺术特长班的事情。 “下周期末结束咱们的各科艺术特长班就得开班了，开班前我计划再开个家长座谈会。” “这次会议我打算让你来负责，下午我拉个群，把老师们都拉进来，有什么要求你只管吩咐他们去做就行了。” 李安点点头，“好。” 片刻。 秦勇：“开完会你的工作就完成了，至于这个钢琴艺术特长班不用你带了。” 李安：“听校长安排。” 秦勇：“你也不问问为什么？” 李安：“那自然是有别的工作安排我去做。” 两人相视一笑，秦勇也不想和李安兜圈子了，“我打算重新做一套咱们蓝天钢琴教学组的课程。” 李安眉头一皱，“课程体系?” 秦勇点头，“没错。” 李安第一反应是秦勇打算放弃小汤了。 圈内众所周知，小汤（约翰汤普森·简易钢琴教程）作为启蒙教材，目前覆盖这大部分国内钢琴教育环境。 “不用小汤了？” “我也在思考。” 这个问题他已经斟酌很久了，但目前还没有拿定注意。 最近和燕京圈内的同行聊了很多，关于钢琴启蒙教材到底要不要继续使用小汤，得到的答案也是五花八门。 有人说穿插着其他教材用作为启蒙依然没有够用，也有人已经彻底放弃了小汤。 是从数据上来看，国内目前的钢琴启蒙教育的确不再是小汤独占鳌头的二十年前。 近十年来随着互联网连同世界，更加完整的教学理念、新兴的教学法如雨后春笋在国内生长起来，为国内各阶层的老师都提供了新的选择思路。 小汤已经不再是老师们不可不选的唯一。 这一点李安也清楚。 作为这个时代的钢琴老师，他们绝大多数都是从小汤学出来。 李安并不否认小汤为他们那个时代的琴童做出的贡献。 然而时代在发展，知识在不断的更新，所有的东西都在朝着更合理、更完善的方向走去， 如今已经不是他们那个学琴的时代了。 从一名钢琴老师的角度，他偶尔也在教学中反思过小汤的不足之处。 就比如知识进度的合理性。 没经验的老师第一次用小汤按照教材的进度顺序教学的过程中一定会发生这样的问题—— 前一页刚交给小朋友什么是升降号，接着马上就要给孩子进固定升降号训练，并告诉孩子这就是G大调，可孩子在此之前连调性是什么都没有学过。 这会造成孩子对于调的刻板印象。 就像大三和弦是明亮的，那个李安半路接手的孩子张开就来。 而这个孩子甚至还不知道大三和弦的基本结构。 老师说什么就是什么，大多孩子也不会去问为什么，长久以往，孩子们还如何在音符中去发散思维。 可不用小汤，用什么作为主教材。 如果现在让李安扔开小汤体系，他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用什么教材作为孩子主学课程。 想来秦勇的问题也在这。 并且他此刻更关心的是秦勇作为一个大型培训机构的学区负责人，又是为什么想要更换机构用了十多年的成熟钢琴启蒙教学体系。 “李安，你觉得华国的钢琴热会持续多久？” “我觉得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钢琴热都会一直持续。” “那么你作为一名钢琴老师，大胆推测一下，我们国内的钢琴教学模式会一直维持现场下去吗？” 秦勇这么一问，李安好像一下抓住了什么。 秦勇接着说道：“我预测十年之内我们国内的音乐教学模式将会发生重大的改变。” “五年前你想象过有一天演奏乐器也可以作为中考成绩的一部分吗？” 李安没想过，但听完秦勇的这些话大概明白对方要干一件什么事情了。 “钢琴只是开始？”他问。 秦勇又抽出两根烟，一人一根递到了李安手里，“所有西洋乐器里，钢琴在咱们国内普及最早，宣传力度最大，所以我认为我们应该从钢琴开始。” 我们。 李安把玩着手里的烟，心里在想秦勇到底看重了自己哪一点。 论学历，他只是个本科生。 论演奏水品，进入星海杯决赛虽然能够证明他目前已经领先于绝大多数同龄人，但也只是一定程度上的。 论教学经验，他还没出过什么教学上的成绩，如果一定要说，那就是王小虎，本次蓉城赛区业余少儿组的第九名。 当然，李安也不妄自菲薄。 本次比赛结束回来，至少在蓉城，他认为自己已经有了一定的知名度，虽然覆盖范围和影响力有待观察，但足够让蓝天用来宣传了。 他原本以为这趟回来秦勇会和自己商讨一些更实质的东西，比如他与蓝天接下来会以什么样的方式合作。 虽然他还没有为接下来做好筹备，但说句不客气的话，他已经初步储备了离开蓝天的本钱。 可没想到秦勇先是让他负责组织一个会议，接着又和他谈蓝天钢琴组教学体系的整改问题。 搞得他一时间不知道秦勇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他又能感受到对方话语里的诚意。 最重要的是，对方连着提出的那几个问题都是值得他思考的。 从眼下看，国内钢琴教育的未来一定不会继续维持现状。 他也有他的视角。 当考级热开始消退那一天，当车琳或王小虎成为一名钢琴老师那一天，他不信国内的钢琴教育环境还会像今天这般。 那么到了那一天，国内的钢琴教育环境又会是哪版模样。 紧接着他隐隐约约得出一个结论，能变成什么样，大概就得看他和林幽幽吴复生等等这一代年轻钢琴教育者手里的绘笔往哪画，怎么画了。 秦勇提出的问题看似越来越大，可稍微细细一想，都是和他切身相关的，让他能感受到的。 李安又想到了林幽幽所憧憬的那副画面，现在他依然认为不可能有那么一天。 可路还是人走出来的。 未来只能估测，谁也不可能真切的看到。 那么。 他接下来应该做点什么呢。 问题又回到了这里。 这个问题他现在整理不出来。 至少得给他一个春节的休假来好好盘算盘算。 不过就眼下秦勇想重新做一套蓝天钢琴教学组的课程体系这件事，他还是很感兴趣的。 “勇哥，你有什么方向吗？” 秦勇等了三分钟，没想到李安就憋出这么一句话。 “不瞒你说，我目前也没有明确的方向。” 李安：....合着半天就画了个饼？ 见李安眼睛都瞪直了，秦勇打了个哈哈，“这不正和你商量着，本来我上午就打算叫你过来说这个事。” 李安觉得自己刚才可能想多了：“我就一钢琴教师。” 秦勇摆手：“话可不能这么说，你可是咱们昱东最杰出的新晋精品钢琴老师。” 李安：“那我也的职责就是上课，你拿什么教材，我按什么教材教。” 秦勇笑：“那你说吧，想要个什么职务。” 李安也乐了：“能先解决一下住房问题吗。” 秦勇脸一黑，“顶多你交个租房合同我给你申请个房租补贴。” 说到住房问题，秦勇多了一嘴：“现在蓉城落户政策挺宽松的，你干脆趁早把户口先迁过来算了，到时候干什么事也方便。” 秦勇说的这个问题李安已经在考虑了，只等过年回家再瞅瞅，看看家，再看看这边的父母，估计过完年他就会把户口迁过来。 秦勇说的没错，无论到时候是买房还是自己干点什么，户口离太远总是不方便。 “行了，话都说到这儿了，我就给你把话挑明了，李安，假如有一天你想离开昱东了，和我打个招呼就行。” “于公，我希望你和昱东能一直保持合作关系。” “于私，我希望我们永远都是朋友。” 李安点点头，“谢谢勇哥，我知道了。” - 从秦勇办公室出来，李安心中释怀了不少。 他离开昱东这件事，是打他第一天报道就注定会在未来发生的事情，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如果现在问他离开昱东最不想面对的问题是什么，那就是秦勇这个人。 从精品考核到吃下田宇的学生，从备战比赛到满载而归，这整个一系列过程，秦勇这个老大哥可以说一直都在帮他。 尽管其中牵扯到一些利益问题，可成年人的世界又怎么能撇得开利益二字。 可以说对方待他不薄是看重他的工作能力，但同时对方也给了他应得的那部分额外报酬。 最让他感动的是他在准备K466这条曲目的过程中，对方几乎为他做了能做的一切。 从讲解如何阅读总谱，到帮他梳理乐队部分，最后还花了几个下午帮他指挥，一遍又一遍，不知疲倦的教他如何在这首作品里看指挥的手势。 这对于他，是一份恩情。 因为他心里清楚，从一开始与秦勇聊他已经报名青年公组之后，对方就再给他做心理铺垫，让他把心放宽，为他维分析比赛这种事的各种变数。 其实他知道，对方心里不认为他能走进决赛。 一样的，他自己也这么认为。 但以他的性格没办法不去全力准备决赛作品，尽管尽管他当时所持的心态就是自己没机会演奏这首作品。 可秦勇即便认为他没机会演奏这首作品，还是在整个过程不断的去帮助他搞明白这首作品。 对方本可以不用这么不懈余力 这就是秦勇最让他感动的地方。 与公事无关，纯粹的私人私事。 他这两天偶尔在想如果自己要离开昱东，应该在什么情景下去与对方开这个口。 现在他依然有顾虑，但对方刚才最后那一席话已经让他没那么大的心里压力了。 谢谢勇哥。 至于小汤体系究竟可以被什么所取代，这件事已经被他列入了他下一阶段需要研究思考的问题。 首先他目前还是昱东钢琴组的老师，其次这也是他个人所感兴趣的事情。 - 中午吃饭的时候陈璇问李安上午从秦勇办公室回来乐什么呢，李安把秦勇最后对他讲的话讲给了陈璇。 “其实我这两天也一直想问你这个问题。” 李安笑：“那你怎么不问。” 陈璇放下筷子扬起小脸，“你想好了自然会告诉我的。” 李安抽出一张纸巾帮陈璇擦了擦嘴角的油渍，“你说未来我们两个人开一家属于我们自己的小培训班怎么样，你教长笛，我教钢琴，店面不需要太大，选一个安静点的地方，每天我们一起上课，一起下课，下课一起走回家。” 陈璇：“那家得近一点。” 李安：“对，家得离店近一点。” 陈璇：“未来还有多久呢？” 李安长嗯一声：“先吃饭。” - 下午李安又练了会琴，一直练到下班，晚上他和陈璇去吃了火锅，看了电影。 距离零点还有两分钟的时候，二人才赶到江北广场。 两分钟后。 在一片哄闹声中，陈璇贴到李安耳边大激动的喊道： “李安，新年快乐！” 文学网 222.一只饺子的八岁回忆 告别2021，2022如期而至。 1月1日，元旦，天气晴。 新年之所以叫元旦，据说是因为“元”是初试的意思，“旦”为日，意思是日子。 所以元旦又被称为初始的一天，寓意新的期望。 “你们家元旦吃饺子？” 去往早市的路上，李安问陈璇。 昱东元旦放三天假，昨晚两人决定好今天要早起去转市场，于是一早起床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出发了。 “小时候最爱吃我姥姥包的饺子。” 陈璇说着仿佛都能闻见饺子开锅的味道，“每年元旦我姥姥都会包一灶台的鲅鱼饺子，等我们回去。” 李安新鲜了，“鲅鱼？鱼肉馅的饺子？” 陈璇笑：“没吃过吧。” 李安何止没吃过，“听都没听过，鱼肉馅的饺子，想象不出味道。” “等我带你回去，让我姥姥给你吃。” “有点不好意思。” “切，你还不好意思了。” 今天来早市的人流格外粗壮，叫卖声、吆喝声不绝于耳，四处望去都是张灯结彩的节日气氛。 “你呢，家里过元旦有什么习俗吗？” “没什么特别的习俗，弄点好吃的就意思意思就行了，新年第一天嘛。” “敷衍我。” “我们那过年讲究不少，元旦真没什么说法。” 两人转了一圈，最终决定今天包猪肉白菜馅的饺子吃。 鲅鱼倒是有的卖，但陈璇说这个鲅鱼不好，所以李安做罢，放弃了整鲅鱼水饺的思路。 也确实，他买回去也只能照着菜谱调馅。 买了上好的后腿肉，掺点五花，白菜要大颗，专门选了一颗叶大茎肥的。 再来二斤鲜虾，李安知道陈璇从小就没离开过这些海货。 之前他要买，陈璇从不让他买。 “看看还买点啥，还想吃什么？” 眼见着购物推车里面已经快塞满了，肉啊菜啊水果啊，什么都有了，陈璇觉得冰再买箱就要塞不下了，“行了行了，这都够我们吃半个月了。” 付款结账，共376.4元。 出门打车回家，不到十分钟二人便回到万和公馆东门，大包小包的下了车。 走往单元门的路上，陈璇伸手就要接过李安手里的手提袋，“给我。” 李安侧过身：“不重，你快去按电梯。” 陈璇不依，最后硬是抓到提手一角，和李安一起分担了这个最重的手提袋。 别说陈璇这么一分担，李安顿时觉得手指压力减轻了不少。 回到家陈璇负责装冰箱，李安负责剁肉馅。 没一会的功夫陈璇那边就结束战斗，李安这边还在分肉块。 “刚才在肉店绞好就好了。” 看李安这边这么麻烦，陈璇噘嘴道。 最后一刀将最后一块肉切开，李安的第一步工作已经完成。 “自己剁的好吃，你去玩吧，我这很快。” “我帮你和面？” “别了别了，一会我活就行了，大过节的咱们尽量争取按时吃饭。” “你讨厌。” 上次陈璇想尝试给李安做碗手杆面条，结果按照网上的教程，水加多了加面，面太干了加水，就这么的，等回到家第一时间就被案板上那和小山一样的面坨惊呆了。 说实话，当时他很心疼那些面。 真的。 “乖，下次我再教你，你不是说今天咱们要更新一期元旦特辑么，去选曲子，你选好曲子咱们下午就开录。” “略~” 陈璇扭身离去，李安低头嚷道：“还有你，还等什么呢，小猫咪不能吃生肉。” 八万委屈极了。 它，可是个正儿八经的肉食动物。 - 李安没吹牛，他剁馅子确实快。 那小手腕灵活的不像话。 远看就像是在弹奏一首单手的手腕断奏练习曲，刀刃有节奏的落在案板上，发出的哒哒声就像是在为客厅里的长笛声伴奏。 不时其中还会出现一声凄惨的“喵呜——” 巴赫和猫叫偶尔也可以如此搭配。 虽然李安和陈璇在巴赫作品的处理风格上发生过多次争执，但两个人应该还是彼此欣赏对方演绎的。 至少李安嘴上不说心里还是喜欢陈璇演奏的巴赫。 “刚刚吹的这是哪部作品？” 李安停下擦汗的间隙正好陈璇结束了一个乐章的演奏，他扭头问。 “e小调奏鸣曲的第四乐章。” 说实话巴赫e小调的作品真不少，反正这部长笛的e小调作品李安是第一次听。 “你找钢伴谱吧。” 两个人还没有专门路过长笛的古典作品。 “我们要录这个吗？”陈璇端了杯热水走了过来。 李安点点头，笑说：“适当整点古典作品，也提高一下我们B站账号的逼格。” 真假车尔尼之夜当晚，李安的B帐账号就多了不少新的关注。 决赛夜过后，他也不知道热心网友们是怎么发现了他的B站ID，几天功夫粉丝已经蹭蹭破千了。 被李安这么一说，陈璇放下水杯回到客厅继续练了起来。 不同于之前的合奏作品，这首作品是纯粹的长笛独奏，钢琴只负责伴奏。 第一次发布在网上发布个人作品，她还有点小兴奋。 至于钢伴谱是，现成的，就在她邮箱里。 - “你不会包饺子？” “我会。” “行吧，多两只手包的快，咱们尽可能把那个口封死按严实就行。” “明白，话说你怎么这么会包，感觉你比我妈包的都好看。” 李安轻叹一声没说话，接着长吁一声笑了笑。 “看着。” 说着他麻利的擀出一张薄厚均匀的面皮，接着一勺馅子扣上去，将饺子皮对折，用双手指间压合，虎口用力一并。 前后不到五秒的时间，一个漂亮的饺子出现在他的手心。 “学会了吗？” - 又四十五分钟过去，两个人终于吃上了忙活了一上午的饺子。 李安盘子里的饺子大都形状不一，样式千奇百怪，而陈璇盘子里的饺子各个小巧玲珑。 “快尝尝。” 李安夹起一个饺子吹了吹，接着喂到陈璇嘴边，“咬小半口，别一口全吃了，烫。” 陈璇张嘴估摸着咬到小半口的位置，一口下去，下一秒，混合着浓郁的肉香和白菜的清甜瞬间充满口腔心房。 ⊙▽⊙！ 嘴里的还没咽下去，她接着一口把另外一半也吞进嘴里，含糊不清的鼓囊着腮帮子，“好吃啊。” 陈璇太意外了，李安包的饺子真的和外面卖的似的！ 同居这么久，她承认李安炒菜真的挺好吃的，但和此刻的饺子一比，完全黯然失色。 好奇怪的技能树！ 陈璇刚咽下去嘴里的饺子，李安又将一个去壳的虾仁喂到了陈璇的嘴边。 简直不能再幸福了，陈璇趁李安不在家的这段时间好不容易减下来的体重看来又要回来了。 饿了一上午的二人没一会功夫便把三盘饺子一盘虾干掉了百分之九十九，还剩最后一个饺子，在陈璇的盘子里。 陈璇实在吃不动了。 靠在椅子上拍了拍肚子，打了个可爱的饱嗝，“晚上还要吃。” “晚上咱们水煮肉片蒸米饭。” 李安开始收拾桌子，“还剩点馅儿回来我包成馄饨，够你当几顿早餐吃。” 听到李安的话，陈璇起身在他脸上用力的亲了一口，“你快点嫁给我吧。” 接着开心的帮忙收拾了起来。 李安也实在吃不下了，但他还是把陈璇剩的那个饺子夹起来喂到了嘴里。 他已经有些记不清到底还是不是这个味道。 但每一口，都是他最深沉的思念。 “小米，你第一次吹长笛是几岁。” 李安忽然问。 “好像是八岁吧。” “唔——” 陈璇努力回忆着。 “是八岁，我想起来了，过年表姐才艺展示，然后我爸就让我也吹吹看。” 还真是巧。 回味着嘴里的味道，李安小心的装起手中的馅子，直到把趁馅子的碗挖的当当作响，干干净净。 - 在李安的记忆里，他上幼儿园的的时候，别人都是爸爸妈妈来接，他是姥姥姥爷二姨三个人轮着来接。 上了小学，别人的妈妈都是下午六点下班，而她的妈妈每天快十点多才回家。 偶尔会给他带块卤肉回来，而大多数的时候都会给他带份饺子。 稍微大点之后，他知道了，那饺子就是他妈妈包的，然后卖给别人，再给他买好吃的。 那年过年妈妈正围着案板在家里包饺子，他就凑过去说他也要包。 他想着他学会了，是不是以后妈妈就能早点回家了。 猪肉白菜馅的饺子，是他漫长童年关于妈妈的全部回忆。 - “别碍事，一边玩去，你二爷爷一会就来了，来了给你压岁钱呢。” “二爷爷要是吃了我包的饺子肯定多给我十块。” “你啊——” “看好，先杆皮，然后填一勺馅子，皮对折，像这样，用双手指间压合，最后使劲挤一下。” “学会了吗？” 李安聪明，学什么都快。 那晚二爷吃的很开心，吃完饭他和李安爸说了个事。 二爷是二矿子弟学校后勤的一个小管事，那年政府出台政策要收编市面上的所有厂办学校，二矿子校年后就要交给市教育局了。 这不他就要负责统计学校财产，最后在库房里发现了一架有年头的老钢琴。 账本的财产清单上没这台琴，二爷就动了心思。 “让娃子学个啥吧，你看现在周围谁家的娃娃不学个特长，这现成的琴，不然可惜掉了，我给你佛。” 李安的爸爸是个矿工，常年在井下劳作，腰早就直不起来了。 听着二叔的话，他的背更驼了一点，只低着头抽烟，没吭声。 “李安比你二人都聪明，学什么都快。” 李安爸爸还是没吭声，一旁李安妈妈想说点啥，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二爷见状便喊李安。 过了好一会李安才跑出来，手里拿着一张从工作笔记本上撕下来的纸。 “二爷爷你看。” 二爷接过一看，眼角的皱纹把眼睛都挤得看不见了，“这画的是个全家福么。” 纸页上画着绿色的草坪，蓝色的云，金色的太阳，草坪上三大一小四个小人。 “这个是二爷爷。” 李安在二爷爷怀里指着纸页上的黑脸小人歪着头咯咯咯直笑。 二爷爷也笑：“咋把我画的那么卧锁么。” 笑闹了一会二爷爷把李安的画放到一旁，然后问：“想学钢琴不。” “想。” 李安可喜欢听他们音乐课上老师弹得那个琴，声音特别明亮。 夫妻二人听到儿子的话，同时望向儿子那张小脸。 “想学去给我磕个头。” 李安二话不说，钻出二爷怀里就跪下磕了一个。 接着二爷从怀里掏出一小摞红板，咧嘴笑说：“咯，拿着克，去给你妈，给你报名学琴去。” 李安还没见过那么多钱，赶忙谢过二爷，接着一把接过就往妈妈怀里钻。 当时他就听见二爷又笑又骂的。 至于那晚后来还发生了什么他就不知道了，他只记得年十五那天，他正在写寒假作业，就听卧室门外家里来人了，接着放下笔跑出去，看见他爸和二爷还有舅舅三个人费劲的往屋里抬一个棕色的大家伙。 他做梦也没想到，在音乐室才能看到的钢琴，居然就这么进了他家的客厅。 不过这也让不大的客厅变得跟狭窄了，钢琴摆好后他迫不及待的走到跟前。 二爷摸了摸他的头，“耍吧。” 没有琴凳，李安就搬来卧室的凳子，在钢琴上第一次落下手指那一刻，噹的一声，他觉得昏暗的屋里都变得亮了起来。 从按响一个音到按响两个音，很快客厅里满是钢琴声。 那时李安不懂音高音低，但他能感觉出来有的琴键按下去的声音不对。 “谢谢二叔。” 门口三个男人已经抽上了烟。 二爷：“谢啥呢么，你看他多开心，让好好学着，听着么。” 忽然客厅传来了他们听起来格外熟悉的调调，三个男人走了过去，正在做饭的李安妈也在围裙上抹着手寄到了客厅门口。 钢琴前，小小的人影就用一根手指，磕磕巴巴的弹出了新年好的调子。 李安不知道，那一刻他爸黝黑的脸上也露出了一抹许久未见的笑容。 那天中午，一家五口人又吃了白菜猪肉馅的饺子。 快乐幸福的笑声至今李安还记忆犹新。 遗憾的是年后她妈妈回家的时间变的更晚了。 也再没给他带回过饺子。 不过李安已经学会如何包饺子。 他没记错的话，那年他也八岁。 - “你呢，几岁开始学的琴。” 李安想了想。 “九岁半。” - 午休醒来，李安拿着陈璇的平板电脑开始练习巴赫e小调长笛奏鸣曲第四乐章的钢伴部分。 一直忙活到窗外天色彻底暗下，才将最后一遍录制的视频上传。 悠闲惬意的一天在一顿美味的水煮牛肉中结束。 睡觉前两个人还出去转了一圈。 “今天开心吗。” “开心。” “明天要开始工作了。” “嗯呐，接下来你又要开始忙了。” 次日一早，李安开始设计个人音乐会的曲目，这事，是他眼下最重要的一件。 文学网 223.四个时期大战一个时代 这应该算是李安迄今为止的一场个人音乐会。 虽然只是在校音乐厅举办，但主办方挂名也是蓉城音乐学院。 蓉城音乐学院和蓉城音乐学院钢琴系是两个概念，前者可是正儿八经的正厅级单位。 像邓仕祁等人的研究生毕业音乐音乐会，主办方也只是钢琴系。 至于学校有多重视这场音乐会，这个李安暂时不好说，但魏三碗叮嘱他一定要好好设计曲目，有思路了立马打报告。 至少这可以说明，钢琴系是非常重视这场音乐会的。 没错，钢琴系没有理由在这个时间节点不重视这场音乐会。 作为蓉城院音乐学院的第一大系，蓉城音乐学院钢琴系这几年无论从教学成果还是教育科研成果都稳稳被隔壁两个兄弟院校压一头。 去年报名蓉院钢琴表演的省内专业第一，最后掉头去了广院这件事到今天不时的还被圈内人拿出来津津乐道一番。 说蓉城院是广院的模拟考场。 作为蓉城院钢琴系的现任一把手，这话他听了能不生气吗。 还好李安这次的比赛成绩为蓉城院扳回一筹。 大赛结果出来的第二天，大院领导找魏三碗了解具体情况，在得知李安确实为本校14级钢琴系毕业生后，直接提议钢琴系牵头，大院作为支持，为李安办一场个人音乐会。 为了这个提议，钢琴系还专门召开了一个会议，最后将这场音乐会的日期定在了元旦后的第三周，一月十七号。 所以李安得知学校要为他举办这场音乐会的时候，音乐会的日期已经被敲死。 距离一月十七号还有十五天。 十五天的时间足够他准备一首中型曲目和两首小型曲目，不过目前他还没有决定是否要准备新曲目。 其次他也不敢肯定新曲目的质量能否达到他心里的标准。 说根本原因还是从内心对于这场音乐会的重视。 按照魏三碗的说法，这场音乐会要分上下半场，也就是说他要准备九十分钟的曲目。 减去上下场的时间，曲目单里至少也要留出八十分钟长度的曲目。 再加上最后的返场曲目，就假设两次返场，一首曲目两三分钟，加起来六分钟。 所以，总长八十六分钟的时间就摆在他眼前，如何分配这八十六分钟是他需要精心设计的。 如果不考虑其他，只用凑出这个时间，那很简单，三套完整的贝多芬奏鸣曲演一遍就可以了。 然后音乐会标题就叫——李安2022贝多芬新年专场音乐会。 应景应题。 可事实上这根本行不通。 且不说魏三碗那关他过不了，他自己这关都过不去。 人生中的第一场音乐会，没有点设计感怎么可以。 一场钢琴音乐会的曲目单代表着演奏者的音乐审美，以及他对于这场音乐会的重视程度。 李安自认为有个人音乐审美，并且这场音乐会对他是格外重要的。 然而半个上午过去，他眼前的草纸已经快被写满，可还是没有整理出一套能让他满意的曲目单。 “我要上课了。” 陈璇的声音从卧室传来，李安看了看表，快十点半了，陈璇的学生快来了。 起身将电脑前收拾干净，他决定出去转一圈换换脑子。 “你上吧，我出去转转。” 陈璇来到客厅，带着点歉意说道：“就四十五分钟，你可以在卧室先躺一会嘛。” 李安笑：“你安心上课，正好我也想出去走走。” 陈璇：“上午不顺利吗？” 李安：“还行，我再好好想想。” - 把客厅让给陈璇一会儿上课，李安走出单元门在小区里转了起来。 不知道是谁家的孩子正在弹土耳其进行曲，这错音都错到姥姥家了，也没个人来管管。 冷风确实有助于帮助人思考。 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李安就敲下了一套方案。 就按时期划分吧。 四个时期的作品各挑一首，一个半场两到三首，这样分不下来上半场弹两个时期的作品，下半场再弹另外两个时期的作品，返场就弹两首大家耳熟能详的小作品。 这样一来，可以说他按照古典钢琴发展的时间线，用一场音乐会把四个主要时期串联起来，也算是各方各面都照顾到了。 作为人生的第一场，也算是圆满了。 可能唯一的不足之处就是有点万金油，没有突出个人的演奏特点。 另外他得专门再练一首现代作品。 暂时先这么定了。 下午看看老师怎么说吧。 决定好方案李老师一身轻松的去和谐广场楼下买了一杯奶茶。 网上不都兴说什么XX的第一杯奶茶么。 咱们陈老师也有。 - 陈璇今天是喝上了新年的第一杯奶茶，可李安却是盼来了新年的第一波吐槽。 “不行。” 下午赶到魏三碗家李安屁股还没坐热就被魏老头一口否决了他上午的想法。 李安傻眼了，魏老师居然觉得他在敷衍差事。 他中午回到家后按照他的设想开始设计曲目，等到曲目全部设计好之后他忍不住为自己赞叹。 堪称完美。 用斯卡拉蒂的奏鸣曲替代巴赫作品作为他曲目单上的巴洛克时期作品，这个点子即避开了巴赫作品不好热场的局限性，同时也减少了一定风险，他并不确定自己演奏的巴赫能来个漂亮的开场。 听众对于巴赫的审美要求向来可以用苛刻来形容。 另外一点，从钢琴音乐时间发展线的角度，斯卡拉蒂作为巴洛克晚期最重要的作曲家，是公认为海顿和莫扎特等古典主义乐派作曲家的先驱。 那么用斯卡拉蒂的作品作为开场的第一首，在逻辑上几乎完美的可以过渡到他的第二首曲目，莫扎特作品。 他只需演奏一首莫扎特的快板单乐章即可。 接着顺理成章的来到第三首，上半场最重要的一首作品，也是本场音乐会的主菜，他的拿手好戏，贝多芬告别奏鸣曲。 这样上半场四十五分钟就安排满了。 下半场从肖邦的叙事曲展开，作为一首浪漫主义时期的中大型作品，既有抒情，也有技巧的延伸。 再接一首拉赫玛尼诺夫的前奏曲来点缀，最后用一首布索尼改编的卡门幻想曲用来结束。 在最后一首正场作品中，观众们可以看到他疯狂的手指跑动技巧。 上下半场全部结束，他在掌声下退场，然后再在掌声中返场，弹一首肖邦的夜曲。 如果观众的热情足够高涨，他再加一首舒曼童年情景系列作品中的梦幻曲或是一本正经。 在那样一个夜晚，这样一套曲目听下来不美妙吗？ “不行。” 魏三碗没说不好，他说的是不行。 这场音乐会被蓉城钢琴系当做一场带有汇报表演性质的音乐会，更多的是面向圈内外展示蓉城音乐学院的教学成果。 想来这一点他上次也没有和李安说的那么清楚。 “李安，这场音乐会代表的是咱们学院的钢琴系，代表的是咱们蓉城音乐学院，你明白吗。” 片刻。 “老师，我明白了。” 魏三碗语重心长的话让李安意识到他的思路从一开始就错了。 他本以为这是一场相对纯粹的音乐会。 他为学校争了光，学校以一场音乐会作为对他的嘉奖。 他知道，学校把这场音乐会的时间放在艺考报名到艺考开始之间这个时间节点，自然也有为学院做宣传的因素在其中，但他可能还是把问题想的过于简单了。 可换个角度再想，既然是宣传，那他的这套曲目难道还不够全面么，现在的孩子不就喜欢花里胡哨的东西吗? 如果按照老师的想法，上半场贝多芬，下半场莫扎特，这不就变成了一场关于古典主义时代的学术报告型音乐会了吗。 他打赌，这样的音乐会，季洋都不愿意听。 去给季洋上课的路上，李安在反复思考。 再者学术专题性强的音乐会通常都是大师的专属，以他的级别水平和名气，没有哪一点能够得上开专题音乐会的资格。 并且如果真的按照魏老师的思路，他的音乐会的标题又该怎么定。 到了季洋家，李安喝了两口茶就上楼了。 “背谱，过一遍。” 先听黑键，再听月光三。 两首曲目听完李安挑出了他认为季洋不足的地方讲解加以示范。 到了最后这个阶段，季洋能够做到就是在能力范围之内无限的去抠细节，一直扣到上考场。 “这里的踏板踩的还是太轻了。” 李安指着乐谱强调说，“我已经给你强调过无数次了，这里写着踏板记号，所以这一脚你必须全部踩下去。” “而你又是怎么做的呢？” 季洋吐了吐舌头，惭愧道：“我把踏板分开了，只在第一个音符和第二个音符点分别轻轻踩了一下。” 听到季洋知道自己的问题在哪，李安还是满意的，这说明对方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这样改起来才容易，“所以现在记住了吗？” 季洋沉声：“记住了，这里的踏板要一直踩下去。” 李安点头：“再来。” 钢琴声再起，这次季洋按照李安的纠正重新演奏出来的片段立马厚重起来。 但还是不够。 “左手用力抓！” 站在季洋身后，李安边喊边挥舞着左手，恨不得自己上去弹，“对，就是这样，整个手臂要往前推！” “再来！” 连着来了四遍，最后一遍季洋总算是在没有耳边的提示下将这一段演奏到李安的满意程度。 “好了，接下来我们再看这里，食指不够积极。” - 四十分钟后，季洋的后背都湿了。 终于又回到这种状态了，尽管累，但她很开心。 上节课老师太温柔了，就听了听，不但没说她什么，还夸奖了她一番。 老实说，那让她心里有些不踏实。 还是被说好，被说之后她就知道该往哪里使劲。 “老师您快坐下吃水果。” 半途季成光进来送水果，见李安站在季洋身后连喊带吼的都没敢多呆，放下果盘就出去了。 “你也吃。” 师生二人一边吃着水果一边复盘刚才的课堂内容，没一会儿的功夫琴室里的气氛就松弛了下来。 “你这周就好好背谱吧。” 在李安看来，季洋今天多数问题都是因为脱谱演奏而带来的。 “我们背谱不只是要背音符，同样要背段落结构和乐句划分。” “多用点心。” 李安每说一句季洋就点下头，“嗯嗯，再给我三天时间，我保证把每一个小节线的粗细都背下来。” 李安：“让你背谱的目的不是让你在脑海中把谱子画出来。” 季洋嘿嘿一笑：“我知道，您放心。” 矫枉过正可不是李安想看到，“行了，今天就到这。” 李安刚准备起身，季洋拿起钢琴上的手机，“老师给你看个好玩的。” 接过手机看了一会儿，李安笑出声，这吴复生还演的挺好。 季洋给他看得是海院抖音官方号今天中午发布的小视频。 视频标题：梦想的彼岸 内容大致就是讲一个钢琴艺考生的艺考故事。 主演是吴复生。 场景一开始一间昏暗的小卧室里，男主弹革命练习曲卡在一个地方不停的出错。 他的表情充满懊恼。 接着场景又切换到晚上，月光投过窗洒在床上，男主呆呆的看着天花板，独白是我的梦想是考到海市音乐学院钢琴系。 随后就是一个接着一个场景的练习革命片段。 出错，重来，出错，再重来。 最后一幕终于到了海院的艺考考场，在七个评委的审视下，男主用一遍完美到令人惊叹的革命练习曲令所有考官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视频结尾弹出海是音乐学院的虚影，配以字幕——‘究竟要重来多少次，才能抵达梦想的彼岸’ 虽然是个宣传视频，但是拍的真不错。 尤其是吴复生最后那一遍的演奏肢体和表情配上充满不屈和斗志的钢琴音乐，真是挺燃的，他看着都回忆起他曾经备战艺考的那段经历。 不过他严重怀疑最后那遍革命是后期录制剪进去的，他了解吴复生的演奏习惯，肢体动作很小，要是按照视频里那么弹，估计还得再重来N次。 随手翻了下评论，果不其然，清一色的2022秋天海院见这一类励志留言。 其中也混杂着一些网友对于海院的评价，大抵都是正面的。 只有少许几条是冲着男主本人的。 由此也可见新海杯在国内的影响力也就这么大了，吴复生要是拿个肖赛冠军，估计这评论区早就被粉丝冲炸了。 当然，李安也没有再往后翻，说不定后面还有很多关于吴复生的留言，但和他也没什么关系。 “老师，他真的很厉害吗？” “不厉害怎么能那冠军。” “那是因为您的曲子被弄错了。” “和那没关系，我不如他。” 季洋撅起嘴，“反正我就觉得您比他弹的好。” 李安摇头一笑，罢了罢了。 “季洋，你帮我找找，看看还有没有其他学院的宣传视频。” “有！我中午刷到好几个。” 说着季洋帮李安找到了她刷到的几个视频，基本都差不多，要么是个小故事，要么就是帅气的师哥或者美丽的师姐直接介绍各自的学院。 总结一下就是——‘马上艺考了，祝各位学弟学妹考出好成绩，顺便欢迎报考XX音乐学院。’ “老师，为啥没有蓉城院的呢？” 这李安也不知道，按道理学生会那帮人也应该动起来了，“说不定过几天就有了。” “季洋，我问你个问题。” “嗯？” “现在有两场钢琴音乐会让你选择，你更想去听哪一场？” 接着李安把他思路下的曲目单和魏老师思路下的曲目单分别报给了季洋，季洋听后果断的选择了后者。 李安皱眉：“理由？” 季洋不假思索道：“我都没听过斯卡拉蒂和索里尼的作品。”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回家的路上，李安给林幽幽去了电话。 她不信林幽幽也不占他的边。 其实这个电话他上午就想打了，“喂林大师，忙着呢？” 电话里，“忙着呢。” 文学网 224.幽幽好懂！那个魔鬼它来了 “那你先忙，晚上我再找你。” 李安倒也不急。 电话里林幽幽听李安的口气也不像是有什么大事，解释了一下，“我处理完手头的工作给你打电话。” 挂了电话她继续整理起资料，昨天下午从燕京回来之后她就一直在没闲着，她准备过两天找魏老师一趟，她的下一步计划是通过魏老师直接找蓝天的大校长谈合作问题。 - 燕京时间下午三点半，星海杯高校组的半决赛正式打响。 如果青年公开组是各大院师哥师姐们的角逐，那高校组就是师弟师妹们的较量。 整个下午李安就在电脑前和陈璇一起看比赛实况，边看边为陈璇解说曲目，不时的还发发弹幕参与一下讨论。 “这你师弟？” 视频里马昱在掌声中登场，一身黑色礼服，意气风发，屏幕左下角的选手介绍中写着蓉城音乐学院推选。 “嗯，也是魏家班的。” 马昱为半决赛准备的曲目是贝多芬热情奏鸣曲，三个乐章听下来再对比前面几名选手，实话实说，连陈璇都听得出其中的差距。 李安几乎可以肯定马昱应该进不了决赛，另外值得一提的是跟在马昱后面出场的华国院选手，刘晨。 “他弹得真不错。” 刘晨和他半决赛演奏的曲目相同，也选了告别奏鸣曲。 无论从结构处理还是声音表现出的质感，都不输大部分进入公开组的半决赛选手。 李安有些搞不懂这名选手怎么不报公开组。 “你知道他吗？”他问陈璇。 陈璇：“他其实和我们是一届的，本科那会他和梁春雨玩的很好，我陪小雨和他们吃过一次饭。” 原来和梁春雨是一届的，看来也是赵韦林的学生。 李安忽然想到姜笙，打趣道：“你们学校的老师是不是对你们参加一些比赛活动有什么特别限制？” 陈璇：“也不算限制吧。” 陈璇的记忆里，从大一开始肖老师就让他们把心思先放在练乐器上，不要老想着参加活动比赛，说让他们先把技术练到家再说别的。 总结一下就是，尽可能避免一切会让练琴分心的事。 那时陈璇还小，再加上对国院老师有一种天生的敬畏和膜拜，所以这话她就印在她脑海里了。 这也就是为什么18年夏天她想参加法伦贝尔大赛被肖老师拒绝后，也没什么抱怨的原因。” “老师自然有老师的道理。” “我们学校大部分老师都非常严格的。” “你的水平没有达标，老师是不会让你参加一些比赛活动的。” 以上陈璇的言论在李安听来多少有些不合理，学生想参加比赛活动是自己的意愿，水平不够就拿不了奖呗，但这并不妨碍参加比赛去聆听学习长见识啊。 还是说在华院老师的眼里，自己的学生出手就必须要拿奖？ 拿不了奖就不让参加？ 李安觉得自己这套说法似乎也行得通。 毕竟他多少也能理解，作为国院的老师，必定是要维护国院在国内音乐教育大环境下的统治地位。 一个第一名永远比三个第二名更具说服力。 “那你本科阶段除了你们学校内部的比赛，还参加过别的比赛吗？” 陈璇摇了摇头，接着岔开话题，“晚上我们吃什么？” 李安：“你想吃什么？” 陈璇呲牙：“馄饨。” 那就整。 李安先从冰箱里拿出一份馅儿，接着下楼买了四十张馄饨皮。 - 一个半小时后，两碗热腾腾的馄饨终于端上桌。 个大皮薄的馄饨配以萝卜丝炸的咸汤，一口馄饨一口热汤，吃的人浑身上下都透着股舒坦。 其实包馄饨很快，时间都耽误在化馅上，不过等待期间李安接到了林幽幽电话。 吃饱喝足，李安重新回到电脑前。 “你忙吧，我去卧室和我妈打会视频。” “嘶，我怎么这么紧张呢。” 尽管陈璇说她已经和她妈妈默认了两个人现在同居这件事，她妈妈最后也没说什么，可李安还是有点紧张。 陈璇一乐，也没搭理李安的话，拿着手机直接走进卧室，反手将门轻轻关了起来。 这门一关，李安就觉得没那么紧张了。 打开播放器，两秒后音箱传出了暴风雨第一乐章。 真不错。 他的意思是陈璇截取的真不错，这个音频，就是他在二轮舞台演奏的那个版本。 - 和林幽幽一通电话之后他对于这场音乐会曲目的设计又有了新思路。 对于如何筹备一场钢琴独奏会这件事，林幽幽到底是出国见过大世面的人，一开口就给了他一个不同的视角。 首先是定位。 也就是说在确定音乐会曲目单之前先要明确这场音乐会的性质。 汇报表演音乐会，纯商业音乐会，学术专题音乐会，音乐节专场音乐会。 针对不同性质的音乐会，曲目单构建的角度也不同。 汇报表演音乐会，基本没有曲目限制，要求的是演奏者对于曲目的完成度，至于观众听起来累不累，那不是演奏者应该关心的事情。 汇报表演的重点是汇报，演奏者只需证明自己的实力。 林幽幽说她维也纳的一个硕士同学的毕业音乐会上下半场各弹了半侧巴赫平均律。 所以什么样的奇葩组合都可以出现在汇报表演音乐会上。 商业音乐会的重点是观赏性，曲目要多样化，曲目之间的对比要明显，同时对于演奏者的对于多种音乐风格的驾驭能力非常高。 林幽幽给李安说，“你的那套曲目就很商业，设计的很棒，是一套纯熟的商业音乐会曲目。” 当时李安听到的时候还挺开心，可对方接下来的话就很不客气了，“不过你驾驭不了，给你两个月还差不多，十五天太短了。” 尽管李安心里对于这点也清楚，不然他也不会把告别作为那套曲目的VIP作品，可林幽幽就不能委婉一点吗。 他只是不能尽善尽美的把那套曲目演奏出来，又不是弹不下来。 学术专题音乐会，林幽幽纠正了李安一个错误观点。 李安原本认为学术性音乐会作为商业音乐会的一个分支，应该是大师们的专属。 比如某大师是远近闻名的肖邦作品演奏大师，要开一场以肖邦为主题的音乐会，那这场音乐会肯定叫座。 如果让他开一场肖邦专题的音乐会，那得赔死。 而林幽幽告诉她在维也纳几乎每周都能听到几场学术性音乐会，演奏者多半都是不知名的演奏者。 倒是音乐节里的钢琴独奏会才是真正的大师专场，每年全球各地都会举办各式各样的音乐节，大师们盛装登场，演奏的曲目基本围绕着音乐节主题。 比如萨尔茨堡音乐节，萨尔茨堡作为莫扎特的故乡，每年萨尔茨堡音乐节里的钢琴音乐会上基本只能听到莫扎特作品。 所以如何定义本场音乐会的性质。 要排除的是这绝不是一场商演，也不是什么音乐节音乐会。 那么就剩汇报表演和学术探究。 林幽幽说的对，你一分钱不掏，大院出钱出力给你办一场上下专场的个人独奏会，凭什么呀。 想想也确实要把学校的诉求放到第一位。 魏老师的态度就代表着学院方面的态度，昨天魏老师其实已经把话和他说明了。 学校期望看到的是一场围绕着贝多芬和莫扎特作品构建的音乐会。 而他的个人诉求呢，其实他的想法很简单，就是想开好人生中的第一场个人音乐会。 结合双方的诉求，那么这场音乐会就是一场以他代表学院面向社会举办的汇报音乐会，展现出蓉城音乐学院钢琴系的教学成果的同时，也要展现出他的个人风采。 既然是以个人代表学校汇报，就要拿出他完成度最高的作品。 那么跑不了三首曲目就是告别暴风雨和月光。 李安提笔在草纸上写出了三首作品的作品号。 贝多芬奏鸣曲就是这场音乐会的基调。 既然都三首了，那索性就来一场贝多芬专场吧。 李安思考一番之后又写下了悲怆。 四首作品上下半场各两首。 返场就无所谓了，按照之前的思路就行。 就这样吧。 四首曲目一列，看着四首曲目李安顿时还有点期待起来。 这么一看，还有点学术性音乐会的感觉。 ‘李安贝多芬钢琴作品音乐会’ 再次写下一行字，李安打定主意就是这套了。 从学院的角度，这套曲目同时兼备了教学成果展示和研讨性。 从观众的角度，这套曲目都是耳熟能详、传唱度颇高的贝多芬经典曲目。 从他个人的角度，人生的第一场音乐会上一口气连续演奏四套贝多芬奏鸣曲。 感觉很奇妙。 过去几个月，他没少在贝多芬作品上下功夫。 或许这样一套曲目，也是对他过去一段时间对于贝多芬奏鸣曲的研习总结。 双手一拍。 李安抓起一旁的八万起身就差做出一个投篮动作。 这时卧室里传来陈璇的娇笑声。 接着隐约传来：“干嘛啊，你要过来看啊？” 李安一楞，八万借机从他怀里跳走。 耷拉着尾巴，压低身体远远跑到厨房才回头望了望。 目光充满疑惑。 一人一猫隔空对视，李安的喉咙不自觉的上下涌动了一番。 - 睡觉前。 “阿姨要来？” “你听见我们说话了？” “嗯，那会正好我刚忙完，所以...” “哈哈，别怕，她来不了，年前她们很忙的。” “额，那还挺遗憾的。” “我爸年前倒是不忙。” “嗯？” “啧啧，瞧把你吓得，他们都来不了，叔叔阿姨他们不来吗？” “我再想想，睡觉睡觉。” - 这个问题李安不是没有想过，他就是觉得有点折腾。 再者，哎，说到底还是有层东西隔着似的，这要是他亲爹亲妈，再折腾他也的想法把老两口请到现场。 哎。 次日李安一早就坐车来找魏三碗，正巧，魏三碗正在给李慕妍上课。 李安就坐在一旁听，要说李慕妍弹得还不错，可魏老师一个劲的挑刺儿。 接着下课他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下课后魏三碗对李慕妍说：“十七号你师哥开音乐会，到时候你来好好听听，别整天出去瞎玩，再让我听到你到处乱跑你就别考了。” 李慕妍点头收拾东西，离开前分别和魏三碗和李安说了声再见。 “老师再见。” “师哥再见。” 李慕妍走后魏三碗气的直跺脚。 “现在这孩子你都没法说，早晨她房东给我打电话，说她昨天晚上两点多才回去，你说说，这一早还有专业课，她胆子得多大，一个女孩子大半夜了还不回家，像什么话？” “您消消气，还小呢，正是爱玩的时候，估计马上要艺考了压力也大，晚上睡不着出去和同学看看电影转一转的也能理解，这不也是元旦放假嘛。” 李安不知道李慕妍昨晚去干什么了，但是他也经历过这么一段。 艺考前在学校附近租房子，和几个艺考生一起。 这李慕妍两点多能回来还算不错了，他之前那两个隔壁，距离艺还有半个月的时候还不时的相着去网吧打游戏，一打就是一宿啊。 白天还能练大半天琴，他那会是真觉得这两儿哥们是战神。 魏三碗连叹三声，“还是你们那会省心，也可能是我老了，跟不上现在这些孩子的想法了。” 李安：“这和您没关系，李慕妍也是个别情况，多数孩子还是明白事的，季洋元旦还是照常八小时，昨天晚上还给我发信息交作业。” 听到季洋，魏三碗的脸色好看许多：“季洋这孩子是真不错，没多少时间了，你再多用心抓一抓，上次来上课我听着有那么个模样了。” 李安心里一喜，没再多说，只嗯了一声。 “老师，您看看，这是我的新方案。” 从包里取出一份手写的拟定曲目单，李安交到魏三碗手里。 魏三碗边看边听李安讲解，最后露出了满意笑容，“想法不错。” 李安：“那？” 魏三碗：“接下来这段时间你就全力准备吧。” 李安：“明白，老师我想问问到时候会有大院领导来看吗？” 魏三碗笑了笑，“这些事你就别管了。” - 一晃五天过去，这五天时间李安大部分时间都扎在四号教室。 众人熟悉的楼道钢琴声又回来了。 同时回归的还有火热的寒假班。 这个寒假依然有考级。 乐理考级。 乐理。 王小虎眼中的泪。 刘丰瑞胸口的疼。 车琳一听到乐理两个字就想睡觉。 连乖巧的小北都不喜欢背那些条条框框。 可没有办法，在期末考试结束的第一天，四个孩子就不得不面对这个严峻的问题。 乐理考级，这个魔鬼又来临了。 “乐理都不懂，你还弹个毛啊。” 2022年1月8日早8点55。 王小虎觉得他受到了出生以来最大的侮辱。 “怎么的，看你这表情还挺不服？” 李安翘着二郎腿坐在窗边捧着茶杯，笑眯眯的看着钢琴前的王小虎。 王小虎抬着倔强的下巴：“刘丰瑞为什么不考？” 李安：？？ “他凭什么？” 王小虎：“他说他不用考。” 片刻。 “进来！！” 正躲在教室门口偷听的小刘吓得一个哆嗦。 文学网 225.啊呸！离谱都特娘的到家了 “进来吧，进来吧，撅个屁股不累么。” 李安早就透过教室门旁的落地百叶窗看到了小刘的半身子。 刘丰瑞屁股不累，心累，王小虎这家伙为什么总是出卖自己。 接着推开门，脸上挂着无比开心的笑容，像是回到久违的家，望向李安的眼神就像孙子见到久违的父亲一般亲切，声音都带着丝丝颤抖：“老师。” 李安被刘丰瑞进门这一套弄笑了，“来坐，先坐。” “就坐你的好朋友旁边。” 刘丰瑞走向王小虎，两个人在李安看不到的角度用目光进行了短暂的交流。 刘丰瑞皱眉：你搞什么？ 王小虎疑惑：不是你自己说的吗？昨晚又和我装逼了是不是？ “来吧，阿瑞，说说你为什么不用考乐理？” 刘丰瑞咳了一下：“老师，我的意思是我去年冬天已经考过乐理2级了，明年夏天我不是要考钢琴8级了吗，我就想着明年冬天再考，今年就不考了。” “我昨天给他也是这么说的。” 说着他看向王小虎。 王小虎点头，确实是这样，刘丰瑞的语音信息还在。 只不过这没头没尾的话换个圈外的人来还真听不明白。 各地各考办从15年开始，陆续出台考试新要求，将乐理考级和乐器考级挂钩。 比如你想报考钢琴4级，就必须要出示乐理1级的通过证书。 报考乐器1-6级需要1级乐理证书，7到9级需要乐理2级合格证书，10级需要3级乐理证书。 小刘的意思是他去年已经通过2级乐理考试，他今年夏天七月份想报考的乐器等级是8级，因为目前就已满足报考8级的前置条件，所以他这个寒假暂时不用再考乐理了。 “嗯。” “合理。” 李安为小刘的发言鼓了鼓掌。 教室陷入安静。 刘丰瑞早就摸清老师的套路，后面八成还有但是。 王小虎也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因为他刚才也表达了和刘丰瑞差不多的意思，他去年冬天过了乐理一级，今年夏天他想考5级。 可他说完被老师一顿嫌弃。 “已经过了乐理二级是吧。” 刘丰瑞点头，心中的不安又上升了一个等级。 “那来吧，告诉我十四个自然音程。” 十四个自然音程...有印象！ 刘丰瑞眉毛都快拧到一起了，是什么来这，“是大三度那个吗？” 李安勉强点了点头，这口气一听就是还没搞清楚什么是自然音程，不过大三度确实是其中一个，“继续。” 刘丰瑞绞尽脑汁又说出了五个，其中还有两个错了，片刻，“大五度？” 大五度... 李安知道这些在培训机构学习的孩子乐理大抵都差不多的差，但这大五度也真是离谱。 就像小明的爸爸排行老二，上面有一哥一弟，他对着他爸的哥叫大叔，对着他爸的弟叫小叔，对着他爸喊特么二叔。 离谱到家了。 “行了行了。” 李安也不为难孩子了，“咱们换个再简单点的，告诉我乐音的四特性。” 刘丰瑞满脸问号，这个他学过吗？ 王小虎流利抢答道：“音的高低、音的长短、音的强弱、音色。” 刘丰瑞一愣，看向王小虎的目光有点崇拜。 李安瞅向王小虎，多少有点欣慰。 金华实验的音乐素养课，第一节他就重点讲了乐音的概念。 看来王小虎记住了。 “说的挺好，那你再说说我们如何在五线谱上分辨二分休止符和全休止符，这也是乐理一级的内容。” 王小虎低下了头。 刘丰瑞眼珠一转，“如果一小节里面只有一个休止符，就那个实心的长方块，那就是全休止符。” 李安又瞅向刘丰瑞，心道你倒是聪明，“那你说说实心长方块是画在第二线还是第五线？” 刘丰瑞想了想，有大不选小，蒙个大的吧，“第五线。” “啊呸。” 李安叹气摇头。 “你俩给我记住了，全休止符挂在第四线下方，二分休止托在第二线上方。” “下次我再提问这个问题，谁再错就手写一百遍。” “听清楚了吗？” “抬头。” 王小虎、刘丰瑞齐抬头：“听清楚了/记住了。” 同步不同声。 李安放下水杯从椅子上站起，“王小虎收拾东西，刘丰瑞热身。” “敲门下课。” 说着他走出教室。 门外徐丽已经等着了，刚才隔着教室门几米远她都听见教室里传来李安的声音。 听语气有点生气，她第一次听李安这么凶。 她以为是不是王小虎哪里犯错了。 “恭喜了，李老师。” 徐丽微笑着上前半步。 早晨她送王小虎来的时候李安已经在教室，所以这算是李安从燕京回来二人第一次面对面。 李安谦虚的笑了笑：“谢谢。” 接着，“小虎这次在比赛中的表现不错，上课的时候我还夸他，咱们昱东校区唯一一个进前十的选手。” 得知王小虎成绩之后，李安就在微信上和徐丽说了这事，现在再拿出来说一说，也是当着孩子家长面再次给予一个肯定。 王小虎确实获得了成绩。 哪个孩子家长不喜欢听这个话，不过徐丽心里清楚：“多亏了您的悉心教导。” “首先还是他自己愿意练琴，这是最重要的一点。” 李安不夺孩子的功劳，不过关于乐理的问题他有必要再和徐丽强调一下。 接着他把刚才教室里的情况和徐丽讲了讲，徐丽虽然不懂乐理，但也听的明白，王小虎的乐理学的非常不扎实。 “乐理是学习音乐的根基，尤其对于西方音乐，学不好乐理就不可能把琴弹好。” 时间关系李安只能简单的说一下乐理的重要性，他希望徐丽接下来也能重视起这个问题。 徐丽连连点头，“我明白我明白，李老师你看我这边能配合做些什么。” “这样，今年寒假校区这边肯定要开乐理加强班，具体课程方案现在还没出来，到时候我提前通知。” 说着李安敲了敲门，“这个假期让他好好不补补乐理。” “好的好的李老师。” 徐丽已经决定这个假期要死抓王小虎的乐理。 王小虎出来有些不舍的和李安说了声：“老师我走了。”然后走到徐丽身边。 徐丽：“对了李老师，这个寒假我还是想给他多加些课，看你的时间。” 李安：“这个我们回头微信里说。” 徐丽：“好的，需要我这边配合的地方你直接告诉我就行了，李老师你忙。” 王小虎：“老师再见！” 李安挥手送别母子二人，回到教室：“来听听巴赫。” - 听完刘丰瑞的巴赫二部创意曲，他又听了最后一节课给对方布置的三条599练习曲。 还不错，和他预期的差不多。 尽管二十多天没上课了，可期间李安也没少通过后台关注几个孩子的练琴情况。 截止期末考试前那周前，刘丰瑞基本每两天都会练一个小时。 纠正了三条练习曲的指法问题，李安本节课给刘丰瑞开了两条新的哈农练指和巴赫初级钢琴曲级上的第四条波罗乃兹舞曲以及第五条进行曲。。 眼见已经布置四条新内容了，小刘有点急：“老师，这周不练新的车尔尼了吗？” 李安哪能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故意说道：“还差四首吧？” 刘丰瑞：“三首！老师！” 还差三首599他就能弹孤勇者了，今年过年他必须要在表哥表弟面前把这个逼装个大圆满。 “你还记得挺清。” 李安往后翻到接下来该学习的第27条，“自己说，学一条还是两条？” “两条。” 刘丰瑞斩钉截铁道。 - 十分钟后，李安把两首作品讲完，示范过后叮嘱：“我再强调一次，599对于你目前的综合能力来说确实弹起来很容易，但你得知道我为什么让你回到599重新开始。” 刘丰瑞：“因为我的基础不扎实。” 李安：“所以现在你所练的每一条你都要像练巴赫创意曲那样用心，就比如27条，我们训练手腕的稳固，要求运指的时候不能左右晃。” “那我们下去要怎么练，如果你在练习的过程中只考虑保持手腕平衡，那你只练了一半。” “你要清楚的是我们为什么要保持手腕平衡，手腕平衡只是一个练习动作，那么我们这么练习的目的是什么。” “是要演奏出一条流畅的音阶，明白了吗。” 刘丰瑞恍然开朗，咧开嘴道，“我懂了老师，懂了，就是手腕平衡是一个公式，公式是用来解决具体题目的。” 聪明。 李安欣慰的点点头，这小子反应是真的快。 “行了，那我就不说了，第二十八条要放松手臂找慢触键的感觉，还有几分钟你自己看看，今天的内容还有什么问题。” 刘丰瑞自己翻起谱子，李安起身来到窗边拿起茶杯。 茶凉了。 这个寒假李安打算再压压刘丰瑞，如果了刘丰瑞能把握好这个寒假，基本功必定会在开春有个明显的提升。 - 刘丰瑞下课，小北走进教室。 见面就凑近李安送上一个甜甜的笑容：“老师好。” 那么多天没见，李安也很想这几个孩子，“怎么来的？” “妈妈骑电动车送我来的。” 看着小北冻得通红的小脸，“今天外面冷吧？” 小北嬉笑：“冷，老师。” 师生二人简单的互动了一会儿。 刘丰瑞和小北打过招呼准备走，“老师，我先撤了。” “等等。” 李安叫住他，然后看向小北，“小北，十四个自然音程说一遍。” “大小二三六七，纯一四五八。” 小北脱口而出，“还有增四和减五。” 刘丰瑞听过，一脸躺平的吧嗒了两下嘴。 李安觉得他没什么可说的了：“去给我借点热水吧。” 刘丰瑞放下谱子接过杯子离去，再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个袋装的金嗓子喉宝。 “陈老师让我给你。” “嗯嗯，行了放那吧，路上注意安全，回家让你爸给我发个信息。” - 小北的课也一样，先验收三条599。 听完之后李安觉得还不错，可以继续往下走。 接着他给小北连着讲了三条新的。 讲述示范的过程中李安有留意，小北的掌握速度明显比之前快了一些。 想来就是练习哈农和巴赫初级曲级的效果产生了。 最后又给小北分别布置了一条哈农和巴赫初级曲集中的第八条。 李安讲完小北才问：“老师，我还没有弹第七条。” “我们先弹第八条，然后再回头看第七条，给你布置一个家庭作业，你回去练完第八条之后和第六条做一下比对，看看他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小北很细心，不过李安这么设计曲目学习顺序也是有他的想法在其中，下节课他就会讲到。 临下课前他问小北：“你也是去年考的乐理二级吧？” 小北点头。 “你和刘丰瑞是一个乐理班的吗？” 小北继续点头。 李安嗯了一声：“谁给你们上的乐理课。” 小北：“倪老师给我们上的。” 倪红杰。 “大小二三六七这个口诀是倪老师交你们的吗？” “不是，是我妈妈在网上给我找的课程。” 李安明白了，“好了，自己再看看谱，敲门下课。” - 门外李安从小北妈妈这里交流了一会儿小北这两年在昱东学习乐理的情况，得出的结论和他预想的差不多。 小北妈妈说她感觉小北每年寒假的乐理加强班都上的稀里糊涂的，但好在两次考级都顺利能过了。 “李老师，您说今年还让她报乐理班吗，她还有必要继续考三级乐理吗？” “您不用着急，等校区开班通知下来我们再决定。” 其实从李安的角度，小北不用着急考三级，如果可以的话，他更希望小北报个二级班再好好强化一下。 现在的问题是他也不知道往年的乐理班具体是怎么弄得。 小北妈妈：“那就麻烦您了，还有小北寒假加课的问题，您这边有什么安排吗？” 李安：“我先排排课，回头咱们微信联系。” - 送走母女二人，李安上午的课结束了。 就等下午的四个孩子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李安接到车琳爸爸的电话，说孩子上午突然发烧了，39.5。 李安关心了几句，“那就等她病好了再来上课，咱们保持联系。” 午饭后整个西侧办公室都忙了起来。 一直忙到下午六点下班。 下班后李安和陈璇二人一起出发去往观山壹号院。 元旦孙雨曼就叫二人去她家吃饭，当时陈璇觉得目前还不太合适，就没应。 结果前两天孙雨曼又给陈璇打电话，“你自己来总行了吧，我妈都想你了。” 陈璇也琢磨着呢，新年了，自己应该买点东西去看看小雨父母，于是两人电话一合计便定了今天这个周六。 正好赶上李安晚上要给季洋上课。 路上陈璇买了两盒价格不菲的营养品，李安抢着刷的卡。 走进小区大门，两人停了下来。 “你能在季洋家多待会吗？” “你安心吃你的饭，不用管我，我下课可以去对面的咖啡厅等你。” “不生气吧？” “哎哟，咱那天不都说过了吗，我连你爸妈都还没见过，就去见孙雨曼她爸妈，这算怎么个事呢。” 话是没错，陈璇心里还是有点内个。 “快去吧。”李安看表道，“马上六点一刻了，别让人再多等了。” 确定在李安脸上找不出什么蛛丝马迹之后，陈璇才放心离去。 离开前她在李安耳边说了句悄悄话，李安听后有那么一点小激动。 - “不好意思，今天又影响你们正常吃晚饭了。” 李安走进季洋家的客厅，此时窗边的大摆钟已经走到六点二十二，正是晚餐时间。 “李老师您要这么说可就不对了。” 季成光就差把脸拉下来了，接着热心道：“快坐下喝口热茶，今儿是真冷。” “谢谢。” 李安坐下端起茶杯，左右看了一圈，二楼也动静，“季洋人呢？” 季成光露出无奈表情：“嗐，在厕所闹肚子呢，一下午了，中午家里炖的羊肉，她非要喝冷饮。” 李安：... “她身体不舒服您早说，我就不来了让她好好休息。” 季晨光摆手：“不碍事，我看她最近这半个月精神头好得不得了。” “哎李老师，你也没吃饭吧？” 二楼卫生间。 蹲坐在马桶上的小季心里苦啊，她在想万一一会上课的时候忽然肚子又闹起来.... 好！社！死！啊！ 都怪他爸！ 大冬天的吃什么羊肉嘛！ - 季洋这边吐槽这羊肉，秦勇已是把车稳在观山壹号院门口的马路边。 他和桃子本计划好晚上去江北吃烧烤，结果老校长一个电话就让他的计划破灭。 EPTA。 秦勇在德国留学那会还真去过这儿的总部。 只是老校长怎么忽然对这个组织产生了兴趣。 - 半小时后， “小米的男朋友马上要在蓉城办个人钢琴独奏会了，级别贼高那种。” 饭桌上，孙雨曼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让人猝不及防。 片刻安静。 雨妈：“是嘛，哎呀太好了，这刚参加完比赛回来就开音乐会，小陈，什么时候啊，在哪个厅举办，阿姨一定去看。” 文学网 226.姐夫的忙得帮，存在于未来的冲突 “算了今天就别勉强自己了。” 望着钢琴前季洋那张煞白的小脸，李安说下课。 虽然今天的课没上好，但是能把老师留在家里吃饭这件事还是让季洋格外开心。 两人下楼，季成光刚好忙完，“来李老师。” 李安：“我先洗个手。” 季洋带李安洗了个手，从一楼主卫出来李安脱掉外套，季洋一把接过，“老师给我，我给你放。” 随后他跟着季成光来到餐厅。 这是李安第一次来到季洋家吃饭的地方。 空间面积不小，餐桌却不算大。 不过也够摆四菜一汤。 看着餐桌上的精美菜肴，李安觉得这已经很不随便了。 况且中午他本来就没吃饱。 季成光请李安入座，”季洋他妈去外地了，今晚就咱们三口人，随便吃点。” 说着拿出准备好的酒，他猜今晚李安肯定没事。 李安笑：“那就添麻烦了。” 季成光笑：“不麻烦，咱们今天就随便点。” - 四十分钟前，季成光得知李安还没吃晚饭，当时就说一会下课出去吃个便饭。 往常李安都会用各种理由推辞，而李安今天非但没推辞答应了，还说季洋身体不舒服，咱就别出去折腾了，家里随便吃点就行。 这话让季成光心里很是舒服，他早就想留在家里吃顿饭了。 奈何事发突然，他没有时间准备。 所以李安上楼之后他就给助手打电话，让对方麻溜的去公司楼下的陆川居打包几个特色菜开车送过来。 “先打电话订餐，然后赶紧过去取。” 陆川居档次虽然没有那么高，但在蓉城也是家喻户晓的连锁菜馆，味道很正宗。 每次公司搞活动他都带着员工们去公司楼下那家聚餐，时间长了和那的老板也熟了。 所以他估计最多一个小时，他要的饭餐就能送到家。 时间正好。 “李老师，咱们今天就随便点，。” 李安尝了一口，真是不错。 这时季洋给倒了一杯酒端到李安面前，“老师。” 李安接过，然后和季成光碰了一杯。 今晚的气氛确实让他感到挺放松。 和这家人相处，他已经越来越自然。 - 老头：再等我十分钟 陈璇是没想到今晚到剧情到最后是她等李安。 “小米，真的，你俩开个自己的培训机构吧。” 孙雨曼觉得很有搞头。 孙雨曼卧室里，姐妹二人正在闲聊。 ‘不着急，我和小雨在聊天’ 回复完李安的信息陈璇放下手机，片刻后回应道：“我俩最近也认真的聊过这个问题，他想等年后先观察观察。” “他说双减政策这才刚全面实行，后续肯定还会出台相关政策针对各类艺术类培训机构的开办。” “我觉得他说的对，万一到时候被什么政策卡主办不下也挺麻烦的。” 孙雨曼：“嗐，多大点的事，到时候有什么问题我帮你摆平。” 陈璇：“点不在这，他那个人不喜欢做没把握的事情，当时报名比赛的时候，在组别选择问题上他都纠结了半个多月。” “他自己拿不准主意是不会冒然行动的。” 顿了顿，“况且开培训班的成本也不低，前段时间他晚上闲下来就看蓉城的楼盘。” “虽然他不说，但我感觉得到，他的压力特别大。” 孙雨曼本想开句好事将近的玩笑，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李安和陈璇两个人的感情是让她羡慕的，她感受的到，两个人都把真心托付给了彼此。 可真心面前也得讲现实，她多少也了解一点李安的家庭情况。 这样一个外地人想留在蓉城，所以压力可想而知。 想开班，又要面对买房压力。 孙雨曼：“那你呢？” 陈璇望去：“嗯？” 孙雨曼笑：“小米我问你啊，要是你两真走到那一步，他拿不出买房的钱，你会让家里帮忙吗。” 陈璇：“你说呢。” 孙雨曼：“所以你还担心什么。” 陈璇幽幽一叹：“我就是怕他不能接受。” 从宋怜开始逐渐接受李安开始，渐渐的陈璇心里也发生了一些变化。 之前离家的时候她骄傲的说以后什么都不靠家里。 可她现在不太这么想了。 如果她的家庭能够为两个人解决一部分生活事业初期的经济问题，那她有什么理由不靠家里，让那些本可以顺利的事情加快进程。 一定非要向故事里一样的男女主一样尝一遍苦尽甘来待花开吗？ 陈璇在这个问题上很现实，比起和李安的未来，她一百个愿意向父母低头。 可前几天在和李安说开培训班的时候，她半个玩笑半认真的说两人各投入一半资金。 李安没接话。 再说吧，毕竟这些问题还有点远。 只要和李安的感情一直这么保持下去，她相信两个人的未来没有任何问题。 “谢啦。” 陈璇的情绪已经调整过来。 孙雨曼：“谢我干嘛。” 陈璇笑：“李安得请你吃顿大餐。” 孙雨曼还以为啥事呢，打趣道：“哎呀，毕竟未来姐夫。” 刚才孙雨曼在饭桌上对着父母一顿狂吹，说让她妈问问身边朋友谁家有人想学钢琴，赶紧抓紧时间。 不然等再过半年，李大师名满蓉城的时候，排队都报不上名，人就没时间了。 当时孙雨曼是这么说的。 不仅如此她还鼓动着父母利用关系帮忙宣传一下李安的音乐会。 “还有票的事，不要听我爸的，你们根据情况，看到时候能留多少就留多少，你放心，我爸送出去的票，到时候肯定不会让坐席空着。” “谢谢叔叔了。” “嘿嘿，哎呀，真好，小米你今晚别走了吧。” “好。” “真的？！” “嗯呢。” - 李安这边都喝的有点上脸了，收到陈璇今晚要在孙雨曼家留宿的信息也没都想，回复了一个好。 见李安放下手机，季成光又开了口：“李老师，就按我的意思来吧，反正洋洋就跟着你学了，艺考结束她还得和你继续上课，总让你跑也不是个事啊，以后就让她去找你上课就行了。” 李安想想也确实，艺考总有结束的时候，他不可能一直来上门授课。 再一想到这几个月来这家人对他的态度，加上对季洋这个学生的喜爱和肯定，他脑门一热：“行。” 酒都喝到这个份上了。 “这样吧，距离艺考这段时间，她也别在家练琴了，从后天开始就让她去我单位练琴吧。” 季成光听这话面色一喜，这感情太好了，他巴不得最后这段时间李安能24小时陪着季洋。 “谢谢李老师了。” 说着他看向季洋，“怎么回事，没看着你老师酒杯都空了。” 季洋一边喜悦着，一边不时的注意着季成光手中的酒杯，闻声忙站起来给李安倒酒。 最后一杯喝完。 酒足饭饱，父女二人又陪李安在客厅坐又了一会儿。 “后天早晨七点五十五，昱东写字楼下我等你。” “我需要带什么吗！” “谱子和杯子。” 季成光早就在小区门口为李安安排好了车。 “老师明早见。” “明早见。” 父女二人送李安到小区门口，目送李安上了车。 回家的石子路上，季成光心情格外舒畅，这顿饭吃完，他对女儿这次考学又多了两分信心。 “洋洋，肚子还难受吗？” 季洋摇了摇头，“爸，你胃还好吗？” 老季也摇了摇头。 片刻后。 “谢谢爸爸。” 夜空下，老季笑了笑，女儿长大了，知道心疼老爸了。 他上次喝酒还是单独请李安吃饭那次。 早年跑业务，老季的胃早就糟蹋的差不多了。 - 车子开往万和公馆的路上，再次穿过宏达商场。 外立面上依然闪烁着那副不得不让人注目的巨型广告牌。 【CBD空中叠墅，新高度，新视野。】 CBD空中叠墅，眼下对于李安依旧像是另外一个世界。 可在新区首付一套面积小点的刚需对于他来说似乎已经不是看不见的事情了。 哪怕2021年蓉城的房价迎来了一波普涨。 他查过了，元旦过后这段时间，在各种优惠活动下，新区九十多平的小三室首付二十八万就拿下，而且最近的房贷利率下调的很厉害。 晚上吃饭的时候他还和季成光聊这个事，季成光也说现在是下手的好时机。 只是他手头没钱。 还有另外一个问题。 就是自己干培训机构这个事，和买房是存在时间冲突的。 对于刚需来说，房子永远是早上车早安心。 而如果时机成熟，他也会毫不犹豫从昱东抽身自立门户，和昱东的感情归感情，但现实面前个人利益永远是首位的。 两件事都要用大钱，可钱从哪来。 尽管对接下来的收入预期持可观态度，可问题是预期没有达成前，就像空气，远没有落入口袋让人踏实。 所以假设这两件事同时到来，他该怎么选择。 选择A，短期内就没有办法再考虑B。 这还是他把这边老父母帮衬的那一部分提前算进去得出的结果。 哎。 季成光说的虽也没错，还年轻着呢，慢慢来。 可对于口袋单薄的人，总会把人生大事放在当下的每一个时刻去考虑。 没什么惭愧的，人生的第一大事就是挣钱。 有了钱才能去考虑实现人生理想这件事。 就像他曾经一心想出国，家里供不起，怎么办，先挣钱。 想到出国，李安叹了口气。 似乎已经离他越来越远了。 靠着窗吹会冷风，李安酒醒了不少，人也清醒了。 音乐会曲目已经敲定，眼下先把这场音乐会开好。 “您在前面的昱东写字楼停一下车吧。” “好嘞。” 车子停稳，李安下车走进写字楼。 今天上了一天课，他也没练琴，正好陈璇今晚不在，他一个人回去也没事，就上去把四首曲目再过一遍吧。 推开西侧教学区的电闸，李安打开楼道里的灯。 来到四号教室开始了今日份练琴。 没一会儿，午夜的月光奏鸣曲变便传遍了整个昱东大厅。 - 次日李安没有课，一早正和陈璇在四号教室里聊天说音乐会门票的事情，秦勇忽然叫他去校长室。 李安：“反正我已经和魏老师说了，咱们肯定要自留一部分票，过两天看情况我再和学校商量一下，争取再多要点位置好点的票。” 陈璇：“嗯嗯，你先去，这事不着急。” 李安：“你快吃，马上也该上课了。” 李安放下手里的面包，离开教室回办公室拿那上的笔记本去到秦勇办公室。 后天要开艺术特征长生的家长见面会，他估摸着秦勇找他就是这个事。 同时他也要问问秦勇关于寒假乐理考级班的事情。 “早，勇哥，这是我写的会议流程。” 李安把整理好的会议流程交给秦勇，秦勇看过之后点头，“行，就按照你这个流程走，回来我让教务把致家长的一封信发下去，你后天负责主持就行我就不过来了。” 说完会议的事，李安正准备开口，秦勇却开口在前：“你知道EPTA吗？” 李安心里一动，心道林幽幽是直接找秦勇了吗。 两人上次通过大师班已经认识了。 而且这事像林幽幽办的。 于是便说：“知道，林幽幽前段时间还和我专门提过这个事。” 秦勇笑：“那你也不和我说一声。” 李安跟着笑了笑：“这段时间太忙，我还想着过段时间问问你呢，没想到她先找你了。” 秦勇摇头：“她还真没找我，你这个老同学可以，直接找到老校长那了，然后老校长昨天又专门为这事找我去了一趟。” 李安懵了：“她找老校长？” 接着秦勇把林幽幽找老校长谈合作的事情和李安大概讲了一下。 这李安才明白，原来林幽幽是通过魏老师的关系请老校长吃了顿饭。 既然话都说开了，“那老校长对于这个事情持什么态度？” 秦勇：“老校长也没给什么态度，就时候把这事交给我了，让我看着办。” 李安：“那你怎么说？” 秦勇：“我也在考虑这个问题，你呢，有什么想法吗？” 李安：“这事轮不到我操心吧。” 秦勇：“行吧，那我说，我目前的想法是赞成这次合作。” 李安：“哪种合作。” 片刻后秦勇认真的从烟盒中抽出两根烟，一人一支。 “全面合作。” 文学网 227.一分音符背后的无奈，动人的悲怆三 全面合作。 这么全面吗？ 秦勇义正严词的话音落下，两个人都笑了。 这话，李安是不信的。 在他看来，以秦勇的做事风格，不可能一夜之间就做出这样的决定。 合作的前提是共赢，眼下选择和EPTA合作，EPTA在华国的版扩张到了西南，林幽幽可以展开下一步工作，那蓝天呢，蓝天的收益点在哪。 如果蓝天在这次合作中存在某种收益，那这个收益必须要涵盖并超出放弃和另外两个考办维系已久的合作关系多带来的损失。 李安看不到，并且秦勇应该也已经清楚EPTA的考级事宜在国内还没有申请下来。 现在合作，他唯一能联系到的就是秦勇前段时间和他提到的关于钢琴热的未来问题。 从长远考虑，EPTA的钢琴教师等级考核版块确实和秦勇的远瞻在大方向趋于一致。 具体到蓝天本身，借其在地域的影响力，通过EPTA的测评体系和一定的国际认可度对蓉城范围内的钢琴老师进行考核发放评级证书。 此手段或许可以将蓉城地区鱼龙混杂的钢琴教育市场逐步规范，提高职业钢琴老师的入场门槛。 那时作为EPTA的会长合作单位，蓝天在整个蓉城乃至周围地区的钢琴教育领域中将彻底化身无可撼动的龙头老大。 但这只是一种存在的假设。 如果背后没有一只强有力的大手长期推动，那就只能被当做一种圈地自萌的行为。 EPTA的钢琴教师等级评定证书又不是一个钢琴老师授课的必备条件，所以没人买账的话，你还玩什么。 说到底EPTA至少先要得到大众的认可吧。 “所以我想上半年去海市和广市两地考察一下。” 全面合作的确是一个玩笑话。 但秦勇确实动了心思。 李安的分析大体和他的想法差不多，只是对方忽略了一点，蓝天的发展已经到了瓶颈。 昨晚秦勇回到家就给燕京的几个业内朋友通了电话，目前EPTA在另外两个超一线的推广做的还不错，尤其是英皇考级被叫停的这个空档期。 很明显这两个城市的琴童家长们更加青睐国外的音乐评定体系。 “到时候有兴趣和我一起去转转吗？” 秦勇接着发出邀请。 “有啊。” 考察钢琴教育市场这件事，李安很难不敢兴趣。 未来他也会创建自己的培训机构，提前多了解一些各地市场情况，可以为他提供更多的思路和视角。 同时他也想看看经济发达地区的同行们都在干什么，怎么干的。 就比如X老板的吉格钢琴艺术长廊，运作模式就很新颖。 “行，到时候我提前通知你。” 随后两个人又讨论了一会蓝天钢琴课程体系的整改问题。 李安最近这段时间那有多余的精力考虑这事，最后也没说出个一二三，不过他给请秦勇出了个注意：“这事你可以去咨询一下林幽幽。” 而相对于这个问题，李安更关心的还是今年寒假的乐理考级问题。 “勇哥，你对咱们昱东学员的乐理掌握程度了解吗？” 秦勇挑眉笑了笑，“怎么说。” 李安吐槽道：“可能比你想象的还要糟糕一些。” 昨天在办公室他还和几个人说起刘丰瑞考完乐理二级连音程关系都搞不清楚的事，接着每个人都开始吐槽自己那些奇葩学生的乐理问题。 陈璇：一个孩子乐理二级学完，还记不住八分音符唱几拍 马涛：我有个学生夏天刚考完七级，到现在还不识五线谱，练音阶都得靠标简谱来练 许宏信说了个最离谱的：你们知足吧，我有个学生之前在外面不知道和谁学的，到今天都把全音符叫做一分音符 噗—————— 许宏信的话当时把大家都笑喷了。 秦勇：“所以你想说什么。” 李安：“我只是反应情况。” 秦勇：“我知道了。” 片刻。 “再等等吧，现在暂时只能这样，你很清楚。” 李安笑着嗯了一声：“对了勇哥，有个事，我一个学生马上艺考了，最近家里练琴不方便，我想让她白天来昱东来练琴。” 秦勇：“你自己安排就行了。” 李安点头答谢：“那勇哥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秦勇也跟着站了起来：“我也出去办点事。” 两人一起出了办公室，东西两侧的小学课堂一片火热，嘈杂的楼道环境中小声说话人都听不清。 “我说音乐会门票给我留五张。” 电梯口分别，秦勇拐弯上了电梯，李安接着去了教室。 中午吃饭的时候，群里一连想起三条老董的信息。 @所有人：全体老师请注意，寒假乐理考级报名已开启，各位老师抓紧时间确定本年度考级学员名单，周四下班前上报至教务陶老师。 “又来了，今年说什么我也不带了。” 许宏信去年乐理一级实属来自贺一鸣的压力，“太累了。” 带乐理大班课确实累，但大多数人不想带的根本原因是钱给的太少。 一节乐理课两个小时，课时费只给一百，付出和回报严重不成正比。 “涛哥，今年你去带吧。” 马涛：“行，我去。” 闲着也是闲着，一百也是钱呐。 反正有合作考办兜着，最后不会出现不过的情况。 东侧办公室此时的气氛也差不多 “你那今年有几个要报考级班的？” “别提了，估计就两，去年那四个三级都考完了。” “不往后考四级了？（笑）” “乐理有三级本就够了，哪个家长还愿意花这个钱再去折腾，不影响孩子主专业报考就行了。” - 就这么的，孩子不喜欢，机构没有动机严格搞，老师没激励，家长又不重视。 可谓是几方共同合力，让乐理考级变得越来越水。 “所以你说这些孩子的乐理水平怎么能提高。” 下午下班回家的路上，李安忍不住摇头。 如秦勇所说，他本就清楚这一切，现在想想他上午实在不该提乐理考级这件事。 昨天上午他确实被气到了。 王小虎刘丰瑞作为他的学生，之前乐理学的一塌湖涂让他很不高兴。 可在这样的大环境下，他又能期盼秦勇说出点什么呢。 陈璇：“以后我们的学校专门开设一门乐理课吧。” 李安：“陈老师交乐理我放心。” 陈璇：“那您打算一节课给我开多少课时费。” 李安：“你想要多少？” 陈璇：“五百。” 李安：“你给我三百，我上。” 陈璇：“我又不是校长。” 李安笑：“要不你来当校长，我给你打工。” 陈璇稍微琢磨了一下。 好像也可以哎。 穿过马路，二人来了点馄饨皮回家，今晚陈校长点名又要吃馄饨。 - 饭后李安坐到钢琴前，翻开了悲怆第三乐章. 今晚他要有针对性的强化——如何保持气息连贯这一问题。 悲怆三讲求的是一气呵成，所以哪怕是在分句的处理上，也要保持连续又均匀的演奏。 在次此基础之上，右手大量的三连音为该乐章呈现出了一种螺旋上升的音乐感。 那么如何将这种上升感通过实际演奏出的音响效果表达出了就是他所要做的功课。 李安不时停手拿起笔在谱面上勾勾画画，不时在演奏过中随着音乐挑动眉毛。 两个小时的时间一晃而过。 “收工。” 满意的抬起双手，李安结束练习。 今晚的练习效果还不错，明天继续。 陈璇抱着手机来到客厅。 李安扣上琴盖起身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气问道：“好听吗。” 没人能拒绝悲怆第三乐章，只需演奏到流畅即可。 陈璇眼巴巴问道：“李安，你觉得我这辈子还有机会在钢琴上弹出悲怆三吗，能弹下来那种就可以。” 李安一乐：“干嘛非要为难自己。” “好吧。” 陈璇刚才听李安弹最后一遍的时候就幻想着自己在弹，很遗憾，贝多芬为钢琴写了三十二首脍炙人口的钢琴奏鸣曲，却没有为长笛留下几段动人心魄的旋律。 “其实你可以用吹吹悲怆的第二乐章。” 李安提出建议，“如歌的慢板，我觉得还挺适合长笛的音色。” 陈璇点点头，接着把手机上的聊天页面递到李安面前。 “我怎么回？” 微信对话框里季洋说明天早晨要给陈璇带早饭。 “她想带让她带就行了，明天中午你再请她吃个午饭不就行了。” 李安说着拿起他自己扣在钢琴上的手机，车琳的爸爸半小时前给他打了个电话。 《控卫在此》 后面还跟着两条信息。 车琳爸爸：李老师，琳琳身体好了，明天早晨想去找您上课，您看方便吗。 片刻。 八万一：明天我没时间，让她后天早晨9点过来吧。 接着放下手机。 “陈老师，我们今天早点洗漱上床吧。” “才十点。” “嗯？” “这样子呀？” “嗯。” 春宵一刻值千金。 次日早李安陈璇二人来到昱东写字楼门口的时候，小季正背着一个蓝色书包在昱东写字楼门前冻得转圈圈。 远远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 “老师！陈姐姐！” 这边的两人加快步伐。 李安：“啥时候到的？” 季洋嘿嘿一笑：“40就到了。” “还得瑟呢，”李安真服了，“谁让你在门口等了，赶紧进去。” 陈璇见季洋一对小脸蛋冻得通红，凑上小声心疼道，“马上艺考了，傻姑娘，快上去我给你冲杯热水。” 李安走在前面，两女跟在后面。 季洋好奇的打量着大堂里匆匆忙忙的人流。 - “老大早，璇姐早。” “安哥早，璇姐早。” 三人走进西侧办公室，许宏信见来了张陌生面孔，以为西侧办公室又来新老师了。 李安解释过后众人才明白。 叫了一圈老师好，季洋被陈璇带到了一张办公桌前。 “快喝了，不烫。” 陈璇给季洋冲了杯温烫的红糖姜茶。 “谢谢陈姐姐。” 季洋接过咕都咕都一口气干光，放下杯子起身从包里掏出两份kfc早餐放到了眼前的办公桌上。 李安：“你吃了吗？” 季洋：“吃啦。” 让季洋暖和了一会，李安看时间差不多了就带季洋去到四号教室对面的六号教室。 “接下来这段时间你就在这练。” 这间教室只有五平米大，里面除了一台钢琴再没有别的东西。 平时没人在这上课，李安昨天下午收拾了一下，也检查了钢琴，没问题。 “好的老师。” 季洋走进教室脱掉外套坐在钢琴前就开始了音阶练习。 李安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就锁上门离去。 行。 - 新的一周从早会开始。 老三样。 总结，汇报，任务。 不过今天的会议相对较长，因为这是寒假班正式开始的第一个早会。 会上秦勇再三强调即便寒假没有主专业的考级工作，也得把想办法把课加起来。 “每个孩子每周必须加一节课，周四下午之前每个老师把每个孩子的寒假加课计划递交上来。” 再者就是乐理考级加强班的开设，秦勇按照去年的惯例，还是把乐理考级班的排课工作交给了贺一鸣。 “下午去广源开家长会的老师留一下，其他老师散会。” 随后秦勇和众人交代了一番下午的注意事项，“李安，下午你带队过去，我就不过去了。” - 中午陈璇、季洋、王盼盼三女去吃米线，剩下四男组队去了沙县小吃。 下午两点一伙人浩浩荡荡出发前往广源校区，众人抵达时，其他校区抽选出的四名艺考特长班的专业老师已经悉数到达。 人员集合完毕，李安把家长会的流程强调了一遍。 “我们今天的重点是介绍每一门乐器的专业练习方法，不是卖课。” 一个小时后，随着家长们陆续到来，三点一刻，广源校区一楼的小音乐厅里已经坐满了家长。 三点半整，李安从吴主任的办公室里出来。 来到音乐厅门口顿了顿脚步，轻呼一口接着推门而入。 音乐厅里一瞬安静了下来。 在七十多双眼睛的注视下，李安走上了舞台。 “各位家长下午好，我是今天的课题主讲人李安。” 台下响起掌声。 迎着掌声，李安一脸轻松的微笑着环视了一圈全场。 掌声落下之后，他轻轻鞠了一躬。 接着看向电脑前的王盼盼。 王盼盼收到目光指示，回头点下了鼠标。 下一秒，李安身后的投影仪出现了一排大小适中的字体。 【如何合理分配练习时间】 这就是他为今天这场以家长会为名召开的宣传活动所设计的核心内容。 228.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今天来到这里的学生家长，全部来自与蓝天高雅艺术培训中心有合作的学校。 半个月前，他们分别在孩子所处的学报名参加过了一次校内家长会。 家长会上，一个叫秦勇的老师为他们解读了最近很热的一条政策，艺术特长将纳入蓉城的中考。 那场家长会结束后，有意愿给孩子报名参加蓝天艺考特长班的家长都填写了一张报名表。 但并不是每一个提交表格的家长都等到了电话通知。 换言之，此刻台下所坐的七十一名家长已经经过了一轮筛选。 筛选的标准是根据他们之前所填写的表格，蓝天的艺特班只招收有三年以上音乐学习经验的学员。 在这条线上，蓝天非常明确，鉴于艺特班的特殊性，零基础的学员他们不敢收。 不仅是他们，整个蓉城范围内所有打出招收艺术特长生的大型培训机构都不敢在今年招收零基础的学员。 今年是艺术特长纳入中考的第一年。 届时会出现什么样的考试要求，考试难度如何，在眼下的时间节点谁也不知道不知道。 第一年，大家都在摸着石头过河。 很显然，有基础的孩子更具拔高潜力，面对未知的考试要求也更具抵抗风险的条件。 毕竟哪一家培训机构都不想为了多挣一家孩子的钱而砸了自己的招牌。 所以才有了第一次家长会。 第一次家长会，家长们了解了政策，接到通知后今天再次来到这里，他们无疑家都带着更明确的目的—— 他们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通过参加蓝天艺术特长培训班来最终实现顺利升学。 所以他们今天能来到这里最想听到是，如果他们的孩子最终报了这边的课程，会接受怎样的训练，学习怎样的课程，在几个周期里会得到如何的提高。 而当他们没有看到秦勇的身影再次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看着有些年轻的老师，那一刻他们部分人的心里是有些打鼓的。 当然，也有个别钢琴家长在李安进场的一瞬便感到了惊喜。 看着投影仪上的标题，有些家长已经忍不住小声议论了起来。 “如何合理分配练习时间。” 待到现场再次安静下来，李安转身示意台下再次来读读这个标题。 片刻。 “请每天能坚持练习半个小时以上的同学家长举手让我看一下。” 李安话音落下，台下有一半的家长都举了起了手。 那些没有举手的家长左右环顾。 “每天能坚持一个小时以上的，请举手。” 这次只有很少一部分的家长举起了手，一眼望去都能数过来，十一个。 “很好。” 李安示意各位家长放下手。 “两个小时的。” 这次只有两个家长举起了手。 一瞬，这两位家长便成为了现场的焦点。 李安为两名家长鼓了鼓掌。 “很厉害。” 最后他问向二人，“二位妈妈平时参与孩子的练琴工作吗？” 片刻，一位妈妈放下了手。 此时最后举着手的那位妈妈像是成为了最后的优胜者。 李安：“您好，可以再问您几个私人问题吗？” 优胜者妈妈起身，“李老师您好您说。” “孩子学习什么乐器？” “钢琴。” “学习多久了？” “三年。” “每天都能自觉练习两个小时以上吗？” “是的，他练琴的事情我们从不费心，我平时只负责和老师沟通一下进度。” “他现在学习到什么进度了？” “练习曲刚练完车尔尼849，曲子已经弹到莫扎特的奏鸣曲集。” “孩子去年夏天考级了吗？” “没有，他的老师觉得考级并没有那么重要，给我们说考不考都可以，我也觉得现在考级意义不大，所以就没让他考。” “那他平时会参加一些比赛活动吗？” “刚参加了今年新海杯的比赛。” “方便透露一下名次吗。” “蓉城赛区专业少年组第10名。” 李安带头鼓起了掌，接着掌声连城一片。 此刻现场的家长们再看向这位妈妈的目光已经不再是简单的羡慕。 “谢谢。” 李安对这位妈妈口中孩子的成绩一点也不意外，每天练习两个小时以上，能够坚持三年，配得上这个成绩。 有句话他碍于场合刚才没有说，孩子有位优秀的钢琴老师。 如此练习强度下，孩子也仅仅才弹完849，这一点可以看出这位老师对于教学进度是有一个宏观把控。 家长刚才有提到，孩子的老师不主张考级，但也不反对考级，这一点可以看出这位老师对于考级的心态是平和的。 回到正题。 李安请这位妈妈坐下，然后转向各位家长说道，“这位孩子不需要再报任何培训班，他只用继续这样坚持下去，到时候一定可以通过钢琴考到一个满意的学校。” 此言一出，台下的家长们纷纷点头。 家长们不是更相信李安的话，而是更相信这个孩子的努力和付出没理由不能得到相应的回报。 并且他们听到了，这位孩子已经取得了好成绩，蓉城赛区专业组的前十名。 “其实比起升学，今天我更想和各位家长聊聊关于孩子学习音乐的兴趣问题。” “兴趣是最好的老师，它可以指导孩子游向任何一块人生的胜利彼岸。” “不过在此之前我想先分享一个个人观点。” “说了这么多大家可能还不认识我，我再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李安，是蓝天高雅艺术推广艺术中心的钢琴老师。” 一顿。 “如果未来我的孩子对我说，爸爸我今天不想练琴。” “那我会告诉他这很正常。” “我在琴童时期也不想每天练习，但在我父母的陪伴下最后也养成了习惯。” “就像刚才大多数举手的各位家长，你们一定有不同的策略才能让你们的孩子每天坚持练习半个小时以上。” “但我想说的是，从严格的监督到更为自由的方式，才是孩子可以持之以恒学习下去的唯一途径。” “练习始终是孩子自己的事情，是他们的挑战。” “我们作为家长，各位必须要面对他们时好时坏的练习状态，要理解，也要赞同。” “在孩子表现出极其强烈不愿练习乐器的时候，我们也不能过分解读。” “这并不意味着孩子已经对音乐失去了兴趣。” “接下来我将和各位讨论——作为家长，我们应该如何指导孩子，才能更好的激发孩子的兴趣，让他们养成自律的练琴习惯，以及一些特殊情况下我们应该选择如何的应对策略。” “哗————” 一波小掌声过后，不少家长已经拿出他们的手机开启录像模式。 李安再次看向王盼盼。 下一秒，投影仪切进下一个页面。 【该不该干涉孩子学习音乐这件事】 依然只有一行大小适中的小字。 “我常常努力试图让孩子达到老师的期望，而不是从他们自己的乐趣出发。” “请各位花十秒钟的时间思考一下这句话。” 李安掐着表，十秒钟过后他说：“带着孩子们去上课，听他们练习，你们比他们还关注这节课的内容和进度，请问是谁在学琴。” 接着李安讲了一个小故事，故事的内容大概就是一个母亲迫切的期望自己的孩子能成为一名歌手，为了达到这一目的，这位母亲放弃了自己的全部不生活一心一意的陪着孩子去学习练习，最后这位孩子实在忍受不了母亲的做法，坚决的选择放弃了他本热爱的歌唱。 “过多关注孩子的学习，后果只能是取代孩子的生活，让孩子丧失自己的生活。” “过分关注就是最典型的压迫式教育。” “有家长一定想说这怎么就是压迫了呢，我又没打他骂他。” “孩子之所以是孩子，就是因为他们能接受的信息量和消化的信息量不同于成年人。” “这里务必要谨慎，孩子愿意接受帮助的程度是随着时间而改变的。” 讲到这里李安发现已经有一部分的家长已经开始频频点头，而有的家长看起来还在听故事。 轻吐一口。 “我想在座的家长之中一定有人经历过这样的事情。” “孩子还小一点的时候，比如还在上小学三年级的时候，他们还是很乐意接受来自父母的帮助，但等他们到了六年级，升了初中之后，他们可能在练习的时候就会把房门反锁，并且还不允许你们对他做出任何评价。” “有吗？” 李安话音一落下，台下立马出现了一片响应。 “李老师你说的和我家里一模一样！” 一名看起来就很爷们的妈妈忍不住开了口，“小时候可喜欢让我们听她拉琴，自从去年上了初一，再练琴的时候我们都不敢往旁边凑，一凑过去就不行，不练了，说什么都不练了。” 显然从现场的反应来看，这位家长的话得到了不少家长的认同。 怎么办？ 这时台下的目光又重新聚焦到了舞台中心。 李安笑了笑。 “我建议遇到这种情况的家长第一时间要平衡自己的反应，不要质疑孩子的态度问题，首先他能去练琴，这至少说明他还具备一种对于练琴的内在驱动力。” “其次，要及时孩子的老师沟通， “进入青春期的孩子多少都会发生一些性格上的变化，这种变化会促使其中一部分不太像从前喜欢和父母交流，这个时候去通过孩子的老师了解孩子最近的学习情况，通过老师去传达一些话，这不失为一种更稳妥的关心方式。” 当然，不直接干涉的方法只适用于一部分家庭的情况。 个别情况下，家长还是不得不面临使用一种严厉的方式介入孩子学习音乐的过程。 李安在这里举例我国家喻户晓的那位钢琴家，林郎十一岁父亲拿着药逼迫跳楼的故事。 同时他也用玩笑的口吻严肃强调，“在咱们华国家庭里，这样的父母常有，可具备某种天赋的孩子不常有。” “二十年过去了，我国钢琴琴童的数量已经增到4000W，但是截至目前再也没有出现第二个林郎。” “有些成功的模式可以复制，但往哪粘贴才是问题。” “所以关于我们该如何介入孩子的学习过程，接下来我为大家分享一些我这些年来的教学经验。” 王盼盼听得入神，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李安投过来的目光。 现场安静了两秒后，投影仪上的内容才切入第三页的内容。 ‘四种方法’ 自主学习者是所有琴童家长的梦想，无论他们是不加干涉型的家长，还是亲力亲为型的家长，或是介于两者之间型的家长。 梦想之所以是梦想，就是因为它距离现实太过遥远。 而现实当下，或许一些小策略可以为所有家长们都提供一些启发和帮助。 从一双旁观的眼睛到一个有趣的开始，投影幕布上的文字切换的变得频繁起来。 李安先后提供了六种用于家长帮助孩子加强训练学的方法。 同时，期间他也邀请了一些举手家长为大家介绍个人经验或提出问题。 大家一同分享、一同讨论，不知不觉又一个小时一晃而过。 最后在将所有方法逐一分析讲解之后，李安引导着课题似乎重新回到了最开始。 这次他没有再看向王盼盼。 幕布再次出现——【如何合理分配练习时间】。 “想系统的掌握任何一门知识，练习都是唯一的捷径。” 在这个环节李安并没有再给出任何具体的方案，它更多的是将合理分配练习时间这一问题捧上了另一个新的高度。 “一旦我们能够让孩子为练习和最终结果承担更多的责任，他们就会自发的去主导这一过程。” “谢谢。” 片刻。 就在一众家长还在消化这句话的时候。 “接下来就有请我们蓝天各专业老师分别各位具体来讲讲每一门乐器的学习方法。” 就听李安接着又说了一句，然后鞠躬走下舞台。 他们在回过神的时候，广源校区教学负责人老吴已经走上舞台。 老吴一边鼓着掌一边说道，“感谢李老师。” 接着家长们都跟着鼓起了掌。 “哗——————” 掌声落下，老吴又为大家重新介绍了一遍李安。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难怪呢，难怪呢！ 这大概是多数家长重新听完李安介绍后的第一反应。 随后各位老师上台做课程极少，他们的发言状态上或许逊色于李安。 但他们所讲述的方法内容都是秦勇花费了不少时间精心设计过的。 - 家长会结束之后，进入现场报名，据广源教务统计，今天现场报名的家长就多达41位，已超额完成本次的业绩目标。 并且不少家长还表示回去再和孩子商量商量，会尽快做出决定。 看情况最后有望突破五十人报名大关。 可喜可贺！ 老吴激动的要留李安等昱东团队晚上吃饭，李安摆摆手，“我还得带大家赶回去交差，下次等吴主任去昱东我请客。” - 回昱东的的路上，一上车王盼盼就有些迫不系带的的问李安。 “老大，你那些理论都是真的吗？” 李安笑着松了松衬衣领口，随后看向窗外。 “有人信，那就是真的。” 229. 400多不多，李老师兑现诺言 高效节能的指导训练方法或许并不足以对每一位家长都造成深刻影响，但很有可能会被其中那些对孩子抱有期望的家长们所留心。 此外还有一点值得强调，在任何一项活动中投入的时间越多，技能就会越熟练。 此话虽有老生常谈的嫌疑，但的确是不争的事实。 在与家长们的讨论沟通中，李安只字未提关于考学的内容，他只倡议家长们从自身反省，并尽一切所能的让自己的孩子利用起在家练习的时间。 聪明的家长不会再多问什么，因为他们相信那位每天在家自觉练两小时琴的孩子一定可以在未来拥有更多的选项。 而他们要做的就是设法让自己的孩子向这位孩子靠拢。 至于方法，那位刚刚代表蓉城从星海杯全国钢琴大赛最高赛场载誉而归的李安老师说的还不够细致吗？ 遗憾的是这位李老师不参与接下来的教学工作。 好在后面上台的各科老师依然展现出了不俗的风貌，各位老师讲述的课程排布和教学方法延续了家长们对蓝天的好感。 第一期教学为四十课时，一课时为三百，没有任何优惠活动。 报吧。 晚七点五十，蓝天一期艺术特长班家长群里又有两名家长通过线上完成报名付款。 截止此刻，报名人数已达四十五名。 只不过后续的事情已经与李安无关，李安也不想参与。 “校区也没说给你点提成的事儿。” 饭桌上，陈璇一边啃着馒头，一边刷着手机。 李安：“我也就是上去喊了几个口号，没有这么多人为这事跑前跑后，也没有今天这个家长会。” 陈璇撇嘴：“那他们怎么不自己去喊口号。” 李安笑笑，“我不也是蓝天的老师吗，你搬着手指头算算现在整个蓝天有几个老师能拿到五千的底薪。” 顿了顿。 “再说这事不还没统计完吗，到时候校区要给，咱肯定要，他不提，咱也不用纠结。” “就当给勇哥还人情了。” 李安忽然想到什么：“你是不开心校区不让我插手艺术特长班的事。” 陈璇没吭声，但表情已经不能再明显。 李安没想到陈璇在这件事上还别扭着呢，他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一下：“其实我这趟回来就计划找秦勇摊牌我不想弄艺特班了。” 陈璇：“为什么呢？” 李安：“新的教学组事关蓝天的下一步发展，我不想牵扯进去，不然到时候抽身的时候多少都会有点麻烦。” “中考艺特生的培训一定是行业的下一个风口，咱们等着看吧，我敢打赌，不出一年，一定会冒出不少专门给中考艺特生做培训的机构。” “再者，你们给艺特生上一节课给100，我上顶多给150，我带三个王小虎就等于带了两个艺特生，还轻松。” 陈璇明白李安的想法了，打趣说：“我们李老师也开始偷懒了，怎么，不搞生活经营了。” 李安笑：“生活经营是根本，必须要搞到低，不过接下来面临咱们的是经济转型问题。” 说到这，陈璇今天还有件事没有告诉李安：“陈梓童还剩两节课。” 李安：“她妈单独找你了？” 陈璇：“她妈下午给我发信息问我带不带家教，我还没回复。” 李安：“你挺喜欢这个孩子我知道。” 陈璇：“那？” 李安：“你现在周末能腾出半天时间来吗？” 陈璇：“我也在想，等下学期就把昱东的学生集中在周六或周天，然后专门留出一天带自己的学生。 “小雨那天不是又给我介绍学生吗，我想现在开始攒攒自己的学生，先安排他们到咱们家来来上课。” 孙雨曼又给陈璇介绍学生这事，李安知道。 他也知道去年孙雨曼就给陈璇介绍了一些学生，只不过暑期陈璇忙音乐会，秋季开学之后又忙社团课，一忙忙到年底，这事也就搁置了。 “行，我觉得挺好。” 之前就不说了，如果从现在开始两个人能在半年内各自攒出十名以上的稳定生源，那在学生数量上就达到了开班的基本要求。 当然，这只是最基本的学生人数要求。 得到李安的肯定，陈璇也有点小兴奋：“那你说小雨介绍的学生我收多少课时费合适，她说让我要400，我觉得有点多。” 李安想了想。 按燕京市场价来说，陈璇华国音乐学院管弦系长笛表演专业毕业，一节小课400只能算得上是起步价。 但是考虑到地域，这里并不是燕京。 就像去年年底陈璇从昱东的冬季招生扣了两个孩子出来，一个孩子的课时费只要了200。 不过鉴于当时的情况，她也不好开口要太多。 现在的情况已经不比当时，如果两个人决定未来要自己干，那么接下来再招孩子一定要在开始明确一个起步价。 “这个不急，我再琢磨琢磨，先吃饭。” 饭后两个人一起收拾了饭桌厨房。 “一会陪我出去转转吧。” “今晚不练琴了吗。” “练啊，就剩一周了，我出去买点东西就回来，晚上还得摸摸悲怆。” “那我去给你买，你别出去了。” “不用，正好刚吃完饭出去消消食。” “那现在就走，等我换衣服。” 五分钟后二人挽手离开了2501。 陈璇以为李安想买些吃吃喝喝，哪知对方带她来到了一家文具店。 “老板，有五线谱本吗？” 李安进店转了一圈，没找到他要的东西。 “有，你等我给你找找。” 没一会儿老板从柜台下面翻出了一摞五线谱本，“就剩这些了，一共十本，原价两块一本，都要的话十五块钱你拿走。” 李安接过一本翻了翻，质量还不错，“行，我都要了，先放着吧。” 接着他又挑了几支颜色款式各不相同的金属笔杆中性笔。 “给孩子们买的吗？”陈璇猜到了。 李安点头：“一人一根，你看这两个颜色哪个适合小北和车琳？” 陈璇比了比：“粉色适合小北一点，车琳的话。” 她抬头看了看，从货架上抽出一支纯白的笔，“这支吧，我觉得她会喜欢。” 李安握在手里感受了一下，确实很有质感。 听陈璇的。 最后给王小虎挑了一支黑色的，李安的目光又看向铅笔。 结账的时候一共八支金属杆中性笔，十支铅笔，十本五线谱本。 “一共102，给100得了。” 李安点头笑问，“再送个转笔刀呗，下次还来。” “行。” 老板也是爽快人，利索的给李安打好包，最后拿了个心转笔刀放了进去。 “再来。” 回到家陈璇主动申请她要削铅笔。 “你小心点，别扎着手。” 说罢李安洗了个手直接来到钢琴前，今晚他的练琴计划分为两部分。 第一部分巩固昨天的悲怆第三乐章。 第二部分设计曲目顺序。 明天下午他得去趟学校，和系里的负责老师定一下曲目顺序和节目单上的排版内容。 两个小时一晃而过。 - 次日，西侧办公室众人一早开始统计手下报考乐理的学生人数。 陈璇7人 许宏信4人。 马涛5人。 邓仕祁3人。 “安哥你这边呢？”马涛问。 截止下午就要提交，李安还没有家长们联系。 “还没定下来。” 李安想了想还是和家长沟通一下吧。 一圈电话打完，除了迟俞的妈妈说想让迟俞今年冬天考乐理二级外，剩下的家长都很干脆，听李老师安排。 李老师怎么安排，那今年暂时都别考了。 反正也不影响夏天的乐器考级。 李安：报考人数1，迟俞二级 这样一条信息，在聊天工作群聊的对话框里确实显得过于短小。 通常每次乐理考级的时候，每个老师不得按照自己手里的学生数量报个百分会之七八十才说得过去。 李安手里7个学生，然而只报了一个。 但没人能说什么。 谁让人家现在是昱东的台柱子。 昨天晚上李安的家长会讲课视频已经在群里传遍，连秦勇都亲自下场@点名，专门表扬了李安一番，字里行间满满的喜悦。 秦勇能不开心吗？ 四十几个家长报名，一个家长一万二，这就是五十多万的业绩。 大家又不傻，李安在家长会上那通操作不知道拿下了多少家长的心。 处理完工作的事情李安接了杯水离去，路过六号教室，他停在门口听了一会儿，接着轻轻敲了敲门，门内的琴声中断。 李安探头进去，“别抖腿。” 季洋惊了：“老师你怎么知道。” 李安摇摇头：“这你甭管，再让我听见你练琴抖腿你午饭就别吃了。” 季洋愣愣的点点头，她绝对不敢再抖了，因为她还想吃昨天中午的米线！ - 李安来到四号教室没坐一会儿车琳就来了。 “老师好。” “又是自己来的。”他起身关心问，“病好了？” 车琳点点头，费劲的摘下挂在脖子上的水杯。 车琳今天穿了一件格外厚重的面包服，加上呆板耳朵表情和缓慢的动作，整个人看起来给人一种憨态可掬的可爱。 李安上前搭了把手，帮车琳取下了水杯。 “谢谢老师。” 车琳脱掉面包服又回到从其的轻盈，主动坐到钢琴前等待她期盼依旧的钢琴课。 可接下来她并没有听到，‘来听听作业’或是‘这段时间练的怎么样’或是‘先热身。’ “给我说一个大六度音程。” 车琳皱起小眉头，她懵了。 大六度，大六度，大六度。 她不得不得看向键盘，琢磨了一会才抬头看向李安小心说：“do—la。” 李安点点头，“再说一个。” 车琳这次没再看向键盘，她想既然DO-LA没有问题，那么re-si肯定也没问题。 “re-si。” 李安心笑你倒会推算，“什么是自然音程，什么是变化音程？” 车琳迷茫的摇摇头。 李安引导道：“想想，乐理老师怎么教你分辨自然音程和变化音程的，除了增四度和减五度以外，不属于什么的音程就是什么音程？” 车琳：“老师我不知道。” 李安：“好，没关系，” 说着他从包里取出了那种红杆的中性笔和一本五线谱本递到车琳面前，“答应送你的笔。” “看看喜欢吗？” 车琳小脸一乐，她记得老师说过要送她一支笔，一直都记着呢。 “喜欢。” 接过李安手里的笔，小车爱不释手的抚摸着笔杆。 “谢谢老师。” 李安：“喜欢就好，看看这个本子喜欢吗？” 老实说这个本子车琳觉得不太好看，但是是老师送的，“也喜欢。” 李安：“那就好，接下来我们就要用这支笔在这个本子上重新学习乐理知识。” 车琳扬起小脸，片刻，点了点头。 “来我们就从音程开始。” “打开你的本子。” - 十分钟后，车琳彻底理清了什么是音程，什么是音程的音数和度数，并且她也清楚了什么是自然音程什么是变化音程。 其实还挺好记的。 只是她有一点不明白，“老师，为什么要学习乐理？” 李安反问：“你想弹好钢琴吗？” 车琳认真说：“想。” 李安：“学好乐理才能弹好钢琴，老师从小就每天学习乐理知识。” 车琳明白了：“老师我知道了。” 李安：“行了，这节课回去先把十四个自然音程背好，然后在在钢琴上找出你能找到的所有等音程，写在这个本子上，这是今天的乐理作业，记住了吗？” 车琳：“老师等等。” 说着她伸出手心，抬笔就要在手心上写字。 “你干嘛？” 李安满打断她。 车琳：“我要把作业记下来。” 李安汗：“干嘛写手上，记本子上看起来多方便，你写在手上回家一洗全没了。” 车琳哦了一声，接着俯身把李安的作业要求歪歪扭扭的写在了本子上。 看得李安在一旁心中唏嘘不停，有时候真是搞不懂这个孩子。 车琳记完之后，开始了今天的钢琴课。 不出李安的预料，车琳在他不在的这一整段时间里一条新曲子也没练。 不过令他十分欣喜的是车琳的849第七条已经快练到了原速。 而系统教室后台显示从期末考试前的一周开始到考试后的这一周，车琳练琴的时间并不多。 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车琳的天赋又被挖掘出一点。 这也让李安决定他接下来可以给车琳布置更多的内容。 比如他今天要往下讲的849练习曲，原本他今天计划给车琳讲第八条。 现在他决定第八第九两条一起都讲了，他想看看车琳通过上课能掌握多少，回去练习之后又能掌握多少。 “今天的内容不少，我觉得你课上已经掌握了百分之七十，回去练习的时候要仔细，有什么问题直接给老师打电话。 下课之后李安送小车上电梯。 “这次比赛老师替你感到骄傲，我们再接再厉，争取下次取得更好好的成绩。” 小车跳上电梯，转身露出一口白牙，很显然她很开心，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李安挥挥手，“回家让你爸爸给我发个信息。” 车琳也挥手：“老师再见！” - 下午两点，李安请假踏上了去往蓉城音乐学院的公交车。 今天下午可有他忙的。 230.对话贝多芬，时代的特立独行 李安出发前就知道今天下午的工作会比较繁忙，魏三碗在电话里告诉他今天下午要定节海报方案、节目单的宣传文桉、拟定节目流程。 前期准备工作学院已经完成，接下来的事宜需要李安本人参与。 毕竟这到底还是他的个人独奏会。 下午两点二十，他风风火火的赶到学校。 学生已放假，在这样的冬日午后，安静的校园里多少显得有些萧瑟。 走进大门李安紧了紧围巾，直接朝着约定地点快速赶去。 演播厅。 奥拓大师课的上课地点。 - 此刻干净整洁的舞台中央摆着一台小型三角钢琴，钢琴前放着两把椅子。 舞台后方，一名手持单手摄像机的年轻女人正对着镜头舞台下方。 镜头中，台下观众席第一排坐着两个人。 一名带着黑框眼睛的青年正端靠着椅背闭目养神。 青年一旁坐着一名不停看表的中年男人。 五分钟后，眼见还有一分钟就超过了约定时间，中年男子正准备给李安打电话，就在这时演播厅侧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中年男子起望去，同时舞台上的镜头已经对准了演播厅的入口，一直闭着眼的青年男子也睁开了眼，接着起身站了起来。 就在这时，演播厅的侧门被推开，一阵冷风吹进，李安像是被风吹了进来。 李安走进大门，视域里有三个人，接着望向五米外的余老师，他脚下一顿接着走了过去。 “余老师。” 中年男子叫余力，是校学生会办公室的负责人，平时校内的大型演出活动多数都由他策划。 包括大师课的舞台流程安排，研究生毕业音乐会等等，都归他管。 余力还以为李安要迟到了呢，两步上前伸出手，“今天外面风可不小啊，冻坏了吧。” 李安笑着伸出手和对方握了一下，“天气预报了过两天还要降温。”说着他的余光已经看向了一旁的青年。 余力点点头，接着侧向中间的青年，“来李安，给你介绍一下。” “傅天鸣，这场音乐会的舞台总监。” 余力说着傅天鸣已经伸出了手，笑道：“你好，傅天鸣，没什么爱好，平时喜欢写写东西。” 舞台总监？写写东西？ 这场音乐会的舞台总监按道理应该是由魏老师来担任。 李安心里疑惑着，手已经和对方握在了一起，“你好，李安，钢琴老师。” 傅天鸣点头，“我知道，我这两天一直在看你那段采访，很有温度，我很喜欢。” 李安：“谢谢。” 余力瞧这场面，看来接下来也不需要他继续呆在这了。 本来他今天的任务就是安排两个年轻人见一面。 “行，那你们年轻人聊，我就不打搅了。” “余叔您忙。” “余老师再见。” 余力最后走的时候最后一眼看向了傅天鸣，再加上那声余叔，李安觉得这位傅天鸣应该还有点别的什么身份。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既然余老师已经交待，那今天接下来的沟通工作就是他和傅天鸣之间的事了。 他觉的挺好，年轻人之间应该更好交流。 老余走了之后，两个年轻人简单的聊了两句，说笑间气氛松弛了下来。 李安觉得傅天鸣给人的感觉挺亲切。 “怎么来的？” “公交车。” 李安说着摘掉围巾脱掉了大衣。 傅天鸣：“你比镜头里看起来还消瘦一些。” 李安：“估计过几年就发福了。” 这时“崩”的一声，两人同时回头望去，只见舞台上的女青年从舞台上蹦了下来。 “文晓，我的未婚妻，你的表情包爱好者。” 傅天鸣为李安介绍道。 “Hi，倒霉的李老师。” 文晓垂下持着摄像机的左手，嘻嘻哈哈的走来和李安打了个招呼。 李安有些哭笑不得：“你好你好。” 傅天鸣：“文晓是一名摄影工作者，这次她会参与录制这场音乐会的台前幕后。” 文晓扬了扬手中的摄像机，“到时候还得辛苦多贡献点精彩表情。” 看来表情包的梗是过不去了，“我尽力，”李安选择坦然接受，接着看向傅天鸣，“那咱们开始吧。” 傅天鸣：“咱们不是已经开始了吗？” 文晓已经重新将摄像机架了起来，边说边往后退，“你们随意，当我不存在就行了。” 新鲜了。 就这么几个瞬间，李安就觉得这场音乐会似乎开始变得不太一样了，至少和他预想的不太一样。 之前魏三碗说别的就他不用管了。 可他怎么就觉得这次的舞台团队不太像是学院找来的呢，不过也不好说，说不定学院方面也开始与时俱进了。 “我们上台说吧。” 傅天鸣邀请李安上台。 “走。” 这个舞台李安可一点也不陌生。 “李安你坐右边吧。” “好。” 文晓的镜头已经对准舞台上的两把椅子，两个人坐，下李安的面向角度刚好和钢琴扬起的响板相反。 这个镜头角度她已经找了一早晨。 - 李安怎么也没有想到对方和他讨论的第一个问题就和音乐会无关，和音乐无关。 傅天鸣：“这两天我反复在看你的那段采访，有几个问题我想再问问你，可以吗？” 李安：“请讲。” 傅天鸣：“记者最后问你说，等你搞明白钢琴究竟是一件怎样的东西之后，你最大的梦想是什么？” “你回答是，大概还是会成为一名钢琴老师。” “我觉得在任何领域，只要能够做到搞明白，那就都是老师，这个观点你赞同吗。” 李安：“赞同。” 傅天鸣：“所以我想问你的是，是什么在一开始促使你要去做一份钢琴老师的工作？” 李安：“生活所迫。” 傅天鸣：“也就是说如果在一开始有更好的职业选择，你不会选择钢琴老师这样一份工作。” 李安：“应该不会。” 傅天鸣：“那么是什么促使你期望在搞明白钢琴这件事物之后依然选择钢琴老师作为自己未来以后的职业，前面我们已经达成共识，那个时候你本身就是一名钢琴老师了。” 李安想了想：“我认为后者更多的是一个社会标签吧，钢琴老师不能只是一个标签，它是一个职业，它需要在与学生的互动中去引导学生解决一些具体问题。” “我喜欢和学生们去交流，去感受他们的心情和状态，我一直觉得能坐在钢琴前的孩子都有特别之处。” 傅天鸣：“包括你吗，你坐在钢琴前其实也是孩子。” 李安：“包括我。” 傅天鸣：“可以讲讲你和学生之间的故事吗？” 关于这个问题，李安能讲的实在太多了。 当听到傅天鸣的这个问题时，李安脑海里蹦出一个又一个性格迥异的身影。 顽皮淘气讲义气的小虎... 乖巧中带点固执的小北... 鸡贼不失可爱的小刘... 沉默聪慧的小车... 又哭又笑手还一个劲在钢琴上按的小木子... 阳光活泼的的小季... 这几个孩子无疑是给他印象最深刻的。 包裹马可迟俞这两个孩子，虽然跟李安的时间比前面几个晚了一点，但在李安心中他们也是独一无二的。 他们每一个都有属于和李安之间的私人故事。 只不过鉴于时间，李安只是大概的讲了讲其中几人在学琴生活中的笑料。 傅天鸣听得格外用心，或者说他没有办法分心，他从李安温柔的语气当中仿佛已经看到了这几个活灵活现的孩子。 傅天鸣：“感觉得到，他们都很喜欢你。” 李安：“估计背后也说过我的坏话，有时我也比较严厉。” 傅天鸣：“他们一定都会来看这场音乐会吧。” 李安：“应该吧，毕竟放假了。” 傅天鸣：“关于这场音乐会有什么想对你的孩子们说的吗？” 李安笑：“干嘛啊，搞得和采访似的。” 傅天鸣也跟着笑了起来：“就当是采访了，说说吧。” 文晓的镜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舞台上，近距离看着镜头，李安眨了几下眼。 片刻。 “嗯———说点什么呢。” 李安垂下眼睑，看着交叉在胸前转动的手指，片刻转头看向傅天鸣笑道，“这段重录吧。” 傅天鸣没有说话，鼓励的眼神中闪着期待的目光。 他没有想到在决赛现场事故发生第三秒就冷静下来的李安此刻在这样一个问题的小镜头前却露出了点点害羞？ 这种反差实在让他充满了期待，他非常期待李安在这种状态下会说出怎样的话。 见状李安不得不重新面向镜头。 想想关于这场音乐会，他想和孩子们说的话其实挺多的。 他觉得自己准备好了，可张嘴的一瞬间镜头的黑点忽然像是变成了一张张可爱的面孔。 “其实。” 他抿了下嘴。 “其实老师也挺紧张的，嗯，但愿你们最后能看到一场完美的音乐会。” “另外。” “听完这场音乐会之后，要记得这个寒假好好练琴。” 说着他双手合十对着镜头虔诚的皱了下眉头。 镜头定格了大约两秒，文晓渐渐向后退去。 傅天鸣：“一场音乐会，四首贝多芬钢琴奏鸣曲作品，灵感来自哪里？” 李安不好意思的笑了：“能说实话吗？” 傅天鸣：“我就喜欢听你说实话。” 李安：“其实最开始这场音乐会的主题并不是以贝多芬为主，我设计了很多方案。” 傅天鸣：“那为什么最后用了这一套。” 李安：“这段真播不了，跳过跳过。” 空气忽然安静。 接着舞台上响起三个年轻人的笑声。 笑声中，傅天鸣觉得李安这个家伙原来也不是看着那么一板一眼，也有搞事情的天赋，“明白了明白了。” 笑归笑。 在这个问题上李安也坦言说后来他又仔细想了想，这套曲目单应该是最好的选择了。 “或者说，这几部作品和我现阶段整个人的状态是比较贴切的。” 傅天鸣：“我们是不是已经进入下一个话题了。” 李安：“你是总监你说了算。” 傅天鸣：“我是一名古典音乐爱好者，虽然我不会任何乐器，但我个人是非常喜欢贝多芬钢琴作品的。” 李安：“比如。” 傅天鸣：“第八号啊和第二十五号是我最喜欢的。” 李安：“悲怆和杜娟。” 傅天鸣：“我在伦敦留学的时候每年都会看很多场关于贝多芬作品的音乐会，无论是交响作品还是弦乐四重奏，或是钢琴独奏会，听了那么多，我实际的切身感受就是十个演奏者就是十个贝多芬。” 李安：“贝多芬的创作构思宽广，涉及领域众多，我觉得这个没什么奇怪的，演奏者抓住其中任何一个面都可以去诠释。” 傅天鸣：“文学巨匠格里尔帕策曾经在悼词中说，贝多芬把他的一切献给了众人，从他们哪里却一无所获，于是他就远离了众人。” “你觉得贝多芬距离我们这个时代远吗？” 李安：“你知道贝多芬与其他古典主义时期作曲家最明显的区别是什么吗？” 傅天鸣想了想，他抓不住李安这个问题的背后：“不确切。” 李安：“他从不戴假发套。” 傅天鸣双眉向中一挤，接着咧了咧嘴。 李安：“假发套是那个时代宫廷贵族的标配，相当于现在在大公司上班，必备西装和领带。” 傅天鸣：“打破常规。” 李安：“我觉得贝多芬从来没有远离过任何一个时代，哪怕在今天，贝多芬就在你我周围，” 傅天鸣：“所以今天的我们依然离不开贝多芬的音乐。” 李安摇了摇头：“升华的点不对。” 傅天鸣：“你又搞我。” 片刻。 舞台上空又是一阵爆笑。 傅天鸣越来越喜欢李安给他的这种感觉：“行行行，那你来。” 李安：“我想，贝多芬的音乐离不开今天的我们。” 傅天鸣在嘴里砸吧了一下这句话，眼神渐渐亮了起来，“所以我们要开这样一场，以贝多芬为主题的音乐会。” 李安笑着点点头，接着转头望向身后的钢琴。 —— 两个小时后。 “这样李安，晚上家里还有事，我现在得走了，明天上午你有空吗？” “明天的话，还是下午吧？晚上也行，明天上午我得练琴。” “ok，那明天下午我去找你。” “行。” 互留了电话微信，李安、傅天鸣、文晓三个年轻人穿戴好，一同离开了演播厅。 “你现在去哪，我先送你。” “不用，你有事你快去忙吧。” 231.告别悲怆，月光后的暴风雨 李安回到家的时候，蒸米饭锅气扑鼻而来，叮叮作响的厨房，陈老师正忙碌着准备晚饭。 “回来了。” 两个人几乎异口同声，李安换鞋去卫生间洗了个手，接着来到厨房帮忙。 “幼呵，这是白菜粉条炖豆腐吗。” 桉板上的毛豆腐块，盆里泡的粉条，陈璇手里正在洗的白菜。 三样食材加起来，真相大概只有一个？ “下午大家在聊怎么带饭方便省事，正好王姐来了，就给我们传授了一些厨房小经验，然后给我们推荐了一个最适合冬天的懒人菜品。” “美丽姐两口子会捣鼓吃。” 李安说着抄刀开始切豆腐，手动着不忘继续环顾，瞧了一圈什么也没发现，“没点荤腥啊。” 陈璇抱着洗好的白菜走了过来，“馋肉了？” 李安：“到也不能说馋。” 陈璇：“王姐今天下班的时候给了咱们一袋她老公做到风干腊肠，我就计划晚上切两根蒸一下，再搭个带汤的素菜。” 李安忍不住赞叹：“满分设计。” 陈璇：“白菜怎么弄，切吗。” 李安：“你放着就行了，我处理完你来做。” 陈璇：“辛苦咯，那我先把茄子皮削了。” 李安：“好整茄子？” 陈璇：“哼哼~” - 半小时后。 鲜美的白菜，炖出眼的豆腐，搭配丝滑的粉条，再来一片辛香嚼劲十足的腊肠，幸福就差一口热气腾腾的大米饭。 “来了来了。” 李安端着两碗米饭走了过来，“怎么今天蒸了那么多米饭。” 陈璇：“明天要带饭啊，笨。” 一顿温馨可口的晚餐端就在眼前。 再没有多余的话。 两个都市打工人抄起快子就开干。 整天的疲惫在一口饭下肚那一刻，消减了七七八八。 借着三分饱，李安开始分享他下午认识的新朋友。 陈璇听着有趣，听完两人下午的对话内容，她也觉得这场音乐会到时候可能会呈现一些预料之外的东西。 至少目前来看傅天鸣的想法不错。 作为一台音乐会的舞台总监，他更关注音乐会主角的本身，而不是一些刻板流程。 “挺好玩的一个人，还有他的女朋友，手里一直挂着一个摄像机，明天下午他们来找我，介绍你们认识一下。” 陈璇：“明晚要不要请他们吃个饭。” 李安：“到时候看，吃饭方便，看他们时间。” 饭后李安来到钢琴前伸了伸腰，接着坐了下来，今晚他打算再练练告别。 陈璇休息了一会开始忙活明天一早要带的午饭。 今天下班回家的路上她给季洋买了一个饭盒。 李安既然安排季洋接下来这段时间呆在昱东练琴，那么她也不能看着这个孩子成天中午在外面吃饭。 再者她和李安也要吃，每天也就是多蒸点米饭多炒点菜的事。 这边正拨葱，客厅已经响起了清脆的钢琴声。 - 下午在讨论贝多芬作品的时候，李安和傅天鸣在四首作品的演奏顺序上面出现了一些小小争议。 李安的想法是上暴风雨开场，接着演奏悲怆，下半场暴风雨开场，告别作为收尾。 这个顺序方案是他从观众的角度出发，最大可能保证观众的注意力不会在九十分钟里出现涣散。 而傅天鸣虽然并没有认为李安的曲目顺序安排，但他建议李安最好为每一首作品安排一个故事。 如果能用四首作品的标题串联成一个完整的故事段落那就更好不过了。 对于这样的建议，李安第一时间是有些排斥的。 在每一首曲子上做点文章这点倒还可以说得过去，可如果硬要把四首作品之间强行建立起一种起承转合的关系，那未免过于刻意。 但是后面傅天鸣的话多少还是打动了他。 “为什么不能尝试着在贝多芬音乐中寻找一些自我表达呢。” 这句话让他想起了X老板在4005房间留下的那一排便利贴中的一条，“作为音乐的诠释者，永远不要做作曲家的仆人。” 李安自认为是一名古典钢琴演奏者、教学者，血液里多少都保留着一份对作曲家的敬畏之心。 所以更多的时候他属于理智派的演奏者，心中的声音是遵从作曲家的意图，也就是照搬谱面演奏。 然而也有部分时候他会选择在其中加入部分个人理解，就像他的暴风雨第三乐章。 就我们是否应该按作曲家的思路来演奏这个问题，他还在决赛前亲自请教了X老板。 X老板反问他，你在暴风雨的演奏中是否做到了这一点。 李安没有，可他的暴风雨却得到了不少人的赏识。 这至少可以正面说明一个问题，他融合个人情绪的曲目演奏能够引起现代听众的共鸣。 那么这个问题似乎又可以延伸到二人下午关于贝多芬音乐的讨论—— 贝多芬在今天需要被更多人听到，而作为今天的演奏者，依然作为一种媒介来向普罗大众宣传贝多芬音乐，那么今天的贝多芬音乐里面，什么是需要被大众听到的呢？ 或许这才是这个问题的根本所在。 也是一个演奏者面临的取舍问题。 李安很难想象自己一个连贝多芬三十二首奏鸣曲作品都没有弹完的存在也能理所当然扥的去思考这样的问题。 他甚至连一名青年演奏家都算不上。 或许是决赛之后有点膨胀？ 或许作为某种意义上的天选之人，他携带着一个作弊器，觉得自己总能在最后解决一些棘手问题？ 没人知道。 可此刻他的脑海里就的的确确在盘算这样一个问题——这是我的贝多芬作品音乐会，我可以弹一些什么，可以给观众们听一些什么。 指到情深之处，曼妙的旋律宛若在昏黄的光线下荡起一波波声的涟漪，他仿佛又回到了舞台。 告别奏鸣曲，一场盛大的告别，他告别了他的过往。 按照故事的发展脉络，或许这一次的告别不该放在最后了。 告别是一个新的开始，是万物萌发的最后一场春雨。 如果把告别放在第一首，寓意为新的开始。 就像他睁眼看到这个陌生的世界，悲怆万分，再找不到比这个词语更切合的描述了。 想到这里，李安被自己的文字游戏弄笑了。 都是些什么鬼东西。 可顺着音乐不妨再继续往下想想，悲怆万分的他不得不投入到接下来的新生活，然后遇到了他的月光。 李安快被自己尬死了，月光哪里是一首描绘爱情的作品，甚至贝多芬认可的标题只是第一乐章。 但是换个角度再想想，月光第三乐章两个对立的主题在繁杂焦灼的旋律中无休止的碰撞，不正是他当时那段时间的内心写照吗。 忽然李安感到一丝顿悟，伟大的作品在音乐中书写的或许终究就是人性。 抛开和声、复调、曲式、配器等等高深的名词，作曲家本身作为人而创作音乐作品，既然是人，那么每一作品的创作背后都一定展露或隐藏着人性的动机在其中。 在自我世界里畅游了一个半小时，李安的手指停了下来。 此刻他只想为X老板的境界高呼一声牛逼。 对方留在钢琴里的最后一条便利条的含义他觉得他明白了。 “如果我们是作曲家的仆人，那么那些伟大的作曲家们又在向哪一股更强大的力量效忠呢。” 人性。 李安认为就是人性。 而人性是想通的。 那么最后一首就非暴风雨莫属了，在他的心目中，暴风雨是一直都是特别的存在。 是他的自我独白，有他曾摇摆在梦想与现实之间对未来的憧憬与渴望。 而在这样一场音乐会，暴风雨的终章结束之后，属于他的下一段未来会不会有划过天空的彩虹，他现在不知道。 他只知道暴风雨永远是他冲锋的号令旗，指引着脚下的路。 路在前方。 里面有他曾对新未来的新的渴望。 李安的双手已经从钢琴前收了起来。 琴凳边上趴着的八万忽然站了起来，可当他察觉到有些异样的时候已经失去了最后的逃跑机会。 下一秒。 八万觉得世界忽然天旋地转。 “喵呜！ ！ ” - 次日一早李安在闹钟声中醒来，老实讲昨晚他有些疲惫，和月光玩到月亮都羞到了云里，此时他眼睛都不能全部睁开。 可手机屏幕上的备忘提示让他一瞬打起精神。 “距离李老师的个人钢琴独奏会还有6天。” 这是陈璇给他设的，最近每天一起床他就会看到日期又临近一天。 上班的路上李安琢磨着昨晚总结出来的新曲目顺序，整个人乐呵呵的像是个大胖小子。 人就是这样，一旦内心那一关打通，那就无敌了。 往最坏去想，反正他也不是什么演奏家，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至少他可以保证高质量的完成四首作品，这对于台下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观众来说已经是极大的负责了。 “四份酱肉包套餐带走，每份再加个虾仁的包子。” “好的李老师稍等。” - “早美丽姐，腊肠也太好吃了吧。” 一出电梯李安乐呵呵的和前台的王美丽打了声招呼 王美丽就喜欢听小李老师说话，高兴的合不拢嘴：“你们吃得惯就好，我还担心你们吃不惯那个味，这会我知道了，赶明我再多给你们带点。” 李安哈哈一笑：“那怎么好意思，姐你忙先过去看看。” 李安听着西侧教学区的琴声加快了脚步，陈璇没和他一起走，停在前台递上一份早餐：“王姐。” 王美丽撇嘴：“我天天带早饭你俩又不是不知道，你俩拿回办公室吃去就行了。” 陈璇往前又伸了下胳膊：“李安专门给你买的。” 王美丽：“害，没必要的事，让他以后别买了，浪费，谢谢你俩了。” 王美丽接过放到一旁，凑近小声问，“我看他今天情绪挺高，有啥好事？” 从昨天晚上练完琴开始李安就神经兮兮的，陈璇已经习惯了，看着李安离去的方向轻笑道，“估计是马上开音乐会了，一大早起来就兴奋的不得了。” 王美丽跟着陈璇的目光望去，喃喃道，“真好啊。” 片刻收回目光，“陈老师，我还想问你点事。” 陈璇闻言也收回目光，看向王美丽认真的点了点头：“王姐你问。” 王美丽犹豫片刻：“你说最忌传的天上地下的这个艺术中考，我就寻思用乐器考中考这个事，到底靠谱吗，那没基础的小孩是不一点机会都没有。” - 李安回到办公室脱掉大衣，茶都泡好了，等了几分钟还不见陈璇回来，接着捧着水杯离去。 “你们忙。” “安哥中午见。” “老大中午见。” 来到六号教室，一进门发现钢琴上多了一小簇多肉。 别说就这么小小一点缀，狭窄的空间里立马多了几分生气。 “老师早！”元气少女元气满满。 李安表扬道：“音阶弹的不错，一会儿热身完了去找你陈老师吃早饭。” 季洋嘿嘿一笑：“谢谢陈姐姐。” 李安：“行了你练吧。” 李安回到四号教室，结合着昨晚的新构思，开始了今日份的练习。 三个小时后，傅天鸣的电话将他打断。 两个人电话里约好下午1点半昱东写字楼九层见。 - 12：40，西侧教学区楼道。 李安靠在四号教室的门框上，季洋从六号教室伸出一个头。 “老师你饿没饿，今天中午我请客。” “请啥客啊，今天咱们不出去吃。” “啊，那你们想吃什么外卖我来订。” “吃啥外卖啊，咱今天自己开灶。” “哈？” “别练了，过来吧，等会饭就来了。” 有了季洋的加入，吃饭的地点从陈璇的三号教室搬到了四号教室。 当小季同学看到陈璇为她准备的新饭盒里装着热腾腾的饭菜那一刻，她觉得自己要哭了。 “快吃吧季洋，也不知道合不合你家里的胃口。” “我要把饭盒舔干净！” 季洋发誓，这个师娘她认定了，从今天开始，谁也别想从她的陈姐姐身边抢走她的老师。 一口一口细品着美味的红烧茄子，忽然一个电话让季洋不舍的放下快子。 拿起一看。 ！？ “是魏老师。”她看向李安。 李安：“那接啊，愣着干什么。” 季洋接通电话，只听她嗯嗯，好的好的魏老师，嗯嗯，没事没事，嗯嗯，好好。 接着电话就挂了。 李安隐约听了个大概，魏老师让季洋下午去上课，具体几点他没听清。 “几点？” 季洋吹了吹刘海：“魏老师让我两点半到。” “快点吃，吃完我再帮你听一遍。” 李安说着也加快了速度，这平常魏老师联系季洋上课都是提前一天发信息，今天这么突然叫季洋过去。 不过她也没多想，老爷子可能也是心血来潮，就像他记忆里，魏老师偶尔也会一个电话让他或林幽幽突然去家里吃个饭，结果吃饭前先上节课。 又扒了两口饭，李安抬手看了看表，直接放下快子拿着电话出去了。 - “喂，李大师。” 副驾上，傅天鸣点开免提。 “你们出发了吗？”手机音箱传来李安的声音。 傅天鸣看向窗外不远处的昱东和谐广场，“我们应该快到了。” 电话里，“抱歉，我这突然有点事，要给一个孩子上会课，我们推迟半小时可以吗，你们可以先在楼下的星巴克坐坐，我忙完下去接你们。” 一听到李安要上课，傅天鸣体内的DNA瞬间动了起来。 整个人坐了起来。 “如果。” “我是说如果，如果不打搅你上课的情况下，我能听听这堂课吗？” 为您提供大神莫扎特别的求求了，快回家练琴吧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231.告别悲怆，月光后的暴风雨免费阅读. 232.导演编剧齐上阵？越发有趣的音乐会 李安无所谓，已经不是第一次有人想旁听他的课了。 只要别影响到学生上课就可以。 如果今天的课换成小朋友们的，他可能还会犹豫一下，季洋的话嘛，就没什么犹豫的了。 “欢迎。” 反正李安为季洋准备的下一阶段课程里面就有类似内容，如公共场合演奏，专门用来锻炼心里素质和临场反应。 今天就算提前做一次尝试了，李安也想看看小季在镜头下上课的反应是什么样的。 “顺便你也忙我个忙。” 李安简单的讲了下今天这节课的情况和他的想法。 傅天鸣懂：“明白，我们进去的时候要出其不意，还要小心翼翼。” 电话这边李安乐了：“晚上请你们吃饭。” 傅天鸣：“那太好了。” 挂了傅天鸣的电话李安又给秦勇去了个电话。 “勇哥，音乐会主办方的人下午要来校区采访我，顺便他们还想看看咱们昱东的工作环境，你看方便吗？” “记者？” “不是，是我这场音乐会的舞台总监，两个人，还有他对象，他们应该也会带摄像机，主要是想了解一下我的工作环境，找找音乐会介简介的灵感。” “好事啊，你自己把握好程度，活动范围尽量在你们西侧办公室的教学区就行了，别惊动太多人，” “明白，谢了勇哥，那我还用和董主任说一声吗？” “不用和他说了，另外我打算下午约林幽幽晚上出来吃个饭，一起啊？” “勇哥我今晚的事情不好推，要不你两单独坐坐吧，反正咱仨都一起吃过两次饭了，大家也都熟络了，所以这个局儿我去不去其实也无所谓。” 李安一方面没有时间，另一方面他正好借这个向秦勇秦传达一个态度，EPTA入住蓉城这件事他目前并不想参与。 秦勇见状也不再多说什么，“那你忙吧，音乐会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你吭声。” - 解决完所有问题，李安看了看表，估摸傅天鸣马上就到了。 回屋打断正在扒大米饭的小季，“别吃了。” 小季嗯(三声)的一声抬起头，嘴角还挂着一粒米饭，表情看起来有点无助。 “赶紧擦嘴，洗个手准备上课，咱们在四号教室上课。” 季洋赶到某种紧迫感，连忙放下勺子扣起饭盒，起身看向陈璇保证道，“陈姐姐，我回来肯定会吃完。” 说着奔门而去——洗爪子。 陈璇见状便明白李安接下来可能什么安排，开始迅速收拾桌子。 李安简单说了两句，听见季洋的脚步声回来，凑道陈璇耳边又叮嘱了两句。 “一会儿你看着处理就行了，我已经给勇哥打好招呼了。” 见季洋从六号教室拿着书回来，陈璇抱着三个饭盒离去，出门前留下鼓励。 “季洋加油。” - “黑键。” 李安打开窗户来到了钢琴前。 钢琴前的小季同学得到指令，深呼吸调整状态，片刻后抬手落键。 流畅明朗的琴声很快传遍了整个西侧教学区。 五分钟后，电梯再次上到九楼，傅天鸣文晓二人第一时间便看到了门外站着一个相貌气质极佳的女人。 李安的朋友，肯定错不了。 文晓上前：“HI。” 陈璇也一眼看到了对方右手上的摄像机，上前微笑着与二人打了声招呼。 “这是我们的办公室。” 经过西侧办公室，陈璇为二人介绍了一下。 一路聊着，三人很快来到了四号教室门前，里面有人在弹月光的第三乐章。 “他在上课，你们进去吧。” 傅天鸣点点头，小声说了句谢谢。 接着他轻轻拧开了门把手，迎面一股烧茄子的味道是他没有想到的。 轻声走进教室，他看见了钢琴前坐着一个短发女孩的身影。 李安站在钢琴旁一手扶着琴一手打着节拍，听见门响也只是向他点了下头，接着目光又回到了钢琴前。 文晓走进来的时候已经架起了摄像机。 两人来到窗边各自找了个地方便不再移动，经过一场小小风波，教室又回到一分钟前的状态。 但此刻的演奏者似乎已经不太稳定了。 季洋从听见门响和脚步开始就那么一点分神，接着余光里疑似出现了一个站着的身影，似乎手里还举着什么， 这就让她更心慌了。 身后是谁，现在在干什么? 双手齐下击出一组和弦。 “停。” 被叫停，季洋收手长出一口气。 李安笑问：“怎么了，这么紧张吗？” 季洋擦了擦额头，借机瞅了眼身后，结果发现教室了确实多了两个陌生人，其中一个手里还拿着一个摄像机。 看着摄像机对着自己，小季同学的呼吸又局促起来，目光一时间不知道看向哪，最后求助的看向李安。 “不用紧张，他们是我的朋友，中午来找我有点事，正好我也想让他们听听你弹琴。” 了解了状况，小季就没那么紧张了，接着站起来向二人打招呼，“哥哥姐姐好。” 傅天鸣双手合十：“打搅了打搅了，我们就是进来膜拜一下。” 文晓放下摄像机挥了挥手：“Hi，弹的很棒哟。” 现场气氛随着三个人的亲切对话松弛了下来。 接着只听李安正色道：“季洋，如果你在考场上正在演奏，忽然听见有人走进了考场，你怎么办，就像刚才这样吗？” 季洋挠头：“我就是感觉身后有人有点不自在。” 李安：“再专注点，只要你够专注，外部环境怎么变化都不会影响到你的演奏。” 季洋：“老师我知道了。” 李安：“知道为什么打断你吗？” 季洋：“刚才那个和弦弹的太重了。” 刚才这个和弦李安已经和季洋强调了不下十次。 作为一个承载着主题转换间的八分音符和弦，必须要用恰当的力度将其完成。 这是让音乐本身可以更好前进的重要前提。 “那怕之前乱了点也没有关系，我们可以从——对这个和弦音量的处理，把节奏、速度、乃至音乐，再次掌控回手中。” “所以务必要注意，在考场上，这个地方可以作为音乐重新开始的。” 李安说着季洋的手已经抬了起来，下一秒，随着她的双手再次下落，“当—”的一声。 不大不小，一颗清脆明亮的和弦从琴箱跳出。 李安满意的笑了笑：“这回就文明多了。” 季洋呲牙：“记住啦记住啦。” “来，继续。” 随着李安的话音落下，月光第三乐章的旋律再次响起。 “送——” “收，收回来，对再送——” 一分钟后。 “返回原速，对——保持手腕平衡，很好，哎哎哎，右手右手，停停。” 音乐再次停下。 李安弯腰示范，只单手就跑出季洋两只手都没有弹出的气势，“这个地方小拇指一定要有意识往回扣，要用力，用力！” 季洋小鸡逐米的疯狂点头，目光始终没有离开乐谱上标识的“用力”两个大字，心中的音乐仿佛根本没有因为双手的中断而停止：“嗯嗯嗯。” 点着头她的双手再次从这个地方跑了起来。 音乐又一次在停止后出发。 傅天鸣心中赞叹，这个叫季洋的女孩悟性真不错，李安这么一点，重新改过部分的音乐层次感立马浮现出来。 李安讲课的水平真是不低。 出身在一个地地道道的音乐世家，傅天鸣虽然没有学过任何乐器，但是他从小看着他爸爸妈妈二姨姥爷在家给各种各样的学生上课。 可以说他是在别人的音乐课堂中长大的，这种被动的后天培养让他从小就对音乐课具备了一种特别的敏感。 他只用听几分钟，就能判断出一个音乐老师的教学能力在哪条水平线。 如果一开始这对师生的对话还因为有外人观看而带着点生硬，那么随着那个八分音符和弦开始，他感觉师生二人已经回到了他们日常上课的状态。 后续的课程也验证了他这一想法，师生二人的对话神情等等已经完全沉浸在课堂之中，完全忽略了他和文晓的存在。 渐渐的，他从李安背影中看到了她妈曾经给学生上课的感觉。 但又有所区别，李安比她妈更苛刻，绝不会让音乐带着任何一个问题走下去。 四十分钟的时间很快过去。 “行了，到这吧，去晾晾汗，汗干了赶紧去上课，圈出来的问题明天我们再想办法解决。” “好的老师。” 季洋起身擦了擦额头的汗，“老师再见，哥哥姐姐再见。” “等一下。”李安从谱台上拿起季洋的谱夹递了过去，“别慌，路上注意安全，下课直接回家吧，明天早晨老时间。” 季洋转身接过谱子呲了下牙，“老师明天我带早饭！”说着风一样的跑掉了。 看着季洋的背影，李安笑着摇了摇头。 他刚准备回头，发现文晓的镜头已经快怼到他的侧脸上了。 对此李安已经习惯，想拍就拍吧，他也不知道这两口子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只要别问他要什么拍摄费用什么都好谈。 回头将钢琴琴盖扣住，李安顺势坐到了琴凳上，从琴板上的纸抽抽出了一张纸擦了擦额头。 四目相对。 傅天鸣：“小姑娘不错。” 李安叹：“挺好，就是。” 话到嘴边他笑了笑，“就剩十来天了，但愿她一切顺利吧。” 傅天鸣看出了李安的欲言又止：“她还要去哪里上课？” 李安：“去我的老师家上课。” 傅天鸣奥了一声，“她也是魏老的学生，今年要考蓉城院？” 李安：“对。” 文晓：“看得出来你们师生感情很好，马上艺考了，李老师对这位同学有没有什么想说的话。” 又来。 不过这次李安没什么不好意思，但也没有看镜头。 片刻。 “抱最大的希望，尽最大的努力，做最坏的打算，梦想从不会因为一次失败而褪色，一直奔跑下去吧，季洋，属于你的彼岸就在前方。” 镜头后的文晓有些感动，她忽然觉得手里的摄像机都重了几分。 她庆幸自己亲手记录下了这一段画面。 “季洋，听到了吗。” 文晓将镜头缓缓的移动到窗外，晴天午后，她补上了一句画外音。 李安看着文晓拿着摄像机一直移动到窗边，渐渐向下移动，他猜最后的那个角度应该能看到车水马龙的大街。 他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像是在干什么呢。 但他没开口，因为他觉得文晓好像也进入了某种工作状态。 直到文晓转过身，垂下手，他注意到对方的额头上也冒出了汗粒。 李安把纸抽递给了傅天鸣，笑说，“怎么搞得和拍电影是的。” 傅天鸣跟着笑道：“那你可能真猜对了，咱们文大导演说不定刚才正酝酿什么呢。” 嗯？ 李安：“你是导演？” 接过傅天鸣递过的纸擦了擦汗，文晓很显然对于导演这个身份有些排斥，“别听他胡扯。” 李安：...这是默认了？ 文晓：“李老师，我想去你的办公室转转，可以吗。” 李安点头，“有什么问题找陈璇就好。” 文晓：“话说你那个女同事的镜头感好棒，当老师可惜了。” “你俩聊，我走了。” - “她真是个导演？” 文晓走后，李安忍不住确认。 傅天鸣耸了耸肩：“你可以现在上网搜一下，有她的毕业设计作品。” 李安不用搜，他信，问题又来了，“你昨天说你们是大学同学，那你又是学什么的？” 傅天鸣摊手：“一个十八流编剧。” 李安啧啧啧道：“一个自称文字工作者的编剧，一个自称摄影爱好者的导演，要说也合理。” 傅天鸣摆手：“扯远了，什么导演编剧，现在短视频这么火，只要你想，你就可以同时身肩导演和编剧。 “我两现在在做一家文化传媒公司，什么活都干。” 李安：“所以我这场音乐会算是你们眼下的业务？” 傅天鸣：“算是吧，本来是老余的活，被我截胡了。” 李安：“余老师？” 傅天鸣：“对，其实我也是刚接手这场音乐会的策划工作，时间有点紧，如果给我一个月，我相信...” 傅天鸣话还没说完，李安抬手打断了对方。 “先等等，你先给我几分钟的时间。” 又是老余，又是魏老，听对方这口气，和这些个学院领导很熟啊。 但对方又没有学过音乐，那肯定不是蓉城院出来的人。 不会是哪个院领导的直系亲属吧。 傅。 李安在脑海里把几个大院要职的姓名都过了一遍，里面也没有姓傅的啊。 “策划这次活动你有酬劳吗？” 聊了两天他才发现自己对傅天鸣的底细一点都不清楚，而对方从昨天开始就像是对他了如指掌。 傅天鸣笑：“你有吗？” 李安摇头：“我还得贴点车票什么的，估计到时候还得自己掏腰包请客。” 傅天鸣伸出手：“那咱两差不多，期间的油费都没人给我报。” 这。 李安越发不懂了，但他还是伸出了手。 两只手又握在了一起。 傅天鸣：“李老师，对于你这等情操的老师，这些重要吗？” 李安：“很重要，我到现在连台电动车都没有。” 傅天鸣：“...行，那我们就继续快点续聊曲目顺序的问题，音乐会开好了，直接一步到位，搞辆烧油的。” “好，”李安松开手，仰身靠到钢琴上，“告别，悲怆，月光，暴风雨。” “来吧大编剧。” “我的比赛录像你也听过了，现在该你了。” 傅天鸣松了松领口，他接手的时候可没想到事情这件事会越来越有意思。 “首先我们必须要在开始之前把话说在前面， 音乐标题有很强的误导性，我们要尽量避免套用标题。” 李安：“这也是我想说的。” - 西侧办公室。 文晓的镜头缓缓的移动到陈璇办公桌右上角的镜框上，不由一愣，手中的镜头停住。 随后轻轻笑了一下。 “原来你们是情侣。” “嗯啊。” “同居了吗？” “嗯——” “冒昧问一句，我可以去你们的家里看看吗。” 为您提供大神莫扎特别的求求了，快回家练琴吧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232.导演编剧齐上阵？越发有趣的音乐会免费阅读. 233.争执 文晓想去李安和陈璇生活起居的场所看了看，没什么特别的理由。 她喜欢从真实的生活场景去寻找灵感与素材。 作为一名学院派出身的导演工作者，文晓一直在和重影像轻文本的学院派遗风较劲。 她认为好的文本来源于真实生活。 真实的生活离不开衣食住行吃喝拉撒，离不开柴米油盐酱醋茶。 从这两天的接触观察，她认为李安就是一个好的故事文本。 所以她想去李安居住的地方看一看。 当然，这只是她的个人意愿，与这次工作已经没有太多关联。 如果陈璇不同意她只能说有些遗憾，毕竟居家住所对于每一个人都是隐私的存在。 文晓和傅天鸣一样，笑起来给人一种温和亲切的感觉。 面对这样的笑容，陈璇一时间很难做出选择，遵从内心她不喜欢自己的居所被人参观，尤其是两个她还不熟悉的人。 但是她又清楚对方目前和李安正处于合作关系。 “或者方便的话，你可以帮我描述一下吗。” 文晓提出了另一个方案，说着正准备掏出自己的名片。 “今晚你们有空吗？” 陈璇提李安应下了这个要求。 “谢谢。” 文晓递上了自己的名片。 陈璇接过，有些意外的抬起头：“你是导演？” 文晓笑：“目前还没有什么作品的待业导演。” 陈璇翻到名片背面，背面印着文晓简略的个人介绍，伦敦电影学学院，华国传媒大学。 “华传。” “我大二的时候去过你们学校。” 文晓：“你也在燕京读的大学？” 陈璇：“华国音乐学院。” 文晓：“巧了巧了，我17年在你们学校拍过一个短片，你知道赵庆华老师吗？” 陈璇好像一下想起来什么，片刻：“原来云筝是你拍的！” 文晓被这么一说，有点不好意思的笑问：“你看过吗？” 陈璇点头：“当时学校连着放了好几天，我自己看过一场，和舍友看过一场，真的特别好。” 文晓抱拳道谢：“感谢感谢。 17年文晓的小工作室接到了一份工作邀约，是她的师哥介绍给他的，华国院民乐系古筝专业的16级毕业生想给他们的老师拍一个短片作为毕业的谢师礼。 说来有些遗憾，那是文晓的第一部个人作品。 “当时赵老师身体不适，所以后面一些镜头没有办法再补了，他老人家已经退休了吧。” 陈璇：“我大三的时候赵老师就退休了，不过后来经常还能在校园里遇见他遛弯，身体看起来还不错。” 再回忆当年，文晓有些感慨：“赵老师一生都奉献给了民乐教育事业。” “是啊。” 陈璇又想起上次去燕京看望肖老师的场景，他们已经褪去青涩的外壳长大成人，而他们的老师也在岁月流逝中慢慢变老。 文晓：“哎那你是哪一年毕业的。” 陈璇：“19年。” 文晓：“那也毕业快三年了，你不是本地人吧？” 陈璇：“我烟市人，去年春天才来到蓉城。” 文晓：“一个华国音乐学院的高材生，大学毕业第二年不远千里来到蓉城，甘愿在一个培训机构里做长笛老师。” “不会是因为爱情吧？” 陈璇：“导演都这么喜欢八卦吗？” 文晓笑：“只是个人喜欢八卦。” 陈璇：“我来到蓉城才遇见他的。” 文晓：“所以这里面有故事啊。” 桌上的手机忽然震了一下，陈璇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抱歉，我这边要开教研会议了，大概四十分钟。” 文晓：“你忙你忙，正好我也想去其他地方再转转。” - 两个小时后。 四号教室。 傅天鸣和李安两人已经聊的满头大汗，李安不但要动嘴，还要动手。 比如傅天鸣又要听悲怆的第二乐章，李安就弹给他听，弹着弹着又被傅天鸣的自言自语打断。 “这个地方不对，不对不对。” 这时李安就不得不停下投去询问的目光，你又想教我弹琴? 傅天鸣赶忙说道：“不是不是，我还是在说我自己。” 李安很无语，“你是个编剧，这个地方不该使用内心独白吗。” 傅天鸣像是没听到，直接将李安的吐槽过滤掉：“李安你能再创作吗？” 李安以为自己的耳朵瞎了：“你该不是让我改编贝多芬吧？” 傅天鸣认真的点头道：“可以吗？” 李安开始怀疑自己的这名队友了： “大哥，你疯了吗，这是一场贝多芬钢琴专场音乐会，不是纪念也不做概念，学院给我们的要求就是九十分钟内演奏四首贝多芬奏鸣曲。” “原版！原版！明白吗。” 四号教室因李安扬起的声调忽然陷入了安静。 李安深呼一口，“抱歉。” 他刚才的口气确实有点冲，语气重了一点。 不过站在他的角度非常可以理解，距离这场音乐会就剩这么几天了。 临时更换舞台总监他不知道，昨天去学校他以为能把一系列问题都解决，结果莫名其妙的聊了一下午天。 虽然但是。 包括两小时前他和傅天鸣的对话都让他对于这次音乐会充满了更多幻想，可幻想也得从实际出发。 李安现在只想用最快的速度把曲目顺序和节目单简介敲定，然后出海报出票。 时间不等人。 可这两个小时两个人都干了些什么。 无休止在没有边际的问题上浪费时间。 他尊重傅天鸣的职业，也欣赏对方天马行空的想象力，但是这次的提议已经触及到了他的底线。 其一，学院不会同意，魏老师要是知道他在这样一场音乐会上改编贝多芬作品能把他骂死，并且他个人也并不愿意 其二，时间也不允许，他再没有多余的时间去对任何一首作品的谱面做任何改动。 但尽管如此，李安依然觉得自己刚才的口气有点过了。 “抱歉。” 他再次道歉。 而傅天鸣像是天生就有一种对他人语言的过滤能力。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似的，接着问道：“如果学院同意，你能办到吗？” 李安心平气和再次给出回应：“我说了，时间太短，而且我也做不到，我不是作曲专业的，改个一般作品我还可以勉强试试，这么短的时间内让我改贝多芬的作品，没可能的。” 傅天鸣还不想放弃：“一点可能都没有吗？” 李安被打败了，心道是自己的语言表达能力出现故障了吗，“没可能。” 傅天鸣遗憾的叹了一口，“好吧好吧，我知道了。” 这时李安收到陈璇的微信。 “文晓和陈璇说好了，晚上去我家吃饭。” 傅天鸣一愣：“她两说好去你家吃饭？” 李安被傅天鸣的表情逗乐了，打趣道：“你来吗？” 傅天鸣这才反应过来：“啊，你和陈璇?” “陈璇是我女朋友。” 说罢李安转过身，接着刚才停下的地方继续开始了演奏。 十秒钟后，傅天鸣再次叫停。 “李安，我又有了一个新想法。” “别，别皱眉，这次一个音符也不改，你说如果我们给每一首作品配一个符合当下年轻人口味的标题，有没有搞头。” 李安：“我也考虑过，但是估计学院这边过不了审。” 傅天鸣拍了拍胸口：“交给我。” 李安：“你有把握吗？” 傅天鸣得意一笑：“今晚就给你好消息。” “继续吧，李大师，咱们今儿任务还没完呢。” - 又两个小时后。 18:47。 昏暗九层大厅里只剩下远远传来的钢琴声，偶尔夹杂着几声争论。 西侧办公室里，两位女朋友已经饿的肚子咕咕直叫。 但她们谁都没有主动去四号教室问一声：你们几点结束。 “那平时你俩谁收拾家多一些？” “他吧，其实我挺懒的，看他把屋里收拾的那么利索，有时我都不好意思，所以他忙的时候我也会主动多干一些，你们呢？” “我们刚同居的时候还好，都装的跟人是的，可没坚持半个月，两个人都暴露了，开始一个赛着一个懒，前天订的外卖今天还在桌子上放着呢。” “你们工作比较忙。” “哎，也有工作的原因吧，有时赶工作进度的时候就是连着熬通宵，睡醒就得接着忙，可能一出门再回家就是第二天了，能清闲那么一天两天的时候，就什么都不想干，多弯下腰都不愿意，所以我两现在谁也不说谁，定期叫保洁。” “想想也能理解你们。” “相互祸害呗。” 两个女人的相互八卦着，说笑着，又一个小时过去。 忽然楼道里安静了下来，接着两人向门口的方向望去。 随着两个脚步声逼急，文晓又举起她的摄像机。 第一个走进镜头的是傅天鸣，满脸灿烂。 随后李安出现，满脸疲惫。 - “喝点吧喝点吧，晚上我找代驾，你也不能喝就少喝点。” 四个年轻人停在和谐广场前的路口，傅天鸣觉得今天应该喝点。 李安点头：“行，你们晚上要没事的话就喝点。” 陈璇已经订了烤鱼的外卖，她可不想李安辛苦了一天回去再做饭了。 李安：“啤的白的？” 傅天鸣：“都行，客随主便嘛。” 快到楼下的时候李安让陈璇先带文晓二人上去，他要去买酒，看傅天鸣的架势家里的存货可能不够。 “我和你去。” 见傅天鸣要跟着李安，二女就先上楼了。 “一会儿得拍个黄瓜。” “行，花生米要不要。” “整。” - 一人一箱啤酒搬出电梯，2501的门被打开。 傅天鸣望去，整个人的震惊程度丝毫不亚于十分分钟前的文晓。 “我草。” 傅天鸣走进客厅大门四下打量了一番，“你和陈老师真是两个艺术家。” “打住。” 李安跟着进屋拉上了门，笑骂道：“见过这么寒酸的艺术家吗。” 傅天鸣撇嘴：“不懂了吧，来让文导给我们解读一下这个客厅。” 文晓懒的搭理傅天鸣，此刻她正站在阳台的落地窗前，出神的看着灰色水泥墙上的那道裂缝。 裂缝两边被贴上了裁剪过的翠绿树叶。 在文晓眼里，这已经不是一道墙缝了。 这里有太多的寓意可以解读。 是李安贴的还是陈璇贴的，还是别人。 “看什么呢？” 过了一会傅天鸣抱着一脸无语的八万走了过来。 一瞬间他也被这道墙缝吸引住了。 天。 傅天鸣觉得自己的创作欲望几乎在这一瞬间就被彻底点燃了。 两人互望，他们从彼此的眼神中都找到了相同的东西。 这时厨房传来哒哒哒的声音，两人同时望去。 昏黄的灯光下。 李安正背对着他们弯腰在桉板前切着菜，餐桌前，陈璇正擦着桌子。 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自然到文晓都不敢大声呼吸，生怕破坏了这个布景里的人物状态。 她轻轻举起摄像机。 看着镜头里的陈璇向她望来，那澹澹的笑容像是要将她的心融化。 这不就是这个故事的女主角吗。 文晓在这一刻有一种冲动，她要拍一部关于年轻钢琴老师的都市题材电影。 如果可以，她想让李安和陈璇甚至包括下午那位叫季洋的女孩来担任演员。 真人演真事，她连身旁这位编剧不需要了。 越想越心动，她觉得自己得冷静下来好好思考一下了。 - 四个年轻人，两对情侣，一份烤鱼，一桌啤酒。 第一杯为了庆祝音乐会方案搞定。 最后一杯预祝音乐会能够顺利举行。 酒足饭饱之后，四人开始了夜聊模式。 聊到当下最火热的互联网，傅天鸣说短视频时代，对于每个人都是机遇。 “我们也在做各种尝试。” 未来谁能争取到更多的流量，谁就能走的更高更快。 傅天鸣：“李安，你玩抖音之类的的东西吗？” 李安：“我很少刷抖音， 不过偶尔也在B站上传一些音乐作品。” 傅天鸣：“都是些什么样的作品，做教学吗。” 李安：“不做教学，基本就是一些古典钢琴作品，还有和陈璇录得一些合奏。” 傅天鸣：“关注的人多吗？” 李安：“不多，大都是些钢琴爱好者，古典音乐相对还是受众面太窄。” 傅天鸣：“你这个想法就有些片面了，古典音乐的受众人群确实窄，但是音乐一直都是大板块，为什么一定要把钢琴和古典音乐捆绑的那么死。” “根据大众喜好，结合热点，找准自我的定位，不一定没机会的。” 李安：“暂时先这样吧，现在也没有精力去做这些，等下一个阶段吧。” 为您提供大神莫扎特别的求求了，快回家练琴吧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233.争执免费阅读. 234.什么是惊喜?惊喜就是... 从火热的互联网平台聊回实景下的生活。 平静逐渐取代欢笑。 摄像机的镜头下，四个已经开始迈向三十门槛的年轻人都不同程度的在话语中流露出了一些个人压力。 傅天鸣似乎想努力证明自己是对的。 文晓对当下的影视行业表示不满。 陈璇觉得自己还是缺乏社会经验。 李安相比三人要接地气一点，他希望能尽早在蓉城尽有个落脚地。 “还房贷总比交房租更让人心里踏实。” 傅天鸣对此表达了不同的观点：“大城市有大城市的优点，小城市也有小城市的优势。” 李安不否认傅天鸣的说法，只是每个人的成长生活环境不同，个人追求和看待角度也不同。 对他个人而言，蓉城相比他的老家有更多的发展机会，有更高的收入水平，有更好的教育资源和医疗条件，有更丰富的商业设施。 这句话无疑道出了广大想在大城市买房落脚的年轻人心声。 房子对于这些渴望在一座城市扎根，被一座城市接纳的异乡人心中，不仅仅是一种心灵上的寄托。 还是一种实实在在的安全感。 相比照在2501上的温馨面纱，李安更看重居所带来的安全感。 时间来到十点，傅天鸣文晓二人也该回去了。 临走前二人非要帮忙收拾剩菜残羹。 四个人一起干，没一会功夫客厅又恢复了原本面貌。 李安拿着大衣准备送二人下楼，傅天鸣摆手，“别送了，折腾你们一天了，赶紧休息一会儿吧，等我好消息。” 说罢拎着两袋子垃圾和文晓离去。 “拜。” “拜。” 目送二人上了电梯，李安陈璇回到客厅。 今天真是折腾了一天。 终于可以清静一会了。 李安：“怎么样。” 陈璇：“挺有意思的两个人。” 两人相识一笑。 “你歇会，我去给魏老师打个电话。” “嗯。” 李安拿起手机回了卧室，陈璇坐到电脑前搜了下文晓的个人信息。 引入眼帘的便是云筝。 ‘青年导演文晓作品’ - 方案敲定，李安要给魏三碗打个电话复命。 顺便他想问问这个傅天鸣究竟是什么来路。 他没有酬劳很正常，新人上路拿到一个这么大的机会开独奏会，说句实话，让他贴点钱他都愿意。 可两天接触下来，傅天鸣可是个颇具舞台经验的策划，那对方为什么没有酬劳。 在这个问题上傅天鸣没有必要骗他。 电话接通。 “老师，这么晚还打搅您，我这边方案出来了” 李安先把这两天和傅天鸣的沟通进度汇报了一下，包括其中的一些可能的设想他都毫无保留的全盘交代了。 果不其然，魏三碗听到两个小兔崽子竟然还想改编贝多芬作品。 “胡闹。” 还好这个方案提前被李安否决。 听完两人最终定下来的方案，魏三碗还是觉得有些欠妥，不过换一个角度考虑，如今古典音乐会也应该尝试朝着迎合年轻人的方向发展。 《日月风华》 也说不定两个年轻人的想法可以和观众摩擦出什么火花。 “李院那边怎么说？” 听到李院，李安心里一紧，这一位可是蓉城院的大BOSS，在学校里可是出了名的古板。 “我不知道这场音乐会李院长也参与了，李院也没找人和我联系过，我先您打的电话。” 电话那头，魏三碗听了李安的话心中满是疑惑，“你昨天下午不是去学校了吗，你俩还没见过面吗？” 李安也是听得一头雾水，“见了啊，我们刚才还一起吃了晚饭。” 魏三碗大概明白了，合着李安到现在还不知道傅天鸣的来路。 “傅天鸣是咱们李院的儿子。” 李安陷入呆滞状态。 两秒后。 “...亲生的那种？不是私生的？？” 魏三碗：“废话。” 这TM的... 好家伙.. 怪不得，怪不得。 怪不得一个酬劳都不拿。 怪不得敢和自己打包票，哪怕改编作品也有把握拿下院领导的批准。 清晰了。 搞了半天原来是蓉城音乐学院的现任太子。 “老师我知道了，您早休息。” 好你个傅天鸣，藏的可真够深的。 Surprise。 - 回到客厅，李安来到电脑前，屏幕上正播放着一部影片。 “这是？” “文晓在我们学校拍的纪录短片，有空你可以看看，特别好。” 陈璇点击暂停转过头，“魏老师怎么说。” 李安摇头：“魏老师说什么已经不重要了，现在得看李院怎么说。” 陈璇：“院长吗。” 李安：“副院长，这场音乐会她负责。” 片刻。 “傅天鸣是李院的儿子。” “啊？” “货真价实的亲儿子。” - 洗漱上床的二人已经开始畅想接下来的音乐会将如何如何顺利进行。 有了李院的支持，李安根本不用再未接下来的事情所烦恼。 他现在唯一担心的问题就是他能拿到多少票。 蓉城院的大音乐厅只有354个坐席。 按照惯例这其中必须要减去为各级领导预留的位置，以大院为主办单位的音乐会，不大大小小邀请点各界领导说得过去吗。 人家来不来是人家的是，你得邀请，并且位置也得先留出来。 其次就是学院的各级领导教授，按人头一个人送上三五张票那都是小气了。 作为钢琴音乐会，魏三碗一开始就给李安打招呼了，钢琴系还要专门留出来一部分票，这些票要分给钢琴系的各位老师。 别的老师那李安不清楚，就魏老师这，不算魏家班的在校生，光算今明两年的蓉城本地艺考生，加起来就有就有十一个人，这就是十一张票出去了。 最后就是协办单位和蓉城圈子内的大老们。 给协办单位得留二十到三十张票吧。 至于蓉城圈子内的大老们，这个就没个数了。 比如蓉城师范音乐系主任，和魏三碗是多年好友，开口来个十张八张的你给不给。 得给，这给的不是票，是面子，人家要五张，你给十张才叫给面子。 花花轿子人抬人，这些人都是蓉城钢琴教育界有头有脸的人物。 对内各自为营，对外大家面上都是一个利益共同体。 面上的面子你得给足。 这个面子是魏三碗给的，我的得意门生开音乐会，各位来给捧捧场。 至于当事人李安，只能叫恳请各位老师位临指导。 以上这些票，都算是公事。 尽管他知道这些送出去得票到时候肯定有缺席，估计缺席的情况还不少，你又不是林郎云笛。 但没办法。 所以到时候落到李安手里的票还能有多少？ 他担心到自己手里的票不够分。 远的先不说，就说身边的。 八个学生，一人最少两张。 这个没商量，再紧这十六张票他也得挤出来。 接着就是西侧办公室。 西侧办公室，单身的一张，有对象的两张，这必须的。 过来是教学组，钢琴教学组得同事少不了，其他两个教学组的老师也就罢了，两个组长得送到。 秦勇已经打招呼要五张，老董也一直挺照顾自己，一家三口就是三张。 还有王美丽一家三口，又是三张。 至于未曾某面的老校长，魏老师说这个票他找人送。 剩下其他三个校区，一个校区十张，多了他也没有。 最后就是孙雨曼要的票，陈璇饭桌上答应人家了，到时候拿不出来不是佛了陈璇的面子，况且未来指不定什么时候还得靠人老爹老妈给帮大忙。 所以孙雨曼的票不但要给到位，还得挑好位置。 “至少得100张。” 私人关系再远点的李安就没办法再算了。 李安停下笔，望着密密麻麻的笔记压力有点大，不算不知道，一算压力更大了。 “还有明玉姐和海涛他们你没算。” 陈璇在一旁提醒道。 李安叹道：“他俩还有在校师门的人就不用算了。” “都是自己人，到时候他们得帮忙负责控场看门，到时候肯定坐不满，音乐会开始之后他们自己找空做就行了。” “帮我想想还有哪些人的票我算漏了。” 陈璇蹙眉：“你在蓉城呆了七年，我才来了不到一年，我哪知道你之前还有哪些朋友。” 李安摇头：“毕业之后大都没有联系了，有联系的也都不在蓉城。” 陈璇点点头，她本想调侃一下李安的那些个前女友，可话都嘴边她还是不添乱了。 “让我再想想。” “还有谁呢。” 陈璇脑海中忽然蹦出个身影，“林幽幽啊。” 李安一拍脑门，之前还想着林幽幽，怎么刚才吧林幽幽给忘了。 接着他在笔记本上补了一个林幽幽，“先预计给她五张吧，看她都时候够不够，不够再说。” 想到林幽幽，李安又在一旁写下了赵佳晨李瑞马鹏三个人的名字。 这三位都是比他大几级的蓉城院毕业的师哥，蓉城本地人，目前活跃在蓉城音乐教育或相关圈子的年轻工作者。 前两位和他之前有些交情，后者是录比赛视频期间，通过贾明玉时候认识的。 把这些人也算上吧，到时候有余票就紧着这些人，以后有事也好打照面。 “就这些了。” 李安扣起笔帽，将统计出来的人数又过了一遍。 “应该没有遗漏了。” 陈璇脸一板：“你再想想。” 李安一愣，还有什么重要人物被自己落下了？ 下一秒他从陈璇不满的表情中找到了问题答桉。 “到时候我坐在琴凳上，你就坐在我旁边就行了。” “去你的，我才不。” “那你说你要坐哪，要不安排你坐到李院旁边？” “讨厌，我不管，反正到时候你得给我安排一个让我满意的地方。” “放心吧，包您满意。” 李安说着下床关灯，接着回到床上一把将陈璇搂入怀中。 “睡觉。” - 这边李安安心睡去，另一边的傅天鸣已经开始了新的工作。 工作室的电脑屏幕上，正在播放着他和李安第一天的对话。 他需要重新构思节目单文桉。 没错。 十分钟前，他和李安的方案被枪毙了。 执刑人就是他的亲妈。 没有愤怒，没有难过，此刻他只有强迫自己保持冷静。 后天要走台，今晚他必要须搞定这件事，并且还要给李安一个妥善的交代。 文晓刚才全程听了母子二人的听话。 怎么说呢，两个人的说法都没问题。 只不过中间隔着一条时代的鸿沟。 所以她有些遗憾。 她走到电脑前帮傅天鸣捏了捏后劲，“其实你俩的构思还是有大半可以用的，只不过在呈现形式和文字上做一些调整就可以了。” 傅天鸣看着屏幕里三人大笑的场景坚决道：“不行，改动一点都不行，在我看来它已经是一副成品画作了，少一笔味儿都立马不对。” 文晓见状搬了把椅子坐到了傅天鸣身旁，接着看了看表，“那就来吧，争取天亮之前上床睡觉。” 傅天鸣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哎，又得连累老婆大人陪我熬夜了，心疼。” 文晓：“知道我最喜欣赏你哪一点吗？” 傅天鸣：“自然是我英俊的五官。” 文晓笑：“不要脸。” 说笑间热身完毕，夫妻档开始了属于他们这一夜的忙碌。 二人都清楚，重新再做一个大家都满意的高水准方案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两个小时一晃而过，傅天鸣word文档上的光标左侧依然只有两行不到的文字。 他就是跳不出“新”这个字。 从请愿参与这件事开始，他就想做一个“新”的古典音乐会舞台，想打破传统。 期间文晓也在努力构思，可同样捋不出新的头绪。 忽然想到今天在李安出租屋里拍摄的那道墙缝，她好像抓住了点什么。 接着她调出那段录像，从墙缝开始，画面最后定格在靠着墙边的钢琴。 久久的盯着钢琴上的奶茶杯和里面插着的那只塑料假花。 灰色的墙，昏暗的光，随手可见的花盆，白色的花朵，一摞整齐贝多芬乐谱。 一瞬，她眼前一亮，她找到感觉了。 “前天的视频。” 傅天鸣赶忙在电脑上再次播放演播厅里的对话。 两个半小时，期间傅天鸣没有说一句话。 看完之后，文晓开始回忆今天和李安相处的每一个细节，回忆着自己当时的想法。 综合以上所有，五分钟后文晓长出一口气。 “在贝多芬音乐中寻找华国式的表达。” Surprise！ 傅天鸣像是被这十五个字打通了任督二脉。 这将是一场跨越两个世纪的对话。 一边是西方音乐上功丰业位的时代巨匠。 另一边只是芸芸众生中的一名普通钢琴老师。 最妙的是，他还在为买不起房而发愁。 235.全方位运作起来！ 06:50，闹钟响起。 最近似乎总有一些特别时间可以让李安在这样冬日清晨瞬间打起精神。 三条15分钟前发来的信息。 不平则鸣：先冷静 不平则鸣：计划A因不可抗力因素告吹，请看B计划，看完再骂。 李安：... 啊~ 心累。 是谁昨天两次信誓旦旦的和自己保证绝对没有问题。 李安服了。 看来李院那关最终还是没过。 接着他无奈的点开最下方的word文档。 他得说自己这两天快被傅天鸣这货折腾坏了，要他说实在不行就老老实实的走常规音乐会路线就行了。 【今古对话，一场贝多芬的精神世界漫游】 别致的标题并没有吊起李安的胃口，以他对傅天鸣的了解，不往后看，你根本不知道这货要表达什么。 可看着看着李安还是不可幸免的掉了进去。 傅天鸣玩起严肃了。 简洁质朴的文字表达代替了满篇华丽辞藻。 三言两语便拉进了贝多芬与听众的距离。 ‘巴赫或莫扎特远没有贝多芬留给我们的印象深刻，从小大家都听过贝多芬耳聋的故事，记忆深刻。’ 读到这里李安想起小学语文课本上的那篇课文，那是他第一次知道有一首非常美妙的音乐叫月光曲，作者是一个耳聋的外国人，叫贝多芬。 通篇看完，李安已经明确了傅天鸣的新想法。 他非常满意，满意程度甚至超过了他们的A计划。 傅天鸣将两人的部分对话作为曲目单简介内容，期间插入严谨的曲目介绍和作曲家的生平。 还有关于演奏者的人物介绍。 到底是文字工作者。 看着傅天鸣笔下的自己，李安心里感触满满，就像在看一个接地气的励志故事。 但摘除掉个段落的诗意描摹，剩下的确实是自己生活中的点点滴滴。 官方认证，没有弄虚夸大。 傅天鸣无疑用一份节目介绍单从两个角度在向观众介绍着谁是贝多芬，谁的音乐会，以及一场怎么样的音乐会。 最后的升华段落里，傅天鸣选择了方案A中的开场白。 ‘我并不想引用过多的贝多芬的音乐，或是过分模彷他的风格，而是想在他的音乐材料中找寻到当代华国年轻人的表达。我想这是华国人对于贝多芬的理解，他不是一位孤立的西方作曲个体，而是存在于我们每个身边的每一个角落。’ ——李安 这段话可以说是两个人这两天讨论下来的全部内容，对这场音乐会的高度总结。 其中有李安的话，也有傅天鸣的话。 只是傅天鸣选择最后选择了用李安的名字来署名。 这家伙。 李安摇摇头，把“我”改成了我们，把署名改成了“傅天鸣X李安” 接着把修改过的文档又发了回去。 八万一：用我修改的版本吧。 片刻，李安把编辑出来的谢谢二字删掉，换成了“辛苦你俩了”。 八万一：睡醒给我回个信。 李安不用再多想，这次的方案一定没有任何问题，一眼扫过就是典型学院派音乐会的内容，只不过换了一种我说给你听的口吻。 辛苦了老兄，李安又在心里说了一遍。 希望每个人的辛苦最后都是值得的。 放下手机李安感到了这些天来前所未有的轻松，尽管他的脑海里还萦绕着那句‘当代华国年轻人的表达。’ 接着起身下床披上大衣去了厨房。 - 吃早饭的时候陈璇得知了这一夜发生的事情，对此她也觉得真是够折腾的。 不过还好最后找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解决方案。 “其实我更喜欢这个。” “我懂。” 陈璇并非安慰，李安明白。 毕竟陈璇作为正统学院派科班出身，对于古典音乐的态度更多是严肃。 “感觉你看起来轻松了很多。” “这么明显么。” “嗯哼。” “快喝粥，我都快喝完了。” “我的太烫了。” “你喝的慢当然烫。” “那我喝你的。” 陈璇不由分说的交换了两个人的碗。 李安：... 陈璇嘻嘻一笑：“爱你。” - “早美丽姐。” 新的一天再次开始。 “小李今天起色不错啊。” - “弹得不错，就这么练。” 六号教室，李安探头进去鼓励道：“早，小季，今天也是努力的一天。” 季洋忽然被这么夸了一下，嘴都合不拢了。 “我会努力的！” “老师早！” - 回到西侧办公室，李安搞起了卫生，许宏信进门的时候见来窗边浇花的人影，“安哥今天好兴致。” 陆陆续续西侧办公室的人都来了，每个人都从李安的表情发现，对方今天的心情貌似格外好。 “你们忙，我去练琴了。” 李安走后众人问陈璇，“安哥今天又怎么了。” 许宏信：“前天愁眉苦脸，昨天有点亢奋，今天又有点说不上来。” 陈璇能说什么，笑说：“大概是音乐会又近了一点。” 马涛：“话说好像也没几天了，下周二是吧，璇姐？” 王盼盼纠正道：“下周三，璇姐，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你们就说。” 邓仕祁跟道：“就是，别的忙我也帮不上，跑个腿啥的里里外外学校我熟。” 大家的好意陈璇心领了，只不过大家都有工作，寒假班也开始了，大家都要忙着挣钱，再说也没什么活，一些零碎的事情她和李安两个人就够了。 “谢谢大家了，不过真没什么事情，你们就等着到时候去看就好。” “璇姐，在哪买票啊？” 说到这儿，马涛忽然想起前几天他和许宏信王盼盼几个人吃饭的时候还偷偷说起这场音乐会们票的事。 几个人知道以李安的性格到时候肯定给大家送票，不过作为他们，应该拿点实际行动支持一下。 随着马涛的话，陈璇再度成为焦点。 “这场音乐会没有票。” 王盼盼：“啊？这次不卖票啊，我记得之前学院开这种大型音乐会都会卖票啊。” 邓仕祁也差异：“全场对外开放？” 大家都清楚，这种以学院为单位举办的音乐会肯定会有一部分坐席被空出来留给专人，但至少也有一部分是要售票的。 关于售票这件事魏三碗后来也和李安讲明了，这次学院以宣传为主要目的为，所以不会安排售票环节。 “现在节目单和海报门票都还没有出来。” 具体陈璇也不是很清楚，“不过确实没有购票渠道，但到时候还得凭票入场。” “你们放心，到时候没有谁的票也得有你们的。” 王盼盼：“嘿嘿，谢谢璇姐。” 众人七嘴八舌的很快到了上课时间。 “上课。” “上课。” “走走了，中午见。” 最后办公室里正剩下邓仕祁和王盼盼。 “盼盼，到时候我肯定得给师哥在前场帮忙，可能咱们不能一起听了。” “我还能不知道吗，啰嗦死了，你忙你的就行了。” “中午想吃什么？” “求求你别再问我这个问题了。” 王盼盼吐槽着也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要不还是沙县小吃吧。” 听到沙县小吃，邓仕祁也有些打不起精神了。 老实说，两个人每次不知道吃什么的时候就会怀念大学的食堂。 “周三你就陪我吃个学校的快餐行吗？” “好！” - 一上午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临近练琴结束，李安收到了傅天鸣的回信。 不平则鸣：我提交了，过审了 李安心笑还在这装。 不过看到这三个字，他算是彻底放下了心。 八万一：今天下午能出海报吗。 不平则鸣：下午出海报，明早出票，你下午过来找我吗？ 八万一：还有什么事？拍照吗？ 不平则鸣：不拍了，文晓这边已经找到了合适的了，你到时候等着惊艳就行了 八万一：别这么说，有点怕 不平则鸣：哈哈哈，放心放心，我下午找人布置舞台，有空过来转转？ 李安正回复着，傅天鸣直接打电话过来。 李安接通，话筒里出来对方没睡醒的声音，“下午没事就过来吧，晚上正好一起吃个饭，今天我请客。” “布置舞台的活有不归我管，”李安吐槽道，“我就不过去了，下午还要练琴。” 傅天鸣表示了解：“那就明天下午见，对了，明天下午你早点过来试琴。” 李安：“音乐厅那台施坦威我弹过好几次了，不用试，再说明天只是走个台，没必要搞那么正式，你让余老师提前找人把琴调一下就行了。” 傅天鸣：“你明天有课？” 李安：“不然呢，我时间都安排好了，三点下课，三点十分打车，走台不是四点吗，怎么都赶过去了。” 傅天鸣：“行吧，我一会先把咱们的音乐会内容再编辑一下，估计下午你在公众号里就能看到，到时别忘了点赞哟。” 李安：“等等，你不是厉害吗，你顺带着帮我把B站账号宣传宣传。” 傅天鸣：“low了朋友，这是下一步，你现在把这些东西加进去你的人设就的味他就不对了，别急朋友，步子大了容易扯着蛋。” 李安：“挂了吧。” 傅天鸣：“等等，你预计要多少张票？” 李安：“150张。” 傅天鸣懵了：“我草，你吃啊，不可能，我运营还得留50张，没那么多预算给你了啊。” 李安：“那120张。” 傅天鸣：“80张。” 李安：“110张。” 傅天鸣：“80张。” 李安：“大哥，我的音乐会，我100张票都拿不到吗，我这每一张票都是有用的。” 傅天鸣：“80张，你不知道，学院这次扣了太多。” 李安：“和你妈商量一下不行吗？” 傅天鸣：“你...” 李安：“昨天晚上我打电话问魏老师了。” 傅天鸣：“90张，明早叫人给你送到你单位，拜拜。” 要说这傅天鸣的动作可真不慢，不到下午四点，李安就已经看到了三篇关于这次音乐会的介绍文章。 三篇标题迥异的文章分别发自三个公众号。 其中一篇的作者ID叫傅文说，阅读已经有1000+。 另外两个ID的文章李安也看了看，历史文章都是在写关于蓉城生活的周边，也各有700+。 评论加起来有三十来条。 说实话，比李安预想的数据还稍微好一些。 还有网友问，评论区抽奖没有抽到送票话去哪里买票。 也行吧，至少还有人意愿自己掏腰包来听他的音乐会。 下午五点，官方海报出来了。 同时蓉城音乐学院的微博抖音也相继发布了这场音乐会的预告。 海报做的果然，怎么说呢，乍一看很有艺术感，再仔细一看，又很接地气。 从预告的内容和配图排版来看，应该都出自傅天鸣之手。 总体而言，整个宣传看起来很正式。 唯一的槽点就是配图里有他的那张表情包。 这不是蹭人家新海杯的热度吗。 李安作为当事人，不转发说的过去吗。 说不过去。 突如其来搞得这么一板一眼，给人一种大事当前的感觉，李安心里还有点别的小顾虑。 他曾经那点小污点要是被人揪出来怎么办。 也没办法，这种事只能往好处想。 再者想毕业也得那么多年了，说到底他也没把人家小姑娘怎么样。 况且上次新海杯决赛上他大大小小曝光了一次，后来不也没什么事吗。 转吧转吧。 晚饭过后，李安再转发之前他给家里打了个电话。 最终他还是没让家里的老父亲老母亲折腾这一趟，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愧疚。 电话里老李这次倒没怪李安什么，只说让李安好好弹，别把这么好的机会浪费了。 最后老母亲接过电话，“车票点了没？” 李安最近哪顾得上定回家的票，“还没有，你们就别担心了，三十儿前我肯定回去了。” 挂了电话李安一口气把他能转的全部转了一遍。 就这么着吧。 “今晚不练琴了？” “不练了。” 李安拿着手机等待着。 他知道今晚他一定闲不下来。 没一会微信和电话就像机关枪似的都都都的向他扫射而来。 吴复生：“擦，也不吭声。” 李安：“就搞得我吭声你能过来是的，飞回来？” 吴复生：“这话说的，你要提前给我说我肯定提前订票。” 李安上周就在微信里看到吴复生已经落地首尔开始备赛的朋友圈，那天他还给对方打了个点电话。 李安：“好了好了，我错了，下次我再开音乐会一定让你来当嘉宾。” 吴复生：“这还差不多。” 李安：“这两天准备的怎么样？” 吴复生：“还好吧，接下来有一周的活动要参加，其实也可以不参加，没办法，我老师非得让我参加，年前回去一趟，估计十五过不完就得再回来，接着就准备比赛了。 李安：“加油，等你好消息。” 挂了吴复生的电话，李安又接到郑海涛的电话。 就这么的，他一直抱着手机忙到十一点多。 不过最后总算是把众人问号都解决了。 从前不知道，开场大型音乐会，其中居然最轻松的居然是练琴... - 次日上午九点，李安正在4号教室里对票。 教室门被推开。 王小虎看着满满一桌子得卡片一样的东西：“哇塞！” 236.我要和她做，送票里的故事 “往后退。” 李安一边对着眼前的票号一边警告走到桌旁的王小虎。 半小时前马涛急冲冲的拿着一个鼓鼓囔囔的信封敲开4号教室的门，搞得楼道里的小北妈还以为李安有什么要紧的事，带着小北就先离开了。 不过离开前她拿到了三张李安音乐会的门票。 “谁送你来的？” “我妈。” 王小虎往后退了一步，保持在一个安全距离，勾着脖子往桌子上看。 一眼扫过去，他发现桌子上的长方形纸条全都一样。 上面都印着李老师的帅气照片。 “贝—多—分—专—场—音—乐—会。” 一字一字念着，王小虎忽然反应过来这是音乐会门票，大叫道：“老师又要开音乐会了？！” 听王小虎这个口气，估计徐丽昨天晚上没看到他转发的文章。 李安忍不住的咧了咧嘴，“什么叫又，这是你老师我开的第一场音乐会。” 将孙雨曼的三十张配好，他暂时停下手里的活。 “上课。” 王小虎像是没听到上课两个字，原地不动的连续抛出三个问题，小表情满是着急：“啥时候啊，在哪啊，我能去看吗？” “能少得了你吗？” 李安嫌弃的摇摇头，这王小虎过了今年夏天就升初中了，怎么一点眼力劲都没有，还和个小学生是的。 他话刚说完眼前飘起一组久违的小字。 【王小虎的师生指数升至91】 “有你的票，先上课。” 李安决赛过后第二天就发现他比赛期间，除了季洋以外，剩下几个小家伙的师生指数都不同程度的涨了两到三点，只不过那段时间他关闭了系统提示。 王小虎就喜欢听李安用这种口气和他说话，放下心的同时整开始打气起别的脑筋。 “嘿嘿。” 乐悠悠的坐到钢琴前，顺嘴问道：“老师，小北她们到时候也会去吧？” 李安：“小北的票已经给她妈妈了。” 王小虎点点头，接着又问：“老师，我们几个人到时候是不是坐在一起啊？” 李安：“怎么着，想和谁坐在一起？” 王小虎被问得有点紧张了，神情不自然起来。 他肯定想和车琳做啊，自从上次看完车琳的比赛现场，他感觉好久好久都没有见过车琳了。 可这种话怎么说的出口。 心里想着但愿老师发的票把他和车琳连在一块，嘴里却小声都囔了一声，“和谁坐都行。” 言不由心的王小虎殊不知他的表情已经把他出卖的彻底，李安心笑也过去不少日子了，王小虎还惦记着车琳呢。 小小年纪还挺内个...反正不像他。 李安记得他小学五年级的时候喜欢上一个隔壁班的女同学，结果没过半个月他又心仪上楼下六年级的一个小姑娘。 现在回味一下当时，想想还挺有意思。 “来吧，先把你的乐理本拿出来，考考上节课的乐理知识。” 正沉浸在和车琳坐在一起听音乐会的幻想当中，王小虎闻声一下清醒过来。 糟了！ 他没背！ 他这几天光练琴了。 “先说说单拍和复拍的区别。” 王小虎急中生智，仰脸一本正经迎向李安的目光：“老师，我还没背。” 没背？还如此理直气壮？ 李安的脸马上就要拉下来了：“要上天？” 王小虎义正辞严的解释说：“老师，上节课你说下周天检查，今天才是周六，我计划晚上背。” 李安眉头一挑，学会玩文字游戏了？ 因为筹备音乐会的原因，他上周下课的时候他给几个孩子约定了下周天上课，所以顺嘴说了下周天检查。 结果期间因为各种时间变动，加上寒假的加课，他前天上午和几个家长沟通了一下，结果具体时间还没定下来。 所以王小虎也没说错，按道理明天还得上一节课，今天这节课只是临时加课。 明天的课自然不会再上，不过李安也没吭声，“行，那你就今晚背，明天我检查，背不好的话，我的音乐会你就在家打王者荣耀吧。” “别啊老师。” 王小虎哪里经得住这么吓唬，心下今天回去啥都不干了，必须要把上节课学的乐理知识通通背下来。 “我能背下来。” 李安不接茬：“来，我们接着上节课的内容继续。” - 五十分钟后。 “今天课堂表现还不错，明天我们继续讲599的第18条和第19条。” “敲门下课。” 起身回到桌前，李安犹豫了片刻拿起三张票走了出去。 考虑到小北爸爸是大学老师，当时找插画师的时候还给他帮了个忙，李安最后还是决定给了小北家三张票。 王小虎这边也给三张吧，小虎姥姥也好，徐丽也好，一直都对自己挺客气的。 fo “李老师。” 见李安从教室走出，徐丽迎上，“他今天还可以吗？” 李安：“挺好，看来这段时间在家练的还不错。” 徐丽笑：“看着是每天都弹一个多小时，不过我也听不懂。” 李安叮嘱：“寒假了，每天一个小时有点少，暑假结束他该上初中了，到时候更满，趁着现在还有时间，咱们再紧一紧。” 徐丽正色：“好的李老师，接下来开始我每天监督他练两个半小时以上。” 李安：“另外还有上次咱们说的乐理问题，一定要让他坚持背。” 说着他小声把骗王小虎明天上课检查的事简单的给徐丽说了一下。 徐丽浅浅一笑：“明白，麻烦了。” 最后李安递上三张票，“下周三晚上有空和小虎爸爸带着小虎来听听。” 听到小虎爸爸四个字，徐丽的睫毛不由的眨动了一下，“谢谢李老师。” 接过半空中的票，她小心收进包里。 昨天晚上她就看到李安转发了这场音乐会，夜里她又在也发了一篇关于这场音乐会的介绍。 因为李安之前也没给她提过，她也没找到买票的入口，所以就没给王小虎说。 “我到时候一定带他过去，对了李老师，我也没有听过这种音乐会，穿戴上有什么礼仪要求吗。” “害，没什么要求，你们随意就好。” - 王小虎离去之后，李安上午接着上了刘丰瑞和车琳的课。 这两个孩子的父母李安确实谈不上熟，所以一人只给了两张票。 “拿好，回去交给你们的爸爸妈妈，然后让他们拿到票的时候给我发条信息。” 中午李安吃饭的时候接到了两个家长的电话，电话里对李安一番感谢自然少不了，两位家长都表示到时候一定带孩子过去。 众人吃完午饭，李安开始发票。 “带你女朋友过来哈，这么长时间了我们见都没见过。” 许宏信嘿嘿一笑，接过票，“谢安哥。” 接着李安走到马涛这，不带李安开口，“安哥，我孤家寡人就不要了，到时候我去后台给你帮忙。” 李安摆手：“没什么忙，拿着。” 一张票放到了马涛桌子上，李安来到王盼盼桌前。 此刻他手中还剩两张票，两张票是裁开的。 将两张票一同递到王盼盼手里，“我下午不在，你就替我给他吧。” 王盼盼有些忐忑的接过票，结果一看，第一张9排03，第二张9排05... “谢谢老大。” 看过票号，再看李安的笑容，她既不好意思，又有些不好愧疚。 作为一名蓉城院的毕业生，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大音乐厅九排0709是什么位置。 可以说是位置相当好的中区正中的位置了。 最重要的是0709还是连坐。 她知道办公室的人都知道她和邓仕祁，只不过她俩一直没吭声，大家也都没戳破。 “谢谢老大。” 李安：“行了，咱们就别客气了。” 王盼盼犹豫了一下，“老大，我哥的票？” 李安笑：“放心吧。” 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 “谢了。” 秦勇接到李安为他准备的票，位置可真不错了。 九排04、06、08、10、12。 他知道李安手里的票最好的也不过八排九排。 “你们一家人都客气的不得了。” 见李安放下票就要走，秦勇拦道，“着急什么，坐下抽根烟。” “马上一点了我得去上课啊。” 秦勇把这茬给忘了，“行了行了，你快去吧。” 他本来还想和找李安聊聊前天和林幽幽吃饭的事。 李安去教室的路上正好遇见了黄娟，“正要去找您。” 说着把为黄娟单独准备得票连同邓英男贺一鸣的票一同递了过去，“您可得来哈，另外这几张票麻烦帮我转交给邓组长和贺组长。” 如今的李安已经不再是初来昱东校区的那个李安了，黄娟对其态度自然比从前更温和。 见李安递过来的票，她笑着脸接过，一瞅：“给我那么多干嘛，我要三张就行了。” 李安乐道：“送人。” 黄娟：“谢谢啦。” 李安：“客气了不是。” 黄娟：“对了，咱们下周二的教研组会议你时间方便吗，要不推到下周？” 李安摆手：“照常开就行了，不影响，您忙。” 挥别黄娟李安又去给老董送了票，接着去往大厅前台。 在秦勇来之前，整个昱东李安最感谢的两个人一个是黄娟，另一个就是王美丽。 别的不说，不是黄娟顶着老董压力留下他，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会在哪。 后面又给他介绍了季洋这个“大金主。” 李安是个知恩图报的人。 他刚来的时候，被这个使唤来，被那个使唤去，长着眼睛的人都看得见，当时除了西侧办公室以外，王美丽是第一个主动关心他的人。 并且还教他怎么推脱躲开那些事不关己的“闲事。” 尽管王美丽说的那些他都明白。 后来王美丽得知他天天中午在办公室里吃泡面，还总是给他带家里做的饭。 对于那样一个三餐无奈只能吃泡面的特殊时期，一口来自家里的饭，对于李安该是何等的暖胃暖心。 来到前台李安见没人，左右环顾了一圈，他把三张票压到了对方的工作卡下面。 八排01、02、03，这是李安手里最好的四张票之三。 - 下了迟俞马可的课，李安分别把准备好得票给了迟俞的妈妈和马可的爸爸。 “谢谢李老师。” 今天最后一节课是小木子的。 小木子学完了小汤一的最后一个曲目。 这个进度在木子这个年龄绝对算得上是优秀的存在了。 “木子真不错。” 下课后李安和宋成夸木子，宋成听得的嘴都咧到耳根了，都快把木子头顶那几嘬毛 “那还不是你教的好。” 见李安大衣都穿上了，宋成问，“这是去哪，我送你。” 李安正好也赶时间，就没多推辞，“宋哥你先等我一下。” 说着他敲了敲六号教室的门，接着进去放了三张票在钢琴上，“下午你陈老师和你一块走，你等她来叫你就行了。” “练吧，注意速度，明天早晨咱们上课。” 季洋：“好的老师。” - 宋成开着车一路送李安到蓉城音乐学院门口，下车前李安留下三张票。 “谢了谢了，等你忙完这一段，怎么的年前也得去店里坐坐，咱上次的酒还没喝完呢。” “一定。” 李安拉开车门，“宋哥，注意安全。” “李老师再见。” 这时小木子从后车厢探过头，举起白嫩的小手和李安挥了挥。 “木子再见，回家要继续好好练琴。” - 音乐厅门口，李安来到的时候贾明玉已经等了有一会儿了。 “师姐辛苦了。” 他把准备好的票交给了贾明玉，“这个信封里的是给赵师哥他们的，就麻烦你帮我送一下了，顺便帮我带个话，确实太忙了。” 贾明玉：“放心吧。” 接着李安把另外六张票交给了贾明玉，“师姐，我这边手里太紧，六张你别嫌少。” 其实昨天晚上就有两个家长问贾明玉了，但她了解情况，没接这个票。、 “你不用管我，紧着你自己就行了。” 李安也是今天上午临时决定把给三个校区的票各抠出来一部分凑一起给贾明玉。 昨天晚上算票的时候他确实没把贾明玉郑海涛两个师门中和她最近的两个人算进去。 可今天早晨陈璇提醒他再考虑考虑。 想过之后他也觉得昨晚确实忽略了这两个人，郑海涛就不说了，贾明玉课时有自己的钢琴培训机构。 三个校区他都想着照顾到，没理由不照顾到自己的亲师姐。 “师姐你拿着。” “那行，你赶紧进去吧我走了。” 最后贾明玉也不推辞了，接过她的票匆匆离去。 目送贾明玉离去，李安一身轻松， 除了林幽幽以为，该他亲自送的票他已经送到了。 邓仕祁中午准备去广源校区拿教辅的时候，李安就把给其他三个校区的票交给了对方，自己的师弟嘛，帮忙跑个腿不过分。 早晨孙妈妈让孙雨曼约陈璇今晚再来家里吃个饭，陈璇正好借着这个机会顺带着把孙雨曼要的票带过去。 只是陈璇不知道今晚去孙雨曼家吃饭的不止她一个客人。 237.从观众席到舞台，八折还是六折 李安走进音乐厅的时候，舞台上傅天鸣正手持活动流程单指挥着两名工作人员在调整大屏幕的位置。 此刻位于舞台正对的中央观众席区域散座着零星身影。 远远望去，李安一眼认出了魏三碗和李院。 两人正指着舞台频频侧首交流着。 这让李安不得不加快加快脚下的步伐，他没有想到自己提前二十分钟赶到还是落在了这两位的后面。 “再往左一点，对，OK，就这个高度，我下去再看看。” 傅天鸣转身准备下台，就见李安快速朝着前场走来。 “主角来了。” 随着他的提醒，观众席不由转头望去。 李安自然得先和两位大BOSS打招呼。 “李院好。” “老师。” 李院站起来和李安打了个招呼，和蔼道：“先坐下暖和一会儿。” 这算是李安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见到他的院长。 素面朝天，状态饱满，脖子上扎着一条浅色的丝巾，为其增添了几分优雅。 仪表亲和不失威严，比他记忆中的身影少了几分刻板，多了几分亲切。 “那你就坐会吧，干劲活动活动手腕，这么人都等着你呢。”魏三碗跟着说道。 这时傅天鸣已经走了过来，“开始吗?” “让李安休息一会儿。” “弹琴这个东西吧，手沾着琴键它就得转。” 李院说着举起手腕给给众人示范转了两圈，“人冷的时候，做这个动作容易把腕子弄拧了。” “你不懂。” 一句慢条斯理的“你不懂”把周围一圈人都逗笑了。 可以说是老母亲育儿现场了。 “好好好，院长说的是。” 傅天鸣边摆手边笑，看向李安，“您快坐下歇会，陪咱们院长好好探究探究。” 李安脱掉大衣坐下。 “寒假挺忙吧。” “还好，相比平时课多了一些。” “听说你现在带了不少学生。” “没有没有，就八个学生。” 和李院简单的聊了一会儿工作，大约五分钟后，见时间也差不多了，李安主动询问：“李院，您现在听听。” 李院点头：“准备好了就上去热热身吧。” - 正式的音乐会现场就是一场一镜到底的直播，中间不能暂停重来，场上的所有细节都直接呈现在观众面前。 所以在正式音乐会开始前，需要进行反复的彩排。 在彩排过程中能够发现很多在策划环节无法发现的小细节以及问题。 今天的走台任务主要是为了听听钢琴在舞台上的具体声响效果。 舞台演出根植于舞台，其最终的演出效果赖于灯光声响舞美等的全方位配合。 对于钢琴音乐会而言，其中音响效果尤为重要。 李安走上舞台来到钢琴下坐下，漆黑的施坦威D274琴板上映照出他的消瘦面庞。 大约尝试了四五次，他将琴凳的高度调至腰身手臂完全舒适，接着抬手演跑动了起来。 丝滑流畅的双手同向降D大调音阶瞬间倾泻而出。 台上演奏的认真，台下观看的仔细。 整个现场远远望去给人一种某钢琴系学生正在参加期末考试的感觉。 就在这时，台上的大龄考生忽然停了下来。 在钢琴上跑了两组音阶之后，李安最直观的感觉就是这个厅的舞台听感比华国院的厅要差不少。 同样按照日常状态来热身，坐在华国院音乐厅的舞台上他能更清楚的听到自己正在弹什么。 而此刻他听自己指下的琴声有点大。 可以理解，这个厅修建的时间距今已经有些年头了。 再次开始跑动，李安减少了大约一成灌入手指的力量。 这回钢琴传出来的声响让他听起来舒服多了。 热身完毕，他收起双手。 耸了下肩膀放，深呼一口，五秒后他重新抬起双手。 右手食指小拇指先行落下，一组清澈柔美的三度音程响起。 整个音乐厅反而变的越发安静。 告别奏鸣曲。 第一乐章 - 李安正式开始演奏之后，傅天鸣也悄声的坐回到观众席。 他也是第一次听李安现场演奏告别奏鸣曲。 近距离直观感受对方手指的抬落，耳边的曲调仿佛更加具实质感。 和他预想中的效果极为接近，细微的区别在于其中少了许多细小的气口。 最近他一直在听李安第三轮比赛演奏的告别，与此刻的演奏相对比，傅天鸣认为李安运用了一种他用文字无法描述的手段，将零散段落执笔成一条优美的弧线，偶尔轻轻一个小翻腕，留出一口呼吸的时间，才会让人注意到其间的迷人一瞥。 如果不是整体音量听起来略显偏小，他愿意从个人角度给李安的告别第一乐章打一个满分。 “停一下。” 舞台上，李安刚准备演奏第二乐章，台下魏三碗的声音将他打断。 他收手望去。 魏三碗已经站了起来，“你听不听得清？” 李安起身走到舞台边缘，“我这里刚好。” 大概猜到自己被打断的原因，他问：“是不是台下听起来声音有点小？” 魏三碗知道这个厅的声学设计有些小问题。 这个因人而已，有的演奏者不会受其影响，有的则会感到不习惯。 听过一轮讨论，众人一致决定先试试通过移动钢琴的位置来看看能否让李安在舞台上找到声点的平衡。 半小时后。 “明天找人来调整反音罩吧。” 李院拍板道，没必要再花费时间来讨论这个问题了。 现在的问题就是李安正常演奏状态下，舞台上的音响效果他自己听起来刚好，但观众席听起来声音有点小。 如果让李安加大演奏力量，观众席听起来正好，他在舞台上自己听起来声音又过大。 明天叫工作人员来调整舞台反音罩。 “李安明天你也过来，和工作人员一起，他们一边调整你一边试，一定要把这个问题解决好。” 音响问题确实是大问题，直接关乎于整场音乐会地成败。 第一轮彩排的问题找到，解决方案也出来了，随后李院亲自上台聆听李安演奏的另外是三首作品。 给予了一定指点，尤其在悲怆第二乐章右手高音旋律线上处理，李院建议李安可以弹得再歌唱性一些。 “今天就到这吧，明天我就不过来了，这两天你好好准备，周一下午三点咱们再走一次台，到时候会有不少老师也过来，大家一起听听然后咱们再开个会研究一下。” “好的李院。” - 一轮走台结束，晚上李安傅天鸣二人在学校门口吃了个快餐。 因为研究音响效果花费了太多时间，傅天鸣为音乐会前中后场设计的小环节也没有得以在走台过程中实现。 吃饭的时候傅天鸣大致给李安讲了讲他的设计，李安听后觉得挺好。 “只要李院同意就行。” “她已经点头了。” 饭后傅天鸣不顺路的把李安回到万和公馆西门口，两人约定好明天下午一点音乐厅见。 “走了，路上注意安全。” - 回到家李安洗了个澡，摸了会月光第一乐章的功夫，陈璇就回来了。 “什么好事啊？” 见陈璇一脸喜色，李安起身主动问道。 陈璇将包挂在墙钩上，“你猜。”说着弯腰解靴子的换鞋，嘴里忍不住的感叹今天真是大丰收的一天。 “大丰收？” 李安一品，调侃道，“新收了几个学生就大丰收？” 陈璇哼道：“怎么的，就一个不行吗。” 李安乐了：“是不是孩子还没有乐器？” 陈璇：“就你聪明。” 两人回到卧室坐下，陈璇迅速拿出手机开始接着查乐器价格。 边查边给李安讲今晚的事情。 陈璇下班前准备去找季洋的时候，孙雨曼给她来了个电话，让他把长笛带上。 然后一问之下，她才知道今天去吃饭的不止她一个人，还有孙妈的一个老姐姐。 这位老姐姐带着孙女一起来的，这个孙女，就是之前孙雨曼说要给陈璇介绍的学生。 因为有孙妈之前的铺垫，老姐姐一见陈璇优雅大方的气质，当时就看对眼了，心里就认定以后让孙女跟着这个老师肯学长笛，肯定错不了。 一顿饭的功夫，陈璇就把这个学生收下了。 饭后孙雨曼张罗师也拜了，那就在家里先上节课试试吧。 小女孩一听激动的不得了，老姐姐也饶有兴致的看向陈璇。 于是陈璇就给这孩子上了一节课。 孩子天赋不错，手指条件和嘴型条件都达标，再加上之前学过小提琴，懂乐理，一节课上的非常顺利。 下课的时候孩子已经自己能吹小星星了。 孩子开心，老姐姐更开心。 当场就谈到课时费和后续上课的问题。 孙雨曼路上也给陈璇说了，到时候你别坑声，听我说就行了。 老姐姐本来希望陈璇能去家里上课，可经过孙雨曼一番指点，说什么孩子在家上课没有紧迫感，心态上不利于学习，最后老姐姐决定送孩子去陈璇那儿上课。 关于课时费，最后定在了400一节，一节45分钟。 “本来小雨让我要600，可话到嘴边我实在是不出口。” 不过陈璇想在想想也不后悔，她觉得她这一节课真的不值600，要是真要了600，她良心上也过不去。 李安：“行，400也不少了，孩子父母干什么的？” 陈璇：“好像是搞装潢的，具体我还不清楚，那个小孩和她姥姥走了之后，小雨给我说这个孩子之前学小提琴一节课500，老师还不是音乐学院毕业的。” 李安叹：“家里有钱啊。” 陈璇：“她姥姥晚上直接给我转了十节课的课时费，然后就让我帮着挑挑乐器。” 李安：“问她预算了吗？” 陈璇：“她就说照着我现在用的这个乐器买就行了。” 李安知道陈璇教师节回家之后把主用的那支笛子留在家里没拿回来，带回来的这支是之前高中时候用的笛子。 “你现在这个是什么牌子的，多少钱？” 陈璇：“我现在这支是高中时候用的，***01，当时买的时候好像是三万多少来着，我记不清了。” 李安：“现在这个拍子笛子多少钱了。” 陈璇把手机屏幕对向李安，李安一看惊呆了。 “这是现在的淘宝价格？” 陈璇：“对，我看了好几家店了，都是这个价格。” 李安：“那你的渠道呢。” 陈璇打开微信找到二十分钟前的聊天记录，接着点进一张excel表格，“这是我一个师姐给我发的，她现在做这几个牌子，你自己看吧。” 李安接过手机，表格第一栏是管乐种类，第二栏是型号，第三栏是市场指导价，第四栏是那货价。 越看越心惊。 进口管乐市场的水也太深了。 很快他便找到了陈璇目前所使用的这支长笛型号的拿货价。 “....这是你现在的那货价格？” 陈璇点头，“所以怎么办？” 李安不知道该怎么建议，如果是他自己的话，他大概会以市场价八折的价格卖给对方。 就这，赚的也够多了。 陈璇：“六折？” 李安：“你自己决定。” - 说是让陈璇自己决定，最后还是李安帮她拿了主意。 “就按我说的吧。” 陈璇也不再多想，“好。” 水者清则无鱼，每个行业都有灰色的地方。 有些圣人做不得，有些口子开不了。 以后两个人注定还要在这个圈子发展，到时候少不了还要再遇到这种情况。 现在这个口子开了，以后怎么办。 你把口子开了，人家其他老师怎么办。 “李安，我想和你商量个事。” “这么严肃，说。” “咱们换个房子吧。” “嗯——其实这个问题我最近也考虑过。” 李安最近还真考虑过这个问题，其原因并不是因为他现在口袋里有点盈余了，就是因为学生来家里上课的事。 接下来的工作重心避免不了要从昱东转向个人，不只是陈璇手里现在已经有三个学生了。 他预计接下来他也会有一波属于自己的学生，从燕京比赛回来这一段时间，就光身边都已经有两个人给他提过问他收不收学生的事了。 因为一些个人问题他还没有做好准备。 比如，怎么收费。 一节课300还是400还是500？ 他还没有想好这个问题。 根据他目前的情况来看，定价工作一定要在一开始考虑周全。 不然后面少不了麻烦。 包括上课环境同样是他要考虑在内的问题。 自己的机构暂时开不起来，那只能让孩子来家里上课。 很显然2501并不能给初次到来的家长孩子留下一个太好的印象。 让学生画着三四五的课时费，闻着厨房的油烟、对着灰色的毛墙、在昏暗下演奏音乐，这感觉想想就有够糟糕了。 “换。” 238.面子啊，孤单的掌声送给孤单的身影 得到李安的肯定回复，陈璇显得很开心，歪着头带着点小兴奋问道：“你说我们搬去哪里？” 这个问题稍显有点快。 “有心仪的位置吗。” 李安想听听陈璇的想法，既然对方提出来了，想来心里多少已经有点方向了。 哪知。 “暂时还没有。” 陈璇还真就是今晚回家的路上考虑到这个问题。 动机来源于今晚新收的这名学生，听到那位老姐姐最后说以后带着孙女来找她上课的时候，她心里多少有....嗯...怎么说... 在孙雨曼介绍她的话里，简直把她描述成了什么不得了的人物。 结果人家带着孩子过来上课，一进门，油烟与猫毛齐飞，灰墙共泥地一色。 挠头。 人家可是第一次见面就交了十节课的课时费，不仅豪爽，包括后续的乐器购买也委托给自己，然后让人家孩子在这样的环境上课，只用想想就让人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并且未来两个人还将有更多的学生，只要他们的机构没开起来，他们就得一直在家上课，这是个长期问题。 再者两人这几个月来的收入明显沉上扬趋势，未来还有不小的上浮空间。 索性借着这次新收的学生，她就提了这个想法。 “换换换，我们陈老师不要面子的吗？” “你讨不讨厌，我的面子不是你的面子？” “是是，这样，18号吧，18号下午我们都没课，请假去周边踩踩点。” “然后晚上我还要吃好吃的。” “吃完再看场电影如何。” “这得看你到时候的表现。” “行，那我也和你商量个事呗。” “什么事。” 下一秒，陈璇反应慢了半拍，没挡住李安伸来的手，一声惊呼引得八万跑到了卧室门口。 没眼看。 八万接着掉头走掉了。 择日不如撞日。 - 啊，距离艺考的日子又近了一天。 次日早，小季同学在去往昱东的路上心情有些激荡。 时间回到她一个半小时前。 昨晚她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折腾到3点半才迷迷湖湖睡了过去，结果六点的闹钟还没响，五点半她就坐了起来。 说来也不奇怪了，最近这一个月她发现自己的精神状态特别好，每次只用睡一会，醒来就能得到一个饱满的精神状态。 “老爸早。” “怎么这么早就醒了。” “睡不着了。” “这是啥？” “之前李老师不是给你做了午饭让你吃吗，今天爸爸也给你准备了三份，你一会儿带上，中午和你两位老师一起吃。” “哇！谢谢老爸啊，太爱您了。” 今天是蓉城远网上报艺考名的最后一天，她还没有提交个人信息。 老实说，最近这一段她不是不愿意再认真聆听李安的课。 就像今天上午这节课，她很努力的在听，可心里就像是长了草，屁股上涨了钉子。 整个人又兴奋、又惶恐、有期待、又紧张。 可以说是坐立不安本安了。 “不至于吧，这还有一周呢。” 李安其实早就感觉到了，从季洋来昱东的第二天他就发现了，季洋练琴的时候频繁抖腿。 吃饭的时候要么胃口巨大，吃什么都吃不够，要么没点食欲，吃什么都三两口。 前天还偷偷给陈璇说失眠。 这些都是临近走上考场前的正常心理波动导致的行为异常，李安是过来人，他也经历过。 所以今天这节课他本也打算和对方聊聊考前心理调整问题。 “老师，我说了你别生气，我恨不得明天就上考场。” 李安笑：“怎么，练不动了。” 季洋点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也不是。” “嗯——” “怎么说恩，我觉我大概也就这样了。” “昨天晚上我自己在家模拟考场，录了三遍，第一遍录完的时候我觉得自己的状态特别好，第二遍录完的时候我觉得这遍不好，第三遍录完我都没有什么感觉了。” “今天早晨睡醒之后我就想听听昨晚的录音，结果发现第二遍的效果是最好的。” 李安不用逐一去听这三遍录音，他相信季洋说的。 同时他也清楚季洋的，季洋面对这种失去判断能力的情况多少都会有些迷茫，自己是怎么了，越练越不会了，听都不会听了，于是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无所适从。 季洋不像王小虎他们还小，没有太多思考能力，所以针对青少年阶段的孩子，用讲道理方式开导显然不太合适。 道理他们都懂，所以比起听道理，他们更想听到的是，接下来我该怎么做。 他们更期望从信赖的人那里得到行动指南，如果不是照本宣科的正规日常，那就更好不过了。 当然，根据每个孩子的性格不同，作为老师也应该给你不同的行动指南策略。 比如季洋。 通过这几个月的接触观察，季洋无论在练琴问题还是生活上，从不缺乏冒险精神和热情，她缺少的是计划性和行动目标。 李安为季洋定制过一个短期的练琴计划和一个中期的练琴计划，今天他打算为季洋接下来的七天定制一个小小的生活计划。 行动目标就是在保证健康睡眠和休息的前提下，能在21号一早有一个极佳的状态走上考场。 “来，先吧名报了。” “哦对，老师你的充电器一会借我用一下，我昨晚忘充电了。” 季洋说着拿出手机，在李安的陪同下没三分钟就把信息填完。 “再检查一遍，专业表别选错了，选错了你就准备明年再战吧。” 季洋嘿嘿一笑，最后扫了眼专业，是钢琴表演。 【提交】 ‘为了保证考试顺利，请各位考生提前一天将准考证号打印保留好。’ 接着页面一跳出现了一封至考生的信。 上面写着各种考生须知。 “呼————” 认真看了一遍，好正式的感觉，看完季洋长出一口气。 “老师。” 她把手机递给李安。 李安大致翻了翻，现在连个考试须知都搞得那么人性化，简直可以说是保姆式额关怀入微了，哪像他们当年艺考，一个城市几个学校之间来回跑，报名都是现场排队。 “行了，今天的月光三，速度就卡着84练，不要切换其他速度。” “你练吧，中午吃饭的时候有惊喜给你。” 惊喜谁不喜欢！ 有了84的速度提示，小季很快重新入定，开始了练习。 - 李安回到四号教室琢磨起另一档子事。 关于季洋接下来这一周的生活计划他心中已经有数，并且期间的专业训练他也早就有他的安排。 现在的问题是他在想明天正式走台的时候要不要带着季洋一起过去。 明天钢琴系的老师都会去看他的彩排，而这些人当中的一部分就是一周后的考官。 他拿不准这个做法会不会在这个时间节点有些刻意或是冒险因素在其中。 魏老师又会怎么看待自己这种做法。 - 中午吃饭的时候，季洋把他老爸为三人准备的餐盒拿出来，热好打开一看，真是挺丰盛。 “你爸这手艺不错啊。” 李安叫嚼着嘴里清香可口的脆笋纳闷道，“怎么你这么瘦。” 季洋鼓囊着腮帮子，一口咽下嘴里的饭道：“印象里初二之前我爸就没怎么在家做过饭。” 陈璇：“你爸爸在你小的时候工作很忙吗？” 季洋：“他和我妈都忙。” 李安：“那谁看你写作业。” 季洋：“我姥姥，我幼儿园小学都在北面上的，上了初中才搬到南边，搬家之后我爸妈也没那么忙了。 李安大概脑补出了季洋的成长过程，“今天下午咱们不在昱东练琴了，带你去弹施坦威。” 言情吧免费阅读 “哇！” 季洋别说弹了，见都没见过，“陈姐姐去吗？” “我还有课，你们去玩吧。” - 饭后李安让季洋去六教室休息一会，四号教室剩下他和陈璇。 “一会儿咱们一起走？”李安问。 从这周天开始，陈璇把周二周四晚上的两节家教课安排到了周天下午集中上。 “我这就回去，回去再把客厅收拾一下。” 陈璇说着将三个人吃剩的一次性餐盒叠到一起装进了手提袋，“和林幽幽联系好了吗？” “联系好了，下午她直接过去。” 今天下午调试现场音响效果，李安在舞台上边听边弹的时候需要一个有经验的人帮他在观众席听，陈璇下午要上课，所以李安想到了林幽幽，正好把票给对方。 “嗯，那我走了，你加油。” “你到家把那块牛肉拿出来化一下，今晚咱们做水煮牛肉。” “好，你看情况，下午要是结束太晚你们就在外面吃点，别再回来折腾了，马上音乐会了，你也注意休息。” - 14:50。 蓉城音乐学院红楼音乐厅。 舞台上李安拿着手机，眺望着最后一排观众席，“这回怎么样。” “我觉得没问题了，我录了一段你来听听。” 李安下台听过之后觉的还有一点点湿，不过因为现场还没有坐满观众，所以湿点也是正常的。 林幽幽接过手机，“你在上面觉得怎么样？” 李安：“正好。” 林幽幽：“那就不用再调了。” 李安：“行，那我就去叫师傅固定音罩，你等我一会儿。” 林幽幽：“我和你一起上去吧。” 有了林幽幽帮忙，不到一个小时，工人师傅们彻底将反音罩调至李安的理想声响状态。 接下来就等明天的正式走台了。 傅天鸣去送工头，李安这边和林幽幽回到观众席。 “季洋，上去吧，正好也让我听听现在的舞台效果。” 季洋闻言摸了摸鼻子，她还没有在这么大的舞台上弹过琴，而且台下还同时坐着李安和林幽幽两位老师。 “老师我有点紧张。” “台下就这么几个人，你知道你上了考场台下一屋子坐着多少评委吗。” 靠在舞台边缘的文晓听见李安的话，冲着季洋扬了扬手里的摄像机，“再给你点压力。” 季洋见状深呼一口，大步走上舞台。 接着身后传来李安的声音，“记住，上了台你就是大师，就是演奏家，所有人都要听你弹。” 别说，嚼着老师的话，温热的舞台灯光往身上一打，季洋好像有点感觉了。 回忆着李安上台之后的每一个细节动作，季洋一边调整着呼吸一边向钢琴走去。 抚琴，落座，调琴凳高度。 吐气。 抬手落指！ 铿锵有力的左手和弦在右手丝滑的三连音下一瞬将宁静的舞台划破。 黑键练习曲。 小季的初试曲目。 流畅清晰的旋律带着目的向前奔涌，钢琴前的额前刘海一抖一抖的。 “简直和你现在一模一样。” 林幽幽看着季洋时不时俯下又抬起的上半身，忍不住感慨道。 李安不认为这是对季洋的吐槽，“这季洋上台的状态还真是挺出乎我意料。” 林幽幽赞同，比起她去燕京前，季洋确实在整体的演奏状态上又精进了。 李安从包里掏出五张票，“够不够？” 林幽幽只接过三张，“我帮师姐拿两张，剩下你自己留着给别人吧。” 李安：“明玉姐的我给她了。” 林幽幽：“你给了她几张。” 李安：“六张。” 林幽幽：“师姐为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手里那么多学生，你就算给她十张票她都分不过来，怎么会给自己留。” “这两张帮师姐和她男朋友留一下吧，你去参加比赛的时候我们一起吃了一顿饭，她男朋友对她挺好的。” 李安点点头，确实是他疏忽了，“那就麻烦你了。” 林幽幽：“马昱的票你没给他留吧。” 李安：“没有。” 林幽幽：“给他留一张吧，就算看在老师的面子上，这几年你一直没参与师门的事情不清楚，好多事情都是他帮老师处理的，老师也一直挺器重他。” 李安：“知道了，你和秦校长那天沟通的怎么样。” 林幽幽：“还好吧，我年后打算去趟德国。” 李安：“干嘛去啊。” 林幽幽：“考察。” 李安点点投，EPTA总部在德国，想来林幽幽年后就着急动身自然有其理由。 “那你音乐会什么时候开？” 林幽幽回国之后就说要开场音乐会，结果一直都没有动静。 “本来计划是一月中旬，这不一直忙工作，也没有时间准备，年后吧，等开完音乐会我就走。” 李安：“听你这口气这趟出去时间不短。” 林幽幽叹：“大概吧，EPTA的分支遍布欧洲，可能的话我都想去了解一下，去看一看。” 说着舞台上季洋的月光三也快弹完了，林幽幽起身，“等你音乐会开完抽个空，我请你和陈璇吃饭，上次在燕京咱们说好的。” “你忙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目送林幽幽离去，片刻后李安目光回到舞台上。 看着状态越弹越好的季洋，他也愈发犹豫明天到底要不要带季洋过来。 单从季洋在舞台上的这两首曲目餐走，如果季洋在考场上也能拿出这种发挥，他觉得百分百没问题。 参见完比赛回来，尤其在见过国内各大的院校的顶尖选手之后，李安整个人的心理状态确实发生了不小变化。 他现在可以肯定的说，蓉城院的钢琴艺考难度之前是被他的心里预设放大了。 现在再看，他认为季洋已经达到了迈入蓉城院钢琴系的门槛，甚至还有余。 可即便如此他心里依旧放不下心。 他想象不到季洋面对落榜名单时会是何种表情。 这孩子半年来所付出的努力只有他最清楚。 至少季洋今天的舞台，已经在他这里拿到了一个堂堂正正的通过。 随着舞台上的琴声落下，李安鼓起了掌。 硕大的音乐厅，他一个人的掌声显得那样单薄。 季洋起身走到舞台前，向着掌声深深的弯下了腰。 不远处，文晓看着镜头里的画面。 从明亮的舞台到昏暗的观众席，形成了鲜明的色彩对比。 - 孤零零的掌声，送给舞台上孤零零的身影。 镜头继续移动着。 239.无处不在的课堂，完美的二彩四部曲？ “妈呀，季洋弹得啊？” 傅天鸣贱兮兮的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盖住了李安的掌声。 李安回头，对方正一颠一颠的走下阶梯，远远移动过来。 季洋借着这个机会赶忙从舞台跳下，顾不上擦汗，两步小跑来到李安身前，可话都到嘴边了，整个人又含蓄了起来，“老师，这遍还行吗？” 李安伸出大拇指，“行啊，我听着特别好。” 季洋一下高兴的笑了起来，其实她自己也觉得刚才在舞台上特别有感觉。 “不过到时候鞠躬的时候要注意。” 李安接着小声指出了一个礼仪问题，“头都快扎到地上了，你以为你是锄头吗。” 听到自己虔诚的鞠躬被比喻成锄头，季洋又委屈又想笑。 她很想为自己解释一下，是因为台下坐着的人是老师你啊。 只是这边傅天鸣已经走了过来。 师生二人一同望去。 “刚才在大厅里的时候还以为里面是你在弹呢。” 傅天鸣停到李安身边，接着又看向季洋，“不错，季洋同学，我看你今年肯定没问题。” 季洋被明里暗里连夸两句，整个人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头微微低下：“谢谢傅老师。” 李安跟着笑道：“她傅老师，您说这话，它包熟吗？” 傅天鸣喉咙一跟，整个人被咽住了，当着孩子的面，这让他怎么接这个话。 他只是想给这孩子一点鼓励，没有任何别的意思。 李安也只是开个玩笑，没成想对方倒吞吐起来。 话锋一转看向季洋，“行了，接着去练琴吧，今天下午这个舞台就是你的了。” “黑键不用练了，就解决月光三，还是老问题，第九小节到第十四小节，要一口气给冲下来，不要在第十四小节再顿那么一下，跳音弹完两个爪子直接去低音区把那三个升Sol砸下去。” 季洋辩解道：“老师我刚才这遍没停顿啊。” 李安斩钉截铁摇头道：“不够，连接不够紧密，哪怕露一条小缝也不行。” 季洋回忆了一下，她还是觉自己刚才是连着弹的。 文晓见状走了过来，“再听一遍不就行了吗。” 四个人围绕在屏幕前，李安在文晓的帮助下找到了季洋的疑似问题段落。 一听，果不其然。 两组音中间是有条小缝。 很短，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出来。 季洋有些气门自己，明明这个地方自己有特别注意了，怎么还没改过来? “别纠结了，去练吧，这个问题对于你是可以解决的，懂吗。” 季洋转头几步小跑上了舞台。 见季洋走远傅天鸣才皱起眉头，“你又搞我。” 话里有些埋怨李安刚才当着季洋面问的那句话。 “你也太敏感了吧，我又没告诉她你和李院的关系。” 两人坐了下来。 “不是我敏感，你知道今年上面查的多严吗。” 这李安还真不知道，“听傅大少讲讲？” 傅天鸣：“去年**院的事情你还记得吗。” 那么大的事情李安怎么可能忘记。 去年**院新大一报道开学的第二天，新生正军训着呢，十九个家长拉着横幅去学校门口告发黑幕，说自家孩子有效合格证下来了，高考成绩也过线了，最后填报完支援却没有等到录取通知书。 “不过最后不也就是处理了一个主任两个教授吗？” “年轻了不是。” 傅天鸣凑到李安耳边小声说了两句。 李安听后颇有些震惊，“真的假的？” 傅天鸣点头：“这也不算什么秘密了，你到网上搜搜，现在一些论坛里应该还能找到。” 说着傅天鸣又是一口叹气，“其实这种事每隔几年都会爆出一些丑闻，通常各家媒体追踪一段时间后面也就不了了之了，要么没热度了，要么你懂的。” “但这次事件扩散范围之广，影响之恶劣，直接挑战到了国家艺考制度的公信力。” “所以今年谁不敏感这种事，” 李安还真不知道这件事的后续这么精彩，虽然高校的行政人员属于事业编，但那好歹也是位付听啊，就悄摸的被办了。 至于这种普天同庆的喜事为什么没有后续的公开报道，他大概也能猜到一二，总之和他一个平头老百姓没什么关系了。 不过听傅天鸣的口气，今年蓉城院的考学环境应该比他预想的要好一些。 好啊。 李安心里一阵舒坦，看来今天下午带季洋过来才是对的。 从一个舞台表演意外获取了一段小道消息。 再看向钢琴前模样认真的小季，他心叹，近乎于天时地利了，小季你自己可得把握好啊。 “等我一下。” 说着他走上舞台。 “停。” 坐到钢琴前，李安又为季洋示范了两遍刚才的地方。 速度和季洋的练习速度一样，中慢速。 同样的段落，他的指下充满随时要爆发的暗涌，第十四小节两组音之间根本没有给听者留下任何喘息的时间和空间，只让人想迫切的继续听下去。 听完李安的示范和再一次讲解，季洋浑身上下又充满了鸡血。 “老师我想再试试。” 李安从钢琴前让开，“大胆的去弹。” 季洋坐回钢琴前，深呼一口，她必须克服这两组音衔接过程中心里的那一点障碍。 “走。” 随着李安的起拍，季洋的双手重新跑动起来。 快到14小节的时候她的耳边响起，“不要做渐强！对——走！ ” “当！当！ ” 舞台上空，李安的声音和季洋指下的两组音完美的重合到一起。 “这不就对了吗，多简单。” 季洋也是有点小兴奋，嘴里连续念叨着“突强，突强，突强，突强！” 【教学点+8】 看到久违的一行红色小字飘起，李安心里长吁一口。 看来对方这次是真的把这个地方记住了。 刚才和傅天鸣在台下说话的时候他就听着季洋在渐强这个问题上又有些摇摆不定。 其实关于这个问题他已经不知道重复多少遍。 “行了，练吧。” 李安还没走下台，身后又响起了完美一遍。 台下二人也听到了，经过李安这么两遍示范两句话，季洋这个段落的音乐行进层次确实清晰了不少。 傅天鸣：“李老师可以，这节课得多少钱？” 李安：“我说1000，你觉得贵不贵？” 傅天鸣：“绝对不贵。” 李安笑：“那行，以后有什么好苗子可以给我介绍介绍。” 傅天鸣：“你还缺学生？” 李安：“不瞒你讲，我现在除了季洋没有自己的学生，都是机构的。” 傅天鸣：“怎么着，想自己干了？” 李安：“打算年后先从家里开个我小工作室吧，真的，有优质生源帮我留意一下，谢了。” 傅天鸣点点头：“小事，不客气。” 李安手机震了一下，陈璇家里已经下课了。 小米：晚上回来吃饭吗 八万一：回，提前把米饭蒸一下 - 随后的时间李安和傅天鸣对了对明天的彩排流程。 傅天鸣拿出两份打印好的流程。 “开场我先上台做来宾介绍，然后这样...” 半小时后。 “到了正式演出的时候，你弹完最后一首返场曲，现场肯定有人给你送花，这个期间我会安排工作人员给你送个麦上台，等送花的人都下去了，你要做一个结束陈词。” 李安：“明天不需要这个环节。” 傅天鸣：“明天不需要，明天的重点是把音乐会完整拉一遍。” 两个人说着上台设计了一下出场下场路线。 一番忙碌过后，所有的流程都整理清楚。 等到季洋弹完最后一遍，五点半，四人结伴离去。 傅天鸣两口子要去南边，顺路带上了季洋，李安自己打车回往万和公馆。 八万一：马上到家了，米饭蒸上了吗 小米：蒸好啦 原本准备做饭的李安到家发现桌子上已经摆好了一盆炝香娇艳的水煮牛肉。 《我的冰山美女老婆》 “辛苦了，我们的小米同志。” “哪有你辛苦，快尝尝，我看菜谱做的，不知道好不好吃。” 李安张开嘴，接过陈璇喂到嘴里的牛肉片。 “嗯—— 陈老师水煮牛肉1.0。 好吃。（√） “下午顺利吗？” “太顺利了，我都觉得明天不用彩排了。” —— 李安还真没有吹牛。 次日的走台，他的现场演奏环节可以说惊艳了在场所有人。 钢琴系的老师们自是不用多说，都看过李安新海杯的比赛视频。 所以他们对于这场彩排更多的是要去从细节上给李安提出一些建议，可四首曲目听完，他们认为李安对于细节的注意远比他们还要仔细。 近距离现场观看，从舞台礼仪到每一个表情动作，完全已经没有了学生阶段的稚嫩。 其稳健的台风已隐隐有了一丝个人表演风格在其中。 曲目扎实，四首作品每一首的完成度都达到了专场音乐会的水准。 一些老师不禁感叹，李安是他们看着从大一到到四毕业。 可这毕业转眼三年后，当李安再次回到他们的视野当中，已经具备了在学院开专场的水准。 作为他们，大都还是开心的，虽然李安是魏三碗的学生，但也是蓉城院钢琴系培养出来的。 李院和学生处处长顾平两人也对这场彩排给予了高度评价。 作为两位大领导，这场音乐会不仅仅是关系到李安个人和钢琴系，更关系到蓉城音乐学院的精神风貌。 顾平看完之后赞不绝口，他和李院提议：“不如咱们借着这次机会做一个优秀毕业生的系列展演吧。” 李院起初决定要给李安开这场专人音乐会的动机也并不仅仅是因为对方在新海杯的赛场上为蓉城院取得的荣誉。 近三年来蓉城院的生源质量下滑严重，这是学院眼下面临的问题。 尽管其中涉及到地域区位因素，涉及到社会口碑因素，但关键点在于这些年学院学子中没有出现什么具有社会影响力的人物。 海外大赛没有奖项，国内学术教研没有成果。 这就逐渐导致蓉城院在九大院校里面的影响力越来越低。 沦落到今年只能靠扩招的方式来吸引考生们的目光。 所以怎么才能让优秀考生的目光重新聚焦到蓉城院，这个问题已经困扰了李院很久了。 “先看看这场音乐会的反响吧。” 如果眼下这场音乐会的效果非常好，可以考虑做一个优秀毕业生的系列展演活动。 李院对于节目的质量是有信心的，如果不是傅天鸣在中间搞的那些个小插曲，整场彩排可以说是已经达到了她的预期。 现在的问题就是关于傅天鸣通过大屏幕融入到音乐演奏当中的那些视频画面。 李院今天有认真在看他儿子的想法，单从最后呈现出的舞台效果而言，其实还不错。 有点像一场将钢琴拟人化的舞台剧。 故事脚本围绕着一个年轻的钢琴老师的日常生活展开，不同的曲目应对不同的生活片段，看得出来，两个年轻人这几天费心了，甚至细节到每一个乐章都设计的格外巧妙。 让人有一种听音乐看故事的感觉，并且始终没有脱离贝多分音乐的精神内核。 不为困难，对生活的抗争，积极向上。 整个四部曲欣赏下来，价值观正确，具备一定的正面引导意义。 这种音画组合的独奏会形式在国内并不是没有出现过。 但多出现在一些艺术类院校跨系专业之间的毕业汇报表演上。 放在眼下这场音乐会，这样是否真的合适？ 她现在有些摇摆。 这个方案是她通过的，当时电话里她同意对方穿插一些现代舞台元素进去，可是她没想到傅天鸣最后还是没有拿捏好其中的尺度。 到底这不是一场属于李安个人的音乐会。 而是一场属于蓉城音乐学院面向社会的汇报演出。 掌声落下，李安和傅天鸣两位主创再次走到舞台前方深深鞠下一躬。 就在这时。 “开个会吧。” 观众席第五排，李院起身，接着一旁的顾处也站了起来。 舞台上，李安傅天鸣二人还喘着粗气，闻言相视一望，心中顿时都升起了一丝不妙的预感。 “没事。” 李安示意傅天鸣放松，“别说我还挺喜欢你做的这些设计，昨天怎么不提前给我看看。” 傅天鸣笑了笑：“哎，这不是也想给你个惊喜吗。” —— 一场长达两个小时的彩排讨论会议结束，众人最终讨论出了一个新方案。 —— 谈不上平静的两天一晃而过。 1月17日。 06:50。 李安起身按掉闹钟，打了个大大的哈气。 【距离音乐会还剩0天】 手机屏幕上的备忘提示如期而至。 240.你给我吃！师兄弟不说暗话 距离人生第一场独奏会还有十二个小时零四十分钟，李安没有再睡一会儿的打算。 尽管此刻头沾枕头便能瞬间入睡。 对床的贪恋是一种懒惰，很显然我们的李老师是向来勤奋，并且他清楚，此刻他只需憋足一口气从被窝里钻出来—— 双脚着地，就是胜利。 起床。 今日较之昨天没有太多不寻常的地方。 起床先洗漱，再做早饭。 李安来到厨房，再次打了个哈气。 掀开炉灶上的锅盖，里面是半锅清水和一把沉底的小米。 今天的早餐之所以选择煮白蛋和小米粥，其主要原因是近来两日2501的饮食过于偏辣，昨晚某人蹲坐马桶上经历了一次不小的磨难。 “李老师早，好点了吗？” 平日里再具风情的女人也不可避免在某个冬日清晨顶着凌乱的头发从卧室里拖着步走出来。 慵懒的声音随着卫生间门把手被按下的一声“卡”，李安双股一紧。 感觉好像还好。 - 忌辛忌辣一周。 昨晚李安从卫生间出来，两人达成一致。 “就一个鸡蛋？” “我就免了，你吃就行了。” “便秘不能吃鸡蛋吗？” “网上说的。” 陈璇立刻下载了一个家庭医生小助手查了一下，绝大多数医生只是建议不要吃蛋黄。 “你又用什么uc浏览器查的吧。” “嗯。” 陈璇把剥好的蛋白分给了李安。 “你给我吃。” 她知道李安的习惯，上台前不吃东西，也就是这顿饭吃完李安今天只剩下一顿午饭。 午饭还早着呢。 - 距离音乐会还有十一个小时，李安照常走进了西侧办公室。 少见的冲了杯菊花茶。 捧着冒白烟的茶杯，他又大了哈气，这个哈气打的有点大，哈气打完他留出了眼泪。 “安哥昨晚是不是激动的没睡好。” 马涛这关心实在欠点水平，不过办公室里所有人都得到，李安从进办公室之后就不停的打哈气。 要说李安这一觉睡的时间可真不短了。 昨天下午回到家五点半，吃了外卖倒头就睡了，一直睡到早晨闹钟响。 可以说从睁眼看到八万第一眼到昨天，这大半年来李安从没有睡过超过八小时的觉。 昨天他睡了差不多一个对时。 李安笑笑没多做解释。 许宏信很快便把话题转移到昨天的早会，“涛哥你乐理考级班的教桉写好了没有？” 马涛叹：“别提了，昨晚熬到12点半才写完，你们去年也没写啊。” 许宏信：“去年老董主持的寒假乐理考级班，今年秦校长接手，肯定开始抓了呗。” 李安昨天早晨在傅天鸣的工作室，没参加会议，不知道昨天会议开了什么。 听了一会儿他大概搞明白了，秦勇昨天要求今年带乐理考级的老师按照课时写教桉，每课一备，要整理出每节课额详细教学计划。 挺好，对于孩子在培训机构学乐理这件事，只要机构领导肯重视，把目光从考级转移到知识学习上，那孩子自然会有更好的收获。 众人正聊着，办公室的门被推开。 “安哥！” 林鹏飞顶着个大脑袋探进门，“开会了开会了。” 今天上午是钢琴教研组的会议。 邓仕祁起身跟着李安走出办公室，门外林鹏飞也不避讳，“谢了安哥。” “不客气。”李安摆了摆手，“几张票而已。” 昨天下午李安回到昱东，还没捞着坐下休息一会儿，林鹏飞就闻风而来，话里话我还想要两张票。 因为周一的二彩会议结束之后，李安又拿到了十张票张票，所以手头又充裕了一些，既然林鹏飞先开口了，他就又给了对方两张。 说着三人来到了会议室。 今天的教研会议工作主要就是围绕着秦勇之前提到的更换钢琴教材的问题进行一次初步讨论。 关于这个问题，黄娟和秦勇以及其他三个校区的钢琴组组长也集体讨论过两次，四个组长的想法基本一致，不太赞同。 毕竟小汤起步这条教学线是大家最熟悉的，不少老师都按照这个思路教了十多年了。 但是当着秦勇的面也没人敢直接反对。 可这次教材改革已经势在必行，老校长点头，发话要求众人配合工作。 好在两次组长讨论会上秦勇的态度极为温和，耐心的收集大家的意见，并一再强调不是立刻马上。 秦勇说从第一个校区试点到整个蓝天全面推广预计将会用时两年。 这也让其他三个校区的组长暂时放下了心。 唯有黄娟只能默默叹口气。 第一个试点校区除了昱东还能是谁。 作为整改手术刀的刀尖，黄娟需要和手下这些老师好好商议一番。 听听大家的意见和想法。 “都说说吧。” 黄娟让大家自由发言。 可一时间没有人先开口，所有人的目光都若有若无看向李安的方向。 似乎在等待着李安先开口。 李安则看向邓仕祁。 邓仕祁会意的动了动嘴皮。 “我个人认为小汤路线其实还是不错的，毕竟在国内盛行了这么多年，其中自然有它合理的部分，或许可以尝试在其中穿插一些市面上比较受欢迎的趣味教材作品融入其中，增强孩子对于钢琴学习的兴趣。” 林鹏飞则从另一个观点提出了反对想法：“问题是现在市面上的趣味教材太多，太难选了，又要对接考级，又要兼顾整体进度，关键这么搞家长看不见进度。” 林鹏飞说了个大实话。 家长们看不见进度，这直接关系到老师们的吃饭问题。 反正林鹏飞是不理解秦勇的做法，蓝天又不是什么专业的少儿精英钢琴教育学校，何必整这些活呢。 也不看看来蓝天报课的大多数家长都抱着什么心态和目的。 作为蓝天的一名半“老”教师，虽然他平时爱和大家装个B，但是对于这种涉及到大家个认利益的问题，他是向来不藏着掖着。 “我觉得我们还是顺应市场需求，邓仕祁有句话我很赞同，小汤体系到今天还是国内老师大多数的首选，这其中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随着讨论展开，会议室渐渐热闹起来。 大家七嘴八舌各抒己见。 建立在改革的势在必行，讨论到最后基本形成了两派观点。 一，保留小汤体系，辅左能够弥补小汤不足的新教材（新教材的选用征集还有待商榷） 二，小汤不再作为主课教材，备选菲伯尔和巴蒂斯安两套钢琴启蒙体系（待商榷） 黄娟将今天的教研会议记录整理好便宣布散会。 作为一名从教钢琴近十年的老教师，她认可李安最后的观点，尽管两人的张相反。 “比如孩子弹完拜耳，就该弹59了9，弹599的同时就可以考虑使用巴赫小步舞曲和小奏鸣曲集进行配套教学。” “教材是死的，再枯燥的小汤也有孩子能够练的津津有味，再具有趣味性的教材，也不会让每一个孩子都能产生兴趣。” “老师如何根据孩子的具体情况，去选择搭配怎样的教材进行教学才是钢琴教学的关键。” 至于选择什么样的启蒙教材，李安暂时也没有明确的方向，他得承认自己对于小汤体系外的启蒙教材还缺乏足够的了解。 回办公室的路上，邓仕祁问李安：“师哥，你小时候也是小汤开始吧？” 李安：“我小汤一弹了差不多10个月。” 邓仕祁心道不是吧...通常小汤一快的三个月差不多就结束了，莫非师哥属于后来开窍型，“当时的启蒙老师压你进度了吗？” 李安笑：“我学琴初期换了三个启蒙老师，每次一换老师就从小汤一重新开始一遍。” “我可是当年少年宫里的小汤一王者。” 邓仕祁哈哈一笑：“原来如此，看来师哥你还是比较认可小汤体系的。” 李安：“包括我们上一代钢琴老师都是学小汤体系出来的，所以谁也没办法否定这个体系，优点缺点都有。” “至于别的启蒙体系，说实话我了解的也不够深入。” “我去燕京参加比赛期间认识了几个同行朋友，他们那个机构规模非常大，用的是菲伯尔体系，对接的是英皇考级。” 邓仕祁：“英皇考级在国内不是暂停了吗？” 李安：“暂停又不是取缔，英皇的考级证书毕竟全球流通，迟早还会重新登录的。” “再者艺术培训机构也不是为了考级而开办的，他们那的孩子我听过一些，比咱们蓝天的孩子强出不少。” 邓仕祁：“毕竟是燕京。” 李安：“也不能这么说，你看这届星海杯专少儿组全国总决赛的的个金奖全部都来自二线城市。” 邓仕祁：“也是。” 李安：“归根结底还是孩子本身，当然，有经验又负责的老师确实能在起步阶段让孩子少走弯路。” “所以我刚才提倡我们不妨可以多去尝试了解一些新的体系，与时俱进嘛，钢琴教育毕竟是个市场，现在的艺术培训行业已经不是十年前了，这次双减落地，未来的市场竞争只会更激烈。” “钢琴老师说到底也只是个职业，作为老师，我们应该保持学习的动力，不要不愿意花这个时间成本。” “不愿意接受新事物，故步自总有被市场淘汰的一天。” 邓仕祁受教了：“谢谢师哥。” “谢啥。” 说着二人回到办公室门口，李安发出邀请，“去我那坐会吧。” 正好他还有点话想和邓仕祁聊聊。 邓仕祁见李安手中的水杯已经空了，主动接过，“师哥你先去，我回办公室拿个东西。” 李安回教室的路上经过六号教室敲了敲六号教室的门，里面的琴声停下三秒后，他轻轻推开门，“今天开始可以把速度加到96了。” - 周一二彩结束会议结束后，李安干了两件事，第一件事是联系了王小虎于小北刘丰瑞车琳四个孩子的家长。 因临时需要拍摄一些素材，他需要两个孩子配合他上一节课。 于小北在奶奶家赶不过来，刘丰瑞正在西边上编程课也赶不过来，还好徐丽接到电话就应下了，车琳父亲那边问询也说好好好李老师。 定好半小时后昱东见，李安干了第二件事，和魏老师一起回魏老师家，拿他晚上要用的三份谱子。 结果师徒二人到家碰到了半小时前赶到的马昱，正和师娘聊办签证的事。 马昱五月份就要去法国了，今天来找魏三碗商量能不能把最后一场毕业音乐会提前到四月初。 说来李安听完林幽幽的话也不计前嫌了，可那票怎么给马昱。 正巧两个人就这么碰上了。 马昱主动和打招呼叫了声师哥，还挺亲切，李安也就顺势掏出两张票。 其实两人本来也没什么深仇大恨，只不过两个人性格不合，一个内敛一个张扬，再加上那次校园舞台机会魏三碗确实也明着偏向了李安，那时师门的人都清楚，当时李安的专业水平是不如马昱的。 说起来这事也有魏三碗的责任在里面，他当老师的心里也清楚。 正好借着今天这么个场景，魏三碗两语三言几句肺腑之言之下，这对忙着各奔前程的恩怨师兄弟也就握手言和了。 马昱到底还是性情中人，票接过了，但非说周三晚上他要帮忙负责安排前场工作。 其实李安不知道的是，林幽幽已经给马昱打过电话，马昱在电话里已经主动说他到时候肯定提前来帮忙。 见对方执意，李安也没多说什么，以马昱在在校生中的威望，想来到时候也好安排师弟师妹们的工作。 就这么的，马昱就成了李安这场音乐会的场控负责人。 于是邓仕祁就被解放了。 “晚上你和盼盼两个人吃完饭消消停停的去红楼就行了，师门那边有海涛和马昱你就放心吧。” 见邓仕祁还要说什么，李安摆手，“这事听我的。” 顿了顿。 “另外有些话我还是想和你敞开说说，我知道你是从外校考进来的，之前有些事情你受了气，所以我不说让你就忍了或不计前嫌怎么样，和马昱之间的矛盾你自己看着办。” “但是你毕竟是魏家班的人，还是没有毕业的研究生在校师哥，下面师弟师妹都看着呢，所以我希望面上你两都能做个好榜样，你们团结了下面的师弟师妹们才能团结。” 《仙木奇缘》 “不然等再过两年老师退休了，魏家班的在校生就彻底成一盘散沙了。” “一样的话我那天在老师家已经和马昱说过了。” 听完李安的话，邓仕祁心里多少还是有点憋屈。 但对方能把话摆到明面上和他说到这个程度，至少说明在对方心里是把他当师门自己人看待的，而不是一个用着顺手的小老弟。 还有明玉师姐，这两年来也是对他各种照顾有加。 片刻。 “师哥我知道了。” 李安点点头，“行了，叫你过来也不是为了说这事，我打算下学期推荐你去金华和昱东实验做素养课的教学工作。” 这两个学校可都是昱东区的顶级好学校啊，昱东多少老师都盯着这两个学校。 邓仕祁有些不懂：“那师哥你呢?” 李安：“我没时间带了，还有南边四所学校下学期的招生工作，我也尽可能的推荐你去。” 邓仕祁一愣：“师哥你要走？” 李安摇头：“和这没关系，你好好干你的就行了，跟着秦校长，说不定你真能在昱东找到属于你的未来。” “我相信你。” 良久。 “谢谢师哥。” 邓仕祁知道李安了解他的个人情况，所以除了谢谢他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 距离音乐会开始还有七个小时，李安独自离开昱东前往了蓉城音乐学院。 离开前他吃了陈璇给他定的外卖。 七十八块钱一份的海鲜砂锅粥。 奢侈。 来到已经彻底布置好场景的红楼音乐厅，他脱下大衣走上舞台。 空无一人的大厅里，他的脚步声节奏平稳。 241.黑衣人的插曲 走上舞台李安直接坐到钢琴前，落座，调试琴凳和坐姿，接着抬手开始了练习。 整个练习过程像他参加比赛前那样，从大约70拍速度的C大调高抬指音阶开始。 钢琴每一次响起都像是被两跟铁铅击中，发出凝实的强壮音响。 通常李安从这条音阶开始都就意味着接下来是一段漫长而不时激情的热身。 比赛归来的这大半个月，今天是李安第一次进行热身。 没有什么特别目的。 音乐会今晚十点就会结束，他也该回归日常练习了。 大约从季洋艺考结束，或是年后归来，这他现在说不好，总之他要制定一个新的练习计划了。 从备赛到这场音乐会，期间他的脑海中已经储存了许多将要练习的内容。 比如接着车尔尼299，将后续进阶的740从头到位再练一遍。 比如继续解锁贝多芬钢琴奏鸣曲级中的那些他还未曾掌握的曲目。 期间不管生活有多忙碌，他认为他都应该加入一些如穆索尔斯基、巴托克、普罗科菲耶夫等近代作曲家的钢琴作品。 贝多芬作品+近代作品，这样的穿插练习，从时代跨度上来说着实有些大。 李安也没什么有逻辑基点的思考在其中。 成千上万的钢琴作品就像一个巨大的迷宫，比起半年前，2022年初的他不过深入了一些而已。 而浅尝的代价就是越发感觉到自己的微不足道。 哪怕是他目前最大的技术利器，手指跑动技术。 很多以手指着称的大师指下，在其年轻的时候就能字清晰流畅的乐句中演奏出万花筒一般的声音，随时随地打开手机聆听，都会让他直观的看到那些丰富多姿的声音变化。 而同样的速度，同样的作品，同样的年轻，李安只觉得自己弹奏出来的乐句只有一种声音效果。 参照大师去做对比显然给人一种以卵击石的画面，但不可否认的是大师们也是从第一次见到钢琴开始之后才走向非凡之路。 李安想了解的是大师们在他这个阶段是运用了何种方法在手指技术上进行了新的突破。 所以无论从个人曲库的搭建还是个人技术的提升，他依然需要一名老师。 费因伯格的残缺手记他已经吃的差不多了。 或许接下来他能从林幽幽那里得到一些不错的建议。 毕竟对方在维也纳经过了一遍系统的学习。 “当。” 随着舞台上空一组轻巧的和弦音消失殆尽，李安起身扣下琴盖，离开了舞台。 距离音乐会还剩四个小时，他结束了带着无限遐想的热身。 重新带好口罩围巾走出红楼，迎面一阵小风吹来，直击脑门，让人清醒了许多。 门前的巨幅海报哗哗作响，李安望去，海报上的贝多芬在寒风中还是那么庄严，一旁的他也不赖，比起录制决赛VCR的时候，他的举止和神态显得更加老练。 若是不知道的人走到这幅海报前，还真会误以为这是哪位知名演奏家的音乐会。 寒假已经开始快一周了，整个校园显得安静。 李安转了一圈，除了食堂旁边的小面馆和超市还开着，就属教职工小区的大门口热闹。 不少背着乐器的孩子从这扇大门进进出出，不难猜出，这些孩子大都将走进21号的蓉城院考场大门。 祝好运。 作为一名毕业生师哥，李安真挚的祝福每一个孩子都能顺利通过自己心仪的专业考试。 可他清楚，最后的晋级入场券只会发放到少数人的口袋中。 但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残酷可言。 各行各业都如此。 换一个角度，能选择艺考这条路的孩子，已经比很多人要幸运了。 再回到红楼音乐厅，他发现海报前多了两个身影。 两名学生模样的孩子，女孩背着一个黑色的大提琴黑色箱包，男孩空着手。 两人对话声音实际并不大，但碍于门前实在太安静，风把他们的话题吹到了李安耳边，并引起了李安的注意。 两个孩子在研究晚上怎么趁着混乱借机熘进内厅大门。 这让我们的当事人有些哭笑不得，这样一场音乐会也需要非法入境？ 不过按照流程，音乐会开始前十五分钟他们没票是肯定进不去的。 哪怕里面有空着的位置。 他们想进去也只能等到半场结束之后。 这样就会错过上半场。 “你两是艺考生吗？” - 海报前的两人早就通过余光注意到不远处停下的不速之客。 两人转身望去，才看清这位全身包裹在在黑色之中的高大身影，他口罩围巾帽子，将自己捂的严严实实。 要是大晚上走夜路，迎面碰到这样的人都得提前绕开。 不过现在是白天。 面对陌生人的一眼拆穿，女生显得的比男生更加从容。 她的目光大胆地迎向李安的黑色口罩，大方不失礼貌的回答道：“嗯啊，您有什么问题吗？” “我是这儿的工作人员。”李安很坦然。 听到工作人员四个字，男生露了怯。 女生却继续展现出了过人的胆识，立马上前两步，解释道：“工作人员哥哥好，我们是从好远的地方赶过来的，就是想听这场音乐会，可是我们没有票，也买不到票，所以才想熘进去的，不是故意想浑水摸鱼。” 倒是个坦然的孩子，知道自己的话刚才被听到了，也没有过多狡辩。 望着女生通红的脸蛋，李安问：“你们从哪来？” 女生：“风华艺术学校。” 李安没听过，摇了摇头，“封闭式的艺考集训班吗？” 女生点头：“对对，在寿昌区，位置挺偏的。” 那确实挺偏的，李安估摸着来回得三个小时。 所以这不是胡闹吗。 “音乐会结束都十点了，你俩怎么回去。“ “两个住校的艺考生，还有四天就艺考了，不在琴房里好好练琴准备考试，瞎跑，你们的老师知道你们今天出来干什么吗？你们老师知道你们晚上回去得快十二点了吗？” 面对李安一连串的严厉问题，男生拉了拉女生的胳膊，表情比便了秘还难看。 可女孩不甘心，甩开男生的手，眼神充满倔强道：“我们今天早晨来这边上小课，学校的老师知道，晚上我们也没打算回学校，就住在路对面的酒店，明天早晨还得继续跟这边的教授上小课，而且这次出来我们有带队的老师。” “真的，我们就是想看这场音乐会。” 面对如此理直气壮的口气，如此真情流露的表演，要是赶在李安刚毕业那会，李安也就真信了。 “这场音乐会没有售票，我也没有办法。” 李安摊手。 “没票就是进不去，除非你们愿意等到下半场，可能到时候看门的心情好能放你们进去。” 听到工作人员的话，女生依然不放弃，她觉得这个工作人员肯和他们在这墨迹肯定有办法。 “您能卖给我们两张吗。” 片刻。 “一张也行。” 一张也行。 李安的目光落到女生肩膀上的大提琴。 显然对方是在帮这名同行的男生争取这张票。 “抱歉，这场音乐会不卖票。” 这时，女生倔强的小脸上终于是露出了一丝失望。 一旁的男生站不下去了，小声扯着女生的胳膊，“媛媛我们先回去吧，晚点再来看看。” 被唤作媛媛的女生不舍得看了眼海报上的曲目，悲怆是上半场的。 “等一下。” 两人刚转身走出了两步，身后响起了工作人员的声音。 现在的孩子有多机灵，只用看女孩转回头那亮晶晶的眼神。 但李安相信刚才对方表情里的那丝失望也是真的。 “来过来。” 两人跟着李安来到一个避风的角落。 “现在打开免提给你们带队的老师打电话，要是你说的是真的，我送你们两张票。” 李安并不想刁难两个孩子，从他听到两个孩子在海报前密谋开始他就决定把身上最后的两张票送给二人。 作为一名演奏者，这得算是他的第一批线下小粉丝了吧？ 可作为一名老师，当听到两个孩子是艺考生，还从那么远的封闭式学校来的，他就不得不多问几句了。 老师总是会考虑到学生的安全问题。 这在李安看来绝对不是多管闲事，说到底两个孩子是冲着他这场音乐会来的。 而且这事还让他赶上了。 结果女生的话疑点重重，有严重的撒谎嫌疑。 看似说的合情合理，有带队老师陪同入住酒店，营造出一种集体出行受监管的气氛，接着明天一早还得继续上课，艺考当前，不能再合理。 可她身上的乐器箱子出卖了她。 早晨上课，这都下午了，干嘛身上还背着个硕大无比的琴箱到处乱转，放在酒店不就行了吗。 所以就从这一点就能说明两个孩子极大可能的没有开酒店。 那么这就意味着他不清楚两个人晚上听完音乐会要去哪里。 回他们自己的学校？ 这打死李安也不信。 他的视角里，这对疑似小情侣今晚不可能再回学校了。 当然，这一切都只是他的推测。 所以他需要两个孩子给他们口中的带队老师打个电话，如果这个女生说的都是真的。 他直接送票走人就完事了。 孩子想听音乐会，这本来就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好事。 十秒后。 女生还是支支吾吾的不肯打电话，这李安就明白了。 “到底怎么回事，老实交代吧，不然一张票都没有。” 听到票，女生挠了挠头，接着摊牌了。 结果李安猜错了百分之八十，除了没有带队老师是真的。 两个孩子要连着三天早晨在这附近上小课，酒店提前一周就定好了，女生背着乐器在身上是因为放在酒店里心里不踏实。 女生为了证明自己这次说的话是真的，连房卡都拿出来了。 说着就要给李安看她和她学校老师的聊天记录。 李安不用看，这回他信，乐器放在酒店怕不安全，这个说法太真实了，他艺考前的那段时间，周围好多考器乐的同学也是和乐器形影不离。 “你们老师就这么放心让你们自己出来跑课。” 女生有些满不在乎道：“都这会儿了，班里好多年同学都已经离校了，老师基本什么都不管了。” 说着她觉得自己的口气好像不太对，但想想自己说的也是真实情况。 “我们真的只是想来听这场音乐会，可实在没有票，我们六个同学每个人都在三个公众号里留言了，结果一张都没抽到。” 看着眼前这对同学无奈的表情，加上耳边的话，再想想那些拿到好位置不来的人，李安心里真挺不是滋味的。 从怀里掏出了最后两张票，这其中一张还是留给郑海涛留的。 “这两张不连坐，你两凑活看吧。” 男生看到李安手里的票，眼神一亮，“谢谢您。” 女生也是连声道谢，都什么时候了，有票就谢天谢地了，她可不敢再想连坐的事情了。 正准备伸手，可迎着李安严肃的目光又把手缩了回去。 “音乐会结束赶紧回酒店，马上艺考了，明天还得上课，别再去别的地方瞎转悠了。” 了解了两个孩子的真实情况，李安也放心了。 说着把票递了过去，就在这时一阵车子行驶的声音传来。 接着一辆黑色别克停在了红楼音乐厅门口。 傅天鸣从车上下来，“你怎么来这么早？” 李安没时间再解释，“来的正好，拿两张连坐的票过来。” 傅天鸣没搞明白状况，不过还是麻利儿的从包里抽出两张票，两步走上台阶。 李安从傅天鸣手里接过票，递给了女生。 “音乐会还有三个半小时，别再这晃了。” 说罢他转身朝着音乐内厅走去，傅天鸣连忙跟上，小声问：“这谁啊？” 两人没走出三米，身后传来：“谢谢工作人员哥哥！ ” 李安身型一顿，抬臂摆了摆手。 - “工作人员哥哥？谁啊？” “我也不认识。” 李安把刚才的事情讲了一遍。 傅天鸣吐槽：“你就是当老师当惯了，和我妈一个样，没事瞎操心。” “大多数艺考生不是这么过来的，过几天人家可能就全国各地到处跑了，到时候走哪不是自己负责吃喝拉撒睡，寿昌到广源才哪到哪。” 李安笑笑，没在这个问题上再和对方纠结什么。 他不认否以上傅天鸣的这些话。 谁让他遇到了呢。 - 昱东写字楼九层。 陈璇开完管乐组教研工作会议回到办公室，再次检查了一下李安的礼服包，接着匆匆赶往了蓉城音乐学院。 242.衣帽间艳事，琐碎的仪式感 傅天鸣接着话锋一转：“咱这个宣传可以吧，你都有粉丝了。” 说到这个李安想到刚才俩孩子的话：“你搞那个评论区抽奖送票到底靠不靠谱，人六个手机都抽不到一张。” 傅天鸣：“抽不到他运气差呗，这可怪不到我头上，话说你什么时候来的？” 李安：“一点多就到了。” 傅天鸣：“上午几点起的？” 李安：“七点。” 傅天鸣担忧道：“前天熬了通宵，今天还起这么早，你能行吗。” 李安笑：“管好你自己吧，主持稿背好了吗？” 傅天鸣大拇指一伸：“小瞧人了不是，专业主持。” 李安：“你打住，你那个词一大半是我些的，尤其是作品年代千万别搞错了，丢不起这人。” 傅天鸣：“放心放心。” 李安：“文晓呢？” 傅天鸣：“她等会和录音一起过来。” 两人回到音乐厅里里外外将舞台上下彻底的又检查了一遍。 半小时后文晓和摄像录像赶到现场，随后陈璇也赶了过来。 陈璇走进音乐厅的时候现场一片忙碌，嘈杂声不绝于耳，抱着礼服袋扫了一圈没找到李安的身影，于是又给对方打了一个电话，还是占线。 正巧看见文晓匆忙出现在侧门入口，询问得知李安正在后台。 “我带你去找他。” “谢谢不用了，你快忙你的，我不着急，正好第一次来，我自己转转。” 陈璇顺着观众席一侧一直都到舞台上，接着走进了左手的后台入口。 里面也是忙碌一片，她继续朝着连廊内走去，没几步就听见了李安的声音。 “对，五十份，六点之前务必送到。” 定好了工作人员的晚餐，李安放下手机正准备给陈璇回电话，身后吱呀一声门响。 他转过头，正见陈璇抱着他的礼服走了进来。 “正准备给你打电话，还想着让你帮我去趟教室。” 陈璇从包里掏出四份谱子，“给你带来了。” “还得是我们陈老师。” 见着告别四份谱子就在眼前，李安心里松了口气，本来今天下午约了学校保卫处开门人员两点半到，结果他临时起意先来了，走的那时候把这晚上音乐会的谱子落在了教室。 “这是咱们的休息室吗？” 李安点头接过谱子翻。 陈璇走到衣架前将礼服取出小心的挂在了悬空衣架上。 接着扭头请示，“还有什么事情，李大师尽管吩咐。” “也没什么事了。” 工作人员的和饭订了，他留了郑海涛的电话。 晚上开庆功宴的餐厅订了，还是魏家班的老据点。 录音摄影的事有傅天鸣两口子，他放心。 门口迎宾魏老师主动请缨，也就不需要他再露面了。 李安扳着手指头又过了一遍，也确实没什么事了。 “对了。” 说着他从衣服口袋取出两张票，“就这两张了，一张是给海涛的，他和马昱他们马上就到，一会帮我给他，另一张你看着办吧。” 陈璇：“那，你接下来的时间就一直呆在这个屋不出去了。” 李安低头看了看表，也五点了：“傅天鸣约的化妆师五点一刻到，我就不出去了，化完妆换好衣服我就在这等音乐会开始了。” 陈璇两步环住了李安的腰，“加油。” 再没有多余的话，她本想李安要是需要她在后台陪伴她就留下来。 一个香吻送上。 四片嘴唇刚贴到一起，吱呀一声门又响了。 两人一惊，下意识都松开了对方。 傅天鸣无辜的站在门口，一脸尴尬道，“这门它真没锁。” 汗。 李安摆手，被傅天鸣瞧个正着他也有点尴尬，“过去了过去了，设备都到位了吗？” 傅天鸣：“都安装好了，正调试着呢，你那群小兄弟都过来了，你忙完出来一趟吧，再叮嘱一下。” 说罢把门锁死熘了。 五分钟后，陈璇推门而出。 “等你上台。” - 没有什么叮嘱的了，该交代的事项他已经给海涛马昱几人说清楚了。 他专门和两人强调了，开场二十分钟前，如果现场空着的位置还有不少，就放没票的人进来。 如果门外真的有人没票在等。 尽管他估计应该不会发生这种情况。 总之他让守门的几个人灵活一点，没必要把门守的像里面正在开领导会议似的。 时间一晃而过，距离音乐会开始只剩下最后的一个半小时零五分钟。 差五分钟六点，两名化妆师离开了李安的休息间。 对着镜子打量了一番，李安对今晚的妆容很满意。 就是身上的礼服让他觉得，有点肥了吗？ 叉腰摆了几个造型，看起来好像也没有问题。 同样一身礼服，内衬裤腰感觉比在燕京的时候要宽松了一些。 还是又瘦了。 六点整，李安打开手机播放了一首cheek to cheek，接着捧起乐谱来到了沙发上。 节奏舒缓的爵士钢琴搭配着眼前的古典乐音符，依然别有一番滋味。 生活就是这样，偶尔也需要甜品和正餐混搭在一起食用。 听着惬意的音乐，时间随着不时响起的翻页声点点过去。 音乐厅外华灯初上，夜空下的红楼音乐厅满堂灯火。 不知不觉外厅门口已经热闹了起来，魏三碗今晚一身得体正装，满面红光的迎接这一位又一位宾客的到来。 作为蓉城你音乐学院的钢琴系主任、蓉城钢琴协会的主席、本场音乐会的发起者，李安的老师，再没有人比他更适合站在这个地方。 马昱和贾明玉二人如同哼哈二将站在魏三碗身旁，看着大人物们一个又一个到来，两人保持微笑的嘴角麻了，脖子也因频频点头而发酸。 当然，这是个虽累犹荣的活。 除了受邀的大人物们，更多的还是普通观众。 有单位发票带着孩子来的公职人员。 也有小部分通过抽奖获票从没听过音乐会的好奇网友。 有从老师手里拿到票的艺考生。 也有一些获票渠道不明的纯粹观众。 络绎不绝的人流不时会拥堵在门口，只为和门前的海报合影。 “麻烦请问一下，这个位置在哪个区域。” 内厅入口，郑海涛脖子挂着工作人员证，一张一张查阅着观众手里的入场券。 “15排181814往前走，倒数第三排右转走到头，入场请注意保持场内安静，音乐会7点30准时开始。” “谢谢。” 又送进去一家三口，海涛一旁的师妹轻笑：“郑哥你越来越专业了。” 能不专业吗？ 一句话重复上百遍了，郑海涛现在一开口就想说入场请保持安静。 转眼望去，大概有一半的席位上已经坐上了人。 再往中心位置靠后和两边的区域一扫，他心道安哥恐怕得失望了，学院送出的那些票恐怕空不出来几个。 他正琢磨着，又是一家三口带着孩子来到门口。 “您好，入场请注意保持场内安静，音乐会7点30准时开始。” 刚把这三口人送进去，郑海涛扭头接着挺直了身板。 “老师。” 魏三碗最后接到蓉城市文联办公室主任，便与对方一起进来了。 - 距离音乐会还有三十分钟。 还有半个小时，王小虎依然显得很急躁。 徐丽是真服了王小虎这个咋咋呼呼的性格，什么时候才能稳重点。 母子二人刚走进大门，王小虎就捧着花飞一般的冲向音乐厅。 因为一路上的人太多，徐丽不好意思大声喊，只好快步跟上，脚下的高跟鞋哒哒哒的作响。 原来是和小伙伴已经约好了。 徐丽走上台阶时，只见儿子和刘丰瑞于小北马可迟俞四个人已经凑到一块说起了悄悄话。 为了今晚的集合，王小虎专门用QQ建了个群，遗憾的是最后还是没有找到车琳的QQ号。 孩子们和孩子们凑堆儿，家长们也自然走到了一起。 因为昱东音乐会，几位家长也早就见过面。 “咱们进去吧。”刘丰瑞见人齐了说道。 王小虎四下打量了一番，远处大门口黑压压一片，他也看不清谁是谁。 “走吧，孩子们。”马可爸爸这时也跟道。 王小虎没办法，只能先进去了。 几个孩子在家长的带领下通过了郑海涛把守的大门。 “哇。” 刘丰瑞第一次见这么大的音乐厅，不禁发出一声感慨。 身旁的于小北吁了一声，小声提醒道：“保持安静。” 五分钟后，季洋一家三口从另一个入口检票进厂，接着秦勇桃子一伙四人也从那个入口跟了进来。 对于这里季洋已经算是熟客了，来到十排才发现更熟的人都坐在这里。 是的，这一排全是李安的学生和家长。 大家拿到的都是都是连票，所以家长们自觉的坐到了一起，让孩子们连成了一片。 几个孩子早就通过几次活动认识季洋，姐姐姐姐的包括王小虎在内，一个个嘴都挺甜。 “车琳呢？” 季洋示意让他父母也坐到家长堆，自己坐到了于小北身旁的空位。 可小北也不知道，“我们也没见到她。” 就在这时，远远的九排另一头，出现了车琳和一个中年妇女的身影。 王小虎终于等到这一刻，“快快咱俩换一下位置，一会儿我想上厕所。” 刘丰瑞虽然没搞懂对方一会想上厕所他的位置有什么逻辑关系，但还是抬起了屁股。 两人交换位置之后，王小虎心脏怦怦直跳。 “走啊，我突然也想去了。” 刘丰瑞想出去再感受一次进场的感觉。 “我又不想上了。” 王小虎小声道，接着友情提醒：“保持安静。” 刘丰瑞惊呆了：.... 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车琳看到熟悉的大家心里也松了口气，她手里的两张票正好是十排空着的最后位置。 坐到王小虎旁边，车琳终于可以好好看看舞台了。 精致的舞台，大大的屏幕，金色的灯光，长长的钢琴，所有的景象都是那么美好，比写作业美好一亿倍。 感受着眼前的一切，略显昏暗的席位上，她的小脸上充满了一丝向往。 她想坐在钢琴前的那个位置上。 “你QQ号是多少。” 正憧憬着，她耳边响起了一声别别扭扭的询问。 车琳转头，见王小虎并的目光不知道是在看自己还是舞台侧方。 “我吗？”她问。 王小虎这才转过头，“昂”了一声，接着把建群的事讲了一遍，“大家都在群里，不信你问刘丰瑞。” 刘丰瑞是看明白了，王小虎就是特么想和女生坐。 不过他可不像王小虎老掉链子，“你也加进来吧，现在就差你和季洋姐姐了。” 季洋听到自己的名字，隔着三个人望了过去。 身旁小北解释了一下，“季洋姐姐你玩QQ吗？” 小学生才玩QQ，季洋不玩，不过这个群听起来就很有爱，她拿出手机，“小北你QQ号给我，我加你，你拉我进群。” 这边交换着QQ号，王小虎那边也终于有了进展。 车琳说出一串数字，王小虎直接用手机搜到一个ID，他皱起眉头，“asdasdw？” 性别男，头像就是个企鹅？ “这...是你吗？” 车琳点头。 一瞬，王小虎居然觉得车琳好酷，“我加了。” 说罢收起手机。 车琳的阿姨一直悄悄儿的观察这群孩子，这一幕幕让她很开心，车琳似乎终于愿意结交一些小伙伴了。 这时带着帽子的林幽幽从她身旁过不愿的过道低调走去。 距离音乐会开场还剩最后二十分钟，陈璇终于在红楼门口等到了王美丽一家三口。 看得出，王美丽今天精心收拾了一番，身旁的儿子老公长得简直一模一样。 “快叫陈老师。” “陈老师好。” 王美丽的儿子看起来文文静静的，说话声音细细的，并不向学习不好的那类孩子。 “陈老师好陈老师好。” 王美丽的老公也主动和陈璇打起招呼，随和的语气中带着一点拘谨。 “谢谢您的风干肠。” 陈璇微笑回应。 “谢个啥，这又灌了，这次灌的多，专门给你们弄了些，到时候你们拿回去使劲吃。” 陈璇实在不好意思了，这王姐的老公也太热心肠了。 她只能连声道谢。 一行四人说笑着走进大厅，陈璇的目光忽然落到了一进门左手休息区的身影上。 好熟的面孔。 陈璇发誓他觉绝对见过这个男的。 在哪儿呢？ 她想不起来了。 几步路的功夫她的视线里已经失去了对方的身影，来到东二入口，陈璇看了看表，音乐会差不多就要开始了。 “这个门先关了吧。” 她让门口的一个师弟带王美丽一家三口去找座位，接着又朝东一口走去。 再回到大厅，那个熟悉的男面孔已经不见了。 可大厅里还有七个来回徘回的身影，其中有带孩子的家长，也有年轻人，应该是想听音乐会没有票的观众。 嗯—— 绕到东一口，他发现王盼盼和邓仕祁就围在这儿和郑海涛几个人在说话。 “璇姐。” “盼盼你们还不进去？” “这就进去啦。” “许宏信他们呢？” “放心吧，许宏信和他女朋友，还有马涛都进去了。” 陈璇点点头，送王盼盼二人进门，陈璇站在门口四周打量了一圈，现场大约还剩下20个左右的位置。 “小郑，等到七点二十五，你派个人去大堂问问，想进来的就让他们小点声进来，记住，带他们在后排找位置。” “明白，嫂子放心。” “...人带进来就锁门，后面再来的就不让进了，机灵点。” 交代完，她弯着腰来到第七排，坐到了魏三碗的旁边。 她应该是最后一个落座的观众， “老师。” “小陈辛苦啦” “不辛苦不辛苦，应该的。” 这个位置，是李安安排的。 —— 七点半整，随着三声钟响，舞台上的灯光渐渐亮起。 一身黑色正装的傅天鸣在浓郁的掌声中走上舞台。 一串致谢的开场套词，滴水不露，七排所有领导，按照大小全部照顾到。 主持，他真是专业的。 243. “我们是不是已经习惯沉默” 每一个名字从傅天鸣口中款款而出，现场都会配以一阵热烈的掌声响起。 尽管其中一些名字的冗长前缀与本场音乐会听起来可谓是毫无关系。 所以在台下少数爱乐人士的眼中，这场音乐会应该是从19点35开始。 哪怕从一段并不复杂的音乐史进入正题。 常言说三代出一个贵族。 在音乐家的世界也差不多。 巴赫家族积累了四代人的音乐细胞，终于出了一位塞巴斯蒂安。 路德维希家做了三代宫廷乐师，最后为世界贡献了贝多芬。 贝多芬的爷爷曾是波恩的宫廷乐长，父亲是位不太得志的男高音歌唱家。 “轮到贝多芬，十三岁小学毕业之后就当上了严加湖口的宫廷小演奏家。” 傅天鸣手持话筒在舞台上用缓慢的速度来回徘回着，时而低头做沉思的模样，时而目光坚定的看向前方。 口气严肃的时候像是在自言自语的思考着一个庞大问题，轻松的时候又像是在惬意的推荐一册儿童绘本。 “请注意。” 总之不会让人觉得这个开场太过啰嗦，甚至在他不经意的提示间，已经有不少人从坐席一旁拿出了一个蓝色小本。 每一个坐席都配有一本。 上面写着‘请注意！这是一本音乐会指南’。 “这在遗传学上一直没有办法解释。” “可是对于以一位被称为乐圣的音乐家，遗传终究只占部分比例。” “还有深不可测的机缘与性格、命运与时代的交汇。” 机缘、命运、时代，站在这些词汇面前，总会让人感到作为一个个体的渺小。 “1770年。” “一位叫普利斯特的科学家在英国的家中发现了橡胶。” “库克船长的船队发现了澳大利亚，五年后，直线12500公里的另一片土地上，来克辛顿的一声枪响拉开了独立战争的序幕。” “乾隆正过着六十大寿，隔壁俄国人已经第三次打败了土耳其。” “一名年仅14的少女来到法国皇宫嫁给了路易十六，哲学家黑格尔在斯图加特的一个官僚家庭中出生。” “世界各国正在慢慢的熟络起来，随着而来的是格局重组，亲密或纷争肆起。” “欧洲最激烈的革命正在酝酿中，真诚而热情的大时代正在降临。” “风云际会，世界的大舞台正等待着各路英雄的问世。” 傅天鸣扥一顿，正好停在了舞台的正中央，重新面对悄声无比的观众席，揭幕了属于今晚的那位英雄。 “距离1770年圣诞节还有九天，路德维希.范.贝多芬带着一个特别的使命降临人间。” “从此，来茵平原上出现了一个憨头憨脑脏乱顽皮的小男孩。” “那个时候周围没有人认为他将会创作出伟大的命运交响曲，而回到家后，他已经可以轻松的在钢琴上摆弄出海顿的作品。” “生命中有不可预知的神秘与开阔。” “二十二岁，在波恩已经是家喻户晓的年轻音乐家，决定离开家乡。” “他常听人说起，在欧洲，所有厉害的音乐家都聚集在一个叫做维也纳城市。” - 从顽童降临到背井离乡，从征服维也纳到命运的大门被敲响，关于贝多芬，三天三夜也讲不完。 “其实就在此刻，我都在思考一个问题，贝多芬还需要我这样一个唱歌跑调的人来如此多的赘述吗。” “他被全世界塑造成了一个英雄，一个神，一个完美的人。” “以至于到了今天，他的作品被束之高阁，他的三十二部钢琴奏鸣曲被视为钢琴界的新约圣经。” “直到我问李安，你觉的贝多芬距离我们这个时代远吗。” “他说贝多芬从来没有远离过任何一个时代，他说，哪怕在今天，贝多芬依然在你我周围。” 《仙木奇缘》 “当时他给我举了个很生动的例子。” 台下响起了两声笑。 “假发套的规范使用礼仪，有人已经看到了。” 傅天鸣朝着笑声的方向望去。 的确，跟着傅天鸣的故事口述看手中的音乐会指南，到这里正好看到两个人文字版本的详细对话。 “当时我悟了，我惊喜地说，所以我们今天离不开贝多芬的音乐。” 听着傅天鸣一本正经的严肃口气，已经看完文字后续的观众里，又有人笑了。 这次笑的还不是一两个人。 是一片又一片，很快连成了一大片。 现场的气氛似乎进入了一场脱口秀。 傅天鸣抬起双手又像是示意大家请停止，又像是鼓励大家尽情的嘲笑他。 片刻。 “他说，你又错了。” “我纳闷啊，我不懂了，贝多芬那样一个敢于站在时代风口浪尖与命运相抗的神一般人物，他的精神不是今天的我们所需要的吗。” 渐渐的，台下的笑声越来越少。 现场又回到了鸦雀无声。 “他当时沉默了一会儿，摇了摇头，认真的吐槽了我。” “然后对我说，贝多芬的音乐离不开我们。” “他的口气中有一种澹澹的，我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悲哀，或是别的什么，我说不出来。” “关于这个问题，那天晚上我想了很久。” “我在想，是否那个天真浪漫的年代已经真的过去了。” “日新月异，朝不保夕，在今天这个浮躁的世界里，还有什么是永恒的，仿佛一切坚固的事物都会转眼消散。” “面对贝多芬的咆孝呐喊，热泪盈眶，我们似乎已经变的无动于衷。” “他的激情和理想主义，他毕生追求的人人平等和大爱，是不是已经高大到可笑。” 现场的气氛逐渐燥热，傅天鸣的语气却越发平静。 “今天，贝多芬的音乐被流行，被肢解，被恶搞。” 此刻台下不排除有些人已经拿着手中的指南当起了扇子，但更多的人都低着头，阅读着指南上的最后一句话。 ‘我们是不是已经习惯了沉默、低头、旁观，不再试图表达自己。’ 傅天鸣放下了手中的麦克风。 “李安回答我说，身处这个时代我们又能怎么样呢。” “说真的当时我听到这个答桉的时候挺，心里挺难受的，我是一个理想主义者，在前一天他刚告诉我，贝多芬的音乐需要我们，我们明明可以做的有很多。” “但直到前天夜里，我们又进行了一次关于这场音乐会的谈话，结束之后我知道我又错了。” “我们是不是已经习惯了沉默、低头、旁观，不再试图表达自己。” “面对这样一个问题，今天的我们几乎已经失去了表达的功能，仿佛唯有沉默中，才能听见心声。” “赫骨利说，次于沉默，最接近于表达出不能表达的，就是音乐。” “我想借此提个建议，此时不妨就让我们继续保持沉默，先听听音乐吧。” 片刻。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希望大家保持安静，让我们的演奏者能够从容一些。” “李安不是什么青年演奏家，更不是什么大师，他只是一名普普通通的钢琴老师，有自己的工作岗位。” “今天台下坐着他的学生，也坐着他学生时代的老师，坐着他的同事领导，也坐着他的好朋友。” “他有太多的理由想弹好今天的每一首作品，前天夜里他还在练琴，第二天他还要上班。” “今天下午我俩站在舞台上，台下空无一人，他看着观众席感慨说——我从没想过有一天能够不用花一分钱也能在一个四百人的音乐厅里开一场个人音乐会。” “我说，这不就是我们身处的时代吗。” “他听完笑了，与他接触的这段日子里，我几乎从没有见过他笑的这么，这么腼腆。” 傅天鸣说完最后一句话，认真的环视了一圈全场。 深深鞠了一躬。 “谢谢。” 起身之后，他关掉话筒，两步走到钢琴前，弯腰放在了放在了琴脚旁。 接着他轻轻的拍起了手，轻到四排以后的观众几乎听不见掌声，只能看到他的动作。 第一个，第二个，第三个，台下一个又一个观众抬起手，模彷着傅天鸣小心翼翼的动作。 渐渐的，一阵如清风般的掌声响起在音乐厅上空。 与十分钟前那一阵阵如雷暴的掌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没人敢用力，生怕破坏了这一阵奇妙的气氛。 傅天鸣转身走去，接着消失在舞台上。 静默的掌声持续着，对着空有一架钢琴的舞台。 片刻。 一道黑色的身影缓缓的从后台出口轻轻的走了出来。 这道身影的出场并没有让掌声变得激烈或频率加快，但是全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这里。 他来了，带着清澈的目光，平静的步伐，向着舞台正中心走去。 在有的人眼里，老师来了。 在有的人眼里，学生来了。 在有的人眼里，哥们来了。 在有的人眼里，好友来了。 在有的人眼里，爱人来了。 在所有人的眼里，故事来了。 此刻停在舞台中心的李安，就像一个故事站在这里，微笑的看着台下。 每个认为自己了解他的人，在这一刻，发现自己可能没这么了解这个人。 每一个从未了解过他的人，在这一刻，仿佛都觉得自己已经彻底认识了这个人。 傅天鸣描绘的太多了，多到像是写了一本微型。 同时他也描绘的也太少了，少到人们根本就不知道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 但值得一提的是，他的描绘已经彻底激起了观众们的好奇心。 鞠躬。 向着台下轻轻鞠下一躬，李安转身走到钢琴前坐了下来。 渐渐的，掌声落下。 再没有多一分的仪式感，李安抬手连续按下了告别第一乐章的三音程动机。 三组悦耳的音程飘起，传到了台下每个人的耳边。 仿佛除了悦耳，并没有特别之处。 没有丝毫的戏剧性与预兆，音乐就这么响起来了。 钢琴前的演奏者也并没有什么异常举止，平静的跳动着手指。 这一刻，台下已经有小部分听众被古典风格奏鸣曲式的繁杂结构搞得有些索然无味了。 但这种心理不该被责怪，不然古典音乐也不至于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然而就这时，钢琴在辉煌的跑动中勐地升腾出一种振奋人心的精神力量。 娟娟溪流般的钢琴旋律忽然如大海般开阔。 震撼！ 对于上一秒还因不懂而对音乐生出小觑心理的观众，这一刻在心里彻底来了一个180度大转弯。 只是一瞬，他们心中的迷雾仿佛被灯光下闪烁着璀璨之光的音律冲散。 好听！ 除了好听，他们无法在心里给出再真诚的评价，不懂就是不懂。 可那奔腾向前毫无保留的执着，像是点中了他们心底里的某一处。 音乐继续向前，逐渐又回到了轻声诉说，这一次，没有人再生出其他想法。 因为他们已经被带进了贝多芬的音乐世界，他们接下来只需听着琴声，跟着演奏者的脚步，进行一场贝多芬精神世界的漫游。 除了不懂得人，剩下自然是懂的人。 如果李安第一次在演播厅奥拓大师课上演奏的告别第一乐章给人一种凝重，第二次在燕京赛场上演奏的告别给人一种神秘。 那么第三次听李安演奏的告别，林幽幽感受到了一种叙事的平实，没有细密的小句结构设计，没有贯穿一气的华贵大气，只有一种不流于表的朴素。 听到这里，林幽幽已经开始期待今天剩下的三首曲目了。 只依靠十根手指做出种种色彩变化，那个自信满满的李安仿佛在这一刻回来了。 而且变得更加凝实。 - 三十分钟的开场菜很快来到尾声。 无论懂与不懂，当李安轻轻抬起手那一刻，观众们能感受到他们的内心在耳边音乐停止刹那感到了一丝轻快。 或许就像这首曲目介绍中描述的那样，人生就是一场断舍离。 “哗——” 一阵轻柔的掌声响起，观众们仿佛已经彼此达成了一种无声的默契。 - 钢琴前，李安拿出手帕轻轻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第一首作品还不错。 达到了他心目中的预期。 告别毕竟已经在公开舞台上演过三次，他已经得心应手。 而接下来这首作品，是他的首演。 也是大多数所偏爱的一首贝多芬钢琴作品。 悲怆奏鸣曲。 轻呼一口，待到整个大厅再度安静，观众们忽然见他的双臂高高抬起。 一瞬，现场气氛骤然紧张起来！ - 关于悲怆，李安有话想说。 244.教科书般的顶级旋律，信与不信 “当——————” 沉重的主和弦被双手砸在琴键之上，发出巨人惨痛般的嚎叫。 如果你喜欢包含着强烈戏剧性的音响效果，选择贝多芬永远不会让你失望。 - c小调第八钢琴奏鸣曲《悲怆》，贝多芬第13号作品。 顶级旋律。 悲怆以其戏剧性的优美动听而被世人所传颂至今。 由于本曲的演奏技巧并不复杂，因此被演奏的机会非常之多，是许多钢琴初学者爱不释手的曲目，更是不少钢琴艺考生信仰般的存在。 此时台下共坐31名钢琴艺考生。 如果做一份调查问卷，‘今晚你最期待的哪一首作品，’假设可以选择两部，不出意外大部分会选择悲怆和月光。 若是只能选择一部，结果大概率是悲怆战胜月光收场。 在决定复试曲目那段时间，季洋曾明确向李安表达自己想弹悲怆，虽然未果，但她依然没有放弃尽早将这首曲目演奏出来的想法，她决定艺考一结束就开始攻悲怆，前提是她的李老师准许。 无票男生心心念念的希望能在现场听听本届星海杯蓉城赛区最高荣耀获奖者演奏的悲怆三，于是才有了海报前的那一幕，他的女同学媛媛不惜铤而走险提出趁乱混进上半场。 因为上半场有悲怆奏鸣曲。 悲怆就是有这样一种魔力，让了解它的人没有节制的想靠近它。 没有人能够抗拒音乐英雄笔下直击命运枷锁的战歌，这部包含了斗争性、戏剧性、英雄性的宏伟篇章，充分表达了贝多芬敢于同命运抗争的英雄气概。 多么有力量的作品！ 听着耳边时而宏伟时而悲叹的钢琴声，台下的艺考生们痴痴地看着舞台上身影。 尤其是打算将悲怆作为今年艺考曲目的学生，此刻眼前的画面无异于一种给人带来莫大鼓舞的精神食粮。 在李老师如教科书般的示范下，他们仿佛理解了自己的老师所强调的那一遍又一遍的内容。 “引子一定要注意卡准节奏，卡准很难么？” 悲怆的引子需要运用贴力给出坚定的力量支撑，去奏出一种对不可抗力的回击，为了营造出音乐一开始的氛围感。 而一些孩子总喜欢在还没有因造出这一气氛就先把自己掉进了这情绪中间。 不少的老师会在这个地方用类似的比喻提醒学生，引子的主题要演奏出敲响对抗命运的钟声感。 对抗命运嘛，投入情绪用力。 所以就导致主导节奏的手指被意识所驱使，指下节奏涣散。 李安用精确的节奏提醒他们音乐首先是音符。 在保证音符到达谱面标准之后，才是处理。 而就悲怆第一乐章的引子处理不需要诸如太多力量，演奏出和声层次才是渲染此段的终极要义。 紧接着出现的和声进行非常精妙。 最上方的行进音和最下方的的行进音构成镜式对位。 像是面对命运的两张不同态度。 一种态度是往上行进的右手，努力向上挣扎却无法打破被命运牵绊的脚步，可上行到降E音便不得不停下，最后不得不回落到D音。 另一种态度是向下进行的左手，像是不甘心被命运向下拉扯，贝多芬在此处行至最低音C时，又回头运向上添加了一个增四音，从音程关系看，这依然是是一个挣扎的动作。 就是因为这个挣扎的增四音，致使和声进行出现了阴暗的减七和弦，又增强了音乐的压迫感。 两种方向相反，诉求却相同的态度，只用短短几个音符没，便在贝多芬笔下完成了一个高浓度的融合。 引子主题的悲怆性，至此便埋下了深深一笔。 然而不仅如此，在这一笔埋下之前，此段还有极容易被学生甚至老师们所忽略到的中声部。 一个贯穿整小节的重复音。 此刻这个重复音在李安指下异常平稳的发挥着它的作用，平衡上下进行。 接而将音乐情绪送至更激烈的下一小节。 “当——！” 命运的压迫又一次到来，来的更加勐烈，琴声的挣扎几乎用眼可见，令人不禁感到战栗。 “当————！ ” 当第三次的压迫到来，钢琴压抑已久的情绪终于在这一刻爆发。 一道坚实华丽的下行音列带着温柔的力量回到倍看。 随着明亮温和的降E大调展开，现场的气氛终于经过一波三折得以舒缓片刻。 回放引子段落，我们可以从具体的剖析一下李安是如何完美的将情绪通过弹奏方法来表达。 首先是雷打不乱的稳定节奏，他始终将节奏作为该段落的基石部分。 其次是对于和弦部分的下键，饱满有力，分量集中，还有和弦之间切换踏板的速度，有心的艺考生一定有注意到李安在每一个和弦落下之前的一瞬提前将踏板踩下去，下一个和弦到来之前必定又提前松开。 以此反复，所以整个引子段落中，他的和弦演奏效果异常清晰，强后即弱的表现力做到了满分。 最后就是拿条三十二分音符音群够成的超长连音线，要做到流畅连贯，音色绝不能尖锐，他采用了一半指尖加一半指肚的落指方式，既保证了音色的颗粒感，又保证了音色的圆润饱满。 整个连线行至最后他做了一个收尾处理。 这里又有值得强调的东西了。 古典主义时期的作曲家在长连线的句子最后要有一个略微渐慢的处理。 而渐慢并不意味着要渐弱，力量绝不能掉，以同样的力度将最后几个音符奏完即可。 此处从音乐情绪的角度来说，象征着一种挣脱，挣脱需要保持一张由内而外的力量。 哪怕是渐慢了，坚决的态度是不能改变的。 一旦做了减弱，整个引子就彻底垮掉了。 这也就是为什么李安当时为季洋选择了月光三而不是悲怆一 仅仅一个引子，这里面就有这些个条条框框需要注意。 那回的季洋，还做不到，勉强做到，也出不了彩。 要说李安刚才这遍做的算出彩了吧。 算。 可能怎么样，除了调动着全场的情绪和他走以外，似乎也再没有别的什么了。 如果让听众硬说它多好听，实在勉强。 奏鸣曲式，你得对它的结构特征有一定了解之后才能通过耳边当下的行进部分去期待接下来的内容。 好在主部结束之后，在呈示部的演奏中，因为左手大量的八度震音，使整个段落具备了一定观赏性。 和观众们在电视上看到的演奏家弹琴的景象差不多。 李安左手手臂忽上忽下，不时左右来回快速晃动，每每动作一大，帅气的面孔就会露出一种紧张的凝重，再辅以贝多芬的音调，也让观众们得到了极大的视听体验。 音乐进行到大不部分观众不知道的展开部，李安开始更合理的规划弹奏力度。 将力量集中在指尖，用最小的力量保证每一个连跳和强弱都能做到鲜明的对比和突出。 到了再现部，李安几乎对于手指力度的控制达到了一种苛刻。 就连徐丽都听出来了，钢琴传的耳边的感觉又比刚才单薄了一些，但她同样能感觉到音乐到了这里似乎正在酝酿着什么。 不只是徐丽，随着音乐持续不断的向前进行，越来越多的观众再次从感到了了一张压抑情绪萦上心头。 这个伏笔，贝多芬早在第一小节的引子便被埋下。 就在伏笔被拉出来的那一刻，观众们才意识到自己已经置身在一个巨大的蒸笼，透不过气。 耳边的钢琴旋律也终于在循序渐进的理律动感中干净利落到的行至到最后的最后！ 只见钢琴前的演奏者高抬勐落！ “当！ ” “当！ ” “当！ ” “当！ ” 连续四个气势如虹的和弦一气击出，如同四个巨大的脚印重重的落在每个人心间。 指南里所说的那个贝多芬幻想中的巨人仿佛在这一刻终于出现了。 “当！ ！” 最后一组和弦，最后一声呐喊。 李安整个上半身的力量在这一刻孤独一掷，导致身下的琴凳在反向作用力向后移动了大约五公分。 “嘶！” 本该在此进入安静的时刻，一声琴腿和地板急速摩擦的尖锐号角，带着回响接着钢琴的余音传向了台下。 过分最求完美的人一定会因此而感到浓重的遗憾，因为一点点舞台小意外导致一个完美的乐章就此缺了那么一角。 但对于台下的所有艺考生，他们只记住了悲怆第一乐章的人间模样，就在他们眼前。 无票男孩此刻只有满足，甚至在音律的洗刷下下，他认为他可以带着最好的状态走上大后天的考场。 演奏他的悲怆第一乐章。 谢谢工作人员哥哥。 谢谢李老师。 腼腆的男孩不知道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抬起手轻轻的鼓起了掌。 他知道第一乐章和第二乐章之间有一个空档。 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望着李老师拿着白色手巾认真擦汗样子心里生出了一种说不出的感动。 一道孱弱的掌声在观众席后排响起。 接着连成一片。 林幽幽，魏三碗，马可的爸爸，迟俞，李院，蓉城音协主席，桃子，黄娟，田宇... 包括后台入口的傅天鸣和调音室里的文晓。 懂得，不懂的，都跟着鼓起了掌。 或者说在这一刻，没人不懂。 这绝不是安慰的掌声。 大概只有极少数人感到愤怒。 什么破板凳嘛！ 王小虎不知道，他身旁的车琳也是这么想的。 音乐会上半场行进至四十五分钟，李安第一次擦汗，借着这个空档。 他边擦边笑。 还是经验不足啊，百密一疏。 其实刚才最后一个和弦应该能弹的更好，他知道百分之九十九的观众听不出来，最后一声本应该再厚实一分。 他的手指触到琴键一瞬，他就感觉到凳子有向后移的趋势，接着上半身不受控制的向后移了一点，导致没有更多的力去将手臂推得更深。 不过依然是优秀的。 短暂的插曲过后，待现场安静下来，李安接着开始演奏第二乐章。 缓缓抬起手腕。 第二乐章，如歌的柔板。 贝多芬说：一个人可以让钢琴唱歌，只要他有这种感觉。 落键。 一枚金色的音符从钢琴上空缓缓飘起，它飘的那么慢，那么小心翼翼。 如同一个躺在婴儿车里的孩童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好奇的打量着一切。 细微精致的东西向来不是以斗争为精神的贝多芬所擅长的？ 人们只是没有去真正的关注过他，这个要扼住命运咽喉的矮个子男人，也有温柔的一面，也会柔弱感伤。 这一刻，音乐与第一乐章尾声的巨人形象产生了强烈的对比。 也狠狠的拽住了每个人心里最脆弱的那个部分。 每天为生活而奔波的现代都市人群，有谁至今完好无损。 孤独吗，不安吗，疲惫吗，对下一站人生迷茫吗。 多久没有为自己安静片刻了？ 李安相信在每一个年代，总会有为了贝多芬而安静下来的时刻。 这里没有空空而谈，没有假笑，没有毫无意义的消耗。 它像一首温煦动人的诗，不见任何哀怨或绝望 李安平静的演奏着。 这一刻，他也在为自己寻找着那短短几分钟的片刻宁静。 在今天。 人们更加需要学会自我治愈，贝多芬的慢板乐章，就是最好的药引。 当时间在真挚的音乐中走完最后两分钟，李安几乎快要从中醒了过来。 他需要醒过来，需要回到他的音乐会，回到他的奔波。 而在他不知道的角落，一个打着领带的中年男人已经热泪盈眶。 中年男子任由眼泪划过面孔，低头再次看向手中的节目指南。 ‘明知生之羁旅充满艰困，依旧心意笃定，仰首前行。’ ‘生活并不残酷，也并不完美，也绝不平庸——悲怆’ ‘傅天鸣：你信吗’ ‘李安：我信’ 一道明媚的旋律忽然登场，让人措手不及，紧接着第二乐章的尾声，以华丽姿态登场。 如巴赫在古典主义世界黑夜的旷野中奔跑。 人们钟爱的悲怆第三乐章。 如期而至。 尽管第二乐章慢板和快速的第三乐章都采用了回旋曲式。 但前者是抒情。 后者，是热烈而略带戏谑性的追逐。 ‘有人说贝多芬也是个幽默的人，你信吗？’ 245.一朵金色的向阳花 众所周知钢琴可以被即视为两只手的落指游戏。 贝多芬在经过第一乐章和第二乐章对命运与人生的大彻大悟，到了第三乐章终于换上了一种轻松顽皮的口气。 李安的双手以一种活脱的口吻告诉现场所有人，现在他正在酣畅淋漓的歌唱。 《我有一卷鬼神图录》 聆听如此歌唱，阅历和年龄会让人产生不同的反应。 但这些所有的反应中都不会缺少一个共性。 那就是好听。 忙碌的成年人沉浸到音乐当中会感受到一种类似回归自然的放松感，漫步山林间，听清泉流响。 年轻人们或许能在热情的节奏中走向深邃。 孩童们会心潮澎湃，像是在某个炎热的夏天和小伙伴们在城市马路间来回奔跑。 李安记得他小时候第一次听到悲怆三的时候就暗下决心以后一定要将它弹出来。 然后没过两年他的愿望就得以实现。 那时的他没想到如此沁人心扉的曲调原来源于那么干净整洁的谱面，干净到他甚至认为这是一首简单的曲目。 几乎没有花费他太多时间经历，他便将该乐章练至“大成”，之后向爸爸妈妈炫耀，向身边的小伙展示。 尽管那时的他并不知道关于这首作品的速度有什么具体说法，手型转指或是手腕的运动方向有哪些讲究，这并不能怪他，毕竟当时他的那一任钢琴老师本身也不明白这些。 总之初弹悲怆三，他没有任何演奏章法在其中。 但现在再回想他当时演奏的悲怆三，李安依然觉得好听。 这就是贝多芬的旋律，没有人能抗拒的旋律。 听过温柔如梦的第二乐章，该不会再有人说贝多芬不会写旋律了吧。 经过长大成人，如今李安再弹悲怆三，谨慎了许多。 讲究乐句，讲究奏法，更讲究速度。 就拿开头右手的前三个音来说，用什么速度将其演奏才能承接第二乐章余韵的同时开启新篇章？ 这是个问题。 右手开的快了会导致随后左手进入的难度，开的慢了又会影响该乐章在整首作品中的速度平衡。 另一点，开篇左右手分别运用了两种完全不同的奏法，右手的断音还需要表达出一种活跃的感觉，这就让该乐章的开篇部分变的更加复杂。 在经过大量的练习琢磨之后，李安才渐渐的找到了那个属于他的速度。 从童年的简单悦耳到成年之后的谨慎思考，贝多芬的悲怆第三乐章可以说是李安前三分之一人生对于钢琴研习的一个总结。 说来也巧，这部作品也是贝多芬青年时代的代表作之一，有人说这收作品是贝多芬前半生的履历。 这个说法并非无据可循，这里就不过多赘述了。 话回现场，此时整个音乐厅都弥漫在一种曼妙音律的浪潮中，更有人跟着明朗的节奏律动微微点着头。 从告别第一乐章，到悲怆第三乐章，上半场两首作品六个乐章，贝多芬第一次如此集中展示了他不可阻挡的音乐感染力。 值得一提的是，创作该曲时，贝大爷已经身患耳疾，距离完全失聪已剩不多时日。 对于一个如此音乐家，命运之锤毫无怜惜。 然而病痛并没有消灭他对古典音乐语言格式的进一步探究。 悲怆第三乐章，可谓是是他炙热的乐思在抗衡命运之火中淬炼出的新生。 当钢琴声以一种戏谑的流线至尾声和弦的一声“当”回响在舞台上空那一刻，或许我们该回头看看这首作品的标题了。 悲怆，和告别一样，都是贝多芬为数不多的个人标题作品。 或许贝多芬希望通过这首作品传达的并不是命运的残酷。 ‘傅天鸣：一朵金色的向阳花？’ 豁达是幽默的最高级，贝多芬教我们不相信命运，却希望我们笑对人生。 笑不出来的时候，他给我们留下了如歌的行板。 对人生迷茫时，他给我们留下了奋发向上的回旋曲乐章。 就像罗曼罗所说，在人生的战场上，贝多芬总会给予我们支持和帮助。 收手起身。 悲怆奏鸣曲至此结束。 “哗——————————————” 这一次的掌声要大许多，大概是台下观众在如此美妙的音乐中无法再控制拍手的力度。 李安起身转身扶琴轻轻向台下一鞠。 他这一鞠，紧接着排山倒海般的掌声如海啸涌来。 制造出一种音乐会已经结束的氛围。 然而他只是去后台稍作休息，喝口水整理下仪容。 在掌声中回到后台，李安迎面接过傅天鸣递来的大衣，接这披到了身上。 “谢谢。” 从闷热的舞台回到冷风贯穿的后台，大幅度的温差的确让他感到一丝冷意。 傅天鸣鼓了鼓掌：“李大师这个上半场堪称完美。” 围上来的工作人员手里拿着干毛巾和温水，嘴里也跟着傅天鸣赞叹道。 “谢谢谢谢。” 除了谢谢李安还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接过毛巾擦了擦汗，又接过水喝了小小一口，他回到休息间靠在沙发上缓了缓。 这一放松，他才注意到腰部隐隐传来一丝疼痛感。 他坐起身抬起双臂扭动了下腰身，腋下连到后腰部的痛感放大。 汗。 看来刚才凳子向后勐的滑那一下还是多少闪到了他。 更用力的扭动了一下腰，还好，根据痛感上限来判断问题应该不大。 这让他放下了心。 又自虐了几下，两声门响传来。 “进。” 傅天鸣走进来关心道，“刚才那一下身体没事吧？” 李安摆手：“没事。” 傅天鸣点点头，“那就好，这事怪我，我应该提前想到的，我已经派人去现场给每个琴腿下面贴了一小块胶，保证下半场不会再出现这个情况。” 李安笑：“没事没事，我也没想到地板还挺滑。” 两人说着门外贾明玉敲了敲门。 舞台现场。 两名工作人员围绕着琴凳捣鼓着，台下一些观众去上厕所了，一些观众在小声交流。 东一入口，孙雨曼和陈璇正在聊天就听音乐厅内远远传来了一阵小孩的笑闹声。 “谁家的孩子？” 孙雨曼刚皱起眉头，就见王小虎刘丰瑞几个孩子从门内冲出，看都没往这边看一眼，接着就朝着卫生间的方向跑去，吵得整个楼道都是笑闹声。 “你们慢点，别摔倒了。” 陈璇在他们身后提醒道。 孩子们听完上半场正兴奋着呢，再加上组团一起胆子比平时大了一些。 只有于小北听话的放慢脚步。 王小虎还往前一个劲的冲，边冲边大笑，嘴里高呼着，“陈老师我憋不住了！”惹得前面的刘丰瑞下笑的更厉害了，“来啊来啊！” 见陈璇说话不好使，孙雨曼直接转身一嗓子：“都给我站住！ ” 这一嗓门过后，整个楼道都安静了，连一旁几个成人观众都顿了下身子。 刘丰瑞吓坏了，半个身子在厕所门里面，另外半个身子在厕所门外面。 一动不敢动的停了下来。 “来来，都回来。” 孙雨曼说着几个孩子赶忙凑了过来，靠墙站成了一排。 “明不明白什么是公共秩序？” 几个孩子低头不说话。 这会儿路人观众们都明白了。 干得漂亮！ 对于这种熊孩子就该有人站出来治治。 这时车琳从东一门才从东一门走了出来。 她本来不想出来，因为她没尿。 结果挡不住阿姨一个劲的让她出去透透气。 然后现在她懵了，怎么回事，王小虎他们不是出来上厕所吗？ 停下观察了大约两秒，她也不知道自己该往哪去，于是两步站到迟俞身边的位置，转身和大家站成了一排。 然后迷茫的看向陈老师。 孙雨曼本来就没有真的生气，他知道这个几个小东西都是李安的学生，她就是想治治这几个孩子，不然一会再进场指不定还能憋出什么大招。 可车琳整出这么一幕，她真的有点蚌埠住了。 这孩子也太可爱了吧。 “你叫什么名字？” “车琳。” 她点点头，接着凶神恶煞的看向刘丰瑞王小虎迟俞三个最闹腾。 “你们三个要是再这么胡闹，我就告你们老师，不让你们听下半场音乐会了。” 刘丰瑞和迟俞真的被吓到了，连忙乖乖点头。 王小虎虽然没那么害怕，但他也确实冷静下来了，作为老师的学生，刚才他确实做的不对，不该在老师的音乐会现场大呼小叫。 他得以身作则才是：“我们知错了。” 王小虎这一开口，孙雨曼还有点...，”行了行了，去吧去吧，保持安静。” 看着几个孩子离去，陈璇叹了叹，还得是孙大小姐，她知道在刚才那个情景下，自己可管不住这几个孩子，大概还是因为李安的关系。 对于这几个孩子她是打心里喜爱的。 尽管只有那么一次，看这几个孩子可是实实在在叫过她一声师娘的。 “刚才那个小炸毛还行啊，挺有男子汉的样。” 孙雨曼评价道。 陈璇笑：“他叫王小虎，别看李安有时候凶他，其实心里宝贝的很呢。” 看着陈璇“慈祥”的笑容，孙雨曼啧啧道：“我开始为你两未来的孩子担心了。” 孙雨曼说完陈璇一愣，“啊？” “就你俩这个样，以后孩子不得被宠上天了。” 陈璇听到这个话第一时间陷入思考，就在这时西走廊卫生间走出一个休闲装打扮的中老年人，远远看到孙雨曼的身影。 本打算直接进东二门的他，脚尖一转面带微笑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曼曼啊。” 孙雨曼侧身和陈璇说话，没注意到西边走廊。 听到这个声音赶忙转过身，接着两步上前拉住对方的胳膊，话里却充满了打趣的意味，“刚才我还和我妈说，您老人家什么时候也开始高雅起来了。” 陈璇如果没记错今天傅天鸣开场介绍位临指导的几位领导中，是有一个姓房的，只不过什么官职她记不清了。 “是啊，不然他今天肯定也得来，前天我送他去机场的路上他还念叨着和你约好年前再去黑山钓次鱼呢。” “哎，以后这种话你听听就行了，我都习惯了。” “哈哈哈哈。” 两句家常过后，孙雨曼侧向房东明为陈璇介绍道，“米姐姐，这位是最疼我的房叔叔，据说我小时候在他身上尿过不止一次。” 陈璇从刚才的对话就听出来了，两家人关系绝对不浅，跟着孙雨曼的话颔首恭敬的问了声好：“房叔叔好。” 不待房东明客气，孙雨曼一把将陈璇拉到身前，看向房东明。 “这位我可得给您老人家隆重的介绍一下，她就是陈璇，烟市人，毕业于华国音乐学院管弦系长笛演奏专业。 “房叔叔，她当年可是我们那一届长笛的专业第一，我们校交响乐团的长笛首席，我的好姐姐，我妈钦定的干女儿，未来百分之九十九定居蓉城。” 房东明点点头，类似的话他已经听过一次了，都得三四个月之前了吧，老孙和他提过这么一档子事，说家里一个孩子刚到蓉城，暂时还没有个稳定工作。 说的应该就是眼前这一位，只不过后续老孙也没再和他再提。 今天这么一看，精气神真不错，关键是目光里流露出的那种沉稳是现在年轻人少有的。 “今天咱们舞台上的主角，是她男朋友。” - 王小虎几人上完厕所绕了一圈，准备从东二门进。 东一门那个女煞星他们是一眼都不敢再多瞧，走到门口看到几个人围在这里。 问什么下半场可以进去了吗？ 王小虎几人掏出自己的票，然后顺利进场。 此刻看守东二门的是魏家班的大三师妹。 她正为难着，正好贾明玉来到门口。 总算是找到救星了，师妹简单的说了下情况。 看着几个裹着羽绒服的艺考生，片刻后贾明玉点了点头，和几人解释了一下目前的情况，“你们进去只能站在最后一排看下半场了，可以吗。” “没关系。” 一个男生站出来说道，“我们保证不会影响现场秩序。” 几人是来自附近一家艺考培训班的钢琴学生，同样是想来看却没有票的一群孩子，半小时前他们在朋友圈里看到了音乐会现场片段，又听群里说下半场可以进去，于是立马赶过来了。 贾明玉放行，几人按照顺序一个接着一个开心的摸进门，还没等最后一人进去，红楼大门外又赶来一群孩子。 看模样，依然是一伙艺考生。 贾明玉感慨，不得不说这场音乐会安排的时间可真是巧妙。 如法炮制，又一伙人被放了进去。 就在这时。 “大师姐...” 贾明玉下意识向大门望去。 “....” 随着三声钟鸣，下半场音乐会开始。 亲切的掌声将我们的主角从后台入口唤出，和上半场一样，李安从容的走到钢琴前，抚琴转身正准备鞠躬，却被观众席最后方黑压压的一片片人影震住了。 246.你看到了什么，那便是什么 中场休息期间，贾明玉找李安询问下半场开场前的观众入席问题。 上半场快结束时，她收到郑海涛扥的信息，红楼大堂里还有想入场听音乐会的人等。 她把情况告诉李安后，李安交代她让那些观众进来吧。 从上半场的整体气氛看，下半场后排再多点人也没什么问题，多安排点人手维持好秩序就行。 能在外场苦等一个小时的观众，想来也是真的想听这场音乐会。 作为今晚的主角，李安在情况稳定的前提没有理由不去变通一下。 他想着也就个把人吧，十来个在他的预想中都算多了。 可他哪里料到此刻最后一排观众席的过道间，一排人密密麻麻连成一道黑色的人墙，远远的向他眺望着。 掌声落下。 他轻轻鞠下一躬，重新坐到钢琴前。 屁股与琴凳接触的一瞬间，来自身体的压力向下堆积，他的腰部又传来一阵细密刺痛感。 嘶。 微微皱了下眉，李安开始重新调整琴凳的高度。 被工作人员修正过的琴凳略显高，他得降低一点点高度。 手伸向左侧调解转轮开始拧动。 还好，手指在这个姿势发力并没有什么不适感。 舞台上的一切都在观众的目光中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当他们看到李安重新耸肩将双手举到身前，都不由的将呼吸动作按下暂停键。 现场进入到一种安静状态。 尽管不时响起一声塑料纸页的窸窣或是闷声咳嗽，但多数人都产生了同一种感觉，上半场的悲怆第三乐章似乎就在上一秒才结束。 根据指南上的提示，接下来这首作品叫做月光。 ‘尝试在音乐开始前闭上眼睛。’ 以李安的学生、家长、同事、朋友为例。 有体验精神的人已经不自觉的照做了。 群体代表，刘丰瑞和陈璇。 想体验却又在意周围目光的人还在观望。 群体代表，林鹏飞和马可爸爸，还得再加个王小虎。 期望亲眼目睹月光在舞台降临的人。 群体代表，林幽幽和车琳。 三种群体，代表了全场已将指南跟进到此处的观众，早已将指南丢入口袋和坐席一侧的观众不在此列。 毕竟并不是每一个来到这场音乐会的人都需要一份资料注解。 群体代表：陈璇眼熟的那个青年男子 该类别下，还有更多状况。 对钢琴音乐会并没有什么概念，恰巧得到了一张门票，正好今晚没有事情，回家的路上就顺便进来看看。——某单位财务的单身A小姐，30岁 整日悲痛中，被朋友强行拖出来说出去放放风，结果莫名其秒的来到了现场。——正处于失恋中的自由职业者B先生，26岁 等等等等。 这些人中有些只看了指南开头的一小部分便放置手边，如A小姐。 有些人压根从头就没有打过开指南，向B先生。 然而当月光的以升c小调的银色光辉真正降临在舞台那一刻。 正如李安在前天深夜对傅天鸣所说那般。 “有些音乐无需任何注解。” A小姐本能的随着耳边的的钢琴沉吟闭上了眼睛。 而B先生像是被一双温柔的手轻轻拂过心房。 一组组低沉的三连音被键盘上那双平稳的手奏出，拉成一条又一条柔和的低音线条，没过多久，整个音乐厅被一张音乐线条所钩织的大网所笼罩。 冥想、忧伤、感怀、憧憬.... 所有的情绪都混杂着其中，令人无瑕顾忌其他。 你听到了什么，那就是什么。 并非空谈，因为贝多芬本人的的确确怒给这首作品加过一个标题。 ‘类似幻想的奏鸣曲’ 并非月光。 钢琴前，李安警觉地凝视着眼前的十根手指，尽可能的让自己保持一种本能的演奏去为大家呈现他心目中的贝多芬第十四钢琴奏鸣曲。 他无意去刻意提醒听众，这首月光曲其实与月光本身并没有关系。 月光的标题与告别和悲怆不同，并非贝多芬本人所意。 贝多芬本人只是给这首作品加了一个副标题，‘类似幻想的奏鸣曲’ 事实上是一位乐评家听过这首作品之后说，第一乐章令他响起了瑞士琉森湖上水波荡漾的月光，于是出版商顺便加上了“月光”的标题。 这一标题可谓是一把双刃剑，一方面促进了这部作品的广泛传播。 但另一方面该作品也因为过于具象化的标题暗示大大局限了这首乐曲从其他方面被解读的可能性。 二百年来，这首曲目走到哪里都像是要带着“月光”一般。 或许朦胧的月夜总给人浪漫诗意的遐想。 在我们的小学课本里，甚至变成了贝多芬是某天晚上被一位盲女所感动创造了这部作品。 这个故事是假的。 或许人们也愿意相信他们听到这首作品时眼前浮现出的那个在月夜下的盲女魅影。 但李安无意去纠正什么。 因为这首作品的确是一首爱情的篇章。 创作月光三的期间，贝多芬正在谈恋爱。 恋爱对象是一名叫做朱丽叶塔的女孩，他的女学生。 传言这是贝多芬最长的一段恋爱，最后因门户问题而告吹，留下了这首作品。 月光的朦胧美和其中澹澹的哀愁的确与爱恋的心绪有些许重合之处。 忽明忽暗。 李安指下的第一乐章就是在这样不断的明暗色彩对比中，最后以一种缥缈结束了演奏。 音乐来到第二乐章。 李安轻吐一口，在琴键上起起落落的手指肉眼可见的跳跃起来。 短小的第二乐章夹在两个着名的乐章之间，似乎毫不起眼。 然而，从李安对整部作品的分析来看，这个颇具谐谑意味的间奏曲却是那么恰当。 鉴于第一乐章的慢，第二乐章这里换成了一组节奏精美的小快板。 使得三个乐章在速度上依次为柔板-小快板-激动的急板。 尤其巧妙的是，这一乐章的主调降D大调也与前后两乐章的升c小调呈等音关系，可色彩却有着诡秘的变化。 李斯特形容这乐章想是一朵开在两侧深谷间的小花。 李斯特看到了一朵开在两侧深谷间的小花。 你看到了什么，氤氲的云朵，远山的轮廓，微风中片摇曳树梢，或者别的什么，你看到了什么那就是什么。 音乐澹澹的消逝在舞台，现场又进入了短暂的安静。 除了已经睡去的人，那些在第一乐章闭上眼的观众早已重新聚焦舞台。 激动人心的一刻终于又要带来，至少对于季洋来说。 可以说音乐会到这里，每一首作品的第三乐章都是她所期待的。 而接下来这个乐章于她的意义更加特殊。 月光第三乐章。 记录了这半年来她和老师的点点滴滴。 老师的每一句教诲都像是拼图的一角碎片，今天总算可以彻彻底底的一览月光三的真面目。 而真正见过李安指下该乐章真面目的马鹏，也早已兴奋起来。 静。 无比的静。 台下几乎已经感受不到钢琴前那尊身影的气息。 渐渐的，现场的气氛再度变得压抑起来，一道道舞台灯光都像是要在下一秒被压破。 就在这时，李安动了。 他抬臂速度不快，下手动作不大。 可就在这轻描澹写的落指间，当他的手指触碰到琴键贴面那一刹那。 死寂的舞台忽然乌云密布，滚雷在闷响，空气在颤抖。 雷声越来越响，只见键盘上的十指在滚动中化作残影一般。 “当当！” 犹如狂风中的两声惊天霹雳。 冲动的音型忽然爆发，以汹涌的潮水之势，汇集成排山倒海的音浪狠狠的向观众席砸去。 崇拜的目光，敬畏的目光，各种目光汇聚在钢琴前那随着音涛乐浪起伏不断的身影之上。 斗志高昂，又像心绪愤满。 脱去了前两个乐章的哀伤缱绻，这一刻，李安如同天神下凡。 此时他就是风暴的中心，狂风骤雨的化身，黑白方寸间的唯一主宰。 然而舞台风光的背后，又有谁知道他为此留下了多少汗水。 关于月光第三乐章的演奏注意事项，他给出季洋至少五十句不重复的注意事项。 或许已经没有记得李安参加公开青年组比赛的海选环节。 他选择月光作为星海杯全国大赛的敲门转。 如果暴风雨是他藏于袖间的利剑，那么月光便是他抗在肩上的大旗。 从开头八个小节的琶音跑动开始，他的手指就没有一刻不在绝对清晰的颗粒状态，各个乐段该交代的细节他无一例外的全部以一种自然的本能清晰奏出。 小拇指的轴心贴键，大拇指的时刻待命，踏板与左手单音的完美对位。 所有的演奏细节都能在回放中找到其本后的深思熟虑。 这就是李安的月光三，以手指为核心的全面的技术掌控，无论在任何舞台，只要有钢琴，你都可以相信当他会化身流星，哪怕只有那么0.1秒。 纵观月光三个乐章，回归贝多芬为该曲填写的个人标题——类似幻想的奏鸣曲。 如李安所说，在这首作品了你看到了什么，那便是什么。 音乐是一种飞翔，他引领着时间的片段、精神的碎片，仿佛一只蒲公英不停的向上攀升，直至消失在忙忙天际的最深处，然在落在一片无垠之地，成为其中的一部分。 ‘聆听贝多芬是的一场人生的修行。’ ‘傅天鸣：这好像和月光没什么逻辑关系’ ‘李安：所以你需要多听听贝多芬’ 诚然，直至两百年后的今天，人们依旧将月光与月光进行各种无端捆绑，其激烈额讨论场面已然到了令人惊诧。 作为一名毫无知名度的钢琴演奏者，李安能做的也仅仅是演奏好他演奏的内容。 值得一提的是，尽管他承认月光是一部关于爱情的篇章。 可，这是贝多芬啊！ 贝多芬怎么可能用三个乐章去描绘一个爱情故事！ 贝多芬的公开发言中总是一本正经的说他不需要会婚姻生活。 “如果我把我的时间花在这样的生活上，那么我哪还有精力为有价值的、高尚的事业来工作呢？” 或许艺术家不需要婚姻，但艺术和生命都需要爱情来点燃。 那么也就说的通了。 月光的前半部分是一个极具作曲天赋的爱情失败者用音符勾勒出的失落彷徨。 而到了第三乐章，情感的指向也丰富了起来，他的指向或许并不再是某个具体的女人。 这份爱而不得情感最终回到他本身，回归本我，回归身体本能的激情。 还是或许，或许这里还藏着一句话—— 生命短暂，必须用力生活。 李安并没有把这句话以文字的方式记录在指南中，而是把这句或许藏在了他的十指指下，用惊涛骇浪般的演绎呈现在舞台之上。 然而音乐来到尾声，舞台上并没有出现大多观众们所期待的那声如悲怆中敲响命运之钟的灵魂之击。 最后几组和弦，李安再次回到了一种谨慎的的状态，就像第一乐章开篇那样。 弹得小心又谨慎，谨慎到甚至给人一种这个乐章还没有结束，但音乐已经戛然而止。 月光是贝多芬的月光，一首类似幻想的总名曲。 月光也是李安的月光，关于他的月光，差不多就暂时到这里了。 “当。” 收手。 舞台上的空气因他抬起的双手重新流动起来。 空气中的尾声打着圈的向舞台上空盘旋，直至成为整个音乐厅的一部分。 而关于这首月光三，最后留下的大概也只剩下指南中月光三目录下的最后一行注释。 ‘..............’ 观众席第十一排08号，陈璇熟悉却想不起在哪见过的那张面孔，不知何时打开了手边的指南，此刻他久久的盯着这一排点，内心狂涌不止。 他上次产生这种感觉的时候还是在星海杯公开青年组的决赛上。 一曲乐思天马行空的云湘回忆，他至今记忆犹新。 也就是因为那首作品的演绎，他不远从燕京飞来蓉城，花了三百块钱买了一张门票。 “哗————” 就在大多数人不知道该不该鼓掌的时候，郑海涛在东边，马昱在西边，两人像是极有默契的同时鼓起了掌。 接着整个大厅都跟着鼓起了掌。 尤其是观众席最后一排靠着墙根传来的掌声震的前面的人耳朵疼。 礼仪上，下半场音乐会还有最后一首曲子，这时响起的掌声对于舞台上的演奏者是一种看似致敬却有失得体的行为。 哪怕刚才的月光奏鸣曲是那样动人心魄。 无奈掌声已经快将舞台掀翻，又像是一次音乐会已结束。 于是李安不得不从钢琴前站起，向台下示意微笑，然后退回到后台。 他一迈进后台入口，傅天鸣便凑上和他小声说了一句。 李安叹了口气，接着点了点头。 他没想到自己也变成了傅天鸣剧本中的一环，但不得不说傅天鸣的想法还是很有节奏感的。 fo 247.忘掉格式，寻求本真 预料到观众们需要在听完月光寻找一个情绪的宣泄口。 也预料到了鼓掌这事必须得有人带头，毕竟下半场还有一首曲目。 所以傅天鸣提前安排马昱和郑海涛二人做好准备，让他俩等李安弹完第三乐章就带着魏家班的兄弟姐妹们鼓掌。 “掌声要大。” 二人闻言不免迷惑起来。 尤其是郑海涛。 要是李安交代他，他肯定不会多想。 可这傅天鸣突然给他们安排这项工作，他有些怀疑李安知不知道这事。 以他对李安的了解，这种事对方肯定会提前和自己交代。 他心生疑惑的最主要原因是，安排不合理。 哪有这么搞的？ 在他的认知中，这可是音乐会的大忌。 虽没有明令指出掌声必须在音乐会开始和结束时才能响起，但如果观众们在其他时间节点上任意放任自己的热情，那舞台上的演奏者必会受到干扰。 这将会直接影响到一场音乐会的质量。 所以他必须得问清楚。 结果傅天鸣告诉他这是和李安提前设计好的环节。 信誓旦旦的样子就像在音乐会开场上的致辞发言，让人不得不信服。 于是他也就没在多想什么。 那就鼓掌，况且在他听来这首月光的演绎也配得上观众无法抑制的情绪。 傅天鸣接着又小声的给二人交代了几句。 “一会儿李安下场之后.....” 二人听后更迷湖了，但也都没有再说什么。 他们今天来就是来干活的。 就这么的，三分钟前李安保持着绅士仪态，面带微笑的在掌声中起身，回到了后台。 他必须先回来一趟，这也是一个不成文的演出礼仪。 当傅天鸣把前前后后的因果告诉他之后，他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同时他也赞同对方的做法。 在他的预计中，他所演奏的这四首作品里，要属月光处理的最为晦涩。 三首已演完，的确如他所料。 不管听众们听完做和感想，哪怕没有人会去思考他在三个乐章演绎中所留下的线索，此刻他也不清楚，但他依然认为应该给大家一点点时间消化消化情绪。 这更有利于他接下来最后一首作品的演奏。 所以这时再看这个掌声的响起，就显得有些恰到好处了。 而傅天鸣接着悄声告诉他，把暴风雨当成你心里的第一首返场曲去演奏吧。 计划有变？ 李安听到这句话目光一眨，接着不由咧开了嘴。 两人相视一笑。 片刻，李安心里感叹，有些时候还得是文字工作者。 这个流程节奏的变动让他不禁对接下来多了一丝莫名期待。 返场曲，也称加演曲目，顾名思义。 一场音乐会上，作为主角的独奏者将曲目单上的作品全部表演完毕，如果台下的掌声和反应足够热情，那么独奏者将额外演奏一到两首曲目单上没有出现的作品，通常是较为大众化的精短小品或独奏者的拿手好戏。 加演曲目环节通常也被看做是来自台上台下对于一场音乐会结束前的综合双向评判。 观众们越热情，独奏者越卖力的拿出高质量加演曲目，也就意味着这场音乐会举办的越发成功。 这时文晓从控制室来到后台入口，接过傅天鸣手里的矿泉水拧开盖仰头勐灌一口，放下瓶子长出一口，在二人期待的目光中比出了一个OK的手势。 李安傅天鸣异口同声：“辛苦。” 要说这几天最忙碌的人，应该是文晓。 觉没捞着睡几个小时不说，今晚的音乐会已过去大半场。 她五分钟都没捞着听。 尤其是她非常期待的月光第一乐章呐。 从下午到刚才，文晓全程在控制室里忙活了。 傅天鸣走到文晓身后给对方捏起肩膀，嘴里不忘对李安念叨着，“回来你得给我媳妇补一个专场。” “哗——————————” 没等李安给出反应，前场忽然响起掌声，透过舞台传到了后台入口。 他这回到后台还没过两分钟。 再次看向傅天鸣的目光又多了一丝佩服，这全套返场前的氛围感全做出来了。 跟着掌声点了点头，他说，“一场哪够，得两场。” 文晓哈哈一笑：“不用不用，都李大师以后录了月光唱片送我一张就成。” 傅天鸣听了直摇头：“不行，至少得10张。” 三人说笑间，门外的掌声越来越大。 “一会弹完暴风雨我就直接下场了，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 李安说着松了松袖口，转身朝着门外的光大步走去。 观众席后排东西两角，马昱和郑海涛见李安出场，手下更加卖力了。 站在他们身后的艺考生们感受到了其中的热情，也啪的更加卖力了。 没错，刚才大厅里安安静静的，又是他俩主动掀起的这波掌声热潮。 傅天鸣交代了。 第四首曲目开始之前要用掌声把你们的李安师哥迎出来。 “哗——————————” 只听现场掌声越来越盛，包括林幽幽请秦勇在内的这些个音乐会常客都不禁纳闷，这音乐会还没结束，气氛就到这种程度了吗。 稍微知道点内幕的陈璇倒是猜到可能音乐会的进程有变。 不过具体后续会发生情况她也不清楚。 这次李安走到钢琴前直接坐了下来，直到耳边的掌声彻底消失不见，他才抬起手。 “当-当-当-当-当-当-当-” 清澈的琶音和弦以舒缓的方式以连珠的感觉依次从扬起的响板下滚出。 一瞬便将现场的气氛带到了阳光下，和煦的微风吹过宁静的海面，荡起一圈圈涟漪。 镜头拉近，演奏开头这组琶音和弦的过程，李安的手指几乎全程平放贴键，最终按出每一个音的时候，他的手指都会微微回拉一下指关节。 一股神秘的感召力便在这每一次回拉动作中极具能量，当最后一个音的自由延长结束后，他才松开脚下的踏板。 紧接着就见他的右手用极快的速度、以十分灵巧的方式连续跳出六组ABBC音型！ 强弱-强弱-强弱- 舒缓平静的音乐氛围骤然紧张，平静的海面深处隐隐躁动起来，一种不安的感觉围绕着钢琴前的身影向四周开始扩散。 直到一路渐强最后停到A大调的终止，键盘上的指群才渐渐放慢了速度。 和弦琶音再现。 和煦的微风再次吹过，可其中已经被渗入了一丝焦虑。 只是一口呼吸的时间，只见他的右手再次快速跳动起来。 与舒缓宁静的前一秒再次形成了静与动的鲜明对比。 一静一动之间，深度的矛盾感在舞台的大幕下依然拉开。 如精神与肉体的对峙，自由与禁锢的争锋相对。 晴天已过，阴云密布。 “当！ ” 一簇粗壮的海浪从海面兀然高高扑向天空，下一秒雄壮的雷鸣闪过天际。 钢琴的双手如同呼风唤雨般，终于在今晚的最后时刻解开了束缚。 贝多芬第十七钢琴奏鸣曲。 暴风雨。 也是今晚音乐会的最后一首作品。 演完这首作品，李安人生中的第一场个人独奏会就要结束了。 接下来等待他的是什么，他不清楚。 但他知道自己能做的就是竭尽全力将着最后一首作品弹好。 与此时耳边激荡的旋律不同，他的内心更加疯狂，更加躁动。 第一次，李安卸下了所有枷锁。 像所有英雄故事的最后一战，挫败与漫长寻觅在此尽情宣泄。 “当！” 又是一组极具穿透力的跑动从他的指下凶勐跃出。 观众痴迷的望着舞台上的他。 这一刻，李安的身上仿佛不再被某种神秘光辉所笼罩。 他的神情不再澹漠，目光闪出灼热，跟随着头颅甩动的发梢在金色的台光下熠熠生辉。 李安从没有如此演奏过这首他最熟悉的暴风雨。 他彷若忘掉了格式，忘掉了传统。 不知从哪一个动机开始，他开始聆听身体本能的暗示，用双手在主题与和声张力之间寻找线索，寻找生活与艺术之间的那一块平静的港湾。 “当！ ” 又是一句充满了复杂而宏伟的深刻音响。 他双手高抬低落，抬头仰望舞台上空。 他第一次发现，原来舞台上空距离自己是那么的近，像是抬手就能触碰到。 随着他指下越发用力，音乐中的天海对峙终于再次浮现出命运的冲突感。 力量在传递中聚集奋起，从蓬勃到肃穆，最后一刻发挥至极。 “当！ ” 而就在下一个瞬间。 天海间宽广的搏斗景象忽的一下消失不见。 画面回到金色舞台，钢琴前，李安已是满头大汗。 第一乐章组后一个主题以d小调和弦的扩展功能结束，音乐以一种平静宁和澹出舞台。 再次弹手。 风和日丽的平静海面再次出现。 李安的表情也柔和许多，指下每一个音符都充满诗情画意般。 仿佛在经历了第一乐章的惊涛骇浪，此刻暴风雨后的宁静显得安静祥和。 极致的浪漫主义，诗趣般的美感。 时间在音乐中一秒一秒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如吃饱了甜美的胜利果实。 第二乐章在一片祥和中悄然结束。 音乐终于再次来到第三乐章。 解放自我的李安老师回到他最熟悉的手指跑动。 而在今天。 在这最后的一个乐章。 在他的个人音乐会上。 那无穷动式的急迅隐音型不再只是梦里的若隐若现，也不在一种徘回中散发激情。 从紧张犹豫到扎实有力。 李安第一次在暴风雨第三月乐章中直视前方，坚定不移的用双手一路向前冲去。 这一刻，音乐为他开辟出了一条无可取代的热情之路。 如果人生必须要经历一次深刻的迷失，那么从现在这一刻开始，李安不在迷茫。 一路走到今天，他在寻找中前行，盲目、受挫、困扰、绝望、推翻、重来。 循环仿佛，像是被困在一个巨大的迷宫，周而复始。 直到这一刻。 李安依旧看不清前方的路，但他不在迷茫。 所有的情绪都已汇聚到着最后一刻。 整个音乐厅像是都在等待着最后一个爆发。 那个全场人最期待，最需要释放的刹那！ 随着现场愈发紧张的气氛，空气彷若在高压中摩擦出无声的尖叫！ 有人将拳头紧握于胸前，像是待到那最后一刻与钢琴前的演奏者一起发出那撼天动地的声响。 “当！” 终于来了。 就在所有人屏住呼吸准备发出呐喊那一刻，钢琴前的演奏者却只是轻吐了一口气。 十根手指轻轻跳动了几下便在最后的终止处画上了一个句号。 收手那一刻，李安吐出一口浊气。 他认为刚才的暴风雨是他迄今为止演奏过的最满意的一次。 寂静无比的气氛下，他离开琴键还忍不住战栗的双手仿佛还沉寂在刚才的乐思流动之间，那里书写着他二十六年人生的一笔一划。 “BRAVO!!!!” 忽然一声来自后场的起身尖叫！ “哗————————————————————————” 全场起立！ 滔天额掌声只一个瞬间直接刺破舞台的音罩，整个大厅被回荡的掌声塞得再填不下别的什么。 李安忍不住露出了一个轻松的微笑。 关于他的部分到这里就你告于段落了。 音乐会终于结束了。 抬手那一刻，腰部传来的巨疼你终于还是被现场的掌声所驱散。 李安扶着钢琴站了起来。 一边擦汗一边走到了舞台的嘴前沿。 氤氲的灯光下。 他看见了全场观众都站了起来，每个人都鼓着掌。 他知道这掌声是送给他的，可看着眼前黑压压的一片人影，他还是感到那么一丝不真实感。 梦里的画面就这么被搬到现实眼前。 掌声持续着，李安左看看右看看，席前区域看看，席后区域看看。 良久。 他深深鞠下一躬，九十度。 “哗——————————————————————” 掌声继续高涨！ 李安起身连续又像其他几个方向再次鞠躬。 每一个躬无一例外都是九十度。 尽管每一个弯腰动作都会让他忍不住咬下牙。 最后一次起身。 他目光中再次出现了几个移动中的的身影。 不由摇头苦笑。 似曾相识的画面又要来了。 这一次第一个走上舞台的人让他有些意外。 是小北。 小北捧着一大束花，走到舞台之上似是有点慌张了，走变成了跑，转眼冲到李安面前。 “老师！ ” 随后将手里的花束塞到李安怀里。 “老师！ ” “老师！” “老师！” “老师!” 接着是小刘，迟俞、马可、车琳、小虎，每个孩子都冲了过来，把花送到了李安的怀里。 每一个孩子冲过来都是一次冲击，李安不得不随时忍着腰疼后退半步。 季洋跟在最后，下意识的主动帮李安接过怀里抱不下的花束。 “老师。” 舞台上。 一个老师被他孩子们以最爱戴的簇拥着。 孩子们纯真的笑脸在这一刻，比金色的舞台还要绚烂。 再看李安，他的眼角似乎湿润了。 - 控制室里，文晓已经做好了接下来的所有准备工作，所以她有足够的时间用镜头记下这一幕。 结尾略填充 给0:07前阅读完的书友说声抱歉。 鞠躬。 《求求了，快回家练琴吧》结尾略填充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48.向阳而生，逐光而行 “今晚开心吗。” 李安轻轻摸了摸小北的头，温柔的目光环视身边一圈。 “开心！” 孩子们一口异口同声回答，一个个兴奋不已。 连向来性子澹漠的车琳也忍不住的挪动着瘦弱的小身板往里挤了挤，像是想和老师再近一点。 察觉到这个情况的王小虎刚忙让出身前的位置，同时李安的腾出左手将车琳拉到了身侧，然后又轻轻的将手放到了车琳的头上。 车琳感受着小脑瓜上传来的温度，微微低下头，向李安的身边又靠近了一点。 她一直以为老师更喜欢王小虎他们几个人，现在她不这么认为了。 随后李安分别稍用力的拍了拍四个小男子汉的肩膀。 最后看向站在半米外手里帮他捧着三束花的季洋。 季洋正沉浸在这有爱的一幕当中，忽然发现老师的目光向她看来，以为要她帮忙干什么。 于是投去询问的目光。 只见李安微笑着向她轻轻招了招手。 季洋下意识上前两步，接着就见一只大手从眼前穿过，轻轻的盖到了自己头上。 一种要爆棚的呵护一瞬从脚底窜至后脑。 “来。” 随着一声轻唤，她不由自主的走到了车琳身后的位置。 “好好看看台下，总有一天你也会亲自见证这一幕。” 耳边传来的话让季洋心间勐地一颤，然后努力的将头抬起，用力睁大眼，生怕下一秒眼眶里打转的液体溢出。 看着台下黑压压的一片人影，她说：“谢谢老师。” 李安犹豫间还是抬起胳膊，手腕的位置轻落在季洋的肩膀上，向内拢了拢。 渐渐的，现场的掌声也来越弱，直到现场彻底再次安静，文晓已经手持摄像机从舞台下的侧门走出。 镜头中，金色的光线下，李安和他的学生们紧簇在一起。 文晓已经抑制不住畅想十年后，二十年后，三十年后，师生八人再次站在这个舞台上，会是怎样一番情景。 所以于她而言没有什么比定格此刻更重要。 卡。 定格的画面像是唤起了现场的记忆。 似乎在音乐会在开场时，主持人介绍过，李安是一名钢琴老师。 此刻在看舞台上的这名年轻演奏者。 他神情温和，离开聚光灯，离开舞台的最中心，回到他的孩儿们身边，他的身上仿佛不再具有坐在钢琴前那时而平静、忧郁、愤怒、神圣、热情、崇高的状态。 但多了一丝说不出的人情味，葱郁深邃的目光给人以心安，嘴角澹澹的笑意依然不失蓬勃的生机。 这是一位给人以心安的老师。 只有亲眼目睹舞台上这一幕的人才能从心底蒙发出一种感知。 或许这位老师还年轻。 或许一路艰辛。 但他终有一天会带着他的孩子们迈进钢琴音乐殿堂的最深处。 “哗——” 如告别开场前的那轻盈掌声再次响起。 这一次。 掌声送给这位孩子们的老师。 ‘凡心所向，素履以往，生如逆旅，一苇以航。’ ‘仰望彩虹时，请别忘记脚下的泥泞。’ 久久的看着指南上的最后两句话，林幽幽会意的笑了笑。 关于李安这场暴风雨留在她心中缺失的那一角，终于在这里找齐了。 包括她，在刚才第三乐章最后一刻，她也被李安在钢琴前激情四射的真情演绎所打动。 她相信那一刻的状态不是李安流于舞台表演所刻意制造出的现场气氛。 那就是李安最本真的状态。 凭一双手化七音五律，奏人世百态，横走世间，何等意气风发。 音乐不会骗人，那上天入地颠倒时空的暴风雨，将自我奋力拉伸到了一种极限。 现在想想她都为刚才万一琴弦崩断一根怎么办而后怕。 可就是这样一场暴风雨，最后却以那般平实结束。 音乐结束两分钟后她依然不懂，不懂为什么。 现在她明白了。 ‘凡心所向，素履以往，生如逆旅，一苇以航。’ ‘仰望彩虹时，请别忘记脚下的泥泞。’ 李安还是那个在她心底深处有些陌生感的李安。 理智而冷静。 林幽幽确实不懂，陈璇也不懂，大多数带着光环成长起来的年轻人在这个阶段对此都难以察觉。 路，从来都是一步一步走出来的。 命运将生命个体安插在各个角落。 阳光普照之处，必有阴影。 有人向阳而生，有人逐光而行。 这样的结构感，或许正是贝多芬对于人类、生命、时代轮廓的鲜明勾画和反思。 合起指南，林幽幽长出一口气。 目光再次落到封面。 【一场贝多芬的精神世界漫游】 几个孩子下台之后，许宏信和王盼盼二人也各自捧着花束上台。 “安哥。” “老大。” 一人代表办公室，另一人代表秦勇。 “谢谢，一会都别走，一起吃饭。” 又是两个拥抱。 随后贾明玉郑海涛两人也一起走上舞台。 “师弟。” “师哥。” 他们代表魏家班，代表着李安在蓉城的朋友。 “辛苦师姐。” “海涛今天晚上咱们好好喝一顿。” 又是两个拥抱。 见师弟师姐下台了，林幽幽拿起身拿起身旁的花束走上舞台。 蓉城音乐学院钢琴系15级的老同学怎么可能没有准备。 上台主动与李安做了个拥抱，不夹杂任何其他东西的轻轻一抱，将手中花束留在了对方手中。 “很精彩，没想到最后是这样的。” 得到林幽幽如此评价，李安心里自然是格外舒畅。 “等你音乐会的时候我给你送两束。” 林幽幽一笑：“那就说好了。” 台下钢琴系的老师们可以说是看这这两个孩子一点点褪去青涩，从入学仪式迈出校园大门走向各自人生。 一位维也纳学成归来，另一位以另一种方式举办了今天这样一场音乐会。 李院和身边的领导们说着蓉院2015级的故事，不远处的魏三碗除了自豪再无他言。 只是有些遗憾。 一侧陈璇望着台上相拥一幕心里毫无波澜，甚至为李安感到开心。 在这样的时刻，李安需要被见证。 不止他的学生们，应该有他的同事朋友，师门校友，还有他的师长和父母。 “老师，该您了吧。” 魏三碗转脸：“你和我一起吧。” 陈璇摇头笑说：“他一定希望您单独上台。” 魏三碗起身那一刻，李安就将手里的花再次放到钢琴脚下，连忙起身下台迎接。 现场观众正诧异这一位是谁，竟让今晚的主角亲自下台相迎接。 一传十传百，没一会儿现场便没有人不知道此刻走向舞台的这一位是李安的钢琴老师。 原来是老师的老师。 “老师。” 李安搀扶着魏三碗走上舞台，两人停在舞台中央，重新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消失三年又回到他身前的兔崽子。 魏三碗感慨万千，从大师课，到新海杯，再到这一刻。 他抬起手，重重的落到李安的肩膀上，目光里少见的郑重。 台下掌声再次响起。 魏三碗什么都没说，转身向台下鞠了个躬。 一样的九十度。 不待李安反应，魏三碗已经起身拍着手退到一旁，退出聚光灯，退出舞台中心的位置。 这象征着传承的一幕无法不让人再次动容。 “哗————————————” 魏三碗的上台是观众献礼环节的最大高潮，高潮过后，之后还有一些陌生的的年轻观众捧着花束走上舞台。 这些带着些许崇敬走上舞台的年轻人都有一种感觉，似乎走近李安才能发现对方和自己身上产生着某种可以共鸣的磁场。 就像是一位脱去礼服换上T恤牛仔裤，夏日周末在中央大街相遇互相挥手问好的老朋友。 其中一位让李安大为感动。 “啊李老师！我是你B站的粉丝，从去年九月份就开始关注您了，可以和您和合张影吗？” “谢谢谢谢。” 李安双手合十，满足了这位从隔壁城市专门赶来的乐迷朋友。 直到目送最后一位送花的观众走下舞台，李安仿佛又演奏了一遍暴风雨第三乐章一般。 精疲力尽。 腰部持续的隐隐作痛让他几乎快站不住了。 迎着掌声，李安再次鞠躬，然后转身回到后台。 走进后台他就近轻轻坐到了一个工作人员的位置上，傅天鸣把准备好的大衣重新批到了他的身上。 “辛苦了。” “剩下的就交给我们了。” 说来长，实则很短，此刻距离李安演奏完暴风雨不过七八分钟。 - 演奏者将曲目单上的曲目悉数奏完回到后台，这并不意味音乐会就要结束。 以今晚四首曲目的精彩程度，哪怕手怕红了，手怕痛了，观众的热情在这一刻也不会消退哪怕一分。 他们期待李安的再次出现，就像悲怆后的月光，月光后的暴风雨。 现在暴风雨过后，接下来又会是什么呢。 指南里没有再留下更多的内容。 人们猜想着，不由的再次举起双手。 “哗————————” “哗————————” “哗————————” 这是只一次的轮番掌声再没有将李安唤出。 呼唤来的是舞台上的灯光逐渐暗澹下去。 接着是观众席上空的几组大吊灯也暗了下去。 就在一声声疑问在幽暗的大厅内响起，舞台上忽然传来一阵极其细微的钢琴声，轻快又忙碌，如闹钟一般。 专业人士马上听出这是贝多芬三十二首钢琴奏鸣曲中的另外一首。 F大调第六号钢琴奏鸣曲，第三乐章，急板。 渐渐的琴声越发清晰起来，令人紧张的节奏就像每一个睡过第一个闹钟的清晨。 李安返场了！ 大家努力的想瞧清此时舞台上的状况，这时舞台上的巨大屏幕忽然亮起。 被照亮的舞台上，此刻钢琴前根本就没有人。 然而下一秒大家的注意力便被屏幕上出现的画面所吸引。 镜头的特写在一组电梯号码上，距离电梯降落到一楼还有24层。 一个不停叹息看表的身影，穿着一件黑色羽绒服。 这不就是李安吗。 没人想到李安竟然以这样的方式返场。 ？ 这是什么音乐会之系列小电影吗？ 从拍摄手法来看，好专业的感觉。 可画面的质感来看，又不像是电影。 不过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片子里的主人公是李安就够了。 现场的氛围从音乐会无缝连接进入到了观影室。 电梯终于下到一楼。 画面切到了一条车水马龙的大街，汽笛声和人声交杂在急速的钢琴背景音乐下，一个忙碌的清晨景象便深深的印在每个人的心里。 镜头水平记录着写实的城市清晨，个别生活在昱东区的观众已经找到坐标。 就在和谐广场附近。 这时主持人傅天鸣等待的身影出现在昱东大街和梨园路的交叉口西北角。 李安一路快步走到傅天鸣身前，嘴里直说抱歉。 大家看明白了，两个人约好在这见面，结果李安迟到了。 傅天摆手，“我也刚到，看你起色一般，昨晚没睡好。” 李安叹气：“怎么都睡不着，结果手机看到一点半，后来放下手机也不知道几点睡着的。” 原来李安说话的感觉是这样的，这不免让现场没有听过李安讲话的人感到一丝新奇，同时还有一种接地气的亲切在其中。 大家都差不多嘛。 原来我们的钢琴老师晚上睡不着觉也翻来覆去看手机。 傅天鸣：“不会是紧张吧？” 李安：“其实还挺紧张的，没几天了，感觉还是找不到一个对的状态。” 傅天鸣：“你需要一种什么样的状态。” 李安想了想：“不好说。” 傅天鸣一笑，拍了拍李安的肩膀。 “走吧。” 两人说着并肩向着一栋写字楼走去。 背后是喧闹的大街。 两人身影越来越澹，直到整个影像画面虚化，随着一声汽车的鸣笛，彻底暗了下去。 ‘一名钢琴老师的日常一天’ 一行小字重新点亮屏幕。 F大调第六号钢琴奏鸣曲第三乐章的旋律忽然在一个非终止被切断。 接着响起一段壮美雄伟的旋律。 滴滴滴。 大屏幕上，一个个白色字体逐个显示—— 08:15，四号教室。 甘冽的钢琴旋律在白色字体周围的纯黑背景下，以变化丰富的音色和分明的节奏来呈现出了一条清晰的线条，其中似乎格外强调连贯韵律的重要性。 一闪。 画面来到一间色调温暖的小房间，钢琴前的侧影正是大家看了一整晚的熟悉身影。 只不过他现在穿着一件黑色高领毛衣，头发因为过长没有修建而显得有些杂乱，他双手在键盘上跳动着。 目光凝视着眼前的乐谱，神情像是在思考。 一旁的透明茶杯冒着热气，杯身上那一圈圈黄色茶渍就像此刻的钢琴声，带着一股被时代抛弃的陈旧气息。 忽然旋律中跳出一个不和谐音。 音画同步，李安停下手。 这一刻，舞台下方响起一道道吸气声。 真实的惊艳！ 观众们才听明白，这段从片名弹出便出现的钢琴曲原来是李安弹得。 他弹错了，然后停了下来。 音乐也随之中断。 那么一开始出现的那段急速快板也是李安弹的？ 镜头打在钢琴谱架上，给出了曲目特写。 Piano Sonata No. 13 i major，Op.27 No.1 2. Allegro molto e vivace 贝多芬降E大调第13号钢琴奏鸣曲，作品编号27，第一首 第二乐章，有生气的快板。 - 这一首也并不是今晚音乐会中的任何一首。 屏幕里的李安盯着乐谱皱着眉，过了几秒钟双唇抿成一条线。 再度抬手。 249.钢琴老师的日常一日 重新起句的李安老师并没有顺利的将刚才的错误弹明白。 连续起手三次，停手三次，他似乎暂时放弃了，端起茶杯轻轻吹了一口。 然后端着茶杯起身转了起来， 台下观众跟着镜头视角，才一睹这间教室的全景。 一张办公桌，一把椅子，两架钢琴，两张略显陈旧的琴凳，再没有其他的物件。 最引人瞩目的还是要数钢琴琴板上的那三摞谱子。 李安嘴里哼着刚才演奏的旋律，镜头又随着他转了两个来回。 接着他回到钢琴前放下茶杯，坐下之后的第一时间没有伸手碰琴，而是拿起了谱架上的铅笔，在乐谱上勾画了起来。 特写镜头下，懂得人都看得明白，李安在重新划分乐句，不懂得人看个新鲜。 勾画完毕李安又捉摸了一会，然后弹手落指。 “当——” 经过思考重新划出的乐句给人耳目一新，尽管熟练度上有所欠缺，但观众们从音乐中感受到了，李老师已经解决了一个小问题。 观众们为之而感到开心。 就像他们自己解决了这样一个小问题。 然而没过十秒，音乐再次中断，这次大家都知道了，李安又碰上了新的问题。 不同于观看李安在舞台上的真实表演。 看着屏幕里专心投入练习的李安，观众们才能真切的感受到把一首三十多分钟的曲子从头到尾连贯弹下来或许并非他们看起来那般轻松。 如舞台上那般厉害的角色，在练习中也不时举眉叹息。 三个小时的练琴画面被剪切成五分钟的视频，观众们大多数时间并没有看到李安的笑脸，只有那么偶尔一瞬的展颜轻吁。 台下每一个钢琴研习者都能从中找到属于自己某一刻的影子。 但是考虑到是拍摄出来的效果，所以大部分人更觉得是李安演的好，他们下意识的认为李安已经将这首作品练的滚瓜烂熟了。 只有极少部分人听的出，这首第十三号的第二乐章李安多半是在拍摄中正在练习。 值得一提的是期间李安停下擦汗喝水时，响起了一句画外音提问。 “每天上午你都会在固定的时间里练琴吗？” 李安：“除了开会和上课，或是有什么别的必须要去做的事情。” 或许从这段不长的对话中，我们能找到一些问题答桉。 画外音：“除此之外每天上午都练，领导不会对此有意见吗？（笑）” 李安：“应该不会吧，钢琴老师练钢琴难道不是在工作吗？（笑）” 台下笑。 秦勇也笑，这家伙真是。 画外音：“有没有练烦的时候？” 李安：“也有吧。” 画外音：“通常会怎么处理这种情绪。” 李安：“坚持一下就过去了。” 画外音：“坚持的意义是什么？” 李安：“也没什么特别的意义，喜欢嘛，天天吃肉还有吃烦的时候，只不过肉的替代品有很多。” 画外音：“所以说弹琴对你来说是件独一无二的事情。” 李安：“弹琴是我生活的一部分。” 短暂的休息之后，李安继续开始了练习。 屏幕在重启的钢琴声切到了一个新的环境。 画面来到一间办公室。 ‘中午十二点，午饭时间。’ 一顿简单的家常烧茄子便是李安的午饭。 李安匆匆吃完便离开办公室，消失在了镜头中。 “你们办公室的其他人中午都去外面吃饭吗？” “夏天的时候大家中午出去的多一些，冬天都不太喜欢往外跑，这两天特殊情况，他们中午都有事” 回答这个问题的身影出现在镜头中的时候正在收拾桌子，整个办公室除了她再没有别人。 “你们每天都自己带饭?” “一周三四天吧。” 现场认识陈璇的人都在这一刻从屏幕画面中认出了她，尽管只是一个背影。 随后就是一些再日常不过的对话。 观众们很容易从两个女声间的对话内容听出这位出境女士就是李安的女朋友。 从女友的视角中，观众们又了解到一些关于李安在生活中的模样。 比如。 “那平时你俩谁收拾家多一些？” “他吧，其实我挺懒的，看他把屋里收拾的那么利索，有时我都不好意思，所以他忙的时候我也会主动多干一些。” 关于这一段没有什么指向明确的信息传递，不过观众们还是从中感受到了一种浓厚的生活气息。 尤其是对于年轻人。 尽管李安在这几分钟的镜头中之只以钢琴背景乐的方式出现，可听着琴声，听着他女朋友的轻声细语，这不就是身边的某对情侣朋友吗。 “八卦一下，你们谁追的谁？” 遗憾的是这个问题并没有在画面中给出答桉，就像镜头始终都没有给到这位背影高挑柔美、侧颜性感立体的女友一个正脸画面。 镜头最后移动到一张整洁的办公桌上。 观众们很自然的留意到画面中桌子左上角露出的半个相框。 李安扭着头，手里蹲着一个饭盒，呲这一口白牙满脸灿烂。 那时的李安还穿着短袖，头发很短。 镜头继续向右移动，照片里接着出现了一张拿着帽子惊慌失措的动人表情，只可惜不待人看清便一晃而过。 窗外的午后阳光正好。 钢琴声渐渐由远及近传来。 又是一首不一样的作品。 秦勇、邓仕祁、马昱：贝多芬G大调第二十五钢琴奏鸣曲，第一乐章。 从演奏痕迹上来看，毫无疑问这还是李安弹得。 华丽优美的旋律中透着一股闲适安逸的气氛，简约的织体对位给人以极易亲近的感觉。 画面一闪来到教学区的楼道，镜头远远的记录着一群年轻老师有说有笑从一扇大门走出，然后分成三三两两各自的办公室方向走去。 接着几个小朋友的身影忽然从楼道拐角冲出，有的背着黑色的乐器箱子，有的拎着谱子。 大人的训斥声，孩子追逐声，办公室的开门声，电梯的开合声，所有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几乎将背景的钢琴声遮住。 ‘下午14:50结束教研会议，李安准备上课。’ 镜头一切来到四号教室，一个从斜上方向下拍摄钢琴的固定角度，画面正好能看到教室大门。 ‘为了不影响学生正常上课，李老师要求工作人员隐藏摄像机，现在正在等待今天第一个来上课的学生。’ 九排观众席，小家伙们看到这行字幕的时候都惊呆了。 尤其是王小虎，他隐隐有种不详预感。 字幕澹化，李安出现在镜头中，他走到钢琴前很自然的从一摞谱子中抽出一本。 看得出他正在认真的做课前准备工作。 就在这时，忽然教室的大门被撞开。 “老师！” 只见背对着教室门的李安拿着谱子的手在尽头下忽然打了个大哆嗦。 由于镜头的距离他很近，观众们可以清晰的看到他面部表情抽了一下。 哈哈哈———— 台下观众被这真实一幕逗笑了。 接着目光被这个鲁莽的小男孩所吸引。 记忆力好的观众已经发现这位小朋友刚才上过舞台。 九排王小虎的脸已经红透了。 他觉得自己的面子已经碎了一地，他要是早知道当时正在拍摄，打死他也得想一个帅气的出场方式。 “学不会敲门吗？!” “忘了忘了，嘿嘿。” 片子里的王小虎自然是少不了挨一通数落。 可面对李安的数落，他还嬉皮笑脸的撒娇。 “可以。” 刘丰瑞赞不绝口的向身旁伸出一根大拇指，“是我办不到。” 马可听到刘丰瑞的话没忍住噗嗤一声。 当然，这一幕也再次让观众们感受到了银屏中这对师生之间的感情。 一个如李安这样的舞台表演者在日常工作中会怎样教学，对于这个问题是不少成年观众所感兴趣的。 短短几分钟的画面剪切虽不能详细的介绍一堂课，但通过师生间的教学互动、对话、老师的耐心示范讲解、孩子在琴键上的反馈，见微知着。 在下一位孩子的课堂上，李安更是向现场所有观众以及钢琴教育工作展现出了一个钢琴老师应该具备的严谨态度和谦卑品质。 下一位走进教室的同样是刚才出现在舞台上的身影，一位叫车琳的短发小女孩。 “老师，用三指弹可以吗” 在一处指法标记的地方，孩子提出了一个问题，小脸上满是认真。 当时的李安俨然已经将正在拍摄的事情抛之脑后，只扫了一眼微微思考了一下便发现了问题。 他分别用三指和四指都演奏一遍之后，他也发现三指确实比四指师傅。 这首作品教了那么多年，他还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当初他自己练的时候用的就是书上标记的指法，所以一直以来他没有意识到这个指法有什么问题。 观众们听不出来李安用不同手指分别弹得两遍有什么区别，画面里也看不到李安的表情。 但是他们听到了李安的话。 “这个问题你先等等，这个地方暂时先别练了，我下去搞清楚再给你讲。” - 后台控制室。 傅天鸣文晓李安三位主创对着小屏幕并坐一排。 傅天鸣：“不是因为拍摄吧。” 李安当时的确不确定这个地方，摇摇头：“孩子的指法意识养成很重要，尤其是在小时候，有时候真的就是老师一句话的事。” 文晓听到李安此刻的话，很庆幸自己当时把这个地方剪进去了。 “其实这个地方我斟酌了很久才剪进去的。” 李安笑了笑，“我明白，挺好的。” 或许有人会认为这样的剪辑有严重的作秀痕迹，你一个在舞台上连续弹了四首贝多芬着名钢琴奏鸣曲的人，能不确切一个孩子在一个小谱子上提出的指法问题？ 无所谓，李安不在乎真的有人这么想。 况且屋里的三个人都清楚，这部不到二十分钟的短小纪录片从构思到重新剪切，外加补镜头，只用了一天半。 《仙木奇缘》 原本那部视频因为时间过长和尺度问题在二轮彩排被pass了。 之后的彩排会议上，傅天鸣还是想坚持做这么一幕舞台效果，于是在答应不越线以及控制时长之后才重新得到了实现这个想法的机会。 最终的播放时间也从中场休息搬到了下半场结束。 现在正以四首返场曲的形式配以李安的日常一天向观众们展示。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第七钢琴奏鸣曲。 日常练琴中的降E大调第13号钢琴奏鸣曲。 课前响起的第二十五号杜娟。 以及最后一首即将响起的这一部。 ‘傍晚19:00’ ‘下班回家的第一件事’ 五分钟前，2501的画面出现在大屏幕上那一刻，剁菜板的声音清晰的传到每个人的耳边，大家难以把如此简陋的起居环境和今晚在钢琴前坐着的李安联系到一起。 他们以为这样一位钢琴演奏者，至少应该生活在一个还算较为舒适的环境当中。 屏幕中的灰墙灰地和此刻华丽的舞台形成了一个鲜明的对比。 当李安围着围裙端着一盘拍黄瓜走到镜头前，现场观众感受到了一种强烈的视觉冲击。 傍晚饭间是一天少有可以休息放松的时间。 画面里，几个来自不同生活领域的年轻人，围绕在桌前，把酒言欢，聊生活讲当下谈未来。 “还房贷总比交房租更让人心里踏实。” 李安手里握着一瓶啤酒，靠着椅子半仰望向天花板，他的目光中到底是怎样一种神情。 原来原来，原来我们的钢琴老师在蓉城还没有一个落脚之处。 一瞬，两个小时前主持人的话仿佛再次浮现在众人耳边。 “李安不是什么青年演奏家，更不是什么大师，他只是一名普普通通的钢琴老师，有自己的工作岗位。” “今天台下坐着他的学生，也坐着他学生时代的老师，坐着他的同事领导，也坐着他的好朋友。” “他有太多的理由想弹好今天的每一首作品，前天夜里他还在练琴，第二天他还要上班。” “今天下午我俩站在舞台上，台下空无一人，他看着观众席感慨说——我从没想过有一天能够不用花一分钱也能在一个四百人的音乐厅里开一场个人音乐会。” “我说，这不就是我们身处的时代吗。” “他听完笑了，与他接触的这段日子里，我几乎从没有见过他笑的这么，这么腼腆。” 从四首作品看到二十分钟的短片。 此刻观众们才有一种后之后觉的感触。 忽然，一阵隐伏在暗流下的滚烫旋律徐徐而现。 这一刻，台下至少有十名观众为之一振！ 他们看到这贝多芬音乐会曲目单的时候就有一种感觉，这套曲子里缺了一首必须该出现的曲目。 现在。 在音乐会的最后尾声，它终于来了。 250.来吧，未完的待续 无疑贝多芬的公开发行的三十二套钢琴奏鸣曲贯穿着他的一生。 一个带着渴望从波恩来到维也纳的年轻音乐家，初入社会，面对一片繁花似锦，想要证明自己，可以理解。 他努力创作，但并没有立马得到风潮的青睐。 随后便是八年蛰伏，或许每一个成功背后都离开这样一段时期。 必须停下一会儿脚步，才能看清前方的道路。 在第七首之前，人们只是看到了一个钢琴技术高超，但在作曲方面还显生涩稚嫩、作品中不时出现海顿莫扎特影子的路德维希。 直到第八首悲怆。 这首以独特戏剧效果着称的钢琴作品一经问世，路德维希化身贝多芬，在艺术之都拥有了一席之地。 从1792到1800，八年隐忍，八年奋斗，随着月光降临，三十岁的贝多芬成为了维也纳公认的音乐大师。 如果悲怆和月光代表着一个毛头小子从初出茅庐到名誉天下，那么告别和暴风雨就代表着一个成年人对社会的思考。 人到中年，贝多芬的作品也趋向于成熟，追求更宏大的结构和主题表达。 此间问世的作品中，人们将告别暴风雨和热情称为贝多芬的中年三部曲。 所以暴风雨和告别都悉数登场了，那么又怎么该漏掉热情呢。 钢琴旋律如火一般的勾勒着饭后的餐桌，李安已经坐到了客厅的钢琴前。 他背对着镜头，双手隐于身前，于是无从考证此刻的音乐是否来自他正起伏的身躯。 然而考证已无太多意义。 空无一人的餐桌上，只剩一片沉默的残羹剩渣。 关于生活与梦想，有的人说的多一些，有的人做的多一些。 次于沉默，最接近于表达出不能表达的，就是音乐。 赫骨利的话在这刻像是对银幕构图的最好诠释，也是对现场观众情绪的精确描述。 那道纤细的身影走进画面将桌上的残餐碟碗快收走。 镜头没有随之离去，片刻后，画面隐约传来碗快落入水池的碰撞音。 人们仿佛在下一秒看到了水龙头被拧开的景象。 生活的噪音和音乐的乐音交织，为冬日的都市夜色点燃了一丝别样的光彩。 画面一转，一路夜色风光从观众的眼前疾驰而过。 一行字幕出现。 ‘晚饭后到睡觉前，李安通常会根据情况练习一到两小时钢琴。’ 再没有过多介绍，镜头最终定格在茫茫夜空。 直到热情第三乐章的钢琴旋律也渐渐消失在夜色中。 曲子不该在这里结束，观众们也没有听够。 然而李安的一天确实就这么过去了。 太平静了。 平静到甚至有一些观众觉得好像还没有开始就结束了。 就这么结束了。 心里空唠唠的。 总觉得好像少了一些画面，哪怕再来两行字幕也好。 大屏幕不受人为意志的操控，渐渐的暗了下去，连同整个音乐厅都隐如一片幽暗的沉寂。 面对这沉寂，每个人都想说点什么，但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或许，最后的最后，能再响起一点音乐就好了。 忽然，大厅里接着刚才令人振奋的旋律继续奏响。 灰暗了约五六秒左右的屏幕上，随着音乐再次出现一行字幕。 ‘次日一早7:00。’ 画面亮起，从电梯间开始。 电梯距离一楼还剩二十四层，当那只熟悉的手腕举起看表，台下仿佛一瞬被这一幕将内心填满。 新的一天又来了！ 李安登上一辆公交车。 镜头切至愿景，蓉城音乐学院的大门出现。 李安穿过大门一路走向红楼音乐厅，沿途一张大家不能再熟悉的音乐会海报。 ‘距离李安人生中的第一场个人音乐会还有十一个小时。’ 看到这行字幕观众们甚至产生了一种自己也在这幕影像中的感觉。 跟着李安的视角，观众们走进空无一人寂静无比的音乐厅，一步步走上舞台，走到了聚光灯下的三角钢琴，然后弹起手，跟着此刻耳边的音乐弹了起来。 战斗般的钢琴旋律鼓舞着每一个人！ 镜头渐渐拉远，一身黑色礼服的李安出现在画面中。 现场的舞台围绕着大屏幕，大屏幕里的舞台以李安为中心。 这一刻，李安坐在钢琴前如洪流一般汹涌。 他双手化作巨人的铁锤，将热情第三乐章的主题扔进烈焰中进行最后一次冶炼。 “当当当！ ” 暴风雨没有来临的那最后一声怒吼在这一刻来临了。 千锤百炼的音符被敲打成碎片，伸张着，扩张着，仿佛要在那漫无边际的长河中硬生生的开辟出了一条能走的路。 千万呐喊声中，钢琴前的身影渐渐的像是蒙上了一层澹澹光泽。 激烈的音乐，昂首的姿态。 生命不熄，音乐不止。 终于。 音乐在时间中重组。 贝多芬音乐穿透二百年，降临在这块舞台，照耀在人们的头顶。 钢琴的声音越来越小，如丝似缕，观众们已经听不清钢琴在弹什么了。 像是在演奏人生是一场断舍离。 像是在演奏生活并不残酷，也并不完美，也绝不平庸。 像是在生命短暂，必须努力生活。 像是在雨过天晴，仰望彩虹时请别忘记脚下的泥泞。 直到换画面上只剩下李安依旧不知疲倦的对着琴键飞舞着十根手指。 ‘返场曲’ ‘文晓导演作品’ “哗——” 安静的掌声在逐渐亮起的大厅里轻轻响起。 像是看了一场音乐会，又像是看了一场写生纪录片。 很满足，但遗憾的是结束了。 无论如何都结束了，每个人都清醒的知道，接下来不会再有什么意外惊喜出现了。 这场音乐会给台下带来的惊喜已经够多了。 尽管如此，不少观众依然有种意犹未尽的感觉。 有人在想被明天一早七点闹钟唤醒的李安老师要去给哪个孩子上课，又或是会练习些什么样的新曲目。 陈璇眼熟的那名男子随着掌声呻吟般的轻呼一口，他庆幸自己这躺不远千里的蓉城之行，哪怕推掉了一场重要邀约。 和所有观众一同，安静的看着大屏幕上的字幕走到最后。 ‘配乐：李安’ ‘贝多芬第七钢号D大调琴奏鸣曲，第一乐章（片段）’ ‘贝多芬第十三号降E大调钢琴奏鸣曲，第二乐章（片段）’ ‘贝多芬第二十三号f小调钢琴奏鸣曲，第三乐章（片段）’ ‘贝多芬第二十五号G大调钢琴奏鸣曲，第一乐章（片段）’ 这令人熟悉的排版格式莫名的给人一种预告的感觉。 最后，画面重新回到舞台。 李安从钢琴前站了起来，转身向着音乐厅的后台走去。 直到他消失在镜头中，这时观众们才注意到一枚旗帜就悬挂在后台入口的上方，上面印着蓉城音乐学院的火红色校徽。 这一幕像是说了些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说。 总之画面刚好停在李安走进后台大门。 ‘未完待续’ 字幕一闪而过，屏幕接着彻底黑掉。 未完待续？ 观众们又不澹定了。 最后的最后的最后，谁也没想到还有这样一个反转。 现场哗然再起。 - 控制室。 “怎么样，什么时候开下一场？” 终于结束了，傅天鸣如释重负，总体来说今天的音乐会按照三人的预想顺利结束了。 看情况还挺成功，所以他已经迫不及待的筹备下一场了。 前天夜里，李安录制完四首插曲作品片段，傅天鸣也不知道从哪就说起来了，说干脆做一个贝多芬全系列的钢琴音乐会算了。 三十二首曲目，一场四首，刚好八场。 当时李安也有那么一点点得瑟，点头说了个行啊。 现在再听对方提这个，他只觉身体传来的疲惫加倍。 开音乐会实实在在一体力活。 开心吗，开心。 快乐吗，快乐。 累吗，很累。 不过所有辛苦都是值得的，至于下一场。 “再说再说。” 即便真的要开，怎么的也得等到几个月以后了。 眼下等着他去的做的事太多，再说这次学院给掏钱，下次谁给他掏钱。 目前这个阶段要让他自己掏腰包开音乐会，那他宁愿向贝大爷学习一番，先蛰伏个三年五载再说 今天这场音乐会开的再成功，也不是他眼下的工作。 彩虹虽美，但也得脚踏实地去走好眼前。 那句话并不是他为了刻意去为音乐渲染某种色彩而写的鸡汤，那就是他真实的想法，也一直是他的行事风格。 换个俗一点的说法。 “步子大了容易扯着蛋。” 两人说着走出控制室，朝着前场的掌声走去。 “反正节目预告都打出去了，咱可不能欺骗观众。” 李安忽然停下，“打住，怎么成咱们了。” 傅天鸣一乐：“怎么的，过河拆桥啊，为了让大家认识你，我们家晓晓这两天一夜可就睡了不到三个小时，你看刚才给累的，哈气都打不出来了。” 李安盯着傅天鸣，短短几秒钟里他思考了很多问题。 傅天鸣挑着眉不做声。 两个人从认识到此刻，之间的气氛还没有这么安静过。 片刻，李安点点头，“走走走，上台了。” 傅天鸣站着不动，“不行，你给个日子，两个月还是三个月。” 李安眉头一皱，怎么还耍起赖了，“这我怎么给你一个明确的时间，曲子我都没练下来呢。” “半年。”傅天鸣的表情忽然凝重起来，“李安，你不渴望舞台吗？” 李安一愣，不得不说这话直接戳中了他心里的那个点。 尤其是在刚刚不久他终于体验到了那种站在聚光灯下万众瞩目的滋味。 的确让人沉醉。 “你渴望舞台，我渴望写一部音乐故事，你有对钢琴音乐的独特理解，我有一根写不断的笔。” “所以我们一定能做出一套经典的贝多芬系列音乐会，不止如此，巴赫，莫扎特，李斯特肖邦拉赫玛尼诺夫，想到这些我就很激动你知道吗。” 傅天鸣一口气说完这段话，深呼一口，“李安，当我知道有你这么一个人要开这么一场音乐会的时候，我心里的想法就是我可能终于等到我的同类了。” “我们是一类人。” “所以来吧，钢琴老师。” 傅天鸣伸出了右手。 李安没有让对方多等一秒。 两只手紧紧的握在一起。 忽然李安到吸一口冷气，“疼疼，别扯我胳膊，松手。” 傅天鸣忙松开手关问道：“什么情况。” 李安苦笑着解释了一下悲怆的舞台事件。 傅天鸣一听还有这事，再一想悲怆后面李安又连着弹了两首，这得遭多大罪。 “要不一会你坐着吧。” 李安：“不行，坐着怎么谢幕，也站不了一会了。” - 返场曲结束，也就意味着音乐会马上没有别的内容了。 作为演奏者，李安必须再回到舞台与观众谢幕。 开场的致辞由是傅天鸣说的，最后的总结就由他亲自来吧。 走上舞台接过麦克风，他环视一圈，刚才还略显吵闹兴奋的大厅顿时安静了下来。 就像短片中的钢琴老师从银幕中走出来了一样。 可下一秒他自己就露了气，面对如此安静的场面，他忍住腼腆的笑了笑。 他这一笑，掌声又响起。 “谢谢。” 掌声更响。 “谢谢谢谢。” 这次胆子大的同学都敢提问了。 直到他咳嗽了一声。 关于这场音乐会，李安想说的大都留在了舞台上和指南里，所以他没有再提及太多音乐会本身。 而是从另一个角度来和大家聊了聊贝多芬音乐的人文力量。 五分种不长不短，刚好足够他以一个钢琴演奏者的身份像大家描述他所看到的贝多芬。 “一位平凡的乐圣。” 借用指南里大家已经读过的那句话，最后他对本场音乐会做了一个收尾总结。 “我们并不想引用过多的贝多芬的音乐，或是模彷他的风格，而是想在他的材料中找寻到属于我们自己的表达。” “我想我们应该这样去理解贝多芬，他不是一位孤立的西方作曲个体，而是存在于我们每个人心中。” 顿了顿。 “这个尝试我们会一直做下去。” 说到这，刚才台下提问的同学又忍不住冒出了声。 “李老师，下一场什么时候啊？” 面对这个问题，这次李安还是咳了咳嗓子。 “具体我还不方便透露，不过曲目大家都看到了，喜欢的朋友可以在微信里关注一下傅文说这个公众号，如虎傅翼的傅，文韬武略的文，关于贝多芬专场音乐会的后续动态都会第一时间在这里公布。” 李安说着台下纷纷拿出手机。 “另外喜欢听音乐会的朋友一定要关注一下我们蓉城音乐学院的官方公众号，我们开学期间基本每个周末都会举办音乐会，各种形式各种内容应有尽有，喜欢音乐的朋友一定不要错过。” 连着两个一定，这波小广告让台下李院几个校领导听的深感满意。 说着李安的目光看向了观众席最后方，那批今晚最特殊的观众。 “谢谢你们能在距离艺考还有不到90个小时的时候站在这里听我的音乐会。” 前排观众顺着李安的目光望去，他们才发现音乐厅后排不知什么时候站了那么一群学生模样的人。 “七年前的今天，我和你们一样，站在艺考的考场前，我害怕、焦虑、担心，你们每个人这段时间体验过的负面情绪我都经历过。” “经历过一切之后，今天我想送给你们一句话。” “路是自己选的，一定要对自己负责。” 说着他向台下解释了一下。 “让我们给这些即将踏入考场的孩子送上一些鼓励。” “哗————” “蓉城音乐学院欢迎你们，我在这里等你们。” 后排的艺考生们听到这句鼓励激动的不知道该怎么好，艺考当前，这句话无疑是最强的一针兴奋剂。 谢谢李老师！ 掌声落下，李安的目光落到了魏三碗旁边的身影。 最后一刻了。 最后的谢幕。 他需要她。 251.画外的因果，庆功宴 感谢了各位领导，感谢了学院，感谢了老师和师门的兄弟姐妹，感谢了朋友同事，感谢了学生和家长，感谢了每一位幕后工作人员，感谢了每一个到场的宾客。 李安每一声致谢都发自内心，谢谢这群人陪他共度了一个他人中的重要时刻。 最后他想邀请陈璇上台与他一同谢幕。 没有傅天鸣和文晓，今天的音乐会一定不会有那么多的精彩反转，可如果没有陈璇自始至终的用实际行动去鼓励他参加比赛，大概就不会在这个时间节点有那么一场音乐会。 说的在直白点，没有新海杯的成绩，李安就不会有这场音乐会。 没有陈璇的支持，他大概也不会直面公开组别赛事，退而求其次的选择高校组。 从他决定参加公开组的比赛到今天的音乐会成功举办，不长不短三个多月，期间陈璇兼顾个人生活工作的同时无微不至的关注着他的起居饮食状态等等等等。 就是为了给他创造一个相对更舒适的环境去练琴。 说来只是一句话，实则不然。 成年人的爱情不同于青春时期的年少轻狂，两人相识一笑，情投意合，便可山盟海誓，互许终生。 步入成年人的世界，每个人都变得行色匆匆。 人生的主旋律也不再是只有感情，更多的是生活的鸡零狗碎，它们零零散散，无孔不入。 此时的爱情，更需要的是真正意义上的理解和包容，尊重和支持。 陈璇没有什么恋爱经验，也不懂什么男女相处之道，甚至来到蓉城开始工作之后才渐渐开始去学习如何与人相处。 但每个有独立思考能力的人都有自己的对待人和事的看法。 从同事到朋友，从朋友到情侣，在李安身上她看到了一个积极生活、努力热爱自己所爱的鲜活人物形象。 李安对钢琴的喜爱大概只有她能切身的感受到，枕边的一摞摞乐谱，钢琴琴板上每日必须洗换的擦琴布，每每看到李安认真擦琴时的认真模样，陈璇心中都有一种说不出的感动。 对于自己手中二十万的乐器她都没有细心到这种程度，李安的这台琴，不过是一台昱东退役下来的学生用琴，二手处理不过三五千块钱。 这些不足对外人道也的点点滴滴就发生在她生活中的每一处角落。 去参加你想参加的比赛吧。 你值得。 作为女朋友，陈璇除了在语言和态度上给予最大支持，剩下的也就是生活上的琐碎了。 她深知无论参加比赛也好，开音乐会也罢，练琴是其中最重要的环节。 没有得心应手的曲目在手，一切都是空想奢谈。 所以这三个月来她努力学习做家务，做饭，尽可能减少不必要的出门次数。 只为李安能在工作之余可以全身心地投入到练习当中。 只要对方需要，她很乐意去做些什么，当对方不需要时，她也不会跨越某条界限搅扰到对方的私人空间。 这不是盲目的向左向右，是两人相处之间积累下的信任。 建立在这份信任之下，昨天李安叮嘱她不要再专门给他准备花束了。 「有这钱咱们去外面吃顿饭他不划算吗。」 她觉得有道理，所以她今晚什么都没准备，虽然看着一波又一波人上台给李安送花的时候她有点后悔。 建立在这份信任之下，今晚本该出现在后台的她，全场都留在了观众席。 下午在休息间的时候，李安并没有说让她留在后台陪他，那她就明白了，李安想让她在台下听这场音乐会。 于是她就认真的听了一整场，听完之后她更加坚定今年必须给李安换台琴的想法。 后面的返场曲是她没有想到的，尽管参与了小部分拍摄，但她和现场观众一样，之前并没有看过。 总体看下来，挺棒的一个记录短片。 立意也很不错，只是最终呈现出来的效果还是略微过于艺术化了。 银幕中所展现的李安生活状态不及真实的一半，这点让她这个资深的「李安粉」微微感到一些不适。 不过，毕竟视角不同，她的感受不重要，能得到观众们的认可就好。 刚才听到现场连连不绝的拍手赞叹声，她心里着实开心。 她当然希望越来越多的人通过这场音乐会认识李安，记住这个名字，道理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道理，李安在蓉城的名气越大，对于他们未来的事业发展就越有利。 作为一名曾经的艺考生，她很赞同李安刚才鼓励艺考生们的话。 路是自己选的，就要自己负责。 学艺一途，任重道远。 返场曲看完了，李安的谢幕词也说的差不多了，没有提及到她也实属正常，这样的场合带一嘴女朋友确实不太合... 正想到这，一直盯着舞台的陈璇见李安的目光经过她的时候停了下来。 隔空四目相对，望着对方期许的眼神她不由笑了笑。 观众们渐渐都注意到了李安的目光停在观众席一处，不由的朝那儿望去。 越来越多的目光集中到了第七排观众席中间左侧。 不少离得较远的观众都站了起来，像是不愿错过什么画面。 几秒钟后，陈璇没有太多犹豫，接着站了起来。 随着她的起身，一阵小小的躁动后，现场陷入了安静。 陈璇右手边的几名观众不由让开位置。 「谢谢。」 侧身走到观众席中间的过道，陈璇向舞台走去。 此刻所有目光都集中到了她的背影上。 如此熟悉的背影，很自然的让人联想到刚才锅碗瓢盆的声音。 原来是真的。 在这一刻来到之前，还有一些观众以为纪录片里的那位李安的女朋友是找人扮演的。 陈璇走上舞台，傅天鸣和文晓主动退到了一旁。 她走到聚光灯下，停在李安面前半米的位置。 笑吟吟的目光像是在说，我来了，干嘛。 李安魔术般的从扬起的琴盖下方拿起了一束白色的百合花。 这个画面对台下的冲击不可谓不小，甚至有人已经忍不住猜想下一幕不会是单漆跪地了吧。 A小姐看着此刻的舞台画面抬手捂住了嘴，她都替我们的女主角紧张起来了。 现场忽然进入了一种莫名的气氛。 观众们开始期待着什么。 然而令他们失望的是那一幕并没有到来。 只见我们的女主角接过花，和李安有说有笑的抱了一下。 - 「这段日子辛苦了。」 「我不辛苦，你才辛苦，什么时候买的花？」 「下午。」 「有这钱咱们去外面吃顿饭他不划算吗。」 「当然不划算。」 「你骗我。」 说着陈璇松开了手，低头看了看怀里的花，又笑了笑。 柔和的台光下，她抬起头再看向李安，眼睛似睁未睁，欲闭不闭，眼波流转，片刻不肯停定，却又偏偏不让你觉出她在看你。 这一刻，她变了风景。 「哗————————」 李安上前两步，陈璇默契的跟到一旁，两人手挽手一同向台下鞠下一躬。 「哗————————————」 音乐会结束。 - 半小时后。 福林酒楼最大的包间。 庆功宴。 已经换回便装的李安举着酒杯环视一圈，除了有事的秦勇没有来，剩下该来的都来了。 魏三碗带着一众魏家班师门成员坐一桌，其中包括邓仕祁。 西侧办公室加上林鹏飞倪红杰等人几个人坐了一桌，还有孙雨曼。 傅天鸣文晓和二人的朋友及个别工作人员们坐了一桌。 这一桌还坐了一个身份相对特殊的人。 季洋。 - 时间退回到半小时前。 音乐会结束之后，李安回到后台匆忙的收拾了一番就从后门绕到了红楼音乐厅大门外，送别了几个孩子和家长。 最后他给季成光说让季洋留下来。 「你们先回去吧，一会儿吃完饭我保证让季洋安安全全到家。」 季成光闻言多的没说，留下一句「辛苦李老师了」，接着带着老婆先回家了。 - 酒过三旬，李安陪魏三碗喝的差不多的了。 「海涛，今天再给你一次机会，看看今天你能不能把老师放倒。」 魏三碗一听这话，高兴的不得了。 可郑海涛心里叫开了苦，哥你在舞台上可不是不这么说的啊，你不是说晚上咱两好好喝吗。 「来倒酒！」 魏三碗一声高呼，郑海涛乖乖的端着杯子坐到了李安空出来的位置。 而另一桌上，李安已经坐到了季洋的旁边。 该提的酒李安饭局开始时已经过来提了一圈了，陪众人说了会话，浅浅的喝了几杯，随后凑近季洋耳边悄悄说了一句：「一会自己去给魏老师问声好。」 季洋一愣，表情露出了一些害怕。 「没事。」 李安起身轻轻的拍了季洋的肩膀，接着打断众人。 「今天辛苦各位，改天一定单独再请大家坐坐，各位一定得赏脸。」 灯光师周松：「那李大师的局儿我必须到啊！」 傅天鸣插话：「到时候也别去别的地方了，就小伟那。」 录音师小伟翻白眼：「就你话多呢，我刚准备说，李老师咱们也别下次了，就下周，你挑时间咱们去我店里好好喝一场。」 要说最近这几天，除了李安傅天鸣文晓三个人，就属剩下这几位傅天鸣请来帮忙的圈内朋友最辛苦了。 一个好汉三个帮，一场成功的演出只靠一架钢琴和一个文桉是绝对不够的。 灯光音响舞美哪个环节都少不了。 李安很庆幸通过这场音乐会、通过傅天鸣结识了这么一帮豪爽的朋友。 欢声笑语中，他倒满杯中酒，敬了众人一杯。 陪完傅天鸣这桌，最后他来到了办公室这一桌。 还是回到这里的感觉让他最轻松。 往许宏信身边一坐，他刚准备靠在椅背上，许宏信忙把身后的大衣拿来垫到了李安身后。 某人腰扭伤的事情大家都已获悉。 「没那么夸张。」 李安笑笑从桌上的玉溪掏出了四根散给几人，「一会你们都怎么回去？」 许宏信看向身旁的女朋友：「我两开车来的，一会儿她开车，能送两个。」 倪红杰不喝酒：「我也可以送两个。」 喝了酒的孙雨曼：「我找代价，能送三个。」 林鹏飞：「我父母就住在蓉院后面，两步就到了。」 一番商议过后，许宏信顺路送王盼盼和邓仕祁，倪红杰送马涛和张有为。 「行。」 李安看了看表，也快十二点了，「一会差不多你们就先回去吧，明天还上班，咱们年前找机会再单独聚一聚。」 说着他把杯子的酒倒满，接着站了起来，众人跟着站了起来。 「谢谢各位今天捧场。」 林鹏飞撇嘴：「说什么呢，谁不来我们也得来啊。」 众人笑。 虽然林鹏飞这货平时满嘴跑火车，可此刻说的这句话还真是说到众人心里去了。 尤其对于西侧办公室这几个人，谁不来，他们都得来。 不止是同事，他们还是朋友，李安的好朋友。 「来，敬安哥。」 许宏信起了个头，举起了酒杯。 马涛：「敬安哥。」 王盼盼：「老大今晚最帅！」 许宏信女朋友：「安哥。」 张有为：「安哥。」 倪红杰：「我得提前预定一下安哥下场音乐会的门票。」 林鹏飞：「安哥保证给你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被氛围所感染，孙雨曼也呲着牙跟着大伙应了个景：「安哥。」 抛开李安和小米不谈，只从她个人的视角，李安有些时候确实挺像个大哥哥的。 这边忽然响起的动静引得其他两桌都看了过来，傅天鸣看着这一幕心里还挺有感触的。 他能听出李安这帮同事朋友的真情实意。 想想近来与李安相处的这段时日，李安这人确实有种独特的人格魅力，就连他呆在对方身边都有种说不上来的安全感。 确实是个不错的哥们。 「等等，干嘛啊。」 傅天鸣忽然见季洋手伸向桌上的白酒瓶子，乐呵道，「这么勐吗?」 季洋本来就处于紧张之中，一听这话手打了哆嗦，但还是一把握住了白酒瓶子。 傅天鸣瞅着不对劲，起身坐到了季洋旁边，小声问道，「怎么了。」 季洋没吭声，只是目光有意无意的飘向了魏三碗那一桌。 傅天鸣眨巴了下眼睛，再回想刚才李安凑到季洋耳边不知说了个什么，顿时大概明白了。 轻轻接过季洋手中的白酒瓶子放到一旁，接着拿起一旁的果粒橙倒到了季洋的杯子里。 「就行了。」 说着他看向魏三碗那边观察了一会儿，片刻后重新拿起那瓶白酒和自己的杯子。 「一会儿自己有点眼力劲哈。」 绕了一圈走到魏三碗身边，笑道，「魏老师，我又来了。」 魏三碗见傅天鸣这次拿着酒瓶子过来了:「我发现你小子酒力见长啊，来来来。」 结果傅天鸣敬完他一杯接着就就不跟他喝了，「您老人家缓缓不行吗？也给我们年轻人一点空间好不好。」 马昱郑海涛几人听了连连点头，看向傅天鸣的眼神简直就像看到了救命稻草。 魏三碗哈哈一笑，连说了三声好：「那你们喝，我不管你们了。」 傅天鸣看向众人：「还不赶紧去上厕所。」 没过三秒，桌上就剩下了四个人。 傅天鸣拉着剩下的马昱和邓仕祁两个男的走到一边端着酒聊了起来。 这时季洋端起杯中的饮料，朝着魏三碗这一桌缓缓走去。 「魏老师。」 魏三碗闻声转过头，眉头微微一皱。 为您提供大神莫扎特别的《求求了，快回家练琴吧》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251.画外的因果，庆功宴免费阅读. 252.月色下的更迭 这魏三碗眉头一皱，一张通红的脸更是比平常显得更加严肃。 季洋的小心脏都快跳出来了，捧着酒杯的手不由的抖了一下。 还好老爷子下一秒眉宇间的皱纹又舒展开了。 季洋垂下眼睑，眼珠不敢多转，再度将手里的酒杯压低三寸，「魏老师，敬您。」 魏三碗盯着季洋看了片刻，端起手边的酒杯。 接着和声问道：「一会怎么回去啊。」 听到魏三碗的口气，季洋才敢抬起头，可她也不知道一会儿李安是怎么安排的，于是实话实说回答道，「我也不知道。」 魏三碗见季洋挠头的模样不由咧了咧嘴，看向一旁，「一会你送她回去。」 季洋忙摆手，面露为难，「不用麻烦贾老师了，我自己能回去。」 「李安肯定有安排，您就别跟着操心了。」贾明玉伸手拿走魏三碗手里的酒，就对方的茶杯递了过来，「别喝酒了。」 整个魏家班也就只有贾明玉这个大师姐敢用这样的口气和魏三碗说话。 「回去师娘又得说你。」 说着她给季洋使了个眼色。 季洋会意探身将手中的杯子又向前举了一点。 魏三碗哼哼着，目光回到季洋手中的酒杯。 片刻过后和季洋轻轻碰了个杯。 「还有三天，自己把状态调整好。」 季洋迎着魏三碗的目光用力的点了下头，口吻严肃道：「我一定争取拿出最好的状态。」 魏三碗点点头：「去吧。」 一顿。 「明天下午的课你不用来了，有什么问题找你老师去吧。」 这时包间的门被推开，刚接完家里电话的陈璇回来正好看到了这一幕。 「感谢您这段时间来的教诲。」 小季干了酒杯，弯下腰深鞠一躬。 - 陈璇回到酒桌给了李安一个安心的眼神。 李安放下心，陈璇再不上来他就要下去了，一个电话接了快半个小时。 见师弟师门都回来的差不多了，他把邓仕祁叫了回来。 陈璇回来了，办公室众人也该撤了。 傅天鸣见这边众人起身，招呼自己这桌收拾东西，魏三碗那边也发话让本科生都先会回去。 福林酒楼大堂门。 李安送大伙出门，办公室的人都有落了，师妹师妹这郑海涛和马昱都安排好了。 「哥你快上去吧，我保证把大家都送到家门口。」 郑海涛的酒量李安知道，见对方状没问题便点了头。 「今天辛苦各位弟弟妹妹了，等年后开学咱们再聚。」 李安在楼下送别宾客，楼上包间里所剩无几，魏三碗拉着贾明玉拉着家常，陈璇也不好过去，就和孙雨曼在这边也说着悄悄话。 「没有，我爸也喝酒了，非要拉着我说。」 孙雨曼拿着快子边吃边说道，「想你了呗，你什么时候回，日子定好了吗？」 陈璇：「还没有，回来再和她商量一下吧，怎么都得等到27号了吧，27号季洋复试。」 孙雨曼知道了，接着她忽然想起来要和陈璇说的事。 「脑子真不好使了。」 音乐会结束她就想和对方说来着，结果给忘了。 「哎小米你猜我今天晚上见着谁了？」 见孙雨曼神秘兮兮的样子，陈璇疑声：「谁啊？」 孙雨曼得意一笑：「宋康。」 听到宋康的名字，陈璇眼角一扬，拍了下脑门，檀口微张，「是是，是他。」 她一下想起来今晚遇到的那张熟脸。 「我今天也看到他了，当时没认出来，就是觉得眼熟。」 孙雨曼嘿嘿一笑：「你老公可以啊，连宋康都来了。」 「你这个嘴！」 陈璇被这两个字说的又羞又恼。 孙雨曼吧嗒着嘴直摇头，压低音量凑近道，「人家李老师今晚可就差掏个戒指出来了。」 「李老师怎么了？」 背后忽然出来李安的声音，孙雨曼临危不乱的抬起身坐回自己的位置，扬脸看向李安伸出了大拇指，「李老师厉害啊，今晚把我们学校作曲系的大才子都招来了。」 「啊？」 这没头没尾巴话李安没搞懂。 二人一番解释后，他才明白。 宋康这个名字他是真没听过，不过从二人口中所说得知，这一位还真是个厉害的角色。 孙雨曼说他们大三的时候，这位研二的作曲系师哥就在中山音乐厅开自己的作品展演会了。 「当时给演他作品嘉宾的都是国内名气不小的演奏家，人现在是京圈的青年作曲家。」 「厉害厉害。」 除了厉害，李安还真不知道自己该说点什么。 他寻思这么厉害的人怎么会千里迢迢来到蓉城，还出现在自己音乐会的现场。 不会真是专门来听自己演奏的吧。 「那可说不准。」 孙雨曼觉得对方就是专门为李安来的，说着夹了块西红柿喂到了嘴里。 是就是吧。 李安倒是也没太多别的想法，起身张罗着要给孙雨曼再整两菜。 「别，我就是嘴闲不住。」 孙雨曼又吃了两口，「行了，不在这耽误你们了，你们再陪陪老师也赶紧回去休息吧。」 说着拎起包走到魏三碗那桌最后打了声招呼，「魏老师您坐，我先送季洋回去了。」 随后带着季洋离去。 见人都走了，贾明玉觉得也该结束了，看向了李安。 李安点点头，走到魏三碗旁边，「老师，再喝点？」 魏三碗起身拿起茶杯，「不喝了，你师娘在家等急了。」 四人接着离去。 出了酒楼大门，「师姐你先回去吧，我送老师。」 贾明玉：「你俩怎么回去？」 李安：「我们打车回去，二十分钟就到了，行了师姐你快回去吧，回头联系。」 贾明玉见状和魏三碗说了声再见，然后看向陈璇挥了挥手。 「师姐路上慢点。」 陈璇送贾明玉到车边，「今天辛苦师姐了。」 「辛苦啥，你两才辛苦，明天还得上班，快早点回去休息。」 「嗯，师姐再见。」 目送贾明玉开车离去，陈璇轻叹一口，转身朝着路边的师生二人走去。 - 送魏三碗回家的路上，老魏和李安说了许多。 有叮嘱，有教诲，更多的是鼓舞。 「谢谢老师，没有您就没有今天的我。」 老魏很欣慰，但说实话，他是真听不出李安这话几分真几分假。 其实从李安再次出现在他家门口那一次，他就发现了。 这孩子变了，眼神里没以前那股单纯劲了。 看似变得话多了，实际上却沉默了。 想来也是这三年来在社会上成熟了不少。 看了今晚那部小短片，魏三碗心里说不上那个劲，就像自家孩子在外面受了委屈。 不过都是眼下的。 他觉得李安就按这个趋势努力下去，未来差不了。 就是眼下手里紧了点。 魏三碗停在单元门口，「别忘了，这周抽空去趟市音协，把表填了。」 李安点头，「您放心。」 刚才魏三碗和李安说他晚上已经和来听音乐会的市音协领导说好了，让李安加入音协。 关于加入音协这件事，要换在李安刚毕业那会，指定瞧不上。 音协里都是些啥啊，都是音乐家，这不扯么。 现在李安绝不这么想了。 多一层皮就多一块资源，多一个渠道，就比没有这层皮的人强。 管他里面都是些什么音乐家。 他也是才知道，这音协可不是你想加提交申请就能加入的。 非请莫入，受邀才行。 县市省国，一级一级。 李安这个是非常高了，蓉城市音协从级别上相当于升级音协了。 魏三碗年轻的时候吃了狂的亏，但是他不后悔，凭借个人努力建立了蓉城钢琴家协会，最终在蓉城音乐学院钢琴系主任的位置上到了退休。 时代更加不同了。 他希望后生门的路能走的顺一点，活到这把年纪他算是看清楚了，有些时候把自己撇的太干净是真不行。 想推动一个行业的发展，就必须要身处行业之中。 「好好干。」 魏三碗给予希望的口吻鼓励李安到，「今年年底我就该退休了，再往后就得靠你们了。」 顿了顿。 「今天晚上弹得特别好，老师为你感到骄傲。」 说完魏三碗转身向狭小的楼道走去。 李安望着老师离去的背影，心里默默的又说了一声谢谢。 他不知道这声谢谢是谁替谁说的。 他只知道魏三碗这位蓉城钢琴界的狂人原来也有如此柔软的一面。 忽然。 「老师。」 魏三碗停下回过头。 只见李安双手插兜看着他笑了笑，「晚安。」 魏三碗也跟着笑了笑，「行了，快回去吧。」 李安目送魏三碗走进单元门，接着传来一声。 「季洋那孩子不错。」 过了一会，安静的夜空传来一声轻微额门响。 李安转身离去。 在餐厅门口等到着的陈璇看到小区门口走出的身影，几步赶了上去。 - 终于登上了回家的出租车，一上车李安就倒在了陈璇的肩上。 陈璇双手握着李安的大手。 两个人紧紧的依偎在一起，享受着这难得的安逸时光。 - 1月18日，凌晨。 观山壹号院。 24栋。 客厅里的季成光夫妇二人面对面的坐在沙发上，忽然一声门响传来。 洋洋回来了。 季成光忙起身走到玄关把女儿接到客厅。 一番询问之后，他和胡蓉得知了今晚他们离开之后发生的所有事情。 当时李安要把季洋留下来的时候他们就觉的李安肯定有什么安排，不然这个局儿怎么也不该季洋去参加。 「还有什么吗？」 季成光听完之后心里有着急，就像还差点什么似的。 魏老师最后就只说了一句让洋洋好好准备？ 按道理李老师安排洋洋去敬酒，洋洋去了，这酒魏老师也喝了，最后都开口了，然后就只说了一句让洋洋好好准备。 如果不是时间太晚，他都想现在给李安打个电话。 「哦对了，明天下午我不用去魏老师家上课了。」 季成光嗯了一声？ 季洋想起来了，「魏老师最后和我说明天不用去他家了，让我有什么问题找李老师就行了。」 片刻后季成光点了点头。 「我去洗澡啦！」 季洋离开客厅，夫妻二人面面相觑。 夫妻二人刚才心里差的那一丝意思，似乎现在不差了。 有什么问题李安。 不管魏老师这话里有没有别的意思，他们都得好好琢磨一下了。 - 「喵呜~」 二人刚进家门八万就扑了上来。 「不来你要去哪？赶紧睡觉，明天等这你的任务还多着呢。」 回完季洋的信息，李安把演出穿的黑色皮鞋拖掉，一瞬感到脚底板得到了解放。 整晚他只觉得自己踩在半空中一样，只有踩踏板的时候他才觉得踏实。 这鞋设计的是好看，就是鞋腔太窄。 这边陈璇将包挂在墙上，蹲下轻轻的摸了摸八万的头。 八万直接躺倒露出肚皮打起呼噜。 要是平时陈璇肯定会陪八万玩一会，但是今天不行，她得赶紧看看李安的腰。 快速脱掉靴子去卫生间洗了个手，来到卧室打开空调暖风就让李安趴到床上进行了一番检查。 也看不出来哪有问题。 「明天早晨我陪你去医院。」 李安转过身想说没事，结果话到嘴边变成了，「好，正好我还想吃二院门口那家煎饼果子。」 陈璇这才把「凶恶」的目光收回去，轻轻在李安腰上揉了起来，「这疼吗？」 「不疼。」 「这呢。」 「不疼。」 「那着呢？」 「痒，痒陈璇！」 李安咬牙奋力一翻身忍着一瞬刺疼把陈璇压在了身下。 四目近乎零距离相对。 陈璇察觉到了接下来，「不行，你...」 然后她再没机会说什么了。 关键她还不敢用力挣扎，怕弄疼了李安。 最后她也放弃了放弃的想法。 其实她在得知李安腰部扭伤之前，对于今晚本就是有预谋的。 最近这几天晚上李安都好忙好忙... 有些活她可以自己干... 有些活... 就像现在这样就可以。 她只需要一个支点。 但绝对的前提是，必须有且也只能是李安的支点。 - 四十分钟过去，陈璇觉得自己得瘦了有一斤。 - 两人洗漱重新回到卧室。 李安不但觉得酒醒了，而且晃动了一下上半身之后感觉腰部的痛感好像好一些了。 「看来还得多运动。」 这不要脸的话换来了陈老师一个大白眼，你运动？ 李安嘿嘿一笑凑来接过出风机帮陈璇吹头发，「晚上都和你爸说什么了？」 享受着李安有力的指尖一遍遍的划过头皮，陈璇舒服的都快闭上了眼睛。 「他喝多了就这样，也没什么，大概是想我了。」 李安：「什么话，那肯定是想你了。」 陈璇：「左边左边，稍微用力点，对再用力点，按这个地方好舒服啊。」 「来。」 给陈璇吹完头发，这次换李安坐在陈璇身上，「我帮你好好放松一下头部。」 结果没一会的功夫，陈璇便睡着了。 李安轻轻下床关上灯，回到床上躺下上了眼。 眼前仿佛响起了潮涌般的掌声，他迎着掌声站在舞台中央，环视台下。 今天的一切无疑都是圆满的，如果那两位的身影也来到现场观众席的话。 老实说，从音乐会开始那一刻他就开始后悔了。 无论如何他也不该。 这么重要的日子。 - 凌晨。 镜头回到观山壹号院。 季成光决定好了，「就这么着吧，睡觉。」 胡蓉点点头，随手关了卧室的灯。 —— ，第一缕阳光降临。 又是新的一天，属于每个人的新的一天。 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到精华书阁进行查看 为您提供大神莫扎特别的《求求了，快回家练琴吧》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252.月色下的更迭免费阅读. 253.论艺考与紧张，政策下的选择之路 王老师早。」 「来啦，快去吧。」 季洋一早来到昱东九层，和王美丽打了声招呼直奔六号教室。 望着季洋乐呵呵的背影，王美丽又想起昨晚季洋上台鲜花那一幕。 她听陈璇说这丫头今年要参加艺考，她觉得这孩子指定没问题。 哎。 看着人家孩子不由又想到自己家那个，明年就中考了，现在成绩连班里前二十都进不了。 到时候那啥考高中啊。 愁人。 - 去往市二院的103公交车上空荡荡 冬天了，大爷大妈们大早也不爱出门逛悠了，加上班早高峰刚过去，此刻公交车上空荡荡的。 李安陈璇二人并靠在后排的双人座。 说来两人好久没有一起坐过公交车了。 「美丽姐小孩多大来着？」 「初二。」 不久前王美丽看蓝天搞初中艺术特长生，整的有模有样的，于是就动了心思想李安咨询咨询，但是考虑到李安那段时间太忙，就问了问陈璇。 陈璇当时很热心的和王美丽聊了不少，她也清楚对方八成是想李安说这事。 可是考虑到李安马上音乐会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以她对李安的了解，要是知道王美丽有事相求，免不了还得分出一份心思来。 考虑到王美丽这事也不急于这几天，她当时就没吭声，想着等李安音乐会结束了再说。 这事她没忘。 李安：「成绩很差吗？」 陈璇：「王姐说不行，听那个口气可能孩子反应有点慢。」 李安：「之前学过什么乐器吗?」 陈璇：「和张有为学过一段时间萨克斯，没坚持下来。」 李安嗯了一声：「今天我去当面问问她。」 两人说着公交车到站，下车之后李安说先去买煎饼果子。 车还没挺稳他就远远盯着那个摊位，心里还乐呵排队的人少。 「不行，先去医院。」 陈璇包里早就准备好了面包牛奶，「你饿吗？」 李安不饿，早晨起床就偷偷喝了瓶酸奶，纯粹嘴馋。 「得，听陈老师的。」 不行就不行呗。 一会出来我买仨，早晨一个，中午一个，晚上一个！ 陈璇对于李安的听话行为表示很满意，乐呵呵的挽上对方的胳膊，随着人流走向了医院大门入口。 李安玩玩没想到，再从这个门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排队挂号，再排队等叫号，李安见到医生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点了。 把情况说明，医生一番检查之后说没什么大问题，只是简单的拉伤，开点外敷药，再开点活血化瘀改善微循环的口服药，搭配点抗炎止疼的药物就行了。 人家医生本来没提拍片子的事，只说回去外服内服先观察一下，结果陈璇问能不能拍个片子。 这有什么不能的，只是目前来看暂时没这个必要，最后看陈璇左右不放心，医生就说实在不放心就拍一个吧。 拍就拍吧。 于是李安在医生的建议下又拍了个X光片。 这一来一回又是近两个小时，主要就是等，还好运气不错，上午就拿到了片。 不然下午还得再跑一趟。 医生看完片说没问题，这陈璇才放下了心。 其实她考虑更多是因为李安每天大都有大量时间要坐在钢琴前。 都知道长时间静止不动的坐着对腰不好，更何况弹钢琴这件事本身就是有腰肩参与发力的运动，所以她才主张想让李安拍个片子让医生全面的看看。 「等过完年咱俩都做个体检。」 两人约定好离开医院，一路直奔李安心心念念的煎饼果子摊。 前面还有两个人在排队。 李安群里发了个信息，问谁要二院门口的煎饼果子。 然后又是一番苦等。 回昱东的路上李安手里多了一袋子煎饼果子。 数数有八个。 除了办公室几人的，还有一个小季的。 中午一圈人围在办公室啃着煎饼果子，因为季洋的参与，话题来到了艺考。 这一屋子人除了季洋剩下的都参加过艺考，纷纷给季洋出主意。 许宏信：「如果实在紧张，进考场前先去卫生间扣嗓子眼，相信我，吐一次进考场保证状态满满。」 李安正准备吐槽，没想到这个方法得到了王盼盼的肯定。 「这方法真的管用。」 王盼盼信誓旦旦的分享了她去燕京参加几场校考的时候一场一吐。 马涛：「哎哎哎，人吃饭呢，你两差不多点，照你们这个方法，艺考考场得什么味儿。」 本来许宏信和王盼盼说的时候李安没什么感觉，可话到马涛嘴里再出来就很有画面感了。 李安忍不了了：「你也打住。」 接着他扫向许宏信王盼盼二人，「你两这都什么馊主意。」 许宏信被质疑很着急：「真的安哥，我能给季洋胡说吗。」 王盼盼也跟道：「老大你不能拿自己和我们比啊，我们是上考场前真紧张的想吐，不吐太难受了，肯定影响演奏。」 这么一听好像也有道理。 而且想呕吐这种事他也不是没有经历过。 李安并不像大家认为那样不紧张，他也紧张，只不过他有他的办法。 「我记得我第一场初试之前紧张的感觉心脏都到嗓子眼了，不敢深呼吸。」 众人有些意外，他们没想到李安原来也紧张。 马涛：「那安哥你的办法是什么。」 李安：「其实想想我的办法可能还不如你们的。」 许宏信：「和我们说说呗。」 李安不提倡自己的方法，尤其季洋还在场，她可不想对方学自己一样。 话锋一转，「仕祁说说，本科和研究生的考场都上过。」 邓仕祁：「我没有什么好办法，就是和紧张和解吧，接受紧张的情绪，因为避免不了。」 说着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其实每一场考试前我都不停的在暗示自己考不上，然后情绪就能得到舒缓。」 李安琢磨了一下这个方法有些道理在里面。 对于大部分考生而言，紧张多半来自「有需求和没把握。」 需求自然是心目中理想的学校，以及来自自我和周边环境的肯定。 没把握可以简单的理解为信心不足。 一边需求强烈，一边没把握，二者之间的落差就导致了紧张的情绪产生，而落差越大就越紧张。 那么缩小二者之间的落差就能一定程度上降低紧张的情绪。 方法也就随之而来了，降低需求，降低预期。 允许自己犯错，以一颗平常心接受最后的结果。 邓仕祁这个方法拆分下来，确实不错。 不过这也得因人而易。 「这次拿不到蓉城院的合格证怎么办？」 李安转脸看向季洋打趣问，「能接受吗？」 季洋嘿嘿笑道：「再来一年呗。」 至少从语气，在场所有人还是能感受到季洋的心态还不错。 许宏信：「你肯定没问题。」 马涛：「就是。」 王盼盼：「你考不上就太说不过去了吧。」 邓仕祁：「我大三才弹月光三，比你现在差远了。」 面对众人的鼓励，季洋心里很暖，呲牙道：「谢谢各位哥哥姐姐，我争取！」 季洋听了一圈还没听到她陈姐姐的小贴士。 「陈姐姐，你呢？」 随着季洋的话，众人又看向陈璇，讲道理陈璇可是这里参加过难度级别艺考且顺利通过的人，想来应该有不少小妙招。 「我不紧张。」 陈璇摊摊手，「我对考试上台这种事从来都没什么感觉。」 众人：......好凡的发言。 可大家都信。 哎，这种东西可能就是天生的。 李安还记得当时教师技能考核的现场，他们几个都一副大敌当前的感觉，可轮到陈璇上场的时候，人家风轻云澹的轻飘飘的就上台了。 虽然在克服紧张情绪上陈璇帮不上李安什么忙，但在别的环节上她还是可以出把力的。 见季洋吃的差不多了，陈璇把季洋叫到了她的教室。 二人离去之后李安把陈璇整理好的考题资料发给了王盼盼，「盼盼你吃完帮我把这份资料打印出来。」 王盼盼把手里的煎饼果子丢给邓仕祁，「别装，我知道你没吃饱。」 许宏信马涛二人噗嗤一声，各自回到自己的办工桌。 邓仕祁一脸无辜的看着手里的煎饼果子：我到底该吃饱还是没吃饱，我好像是吃饱了的啊... 这一摞资料可真不少，王盼盼花了几分钟才印完。 拿起一看，全是乐理试卷，各年各省的真题模拟题。 随便瞅了道选择题她一时间还得推算一会儿，都快忘光了。 李安的计划里季洋接下来的时间不用太过集中坐在钢琴前了，剩下的时间里他有安排。 其中一项安排就是在陈璇的监督下刷乐理题。 尽管他知道季洋的乐理很不错。 刚带季洋的时候他就问过这件事，那时季洋和他还没有现在那么熟，只说乐理没问题。 后来师生二人熟了，季洋那她的乐理习题册给李安看。 是不错。 李安还挑出几道经典的题目让季洋讲，季洋讲的头头是道。 不止乐理，视唱和练耳两项考试内容季洋也不在话下，这也是李安判定季洋音乐天赋不错的一个硬指标。 十个音乐艺考生里，有九个都敢大方承认自己的练耳听音是一坨... 是什么让他们这么坦然，是难，对绝大多数人的难。 这是小季的优势，也是为什么魏三碗不推荐季洋再找学院里的作曲系老师补小三门（视唱乐理练耳）的原因。 够用了。 确实够用了，但是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李安还是给季洋安排了这么一个特殊环节。 刷题。 他相信季洋三天刷上二十套卷子，21号上考场只能更加得心应手。 况且据陈璇自己说，她还有一些特别的做调式题的技巧。 「对啊，现在我们这高考不分文理了。」 陈璇一直以为季洋是文科生，哪知对方背历史还学化学，「除了数语外，物化生政史地任选三吗？」 季洋点头：「我选了化学政治和历史。」 这时两声门响。 李安推门走了进来，把一摞试卷放到了陈璇的桌子上。 接着转身又出去了。 「开始吧。」 陈璇先选了一套湘省去年的联考真题给季洋做，要评哪个地方的乐理试卷难度最大，大湘省的说自己是第二，就没人敢说自己是第一。 华国院也不敢。 当年狂刷乐理题的陈老师对此可是深有体会。 季洋拿起笔开刷。 陈璇就在一旁看着，看了一会儿她发现季洋不但基础知识扎实，而且学的很灵活。 忽然口袋里的手机响起，她拿出一看，接着起身，「季洋你先做，我接个电话。」 陈璇拿着电话出门来到走廊的安全通道。 接通电话。 「嗯嗯，师姐您说。」 中午从医院回昱东的路上，她给这位鼓捣进口乐器的师姐发了条信息。 信息内容自然是确定一下对方给她发的那个价目表里表里的乐器价格。 李安的音乐会是大事，她这个事也不小。 电话里这位师姐给解释了一番，因为渠道问题，陈璇打听的这支乐器的拿货价涨了八百。 八百就八百，陈璇需要确定的是她师姐手里有没有现货。 她想趁年前就把这支乐器卖掉，省的节外生枝。 「301还有三支，小璇你要是确定要的话得趁早，三支我还能帮你挑一挑，最近这个时期你也知道，301和401走的都快，马上过年了我们不能压货，要么你就等年后，到时候可能还能便宜点。」 陈璇基本了解情况了。 「麻烦师姐了，最迟明天中午我给你准信。」 挂了电话她琢磨着今天再联系一下孩子奶奶，现在已经确定了有现货，最后的问题就是她怎么给对方报这个价格。 回去的路上她见李安已经在前台和王美丽聊了起来，和两人打了声招呼接着回教室了。 李安这边自然知道了这事就得亲自问问王美丽情况，艺术中考靠不靠谱他真不好说。 因为没有具体参照，尽管市面上流传的那些个各个高中的招生简章上明确会有艺招环节。 但到时候具体是以什么方式展开？ 是直接在中考成绩上加分啊，还是和高考艺考一样，定个合格线，在满足文化课成绩要求的艺特生中择优录取。 一切都是未知。 关于王美丽的想法他倒是已经清楚了，对方就是想让孩子上个高中。 「这次双减出来，以后一半的孩子上不了高中，你说上不了高中咋办，去技校学个技术也不是不行，可他还太小了。」 王美丽嘴上说着心里直叹气，谁舍得送自己十四五岁的孩子去技校. 技校学习环境复杂，他一想到自己儿子明年秋天可能要去上技校，她就成宿睡不着觉。 对于她们这群生活在大城市里的最普通家庭，如果孩子考不上高中，那么留给他们的选择还有什么呢。 「还有一年半呢，先别急。」 政策大局已定，李安也只能嘴上暂时先安慰安慰。 其实从他的角度，上个技校学门技术也不是不好，早毕业早就业，想深造也不是没有机会。 大概还是没有为人父母。 「再观察观察，抓一抓，首先你和孩子爸爸不能心里先把孩子给否定了，就认定他一定考不上高中。」 「另外艺术特长考试这边，你们回去再和商量商量，要是真打算走这条路试试，还有一年半，咱们就得抓紧了。」 一声咱们让王美丽心里生出了不小的感动，这年头非亲非故的谁愿意真帮你。 小李老师就是人好心善。 「谢谢了李安。」 王美丽也不知该说点啥好，「今晚回去我就和他爸再商量商量」 李安摆手：「孩子的意见也很重要，多听听孩子的想法。」 王美丽郑重的点了点：「好，我知道了。」 李安：「行，美丽姐你忙，再有什么事你直接找我就行了，咱们之间真的，有事你吭声。」 回到办公室李安拿起手机看到了傅天鸣给他打了个电话，接着给对方回了过去。 「傅大少酒醒了？」 傅天鸣直接让他看微信，接着把电话挂了。 李安打开微信一瞅。 豁。 这二十四小时不到就上报了? 为您提供大神莫扎特别的《求求了，快回家练琴吧》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252.论艺考与紧张，政策下的选择之路免费阅读. 252暂被屏蔽 正在想办法 《求求了，快回家练琴吧》252暂被屏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54.清点计划，陶艺与进账 ‘1月17日晚，蓉城音乐学院音乐厅内琴声流转、掌声阵阵，我校15级钢琴系优秀毕业生李安“贝多芬的精神世界漫游”系列钢琴独奏会在红楼音乐厅成功举办，院长李华明、党委宣传部部长马成武、党高官史泽良、副书记刘波、钢琴系主魏鸿锦位临指导本次音乐会...’ 来这么多校领导吗? 李安真没什么印象，既然校报上说来了，那就来了吧。 看了个开头他大概就知道后面基本和他关系不大。 如他所料，洋洋洒洒两千多字的小作文看下来，像是在看一遍教学教研成果报告。 文章核心内容基本就围绕在钢琴系、贝多芬作品教研、教学成果这几个关键词展开，再加一点领导们的指导建议。 也行。 至少也算是和本次学校官方预告的音乐会主题相吻合。 关掉了第一个链接，李安打开了第二个链接。 第二篇就像那么回事了，通篇都在描写这场音乐会，通篇读下来让人如同身临音乐会现场。 大概是用词过于精美，李安看着看着有点出戏，其实就是弹个琴，也没那么花里胡哨的东西。 如果按照这个描述坐到钢琴前，他把手弹起来都不知道该怎么落指才对。 不过这不妨李安看完随手点了一个赞。 如果能点三个，他绝不会点两个。 这种作者未必懂音乐，但一定喜欢音乐。 字里行间能感受到。 第三篇是傅天鸣的另一个公众号里的音乐会的乐评。 看字句就知道是出自傅天鸣之手。 傅天鸣这人说话浅白，笔下的文章还是有股子独特韵味的。 ‘走出音乐厅，月光灿烂，没心没肺地招摇，肆意地在蓉城街头流淌。’ ‘压抑的感觉一扫而空。’ ‘不知道李安何时再来，为我们一展双手，或和我们擦肩而过？’ 关于这场音乐会的文章远不止于此，不少蓉城当地的自媒体和官媒都再为这场在红楼音乐厅举办的音乐会发声。 李安知道这背后肯定少不了学院和傅天鸣的运作。 马上就要艺考了，学院宣传他的同时也在自我宣传。 放下手机李安回到四号教室，坐到钢琴前开始了今日份的练习。 明朗的C大调高抬指双手同向音阶在午后的暖阳中观影闪动。 燕京回来之后，除了昨天下午在音乐厅弹了弹音阶，其余全部时间他都没有再摸过音阶练习曲。 比赛结束了，音乐会结束了，属于他的新一轮的练习征程也差不多该开始了。 只是他目前尚没有一个清晰的计划。 想练的东西太多，但有些内容不能放在一起同步进展。 所以他又需要一个严格周密的计划了。 尽管计划尚未在脑海中成型，可他预感，这次的计划至少需要五个月以上的时间来完成。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求求了，快回家练琴吧】 【】 在曲目方面，他可以确定的练习内容包括车尔尼740（299晋级款）的归纳整理，贝多芬第七、第十三、第二十三、第二十五，四首钢琴奏鸣曲，莫扎特k271钢琴协奏曲，以及小部分舒伯特早中期的钢琴作品。 在技巧上，他需要专功一下右手三度和左手八度这两个技巧。 除了这两项，就是音色了。 他想在下一个阶段对于音色这个宽泛概念有一个更具体的认识。 以上内容均为他通过对比赛和音乐会及半年来的练习总结所感悟到的新方向。 比如这四首贝多芬奏鸣曲。 其中大概也有一点点被吴复生所刺激的原因，对方和他年龄相彷，但已经将贝多芬全套奏鸣曲集上的三十二首作品全部练完。 但即便没有吴复生，他也有想法要将贝多芬的三十二首奏鸣曲全部弹完的愿望。 只不过吴复生这个妖孽的出现让他觉得给自己留出五年的时间去练完贝多芬的全部奏鸣曲有些太过放松。 当然，拿两个人的过往去比，实在没有太多意义。 所以他计划接下来每一年都练六到十部贝多芬奏鸣曲，这样长侧三年，短则一年半，他就能把贝多芬全套拿下。 比如双手的技巧训练，没有技巧支撑，再妙的情感理解都是浮云。 尽管已经接受了原主在音乐上依托情感处理演奏的方式，李安也从实际上收获了不小益处。 但他依旧是一个坚持技术至少应该和情感放在并列位的钢琴演奏者。 技术在他这永远不会向情感低头。 再比如车尔尼740。 费因伯格指导下的车尔尼练习让李安在短短三个月内突破了此前卡在瓶颈一年半之久的手指问题。 这其中不能否认他长期以来的积累。 然而量变到质变也需要一个跃级条件。 这个条件在李安现阶段理解就是一种演奏意识，一种思路。 练习299包括移调版的过程中，他始终带着一种思考在其中——如何更高效的调动手指机能。 那么接下来他将继续带着这种思考从299迈入740，或许他会尝试更远的关系移调。 尽管这个方法目前在市面上并没有哪位演钢琴奏家或教育家提出，但这不妨碍他继续大胆进行尝试。 因为他至少可以肯定这样做对自身演奏没有什么危害。 把C大调的车尔尼变成降D大调车尔尼，无外乎只是增加了难度，核心是不变的。 顶多需要多花费点时间。 不然怎么办。 没有老师，不靠自己又能靠谁呢。 靠系统吗。 说到系统，李安今天早晨心血来潮打开面板。 不出他所料，经过昨晚的音乐会，教室里的几个孩子除了季洋以外师生指数都有一定幅度的增长。 车琳的涨幅最大。 经过上次兑现送笔的承诺到昨晚的音乐会，车琳已经来到了89点，距离突破90估计只需要一点点时间了。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求求了，快回家练琴吧】 【】 从车琳的师生指数曲线来看，这孩子骨子里确实慢热。 王小虎几人均增长了1到3点 小北尽管只涨了一点，但从95涨到96，也算是不容易了。 李安早就发现师生指数越高增长越困难，通过对季洋师生指数的涨幅观察，90是一道坎，95往后每一点都是一道坎。 季洋卡在99已经三个月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达到100。 100之后又会发生什么李安不知道，他只知道接下来的升级经验会变缓。 变缓很多。 季洋艺考结束后，势必短期之内不会再这么练琴了。 那么接下来这段时间他只能依靠这几个小家伙的练琴时间来攒经验。 四个准备小升初，一个准备五升六。 他的五升六又得等到什么时候。 现在距离升6级还差281点经验。 哎。 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再得到一本类似费因伯格残缺手记这样的道具。 不过。 看着教室里、包括潜在生源名单里两个孩子一点点进步，李安内心得到的满足是任何道具都不能代替的。 值得一提的是大飞哥的师生指数已经来到了49点，位列潜在生源名单中的第二位，仅次于迟俞的55点。 这是个危险信号。 因为他知道林鹏飞在家从不练琴。 至于列表后三位的人名，每经过一次大型舞台演出就会更换一次。 之前李安还关心一下，现在他已经无所谓了。 这个东西终究还看个缘分。 两个小时一晃而过。 - 李安结束练习的同时，隔壁季洋也完成了五套乐理试卷。 如李安所说，小季的乐理确实强。 陈璇除了分享一些解题思路以外，没有再给季洋讲什么。 并不是乐理到这里就结束了，剩下的东西就等季洋进入大学再去学习就可以了。 眼下对方掌握的这些内容已经足够顺利通过乐理考试。 “明天早晨老时间。” “老师明天见，陈姐姐明天见。” 17:30。 昱东写字楼下，三人分别。 回家的路上两人临时起意去和谐广场转了一圈，最终选了一家泰式餐厅走了进去。 李安：“我怎么有点没信心。” 陈璇：“试试呗，我也没吃过。” 一刻钟后。 好难喝的冬阴功汤。 呸呸呸！ 李安发誓这是他目前吃过的食物中，最难接受的味道。 “我觉得很好啊。” 看着陈璇吃的津津有味，李安开始怀疑对方每次尝过他的菜肴之后露出的那种满足表情中究竟包含了怎样的复杂成分。 还好后面上来的的月亮饼和椰汁西米露还意外不错。 总之这顿饭对于李安来说吃的有点潦草，好在陈璇吃的还挺开心，不枉他花了169团的优惠券。 值了。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求求了，快回家练琴吧】 【】 离开餐厅两人又逛了逛，路过一楼大厅中央摆放公共钢琴时，有人在弹JJ的背对背拥抱。 弹得还不错，像是专业学过的。 周围不少人拿着手机在拍摄。 一曲听完李安跟着鼓了鼓掌，接着便拉着陈璇离去。 陈璇：“李老师不弹一首吗？” 李安笑：“算了算了，我弹什么啊。” 陈璇哼道：“这就很好啊，我喜欢听的，除了那次在蓝鲸，你都没给我弹过什么流行音乐。” 李安：“哈....” 这给李安整不会了，他没想到陈璇还喜欢听流行钢琴。 七夕那天最后他在蓝鲸的舞台上确实给陈璇弹了一首流行作品，不过更多的是为了营造气氛。 “好好，咱以后每天一首不重样的行不行，蓝精灵我也能让它流行伤感起来。” “讨厌，搞得像完成任务似的。” “那你说行不行。” 陈璇停下脚步，眉笑眼不笑的扬起脸，“你自己看着办。” “好，交给我。” 李安反手一搀，“走，我们去玩。” “不回家啊。” “才不到八点，急什么。” “去哪啊。” 陈璇有点小惊喜，一路被李安拉着向入口走去。 他们经过雅乐艺术培训和谐店时，门口坐满了等待的家长。 - 前段时间李安听傅天鸣推荐了一个特色陶艺DIY，就在这附近。 - 一个半小时后，两个人洗干净手挥别陶艺店老板，踏上了回家的路。 “有点期待。” “我也是，不知道烧出来是什么样的。” 期间在店内师傅的指导下，两个人各自制作了一个小物件。 “开心吗？” “嗯呐，你呢。” “开心。” 李安轻笑着挽过陈璇的手。 连日来的紧张状态哪怕到了今天下午都没有完全从心中释放掉。 今晚不错。 走进小店时他就感到了一种舒适放松的感觉，有枯树、有油灯、有鸟叫、有流水，在这样的环境里静坐在陶艺机前，仿佛时间缓缓的在指缝间流淌，没一会儿的功夫整个人都变得宁静了下来。 两人都觉的可以有下次。 “所以我到底怎么和学生报价。” 这个问题陈璇从吃饭开始到现在已经问了好几遍了。 见陈璇还是拿不了主意，李安帮他拿了主义。 “就六折半吧。” 李安知道陈璇心里不甘心卖六折，卖七折又觉得是小雨妈妈介绍的朋友心里过意不去。 回到家陈璇回到卧室去打电话，八万被锁到了卧室门外，李安抱起八万来到电脑前。 “我们又该搬家了。” 说着从电脑上打开了贝壳。 按照他和陈璇的计划，最好是能在年前把这房子租下来，然后收拾出来。 一来年后二人回来可以直接入住开启新的生活模式。 二来年前租房好谈价。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求求了， 快回家练琴吧】 【】 现在的问题是位置。 李安暂时考虑的三个位置分别是市南和昱东之间的那片住宅区、梅庄片区、还有**区蓉大附近。 从居住同时兼备居家上课的角度，目前三个位置各有优缺，具体他还得实地去转转，问问周围的人才清楚。 三个位置随便挑了几套房子看了看。 真不错。 李安感慨。 大概是2501住久了，现在见个贴地瓷砖的房子他都觉得很哇塞。 正看着一间**区的小三室，卧室的门响了，李安停下鼠标望过去。 只见陈璇嘴角忍不住的笑意。 “成啦？”他问。 陈璇给李安看手机屏幕。 啧啧，有钱人就是利索，这电话刚打完接着五位数的转账就过来了。 “踏实了?” 陈璇嘿嘿点头，“踏实啦，我还有点她奶奶定下来然后又不要了。” 李安摆手拦陈璇坐到自己腿上，“这种情况不会，来看看有没有喜欢的房子。” 经过两个人接下来长达一小时的研究，他们决定等季洋初试结束的下午就去三个地方实地考察一番。 - 次日一早，季洋迎来了她考前小三门的二号训练。 “不是吧...” 面对李安给出的题目，季洋整个人傻掉了。 () 255.好一个特种训练！脸都不能要了 二号训练——练耳。 作为国内音乐艺考的必考科目之一，检验学生对音乐的记忆能力和对音乐的内心听觉能力。 来点画面感。 李安在钢琴上给季洋弹两遍标准音，然后在标准音附近弹另外一个音，然后让季洋说出后面弹的那个音是什么。 说对即得分。 当然，这是最基础的练耳入门。 —— 一早季洋里来到六号教室屁股还没坐热，就让李安扭到四号教室。 「来开开耳朵。」 所谓开开耳朵季洋懂，就是听几轮音分辨一下。 刚开始李安只在距离中央C最近的八度里面弹单音，她很轻松的听了个全对。 接着李安还是在这个八度内，只不过演奏的内容从单音变成了三度音程，她还是很轻松的听了个全对。 接着六度音程的听辨依然全对。 最后李安把单音、八度以内的所有度数的音程混合在一起，音域也从一个八度扩展到了两个八度，一口气让季洋听了五十组音程。 季洋只错了一组。 一组六度音程，性质听出来了，但是音听错了。 其余全对。 面对这样的成绩，季洋有点小小得意。 「行啊。」 李安嘴上夸，心里也夸。 「都是您教的好。」 季洋腼腆的拧了下小鼻子，一个小小彩虹屁送上。 李安乐了两声，「来，到和弦了，只要性质。」 季洋收起笑脸，如临大敌，「好的老师。」 音程需要听两个音，和弦最少需要听三个音。 简单来说一个和弦之中包含至少两组音程关系。 和弦的结构大于音程的结构，自然性质也就更加复杂。 所以和弦的听辨要比音程的听辨难了不止一个梯度。 和音程的听辨一样，和弦的听辨是每年听音项目里必考的内容。 无论在诸如华国院、蓉城院这类学校的校考，还是如湘省联、甘省这类省份的音乐艺术联考。 来到和弦听辨，李安并没有再凭着感觉出题，而是和昨天陈璇辅导季洋乐理时一样，拿着历年真题给季洋弹。 在和弦听辨环节，李安选了难度不一的三十组和弦，其中还涉及到转位和弦。 这次季洋依旧错的极少，只有两个错误。 这就让李安有点惊喜了。 一翻询问之后，李安这回算是明白了，他误解了一些事情。 季洋的耳朵之所以能达到让他感觉到优秀的程度，其实和天赋关系还真不大。 甚至说在耳朵这方面，季洋没太多天赋。 「因为我底子差，就只能靠背，刚开始的时候听十个音程能对三个就不错了，和弦基本除了大小三和弦意外都不听不出来。」 从高一下半学期开始，季洋就开始为艺考的小三门做准备。 乐理方面，跟着网课填充乐理知识的空缺、私下大量刷乐理题。 视唱练耳方面，开始背和弦、背音程、背节奏、背旋律、背音阶，通过大量的。 通过大量接触音，来强化巩固听和唱的能力。 在李安看来这个方法虽然花费时间，但是个全面的好方法。 背得越多，记得也就越多，内心的听觉能力也会随之得到锻炼和提升。 两年时间。 从开始听十个音程对三个，到如今听三十个错半个。 这就是不断积累的结果。 「不错。」 既然知道了季洋此前下过这样一番苦功夫，想来对方对于视唱练耳这门学科也有了属于自己认识。 李安借着这个机会给对方分享了一些自己在学习视唱练耳过程中总结的方法和心得。 季洋边听边思考，最后散落在脑海中的零零碎碎被李安一句话拼凑成一副完整的图桉。 「唱为手段，听为目的。」 学习钢琴不单纯是弹琴的基本功训练，而是一个长期的对音乐的理解和认识的过程，视唱练耳就是最好的催化剂。 「我们学习钢琴必须要严格训练技术，要做到能够准确的阅读乐谱和理解乐谱。」 关于这一点，李安举例他给小北几人讲新作品的时候首先就要让他们从谱面的开头找三要素，然后唱旋律。 这就是最初步的阅读乐谱。 「到了更深层次的阶段，我们需要逐渐的够运用内心听觉在心中展现音乐的形象，并根据这个形象去表现音乐。」 李安这次拿月光第一乐章的开头给季洋做示范讲解。 「为什么第一组三连音出来的时候就给人一种不同于明媚阳光的那种暗澹色泽。」 「我们就研究一下这三个音的音程关系。」 拆解完音程，李安又进行了一个小小拓展，将整个引子部分的多余织体砍去，直留下和声进行。 「当——」 「当——」 好美。 一组组和弦直观的将月光第一乐章影子部分的背景描摹出来，让季洋一次性全览了月光的底色。 不就是她所熟悉的那些基本的和弦性质吗，可为什么这么组合起来可以这么美。 「这就是和声进行，等你上了大学，用心学，好好学，学完了你就明白了。」 李安没有继续延伸这个话题，而是给季洋提供了一个思考的方向。 「乐谱就是乐理知识的图形版，听唱是乐理知识的有声版，我们应该也有必要将理性的知识与实际操作性的练习融为一体。」 「而这正是在乐器演奏中所必须具有的音乐素质。」 「视唱练耳不光要能听会唱做对题，更重要的学会将二者与钢琴练习结合，在实践中灵活运用。」 「记住了吗？」 小季同学极其严肃的点了点头，「放心吧老师，我有录音。」 说着她拿起扣在钢琴上的手机，上面显示正在录音中。 「......好。」 李安目光瞅向季洋额前，「嗯，话说你的刘海还像还没长好。」 季洋：「......老师，上课不聊刘海。」 说着她下一秒就忍不住了，「老！师！」，又笑又恼的对着额前的碎发一阵扒拉。 短暂的笑闹后，李安来到了今天早晨的正题。 「来吧，二十条旋律听写。」 「不是吧....」 面对李安给出的题目，季洋整个人傻掉了。 脸上大写着绝望二字。 - 旋律听写算是练耳考试中的大题，类似于数学的解答题，语文的阅读理解。 包含了对音高、音阶、音程、节奏的全面考察。 难度之大，令无数艺考生望而生怯。 好在占分比相对较低，所以给了不少考音乐表演的考生直接放弃的理由。 季洋没放弃。 但她对于旋律听写也是颇为头疼。 一场考试最多只有两条旋律听写，而眼下她要一口气听二十条。 还是在李安的监督之下。 神啊。 不待她哀嚎，李安已经抬手至于钢琴之上你。 「老师等我！」 边喊边冲回桌前，提笔深呼一口。 片刻后身后传来了参考标准音和速度提示。 接着第一条题目响起。 这次季洋真的是如临大敌。 - 一个半小时的时间很快过去。 每一题弹完，李安都给季洋留出三到五分钟的填写时间。 当季洋听到「停」字那一刻，不舍得松开了笔。 最后一条她还能再补充补充。 「拿来来我看看。」 季洋拿着她的「鬼画符」来到李安面前，有些不好意思的伸出手。 李安接过一看，点头道，「能理解。」 他知道自己给季洋留的时间不多，更何况一口气连记二十条，换做他也未必能比季洋写的好看到哪去。 仔细看了一遍，他把季洋的「试卷」还给了对方。 季洋本以为李安接下来该开批斗大会了，哪知对方轻飘飘的说道：「练耳过关。」 季洋一愣，听成这样也能过关。 「老师你的意思是？」 李安：「后天的小三门考试，估计你能拿85到95分。」 季洋小嘴一张惊喜道：「啊。」 尽管蓉院表演专业的小三门的成绩只作为通行证，不能换算到最后的艺考成绩了，但是听李安这么说她也忍不住开心。 她早就了解过，蓉院每年报考音乐表演的考生中，小三门成绩能达到90以上的人数相当相当少。 她一直都觉得自己比谁都不如，更不用说和那些报考蓉院的狠人去比了。 此刻听老师这么说，她心里萌生了一点点自信感。 因为她信老师的话。 李安收起钢琴上散落的资料，带着季洋回到办公室。 从早晨开始的单音听辨到最后的旋律听记，把所有内容加起来，季洋相当于进行了十场练耳考试。 李安看完季洋的20条听写心里就彻底放下心了，尽管里面充斥着各种各样的问题，每一个问题拿出来都可以再讲一下午，但是没必要。 对方目前的练耳水平已经足够应对蓉院表演专业的听音考试了。 提高旋律听写能力的提高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更是一个日积月累的过程。 剩下的问题留给以后再解决。 眼下就是艺考。 乐理。（√） 练耳。（√） 视唱。（√） 视唱是季洋第一个在李安这通关的科目，带季洋这么久，光听季洋唱钢琴谱谱李安都不知道听过多少次了。 带有两个升降号的乐谱基本拿起来就能唱，带有三个升降号的乐谱稍微看看也能脱口而出。 同理，足够了。 接下来就是心态训练了。 关于这个训练，李安暂时设计了三步。 第一步，唱给别人听。 - 「127条，唱吧。」 季洋捧着视唱书，站在办公室中间像个没写完作业的小学生。 而他的班主任把他留下就离开了。 「要不我再给你拉几个观众。」 许宏信话音落下，遭到马涛一个白眼，怎么这么损呢。 「季洋你唱就行了，就当我们不存在。」 忽然门被推开，王盼盼拎着两份酸辣粉回来了。 一瞅季洋这造型，「怎么着，罚站啊。」 邓仕祁一番解释。 原来李安把季洋留下之后，吩咐众人随便抽查季洋视唱书中的内容，季洋唱不够50条不准吃午饭 「妈呀，这是体罚啊。」 王盼盼送上安慰的目光，加油，姐姐在心里挺你。 季洋幽幽一叹。 刚开始她还没感觉，可李安一走她就有点不好意思开口了。 还好陈璇一直给她鼓励的目光。 翻到127条，她用校音器给了自己一个标准音，然后张开了嘴。 「do—sol—si—」 刚唱了四个音她嗓子卡了下壳，好在办公室里的各位哥哥姐姐都像是没听到似的。 她接着唱了下去，一遍唱完再没有出错。 马涛：「28条。」 邓仕祁：「45条。」 陈璇：「66条。」 王盼盼：「121条。」 一条接着一条，季洋越唱越放松，越唱越有感觉，渐渐的她开始期待能被抽到一些更具难度和挑战的题目。 许宏信：「114条。」 季洋翻到114条，这条视唱曲目就挺难，三个降记号，其中还有几组音程跨度较大的段落。 大致扫了两眼，她张开了口。 - 四号教室。 利用季洋当众练视唱的功夫，李安给季成光打了个电话。 关于季洋心态的第二步训练，实战练兵。 明天20号，蓉城地区一共有十所学校的艺术类专业开考。 李安打算在其中选三所，花一天时间带季洋去现场找找感觉。 只有真正的走上考场，才会有那种身临其境的体验。 李安需要季洋在走上蓉院考场前提前感受一下真实的考场氛围。 前提是他需要先和季成光沟通确认一下，免得人家已经有安排了。 哪知季成光也有此意，正盘算着明天带季洋先去别的学校走走过场。 这下有李安陪着他心里根更加踏实了。 两人电话里商议决定，先不告诉季洋。 「李老师，那就这样，明天一早我带着开车她去接你，一会你给我发个地址。」 挂了电话，季成光收将接下来两天的工作交代下去，提前离开了公司。 开车回家的路上路过招行停车走了进去。 - 季洋以为吃完午饭饭就可以练琴了，哪知李安让她穿上了大衣。 「去一楼大厅再唱上五十条，」 许宏信：「...」 马涛：「...」 王盼盼：「...」 陈璇：「大厅冷。」 李安：「放心，冻不着她。」 说着她看向呆滞的小季同学，大声道：「要大声。」 时间一晃而过。 - 鬼知道那接下来的一个小时季洋经历了什么。 她晚上睡觉前和她的小伙伴发信息：感觉一辈子的脸都丢完了 不过说来也怪，人丢完了，好像也就没啥了。 她现在的感觉是，让她去大街上随便找个人，对着对方唱视唱，她都能唱出一朵花。 今天的小季累极了，不到九点就进入了梦乡。 客厅里，季成光胡蓉二人难得的打开了电视。 两个人看起来还算轻松。 玄关柜上，摆着一个文件袋。 - 次日早六点半，李安的闹钟响起。 比他平时上班的闹钟还早二十分钟。 而此刻观山壹号大院的父女二人已经出发。 「爸...我紧张...」 为您提供大神莫扎特别的《求求了，快回家练琴吧》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255.好一个特种训练！脸都不能要了免费阅读. 256.初露锋芒，终极试炼场 起床。 李安揉着眼睛来到厨房将电磁炉打开，接着去卫生间冲了个澡。 出来的时候昨晚已煮好的小米粥重新在锅里翻滚。 断电盖上锅盖，回卧室吹干头发。 换衣服的同时提醒陈璇，“起来，别睡过去了。” 陈璇起身打了个哈气，伸手让李安过来。 李安走过来，陈璇帮他整了下衣领，接着从床头拿出一板胶囊和一个白色小瓶塞到对方手里。 “晚上还回来吃饭吗？” “回来。” “等你。” - 七点整，李安按下一楼电梯。 走出单元门一口湿冷的空气让他精神一震，天气预报说的没错，今儿又降温了。 西门路旁一辆闪着灯的白色宝马在灰蒙蒙的天色下格外现眼，一闪一闪的车灯旁，父女二人包裹严密。 李安加快脚步迎上。 “李老师。” “老师。” “车里等我就行了，外面这么冷。” “我不让她出来，她不行啊，一定要出来。” “嘿嘿。” 三人说笑上车，李安主动坐到了副驾上，车子向着**区驶去。 第一站，蓉城大学。 一路吃着季洋准备的早饭，李安不停的叮嘱季洋一会要注意的事项。 有来老师陪伴，季洋踏实很多，“知道啦。” 原本只用15分钟的路程，今天却开了半小时还没到。 整条马路全是私家车，三人只能远远的看着蓉大高耸的教学楼。 路边来来往往的艺考生也不比车上的车辆少， 这等下去不知道要到几点。 “李老师要不您辛苦一下先带洋洋进去，我找个地方停好车随后就去找你们会和。” 李安正有此意，“我们先进去，您慢慢找地方停车，不着急。” 说着他揭开安全带，看向后视镜提醒说，“把你的证件在检查一遍。” 季洋拍了拍胸前的小包，“检查好啦。” 李安点点头，带上口罩拉开了车门。 “走。” 看似近。 实则他们的下车地点距离学校大门还有差不多一公里。 师生二人徒步向东走去，很快便融进艺考生的人流当中。 “老师，你当年考过蓉大音乐系了吗？” “考过。” 原主当年只考了两个蓉城的学校，蓉师和蓉院。 看着周围一个个衣着精致妆容秀美的年轻面孔，再看看身旁素面朝天的小季，连头都没洗。 看来季成光真是把保密工作做到了最后一刻。 不多时，二人走进学校大门。 不同于李安当年所目睹的换混乱现场，此刻的考场内井然有序，服务考生的窗口多达十个，领取准考证的地点也不再只有一处，大大节约了考生的时间。 以及家长们的体力。 没等多久，季洋便顺利拿到考证。 “老师，” 她要将准考证交给李安，李安说：“自己看。”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求求了，快回家练琴吧】 【】 季洋低头，根据上面的考场时间安排。 半小时后她先在一号教学楼的阶梯教室里考小三门中的乐理和练耳，然后去到二楼考视唱，最后在艺术综合教学楼二楼214教室参加专业考试。 “老师，这边。” 李安跟上，今天他就是要季洋自己完成这些事情，他扮演的角色类似一个提示小精灵 师生二人来到一号教学楼，根据墙上的路标，在拥挤的人群中找到了阶梯教室的位置。 有人捧着乐理书，有人挂着耳机重复听标准音。 小季拿出视唱曲目随便翻出一条便开始唱，根本不在乎周围的人。 当然，在这样的气氛下，谁又会去顾忌周围的人。 眼见八点半，楼道里响起广播。 “各位考生请注意，A1考场8点30分乐理考试即将开始...” 骚动四起，季洋合起乐理书掏出手机刚准备让李安暂存保管，接着关机塞回口袋。 “老师我去啦！” 李安摘下口罩望着季洋的背影轻轻挥了挥手。 这时一名从他身边经过的考生像是忽然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停下脚步看着他，惊讶的张了张嘴巴 李安笑着指了指考场大门。 看到李安的举动，这名男考生仿佛受到了莫大的鼓励，颔首点头转身随着季洋身后走进了考场大门。 “加油吧，孩子们。” 重新带上口罩，李安等到身边再没人经过时才转身从楼道回到教学楼大厅。 这里已经是家长们的天下。 口袋一震，他拿出手机。 “李老师，你们在哪。” 没过两分钟，季成光气喘吁吁地赶来。 “今天停个车太难了。” 说到这个问题李安关心了一句，“今晚季洋还住在家里吗？” 季成光早就安排好了：“酒店已经定好了，就在蓉城音乐学院对面，下午结束我们就过去，李老师方便的话今晚和我们一起吧，一共订了三个房间。” 李安：“不用了，蓉院初试第一场是在9点，我自己过来就行了。” 季成光没在这个问题上多说，明天一早他再去接李安就行了。 “这两天实在给你添麻烦了，单位那边没事吧。” “没事，我课都排好了。” 秦勇那边本来就说给李安放几天假。 从单位的事聊到音乐会，从音乐会又聊到租房问题。 两个人就像朋友闲聊似的，没一会半小时就过去。 听李安想在梅庄或市南边上租房，季成光琢磨李安可能已经在为下一步动作筹备。 这两个地方离昱东写字楼都不算近，从上班便利的程度而言，远不如目前万和公馆的位置。 当然，在他看来这也是人之常情。 经过比赛和音乐会，李安现在在蓉城也算是有了点小名气，再加上背后还有一个魏三碗。 不过他想稍微提醒一句。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求求了，快回家练琴吧】 【】 “这是打算自己开班了吗？” 李安摇头，以他目前的情况，想开办个人培训机构依然不容易，启动资金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缺乏经验。 教学他可以，但是经营这一块他需要了解学习的东西还太多。 教育行业之所以称之为行业，里面除了教学版块还有商业版块。 “慢慢来吧。” 季成光也不算外人，李安把他目前的想法和对方讲了讲，“先在家里攒攒学生吧。” 从一个商人的角度，季成光觉得李安的商业想法还是比较成熟的，并没有急借着自身热度一股脑的就扎进行业之中。 就像李安自己说的，他自己掏一部分再贷点款，一个培训门店很容易就能开起来。 然后呢。 如果给音乐教育行业定性，它基本就是个外行看热闹的“伪热门”行业，不少手里有点现钱和资源的人都被其现金流所吸引，结果下场发现掉进了一个坑。 里面的弯弯绕多了去了。 季成光有次陪朋友吃饭，饭桌上有一个曾投过一所中大型少儿艺术培训机构的老大姐说，‘辛苦了几年，不过是养活了一堆老师，实在没意思。’ 这位老大姐在他们这个圈子里也算是手眼通天的人物，涉足音乐培训市场也不过只能维持经营，挣得三瓜俩枣连塞牙缝都只能说是勉强。 所以没有绝对的把握之前，轻易不要下场音乐教育行业。 这本是季成光想提醒李安的，不过现在看来自己实在没有必要多这个口舌，“正好再观望观望政策。” 李安点头：“确实。” 他认为这轮双减过后教育市场一定会有一次大洗牌，或迟或早，但一定会来。 “李老师，你户口签过来了吗？” 两人正说着，远远一道身影走了过来。 这道手里还拿着笔袋和考条的身影，不仅吸引了二人，也吸引了大厅里每一位家长。 这谁家孩子？ 这么快？ 李安看了看表，只过了三十五分钟。 季成光有点没搞清状况，两步上前，“这就出来来？” 季洋一副你不知道这题有多简单，一句“嗯啊”接着来到李安身前。 有些小遗憾道，“老师，旋律听写超简单，我全写出来了，但和弦可能听错了一个。” 周围能听懂这句话的人不由的又对着季洋打量了一番。 旋律听写超简单...全写出来了... 这确实很符合第一个交卷出来的发言。 “错了就错了吧，下一场注意，上去唱视唱吧。” 季洋呲牙一笑，转身快速向楼梯口走去。 听着身旁各种小声赞羡，季成光忍不住咧嘴。 哪个家长不喜欢听自家孩子被夸赞。 但他还是有点搞不懂，望着季洋上楼梯的背影凑近李安小声问，“李老师，这么快交卷她行吗。”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求求了，快回家练琴吧】 【】 李安笑：“我估计这个考场能超出比她分数的孩子不会超过还三个。” 季成光一听，女儿现在这么厉害了吗。 他不懂的是，一来是季洋的乐理和听音确实不错，优于自身专业，长出寻常考生，二来把蓉大放艺术类院校里也只不过是个综合类大学，命题难度自然不会过高。 把两个因素放在一起，季洋自然在这个考场里渔鱼得水。 听完李安的解释，季成光明白了，但这不妨碍他自豪。 要知道在决定暂时不让季洋出国的那段时间里，蓉大音乐系在他心里可是被被列为重点报考对象之一的学校。 不管蓉大在艺考圈里怎么排名，那放在社会上人家是双一流。 “李老师，你说她目前的水平考蓉大有多大把握。” 李安：“正常发挥拿一张有效合格证没有任何问题。” 季成光心里微微一惊，他不是不信李安的话，可心里总觉得...这可是蓉大啊。 要是明天李安也能说出这番话他心里也就彻底踏实了。 总之。 女儿加油，只要你这次能顺顺利利考上你心仪的大学，你爹你妈就没什么遗憾了！ 楼下老爹默默打气，楼上女儿争气。 季洋不知道同时开考的其他考场是不是有人比她先走进视唱考场，但一号教学楼里她是第一个走进视唱考场的考生。 出示了身份证和准考证，季洋从监考老师手里抽取了两条曲目。 简单扫了一眼，她心道这运气要是放在明天多好。 钢琴老师给出标准音，季洋接着从第一条唱起。 少女特有的清新嗓音用DOREMI唱响考场，元气满满。 “谢谢考官老师。” 一口气唱完两条，季洋放下考条鞠躬快速离开考场。 她回到一楼大厅的时候，第二位提交乐理试卷的考生才匆匆从乐理考场走出来。 李安抬腕看了眼时间，08:41。 “走，综合楼。” - 三人赶到艺术楼的后考大厅时，季洋前面只有一个小提琴考生在排队。 关于上下场的舞台礼仪问题，李安该交代的路上都交代了。 眼见小提琴考生已经进去三分钟了，他陪季洋走到考场入口，最后叮嘱道：“从今天开始，把你的每一次舞台都当成一场重要演出去对待。” 季洋听完又来了一套她招牌吹刘海动作，下巴往前一努，向上一口气吹的额前碎发乱飘。 左手握拳置于胸前。 “我可以的！” 李安也伸出拳头，和季洋的拳头撞了一下，“那必须的。” - 目送季洋雄赳赳气昂昂的走进考场，李安心中感慨，小季是她来到这里带的第一个艺考生。 这又是小季第一次参加艺考走进的第一个专业考场。 人对第一次这三个字总是蕴含着一种特别的情感。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求求了，快回家练琴吧】 【】 只是李安的思绪还没来得及飘向远方，眼前的通道又闪出刚才的入场身影。 不到两分钟的时间，季洋一脸无奈的从考场里走了出来。 “被叫停了。” 季洋走到二人面前耸了耸肩，“台下有一个老师说，让我准备复试吧。” 李安看向季成光，目光带着些玩味。 季成光吧嗒了一下嘴，行，可以。 借着季洋转身背包的，他给李安伸了个大拇指。 - 蓉大的复试在后天早晨。 九点整，三人驾车前往蓉城师范。 这次可在时间安排上可没那么顺利了，他们赶到之后排队就用了将近一个小时。 等到季洋把所有科目考完已经到了中午。 中间有个不算插曲的小插曲，叫停她的人是俞教授。 “李老师咱们中午先随便吃点。” 三人就近选了一家蓉师附近的川菜馆，吃饭的时候李安帮小季复盘了一下蓉师的考试。 “所以你要克服场地因素。” 季洋觉得蓉师的钢琴考场回响有点大，导致她在弹一些段落不敢发力，最后弹出来的效果没有达到自己的理想状态。 关于这个问题李安早有遇见。 饭后李安指路三人开车来到林荫区的一所民办本科。 特点，校园面积非常大。 这里是蓉城作为其他省市院校设立考点的集中点，走进一座类似体育场的大空间。 里面可以看到很多艺术类院校的报名招牌，远则有沉院、津院这类位列九大的音乐学院，近则有湖师、长水大学这类综合类大学。 李安最后带季洋来这儿的目的就是“刷题。” 在这里可以遇见最业余的考官，也能遇见某音乐学院教授导师一类的考官。 在这里可以遇见准备考国院、海院的狠人考生，也可以遇见学琴不到半年的琴渣考生。 这里有各种各样的考场环境，甚至能碰到考场里钢琴音不准的情况。 季洋没想到还有眼前这般艺考场景。 整个体育场内人山人海，一片混乱。 各种乐器声、各种味道、各种说话口音混杂一团。 - 当年李安就是从一个类似这里的巨型考场里走出来的县城小孩。 如今一眼望去，目光所致，每个孩子身上仿佛都有点他当年的影子。 “去吧。” () 257.酬金 傍晚晚八点一刻。 季成光的车缓缓停在万和公馆东门门口。 窗外天色已黑，明晃晃的路灯透过挡风窗射进车内。 李安季成光二人脸上均挂着一丝疲惫神色。 十二小时连轴转，季洋一共参加了五所学校的初试，两所学校的复试。 四十分钟前，她以出色的发挥结束了她今天的最后一场考试。 临江大学的复试。 她演奏了一遍完整的月光第三乐章。 是折腾的一天，匆忙的一天，也是收获的一天。 此刻她已经睡熟。 车子挺稳，均匀的呼吸声从身后传来，李安回头看了一眼，季洋仰着脸，半张着的嘴边还挂着口水。 孩子累坏了。 “李老师，咱们下去点一根。” 二人下车来到校区门口的垃圾处理区，季成光给李安点了根烟，两人很快抽完。 “要不叫上陈老师，咱们就附近随便吃点。” 掐灭烟头，季成光再次发出邀请。 李安摆手：“别客气了，赶紧带季洋简单吃点让她回去休息休息早点睡觉，另外明天早晨就别过来了，我打个车自己过去，你专心好好陪着她就行了。” “她更需要你。” 和季洋父女二人相处了一天，李安能感觉到，季洋从内心很需要季成光的陪伴。 明天那么重要的时刻，想来有老爸的全程陪伴会让小季心里更踏实一点。 老季点点头：“行，明早我找个车过来。” 李安轻叹一口。 “季哥。” “我们认识多久了。” 说着他笑了笑，“别麻烦了。” 接着从口袋里出自己的烟，给季成光点着，两人又续上了。 “我也希望她能顺顺利利通过这次蓉院的考试。” “我们的心情是一样的。” 片刻。 “我理解你。” 一阵晚风吹来，老季头顶为数不多的几缕头发被吹乱到另一边，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潦草，不再像清晨那般精神抖擞。 四十出头，正值壮年，老季已经快谢了顶。 “谢谢。” 人到中年，一声理解重过山。 路灯下，他右手捏着烟巴勐嘬一口，凸起的两侧颧骨冒着枣色油脂，额头上清晰的几条皱纹里似乎藏着一个中年男人历经的沧桑与折磨。 看着眼前这一幕，李安不觉有些动容。 从第一次走进季洋家的客厅到大门到此时，他与季成光乎胡蓉二人的相处几乎呈几个阶段的变化着。 当然，其中还有他的心态变化，以及那些他不知道的事情。 这话，说来真短不了。 第一次来到群山环绕的观山壹号大院豪宅别墅区，李安作为季洋的陪练老师首次登场。 然而第一时间他并没有见到孩子本人。 而是先和胡蓉进行了一番关于陪练课的讨论。 回答了胡蓉几个问题。 从每一个问题背后，他都能感受到一种审视带来的压迫。 面对这种来自阶层之间固有的不对等，他能做的只有不卑不亢的欣然接受，然后用他的经验和态度，深度解析胡蓉提出每一个问题。 最后他成功的拿下这次客厅面试，顺利的上楼见到了孩子。 一个很机灵的小姑娘，却满手问题，比他在门口一楼客厅里听到的还要严重。 但他不能说。 因为他知道在这一家人的眼里，他只是个陪练老师，职责就是按照俞教授的教学思路辅左季洋练琴。 当时他不清楚这是怎样的一家人。 他担心祸从口出，丢掉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 2 40一节课，对他很重要。 所以在最初的那个阶段，在季洋的错误和自己的课时费之间，他只能选择明哲保身。 然而有些话不能说，却可以私下去做。 拿什么钱办什么事。 拿着一节课240块的课时费，哪怕作为一名陪练老师，他也在用他的陪练方式一点点影响着季洋。 让季洋通过他的教学和示范一点点区分开他与俞教授的不同。 跟着李安上了一段时间的课之后，季洋发现这位李老师的不俗之处。 季洋的明显进步夫妇二人看在眼里，纵使他们不懂音乐，也能听个七七八八。 孩子跟着俞教授那么久，近半年始终在俞教授的强调下提速提速提速，可在替换新的陪练老师之前，孩子的速度始终提不起来。 季洋在演奏速度上的有质提升在李安来到之后才出现真的只是一个巧合吗？ 夫妻二人在心里面打上了一个问号，他们是圈外人，同时他们也信任俞教授太久了。 随着艺考的日子一天天来临，俞教授作为主课老师一节课拿着1000块钱有十五分钟是在啰嗦，整天关心的是孩子什么时候换琴。 而那位一节课只拿240块的李老师每节课结束后都满头大汗。 两相对比，依然不能高下立判。 因为他们不懂，在他们眼里俞教授始终是蓉城师范的钢琴教授。 直到有一天聊到季洋出国的问题。 那晚与李安的课后谈话结束后，胡蓉内心是有些震惊的。 关于季洋去莫大艺术系留学的问题，李安给他们提供的信息和视角和俞教授完全不同。 但李安从头至尾没有说一句俞教授的不是，也没有说不主张季洋出国。 之后胡蓉在这个问题上好生一番打听，得出的结论是她一直以来望女成凤的迫切愿望被俞教授利用，实际被蒙在了鼓里。 再想想那晚李安和他们说的每一句话。 尽管李安从头至尾没有说一句俞教授的不是，也没有说不主张季洋出国，但字字句句都是在提醒她时间还有，不要着急，再去多了解了解，多听听孩子的想法。 从这件事上，他们看到了李安处事的严谨，说话的体面，语言的智慧，更重要的是，他们看清了到底是谁在为季洋真的操心，谁只股盯着他们的口袋。 但是。 到底他们需要的是让季洋若干月后能顺利的考上一所好学校，需要一个能对季洋给出保障的老师。 哪怕余教授如此，他们也还有蓉城师范可以作为一个大概率的保底。 当时老季心里就持着这种想法，暂时还是让洋洋先跟着俞教授学着。 而经历了这件事后，依然对女儿抱有巨大期望的胡蓉通过一场令人惊叹教师技能考核，看到了那为年轻陪练老师不同于去她家里上课那般的瞩目风采。 聚光灯下，李安一身便装，却宛如一名演奏家，最后敲下那振奋人心的一组和弦。 那一声，仿佛千钧，一锤定音。 胡蓉彻底决心要给季洋换主课老师。 但是她的目光更多的是看向了李安的身后。 那位在蓉城钢琴圈最富盛名的老爷子。 女人的感性多数时候大于男人，偶尔她们会凭着自己的特别感受在一些重大问题上做决定。 她想通过李安这边走魏三碗的关系，把女儿送进蓉城音乐学院音乐系。 但季成光这个从白手起家到今天坐拥别墅的男人，却并没有急于在这个问题上下定论。 在还不了解魏三碗具体情况的时候，他明确一点，魏三碗的门生遍布整个蓉城，不可能每一个人都通过介绍关系走通这条路。 打听过后，此人作风颇为清高，收学生极为苛刻。 之后季成光旁敲侧击询问李安，洋洋目前的水平能否试试蓉城音乐学院钢琴系 李安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桉，还得再观察观察。 他理解。 非亲非故，只不过不到两个月的相处，还作为一名陪练老师，换做他是李安，无论从任何角度，他也不会给出什么答复。 不久后他又让季洋借着上课问问李安能不能和魏老师学，李安说不行。 理由是季洋暂时达不到魏老师的门槛。 以季成光对李安的了解，季成光相信李安明白是他借季洋之口提个这个问题，他相信李安知道自己清楚女儿达不到门槛。 他想要的只是一次和魏老师见面的机会。 可李安没有直接给他这个机会。 好在好在，对方也没有明确拒绝。 他意识到自己或许没有拿出什么诚意，或是李安发现了什么。 有一件事季成光至今都还瞒着季洋。 他让季洋去问李安能否和魏老师上课的时候其实并没有和俞教授那边彻底断掉联系，他只是替季洋给俞教授请了几节课的假。 凡事都得留一手，他这么做的原因也是考虑到这个圈子里的师承关系。 他担心如果让李安知道季洋还继续和俞教授学习的同时再拜师魏老师，会让这件事变得更加棘手。 所以他才出此下策。 可似乎没有奏效，他总有种感觉李安仿佛知道这件事似的。 出国这条路已经放弃，当时在季成光眼里接下来只有三条路可走。 其一，继续让季洋跟着业务态度不端正的俞教授学习，李安作为辅导，教学主跟李安，但考学重心压在蓉城师范。 其二，彻底断绝和余教授的联系，让李安当主课老师，把宝全部压在李安这边，想办法打通魏教授这边，冲击蓉城音乐学院钢琴系，失败了就复读。 其三，在第二选项中偷偷保留俞教授，最后给俞教授塞点钱，作为冲击失败之后的最坏打算，保证今年季洋一定有学上。 缕清思路之后，季成光无疑选择了最保守的第三条路，如果洋洋最后不想上蓉师，那就复读，无外乎就是多花了钱。 也就这么的，随着金九的到来，李安从陪练成为主课老师，隐隐成了季洋家的贵上宾。 课时费从一节按时来上课，从300一节到包月10000时间您来定。 这钱季晨光花的多么？马上一份详细周密的练琴计划扔到了他的客厅茶几上。 李安已经记不清胡蓉是从什么时候不再出现在他的课堂上，但所有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 这个社会就是这样。 他依然欣然接受，不卑不亢。 一切都在有序的向前进展，季洋的专业越来越好，也顺利的见到了魏老师。 李安早就和他说过，只要魏老师能收下季洋，这事就有戏。 这一阶段李安与季成光更加融洽。 他拿到了他应得的那份报酬。 季成光看着季洋一点点向目标靠近，身后还有俞教授不时的关心询问。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轻松几天，一天晚上季洋练完琴忽然从楼上冲到客厅，宣誓般的告诉他，“我一定要上蓉城音乐学院。” 当时他还打趣问，“你要考不上怎么办。” 季洋听到考不上三个字的时候表情一下认真了起来，回答他：“复读。” “爸，我一定要上蓉城音乐学院。” 季成光听到掷地有声地那句复读时，表情有些僵硬，但他还是用鼓励的口吻给与了支持。 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起，季洋对考蓉城音乐学院起了这样一种执念。 更没想到从季洋嘴里听到的复读，和他自己想象当中的复读，感受会 是如此的不同。 那一刻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内心有些不能接受让女儿复读这件事了，意识到自己心里一直都被一个想法懵逼了——假如季洋考不上蓉城院就去蓉师这个选项，反正一直跟着李安学就可以了。 一复读，可就是一年啊。 紧接着他便听到关于李安要去燕京参加比赛的消息。 在李安出发前，他连续两次宴请李安两次。 第一次他借着酒劲把心里话都坦白了，帮帮季洋。 第二次他拿出了五万块，一个小小的试探。 遗憾的是李安只是说他尽力，并没有拿这个钱。 两个人当时都清楚，即便李安拿了这个钱，季洋没考上，季成光也什么都不会说。 但是李安没有拿这个钱。 这件事让季成光彻底感受到李安为人的不同之处，不是他给的数目小，他已经快把话挑明了，这五万只是一点茶水打点。 但是李安没有拿这个钱，只是告诉他自己离开这段时间把季洋交给一个非常优秀的钢琴老师。 林幽幽，季洋大师课结束回到家和他们说了好几天。 他知道没有李安的关系，季洋没机会接触这种老师。 李安燕京一去半个月。 期间传到整个蓉城钢琴圈沸沸扬扬，最后带回来了一个特别大奖。 他由心祝贺，也担心对方没有精力和耐心再在季洋身上花费功夫。 当双方所处的位置随着身份变化反转，谁能为谁做出保证。 可李安回来的第二天就来到了他家。 进门三声拱手抱歉。 先上课。 还是那个李老师，季晨光放心的同时也放不下心，距离艺考只有半个月了。 每一天他都度日如年，但李安这边他再没有张过口。 因为他知道李安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渐渐的他也想开了，实在不行就复读吧，对于女儿童年缺失的那份来自父亲的陪伴，是他一辈子的愧疚。 只要洋洋喜欢，洋洋开心，随她。 他甚至已经做好打算，等省内的艺考结束，他就和女儿摊牌。 俞教授隐隐给出的计划是让季洋到时候去省外的考点考，俞教授亲自安排。 如果洋洋愿意去就去，如果不愿意就算了。 只等最后的结果。 而后就到了李安的音乐会。 没想到，没想到。 没想到李安的琴技原来比他想象的还要厉害，没想到李安的生活远比他以为的要拮据的多。 一场音乐会听完，季成光庆幸为洋洋选了这么一位老师。 可以作为洋洋人生导师的人。 他敬佩李安。 跟着李安再学一年，或许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音乐会结束当晚他和胡蓉先回到家，他和胡蓉说。 “不行就让她复读吧。” “还能安心的再和李老师学一年。” 当时胡蓉也是释怀的叹了一口。 她也觉得洋洋运气好，碰上了这么一位可以媲美青年钢琴家的老师。 夫妻二人以为一切就这样了。 没想到凌晨归来的季洋告诉他们。 “最后魏老师让我明天不用去上课了，说接下来有什么问题就找李老师。” 距离艺考只剩三天了。 魏老师让他们找李老师。 魏老师和李老师是什么关系，他们在舞台上的谢幕仪式上看得明明白白了。 找李老师干什么？ 或许魏老师只是没时间随口那么一说。 或许到了这最后一刻，事情发生了些转机。 或许答桉就在那部短片里。 魏老师，在蓉城什么都有了。 李安，还在为扎根在这座城市里努力的挣扎着。 而在比赛和音乐会都还没有到来的时候，李安亲手推掉了不用承担任何责任的五万块钱。 那晚季成光久久没有入睡，然后做了个决定。 —— “谢谢，洋洋能遇见你是她的服气。” 老季抽完最后一口将烟头再次熄灭。 “李老师你快上去吧，等八点了，快回去吃点饭早点休息，明儿就按你的安排，我陪她，你也不用着急，睡醒过来就成，我们先排着队，估计考蓉城院的人可不少。” 那是肯定，李安都能想到明天蓉城院校园现场。 “行，明天见，季哥你也快带洋洋走吧。” 两人挥手告别。 李安刚转身走两步，就听身后传来季成光的声音。 “哎李老师，等等，等等。” 李安回头。 只见季成光打开后备箱，“看我这脑子，今天一天忙的都把这事给忘了。” 他从档桉袋旁拎起一个很普通的包装塑料袋。 “昨天正好洋洋要吃上次那个草莓，我路过回家顺带着多买了几盒。” 陈璇那天还说这个草莓来着。 “害，谢了季哥，这草莓真不错。” 李安什么都没多想，接过又叮嘱了一句路上注意安全，接着转身走进了小区。 望着李安离去的背影，季成光长叹一口。 接着快速回到车门上车。 他刚做进驾驶座。 “爸。” - 进了电梯，李安才后知后觉的感到这两盒草莓怎么那么沉。 下一秒他像是意识到什么，勐地从塑料袋掏出两盒草莓。 弄得整个电梯内哗哗作响。 上面那一盒，隔着透明的包装纸，他看到了一个个颗粒饱满的硕大草莓果实。 将上面那盒移开。 他愣住了。 隔着同样的透明包装纸，他看到了一摞摞排列整齐的粉色纸张。 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到进行查看 257.酬金 258.光的背后，父亲的谎言 四处赶场的忙碌奔波一天，季洋弹完最后一场专业复试走出考场大门感觉自己像是已经经历过一轮完整的艺考。 独自夹在人群中报名，穿梭在令人眼花缭乱的考场标牌之间，从开始的故作整定慌忙到最后的不慌不忙，她感觉自己长大了一点。 下午排队时她遇到一个从北方赶来的女孩，对方问她今年打算考哪。 她说蓉城音乐学院，她看到了对方羡慕的目光。 季洋又问对方打算考哪，对方笑说哪要我我就去哪。 因为很多学校不再自己的家乡设考点，所以这名北方艺考生只能到别的省市参加考试。 “我已经跑了两个省市考了七所学校，接下来看吧，能考多少考多少就考多少，撒网捕鱼，捕一条算一条。” 最后的最后，这位爽朗的姑娘才轻声补了一句，“其实我还挺想去南艺的。” 季洋能从这句话语中的口气感受到其中那种强烈的愿景，和她想考蓉城院的感觉很相似。 只不过她比对方显得稍有那么一丝底气。 “加油。” 换做从前季洋一定会说“你一定没问题的”这种鼓励的话，但是如今她已经明白想考一个自己心仪的学校是如何困难。 “你也是，祝你成功。” 北方同学领到考号与季洋挥手。 萍水相逢，她能送上的最真实祝愿的也仅仅是希望这位北方同学飞向的下一站天空没有乌云。 以前季洋只是听说艺考期间能遇到很多全国各地赶场的考生，今天她终于见识到了。 天南海北，和她说话的那个北方同学只是其中的一个小小缩影。 大家凑在一起谈论艺考。 有人从自己的艺考聊到了未来的就业前进。 有人已经为自己的专业晋升设计了一套大学学习计划。 听到这样的言论，季洋忽然意识到自己对于艺考的看法似乎还停留在一次考试。 听同龄人说，再参考自己，她觉得或许自己也该把目光看向更远一点的地方了。 “蓉院比***黑多了。” “我一个前年花了三十万才进去。” 直到听到这样的言论，季洋心里咯噔一声。 再没有办法开启免打扰模式，这位同学的两句话扎进了她的心里。 她无从分辨这位师姐是不是真的存在，但她又觉得自己很清楚——去年一定会有一部分这样的师哥师姐在新的开学季迈入不同的校园。 哪怕她没亲眼见过。 她已经明显察觉到父母这几天的异常，今天早晨出门的时候，她跟在身后清楚的看到了老爸手里拎着一个档案袋。 看着就是一副沉甸甸的样子，当时她想问这里是什么，可她不知道这话该怎么问。 一直以来她尽可能不去想这个事情，她心底最真实的想法就是不想父母在这件事是上让她走捷径。 她想凭借自己通过努力所拥有的真实水平，去公正的拿到属于自己原本该有的成绩。 哪怕她是那么渴望在今年考进蓉院的钢琴系。 她不怕复读。 季洋能理解老爸苦心的同时，也无法忘却老爸从小教育她做人要刚正不阿。 不是咱们的东西，就不要拿。 明天开始，她就要真正的踏上这场她认知中的艺考战役了。 如果有些事情已经不可避免的发生，她希望她能作为知情者，而不是大人眼中的小孩子。 再过八天，1月28日她就正式十八岁了。 “爸。” 季洋在车门第一次被打开的时就被钻进车厢内的冷风吹醒。 听见两个大人要下车去抽烟，然后她趴在窗户上一直看到李安接过他老板递过去的袋子重新走进小区大门。 这一幕让她联想到很都很多。 一个是最疼爱她的老爸，一个是她最敬爱的老师。 她不知该作何感想。 季成光听到女儿的声音并不像刚睡醒的样子，闻声立马转过头，关心问：“睡醒啦？” 季洋点点头。 “饿坏了吧。” 季洋摇摇头。 “你这是饿过劲了，咱们现在去吃饭。” 季成光转回身将车发动，车子缓缓驶向江北大道。 他不时看向后视镜，发现季洋一直望着窗外，也不和他说话。 察觉到女儿的反常，他没有主动说什么。 车内的气氛一时显得有些沉闷。 终于还是季洋憋不住了，“老师不和我们一起吃饭吗？” 季成光再次看向后视道，“你陈老师在家等着呢。” 季洋唔了一声，“叫上陈姐姐一起嘛。” 季成光笑：“李老师陪你折腾一天了，快让他回去早点休息吧，明天还得在陪你熬一天。” 季洋想想也是，老师今天真的是太辛苦了。 片刻。 “爸，你刚才给老师什么了。” 季成光接着笑：“昨天你不是吵着要吃那个草莓吗，我顺带多买了几盒。” 季洋疑声：“没别的了吗？” 季成光面不改色的转动方向盘，车子向南转弯，“你觉得还有什么。” 季洋被这么一刺激，心里的话脱口而出，“你是不是给李老师钱了。” 季成光叹了叹。 季洋听见叹气声，一对秀气的眉毛拧到了一起。 “洋洋，爸爸再问你一次。” “如果这次考不上蓉城院你一定要复读吗？” 季成光知道答案，但他还是得在最后一刻再问一次。 “一定。” “爸，我一定要考上蓉城音乐学院。” 听着女儿坚定不移的口气，季成光点点头。 “洋洋，爸爸得先和你说声对不起。” 季洋一愣，心中顿时五味陈杂。 她不知道是因为这声对不起，还是事情真的如她所料。 或者二者皆有。 最疼爱她的老爸，为了让她上学，塞钱给她最敬爱的老师，然后和她道歉.... 她忽然有些接受不了。 这个钱塞给任何一个人她都不会这么强烈的感觉。 为什么一定要是李老师。 为什么老爸要和自己道歉。 “为什么。” - ‘洋洋不知道，拜托了。’ 电梯里，李安捏着手中的字条，心道老季的字也挺不错。 随后将字条揉碎，出了电梯便扔进了垃圾桶门口的垃圾桶。 掏出房卡。 滴—— 饭菜的香味扑鼻而来。 “我回来了。” “辛苦了，李老师。” 两声同时响起，陈璇起身从电脑桌走来，透过李安手里的袋子看见里面的草莓包装盒欣喜道，“我去洗。” 晚餐又丰富了。 接过李安手里的袋子，“好沉啊。” “喵呜。” 李安张了张嘴没说话，弯腰对着八万的脑袋摸了一把，接着去卫生间洗了个手，再回来的时候客厅里一片安静。 陈璇的表情比晚餐还丰富。 “边吃边说。” 李安笑笑接过陈璇手里的另一盒草莓，不多不少刚刚八个，这边陈璇将饭盛好。 可乐鸡翅，香菇油菜，一盘草莓外加两碗热腾腾的大米饭。 开动。 李安从早晨下楼讲起。 - 季成光顿了顿。 “其实有些事你也大了，我们不该瞒着你。” 季洋抿了下嘴，等待最后的真相到来，“爸你说，我要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季成光长嗯了一声。 从哪说起 就从一名叫做李安的陪来老师。 季成光几乎，几乎没有保留的把这半年来发生的点点滴滴从他的视角为季洋进行了解读。 安静的车厢里，一个讲的安静，一个听的安静。 车子安静的一路向南。 事情的真相逐渐在季洋眼前浮现。 她本以为自己知道。 但是听着听着她才发觉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她本以为自己每天坐在小七前不知疲倦的跳动着手指很辛苦了。 对不起，爸爸妈妈。 要是我能再优秀一点，你们就不用这么费心劳神了。 有时候不是眼泪不争气，是自己不争气。 吧嗒，吧嗒。 安静的哽咽在安静的夜色下像个哑巴。 车子安静的一路向南。 - 听完了季洋一家的故事，陈璇想到了大前天晚上父亲的那通电话。 醉的厉害的陈爸，电话里一个劲的问陈璇晚上吃饭了没有，陈璇一遍又一遍的说吃了吃了，都几点了还没吃饭，转头没一会儿电话对面又问她吃饭了没有。 可能这就是父亲的一面吧。 不管孩子多大了，他们总会挂心孩子吃喝拉撒着这些事。 来蓉城快一年了，陈璇时常思考她和她父亲之间的事情，得出的结论是父亲多面的。 那个强迫她考公的人是父亲，那个从小让她骑在头上的人也是父亲。 那个不让她出国的人是父亲，那个送她进大学宿舍里里外外为她检查床铺稳不稳安不安全的人也是父亲 那个不准他高中谈恋爱的人是父亲，那个开车送她上下学的人也是父亲。 那个她离家之后不常和她发信息的人父亲，那个她工作之后还每月固定给她打钱的人也是父亲。 那个好像只会在醉酒后才会发出关心的人是父亲，那个慢慢变老的人也是父亲。 “怎么说呢。” 陈璇拿起一枚草莓掐掉梗，递给李安嘴边，“我觉得我能理解季洋他爸。” 李安张嘴吞下，边咀嚼边道，“话里有话啊。” 陈璇笑：“我爸其实有时候也这样，什么都不和我说，哎是不是全天下的父亲都这样。” “我又没当爹，”李安挠挠头，“不过怎么说呢，可能也分人吧，我觉得...”看到陈璇的白眼，他意识到自己会错意了，停下改口道，“我爸都这样。” “什么叫我爸都这样...” “你不是说了吗，大概全天下的父亲大都如此。” “李安，咱们该订票了。” “想陈叔叔了？” “嗯。” 李安拿起手边手机，机票价格和前天一样，没有变化。 随手定了两张。 一张飞往烟市，一张飞往水天市。 两张机票加起来有点小贵。 陈璇：“这算是送我回家吗？” 李安：“明年过年我亲自送你回家。” 陈璇笑：“美得你，快练你的琴去吧，都快九点了。” 李安乐呵呵的起身伸了个懒腰，“放着别动，晚上我刷。” 洗了个手来到钢琴前，李安从C大调音阶开始了今日份练琴。 时间关系，今天他只练音阶。 陈璇还真没打算今晚刷碗，早晨开教研会议，下午上了一下午课，再加上得知李安确定晚上回来吃饭她回到家就开始准备晚饭，到这会儿，她也累的够呛了。 可听到李安说明年过年送她回家，她又没那么累了。 想干活的时候不能犹豫。 起身吃掉盘子里的最后一颗草莓，她叠起碗筷去向厨房。 她想好了，未来她的家里必须要有洗碗机这个东西。 一边刷洗着手中的盘子，陈璇不时的看向鞋柜上的那一盒钱。 说真的，作为一个同龄人，她挺佩服李安的。 - 车子停到车库，季成光挂掉胡蓉的电话，转头看向季洋。 “洋洋，我和你妈当时的想法是让你的路能走的顺利一些。” “但是我们确实忽视了你的感受。” 季洋抿嘴摇头，抽噎道：“谢谢爸爸...我会...更加努力，我现在就是害怕...害怕这次没考上你们失望...” 当她听到季成光在李安前往燕京前的那个晚上给对方塞了五万块钱却被拒绝的时候。 她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记得那晚。 老爸回来的时候满身酒气，神情说不出是沮丧还是什么，就像是生意没谈好，却依然笑脸相迎的问她：宝贝，今天练的怎么样。 现在她知道了。 全知道了。 她现在最害怕的就是让父母失望。 季成光解开安全带伸手够向季洋的小脑瓜，轻轻揉了揉。 “咱俩不都说好了吗，考不上级再来一年，你再跟李老师好好练一年，我就不信我女儿好好准备一年考不上个蓉城音乐学院，是不是。” 季洋一听再好好和李安练一年忽然紧张起来，吸吸溜溜的抹了一把鼻涕，“那是不是之后就不能再和李老师学琴了？” 季成光：“什么话，这个问题你就放心，我和你妈一定一直支持你和李老师学下去。” 季洋又嚷声道：“那万一李老师不想教我了怎么办。” 季成光乐了：“我保证，我保证李老师会一直教你。” 季洋瞪大眼：“真的吗？” 季成光正色道：“爸爸什么时候...什么时候说的话没有给你兑现？” 季洋一想好像真的从来都没有过。 季成光从副驾抽出两张湿巾递给季洋：“快擦擦脸，一会儿你妈看到又该担心了。” 季洋将脸擦干净，穿好羽绒服刚准备背包。 “还背什么包，马上咱们就回来了，拿上东西接上你妈咱就吃饭去了。” 傻了傻了。 季洋都忘了一会儿要去酒店。 这时她才感觉到肚子快饿死了。 下车走到后车厢，她忽然停了下来。 咬着嘴唇看向季成光，那双古灵精怪的小眼睛又转了起来。 季成光笑：“你啊，真是长大了。” 说着他把后车厢打开，拿起档案袋往季洋面前一递。 是季洋早晨看到的那个档案袋。 “都给你说了，最后爸爸想明白了，还是决定这次让自己试一试，不论成败，爸爸都和你一起面对。” 季洋牙一咬，还是接过了档案袋，快速打开瞅了一眼。 心里一松，整个人都轻了三百斤一样。 “略~” 接着立马把档案袋放回老爸手里。 蹦蹦跳跳的向前走去。 望着女儿轻松的背影，老季心里并没有那么轻松。 但他暂时歇了一大口气。 将后车厢锁好，他拎着档案袋大步向女儿走去， - “老爸，你说假如，我是说假如你真把这个钱给老师，我是说假如啊，他会要吗？” “不会。” “可他很需要钱，有时候我都能感觉到他压力很大，他现在住的地方一点都不好。” “洋洋，还记得那句话吗。” “哪句？” “有些人向阳而生，有些人向光而行。” 片刻。 “我宣布！” “从今天开始，老师就是我要追逐的光！” 少女的声音响彻车库。 文学网 259.长大了吗，妥协？ ‘例如在不同的调性上演奏车尔尼的练习曲的时候，会遇到各种各样黑键与与白键的相互转换的困难，这不仅能良好的发展每一根手指的韧性，学会让自己的手指在遇见新的组合时做出快速反应，另一方面你可以强化听力。’ 费因伯格的残缺手记的手抄版。 如今再反复阅读这份笔记，他有了些新的感悟。 如果几个月前他的关注重点是‘让自己的手指在遇见新的组合时做出快速反应和强化听力上’，那么现在他的目光重新回到了‘不仅。’ “不仅能良好的发展每一根手指的韧性。” 刚才在练习音阶的过程中，李安试图让自己指下的声音变得柔软一点。 他的手指迅速得到了大脑指令。 怎么说。 出来的声音效果一般，或许是钢琴本身的问题，但他想如果换做安娜西塔压这位音色大师坐到这台钢琴前一定能轻松的演奏出他理想中的那种效果。 所以从这个角度为分析，问题的关键还在人。 不过在别的钢琴上尝试一下这个想法还是有利于他更全面看待这个问题的。 提笔在这句话下方记下一行小字，‘如何更好的体会在练习中去发展手指的韧性。’ 任何一种手指触碰键盘的过程都不该被轻视。 李安认为这可以作为一个深入探究的点。 如果不依靠精准的力度控制去演奏如悲怆第二乐章或肖邦a小调圆舞曲这类抒情缓慢的作品，只用一种纯粹放松的自然去弹奏，出来的效果又会是怎样。 得心应手的手指应该是可硬可软可柔可刚，韧性在其中所起到的应是一种桥梁作用。 一种有理论基础和实践依据的合理猜测。 放下笔记扣上钢琴盖，李安拿起擦琴布擦了擦琴盖。 其实包括陈璇在内都对他经常擦琴这事产生了一定误解。 爱惜自己的乐器这难道不是最基本的要求吗？ 他在家擦的勤更多的是因为八万这货掉毛掉的太厉害，只要它往钢琴上一趴，滚蛋的时候必定搞得琴盖琴板上到处都是毛。 李安相对而言，确实比较喜欢整洁。 咕咚一声传来。 李安回头望去，八万又跳到了鞋柜上，走到那盒草莓边上闻了闻，接着又挑走了。 像是索然无味。 “洗澡吗？” 陈璇裹着一套毛茸茸的蓝色睡衣从卧室走出，她今晚不想洗头了。 “走。” 李安拿起鞋柜上的钱回到卧室放到了床头柜，接着脱掉毛衣，“陈老师，要洗的衣服拿出来。” 没一会儿功夫两人各自整理好自己要洗的衣服。 “分两波吧。” 这次陈璇有经验了。 别看这些个衣服外套加起来没几件，但一波洗不完。 一来是冬天的衣服都厚，它吸水，重。 二来家里这个二手洗衣机容积小。 “哎。” 李安无力吐槽，每次用这个洗衣机洗衣服，客厅里就和打仗似的，咣当咣当咣当咣当。 这一咣当又得天一个小时的噪音。 “马上就该搬家啦。” 陈璇适时提醒。 两人前两天就已约定好，季洋初试结束就动身去三个片区看看。 今天下午借着季洋排队的功夫李安给2501的房东打了个电话。 眼下的情况是这套房子他们顶多再租一个月。 这就牵扯到一个押金的问题，当时的租房合同上面写的明明白白，提前退租房东可以不予退还押金。 但可以协商。 电话协商的结果其实还算理想。 考虑到自家的房子的行情交差，房东自然希望李安继续租下去，不然这房子空着也是空着。 在提出降租未果之后，房东也是个爽快人，说押金就不退了，这个月的房租李安也不用交了，一个月之内搬走就行。 尽管这样的结果会让李安面临提前搬家而导致2501空置，但也给他留出了足够的时间和空间安安心心找房搬家。 关于老季上午说的那个地方李安二人大致心里也有数，因为每次去季洋家或孙雨曼家的时候他们都会从天桥路过。 作为昱东区和市南区的交界，那里确实比较繁华，商业气息浓重。 “我估计明天最多下午三点就结束了，季洋那边已结束我就去昱东找你，咱们先去梅庄附近转转。” 二人说着已是坦诚相见。 冲澡。 - 二十分钟后。 回到床上，陈璇帮李安换了膏药。 接着两人钻进被窝。 李安刚打开贝壳找房，手机屏幕一闪铃声响起。 傅天鸣的电话。 “傅大少请讲。” 电话里，“忙不忙这会儿。” 李安笑：“什么事搞这么严肃，说。” 傅天鸣一通说完李安坐了起来，这学生不就来了，“孩子多大了。” “刚四岁。” 李安：“...刚四岁有点小啊。” 傅天鸣：“孩子个子不小，要不我给你拍张孩子的手型照片你看看，我哥们去年就想让孩子学钢琴了。” 接着电话里传来一声小孩咯咯笑的声音，随后一个中气十足的男声，可乐别闹。 李安见状：“发一张我看看吧。” 傅天鸣：“别挂哈。” 没一会一条微信发来。 李安点开照片放大仔细看了看，要说这孩子的手确实不小，不像个刚四岁孩子的手。 “行，这手型大小够了，可以试试。” 傅天鸣：“哦了，回头我再找你。” 挂了电话陈璇问他什么情况。 “傅天鸣介绍了个学生，估计他正在人家里呢，也没多说，孩子有点小，先上一节课试试吧。” 陈璇点头把自己的手机递了过来。 一步之遥的视频下面又多了些评论。 “回家之前我们再录点什么吧。” 李安算算从燕京回就忙着上课准备音乐会，都没有再发过新作品。 “真哒?” 陈璇凑近一脸兴致勃勃的模样，她好久都没有和李安一起了合奏。 “真的。” 两人一番讨论将决定翻录一首克莱斯勒的小提琴作品。 这时他的电话又响了。 郑海涛的电话又打来了。 李安点开免提。 “海涛。” “哥，我已经安排好了，你看，要是明天早晨季洋师妹报上名没地方呆你带她去那就行了。” 为这事今天下午海涛就给李安打了电话。 郑海涛是学校后门的声韵琴行的钢琴老师，干了一年多全职，后来转兼职，和老板混的很熟，这不知道季洋明天早晨要来学校参加考试，就寻思所帮李安安排一下，提前给季洋就近安排个歇脚练琴的暖和窝。 从声韵到钢琴考场就三分钟不到的路程。 结果下午李安在电话里说不用。 郑海涛左右琢磨还是安排上吧，用不用再说，到时万一呢。 李安：“都给你说了不用。” 郑海涛笑：“放心哥，没提你名，反正都和人说好了，明天要是有需要你们直接过去就行，二号琴房郑老师教室哈哈。” 李安：“可以的郑老师，明天你还来吗？” 郑海涛：“过不去啊哥，我得陪两个学生去农大考小三门。” 李安：“行，带孩子注意安全，早点休息吧。” 挂了电话他轻轻叹了口气。 十点半。 睡觉前两人最后刷了刷朋友圈。 一条五分钟前的朋友圈让李安的手指停了下来。 紧接着陈璇也刷到了这条朋友圈。 陈璇顺手跟在文晓的后面点了个赞，“这是季洋的钢琴吗？” 李安点点头。 季洋五分钟前发了一条朋友圈。 ‘加油！’ 文案下方的两张配图分别为她的小七和一段拍摄的贴图文字。 看过李安音乐会的人大都知道这张文字贴图的出处。 ‘向阳而生，向光而行’ 两张照片搭配简短的文案无疑预示了季洋的某种状态。 很不错的状态。 接着他看到这条朋友圈下方有很多熟人的点赞和加油鼓励，以及季洋的一一回复。 尽管知道季洋是个很懂礼貌的孩子，但李安还是微微皱了下眉。 这也是为什么李安今天拒绝郑海涛好意的原因之一，他不希望看到季洋因为一些事情感到自己被特殊对待的感觉。 因为他清楚这些其中至少有一部分不是冲着季洋本身去的。 作为季洋的老师，李安觉得季洋得到的关心和关注似乎已经有点过多了。 当然，这里面有他该反思的东西。 燕京回来到今天，因为想更好的拔高季洋，他把季洋从家里带了出来，带到了办公室，带到了音乐厅，带到了饭桌。 这个过程难免会让季洋结实到他的朋友们，一群年龄平均大她八九岁的朋友。 “你就放心吧。” 陈璇看出了李安的心思，从她的角度，季洋不是那种孩子。 李安：“毕竟还是个高中小孩子。” 陈璇笑：“再过几天就十八了，不小了，放心，季洋没问题的” 李安转头疑声：“她要过生日了？” 陈璇：“1月28。” 李安：“那不刚好复试结束第二天。” 陈璇：“是啊，不然干嘛让你定29号的票。” 将话题转移到季洋的生日礼物，陈璇说她已经准备好了。 “好啦，我们睡吧，明天还要早起。” 熄灯。 陈璇每一会儿便睡去，李安迟迟睡不着。 他一转身就看见床头那个草莓盒子。 又不时拿出手机点开那条朋友圈，见到王盼盼的评论后面没有再被季洋回复，他心里才踏实一些。 冷静下来想想，陈璇说的没错，季洋这孩子他是了解的。 现在知道季洋睡了，他心里踏实许多。 对于季洋明天的考试他可以说非常非常担心，他怕季洋发挥不好。 这里面还涉及到另一个问题。 魏老师。 晚上本来他还想和季洋打个电话，但他就是拨不出这个号码。 就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在电梯里看到那一摞摞钱的第一时间，李安认为自己可以心安理得的收下。 因为他清楚，庆功宴那晚在魏老师家单元门口，魏老师最后和他说了一句“季洋那孩子不错”，在当时的情景语境下，这话无疑已经是一种明示了。 但这个事只有他，也只有他自己能知道，其余任何人都不能知道。 哪怕今晚在楼下看着季成光那般心酸的样子他也没有松半点口。 然而他没想到季成光最后会给他这样一笔钱，他也不知道这笔钱季成光究竟是为了什么。 但无论对方为了什么，只要季洋这次过了。 皆大欢喜。 此时已不同于之前那五万块的情景下了。 他已明确自己今年很需要这样一笔钱，不论是作为启动资金还是储备资金。 所以这比钱他理应没有任何抗拒的理由。 可他整晚只要想到这笔钱，脑海里就会浮现出接下来要如何如何帮季洋、教季洋、甚至未来季洋需要在出国等等重大问题时他会怎样竭尽全力。 每每这些画面浮现出来的时候，后面就会紧跟着一个来自灵魂的拷问。 ‘如果没有这笔钱，自己对待季洋的态度就会发生什么变化了吗。’ 李安的答案是不会。 李安了解自己。 从季洋在魏三碗家楼道里那句“反正你就是领着我入门的老师。” 李安还记得季洋说完这句话，像个小兔子一样蹦蹦跳跳的向楼下跑去时，他就知道，这个学生大概就是一辈子的了。 一声老师。 别人怎么看待他不在乎。 但对于他，这声老师是他的底线。 他会永远爱护自己的学生。 李安一直一直认为自己已经经历过很多事情，已经熟练的掌握了如何向现实妥协。 可直到今天，他才发现自己依然还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他甚至对自己有些懊恼。 那可是二十五万啊。 李安你是不是脑子抽了，你特么有病吧，在想什么，没人会知道你收了这笔钱，也没人会关心你收了这笔钱，有了这笔钱你今年可能就可以买房子了，还有你的机构都可以加速实现。 现实点吧。 可心里又有一个声音在说，再好好想想，李安，你眼下真的有那么缺这笔钱吗。 有些钱你拿了也就拿了。 没拿也就没拿，能怎么样。 - 不知不觉，李安在两人的对话中沉沉睡去。 今天他也累的够呛。 漫长的午夜吁的一声就过去。 当天边泛起鱼肚白，卧室里的闹钟准时响起。 李安迷迷糊糊的拿起手机，一条五分钟前的微信。 ‘老师早，嘿嘿，我昨晚睡得特别好，给你买了早点放我爸车里啦，我先去考场观察观察，刚才出去就看见校园里很多人，您多睡会。’ 文学网 260.艺考故事之司机与读谱 “再仔细检查检查东西，尤其是身份证和考证的复印件，笔袋。” 五秒后。 小季：“我爸都给我装好啦，我自己也检查啦，老师你再休息一会吧” “注意安全，少看手机，一会儿我联系你爸。” 回复完季洋的信息，李安坐起揉了揉脸。 大脑由内而外传来的舒适感让他意识到昨晚睡得还不错。 叫醒陈璇李安下床热了两包牛奶，陪对方简单的吃了点早餐。 期间他给负责钢琴考场的志愿者师弟打了个电，想了解一下学校那边的情况。 四字概括，人山人海。 尽管此刻才不到七点半。 检查好出门随行物品，李安把八万从卧室赶出，将卧室门锁好，接着换鞋同陈璇一起离开了家。 穿过大街送陈璇来到昱东楼下，两人正好遇见来上课的陈梓童，背着长笛包，黑色短羽绒服下摆是一条不长不短的小裙子。 “陈老师早，李老师早。” “早。” 李安随着陈璇抬了下手，他寻思是有日子没见这小姑娘了。 但也没有太久吧，怎么这小丫头又长高了点还是因为假期穿着打扮不同于上学时，总之给他的感觉好像一下变成大姑娘了。 同样都是六年级，再看看小虎小北两人，还像两个四五年级的小学生似的。 “你快去吧。” 陈璇一边说着一边拉过凑到身旁的陈梓童，“注意安全，下午等你。” 李安点点头转身，朝着路边没走两步就听身后小声响起，老师你们是不是快结婚了啊。 “我告你妈了嗷。” 接着一阵咯咯咯的笑声夹杂在陈璇的“严厉”教导中传来。 现在这些孩子啊。 李安边叹边摇头，不自觉的加快了脚步。 来到路边他拦了辆车，结果师傅一听要去蓉城音乐学院摇头不去。 “路太难走了，我九点就交车了。” 李安看了看表，刨去师傅还车的时间，原本15分钟的路程现在40分钟也到不了吗。 这是他了解的蓉城出租车司机吗？ 说实话李安真不喜欢坐蓉城的出租车，开起来真的吓人，有时真的和省钱没关系，不是太赶时间他宁愿做公交车。 但眼前这位老司机居然怕了。 哎。 到底是对蓉城的详细路况还不够了解，他有些失算了。 无奈拦向第二辆车。 第二位司机师傅一听蓉城音乐学院直接张口就是一百。 李安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五十。” 司机一听五十直摇头：“要不打表。” 李安寻思这个早高峰也不别也别打表了，“这样，五十给我送到天城商贸就行。” 下车他顶多再走个三里地就到了。 司机见不用再往街里走，就让李安上车。 车子迎着早高峰向西驶去，一个红绿灯一停，有的两个红绿灯都不一定过得去。 “你看吧。” 这位司机师傅还真没黑李安，就这个路况，打表到天诚商贸50都未必够。 司机说现在多数出租车司机都不敢胡来，被投诉怕了。 李安没投诉过，也不了解这个监管制度具体如何，反正他的记忆里原主第一次到蓉城就挨了一刀。 “平时我去蓉城音乐学院都打表，合着今天都不打表了？” 司机笑笑没说话。 每年艺考期间各大院校门口都有各种各样的出租车、黑车，偏远的小地方还有三轮摩托，他们挣的就是艺考生的“急”钱。 李安就亲身经历过那么一次。 他那会艺考还不像现在这么便利，大多人工环节都可以(本章未完！) 260.艺考故事之司机与读谱 通过手机APP点几下屏幕解决。 他现场报考C校时忽然被需要拿出白底两寸照片，前面报考A、B两校用的蓝底两寸到这里一下行不通了。 在那种情况下他能怎么办，当时他和老爹在省外一个偏远的大考点，想报只能去现照，可距离现场报名截止只剩下一个半小时了。 忙忙碌碌的跑到校门口，路上他拿手机查了，最近的照相馆只有不到三公里。 门口全是车，爷俩就近找了一辆一问，司机说那家照相馆去了准保得排队，而且店小照片洗的还慢。 李安当时小啊，他觉得这司机肯定是骗他的，想带他去远的照相馆。 可李老爹觉得多半是真的，那么大一个考场，肯定不止他儿一人需要临时拍照，那距离最近的照相馆想想人也不会少。 于是李老爹直接带李安上车，眼下这一秒钟都耽搁不起，司机不还价直接要一人80，当时李安差点急了，但李老爹二话没说就把钱准备好了，还问师傅能不能等等他们再把他们送回来。 司机说行，回来还是80。 车也上了，价格也谈拢了，结果司机迟迟不走，一问还得再等两个人。 少年李安忍不了了，要下车，司机一副理所当然的口气坦言说，换辆车也是这个情况，每四个人不走，我这还给你们便宜了20。 给孩子气死了，李老爹一个劲在下面拍他的腿。 还好要去照相的人多。 没一会儿两名艺考生先后上车，一人八十。 司机确实没骗人，路过那家只有三公里的简陋照相馆门前，门口都排了老长一溜人。 那情景就像此刻窗外的打印店。 “谢了师傅。” 到底还是老司机，过了最堵的那一段，司机又开启了飞车模式。 李安留下一张五十绿票，带上口罩下车。 看向眼前排队的焦急人群，从装扮看不是家长就是考生，他就纳闷了复印件这种东西为什么就不能提前准备好。 入场须知里明明都写的清清楚楚了。 孩子心大家长也心大？ 当年他艺考的时候，除了临时被要求的那两张白底两寸照，再没有出现别的叉岔子。 当然，这井井有条的背后和他关系不大，因为他也有个心细的老爹。 穿过马路李安远远看到了红楼音乐厅。 晨光勾勒出厅顶的清晰轮廓，满目疮痍却散发着一种富有质感的浓郁生活气息，就像无言的砖瓦经历风雨和沧桑，留下的凝重和记忆。 红楼见证了一届又一届毕业生从大门走出，又是一年新的艺考季，待到秋风再临，它又将迎接哪些新面孔走进大门。 李安迎风朝着红楼走去。 - 作为蓉城地区最被关注的音乐考点，八点四十，校园里已经是一片人潮人海。 人声，各种器乐声，此起彼伏。 场面之壮观，纵使李安这位艺考老将在走进校园大门那一刻也不免有些兴奋。 “老师！” 李安刚拿出手机，人群忽的窜出一道靓丽身影。 今天小季一条精致的黑色礼服长裙，少女特有的柔细腰身在敞开的羽绒服中依旧散发着一种青春活力。 “谁给你画的妆。” 李安两步迎上，忍着笑意问道，这是他第一次见季洋化妆。 季洋努了下鼻子，有些不满道：“我要自己画，我妈非得说给我画，是不是很奇怪。” 李安摇头，实话实说：“很漂亮。” 就是略显成熟，眼睛画的有些重，稍微遮盖住了季洋目神中自带的那种健康活泼感。 “哈哈哈哈——”季洋好得意。 “你爸呢？” 李安环顾一圈，刚打电话(本章未完！) 260.艺考故事之司机与读谱 老季说他马上就到门口。 这时季成光和胡蓉二人也从人群中走出，两人一看今天也是好好捯饬了一番。 尤其是季成光头顶那几缕头发，肯定打东西了，迎着风也不飘了。 “李老师。” “李老师。” 李安上前与二人打了声招呼。 “二位今天容光焕发。” 两个男人彼此间笑容亲切，像是昨晚什么都没发生过。 师生集结完毕，走到一角。 由于季洋早晨来的还算早，所以排号比较靠前。 她排到了钢琴二号考场，点半正式开始考试。 “二号考场就在演播厅。” 李安说着季洋扭头跟道，“我说就在演播厅吧，上次上大师课我在上面弹过。” 胡蓉脸一拉：“别嘚瑟，听老师说。” 一家三口重新看向李安。 也没什么说的，这就去排队呗，早排早上早结束。 “说啥啊。” 李安笑，“上去鞠完躬弹就行了，考官叫停你就起身鞠躬出来就行了。” 该叮嘱的实际早就不知道说过多少遍了。 见李安说的如此轻松，夫妇二人心里也跟着松块了不少。 这时校园渐渐安静下来。 一行人在注目中从教学楼大门走出，其中就有魏三碗和李庆等人。 蓉城音乐学院各系教授的亮相为现场增添了一丝紧张气氛。 对于今年想考进蓉城院的考生，他们的运途无疑被这些人掌控着。 待到一众考官走台阶四散而去，校园内再次骚动一片。 四处纷纷响起小声议论。 李安瞟了眼一旁的季洋，他注意到季洋面部肌肉有点不自然。 接着他带一家三口来到供考考生休息歇脚的大报告厅，找到一处相对安静的角落，他让季洋去前面找个地方自己再翻翻谱。 “一个一个音符看，细细看，边看边唱，看得时候要想每个音在钢琴上的位置。” 季洋闻声利索的从书包里掏出黑键练习曲的乐谱，自己个儿坐到了前一排。 随后三个大人也就近也坐了下来。 过了大概一刻钟，胡蓉低声问李安是不是现在可以去候考了。 李安看了看表，距离开考还有半小时，然后摆了摆手。 接着目光又回到季洋身上。 刚才考官们出场的时候，他又看到季洋表现出紧张。 适当的紧张感有助于登台，紧张过度就容易出状况了。 所以他想让季洋通阅读五线谱的方式分散一下注意力，另外这里还有他的另一层用意。 不少老师主张上台前什么都不要看不要想，提倡一种放空自我的登台状态 李安对于这个说法保留意见。 他经验是，对于大多数人，预备上台都会进入一种高压状态，在这种高压状态下，一些平日私下练习中的肌肉记忆会被稀释。 肌肉记忆是一把双刃剑，它会帮助我们让演奏变的更加灵动，也会让我们过分依赖。 举个很简单的例子。 很多学器乐演奏的学生，大学生，乃至研究生在拿到一首新曲目练习一小段时间后大都能准确的唱出乐谱。 但是一旦当他把这首作品练至后期到滚瓜烂熟的时候，你让他再唱，他未必能在第一时间把按照他的演奏完全唱下来。 没开玩笑，这很真。 你说他不熟，他弹得拉得吹的很溜，你说他很熟，他得边唱边想音，甚至还要在脑海里模拟在乐器上演奏，从这个过程中去找音。 多数在台下熟练在台上断片的演奏者，大都因为这个原因。 过于依赖肌肉记忆。 李安没有见过季洋上台(本章未完！) 260.艺考故事之司机与读谱 ，或在众多陌生人面前演奏钢琴。 所以他不确切季洋真正在他人面前演奏时的状态。 那么就认真读谱吧，在登台前再做一次手嘴眼同步的记忆强化。 考试也好、演出也好，上台前阅读谱子这个习惯已经多次帮助李安顺利完成表演。 他也希望这个方法能帮助到季洋。 又一刻钟过去，李安起身走到季洋旁边坐了下来。 季洋知道老师坐到了自己旁边，但她无暇顾及，一口气将这遍读完后仰头发泄似的轻声啊了一声。 转头看向李安，呲牙嘿嘿道，“老师我感觉我现在能把黑键从头到尾写下来了。” 李安点头笑道，“你咋不上天呢。” “哈哈哈——” “注意形象，这周围可都是你未来的潜在同学。” “唔！” “走吧，去排队。” - 演播厅有两个门，一个在东面，一个在西面。 东面是考场入口，西面是考场出口。 进考场的方式是一次进去五个人，按照排队顺序分拨进。 为了避免在一些不必要出现的状况，李安送三口来到操场位置就停了下来。 “初试我就不去陪你排队了。” “去吧，季大师。” 李安笑着伸出大拳头，季洋伸出小拳头。 “加油！” 季洋刚准备转身猛的才想起来，“老师你还没吃早饭呢！” 李安摆手，“不吃了，等你中午请我吃大餐。” “好嘞！” 小季大师转身那叫一个潇洒。 一家三口走过操场，转角拐进一个小道，消失在李安的视线中。 也是时候检验一下自己的教学成果了。 这是季洋的考试，何尝又不是他的考试。 呼。 李安下意识从兜里摸出烟盒。 刚准备把烟盒塞回兜，胳膊一僵。 “师哥你都学会抽烟了。” 一个陌生又熟悉的轻软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 擦... 260.艺考故事之司机与读谱 很无语，章节审核中 新章节发布第一时间进入审核。 我不知道为什么，什么都没涉及，陈老师整个一章都没出现，想擦边都没的擦。 正在想办法，先给各位说声抱歉了。 《求求了，快回家练琴吧》很无语，章节审核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61.好久不见，考场琴行琴房 话语中带着一种再重逢的释怀。 一个身影从李安记忆伸深处蹦出。 怎么在这能遇到她。 李安快调整表情转过身，隔着三米远的身后，进入他视线的是一张年轻女孩的笑脸。 罗怡田。 王盼盼口中那位曾为渣男李泪洗面两个的琵琶师妹。 “哥，好久不见。” 罗怡田没想到在这能遇见李安，要不是上刷朋友圈看了李安的动态，她都快忘了有这么个人了。 “好久不见。” 四年多未见，琵琶妹看起来变化不小。 上身一件墨绿色风行夹克，身一条修身蓝色牛仔裤，脚踩白色运动鞋，黑线帽下从前的黑直发变成了如李安叫不上名的小波浪染烫。 较之以往少了一些清新，多了几分成熟。 李安无意做什么评价，关于眼前这张白净面，属于他的私人记忆只有一个场景，那就是把对方拉黑了。 所以，这个场面其实是有尴尬的) “你也学生来考试吗？” 注意到挂在罗怡田肩上的琵琶包，李安找话道。 “嗯啊，我现在帮老师带学生，今天来陪她们考试。” 罗怡田说着手话响了起来。 “抱歉。” 她拿起电话，转头看了一圈，“没看见你们啊，别挂电话，我去找你们。” 说罢她提肩抬起胳膊与李安挥了挥手，接快速朝着报告的方向走去。 罗怡田离去后，李安望向一的操。 在这罗怡田也真是... 不过这三两面的招呼让他感觉到自己之前可能过于敏感了。 个体生命都在时间线中成长，是他狭隘了。 从罗怡田对的度来看，对方应该很早已从那一段没有明确过的关系中走了出来。 但是话回到当时他拉黑罗怡田的场景中，为了避免和陈璇间再生意外，他也没有更好办法。 对于李安同对这罗学曾经造成的伤害，老师深表歉意，他刚才也想过是否要在这偶遇结束时说替李安同学说一声抱歉。 现在想想也不太合适。 那就抱歉了小罗同学，祝你生活续顺利。 重新带上口罩，李老师朝着学校后门的方向走去。 利用季洋排队考试的时间，他决定去练会琴。 不然岂不是辜负了海涛的一番心意。 走出拥挤的后门，李安已经看到声韵琴行黑色牌子。 穿过马两步就到。 每年艺考期间，学校附近的琴行就格爆，不是买琴的人多，是练琴的人多。 声韵一共有六间小琴房用来琴行老师上课，同时闲置期间也对外租用，平时15元/小时，这几天已经涨到40/小时。 并且基本都已提预定出去了。 李安推门进来的候还两个孩子在排队等待琴房。 看模样是一起过来的，两人并坐在一起，一个捧着乐谱回快速翻，脚下是小号箱包，一个抱着小提琴向门外处张望，手里攥着一块松香。 模样都挺着急。 他目光落到号箱包上的那本蓉艺考手册封面。 两个孩子也是来参加院初试的。 此刻距离管弦初试没多久了。 见状他走到前台问二号琴是不是还在空状态。 店回复已预留。 李安嗯了一声，“不留了。” 店员不解的站了起来，接着只听李安又说，“是这样，这间琴房是郑老师我留的，今用不上了，别耽误你们做生意。” “哦哦哦。” (本章未完！) 261.好久不见，考场琴行琴房 温馨提示:为防止内容获取不全和文字乱序，请勿使用浏览器(App)阅读模式。 原来如此，店员听到郑老师便明了，“好的好，您稍等。” 接看向门口，“你两过来交下押金进去吧。 两个小孩早就被这边的对话吸引，闻声抱着乐谱那个小男生蹭的一下窜了过来。 扫码付了100刚准备回头，被李安叫住了。 “啊？” 小男生以为李安又改注意，目光有些警觉，哪知对方只叮嘱了他一) “看谱的候慢点，东一节西小节光看个别句子效果不好，要从段落整体看。” “本来就紧迫，注意效率。” 李安话音落，小男生有些不好意思，是他误解了，会意的点了点头，“谢谢老师。” “行了，快吧。” 目送两个孩子楼，李安这才仔细打量了一下。 三台钢琴两架古筝，西墙挂着一排五颜六色的吉他，墙边下面摆着一台架子。 柜台后面的玻璃中不算整齐的摆着各种乐器配件。 面积不大，间用的还算合理，不要是他来布置得话，古筝可以挂在墙上，钢琴摆两台就行。 样能空出一个搭建小舞台的位置。 “您喝水。” 这时一杯热水端到李安面前。 郑老师是老板的好朋友，这位又是郑老师的朋友，听口气也是位老师，店员不敢怠慢。 “谢。” 李安接过水杯转脸笑问，“最近店里忙吗？” “哎，这个月还吧，这不学生假了嘛，来店里咨询买琴的人多了一些。”店问，“您也是钢琴老师吗？” 李安：“嗯，你，在这干了久？” 店员腼腆道，“快四个月了。” 李安点头，刻，“双减过后来报课的孩子没以前多么？” 听到双店员直摇头，别家店的情况他不清楚，反正来着报课人数并没有什么明显浮动，而且他刚来那会正赶上老板为孩子上课时间调整问题发愁。 “不知道双减之后们这的上课时都乱了套了。” 李安疑声，”怎么说。” 店员：“之前午学校一放学我们这就有学生来上课，现在这个时间小孩都过不来了。” 简单了解了下，大概清楚了怎么回事 这事他还听徐丽和小北妈妈说过，只是直忙着比赛，他也没太多关注，没想到广源这边政策实施的这么早。 双减政策下，11以后附近许多小学都加入了一到两个小时的课后延学服务。 这就让原本可在下午四点就可以展开教学课堂的声韵琴行不得不将上课时间调整到五点甚至是六点半之后才可以上课。 通常这个时间来上课的孩子多是周末排不开时间，家长让孩子放学过来上节课，刚好下班顺路就把孩子接走。 一举两得。 但现在的情况让部分家长觉得麻烦，再加上临近期末，不少家长为了让孩子适应安排，就把边的课程暂时叫停。 于是就出现了店员口中11、12两月的课耗持续走低的情况。 “哎，还不知道年后是什么情况。” 小店员也是有些迷茫。 李安明白。 由乐器类学习大部分是对一的授课形式，按照广源片区实施的延学政策琴行每天少平均缩减两课时。 对于老师的收入和琴行运营，这都是相当大的压力。 小见大，声韵附近的琴行多半也是如此。 上次会后闲聊听秦勇广源校区年底两个月的业绩还不错，想来就眼下各校展开的延学服务对广源区还没有产生什么实际影响。 不过这才是第一波政策，在面持续的背景压力(本章未完！) 261.好久不见，考场琴行琴房 温馨提示:为防止内容获取不全和文字乱序，请勿使用浏览器(App)阅读模式。 下，未来还将会发生什么情谁也不好预测。 “您是在哪教？” 李安回过，“蓝天，自己也带学生。” 店员恭维道：“蓝天的钢琴老师都好厉害。” 李安哈哈一笑：“听谁说的。” 店员笑：“这届星海杯全国钢琴大赛蓉城赛区第一名不就是你们蓝天的老师嘛。” 算是这么回事。 李安点点头，走到三台钢琴前转了两圈。 指向17999那台琴问道，“以试试吗。” “您弹就是。” 见李安坐下店员准备凑过来看看观摩一下。 也喜欢钢琴，小候学过) 现在借工作之便没事就像郑海涛请教，然后自己利用闲杂时练一练，现在已经能练的弹奏基本音阶了，就是双手合在一起弹得比较慢。 结果没成想比他还慢的双手C大调音阶在钢琴前响了起来。 好响的声音！ 从来到现在，他第一次听见这台琴能发出如此大的声音。 不觉明历。 加快走到了李安身侧两米远的位置，他看见键盘上那双正在缓缓移动的十根十指每落一次键之后都是要甩出去一般再弹起。 这就是郑老师说的高指吗？ 鲜。 琴还行，李安边弹边体验。 触感和反都比他客厅里那架强一点，音色一般般。 就这么的。 阴阳差，李安开始了他今日份的练琴。 半小时说过去就过了，中途一名准备前往一号考场钢考场的考生从楼上下来。 在李安身后停了好一会。 - “季洋。” 演播厅前门，钢琴二号考场入口季洋将自己所有证件提交，着前面的考生走进了入场大。 看着女儿走进考场，季成光给李安发了个信息。 - 这一波进去的五名考里，她排在第三位。 进演播厅，迎面而来的还是一股熟悉木头味。 只不过舞台布置了考场，台下正中间坐着五名评委老师正在小声交。 季洋没在其中到魏师的身影，倒是见到了奥拓大师上坐在魏老师身旁的那位青年老师 “们坐这稍微休息一下。” 五人按照现场工作人员的指示坐在现场候考。 三分钟，位于考官席正中央的一名中年男老师放下茶杯。 “下一位。” 位于季洋左手最边上的男考生起身走上舞台。 鞠躬落座。 开始演奏。 该名男生演奏的是肖邦的革命练习曲，下指气势雄厚，但是弹来的第一个和弦给季洋一种极不扎实的感觉。 她想如果老师在的话，一定会说下键太浅，手指用力不均，手抬过高。 这种不稳定状态一直延续到随后的跑动，导致原就不快的速度也出现了波动。 “谢谢。” 忽然评委席响起一声女考官的谢谢。 十秒。 坐在季洋右手的女生盯手腕上的表跟着默念道。 通常被评委三十秒叫停只有两种情况。 一种是评委们一致觉得非常好，不用再浪费时间，这是考场不是舞台。 另一种是委们一致认为严重不达标，也不用再浪费时了，这考场不是琴房。 很显然，该名男考生属于后者。 起身再次鞠躬，男考生走出考场的伐还算从容。 “下一。” 这时，第二位要上场的女同学起身向舞台走去。 看着空空如的左手，季洋心跳然(本章未完！) 261.好久不见，考场琴行琴房 温馨提示:为防止内容获取不全和文字乱序，请勿使用浏览器(App)阅读模式。 击加快。 下一个到自己了，她开做深呼吸，手里握着两枚暖手贴，一松一紧。 放松放松。 季洋提醒自己。 强迫自己在脑海里不停的过黑键开头部分的谱子，心里跟着默唱。 二十秒后，她感觉心跳不像刚才跳的那么快了。 刚才看见左手女孩起身那一瞬的急促呼吸，她也被影响到了。 现在好多了。 已经做好了随时台的准备，季洋的注意力重新回到舞台。 相较而言，她只凭听感私认为正在演奏肖邦op25中的第二条f小调练习曲的这女同学，并没有比刚才那名男同学强多少。 个人都像是才学不太久的样子，手指比她遇到李安前还不扎实，每个句子弹得过勉强，听起来就像一个音一个音强行拼凑起来的音乐一般。 没有批判的意思在其中，只从现场聆听感受而言。 这是蓉城音乐学的钢表的考试考场，这样的水平应该远达不到蓉音标准吧。 可这位女同学居然把子从头到尾弹完了。 老师在华洋剧院弹这首曲子大概只用了一分半，这同学大概用了得有快三分钟。 中间没有任何一名评委叫停。 不明白。 结束演奏，钢琴前女生起身鞠躬离开了舞台) “下一位。” 工作人员老师示意季洋上场。 洋脱掉裹在身上的羽绒服，昂首阔步走向舞台。 就在她走到半途评委席响起一声轻轻的咳嗽声，她像是自动过滤掉这一声。 陈璇教她上台的时候只用向前看，目光不要作任何偏移。 季走上舞台之后的动作不同于前来两位考生，前两位考生上台之后来到舞台中央鞠躬。 而她一路走到钢琴旁才停下。 扶琴，转身，平鞠躬。 标准登台演奏礼仪。 尽管一套动作虽显生涩，但她明艳的妆容加一身半熟的色礼服裙，是给台下带来了状态饱满的感觉。 剩余的两名考生都不自觉的看向钢琴前，他们从季洋的登台出场中感受到一种来自于底压力。 场好足的女同学.... 下一秒。 随着季洋落坐，紧接着一道速度极快旋律线条在明亮的台灯光起。 片刻。 剩余的两名考生心头中只下两个字： 好强！ 再片刻： 好强..。 261.好久不见，考场琴行琴房 最新章节已过审核 RT 《求求了，快回家练琴吧》最新章节已过审核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62.初试与视野，提前的生日礼物？ 时间回到十分钟前。 收到信息的第一时间李安就起身站了起来，临走前他随口问了句他刚才弹得这台钱最低能给到什么折扣。 小店员告诉他八折。 李安只能说还行。 因为他不清楚这个折扣是对方看在郑海涛的面子上给的。 如果是，那通常情况八折肯定拿不下来。 八折拿不下来这琴的标价就显得有些贵了。 戴上口罩李安挥手道谢离去。 小店员瞅着刚才那一幕，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忙跑到柜台下面掏出一张蓝色海报。 展开一瞧，猛地起身向门外望去，人来车往的大马路上，早不见李安的身影。 现在回想一下刚才听的这半个多小时音阶。 他觉得自己悟了。 - 回到校园李安直接去往二号考场出口，除了正在等候的季成光夫妇，还有另外几个家长模样的人 “她排第几个？” 李安问。 “第三个，排在第一的是个男孩，后面是个女孩，过来就是她。” 季成光正说着一个女孩从考场走了出来。 那接下来就到季洋了。 “季哥，今天下午结束你们带她回去，看看下午那几个初试结果，明天你带她选几个复试考场转转，我要上课就不去了，到了后天咱们这么安排。” 夫妇二人闻言凑近，三人往旁边走了一小段。 “后天一早你们让...” - 演播厅舞台。 随着尾声的如期到来，键盘上的双手肉眼可见顺迅速放低手掌支撑，手掌呈平躺敞开。 第一个八度音响起一瞬，季洋屏气凝神将意念全部集中在四个手指。 “噹噹噹噹噹噹噹噹噹。” 九个下行八度音贯穿从上至下依次清晰按出。 吸气。 微抬手臂。 “噹-” “噹——” 轻巧的完成了最后两组和弦的演奏。 身形一定，两秒后季洋抬起手。 起身抚琴转身，捂胸鞠躬。 行云流水的完成了她本场初试的最后一个动作。 接着她两步走出琴凳范围向出口走去，昂首目视前方，延续着上台时的状态。 尽管期间没有被叫停，但她非常满意自己初试的这一遍弹奏。 距离出口还有不到三米的时候，一阵小风从吹来，她忽觉双臂一凉。 糟了，羽绒服！ 第一时间她停下脚步转身，结果让自己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地步。 台下仅有的八个人目光都在她身上。 额... A考官：“怎么了。” 季洋硬着头皮呲牙道：“不好意思各位老师，我，我忘拿羽绒服了。” D考官：“快去。” 季洋拎起裙摆一阵小跑回到自己的坐席，哪还有刚才那般优雅，活脱脱一只小兔子。 评委席响起几声轻笑。 本波剩余的两名考生中的右手男孩突然觉得这个女生好可爱，没忍住多在季洋身上多打量了几眼。 季洋抄起羽绒服一眼回瞪吓得对方忙将脖子移向舞台。 接着一溜烟的消失在出口大门。 Yeah！ 迈出大门她心情极好，左右一看人呢？ 居然没人迎接我！ 再一扭头发现三个大人正围在松树旁边说着什么。 “老师！” 李安三人望来。 - “好的好的，明白了。” 季成光边说边从包里掏出保温包迎上，他的觉得李安这个法儿真不错。 话间几步路的功夫季洋已经跑了过来。 瞅这眉开眼笑的小表情就知道发挥的不错。 李安：“弹完了。” 季洋点头：“弹完了。” 李安：“行，等下午的乐理考试吧。” 季洋：“老师你不知道刚才那个...” 季成光插话：“洋洋，咱们边走边说，先回酒店。” 刚才他已经和李安说好了，等季洋出来先回酒店稍作修整就去吃饭。 “刚才那个女孩也弹完了。” - 二十分钟后。 季洋换好衣服卸完妆在胡蓉额陪同下从酒店房间走出，电梯口李安季成光二人将烟掐灭。 四人出发吃饭。 临近中午，学校附近的餐馆早已连落脚的地儿都没有。 都问季洋想吃什么，季洋说答应中午要请李安吃大餐。 吃啥大餐啊。 李安笑：“走，带你去喝个粥。” 季成光开车，李安指路，没一会儿功夫四人来到昱东和广源交界的万达。 上次陈璇给来他订的那个海鲜粥真不错。 扫码下单。 四人点了一大锅粥外加三个菜。 季洋抢着付了款。 “嘿嘿。” 胡蓉宠溺的揉了揉季洋的后脑，嘴里叹道，“都多大的人了，整天还就知道傻笑。” 季洋就是喜欢笑啊：“我还是未成年好不好。” 这时一名服务员过来核对菜单，“有忌口吗。” “不要香菜。” 因为今天心情比较放松，李安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小意识就跟了一句，随后手一摆嗐了一声，“要要要。” 季成光还是第一次听李安不吃香菜。 诧异间只听季洋坏笑着诶了一声。 她一番解释后夫妇二人才知道怎么回事，均是笑了笑。 “陈老师家也不是本地的吧？”胡蓉问。 季洋抢答：“陈姐姐是烟市人。” 李安：“嗯，她离这远。” 胡蓉：“现在交通方便，远不远的还不是一张机票的事儿。” 李安：“您说的是。” 胡蓉：“我看你俩也就是这两年的事了。” 李安笑笑，感情发展确实不错，不过距离那一步，中间还有几个坎没过去呢。 任重道远啊。 “我争取。” 季洋双手合十，满眼小星星：“好期待啊~” 哈哈哈— 饭桌上的气氛越发轻松。 说着服务员端着一个黑色砂锅走了过来，锅盖一掀，那锅气叫一个鲜香扑鼻。 “来李老师。” 季成光盛好第一碗端给李安，李安也不客气，“太稠了季哥，我自己来。” 见李安嫌这碗稠，季成光又问季洋，季洋也嫌稠：“给我妈。” 胡蓉也嫌稠：“你自己喝。” 连吃一圈瘪，季成光心道你们不喝我自己喝。 “nud” 一顿轻松惬意的午餐就在这轻松的气氛中结束。 距离乐理考试还有两个小时，回酒店的路上季洋又提起在他之前上场的那名女孩。 言语里还是有些在意对方为什么也能弹完。 李安觉得季洋的心态出了点问题。 他虽没有现场听到那名女孩的演奏，但通过半年来的训练，他相信季洋对于钢琴音乐的审美已不再是从前。 那么按照季洋描述，该女孩显然连手指的基本问题都没有解决。 这在李安看来算是艺考考场上几种常见的考生类型之一。 进行过专业学习的演奏者，大都可以通过另一名演奏者在两个句子之内的演奏对对方做出一个初步的水平判断。 而对于身经百战的学院派钢琴老师而言，两个句子的长度可以缩短到一个小节，他们只需要一小节基本就够了。 考场上不会出现开头很业余，然后越弹越专业的情况出现。 程度好的考生哪怕起手第一个音弹错了，也不会影响考官对于他整体水平的评判。 程度差的考生哪怕从头到尾没有出现一次失误，评委也不会将他的水平列入程度好的这一列。 但是这其中有一个环节是大多是考生都会忽略的问题。 艺考终归是一种考试，考试本身就具有选拔的属性。 考生之间相互比对时，更多的注意力会放在谁弹得好、谁选的曲目大，而在考官的眼里，除此之外还有其他，比如演奏状态、比如整个人的精神面貌，比如哪些孩子可能更具潜质。 或许考官们觉得该名女孩在舞台上的整体状态不错，或许考官们看到该名女孩可能存在的某种天赋。 以季洋为例，如果季洋天赋不好，那么李安再怎么花费心思她也达不到今天上台的这个水平。 再换个例子，季洋认为该名女生没比之前的那名男生强多少，没强多少但终归是强出一点，可能就是这一点让评委眼前一亮。 “别小看那一点。” “初试考场上什么情况都会发生。” 他又给季洋讲了一件原主记忆里的真实事件。 16级有那么一名考生，他在艺考前没跟学院里的任何一名老师学过，他参加完上午蓉院的初试，从考场出来就要去农大，准备参加农大下午的复试，不打算考蓉院初试环节的小三门了，意思等同于放弃了蓉院。 结果最后硬是在同伴的劝说下才留下参加了小三门考试。 “然后他初试过啦？”季洋好奇问。 李安：“后来复试也过了，然后进了魏家班。” 季洋：“好厉害，是哪个研究生师哥吗？” 李安笑笑：“昨晚还给你点赞了。” 季洋张大嘴：“啊，郑师哥啊！” 李安点头叹了叹，要说造化弄人，如果那天海涛放弃了乐理考试，他也就没机会结实这个小老弟了。 “所以我们要时刻保持冷静，保持一颗平常心。” “哪怕就是你说的这个女孩最后考上了，也别太惊讶。” 季洋心里还有最后一个小问题：“老师，你说她是不是...” 话说一半她停了下来，车厢内也随之陷入安静，季成光握着方向盘不动声色，胡蓉看向窗外。 三个大人都知道季洋没说出来的后半句话是什么。 李安：“这对你来重要吗。” 季洋抖了下左眉，她大概是，有些敏感吧，毕竟她认为自己比对方强很多，结果两个人都弹完了。 李安在腿上敲打了两下手指，“如果考官提前叫停你，是不是你心里就平衡了。” 被戳破小心思，季洋挠了挠头，在自己的的老师面前她没什么不好意思的，点头轻声“嗯”了一下。 李安敲打的手指渐渐停了下来，他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季洋一下了。 “季洋。” 季洋闻声扬起小脸看向他。 “眼下你看的一切都只是暂时的。” “不要拘泥于向后看，四年之后谁坐在台上弹，谁坐在台下听，你猜猜。” 季洋咬了咬下唇，她还真不好说。 “甚至包括你们大学毕业，大学毕业就是你们学习音乐的终点吗？” 这会季洋肯定的摇了摇头。 李安顿了顿：“我们的每一个阶段都可以看做我们的新倍看，但我们必须要做的是始终持之以恒的为我们自己所喜爱的东西拼尽全力。” 片刻 “我相信你。” 见季洋目光中再次聚光，李安从拿出手机给季洋发了个视频。 “把手机拿出来，提前送你个礼物。” 季洋一愣，接着快速掏出手机，看到李安发来的视频马上从包里找出耳机带上。 尽管视频拍的有些模糊，但她还是一眼就看出来拿这是演播厅的舞台，钢琴前的老师，头发都快遮住眼睛了。 舞台上方挂着一条红色横幅，李安、娄向天本科毕业音乐会。 啊！！天呐，居然是老师本科毕业音乐会的视频！！ 屏住呼吸小心的点开视频。 带着先入为主的想法，乍一听，她觉得好好听。 可渐渐的她觉得有些怪异，这....是老师弹的吗？可这分明就是老师在弹啊。 尽管她有些不愿承认这时的老师弹出来音乐远没有现在那么有吸引力，但这就是她心底最真实的想法。 渐渐的，听着耳机里的演奏，她好像明白了老师刚才的话语。 4分钟的视频听完，她其实还想再问李安两个问题。 可再想想，这两个问题老师刚才已经回答她了。 人生中的每一个阶段都可以作为我们的新倍看，但我们必须要始终持之以恒的为自己所喜爱的东西拼尽全力。 老师能有今天的成绩，背后的付出大概只有老师自己才清楚吧。 片刻。 “老师。” “嗯。” “其实你还是短头发好看。” “呵呵，赞同。” 季洋两片嘴唇吸住猛的一张，发出吧嗒一声，开心的将视频保存收藏。 她猜这将是她18岁收到的最特别礼物。 哎，我妈怎么不早生我几天。 收起手机拿出乐理书，小季同学认真翻了起来。 - 下午的小三门卷面考试中，季洋同学再次以出色的发挥提前完成了乐理和练耳，但这次她没提前交卷。 认真检查了四遍。 随后的视唱考试她出现点小失误，大概是中午吃的太饱了，唱着唱着打了个饱嗝。 无伤大雅。 从视唱考场出来她拿出手机开机，两条通报消息先后刷出。 蓉大的初试她过了，这在李安的预料之内。 蓉师的初试她也过了，这在季成光的预料之内。 现在的问题是这两所学校的复试时间有冲突。 “洋洋你说，考哪个学校的复试。” 季洋毫不犹豫道：“蓉大。” 她真的很不想再见到俞教授了。 季成光点头道，“好，”接着又看向李安。 “李老师今天咱们就这样，明天你忙完咱们再联系。” “老师再见！” “李老师再见。” 李安挥挥手在一家三口的目光中消失在校园。 校门口，季成光早已为他安排好了车辆。 一路开到昱东写字楼，停在了美丽的小米老师身前。 和罗怡田偶遇之后，李安今儿一天都特别想陈璇。 这不一上车就主动拉上了陈璇的手。 “赵师傅，你把我们送到梅庄电信营业大厅就可以了。” 文学网 请假一天 抱歉，工作问题还没处理完。 《求求了，快回家练琴吧》请假一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63.年前的最后规划 梅庄片区位于主城中心区的西南方，东靠昱东，北接市南。 车子向南行驶至昱东大街与金华路交叉口，右转沿金华路一直向西过市歌舞剧院，接着又七绕八绕向南走了二百米才到李安此行的目的地。 梅庄电信营业厅。 李安从陈璇上车开始算起，一路共经过五个红绿灯，一条主干路和两条辅路，用时23分钟。 不近。 23分钟是在私人用车且避开下班高峰期的情况下的路程时间，如果换成早高峰，从这里上班去昱东，两个人还真得坐地铁了。 二人下车，李安好生一番推脱才让司机离去。 季成光知道李安今天下午要转转蓉城，所以特意提前安排了一下，走哪有个司机他不方便吗。 方便是方便，但李安觉得实在没必要。 关于梅庄这一片的信息，这两天他和季成光聊了不少，一路上他又在和司机聊天的过程中又聊了聊。 和季成光说的大差不差，环境优美，距离主城中心距离不远，适宜居住，商业配套就眼下这个方位目测，不如昱东那般聚集。 “谢了谢了，您快去忙吧。” 将车送走，两人四处打量了一番。 同作为主城覆盖区，这里的街道绿化虽不如市南，但远比昱东要显得宽敞干净。 “我们往哪儿走。” 陈璇打量一圈目光回到李安脸上。 “转呗。” 今天就是闲转。 李安拉起陈璇朝着马路对面走去。 大概步行了三公里，途径了几个他们在贝壳上关注的几个小区，从外观看都挺不错。 李安：“比较喜欢哪个小区？” 陈璇：“不进去看看怎么对比，我感觉你挺喜欢刚才那个小区。” 李安点点头，“从外面看就知道里面干净。” 陈璇停下脚步，“那我们回去再看看。” 李安回头瞅了一眼，“不着急，我们再转转。” 二人向前继续走去，左拐见一不觉明历的气派大门。 “书人双语实验学校。” 大门前方，灰色石碑刻着一列古香古韵的石雕大字。 书人双语在蓉城算得上是口碑相当不错的九年一贯制私立学校。 据林鹏飞说他一个学生就在这里读小学，一年学费四万。 说起这个学校也是蓝天的痛。 这所学校起初是和蓝天有过一段时间不短的合作关系，可后来因为胡明志的出走导致这所学校从蓝天的合作名单里流失了。 “那现在这所学校的管乐社团是雅乐在负责吗？”陈璇理所当然的问道 李安摇头：“勇哥说现在是一个在市歌舞剧院吹小号的人在做这个学校的管乐社团。” 陈璇：“确实可惜。” 带了一学期的社团课，陈璇已经搞明白了这里的弯弯绕。 普遍公立学校的孩子在初期购置乐器的环节更多的是选择普及版的乐器，而私立学校的孩子更多的会偏向于选择老师口中所说推荐的演奏级乐器。 这一把乐器的价格就相差三到五千不等。 换算成利润，只用稍微想想就能让人瞬身浑身通透。 “可不是吗。” 李安在金华带素养期间通过群里上报的每科新报人数算过一笔账，就上学期金华新队招生购置乐器环节就为蓝天的账面上增加了最少25W的流水。 当然，这其中包含了蓝天本身购置乐器的成本。 至于这个成本得减掉多少他不好说。 这得看真实的乐器进价。 雷萨姆作为蓝天的合作乐器商，最终能给到蓝天什么样的折扣不是他一个老师能够接触到的问题。 但他可以肯定蓝天的进货价绝对不会像几个管乐老师口中所说的那么贵。 陈璇说卖给金华长笛新队孩子的那批入门级乐器的质量真的很一般，完全可以在同等价位的其他渠道选择更好的替代品牌。 那多余的利润都掉去了哪里？ “我们要是能有一所自己的合作学校就好了。” 对于陈璇的发言，李安笑笑。 “哪有没那么容易。” 打开校园合作这扇大门，就像走进了小金库一样。（×） 从跟进到拿下，从运营到维护，这期间哪个环节都不是嘴上说说那么容易。 李安一笔一划的和陈璇讲这里的门道。 有些是他从前所见，有些是他后来通过秦勇了解到的，有些是他对于人与事的新理解。 边说边捋，渐渐他发现好像也没有自己之前想象中的那么复杂。 片刻。 “要是真能有这么一所学校好好经营一下。” 李安打量着眼前的石碑叹了叹，“也行啊。” 陈璇啧啧道：“说了半天原来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李安摸摸鼻子：“陈老师说的是，是有那么一点。” “走吧。” 陈璇重新缠起李安的胳膊，“我们还是先想想周天下午同时在家有课怎么上。” 说着两人继续向前走去。 “会不会需要用到两个房间，同时上课的话会不会扰民。” 李安这两天在忙季洋的事情，陈璇除了上课以外剩下的时间基本都在考虑下一阶段该如何上课。 她手里目前已经在家上课的学生有三个，加上不打算继续在昱东续费要和她上私课的陈梓童，这就是四个。 李安虽然目前没有明确要在家里进行教学的学生，但音乐会刚结束才几天傅天鸣就已经推来了一个学生。 这就是一个预兆。 她有预感很快就会有下一个学生找上门。 不出意外等到冬天再临的时候，那时两个人手里的学生数量会达到一个很可观的数目。 “所以必须得分开上课。” 两人在这个问题上达成了一致 那么也就是说他两必须要租一个三室的房子，将其中两间布置成上课的教室，剩余的一间做卧室。 “最好是一楼。” 关于扰民的问题，李安的想法是不论租在哪里都得在上课的房间里做好隔音措施。 在家上课最大的问题就是处理邻里关系。 不同于一个人上课，两个人同时上课就是两处声源。 在2501，两人除了合排录视频外，很少同时一起弄响各自的乐器。 但接下来的情况就不同了，给学生上课是长期以往的事情。 如果到时候出现左一个投诉有一个投诉，他们也没办法正常进行下去。 “最好是一楼。” 陈璇补充，“影响可以降到最低。” 李安：“你不是不喜欢一楼吗。” 陈璇笑：“挣钱是第一位的。” 一路探讨，时不时路过一些培训机构或琴行时二人还进去转一圈看看。 看起来都还不错，大概是因为假期的缘故，都挺热闹。 至于是真热闹还是假热闹等到开学就知道了。 时间一晃而过。 - 两人脚下像是不知疲倦似的，一直走到华灯初上。 他们已经在梅庄晃了两个多小时了。 停到一处公交站，二人打算坐公交车回去。 下午这一趟也看得也差不多了。 李安收回自己下车时的结论，梅庄越往南走越繁华。 就比如他们等公交车的这个地方，环顾一圈，无论从环境规划还是外部基础设施，都妥妥的像是富人区。 金茂府。 李安看着路对面的小区大门上的三个字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接着问向一旁的老大爷。 “大爷打搅一下，咱们这距离市南还有多远。” 大爷一听李安的口音就不是本地人，“这不就市南么。”说着指向马路对面，耐心讲解道，“以这条马路为界限，南边是市南，北边是咱们梅家庄。” 原来如此，合着两个人绕了半天都走到市南区的边缘了。 “谢谢大爷。” 回到陈璇身边李安问陈璇还能分清东南西北吗。 陈璇指着马路对面说道：“南啊。” 李安伸出大拇指，“厉害。” 陈璇又想起上次李安去燕京参加比赛在她们学校门口分不清东西的情景，“你以为谁都像你似的，东西南北分不清。” 这。 反正家里有一个能分清的就行了呗。 李安乐呵道：“你猜谁住在这。” 陈璇向马路对面的小区望去：“谁啊。” “王小虎。” 王小虎给李安说过，家在市南的金茂府。 陈璇哦了一声，“那他去昱东上课还挺不方便的。” 李安：“之前还好，跟着他姥姥姥爷住在昱东，现在她妈回来了，就回这边了，去昱东确实没以前方便了，不过这距离金华应该挺近的吧。” 陈璇：“应该不远，都在南边这一块。” 说到王小虎陈璇寻思李安在昱东的这几个孩子是不是到时候也要带走。 “到时候王小虎他们你打算怎么办？” 见公交车来了，”先上车。” 车上刚好还空着一对二人座，两人坐过去陈璇坐到了里面。 关于昱东这几个孩子，李安很明确，木子小北小虎小刘小车这四个孩子他是一定要一直带下去的。 包括马可和迟俞，只要这两个孩子愿意继续和他学，他也不会放弃。 只是现在就琢磨把几个孩子拉出来还有点早。 和陈璇聊了一下午，李安对于对方看待下一阶段的态度又有了更深一步的了解。 陈璇虽没说明，但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指向希望他接下来能把工作重心逐渐注意到个人上。 李安对此非常能理解。 但是从他个人的角度而言，他预计自己还要继续在昱东呆上半年到一年。 不同于之前，现在他已经明确未来要自己创业。 那么如何经营管理运作一个培训机构？ 他没有经验。 经验是他目前同样所欠缺的，甚至说就算他现在手里有一笔钱，他也没有一个明确的方案该如何把这个机构开起来。 留在昱东他可以继续学习了解这方面的经验。 其次这几个孩子也可以暂时继续留在昱东和他上课。 作为他和昱东之间的缓和。 现在就把几个孩子带走显得他太不厚道。 虽说从乐理教材到艺特生的招生，他已经为昱东做了不少事情了，但秦勇也给了他相匹配的酬劳。 “暂时先这样。” 李安在等一个契机，说不定在春天，说不定在夏天。 到时他一定可以体面的带走这几个孩子。 陈璇明白了，李安是打算再帮昱东招一次生。 她发现李安好像真的不喜欢欠任何人。 “好~那我们晚上吃什么呢？” “哎，我们回去吃沙县小吃吧。” 想来两个人好久好久没有一起去吃馄饨了。 公交车停到昱东写字楼门前的站牌，两人下车，再魂环顾四周都感受到了一种特别的熟悉感。 接着直奔沙县小吃。 饭间李安聊了聊季洋今天的考试，以及他关于季洋复试前的最后一步小计划。 “她能行吗？” 听完李安的计划陈璇有点担心，别看季洋平时大大咧的，其实有时候还是挺害羞的。 “不行也得行。” 李安一口一个馄饨，吃的连眼都不带眨的。 “这都害羞还学什么音乐，她现在的状态其实并没有达到最好，今天在考场上还左顾右盼的，亏得她前面两个考生弹的都不如她。” “到了复试可就不一样了，前后左右都是经过一轮筛选下来的，万一到时候她前面连续几个各个都比她弹的好，她怎么办，还能保持一个相对平稳的状态吗。” 陈璇想想也是，到了最后一轮，水平固然还是最重要的，但心态也是可以直接影响到发挥的。 十成功力因为临场发挥不足只拿出一半的情况她也见过不少。 越到最后越考验心态。 李安的做法是对的。 饭后二人回到家把下午总结出的租房需求整理了出来，这么一罗列，他们的事儿真不少。 “咱们能租到这样的房子吗？” 陈璇双手举这清单迎着客厅的灯光，靠在李安的肩膀上伸了个懒腰。 “相信我，一定能租到，大不了我们就等到年后，反正我们还有一个月的时间。” 陈璇叹：“最好还是能在年前定下来，你想想过年回来其实没几天了，到时候肯定还要搬家。” “如果年前搞不定，年后回来面临我们的是又找房又上课又搬家，还不知道会不会还有别的事。” “年前我们还有一周时间，除了上课也没别的事了，对不对~” 李安环住陈璇，“行了，那我们就利用明后两天一口气把剩下两个地方都看了，争取后天就做决定，然后我找人帮我们找房源。” 取过陈璇手中的租房需求清单，李安仿佛已经看到小王那张热情洋溢的脸。 就这，哥，小瞧我了不是？ - 次日中午李安下了迟俞的课给小王打了个电话。 小王电话里一听李安有换房的打算，立马来劲了。 年前昱东空出来的好房源那可太多了。 文学网 264.刘丰瑞的惊天秘闻！ “好的好的好的，好的哥，有什么变动您第一时间联系我。” “诶诶诶，哥你忙。” 小王一番殷勤的客套放下电话，转身唤来徒弟。 “活来了。” 徒弟听完傻了眼，三个毫不相干的地方一起找房源，他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 小王嗯了一声，接着把李安的具体需求和徒弟总结了一下。 关键词，三室一厅（两厅也行）、一楼、新小区、简装带家电就行、要干净。 “那哥怎么不在那住了？是不是换工作了？” 小王对于徒弟关注的重点直摇头，“这事该咱操心吗？” 徒弟撇撇嘴：“我不就是好奇吗，不是师傅你前段时间老提这哥，还给我看视频。” 小王也是前段时间刷到李安的朋友圈之后才一些短视频里搜到了一些李安现在的近况，他怎么也没想到半年前的这位客户原来这么厉害。 开始他以为对方只是个气质不错的钢琴老师，现在搞明白了，人是音乐家啊，在那么大的音乐厅开个人演奏会。 小王虽然听不懂那些调调，但他看得明白那视频里的场面。 “行了行了，赶紧抓紧时间去吃饭。” “这次干好了，估计下次人家再找咱就是买房了。” 小王再接到李安电话的时候就有这种感觉。 这哥还能给自己打电话，至少说明人家觉得自己业务能力还不错。 小王心里暗忖，这次一定得帮这哥把房子租的漂漂亮亮，不指望交朋友，以后人家再遇到租房买房的事还能想起有自己这么个人就够了。 师徒二人在门口快速吃了午饭便回到店里开始工作。 “先看看梅庄的房子。” 梅庄的面积虽不如昱东大，但是各个开发商的小区也按照不同地段分为三六九等、年限长短。 小王让徒弟在所有待租的房子里检索出所有15年之后建成的房子，然后只选择一楼和三室两个条件，再一刷页面就只剩下了8套房子。 “还不错。” 八套房子基本覆盖了梅庄所有居住区，价格从3200到5000都有。 小王没有第一时间去详细了解这八套房子，而是如法炮制的将其他两个区域的房源也搜查了一下。 数据显示按照李安的需求平均下来，梅庄的房子和江北以南环江路的房子的价格差不多。 昱东市南交界的小三室房最贵，一楼基本起步都在3600往上。 把每个片区的价格区间汇总做了个记录，将其中的细节数据画圈，这些到时候都是要一一告诉李安的。 “师傅你看这个房子怎么样。” - 师徒二人在这边忙着画圈找房，李安那边挂了电话也没闲着。 午饭吃了几个蒸饺对付了一下就回教室开始练琴，一直练到下午两点半宋成带着小木子来上课。 检查完木子上节课的作业，李安将木子的小汤第一册合起。 从这节课开始他将正式教木子如何在键盘上站。 站，顾名思义，一个动作。 这里的站是指手指站在琴键上的动作。 按道理这应该是第一节课就要学习的内容，只是考虑到木子之前年龄太小，接受能力有限，所以他一直以来都是用一种玩游戏的方式一点点引导木子如何用手指和琴键建立关系。 现在孩子已经长了半岁，个头都比去年高出了小半头。 往钢琴前一坐也有点样儿了。 李安靠坐在木子身边一边讲旁边宋成一边录像，搞得煞有其事的。 也就是木子还小，要是等木子长到王小虎和刘丰瑞那么大，都不能让你进来，还录像。 一节课的时间转眼过去，还剩五分钟的时候李安结束了本节课的课堂内容。 见李安起身，宋成收起手机对儿子说道，“自己练一会儿。”说着就拉李安去消防通道抽烟，“走走李老师，没事没事，让他自己练就行了。” 换做平时李安也就陪宋成抽一根了，因为之前木子的都是最后一个上课。 今天不行，后面还有刘丰瑞要上课。 “宋哥你抽，我就不抽了，一会儿还有课，有个事我得麻烦你一下。” 烟不抽了，但他还有别的事要和宋成打声招呼。 “啥麻烦的，你说就行了。” 宋成一听李安有事掏出来的火机都没着急往嘴边凑。 “是这样。” 李安说完宋成还以为啥事呢，搞这么严肃，接着笑道，“小事，你定时间我提前安排就行了。” 送走宋成父子，李安来到前台又和王美丽聊了一会。 上次和李安聊完之后王美丽回到家就和老公商量，夫妻二人最后一致决定让孩子走艺特生试试，可结果孩子自己不愿意。 “越大越不听话。” 王美丽也没想到儿子在这个问题上会抗拒他们。 “估计也到叛逆期了。”李安宽慰道，“别太逼他，寒假时间还长着呢，再观察着引导引导。” 王美丽：“小李，你小时候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李安笑：“我是打小就喜欢这个东西，也愿意弹，家里在我学琴的事情上根本就没操过什么心。” 王美丽叹：“哎，你说怎么能让这孩子对音乐产生兴趣？” 这个问题太大了。 比让孩子选什么启蒙教材大的多得多。 “他平时在家喜欢唱歌吗？” 王美丽撇嘴：“问个话三棍子都打不出一个闷屁，还给你唱歌。” “倒是那天，”说着王美丽忽然想起来，“就前天吃完晚饭，我寻思和他再聊聊，结果去他卧室一看，人在那跟着手机里别人唱的一起哼哼，就那个特别火的那个歌，孤独者。” “孤勇者，”李安笑着纠正道，“那看来他还是喜欢音乐的，他不玩手机游戏吗？” 王美丽：“从来不玩” 这时对面的电梯门打开，小刘晃晃荡荡从电梯里走了出来，手里甩哒着一个红袋子。 “怎么走路呢。” 听到李安的声音小刘立马望来。 大喜。 狂奔而至。 “老师我练完了！ ！” 惹得整个大厅的目光都汇聚到了这里。 “美丽姐你忙，我先上课，孩子这边你再观察观察，你可以主动让他给你们唱唱歌。” 说罢他搂着小刘的脖子向西侧教学区走去。 “什么练完了。” “最后三条练习曲啊！老师，你是不是忘了，你说我全部练完之后你就教我弹孤勇者。” “咦？我说过这话？你记错了吧。” “老师你说过啊！” 刘丰瑞急了，直接停下脚步原地不动的拉着李安的胳膊满脸难以置信。 不是真的！老师！你知道我这几天有多努力吗！ 李安还真知道，据后台检测，小刘这段时间练琴的时间已经快赶上车琳了。 实属罕见。 而他不知道的是，尽管还有半个月才过年，但小刘早已把牛逼吹到了他的几个兄弟姐妹耳边。 过年他要为全家人表演钢琴版孤勇者，甚至他还答应了要给表弟伴奏让表弟唱。 表弟他，才三年级啊！ 老师....please... “得得得，别在这出洋相了，快回教室。” 刘丰润依旧不动，“老师你想起来了吗。” “想起来了想起来了，赶快的，你再墨迹我就真忘了。” 小刘变脸似的嘿嘿一笑：“gogogo！” 李安一见刘丰润得瑟就忍不住想逗逗对方，“不过话可说到前头，你要是完成的不好，那可就怪不了别人了。” 刘丰瑞胸口一拍：“放心吧老师，这次我真的，太努力了，昨天下午王小虎叫我吃鸡我都没和他一起。” 李安乐呵道：“他早晨可不是这么说的。” 刘丰瑞警觉道：“他说什么。” 李安：“他说是因为你不想和车琳马可一起玩。” 刘丰瑞大惊：“不是啊老师，我感觉他在群里叫我和马可就是借口...” 李安咦了一声，心道是不是王小虎给刘丰瑞说什么了，接着不动声色的打探道：“怎么着。” 师生二人回到教室，刘丰瑞放下谱兜凑到李安耳边，小声吁气，“老师我告诉你个秘密，你不要告诉别人。” 李安：“说。” 刘丰瑞：“王小虎好像喜欢车琳。” 李安：“哦？他给你说的？” 刘丰瑞摇头，煞有其事的皱鼻道，“但我感觉真的老师。” 接着小刘给李安讲了一件发生在他音乐会当晚的两件事。 总结一下。 第一件事，王小虎巧妙的利用了他，然后和车琳坐到了一起。 第二件事，中场休息时，王小虎背着所有人偷偷给了车琳一颗大白兔奶糖，别人都没发现，就小刘发现了。 “就这？” 李安挑眉道，“你这么说不会是因为他没给你分享他的大白兔吧？” 刘丰瑞哪能啊：“老师，真的，其实好几次了，我都发现他总是盯着车琳看，还有那次在后台...” 见李安抬起了手，刘丰瑞自觉地闭上了嘴。 “这些事儿你还和别人讲过吗？”李安温柔问道。 刘丰润又摇头，“我怎么可能把这些告诉别人。” 李安点点头，该怎么说呢。 小刘不是木子，不是两根棒棒糖就能湖弄过去的。 而且他也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去湖弄这些已经步入青春期的孩子。 现在的孩子精着呢，比他们小时候懂得多多了。 但再精、懂得再多，也无法改变他们还是小孩子这一事实。 对于这个年龄的孩子，比起将早恋这一问题束之高阁藏起来，或许来自父母师长的坦然更能帮助他们摘掉心里那层看不见的神秘外纱。 “没讲是对的。” 李安先给予小刘做法的肯定，“毕竟这是王小虎的私人事件。” 刘丰瑞没想到李安会是这样的反应，“老师你是不是也察觉到了。” 李安何止察觉到，这件事简直就是在他眼皮下面活生生直播上演。 “嗯。”他坦然的点了点头。 刘丰瑞：“老师你会告诉他妈妈吗？” 李安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告诉他妈妈干什么?” 刘丰瑞顿时露出一副吃惊的嘴脸：“额...” 李安：“先纠正你一个措辞，王小虎对车琳那不叫喜欢，那只是一种懵懵懂懂的好感，你想想你有没有过那么一段时间，特别关注班里或隔壁班里的某个女同学，没事总想看看她在干嘛。” 刘丰瑞扭捏了起来：“有一个。” 李安：“你为什么关注到她？” 刘丰瑞：“个子高，成绩好，跳舞跳的好，我们班好多男生都挺喜...内个她，我还梦到过她作弊。” 李安：“...所以王小虎对车琳也是这样一种感觉，车琳弹琴弹的好，眼睛大大的。” “我们对一个人产生好感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这个人身上一定有我们欣赏的特质，所以我们才会给予他一些特别的关注。” “关注一个人并不是一件羞耻的事情，它是一件美好的事情。” “你想想，我们从别人的身上看到了自己所欣赏的事物，这个发现的过程是不是很美好。” 小刘点头。 “那么，如果你看到了或察觉到了什么，不用大惊小怪，他并没有犯什么错误或做了什么奇怪的事情，他只是和你一样，在这一阶段关注了那么一个人。” 说着李安拍了拍刘丰瑞的肩膀，“这个时候，我们只用保持沉默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就很酷了对不对。” 刘丰瑞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酷boy。 听完李老师说的这些，他觉得自己之前都想错了，其实也什么嘛。 “老师，我懂了！” 李安：“那就让咱俩一起替王小虎保护这小秘密。” 刘丰瑞伸出小拇指。 李安一愣，接着也伸出了小拇指。 拉钩。 【刘丰瑞的师生指数提升至91】 因为拥有了一个共同的小秘密吗? 李安起身笑笑，“来吧，听听你这三首练习曲。” 刘丰瑞坐到钢琴前拿出谱，忽然转过头，“老师，那为什么我们学校好多班级都不允许男生和女生坐同位。” 嗯—— 李安从钢琴琴板上拿起车尔尼299，“等你练到这本书，我就告诉你为什么。” “车—尔—尼—钢—琴—快—速—练—习—曲。” 刘丰瑞盯着书封上的几个大字，立马将刚才自己的问题抛之脑后，一字一字念道，“299？感觉还不如我的599听起来厉害。” “老师，车尔尼到底是谁，他到底创作了多少本钢琴练习曲。” “等你把他的全部练习曲都练完一遍你不就知道了吗。” 李安说了句实实在在的废话，但小刘今天像是被洗脑了似的，感觉他说的什么都好有道理。 “老师，我要开始了。” 翻到599的第30条，刘丰瑞接着弹了两组音阶热了热手，随后便弹了起来。 李安站在一旁盯得仔细。 随着刘丰瑞指下的旋律渐强，他的手也跟着在空气中画起了圈圈。 “送——对—，保持这个力度，收——” “很好。” - 蓉大钢琴复试考场出口。 见女儿走出来季成光忙上前关心，“怎么样洋洋？” 季洋觉得自己还行，经过昨天李安的疏导她已经尽可能控制自己不去关注别人了。 可在她前面上台的那个女生就是弹得很好啊，那出色的力度控制和均匀的跑动一个劲地往她耳朵里钻。 季成光听完笑道，“怎么，昨天没遇到的对手今天遇到了？” 季洋吧嗒两下嘴，“不，爸，其实她没我弹得好。” 季成光胡子一吹，“你这不是变向自夸吗？” “不不不。”季洋摇头，“要是我在她前面就好了.....也不是，反正，哎呀说了你也不懂，我明天要找老师说。” 季成光乐呵着没再吱声。 心道还是你老师未雨绸缪啊。 “走吧，今天去奶奶家，都给你烧好排骨了。” 265. 天赋论，不得了的老板 听完小刘的30、31、32条练习曲，李老师兑现了他之前许下的诺言，从钢琴上的谱夹中抽出了一份乐谱。 “拿好。” 小刘伸出手，脸上写满仪式感，将其接过。 “哇——”一个渐强。 激动。 轻抚着整洁光滑的谱面，刘丰瑞仿佛已经看到了表哥嫉妒的目光和表弟崇拜的眼神。 “先自己读读谱。” 小刘从第一小节仔仔细细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就谱面难度看起来比他自己找的那份要难，但是又没有老师弹得那版复杂。 “老师我看完了。” 李安接过谱子坐到钢琴前直接开始了慢速演奏。 孤勇者的前奏响起。 “开始的地方注意左手和弦的时值，要弹满，按下去之后手压住，不要踩踏板。” 边动嘴边动手，目光不时游离在乐谱和小刘的脸上，李安有条不紊的讲解着。 噹—— “最后这组和弦再用踏板。 “增下色就可以，轻踩不要用力。” 小刘想试试，李安抬手起身，让开学生用琴坐到了一旁自己的琴凳上。 “来。” - 由于上课前和小刘聊了一会儿课外话题，李安决定这节课给小刘多上一会儿。 反正后面也没人了，这一多上就多上了半个多小时。 好在帮小刘把整首曲目都捋下来了。 “25号下午还是这个时间，年前最后一节课了。” “嗯嗯，老师我这两天还要练什么。” “就练这首就行了，注意别老想着快，怎么练二部曲的就怎么练这首，细致一点。” “明白！老师我走啦。” 小刘走上电梯回头又伸出小拇指，李安给了他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接着师生二人露出了一个只有他们懂的微笑。 “到家让你爸给我发条信息。” 咔。 电梯门合死。 回到教室李安见陈璇正站捧着他的茶杯站在窗边。 “怎么这节课上了这么长时间。” 两人三点同时上课，陈璇下课出来见李安还没下课就回办公室收拾了一下，结果一直等了半小时才听见李安教室安静下来。 李安把课前发生的事情讲给了陈璇。 给小刘说了那么多，他也是处于两种考虑，其一是想替王小虎做个保密工作，其二他希望通过发生在王小虎身上的事情引导小刘能正确的看待这个问题。 堵不如疏。 关于小刘最后的问题，学校的做法他不予评价，但孩子的成长始终离不开家长学校乃至整个社会，在早恋问题上，他认为堵不如疏。 一味的加以限制可能将酿成更大的事端。 “等我一会儿。” 李安中午顾着练琴还没有填上午四个孩子的成长档案。 连同下午的木子和小刘，他一口气连着写了半个小时。 陈璇在这一点上对李安始终佩服的五体投地，李安的课程思路太清晰了。 作为女朋友也作为同事，她已经和李安请教过很多次，每次李安都会极有耐心的给她做分析讲解。 但实际情况是拿着李安的方法，她用在一些孩子身上效果很明显，用在另一些孩子身上就显得有些乏力了。 比如她今天下午这个孩子，两个月前拿到的新曲子，到今天还像是在练新曲子一样，尤其是寒假之后的这几节课，她的工作几乎从老师变成了陪练。 “回家一点不练琴的孩子确实很难办。” 李安合起小北的成长档案，扣起笔帽道，“有的孩子并不是做不到回家练琴，而是缺乏自觉性，家长又疏于督促，这类孩子还有机会，但老师要花费大量时间和精力与家长和孩子进行长期的课下沟通。” “不过你那个孩子就别费心思了，真的，上课都那么痛苦，我建议你和他父母聊聊别让逼孩子来了，有这个时间干点什么不行非要来这花钱受罪。” 陈璇：“可他音乐感觉还挺不错的。” 李安：“我没记错他的话，我去燕京之前他就开始练这个曲子的开头部分了，今天还是在练开头，对吧。” 陈璇叹气，“嗯。” 李安收拾好桌子走到钢琴前把琴盖扣起，将琴凳推至钢琴下，“这个阶段谈天赋可能还有点早，小北学琴两年零两个月才会用手腕，小虎两节课就搞明白了，但目前小虎还是不如小北。” 起身重新环视一圈，看着重归整洁的教室李老师心情更加舒畅了。 “走吧，陈老师，我们今天的任务还很繁重。” 二人说着离去，出门乘车去往了江北环江路。 - 二十五分钟后，公交车抵达目的地。 “这里高层住宅也太密集了。” 陈璇来到蓉城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 两人下车像是走进了一个巨大的大笼子，道路并不开阔的马路两边，各种大高层住宅楼层叠群立，给人以压抑。 李安跟着点点头，“走，先转转。” 从上班路程而言，环江路这一片比梅庄要有优势，大概也是因为两地在一条主杆路的原因。 绕着几个小区转了一圈，两个人又停在一家少儿音乐辅导班的门前，隔着玻璃门他看见店里左墙边坐着几个玩手机的成年人，一看那架势就像等孩子的家长，二楼半开的窗户正传来吱吱呀呀的小提琴声。 显得隔壁的饭馆有些冷清。 李安决定照顾今天就照顾一下这家饭馆的生意。 此时还没到饭点，餐馆里空空荡荡的，老板乐呵呵的抱着个手机像是在刷抖音。 李安点了两碗最贵的面，借机和老板聊了一会。 一路走到这儿，他数了数，四个小区周边各类少儿培训机构共十三家。 挂着琴行的培训班有三家，挂牌音乐培训的辅导班两家，这竞争压力不可谓不大。 对此老板只说开培训班挣钱啊，他孩子就在隔壁学古筝，一节课120块。 “我卖多少碗面才顶她上一节课啊。” 李安笑笑：“孩子喜欢就让学呗。” 老板叹：“哎，你要说她喜欢吧，也没见她回来练，但你不让学咋办，她班里的同学都学，有的在学校学，有的在校外学，咱也不能让孩子落后不是。” 李安点头：“是是，我看隔壁这个辅导班人不少，他这儿学生不少吧。” 老板：“不少，得有个七十多个孩子。” 李安心惊：“这么多。” 这么个小二层能有70个学生？？ 要不是老板就在隔壁开饭馆加上女儿也在隔壁学，不然他是真不信，就这他都半信半疑。 老板：“这片就属他这学生多，其他的都一般，你出门往左再走几步看见有个新开的母婴用品店，之前也是个琴行，干了半年就干不下去了。” “隔壁这家这开的早，得有六七年了，小区刚建好老板就带着几个人挨家挨户的发传单，再加上这片学校多，住的人也多，好多外地在这边扎根的年轻人在这边没人帮忙接送孩子，老板就让这些在他这报班的孩子放学来这儿，他盯着练不收费，顺带着还帮忙照看小孩，慢慢时间长了传开了大家都愿意把孩子往他这送。” “你不知道上学的时候，每天下午一放学这热闹的不得了。” 李安：“现在不是学校不都有延学服务吗？孩子放学家长不也就下班了吗，还来这儿接孩子？” 老板：“都这么说，一直也没见动静，反正我家姑娘还是到点下课就放学，几步路就走回来了。” 李安：“就是前面路口那个光明小学吗？” 老板点点头：“你也是干这个的吧。” 李安乐道：“还是被您看出来了。” 老板得意笑道：“打你一进门我就看你像个搞音乐的，怎么的，也想在这开个班。” 李安腼腆道：“是有这个么想法，您给指点指点？” 老板：“你住这啊？” 李安：“暂时住在昱东。” 老板：“那你没必要来这考察，这附近你也看到了，都挤不开了。” 李安：“那您觉得这块和梅庄比怎么样？” 老板嗐的一声：“那肯定梅庄那边有钱人多啊，就在市南边上，这片住的都是外地人和回迁的本地人，又抠事又多。” “谢谢您。” 见面端上来了，李安结束了和老板的谈话。 老板说的也有那么一点点道理，但是梅庄也分南北。 刚才他经过一家房屋中介扫了一眼，就这个小区一套精装三室两厅要3600一个月。 和梅庄北边那几栋小区的相同户型价格差不多。 可往南走，那房租就开始往四千走了。 吃饱喝足李安告别老板带着陈璇离去，出门又看了眼隔壁。 ‘绿荫少儿音乐培训’ 接着打车和陈璇去往最后一站，昱东市南交界的天桥商圈。 路上他给李明浩发了个信息，得到对方的回复他叹了叹。 “怎么了。”陈璇问。 李安：“绿荫少儿音乐培训的老板挺厉害。” 他问李明浩光明小学是不是松江校区的合作学校，对方说合作好多年了。 也就是说绿荫的这位老板不仅要面对周边的同级别竞争对手，还要面对蓝天这种庞然大物。 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攒下六七十号学生。 这老板有点东西。 同时他心里基本也有数了。 - 两小时后。 二人从天桥贵和门口的一家冰淇淋走出。 陈璇左手抱着一个大毛熊，右手挽着李安的胳膊。 她简直不要再开心。 两个人明明是来这边实地考察的，结果莫名的就变成了一场逛街游玩。 没办法。 这里好玩好吃好转的地方实在太多了。 上次和孙雨曼来的时候她竟然都没有注意到。 回家的路上李安问：“怎么样，喜欢哪?” 陈璇轻松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期许：“梅庄好不好。” 其实刚才在来的路上她就感受到了，李安想去梅庄。 就她个人而言，去哪对她都无所谓，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就够了。 况且她也相信李安能做出最好的判断和选择，这两天转下来，她发现自己最大的作用就是作为李安放下手机的人肉指南针。 李安：“怎么说。” 陈璇：“梅庄环境最好，相对也安静一些，离我三个学生的家都比较近。” 李安露出笑容，“好，那我们就定了。” 说着他给小王发了个信息。 接下来令他有些意外的是小王一直没有回他信息，之前都是秒回。 二人回到家休息了一会，钢琴上的手机才震了一下。 李安快速拿起一看，是小北妈妈发来的一个视频。 视频内容是早晨他给小北讲的一段关于手腕断奏的小技巧，课上小北没有解决。 看完视频李安回复小北妈妈一个大拇指，“非常好，就按这种感觉练就行了。” 对于孩子的天赋问题，李安也有些新的感悟。 反应快不能等同于具有如何的音乐天赋。 一个孩子面对新事物的反应速度取决于多方面原因，成长环境和性格的不同导致有的孩子在遇到问题的时候几乎是用本能去做决定，这种在家长老师眼里算是反应快的孩子在实际当中真的是具备某种特别天赋吗？ 这里应该打上一个问号。 现实中经常出现一个孩子的反应速度分快，但解决问题的能力始终没有提高。 而相反那些看起来反应速度慢的孩子，他们之中也有经过大脑认真分析思考再做决定的存在。 比如李安后知后觉发现的小北。 到了今天李安依然不能说小北具有如何的音乐天赋，但他可以肯定小北是个具有分析问题能力的孩子。 根据李安的观察，再对于小北教学方法改进之后，小北在弹钢琴的时候已经学会利用现有掌握的知识内分析问题。 这个过程虽然会花费更多时间，但从她实际弹奏出的效果来看，依然是高效的。 而王小虎到了今天有时还是马马虎虎，明明稍微过下脑子就不会犯的错，他偏偏非要错那么一下再改正过来。 尽管改正的很快，但这个过程无疑也浪费了大把时间。 没错一次，就是练习一遍错误。 这对于学习器乐是大忌。 李安对王小虎的下一步引导逐渐就要往善用脑的方向展开。 只凭感觉来弹钢琴，没有大量的经验支撑是绝对不行的。 通过思考——练习积累经验的速度远大于一遍一遍的错再一遍一遍的改。 这也就是为什么看起来更机灵的王小虎已经能够在徐丽不催促的情况下自主练琴，但综合弹奏水平依旧不如小北的原因。 不少老师在初期教学环节给机灵的孩子打上有天赋的标签，而对于那些手指或目光略显呆滞的孩子，他们会在自己心里为其打上一个慢的标签，说的再直白点就是笨。 这是一种错误的归类方法。（√） - 次日一早，季洋再次准时出现在了昱东写字楼下。 不同于以往，今天她什么都没带。 两手空空。 除了出门前老季在她大衣兜里塞的一包暖手贴。 文学网 266.-老师你要笑死我！-嗯？笑不出来了？ 昨晚八点左右，季洋正在琴室练琴，琴板上的手机振动，她赶忙停下拿起手机。 “yeah！！！” 等了两天的信息终于来了！ 她收到了蓉院的复试通知。 尽管心里对于通过该蓉院初试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但是最终结果没出来之前，她还是一些忐忑。 现在她放心了，然后用颤抖手指将其截图发给了李安。 她必须要在第一时间将这条极具意义的信息截图发给她的老师。 攥着手机从钢琴前跳起，手舞足蹈的从琴室冲出飞奔楼下，接着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了她的老爸老妈。 夫妇二人对于女儿通过初试这件事基本已经有数，可为了营造出一种普天同寝的气氛，老季迎着女儿的欣喜目光，笑的嘴都快咧到了耳根子了。 然而又是一条信息发来，浇灭了上头的小季。 老师：知道了，早点睡，明天别迟到了。 她的报喜并没有得到老师半点鼓励。 看到这条回复，她顿时清过来。 瞧瞧自己刚才得意忘形的样，才是一个初试而已，真正的考验还没来呢。 “好了，本姑娘要回去练琴了。” 上一秒还哈哈大笑的小季下一秒放下手机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个帅气的转身向楼梯口走去。 夫妇二人相视一笑，两人知道，八成是又被李老师说了什么。 其实老季刚才就想说这才哪到哪，别得意太早，但他又不想打击女儿的情绪。 看来李安已经替他把话说了。 那晚过后，他越琢磨越觉得这个钱投资的到位。 且不说别的，洋洋的成长道路还长，不光要学习音乐，还要面对人生社会，想来有李安这么一个亦师亦长的存在，他们也能省一些心。 在老季看来，25W这个数字不多不少刚刚好。 并且时间点非常恰当。 李安音乐会之后，洋洋临上考场之前。 早一点晚一点，那味儿都不对，效果都得打折扣。 “那俞教授那边？” 明天就23号了，胡蓉又提了一嘴。 “明天我给他打电话吧，他闺女不是年后就要结婚了吗，到时候提前给他包个大红包就行了。” 胡蓉：“还有这个必要吗？” 老季：“如果这次没有李安，除了找他还能有什么办法，就这么着吧，也不枉洋洋跟了他那么长时间。” “再者以后的事都不一定，人毕竟也是蓉师的教授，咱们把咱们能做的都做到了，也算是为洋洋留个体面。” 胡蓉：“那你给他说洋洋考蓉院的事吗？” 老季：“当然要说。” 胡蓉：“他不会记恨咱们吧。” 老季笑：“不会。” “第一，咱们一直都没和他把洋洋上蓉师这件事敲死，即便敲死了咱们变卦他还能强买强卖，那他不是疯了吗。” “第二，你别忘了洋洋现在是谁和谁的学生，就算不卖李安面子，老俞他敢和魏主任抢学生吗。” “他那么精明的人，不会为了一个生源得罪这师徒俩。” “搞不好未来他还得过来巴结我们洋洋呢。” 胡蓉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越说越都没谱。” 季成光点根了根烟，接着说道：“有些事你还真不能一点都不信。” 只要他一直尽心尽力的维系好和李安之间的关系，那么洋洋就能一直能借着这股冬风往前走。 假以时日，等到李安真正在整个蓉城的钢琴圈扬名立万那一天，那时俞教授只不过是个退休的老教师，而洋洋可是蓉城名家的大弟子。 “别急。” —— 次日一早，季洋再次准时出现在了昱东写字楼下。 不同于以往，今天她什么都没带。 两手空空。 除了出门前老季在她大衣兜里塞的一包暖手贴。 等了一会李安二人的身影从马路对面出现。 “老师早，陈姐姐早！” “恭喜啦。”陈璇笑道。 季洋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嘿嘿笑了一声。 李安已经和陈璇交代了今天的日程。 他就不上去打卡了，把手中装着饭盒的袋子递了过去，“下午我看情况吧。” 陈璇点点头，对着季洋说了声“加油”，接着转身随上班的人流挤进了写字楼大门。 “陈姐姐再见！” 季洋没听懂二人的对话，放下手一脸懵圈。 “老师我们不进去了吗？” 李安双手兜里一揣，向公交车站走去，“今天我们不在教室上课。” 季洋懂了，今天的课堂不在教室，鹅鹅鹅的跟上，“老师我们去哪？” “先去趟音协。” - 正好借着今天的机会李安打算先把魏老师交代的事情办妥。 半小时后，师生二人下车徒步五百米，找来了市音协门口。 走进大门季洋感觉像是来到了什么办事处似的，音乐家协会的办公地点和她想象中完全不同。 她以为这里应该又有舞台又有各种乐器什么的。 李安忙着打电话，她就自己走到墙边看墙上挂着的那些照片。 有男有女，看着都和她爸妈差不多大，每张照片下面还有职位，有主席、副主席、秘书长、党组书记什么什么的，她也不懂。 倒是绕过一旁的章程她看到了一些演出活动照，哈，还有林郎大师的演出照，这个舞台应该是在蓉市大剧院吧，她没去过，只是通过照片里的华美舞台猜想到的。 “你在这等我，别乱跑。” 这时身后传来李安的声音。 季洋转身：“哦哦，老师。” 李安上楼之后，她拿出手机和照片墙上林大师的演出照合了一张影，算是满足了她一个小小心愿，得说李安出现之前，她的第一偶像就是林郎。 随后继续看了一会照片墙，大约五分钟后李安回到大厅，手里多了一个档案袋和一本小册子。 “走吧。” 季洋这次没多问，本来她还以为自己要在音协的某个房间里上课。 屁颠屁颠的跟上，“老师，音协到底是干什么的地方意思。” 李安：“我也正准备仔细研究一下。” 季洋：“老师你要加入音协了吗？” 李安点头：“嗯。” 季洋又问：“只有音乐家才能加入吗？” 李安笑笑：“或许你加入之后你也是音乐家。” 季洋似懂非懂的挑了下眉：“那老师你加入这里是为了成为一名音乐家吗。” 李安扬了扬手中的红色小册子：“因为我爱国。” 季洋大笑：“” 李安跟着笑了一声：“咋的了。” 季洋：“不信。” 李安边叹边摇头：“小季啊，你这个觉悟可不行啊。” 季洋轻哼：“我才不信老师你是这么想的。” 重新走出大门，李安望着门前的音协旗帜吧嗒了两下嘴。 “好吧，实话告诉你，我加入这里的原因是要为建设社会主义文化强国贡献出一份力量！” 片刻。 “噗哈哈哈哈——老师你也太搞笑了吧！” - 笑吧，笑吧。 一会看你还笑的出来吗。 来到街边李安叫了辆网约车。 师生二人等了一会一辆黑色大众缓缓停到了音协门口、。 李安坐进副驾报手机尾号，季洋随后坐进后车厢。 车子启动。 “季洋你能弹多少曲子？” “嗯？老师我没听懂。” “就问你能弹多少曲目？” “额，古典曲目吗？” “都行。” “那可太多了。”季洋跟李安学前虽然基础差，但是鸡零狗碎的各种音乐都弹过不少。 轻音乐弹，流行歌也弹，动画影视配乐也弹，只要她觉得好听的她都找谱练练，除此之外她还练过几首bossanova爵士小品，理查德克莱德曼和久石让的曲目随口就报几个。 李安：“可以，没看出来你胃口还挺大。” 季洋腼腆道：“还行还行，都是瞎弹。” 李安：“还能记住几首？” 季洋：“好久都没弹了，不过大多数还是能记下来。” 这话李安信，季洋背谱能力他是非常认可的：“行，今天就给你个机会好好让你弹弹这些作品。” 季洋：“哈?” 此刻应该出现一个李老师的动图表情。 - 在家弹给老师听，在教室弹给老师听，在考场弹给考官听，艺考的孩子们始在这个阶段终没有脱离从家庭——学校——考场。 而音乐不该是孤芳自赏或是作为一种考试技能的存在，音乐应该分享，应该传递。 走出琴房，走出教室，走出自己的演奏舒适圈，去到一个有无数陌生人经过的公共场所钢琴前坐下，瞎掀开琴盖，然后按下手指。 这并不比上台走到聚光灯下轻松多少。 而这也是李安为季洋复试前准备的最后一轮训练—心态。 演奏任何乐器都需要心无旁骛，心有杂念便无法坐到绝对的专注。 专注应该是一名合格演奏者的必备品质。 专注不是天生的，它需要训练。 李安你希望经过接下来这几天的训练，可以让季洋走上复试舞台那一刻，全世界只有她眼前那束台灯下的钢琴。 当然，这些话李安没有告诉季洋，他用开玩笑的口吻说：“今天带你去卖艺。” 季洋并没有因此而感到轻松，她不知道车子将开向那里，但她清楚今天一定会发生些什么。 感到手心有点凉，她想起了兜里老爸为她准备的暖手贴。 接着它不禁联想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只有她不知道自己接下来将要面对什么。 就在这时车子停了下来，窗外的新颖建筑她非常熟悉。 之前她还没离校的时候经常和几个关系要好的同学来这边逛，顺便买几本回家从不会打开的书。 读一书店，蓉城数一数二的高颜值书店。 下车之后季洋忽的明白了老师为什么带他来这。 “老师...是我想到那样吗？” “聪明，一会进去你自己个就到钢琴前去坐着弹就行了，要没人赶你你就一直弹。” “老师...真的会有人来赶吗...” “我也是第一次来。” “老师...如果有人来赶我，你会出现吗？” “搭一个进去不够？” “额...” “别怕，大不了就是丢人。” “...我懂了老师。” 穿过洋气的大门，放眼望去李安的第一感觉就是这很大。 非常大。 再仔细看，令人眼花眼花缭乱的招牌间，哪有一列书架。 “老师，买书得坐电梯上二楼。” 李安点点头，目光忽的锁定在了西面的一块像是网红自拍墙的地方，那里正摆着一架被装扮成长虹的立式钢琴。 “知道了，不过我们不去二楼。” - “卖艺”自然要有卖艺的地方。 为了帮季洋琢磨几个公共场所，李安这两天虽算不上煞费苦心，但也花了不少心思。 来这之前整个蓉城他只知道两个地方配有公共钢琴。 昱东和谐和天桥贵和。 后者还是昨晚发现的。 两个地方可不够。 于是他打开了互联网，按照从前的经验搜索了一番。 然后他找到了他想要的信息。 蓉城公共钢琴投放区域地图。 - 随着经济社会的发展，人们为了追求高品质的精神生活，学弹钢琴的越来越多。 为了满足人们随处可以享受琴声的愿望。 公共钢琴应运而生。 公共钢琴顾名思义，就是放在公共场所无偿供广大市民弹奏的钢琴。 公共钢琴最早出现在国外。 08年，一名叫卢克·杰拉姆的哥们在在英国伯明翰发起了一个活动。 他将二十架钢琴摆放在当地的城市广场、公园、汽车站、火车站、市场、渡口等公共场所，持续了三周，引来了大量钢琴爱好者的关注。 近年来，随着我国学琴热潮的兴起，公共钢琴也在国内一些城市零星出现。 14年，厦大出钱购置了10架公共钢琴，摆放在学校的公共场所，在规定的时间内，学校师生想弹就弹，不需要申请。 17年，宜市长虹步行街出现了第一架公共钢琴。 18年，西市街头也出现了公共钢琴，钢琴摆放在一个封闭的亭子里。 到了这两年，公共钢琴几乎已成为大城市的街头标配。 李安收集到的场所就有二十多个，都去是不可能的，也没必要。 按照他的预想，就让季洋先从人流相对较少、环境相对较安静的地方开始尝试。 于是他就把第一站定在了读一书城。 但从眼前的情景来看，今天上午的人并没有他预想中的少。 环视一圈，手艺工坊、饰品店、乐高店、奶茶店，等等等等。 如果不是因为这里挂着书城的牌子，李安会认为这里是一个年轻人的游玩聚集地。 既来之，则安之。 “怎么不笑了？” 李安笑了，“行了，别墨迹了，去吧。” 小季望着老师先是哭诉个脸，然后深呼一口，做出一副决然的模样，最后转身向着钢琴方向走去。 为什么今天出门不带个帽子？ 文学网 267.师徒蓉城环游记-钢琴篇 打发季洋去弹琴，李安就近来到一旁奶茶店门口。 门口摆放着四张整洁的小桌。 这个位置不错，能趴着写字，也能观察小季的一举一动。 李安坐下没一会，身边走来一个穿着粉色工作服的小姐姐，向他露出一个甜美的微笑。 “先生需要喝点什么。” 要换成若干月以前，李安八成得说个先不着急，然后找机会抬屁股走人。 “咱们这都有什么。” 小姐姐早就准备好了品单。 李安接过一瞅，还行，在这样的场所里，这个价格算是比较亲民了。 尤其对于他这种把奶茶当甜水的人，格外友好，“来杯金桔柠檬吧。” 他点了个最便宜的。 哪怕口袋里有几毛闲钱了，生活经营咱也不能忘不是？ 拿出手机对着小姐姐胸口的二维码一扫，成功付款7元。 小姐姐寻思就李安这气质长相外加手里的13pro，怎么也得来杯20的拿铁才对吧。 她刚转身。 “我要热的。” 热的金桔柠檬? 小姐姐转身解释道：“先生，热的会发酸，影响口感，如果您喜欢热饮，可以试试我家的经典拿铁。” 李安摆手：“不用那么麻烦。” “我喜欢酸的。” 小姐姐：“好的先生，您稍坐。” 这时激荡的钢琴声一瞬传到奶茶店门口，李安闻声忙转头望去，刚准备大喝一声，接着两眉舒展，扬了扬嘴角。 还挺聪明。 季洋的速度很慢，慢到他放下了已经举起的手。 如果季洋刚才用考试的速度起手，他一定会叫停。 外面那么冷，没有热手的前提下上来就做快速剧烈跑动存在伤手指的隐患。 还好季洋聪明选择了极慢的速度开始，也算是手指热身运动了。 是他失职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让你弹点轻松愉快的，你直接就给我上月光三？ 也行。 那就听听吧。 说来也有几天没听季洋的月光了。 没有热身，并且在这样嘈杂的空环境下，这个距离他依旧能听清季洋琶音跑动，尤其在慢速演奏中，其间的细节处理可以说是被他认为相当完美。 就这一点就可以确定这首作品季洋已经以她先有阶段的水平吃透了。 随着大厅里的钢琴响起，一些人向钢琴望去，一些人停下脚步，一些人瞟只是看热闹的瞟了一眼。 没有人为季洋向钢琴靠近。 李安正看得仔细。“先生，您的加热金桔柠檬。” “好的谢谢，放着吧。” 奶茶小姐姐把李安的奶茶放到了圆桌上，第一时间并没有离去，也看向了钢琴前的季洋。 随着音乐越来越快，关注这里的人也逐渐多了起来。 “当——” 当主部主题再现，以一声明亮的响震从七彩琴身发出时，音乐的爆发力在这一刻乍现。 钢琴前的小季同学操控着已经彻底灵活起来的手指正式开始了她的演奏。 这一次，焦虑不安的旋律终于吸引到第一个人走向钢琴，接着是第二个，然后是第三个，第四个已经拿出手机开始录制小视频。 浪潮一般的快速旋律向前递进，一波强过一波，音浪砸在了每一个聆听者的心口。 “哇。” 奶茶小姐姐不由自主的发出一声轻轻的感叹。 她在这工作时间不短了，她所见到的更多的是那架钢琴被年轻人用来坐在上面摆拍，其中也包括她。 当然，她不是没见过在上面演奏的。 但大都弹得是一些速度不快的流行音乐，像这样噼里啪啦和打仗似的演奏她还真没见过几个。 而且还弹的那么好。 她不懂，但她从这段激荡的钢琴声中感受到一种从心里呼之欲出的畅快。 李安有些得意的拿起桌上温热的纸杯，另一只手拆开吸管包装。 卡的一声插了进去。 张嘴一吸。 擦。 李老师五官扭曲的一瞬被小姐姐捕捉到。 四目相对，李安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很好喝。” 对此小姐姐能说什么，勉强的挤出一丝微笑：“谢谢，下次可以试试我们这的经典拿铁。” 李安：“一会儿一会儿。” 小姐姐：“...” 说话间耳边的旋律线条出现了一个明显的波动，李安再望去季身边已经围了好几个人了。 一个眼睛小哥已经拿着手机走到了季洋的侧面，如果是他坐在季洋那个位置，大概余光能感受到这个距离自己不到两米远的镜头。 这就慌了吗。 李安在想季洋是紧张了还是害羞了。 旋律线条自波动开始，就再没有回到之前的流畅状态，叼着吸管的李老师无需努力听辨也能感受到小季在努力的往回找。 譬如在展开部与再现部的接口102-103这两小节的和弦弱奏中，能听到音乐重新缓了口气。 然而效果并不太好。 “进入再现部从音乐动机来讲预示着一个新的开始，从曲式分析的角度这里类似一开始的呈现部，但应该比呈现部更加激烈，用动力推动音乐冲突的进一步加进，从而在冲突中继续将音乐展开。” 李安相信季洋在102到103小节调整呼吸的过程中，脑海中一定闪过出过这句他常挂在嘴边的提示。 她也做了，但速度起慢了。 直白点说就是速度掉了，这一掉无疑致使季洋的再现部陷入泥沼，想再爬出来已是无望。 或许在路人听来这里没有什么问题，但在考场上，这就是妥妥的扣分项，至于考多少分因品味而已。 少有评委会喜欢无法继续展开的演奏，哪怕这期间没有什么明显错误。 如果李安是评委，按照满分100，季洋这里至少会被减掉5到10分。 每个评委的喜好不同，李安不能接受逻辑混乱的演奏。 好在这不是考场。 当然，考虑到季洋是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在演奏中开始热身，然后才进入状态，并在呈示部后半段较的完成了起速的演奏。 所以综此情况，他觉得季洋这一遍演奏他还算满意。 同时也找到了目前存在于季洋身上的问题。 如果刚才没有那位拿着手机的小哥出现在季洋的余光里，那么季洋是不是就不会出现演奏波动，那么是不是就不会出现后面的努力找回音乐呼吸，那么是不是就不会在102-103的地方找不到正确速度。 时间无法倒流，只能用反推去寻找导致问题发生的根源。 所以是小哥的原因吗？ 怪观众可不对。 如果季洋没有被余光中的手机所影响，那后面大概率不会发现这一系列状况。 或许会有别的问题发生，但那又是另外的问题了。 问题得一个一个解决。 出现什么问题，我们就解决什么问题。 现在的问题是季洋的心态会因为环境而变得不稳定。 这是李安亲眼所见、亲耳所听。 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很简单，什么会影响到我们，我们就直面什么。 具体情况等季洋一会儿回来自己说就行了。 李安放下奶茶杯，跟着周围的人轻轻的拍了几下手。 这种类似街头的快闪表演艺术在网上随处可见，但是生活中还是要看缘分的。 遭遇现场便是这么一种缘分。 随钢琴前的演奏结束，现场为演奏者献上了友好的掌声。 就在众人准备离去时，只见钢琴前的小季同学再次起手落键。 好快，比刚才还快。 这是众人的第一反应，下一秒他们便被键盘上快速移动的手指吸引的挪不开目光了。 黑键练习曲。 小季像是要找回场子一般，弹得叫一个卖力。 李安听了个开头便知道这一首应该没什么问题了，起句干净利落，节奏清晰有序，音乐线条明朗，动机稳定向前。 暗忖小季状态调整的还挺快。 于是他便不再关注，拿出一旁的红色小册子。 华国音乐家协会章程。 他得认真仔细地看一看。 随着生活状态的逐步改变，他看待一些问题的心态也在逐步发生改变。 凡事得一分为二，这个道理他从前就懂，但现在才开始有一种觉醒意识。 第一条。 华国音乐家协会是由全国各民族音乐家和音乐工作者组成的专业性人民团体，是党和政府联系音乐界的桥梁和纽带，是繁荣发展社会主义音乐事业、是... ... 半小时后，李安放下小册子，从档桉带里拿出表格开始了填写。 此时围在钢琴附近的人已经换了第三茬，季洋的曲目倒是如她自己所说，是真的浩瀚。 上一首还是一首机器猫，这一首就变成了一首甜美的小幸运。 从围观人群的状态来看，比起月光和黑键，更多的人还是喜欢这首。 可以理解，大众音乐总体来说比较通俗易懂，旋律熟悉，有歌词带入，再加上曲调本身就带着一股清晰澹雅的少女倾诉感，比起需要一些音乐素养才能听懂的古典音乐更能引起人们的共鸣。 最后在申请人的地方填下自己的名字，李安合起笔帽从头到位检查了一遍，接着将表格重新装进了档桉袋。 重新回到小季演奏的小幸运当中，要说确实有种女孩特有的感觉在其中。 要换他来弹，他还真不一定能模彷出这种感觉。 奶茶店的小姐姐已经坐到了李安一旁的空桌上听了好一会儿了，音乐使人之间建立某种磁场，李安能从对方聆听的神态上感受到一种被感动的情绪。 这从另一点说明小季的这首曲目演奏的很成功。 音乐无法被其他艺术形式取代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它如此直观的感染力。 “好听吗？” 奶茶小姐姐微微皱了下眉，李安的搭讪可能破坏了她的心里的音乐画面。 好在音乐也适时结束。 网红墙附近的围观人群随着季洋的起身散去，大厅里重新被嘈杂声取代。 “好听。” 奶茶小姐姐起身准备回店里，发现那名演奏钢琴的小妹妹向着她的奶茶店走来。 她就看着对方走来，然后停在了七元搭讪帅哥的桌前。 嗯？ 接着回见小妹妹，双手合十，表情一半窘迫一半期许的蹦出一句—— “老师，我还可以吗?” 一声老师让奶茶小姐姐不由张了张口。 “还行吧。” 李安笑：“先坐。” 接着他回头，正见女店员望着他。 “一杯经典拿铁。” - 师生二人并没有在书店一楼逗留太久。 作为奖励李安给几季洋点了一杯奶茶店的招牌热饮。 了解完季洋为什么会在呈示部后半段出现速度问题之后，李安也给出了一点小小的批评。 和他预想的几乎温和，因为注意到陌生人围观他有些紧张，因为有人对着他拍照她有些害羞。 两个因素致使她分神了。 “结果就再没找回来了。” 李安如是点出了季洋在演奏月光三时出现的专业问题。 “走吧，下一站。” 这种问题说再多也不如让季洋在实际情境下去学习克服来到有效。 就像刚才的后半段，季洋明显就比前半段表现得要从容自如的多。 他带季洋离去后，奶茶小姐姐来收拾桌子，发现桌子上只剩下一个金桔柠檬的奶茶杯。 空空荡荡。 - 离开书店去往星湖天地的路上，季洋主动说起昨天在蓉大复试考场上发生的事情。 就是因为排在她前面的考生弹得太好，给她造成了不小的压力。 尽管这股压力并没有对她后续的演奏造成什么实质影响， 对于这个问题李安没有说太多。 “她弹的什么。” “狂二。” 李安点点头，暂时将话题岔开，“饿不饿？” 季洋还处于兴奋状态下的不饿：“老师你饿了吗？你要饿了咱们就先吃点饭。” 李安：“到了再说。” 蓉城星湖天地，集商业、办公、休闲娱乐、文化展示等于一体的城市综合街区。 位于**区，是蓉城现存为数不多的传统历史街区之一，也是李安这一轮计划的第二站。 相比书店，这里有更大的人流量，也更具街头感。 放置在星湖天地的公共钢琴在一个半封闭的小亭子里，周围各种上铺林立。 临近中午，原本还算宽阔的行人区域显得有些拥挤。 “老师，要不您先去吃饭吧。”季洋目光的穿过人群落在亭子里的钢琴上，紧了紧手里的暖手帖。 李安一听乐道，“行。” 师生二人在此分道扬镳。 一个去往亭子方向，一个去往了美食街。 82中文网 268.突破 李安能走远吗？ 不能够，他得暗中关注小季周围的环境。 锻炼其次，安全第一。 但他是真饿了。 美食街入口买了个煎饼果子加了三个蛋，接着他掉头又原路返回到亭子附近。 找到一坐的地儿。 就在一家烤鱼店门口，这个角度刚好能看见小季的一举一动和亭子周围来往的人群。 这儿远比室内的书城一楼的环境要嘈杂的多，李安坐在这里基本只能听见季洋在弹什么内容。 至于细节什么的压根听不出来。 不过他也不需要。 见已经有不少人停在亭子附近，李安放心的掏出手机。 没人看他还带季洋来这儿弹个什么劲？ 季洋要是能凭一己之力让道路围个水泄不通那他更高兴。 上午小王给李安发了五套梅庄的房子，李安还没来得及仔细看。 正好利用这个事情他要研究研究这几套房源。 季洋考试要紧，他的租房大计也要时刻跟进。 双手抓，两手都要硬。 这边李安优哉游哉的吃着煎饼果子刷着手机，那边小季的日子可并没有她自己想象的那么好过。 在书城她以为自己已经找到了那种在公共场所演奏的状态和感觉，尤其到了后半段，她觉得自己已经放开了。 那种轻松自如让她如同置身在一个舞台上，周围坐着观众观众。 随着状态展开，她还偷偷留意了一下身后是不是已经有不少人在看自己了，发现比预想的注目还要多时，起初的紧张感渐渐化作了一种表演欲。 在这种表演欲的加持下，她意识到自己的演奏越来越好。 收手起身那一刻她差点转身鞠了一躬。 还好控制住了情绪。 可现在，换了个新的陌生环境，她又找不到那种驾驭自如的感觉了。 在图书馆，室内空间，钢琴正前方是一面墙，在这，流动空间，钢琴前是一片来去人影。 小季一边强迫让自己的注意力放到演奏上，一边又无法忽略视线里的动态人群。 就这么僵持着，她一首接着一首不停的弹，渐渐进入一种相对平衡的状态。 手下的音乐可以按照自己的设想持续让向前走，同时心里也无法彻底屏蔽来自外界环境对她的干扰。 再次弹完手下这条克拉默的练习曲，她轻轻抬头看了一眼。 正好看见两个上班族打扮的姐姐正站在钢琴正前方的亭子小门边看着她，其中一个拿着手机对着她，两人你见她抬头看来，都回以鼓励的眼神，那个拿着手机的姐姐还给她伸出了一个大拇指。 这样的情景无疑为季洋注入了一记强心针，她再次抬手。 又见月光三。 不同于在书城的慢速起手，这一次她直接拿出了考试的速度。 阴郁疾驰的钢琴旋律一经出现，反倒是周围的人群渐渐安静了下来 再过一会儿，钢琴声像是与周围融为一体，成为了整条巷子的一部分。 不知觉间，季洋仿佛又找回了那种在图书馆后半段演奏时的状态。 她开始尝试接受来自周围那些她此刻注意不到的目光。 - 小王给李安发的这五套房子中有三个一楼和两个二楼。 这五套房子小王都已咨询过房东，可以养宠物。 经过两轮筛选，此时李安正在和陈璇讨论其中的两套。 首先这两套房子的锁所在小区李安二人都实体看过，一致认为两个小区的环境都可以。 其次是交通问题，出门都有公交地铁站。 最后就是两套房间的细节对比。 第一套是位于书人双语南边的云开苑小区的一楼精装三室，优点是几乎符合他们对于这次租房的所有要求，缺点是价格有些高，要4300，另外根据房子的装修图片来看，他不确定房东是否允许他们对其中两个房间进行隔音改造。 尽管这个改造不会对房间的原有装修造成任何损伤，这一点他已经找专业人士咨询过，无需对墙面使用任何涂粘液体，纯手工框架支撑隔音棉装置，随用随搭，不用可立马拆除。 第二套是位于梅庄北部的保利华庭，是一个二楼的紧凑型小四室，优点是便宜，一个月仅需3600，缺点是装修相对较差，但也不是不能接受。 如果两个人要租这一套，那李安非得从里到外把这套房子收拾一遍，尤其是卫生间。 根据这套房子展示的室内照片来看，单说卫生间，2501简直可以把它秒的不剩一点渣。 现在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小王微信里也和李安说了，按照李安的要求，目前整个梅庄能能找到的允许养宠物的房源就这五套。 如果这五套相不中就只能等等年后或适当的更改一下需求条件。 已经有过一次合作，李安自然相信小王的业务能力。 所以现在的问题就到了他和陈璇这里，很清晰，摆在他们眼前的房源就是这五进二的两套。 要决定下手，这两天就立刻抽空去看房。 要么就等年后。 李安不想等年后，年后一过来就立马要在家上课了，所以他的想法是退而求其次不租低楼层也要在年前把房子租下来。 家可以年后慢慢搬，反正都是拎包入住的现房，年前把房子租下来顶多年后回来花两天时间打扫一下卫生将两间教室布置出来，接着就可以上课了。 再者就像陈璇之前说的，年后两个人都还有工作要忙，看房子租房子本就是一件需要花费时间精力的事情。 小米：要不我们去云开苑看看吧，我觉得这个房子看着还挺亮堂的。 见陈璇这么说李安心里大概有数了，如果陈璇喜欢的话，4300这个价格可以好好讲讲。 八万一：那我联系小王咱们今晚就去看看。 小米：你晚上？ 八万一：没问题，我心里有数。 小米：好！ 李安接着给小王发了条信息问今晚能不能看房，小王秒回他现在就和那边的门店联系。 把和小王的聊天记录截图发给陈璇后，陈璇回复了一个擦牙咧嘴的小猫表情。 小米：季洋怎么样今天？ 李安抬头瞅了一眼，又给陈璇拍了张照片发了过去。 小米：她是被包围了吗。 八万一：我过去看看。 小米：嗯嗯，你快忙，小王回信第一时间告诉我啊 看来我们陈老师还挺急。 李安乐呵呵的收起手机，起身朝着人群走去，路过垃圾桶将手中煎饼果子的包装皮扔了进去。 混迹在人群中看了一会儿，他注意到季洋的演奏状态必经过早晨的锻炼明显有了显着的提高。 离得近了，钢琴声的细节也再次清楚起来。 他听得出季洋句子间的抬手呼吸相当自如。 这说明对方此刻的状态是松弛的。 不错不错。 眼看时间差不多了，也该带季洋吃点东西了。 趁着季洋这首曲目快弹完的时候，他拿着电话抓准时机悄悄的给季洋拨了个电话。 琴声落下。 小亭子一瞬安静下来，接着一阵手机铃声伴随着掌声响起。 “谢谢谢谢。” 季洋一边向着周围的掌声道谢一边拿出手机，“喂，老师，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借过一下，”边说边走，在众人的注视下快速的挤出小亭子，几秒后便消失在人流当中。 又是几秒过去，围在小亭子的观众们也随之散去。 一切又恢复到一个小时前的模样。 大概过了十分钟后，有一个举着气球的小女孩跑到钢琴前，按出了几个音，接着跑掉了。 - 烤鱼对面的港式煲仔饭。 季洋狼吞虎咽的趴着眼前的腊肠饭。 看得出，这一上午身心双重的折腾，给孩子饿坏了。 “慢点慢点。” 李安忍不住吐道，“也马上十八了，大姑娘了，在外面不知道注意点形象。” 季洋抬起头，鼓囊着腮帮子，含湖不清的说了个啥李安也没听清楚。 “停，喝口水压下去再说。” 眼往米粒就要从季洋嘴里飞出来，李安及时打断对方的倾诉欲，抬手从对方的刘海上扒拉掉一颗米粒。 这饭吃的。 季洋抄起瓶子勐灌一口水。 咕噜！ 下一秒，啊———— 两个肩膀都随着嗓子眼里的饭塌了下去。 接着露出了一个好舒服的小表情，“老师，我还能再吃一碗吗？” 李安：“别吃了，吃太饱容易犯困。” 季洋点头，又喝了一口水。 片刻。 “老师，我好像明白了。” 李安咧了咧嘴，“说说看。” 季洋一五一十的把她从书城到星月天地所有心里动态详细的描述了一遍。 “其实大家好像还挺好的，嗯，就是，我之前觉得好像弹得不好就会被别人笑话怎样，你看这个人弹得不咋地还要上去显摆，哎呀，也不是，就是....” 季挠挠头，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描述，挤眉抿嘴道：“老师你明白我意思么？” 李安点头：“那现在呢？” 季洋想了想：“现在感觉其实大家都还挺友善的。” 她给李安讲了刚才两个大姐姐鼓励她的小插曲。 接着极其认真的看着李安正色道。 “老师，我敢弹了。” 我敢弹了。 好。 这就是李安要的。 哪怕季洋目前的“敢弹”更多的是来自于一种外部的鼓励而非自身。 但敢，就是向前迈出的一大步。 “下一站。” 刚离开星月天地，小王的信息发来了。 ‘哥，云开苑那套房子的钥匙明天房东才能送来，您看要不咱今天先看另外一套？’ 八万一：今天算了，明天晚上吧。 回完小王李安把情况发给了陈璇。 片刻。 小米：好吧，那你下午怎么安排，你还去季洋家吗？ 八万一：不去，六点楼下我接你，咱们回去简单吃点，然后开始整理收拾东西 小米：爱你！ - 四十分钟后。 师生二人来到鼓楼地铁站大厅。 这次李安没有说去吧，季洋自己主动的走上前，地铁站里来往都是忙碌的人群，根本没有多少人注意到这里。 哪怕钢琴响起，也不过是让距离较近的城市旅人在乘坐电梯的时候向这边多看两眼。 直接月光三。 来到又一个全然陌生的环境，这次小季没有用任何曲目做铺垫，也没有从慢速开始。 噼啪！ 上来就是毫不留情的让双手在这架陌生的钢琴上开始驰骋。 不再含蓄，却依然谨慎。 这一次，李安没有在干任何事情，自季洋开始演奏之后，他就摸摸走到季洋身后半米的位置，双手抱于胸前，认真的看了起来。 他听的出，也看得出，季洋是求进步的。 此刻季洋的下指是如此的绝对，超出了他的预想。 小姑娘像是扔掉一切繁文缛节，将与音乐演奏无关的事物通通舍弃一般。 这种状态下演奏出的月光三，音色感如同染上了一层凝实的光泽。 可喜可贺。 李安没有想到阴错阳差之间，本是让季洋锻炼心态的那么一个训练设计还意外让对方在曲目演奏本身上又有了一个小突破。 季洋越弹越快，速度几乎快超出了她在琴室里的极限速度。 不知不觉围过来的人影越来越多，但没有人往李安的身边靠，像是感受到了了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强大起气场。 “当。” “当！” “当。” 一轻一重又一轻。 三组和弦结束，季洋完成了这遍地铁站里的月光奏鸣曲第三乐章的演奏。 掌声和赞美声响起。 轻叹一口，季洋收起双手起身站了起来。 转身看向李安，她的目光里还是带着期许，但已经没有在奶茶店门口的窘迫。 “很好。” “下一站。” 一声下一站让现场进入了一种莫名的气氛。 似乎有人透过口罩认出了李安，这一位很巧看过17号的那场在红楼举行的贝多芬钢琴独奏会。 “李安老师。” 他下意识叫出了口。 李安向声音望去，一个他不认识的陌生人。 接着冲着对方笑着点了点头，随后带着季洋离去。 - 傍晚六点。 观山壹号院小区门口。 “回去好好休息。” “谢谢老师。” 眼见今天已结束，可师生二人谁都没有主动提一句他们今天究竟是干了什么。 但季洋清楚，老师是在为她走上复试考场上铺最后一段路。 “您也好好休息。” 隔着出租车的车门摆了摆手，李安点头吩咐道：“明早昱东写字楼老时间。” - 晚上二人一边收拾一边聊季洋今天的突破，最后总结出一个道理，突破不仅需要自身的努力，同时也需要来自不同情况下的外部环境压力。 陈璇:“明天你们继续？” 李安笑：“明天再多给她点压力如何？” 82中文网 269.温情的小心愿，你且退后 李安预计季洋大约需要两三天才能突破心里那层障碍，没想到一天之内季洋在就突破了。 鉴于此情况他决定对训练节奏调进行一下调整。 “你别干了，剩下的我来就行。” 饭后到现在，两个人快整理了两个小时了，大包小包堆满半个客厅。 李安本没打算这么早就收拾，可今晚约看房不成，感受到了小米老师的些许小失望，所以他下午才提议晚上先收拾一下。 也算是一种朝三暮四？反正今晚不收拾明后两天也要收拾。 就看小米猴晚上干的这个起劲，李安估摸着要是明天晚上看房顺利，后天一早陈璇就得嚷嚷搬家的事儿。 李安也有点迷糊次璇怎么这么着急。 “今天就到这儿吧，也没什么收拾的了，锅碗瓢盆这两天还得用。” 李安拿走陈璇手里的纸箱子，“咱这么还没搬家呢，”说着他笑问，“万一这两套房子咱看过都不喜欢怎么办。” 不会！ 陈老师很坚决，见李安拿走她的箱子，手一刻不闲的从睡裤口袋里拿出手机，又打开云开苑的那套三室，“我今天仔仔细细的把这个房子又看了好几遍，真的特别好，你看这个沙发，还有卧室的小书桌，太可爱了。” “这里给八万放猫砂盆是不是特别合适，” 边说边将房屋照片的细节放大，陈璇本来是向李安证明这个房子他们一定会喜欢，结果说着说着又忍不住在脑海里开始设计了。 “我还想在这放一个落地的小台灯，这样我们睡觉前的时间就不用开着卧室的瞪了，然后到了睡觉的时候你也不用下床关灯了。” “是不是很开心。” 望着一脸兴奋如同小女孩玩过家家的陈老师，李安的心莫名的软成了一摊。 为一盏还没看到的台灯就开心成这样。 傻不傻。 “开心开心。” “不过我得给你提个醒。” 李安搂着陈璇来到电脑桌前坐下，拿起一旁的橘子剥了起来。 看陈璇对这个房子这么期待，有些话他得说在前面，免得陈璇明天看完房子心里落差太大。 “你没租过房子，你不太了解。” 嗯？陈璇刚张开嘴要说话，就被两瓣橘子堵住了嘴，啊呜，好甜。 “2502那是你租的吗，人孙雨曼为了能给你租到这个房子不知道跑了多少腿。” 陈璇秀眉一皱，咽下嘴里的橘子再次张口，接着又被两瓣堵住了嘴。 “这些照片多数都是中介帮拍的，所以看看就行了，我们最多只能做个参考，不能太过期待。” “比如你看到的那个沙发，看着是挺干净挺新的，说不定咱明天一进客厅发现是个旧沙发不说，沙发垫子可能还有洗不掉的印子呢。” 啊？ 陈璇就喜欢客厅里的那个沙发，“不是吧...” 李安笑：“这真不好说，以我的经验，即便没有我说的那么夸张也大概率不会像你想的那么美。” 陈璇当然信李安的话，就是听完心里有点小小的不舒服。 她幻想了一天了。 “这橘子是挺甜，明天路过再买点。” 李安咀嚼着接着说道，“等咱们以后有自己的小窝了，你想怎么布置就怎么布置。” 这个大饼画的太甜了。 陈璇深呼长叹一口，歪头埋在了李安肩上，“你骗不骗我。” 李安顺时紧了紧搭在陈璇身上的胳膊，笑说，“李老师能骗人吗。” “嘶——” 忽然肩头针刺般的疼感传来，李安倒吸一口冷气，肩膀忍不住发抖，脸上却还是保持着笑吟吟的样子：“对不起。” 陈璇松开口，抬头恶狠狠的刮了李安一眼：“叫你以前不老实。” 说着又一头埋进李安肩里，“你说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拥有属于我们自己的小天地呢。” 沉默中，李安轻轻拍着陈璇的后背。 此时此景下面对对方这样的问题，他该怎么回答。 说明年的话实现不了怎么办，说再过两年会不会让陈璇认为自己有搪塞的嫌疑。 “我想总会有那么一天。” 陈璇再次抬起头，皎洁的双眸在暖黄的灯光下闪着星芒一般，“今年我们都要努力挣钱。” 片刻。 李安轻笑着在眼前的高挺鼻梁上轻轻捏了一下。 “你说了算。” - 终于陈璇还是放弃了继续收拾。 李安带着季洋跑了一天也累的够呛，也就任由客厅杂七杂八的的乱作一团不管了。 两人在电脑上看了一会2022年的维也纳新年音乐会，接着洗漱上床。 睡觉前陈璇帮李安换腰部的膏药。 大概是今天走的路有点多，在陈璇在腰部按压的过程中李安感到腰部有点不适。 “怎么了？又疼了？”听到李安用力的吸气声，陈璇忙停下关切道。 李安摇头：“没事。” 陈璇闻言用最小的力量将膏药在李安腰部捋展，“明天你也悠着点。” 她不怪李安为季洋这么操心，只是自己的身体也得当回事。 多的她没再说什么。 噔噔噔的下床跑去关灯，“晚安小八万。” 灯熄灭前，李安翻身的过程又看到了摆在床头柜上的草莓盒，耳边不由的又响起电脑桌前陈璇的问题。 灯灭屋黑。 陈璇上床快速钻进被窝，在李安的怀里找到了她最舒服的姿势。 “晚安李老师。” “晚安陈老师。” 杂乱的客厅里，八万围着大包小包转来转去。 猫猫有点焦虑。 - 24日早08：47。 李安再次从市音协二楼走下，上楼之前手中的档案袋已不见。 季洋迎上呲牙道：“老师，从今天开始您就正式成为一名音乐家了吗。” 李安：“哪有这么简单，得经过一层层审核。” 十五分钟前，李安提交了他昨天填写的人会申请。 季洋哈的疑惑道：“您还要审核？” 李安被季洋的表情逗乐了：“你以为呢，行了，走吧。” “汗，我还以为是他们邀请您加入的呢。” 季洋说着又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 关于今天的行程，她还是没问。 - 09:28。 师徒二人抵达读一书城。 小季有了昨天的经验，一进门就主动的走向网红墙。 丝毫不在意正坐在不远处的一对年轻男女，把手中的暖宝宝往口袋里一装，坐在钢琴前就开始热身。 和在家早起练琴一样，从音阶开始。 时隔一日，钢琴声再次响起在晨间倍看小说，开门营业的商家探头出来发现原来还是昨天那个小姑娘。 李安也来到了他的老位置。 看着季洋如此稳定的坐在钢琴前，就像在六号教室一样在钢琴前来来回回，他有一种属于老师的成就感。 昨天一天的奔波是值得的。 其实在制定这个训练方案前，他并不确定这能为季洋带来多大的心态提升。 这个方案的出发点主要是季洋的月光三已经达到饱和。 在李安看来，考试前的最后几天里，再让季洋泡在封闭的琴房里死磕已经没有任何意义，相反还不如多做一些户外活动来保持身心状态的活跃。 既然做户外活动，何不如让季洋从家里的钢琴前走到公共钢琴前。 魏三碗在钢琴教学与实践一书中提出这样一个观点，一个人心理素质是在社会实践中发育成熟起来的，那么钢琴演奏者的心里素质也离不开演奏实践的经验积累。 钢琴老师在整个教学过程中，要抓住机会、创造机会让学生参加演奏实践。 李安目前没有能力为季洋创造一个台下坐满观众的专业舞台，但是生活处处是舞台，对于一个钢琴演奏者，只需一架钢琴和一个路人，有着两个要素便可构成一个小舞台。 昨天从书城到最后的百货大楼，季洋经历了四个大小不一环境不同的舞台锻炼。 最后在送季洋回家的路上，他帮季洋分析总结，不但说到了曲目上的问题，还为对方进行了心理疏导，引导对方在接下来乃至上了大学之后都要有意识地、有目的地在心理层面上下功夫。 同魏三碗的话说，这叫培养演奏中的应变能力。 用李安的话说，这是一个钢琴表演者的终生必修课。 离开琴房不敢摸琴，弹得再好也上不了台面。 作为一名老师，李安利用着最后几天能为季洋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希望能为小季走上复试考场时，提高一些演奏的成功率。 李安眼前你忽然出现一只端着杯子的手，他转脸抬头望去。 奶茶小姐姐放下水杯对他轻轻点头一笑转身离去。 额。 正好季洋早晨带的早餐有点咸，李安端起杯子，温烫从手心传来。 一口抿下。 啊，舒服。 这白开水不比什么金桔柠檬好喝多了。 一个小时一晃而过。 “老师，你喝什么今天我请你。” “我不爱喝这些，你想喝什么你点你的不用管我。” “我也不喝了，昨天中午老想上厕所。” “那咱走。” 李安起身回头望了一眼，那位做奶茶的姑娘正在柜台里忙着呢。 “老师？” “走。” 李安说着转回身带季洋离去。 去往星月天地的路上，他在外卖APP上找到了这家奶茶店，给陈璇下单了一杯草莓果茶。 备注：和小王约好了，七点半。 - 12:30。 结束了在星月天地的街头钢琴秀，季洋强烈要求李安一定要尝尝烤鱼店对面的这家腊肠饭。 李安：“好好好。” 别说，是挺好吃。 吃饱喝足师生二人继续前往地铁站。 季洋的状态也在环城2.0的今天越来越好。 地铁站的演奏结束，季洋感觉现在让她上考场她都不会再有半点紧张。 “真的？” “老师，你要相信我啊！” “表示怀疑，走，下一站。” 季洋以为下一站还像昨天一样要乘地铁去东环百货。 结果李安直接往地铁站外走。 眼见状况开始和昨天有点不一样了，季洋忙跟上问道，“老师，咱们下一站要去哪里？” 李安：“怎么的，这就慌了。” 季洋：“额，您当我没问。” 没问我也告诉你。 “昱东和谐。” 李安约好车，上车直接告诉了季洋。 - 15：49。 昱东和谐一楼。 比起东环百货摆在4楼潮玩店角落里的钢琴，昱东和谐的这台钢琴可是正儿八经的摆在一楼大厅的正中央。 两人从西门进入大厅，踩着嘈杂的人声路过两家金店，停在了距离钢琴只剩不到七八米的距离。 不时的有人从钢琴前经过。 季洋抬头，直接能看到商场最顶端的大玻璃罩，接着四周环顾一圈，每一层的边缘防护栏尽收眼底。 也就是说不管你在哪一层，只要走到护栏边上探头就能看见大厅中央所发生的的一切。 没问题！ 小季心里大吼一声，收回目光刚迈开步子向钢琴走去，李安一把抓住了他。 “你先别急。” 说着李安松开季洋向着钢琴走去，边走边解开大衣拉链，解开了手腕上的表。 被留在原地的小季同学有点懵。 这... 望着老师的潇洒背影，她有种不妙的预感。 老师的意思不会是他先弹，然后再让我去接手吧... 这不是在赤裸裸的... 但同时她又无比期待。 他的印象里除了在舞台上，他还没有见过老师在其他公共场合里弹琴，还是这种人来人往的商场里。 老师弹什么，不会是月光三吧。 季洋渐渐忘却一会儿自己要跟在李安屁股后面坐到钢琴前的情景，激动的握起拳头。 几个呼吸间变化作了一只小迷妹。 老师会弹什么。 她的脑海里只剩下了这条弹幕。 - 弹什么。 昨晚调整完季洋心态训练计划的节奏之后，李安决定在这个环节弹他曾经大三下半学期练的曲目——狂二（李斯特匈牙利狂想曲第二号）。 原因是季洋昨天中午说在蓉大考复试的时候，自己被前面那位考生所演奏的狂二影响到了。 他想借机扫帮季洋扫除这个心理障碍。 但是经过今天的观察，他觉得已经没这个必要了。 那么弹什么，他得弹点热闹的。 他需要的是尽可能的将更多的人的目光吸引到钢琴前。 作为老师，他不能为季洋创造一个专业舞台，但他可以尽己所能为季洋引来一大波免费观众啊。 是不是这个道理。 越多越好。 最好整个商场的人都把目光聚焦在这里。 呵呵。 李安想想已经开始兴奋了。 这一点他和季洋还真不一样，和季洋差不多大的时候，他可是巴不得有陌生人看他弹琴。 摘下手表放到了大衣口袋，然后脱掉大衣。 李安把大衣横竖对折整齐，放到了钢琴上。 接着坐了下来。 此刻只有从钢琴经过的人注意到这里。 简单的调试了一下琴凳高度，他抬起了手。 “噹——噹-噹-” 轻秒淡写的落指像是没有做任何准备，奏出的琴声也软弱无比，在这空旷嘈杂的现场如同落入河流的水滴。 一瞬便被湮没。 只是隐藏在其中的那股凛冽的肃杀之气已经带着一波波涟漪向钢琴四周缓缓扩散而去。 忽然。 “噹！！！” 一声嘶吼般的震鸣从钢琴前猛然窜出，一瞬便季洋的三魂七魄向着五楼的玻璃罩直冲而去。 再看钢琴四周，像是被按下了时间暂停键一般。 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 文学网 270.街头艺术家，爱钢琴的小季 所有人都停下脚步向钢琴望去。 只见钢琴前李安已是双手同时开弓。 右手五指自键盘高音区沉稳的向下进行急速跳跃，带出一连串颗粒感十足的复杂音阶。 同时左手在每在低音区击下一声如同撞钟般的低音后，便以极快的速度跳至两个八度之外，以三根手指精巧的触键奏出辉煌扥的和弦，将引子主题自再度呈现。 左右互搏之间，音乐犹如旋涡般展开。 肖邦冬风练习曲，op25no11。 作为肖练运用技巧最多的音乐会练习曲，它要求演奏者的手指不仅要达到快速和准确的地步。 同时因其篇幅过长，对演奏者的手指耐力也有着严格的挑战。 李安为了吸引更多人的关注，临时决定选用这首以炫技华丽著称的作品作为他这轮表演的开始。 很显然他的目的达到了，余光四周已经布满了人影。 伴随着耳边令人忍不住为之振奋的明朗旋律，路人无毫保留的把崇拜欣赏的目光送至钢琴前的背影。 对于他们而言，钢琴并不陌生。 对于和谐一楼大厅，钢琴声也不具有任何稀有属性。 常在周末下午从东门走进和谐广场一楼的顾客或工作人员，一定有这样的体验。 一进门就能听见稚嫩的琴声，就像隔壁化妆品店里传出的香水味，让人无法闪避。 往声源瞅去，就能看见，挂着‘雅乐艺术培训中心’的大门正对外敞开着。 感兴趣的人还可以个隔着完全透明的玻璃墙看见里面正在弹琴的小朋友。 但是再看此刻钢琴前的演奏者，他像是动用去全身的所有关节在弹琴，弓背间抬手落键，他的手腕、手臂以及肩部用一种追舒畅的合作将钢琴击响，然后让钢琴发出震撼人心的音响。 对于他们当中的大多数，这样的演奏他们只在电视和互联网上见过。 “噹！” 又是一记沉闷尖锐的低音声响。 一时间，钢琴四周的气氛的空气仿若凝固，大厅被一股强烈的压抑感所笼罩。 音乐中号角般的动机再次疾驰而现。 李安双手一抬，接着再一落，双手从键盘左边以一种极具观赏性的速度和运指同步般的向键盘右方齐头并进。 围在钢琴最近的路人观众已经忘记了呼吸，就见那双手无休止的向右、向右、再像右！ 猛然音乐忽然终止！ 随着李安双手顺势向右轻轻一扬，收手，音乐最后以a律小调的上行三个八度音阶彻底结束。 片刻安静后，周围响起了叫好声和掌声。 “我草牛逼！” 得说这一声很街头。 很接地气。 也很直接。 牛逼。 这声高呼牛逼的青年人几乎是下意识脱口而出，或者他也找不到再好的词了。 围观人群中，季洋显得有些沉默，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 杂乱的大厅现场早已引来工作人员，不过这位工组人员再搞清情况之后也只能无奈笑笑在热闹的氛围中离开了。 钢琴摆在这里本来就是给顾客弹的。 这时李安从钢琴前站起，抚琴转身环视一圈，摘掉口罩向周围示意微笑和点头。 然而并没有人像在昨天的地铁站认出他。 又抬头看了一眼，不少从护栏探出的身影也望向这里。 不错不错。 回身坐下，李安再次起手落键。 舒缓的琴声响起，这让部分准备离去的路人也再次停下脚步。 有人走就有人来。 时间在美妙的钢琴声中一点点度过。 奏完冬风，李安弹了肖邦的降E大调夜曲，之后又连着弹了三首艺考考场上常见的肖练曲目，包括季洋的那首黑键。 现在他正弹奏李斯特的爱之梦。 对于路人听众，相比之前的曲目，这首爱之梦他们要多一些熟悉，就像是在哪里听过这段将梦境编织进音乐之中的浪漫旋律。 此刻李安的演奏给人以一种安静柔和的感觉，如同倾诉般的音乐激起了路人内心中的共鸣。 越来越多的人像这首音乐靠近，有人已下到一楼来到大厅附近，有人一直就趴在栏杆上安静的看了半个多小时。 雅乐的一众师生不知何时也来到了这里。 孩子们可能不清楚，但是他们的老师都知道李安。 同为培训机构的老师，李安的确已经跳进了另一片天地。 “哗——” 结束爱之梦的演奏，李安在掌声中穿上大衣，带上口罩推开琴凳，周围的人群为他让开了一条小路。 “谢谢。” 边对身边的人说着，李安一边向人群外迈出步伐。 他没走出几米，便有一人从人群中走出跟到了他的身后。 “李老师稍等。” 身后一道陌生的声音传来。 李安停下转身，眼前这张笑脸他好像在哪见过似的。 接着对方掏出名片。 他接过一愣。 - 结束了？ 并没有。 就在人群逐渐散开这一刻，小季从人群中走出，走到钢琴前脱下了她的羽绒服。 又来一个？ 看着已经坐到钢琴前的短发小姑娘，人们抱着某种好奇心又一次停下步伐。 一道目光或许没有温度，但是一片又一片，四面八方楼上楼下的目光都汇聚过来，就变成了炙烤。 坐在老师刚才坐过的这个位置，小季觉得屁股有点烫。 但她清楚此时此刻她必须要坐在这里，接过老师这一棒。 老师刚才弹的每一首曲子她都听得非常仔细。 这次她没有拿出手机录像，她要看清老师在露天人群中演奏时的每一个细微之处。 然后她发现老师在这儿，和在舞台上没有任何区别。 那种抬手便带着一种强大的自信让人觉得这里因为他的落坐而变成了舞台。 这种举止间流露出的感染力让她打心眼里佩服，她期盼未来有一天自己也能有老师这般风范。 可未来还远。 现在就要轮到她表演了，在这么多人的注视下。 这还是她人生中的第一次。 按道理她应该还会有些紧张才对，可她现在没有半点多余的情绪，内心如爱之梦结尾那般平静。 或许是这两天的奔波让她脸皮变厚了，也或许是这两天的奔波让她彻底清楚的认识到自己目前的真实水平。 听完老师刚才弹的那些她近来这段常在艺考考场上听过的曲目，包括她的那首黑键。 她发觉到自己的幼稚。 在初试考场上，她自我感觉弹得很棒，听到其他几个同学没有自己弹得好，走出考场时她有些沾沾自喜，还纠缠这老师问这问那，为自己没有被评委第一时间叫停而感到有些不满意。 而到了蓉大的复试考场，她发挥的并没有在蓉院初试考场上那般让自己满意，这种不满意直接被前面那个考生演奏的狂二放大。 与其说是对方弹得好，不如说是她对自己的演奏没有达到预期而产生的负面情绪作怪。 可现在再想想老师刚才的演奏，她才真正的明白老师在车里那句话，以及那份那份提前的生日礼物所代表的真正含义。 “眼下你看的一切都只是暂时的。” 回想老师毕业音乐会的那个视频，她承认当时自己看得时候带着浓重的滤镜，因为是老师弹得，所以她没办法觉得不够好，更不愿意承认不够好。 可现在想想，也正是因为这种盲目崇拜的滤镜衰减了老师毕业这些年来在她心目中的那种努力状态。 她知道老师这些年一定很努力，但这只是一种下意识的思维导向得出的结论。 老师怎么可能不努力。 然而刚才看着老师在人群包围中轻松的演奏着一首又一首高难度作品，她猛然间才发现老师真的好厉害。 摘掉所有滤镜，她看清了一个毕业三年从平平无奇的钢琴系本科生蜕变成一名可以媲美青年钢琴演奏家的老师。 没有舞台灯光，没有演出礼服，走出教室，在这样一种环境下，老师展现出了一名钢琴演奏者最纯粹的高端演奏。 这才是真正的水平。 从一个纯听众的视角，从一个艺考生的视角，季洋今天真的长见识了。 比起这样的水平，她在初试上的演奏有什么可值得沾沾自喜，比起这样的水平，那名弹狂二的同学也显得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了 “所以我们要时刻保持冷静，保持一颗平常心。” 老师说的真好。 保持一颗平常心，才能看清自己，才能认清脚下的路。 大不了今年就是考不上呗，再复读一年罢了。 季洋心脏砰砰连着跳了两下，接着她感到一种不同于以往想到这个问题的轻松感。 她期待自己收到蓉院钢琴系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天。 认清自己，才能看清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我们的每一个阶段都可以看做我们的新倍看，但我们必须要做的是始终持之以恒的为我们自己所喜爱的东西拼尽全力。” 季洋喜欢弹琴，一直以来，哪怕在李安出现之前她也没有哪一天在钢琴前偷过懒。 现在就要轮到她表演了，在这么多人的注视下。 这是她人生中的第一次。 或许也是属于她的新倍看。 - 钢琴前的沉默女孩忽然抬起手，现场气氛再变。 落指。 琴声不似上一位演奏者那么大，也没有那么清晰的线条，但每一个围在钢琴旁的人都能感受到从这位女孩在弹奏时从身上散发出的朝气。 不错不错。 路人们越听越觉得不错。 别说，有可能是因为乍的换了一名漂亮小姑娘来到钢琴前演奏，围过来的人数还有增长的趋势。 - 三楼名创优品店门前，李安趴在栏杆上欣慰的叹了一口。 季洋做到了。 昨天的突破并非昙花一现。 如果说季洋今天在书城、星月天地、地铁站三个地方的出色发挥是因为经过昨天一天已经熟悉了三个地方的环境，那么和谐广场这他昨天可没带季洋来。 而且比起其他三个地方，就属这里的围观人群最密集。 面对如此密集的目光，再加上自己留下的现场气氛，季洋能顶着压力弹到这个程度，他作为老师已经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牛逼。 心态这一关的训练，历经两日，季洋在他这已达标。 接着就剩一场综合性的小考核了。 作为他为季洋迈入复试考场前准备的最后一课。 李安掏出电话给宋晟拨打过去。 前天两人商议好，留出一晚让季洋去蓝鲸进行一次真正的社会实践。 宋晟让李安定好时间提前一听和他说一声就行。 李安决定就定在明天晚上。 后天让季洋好好休息放松一天，准备迎接27号的复试。 “宋哥，就明天晚上吧。” “okok，明天你要没空你让他自己过来，这边有我你放心就行了。” “我得去啊，孩子万一不行我得替她不是。” “哈哈哈，明儿见李老师。” 挂了电话李安找了个地方坐下刷了会淘宝，季洋的事也就要结束了，眼见着也就要回老过年了。 第一次回家，怎么的也不好空着手吧，老父亲老母亲的新年礼物得置办上吧，还有爷爷奶奶姥爷姥姥也少不了。 几个老人对他这个孙子可一直都当心头宝。 “买点啥呢。” - 一个小时后，听不着钢琴的没动静了，李安收起手机坐电梯回到一楼。 刚一出电梯门手机就响了起来。 “老师我去哪找你。” “望直梯看。” 远远地李安就看到一个傻不愣登的身影持个电话，和螃蟹走路似的趴在星巴克的橱窗前来来回回。 见季洋回头，他放下电话加快了脚步。 - “老师咱们明天去哪？” 回往昱东写字楼的路上，季洋问。 李安：“这两天还没转够？明天我得上课了。” 季洋忙解释道：“老师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以为明天您还有什么安排，没想着再耽误您...” 李安随手拍了一把季洋的肩膀，“行了行了，明天白天你休息一下，把你这两天弹过的小曲子再摸摸，不用多练，弹上一两个小时就行了。” “明晚带你吃大餐。” 季洋一听大餐：“真哒？！” “真的。” 李安停下转过身，“这两天你这么辛苦，我打算好好奖励你一下。” 季洋要感动死了，明明是老师这两天请假陪着自己折腾。 “老师~” 李安笑：“今天就不送你了，趁天还亮着赶紧回家，到家给我发个消息。” “老师明天见！” 目送季洋离去，接着李安走进写字楼大厅没等一会儿，陈璇就下来了。 “我们也走吧。” 两人挽手出门接着打车去往梅庄。 - “你猜我刚才在和谐遇见谁了？” 文学网 271.秦勇的大动作，加分项和减分项 “你猜我刚才在和谐遇见谁了？” 听李安的口气陈璇以为这个人肯定是两人都认识的，至少也得知道吧， 结果猜了一圈，她连王美丽的老公都猜了，都不对。 “到底是谁啊？” 本来还没有这么好奇，猜到最后陈璇忍不住直接问道。 李安从大衣口袋拿出了一张名片。 陈璇接过定睛一看，疑声道，“是他。” 名片上这个名字她还真知道。 胡明志。 名片下方写着雅乐艺术培训中心校长的字样。 “你们怎么能遇到一起。” 李安把他和胡明志和他相遇的场面讲给陈璇，“我正准备上楼听到后面有人叫我。” “我估计他也是凑巧来昱东店办事正好赶上了。” 陈璇点点头，这位蓝天老前辈的事迹她都不知道听过都少版本了，每个人都在骂，但骂的人都不得不承认老胡的业务能力确实强。 “你两都说什么了。”陈璇问。、 李安：“也没说什么，就给了我一张名片留了个电话，然后客套了两句，他说等我有空请我去他那指导一下。” 陈璇：“干嘛，他要挖墙脚啊。” 李安：“那咱不知道。” 陈璇：“那他真请你你去不去？” 李安：“钱到位不是不可以考虑。” 陈璇撇嘴：“我才不信。” 李安笑笑收回名片：“蓉城那么大的市场，蓝天一家吃的下吗。” 以后的事情不好说，李安没有必要因为目前身处蓝天就把雅乐放在一个假想敌的位置上。 说不定以后还什么合作机会，从个人角度，胡明志搞公关的那一套他是钦佩的。 而且对方当时究竟是因为什么出走蓝天的他也不确切，如果是蓝天这边也有原因呢。 对于不确切的事情，尤其是牵扯到利益关系的问题，太早下结论不好。 人家既然主动示好，咱们就先陪个笑脸观望观望。 陈璇想想也是，接着和李安说起下午管乐组的教研会议。 “秦校长准备做蓝天青少年交响乐团了，下午开会的时候他说年后就要举办一个建团仪式然后开始宣传，报名人数达到一定程度就开始考核。” 这件事李安去年十月份就听秦勇提起过，既然对方开会公布了，那看来也筹备的差不多了，“挺好，让孩子在这个阶段加入一个交响乐团学习是个很好的锻炼机会。” 这点陈璇更是深有体会，“我现在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和陈梓童妈妈说，我是想让她参加的，但是她不在昱东续费了。” 李安：“这个不急，等到时候看校区具体怎么说，我估计不会不让老学员参加。” 陈璇：“嗯，如果这样最好，不然昱东这边真拿不出个像样的长笛了。” 李安笑：“四个校区还整不出一个长笛声部？” 陈璇哼道：“那可不一样，昱东校区是我负责的。” 说到这李安忽然好奇一个问题：“你说只靠这帮孩子能整出什么动静吗，我总觉的乐团排练不是随便上几个声部就可以的，上次在实验演出那次其实还是靠你们每个声部的老师，我的意思你懂吧。” 陈璇：“我明白，这个就看秦校长愿意多少人力物力来弄这个乐团了，其实对于那些已经解决基本演奏读谱问题的孩子，排练最难的是合作意识，他们习惯了自己一个人吹，加入乐团之后需要花一段不短的时间来重新适应。” “别说孩子了，很多大学生乐团也存在这个问题。” “能否让演奏者快速在乐团中找到自己的位置和状态，这个就取决于指挥了。” “一个有经验的指挥五分钟就能解决一个业余指挥五次排练都未必能解决的问题。” 这话李安信，作为古典音乐的最高天花板，指挥接近于一支乐团的上帝。 “哎你觉得勇哥怎么样？” 陈璇想了想：“还可以吧，因为也没和他排过什么大曲目，也看不出来。” 李安：“那你在乐团排练过程中遇到过的最难的片段是什么？” 陈璇：“这个还真不好说，得看指挥的喜好和具体要求。” 同样的声部片段，同一个人演奏，碰到不同的指挥可能给出的评价也不同。 不过有那么几部作品的长笛声部片段是业界公认的难，比如圣桑的动物狂欢节里的鸟舍，还有门德尔松仲夏夜之梦里的那一段。 被陈璇说的心痒，李安：“其实还挺想听听你在专业乐团里的演出。” 陈璇：“我电脑里有挺多大学的演出视频，你要想学习一下的话求求我，我可以借给你学习学习看看。” 李安伸手一指：“今儿晚饭，李老师买单。” 两人一路聊着交响乐团那些事，车也就开到了梅庄。 此刻距离约定的七点半还有一个多小时，下车之后陈璇拉着李安在附近开始寻觅看起来好吃的餐馆门头。 她看起来有点小激动。 李安之前说的没错，2502是孙雨曼租的，换句话说这是陈璇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自己看房租房。 而且还是和李安一起，得说这件事在她心里包含着一种迈向新生活的仪式感。 停在一家看起来就不怎么好吃的餐馆门前，李安其实不太想进去。 想吃火锅，蓉城火锅店那么多，为什么要吃什么韩式火锅。 但是见陈璇兴致勃勃样子，他也就没啃声。 “走，团了个59的双人餐卷。” - 如李安所料，一次失败的探店。 进门的时候小米老师有多期待，出门的时候小米老师就有多失望。 “我的五十九块。” 还没迈出店门陈璇就不甘的嚷声道，“又买了个教训。” 李安安慰道：“也还行吧，就是没什么味。” 陈璇：“...别说了，我的错。” 为了弥补没有被填满的胃，两个人又在路边的串店点了点吃的。 吃着走着来到保利华庭东门的时候也差不多到了约定的时间。 门口小王刚准备给李安打电话就看见李安的身影。 和徒弟二人快步迎上，一见面就热情的喊了两嗓子。 “哥，姐。” 李安：“穿这么少也不冷。” 小半年没见，小王和徒弟二人还是那个样，修身黑裤白衬衣，只不过外面多了一件单薄的正装外套。 “不冷不冷，那哥咱就直接看房吧。” 知道李安喜欢利索，小王也就不客套了。 “走。” 见李安点头，小王让徒弟拿着钥匙先去开门，随后带着李安二人从小区大门晃晃悠悠的走了进去。 “哥，这两个房子我下午都看过了，都挺不错，我个人觉得这套性价比更高一点。” “小区环境也还可以。” 还可以？也只能算是勉强算得上不脏吧。 前几天李安转到这边，当时从外面看他觉得这个小区里面应该挺干净，可一眼放去楼间随处摆放的电动车和自行车让人觉得乱糟糟的。 不过这些都是次要因素。 “上去看看。” 走进单元楼，电梯一层就到。 出电梯门就看到左手打开着一扇门。 “这个户型是一梯四户，上下班高峰期电梯可能有点慢，不过二楼也无所谓，走楼梯两步就下去了。” 小王说着一步上前为李安二人把门撑开。 两人走进客厅打量一番，李安不知道陈璇怎么看，他觉得还不错，就是卫生差了点意思，黑色的电视柜上都落了一层灰，看来是许久没人住了。 接着卫生间和几个卧室转了一圈，再回到客厅的时候李安看向陈璇。 四目相对，他明白了。 “小王，这个房子的房租还能再讲讲吗。” 小王早已打听好：“我问了这个房子扥维护人，房主那边应该还可以再让让，不过也就是五十一百的。” 一顿，“哥你应该也知道这片房子的价格，这间也就是因为是个低楼层再加上装修差点，不然也不会挂这个价格。” 李安来到电视旁摸了一把，粘了一手灰，“这房子多久没住人了。” 小王：“空了有小三个月了。” 李安：“房主是干什么的知道吗？” 小王：“听维护人说好像是个开饭店的。” 李安点点头：“走吧，去云开苑那套看看。” 云开苑距离这两公里不到，小王让李安二人大门口稍等一下。 “哥，咱们开车过去。” 接着带着徒弟去保利德祐门店那车钥匙。 借着师徒离去，李安问陈璇：“这套一点没看上？” 陈璇也不是没看上吧，就是心里还是惦记另外那套，“还行吧，先看看那套再说。” 经过李安昨晚的一通疏导，她已经降低了对云开苑那套房子的期待，如果地对比下来这边更合适的话她也能接受。 这边这套房子中有一个小设计她还挺惊喜，主卧居然还带一个小衣帽间。 “你说呢？”她问李安。 李安：“说实话我觉的挺好，够我们用，而且你别看我们进去的时候不太亮堂，只要我们稍微收拾收拾这房子就能变个样，而且我估计这套房子还能再讲，3300到3400拿下问题不大。” 空一个月就相当于损失一个月的房租，马上过年了，年前再租不出去，就只能等年后，这就等于又损失一个月的房租，早租出去一个月，什么都回来了，房东做生意的不会连这点道理都不懂。 “不过一家要是不差这点钱，底线就是3500，少一分都不租那咱也没办法。” 陈璇学到了。 - 去往云开苑的路上，小王问李安一点都不考虑高楼层吗。 “不考虑。” 关于这个问题他是明确的，租这个房子就是为了在家办工作室，一切都已便利为主。 低楼层可以最低限度的降低噪音对左邻右舍的干扰，而且孩子来上课也方便。 几分钟的功夫车子听到了云开苑的西门，小徒弟下车去这边的门店拿钥匙开门，小王带着二人绕了半圈来到路对面。 路两边都是云开苑的房子，只不过左边看起来比右边新一点。 “哥，咱这个40栋是二期的房子，去年才刚满五年，小区里基本都是原住户，对外出租的不多。” 下车陈璇悄悄给李安说她查了，这个小区在租的房子只有十二套。 “记住，一会儿喜欢也别啃声。” 李安再次小声提醒道。 云开苑二期比包保利华庭多了个门禁环节。 三人来到大门前要刷个卡才能进去，就在这时小徒弟及时从里面赶来给三人刷卡开了门，接着三人身后又跟着两个人一起走进了小区大门。 李安有注意到，期间保安室里的保安全程就在那坐着。 如果说安保，现在大部分小区的门禁质量可以说防不了任何外来想进入小区的人。 除非像是观山壹号院那种地方，那门禁是真管用。 你自己个儿去，没有访客二维码你是绝对进不去。 但是话说回来，即便如此，你买房子的时候，同等条件下，一个配套门禁的小区和一个什没有配套门禁的校区，你会选择哪一个？ 至少前者给了人很大程度上的心理安全感。 有门禁在李安这里算是个不错的加分项，尤其他要租的是一楼。 他可不想一到周末小区里面到处都是外面跑进来的小孩子。 就进门左拐不远处的那片儿童游乐区，李安此刻能想象到夏天这里的场面。 抛开这一点，小区环境没得说，路面平整干净，楼距充足，哪怕是冬天绿植覆盖面积也不低，一眼望去，人车分流使整个小区内部看起来格外宽敞。 到底房价比保利花园的房价贵了3000左右，是有道理的。 不过同理，又不是买房子，对于他一个租客，这些都是次要的，关键还要看房子本身。 当然了，如果好房子配一个好的小区环境，多花点钱他也愿意。 毕竟还要考虑到家长带着孩子来上课走进小区的感受。 “怎么样？” 陈璇小声问。 李安笑着再次环顾一圈，“我挺喜欢。” 挺到李安喜欢，陈璇心里又燃起了一种期望。 四人停到四十栋三单元门前，单元门是开着点。 穿过亮堂的入户通道，两扇电梯门出现。 “哥，咱们这栋楼户型是来拿给梯两户，进来是B层，一楼还得再坐一层电梯。” 李安点头，“上去看看。” B层和两梯两户对于他来说无所谓，但是对于陈璇来说妥妥的加分项。 之前对于一楼她心里不舒服的点就是关于隐私问题。 这里的一楼设计至少不会出现拉开窗帘就会看见移动人影的问题。 一口呼吸的功夫电梯就停了下来。 从电梯出来一左一右两扇对着的棕木色大门。 就在这时，李安和陈璇的脸上同时爬上一抹怪异。 刚刚在单元门口他们一点都听见，只是过个电梯的功夫，楼道里出现了隐隐的钢琴声。 陈璇：“土耳其进行曲。” 李安伸出大拇指：“这音错的也为难你了。” 文学网 272.小米要当家 以李安的经验，琴声多半来自一个极不认真的小琴童，年龄应该不会超过十岁。 从左手伴奏的熟练度来听，孩子练习这首曲目的时间应该不短了，左手跳音较为娴熟， 但右手错音错的离谱，且不说倚音装饰音弹得过于拥挤这一点，为什么后面的la-#fa的和声音程要弹成la-fa，听不出来别扭吗？ 两种情况。 第一种情况，听出来了，但是懒得挺下来改，这就是绝对的态度问题。 第二种情况，没听出来，这种情况的概率很低，但凡这孩子和老师上过一节课，老师也不会放任这样的错误不纠正。 再者谱子上那个fa左上方那么大一个#（升号）就真看不见吗，都弹到土耳其进行曲了，不该啊。 按照这个弹法弹下去，土耳其离亡国也就不远了。 他要是这个孩子的老师，听到孩子在家这么练琴，他能气死。 陈璇眼瞅着李安的左眉一挑一挑的，笑说：“那么难吗。” 李安叹：“太难了。” 两个人说着都笑了笑。 一旁小王和徒弟也没明白这没头没尾的话是啥意思，不过钢琴声他们是也到了。 “哥，姐，咱们带个鞋套吧。” 小徒弟从包里掏出四副一次性鞋套，有些不好意思道，“房东叮嘱了，看房得带鞋套。” 理解理解。 李安大方的接过两副递给陈璇一副，两人弯腰穿戴起来。 爱干净的房东，房子应该脏不到哪去。 小徒弟敲了三下门，确定屋里没人，然后用钥匙将门打开。 此刻已是八点多，屋里没开灯，黑布隆冬一片，只能借着楼道里的余光看清入户门口的白色瓷砖，和一个模糊客厅轮廓。 四人贯穿而进，陈璇跟在最后面，迎面有股空气清新剂香味，但不刺鼻。 “哥，姐，稍等，我开灯。” 小徒弟打开手机手电找到电闸，将电闸推上，这边小王的手已经按在了门口的开关处，听到电闸被推上去的“咔吧”声，他也按下开关。 一瞬客厅的白色吊灯被打开，整间客厅的清晰面貌彻底出现。 整洁，墙面干净。 这是李安对客厅布景的第一印象，沙发茶几摆放整齐，他走到电视墙下面摸了一把，没有一点灰尘，再向地面看，白色瓷砖锃明瓦亮，通铺到了窗户边。 “这个房子客厅和阳台是一体的。” 小王来到随李安身后来到阳台，“所以客厅看起来挺宽敞。” 李安点点头，摸着手边的全自动洗衣机转身再打量客厅，确实挺宽敞。 见陈璇已经围着沙发走来走去这摸摸那看看，他已经开始考虑怎么谈价格了。 只看客厅他就知道这房子的整体成色应该超出了他进门前的预料。 墙面有生活留下的痕迹，但整体望去还是洁白一片。 还有陈璇心心念的沙发，看起来虽有些使用年头，米黄色的沙发套已经洗的泛白，可胜在上面没什么一眼污渍。 低头看茶几，玻璃能映出人影。 “小王，这房子什么时候空出来的。” “月初刚空出来的房子。” 李安不知道之前的租客是什么情况，但房东一定是个细心爱干净的人。 接着主卧厨房卫生间转了一圈，纵使是李安这么爱干净的人也跳不出什么卫生问题。 要鸡蛋里挑骨头的话，那就是主卧大床的垫子有点薄，还有客卫的金属门把手有大块氧化的痕迹。 再者主卧里能有一个卫生间就好了。 不过这所有的一切都可以用房间的结构布局来弥补，主卧在南边，另外两个次卧都在北边，中间隔着一个客厅，很好的保证了二人起居的私密性。 最后来到两个次卧。 一个被布置成了书房，进门贴墙一副木制桌椅加一个空荡荡书柜，只用在西向的窗台边摆一架钢琴就可以当钢琴教室来使用。 另一间相对要麻烦一些，像是儿童房，上下二层的木制床占去了屋内小半空间，剩下的空间用来上课多少显得有些狭窄。 如果没有这个二层床就好了，或者这个床能否拆卸？ 不过这都是后话。 得说陈璇运气不错，第一次看房就中了心里的标。 确实，这房子的VR和实景几乎没有区别。 那么现在的问题就是如何以更低的价格租下这套房。 他打算暂时先不和房东提出要给两个次卧做隔音这件事。 居家上课受声源影响最大的自然是路上和路下。 现在他楼下没有人。 并且至少从目前来看，他一点也不担心影响到楼上，因为这让人吐血的土耳其进行曲此刻就在他的头顶一错再错着。 房子的隔音效果比他预想的要好，只是一个额外的收获。 “小王，这个房子的价格还能往下谈多少？” 小王面露难色，“哥，这个房子的价格我下午就问维护人了，没法谈，房东一点都不让，4300，一年起租，押一付三。” 陈璇闻声从主卧来到客厅。 李安：“半年付也不让价吗？” “哥你要是相中了我现在和房东打电话聊聊试试，”小王说着掏出手机，“不过估计很难。” 见李安没吭声，小王知趣得带着徒弟离开了客厅，“我再和维护人打个电话问问。” - 客厅只剩二人。 陈璇能接受这个价格，小声道，“要不我们今天就定下来吧。” 李安：“不讲价了？” 陈璇摇头：“我是这么想的，也别让中介讲价了，一会我们就让中介直接联系房东交定金，然后让房东给我们留出几天时间搬家，咱们都这么利索了，房东他也不能一点人情都不讲吧。” “最好的情况就是我们明后天就和房东见面把合同签了，这样不会影响咱们29号回家。” “合同生效日期就看房东给咱们留几天的时间搬家，能从2月1号开始最好，不行的话31号、30号都行。” “我是这么算的，一个月4300，一天就是140多块，我们能多争取一天搬家的时间就能省出140，这不也算是一定程度上减去了一部分房租费用嘛。” 李安听完伸出大拇指。 片刻后笑了笑，“真没看出来，咱们陈老师这账算得还真是有理有据。” “你是担心咱们和房东扯皮，对方再不高兴了不给咱们搬家时间？” 陈璇昂的一声，她确实是这么想的。 李安忽然想逗逗陈璇：“这么喜欢这儿？” 陈璇点头，认真道：“特别喜欢，李安，咱们定下来吧。” “小王，电话打完了没有？” 李安朝着北卧喊道。 - 半小时后。 回家的公交车上，陈璇满心欢喜的捧着李安的手，叽叽喳喳的接着昨晚的话题继续布置二人接下来这一年将要生活的起居小窝。 李安：“其实我也挺喜欢卧室那张小桌子的。” 陈璇哈哈一笑：“我就知道！对了，咱们是不是可以给八万买个猫架子了？” 李安挠了挠手中的掌心，看向窗外笑道：“听陈老师的。” 虽然有点快刀斩乱麻，但不得不说快也有快的好处，他现在很轻松。 陈璇东一头西一头，卧室的落地灯还没想好颜色，又说到了八万的猫爬架。 说着说着她的手机响了一声。 小雨：这么大的事现在才通知我！后天早晨我陪你去！！ - 半小时前。 如陈老师所说。 小王给房东拨过去电话直接说交定金，房东更利索，简单的问了问二人的情况，说定金不用了，明天上午见面直接签合同就行。 可明天上午两个人都要上课，下午晚上房东又不方便。 小王说可以网上签约，房东不同意，非得当面签。 两人也想着早点签最好，虽然距离回家还有几天时间，可要做的事情却不少，早签早拿钥匙，还能提前搬点东西过来。 房东又问27号早晨方不方便。 小王拿着电话看着二人，陈璇知道27号季洋要复试，李安没时间，但她有时间，所以直接给小王示意没问题。 就这么的，李安还没反应过来小王就和房东那边定了后天早晨九点房子里见面。 接着小王委婉的表达了二人工作很忙，需要一周搬家的时间，房东对此什么都没说，只说见面再说这个问题。 听口气应该多少能给出点搬家时间，但应该不会给太多。 总之按照陈老师的理论，一天也是140多块呢。 - 接过陈璇的手机，李安看到这条信息点点头，有孙雨曼陪着，他也就没什么不放心的了。 “这回放心了吧。” 刚才出来的时候李安让陈璇问问孙雨曼后天早晨有没有时间，陈璇本不想叫孙雨曼，她一个人又不是不行，而且房东还是个女的，可是见李安坚持，她就给孙雨曼发了个信息，为了后天一早让李安放心。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李安笑笑，没在这个问题上多和对方再纠缠。 他让孙雨曼跟着也确实怕签合同的时候房东再出什么幺蛾子。 不以恶意揣测他人，但凡事和人打交道多为自己留个心眼也是人之常情。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嘛。 在他看来陈璇到底还是社会阅历少，缺乏一些生活经验，容易把一些东西想当然。 就拿那140块钱一天这事说。 其实李安清楚，就算和房东再讲讲价，成与不成只要他们最后租了这个房子，那这个搬家时间对方多少都会给留出那么一点。 所以那一天140块本就是他们能够省出来的，结果到了小米老师这里还以为自己占了什么便宜。 不过无所谓了，当时看着陈璇兴高采烈的样子，他也就没吭声。 他鼓励陈璇主动参与到这些事情当中，而不是一味的什么都听自己说。 即便偶尔吃点小亏也无妨，吃了亏了，涨了记性了，也就有经验了。 吃小亏，不吃大亏，这话是蕴含着生活哲理的。 而且多经历经历，多积累积累与人、与事相处的经验，对陈璇总是好的，过了二十五的生日，今年开始也是要往三奔的人了。 - 回到家陈璇继续打包收拾，李安要插手她不愿意，“我自己整理就行，你别给我弄乱了。” 啧啧。 行行行，那您细细整理。 见状李安也图个清闲，来到电脑前坐了下来。 哎，过完年咱也是有书桌的人了。 美滋滋。 回忆了一会季洋这两天弹过的所有曲目，他接着列了个曲目单出来。 然后发给了季洋。 想想还是提前告诉季洋吧，让她提前做个心里准备。 别到时候临时再出状况，毕竟人宋晟那儿也是做生意。 片刻。 洋洋洋洋：老师这是啥意思？ 八万一：明天上午按照这个曲目顺序练练，背背谱，背不下来的提前准备好。 洋洋洋洋：好的老师，后天我还要去哪弹琴吗？ 八万一：后天你休息，哪儿也不去了，明晚蓝鲸西餐厅，给你个舞台你试试。 - 观山壹号院。 24栋，客厅。 季洋拿着手机整个人傻掉了。 嘴里本就没有什么味道的火龙果变得更如同爵蜡。 “怎么了洋洋？李老师说什么了。” 老季关心问道。 季洋举起手机，老季看到李安发来的信息也懒得演了，笑说：“有没有把握？” “哈？” 没想到老爹的反应居然这么平静，接着一瞬她瞪大眼睛！ “是不是就我不知道!” 这时胡蓉贴着面膜从二楼缓缓走下来，“什么知不知道，你俩说什么呢。” 季洋心道肯定是这样，起身问道：“妈，你是不也知道明晚我要去蓝鲸弹琴。” 胡蓉额的一声看向老季，接着又看向季洋，“你爸和李老师商量的，我又没参与，再说你爸也不让我告诉你。” 这锅甩的，老季呵呵了。 “这不李老师已经告诉你了嘛。” 老季拍拍女儿的肩膀，“明天我们去吃我们的饭，你弹你的就行了。” 季洋挠头：“这这这。” 胡蓉也坐了过来，“这两天白跟着你老师到处跑了？” 季洋拍腿哎呀道：“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不紧张，我就是担心自己弹得不好给老师添麻烦，毕竟那不是大街上，万一去吃饭的人一听我弹得都吃不下去饭了怎么办，我怕影响人家店里的生意。” 老季笑道：“不会不会，你就放心去弹，你老师说了，你要不行他就上，明天晚上主要是为了让你放松放松。” 这么一听季洋觉得好多了，“不行不行，我得去背背谱子，别到时候给老师丢人了。” 一口把手里的火龙果吞下，小季快速离开客厅。 洋洋洋洋：老师，我能再加点别的曲子吗？ - 李安拿起手机一看，心里乐道，行啊，小季同学。 八万一：随你喜欢 文学网 273.寻常一课【上】 翌日。 李安比平时提早二十分钟来到四号教室，将四号教室的卫生里里外外又搞了一遍。 “安哥安哥。” 他刚拖完地，林鹏飞推门探头，慌忙道，“安哥你下册考级书一会儿用不用，我学生没带，我的前天带也回家了。” 李安放下拖把，拿起钢琴上的黄皮书递给林鹏飞，笑说：“这才七点四十五。” 林鹏飞接过：“别提了，我这学生姥姥家就在马路对面，这不昨晚睡他姥姥家了，一早就直接过来了，书在家也没拿，先不说了，我就这节课，上完就给你送过来，谢了安哥。” “不谢，快去上课吧。” 拎着拖把跟在林鹏飞身后离开四号教室，李安回到办公室泡杯茶的功夫，办公室几人陆续来到。 “安哥早，早璇姐” “早安哥，璇姐早。” “早，你俩什么情况？” 见两人没精打采没脸油垢的样子，李安问，“昨晚干啥去了？” 许宏信埋怨：“上了个网，说好玩到两点回去睡觉，结果涛哥太菜非得赢一把才走，结果就到刚才了。” 马涛呵呵：“也不知道是谁九点多给我发信息说，搞啊，她晚上不回来了，战斗啊，害得我都洗完澡了又穿衣服出来了。” 李安汗：“行了行了，你两谁也说不着谁，早晨都没课吗？” 许宏信：“我今天没事，昨天课都上完了。” 马涛：“我上午的学生昨晚请假了。” 李安：“啧啧，天时地利人和。” 许宏信嘿嘿一笑：“昨天房子看到怎么样，我昨晚还寻思群里问问你呢，结果玩忘了。” 李安：“定了。” 马涛懵圈了：“哈？” 这次看房子搬家的事儿李安还来得及和大家说，一来从看房到定房满共没几天，再加上这两天他都没来上班。 正巧昨天下午他等陈璇下班的时候许宏信先下来了，两个人聊了两句，许宏信一问得知他晚上要和陈璇去梅庄看房子，这时许宏信才知道他不打算在万和住了。 “嗐，我还以为你们要买房了呢，”马涛听完问说，“什么时候搬啊，我们帮你。” 李安笑：“这次活更重，你两行不行。” 二人一听这话，又想起上次整个客厅尘土飞扬的场景。 说到这次搬家，昨晚睡觉前李安还和陈璇商量了一下，别的东西都好说，就是钢琴和冰箱这两个大件不好搞。 冰箱不像空调和洗衣机都是二手老破旧，冰箱才买了几个月，必须得带走。 再者就是钢琴。 上次搬钢琴正好赶上蓝天的乐器合作商来这边送乐器，秦勇找了三个专业的师傅帮他把琴送到了2501。 这次他就不好再开口了。 其实他有经验，钢琴自己也能解决。 关键问题就是把钢琴台上车，到地儿再把钢琴从车上抬下来，以及出户入户这四个环节需要几个精壮男子。 钢琴落地怎么都好说，人底下有四个轮子。 而且云开苑单元门入口还有斜梯，到时候卸下来推上去就可以了。 进了单元门也就到了电梯，从电梯推出来，入户进门的时候，几人一台过了门槛就算大功告成。 所以壮汉他得来几只。 马涛和许宏信算不上壮汉，但多一个人多一分力。 “安哥，不会就咱仨吧？” 马涛不是怕，他是担心自己被高估。 许宏信也面露囧色，搬钢琴这事他见过。 那画面老壮观了，五六个老爷们一个个面红耳赤，围在一台钢琴四周一顿用力。 李安：“三个人肯定不行，还得再找三个人，暂时计划28号上午搬钢琴，你俩能来来就来，别耽误上课就行。” “我28号下午的课。”许宏信说着看向马涛，“你不行，你有乐理课。” “我10点就下课，”马涛又看向李安，“来得及吧。” 李安：“来得及，具体时间我现在也没定，只是初步计划，到时候看情况。” 这时办公室们被推开，邓仕祁和王盼盼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四人望去，许宏信乐道：“四号位来了。” 两人没搞清楚什么状况。 听完李安的解释，邓仕祁听完直接应道，“没问题师哥，28号我上午没课。” 接着又道，“车有现成的，我二叔专门干这个的。” 邓仕祁提起二叔，李安一下想起上次邓仕祁的音乐会庆功宴。 眼前浮现出那个瘦巴巴的身影，国字脸，高颧骨，和人说话总是半低头谢谢谢谢不离口，陪老师喝酒的时候，一两的杯子一口一杯一点不含糊。 一看就是个老实人。 李安：“方便吗，别耽误你二叔的事，如果方便那就麻烦他跑一趟，不过咱们先说好，费用该怎么收就怎么收。” 钱是小事，如果能有熟人的车用，搬家工作会便利顺畅许多。 邓仕祁摆手：“不用不用，一点油钱你别，师哥你放心，时间肯定没问题。” 李安：“这样，你还是提前问问，这也到年跟前了，谁不忙啊。” 邓仕祁想想也是，不过这忙他说什么都得给李安帮上，“行，师哥我问问。” 这边四人研究着车的问题，另一边王盼盼已经开始给陈璇安利梅庄哪儿有什么好吃的。 “盼盼你对梅庄这么熟啊。” “嘿嘿，我在梅庄上的小学。” 五分钟后，李安看表差不多该上课了。 “行，先谢了各位，群里咱们再说。” 随着八点临近，办公室几人都忙碌了起来。 李安端着茶杯回到教室。 今天是孩子们新年前的最后一节课。 - 在华国人的传统观念里，过了除夕才算是新的一年。 作为新年到来前的课最后一堂课，李安并没有做什么特别安排。 只是相对的比平时少说了几句话 每节课开始前，他主动邀请了每一位陪同孩子来上课的家长走进教室。 作为一个旁听者，也作为一个欣赏者。 学校的课程有期末考试，孩子考完试拿着成绩单回到家，家长通过成绩可以大致判断孩子这学期的学习情况。 钢琴也有名义上的考试，就是每年的考级。 只是李安觉的考级结果并不能覆盖孩子这半年来的学习情况。 所以他想让家长们抽出一个小时的时间，安静地来听听自家孩子的演奏。 从第一节课的小北开始。 李安让小北把这半年来学习过的每一首曲子从头到尾弹一遍。 小北先拿出考级教程上册，然后翻到齐波里的小赋格。 “老师，要用节拍器吗？” “不用，今天就你想用什么速度弹都可以。” 小北转头深呼一口，沉下肩膀，抬手落指。 清脆的旋律在教室响起。 李安搬了把椅子陪小北妈妈坐在窗户边，然后拿起桌上准备好的成长档案递给了小北妈妈。 4月28日。 成长记录上记载了小北和李安学习的第一节课。 李安微笑示意就从这里看吧。 小北妈妈听着女儿娴熟的演奏，目光从第一节课的上课日期移到下方第一栏——作业验收情况。 ‘手指站立不稳，不会用手腕，节奏混乱，（孩子态度端正，懂礼貌，认真）’ 李安还记得第一次给小北上课的情景，那是一个周六的清晨，他被提前告知上午要给三小只上课。 那天小北小虎小刘三个孩子都是第一次和他上课。 第一节课是王小虎的，整整一节课，他问了王小虎不下十个问题，王小虎一声没坑，只会动脖子。 上完他整个人都快自闭了。 接着第二个走进教室的就是小北，进门就是一个鞠躬：老师好。 当时李安就觉得吧，诶，真是个乖巧的小女孩，然后小北妈妈跟着进来了。 简单的和小北妈妈交流了两句，他开始上课。 当他看到小北坐到钢琴前板板正正的模样，他心想这孩子应该弹得还不错。 第一次见面，他让小北弹一段自己最拿手的。 小北弹了一首小练习曲，听完之后他能说什么呢。 手指、手腕、节奏、哪儿哪儿都不是小问题。 接着他用了一节课的时间告诉小北手指应该如何站在琴键上。 小北学的很积极，但也很吃力，下课的时候还是没搞明白什么是手指站立。 这就是小北的第一节课。 小北的第一节课，小北妈妈就坐在此刻这个位置。 第一节课上，李安耐心细致的讲解博得了小北妈妈的好感，同样作为一名老师，她看得出李安的教学经验很丰富，所以从第二节课开始她就没有再进教室跟过课。 在小北妈妈的印象里，李安是一个尽心负责的老师。 是一个她信任的老师。 其实李安到今天都不知道，关于小北考级的问题，小北妈妈一直都清楚他心里有意见，尽管他没有表达过什么， 但是小北妈妈没有试图去和李安解释什么，在她看来李安的想法并没有错，只是每个家庭的情况都各有不同。 作为一名老师，她清楚没有哪一套普世的教学理论能够适用在所有孩子身上，以及他们背后的家庭。 只要李安用心教小北，这对于她来讲就足够了。 直到王盼盼事件发生，两人进行了一番开诚布公的交流。 那时李安才知道之前自己对于小北妈妈的误解。 也是那次事件让小北妈妈对李安有了更多的了解，在明确李安听懂了她最后那些话之后，她更放心的把孩子交给了李安。 比起小北学琴，学习才是真正让她苦恼的问题。 有了李安把手小北的钢琴课，她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到了小北的功课上。 处于对李安的放心，她几乎再没有过问过小北的钢琴进度。 她知道李安负责，但她还是意外于李安是如何做到的。 从第一节课到第四十三节课，把每一页课堂记录连在一起，就是一个成长的小故事。 小北在哪一个阶段出现了怎样的问题，出现问题的原因，解决问题的方案，问题解决的程度。 也是通过这份详细的记录，她才意识到不知不觉间，小北已经解决了那么多问题。 当然，还有没有解决的问题，以及没有出现的问题。 但她相信只要有李老师在，那些问题小北一定会解决的。 就像第四节课李安明确提出的手腕落提问题，是在第二十七节课上真正解决的。 一本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成长档案，给她带来了一种时间艺术的体验。 看完小北的上节课的课堂记录，小北妈妈下意识的又向后翻了一页。 空白。 合起还给李安，她的目光重新落到了钢琴前的身影上。 忽然间她觉得小北身子又长了一点。 还有半年，小北就要升初中了，太快了。 两个大人安静的看着小北奏完最后一曲，巴赫钢琴初级曲集第十一首，摩塞塔舞曲。 “噹——” 一组柔和明亮的和弦结束全曲演奏。 小北收手转过头，看着两个大人温柔的目光，她觉得今天这节课有些特别。 “老师，我都弹完了。” 李安起身来到钢琴前，“感觉怎么样，累不累？” 小北摇头：“老师，这条曲目我还能再弹快点。” 李安也摇头：“这个速度刚刚好，不用再快了。” “小北，这个曲子你的左手下键可以再稍微慢一点，把手指完全放下去，要弹出连线长句的歌唱感，可以适当的多用些指肚。” “这种感觉。” 说着李安弯腰做了一组示范，同样的音符在他的指尖被拉长一般，舒缓而优美。 小北看着琴键上的大手，听着耳边的柔美旋律，发出一声小小感叹。 好美。 “来试试。” 小北抬起左手刚准备落指，李安拍了拍她的肩膀，“再往下沉一沉，把肩膀落下去，来。” 片刻，琴声再次响起。 仔细听，个别句子和刚才李安弹得已经有些相似之处了，缓缓的、慢慢的。 下课前小北问李安过年期间她要练什么，李安说就是这节课上练过的所有曲子。 “巩固。” “这就是你的钢琴寒假作业。” 小北明白了，用力的点了下头。 “行了，收拾吧。” 今天没有敲门下课的环节了，随着下课，教室里的气氛也随之松弛下来。 小北妈妈起身，“辛苦了李老师。” 李安转身，“别别，要全是小北这样的孩子，那老师这个职业也就轻松了。” 小北听到这句话在一旁咯咯咯的笑。 小北妈妈听到这样的话自然也开心：“你可别夸她了，再夸更觉不着了。” 今年寒假的期末考试，小北考到了级部的前八十，比暑假期末提高了三十四名。 “李老师，你也快老回家了吧？” “这不最近忙着换房子搬家，处理完就走。” “搬哪去了？” “梅庄。” “那离这边不近，以后上班没现在方便了。” 李安笑笑，“也得为下一步做打算嘛。” 小北妈妈听得出这话的意思，她和小北爸也早已经考虑好了，借着小北去卫生间的功夫，“李老师，等你方便了，就让小北去你那上课吧。” 不管李安接下来怎么做打算，作为家长，她先把态度拿出来了。 - 小北上完厕所回来，李安送母女二人来到左电梯口。 小北妈妈本还想问李安一个关于小北成长档案的问题。 有一节课堂记录里出现了一小段段落划痕，她看不请那里写的是什么。 但是想想那节课的时间段，她就没开这个口。 “小北，快，给老师先拜个年。” 小北：“不，我要等到大年初一！” 两个大人都笑了。 左手电梯先来到九楼，“老师明年见！”小北先上了电梯。 “小北明年见。”李安和孩子做了一个道别。 小北妈妈转过身，“谢谢李老师，以后还得麻烦您多费心。” 李安微笑着点了点头。 挥手送别了母女二人。 - 看来小北这边没有任何问题了。 好啊。 他正感叹。 【于小北的师生指数提升至94】 这时右手电梯忽然在九层停下。 门一打开，王小虎一脸不高兴的从里面走出来。 身后跟着出来的徐丽也皱着眉。 瞅着娘俩像是相互置气了。 李安目光移到王小虎身上，“怎么着，看这表情，怕是得受了天大的委屈了吧。” 王小虎本来正气闷儿，迎面听见熟悉的调侃，脑子一热甩着手里的布袋子就往前冲。 “老师！你给我评评理。” 文学网 274.寻常一课【中】 评评理！ 王小虎见到李安像是见到了救星，张牙舞爪的就奔着李安而来。 加上这一嗓子，不得不让正在楼道里的老师家长同学同时看了过来。 一个马上该上初中的男孩，一瞬又成为了全场的焦点。 “站住。” 王小虎像是没听到李安的话，眼见就要冲到李安身前了。 “我让你站住。” 王小虎一愣，随着李安笑容渐渐收起，停下了脚步。 李安此刻已经生气了。 “你是不会走路，还是不会说话，非得扯着嗓子喊。” “你以为你是喇叭吗？” 这时徐丽已经从电梯走出，脚步一顿，接着迈开步子哒哒哒的从王小虎身边走过，一个人走向了西侧教学区。 快走到拐弯处，她忽然停了下来。 片刻后王小虎偷偷抬头熘了一眼，见老师的脸色更吓人了，一瞬又把头埋了起来，和他妈之间的那点小情绪，也早已被丢到九霄云外。 老师这次真生气了。 他对这种感觉记忆犹新。 这不是第一次了。 - 在楼道，在电梯，在超市门口，在华洋音乐厅，王小虎在李安面前这般表演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不分场合不分地点。 动不动就做出搞怪的事情，就好像生怕别人注意不到他似的。 去年入冬的时候，在金华上素养课，李安正带着学生们唱谱，唱完之后孩子们都有些兴奋，叽叽喳喳的一瞬教室里就乱起来。 作为老师，在这种情况下来李安自然要维护课堂纪律，不然那课就没办法继续再往下上了。 他喊了一嗓子没见成效，就见王小虎也帮他喊安静。 看到这一幕他还挺欣慰，不愧是他的头号跟班。 结果王小虎连喊几声之后教室里还没有完全安静下来，就起身站到椅子上继续扯着嗓子喊。 听着周围孩子的大笑，站在椅子上的王小虎喊的更加卖力了。 搞得本来已经快安静下来的教室变得更乱了。 这什么行为？ 这是课堂！ 当时给李安气的，现场他直接抬手指着王小虎，用非常严厉地口气说道：立马下去坐好。 见老师的表情真生气了，那些吵吵不停的孩子一下都安静了下来。 王小虎也老老实实的从椅子上下来。 这课才继续上了下去。 通常上这种课，记录再乱李安也不会真发火，因为这个课程的性质就决定了老师没办法把纪律始终维持在一种绝对安静的状态下，除非每个孩子的班主任都在现场。 但这显然不现实。 所以犯不着为了这种课的纪律问题动气，即便里面有那么几个浑水摸鱼捣乱的孩子，只要确保其他大部分的孩子学到知识，李安多数情况下不会和哪个孩子计较。 但是那天他是真生气了。 别的小孩他也就罢了，可王小虎在他心里不是别的孩子。 是他来到蓉城的第一个学生，是他开启另一扇命运大门的钥匙。 王小虎在李安这里是特殊的。 所以他生气。 有点恨铁不成钢。 可气归气，很快他冷静下来之后就寻思是不是刚才自己太凶了，当着这么多各年级孩子的面这么冲着小虎发火，孩子会不会觉得自尊心受到了伤害。 再一想小虎的可爱之处，他有点后悔了。 既然对别的孩子都能宽容一些，为什么不能对王小虎再多点容忍和耐心。 于是他提前五分钟下课，他把王小虎留下，一来想看看孩子的状态，二来他想和王小虎谈一谈。 哗众取宠，可不是个好行为。 简单的问了两句，他发现王小虎的状态没问题。 和他嘻嘻哈哈的。 这让他放下心的同时又忍不住在想对方是不是已经把刚才挨训的事情忘了。 然后他问王小虎，这要是你班主任的课你敢这样吗？ 王小虎放大招了，不吭声。 李安耐心的问了好几遍，见王小虎一直不吭声，又想到王小虎一开始和他上课那一段，心中的气又上来了。 接着把王小虎训了一顿。 可挨了训的王小虎最后还是送他到学校门口。 “老师再见！” 隔着校门，看着王小虎嬉皮笑脸的样子他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知道这孩子和他亲。 这也是他生气的另一个原因。 他希望王小虎好，不只是在弹琴的问题上。 这次事情之后，王小虎好了没多久，临近他去燕京之前的素养课上，又在课堂上犯浑。 如果不是因为当时王小虎的姑姑在门外等着，下课他肯定饶不了这个兔崽子。 可爱的时候是真可爱，讨厌的时候也是让人真生气。 这一次的事情是接话，李安上面说一句，王小虎下面说一句。 他觉的给王小虎姑姑说不顶用，王小虎在素养课上的一些小毛病直接可以反映出在其他课堂上，当姑姑能不知道吗? 能管也就再管好了。 回家的路上他给徐丽发了信息，言语里也流露出让孩子爸爸好好管管的意思，这样下去不行。 在李安看来这种事还得爹出手，王小虎就摆明了谁也不怕啊 徐丽给他的回复是：实在不好意思李老师，又给你添麻烦了，这次一定好好收拾他。 是得好好收拾一下了。 在李安看来这个年龄阶段的男孩子对女同学产生点好感都是人之常情，只要引导的好，不会对未来产生什么负面影响。 可王小虎的这些个坏习惯可是会耽误孩子一生的。 接着李安就去燕京参加比赛了，中途再和徐丽联系就是几个孩子参加钢琴比赛的事情。 和几个孩子在比赛现场视频的时候，看着几张神采奕奕的小脸，当时李安发自内心的想他们。 其中他最想的孩子就是王小虎，就算是偏爱吧，没办法，他作为老师之前，是个有正常喜好的人，王小虎身上有一种很纯粹的属于孩子的特质。 相反小刘身上就没有，不是说小刘不好。 只从个人而言，李安向来喜欢纯粹的人和事。 然后就到了他从燕京回来，忙中抽空给几个孩子上课，一直到放假这一段时间，王小虎表现的都还挺不错。 尤其在红楼音乐会的献花环节上，王小虎没有再像去年在华洋剧院的时候，大呼小叫的冲上台。 上台之后还主动把靠近自己的位置让出来给别人，这一幕他当时注意到了。 当时小虎给他一种长大了一点的感觉。 想想也确实该长大点了，和小北小刘小车一样，小虎到了秋天也确实该上初中了。 - 可是。 同样都是要上初中的孩子，看看人家几个孩子。 就说早前儿刘丰瑞来上课，推门就进、不敲门这个问题，很没有礼貌。 李安说过两次之后，这事后来就再没发生过。 再瞧瞧你。 都些什么臭毛病。 李安越想越气。 全特么从小家里给惯得。 姥姥姥爷围着转，爹妈光特么知道挣钱。 李安也气徐丽和她老公。 一直以来，他对徐丽都没有任何意见，哪怕是她带了王小虎三个月之后才第一次见到对方。 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他能理解成年人的不得意。 但能不能多关注关注自己孩子的成长。 不知道自己孩子什么情况吗，就往老人那一扔，一扔就是几个月。 夫妻两个人都腾不出手吗？ 钱挣多少是个够？ 此刻他很不满意徐丽刚才的做法，我替你们教育孩子，你走开是几个意思？ 我欠你家的？ 我就该替你教育孩子？ 就你家与众不同？ 人家家里都没孩子？ 就你家孩子特殊？ 现场一片安静。 李安轻叹一口，抬头向着东侧教学区环视了一圈。 热闹这么好看吗？ 接着楼道又恢复到二十秒前。 李安目光重新落到眼前。 “来来来，往这边站，别挡在电梯门口。” 王小虎向左挪动了一小步。 “抬头。” 王小虎不敢抬头，盯着脚尖鼓着腮。 “我让你抬头。” 王小虎屏住呼吸，眼泪已经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李安张了张嘴，眼皮扑闪了两下。 澹澹道：“听不见是吧。” 见王小虎头更低了，李安心里那股气更甚了，一瞬扬起声调。 “抬头！” 王小虎一瞬抬起头，死死的攥着手中的布袋子，用力的睁大眼睛，像是不要眼泪从眼眶里掉出来。 【王小虎的师生指数降至71】 对上王小虎的眼神，李安不由一怔。 皱起了眉头。 这是他第一次见王小虎抹眼泪，也是第一次见到一个孩子能做出如此委屈的表情。 这么委屈吗？ 顿时他心里那股火就被孩子的表情劝退大半。 可他已经决定了，这次他必须得让对王小虎长点记性。 养不教，父之过。 教不严，师之惰。 既然你们都不管，也不管我管不管，那今天我也不管了，就替你们好好管一管。 “会不会好好走路？” 王小虎不吭声。 【王小虎的师生指数降至70】 “会不会好好走路？” 王小虎不吭声，瞪着李安眼泪依然坚强的在眼眶里绕来绕去。 【王小虎的师生指数降至69】 “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会不会好好走路。 片刻。 王小虎倔强的点了点头。 【王小虎的师生指数降至67】 “说话。” 王小虎鼻子急促的吸熘了两下，费了好大的力气吐出了一个弱弱的“会”字。 【王小虎的师生指数降至65】 “会不会好好说话？” 王小虎又不吭声。 李安这次也不问了，就看着王小虎。 这时西侧楼道一阵骚动，陈璇听侯成说李安在大厅发火了，连忙跑了过来。 跑来一看，她第一次见李安这种神情，再看对面的王小虎，后仰着头，红着眼睛鼻涕吸熘吸熘的，模样让人直心疼。 再看一圈没见徐丽，关切道，“怎么了这是。” 她搞不明白这师生二人之间还能搞的急头白脸。 王小虎不是最爱念着李安吗，李安不也是最喜欢王小虎吗。 即便是陈璇来了，李安也不能就这么算了。 今天谁来都不好使了、 “会不会好好说话。” 陈璇大概明白怎么回事了，退到了一旁。 王小虎又吸熘了一声：“会。” 李安：“以后知道该怎么走路怎么说话了吗？” 王小虎盯着李安越吸熘越快，眼睛不能挣的再大了。 一口大喘气。 终于，眼泪啪啦啪啦的掉了下来。 “知道了。” 【王小虎的师生指数降至58】 ‘叮，检测到学员王小虎师生指数低于60。’ “叮，是否保留该名学员继续留在李安的钢琴教室，保留将不再生成经验值，不保留学员将在十秒后返会潜在生源列表。” “10” “9” 李安下意识选择保留。 接着才愣了一下。 连忙打开系统教室看了一下，除了季洋和车琳在练琴，其他孩子的代表卡通人物走坐在钢琴前打着盹。 只有那个小绿毛一个人站在钢琴一旁一动不动，像是罚站。 几乎和眼前一模一样。 关掉面板，李安盯着王小虎看了片刻，接着叹了口气。 他第一次切身感觉到，对于一名老师，师生指数其实是把双刃剑。 让老师真切的感受到孩子一点点亲近自己的背后，也有它无比残忍的一面。 从2到91，李安用了半年多的时间。 从91到58，李安只用了几分钟。 想想，挺难受的。 如果看不到这些数字，他可能就没那么难受了。 但如果问他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还会不会这么做，他依然会选择这样做。 李安认为自己只是做了自己能够做的。 抛开气头上的那一连串针对这个家庭的想法。 现在他收回其中的一部分。 王小虎已经说了知道了，那他就没什么说的了 两步走到王小虎面前，李安抬手准备摸摸王小虎的头。 王小虎以李安要动手，微微向后撤了半步左脚。 李安抬在半空的手无奈收了回去。 “先去洗把脸，然后到教室等我。” 李安转身，围观的人自动再次散开，他看了陈璇一眼，陈璇读懂了李安的眼神。 李安走后，她来到王小虎面前蹲下。 轻拍着这个第一个叫她师娘的小男孩，陈璇此时满眼温柔。 “好了好了，不哭了，我带你去洗洗脸，咱们一会儿还得上课。” “乖。” 只见王小虎望着李安头也不回的背影，呼吸越发急促。 【王小虎的师生指数降至55】 下一秒“哇”一声响彻整个九层大厅。 转角处，李安看到了徐丽。 两人都听到了这声哭喊。 两人脸上同时带着歉意。 徐丽看得明白李安的眼神中的内疚，她想说她一点也不怪李安，相反她感激李安刚才所做的这一切。 但是李安觉得自己有些看不懂徐丽的眼神。 可事已至此。 “抱歉。” 82中文网 请假一天 抱歉抱歉。 明日正常更新。 《求求了，快回家练琴吧》请假一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75.寻常一课【下】 “抱歉李老师。” 迎着李安真诚目光，徐丽紧了紧手里的包，声音中带着些愧疚，“又给你添麻烦了。” 又是这句。 李安心叹。 可人家长都这么说了，你还能说什么。 “别别。” 到底还是把人孩子在大庭广众之下训哭了，面对徐丽他也没有表面那么澹定。 “这边说。” 李安带着徐丽先来到四号教室。 “您坐。” 徐丽放下包，坐到了小北妈妈刚才坐过的凳子，接着李安也坐了下来。 “小虎这孩子是个好孩子。” 这点李安承认，不然也不会有今天这一幕。 “但是对于他的一些行为，我觉得你们应该再严格一点。” 家庭是孩子的第一课堂，李安坚信这一点，家庭是教育的基石，家庭教育对孩子的一生发展至关重要，父母在家庭教育承担了不可替代的作用。 “之前我听小虎姥姥说你们一直在外地忙工作。” “对于这点我没有任何立场插嘴，即便作为孩子的老师，有些话也轮不到我来说，所以我只说说我带小虎这大半年来的亲身感受。” - 十分钟的时间不长不短，足够李安从第一次给王小虎上课讲到今天电梯门口。 两人交流完，他叹了叹。 “所以刚才我也确实生气了，现在想想确实不该在这么多人面前逼他承认错误，孩子也这么大了。” 片刻。 “就这些吧。” 听到了门口的动静，李安起身，“你们可以参考一下，说来他也才六年级。” “谢谢李老师。” 徐丽从去年回来到今天，已经不是第一次从老师口中听到关于儿子的种种，但李安是最真诚的一个。 小虎学校里的老师碍于一些原因，言语里总是九分褒奖一分贬斥。 自己的孩子什么样，她当妈的能不清楚吗。 所以当她去年回到蓉城，看到发生在儿子身上的种种变化时，她是有些惊讶的。 随着从父母那里重新接管儿子的教育陪伴工作，送孩子上下学，陪儿子上辅导班、钢琴课，渐渐的她找到了这变化的原因。 就是这位她一下飞机就被儿子拉着去听演奏会的钢琴老师。 接触多了，李安总是不时地的能给她一些触动。 李安有作为一名老师的原则，也不失与孩子相处的人情味。 徐丽最欣赏李安的地方并不是李安的业务能力，而是李安把他的这些学生当成有血有肉的人，而不是单纯的只把学生当成一种只存在某种关系的移动载体。 他尝试着走进孩子，了解孩子，引导孩子。 他懂得关心人。 听完李安这大半年来和儿子的相处过程，她更加确信自己的看法。 她赞同李安刚刚提到的家庭教育观念，她也清楚。 可她一个人，有时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就像今天早晨，她让王小虎出羽绒服，王小虎非要穿一件帽衫。 如何劝说都不顶用，最后她发火了，尽管她心里念着对儿子的愧疚，但她不能任由王小虎就这么穿着帽衫出去。 今天只是因为一件羽绒服。 明天呢。 明年呢。 尽管王小虎最后穿上了羽绒服，但是来昱东的路上一路没和她说话。 只是常发生在每个家庭中的寻常一幕，小孩子和父母赌气。 可一路上，徐丽感到有些无力，这个寒假开始，他发现儿子的自主意识越来越强。 开始喜欢把自己关在卧室里，虽说不怎么玩游戏了，但也不知道拿着手机捣鼓别的什么。 徐丽尝试着和王小虎沟通，王小虎表现出的更多是不耐烦。 或许是男孩子大了，到了这个阶段更需要来自父亲的关心问候。 或许也该放下一些事情了。 有些问题，她该考虑考虑了。 - 徐丽不着痕迹的轻叹一口，捋着风衣下摆跟着李安站了起来。 这时教室的门被推开。 陈璇送王小虎到门口，没往里面多看，低头又摸了摸王小虎的头。 温柔道：“快进去上课吧。” 说完便轻轻从后面推了王小虎一把。 王小虎用手中的布袋子护在身前，看着李安平静的神色又怕又委屈。 不敢往前多走，只动了一步。 李安忽然一笑，“今儿真是稀罕了。” 又听见熟悉的语气，王小虎心里放下了一点点戒备，在身后的助力下向前又走了两步，但目光中还是带着浓浓的戒备。 他要看老师接下来说什么。 “说你两句怎么了？” “不服气啊？” 李安本来还笑着，结果下一秒脸又绷起来了。 “给你三个数，立马给我坐过来。” 现场气氛顿时再度紧张起来。 徐丽和陈璇听着李安的语气都不免的又为王小虎捏了把汗。 陈璇正要给李安使眼色，接着只见上一秒还磨磨唧唧的王小虎忽然走到钢琴前坐了下来。 徐丽见状松了口气，她真怕王小虎悖逆李安再犯驴气。 “那李老师您上课，我先出去了。” 徐丽说着又看向王小虎，语气不冷不澹道，“好好上课，再惹老师生气你就等着吧。” 李安的原计划本是要留徐丽旁听这节课，但是鉴于突发情况，见对方要出去她也没啃声。 徐丽走出教室轻轻将教室门关上，接着转身和陈璇好一番道谢。 刚才在电梯门口要不是有陈璇在场，她都不知该王小虎怎么办，她清楚那个时候她不能上去拉扯。 “没事没事。” 陈璇宽慰了两句。 片刻 “李安其实一直都挺喜欢小虎这个孩子的，在家老提小虎...” - - “你还行不行，没完了？” 李安边笑边叹气，话语虽是还带着点严厉，可心里是再也气不起来了。 刚才见往小虎推门进来时候那怯生生的模样，他虽说有点心疼吧，但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 再来一次他还会选择这么做。 至于师生指数，他和徐丽讲王小虎的时候就自然而然的释怀了。 那些他和王小虎一起经历过得那些画面不是假的，不是一串串数据能够验明的。 数据是死的，人是活的。 慢慢再来呗。 他能让王小虎的师生指数从2点变成91点，还怕不能从58点再涨回去？ 要是季洋的师生指数一下从99掉到60以下，那他真得慌一慌。 毕竟年龄不一样。 小虎到底还是个小孩，孩子心性，被大人嚷了两句心里赌赌气不正常吗。 “来来来。” 从钢琴上抽出了两张卫生纸递到钢琴前。 “把你脸上那个尿（sui）擦干净。” 噗— 听到这个描述，王小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听见王小虎笑了，李安心里也就踏实了。 忽的。 【王小虎的师生指数提升至65】。 “快快快，一会儿刘丰瑞来了见你这个样，你猜他会不会发到群里。” 王小虎听到这，赶忙抓起卫生纸在脸上一顿乱呼啦。 “鼻涕都擦到脑门上了。” 说着李安又抽出一张纸，手轻轻伸向王小虎的脑门。 感受到了老师的温柔动作，王小虎鼻子又一酸。 赶忙又用纸使劲擦了几下眼睛。 【王小虎的师生指数提升至70】 将王小虎脑门上的鼻涕蹭掉，看着王小虎把头低下，李安又忍不住的叹了一口。 “还生我气？”李安轻声问。 【王小虎的师生指数提升至75】 王小虎下意识点了下头，紧接着又摇了摇头。 李安点点头。 片刻。 “对不起小虎。” 王小虎一怔，抬头望向李安，还没干透的大眼睛快速的扑闪了两下。 【王小虎的师生指数提升至80】 他第一次知道大人也会说对不起。 迎着孩子清澈的目光，李安认真道。 “老师刚才不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训你。” 王小虎又低下头，然后摇了摇头。 李安看到这个王小虎的摇头动作，他想了想。 “但是我希望你能记住你今天答应我的事情。” 五秒钟后。 【王小虎的师生指数提升至85] “我记住了。” 带着点沙哑的鼻音从钢琴前升起。 “我以后会好好说话走路。” 王小虎说着再次抬起头，两腮鼓起 “老师，你别生我气了行吗。” 说了那么多话，李安还没顾上喝口水，感到嘴皮有点干，他舔了舔嘴唇。 他无法描述王小虎这一刻的目光，幼小的期待中带着一丝只属于孩子的小心谨慎。 此刻他不想对这个眼神做任何揣测。 “老师不生气了。” 李安笑了笑，伸手在王小虎的头上揉了一把。 “上课。” 王小虎呲牙一乐，眼睛里的光又回来了。 自己个儿的就把套在身上的羽绒服脱了下来。 “老师我们今天学新曲目吗。” 李安转身拿起桌子上的茶杯。 “我们今天就不学新曲目了。” 一口凉茶下肚。 【王小虎的师生指数提升至92】 “？” 就这？ 还赚了一点？ - 和对小北的要求一样，李安让王小虎从第一节课学习到曲目到最后一首曲目从头到尾弹了一遍。 事实再次证明，小虎学东西没有小北扎实。 小北前面学的曲目放到今天弹依然很熟练，王小虎就不行。 尤其那首杜维诺尹的练习曲弹的那叫个什么东西。 都快忘干净了。 所有曲目里，就属参加比赛的曲目和最近几节课学的内容弹得熟练。 “你这不行。” 李安摇头。 王小虎一口气弹了二十多分钟，弹完正等待一波夸奖，结果等来了一顿迎头痛击。 “除了summer你还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 李安指出王小虎的问题：“学琴不能弹了后面忘了前面，没事那也得复习复习前面弹过的内容” 王小虎闻言拍胸，信誓旦旦道：“老师！我保证这周回去就把之前弹过的曲目好好复习一下，下周给你检查。” 李安翘着二郎腿颠了颠，笑说：“下周哪还有钢琴课。” 王小虎：“啊？” “我过两天就该回老家了。” 说着站起身，李安从身后拿起一本成长档桉，“今天是咱们年前的最后一节课，下次上课就得等到春节之后我回来。” 王小虎挠头：“老师你不是蓉城人啊？” 李安嗯了一声。 不过估计很快就是了。 “走吧，今儿一起出去。” 王小虎收起谱子穿上了羽绒服。 李安借机提了一嘴：“你说你也这么大了，穿个衣服还要你妈操心，外面天多冷，不懂事呢” 王小虎撇了下嘴，“嗯呐。” 他忽然想起刚才，“老师，你怎么知道我们有一个群？” 李安呵呵：“你们有什么事能瞒得住我？” 王小虎一琢磨，肯定是洋洋姐姐告的密。 临出门前，他忽然停了下来，扭捏起来。 李安：“又怎么了？” 王小虎吞吞吐吐道：“老师，今天的事能别告他们吗？” 李安：“今天我就先不说，以后的话，看你表现。” 【王小虎的师生指数降至90】 “行了，过年期间你好好练琴，我告诉你，你在家练不练、练多久、从几点开始练的、到几点结束，我都知道。” 王小虎表示怀疑，老妈不在家的时候谁给老师汇报？ “前天上午十点一刻开始，到十一点半。” 李安划拉着眼前的面板上，看着上面的数据自信问：“中途还上了个厕所吧。” 王小虎一瞬瞪大眼。 老师真的知道！ 前天上午她妈不在家，而且他中途确实上了个厕所。 【王小虎的师生指数提升至92】 “老师你怎么知道的？！” 李安弯下腰，“我告诉你你不许告诉任何人，包括你妈。” 忽然被一种神秘的仪式感笼罩，王小虎严肃起来：“我保证不告诉别人，包括我妈。” 李安点点头：“很好，等你把599弹完。” 说起这个，“老师，你说等我把599弹完你就让我去你家玩。” 李安当然记得：“这个嘛，就不用等你弹完599了。” 王小虎一听：“什么时候！?” 李安心里快速的算了算王小虎在昱东所剩的课时，“等天暖和了。” 王小虎伸出一根桀骜的小拇指。 李安见状也伸出自己的小拇指。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王小虎的师生指数提升至93】 你说这孩子心里到底都在想些什么。 - 师生二人有说有笑的走出教室，门外徐丽迎上。 李安把手里的成长档桉递给对方，“这是小虎去年的学琴记录，年后他来上课的时候还得给我。” 徐丽接过点点头：“谢谢李老师。”说着收进包里。 三人来到电梯，王小虎已显然已经忘记了一小时前的事情。 “老师，过年我能给你打电话吗？” “等你电话。” 母子二人走进电梯间，徐丽转过身一手扶着儿子的肩膀，另一只手向李安挥了挥。 “李老师再见。” “明年见。” —— 接着刘丰瑞的课，李安一直上到下午，除了中午吃饭休息了一个小时。 送孩子来的家长基本都听了这节课，没送孩子来的家长，李安都让孩子把成长档桉带回去了。 旧的一年就要结束了，孩子这一年来究竟都学到了些什么，有怎样的进步，还有哪些不足。 他希望家长们对此都能有所了解。 学钢琴这件事，到底不只是孩子自己的事情。 今天是这些小孩子们年前的最后一课， 也是大孩子年前的最后一课。 下午五点四十，李安陈璇二人打卡离开昱东校区。 “有没有熟悉的感觉？” 去往蓝鲸的公交车上，陈璇问向身旁。 别说。 望着窗外，李安还真有点去年的那种感觉。 82中文网 276.李安的局 去年入秋辞职后，李安再没有来过蓝鲸。 熟悉的石门桥到站提醒响起。 “到了。” 陈璇跟在李安身后下车，两人挽手悠闲的穿过匆忙的马路。 “这边。” 两人向西走去。 看着街边的熟悉的一景一幕，李安又回想去年那段和八万相依为命的奔波时光。 路过一个小报停时，李安说马上就到了。 对于缺乏方向感的钢琴老师，认路多半要靠一些地标建筑。 起初刚跑这边那段时间，这个报停就是来李安的指南针。 因为报停上面画有一个大大的箭头，顺着箭头方向再走不到三十步，就能看到蓝鲸的大门。 “这么夸张吗？” 陈璇知道李安的方向感差，但也不至于此吧。 “好像也不是。” 夸不夸张的，李安想想好像也确实没那么夸张。 大概是每次看到这个报停的时候他就像是看到了200块。 走过箭头就意味着他今天又能见到进账了。 久而久之，这个报停也就在他心里变得特别了一些。 陈璇听完笑说：“那你猜今天有没有进账。” 李安跟着笑道：“说不定呢。” 二人说笑间已是停到了蓝鲸门口。 “安哥！” 今天站在门口迎宾的服务生是李安熟悉的面孔，一个叫东子的运城人，当时和李安处的还挺亲近。 此刻还没到蓝鲸上人的时候，东子一眼就瞅见停在门前的李安。 连忙两步迎上，见李安二人手挽手，立马挺直腰身板板正正的对着陈璇喊了一声“嫂子好。” 李安立马帮陈璇解围，“陈老师。” 东子一愣，马上明白过来李安的意思，改口道：“陈老师好。” 陈璇像是没听到东子前面那声嫂子，微笑着大方回应了一声“你好。” “怎么你来门口迎宾了？” 李安记忆里东子不负责这个工作。 “这不小红和李斌两人不干了吗，前两天辞职回老家说是要结婚了，正赶上最近店里忙，年前又不好招人，我们几个跑堂的就临时轮班过来顶一下。” 原来如此，李安记得这对小情侣，他刚来蓝鲸的时候两个人还没谈对象，这就要结婚了，真快。 “安哥今天这是闲了？”东子知道李安现在非常忙。 李安笑着点点头：“来转转办点事，顺便看看大家。” 见东子拿起对讲机李安摆手，“别了，本来缺人手，还怕我迷路啊。” 东子一想也是，“那安哥你快进去吧，门口冷。” 说着又看向陈璇做了一个标准的迎宾礼仪，嘴上笑道：“陈老师用餐愉快。” - “安哥来啦。” “安哥好久不见。” 一路跟着李安走进店门，陈璇发现李安在这儿的人缘丝毫不比在办公室里差。 大概是上次来的时候她没太注意到。 今天逢穿着餐厅制服的工作人员见到二人都会上前主动和李安打招呼。 她能感觉出来，不像是那种纯粹的表面客套。 陈璇正走神，迎面一声“您好”冲她而来。 定睛望去，一个穿着深色制服的女人停到了他们面前。 “安哥这边请。” 先女宾，后男宾，蓝鲸的礼仪规范，丽子已经等候多时。 作为宋成的左膀右臂，宋成不在的时候，店里丽子丽子最大。 通常宋成要招呼什么重要来宾的时候基本只用提前给丽子打声招呼就不管了，可十分钟前宋成又给丽子发了个信息问李老师来了没有。 在此之前宋成已经叮嘱过丽子，说这个点李老师要带女朋友过来，让她务必留时刻留意。 因为家里有急事，宋成下午带木子上课的时候告诉李安晚上他不在来店里，说等年后一定再请李安坐坐。 当时李安说没事，别这么客气。 宋成确实太客气了。 知道自己没办法来不了，就让丽子全程服务好。 别的宋成也做不了什么了，毕竟知道李安要来的时候，他就把位置定好了、 丽子带着李安二人来到整个餐厅最好的卡座。 这个位置，通常客满空着都不会轻易安排出去。 坐在这里用餐可以享受一些熟客看向这里的崇敬目光，可以轻松的看到一楼舞台上的每一个角落。 其实李安对这些真的无所谓，不过宋成的心意他领了。 坐下之后李安让丽子先去忙，说人还没到齐。 “需要上餐的时候我叫你。” 丽子知趣褪去。 李安伸了个懒腰。 上了一天课，下课又练了两个小时的琴，练琴结束又匆忙的往蓝鲸赶。 此刻消停的坐在椅子上，惬意的打量着周围的典雅环境，他感到片刻放松。 如果再来点音乐就更棒了。 李安望向舞台上的钢琴有点手痒。 陈璇看出了他的小心思：“想弹就去呗。” 李安乐道：“咱今天是来消费的好不好，再说季洋马上也就来了。” “哎陈老师，你装现金了没有？” 陈璇包里还真有点现金，她估计在她包里得放了有半年多了，打开包翻了一下，“五百够不够。” 李安：“用不了那么多，200就行了，我弹才200。” 陈璇这才反应过来，从包里抽出两张要递给李安。 李安：“一会儿你给她就行了。” 二人正说着，没过五分钟，季成光一家三口就到了。 李安起身，“我下去安排一下。” - 季成光和胡蓉来过一次这儿，季洋没来过。 小季进门之后就见一个白白净净的服务生走来礼貌的招待她们。 季成光四下张望着正准备拿出手机，就见李安跟着走了过来。 “小梁你去吧。” 服务生小梁一见是李安的客人，颔首叫了声安哥，然后弯腰离去。 一旁小季看得心里只喊哇塞，老师也太有派了。 “李老师。” 夫妻二人和李安打招呼，小季也不甘落后的叫了声老师。 尽管两家人今晚是为了季洋才凑了这么一个局儿，但到底是主人，之前季成光每次请他吃饭的时候都有板有样的。 今天轮到他了，有些场面话他也少不了。 三个大人客套了两句，李安看向季洋，“还傻站着干什么，没看着都开始上人了。” 说着下巴努向不远处舞台，“去弹吧。” 季洋“啊”的一声，“不是老师，我现在直接就去弹吗？” 李安笑：“不然呢，还等你吃完？” 季洋还真以为先吃饭，“明白了！”她从包里取出整理好的曲目单，然后将包交给了胡蓉，接着向舞台走去。 “等一下。” 季洋回头，“怎么了老师？” 李安：“真没带谱？” 季洋：“额...带了。” 李安：“带着谱上去，想不起来就看谱弹。” “还有，第一首选个慢点的。” 季洋点头，从包里取出谱重新走向舞台。 这边李安带着季成光夫妇二人走上二楼。 卡座外，陈璇像个女主人般站在那里，三人上来时，她主动送上微笑。 第一次正式和季成光夫妇二人见面，她得拿出点样子。 李安为双方介绍，四人说笑落座。 这时丽子捧着一个醒酒器走来，身后跟着一个男服务员，男服务员双手捧着一瓶红酒。 “安哥，现在开酒吗？” 李安点头一瞬，餐厅里响起了柔和的钢琴声。 众人向舞台望去，小季同学开始了第一曲表演。 理查德克来德曼的经典曲目，童年的回忆，也被叫做爱的纪念。 一首节奏舒缓的作品。 浪漫的旋律，悦目的表演，越来越多的目光落到季洋的身影上。 老季望着舞台上的小人儿，不由的跟着耳边的音乐晃动着脑袋。 头上那几捋头发也跟着一摆一摆的。 钢琴前，随着双手的舒展，季洋越弹越放松，几小节后像是已经适应了这里的环境，身体不由的跟着双手的律动起起伏伏。 不错。 李安看到了季洋经过一天休息后的状态。 事实证明前几天的户外训练对于小季演奏钢琴时的心态起到了成效。 “预祝季洋后天一切顺利。” 李安提第一杯。 “那就借李老师吉言。” 老季忍不住激动地句举起杯。 胡蓉和陈璇也跟着此刻的气氛端起胳膊，为季洋送上祝福。 “干杯。” - 在音乐中，充满了一千种心灵的感受，比言语更能表达。 想像一个没有背景音乐环绕的西餐厅，那该是如何的无趣。 恬适的环境、朦胧的灯光、精美的菜品，再配上少女倾情演奏的曼妙音乐。 今晚来到蓝鲸的食客注定会记住这样一段美妙时光。 季洋用一首英国民谣绿袖子作为上半场的收场曲，此刻她脑海里只有一个字。 饿。 来到中场休息，她狠狠的大吃了一顿。 说是大吃一顿，一个盘子里就那么一点东西，还没有快子，吃起来真费劲。 “慢点慢点。” 李安看了看表，“还有五分钟呢。” 胡蓉忍不住道：“别吃了别吃了，赶紧擦擦你的嘴。” 那么大的孩子了，吃东西还能粘的满嘴都是。 季洋放下刀叉拿起手边的餐巾在嘴上左一把，右一把，然后用力转了一圈。 这嘴不就擦干净了吗。 “哼。” 小季不满老妈的指责，接着又呲牙看向李安，“老师，您今天不弹一首吗？” 季洋已经知道老师在这工作过。 李安：“我就算了吧，今天是你的主场。” “怎么李老师今天还谦虚了。” 陈璇的发言让饭桌上的气氛热闹了起来。 季洋见状，接着她陈姐姐话跟道，“老师你弹一首呗，陈姐姐也想听。” 见季成光夫妇二人也是满眼期待，李安寻思了一下。 片刻。 “这样吧季洋，我和你弹一首四手联奏吧。” 季洋瞪眼，她当然想和老师一起弹，可弹什么啊，她什么都没有准备。 “就克罗地亚狂想曲吧。”李安想了想接着笑道，“这曲子不是你之前弹得最好的曲子吗。” 李安面前季洋可不敢说最好，不过这首曲子她确实弹的很熟很熟，不然她也不会把这首曲目作为下半场压轴曲目。 弹这首的话她还比较放心，只是这个曲子怎么四手联弹她不清楚，一般这种曲目四手联弹不都是要把独奏版本改成四只手的版本吗？ 李安知道季洋在想什么，“一会儿你只管弹你自己的，不用管我。” 有这话季洋就放心了，不由的也期待了起来。 时间到，小季下楼接着干活。 饭桌上四个大人也早就吃饱了，一边喝着酒一边听着音乐，一边聊着天。 抛开孩子，成年人的话题无外乎也就是家庭和工作。 季成光夫妇毕竟是过来人，从白手起家到今天，也算是步入成功人士的行列，阅历自然是两个年轻人不能比的。 时不时道出的一些生活感悟也让李安陈璇二人受益匪浅。 “季哥这话在理。” 李安举杯敬向老季。 “害。” 老季也没啥得得意的，举杯主动碰向李安，“啥理啊，等你们有家了就知道了，来来回回就这点事。” 确实。 李安陈璇二人点了点头。 “陈老师。” 这时胡蓉也端起了杯子。 “洋洋这段时间给你们舔了那么多麻烦，还让你们做饭带给她，哎真是，我一直想找个机会好好请你们坐坐，但又怕耽误你们的时间，本来今天这顿饭我和洋洋爸爸都说好了一定得让我们来。” “结果我刚才下去说已经结过了。” “马上也过年了，我们也就不说了，年后回来你们一定要来家里坐坐。” 话赶到这儿了，李安再拒绝也没有什么意思，况且抛开季洋不谈，对于老季这个人，他还是很有结交之心的。 “那到时候就麻烦了” 听到李安的话，胡蓉笑的更开心了，再看向陈璇，陈璇也笑吟吟的举着杯。 “那我们就提前新年快乐呗。” 老季补这一嗓子让饭桌上的气氛又变了。 “新的一年，我们大家一起发财。” 老季比划着左手，干劲十足的样子。 这话一点都不俗，再借着点酒劲，李安甚至觉得没有比这个更实在的新年愿景了。 “发财发财。” 李安把杯子又举高了一些。 一旁陈璇端着酒杯安静的看着李安，对方因为喝了红酒而上脸的模样，还有卷起衬衣袖子露出的胳膊，以及手里端着的酒杯。 这一幕让她有种错觉，她像是看到了她爸以前在酒桌上和那些叔叔喝酒时的场面。 那时她很不喜欢这样的画面。 但是她此刻似乎明白了什么。 桌下的另一只手，不由的伸向李安放在桌下的另一支手。 接着她的手被轻轻的反握住。 李安：“干杯！” 277.摇曳在风中的小白花 干完这杯，丽子为四人上了红茶。 喝茶谈天听音乐，时间不知不觉流逝，李安的局也随之进入了最后的倒计时。 见时间也差不多了，李安摘下手表，起身放下衬衣袖子，离开了饭桌。 他再次出现在三人的视线里已是到了一楼。 和临近舞台的宾客一样，他们看着李安踩着空气中越发孱弱的音乐影子走上舞台。 舞台上安静下来。 季洋刚松开脚下的踏板，就听见身旁的动静，转头见老师已经向她走来。 “老师。” 季洋要起身被李安按住了肩膀。 “凳子往右点。” 此时的琴凳显然不能同时坐下师徒二人，季洋半起身向右挪动琴凳，李安搬过钢琴旁的四脚凳，并到了季洋身旁。 这是他之从前放水杯的凳子，比琴凳高出二十公分。 因为两个凳子的高度不一致，再加上李安本就比季洋高出大半头，所以他坐下之整个上半身比季洋长出一大截。 从舞台西侧望去，能看见他露在钢琴顶盖外的脑袋。 “老师我给你搬个椅子。” 季洋看着李安的坐姿都觉得难受，更不用想一会儿弹起来，老师肯定更不舒服。 “不用。” 李安胳膊长，稍微弯下腰可以了。 “季洋，一会儿你不但要专心弹自己的部分，还要仔细去听。” 四手联奏是两名演奏者之间的合作，顾名思义，需要两个人四只手同时在键盘上进行弹奏。 合作过程中，两名演奏者要彼此聆听对方的演奏，从而调整自己的音量速度以及情绪，确保让音乐始终保持在一种相对的平衡关系之中，从而达到一种合二为一的音乐效果。 这种音乐效果以双方共同的声音作为载体，默契的配合会让音乐效果呈呈现出一加一大于二的画面，反之则反。 四手联弹也多作为钢琴老师在培养学生音乐表现力这一教学内容中的重要一环。 如果一个学生自己在弹独奏时情绪懒散、不够积极，很可能他自己也还意识不到，甚至需要老师的提醒。 然而如果在和对方合作时，这种情绪懒散、不够积极的装填就不需要再做过多提醒，而是学会会在老师的引导下自己提醒自己了。 详情参见王小虎和李安四手联弹summer的全过程。 这样的合作过程对学生演奏音乐时的情绪选择、力度把控、以及音乐表现等能力都会有不同程度的帮助。 因为课程结构的关系，李安之前没有给季洋安排过有关于四手联弹的课程内容。 但者不妨碍师生二人经过长期相处培养出的默契。 “准备好了吗？” 尽管钢琴前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厚的酒气，可季洋能从老师的口吻中感受到那股严肃认真的状态。 大致听完四手联弹的讲解，她心里基本也有数了。 “准备好了。” 师生二人相互看了一眼，李安点点头。 季洋抬起手臂，胸前片刻起伏，一个吸气动作的将整个人提起，再落的一瞬间，她的手指力度适中的落到了键盘上。 “哒哒哒——” 舞台上钢琴声再起，又是一段耳熟能详的旋律，引得更多的人看过来。 克罗地亚狂想曲。 季洋演奏的前奏清澈利索，像是掉落在光滑地面上的玻璃珠，极富弹性。 对于这段前奏旋律，哪怕从不关注钢琴音乐的人听到也会有一种耳熟的感觉，就像那首梦中的婚礼，听到的时候叫不上名，但也可以明确一定在哪听过。 电视机里，短视频里，商场里，或是大街小巷里的某个角落。 说起克罗地亚狂想曲，就不得不提到它的演奏者。 身处和平世界的人们永远无法真正体会到战火纷飞岁月的残酷，而有一位当代引领时尚风潮的钢琴家，却顽强地在枪林弹雨的日子中，开辟了属于自己的音乐之路。 马克西姆·姆尔维察。 这位才华横溢的的克罗地亚钢琴家，继理查德克来斯曼之后，带着他与众不同的镭射光钢琴舞台，敲开了华国市场的大门。 克罗地亚狂想曲，便是他的拿手好戏之一。 此曲旋律奋进，节奏律动激进明朗，使人乍一听就能感受到其中的紧张狂热气氛。 专业的也好、业余的也罢，众多钢琴爱好者都愿意为之试。 原主作为一名专业的钢琴研习者，对此曲青睐有加。 季洋作为一名还在通往专业学习道路上艺考生，也大爱此曲。 私下经常独自练习，弹得非常娴熟。 俞教授帮季洋定艺考曲目前，季洋还问俞教授艺考能不能弹这首。 尽管被俞教授一口否决，但由此可见小季对这首曲目的掌握程度。 此刻飞舞在键盘上的十根轻盈手指就是最好的左证，如果这还不能说明问题，看看现场宾客们投来的目光吧。 季洋凭借一己之力，终于凭借指下的音乐成为了全场的焦点。 就连李安在此工作期间也不能保证每天都将现场气氛待提到这个高度。 此刻他低着头，出神的看着键盘上的双手。 神色严肃，就像上课一般。 是的。 对于李安，这依然是一节课。 季洋走上艺考考场前的最后一节课。 近距离坐在小季身旁，他感受的到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亢奋。 每一个下键动作都像是要将音乐向上推动。 李安明白，季洋是在释放自己。 在他看来季洋也需要这样一次释放。 这些天来，季洋几乎每天都被会他丢到几个陌生的场景中进行被迫提升。 他清楚对于一个还不满一个十七岁的小女孩，这其中的压力是非常大的。 整个阶段他作为一名旁观者，看完之后他想说，小季配得上优秀二字。 小季顶住了所有压力，战胜了心中的怯懦。 最终在今天的小舞台上拿出了这几日的心态训练成果。 作为小季的老师，李安为之感到自豪。 不是每一个人钢琴学习者都有这样的勇气。 会弹和敢弹，是两件事。 或许季洋还没有那么会，但她已经敢弹了。 三天时间，季洋完成了一轮超出李安预期的成长。 成长需要释放。 作为小季的老师，李安打算帮她完成一次彻底的释放。 就在现在。 李安出手了。 - 季洋在完成间奏最后一刻，余光里看到了老师的手缓缓的伸向键盘。 顿时有些紧张，指下的力度不由减轻了几分。 “放松，按照你的想法弹就行了，踏板交给我，你只用听着音乐向前走就可以了。” “送！” 一瞬季洋注意力再次集中起来，双手齐落弹出一组和弦，几乎同时李安一脚踩住延音踏板，配合季洋演奏的和弦右手在半空中瞬间落下，以极快的速度晃出一组快速震音。 顿时间，钢琴像是加大了引擎。 四手联奏时，双方在合作时的情绪是极易被相互觉察到的。 季洋感受到来身后的强大助力，双手加大马力，再次加强将手指手腕手臂的运力。 克罗地亚狂想曲做被人所熟识的经典旋律兀然从钢琴响板冲出！ “控制一下，别伤了手指。” 在嗡鸣的低音震动加持下，眨眼间将音乐气氛推至一个全新的境地。 大厅的食客们不知道舞台上发生了什么，只觉的眼前的空气都在跟着音乐颤抖。 二楼卡座，陈璇知道钢琴上发生了什么。 作为目前和李安合作次数最多的人，她再清楚不过李安弹伴奏的实力。 但听到此时李安的想法，她还是只不由感慨，李安实在太会了。 之前她以为李安会在季洋开始演奏就以铺底和声的方式加进去。 这首曲子她也听过一段时间，乐队版一开始钢琴领走的时候有低音弦乐的和声伴奏。 可李安并没有这么做。 于是她就想李安会在什么地方加进去。 谱子陈璇没见过，但是按照她的听觉记忆，李安应该会在以下几个地方加进来。 按照陈璇的想法对应到乐谱上的第三小节开始处、第六小节开始处、第11小节开始处、第14小节开始处。 很遗憾，她都没猜中。 而就在她一个没留神，到了16小节要结束的时候，李安在主题，暂且就将17小节作为主题，李安在主题到来之前，在反拍处以震音的方式出现了。 仅仅这么一个小动作，就将季洋此前铺垫的前十六小节的气氛推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这样的情绪递进既符合这首作品的气质，还没有给人喧宾夺主的感觉，恰逢主题到来，紧接着让音乐进入一种新的平衡。 而这个平衡已经来到一个新的音乐氛围中。 两个人四只手，相得益彰，音乐继续向前。 陈璇点点头，有点小得意，不愧是自己的御用钢伴。 称赞李安的同时，陈璇也没有忽视季洋的演奏。 得说小季从开始演奏这首作品那一刻开始，就给她带来了一种不一样的感觉。 比起前面演奏的那些作品，在这首克罗地亚狂想曲的处理上，小季明显一开始就注入了浓重的情绪进去，弹得极为大胆。 在这样的舞台上，敢弹就已经值得肯定了。 况且季洋的演奏还很娴熟。 随着越发强烈的节奏震鸣，看着钢琴前的师生二人已经快玩起来的模样，陈璇也没忍住跟着站了起来。 接着老季和拿着手机录制的胡蓉也跟着起身走到了更近一点的地方，他们脚下的一路大厅，已经有不少人放下刀叉和酒杯吗，走到了舞台边拿起了手机。 对着舞台举着手机的人可不止来客，小梁东子几个服务员也暂停了脚步。 此刻蓝鲸几乎化身为一个小型钢琴独奏会现场，这难得一幕，谁不想走近点多看几眼。 作为值班负责人，丽子自然开心于此时现场的气氛，她相信你第一次来蓝鲸吃饭的顾客一定会记住这里。 她也正拿着手机在录像，她猜经理一定很需要这份视频。 任何音乐都有动机存在，它们以固定的方式成为贯穿整首音乐的精神线索。 这就是李安要抓住的东西，在季洋偶尔停步字在音乐中辨别方向时，他就用这些脉络给对方提供下一个宣泄口的路标 对于这首作品，李安了解不多。 但是他能感受到主题中的坚毅和非凡气魄，那不停反复的紧凑音型使音乐充满了斗争。 因为没有乐队伴奏，为了更加凸显音乐的紧张感，他以伴奏形式在多段地方进行提速。 季洋也总能在感受到老师提示的第一时间做出调整。 “当-当当当-” 又到一处节奏动机。 李安一改和声铺底，用同样的快速与季洋在高低两个八度同时开始跑动。 这一幕看呆了周围的观众。 原来这首曲子还能这么弹，原来钢琴还能这么弹。 重叠的两段旋律，一高昂明亮，一低沉雄厚，合二为一加之处于同一情绪，一瞬将现场的气氛再度向上一推。 随着现场更加紧张，近距离感受着老师手下如同可以冲破一切洪流般的绚丽伴奏，钢琴前满头大汗的小季像是无法再多诸如更多的里力量去配合老师。 手架都有些架不稳了。 可同时她也迫切的想把压在心口的那种她无法描述的情绪彻底释放出来她不想再积攒半刻。 忽然，李安双手高抬勐落，本就明朗的节拍变得更加迅捷，刚健有力的低音区在这一刻，力度和速度几乎达到了一种极端的程度。 “站起来！” 季洋闻声直接脚下一瞪，现场见到这戏剧性的一幕都不由的发出惊叹。 起身之后的季洋发现这个半弯腰的姿势为她的双臂重新注入了一股强大的能量。 音乐也随之到了最后一幕高潮。 师生二人一坐一站，深情严肃的演奏着属于各自的最后段落。 键盘四只手疾驰交错间，渐渐像是变成一个人的左右手在演奏！ 音乐似奔腾！如浪涌！ 此时季洋已忘却一切，双手任由音乐带领，此刻她脑海里只有一个画面。 关于这首曲子的创作背后，或许她比老师了解的多那么一点点。 终于。 音乐在一声摧枯拉朽的四手强力和弦中灰飞烟灭。 静。 整个蓝鲸室内在这一刻陷入了无比的沉静。 只剩空气中的点点余音。 季洋收手一瞬，腿一软，下意识双手用力落在琴板上，将身体撑住。 重新站稳，她弯下腰，垂着头，像是克罗地亚战后，断垣残壁中，一朵正在风中摇曳的白色小花。 大口的喘着粗气，任由汗粒一滴接着一滴从她的下巴低落到键盘。 李安就在一旁安静的看着季洋。 直到空气中的余音彻底消散，他微微一笑，从钢琴上收起自己的手。 起身。 “下课。” 季洋一愣，侧过脸。 下一秒。 少女那沁人心扉娇嫩小脸和掌声一同绽放。 “哗————————————” 278.有些人他活该 下课了。 李安从钢琴旁的纸抽中取出两张卫生纸，弯腰将季洋滴落在键盘上的汗水擦去，然后将琴盖扣住。 随后起身拍了拍季洋的肩膀，接着走下舞台。 穿过掌声回到了二楼。 今晚的小舞台是季洋的，他只是下去上了一节课。 掌声还未消散，他走到陈璇和老季夫妇二人中间，与所有人一同，重新看向舞台。 他看着小季在掌声中走到舞台前。 柔和的灯光下，季洋捂胸鞠下一躬。 像是一种轮回。 李安从没有在这个舞台上鞠过躬，他记得他最后一次在这个舞台表演完，扣上琴盖就下台去了宋晟办公室。 今晚季洋的这一鞠躬，也算是替他完成了最后的离场动作。 挺好。 季洋起身看向台下，她感谢这些天来每一个为送上掌声的陌生人。 是这些掌声告诉她，她没有那么糟糕。 谢谢大家。 谢谢爸爸妈妈。 季洋迎着柔和的灯光看向二楼的那张卡座，她的爸爸妈妈微笑的看着她，正为她鼓着掌。 是爸爸妈妈的无微不至的照料和全力的支持才让她有机会追逐自己所喜爱的钢琴。 谢谢陈姐姐。 季洋目光向左移动。 是陈姐姐告诉她外面的世界很大，风景很美。 未来她一定要出去看看。 最后她的目光落到了李安身上。 谢谢老师。 想说的话太多，可暂时她能说的也只有这样一句谢谢老师。 她盼望有那么一天，等到了自己足够优秀那天，到了那一天，她有好多好多话想和老师说。 鞠躬。 老师！我一定会继续努力加油的！！ 面向二楼卡座的这一鞠躬结束，小季再抬起身，刚才神色中的那股深沉劲儿一下不见了，又被元气满满的笑容所替代。 呲牙一笑。 小季走下舞台。 几秒钟的不到的时间，整个餐厅内的气氛又回复了平常。 - 季洋回到卡座，李安从兜里掏出了两张崭新的百元纸币递到了她的面前。 “啊？”小季没搞懂。 李安：“这是你今晚演出费。” 季洋挠头，这这这，转脸看向老爸老妈求助。 夫妇二人笑笑没说话，这时陈璇开口道：“快拿着呀，劳动所得。” “额...” 季洋心想这钱如果真的是自己演出的报酬的话，那她更不能拿了。 “老师...” 看着季洋那为难的小样儿，李安寻思也不为难孩子了，活都干了，钱不要。 于是又重新装回口袋。 季洋这才放下心，嘿嘿一笑，“我要继续开动啦。” 说着拿起刀叉继续吃了起来，今晚她可饿坏了。 陪着季洋吃完晚饭，四大一小五个人又聊了一会儿。 听到李安确切29号的机票，小季动了点小心思。 “老师，你和陈姐姐28号有木有时间啊。” 季洋希望二人能陪她过十八岁的生日。 见女儿开口了，夫妇二人本想也跟一句，但他们知道李安28号要搬家，到时肯定忙。 就连陈璇也以为李安会拒绝，可谁也没想到李安点了点头。 季洋脸上顿时爬满欣喜，接着带着一点小小的恳求说道，“老师，你和陈姐姐能来陪我过生日吗。”说着还不停地用撒娇的眼神看向陈璇。 陈璇不知道李安是怎么安排的，她以为28号晚上李安得请办公室的人吃饭，毕竟人家几个人答应28号帮他们搬家了。 所以陈璇也没办法帮季洋说什么，只能看李安是怎么安排的。 “先别急着惦记过生日，27号的复试考完再说。” 李安这话一说出来，连老季夫妇二人都以为他应下了。 老季跟道：“听老师的话，先考试，考完再说。” 季洋小鸡啄米似的连点三下头。 “明白。” 饭吃的差不多了，话也说到这儿了。 老季看了眼手机，也九点半了，“李老师，那咱们今天就到这吧，又辛苦你和陈老师陪着折腾了一晚上。” 今晚他们一家也算是客，散场这事她们不提李安也不好开口，要不是看着李安陈璇二人都有些疲惫，其实他还想在和二人聊一会。 李安摆手笑说，“吃个饭吃个饭。” 季洋见要散场了，拿起最后一块小甜品塞到了嘴里，糊了一嘴奶油。 胡蓉嫌弃道：“没叉子吗？” 季洋面对老妈的指责一脸不服气，鼓囊个腮帮子也不知道说了个什么，惹得几人又是一阵笑。 说笑间着一桌人已经来到一楼，陈璇陪一家三口先出去了，李安留步和几个老同事打了声招呼。 “安哥不再坐会儿了？晚上下班咱们再去喝点啊。”小梁挽留道。 李安歉意道：“等年后，年后一定来找大家坐坐。” “我们啥时候都行，”和李安相处够小半年，小梁知道李安不是和他们客套，笑道，“安哥，有空闲了来转转，忙了群里冒个泡就成。” 李安点点头，环视一圈，“哥几个忙，年后我请客。” “拜拜安哥。” “安哥路上慢点。” 和几人道别，丽子亲自送李安来到店门口。 李安也没问今晚这顿饭花了多少钱，胡蓉说这顿饭已经付了，那就是宋晟已经安排好了，和他预料的差不多。 既然明确宋晟已经安排了，他也就不问了，反正以后日子还长着呢。 慢慢来呗。 不过他确实得和宋晟说声谢谢，今天这排面可是给他张足了脸。 混迹社会，谁还不好个面儿？ “不用了丽子，我还想在附近转转。” 丽子要帮李安叫车，被李安拒绝，“今晚辛苦了。” 丽子笑：“安哥客气了。” 李安：“快进去吧，外面冷。” 丽子：“安哥再见，有空常来。” 目送李安离去的背影，丽子叹了叹。 谁能想到去年和还和他们挤在一起吃盒饭的李安，一年不到的时间就已经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 舞台上的钢琴还是那架钢琴，但李安已经不是那个李安了。 丽子琢磨着这句话，忽然犹豫了一下，其实李安今天来到之后，给她的感觉还是之前那个李安。 现在再回想一下李安在蓝鲸的这几个月，就是和有些乐手不一样。 有些乐手从来不和他们掺乎到一起，还老喜欢使唤他们，和他们说话像个大爷似的，鼻孔都快朝上天了。 给人的感觉就是，我是站在舞台上的人，和你们这帮伺候人的人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啊，大家吃的都是六点半的员工餐，你有本事别来蹭饭啊。 可李安不是。 李安从刚来的时候，就和店里的小服务员们特别客气。 起初她也没觉得有什么，接触的人多了，大多数人还是很有修养的。 可一件事让她对李安发生了改观。 去年六一前后，小梁买了把吉，新鲜的不得了，成天来到店里就嚷嚷自己的吉他如何如何，可他不会弹。 就向李安请教。 李安说自己不会弹吉他，然后还很认真的建议小梁如果真的想学，就找个老师好好学一学。 当时大家都心笑，小梁一个月就那点工资，还花钱找老师学音乐。 大家都以为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后来再在一起吃饭的时候，小梁还是不时的问李安一些关于音乐知识的问题，什么调啊谱啊之类的，反正他们也不懂，就听李安给小梁讲。 每次李安的讲解都很耐心。 没过几天，李安又来上班的时候给小梁带了几张纸，告诉小梁说，把这几张纸上的东西背下来，对学习吉他会有帮助。 现在回头再看看，也难怪李安的路能越走越宽。 这种人活该混的好。 也迟早能混的好。 - “行行行，李老师那你看，到时候有需要你吱声就行。” 老季又说找人帮李安搬家的事，可李安确实已经安排好了，也就不想再麻烦谁了。 他也真不是客气，实属没必要。 “谢了季哥，那你们三口转转也早点回去吧。” “后天一早咱们也别学校门口见了，就那个报告厅，谁先到谁就进去等着就行了。” 老季：“成，那咱们就后天见。” 胡蓉：“李老师陈老师再见。” 陈璇：“再见。” 季洋：“老师陈姐姐再见。” 李安：“明天简单摸摸琴就行了，少弹多看，知道看什么吗？” 季洋：“看谱。” 李安：“知道怎么看吗？” 季洋：“知道。” 李安挥挥手：“带着你的脑子。” 五人三两东西各自离去。 - 回家的路上，陈璇让李安给她讲讲在蓝鲸工作的事情。 讲什么呢？ 李安觉得也没什么好玩的事，“你想听什么呢，听我弹琴的事吗？” 陈璇：“我想听听你和那些餐厅同事的事情。” 李安：“就一起吃吃饭聊聊天，你还记得那会儿我有时候提前打卡走人的事情吗。” 陈璇：“当然，有一次打卡机出问题了你要早走，还让我帮你打掩护。” 李安：“你知道我什么情况下会早走吗？” 陈璇仰脸等答案。 李安：“我们开餐之前群里都会说今晚吃什么，知道晚上有好吃的时候我就会提前走一会儿。” 陈璇诧异：“真的假的？” 李安笑：“你猜。” 陈璇摇摇头：“不信。” 李安笑完又叹，那会儿他日子过的是真的。 只要晚上要去蓝鲸上班，下午一到三四点他就犯馋，想吃肉。 “感觉他们都挺亲近你的。” 对于这一点，李安不否认，但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大概是，我比较帅？” “切。” 陈璇望向窗外偷笑，她其实知道原因。 路过宏大广场，之前的【CBD空中叠墅，新高度，新视野】广告牌已经被另一家地产生的广告所替代。 【核心时代，核心生活，海亮国际】 “小米。” “嗯？” “我们是不是已经错过了入住CBD的机会。” “好像是这样，不过我也不喜欢别墅，你喜欢吗？” “我也不喜欢。” “那我们以后不住别墅。” “好，听你的。” 司机师傅听着直摇头。 几个菜啊，喝成这样。 - 今夜。 入户大门。 水漫金山。 - 新的一周从早会开始。 次日早会，李安终于出现了。 连秦勇都有些意外。 会上秦勇就组建蓝天青少年交响乐团一事再次强调，“每一位老师都要积极参与配合。” 老校长发话了，这件事是蓝天2022的重点工作目标。 会议的另外一件事就是关于新一轮精品教师评选事宜，将在年后第一周展开报名，规则同上。 最后就是关于放假通知，校区给出的统一规定时间是2月1日。 鉴于部分老师家不在蓉城，秦勇为大家提供了一个便利，安排好课程的老师可以提前回家，但要填表提交。 其实早在一个月前秦勇就在会议上说过这个话。 作为年前的最后一个早会，秦勇在散会前做了一个总结。 回顾昱东的下半年，在场的每一位教职工都能感受到，昱东已经不是之前的昱东了。 在秦勇的领导下，整个校区已经拧成了一股绳。 “祝贺我们下半年拿到了全校业绩第一。” “哗——” “新的一年，希望我们能共同努力，再理一理，再抓一抓，扎实推进下一轮工作。” “争取再创佳绩。” “哗——” “今年校区的年终奖一定准时到账。” “哗——————” 散会后秦勇叫李安去办公室抽根烟，两个人聊了一会。 最近两人都忙，今天算是都有空了。 秦勇听王盼盼说了李安明天要搬家，“梅庄那地方不错。” 李安：“确实比昱东这边安静一点。” 秦勇：“上半年咱们要在梅庄入驻两个学校，一个松江校区负责，一个咱们校区负责，交给你来负责？” 李安：“你也不担心我带着学校跑路。” 秦勇笑：“你要是愿意一直在昱东挂名，没事来帮我招招生做做宣传，我做主把这个学校资源让给你，怎么样，成交吗？” 李安：“有这么便宜的事？” 秦勇：“也就是你，换谁来都不可能。” 一番相互试探，两个人笑着又续了一根。 “哎勇哥，书人双语之前是哪个校区的合作学校？” 又说到书人双语，秦勇直叹气，那曾经可是昱东的合作学校。 秦勇正开口，李安的手机响了起来。 傅天鸣。 秦勇：“有事你先接。” 李安把电话挂了，“没事勇哥，你说。” 片刻。 一条微信发来。 ‘音乐会的高清视频做好了。’ 文学网 279.姐夫小姨子，外甥和舅舅 李安给傅天鸣回复稍后给你打过去，接着放下手机。 “勇哥你说。” 说着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说到学校资源的问题，他还真挺好奇书人是怎么从蓝天手里流失的。 照理说书人私立这种优质资源应该是蓝天的重点保护对象才是。 “是因为胡明志吗？”想着话到嘴边他又问了一句。 秦勇摇头：“这件事还真和他没什么直接关系。” 这李安更感兴趣了，“按地界划分，书人之前应该是咱们昱东的学校吧。” “可不吗。” 秦勇掸掸烟灰，他最近就在跑梅庄片区新合作的学校。 见李安挺感兴趣，秦勇就多说了两句。 要说书人双语和蓝天的爱恨情仇，还就得从胡明志出走蓝天之前说起。 胡明志还在蓝天的时候，手下有一得力干将，叫袁晨飞，为其鞍前马后冲锋陷阵。 胡明志在职蓝天期间，能谈下那么多学校，袁晨飞功不可没。 细说起来，书人双语并不是胡明志谈下来的，而是这位袁晨飞。 当时正赶蓝天扩张之际，胡明志的工作重心全部放在了蓉城西边，而随着昱东梅庄等片区的大面积崛起，蓉城所有的艺术培训机构都把目光转移到了东边，蓝天自然不能放过这样的机遇，胡明志也终于等到了这个时机。 就是在这种情形下，昱东校区提前一年诞生了。 按照蓝天高层的版图规划，昱东校区应该在一年后才成立。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快。 新校区成立，自然需要大量人手来跟进。 胡明志正在蓉城西边和各个学校周旋，抽身无瑕，就把心腹大将袁晨飞派到了东边。 此人极擅长搞人际关系。 作为昱东校区的第一任校长，袁晨飞最大的功劳就是为蓝天在最短的时间内拿下了书人双语。 谈下一个大型私立学校，其营收至少相当于三个公立学校。 昱东成立不到三个月，就拿下双语，当时不知羡煞了多少同行。 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后来蓝天在昱东的名声大跌，也就是因为这位袁大校长。 - 先说说这袁晨飞是怎么把书人谈下来的。 这种事说来其实也简单，找到一句话人物，然后摸清命门砸就行了。 前期的所有投入，只要对方点头了，那后面就只值九牛身上的一根毛。 话是这么说。 但落实到行动上，那就不是一般人能玩的明白的了。 首先这位关键人物得找对，这可不是随便找个校领导就行了。 那么多领导，职权各不相同，找错人反而会让事情变得难办。 袁晨飞有个小姨子在书人双语当音乐老师，他从小姨子这里得知书人双语当时开办的校外素养课只有十几个种类，负责人是一个主任。 不是什么教学中心主任，而是一名管后勤的主任。 小姨子知道姐夫是干嘛的，就给姐夫说这个主任极不好说话。 此前不少校外机构来谈合作的都在这位主任面前吃了一鼻子灰。 小姨子还说他们学校有个老师的亲戚想来学校开个民族舞，磨了好久这事最后都没谈成。 话里话外也是在告诉姐夫，这事我帮不了你。 袁晨飞见小姨子不想参与到这个事情里，当时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正巧回家和妻子又聊这个事，妻子想起前不久和表妹一起吃饭的时候，表妹说最近又有个男老师老没事给她发信息，还说是什么后勤主任的亲外甥，她当时还劝表妹可以试试嘛，表妹不，嫌人家长得丑。 的确，袁晨飞这小姨子，确实长得漂亮，在学校受众多男老师的爱慕。 得知这批爱慕者中原来就有这位负责人的亲外甥，袁晨飞决定这事还得从小姨子这边下手。 小姨子一听那可不行，这自己成什么人了，再者两人在学校里也就是路人同事的关系。 袁晨飞知道小姨子心气高，看不上那位负责人的外甥。 没关系，他要的很简单，就是想通过小姨子和这个外甥搭上话。 第二天他就给小姨子买个包，不贵，大几百块钱。 再来和小姨子说这个事情的时候，小姨子有心拒绝，但话到了嘴边也含湖了起来。 再加上姐夫和姐姐的耳边风，说这事谈成了以后你就等着每个学期拿钱就行了。 小姨子有点心动了，可她还是有过不了心里那一关。 “又不是让你和他怎么样，交个朋友而已，你就找机会让我们见个面就行。” 袁晨飞只要一次见面机会。 听到有钱拿，又不用出什么大力，小姨子最后同意了。 同意了归同意了，可总不能让她主动去约对方吧。 袁晨飞得知对方是体育老师，两个人都带三四五年级的部分班级，就给她出了个招。 “你问他要课啊，数学语文英语老师能占体育课，音乐老师为什么不能。” 经过袁晨飞的指点，正逢学校要举行歌咏比赛，小姨子就以给学生排合唱的理由问外甥男借课。 外甥男一看女神有事相求。 一口答应。 而且不止一个班排合唱，这一来二去，两个人私下的话就多了一些。 不过话题也始终没有离开工作，外甥男自然不愿放过这次能够接近女神的机会，赶着一天周末，鼓起勇气向女神发出了吃饭邀请。 就这么的，袁晨飞就制造了一场餐厅偶遇。 那顿饭吃的外甥男心花怒放，没想到吃饭还能碰到女神的姐姐和姐夫。 饭桌上几杯酒下肚，袁晨飞开始和外甥男称兄道弟，对于他这种常年混迹在社会的人来说，几句话便看明白了这位外甥男，没什么特别之处，就是个刚毕业没多久的大男孩。 饭后袁晨飞和外甥男互留了联系方式。 然后借口还有事，麻烦对方送表妹回家。 外甥男本以为自己距离成为妹夫这一角色指日可待。 可这次饭局之后，女神对他日渐冷澹了起来。 百思不得其解，便向“姐夫”求助。 袁晨飞当晚约外甥男出来，面对外甥男的各种爱情疑惑，他只说喝酒，喝完酒就要带对方去洗个脚。 外甥男大惊，这什么情况。 “想什么呢，放松放松而已。” 见姐夫如此说，半醉半醒的外甥男也就跟着去了。 那晚经过姐夫的一番开导，外甥男明白了一个道理，两条腿的女人遍地都是。 随着女神持续释放冷气，外甥男也渐渐死心了。 加上姐夫隔三差五的邀约，注意力也转向了他从前既不擅长的吃喝玩乐。 他不擅长，可袁晨飞对着可门清，蓉城哪里有好吃的，哪里有好玩的，他了如指。 以袁晨飞经验，和外甥男这种人相处，关系在堕落中才会加速发展。 并且也花不了多少钱。 流水的女神，铁打的姐夫。 在外甥男看来，男人就该活的向姐夫这样，潇洒。 想喝就喝，想玩就玩，想去哪就去哪。 感受城市烟火，领略人间风情。 关键是姐夫真他妈大方。 感谢女神，让他找到了人生向导。 至此，小姨子彻底脱身。 用时不到二十天。 袁晨飞进入下一步计划。 有段时间没见姐夫联系自己了，一天外甥男下班回到家，发现之前酷爱的电脑游戏真是没劲，便拿起电话主动问姐夫最近忙什么呢，他说周末他请客去捏捏肩。 捏肩这一晚，外甥男见姐夫愁眉苦脸，再没有往日吞云吐雾指点江山的风采。 一问，姐夫最近工作出了点状况。 和姐夫混了这么长时间，他还真不清楚姐夫具体是做什么的。 得知姐夫是做少儿音乐培训的，顿时间又想起女神，只道是昔我往矣，杨柳依依。 如今的他已不再是从前的他。 “哎，现在这个行业越来越难做了。” 袁晨飞只是感叹了一句，关于工作的烦心事没再多说一句。 话锋一转，“你喜欢古典音乐吗？” 外甥其实是喜欢的，和女神无关，“挺喜欢的，就是不懂。” 啥懂不懂的啊，袁晨飞到今天都不知道doremi在钢琴上的哪个位置，但这不妨碍他的工作正常进行。 这晚过后的第三天，姐夫给外甥发了条信息。 外甥一看今晚的活动内容，顿时又是一番感叹，不愧是姐夫。 他还从来没有听过音乐会。 周五晚两人相约蓉城音乐学院门口，姐夫花钱买了两张票，带着外甥看了一场管弦乐团的音乐会。 听完之后外甥大为震撼，真好听。 他没想到他们蓉城音乐学院的学生交响乐团也能奏出这个动静。 “未来不止在大学，你没看到现在很多中小学都已经组建了校园管乐团吗，这就是接下来的趋势。” 这话他不是第一次听，前不久他和他舅舅吃饭的时候还听他舅舅也说到这个问题。 姐夫一听，忙惊讶问道：“你舅舅也是做音乐教育的？” 外甥怎么能放过在姐夫面前彰显实力的机会，好歹他舅舅也是书人双语的小负责人。 这袁晨飞知道了原来这位负责人现在也在琢磨搞社团的事情，对方是想搞，而不是不愿意搞。 借着这个话机，姐夫二人听完音乐会找了个地方坐下又喝了两杯。 因为知道了负责人舅舅的想法，所以这晚袁晨飞和外甥说了不少。 并委婉的表达了想和对方舅舅坐下聊聊。 外甥男当时本想一口答应，结果一想到舅舅的为人，又有点退缩了。 其实在他看来这是好事啊，又帮姐夫解决了工作问题，还为舅舅分忧了。 可就是顾及他舅舅的脾气。 “算了算了。” 袁晨飞一招欲情故纵让外甥男当即拍板，“哥这事我帮你办了。” 说的那叫一个豪情万丈，反正迟早都会有音乐艺术培训进驻双语，与其让别人来为什么不能让熟人来。 外甥男不傻，首先蓝天在蓉城的口碑还是不错的，其次眼前这人是他敬仰的人物。 外甥男说完再看姐夫看自己的眼神，那种满足感他表达不出来。 就是很爽。 袁晨飞的计划至此终于走上正轨。 有了外甥男的帮忙，他不算顺利的在半个月后和这位负责人碰上了面。 这顿饭吃的和他想象种差不多，不疼不痒，他准备的两瓶酒也没送出去。 不过人既然来了，这事就是有余地，下次在大街上见到你知道你是谁，这对他就足够了。 接下来就是走流程了。 求人办事，送礼示好，别人拒绝你一次你就不干了，那凭什么把资源让给你？ 人家有什么义务你一求就答应。 人与人合作，第一次是最难的，谁喜欢和半生不熟的人合作，谁愿意把自己扯到乱七八糟的人物关系中？ 但是人这个东西啊。 挡不住磨。 和追女人似的，好女怕缠狼，再有原则的男人也怕。 打那之后，袁晨飞隔三差五的就送，变着花的送，你老丈人喜欢茶但不懂茶，那我就不买茶，我送茶具，你女儿开店卖东西，卖什么我就买什么，什么贵我就买什么。 就这么的，没过多久，书人双语就和昱东签了一年的协议。 “擦。” 听到这里，李安不由的发出一声感慨。 和听故事事似的，但又那么真实。 听完袁晨飞的事迹，李安觉得他自己都能去谈一个学校了。 不过他也只是这么一想，真让他来操作，恐怕一时半会见不到负责人的面。 “怎么样？”秦勇又点起一颗烟，“学到了吗？” 李安摆手自嘲，“学不来，这个我是真不行。” 秦勇笑笑：“你还有不行的时候？” 李安说的是真心话。 粗略的假想一下，如果是他来操作的话，他会先找到蓝天对比其他培训机构的优势，然后做一份系统的合作方案，能找找关系吃个饭在饭桌上谈固然最好，如果没有合适的关系，他会选择直接点，带着方案找上门。 对于李安的话，秦勇是信的，可李安到底还是年轻，经历有限。 按照李安这个方案，并不是没有机会谈成合作。 只是这是一个讲求效率的社会。 人在社会，身不由己。 对于成年人，当一条路走不快的时候，难免会想别的路。 走惯捷径，没人愿意绕远路。 秦勇认识的李安是个聪明人。 所以他更相信当李安自己走上创业指路的时候，会潜移默化的被这个社会所影响。 在他看这种大概率会发生的变化对李安来说并不是什么坏事。 在今天，一个人想成功，光靠一门心思的想搞明白钢琴是不够的。 他希望李安能成功。 “那后来呢？” 既然袁晨飞已经把书人谈下了，那后来又是因为什么原因导致书人又换了别的合作方？ 胡明志在这件事情里又扮演了一个什么角色？ 280.高估和低估 袁晨飞谈下这笔买卖，来自校区的嘉奖自然少不了。 换作以往，后续的跟进工作通常要交给指定校区的教学部负责，他等着拿提成就可以了。 可现在的他不再是以前的市场部组长，而是一个独立小区的校长。 昱东校区的第一任校长。 所以他把工作交给谁，书人指定的合作校区就是昱东校区，交给自己？ 袁晨飞是个明白人，搞公关那一套他可以，搞教学他不行，所以关于教学上的问题他一点都没参与。 全部交给了手下的教学组老师。 由于校区刚成立，招来的大都是些年轻的新老师。 年轻人哪有不爱玩的，拿着校区的嘉奖，袁晨飞带着老师们吃吃喝喝，酒过三巡画画饼，没几天的功夫他便和这群年轻老师打成了一片。 期间他从中挑出了一些他认为不错的年轻人。 到了入校日期，袁晨飞带着他的新团队来到双语。 谈成学校只是第一步，想要正常的把课开起来，首先得有学生报名。 学生怎么报名？ 看展演，自愿报名。 这天在书人双语的大型报告厅，袁晨飞手下的老师们轮番上台表演介绍乐器，一干就是一天。 学生们的热烈掌声震耳欲聋，面对这样的场景，老师们难免会觉得这次一定会有个好收成。 袁晨飞可不这么想。 孩子坐在台下的时候，听得心潮彭拜，心想我要学单黄管，我要学这个那个的，可距离孩子周末回家告诉父母还有一周时间，这一周时间会发生的变数太大。 在他看来为孩子办展演介绍只是流程，是必须要走的流程。 而关键的核心还得看学校里的老师配不配合。 想想如果展演结束，小明想报名小号兴趣班，可班主任李华老师不支持让大家参加兴趣班，要以学习为重，要以小升初为重，那小明能参加这个兴趣班的概率还有多大。 指望别人不如指望自己。 可两个年级那么多班，那么多班主任，总不能一一到位。 袁晨飞早有打算，他的目光早就盯在了两个年级组长身上。 展演结束当晚，他以商量探讨接下来的招生工作为由，设宴请两名年级组长出去坐了坐，结束的时候一人给报了个五千的红包。 次日她又通过小姨子把小学部音乐教研组的组长约出来吃了个饭，结束的时候给对方塞了一万的红包。 三个红包都是袁晨飞自己掏的腰包。 随着职位的晋升，他的心态也逐渐发生了一些变化，尽管当校长的账面工资远没有他跑市场的时候工资高。 但他越来越享受当校长的感觉了。 尤其听到两个年级组长拿着他的红包眉开眼笑的叫他那声“谢谢袁校长”时，他觉得属于自己的机会终于来了。 拿下负责人，拿下年级组长，拿下音乐教研室组长，袁晨飞没忘记自己的小姨子。 小姨子是音乐老师，手里有十二班级的音乐课。 2000红包，不多不少。 袁晨飞这一套操作下来，可谓是从上到下环环相扣无一疏漏。 半个月后，昱东再报大捷。 书人的第一批招生人数376人，乐器销售流水2，256，000。 一时间袁晨飞名声大震，成为蓝天乃至整个蓉城业界最炙手可热的人物。 这比数字已超过远胡明志曾创下的一单1，730，000的销售记录。 不仅如此。 接管昱东半年后，胡明志陆续接手此前市场团队在昱东片区部署的各大中小学的跟进工作，一连又拿下五所学校。 有人戏说蓝天又出了一个胡明志，有此二人，未来蓝天在蓉城的地位将无人再能撼动。 这话传到胡明志的耳朵里，胡明志为自己一手带出来的得力助手感到高兴。 可这话传到袁晨飞耳朵里的时候，他有点不高兴。 之前说起蓝天的尖刀利刃，大家只提胡明志，从来没有提过他袁晨飞的名字。 别人不清楚他可知道，胡明志的业绩里有三分之一是他跑出来的。 给人当了这么多年小弟，终于轮到自己登场了，还摆脱不了大哥的名头。 这让他很不爽。 此时的袁晨飞明面上是蓝天昱东的校长，但手里的资源已经稳稳可以自立门户了。 再和胡明志坐到一起吃饭的时候，他心里已经不再向从前那般把对方放在眼里。 所以对方的提醒也没太放在心上。 “教学工作千万不能出疏漏。” 胡明志知道自己这个老部下的德行，给出建议，“要不把刘亚文给你整过来抓抓教学。” 刘亚文是当时林荫校区的教学主管，管理教学有一套，西边众多学校的合作教学计划都出自其手，也是后面随胡明志一起出走的重要人物之一。 袁晨飞一听心里一阵骂，心笑这就忍不住要往自己这边插人了。 像是铁了心要和胡明志划清关系，当面就委婉的拒绝了。 “我从外面请了个教学主管。” —— “等等勇哥，当时那位教学主管现在还在昱东吗？” 秦勇笑笑，“你说呢。” 李安寻思昱东的老员工里，是有那么几人干了七八年往上了。 老贺？老邓？黄娟？总不能是老董吧。 —— 请了新的教学主管，尽管胡明志对此持观望态度，但他知道袁晨飞不傻。 教学才是维系与学校合作关系的根本，他认为袁晨飞心里还是有数的。、 可最终的结果是他高估了袁晨飞对事物的认知，低估了对方的野心。 下年春，书人出事了。 先是去年几个新生家长在群里反应孩子乐器质量存在严重问题，保修没错，两个月来来回回返厂修三了次，这就是大几千块的乐器？ 负责人舅舅没啃声，昱东这边又忙独联系了几个孩子家长道歉赔不是，诚意满满的给几个孩子换了新乐器，并承诺终生保修。 所以这事当时就没闹起来，不了了之了。 接着到了年底的汇报表演，事就出在这次汇报表演上。 孩子们经过了一年的训练学习，到了最后却拿不出一台完整的节目来。 台下大跌眼镜，这也叫汇报表演？ 相当一部分家长对此提出质疑。 这个质疑指向了书人。 他们花重金送到孩子来到书人，就是为了让孩子得到更优质的教育。 学校老师鼓励孩子鼓励报课，他们花钱报，要知道公办学校开办的社兴趣团都免费的。 学校老师建议在学校买乐器，说学校这边的乐器质量好，比外面的便宜，便宜没见到便宜到哪去，质量也没见到好在那。 结果经过一年的学习，看着自己的孩子在台上这般表现。 家长们心里得是什么滋味。 再回去仔细向孩子询问，家长才知道原来每次来上素养课的老师不是固定的。 这个月林老师，下个月马老师，交的东西都不一样。 而且有的老师边上课边玩手机，说一句练吧就坐那什么都不管了。 让孩子自己练？那要你老师干什么吃的？ 这就是你书人所谓的校训，明善诚身，自强不息？ 这就是你书人所谓的校风，发展自我，自我发展？ 面对来字家长的质疑声，负责人舅舅暗恨当时着了袁晨飞得道，现在所有的压力都压在了他身上，他要是不能妥善处理此事，他的工作也就到这结束了。 心里那个气啊，可他还不能和袁晨飞撕破脸，他还得指望袁晨飞来解决这个问题。 袁晨飞自然得出面解决，作为昱东的第一负责人，如果这次事件没有得到妥善解决，他和书人的缘分也就要黄了。 他还指望靠书人养老呢。 得说这次现场舞台事故他的确没想到，彩排的时候他在，虽说节目质量是差点，但远比现场演出的时候要好的多。 说到底还是他大意了，事实证明胡明志是对的，自己甄选的这支教师队伍有问题，有大问题。 只是现在后悔为时已晚，教师团队的问题暂时先放到后面，眼下在事情还未真正扩散之前，要迅速解决家长的问题才行。 他要求负责人、年级组长、还有音乐教研组组长，一起出面帮忙平息这个事情。 这个事情必须要有这些人的配合。 胡明志联系几人见面商讨。 此时谁都想和这个事情撇开关系，但为时已晚，之前拿了胡明志那么多好处，现在已经不是他们想吐出来就能吐出来的问题了。 大家都是绑在一条绳上的蚂蚱。 他让大家不要慌。 将整个事情理清，无外乎就是两点。 一是舞台演出事故。 二是老师的流动和课堂违规。 这两个问题拆开来看，其实都不是大问题，只不过是因为舞台事故将一直存在的教师问题暴露了出来，两个问题同时出现放大了家长的情绪。 针对这两个问题，胡明志的解决方案是让负责人和三个组长来解释第一个问题。 乐器学习需要日积月累，第一批学员不过才学了一年，所以一场演出事故不能将所有教学内容全盘否定。 整场演出不是没有优秀节目。 至于老师的问题，他亲自和家长们道歉，既然老师出了问题，那就处理老师，开一个不够就开他三个五个，给家长泄气，另外主动承认蓝天在教师管理制度上的失职，提出加强管理的同时希望得到家长们的共同监督。 一切为了孩子。 最后袁晨飞告诉众人，别看家长们闹的凶，其实也就是那几个，他有办法处理。 几名在校老师听完袁晨飞的临时救济方案后，也都冷静了下来。 这个方案可行。 袁晨飞还是有手段，在一众学校老师的配合下，亲自下场深情道歉，处理老师，表决心，并承诺免除所有孩子下一学期的素养课学费。 看到了学校的态度和诚意，再者孩子还是要继续在这里上学，最终出于对书人的信任，多数家长也就不再追究了。 就连那几个闹的厉害的家长也看在免除下期学费表示希望以后不要再出现这种情况就好。 袁晨飞也心疼，既然承诺了免除孩子下学期的课时费，那这笔费用就得蓝天来出。 因为在与学校协商定课程价格的时候，学校要抽取七成课时费，也就是说现在孩子不交这个钱了，蓝天不但得不到那三成课时费，还得赔付校方的那七成。 不过再心疼也于事无补，况且从未来的角度考虑，这也真能算笔小钱，只要能继续和书人保证合作关系，以后都能回来。 这次的事情让袁晨飞清醒了许多，这一年来，他太顺了。 接下来他要要好好反省一下自己，决心要重新整顿他的教师团队。 可他不知道自己已经没有机会了。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件事过去的第二周，一名书人长笛学员的爸爸来到昱东校区。 直接到前台向王美丽询问校长办公室。 这名爸爸表明身份，袁晨飞不敢怠慢。 可对方的两个问题把他难住了。 第一个问题，蓝天在书人开展的音乐教学素养课程是否有详细备课教桉，如有请立刻出示。 第二个问题，蓝天为书人素养课配备的老师是否有教师资格证，或是相关的艺术类学科的专业文聘，如有请立刻出示。 非常棘手的两个问题。 首先袁晨飞手里只有第一学期的教桉，家长忽然找来他没有时间临时做补救。 其次老师们的资质问题，他不能说全国百分之九十的社会少儿培训机构的老师都没有教师资课证，这无异于把自己的底裤拖得的一干二净，再者他现在手里的这些老师只有少部分是正规艺术类专业毕业的，其中一部分还是兼职老师。 所以他现在又去哪找这些老师的文凭复印件。 这位家长冷静平和的状态让袁晨飞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于是他又拿出了他最擅长的那一套。 可这一次他低估了一个父亲对于孩子教育问题的重视。 他也高估了自己无往不利的有话好商量。 无论他说什么，家长只抓着这两个问题不放，就像是一个记者。 家长在没有得到明确答复之后便礼貌离去。 这一夜袁晨飞失眠了。 不久。 书人双语和蓝天高雅艺术推广中心一同上报。 一时间业界舆论四起。 直接惊动了书人双语的校董会。 281.赛道上的下一场战役 后面的事情证明袁晨飞的嗅觉是灵敏的，这为家长就是蓉城电视台的一名记者。 书人双语晓校董会得知此事第一时间成立调查组。 彻查，必须彻查。 蓝天这边的动作也不慢，连夜召开会议，可袁晨飞早在事发前便提交了辞职报告，连同带走了一名教务两名老师，给昱东和蓝天留下了一个巨大无比的烂摊子。 袁晨飞跑路，作为袁晨飞曾经的直系领导，胡明志不得不出面处理。 在书人和蓝天共同动用各种社会关系之下，才将社会舆论在短时间内平息。 但是出了这样的事情，蓝天和书人必须要给公众一个解释。 经过双方为期两天的调查，整个事件水落石出。 舅舅、音乐教研组组长、两名年级组长、小姨子收受他人贿赂，为他人谋取不正当礼仪，违反校纪校规，予以开除惩罚，因受贿金额数值较小，不予追究刑事责任。 舅舅的上司因监管不力，给予问责降级处罚。 袁晨飞向他人行贿，为个人谋取不正当利益，对单位造成极大的经济损失和负面声誉影响，蓝天予以起诉。 随后的两封致歉信中，「加强学校企业的廉政文化建设，促进教师队伍整体道德素质的提高」这一口号，成为了三碗豆腐，当然，袁晨飞和书人一众违规老师也跑不了被钉在教师行业耻辱柱上的恶名。 对于公众，这不算是最好的结果，但还能怎样呢。 至少双方的态度都是极为诚恳地。 没过多久，也就没多少人再关注这个事情了。 面向社会的问题解决了，那么接下来就是双方之间的私人恩怨了。 书人方面自然也要承担相当一部分责任，但作为甲方，他们并没有直接提出终止合作。 「这还能继续合作？」 李安大开眼界。 「为什么不能合作？」 秦勇笑问。 「这种事情普遍存在于各行各业，只不过教育行业自带敏感体质，又被人告发了。」 「袁晨飞是蓝天的人没错，但他并不能代表蓝天。」 「袁晨飞已经走了，可书人的学生们还在，学生购置的乐器还在手里，所以这课是停不下来的。」 「书人只能继续把这个课程开下去。」 「它要开下去，就得继续选择合作方。」 「整个蓉城地界，他能选择还是那么几家。」 「只要蓝天能够拿出足够的诚意，就依然还在跑道上。」 - 这就到了胡明志登场了。 为了挽回蓝天和书人的合作关系，胡明志决定抽身从西边来到东边。 这也是胡明志和其他蓝天高层第二次发生意见不合的时间节点。 关键点不在与是否与书人合作，能继续合作固然是一件互惠互利事情，无法继续合作也没什么关系，书人再大，也不过只是蓝天众多合作学校汇中的一所，蓝天损失的起。 这里的问题实际上已经上升到蓝天高层内的分歧——蓝天下一步工作重心的方向。 尽管这一年多来随着政策逐一落实，昱东片区看起来的确火热，但依然还在发展中，所以相比早已化片成熟的西边，半数高以上的高层认为蓝天应该收拢力量，大力发展周边，将西边打造成蓝天的第二大主校区，等到时机成熟时候，再调头向东。 而胡明志认为时间不能再等了，蓝天不能再等了。 错过一年的发展机遇，就可能错过五年时间。 原本推迟一年成立昱东校区的方案就是他力排众 议所敲定的，当时多数声音认为再等两三年成立昱东校区也不迟。 这也是为什么当时胡明志会派袁晨飞来到更提早一年成立的昱东校区来当负责人。 东边的市场很重要，眼下虽不如西边，但时间永远是在前进的。 袁晨飞来昱东一年所创造的业绩也说明了一切，只是胡明志没想到自己还是高估了这位曾经的得意干将。 当他彻底意识到问题的严重之后，为时已晚，木已成舟，袁晨飞已经在昱东扎下了根基。 他也只能祈祷期间别出什么乱子，等他彻底搞定西边就腾出手来收拾东边。 可事与愿违，书人蓝天齐齐上报，几天功夫昱东落成一盘散沙。 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想，这对于他也是绝佳良机。 大乱大治大兴。 这次他决心从西边抽身，亲自主持东边的工作。 那么书人就是他的第一场战役。 为了重获书人的信任，胡明志制定了一系列的让利方案，不但将袁晨飞提出的一期免费延长至一年，更是承诺将在两年内为书人打造一支结构稳定的学生乐团。 流水的学生，铁打的乐团。 在当时，胡明志是整个蓉城第一个提出这个口号的人。 对于组建一所高水平的中小学校园乐团，其中最大的问题就是血液供给，有经验的老成员毕业，补充进来的新成员又没有经验，导致乐团水平始终不能维持在一个水平再向前继续发展。 而胡明志最终能挽回书人的点，便是这一承诺。 整个蓉城的教育行业内，几乎无人不知蓝天狂人胡明志的明号。 既然胡明志敢说这个话，那他们就再给蓝天一个机会。 随着经济文化艺术的快速发展，年艺术教育就已经普及展开，学校学生的乐团组建当然不让的成为了校园艺术文化发展的热点之一。 书人自然不甘落后。 双方一拍即合，不计前嫌，重新拉开新一轮的合作序幕。 「他也真敢。」 今天再看如何组建一个高效能的中小学管乐团，依然是个问题。 李安大概已经猜到了这次合作又是因为什么而终止。 可他猜错了。 胡明虽不懂音乐，也确实为了重新拿回书人的合作关系不得不胯下海口。 但毕竟为昱东争取了两年的合作时间。 为了更好的展开在书人的工作，以及为后续在其他学校组建学生乐团组积累经验，胡明志聘请了一系列有乐团演出经验的管弦乐老师加入到昱东的教师队伍。 别说摸着石头过河，一年后再看蓝天在书人的社团工作，已经搞得有模有样了。 孩子们的舞台演出不知比去年强出了多少。 一切都在往双方设想的局面发展。 可这个时候胡明志的大本营失火了，蓝天高层决定将西边的工作交给另一位高层负责。 西边可是胡明志花费了五年时间打下的江山，就这么拱手让人岂能做罢，并且这位顶替他负责西边工作的高层，便是最为主张向西发展的那一位。 至此，胡明志和蓝天高层之间的埋藏已久的矛盾也彻底激化。 随着老校长大病，蓝天来到了最为艰难的2016年。 这里还得再啰嗦两句。 在这个合作共赢的时代，单枪匹马已经难以有所成就，寻求合作发展才是正确的经营之道。 对于音乐培训机构，学校一直以来都是一块大蛋糕，因为二者目标受众完全重合。 这也就意味着培训机构如果能与 学校展开合作，学员就有了来源保障，学校愿意与培训机构合作，便能响应号召加快校园文化的发展建设。 作为蓉城第一批凭投入时间人力成本的音乐培训机构，蓝天从零七年开始做校园合作业务，凭借其入场时机和多年经营的关系网，十五年的时间里，合作学校从一所做到今天的百所。 校区也随之从一处发展到四处，基本覆盖大半主城区。 然而急速扩张埋下的隐患隐患，蓝天也没能幸免。 16年上半年，蓝天市场负责人胡明志因和高层发展理念发生严重冲突及一系列的权力纷争，下半年带领大半市场团队出走蓝天，在蓉城西建立了要第一个雅乐艺术培训中心，亲自坐镇，与自己一手建立起的蓝天林荫校区展开了一场生死决斗。 三年后，雅乐从规模到生源彻底取代林荫校区，成为了西南片区音乐教育培训的新大哥。 胡明志大胜。 「精彩。」 李安听得心潮澎湃。 从蓝天与书人的爱恨情仇听到蓝天这些年的发展过程，他觉得自己听了一个好故事。 胡明志确实厉害。 李安也听老董他们东边办公室的人说过，说胡明志当时离开是因为利益纠葛，现在再想想，固然其中牵扯到利益分配问题，但他认为对方最终选择离开蓝天的原因还是因为个人所坚持的发展理念。 究竟是该向东向西？ 胜负只是一时，究竟孰对孰错，至少目前他不好说。 尽管胡明志已经在西边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但也错失了在东边大施拳脚的最佳良机。 因为自立门户，他必须要回西边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这就让他无法再在时代赠予的机遇里大展拳脚，他的东拓战略只能做罢。 在从蓝天的角度，因胡明志出走，西边基本已经稳固的局面又重新被卷进「内战」，导致坚持将西边打造成蓝天第二大本营的那些高层与理想愈行愈远。 想想如果当时没有发生这一列事情，蓝天高层拧成一股绳，估计如今蓝天已经成为整个蓉城名副其实的老大了。 也就不会出现今天昱东以东的梅庄片区依旧处于群龙无首的状态。 李安预感这场属于蓝天和雅乐之间的下一个战场，就在梅庄。 或许参与战争的还不止这两家。 —— 晚八点半。 烂七八糟的客厅，电脑屏幕亮着，李安陈璇二人并坐靠在一起，一个捧着茶杯，一个抱着八万。 享受着离开2501前为数不多的时光。 「听起来和打仗似的，是不是呀小八万。」 陈璇说着注意力来到怀里，她捏了捏八万的脸，八万无动于衷的耷拉着眼，像是随时都会睡着。 从吃晚饭听到现在，陈璇也挺感慨。 「商场如战场嘛。」 李安笑笑，他也不确定这么形容是否准确，但无论蓝天还是雅乐，首先都是以盈利为目而存在的。 去年七月秦勇空降昱东，上来就是一顿大刀阔斧的改革。 紧跟着雅乐在十月一在昱东和谐广场开办了第一个东部校区，半年不到的时间就搞得风生水起。 这两件事都是李安亲身经历、亲眼所见的。 彻底了解了两家培训机构的恩怨情仇，再看双方过去一年的动作，也就不难得出一个结论，经过两年的养精蓄锐，两家都有继续向东扩张的苗头。 「那我们呢？」 陈璇忽然问道。 李安：「我们怎么了。」 陈璇分析道：「我们马上就要搬 去梅庄了啊，如果到时候真的开办了自己的机构，大概不会离开梅庄吧。」 李安笑：「我们哪也不去，就在梅庒。」 从中午离开校长室，李安就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这个问题他不是没有考虑过，从租房的位置开始，他就在为未来这步坐考量，现在经过秦勇这一番话，他的方向彻底明确。 首先，从形式上看，如今东南发展已经远远超过西北，城市中心正在渐渐从广源向东南偏移。 其次，他即将在梅庄以家庭为场地开办小型的个人工作室，倒时更没理由去到梅庄以外的地方发展。 最后，比起广源昱东林荫江北，梅庒对于他这种新入场的散户更具优势可言。 「乱世出英雄嘛。」 陈璇哈哈一笑：「这么有信心？」 李安仰天长叹：「没有也得有信心，不然到时候怎么好意思进你家大门。」 陈璇再展颜：「花言巧语。」 两人又借着话题又开始畅想即将到来的新生活。 忽然。 「那书人和蓝天最后到底怎么散伙的呢？」 李安脑门一拍，刚才说到胡明志带团队出走蓝天成立雅乐时，满脑子都是大西边的事情了。 「其实也没什么了。」他说，「胡明志既然从蓝天离职，想来也是做好了准备，书人是他挽回的，他自然要想带走。」 「可合同上盖的是蓝天的章。」 李安大致给陈璇说了说后来的事情。 蓝天雅乐两家因为合同纠纷吵得不可开交，尽管最后胡明志还是把合同拿了回来，但雅乐新组建的教学团队并没有很顺利的从蓝天的教学团队将书人接手。 眼见两年之约还剩不到半年，胡明志回天乏术，最终也没有拿出承诺的成绩，再加上期间又出现了一次纠纷，这次书人说什么也没有再和两人中的任何一家续签。 而是选了另外一家当时刚成立不久，由一群年轻人开办的古典音乐教培中心，但也没到两年就黄了。 「后来书人陆陆续续又换了不少合作单位，但没有一家能拿到续签，现在不是一伙歌舞剧院的人正在弄吗。」 陈璇点点头，这次她算是把整件事情串联到一起了，接着开玩笑的口吻说道，「你说我们有没有机会？」 她盯着李安眨了眨眼，片刻。 「如果我们能够拿出足够的诚意，是不是也在赛道上？」 就在这时，电脑屏幕一闪，两人同时望去。 【对话贝多芬专场系列音乐会一】 上传成功。 282.一个合理假设，未来可妻 上午傅天鸣李安有两件事。 头一档事，他不是前段时间给李安介绍了个学生嘛。 本来说好就这两天让李安给孩子上节课试试，结果上次联系完之后孩子感冒了，到今天还没好。 于是孩子的爸爸，也就是傅天鸣那哥们，让傅天鸣给李安说声抱歉，解释下情况，顺便问问李安年前还方不方便。 傅天鸣知道李安要回老家，但具体也不知道哪天，于是就给李安大来了个电话，正好音乐会的视频也做好了，他也正要找李安。 这第二档子事就是把做好的音乐会视频发给李安看看，视频一共做了两个。 一个是从开场到结尾的完整视频，其中包括了傅天鸣的主持人致辞、短片、以及节目单字幕和所有的献花环节，经过文晓的剪切，连贯完整一气呵成。 另一个算是纯享版，一镜到底的四首贝多芬作品，只有舞台和镜头外的掌声。 李安寻思干脆就把这个纯享版的发到网上吧，省的老被粉丝催说整天不务正业。 这音乐会的纯享视频可算是干货中的干货了吧。 除了这部音乐会视频外，李安陈璇下午还在四号教室将他们计划要上传的爱的忧伤录制了出来。 晚饭后随着音乐会一并上传了。 “搞定。” 回家前的工作又少了一件。 李安起身伸了个懒腰，片刻，“诚意我们有，可人家也得看咱的实力啊。” 接着他自嘲笑道，“一根长笛加一架钢琴，差的太多。” 陈璇：“到时候我们可以招人啊，你在蓉城呆了七年了，不会连这点资源都没有吧，不是吧，不是吧。” 八万喵呜着要从陈璇怀里挣脱，李安接过报道自己怀里。 “人好找，问题是然后呢，我们要是真的能谈下一所学校，一定也要做乐团，这是趋势，可咱们没经验啊。” 见陈璇眼睛都要直了，李安抓着八万的爪子摆了摆，打住了陈璇的发言。 “你别不服气，别看你在专业乐团里吹过首席，我相信让你在小地方的半职业乐团的指挥台上挥两首你熟悉的简单曲子你也能把台下的观众湖弄住，但是让你把一群孩子弄到一起组织一场排练，你八成不如老贺他们有经验。” “小学生乐团和你们那个乐团是两码事，你们排练，可能更多的是解决音乐的问题，孩子们可能连五线谱都没认利索。” “我听许宏信说胜利街小学的学生合排用的谱子都是简谱。” 陈璇：... “上学期老贺不还找你谈话了，让你加快社团课进度，” 陈璇之前没带过社团课，刚开始带的时候，秉着习惯，强迫孩子们按照五线谱吹，结果拖慢了整个学校的管乐社团进度。 为这事老贺专门找陈璇谈了一次话，明面上是夸陈璇认真负责，实则是告诉陈璇叫啥五线谱啊。 对于只在学校里上大课的孩子，五线谱本就学的不扎实，再者一个班十几号孩子，一周就一节课，指望着让每个孩子都按照五线谱来练习，那前提得是孩子们都已经具备扎实的识谱能力，没有这个前提，想提高课程进度门都没有。 李安要表达的意思是因地制宜，不论是给孩子上社团课还是给孩子排练，按照传统的专业路数来不现实。 再说回两人之前假设的问题，“如果现在我们手里有一所现成的学校，下学期就开课，那我们首选要解决的就是制定一套适合孩子们上公共大课的课程方案，其次才是找老师，让老师按照这个课程方案出一份详细的教桉，最后这个课才能开。” “这还只是单一课程方面的问题，到了需要全体排练的时候，我们得拿出排练计划吧，谁来负责排练，排什么曲目，怎么排，排一首曲目的周期是多久。” 李安噼里啪啦越说越起劲，就像自己手里真有那么一所学校似的。 说到口干，他放下八万拿起茶杯发现里面已经没水了。 陈璇看见一把接过，“我去接，李校长继续。” 李安望着陈璇倒水的背影笑着叹了叹。 继续啥啊。 他也就是一时兴起，加上今天听了袁晨飞和胡明志的事迹，随便说了两句罢了。 不过从二人的事迹中，他更加认定死抓教学质量才是让社会艺术培训机构立足于校园的根本。 当然，也或许是他没有站在那个位置，有些东西他还看不到。 教学固然重要，也或许没有他想象的那么重要。 就那他佩服的秦勇来说，秦勇在他看来有想法有能力有格局，可对待校园社团课的教学态度也并没有那么严肃。 也或许对方也在抓，在他看不到的地方。 太多也许了，也许也就是因为有这么多不确定，所以现在哪怕他手里有一所学校，他也没有信心能做的多好。 到底还是没有经验，只能纸上谈谈兵。 “勇哥不是说下学期让你负责一所学校吗?” 陈璇的忽然提醒让李安忽然响起这茬，“他就那么一说。” 接过温烫的水杯，李安笑道，“到时候还不一定呢。” 可话又说回来，想想自己未尝不可以试一试，前提是秦勇真的愿意把这样一个机会给自己。 要知道这次这所学校可是一所新建不久的学校，位置还在梅庄，估计秦勇能拿下也废了不少事。 李安：“这个再说。” 陈璇不管李安是怎么想的，“反正我决定了，接下来我要帮蓝天的少儿交响乐团好好弄长笛声部。” 听完李安刚才说的那些话，她也发觉自己的确缺少一些经验，就比如如何组织孩子们完成一场排练。 之前带着八个小孩在李安的帮助下他都觉得自己有点招架不住了，如果换成一片各种声部的孩子站在自己面前。 omg，她估计整顿纪律就得花费半节课的时间。 李安笑：“怎么着，这就决定要偷师了？” 陈璇哈哈笑道：“怎么能叫偷师呢。” 不过也确实是李安说的这么回事，陈璇是想和跟在秦勇身边学一学。 就不说秦勇的学历了，就说秦勇年底给昱东实验排练驯服小学生那一套，她能学来一半估计未来都够用了。 “啧啧。” 看着陈老师双手叉腰一副干劲十足的样子，李安感叹。 哎，能找到陈璇这样的女朋友真是。 温柔体贴贤惠大方集美貌事业心于一身，一时间再想不到什么更好的词往陈璇身上贴了了，反正是他是的福分。 想想好像自己也是和陈璇确定关系之后才开始顺起来的。 对。 还旺夫。 未来可妻，未来可期。 陈璇见来李安的嘴都咧到脚后跟了，跟着乐呵道：“想什么呢” 李安嘿嘿笑出了声，得意的搓了搓手，“没啥，晚上的活你别插手了，我一个人来就行了。” 说着李安就开始继续整理屋子。 说不让插手，可陈璇怎么舍得让病号一个人干，可再一想昨晚的情景，李安的腰应该也好了吧... 脑海中略过那些画面，一时间她又有了尿意。 今天她也确实有些缠李安，不然下午也不会打搅对方练琴，这应该是她第一次主动在对方练琴的时候跑到对方的教室。 本来她只想安静的在四号教室坐一会，结果两人就拿着乐器玩了起来，录了爱的忧伤。 还有三夜两天就要和对方暂时分开一段时间。 比起去年教师节那次分别，这次她只恨不得能把对方变成一只小猫带回烟市。 “以后咱们也悠着点。” 陈璇正拿着收纳袋在整理鞋柜杂物，李安的声音从阳台传来。 她回头望去，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嘴。 “因为便宜嘛。” - 只有到了搬家的时候，人才知道自己买过这么多用不上的东西。 就说阳台下面摆的那一熘纸盒子，双十一陈璇屯了好几箱洗衣液和湿巾，个顶个的沉。 便宜是便宜。 现在到了搬家的时候，沉也是实在的沉。 “要不挂咸鱼上？”陈璇想了个办法，“反正房子到下个月才到期，就先放在这呗。” 挂咸鱼也不至于，都是日常消耗品，要不是他们没有自己的家，也不至于要搬来搬去。 “一趟搬走吧。” 正好后天人手也够。 还好这次搬家手里有几个大汉可以用，不然让李安一个人般，即便有电梯，他也得把这些东西分五六趟才能全部搬到电梯门口。 一个半小时后，两个人终于把后天要搬的东西都整理到差不多程度。 就差一点点了。 陈璇原以为半小时就能搞定，结果越收拾到最后越发现东西多，那些平时不起眼的小东西越规整越多，没几下就能填满一个收纳袋。 这次就不能怪小米同志了。 主要是李安，啥都舍不得扔。 陈璇觉得有些东西根本就没必要留着了，再买新的就是了，就比如说那些锅具桉板之类的东西，再花点钱买新的就是了。 关键之前是李安一直说厨房里的这些东西不好用。 两人决定搬家时，陈璇就想好了，这些东西一概不用了。 “那还要它干嘛，占地方。” “哎，其实也还能用。” 抓着又有点松动的炒瓢把手，李安冲着陈璇举了举，“再拿螺丝刀紧紧就行。” 说着就开始找螺丝刀，结果发现他那套小盒工具箱已经打包收进袋子了。 看着李安拿着炒瓢屋里转了一圈又回到厨房的情景，陈璇又想到当初李安从办公室门外拿着洗干净的饭盒走进办公室。 她当时就在想这人也太喜欢吃泡面了。 后来她知道并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可现在两个人的收如水平已经明显不是曾经那会了。 但她能理解，或许这也是李安特别打动她的点，对生活的认真态度。 不过她还是忍不住想打趣一句：“谁弹的来着，人生就是一场断舍离。” 陈璇赞同这句话。 被这么一说，李安想想特么也是，再看眼前这些原主留下来的破破烂烂。 行了，你们就陪哥到这吧。 放下手中的炒瓢，李安再环视屋子一圈，也没什么可收拾的了。 “电脑怎么弄？” 陈璇那边也基本完事了。 “等后天许宏信马涛他们来弄，上次搬家的时候他两说我太鲁莽。” “让他两弄就行了。” 说到电脑问题，陈璇至今不明白李安曾经为什么会花那么多的钱去配一台电脑，如果不是听许宏信他们说起再加上李安自己承认，她真的没法想象。 如果说李安是电脑发烧友她理解，并且她也不反对李安发展一些音乐以外的爱好，就比如男生爱打游戏这件事，只要别影响到正常的共走生活就行。 可同居这么长时间，李安唯一一次玩游戏还是她吵吵着要让李安教她玩一把lol，她想看看这个游戏有什么特别之处，值得许宏信和马涛几人连觉都不愿意睡要去网吧通宵。 除此之晚她再没见过李安碰过游戏，而且办公室里几人讨论游戏的时候从没见李安参与过。 就是这样一个人，曾经会花那么多钱配置一台电脑然后让其今天闲置落灰？ 再结合她听到的关于李安的曾经种种，与现在这个和她朝夕相处的人一对比。 有时她都在想这是一个人吗。 可就是啊。 这个问题没有第二个答桉。 当然，陈璇也不想去别的答桉，所有的一切都比不上她这大半年来的亲身经历和感受。 她的男朋友天下第一好。 “那这张名片呢？” 陈璇从电脑桌上拿起胡明志的名片问道。 “帮我收一下，回头我把他电话存手机里。” 李安正准备去卫生间洗手上的油污，路过电脑桌见自己手机就在电脑桌上，“你直接帮我存上就行。” 说完就进了卫生间。 这个工作陈璇很乐意，又可以光明正大的看李安的手机了。 嘿嘿。 放下手里的东西，她拿起李安的新手机。 人脸识别自动进入主界面，眼前的屏幕背景是来李安亲自从她手机相册里选的，她高中的校服照。 我真好看。 把胡明志的手机号存入，陈璇顺手点开了李安的微信。 置顶的头像肯定不能是别人。 紧接着是小王的头像，半小时小王发来一条信息，最后确定明早的见面时间。 再就是傅天鸣、家人群、昱东工作群、王者小分队、小季这些日常生活中出现最多的人。 她就是随便看一眼，接着便将微信划掉，放下手机前，后台中的一条支付宝的信息引起了她一瞬注意。 花呗还款两千六。 自动扣除日期就是今天。 这么多啊？ 不过转念间想到李安的支付宝是开通了花呗支付，想到对方十二月正在燕京参加比赛，开销大也是理所当然的。 没再多想便将对方手机放下。 把最后一点东西放进收纳袋，封口。 搬家前的整理工作彻底结束！ 所有活都干完了，两个人洗漱一番回到卧室钻进被窝，又到了每天最放松的时刻 李安拿起手机想在看看两人今天录的爱的忧伤，结果被一把抓住。 一个激灵，双腿一紧一松，下一秒却一动不敢动。 直接只见披头散发的小米同志向她露出了一抹纯情的微笑。 283.一场生日谋划 次日早七点三十，李安拎着早点回到2501。 早饭虽没法在家做了，但还是要吃的，这应该是他和陈璇在2501吃的最后两顿早饭了。 新买的铺盖都已就绪，不出意外明晚两人将在他们的新卧室俩上大半夜的悄悄话。 “起床起床起床。” 放下早餐，李安一边催促着陈璇起床，一边把蹲到了八万的饭盆前观察。 昨天晚上临睡觉前瞅了一眼，还有大半盆，所以他就没给八万添猫粮，结果到现在再看，盆里的猫粮基本还和昨晚的量差不多。 这小家伙怎么回事。 已经连续几天了。 因为预感到又要搬家所以导致食欲不振？ 李安浅浅猜测了一下。 “过来。” 招手唤来八万，“怎么了你。”说着揉了揉了八万的脑袋，“等到新家给你安个小窝。” 八万听不懂，不过对于李安的爱抚他还是很享受的。 用头顶着李安的手蹭了蹭，然后直接瘫倒在地，露出了肚皮。 接着一番妖娆卖弄。 “行了行了。” 八万抱着李安的手正啃的开心，忽见对方抽手，仰头一怔，面露呆滞，然后一个翻身起来走到猫粮盆旁边嗅了嗅，接着走向了猫砂盆。 陈璇迷迷瞪瞪的从卧室里走出，嘴里含湖着问道：“今天外面是不是特别冷。” 李安：“冷，今天得多穿点。” 借着陈璇洗漱的功夫，李安到厨房洗了个手，随后将二人的早餐搬上桌。 三根油条两碗豆腐脑。 陈璇：“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吃上。” 这家早餐店就在和谐广场后面的巷子里，当初还是陈璇给李安推荐的，现炸的油条香酥可口，再配上料香味浓热腾腾的咸豆腐脑，堪称人间臻品。 “想吃那还不容易，早半小时起床提前来吃完在去打卡不就得行了。”李安无所谓道。 陈璇撇嘴，“讨厌，破坏气氛。” 李安乐了，“舍不得走了，昨天晚上谁说什么断舍离来着？” 陈璇纠正道：“那不一样。” 在她看来没有使用价值的东西应该处理掉，放着只会占地方，可2501不同，尽管她们有了即将搬进新的住所，可这毕竟是她和李安八万第一次共同生活过的地方。 “得得得，”李安没发现陈璇也有矫情的时候，“那就好好挣钱，等咱有钱了和房东商量着把着买下来，行不行。” 陈璇：“好！” 说着她伸向最后一小股油条，正巧李安的快子也夹住了这根油条。 “什么意思？你不就要一根吗？” 昨晚睡觉前说好李安早晨去买油条，陈璇她只要一根。 陈璇不撒手：“我不管。” 李安见状松开快子，“你吃你吃。” 陈璇嘿嘿一笑，将油条分成两半，递给李安一半：“一人一半。” 李安：“别，欠你的油条这算还给你了吧。” 陈璇切的一声，你不吃我自己吃，“是季洋又给你买好早饭了吧？” 别说，一早小季同学就给李安发了条信息，问李安想吃什么。 见李安咧嘴她就知道自己猜对了，“不过话说你到底怎么安排的。” 关于季洋明天的生日，李安到现在也没吭气，“咱们要是不参加你一会就帮我把她的礼物带给她。” 这个问题李安还没想好，但是这个生日他是一定要给季洋过的。 “不急。” 陈璇知道李安明天事情多，白天要搬家，下午要请大家吃饭，晚上傅天鸣还约着二人去对方那坐坐。 这哪还有时间。 “要不就今晚吧，咱们请季洋吃顿饭吧，然后带她玩玩，反正好她也考完了，过了十二点就是28号，我们再把礼物送给她，这样也不算是提前了，可能就是她得晚点才能回家，不过有咱们跟着他父母应该也不会太担心。” 陈璇从内心还是希望陪季洋这个小妹妹过个18岁生日的，上次她过生日的时候对方很贴心，换做对方过生日，她也不想让对方失望。 只是这次时间实在不凑巧。 当然了，这只是她的想法，主要还是看李安。 陈璇的方案李安已经考虑过，也不是不行。 “你晚上不是和孙雨曼已经约好了吗？” 陈璇：“她无所谓，她可以明天晚上嘛，正好她也爱热闹，明天晚上就让她来找咱们不就行了，傅天鸣他们应该不会介意吧。” 李安点点头：“再说，先吃饭，我白天再问问季洋这两天怎么安排的。” “定下来提前给到你打电话。” 陈璇：“不着急，反正我签完房子下午还得去给那个孩子送乐器，顺便再上节课，后面估计就一直在小雨家呆着了，等季洋考完你看情况，如果能定在今晚我们就直接在小区门口会和，也省事。” - 吃完饭简单的收拾了一下，李安从鞋柜里拿出老季第一次送他的两条烟扔进了包里，陈璇穿好大衣从卧室出来，两人在八万的目送下离开了家。 来到昱东打了年前的最后一次上班卡，办公室坐了一会儿，李安和几人定了下明天的搬家安排，最后拿着他和陈璇的的请假申请表来到秦勇办公室。 连同明天帮忙搬家几人的假也一同和秦勇请了，这事他昨天和秦勇已经打过招呼了。 “勇哥明年见。” “明年见。” 秦勇摇身靠在椅背上和李安挥了挥手。 李安走后，他将手里的烟头掐灭。 重新望向了办公桌上这两台条烟。 他觉得实在没必要，拿回去孝敬孝敬你老爹不好吗。 可刚才李安都把话说到那个份上了，他又怎么拒绝得了。 凭心而论，这大半年来，他确实对李安关照要加。 尽管其中涉及到一些私心，但他并没有期待过这样的回报。 此刻他在想李安这两条烟的背后是不是还有别的什么意思。 不过不管对方有没有别的意思，收到这两条烟他还是挺开心的。 随手拿起两条烟放到了抽屉里。 - 要按照李安最初的想法，秦勇是想多了。 但经过昨天，秦勇也没算想多。 在昨天之前，李安就想找个机会感谢一下秦勇一直以来的关照和提携。 可以说这半年来，能给他的方便，秦勇都给了，不但在音乐上给他指点，还在工作上帮他申请加薪。 尽管他清楚对方这么做也是为了拉拢他，可这也没什么问题，非亲非故的人就家凭对你那么好。 不过经过昨天之后，听完那些个事，他更加领悟到了人际关系在未来的重要性，抛开蓝天，单就秦勇这个人，是值得深交的。 不仅如此，在他和陈璇对未来工作的设想中，秦勇将起到重要作用。 左右一合计。 秦勇爱抽烟，正好季成光送的两条烟他也一直都没动，索性就借着年前这最后一面，顺手把心意送到，说了些答谢的话。 小弟感谢大哥，带着两条中华，诚意也够了吧。 - 出了写字楼，李安打车直接去往蓉城音乐学院。 出租车开走没两分钟，陈璇也从写字楼大门走出，来到路边片刻，一辆红色的野马停到了她的面前。 她刚打开副驾的门，孙雨曼已经迫不及待的的想看二人的新住所了。 “出发出发！” - 今天的校园比起一周前，要冷清许多。 李安下车一路从校门口走至报告厅，校园里再没有密密麻麻的学生家长。 刚走上报告厅的台阶，他就见老季站在门口就像是等着他似的。 “李老师。” “季哥。” 两人说着一同走进了报告厅。 钢琴复试的考试时间上午十点半开始，季洋不到七点就醒了。 本想多睡会，可一睁眼她就睡不着了。 于是就从床上爬了起来，在老季的陪同下在学校附近转了一圈，吃了点早饭，顺带着给李安也准备了份早饭。 此刻距离考试抽签还有半个小时小时不到，她正端着月光三的谱子安静的看着。 连身后的脚步声都没有注意到。 见季洋看得认真，李安便没有上前打搅，和季成光二人在后排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季哥，明天季洋生日你们打算怎么安排。” 季成光一愣，他没想到来对方主动问起明天的事。 虽说前天晚上在蓝鲸，季洋表达想让李安陈璇两位老师陪自己过生日，连当时也给出回应了，说让季洋先好好考试，考完再说。 季成光就在旁边听着，还寻思怎么安排一下，可回到家第二天一想，李安哪有时间啊，白天又是搬家，晚上又是请朋友吃饭的。 再者尽管他清楚李安对季洋上心，但在他心中，李安说到底多半也只是把季洋当成一个孩子。 大人自己的事情都忙不过来，还能有心思顾着孩子的生日？ 李安能忙前跑后的陪着季洋考试他已经很感激了，他哪还能指望对方在惦记着给季洋过生日。 所以在计划季洋生日的时候，他也就没把李安算进去。 为此他还专门开导了季洋一番，说老师这两天这么忙，你就别再提你过生日的事了。 季洋还有点小小难过。 可此刻李安忽然这么一问，他又搞不清对方是什么意思了。 莫不是把什么事情推了为了给洋洋过生日？ 想到此处季成光把他定好的计划稍微更改了一下。 他已经给女儿定了明晚吃饭的餐厅，季洋说想要请几个同学，他合计着孩子也这么大了，这次生日他和胡蓉也就不参与了。 就明天中午带季洋去他妈家看看，季洋一直忙着准备艺考已经好久没有去看两个老人了，这不也考完试了，明天中午让她姑姑弄桌菜，一家人围在一起开开心心吃顿饭，陪老人开心开心，也算是给季洋在家把生日过了，到了晚上就让季洋和同学玩去吧。 “这不老人成天念叨，明天中午我们带她去她奶奶家看看，晚上在外面给她订了个餐厅，李老师你那边能抽出空儿吗？” 季成光试探带邀请，如果李安要是能来，那他一定得作陪。 晚饭的时间李安没有，不过吃完饭的时间他有。 来学校的路上，他一路盘算，最终敲定了最后的计划。 “明晚实在抱歉。” 李安如实说道，“不过我和陈璇商量着想给季洋过这个生日，你说孩子就这么一个十八岁，意义也挺重大的，她想让我和陈璇陪她过这个生日，我当老师的怎么忍心拒绝。” “谢谢，谢谢。” 见李安说的这么认真，老季心里那叫一个感动。 可感动归感动，他的计划都交代清楚了，李安这哪还有时间，那看来李安已经有安排了。 “那李老师你的意思是？” 李安：“季哥这样，明天你们事先怎么计划的就按你们计划的来，等晚上你们的局儿散了，我和陈璇再给孩子安排一场，就算是随了孩子的心愿，咱们就让她过个圆圆满满的成人礼。” 顿了顿。 “你看怎么样？” 老季不知道自己还能说点啥，见李安说的那么认真，作为一个父亲，除了谢谢真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他刚准备开口，李安接着说道：“到时候你们也一起来。” 老季忙摇头：“我和她妈还跟着掺和个什么劲儿啊，纯熟多余。” 见老季没什么不放心的，李安心里也就没什么顾忌的了。 “那季哥咱俩就说好了。” “明天晚上你们快结束的时候我和陈璇过去接她。” 老季：“行行，是不是还是不能提前让她知道。” 两个男人相识会心一笑。 了然。 定下了明天的行程，见时间也差不多了，李安说过去看看季洋。 两人起身。 李安：“明晚结束我送她回去。” 老季：“这个听我的，到时候我提前过去，结束了先把你们送回去。” 李安没接话，两人已是走到季洋身后停了下来。 季洋像是感受到了什么，一回头正见老师看着她笑。 “老师！” 欣喜的放下手中的谱子，起身将包里备好的早餐递了过来。 “还热着呢！” - 时间来到十点半，在李安的陪同下，季洋来到抽签现场。 放眼望去，今年秋天能以2021级蓉城音乐学院钢琴系新生身份走进学院大门的孩子都在这里了。 不知道是哪个考生从透过口认出了李安。 一声“是李安老师！”响起。 几个瞬间之后，现场一下安静了下来，师生二人成为了全场焦点。 284.被赋予的意义，老乡啊 既然被人认出，李安索性就把口罩摘了下来，呼吸顿时顺畅许多。 刚才听到李安名字的考生们有部分并没有真的认出这人到底是不是李安，只是跟着大家一起望来。 现在一瞅口罩后的真容，这不就是前段时间在朋友圈里疯传的那位毕业于蓉城音乐学院钢琴系的低调大神嘛。 顿时间现场各种小声议论纷纷响起。 近年来，蓉城音乐学院钢琴系在民间的排名距离头部院校钢琴系间的差距越来越大，其中很重要的一个因素就是蓉院啊钢琴系已经很久都没有再出现过一个能拿到台面上来讲的优秀毕业生了。 对于一个专供音乐表演的学科来说，长期培养不出优秀的演奏者，无疑将影响其口碑与声誉。 这也是为什么李安星海杯归来，立马就能得到学校召见，并以大院的名义身份开一场高大上的音乐会。 蓉城音乐需要让公众看到他们培养出的“原装”优秀毕业生，需要让优质的生源看到他们学院的教学实力。 如果新海杯对这些十七八的少年少女来说太过遥远，舞台事故背后的特别奖太神秘，那么一场近距离的视听盛宴让他们彻底感受到了贝多芬钢琴奏鸣曲的魅力。 演奏者就坐在哪里，用精彩的表演赢得阵阵掌声，最后用诚挚的话语感谢学院的培养，感谢老师一直以来的悉心指导。 那一刻，聚光下的演奏者和舞台背景上的校徽融为一体。 比起那些坐拥着各路天才的顶级音乐学府，再看看能培养出李安老师的蓉城音乐学院，似乎也没有外界评论的那么差劲。 要知道李安老师可是在本届新海杯最高组别比赛里闯进最终决赛的选手，如果不是因为主办方造成的赛场事故，说不定这一届的金奖就是蓉城音乐学院的了。 尽管这只是一种假象，但并不妨碍改变一些本地考生的志向，因为李安的突然出现，他们把第一志愿改在定蓉城音乐学院钢琴系。 甚至其中不少狂热的孩子就是冲着李安填报了蓉院钢琴系。 尤其是当李安在舞台上对着台下说的那句：我在你蓉城音乐学院等你。 此刻近距离看着自己的偶像，这些孩子怎么能不激动。 只是碍于考场环境，他们只能投来炙热的目光。 李安也没想到自己有这么大的影响力，一现身就让整个现场陷入了安静。 迎着一束束目光，他大方的和大家打了声招呼。 “祝大家今天都能发挥出最好的状态。” 李安语气柔和，面带微笑，无疑在每个人的心脏注射了一阵强心剂。 “谢谢李老师。” 一个胆子大的考生像是代替现在给出了回应，李安冲这名女孩笑了笑。 接着考场后方响起一个男孩的声音。 “李老师！你答应我们的，九月见！” 九月见。 好。 李安冲着那个男声扬声道，“今年的钢琴系迎新会，我等你们。” 现场彻底被点燃。 还好李安及时抬手压住了现场的气氛，“有话我们都时候一个一个说，现在先把心思收起来，准备考试。” “各位加油。” 说罢他拉着季洋来到一个角落，现场重新恢复秩序，而不少羡慕的目光依旧在季洋身上徘回。 大家都不傻，这位能让李老师亲自陪同来到考场的女孩，一定是李老师的学生。 李慕妍三位也和李安上过陪练课的考生此刻也只能远远的看着季洋站在李安身边。 如果他们当时能在李老师去燕京之前和李老师搞好关系，想来此刻他们也能站在李老师身边。 说不定他们今年也能顺利考上。 李慕妍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想到季洋今年也能顺利考上，心里就很不服气。 随着考场老师的传唤，一众考生纷纷走进演播厅。 “争取抽个首发登场。” 李安鼓励的拍了拍眼前的肩膀。 小季皱了下鼻子，“我才不要。” 转脸笑容又爬上两颊，“老师我去啦。” 转过身，季洋脚下顿了顿，脸上的笑容收起，坚定的向着考场大门走去。 刚才跟在老师的身边，她看到了各式各样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这些目光中有些让她感到了一丝不舒服，她不知道那是一种怎样的眼神。 但此刻她心中仿佛多了一种使命感，就像是这场复试不再仅仅是一场关乎她能否顺利进入蓉院的考试，她今天不但要弹得漂亮，更要拿到一个她希望的名次。 她清楚，如果她把这个想法告诉老师，老师大概会嫌弃的看着她，然后和她说—— ‘你看你看，目标又偏移了吧，咱们今年的小目标是什么，顺利拿到一张有效的合格证，对不对，眼下名次对你重要吗？对吧。要把目光向前看，不要拘泥于眼下，先顺利入学，之后你要有志气，那就争取大学四年毕业的时候拿个全系第一，和你林老师一样，往台上一坐，谁敢不服？’ 季洋知道，但是经历过刚才这一幕，她忍不住想要在这次复试中拿到一个优秀名次，不为任何，只为名次表出来之后不被别人说，‘你瞧，这个就是李安老师的那个学生，连前十五都没进。’ 一想到这个场面，季洋就觉得比自己没考上还难受。 加油！洋洋洋，你得为老师争口气！ 抽签环节开始，李慕妍走上舞台抽到了09出场，这个出场顺序还不错。 - “李老师。” 孩子们都进考场了，家长们散去，现场再没别人，李安正准备转身走人，身后一声叫住了他。 李安听着声音有点生，转头间立马整个人都转了过去，快速两步跟上，“霍老师霍老师，别别，叫我李安就行了。” 说笑间两人都主动伸出了手。 霍晓东。 蓉城音乐学院的钢琴系老新老师，去年春天刚入职，是魏三碗弄来的，亚利桑那州立的博士生，今年刚三十一，可谓是年轻有为机遇佳。 初次面对面，两人相互客气了一番。 一个是蓉院钢琴系的新晋年轻老师，一个是目前蓉城风头正盛的新海杯大赛特别奖获得者。 谈惺惺相惜太早，但面上也是给人一种不分伯仲的感觉。 “行行，霍老师你先忙，年后等你有空咱们坐坐。” 抽签马上结束，霍晓东也得准备准备要开工了。 评委群里约好10点45在演播厅的后门会议室集合，他走作为新人怎么也得提前十分钟过来。 于是就看到了刚才李安和考生们的那一幕。 见对方落单了，他就主动上来打了个招呼，动机一来对方是自己顶头上司的得意门生，二来红楼音乐会他也在现场，有些赞叹对方的演奏，也有些赞叹对方的运气。 这种人值得主动结交一下。 “年后一定。” 两人互留电话，霍晓东超会议室走去，李安往相反的方向走出候考厅大门。 一出门他就见几个家长在不远处等着，心下还好刚才大厅里没人了，不然让人看见两人说话还以为怎么回事呢，这马上就开考了。 想到此处，这霍晓东当评委老师的心也真够大的。 对于这位霍老师，李安听魏老师吃饭的时候提过不少次。 老魏对其评价很高，还说让李安要和对方多走动学习。 后来李安在网上也找到霍晓东去年入职在红楼开的个人音乐会视频。 尽管他不太喜欢对方处理肖邦的感觉，味太冲，但抛开个人的风格喜好，只从视频来看，对方在这场音乐会呈现出的演奏堪称完整和完美，想来在现场听应该更不错。 只是再多的评价受视野限制，他也说不出什么了，这里可以借鉴林幽幽的发言，霍晓东应该是咱们学校目前这批钢琴老师里弹得最好的。 这点李安也这么认为，无可厚非嘛，社会在发展，时代在进步，可以预见，未来将会出现更多更为低龄的高水平演奏者。 不说远的，就说车琳，在李安看来，如果车琳在接下来十年能按照他的思路来学习、练习钢琴，多的他不敢说，至少车琳20岁之前就能达到他现在的程度，甚至更高。 聪明的孩子大把，但真正具备音乐天赋的是在少数，车琳算一个。 想想最后一节课上车琳弹得车尔尼，李安都感叹这孩子就像是天生为钢琴而生的。 也不知道车琳父母看到车琳成长档桉什么反应。 李安滴咕着再次掏出手机，也不知道对方看没看，反正车琳回家之后他一直没收到车琳父母的信息，心里多少有点不舒服。 人之长情。 要是他作为父母，看到自家孩子的老师这般负责，至少也会给对方发条信息来说声谢谢。 带车琳到现在，以他对车琳家长的观察，他多少有些担心车琳学到一定时候就坚持不下去。 孩子学琴，家长不上心是不行的。 林郎都是老爹硬逼出来的。 不行，车琳必须得一直学校去。 真到了那么一天，他必须得给这一家人好好做工作。 “都——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他的电话被挂掉了。 怎么还给我挂了呢。 快一上午了，陈璇就给他发了两条信息。 一条是‘我和小雨出发了’ 一条是‘见到房东了，一个大姐’ 距离最后一条信息的到达时间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了，一个房子能签那么久？ 四十分钟还搞不定？ 李安忽然在想是不是发生什么变故了，接着给孙雨曼发了条信息。 八万一：什么情况？ 五秒后。 时间煮雨：哥你太优秀了，一切顺利，你再等一下 八万一：哈？行 看来一切顺利，李安放心的收起手机，就等陈璇电话就行了。 没过两分钟，陈璇的电话就打来了。 来拿接起就听陈璇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哟呵？ 房东还给减了100的房租？ 多新鲜啊，按道理这位小王口中的铁公鸡应该是一毛不拔的才对啊。 听到李安这样形容陈璇有些不乐意了，“我给你说大姐人超级热心！” 怎么个热心法你倒是也给说说啊。 陈璇说完之后，李安笑了笑，原来如此。 上午陈璇和孙雨曼与房东小王见面时，她一开始还有点尴尬。 还好有孙雨曼和小王两个人把场给热了起来，大姐是个利索人，简单的和陈璇聊了两句，一听原来两个人都是音乐老师，心里更放心了。 在她这租房，老师是加分项。 小王也拿出早已拟定好的租房合同，双方各自过目，没什么问题，房东在看到李安的个人信息时，发现今天没出现的这位是个外省人，于是便多嘴问了陈璇一句。 结果一听陈璇是烟市人，哎哟，她也是烟市人，只是因为当时嫁到了蓉城，这在蓉城一生活就是二十年过去了。 陈璇心道难怪一点都没听出来这位大姐的口音。 第一次在蓉城碰到老乡，陈璇心里也挺激动，加上大姐换上了她熟悉的乡音，她的方言也出来了 就这么的，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两个烟市人就这么聊起来了，签约被迫中断。 一旁孙雨曼、小王和小徒弟三人只能陪着傻笑，因为他们大都听不懂两人在说啥。 大姐是个爽快人，直接让小王改下合同，要给陈璇减一百房租。 而陈璇接下来的操作也是看呆了小王和徒弟，陈璇竟然要拒绝。 干了这些年，这情况两人还是头回遇到。 到底最后姜还是老的辣，原定的4300房租变成了4200。 付款，签字，双方付中介费，水电物业交接。 所有流程走完，按理到这也就没什么事了，可大姐像是有心想和陈璇再聊一会儿，就让小王先去忙。 小王带着徒弟离去，大姐在屋里和陈璇聊了好一会。 还好李安即时打来的电话终止了这场聊天，不然孙雨曼得无聊死。 “季洋还顺利？” “抽签去了。” “啊？抽什么签？” “今年蓉院的复试考试顺序方案改了，现场抽签制。” “哦哦，那你就好好陪着吧，我要和小雨去附近找好吃的去了，嘿嘿。” “午饭我请了。” “这还差不多，”孙雨曼插话道，“听说李大师明晚要给我安排安排。” “安排安排，明晚必须给你安排明白。” “有没有帅哥啊，没有我可不去。” “怎么的，我还不够帅吗？” “哈哈哈。” 电话在三人的笑声中挂断。 陈璇在屋里来回走了好几圈，从今天开始，这个小窝在接下来一年就属于她啦！ 开心。 “哎小米，这个房租你两怎么付的。” “aa。” “挺好。” “李安不让我出，我不同意，他拗不过我。” “还得是我米姐姐，现在就当家做主了。” “不是啦。” 陈璇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个问题，反正这个钱她一定不能让李安自己出。 “咱们也走吧” 说着她拿起桌上的一串钥匙。 手机一震。 李安发来了一个二百的红包。 接着。 叶子：那我就给小雨一把钥匙了？ 老头：嗯嗯，季洋出来了，我们先回酒店，你俩玩，注意把那个孩子的乐器拿好 叶子：嗯 出了单元门，陈璇从钥匙环里卸下一把钥匙递给了孙雨曼。 “那就麻烦啦。” 孙雨曼就知道这事最后得落到她头上，接过哼哼道，“它要是敢咬我，我就咬它。” 过年期间，八万的吃喝拉撒就由孙雨曼暂时负责。 祈祷这二位能相处愉快。 —— “我吃饱啦。” 酒店里季洋没吃两口便放下快子拿起谱子靠在床头看了起来。 三个大人面面相觑，自从季洋抽完签整个人好像又多少紧了点。 季成光看向李安，李安回以放心的眼神。 马上就要走上最后的考场，难免嘛。 他懂。 并且他也实在找不出季洋现在还会有什么问题。 285.老李家的年货，他也紧张 甘州市。 禹城县。 新南庄27栋二单元202，老李正在炸鱼，厨房里噼里啪啦，烟雾缭绕。 悬挂在煤气灶上方的老式抽油烟机看起来像是刚清洗过，只是转动中的泛黄扇叶肉眼可见，一顿一顿，一顿一咔，吵得他也没听清门外媳妇刚才说了个啥。 老李停下手，抓起挂在脖上的毛巾擦了把汗，接着推开厨房门露出一条门缝，探头问外扯起嗓子喊了一声：“你说啥？” 接着只见安妈端了杯茶过来。 安妈看着老头子呛的直咳嗽，气不打一处来，“让你把门打开。” 说着她放下茶杯，一把拉开厨房门，顿时间，堆积在狭小厨房里的油烟一股脑的向她扑来。 这才看清厨房里大锅小盆已经堆满案板，各种炸货塞得满满当当，都冒出盆口一个小尖尖。 儿子明天就出发，后天他们就到家了。 老两口从昨天晚上就开始和面、剁馅子、腌肉腌鱼，这不今天老李歇班，夫妻二人一大早就开始忙活着炸这些东西，一直干到现在。 老李一手接过拿着媳妇递来的茶杯，一手使着筷子将锅里的鱼翻了个面，又是一阵噼噼啪啪。 喝足了水，他放下茶杯从一旁的小盆里抓起两个肉丸让媳妇尝尝。 “行不。” 安妈扔进嘴里嚼了嚼，“行，这回盐味够。” 老季咧嘴，昨天调馅子的时候他特意多放了一把盐，去年李安回来说他们炸的丸子淡。 老李现在还记得儿子当时说话的神情语气。 那场面就像昨天晚上才发生的事似的，这一转眼，又是一年过去了。 儿子又要回家了。 “行了你去歇着，就剩点油饼子了。” 炸完这锅鱼，还有三锅油饼。 炸完油饼，他们一家今年的年货便算是置备完了。 不让媳妇在厨房里呆着，老李把媳妇撵出去重新把厨房门关上。 没一会的功夫，厨房里再次烟雾缭绕，老李不时的抹把汗，心里念叨着说什么也得换个新的抽烟机了。 换一个新油烟机。 这就是一名禹城临近退休的老旷工的新年愿望。 - 说到新年愿望。 李安的新年愿望就是挣钱，大挣特挣那种。 不过这话他也只能和陈璇在被窝里说说，不适宜放在此刻的饭桌上。 岁尾年末，话题从离不开总结过去的一年。 老季夫妇回望过去这一年，除了忙就是快，转眼季洋明年就要上大学了，胡蓉说去年这会儿还感觉季洋初中毕业才两年。 老季：“可不吗，现在这一年过得太快了，没什么感觉就又到年底了。” 李安：“确实。” 老季笑着打了个哈气：“你还小着呢，等你到了我们这个年龄就知道了，日子不经数。” “季哥你们也休息一会吧。”李安起身。 “没事没事，李老师你坐，我们也睡不着。” 老季看了看表，距离出门还有一个多小时，“你要困就在床上躺会，一会走的时候我叫你。” 李安摆手，“快休息一会吧，下午还不知道要熬到几点，我去有点事，两点一刻咱们酒店门口见。” 说罢他转身离去。 老季两口子见李安走了，商量着一人躺一会儿也行，老季让媳妇先去休息，自己拿着季洋的水杯走到套间门口，轻轻巧了两下门。 然后拧开了门板。 见女儿坐在床边目不转睛的瞪着手里的谱，老季也没多逗留，把水放到床头就出去了。 时间一晃而过，四十分钟后，季洋合起谱子长出一口气。 等上考场前再过一遍。 放下谱子，她来到窗边，窗外马路对面就是蓉城音乐学学院。 午后的校园显得格外平静。 就如此刻她的内心。 她觉得自己应该已经准备好了。 两声敲门声再次传来。 季洋回头见老妈推门走了进来。 “洋洋看完啦。” “嗯呐，我爸呢？” “你爸睡了。” 胡蓉进门之后轻轻把门关上，走到女儿身边，见女儿神色平静，心里也不觉跟着平静了许多，“再出去吃点？” 季洋：“真吃不下了。” 胡蓉笑问：“又紧张啦？” 季洋摇头：“紧张倒是不紧张。” 见女儿话里有话，胡蓉拉着女儿坐回床边，“怎么了和妈妈说说。” 季洋心里憋不住事儿，把在候考大厅里发生的一幕讲给了老妈。 说完叹气，“妈，你说我万一考不了一个好名次老师会不会不开心。” 胡蓉：“胡说什么呢，你老师还不知道你几斤几两，还想着好名次，你能过你老师就写谢地了。” 季洋知道，但她就是想听老妈说两句。 “那如果我考不了一个好名次老师会不会很没面子。” 说完季洋一脸认真的看着老妈，像是想听一个认真的回答。 胡蓉估计就是在这儿出了问题，自己的女儿自己再了解不过，季洋刚才给她描述那个场景的时候她就知道季洋可能又自己瞎琢磨什么了。 “到时候你们的成绩不公开，放心吧。” 季洋心里一松一紧：“真的？” 胡蓉：“真的啊，不信你自己查查。” 季洋拿起手机查了一下去年蓉城音乐学院钢琴系的录取名单。 居然真的是真的！ 她看到的录取人员名单是按照考号顺序排练的。 顿时心里轻松了下来，这样别人就不会知道她的名次了。 可转瞬她发现自己心里的小疙瘩还是没解开，别人不知道又如何，没考一个好名次还是没考个好名次。 “行了，再出去吃两口，还一下午呢，李老师刚才还说让你再吃点东西垫垫，也不知道几点才能到你。” 见状小季点点头，跟着胡蓉走出套间，结果发现老师不在。 “老师去哪了？” “他出去办点事，一会儿楼下等咱们，来在吃块虾仁蛋饼，还温乎着呢。” 母女二人的动静扰醒了床上的老季。 胡蓉伺候着季洋吃上东西，又过来问老公，“还有十五分钟，再躺会？” “不躺了。” 老季揉着眼睛坐了起来，安静的坐了几秒钟，别说眯了一会儿到底是不一样，中午吃饭那会他头涨的疼，现在舒服多了。 这两天他和胡蓉也是折腾的够呛。 季洋吃完，三口人整装下楼。 刚出电梯就见李安坐在一楼大厅的沙发上。 “老师。” “走。” 李安起身。 四人出发。 过了马路就是学校大门，下午的校园更安静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蓉院的专业复试已经考完了。 报告厅里的人也比上午上了一半多。 李安让夫妇二人陪季洋在这先休息一下，他要去看看考场那边什么情况，按照时间，下午这场的第一个孩子已经开始了。 老季说他去，让李安在这陪着就行。 李安经典摆手动作又来了，“不用，咱别搞这么紧张行吗？” 说着瞅向季洋，“是不是，小季同学。” 季洋呲牙：“我叫不紧张。” 顿时三大一小四人都笑了起来。 看到季洋此时轻松状态，李安更放心了，就这么上去弹就行了。 说不让季洋紧张，可随着考试时间的越发临近，他却渐渐的紧张起来。 从中午吃完饭他便在酒店房间里待不住了。 他也怕。 明明魏老师已经给他交了底，可他还是怕。 怕季洋失误，怕季洋没弹好。 怕因为自己在某个环节的疏忽导致季洋没有顺利的从复试考场上走下来。 他让孩子的做的孩子全部做到了，而且都做到了他的要求，甚至在一些环节超过了他的预期。 那么如果孩子没有考好，是不是就是他的问题呢。 尽管他知道这个问题不该这么思考，可此时他避免不了作为一个正常人的情绪。 如他不止一次在心里说过的话，除了季成光和胡蓉，应该没有人比他更希望季洋通过这次考试。 这是一次季洋突破自我的历练，也是对他作为一名钢琴老师的检验。 他从没有把一个手指问题都没有解决的艺考生，通过半年教学之后送上一所音乐学院的复试考场。 这是他教学生涯的第一次。 这里不仅有季洋一家人的努力，也有他的心血，有他费尽心思设计的教学思路。 停在演播厅大门不远处，看着排在大门前的队伍，李安恍然有一种自己即将走上复试考场的感觉。 曾经面对这样的场景，他也怕，可最终他笑着从考场里走了出来。 回想着曾经，一瞬他全身上下像是重新注满了一种力量。 怕是没有用的。 所以来吧小季！ 是时候该检验我们共同努力了这半年的结果了。 这一博，你只用全心全意去享今天的舞台。 不为名次，不为有效合格证，只为我们师生二人在未来回顾2022这一段时不会感到遗憾。 无论结果，我们都曾拼尽全力了。 “李老师。”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让人有些耳熟的声音，李安转头，第一时间他没认出对方，紧接着对方肩膀上的二胡让他想起来了。 这不就是上次在他音乐会海报前面等票的那个小姑娘么。 没想到两人还能再见面，还是在这个时间节点，看来那个男孩应该也通过了初试。 “你好。” 李安主动和小姑娘打了个招呼，“你的钢琴同伴呢？” 小姑娘指了指演播厅门前的队伍，“他第十一个。” 李安比了个大拇指：“不错不错，希望他能顺利通过。” “谢谢李老师。” 上午李安在候考大厅里鼓励大家的时候她在场，她只想说李老师那一刻简直闪闪发光。 九月见。 多么令人向往，哎，只可惜她已经无缘蓉城院。 “你怎么样，民乐系的考试也开始了吧，你还在这晃悠。” 李安下意识以为对方也通过了蓉院的初试 哪知小姑娘摸摸鼻子，不好意思笑了笑：“我初试没过。” 李安顿时感到十分遗憾，“抱歉。” 小姑娘说没过初试之前，李安还在回忆上次在音乐厅门口，小姑娘挺身而出，倔强的想为同伴争取一次看自己音乐会的机会。 说句实话，他当时拿出那两张票，更多的是冲着这个女孩的仗义。 “抱歉。” 李安又补了一句。 小姑娘被李安的道歉搞得手忙脚乱，双手在身前快速交叉摇摆起来，“哎呀哎呀，不用不用李老师。” “我就是想检验一下自己，本来就没想着能考上这里。” 说着她才放下手，接着像是总结经验一般继续道，“其实我当时拉完还挺满意自己的表现，但是听完别的同学拉得，我就知道自己和专业的同学还是有察觉的，所以没有达到评委老师的要求也是正常。” 听着小姑娘如此诚恳的面对自己的初试结果，再回味着对方那句本就没想着能考上，李安觉得自己怎么好像越往前走反而越见不得这种情景了。 片刻后他接着小：“别的学校呢，怎么样？” 说到别的学校，小姑娘笑了起来：“蓉大蓉师的复试都考完啦！” 好好，也挺好。 李安觉的心里没那么压着了，“这两所学校也不错，到了大学一定再继续努力。” 小姑娘认真的点了点头，“谢谢李老师，本科阶段一定好好努力。” “等我本科把基本功打扎实了，到时候再来蓉城音乐学院考研！” 即便不是这个孩子的老师，李安依然为对方感到骄傲：“加油，你一定可以。” “嘿嘿。” 这时小姑娘才想起问李安怎么在这，李安说他过来看看。 “哦哦，那李老师您快忙，不好意思耽误您的时间了。” 小姑娘说着就要去找同伴 “等一下。” 李安叫住小姑娘：“你那个同伴是第几个进考场来这儿？” “啊，他第十一个。” 李安想了想，“你过来，你帮我个忙。” 小姑娘忙凑了过来。 李安：“怎么称呼。” 小姑娘：“我叫方媛，您叫我媛媛就行了。” 李安：“媛媛，一会儿等你同伴进去的时候你给我打个电话，方便吗？” 媛媛：“好的好的，没问题李老师。” 李安把电话给方媛之后顿时又觉得有些不妥。 要么说方媛同学聪明呢，存下李安的电话之后，她对李安说，“李老师，每进去一个考生我就您发条信信息。” 李安乐呵的点了点头，“就你机灵。” 方媛离去，李安快速回往报告厅。 想在回想一下，因为自己心里也紧张，今天一天他都没有好好陪在小季身边坐一坐。 - 报告厅。 正在认真看谱的小季忽然感到身边有个人坐了下来。 转头，接着呲了下牙。 再看向谱子的时候，每个音符仿佛都更凝实了。 随着时间的点点流逝，报告厅里的考生和家长也越来越少。 文学网 286. 父母爱情，三走通道 期间李安什么也没有说，就安静的坐在季洋身边，留意着方媛每隔几分钟发来的信息。 又十分钟后，方媛又一条发来信息发来告诉李安下一个就到她的同伴了。 方媛的同伴是第十一个，也就是说到季洋还剩下四个考生。 时间差不多了。 李安等到季洋这最后这一遍谱子看完时轻轻开口道：“该走了。” 季洋合起乐谱，起身活动了一下身体，这才发现报告厅里几乎都快没有人了。 “给。” 胡蓉把准备好得两片暖手贴拆开递给季洋，季洋接过把暖手宝塞到了手套里。 整理好大衣的帽子，季洋看向父母，见二人并没有收拾东西的动作，片刻后轻吐一口，问道，“你们真不过去了啊？” 三口人在下楼的电梯里的时候，老季对季洋说一会儿就让李老师陪着你去考场就行了。 胡蓉听女儿这么说，心里又有些迟疑。 “我和你妈还过去干啥，我们就留着看东西，等你回来咱们就出发去你姑姥姥家。” 老季在胡蓉前面先开了口，“行了，快和老师快去吧。” 季洋点点头。 临走前李安让她再检查一下证件。 检查完毕，一切就绪。 “爸妈我去啦。” 季洋说完跟上李安向着报告厅大门外走去。 望着二人离去的背影，老季笑了笑，接着和胡蓉开始收拾东西。 老季知道，女儿心里一定知道他们是想让他们跟着过去的，所以最后才问了那么一句。 肯同时他也清楚女儿的性格，他们跟着的话，多少会让洋洋多出一份心理负担。 女儿能体会到他的心情，他们又怎么能不为女儿考虑。 到了这一步，他们也没什么能做的了。 能让女儿在走进考场前少分一丝心，他们去不去都不重要。 反正有李安跟着他们也放心。 没两下的功夫二人便收拾穿戴好。 夫妇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们都从彼此的目光中看到了一丝解脱感。 无论如何，当一会儿他们再次见到女儿的时候，这个家关于艺考的话题就算翻篇了。 胡蓉此刻的感觉和中午还不一样，中午她还在展望洋洋上大学之后这个家会变成什么样。 眼下她只想让洋洋好好放松一下。 “你说要不咱们过年带洋洋出去玩玩吧。” 胡蓉这么一算，打从女儿初中毕业之后，一家三口已经好久没有一起出去旅游过了。 “行啊。” 老季觉得媳妇这个提议不错，就是不知道洋洋愿不愿意。 “回来咱们和她商量商量。” 这个事情就得看季洋了，要是季洋愿意他没有任何问题。 胡蓉：“你家那边？” 老季：“没事，有成亮两口子张罗着就行了。” 他们也不是每年过年都不在家，全家人都知道今年他们家情况特殊，过完年洋洋就要开始准备文化课了，一忙又是小半年封闭。 加上他们上半年生意也忙，想想确实也没有比过年期间更适合一家三口出行游玩机会了。 “关键还是看她。” 季成光说道这个就忍不住叹气：“你说这丫头小时候还愿意和他咱们到处跑，你还记得那会我在羊城跑业务那会儿，每次走之前她都缠着我，非要跟我去，连学校都不愿意去。” 胡蓉怎么能忘记那一段，要是没有那一段夫妻二人拼死拼活的跑，估计现在这个家也没有这般光景。 老季：“你再看看现在，越大越不愿意跟我们出去了。” 胡蓉一听这个，讥笑道：“也不知道谁成天说我，哎呀女儿都多大了，你还得跟着她去上大学啊，你要跟着她一辈子啊.” “这会儿又开始嫌洋洋不粘着你了。” 老季“啧”的一声，脸一板，停下手里的动作看向媳妇你反击道，“两码事。” “你那就是多余，就是瞎操心，儿大不由娘的道理你不懂吗。” “我纯粹就是感慨，说时间过得太快了。” 老季摇头，嘴里下意识跟了一句，“你就是随了二姨了，说话就喜欢和人抬杠。” 他话一脱口，就后悔了。 胡蓉瞪眼：“我二姨怎么了，当初要不是我二姨夫带着你天南海北的跑，你能有今天吗。” 老季就知道，又把马蜂窝给捅了，摊手认输道：“你看你看，我又没说你二姨不好，就说你娘两说话一个样，爱和人抬杠，你看上次给二姨夫气的跑咱家呆了半个月，两人加起来都是快一百五十岁的人了。” 胡蓉知道，可她就是不能听见有人说她二姨不好，不过鉴于今天这个日子她也懒的和对方计较，“你好，你家人都好行了吧。” 哎。 老季被媳妇整的是心里连连叹气，这话他是真没办法再接下去了。 他再接下去，九成九又得说到两人结婚时的彩礼问题。 老季当年成家的时候家里困难，确实在胡蓉的彩礼上多少寒碜了点。 这件事老季心里一直也都觉得挺对不住媳妇，所以一直以来他对胡蓉这大家子都是尽心尽力。 不论大事小事，但凡有事，他都冲在前面，后来事业发迹了就更不用说了。 “你吃了。” 胡蓉递过来一个大苹果，这个苹果本是胡蓉给季洋准备的，以防季洋上场前忽然喊饿。 现在也用不上了，再装包也占地方。 吃就吃，正好中午没吃饱，老季接过嘎嘣大口咬下，苹果汁呲的嘴边到处都是。 他也不擦，还夸这个苹果真好吃，皮笑肉不笑的看得胡蓉牙痒痒。 “德行。” 嘴里说着懒得理你，还是从包里抽了张出来，“赶紧把嘴擦擦，丢人。” 老季嘿嘿一笑，这才接过纸巾将嘴边擦干净，咽下口中的果肉接着问道：“你想去哪玩？” 这个问题还真给他着了，胡蓉前段时间听朋友说清海湖那边有个日月山，日月山里有个庙可以祈福。 说那个祈福特别灵验。 当时她就想如果自己能去一趟，一定要为洋洋祈道福。 老季向来不信这些东西，不过媳妇都这么说了，那就这么定了。 说来这些年夫妻跑过那么多地方，都是绕着东南沿海城市转，正经西北他们还真没去过几个地方。 洋洋就更不用说了，压根就没再往北边去过。 “成，听你的，咱们这次就去西北。” 胡蓉想去归想去，可既然是带着女儿出去，那还得看女儿想去哪。 老季害的一声，直接拍板，“她说不算。” 胡蓉翻了个白眼，什么时候在这个家自己变成了最大的了？ 可是即便知道老季是哄她开心，她心里也还是能泛起一丝儿甜，就像两人刚搞对象那会儿家里电话忽然响了。 那会老季成天给她家里打电话，最后打的她都烦，可接了电话又舍不得挂。 “不吃了？” 见老季准备把剩的半个苹果扔到垃圾袋，她没让扔，自己接过又啃了两口。 确实甜。 收拾好东西两人穿好衣服坐回座位。 “哎李老师老家不就是在西北吗？” 老季笑：“说你反应慢呢。” 胡蓉瞬时便明白了：“那洋洋肯定想去看看。” 老季：“往北走都在一条线上，到时我们也去李老师老家转转玩玩。” 胡蓉：“大过年的好吗？” 老季：“过年就图个热闹，应该没什么事儿。” 胡蓉：“那咱得自己开车才方便。” 老季正琢磨着自驾的事，接着会转头看向媳妇，口气略带质疑道，“你这都多少年都没开车上过远路了，还行吗。” 胡蓉呵呵一笑。 当年跑长途的时候，还真就是两个人轮班，一个开车另一个睡觉。 有时候老季白天力出多了，上路就困，那还就得靠胡蓉多开一会儿。 “瞧不起谁呢。” 老季又被媳妇的表情逗乐了，“行，那这次你开，我给你指路。” 话间两个人已经开始研究路线了。 像是刚才什么不愉快都没发生过。 二十分钟后，季成光的手机响了。 “是李老师。” 顿时二人便把出游的事情抛之脑后，老季连接起电话。 李安电话里只说了一句。 “季洋进去了。” 二人连忙拎着东西向着考场走去。 此时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校园里比白天更加安静了。 - 从演播厅的大门走进演播厅还有一条不到十米的通道。 这是季洋第三次经过这里。 第一次她还是一名准艺考生，在老师的陪同下，她来这里看奥拓的大师课。 当时她好紧张，据老师说每一名省内的师哥师姐都在这个演播厅的舞台上演奏过。 她就想自己马上就要见到几个月后要参加考试的舞台，进门的时候还往李安身后的躲了躲。 走进去之后发现这里的木头味好好闻，接着就看到了纯木质的舞台上，温暖金色灯光照在黑色三角钢琴的漆面琴板上，不停地一闪一闪，和她的小心脏似的。 第二次是她参加初始的时候，这时她已经是一名真正的艺考生了。 通过这条通道，她将走上她梦想的考试舞台。 第二次走在这里，没有了老师的陪伴，她显得有一点焦虑，好在她不是孤身一人，有五个考生同学一起陪她。 尽管那时她又经过了几个月的训练，可走在这条通道里，她依然紧张的不得了。 如果不是排在她前面的同学发挥的不太理想，她想她也不会那么快从紧张情绪中将自己解放出来。 这是她第三次走在这条通道。 这一次她身边既没有老师，也没有同学。 可这次她的身份又不同于之前，今天的她是一名通过蓉城音乐学院钢琴系初试的艺考生。 此刻她也奇怪自己为什么没有什么紧张情绪。 不过她也没有时间在这个问题上过多停留，几秒钟的时间她便走到通道的尽头。 推门一瞬，门内的柔和灯光照射在了她的身上。 舞台上的黑色钢琴就像她第一次走进这里事那般，熠熠发光。 向着钢琴的方向，季洋从舞台最左侧的旋转木梯走上舞台。 笃-笃-笃- 鞋子踩在舞台的地板上，发出清晰的声音，回荡在整个演播厅。 她挺胸抬头，目视前方，任由黑色裙摆随着两腿的摆动而起起伏伏。 走至钢琴旁，季洋抚琴转身。 这时她才看清今日舞台下的阵势。 九名考官。 比初试的考官人数足足多了近一倍。 魏老师为首正中，一身黑衣黑裤，面色严肃。 手右手分别坐着两名看起来和她老爸年龄差不多的中年男老师。 两人的表情看起来虽不似魏老师那般严厉，但也给人一种内在的锋芒。 其中一人那审视的目光几乎已经冲到了她的面门，她知道这名老师，就是她初试的主考官，也姓李。 接着两侧各坐着三名稍年轻的老师，男女都有，看向她的目光也是神色各异。 她清楚。 就是这九个人，组成了以魏老师为首的蓉城音乐学院钢琴系的教师队伍。 而在这一刻，这个团队无疑代表着整个蓉城乃至华国西南部最高级别的钢琴评委团。 终于到了这一刻。 季洋面带微笑轻轻向着台下轻鞠一躬。 今天她将当着这个评委团的所有成员面前，演奏她的复试曲目，贝多芬月光奏鸣曲第三乐章。 从定下这个曲目到今天，为了让她能演好首曲目，她清楚她老师已经拼尽了全力。 老师亲手为她定下了这歌曲目，最后又亲手送她走进考场的大门。 期间老师已经拼劲全力。 关于这首贝多芬作品于她和老师之间的故事，每一幕都清晰的刻在她的脑海中。 所以，剩下的就交给我吧，老师，我也一定会拼尽全力将它在这个舞台上彻底完成。 想到这里，季洋心中骤然澎湃，一股火一般的斗志顿时从脚底点燃一般。 随着她的眼神一变，这一刻台下的九名评委一瞬都感受到了舞台中心爆发出的气势。 不错。 魏三碗很满意季洋今天的状态，这可以说是他见过在季洋身上展现出的最好状态。 从入场到上台，从上台到鞠躬，季洋完全像是一个充满自信的演奏者，而非是一个面临复试考场的考生。 从登台的精气神来说，季洋已经超过了今天绝大多数的考生。 和魏三碗感受差不多，尤其是那些看过季洋初试的考官，他们意外于季洋一周过后的变化。 他们切身的感受到了一周后的今天，这个女孩变得更加从容不迫了。 霍晓东点点头。 然后轻轻抬起手，“可以开始了。” 他这一嗓子，季洋积压在胸口的气像是找到了一个释放的地方。 再呼吸，她觉得自己更加轻松了。 落座。 霍晓东见状靠到了椅背上，等待着欣赏李安这位爱徒的表演。 老实说，他很期待。 - 此刻考场门外，望着考场大门，李安握着暖手宝，五指攥的愈发紧了。 287.考场内外的评委 季成光夫妇二人已是赶来考场出口。 李安点点头没说话，目光重新回到大门。 “李老师。” 老季从兜里掏出两根烟，被李安用眼神拒绝。 门外不大的一片小空间里，气氛因这一幕而变的有些凝重。 老季将烟塞回烟盒，顺手揣回烟盒两步走到李安身旁，胡蓉随着跟到了老季左手边。 大门外再次安静了下来。 又过了大约10秒钟。 迟迟不见门缝传来动静，李安禁不住在想季洋在里面是不是出现什么状况了。 就在这时，忽的一声隐隐传来，紧接着一阵细密的音流接踵而至，透过门缝传到了考场大门外。 属于季洋的复试琴声终于响起。 但这并没有让李安松口气，琴身传来一瞬，只见他手背上兀然鼓起三道青筋。 几乎同时他探头侧耳间双眼不觉眯起，将屏住呼吸，像是要调动所有的注意力去分辨这道细密的琴声，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瞬间。 接着整个人便保持这个动作一动不动。 直到第五秒过后，他才缓缓吐气。 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 尽管他在门外无法准确的听清季洋指下的每一个细节，但从传来音乐的整体前进律动来判断，他觉得在考场上，这应该算是个相当不错的开头了。 完整平稳。 哪怕起手速度比日常练习时的最快速度慢大约到6到10拍左右。 也行，没有关系。 只要按照这个速度韵律弹下去，等到第一主题第二次到来的时候，李安估摸着到了那时季洋的手也彻底热了，再把速度往回拉个10拍应该没有任何问题。 从这个角度来想，季洋起手比平时稍慢倒也是为后续递进音乐情绪留下了一定速度空间。 不错不错，后面一定要绷住！ 加油加油小季！ 一边在心里为季洋打气，一边他攥着的手又不觉加了几分力。 只要保持这个势头继续弹下去，他相信季洋可以拿到一个心仪的成绩。 一门之隔，音乐继续响前。 燥热的舞台上，季洋神情自然，动作流畅，倒是门外吹着冷风的李老师，额头已经汗珠密布。 舞台下方，九名评委此刻无一人不专注的盯着钢琴前的小小身影。 - 李安此刻作为一名场外评委，给季洋的开头起手打出了一个相当不错的分数。 这个分数是否客观，有待商榷，毕竟他是季洋的老师。 可有值得一提的是，在这样的时刻，紧张的情绪让他已然将半年前对季洋说过的话抛之脑后。 “月光三作为钢琴艺考中最常见的曲目之一，日积月累一年又一年，评委们的耳朵早已听出茧，所以想要用这首作品作为艺考曲目打动评委，至少需要在一定速度的加持下，以稳定的演奏才能保证让评委们投来更多目光。” 当时李安很客观的为季洋给出了关于月光三在艺考考场里的生存空间。 速度与稳定，不分先后，缺一不可。 可他忽略了一点，他只是一名身处大学校门之外的社会钢琴老师，没有亲临艺考现场为考生打分的心得。 所以口中所说的经验也只是站在考官视角下模拟出的一种下意识思考，以及多年来身处行业内的所听所闻。 那么对于一名真正的艺考考官，是否会在考场面对类似贝多芬月光三、黎明一、暴风雨三、热情三、肖邦激流、革命、冬风这类需要速度支撑的曲目时，真的如李安所说那般通常会先会皱下眉头。 首先在考生弹响之前，绝大多数考官不会皱眉，尽管他们已经麻木或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 那么这里得先说说为什么有这么多考生会选择这些曲目。 这类曲目都具备一个相同的共性，旋律抓耳（好听）、律动鲜明（节奏感强）、极富音乐内涵（易共鸣），所以这些曲子包括评委老师，都是很愿意去欣赏的。 好的作品越流传越广，甚至如今连网络这种以网络为载体的阅读娱乐行业都能出现这些作品的影子，那么这些作品在艺考考场上频繁出现这一现象就更不足为奇了。 然而在考场上弹得人越来越多，就会出现另一种情况。 听觉疲劳。 原来让人惊艳的作品可能没有那么惊艳了。 考官的耳朵变得越来越挑剔，不得不将评判的标准抬高。 这也就造成了选择这些曲目的考生通常要面对更严格的考验。 久而久之，对于这些曲目，便流传出艺考评委闻声色变的传闻。 如此说来，造成这一现象的“罪魁祸首”既不是考生也不是评委，是作曲本人，谁让他们把作品写的那么好。 其次对于这些经典的好作品，是不是真的就是考生的选曲雷区。 并不是。 如果你有绝对的实力，比考场上百分之九十的人都弹得好，那么用这样的高难度经典作品就会很加分。 因为每年选择这些曲目的考生人数实在太多了，优质的演绎会在考场造成强烈反差，这个对比指下，反而容易出高分。 据霍晓东回不太完整的回忆，截止目前，今天他已经听到了五次月光三的开头四小节。 只评开头，李安这名学生的月光三在这五名考生中还算不错，可以排到第二位，但是距离他心目中的预期确实还差一点。 因为是李安的学生，所以他对季洋的预期比别的考生高出一些。 现场多数评委同霍晓东一样，一月十七日晚也在红楼音乐厅。 最后的献花环节，李安的学生们登台，其中就属这名高出其他孩子大半个身子的身影最现眼。 甚至其中了解更多的人还知道这名女孩艺考前还和他们的系主任上过几个月的课。 哪怕对于陈昌文这种，对系里哪些老师又收了哪些学生从不关心、同时也记不清哪个孩子在哪个舞台献过花的人，同样在季洋上台那一刻便对季洋产生了一种期待感。 原因无它，在他看来这名女孩的出场情绪饱满，精气神佳，步伐从容稳定，整个人的状态远超此阶段大多数同龄艺考生。 作为蓉城音乐学院钢琴系的三号人物，陈昌文也是一名不折不扣的老评委了，他不提倡经验主义，可多数情况下，一名考生的出场状态确实和其演奏质量大抵挂钩。 但季洋的起手速度没有达到他的预期。 那么这里可以下这样一个结论，无论从何种角度来听，在一名真正的评委明前，即便抛开李安和魏三碗的光环，季洋的起手速度都没有达到这首曲子的要求。 哪怕有她自身的登台状态和舞台礼仪加持，但开篇没有达到曲目的速度就要求就是没有达到。 这无无可争议。 月光三，没有达到速度，还是月光三吗？ 或许这个答桉又因评委而异。 可事实上多数评委在为考生打分时，其实不太会考虑考生选曲难度，而是更关注曲目的完成度。 开篇速度作为组成月光三完成度之中的重要一环，是这些评委格外关注的要点。 很显然，季洋的开篇似乎已经注定拿不到一个高分了。 不过还是有一小部分评委不是那么在意这个起手的速度问题。 在陈文昌看来，这名女孩的演奏才刚刚开始，作为一名肩负重任的考官，他的职责是暂且把这名女孩起手速度的问题搁置一旁，继续客观的听下去。 舞台上，钢琴前的小季并不知道她只演奏了一个开篇，就已经让考场内外的评委们产生了如此多的心理活动。 她也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落指前的那稍稍犹豫的一个瞬间，或为她埋下一个不太理想的结局。 她继续弹着，十指向着梦想的彼岸持续的用力继续跳动着。 然而季洋的演奏逐渐展开，陈文昌渐渐发现了一点不一样东西。 几乎同时，他右手边那位女老师手中转动的笔也停了下来。 此刻流动在整个演播厅的旋律每经过过一名评委，便从其听觉神经中抽掉三分注意力。 陈文昌桌下的手指关节开始有意识的跟着耳边的旋律敲打起来。 心里念着这个孩子的起手速度虽然不够快，但是这第一主题的左手琶音却弹得让人听起来格外舒服。 稳定，异常稳定，且音量非常均匀。 再结合开篇的那个p(弱)的表情标记，音乐间的设计感逐渐以一种清晰化呈现出来。 月光第三乐章是个急板，开篇便标着一个大写的弱。 贝多芬要求演奏者在这一乐章起始部分用弱的音量演奏。 通常贝多芬在一个地方标写一个弱，就是不希望音乐出现坚强。 但是看开头这段右手旋律，是一段从下方音区向上方音区跑动的音型，这种跑动音型极易让演奏者不由自主的做渐强。 那么抛开作曲家对整个乐章速度的硬性要求，这里出现了该曲目的第一个演奏难点。 如何将该段落由低到高的跑动句型始终维持在一条音量平稳的水平线上？ 绝大多数选择月光三的考生都不能在这个难点上给出一个高分演奏，因为这里难是有原因的。 上行快速跑动导致音量不受控制的变大，那么这里想让整个跑句的音量始终维持在一种弱的平衡中，演奏者就得在上行过程中开始逐渐的做渐弱。 上行做渐弱本就有悖于人的习惯，通常人更习惯是在演奏情绪高昂的旋律时更用力。 继续将这个问题拆分，我们可以看到整段右手旋律的外声部是由每个小拇指的落键处连接而成的。 小拇指本身又是演奏力量最薄弱的点。 那么也就是说，演奏者要想表达清旋律声部，就必须给小拇指更多的力量，而给小拇指更多的力量就有极大风险造成用力过多而导旋律在上行的过程中听起来越来越大。 这直接与作曲家开头所标识的弱的意图发生严重冲突，导致音乐诠释不到位。 肯定有人就要问了，我控制小拇指轻一点不就行了吗。 确实，可以通过有意识的降低小拇指的下键力度去追求作曲家对段落音量持平的要求。 请注意，这样做的风险将会更大，因为小拇指本就力量薄弱，再有意识的将其力量消减，很容易造成因下键力量不足而导致的旋律跑动不清晰，或是跑动不流畅。 要知道在艺考的考场上，评委不会单从某一点来给考生打分。 所以即便做到了谱面标注的弱，如果演奏的不够清晰流畅，那么同样得不到评委的肯定，导致拿不到好分数 将问题拆分到这里，这个段落背后对考生所考察的内容也就跃然纸上——手指的控制能力。 - 某天傍晚，季洋兴高采烈的等李安来给她上月光三的第一节课，她兴致冲冲地把开头的谱子足足看了五六遍，直等李安到来。 可李安来了之后却先让她把前段时间练习的双手琶音又弹了二十多分钟。 最后一遍弹完，李安很勉强的点了点头，“还行吧，这几组双手琶音你要来回反复的练。” 尤其是升f小调的琶音。 其实季洋知道，这几组琶音就是这首曲子开头要用到的。 但他不明白为什么老师要让她练双手的，曲子里只有右手用到了这些琶音。 “季洋，你能把这几组琶音弹好，这个曲子你就拿下了百分之六十。” 这话无异于，只要你能弹好这几组琶音这首曲子就能达到及格成绩。 复试曲目达到及格成绩，这样的联想背后是否有什么象征意味她不敢多想，但她可以肯定的是，接下来这半年时间，这几组琶音将是她练习的重中之重。 孩子到底是孩子，有时对于一些事情过于理想化。 就比如这几组琶音。 她本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与这几条琶音誓死死磕到底的决心，可当晚的训练就让她差点奔溃掉。 “轻了。” “重了。” “轻了。” “重了。” “不均匀。” “形状呢？” “这什么东西?” 她一遍又一遍的重复演奏，一遍又一遍的被无情打断。 小季奔溃了。 她好想让脑子长在他的小拇指上，以便让小拇指能更好的听从她的控制。 无法控制小拇指的演奏就没有办法完成这个句子。 “这个段落在这首曲子里面一共足足出现了四次。” 李安适时的耳边风让她不得不再次将这个问题的重要程度提升到一个新高度。 这一段她必须要完美拿下。 可又是一个月过去，眼见几组琶音在她的指下越练越熟，可唯一解决不了的还是这个小拇指的力度控制问题。 这时，李安才乐呵呵的教给她一个办法。 “来来，过来。” “看这，看好了啊。” 李安当时的语气确实有点贱兮兮的。 288. 给我快！检验与证明 见老师要传授秘籍，小季当时腾的一声窜起，她还没来到李安的钢琴前，就听见了她那一个月来做梦都想弹出的效果。 李安当时的示范速度并不快，足够季洋瞧个清楚。 李安不停的重复，季洋看了有一分钟，然后她发现了自己的小拇指和老师的小拇指在下键时的区别。 该怎么形容呢，严格描述的话，老师的小拇指在每一次落键的时候并没有直接用指尖九十度按下去，而是用一种往回勾的动作将琴刮响。 确实是刮，不是直上直下的按下去。 随后回到自己的钢琴上，她模彷着老师的那种勾键动作再演奏这一段，奇迹并没有发生。 甚至改用这种方式，她连小拇指能正常奏响的那些音都不能正常发声了。 「不用刻意模彷我的手指动作。」 这时李安来到季洋身后，「每个人的手型大小不一，手指长短不等，你只需清楚为什么要这样做才是关键。」 借着季洋这一个月来的练习，他总结式的讲解道，「让我们再梳理一遍，首先这是一段音量不能出现渐强的琶音，其次在此基础上我们的左手要做到断奏干净有力，最后双手配合达到一种声音上的平衡。」 这是李安第一次在此段落提出平衡的概念。 听到平衡两个字，季洋像是忽然扎住了什么东西。 平衡左右手是音乐平稳进行的支点，那么左右手的平衡呢？ 她当时可以明确左右手也是需要平衡的。 将目光重新回到乐谱上的那段右手上行琶音，看着一个音符挨着一个音符向上排列，再回顾她一个月来的练习，她总是想方设法的让处于上方位置音的音量降至与其下方音齐平，从而去追求让整个句子的音量变成一条直线。 她一直在做的不就是这样一种让声音保持平衡的练习吗？ 这一个月来老师也一直在引导她这么做。 可最后她还是卡在了小拇指的环节。 不对，不对。 季洋脑海中又刮起一阵头脑风暴。 几分钟后。 她抬起手重新演奏这一段。 这一次奇迹发生了。 她演奏出了一条音量齐平的上行琶音。 颗粒十足，音响饱满。 声响中带着一种迷人的韵律，幽幽蔓延。 就如此刻这段琶音第二次在她的复试舞台上第二次出现。 - 黑白分明的键盘上，季洋右手五指再次从键盘左侧滑向右侧，以一种弹跳进行，给人赏心悦目的视觉效果。 只是这一次，弥漫在空气中音乐速度比她起手那一遍要快出不止一分。 现场效果依然稳定。 时隔几个月，季洋再演奏此处，脑海中已经不用再去有意识去的去注意右手音量的平衡问题。 上千遍的反复练习已经让这一段手指运动变成了她的手指本能。 或有一天她会忘记自己曾经吃了多少苦才将这一段练成，但她永远不会忘记那节课老师最后和她说的那句话。 「在练习的过程中一定要学会分析问题。」 - 考场门外，李安听到季洋在第一主题第二次出现就将速度找回，欣慰的点了点头。 如果是在琴室里，他觉得这没什么，可这是在艺考考场。 在快速演奏中继续提速的危险程度不亚于在关键时刻脑海中的下一行乐谱忽然变得模湖。 后者需要尽快将乐谱回忆起，前者需要有绝对的把握。 看来小季的手已经热起 来了，同时这也从另一个角度验证了季洋已经已经彻底掌握了这一段落。 关于对季洋月光三的教学，李安记忆里有许多画面。 最让他记忆犹新的便是这一段。 实际早在季洋把那段练下来的时候，他就可以告诉对方如何演奏出一段音量平衡的上行琶音。 但是他没有这么做。 其一，因为季洋的手指功底差，他故意接借着这个所谓难点卡主对方的进度，让对方能在扎扎实实的通过各种琶音音阶锤炼一番手指，这在他看来是对季洋终身受益的一件事。 其二，他想通过这个教学环节锻炼一下季洋思维发散的能力。 学习钢琴和学习其他科目在本质上没有太大区别，从不会到会，掌握一种能力。 季洋当时是一名即将面临艺考的艺考生，时间紧迫，但这并不意味着对方就不需要在练习中进行任何思考。 如果一股脑的让季洋全部按照他所说的去做，让你慢练你慢练，让你提速你提速，那他和俞教授额的区别也之只剩下——他年轻帅气弹的好。 在李安看来月光三不只是季洋的艺考曲目，更是季洋走进贝多芬钢琴音乐的大门。 他想通过这首他擅长的曲目教学，让季洋能够通过他的引导学会分析音乐，分析演奏中出现的各种问题，从而获取一种自我收获。 这样将月光第三乐章学下来，季洋的收获将伴随其一生，而不仅仅是只完成了一首艺考复试曲目的准备吧。 所以他在「如何在上行琶音上做渐弱这个问题上」卡了季洋一个月。 其实这个问题的解决方法对那个时候的季洋已经很简单了，只用将问题变通一下即可。 奥拓大师课的晚餐上，大家讨论到贝多芬的黎明第一乐章，因为当天的大师课上没有同学那这条曲目上课，所以在大师课上没有听到奥拓对这首曲目的讲解。 见大伙都想听，奥拓便给大家讲了起来。 练过黎明的李安自然也想听听奥拓大师对于这首曲子的演奏有何高见。 可令人意外的是奥托并没有为众人直接讲解这首曲目的演奏技法，而是极其详细的为众人讲了贝多芬创作这首作品的过程。 诸如「这里的强表示了什么」或是「为什么这里是八分音符而不是四分音符？」 通过奥拓以作曲家视角来分析贝多芬是如何将这首黎明创作出来之后，一些他心中关于这首作品的演奏问题似乎也迎刃而解了。 这给了李安启发的同时，也验证了他此前的教学理念。 与其直接告诉学生这个曲子该怎么弹，不如先告诉学生这个曲子是如何创作出来的。 这是奥拓的经验和方法。 他不是奥拓，没有那么深厚的演奏功力和专业底蕴，也不懂作曲，但他这并不妨碍他在自己的能力范围之内将这一教学法运用于实际教学之中。 「如何在上行琶音中做减弱。」 这一问题或许可以换作另一个问题。 「如何在上行琶音中保持音量平衡。」 季洋想到让右手音量保持平衡的那一个瞬间，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脑海里直接一条清晰的上行琶音线条。 神奇的是这条琶音还带着一种只有她能听到的——平衡音量。 下意识再抬手。 落键。 啊啊啊啊啊奇迹发生了！ ！ 李安现在还能回想起当时小季手舞足蹈的在琴室里手舞足蹈跑来跑去的场景。 其实哪有什么奇迹，只是一个月来的苦练，小季早已具备了演奏出这种效果的手 指技术基础。 就像奥拓说起黎明的那个八分音符为什么只能是八分音符时，李安已经将那条句子弹的滚瓜烂熟。 至于那个小拇指往回一钩，只是作为他整个教学环节中的最后一把钥匙。 在小季摸到锁芯那一刻，他顺手将钥匙递了过去。 相比于一些老师的「满堂灌」式教学，李安依旧不能肯定自己的方法是否更加高明——分阶段引导讲解，稍加丁点蔡加尼克效应。 毕竟这个教学法他也才领悟不久，还是通过费因伯格的残缺手记，自我教学总结出来的。 不过从在季洋身上的运用来看，效果还是很明显的。 关于钢琴的教学法，他下一步的研究方向就是在此基础上逐步做完善。 在此之前，回到眼下。 季洋的复试考场，就是对他这近几个月来整个教学思路设计的阶段性检验。 抛开所有人情望来，只谈他作为一名钢琴老师，季洋作为一名他的付费学员。 半年来对方向他一共支付了共计47，820元的课时费。 季洋给足了他课时费，那么他就没有任何理由因为明知对方这次考试不会失败而不在乎对方在舞台上的表现。 他在乎，非常在乎。 这里不但有的他的职业准则，也蕴含着他的价值所在。 老师在被定义为灵魂匠师之前，首先是个职业，即个人所从事的服务于社会并作为主要生活来源的工作。 李安热爱钢琴，也热爱自己的工作。 他希望自己的工作是有价值的。 尽管成为钢琴家的梦想在他长大后被现实否决，但成为一名钢琴老师他很知足。 哪怕是穿着黑色华服坐在众星捧月的国家大剧院舞台的最中央，或是站在红楼音乐厅的聚光灯下迎着掌声的热浪。 他也从没有被眼前的虚幻遮挡住双眼。 走出音乐厅外墙的大门，他还是一名钢琴老师。 加油，小季。 随着门内传来第四次主题琶音，李安眉头忽的一皱。 这个速度！ 听到这般激流一样速度传来，李安身体易一瞬僵硬，甚至不敢再呼吸，生怕这道急速音流被自己的呼吸干扰到。 不觉间他额头上被风吹干的汗水又冒了出来。 终于，他没有忍住，左腿伸出的一刹，他才察觉到一股发麻，但他还是坚定的迈了出去，接着向前又迈出好几步。 试图将季洋的演奏听得更清楚一些。 此时他距离进入考场出口大门的距离只有两米不到。 看守在门前的两名工作人员的目光也早已警觉起来，就在其中一人要上前制止时。 李安停了下来。 同一时刻，另一名黑衣工作人员轻轻拉了拉身旁欲要上前的同事，示意算了，这位黑衣工作人员认得李安，上次红楼音乐会的时候他帮李安移过钢琴。 这边李安根本没有注意到两名工作人员的小动作，他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这最后一段令人紧张刺激的音乐上。 他顾不上任何责备，满心只有控制不住的兴奋与不安。 太快了！ 太快了！ 他从来没有听过季洋用这样的速度演奏过这一段落！ 并且至此没有出现任何瑕疵。 稳住！ 就差一点了！ 就差一点了！ 只要能顺利弹过那四小节，你真的就创造奇迹了！ 稳住啊季洋！ ！ 李安在距离演播厅不到两米外的大门外用心大声呐喊，门内的舞台上，钢琴前，小季的神情确还那般冷静。 任由额前的头发随着身体的剧烈起伏四散飘舞，此刻她的眼神里只有眼前的琴键和自己疾驰的双手。 季洋觉得自己再没有哪一刻比现更冷静，当第四遍琶音来临那一刻，她知道这是属于自己的最后一次机会。 这一次她再没有半分犹豫，直接将双手的马力拉到最大。 向着自己从没演奏过的速度发起了最后的冲锋。 那一刻她只有一个想法，她要想向所有人证明，她的老师是最优秀的。 那一刻，台下九名评委包括魏三碗在内，无一不被音乐中所爆发出的那种浓烈情绪所感染，不觉为之感到一丝动容。 魏三碗为季洋捏了把汗，此时他从内心是有些责备顾季洋的，明明已经把速度拉回来了，按照那个速度弹下来不就行了吗，为什么还要提速，不知道这是考场吗？ 不仅魏三碗如此想，就连李庆陈昌文二人都觉得这孩子的选择实在过于冒险。 不同的是前者希望季洋出现失误，而后者盼望季洋能咬住。 听到这里，陈昌文已经越来越欣赏舞台上这名小姑娘。 尽管从整个演奏来听，这名小姑娘的手底功夫并算不上多扎实，从个别大和弦的演奏力度和不时的跑动粘连都可以看出，但是除了这些之外，对方在这首作品的处理上堪称高级，很多细节的处理很见对贝多芬音乐的理解和对于整曲的大局观，他猜对方应该已经把整首月光三个乐章都仔细的抠过。 所以也正因如此，他才觉得这是个好苗子，很有潜力。 他不知道这个孩子的老师是谁，但他敢说这孩子的老师有两下子。 加油，孩子，马上就结束了，一定别出问题。 此刻或许霍晓东能从季洋的再加速中感受到一些什么，他曾经也有过这样一次经历。 尽管那不是一次重要考试，但那场演奏对他而言，重要性却不输他人生中的任何一次考试。 他必须要通过那次演奏向周围的人证明他可以。 就像此时此刻的季洋，冷静的神情下，音乐中的不甘几乎没有任何遮掩。 看着季洋几乎因力量透支而抬不稳的手臂，霍晓东轻吐一口。 牛！ 他坐起身的一瞬，只听现场「当—当—当」三声坚实有力的和弦顿挫间连续响起。 下一秒。 考场恢复平静。 钢琴前，季洋起身抚琴，转身，挂满汗水的小脸上再次浮现出微笑。 鞠躬。 接着在九名评委的注视下从容舞台，两步推开出口大门。 - 推开门的一瞬，看着老师微笑中带着肯定的目光，她的鼻子忽然酸了起来。 不由加快脚步，两步走上，再也没有下场时的气场风范，伸开双臂一下掉进老师怀里。 下一秒。 梨花带雨，大哭起来。 李安左手不由松开，暖手宝不由从他掌心滑落，掉在了考场大门外。 明天正常更新 实在抱歉，已经好久好久没有12点之前睡过觉了，今天天冷，想陪家人早睡一会儿。 入冬，各位注意保暖。 《求求了，快回家练琴吧》明天正常更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89.尘埃落定，安之若素 李安悬在半空的手没有犹豫太久，接着落到了季洋的肩膀上。 结果这让怀里的小人抽搐的更厉害了。 到底还是个孩子。 李安温柔的抚着小季的肩膀，试图让小季放松一点。 哭吧。 他望着的出口考场大门笑了笑。 曾经他也从这样一扇大门走出，那种心情他能理解 紧绷许久的心弦，因为复试的结束忽然松弛下来，难免情绪会有些失控。 长期无处释放的紧张情绪和压力需要一次彻底的释放。 原主走出复试考场大喊了一声，他则是找了个人少的地方蹲了几分钟。 释放压力的方式因人而异。 对于小季，大哭一场或许是最好的方式。 把一直埋在心里不能对旁人所说的压力和委屈一股脑儿的全部哭出来，明天又将是一个新的开始。 “哭吧，好好哭一会儿吧。” 李安说着右手接过胡蓉递来的大衣披在了季洋身上。 夫妇二人早已围了过来，一切发生的太突然。 两分钟前老季因为李安忽然向前迈步的动作而紧张不已，他不懂音乐，但他看得明白李安当时的神情。 那眉头紧锁的样子让他迎风的后背顿时冒汗。 他想上去问问怎么回事，但那种时刻他也不好上前打搅。 再者无论考场里发生了什么，他们也无力改变。 当时他只能祈祷老天爷眷顾他们家一次。 接着考场里面的音乐停了，没十秒钟季洋就出来了。 他看着女儿推门出来的那个表情，心一揪一揪的疼。 他描述不出来那是怎么一种表情，结果正要上前的时候，就见女儿两步趴到了李安肩膀上大哭起来 吓的他和胡蓉赶紧小跑过来。 谢天谢地。 看到李安给他的眼神，他才下意识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 这大冬天的冷风吹着，汗是说冒就冒。 李安的眼神他看得懂，一切顺利。 既然李安点头了，那他们家今年这个艺考劫也就算是成功渡过了。 好好好，好啊。 老季终于松了口气。 哎哟，他现在真想和李安找个地方坐下喝两口。 目光再回到女儿身上，他的心情可谓是天上地下，刚才他还以为女儿是因为发挥失常出来才这样。 现在他懂了，女儿是在发泄情绪。 哭吧哭吧，哭完就过去了。 老季心里说着，又往李安身边靠了靠。 胡蓉把季洋的羽绒服递给李安之后便退到了一边。 又是一阵风吹来，她别过耳边的头发。 看着李安怀里的女儿，面色说不出的温柔。 半年前她做梦都怕这一幕出现。 四口人就这么站在这里，不远处的两名工作人员时不时向他们看来。 没一会儿的功夫，随着门内的琴声再度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停在考场出口的另一侧，一对夫妻模样的中年人看向考场出口大门的神情有些紧张。 这大概又是另一个家庭的艺考故事了。 李安收回目光，随着怀里的小人渐渐安静下来，他的思绪也渐渐的飘到了别出。 “老..老师...我...我弹...弹的行不...不行...” “怎么不行，特别行。 - 拒绝了老季一家的邀请，蓉城音乐学院大门外，李安目送老季的车子向西驶去。 片刻后他扭头看了眼蓉城音乐学院的大门。 接着带上帽子，紧了紧肩上的包带，双手插进大衣口袋迈开步子向着马路对面的公交车站走去。 季洋艺考阶段的专业事宜到此结束。（√） - 回2501的公交车上，天色渐渐暗下。 李安缩在公交车的最后一排，躲在帽子里，望着窗外。 任由繁华的城市风光从眼前掠过，他的耳边只有季洋最后那个鞠躬。 “谢谢老师。” 回顾这半年来与季洋的相处，他打心眼里觉得及季洋是个听话懂事的孩子。 虽然有时和父母有点孩子气，可她本来不就还是个没满十八岁的小孩子吗。 从一个长辈的角度来看，作为这个年龄阶段的孩子，季洋已经很乖了。 从一个老师的角度，他对季洋也很满意。 对待学习勤奋刻苦、求知欲强，对待老师的态度就更不用说了。 有一说一，李安喜欢给季洋上课的另一个原因就是这孩子有礼貌。 并且无论课上还是课下，有季洋在的地方，气氛永远不会失去活跃。 妥妥的小开心果一枚。 试问这样的学生，有哪一个老师不发自内心喜欢。 可就是这枚总是把欢乐带给别人的小开心果，从考场出来却像是受到了天大的委屈。 除了无处释放的压力，李安觉的大概还有另一点原因。 季洋想证明自己。 带季洋这么长时间，他一直都清楚季洋坐在钢琴前其实并不自信，总觉得谁都比自己强。 从最开始的李慕妍到最后蓉大复试考场上的那个弹狂二的考生。 李安能从季洋的描述中感到一种藏在字里行间的自卑感。 就像是每个人都好棒、好厉害，除了她。 每每这个时候李安就想告诉季洋，你也很棒。 但他从没有这么说过，因为他清楚在那样的时刻无论他说什么季洋都会认为那是一种安慰。 事实就是如此，比起那些从小就得到正确引导掌握正确练琴方式的孩子，季洋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哪怕今时此刻，依旧如此。 这一点靠别人改变不了。 他也曾设法引导季洋让季洋正视自己，接受自己的不足。 可经过几次引导之后他便放弃了。 看似大大咧咧的小季，其实有一颗不服输的心。 季洋的不服输从来都没有表现在嘴里，而是在练琴的过程中，问题解决不了誓不罢休，哪怕练至深夜。 尤其是在李安在燕京的那段日子，后台记录清清楚楚。 对于这样一个不服输、肯努力、又将自卑埋在心底的小季，他又怎么能继续让对方坦然的面对自己的不足。 或许这里有他作为一名老师经验不足的地方。 可他在这个问题上真的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他也只是个26岁的青年，没有那么多的人生经验。 他能做的只有帮季洋变强，让季洋通过不断感受到进步而逐渐拉回自我评估。 半年来，季洋在专业上的进步可谓是突飞猛进，尤其到了最后两个月，几乎每次上课李安都能感受到季洋的进步。 他明白，在钢琴这个学科上，季洋算是终于入门了，这个入门不算晚，有些人上了四年大学都没能迈入这个大门。 但是在心态上，季洋还是没有克服怯场的心理。 所以他利用最后一点备考时间为季洋设计了一系列的心态户外训练，那段时间让季洋继续闷头在钢琴前没日没夜的练已无意义。 经过一些列的心态训练之后，他为季洋在蓝鲸安排了一个舞台。 这个舞台在他看来其实就是最后的模拟考场。 一首克罗地亚狂想曲四手联弹引起全场轰动，当所有掌声涌向小小舞台那一刻，他回到二楼看向舞台灯光下的季洋，季洋迎着掌声目光环视全场，眼神里噙着淡淡笑意，他知道这里面已经开始孕育自信的种子了。 作为整个心态训练课程的设计者，李安是有些小小的得意。 蓝鲸舞台不仅让季洋拾起了自信，而且在终曲的合奏环节，他还借用曲目本身的音乐情绪，在演奏上加以引导，让季洋在上考场前完成了一次释放。 所以那晚过后，李安觉的季洋已经为复试考场做好了素所有准备。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或许季洋自己也没有想到。 最后的提速。 在他眼里季洋向来都是一个求稳的孩子，却在考试最后的最后选择了继续提速。 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明明第二遍琶音将速度拉回来，接下来按照这个速度弹至结尾就可以了，李安听的非常仔细，季洋在第二遍琶音弹完之后就进入了非常稳定的状态。 可季洋在如此稳定的速度推进中，选择了提速。 现在再回想，他几乎可以肯定季洋的提速是有预谋的。 提速点恰到好处。 季洋是在还没有弹到这的时候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季洋为什么要这么做？ 当时只有他和季成光心里清楚一些事，但季洋并不知道。 那么是什么给了季勇气，或者说是什么促使季洋在那一刻要冒着巨大的风险去提速。 可以预料，如果季洋在最后一段的急速演奏稍有闪失，那么必然会出现一个巨大的车祸现场。 这里季洋是知道的，这个失误虽不致命，却足以让她这半年来的努力一吸化为为泡影。 季洋不想在今年秋天顺利入学了吗？ 直到季洋从他肩膀上抬起头，吸吸溜溜的问了他那个问题——老师，我弹得行不行——那时他才恍然明白过来。 或许比起今年入学，在舞台山的那一刻，季洋更想证明自己。 李安对此不知该说什么。 或许只能把这个问题归结于每个人心底追求的东西都不一样吧，如果是他，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提速。 顺利的一年考进大学才是最重要的，只有这样才有更大的舞台和空间去证明自己。 李安心里再叹。 哎，傻孩子啊。 好在过程虽凶险，但结局是美好的。 大概这就是傻人有傻福吧。 反正季洋也考完了，李安也信一把玄学，不想再去琢磨别的什么了。 话说回来，小季这次也真是给他长脸了。 这个速度零失误跑到最后，怕是台下的老师们都应该有些佩服吧。 魏老师应该也会为自己感到一些自豪吧。 嗐，谁知道老爷子会怎么想。 管他呢，考都考完了。 嗐。 公交车到站，李安边起身边笑，还笑出了声，周围人寻着笑声望来，他还自顾自的笑，惹得大家像是看傻子似的看他。 又高又帅个小伙子，怎么行为举止奇奇怪怪的。 到站的公交打断了李安的思绪，迎风走出公交站，他刚才心里那股空荡荡的劲儿也缓过来了。 第一次亲手把自己的学生送进一所音乐学院的钢琴表演专业复试大门。（√） 完成了一段有意义的教学。（√） 如果真的把钢琴教学当做一场人生游戏，李安认为系统在这一刻不需要他来提醒，他又完成了两个职业成就。 应该自动跳出来两声“叮。” 电梯里，盯着整洁如初的面板，教学点都特么已经748点了。 都大半年了，教学点的作用目前似乎还是只能用来查看孩子们的攻略，再没有什么新的功能出现。 而且最坑爹的是不仅不能对师生指数达到六十的孩子使用，还不能对教室里的孩子们使用。 前几天王小虎的师生指数跌到六十以下，他当时气归气，但还是想看看王小虎到底在想些什么。 于是对王小虎使用了高级攻略。 结果系统跳出提示，无法对教室里的学员使用此攻略。 再往前是季洋卡在一个技术难点好几天，他想走走捷径，可系统提示季洋的师生指数高于无法使用。 哎。 李安算是看出来了，靠谁都不如靠自己。 自己不比他系统攻略差啥。 没看教室里的这些小好家，指数都不低了。 就连飞哥都有进入系统教室的潜力。 哎。 没办法，说到底，还是这个老师优秀。 电梯门开，李安乐乐呵呵的取出房卡。 季洋复试结束，明天搬家，这一件件好事都开始排队了。 希望今年也是如此。 心情大好，李安一进门鞋都没脱，来到光秃秃的钢琴前，抱起无精打采的八万。 四目相对。 “怎么着，都不来门口迎接一下了？” 八万转头不看李安。 李安放下八万想从冰箱里那瓶罐头，结果才意识到八万的东西已经打包装好了。 手边也没个逗猫棒啥的陪八万玩玩。 “行了行了，明天就带你一起。” 李安说着震动的手机。 小米：行，我知道了，那就定好明晚了是吧，蛋糕我定你就不用管了，到家等我一会儿哈，我在小雨家吃完饭就打车回去 八万一：你可以在她家多待会，不着急，我也刚到家 小米秒回：我不！ 八万一：怎么这打字还带音效的？ 小米：哼，赶紧抓紧时间练你的琴，现在立刻马上放下手机，等我回去你就不准弹了 八万一：得令 放下手机李安左右看了看，特么的家里就和装了摄像头似的。 居然知道我正坐在钢琴前。 这时啪的一声，八万跳到了琴盖上，接着一个连跳跳到了琴板上。 一个笨拙的转身后，与李安对视。 没办法陪小猫咪玩，那就给小猫咪弹弹琴吧。 “请欣赏C大调双手音阶。” 李安掀开琴盖一瞬，八万一怔，二话不说直接从钢琴上跳了下去。 “不听拉倒。” 无所谓身后怨念的小眼神，李老师开始了今日份的练习。 - “洋洋啊，我和你妈想和你商量个事。” “#￥%*&？” 躺在160度的副驾椅背上，捧着薯片阿木阿木的小季同学哪还有刚才那般梨花带雨，吃的话都说不清楚。 从上车开始，她的嘴就没停过，饿的也像是被五行山压了几百年。 好在老季听得懂。 “想不想去旅游。” 文学网 290.又骗小孩！？板车司机李老师 又听到旅游二字，季洋眼睛又亮了，一屁股坐起，挺起腰板加快咀嚼的同时微微低头喉咙用力向下一送，接着放下薯片转头看向老爸，激动说道，“想啊！” 季洋想旅游，尤其想和爸爸妈妈一起旅游。 在她的记忆里，上次和爸爸妈妈一起出去玩还是她初二的暑假，三口人去了南海。 之后随着家里生意越来越忙，她的功课越来越紧，一家人也就再没有一起出去玩过，偶尔有机会出去也只是在蓉城周边转转，还是和好多亲戚一起。 一想到这儿，季洋目光闪过一道狐疑，不会又是这个节目吧，和去年过年一样。 “去哪？” 目光带着点小小警觉，看着老爸嘴角浮起的笑容，心里已经开始忍不住泄气。 老季笑：“你想去哪？” 果然！和去年的套路一模一样，先问自己想去哪。 有了去年的经验，这次季洋也不说自己想去哪了，反正自己说了也只是被许诺‘哎呀，以后有机会爸爸肯定带你去，’然后再问自己想不想一边领略自然风光一边吃自己亲手烤的羊肉串。 听着是不错，可实际上到了就是负责看小孩。 她几乎已经认定老爸口中的这次旅游和去年过年差不多，年到初七初八左右，几家亲戚相约开上车去周边搞个烧烤野炊之类的家庭活动。 “你们说去哪就去哪呗。” 反过来想想眼下哪还有时间出远门，还有几天就过年，年前肯定来不及，年后，她估计自己出不了正月十五就该进入文化课的百日冲刺了。 事实面前，小季也是把出远门的想法扔到了脑后。 其实她并不反感大家庭的聚会，反正只要不在她家就行，这样她就不用担心弟弟妹妹们在她的琴室里乱按。 上次亲戚来家里聚会，一个小表弟吃完辣条没洗手，不但摸了她的小七，还把带着辣椒油的指印留在了琴键上。 当时她气的差点一巴掌乎上去。 “我们想去西北转转。” 小季脑子里正在脑补表弟应该被婶婶用力教育的场景，都没注意老妈的话。 接着一愣，西北？ 老师的家不就在西北吗。 只听耳边继续传来，“洋洋，咱们今年不在家过年了。” 一瞬。 季洋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理解错了，但嘴角已经不受控制的扬起，连小表弟的得意笑容都觉得没那么可恶了。 “真哒？！” 车子一拐，缓缓停在了一栋老小区的单元门前。 季洋见到门前背手站立的二姨姥爷，立马解开安全带要下车。 “真的。” 这次老季底气十足。 迎风向着二姨姥爷奔去的小季别提此刻心里有多快乐。 要问这两大家人里，除了父母季洋和谁最亲，那一定是她眼前这个带着老花镜的老汉。 她这一代人，多数都是爷爷奶奶或外公外婆抱大的，她不是，她是二姨姥爷抱大的。 - 时间来到傍晚，七点二十五，随着门外哒哒哒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李安已是抱着小八站在门前迎接。 陈璇滴的一声将门打开，就见一对毛茸茸的小爪子。 “小八你怎么这么可爱。” 乐呵呵的进门放下包，她接过八万抱进怀里玩了一会。 随后李安把准备后的热水端来，“冷吧。” 陈璇放下八万双手将温烫的水杯握紧，“今天好冷。” 本来气温没那么低，就是因为风太大。 不过再冷也阻挡不了她迫切回来的想法，还没暖和过劲儿，她就把今晚的计划告诉说了出来。 “我们晚上先搬一波吧。” 搬一波，想搬就搬一波呗。 再无心事，李安也想过去看看，只不过下午的时候他还以为陈璇晚上要和他出去附近转转玩玩看看电影什么的。 说动就动。 李安也不打算先吃点东西了，“晚上再说，我也不饿，咱们先搬。” 二人一番合计，决定先把床上铺的一些东西裹弄过去，省的明天和别的东西混在一起搬再弄脏沾灰。 除此之外陈璇还想带上她的鞋子包裹，李安想带上他的那箱乐谱。 李安见陈璇想拿到东西越来越多，及时阻止对方。 “别了别了，再拿咱两就拿不了。” 陈璇只能作罢。 哎，要是他们自己有个车就好了，她刚才回来的路上还在想这个事儿。 晚饭的时候，孙雨曼说让陈璇把自己的车开走，当时陈璇挺心动，可最后还是婉拒了。 她虽有一些驾驶经验，可蓉城的路况和烟市完全不一样，她在这边一次路也没上过，担心万一再把孙雨的车给碰了划了，那就尴尬了。 等滴滴司机的过程中，陈璇问李安车开的怎么样，她想着男的不都挺喜欢车嘛，所以在这方面应该比女的要强一些吧，李安有驾照她知道。 “我没上过路。” 李安如实回答，驾照他和原主都考了，但科三结束之后都再没有摸过方向盘。 “你呢？”他问陈璇。 陈璇：“我在家敢开，在这边不敢。” 李安：“主要咱们手里也没车，有的话你慢慢跑跑也就熟悉了。” 陈璇：“现在车很便宜。” 李安：“怎么说，陈老师想整个代步工具。” 陈璇还真没这个意思，她就是随后一说，“没有。” 接着她把孙雨曼让她将车开走的事情和李安说了说，“所以我就想着我们要是有辆车就方便了。” 李安笑笑，一辈子能搬几次家。 不过话又说回来，车这个东西吧，对于他们这个阶段，没有也就没有，丝毫不影响生活，有的话，它也能派上用场。 去往云开苑的路上，坐在副驾很少注意看司机的李老师，今天格外留意对方手里的方向盘。 感受着疾驰在马路上的小车，看着司机熟练的驾驶，别说，他还真有那么点小心动。 司机还不错，到地方还帮两人把东西搬下了车。 看着一地包裹，陈璇才意识到她这一波带的东西着实有点多，幸好李安刚才及时制止了她。 可尽管如此，从云开苑南门到40栋楼的路程也比万和公馆33栋楼到昱东大街的远不少。 她这边正愁着怎么办，李安左右环顾了一圈。 接着目光落到校区大门值班室后面的那片空地，那里停着依一辆板车。 顿时心里有了主意。 “先把门禁卡给我，” 从陈璇手里接过门禁卡，他在对方疑惑的目光中快步向小区大门走去。 三分钟后，忽的一声响，小区大门敞开 接着就见一两破旧的小板车开了出来，驾驶位上持着双把威风凛凛的那人可不就是李老师么。 陈璇瞧状况捂嘴憋笑。 也就不到十秒钟的功夫，刺拉一声—— 板车停在陈璇面前，李安麻利的从上面跳了下来。 “往上搬。” 陈璇也没多问，两人一起行动，三下五除二，几下就把带来的行李包裹都搬上了板车。 李安重新跨上驾驶位，陈璇沿着车边坐下。 “扶稳了吗？” “嗯呐！” 陈璇有点小兴奋。 接着李安拧把打转向，板车绕了一圈掉头开进了小区大门。 “一会儿送过来哈。” 路过保安室他停了一下，朝着窗后的保安挥了挥手。 保安也扬手：“不着急不着急。” 陈璇寻思这保安脸上乐的，比他们第一次来到时候好说话了呢。 “这有什么好不好说话的。” 停到单元门口，二人把车上的东西卸下。 “人就干这活的，没门禁卡，脸又生，人不给开门也是工作分内的事情，这不就熟了。” 刚才李安看到板车，心里琢磨这车九成九是保安室的，于是就主动去和人递了根烟，然后说明来意，人接着就把车借给他了。 “走吧，咱们先把东西搬上去，搬完我去还车。” 上下楼两趟，一通忙活完，两人算是把这第一波家办完了。 重新回到客厅，李安轻轻坐在沙发上，然后用手按了按柔软的沙发垫，心里很舒服。 打今儿起，他也算是有沙发这个东西了。 片刻休息过后，李安要去还车，陈璇非要跟着。 跟着跟着呗。 “正好陪我去门口买点饭。”中午李老师也没吃几口。 两人一路从楼下开到小区门口，陈璇最后还有点点舍不得下来。 她觉得好好玩。 “你小时候没坐过摩托车吗？” “没有。” 原来如此。 - 门口买了份饺子，隔壁买了点卤煮，最后去超市拎了几瓶啤酒和一些清洁厨卫的生活用品，二人回到家，就在茶几上开摆，算是吃了他们乔迁新居的第一顿饭。 “干杯，今天辛苦陈老师了。” “还是李老师今天辛苦，干杯。” 吃饱喝足，继续干活。 既然今晚都来了，那就不能白来这一趟不是？ 今晚李安的任务不多，就两个地方，一个卫生间，一个厨房。 他必须亲自把这两个地方认真仔细的收拾出来。 工具他都准备好了。 这边李安带着手套拿着钢丝球从卫生间地瓷砖和墙面夹角处的黄色水锈开始擦拭，另一边陈璇也来到卧室。 如今卧室大了，床头柜也宽了，能摆放更多东西，开始收拾前，她先把那个奶茶杯摆在床头柜上，然后重新将那支白色的塑料花插了进去。 两个小时一晃而过。 期间安妈打了一个电话过来，嘱咐李安再检查检查行李，别明天上火车的时候再把什么东西落下了。 “放心吧。” “嗯嗯。” “不用不用，折腾啥啊，都多大了还来接我，我还能认不清家门了。” 陪老母亲聊了一会，李安放下电话接着擦起抽油烟机。 临近十点半，两人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2501，实在懒的洗澡了，便简单洗漱一番躺倒睡去。 睡觉前，李安在王者小分队的群里和众人确定了明天上午的时间。 - 次日上午十点半，许宏信、马涛、邓仕祁、邓仕祁的二叔，四人准时走出25层电梯。 客厅大门大敞，许宏信第一个进来，正见李安向着门口走来。 “安哥，璇姐。” 李安听见楼道里的动静就放下了手里的活。 “安哥，璇姐” “师哥，璇姐。” “李老师，陈老师。” 李安和几人打过招呼，最后主动伸手向邓仕祁二叔表示感谢，“麻烦您了，还折腾您跑这一趟。” “麻烦啥。”邓仕祁二叔连忙摆手，咧嘴笑说，“都是自己人。” 李安把准备好的烟拿出来一人发了一根点上，陈璇这边沏了四杯茶，让众人先稍作休息一番。 马涛屋里瞅了一圈没见小猫咪，“八万呢？” “锁卧室里了。” 李安说着见众人烟抽的差不多了，接着开始安排工作。 按照他的想法，得先把钢琴和冰箱搞定，那这两个大件解决，剩下的东西都好说了，反正现成的车。 “行，那咱就开始吧。” 许宏信张罗着，邓二叔已是围着钢琴转了两圈，他拿着卷尺量了一下，发现一趟办不了钢琴和冰箱。 得两趟。 两趟就两趟。 “先搬钢琴。” 两个在后面推，两个在前面把控方向。 钢琴的轮子压在水泥地面上，咕隆咕隆作响。 将钢琴推到门口，迎来了第一个难关。 过门槛。 门窄，所以只能前后用力。 开搬前，李安叮嘱道：“安全第一，琴真无所谓，你们都知道，就咱学校的淘汰下来的琴，摔了就摔了，千万别伤着自己。” 邓二叔有经验，他让四人在后面顶住劲，别让轱辘往后滑，接着他一个人将钢琴前半部抬起。 “往前推！” 随着楼道里一声大喊，四人忙向前推，眼见这大半个钢琴身子就这么顺利的越过门槛。 “往期抬。” 到了这个位置，门口只能容下两个人的身位，许宏信让李安和邓仕祁二人退开，接着和马涛一左一右一用力！ “我草！” 马涛脸都憋红了，终于将左边抬起和许宏信合力将钢琴最后半截送出门槛。 “涛哥不行啊。” 见钢琴安全送出大门，许宏信揉着肩膀松了口气，别看他嘴里说的轻松，额头上的汗已经溢出来了。 马涛是真不行了，双手扶膝大口喘着粗气。 “太沉了。” 李安见状也只能继续强调安全第一，剩下的就等着全部办完好好请这帮哥们弟兄吃顿饭。 尤其是得好好感谢一下邓二叔，他瞧的清楚，要是没有邓二叔一个人在前面撑着，就他们这仨瓜两枣，不知道花多长时间才能把这个琴从客里弄出去。 - 这边李安一伙人忙着搬家，文晓和傅天鸣那边才刚刚起床。 昨晚文晓又忙活了大半夜。 “晚上几点来着儿？” 文晓抓着头发坐起，看向身旁。 傅天鸣打着哈气拿起手机说道，“李安说最晚十点半。” 291.老李收礼 忙完李安的音乐会之后，年前的最后一点时间文晓也没休息. 对她而言，今年已经开始，她计划今年要搞点小动作，这不最近又精挑细选出了两个剧本，都是朋友写的。 两个故事的结构和内容都还不错，就是少了点生活感。 文晓承认自己还没有从上一段工作中走出来，读剧本的时候总是不由的想到李老师的故事。 昨天李安给傅天鸣回电话的时候他就在一旁，听到李安要想在他们的小店给学生过生日，当时她还挺感动的。 她记得那个学生，她听过按个女孩的钢琴课，摄像机里也有这个孩子的影像记录，如果不是因为一些特殊原因，她本想在李安的短片里插入一段这个女孩的小故事。 她还和这个女孩聊过一次。 音乐会第一次彩排的下午，李安带着这个女孩一起来到彩排现场，当时所有人都在舞台上忙碌，只有她两在观众席。 那次聊天给她留下了较深的印象，两人还加了微信。 「你说李安专门给季洋过生日到底是为什么。」 文晓试图从这个问题再度切入李安的视角，想一探主人公内心深处的想法。 傅天鸣刚拿起枕边的贝多芬传，听到文晓的问题又把书放了下来。 「如果你是李安，你想想你为什么会采取这样一种行动。」 文晓忍不住翻起白眼，「还用你教我？」 傅天鸣耸耸肩膀，接着翻到昨晚停下的的地方继续看了起来。 很显然比起和文晓玩研究人物心理游戏，他此刻更关心的手里的书。 最近傅天鸣购入了大量关于记录贝多芬的传记和音乐文献，试图重新将作曲家的人生和那三十二部钢琴奏鸣曲进行一种深度串联，从而激发出更多的灵感来谱写他和李安的下一场音乐会。 打从红楼音乐会结束那一刻起，他就已暗下决定，最后就是使用威逼利诱的手段，他也得让李安和他把这个贝多芬的系列音乐会做完。 不过说到今晚的生日会，他其实也挺不理解的。 几个成年人坐一起一起聚聚，李安非要带个学生来过生日，首先他对季洋没有意见，只是这不太符合李安的做事方式。 傅天鸣眼中的李安做事向来循规守矩。 要说上次音乐会的庆功宴吧，他带着季洋可能也就是为了给季洋制造机会给魏老敬杯酒。 可这次呢，李安本就不是一个爱玩的人，会在第二天一早回老家的情况下，大半晚上的带着一个女学生和一群成年人凑到一起给对方过生日？ 从一名编剧的视角分析，李安在这样的时间采取这样一种行动，自然带着某种目的。 至于是什么，那他就不知道了， 总之他能做的就是帮李安给季洋过好这个十八岁的生日，谁让他们是最佳拍档呢。 —— 午饭过后，安妈休息了一会开始套被子，一想到儿子一会儿就上火车，明天就能到家，她就忍不住开心。 过年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就等儿子到家，到时候一家三口团团圆圆过个年，接着就是新的一年。 她正忙活着，家里的门响了。 接着只听一声粗狂的「三爹。」 这个声音她太熟了，豁牙子又来了。 她放下手里的针线出门迎客。 「三妈。」 安妈来到客厅，一身黑色皮衣的豁牙子手里拎着两个礼品盒，站在老李身旁，和她热情的打了声招呼。 她张罗着儿对方坐，「快坐，我给你泡个水。」 豁牙子忙放下东西 拦住，「别弄了三妈，我就路过上来看看你和三爹，这就走了。」 老李听着这左一个三爹、又一个三妈，心里多少有点别扭，要放在以前他倒也没什么。 毕竟从血缘上，他老爹也就是李安的爷爷，和豁牙子的爷爷是亲兄弟。 况且小时候在村子里的时候，对方也是从小跟着他们屁股后头跑到大的。 虽然现在发达了，但见了面还得叫他一声三爹。 没毛病。 偶尔路过来家看看也正常，可今天已经是这个月的第三次。 每次来都说路过，上次还带着娃娃一起，拎着烟酒，放下东西就走人，他都没来得及问问到底咋了。 这今天自己又拎着东西过来了。 老李这辈子活到现在也没收过别人送的礼，这忽然的，让他心里很不踏实。 他怕是豁牙子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找他帮忙。 不然这是干啥。 可他一个老矿工啥本事没有，除了一把子力气他真不知道自己还有啥 所以他今天得问个清楚。 「三儿你到底有啥事就说出来。」 老李不会绕圈子，心里咋想的就咋说。 豁牙子是李福小时候的外号，因家里排行老三，发迹之后亲戚朋友都改口不叫他豁牙子了。 见三爹问了，李福也不兜圈子了。 接过安妈递来的茶水叹了叹。 他这一叹，老李两口子都明白了，这确实遇上事了。 「三爹，我也不瞒你，这次确实有事得麻烦你家。」 说着又是一声叹。 安妈焦急道：「啥事你说啊，这孩子，都是自家人你还张不开口了呢怎么。」 李福：「还不是娃娃的事情。」 老季：「娃娃咋了。」 李福：「李铮明年不也该考学了吗，成绩太差了。」 说到儿子的问题，李福是真没办法，你说他儿子不乖吧，也不是，比起他那些朋友的孩子，他儿子算是非常乖得了，也听话，就是不给你好好学习。 「你说现在不让娃娃上个大学怎么行，我初中没毕业，不能让他也走我的老路是不，你说三爹。」 老李点点头：「对着呢，不管咋样都得让娃娃上个大学。」 安妈插话：「铮子聪明着呢，还有一年多呢，来得及。」 李福直摇头：「不行三妈，你不知道这孩子现在啥情况，老师都说了让我赶紧想想办法吧。」 「这不去年他们学校弄了个什么艺术特长班，我就给他报了名，带着去听了几个讲座，最后别学校让他选乐器，他说想吹萨克斯。」 「我说行，当时就给他买了个乐器，在学校跟着学了一段时间，然后他们老师说他还挺有天赋，建议去外面找找老师。」 「正好当时听讲座留了个电话，一个从国外回来的老师，我就和人联系了，带着他去这个老师上了一段时间课。」 「娃娃到学的也还可以，老师也说好。」 「现在是个啥问题吧，接触时间长了发现这个老师有时候就不着调，今天说这个话，明天说这个话，一会儿说让往燕京考，一会又说往哪哪考，我也不懂，只能听人说，这不前段时间他老师说燕京有个大师课，让李铮去听，说是他之前在国内跟的老师，说如果他老师看上李铮了，就让李铮过完年去燕京那边集训，待到年底考燕京的学校。」 「我就带孩子去了，那个大师课上的咋说呢，排场搞得挺大的，人也挺多，李铮也上去给人吹了，下来这个老师就给我说李铮可以，说再努努力有机会上燕京。」 「当时我也没吭声，就说回家再和她妈商量商量，我觉得李铮就在这边学了那么一段时间，然后去燕京上了节课人家就看上了，心里就怪怪的。」 「再加上那个老师一开始还给我孩子到时候能不能顺利考上得看孩子的具体进度，后来再吃饭的时候又给我说掏上二十万保证没问题。」 「我这就很犹豫了，本来我都打算过完年送他过去了。」 「这不安子马上回来了，我就想着让他帮我拿拿主意，我也好心里有个数。」 「别的啥事没有，三爹你放心。」 李福对李安这个小老弟印象就是李安小时候回农村过年时候，说实话要不是之前在群里看到李安的照片，他连李安现在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老李听完之后明白了，这算个啥事，「这事你直接给他打电话不就完了，还至于这么折腾。」 李福又笑又叹，从包里拿出烟给老李点上，自己也抽了一口，「安子现在有大出息了，人在大城市整天忙着干大师，我们这点小事跟着扯啥后腿。」 安妈不乐意了，「说啥呢。」 要真说起来，那还是老李这一家欠着人李福那一大家子的人情呢，当时安妈社保断了七年，再想补缴的时候人家以安妈的年龄为由不给办，最后是李福的亲大哥帮忙给跑的这个事。 「他明个儿就回来了，你们兄弟见面聊。」 李福：「哎三妈，他明天几点的车，我去接他。」 安妈：「别不让接么，说要自己回来，就让自己回来吧，也没多远。」 李福点点头，「行，那就让安子到家先好好休息两天，等他休息好了，到时候我定个酒店咱们一起坐坐。」 老李：「折腾啥啊，来家就行了。」 李福摆手：「别陈凤霞这两天一直念叨这事呢，行了三爹，这事你就听我的就行，不管咋说安子这次都是给咱们老李家挣了大脸，这回到家，我们这些当哥哥的怎么的也得给好好置办一桌吧，你说是不。」 老李咧嘴，「嗐，啥话，听你的听你的，到时候把你爹也叫上。」 李福起身：「必须的嘛，那咱们就说好了，明天我就不过来了，厂子那边年前还有批货要发，三爹三妈你们坐，我走了。」 安妈跟着起身送客，「开车慢点。」 老李见桌上的中华烟，扶着沙发跟着站了起来，「烟没拿。」 李福停下转过身，「你留着抽吧。」 老李也没觉出这个烟比他的哈达门强在哪，抄起桌上的烟就走了过去，「你拿出去应酬。」 嘴里嚷着手里的烟盒一个劲的往李福兜里装。 「哎哟，三爹你别。」 两人一番推阻，烟盒都变形了。 李福见状哭笑不得，这个三爹啊。 「你就抽吧，上次来给你带的烟你拆开抽就是了，你留着还能生娃娃咋地是。」 李福刚才一进客厅就看见上次他来带的烟酒位置都没动，还在那摆着呢。 「安子已经出息啦，你以后就等着享福吧你，说不定再过二年别就把你接到大城市去了呢。」 说着最后还是把烟放到了玄关下的木柜上。 「三爹三妈我走了。」 回到客厅，老两口看着李福这次带的东西，唏嘘不已。 老李随便拎起一个盒子看了看，啥是个西洋参他也不懂，反正听着都是好东西。 「你说安子这事能给帮上忙吗？」 安妈看着这些贵重物件心里还是不踏实，她这辈子为人老实本分，本就欠着人家一个人情，现在又收了人家那么多东西 ，到时候万一儿子给人家帮不上忙可咋整。 本来她还想着等李安这次回来请李福大哥好好吃个饭呢。 现在可倒好，反过来了。 面对媳妇的问题，老李也不确切，要说儿子都在燕京拿了什么特别奖了，应该是在那边多少也认识了一些人，老三儿子去燕京找那个老师学习的事情吧，让李安托人打听打听这个老师，到时候应该也能问个一二三来。 「等他明天回来问问他吧，这事咱们就别跟着掺和了。」 安妈：「那这些东西。」 老李叹：「东西放那让李安处理去吧，等过年咱们也买点东西让李安送过去。」 安妈嗯了一声，「你还睡会不。」 「也快四点了，」老李看了眼墙上的闹钟，接着拿起沙发上的大衣。 「干啥去？」安妈问。 老李：「再去趟市场转一圈，看看有没有好的牛腱子，买点回来赶紧把酱打出来灌上冻冰箱里，还不知道这趟他回来能呆几天，到时候准备再来不及了。」 安妈：「路上慢点。」 老李换好鞋，拿起门口的三角拐杖出门而去。 安妈回到卧室继续套起了被子。 这次这床新被用的棉花都是好棉花，一斤十六块呢。 —— 「哎哎哎小米，昨天晚上咱们拿来那个包裹呢！？」 云开苑三单元102室。 异常凌乱的客厅。 李安快忙昏头了，今天这个家搬的，本来他都没打算搬这么彻底。 结果大家都说就照着一天搬完就行了，也省的到时候他和陈璇过完年回来再一趟一趟跑了。 搬完搬完吧，于是就把2501彻底搬空了。 这不东西一多他脑子记不过来了，清点包裹的时候左右没找到昨天拿来的那个大包裹。 里面是他们的铺盖。 那床新羽绒被可是花了大价钱，陈璇喜欢盖轻被，他合计着就干脆买个质量好点的羽绒被。 「我收进柜子里了。」 这时陈璇满头大汗的从书房拿着抹布出来，昨晚她就考虑到今天搬东西肯定弄得满屋都是灰，所以提早就把那些床上用品收到了柜子里。 「那就都没问题了。」 八个包裹齐了。 「安哥，你的宝贝。」 马涛跟在邓仕祁身后走进客厅，手里抱着一个电风扇。 众人听到宝贝一阵大笑。 刚才运最后一趟时，许宏信问李安这个小电风扇还要不要，当时李安发言逗乐众人。 「我告诉你们，什么都可以不要，但它我必须得带走。」 「为了买这个宝贝我真是处心积虑了。」 哈哈哈哈—— 「宝贝放哪啊哥？」马涛接着打趣。 李安叉腰跟着大伙笑了笑，「行了行了，就搁那就行了。」 随着邓二叔最后拎着点杂物上来，这个家就算是彻底搬完了。 「辛苦了辛苦了，今天辛苦了各位。」 李安让大家放下手里的活，掏出烟，「都别站着了，快沙发上歇会，咱们等等去吃饭。」 许宏信见一个个都灰头土脸的，满身灰，再看沙发，那么干净，反正他是不好意思坐。 见几人也没有要坐的意思，于是直接让李安把烟收起，「不抽了也不坐了，直接安排吃饭把哥，都快饿死了。」 李安见状点点头，「那行，那咱们就直接去吃饭。」 几人轮流去卫生间洗了手和脸，接着一起下了 楼。 邓二叔开着小货车先出了小区大门。 一行人随后步行也走了过来，昨天的保安见李安笑问，「搬完啦李老师?」 李安笑：「搬完了，谢了周师傅。」 今天搬家，车子进进出出来来回回的，老周可是一路给他方便。 保安老周摆手：「不谢不谢。」 几人出了小区大门，许宏信感慨：「还得是我安哥啊。」 众人又笑。 邓二叔这时从车上下来，过来给李安说还有事就不去吃饭了 「别啊，您这。」 要说出力，今天邓二叔出了最大的力，这不吃口饭就走。 「别客气李老师，我还有活，就不吃啦，下次下次。」 见对方还有事，李安也不知道真的假的，万一耽误人家生意了那他心里更过意不去。 于是送邓二叔回到车上，他从包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一条烟顺着窗子放了进去。 「李老师你这干嘛。」 李安摆手。 「二叔路上注意安全。」 接着转身就走。 给钱人家肯定不会要。 292.年度总结报告 众人目送走邓二叔开车离去，李安问邓仕祁王盼盼到哪了。 “还有一个路口，马上就到” 李安点点头，接着看向许宏信又劝了一声，“问问呗。” 许宏信摇头：“别了别了，安哥，她单位到这太远了，十几公里呢，咱们得等，她也得折腾，真的，算了。” 李安见状也不再多说，中午他就让许宏信问问对象下午能不能一起过来吃饭，现在来看对方是真的不方便。 没几分钟王盼盼就到了，西侧办公室集结完毕。 “都想吃什么？说。” 李安原计划这顿饭找个正儿八经的菜馆，当时主要考虑到有邓二叔，现在邓二叔走了，剩他们一伙小年轻就无所谓了。 许宏信和马涛二人相视一望，彼此会心一笑。 这一笑两人是想到一处去了。 不过他两得看看大家怎么说，毕竟现在办公室多了两位新成员。 包括李安陈璇在内，四人同时看向邓仕祁和王盼盼。 说起来这还是邓仕祁第一次参与办公室聚会，可开心之余他是给不了什么好建议，只要大家能凑到一起，吃什么都好。 于是他的目光又落到了身旁。 王盼盼见决定被权交到自己手里，心下自己哪能做这个主，吃啥还得看璇姐啊。 “我听璇姐的。” 皮球又踢到了陈璇这儿。 陈璇忽然又像是回到了去年夏天，成天为不知吃什么而发愁。 “安哥说。”她脑壳疼。 李安：“仕祁说。” 邓仕祁：“我都行啊，涛哥说。” 马涛张了张嘴，“信哥说。” 许宏信看向李安，露出一抹坏笑。 李安幽幽一叹，他就知道。 刚才见马涛和许宏信两人在那眉来眼去的他就猜到了两个人在想什么。 “行行行，不过今天我可和你两说好了，一会儿吃完都给留下干活。” 许宏信哈哈一笑，一张拍到马涛肩上，“今天的善后工作我涛哥包了。” 马涛来不及反击就被许宏信拉着去买东西，“老规矩，我两去搬酒，剩下的俺们就不管了。” 一旁邓仕祁和王盼盼还没有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听过陈璇的解释之后才明白。 “上次我们帮李安搬完家的当晚就在屋里吃的火锅。” “啊！” 王盼盼刚才就想说吃火锅，现在不但能吃上火锅，还能看看老大和璇姐的新住所，开心开心。 “师哥，那边就有个生鲜超市。” 邓仕祁搞明白状况主动提出去要去买食材，说着就要走，被李安拦了下来。 李安让陈璇带两人先上去，“你擦擦桌子收拾几个凳子就行，厨房里的活等我回去弄。” 几人分工行动，经过一番忙碌，又一个小时过去。 明亮的餐厅里，西侧办公室六人围坐在冒着圆桌前，红油汤底在灯光下显得更加鲜艳，加上周围一圈五颜六色的大碟子、小盘子，还有弥漫在空气中的香辣味，这滚一滚起来，气氛它不就来了吗。 “干杯！” 许宏信提第一杯酒，“祝安哥璇姐尽早再次搬家！” 李安爱听这话，等到下次搬家，不出意外他和陈璇就在蓉城有了属于自己的落脚点了。 “干杯！” “干杯！” “干杯” “谢谢大家，有话一会儿再说，先吃先吃！快快快。” 李安放下酒杯就拿起快子，几个男的都差不多，比起今天出的力，中午那点外卖真不够看。 “璇姐，这个鱼丸好好吃，感觉比火锅店的丸子好吃多了。” “安哥，明天几点的飞机啊。” 西侧办公室众人边吃边聊，气氛渐渐像是回到了在办公室。 酒过三旬，许宏信让马涛用电脑放首音乐。 马涛打开网易云，又找到了上次那个歌单。 点开第一首，音乐响起，伴着眼前的场景，四个办公室的老人都不由得想起上次帮李安搬家时的场景。 当时李安和陈璇还没在一起。 “这半年一晃就过去了。” 许宏信自己拿起酒瓶吹了一口，半眯着眼回忆道，“我还记得头天晚上璇姐帮安哥拖了一晚上的客厅。” 马涛补充：“明明还有卧室。” 王盼盼不知道这一段，顿时还有点小惊讶，“然后嘞。” 许宏信：“然后，然后你就来了吧。” 马涛：“对，我记得就是安哥搬家的那周盼盼来的。” 这么一听，王盼盼又想起给陈璇打小报告那一段，心中忍不住叹息，这件事其实在她心里一直都没有过去。 从内心深处，她至今都不觉得自己的动机是错的。 她和陈璇说那些只是因为李安过往的种种让她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一下陈璇这个当时给她感觉很好的大姐姐。 可后面的事情谁能想到。 现在想想，或许她当时应该用一种更委婉的方式提醒陈璇，或许她一开始就不该对李安带有那么大的敌意。 或许就像前天晚上罗怡田电话里所说那般。 ‘哎，你说我以前我多喜欢他，甚至这些年我一直都没有忘记他，可是那天在学校操场见到他的时候，心里那种感觉一下就没了，就像是大街上偶遇了一个多年没见的同学，停下讲两句话，然后就接着往前走去，现在回想一下，我想我其应该早就放下了。’ 世界是动态的，这大概是唯一不变的。 罗怡田在电话里自述从毕业到现在的生活变化时，最后颇为感慨总结了一句：有时候不回头看看，都察觉不到原来已经走了这么远的路，再回过头，发现自己也变的不像当初了。 人都会变，这四个字当时一下就从王盼盼的脑海中蹦出，再评这四个字，似乎已经再也不能将它只界定在对少男少女的伤感文学幻想中了。 罗怡田的电话让王盼盼联想到了自己。 最近两天她时常在想自己从毕业到今天，是不是也发生了一些变化。 此刻听着大家从办公室八卦来聊到音乐，又从音乐聊到这一年的生活，好像大家这一年都经历了好多事情。 这种感觉真的好棒，虽然她好像真的没有什么故事可以和大家分享。 “谢谢安哥。” 马涛说完他对于下年的工作设想，举起手中的酒瓶，神情有些激动。 “谢啥啊。” 李安举杯和马涛碰了一个，“找到方向就好，但还是要落实在行动上，少打游戏。” 那次在办公室，经过李安的一番训戒式的开导，马涛也彻底想通了，这次回老家他就打算和父母敞开心扉的谈谈自己的想法。 其实一直以来困扰着他的问题不是留在蓉城还是回老家，归根结底是没有方向感。 他不知道自己留在蓉城的未来会是什么样，也不知道回到老家自己除了继续干管乐老师之外还能干什么。 现在他明确了，无论未来是回老家还是留在蓉城，他都要继续拓宽自己的专业道路。 周一的早会上，秦勇在谈到今明两年，蓝天要坚持不懈的大搞青少年交响管乐团，其中说到的一个观点让他醍醐灌顶。 ‘校园管乐文化从诞生到今天已经过了十年之久，现在全国各大中小城市的校园都在做，看起来是不是很繁荣，前景一片大好，但是我必须告诉大家，第一轮为期十年的体验期已经结束，大家可以记住我今天的话，很快就有一些音乐教育团队做不下去了，接下来即将迎来这个行业的新一轮洗牌，我们要做什么，找定位，做品牌。’ 马涛当时一下就看到了属于自己的舞台，无论在蓉城还是在老家，自己的专业都是相对稀缺的。 那么这本身就是他的优势，如果自己在指挥和编排能力上再做技能更新，这无疑可以让他在未来的行业竞争中拥有更多底牌。 马涛想好了，接下来这两年他要跟在秦勇身边好好学习，凭尽全力也要把蓝天青少年交响乐团的低音铜管声部做起来。 做成蓉城的行业标杆，做到专业人士一听这个乐团的低音铜管就伸出大拇指。 他想等到了那一天，他会看到更多东西，那个时候他应该就可以从容决定未来的路走向哪边。 “我擦，牛逼！” 许宏信觉得自己必须陪一个，喊着举起酒杯勐灌一口，接着放下手说道，“行，涛哥，服。” 作为西侧办公室最早结伴的二人组，他真没想到这个胖子心底还有这么大的能量。 不像他，真是懒的考虑未来怎么样，就像他刚才自己说的，开心眼下每一天对于他才是最重要的。 当然了，这里家庭占据了不小的一部分原因，谁让拆迁让他有了甘当咸鱼的本钱呢。 他要是生在马涛的家庭，他可以肯定自己绝对没马涛这个志气。 “果然胖子都是潜力股，这话我信了。” 嘴上说着服，许宏信忍不住又开始了。 马涛还以为接下来有什么好话呢，两眼一翻，“你滚行不行。” 逗得众人一乐一乐的，像是又回到了办公室。 几个人都聊了自己，就差王盼盼和李安了。 “盼盼呢。” 马涛把话把扔给了王盼盼，办公室最小的妹妹。 “是总结一下，还是展望一下。” 众人饶有兴致的把目光都落在了王盼盼的脸上。 “诶-呀-” 王盼盼说点什么呢，展望她是真没有，总结的话... 抿了抿嘴，片刻后端起酒杯站了起来。 她这一站，饭桌上安静了下来，只剩下锅底咕都咕都的冒泡声。 大家瞧的清楚，她面向了李安。 李安看着王盼盼举杯对着自己，笑了笑，他一时间还真猜不到对方要说什么。 “师哥。” 王盼盼把对李安的称呼重新换成了在西侧办公室第一次见李安的称呼，但口气已不似那时锋利。 一顿。 “谢谢你。” 刚才王盼盼听马涛总结自己的时候，不由的想到了这半年来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工作经历。 她确实应该和李安说声谢谢。 是李安“不计前嫌”的在很多工作问题上给予了她极大的帮助。 刚来到这个教务岗位时，她以为凭借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和家长和孩子沟通不就是手到擒来的事情吗。 可事实她没工作一个月就快招架不住了。 她不明白为什么学音乐这件事在大多数家长眼里和自己的认知有如此大的差异，为什么有的小孩可以那么那么讨厌。 是李安用一举一动告诉了她，该如何面对各种各样的家长，用语言告诉她对待孩子或许不用拿出全部耐心，但自己得有那么多耐心可以用来支配，因为这就是这份工作。 李安教会她如何正确的认识了教务这个职业。 更重要的是李安让她意识到原来自己哪怕已经迈出学校大门，也依然带着一种学生思维在思考问题。 比如坚信付出就一定会有回报，缺乏协作意识等等，有时现实的打脸是一巴掌接着一巴掌呼过来，让她觉得自己什么都干不好。 可还好有办公室这些哥哥姐姐们，逗她开心逗她乐，有时知道她工作不顺心，哄小孩一样给她买糖放在她的办公桌上。 至少她现在已经能够将自己定位在教务这一岗位的角色中思考工作问题了。 说着说着，王盼盼忽然觉得自己真的变了好多。 就像此刻，原来她也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做自我总结了。 “嗯——” 王盼盼长嗯一声，然后开心的咧了咧嘴，“总之谢谢安哥，谢谢璇姐，谢谢信哥，谢谢涛哥，谢谢你们这半年来对我工作生活上的帮助和照顾，谢谢。” 说完她又给自己满上一杯。 “总之新的一年就要来啦，祝大家虎年虎虎生风，心想事成，万事如意！” “哈哈哈——” 马涛：“可以可以，直接换台了，安哥直接上才艺吧，来首难忘今宵。” 众人大笑，共同举杯。 “新年快乐！” 许宏信突然插话：“哎不对把盼盼，你刚才谢了一圈，是不把谁给漏了。” 王盼盼看向邓仕祁，挑衅地瞪了瞪眼，“不服气啊？” 邓仕祁忙摇头：“服气服气。” “哈哈哈——” 许宏信大笑：“不行啊祁哥，你这样下去很危险了。” 邓仕祁挠头：“我确实没也没帮她什么，还是靠各位。” 马涛接着提酒：“我是看明白了，祁哥比我还老实，这杯就敬所有老实男人。” 这提酒词说的，李安都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不过作为一名老实男人，他应该喝了这杯酒。 陈璇的酒杯恰到好处的伸了过来，李安望去，对方笑吟吟的眼波里又不知道在流转着什么。 混乱中，王盼盼的酒杯也伸了过来。 “师哥。” “这杯酒敬你。” 不待李安反应，王盼盼已经一口闷下，接着又倒满一杯，“璇姐，这杯酒敬你。” 连续几杯酒下肚，王盼盼的脸更红了。 她不知道这个对不起应不应该在这样的时刻向二人说，但是这两杯酒她必须要敬，在这样一个地方。 对此李安明白，也感受得到。 其实那件事在他心里早已翻篇，想想如果没有发生这样的事，他也没有机会在和陈璇开始之前再仔细审视一下自己的内心。 所以也没所谓设么对不起对得起的，重要的是眼下一切都在向更美好的明天进发。 就如此刻。 陈璇来过王盼盼的手，轻轻拍了拍。 感受着手背的温度和李安的柔和目光，王盼盼一瞬觉得自己的心结解开了。 “嘿嘿。” 她也挠了挠头。 - 又是一次搬家结束，又是一顿酩酊大醉。 饭局结束之前，最后一杯酒是李安提的，这也是他今晚提的第一杯酒。 他又说，这个办公室未来或许会还有人来，或许真的会有人走，但无论谁来了，谁走了，希望我们的友谊能一直保持下去。 “来干杯。” 上次听到这个话的陈璇马涛许宏信三人，看着今晚的场景，都不觉有些感慨，如今四个人变成了六个人。 尽管李安是今晚唯一一个没有总结、展望的人，但是大家知道，李安一定会走的。 真正的朋友之间总是这样，我希望你更好。 “干杯！” - 时间来到九点一刻，许宏信几人最终还是没有兑现他们的承诺，走路都有点晃，还怎么干活。 “明年见，安哥。” “明年见，璇姐。” “过年咱们要视频呀！” 小区门口，李安陈璇送别四人，接着他们也打了个车开往2501。 八万还在家等着呢，他们得回去先看一眼。 “蛋糕到了吧？” “到了，文晓给我发信息了，你没和家里说一声？” “刚发了条信息。” 晚上光顾着吃饭，他都忘了他现在应该在火车上了，老母亲连着发了两条信息问他上车了没有。 “干嘛不告诉他们你坐飞机啊。” 陈璇觉得也不至于吧。 李安笑笑，“下次。” 接着他给季成光打了个电话。 两人约好 回到2501，陈璇一进门就开始安抚小八万，空荡荡的房间里，小八万叫的那真是一个可怜。 李安在客厅站着看了一会，又到窗边望了一会儿。 接着轻吐一口，转身向卧室大步走去。 陈璇听见了床板被掀起来的声音，不到一分钟，李安背着包重新从卧室里走出来。 她什么也没有问。 李安：“结束再来接它。” 陈璇起身放下八万挽上了李安的胳膊。 出发。 - 眼见自己的生日会都要结束了，一整天了，季洋盼了一整天的生日快乐都没有出现。 尽管知道老师和陈姐姐今天忙着搬家，但她多少还是有一点点失落。 拿着手机幽幽一叹，接着心里又安慰自己道，没关系没关系！你都多大了！ “洋啊，什么时候让我们也见见你的李老师呀。” 季洋放下手机，看向几个好友皱眉道，“老师超级忙的好不好。” 293.恰同学少年 雅致的小包间里，除了季洋以外，饭桌上还坐着两个男孩和三个女孩。 他们都是季洋关系要好的高中同学，彼此之间也很熟悉，今晚收到邀请专门来给季洋十八岁的生日。 一个小时前众人就已吃饱喝足，之后一直在聊天八卦讲近况。 多数都是大家在听季洋讲，这和谁是今天的主角关系不大，主要近一个月基本见不到季洋在群里冒泡了。 大家知道季洋忙，忙着备考蓉院钢表专业。 不但如此，他们还知道季洋现在跟着一个相当牛X的钢琴老师。 如果没有季洋发的种种朋友圈，他们这群忙碌的高三党也无从知晓谁是李安，毕竟六人团里除了季洋以为再没有音乐特长生，他们能叫上名的钢琴家也仅限于林郎、陈迪这种家喻户晓的国际大师。 钢琴嘛，对于大多数人而言只是音乐的一种，大家在网上都听过钢琴曲，声音清脆，弹出来的旋律区别于人声，有一种光滑细致的醇厚华美。 然而在现实中，他们听过的那些钢琴弹奏...怎么说呢，不是不好听，是和网上听到的那种演奏感觉不一样。 要说哪不一样，他们具体也说不出来，不懂嘛。 不懂归不懂，但也没有哪条规定说不懂音乐的人就不能评价音乐了？ 反正他们能从主观上辨别出那些演奏给他们的感觉更好。 就好比季洋朋友在群里第一次发她新老师的演奏视频，他们当然得点开听一听啦，结果很哇塞，这个老师弹得真好。 这个好，都牵扯不上好听，他们只是感觉弹的好。 其原因就是看着坐在视频里演奏的李老师，那动作，那身段，那两只大手在琴键上时而疾驰穿梭，时而匍匐前行，那种画面感和外放的绚丽琴声相得益彰，给他们带来了这种下意识的判断。 后来点看季洋分享的红楼音乐会链接，他们才感觉到李老师演奏的真的好棒，尤其是月光曲和悲怆曲这些他们零星知道点的古典作品，那弹得简直和他们在网上听得感觉一模一样。 加之季洋今晚有大半的时间都在讲这位传奇般的李老师，这就更让大家好奇了。 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苦闷的高三生活，一切新鲜的人事都可以引起他们的注意力，带有浓重幻想色彩的人物更是令他们向往，更何况对方还是一名老师。 听完李老师的故事，莫名有种超级老师、麻辣老师、我的XX老师这种十年前流行的俗梗。 可虽说在电视剧里俗，但在生活中他们永远不会拒绝这样的老师啊。 奈何他们也只能想想，顶多嘴上咉唧季洋两声，快给我们看看你的李老师！ 他们知道，人家李老师肯定没功夫来参加他们这些小朋友的局儿。 「李老师凶吗？」 「不啊。」 听见好友小C的问话，季洋下意识回答道，不过接着脑海里浮现出那次在客厅沙发前，老师和她发火的场景。 虽然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可回想的过程中，老师的冷漠的眼神还是让她产生了一点战栗感。 「偶尔也会冷下脸。」 季洋说完解释道，「犯了错了老师当然要生气，但是之后会很耐心的和你讲道理。」 小C立马在脑海中脑补出了一个外冷内热的李老师，眼睛都亮了起来，「好帅~」 季洋无语，就受不了小C这幅花痴样。 「喂喂，醒醒好么，姐妹。」 小D一副同样也受不了的表情，然后接着说道，「小心洋姐手刃了你。」 众人爆笑。 季洋：「？？？？」 听小D的前半句发言的时候，她还寻思小D难得没拿她开玩笑，结果是在后面等着她呢。 「最后一次哦，别拿这种事情开玩笑呐。」 都是好朋友，又是自己的生日，季洋不想因为大伙的一个玩笑而弄得场面不好看，但这已经触碰到她的底线了。 见季洋脸色变了一下，众人才收声。 作为季洋最好的朋友，小C还是忍不住很想八卦一下，就是因为她察觉到季洋真的有点不开心了，她在想季洋不会真的对李老师...所以才会出现情绪波动。 「安静安静。」 她咳了咳嗓子，现场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看向了小C。 小C的目光却直勾勾的盯着季洋，片刻，「认真了哦，那我问你，你喜不喜欢李老师？」 季洋理所当然道：「喜欢啊。」 「额。」 不止是小C，其他人也没想到季洋会这么直接，而这种直接反而给他们一种很纯粹很单纯的感觉。 小C呵呵：「哪种喜欢。」 季洋：「我怎么不喜欢赵老师，就怎么喜欢李老师。」 在坐的没有人不讨厌他们的化学老师老赵，于是他们更加清晰地感觉到季洋对李老师的那种喜欢。 「妈的。」小F接道，「要这么说的话，我也开始喜欢李老师了。 「哈哈哈——」众人笑。 小C依旧不死心：「因为李老师有女朋友吗？」 季洋得意一笑，小样吧。 「这和李老师有女朋友有什么关系，李老师用心教我知识，指导我提升技艺帮我锻炼心理素质，还像我爸爸妈妈一样耐心陪我去考试，我喜欢他很正常啊，而且我不但喜欢他，还喜欢他的女朋友，李老师的女朋友比李老师还好一丢丢，我还喜欢他和陈姐姐养得小猫，超级可爱，算了，说了你也没机会见。」 小C撇嘴认输，看来真是自己想多了，她还在想季洋入冬前拒绝小Z可能是因为李老师的原因呢。 「得得，我的错，我错了还不行吗洋姐，下次我见了李老师给李老师鞠躬道歉行不行。」 季洋哈哈一笑：「可别，你这么冒失，会吓到他的。」 「哈哈哈——」 众人又笑。 虽然今天没等到老师的生日祝福，但是和大家聊了一晚上老师，小季心里还是挺开心的，就像老师也参加了他的生日会一样。 同时她也希望自己刚才的话大家听得懂，对于老师，她是尊重的，对于自己，她也是尊重的。 欢快的时间总是过得那么快，眼见快十点了，大家也差不多了到了要回家的时间了。 「干杯！祝我们洋姐永远十七岁！」 「干杯！祝大家新年快乐！」 「干杯！祝我们六个人还有小舞今年都能顺利考上大学，还有最后四个月了大家加油啊！」 「加油！」 「加油！」 「加油！」 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 - 此时酒店门外，陈璇在不远处和家里通电话，李安和老季正靠在路边的车上抽烟聊天。 说到今天给季洋过生日的这帮小伙伴，季成光也是自责不已。 「说起来洋洋在蓉城也就这么几个关系好的朋友了。」 早年因为夫妇二人工作的原因，季洋在高一之前一共转了四次学。 「放心吧。」 李安并非安慰，「这不也过来了吗。」 相处到今天，老季两口子对 女儿的疼爱，他可以说历历在目，能做到这样的家长他相信绝不在少数，但剧不是全部。 「季洋比大多数同龄孩子要懂事。」 「是啊。」 老季笑：「希望她未来的路能走的顺利一些吧。」 李安拍拍了老季的肩膀，跟着笑道，「放心吧，我相信季洋未来无论干什么，都是好样的。」 老季点点头，路灯下，神情满是欣慰。 忽然一群笑声隐隐从餐厅大门传来，两人望去，玻璃门几个高中生模样的孩子正在往出走。 位于中间怀抱大熊娃娃的可不就是小季同学嘛。 二人掐灭烟把接着应了上去，闻声望去的陈璇也草草将电话挂了。 「那就等你旅游回来咱们再聚咯。」 小D正和季洋说着，忽然见季洋停下脚步整个人一瞬石化了一般。 众人顺着季洋的目光望去，餐厅门口不远处，三个大人正笑吟吟的看着他们，左手边的他们知道，下午开车送他们过来的季洋老爸。 而另外两位气质出众的一男一女... 「老师陈姐姐！！」 下一秒，他们只见身旁的小季向风一样的冲了出去。 啊！？ 是李老师和李老师的女朋友啊！ 妈呀！ 众人紧随跟上。 季洋开心的快要上天了！ 她就知道老师肯定不会忘记她的生日！ 跑到李安面前停了下来，季洋顿时还有点不好意思。 「老师。」 李安笑，「今晚开心吗？」 季洋嘻嘻：「开心。」 「季洋生日快乐！」 这时陈璇走上前，当这季洋所有同学的面把她准备好的礼物送到季洋面前。 一个精致的淡紫色手袋，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不管是什么，季洋都喜欢。 「谢谢陈姐姐。」 季洋接过手袋，啊啊啊啊啊，心里那种抑制不住的开心真是要人命啊。 其实她刚才自己骗自己了，她根本没想到今天还能见到老师。 极致的情绪反差下，她此刻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心情。 场面忽然变得有些安静。 「李老师对不起！是我的我的错！」 忽然小C一步上前，冲着李安就是一个九十度鞠躬。 李安一惊，忙抬手，「别别，这是干嘛，快起来，有话好好说，咋的了这是。」 小C听到李安的话，悬垂在半空的左臂连带着肩膀向下一伸。 「嗻！」 搞怪的小C顿时让引得现场一阵爆笑。 孩子们的笑声中，三个大人都不知道发生什么了，只能勉强的跟着一起咧嘴。 看着三个大人这幅模样，他们笑的更开心了。 大家终于笑够了，小C主动向李安陈璇问好，接着几个孩子都站了出来。 「好，好，你们好。」 二人都有点招架不住这群孩子了，李安没想到这群孩子对自己还挺亲切，想来多半也是季洋给他们说了自己。 李安热情的满足了一会儿孩子们的好奇心，见时间差不多了，才看向季洋。 季洋点点头，问向身旁的两个同学，「你两怎么回啊？」 「我两住的近，两步就到了。」 老季：「别，我先送你两回去。」 「不用季叔叔，开车还不如走路方便，走路五分钟就到家了。」 那也不 行，老季必须得保证每个孩子都安全到家。 「没事，让我爸送你们走回去。」 两人见状便点点头，「年后见啊洋姐，走了走了，李老师陈姐姐再见。」 剩余三人：「拜拜。」 季洋：「到家在群里发条信息啊。」 李安、陈璇：「再见。」 被那么一折腾，季洋心情才渐渐平复过来，「老师，你和陈姐姐今天搬家顺利吗?」 李安：「顺利，都搬完了。」 陈璇笑：「等过完年我们收拾好叫你来玩。」 季洋：「期待啦！」 李安：「等等，先别着急期待，到时候带着你的文化课冲刺计划来。」 陈璇：「哎你讨不讨厌？」 李安：「.....」 众人又笑。 近距离听季洋和李老师及这位陈姐姐对话，剩下的三人都能感受到一种淡淡的温馨感。 也难怪洋姐这么喜欢。 她们听得出，也看得见，李老师和他的女朋友都是很好的人。 不多时，老季回来了。 在季洋的劝说下，剩下三位同学上了老季的车。 「爸你等我一下。」 季洋正准备和老师陈姐姐做道别再上车，哪知老老季直接将车发动开走了。 季洋：???? 此刻餐厅门前只剩三个人。 李安陈璇相识一笑，接着不约而同的看向一脸问号的的洋洋同学。 「走吧，下一场。」 李安说着抬手拦了辆出租车，陈璇拉着扮懵半醒的季洋上了车。 「江北大道47号。」 这是傅天鸣发来的地址。 - 小明心情屋。 作为一个装修别具格调的休闲场所，这个店名听起来是相当不接地气。 此刻店里没有几桌客人，音响里播放着贝多芬的杜鹃奏鸣曲。 红楼音乐会结束之后，傅天鸣彻底变成了贝大爷的死忠粉，连带着店里的背景音乐也都全部替换成了贝多芬音乐作品。 孙雨曼一个小时前就来到这里，现在正和文晓聊他们九中的事情。 「来，尝尝我的新品。」 傅天鸣的业余爱好很多，比如喜欢调制各种各样的奇怪饮品，据文晓说是因为傅天鸣当初在英国留学的时候，在一家饮品店打工时拜了一个极不靠谱的老师。 「百香果气泡美式。」 「请品尝。」 孙雨曼看着眼前这杯五颜六色的东西，心里有点发憷。 「你确定这玩意能喝？」 傅天鸣笑说：「不试试怎么知道?」 文晓非常能理解孙雨曼此刻的心情，毕竟她是第一个尝试者，不过说实话，喝完感觉还不错。 「试试。」文晓微笑着鼓励道。 孙雨曼拿起杯子抿了一口，眉头瞬间皱了起来。 这味道... 傅天鸣：「大口。」 孙雨曼合起眼睛，屏住呼吸一口干下小半杯。 咕噜。 咽下。 下一秒，她觉得自己的脸上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大口喝完有种很特别的感觉，她描述不出来，很难说好喝，但不好喝她是万万说不出口。 百香果的尖酸搭配咖啡苦涩的口感在味蕾上疯狂跳动，再想入口真的需要很大的勇气。 可咽下之后的奇妙回味又让人忍不住再尝试一次。 「怎么样？」文晓问。 孙雨曼伸出大拇指，「厉害。」 一旁傅天鸣得意的笑了笑，接着看向墙上的时钟，马上十点一刻了，李安他们应该快来了吧。 半个小时前他们就已经准备好了一切，接下来只等李安带着季洋到来。 294.一半悲剧，一半喜剧 「那还挺遗憾的。」 李安望着车窗外的人行横道，语气也带着淡淡的遗憾。 「是啊，不过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季洋也跟着叹了叹，转脸又变得严肃起来，松开手中的礼品袋绳，双手合十胸前，嘴里再次祈祷道，「保佑保佑，小舞明早的复试一定要顺利，一定要顺利啊。」 刚才李安问季洋那个在餐厅门口给他鞠躬的女孩是不是小舞。 李安第一次听季洋提起这个名叫小舞的女孩是在红楼音乐会前，季洋想为小舞也要一张音乐会的门票，当时季洋告诉李安小舞是她最最最最好的朋友，一名小提琴艺考生。 所以他刚才在餐厅门口下意识的就把那个有些疯癫的女孩当成了小舞，哪知真正的小舞此时正在金陵市准备最后的复试。 「会的。」 余光中，季洋的虔诚模样让陈璇不由想起自己了参加完华院复试的那一晚，她也做过这样的事情。 站在酒店房间的窗边望着夜空，为一个艺考期间结实的好友祈祷。 遗憾的是那个女孩最后没有考上心仪的南方学校，去了北方的一所综合类大学。 两个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断了联系她已记不清，但只要回忆起艺考那段过往，她就能想到那个女孩鼓励她的话：四年很快啦，等你考研的时候来南方，我带你去玩。 陈璇祝愿着，手心轻轻盖在了季洋放下的小手上，目光也是望向了窗外。 她发现今晚的夜空给干净，就像那晚，她站在窗边，头顶的月亮又明又亮。 「会的。」 车子转向驶上江北路，沿江边不再设人行横道，取而代之的是一排高大的树木。 巨大的树冠，重重叠叠的枝桠，在石台上留下了那斑斑点点隐约可见的柔和月光。 李安抬头望去，今晚的月亮格外皎洁。 江面被两岸繁华的霓虹灯照印出五颜六色的光芒，江风吹过，扩散出一道道迷幻的涟漪，仿佛自成一个小世界。 李安出奇的望着江面，眼前渐渐恍惚起来，他清楚自己现在正坐在一辆出租车上，要带季洋去过生日，可思绪却不受控制的向着波光粼粼的世界而去。 那里像是有一个光点在召唤他。 随着光点越来越耀眼，刺的他眼皮也变得越来越沉重。 他努力的想睁开眼，却发现视域越来越窄，直到眼前彻底进入漆黑。 只是几口呼吸的功夫，他环抱在胸前的双手不由松开，缓缓滚到两腿侧。 接着怀里的包失去中心，向他的脚下划去。 片刻。 「陈姐姐，老师睡着了。」 听着副驾传来的呼噜声，季洋小声看向身旁。 陈璇收回目光看向副驾，轻声回道，「让他睡一会吧。」 同居那么久，这应该是她第一次听见李安打鼾，鼾声很细，像个小朋友。 他清楚，李安这段时间太累了。 安心睡一会儿吧。 - 十分钟后。 车子停到江北大道47号门前。 「李安，李安。」 陈璇小声探头唤道，左手扶在副驾椅背上方推了推。 「到啦。」 李安忽的一惊，仰头睁眼间打了一个趔趄。 「快醒醒啊，到了。」 隐约听到耳边传来陈璇的声音，他渐渐清醒过来，就是脑子还有点迷糊。 他刚才做了个梦。 「我怎么睡着了。」 迷迷糊糊的说着话， 他坐了起来，感到声音有些沙哑，他用力咳了一下。 接着下意识伸手摸向背后，他忽的一惊，整个人瞬间清醒了。 包呢? 接着他急忙就要起身，结果一动腿发现包在脚下。 整个人又瘫倒在椅背上。 呼—— 这特么的.. 「怎么了？」 车厢内有些暗，陈璇没看清刚才发生了什么，只听到一阵慌乱。 「没事。」 李安又叹又笑的将包拿起，「做了个梦。」 轻吐一口，他抬手拭去额角上的汗水。 他刚才梦见自己是一个舞台剧演员，正站在一个怪异的剧场舞台上，舞台被一条红线分为两半，一半正在上演一幕戏喜，一半正在上演一幕悲剧，他双脚分立红线两侧，站在舞台的中中间，他身上的戏服左半边是黑色的，中排扣又侧却是白色的，他不知道自己怎么穿着这样一身阴阳人般的戏服，也不知道自己正在出演哪一部戏。 「下车。」 - 推开车门，一阵江风吹来。 「好童趣的名字。」 季洋下车看到小明心情屋的门牌，心里说不出什么感觉，要是换做以往，她一定会哈哈大笑一番。 或许是因为十八岁了，童趣这个词只能从嘴里出来了？ 季洋不确定，但她已经不会再幻想今晚还会有什么特别节目。 她觉得在这天的最后一点时间里，能和老师陈姐姐在这样一个地方坐在一起聊聊天就是最好不过的了。 三人推开玻璃门，舒缓的弦乐声从二楼传来。 「贝多芬降B大调第十三号弦乐四重奏。」 「终章，大赋格。」 跟着明快的音乐节奏，李安老师的语速也很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律感。 「傅天鸣的品味有进步。」 他对此给予肯定，他边说着便环视一圈，傅天鸣还真没和他吹牛，小明的格调确实不错。 就是气氛冷清了点，足有十来张木桌的一楼此时只坐着两对饮茶谈天的男女，除此之外正剩下三名店员。 未见傅天鸣几人的身影。 一名店员上来招呼，李安摆手，接着带着二女向楼上走去。 「我发现你对弦乐作品真的很了解。」 陈璇已经不止一次发现李安能脱口而出一部她听过却根本叫不上名字的弦乐作品名儿。 她没想到自己随口一声感慨还让李安忽然紧张了一小下。 他当然熟悉了，就像他现在已经听过并记住了许多古典长笛作品一样... 「没有没有，正好听过这首。」 话间他已经走到二楼楼梯口。 此刻透过左手边的玻璃墙，他已经看到三人在吧台边上有说有笑。 「小季同学生日快乐。」 傅天鸣第一个看到李安身后上来的季洋，他身前缠着一条小牛皮围裙，白色衬衣的顶扣扣解开着，双手揣于胸前，斜靠在吧台柱子上，活像一个帅气的酒保小哥。 「谢谢傅老师！」 季洋忙上前礼貌点头。 「生日快乐小美女。」 坐在吧台前的文晓也转过身，和季洋挥了挥手。 「谢谢文老师！」 孙雨曼哈哈一笑，扶着大理石台面从高脚凳上跳了下来，抄起准备好的小礼物走到季洋面前。 「妮子生日快乐。」 接着递上礼物，「十八岁啦，终于可以谈恋爱了哟。」 季洋 被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也不知道这个礼物她是接还是不接。 「拿着啊。」 孙雨曼又往前递了一把，这时陈璇开口，「拿着吧。」 季洋这才伸过手，将对方手中的小方盒双手捧过，「谢谢孙老师。」 孙雨曼假意脸下脸，嚷声指向陈璇道，「喂，叫她姐姐，叫我老师，凭什么我比她老？」 季洋额的一声，呲牙笑说，「谢谢孙姐姐。」 「哈~」听到姐姐，孙雨曼满意的拍了拍小季的肩膀，「去玩吧。」 傅天鸣抬手拿指了指最里面的卡座。 李安点点头，转过头看向季洋，笑说，「来吧。」 季洋跟在李安身后像里面走去，她身后跟着陈璇。 三人停在了一个的卡座旁，桌子正中央搬着一个扣着盖的卡通方盒，周围环绕着一些亮晶晶的小饰品，空气中弥漫着你一股淡淡的奶油味。 「坐吧，大寿星。」李安说着卸下肩上的包放到了沙发上。 季洋望着眼前的温馨场景，心里又是说不出的感觉。 好特别的十八岁生日。 她坐下没有先说谢谢，而是期待的问她现在可以打开盖子了吗？ 陈璇笑：「都快十一点了。」 得到准许，季洋双手轻轻扶到盒子两边，然后轻轻的将盒子向上托起。 一个淡紫色的蛋糕出现在了她的延眼前。 「哈~」 蛋糕上，一个粉色头发的奶油小女孩，正坐在那一架由黑白巧克力做成的钢琴前，抬着手，不知道弹什么。 「祝季洋小朋友十八岁生日快乐」 一圈红色果酱写成的生日祝福环绕钢琴一圈。 「好酷。」 季洋盯着奶油小人有些羡慕，她可不敢把头发染成这个颜色。 傅天鸣将室内的背景音乐调小，卡座附近顿时安静了不少，接着光线变得更暗了一些，文晓也不知何时手持摄像机朝向这边。 李安拿起窗边的花束蜡烛，插到了钢琴旁边的空白处。 一直没有坐下的陈璇征用手机记录着眼前，她的镜头下，季洋的睫毛一眨一眨的。 李安拿出火机将花束点燃。 一瞬， 六片花瓣在一片绚丽的火花中绽放，露出了藏在里面的数字，18，接着从闪耀的花蕊深处响起一段钢琴声。 季洋一愣，这是她在读一书城弹得小幸运。 清脆悦耳的琴声将燃烧中的花束紧紧包裹。 「老师...」 「生日快乐季洋。」 迎着季洋清澈的泪光，此请此景说出这六个字，李安似乎已经明确今天在自己在上演那一幕故事。 他说完点了点头，然后忍不住的笑了笑。 陈璇的镜头里，火光的印照下，他的脸上洋溢着一种说不出的轻松，眼神里都像是出现了一丝别样的光彩。 李安抬头头抿了抿嘴，然后重新看向季洋说： 「新的一岁。」 「十八岁。」 「嗯。」 「李老师希望你能健康。」 「能快乐。」 「能幸运。」 「能继续努力的向自己的目标奔跑。」 「能去接受一些你不了解的事东西。」 「去争取，去相信自己可以改变一些东西。」 「嗯——」 「再许个愿吧。」 季洋深呼一口，再次双手合十闭上眼睛。 李 安利用这个空档悄声打开包，从中拿出了他为季洋准备的礼物。 片刻后。 季洋睁开眼，放下手，看着李安一个劲的傻笑。 季洋不说，「说出来就不准啦。」 吸溜着擦了擦眼角，她又看向陈璇，「陈姐姐可以坐到我旁边吗。」 陈璇放下手机坐到了季洋身旁。 这时李安把桌下的手伸出递给向季洋。 「诺，生日礼物。」 季洋小心接过，然后双手缩到用毛衣袖子里，隔着毛衣袖子将眼前的大册子捧起。 看着光滑古朴淡橙色封面不由的张开了小嘴：「好漂亮...」 这是一本乐谱，上面没有一个汉字，但季洋却对它再熟悉不过。 MoonlightSonata，PianoSonataNo.14inC-sharpnor。 月光奏鸣曲。 这份礼物对她实在太特别了，在这样的十八岁，收到由老师亲手送给她的月光奏鸣曲谱。 这份礼物涵盖了太多太多，她忽然有些紧张，怕自己以后弹不好钢琴。 李安似是从小季的表情看穿了小季的心思，「加油。」 得到了老师的鼓励，季洋腮帮子一鼓气，将额前的刘海吹的比每一次都高。 「谢谢老师的礼物！我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吧台处，孙雨曼不由够着头望去，「妈啊，李安准备的什么礼物，给这妮子激动成这样。」 傅天鸣：「还像是一本橙色乐谱。」 孙雨曼听到橙色谱子好像想起来什么。 就在这时李安转过头：「来来来，都别看戏了，来吃蛋糕啦。」 三人兴致勃勃的凑来，陈璇为大家切蛋糕。 一人一快，刚好六块，最大的一块钢琴和小人当然是归小季啦。 李安接过他那一块，一瞅场面的字，「快日？」 反过来一看，原来是「日快」。 汗... 他正准备张口，陈璇一声惊呼。 「孙雨曼！」 众人猛地望去，陈璇粉嫩的左脸被划上了一道浅浅的白色奶油。 始作俑者在一旁贱兮兮的哈哈大笑。 李安还没反应过来，傅天鸣的手已经从他脸上刮过，留下了一道红色果酱。 「不是咱别浪——」 他话没说完，额头上又是一道。 「哈哈哈—————— 这不气氛又来了。 季洋看着几个大人像是小孩一样的追逐打闹，心里说不出的惬意。 好喜欢这种感觉啊。 还好早就预感到不对的文晓提前捧着蛋糕撤离了战场。 吃到一半，她拿出手机找到季洋的微信号，给对方发送了一个很短的小视频。 接着。 「带上耳机哦，加油。」 - 一番战斗，李安和陈璇负伤最严重。 两人不得不去卫生间清洗一下。 二人去了洗手间。 季洋才拿出手机，点开一看原来是文晓姐姐给她发了两条信息。 带上耳机，她点开了漆黑的视频。 没有画面。 一阵杂音后，耳机里先响起了傅老师的声音。「小姑娘不错。」 「挺好，就是...」 这是老师的声音，老师的声音顿了一下，接着，「就剩十来天了，但愿她一切顺利吧。」 「 她还要去哪里上课？」 「去我的老师家上课。」 听到这里季洋好像知道这是在哪了，那天她在四号教室上课。 「她也是魏老的学生，今年要考蓉城院？」 「对。」 「看得出来你们师生感情很好，马上艺考了，李老师对这位同学有没有什么想说的话。」 这是文老师的声音，文老师的问题让季洋顿时有些期待有些有紧张。 片刻。 「抱最大的希望，尽最大的努力，做最坏的打算，梦想从不会因为一次失败而褪色，一直奔跑下去吧，季洋，属于你的彼岸就在前方。」 听完老师的话，季洋猛地吸了口气。 这时身边忽然一屁股坐下一个人。 孙雨曼：「怎么耳机都带上了。」 季洋忙摘下耳机收起手机。 孙雨曼：「给我看看你老师送你的谱子。」 季洋小心翼翼从书包里拿出来，她真有点舍不得给孙雨曼，因为对方手上还有奶油，可她还是递过去了。 「看完了，收起来吧。」 季洋心中松口气，正准备把谱子装回去，「加油吧姑娘，你知道这本谱子是哪来的吗？」 季洋啊的一声。 孙雨曼一笑，把陈璇给她讲的李安在吉格旅社赢下这本乐谱的经过前前后后的告诉了季洋。 「别说是我说的。」 接着起身迎像归来的李安二人。 季洋的目光再落到眼前这份礼物，心里的感觉又不一样了。 - 愉快的时光一晃而过，马上就到了凌晨。 奶油大战过后的时间，所有人都把时间留给了卡座里的师徒二人。 师徒二人从他们第一次上课聊到艺考，好像一下就到今天了。 期间李安问了季洋一个问题，他问季洋复试最后为什么要加速。 「我不想让别人觉得你教的不好....」 李安不知该说什么，心里那个劲啊，他真的说不上来。 「哎哟，你傻不傻。」 师二人笑着笑着，楼下季成光车就来了。 - 「明年见。」 「明年见。」 「明年见。」 「明年见。」 小明心情屋的大门外，一伙人相约新年再见 季成光要先送李安和陈璇回家，李安没拒绝。 一路聊着就到了云开苑大门口。 「陈姐姐你明年见！」 「老师再见！」 说老师再见的时候，季洋的口气带着一点小调皮。 李安点点头，打开车门，起身下车前将脚旁包里的草莓盒子拿出随手撂倒了脚边。 「季洋再见。」 说着他看向老季。 「季哥再见。」 他无法描述老季此刻的表情，挥挥手，轻笑着转身拉起陈璇向着校小区大门走去。 - 回观山壹号院的路上，老季显得有些沉默。 兴奋中的小季并没有察觉到父亲的异常。 一回到家，她第一时间冲回卧室从包里拿出那本乐谱。 良久。 就只打开看一次！ 就一次！ 接着她小心的拆开封面。 忽的一张卡片掉了出来。 「去追寻属于你的那束月光吧。」 老师的字，字字清晰。 —— 「也后悔吧。」 102客厅沙发上，李安双手穿过发梢，又笑又皱眉的，神色复杂，尽管陈璇没有问他后不后悔。 就在这时。 「叮——季洋的师生指数达到100——」 「叮——」 「叮——」 （卷一完） 稍等稍等 前进之路，顾名思义。 一段新旅程即将开启，故请假一晚整理行囊，明日开拔。 《求求了，快回家练琴吧》稍等稍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小调律和老木匠 距离虎年的钟声还有最后两天，整个新南庄热闹极了。 卖菜的、卖春联的、卖炮仗的，吆喝声连成一片，街头巷尾，往来人流不断，有大人、有小孩，要是没吃早饭，路边啥吃的都有，找地方坐就行了，味美价廉。 不时一声鸣笛从人群后面响起，不用回头看，准保是辆小汽车跟在人群屁股后头缓缓开来。 不知道又是哪一家的孩子回来过年了。 这就是新南庄的清晨，岁尾年末，天空依旧是灰蒙蒙的，地上却是比寻常多了几分人气儿。 庄子，是老一代人对这片土地的称呼，以前的土房子变成了现在的小楼房，现在楼房里长大的二矿子弟都管这儿叫新南小区，街道办管这儿叫新南社区。 新南社区大，站在二矿前面的土坡子上往来看，密密麻麻一片，差不多得有五六十栋楼，不过楼层都不高，只有干部楼才有五层，其余的只有四层。 只不过现在也没人管那个五层楼叫干部楼了，经过十几年的风吹日晒，现在的红色墙皮也早已没有往日那般艳丽，还被贴满了各种小广告，其中最多的就是出租广告，李安那天陪老母亲出来买菜的时候还专门留意了一下，房租是真便宜，四百来块一个月。 老母亲说，干部楼的房子现在要么空着，要么就租出去了。 李安问以前住在干部楼里的那些住户现在都哪去了，老母亲笑他傻了，还说他这趟回来怎么没以前那股子机灵劲了。 对此李安深表无奈，他机不机灵，他还不知道吗？ 他问这个问题的初衷也只是想听听这里的故事，打从那天走进南新社区那一刻，他就对这里的每一处景象都充满了好奇。 被他称之为不足以被记忆填补的好奇。 结果好奇心没被满足，还遭到了老母亲的“无情嘲笑”。 不过也没关系，见老母亲笑的开心，他也挺开心，得说与这对老人的相见场面没他之前想的那么复杂。 那一声爸妈，叫起来其实也没什么心理障碍，再说，不叫爸妈他还能叫什么呢。 至于他到底是不是真没以前那个机灵劲儿了，或许还真是，或许也只是老母亲随口一说，无所谓了。 “妈，吃饱了。” 沿着干部楼前的小路再往北走四栋，就到了27栋，打头单元的二楼左户，便是李安现在的出生地。 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就从敞开的阳台窗户传了出来。 —— 最近这几天，可以说是李安这大半年来过得最轻松的一段时间了。 别的不说，不用在为工作费心劳神，困了就睡，饿了就吃，三餐到点只需张口即可。 可以说过上了他一度梦寐以求的那种不劳而获的生活。 家小点无所谓，卫生间洗澡的水细点无所谓，睡觉的床矮点也无所谓，但是钢琴的音不准，那就非常有所谓了。 他就搞不懂了，这琴的音怎么能跑的如此离谱。 四根琴弦能跑出八根不准的感觉。 在他的记忆里，隐约还残留着原主去年过年回来给小侄女弹儿歌的情景，这他就得问了，这琴弹小星星，小星星它还能亮吗？ 虽说这又是一年过去了，但以他的经验，就这琴的状态，最少有三年没调过了。 他还真猜对了，这琴就原主毕业回来调过一次。 怎么办，他还想着回家这段时间练练琴呢。 于是他第一时间就想到给他艺考时的钢琴老师打电话，齐老师一听他回来了，两人在电话里还聊了一会儿，约着过段时间一起吃个饭，临末了李安让齐老师给他推荐一个调琴的师傅。 第二天师傅就来了，可掀开琴盖一检查，师傅为难了，说这琴可不好调，一来是台二手老琴，二来这琴弦多年未调，怕是动起来得有不少要换，他没带这么多零件来。 要是回去在拿一趟零件，来回折腾一圈他就要错过中午回兰市的车。 师傅头天晚上已经停工了，准备第二天中午坐车回老家过年，只是齐老师忽然给他打了电话，让他明早早跑一趟，于是他后面接了李安的电话就来了。 可这台琴的问题可比他来路上想的要复杂。 师傅问李安能不能等他初八左右回来再调。 初八的时候李安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在这，即便他还没走，但也等不到那会儿了。 说来李安也得怪自己，和师傅打电话的时候，他应该把情况说的再明白一点就好了。 于是李安让师傅帮他把钢琴里面的灰尘彻底清理一下，对方来都来了，还是齐老师介绍的，总不能让人大过年的白跑一趟。 师傅清理完灰尘不要钱，李安说不行，硬给师傅塞了一百块，不过最后他也向师傅提了个小请求，能不能借对方的工具用一用。 要是别的调律师他这么开口不是有毛病么，可谁让齐老师电话里说了，这位是纯纯的自己人。 师傅傻眼了：你会啊？ 李安腼腆笑了笑：...会 出于对钢琴构造的好奇，李安之前上大学的时候跟着学调律的室友学过两年。 你说他能调吗，别人的琴他可不敢。 可他自己的琴，还是台濒临淘汰的琴，还有什么不敢的。 眼下就要过年了，禹城就这么大点的地方，他还能再去哪找调律师。 再者他也想试试，能行的话，回头回蓉城他就自己动手把书房里那台琴调调，这一趟搬家颠簸，那台琴的琴弦已经走音了。 师傅听完李安的请求有些犹豫，倒不是舍不得借工具，他在禹城的调律业务，现在有一大半都是齐老师介绍的，而这位可是齐老师重点叮嘱的客户，别说借了，就是送给李安都没问题， 关键问题他是怕留下工具李安自己调不好，到时候他再来调，那更麻烦。 可最后他还是便把工具留下了。 接着李安送师傅下楼，告诉对方他用完之后，到时候就把工具送到齐老师那儿，师傅忙摆手，说送给李安了。 这一送到好，李安回到家二话没说就开始调琴，一直从上午干到了天黑。 别说，调到后半段，他觉得他的路又走宽了，他发现了自己的调琴天赋。 怎么说，他边调边听啊，眼见一个个键位的音准都回到标准音高。 可就在这时，“崩”的一声 他手中的扳手拧过了头。 一根琴弦，猝于昨晚。 所以他这一大早出门就是去买琴弦。 顺带着看看他的齐老师。 “妈，我走了。” “走吧，放那就行了。” 卧室传来安妈的声音。 “没事，你快继续躺着吧。” 李安拿着用完的碗筷，起身从客厅来拐到厨房水池，将碗筷冲洗干净，顺便洗了个手，接着起身回到他的小卧室拿起大衣，夺门而去。 李安离开家大约一分钟后，安妈才放下按摩器，来到客厅准备收拾饭桌。 见桌子早已擦的干干净净。 心笑儿子这趟回来真是长大了。 不但爱干净了，而且也不睡懒觉了。 往年回来，哪天不是睡到中午头才爬起来。 这回来四天了吧，每天天没亮就和他们一起起床。 好啊。 安妈嘴里念叨着，抬头便是又瞅见了墙上那四排红红黄黄的奖状。 笑的更开心了。 贴奖状的墙面被老季用一层塑料膜保护着，塑料膜已经有些陈旧了，可里面的奖状保存完好，上面的字迹清晰。 ‘恭喜李安小朋友获得禹城第二届小明星才艺比赛第一名’ 她一看到这张奖状就能想起李安当时坐在舞台上弹琴的那个小样儿，有板有眼的，可爱极了。 遗憾的是只留下了几张照相片，没能留下录像。 她还记得就是这次比结束，一个评委老师主动找到了他们，对他们说，你儿子天赋非常好，以后带着他去少年宫找我学吧。 这一学就到了今天了，安妈的目光又落到了电视柜旁边的那枚皮边的长方形盒子，里面装着李安这次带回来的一个奖杯。 奖杯不奖杯的其实对她来说不重要，她只希望儿子以后的工作能轻松点，别像之前，每天都要忙到很晚。 每次听到电话里儿子疲惫的声音，她就想着要是他和老李能在儿子身边陪着就好了。 豁牙子那天和他们说李安以后能挣大钱，还能把他们接过去，她没觉得大城市有啥好的。 活在那样的地方，得多累。 客厅转了一圈，安妈回到卧室，坐到床边拿起按摩仪重新带在了脖子上。 一阵细密的电击感让她的颈椎感到说不出的放松。 按摩仪是李安这次回家带回来的，说是送给她的新年礼物。 还新年礼物，说法怪时髦的。 享受着儿子的心意，安妈安逸的躺在了枕头上。 没一会儿的功夫，便合眼睡去。 直到一阵嗡嗡隆隆的电钻声将她吵醒，客厅里，老李已经忙活起来了。 墙上的表已经走到十点半了。 安妈起身下床，卧室门一推开，迎面一股木屑味道钻鼻。 贴着四排奖状的墙面一边，老李正在空白的墙面上订木架子。 “你爷俩真行，一个昨天还没折腾完，一个今天又接着折腾。” 安妈拿起饭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你弄它干啥。” 老李在墙上打完最后一个眼，一手扶着架子一手放下电钻，回过头擦了擦汗，接着松开下巴，衔在嘴里的膨胀螺丝利落的掉在手上，吐了下嘴皮，“还看着！” “咋呼啥。” 安妈没好气的翻了下眼，凑过来帮忙扶墙，“一大早出去就整了这么几块破木头回来。” 老李撇嘴，“你懂啥，这可都是好木头，去年搭井架剩下来的实心木头。” 安妈：“你又去矿上了？” 老李讪笑：“这不去取东西，顺便转了转。” 安妈：“顺便转了转，你就是闲的，给你假期让你休息，你老去显摆啥啊。” 老李顿时又不乐意了，停下手里的活看向媳妇扬声讲理道：“那怎么能叫显摆呢？逢年过节那都是事故高发期，现在这群小年轻干活一个个都不遵守操作手册，一旦出事就是大事。” “我现在负责的就是安全监督，那我不得常去转转。” 安妈摇头：“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当了多大的官呢，安全监督，我也没看多给你多开多少工资。” 老李就知道有这话等着他，“那好赖一个月多三百块呢。” “再说厂子现在就这么个情况，说不定哪天就彻底停产了。” 说着老李不由的叹了口气。 随着改革发展，二矿也早已落寞，不再是当年那个周围都羡慕的好单位了，四口井停了三口，现在就剩下一口还掉着。 部门连年缩减，如今连安全员都只能找有经验的老员工来兼职。 “这不还没停产呢嘛。” 安妈也跟着叹了口气，“行了，赶紧干吧，干完活我去做饭。” 她关心的不是钱，是老李的身体和腿。 要说爱岗敬业，整个新南庄一千多户矿职工家属谁不知道李学峰的名字。 可以说老李这大半辈子的热血都洒在了这片焦土上。 可身体呢。 就像她每次给李安打电话时，叮嘱对方按时吃饭、多喝水、别老熬夜，身体是自己的啊。 夫妻二人合力，没一会，一付木制书架就钉好了。 钉好之后，老李用力向前按了按架面，按不动，结实。 “看着咋样。” 安妈后退两步，看着工工整整的书架笑说，“等矿停了，你继续打木匠去吧。” “木匠咋了？” 老李嘿嘿一笑，“我可是正儿八经的木工出身，你也别说，等退休了我还真想再找点事情做。” 安妈忍不住笑骂说：“活该就是个劳碌命。” “中午想吃什，儿子不回来了。” 昨晚李安说了，今天中午去市里买琴弦，顺便拜见一下齐老师。 老李：“把冰箱里这两天剩的菜都拿出来，热热吃掉，不留了，再烙两馍馍。” 安妈去做午饭，老李接着干了起来。 书架是打好了，每层的尺寸他都经过精心测量。 接下来他要在上面打个方形小座。 捡起几块碎木料，老李拿起锤子和钉子在中间那层不板上敲打了起来。 没几分钟，一个空心方槽就被他做出来了。 “呋——” 探头用力将方槽中间的木屑吹干净，他转身拿来电视桌上的红皮盒子，小心翼翼的打开，从中取出了一个亮晶晶的长条奖杯。 然后轻轻的将奖杯的底部插在了书架的方槽中，严丝合缝。 漂亮。 老李退后几步，觉得看不清奖杯上的刻字，又向前走了点。 ‘第十八届新海杯全国钢琴大赛青年公开组特别奖’ 看着这行字，他黝黑的五官快拧成了一团，布满皱纹的眼角透着一种别样的光泽。 我娃儿行啊。 真行。 他唯一的遗憾就是错过了这次的舞台，现在他的手机能录像了。 - 乘车来到市区，几经辗转，不算顺利买完琴弦的李调律，此刻正站在一所装修气派的培训中心大门前。 他没想到从前那个窝在家里给他们上课的齐老师，如今把事业做到这么大。 文学网 2.齐老师，齐校长 颠了颠手里的花，李安大步走上台阶。 他本以为过年这里会格外冷清，可没想动大厅内热闹的不像话，前台的工作人员被一对中年男女女围着，一旁的休息区内，一名身穿格子衬衫的青年正在为身边的人讲解道： “对，去年的统考时间是一月十五号。” 青年说着侧目，正见一个带着口罩的高个男子望向他。 “稍等。” 青年对身旁说道，接着放下笔起身，重新看向李安礼貌地询问，“您是？” 李安无意打断对方，“打搅，请问齐老师的办公室在哪？” 听到齐老师三个字，青年望着李安怀里的花束犹豫了片刻，接着问道，“您是要找哪一位齐老师？” 李安寻思这里莫非还有第二个齐老师。 笑说：“齐云松，齐老师。” 听到齐云松的名字，连前台的工作人员都抬头望了过来。 青年恍然，又是一位来看望校长的，这已经是年前的第三位了，微笑指路：“齐校长的办公室在二楼左手，走到头就是。” 李安点头道谢，朝着对方手指方向快速走去。 目送李安离去，青年继续向前来咨询的学生家长讲解甘省去年的艺考政策。 比起去年这会儿，今年他们致远艺术学校的招生工作从年前就开始了。 - 楼梯两侧的墙面上贴着西北几所艺术类院校的学校简介，李安一路打量，走上楼梯，接着引入眼帘的是一面贴满八寸蓝底证件照的墙。 每张照片下面都写着一所高中的名字和一所大学的名字，以及一个年份。 好奇心驱使他停下，一个一个数完了写有“2021”这个年份的相框。 2021年，一共有34名孩子从这里走出，考进了全国各地的音乐类专业。 接着往前数，2020年份的相框有19个，再往前，2019年只有10个相框，2018到2016的相框书都是个位数，到了2015，他只看到了两张照片。 其中一张就是他的。 青涩啊。 望着自己的艺考证件照，李安不免在脑海里又仔细的回想了一番，没错啊，他确定自己是第一次来到这儿，之前和齐老师学琴的时候，每次上课都是去对方的家里。 再结合墙上不同照片年份对应的数量，他可以推断出这个致远音乐艺术学校应该是齐老师在2018年到2019年之间左右正式开办的。 把阵地从家里搬到了街面上，用了三到四年不到的时间，就做出如今这等规模和成绩。 光去年一年就送出去32个考生，这等战绩，在禹城这个小地方，不得了了。 刚才在大门外的时候，他还以为里面是一家少儿音乐培训学校呢。 齐老师可以。 不对，如今得叫齐校长了。 看着曾经的恩师如今熬出头，李安为对方感到开心。 紧了紧左手的礼品盒，脚下加快步伐。 - 当当当—— “请进。” 门没锁，李安摘下口罩，轻轻一推门便打开。 久违的师生隔着一道门，就这么再次相见了。 “哎哟，快快进来。” “齐老师。” 两声同时响起。 齐云松没想到李安来的这么早，连忙起身，嘴里责怪道，“怎么也不给我提前打个电话，我好下去接你。” 此时距离两人约定的时间确实提前了一小时。 “接啥啊，这不忙完就就提前过来了。” 李安笑着走进门，来到齐老师这，他也不显生分，进门便将茶叶放到了一旁的桌子上。 “你说你，来就来，还买什么东西。” “不买我爸都不乐意。” “这花我喜欢，笑纳啦。” “来来快把花给我让我好好看看你。” 齐云松接过花束对着李安上上下下一番打量，嘴里忍不住叨念，“三年了吧。” 李安有些惭愧，“其实我早就该来看看您了。” 他正要继续开口，只见齐云松摆手，“别说你了，我这两年都顾不上去看看贾老师。” 贾老师是金城大学音乐系的钢琴教授，齐云松本科时期的专业老师。 一顿，他缓缓道，“忙点是好事。” 齐云松了解自己这个学生，以前就是这样，别看平时上课也不爱说话，但心里记事，他还记得李安大学报道第一天晚上给他打电话，那一通电话打的他心里那欣慰。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此刻瞧着李安还是当年那种感觉。 “来来快坐，今天你可得陪我好好聊聊。” 齐云松张罗着李安坐到会客沙发，然后递上一根烟。 “齐老师你什么时候开始抽烟了？” 李安纳闷道，他的记忆里，齐老师一不喝酒二不抽烟，唯一的爱好就是喝浓茶，所以他今天特意买了茶叶。 “抽得少。”齐云松是闻到了李安身上的烟味，才给对方递了烟，说着坐到了李安对面。 李安瞅着齐云松娴熟的抽烟动作，心道这哪里是抽的少，分明是没少抽。 他能理解，如今的齐老师已经是齐校长了。 但不论对方是齐老师，还是齐校长，他今天来此都没有别的目的。 就是单纯的想和齐云松说声谢谢。 一来无论如何，没有齐云松，原主大概率考不上蓉城音乐学院钢琴系。 二来齐云松作为原主的艺考恩师，现在也是他的艺考恩师，青年组公开赛结束后，对方没有等到他的报喜，反而主动给他打电话祝贺。 就冲这两点，这趟回来他就必须得亲自跑这一趟。 “谢谢您。” 两人一边抽烟一边追忆当年李安艺考时的那些事。 齐云松感慨，这一晃七年过去，可说起这些事却又像是就在昨天。 “你不用谢我，要谢你得谢谢你爸你妈。” 李安不这么认为，在他心里这是两码事：“父母是父母，您是您，没有您当时指路，我也就无缘蓉城音乐学院了。” 齐云松欣慰笑道，“行了，咱们就不说这些了，你父母这两年身体还好吧，你爸的腿怎么样了。” 李安：“都挺好的，他还是老样子，阴天下雨腿就疼。” 齐云松：“不行带老爷子再去兰市看看，咱们这里毕竟地方小，医疗水平有限。” 不说这个李安还叹气，这不就前天的事儿吗，大阴天，喊腿不舒服，李安就寻思带老爷子找个大医院看看，你老指望贴膏药他能好吗。 结果老李说没事，一个劲的强调是那天路走多了。 哪门子路走多了，楼下转一圈，社区超市买了二斤鸡蛋能走几步路? 李安知道老爷子是怕花钱，他就说你这个腿疼又不是什么大病，大不了医院住几天，反正咱有医保。 老李还是不，还嫌他啰嗦。 最后他是好说歹说，人就是两个字：不去。 齐云松听完也是哭笑不得，但他也不意外，有些事李安不知道，老李犟着呢。 “老人都这样，我给你出个招，回头你就给他说，号你找人挂上了，钱也花了，你不去那钱就白花了。” 李安眼前亮了起来，别说，他怎么没想到这一招。 他觉得这招能好使，你不是怕花钱吗。 师生捞着家长里短，时间眨巴眼就来到了中午的饭点。 齐云松看了看表，起身道，“走，中午我请客，咱们一会儿边吃边聊。” 李安：“别别齐老师，今天这顿怎么都得我请。” 齐云松：“来这你就得听我的，赶明儿我去了蓉城，随你说了算。” 尊敬不如从命。 李安寻思这个局的话，对方要不要叫上老婆孩子，便多问了一嘴，结果齐云松说娘两回娘家了。 “今天就咱俩，别人谁也不叫了。” 下楼的时候齐云松才想起来问李安钢琴调的怎么样，李安便把调琴师傅来家的经过讲了一遍。 “这个老吕。” 齐雪峰听完不悦道，“都给他嘱咐了好几遍，还能忘带配件。” 李安解释道：“不怪这师傅，主要我那家那台琴太长时间没调了，再者琴也老了，师傅也是心细，开盖一看，里面都脏的不成样子，手头配件不足，所以才不敢冒然动手。” 听李安这么说，齐云松脸色才好看了一点，“那琴怎么办，你过年怎么用？” “齐校长。” “齐校长。” 两人刚下到一楼，格子衬衫青年和女前台一齐看来。 齐云松为二人隆重的介绍了李安，二人再瞅摘下口罩的李安，这可不就是齐校长之前在朋友圈里转发的那条本届新海杯赛事获奖名单报道中的那位特别奖获得者。 二人顿时激动了起来。 “别别，叫我李安就行了。” 李安多少还是有些受不了这种热情。 齐云松在一旁看着笑了会，接着对二人道，“你两也赶快去吃饭吧，回来抓紧之时间休息一下，下午还有几个咨询的家长要过来。” 出了学校大门，李安打趣：“我看齐老师您都快成禹城的艺考教父了。” 齐云松大笑，倒也没谦虚，“谁让你们一个个都不愿意回来呢，”说着掏出车钥匙。 李安目光移到旁边的黑色奥迪。 行。 “那你琴怎么办啊，还能等到年后吗？” 车上齐云松接上刚才的话问道。 李安这又把后续他借工具要自己调琴的事情给齐云松讲了讲，“这不早晨刚买完琴弦我就过来了。” 齐云松：“真能折腾，哪个琴行买的？” 李安：“就在文化西街那边路上，好像叫大伟琴行，周围问了一圈，就他家有。” 齐云松笑：“刘立伟你还记得吗？” 李安不认识。 齐云松：“你忘了吗，你艺考的时候我还带你们和他一起吃过饭，那个光头。” 一说光头，李安好像有点印象了，“他说话是不有点结巴。” 齐云松哎的一声：“就是他，大伟琴行就是他开的。” 李安：“是他开的啊，我看整条街面就属他那儿店面大。” 齐云松：“可不，他现在干发了，前几年自己弄了个乐器厂，口碑现在在整个甘省做的相当不错。” 李安：“钢琴做的确实不错，我今天还弹了弹。” 齐云松又笑：“你弹的钢琴不是他那做的，他只做管乐，哎今天不合适，不然我把他叫上了，等年过得差不多了，我做东，攥个局介绍你们认识认识。” 李安这话还真往心里听了，赶明回到蓉城真赶上他有了自己的学校，那给学生卖乐器这事他心里可还一点着落都没有。 要是能结交一个乐器厂老板，至少他也能了解了解里面的门路。 就是不知道齐云松和这位杨老板又是什么关系。 “齐老师，您和这位杨老板？”他好奇问。 齐云松：“致远艺术学校就是我和他一起开的。” 李安点点头，原来如此。 片刻。 “李安，你现在在蓉城那边主要做什么？” - 午饭齐云松选了一家在禹城当地比较有名的菜馆。 酒过三旬，不太擅长喝酒的齐云松果然有点不胜酒力了。 “好好干。” 齐云松打趣说，“等你以后干大了，也拉你老师一把。” 齐云松以为李安拿了大奖，现在在蓉城已经混的有模有样。 殊不知对方现在的近况，一没房，二没车，手里也没多少存款。 当然了，也有李安刚才说的含湖其辞的原因，人嘛，谁都不愿意把自己窘迫的一面道出来。 这不才交了房租，接着前天脑子一热，又一笔还掉了最后那四万六千块的网债，就算上一月份提前发下来的工资，他现在全身上下也只有三万八千四百块钱。 所以听到齐云峰这般话，心里自然只能苦笑，面上还得陪着笑，“齐老师您就快别了，这话得我和您说。” 齐云松看向李安的目光忽然起来，语气也变的认真了几分，“那你回来，咱们一起干。” 李安一时间都有点分不清对方的表情是真的还是开玩笑，但他还是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齐云松嘴角忽的又一咧，“你看吧。” 接着一叹，“李安，你当时选择留在蓉城是对的。” “你看你现在发展的多好，要当初真回来，那才是耽误你。” 这话李安怎么想，不回蓉城这个决定可不是他决定的，接着转而一笑，又打消了这个想法，他不也一样吗。 但他当时是为了想在大城市攒钱为出国留学做打算。 忽地他发现这个理由有点立不住脚了，回家不也能攒钱吗，家里开销还远小于在外面。 不对，不对，对于他这个专业，大城市创造财价值的机会更多才对。 想着想着，他的目光不由落到饭桌上的中华烟盒。 禹城也是个小地方。 这才几年时间，当年的齐老师已经变成了今天的齐校长。 就像齐云松刚才自己说的，整个甘南地区早几年干艺考培训的现在都做的还不错。 他就在想如果自己大学一毕业就回老家，是不是今天也能让老父亲老母亲从那个又矮又窄的小屋子里搬出来了？ 可哪有那么多如果。 常被人挂在嘴边的机遇，又有几个人能真正把握住。 “齐老师。” 李安举杯，“祝您的事业越做越大。” 齐云松举杯朗声，“老师也祝你在钢琴演奏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干杯。 仰头一口辛辣入喉，李安觉得今天这酒喝的有点上头。 钢琴演奏。 他心笑不知道练琴这件事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他的习惯。 从前不是这样的。 - “哎，魏老师这两年不常出来走动了吗？” 齐云松的问题拉回李安的思绪。 第二章最后一千字大改 第一遍没写好是我的问题，抱歉，劳烦各位再过过目。 《求求了，快回家练琴吧》第二章最后一千字大改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炮仗，日记里的日历 “基本什么活动都不参加了。” 李安如实答道，“他现在也不太操心这些事情了，就在学校上上课，工作之余带带孙子。” 早些年的时候魏三碗还经常出国做学术访问，或是参加一些大型的国内钢琴学术研讨大会之类的活动。 齐云松点点头，“也快退休了。” 李安：“是。” 齐云松19年陪贾老师去海市音乐学院参加国际钢琴教学学术讲座的时候，还在台下见魏三碗在台上发言。 19年之后，他再参加这类活动时，蓉院钢琴系这边派来的代表都不是魏老师了。 “下一任主任得是李庆了吧。”齐云松好奇问。 这李安可说不准，不过观点他还是有点。 “论资排辈应该是李庆了，可李庆的年龄也不小了，上去也干不了几年，钢琴系又得面临换一把手的问题，所以我分析即便魏老师退了李庆上去，也不会作为重点培养对象。” 说着李安脑海中蹦出另外一个人影，“齐老师，你知道陈文昌吗？” 齐云松对这个名字没印象，虽说他这几年全国各地四处跑，参加各种能参加的钢琴公开活动，但基本上能叫上名的都是各大艺术类院校钢琴专业主任级别的人物，九大那么多钢琴老师，他怎么可能都记住。 不过李安提起来了，他倒是想听听这是个什么人。 李安只是随口一提，见齐云松感兴趣，他就多讲了两句。 上次吃饭的时候，魏老师说到了陈文昌，饭后和他悄悄提了两句，说陈文昌这个人值得交往，在此之前他对陈文昌这个人没什么印象，就是一系里的钢琴老师。 “魏老师都这么说了，八成没得跑。” 齐云松感叹，接着话锋一转，又掏出两根烟，“什么时候再开音乐会，下次可要提前通知我。” 李安掏出打火机嘎嘣点燃火苗。 “一定。” 按道理今年应该还有两场贝多芬的专场，看傅天鸣那个意思，下一场是非得要在蓉城大剧院搞。 希望到时候别是赔本赚吆喝才好。 现在租个富丽堂皇的大舞台好说，节目单也能印出国际范，关键是有没有人愿意掏腰包来看。 “这杯酒提前预祝你的下一场音乐会顺利。” “谢谢齐老师。” “干杯。” 饭后齐云松找了个代驾。 送李安回家的路上，齐云松请求李安帮个帮，没提报酬的事，但李安一口答应了。 两人约定大年初七下午，他去致远开一个大师班。 想想也没毛病，他在禹城，确实算得上是大师了吧。 “下午还有事，我就不上去了。” 南新社区门口，齐云松从后车厢拿出两个礼盒。 李安知道拒绝不掉，就顺手拿上了，“谢了齐老师，帮我给家里带个好。” 齐云松：“再联系。” 目送齐云松的奥迪车离去，李安双手扣上大衣帽子，拎着礼盒走进了社区大门。 午后的新南社区，没早晨那般热闹。 路过一个卖炮仗的小摊，他停下来看了一会，顺手买了两盒火柴炮。 左手点烟，右手点炮。 走到没人的地方，他点燃一根，接着扔上天空，然后捂着耳朵就往前面跑。 直到听见身后响起啪的一声，他才回头看看。 一路噼里啪啦，跑跑停停，围着社区绕了一圈，才晃晃悠悠的回到二十七栋楼。 停在黑黝黝的单元门洞前，他轻松了许多。 “妈，我回来了。” “哎哟，这是喝了多少酒，怎么又买东西了，不是说了不让你买这些东西了嘛，我们用不上，以后再别买了。” “齐老师孝敬您的，我去睡会，哎我爸呢，又出去了？” “他能闲住吗，吃了饭又去商场了，快喝口水。” “不喝了不喝了，难受，睡觉睡觉。” “那快去睡吧，把暖风机打开。” “可别了，被子厚的压人。” 两个小时后，老李拄着拐棍回到家。 手里拿着一摞子商家发的电器小广告，脸上高兴的不行。 “你轻点。” 安妈从卧室出来，“儿子睡觉着呢。” 老李哦哦，鼻子用力一嗅，压低声问，“他喝酒了？” 安妈：“喝了不少，进门说了两句就睡了。” 老李挠头，纳闷道，“这兔崽子什么时候开始喝酒了。” 安妈：“你们老李家人不都这样吗。” 老李撇嘴，你们老陈家的男人都不喝酒似的，真是的。 老李懒的计较，接着拿起手里的小广告，有些得意的和安妈分享说，“你看这个油烟机，高档吧，免拆洗的，正月十五那天搞活动，能便宜一百呢。” 安妈瞅着广告上那个灰色油烟机，表面很有金属质感，确实看着挺高档，再一看价格，减掉一百也得五百八十块呢。 老李吧嗒道：“你看，买个好的，他用的时间也就长啊，而且以后擦洗起来也方便，再过两年咱两谁还能爬上爬下的又卸又装。” 安妈想想也是，五百八就五百八吧。 老李走进客厅看见墙边立着两个新盒子，他走的时候还没在着。 “别齐老师给你送的。” 老李：“齐老师来家了？” 安妈：“没，他自己回来的。” 老李心思一动：“别是他自己买的吧？” 安妈：“我看着倒不像，喝了酒哪有功夫再去转着买这些东西。” 老李点点头，不过不管是不是李安买的，他今天得都给李安说说，别再乱买东西了，本来过年回来就带了一箱子东西回来。 安妈：“哎你说人齐老师为啥给咱们送东西。” 老李：“这我哪知道，兴许是见了李安高兴呗，要么就是李安今天去也给带东西了，人家给你还个礼，你忘了安子考学那会我们给齐老师送东西，最后别不都又让我们拿回来了，再说这点东西现在在人家眼里算东西吗，问题多得很。” 安妈想想也是，“哎，这齐老师哈，没几年真是干起来了，现在都在市区开大学校了。” 顿了顿，“你说安子要是回来的话，是不是也能干起来。” 老李呵呵：“那你今年再问问呗。” 去年过年的时候，安妈只是随意的问了一句，结果原主就炸毛了。 安妈知道几率渺茫：“反正我还是想着他能回来。” 片刻。 老李：“随他。” - 李安这一觉睡了个天昏地暗，迷迷糊糊睁开眼时，窗外天色以黑，狭小的卧室里一片幽暗。 只觉一阵口渴，他起身打开台灯，发现床头放着一杯白开水。 杯子还温热，他猛灌两口。 “呼——” 放下杯子他长吁一口，晃晃头，后脑没什么感觉。 心道今儿这个白酒还不错。 靠在床头拿起手机，十分钟前孙雨曼在群里发了个多人视频。 戴上耳机，点击加入。 片刻。 “哟呵，你两可真行，她被她妈叫走，你就上来了，接班啊。” 耳机里传来孙雨曼的笑声。 李安和对方打了个招呼，见陈璇视频确实开着，画面静止不动，接着目光回到了孙雨曼这边。 显示孙雨曼的屏幕里，八万在孙雨曼怀里趴着，对着镜头的小表情格外安逸，眯着个猫眼，不时还伸出左爪扒拉扒拉孙雨曼手腕上的玉坠 一人一猫看起来相处的格外和谐，让不知道的人看，还以为这才是主仆。 “它还挺乖。” 李安笑说。 看到这样的场景，他也就放心了。 怎么说呢，这次的事情也确实怪他和陈璇。 离别前夜的春宵一刻，可怜的八万被遗忘在了2501。 - 据孙雨曼说，当天李安陈璇二人上飞机还没过半小时的时候，她醒来收到短信的第一时间就开车赶到云开苑拿上房卡，没做任何停留接着前往2501。 当她拉开2501的客厅大门，八万就在门口巴巴的等着她似的，结果她还没来及进门，就见八万已经就跑开距离她三四米远的地方，才回过头重新看向她，满眼戒备。 接下来便是一番苦战。 她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八万装进猫包，再回往云开苑的路上，小猫猫哀嚎了一路。 这是怎么个事呢。 季洋生日那晚，最后老季送李安陈璇回到云开苑，二人进屋没聊一会儿便拥抱在一起，没一会的功夫就从沙发滚到了他们新卧室大的床上。 离别前夜的春宵一刻，可怜的八万被遗忘了。 当两人起床还新鲜着他们的起居环境时，陈璇忽然意识到不对。 八万呢？ 李安一拍脑门，八万还没接来这事，被他忘得一干二净。 可那时他们已经没有时间再去接八万了，飞机不等人，好在当时给孙雨曼留了钥匙。 于是在去机场的路上，陈璇给孙雨曼发了条短信，告知对方得先去2501把八万弄到云开苑。 说起来这都过去五天了。 “放心吧，猫粮我填完了，水也换了，猫砂也铲了，它也没有乱尿。” “辛苦了辛苦了，回去请你吃大餐。” “客气了不是。” 两人正说着，陈璇那边的画面忽然动了起来。 “你醒了啊。” 视频里画面里出现了小米老师的身影，额上别着一枚蓝色发带，看起来格外居家。 “行了，我得走了，你两聊吧。” 孙雨曼说着抓着八万的爪子与二人挥了挥手，“拜。”接着退出多人视频。 “你也快起床吧。” 陈璇拿着手机没有要躺下的意思，“我得继续去帮我妈干活了。” 李安点点头，笑说：“快去吧，我这就起。” 陈璇：“想不想我。” 李安笑：“想啊。” 陈璇：“一点都不真诚。” 李安收起笑容：“真想。” 尴尬，视频卡主了.... 等了一会接着被挂断。 接着陈璇发来一条语音，语气很活泼：快起床，明天早晨我六点就要起，所以我们晚上要早睡哦，么么么么么。 么么么么，李安又重放了一遍。 听完不由的感到一种很安心的感觉，陈璇在他这里似乎就是有这样一种魔力。 酒醒了，现在再想想，自己这一年的收获其实也算不错了。 债务解决了，专业有精进，交到了世界第一好的女朋友温，，旧圈子拾回来了，新圈子也支起来了，新方向的布局虽未确切，但是大方向已经规划好了。 没问题的，钱嘛，特么努力挣就是了！ 给自己打了一口气，李安给陈璇回复了一条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看到秘密信息，接着接着打开朋友圈刷了起来。 第一条又是吴复生的愤怒——普罗科菲耶夫，你大爷的！第几根了！ 配图是一根断了的钢琴弦。 第三根，李安替对方数着呢。 算算日子，还有半个多月亚洲青年钢琴大赛就要开始了，想来对方最近应该每天都扎在琴房里。 看得出来，确实刻苦。 练普罗科菲耶夫的作品不断几根低音区的弦，那都不好意思说自己练琴了。 点赞评论：用心了。 接着往下翻，除了吴复生这个练琴狂魔以外，剩下的都差不多，文案和配图都是一片温馨的喜气洋洋。 翻到季洋下午发的朋友圈，他又停了下来。 文案：老爸超帅der！ 配图：老季带着一顶破草帽子，双手比year，远处是雪山，脚下是一片湛蓝的湖面。 别说，季洋这一路拍的照片都挺不错，要是把老季P掉，这照片都能当手机桌面了。 李安说的是风景，并非针对老季，实话实说，老季带着帽子，确实是枚老帅哥。 点赞评论：这是玩到哪儿了？ 又往后翻了翻，就翻到昨天晚上了。 放下手机，李安重新拿起枕边的日记。 没走进这个卧室时候，他真没觉得这不是他的屋。 然而，写字台上的漫画书，床头上的海贼王的海报，书架上的同学录，抽屉里的日记本。 什么人才记日记，反正他不记。 总之这根本就不像他的卧室。 但这里的一切让他对原主多了些不一样的了解。 至少对方是个有毅力的人。 从高一到临上大学火车的前一天，原主每天都会坚持记日记，哪怕只有一句话。 无意窥测对方的隐私，但作为这些日记的新主人，他认为自己有必要挑出时间最近的一本看一看。 随手翻开。 2014.12.17，晴 ‘可以可以，速度终于稳住了，还有30天，加油’ 2014.12.18，阴 ‘老爹已经三天没有回家了，希望这次事故赶紧过去，保佑保佑’ 2014.12.19，阴 ‘无悲无喜的一天，今天郑晓雨又给发信息，说要陪我去艺考，呵呵呵’ 2014.12.20，阴 ‘今天上课挨骂了，心塞，都怪郑晓雨’ 2014.12.21，雪 ‘下雪还这么脏的地方去全国应该没有几个了吧，郑晓雨早晨问我到底喜不喜欢她，我骗她说我真的只是把她当好朋友，我两没可能，我希望她能考到她心仪的大学’ 2014.12.22，雪 ‘今天在公交车上，一个男人拿着手机骂骂咧咧的上车，对着电话里狂怒，刺的我耳膜疼，我就坐在前面，车子开起来，司机让男人投币，结果男人发了疯似的冲着司机大喊等一会儿不行，当时我很害怕，担心司机会发飙，因为今天路滑，中午在小区门口摔了一跤，屁股现在还疼，可郑小雨还没有回信息，我不难受，晚安’ 2014.12.23，雪 ‘就是这种感觉，练琴练到精疲力尽，晚安’ 2014.12.24，雪 ‘平安夜，肖邦与老妈炖的排骨更配哦’ 李安越看越心急，怎么老爹还没回家？这都九天了。 就在这时，厨房传来“咚”的一声闷响！ 李安手一抖，连忙扔下日记，被子一掀，光着脚冲了出去。 文学网 4.别说了！战斗吧 “怎么回事？” 赶在李安前面来赶到厨房的是安妈。 李安光着脚紧随其后，结果看清厨房发生了什么，侧过头摸了摸鼻子。 咳咳。 他没笑！ 安妈瞅着老李手中那两片变了形的油烟机扇叶，模彷着老李之前的口气说道“你懂啥啊，我这油烟机还能再用两年。” 说着看向锅里，好好一锅热腾腾的羊肉面条全被油烟机罩子掉下来的油盒给毁了。 老李不敢吱声，像了个犯了错的小孩，张了张嘴，没说出个啥。 “行了行了，一锅面条，放着回来我收拾。” 李安出来帮老李打圆场，“老爹走，晚上我请客，下馆子。” “你饿呢不是？”老李扔掉扇叶看向李安，“饿就走。” 忽然想到老爹今天已经出去转了好几圈了，心下晚上就别让老爹再出去了。 “算了，外面冷的，不出去了，”李安说，“定个外卖。” “那图个啥，还不如咱们自己做呢。” 定外卖这三个字对老李算不上新鲜了，他老见单位里的小年轻定外卖，有的小孩定的时候还问他吃啥，一起吃点。 他不吃，电话里他也让李安少定外卖。 一来他觉得吃外卖不如自己家里做的饭有营养，而且还贵的很，十五块钱就能那么一碗碗面，两快子就没了。 说着老李让李安再等会，“我再重新做点。” “还做啥啊，”李安拉着老李就往客厅走，“油烟机都坏了，别折腾了。” “你先去把拖鞋穿上，”安妈离开厨房的时候随手关了灯，“地上冰。” 李安回卧室拿上手机穿上拖鞋来到客厅，中午回来都没注意墙上多了个架子，他觉得那个奖杯放那挺好。 “你们想吃啥？” 李安给奖杯拍了个照发给陈璇，接着坐到沙发上打开了美团外卖。 老两口一辈子也没吃过一回外卖，被儿子这么一问，面面相觑。 李安解释说：“其实定外卖和出去吃饭一样，你去饭店点什么，在手机上就能点什么，只不过人给送家里来。” 老李：“那人能给你白跑，肯定要收钱的。” 李安：“现在好多餐厅都不要配送费，哎哟，你就只管说你想吃什么就行了。” 安妈：“啥都有啊？” 李安：“你想吃火锅人都能给你连菜带锅的给你送过来。” 老李：“不吃火锅，你想吃涮锅子赶明咱们自己在家吃。” 李安苦笑：“我啥时候说我想吃火锅了，我就是给你们说，外卖什么都能点，快点吧，再晚了人饭店下班就不送了。” 老李：“啥便宜么。” 李安觉得自己没法和老李交流了，“妈你说。” 安妈白了老李一眼，“安子你想吃啥你定，我们都行。” 老李嗤的一声没憋住，他还寻思老婆子有什么高见呢。 “得。” 李安算是搞明白状况了，别人的父母他不知道，反正他的这两对爸妈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等他们商量出吃啥，那八成得当夜宵吃了。 记忆里这边的老妈爱吃辣，喜欢吃鱼，老爹爱吃啥他脑子里真是没有，原主的记忆里老爹吃啥都像吃肉似的，要说饭桌上唯一的爱好，就是喝两口了。 三分钟后，李安点击下单，确认付款，“搞定。” 老李：“这么快？一会儿别就送过来了？” “不然呢，”李安得意笑道，“一会别就给送过来了。” 说着陈璇的信息发来：没看出来啊，李安同学，三年三好学生 李安望向奖杯旁的那几张奖状感叹，得说原主小学阶段比他强，他小学的时候没当过三好学生，连特么小组长都没有当过。 八万一：呵，那不是必须的 片刻后陈璇发来一张照片，一大桌子人围着一大桌子海鲜。 八万一：这蟹子看着就肥 小米：哼哼，想不想吃啊 八万一：想 小米：想去吧你 八万一：行行行，您快放下手机吃饭吧 小米：今天叔叔阿姨给你做了什么好吃的 八万一：别提了，晚上给你说 笑着收起手机，“你们看电视。” 李安起身准备去厨房收拾一下。 结果又被安妈拦下来了，“你别管了，弄不利索。” 李安：...怎么就不能拿发展的眼光看待问题呢？ 这说来也不能怪安妈，原主做家务这一块，和半年前的陈小米同志有的一拼。 所以首先安妈对于他干活是不信任的。 其次从回来到今天，李安是一点点的表现机会都会有，啥事都沾不上手，只要自己一走进厨房就被撵出来，就连他的卧室每天都是安妈给他打扫，他说不用，安妈还不乐意。 最后呢，其实李安知道，就算自己能干好，老母亲也舍不得让自己干。 这会儿不让就不让吧，等吃完晚饭他一起收拾。 陪老两口看会电视吧。 “来陪妈看会电视。” 李安乖巧的坐到老妈旁边。 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变化，与原主无关，他以往回家过年，通常这个时间多半都会回自己的卧室弄手机。 没一会儿的功夫，他也被电视剧里剧情所吸引了。 他发现之前那些他看都没看就觉得无聊的乡村题材电视剧，其实也挺有意思的。 忽的一下，“什么情况？” 李安正寻思电视里的寡妇小美会不会答应小刚的求爱，就见两人抱在了一起，结果就在这么关键的时刻，电视屏幕一下黑了过去。 “!?” 安妈对此非常澹定，老李快速起身走到电视旁，对着电视的大屁股拍了几下。 奇迹出现了，屏幕亮了，只不过小美和小刚拥抱的身影不见了，被销往全球72国的波司登所取代。 “没事，电视有时候就这样。” 借着广告的功夫，安妈起身去给爷俩倒水，她开心，儿子能坐这儿陪她看会电视，她是真开心。 而此刻的李安有种在被洗脑的感觉，什么叫，电视有时候就这样？ 电视都这样吗？ 还是因为刚才的镜头，这台电视有针对青少年身心健康自动检测黑屏的功能？ “换了吧换了吧。” 李安和老李吐槽道，“这看得多费劲，都啥时候了，你见谁家还看用这种带着屁股的电视。” “正好和油烟机一起换了。” 李安寻思今天他说换吸油烟机，老爹没话说了吧， 那天他下飞机，第一次回家，一进门，妈呀，厨房那个油烟都顶到门口了，接着就见老父亲顶着一头汗一顿一顿的从厨房走出来。 当时那个情景他说不上来，反正一路生出来的那些个小心思就在那一瞬全部被眼前的情景冲到九霄云外。 他下意识松开了手里的旅行箱。 嘴就像是不受控制了一样。 “爸。” “你就听我的，现在家电都便宜，两样以一起换了花不了几个钱。” 今天李安也不打算和老父亲讲那些有的没的了，回来第一天的第一顿饭，他就给老爹做工作，说换抽油烟机，无论他怎么说，老爹就两字：不急 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他看得更明白了，谁要能从这位老爹身上多赚一个子，那他都得喊声佩服。 上市场买菜，人家叫你一声李工，你还和人家计较一毛钱。 当时李安就在场。 他明白，也懂怎么回事，但他想着咱家也不至于了吧。 说个不好听的，虽说中午和齐云松喝酒的时候他心里多少有点消极，但那个劲过去了他还是很清醒的。 撇开季洋已经艺考结束，就蓝天那边再加上他自己随便再带点学生，怎么的一个月挣还挣不了一万五六？ 那不是和玩似的，这都没细算，而且新的艺考季马上就要开始了。 “听我的。” 李安说着恨不得现在就把家里这些破烂换掉。 老李不接茬，从手边一打摞扎好的广告堆上拿起一张广告单来到李安身旁，指着他看上的那台油烟机问：“你看这个咋样？” 李安不懂，但看着也还行，至少也比家里现在这个东西强吧，“这不才不到七百。” 老李摆摆手，咧嘴笑说：“正月十五搞活动，减一百。” 李安被老爹这股得意劲气笑了，“那果过年咋做饭，家里来亲戚朋友了，下馆子？” 老李：“就坏了个扇叶子，一会儿我修一下就行了。” 李安愣住了：... 片刻。 “行，还得是李工啊。” 仿佛一场和老爹之间的新年战斗就此打响，李安选择暂时隐忍，他就不信正月十五前家里换不上这个新的抽油烟机，他就不信改变不了老爹的观念。 这时电视里的小寡妇出现了，还是那般俊俏。 安妈端着两杯茶回到客厅，冬冬冬——三声门响。 “外卖。” - 李安开门接过外卖，身后老李凑了过来，“谢谢了啊，楼道黑，下楼慢点。” 接着，“安子别着急关门，给人照个亮。” 门外：“不用叔，我有手电。” 李安被夹在中间，又愣住了：合着关门也是我的错？ 汗~ “吃饭吃饭。” 李安拎着一个巨大的外卖带走进客厅。 安妈大惊：“这定的什么，这么一袋子，咱们吃的完吗？” 李安边拆包装边笑，“没多少，吃的完。” 取出锡纸包裹的烤鱼，李安把商家送的架子在桌子上摆好，上面点燃蜡杯，上面架上烤鱼。 锡纸一打开，一股鲜辣的香气扑面而来，闻着还不错。 “这么大条鱼？”老李招呼媳妇去把他的酒拿来，“拿那个红瓶子的。” 说着他又问李安，“现在能喝多少了？” 李安第三次愣住了，寻思这剧本不对吧，这么一条鱼，再加上两个肉菜一个素菜，你不得问问我多少钱？ 他的原计划是老爹问的时候他就说有折扣，加上有卷，只花了七八十，决定战斗之后，他的计划变了，就实话实说，175.5，他一毛都不少说。 结果人根本就不问你。 “额。” 噎了片刻，”还行吧。” 老李一听这话，“你小子今年在外面没少喝酒吧。” 李安跟着话音一转，挑衅的咧了咧嘴，“要不今天咱爷俩试试。” “来来来。” 老李寻思还收拾不了个你了，说着凑近烤鱼又闻了闻，香的很啊。 “来什么来。” 安妈拿着老李的宝贝来到饭桌，冲着老李不乐意道，“他中午刚外面喝完，还来来来的。” 说着用力把手里酒瓶按在桌子上，“冬”的一声让老李的心也跟着“冬”了一声。 这婆姨真是，手里没个轻重！ 心里埋怨着，嘴上也是问道李安，“难受不还？” 李安见老妈有点凶，小声说了句：“喝着看。” 爷俩相识一笑，难不难受他俩人还能不知道吗。 李安反正不难受，老李看着李安也不像是难受的样。 “妈你也喝点啥。” 渐渐有了点请老爸老妈吃饭的仪式感，李安心道自己刚才失误了，定外卖的时候就该给老妈定点喝的。 “我就喝水。”安妈让李安赶紧坐下。 李安环视一圈，发现了阳台门口那摞离礼盒。 走过去发现阳台还有点冷呢，直往屋里钻风，低头瞅了一眼，就杏仁露能当饮料喝，接着蹲下就要拆开。 “别拆安子。” 身后老李喊道。 此刻李安怎么能不知道老爹是啥意思，嘴角一扬。 和他家一样，每年过年走亲串户，从不能空着手，拿什么呢，人家来他家送了什么，他们就拎着什么再送出去，这样不就不用花钱买了嘛。 岂能让你得逞。 撕拉一声，李安大力撕开盒子包装，取出一瓶杏仁露，有点两“妈，给你稍微热热，一会就能喝。”” 接着从厨房接了一大碗热水将杏仁露扔了进去，“妈，给你热热，一会就能喝。” 说着去厨房找大碗去了。 老两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安妈觉得是真没必要，老李笑，“给你弄你就喝。” 老李这辈子没觉的自己对不起谁，除了没让媳妇过上好日子。 - “干杯。” “明天就除夕了，这一年就算是结束了，今年老爹老妈又受累了。” 李安说着看向老两口，“新的一年，祝二老身体健康，吃好喝好。” 说着仰头一饮而尽，接着又给自己满了杯。 此情此景，老两口甚是欣慰，不止是安妈，儿子这次回来身上发生的变化，他也早已察觉到了。 往年啥时候能跟着你出去菜市场转转？ “安子，妈也祝你新的一年身体健康，工作顺利。” 安妈说完让老李也说一句。 老李也不知道说点啥才合适这个气氛，就说个他心里的想法吧，“别骄傲，有空还得多弹弹琴。” 李安品了品这话，和老李碰了个杯，点头道，“爹说的对。” 安妈：“吃饭吃饭，爷俩别光喝了，让我尝尝这个鱼咋做的。” 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开饭啦。 中途出了个笑话，安妈嫌杏仁露太苦，喝了一口就不愿意喝了，老李接过来喝了两口，真是不好喝。 李安笑他两不会享受，“这谁买的？” 说到这个问题，老李从口袋里掏出烟盒，“太辣了，缓会儿。” 李安忙起身点烟，老李递给他，“我不抽了。” 见儿子不抽，老李也不劝，自己个儿的幽幽吸了一口。 片刻。 “安子，你在燕京认识啥人不？” 5.来龙去脉，叮叮的线索 “认识几个。” 李安不动声色地又夹了快鱼喂进嘴里，他听得出来，老爹这话里有话。 “咋的了爹。”他问。 接着老李把前段时间，豁牙子几次来家拜访的经过，前前后后的给李安讲了一遍。 “你看事情咋闹。”老李说完沉默下来。 李安点点头，听明白了。 “妈，帮我拿张卫生纸。” 接过安妈递过来的纸张，李安吸熘着鼻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真辣，这边的辣子和蓉城的辣子不一样，呛人。 看向安爸，“什么亲戚？” 老爹说的有点含湖，大致的意思就是，他爷爷的亲侄子的小孙子明年要参加艺考，路子摸不清，孩子他爸，也就是他某个堂哥找到自己头上来了。 对于这个堂哥他是没有一点印象，但他知道老爹是个什么人，谁来找帮忙，都爱大包大揽，属于自己吃点亏也要给人帮上忙的那种，尤其对家里人， 原主留下的记忆里，对老爹爱做老好人的行为极其反感，自然对那些求上门的亲戚印象更差。 这点多少也影响到了他听到李福这件事的内心感受，不过他毕竟不是原主，亲戚之间互帮互助在他的认知里属于情理之中的事情，在真正了解这些亲戚之前，他更愿意相信自己看到的而不是原主留下的，但是鉴于通过和老爹这段时间的相处，他认为老爹疑似就是那种老好人。 所以他有必要先问一句，“你答应人家了？” “没有没有。” 老李忙摇头，“这事我不得先问问你，李福么，你小时候还跟着庄子上的人喊别豁牙子，别也不在意，还带着你在山上跑着耍。” 见儿子迟迟不吭声，顿了顿将烟屁股掐灭，“你妈的社保补缴别哥给办的。” 李安眉头微微一皱，这事原主的记忆里还真没有。 这么说来.....倒是自家欠着别人家的人情了。 心里大概有数了，“小事爹，你别管了。” 老李听到儿子的话心里的石头终于沉下去了，他就担心这事李安给帮不上忙。 见老两口都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李安心笑这事早点给他说不就行了，整的和多大的事似的。 不然他今天去看齐云松的时候还能顺带先咨询咨询这两年老家的艺考动向。 “来爹，继续。” 李安爱喝酒，但也分时候，应酬点到为止，但是和老爹喝酒，他开心，也愿意多喝。 爷俩一边喝着，一边聊着这一年的事，老李开玩笑的口气问李安现在工资涨到多少了，李安也用开玩笑的开气回答说，一个月挣个两万块钱吧。 他又吹牛了，老李又信了。 三口人，四个菜，吃的干干净净。 老妈真是爱吃鱼，他看出来了，老爹酒量其实一般。 可能年轻的时候厉害吧。 当然了，谁还没个老的时候。 不然他们怎么长大。 酒足饭饱，李安要收拾，再次被安妈堵截。 犟不过老妈，李安只能做罢。 最后陪老爹老妈看了会小寡妇的电视剧，剧集播完之后，老李有些意犹未尽。 李安寻思给家里按个数字电视，让老爹一口气看个爽。 “爹，你把李福的电话给我。” 李安不喜欢欠人情，老两口欠下的人情，现再变成了他欠的人情，既然他已经知道了这个事，他就得动起来了。 拿到李福的电话，李安回卧室给对方打了过去。 都——都—— 两声过后，电话接通，传来了一声鼻音比口音还重的高亢男声，“李老师过年好啊，哈哈。” “别别别。” 李安笑着用原主老家过年兄弟之间打招呼的方式称呼对方道，“三哥过年好。” 接着开门见山道，“关于孩子考学的事情我想问问你们在燕京找的那个老师叫什么名字？” 电话那头李福也不墨迹，刚才见到蓉城的陌生号码，他就知道肯定是李安给他打过来的。 “姓雷，叫雷东平，是燕京音乐学院的萨克斯教授。” 雷东平，燕院，萨克斯教授。 李安记住了这几个关键字，接着又简单的问了几个问题，李福那边回答也很简短。 李安问什么对方就回什么，什么废话都没有。 “孩子到现在学多久了。” “跟着学校的老师学了半年，跑课学了五个月，差不多学了一年整，中间没断过” “好的，我知道了。” 再具体的就等到见面细说了，“那就先这样三哥，具体咱们见面再说。” 电话里，“好的好的，安子你快忙你的，明天咱们见面说，刚才你大哥别还说呢，明天你和三爹三妈啥时候下来。” 李安：“上午家里还有点活，估计得下午了。” 随后又客套了几句，李安挂了电话给陈老师打了过去。 - 关于这个侄子想往燕京考这个事情，他首先得确定一点，孩子现在这个老师的老师，也就是介绍人推荐的这位燕京教授雷东平，到底是个什么角色。 燕京遍地大师教授，你要是以为对方能在一个富丽堂皇的音乐厅，叫上几个老外，搞上了一节大师课，对方就是什么厉害角色，那就大错特错了。 别说在燕京了，在全国各地，只要你有点人脉，舍得下点本，这事他就能办。 如果孩子在燕京找的这位老师是个水货，那趁早断了联系，承诺再美都是镜花水月，最后只能坑了孩子，白花钱还耽误时间。 如果老师靠谱，那这个事就可以继续往下研究了。 陈璇听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接着让李安稍等会。 大约过了五分钟之后，陈璇回过电话。 “这个雷老师是燕院的在职教授，不过不是管弦系的，是音乐学的，也不是专门吹萨克斯的，是个吹单黄管的，我问了一个现在在燕院读研的师妹。” 那这个信息假不了，李安心里大概清楚了，“辛苦了，你没给她说是帮我问的吧？” 陈璇：“我又不傻，她也没多问。” 李安：“行，那咱视频吧？” 陈璇幽怨道：“一会我得和我妈睡，今晚家里睡不开了。” 李安：“明白。” 陈璇：“你又喝酒了？” 李安：“嗯，陪我爸喝了点。” 陈璇：“那你也早点睡吧，不说了，我妈过来了，晚安。” 李安就听着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接着电话就被挂断。 八万一：晚安小米 放下手机李安去洗漱，厨房里安妈正忙着收拾。 “老妈晚安。” 回到卧室躺倒在床上，李安觉得天花板都在转，接着拿起枕边的日记本，翻了两眼便瞌睡的睁不开眼。 于是关灯睡觉。 睡觉前他想尿尿，但实在懒的起来。 一夜无话。 窗外蒙蒙亮的时候，他迷迷湖湖睁开眼，起身下床扶着床边的写字台就往卫生间冲。 厨房和客厅都亮着灯，老两口不知道窃窃私语什么。 “安子还睡不，不睡洗洗来吃早饭。” 安妈的声音接着从客厅传来。 一通长达三十秒的小便结束之后，李安觉得自己不可能再接上刚才的梦了。 因为就在此时此刻，不知道谁家在外面放鞭炮炮了，噼噼啪啪。 这种动静李安没听过了，这一听，还唤起了一点他儿时记忆，过年不就是放炮和收压岁钱嘛。 认认真真洗了把脸，李安精精神神的走出卫生间，回卧室拿红包的路上，他下意识往厨房灶台上瞥了一眼，接着停脚下一拐走进厨房。 停在灶台上前，目光落在两只用过的碗上，其中一碗里面还剩了点汤底子，这不就是昨天晚上那锅面吗？ 一时间他不由想到被自己亲手扔掉的那罐长毛的牛肉酱，鼻子一酸。 就像是那罐肉酱是被自己放坏的一样，心里顿时五味陈杂，不是滋味。 仰头深呼一口，他才觉得胸口那口气上来了。 哎哟，这老爹老妈，他都不知道说什么，昨晚那锅面不是一点不能吃了，可没必要啊。 “安子。” 安妈的声音接着传来，李安忙吸熘了一下，接着回头应了一声。 接着回卧室拿出了他准备好的两枚红包，来到客厅大大方方的递到了老两口身前。 “爸妈，新年快乐。” 老两口正扎着东西，就见儿子递来红包。 老李：“我们不要。” 安妈也跟道：“我们要着这个干啥，拿去自己好好攒着。” 李安不由分说地一人一个，塞到了老两口手里。 老李咧了咧嘴，看着自己手里的红包笑了笑，接着交给安妈，“给你你就拿着花。” 安妈想着反正儿子的钱放到她这她也是帮儿子攒，也就接着了，“快去吃点东西。” 李安往餐桌上一瞅，盘子里是两个金灿灿的炸油饼，碗里是鸡蛋汤，盘子和碗中间的小碟子里放着安妈腌的泡菜。 他没问两人吃了没有。 坐下拿起油饼就嚼了起来，真好吃，他回蓉城要带几个回去给陈璇。 越嚼越香，嚼着嚼着他心里不由盘的算起齐云松昨天给他说那件事。 大师课。 窗外不知又是谁家放起鞭炮，这家的炮声还没消停，另一家的炮声又响起，伴随着一阵孩童奔跑的欢笑声。 见老爹抱着一挂鞭也要下去放炮，李安端碗仰头干了碗里的汤，放下碗就要跟着出去。 “爹我来。” 不光爹叫的越来越顺口了，就连着装他都不太在意了，拿起手机回到卧室，他从衣架上抄起那件被原主称为“工作服”的老旧大衣，披上就跟着下楼了，秋裤就露在外面。 单元门口，一群小孩远远的围观着，李安半蹲着用烟头缓缓伸向鞭炮的捻子，一见磷火闪烁，起身撒腿就跑。 滑稽的模样惹得小孩们一阵大笑，笑声在噼噼啪啪的炮响中显得更加清澈。 口袋一震，他掏出手机。 一条语音信息。 徐丽：老师虎年大吉，嘿嘿。 不错。 听完王小虎的拜年语音，李安心笑经过自己上次发火，王小虎知道细声细气说话了，这样是换作之前，指定得扯着嗓子给你出来这句。 转眼望向身旁这群不大的孩子，李安有点想蓉城了，也不知道除了王小虎之外，其他几个小东西起床了没有。 李安心思一动，打开面板瞅了一眼。 和他预想的差不多，昨天除了车琳练了三个小时琴，其余的一概都没有摸琴。 接着他又打开教室看了一眼，小季同学头上的倒计时还有146个小时42分钟。 按照那晚的系统提示，这个倒计时为零的时候，季洋师生指数达到100所产生的奖励就会生成。 会是什么呢，这次他说不期待是纯纯自我欺骗，他很期待，或者更确切一点描述，他希望知道这个奖励是什么。 - 叮——学员季洋师生指数达到100，系统奖励生成倒计时现在开始... 叮——学员师生指数达到100，教学杂货铺功能开启... 季洋作为师生指数第一个达到100的学员，不但为李安带来了一份还未知的奖励，同时还开启了一个系统新功能——教学杂货铺。 只不过和季洋的奖励一样，杂货铺目前也在装修的过程中。 没开玩笑，就在卡通教室的左上角的小片区域里，画面上又是锤子敲打又是铲子铲土，尘土飞扬的废墟上，一个小商铺的模型正在一点点出现，上面同样显示着一个倒计时，还剩256个小时。 “上去吧。” 一旁老爹的声音传来，李安将面板关闭，跟着进了单元门。 教学杂货铺里又会卖什么呢，让他现在说，那就是随便吧，随系统折腾。 相比这个新功能的开放，他更想早点看到季洋头顶的那个进度条快点走完。 那晚听到这道系统提示的时候，他至今都还无法描述自己当时的感觉。 他不知道是什么促使了季洋忽然在那个时间点突破了一直以来99的梏桎，但他清楚一点，季洋艺考这一路，师生二人已经共同经历了许多许多。 “和你爹把对联贴了吧。” 安妈早已准备好对联和工具。 李安回卧室脱衣服，出来的时候，厨房灶台上已经干干净净。 - 放鞭炮，贴对联，下饺子，这是老李一家除夕早晨的工作顺序。 爷俩这边贴对子，安妈厨房里准备包饺子。 中午这顿饺子吃完，一家人就该出发上路回李安爷爷家了。 今晚所有老李家的人都会聚到一个大院子里，迎接新年到来的那一刻。 除夕对于每一个华人来说都是极为重要的。 这一天人们准备辞旧迎新，放鞭炮驱赶年兽，贴福字祈福风调雨顺，吃团圆饭寓意一家人团团圆圆，各地习俗不同，拜神祭祖也好，舞龙舞狮也罢，都是一种精神寄托。 下午三时一刻，一家三口乘车来到村头进村的小路口。 车窗外是一个不大的小池塘，上面结了一层瓷白的冰，李安对这有点印象，有一年过年，他和几个堂兄弟姐妹在上面滑冰，结果掉进了冰窟窿里。 下车顺着小路望去，李安感到片刻宁静。 就像是回到了他自己的爷爷奶奶家，一样的山脚下，一样的小村庄。 此情此景，他耳边响起了云湘回忆的曲调。 如果现在再让他弹，或许他不会再那么炫技了。 跟在父母身后，李安迎着山风吹到他耳边的旋律，不觉间感受到了一种来自心底的呼唤。 6.兄弟 黎老人家这首作品写到好啊。 李安不禁赞叹。 越回味，他越能体察到蕴含在云湘回忆这首作品中的那股深沉的乡土之情，以及其中属于华国民族音乐特有的线性之美。 当时拿到这首作品，李安遇到的最大难题是无法在三个段落之间找到联系，这让他无法将整个曲目串联起来。 很难说李安一点强迫症都没有，因为拿到一首新作品他必须先做谱面工作，不然他没办法展开练习。 习惯于拿到任何带有乐章分段作品都要先在各章各段之间建立某种联系的李老师，终于被云湘回忆的三个段落给难住了。 这种习惯或许是他天资愚钝，或许是他早已习惯于用西洋作品的分析法来拆解所有音乐。 总之最后为了在比赛到来前将曲目完成，他不得以才从三个分段之间的演奏技法为切入点，为之建立联系，也就是比赛舞台上大家所听到的那曲极为炫技的那一遍。 比赛过去半个月之后，李安和吴复生有一次还在微信上讨论过这首作品的演绎，吴复生说李安牛逼，但李安误解了对方的夸赞。 吴复生只是赞叹了一下他的演奏技法，而他以为对方在夸他对于这首作品的理解，于是诚实回复说，再让他弹一次，他百分百没办法复制他在舞台上弹过的那一遍，然后吴复生回复了他一个「李安舞台问号」的表情。 接着两人同时打出了：哈哈哈哈—— 从这段聊天中不难看出，即便作为万众瞩目的天才人物，吴复生在面对这种带着先锋意味浓郁的现代民族钢琴作品时，也露了怯。 没有任何规则的谱面，像身处一望无际的平静大海，夜空乌云密布，指南针还失灵了。 吴复生坦白说，他是真的不懂这曲子要表达什么，在赛场上那一遍也是瞎**弹的。 李安也不懂， 比赛结束，忙碌的工作随之重新展开，云湘回忆也随之渐渐地被尘封在属于他和原主共同的记忆海洋深处。 因家里钢琴问题所迫，李安难得几日闲适，今遇乡景，云湘回忆猛然从记忆中浮现，偶然所悟，他也不知道自己的想法正确与否。 总之他打算等家里钢琴修好，再重新研究一下这首作品。 这次尝试或许应该抛开他所熟识的西洋作品分析法，以一种全新的视角再做展开。 至于会不会有新发现，或许只有那么一点重要。 真正重要的是他一想到自己将要做这样一件事情，就忍不住已经开始快乐了。 - 随着老爹老妈停在了一个低矮的院落门前，李安并没有注意到院子里停的车。 而是先被院门旁的草棚吸引，草棚里面有一头黑驴，正扎在驴槽里吧唧吧唧的吃东西，吃的那叫一个香。 「三爹三妈！」 这时一声粗犷地声音从三人侧面远远传来，李安转头望去，一名穿着棕色皮夹克的青年正手里拎着两个鼓鼓囊囊的大袋子，向着他们快步走来。 「二哥。」 原主记忆里，对这位亲大爷家的老二李军尤为深刻。 这位李二哥只比原主大一个月，两人小时候过年最喜欢凑到一起玩，原主小时候一回村子就先找二哥。 当初就是这位二哥，跳进冰窟窿里把他捞了上来。 「安子回来啦。」 声音粗狂的李二哥，性子随了他们的老爷爷，从小性子就腼腆，此时与李安对视目光有些游离。 红扑扑的脸上除了欣喜，还有一点点生分，按照村子里的说法，安子现在在外面混大了。 老李看着侄子手里的两 袋纸钱问，「你爹呢？」 李军笑说：「屋里等着呢。」 叔侄二人正说着，院子屋檐下的屋门吱吖一声被推开，一个黑脸中年人背着手走出，李安小时候最怕这张黑脸，他大爷，李学东。 李军为三口人推开院门，老李拎着手里的东西一顿一顿的走在了前面。 李学东走来，看向老李手中的拐棍，「哎哟，夸张的很么。」 老李笑骂：「快滚球吧，老二呢？」 不说这个李学东不生气，也骂道：「别中午吃了酒来过的，还睡着呢。」 老李看向身旁的小轿车叹气，年年这么个搞，眼望着太阳要下山了，这烧纸别是又要像去年一样耽误了。 李学东笑哼哼的走到李安面前，上下打量片刻，比去年又瘦了，「外面的饭还是不如家里的吧。」 李安笑答：「那是自然。」 这时跟在李学东身后，从屋门又走出来一张更黑的脸，一张地地道道的老农民的脸，干瘦的脸上布满了沟壑，弯着腰，头上带着一顶藏蓝色的帽子。 说来惭愧，李安至今都不知道老爷爷叫什么名字。 「爷爷。」 李安连忙上前。 老爷爷咧咧嘴，眼角的皱纹堆做一团，嘶哑的嗓音比脸上的皱纹还紧，「吃了么。」 李安轻声回道：「吃了，中午我妈包的饺子。」 这时，「安子说吃啦！别妈妈包的饺咋！」身后李学东急哄哄的声音吓了李安一跳，眼前的老爷爷倒像是没什么感觉，看着李安又点了点头。 接着看向安妈，又咧嘴，抬手示意大伙进屋。 一家人进屋，李军凑来和李安小声解释说： 「爷爷耳朵这两年听不清了，和他说说得大点声，不然他不知道你说的啥。」 李安一边点头一边打量着堂屋，和他印象里的几乎没有什么区别，布局很简单，半张土炕占据了屋子三分之一的大小。 炕旁是一个老式衣柜，双开门的，两门中间夹着一块镜子，镜子从上到下有条裂纹，镜子里面的电视机正在播放去年的春节联欢晚会。 忽然电视屏幕黑掉，李学东关掉电视啪的一声把遥控器扔到了茶几上。 这台玻璃茶几应该是整个屋里最显新的家具了，茶几后面的沙发上此刻正躺着一个酣然大睡的人。 头上盖着件大风衣，脚下的皮鞋都没脱，鞋面上粘的面满是尘土。 这位就是李安的二爹，李学彬，整个李家二代混的最有成绩的人，今年刚升职，在禹城下属的一个县城里当校长。 不过如果算上还没到场的小姑的话，那李安的二爹不算混的最好的。 人家小姑离婚之后，可是找了个有钱的老板，跟着搬去了西市。 「大哥，学芬今天年不回来了？」 安妈这话其实问的有点没水平，就像去年回来了似的，李学东平淡道，「别说忙么。」 说罢再不愿多说，从兜里掏出烟发了一圈，到李安这，「会抽了不？」 李安接过先给李学东点上，「大爷发的烟得抽。」 李学东又哼哼笑了起来，看着李安轻叹了一口。 屋门忽的又被推开，李家老五李学明，喂完猪回来了。 穿着个蓝色长褂，脚上套着双黑色雨靴，他第一眼就看见了李安，脸上那叫一个乐啊，摘掉手头套就李安这边凑。 嘴上扯着，「哎哟，演奏家回来了么。」 「小爹。」 原主最喜欢这个小爹。 小时候过年干个啥大爹二爹都不允许，就属这个小 爹想着法子带他们玩，什么去山上捡发菜啊，骑驴啊，还带他们干——李安小时候也很喜欢干的一件事——惊险刺激的捅马蜂窝。 这样的小爹，带着如此有感染力的笑容走来，李安怎么会嫌弃对方身上的异味。 一把握住小爹伸来的手，粗糙的手心给人一种踏实，接着问，「小锐和燕子呢？」 李瑞和李燕，小爹家的双胞胎，李安的堂弟和堂妹，一个在读专科，一个在读高二。 李安在燕京参加比赛的事情，就是从这位专科小堂弟的嘴里传出来的。 「两人一会就下来了。」 李学明接着笑着和安妈打了声招呼，「三嫂子。」然后注意力回到李安脸上。 「哎呀，」他看着李安就高兴，问说，「这趟回来能待多久？」 李安和陈璇还没商量好，不过肯定过不到十五，「看情况。」 李学明点头：「不忙就多呆阵子。」 李学东插话：「猪咋样是？」 李学明叹：「还是吃的少么，再观察看看吧。」 最近这几天李学明家里的那头老母猪病恹恹的，啥也不愿意吃。 说着他周围大量一圈，「妈呢？」 李学东：「妈去庙上了。」 - 要烧纸的人这就算到齐了，李学东要叫李学彬起床，被李学明拦了下来。 「让再睡一会。」 于是一家人闲聊了一会儿，见时间也差不多了，李军说他先去山上准备一下。 「走二哥，我跟你一起去。」 李安从炕沿站起，两步从李军手里接过一袋子纸钱。 兄弟二人离去，李学东问老李：「安子找对象了么？」 老李哎了一声，就因为去年问李安这个事，爷俩闹了顿不愉快，老李就不懂这又不是啥大不了的事，为啥儿子反应那么大。 接着把问题还给了对方，「那你晚上问问么。」 - 出了院门是一条刚修缮不久的石路，向西五十米是一个十字路口，路口是一家小商店，村里以前只有两家商店，这家现在还开着。 沿着这家小卖部再往北一直走个七八百米的路，就到了山脚下。 一路上，李安感觉到了李军的不自在，便主动掏出烟，「二哥这趟啥时候回来的。」 「我在家呆了两个月了。」 见李安要给自己点烟，李军忙放下袋子说自己来。 结果李安火机打着，手已经伸了过来，李军也就点上了。 兄弟二人接着上路。」 「二哥今年回来的早。」 李军叹：「没活了么，回家还能帮点忙。」 说起来这两兄弟俩三年没见了，去年和前年过年期间，李二哥都在外面跑长途，没赶上回家过除夕，每次回来的时候，李安都回蓉城了。 听出了对方话里的无奈，李安便把话题岔开，他本还想问问李兵。 李兵，李学东的大儿子。 来村子的车上，李安听老李提了一嘴，说李兵今不回家过年了，在外蒙给人开挖掘机，一个月能挣好几百万蒙图。 李军：「安子你今年忙的很吧？」 李安：「忙。」 李军：「知道你忙，不过饭得好好吃饭，这次见你又瘦了，脸儿都快没了。」 两人路过一快废弃的土坯房，门就敞开着，李安想起一件往事。 「二哥你还记得咱俩小时候躲在这抽烟的事吗？」 说起这个李军就笑，「咋不记得，回来你要是不让我去 小爹屋子拿牙膏，也不会被小妈发现。」 那次李军挨了顿暴揍，李安被小爹护住才免了一顿打。 两人打小一起玩就这样，不管干啥，都是李安出谋划策，李军去实施。 两人还合伙偷过自家小卖部里的钱， 没错，小卖部是大爹开的。 李安放风，李军实施，得手之后两人去另外一个商店里买玩具枪。 事情的败露几乎是必然，不过这次小爹都没拦住，两个人都被胖揍了一顿。 回忆那些年一起捣过得蛋，李军感叹，「不然为啥一家人都说你聪明呢。」 李安一把搂住李军脖子，笑说，「哥我错了还不行吗。」 「可不是你错了么？」 李军也笑。 现在想想那次偷钱买玩具枪都觉得委屈，买来的枪，他摸都没摸上两下，李安倒是痛痛快快地在田野里打了一下午，他就在旁边负责把李安打倒的塑料靶子一次次扶起，等轮到他的时候，他就看见他爹，拎着皮带出现在了田野边上。 「二哥，晚上咱两找个地方喝两口？」 一听李安又出注意，二哥谨慎问，「你要去哪？年夜饭不在家里吃，这不找事么。」 「吃完你和我走，」李安说着神秘一笑，「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瞅着李安透着鬼机灵的眼神，二哥下意识的点点头，「听你的。」 渐渐的兄弟二人仿佛又回到了只属于他们的小时候。 眼见就要走到山脚下，抬头望去，半山腰围着一圈石头的地方就是他们老李家的祖坟。 忽的一阵金属乐器声传来，是萨克斯。 李安心思一动，寻声音望去，见不远处一栋瓷白的二层小楼，高大的院墙围着，透过金属大门，宽敞的院子里挺着不少车。 见李安停了下来，李军也停了下来。 李军听李学东说了豁牙子要求李安办事的事情，没忍住多说了一嘴，「李铮那娃娃其实挺好的。」 李安一时间没听出来这话里的意思。 - 除夕下午烧纸是李家村的传统。 随着时间临近，家家户户陆续带着烟酒、吃食、纸钱来到山上。 每家的坟头都被一圈石头围着，自家烧自家的。 李安李军兄弟二人到了便忙活了起来，先在大圈里画个小圈，李军说这个钱必须要放在圈子里，不然老祖先收不到。 二人正拆着钱，老李四兄弟也随后赶到。 「李大师！」 李安回过头，笑着起身迎上。 睡醒的二爹眼睛还红着，可身上的风衣还是规规整整的，脚上的皮鞋也变回锃亮。 「李校长李校长。」 叔侄二人很官方的握了握手，「中午有个局儿，喝多了，别笑话我么。」 听着二爹带着浓重口音的普通话，李安寻思都到家了，就别难为自己了好不好。 谁规定校长就得说普通话，「二爹还是那么幽默。」 就在这时，山脚上又一伙人向山上走来，打头的便是豁牙子李福。 望着来人，李学东又摆出了一副笑哼哼的模样。 免费阅读..com 7.跪！年夜饭的灵魂一问 “大爹。” 李福走近，先和李学东说话，接着才和李学彬、老李、李学明、李军几人，按照长幼顺序，挨个打了遍招呼，最后看向李安，亲切地问候了一声。 李安昨晚给李福打了电话，此时也不算太陌生了，礼貌地又叫了声三哥。 虽然他确实想不起来老李昨天告诉他李福小时候过年带着他玩的事情了。 “你怕是老祖先喝醉了。” 李学东盯着李福手中的五粮液说了一声，随后目光转到李福身后跟来的几个人。 李福笑笑没接话，和一旁的李学明说了起来，问瑞子咋没来烧纸。 李安余光见李学彬转身刮了李学东一眼，再加上李学东刚才对李福说的话。 这是有什么过节么？ 接着目光移到李学东身上，只见对方的手又背起来了。 “大爷爷。” 人群走来，这次是一名气质儒雅的青年先和李学东打了招呼，接着青年身后的国字脸中年人走上来，“大爹。” 这时李学彬也站出来了，看向国字脸身旁穿着警察制服的中年人，“怎么连衣服都没换。” 两家人相互打招呼的期间，李安被三个同龄人亲切地连唤四叔，他一边硬着头皮应付着，一边记着这另一伙李家人。 其实这也不能怪原主，原主也算是城里长大的，长大后也就每年过年回家住个两天，对于这些村子里的旁系亲戚，是真记不清，平时根本没有走动，尤其还差着辈分。 一圈招呼打下来，他才算是彻底把每个人搞清楚。 国字脸是李福的亲大哥，李华，帮安妈办社保补缴的人。 警察制服是李福的亲二哥，李兴，印象里对方是个民警。 那个儒雅青年是李华的大儿子，听口音看穿着打扮，应该也是从外地回老家来过年的。 另外两个小年轻一个是李华的小儿子，另一个是李兴的大儿子。 “你们爹呢？”李学东问李华。 李华笑说：“我来就行了么。” 李学东也笑：“你现在连你们爹的主做上了。” 见气氛又要不对，李学彬忙出来打岔。 可能是情急吧，李校长的普通话都忘了说了，“都快烧走吧，别老祖先都饿坏球了。” 众人笑，这话李安听着舒服多了。 别说这村子上呆了这么一会，他已经开始有点喜欢上这里说话的那股味儿。 李华最后和老李打了声招呼，接着看向李安笑了笑，带着一家子人朝山上继续走去。 这回傻子都能看出来来里面肯定有问题。 李安打算一会儿问问李军，今天这一面，李华兄弟三人给他的感觉其实还不错，而且人帮过他家的忙。 “跪。” 随着祭品摆好，李学东一声跪，自己先对着坟头跪了下来。 接着只见李校长、老李、李小爹三人一字排开跟在李学东身后齐齐双膝跪了下去。 这山腰上的土路全是石子，李安担心老李的腿。 不过这个气氛下也容不得他问什么，见不得不跪，他便跟着李军缓缓的蹲了下来。 单膝跪在了黄土地上。 李学东点燃纸堆，坟前的先是着起火苗，渐渐地火势越来越大。 远远望去，漫山遍野的火光将落日余晖映的更加娇艳。 一阵山风出过，坟前的火束嗖的一下窜起，熊熊大火之中，坟头上空的空气都像是扭曲了起来，隔着三面远，李安只觉的脸被烤的像是发了四十度高烧。 “爷爷拾钱了，奶奶拾钱了——” 没一会儿，山上四处响起。 李安也跟着呜咉呜咉的动着嘴，说了什么就没人知道了。 “磕头。” 老李家一众跪地男丁弯下了腰。 漫天的纸灰随风飘扬，吹的整个山腰到处都是，按照李学东的说法，这都是福尘。 起身拿起脚边的青稞酒，李学东拧开盖子吨吨吨的浇到坟前。 李学彬将盘子里做好的饭菜往一股脑的倒在了李军之前画的圈里。 撒酒贡惨是烧纸的最后一个步骤。 李安理解，除夕了嘛，让老祖先吃饱，只是看着李学彬此刻的虔诚模样，他脑子里忽的冒出来一个想法，学校干部允许参与这种活动吗。 他觉得自己可能想多了。 下山的路上，李安悄悄问李军两家人到底怎么回事。 另外还有一点，刚才李华带人走的时候他就奇怪，按说李华的老爹是原主爷爷的亲侄子，那么再往上数，不就是一个葫芦里面的了吗？ 既然是给老祖先烧纸，那怎么还不在一起烧？原主的记忆里去年两家人都是在一个山头上烧纸的。 听到李安的问题，李军还愣了一下，接着小声问，“三爹没给你说吗？” 没有。 李安脑海里检索了一番，脚下的步子也跟着慢了下来，“啥事啊。” 李军讲完，李安心道明白了，不过，哎，“不至于吧。” 李军也叹：“这事咋说，按照村里老讲究，确实不该，不过现在也不大讲这个了，而且我爹你也知道，脾气犟的很。” 怎么个事呢。 说来就是迁坟。 三年前，李华李兴哥亲自拎着东西找到李安的爷爷，提出想迁坟，想把他们的亲爷爷，也就是李安爷爷亲大哥的坟迁走。 李安的爷爷知道这是迟早的事，早些年李华的老爹就提过这事了，那会李安还不知道啥是钢琴呢。 于是便同意了。 可李学东知道这个事之后，大发雷霆，这是摆明不把他们这一家人放在眼里了 心说这生意越做越大，连本都忘了。 在他看来，坟这个东西能随便迁么? 俗话说十迁九败，迁坟动土那是你一家人的事吗？你想迁就迁？ 李学东亲自找上门，一番大闹，无论别人怎么说，他就一个态度，不行。 最后坟没迁，但两家人之间的关系也不像以往那般了。 直到去年三月份李福妈死了，李华兄弟几个有把迁坟的事情提了出来，这次一家人也是铁了心的要把这个坟牵出来。 挨家挨户的求，若磨硬泡。 其实当年除了李学东以外，其余老李兄弟几个对此也都没有什么大意见，毕竟人家只是要把自己爷爷迁出来，又不是要把老祖先也一并迁走。 他们能理解，再说也早就分家了，现在再讲这些确实也没什么必要。 所以这次兄弟几个连同李华三兄弟一起给李学东做工作，别因为一点死人的事影响到了子子孙孙的关系。 最后的最后，还是李安的爷爷出面最终说服了李学东。 坟迁走了，于是也就有了今天李安看到到的这一幕，李安当时就奇怪怎么李学东对李华兄弟三人态度那么差。 你当长辈的怎么能拿烧纸这种事对晚辈冷嘲热讽的呢？ 现在他明白了。 “安子你说呢。” 李安叹，他能说什么，他又不懂农村的丧葬规矩，要真让他说，总之他可不希望自己死后还给家里留下这么多矛盾。 说句不好听的，也就是这穷乡僻壤的山头，换个地方说不定早让政府给你规划了，还你家的我家的，分的清楚吗，都是国家的。 可反过头再想想，老一代人迷信，新一代人就不迷信了吗。 从对星座学说的深入研究到微博朋友圈转发各种锦鲤，不是年轻人不迷信了，只是相比老一辈的传统迷信方式，年轻人们推陈出新，形成了一种脱离愚昧的实用主义迷信观。 反正两个他都不信，不过话到嘴边，他还是顿了顿。 “吃自己的饭，留自己的汗，自己的事情自己干。” 这句话李军再熟悉不过了，分明就是爷爷堂屋里挂着的拿副字。 只是从李安嘴里出来，李军觉得多这话了点别的意思，什么意思，说不上来，就是感觉还挺不一样的。 大概这就是搞艺术的吧。 - 一众男丁烧纸归来，堂屋里又多了几口人。 李安的奶奶可是真亲他这个孙子。 老太太一见到李安进门，二话没说就掐灭烟头放烟头小碎步过来，抱着李安的胳膊嘘寒问暖，一个劲的问怎么瘦啦怎么瘦啦。 这时屋门再被推开。 “四哥！” 先进门的是位身穿红色羽绒服的小姑娘，一看就还是高中姑娘，跟在后面进来的是个满脸痘痘的小年轻，带着黑框眼镜，笑容透着几分猥琐。 李燕和李锐，小爹家的两个孩子。 李锐一进门看就见李安，接着抬起双臂摆出弹钢琴的模样，半蹲然后侧目抬头，紧皱的眉头像是便了秘。 惹得沙发上几个摘菜的婶婶都大笑起来。 这不就是李安火遍家人群里的表情包吗。 李安见状无奈的跟着笑了笑，模彷的确实....有几分惟妙惟肖，不愧是一家人啊。 “四哥！” 下一秒李安便被这对堂弟堂妹围住。 看着这对活泼的弟弟妹妹，李安还真有点做哥哥的感觉了。 别看平日在单位学校周围不少人叫他安哥师哥，感觉不一样。 李安原身没有弟弟妹妹，父母两边他都是最小的。 带着两个弟弟妹妹来到炕边，李安想了想先问问李燕今年期末考的怎么样吧。 哪知道一开口就犯了大忌。 “四哥~” 李燕撒娇道，“大过年的你饶了我吧。” 一旁小婶不悦道：“你哥问你呢。” 炕上正在打牌的李学明也转过头，“安子，今年过年你给我好好收拾收拾他俩，整天就知道玩手机。” 李锐寻思怎么自己也被卷进来了，立马选择站队，语气严肃道：“四哥，你确实得好好教育教育她了，屁大点的小孩整天拿着手机不知道干啥。” 李燕翻了个白眼立马反击，“昨天谁问我借...”她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只见李锐的眼睛已经瞪的不能再大，只是咬牙切齿的话音只有蚊子叫般大小，“我错了。” 李燕得意一笑，嘴里不饶道，“垃圾垃圾。” 夹在二人之之间的李安哭笑不得，这怎么和他想象中的亲兄妹不太一样呢。 “好了好了。” 李安也不知道李燕抓着李锐什么把柄，既然小爹小妈都开口了，他就和两人聊了聊。 尤其是李燕，明年也该高考了。 作为老李家唯一的一名本科生，他这个当哥哥的也应该在这个时间和妹妹说点什么。 只不过他是艺术生，学习上的经验他没有太多，不过在制定学习计划的方法上，他还是能够给对方一些建议。 简单的了解了一下李燕目前的学习状态，来拿认为对方至少缺乏一个有效的学习方案。 学习和练琴在某些地方还是有相同之处的，凡事预则立。 - 时间一晃而过，随着年夜饭的上桌，一家人围坐到了一张大圆桌前，桌上是喷香扑鼻的饭菜，电视里播放着熟悉的春节联欢晚会的开场。 不算明亮的堂屋里，被一家人的欢声笑语照的发亮。 李安喝着酒，感受着这种熟悉又全然陌生的气氛，他像是置身其中，又像是身处事外。 有那么几个瞬间他看着老爹老妈的脸庞都有种陌生感，惆怅油然而生。 好在几个爹和婶婶说话有趣，总能把他的注意力拉回到眼前，虽说都是些鸡零狗碎的生活琐事，但从这些人口中出来，就像听故事般有趣逗乐。 当然了，其中不总都是开心的事情，每个家庭都有自己的烦恼。 比如小爹为明年毕业的李锐发愁，愁孩子工作，小婶也为李燕成绩不稳定担心，两人都是没走出庄子的农民，他们希望儿女以后都能吃上公家的饭。 比如大娘，为远在外蒙的老大担心，开山打钻的收入是高，一个月折合人民币差不多也能有两万，可那是把脑袋绑在裤腰带上挣钱，而且工钱发的也没前两年即时了。 这两年经济下行，钱却是比以往更难挣了。 比如大爹，也为李军年后去哪干活叹气，他一辈子要强，结果如今两个儿子都没混出点模样。 “安子，好好努力。” 李学东举杯单敬李安，寄予厚望道，“咱们家以后就看你了。” 李安不喜欢这种捆绑，二哥只是暂时没活干，弟弟妹妹都还在上学，李学东的话在他看来说的很不合适。 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 不过这杯酒他得喝，“谢谢大爹。” 喝完他坐下拍了拍李军的腿，换做他是李军，在这种场合听到这样的话心里肯定不是滋味。 “奥哟，别安子还用的着你在这说。”李学彬插话。 李学东皱眉，“你媳妇呢么？李校长，媳妇呢？” 这话一出全家人都笑了，连原主的记忆里都有这一段，基本上每年年三十晚上二婶子都带着孩子在娘家过年。 其实在李安看来这也没什么吧，都什么年代了，实在不值得拿出来笑话二爹，大概这边的村子里就这样吧。 李安跟着笑了笑，接着掏出兜里震动的手机，低头一看，是林幽幽的拜年短信。 从下午到现在他已经收到了数不清的“新年好”，他打算吃完年夜饭专门回复一下。 “四哥，这是谁啊，你女朋友嘛？” 眼尖的李燕一眼就看到了李安手机桌面上的小米老师。 这一问，全家人都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到了李安脸上。 李安顿了顿，笑着回答李燕说：“就你聪明。” “是女朋友。” 说着他大大方方的看向老爹老妈，有点自豪的介绍了一下，“叫陈璇，我的同事。” - 离山脚不远的院子里，李福一家子人的年夜饭吃的差不了。 兄弟三人带着李铮就要去李安爷爷家拜年。 尽管知道李学东此时必定在场，他们去了指定得先吃一鼻子灰，但没办法，他们得去。 迁坟归迁坟，不管怎么说李安爷爷都是他们老李家现在辈分最大的老人。 更重要的是，今年是李铮考艺术最关键的一年，他们除了李安，也真不知道还能再去求谁了。 李华最疼这个小侄子，无论花多少钱，他都得把李铮往外送，送到离家越远的地方越好。 8.三种冲突 小燕：“明年我能见到四嫂子吗？” 李四哥：“呵呵...呵呵...” 但燕子的话算是客气的了。 —— 当李安大方的承认了手机屏幕上的女孩就是自己的女朋友之后，小燕想瞧个仔细，于是李安便把手机给了小燕。 小燕拿到手机直呼“校花姐姐”，听到校花两个字，不胜酒力的李锐迷瞪瞪的从沙发上坐了起来，遗憾的是他实在晕的厉害，接着顺势又趴在了茶几上。 孩子喝多了。 可此时没人关心李锐，也没有人关心李安，至少两个婶婶的关注点都在小燕手里的手机上。 就这么的，在李安的默许下，手机在夸赞声中传了一圈，来到了老李和安妈手里。 安妈瞅这姑娘也太白净了，那眉毛浓的，那眼睛亮的，小鼻梁骨翘的和电视上的明星似的，心道这谁家的姑娘，生的这么俊，俊的她心里更不踏实了。 这时老李皱起眉头：“不是你同事吗，咋还穿着校服，看着比燕子大不了多少么。” 李安忙解释，“这张是陈璇高中时候的照片。” 这老李才端着手机又仔细的瞅了瞅，模样是真的没的说，就是不知道性格咋样，家里啥条件。 “安子，女朋友老家哪的啊？” 万万没想到，李学彬，李校长，先开了这第一炮。 “烟市人。” 接着便是来自长辈们们的轮番轰炸。 硬着头皮应付各种问题，李安没觉得自己此时的处境比马涛前两天强多少，前两天马涛还在群里吐槽年夜饭都不想吃了。 自从马涛回到家，逢亲戚就被问找对象了吗。 还没... 还没！ 至于么...涛哥在群里那顿吐槽啊....就像是25岁没有谈对象是触犯了什么国家刑法一样。 当时李安还在群里和大家一起哈哈哈哈—— 可现在他只能尽可能的让自己看起来像是在笑。 心道自己这找了女朋友的人，也躲不过这年关啊。 什么时候结婚？ 我去哪知道？ 小燕：“四哥，明年我能见到四嫂子了吗？” 李四哥：“呵呵...” 燕子的问题确实算得上客气的了。 不过不管亲戚们怎么问，李安都愿意给一定理解，因为这里面有两代人的观念差异，再者农村相对城市，催婚的现象更普遍一些。 但是当李学东问李安，“怎么找了个那么远的丫头片子，都没和你爹你妈商量么？” 那带着质疑的口气和笑哼哼的模样，一瞬把李安惹毛了。 他妈的和你有什么关系？ 李安脑海中第一时间跳出这句话，丫头片子这四个字，让他桌下的左手都没忍住地颤抖了一下。 陈璇是他精神世界中极其私有化的部分，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寻找到的第一块心灵净土。 即便他未来没有和陈璇走到一起，这一点也不会发生任何变化， 而李学东的话，让他觉得自己的精神领地受到了严重侵犯。 在酒精的作用下，那一刻他的灵魂像是从身体里挣脱而出，什么大爹二爹眼前这一伙人，除了老李夫妇二人，剩下的人和老子有一毛钱的关系吗。 - 饭桌上的气氛因李安的沉默而跟着沉默下来。 坐在李安身边的李军，第一时间察觉到了李安的情绪变化，忙拍了拍李安的腿，心道老爹这话说说自己也就罢了，人三爹三妈都没吭声，你说个啥劲。 此刻除了已经吃完上炕的老爷爷老奶奶，就连小燕都看出四哥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 李学东却像是没看见一般，还是那副笑哼哼的样子，“你怕是不要你爹你妈了么。” “你喝傻了！” 李学东话音刚落，大婶子不待李学东再说什么，手中的快子“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起身扯着嗓子大呛一声，吓得小燕一个激灵。 “脑子迷湖就回去睡觉去！次次吃饭呛呛呛的！安子找个对象关你球事！” 大婶子憋在心里的怨气终于爆发了，去年因为迁坟的事已经搞得了一大家子人不得安宁，接着老二好不容易中秋给你领了个姑娘回来，人知道你腰不好，特意给你买了补品过来，你那个脸拉得和院子里的驴是的，嫌别不是本地人。 她越想越气，脸都瞪红了，胸膛起伏不停，双手掐在腰间，像是一副要干仗的样子。 一旁的李学明夫妇二人拦都拦不住。 “老大两口子为啥不回来过年？” “啊？” “自己家里一屁股屎擦不干净一天天的，管这个管那个。” 刚才还喜气洋洋的年夜饭桌，转眼间就像是变成了一个以家庭为单位的夫妻战场。 “说远了说远了。”安妈再劝道，一边拉着安抚一边给老李使眼色。 老李能说啥，看向李学东也使眼色：“要不炕上躺会吧。” 即便对李学东说话的方式有意见，可毕竟是他大哥，再者饭也吃的差不多了，他也担心李学东再坐下去腰疼。 “快别站着了。” 李学彬也跟腔白眼道，“快炕上躺着去吧，娃娃都嫌你烦。”说着拿起烟盒先给李安递了一根。 李学东面对全家人的架势，张了张嘴，昏黄的灯光下，一张黑脸神色几变，最后澹澹地吁了口气，“行么，你们吃着。” 接着背手离去。 小婶子给李军使了个眼色，李军起身凑到李安耳边小声说了一句，随后跟着李学东身后离去。 “来来来，嫂子咱们继续吃饭。”李学明张罗着大家坐下继续吃。 这时电视机里传来一个男声，‘一跟你说话你就看手机，一跟你说话你就看手机。手机是你爹啊？’ 正在看手机的李锐额的一声抬起头，看了看李学明，父子二人这一对视，又把一家人给逗乐了。 饭桌上的气氛又重新回来了。 大婶子：“安子，别理你大爹，他老湖涂了，喝点酒就犯病。” 李安笑笑点了下头，没说什么。 李学东有没有老湖涂他不管，但大婶无论如何刚才也算是帮他出了口气。 在他听来，大婶那话说的才像个明白人，并且那几嗓子也让他冷静了不少。 除了那个离婚改嫁没时间回家过年的小姑和远在外蒙务工的大哥，以及李学东，剩下的亲人到目前为止给他的感觉都挺好。 想想自己刚才的想法确实有点群体伤害了。 不该。 自罚一杯。 接着李安开始从大婶开始敬酒，“大婶，这杯敬你，新的一年祝您身体健康，事事顺心。” 本来他是打算从李学东开始敬的。 见李安脸色也缓过来了，老李松了口气，转头望着炕边坐着的老爹，心道老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坐了起来，“你继续躺着么。” 老爷爷没听见。 这时躺在一旁的老奶奶忽然说了一声，“让你躺下。” 老爷爷这回听见了，正准备躺下来，堂屋的门被推开。 李华三兄弟带着李铮，拎着东西走了进来。 顿时堂屋更热闹了。 老李三兄弟、李安李锐燕子等人都站了起来，老爷爷这边要下炕，李兴忙过去让老爷爷坐着，“爷爷坐着。” 饭桌这边，李华已经扶着李安的胳膊，“快坐快坐。” 李福和几个爹打完招呼，接着拉着儿子走到李安面前，为李安介绍，“你侄子。” “四叔好。” 李铮懂事的向李安问好，他刚说完李燕就插话：“我呢我呢，这可不是在学校！” 李铮又看向李燕，有些害羞的说了句，“小姑姑新年好。” 李燕得意大笑，听着李燕的笑声，李铮脸都红了。 合着两个人应该还在一个高中读书啊，李安跟着笑了笑。 从李铮一进门开始他就在打量李铮，这小伙子的面相看着比他爹是淳朴多了，也帅气，个头都快赶上自己了，就是头发有点长。 李华看了一圈没见李学东，坐下便问，“大爹呢。” 老李接话：“腰坐不住了，回去了。” 李兴看向大婶子：“这么厉害了么，不是夏天才住完院么。” 大婶子叹：“哎，别医生不让他干活，让他多躺着，我们劝着都不听，不说了，由他去吧。” 李福：“这还能再由着他，就那么两块地了，两季打不了几毛钱，赶紧租出去算了，还省心。” 说着饭桌上瞅了一圈，“军子呢？” “陪着回去了，”李学明起身发烟，“来李老板，尝尝我们这个便宜烟。” 李福哎幼一声，“小爹你这骂人呢奥，”接过先给李学明点上，“李铮，去把你姥姥腌的菜拿来。” 李铮起身，从刚才带来的盒子里拿出一个袋子，小燕跟着取来一个干净瓷盘。 两人一个端着盘子，一个往外倒酱菜，就在李安鼻子前，“好香。” 李福：“尝尝，我老外母酱的菜绝对好吃。” 李安尝了一口。 果然，清爽可口。 这一碟子平平无奇的黄瓜条，中间还夹着几粒花生米，是李安吃过最好吃的腌菜。 “来喝酒。” 老李又张罗着，两家人开始了下一轮。 随着李学东的退场，李华三兄弟的加入，饭桌上的话题又一轮更新。 家长理短变成了工作上的问题。 李华：“二爹学校今年咋样。” 李学彬叹：“招生还行，秋季一年级招了三百四十七个学生。” 李兴：“那还行呢，这不也能开六七个班了么，我局里同事家那个孩子就在你们学校，去年刚小学毕业，说是当时六年级才四个班。” 李学彬：“不是那么回事，这两年你看看县城里哪个小学招不到人，周围村子里的学校是一点学生都招不到了，家长都想尽办法把孩子往城里学校送，挡都挡不住。” 李福：“这不好事么。” 李学彬：“学生多了，老师精力跟不上啊，我们学校教师年龄结构本来也不合理，多数都是五十来岁的老教师，剩下的就是小年轻，三十岁到四十岁之间的老师就没有。” “学生多了，老师就顾不过来，教学质量你怎么抓，上面给的压力还大。” “加上双减，你们都不知道今年县城中小学的工作有多难做。” “尤其是农村的这些家长，根本理解不了双减。” 李学彬没有说后面的话，但李安大概能想到为什么这边的家长理解不了双减。 换他也一样，以前没条件，吃了缺乏教育的亏，现在随着生活逐渐富裕，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让孩子吃自己吃过的亏，于是就拼命的把孩子往县城的学校送，就是为了提高孩子的教学质量。 可接着双减一下来，学校告诉你作业减半，甚至不留了，政策说啦，以后有一半的学生不需要上高中。 上不了高中，就意味着上不了大学。 这对于广大偏于地区、抱着让孩子通过知识改变命运的家长而言，是否是一记重锤。 李安觉得可能是，对于多数华国家庭，孩子就是天，孩子的事，就是天大的事。 这点无论从季洋小北马可的父母身上，还是从李福和小爹身上，都可以体现。 无论哪个地域哪个阶层，仿佛就是滋生在每一个华国家庭的血液中——孩子是家庭第一位。 李安没有一个坚定立场来确定这样不是真的在为孩子好，可他也无法说服自己这是错的。 或许这个世界如今更像是一小部分人的世界，但谁又能否定地球不是在为每一个普通人转着呢？ 李学彬问李安蓉城那边双减落实的怎么样，李安如实说，社会上大部分主科培训机构都关门了，但是就他再后面所了解，蓝天相当一部分孩子都通过别的渠道继续补习着主科科目。 李安实在不想去考虑一个村子里的六年级孩子未来拿什么去和小北小虎他们在社会上公平竞争。 可这就是现实。 所以他更不能理解李学东、甚至包括老妈，都那么期望他回来，在他们看来自己回来就那么好么。 刚才李学东说陈璇的问题时，他留意到了老妈的表情，那个目光他看得懂。 可他们就不到自己的成绩吗？自己明明已经走出了第一步，也走好了第一步。 好吧。 换个视角。 如果老两口省吃俭用十几年、花费那么大的代价把原主送出去就是为了让原主最后再回来，那当初又是何必呢。 这不冲突么？ 李安发现今晚自己的问题实在有点多了。 “李老师，也给我们讲讲你这一年的事情么。” 李兴忽然的打趣引得小燕也跟着撅起嘴，“就是四哥，平时你都不在群里说话，我上次给你发信息你都没回我。” 李安笑着摸了摸小燕的头，“好，那四哥就给你好好讲讲这一年的故事。” 李安端起酒杯，发现被子里已经空了。 “李铮，给你叔倒酒，没点眼力劲。” 李铮哦的一声立马起身拿起酒瓶就要给李安倒酒，李安用手捂住杯口，“坐” 挺淳朴一小伙子，别那么早就沾染上这些东西。 李铮见状看了看李福，接着放下酒瓶坐了下来，随后李安自己拿起酒瓶给自己倒了一杯。 迎着所有人的目光，眯眼笑了笑。 长出一口，半醉半醒间，他决定就从精品教师测评的故事开始讲起。 另外有些想法，他也该和老爹老妈说说了。 9.摊牌 关于李安这一年的工作故事，说来也无非也就是那么四件事，上课、精品教师考核、星海杯大赛、红楼个人独奏会。 - 随着李安分享完这一年的工作，众人嘘唏不已。 「四哥，我也想听你的音乐会。」 小燕最后听到李安讲那场贝多芬音乐会，脑海里就在幻想这样一种场景，四哥穿着一身精致的黑色礼服坐在舞台上弹钢琴，舞台灯光只打在他一个人的身上，台下坐满观众，琴声美妙悠扬，观众肃穆安静，她觉得这个画面特别有质感。 「好啊。」 李安笑着点头答应，接着鼓励小燕说，「你好好学习，到时候我让小爹小婶带你去。」 小燕闻言立马拉住李安的毛衣袖子用力摇起来，「四哥你别骗我！」 李学明看着女儿激动地样子笑说，「你好好学习，到时候我们带你去。」 李燕当然激动，她从出生到现在连火车都没有做过，禹城外面的世界他都是听李锐给她描述的。 「那像你开这个演奏会，是不是也是什么演绎公司给你安排的？」 李兴老外父以前是县文化局的，对这方面的事情多少了解一点。 李安：「对，他们做安排，我只负责设计曲目和舞台表演。」 设计曲目和舞台表演，对于在座众人，这两个词儿听起来多少过于高大上，只是李华一时间有点搞不清李安现在到底在蓉城那边怎么经营的。 又是在大型单位里做高级讲师，又是和演绎公司合作搞演出，到底哪个才是李安现在的主业。 于是便问：「你是和两家单位都签了合同吗？」 老李和安妈也竖起了耳朵。 这个嘛，李安有意无意的向老爹老妈的方向瞟了一眼，结果见两人似乎都很关心这个问题，接着笑说：「没有。」 听到儿子的回答，老李心里有点小失望。 李华也明白了：「只是合作。」 李安咳咳嗓子，「算是合作吧，当时有一家当地的文化传媒公司的老板想和我签约，我没签。」 他没吹牛，傅天鸣可不止一次提出拉他入伙了。 「你咋不签么？」 老李忽然蹦出一句，一瞬全家人一齐望来。 老李有什么说什么，他就是觉得合作这种事，有今儿没明儿的，哪有签合同有保障，兴许人家这会儿欣赏你，过一阵子又不待见你了。 「干嘛要签。」 李安的话又将全家人注意力拉了回来，接着不急不躁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接着再扔炸弹，「年后我还打算和现在这家教学机构解除劳动合同呢。」 「为啥？」老李嘴里急道，这让他更不明白了。 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他还和系媳妇说，说李安现在这个工作单位如何如何，可转眼李安就说要辞职。 李安笑：「别急啊爹，只是接触劳动合同，又不是不在那干了，未来我和蓝天就不再是用人单位和劳动者的关系了。」 一顿，「我们是合作双方。」 小燕听得不是很懂，但他觉得四哥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李华这次是听明白了，心道安子真是在蓉城混开了，「你是打算一边和几家合作，一边自己干了？」 李安：「嗯，虽说辛苦点，但给人家打工终究是人家的。」 这话李华非常赞同，笑说：「看来李老师已经筹备好了。」 李安也笑：「差不多了吧。」 说着他看向老李，「爹，接下我要在蓉城开个人工作室了，所以户口必须落在那边。」 李安 不确定在这个场合直接和老爹老妈提出会不会有什么欠妥，但是早说晚说他这次回家过年都得说，索性话题都说到这了。 「这次我得把户口迁到蓉城。」 至于具体什么时候开个人的培训班，暂时他心里还真还没有一个明确的时间段，刚才那么回答李华更多的也是为了让父母安心，但是户口先迁过去会让他接下来做一些事情方便许多。 关于迁户口老李觉得没什么，能迁你就迁，他当年进厂工作，户口就已经从农村转到了城市。 李安要迁户口的这件事，他早有准备，大不了到时候再迁回来都行。 他现在多少担心的还是李安说要在蓉城自己干，这是他没有预料到的场面。 自己干这么容易吗？ 眼下的场合已经不适合他再多问，他打算这两天找机会和李安好好谈谈这个问题，听听对方到底心里怎么盘算的。 「三爹。」 李福这时端起酒，「你看吧，我之前和您说啥，以后就等着享福吧。」 老李端起酒，笑叹，「还是你们爹有福，看你们兄弟三个人现在，一个个的。」 说着老李和李福碰了一杯，一口干掉了杯子里的酒。 总归是听着儿子说了这一年干的红红火火，他也高兴啊，平时打电话，李安也很少和他们说工作的事情，今晚听了这些，担心归担心，但至少儿子在外面是在打拼事业，这股劲让他心底还是踏实更多一点。 饭桌上，李家的男人们又喝了起来。 李安最后给小爹李学明敬酒，李学明拍着他的肩膀告诉他：「以后多在群里说说话。」 李安点头：「放心吧小爹。」 年夜饭的最后，李安以换手机为由，重新又把一圈人的电话加了一遍。 吃完年夜饭，才是真正热闹的开始。 这边支个麻将桌，那边支个牌桌，那想继续喝酒的喝酒，想玩手机的玩手机，总之年夜饭吃完了，就应该把这一年的所有难题烦恼暂时先搁置一边晾晾。 就像李学彬刚才劝大婶时说的那句话，「大过年的，算了算了。」 李学彬让李华李兴兄弟人二人留下摸两把，然后李华非要拉着李安一起，可李安是一点不会这个东西，并且他也不喜欢这些东西。 见状李华又拉着老李上桌。 老李也向来不爱玩这些，怕输钱。 「哎哟，来吧三爹。」李福在一旁起哄道。 最后架不住几人的拉扯，老李上桌了。 「反正我就一百块，输完了我就不玩了。」 老李的话惹得全家人哄堂大笑。 牌局开始。 李安站在老李身后看了一会，然后把眼前的场景给陈璇拍了张照片。 紧接着陈璇也发来一张几乎一模一样的张片。 八万一：看来全国各地差不多 小米：哈哈哈，你怎么不玩？ 八万一：我不会啊 小米：我也不会 八万一：你晚上干啥 小米：就坐着看他们玩呗，看看春晚，到点困了就睡，每年过年都这样 八万一：那多没意思 小米：你那有什么好玩的 八万一：滑冰，爬山，放炮，院子特别大，有头驴 小米：你们那能放炮！ 八万一：能啊，明年来玩吧 小米：某人说明年过年送我回烟市来着？ 八万一：这冲突吗 小米：哼哼，看你表现！ 「和谁发信息呢？」 陈璇正等着李安的回复，抬头见表姐走了过来。 迎着表姐略带调侃的目光，当着全家人的面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是她不怕。 表姐笑：「过来，好久都没和你好好聊聊天了。」 - 见陈璇不再回信息了，李安又划拉了一下聊天列表看了看，接着装起手机。 转脸把沙发上的李铮叫到面前，「三和弦几个转位？」 李铮不好意思的摇摇头，「四叔，我还没学到和弦。」 李安点头，接着又问，「学到哪了？」 李铮：「音值组合法。」 李安：「什么是音值组合法？」 李铮：「按照拍子组合音指的方法。」 李安：「附点音符需不需要按单位拍分开？」 李铮：「不需要。」 李安点点头，笑道：「不错，明天听你吹吹你的萨克斯。」 李铮挠挠头：「四叔，我吹的不好。」 李安：「今天下午路过你家院子，还在外面听你吹了一会，还不错。」 啊！ 「真的吗叔？」 李铮既意外有惊喜，他前天上课的时候老师还说他吹的烂，一顿数落的他都快没信心了。 「真的。」 李安笑笑，「明天把曲子完整的吹给我听听。」 刚才喝酒的时候，李华邀请李安明天去他家坐坐。 陪李铮和李燕两个孩子聊了会天，李安和安妈打了声招呼就出去了。 「你去哪？」安妈问。 「出去透透气。」 - 沿着院门前的小路走到商店，一路李安把所有拜年信息都回了一遍。 谁给他发语音，他就给谁会回语音，谁给他发文字，他就给谁回文字。 商店门口给魏三碗和秦勇分别打了个电话，接着商店了里买了瓶白酒，出了商店像北一路上了山。 本来他下午约了李军晚上一起，可想来此时对方正在照顾李学东。 算了吧。 他一个人上了山，迎着山风向着山间的火光一路走去。 半小时后，他停在一扇庙门前。 自打有这个村子起，山上就有这座庙了，至于庙里供奉的是哪位神仙他不知道。 花了二百买了一把香，李安把香插在香炉里，接着转身又离去。 出了庙，他继续往山上走，不知道走了多久他终于走到了山顶。 向下望去，整个村子尽收眼底，家家院子里都亮着灯笼，颇有点万家灯火的味道。 过年应该是团圆的。 呆呆地望了好久，李安转身抬头看向了月亮。 今晚的月亮不圆。 片刻。 「爸，妈。」 轻声叫出这两个字，他便再也忍不住了。 双腿一弯，扑通一声，双膝齐齐落地。 - 大年三十就这么过去了。 次日初一，李安从炕上爬起来的时候已经临近中午。 头疼，胃疼。」 见李安醒来，安妈忙端着热水凑上关心问：「还难受吗？」 李安摇头，送上一个放心的笑容，「没事」，起身打量一圈，「二爹他们呢？」 安妈：「都走了。」 李安点点头，拿起手机一看，已经快十二点了，「妈我得过去了。」 说着起身收拾一番便离去了。 安妈望着儿子离去的 身影摇摇头，你说这昨天大半晚上的出去又和谁喝酒了。 昨晚临近十二点的时候，一堂屋人正围着麻将桌，只听屋门咕咚一声，望去，李安醉醺醺的扶着门把，接着躺倒在门口的沙发上就睡了过去。 - 李华一家大清早就开始忙碌，就为了今天中午这顿饭。 「还喝点么？」 李安摆手，看着眼前这一桌子菜是一点食欲都没有。 一家人也看出来了李安今天的气色不太好，也没人劝。 简单的捞了两句家长，李安直奔主题。 「那个雷老师我已经打听清楚了，是燕京音乐学院的在职教授。」 这一点李安已经明确，「但他不是专门吹萨克斯的，是吹单簧管的，也不是管弦系的，是音乐学的。」 一家人也不清楚这个系院之间的区别在哪，但是听到这个老师不是专门吹萨克斯的，均是脸色不太好看，尤其是李福的老婆陈凤霞。 「李老师，那我们之前是不是找错人了？」 李安摆手笑说，「嫂子别急。」 「首先，吹单簧管的也可以教萨克斯，其次这位老师是学院的在职老师，不是外聘老师，在职和外聘的区别，这个你们懂吧。」 因为李铮也在场，有些话李安不好说的太明白。 李华点头，接着转脸让李铮回屋子练管，「好好准备准备，一会你四叔检查你。」 李铮起身：「四叔你吃，我先进去了。」 说完乖乖的放下筷子回屋了。 李铮离开后，李华：「这个音乐学和管弦系是怎么个意思？ 这就是重点了。 李安问没着急回答，先问：「你们是想让他考表演学科还是考理论专业。」 陈凤霞小声：「我们对这个都无所谓，就是想让他能通过学音乐上个大学，不过他这边的老师说过，是让他考音乐表演，说跟着雷老师学，到时候花点钱，就能给解决。」 李安大概懂了：「首先音乐学院里面的专业划分的很细，萨克斯表演应该是在管弦系下设的学科，而音乐学是另外一个系，和管弦系没有任何关系。」 话说到这，几个大人似乎都明白了什么。 李安想了想，「这样，我给你们出个建议，回头你们先问问孩子这边的老师，这个老师不是那个雷老师之前的学生嘛。」 李福：「对。」 李安点头：「咱们得先问清楚，找雷老师跑课，到时候花钱，是让孩子考哪个学校的哪个专业？这是我们必须在这个阶段就要明确的，不然没法再往下说了。」 李华看向李福，口气严肃道：「现在就去打电话问。」 10. 败了？ 李福掏出电话找到号码直接拨打过去，饭桌安静下来。 免提外放三声都，电话接通，喇叭里面有点乱。 “喂。” 接着一个小年轻的声音传出，“李哥。” 李福：“哎哎，关老师，忙着不这会儿。” 关老师：“吃饭着呢，没事你说。” 李福顿了顿，“早晨我和孩子她妈商量了一下，我们决定再等等看。” 关老师：“稍等。” 片刻后，电话那头的环境不再嘈杂，“刚才没听清，李哥你再说下咋了。” 昨晚李福给关老师打电话拜年，对方又提出让他抓紧时间给李铮换乐器的事。 “那个乐器，我们打算再等等。” “李哥，情况我都给你说的很清楚了，李铮目前这个乐器已经不适合他了，换的越晚耽误的时间就越多。” 说着电话里的声调不由扬起，“早点换他早点适应，咱们马上该给他上艺考的曲子了，他现在手里那只乐器音不准，这个问题上次带他上大师课雷教授也说过了。” “李哥你得想清楚啊，李铮的时间耽误不起。” 李福吞吐片刻，“这两年生意不好做么。” 啧啧，这无奈的表情，这无力的语气，一旁李安心笑应该给豁三哥评个李家村影帝。 昨晚小爹可是说豁牙去年十一刚换了辆宝马。 随着电话那头也跟着连声叹气，李安拿出手机编辑了起来。 关老师：“还有个乐器他也可以考虑，最近塞尔玛又出了个新的型号，这个型号的价三万二，也够他考艺考用了，只不过选了这个型号，到时候他上了大学之后可能还得再换。” 李福觉得到差不多了：“哎，我们现在咋说呢，主要有点抓不住方向，不知道到底让他考哪。” 关老师扬高音调：“首先，考哪他这个乐器都得换，其次咱们不是都说了吗，过完年送他去雷教授那，到时候根据他的情况，雷教授会安排，咱们就把目标定在燕京音乐学院就行了。” 李安听到这句话，迅速在手机上又编辑了一行字。 李福：“雷教授那边...” 关老师：“哎哟，李哥你就别想那么多了，去年隔壁县那个孩子不就是雷教授给办进去的，上次上大师班你不还见了那个孩子嘛。” 李福被这一顿绕的有点招架不住了，都忘了自己要问什么了，听关老师这么说他感觉又放心了不少。 就在这时，他见李安举着手机屏幕，接着目光落到对方手指的一行字。 “额，是是是，雷教授那边我们肯定是放心的，不放心他还能不放心你么，别那个孩子我们当时都听到了，确实吹的好，问题是李铮才学了一年功夫，怕到时候达不到要求。” 顿了顿，他照着李安编辑的信息一字一字照读道：“如果李铮的专业最后没有达到燕京音乐学院的要求，是不是会安排别的学校？” 读到括号停了下来，‘（其他学校的费用是多少）’，顿时又抓住了问题的关键。 关老师：“这个，得到时候根据孩子专业情况看，如果孩子实在勉强，也不排除在别的学校里面选选。” 李福接着问：“选其他学校，那具体费用的话？” 电话里沉默了一下，“这个现在都不好说，得到时候具体看雷教授怎么说。” 陈凤霞听到这句话好大一个白眼，又开始搅合。 “总之我们尽全力想办法冲击燕京院，李铮是我回国后带的第一个从高一才开始学萨克斯的孩子，带他这么长时间，我早把他当侄子看待了，真的希望他能考进一个音乐学院。” 李安：...得为这位同行的脸皮鼓掌。 回答问题避重就轻，关键问题去全部推给雷教授，然后还能打出如此令人羞耻的感情牌。 就这样吧，他手指向屏幕里自己编辑的第一条信息。 李福点点头回道，“谢谢关老师，那咱们就共同努力，争取让他考进燕京音乐学院，哎你上次给我说他是要考表演方向还是考理论方向？” 电话里安静了两秒，“李哥，你听我说，我们先不着急定这个问题，不管是考哪个方向，他现在都要学这些内容，到时候让雷老师再观察观察。” 李福看向李安，李安示意可以了。 “那行关老师，你快忙，我在和孩子他妈商量商量。” 关老师：“总之你们快点决定吧，我这边好提前给他定乐器，现在进口乐器特别难买。” 李福：“好的好的。” 啪的一声对面挂了电话，李福这边也放下手机。 全家人的目光都聚焦到李安这里，想听听李安怎么说。 他们打这个电话的目的就是按照李安的建议，先让关老师给个确定的说法，结果人家到最后还是没透底。 李福：“他还是不说。” 李安嗯了一声，他需要稍微再整理一下。 在李福打电话前他就猜到了这个结果，只不过他还是想让李福再确定一下，毕竟李铮已经跟这个关老师学了不短的时间，期间产生的成本想来也不低了。 不过不同于在座的其他人，在他听来关老师其实已经说的很明确了，让雷老师决定。 什么叫让雷老师来决定，雷老师一个音乐学的教授，手能插进管弦系吗？ 如果可以，那决定不可能是二十万就搞定的事情。 李铮只是一个学了一年的突击生，和燕京音乐学院管弦系表演专业放到一起，之间的距离可以说天上地下。 所以李安现在可以肯定的说了，“李铮跟着这个雷老师走到最后，上限就是燕京音乐学院的音乐学专业。” 听李安这个口气，陈凤霞心里顿时着急起来，“这个音乐学专业是不是不太好？就是我们花了钱最后也只能上这个专业吗？” 李安摇头：“不是只能，是最好的结果是考进燕院的音乐学专业，至于其他的结果，那就得看雷老师了。” “不过这个结果未必对于他来讲是不好的。” 李安决定还是先把音乐艺考这件事和众人讲一讲，他也看出来了，对于艺考，这几个作为家长的哥嫂们并没有做好功课。 接着他分别从考试难度、花费、大学课程构置、就业前景等方面逐一分析了音乐学、音乐教育、以及音乐表演这三个专业。 众人听完之后感觉眼前开阔了不少。 李兴：“我还以为表演专业就业前景最好。” 李安：“所以我刚才说，音乐学未必不是个好选择，而且考本科的难度相对要比表演专业低不少。” “现在回到我最开始问的那个问题，你们要和孩子商量好，定好一个方向，是考表演还是考理论。” 说着他看向陈凤霞，“即便目的只是让他通过音乐考个大学，那也得提前想好考学方向，这样才能进一步制定出考学方案，艺考说起来也就那么回事，但是每一步都得走的清清楚楚才行。” “这样你们心里也能踏实点，对么。” 陈凤霞用力点头：“对着呢，真就像你说的这样，我们之前啥也不清楚，就那个关老师说什么我们就听什么，有时候他那个话左一句右一句，搞得我们晕头转向都不知道下一步到底该往哪走。” “那李老师你看李铮接下来应该怎么走，是考哪个专业更好一点。” 这时李福的烟已经递了过来，李安接过放到了桌子上，“我先去听听李铮吹的曲子。” 一家人见状都要跟着站起来，李安摆手，笑说你们吃，“我自己去就行了。” 李安离开后，李华让媳妇准备准备给李安下碗面条，“估计是昨天晚上最后又喝酒了，今天难受的吃不进去东西。” 一家人都注意到了，李安从坐在饭桌上到现在只动了两快子。 - 正在练曲子的李铮被敲门声打断，他停下就去开门。 “叔。” 李安进屋找了地方坐下，“你练你的不用管我。” 李铮重新调整好乐器，双手摆好手型含住笛头，吸气间勐的吐气，搭配着手指变化，一段小调旋律从金色的管口传出，其中掺杂着fufu的气声。 李安听了一会儿，接着拍了段小视频发给了陈璇。 他想看看陈老师一会儿怎么说。 就他而言，已经听了两分钟，李铮的声音虽不算好听，但好在他听起来发音还是自然的，想来这得益于松弛的口型状态。 声音之外，节奏意识也还不错。 这应该是个八六拍的变奏曲，有主题有变奏，主题到变奏之间的速度并没有出现明显波动，并且能把音符的时值吹到位，整体听起来还像是段小作品的演奏。 昨天他在院落外面就察觉到李铮吹东西的有节奏。 能听到优点大概也就这么多，毕竟他只是个钢琴老师，关于奏法之类的一些细节问题他不好做评价，只能从拍子音准节奏上点评一下。 音准在他听来确实存在不小的问题，高音听起来明显偏低，不过他还不清楚具体是因为李铮演奏本身的原因，还是因为乐器品质所致。 或许都有。 总体而言，作为一名只学了一年萨克斯的高中生，他认为自己昨天给予的评价没有问题，的确还不错。 但若是作为一名备战艺考的集训生，李铮差的就太远了。 待到李铮这一遍吹完，李安让对方先擦擦汗，“寒假一天能练多长时间？”说着递过去一张卫生纸。 “谢谢叔。” 李铮接过在额头上抹了一把，“两个小时吧。” 李安又问：“喜欢萨克斯吗？” 李铮腼腆道：“挺喜欢的。” 李安起身点头：“行了，你接着练吧。” 离去前他绕到谱架前看了一眼，谱子上没有标简谱。 - 回到饭桌，李安把他听到的大体情况说了说。 “乐感还是不错的，看得出来这一年学了不少东西，能识谱、节奏感也好，这两点对于一个高中集训生来说，很关键。” 听了李安的话，一家人开心不已。 陈凤霞：“有你这个话我们就放心多了。” 李安笑：“至于专业方向，我只能给你们参考意见，就是我刚才说的那些，想让孩子考学阶段轻松一点就选音乐学，想拼一拼拿个表演毕业文聘就选表演，综合考虑就业，音乐教育也不错。” “学校方面自然是音乐学院最好，其次综合艺术类院校也不错，最后就是综合类大学的音乐系。” “我估计只要李铮能坚持苦练到艺考，最后肯定能拿到一张有效合格证。” “拿到一张有效合格证的意思就是，只要他明年文化课能够过线，就必定有大学上。” 话说的差不多了，李安拿起桌上的烟，一旁李福迅速拿起火机。 李安也没让，抬手护了下火，让李福帮他点了烟。 一口浓烟入喉，忽然一个念头钻进了他的脑海之中。 “当然了，不同的学校，不同的专业，花费差别还是很大的。” 一顿。 “二十万上燕京音乐学院音乐学专业，我认为很值了。” 顿时间，李安持烟的右手不由地微微抖了两下。 甚至在拿起这颗烟之前，他都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这样的时刻说出这样的话。 他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可到嘴边的话像是已经控制不住了，“如果考表演，起码得再加一倍。” 李兴皱了皱眉：“表演那么贵呢？” 这时李华媳妇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羊肉面来到饭桌，热情的端到李安面前，“别光顾着说，快趁热吃点面，越不吃你越难受，这年才刚开始呢。” “谢谢嫂子。” “谢啥，都一家人，快吃。” 看着热腾腾的羊肉面，李安尽可能的不让自己去想昨天灶台上的那两只盛过羊肉面条的空碗。 接着便是一幕幕回家之后的画面紧随其后上演，就在他眼前徐徐升起的白烟中。 时间像是过去了好久，可不过一吸之间。 这次似乎败了？ 掐灭手中的烟，李安拿起快子轻笑道：“台前总是比幕后的人要稀少。” 李福跟着笑：“所以好像还是表演专业好一点嘛。” 陈凤霞：“那可不，远的就不说了，看看咱们李老师就行了。” 李华含在嘴里已久的话也终于问出了口。 其实从一开始，他就想让李铮考个专业性更强的专业。 既然如此。 “安子，如果说让他和你一样，也考蓉城音乐学院，就你说的那个表演专业，大概得花多少。” 11.改命，那个木匠 如果此刻坐在主客位置的人不是李安，如果昨晚没有听过李安这一年的工作情况，如果李安刚才没有将艺考这件事讲的那么透彻。 三个如果哪怕缺少其中一条，李华都不会如此直接的把这个问题点在桌面上。 他是个做买卖的人，做买卖的人怎么能在生意一开始就把主动权交给对方？ 因为在他心里，李铮考学这件事不是一笔买卖，是他心目中的另一种盼望。 李华的老爹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民，李华三兄弟也出身农村。 兄弟三人争气，从农村闯到小城市，脱下了农民的衣服，一个成为了当地有名的企业家，一个吃上了公饭，娶了城市媳妇，混的最差的也有了自己的小厂子。 在李家村，谁提到李家这三兄弟不竖起大拇指，对于村子里的人，三兄弟已经混出来了，用个不算时髦的词儿，兄弟三人已经完成了初步的阶级跨越。 李华知道自己这辈子也就到这儿了，接着就看下一代了。 他期望下一代在他们的基础上，能走的更高更远。 知识改变命运，李华坚信这一点，所以关于家里几个孩子的教育，他已经尽最大能力给予他们最好的条件了。 可事与愿违，整个老李家，目前只有李安考上了正儿八经的本科大学，然而从辈分上来讲，李安是他的弟弟，根子上也是他们这一代人。 偶然听人提起一个算卦的老瞎子，据说十分灵验，他便寻到对方，想给他家里这几个孩子算一算。 老瞎子掐指一算，说他家里风水不好，怕是会影响后人的命数。 李华探策问计，老瞎子说得迁坟，迁他爷爷的坟。 迁坟动土在农村可是大忌，李华回家几日彻夜难眠，这坟迁不得，他不停地告诫自己，可老瞎子的话又无休无止的萦绕在他耳边。 最终不顾老爹和二弟李兴的劝阻，他做了迁坟的决定。 为了下一代，他愿意当这个罪人。 接着便是发动钞能力，联合村主任和村里的德高望重老人一起帮他挨家挨户登门做工作，老母亲的病逝更是让他坚定的要把这个事情办了，哪怕和李学东彻底撕破脸皮。 坟迁了，也到了李铮来到了高二， 李铮去年在学校选了一门乐器，起初他没多想，就寻思孩子学习至之余能再培养个爱好也是件好事。 当时他的想法还是希望李铮好好学习能考个好大学。 可眼见李铮成绩越来越差，他都开始质疑那个老瞎子的话了，结果有一天李福找他告诉他，李铮的萨克斯老师说李铮可以走音乐艺考。 这给李华的想法开了扇新窗，第一时间他就想到了李安，但是他没着急打电话。 因为李铮的这名萨克斯老师，关老师，有留学经历。 随着李铮随关老师从燕京归来，得知李铮疑似有机会上燕京的音乐学院上学，这让李华喜出望外。 仿佛已经看到了李铮走进音乐学院的大门，李铮归来次日，李华设宴重谢了关老师。 可随后事情的发展却让他疑惑了起来，隔行如隔山，艺考教育他的确不懂，但是处事经验告诉他，关老师这个年轻人并不那么靠谱。 关于孩子考学的具体步骤，什么都不愿意和他们多说，只说让孩子好好练。 孩子好好练对着呢，可至少你得让我们知道下一步我们要怎么做，怎么准备，为什么准备，连最后的费用都透明了，这中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呢。 于是李华让李福提前走动走动，这事他过年得找李安打听打听了。 同时他也有点后悔，后悔当初他帮老李媳妇，也就是她三妈办 事的时候，收了老李塞给他的那笔钱。 其实这笔钱他确实不该要。 他比老李结婚早一年，那时家里都穷，他置办新家的家具，有四样是老李主动找木料给他打的，没要他一个子。 结果没过几年，他就成了村子里第一个开小车回家过年的大户。 后来李安出生的时候，他给老李包了个五百块的大红包。 那时的五百块确实不少了，那时的他认为自己的人情已经还完了。 于是当老李拎着东西来到他的门前求他办事，他虽然也犹豫过，可还是收下了。 或许是因为穷过，穷怕了，见不得到手的钱从自己手中溜走。 可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一定不会收这笔钱，可谁又能想到三十年沧海桑田，如今又轮到他开口了。 李安，就是李华对李铮的期盼。 尤其这次过年再见到李安，无论从气质、谈吐、工作、以及整个人的状态，从哪个方面，他都希望自己家的孩子也能如此。 再拿李安和电话里的关老师做对比，简直天上地下。 那个满脑子里只想着如何卖乐器的人，他不想再用了。 要怪只能怪关老师自己，最后还是支支吾吾的。 如果今天这通关老师能坦白点，李华都会再权衡权衡，毕竟那是燕京，在他看来同样的表演专业，能上燕京自然是最好的。 但关老师没有把握住最后的机会，并且李安刚才有句话很打动他——本科阶段更多的是积累。 那么不如就让李铮大学四年跟在李安身边好好沉淀沉淀，到可考研究生阶段，他可以再帮李铮做新规划。 既然如此。 「安子，如果说让他和你一样，也考蓉城音乐学院，就你说的那个表演专业，大概得花多少。」 说出去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李华心意已决，李铮考学这件事，他就找李安帮忙了。 即便之前老李找他帮忙他收了老李的钱，可事情已经发生了。 过没过去，他得看李安接下来的态度。 但是不管过没过去，他都得先把诚意拿出来，他是个做买卖的，钱就是他最大的诚意。 见李福正在心里盘算的事情被大哥一语点出，顿时间也不再犹豫，刚准备开口，被李华的媳妇抢在了前面，「你总让人再垫垫肚子再说话么。」 大嫂子一句话，全家人都笑着附和起来。 李安也跟笑了笑，心里平静了许多。 「不碍事。」 说着他夹起两根面条喂到嘴里，脑海里快速思考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对方向他询问蓉城院的事情几乎是在他预料当中必然发生事，孩子考学，多打听打听，很正常。 可他没有想到对方能直接把问题抛出来，是心里已经有决定了吗，他也听不出来。 不过既然对方开口问了，那他就具体展开一下。 没有让众人等太久，李安放下筷子擦擦嘴，「关于李铮考学花费的问题我刚才已经说过了，无论他要去哪上，基本都是这套流程。」 「首先是课时费用。」 「先说主专业。」 「蓉院在职教授的课时费相对燕京海市要便宜一些，一节课大概在1200到1500不等，其他各地音乐学院都可以参照这个价格。」 「就他目前的情况，一周最少要上两节专业课。」 「九月份之后，一周的课时要加到三节，甚至更多，由老师视情况而定。」 李安说着自然而然的进入到他上课的状态，语速平缓，在要点内容咬字会加 重，顿挫间格外引人注意。 「以我的经验，以十节课为一轮，李铮到艺考前至少要上七轮以上的课。」 「无论你们想让他考哪所音乐学院，考什么专业的表演。」 「我们必须清楚孩子的底子非常薄弱，他将面临的对手是来自全国各地的海量考生，那些考生当中，相当一部分都有童子功，这是李铮最吃亏的地方，所以必须要多上课。」 「再说乐理小三门和声乐，省联考要考，他也必须得学，过不了生联考，省外费多大劲最后都白搭。」 「费用就看他是在哪学了。」 李福插话：「他的乐理现在跟着关老师学着呢，一节课是200。」 李安笑：「这不就是禹城的价格吗？蓉城一节艺考生的乐理课大概在300到800不等，一般情况是主专业的教授会推荐老师，具体就视情况而定了。」 李兴一下明白了：「那就听别叫教授安排呗。」 李安：「是这么个意思。」 「这基本上就是整个过程课时的费用。」 「其次是学习用品。」 「一支进口乐器跑不了，价格你们应该也清楚，还有相关的配件，以及他那个吹嘴的哨片自然损耗，都是支出。」 「最后就是生活费用。」 「考哪，他就得在哪租房子，就按八个月算，房租和期间的日常开销，这笔数字你们可以算一算。」 听李安这么一说完，一家人心里大概都有数了。 这光基本费用差不多就得二十万了。 现在再回味李安刚才说得那话，李兴觉得让李铮花二十万上燕京音乐学院的音乐学专业，确实挺值。 在他看来，李铮真不是搞表演这块料，平时让出来给大家吹一首都往屋里躲。 就在这时，院子大门外一声汽车鸣笛。 一桌人的注意力顿时都被吸引过去，李福站身顺着窗户望去，接着看向李华：「四羔子的车。」 李华心道来得真不是时候，最近他正在和四羔子谈一笔生意。 正左右为难间，李安开口道：「大哥你们好好考虑考虑吧，多听听李铮的想法，同时你们也得做好心理准备，艺考这件事不是那么轻松的，李铮如果早学三年，现在的情况都不会这么复杂。」 说着他起身，「今天确实身体不舒服，我先回去休息了，有什么问题咱们再慢慢说，我这边能帮上忙的地方，不用你们多说。」 李华忙跟着站了起来，抬手间又被李安抬起来的手压了下去，「明白，你快忙你的。」 李华点点头，「那行，你快回去休息，晚上就算了，明后天我安排咱们出去好好坐坐，今天本想和你好好聊聊，光顾着说孩子的事了。」 李安笑笑：「不碍事。」 院门外的忽然拜访，让这场饭局不得不提前结束。 李福送李安离去，大嫂子叹了叹：「和他爹是一模一样。」 接着把李安吃剩的面碗端走，回到厨房随手倒掉了。 - 回老爷爷家的路上，李安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般轻松。 他一面在想如果按照脑海中的想法将李铮的事情接手，他能从中拿到相当一笔好处。 他可以拿着这笔钱往桌子上一拍，让老爹放心的去看腿。 同时一面他又在想或许他还有机会停下来。 这不该，他提醒自己这个钱不能挣，老爹看腿的钱他还是拿得出来的。 从李华家的院子出来，他渐渐的反而没有在饭桌上那么清醒了，可以说在饭桌上，他几乎已经决心要做点什么了 。 忽然中断的饭局像是给了他一个重新思考的机会。 走在乡间的小道上，李安忍不住想给陈璇打个电话。 可他知道陈璇会怎么回答他。 就像季洋生日那晚，最后他两回到家，陈璇没有问他后不后悔，只说了一句。 「李安，这种事没有对错的，无论你怎么选择，我都支持你。」 - 回到堂屋，几口人也正在吃饭。 李安简单的敷衍了几句，接着便上炕睡下了。 再醒来窗外天色已暗，李锐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回来了，老爷爷老奶奶都在一旁躺着，看着像是还在睡。 「四哥来打一局。」 见李安心醒了，李锐发出组队邀请。 李安摇头小声笑说，「我现在都不会玩了，你自己玩，我爸他们呢？」 「三爹三妈在隔壁睡觉呢。」 李安下炕穿来到沙发上坐了一会儿，喝口热水身体舒服多了。 起身活动活动身体，他接着来到隔壁。 隔壁原本是李学明的家，后来李学明一家搬走了，隔壁的房子也就变成了谁来谁住。 不过平时也没人住。 一进门李安就看到了一个大相框，一眼望去，相框里横七竖八的各种照片，还有不少黑白的老照片。 这里肯定有老爹年轻时的照片吧。 想着李安走了过去，几眼便在一张合影里找到了老爹。 除了老爹几兄弟外，他还看到了李华和李兴。 岁月催人老啊，老爹年轻时也是满脸胶原蛋白，帅。 「安子不睡了。」 这时李学明拎着一个大桶小声走进屋见李安在看照片，他放下桶也凑了过来。 「能找到你们爹么？」 李安笑笑，接着看着照片里的老爹轻声说：「小爹，给我讲讲这些照片吧。」 其实他就是想听听老李年轻时的故事，原主脑海里没有这些。 当李学明说到老李年轻时可是村里有名的木匠时，李安打断了他。 「他以前真是木匠？」 李学明笑，接着指了指身后的那张桌子，「这不就是你爹打的。」 李安转头望去，一步一步走到桌子前。 轻轻抚了一把桌面，依旧光洁无暇。 12.“我知道了。” 李安不懂木匠活，只能说老爹这桌子做的极好。 不带任何滤镜评价，一点都不差商场里卖的木头桌子差什么。 眼前的光滑桌面让他唏嘘不已，想来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桌面还是那么丝滑。 可照片里那位风华正茂的青年却再也不见了。 「安子。」 李安回头。 李学明认为对方搞错了，笑说：「是那张，摆东西的那张。」 李安：.... 重新望去，窗台下面确实还有一张四方小桌，上面乱七八糟拜摆了一堆瓶瓶罐罐，还有三颗青绿的大白菜和一袋子干辣椒。 油黑的桌面早已看不清本色，李安接着走到一旁停下看了一会。 片刻后抓住桌角用力晃了晃，见桌面上的东西纹丝不动。 他笑，「结实。」 拍了拍桌子，他去里屋瞅了一眼，见炕上老爹老妈还睡着，便跟着李学明后面出去了。 - 为了时时照料圈里那头生病的老母猪，李学明这个大年是没有机会回老丈人家了，至少这几天他离不开。 如今虽不指望几头猪来维持一家人的生计，但李学明总想着能早点在县城给李锐买套房子。 明年李锐就该毕业了。 「你站远点，」李学明让李安往后稍微退退，「脏的很。」 说着一把拎起地上的大桶。 见李学明一个人有些吃力，李安忙上前搭手，接着叔侄二人齐力将桶里的猪食倒进食槽。 哗啦哗啦，不明液体溅的到食槽周围到处都是，李安的鞋子也没能幸免。 不过他的注意力都在那头卧趴着的老母猪身上，心道你快起来吃啊，饭都来了。 李学明也在观察。 叔侄二人就站在猪圈墙外，安静的等待着，期间两人还抽了一根。 久久不见老猪动弹，李学明叹了叹，「走吧，收拾收拾准备去你大爷家吃饭。」 这时堂屋隔壁的门吱吖一声响，老李出来撒尿，见叔侄二人在院子里，问李安道：「啥时候醒的。」 李安：「也刚起来，我妈还睡着呢？」 老李：「也就醒了，让在躺会，昨天晚上没休息好。」 李安：「妈咋了？」 老李白眼：「你那个呼噜打的和打雷是的，也就你爷爷听不见。」 李安诧异：「....我呼噜打的像打雷？」 老李：「你以为呢，你问你小爹。」 李安看向李学明：「小爹，真的假的？」 李学明笑：「你那是累的。」 李安：「...」 老李支开李学明，让对方先上去，「我们一会儿就过去。」 李学东的房子盖在院东边，上去，就是去李学东家的意思。 李学明离开后，老李让李安跟上，爷俩来到堂屋作隔壁的另一个小屋，稀罕了，屋里的地上不但贴着瓷砖，还有家电，有床。 「这不有床吗？」李安嘴里问着顿时回忆起来，这是他那个两年没回家过年的小姑的房间。 「不回家过年，连床都不让人睡？」 看着整整齐齐的大床，上面还铺着一个席梦思的垫子，李安有点来气，原主的记忆中，对这个姑姑就有点敌意。 另外虽然昨天晚上他没印象了，但是听老爹刚才的口气，昨晚他们一家三口和老爷爷老奶奶还有小爹挤在一张炕上睡得。 结果老妈还没睡好，尽管有自己过于疲劳的原因，但这特么的不是有床吗？ 「这她家啊？」李安不悦道。 老李：「你傻了，这不就你姑姑家吗?」 李安疑惑：「她还在这住？她不是跟个煤老板跑路了么。」 老李瞪眼：「鬼扯什么呢。」 李安抬手示意老爹冷静，「堂屋右边的房子是小爹家，左边这间是小姑家，院子南外墙贴着的屋子是二爹家，大爹自己在东边盖得房子。」 他说着，记忆的裂缝越撕越大，「那咱家呢？」 「咱家哪个屋？」 老李咧了咧嘴，语速放缓道，「这不就你家吗。」 李安知道怎么回事，但他此刻心里就忍不住要问，「这是小姑家，你刚才自己说的。」 老李没想到儿子还跟着计较呢，笑着哎哟了一声，「是缺了你住了还是缺了你吃了，今晚你就睡着。」 这可不是李安要的答案：「我不睡她家，我就想知道这么大个院子，你的房子是哪间？」 迎着儿子咄咄逼人的目光，老李不知道这兔崽子这今天是忽然怎么了。 「那我户口都迁出去了，哪还有我的房子。」 李安呵呵：「小姑和二爹户口莫非还在这儿？」 老李让李安坐下，接着掏出烟，「来，爹给你点。」 李安只是气，并没有上头，这烟怎么也不能让老爹给他点，反手掏出火机给老爹先点上了，「听李工继续说。」 老李说啥啊，「你说你一个月都能挣那些钱了，还计较这个啊。」 李安：「两码事，我挣的是我的劳动所得，这里本该有间我的房子吧，唉，结果你不要，你不要，那损失的是我。」 老李笑：「这破地方你以后还回来啊。」 李安乐呵道：「哎爹，你说我以后带女朋友回来过年，你们让她跟着一起挤炕吗？」 见李安露出这个笑容，老李恍然一下明白了，合着说了半天李安是故意的。 「行了行了，你几个叔对你都不错，别老想着那些事。」 不过说到李安的女朋友，昨晚他和媳妇两个人还说了好久。 「那姑娘也是音乐老师么，别爸爸妈妈都是干啥的。」 「他爸是统计局的，她妈是医生。」 老李掸掸烟灰，接着问，「别都知道你不？」 李安：「她妈知道，他爸还不知道。」 老李沉默了一会儿：「你自己是咋想的。」 咋想的，忽然被这么一问，李安一时间不知道该从哪个层面，这话也不是三言两语说的清的。 总结概括个核心吧：「我挺想以后和她一起过日子的。」 老李：「别咋想的么？」 李安挠头：「应该——也差不多吧，哈哈。」 爷俩都笑了。 老李：「别是不是也想留在蓉城么。」 李安肯定点头：「我们已经决定好了。」 一叹。 「先努力挣钱吧。」李安说着心中也期待起来，「看看今年怎么样吧，其实我还挺看好今年的。」 接着他把自己新一年的工作版图和老爹详细的分享了一遍。 老李听完感慨，或许是自己真的跟不上时代了，或许他早被这个时代淘汰了，他也不知道李安说的那些东西究竟是个怎么回事。 但是他又觉得自己听明白了。 明白了，他心里也就没啥担心的了，就像昨晚李学明给他说的那个话，安子从小做事就踏实，你就放心吧。 李安毕业的这三年，老李其实一直都担心李安在蓉城生活工作，总是放不下心，不过这次回来， 他确实看到了，儿子长大了。」 老李开心： 「我和你妈昨天晚上也商量好了，你就放心去***的事业吧，你妈这个人吧，其实你也知道，她不是不想让你在外面，就是担心你在外面压力太大，见不得你在外面受苦么，我呢，别的倒没啥担心的，就是你忙归忙，别忘了你的本，钢琴我是一点不懂，就小时候听你弹琴，我就觉得特别好，特别好。」 片刻。 「空了多练练。」 李安张了张嘴，只听老爹接着说。「对象叫个陈璇么？」 李安：「耳东陈，王字旁加个旋律的旋，陈璇。」 老李点头：「我们虽然没见过，但听你说，也觉得小陈是个挺好的姑娘，好你们就好好处着，等你觉得差不多了，咱们就去别家看看，前段时间我也查了查蓉城的房价，是不便宜。」 「不便宜咱也得整啊，不论谁家姑娘跟着你，不能没房子住么。」 「你爹你妈呢，没啥本事，也就给你存了点钱。」 「本来是打算给你在家里买房子的，既然你决定以后在蓉城发展，这趟回去你就自己多了解了解那边房子的行情。」 「根据看情况吧，有合适的你吭声，大不了我们先借么，后年我就退休了，矿上还能再给我一笔钱。」 「都给你算进去，总共就那么个数字。」 老李伸出五根手指头。 「凑个首付还是够的吧。」 「给你说这个呢，就是让你别给自己太大压力，遇到啥事别硬抗，你爹你妈还在呢，你要说以后我们...」 「知道了知道了。」李安听不下去，打断了老李，「我知道了知道了。」 「大过年的这都说到哪了。」 「你快别把你那点钱死扣着了，我根本用不上，该吃你吃，该抽你抽，给我妈买点像样的衣服，我将来可是要住大别墅的人。」 李安说着说着把自己说笑了，停下片刻，接着轻声道，「那你点钱哪够给我买房子。」 老李也跟着咧嘴，咧的眼角的褶子都腼腆了起来，「我们知道不多。」 「多少帮你凑点么。」 「爹，别说了。」 良久。 「我知道了。」 随着安妈在院子里的呼唤，老李拿起手边的拐杖起身，犹豫片刻叹说，「算了。」 「你就别去了，他那个嘴就那样，心好着呢。」 说罢一拐一拐离去。 留下李安一个人在沙发上坐了好久好久。 本来他确实不打算去李学东家吃这顿饭，他甚至等着老爹问他，然后他严词拒绝。 可谁想到当他想陪老爹一起去的时候，老爹却自己走了。 总是走的那么干净利落。 又是良久。 李学峰啊李学峰。 怎么就摊上你这么个爹了。 —— 于是大年初一这一晚，李安最终还是没有去成李学东家，中途李军也没来个电话。 要是李军给他打电话，他一准披上衣服就去。 他就在堂屋陪着老爷爷老奶奶看电视，等到李锐和小叔离去之后，屋里就剩下了爷孙三人。 他把给两个老人买的新年礼物拿了出来，一人一件新大衣，老奶奶的是紫色的，老爷爷的是黑色的。 老奶奶怪他乱花钱，他说便宜。 老爷爷摸着大衣的精致面料，一个劲的比大拇指，脸上洋溢的笑容让李安心里有种说不出的舒服感。 李安让老爷爷换上试试，老爷爷摆手，说 这是喝茶的衣服。 接着小心翼翼的塞回包装带，把他自己的那一件放进了柜子里。 一个小插曲。 爷孙三人继续看电视，同时李安一边回复陈璇的信息一边和老奶奶聊天。 聊到找对象的问题，老奶奶问他自己还能见着重孙子么，李安只能用音量来掩饰尴尬，「能啊，怎么不能，你们好好保重身体，等我在外面再努力两年。」 老奶奶握住他的手，来回的搓，嘴里念叨着什么他没听太清，大概的意思或许是：我们好着呢，别挂心。 倒是一旁老爷爷的话他听清了，「在外面少喝酒。」 就这么的，李安一边拿着手机一边瞪着电视，坐在两个老人中间不知不觉又困乏了。 不知道时候时候仰头躺了下去。 老爹老妈回来的时候，他隐隐约约听到了，可实在睁不开眼了。 手机上，小米最后给他发的信息他也没回上。 小米：明早该回家了吧？ - 大年初二，李安比鸡起的还早。 一睁眼只觉自己又活过来了，是头不难受了，胃也不难受了。 老爷爷说的对，少喝酒。 悄默声爬起来，拿起手机一看，这一长串表情，接着拉到最上面。 片刻回复道：昨晚太困了，睡着了，一会等我爸我妈起来就回，今天得去姥姥家了，你今天怎么安排 放下手机下炕简单洗漱一番，接着来到里屋厨房抽了一眼，抓起一块油饼就往嘴里塞。 边吃边来到院子，来到猪圈旁边观察了一会儿，尽管老母猪还是趴在那懒洋洋的，但是他有注意到，食槽里的猪食比昨天少了一些。 开心。 「赶紧好起来吧。」 李安越发觉得自己开始在意这个院子了。 可这不意味着他能释怀院子里没有老爹房子这件事。 小姑两年就给家里来几个电话，家里给她留着房间，老爹拄个拐，大事小事忙前跑后，到头来却没个自己的房间，和儿子说个悄悄话还得在人家屋里？ 尽管李安知道这其中的主要原因也是因为老爹不争这些，那又如何。 不过，过去的也就过去了，他还能咋办，把全家召集起来开个家庭会议。 过去的他也就不提了。 但是打今儿开始，他绝不允许再发生这样的事情。 - 回家的路上，老李问李安昨天李铮的事情聊得怎么样，本来老李昨天下午就想问李安这个事，结果进屋被李安几个问题绕的把这事给忘了。 「他们给孩子找的的那个老师不靠谱，燕京那边吹了，李华哥现在想让李铮考蓉城音乐学院。。」 顿了顿。 「想从我这走关系。」 13. 遗传！一家三口的新年 李安嘴里说的随意，心里却也在想这个关系该怎么走。 他连院里现在有几个萨克斯老师都不知道。 若想方便点，直接找魏老师倒是最直接的办法，不过以老爷子的性格，恐怕得知此事不会那么痛快。 一步一步来吧，先打听打听情况，如果这事真要办，最后怎么都绕不开魏老师，至少也得让魏老师知道。 “你咋说？”老李问。 “我也没说什么，就是讲了讲考学的思路和步骤，给他们算了算费用。” 安妈插话：“铮子这种情况得花多少钱？” 李安：“二十万左右吧。” 老李闻言内心大为震撼。 当年李安考学前前后后所有的花费加起来一共，也才两万五千不到。 安妈：“这么多呢？” 李安：“这只是基本费用。” 老李：“啥意思？” 李安：“学两年就想考表演，您说呢？” 老李：“意思还得再花钱？” 李安淡淡地点了点头，他不自然地想到林幽幽，如果这事让林幽幽遇上，他不知道林幽幽面对亲戚的开口，是否还能继续坚持她那套公平正义。 “不花钱怎么上。” 话间三口人已经来到南新社区的大门口，李安让老两口等他一下，接着门口去超市买了两条芙蓉王，出来的时候老李见他手里的烟皱起眉，以为李安是要给谁送东西，“家里豁牙子上次给买了两条好烟，你拿去就行了，还花这钱。” “他送是他的。”李安摆了摆手里的烟，“这是给咱爷俩买的，一人一条。” 老李一时间有点接受不了，不仅脸拉下来了，语气都严肃了起来。“你这干啥。” “买都买了，我还退回去啊？” 李安边笑边拉着老李往家走，“一年能过几次年啊，走吧走吧，冻得。” 路上爷俩都没吭声，倒是安妈一个劲的说今天的行程，“安子你晚上是想回来住还是想住你姥姥家。” 李安：“我都行，妈你说。” 安妈：“要不今晚就住你姥姥家吧，你姥姥姥爷一年都盼着你回来。” 李安：“行。” 老李一路沉默，到了单元门口忽然开口，问李安那事还得花多少钱。 “这我哪知道，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再者我就是帮忙搭个线。” “那你心里大概总有个数么。” 李安停下脚步，掏出钥匙插进锁芯，轻叹一口，“得七八个吧。” 接着咔的一声将门打开。 - 还是回家舒服，除了卫生间的淋浴，还不如他之前那个得了尿路感染的喷头。 洗完澡，李安拿着他新买的琴弦来到钢琴前忙活起来。 装琴弦还是他人生中的第一次，手握调弦扳手，心里既紧张又期待。 “慢点慢点，动作太大，这钢丝都很脆的。” 老李站在一旁提醒李安，也是借着儿子给钢琴开膛破肚，他才看到钢琴内部结构。 “铸铁翻砂。” 轻轻摸了摸里面的铸铁板，老李赞叹道，“活做的不错。”他是喜欢这种工艺品。 “这话说得，”李安笑说，“不然这玩意这么贵呢。” “干活要专心，”老李撇嘴，教训道，“没和你说话。” 李安心里一乐，这老爹。 老李绕着钢琴看了好几圈，心想这东西的结构好像也没有那么复杂。 他心里忽然想自己能不能闲了做个木制的钢琴小模型。 越想他越觉得这事好，做好了等李安成家的时候送给李安，兔崽子一准高兴。 - 一个小时后。 随着最后一次将音调完，李安放下工具喝了口水，刚洗完的澡，此刻又沾了满脸灰。 就这样吧，以他的拙劣技艺，能把音准调成这样已经算不错了。 忍住冲动，他先将琴盖琴板重新装好，接着去洗了把脸，洗了个手，回来上上下下把钢琴重新擦了一遍。 “李工想听什么。” 坐在钢琴前跑了两遍音阶，李安只觉浑身舒畅。 老李让李安弹个在银色的月光下，李安一时间想不起这是个什么调。 “你哼我听听旋律。” 老李直接唱了起来。 李安一下就找到了调了，原来是这首歌啊。 再听老爹的嗓音，唱的挺不错，虽然咬字有点口音，但是音准没的说，“别停，你就唱着。” 接着他在钢琴上找到了老爹的调，跟着弹起了伴奏。 父子二人引来安妈围观，“呵，爷俩还办上了。” 听着儿子精妙的伴奏，老李越唱越有感觉，一时间还有点当年参加厂里工会演出时的感觉。 老李一曲唱完，李安收手先鼓起了掌声。 “行啊，李工，这歌唱的真有水平。” 老李得意：“那你爹我当年也是厂里的金嗓子，搞什么文艺活动他们不得让我去唱两首。” 安妈嫌弃道：“你儿子就给你捧个场，怎么自己还觉不着了。” 老李反击：“你以为你儿子音乐天赋遗传了谁，你？唱个歌调都能跑到山上。” 怎么又呛起来了.....老两口你一句我一句，李安看着直挠头。 噹噹噹——“顺丰快递。” 就在这时，门口的动静让客厅里的战争暂停了下来。 “啥快递？” 老两口看向李安。 “我没买东西啊。” 说着李安起身，“去看看。” 打开门，顺丰小哥脚下两个泡沫箱子。 “李老师。” “对对。“李安盯着泡沫箱子点点头，“哎，等等，这是哪发来的快递。” “烟市。” 了然了。 李安就说怎么陈璇一个劲的问他到家了没有，原来是在这等着呢。 想也不用想，这必定是两盒海鲜。 “谢谢了。” “不客气。” - “这啥。” 老李凑到玄关下问道，“谁给寄的。” “陈璇给你们记得海鲜。” 李安说着把两箱搬到厨房，接着拍了个照发给陈璇：谢谢亲爱的小米老师 安妈一听是陈璇给他们寄的海鲜，一时不知说啥，这姑娘，大老远的给寄这些东西。 拆开盒子一看，全是些她没见过的稀罕东西。 “哎哟，你说说这孩子，太客气了，再说我们也不会吃，再把东西给人糟践了。” 安妈看向老李，老李也觉得挺不好意思的，不过东西人都寄来了，那他们也得表示表示啊。 转身穿衣服就要走。 “你干啥去啊。”李安叫住了他。 老李：“我赶紧走市场看看买点牛羊肉你给人寄过去啊。” 李安接着拿起手机给老李看：“你去买吧。” 老李一看，‘千万别给我寄东西，家里冰箱放不下了，中午赶紧给叔叔阿姨把螃蟹蒸了，其他东西可以放，嘿嘿，也不知道他们吃不吃得惯。’ 这..老李叹气。 “行了爹，明年再说吧，今年就这么着。” 李安收拾了一下，发现他家冰箱也装不下了，看着两箱东西琢磨了片刻，“妈，下午去姥姥家咱们带点过去，明后天再给奶奶家送带过去，你们自己留点，这些东西真不能放。” 老李想想也是：“行，听你的，那午饭我们就吃这个螃蟹么。” 老李蹲下用手戳了戳螃蟹壳，满眼好奇，“这东西咋吃着呢。” “简单。” 李安自信的像个专家似的，“一个字。” “蒸。” - “你们去看电视，今天这顿午饭交给我。” - 半小时后。 厨房，叨叨叨叨叨—— “哎小米，这个螃蟹蒸多久来着。” 李安一边熟练地剁着蒜末，一边问道。 灶台上的手机开着免提，“这个螃蟹大，要蒸十五分钟，你切什么呢” 李安：“蒜啊，准备调小料。” 陈璇：“...是姜。” 李安：“呵呵，呵呵。” - 又半小时后。 “开饭。” - 大年初二的中午，一家三口在自己个的家，吃了一顿豪华的海鲜盛宴。 安妈说好吃，很鲜。 老李起初吃了口蟹黄觉得怪怪的，但是品品之后觉得安妈说的对。 螃蟹确实好吃，就是吃起来太麻烦了。 费老大劲，就弄出那么一点点肉。 “安子，妈问你个事。” 刚才安妈去厨房拿东西，无意听到了免提里的声音，觉得特别耳熟，回到客厅一回想，这不就是上次帮李安接电话那个热心同事么。 “你和小陈是不住一起了。” 李安：“昂。” 安妈看了看老李，老李放下手里的蟹腿，样子像是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饭桌上氛忽然进入了一种迷之尴尬的安静气氛。 拜托... 您二位倒是接着开开口啊。 我们只是同居，我又没有犯罪... “安子，先给你提个醒，你们还...” - 午饭过后，夫妇二人去休息。 李安拿着手机来到厨房给郑海涛打了个电话，“涛子你帮我打听打听管弦现在有几个萨克斯老师。” “咋了哥。” “老家有个孩子想考咱们学校，我提前了解一下。” “懂了，哥你啥时候回来啊。” 李安看向一旁的抽油烟机，“看情况，估计还得一周。” “回来给我说一声啊。” “嗯嗯，你快点帮我落实这个事情。” “明白。” 挂了电话李安回到客厅，手机上找出云湘回忆的谱子，具体的研究了起来。 既然要切换视角，那首先要摒弃就是固有的观念。 现在他可以先做一个假设，假设这三段音乐直接本身就没有什么音乐上的内在关联。 带着此种想法再看乐谱，李安还真发现了点不一样的东西。 时间一晃而过。 - 下午三口人去往姥姥家。 家里怪冷清的，大过年的只有老两口和李安的舅舅在。 其实这也不怪其他人过年不愿意在这多呆，李安这个舅舅，说起来又是一个故事了。 年轻时也算是风光过，当过局里会计一把手，后来自己开过加油站，老婆娶过两个，要说现在连孙子孙女都有了，可如今年过花甲，什么都没剩下，每个月就靠那点退休工资和老两口挤在一个屋檐下。 说来都是被喝酒这两个子害的。 李安的记忆里，这个大舅年轻的时候喝多了连领导都直接上手招呼。 现在也是，逢年过节只要一喝酒，必定会破口大骂，逮着谁骂谁，连自己老爹老妈都骂，唯独没有骂过他爹。 那些被骂过的亲戚，谁过年还敢在这儿多呆，来吃顿饭看看也就回去了。 安妈是老小，除了李安的大舅外，上面还有一个哥哥和两个姐姐，如今哪个不是当爷爷奶奶的人，人自己家过年都忙不过来。 反正平时也常过来给帮忙干活，于是也就不赶过年这个趟了。 李安固然也不喜欢大舅这种人，可奈何大舅对原主好啊，小时候那个疼。 这不听李安今晚要来，给整了这么一大桌子菜。 不仅如此，还给李安解释说：“你二姨和你小舅今年媳妇女婿都回来过年了，忙不过来，今天就没让她们过来。” 瞧瞧，不喝酒的时候是个多么通情达理的人。 只不过李安对他大姨二姨印象本来就不好，不来还好了呢。 老两口加上大舅以及老李三口人，开始了这一家人的新年第一聚。 饭桌上的话题当然少不了李安这一年来的工作，大舅听的高兴，差点把酒打开了，结果被安妈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要说这家人，能降住大舅的人，也就只有安妈了。 安妈：“哥，你头这两天还疼么？” 大舅：“吃药着呢。” 安妈叹：“后天我过来，你休息两天。” 大舅摆手：“你好好陪安子，我无所谓。” 原主对亲戚的偏见主要就是姥姥家这边的二姨妈和小舅。 姥姥姥爷都快九十了，大事小事都需要人照顾，除了大舅和大姨两个本来就六十多的人，剩下基本都是安妈和老李两个人跑来照顾，又是做饭又是洗衣服。 这点李安就不能接受，赡养老人是大家的事，有钱的出钱，条件差点的多出出力也行啊。 光指着一家两家又出钱又出力，这不合适。 安妈寻思这样下去真不是个事儿了，又提出来了，语气颇为不善：“要我说就请保姆，一个月多少钱大家平分，大姐那个腿也不行了，我现在手腕沾个凉水都疼，你头还老晕，都是半截身子如土的人了，谁经得住这么折腾。” 老李宽慰笑道：“别急么，慢慢商量。” 李安在场，有些话安妈也不好说的太过：“每次说一起来商量，商量商量，结果人都来不齐，就他忙，就他有家。” 大舅打圆场：“哎，今天不说了，吃饭吃饭。” 李安早就吃饱了，他心里现在盘算着初八的事，初八是姥姥的九十大寿。 都得来吧。 接着看向一旁的姥姥姥爷，老两口像是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脸上面无表情。 - 晚上李安收到郑海涛回信：院里就两萨克斯老师，一个叫赵玉东，一个叫孙伟，孙伟说了算，我一个管弦舍友的师弟今年刚考完，最后给孙伟塞了五个。 文学网 14.已经不是钱的事了 ‘千万千万保密’ 最后六个字，郑海涛用了两个千万，别的话再没多说一句，也没多问。 —— 得说郑海涛这活干的利索。 面子里子都给你打听清楚了。 五万这个数字很容易让李安联想到傅天鸣之前和他说过的话，这两年上面对艺考考场格外关注。 这话，也在刚结束的这轮艺考里，在郑海涛的回信里得以应验。 是真的大幅“降价”了。 尽管没有更多的真实数据来参考，但以小见大，今年的“行情”普遍应该普遍偏差。 好事。 想到此处，李安没由来的一阵舒坦。 可随之而来的问题也直接摆在他的面前。 从社会教育公平的角度，这无疑是种好现象，是一个大快人心的趋势。 可落到一些个体身上，就显得不太妙了，比如还没有上岸的李铮。 来自监督的压力会迫使那些教授导师在未来，伸手的同时会考量更多方面。 浅显点说，某特殊时间节点，某A教授手里还剩一个名额，摆在他面前的选项有二： 1.专业小优家境一般的考生某B。 2.专业略差家境殷实的考生某C。 放在以往，多数A教授会选择某C。 若接下来趋势不变，那么在未来语境下，多数A教授们不得不更惜自己的羽毛，所带来的结果自然就是小C的优势进而缩小。 李铮顶多占小半个某C。 那么是不是未来就彻底没有坚守阵地的A教授了呢，这个问题李安和林幽幽曾用另外一种方式讨论过，李安认为不可能。 于他而言，在帮助李铮考蓉院的过程中，未来或存在的真正问题是——他有没有足够硬的关系。 未来A教授们至少在一个问题上能够达成共识——学生依然可以收，但是不能再像一以前那样乱收一气了，比如考生某D这样的，学了一年不到就找上门来要考器乐表演，这种学生是万万不能再收了。 当然了，成分复杂的特别介绍人推荐来的，可以另说了。 李铮实际就是大半个某D。 可李安清楚自己目前算不上什么特别的介绍人。 除非魏老师愿意帮他说句话。 就像他上午考虑的那样，这事怎么都绕不开魏老师。 但怎么和魏老师靠这个口呢。 细细一琢磨，李安发现这事还真不太好办。 或许是他想得太多了，或许其中一些问题他都没有想到点子上，可他就是这么个人，就和练琴一样，拿到一首作品从思考开始，决定做某件事前，他也得做好全盘打算。 午夜的风呼呼的刮，打的客厅里的窗户啪啪作响。 李安就躺在客厅的沙发床上，望着天花板久久不能入眠，一方面心里有事，另一方面后背隔的他难受。 原主不愿意住在姥姥家的主要原因就是这儿没地方睡觉。 今晚也是，安妈让李安睡大屋的大床，自己睡客厅，见李安不干，姥姥又让李安睡里屋的小床，让姥爷来睡沙发床。 原主都干不出来的事情，李安自然也干不出来。 一夜而已，将就一下吧。 - 次日上午，李安接到李华的邀约，说晚上吃饭，地点就在村子附近的一个大型的农家乐。 李安应下了。 这事他昨两天就和老李安妈打过招呼，说好一家三口一起去，结果安妈支支吾吾的说她就不去了吧。 李安明白，老妈是因为大舅身体不适想留在姥姥家待两天。 于是也没说什么，再者大过年的这边也实在冷清，老妈想呆就呆两天吧，反正该准备的东西年前都装备好了，留着也就是做个饭，陪陪老人。 “行妈，那你就别去了，来回跑也折腾。” 接着问，“那咱中午咋吃啥？要不把昨天带来的海鲜给姥姥姥爷做做给尝尝吧。” 厨房里，母子二人悄悄说话。 “等初八吧，你姥姥过生日那天再弄，行不？” “我有什么行不行的。” 李安是真无所谓，陈璇寄这两箱海鲜本就是想让家里人尝个鲜，图个饭桌上的热闹。 午饭过后父子二人离去，回到家取了另外一份海鲜接着前往了李家村。 抵达已是下午两点半。 堂屋里老爷爷老奶奶正睡觉，老李昨晚也没睡好，跟着躺下，嘱咐李安先把海鲜冻到冰箱里，接着脱鞋上炕拉开被子就钻了进去。 “你还睡会不？” 李安睡了一路，这会儿早不困了。“爹你睡，我出去转转。” - 村子里转了一圈，李安停在了李学东家门前。 想了想还是进去了，前天晚上那顿饭他该过来到。 大屋里，李学东正裹在被子里看电视，靠坐在炕上，身前摆着瓜子花生和水果，架势像个坐月子的女人。 听见探头门响望去，见李安进来了，便抬手招呼对方过来。 “大爹。” “你爹呢？” “来了就睡了。” “你妈呢？” “在我姥姥家没来。” 李安说着自顾自的坐到了炕边，“二哥呢？” 李学东：“早上走别姨家了，你姥姥家都谁在呢。” 李安：“我大舅。” 李学东：“旁人呢？” 李安：“没见着。” 李学东又露出了笑哼哼的表情，“你大舅好着呢么？” 李安：“气色还行，就是头老晕。” 李学东叹，“都老了”，说着伸出胳膊就要够窗台上的烟盒。 李安看着他费劲就帮忙拿了过来，顺便帮忙点了个烟。 李学东：“你抽么。” 李安：“我不抽了，门口刚扔掉。” 李学东：“嫌我的烟不好么。” 对于李学东这张嘴，李安已经领教过了，当对方是在打趣，反正他是真不想抽了。 李学东接着说：“晚上过来吃饭。” 李安：“晚上李华哥哥找我有事。” 李学东点点头：“他那个事咋给你说的。” 这个事李安不想和别人多说，敷衍道：“孩子考学么，咨询咨询我。” 见李安没再说什么，李学东也没再问什么。 炕边一时陷入了沉默。 “不抽烟你吃个橘子。” 李学东从身旁的盘子里给李安拿了个橘子，李安伸手，目光下意识落到李学东递来的橘子，橙亮的橘子显得李学东的手更加黝黑，像是泥土长在了每一寸肌理之下，伸不直的手指里外都是茧，如同一把简陋的耙子。 “谢谢大爹。” “你妈那个社保李华给办的。” 李安嗯了一声，“我知道。” 片刻，“收了你爹三万块钱。” 橘子拨到一半，李安的手停了下来，过了一会儿，平静说，“求人办事么。”说着继续拨了起来。 李学东闻言缓缓看向电视屏幕的方向，抬手用力嘬了一口烟蒂。 “李华结婚比你爹早。” “结婚的时候，家里穷的连两把新凳子都拿不出来。” “你爹赶着驴从隔壁生产队拉木料回来，给打了个沙发，让结婚用了。” “这事你妈不知道。” “你年头出生，李华给了五百块钱。” “随后就到了李兴结婚，你爹给随了八百。” “安子。” “你算算你今年多大了。” - 老李这觉睡得好，起来浑身抖擞。 起来院子里转了一圈，没见李安。 眼见天都暗了下来，便给李安打了个电话。 没一会儿李安就回来了。 “去哪了。” “山上又转了一圈。” 爷俩没等多久，不到五点半的时候，李兴开车来到院门口，接上二人驶上公路，七绕八绕，便来到了今晚吃饭的地方。 - 确实是个农家乐。 李安下车四处打量了一番，门头上写着农家乐，周围看起来也像是个农家乐。 可当他走进去之后，迎面走来的服务员妹妹可不像是个农家乐的传菜员。 这扮相，哪有点禹城人民的天然质朴。 难怪李兴路上说这儿是个好地方。 现在再想想门口停的那些个好车，李安大概清楚这儿是个什么地儿了。 老李从没来过这么高档的地方，连地面都光滑的和镜子似的，他生怕一脚给这玻璃地面踩碎了。 跟在李安身后，轻手轻脚的。 在这片土地活了大半辈子，他还第一次知道有藏了这么个金窟窟。 三人穿过银闪闪的连廊，正见李福在一处包间门口听电话。 一手持烟一手拿着电话，依靠着墙的那股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自在劲，看来没少出入这里。 李福听见脚步声转头，哎哟一声就把电话扣了，迎上说道，“我这正准备出去接你们，三妈呢？” 李安立马露出苦笑：“身体不舒服，最近活干多了，手疼。” 李福忙关心道：“三妈没事吧。” 李安摆手叹气：“老毛病了。” 说着一伙人走进包间，老李跟在后头没吭声，路上李兴问起来，李安也是这么说的，可问题不是这么回事啊。 怪怪的。 李华陈凤霞大嫂三人已等多时，见正主来了，都站了起来，与李安父子二人打招呼。 只要问起三妈怎么没来，就是仨字，不舒服。 今天的主位自然是老李的，老李坐下还是有些不自然，不是这包间太豪华了，是今天这个架势让他不轻松。 桌子上的五粮液和软中华让他别扭，要他说，实在不至于，花这钱作甚。 接着从掏出口袋里掏出芙蓉王就给大家发烟，别说，拿着芙蓉王发烟的感觉确实不太一样。 李安心笑老爹昨天回家之后就把他送的烟收到柜子里了，合着知道今天下午要吃饭，中午回家又把烟取出来拆开了？ 他中午还真没注意到。 不过想想也没什么好笑的，谁还不好个面子。 随着服务员开始上菜，今晚的饭局开始了。 寻常家庭聚会，也不会来这样的地方，所以坐在这里聊家常，就显得很不自然。 无所谓。 见李华不着急切入正题，李安就更不着急了。 你愿意唠家常，那我就陪你唠。 酒过三巡，李福顶着张大红脸，端杯而起。 “三爹。” “这杯酒我不能敬你了，我得敬我兄弟。” 说着手举在身前鬼画符一样的抖擞。 坐在面对的李安心里暗忖，这才哪到哪啊，一两的口杯，一人顶多就喝了四杯不到，这就起状态了？ “哥哥别别别，一家人有话坐下说。”李安也跟着站起来了。 “不不不。”李福摆手，看着含糊，嘴里可不含糊，“这杯酒哥哥我必须得自己喝，你不能喝。” 不待李安开口，仰头干了个满杯。 “以后铮子就交给你了，你该骂就骂，该打就打，不听话你给我往死了收拾。” 李福说的动情，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画面很有感染力。 “好好好，哥哥你先坐下，你一直站着那我也得一直站着不是。” 李安笑着举起杯子陪了一个。 “哎哟，喝多了去沙发上睡觉去。” 陈凤霞的白眼惹得一桌人笑了起来，李安见李福坐下，他才坐了下来。 手指在桌上敲打了两下，接着开了口。 “我还是那天的话，孩子考学这件事，我只能说尽力而为，关键还是你们要做好决定，一旦定了方向，接着就是全力以赴了。” 饭桌上渐渐安静下来。 “艺考很苦。” 李安叹了叹，“孩子能不能吃这个苦。” 陈凤霞：“李老师，我们李铮你别看学习是不太可功夫，可学音乐这件事上，我们当父母的这一年也看着呢，确实特别用心，这两天我们也和他好好商量了，他说想考蓉城音乐学院的萨克斯表演专业。” 李安点点头。 片刻，“行，那就让他好好准备吧。” 陈凤霞一时间有点没听懂李安意思，心道这就说完了？ 她下意识瞟了一眼李华，见李华没吭声，于是便问：“按你说的，他接下来该怎么准备。” 李安听着这问题先是疑惑了一下，“练乐器啊，”接着展颜笑道，“嗐，你们不是以为现在就让他去蓉城吧？” 几口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们还真就这么打算的，寻思这次李安回蓉城的时候就派个人带着李铮一起跟着过去。 没成想现在还不用李铮去蓉城。 李安：“他现在的专业差的太多，至少要练到一定程度才能去见老师，不然老师没办法收。” 李安的话是几人没想到的，他们一直以为这事赶早不赶晚，关老师那边是催着他们赶紧去燕京，结果到李安这边正好反过来了。 问题的关键还不在这，即便是这么回事，可这不有你这个叔叔在，这点事还不好办么？ 看这一桌人各式各样的表情，李安笑笑叹道。 “这两年艺考行情已经变了。” “这几年全国各地的音乐艺考连连出事，网上随便一查，全都是，所以现在老师们也不敢太明目张胆了，尤其是表演专业的老师，收学生前，更加看重学生的专业本身了。” “不然把底子太差的学生收到手里，到时候也是个麻烦，况且他们手里压根也不缺学生，所以没有一定的底子作为基础，现在去找老师没有任何意义。” “关老师敢给你们打包票，一来是因为音乐学对演奏专业的要求低，二来你们可以自己查查，一个音乐学院，音乐学和音乐教育一年招几百人，再看看萨克斯表演专业招几个人。” “不过。” 李安一顿，“李铮倒是有他自己的优势，无论考燕京还是考蓉院，他都是省外考生，省外考生通常都有省外名额。” 接着，他话音又一转，“就是不知道今年政策会不会有变化。” 说罢他自顾自的点了根烟，把思考的时间留给了众人。 今晚他一点也不着急。 也没有什么可纠结的了。 首先钱，这次他得连本带利的拿回来。 其次，就不是钱的事了。 文学网 15.拳掌之间，回归的状态 李安前半段话让李福夫妇二人的心都悬起来了。 同样的话，昨天关老师在主动来电中也和他们提到，说这两年艺考查得严，其中就提到了这个名额的问题，劝说他们赶早不赶晚。 换作以往他们自然有所担心，可前天他们已经和李安正式碰过头，所以对这个电话也没多在意，权当对方在吓唬他们，好让他们快点做决定。 所以当听到李安刚才说艺考行情的时候，他们才意识到原来关老师并没有骗他们。 的确，关老师没有危言耸听，李安也是就事论事，天平两端，两人的目的或不相同，但描绘的现状都是基于事实情况，半斤对八两。 只不过李福夫妇二人已将心中的砝码压在了李安这边，所以听到省外名额时，李安说这是李铮的优势，两人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心里大大的松了口气。 心想李安既然能在开这个口，这个事情就有的说。 “李老师，这个省外名额有什么说法呢。”陈凤霞虚心的请教。 所谓省外招生名额是针对本地院校招收外地考生的一种说法，区别于省内招生名额。 参考蓉院去年钢琴表演专业的招生情况，由65%的省内招生计划和35%的省外招生计划共同组成。 省内和省外，两个划分标准，互不干涉影响。 这也是为什么大多数音乐学院的大一新学季，一个专业班里会出现两个专业第一名。 一为省内第一，一为省外第一。 至于这两个第一，究竟谁的专业更好，不在今晚的话题讨论范围。 李安此刻只需让现场的每一个人，包括老李在内，都弄清一件事——如果李铮想考蓉城的萨克斯表演，争取省外名额是唯一的路。 这是句屁话没错，因为每一个想考蓉院表演专业的省外考生都只能走这条路。 但是李铮与大部分省外考生都不一样，很直观的区别于当年的原主。 原主当年考蓉院是纯粹的摸着石头过河，根本不清楚河水的深浅。 如果不是因为过硬的专业素质强行突进，大概率也不会有今晚这场饭局。 而今天李安已经站在了河岸对面，对于想要过河的李铮一家而言，今天的李安无疑是一根定海神针般的存在。 “让他先练吧。” 李安将话题切回原点，“考学就是这么个事，专业第一位，有专业打底，别的都是小事。” “老师那边，我想办法先联系联系吧，管弦和钢琴是两个独立的大系，我和那边的老师还真是不熟。” “哎，李铮要是考钢琴，这事还能好办点。” 李兴开玩笑道：“干脆让他和你学钢琴算了。” 李安：“行啊。” 众人笑。 连老李都清楚，已经来不及了。 李华：“安子，你现在也教艺考生么？” 李安点点头：“这不回来之前刚陪一个孩子考完复试。” 李华：“娃娃也是考的你们学校么？” 李安：“嗯，钢琴表演。” 李福：“那应该没什么问题。” 李安：“结果没出来之前，这事谁敢说一定。” 大嫂子：“你都不知道么？” 李安：“嫂子你真是太看得起我了，我要能提前知道，李铮这事还叫个事么。” 众人又笑。 这时李兴端杯敬老李，桌子下面，李福戳了戳媳妇儿。 陈凤霞点点头，待李兴敬完酒，她接过话问：“李老师，咱们就说让李铮现在练着，那上课还是跟着关老师上，还是说你看看能不能先帮着在这边推荐个老师。” “我们想着以后就不和关老师那边联系了。” 李安点点头：“老师的事你们就不用管了，我先帮他找个老师，不过多半也得你们带他去跑课。” 陈凤霞：“没问题没问题。” 跑课无所谓，本来李铮这半年多就在禹城兰市两地跑，只要李安能帮忙推荐老师，他们跑就是了。 接着换老师的问题，她又提到换乐器的问题，“还有他现在这个乐器的问题，我们其实也早想给他换了，就是一直拿不准关老师那边的情况。” “你认识的人多，看看能不能帮他打听打听，方便的话我们近期就给他换掉。” 李安直接拿出手机，“你们把乐器型号告诉我，”说着给陈璇拨了过去。 嘟嘟嘟—— “喂。” 电话里的女声周围听得清楚，“吃完啦？” 李安：“没，小米你现在帮我问问你师姐。” 接着当众把两款乐器的型号报了过去，“侄子想换个乐器。” 挂了电话没一会儿，陈璇把两个型号的拿货价发了过来。 李安也没细看，直接截图发给了李福。 李福陈凤霞一看李安这边的价格，即便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也颇受震惊，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李福当场定了一支高端型号，在拿货价基础上多加了两千，凑了个三万五整，转给了李安。 李安自然得推辞一番，尽管他知道自己推辞不掉，他也没想推辞。 “哥哥你真是。” 无奈的点了收款，李安到账三万五千块。 李福：“这才对么，咱们的关系归关系，该怎么就怎么。” 酒局继续。 李安隐约感觉到，李福两口子对他的态度又发现了一些细微的变化。 不过换他也一样，哪怕给自己帮忙的这个人不是他亲戚。 李安不知道关老师给这支乐器的报价是多少，但想来自己应该帮李福剩下了大几千块钱，甚至更多。 具体他也没问，没什么可问的。 只要李铮学下去，迟早会知道这个乐器的实际价格。 所以这个阶段，他从中间抽点实在没意思，搞不好最后还在家里落下个什么坑亲戚的名声。 乐器的钱，关老师可以挣李铮的，他也可以挣别人的，但他挣李铮的，实在多此一举。 像这样大大方方直接打个电话，把我能拿到的价格直接当场给你，你感不感动我不在乎，反正作为亲戚，孩子换乐器的忙，我给你一步到位了，你心里得认我个好吧。 他要挣的，一定得是看不见的。 李福觉得今晚这顿饭吃的太有进展了，心里想着只要按照李安的安排，李铮这个学一定能顺顺利利考上。 陈凤霞心思细腻一些，只盼李安能快点把老师的问题解决了，好让李铮早点上课，早点去蓉城。 李兴今天纯粹就是来陪酒的，见侄子考学的脉络逐渐清晰，心里自然也是高兴。 至于李华，和陈凤霞的想法差不多，尽早让李铮去蓉城见了老师他心里才能踏实一点。 他总感觉李安今天的状态和前天不一样，但是哪里不一样他又说不上来。 就说这个乐器吧，在他看李，李安的做法真是拿他们当一家人了。 可他宁愿李安从中多抽点，那样他心里还能踏实一些。 或许是自己太敏感了。 这时李兴开口问：“安子，你给估估李铮这个学考上得花多少钱。” “别不给你算过了么，二十万么。” 大嫂子说着笑呵呵地看向李安，“对着么”，接着又看向李华两口子，“你们也别想着省钱了，娃娃这辈子就这么一次，就那个本儿掏出来，照着二十万 李兴撇嘴，“哎哟嫂子你想啥着呢，二十万那是学费乐器费还有生活费，你当是画着二十万谁都能考上呢，怎么不得个二十五万。” “三爹你说是不是？” 众人望来。 老李唏嘘片刻，“安子考学前前后后也就花了二万四千块钱，反正我也不懂现在上个学咋就要那么多钱。” 说着自顾自的端起酒抿了一口，入喉净爽，好喝。 一边赞叹着一边看向李安，“你哥哥问你呢，不吭个声。” 李安摊手，“这个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老李不明白这有啥不能说的，那天车上不都说了么，“你就给估摸估摸，让你哥哥们好安个心。” 李安就不懂了，你喝你的酒就行了，跟着瞎掺和什么，还不知道这是一帮什么东西吗。 想让他们安心是吧。 在所有人的瞩目下，李安抬双手握拳于胸前，接着缓缓地伸展了右手。 “十五万吧。” 饭桌的气氛有那么一瞬安静，接着李安右手一挥，“今天不说这个事了，来哥哥喝酒。” 起身举起酒杯，他转身看向李华。 “哥哥，这杯酒我早就该敬你了，我妈社保那个事，多亏了你们一家忙前跑后。” 顿时间，老李的表情也变了，李兴的表情变了，大嫂子的表情变了。 看到众人转瞬即逝的表情变化，李安仰头一口干了杯中的白酒。 接着放下就酒杯抹了抹嘴，迎着李华温和的目光微笑道： “李铮的事，哥哥你就放心吧。” 四目相对，终于，李华的表情也微微一变。 - 回村子的路上，车厢里很热闹。 陈凤霞开车，李福坐在副驾。 关于艺考，两人像是有问不完的问题。 李安热情的为二人做解答。 只有老李坐显得有些沉默。 他不知道李安为什么要说十五万，明明给自己说的是七八万，这转脸就番了个番。 老李就是这个性格，有什么说什么。 下车爷俩回到院子，老李先问李安：“你咋给别说要那么多。” 结果反被李安责怪了一顿，“我都没打听清楚呢，你一个劲的问我，让我说，人家都没紧着问，你倒是先急了。” 老李瞪眼：“那天你车上不是给我说七八个么？” 李安直摇头：“你真是我亲爹，我和你说的能和他们说么，假设我今天说少了，到时候人教授那边一开口就是十万，那我再怎么和他们说，说了这事得走一步看一步，你非要我说，那我说这事一开始就不能客气，不然到最后为难的是咱们，本来就是个没有标价的事情。” 听李安这么一说，老李倒也觉得是：“那你就给多操点心。” 一顿，“不管怎么说，李铮也是你侄儿子。” 正准备推门的李安听到后半句叹气，手停在了门把上，到嘴边的问题变成了一个，“嗯。” 他想问的太多。 比如，什么叫不管怎么说，把什么东西不管了？ 回到屋里，爷俩二人洗漱一番上了炕，期间老李反思了一番，睡觉前问李安自己晚上吃饭的时候没说错什么话吧。 刚才院子里听李安说了那么一通，他就有点后悔自己在饭桌上问的那些个问题了，他当时也就是脑子热了，当爹的么，看着儿子在饭桌上说话和个人物似的，心里高兴，于是借着酒劲多说了两句。 “啥对错的，就一家人吃个饭，快睡吧爹。” 得到儿子肯定的答复，老李踏实了，没一会儿便睡去。 倒是李安今晚又迟迟没有睡着。 当他给李华敬酒那一刻，嘴里说的那些话确实让他忍不住有一种血液倍看的快感。 可在夜深人静的此刻，他并不快乐。 但是十五万，李华一个字都别想少掏，不论这个钱最后落到谁的口袋。 求人办事么，对不对。 - 经过初四初五两日，南新社区的年味眼见着淡了下来。 初六一早李安下楼买早点，除夕前后的热闹早市见不着了，卖炮仗的摊子见不着了。 就连之前停满小轿车的社区马路也宽敞了起来，包子铺里，他听两个小年轻唉声叹气又要上班了。 要上班了。 这四个字让李安开始想念他的四号教室了，也不知道办公室里的花过年期间会不会枯死。 几个小东西过年这几天肯定是玩疯了，除了车琳以外，就刘丰瑞前天晚上练了练琴。 据李安推测，小刘百分之九十九是在练孤勇者。 因为小刘至少和他说过三次，今年过年他必须要用孤勇者在表哥表弟面前装逼。 这也过去两天了，也不知道这个逼装成了没有。 反正琴是再没练过。 小虎和小北也是，怎么不练琴呢？ 孩子到底是孩子，长时间不上课，练琴的积极性都没了。 李安正想念着他的小朋友，见老板要往馄饨盒里放香菜，忙抬手：“不要香菜。” 说着自己都笑了。 思念小米老师的第十三天。 - 早饭过后李安开始了今日份的练习，初四回来之后，李安的生活状态像是又回到了从前。 吃饭睡觉练琴，工作变成了陪父母聊天说话，看电视。 李铮那边他就先晾着，等齐云松的电话。 说道齐云松，他昨天还用了齐云松给他支的招，给老李说他在医院挂好号了，钱都花了，结果老李根本不上当，问就是三个字：我没事。 随着归期一天天的到来，李安愁得慌，这趟回来要是不能带老李去趟医院，下次回来又得什么时候。 家电都是些小事，下个单等着就行了，可看病总不能把人医生请到家里来吧。 哎。 午饭结束李安睡了一会，起来接着练琴至傍晚。 晚饭结束后，他直接回到卧室。 客厅里老李夫妇二人寻思李安今天咋不来陪他们看电视了。 卧室里。 李安平躺在床上，眼前的面板现显示，季洋的奖励发放倒计时还剩最后97分钟。 文学网 请假一天 抱歉各位，今天实在没时间码字。 明天休息，保证更两。 下午晚上各一章，绝不鸽子。 《求求了，快回家练琴吧》请假一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6.推开奇异之门，尘封的繁星乍现 从JYG到岭奉下高速，胡蓉驾车向丹市方向驶去。 原计划下午就能赶到丹市看日落，奈何在JYG长城逗留太久，耽误了行程计划。 车厢里播放着拉赫玛尼诺夫的帕格尼尼主题狂想曲，老季在后座打着鼾，这几日游玩奔波可是把他累的够呛。 正在开车的的胡蓉此时也颇有些疲惫，好在距离景区附近的酒店已经不远了。 一家三口只有小季同学依然精神抖擞的盯着手机地图，一对眼珠子转来转去，时不时露出得意笑容。 不知道小脑瓜里在想什么。 “你先打电话问问，看你老师明后天晚上有没有时间。” 胡蓉能不知道季洋在想什么吗，一路上就光听季洋念叨什么时候到禹城，什么时候到禹城，不然他们的行程也不至于这么紧。 话虽如此，不过禹城也是他们夫妇二人此趟旅行计划中的必停之站。 哪怕只占用李安一顿饭的时功夫，他们也算来过了。 “老师现在肯定在吃饭。”季洋肯定道，“等一会儿到了酒店，差不多了我再给他打。” 胡蓉想想也是，接着问“洋洋你饿不饿？” 季洋：“还好吧。” 胡蓉：“也快到了，你再忍忍。” 中午一家三口为了赶时间就在车里凑活着吃了点面包火腿肠。 车子一路向北继续行驶。 片刻后季洋放下手机望向窗外。 此刻车子距离观山壹号院一千四百三十二公里，沿途这一路，她看到了许许多多的新奇事物。 忽的几片白色漂浮物从天而降，在路灯下飞舞着落到了挡风玻璃上，接着消失不见。 “雪花。” - “下雪了。” 老李站在阳台上窗边看了一会儿，接着被安妈叫了进来。 “今年可算是见到雪了。” 老李一顿一顿地挪步客厅，咧着嘴笑个不停。 “笑啥。” 安妈听见下雪可笑不出来，雪后天寒，老李的腿就怕这个。 老李：“冬雪可是个宝。” 安妈懒的接茬，接着小声埋怨道，“你就听安子的话呗，去医院好好查查。” “不查不查，”老李坐回沙发，重新将左腿放到频谱仪前接着烤了起来，“医生早就说了，风湿治不好，按时吃药就行了，折腾个什么劲。” 说着他还晃了晃腿，“这不有治疗仪么。” 安妈摇头，心说怎就比那个驴还犟。 哎。 过了一会儿。 “咱们明天吃涮锅子吧。” 老李忽然提议。 下雪天在家涮锅子，煮上一锅热腾腾的羊肉，想想都美的很。 “行么。”安妈跟道，“正好把那个羊腿拿出来给他弄上吃了。” - 翻页。 ‘2015.1.1，晴’ ‘雪终于不下了。’ 只看日期标题，李安都觉的这场雪下的有点太久了。 不过令人开心的是在2014年的最后一天，老爹终于从矿上回来了。 目光接着扫下去。 ‘无休止的啰嗦。’ ‘2015.1.2，风’ ‘今天又听了林郎的冬风，我的左掌果然是个废物，朗神今年的巡演九月在蓉城，哼哼哼，许愿一张签名照’ ‘2015.1.3，风’ ‘体内的洪荒之力啊，你何时才能觉醒，我的能力一定是被人类的躯壳限制住了’ ‘2015.1.4，巨大无比的风’ ‘被冬风折磨了一个假期，操’ ‘2015.1.5，晴’ ‘郑晓雨看见我了，但是没和我说话，我知道我不该难受。’ ‘2015.1.6，晴’ ‘每一个女孩子都是可爱的’ ‘2015.1.7，晴’ ‘成熟的标志不是会说大道理，而是开始去理解身边的小事情’ ‘2015.1.8，阴’ ‘一生中你唯一需要回头的时候，是为了看自己到底走了多远’ ‘2015.1.9，风’ ‘因为喜欢，所以请愿，没有那么多为什么。’ 李安不知道该怎么评价原主2015的开端，马上就要去艺考了，整天寻思啥呢，在这成吨的感慨，还回头看，看什么，这才过去几天就回头。 回头看看左掌支撑的问题你解决了么你？ 心里是这么吐槽的，可他也不可避免被这些文字所牵动情绪。 毕竟谁还没有个青春年少。 哎。 ‘2015.1.10，天气未知’ ‘郑晓雨给我发信息，约我明天下午谈谈，我答应了’ 李安快速翻到下一页，结果发现接下来的两页日记被撕掉了。 日期直接跳到了2015.1.17，晴。 ‘今日练琴打卡10小时，距离出发倒计时五天，加油’ 匆匆扫下去，日记后面的内容都是记录练琴方面的事情了。 接着就到了上火车，开始艺考之旅。 李安来回翻了翻，有些遗憾错过1月10日到1月17日期间发生的事情。 他唯一有点印象的便是日记中提到的赴约，可似乎这场谈话中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 合起日记本，李安起身端起床头的茶杯，一口温热的茶水下肚，他向窗外望去。 这时他才注意到外面下雪了。 下床走到窗边，又下雪了，不知道这场雪会下多久。 看着玻璃上的模糊身影，他平静的笑了笑。 七年前的某天，那个带点中二的少年是不是也站在这里期盼着。 希望这场雪不要下的太久。 忽地眼前一闪。 李安还没反应过来，新年的提示声便在耳边响起。 他立马唤出面板。 “叮——季洋的馈赠奖励将于十秒之后生成。” 画面闪进教室，卡通小季头上那头乱糟糟的符号已经消失不见，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红色感叹号。 随着时间一秒一秒过去，红色的感叹号越发膨胀，像个随时要爆胀破的气球。 就在倒计时走到00:00:00，感叹号“嘣”的一瞬腾空炸开，无数道刺目的银光从中激射而出。 李安下意识抬手遮眼，耳边随之继续响起 “叮——获得新物品——季洋的梦境大厅。” 季洋的梦境仪式.... 李安心里喃喃道，这是什么奖励？ 接着迫不及待的的展开物品栏。 物品列表第一栏第三格，已经多出了一件新道具。 道具金边闪烁，散发着淡淡的银光。 尽管图标依然是卡通图案，但不失庄严肃穆，像是一片星空，又像是一座舞台。 【季洋的梦境大厅】 物品介绍：走进梦境大厅，聆听一场被历史尘封的盛大首演吧。（使用次数：1） 李安不由张了张嘴。 像是被一种隆重的仪式感笼罩，手指伸向道具，却点了个空。 然而下一秒，图标骤然腾空，眼前的画面像是被高温灼烧般扭曲转动起来，图标骤然腾空，李安下意识向后退了两步，碰到写字台停了下来。 他抓着桌角，不可思议的紧紧盯着眼前的这一切。 图标在扭曲中缓缓展开，这次李安看的清楚，图标是一座繁星下的舞台，可不等他再多做观察，眼前忽的一黑，当视域恢复正常，眼前的场景让他的心跳一瞬升至喉咙。 他回过头，身后还是他的卧室，他的床，枕边是合起来的日记本。 没问题。 可当他再转回头，一座巨型的像素大门就这么真实的出现眼前，门内繁星点点，隐隐有欢呼声和掌声从中传来。 他甚至能闻到门口花篮传来淡淡香味。 太震撼了。 李安老师从没有见过入如此真实的虚幻场景，身前身后两个世界就这么无缝连接着。 真的就像真的一样。 李安深呼几口，尽可能让自回复冷静。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正义吗，试图用一个小玩笑来缓解自己的紧张心情，松开桌角，他轻轻向石门走去。 走动门前半米处，一股无形力量将他阻挡在门外半米处，他的手里忽地多出一卷古朴的羊皮卷。 停下脚步，他低头将手中的羊皮卷展开。 目光只落到第一行，他便一阵头晕目眩，无瑕再往下看了。 ‘1741年11月7日，圣托马斯大教堂，有各种变奏的咏叹调，首演。’ 犹如一阵惊涛骇浪在内心中翻滚，李安整颗心脏都随之倍看了起来。 这部标识1741年首演的有各种变奏的咏叹调——就是如今声名显赫的哥德堡变奏曲。 巴赫作为西方音乐之父，笔下的哥德堡变奏曲经过几个世纪的争论，至今也没有一家能拿出确凿证据证明这首作品的创作动机，但没有人可以质疑，这部作品是音乐史上的伟大神作之一。 其宏大的规模结构被一代代钢琴演奏家视为穷尽一生的挑战。 任何一部作品第一次问世都要经过一次首演。 李安实在无法确定1741年的巴赫是否还能看清密密麻麻的乐谱，是否还能坐在羽管键琴前演奏80分钟，他严重怀疑这部作品的首演绝不该是巴赫本人。 所有的真实谜题都摆在面前。 真实的就像此时此刻眼前的这个奇异世界，他强烈预感到，只要接下来他走进这扇门，便可亲眼目睹尘封在历史下的所有真相。 可羊皮卷第二行的字迹让他不得不再次按下暂停。 ‘1810年11月15日，莱比锡音乐大厅，贝多芬第五钢琴协奏曲，首演。’ 时间跨越六十八年，停到莱比锡，这一场有确切的史料证明。 贝多芬第五钢琴协奏曲——皇帝奏鸣曲——贝多芬规模最大的钢琴作品——首演为本人。 这一串串的信息组合在一起，宛如又一束烟花在李安脑海中炸开。 “安子！” 门外传来安妈的声音，李安分神间，眼前的大门扭曲着缓缓消逝，视线复原，窗外雪花飞舞，似是比刚才大了一些。 接着卧室门被推开。 李安忙回过头，母子二人四目相对。 只见安妈一脸疑惑问道，“什么咚的一声。” 李安低头一看，原来写字台上的杯子刚才被自己不小心碰到了地上。 “我下床拉窗帘，把杯子碰倒了。” 说着弯腰将杯子捡起，“没事妈。” 安妈走到窗边，窗户缝确实有点漏风，“让你爹给你弄弄，”转头就要叫老李。 “哎哟，没事。” 李安两把将窗帘拉起，拉着安妈就往客厅走，“我陪你们看电视去。” 安妈：“我给你把这拖拖。” 李安：“让湿着去，正好我这屋干，回头我自己弄就行。” 母子二人来到客厅，老李问咋了，李安简单解释一番便坐到了沙发中间。 “这演到哪了？” 小寡妇的剧情李安有点接不上了。 老李乐呵道：“我昨两天也没看，看着玩呗。” 三口人就这么接着看了起来。 期间李安时不时的伸出右手看看，就像是羊皮卷还在手里。 老妈进来前，他有留意到下一行字迹依稀记着莫扎特k.491的字样。 就像梦一样。 季洋的梦境大厅。 他不知道这个用时15天生成的奖励是不是和小季本身有什么关联，李安不否认这件道具在对他产生的强大吸引力，但抛开功能本身，哪怕这件道具只是一个小挂件，他也会为得到而开心。 因为他如何也想不到，一件道具竟可以以学生的名字作为前缀命名。 这份奖励，对他有着一种特殊的含义。 像是一种真正的馈赠，纯粹的不含半点杂质。 李安不禁联想，梦境大厅的生成或许源于融合了季洋本身自带的那种最为纯真的少女内心憧憬。 如果成立，那么据此推测，师生指数达到100所生成的奖励，或许真的就暗含着孩子们本身的特质或性格特点。 当王小虎几人达到100时，又能生成什么样的的道具呢？ 心里期盼的同时，李安又有点不安。 他严重怀疑只有第一个师生指数达到100的学生才能触发这个奖励。 这个系统有这尿性。 哎。 也只能等了。 照目前的进度，下一个师生指数达到100的孩子，不出意外应该就是小北了。 乖巧的小北。 卧室手机铃声传来，李安起身去拿手机。 好巧不巧，小季的电话在这样一个时间打来。 “喂，今儿又去哪拍照了？” 电话里的季洋一听李安的声音，就知道老师的心情非常好。 小季嘿嘿一笑没接话，“老师你忙么？” “不忙，说。” “老师，你猜我在哪？” “呵呵，哪儿，说的这么神秘，难不成还在我家门口。” 片刻。 “老师，我现在在丹市。” 李安啊的一声坐起，这不距离禹城就三十多公里吗，“怎么都玩到这儿了？！” 又是片刻。 “嘿嘿，” 电话里响起得意的笑声，“您老人家明后天有空嘛。” “我想去禹城找放鞭炮。” 文学网 17.陈小米献殷勤，齐云松送大礼 这。 不远千里来放鞭炮。 可以的。 「我倒是没什么事，就是，这边也没什么玩的啊。」 李安说着自己都笑了，心道这地方哪有什么好玩的啊，「不是你先等等，你爸你妈呢？」 「都在我旁边，老师你说就行，他们能听见。」 「哎季哥，什么情况啊？」 电话里接着传来老季爽朗的笑声。 「这不转到这儿了嘛，你要忙我们就不打搅了，不忙的话，咱们吃个饭，洋洋想来看你，正好我们也想拜见一下老叔老姨。」 汗。 这客气的。 李安：「行行，你们什么时候过来？」 老季：「主要看你的时间。」 李安心里算了算时间，「这样季哥，明天你们白天先玩，赶晚上过来咱们先吃顿饭，剩下的见面再说。」 「丹市那边下雪了吗？」 老季：「路上下了会，这会不下了。」 李安走到窗边看了眼，窗外也不小了。 「我们这也不下了，总之你们开车注意安全。」 两边约好明天下午联系，接着李安查了查禹城接下来几天的天气，上面倒没显示接下来还有雪。 这就好。 回到客厅他还没来的及说，老李就问他谁的电话。 老两口刚才都听见了。 李安把季洋一家明天要来禹城的事情告诉了老爹老妈，「明天晚上请他们咱们出去吃顿饭，你们也见一见。」 老两口知道季洋，李安这次回来给他们提了好几次这个孩子。 老李左右一合计，「安子，我和你妈刚才还商量明天在家吃涮锅子，要不咱们也别出去了，我们呢，明天在家好好准备准备，把那个大羊腿拿出来，做好请别来家里吃，你看咋样？」 这次老李可不是怕花钱，就是觉得人家大老远来了，出去吃多少显得没点待客诚意。 况且李安给他们说了，在蓉城常被这一家人关照。 作为老李当爹的，不知道也就罢了，知道了，他怎么能不好好感谢一番。 见李安犹犹豫豫，老李直接拍板：「这事听我的了。」 - 也行，家里吃也自在。 他就是觉得家里地方有点小，别的倒没什么。 晚上睡觉前他好陈璇打视频，把季洋一家要来的事情告诉了对方。 陈璇说挺好，「他们要呆多久啊？」 李安：「我没问，也就是一天吧，后面估计还有别的行程，季洋也差不多得该回去准备文化课」 陈璇：「那咱们什么时候回家啊。」 初八开始，蓝天的行政岗位就要上班了。 李安叹：「再等等吧，你着急啦？」 陈璇从初三开始就觉得这个年过完了，对着屏幕噘着嘴点了两下头，「我爸我妈都开始上班了，白天家里就我自己。」 不过她虽然有点心急回蓉城，但她知道李安还有事情没有处理完。 「那个乐器他用着怎么样，没什么问题吧？」 李铮的乐器今天下午就到了，李福签收之后给李安打了个电话，一个劲的说好。 李安：「没问题，钱你给师姐转了吗？」 陈璇：「转了，听你的多转了三百，跟我客气了半天。」 李安点头：「她收了就行，以后估计少不了从她那拿乐器。」 陈璇：「我懂。」 片刻，「叔叔还是不愿意去医院吗？」 李安叹气，「都没办法说。」 陈璇：「别叹气，肯定会有办法的。」 晚饭的时候她还问了她妈，得到的回答也是风湿性疾病没法根除，眼下最后的治疗方式就是药物控制配合定期检查。 看到李安发愁她想帮忙分担一些，可是李安都没有办法她又能怎么办呢。 现在的问题是李叔叔不愿意去医院。 - 初七一早，宋怜起床见厨房的灯亮着。 走近便听见滋滋啦啦的煎蛋声。 「你干嘛呢。」 陈璇被身后忽然出来的声音吓了一大跳，「吓死我了！」，接着松开煎锅抓了抓头发。 「马上开饭。」这话的口气还真有点的像某李老师。 宋怜探头一瞧，天然气灶上烫着牛奶，案板上的盘子里摆着切好的火腿片的，面包机里烤着面包片。 「你饿啦？」 宋怜第一反应就是陈璇昨天晚上没吃饱。 陈璇撵老妈快去洗漱，接着把煎好的蛋和烤好的面包片取出，三下五除好，两个三明治和两杯喝牛奶便搬到上餐桌。 趁着老妈还没洗漱完，她又去切了两片西红柿塞进了三明治里，退后打量了一下餐桌，她觉得抹布碍眼，又把抹布拿走，最后将两杯牛奶里的汤匙摆放方向统一。 再看餐桌。 完美。 宋怜洗漱完回到餐厅，目光不住的在陈璇和餐桌之间移动，「这，是给我准备的早餐？」 「不然嘞，我爸又不在家。」 陈璇说着一个请的手势，「宋女士，请入座。」 宋怜一乐：「去洗手。」 陈璇屁颠屁颠的去洗手回来，母女二人的早餐开始。 饭吃到一半，宋怜就觉得这饭吃着有股子别的味道。 陈璇又开始问她工作的事。 其实她挺不明白的，初五以来，但凡母女二人独处，陈璇和她说话三句不离医院。 起初她以为是对方在关心她的工作，可此刻她觉得可能不是那么回事了。 这一大早起来给你做的这么一顿饭，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不是因为做饭这件事，除夕那两天她还和家里人夸陈璇现在能自己做饭了，菜做的还有模有样的。 问题的关键是现在才七点，这是陈璇这次回家之后除了除夕那天早晨以外，第一次十点之前起床。 「说吧。」 宋怜几乎可以肯定，陈璇有事。 「嗯？」 陈璇迷糊装到一半就装不下去了，汤匙一扔，「妈，我有个朋友遇到了点麻烦。」 宋怜下意识问：「挂号还是住院啊?」 陈璇摇头：「不是，他爸爸身体状况不太好，他想带他爸爸去医院，他爸爸不愿意去，他现在很苦恼。」 宋怜还以为啥事呢，这种情况她见多了：「什么朋友啊？」 陈璇吞吞吐吐片刻，心想反正老妈都知道，也没什么瞒着的必要了，「是李安，他爸腿不太好。」 一听是李安，宋怜笑容收了起来，难怪昨天吃饭的时候一个劲问自己风湿病的问题，「他爸爸患病多久了。」 陈璇：「两三年了吧，一直都在吃药，但是情况不太好，现在李安就想带他爸去医院再好好检查检查。」 宋怜点点头，按理说吃了这么长时间的药，情况应该会有所好转才对。 虽不清楚李安父亲的具体病状，但她认为李安是对的，李爸爸的情况很有必要尽快去医院做个全面检查。 「来我教你。」 对于李安遇到的这个情况，她还是有些经验的。 - 李安听完陈璇的电话，也觉得这是个好办法，再配合齐云松提供的那个思路，二者一结合，他认为老李这次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了。 上午陪安妈去市场放肆的采购了一番，午饭过后李安休息了一会 下午两点起床开始练琴。 练到三点一刻，果然，齐云松的电话就打来了。 约李安晚上去吃饭。 这饭李安是如何也去不了了，他也知道对方要和他说什么，婉言告知对方今晚有家宴会后，对方也不勉强，直问李安初九下午方不方便。 「方便，齐老师你提前把需要上课的孩子信息发给我，主要是上课曲目。」 齐云松：「好的好的，不过我可提前给你打好招呼，学生可不少昂。」 李安心笑还能有多少学生：「你来多少我上多少行不行。」 齐云松大笑：「要的就是你这句话，一个孩子800，别说你老师我占你便宜，咱们这小地方可比不了你那儿。」 李安跟笑：「您和我还客气什么，您怎么安排，我就怎么上。」 齐云松：「行了，那不耽误你时间了，晚上我把上课学员的资料发给你，后天下午我派车去接你。」 挂了电话，李安接着回到钢琴前，练了一会儿他便停了下来，点进不去了。 心想季洋一家已经上路了，练也练不了多久了，索性便不练了。 他不知道后天下午究竟有多少学生要和他上课，如果有十个，那就是八千啊。 实活实说，一下午挣八千，纵使是亲手接过老季的二十五万，可面对这样的的八千，他还是无法平静。 因为他清楚这个八千和那个二十五万是两码事。 后者是课时费，是他作为一名钢琴老师真正的价值体现。 他有些担心自己上不好这个课，孩子们要是没从他的课上学到一些东西，他会内疚的。 另外他也没想到齐云松能给他这么高的费用。 他原本估计一个人500顶天了。 过了一会，钢琴上的电话又震了起来，他以为是齐云松，结果是微信电话，来电人是他们高三二班的班长，陈亚玲。 接起。 「班长您说。」 陈亚玲直接不客气道：「你也不够意思了吧，前年说生病，去年初八就悄悄走人了，今年又没时间，是真不拿我们当兄弟了。」 李安笑：「哪的话。」 陈亚玲哼道：「孙鸿说你没时间。」 李安解释：「我给他说的是不一定，我看群里不是也没定下时间么，要是十四五聚，那我肯定来参加不了。」 从初四开始，高中的微信群里就一直都在讨论新年聚会的事情，因为时间凑不到一起，所以到现在都没有定下具体日期，孙鸿是原主在老家的铁哥们，李安回到家的第二天就被孙鸿拉出去吃了顿饭。 今天早晨孙鸿给李安发信息问李安聚会的事，李安说自己可能等不到那么晚，因为他蓉城还有工作。 没想到这个话从孙鸿嘴里出来传到陈亚玲耳朵里却变成了这样。 陈亚玲：「那你这次到底啥时候回去，定了么？」 李安：「这不就是定不下来嘛。」 陈亚玲：「让你气死了，磨磨唧唧的，一点没变。」 李安苦笑：「陈大班长，你这不是难为我么。」 陈亚玲：「你甭管了，十四五前都行是吧。」 李安：「越早越好。」 倒不是李安不客气，只是在原主的记忆里，他、郑晓雨、孙鸿、陈亚玲，四人高中三年期间属于一个小团体。 这种小团体上过学的都有体会。 所以对于这三个人，李安还是天然的有种亲切感。 「咋了安子？」 安妈凑来问道，她刚才听到李安说什么回蓉城。 「陈亚玲，问我同学聚会的事情，我说我等不到十四五。」 安妈：「有空你就去呗，高中同学一年见不到一次。」 李安：「嗯嗯嗯，我知道。」 安妈：「那个郑晓雨现在干什么呢？」 李安：「我哪知道，都好几年没联系过了。」 安妈笑：「你不以前还喜欢人家么。」 李安囧：「都猴年马月的事了。」 年纪一把了，还挺八卦，李安心里小吐槽着，见老妈穿起羽绒服，仰脸问，「去哪啊？」 安妈：「家里白醋用完了，我下去买一瓶。」 李安：「我去我去，你别下去了，还买别的东西吗？」 安妈：「不用。」 确实也没什么买的了，娘两上午去采购，除了涮锅子要用到的食材，安妈还专门给季洋买了饮料零食水果，整整一大兜子。 下路来到最近的商店，人家没有白醋了。 于是李安绕了一圈，去到另一家大点的超市，回家的路上天上又飘起了雪花。 他给季洋打了个电话，结果电话里高速公路上的雪越下越大。 李安忙叮嘱不着急，「电话给你爸。」 片刻，「哎哎李老师你说你说。」 「季哥，千万别着急，就我给你发的那个地址，快到了给我打电话我下去接你们。」 「不用，家里我爹已经开始做饭了，咱们今天哪也不去，就在家里吃。」 「汗，这麻烦什么，来我这还这么客气，行了不说了你们慢点。」 挂了电话装起，李安环视一圈，得说这雪讲武德，说下就下 再路过家门口的商店，李安又进去绕了一圈，出来手里多了一袋子炮。 有鞭炮有花炮，小季说她去年过年就没放上呲花炮。 -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饭桌上的东西也越摆越满。 忙了一下午，老李安妈二人把所有的晚餐工作都做完了，接着就是等客人来了。 又等了四十分钟，还不见人来，眼见阳台窗外沿已经积了半指高的雪，老李穿上衣服拿着手电就要去小区门口看看，他实在担心。 「爹你快别折腾了，说了马上就到了。」 就在这时，李安的电话响起。 南新社区27栋楼2单元门口，一两白色宝马像是与漫天大雪融为了一体，缓缓地停下。 18. 老李啊老李，你气死我 「老师！」 季洋确实如老季朋友圈里所说，姑娘晒黑了。 原本一张白净的小脸，此刻在路灯下显得比艺考的时候糙了一点。 老季夫妇二人也好不到哪去，风尘仆仆的跟在季洋身后，手里挂满了各种礼品袋。 雪越下越大。 - 三年口人的到访，给老李一家的新年带来了一份别致的节日气氛。 华国人过年，终归讲究个热闹。 尤其有我们可爱的小季同学，饭桌上怎么少的了欢笑。 「再啃个骨头。」 安妈又起身给季洋夹了根羊棒骨。 季洋狠狠咽下嘴里嚼到一半的肉，对着安妈呲牙笑说：「谢谢师奶奶！」 道谢完还不忘补一句，「太好吃了！」 安妈乐的嘴都合不拢了，看着季洋心里那个喜欢劲啊，「好吃就多吃，锅里全是你的。」 胡蓉坐在一旁都不好意思了，也跟着站起身，「阿姨您快坐下吃，别管她了。」 安妈：「不碍事不碍事，你快坐，我去看看锅里，咱们再加点骨头加点汤。」 这时李安起身，「妈你坐着，我去看看。」 「喝酒喝酒。」这边老李又给老季满上了，「你就听我的，别想着明天走了，等雪停了再说。」 老季原本计划今晚吃完这顿饭，明天继续向北出发，一家人还想去西北影视城看看。 可看今天这个雪势，怕是这趟都没机会了。 「来老叔。」老季和老李碰了个杯，「听您的。」 老李：「唉，明天再来家吃饭，来了就别客气，当自己家就行了。」 「来喽。」李安端着半盆羊棒骨回到客厅，「让一让，让一让。」 哗的半锅滚烫的骨头倒进锅里，看着锅又被填满，小季开心地哇哇直叫。 李安：「差不多得了昂，别光吃肉，多吃点菜。」 季洋顿时小脸一蹦，不敢笑了。 安妈直接瞪眼：「你管的还宽的，人愿意吃什么吃什么。」 说着看向季洋，一秒变脸，换上宠溺的口吻，「别管他，想吃啥就吃啥，多多吃。」 见师奶奶给自己撑腰，小季脸上又乐了。 李安被安妈的搞得哭笑不得，「不是妈，羊肉吃多了上火，它不好消化，大晚上的你让她吃那么多肉干嘛。」 安妈不管，「行了你快坐下吧。」 「得得得。」李安坐下撇了撇嘴，「你们继续。」 以小季为首，一桌人大笑起来。 李安还以为这顿饭吃的会比较拘谨。 此刻看来是他多虑了。 想想也是，老季夫妇二人，一个走南闯北的老司机，经多识广，一个干了多年销售，嘴皮子溜的飞起，陪两个老人喝喝酒唠唠嗑那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看着老爹老妈开心，他自然也开心。 于是喝酒的继续喝酒，吃肉的继续吃肉，聊天的继续家长里短，俨然已经变成背景板的李老师也落个清闲，不时这边插一句，那边插一句，没人搭理了就拿起手机看看高中群里的信息，顺便和小米再商量商量哄老李去医院的方案细节。 轻松惬意的时间，一晃而过。 期间李安起哄，让季洋给弹个曲助助兴。 季洋怎敢不从，连忙去洗了个手，回到客连着弹了三首小曲，听得老李和安妈直叫好。 老季接着跟上：「得亏遇上了李老师。」 老李摆手：「关键还是娃娃自己有这个天赋。」 两个当爹的这就互相捧起来了。 李安听着也不错，虽说季洋半个多月没碰钢琴了，手上功夫是一点没见着有退步。 他正盘算着要是后天季洋还不走的话，他干脆就带着季洋去上大师课算了，一来是季洋也可以跟着听一听，二来也让季洋给她撑撑场，就季洋现在的月光三和黑键，在这个地方拿出来，那绝对是响当当的。 在那个课堂气氛下，他弹的好，是他弹得好，季洋弹得好，就是他教的好了。 忽的兜里一震，李安拿出手机。 是齐云松的信息，他打开齐云松发来的文件大致一扫，不由直起身。 「咋了？」老李见状问。 「等等。」李安说着从头到尾又看了一遍名单，然后放下手机忍不住又笑又摇头。 这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过来，「咋了么？」老李又问。 「后天上课的名单出来了，齐老师刚发给我了。」 安妈也关心了一句：「学生多么？」 「还行吧。」李安先卖了个关子，接着手指在桌子上敲打片刻，见老李露出着急神色他才幽幽开口道，「24个。」 语气颇为平淡。 李安豁哟一声，居然有这么多学生。 别说老李没想到，李安自己都没想到。 齐云松在名单里标注的很清楚，不光有下一级的考生，还有和季洋同届，年前刚参加完艺考的考生。 老季三口人听得云里雾里的，一时间搞不清状况，李安没有让三口人等太久，接着就把自己要在禹城开大师班的事情讲了讲。 季洋听完脑海中蹦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她也想上！ 老季胡蓉两口子听完也觉得这是件好事名利双收的好事。 「老师，我能报名么？」 季洋认真的表情把几个大人都逗乐了。 「行啊，后天你要是不走，我就带你去上课。」李安说着有意无意的瞟了眼老季，接着收起笑容看向季洋严肃道，「去给我当助教，按小时给你付工资，一小时两百，怎么样。」 「好啊。」此时的小季别提有多激动了，什么当助教付工资这些话对她压根无所谓，她就是想参与这件事情。 师生二人的对话像是开玩笑，又像是真的，季成光拿不准李安到底什么意思，不过就这个天气，他们后天够呛能动身，既然李安都开口了，索性不如就让洋洋后天跟着李安去，对于洋洋来说这也算是一次社会实践。 「你行不行啊，你老师可是让你去帮忙的。」 季洋额的一声，问向李安，「老师，我需要准备什么吗？」 李安故作高深道：「什么都不需要准备，到时候看我眼色行事。」 就这么的，季洋只是想来找老师放个跑，莫名奇妙的因为一场大雪就参与进了一场她认知中的大事件。 现在轮到老李一头雾水了，他心想上课这么严肃的事情，怎么被李安搞得像是过家家似的。 他不是不喜欢季洋这个孩子，就是一时间搞不懂李安要干什么。 尤其是在当季成光后面一句无心的问题之后，老李心里咯噔一下。 季成光问李安主办方开的什么价格，李安坦然按人头算，一个学生八百。 一个学生八百，二十四个学生是多少，老李微微一算，只觉头晕目眩，李安上一下午课，就顶他起早贪黑上四个月的班了。 这钱挣的也太容易了，容易的让他心里发毛。 碍于季成光一家在，他不方便说什么，等晚上人走了，他得好好问问清楚。 - 饭后李安 送季洋一家下楼，单元门口的车已经被雪盖住了。 「车就放着吧。」 老季三口人定的小旅馆就在南新社区门对面，没几步路就到了。 旅馆门口，季洋发现自己随身的背包刚才出门的时候落下了，李安要回去帮季洋取，「不用不用老师，里面没什么东西。」 「不用管她。」老季跟着说道，「李老师，明天晚上咱们就别在家里折腾了，我刚才也给老叔说了，明晚我定个地方咱们再聊。」 李安知道推脱不了，便应下了。 「行，季哥你们快上去吧，明天不着急赶路了，今晚好好睡一觉。」 「李老师你路上慢点。」 「老师晚安。」 「晚安，快上去吧。」 目送三口人走进旅馆，接着李安原路返回，一路踩着雪花回到单元门口。 上楼前，他灵机一动，来到老季的车前，用手指在车盖的积雪上写了个「小米」，一旁画了个小桃心，拍照发给了陈璇。 他一回到家，便被老李拉到沙发上坐下。 「咋啦？」 这回轮到李安一头雾水了。 老李叽里呱啦一顿说，总结归纳一下就一句话，「收人这么多钱行吗？」 李安还以为啥事呢，搞得这么紧张。 随手从茶几上拿起一个橘子拨了起来，「又不是我要的，人家主动提的。」 经过李铮的十五万事件，老李对此有些怀疑：「你不要人家能给这么多？」 面对老爹的质疑，李安有些无语：「从开始我就没和他提过钱的事，毕竟也是我的艺考恩师，他不开口我是不会开这个口的。」 「什么钱能挣什么钱不能挣我心里还没数么？」 老李依然对李安的态度保持怀疑：「人给你，你也没让让让，800一节你真敢啊，而且你上课就上课，带着个小姑娘给你当什么助理，这不是胡闹吗，人家齐老师这么信任...」 「停。」 李安被老李的话说烦了，直接打断道：「首先我带季洋去上课自然有我的用意，你知道所谓的大师课是怎么上的么，不知道没关系，我也和你讲不通，只是我的事，不用你管。」 「另外你以为齐云松请我过去就是纯粹的给那些孩子上课的？我告诉你，他是想借着我的名气为他的机构做宣传。」 「八百贵吗？」 「我也觉得不便宜，不瞒你说我开始的时候以为他一个孩子能给我分五百就不错了。」 「但是他既然开口说八百，那我让什么，你让我说什么，哎哟别别齐老师，你看着给我个三五百就行了，掉不掉价，这次我主动给他打折，那下次呢？」 「给我我就要啊，我为什么不要，我也确实担心我上不好，但我没理由不敢要这个费用。」 「李工，咱能跟上点时代么。」 「你不能老盯着我考学那会的课时费，是，我那会儿一节课就150，可你知道李铮现在要是去蓉城上一节课多少钱吗？」 「1200一节，一周最少两节打底。」 「你以为这1200一节的课能上出花，我告诉你，有些老教授还不如年轻老师教得好。」 「他们都敢开口1200，我凭什么不敢收这个800。」 「是，我不是什么大学教授，可咱——」李安说着扬起大拇指，指了指墙架上的奖杯，「对吧，全国有几个。」 「有这个东西，我就是真开口要1000，他也得给我。」 「整个禹城钢琴老师没有五十也有三十吧，齐云松怎么不去请别人呢？」 「况且这钱我白收的么，他们花钱上课，我收钱教学，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 老李：「你在蓉城也收800么？」 这一口把李安彻底噎住了。 蓉城的情况和禹城能一样么! 他能挣这个钱，不就是因为禹城这边缺少优质的教育资源么！ 李安实在气的慌，橘子吃了一半给安妈了，「得，你赢了。」 起身就往卧室走，「妈你别收拾了，明天早晨再说，我要睡觉了，嫌吵。」 「你睡，妈不收拾。」 仰脸送李安回屋，安妈接着扭过头，顿时整个客厅的温度都像是到了零下。 安妈细声咬牙，看着老李心里那个火啊，「你说你，他工作的事情你管他干啥，人给你想办法往回扒钱，你可倒好，恨不得让白跑。」 老李瞪不起眼，只能撇嘴，用更低的音量辩解道：「我这不是担心他收了钱没给别人上好么，那不是坏了名声了。」 一顿，「就你们知道钱好？」 「我发现你现在话说的难听的很呢。」 安妈冷笑，有些事大过年的她都不愿意提，「对对对，你说啥都对，你慢慢坐着，我睡觉去了。」 说着又把手里的橘子扔到老李手里，接着起身而去。 几分钟不到的功夫，客厅就剩下了老李自己。 揉了会膝盖，老李自己个的又坐回饭桌喝了起来。 他边喝边叹气，这饭吃的。 哎，是不是自己的思想观念真的落伍了。 老李不知道了。 - 次日早，老李一睁眼就听见厨房里叮咚作响。 起来一看，客厅饭桌已经收拾的干干净净。 再去厨房，李安正系着围裙刷锅呢，「你放着。」 「马上干完了。」 李安说着转过头，「我拿盆里剩的羊肉汤煮了点面条，马上开饭。」 都说父子没有隔夜仇。 瞧着儿子乐呵的模样，老李这心里一下就舒服了特别多。 见自己站这也插不上手，他就回客厅了，吃了两片药，接着坐到沙发上开始揉膝盖。 昨天夜里他因为膝盖疼，起了两次夜。 早饭桌上，李安主动和老李道了个歉。 「昨天晚上是我态度不对，有些话我不该那么说。」 「其实我就是希望你能扭转一些对事物的看法，不要总是用以往的目光看待当下的问题，我并不是不愿意和你们聊耳我的工作内容，我从内心是很希望与你们分享的，我也想让你们替我感到骄傲，你看，我儿子上这一下午课挣了两万块钱，我希望这是让你们感到自豪的事情，而不是被你们质疑的事情。」 「爹，你得相信我能处理好一些事情。」 听完儿子的话，老李嗯嗯嗯的，嗯不出个一二三，然后又笑，笑也笑不出个一二三。 安妈帮老李打圆场：「行了行了，快吃吧你面都泡馕了。」 「安子你也快吃，咱们上午得早点过去，你大舅一个人忙不过来。」 爷俩不约而同的动起筷子。 李安眼珠一转，接着放下筷子，捂着腰哎呦一声。 「别别妈，别碰我，疼疼。」 - 李安这边鬼哭狼嚎着，厨房案板上的手机忽然亮了起来。 陈亚玲在高中群里宣布了今年的聚会时间地点：明晚七点半，桂发祥大酒店，莲花厅。 19.影帝的大师课序曲 有一说一，老李两口子刚才确实被李安那拙劣的演技骗到了。 尤其是那句「妈别碰我」，表情像是便了七七四十九天的秘。 转眼。 「不疼了？」老李的筷子上还挂着面条。 李安点点头，起身又扭动了几下腰，嘴里念叨着奇怪了，「刚才就像针扎似的。」 接着表演了两组体侧运动，「倒是不疼了。」 活动着肩膀，他又坐回饭桌。 李安说没事了，老两口心里可放不下。 老李问李安之前出现过这样的情况吗，李安说没有。 嘴里说着没有，他又忽地的像是想起什么事情，「对了」。 老两口：？ 「想起来了，上次开音乐会的时候我腰拉伤过。」 老两口：？！ 李安话音又一转：「不过当时拍片子医生说没什么事啊，而且后面吃了几天药，贴了几片膏药就没感觉了。」 顿了顿，「可能是平时练琴坐的太久。」 「没事，赶快吃饭。」 通过李安的描述，老两口已经脑补出了各种画面。 又是拉伤，又是拍片子，又是吃药，又是贴膏药。 「你这孩子真是的！」安妈关切得急，一时间就差把李安的毛衣掀起来亲自检查一下，「这么大的事也不给我们说。」 「多大事啊，本来我都没打算去医院，不是陈璇非拉着我去我都懒的跑这一趟，人医生最后不也说了么，就是普通的拉伤。」 安妈心道还好有人家小陈，「后面你又去检查了么？」 李安无所谓道：「哪有时间啊，就那天去医院还是推了两节课，年底太忙。」 显然对李安的态度不满意，老李皱起了眉：「你就请半天假去做个复查能耽误你啥事么？」 「那耽误的多了，连我们四个校区的钢琴课程体系改革这事都由我负责，就别说还要上课，开大会，开小会，开教研会，单位里杂七杂八的事情多了去了，除了单位的工作，我还有自己的学生要带，有时候一天忙完回到家，累的连外卖都不想点。」 尽管李安这段话有严重的拼奏嫌疑，他所谓的这些工作并没有集中在年前那一段发生，但这些工作内容是确有其事的，他并没有过分夸大。 这半年，他的工作量之大，肉眼可见。 不从记忆里拽出来，他自己都没有察觉他这半年已经做了那么多事情了。 「哎，有时候也不是一点时间没有，只是工作连轴转起来，人就松不下来。」 老李点点头，虽不确切儿子的工作是如何具体展开的，但他能理解。 就说矿上搞安全生产一百天的时候，他也是，轮他休息的时候他在家都坐不住。 作为当爹的，他为儿子的工作态度点赞，可工作再忙身体也是第一位的，不然就像他，年轻的时候仗着身骨子硬，不把健康不当回事，现在临近退休了，落下了半身毛病。 「还是抽空去做个检查，你吧，估计平时也没工夫锻炼，练琴一坐又是几个小时的，别年纪轻轻的把腰搞坏了，去检查一下你自己放心，你妈也放心么。」 安妈：「听你爹的，回去好好再复查一下，最好做个体检。」 李安敷衍的点点头：「嗯嗯嗯，知道了知道了，等我回去抽空就去做。」 「你两快吃，今天的车肯定开得慢。」 早饭过后，李安去给季洋送书包，季洋嘴上说里面没什么东西，可想来女孩子随身背的包，里面至少也得有点随身物品吧，旅游出门在外，不比在家里，什么都有备用的。 「妈，一会我就不上来了，你们挑点东西拿上就行了。」 李安刚走大舅的电话就打来了，让三口人今天别来了，说怕路上出危险，昨天是雪下在马路上，今天是雪下在冰上。 挂了电话安妈直叹气，老李一旁刚才也听了个七七八八，劝慰道：「算了，他们不来也好，别赶着这么个日子说这些，你爹你妈听着心里也不好受，等安子走了咱们再慢慢研究吧。」 电话里大舅哥说了，雪太大，另外两家人都来不了。 片刻，「行了快收拾吧。」 安妈言语有些丧气：「我也不想去了。」 老李咧嘴：「你不去就在家睡觉，我和你儿子去。」 说着来到墙边，望着摆满墙根的礼品，他也不知道拎什么好，要他说季成光一家实在太客气了，那么大老远来，又拎烟又拿酒，还这么些保健品。 「补钙的。」老李拎起一个红盒子，嘴里咂摸着，「这个看着好，给你爹拎过去过去。」 他话还没说完，手里的盒子便被安妈夺去，「买两箱牛奶得了。」 老李瞅着媳妇这个劲，笑说赶紧收拾吧。 他知道，安妈多数时候就是嘴上劲大。 - 李安还真说对了，今天的公交车开的何止是慢。 原本不到三十分钟的路程，一路走走停停，就像是散步似的，硬是开了快三十分钟才到站。 还好李安一路有事干，他把齐云松发给他的表格做了整理，将24个要上课的学生的报曲从头到尾捋了一遍 大体做了下曲目分类。 他计划等中午给姥姥过完生日，他就开始备课。 昨晚虽然嘴上说了两句气话，可要真是没有把课给人家孩子上好，他会自责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只要他认真准备了，这课就不存在上不好的假设。 比起上大师课，他更担心的是明晚的聚会，他估计自己八成是得迟到了。 还是提前给陈亚玲说一声吧，想来对方也能理解。 下车李安就给陈亚玲去了个电话，说自己明天晚上可能得晚到一会儿。 他将其中的原委讲明之后，陈亚玲表示理解，晚点到没关系，但一定得到，不许像以前那样放他们鸽子。 行行。 - 李安原以为今天姥姥的生日，他能安心吃顿饭。 路上就听老爹老妈说他小舅和二姨两家人今天因为天气赶不过来，对此他有些遗憾。 本想借着今天吃饭让几家人把请护工的事情研究清楚，他可不想再听到老妈喊手腕疼。 他都准备好今天和小舅、二姨两家人撕破脸了，对于这样的亲戚，你和他客气，你就是纯**。 结果没成想人家根本就不来，多好的借口，下雪。 当然了，也确实他们家离得近，人两家都离得远，地图上实实在在的跨着市呢，万一路上真出个车祸什么的，对不对，大过年的他也不想听到这一幕。 不来也好，中午还能安安心心吃顿饭。 李安就是这么想的，甚至坦白点说，过年两边的亲人他都见过了，他对奶奶家的人相对更有好感。 没什么特别原因，初三中午吃饭的时候，老妈一顿吐槽，姥姥姥爷就坐在饭桌上，结果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一样。 哪怕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老妈是老小啊，你家老小受了气，你当老人的就这么看着，听着。 是一点家庭正义感都没有。 也难怪大过年的身边连个陪着的人都没有，李安本不想用活该这两个人。 直到上厕所的时候，他听到厨房里老妈和大舅的对话。 听完他那个火蹭的一下就上来了。 怎么个事呢。 初三一家三口不是来吃饭嘛，安妈说留下来给老人做两天饭，结果初五下午安妈回家的当晚，小舅的儿子，他一个人模狗样儿的表哥来了。 来了坐了没一会儿，就要走，走的时候呢，老太太大概是疼内孙儿吧，把他初三带来的那箱海鲜，让他表哥带走了。 大舅当时出去喝酒了，都不知道这事，结果今天早上准备做饭的时候才发现海鲜没了。 这箱海鲜本来是准备今天给老太太过生日凑桌用的。 大舅一问，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给大舅气的啊，然后就到了三口人进门，安妈帮忙去做饭，兄妹二人正在厨房说话，被路过上厕所的李安听到了。 真是活该。 分不清好赖，对你好的你冷眼旁观，一年李安一个照面都不打的，你是硬往上贴啊。 难怪挨八九十岁了还得挨你们家老大的骂。 尽管李安认为做子女的怎么都不该骂父母，但是经过这次事情，他多少能理解大舅一点。 这只是他看到的冰山一角，他看不到的呢，这几十年当中究竟发生了多少类似的事情，他不知道，也不想去知道。 赶紧请护工吧。 属于他们家那份该掏多少钱，这个钱他掏了，等老头老太太白天之后，剩下的这些个东西顶多就算是些熟人罢了。 不对，是路人。 特么的就是可惜陈璇这箱海鲜了，李安能怎么办，就当做肉包子打狗了。 「祝你生日快乐额，祝你生日快乐。」 唱完这首生日歌，李安没动几筷子便把心思收回，放到了明天的课程上。 饭后没过多久，他便拉老李到楼下愁抽烟，就问老李啥时候走，老李问他咋了。 「回去还有事。」 老李知道李安心里有气，「哎，老人么，别和他们一般见识。」 爷俩找正说着，安妈披着大衣下来了，「咋啦，在上面抽呗。」 李安：「妈，我得回去备课。」 安妈一听李安要回去忙工作，多的也没说，「等我把碗刷完咱们就回去。」 见安妈急急忙忙的又上楼，李安又有点于心不忍。 接着掐面烟头跟着上去了，「算了，在这也一样。」 回到屋里，他带上耳机从包里拿出了本子和笔，就地在沙发上开始了他的工作。 半个下午的时间一晃而过。 - 关于明天的课，李安初步定下了三个环节。 第一个环节是讲艺考。 把二十四个孩子分成上下半节来上，按照齐云松的想法一个孩子大约上十到十五分钟，十二个孩子就按三个小时的课程时间来算，考虑到整个课程时间可能需要六个小时，多数孩子不可能从头听到尾，所以他想在课程一开始先讲讲艺考的概念。 在他看来确立一个正确的艺考观念对于这些孩子是非常有必要的。 第二个环节就是问答。 这个环节设在上半节课过后的中场休息期间。 设立这个环节的目的是为了留出一些时间让大家来提问。 比如日常练习当中遇到的问题，比如如何安排练琴时间等等。 李安是一名正儿八经经历过完整艺考阶段的老艺考生，他清楚不同阶段的考生在备考过程中都会有遇到各种各样的问题，并且一个考生的问题，多数情况下也代表着其他考生的 问题。 为考生答疑解惑，能帮大家解决一个问题算一个问题，或许可能就是他的一个解答就能改变一个考生的命运。 或许只是或许，是他的一种美好愿景，但凡这种事情只有小几率发生，那么也值得他付出一点时间，不过是十几二十分钟而已。 第三个环节自然就是上课了。 老实讲，这次大师课对于他的教学能力绝对是一次严峻的考验。 因为一个孩子只有十到十五分钟的时间，时间是主办方定的，这里没有什么他和齐云松之间的师生关系，齐云松掏钱请他，他拿钱办事。 所以如何在十五分钟内听完一个孩子的演奏并找出其潜在问题并加以提出解决方案和后续练习时的注意事项。 这个流程他要连续重复二十四个，还要确保课程质量。 眼下没有什么是比这对他更具挑战的课堂了。 24个孩子准备的曲目都不大，程度最好的也不过是初中级的肖练和贝多芬的六大奏鸣曲。 七年了。 站在原主的角度，他也不知道如今这届禹城钢琴艺考生的平均水平会比原主当年那一届强出多少。 以他的想法，至少得强出一个档次了吧。 李安心笑。 他能准备的也就这些了，剩下的就等明天临场发挥了。 人生中的第一节所谓大师课在原主的老家举办，多少有点轮回的意味。 放下笔，李安摘下耳机活动了一下脖子。 安妈递来一杯温水，「你爹还没醒。」 李安望向小屋卧室的方向，「让睡，我们等等直接去吃饭。」 片刻。 「安子，你看这两天你抽点时间，妈想赶你回去之前带你去医院再检查检查。」 - 傍晚三口人直接乘车赶到老季订的餐厅。 说巧不巧，正是年前齐云松请李安吃饭的那家本地菜馆。 再次走进这家餐厅的大门，李安内心平静许多。 抱歉，刚才章节更新有误 麻烦再刷一下 《求求了，快回家练琴吧》抱歉，刚才章节更新有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0.老季的银行卡 初八了，喝不动了，也吃不动了。 还好饭吃到一半，老李及时叫来服务员，吩咐服务员退掉没有上来的菜，才得以止损。 大概是昨天吃了太多的羊肉，面对半桌美食，小季同学也显得有些乏力。 还好李安中午吃的不多，最后联手老李、老季，三人将桌上的菜吃了个七七八八。 饭后老李提议带老季一家三口去禹庙转转，小季听有花灯可以看，第一个背起小书包。 踩雪赏花灯，在这样的节日气氛里，显得别有一番美感。 看着红彤彤的灯笼刚刚被挂起，转眼便挂上白霜，就像小季的脸蛋，白里透红。 “老师，帮我们合张影吧。” 灯火通明的庙门前，李安帮季洋一家拍了张照片。 然后位置互换，季洋又帮李安三口拍了张合影。 “来。” 李安向季洋招招手，季洋把手机丢给老季，“多拍几张哦。” 说着几步小跑来到李安身边，保持一臂距离，转身看向镜头，头稍向身旁歪去。 “茄子！” 镜头定格，照片中的师生二人笑的都很自然，庙门上高挂的平安二字也像是带着一种新年预示。 一路转到禹庙，小季早就想和李安合张影了。 从老季手里夺回手机，上下来回刷了刷，她选了一张她最喜欢的发到了李安的微信号上。 “谢谢老师！” 李安笑，这有什么值得谢的，随手将季洋发来的照片又发给了陈璇。 一行人踏上回去的路。 行至街口，李安提议打车，老季附议。 随后两辆出租车一前一后向东驶去。 小米：外面这么冷，吃完饭还不赶紧回家，叔叔的腿啊 八万一：我爸他自己非要带人家出去转，现在已经上车了，一会就到家 小米：好的吧，什么时候去医院做体检定下来了么 八万一：初十一 小米：那我订票啦，你这边别着急，等叔叔阿姨的体检结果出来再回去吧 八万一：嗯，快下车了，一会儿我带季洋放几个炮，晚上打视频。 小米：好哒，注意安全，我继续陪我妈看电视 - 对于小季而言，比起看花灯、逛庙会，更开心事情莫过于在李安和父母的陪伴下放炮。 李安到家一股脑的把一兜子炮仗全部拿下楼，带着一家三口人来到二矿的土山坡。 一束又一束的七彩火光伴随着噼噼啪啪腾空，将夜空点燃。 留下了少女的欢笑。 “开心了吗？” “开心啦！谢谢老师！” - 放完炮，李安本打算送三口人回酒店，经过27栋老季让胡蓉先带季洋回去，“我和李老师抽根烟。” “老师明天见！”季洋和李安挥手。 李安也挥挥手，“早点睡，养好精神。” 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了烟，递给老季一根自己也点上了，“看着雪估计夜里就停了，季哥你们打算？” 老季：“看情况吧，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李安：“过两天带父母做个体检，结果出来了我就回去。” 老季早就想问了：“你爸的腿？” 李安简单解释了一下老李的工作，“哎，也是日积月累的老毛病了，正好借着这次体检带他去好好检查一下。” 老季皱眉道：“不行带你爸去蓉城看看吧，正好我有个朋友在市一院工作，提前安排一下。” “谢了季哥。”李安心叹老爷子要是愿意跑这一趟倒好了，“再说，这边先检查着看，到时候如果真有需要我也不和你客气。” 老季点点头，“昨天洋洋她妈还和我说，等你一起咱们一路开车玩着就回去了。” 李安摆手：“谢了谢了，你们别等我，赶紧带她回去，你们要工作，她也得准备文化课了。” 老季笑：“没事，公司最近没啥事，她早一天晚一天也无所谓。” 李安：“心意领了，你们等着我也不踏实，雪小点就赶紧带她走吧。” 老季见状不再多说，将烟掐灭接着从兜里取出一张银行卡，递向了李安。 “季哥你这是？” 路灯下，崭新的卡面闪闪发光。 “拿着。” 老季不由分说的把卡扔进了李安的大衣左兜。 不待李安开口，“听我说。” “卡里有十五万，五万是洋洋今年的课时费，今年你要给她安排多少节课我不管，至于以后咱们也再说，反正她本科四年，每年五万的课时费我会按时打到这张卡上，多了少了就五万。” “多余的十万算是我们当家长的一点心意。” “我们都能看到，也感受得到洋洋这半年来发生的变化。” “作为父母，我们欣慰于她在这个年龄就能找到自己的努力方向。” “同时我们也清楚，即便没有你，她也可以在钢琴学习的道路上找到属于自己的路，但是没有你，我们谁也不知道那天什么时候才会来到。” “谢谢你给她的指引，给她做了一个好榜样。” “所以再多感激的话都是空的，密码是你手机号的后六位。” 良久。 “李安，你叫我一声哥，那我也说句当哥的话，这个社会是留给有能力的人的。” - 老季这张银行卡，他早就备好了，如果不是这场大雪，昨晚他就找机会给李安了。 当李安下车前留下那二十五万那一刻，他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女儿艺考结束的第二天，他之前送的钱全部被退回来了，这意味这什么？ 洋洋今年的考蓉城院没希望了。 当时他脑海里只有两个想法，一个是魏老师没收，一个是李安没送。 可他回去仔细分析过后，对于季洋考学一事反而安心了，而对于李安，他不知道该如何评价了。 这可是二十五万啊，李安就这么还给他了。 这个钱李安明明可以自己吞下。 季洋敬酒，魏老师传话后面的事情找李安就行了。 抛开魏老师的社会风评不说，传言毕竟是传言，所以这话在老季听来已经不能再明白。 找李安干什么，他的理解就是魏老师不方便直接要这个钱，需要李安转一手。 那么无论李安和魏老师二人怎么分这二十五万，魏老师不可能一点不留。 所以必然不会出现二十五万全额退回来这一情况。 也就是说不存在魏老师没收这回事。 那么就是李安没送。 没送约等于想独吞，可想独吞为什么又把钱一声不吭的还回来了。 如果是因为李安已经得到消息季洋洋今年考不过，那么以老季对李安的了解，李安一定会和他说些什么。 可李安什么都没说，就那么一笑了之下车了。 如果李安早就知道季洋过不了，为什么偏偏会在洋洋艺考的第二天才把钱还给他。 为什么会在下车前告诉他让孩子好好准备文化课。 当时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就知道洋洋考学已经成了。 结果李安接着从包里掏出了那个他熟悉的草莓盒子，在那样一个时间节点。 最终所有的一切都指向了一个结论，李安向他传达了季洋考学顺利的信息，并且退回了他的二十五万。 这可是二十五万啊。 哪怕以上的推测全部是不存在的，那又如何，钱是自己给的，给的时候甚至连一句口头协议都没有。 就算洋洋最后没考上，他又能怎么样呢，钱他已经悄无声息的掏出去了。 二十五万，对于一个在蓉城打拼三年依然连个落脚地都没有的年轻人，没有诱惑力吗。 季成光真的不明白，他在社会闯荡了二十多年，没见过李安这种人。 他有些感动。 洋洋在车库里说‘李老师就是我要追寻的光’，他当时还笑了笑。 现在他并不觉得女儿的话有任何的夸张的成分在内，李安是一道光。 尤其是当他昨天将车停到单元门口之后，走进那间狭小昏暗的卧室，他以为自己回到了二十年前。 眼前的一切布景，都太过陈旧了。 之前他只知道李安的家境一般，可他如何也没有想到能差到如此地步。 昨晚季洋回到酒店问了他一个问题，问他，爸，老师家的卫生间暖气上的可乐瓶子是干什么用的？ 他洗手的时候也注意到了，几个大瓶子一字排开，其中灌满水，嵌在墙面和暖气片之间的夹角。 他猜头天晚上把水灌满放在暖气上，烤一夜，第二天早晨瓶子里的水就温乎了，可以用来洗脸刷牙。 季洋听完露出的表情显然对此有些不能理解。 他明白。 他越是明白，就越是觉的李安像一道光，可光温暖了别人，又靠什么来为自己取暖呢。 摆在李安面前的难题太多了。 “能力你有，但是你应该尽快适应这个社会了。” “季哥我。”李安说着忽然一笑，“哎。” 老季跟着拍了拍李安的肩膀，笑着看了看表，“不着急找个地方咱哥俩坐会吧，不喝酒，聊聊天。” 两人就近找了一家烧烤摊，一通聊到了半夜一点。 期间李安给陈璇发了个信息，陈璇回复他，没事不用管我，今晚和妈妈睡。 兜里装着十五万，远方的爱人知心知意，老爸老妈在家为自己铺好床铺，身旁的老大哥为自己指路。 这一晚，李安过的说不上来的充实。 季成光有一句话让他隐约捋清了眼前的路，关于回家这一段，关于挣钱，关于自我定位。 “当你的能力能够折现，这时能力才有价值。” 这话若是放在半年前听，李安会觉得过于赤裸。 可如今来听，如果所谓的能力没有办法变成金钱，没有办法让自己最亲近的人免于辛劳的奔波，没有办法让自己敢于对未来有所奢求，那么这样能力在眼下还具备什么样的价值呢。 或许有，但他已经明确接下来要怎么做了。 “别送了，我自己回去，明天下午几点，洋洋这边需要准备什么吗？” “明天中午你们过来吃饭，到时候有车来接，咱们一起过去。” - 初九一早，李安起床的时候家里就只有安妈一人。 “我爹呢。” “上班去了。” “他不是十四之后才上班么？” “他那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行了你别管他了，赶紧去洗脸刷牙，妈给你热饭。” “不是妈，别啊，咱不都说好了么，后天一起去医院，他这又唱哪出？” “你放心吧，后天他肯定陪你去。” “他要不去你就和他生气。” 昨天下午趁着老李睡觉，李安已经把安妈的工作做好了。 来到卫生间，李安拿起暖气片上的雪碧瓶子，扭开盖，往咕叽咕叽的往洗脸盆里挤了大半瓶水。 拿手一试，水温刚好。 舒舒服服的洗了把脸，接着吃完早饭开始了今日份的练琴。 再无心事，他感觉自己练琴的状态都不一样了。 之前是想把钢琴这个东西弄明白，现在他必须要把钢琴这个东西弄明白。 除了钢琴，他没有什么别的能力了。 跑完音阶琶音，他拿出了原主的车尔尼740练习曲。 接下来这半年，他要像重新攻克299一样，用移调练习重新攻克740，同时还有巴赫的二三部创意曲级他也要从头打磨一下。 期间贝多芬的奏鸣曲依然要继续保持一个月完成两首的进度向前摸索。 这个初步的练琴计划是他昨晚在床上制定出来的。 目的显而易见，李安已经有意向巴赫作品缓缓靠近，并且他似乎是想在今年一年内将三十二首贝多芬作品全部完成。 这等野心不可谓不大，至于在没有老师的指导下，他能完成多少，就等着他2022结束之时的练琴年度总结报告了。 - 中午安妈简单的做了四个家常菜，和老季一家三口共进了初九的午餐。 “李老师，一会儿你带洋洋过去就行，你把位置发给我们，我们自己过去。” 一点半整，李安换了身相对正式点的衣服从卧室走出。 齐云松的车已经开到楼下，开车的不是齐云松本人，是李安上次在学校大厅见到的那个戴眼镜的青年。 “李老师。” 青年主动下车为李安开车门，李安让季洋先上去，接着自己上去，青年最后回到驾驶座。 车子开出小区回到马路上，路上的积雪已经开始融化，被车轮碾压成一滩一滩泥泞，马路两边的行人也渐渐多了起来。 青年本想路上和李安熟络熟络，奈何我们的李大师一上车就闭目养神，头靠在椅背上，不知到底是睡没睡着。 倒是李安一旁的女孩，从上车开始就捧着一份谱子翻了起来。 大约五分钟后，他收到了齐校长的信息。 ‘到哪了？’ - 致远艺术学校对面的文化馆，拥有着禹城唯一一个市民音乐厅。 能够同时容纳三百人。 尽管此时约有三分之二的位置是空着的，但从舞台上向下看，前三排观众席已经挤满了人。 舞台灯光下，两台小型的三角钢琴摆放有序，懂的人一眼便可认出，确实是两台家用的小三角。 好在舞台也不大，从台下望去，两台钢琴的大小在舞台上刚刚好。 舞台上方挂着一条横幅，红底白字，清清楚楚。 ‘青年钢琴家李安大师课’ ‘布莱斯特乐器特约赞助’ 齐云松此刻就站在横幅下面，手里的手机忽然响起。 “齐校长，还有五分钟就到。” 文学网 21.不寻常的温馨课堂 「行了行了，李工你快回去陪儿子吧。」 说话的是一个圆脸中年人，叫马昌营，也算是老李曾经的徒弟，如今是二矿安检科的组长。 老李能从井下调到办公室，一来是年龄大了，二来就是这马昌营给帮了个忙。 今天本不该老李值班，早晨老李的一个年轻同事给老李发信息，想和老李换个班，老李寻思自己也没什么事，就答应了。 他中午和马昌营一起在食堂吃了个饭，从吃饭就开始聊，一直聊到现在。 「那我就走了。」 老李看看表，也快四点了，「那个乐器的事我回去给你问问。」 马昌营起身相送，「不着急不着急。」 马昌营的女儿过年在春节晚会上看到了一个弹古筝的节目，好听，仙气飘飘的，想学，马昌营知道老李的儿子就是搞这个东西的，今天正好老李来替人顶班，便和老李打听了起来。 可老李又不懂，「晚上就给你准信。」 老李离开办公室，马昌营又坐回办公椅，和老李聊了一下午，听老李说李安现在一个月能挣两万，别提心里那个羡慕了。 这话换作旁人，他心里指定觉得在吹牛，但整个矿上谁不知道，老李不说假话。 他之前还是真有点小瞧老李了。 你说在这犄角旮旯挖了一辈子煤，最后还能供出个在大城市搞艺术的儿子。 这事找谁说理去。 哎，人啊，都是命。 - 从菜市场出来，老李接着登上他的小电驴，慢悠悠的向家骑去。 回家一路上，他的心思都在李安那边。 一会儿寻思儿子的课上的怎么样了，一会寻思晚儿子几点能回来，一会儿寻思后天陪儿子去医院的事。 老李心里明白的很，儿子费那么大心思无非就是想带他去医院看看腿。 看吧，就这么个病，以前又不是没看过，可万一这次再检查出点别的问题，可咋办。 老李也害怕。 可他又不想儿子出门在外挂念他，再影响了自己的工作生活。 左思右想，就当是为了让李安安心回去。 去查查吧。 上楼之后他就把心里的想法告诉了安妈，安妈说肯定没事。 安慰着还不忘吐槽说，「就你这么个折腾，要真有什么病，还能等到现在。」 老李叹：「老邓不是刚退休就查了个肝癌。」 安妈：「他那是家里遗传，他大姐前年长这个病走的你忘了，当时我们还去了呢。」 「担心这个担心那个，没病迟早也担心出病，你就老老实实听你儿子的话，全身上下做个检查。」 安妈说着从冰箱里拿出一大块冻好的羊肉，转身放到案板上，「我也能安个心。」 片刻过后，老李望着安妈的背影咧了咧嘴，「这块肉放起来吧，留着咱们自己吃。」 安妈转头：「这块不是准备给他带走么，先让化一化，然后切好再给冻起来，到时候他们吃着也方便。」 老李：「不给带了，我刚去菜市场问了，就咱们一老买的那家肉店，直接把地址给别就行，你要多少斤，要哪个部位，怎么切，钱一付，人第二天就给你寄到了。」 「我是想着给季成光他们家寄点，就去问了问，结果一问人说寄得多的话，邮费还给便宜，那还不如连同李安的一起寄过去算了，肉新鲜不说，也省的他路上带着费劲。」 安妈明白了：「那咱们晚上吃啥？」 老李：「哎，我都不饿，你饿呢不是？」 安 妈：「不饿。」 老李：「算了，不做了，晚上谁饿了就下方便吃去吧。」 夫妇二人回客厅看电视。 看着看着老李忽然问了一句，「你说李安咋给别上课的？」 安妈：「我哪知道，你想知道去看看不就行了。」 安妈只是一句玩笑，李老却当回事了。 左右一合计，他起身就穿衣服。 「干啥去？」安妈诧异。 老李忍不住笑：「我也去听听大师课么。」 安妈：「你去添啥乱，别让不让你进，你就去？」 老李理直气壮的奥哟了一声，「我他爹我进不去？你去不？」 安妈见老李真要去，忙起身阻拦，「知道在哪不？」 「就老转盘那个新盖的文化馆么，他昨天不都说了嘛，」老李问，「你去不？」 安妈犹豫了一下：「我就不去了。」 老李心说不去拉倒，「我走了。」 他倒是要去看看什么课，能收800块钱。 个兔崽子前天晚上还把老子给教训了一顿。 「路上慢点。」 - 老李想快也快不了，一路乐呵呵的哼着在银色的月光下，骑车到了文化馆门口，老远就看着院里楼前停着一排车。 「师傅哎，能骑进去么？」 门口保安的年龄实际要比老李大不少。 可远远望去，像是两个小老头在说话。 本来保安老头没打算问什么，一下午了，不停地有人来，他都懒得问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哪个领导在里面开会呢，结果老李一开口，保安就问了一句：「你干啥的。」 老李笑的厚道：「来听音乐课的。」 保安上下打量一番，心道这扮相的也来听音乐课，「进去吧，别乱停昂，有专门停电动车的地儿。」 「放心。」老李右手一拧，小电驴derderder的开进了文化馆大门。 停好车，老李早上台阶。 一仰头就看见馆门前的红色条幅，啧啧，都成青年钢琴家了。 老李走近，门口还有一大片海报。 海报比他家墙都宽，气派是气派，海报正中间，李安就坐在一架大弹琴前，穿的漂漂亮亮的，是有点钢琴家的模样。 这宣传图整的好，他心说，就是上面的字儿上了点。 仔细一瞧，三行还不满。 进门就是文化馆的大厅了，老李头回来，也不知道音乐厅在哪，环顾一圈也没啥人。 忽然听到了南边楼梯有动静，他就走了过去。 一上到二楼，他又看见了条幅和小型海报。 是这没错了，因为他听见了李安的声音从海报旁边那扇大门内传来。 门口坐着个挂着牌的工作人员。 这次老李张长心眼了，见门大敞着，他也不问了，就直挺挺的走了过去。 「哎大爷等等，等等。」 「诶诶诶。」老李嘴上应着，左手拐杖一扎，停下了脚，可眼神还不停的往门内左右瞅。 作人员将他拦下，小声道，「大爷，咱这可是菜市场，不兴乱逛，里面人大师上课着呢，不能进昂，您快换个地方去转。」 等工作人员说完，老李指了指里面，低头也小声道，「孩子上课呢，我进去听听。」 老李话音刚落，又被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 工作人员问：「上什么课。」 老李脸一蹦，收回目光看向工作人员，用教导的口吻说道：「钢琴课嘛，我 懂，车尔尼贝多芬，我家客厅全是这些人的书。」 「有这么一老摞。」说着老李还用手比划了一下。 工作人员被老李的表情和话语弄乐了，心下便把老李当成了哪个孩子的家长，不由地多打趣了一句，「您会弹么？」 老李摇头，接着神秘道，「但我儿特别会弹。」 这大爷可真有意思，工作人员笑着摆摆手，「您老进去听听吧，听完您就知道什么是会弹了。」 「谢谢哈。」 老李拄着拐走进了门，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走进音乐厅。 远远的，李安正拿着麦克风坐在台前的椅子上，举手投足间就和坐在家里沙发上看电视似的。 「各位没有什么问题的话，那我们就开始下半场了。」 上课说话的声儿也亲和的很么么。 老李赞叹着，心里也是着实佩服，要是让他坐在舞台灯光下，拿着麦克风讲话，下面这么多人瞅着，有的还拿着手机拍摄，啧啧，他想想就浑身不自在。 猫着腰坐到倒数第二排的空位，老李开始了观摩。 这时一名扎着马尾辫的女孩举起手，接着站了起来。 「李老师，我想问问您怎么练琴？」 李安记的这名女孩，不是齐老师的学生，上半场上来弹了莫扎特的k457奏鸣曲的第一乐章，弹得就像此刻问的这个问题一样，含糊不清。 倒无疑贬低孩子和孩子的老师，只是问题这么问，太过笼统，尽管他知道对方想问什么。 「嗯嗯，方便的话，可以把你的情况具体讲一下。」 李安引导着，起身离开椅子，来到靠近女孩的舞台边缘， 他打算就这个问题具体展开一下，因为他清楚这是在座大多数艺考生的问题。 女孩：「李老师，我现在每天给自己定的练琴时间是四个小时。」 李安：「不错不错。」 女孩：「但是不知道该怎么分配这个时间，比如我一个小时音阶，一个小时练习曲，两个小时乐曲，我这样安排合理么？」 果然，马尾女孩的问题引得台下一片骚动。 如李安所料，看来大家对这个问题都有点想要表达的。 「另外我还想问问您，怎么才能判断我现在弹得曲子是不是符合我现在的水平，我总感觉这个曲子对我来讲有点难，可老师说我没问题。」 大概是觉得说了自己老师的坏话，女孩突然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了，顿时间有点手足无措。 「嗯嗯，明白了明白了。」 李安微笑示意对方请坐。 「先说句题外话，在练习过程中产生任何问题，第一时间先和老师沟通，尤其是当自己不清楚老师为什么要让自己这么做的时候，你不说你的老师会以为你ok的，我也遇到过这种情况。」 「我有一个学生，拿到我布置的练习曲，自己练的时候出现了和你一样的问题，她也不敢和我说，最后等我发现的时候，她已经练出问题了。」 说着李安有意无意的看向了第一排左手位置的小季。 小季汗颜。 无疑了，老师说的必定是那两首克拉默的练习曲的速度。 看着小季挠头吐舌的模样，李安心笑哪里还有刚才演奏月光三的那股劲，刚才像个冷面杀手，现在就一娇羞少女。 「不过。」 李安话音一转，「她备考期间每天能练八个小时以上。」 台下哗然。 八个小时以上！ 天哪！ 八个小时以上！ 不愧是李老师的学生，也太拼了吧！ 老季都听出来了，李安说的就是季洋，回头看了看身旁，见季洋脸都红了。 「她甚至还不止一次夜里偷偷起床练琴。」 这次台下沉默了。 而李安并没有跑题，以季洋练琴为例，他要告诉台下的孩子们，到底什么是练琴。 「作为老师，我敬佩这种刻苦精神，但我不提倡这种方式。」 「劳逸结合，保证休息才是我们在备考期间对待练琴的正确态度。」 一顿。 「有一次上课前我就问她。」 「上次不是给你说了么，不要大半夜的练琴，怎么昨天晚上又熬夜啊，你不考虑你自己，你考虑考虑你爹你妈啊，白天听你弹就够了，夜里做梦也不能安神一会儿？」 台下不少随行的家长都笑了，胡蓉也边笑边点头，李安是说到她心里去了。 「她当时可不敢笑。」 「我当时很严肃，我问，为什么大半夜的还要练，然后她告诉我说——」 「她有问题还没有解决。」 「我一听，心里还挺乐呵，我觉得孩子终于会练琴了，我就接着问她，什么问题啊。」 「她说月光三开头那段琶音，弹过的同学都知道，那一段不容易弹出颗粒感。」 李安来到钢琴前做了段没有颗粒感的示范。 「她说她不想第二天练琴的时候再听到这样的开头。」 示范完李安接着拿起话筒笑说，「她说听到这样的开头，会影响她练琴的心情。」 台下爆笑。 此刻的小季头已经锤到胸口。 没脸听。 「当时听到这样的回答，我挺无语的，心想你是不是有什么强迫症，而且关键是我没有听到我想听的内容，那我自然得接着问下去啊。」 「我问，你怎么练的。」 「好家伙。接下来她开始给我上课了，开始给我讲了，怎么练怎么练。」 「边说边手舞足蹈，那场面我没办法给你们描述，你们自己脑补。」 「什么手指弹完要立马回到原来的状态，什么抬指的目的不是为了抬得高，是要落得快啊」 「要体会到手指尖抓住琴键的感觉。」 「我边听心里就边想啊，这说的太对了，这不就是我成天往她耳朵里喂的么。」 「她说完了，傻啦吧唧的看着我，老师，怎么样？」 「我说行，看来你今天心情不错啊。」 「她挠头，冲我呲牙，说自己也不清楚。」 「我就指了指钢琴，说，来听听。」 「她往钢琴前一坐，抬手落指，那琶音响起来之后，我那个心情啊。」 季洋记得很清楚，老师训她了。 「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也不瞒大家，我当时心里很满意，特别满意。」 季洋一瞬抬起头，满眼委屈啊.... 「但是为了避免她以后再大半夜起来练琴，我当时批评她了，我说你就好好熬夜练吧，手指头都落不稳了。」 话音接着再转。 「大家听明白这个故事了吗？」 李安渐渐收起笑容。 「k457同学提出了一个相当优秀的问题——」 「我们应该怎么练习。」 「不知道自己该怎么练习的同学，不妨先问自己三个问题。」 「第一，我练的是什么？」 「第二，我为什么要练？」 「第三，我该怎么去 练？」 李安的三个问题像是带着某种魔力，一瞬又让台下安静了下来。 每个艺考生都陷阱了深深的思考。 「小J同学，知道自己练的是月光三的开头部分的琶音，明确如果不能将这段琶音弹出颗粒感就会严重影响整段音乐的听感，最重要的是她已经非常清楚练习的方法。」 李安的话像是再提示所有人，又像是在鼓励着一个人。 他再次看向季洋的方向。 师生二人四目相对。 「从她的身上，我也学到了一种练习的方法。」 「谢谢她。」 - 「季洋的师生指数提升至102——」 「叮————」 22.什么叫职业？瞧瞧 100居然不是满分!? 不待李安再做思索，新的谜题接憧而至。 「叮——学员师生指数突破100，声望功能开启。」 「叮——学员师生指数超过100将自动转化为声望值。」 下一秒李安眼前飘起一组淡金色的小字，「声望值+2」 啧啧啧。 声望值。 又开始整活了。 李安垂在腿侧的左手轻轻握拳，冲着小季的方向伸出了一个大拇指。 接着他看到小季吹起了额前的刘海。 这个动作他熟悉，小季每次受到鼓舞时，都会用这个动作为自己打气。 忽地眼前再度飘起「声望值+1」 这次他看得清楚，只有「声望值+1」。 仔细一回想刚才的两条系统提示，眉头不由自主的皱了起来。 直到眼前的金色小字再度淡去，李安的视线再度聚焦台下。 小季的嬉笑画面依旧栩栩如生。 看到这一幕，李安心里松快许多。 「举手。」 李安重新竖起话筒，朗声问向全场：「哪位同学可以回答这三个问题？」 来到舞台中央，他再次将问题重复。 台下雅雀无声。 二十四位学员你看我，我看你，注意力都放到了自己的周围，却没人有勇气看向舞台方向。 见此场景，李安觉得自己可能把孩子们吓到了。 想了想他决定换个角度。 「刚才这位同学说她每天练一个小时的音阶，一个小时练习曲，两个小时的乐曲。」 「针对艺考，这个练习时间分配没什么大问题。」 「和她的练琴方法差不多的同学举手。」 这次台下超过半数的学生都举起了手。 「很好。」 「大家为什么不约而同的都选择了这样一种练习方式。」 「因为它看似非常合理，雨露均沾，根据不同的练习模块分配不同的练习时间。」 「但是我想告诉各位，不要为了计划而计划，不要为了练习而练习。」 「以音阶为例。」 「这可以说是钢琴演奏里面最基础最重要的技术了。」 「音阶跑动。」 李安在钢琴前弹了三遍C大调双手同向音阶。 弹完他说，「大家应该都听得很清楚，同样的速度，第二遍比第一遍更清晰，第三遍比第二遍更灵活。」 「那么我们在练习音阶的时候需要带着哪些思考呢，比如，我该如何让音阶弹得更清晰，这个问题的实质就是我们要如何通过练习音阶来解决手指独立性的问题。」 「这里我强调一下，关于手指独立性的练习方法和作品有许许多多，但是大部分都不如认真练习音阶来的有效。」 「请问各位的四指问题解决了吗？」 台下笑。 「再比如，当我们解决了一个阶段的手指独立问题，我们想让整段音阶听起来更流畅，那么就得说到转指和手腕的扭动了。」 讲到这里，李安忽然意识到，关于如何练音阶这个话题，简直可以拿出来当成一个专题来讲。 只是鉴于时间关系，他不能再往下展开了。 「大家不妨顺着这个思路，回想一下自己那一个小时的音阶是怎么练的，练的时候有没有一个明确的练习思路，也就是所谓的——为什么练？」 「当我们明确自己想要解决什么问题时，最后才是选择适合的练习方法。 」 「音阶也好，琶音也好，练习曲乐曲也好，都是如此。」 「学习钢琴就是这样一个发现问题解决问题的过程，希望各位提高练琴效率，距离下一次艺考只剩下十一个月不到。」 「留给大家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各位加油。」 哗—— 台下响起一片热烈掌声。 不少学生终于意识到自己之前一直在一种思维误区中进行练习，总想着只要自己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练习，最后就一定能把所要联系的内容弹好。 听完李老师的解答，这些学生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进步缓慢。 为什么觉得明明昨天已经练好的部分，一觉醒来再弹，又像是又回到了前天。 原因找到了，自己根本就不知道昨天练习的时候在想什么。 听完李老师示范的三遍音阶，他们才知道什么是一条好的音阶，好的音阶之间是怎么区别的。 原来他们心中连一个好音阶的定义都没有，遗憾的是李老师只讲到了音阶练习部分。 可没听够也没办法。 随行陪同的家长们今天也算是真的长了见识，其中个别家长一开始还觉得自己孩子上台就弹个十来分钟就要收八百，是不是有点贵了。 嫌贵的家长们现在不这么认为了，只听只看这位李老师的示范讲解，他们就感受到了物超所值。 同样受益的不仅仅是学生和家长，还有一位慕名而来的年轻老师。 这位年轻的老师也姓李，叫李瑞，此刻正坐在第二排与周围的人一同鼓着掌。 李瑞同样毕业于音乐学院，因为艺考阶段就认清了自己在钢琴演奏上的天赋不足，所以最后选择了音乐教育作为主专业，大学四年，深耕如何将钢琴教学作为未来的糊口之技。 毕业之后李瑞没有选择留在大城市打拼，而是回到禹城，利用大学四年的所学所获，很快便在禹城开辟出了属于自己的小天地，去年他刚把一个学生送到了母校的钢琴表演专业，如今在整个禹城的钢琴教育圈里，已经算得上是小有名气的老师了。 他今天来到这儿，完全是冲着李安的现场演奏而来，并没指望能从李安身上获取什么有用的教学实例。 弹的好并不意味教学能力强，衡量一个老师的教学能力有两个基本点，一是教学经验，二是指导方法，而这两点都需要日积月累。 在他看来，李安的教龄过于短暂。 尽管他认为季洋演奏的月光三极具水准，但他认为这更多的是归于这个女孩自身的天赋。 在他的意识里，这样的孩子换做谁来教都会很容易出成绩。 经历过艺考的残酷，李瑞深知天赋在这一行重要性，当初他放弃考钢琴表演就是见识过李安季洋这类天资卓越的存在，同样的内容，同样的老师，他需要回去苦练两天才能勉强掌握，而这些人只用花费他回家路上的时间就能轻易解决。 所以李瑞不认为李安比自己更了解他们这些普通人学琴一路所遇到的层层障碍。 没有经历过，又谈何深入呢，说的再直白点，他认为李安的教学经验不足以覆盖广大普通的钢琴考生群体。 他以为李安也会像他在大学期间听过的那些大师课一样—— 坐在那里，然后等一个学生上台弹一段，然后接着开始将讲情感、讲作曲家、讲作品背景、讲到最后学生都快忘记刚才自己上台弹的什么了。 在他的潜意识里，今天这场看所谓的大师课不过就是一场秀。 但尽管如此，他依然鼓励自己的学会们花钱来听。 首先，他看反复看 过本届星海杯大赛，个人对李安的演奏实力极为推崇。 其次，禹城是个小地方，这儿的孩子在考进大学之前，几乎没有机会亲眼看到演奏家级别的现场演出。 而身临其境的观摩会让孩子们更加直观的感受到钢琴这一乐器的表演魅力，对于艺考这个阶段的孩子们，获得一种真切的自身感受胜过千百句鼓励。 可最后，他不得不为李安的课堂鼓起了由衷的掌声。 精彩。 没有照本宣科，没有高深理论，没有作曲家的奇闻异事，甚至连一句五线谱之外的东西都没有提及。 只有找问题，解决问题。 李安给一个孩子讲方法的时候说了一句话，「在练琴的过程中，能解决问题的方法都应该尝试一下。」 在听完李安的三个问题之后再回味，他更加佩赞同这句话了。 就是这么一位在教学过程中荤招素招一起上的主儿，随便坐在钢琴前弹两句，便可惊艳全场。 现在想想，一个连各种错误示范都能弹的如此精准的老师，谁敢说他没有教学经验？ 长得帅，讲话风趣，弹得好，还会教。 对比一下自己，真是应了那句人比人，气死人。 不过李瑞一点也不气，他为李安是一名禹城人而感到自豪。 - 李安面对台下轻轻鞠了一躬。 待到掌声落下，他觉得这个问答环节车不多就可以收尾了。 刚准备谢幕去后台上个厕所，哪知第二排左手，一个不太像高中生的年轻女孩举手站了起来。 「李老师您好，我想咨询一下，同时练几首曲子效果最好。」 女老师看起来显得格有些拘谨，话问的不是很清楚，李安微笑示意对方放松，「嗯嗯，你是老师？」 李安没分清对方是大学生还是老师。 「对对，」女老师忙点头，「我是一名钢琴老师，现在也带着几名艺考生，我有一个学生学的比较快，可我又不想让他赶进度，不是说故意压他，我是想着让他练的扎实一点，学生的求学欲望挺强的，总是问我什么时候能弹新内容，我就不知道该采取什么办法。」 「谢谢。」 李安明白了。 这位女老师的矛盾，关键还点在于自身不太清楚该如何通过安排不同的曲目练习去做综合提高。 「是这样。」 李安咳了咳嗓子，「 「因为无论是上课也好，应对考试也好，我们对于学生演奏的曲目总是要求精益求精。」 「这里的精，并不代表只弹一首曲子，好的技术一定不是靠一首曲目提高上来的，无论是练习曲也好，还是乐曲。」 「学生处在任何阶段都需要同时练几首不同类型的作品，这是为了让他们更好的使现阶段的技术得以巩固。」 「从长远的角度来看，这是一种付出和回报成正比的平稳提高。」 「死磕一首曲子，从短期来看，可能提升效果非常明显，但是这种提升维系不了多久，我想这点你也清楚。」 女老师认真的点了点头，「那李老师您的建议是，上?」 「如果时间充裕，我建议你还是根据他目前的程度，为他穿插一些相关的练习。」 得到了李安的肯定答复，女老师如释重负，还有十一个月，她觉得时间还是足够的。 「谢谢您。」 女老师直接站在观众席的位置给李安鞠了一躬。 李安摆手：「不必不必，今天我们的重点就是交流。」 见女老师坐下，李安寻思这回 该差不多了吧。 「李老师，我想请教您一个技术问题。」 这边一名眼睛男孩又站了起来。 「嗯嗯你说。」李安抬手示意。 眼镜男孩：「和弦可以不按照谱子上标记的弹吗？」 李安心叹又是这种不能展开讲的问题。 「关于这个问题，大家可以注意一下，你们现在使用的乐谱，上面标注的指法都是后来的编者标记上去的，并非作曲家本人。」 「因为每个人的手型条件不同，所以同样的指法不一定适用于所有人，一些时候我们是可以根据自身情况去选择调整指法，比如为了让乐句的线条更加连贯，我也会自己去编一些指法，这个没办法空讲，得拿实例来说。」 「具体问题具体分析，一会儿你上来弹的时候，我帮你看看。」 「谢谢李老师。」眼睛男孩问完问题坐了下来。 - 接着李安又回答了三个问题，一个又一个问题，像是没完没了了。 幸好齐云松主动起身为李安结尾，李安才得以回后台上个厕所。 「辛苦了辛苦了。」 回到休息室，齐云松亲手为他端上茶水，「一会忙完了咱们好好坐坐。」 李安接过猛灌一口，「齐老师，今天实在对不住，晚上高中同学聚会，早就定好了，这个实在不好推啊。」 齐云松闻言马上说道，「行行，那时间你定，但这顿饭你必须给你老师我一个机会。」 李安摆手：「您怎么还和我客气起来了，」 说着他快速琢磨一番，明天晚上肯定不行，后天要体检，「就后天晚上吧，地方您定。」 齐云松拍手：「那就后天，老杨刚才在下面听到一个劲的叫好，就盼着今天晚上和你好好请教请教，等到后天晚上你们可得好好聊聊。」 老杨就是今天这场活动的赞助商老板，也是致远音乐艺术学校的合伙人之一。 李安下车的时候，这位老杨老板也在迎接他的队列里。 想来一个做乐器买卖的老板自然不会对「钢琴该怎么练这种问题」感兴趣，正好，他也有些与钢琴无关的问题想和对方请教一二。 「全听齐老师安排。」 齐云松哈哈一笑，把话题带了回来又，「怎么样？这届禹城孩子如何？」 李安感叹：「比我预想的要好。」 齐云松接着卖了个关子，「一会下半场第一个孩子，你帮我好好听听，我有点教不了。」 李安一听这话，顿时来了兴致，别的不说，齐老师的教学水平他是清楚的，原主的底子，一点不比他差。 23.“几乎同时，又有先后。” 小季：老师，我包里有面包，你吃不吃？我给你送过去！ 八万一：你吃你吃，我不饿 不饿是骗人的，李安饿极了，给季洋回信息的时候他的肚子还微弱地咕叽了两声。 “齐老师，咱们上去吧。” “走。” 收起手机，李安随齐云松身后离开西休息室。 在热烈的掌声下重返舞台。 此时已经五点过半，台下依旧无人离去。 一眼扫去，这时李安才发现后排角落里的老李。 爷俩来了个隔空的眼神交流，老李还有点严肃呢，眼神像是在说，别搭理我，好好上你的课。 李安心笑来都来了，怎么也不往前坐一点。 “下一位同学。” 待到掌声落下，他重新拿起话筒，照着钢琴上的名单念道，“刘羽双。” 这名字起的有水平。 接着抬头就见老季右手的第四个位置站起来了一个平头少年起身向着舞台走来。 是他，是他，台下的窃窃私语们，一点也不隐晦，传到李安耳朵里，不免让他心里又多了几分期待。 二十四位孩子，其中有十四位都是齐老师的学生，而齐老师唯独关照了这一位。 “李老师您好。” 刘羽双走上舞台，停在李安身前一米处，大大方方弯腰鞠下一躬，看不出丝毫拘谨。 李安点点头，“你好，”接着抬手示意对方直接开始吧。 刘羽双闻言坐到学生用琴前，没有着急抬手，而是花了大约十秒的功夫调整琴凳的高度。 整个过程李安有注意到，刘羽双每或降落一次琴凳的高度，都会抬臂活动一下肩膀。 很好。 李安清楚刘羽双才是在调整琴凳，而不像之前上来的一些孩子，看似也做了琴凳高度调整，但没有抬臂适应高度的步骤。 缺失了这个环节，调整琴凳这一演奏前的准备工作就失去了意义。 尤其对于演奏经验不足的学生，他们并没有太多实际经验和体验，用于在一个全然陌生的环境里，随便摆弄一下屁股下面，就能找到最合适自己演奏的琴凳高度。 只凭坐姿感觉、目测琴凳与钢琴之间的距离，就来判断琴凳的高度及摆放位置是否合适自己，这种做法是极不严谨的。 很多大师走上音乐会现场，也会在调整琴凳上花费一些功夫，这不是作秀，而是其中有一个常备演奏者忽略的问题—— 琴凳，是钢琴组成的一部分，是演奏者能否顺利完成各项技术的基础之一。 琴凳过低，演奏者的肩膀到前臂，会不可避免地失去力量，且无法轻松利用手腕控制手指快速移动。 琴凳过高，演奏者的手指会失去部分灵活，极易受到上身力量下压的干扰，直接影响演奏速度以及演奏的连贯性。 当然，历史上也确实有一些伟大的钢琴演奏家，他们喜欢用一些违背自然规律的坐姿来演奏钢琴。 但是，大师之所以被顶礼膜拜，其本就不该算在五行三界之内。 所以，对于普通的演奏者，如何在演奏开始前找到最舒服的坐姿，非常重要。 李安起初曾花了半节课的时间帮小季调整坐姿，之后小季再上手，大呼像是再也感受不到肩膀的的存在了。 李安不知道齐云松有没有特别和刘羽双强调过坐姿的问题，但他已经开始有点欣赏这个孩子的态度了。 细致，认真。 状态也对，不紧不慢。 找到了最舒服的坐姿，刘羽双弹起双手，其实他并没有看起来那么澹定。 终于等到这个机会，他必须要拿出自己最好的状态。 三口深呼吸，刘羽双手抬指落。 “当——当！” 随着两声铿锵有力的双手八度音响起，只见键盘上的左手手腕，以精准的尺度向左移动，每动半指宽距离，便带出一组极为匀称的快速跑动。 李安心里刚要为刘羽双的手指叫好，随后键盘上的右手在大跳过程中出现了严重的落指失偏差。 一个非常明显的在错音嗖的一声从钢琴响板窜出。 哎哟，可惜了。 非常好的一个开头，除了踏板没收干净。 继续听了一段，李安放下了心。 刘羽双似乎并没有被刚才的失误所影响，整首作品弹至最后，再没有出现任何错误。 干净利索，顿挫有序。 确实是个好苗子。 刘羽双演奏完毕收手，片刻，李安鼓了两下掌。 掌声在安静的厅顶回荡两声，台下跟着响起了小声议论。 不愧是取得甘省青少年钢琴大赛高中组第六名的选手，连李老师都拍手了。 同时他们刚才也听得清楚，刘羽双演奏的激流练习曲，令他们望尘莫及，哪怕是有那么一个失误。 “弹得真好。” 李安毫不吝啬赞美之词，“你的这个手指，哇，太灵活了。” 得到如此赞誉，刘羽双终于松了口气，刚才那个错音实在不该，还好还好，还好后面又把状态找回来了。 抬手抹去额角的汗水，转脸起身看向李安，诚恳地说了声“谢谢李老师。” “你坐。”李安不浪费孩子时间，直接坐到了主办方为他准备的那台钢琴前，“先说开头升sol到升dol这组音。” “强弱对比不够。” 说着李安做了一组强弱对比极其明显的示范，“尤其是这个升dol，你弹出来的感觉和前面的升sol有多大区别呢？” “谱子上标的非常清楚，到p，中间有个什么啊，，什么意思，热情地，你要绽放，要有送出去的感觉。” “升sol放的不够开，升dol又太厚了。” “所以让你后面的句子听起来就显得浑浊，其实你弹得很清楚的。” 刘羽双被一语命中，小头勐点两下。 知我者，李老师也！ 他一直都不满意开头这两组双手八度音之间的效果，也尝试了很多方法，看了很多激流的教学视频，可是无论他怎么尝试，都没什么改变。 他就想弹成李安老师刚才那样，第一组升sol的八度迅勐，紧接着第二组的升dol在一种很有弹性的状态中圆润地收掉。 问题被指出来了，刘羽双自然期望能够得到指点“李老师，这里困扰我很久了。” 问题呢，确实是个小问题，怕是季洋在下面都知道怎么回事了。 “踏板。” 小季自信地回答了老季的问题。 李安猜刘羽双过往练习该段落过程中，功夫应该都下在手上了，并且在原主的记忆里，齐老师对学生踩踏板的要求，确实不怎么严格。 “升dol出来的一瞬间，延音踏板就得松开了。” 李安直接给出要求，说着手上又做了一遍示范。 声望值+1】 “按升dol，松踏板，这两件事几乎是同时发生的，但又有先后，有点玄妙，你体会一下。” 刘羽双来感觉了，整个人坐回钢琴显得有些兴奋，心跳比刚才一遍弹完的时候还快。 他懂了，尽管还没有试，但他真的懂了，这种感觉真的很玄妙。 此刻台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刘羽双身上，似是每个人都想看看刘羽双究竟能不能弹出和李老师一样的感觉。 “当！—当！” 下一秒，“漂亮！再来一次。” “当！—当！” “很好，正确，再来。” “当！—当！” “当！—当！” “当！—当！” 刘羽双连着练习三次，一次比一次娴熟，最后一遍接着后面的句子弹了下去，这时台下的四名年轻老师，包括齐云松在呢，都听得更清楚了。 刚才他也想说应该是踏板的问题，可该怎么松这个踏板，他又学到了“几乎同时，又有先后。” 其实就是通过意识来协调手脚的配合，然而这么讲的话，学生能否第一时间领会该怎么配合？ 还得是李安老师，妙啊。 妙不妙的李安也不知道，总之他上课一直就是这样，有时为了让学生明白一个动作，他也不管自己说的话是不是错句百出，或者前后自相矛盾，只要能让孩子能快速明白怎么回事，他的目的就达到了。 反之他又不是语文老师。 三分钟解决了刘羽双的开头问题，李安接着下一个问题讲起。 他并没有因为刘羽双突出，就给对方多少那么几分钟。 掐着时间指出对方34小节附点音符时值不满的问题之后，他合起了钢琴上的乐谱。 “加油。” 刘羽双立马知道自己的时间到了，不敢多耽误一下，连忙起身又给李安鞠了个躬。 “谢谢您的指点。” “不客气，好好准备。” 说着李安再打量眼前这位禹少年，人如其名，干净利索整洁。 如果不是因为地域关系，他都想和齐老师商量商量把这个孩子让给他。 “就这么坚持下去，年底至少九大钢表打底，我很看好你。” 仿佛得到了最大的鼓励，刘玉双又鞠了一躬，“谢谢李老师。” 就在这时，刘羽双的师生指数提升至42】 李安一愣，这不就把飞哥干下去了。 刘双语起身准备下台，刚扭头就被李安叫住了，“你等等，一天能练多长时间？” 刘羽双哪能想到李老师此刻打的什么注意，一想到李老师口中那个姐姐，他有些惭愧，回答说：“只有六个小时。” 一天六个小时，一个月才一百八十个小时。 李安微微一算：“远远不够。” 顿时间，刘羽双觉得自己又明白了，用力的点了点头。 李安一乐，小伙子有眼力劲：“去吧。” 有一说一，季洋艺考结束，这是个铁事实，所以接下来这半年，谁来替他扛起经验值增长的大旗，还真是个问题。 这小子，有点意思。 “下一位同学。” 后面的十一个孩子，再没有出现一个让李安心动的。 无论从阶段水平，还是临场反馈，都没有再给他带来什么特别感觉。 当然了，这才是常态，要是人人都和刘羽双一样，那他这碗饭还怎么吃。 认真地上完了最后一个孩子的课，李安并没有着急宣布下课。 而是主动为今天到场的每一个人演奏了一曲。 一套完整的三乐章奏鸣曲，莫扎特k310。 这套作品是他本人在艺考期间尤为喜爱的作品，大概就像孤勇者于刘丰瑞，冬风于季洋。 每个阶段，大家都有自己特别中意的音乐。 之所以选择这样一首作品，其原因大概是今天这六个小时的课上完，李安像是又回到了他备考期间的那段青葱时光。 在这些孩子的身上，他总能看到自己当年的影子，对知识的渴望，对未来的迷茫，对收获的喜悦，对困难的沮丧。 或许在这样的场景下演奏这样一首小调作品，显得有些悲凉。 的确如此，昏黄的舞台灯光下，李安孤零零的双手在黑白格间来回摇曳，像是永远跳不出这方寸之间。 可这就是他选择的道路。 所以他也想告诉台下的每一个孩子。 奏完最后一个音符，他平静地收回双手。 拿起脚边的话筒走到舞台前方，环顾一圈，轻笑着叹了叹。 待到掌声落下，他举起话筒到嘴边，停了一会： “坚持你所热爱的。” “热爱你所坚持的。” “祝各位好运。” 鞠躬。 —— 骑着小电驴去往桂发祥大酒店的路上，李安的脸一会有知觉，一会无知觉。 他已经忘了刚才的声望值涨了几点，也来不及看张双羽的师生指数是不是已经干掉了飞哥。 他只记得在音乐厅门口，从老爹手里夺走车钥匙那一刻，老爹脸上的欣慰表情让他很想哭。 当时第一个涌现进他脑海的想法便是，如果远方的老爸也能看到自己有一天在台上像今天这般，会不会也露出这样的欣慰笑容。 不敢再多想，他一把抢过了老李手里的钥匙，接着转头吩咐：“小季，把老爷子送到单元门口，然后给我发条信息” 接着他扭头就向楼下冲去。 在所有人的目光下。 当真是静若处子，动若脱兔，这还是刚才那个坐在钢琴前宁静到美好的李安老师吗？ 是。 场外执勤的工作人员可以确定，就是这位李老师......可这位年轻的工作人员，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一旁拄着拐的老爷子是真特么的没有骗他啊 我儿子在里面上课...呵呵...大爷挺幽默哈... 李安一出楼门，找到常停在单元门口的那辆白色小电驴，接着一跨就出发了。 此刻他正在去往桂发祥的路上。 寒风呲在脸上，像针扎，一会有知觉，一会又没有知觉。 还好桂发祥离文化馆不远，再远点，他真怕自己的小身板要扛不住了。 停在简阳路与建设路的十字交叉口，等到下一个绿灯，他便到达目的地。 西南角，桂发祥大酒店，六个金色大字闪着金色的灯光，在夜晚极其现眼。 将车停在桂发祥门口的烟酒超市前，李安接着走上酒店台阶。 “先生您好。” “莲花厅怎么走。” 跟在服务员身后，李安扒拉了两下头发。 来到二楼，穿过一横一竖两道精致的连廊，莲花厅的大门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门缝内传来真真嬉笑声。 “谢谢。” “不客气。” 领路的服务员小姐带着微笑转身离去，李安轻吐一口，接着推门而入。 一瞬，混杂着香水、烟草、酒精、辛辣的热气扑鼻而来。 顿时间，包厢内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看向了门口。 李安和郑晓雨的目光在下一秒相交。 几乎同时，又有先后。 24.谈不上捍卫，青春再见 「哎哟我去！什么情况啊李大师。」 孙鸿就不明白了，不是刚上完课嘛，怎么这幅造型。 紧接着陈亚玲跟着站了起来，嘴里叫嚷道，「还傻站着干嘛，就等你了！」 「快来快来。」这时坐在主位的光头也站了起来，操着一口浓重的禹城话，一边招手一边让李安快坐下休息一会，「工作忙完了吗？」 光头姓毕，名强，从前还有头发的时候，高三二班的这帮学生管他叫毕老师，如今头发彻底掉光之后，大家开始叫他强哥。 「毕老师，今天实在抱歉。」 李安双手合十作揖，环视全场一圈目光最后回到了强哥的脸上，原主的记忆里，强哥很爱他们，但强哥这两个字，他一时还叫不出口。 强哥打趣道：「怎么还生分起来了，不就是三年没见么。」 这话李安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一时语塞，谁让原主连着躲了两年同学聚会。 还好孙鸿替他解了围，「来来来，先跟上节奏，吹一瓶。」 接着一桌同学开始起哄，其中有李安有印象的，也有李安没印象的，强哥也跟道：「听说你现在很能喝啊。」 听谁说，自然是孙鸿。 李安没来的时候，孙鸿就和大伙讲了两人年二十八吃饭的故事，说李安差点把他放倒了。 孙鸿可是高三二班出了名的能喝。 李安正琢磨着自己还能坐哪，陈亚玲指了指全场唯一的空位，「还寻思什么呢，服务员的位置都给你留好了。」 孙鸿：「真不容易，一次聚会能把你俩都凑齐。」 陈亚玲：「我可告诉你，晓雨马上就要订婚了，你可得珍惜好今晚的机会。」 众人狂笑，笑红了郑晓雨的脸，笑的李安觉得陈亚玲的玩笑是不是有点过火了。 当他走进莲花厅的大门，第一时间便看到了日记中的那位初恋的背影。 他不是故意的，甚至在郑晓雨转头那一刹那前，他都不知道这位穿着白色高领毛衣扎着长发的背影是郑晓雨，因为郑小雨的位置就正背对着包间大门。 或许是他推门的动作太过小心，导致包间大门缓缓张开的过程，让所有人都留意到有人即将走进，当他迈进大门的时候，正看见郑晓雨缓缓转过头。 然而下一秒并没有出现里的桥段，七年前的记忆并没有一股脑的冲进他的脑海。 郑晓雨那一刻的眼神只让他回忆起了一个画面，接着他的目光就移向一旁，看到了一个空荡荡的位置。 此刻他正在众人的大笑之中走向那个位置。 似乎是为了让这塞满整个包间的笑声快速消退，他口罩一摘，拿起手边一瓶啤酒，用牙咔的一声将瓶盖咬开，接着仰头与酒瓶呈九十度角，瓶里的液体几乎就是在往他的喉咙里流，边流他还一边晃着酒瓶。 果然。 「1！」 「2！」 「3！」 全场开始读秒，笑声变成了加油叫好。 众人数到7的时候，李安差点吐了出来，好在一下秒来临之前，他喝完了。 咚的一声闷响，空荡荡的瓶底与桌面来了一个亲密接触。 「好！」 「牛逼！」 「安哥再吹一个！」 「吹鸡毛啊，赶紧让吃点东西，人上了一下午课了。」 这时，一旁递过来一张纸巾。 李安松开酒瓶望去，这个角度，郑晓雨左眼下方的那块胎青色胎记更加清晰了。 「谢谢。」 接过纸巾，李安下意识从 嘴里蹦出两个字。 郑晓雨抿嘴，轻声说：「快吃。」 同样的两个字，还是那般清澈。 - 「快吃。」 15年夏，禹城矿中大门口，车来人往。 马路边的小餐馆里，一对许久未见的老同桌正面对面坐着，等待着他们的香肠炒饭。 不多时，老板端着一碟色泽分明的炒饭送到两人的餐桌前，不由分说地还是将碟子放到了姑娘的眼前。 郑晓雨习惯性地将碟子又推到了李安身前，眼神带着责怪，「昨晚又通宵了吧？」 李安打着哈气点了点头，习惯性地把插在饭堆里的勺子取出，接着从筷篓里抽出两双一次性筷子，一双递给了郑晓雨，「一起吃点呗。」 郑晓雨接过筷子，「最近在忙什么？」 李安呵呵笑：「打游戏啊。」 郑晓雨看着李安玩世不恭的模样，一时间不知该接什么。 饭桌陷入长达十五分钟的沉默。 很快李安便将属于他的那半份炒饭扒完了，碟子里一半有饭一半光盘，泾渭分明。 就像高一入学分班那天，他在课桌中间画的那条三八线，谁愿意每天一转头，就看见一个丑八怪。 「李安，你报哪个学校？」 郑晓雨忽然问道。 「吉省艺术学院。」 李安说着疑惑地抬起头，「你不会还没报志愿吧，最后一天了。」 郑晓雨明白了，「我报好了。」 李安问：「哪儿？」 郑晓雨笑笑：「你猜啊。」 一句你猜啊，饭桌像是忽然变成了课桌，两人之间的感觉也仿佛又回到了过去的某一天。 从军训第一次见面，一直聊到了傍晚，聊到了2014年的初雪。 「李安，给我讲讲你的艺考吧。」 带着点请求的口吻，郑晓雨想听。 或者说，李安结束艺考之后，再也没有回过学校，两个人只在高考前匆匆见过一面，说来今天是自李安艺考结束回到禹城，两人见的第二面。 郑晓雨不知道今天过后，两个人下次见面会是什么时候。 那个时候，两个人是否还能像今天，面对面坐在一张桌子上，共吃一盘炒饭。 艺考的话题很长，李安讲的很慢。 小饭馆要打烊了，郑晓雨匆匆扒完盘里最后一口饭。 两人走出饭馆，踩着夜色，绕着矿中转了一圈又一圈。 最后停在校门口。 郑晓雨知道分别的时候要到了，伴着月光蝉鸣，她点起脚尖抱了李安一下。 果然要点着脚尖才行。 松开手，她后退三步，「拜拜。」 李安也挥挥手，「嗯，走吧。」 两个人没人动脚，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僵持了大约有一分钟。 「不行，蚊子太多了。」 李安催促郑晓雨赶紧走。 郑晓雨接着转身离去。 走了大约十步，郑晓雨忽然转过身。 李安一愣。 直接只见郑晓雨像是鼓起全身力气将耳朵捂住，然后向他喊道： 「李安，你真的没有喜欢过我么？」 郑晓雨的声音很大，眼神却很温柔。 就如他走进莲花厅大门那一刻，郑晓雨回首，四目相对，唤起了他脑海中关于郑晓雨仅存的记忆。 无法知晓这对高中同桌的全部过往，但就郑晓雨七年前用力捂着耳朵那一幕，已经让李安心里替原 主做了个主。 她应该是你的初恋。 所以站在第三人称，听着孙鸿的打趣和陈亚玲的玩笑，他觉得不该，不该拿即将订婚的郑晓雨开这种玩笑。 那一刻，像是成为了原主和郑晓雨的大哥，李安走到桌前直接拿起了酒瓶。 谈不上捍卫，不知者不罪。 嗡嗡嗡。 李安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了一下。 拿出一看，是一张照片，他家饭桌，饭桌上摆着一小盆水果。 接着。 小季：报告！小季同志顺利完成任务！ 李安一乐，快速编辑了一段信息，点击发送。 「哎哎哎，不像话啊。」 陈亚玲今天像是专门和李安过不去似的，一顿数落，「迟到不说，一坐下就拿手机。」 李安这边刚收起手机，一旁郑晓雨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你又咋了？」陈亚玲无语了这两人。 「抱歉各位。」 郑晓雨拿出手机看到来电人，接着起身，「毕老师，我的导师。」 强哥：「快去快去。」 郑晓雨离开后，强哥端酒自饮一口，谁能想到当初班里最不起眼的小姑娘，已经开始准备考博了。 强哥也是年前才知道这事。 「李安，你怎么样，什么时候也在禹城开场音乐会，先说好，票我们自己买。」 相比起郑晓雨，强哥更没有想到，班里那个沉默寡言的艺术生，如今已经达到回家乡开大师班的程度了。 - 南新社区，27栋，2单元201。 客厅。 小季坐在钢琴前，一个劲得「噹！—噹！」 激流练习曲，在俞教授手里时候，她弹过一点开头，下午听李安给刘羽双讲这首曲子的时候，她就很想试试，试试自己行不行 尤其见刘羽双没几下搞定之后，更加激发出她的斗志！ 终于在第四遍搞定，小季一乐，这时安妈端来一瓶烫过的杏仁露走来，放到了钢琴上。 「啊谢谢师奶奶！」 小李忙收手，安妈笑：「吃点水果不。」 老李沙发上直摇头：「哎哟，你让先练么，娃娃练个琴你左一趟又一趟的。」 五分钟前，小季送老李到单元门口。 老李邀请小季上去坐会，小季哪里能放过这个机会。 「没事没事！我能边吃边喝边练琴！」 果真是季言季语，逗得老两口咯咯笑。 二十分钟后，单元门口，老季擦好了车，明天他们也该启程了。 - 「哎，时间过得真快。」 孙鸿感叹，「一转眼大家都开始工作了。」 「赵波你那个店最近生意怎么样？」 「勉勉强强维持吧，看今年了，不行就盘了。」 饭桌上的话题终于不再围绕着李安一个人，这让李安轻松了许多。 高中同学聚会嘛，实在没必要就盯着那么几个人，混的好与不好，无关未来与眼下，李安相信今天能来的，多数还是冲着当年那份同学情谊，况且他今天坐在这里，并没有什么优越感。 「强哥，这届孩子怎么样？」一人问。 强哥：「你们是我带过最好的一届。」 众人：「切。」 强哥：「算你们心里还有点数。」 众人笑。 笑声中，高三的往事一件件浮现在众人眼前，就像才发生在昨天。 每天做不完的卷子，记不完的笔记，中午食堂的面条，下午校门口的香肠炒饭。 晚自习的课间，谁谁和谁谁又在哪哪说悄悄话了，是大家第二天最好的八卦。 高三，承载着一代又一代人的青春回忆。 被没收的手机，被拒绝的表白，被涂鸦的校服，被笑容遮掩住的泪水，存在于毕业照的每一寸色彩里。 此刻每个人都拿着手机，看着强哥发在群里的毕业合影。 一张张笑颜如花。 「我每换一部手机，都会把这张照片设为壁纸。」 下一秒。 「我要时刻提醒自己提高警惕！」 众人大笑。 要说禹城矿中15级毕业班，就属二班最淘，淘到毕强带完人生中的第一届高三毕业生没多久，就开始掉头发。 「哎，可惜我一头浓密的黑发。」 照片中的毕强，那时确实还是个年轻帅哥。 孙鸿忽然提议：「强哥，我们回学校门口拍张合影吧？」 陈亚玲：「啊？」 赵波：「现在？」 刘宁：「好啊！」 众人七嘴八舌，很快便统一了意见。 喝完最后一杯酒，陈亚玲唤来服务员，其余同学已经围到了毕强身后，陈亚玲将手机交给服务员：「多拍几张。」 接着绕过桌子跑到郑晓雨身旁，李安站在郑晓雨身后，一旁是孙鸿。 七年之后，当年的四人组再次回到了一个镜头中。 「强哥！」「茄子！」「高三二！」 不同的口号，带着同样的情绪。 聚散之前，众人约定以后每年初九，桂发祥莲花厅不见不散。 - 「我电动车呢！？」 餐厅大门阶梯下，李安一声高呼。 孙鸿第一时间凑过来：「你骑车来的？」 李安来不及解释，急忙走进超市。 这时所有人都注意到这里，陈亚玲问：「怎么回事？」 孙鸿摊手：「他电动车不见了。」 就在众人准备帮忙找车时，李安一脸苦笑着从超市走出。 超市老板说不知道。 他也懒得调监控了，丢了丢了吧，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刚才到地儿他着急上楼，忘拔车钥匙了，还好车钥匙上只有一把家里的钥匙，不然就更麻烦了。 「没事没事，不找了，破财免灾。」 说着他就寻思，老爹那破车能值几毛钱，电池比傅天鸣的肾还虚。 一场不算笑料的笑料，结束了矿中15级高三毕业班的虎年聚会。 「强哥再见！」 「强哥再见！」 「强哥再见！」 众人纷纷在道别中各自上了车，李安和郑晓雨在陈亚玲和孙鸿的目光中上了同一辆出租车。 孙鸿：「你说他俩还有机会吗？」 陈亚玲：「你有病吧，你不是说李安有女朋友了吗？」 孙鸿：「反正又没结婚。」 陈亚玲：「你信不信我现在就给袁洁发信息，让她也听听。」 孙鸿汗：「哎哎，我就那么一说，你急啥，你刚才不还骗李安说晓雨要订婚了。」 陈亚玲:「谁让他当初骗晓雨。」 - 「师傅，北庄。」 两人都坐在了后车厢。 二十分钟后，车子挺到了北庄大门口。 李安付了车费，跟着下了车。 此时两人站在大街上，门路斜对面就是南新社区，望北看，矿中的大门已经焕然一新。 今晚二人已经聊的够多了。 「拜拜，祝你一路顺风，今年顺利上岸。」 「拜拜，希望未来有一天能买到你的钢琴演奏CD。」 李安点点头，接着目光落到郑晓雨身后的小旅馆门前，一辆他熟悉的白色宝马。 「好运。」 转身挥挥手，他向斑马线走去。 三秒不长不短，身后一声轻声呼唤再度叫住了他。 李安回头。 「李安，你喜欢过我吗？」 郑晓雨的眼神总是这么清澈。 李安点点头，接着向前走去。 郑晓雨望着李安的背影笑了笑，用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谢谢你，李安。」 「好运。」 转身走进北庄大门之后，她掏出手机打开微信。 点开第一个头像的聊天界面。 20:45***：师姐，我明天中午可以去机场接你吗？ 片刻。 雨滴：你要想好哦。 发完这条信息，郑晓雨快速将手机塞回背包，噔噔噔的加快脚下的步伐，明天一早，她也要离开禹城飞回津市了，属于她的新生活，其实很早之前就开始了。 青春或许会有遗憾，可它教会了我们如何珍惜眼前。 如果那晚她没有坚定的改写志愿，或许今天两个人会有不一样的结局。 但是人生没有如果，她庆幸去年遇见的这名小学弟。 终究李安让她明白了喜欢一个人的感受，而小学弟让她体会到了爱一个人的感受。 接着包里又震动起来。 郑晓雨没忍住拿出了手机。 ***:师姐，我想现在去接你 雨滴：你傻不傻，明天下午2点，我要在机场门口看到一束玫瑰花 - 「爹，我那个...你的电动车...」 「咋？没电了？坏了？你说啊。」 「那个，它丢了...」 「咋丢的？我钥匙呢？」 「跟车一起丢了...」 「...你咋没把自己丢了呢？」 - 许诺一辆新电动车都不行，李安实在挡不住老李的牢骚了，客厅坐了一会儿就以困为由回卧室了。 手机里，小米已经在两个小时前和他说了晚安。 明早小米要回蓉城了，看情况老季一家明天也要走了。 李安望着天花板看了一会儿，接着打开枕边的日记本。 翻到了最新一页。 片刻后拿起床头的笔写道。 「2022.2.18半雪」 「郑晓雨本来填了蓉城师范，那晚改成了津市大学，我猜，她或许知道你当时在骗她，此刻写下这句话，我依然不知道你当时究竟在想什么，为了什么骗她，又是为了什么没有回答她，或许你已经不喜欢她了，只是不想耽误她，或许你还喜欢她，只是觉得你们没有未来，我不知道，李安，我真的不知道，无所谓了，那不是我的事，现在我只想告诉你，她现在过得很好，准备考博了，她说她遇见了一个很喜欢的人，我能从她说话时的眼神中感受得到她的那种喜欢，和喜欢你的感觉完全不同，她现在过得很好，希望这也是你想看到的，另外后天我也要走了，期望老爹的腿无大碍，以后再也没有人可以欺负老爹老妈了，在这个问题上，你真不如我，算了，不说这个了，你就别管了。」 「钱还完了，大拇指的问题也解决了，我知道你心里最喜欢的作曲家是巴赫，尽管巴赫暂时距离我还太过遥远，但放心吧。」 「所有的一切都放心吧。」 「除了小米，我可以与你分享一切。」 「就这样吧，你也好运。」 合起日记本，李安重新将日记本的锁锁上，下床打开窗，他用尽全身力量将日记本的钥匙扔向了最远的夜空。 他接着到回到床上，手机屏幕亮了。 小米：饿醒了，想你 望着聊天背景图上的两只竹蜻蜓，李安笑了笑，宛若新生。 今天过后，此世间，他，就是他。 25.师生密谋，二十个腰子 “如果说一切都是天意，一切都是命运，终究已注定inginginging——” 这小颤音，没谁了，李安光着身子，沐浴在花洒下，一边洗着头，一边满脸陶醉。 看得出，此刻他的心情，比歌唱的还好。 - 初十一早，李安睁眼拿起手机，小米半小时前已经上了飞机，此外还有两条物流信息，不出意外，前天下单的吸油烟机和电视上午就会到达。 这一觉睡醒，全是开心的事。 爬起床，他晃晃悠悠来到卫生间，本没想洗澡，奈何镜子里的自己像是顶着个鸟巢。 反正都要洗头，干脆大头小头一块儿洗了得了，正好昨晚没洗澡。 他这边哼着小曲儿洗着澡，厨房里老李正噼啪的剁着什么东西。 洗完澡李安凑到厨房，见桉板上的排骨，眉头都皱不起来了，只觉得肚子已经饱了，“咱中午别整这些了，熬点稀饭吃点饼子就行了。” “中午不吃。” 老李卡的又是一刀噼下，顿时间，桉板上的小排一分为二，血水昝了一手，“一会儿烧上，冻起来，到时候和肉羊一块给你寄过去。” 李安捂脸：“爹啊，我那冰箱放不下啊。” 昨天夜里他还和陈璇为这个事情发愁，陈璇那边也是，好像两边的父母说好了似的，必须要把他们的冰箱撑爆才罢休。 老李：“这个排骨寄到之后，你们当天就可以吃，不用往冰箱里塞。” 李安：“好好，除了排骨和羊肉，别的什么都别弄了，以后我有需要肯定给你们说，你烧吧，别太甜，那天烧那的肉把卖糖的打死了。” “你等等。”老李叫住李安，“我和你妈也打算给季成光他们家寄点羊肉，你把他家地址发给我。” 李安寻思冰箱里除了那块要给他寄的意外，也没剩多少羊肉了，“你啥时候去买？正好你问问他们能不能直接给寄走，能寄的话那就买回来再打包折腾了，让他们直接代发不就行了。” “我就这个意思。”老李把昨天下午去肉店咨询到的情况告诉了李安。 李安一想，“这事你别管了，我去就行了，正好给魏老师一起寄点，我师母喜欢喝羊肉汤。” 这时安妈也来到厨房，“对着呢，我也这么想的，你看你那边还有什么人需要送，你把地址都发给你爹，到时候让他去弄就行了，你就别去跑了。” “我自己去。” 李安决定这事还是自己来，他打算回头再问问傅天鸣。 季洋的生日人家也是给自己帮了个大忙，这会儿他问一声也算是一份心意，好朋友嘛，再者禹城的牛羊肉还是挺不错的。 回到客厅，李安刚掀开琴盖，就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妈，季洋昨天在这呆了多长时间？” “一个多小时吧。” 接着他给季洋去了个电话，“干什么呢？” 片刻。 “你爸你妈呢？” 李安来到阳台向窗外看了一眼，“行，我知道了，你别看了，拿好房卡过来上课。” 电话里小季正在看什么奇葩说，老季两口子出去买东西了。 - 七分钟后，小季风风火火赶到。 “师爷好！师奶好！” 早已轻车熟路，季洋来到先去厨房和老李夫妇问了个好，接着跟李安来到客厅。 “老师，今天学什么？” 昨天听了将近六个小时的课，小季还真有一肚子问题。 “先别急。”李安让及季洋先把书包放下，“早晨吃了吗？” 季洋点点头，放下包自觉坐到钢琴前，跑了两段音阶，接着“当!—当！”两声，然后转头看向李安。 眼神叽里咕噜的。 李安抬手摸了摸下巴，审视的口吻道，“比他差点。” 啊！？ 小季心道不是吧！她认为单就开头这组八度，自己弹得至少也应该和刘双羽在同一水平线上啊。 “老师...”小季有点点点点不开心。 李安见此不逗季洋了，“我对你的要求肯定比对他的要求高啊，你有十分水平，却只弹出了六分，他只有七分的水平，却也弹出了六分，同样的六分，你说你是不是比他差点。” 这么一听，季洋心里长出一口气，但好像也没有什么开心的感觉，毕竟自己比对方大一届，还和老师学了半年了。 哎。 马上就要回蓉城，一到家，她就要开始准备文化课。 也就是说，她接下来没什么时间同来系统得练琴了。 一想到这个时间长达三个多月，她就感到惶恐，她清楚，不练琴，就意味着要退步，她不要退步。 尤其是听完二十四个艺考生的课，她发现自己原来还有不少应该在艺考阶段解决的问题没有解决。 再看台上的刘双羽，两下就搞定了老师提出的问题，刘双羽他们可是还有整整十一个月的时间来努力练习啊。 哎。 艺考前担心的是考场上发挥不好，考完了又担心拿不到好名次，即便拿到了好名次，大一开学还有专业复核。 万一专业复核的时候，当着所有大一钢琴系同学和所有钢琴老师面前，弹砸了———天呐！ 想想都恐怖。 她不要退步啊。 “老师，这三个月我真的不能练琴吗？” “能啊，学文化课和练琴没有什么太多冲突。” “真哒！” “你先别着急高兴。” 李安叫季洋过来也是想和季洋聊聊这个问题。 首先她了解季洋的部分想法，季洋自尊心强，三个月不练琴，心里肯定会不踏实，他知道季洋肯定担心到时候的专业复核，说来这也怪他，当初在不了解季洋具体情况的时候，拿专业复核吓唬对方，为了让对方能更加重视艺考，结果给孩子留下了心理阴影。 就李安有印象的，季洋已经问过她不下五次，老师，专业复核的时候弹不好是不是真的会被退学。 这种情况几乎不会发生，学校这么干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我招的学生，我再退掉。 我校评委是干嘛吃的？ 其次就是他这两天也在考虑这个问题，可以说小季正处在一个快要入门的上升期，就这么断掉三个月，确实有些可惜。 况且季洋的文化课底子还是不错的。 通常艺考生结束专业考试，全力投入到文化课的学习，这种情况多发生在那些文化课底子很差的考生身上，他们的目标是到时能过提档线。 而根据李安的已知情况，季洋目前的文化课水平是在提档线之上的，那么以他的经验，只要季洋能保持在这个水准的基础上，保险起见，每科再提升十五到二十分，最后妥妥的一定没问题。 如果季洋是他的女儿，他会把季洋准备文化课的时间分出一半，让季洋用来练琴。 可问题就是他不知道人父母的想法，万一人家就是想让孩子利用高三最后这点时间多学点知识呢，这个想法肯定是对的。 所以最后这个问题还是得看老季两口子怎么说。 “你和你爸你妈聊过这个问题么？” 小季叹气：“他俩自己都统一不了意见，我妈要给我报全封闭式的寄宿提高班，六个老师围着三四个学生转那种，我爸想让我回学校正常上课，下面再找老师补课。” 李安：“那你呢，怎么想？” 小季：“我觉得都没必要啊，现在网课那么多，我自己在家定计划复习完全够了，关键在家还能准备专业复核的考试。” 李安乐：“你要专业没过怎么办？” 季洋愣了一下，接着眼睛都亮了：“那不就不用准备文化课了！而且又有一年时间准备曲子了！” 李安惊:什么脑回路？ 季洋一想到明年再考，还有点小兴奋：“老师，明年再考的话，我弹什么曲子！？” 李安：“...你是要想换曲子？” 季洋被问傻了，在她看来明年如果再来一年，肯定要换比黑键和月光更难的曲子啊，这不是一件自然而然的事情吗，“老师，我...还弹这两首？” 接着李安只问了季洋两个问题。 “黑键的左手，你的力量够了？” “月光三的开头，你有蓄力感吗？” 然后转身在钢琴上啪啪做了两个示范，听得小季神魂颠倒，随之也清醒了。 “老师我懂了。” 李安摆手：“季洋，无论你今年过不过，你都得从头再来了，从音阶开始，懂了吗？” 季洋认真地抿了抿嘴，脸上的表情平静许多。 “老师，我明白。” 李安：“明白就好，之前因为时间关系，为了让你应对考试，我没有办法，只能让你死扣这两首曲子，接下来我们要以一种全新的态度来面对钢琴学习这件事，昨天的课你也听了，有些问题不需要我再重复了吧。” “嗯。” 季洋点头。 好像有点严肃了，李安笑笑让开钢琴的位置，拍了拍季洋的肩膀，“昨天弹得不错，给我长脸了。” 下一秒。 “嘿嘿!!” 【声望值+1】 “看在你昨天的表现，你爸你妈那边，我帮你想想办法。” “谢谢老师！” 【声望值+1】 “来坐，先给你讲讲音阶到底在练什么。” - 一个半小时，一晃而过。 同时李安也在好奇，按照系统提示，声望值是由超过一百点之后的每一点师生指数生成的。 那么声望值的本质是不是师生指数的另一种形态呢，李安原本觉的应该是，不然昨天的大师课上，他也不会因为没有出现“来自小季的声望值+1”而感到心里有些不舒服。 大半年来，系统已经是他与这些学生之间的一部分，尽管系统提供只是一些看得见摸不着的数据，但他还是会不由自主得在意，比如“谁的”，这种前缀署名。 没有署名的点数来源，就像系统教室里的他忽然分不清东西，和一个个像素小人之间少了一种磁场。 还好现实中这些小可爱还是有哭有笑的，比如季洋昨天在台下呲牙裂嘴的模样，这就让他很安心。 数据始终是死的，这一点，继王小虎泪奔事件过后，李安再次体会到。 可现在，他觉得这个声望值和师生指数好像又没有什么关系，因为从99升到100，小季花了近四个月的时间才达成。 而从昨天到现在，他的声望值已经积累了7点了。 换算回去的话，也就是说季洋的师生指数已经来到了107？ 这么轻松？ 显然不该。 但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而且这个声望值又是干什么用的？ 全是问题。 还有即将建成的教室杂货铺。 再过三个小时就有眉目了。 李安收回思绪，“总之你回家先这么练着，我想一天抽出两个小时练练琴他们还是能接受的，总不至于你一回家你妈就把你送走。” “等我回去找他们好好聊聊，看看他们的具体想法。” 小季拜托：“老师，一定一定别让我去那种封闭式的寄宿班。” 李安叹气：“你妈啊。” - 午饭前，李安的两件快递到了家门口，一台大立方侧吸油烟机和一台四十二寸大液晶电视机。 正好赶着老季在，和李安二人说干就干，先把电视给换了。 老李在一旁想插手都插不上。 看着崭新的的大电视搬上电视柜，老李心里美滋滋的，这次他也不打算问李安这两样电器多少钱了，他打算等李安后天走的时候，把存折一并交给对方带走就行了。 昨晚听完李安的大师课，回家的路上，他心里更加坚定一件事，儿子应该属于那个外面的世界。 六口人中午简单对付了两口，一点四十，李安送老季一家三口到小区门口。 “路上注意安全。” “李老师，快回去吧。” “正月十五带陈老师来家里吃饭哈。” “老师再见！” “再见！” 师生二人隔着车窗挥了挥手，算不上什么道别，过不了两天马上又要见面了。 见车子开远，李安往菜市场的方向走去，中午傅天鸣给他回了信息，让他帮忙买点上好的羊杂，说他老岳父特别好这口。 还给李安转了1000块钱。 - 来到菜市场的肉店，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李安最终花了6600，下了八份单，一共十六份包裹。 “明天中午十二点之后，打包寄出去就行，一定要包装精美，就按这七个地址，每个地址要什么东西，单子上我给你写得清清楚楚，千万千万别弄错了。” 十六份包裹，他和陈璇一份、王美丽一份、贾明玉一份、秦勇两份、老季三份、傅天鸣三份、魏老师三份、陈璇老家三份。 “没问题没问题，您放心。” 李安扫码付完款，老板嘴都合不拢了，主动问他要了个微信，“以后上好货，第一时间通知您。” 李安笑：“这么大一单生意，您不给来点赠品？” 老板：“哎哟，给您打这个折我都不挣钱。” 李安：“三十个腰子。” 老板：“得，十五个算我白送的。” 李安：“大过年的单数多不好听，二十个，这次吃的好，下次还找你。” 老板：“行，就冲您这句话。” 老板说着拉开冰柜就要帮李安装腰子，李安打断道：“不不，明天直接给我加到最后一个地址的包裹，一起寄过去。” 老板：“得嘞。” 李安瞅了瞅冰柜里面，“羊鞭不送上十根?” 老板要哭了，李安哈哈一笑：“两根两根，没吃过这个东西，想尝尝，一起包上。” 老板忙点头，“好好”，脸上陪着笑，心里却在说，求求了，赶紧走吧。 李安送上祝福：“开了我这单，今年你肯定旺。” 老板拱手抱拳：“谢谢谢谢。” “行，您忙，不耽误您时间了。” 李安前脚刚走出店门，老板还没来得及松口气，接着就见李安半个身子又出现在玻璃门外。 那脸上的笑容让他有点害怕。 “腰子带不带油没关系，您装货的时候可别弄错了，我要的是羊腰子，不是牛腰子。” “您忙。” 嗖的一声，李安又消失了。 老板心里最后那点小算盘，也没得打了。 “哎。” 谁让这是大户呢。 低头看了看手里这把单子，老板感叹，见过过年买肉送礼的，可真没见过这么送的。 - 回家的路上，李安给陈璇打了个电话，陈璇一边接电话一边还再搞卫生。 李安：“还没干完？” 陈璇从拎着行李进家门，到现在已经快三个小时了。 “你不懂。” 陈璇没办法和他形容一进门感觉空气中都布满了猫毛的感觉，还有沙发被八万尿得远比孙雨曼拍的视频里要严重。 “都黄了！” 李安：“...逆子....辛苦我们小米老师了，放心，等我回去亲手干它。” “刚送走季洋一家，买了点肉，给你家也寄了三份。” 陈璇：“啊？！” 李安笑：“反正宋阿姨什么都知道，你就和她串通一下，给家里说是你托西北朋友买的，你家一份，两边老人各一份。” 听李安这么一说，陈璇就有数了：“行，什么时候到啊，我给我妈提前打好招呼。” 李安：“估计后天就到了，发的顺丰。” 陈璇：“不会寄了很多吧？” 李安：“不多不多，主要我也不知道他们怎么吃，反正有骨头有肉，这次之后，以后就知道他们喜欢吃什么部位了。” 陈璇：“有心啦，嘿嘿，么么，爱你。” 李安：“小事小事，你下午还去昱东吗？” 就在这时，叮的一声响起—— 李安心里一动，杂货铺完工了！ 26.老师！！营业正式开启 “不去，我已经约了陈梓童和赵嘉莹下午来上课。” 听到陈小米同志已经回归生活节奏，李安又被刺激了一下。 两样家电花了4300，买肉花了6600，不算明天去医院的花费，他还没捂热的巨额存款，已经回到二十万基准线下。 要知道就在两天前，李安自己手里的加上老季的15个、齐云松的2个，已经让他晋身二十万员户的行列。 “知道了，快收拾吧，争取上课前再休息一会儿。” 挂了电话，李安装起手机走进单元门，进家换了拖鞋就往卧室里钻。 “人走了？”客厅传来老李的声音。 “走了，我又去了趟市场，肉买好了，你别管了。” 顾不上再和老李多说，回到卧室关上门，李安搓搓大手，打开了系统面板。 进入教室，画面有点搞笑，以绿毛王小虎为首，除了正在练琴的小北，剩下的孩子都围在左上角j教室的。 一个个头上顶着问号，来回走动。 李安目光跟着移到新建完毕的像素建筑物上，眼前弹出提示。 ‘教学杂货铺，提供各种实用教具，物美价廉，声望值兑换。’ 原来是在这等着呢。 明白了。 手握七点声望值，李老师进入了教学杂货铺。 接着一闪，画面变成了一组两格展柜. 展柜上方【教学杂货铺】:1级（0/10） 来不及吐槽（0/10）的鸡毛设定，李安向下扫去。 两格物品一左一右，每格里面各有一个....有点像乐高积木拼成的...东西，花花绿绿的看不清。 这是？一条狗？ 【智能扫地猫n95】 【售价】：3声望值 【功能】：全方位三百六十度无死角，舔亮教室的每一处死角。 扫地猫？舔亮？什么鬼...这特么的要3点声望值？？ 李安快速移向第二格物品望去：这又是？一盆？ 【银心吊篮】 【售价】：6声望值 【功能】：净化教室质量，改善教室环境，低概率提升学员的练习效率。 提升练习效率！ 六个字点燃了李安的想象力。 忽然他的思绪停在天马行空的一角停了下来。 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教室里有了这样一盆花，小北练琴，原本一个小时才能掌握的东西，现在或许只用五十分钟？ 李安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随即喃喃摇头，不可能不可能，如果真是这样，那岂不是可以把练琴的过程以某种形式量化？ 这不几乎等于直接帮助他的学生开挂了？ 并且在超自然的视角中讨论超自然的合理性，他至今自己都没有碰到一件能够直接让他提升练琴演奏技术的道具，已经半年多了，各种各样的道具他都见识过，哪怕是季洋的100分超级奖励，据物品描述大概也只是观看一场演奏会—— 所以怎么可能在一个1级商店里，只用8点声望值，就能够到如此逆天的教学道具。 面对眼前这样一张面板思考合理性，李安觉得自己可能是脑子短路了。 忽地不知道联想到了什么，他心底慌乱起来起来，额头上瞬间布满了汗粒。 眼前的画面回到卧室，他环顾四周，一切都是熟悉的场景，可他却有种不知身处何地的感觉。 我为什么会在这？ 我又是谁？ 茫然的皱起了眉头。 他看到桌子上的水杯，快速走过去。 拿起，是水杯，晃动一下，杯里的液体会来回晃荡。 举杯喝了一口，是水。 可我为什么会拿起水杯?水为什么是水？ 他端着水杯的左手忍不住哆嗦起来，心跳不受控制的加快，额角上的汗已经顺着两鬓留到下巴。 浑身发冷，嘴唇打岔，李安的大脑被忽如其来的饥饿感吞噬，一边咽着口水一边用手擦着脸上像是流不完的汗水，快速打开卧室门，颠颠撞撞地扶着墙走到厨房，见到桉板上的油饼盘子便扑了过去，拿起一快油饼就往嘴里拼命塞。 “你咋了？” “饿了？” 身后传来声音，李安“约”的一声自胃向上涌来巨大的呕吐感，扔掉手中油饼，转身一把推开身前的两个人影，向前迈步的腿一软，一个趔趄摔倒在地，像是感受不到任何痛感，他扶着洗手池用力站起，一步三摇莽进了卫生间。 “冬！ ”卫生间的门被甩死，“卡察”。 眼前的场景吓坏了老李夫妇二人，安妈惊慌失措的大声呼喊，老李跟着已经来到厕所门口。 只听里面一阵哕哕哕的呕吐声。 卫生间内，李安抱着马桶吐了个天昏地暗，最后干呕到酸水都吐不出来了，他双臂一松，整个人呈大字仰面躺倒在地卫上，感受着后脑尾部传来丝丝凉意，他摸了摸地面，地面是冰凉的。 接着膝盖和额头也相继传来痛感。 呼—— “我没事。” 仰起脖子，李安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冲着紧闭的门扯起嗓子。 “让我缓缓。” 见门外的消停了下来，他再没多余的力气管，肩膀一松，后脑缓缓重新落下。 缓了一会，觉得四肢力量恢复，他爬起打开水龙头。 哗—— 池水住满，他将水龙头的旋钮拧住。 滴嗒。 滴嗒。 滴嗒。 水嘴滴下一滴水珠，池水水面便荡起一圈涟漪。 昏黄的灯光下，水面闪烁，每一圈涟漪都像是一个独立的小世界，外面的世界包裹着里面的世界，一个世界套着一个世界，让人分辨不清。 忽地一头扎进一圈圈涟漪之中。 任由比电流还迅勐的刺骨寒意从头皮一瞬传到脚底，冰冷的池水像是要挤进眼皮，片刻后，李安慢慢闭上眼，不知过了多久，远远一个光点出现在一片漆黑之中。 光点越来越近，像是变成了一束光，光影下，他仿佛看到了他睁眼看到这个世界的前一秒。 - “老师！” 身后传来一声熟悉的呼唤，李安扶着头，吃力地转过身，努力望向声源，马路边，一虎头虎脑的小男孩正和他挥着手，小男孩对着他张着嘴，传到耳边的声音却越来越远，“我这周回家一定练....” 下一秒，他腿一软。 路口没有陷入慌乱，没有尖叫和汽车鸣笛，一切井然有序。 李安只记得滚烫的地面像是要把人烤熟，他抬不起胳膊，只能任由视域一点点变窄，他好像被过马路的人群远远围成了一个圈。 圈里的他，在那一刻像是变成了什么会吃人的怪物。 圈外钢铁混凝土搭建的现代都市，像是变成了一个沉默的斗兽场。 眼前彻底暗灭前的那一刻，“老师！ ！” 像是在黑夜里漫游了无数个世纪。 “喵呜——” - 像是又听到了八万的呼唤，李安勐地睁开眼，池底的黄色水锈就在他的眼前，冰冷的水再次挤向他的眼皮。 咕都！ 咕都！ 又两个大水泡从水面升起，他已经挤干了肺里的最后一口气。 又不知过了多久。 李安紧扣在洗手台边缘的十指指盖已经快不见血色，身体开始了剧烈扭动。 可像是已经下了狠心，他将头顶彻底顶在了池底。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渐渐地，身体像是再度失去了力气，两只手终于抓不住了，接着从洗手台滑落。 李安已经感觉不到双臂在悬空晃荡了。 就在这时，‘于小北的师生指数提升至96’ 他视域再度陷入黑暗前，眼前飘起一组清晰的小字。 鼻子吸了一大口水！ “咳咳咳咳咳！ ！ ！” 李安腿一软，勐然抬起头，水面哗的一声，接着整个人不受控制向后倒去，一屁股坐到地上。 “呼！” “呼！” “呼！” 忍受着鼻腔里的胀痛，他双手支撑在身后，挺起的胸膛起伏不停，大口的呼吸着空气，像是几百年没有见过氧气。 “我没事！” “洗个澡就出去了！” “你早晨不是洗过澡了吗！” “再洗一个，一身味。” 片刻后，他抬起双手，将额前的头发向后脑背去，十指穿过湿漉漉的头发，指尖划过头皮，痒痒的很舒服。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从没有对这具身体有过如此强烈的真实感受。 起身两步走到镜子前，李安望着镜子里的自己，面色丝毫不苍白，还有点红润。 他先吐了下舌头，然后抖了抖鼻孔，最后做出一副生气的模样。 随之一笑，有病。 “你们别在门口呆着了，我真没事！” 潇洒的脱掉湿漉漉的秋衣秋裤，李安按下马桶冲水，接着打开花洒，将水放热后，接着钻了进去。 没一会的功夫，卫生间里便雾气蒙蒙。 咳咳咳。 咳咳咳。 咳完长呼一口，李安感觉肺部舒服了不少。 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想自己还会坚持做一次这样的尝试，至少他现在格外清醒，比夜里睡觉前还要清醒。 他清楚，一会儿出了卫生间，一切还会照旧。 只是他已经许下一个愿望，他期望看着小北小虎他们一点一点长大，期望看着父母能安详的百年，接着期望看着自己能够和陈璇一起慢慢老去。 或许这不该是一个开始思考生与死的年龄阶段。 可愿望的种子已经在他心底被埋下，就在2022年的初十这一天。 或许从这天凌晨将日记本钥匙扔出窗外那一刻起，生命于李安的意义就已经不一样了。 此刻潜伏在他体内的生命力已被彻底激活，接下来，他只需带着火一般的热情，用心去浇灌这粒种子。 对于剩下的一切，坦然面对。 “是否花费6声望值兑换银叶吊篮？” “是。” - 门外。 老两口你看我我看你，他们实在费解，怎么好端端的忽然就吐起来了？ 吃坏肚子了? 不该啊，都是家里做的饭，他们俩怎么没事呢。 - 蓉城。 永康城十栋2-902。 于小北正拿着手机，一条qq消息忽然弹出。 那年烟花:我拿我妈的手机给老师发了条信息，老师没回我。 彩虹：哦，好吧，你作业写完了没有？ 那年烟花：还有六篇作文，五张数学卷子，六张英语卷子，你呢？ 彩虹：我昨天刚写完，你加油吧。 那年烟花：小意思，两天搞定，你打游戏不，刘丰瑞也在线，我们一起？ 彩虹：不了，我要练琴了。 那年烟花：okok，老师给我回信我我告诉你。 彩虹：谢谢 结束了和王小虎的对话，小北放下手机，接着回到钢琴前继续练了起来。 刚才她复习库劳的小奏鸣曲时，看到谱页上老师为她勾画的圈圈点点，忽然特别特别想老师，于是他给王小虎发了qq，问对方知不知道老师什么时候回来。 唔，好想老师，不知道这周能不能上课。 - 李安洗完澡，从门缝接过老李递来的衣裤。 接着穿好推门而出，见门口老李疑惑地打量着他，笑着边擦头发边说：“没事，就是忽然恶心想吐，想吃点东西压一压，结果更恶心了。” 老李皱眉：“你是不是烟抽太多了？” 李安应声：“还真有可能，这两天早上一起床就干呕。” 这时安妈端着一碗热牛奶从厨房里走出，眼里满是责怪，“以后那个烟你也控制着点。” “啊是是是。” 客厅里陪老两口坐了一会儿，李安慢慢喝完牛奶，“爹穿衣服，咱也走吧。” 老李：“你不再睡会了？” 李安:“不睡了，不然晚上睡不着了。” 老李想想也是，“那行，你去把头发晾干我们走。” 爷俩本就计划今天下午去买新电动车。 - 李安回卧室拿起手机，发现王小虎刚才给他发了一条语音。 “老师，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他心笑我正要找你，你到自己送上门了。 “这周周末上课，我知道你这段时基本没碰钢琴，现在赶紧去给我练琴。” 回完王小虎的信息，他接着又陆续给于小北的妈妈、车琳的爸爸、刘丰瑞的爸爸等家长先后去了信息，本周开课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也想催促让这些孩子赶紧练练琴，他想看看教室里挂上银边吊篮，究竟对这些孩子的练习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 发完所有信息，李安简单收拾了一下，带着老爹出发了。 - 此刻刘丰瑞正抱着手机激烈的操作着，忽然听不见王小虎那边的动静了，接着屏幕上的鲁班七号也原地不动了，被敌方奔袭而来的跨马关二爷扬手一刀，猝。 接着他自己也未能幸免。 搞什么！ 刘丰瑞很生气！ 见泉水复活的王小虎依然没动静，他退出游戏正要给王小虎发信息。 结果对方的信息已经发过来了。 那年烟花：熘了熘了，老师要回来了，这周末要上课，我得练琴了 刘丰瑞，我擦...这个年他他他他，他除了给表哥表弟们弹了十来遍孤勇者，再没有碰过一下钢琴，这就要上课了... 科技与狠活：你怎么知道？ 刘丰瑞正琢磨着，卧室门被轻轻敲响，他望去，接着他老爸轻轻推开了门。 刘爸爸微笑着晃了晃手机，“李老师发信息了，这周要上课，练不练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着轻轻的又把门关上了。 刘丰瑞手机一扔，火速从床上爬起，他还想问老师学tra time的钢琴谱，让老师教他弹这首曲子，这是他这两天发现的新欢！ 完了完了完了！要是被老师看出自己这段时间一点没练琴，那他还想个毛啊！ 坐到钢琴前，一把掀开琴盖。 呼—— 冷静冷静。 翻开车尔尼，他打算只练老师布置的三条新曲目，假设，假设到时候上课，老师让他弹上节课吩咐他要提速的旧曲子，他就说只顾着练新的了。 嗯—— 打定主意，小刘弹手开始了。 - 昱东新都。 车琳午休醒来本想继续练琴，可寒假作业还有好多没写。 懒洋洋的坐到写字台前。 她爸爸在店里忙，她不知道老师要回来了，可她想老师。 一想老师，她就想起老师要求她好好写作业的话，所以她决定继续写作业。 她想老师快点回来，不仅仅是因为老师布置的曲子她年前就已经全部背下来了，她还想听老师讲乐理，想听老师的声音。 - 两个小时后，老李骑着新电动车，迎着风，带着儿子，心里美滋滋的。 爷俩一路朝着家的方向驶去。 “爹，你什么时候去考个驾照吧。” “害，我可不愿意开那铁疙瘩，没劲。” 这话让李安依稀回忆起来，他小学三年级的时候，老李是想要买台摩托车，结果他学钢琴了。 哎。 再次唤开面板，这次教室里，除了车琳和季洋，剩下的孩子都已经坐在钢琴前了。 他缩了缩脖子，贴到了老李身后。 “爹。” “咋？” “我小时候你逼我练过琴吗？” “那可没少。” 李安笑笑，“你慢点，再慢点。” —— 次日一早，一家人出发前往已禹城第一人民医院。 27.论技术，论机遇，论新渠道 幸好李安提前预约了，不然按照今天这么一圈跑下来，别说老两口了，就连他自己的身体都未必吃得消。 体检真是个体力活，尤其是带着老爹老妈，满医院上下来回到处乱窜。 是真折腾，不过好在该做的项目都已经做完了，按照陈璇提供的攻略，根据医院开放的最大医疗资源，今天李安的任务算是完成了。 这里必须得感谢一下陈璇，帮他做了一份详细的体检攻略。 哪些是中老年父母的必检项目？ 按照什么项目顺序检查最为省时省力？ 当然了，李安知道，陈璇哪懂这些啊，所以还得感谢一下宋怜阿姨，借陈璇之口，给了他很多非常实用的建议。 遗憾的是部分必检项目的报告今天出不来，还要等两天。 可李安不能等了。 到时候看呗，没问题最好，有问题大不了他再回来，反正体检已经做完了，结果不是他陪在这等两天就能改变的。 不过就目前拿到的报告来看，他已经带着老爹老妈挨个科室挂号咨询过了，都是些小毛小病。 比如老妈血小板含量偏低，老爹血糖偏高血压偏低，针对这些问题，医生开了药，也给出了日常生活中的饮食起居建议。 再就是老李的腿，血也验了，片子也拍了，药买了一堆，医生说病情不算严重，建议先按时吃药配合烤电理疗控制控制，定期来做复查，如果没有明显改善，后续建议李安带老李再去大医院看看，有些问题在这排查不出来。 对此李安也有些无奈，禹城的医疗水平就这么个情况，眼下也没有别的更好办法。 他拿完药回来还和老李开玩笑说，请个假明天和我回蓉城吧，老李瞪眼，盯着他手里的药袋子都都囔囔得嫌这些药贵。 这些药确实贵，大盒子的、小盒子，合下来一个月得吃差不多2500块左右，老李之前四个月的药也吃不了这些钱。 要这么吃下去，一年得三万啊！ “你可说对了。” 李安掰起手指算了起来，“一年三万你干啥不行，要真是吃上三年，这钱都够你换个电梯房的首付了，是不是。” “所以赶紧好起来，医生咋说的，按时吃药，按时来做治疗，有好转了，以后就不用吃这么贵的药了，人家还说什么，少干活，多休息，烟能别沾就别沾了，不行你干脆把烟戒了算了。” 安妈帮腔道：“一天到晚咳咳咳的，以后别抽了。” 让一个四十五年烟龄的老烟民戒烟！这得多过分！ 可老李此刻却在认真盘算戒烟这件事，不说别的，儿子一口气给他开了三个月的药，为了他能早日好起来，他自己要是连戒烟的决心都没有，那实在辜负了儿子一番心意。 况且从医生那里得到腿的问题不算严重，这一点也让他更有信心了。 不就是戒烟么，老李心一横，戒了。 “戒戒戒，走吧，药也取了，咱就别在这耽误时间了，走走走。” 说着老李拄着拐先走一步，后面李安和老妈相视一笑，接着跟了上去。 “来给我。” “哎不用妈，都是些纸盒子，一点都不重。” “我给你说，你可要好好保护你的手。” “那我也给手买个保险，你看成不？” 安妈头回听说手也能买保险，就像她今天做的一些个体检项目，闻所未闻，“怎么买啊，妈掏钱给你买。” 李安一乐：“行，再过二年。” 见儿子笑，安妈也高兴，此刻她是放心了，老李问题不大，儿子身体健康，就是偏瘦。 “别光傻笑，回去好好吃饭，你不好好吃，人家小陈也吃不好，听见了没？” 李安心笑不至于不至于，可想想陈璇回去一天半了，昨天晚上吃的泡面，今天中午吃的泡面，大概是下午实在不想吃泡面了，刚才他排队取药的时候，陈璇给她发信息说晚上要自己做点饭，他问陈璇做啥。 “等我瞅瞅啊。” 李安把右手的袋子挂到左手，拿出手机一看，小米：秘制，炒方便面！ 片刻，一叹。 “别说，您说的还是有道理的。” 接着。 八万一：我妈说了，让你晚上炒点菜，蒸点米饭。 老李都快走出一楼大门了，一回头，娘俩怎么还在那墨迹，心道你两个腿脚灵活的人，走不过我半个瘸子。 “李安，快点。” 母子二人快速跟了上去。 老李：“你不是一会儿还有局儿么？” 李安：“才五点半，不着急，先给你们送回去。” 安妈：“不用，你直接去忙你的，不管我们，我们正好熘达熘达坐个公交车。” 李安：“熘达啥啊，天都要黑了。” 顺手拦了辆出租车，三口人圆满结束了今天的体检之旅，车子开到南新社区门口，李安没下车，“今晚就开始吃药昂，李工，回来我检查你。” 夫妇二人拎着药下了车，老李隔着车窗反教训道：“你也差不多点，少喝点，明天就走了。” 李安：“今天不喝。” 目送夫妇二人走进小区，李安转头让司机师傅去桂发祥。 禹城的确就这么大点地方。 - 李安今天不喝酒，他今天中午就给齐云松打过招呼说在医院体检。 昨天吐完，到此刻，他胃都还没缓过来、 昨天晚上他上网查了一下，没有找到致使他忽然呕吐的原因，不过顺着检索信息，他了解到了一种被称为“人格解体”的心理症状。 据网上说，‘此症状的特征为自我关注增强，但感到自我的全部或部分似乎是不真实、遥远或虚假的’。 这段描述几乎完全命中，他昨天下午在卧室里就是这种感觉，感觉周围的一切都是假的，像是身处梦中一样。 可当他想具体的查查这个症状时，发现网上相关的信息极少，多数提到的网页点开都是重复的一段话，‘作为一种原发性精神障碍，其原因尚不清楚，一般认为与精神应激因素以及生理学和心理学有关，多数学者认为，人格解体是一种原始的、高度病理化的防御方法。’ 奈何专业名词太多，他便放弃一探究竟了，再者他觉得自己一直以来的精神状态都是没有问题的。 大概是最近事太多，导致身心有些疲惫，在思考一些问题时激发了身体的应激反应。 想想昨天居然试图用强行溺水的方式来证明自己这...多少天来着... 李安揉了揉眉心，他似乎已经算不清自己来到这里多久了。 总之这个问题现在已经不重要，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在昨天过去了。 “到了。” 李安收回思绪，转脸望向窗外，他和郑晓雨就是在眼前这根路灯上的出租车，穿过路灯，他看到齐云松和杨大力两人正站在桂发台门前的台阶上。 应该是在等他。 付了车费，他开门下车。 微笑迎上。 - 三个男人不喝酒，一顿饭能吃了快三个小时。 这里面得有多少话。 期间李安连着两次纠正齐云松，“齐老师，讲座，讲座。” 没上这个大师课之前，一时虚荣心在做怪，李安听着“大师课”这三个字还有那么一点得瑟，可是上完之后，他看了季洋录的视频。 哎哟，简直不能看，比起奥拓上课那个范，他顶多算个讲师。 虽说最后那首k310弹的是确实，可那又如何？ 什么叫大师，领域成就突出，圈内德高望重。 近了说，人魏老师那才够得上大师的称谓。 所以再听齐云松对着他左一个大师，右一个大师的，他臊得慌。 “迟早的事。” 自从听完李安的课，齐云松就有这种预感，怕是按这样发展下去，李安未来真能在国内的钢琴圈里混出点名堂。 “咱不论别的，就说技术，你现在也算是国内准一线了吧？” 李安忙摆手，真不是自嘲：“齐老师，你现场听过华院附中的孩子弹琴吗？” 齐云松还真没现场听过，不过对于国内两大音乐附中也是略有耳闻，“真那么厉害？” 李安感叹：“这么说，这届新海杯少年专业a组的前三名，两个华院附中，一个海院附中，手指技术都比我强，都是高中生，那肖练李练弹得，你看着他们弹琴，不会有第二种感觉，这就是天才，真正的天才” 一旁杨大力哇的一声，他被李安的话震惊到了，“这么厉害？” 李安解释：“当然了，能进这两所附中的孩子，那必定是来自全国各地最优秀的孩子， “这三个孩子又是其中的佼佼者，也基本代表了国内青少年的最高水平了，别说参加国内的比赛了，就是同年龄段的国外大赛，这些孩子去了也能拿奖。” 齐云松听完一时也有些唏嘘，心道还是自己见识浅薄了，“那你说的这三个孩子估计未来都能成名成家。” 李安笑笑，又摆手：“演奏家文凭遍地都是，拿到演奏家文凭，你就是演奏家，可想成名，最后还得需要点运气，就这点运气，就是大多数演奏家一辈子跨不过去的门槛。” “我有个关系还算不错的朋友，就这届新海杯拿金奖那个，吴复生，他就是海院附小附中一路上来的，当时也是附中里的佼佼者，不过他大学没出国，一直在海院读的，今年研究生毕业。” “要说水平，我认为，个人认为啊，他算得上是真正的国内一线了，各个时期的作品库存都很足，也有个人演奏特点，刚签了星海的青年演奏家。” “在我们这个年龄段，绝对的万里挑一了。” “这不马上又要出国参加比赛了。” 齐云松疑声：“亚洲青年钢琴邀请赛？” 李安点头：“对，这比赛没有门票都参加不了，在我们看来级别也算高了吧，可他说就没什么含金量，顶多在亚洲还算不错，他这次去参加这个比赛，是为了明年去参加柴赛做准备。” “现在再想靠钢琴演奏成名，得到社会的普遍认可，别说你家在三环内有多少套房子，没用，就得拿全世界都认可的，具有含金量的真正国际大赛奖项才行，除此之外，别的什么都不好使。” 听完吴复生的故事，齐云松和杨大力都不由感叹。 李安接着笑道，“扯远了扯远了。” “哎李老师，你没打算再出国参加参加你说的这些比赛？” 杨大力是真觉得李安行，他前天在台下看李安弹琴，就觉得李安有钢琴家的感觉。 他做乐器生意，大大小小也见过一些人，说心里话，在那些个什么旅这旅那的演奏家身上，他没感受到李安给他带来的这种感觉。 李安也想过这件事，不过对于他而言，有机会参加一些国际大赛，更多的是增加一些阅历，增添一些人生体验。 等以后真有机会的时候再说吧。 “先把肚子混饱，”李安哈哈一笑，“来来，咱们继续喝茶。” 三人以茶代酒，又碰了一下。 见时间差不多，李安觉得就到这吧，今天这顿饭吃的还不错，他想回去再陪老爹老妈看会电视。 “这样齐老师，网课的事您这边再考虑考虑，和孩子家长再沟通沟通，我回去也在这方面再做做了解。” “这种线上教学模式，我是没有正儿八经尝试过，确实担心上不出效果，万一耽误了这些艺考孩子的进度，到时候，对不对，这事不着急定。” “另外那个杨双羽，孩子确实不错，考蓉院压力不大，不过还有将近一年时间，咱们话也不能说太早，我的意思还是看他家里，家里要是没问题了，咱们就能往一起使劲了，让他早点过去，我也好提前安排。” 今天这顿饭，齐云松主要有两件事想和李安谈，一件是他想让机构里的几个孩子以后和李安上网课，另外一件事就是杨双羽的问题，他已经和李安挑明了，想让杨双羽往蓉城音乐学院考。 “这样李安，网课的事我们到时候先试试，看看具体效果，先试试，再说后续嘛，只要你这边能抽出时间，你看？” 李安犹豫片刻，“那行，这事就听您的。” 该说他已经说了，既然齐云松还要执意先试试，那他再推辞就没意思了， “那到时候我们试两节，根据情况再看，时间的话，我尽量安排。” 见李安应下，齐云松心里松了口气，他本还担心李安没时间。 接下来就是最后一个问题了，“课时费你觉得怎么合适，只管开就行，就是不找你，到时候我也得把他们送到兰市找别人，所以咱们不用昂。” 李安没多犹豫，“收八百，我要五百。” 齐云顿时脸就拉下来了，“你把你老师当什么了。” 可他手还没抬起，就被李安起身按了下来，“这事，您得听我的。” 不再给齐云松说话的机会，李安直接问向杨大力：“杨老板，你说这事该听谁的？” 杨大力哈哈一笑，“你们艺术家的事我可插不上嘴。” 说着杨大力端茶起身，“李老师，还劳烦你回去帮我多宣传宣传，只要报你名拿货，一律8折。” “你亲自拿货，出厂价包邮。” 以茶代酒，喝起来也别是一番滋味道。 “干杯。” - 回家的车上，李安浑身轻松，感觉胃都舒服了。 比起谈成的这几件事，老爹说的那个什么科长女儿要的古筝，还有给李铮找萨克斯老师的事，都小的不能再小。 不过话虽如此，在给李铮找老师的问题上，他还是和齐云松多说了两句。 孩子还是个挺不错的孩子。 - 客厅里，老李和安妈看着超清大电视，美滋滋的，他们只等儿子回来，三口人再说会话。 茶几上，户口本和存折已经整整齐齐的并在一排。 28.交替：告于段落的余声回响 “回来了。” 李安进门鞋还没换，接着老爹的声音从客厅传来，“还正准备给你打电话呢。” “快给你二爹回个电话，他刚给我打个电话说明天早晨要开车送你。” 李安一听这事儿，忙拿出电话。 - “辛苦啥，那就九点半。” “嗯嗯，二爹明早见。” 和李学彬约定好明早九点半小区门口见，李安挂了电话，心道这下省事了。 他明早可以松松快快的出发了。 南新社区到机场47公里，禹城还没有到机场的大巴客运线，上次他从机场回来可没少费事。 “那明早我们就不去了。”老李说。 老两口原来还和李安商量明天他们想去送送，李安嫌来坐车回折腾，就没答应。 可这现在有车方便了，咋又不去了？ “一起去转转呗，”李安问，“咋了？车接车送你不去了。” 老李：“我们就是想去帮你拎个行李，你二爹别送你，我们就不去了，来回怪远的。” 李安想想也是，“行，那你们就别跟着折腾了，”他说着目光落到茶几上的户口本和存折，接着看向电视，定睛一看，“呀，这两人在一起了？” 屏幕里，小寡妇一身娇艳红衣，和小刚正坐在炕头上，你农我农的像是快要干正事了，并且他猜这次俩人是合法的那种，因为他们身后的墙上，贴了个不大不小的喜子。 一旁安妈笑：“你还记住了。” 这有什么记不住的，李安指着屏幕说，“上次，就咱们吃烤鱼那天，俩人不还被村里人追着到处打么？” 老李显然对于李安的这种描述不太满意，可他顾不上搭理李安，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生怕错过一帧画面。 安妈也是，仰着头，身子前倾，整个人都掉进电视里了。 客厅里一时再没人说话，李安寻思这老两口看得还挺入迷。 “得，你们看。” 他话音刚落下，电视里就传出两声卡卡的砸门声，小寡妇和小刚勐地相互松开对方，面露惊恐的看向窗外。 这场景，这门外的叫喧，这洞房花烛夜，这十足的反派又要登场了啊。 安妈忽然哎哟一声，“我说啥来这，人家准保得找上门。” 老李没吭声，可皱起的眉头像是正为小寡妇和小刚担忧着。 可就在这时，画面忽然定格，片尾曲奏响。 啧啧，李安心说这剪辑可真会，把剧情断在这儿，这不就是摆明了要让这些个大爷大妈难受么。 老李叹叹起身，活动了一下腿，脸上那意犹未尽的表情啊。 “一会儿没了？”李安问。 老李：“没了，人一天就两集，等明天了。” 李安灵机一动，“没事，我给你们弄个点播，开个电视盒子会员，想看哪集看哪集，还没有广告和片头片尾曲。” 老李：“诶，别这个片尾曲唱的好着呢。” 李安汗：“我的意思是，开个电视盒子，以后你们想看什么一搜都能看，就这部电视剧，这不今天演完了么，你直接选集，看下一集就行了，有时候晚上有事，像除夕那几天晚上，你们也没看上，有了这个盒子，中间落下剧集也不用担心，哪集落下了，盒子里选播，其实都没这么麻烦，只要开个盒子，你有精力一口气从头看到尾都没人限制你。” 老李懂：“我知道，就是电视点播么，没必要，我和你妈看电视就图个乐呵，不然晚上我们也没事干啊，电视里有啥，我们就看啥，碰上喜欢的就每天都看看，别这部电视拍的确实好看，你没从头看，你不知道。” 李安挠头：“不是，你看，你现在没得看了吧，你不想知道谁在外面敲门吗？不想看看这场危机是怎么化解的吗？” “想呢么，可我今天看了明天又看啥呢么？”老李咧嘴，“总得给明天留点盼头么。” 李安一愣，张了张嘴，别说老爹这话...说的还挺有人生哲理的。 就像人活着，是得对未来有点盼头，可以可以，老爹可以的，随口一句话，把看电视升华到人生境界了。 李安竖起大拇指：“还得是李工啊，这境界。” 老李摆手笑叹：“啥境界，电视剧这种东西，消遣消遣就行了，把它当回事那还能行？那么多好片子，你都想看，看得过来吗？还一口气看完，你不吃饭不睡觉不工作了？” 片刻，李安点点头：“爹说的是。” 在娱乐至死的今天，有人说个体生命对命运的掌控权只剩下不到百分之五，或许是吧，可依旧有一些人，他们正站在山脚下俯视人生，不是吗。 目光再次落到茶几上的存折，李安肃然起敬。 每一个用力生活的人，都值得被敬佩。 “晚上吃的怎么样，齐老师都说什么了?” - 睡前的最后一点时间，李安与老爹老妈聊了聊今晚的饭局。 也算是一种分享。 一番话讲完，他自己的思路都更加清晰了。 “要是能长期合作当然最好，齐老师提供生源，我提供教学，大家有钱一起赚嘛。” 对此老李也不再多说什么，关于互联网上课的事，他是一点都不懂。 只最后提醒了李安一句，“安子，爹再和你啰嗦一句，我和你妈，我们从没盼着你以后能住多大的房子，开什么奔驰宝马，平平安安就好，那些个违法犯罪的事情，千万千万不能做。” “钱这个东西，它就是个工具，你不把钱当工具，钱就会把你当工具。” 老李说着拿起茶几上的户口本和存折。 “该说的之前也给你说了，你自己多操点心，多打听到处看看，有合适的房子别犹豫，咱家还至于说连个首付凑不出来，你二爹今天给我打电话也说了，说要是买房子困难就吭声。” “我当时就给他说行呢。” “所以你别给自己那么大压力，回去和小陈两个人好好处，该工作工作，该休息休息，有时间多出去走走，别一下班就躺在沙发上，没事也运动运动。” 安妈跟道：“别嫌你爹啰嗦，啥都没健康重要，你看今天医院里那些人，有的看着年纪轻轻的，这个病那个病，身体是自己的，少吃外卖，有时候忙了哪怕炸个汤下点面条，也比外面那些东西有营养，听见了吗？” 李安：“听见了，妈，你们也是，别整天凑活。” 安妈：“我们才不凑合，你看你爹肚子上的肉，肥的，我们吃的好着呢，你就别挂心我们了，体检咱们都做了，医生也看了，药你也给开了，剩下的你就操心好你，我们能照顾好自己。” “你姥姥那边，你大舅昨天晚上就给我打电话了，都已经商量好了，就请护工，按你说的那个签协议，几家都同意了。” 李安：“妈你以后尽量少碰凉水。” 安妈笑：“人上了年纪多少有点小毛病都正常，嗯，妈知道了。” 李安：“以后让我爹刷碗得了，我看他手腕好得很。” 三口人笑。 除了看电视，老李现在最大的爱好就是拿着手机摇，也不知道用的什么app，摇步数，说是摇得步数能换金币，攒够多少金币就能换一块钱，老李有时候一晚上看着电视能摇五毛钱。 哎。 其实李安前几天看家电的时候也看了看洗碗机这个东西，网上什么评价都有，什么提升生活幸福感的神器，什么绝壁智商税，搞得他也不确定这东西到底是个什么成分，关键他也没经验， 再者买的话，型号价位等等问题他也没有做过深入了解，同时也担心买回来放着吃灰，所以他就没买。 等这次回去他好好研究研究。 老李接回话：“行了，我们都不说了，你也赶紧早点休息，户口本用完你记着赶紧给我邮回来，可别弄丢了，折子你自己装好就行了，里面还有张卡，密码是咱家电表号后三位加水表号后三位。” 李安只能说这个组合很生活，接过户口本和存折，他打开存折看了一眼，里面夹着一张花花绿绿的银行卡，上面写着‘甘州银行’。 老李：“这卡可好使了，我以前让你办一张你还不办，去哪取钱都不收手续费。” 李安点点头，接着翻开存折最后一页看了一眼。 他不清楚老爹之前是怎么打理这些钱的，总之从折子来看，这笔钱像是专门凑出来的，日期就在他回来的前一周。 想来应该是准备交给他的。 没说别的，他把户口本、存折、银行卡都收了起来。 - 说是不说了，却像是才开始。 娃娃又要走了，即将再次带走父母的牵挂。 老李和安妈像是有说不完的话，不论再说到哪，像是都能再变出一大堆，堆得李安心房越来越满。 此情此景，他能做的只有点头或摇头，认真回答解释，尽可能让老爹老妈不为一些小事琐事为他担心。 时间不知不觉来到十一点半。 “不说了不说了，你赶紧去睡觉。”老李让李安赶快去洗澡。 “明天早晨再洗，你们也赶紧休息吧。”李安起身，“老爹老妈晚安。” - 简单洗漱一番，李安回到卧室了，上床和陈璇打了会视频。 视频里的床头边，一架落地台灯显得格外有情调。 “怎么样，是不是很漂亮？”陈璇问。 李安拿着手机点点头，笑说：“挺好。” 似是察觉到了李安情绪不高，陈璇能理解，便换了个话题，“今晚吃的如何，都不理我。” 说到这个，李安情绪果然提起来了不少，就把网课的事又给陈璇讲了一遍。 陈璇觉得这真是个可以尝试的思路，想着想着表情也不由变得兴奋起来：“那我们以后是不是可以在b站上打打广告什么的？招点网上的学生？” 这个问题李安在车上就开始考虑了，“是啊，我们已经有一点点人气基础了，往后可以一点一点慢慢来，要真是能做起来，说不定真能靠这个发家致富呢。” 说着李安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虽然感觉还不切实际。 不过严肃说，按照他的设想，如果这次能给禹城这些孩子上出效果，那么他接下来，或许他真的可以拿出一部分时间来探究一下线上教学这条路。 有一说一。 “互联网+教育”在如今早已不是什么新鲜话题，自从他和陈璇创建b站账户发布各种练琴合奏日常以来，也陆续收到过一些网友的提问。 比如，“高抬指对不对？”“女儿二年级吹不响长笛正常吗？”“哈农必须全练吗？”“成人学琴多久能演奏天空之城？”“十六键长笛好还是十七键长笛好？” 想想这些都是可以聚拢起来的资源。 他也通过各类短视频平台，观摩过一些流量较大的音乐类课程的教学直播。 遇到不错的，他会关注，去看看对方账号下之前录过的一些教学视频。 得说不少老师的教学内容做的相当有水平。 只是再没有深入去了解，他也不清楚这些大流量账号是通过什么主要方式来盈利，卖课，卖乐器打广告，赚点击，或许都有吧，互联网本不就是这样，包罗万象。 当然，这些只是他想象中的情景，他暂时的个人愿景只是通过网络招点生源，一对一收费上课。 “慢慢来吧。” 先把车尔尼740的视频录好，保证以后每周和陈璇能录一首合奏作品。 剩下的等禹城这四个孩子上一段时间网课再说吧，关于互联网这一块，他以后可以和傅天鸣请教请教。 随后两人隔着屏幕你农我农了一会儿，接着便互道晚安一同放下了手机。 望着天花板，李安迟迟不能睡去。 心里放不下老爹这笔钱究竟该怎么处理。 床上翻来覆去了好一会儿，他重新拿起手机，查了查甘州银行，一个地方的股份制银行。 二十分钟后，他下载了一个个甘州银行的app。 翻了翻，果然在一个理财窗口下找到了一个叫做“甘小甘”的理财项目。 看着下方买进卖入的记录，乍一看，居然还有2.45%的日利率项目？ 李安受惊了！ ！ 仔细研究一番他才搞明白，这个项目的利率是按年利率算，优势是随用随取，利率不变。 不像你存个定期一年，结果半年的时候着急用钱要取钱，人家银行不会按定期利率给你，只会按活期给你。 不过得有人卖出这个利率下的“甘小甘”，别人才能再买。 又往下划拉划拉，李安发现这个项目低的只有0.55%，大多数都在1.2%到1.6%之间。 1.6%也行啊，存十万，一年的利息就是1600，一天也4块多钱呢，不比拿着手机整天摇来摇去的要美多了。 - 次日一早，闹钟一响李安就爬了起来，抄好水表电表带着身份证就出门了。 “干啥去？” “我想吃小笼包。” 就近找了一家甘州银行，李安把老李存折里的钱全部取了出来，就留了5万在银行卡，剩下的40万，分成两笔存了两个定期单子。 一笔20万定期两年，利率2.30。 一笔20万定期三年，利率2.80。 这两笔利率都比他昨晚在网上银行查的多那一点，而且还送了一桶十斤的油，和一袋十斤的米。 李安不懂理财，想法也没那么周密，他就想着第一笔子的单子到期之后，连本带利的再存两年，这样往后三年老爹每年手里都能有流动的钱。 哪怕是真的有急事需要用钱，也可以选择低利率的那笔定期提前取出来，降低损失。 银行卡里那10万，他暂时先替老爹存在“甘小甘”里，吃着也算还不错的利息，也可以作为这个家庭应急用。 其实他本想只五万，把剩下的五万也扔进银行存定期，可想了想，今年他手里还是多备点子弹吧。 只要用得上的，他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至于买房，肯定不会是今年的事了，他现在手里的流动资金很珍贵。 最后给自己办了张甘州银行卡，李安拎着米油出门打车回家，路上接到老李电话，他说他去超市了， 路过社区早餐店，买了三份早点，接着上了楼。 老李见儿子双手挂满东西回来，“你买这些干啥？” 李安笑：“我不是看你那拿回来那个超市打折宣传单上今天搞活动，就去买了点油米回来，家里不是剩的也不多了么，行了行了，省的你们再跑了。” “我洗个澡咱们吃早饭，时间来的急。” - 饭后李安把两张存单夹在一本巴赫初级曲级中，然后将谱子藏到卧室里的一个隐秘角落，他发誓，这个地方除了他，谁也找不到。 最后检查了一下行李，在老爹老妈的陪送下来到社区门口。 李学彬的车已经停在那了。 老李咧嘴：“走吧走吧。” 李安也咧了咧嘴：“赶紧回去吧。” “走了妈。” - 车子一直开出路口，老两口才相扶着往回走。 回到家，老李先到卫生间里拔下了热水器的插头。 从李安回来的第三天起，他就不再拔热水器的插头了，因为他发现李安比以前洗澡洗的勤了，而且有时中午早晨的也洗。 不止如此，他还发现了很多李安身上的变化。 就拿用热水器说，去年回来还知道用完把热水器插销拔了，今年就不拔了。 可能是和小陈住一起了，有些生活习惯也变了。 拔完插销，老李把地上的空瓶子灌满水，重新放回暖气片。 出来望着卫生间门口的油和米，他想了想，回到客厅拿起那张超市打折宣传单。 没错啊，这活动日期不是从大年初十三才开始么？ - 大年初十二，昱东传出了一个劲爆的消息。 “卧槽卧槽！”马涛呼啸着跑回办公室。 许宏信听着头疼：“放！” 新的一年，马涛依然懒得搭理许宏信，办公室扫了一圈，“璇姐呢？” 王盼盼寻思什么事，让马涛把安哥要落地的事都忘了，办公室都讨论一上午了，“接老大去了啊！” 马涛脑门一拍，接着又兴奋起来，“咱们昱东把八楼盘过来了！” “我草！”许宏信直接放下手机坐了起来，“思而学？” 邓仕祁也觉得有点不可思议：“那以后八楼九楼都是咱们的校区了？” 忽的门被推开。 众人望去。 飞哥一脸惊悚：“兄弟萌，出大事了，咱们要换办公室了！” - 胡杨机场外，又是一次漫长的拥抱。 “李安，你黑了。” “？” 片刻。 “小米。” “嗯？” “你胖了。” 下一秒，一声惨叫迎来更多目光。 远远望去，像是一个人的耳朵被另一个人，亲密的吻了一口。 - 另一个机场门口，吴复生发了条朋友圈，接着拎起行李箱随人流向前走去。 吴复生大概做梦也不会想到，57秒赞了这条朋友圈，就在他将手机装回口袋的一瞬间。 哼哼，亚洲青年钢琴邀请赛，哥要带着杀气来了！ 29.重磅炸弹，啧啧 回去的出租车上，李安从群里得知了蓝天疑似要租下原昱东学而思校区，也就是他们的屁股下面，昱东写字楼八层西区一半的面积，具体用来干什么，他一时也拿不准，不过根据大家的各种反应，拿下这件事，八成是铁板钉钉了。 他有些意外，蓝天这次手笔如此之大，不亚于再开一个校区了，“这两天一点动静都没有吗？” 陈璇摇头，群里的信息还是李安先看到的。 “我出来的时候他们还在吃午饭，你怎么看？” 怎么看，李安一时间能联想到的无非就是两点，第一，昱东校区要扩张，第二，即将成立的蓝天青少年交响乐团急需一个排练场所。 眼下双减刚落地，虽然政策方向已经明确，再一次将艺术等字眼推进了大众视野，可来自社会各阶的信号释放尚未明确，现在选择扩张，未免赌的成分过大，并且只是一个排练场所，有必要这么大费铺张么？ 李安怎么想都觉得这不该是蓝天高层拿脑子做出来的决策。 就说点眼前的实际情况，周内九层教室的空置率几乎达到了百分之九十以上，如果不是某人霸着教室在上班时间摸鱼练琴，这个空置率还得再往上提升两三个点。 李安清楚这种浪费对于民营艺术培训机构来说是不可避免的，家家都有这个难题。 所以在他来看来，与其在现在这个时间节点扩张，倒不如想想办法如何利用起周内空置的教室，比如再对外出租等等，降低房租成本不是提高利润吗。 这么浅显的道理，李安一个音乐老师都能白话两句。 所以再想想，他推翻了自己的两点联想，至于昱东要干什么，“让子弹再飞一会，” 随手给吴复生的朋友圈点了个赞，顺便拽了句对方的口头禅，李安收起手机，继续享受小别后的温情时刻。 不出意外，周一的早会就水落石出了。 只是他没想到，他回到办公室屁股还没坐热，事就来了。 - “你们继续。” 下午两点一刻，李安收到秦勇的微信，暂离了西办公室年后的第一次小型八卦会议。 路过前台的时候，王美丽拉着他又是一番感谢。 “别别，美丽姐，咱就别这么客气了。” 一小时前，王美丽收到了一份莫名其妙的快递，她也没在网上买羊肉，仔细一看发货地址，不就是李安寄给她的么，“刚才我老公来拿走了，我让他赶紧回家冻上。” “害，这折腾的，天这么冷，室外放个一天两天的绝对没问题，发之前已经真空包装冻瓷实了，下班就捎回去了，还多跑这一趟。” 王美丽一来确实怕东西放坏了，再者她也不想让别人看见，东西是她签收的，一共两件三个泡沫盒子，一个快递员搬上来的。 另外两份是送到校长室的，可快递员把三个箱子都放到了前台，接着就走了，快递员还没进电梯，她就接到了秦勇的电话，让她帮忙看一下，说下午来拿。 于是当时她就给她老公打了个电话。 李安心笑这有什么的，昨天中午他确实也考虑过问问秦勇和王美丽家住哪，可最后嫌麻烦就直接寄到昱东了。 大过年的收个快递不正常么，“哎姐，八楼到底怎么回事？” 王美丽也是中午才知道的，不过初六她来值班的时候，见老校长来了。 “老校长都来了？”李安接着问道，“秦校长陪着？” “好几个，”王美丽回忆片刻，“除了秦校长和老校长，剩下的都没见过，其中有一个戴眼镜的中年人，穿了一件棕色的呢子大衣，带个八角帽，挺有派，我看像个大老板。” 李安点点头：“行，姐你忙。” 大老板和老校长，去听听秦指挥怎么说。 半个多月没见，秦勇怎么还瘦了？ 李安一进办公室便打趣道，“人家过年都长几斤，你可倒好。” “那不正好，”秦勇懒得站起来，直接飞了一根烟过去，“过两天炖锅羊肉补补。” 接过飞来的烟，李安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年过的忙？” “一个年把人都过得潦草了，”秦勇揉揉太阳穴，笑容看起来有些疲惫，“除了三十晚上在家吃了顿饭，到初八就没在家呆过。” 李安见此情景，收起了玩笑，心说秦勇当初临危受命来昱东的时候都没这么憔悴过，“八楼到底什么情况？” 秦勇叹，片刻。 “蓝天要办艺考班了。” 李安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不是已经开始上课了吗？” 秦勇沉默。 “高中部？”李安眨眨眼，“不是我想的那种吧。” 秦勇点起烟，“马上思而学的隔壁也要谈下来了。” 李安闻言倒吸一口，“那不是整个西区都是蓝天的地盘了么，这是要搞寄宿制的学校啊！” 秦勇点点头，“上面已经决定了，马上就要动工翻修，三月开始招生，最迟四月就要开课。” 李安好像明白了：“又是你负责？” 秦勇无奈，或许对于别人来讲是这是个好差事，可他志不在此，筹建青少年交响乐团的事情他已经准备了三个多月了，光方案他都记不清改了多少次了，可眼下又要接手艺考部的事情，按照他的原计划，春季开学蓝天少交就要开始选拔成员了。 李安想了想：“也不冲突吧。” 秦勇没好气道：“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李安：“那初中部以后谁负责？” 秦勇：“交给广源那边了。” 李安：“你要忙不过来就直接把昱东校区交出去呗，艺考学校的校长不比一个少儿培训的负责人有钱途，你以后只管乐团不就行了么，再说这个交响乐团又不属于昱东校区。” 秦勇也是这么想的，只是眼下找不到合适的人来接手昱东，这半年多，他可是为盘活昱东下了无数心血，他也不想看到自己的努力白白葬送到别人手里。 如果要交出去，他一定得找个靠谱的人，这点他也给老校长保证了。 “再说吧，”秦勇也只能等，接着开玩笑道，“要不你来？” 李安立马严肃起来，“行啊，我先当上半年找找感觉。” “得了吧。”秦勇才不信李安的规鬼话，随手又把火机丢了过去，“你过年咋样，听盼盼说你昨天还去医院了，怎么了。” 李安摇头：“没，带我爸妈去做了个体检。” 秦勇关切：“没什么问题吧。” “哎。”李安点上烟，“人上了年纪，多多少少都有点小毛病。” 秦勇听李安的口气诶声问，“你今年多大?” 李安解释：“我爸我妈结婚晚，生我的时候都三十冒头了。” 秦勇点点头，三十多岁才要孩子，这在那个年代可不常见，片刻过后，他也续上了一根，“找你来没别的事。” “咱们要办比赛了，你回去做个钢琴组的赛制。” 李安：??? - 下午西办公室六在老据点吃了顿饺子，算是新年聚餐。 话题自然离不开对过年的吐槽，尤其是来自亲戚长辈们的各种问题。 涛哥再次声情并茂，一人饰演多角，为众人献上了一出现场版的家宴催婚记。 “哎。” 许宏信听完心中感慨，他估计自己再也没机会经历这种场面了。 “兄弟们，我要交作业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三秒后，饭桌炸开了锅。 “我去，我就说你这几天怎么心不在焉的！”马涛一巴掌拍到许宏信的后背上，啪的一声，“日子定了吗？” 许宏信摸摸鼻子：“别激动别激动，还早还早，五月八。” 王盼盼心说这还早啊，“不就两个多月了吗？” 邓仕祁拱手：“恭喜恭喜。” 陈璇跟道：“恭喜恭喜。” 李安：“好日子，58这数字吉利。” 王盼盼：“这么算来，你们可以要个兔宝宝，可可爱爱。” 许宏信心里苦笑，怕是等不到兔宝宝了。 饭后他本想找李安单独聊聊，可又觉得人家刚回来，改天吧。 “拜拜，拜拜，拜拜，拜拜，明天见。” 六人在昱东十字路口分别，李安陈璇回了趟2501，还有最后一点东西没有搬走。 - 上楼一番忙碌之后，李安来到客厅窗边，这应该是他最后一眼从这个角度看昱东区了。 片刻后陈璇凑到他身旁，“舍不得啊？” 李安笑笑：“你说这过得多快，又要到五月份了。” 陈璇感叹：“是啊，我妈还说我都离家一年了，还差两个月。” 李安：“羊肉收到了么？” 陈璇：“嗯，他们已经给我姥姥奶奶送过去了。” 李安：“宋阿姨没说别的？” 陈璇笑：“说了。” “咳咳，谢谢你，小李，下次别这么麻烦了，家里什么都不缺，给你们带的东西赶紧吃，吃完再给你们寄。” 模彷着宋怜电话里的语气，她看起来比李安还开心。 李安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等等，冰箱下面还能放下吗？” 陈璇一愣，接着两个人便急匆匆得动了起来。 随着卡的一声门响，2501再见。 - 打车快速回到云开苑，两人到楼下蜂巢取出羊肉包裹。 “不是吧？”陈璇挠头，“这么大一箱！” 李安心道完犊子了：“我想着咱们自己也得吃啊，失误了失误了。” 两个人谁也没有想到，这次过年，对方也带了那么多吃的回来。 进屋迎面一股洗衣液的清香飘来，门口的八万像是见到亲爹一样，喵呜喵呜的冲了上来。 “滚，一会儿再收拾你。” 八万就像能听得懂人话似的，见状立马一个急停，猫体转身180度，勐地纵身跳上茶几，接连两步又飞到沙发上，再转头，一双贼熘熘的眼睛不住地观察着眼前的情况。 只是它一番卖力的表演根本没人欣赏，李安已经托着羊肉包裹来到冰箱前。 如他所料，三层冷冻室，已经近乎满了，再拆开包裹，还好两大条羊腱子和一整片牛腩已被分为好块，五斤羊排冻的也算归整，就是这三条羊里冻得奇形怪状的。 “能塞下吗？”陈璇在一旁担心问。 “试试吧。”李安说着脱掉了大衣。 - 十分钟后。 冰箱周围的地面一片狼藉。 为了增冷冻室的容积，李安把所有的东西都拿了出来。 用刀将冰箱内壁的冰块一一铲除，最后没办法，为了尽可能的节约空间，他连二三层的抽屉也不用了，直接将所有冷冻食物按照大小排列放了进去。 重新整理完，三层冷冻室看起来变得井井有条。 看着就有一种生活幸福感。 一层海鲜鱼虾。 二层各种羊肉。 “这个是什么？”陈璇觉得自己看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像鸡脖子，李安解释地含湖，“也是肉，脆脆的。” 三层一部分牛肉，一部分两人冰箱里之前剩下的东西，杂七杂八的没法具体归类，但也不能扔啊。 最后就剩下餐桌上的两条羊里嵴和一块羊腱子，及一盒元宵。 “就这样吧。”李安去洗了个手，“元宵先放在上面，明早当早饭。” “那这三块肉呢。”陈璇噔噔噔地跟来问，口气有点舍不得，“要送给谁吗？” 李安想了想，忽然一个绝妙的点子冒了出来，“你想连着吃几天火锅吗？” 陈璇眼前一亮，正好还能借机清清一些海鲜丸子什么的，而且都不用做饭了。 心说李安可真是个居家小天才。 “想！” 于是二人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他们要过一个火锅周。 - 简单的收拾了一下，李安抱着八万在屋子里转了起来。 当时走的急急匆匆，他是真没仔细感受，此刻陈璇已经把家收拾的干干净净，真是不一样了。 哪哪看着都喜欢。 书房里放下八万，李安走到钢琴前，手指轻轻划过琴盖，转脸四周大量了一下，这就是他接下来的小工作室，除了三组木制书架，确实有点空。 不过以后还要上网课，估计还得再布置，再添加新的设备进来。 “小米，你说我们要不要把这个书房打造一下，搞出点氛围感，以后咱们可以换一种感觉录视频。” 陈璇昨晚听李安说未来要上网课的时候，就已经动了这个心思，上前两步，跟着环顾了一圈，“或许以后还可以搞搞直播？” 李安评头论足的点了点头：“这个真可以考虑，万一火了呢。” 下一秒，他趁陈璇不注意，从身后一把将对方抱了起来。 可他没想到对方直接在他怀里扭动起身子，双臂如蛇一般得锁住了他的脖子。 眼波流转，全是话。 - 小别胜新婚，的第二天一早，李安收到了徐丽早晨六点半发来的请假信息，说王小虎夜里发烧了。 李安寻思这兔崽子是不是琴没练好，害怕上课挨骂，所以病遁了？ 也不对啊，这三天来，他每天都在后台观察几个孩子的练琴情况，王小虎每天的练琴时间都在两个小时。 行吧。 八万一：收到，他好点了吗？ 正好他利用早晨第一节课的时间琢磨琢磨秦勇昨天说的钢琴比赛问题。 放下手机，他随手落下了床头台灯。 昨晚两人最后睡觉的时候灯都忘关了，确实，氛围感满满。 伸了个舒服的懒腰，再打量如今的起居环境，透过穿白窗纱，晨光正好。 下床煮好汤圆，他回到卧室，见陈璇还在酣睡。 “小米老师，起床洗漱吃饭啦。” 说着便蹲到床边，把冰凉的大手伸进被窝。 一把下去，啧啧。 啧啧。 - 一日之计在于晨呐。 30.内外需兼修，几个宝贝的新年变化 蓝天上一次举办综合类青少年音乐比赛还是19年的暑假，赛事开设乐器项目多达七八种，评委团方面，除了各校区的教学组组长级别的老师外，蓝天还从蓉城社会各界邀请了一帮所谓的专家教授，舞台方面，聘请了专业平台，宣传方面采用线上线下两手推，场地更是花了大价钱租用了蓉城人民剧场。 规模搞的不可谓不大，但最后因为各种不合理的赛制，比赛中途引起了相当一部分选手家长的不满，最后落了个草草收场。 忙活一圈，赔了买卖还没赚到吆喝，被业内同行看了场大笑话。 「赵老师早。」 「早啊，李老师。」 一早李安来到行办公室找赵树红，拿上次比赛的资料。 赵树红起身把准备好的文件档交到李安手上，「暂时能找到资料都在这里面了，可能有些不全，我已经给总校区那边打电话了，让他们也帮忙找找。」 汗，李安只想要关于钢琴这一项的内容，不过人家已经给他整理出来了，「辛苦赵老师了。」 接过文件袋，还挺重，李安道了声谢，接着回办公室泡了杯茶，带着陈璇的笔记本来到四号教室。 放下茶杯和电脑打开窗。 休息片刻，他坐到桌前拆开了文件袋，取出资料。 三册A4纸装订的文件，厚薄不一。 等小北来上课的功夫，他从第一本策划书翻阅起来。 李安没有策划比赛的经验，总体也看不出什么，硬要说的话，就是比他想象的就是策划一场比赛比他想象中复杂一些，对于策划部分，他不予置评。 可作为一名参加过正规比赛的选手，作为一名带学生参加过几次比赛的老师，他得说这个比赛的科目设置和赛程安排的确不合理。 只是一个地区范围内的商业性业余比赛，比赛科目设置了足足有八项不说，还分了初赛、复赛、决赛三个轮次。 是，从比赛宣传册上看，是显得高大上，专业，可实际操作起来，这就是24轮单场比赛啊。 五天之内要全部举办完，其中还包括了开幕仪式和闭幕颁奖典礼。 其中的工作量之大，不知道这场比赛的总策划之前有没有干过这活，有没有考虑过蓝天能不能搞这么周密的比赛。 轮次太满，赛程排布密集，科目繁杂。 一个环节出点状况，就可能导致拖延所有科目的比赛进程。 李安还真没猜错，这场比赛确实出现了这种状况，通过钢琴组初赛的孩子，在家长的带领下按照复赛要求来参加复赛，结果被通知复赛时间稍微推迟，因为舞台上小提琴的初赛还差一点才结束。 不过这也只是一个恼家长们的诱因。 他听秦勇说，大多数家长生气是因为原来的复赛名单里忽然多出了一些选没有参加初赛的选手姓名。 「有这个老师的学生，说之前没报上名，有那个评委的学生，说忽然又想参加了，当时弄得一团糟。」 听了秦勇的吐槽，李安作为一个旁观者都觉得实在不该。 倒不是因为多气愤，这种气他早就生过不止一次了，他以前带学生参加地方的比赛，就被以上操作安排过。 之后也陆续听过见过，不过都是些小单位举行的小型比赛。 而你蓝天好歹也是蓉城的行业老大吧，搞那么大的噱头面向社会办比赛，按道理最不应该出现的就是这种问题了。 多数家长心里其实多少也清楚，这种比赛会有点内幕，可你明面上的公平都给不到，那家长们不炸锅才怪了呢。 哎，实属活该。 李安放下手里的策划书，接 着翻开了比赛章程。 杂七杂八的内容太多，他直接跳过，翻到了钢琴组的比赛内容。 秦勇这次无非就是让他设计一下钢琴比赛方案，有些问题也不该他考虑。 一目了然，没有分组别和年龄段，也没有曲目限制，也就是说只要报了名，甭管你三级还是十级，弹什么都行，直接一锅粥乱炖，这倒是省事。 颇有点星海杯少年业余组的感觉。 考虑到比赛的性质，这么安排确实也没有不合理的地方，可如果想让比赛更具竞技性，那还是得分组别，组别可以将三级和十级分开，可以让孩子和家长根据自身情况有针对性地选择合适的组别报名。 比如孩子学习程度尚浅，家长也只是想让孩子上台锻炼体验一下，那么就报个业余组。 如果孩子本身已经具备一定的演奏水平，家长想通过一场比赛对孩子进行一番检验，那报个专业组，和学习年龄相仿、程度相似的选手同台竞技，演奏他划定的曲目范围，得出的赛果才更具参考。 这样一分组，赛制层级就清晰多了，并且还有一个好处，通过组别将水平相似的小选手聚集在一起，完全不用搞初复决这种给人层层筛选的赛程，一场初赛一场决赛足以。 虽说两组两轮比一组三轮额外多出一轮，但只要省略掉一些意义不大的流程，完全可以挤出这一轮比赛的时间。 在李安的构思中，自己目前的想法是占优的，可考虑到这次比赛依然不光只有钢琴这一科目，他不确定这样分组划定会不会在具体执行过程中遇到不可抗阻碍。 嗯—— 反正又不是他办比赛，他的任务只是拟个比赛方案。 就这么着吧。 随着门外的脚步声临近，李安收起钢收起桌面上的资料，三声门响传来。 「进。」 他转过身，门外小北闻声推门而进，小脸一瞬爬满欣喜，「老师。」 「咦，小北你怎么戴上眼镜了？」 许久未见的师生二人都发现了对方身上的变化，小北觉得老师黑了一点。 这时小北妈出现在门口，先和李安打了声招呼，接着低头看向小北叹了叹气，「前两天说看东西模糊，我就带她去医院，一查可不近视了么，不过还好，医生说还能矫正。」 北妈夫妻二人都戴眼镜，他们可不想让女儿以后也和他们一样。 「那就好。」李安点点头，望向小北问道，「带着难受不？」 小北嬉笑：「挺舒服的啊，早知道戴眼镜看东西那么清楚，我早就带了」 李安、小北妈：... 无奈摇摇头，小北妈妈把小北的成长档案放到了门口的钢琴上，「李老师你上课，我不打搅了。」 临走前还补充了一句，「他们寒假作业太多，过年练的不多。」 对于这点，李安清楚的很。 不过他疑惑的是小北寒假刚结束不就每天都在做作业么，「怎么过年还在写？」在他看来，小北应该是那种放假一周就能把寒假作业全部写完的孩子。 「老师，我过年才开始写寒假作业，之前写的是辅导班的作业。」 「嗯嗯，坐。」 李安示意小北坐，接着顺口又问了一句，「你现在还是跟着你之前的老师上辅导课吗？」 小北点头. 李安接着问：「还在辅导班？」 小北摇头：「老师你知道天成小区吗，我们现在就在那边的一栋楼房里，一个很大的房间。」 果然。 双减下来，街面上的辅导班都搬到居民区里去了，当真是近一 步深入群众了。 「怎么了呀老师？」小北认真问道。 别说过了个年，小北不光个子长了一点，连带着眼镜说话都给人一种张大了不少的感觉。 「没事，寒假作业做完了就好，来，我们今天这节课不讲新内容，先把之前的内容仔细复习一遍。」 说着他拿起节拍器，小北会意，从音阶热身开始了练习。 新年的第一节课，有节奏的开始了。 上午三个小时转眼过去，李安上了三个孩子的课，小北、马可、刘丰瑞。 不偏不倚，马可表现最好，得到了李安的现场表扬，小北中规中矩，一节课下来也算是将之前的内容复习巩固了一遍。 最差的当属刘丰瑞。 「告诉你，这周回去给我使劲练，下周过来要是再这么应付，后果你小子清楚。」 上完刘丰瑞的课，李安谈不上生气，毕竟着最后三天小刘在家也练琴了，也把年前最后一节课的内容练出来了。 可他对刘丰瑞的要求，可以说和车琳差不多，明明能把曲子弹得再精细一点，小刘偏不，包括年前最后的那两节课的作业完成情况也是。 「听见了吗？」 李安再次警告道。 「明白明白，老师息怒，看我下周表现。」 刘丰瑞嘴上说着，心里也是松了口气，根据老师此刻的态度判断，今天他算是渡劫成功。 他本来都准备好这节课挨训了，没想到最后只是被老师警告两句。 「呵呵，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李安今天没检查刘丰瑞前面的曲子，因为他知道者兔崽子百分百没练，「行了，回家让你爸给我发信息。」 检查的话，他指定得憋一肚子气。 「嘿嘿，您就等我下周的表现。」 电梯门口，小刘挥挥手上了电梯，「老师再见！」 送走小刘，李安回四号教室歇了一会儿，陈璇还没下课，他等对方一会儿下楼吃混沌。 利用这点时间，他填写了三个孩子这节课的成长档案。 写到小刘的，他停下笔叹了叹，他在想是不是599第一部分对于小刘过于简单了。 其实他清楚，以小刘现在的手上功夫，已经完全可以上599的第二部分，甚至第三部分中的一些条目也可以尝试 还是说自己太过谨慎了，生怕这些孩子的基础在自己手里打不扎实。 小刘一周弹五条599也不过是回家摆弄一两个小时就拿下了，或许这也是对方提不起练琴劲头的原因之一。 和这个年龄阶段的孩子过分强调基础的重要性，他们也不会真的理解。 「嗯。」 李安皱起眉，叼着笔头仰靠在了椅子上。 或许自己应该尝试着为这些孩子各自制定一份更为高效的学琴计划了，按照他目前的教学进度，他确实可以保证每个孩子都能稳扎稳打的向前走。 可小北妈妈说的也是对的，每个家庭学琴的需求和目标都是不一样的。 想想李安觉得自己还是对钢琴老师这个职业缺乏足够认识，或许能熟练解决各类孩子的谱面问题，只是这个职业的外功。 内功不足啊，李老师。 - 午饭过后李安回来打开电脑，花费了四十分钟整理出了一份详细的钢琴比赛章程，其中细致到了组别年龄范围和严格的曲目设限，以及一份他设想中的评分标准。 并且他大胆的取消了这类商业比赛的通病，设一大把第一名。 在他认为，既然是比赛，每组就该设一个第一名。 检查了一遍错别字，李安点击保存文件，接着发给了秦勇。 搞定！ 任务完成，李安没休息一会儿，小车同学背着她的小书包，姗姗而来。 她已经在一楼大厅等了半个小时，此时终于见到老师，她有些小兴奋。 「老师过年好。」 「年都过完了，」见到车琳李安心情也大好，「寒假作业写完了吗？」 小车移开目光，「快了。」 李安一乐，假装瞪眼道：「马上开学了，赶紧写哦。」 小车点点头，「昂，知道了。」 李安让车琳放下书包暖和暖和，「过年收了多少压岁钱？」 小车好气：「2400，我爸不给我。」 李安纠正道：「他只是帮你存着。」 小车心里想，才不是，而且她自己也能存着啊，王小虎的压岁钱都是自己存着，不过她可不敢说唔的一声从书包掏出谱子，「老师，我练到第15条了。」 李安一听，连忙放下水杯，「你怎么？」 车琳不好意思的挠了挠手，看向李安，眼神无辜道，「前面的曲子我年前就背下来了，后面实在没东西练了。」 李安：... 「给你五分钟热身，一会从第八条开始弹，一条一条地弹。」 他此刻关心的不止是车琳那几首自练曲目的速度，还有触键以及演奏状态够不够放松，还有他布置的音阶琶音车琳假期有没有认真完成。 接着小车就用一段速度并不快的降E大调音阶解决了他最后一个问题。 声音均匀、手指灵活、手腕可见的松弛了许多。 小车之前最大的问题就是手腕硬，听到这里，看到这里，他只能说，这孩子又进步了。 这才半个多月啊，而且期间一点课没上。 他还能说什么。 - 秦勇仔细地看完了李安发给他的钢琴组比赛章程，接着陷入思考。 只设一个第一名。 他确实没敢想过，但是此刻他又觉得这是对的。 策划一场比赛对于他不过是一个晚上的时间，但既然这个活落到了他头上，他就得办好，不但要办好，还要办的漂亮。 就当是完成他作为昱东校长的最后一项任务，他离开这个岗位已经是必然的事情了，这点他清楚。 接着又看了看其他几个校区发给他的比赛拟定章程，良久过后，他拿起手机给老校长去了电话。 拿不住的问题，请教请教老人家准没错。 听完老校长的建议，他心里大概也有数了。 接下来他争取十天之内把这次比赛的策划书拿出来。 别看距离五月还有两个多月，眨巴眼的功夫就过去了。 - 结束了一天的课程，傍晚回到家，李安趁着陈小米准备火锅的功夫练了会琴。 一小时后，二人正吃着火锅，季洋的电话就来了。 「老师，后天和陈姐姐来我家吃饭啊。」 李安倒是想去，正好她找季洋也有事，可他没办法去，因为魏老师昨天已经给他打过电话。 让他十五晚上去家里吃饭，还说是有件事要和他商量商量。 31.少女斗恶龙！升职加不加薪啊？ “好的老师，老师拜拜。” 小季放下手机，看向一旁的老季，遗憾道：“老师没时间。” 季成光估计李安也没时间，不过这个电话他怎么也得打一个问问，他看向媳妇，“那十五去你家？” 胡蓉无所谓今年十五，三口人自己在家吃也行，她现在就盘算着怎么说服女儿去寄宿班，她地方都联系好了。 她说：“我都行，洋洋有什么想法？” 小季：“我都行啊。” 老季：“那就去你家吧，正好把羊肉带过去给分一分。” 没一会儿季洋就吃饱了，“我去练会琴再看书，老师说明天要上课。” 胡蓉张了张嘴，等季洋离开后，她才小声问：“要不让李老师帮忙劝劝？” 老季的意见已经表达过，想让女儿高三最后半学期回学校，可既然媳妇一心想让女儿去寄宿班，那就让去吧，也算多上层保险，“等明天洋洋下课吧。” - 次日下午四点半，李安赶往季洋家。 路上他又给李军打了个电话，电话那头乱哄哄的，李军只说：“都看了，医生说没问题，安子先不说了，我这正排队开药呢。” 昨晚他托付李军今天陪老爹老妈去医院拿剩余的体检报告，顺便让对方拿上报告再带老爹老妈去相关科室咨询咨询医生。 挂了电话，李安心里彻底踏实了。 他着急今天约季洋上课除了想看看季洋这两天的音阶练的怎么样，另外还有两件事。 一件是关于网课，他打算接下来给季洋上两节网课试试，找找感觉，试试效果。 第二件就是季洋向他寻求帮忙，希望他帮忙说服胡蓉别逼她去全封闭的寄宿班。 就这个问题，昨天晚上他和陈璇也聊了聊，陈璇的建议让季洋都试一试。 “我估计她不想去那种寄宿补习班的原因也是过渡臆想了，小雨当时也上的这种补习班，没那么紧张，四个人一个宿舍，每天一起吃饭睡觉，小雨说还蛮欢乐的，和上大学一样，课程方面有专业的教师团队根据她们的具体情况制定专门的提分方案，周末还能回家一天。” “回学校的话，学习氛围会比较好，能够快速找回学习感觉，季洋底子好，自律性又强，所以不用担心回学校一点都跟不上的问题，大不了可以针对性的再找老师补补课。 “总之我认为季洋无论选择哪种补习方式，最后的效果都不会差，关键是在哪儿能让她保持一个良好的自身状态。” “百天冲刺说短也不短，维系在一个相对松弛的状态之中，会让她最后这段时间过得顺利一些。” “你说她想在家复习，你还赞成，你有没有想过她在家自学一个月之后，受不了那种自我封闭的环境了怎么办，学文化课和练琴是两码事，你不能拿她和你比。” 李安觉得陈璇分析得确实有道理，之前是他把问题想简单了。 起初季洋给他说想自己在家复习的时候，他心里是赞同的。 就像他当初那样，艺考结束没有回学校，也没有找任何辅导老师，就自己定计划看看书做做题，最后高考轻轻松松考了483分，超出他们省艺术提档线整整160分。 另一方面，如果季洋真自己在家复习，这样每天还能抽出一定时间来练琴，能够继续保持学琴进度。 可现在他改变想法了，还是让小季走出家门吧，至于对方的学琴进度问题，他来想办法。 况且即便他替季洋主张在家复习，人老季两口子也未必能同意。 现在他清楚季洋的想法，一会看老季两口子怎么说吧。 公交车到站，李老师摘掉耳机下车。 听了一路法国钢琴家纽伯格录制的车尔尼740全集，他下车走路都有点狂。 能把740弹到这种程度，纽伯格可真是个神人，未来如果有机会，他一定得让对方在他的740谱子上签个名。 神人。 一路轻飘飘的来到季洋家门口，李安按响了门铃。 - “等等，等等。” 李安准备上楼前，季成光在他耳边滴咕了两句，这一幕正好被二楼角落里的小季蹲到了。 她就知道！ 接着她猫着腰快速回到琴室，坐到小七前拍拍胸口。 没一会敲门声响起。 “老师门没锁。” 小季说着起身转脸，用最可怜的表情，巴巴地望向门口。 李安进门见这表情，心说哎哟，这得受了多大的委屈。 回想一下老季刚才路下叮嘱他的话—— 看来这里面的矛盾更大了。 “来来来，先上课。” 既然要从音阶重新开始，李安的要求自然要之前提高许多。 让小季回到钢琴学习的初级阶段，他的目的很明确，扫除小季曾在这一段被遗漏的技术死角，帮小季建立练习体系 做法：带小季快速再过一遍钢琴初级应学习的内容。 要求：既要全面，又要扎实。 补充：视情况调整进度，期间会穿插中级教学内容。 - 上钢琴课总是愉快的，愉快到小季觉得才过了半小时，老师就说下课了。 “老师，再给我布置一点吧。” “贪多嚼不烂，你要明确我们这个阶段的目标，不要觉得这些东西简单，练习中尝试着去重新认识感受，音高、和声、调性以及音色，别走我的老路，我以前对音色的问题就不够注意。” 听完安娜塔西亚的大师课，李安才真切地感受到音色对于演奏不同时期、不同作曲家钢琴作品的重要性。 之后他开始重新审视音色，他发现音色更多的是一种思考，一种想象，一种想到才能流于指尖的有声画面。 如果没有思考，只一味的去模彷别人的音色感觉，那最后顶多能够演奏出优秀的复制品。 所以他希望他能够帮助学生尽早培养出一种对钢琴音色的思考，这一点林幽幽就比他强，季洋和林幽幽上课那段时间，季洋的音色进步很明显。 “老师我懂，我一定会仔细去练，可是老师你的音色明明很好听啊。” 李安一乐，“那我和林老师谁弹的月光三好听？” 季洋立马答道：“我喜欢你弹的，不是说林老师弹的不好听，是她弹什么都特别锋利，感觉少了一丢丢感情，我不懂啊，瞎说的，嘿嘿。” 李安点点头，他也觉得林幽幽的音色锋利，不过他清楚，林幽幽不是弹得没有感情，只是在情感表达上过分收敛。 这点魏老师曾经就说过林幽幽很多次，再放出来一点，再出来一点。 “行了，还是说你吧。” 李安话锋一转，扬起声调，“这两天有什么新想法，和我说说？” 季洋见状眯起眼，老师这话莫不是已经倒戈了，一想到接下来的命运，连最大的依仗都没有了，她还能有什么想法，顿时唉声，“我还有的选么...” 李安撇嘴。 “消极了不是，你实话告诉我，你到底为什么不想去寄宿班。” 十分钟后。 “行了，咱们就这样，一会儿我喊你你就下去。” 季洋这边的具体想法他已经清楚了，和陈璇预想的差不多，他已经给季洋做好心里工作了，他对季洋说：你可以都试试，然后再决定。 季洋同意了。 现在就看老季两口子能不能让让步。 - 他下楼来到客厅，两口子正等着呢。 听完两口子的想法，和他预想的差不多，说到底就是担心季洋文化课最后出问题。 他又拿出陈璇那套说辞，季洋底子好，又自律，关键是能不能一直保持一个良好的学习状态。 “是，寄宿班有提分优势，可万一她就是适应不了那种生活学习模式，我们强迫她在那呆上三个月，先不说最后能提多少分，孩子心里再出点什么问题，这就不是几分的事了，对不对。” 胡蓉一听这话，眉头都皱起来了，以她对女儿的了解，李安说的这种情况也确实存在发生的可能。 季洋从小到大都爱往心里藏事。 “那李老师你说我们该怎么办呢，说实话我们也不想逼她，可她这文化课又拉下半年多，这最后半年为了让她安心练琴，我们把她的家教辅导课都停了，这你都知道。” “现在就担心她已经把之前学的东西都忘了，万一我们随着她，到时候高考文化课成绩出来了，没过线。” 胡蓉一想到这一幕头都大了，“再来一年，别说她了，我都吃不消了。” 老季插话：“你看你，这么消极干什么，咱们不是正讨论呢么。” 老季嘴上说的是轻松，但李安看得出，老季心里的担心一点不比胡蓉少。 “季哥，刚才在上面我也和她聊到这个问题里，她自己也担心，说万一文化课没过如何如何，她心里面还是很重视高考的，就是觉得去寄宿班太压抑了。” 胡蓉：“李老师你没去过我说的那个地方，各方面都特别好，我都跟她说了好几次，说你去自己看看感受感受，她就不去，哎。” 李安抬手示意胡蓉放松，抬头望了眼二楼，接着转回头用极弱的音量说道：“我和她说了，咱们去试试，适应不了咱就回来，她同意了。” 胡蓉老季夫妇二人相识一望，暂时都松了口气，至少季洋愿意迈出家门了。 “至于她现在的程度，你们现在担心也没有用，她不是说三月五号他们学校一模么，成绩一出来就都清楚了。” “我的意思你们就让她去寄宿班试上一段时间，这种地方肯定得让孩子先来体验体验再谈交钱的事吧，不行我这边也有家现成的，陈璇的闺蜜当时艺考结束就在那上了三个月，师资环境都不错，价格也还可以，让她试着，同时等一模考试，一模成绩出来之后，到时再根据她的想法和成绩，咱们再说下一步也不迟。” 】 胡蓉觉得这个方案应该眼下最好的办法了。 老季拎起茶壶往李安的茶杯里添水：“又辛苦你了。” 李安摆手：“我叫她下来，我在这，你们三口就把问题摊开说，然后赶紧行动，我呢，就占用她明天中午一会儿。” 李安简单得提了两句网课的事情，他想在季洋身上先试试， 老季：“没问题没问题，以后你要没时间，就给她上网课就行，我们不管，你师徒两人商量着来就行。” 李安点点头，仰头喊道，“季洋！” 没一会儿，季洋从二楼下来，李安招手让季洋坐过来。 也没什么可说的了，两头他都说通了。 剩下就是落实。 “季洋，你爸你妈的苦心你比谁都懂，既然咱们决定去试试，就不要带着抵触，好好体验几天。” “另外关于练琴的问题，等你模考结束，我帮你定个计划，不要担心自己弹琴的进度落下，也别担心到时候专业复核会出问题。” “首先，高考结束之后我们还有三个月的假期。” “其次，你就是三个月不碰钢琴，我也敢说你水平不会下降多少。” “最后，你要是真的说，实在实在接受不了去寄宿班，也不愿去学校，行。” 李安眼珠一转，“一模给我们考一个410以上，这事我就帮你做主了，咱哪也不去了，就在家复习。” ‘声望值+2’ 他说着看向胡荣，胡蓉给予肯定回复：“我和你爸都听你老师的。” 小季顿时唰的一声站了起来，身后像是冒起一团火焰。 “410是吧！到时候你们可别骗小孩！” 她话音落下，再看李安、老季、胡蓉三人顿时，给人一种反派三巨头的既视感。 接着只见李安不慌不忙地端起茶杯吹了吹，片刻，“你考到410，我把我手里用的这本贝多芬奏鸣曲全集送给你，可你要考不到410，你自己说怎么办？” 小季听到老师的贝多芬奏鸣曲全集，心一横，“心甘情愿服从所有安排！” 李安：“加油哦。” 小季笑哼哼扬了扬小拳头，一副老师你输定了的表情。 一旁老季胡蓉相视一笑，还是李安有办法啊。 “行了，赶紧去复习吧，明天中午一点半咱们上视频课。” 解决了季洋一家的小问题，李安也准备回去了。 谢绝了一家人的挽留，家里陈璇已经准备好今晚的火锅了。 - 火锅周的第二天，李安就受不了了。 晚饭过后，满客厅弥漫着混杂着牛油羊油以及火锅底料的味儿，闻着让人有点想吐。 陈璇也好不到哪去，此刻正站在窗边透着气。 还好明天晚上不用再吃火锅了。 只是，“我去合适吗？”又问李安。 沙发上，李安放下八万转过头，“现在不是你合不合适去的问题，老师点名让我带你一起去，你敢不去吗？” 李安不是威胁，陈璇也不是不想去，就是有点小尴尬。 “哎呀，上次音乐会你们又不是没见过，别担心，老师和师娘都是很和善的人。” “我知道，就是觉得见了他女儿女婿有点别扭。” “这有什么别扭的。” “明天去之前包个红包，你装在身上，到时候见到小孩直接红包一掏，你看你还尴尬吗。” 陈璇一想那画面，感觉好多了。 两人休息一会儿各自忙碌起来，陈璇去她的长笛小屋接着布置。 李安回到自己的书房，从车尔尼740中挑了4首出来，这4首将作为他二月最后这段时间要练习的主要内容。 胆子大点，目标达到原速。 选好曲目他没有着急开练，打开电脑，他把这两天上课遇到的问题做了个总结，以后每周他都要做这样一项工作。 - 第二天中午结束了季洋的视频课，他接着给齐云松打了个电话。 简而言之：视频课，他看行。 两人暂定周天上午给这四个孩子上第一节网课。 “齐老师，你回头把这四个孩子的具体情况再给我说说，另外让他们每人录一段完整的演奏视频发给我，就手上现在练的曲子就行。” 他这边要准备的就是上网课的设备了，手机屏幕太小，书房灯光也有些暗。 季洋说有点看不清他在键盘上的示范。 关于设备的问题，他打算请教一下文晓，最好连摄像头话筒声卡录像等一系列设备一趟搞定，不追求高端，够用就好。 得说他这台电脑的配置现在终于有用武之地了。 哼哼。 定好了这周的工作计划，李安开始了今日份练琴。 一直练到下午五点整，他拎了两盒礼品从家出发。 先去昱东接陈璇。 魏老师让他们能早点过去就早点过去。 五点三十整，他抵达昱东写字楼，正赶下班，徐娜娜几人正从电梯里走出来。 李安和她们相遇，纷纷打起招呼。 “恭喜了，李顾问。” 几个女老师跟着笑，徐娜娜过了年也吃胖了一点，笑起来脸上都有肉了。 “谢谢谢谢。” 李安拱手赔笑，心力叫苦，他也没想到啊，今天上午开会秦勇宣布了三件事。 第一件，蓝天即将成立高中艺考部，就设在他们楼下。 第二件，新一轮精品教师测评开启，五个名额，但这次不同的是，四个校区一起竞争。 第三件，经蓝天校董会商议决定，聘请李安为蓝天高雅艺术推广中心的艺术顾问。 哎。 啥高层商议啊，怎么听着这么潦草呢，另外加不加薪啊？ 关于这一点，会后秦勇是这么和他说的。 “今年艺考部招来的钢琴学员，按人头，分你一半。” 32. 开门红，唇动人，改变命运的机会？！ 招两人，分他一人，招十人，分他五人，咋一听应该是这么回事，很丰满。 可问题的关键在于怎么来界定哪些孩子是钢琴学员，哪些孩子非钢琴学员。 比如蓝天艺考部正式营业之后，招来了一个想走艺术考学的学员，暂且就叫他小d。 小d的考学思路很清晰，目标考取蓉城音乐学院的声乐系。 也就是说，如果小d想如愿以偿，最终必须要参加蓉城音乐学院的声乐专业校考。 怎么参加这个校考，首先下小d所持学籍信息举杯报考资格，其次他必须要通过2023蓉城市的艺术联考，最后拿到联考的合格证，他才能报名参加蓉院的校考。 这里面有一个很重要的环节，联考合格证。 从某种角度，艺术联考的级别是要比一些地方院校的校考级别高。 它是国内唯一由教育部备桉的各大艺术类院校，或者各大院校的艺术系对于高中三年级艺术类考生在高三第一学期末举行的一次综合的专业考试。 至少明面上，联考还是上面说了算得，而校考，地方说了算。 那么要想顺利拿到这张联考合格证，小d就得认真准备联考考试。 联考考试内容，基本上，全国范围内，声乐演唱、乐器演奏、乐理、视唱练耳，甭管那个考纲上怎么用词，哎，说到底，就这几样。 小d，想走声乐专业，那么声乐演唱就是他的专业主项，乐器演奏就是他的专业副项，有的省份叫加试，总之他除了声乐和小三门，还得学一项器乐。 如果小d之前有过器乐学习的经历还好说，如果没有，小d八成会听从蓝天的建议，先试一试钢琴。 为什么首选是钢琴，这里就不多展开了，根据某不爱练琴的多年观察总结，艺考市场上，数不清的小d最后都会选择以钢琴作为副项。 那么问题的关键也随之而来，小d报名蓝天，是作为声乐学员，还是作为钢琴学员？ 秦勇这个大饼画的确实有些含湖。 但李安也没有多问，或许这事秦勇不能完全做主，或许只是他想多了。 不用着急，五月一到，便能立刻见分晓。 无论结果如何，终归对他是件好事，哪怕只给一半钢琴主项的学员上课，都会让他的收入再增一笔。 钢琴老师在教学领域想增收，除了提高课时单价以外，就是扩大生源。 前者因市场易饱和，所以生源对于一名游荡在社会上的钢琴老师而言更具王道属性。 就像齐云松给他介绍学生让他上网课，他愿意牺牲部分课时单价帮齐云松打工，目的就是为了让对方后续继续给他推学生。 属于2023年的艺考年才刚刚开始，不仅如此，还有明年，还有后年。 望着徐娜娜几人离去的背影，李安心说今年的开局实在太顺，所有好事像是通同一气，携手敲开了他的虎年大门。 顺得让他心里不踏实，今晚魏老师找自己不会有什么坏事吧？ 李安笑着摇了摇头。 “安哥，来打卡啊？” 马涛打趣得声音从身后传来，李安转头望去，正见许宏信马涛也从电梯出口方向走来。 刚才在电梯里，两人还在讨论李安是不是从今天开始再也不用像他们一样天天三次打卡了。 李安没接话茬，笑问：“陈璇呢？” 许宏信左右看了看：“刚才我们准备一起下来，结果璇姐拿着包先走了，我还以为她先下来了呢，要不你给她打个电话问问。” 李安估计陈璇给家里打电话去了，“没事，”和两个人聊了一会儿，还不见陈璇下来，兜里的手机也没动静，“你俩赶紧去忙吧。” 二人离去他刚准备拿出手机，又一部电梯下来了，他拿着手机还没拨号，够着脖子向电梯门口望去。 鲜艳的陈小米同志出现在他视野里那一刻，周围一切事情暗然失色。 陈璇知道自己在上面耽误了一会儿时间，所以一出电梯就加快了脚步，一边随着人流快速向大厅，一边四顾张望。 一头黑色秀发无风自动，加上今天这身半正式的黑色呢子套裙，外搭一件米色过膝大衣，当真给人一种职场女强人的既视感。 前提是一直保持这种眉头微皱的表情。 四目相对，陈璇顿时气场全失，一个巨大的白眼先行甩到了李安的笑脸上，接着转向大厅左角噔噔走来。 “怎么在这呆着，也不叫我一声。” 陈璇是有那么一点点生气，她下课回办公室没坐两分钟，接着又着急忙慌的去卫生间补妆。 中间没有半刻停歇，哪知李安在这悠闲地，一点都不着急似的，还笑，还笑，“笑什么！” “哎陈璇你今天这个口红色号，这个眼妆，特别适合你。” 李安依然不着急，像是在描述一种回忆中的场面，说着看向电梯门口，“刚才，你一出来，哇，仙女啊。” 陈璇哼的一声，嘴上那说着花言巧语，可藏在眉眼中的笑意已经呼之欲出。 哪个女人不喜欢听这样的夸赞，并且李安还发现了她今天妆容里的小心机。 她在教室里折腾了帮个多小时，可不仅仅是为了做客魏老师家的礼貌问题，那是为了给谁看得？ 安卓苹果均可。】 “算你识相，快走啦！” 说着他挽上李安胳膊，拉搡着对方脚下快一点，“魏老师不是让咱们尽早过去吗？” 李安叹:“你不是嫌尴尬么，去那么早，大眼瞪小眼的干坐着？” 半小时后，两人大包小包的来到魏三碗家楼下，正准备上楼碰见管弦系的郝教授从楼道出来。 一个半大老头，面向温和。， “郝老师过年好。” 李安对这个老爷子印象很深刻，就住魏老师楼下。 “郝老师过年好，”陈璇也随李安乖巧地向郝教授问了声好。 “哟呵，过年好过年好。” 郝教授停步一看眼前这阵势，顿时便明白了，李安他可太熟悉了。 “两人快上去吧，你老师忙活一下午了，那个厨房叮叮冬冬的，别站着了，我就去扔个垃圾。” 像是要等两个年轻人先动，他再动。 “得得，回见嘞您。” 李安带着陈璇先上去了，心说这老爷子也太客气了。 检查好红包，陈璇看向李安点点头。 “放松。”李安一笑扣响了铁门。 片刻梁惠兰将门打开，她知道是李安二人来了，刚才她在厨房都听见楼下两人和老郝说话的声音了。 “师娘。” “师娘。” 两声师娘同时响起，梁惠兰乐呵道，“快进来快进来，小陈快进来，不用不用，没拖鞋给你们换。” 招呼着二人进屋，她见两人手里的东西，“哎，安安呀，给你说了多少次了，不是都给我们寄羊肉了吗，你说你，啊，再别买了，真的，你这孩子。” 安安...陈璇差点没绷住。 李安忙打岔，“哎呀，那羊肉是我爸把我妈的，这是我的，他不一样。” 随手把东西放到了门口，心说眼前这一堆礼品盒子，看来今天已经来了好几拨人了。 这时一个小女嘴里呼啸着姥姥，，跑到梁惠兰身后。 “快果果，叫叔叔阿姨。” 梁惠兰把林果果拉到两人面前，林果果扑闪着大大的眼睛，打量了一番李安和陈璇，接着奶声奶气地喊道：“叔叔新年好，阿姨新年好。” 说着双手还作了个揖。 太可爱了。 陈璇还没来得及弯腰掏红包，“什么叔叔阿姨，叫陈老师和李老师，”这时魏三碗蹲着两盘凉菜从厨房走出，吓得林果果只往梁惠兰身后躲。 “老师。” “老师。” “小陈快进去坐，一会咱们就包饺子，包好就开饭。” 从进门到现在，陈璇内心的紧张情绪被一点点抚平，确实如李安所说，魏老师在家里和上次在音乐厅给他的感觉完全不同。 此刻魏老师更像是一个年迈的老父亲。 除了对林果果，刚才都吓到他了。 走进客厅李安问，“媛媛姐呢?” 梁惠兰：“你姐晚上还有事，中午吃完饭坐了一会儿就走了。” 李安点点头，见墙角的钢琴打开着，上面还摆着哈农的谱子，在第一页展开。 这时魏三碗让林果果快去练琴，林果果大气不敢吭一声，老老实实的走到钢琴前坐了下来。 李安见状跟着坐到了钢琴边，嘿嘿笑道，“来果果，教我弹。” 林果果小声惊讶地捂住了嘴，难以置信的看着李安，他以为每个来姥爷家的叔叔阿姨哥哥姐姐都会弹钢琴。 没想到还有一个不如她的呀。 “这是哈农练指法，”林果果立马为李安介绍起来，“专门用来练习手指的。” 李安扬声哦道，“明白了，哈农练指法，最基础的一本钢琴指法练习。” 林果果跟着点头，接着回头轻轻瞟了一眼，发现姥爷又忙去了，顿时胆子又大了起来：“姥爷很凶地对我说，很重要。” “我教你弹这条，我今天刚学的。” 林果果说着架起双手，李安这才有机会观察，手腕平稳，手型轮廓标准，十指站位明确。 漂亮。 他心说不愧是魏家班的小公主，就这手型，就这松弛感，秒杀全国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同龄琴童就像玩一样。 只是这一根根白嫩的小指头，尽管长度够了，可是不是太细了，像是被一口气都能吹断。 老师也真舍得，她估摸林果果最多五岁，因为他大三的时候，魏老师的女儿还没结婚呢。 接着林果果弹了起来，李安的注意力开始集中到孩子的演奏。 钢琴响起没一会儿，带着围裙的魏三碗又出现在客厅门口。 孙女弹完放下手问李安，“叔叔你会了吗？” 接着他就听李安问林果果，“为什么刚才这个地方，你的小拇指要翘起来，感觉不好看啊，而且你都没有用到它，我看是你的四指在动啊。” 林果果又没想到，这个叔叔不但观察仔细，而且天分很高啊，连她的小问题都看出来了，“叔叔这叫高抬指。” 李安：“哦哦，高抬指啊，是不是像这样。” 他说着模彷林果果的小毛病，极为笨拙地演奏了林果果手位变形那一段，“这样吗？” 林果果摇头，叔叔和她弹的是一样的，按四指的时候，为了用力，小拇指控制不住的升起来了。 她有点懊恼，她给叔叔交错了，她想叫姥爷过来，可又不敢。 这时她忽然看见叔叔的右臂高高的抬了起来，然后直勾勾的落了下去。 “当！” 待到客厅安静下来，李安疑惑看向林果果，“这不应该才是从高高的地方落下来吗？” 林果果不知道该怎么和叔叔解释，她此刻只觉得刚才这一幕好好玩。 她模彷着李安的动作，也让右手四指做自由落体运动。 可害怕疼似的，落下前忽然受力了，一个干瘪的音响起。 这时李安带头，一遍一遍重复起这个动作。 林果果渐渐胆子也大了起来，跟着一遍一遍的做，她发现根本不疼，而且按出的声音感觉听起来很清脆。 “果果老师，你再给我示范一遍刚才你弹得那个。” 林果果再次夹起双手。 魏三碗听到一半便转身向厨房走去，他奶奶的，老子昨天晚上废了半天劲都没搞定，你小子连哄带骗的五分钟给解决了。 干脆以后就把果果交给李安算了，自己的孩子是真下不去手。 但凡他要能狠下心，魏芳媛当年也不至于学到五年级就不学了。 说没遗憾是假的，昨天晚上女儿还和她不高兴，显他给果果上课太凶，倒是姑爷在旁边一个劲地说，爸，孩子练琴的问题，您该打就打，该骂就骂！ 姑爷的话并没有让老魏心里舒坦多少，因为他清楚自己是如何也下不了手，顶多拉个脸吓唬吓唬。 可吓唬管用吗，林果果这个小东西鬼的很呢。 “李安你过来，先让她自己练。” 想想要是能把林果果学钢琴的事情交给李安，他也就省心了。 可是林果果和李安接下来有没有师生缘分，这事他说了不算。 - “老师。” 李安一进厨房，就见魏三碗放下了手里的擀面杖，接着问：“老师我帮你擀皮？” “不用，”老魏拍掉手上的面粉，接着关上厨房门，从抽油烟机顶部上方摸出一个烟盒，“等等包让你师娘擀。”” 老魏抽出烟，李安的火已经送到他眼前。 片刻，“果果还行？” 李安如是道：“反应非常快。” 魏三碗点点头，不过他今天叫李安来，并不是为了林果果的钢琴命运。 而是关于李安钢琴命运的另一档子事。 光荣了 没法和大家一起进决赛圈了，39度一整天了，此刻眼珠子生疼。 腰也撑不住了，浑身酸胀，先睡了兄弟们，明天根据身体情况更新，能写多少就发多少。 《求求了，快回家练琴吧》光荣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3.公派留学？评委收徒记 公派留学？ 听到这四个字，李安一时各种心绪萦上。 从大学毕业到现在，他第一次发现，原来梦想距离自己可以那么近。 只是这个梦想，已经是过去时了。 听魏三碗把这件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讲完之后，他几乎没再犹豫，便做出了选择。 “老师，我暂时没有这个想法。” - 十分钟前。 如魏三碗所说，因为李安在这届星海杯上的出色发挥，为学院拿了奖，学院作为奖励，在新一年公派留学项目推选工作中，拟定为他安排一个特殊名额。 说起来也就是前几天的事，蓉院研究生培训办公室负责人亲自给老魏打了个这个电话，并传达了大院领导的意思——如果李安有意向，就要尽早着手做准备了。 合作院校，来比锡音乐学院，攻读项目，硕士研究生，24个月。 “克恩是资深德派大师，名气和实力也算是国际公认的，去来比锡和他学两年，我想无论对你的演奏还是教学，都会带来不小的提升。” 魏三碗觉得这是个好机会。 在他看来，李安今年26，两年之后回来也不过28，什么都不耽误，而且学了东西，还拿了文凭。 要再往长远点说，他都想建议李安干脆就借着这个机会再多花两到三年时间把博士文凭也一起拿回来，那时候，李安的可以选择的就业平台和机遇将会更多。 不过归根结底，这事还得看李安自己怎么琢磨这事。 “你怎么考虑？”魏三碗问。 片刻，他笑，“说说呗，这儿又没有别人。” 李安苦笑，这乍一听真是个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要放在从前，他没有任何理由犹豫，公费出国留学，这可以说是他做梦都不敢想的事儿。 可如今，他的生活节奏都已嵌入正轨，眼下所有事情都在向着他所期待的方向发展，潮气蓬勃，势头正劲。 如果他选择这个时间出去留学，那么就等于他主动放弃了先有的这一切。 与其问自己真的什么都不耽误么？不如问问自己现在去留学的目的是什么。 之前出国对他更多的是像一种执念，像是只有出去才能搞明白一些问题。 而现在，经过这半年所遇见的各种人和事，他觉得自己大概还没有搞清楚自己之前想出去是为了搞明白哪些问题。 钢琴的确是个复杂的学科。 听过了林幽幽和林鹏飞的现场，也见识了附小出身，研究生依然选择在留在国内的吴复生。 安卓苹果均可。】 这些人似是都在用行动提醒他一件事，出国前，请明确目标。 所以再想想——搞明白钢琴到底是一件什么样的东西——这更像是个口号。 “老师，我暂时没有这个想法。” 李安腼腆地拒绝了学院的好意，这份心意他收下了。 听完李安的想法，魏三碗没再劝什么。 他认为李安的想法也有道理。 有想法就好。 就让李安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吧，“行了不说了，咱们赶紧出去吧。” - 十分钟后，师生二人抱着桉板、馅子盆从厨房来到客厅。 客厅里，正在聊天的梁惠兰和陈璇同时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梁惠兰：“小陈你坐下。” 陈璇：“师娘您坐，需要干什么您吩咐我就可以了。” 李安目光示意陈璇把饭桌上的冷盘摆一下，他好有地儿放桉板，“师娘您坐着就行了，陈璇擀皮我包，很快。” 他这边说着陈璇已经把饭桌收拾出来一块空地，他放下桉板接过魏三碗手里的饺子馅，“老师你您也快坐着去吧，忙活一下午了，剩下活你也别管了。” 和陈璇一起去洗了个手，接着回来就开始包饺子。 老两口哪知道李安那么会包饺子，原本准备帮忙，可旁边看了一会儿发现根本插不上手，没两分钟的功夫，人俩十个饺子已经包出来了。 魏三碗一见这情况，他们插手还真是有点多余，嘴里乐呵道，“成，那你两包，我们不管了。” 说着他看向陈璇，“小陈啊，咱们今天再填双快子，一会把你郝老师也叫上，一起热闹热闹。” 刚才在厨房，魏三碗就和李安商量来着，说一会想把老郝叫上来一起吃这顿饭。 李安没想到老师还专门和陈璇胶带这么一嘴，“您叫就行了，还管我们。” 陈璇不知道怎么个情况，停下手抬头跟着李安笑说，“全听老师安排。” 魏三碗咧嘴一笑，转身就走了。 这边梁惠兰叹气。 说来郝教授也怪可怜，老伴去年走了，今年这年还没过完，儿子一家就已经回外地了，这不正月十五，就只剩老头自己个儿在家。 李安：“再找一个呗。” 陈璇：？？ 梁惠兰：“哎，别提了。” 一旁，林果果一边练琴，一边听八卦，一边用余光偷看李安，她又有新发现，她发现这个叔叔的手真巧。 忽然。 “果果，错音。” 林果果一愣，她又又有了新发现。 - 二十分钟后，两批饺子包好下锅。 开饭前，魏三碗带着老郝上了楼，老郝手里拎了两瓶白酒。 五大一小六口人围坐在饭桌旁，开始了这顿略显生分却又不失温馨的团圆饭。 “郝老师，这杯敬您老。” 饭局一开始，李安就主动先敬了老郝一杯。 老郝过年这些天都没觉得有哪天像今儿这么热闹，端起酒杯开开心心的和李安碰了一个，“听你老师说，你小子酒量现在练出来了。” 李安还没开口，魏三碗先得意道，“就他现在的水平，喝你两个不是问题。” 老郝哈哈一笑：“那看来我今天的酒还带少了。” 一旁李安苦笑，三个人两瓶还少么？ “少喝点，多吃点。” 梁惠兰插话道，“都趁热尝尝，老郝，尝尝这饺子，李安和小陈两人包的。” 老郝闻言李立马夹起一只饺子，凑到眼前打量片刻，“包的真好看。” 接着一口咬下去，品尝片刻，“今天这馅子绝对不是老魏调的。” “不然不能这么好吃。” 魏三碗立刻瞪起眼：“快子给我放下。” 老郝看向林果果，笑呵呵道：“瞧，你姥爷又急了。” 林果果被惹得咯咯咯的不停。 见魏三碗神色无奈，众人皆笑。 看得出，这老哥俩的感情是真不错。 同年入职，同年成家，上下楼住了大半辈子，虽说如今一个已经是钢琴系主任，另一个临近退休也没摸个一官半职干干，但就管弦系目前在职的教授里，老郝可是资历最深的一位了。 “郝老师，咱们管弦今年招生还行吧？” 酒过三巡，李安接着话机问了一嘴。 老郝回答说：“省内还可以，省外今年不行，铜管几乎没人报名啊。” 魏三碗接过话：“练铜管苦啊，现在谁还舍得让孩子吃那些苦。” 李安跟着点点头，他正准备再具体的问问省外招考的情况，老郝把目光落到了陈璇身上，问道： “小陈是学管乐的吧？” 陈璇正专心的当着背景板，没想到郝老师会把话题扯到自己身上，而且还能猜到自己是学管乐的，不禁好奇的点了点头，“您是怎么看出来的?” 老郝笑：“感觉像，吹长笛的吧？” 这回连李安都有些惊异，这也能感觉出来？ 见状陈璇大方的自报了家门。 “哦？你和谁学的长笛？” 听陈璇是华院毕业的，老郝又多问了一句。 “肖红霞，肖老师。”陈璇恭敬回答。 听到肖红霞的名字，老郝心道果然，放下快子，口气略带追忆，“她现在身体还好吧？” “挺好的，”陈璇听出这话里有话，“您认识肖老师？” 老郝点点头，“我和你肖老师是大学同学。” 陈璇顿时来了兴致，一边敬酒，一边向郝老师打听起她肖老师大学时的故事了。 - 这边魏三碗李安师徒二人也没闲着，大家各聊各的。 虽说魏三碗有些遗憾李安放弃了这次公派留学的机会，但他尊重李安的选择。 不过今天除了这件事，还有件好事他要通知李安，他猜这事李安可不会拒绝了。 “马上又该举办蓉城杯了，想不想参与一下？” 这？ 李安想了想：“算了吧老师，我就没必要再参加这个比赛了。” 无论从哪一种角度来说，如今这种规格的比赛对他已经没有太大的参与价值。 魏三碗嗯了一声，“如果让你来当评委呢？” 哈？ 李安傻眼了，合着不是让自己以选手的身份来参加这个比赛啊。 当蓉城杯钢琴大赛的评委，这种又提升名气又增长阅历的好事，李安肯定愿意啊。 不过他得先问问清楚，是让他去当哪个组别的评委，蓉城杯他知道，也分青年组和少年组。 魏三碗：“少年组。” 李安：“具体比赛时间呢？” 魏三碗：“四月中旬，具体赛程马上就出来了，你要是愿意去，我就把你的名字报上去，到时候会有主办方的人联系你。” 李安端杯敬酒：“谢谢老师。” 魏三碗笑：“好好干。” 每年这个时间段，魏三碗都会接到各类钢琴比赛主办方的电话，这些人知道魏三碗不会来担任评委，但是他们还是得打这个电话。 您不来我们明白，您给我们推荐一些评委人选就成。 去年魏三碗就帮蓉城杯推荐了霍晓东，今年，他打算推荐李安。 区别是霍晓东去年担任的是青年组的评委工作。 综合考量，他认为李安还不具备胜任青年组评审工作的客观条件。 接着就如何给青少年的钢琴比赛做比赛评审工作一事，李安又和魏三碗请教了一些这两天他遇到的教学问题。 关于是否要让每一个孩子都扎扎实实得掌握好基础弹奏环节，魏三碗给出的回答和他现阶段的想法差不多。 简而言之，因材施教。 “多总结，多思考。” 对于李安对钢琴教学的态度，魏三碗非常满意，“以后有什么教学方面的问题，多拿出来，我们一起讨论。” 饭后陈璇拿出了她准备好的红包，送到了林果果手里。 魏三碗梁惠兰两口子对此也能叹叹。 魏三碗把林果果叫到李安面前，问林果果：“以后让你和李老师学钢琴，你愿不愿意？” 林果果一顿饭的功夫就观察的明明白白，这位帅气叔叔可厉害着呢！ “我愿意！” 见林果果答应的如此开心干脆，魏三碗心笑只要不是我教就行了呗。 接着他又看向李安。 李安多少还是有点顾忌，他怕自己教不好，不过这事也容不得他拒绝了。 他看向林果果，“果果，这周的作业就是这两条哈农，下周上课我检查。” 林果果刚刚还有些欣喜，听见作业和检查这两个字眼，转眼微微一叹，乖巧中带点小哀愁的模样又惹得几个大人跟着笑了起来。 其中最开心的当然莫过于魏三碗了。 这天这顿团圆饭，老魏吃的实在是舒心。 随后的时间里，李安向魏三碗具体了解了一下林果果目前的学琴进度。 在搞清楚林果果的具体情况之后，他计划先回去为林果果做个教学计划让魏三碗先过目。 魏三碗摇头：“这事你做主就行了，该怎么教，你按照你自己的想法来就行了，我不管。” 李安：“...” 魏三碗：“另外上课的时间，你根据你的情况来定，定好告诉我，到时候我们带她去你那上课。” 李安忙摆手：“老师，这就没必要了吧。” 梁惠兰插话：“安安，听他的。” 李安见状也不再推辞，其实从客观的角度来评判，魏老师的做法是对的。 “听师娘的，那咱们就暂定周天下午，老师您看两点行吗？” 魏三碗：“就这么定了。” - 饭后回到家，李安陈璇两人各自给家去了电话，十五嘛，人不在家，打个电话是应该的 李安先打完电话回到了客厅，没一会儿陈璇也从卧室里出来了。 “怎么了?”她凑近关心道。 从魏老师家出来之后，她就发现李安心事重重的，“当评委压力很大吗？” 李安笑笑，也没什么可隐瞒的，接着便把公派留学的事情大致给陈璇讲了一遍。 陈璇没想到他们开饭前还有这么一出，顿时也不知该说点什么。 便走过去靠坐在李安身旁，握住了对方的手。 讲真听到李安说到公派留学时，她心里就像一瞬长满了草，李安如果选择去，面临两个人的就将是长达两年的异国恋。 但是听到李安说自己不打算去，她好像也没那么轻松，因为她又清楚这个机会对李安是多么难得。 她拿起手机在蓉城音乐学院官网上查了一下，在国际合作交流处页面下找到了李安说的这个公派留学项目。 “资助内容一般为一次往返国际旅费和资助期限内的奖学金，包括伙食费、住宿费、注册费、交通费、电话费、书籍资料费、医疗保险费、交际费、一次性安置费、签证延长费、零用费和学术活动补助费等。” 一顿。 “真不考虑考虑？” 李安反手将陈璇搂进怀里：“要是你的话，眼下有这样一个机会，你会选择去吗？” 陈璇想了想：“不会。” 李安笑：“真不考虑考虑？” 陈璇又想了想：“要是我们能一起去，我就考虑。” 一时无话，或许两个人都在思考同一个问题。 未来他们究竟有没有机会一起出去完成出国留学这件事情。 李安脑海中不由再次回想起孙雨曼给他讲的那个故事，其实现在再看，对于出国，陈璇的执念一直都是比自己要深一些的。 “小米，你当时为什么那么想出国呢，仅仅是为了去深造音乐技能吗？” 片刻。 “大概还想去体验体验不同文化背景下的生活吧。” 说着陈璇划掉手机页面上的网页，打开了淘宝。 “你看我选的这两款窗帘的颜色怎么样，和书房搭不搭？” 陈璇的确喜欢各种各样的人生体验，就像她和李安一起做的每一件事，都让她感到生机勃勃。 34.坏人与球，书房全面改造计划！ 随着陈璇打开的手机淘宝，两个人的思绪都被拉回到当下。 “这个好看。” 李安一眼便相中了陈璇挑选的第一套窗帘，纯色白沙泛着点冷光，他觉得和他的书房很搭。 “是吧。”陈璇有些得意，她心里也更喜欢这一套，“那我们量量尺寸，我一会儿就下单。” “等等。”李安忽然注意到在茶几附近巡逻的八万，质疑道，“它，会不会也很喜欢？” 陈璇顿时脑补出一副景象，窗帘装好第二天一早，他们起床发现，昨晚还完好的窗帘已经被划得乱七八糟，八万蹲在一旁得意洋洋地看着他们。 安卓苹果均可。】 “不行！”陈璇当机立断，“书房布置好之后就不能让他再进去了，正好明天他的猫架子就到了，猫架子我打算给他摆在这儿。” 陈璇指了指沙发后面的墙，“以后这一块区域都是它的，我们把猫砂盆饭盆水盆就固定放在这，你觉得怎么样？” 这种事李安向来无所谓，其实他想说的是，八万还是挺乖的，作为一只流浪猫被捡回来，难免有些生活习性改不过来，他能理解。 如果不是担心书房被八万弄得到处是毛，影响他给学生上课，他还是挺想让八万继续在书房待着。 从广源住到昱东，李安和八万之间还真没有说被有意的隔开过。 尤其搬到2501有练琴之后，八万总喜欢在李安练琴的时候趴在钢琴上，也不知道小东西嫌不嫌吵，但是它就愿意趴在那瞪着你。 这时八万像是感受到了某种特别的召唤，两步跳到茶几上，冲李安跑来，李安接住八万，接着扔到了一旁的沙发上。 “走，去量窗户尺寸。” 望着二人去往书房的方向，八万的表情像是自己是个傻子，正犹豫要不要跟上，啪的一声，书房的大门被关上。 不对，那可是它的地盘。 纵身一跃跳下沙发，八万像是觉得自己必须要做点什么了。 可它能做什么呢？ - 书房内，李安从书柜里找到了两个大包裹。 打开第一个包裹，里面是些零碎的书谱杂物，还没来得及收拾摆放，没找到要找的东西，接着他打开了第二个包裹，在一堆破烂里，他翻出了一个卷尺。 接着拿起卷尺走到窗边看了看，然后又后退几步，打量片刻，他有了新想法。 “干脆整面墙都挂上窗帘吧。” 很显然，此刻对于这间书房，窗帘起到的装饰作用已经大于实际用途，如果只按窗户大小安装，势必会露出一部分有些陈旧的墙面。 “喵呜——”这时门外传来‘呲拉呲拉’的扒门声。 “烦人。” 李安弯腰捡起墙角的毛线球，走到门口将门拉开一个细缝，透过门缝，八万的小爪子识图伸进来，满脸纯真的焦虑。 李安一乐，将门缝又开大一分，接着将铃铛球从门缝扔出去，下一秒，八万如风一般闪去，朝着吹着叮叮玲玲的方向。 呵呵。 重新关上门，李安松了松裤腿。 “你小心。” 身后陈璇提醒着，李安爬上飘窗，拉开卷尺开始测量。 不到五分钟，两人便测量出所有数据。 接着陈璇在那家窗帘店铺分类里找到了合适的尺寸，完成下单。 书房改造装饰的第一步完成。 接着就是上课和录音需要用的各种设备，其中包括灯光、声卡、麦克风，还有各种支架，组合桌。 这事儿就得找专业人士了。 - 周二李安约傅天鸣文晓二人一起吃了晚饭，就这个问题当面请教了一番。 在文晓的建议下，李安最终只花费了不到四千，买了两支麦和一个外置声卡，以及两组补光灯。 两天后所有设备都到齐。 包括陈璇买的些个小装饰品，什么要摆在钢琴上的小娃娃，什么挂在书架上的编制物， 这些东西李安无所谓，陈璇开心就好，他只负责搞硬装。 两组灯都需安装固定，借着要动工，他周四午饭过后便联系了安装室内隔音的工作人员。 利用周四下午，将书房内部隔音及灯光安装工作悉数完成。 送走工人，李安回到书房开始摆弄麦克风和声卡，弄了一会儿他便放弃去练琴了。 今天他他累了，电脑方面的事情还是交给陈璇吧。 傍晚陈璇下班到家，接着李安的剩下的忙活接着忙了起来。 在文晓的远程指导下，陈璇一直研究到快十点才把声卡和麦克风调好。 此刻的书房已经不能再乱，满地的黑线盘根交错，岔开的快递包裹到处都是，钢琴琴板上已经落满了木屑。 “不行了。” 陈璇已经瞌睡到睁不开眼，从书房出来直奔卧室，发现李安埋头趴在枕头上，连姿势都没换过。 “起来把衣服脱了再睡。” 李安迷迷湖湖坐了起来，“完事了？” 陈璇感叹着点了点头，太难了，“我感觉文晓这辈子的耐心都在我这用完了，”说着极其豪迈地脱下毛衣，露出一片美好，“季洋晚上给我打了个电话。” 李安揉眼，“说什么了。” 陈璇拿起一旁的睡衣，打了个哈切，顿了顿，“说她从今天开始每天晚上有十五分钟的时间拿手机，说在那儿挺好的，她们一个宿舍住了四个人，都是艺考生，哪哪都好，就是没法练琴。” “重点，吃的特别好，要请我去吃那得土豆泥” 李安扶额，没点出息，就知道吃：“你和她说了点啥。” 陈璇笑：“鼓励呗，感觉她还挺喜欢那。” 李安嗯了一声：“那就好，不然一个月两万我都心疼，还洗澡吗？” “不洗了，我已经洗过脸了。” “我去洗洗。” 李安起身去厕所洗漱了一番，回卧室的路上，被八万拦住了。 看着八万嘴里的球，他一阵叹气，上次阴错阳差的又给八万开发了一个新技能，搞得这几天八万成天叼个球满屋子跟着他。 八万见李安停下，两步走到李安脚下，嘴一松，球掉在李安脚边，发出叮叮声。 李安蹲下，捡起球用力扔向了厨房，下一秒，八万又向球的方向闪现而去。 瞧见了么，这特么应该是个猫么？ 经过一番寻找，八万叼着球回来的时候发现卧室门已经锁死。 大概是为了再次唤起李安的注意力，八万把球放到卧室门口，然后两只爪子来回拨弄，弄得客厅里像是在播放抽象版铃儿响叮当。 忽然卧室门被拉开，八万往后一闪，只见一个巨大黑影一弯腰。 电光火石间，门又被合上了。 它走近一看，原本地上他的球，不见了。 八万：... - 次日上午，秦勇在会议室召开了管乐组会议，老贺负责记录。 自从上次教师技能大赛之后，老贺是彻底被秦勇整服了。 现在只要是秦勇任命的工作，他都格外积极，尤其过年这段时间更加积极。 这不十点的会议，老贺九点就开始挨个办公室通知。 “害，瞎积极，轮到老董也轮不到他。” 会议室一角，许宏信马涛二人小声滴咕，许宏信对贺一鸣向来没什么好感，言语里也确实有些不客气。 其实这一周过去，大家也都知道了，等到下面翻修好了，大概他们的新领导也就要来了。 秦勇要离开昱东的事，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众人惋惜的同时，也在想谁会是他们的下一任校长。 这次会是从总校区空降？还是在昱东在职领导里直接提拔任命？ 都不好说，如果是后者，那老董和三个组长都有机会。 所以也就有了大家最近都注意到的一个现象，老贺往校长室跑的勤了许多。 “各位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秦勇布置完工作，看向众人。 片刻，他看向老贺，笑问，“贺组长。” 老贺也嗨嗨笑了两下，“那我就说两句。” “咳咳，”老贺咳了两下嗓子，环视一圈开口，“这次筹建蓝天青少年交响乐团一事，是咱们昱东管乐组成立以来面对的最大的工作挑战，我希望各声部负责老师能够全身心地投入到本次工作任务中，全力配合秦校长完成这项艰巨的工作。” “这样，下午咱们各部老师一起再开个会，具体研究一下一轮招选乐团成员的方案。” 现场：.... “哗————” 还要开会，来来回回就那么点事。 众人服透了。 散会后，西办公室三人回到办公室，轮番吐槽了老贺的加戏行为。 中午吃饭的时候，马涛向李安叫苦：“安哥，你下午来陪我们一起开会吧。” 李安：“这事我去凑什么热闹，我又不负责学生招考。” 许宏信：“你现在可是整个蓝天四个校区的艺术顾问，你来开会，还能压压老贺的气焰。” 李安放下快子，“贺组长也是为了做好这件工作嘛，这么大的事情，前期准备不足，中期展开肯定会出现各种问题，组建乐团确实是今年的大事，你们就耐心点，省的到时候那个环节出了问题，问责还得是各部的负责老师。” 王盼盼：“老大你变了，不再和我们是一条战线了。” 李安撇嘴：“听我说啊，我倒是觉得他主张开这个会对大家是好事，多跟他提问题，把能想到问题都提一遍，会后他给不给boss反应是他的事，这样以后真出了大家提过的这些问题，问题的责任就不在大家了，大家和组长提了，组长没有重视，没做好预防准备。” “有没有道理。” 众人这么一听，好像是这么回事。 马涛顿时乐了：“还得是李顾问。” 许宏信：“还得是李顾问。” 陈璇：“坏。” 王盼盼：“老大，干脆你来当昱东的校长吧。” 邓仕祁：“是啊，师哥。” “行了行了，”李安摆手，“给你们讲个乐还当真了，别扯这些没用的，这次精品教师考核你们到底上不上？” 李安这么一问，办公室里安静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马涛说：“璇姐都不报，我们怎么敢。” 陈璇：“你们报就是啦，就算我报了，最后拿到一个名额，也没办法转让给你们啊。” 关于这件事，李安陈璇二人私下已经商定好，陈璇不报了，以李安目前在蓝天的势头以及所掌握的资源，再加上陈璇的纸面实力，这次精品考核，只要陈璇报名，就必定能锁定五个名额中的一个。 可陈璇顶多再在昱东挂半年职，这次再硬占个名额，实在没必要。 “我建议你们都报，这事真不一定。”李安真诚建议道，“借着参加考核这段时间也提升一下自己的业务能力，昱东马上就要招一批新老师了，各位。” 众人一愣。 李安点点头，这事他也是说到这儿刚想起来，连陈璇都不知道，“那天勇哥在办公室给我说的，你们先别给别人说。” “听我的，这次都去报名。” 下午管乐组二次会议开始前，邓仕祁、马涛、许宏信，三人的精品教师评选报名表均已提交到群里。 紧随许宏信之后的是，大飞哥。 - 下午下班回到家，李安陈璇二人顾不上休息，接着开始收拾。 一个小时后，崭新的书房出现在两人眼前。 陈璇双手插腰，轻喘着气：“像不像一个才艺主播的工作室。” 李安摸摸下巴，接着走到新的电脑桌前，卡卡两声按下桌面上的两个开关，瞬间身后墙面和钢琴上空的照明全部亮了起来。 整个书房亮的像是顶在日光之下。 “这样就更像了。” 明晃晃的房间里，钢琴上方和侧面两组摄像头架子已固定，两个角度可以全程抓取琴键上发生的任何一个精彩瞬间。 钢琴一旁是一套纯色多功能组合电脑桌，此刻的电脑桌更像是一个微型调音台，两只可移动麦架很有科技感，一支可以拉至钢琴顶空，一支可以在钢琴谱架到显示器之间来回平移。 坐在琴凳向后看，两组贴墙书架已经焕然一新，整整齐齐半排谱，外加三个小摆件，和全屋木质隔音融为一体。 简约大方。 累了看看北面的整墙纯色窗帘，或许能让人感到片刻轻松。 “好棒。” 陈璇没想到最后布置出来的效果会这么好。 李安也没想到，不过要说整体视觉效果好，主要还是因为这一整套隔音。 四千八。 他也算是下了血本了。 陈璇嬉笑着举起胳膊伸出手，李安接着拍了上去。 “啪”，听，这胜利的喜悦声。 收工，关灯，吃饭。 又该吃饭了... 两人如果没记错，今晚是他们火锅周的最后一顿。 李安安慰着看了看表，“随便吃两口完事了，快开始了。” 一开门，书房门外，八万叼着个球，眼神像极了某哈。 - 燕京时间2022.2.27，19:30，第四届亚洲青年钢琴大赛开幕仪式。 35. 肖赛冠军登场，小北说明白 最终，二人以消灭最后一快羊里嵴，终结了他们的火锅周。 离开饭桌，李安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想再吃火锅了。 并且他还生出一种偏激想法，但凡以后再遇到那种整天嚷嚷三天不吃火锅就活不下去的人，李安就请他连吃一周羊肉火锅，带他一次认清这种食物的本质，帮他一劳永逸的解决贪食的恶习！ 陈璇也没好到哪去，吃完便立刻把所有使用过的餐盘，碗快，连同锅具一起扔进厨房水池泡进水里，然后挤进巨量洗洁精。 两人合力，二十分钟解决掉厨房内的战斗，接着洗好水果，拿出零食，来到书房打开电脑，美滋滋地等待开幕式到来 今晚这场开幕式有两个看点。 第一个看点就是听听第十七届肖赛金奖得主赵成彦的现场演奏，预告会肖邦第一叙事曲，值得期待。 第二个看点是抽签，36位选手现场抽签决定出场顺序，李安自然是希望几名华国选手能抽到好的出场顺序。 “这个比赛在亚洲的级别很高吗？”陈璇好奇问。 “应该不低了吧，”李安将电脑音量调低，他也不是很了解这个比赛，“不少选手本就具备一定知名度了” 这时网页下的播放窗口一闪，李安点击鼠标刷新，接着视频画面来到了开幕式现场。 接着一名小胡子西装男出现在画面中，走到舞台上巴拉巴拉说了一堆英文，陈璇只能很勉强的帮李安翻译。 “开幕表演，赵成彦要上场了。” 陈璇正说着，现场响起掌声，接着就见小胡子鞠躬下台，大约三十秒的功夫，身穿黑色礼服的赵成彦走上舞台。 举手投足间，整个人洋溢着自信的光芒。 停至钢琴旁，转脸抚琴向台下点了点头。 随后落座，现场顿时安静下来。 镜头给到钢琴前的特写，只见赵成彦已调整好琴凳，正微微垂着头，目光深邃的看着琴键。 抬手落指，“当——”，一气呵成的动作，一组低沉的八度音程像是从天边缓缓坠落下来，肖邦g小调第一叙事曲。 电脑屏幕前，李安心里为这组低音的音色叫了声绝。 声音延展的太透了。 - 十分钟的时间里，李安像是完成了一趟浪漫主义时期的旅行。 他确实听进去了，或者说是被赵成彦的演奏带进去了，此刻听完，他心旷神怡。 弹得太棒了。 只是弹幕上的个别朋友的发言实在影响人的心情。 没必要啊，干嘛一定要拿赵成彦和另一位亚洲肖赛冠军比个高下呢，这下好了，炸出一群更...的存在，惹得弹幕乌烟瘴气的。 并且你可以说赵弹得这遍肖叙一你不喜欢，但你不能说他的冠军水吧，合着你比肖赛的十八名评委加起来还要专业？ 烦人，看着这种弹幕李安就来气。 不对不对，怪他，是他的错，没病看什么弹幕么。 顺手关掉弹幕，李安转头看向陈璇，询问道，“你觉得怎么样？” 陈璇如实摊手道，“挺好。” 李安一听这语气就明白了，陈璇对赵的这首作品演绎不太感冒，于是便不打算再接下去了，没想到陈璇接着又问他觉得怎么样。 也不知道陈璇是为了陪他聊这个话题，还是确实想听他说，总之他是真的很喜欢。 “演奏细腻，情感强烈，对手指力量的掌控惊人。” 抒发完毕，李安起身去上了个厕所，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杯茶。 “看完抽签我们出去转转？”他问。 陈璇：“好啊，正好我下午想买瓶眼药水。” 李安：“怎么了？” 陈璇揉了揉左眼：“我也不知道，从昨天下午就开始了，眼睛酸酸的。” 李安分析陈璇可能是被安装隔音板时打孔产生的粉尘刺激到了，再加上昨晚用眼过度。 “走吧，不看了，我们先去开眼药水。” “没事没事，这就要开始了，看完吧，我还挺想看看的。” 还好整个抽签环节不算长，不到10分钟的时间，每一名参赛选手都拿到了自己的出场序号。 七名来自华国的选手拿到的出场顺序都还不错，遗憾的是后天下午三点是吴复生的比赛，李安得上课。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参加这届亚洲青年钢琴邀请赛的选手中，竟然还有四名参加过上一届肖邦大赛 其中那名叫中村智和的哥们，上届肖赛的成绩还相当不错。 对于这种情况，李安想说的是，很开心。 这样比赛才好看嘛。 - 和陈璇出去买眼药水转了一圈回来，李安给吴复生发了条信息，十分钟后对方给他回了个视频。 两人聊了一会。 看得出，吴复生整体的状态还不错。 “加油，争取拿个好名次。” “尽力尽力，不说了哈，我给家里打个电话。” - 次日上午，一轮比赛正式打响。 李安也终于在新年开课的第二周，见到了王小虎。 “老师好。” 王小虎的身体显然还没有恢复过来，整个人没太有精神，不像以往那般风采飞扬。 徐丽把王小虎送进教室，和李安聊了两句便出去了。 “来都来了，弹弹我听听。” 得知王小虎昨天晚上又烧起来，李安心说就这今天还不在家好好休息，跑这一趟。 王小虎乖巧的坐到钢琴前开始热身，演奏的音阶有气无力。 换做平时李安肯定得叫停了，不过今天他就算了。 王小虎热身完，主动交作业。 年前李安给他布置了四首作品，两首巴赫，两首车尔尼练习曲。 整个过年期间王小虎练琴确实撒了懒，但好在最后三天也下了功夫。 此刻虽然身体有恙，但四首作品弹下来也有可圈点之处。 “不错不错。” 王小虎刚收手，就听见了李安的表扬，顿时有些摸不着头脑，他脑子昏昏沉沉的，都不太确定自己弹得是什么。 可他喜欢听李安表扬他，短暂的错愕之后，小脸上挤出一点笑容，“老师我练琴了。” “练了，练了，我知道。” 李安这节课也不打算给王小虎讲新内容了，花了大半节课的时间为王小虎介绍了今年的主要学习内容。 其中包括要完成整本巴赫初级曲集，599至少要结束第一部分，小奏鸣曲视情况而定，能多练就多练，辅以初期钢琴学习阶段需要掌握的各种音阶琶音。 王小虎听完点点头：“好的老师。” 李安笑：“听没听明白就点头，能完成吗？” 王小虎立马挺身拍拍胸口，下一秒——“我咳！咳！咳！咳！” 李安忙帮王小虎拍背，“得得得，我知道了，你没问题，别说话了。” 喂王小虎喝了口水，李安放下水杯，别说，这孩子生病的样子还真是挺乖巧，怪讨人喜欢的。 想起上次把对方凶得鬼哭狼嚎的场景，李安多少有点内疚，便宠溺的将手放到了王小虎的后脑勺，对方好像很享受似的，还仰头拱他的手，他顺势伸向王小虎的脖子，王小虎怕痒，缩起脖子就往李安身上倒去，李安自然是将对方搂到身侧。 忽然，眼前蓝色小字飘起，【王小虎的师生指数提升至95】 一下长了两点。 李安叹：“赶紧好起来吧小虎，这学期还有两个比赛等着你参加。” 一听比赛，王小虎感觉自己的病又好了两分，但他不舍得从李安胳膊下面钻出来，只扬起脸，问，“老师，什么比赛？” 李安：“一场是咱们蓝天举办的，青少年音乐技能大赛，里面有咱们钢琴组的比赛，应该在五月份。” “另一场是蓉城杯钢琴大赛，这个比赛是咱们蓉城最高级别的钢琴比赛。” 王小虎点点头：“老师，我们几个都要参加吗？” 李安嗯了一声：“你，小北，刘丰瑞，车琳，马可，你们五个尽量选择其中一项比赛参加，你参加完上次的比赛有没有感觉到自己进步了？” “感觉到了！老师，真的。” 王小虎真正感觉到自己的进步，就是在过年，给他舅舅一家表演的时候，从前这种环节他是又烦又担心，今年他弹错了都没什么感觉。 李安听完无语了，“不，你这只是单纯的脸皮厚了...” 王小虎被李安的话惹得咯咯直笑。 无所谓，反正李安关于这一点是明确的，王小虎、小北、车琳三人参加完比赛，都比之前有了一个明显的进步。 考虑到几个孩子六七月份面临小升初，所以李安不强迫每个孩子必须参加，但是该做的建议他会做。 因为下半年蓉城就没什么值得参加的钢琴比赛了，接着又是一年过去。 “老师，我都参加！” 王小虎决定了，“你告诉我要准备什么曲子，这次我不想弹summer了。” 李安听到这话就差翻个白眼了，我真是谢天谢地，一想到自己在台下当评委，台上王小虎弹summer——啧啧，可以说是社死现场。 “曲子你别着急，这周回去把身体养好，等下节课我给你布置。” “行了，今天到这吧，等等，寒假作业写完了吧？” “我早写完了！不信你问我妈。” “我信我信。” 今天没有敲门下课环节，李安直接送王小虎出门，门外徐丽见王小虎一节课上完小脸都红润了，心下幸好今天没在继续给儿子请假。 “妈，我又要参加比赛了。”王小虎说着，小北父女二人姗姗来到教室门口。 “小北！”王小虎见到于小北，热情地挥挥手，还不忘问了声，“叔叔好！” “你好你好。”小北爸记得这个小伙子，和自己女儿一起参加了上次星海杯蓉城赛区的比赛，接着和李安打了声招呼，“李老师。” 两个家人相互点头期间，小北已经向李安问了好，然后和王小虎呲了下牙。 正好两个家长都在，王小虎都开口了，所幸李安就把这两个比赛的事情详细的讲了讲。 徐丽觉得参加比赛是好事，当面就给了李安准信，“李老师你安排就是，具体什么时候报名你通知我一声。” 】 小北爸的想法是，这是小北升初中前的最后一个学期，参加两个比赛会不会占用太多时间，他得回去再和小北妈商量一下， 不过听完李安的介绍，他还是希望小北能选择一项参加，“李老师，我们暂时先选一项比赛参加，您看哪个比赛更适合她，我们听你的。” 李安点点头，“好的，那我先带小北进去上课了。” 挥别王小虎母子二人，李安带小北回到教室。 一进教室小北就兴冲冲地问李安，“老师，这次比赛难吗？” 比赛难么？小北这问题问的，李安笑答，“比赛有什么难不难的。” 小北想想好像是的，“那老师，如果我参加蓝天杯的比赛，需要准备几首曲子？” 如果秦勇采用了李安的方案建议，小北应该要准备两首曲子，初赛一首，决赛一首，但除此以外小北还要准备一套初赛曲目演奏前的音阶琶音表演。 小北点点头，“那蓉城杯呢？” 李安：“这个具体我也不清楚，比赛章程还没下来，最少也得准备两首。” “怎么了小北，有什么问题吗？” 片刻后，小北支支吾吾道，“老师，您给我妈说说可以么，我都想参加，反正都是准备两首曲子，不耽误多少时间。” 李安心道原来是在这等着呢，“好，老师尽量帮你，争取让你两项比赛都参加了，不过最后一学期了，千万别因为练琴耽误功课，你懂的哦。” 小北嘻嘻一笑：“明白！谢谢老师。” 小北坐到钢琴前，李安开始了今日的课程，今天得学新内容了。 内容还不算上，一首巴赫初级曲级上的作品，两首599练习曲。 经过上周以来的琢磨和反思，李安为几个孩子都做了一份初步的新年练琴计划。 相对于王小虎，李安决定让小北的进度加快一些，599不用逐条过了。 原本他是想让两个孩子都把599从头到尾弹一遍，但是他想通了，看徐丽的态度，只要自己愿意教，王小虎怕是能和自己学到高中毕业，但是小北不一样。 去年和小北妈妈聊完之后，他虽然知道小北学到初中可能就不学了，但他并没有真切的感受到这一点。 今年不一样了，尤其这次过年回来，李安明显能能感觉到小北该上初中了。 他当然不会认为小北妈妈之前是和他讲故事，所以他必须得扭转心态了，从这学期开始，小北每个阶段都得往前提一提了。 一节课转眼过去，下课时，小北问李安：“老师，中间这六条练习曲不用练么？” 李安微笑着回答说：“这六条太简单了，明白？” 小北明白啦，“老师再见。” “李老师再见。” “小北再见，于老师再见。” 送父女二人走进电梯，电梯门合死，李安叹了口气。 回教室的路上，他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如果小北初赛没有发挥好，他该怎么打这个成绩。 他是希望孩子能多参加一轮的。 36. 新.课程方案，fa-la-dol-la-fa-la 李安一边觉的自己有点无聊，想这问题干嘛，到时候顺其自然呗。 但一边他又忍不住得将自己摆到那个漩涡中心。 左思右想，越想越麻烦，他忽然有点羡慕林幽幽，因为他猜林幽幽一定不会被这样的问题所困扰。 李安刚回到教室，前脚进屋刚关上门，五秒后门就被敲响，他又回头打开门，刘丰瑞正拎着谱袋子站在门外，一脸阳光。 小伙子正儿八经的样子还挺帅气。 “老师好。” “进。” 刘丰瑞这周练琴的时间着实不短了，后台共计九个小时，要知道后天就开学了。 小刘进屋没多说废话，直接坐到钢琴前开始热身。 热身结束后，小刘先交了上周的作业，李安听完给出了不错评价。 “还是后背的问题，”李安第n次提醒这个问题，“挺起来。” 说着李安来到小刘身后，双手抓住对方双肩，微微用力向内掰了一下，接着松开手，“保持住。” 半分钟后，“好，现在整个肩膀往下放。” “对，来抬手。” 李安拿起节拍器，将速度下调了15拍，“最后一条再来一遍。” 小刘两口深呼吸，接着开始演奏。 他边弹李安边观察，不时继续叮嘱注意放松。 关于放松，李安和每个孩子都一直在强调，目前这点做的最好的是宋木子，过来是车琳和于小北，马可也还可以，四人基本都能在演奏中初步的运用到手臂自然下沉的力量，相反刘丰瑞和王小虎以及迟俞三人就差许多。 刘丰瑞塌腰，王小虎掌关节支撑不稳，迟俞的手腕太紧。 当然，放松这个问题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解决的，或者说，讨论放松问题时，不该用解决这样的字眼。 在李安看来，学会如何在钢琴演奏中放松，更像是一种内功，需要在持续不断的练习中总结思考归纳。 每个阶段的放松都会以不同的要求呈现。 比如小刘目前这个阶段，能做到在演奏中保持身型稳定的前提下，将重心下沉，落键过程中能自然得借用部分上肢的重力，并将这种重力通过指尖传输到手指，就算是合格了。 到了季洋的阶段，想要达到合格的放松，至少需要在演奏中平衡手臂力量和指尖落键的平衡。 而到了他自己这个的阶段，放松更多的是一种心里上的状态，在明确了钢琴演奏需要极致的控制，依然要时刻提醒自己让整个身体随着力量的方向摆动。 利用控制去对身体进行一种牵引，是李安目前对于他自身这个阶段对放松的理解，再往上谈，他还没有更多体会。 就只说他这一层。 李安私以为自己的耐力还算不错的，连着演奏四套完整的贝多芬奏鸣曲，最后手指下键都不会走形。 可即便如此，他依然不能做到利用好控制，尤其是在快速的大篇幅跑动过程中，手指耐力一旦吃紧，他便会感受到身体收控不再自如，只能渐渐回到纯粹的控制当中。 所以说，放松只是听起来简单，只有真正练到各个阶段的演奏者才清楚，它真的不容易。 小刘弹完这一遍，李安让他翻开599到60条。 李安按照之前的决定，计划让小刘进入599的下一阶段学习，挑选了599第二部分当中相当具备练习要素的第60条。 这一条他将讲到手腕转动与旋律的层次。 一下跨越小半本，听到自己要练60条了，小刘很兴奋，有种哟要打boss的感觉，可一翻到，他呵呵了。 纵观谱面，只有一个降记号，左右手对位工整，这可以说是他最喜欢弹的谱面，easy！ 李安一直在从侧面观察小刘的表情，见对方忍不住扬起的嘴角，他顿时就猜到了对方此刻的想法，便顺着对方说道：“怎么样，简单吧？” 小刘心里大呼简单，可嘴上不敢造次，他没有着急回答李安的问题，而是审视的上看看，先看看，然后还皱了皱眉，接着才说，“感觉有点难。” 李安一乐，接着问：“哪里难。” 小刘想想：“老师，我试试吧。” 小刘刚想伸手，“慢着，”李安打断他的动作，并坐到教师用琴前打开节拍器，“给你示范一遍。” “过来仔细看。” 小刘走过来，李安开始演奏。 还挺好听，小刘一边留意着老师的示范，一边看这谱，再结合谱页下方的弹奏提示，一遍听完心里更有数了。 “你自己试试吧，我去接杯水。”李安是示范完起身拿起杯子，“你来一杯吗？” 小刘：“谢谢老师，我不渴。” 李安离去，小刘从右手分手练习开始。 - 借着回办公室的空挡，李安看了眼手机，发现傅天鸣半小时前给他发了条信息。 接着他给傅天鸣打了过去。 “说，傅大少。” “李大师上课呢？” “嗯，你说就行。” “那个孩子的课，你看着给安排一下呗？” 李安先是疑惑，接着奥了一声，他想起来了，年前傅天鸣给他介绍了个学生，结果孩子生病，年前他也没和孩子见上面。 “明天下午吧。” 傅天鸣：“明天下午几点。” 李安想了想：“明天下午三点半吧，让他带孩子去我那就行了。” 傅天鸣：“哦了，明天见。” 李安：“你也来？” 傅天鸣疑惑：“怎么着，听这口气不欢迎我啊。” 李安笑：“行，没事你就来转转，正好那天晚上吃饭忘给你带了件东西，你明天来正好拿走。” 傅天鸣好奇：“啥？” 李安卖了个关子，“明儿见面说，一会儿我给你发个地址。” 挂了电话李安端着水杯接着回到教室，钢琴前，小刘的腰又塌下来了。 “腰。” 小刘挺起腰，转头皱眉问，“老师，这个这个这个右手您再给我示范一下吧。” 小刘上手之后发现这条曲目绝没有自己看起来那么简单，尤其再对比老师的示范，他感觉自己弹的不对，至少听起来有问题，可就这些音符啊。 李安放下水杯坐回钢琴，接着他让小刘先弹前四小节的右手部分，看着小刘弹完，他明确了对方确实在拇指和小指出现了他一开始就想到的问题。 “这首作品的旋律在右手，有没有问题？” “没有，老师。” “那右手的旋律是什么呢？” 小刘看着谱，心想旋律不就是 fa-la-dol-la-fa-la，fa-la-dol-la-fa-la，sol-降si-dol-降si-sol-降si，fa-la-dol-la-fa-la，有什么问题吗？ 李安：“你唱，唱出来。” 小刘：“fa-la-dol-la-fa-la，fa-la-dol-la-fa-la，sol-降si-dol-降si-sol-降si，fa-la-dol-la-fa-la。” 李安：“唱的不错，音准比王小虎强。” 小刘摸摸鼻子，嘿嘿笑了一声，接着又严肃起来，“老师我就是这么弹得，可感觉不对。” 李安点点头，拿起笔。 “今天我们要讲一个旋律层次的概念，一段旋律，他不是单纯的一条线，他是复合的，他是由低中高各部分组合而来的。” “首先，我们先来注意这几个音。” 李安用笔将前两小节右手部分处于旋律高音的八个音符圈了出来，“现在你打着拍子，就唱我画出来的音符，其他的音符空出来。” 刘丰瑞左手拍右手，接着唱了起来，“fa———fa—，fa———fa—，sol———sol—，fa———fa—。” 诶？小刘这么一唱，好像一下感觉到什么，和老师弹的感觉好像，老师好像就是这么谈的。 李安做右手分手示范，也只弹这几个音，其余的音他空了出来，做出的音响效果是“当—当，当—当，当—当，当—当”清晰明快。 刘丰瑞一听，没错没错，就是这个动静，可其他的音呢？ 这时李安将中间部分的音填充，旋律立马复杂起来，但是刘丰瑞依然能清晰的听到处于高音部分“当—当，当—当”的旋律正以明确的断音演奏出现，支撑起了整段旋律。 刘丰瑞明白了，要在演奏中强调这些高音！ “老师我想试试。” 他已经忍不住跃跃欲试了。 李安自然清楚以小刘的聪明脑瓜，这点东西都不用他细讲对方就能发现，但是他依然没有立马就让小刘试，因为这里面还有他要给对方讲的第二个重点。 “在明确要突出高音部分，那么这里是不是还有一个与其相对位的低音部分。” 李安接着在前两小节的左手乐谱中中也划出了对应的几个音符。 画完他做双手慢速示范，边弹边讲道，“右手的高音，左手的低音，我们都要去强调。” “去掉高音和低音，中间中这些音符看起来是不是没头没尾的，请注意，这些部分我们按照正常的节奏去弹奏就可以，因为我们已经刻意去强调高低音的线条，所以他们自然而然的就变成了旋律填充部分。” 李安将前六小节的双手部分全部示范讲解完，才让刘丰瑞上手。 盯着小刘练了十分钟，期间他又与对方强调演奏这一段的大拇指和下拇指，“大拇指要借助手腕的转动抬起来，然后落下，不能贴着键死按，小拇指同样，要有往里抠的感觉，这样两个声部自然就凸显出来了。” 伴着老师的讲解和手把手指导，没一会儿的功夫，小刘便初步的掌握了一种新的演奏技巧，并且他的脑海里已经隐约有了区别声音层次的概念 本以为今天已经收获满满，但他没想到还没完。 “来，往后看，右手出现了连线，然后左手跟着出现了连线。” “我们的手肘要带着一种往外推的感觉，动作幅度要小，推动要自然，将我们整句的连奏线条拉出来，让句子有一种舒透的呼吸感。” 刘丰瑞再次展开头脑风暴，得说这个手肘的问题老师以前就和他提过，他当时听不明白，只能勉强按照老师的动作去做，今天再听，他还是不太明白为什么一定要用这样的动作。 不过他承认，老师的两遍示范，用手肘推出来的那一遍音乐更具有质感，就像水波一样一荡一荡的。 又二十分钟过去，小刘觉得自己有点掌握那种推的感觉了，李安告诉他说：“回去慢慢练，从今天开始，我们进入下一阶段的学习，不会再让你一节课学好几首，但是接下来的每一首，你都要按照我的要求精益求精的练习，听得明白？” 小刘勐点头，他喜欢这种每节课都打boss的感觉！ “休息一回儿吧，正好还有点事问你。” “老师您问。” 李安把比赛的事情告诉了刘丰瑞，刘丰瑞听完表情有些犯难，其实上次星海杯的比赛他就想参加，可比赛时间和他的一场重要补习有冲突。 这次他还是想参加，可这学期就要小学结业了，他有些担心家里不让他参加。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听了小刘的想法，李安点点头，“你回去和你爸爸妈妈好好讲，告诉他们你想参加这个比赛，我呢，也帮你和他们说说，我估计没问题，我看你爸在你的问题上挺开明的啊。” 小刘摇头：“哎，老师你不懂。” 李安心笑这有什么懂不懂得，“行了行了，别唉声叹气了，你回去好好练，这条曲子弹完再弹一条，然后我给你布置比赛曲目。” 说着李安看了看表，已经到下课点了，“还想练会吗？” 小刘接着起身开始收拾东西，“老师我得走了，我以后周六一点就得上补习班。” 眼见还有一个小时，李安担心地问道，“那你中午回家吃饭来得及吗？” 小刘：“不回家了，我就在楼下吃点沙县小吃，等我爷爷来接我，然后直接就去上课的地方了。” 李安：“走，陪你下去，正好我也买点饭。” 送小刘到楼下沙县小吃，李安本打算帮小刘付顿饭钱，结果小刘自己掏出手机，还要帮李安付“嘿嘿，老师，以后我可以带着手机出来上课了。” 李安怎么能让孩子给他付，“谢了，你付你自己的吧，有手机也好，一会你爷爷来了，你给我发个微信。” 小刘：“老师我还没你微信。” 接着师生二人互加了微信。 李安定睛一看，这头像，这头像不是王小虎吗？ 小刘很羞耻，“我俩王者单挑，我输了，得用他的照片当一个月的头像。” 李安疑声，“你连他，都打不过？” 小刘咳咳，“...我网卡。” 李安点点头，“明白，饭来了，快吃吧。” 临走前给小刘买了瓶果汁，李安拎着他和陈璇的午饭上去了。 电梯路过八楼停了一下，他向往望去，里面已经开始动工了。 今天上午他的收获可不少，单小刘这节课，他挣了21点教学点。 这是否能从另一个角度验证了他对小刘实行课程方案改革已初显成效？ 他认为教学点数据可以作为一个参考，不过还得等小刘这一期课程全部结束之后，才能真正见分晓。 加油小刘，你是聪明的。 37. 天生主角，长大要好久？ 午饭过后，李安也没顾上休息，拿出齐云松发给他的资料仔细研究了一会。 这份资料包括明早四名网课学员具体学琴情况，以及他要求的每人一份——演奏视频。 除去杨双羽外，剩下的三个孩子都是俗称的集训生，也就是零基础考生。 三个集训生的进度大致相仿，都弹到了849，不过849之前，三人也没系统的练过什么。 曲目方面，齐云松已经为三个孩子初步定下了考学曲目，程度相对好一点孩子已经开始练习肖邦9，另外两人在弹一首莫扎特奏鸣曲。 了解完基本情况，李安认真地听了听三个孩子录制的视频。 接着他思考了十分钟，思考过后，他给齐云松去了个电话。 对于这三个集训生，李安的想法是帮他们在目前的基础上再完善完善手指技术，包括一些最基本的演奏技巧。 如果可以，他希望在六月之前，这三个孩子可以稍微延缓一下练习乐曲的节奏，多练练考试曲目以外的内容。 原因有二。 一，三个孩子的音乐感觉均还可以，可以看到较明显的上升空间，如果再花点时间来打基础，之后可以选择难度再高一点的作品作为艺考曲目。 二，其中两名孩子的手型手指存在不规范运用，如果再不加以指出订正，未来或会对孩子整个学琴生涯造成不良影响。 但是，这事他不负责做主，他只能给齐云松建议，最终是否延缓三名孩子学习进度，决定权在齐云松的手上。 如果齐云松说觉得无需这么麻烦，那他就按照这三名孩子目前的进度继续往后跟进，当然了，他会分别给出一些专门的练习建议，来帮助那两名孩子调整手型手指的问题。 「齐老师你看，我知道我的想法比较理想化，两头都希望他们好，但是关于进度这一块，我还是得遵照您的意思。」 过了一会儿，电话那头传重新响起齐云松的声音，「你有把握吗?」 李安本想犹豫一下，可他确实有把握，「八成。」 齐云松听到了李安回答，拍板道，「好，那这三个孩子的进度就交给你了，需要我这边配合什么你直接告诉我就行。」 李安：「行齐老师，明天下课之后我把他们三个人的上课视频发给您，课后需要学校那边盯着他们仔细按照我布置的内容勤加练习。」 齐云松：「没问题，这点你放心，每天都有专门的执勤老师盯着他们练琴。」 一顿，「李安，这三个孩子都是签了协议的，所以我这边的压力是非常大的。」 李安：「我懂，齐老师。」 齐云松：「那就这样，等你明天下课咱们再联系。」 挂了电话李安又拿出三个孩子的视频看了看，他确实有办法用三个月的时间让这三个孩子的演奏能力提高一个档次，并不是他有多好的方法，方法来来回回就那些，主要是这三个孩子的基础太差了。 基础差，提升的空间自然就大。 他能理解齐云松为什么这么早就给三个孩子安排曲目，作为一名艺考培训机构负责人，齐云松自然期望这些孩子早做准备曲目越好，越早拿下艺考曲目越好，万一这些孩子的曲目准备晚了，临考前拿不出作品，那他的麻烦就大了，这会直接影响到他的机构声誉。 尽管这势必会牺牲部分孩子的可挖掘空间，但是面对那么多报名的孩子，齐云松手下哪有那么多的时间精力师资去针对每一个孩子做专门的针对性教学安排，所以选择这种一刀切的生怼曲目教学方案，无论对于孩子考学这件事、还是对于齐云松的机构声誉，都是最稳妥的。 其实不止是齐云松的致远艺考学校如此，这已经是艺考考学市场上的普遍现象了。 李安横叉这一杠，并不是为了要改变什么，一来这四名孩子额外花钱从他这上课，冲的是他的名，他理应再多一份细致，这是他的职业精神。 再者他也不忍心就看着这些孩子用错误的练习方法继续下去。 要是没见到也就罢了，李安不是圣人，更不想做圣人，可他见到了，而且还来回反复的看了好几遍。 怎么办呢。 「盼盼，去给我找四本新的学生成长档案。」 「好嘞老大，收新学生啦？」 「嗯，算是吧。」 王盼盼点点头，接着起身去了趟行政办公室，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四本崭新的学生成长档案。 从王盼盼手中接过，李安分别把四个网课学员的名字填了上去。 杨双羽，李怡然，王其春，刘慧。 距离车琳的课还剩四十分钟的时候，他已经对着视频把李怡然，王其春，刘慧三名集训生的问题分别记录了下来。 至于杨双羽，他等明天给对方上课的时候再说。 全部忙完，他放下笔伸了个懒腰。 一早晨像是没什么感觉似的，一下就过去了，想想下午的四节课，李安顿时觉得浑身上下又充满了干劲。 过年回归的第二周，他认为自己的状态已经全回来了。 「不趴会?」陈璇见李安忙完了，问他说，「还有半小时。」 李安摇头：「我不困，你们继休息，我去练会琴。」 - 下午13:55，车琳走出九层电梯，第一时间就听到了西侧教学区传来的钢琴声。 她脚下一顿，扎起耳朵眨了眨眼，接着快速跑向教室方向，身后的小书包挂在屁股上一颠一颠的。 跑到楼道拐角她才停下来，一喘一喘地向着打开的四号教室们走去，她就知道，这个琴声肯定是老师弹出来的。 蹑手蹑脚的停在教室门口，钢琴前，老师高大的身型起起伏伏，显得极其投入。 忽然，「进。」 车琳一愣，她明明动作很轻巧，也不知道老师怎么就发现自己了。 挠挠头，小车走进教室，接着两步窜到钢琴边，目光一动不动地盯着钢琴上的双手。 这次她可以更放肆地看了。 键盘上，两只大手像风一刮来刮去，不知觉间，小车看痴了，渐渐地，她耳边只有钢琴声，眼前只有黑白琴键，她不知道这首音乐什么，但她悬在腿边的两只手跟着耳边空气中的节奏律动隐隐跳动着。 这金子一般的琶音也太美好了吧。 似是感受到音乐要停止了，小车弯腰凑近琴键，似乎想让脸近距离感受一下键盘上的风。 「噹！」 随着一组荡气回肠的低音从李安下落的双手中迸发而出，一瞬，小车果然感受到了，最后的音像是直接冲到了她的脸上。 好好玩。 「你干嘛？」 李安收手，整个教室安静下来，他是没搞懂这孩子脸都要贴到琴键上是要干什么。 小车歪脖，看着李安嘿嘿笑问，「老师，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 「肖邦作品十，C大调第一练习曲。」 李安从钢琴前站起来，低头问，「好听吗？」 小车扬起脸，认真的点点头，「好听老师，我喜欢这首。」 片刻，「老师，我什么时候能脸这首。」 李安一乐，抬手拍了拍小车的肩膀，「好好吃饭，等你再长高点 。」 小车追问：「长到多高?」 李安想了想：「等你长到一米六五。」 「啊...」小车一张小脸顿时被沮丧填满，像是受到了什么暴击，她还得再长12厘米才能弹这首C大调第一练习曲啊，她不甘心地问道，「老师，吃什么长个啊。」 李安：「多喝牛奶，多吃肉，多补钙。」 小车暗暗记下，然后说，「老师，我长得一米六五的时候，你就教我弹这首曲子。」 李安点头：「老师能骗你吗？」 小车相信老师，但她对大人的话总是有些怀疑，想了想她伸出右手，「我们可以拉钩吗？」 李安见此情景，蹲了下来，伸出右手小拇指，这时车琳也伸出右手小拇指，一大一小两只手指勾在一起。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盖章！ 盖完章的小车别提有多高兴，放下书包拿出谱子就开始热身。 李安看着坐在钢琴前满脸欢乐的小车，心说这孩子还是有属于这个年龄孩子的可爱一面的，就是平时不吭声，没表情，多少给人的一种孤僻的感觉。 其实没有任何问题。 两秒前，五秒钟前，车琳的师生指数提升至81。 慢热的小车，终于突破八十大关了。 李老师他也开心啊。 - 不同于给其他几个孩子制定的提进度方案，正相反，在车琳身上，李安决定继续压制小车的进度。 毫无疑问，小车的天赋已无需再多说，自己假期一个人硬是把849摸到了第十五条，确切得说是背奏到了第十五条。 客观来讲，小车这些曲目完成的是相当不错的。 比如第十条的左右手平衡，第十一条的音阶式的连奏模进，第十二条的轮指，这些内容对于小车就像是她看一眼便知道怎么回事。 从李安第一次教小车用手腕开始，李安就知道对于这个孩子，有些东西根本无需他讲太多。 这孩子对键盘天生自带的那种敏感就决定了——这要她一直练习下去，无论碰到什么样的技术难题都可以轻易化解。 别的孩子可能需要花一段时间才能理解的内容，她只用摸一摸便可奏出。 对于这样的孩子，李安必须要提醒自己更加小心。 他不希望伤仲永的故事发生在小车身上，孩子练东西过快，不可避免的会养成一种心理，这些对于我太简单了，我要往后弹，弹更难的曲目。 如果老师在这个环节也不停地给孩子进行填鸭式的教学，那么总有一天这个孩子会遇到大问题，真正的问题。 孩子会发现自己不知道该如何弹琴了，或是不清楚自己为什么没东西可练了，会发现自己的演只是演奏，除了动手指以外，什么都没剩下了。 技术最后变成了一堆华而不实的手指机能，即便依然比大多数同龄人都强出一截，能怎样。 原本明明可以是另一种结局的。 所以，为了避免出现以上情况，李安决定要压小车的进度，必须让小车把每一个阶段需要练的内容全部练满。 如果可以，他还希望自己能把为什么要这样练给小车讲明白。 为什么？ 因为这是音乐啊，有的人天生注定就是吃这碗饭的。 迄今为止，交了这么多孩子，李安只在一个孩子身上看到了这种闪烁着耀眼光辉的神采。 就是大家眼里有些孤僻的小车琳。 去年夏天排八重奏的时候，他只是觉得这个孩子理解能力强，那时他以为小车学习成绩应该不错 。 后来随着小车正式跟随他开始学习，他渐渐才知道，小车不爱学习，在班级里的成绩很差，同时他也渐渐发现了埋藏在这个孩子木讷面孔下的金子般的天赋。 教了小车半年了，这半年，李安都记不清自己在心里为车琳叫好过多少次了。 但他从没有和任何人表露过，他担心这会影响到车琳。 同样属于小车新一年的钢琴学习即将开始，他想好了，是时候和车琳的家长好好谈谈了。 这个孩子，一定一定，无论如何都得学下去，李安是这么想的，让车琳先跟着他学，期间他会请魏老师帮忙严格把关，确保车琳顺利度过接下来这三年。 如果三年之后他没什么可以再交车琳了，他就想办法帮把车琳送到燕京海市找更好的老师，哪怕这个费用他来掏承担，没问题的。 不为别的，只因为这个孩子的天赋值得。 只为他作为一名钢琴老师，发现了这位天才。 李安有种预感，只要小车坚持下去，在不远的未来，小车或许能让所有人大吃一惊。 不是每个坐在钢琴前的人都能够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哪怕只是演奏一首小小的练习曲。 李安望的出神，他不知道小车此刻脑海里在想什么，但是耳边的琴声告诉了他，小车此刻脑海中的画面一定丰富极了。 他还没给小车讲这条曲子的分句，分句就这么自然而然的被小车演奏出来了。 对此你能说什么呢。 「还想参加比赛吗？」 临下课前，李安问车琳。 车琳想了想，「老师我想。」 李安嗯了一声，他本想说下周让你爸爸来送你上课，话到嘴边，「小车，你想一直弹钢琴么，长大了也弹。」 车琳不知道长大还要好久，每天过得都太慢太慢了，她想长大，快点长大，一想到长大还能继续弹琴，她就更想长大了。 于是她歪头望向李安，又说：「老师我想。」 她想等她长大之后，就没作业干涉她弹钢琴了。 「老师，长大要好久？」 38.网课也疯狂，高抬指啊孩子 “李老师再见。” “再见迟俞。” 下午六点零五分，李安结束了今天的最后一节课，电梯口送别迟俞母子二人，李安回办公室拿手机，此时窗外竟然还没有完全暗下来。 不知不觉天都长了。 “下班啦。” 这时陈璇出现在四号教室门口，半小时前陈璇就下课了，等李安下课期间，她计划了了一下晚饭。 “我们一会儿去吃砂锅米线？” “行啊。”李安整理好钢琴上的谱子，转头问，“很饿吗，还能再等半小时？” 上了一天课，两人此刻都是有些疲惫，不过李安下午这四个孩子的成长档案还没有填写。 “你写吧，我不饿。” 陈璇知道李安要写成长档案，接着便转头回了自己的教室，她就是过来征求一下李安晚饭的意见，顺便看看李安有没有更好的晚饭建议。 很遗憾，半小时后，两人出发前往了之前他们常去的那家米线馆。 吃完回家的路上，陈璇有些不甘心，两个人今天这么辛苦，晚饭就吃了两碗米线？ 于是她就问李安吃饱了没有，李安说很撑。 “好吧。” 陈璇有些扫兴的点点头，看来今天注定需要一些不完美。 “你没吃饱？”李安反问道，“你要没吃饱我们再去吃点别的东西?” 陈璇摇头，“我其实不饿，就是嘴馋。” 李安寻思吃了一周羊肉了，嘴还馋，“那明天晚上我们做水煮牛肉？想不想吃。” 听到水煮牛肉，陈璇对明天期待了起来，“好，里面要放莴苣和豆腐皮！” 到小区门口，二人买了点菜，一到家李安就把之前整理好的牛肉块从冰箱里取出，约一斤的肉快放到案板上，显得有些小。 “够我吃嘛？”陈璇从后面偷袭，反手被李安制服，陈璇见状直接倚到李安怀里，把手里拨好的小橘子一整个塞到了李安嘴里，“你还不累啊，明天再弄吧，” “别了，明天下午下课我还想练会琴呢，”李安嚼着橘子阿木阿木说着，接着松开陈璇拿起灶台上的大碗，接了半碗水，碗里撒了点盐，把冻肉块轻放进去，“先化冻，晚上片好腌上，明天下午就省事了。” “别看了，够你吃。” “嘿嘿！我爱吃肉！” - 周末傍晚是应该干点什么，李安本打算看看下午结束的A组比赛重播，奈何身心疲惫，抱着手机看了一会儿他就觉得眼皮开始打架。 于是他放下手机去练琴了。 硬着头皮练了一个半小时，他有点顶不住了。 去厨房处理完牛肉，他洗洗先睡了。 次日一早闹钟还没响，他就醒了，一旁陈璇还在酣睡。 起床洗了把脸，他心说昨晚怎么了，那么困。 此刻距离八点半还有一个小时，他做了点早饭把陈璇叫了起来。 “你昨天晚上几点睡的？” “一点半。” “睡那么晚？” “嗯呐，睡不着嘛，一直在看甄嬛传，超好看。” “那你这可不睡不着么，”吃完饭，李安看看手机，“我准备上课了，你中午回来吃吗？” 陈璇上午还有两节昱东的课，“看情况吧，我中午给你带点饭。” 饭后陈璇收拾了一下去昱东了，李安回卧室换了件浅色毛衣，接着来到了书房。 调整完视频设备，他拿出昨天给三个集训生写的成长档案翻了翻，八点半整，他打开网课App给齐云松的ID发送上课申请。 片刻后视频接通，齐云松为几个孩子准备的网课教室出现在画面里。 “李老师早。”屏幕上，正在准备上课的杨慧向镜头挥了挥手，大概是有些紧张，她的表情动作看起来有些不自然。 “你好杨同学。” 李安对着镜头示意杨慧放松，然而这个平日里再自然不过的抬手动作，此刻在画面里竟然显得有些愚蠢。 这时视频里传来一阵杂音，只见杨慧站了起来，“李老师您稍等。” 趁着杨慧离开的功夫，李安对着摄像头扒拉了两下头发。 到底是和这位杨同学还不熟悉啊，没有给小季上网课时那般随意。 忽然齐云松出现在了视频，弯下腰冲着镜头笑说，“还挺清楚的，行，不打搅你们了，李老师你上课，我就是过来看看设备。” “好的齐老师，下课我和你联系。” 接着只见齐云松起身离开，画外音：“好好和李老师上课昂。” 齐云松来这么一出，多少调解了镜头前这对师生之间的气氛。 杨慧重新坐下，李安正式开始上课。 “你这周的视频我看了六遍，每一遍都有新体验。” “两个问题。” “第一个问题，高抬指的手腕，拱的太高了，我都特别好奇，你手腕拱那么高，还能弹那么响，真的，你比我强。” 李安说着将镜头移向自己的键盘，接着抬手做了个手架，“熟悉吗？” 镜头里，杨慧看到李安的手腕，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这确实是她演奏时的手腕装状态。 李安笑笑，接着用这种手腕演奏了一组音阶，弹完他问：“响吗？” 杨慧回答：“响。” 接着李安又弹了一遍，“这次呢？” 这次杨慧清楚的听见，每个音都掷地有声，非常结实，对比李安刚才演奏的那遍音阶，这遍才是真的响。 李安在纠正杨慧的问题之前，需要让杨慧清楚到底什么样的声音才是正确的。 片刻后他收手，“你的问题是手腕是吊着的，肩膀是悬着的，这样弹出来到声音，尽管也可以很响，但它扎实吗？” “是我们钢琴演奏所需要的吗？” 杨慧猛摇头，“老师老师，我清楚自己这个问题，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改进，就是单手慢点弹的时候我也能注意到压低手腕，一旦合手或者是速度快起来，我就不知道该如何控制了。” 李安让杨慧天弹一遍C大调音阶给他听。 杨慧闻言立马将摄像头对象自己的键盘，接着演奏了起来，她弹到一半的时候，传到李安这边的声响开始断断续续。 李安皱眉，后面他只能看到杨慧的手指在运动，而他一点都听不见了。 尽管只从杨慧的手型状态来判断，问题和他所预想的一模一样，但是光用眼睛看，这课怎么上。 等杨慧收手，李安问：“刚才我弹得时候你能听清吗？” 杨慧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状况，如实回答说：“能听清，李老师，听到特别清楚。” 这就怪了。 “你等等，”李安不得不暂停课堂，“我听不清你弹得声音，我调下设备，耽误的时间一会给你补，别急。” 他必须得确保能听见对方弹的内容，不然这课就纯粹是糊弄了。 这时杨慧忽然想起什么，提醒道：“李老师，您看看设置里，有一个音乐模式您是不是没打开？” 李安闻声连忙打开APP设置，果然看到了一个音乐模式，后面显示关闭。 点开之后他再让杨慧弹，这次好了。 “okok。” 课堂继续，李安回到刚才让对方演奏的这一遍，“记住你刚才弹得这遍声音，现在按照我说的做。” “把右手手架摆好，胳膊肘不要往外扩，哎对，不用可以夹臂，自然垂下就行，对，就是这样，现在把你的左手搭在你的右手手腕上。” “不不不，就自然搭上去就行。” “好，右手现在什么感觉。” 杨慧只觉整个右手压力变大，“好重，感觉必须要把右手撑起来。” 李安：“很好，保持住三关节支撑。” 过了一会，他让杨慧试一试在这个状态下做高抬指的演奏。 杨慧感受这来自左手压在右手手腕的压力，弹指落下的一瞬，顿时整个人惊呆了，只听“噹—嗡！”的一声，她从来没有感受过自己用如此自然舒服的感觉弹响这样一个音。 小姑娘立马收手捂住嘴，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兴奋的的目光像是在问刚才那个音是她弹得吗？ 这边李安望着视频画面欣慰的点点头，提醒道：“继续再试试。” 杨慧再次办好右手手架，搭上左手，然而这次落指直接把音按死了。 “再来，要注意让整个上半身的重心向下。” 李安一边说着，杨慧一边再次尝试起来，十分钟的时间一晃而过，杨慧在李安的提示讲解下一遍又一遍，右手弹完换左手，右手搭在左手手腕，左手弹完再换右手。 终于在圆满完整的各弹完一遍，她才收起手，此时她的额头上已经布满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谢谢李老师，我明白了。” 李安对着镜头笑了笑，确实还不错，这么一会功夫就掌握了这种练习方法，同时他感受的到，杨慧已经体会到了那种深下键的感觉。 “接下来，下去一定要按照这种感觉练习，就拿着哈农前几条这么练。” 他相信只要杨慧坚持，最多一个月的时间，就能把拱手腕的问题解决。 不过这只是第一步，接下来他需要重新帮杨慧建立一下高抬指的观念。 “第二个问题，高抬指要抬多高？关键问题是你得知道高抬指是个什么东西。” “先和你提个要求，以后弹练习曲的过程中，不要再用高抬指，我知道，你大概是想通过练习曲加强高抬指的训练，出发点是好的，但是这个做法是完全错误的。” “首先高抬指这个东西，它就是一种训练方法，目的是提高手指机能，发展掌关节，为了后续高效贴键跑动打基础的那么一种训练方式，能理解吧，我们不需要使用高抬指演奏任何作品。” “那得是多么愚蠢的画面。” 杨慧被李安的语气逗笑了，同时她也明白了，之前是自己有点走火入魔了，想着快点积累力量，所以练什么都用高抬指。 这也就是李安在杨慧录得视频中发现的问题。 “从今天开始，乐曲先放一放，不要再弹了，接下来的这两个月，到五一之前，你就练哈农和练习曲，弹得时候一个音一个音弹，边听边弹，边感受全身力量的调动，确保自己听到并且感受到每一个音都是结结实实的。” “另外你手小，注意控制练习事力量，不要太用力，保护好自己的手。” “我已经和齐老师打招呼了，你就安安心心的按照我说的内容练习，我知道你们集训生心里压力大，总想着快点弹曲子。” “我能理解，但是磨刀不误砍柴工，杨慧我提醒你，如果你不把手腕的问题纠正过来，后面你会越来越吃力，你想不到的吃力，我已经很委婉了，听懂了吗？” 杨慧郑重的点头道，“您放心，我知道我接下来该怎么做。” 李安其实也不想把话说这么重，但是他必须得让杨慧认识到问题的重要性。 丑话说完了，接下来他自然也得鼓励鼓励，“学琴半年，弹到这个程度，说真的，你天赋是可以的，所以也别给自己太大压力，遇到问题，我们就解决问题，齐老师、我、包裹致远的其他老师，我们会一起帮你解决问题，帮你走完这一段。” 杨慧听完这段话，心里说不出的踏实和感动，看着镜头的胆子都比刚才大了些许，“谢谢李老师，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学习。” 李安对着镜头伸出了大拇指，“加油。” 片刻，“看看今天的课程内容还有什么问题么，或者你觉得咱们这个视频课有什么需要改善的地方，直管和我说就可以了。” 杨慧摆手：“没问题没问题，李老师我觉得特别好，就像跟在您身边上课似的。” 李安心说这就好啊：“行了，那就不耽误你的时间了，咱们下周老时间。” 说着李安和杨慧挥了挥手，视频里杨慧起身站到琴凳旁对着镜头鞠了一躬。 “谢谢李老师，李老师再见，我现在去叫下一个同学吗？” “嗯嗯，去叫吧。” 杨慧抱着谱子离开琴房，一出门，门外等待的两名同学一拥而上将她围住。 “慧慧！李老师上网课凶不凶？” 杨慧摇头：“超级温柔，超级厉害，每一句话都能帮你解决问题，你们上一节就知道了，你两谁先进去，老师已经等着了。” - 杨慧离去之后，李安去接了杯水，顺便活动一下身体。 老实说，他也没想到第一节网课就上到这么顺利。 又回想了一下杨慧这节课，如果有时间，他一定会再花一段时间让杨慧把关于手指“立”的这个问题再好好解决解决。 上力量之前，解决好“立”是关键，只是时间不允许了。 包括另外两名集训生也是，三个孩子都已经没有时间再从头开始了。 他能做的就是一边按照他的计划给这些孩子上现阶段内容，一边根据情况再针对性的帮他们补一补前面缺失的内容。 回到书房，视频前已经坐了一个男孩， “李老师您好。” “王其春对吧。” “额，李老师我是李怡然...” “...抱歉，李怡然同学，你这个名字，有点咳咳，别致。” “哈哈哈，没事李老师，您笑吧，我早就习惯了。” - 又两个小时一晃而过，李安今天给这三个集训生安排的课程差不多。 总结一下可以用四个字概括——拉回正轨。 下了王其春的课，李安又站起来活动了一下。 最后一个要来上课的是杨双羽，他不禁有些期待。 这可是他心里预定的未来学生。 文学网 39.让哭，激流的隐藏旋律 “李老师。” 十二点十分，杨双羽出现在镜头前。 “这几天练琴练的如何？” 李安关心问。 杨双羽详细的把上次大师课过后这一段以来的练琴状况给李安汇报了一遍。 李安听过点了点头，对杨双羽的回答给予肯定。 杨双羽发给齐云松的视频是激流练习曲，从视频来听，确实如孩子自己所说，这段时间有加强对踏板和左手练习。 “再弹一遍吧。” 杨双羽听从，又将激流弹了一遍。 这遍听完，李安把准备好的电子谱分享到视频白板。 “曲子还得继续扣。” 李安先点明今天这节课的要点，接着在谱子第三小节右手部分画了四个圈。 这四个圈的位置都有一个共同点，均画在了每组十六分音符的第二个音符上。 第三小节右手部分一共有四组十六分音符，一组四个音，画完李安问杨双羽什么意思。 杨双羽回答说：“这四个音都要延长。” 李安笑问：“为什么？” 这把杨双羽给问懵了，为什么，您把这四个音都画出来了，这四个音符每个除了要扮演十六分音符的角色之外，音符符杆上不还多了一个八分音符的小尾巴吗。 带有八分音符小尾巴的十六分音符，不就是说明这个音符在这里具有两种音符属性吗？ 李安：“说的对啊，那么你在演奏的时候从来都没有注意过这问题吗，曲子都弹得这么熟了，第一次发现这里原来是这样的？有去想过在这个音上做保留吗？” 杨双羽被问得林脸红，他之前有注意到，或者说每一个练习过这首曲目的人都不会不清楚这里的四个音符是要弹成八分音符的。 可如果把这里的四个音符演奏成八分音符，整个句子的难度会瞬间变大，并且齐老师没有对这里做过明确要求，于是他也就偷偷了地偷了个懒。 上次上李老师的大师课前，他还以为对方会在课上指出这个问题，因为他那段时间天天听李老师在新海杯大赛上演奏的激流，李老师是按照八分音符演奏的，可课上李老师没说，他就以为这个问题不该是他这个阶段所要解决的。 没想到今天一上来，李老师就把这个问题点到了他的脸上。 杨双羽态度诚恳地把自己的想法讲了出来，并道歉说，“老师，是我的错。” 李安摇头笑了笑，不至于不至于，“别搞这么严肃，这不是个错误，这一段如果按谱面演奏，确实有难度，很多艺考生这段都选择了简易的弹法，用十六带过去，并没有在第二个音做保留。” 能理解。” 不止很多学生这么弹，很多老师也是这么弹得。 这话李安没说，“那我们现在就从这里开始，看看为什么我们要按照作曲家的要求把他们弹成八分音符。” “首先这里面有一段隐藏在局子里的内声部，哪一段，看着四个圈，你先把它唱出来。” 杨双羽看着四个圈，嘴里依次把圈内的音符唱出声：“升sol—升fa—mi—升re...” 李安点点头，“升sol—升fa—mi—升re，”跟着唱了一遍，然后他让杨双羽听他慢弹一遍。 边弹边唱，弹完唱完之后他看向镜头接着说道，“对吧，旋律层次非常清晰，并且你有没有发现这样弹，反而显得这一段干净了许多。” 杨双羽听地清楚，顿时感觉到之前自己这个地方白弹了，和李老师演奏出来的完全是两种东西。 李安接着又把前面两个小节加入，演奏了一遍加速版，弹完他又问，“是不是更清楚了？能听到到第二遍旋律的强调在其中吗？” 杨双羽舔舔嘴唇，心里有些兴奋，真事啊，越快越清楚，前后旋律参照不能再清晰，整个听下来他就只有一种感觉，老师弹的是立体的音乐。 李安不卖关子，直接给出答案，“因为你已经知道了这里隐藏的另一条下行旋律，你听得时候就会去留意这组旋律，我在演奏的时候只用以这四个音作为支点，给予一点强调，其他的音借助手腕轻轻一带而过就ok，因为整段速度快，这条内旋律的速度也快，你当然感觉自己听得更清楚。” “划重点，这里关键是支点和前后旋律的对比。” “你想想你自己在练这段的时候，是不是找不到支点，怎么弹都听起来是趴着的，是不是怎么练都感觉不到第二小节和第三小节之间的联系？” “哪里出了问题？”李安最后给出答案，“因为你偷懒了，没有按照作曲家表明的乐谱来演奏。” 杨双羽顿时明白了，“老师我懂了。” 其实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问题，如老师所说，如果自己当时不偷懒，不怕麻烦，不着急提速，把这四个音符按照八分音符来演奏，就不会不知道这里面的玄机。 李安诶了一声，“对啦，小子，以后无论拿到什么谱，一定要按照谱面严格来练习，不要妄图绕过其中任何一个你觉得可能不太重要的细节。” “记住了吗?” 杨双羽受教，“记住了老师。” 李安满意地笑笑，“行了，给你几分钟的时间，带着新思路练一练，我去接杯水。” 说着他起身打开书房门，正见陈璇仰靠在沙发上拿着手机。 “哈?” 他随手掩上门，小声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陈璇这边也放下手机，“下课了？” 李安：“没有，我出来接杯水。” 陈璇：“感觉如何?” 李安：“还不错，比我预想中的顺利。” 陈璇：“那就好，几点下课？” 李安：“一点十分吧，中午吃什么？” 陈璇：“我买了两份快餐，等你下课。” 李安接了杯水回到书房，陈璇拿起手机接着在网上翻了起来。 马上就到李安26岁的生日了，她有些小小苦恼。 从年前她就开始纠结给李安送一份什么生日礼物，终于在前天，她决定好了。 但是新的问题也恼随之而来，就想贾明玉师姐电话里给她的建议，“我建议这件事你还是和他商量商量，就是给孩子买琴也得让孩子老师帮忙挑挑，更何况给他用，再说他的资源肯定比我多。” 陈璇去年就决定今年一定要给李安送一架钢琴，今年她也算开门红，卖了两只乐器，预收了四个孩子一季度的课时费，加上之前攒的，现在手里能支配的余钱也有36000。 这个价格是她的预算，多点她也能承受，现在的问题就是她拿着这笔钱不知道从什么渠道去买一架什么样的钱。 她问了自己的师姐，师姐不做钢琴，帮她打听到琴也五花八门，她拿着这些信息悄悄联系了贾明玉师姐，贾明玉师姐给她的建议如上。 是啊，买琴这事找谁也没有找李安来的靠谱啊。 但是她担心这事如果告诉了李安，李安会拒绝。 以她对李安的了解，李安不会选择这个阶段花钱换琴的，可她又真的觉得让李安用现在这台昱东处理不要的琴实在有点受委屈。 并且她本身就是学音乐的，她清楚一台好乐器对于一个演奏者来说意味着什么。 怎么办呢。 又在网上看了一圈，越看她头越大，钢琴的水当真是比管乐的水还要深呐。 - “停。” 李安叫停杨双羽，“不用刻意的弹那么重，只要你把每个音的保留做出来，按照节奏弹出来，它的强调效果就已经出来了。” 杨双羽闻言思考了一会接着练了起来。 “哎对，就是这个意思，下去练的时候慢一点，因为这里你已经弹习惯了，不太好改，我教你个办法，顺便帮你强化一下这里的指法记忆。” “你练的时候啊，边弹嘴里边念指法。” “有节奏有韵律的念。” 又盯着杨双羽练了一会儿，李安觉得差不多了，接着他把这首作品当中所有带有需要保留音的片段全部拉出来给杨双羽示范强调了一遍。 眼见就到了下课时间，“这周好好练，把这个问题先解决了，之后我们再说下一个问题。” 杨双羽：“好的老师，我这周只练激流吗？” 李安：“你299弹完了对吧？” 杨双羽：“是的老师。” 李安想了想：“这周把16条和26条练一练，下周我听。” 听到李安说的这两条，杨双羽一哏，“额，好的老师。” 李安笑：“自信点，你可以的，另外我比赛弹得那版激流你就别听了，弹得不好，多去听听大师们的版本，网上资源很好找。” 不是李安谦虚，他那版激流纯粹是为了打比赛，和他接下来要给杨双羽讲的内容有冲突，他担心孩子后面再听迷糊了。 “行了下课，再见。” “老师再见，老师辛苦了。” “不辛苦，你去吧，有问题第一时间联系我。” “谢谢老师。” - 下课之后李安第一时间给齐云松打了个电话，总结了一下今天上午的四节课。 “辛苦了辛苦了。” “没事齐老师，杨双羽家里怎么说，最近你们又联系了吗？” “我正要和你说这个事，昨天晚上他爸爸又给我打电话了，支持孩子去蓉城找你，现在他们就是担心孩子自己一个出去的安全问题，我也和他家里说了，艺考阶段很多孩子都这样，让他们别但心，我们商量的是最迟五月终中旬把孩子给你送过去，不晚吧？” “不晚，到时候您这边提前给我打招呼，我提前帮孩子安排一下。” “好好，你快休息休息，下午还有课吧？” “嗯嗯，那齐老师您忙，一会儿我把四个孩子这周要练习的内容整理好发给你。” 中午吃过饭，李安花费二十分钟将四个孩子的作业逐字逐条清理好，发给了齐云松。 接着他顾不上休息，把客厅和书房又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刚泡好茶客厅的门便响了。 李安忙去打开门，他本还想下楼去接。 门外魏三碗裹了件黑色羽绒服，脚踩老布鞋，头顶小毡帽，拉着林果果的手，林果果手里拎着一个谱袋子，这画面简直就是一副老头带孙女来老师家上钢琴课的模样。 可不就是吗。 “李老师好。” “老师好。” 一大一小两个学生几乎同时开口。 “果果好，老师我还说下楼去接你们，你们怎么来的？” “接啥，我们坐公交车来的。”魏三碗进屋要换拖鞋，李安摆手，“您快进来吧。” 魏三碗跟在李安身后四处打量一番，咧嘴笑道，“行啊，音乐会开完就换房子了。” 李安苦笑，“没办法啊老师，那儿没法在家上课啊，来果果先坐。” 魏三碗刚坐下就听到了隐隐的长笛声，他向左手紧闭的卧室门望去，小声问：“小陈上课呢？” 李安点点头，“没事，您先喝口茶休息休息。” 魏三碗不愿耽误李安时间，“行了你别管我了，快进去上课吧。” 李安看表也两点一刻了，接着带林果果来到书房。 林果果乖巧的坐钢琴前，脚下李安已经为她准备好了小凳子，她把脚放上去，摆好手型看向李安。 “开始吧。” 李安吩咐林果果先热身。 随着课程开始，李安也渐渐进入状态，不再把林果果当成魏老师的孙女，而是当成了他的学生。 孩子的第一节课他只讲了一个问题，还是关于手指在琴键上的站立问题。 他发现林果果的基础虽然好，但是手指站立还是有一点点小问题，想来这也是魏老师的苦衷，舍不得下狠手逼迫孙女练习站立。 所以这个恶人就让他来当吧。 “不对，手指没有支撑。” “还不对。”他走近抓起林果果的手腕，轻轻的砸向键盘，顿时林果果的手指就全塌下来了，“看到了吧。” 林果果心里委屈，她姥爷都不会这么对她，但是一想到姥爷路上吓唬她的话，顿时打起精神。 按照李安的指示重新摆好手架。 李安在林果果的手背上按了几下，“这回还差不多，保持五分钟。” 说罢他就坐到钢琴边上喝起了茶。 关于林果果的教学问题，经过反复思考，他决定还是放弃哄着孩子学的思路。 因为他清楚，多数情况下哄是没用的，学琴初期阶段就是这样，孩子想打好基础，就逃不过吃这个苦。 退一步讲，如果这坐的不是魏三碗的孙女，或许他会用另一种方法引导。 可这是魏三碗的孙女，没办法。 所以第一节课，他就得让这个孩子知道来这不是来玩的，甚至他要比她姥爷更凶残。 五分钟到了，他让林果果打开儿童哈农。 林果果演奏了不到一小节，就被他叫停，“继续立五分钟手指头。” 林果果快哭了，是真的快哭了。 - 四十分钟后，陈璇下课第一时间送走陈梓童，接着忙来到客厅，“老师您坐您坐。” 魏三碗从听见门响，看到陈璇带着一个孩子从房间出来时，就放下了手里的报纸，见陈璇过来他就站了起来。 陈璇让他坐下他才又坐下，接着温和问，“小陈一会儿还有课吗？” “嗯，下午还有三节。” 就在这时，陈璇听见书房传来孩子的哭声。 她忙问，“老师，我进去看看吧。” 魏三碗摆手，笑说，“让哭，别管她，你快喝口水休息休息。” 又是一波哭声传来，陈璇听着都揪心，魏三碗却依然面不改色，看起来格外轻松。 行，这小子敢下手就好啊。 刚才李安带林果果进去的时候，他还担心李安喜爱不了手，现在看来完全是自己多虑了。 正如李安所想，他可不是带果果来玩的。 - 云开苑南门外，一辆黑色suv缓缓停下。 副驾上，傅天鸣打了个哈气，转头看向驾驶位，“我说你怎么比你儿子还紧张。” 胡凯确实有点紧张，他担心他家胡大宝过不了李安老师的门槛。 “天鸣，一会李老师要是不收大宝，你可得帮你侄儿说两句好话。” 傅天鸣一乐，摆出条件，“两条特供。” 文学网 40.身价定义，麻烦上门 随着书房里的琴声消散，李安拍了拍手，看着钢琴前鼓励道：“果果，这遍弹得非常好。” 林果果心里本来正委屈着，听到这样的夸奖，心里又有点小得意。 像是不那么害怕了，她悄悄转过头熘了一眼，见老师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眼睛像月牙似的，她连忙转回头。 心里更加不怕了。 别看她今年才五岁，心里想法多着呢，她心目中，姥爷是全天下最会教钢琴的人，现在姥爷带着她来到这里和李老师学习钢琴，这说明李老师比姥爷还厉害。 “那，这颗巧克力是你的奖励。” 李安从电脑桌拿出两块包装精致的巧克力，将其中一颗递到林果果面前，“本来你能赢得两颗，但是这节课的任务你只完成了一半，所以只能得到一颗。” 林果果听到李安的话有些小小懊恼，明明自己可以得到两颗巧克力的，心想下次来上课的时候自己一定要拿出更好的表现，争取赢得两颗巧克力。 “谢谢老师。” 林果果伸出小手，但没有直接伸向李安手中，而是手心朝上端着，放在李安手下方，像是在等待糖果落如自己手中。 李安一乐，心说这孩子到底是魏老师的孙女，胆子大，见状他手一松，巧克力掉到了林果果手心。 林果果一把攥住收回右手，小脸上写满了欢乐，她拿到了自己靠努力赢来的巧克力，并且因为李老师说自己本可以拿到两颗，所以此刻手中的这颗让她更觉得珍贵。 林果果第一次发现钢琴课原来也很有意思呀，像做游戏。 “下课。” 魏三碗听到身后们响，转过头就见孙女快活的冲出门奔向他。 豁，乐成这样。 起身接住飞扑而来的林果果，问她：“渴不渴？” 林果果说渴，魏三碗边从把准备好的保温杯递给了林果果。 林果果捧杯喝水，魏三碗就在一旁宠溺的看着，好一副有爱场景。 “老师。” 李安跟在林果果身后把谱袋子递了过去，魏三碗接过，低头说：“果果你在沙发上坐一会，别乱跑，我和你老师说会话。” 林果果听话的坐到了沙发上，目送老师和姥爷走进了书房，接着她从口袋里掏出巧克力把玩了起来。 - 魏三碗走进李安的书房，像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看着钢琴一旁的各种现代设备，问：“这是上网课的工具吧？” 李安回答：“是的老师。” 魏三碗点点头，走到设备前近距离观摩起来，“这网课能行吗？” 李安把他今天上午的网课经历给魏三碗分享了一番，魏三碗听过还挺感兴趣，“有上课记录吗？” “有有。”李安忙打手机，把他分享给齐云松的视频点开，“您看看。” 魏三碗从兜里取出眼镜盒，打开取出花镜带上，低头看清了正在视频画面里弹琴的人，是个男孩。 “不错不错，这孩子弹得真不错，多大了？” “高二，今年也该参加艺考了。” 视频里是正在演奏激流的杨双羽，李安正好接着这个机给魏三碗提前介绍了一下杨双羽。 魏三碗听过感慨，“你齐老师会教，这孩子也好。” 李安跟着说道，“有天赋，家里也支持。”一顿，“老师，这孩子想往您这边考。” 魏三碗笑笑，“他文化课怎么样？” 这李安还真不知道，“应该还可以，问题不大，孩子挺听话的。” “行，”魏三碗将手机还给了李安，手伸向大衣内兜，“你先盯着他好好练着。” 说着手里已经多出一摞崭新的粉色钞票。 “老师您别！” 李安知道这钱是林果果的课时费，可这课时费他怎么也不能要。 周一吃饭的时候，他当时应下要收学费是为了配合魏三碗演给林果果看得。 魏三碗不由分说得将钱放到了钢琴上，“你要不收，那我只能找别人带果果了。” 李安见推辞不掉，苦笑，“哎哟，老师您是干什么啊，多给我介绍两个学生不就行了。” 魏三碗咧嘴笑骂道，“就知道你小子在我这惦记着呢，这事你先别急，以后学生少不了你的。” “老师有个话先给你说在前头，你的能力和责任心我清楚，但是别着急，别眼红那些老家伙，你还年轻，一点点来，咱不招人口舌。” “明白我的意思吗。” 李安点头，“老师我明白，您放心吧。” 魏三碗见状也不再说什么，“这是十节课的，你先拿着。” “唉，这是个什么琴？”魏三碗接着目光落到了李安钢琴的标签上，他眼生的很。 李安解释：“具体什么牌子我也不清楚，单位里退下来的，我就搬回家自己用了。” 魏三碗弯腰在琴键上按了两下，微微皱了下眉，琴键太硬，音色也一般，但是话到嘴边他又咽了下去。 “行了，你赶紧准备上课吧，我不打搅了，回头记得把你今天上网课的录像发给我。” 李安送祖孙二人到门口，魏三碗不让李安下去了，“果果，和老师再见。” “李老师再见。” “果果再见，老师再见。” 回到书房，李安拿起钢琴上的钱数了一下，五千不多不少。 一节课五百，他心里有数了。 其实这个问题他也有些困扰，以他目前在蓉城的综合情况，一节课到底收多少钱合适。 行业规则他懂，从蓉城音乐学院正教授级别的老师，到侯成这类综合类大学音乐系毕业的社会培训机构的基层老师。 中间有五六个档次，每一档的老师，都有一个收费标准，等级森严，你要想在这个圈里混，你就不能坏了这个规则。 除非你的实力和社会声誉已经完全达到了破圈的存在。 但很显然，李安现在根本不具备任何破圈的条件。 论实力，整个蓉城那么弹钢琴的，他认识的又有多少呢，类似林鹏飞确实一大把，但是同入霍晓东和林幽幽这样的存在就一定是少数吗。 论社会声誉，他只不过是一个拿了星海杯特别奖的本科毕业生，学历放到去整个圈子里，没有什么太大的竞争力，奖杯是是有些价值，可说到底只是个国内比赛的奖杯，西方音乐对于华国人来说，只是个舶来品。 就像是一个美国人在德克赛斯州拿了一个戏曲大赛的特别奖，你除了不能说他唱的一点都不好以外，还能再多说点什么呢。 如果说李安作为一名钢琴演奏者，拿到一个国际比赛的奖项，或是以一名钢琴老师的身份带领学生拿到了极具分量的国内外奖项，那时哪怕他还是个本科生，他叫价时的腰板子都会真的硬起来。 所以他目前所处的位置是有些尴尬的。 演奏能力有，但需要更大的奖杯，教学能力也有，但需要带出一些有成绩的学生。 可即便如此，李安心里对这一切都清楚，但依然如魏三碗所预料，他偶尔确实是眼红那些业务水平差的老教授。 划水摸鱼半个小时，一千块起步。 他勤勤恳恳一个小时....凭什么？ 索性他也只是偶尔在心里想想，并且他清楚，大多数的老教师还是不错的，他也时常提醒自己不能被个别现象懵逼了眼睛。 还是借魏三碗那句话，他还年轻，无论在个人演奏能力上，还是教学能力上，他都还有巨大的提升空间。 慢慢来，眼下已经是个很不错的开始了，不是吗？ 至少在蓉城钢琴教父的眼里，自己已经达到了一节课收取五百的档次了。 他相信魏老师的经验和眼光，自己值这五百。 加油。 李安给自己鼓了鼓劲，这时身后外门传来动静。 陈璇第二节课下课了。 - 出小区的路上，林果果正和姥爷炫耀着她今天赢得的巧克力，忽然一声“魏老”迎面传来。 傅天鸣带着胡凯和胡大宝刚走进小区，转头间如同受了惊，他居然在这遇到了魏三碗领着孙女，小孙女手里还拿着谱袋子。 看这架势，再看这时间，这不就是刚从李安这下课吗？ 牛逼啊，李老师，居然能让自己的老师带着孙女跑这么远来家里找自己上课。 按道理不该你上门去服务吗？ “魏老!” 傅天鸣快速迎上，他身旁的胡凯也快速领着儿子跟上。 胡凯心里也好奇这老爷子的身份，居然能让傅天鸣如此，魏老，他嘴里念叨着。 “呵，你也来了。” 魏三碗一看跟在福傅天鸣身后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父子二人，顿时也明白了怎么回事。 “快上去吧。” 外面天冷，魏三碗寻思赶紧让两人带着孩子上去，别在外面受冻了。 “好嘞，您老转着，我们先上去了。” 见魏三碗离去，胡凯问傅天鸣这位是？ 傅天鸣乐呵着说道：“这位就是你之前和我打听的那位，蓉城音乐学院钢琴系主任，魏鸿锦，旁边的是他孙女。” 这就是魏鸿锦!! 胡凯瞪大眼，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他就说这个姓怎么这么熟。 他怎么也想不到，大名鼎鼎的魏三碗，蓉城钢琴界辈分最高的人物，居然带着孙女来出现在这里。 在这干嘛，仿佛已经不言而喻。 “魏大师是带孙女来上课的吗？”胡凯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傅天鸣嗯了一声，一瞬胡凯觉得自己手里拎的东西又轻了两分。 只是单元门口就在眼前了。 - 当当当—— 李安打开门，首先看见的是傅天鸣贱兮兮的笑脸。 “李老师您好。”” 胡凯忙给李安打招呼，李安注意到胡凯身侧的小男孩，心里顿时画了个问号。 “您好您好，快请进。” 李安招呼三人进屋，“没拖鞋，随意点。” 来到客厅，胡凯将手里东西放到了茶几上，接着傅天鸣为李安正式介绍。 “胡凯，我发小哥哥，胡大宝，他儿子。” 这些信息傅天鸣已经给李安打过招呼，李安只是没想到这位蓉城烟草局的科级干部看起来居然这么年轻。 “李安，我的最佳拍档。” 傅天鸣介绍完，胡凯主动伸出双手，恭维道，“李老师久仰大名！” 李安接着伸出手握住对方，“自己人就别客气了。” 说着他目光落到胡大宝身上，松开胡凯弯下腰，“可以给我看看你的手吗？” 圆圆的胡大宝有点怯，一时间没有伸出手，一旁胡凯轻声道，“大宝，老师让你干什么，还有在家怎么和你说的？” “李老师好。” 胡大宝说话挺可爱，接着乖乖伸出双手。 李安接过孩子双手看了看，心说确实有点小。 手指细，手掌窄，刚才在门口他就注意到了，并没有之前傅天鸣给他拍的视频图片看起来那般大。 这孩子的手条件暂时来看一般啊。 “来，我们先来试试。” “胡哥您一起过来吧。” 傅天鸣也想看看李安第一节课怎么上，跟着凑到了书房。 来到书房，李安没有着急让孩子摸琴，而是像给宋木子上第一节课那样，带着胡大宝做了几个音乐小游戏，测试了一下孩子节奏感和基本乐感。 还不错，胡大宝能明确的区别出音的高低，并且能够用“哒”跟着李安唱出一些最近基本的节奏。 临近要下课时，他才让胡大宝坐到钢琴前，“大宝同学，我们接下来再做一个游戏。” 这时胡凯和傅天鸣都凑了过来，只见李安让胡大宝伸出两跟手指，“一会啊，你就用这两根手指从这里开始向前走。” 他指着钢琴最高音区的白键，“就从这里开始，一个白格子走一步，你从右边往左走，我从左往右走，我们看看我们一会儿会在哪里碰面，好不好。” 胡大宝早已玩嗨，扬起小胖脸，张大嘴说了声好！ “好，那我们现在开始，一步一步走，每一步都要听见一个清脆的声音。” 李安说着先做了个示范，接着他和胡大宝的找朋友游戏开始了。 他先按下一个最低音，接着胡大宝模彷着他按下了一个最高音。 “当。” 一声孱弱的声音被胡大宝细嫩的小手指按下，按响之后孩子李立马有些害羞的收回手，用左手抓住了刚才按响琴键的右手食指。 “大宝，怎么回事？” 胡凯见状指责，李安背手挥了挥，“很好，就是这个样子，我们再来一次，这次我们要来真格的了啊，找不到朋友手指不能离开白格子。” 胡大宝用力点头，接着把手指伸回钢琴的最高音处。 李安按响一个音，胡大宝接着按响一个音，一个接着一个，一边从低音向上走出一条上行音阶，一边从高音向下，走处一条下行音阶。 两条音阶最终在一个音上汇合，一长一短两根手指终于在钢琴中间轻轻碰到一起。 期间李安一直在观察胡大宝的手指，说实话，他不是第一次带这么小的孩子，看着胡大宝用二指禅费力的奏完这条下行音阶，他心里有点想放弃了。 他建议这孩子还得再长大点再试试。 第一，孩子的手架据他观察，五根手指最大限度撑开也只能横跨四个白键，都做不到一个手指头对准一个音 第二，力量太弱，手指无法做到站在琴键上独立下键。 如果硬要克服这两点，让孩子从现在这个年阶段就开始学习，有没有办法，办法倒是也有，只是有些麻烦。 这个麻烦，是绝大多数家庭都承受不了的。 41.丰收日，两个愿望 先听听这位胡凯老哥怎么说吧。 傅天鸣电话里只说这家人非常重视，可重视到什么程度，是要往钢琴家的方向培养还是说必须让孩子从小接受正规的音乐教育？ 不夸张，李安曾见过不少真实桉例，一些幼龄儿童的家长抱着让孩子成为音乐家的想法，让孩子从小学钢琴。 这是真的扯。 下课之后，三大一小重新回到客厅。 “李老师您看孩子行吗？”胡凯先开了口。 李安如实答：“初步来看，孩子对节奏敏感，有辨别音高的能力，乐感方面基本没有问题，但是孩子的身体条件，目前达不到学习钢琴的条件。” 听到李安后半句话，胡凯刚放下的心顿时又高高悬起，他来之前最担心的问题，终于还是发生了。 过年期间，家里从别的渠道请了一名专业的钢琴老师帮胡大宝看了看手，得到的结论也是大宝手小。 所以今天来，他已经做好了一定的心理准备，能拜师最好不过，拜不了师他也想听听李安怎么说。 “李老师，不瞒您说，关于让大宝学钢琴这件事，我们一家人从去年就开始研究，但是因为孩子当时太小，所以我们也一直没有具体动作，期间呢，更多的只是了解了一些幼儿学琴的问题。” 胡凯面色平静道，“今天能有这么一个好机会带大宝过来，重点也是想让您帮忙看看，所以有什么话，您不妨直说，如果说他这个年龄确实学不了钢琴，我们也不会强迫他。” 片刻。 李安点点头，扬起音调，“是这样。” “孩子学习任何乐器都有一个年龄原则，但是重点不在年龄，而是取决于孩子在身体上能否控制这项乐器。” 很多家长有一个误区，觉得人家的孩子四岁能学钢琴，我家孩子四岁也能学钢琴，只关注年龄，不关注孩子具体的身体情况。 和网上的一些无良文章同理，称什么孩子越早学习钢琴越好，随便拿出一个四岁琴童的例子，就开始围绕着大肆鼓吹。 四岁能不能学钢琴，可以，四岁能不能学钢琴，不可以。 可不可以，是需要专业老师根据孩子具体情况来给出判断的。 可不可以，他会告诉你为什么？ 李安详细的将胡大宝为什么不适合现在学琴的两点原因，详细的讲给了胡凯。 胡凯听过之后，一副受教模样，尽管他还是听不懂什么是四度手，但是通过李安的描述，他了解到什么是钢琴的站立。 “站立是上手学琴的重中之重，如果孩子的手指不能用正确的方法立在琴键上，他就不适合在这个阶段学琴。” “不然一旦出现问题，轻则养成不良的发力习惯，重则对手指造成终身伤害。” “所以我的建议是再等等。” 李安说完这些话便停了下来，他想看看胡凯接下来的态度，如果对方就此他住，后面的话他就可以省略了。 “谢谢李老师。”胡凯此刻很纠结，他嘴上虽说不想强迫儿子现在就学钢琴，可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甘心，他很想问问李安就一点科学的办法都没有么。 就在这时，傅天鸣趁着胡凯没注意，有意无意的看了李安一眼。 李安敏感的捕捉到这个眼神，嗯？这意思是—— “大宝，还想不想去爬格子。”傅天鸣转头逗胡大宝，胡大宝先看向他老爸，李安见状让傅天鸣带胡大宝去书房玩。 接着客厅里就剩下了李安和胡凯二人。 胡凯从兜里掏出烟，李安摆手，指了指陈璇教室方向，“里面有孩子上课。” 胡凯点点头，放下烟盒，片刻后叹道，“李老师，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胡哥，这么说吧，天鸣是我的好朋友，你在我这就不能是外人，咱们自己人说，孩子这个身体条件现在学琴确实有困难，但如果说你们真的就想让他从现在开始学习，不是没有办法，关键是你们能拿出多少时间来陪孩子学琴？” 听到李安有办法，胡凯内心的希望一瞬重新燃起，“需要我们做什么？您说。” 李安今天就当是帮傅天鸣这个忙了，方案他有，非常简单，但是他不认为胡凯这家人能做到。 “大宝想现在开始学琴，你们家里必须有个人跟着他一起学。” 胡凯一愣，只听李安接着补充道，“不是学着玩，必须要认真学，下去也要练，从最基本的触键和乐理知识开始。” 胡凯傻眼了。 —— 二十分钟后。 谢绝了胡凯的晚饭邀请，李安送三人下楼。 “那就这样，咱们以后就周天下午三点半这个时间。” “好的李老师，您辛苦，大宝，和老师再见。” “老师再见。” “大宝再见。” 傅天鸣扬了扬手里的盒子，“谢啦，改天再约。” 他手里拎的是李安专门从老家给他带来的黑枸杞。 目送三人离去，李安也转头上了楼。 回到书房，李安刚开始准备练琴，钢琴上的手机震了一下。 他拿起手机，是胡凯的转账信息提示。 点击收取，又五千元到账，美滋滋。 放下手机，他开始了今日份练琴。 两个小时一晃而过。 - 晚饭两人吃着水煮牛肉，喝着红酒，总结着这一周。 红酒是胡凯下午拎来的，两瓶酒，两条烟。 “家里又不差钱，为什么不能给他找个陪练呢？” 说到胡凯要亲自学琴的问题，陈璇有些费解，“找个陪练不省时省力么？” 李安摇头：“那你应该建议他八岁之后再让孩子开始学琴，那才是真的省时省力。” 顿了顿，“他说了，想重点培养孩子学音乐，那么他就得亲力亲为，孩子那么小，无论是身体条件还是理解接受能力，都受年龄限制，家里如果一个懂音乐的都没有，孩子根本没法学。” “林果果三岁半把五线谱认得明明白白，对吧。” “而且还有一点，好的钢琴老师好找，好的陪练老师不好找，知道为什么吗？” 陈璇：“为什么？” 李安：“能把陪练做好的老师，那经验足够当一个ok的主课老师了，试问这样的老师，有几个愿意去做陪练的？” 陈璇反驳：“在钢琴系找一个弹得好的学生还不够格给他做陪练吗？” 李安笑：“你刚来昱东的时候，会教小孩吗，华院高材生？” 陈璇顿时语塞：“我不是这个意思。” 李安明白，他想传递给陈璇的信息是，“孩子的音乐启蒙教育非常重要，孩子越小，我们就越要小心。” 最后他补充了一点，“我们是吃这碗饭的，家长花钱把孩子送到我们这儿，我们就得替家长把好各个关卡。” 陈璇听着李安的话，忽然想到一个这样一个问题，首先她承认李安的职业态度。 “那我问你，同样一节课，一个家长支付你500，一个家长支付你150，你会用一样的态度来上课吗？” 李安：“问题问的没水平。” 陈璇：“哎呀，你懂我的意思，好，那换一种问法，我也不说现在，就说两年后，同样的一节课，课时费单价不同，你教的东西会有差别吗？” 李安想了想：“等我两年之后再回答你。” 陈璇举起酒杯，“我猜你不会。” 李安舔了舔下唇，他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桉，举起酒杯。 “干杯。” 总之今天绝对是开心的一天，除了预收了魏老师和胡凯的各五千课时费，下午齐云松也给他转了三万二。 四个艺考生，每个人预交十节，价格是他当时在饭桌上开的。 当时他说收八百，自己只要五百，可齐云松一分没留，全部转给他了。 一天进账四万二，他人生中的第一次。 钱这么好赚了吗？ 开心之余，这笔收入同样给他带来了不小的压力。 之前他只是想到了自己将会有这样一笔收入，可当他眼睁睁的将这比钱攥到手里之后，他的感觉又发生了一些细微的变化。 这笔钱像是在提醒他，从明天开始，他需要更加努力，需要更加小心。 总之今天绝对是开心的一天。 晚饭过后，两人录了他们虎年的第一首合作作品，《风居住的街道》。 录制半小时，剪辑三小时，临近十一点，陈才将视频剪辑好上传。 “八万呢？” 忙了一天，李安才发现没怎么见八万，和陈璇找了一圈，最后才在厨房的壁柜里找到了小猫猫的身影。 在角落里缩成一团，将头埋在尾巴里，只露出一对小眼睛，看起来又可爱又可怜。 李安弯腰一把将八万掏了出来，“第一次发现你胆子这么小。” 给八万铲了猫砂，换了水，放了饭，这一周算是彻底结束。 临睡觉前，陈璇问李安3月3号想怎么过。 “一切从简。” 算算日子，也就是下周四了。 “真的，简单点就行了。” 陈璇说：“好。” —— 新的一周从早会开始。 不同于以往的会议，这周的早会足足开了两个半小时。 春季学期正式开始，所有的工作将全部正式启动，其中包括各大合作学校的社团课，新一轮精品教师考核，管乐团招生选拔。 这三项工作同时展开，无疑让部分老师的工作任务成倍加重。 尤其是三项工作都要参与的老师，比如马涛，得写社团课计划书，得为精品教教师考核备课，得为乐团低音声部选拔学员。 和马涛情况类似的老师在昱东占一半，就看这一周，整个昱东都在一片火热的忙碌之中。 相对而言，我们的李顾问就显得悠闲多了。 每天上午的时间练练琴，下午的时间备备课，从周二开始，下午西办公室就是他一个人的地盘，其他人都出去上社团课了。 晚上回到家做做饭，看看比赛，吴复生和袁小鱼以及以及另一名来自燕京的选手，都顺利的进入了第三轮。 这里必须得提一嘴袁小鱼，二轮的李斯特弹得真的太好了，李安个人认为，袁小鱼二轮的发挥比吴复生好，当然了，这里也和选曲有关。 就看第三轮了这三名华国选手的对决了。 到了第三轮，每名选手的演奏时间都增加到了一个小时，连续在舞台上演奏一个小时，既考验选手的曲目量，又考验选手的耐力。 有的看，而且看点不止在三名华国选手，还有韩国日本新加坡的几名选手。 纵观第二轮，李安看了所有选手的演奏，客观来说，他觉得能进下一轮的，最后都进了。 现在一共有十四个人进入了第三轮，每个人的实力都不弱，可最后只有六个人能通过第三轮进入第四轮决赛。 好看！ 这就是当观众的好处，无需承受任何压力。 周四晚上李安在陈璇的陪伴下度过了他的二十六岁生日，说好了一切从简，可是陈璇还是为他推掉了周四下午的所有事情。 陈璇订了蛋糕，亲手掌了一桌菜，最后拿出的礼物让李安格外喜欢，是一架高彷真钢琴模型的小摆件，大约两本词典相叠那么大。 制作极其精细，大到88颗琴键，小到响板下面弦轴板和琴弦，逼真到一度让李安觉的这个小小钢琴能弹响。 拿到这样一份生日礼物，他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放哪，像是放哪都怕会摔碰。 最后听从陈璇的建议，他还是放到书房的钢琴上。 生日当晚，李安许下了一个愿望，他期望两年之内，能和陈璇奋斗出他们自己的家。 陈璇也许了一个愿望。 “我希望一年之内，你先换一架钢琴。” 这话李安还真往心里听了，还有人比他更清楚自己现在需要一架好一点的钢琴吗？ 现在兜里也有点闲钱了，他确实可以琢磨琢磨换琴的事了。 不过换琴是大事，急不得。 悠闲的一周眨眼便过去，周五上午，李安正在教室里练琴，秦勇忽然来了电话。 “来我办公室。” 无奈中断练习，他挂了电话便离开教室去往了完秦勇办公室。 果然不出他所料，秦勇要给他安排工作了。 工作内容是参加本次精品教师考核的评审工作。 “不合适吧，勇哥。” 李安不想干这出力不讨好的活，都是朝夕相处的同事，给谁打高分，给谁打低分？ 秦勇乐了：“有什么不合适的？你现在是蓝天的艺术顾问，这活你不合适谁合适？” 李安摆烂：“不干不干。” 秦勇就知道李安不愿接这活，他也没真想让对方干这个活。 片刻他从抽屉里取出一摞a4纸页，扔到李安面前，脸上闪烁起笑容，“看看吧。” 李安迟疑地拿起，放开定睛一看。 昂——原来是在这等着呢。 42.顾问不好当？李安的小九九 “坐下慢慢看。” 秦勇扔了支烟过来，李安接住反手别到耳朵上，接着坐到沙发上。 翻了前面几页他忍不住抬起头问道，“你整理的？” “我哪有时间整理这些东西。”秦勇没好气道，这几天他都忙疯了。 接着他问李安，“先说说怎么样吧。” 这有什么怎么样的，李安又翻回目录看了看，“基本就是这个课程构架了，可以直接用吧。” 秦勇皱了皱眉，“你们那会儿用什么资料复习。” - 五分钟前，李安接过秦勇递来的资料，封面上印着‘艺考部乐理课程方案’，当时他以为秦勇是让他整理一下这些资料。 可大概看过之后他觉得没什么可整理的，并且他觉得秦勇问的这个问题吧，就有点问题。 “我们打小学音乐的哪专门学过乐理，都是临考前刷刷题就完事了，你那个年代应该更是这样了吧。” 李安说到点子上了，关键就在这。 秦勇2004年参加艺考，这都快二十年了，他确实不太了解现在的艺考乐理学科，就像李安所说，他那个年代哪有专门学乐理的同学。 可时代变了，当时大部分音乐生都是从小开始学习音乐的，相当于从小就开始学乐理，而现在的艺考生中，集训生占据相当部分。 这些集训生大都没有音乐基础，所以乐理对于他们就是一门新学科。 依照全国音乐联考的考试大纲，乐理占总分比百分之三十。 为了给艺考部组定教学方案，最近这段时间秦勇恶补了近五年来高考乐理的改革政策变动。 得出的结论，如今艺考小三门的重要程度已经不比主副项专业低了。 见秦勇在这个问题上露出的感叹表情，李安笑说对方老了，“现在对于大多数希望通过联考成绩考进艺术专业的集训生，小三门才是王道。” “可不吗，”秦勇长出一口，“昨天晚上吃饭，听他们说现在的联考头部排名主要就靠乐理小三门拉分差。” 接着话锋一转，“所以我想让你帮我好好看看这份资料，再整理整理，这两年的具体考试动向你比我有经验，你整理出来到时候咱们再开会讨论。” 李安觉得秦勇还是把这个问题想复杂了，很明显对方那套遇事先搞调研再集体讨论的方法不适用于在这个问题上。 在这件事上，他认为自己确实比对方有经验，“勇哥，我建议你只用找两个经验丰富的全职老师，一个负责讲乐理，一个负责视唱练耳，然后保证学员每天有四个小时是在学习这三门课程，短则三个月，长不出半年，一定会出你想要的效果。” 李安用了“一定”这两个字，因为他太有信心了。 乐理就那么点东西，不同于给小学生设计的乐理课程，要考虑到孩子接受理解能力，就像他之前设计用一个甜甜圈来表示全音符，借助图像模型加深孩子对音符的记忆，而对于正处于学习能力最强阶段的高中生，只需给他们一本乐理书，然后告诉他们学不明白就别想考上大学。 最后把往年联考成绩就往他们面前一甩，剩下的什么都不用管了。 对于渴望考上大学的孩子，这就足够了，对于剩下那些半睡半醒的孩子，再怎么帮他设计课程，也不会起多大作用。 听完李安的话，秦勇觉得有道理，不过他得再考虑考虑，“你先把这份乐理资料整理出来，我再和其他负责人商量商量。” 李安点点头，这活轻松。 不过话都说到这儿了，他还是多问了一句，“勇哥，艺考部几家合作啊？” “三家。”对于这个问题秦勇没什么隐瞒的，“其中一个负责人是马成明的侄子。” 听到马成明，李安眨了眨眼，别得他再也没多问。 连蓉师音乐系最有名声乐教授都参与进来了，看来这次蓝天是要搞大动作啊，李安一时又想到王美丽上次提到的那个大老板模样的人，再加上蓝天，刚好三家，“行，勇哥还有别的事吗，没有我回去练琴了。” 秦勇撇嘴，啧啧道，“你这班上的，真是令人羡慕。” 李安合起手中资料，起身哈哈一笑，“作为蓝天艺术高雅艺术推广中心的艺术顾问，我必须得时刻提升自己的业务能力，您说对不对。” 秦勇摇头笑骂道：“对个屁，下周三之前把资料给我交上来。” “ok，哎勇哥，那个比赛安排进展怎么样了，我可都给学生说了，咱这边别到时候不举办了。” 不说这个秦勇不来气，林荫和江北校区那边的工作进展太慢了，“估计得等到下周才能出具体方案。” 李安点头：“勇哥拜，周末愉快。” 离开秦勇办公室，李安回教室一直练琴到中午吃饭。 下午两点整，办公室除李安之外的众人再次集体出发，许宏信马涛陈璇王盼盼四人组队去上社团课。 邓仕祁去广源校区开艺术中考课程跟进报告会议。 这项工作原本应该是李安的，后来在李安的举荐下，现在由邓仕祁替代了他。 众人离开后，李安给齐云松打了个电话，咨询了一下对方那便现在用的艺考乐理资料，按道理这些东西都是内部资料，不过挂了电话齐云松还是给李安发了一份。 李安利用整个下午详细地看了看，如他所料，大同小异，不过之其中的小异部分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下班前他拿着这份资料找到王美丽，让对方帮他打印一下，正巧中午说道艺术中考的事情，他一直也没见王美丽再找他问这事，便主动提了一嘴：“美丽姐，你家儿子最近怎么样，” 王美丽叹气：“再等等吧，之前都和他说好了，年后带他来看看，选选乐器，结果人家最近又开始对画画感兴趣，非要学画画，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办，也做不了决定。” 李安：“喜欢让学呗，如果孩子真喜欢，未来也未必不是一条出路，现在不就是这样么，啥都没个一定。” 王美丽想想也是：“再说吧，行了小李快走吧，一会路上又堵车。” 李安接过材料放进包里，临走前对王美丽说，“美丽姐，孩子学东西这事，有时候不能太犹豫，这边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你只管和我说就是。” 王美丽点点头：“谢了小李。” - 李安回到家的时候，陈璇还没回来，他把昨晚的一大桌剩菜从冰箱里拿出来热了一下。 又是一顿丰盛的晚餐。 晚饭过后，两人各忙各的。 一个写社团课报告，一个整理艺考乐理资料。 李安不喜欢拖延，早点完成就没心事了。 虽说考高乐理来来回回就这么点东西，但也不能胡子眉毛一把抓。 既然接了这个活，他就得漂漂亮亮的完成了，况且这对于他也是一种积累。 花费了两个小时，结合齐云松发给他的资料，他做出了一份新资料的大纲，剩下只需再花费一点时间往里填充就可以了。 正考虑去哪搞点转向的配套练习题目，这时电话响了起来。 是小季。 他第一施时间想到了明天就是三月五号，估计丫头现在正在家里呢。 仰头靠到椅子上，他接起电话，“喂。” “老师生日快乐！！”电话里顿时传小季激动又有些委屈地声音，“老师我才看见陈姐姐的朋友圈，昨天晚上太累了，也没看手机，不知道您昨天过生日啊！” “谢谢，谢谢，”李安笑着安慰了对方几句，“明年我邀请你参加我的生日好不好。” 小季心里还是有些气自己，要是昨晚发手机的时候自己没有睡着，就一定不会错过昨天给老师说生日快乐，不过听到老师说明年生日会邀请自己，她又很开心。 哎，又气又开心，“老师，明年我一定给您订个超级超级大的蛋糕。” 李安：“行行，我就等着你的超级大蛋糕。” 季洋终于发出了嘿嘿声：“必须滴！” 李安言归正传：“怎么着，这是没在家？怎么这么吵。” 季洋：“车上呢，我爸来接我回家，明天要回学校参加一模考试。” 李安打趣：“怎么样，也复习了半个月了，有把握吗？410。” 季洋哼哼：“您到时可别后悔，三月八号就出成绩！” 李安：“那就等你好消息。” 算了算时间，“你周天能考完么？” 季洋：“能，周天下午我就考完了，老师周天能上课吗？” 李安：“周天下午五点，你来找我吧，一会儿我把地址发给你。” 季洋：“year!!!” 李安:“行了不说了，你快回家早点休息吧，今晚别练琴了。” 季洋：“遵命！老师周天见！” 李安这边挂了电话，陈璇端着一盘水果走了过来，“季洋明天一模啊。” “嗯，”李安转头，迎面一根牙签扎着一块苹果伸来，他一口吞下，接着咀嚼道，“你写完了？” “写完了，你呢？”陈璇放下盘子。 李安：“今天的部分结束了，估计周一再搞一下午就完事了。” 见李安忙完了，陈璇接着坐下，“勇哥年前和你说梅庄有个新开发的学校要让你负责，怎么也没动静了？上午他没和你提这个事么。” “没有，本来我还想问问他，但好像也不合适。”这事李安怎么能不惦记，只是周一会议安排新学期社团工作的时候秦勇没提，今天上午也没和他提，“再等等吧，应该是和学校还有什么对接工作没做完，这不还有好几个学校的社团课都没开，估计也是刚开学，学校方面的素养课时间也没调整好。” “怎么忽然问这事？” 陈璇：“没有，就是刚才写社团课报告忽然想起来。” 李安：“哎，辛苦了，要不我和勇哥打声招呼，这学期的社团课你别跑了。” 现在家里是真不缺陈璇每周这点社团课的课时费。 陈璇：“没关系，上完这学期吧，我也想再积累积累经验。” 李安见状点点头，看了眼时间，也马上十点了，“困不困，要不今天早点睡？” 姨妈加跑了一下午社团课，再加写了一晚上社团课报告，陈璇早就坐不住了。 “好。” 两人简单洗漱一番便上床睡去。 - 次日一早李安熬了小米粥，就着最后剩的那点生日蛋糕，对付了早饭。 又是一个忙碌的周六，早八点半开始上到下午六点，除去中午的两个半小时休息，李安一共上了七个小时的课。 很不错，今天没有任何一个孩子请假。 遗憾的是，这周每一个孩子的的回课作业完成的都很一般。 包括车琳。 这点李安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因为后台显示的非常清楚，这周练琴时间最长的孩子是小北，一共练了2个小时。 可以理解，今天是开学第一个周末，孩子们都在适应新的开学生活。 孩子们因为开学原因没练琴他可以理解，可个别家长的做法却让他有些头疼。 没错，就是车琳的父母。 今天下午上课的时候，李安问车琳上周回去有没有告诉家里要参加比赛的事，车琳说有。 然后他又问车琳，“你爸爸妈妈同意吗？” 车琳回答说：“我爸说再说。” 再说可以啊，那么作为家长，这已经一周过去了，期间你知道孩子有比赛要参加，你也不主动打电话问问老师。 这就是让李安苦恼的地方。 今天除了车琳以外，剩下7个孩子，包括木子，每个孩子的家长都给自己了一个回应。 不管是参加还是不参加，参加一项还是两项，还是到时候根据情况看，都给老师有个话。 像小北妈妈，明确告诉李安，这次一定让小北参加蓉城杯的比赛。 像马可爸爸，李老师，我们想让小可参加蓝天的比赛。 哪怕像迟俞的妈妈，李老师，我们再考虑考虑给你答复行吗？ 行啊，这有什么不行的。 关键是你得给老师一个最起码的态度对不对，可车琳的爸爸，没有一点反应。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类似的事情已经发生过好几次。 不过他也就是在心里发发牢骚，他没有任何立场真的去责怪车琳的父母。 再等一周看看吧。 他不是不愿意主动联系车琳的父母，而是想看看车琳的父母对于孩子学钢琴这件事，到底有没有一点点重视？ 这对李安很重要。 “行啦，别想了。” 下班去往江北万达的路上，陈璇建议李安放松一下，“辛苦一天了，别再考虑工作的事情啦。” 今年的几部新春档，两人还一部都没看过。 他们决定在看电影前，先去美美大吃一顿。 “好想吃个冰淇淋。” 看到一个小朋友手里的甜筒，陈璇也想吃。 “不行。”李安严词拒绝。 陈璇幽幽一叹，“哎，下辈子你做女人吧。” 李安想了想，“好像也不是不行。” 一个充实而不失愉快的周六，在满场笑声中缓缓落下帷幕，这个杀手确实不太冷静。 - 周天下午结束了胡大宝的第二节课，送走父子二人，李安回到书房拿起电脑桌上的手机，季洋人还没到，语音却给他一种已经到了门口的感觉。 “老师！我一会儿能用下您的卫生间么！” 43.买琴二三事，父女心意 为了不让季洋因为读信息而分心，李安想了想便没有给对方回信息。 你说季洋也是，这种事情发个文字就行了... 一想到季洋在大庭广众之下发出这样一条语气，他当老师的都有点不好意思。 大概真是给孩子憋急了。 李安划掉微信打开摄像头，将手机放到支架上，接着调整直支架，将镜头对准键盘。 趁着季洋还动，他先帮胡凯把今天的课程内容录制一下。 说白了就是两个动作，一个抬手，一个落手。 就这点东西，李安坐在爷俩中间，讲了二十分钟。 按照李安上周订的三方教学计划，胡凯必须自己先把每节课的内容掌握消化，然后在家配合盯着儿子练习，并将练习视频发给李安过目。 除了在钢琴上的练习，胡凯还要学习乐理知识，从最基本的认识五线谱和音符开始。 今天后半节课的时间，李安带爷俩识谱，客观评价，胡凯的学习记忆能力比宋晟要强不少。 半节课的功夫，胡凯已经把高音谱表认了个七七八八，关键是掌握了其规律。 很不错，李安希望胡凯能坚持下去，让他真的看到有家长愿意为孩子学琴而学琴。 把录好的视频发给胡凯之后，他又把自己为金华音乐素养班做的课件发给了对方。 这套带卡通插图课件的前三节，很适合现阶段的胡大宝，让胡凯打印出来当故事去给孩子讲，这样爷俩都算是巩固学习了。 点击发送。 处理完胡大宝本周的课后问题，李安又给贾明玉发了条信息，过了十分钟还没见到对方的回复，她估计对方应该在上课。 等晚上再说吧。 快下课的时候，胡凯和李安咨询给孩子买琴的问题，李安知道胡凯家底厚不差钱，带娃学琴态度也够坚决，但他还是建议对方先入手一台两万左右的经济适用琴。 原因很简单，这个价位的钢琴，比起万元以下的教学琴，质量稳定，可以满足孩子学琴的基本需求，家用完全够。 即便孩子没有坚持下来，损失也不大。 如果孩子坚持下来了，到了差不多的时候可以选择性的直接一步到位，换的时候也不会纠结心疼。 胡凯本想买一架四五万的琴，可这个价格在李安看来格外尴尬，针对于胡凯的个人经济能力，钱花到这个份上了，那还不如再添点，价格到了六万，画面感就渐渐滋润起来了。 可孩子如果没有坚持下来，一家人成天在家盯着一块昂贵的木头疙瘩，气不气人呢。 再者要是让他给一个年龄四岁，刚上了两节课的孩子推荐买一台五万以上的琴，甭管人家里差不差钱，反正他心里这关是过不去的。 两万左右的国产琴也是很好的嘛，基本无需太多纠结。 交给贾明玉他也放心。 又过了二十分钟，陈璇都下课了，楼道里还是没有动静。 李安寻思这丫头怎么回事，不放心便主动发了个消息过去。 季洋秒回：老师，我已经到单元门口了。 这次是真的马上就到了。 接着李安就听到了门响。 “啊陈姐姐，新年快乐！” “哎呀你来就来，还拎什么东西啊，快进来，考的怎么样啊？” “挺好哒，嘿嘿自我感觉良好。” 李安走出书房正见陈璇领着季洋来到客厅，季洋见到他，立马呲牙大声道：“老师生日快乐！” “行行，我谢谢你，”李安抬手示意对方别这么激动，“怎么这么晚？” 季洋挠头：“我看您没给我回信息，以为您这边还在上课，我就先回了趟家。” 李安纳闷：“你找个公共厕所解决一下不就行了吗？” 陈璇听得一头雾水，“啊？” 接着小季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 八万听完都摇头。 李安无语：“你这脑回路没睡了” 简而言之，小季下午考试出门前，带上了老季吩咐好的两瓶红酒，老季说，李老师搬新家，第一次去怎么能空着手。 于是小季全程保护手里酒盒，考完试正准备在马路上打车，肚子闹起来了，就给李安发了条信息，结果李安没回。 就像李安所说，到处都是卫生间，随便找个地方解决一下不就行了，可小季怕弄脏了给李安带来的礼品盒，她本打算来老师家解决，又没收到老师的信息回复，索性就直接回了趟家。 正好再洗个头。 “嘿嘿，老师，这是我爸送给您的，恭喜您乔迁...哎，他怎么说的，”季洋一时忘记了老季中午教她说的话，“反正就是恭喜老师和陈姐姐！” “好好，我谢谢你爸爸，行了东西放那吧。” 季洋把酒盒放到茶几上，然后四下打量着像是在寻找什么，“老师，我能看看小猫吗？” 李安：“先上课，去里面等我。” 说着他指了指书房。 季洋进去之后，陈璇和李安小声商量着晚上要留季洋吃饭，“都饭点了，你问问她。” 李安转头，“季洋，晚上一起吃饭。” 片刻，书房传来：“好！” 李安转回头，“那咱一会儿是出去吃还是定点外卖，做肯定来不及了。” 陈璇:“你别管了，先上课吧。” - 五十分钟后。 “行了，今天就到这。” 李安给小季讲了半节课放松，小季最后一遍音阶的演奏状态相当不错，别看最近这段时间没练琴。 “松弛，慢速，记住这两点，接下来到七月底，不管你有多少时间用来练琴，咱们始终要围绕着这两点来进行。” 小季点头，嗯了一声，见下课了，她从包里掏出了一个打着包装的长方形小盒，认真递到李安面前：“老师，送您的生日礼物。” 李安一愣，露出无奈笑容。 看这包装就不便宜，可季洋都拿出来了，他也不能不要了，“下次不许再花这种钱了，等你以后自己挣钱了再说。” 小季摸摸鼻子，“压岁钱。” “压岁钱也不行。”片刻，李安接过，在手里掂量了两下，不轻啊，“什么东西？透露透露。” 小季撇嘴，“哎呀，这种东西您怎么能问呢，您回来拆开自己看就知道了，就是不知道您喜不喜欢，只有一个中午的时间，我挑的比较仓促。” 李安笑笑，接着将礼盒放到电脑桌上，“谢了，小季，无论是什么我都会很喜欢。” 一顿，“这是我人生中收到的第一份来自学生送的礼物。” 小季听到这话感觉自己要膨胀起来了，严肃道，“忽然感觉这个礼物挑对了哎！” 嘿嘿，嘚瑟。 李安一听这话，更好奇了，就在这时，他眼前飘起一组小字。 【声望值+3】 “走！看你陈姐姐给我们准备了什么大餐！” “哦吼！！” - 师生二人嘻嘻哈哈的来到客厅，茶几上已经摆好了他们今天的晚饭。 花花绿绿一桌子，像是要开一个小型家庭聚会。 “哇。” 季洋看到了披萨、薯条、可乐、炸鸡，口水都快从嘴里掉出来了。 集训班的伙食虽然很好，但是都是正常的炒菜米饭面条，这两天回到家，家里又给她炖这个、烧那个，她已经半个月没见过这些热量炸弹了。 “陈姐姐您是菩萨吧！” 陈璇笑，“快洗个手来吃吧，”她猜季洋应该有段时间没吃这些东西了。 季洋洗完手回到客厅，见到一只橘色大胖猫出现在了猫爬架上，啊，这是什么眼神。 她觉得对方看她的眼神中有一种淡淡的轻蔑。 “老师，它的表情好像人啊。” 李安哈哈一笑，“它就爱出个洋相，先来吃，吃完你再和它玩。” 开动前，季洋拿起手机快速编辑了一条信息发了出去。 三人吃着披萨，喝着可乐，看着新闻联播，一副其乐融融的景象，也别有一番滋味。 “老师，我决定了。” “嗯？” “我想在寄宿班再上一段时间。” “想通了？” “嗯，感觉那儿的老师确实讲得挺好，特别有针对性，我想跟着再复习一轮，确保万无一失！” “挺好，你妈怎么说？” “我妈还是期望我能一直上到高考前，不过没之前那么强势了，她说只要我这次一模能考到390，她就可以不再插手我的文化课复习。” “还给你降了20分。” “嘿嘿。” “你妈看到你的态度和心动了，自然也就放心了。” “是啊，哎，特别不想让他们为我操心，他们本来工作就忙。” “这些问题你就先别考虑了，你也改变不了，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准备高考，等你长大了，有的是回报他们的机会。” “嗯！” “你看，眨眼半个月过去了，天气都渐渐回温了，六月就在眼前，多的你老师我也不啰嗦了，自己把握好。” “嗯！对了老师，蓉院的成绩大概什么时候出来呀。” “按照往年惯例，估计月底之前就出来了，紧张吗？” “有点，嘿嘿。” “好好享受这种感觉吧，人生没几次体验机会。” 季洋听到老师这里用到了“享受”这个词，细品一下，顿时心底的焦虑被憧憬取代大半。 老师心里一定住了一位乐观的诗人！ - 饭后季洋在陈璇的指导下，和八万玩了一小会儿。 手机上的时间来到八点，“老师，我得走了。” 李安起来准备送季洋，“嗯，快点回家。” 季洋不想骗李安，“老师我还有点事。” 实际季洋和小舞早就约好今天晚上一起放松一下，但是李安留她吃饭她不好意思拒绝，下课就给小舞发了条信息，把时间推到了八点半。 “我爸我妈都知道。” 李安汗：“你早说我们就不留你了，行了快去吧，别玩太晚。” 季洋点头:“老师再见，陈姐姐再见。” “哎等等。”李安差点忘了，转身从电视柜下面的抽屉里拿出一条烟，接着递给季洋，“回去给你爸。” 烟是胡凯上周来给他送的两条，市面上不常见，正好老季也爱抽烟，就让季洋带回去给老季尝尝吧。 自己搬个家，人家送乔迁礼物，按礼数应该请对方吃顿饭表达一下谢意，可老季今晚也没来、 改天再请又不是那么个事，哎，因季洋结缘一路走来，抛开季洋也算是老哥老弟了，就不折腾了，那条烟回去抽吧。 “给你爸说，就两条，我和他一人一条。” “嗯呐，谢谢老师！” - 季洋没走多久，贾明玉的电话打了过来。 “喂，师姐。” “我就猜你那会上课呢，嗯嗯，得找你给我帮个忙。” 接着李安把胡凯要买琴的事和对方说了一下，贾明玉一听李安又要给她介绍生意，心说这哪是找她忙帮。 和上次推荐来的那个姓宋的家长一样，让对方来找自己买琴。 这次她是说什么都不能再接了，李安要是没货源她愿意无偿和对方分享自己的渠道，可对方摆明不是这个意思。 干嘛啊这是。 又是介绍生意又是寄羊肉的，那三千块钱的事情都过去多久了，她觉得李安实在不用这样，况且她清楚李安自己现在还难着呢。 “师姐啊，你就当给我帮帮忙行吗，我最近真的太忙了，家长那边很急，我抽不出时间，而且都说了，事后五五一人一半。” 又是一番讨价还价，贾明玉最终还是没拗过李安：“你啊，最后一次，下次可别再来麻烦我！” 李安咯咯一笑：“辛苦了师姐，型号就那两款，价格就那个区间，货源你看，有现货吧？” 贾明玉：“有，到时候你不亲自来试试？” 李安笑：“咱俩谁试不一样，该交代的我已经和家长交代过了，回来让他联系你，估计就明后天的事。” 贾明玉：“行，那我等他电话。” 挂了贾明玉的电话，李安接着给胡凯推了贾明玉的电话。 陈璇全程在旁边围观，她对于李安的做法多少有些不理解，她不是对贾明玉有什么意见，从第一次吃饭开始，贾明玉就给她留下了特别好的印象。 后面的相处更是让她觉得这个姐姐正直热心，不然她前段时间也不会主动给贾明玉打电话咨询为李安换钢琴的事。 她也听李安讲过许多贾明玉大学期间如何照顾李安这些师弟师妹的事情。 可也不至于赶着给对方送钱吧，而且这样贾师姐多不好做啊。 “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她问。 李安点点头，叹道：“我一直都以为她那边干的还不错。” 今天下了林果果的课，李安和魏三碗闲聊说到了蓉城这帮还在从事钢琴相关工作的师哥师姐，魏三碗就提到了贾明玉，说贾明玉最近几个月生意不太好，就是个苦苦维持的状态。 “原来是这样。”陈璇明白了。 李安：“这不赶巧胡凯给孩子买琴，我寻思就让他去找师姐吧，其实这台钱压根就挣不了多少钱，这点利润都不够她那塞牙缝的。” 陈璇：“等你以后有合适的学生，可以介绍给师姐。” 李安：“她的问题不在这，她手里学生不少，关键是步子一开始迈太大了，你没去过她那你不知道，地段一点都不偏。” “当时她是花了大价钱租的那套门面，算上装修成本和各种乐器购置，前期投入非常高，可后续经营出了问题，就导致了现在的情景，不上不下，很不好过。” 李安听魏三碗说的时候心里也在提醒自己，开机构这个事更谨慎了，可能一处视角缺失就把身家全搭进去了。 看着曾经对自己那么照顾的一个姐姐如今身处困境，他暂时也帮不上别的什么忙，只能给对方介绍点乐器生意聊表下心意。 帮对方新年开个张，也算是赢个好彩头。 - 晚上睡觉前，李安来到书房拆开了季洋的礼物。 打开盒子，里面趟这一支精巧的银色钢笔。 他一眼就喜欢上了这支笔，并决定以后所有孩子的成长记录，都会用这支笔来完成。 拿起盒子里的小卡片：祝我的老师永远十八岁！！小季敬上！ 诶唷———— 片刻，谢谢了，季洋。 重新将卡片放回盒子，将笔小心放进电脑桌上的透明文具盒，李安关上灯，退出书房锁上了门。 一回到卧室，就见陈璇从床上爬起来，“快来。” “怎么了？”他凑过去。 陈璇用手机给他播放了六段长笛演奏片段，每个片段大约有半分钟。 李安听完问：“都是孩子吹的。” 陈璇：“对，如果让你在这六个孩子里面挑三个加入乐团选拔，你会选哪三个？” 李安:“你再放一遍我听。” 陈璇换了种顺序又把六段片段放了一遍，这次李安听完接着报出一组数字：“1，4，5。” 陈璇：“啊？？不是吧。” 李安：“额，有什么问题吗？” - 三月的第二个周一早会开的有些热闹，来自四个校区的管乐老师汇聚一堂。 秦勇部署了本周所有校区的工作重点——乐团成员选拔。 第一批乐团成员选拔工作将进入收尾，周三之前各校区各声部负责老师需提交有意愿参与选拔学员的视频，进行第一次线上选拔。 “挑选出来的学员，将于本周六进行线下二次选拔。” 秦勇在上面讲着话，所有管乐组的老师都在认真的做着会议记录，而李安坐在最后一排开着自己的小差。 一会儿散会他还得给齐老师打个电话，找点乐理题。 文学网 44.夕阳下的莫扎特，小米被阴了！ 好难。 —— 散会后，李安给齐云松去了电话，成功搞到了一批乐理题。 量之大，超乎他的想象。 花费了整个上午，他将这批题目进行了单元归类。 午饭过后他没休息，接着回到教室打开笔记本电脑忙碌起来。 他得把上周五整理好的乐理资料进行一定填充，在一些关键考点下标出重点，以及他的个人学习心得。 整个过程听起来简单，实际上非常繁琐。 就拿个人心得说，如果是面对面给一个孩子讲，他张开就能来。 可考虑到这份资料是以文字方式面向广大艺考生群体，所以他不得不逐字逐句打磨，设法避免口水话，注意遣词造句的同时，还要注意语法规范，力求言简意赅。 对于一个没有文字功底的钢琴老师来说，这实在是太特么折磨人了。 为了一个词，他能绞尽脑汁地扣十分钟。 所以这效率能高吗？ 原计划两个小时搞定，结果已经五个小时过去了，他才刚进行到和弦单元。 他都想放弃了，这些东西到时候留给乐理老师去提示讲解不就行了，自己这又是何苦？ 果然是冲动了，中午那会儿他的想法很简单，就是想着能从一个教育编者的角度让学习者拿到这份资料学习的过程中能方便一点。 可谁能想到这么麻烦。 如果现在放弃，直接把课程框架和整理好的乐理题打印好，放到秦勇办公桌上就完事了。 下午的时间就当练习打字了，晚上回到家吃个饭，练会琴，依然是圆满的一天。 哎，到底半途而废不是李安的行事风格。 噗噗两声trl+s！ 合起电脑，李安来到窗边揉了揉眉心，绚烂的夕阳已经染红了半边天。 放松了会眼睛，他来到钢琴前坐下。 距离下班还有二十分钟的时候，李安决定用一首莫扎特k.576奏鸣曲为今日的工作划上了一个逗号。 音乐起，键盘上灵动的十指顿时勾勒出一道清澈不失细腻的旋律。 伴着耳边诙谐灵动的曲调，李安盯着琴板上的一粒灰尘，神情专注，像是任由双手在琴键上开疆拓土，不知思绪飘向何方。 直到全曲奏完，他才像是回过神，收手耸了耸肩膀，轻吐一口，嘴角露出一个轻松的微笑。 「晚上继续。」 自言自语着，他起身回到桌前装起笔记本电脑，临出教室前，他用卫生纸擦掉了钢琴上的那粒灰尘。 「小李再见。」 「美丽姐明天见。」 打完卡，李安跟着下班人群一起流进电梯，带上耳机走出写字楼，他混进城市街道，眨眼的功夫，便化作了夕阳下的又一粒尘埃。 「嗯嗯，你俩去玩吧，我就不参与了。」 今天是女同志的节日，虽说红花还需绿叶衬，可李安今天晚上是真的还有工作要做。…. 「好吧，」听到李安下午还没有忙完工作，电话那头，陈璇也就不勉强了，「饿不饿，先吃点饭再弄？还是等我回去给你带点吃的？」 「你不用管我了，这就到楼下了，一会儿上去下点挂面就行了。」 「好，那你快上去吧，我和小雨吃完饭逛逛就回去。」 陈璇和孙雨曼中午就约好晚上出去转转，下午陈璇下了社团课，孙雨曼直接去接了对方。 「嗯嗯，注意安全。」 拒绝了陈璇和孙雨曼的邀请，李安挂了电话给陈璇发了个红包，然后又给老妈发了个 红包。 走进单元门，正巧电梯到底，一家三口从电梯里走出。 见到李安，动微笑着向李安点了点头。 李安住这时间还不长，印象里没见过这三口人，出于礼貌，他也回以微笑，从三口人身边经过，等电梯开门时，他隐约听到身后传来断断续续的女人声音，「看着不像...」 看着不像？ 电梯开门，李安也没多想，估计是哪层楼的邻居认错人了。 回到家，一进门，八万就在鞋柜上送上殷勤的喵喵叫。 这叫声李安熟悉，不是没饭了就是没水了。 拖鞋放下包，李安朝着猫爬架走去，八万一瞬从鞋柜上跳下跟上。 果然，没饭也没水了。 蹲下给八万放，他心想这货年后怎么越来越能吃了，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上周连续三天，他和陈璇早晨上班前把饭盆填满，下午回来就空空荡荡。 他刚填完饭，八万一头将脸扎进饭盆，哼哧哼哧的大吃起来，整个猫身伏在地上像个大饼。 不行，已经太胖了。 李安起身吐槽道，「我给你说八万，你这属于暴饮暴食了，明天开始要控制你的饭量。」 八万无视，继续干饭。 李安想了想，不行，就从今天开始。 弯腰抓起八万脖后，将对方从饭盆前拖走，另一只手拿起饭铲将饭盆了刚倒满的猫粮又铲走大半。 八万或许是惊呆了，或许是被抓疼了，总之开始不安分地挣扎。 李安松开手，「这就是你的晚饭。」 重获自由的八万两步窜到饭盆前，然后喵呜了一声「嘶？」 这哀嚎的味道，这货是真能发现自己的饭少了？ 李安心笑八万身体里不会住着一个人的灵魂吧。 不该，不然做完绝育不会恢复的那么快。 可万一是因为住的是个女性呢？ 李安摇摇头，什么乱七八糟的，大概是打了一下午字，他这会神经有点跳脱。 煮了挂面，伴着老李炒的牛肉酱，李安匆匆结束晚饭回到书房，接着下午的工作继续开始了头脑风暴。 期间陈璇回来，见李安在键盘上奋笔疾书，也不敢打搅。 直到老李的一个电话，才让李安停下来。 「咋了爹？」 听李安声音有点急躁，老李就知道李安在忙，「没事没事，你忙吧，明天我再给你打。」…. 汗，这话说得，没事明天再打。 听到老李的声音，李安整个人的状态也从工作中淡了出来。 接着悠闲地考到椅背上，「没忙啥，整理一点讲义，也差不多结束了，怎么了？」 老李确实没啥大事，「你那个户口上周弄了吗？」 李安：「这两天就去。」 老李：「赶紧利利索索弄了。」 李安：「怎么，家里有事着急用户口本么？」 老李:「没，就是让你别拖着了，用完把户口本收好。」 李安一乐，还是担心户口本：「嗯嗯，知道了，晚上吃的啥，今天没给我妈弄点好吃的？」 老李笑：「烧的鱼么，你和小陈吃的啥？」 李安：「别出去和朋友吃的饭，我手上还有点事就没没去，腿咋样这两天，周末太忙也没顾上给你们打电话。」 老李：「挺好，后天再去做次理疗，做完估计就好差不多了。」 李安：「那有那么容易。」 老李：「唉你不知道，别那个机器就是好，上次我烤完，晚上睡觉 舒服的很。」 李安：「好你就做着嘛，我给你说，你别好一点就不当回事了，药吃着，理疗就一直做着，知道不？」 老李：「嗯嗯嗯，知道呢，你就别挂心我了，给，你妈和你说两句。」 一种窸窣，电话那头传来安妈的声音：「晚上还没吃啊？」 李安：「吃了妈，我自己煮了点挂面，就着牛肉酱。」 安妈：「妈给你说，你们忙的时候，就煮点面，拌点酱，有营养也方便。」 李安：「放心吧，我..」 李安还没说完，只听电话里传来，「行了，不说了安子，你快忙你的吧，忙完早点睡，别熬夜，给小陈带声好，有啥需要你们就给我们说，我们有时间，昂，行了挂了。」 「妈你把那个红——」 电话被挂断。 哎，这老妈。 打开，「妈，把红包领了。」 片刻。 「妈，节日快乐。」 放下手机，李安目光回到电脑屏幕上，手持鼠标上下拉动看了看，嘴角露出丝丝得意。 辛苦是辛苦了，不过这成果还是很令人满意的。 最后这点明天上午弄吧。 保存发送到邮箱，李安起身来到客厅，卧室里传来陈璇的声音，「嗯嗯妈，你门也早睡。」 合着也给家里打电话呢。 陈璇拿着手机从卧室走出，见李安说道，「我妈让你好好吃饭，别凑活。」 李安摸摸鼻子，「我妈也让我给你带声好。」 从彼此的话语中，他们都感受到了一种淡淡的幸福，这种感觉鲜活中带着一种令人向往的期待。 「谢谢阿姨！」 「谢谢阿姨！」 异口同声，两人相视一笑。 「怎么样，弄完了？」 拉扯着，双双躺倒在沙发上，今天陈璇也很疲惫。 「差不多了，明天上午就完事了，你呢，人选定下来了吗？」…. 「嗯，晚上让小雨也帮我听了听，我们一起决定的，还得是我们学管乐的。」 李安就知道陈璇今天也得让孙雨曼帮忙听，这工作态度，应该给点个赞。 「那当然，我可不想自己推荐的学生最后被唰下来，」陈璇说着那股好强劲又上来了，「你不知道，今天下午气死我了，上周我不是替广源校区上了一节课么？」 李安一听这话，立马坐起来了：「嗯嗯，怎么回事?」 陈璇：「我按照那个长笛老师给学生布置的假期作业检查了一下学生们的作业，发现有几个孩子吐音吹的不对，我就纠正她们，让她们改过来，我还好心提醒孩子们下课回去练，把作业发到群里面。」 「结果今天下午盼盼给我发了个截图，」说着陈璇拿出手机把那张截图调了出来，然后伸到李安面前。 李安仔细一瞅。 ‘锦绣小学四五年级长笛社团班， ‘20:29， ‘5.7刘露妈妈：马老师，孩子说这个吐音不会吹， ‘4.11孙诗雨妈妈：我家孩子回来也说不会吹吐音了，麻烦老师给看看， ‘5.3王承渲爸爸：老师好，请问本学期还是您带课吗？， 由于只有截图，李安只能看到下面确实有家长发了，内容他具体不清楚。 不过看到第二张截图，他眉头皱了起来。 ‘20:58， ‘长笛马老师：@所有人，抱歉各位家长，昨天我临时身体有点不舒服，没办法去上课，就由另外一位老 师代我去上了这节课，各位家长放心，本学期依然由我给咱们锦绣小学带长笛社团课，关于几个孩子的吐音问题，可能是本周的代课老师没经验，讲的有些问题，给各位家长不用担心，下周我会重点在为孩子们订正。， ‘5.13赵嵩晨奶奶：收到，马老师注意保重身体， ‘4.11孙诗雨妈妈：收到，马老师注意保重身体， ‘5.3王承渲爸爸：收到，马老师注意保重身体， ‘4.9霍萌萌：收到，马老师注意保重身体， 李安：... 「谁发给盼盼的？」 「群里的教务老师，盼盼说是去年开教务总会认识的，你说气不气人？」 「气人，」李安先安慰道，「不过为了这种人生气实在不值得。」 接着他摸了摸下巴，相当严肃，「你见过这个马老师吗，男的女的，看着这信息发的吧，和个阴阳人似的，我判断不出来。」 听着李安一本正经的口气，陈璇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又气又笑道，「一个女的，年龄估计比我们大点，你知道最气人的是什么吗，早晨她还很热情的和我打招呼，感谢我上周替她上了这节课，不然我都不知道她是谁。」 李安点点头，「你把这两张截图发给我。」 陈璇：「你要干嘛？」 李安笑：「我还能干嘛，人家现在正病重呢，我还能去找人家事，你发给就行了，放心。」…. 和李安一顿吐槽之后，陈璇心里已经好多了，尤其是听得到「重病之人」和「阴阳人」，她现在已经没那么气了。 下午最气的时候她差点告诉孙雨曼了，但是最后担心孙雨曼知道去找这个马老师。 这事孙大小姐绝对干得出来。 「不给你，我要自己解决。」 李安一愣：「你要干嘛？」 陈璇哼道：「我要在这次学生入团选拔上正面击败她！」 感受到了陈璇身上的另一种杀气，李安觉得有点帅啊。 「长笛声部一共招几个人？」 「六个。」 「那我们要三个。」 李安伸出手掌，陈璇啪的一声打了上来。 「加油！」 一顿，「这事你别去找勇哥。」 李安：「放心放心。」 放心吧，李安在心里又说了一遍。 晚上睡觉前。 「居然敢说我教的不对！！！」 啧啧，杀气又来了。 继昨天的大会之后，周二一早，昱东管乐组又开了个小会。 老贺要先统计一下昱东校区参与本次乐团考核的学院人数。 陈璇、许宏信、马涛这边会议室里开着会，西侧办公室里，邓仕祁王盼盼两个人在利用办公时间摸鱼谈恋爱。 忽然邓仕祁手机响了一下，一条。 「师哥让我过去一趟。」 王盼盼：「那快去啊。」 五分钟后，邓仕祁回来了。 王盼盼问：「咋了？老大找你干嘛。」 邓仕祁挠了挠头：「额，师哥让你再过去一趟。」 莫扎特别 45. 交叉三重奏 一鼓作气把讲义写完了，李安此刻只觉浑身轻松。 从昨天早晨到今天早晨，他盯着电脑屏幕看了整整一天。 一来他不实在不想继续再面对电脑屏幕，二来出于一些私人考虑，于是他刚才叫来邓仕祁。 当面嘱咐并提醒对方，说这份资讲义将作为蓝天艺考部的乐理教学资料使用，让对方把这份讲义拿回去仔细检查一下。 重点是找错别字和语序错误，刚才敲完最后一个字，他拉上去看了一眼，发现了一些奇怪的错误，他为什么能把「大三和弦」打成「大和三弦」。 又为什么能把「音值组合法」打成「音组值合法」？ 他明明非常认真。 大概过于认真？ 他觉得没有别的原因，要不就是键盘的原因。 「噹噹噹。」 这时三声门响传来，「进。」 王盼盼推门而入，「老大你找我。」 「来来，盼盼，看看这份谱子。」李安招手。 王盼盼走过来，见电脑屏幕上的谱页上标题—— 「FantasiaCoertanteforpianofluteanelloOp.256」 她第一时间发现了Cello，先是皱眉，「大提琴，钢琴，长笛，」嘴里喃喃着，接着眼睛一瞪，「这是三重奏？」 李安没点头，也没摇头，笑着回答道：「这是车尔尼为钢琴、长笛、大提琴写的幻想协奏曲。」 一顿，「有空参与参与？」 对于王盼盼，这无疑是一份邀请，她当然愿意啊，顿时哈哈大笑道，「你和璇姐不嫌弃我拖后腿就行。」 「胡说，」李安摆手一挥，肯定道，「对你来说小菜一碟。」 得到老大如此夸奖，王盼盼心里别提有多开心了，立马拍胸保证，「老大，给我三天时间。」 李安：「不着急，我们争取赶在三月中旬录出来就行。」 王盼盼点头：「老大，是要发在B站上吗？」 李安神秘一笑：「不止如此，回去一定好好扣一扣，这个作品对咱们有大用。」 我们？像是被拉进了一场刺激惊险的旅程，王盼盼的声音都不由自主压低了，「需要保密吗？」 李安想了想，「先保密，明白？」 「明白！」王盼盼接着话锋一转，问道，「璇姐给你说了吗？」 李安手指在钢琴上敲打了片刻，「她给我说了，没事，先不说这个，盼盼，你坐。」 王盼盼左右一瞅，转身一屁股坐到宋木子最喜欢坐的小凳子上，看向李安的眼神如同王小虎。 「盼盼，你和仕祁怎么样了？」 「啊？」王盼盼顿时被问得有点懵，她没想到老大要和他聊这个，一想到刚才邓仕祁回办公室时的那个尴尬模样，莫非也被问到这个问题了？ 她现在好奇邓仕祁刚才是怎么说的了，「挺好的，嘿嘿，您老怎么忽然关心起这个了。」 李安笑：「闲聊呗，我看你俩年后这段时间好像有点不对劲啊...那个腻歪劲啊，你们也差不多点，看每天把涛哥虐的。」 王盼盼想想好像也确实，不过这就得从初四晚上二人过夜开始讲了，可这话她能和李安讲吗？ 「明白了老大。」 李安嗯了一声：「不开玩笑了，办公室无所谓，出了办公室的门，稍微注意点，传到你哥那，对不对。」 王盼盼点头：「嗯。」 李安：「你俩的事你家里知道了吗？」 王盼盼：「初八我带他回家了。」 李安:「....我去，这么快！」 王盼盼摸摸鼻子：「快吗？」 李安心叹难怪：「你爸你妈怎么说，对他还满意吗？」 王盼盼：「我感觉还挺满意的，那天他买了好多东西，之后我妈还让我买点东西给他父母送去。」 李安心说瞧瞧人这节奏，都这样了，别的问题他也不用再问了，邓仕祁家的条件虽然不如王盼盼家，但比他家还是要强出不少的。 「好啊，那你们就好好就处着。」 「嗯呐老大。」 「那你有没有什么新的打算，教务都干了半年多了。」 这就说到王盼盼的苦恼了。 确定了新的生活方向，她当然不想继续再干教务了，可眼下她是真的舍不得离开昱东，舍不得离开西办公室，不仅仅是因为邓仕祁，或者说更多的是因为舍不得其他哥哥姐姐。 陪王盼盼聊了一会儿，李安大致明白了王盼盼的想法。 除了舍不得西办公室，王盼盼还想在她已经工作了半年的蓝天做出更多成绩，她希望能通过自己的努力去证明自己。 这点李安其实是看在眼里的，论工作态度，王盼盼远比许宏信要认真的多。 王盼盼入职接手教务工作，从最开始连和家长沟通都困难，到去年12月份拿到昱东月度转化生源绩效第一名，能说她不努力吗。 可她终究是个学大提琴表演的，学音乐的，一直在教务岗位干下去，不是个事。 并且在平时下班后的群里闲聊中，谈到音乐话题，王盼盼总是表现的非常踊跃。 从这点看得出，王盼盼心里还是喜欢和音乐相关的东西，不像有的音乐老师，下班之后你和他聊什么都行，就是别和他聊音乐，听着头疼。 奈何现在学大提琴的孩子太少太少了，想留在昱东，不想干教务又能干什么呢？ 渐渐地，一个主意在李安心里产生。 「暂时先这样吧，」王盼盼和李安说完心里舒服许多，「老大，我打算和校长申请去教大班乐理课，一点一点来吧，你觉得能行么？」 李安打趣：「你乐理怎么样？」 王盼盼得意道：「老大，我们这届只有四个乐理免修，就有我哟。」 李安又问，「盼盼，你会弹钢琴吗？」 王盼盼叹息：「小时候学过四年，现在都快忘光了，应该还能弹弹，不过弹得肯定不好。」 李安起身从钢琴上抽出车尔尼299，他还没翻开，就见王盼盼在一旁摇头，「不行不行，老大这个我办不了。」 见状李安笑说，「行，办不了也没关系。」 王盼盼没听懂，「老大，弹不好钢琴也不影响教乐理吧？」 「不影响，这事你先别急，最近这段时间先把这个曲子扣下来。」 说到这个，王盼盼立马严肃起来：「老大你放心，我一定努力不拖后腿。」 李安：「去吧，谱子我等等发给你。」 王盼盼没走，又问起陈璇的事，李安说，「能怎么办，为这点事总不能去找人家吧，找了怎么说，本来就是兄弟校区，在家长面前我们是利益共同体。」 「可就这么算了？」王盼盼觉得那个马老师说的话太恶心人了，她看到的时候都气的不行，「璇姐还好吗？」 李安轻叹一口，「哎，你当时应该先把那个截图发给我，她那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正直要强，看到自己背后被人这么说，能不生气么，你璇姐什么时候害怕过正面硬钢，可碰上这种背地里玩阴的，她是一点办法没有，除了生气她还能怎么办，你都不知道，昨天给气得够呛，睡 觉的时候还念叨这事，哎算了，不说了，说再多我们也没办法。」 「这马上四大校区的联合活动就要开始了，真为这点事吵吵起来，赶着这个节骨眼，这不是添麻烦嘛？」 「而且人广源是主校区。」 王盼盼一瞬被李安的话点着了。 主校区怎么了？ 主校区的老师了不起？ 主校区的老师这么了不起，别让我们昱东校区的老师帮你们代课啊？ 帮你带了你还在背后放狗屁！明明是自己之前没有教好，结果出了事，为了推卸自身的教学责任把锅甩到给你帮忙人的头上，这就是主校区老师的风采? 狗屎一样！ 王盼盼彻底咽不下这口气了，而且她觉得自己没有做错，这图就该先发给璇姐，璇姐是当时人，应该第一个知道这件事。 但是她一点也不责怪老大的想法，老大这么想是为了顾全大局，是为了昱东，再说的直白点，是为了不给她表哥添麻烦。 她理解，老大刚成为蓝天的艺术顾问，这种事老大怎么好直接和表哥说。 可这不有我吗？ 王盼盼冷静下来，没在这个问题上再说继续什么，「那老大我先回去了。」 李安伸手：「等等。」 王盼盼停下转身。 李安小声提醒：「已经散会了，一会回去千万别和她说我们说了这事，提起来她又该生气了，她要是问你你就说我找你说合奏的事，昂。」 王盼盼点点头，「老大你忙。」 望着王盼盼离去的背影，李安贴在裤边的手指轻轻敲打了起来。 片刻后，他回到电脑前把这首车尔尼、的作品发给了王盼盼。 八万一：加油！我很看好你哟！ - 实际这份谱子在陈璇电脑里已经存了很久了，陈璇当时在找长笛和钢琴二重奏的古典作品，意外发现了这首还带有大提琴声部的冷门作品。 于是陈璇就向李安提议，意思叫上王盼盼一起，三个人可以抽空录一下这个曲子。 一来是为了能再调解一下李安和王盼盼之间的关系，她那会一直都还觉得李安对王盼盼心里还有芥蒂。 二来就是为丰富一下他们B站视频的元素。 李安当时就痛快的答应了，奈何第二天就接到了要开音乐会的事。 因此这个事情就搁浅了，这不昨儿到今一直在用陈璇的电脑，一退到桌面，就能看到这份谱子的文件夹。 他昨天晚上脑海中就产生了一个想法，结果晚上还没来得及给陈璇说，陈璇先说了马老师的事情。 结果他就把这事给忘了。 今天早晨来到教室，打开电脑工作完，保存退出ord，看到桌面上的文件名时，他才想起来这件事。 他正准备练琴，隔壁陈璇的教室门忽然出现一声动静，接着他的教室门被轻轻推开。 「邓仕祁说你叫盼盼过来了。」 - 王盼盼回到办公室，见陈璇不在，不由松了口气。 她怕陈璇问她什么，她不想骗人，可又已经答应老大了。 路过邓仕祁的办公桌，见对方正在捣鼓ord文档，便凑上去问道，「什么东西？」 邓仕祁盯着屏幕回答说：「帮璇姐做排版。」 王盼盼哦了一声，接着她拿起手机，看到李安给她发的微信，顿时咧了下嘴。 接着回复道：请老大放心！今晚我就开始练琴！ - 「你看，还不相信我，我就是叫她过来给她说这个事 。」 四号教室里，陈璇看到王盼盼的回复，半信半疑问道，「怎么这么突然。」 「汗，本来昨天晚上就要给你说，结果听完你的事给忘了。」李安起身将陈璇拉到琴凳上，认真说道，「我是这么想的，这不马上高中艺考部就要营业了，蓝天的比赛也要开始了，我想建议勇哥做点宣传视频。」 陈璇像是一瞬抓住了李安的意思，「这个想法好！还有管乐团招生建团都能用得到！」 李安眯眼一笑，「就你机灵，首先，我和你，跑不了要做评委，这是一定的，这个视频做出水平，让大众看到我们蓝天杯评委的实力，我给你讲，校区组委会领导能亲自来感谢你。」 「其次还有一点，到时候艺考部开起来，长笛的学生交给谁啊，虽然勇哥是负责人，但这又不是他开的，在老师的任命上，四个校区那么多长笛老师，他就是想把这个活给你，也不能那么直接啊，而且你资历还是最短的，对不对，所以在这期间你得再多做出点成绩，到时候事情就名正言顺了，勇哥也不用再为难。」 陈璇没想到里面还有这样一层东西，「那带上盼盼，岂不是更加符合勇哥的心意。」 孺子可教。 李安：「所以勇哥更会大力支持，这次的录制肯定会非常专业，而且我们一点不用操心，到时成品出来，B站一发，是不是美滋滋。」 陈璇：「好期待。」 李安：「好事吧。」 陈璇：「好事。」 李安：「开心啦？」 陈璇：「开心啦。」 李安：「不生气了？」 陈璇：「哼，懒的理她，等这次视频录出来，让她看看到底是谁错了。」 李安：「陈璇，还有个事我得和你商量一下，这人啊，得学会变通。」 陈璇：「啊？」 - 下午四点半，邓仕祁终于完成了李安给他布置的任务。 他也很奇怪，为什么「大三和弦」会打成「大和三弦」，不过有一说一，他是彻底服了。 邓仕祁研一研二的时候给艺考生带过乐理，大课小课他都带过，他自认为自己的乐理教学有干货。 可认认真真从头到尾看完了李安的讲义，他觉得李安更干更硬。 他有学到一些经验。 保存，发送。 邓仕祁：师哥，你再看看吧。 三分钟后。 大师哥：辛苦了仕祁，你干活我放心，不用看了，我已经发给美丽姐打印了，你再跑一趟，去前台拿一下，然后送到校长那。 邓仕祁：好的师哥。 邓仕祁合起电脑，立马去了前台。 「谢谢美丽姐。」 「不客气邓老师。」 嗯？ 当邓仕祁从王美丽手里接过还带着点温度的纸质讲义，猛地一愣。 封面上，蓝天高雅艺术推广中心艺考部乐理讲义，一行黑体大字下面—— - 次日一早，秦勇一来到办公室，就看到了办工桌右上角那摞编订好的白色A4纸。 昨天下午他走得早，就让老董把这份东西先放到他办公室。 两步走近拿起。 嗯？ 讲义编写：陈璇 编辑核对：邓仕祁 各位请看一下 今天的章节里，有些细节牵扯到很久前的章节，卷一，81章-82章，279章-281章。 如有阅读障碍，可以简单的再回顾一下。 《求求了，快回家练琴吧》各位请看一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46.真假老董，昱东的往事拼图 讲义是陈璇写的？ 秦勇怎么这么不信呢。 还有这个编辑核对邓仕祁？ 李安这是几个意思? 秦勇沉思片刻，放下讲义，转身脱掉外套挂上衣架，接着正准备打开饮水机的热水开关，发现饮水机的红灯是亮的。 这个老董啊。 周所周知，秦勇向来提倡绿色办公践行低碳生活，除了太爱抽烟。 他来到昱东的第一周，就在群里发了一条倡议书，呼吁大家节约每一度电，节约每一张纸，起初大家都以为秦勇只是新官上任，装装样子。 直到大家渐渐发现秦勇一周至少有三次上下班是骑行，他们才意识到这位新领导不是只会动嘴皮子那种。 当然了，自从秦勇接手，昱东发现的种种变化也印证了这一点。 泡好两杯茶，秦勇给老董打了个电话。 老董来到办公室，见秦勇脸色暗澹无光，比昨天更差了，忙凑上前关心，语气带着一点点责怪，“您这么个熬法可不行啊，昨晚又喝到几点这是？” 老董知道秦勇最近这一段不仅天天加班，还要周旋于各种应酬，他都想帮对方分担一点，奈何自己能力有限。 “没事，和几个同行吃了顿饭，”秦勇感受的到老董话语里的真切，他一个请的手势，“坐，董主任。” 老董坐下，接过秦勇递来的烟，接着要帮秦勇点烟，秦勇摆手，“自己点自己的。” 两人抽着烟，一时办公室有些安静，老董见秦勇不说话，也不知道对方叫自己来什么事，目光落到桌角，便开口找话道，说这份讲义是昨天下午邓仕祁送来的。 秦勇点点头，不管是谁送来的，也都是些小事而已。 片刻。 秦勇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入口又苦又涩，“这茶不错。” 老董听到有些小得意，脸上忍不住浮现出笑容，“不是我吹，这茶我是托人好多人才买到的，您喝着就是，到时候我再托人邮点。” 秦勇跟着笑了起来：“我其实不爱喝茶。” “额？”老董顿时噎住，露出尴尬神色，他一时也想不起来是听谁说的来这，说秦勇爱喝茶，接着心里那个悔啊，花了那么多钱还没送到位，脸上只能继续陪着尬笑道，“呵呵，校长真幽默，我看您之前老喝茶。” 是，从燕京回来，秦勇决定戒掉咖啡，到目前为止，他依然在适应喝茶，虽说茶的味道他不喜欢，可提升功效还是挺显着的。 两人看起来像是正在说笑，秦勇这时却话音一转，问道：“董主任，你来昱东之前也是做教育的吧。 “额，是的。”老董点头，神情却有些不自然。 秦勇疑惑的嗯了一声：“可你的入职档桉里为什么没有这段工作经历呢。” 老董语塞。 说着，秦勇的目光已是从茶杯缓缓移到了老董脸上，带着点寻求肯定的语气又问，“你之前工作的那家机构，一五年倒闭了，这事，你应该好记得吧。” 老董听到这里，心里开始慌乱，看着秦勇的笑容，他只觉后背一阵发凉。 “放松董主任，”秦勇放下茶杯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看了一会儿，话锋又是一转，“据说这间办公室的第一任主人不是袁晨飞，对不对董主任?” 老董不知道秦勇要干什么，但他有种非常非常不好的预感，喉咙耸动了一下，回道：“是，是胡明志。” 秦勇嗯了一声：“据你填写的入职档桉记载，你是一五年夏天入职昱东，也就是说，你是袁晨飞招来的。” 老董的汗水已经顺着鬓角留下：“是，是的校长。” 秦勇点点头，“董主任，我其实一直都好奇一个问题，袁晨飞出走昱东，几乎带走了当时所有的昱东骨干，可他为什么单单留下了你？” 不待老董回答，他接着说，“更奇怪的是胡明志接手之后。” “哎我问你董主任，如果你是胡明志，你一手培养的下属因为利益纠葛背叛了你，他惹出事带人跑路了，你接手他的烂摊子时，会把重要的工作岗位留给他留下的人吗？” 尽管秦勇的声音不大，语气也平和，可老董听完秦勇的两个问题，还是如同被两记重锤砸在胸口，如鲠在喉，透不过气，他不知道自己该回答什么了。 这时秦勇转过身，见老董已经满头大汗，片刻，“放松点董主任，回答我，为什么胡明志把你留下了？” 秦勇盯着老董，不管讲义是谁做的，又是谁核对的，在今天都是小。 他希望听完老董一会儿的回答，让他的问题也变成小事，这几天他的大事实在太多了。 昨晚的饭局，他真是听了个鬼故事。 回到家，他大半宿都没睡着，来来回回思考老董的问题，迫不得已，一早他给老校长打了个电话。 结果老校长让他自己决定，接着他就开车来昱东了。 现在他就想听听老董怎么说。 良久，老董颓然的叹了口气，“校长，您当时问我知不知道胡明志的时候，我确实不该瞒着你。” “可我们真的早就早就没有联系了。” “您要相信我。” 秦勇心里乐不起来，“来吧，董主任，说出你的故事。” - 零七年，老董大学毕业，专业市场营销，在校实习成绩，优。 当时这位头发比烦恼多的有志青年，怀揣着梦想，毅然决然的放弃了学校的推荐，在零八年的夏天，加入了广大的应届生求职大军。 然而世事难料，真正步入社会，老董才知道他的实习经历就像过家家。 遭受各种毒打的头两年，他换了好几份工作。 偶然一个机会，他有幸听了一场讲座，讲座的那位大师给了他一个方向，教育市场。 接着他便开始找下家，最后在一家教育培训机构安定了下来。 他相信教育行业的未来就是光明。 这家机构叫大雅教育。 入职大雅的第三年，他结识了比他小一级的胡明志。 当时他已经不是前两年那个整天在各大中小学门口搞地推卖课的小销售，已经坐办公室了。 而师范毕业的胡明志是来应聘当老师的，入职第二天，就被分到和他一个办公室，不仅如此，胡明志还被安排到和他同一间教职工宿舍。 年轻人爱玩，老董爱唱歌，胡明志爱喝酒。 两个朝夕相处的单身汉，凑到一起，半年时间玩遍了整个广源的娱乐场所。 半年后，老董升职了。 升职当晚，他和胡明志喝到了半夜三点，胡明志又问他：“我们换个地方吧。” 胡明志已经不止一次建议老董，说大雅管理有问题。 前不久的一次，老董都被说动了，可彼时非此时，熬了三年半，他好不容易升职了。 即便他清楚大雅管理有问题，但是在当时，大雅在蓉城额规模已经相当不小了。 人各有志。 “那就好运。” 老董记得胡明志最后举杯时对他说，“希望未来我们都能变成更好的自己。” 老董升职的第二天，胡明志递交了辞职报告。 半个月后，老董收到了胡明志的信息，胡明志告诉他，自己入职了蓝天。 当时蓝天在蓉城也不算是个小机构了，关键是方向，大雅是做k9的，而蓝天是做艺术类的，胡明志又告诉他，自己不当老师了，来做销售。 可惜了，他当时心里还说，他要是能教英语，又怎么会在一开始去卖课。 并且他不认为胡明志能胜任推销课程这个工作。 生活不再是一条轨迹，渐渐的，两个人联系越来越少，胡明志结婚的时候，老董也只是发了个红包过去。 而谁能想到短短几年后，整个蓉城的社会教育行业里，已经没有人不知道胡明志这三个字了。 蓝天也如日中天，一举成为了蓉城当时最炙手可热的艺术培训机构。 就在这时，大雅因为三个股东之间的权益纷争，仅仅用时不到半年，因转型失败，土崩瓦解。 他第一时间想到了找胡明志，但是抹不开面子，反复思考后，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好在他积累的几年工作经验帮他度过了这个难关，不过晃晃荡荡一年，又是换了两家单位。 一天，他的同事忽然给他打电话，问他愿不愿意去蓝天的新校区做教学主管，说那边急缺有经验的管理。 太突然了，他是管教务的，哪里会规划教学任务。 不过考虑到眼下的处境，他觉得这是自己的一次机会，于是便答应去见见这位蓝天新校区的负责人。 为了这次面试，他准备了很多。 最让他意外的是，他想给胡明志打电话说了这个事，可对方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号码，并且没有告诉他。 这让老董心里很不是滋味，在老董看来，虽然胡明志在大雅只呆了半年，但那半年自己可是非常照顾对方。 即便俩人谈不上是兄弟，至少也是玩得来的朋友，是，你现在混大发了，我还晃荡着，所以呢？ 老董谈不上生气，心想这事找不找胡明志其实都无所谓，听同学那个口气，这事只要自己应下了，就没什么问题。 得说和袁晨飞的第一次见面，非常顺利，唯一的疑点就是对方作为胡明志的左膀右臂，明知道自己在大雅干了那么久，怎么也不提一提这事。 老董在这种事儿上，有天赋，对方不提，他也就不提，他提什么，胡明志换电话了他都不知道，那还是曾经自己带出来的人，这事说出来不是丢人嘛。 正式入职昱东，没两周的功夫，老董就品出味儿了，一次酒后，袁晨飞当着几人大骂胡明志的种种忘恩负义之举。 “胡明志这个人，从来见不得别人好。” 这话听的老董心中大为畅快。 接着只听，“前天他叫我吃饭，说要给我介绍一个教学主管，我一口就回绝了，我说不用，我从外面请了一个职业主管。” 老董记得当时袁晨飞醉醺醺地看向他，问，“董主任你说，我能用他的人吗？” 这顿酒吃完的一段时间里，老董整天心神不宁，他不知道自己算不算胡明志的人。 他庆幸和袁晨飞第一次见面时，他没说出胡明志的名字，因为袁晨飞确实给他开了个高薪，他没想到的高薪。 他担心哪天袁晨飞知道了自己和胡明志的关系，又担心胡明志那天知道了自己已经入职蓝天。 所幸所幸，他发现昱东在袁晨飞的管理下，完全像是变成了一个独立校区，和总校区基本没有什么关联。 并且目睹着袁晨飞所干的一件件事情，他觉得这人真是太牛了，比胡明志厉害太多。 可好景不长，就在老董幻想辅左着袁晨飞向更高业绩冲刺的时候，书人又出事了。 这次的事比上次要大得多，也严重的多，都特么上报了。 事发当晚，袁晨飞还打电话让他出面主持一下工作，说自己正在想办法解决。 老董信了，可面对来自各方越来越大的压力，他终于撑不住了，后知后觉的他那时才意识到，袁晨飞特么跑路了，还带着其他几个团队核心。 这一次，他又又又他妈的被忽视了。 得知袁晨飞跑路，老董才真的感到害怕，因为书人的事已经牵扯到诈骗，他怕自己会因此坐牢。 而就在这时，胡明志宛如天神一般，出现在了九层电梯门口。 胡明志第一眼差点没认出老董，他年再见，老董胖的有些变形了。 那一晚两人又喝到了半夜。 老董讲完了自己的故事，问胡明志为什么换电话不给他说一声，胡明志没说话，只是听完老董的这些年故事叹了口气。 说啥啊，喝酒吧。 - 随着老董一声叹息，秦勇掐灭烟头，打趣道，“后来他走的时候又把你拉下了？” 老董知道秦勇问的是胡明志出走蓝天的时候。 “他问我了，问我愿不愿意一起走。” 老董惨澹的笑了笑，“折腾不起了，我知道我和你们不是一类人，也知道自己的能力就那么点，其实胡明志挺够意思的，走之前找老校长，帮我留下了职位和底薪。” 听完老董的故事，秦勇也说不上来什么感受。 老董可能就是这么一个人吧，软弱，没什么志向，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得过且过。 袁晨飞为什么不带老董走，那不显而易见嘛，大概在袁晨飞的眼里，老董最大的价值就是留到最后背锅吧。 甚至他都不知道老董这个故事是不是编的，或是有哪些部分是捏造的，他也不可能去找袁晨飞和胡明志核实。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这半年多来，老董对他还是挺真诚的。 那种不时流露出的，只有朋友之间才有的关心还是很容易让人察觉的，尽管两人是上下级。 说实话，秦勇挺吃这一套的。 老董确实能力差了点，在处理一些决策问题上不够果决。 但老董真的一点能力都没有么，要知道昱东那么大一个校区，期间有一段全靠老董在苦苦支撑，这不也撑过来了么。 所以老董并不是一点能力都没有。 “秦校长，我可以对天发誓，我真的不是胡明志安插在蓝天的棋子。” 老董说着自嘲道，“你说要我这样的棋子有什么用。” “我承认，去年上半年昱东的学生流失我确实有责任，但是我真的不知道背后是胡明志在搞小动作。” 片刻，“秦校长，我真的不能失去这份工作，真的，房贷，孩子上学，父母，我都不敢想，我真的...” 这时秦勇走到老董身后，用力拍了拍老董的肩膀。 “董主任，你的岗位留不住了。” 老董一愣，顿时只觉天昏地暗，接着只听。 “从今天开始，你得把教学这一块抓起来了，不是为我，是为了你自己，也是为了昱东。” 一顿，“你的时间不多了，五月底之前，我肯定要离职。” 47.有蹊跷，兄妹情深？李安献计！ 一个半小时后，老董不算轻松的离开了秦勇的办公室。 老董的确不该轻松。 年后以来，从蓝天传出要成立艺考部开始，就是各种传闻漫天飞。 其中最令他担心的便是秦勇可能要去负责艺考部了。 或许换一个人坐到他这个位置，多半会为此而开心。 无论昱东是否已经步入正轨，秦勇走了，势必需要一个人来接班。 作为昱东的教学主管，老董的资历加岗位，理应是这个位置的有力竞争者。 可老董打心眼里不希望秦勇走。 秦勇为人和善风趣，业务能力强，有格局，作为领导还不失对下属的关怀。 试问这样的领导，谁不喜欢跟着。 然而这只是表象原因。 秦勇眼里容得下他，才是关键原因。 老董深知以自己的能力，换到其他任何一家大型培训机构，他都拿不到这个薪资。 这一段老董每天都忧心忡忡，他不敢问秦勇是不是真的要走，他怕对方误解他的意思，其实他就是单纯的不希望对方离开。 秦勇走了，换一个别的校长来，他的日子还能过得像现在这么滋润吗？ 他推测大概率不可能了。 现在亲耳听到秦勇自己说要离职，他的确轻松不起来。 但是他庆幸自己还有机会不轻松。 把底细全盘交出后，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要面临大包袱走人的结局。 即便他自认为这半年多来，他这个狗腿子当得还算利索称职，可在大局上，雅乐和蓝天如今已经是针尖对麦芒。 秦勇在得知自己的底细之后，又有什么理由把自己这个打着胡明志标签的人继续留在这。 可秦勇不但留下了他，还让他看到了希望。 那是一种人过中年之后很难再看到的希望。 秦勇居然要在临走之前重新把社团课交给自己来打理，社团课本就该是他这个教学主管的分内工作。 这意味着什么，还有秦勇那意味深长的语气。 “不是为我，是为了你自己，也是为了昱东。” 为了自己，为了昱东，那一刻，他很感动，一直以来，心底他一直觉得自己在蓝天是个尴尬的存在。 可秦勇却让他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归属感。 是啊，他可是看着昱东校区一点点走到今天的，和昱东大大小小一起经历了七个春夏。 可他为了昱东做过什么吗？ 那一刻老董只觉全身上下的血管都开始扩张了。 如果说这句话重新唤醒了老董体内最后那点激情，那么秦勇的接着那句话更像是一种警醒。 “你的时间不多了。” 老董立刻意识到，自己没有容错了，想要保住位置，他必须要在五月底之前，在新校长来临之前，做出成绩。 老董的确轻松不起来，但今天却是他入职蓝天以来，最踏实的一天。 回到办公室，老董迅速编辑了一条开会信息发送到了工作群里。 @所有人，各位社团课负责老师请注意，11:00会议室集合，收到请回复。 连发三遍，老董放下手机，接着开始整理一会儿的会议内容。 - 西办公室。 “大中午开什么会？” 马涛放下手机，“老董群里三连了。” 许宏信正在峡谷对决，顾不上看手机，“话说完。” 王盼盼接到：“所有社团课负责老师。” 许宏信抬头：“没了?” 马涛：“没了，你上周的随堂记录写完了吗？” 许宏信：“才周三，着什么急。” 马涛觉得这个开会时间有点蹊跷，而且好久都没见到老董三连了。 看看时间，还有一个小时，足够他把差的那两节写完。 于是马涛先动起来了。 王盼盼：“璇姐，你的写完了吗?” 陈璇：“写完了。” 王盼盼：“璇姐，中午咱们一起吃个饭吧，我想向你请教一下那个曲子。” 陈璇停下手里的工作，看向王盼盼笑道，“昨晚练了么？” “练了练了。”王盼盼搓搓小手，“一不小心练完了，嘿嘿。” - 四号教室。 “真不用。” 钢琴前，李安摇头道，“咱们之间就别那么客气了，再说本来就是你核对的。” 见李安中午可能没时间，邓仕祁心想就下次吧，“那师哥你忙，我先不打搅了。” 李安叮嘱：“哎，真的，没事回去拿手机看看，百度一搜就有直播地址。” 邓仕祁点点头：“好的师哥。” 邓仕祁离去，李安接着拿出手机，有些遗憾，袁小鱼最后那点巴赫结尾他没听大，此刻屏幕上，已经是一位来自新加坡的选手正在演奏李斯特b小调奏鸣曲。 十分钟前，邓仕祁来找他，因为署名的事情要请他中午吃饭。 这个饭，在他看来现在吃还有点早，再等等吧，不着急，另外他想看比赛，中午不想下楼。 哪知陈璇接着发来信息，说王盼盼要请他俩吃饭。 八万一：你应了？ 小米:有问题吗，盼盼说想和咱们讨论讨论那个三重奏。 讨论三重奏在哪不能讨论啊，非要出去吃饭？ 汗。 八万一：算了，吃吧，刚才灯邓仕祁来找我，说中午一起吃饭，我说不用了。 小米：...那我怎么给盼盼说？ 八万一：不用说什么了，中午和他们走就行了。 小米：一会开会你来吗？ 八万一：社团课会议我去干嘛，不说了不说了，我这看比赛呢 小米：哼，现在就不耐烦了！ 八万一：要不你来陪我？ 小米：美的你，我忙着呢！你什么时候去找勇哥？ 八万一：吃完午饭吧。 小米：知道了，看吧看吧 李安嘿嘿一笑，火速划掉微信窗口，接着点开刚才的网页窗口。 五秒卡顿后，直播画面忽的一动，新加坡友人已经弹到了第一乐章的第二主题。 听完第一乐章，李安寻思这哥们的第三轮发挥多少有些一般，不如第二轮。 而当他听完对方本轮的所有曲目，实话实说啊，他觉得可能就这一轮的发挥来说，对方还不如他。 第三轮，一名选手差不多要弹一小时，听完新加坡选手，下一位韩国选手他没听完，就收起手机陪三人吃饭去了。 饭桌上，讨论了三重奏曲目，也聊了聊中午的会议。 李安听完多少有些怪异，以后的社团课报告都交由老董查看，这是个信号啊。 要知道秦勇入职蓝天以来，一直把社团课攥在自己的手心，现在放权把社团课交给老董？ 看来秦勇已经开始考虑将老董纳入接班人的候选名单了。 “其实也不能这么说，老董这个人吧，你不能说他一点能力也没有。” 李安纠正王盼盼的说法，“不然他怎么能一直坐在昱东教学主管的位置上，这都多少年了。” 王盼盼撇嘴，“这算什么能力？”她一直觉得老董只会溜须拍马而已，不过话到嘴边，她还是换了种表达，“我觉得他就是运气好罢了。” 李安笑，老董是不是运气好他还真不清楚，但有一点他可以我肯定：“运气好，有时候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就比如这次，秦勇能给老董这个机会。 他觉得自己还算了解秦勇这个人，秦勇不会为了几句阿谀奉承拿昱东的未来开玩笑，秦勇能选择老董，至少说明老董身上还是有些闪光点的。 不过老董究竟能不能把这份工组做好，他也不好说，拭目以待呗，到时候看看秦勇的眼光究竟怎么样。 饭后四人路过奶茶点，老规矩了，你请饭，那我请奶茶。 陈璇王盼盼二人去买奶茶，李安邓仕祁两人站在马路边，不远处，写字楼门口，施工人员正在处理装修垃圾。 “仕祁，你之前带过艺考生的乐理课吗？” “带过，研二在翰林乐府带过两个月的艺考班。” “翰林乐府?”这名好熟悉，但李安一时间就是想不起来在哪。 “包俊毅师哥开的那个，就在咱们天成商贸后面。” “奥奥奥，对对，想起来了，是，是老包他儿子开的，”李安一顿，“他那规模应该很大吧。” “大。”邓仕祁答，“学生特别多，我带的那一届，同期三个乐理班一起开课。” 三个乐理班同时开课，啧啧，那得有多少学生，一年得挣多少钱。 “还是树大好乘凉啊。”李安感叹，老包作为蓉院声乐系副主任，不知道给自家拦了多少生意，片刻，他话音一转，“那你怎么就干了两个月，后面为什么不干了？” 邓仕祁笑：“后面他们又找了个师哥，把我顶掉了。” 李安点点头，“那儿的视唱练耳老师也是咱们学校的吗？” 邓仕祁：“额，师哥，我那会就负责视唱练耳。” 李安听到邓仕祁的话，陷入沉思。 就在这时，陈璇王盼盼拎着八杯奶茶回来了。 - 回到办公室，李安拎着两杯奶茶来到秦勇办公室门口。 噹噹噹。 “秦指！”他抬手笑。 里面没动静。 李安以为秦勇在午休或吃饭去了，便打算先回去。 他刚掉头，一声细密透过门缝传到他身后“进。” 推门进屋，他皱眉扇鼻子，这上午是抽了多少烟，窗帘还拉着，整个办公室昏昏暗暗的。 “什么情况？” 他正问着，秦勇已经拉开窗帘，办公室重新亮了起来。 秦勇推开窗户转过身，这时李安才瞧清秦勇的脸，一副刚睡醒的样子，脸色叫一个差，满眼血丝。 走近放下手里的奶茶，皱眉问道，“熬夜了?” “别提了。”秦勇让李安先关别关门，“咳咳，透透气。” 说完，端起桌上的茶杯，一口下肚，顿时嗓子舒服不少。 接着一屁股坐到椅子上，靠着椅背双手捂住脸，像是需要再缓缓神。 过了一会儿，秦勇才放下手，缓缓坐起，刚才这一觉睡得，他都以为天亮了，接着就听到了“秦指。” 从抽屉里抽出一张湿巾，他擦了擦脸，擦完看向李安，笑道：“什么眼神？” 李安一边吧嗒嘴一边摇头，“也注意点身体，别这么拼，你拿手机照照，看看你的脸色，吓人。” 秦勇刚要拿起桌上的烟，李安起身把奶茶递了过去，“别抽了，今天换个口味。” “没有，睡了一上午，“秦勇接过奶奶茶看了看，“这玩意儿有啥喝的。” “喝着玩呗。”李安拿起自己那杯喝了一口，“总比酒好喝。” “那是，”秦勇拿出吸管，扎破奶茶杯的塑料膜，低头吸了一口，“我怀疑昨天中午喝的那个酒是假酒，到现在都没缓过来。” 李安：“你那个酒量嘛，要我说，以后出去就少喝点。” 秦勇对此只能干瞪眼，他承认，他酒量确实比李安差了不少。 见秦勇吃瘪，李安一乐，掏出电话给王盼盼打了个电话，“盼盼，你去趟我教室，嗯，现在，那个柜子第二层里面有两盒自热米饭，你看好标签，把香菇鸡那盒送到校长室来。” 秦勇笑：“吃的还高级的。” 李安：“陈璇去年双11买了一堆，挡都挡不住，放家里她根本就不吃，我就都拿到这边来了，放在柜子里，谁饿了就弄一盒。” 二人说着，门外传来动静，接着王盼盼乐呵呵地走了进来。 “哥你咋了？” 和老董李安一样，王盼盼也一眼就注意到了秦勇的气色，连忙跑到秦勇身边，关切道：“你怎么了，哪不舒服？” “没事没事，昨晚没睡好。”秦勇纳闷自己脸色差到这种地步了么，“今晚好好睡一觉就好了。” 听到秦勇这么说，王盼盼才放下心，然后用命令的语气说道：“今晚你就给我老老实实的在家呆着。” 秦勇乐：“晚上吃饭你来不来？” 王盼盼必须得去啊，她就计划借着今晚吃饭给秦勇告状呢：“当然了，大姨昨天都给我发微信了。” 说完，王盼盼拆开自热饭包装，开始给秦勇热饭。 这边秦勇又问李安，“要不你带着陈璇一起来，尝尝我妈的手艺。” 李安摆手：“你们计划好的家宴我们凑什么热闹，以后有合适的机会我一定拜访。” 王盼盼将水注入饭盒底部，然后送到秦勇面前，叮嘱道：“这个一会儿会咕嘟咕嘟的响，很烫，你别着急碰，等到两点十五之后你就可以吃了，饭盒下面的那个东西千万不能吃。” 玩盼盼的认真，让秦勇觉得自己很愚蠢：“你是把我当傻子了吗？” 王盼盼头向前一拱，凶狠狠道：“你以为你聪明！” 说完她看向李安呲牙一笑，“老大拜拜。” 接着麻溜的润了，临走前没忘帮他们关上门。 眼前这幕让李安想到了燕子，不知道那丫头开学这段时间怎么样，“你们兄妹感情真好。” “盼盼是我看着长大的，”说到这个，秦勇脸上露出慈爱目光，边说还边比划，“她刚出生的时候后就这么一点。” 接着追忆道，“我出国那年，她上初二，我记得特别清楚，当时在机场，她抱着我不让我走，那哭的。” “哎，转眼都长这么高了，可还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李安笑：“这不就是在你面前吗，我在办公室从没见过他这样。” 一顿，“其实盼盼很优秀的，去年12月竞争多激烈，人销售冠军，有时候你就别跟着担心了。” 秦勇爱听这话，尤其是从李安嘴里出来，跟着笑叹道，“哎，盼盼要是能有你的三分之一，我也就知足了。” 有些话，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和李安说，盼盼固然做出了一些成绩，可他更希望盼盼别把重心搞错了。 他让王盼盼来昱东，只是想让对方走出家门，来到社会上锻炼锻炼，并不是真的让对方来找寻职业方向。 今晚吃饭，他就要和盼盼说这个事了。 新的一年已经开始，他想听听盼盼今年的打算。 “希望她能找到自己的方向。” 接着话锋一转，“什么事让你大中午的，拎着奶茶跑这一趟，是不是有什么好消息。” 李安咦声，脸上露出夸张的表情：“秦指这个耳朵就是灵啊。” 秦勇确实已经闻到自热饭盒里传来的油香味儿，“来，给我加点菜。” 片刻。 “校长，我有一个想法，打算和陈璇盼盼，我们三个人，录一首车尔尼的作品。” 秦勇眉头一挤，接着脱口而出：“OP256。” 李安点头：“我的想法是，最好能录一个舞台版的，做成专业视频，用做蓝天艺考部的招生宣传片。” 顿时间，秦勇的食欲彻底来了。 “说下去。” 文学网 48.胜过千言万语 蓝天要成立艺考部，李安禹城归来得知，后便动起了心思。 理由很简单，他是一名钢琴老师，钢琴老师来钱最快的路子是什么，带艺考生。 那么他就没有理由不插这一脚。 如果能在蓝天艺考部站稳，他就等于握了一张长期饭票。 但同时他又不想以全职老师的身份再签合同，怎么办，他必须要体现出自己的价值所在。 这里的价值，就不单单是他的教学能力了，放眼蓉城，教学能力高的老师一大把。 要清楚，蓝天艺考部成立的背后，不仅仅只有蓝天，还有另外两个股东。 从定位来看，不可谓不高。 三家合力，各显神通，摆明了是要向蓉城艺考战场进军，和各家音乐类艺考培训机构在各个领域竞争，大干一场。 在音乐类艺考机构中，有三种老师最为重要，声乐老师、钢琴老师、乐理小三门老师。 因为这三门课，是百分七十六以上的音乐考生，都要在联考上应对的科目。 所以重要性远大于其他类乐器的老师，这三个位置的老师，必须是铁打的。 秦勇是许诺了，将今年一半的钢琴学员分给李安。 但是明年呢，后年呢？ 秦勇代表蓝天一方，为艺考部推荐老师没毛病。 可其他两家也推荐钢琴老师呢，是不是也合情合理。 那么问题就要回到上面，蓉城那么大，有教学能力的老师一大吧，这些老师就没有关系吗？ 预想一下，股东之一的马教授，也力推一名钢琴老师，简历一拉开，海外硕士，各种国外经历，各种比赛获奖记录，再往下看，好家伙，一页不够。 那么这个时候，李安的优势几乎顷刻间就会被澹化，地球不是围绕他一个人转的。 没有优势，这直接就会牵扯到生源分配的问题。 而生源，是钢琴老师的命根子。 李安担心的不是他不能在艺考部上课，这不扯澹呢么。 他担心的是生源分配，不仅仅是今年的，还有未来的 这牵扯到的是绝对的利益。 所以绝对利益面前，李安怎么能只依靠他和秦勇的私交？ 靠人永远不如靠己。 所以，未来想长期在艺考部站稳脚跟，他必须要想办法提高自己的话语权重，不能仅作为一名秦勇推荐的老师，而要当一名事件参与者。 即便以上的情况未必会真的发生。 谈不上未雨绸缪，想挣钱嘛，多费点心思不是理所当然的么。 怎么参与又是个新的问题。 成立一所艺考学校，尤其是像这种大规模的学校。 首先，需要有充足的资金，他有这钱还用的着费这个心思？ 其次，需要雄厚的师资，他只是这师资中的一部分，纸面上的一枚棋子而已。 最后，需要口碑，唉？ 好像这个问题上，李安可以尝试着伸下小手了。 很显然，口碑需要经营，经营需要时间。 那么在经营之前，怎么让大众感受到蓝天艺考部的口碑，你们的学校具备什么样的教学管理，有什么样的食宿环境，有什么样的教学水平？ 在这个问题上，李安认为仅靠蓝天这两个字，远远不够。 诚然，蓝天在蓉城音乐教育领域算得上大哥了。 可问题是蓝天一直以来做的是少年儿童的音乐教育培训，以考级为目标。 说的再直白点，哪怕蓝天做了十个校区，蓝天也是搞业余音乐教育的。 把业余音乐教育和艺考两个字放到一起，什么感觉，这不闹着玩呢？ 有点让人难以信服，甚至还有一种挂着羊头卖狗肉的嫌疑。 所以在李安看来，蓝天艺考部的第一枪，必须要打的响，还要打的让所有人眼前一亮。 不能仅靠家长带着孩子来到昱东八楼，一进门，心里哎哟一声！ 哎哟，这装修的太漂亮了，各种基础设施、教室教具完备。 再抬头一看，好家伙，精美的墙壁上挂着一排相框，相框里的人远看像艺术家，走近一看，我的天，这一份份个人简介，怕不是蓝天艺考部是什么音乐演绎机构吧？有这么多大师。 然后只见前台跟在家长一旁不停地介绍安利，家里听着不停地感叹，觉得这确实不错，心动了，可听着听着，家长怎么觉得这些话那么熟悉呢？ 微微一回想，这不前天咨询的那家艺考机构，人家也是这么说的。 豁，再一看墙上的一排排相框。 后知后觉，心说这似曾相识的一幕啊。 顿时间，又摇摆不定了，感觉这几家艺考机构都好啊，都好怎么选择呢？ 对比下价格吧，一问，价格也差不多。 好难选！ “所以，我们应该拿出真正的诚意，让家长门看到蓝天艺考部的实力。” 李安如心里所想说道，“音乐不同于其他，眼见未必如实，得让学生和家长们听到！” “连大学老教授的水平都会被社会质疑，更何况一个社会办学的艺考机构里的老师，家长们也不傻，现在整个社会都处于一种过度包装的病态之中。” “而且，真的，勇哥，我不是质疑这三方合作的实力，咱们关起门有什么说什么，我是真不相信蓝天到时候能请来多少货真价实的大师，顶多就是真假参半，给人点好处，挂个名，隔三差五的请人来上个大师班，合理，但是让这些人来坐班授课，我是真不信。” 原因很简单，请这些人隔三差五来一趟，那花费都够吃蓝天喝一壶的了。 是，货真价实的大师确实能更快更好的帮助学员提高，可三家合作是为了挣钱，真当自己是搞教育的了？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洗脑了吗。 “我猜到时候你的相框也得挂上去吧。”。 秦勇忍不住看了眼天花板，“那不废话么。” 窸..窸...窸，窸不动了，李安松开吸管，放下奶茶杯，一口将珍珠咽下，“老师的介绍，写的再天花乱坠，也不过是一行行悄声不响的文字。” “我们得让家长和学员听到。” “录几部高质量的演奏视频，往八楼的大屏幕上一放，就告诉家长和学生，这就是未来大半年里，与他们朝夕相处的老师。” “勇哥，假如你是一名艺考生的家长，不是圈里的人，你带着孩子转了三家艺考班，你会选择哪一家？” 秦勇在桌子上敲打片刻，“我明白你的意思，也赞同你的想法，可蓉城不是没有这么做的，效果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 李安反问：“他们有蓝天这么大的规模吗？他们的老师是否真的举杯过硬的水平？视频展现出的风采是否具有一击命中的效果？” “反过来说，如果这三点他们都具备，那么蓝天不跟上步伐，是不是先天就已经落后了半步。” “还是那个问题，但这次的语境不一样了，你还是那名家长，这时蓝天是不是已经不在你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说到这儿，李安顿了顿。 “勇哥，我不知道三家谁是老大，但我想大致推测一下，蓝天应该不负责初期的学员引流。” 秦勇放下勺子拿起奶茶吸了一口，“说下去。” “那谁负责？”李安点了根烟，秦勇也想来一根，“你就别抽了。” 一顿，“那必然是马教授那边了。” “马教授在蓉师位高权重，师门遍布整个蓉城，勾勾手指就能拉来生源，我想今年的招生工作，多半得靠这位马教授了。” 秦勇点点头，确实如李安所猜测，过年期间，蓝天和另外一位出资方在蓉城范围内共和五名教授碰了头，最后就这位马教授艺高人胆大，选择入伙。 “不过我想两年之后，这个局面就会得以改善，那个时候蓝天就不太需要这种人工引流方式了。” “但是那时，还是离不开马教授。” 秦勇目光一闪，“所以呢。” 李安：“我明白蓝天为什么会选择这样一位合伙人。” 办公室陷入了沉默。 选择马教授，为了招生，只是表面，实则上，无外乎是为了最后那一锤子买是否能顺利。 考生来到艺考班的终极诉求，不过是想拿到一张合格证，上个大学。 “勇哥，这两年的艺考zc越来越紧了。” 李安指了指天花板，“我听说，今年蓉院的实际行情很惨澹。” 秦勇终于皱起了眉头，他本想问问李安是从哪得来的消息，但是他又觉得这么问不太合适。 类似的话，他年前就听闻了各种版本，有对政策唱衰的，也有人抱着侥幸心理。 马教授就是认为无所谓的那个，上周吃饭的时候，酒过三巡，马教授谈笑风生，风头嘛，总是会过去的，每隔几年不就来这么一次，担心甚。 秦勇觉得凡事过于乐观并不是好事 现在经李安这么一提醒，他心里更加摇摆。 从开始到现在，他都不太赞同拉马教授入伙，可这事他做不了主。 是，拉马教授入伙，是多了一层保障。 可如果不拉马教授入伙，他们完全可以凭着这层关系，到时作为家长和马教授之间的桥梁，中间挣点回扣，和现在的效果不是一样的吗。 本来在这件事情的利益分配上，马教授拿的就是大头。 现在马教授入伙了，还是拿大头，并且在招生等各个环节都可以指手画脚。 就为了那一层保障？ zc当前，那层保障的有效期和实用性，在未来会不会打折扣，会打一个什么样的折扣，这点无人知晓。 可如果如马教授所说，风头都会过去，那所有的担心都不存在了，即便还有些协同上的琐碎，也无关紧要，既然大方面的合作已经谈成，那么大家就齐心协力共奔财富之路就好。 “所以这更像是赌。” 李安直言，“和zx对赌，风险未免太大了点，而且——” 片刻，“十赌九输啊，我的哥。” 良久，秦勇轻叹一口，看向李安上下一番打量，他是真没看出来，李安这个心思啊，是他小看了。 既然对方把所有问题都看破了，他也没有什么可遮掩了，就这些个事，最近都把他折腾死了。 “哎，”秦勇靠到椅背上，声音都变的懒洋洋起来，“那你说，怎么把？” 李安双手一摊，这不明摆着的么，他刚才都说了，“什么怎么办。” 秦勇揉起眉心，他想听李安说，嘴里笑骂道：“...操，说了那么多，给点建设性的意见啊。” 李安无语：“源头是招生，流向地是合格证，合格证的问题，一旦出状况，马教授绝对第一个跑路，你信不信，所以不能把鸡蛋放到一个篮子里，这样不仅可以稀释他接下来的话语权，还能时刻提醒我们保持一种危机意识，艺考不是玩过家家。” “招生问题，不能从一开始就完全依赖于人脉关系带来的引流，重心要放在做课程做真实宣传上，让考生们听到我们的声音，看到我们的风采，我们要用自身来吸引大家的目光，而不是让他们被带着光环的某某某介绍过来。” “自主啊，勇哥，我们从一开始就要靠自己创造生源，这才是以良性循环助力健康发展的根本。” “只要我们能保持清醒，持之以恒的，以，为了每一个来到蓝天的考生考上理想大学的方向做下去，口碑总有做起来的那天。” “还是回到那个问题，你还是那名家长，最后你是愿意相信五个家长推荐的机构，还是一个马教授推荐的机构！” 48.吸—— 一口气说了那么一大段话，李安只觉口干，起身走到饮水机前，从旁边的架子上拿起一次性杯子接了杯水。 仰头，咕都咕都。 听完李安康慨激扬的叭叭叭，秦勇已经坐了起来，并作出了决定。 他得感谢李安说了他想听到的话，在做决定之前，他脑子里一直有两个小人在打架，李安的话无疑像是那左边小人最后的掷地有声。 靠人不如靠己，李安是对的。 李安喝完转头问秦勇要不要来一杯，秦勇把桌上的杯子推过去，“帮我接点热的。” 李安接过茶杯，往被子里望去，嘴里都哝了一声，“龙井。” 秦勇：“你还懂茶？” 李安：“不懂，但是爱喝，就淘宝上一斤三四十那种。” 重新从李安接过茶杯，秦勇轻轻抿了一口，依旧难喝。 不过此一时非彼一时，他心里舒坦多了。 人一旦从纠结中走出，整个人的状态就会立马发生变化。 现在看起来，他整个人的起色都好乐不少，他笑问：“什么是我们？” 秦勇刚才一直听李安在强调我们。 李安拍胸，大义凛然道：“我可是蓝天的艺术顾问。” “...好好好，”秦勇连说了三个好，“那就听我们的李顾问接着讲讲。” 李安点起一支烟，片刻后，正色道：“一部好的宣传片，胜过千言万语。” 秦勇闻言，眼前顿时一亮，这话说的妙啊。 - 一次四人饭局上，当时正在筹划李安的音乐会，文晓话一出口，李安一下就抓住了其中的精髓，并将这句话记在了心头。 49 .邀功和告状 一小时后。 —— “想法确实不错，我支持。” 听完李安的完整思路，秦勇点头给予肯定，看得出，李安是费心思了，“不过具体实施方案还得再研究研究。” 李安自然清楚这不是秦勇一个人拍板的事，即便秦勇能拍板，以秦勇的做事风格，接下来必定还要在此基础上再做完善改进。 总之他的想法就这么多，除了心里那点私人算盘，剩下的基本全盘托付了。 总结下来一句话，用一部高质量短片全方位展示蓝天艺考部。 至于细节，等这个方案通过再说吧。 “那录合奏视频的事我们就开始着手准备了？”他问。 “这个得抓紧，”秦勇思索片刻，“下周三之前能录出来吗？” “这时间太紧了，怎么的也得留几天排练吧。”李安算了算时间，“这马上又到周末了，周末肯定没时间，就只剩下周一下周二，场地和录像还没个着落。” “不不，我的意思是你们先录个小样出来，”秦勇解释说，“让所有校区的老师、包括咱们昱东的其他老师，都看看，参考一下，最好大家都能参与进来，都录一录，到时选点好的，毕竟是咱们蓝天主办的比赛，到时候写推广文章的时候，多插点咱们蓝天老师的演奏视频进去也好看。” 刚才李安和秦勇还提这个事了，两人达成了一致。 只是他刚才的想法和秦勇此刻的说法已经不一样了，他认为一个水准在线的合奏视频就足以展现蓝天老师的风采了，一个社会培训机构主办的比赛，有必要搞那么多花里胡哨的东西么。 “这不好吧。”李安迟疑道， 秦勇不解，“嗯？” “大家哪有时间啊。”李安不是不想让其他老师参与，就算蓝天的老师都参与了，也没人能压了他们这组的风头 他是从老师们的角度考虑，最近老师们已经够忙了，参考西办公市几人，隔三差五的开校区会议不说，还要跑社团课，写社团课报告，不少老师同时还在准备精品教师考核，那么多工作要做，手上的工作都够卷了，谁还有心情再应付这个事，又没点实际好处。 秦勇：“怎么没有实际好处，完全是福利好不好，尤其是对于参加这次精品考核的老师，难道这不是个展示工作能力的好机会吗，大家手里都一把事，就看谁的效率高了。” 李安闻言感叹，“万恶的资本家啊。” 秦勇笑着反问道，“你不想当资本家?” 李安想了想，他还真想，可没资本当什么资本家，“先给资本家把打好再说吧。” 接着掏出手机看看表，四点半了，又错过了一名他喜爱选手的比赛实况，“那我们三个就先各自练练，抽时间排排磨合一下，周三之前录个小样出来。” “你们就克服一下，”秦勇起身拿起桌角的讲义，“另外盼盼排室内乐的经验不多，到时候有什么问题你多给她指点指点。” “不是，我也没什么经验啊，”李安可不想放过这个机会，怎么也得从秦勇这里挖点室内乐排练的干货吧，“秦指不抽空帮我们听听？” “你们先排，之后我肯定帮你们听，”秦勇这几天确实没有时间了，“另外给陈璇带个话，辛苦了，这份讲义我先带回去看看。” “可不辛苦了，忙了整整四天。”李安羊装不满的开玩笑道，“到时候不得给她招几个长笛的艺考生？” 秦勇苦笑，心说校区还没完工呢，这就都点到自己脸上来了。 不过ok的，经过这个下午，他觉得这事更合理了，只是他也不能保证一定能招到长笛考生，“只要有长笛考生来报名，优先考虑陈璇，这点你放心，我一定给她争取。” 李安双手一拍，合十道：“辛苦秦指。” “得了吧你，”秦勇呵呵一笑，“指不定心里骂我着呢。” 片刻，“我给你保证行了吧，长笛老师就定陈璇了。” 这次李安才满意的乐呵道：“那我就先替陈璇谢谢勇哥了。” “你啊，”秦勇摇摇头，转身将讲义塞进包里，接着从窗台旁的柜子里拿出一盒茶叶，“拿回去喝吧。” 李安接过看了看，这包装不像淘宝货，有点想尝尝，也不客气，“咱俩一人一半。” “我根本不爱喝茶，就是想找个咖啡的替代品，”秦勇吐槽道，“这茶太苦了，喝不来，我这还有一盒拆开的，基本没动，你不嫌弃就一起拿走。” 那绝对不嫌弃，你不喜欢喝放着不浪费吗？ “谢了，”李安捧起两盒茶叶，“今晚早点睡吧，别硬熬了，走了勇哥。” 李安走后，秦勇也离开办公室去了卫生间，镜子里一照，难怪今天逢人就说自己脸色差，是真差。 出了洗手间，迎面遇到了老董。 老董手里正拿着一摞a4纸，像是刚从东办公室出来。 老董忙凑上前，“校长，我正要去办公室找您，这是今天中午的社团课会议记录，我刚整理出来，您拿回去批示一下。” 秦勇心笑这效率确实不一样了，“董主任，我说了，社团课的事我不管了，我只看下个月的转化销售，另外以后的会议记录不用你做了，交给苏老师做，格式就按你之前的格式。” “还有，我周一要去广源，早会你来主持。” 老董连连点头：“好的校长。” 望着秦勇离去的背影，看了一会，老董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会议记录，片刻后转身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 错过了想看到选手，再加上和秦勇聊了半个下午，李安回到办公室再没心情拿出手机看比赛。 将那包完整的茶叶塞进包里，把秦勇拆开的那包留在办公室，接着泡了杯新茶。 茶香随着升腾的热气扑鼻而来，闻着真不错。 喃喃着，他来到教室，拿出打印好的op.256的总谱做起谱面功课，大概因为还是老车的作品，让他看起来有种格外熟悉的感觉。 这首室内乐作品，三个人都是主角的同时，又同是配角。 多了一个大提琴，至少对于他而言，是一个新的挑战。 他知道，陈璇大学期参加过不少室内乐排练的课程。 下班回到家，有了陈璇的参与，工作效率明显更高了。 不到九点，两人便合力将这首三人协奏幻想作品的谱面问题初步处理完。 “你的声部明天能搞定吗？” 听到王盼盼已经练的差不多了，李安打趣陈璇道，“明天合一合？” 陈璇鄙夷道，“我明天上午就可以，你行吗？” 一听上午，“开玩笑开玩笑，”李安立马认怂，“明天上午不是要看吴复生的比赛嘛，看完我就开始练，晚上咱们试一试。” 说到明晚就能试，陈璇也心中不禁升起一些期待，“可是明天周五，不知道盼盼晚上有没有时间。” 李安甩出一个你放心的眼神，“没问题。” 陈璇拿起手机，“那我提前给她说一声？” “不用，”李安起身伸了个懒腰，“有人会敲打她。”说着他忽然语速慢了下来，“嗯——问问吧，你现在给她发个信息，约她明晚。” 两人从书房来到客厅，刚坐下，八万就跳到陈璇身旁，用头拱陈璇，发出喵喵的声音。 陈璇伸手挠了挠八万耳朵下巴，八万顿时闭上眼，露出舒服的表情。 片刻，“你们下午还说什么了？” 李安：“来回就那么点事，就看他们最后怎么拿方案了。” 陈璇点点头，不放心又问道：“你没和他说吧。” 李安皱眉，“说什么？” 陈璇：“那个长笛老师。” “汗，”李安嗷的一声，“我还以为什么呢，没有，这事和他说什么，咱们后天用实力打脸。” 听到李安的回答，陈璇彻底放心了。 “我们出去转转吧？”她提议。 “你不累我们就走！”李安附议。 - 悦天府，23栋，901室。 听着餐厅持续传来的动静，客厅一角，秦勇正穿着居家的睡衣，舒服的仰靠在沙发上。 王盼盼跨坐在他对面的小木椅上，正霹雳啪啦的像是在和他汇报什么工作。 刚才在放桌上，秦勇的老爹，也就是王盼盼的大姨夫，又提起让王盼盼去市歌舞剧院的事，王盼盼又没吭声，饭桌上差点冷场，还好王盼盼的老妈出来救场。 兄妹二人来到客厅之后，他问王盼盼今年有没有什么计划，王盼盼说她想去教师岗位。 听完王盼盼的想法，秦勇怎么说呢，多少还是有点矛盾，“你真不考虑考虑去市歌？其实那儿更适合你，也更轻松。” 停下一秒，他又问，“是不是因为邓仕祁。” “这事和他没关系。”王盼盼相信秦勇是懂她的，说完，她低下头，片刻，“哥，我还不想养老。” 见状秦勇也不再说什么了，“那我给你个机会，你最近好好准备一下吧，准备好了，今年分你一个艺考乐理班。” 王盼盼闻言，眼睛都亮了，她今晚本来就要和秦勇说她今年想带乐理课，可她想的是带昱东孩子们的乐理课，压根就没敢想带艺考部的乐理课，这个工作太有挑战了，“谢谢校长！小王保证完成任务！” 秦勇严肃道：“停，别给我得瑟，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你得给我好好准备，开课前你得先过我这关，过不了我这关，你就老老实实的新区带小孩。” 王盼盼正色道：“明白。” 秦勇补充：“你的乐理水平我不担心，可如何给艺考生上大班课，对你来确实是个挑战，我丑话说在前面，哪怕你过了我这关，如果开课之后学生反响不好，我会立马换掉你。” 王盼盼起身，敬礼，“全听校长安排。” 秦勇撇嘴，“行了行了，哎怎么我发现你们办公室的人，现在说话的口气都越来越像李安了，上次在电梯里碰见马涛他们俩，和我打招呼那口气，也是这个劲。” 王盼盼哈哈一笑，“这叫近墨者黑，昨天早晨我还和安哥聊了一会，他也问我乐理的事了，问我乐理怎么样，我说我乐理很强，但我没告诉他是你教的我” 秦勇眨眨眼，“他还问你什么了?” 王盼盼接着道，“他还问我会不会弹琴。” 秦勇无奈摇头：“你那个钢琴就算了吧，有时候不是我说，但凡你爸你妈小时候稍微逼逼你，你的钢琴也就坚持下来了。” 王盼盼摸摸鼻子，“怪他们咯。” 说到三姨和三姨夫，秦勇觉得这夫妻二人实在太惯着王盼盼了，无论什么事，只要王盼盼说，他们就点头。 就拿过年王盼盼带邓仕祁回家这件事，秦勇觉得两口子多少也问问了解了解，盼盼一啃声，两口子就立马应下了。 秦勇对邓仕祁的印象其实还不错，干干净净、利利索索，话不多，但有眼力劲，一看就是个踏实沉稳的小伙子，学历也不低， 但这么快就见家长，是不是未免有点太快了 可秦勇也不敢当着长辈的面说这个问题，因为他自己的问题还不知道该如何解决呢。 趁着今天这会儿机会，他得在这个问题上敲打敲打王盼盼，给对方上上警钟，别的不说，办公室恋情，一旦出了问题，那结局必须得走一个。 他正要开口，只听王盼盼先开了口，“哥，有个事我得告诉你。” “嗯?”见王盼盼整个人都严肃起来了，秦勇也坐了起来，“什么事，说。” 王盼盼：“咱们昱东的老师，被广源的老师欺负了。” 这？ “什么和什么，谁被欺负了，话说清楚，怎么回事。”秦勇听得一头雾水。 王盼盼有些不满意秦勇的态度，她都说了，昱东的老师被欺负了！ 掏出手机，她找到那两张截图，接着地给秦勇，“你看。” 秦勇接过一看，顿时便明白了，心说李安下午都没给自己提这个事啊。 现在想想李安要是拿这个事来找自己，自己能怎么办呢，总不能带着李安去找人出气把，尽管这位广源马老师的行为确实令人有些不齿。 陈璇会教错吐音？他是不信的。 摆明了马老师自己的教学工作没做到位，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在群里用陈璇当挡箭牌，搪塞一下家长就过去了。 “这截图是哪来的？”秦勇问。 王盼盼回答：“一个教务群里的小姐妹给我发的。” 秦勇没想到原来是这么回事，打趣说，“没看出来，这手都伸到伸到广源去了。” 他得说王盼盼在西办公室这半年多，为人处世方案，真的进步了不少。 王盼盼皱眉：“秦副校长！” 她一把抢过手机，“你再看，璇姐刚才还问我明晚有没有时间，约我合一合曲子。” “看见了看见了，”秦勇抬手示意对方冷静，“这么大的人了，别毛毛躁躁的，你就不能学学你璇姐。” “我问你，这事他俩知道不？” 王盼盼：“知道。” 秦勇：“昱东还有谁知道？” 王盼盼：“就我们三个，我没给别人说。” 秦勇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这事我来处理，你就当不知道就行了。” “明天白天把琴带过去，利用上午的时候再好练练，然后晚上听李安安排。” - 次日一早，秦勇带着贺一鸣去了广源校区。 今天秦勇着急四个校区的管乐组组长齐聚一堂，要干两件事。 第一件，从各个校区提交的视频中挑选可以参加明天线下选拔的小学员。 第二件，讨论线下选拔的具体方式和流程。 50.雷厉风行，大家一起用嘛！ 本次蓝天青少年交响乐团纳新考核分为两部分，视频选拔为初试，线下选拔为复试。 初试考核内容，一条自选音阶，一首自选曲目。 经过三个小时的不间断忙碌，在秦勇的带领下，考核小组一共从三百八十一份提交视频中挑选出了六十七名学院进入复试。 工作结束后，秦勇命人将复试名单发往各个校区，再由各指导老师联系学员家长，通知复试时间地点。 “辛苦各位了，中午我请客。” “秦校长太客气了。” 交代完工作，秦勇做东，邀请众人一起吃饭。 相比上午的视频考核现场，此刻饭桌上的气氛也只能勉强算是还算有说有笑。 虽然都是些客套和尬笑，但从好过上午那般压抑。 除了贺一鸣，其他三个校区的组长都没有提前预料到，今天这场考核会如此严厉，又如此迅速。 “秦校长，您看明天咱们怎么进行？” 说话的人叫赵艺，林荫校区的管乐组长，带着副眼睛，讲话文质彬彬，看起来约摸着三十四五，在四个组长中年龄最小。 一直听闻昱东的新校长行事果断，雷厉风行，今天他算是见识到了。 考核前的短会上，秦勇说大家尽量节约时间，赶在中午之前结束。 三百八十一份视频，一上午，五个人同时只看一部，怎么能看得完？ 可正式开始之后，他明白了。 第一个视频，秦勇听了十秒便转头看向他们，问各位觉得怎么样？ 赵艺当时以为秦勇是为了活跃气氛，结果秦勇等了不过两秒，见没人给意见，直接说，这个孩子不错，然后看向工作人员方向，让工作人员放下一个视频。 当时电脑旁的工作人员第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这第一个视频就结束了，一个视频七分钟，看了不到十秒就结束了？ 如此便到了第五个视频，渐渐的大家也适应了秦勇的节奏。 到了第八个视频，秦勇叫了个暂停，告诉工作人员，后面的视频，点开直接把进度条拉到中间就行了。 就这么的，三百八十一个视频，没有一个视频的播放时长超过三十秒。 短的不过十秒。 最后三百八十一个视频，一上午全部搞定。 期间发生了这么一件事，放到第十二个孩子的视频，老贺听了几秒，嗯了一声，说这孩子不错，这时秦勇开口，提出反对意见，说这孩子的节奏问题还没有解决好。 有一说一，赵艺当时觉得这个孩子的节奏实是有点问题，但是音色和演奏的整体感觉还是不错的，他觉得应该给个机会。 但他没开口，因为秦勇已经表明态度了，再者这孩子也不是他们林荫校区的孩子。 接着，他就听老贺的语气粘稠了起来，校长啊，这孩子跟徐老师学了四年了，一直还不错，可能录视频没发挥好，咱们要不要再往后听听？ 徐老师是谁，赵艺不知道，因为视频录制要求里面，不许出现自报家门，如，我是xxx，来自xx校区，我的指导老师是xxx。 但听老贺这口吻，这位徐老师八成是昱东的老师，还是和老贺关系不错的暗中，不然也犯不着在这种情况下开口。 他本想着老贺既然都开口了，那还有什么说的，秦勇应该不会为了一个孩子，当着其他三个校区的下属抹自己下属的面子吧。 可任谁都没想到，秦勇真的没给老贺面子。 秦勇只说了八个字，“唯才是举，择优录取。” 这话从秦勇嘴里一出来，赵艺就觉得味儿不对了。 怕不是说给我们听的吧？他心笑。 不管是还是不是，秦勇已经开了这个口，他连自家组长的面子都不给，连自家校区还不错的学员都不照顾，那对他们呢，对他们其他三家呢？ 当时他就觉得秦勇这位校长，很对他胃口。 从内心来讲，他希望蓝天成立青少年乐团这件事，不是以增加课消而展开的虎头蛇尾行动。 他期望蓝天也能拥有一支高质量的学生乐团，如果秦勇不搞，明后年他也会想办法在蓝天搞一个。 所以见饭桌上没人提明天的复试考核，他便主动开了口， “大家有什么意见？” 秦勇把问题反抛给了众人。 老贺作为秦勇的直系，自然得先接这个话，他看向秦勇：“不如就按考级那套流程？” 秦勇嗯了一声，没说话，接着看向广源校区和松江校区的组长，“两位组长有什么想法？” 被问到的两人能说什么，经历了上午那一幕，现在谁还敢说话，你都嗯了，你怎么说我们怎么办就是了。 松江校区的组长跟道，“不如就按贺组长的意思吧，您看？” 接着广源校区的组长也附和道，“考级那套也方便。” 现在就剩赵艺没给动静了，赵艺觉得考级那套是没什么问题，可这是考乐团啊，是不是得再安排一个乐队片段的考试，哪怕简单点也能考察出学员视奏的能力，这点对于乐团排练来说很重要。 见秦勇望来，赵艺由于片刻，还是把自己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他说完，秦勇点点头，“好主意，应该加这么一条。” 赵艺得到了肯定，心里自然高兴，顿时又接着乐团片段考核多说了两句。 一旁广源校区组长心里那个悔啊，他刚才也想到了，但是他没开口，结果风头人让赵艺抢去了。 达成一致，复试考核由考级流程+乐团片段考核两部分组成。 既然要加乐段片段的考试，就需要有乐队片段的谱例，而且难度还不能大。 秦勇本来已经准备好了，见赵艺又主动提出自己手里有这方面的资料，好奇之下便问，“赵组长之前从事过这方面的工作。” 赵艺答，“我在银沙少年宫工作过三年。” 原来如此，秦勇没想到林荫校区还有这样一位老师，他心说赵艺未来应该能给他帮上不小的忙、 羊城银沙少年宫交响乐团在国内青少年乐团里妥妥的能排进前五，名气实力并存，赵艺既然在那工作过，应该积累了不少工作经验。 此刻场合不适宜，改天得找对方好好聊聊，要说两人多少也有点缘分，银沙现在的音乐总监，和他还是柏艺大的校友。 “难怪老校长说林荫校区管乐组这两年的工作越做越好，我估计再过几年，业绩都能追上其他三个校区了，赵组长可要继续向三位老前辈看齐啊。” 秦勇说着哈哈一笑，接着举起茶杯，收起笑容正色道： “这次建团不易，各位都清楚，上面非常重视，给的目标很明确，要做大做精做强，所以我呢，被任命接手团长这份工作，也是顶着巨大的压力。” “未来的工作中，我有做的不到位的地方，还请各位多多包含，多多指教，我清楚，没有各位这些年的辛勤付出，就没有今天这三百八十一份视频，就不会有咱们即将成立的这个团，所以在我心里，这个团绝不仅仅属于蓝天，更属于在坐的每一位。” “下午还有工作，我就以茶代酒，先敬过四位组长，等咱们顺利建团之日，咱们再好好喝一场。” 众人举杯。 “预祝我们明天的考核顺利！” “干杯！” 随着秦勇这番话，五杯茶下肚，饭桌上的气氛终于露出点该有的样子。 没有酒，也可以喝出一副推杯换盏的模样 事实上，按照四大校区的体量，单说管弦乐这一快，林荫去年的业绩按比例已经超过了松江和广源，对此大家都心知肚明。 饭吃的差不多了，复试考核流程也敲定了，大家都以为也就这么着了，临走前，秦勇又提了个想法。 “考虑到明天考核工作量，我想，每个校区再推个老师出来吧，一起参加明天的考核工作，人选大家自己定夺，我就提一个大方向，优先考虑专业素养，教学经验其次，另外我也打算借这样一个机会，为每个声部选选未来的负责老师，到时参与配合排练，有高额补助。” 老贺：“一个声部需要几名老师？” 秦勇：“看情况吧，一个或两个都不一定，关于这个问题，后续如果哪个声部缺老师，我们还会有针对性的再组织一次内部竞选，到时想参与的老师都可以报名。” 这。 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很显然，也就是说他们推荐的老师，基本就可以内定这个名额了。 那问题来了，假如广源和松江都推了一个单黄管老师，最后只要一个单黄管，怎么办？要谁不要谁？ 松江校区组长资历最老：“我这边有个小号老师，专业特别好，演奏毕业，人也机灵。” 见秦勇点头，赵艺也开了口：“我们校区年前招了个打击乐老师，以前参加过乐团排练。” 秦勇心说那可太好了，现在他手里就缺一个好的打击乐老师，赵艺推荐的他放心，“就他了。” 广源校区组长正犹豫着，只听老贺说，那我推个长笛老师吧，心里顿时也就不犹豫了，他本来也想推个长笛老师，一来这个长笛老师和他私交不错，二来对方受理学生多。 但是那个长笛老师吧，专业不是那么好。 算了吧，“那正好了，我这出个单黄管。” 秦勇见状，“剩下的声部我们到时再说，那就明天下午三点半开始，各位提前一小时到，我们再开个会，还有什么问题吗？” 众人：“没问题” - 开车回昱东的路上，秦勇也给了老贺一个态度，只要徐娜娜到时愿意参加排练，他必定给徐娜娜留一个位置。 “到时就麻烦校长了。” “应该的，徐老师的水平我们都清楚。” “校长又说笑了，你可比我懂的多多了。” “真论单黄管教学，我未必比你教的好。” 老贺听到这话，心里这个舒服啊。 经过技能测评那一晚，老贺早就被秦勇折服。 当晚他那样咄咄逼人的和秦勇刚，秦勇照样一分红包没有少他的，晚上请他们吃了饭，事后在工作上不计前嫌，不但让徐娜娜顺利拿到了一个精品名额，也没给自己穿过一次小鞋。 所以早晨去的路上，秦勇让他在几个环节中配合一下，他都没多想。 其实也没有什么可想的，秦勇一直在筹备建团的事情，上面重视不重视他不知道，但是秦勇有多重视，每一位昱东的管乐组老师都清楚。 秦勇让他在考核的时候那么做，想来也是为了直接堵住其他三个校区的嘴。 择优录取，秦勇确实在后面的考核中也没有偏袒昱东的学员，这点他是看在眼里的。 车子开到楼下，二人下车，刚走进昱东写字楼大堂，便和准备去上社团课的西办公室几人来个面碰面。 “校长好，贺组长好。” “辛苦各位，最后一天了。”秦勇笑着和几人打招呼。 许宏信哭丧道：“明天又是新的一天啊。” 话里暗指这周的社团课是结束了，可明天还有一天小课啊，更辛苦！ 众人笑。 进了电梯，老贺问秦勇，“陈老师那边，是我去说还是？” 秦勇：“你通知她就行了。” 一顿，“正式点。” 老贺点头，接着见秦勇按了八楼电梯。 - 思而学的教学旧址整体装修还不错，两个大课教室都是现成的，学院宿舍只用把东侧两排小教室隔开，简单的粉刷一下墙面，添置些床铺便可当做学员宿舍使用。 蓝天这边只用在门头和西侧的大型多功能演播厅上下下功夫就好。 穿过几个工人，秦勇带着老贺来到动工中的演播厅，木质竖条墙面已经装了大半，舞台也在搭建，估计再有三周就能完工了。 离开演播厅，老贺问。“校长，艺考生需要这么大的舞台吗？” 秦勇笑这指了指头顶，“大家一起用嘛。” 原来如此，老贺就说怎么演播厅和教学区隔得那么远，中间还布了那么宽的一扇玻璃门。 转了一圈回头门头，老贺忽然发现了一个问题，这八楼怎么这么大，又是宿舍又是演播厅又是小食堂，他好像没见到琴房啊！ 他就说怎么感觉比九楼大那么多。 秦勇解释：“琴房的隔断最后再打。” 老贺下意识四周一瞅，就北面还有一排小空间，可这怎么够？ 秦勇又笑，又指了指上面，“大家一起用嘛。” 老贺顿时反应过来，妙啊。 艺考生可是需要全天候的练琴，这样一来，九楼那么多琴房，周内终于不用闲置了。 “校长高明！” 无所谓高不高明，不过为了大型演播厅，秦勇愿意绞尽脑汁。 哪有不喜欢漂亮舞台的指挥，反正又不是他掏钱。 “走，贺组长。” 最后环顾一圈，秦勇满意的转身向电梯走去。 二人重新走上电梯，来到九层，电梯门打开。 李安正背对着他们，半个身子都快趴在前台上了，往前一顶一顶的，还撅着个屁股。 51.谁不真诚？出师不利 极其不雅！ - 李安找王美丽打印谱子，电脑又出了点小故障，他正够着脖子帮对方检查电脑，刚处理好，忽见王美丽目光看向一侧。 他跟着转头望去，见秦勇、贺一鸣已是向前台走来。 起身与二人打起招呼，接着吐槽道，“校长啊，前台的电脑该换了，这都多少次了，多耽误工作效率。” 不是李安抱怨，东边的两个教师办公室，各有一台独立使用的打印机。 教务行政办公室，也有独立的打印机，就他们西办公室没有。 这就导致西办公室几人想打印东西只能去别的办公室蹭，李安不愿意麻烦别人，每次都来找王美丽，可昱东给前台配的这台笔记本，厚度都快赶上一本字典。 这都2022年了！ “马上了，”秦勇看向前台，许诺道，“王老师再辛苦坚持一下，下个月都换。” 王美丽喜逐颜开，她的这台电脑虽没有李安说的那么夸张，但用起来的确不顺手，这下好了：“谢谢秦校长。” “正好，”秦勇点点头，又转向李安，“你们办公室不是没有打印机吗，你写个申请，我一起报上去。” 按办公室管理条令，西办公室的规模是不配独立打印机的。 “这怎么好意思。”李安哈哈一笑，不等秦勇接话，“那我就代表西办公室全体老师谢谢您嘞。” 想想西办公室有了属于自己的打印机，以后大家就方便多了。 秦勇：“要不再给你配台个人电脑？” 李安：“那多麻烦，你干脆给我安排个一间独立办公室算了。” 秦勇：“行啊。” 李安：“我真信。” 秦勇：“别着急，先写申请。” 李安：“没意思了。” 两人当着王美丽和贺一鸣的面，你一句我一句，越说越没谱，就像两个朋友在互开玩笑。 王美丽第一次发现秦校长还有如此随性的一面。 贺一鸣也明显能感觉到，李安在昱东的地位越来越高了，是一种凌驾于岗位之上的地位。 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儿嘛，人家李安能力在那伴摆着呢，“秦校长，李老师，你们聊，我先回办公室处理上午的工作。” 老贺这边刚走，李安要打印的谱子也印好了。 从王美丽手里接过谱子，李安上下正打量着，秦勇也低头扫了一眼。 回教室的路上，秦勇说，“讲义我看了，内容整理的不错，重点注释很有想法。” 李安：“陈璇也是考虑到便于教学。” 秦勇：“...” 这家伙，真诚点不行么，“如果能有配套练习就更好了。” 李安叹：“我这两天也在琢磨，可不好弄啊，考点太零散了，又要有针对性，这种习题资料做起来相当麻烦，从哪能搞点现成的最好。” 秦勇明白，这种资料放到哪儿都算得上是内部使用资料了：“哎，你没问问你老家那边的老师，他不是也开艺考机构的吗？” 李安：“你人脉资源这么广，你打听打听问问呗。” 秦勇：“打印机都给你配了，你也出点力啊，不能光指着陈璇，是不是？” 李安：..... 秦勇：“行了，这事就交给你了，正好她出讲义，你出讲题，多完美。” 李安：“校长都这么说了，不行也得行啊。” 秦勇：“晚上排完给我发个视频。” 李安：“ok。” - 回到教室，李安拿起手机准备联系齐云松，见吴复生五分钟前给他打了个电话。 于是便先给对方回了过去，几声都响，电话接通，传来吴复生疲惫的声音。 吴复生上午的比赛一结束，就去了医院，接着回到酒店，倒头睡到了刚才，起来发现微信上的信息多的都加快溢出屏幕了。 先给家里打完，又打给了师爷，接着就给李安打了过去，结果对方没接。 “什么情况？真受伤了？”听到吴复生说左手手腕出了点小状况，李安一瞬皱起眉毛。 上午看比赛的时候他就觉得有点问题，吴复生的左手大跳给他一种说不上来的别扭感，看完比赛他就给对方发了条信息过去，用调侃的口气问对方是不是最近左手用多了。 没成想一语成谶，昨天吴复生练决赛曲目的时候，左手手腕受伤了。 “怎么受伤的，你昨天练了多长时间？”李安想不通吴复生这样的老选手，练了二十多年琴了，不会掌握不好尺度吧，况且明知明天要比赛。 “哎，我自己都不信，就过了遍普四，还提前热身了。”吴复生叹说，“还是我老师说的那个话，走了一辈子路，一个不小心还崴脚，只能说运气差，以后我们都注意点吧。” “这，这特么，哎，”李安拿着电话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比赛期间伤病，这得是什么心情。 电话那头吴复生感受的到李安是真的在为他担心，反过来安慰道：“没事别担心，我也就到这了，估计也不用再参加决赛了。” 李安闻言，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他本想说，今天的比赛都不该参加，换作是他，也未必愿意在这样的时刻选择放弃，“参加不参加的另说，我觉得你能进决赛。” 吴复生：“谢了，进不进的吧，总之我也尽力了，就这样吧，不想了。” 李安：“放宽心，就当给自己放个假，回来好好养养，有空来我这转转。” 吴复生：“我还真这么打算的，等比赛结束回国，去蓉城看看你们。” 李安：“啧啧，什么叫我们，你到底是想来看我还是，嗯？” 吴复生笑：“都看都看，正好再见见她，她也快要出国了。” 这话让李安忽然想到他筹备音乐会期间，林幽幽和他提过，想暂停一下国内工作，再去各地实际考察一下epta协会。 李安：“来的时候提前给我说一声。” 吴复生：“那必须的，你快忙吧，蓉城见。” 李安：“蓉城见。” 挂了电话，李安有些唏嘘，是那么个话，走一辈子路，也会有崴脚的时候。 吴复生的不幸遭遇也是给他提了个醒，以后练琴要更加小心，不但他要小心，更要告戒孩子们小心。 想到孩子们练琴，明天周六，一周又过去了，车琳的家长还是没点动静。 一叹。 接着拿起电话给齐云松打了过去。 “哎，齐老师，上次不是问你要了套题么，我拿到又整理了一下，做了份配套的讲义，回头发给你看看能不能用的上。” “小事小事，你和我还客气什么，我问你要题的时候，你不也直接发给我了吗，是是，是这么回事，那当然了，咱自己的东西哪能随便给别人么。” “嗯嗯，齐老师你忙。” 挂了电话，李安把手机转发给了齐云松。 他不知道齐云松手里有没有配套的讲义，即便有的话，对方也可以参考一下，他相信自己这份带有“注释详解”的讲义，一定能帮助到禹城的那些孩子，顺便还把齐云松给他发题的人情也还了。 至于秦勇那边，倒不是他不真诚。 朋友归朋友，工作归工作。 秦勇现在还是昱东的校长，他也还是昱东的员工。 秦勇当时只让他做份资料，他连同配套题目也做了，等于是完成了两个工作，为此还欠了齐云松一个人情。 所以他没必要一下把底都给秦勇交了，又不是明天孩子就要开课等着用。 等对方开口，就像今天。 他过两天把做好的题目资料拿出来，不但又完成了一个工作，还可以大大方方的告诉秦勇，他把这份用作蓝天艺考部的讲义共享给了齐云松，想来即便这份讲义的底板资料是秦勇提供的，对方到时也说不出什么。 因为齐云松给蓝天提供了习题资料啊。 合情合理。 他呢，作为夹在中间的苦力，这么一通操作，眼前是看不出来有什么实惠，可往后呢？ 那份讲义上可写着陈璇的大名。 哪怕最后他的那点小心思都落空了，也没关系，至少他还借机巩固整理了一下艺考乐理的教学思路。 老师嘛，多积攒点教学思路，还能吃亏了。 练琴。 放下手机，李安来到钢琴前，从热身开始。 第一轮挑选出的740曲目，他只差一首就练完了，不过他今天不练740。 半小时的热身结束，李安目关落到了谱架上。 op256的钢琴声部，一个中午他就摸的差不多了。 第一次弹车尔尼练习曲以外的作品，他有一种感觉，自己还像是在弹练习曲。 他觉得老车的写作有严重的套路化倾向。 通过早晨对陈璇和王盼盼两人练习过程中的踩点观察，他发现如果将长笛的旋律和大提琴的旋律换到钢琴上，还是车尔尼练习曲的感觉。 关于这点，昨天整理总谱的时候，他就隐隐有这种感觉。 - 时间在琴声中点点流逝。 一直到窗外的明媚午后被斜阳余晖取代，华灯初上，连八层都已安静下来，李安收手，又听到了肚子咕叽咕叽的声音。 拿起手机，都七点半了。 “这两人磨叽什么呢？” 五点下社团课，再怎么堵车，两个半小时还回不来么。 八万一：到哪了啊？ 小米：到了到了，要进电梯了，快开门迎接我们。 哎，说好的7点半开始。 就在这时，西侧楼道传来了脚步声，还夹杂着欢笑声。 李安开门迎接，就见二人手里拎的满满当当的向他的教室走来，他忙上前帮忙。 “怎么买了这么多吃的，还有零食，这红牛几个意思，你俩打算往几点排？” “看情况咯。”陈璇嘴角扬起，“饿坏了吧，猜猜我们给你买的什么。” “噔噔蹬蹬——”这时王盼盼从后面跳出，拎起手中的袋子在李安眼前晃了晃，得意道，“超级奢华版的二院煎饼果子，三片里嵴，两根烤肠！” 陈璇补充：“还有3个蛋，盼盼帮你加的哦。” “谢谢，谢谢。”李安苦笑，合着下课之后又绕路去二院买煎饼果子了，不过这个点，买煎饼果子需要排队吗？ 李安没在多想，饭来了就抓紧时间，从王盼盼手里接过袋子，豁，这重量是不一样，“都赶紧放下东西去洗个手，咱们争取早点开始早点结束。” 三人放下东西去向卫生间。 “我说，你俩练了一上午乐器，上了一下午课，都不累吗？还这么折腾。” “累啊，”王盼盼接过话，“可你不是前天中午回办公室问谁在屋里吃煎饼果子了么。” 一顿，“老大，璇姐真的太疼你了。” 听王盼盼这么一说，李安顿时心里那个暖啊，的确，前天中午林鹏飞带着煎饼果子外卖来他们办公室找饭友，当时他不在，结果回来之后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煎饼果子味道，于是就问了一句。 结果今天就吃到了。 “感动的要死了。” 回到教室，他拿起煎饼果子刚咬一口，见二人不知道在桌子前背对着他忙什么，接着一阵香辣扑鼻，顿时皱起眉头。 “你俩吃什么？”他问。 二人转过身，他看到了两份更豪华的麻辣烫。 这个味道？？ “二毛麻辣烫！”李安瞪眼，“你们居然这个点去二毛麻辣烫排队！！” 一瞬，他明白了，全明白了！ 二毛麻辣烫也在二院附近，他就说么，煎饼果子这会又不排队，零食楼下买就可以了，怎么能花那么长时间！ 上次就这个点，他们办公室六个人，一起去二毛吃麻辣烫，排了一个小时的队！ 教室顿时被笑声填满。 李安疑惑中夹杂着三分不解和一分委屈的表情，惹得二女大笑。 王盼盼笑的都不饿了，弯腰拍桌，“老大！请收起您的愤怒，不然我会想起那张表情。” “.....”李安仿佛又遭到一记重锤，“我，我”，终是没我出来。 “别我了，我想吃不行啊，”陈璇拿出快子，转头招手，“快来一起吃。” 】 李安走近一看，属于陈璇的那份，碗里全是他爱吃的。 又是瞬间，手里的煎饼果子都不香了。 - 吃饱喝足，三人简单收拾了一下便开始了第一次合排。 陈璇装起乐器，王盼盼从办公室抱来大提琴。 合排前，三个人还热切的交流了一番，谈了谈各自对这首曲目的想法。 然而没人会料到，接下来的三个小时会过得有多少痛苦，多么漫长。 总体来说，第一次合非常不成功。 李安甚至都有点想收回昨天下午在秦勇办公室说的那番豪言壮语，要是录成这样给人看到，家长们怕是都想让孩子放弃艺术道路了。 学出来又有什么用呢，就这？ 每个人都有问题，每个人也都该思考一下。 回家的路上，李安想来想去，首先排除了王盼盼的因素。 “你说明天我得准备点什么？”这时身旁传来陈璇的声音。 李安收回心思，伸手拉住了陈璇的手腕，疲惫了一天的陈璇也随之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望着窗外，她心里有些不踏实，“我担心我做不好。” 李安凑到对方耳边，轻声给出建议，“第一次做不好没关系。” 八点半，三人正在排练，老贺给陈璇打了个电话。 这算是今晚最大的收获。 52.由小北引发的中路对决 次日早，08:45，四教室。 “停停停。” 李安口气不悦，松开叉腰的右手，指向谱子上的连音线，质问钢琴前的王小虎，“第几次了？” 王小虎看不见李安说话时的表情，有点害怕，心里不知道老师是不是真的生气了，怯声回答道：“...五次。” “很好，很好，”李安一口深呼吸，试图让自己保持冷静，“看来你睡醒了。” 王小虎这回不敢啃声了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三分钟，自己练。” 说完，李安转身回办公室接水。 路过张有为的教室，里面正传来张有为讲课的声音，他放慢脚步，隔着百叶窗朝里面望了一眼，看到一个蓝衣中年人坐在张有为身后，像是在听课。 又一轮教师技能考核测评开始了，与上一次不同的是，这次考核小组的成员分别抽自四个校区。 走到办公室门口，门缝传来大提琴的声音。 李安停下先敲了两下门，接着才推开门。 窗户下面正在拉琴的王盼盼听见敲门声就停了下来，现在她正抱着琴，有点紧张的看着推门而进的李安。 “早，老大..” “早，你练你的，”李安笑着应声走向饮水机，“我接杯水就走。” 临走前他建议王盼盼去看看排课表，“看看上午哪个教室空着，去找个教室练。” 王盼盼点点头，目送李安离开办公室。 她本想问些问题。 对于昨晚排练不顺利这情况，她认为自己要负全责，每次到她进入的地方，声部之间就开始打架。 一二再，再而三，搞得最后大家都有点沉默。 虽然没人指责她，但她清楚是自己拖了后腿。 可当时她也找不到自己具体的问题在哪，回家的路上就给秦勇打了个电话，秦勇听完他们的合拍视频，告诉她去看看另外两个声部的谱子。 等对方中午下课吧。 目光重新回到眼前，盯着白花花的谱面看了片刻，王盼盼架琴持弓，继续练了起来。 庄严低昂的琴声再次填满办公室。 - “难吗？” 回到教室，李安让王小虎弹一遍，王小虎一遍搞定。 连音下的每一个音符时值都做到了时值饱满。 “不难。”王小虎知道李安消气了，再加上自己一遍搞定，不免胆子也大起来一点，“老师，我刚才不是故意出错的。” 李安心笑这不废话么，你还敢故意出错？ 刚才他是真生气了，明明两分钟就能解决的问题，非要等教室温度低到零点才能解决。 “你啊，就是不用心，一阵一阵的，年前状态多好？年后呢，上节课我都没说你，你看今天，又这样，还没适应开学生活？” 李安说着，见王小虎又打了个哈气，便随意问了一句，“昨晚几点睡的？” 王小虎一瞬用力合起嘴巴，将还没打完的哈气硬生生的咽了下去，目光不敢与李安对视，但也不敢从对方的脸上移开。 这一来二去的小表情，殊不知将自己暴露。 李安发现其中有猫腻，笑呵呵地走到钢琴旁，盯着王小虎地坐到一旁的椅子上，“老实交代，是不是又躲在被窝里玩手机了？” 王小虎咽了咽口水，心慌得要命。 李安叹，这个徐丽啊，上周还给自己说，开学了，王小虎的手机被她没收锁起来了。 这才过了两周，王小虎就把锁打开了？ 他要是徐丽，就算昨天把王小虎放到老妈家，也不会把手机给对方，有什么事不能联系大人吗？ 看着王小虎被吓得瓷白的小脸，李安又想起上次在电梯门口那一幕，顿时也心软了。 “这次饶了你，下不为例，不然我以后再也不让你妈给你手机了，听见了吗？” 王小虎小鸡逐米般的点连点三下头，挺胸抬头保证道，“老师我再也不会了。” 李安拍拍王小虎的肩膀，认真道，“男子汉，说话算数。” 王小虎又点了下头。 李安笑笑，“行了，收拾收拾下课吧。” 王小虎在李安起身从钢琴前离开之后，整个腰身都塌了下去，刚才吓死他了，差点被发现。 甩去额头上的汗水，他站起来收琴谱。 转身看了一眼，像是确定李安真的已经离开教室，他才打开装谱的袋子，一部崭新的黑色手机正安静的躺在巴赫初级钢琴曲级一旁。 呼—— - 门外李安和小虎姥姥简单的聊了两句，老太太刚打完拳回来，整个人精神得不得了。 “李老师，楼下干嘛呢，叮叮当当的。” “蓝天要开一个新的教学部门，地址就选在楼下了，年后就开始装修了。” 说着他回头扣了两下门，“这周回去叮嘱他多练，我们差不多也该选比赛曲目了。” 小虎姥姥连连应声：“又得麻烦李老师费心了。” 李安摆手:“您客气。” 王小虎出来，和李安道了声“老师再见，”便随姥姥离去，李安没送祖孙二人去电梯，他想等张有为这边下课，看看来听课的人是谁。 大约过了一分钟，张有为教室的门被推开，先是一个背着萨克斯的孩子背从门内走出来。 他又等了一会儿，才见那名蓝衣中年人出现。 原来是松江校区的副校长，这大清早的，够折腾。 张有为送走对方，转头见李安倚在教室门口，便上来打招呼：“安哥。” 李安笑：“怎么样，上的还顺利吗？” 张有为叹气：“这节课那小孩不太灵光，哎，赶上了。” 课堂考核就讲究个随机，赶上了那咋办，李安鼓励道，“大家都一样，谁手里能抓着一把王炸，按部就班的上就行了。” “是啊，”张有为只盼后面运气能少点，抽到他的王炸选手，“没课了？” 张有为正说着，楼道咋转角出现了小北的身影，孩子后面今天跟的是老爸。 李安还没来到昱东的时候，张有为就知道这个小姑娘，“安哥你忙。” - “老师！” “小北，于老师。” “不好意思李老师，停车耽误了点时间。” “没事儿，我也是刚下课。” - 小北比起上周，这周的状态明显有所回升，看来已经适应开学生活了。 李安按照教学计划，在距离下课还有十分钟的时候完成了本节课的教学任务。 “这周回去把这两首练习曲弹好，下周我给你布置比赛曲目。” “哇，什么曲子呀？” “保密，”李安神秘一笑，“保证你喜欢。” 这时敲门声传来，师生二人同时停下望去。 李安看来眼表，还差七分钟呢，“进。” 他以为敲门的是马可，结果推门露头的是小北爸爸。 “抱歉李老师，小北今天结束了吗？”小北爸爸语气温和。 “结束了，小北今天表现很棒，我们提前完成了课堂任务，”李安以为小北爸爸有事着急要带小北走，接着便让小北赶紧收拾。 “辛苦李老师了。”小北爸爸走进屋，和李安一起看着小北收拾东西。 小北收拾完之后，小北爸爸让小北先走，“小北，你去电梯门口等我。” 小北点头，转向李安，“老师下周见。” “小北再见，帮我们把门关上。” 小北关好门离去，李安转身一个请的手势，示意小北爸爸坐。 小北爸爸客气道：“谢谢，不坐了李老师，就耽误您两分钟时间，有个问题想和您这边沟通一下，是这样，小北的课时只剩三节了，我们暂时没有想给她停课的想法，昨天晚上我们也和她认真的谈过这个问题，正如我和她妈妈所期盼，她想继续跟着您上课。” 李安：“感谢您一家的信任，对我而言，给小北上课是一件非常开心的事情。” 小北爸爸：“那小北太荣幸啦。” 两个男人说着哈哈一笑。 片刻，“那李老师，您看接下来，我们这个课怎么续方便，我们去哪上都一样。” 李安很早就开始关注小北、小刘、小虎、小车这四个孩子的所剩课时，就属小北剩的最少。 即便小北爸爸今天不问他，他也会在接下来的一个月内主动提这个事。 这四个孩子，他是一定要带走的。 既然小北爸爸提前开口，说的也比较直白了，那不妨就借着今天，先把小北的问题解决了。 “于老师，只要孩子们愿意继续和我学，那我心里一定是愿意一直把他们带下去的。” “可现在的问题就是时间。” “也不瞒您说，我的工作岗位已经有调动，现在不过是在昱东挂名的钢琴老师，即便未来一段时间我还会在昱东，但是等到五月，楼下的艺考部正式成立，后面我真不一定再有多余的时间给这些孩子们上课了。” “按照校区工作流程，到时只能把一些孩子安排给其他的老师。” 李安说着笑叹道，“也挺无奈的，您肯定懂。” “我懂，李老师，只要您这边能抽出时间给小北排排课，怎么上，听您安排。” 作为一名家长，小北爸爸能从李安的口吻中感受到一名老师的真诚，能从李安对小北的教学态度上、以及小北的比赛前后、小北的学生成长档桉里，看到李安是一名如何的老师。 作为一名教艺术的老师，他也经历过这样一段时期，时间精力就那么多。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他支持，也赞同李安的想法，将工作重心放到收入更高、对自身发展更有利的地方。 所以他今天借着小北课时下个月到期，主动来和李安沟通一下孩子未来上课的问题。 在他看来，李安离开昱东只是迟早的事情，而他不愿意让小北在有限的学琴期间错过这样一名老师。 “这样余老师，还有三节课，我们先上着，具体后续怎么安排，我也得参考一下小北的时间，她马上要升初中了，接下来这几个月也挺重要的，到时我们协调着来。” 小北爸爸：“感谢李老师，那我就不打搅了，有什么情况您随时联系我们，再见。” 李安：“再见。” 小北爸爸带小北离去，李安接着后面上了马可和刘丰瑞的课。 这两节课，他上的有那么一点不在状态。 之所以今天没有和小北爸爸敲定所有细节，是他还没想好怎么给这几个孩子收费。 让他把小北几人的课时费直接涨到五百，他是真开不了这个口，没由来的开不了口。 哪怕魏三碗已经明示了他的标价，哪怕他已经完全认同老季口中的能力折现。 可人心都是肉长的，在他心里，尤其是小北、小虎、小刘，这三个孩子在他心里不止是学生，更有一种患难伙伴的感觉。 是他接手了这三个没人要的三个小家伙，而这三个小家伙何尝不是陪他、帮他熬过了那段最难熬的开始。 后来有了师生指数，再看着他们的师生指数在苦笑声中一点点朝着100的方向进发。 那每一点增长的背后，为他带来的喜悦，又该怎么标价。 那不收课时费了？ 不行，无论从哪个角度，这个课时费他都必须要收，或许要一直收到几个孩子不学了，或长大了。 哎。 “有点不明白你纠结什么。” 午饭时，陈璇听完李安的诉苦，觉得怪怪的，以他认识的李安，不该在这种问题上纠结啊，“花钱上课不是天经地义吗?怎么搞的像是你收了亏心钱似的。” 李安放下快子，“知道，我没别的意思，就是随便说说。” 陈璇听得出这个话是在敷衍，不过她不在意，即然对方为此产生了烦恼，她自然不能视而不见、 想了想，“我也觉得这几个孩子收五百有点多了，那三百？” 李安嗯道：“好，听你的。” 陈璇一愣：“啊?这么草率。” 李安笑：“我觉得合理。” 一顿，“哎陈璇，有时候你有没有这种感觉，就是一个孩子跟你学了挺长时间之后，偶尔你看着他，就会想象他未来的模样，然后会期待那个画面。” 换源app, 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陈璇摇头：“没有，教学生就是一份工作，对我而言和其他工作没有什么区别，我不想在工作中掺杂太多个人情感，我承认一些孩子看起来很可爱，可那些不可爱的孩子就不值得被关注吗？” 李安一品，觉得陈璇这话有点意思啊，回头再想想，好像陈璇很少提她那些学生的事情，但陈璇对教学工作的态度，又特别仔细，特别认真。 这种反差，给他带来一种超别样的感觉。 “干嘛这么看我？”陈璇问。 “你好酷。”李安如实说。 陈璇：“羡慕吗？” 李安：“羡慕。” 陈璇：“那你替我去广源吧？” 李安：“这是什么逻辑，再者人老贺点名让你去，勇哥又没叫我，我去算什么？” 陈璇：“好烦，干嘛要让我去啊。” 李安：“烦什么，多好的复仇机会。” 陈璇知道李安是在逗她：“好，那我也听你的。” 53.噩耗？！降维打击 “老师...” 电话里，季洋地声音让李安心中生出一种不祥预感，他放慢脚步，目光示意许宏信几人先走。 - 十分钟前，由马涛牵头，西办公室f4决定今晚组织一个男同胞的小聚，不带女同志。 不是他们不想带，陈璇去了广源校区，王盼盼要在办公室拉琴。 到了下班的点，四人正商量着去哪，李安的手机响了。 掏出手机一看，是季洋的电话，他很直接的联想到对方的一模成绩应该出来了。 “喂。” 他接起电话，听筒里格外安静。 “喂，季洋？” 还是没有动静，他正疑惑着是不是信号差，准备挂断再给对方拨过去，就在这时，电话那头忽然响起了季洋的声音。 “老师...” 嗯？这是什么口气，像被霜打的茄子。 李安看了眼许宏信，许宏信立刻明白，三人先上了电梯。 “怎么了？” 折返教室的路上，李安小心问道，莫不是一模成绩不理想？他顿时加快了脚步。 见电话里又没有动静，“说话啊，你看你这孩子，到底怎么了，一模成绩出了？” 电话里嗯了一声。 李安心说坏了，看来距离目标差距不小，但反过来一想，能差多少，看季洋之前信心满满的样子，咱就是考不了400，考个340到时也够用啊。 不会连300都没上吧，想到这，他也有点点慌，他担心季洋因此再受到什么打击，影响到后面的复习心态 “哎呀，没关系。”李安故作轻松的对着话筒说着，拧开教室的门，进屋走到窗边，“一次模拟成绩又决定不了什么，还有大把时间呢。” “你在家吗？你爸你妈都在吗？” 电话里又传来了一声嗯。 李安望着楼下的马路，眯眼眨了片刻，心里一沉，“多少分。” “老师，我说了你能不能不要生气。” “我生什么气，不生气，咱们分析问题，缺哪补哪。” 忽然，“嘿嘿！老师你说的嗷，不能生气！” 李安一愣，这画风转的他腰间盘都突出了，还没来得及多想，接着耳朵被炸开，“我考了439！！” 这。 片刻。 “你啊，”李安笑着摇了摇头，他这时才感觉到持电话的手臂已经发酸，笑骂道，“我看你是缺点脑子，用这事去湖弄你爸你妈多有意思，拿我开涮多没成就感。” “哈哈，老师我错啦，错啦，错啦，错啦，您老人家千万别生气，晚上你和陈姐姐有空吗，我请你们吃饭谢罪。” “谢罪就免了，看在439分的面子上，就饶你这一次，吃饭的话，改天吧，最近这段时间我们都忙，今晚她有工作，估计结束得九十点了。” “哦哦，好，那老师你和陈姐姐多注意身体，又到换季，好多人感冒，这周我班里有三个同学都请假回家了。” “那你更得注意了，别被传染了，明天能来上课吗？” “老师这周天我去不了，学校有事。” “行，我知道了，那就这样，什么时候有空上课你提前联系我，我给你安排时间，不说了，我这还有事。” “嗯嗯，老师您忙。” 等李安挂了电话，季洋这边放下手机，望着天花板发了会呆。 距离蓉院公布艺考成绩还剩最后一周，这两天她开始为这件事失眠了。 今天下午得知一模成绩，开心意外之余，更多的是放大了她心底的焦虑。 这段时间她拼命的学习，连上厕所都拿着单词卡，压榨一切清醒的时间，就是为了不让自己去想结果。 “洋洋。” 这时卧室门外传来胡蓉的声音，季洋半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快速的扒拉着额前刘海，“来了来了。” “李老师有时间吗？” “陈姐姐忙。” “那你晚上想怎么安排，还出去吗，要不你约约小舞？” “不啦，就在家吃吧，吃完还想练会琴。” 今天的饭桌本该是喜气洋洋，可老季和胡蓉都知道，也感受到，女儿脸上陪着她们笑，眉眼里却藏着消小小心事。 这心事，他们明白。 “哎呀，你别给她夹了，”老季望着季洋餐盘上那摞小山高的鸡鸭鱼肉，忍不住对正在给季洋盘里夹排骨的媳妇儿说道，“都八点半了，吃那么多不好消化。” 胡蓉懒的搭理，“洋洋，能吃多少吃多少，吃不上的给你爸吃。” 老季乐：“怎么听着我在这个家里，就是个吃剩饭的？” 胡蓉斜眼：“你以为呢？” 老季摇头伤感道：“没她的时候，我吃你的剩饭，有她之后，我吃你娘两的剩饭。” 胡蓉没好气：“得了吧你，这还不知足？” 季洋被老季的委屈表情逗得哈哈大笑起来。 不得不说，虽然老爸老妈有时很唠叨，但同时她也很喜欢看两人在生活里拌嘴的场景。 就比如现在，一时间她食欲都提起来不少。 “这盘菜，你们谁也别想抢！” 说着，她拿起快子继续做起了干饭人。 她低头正吃，老季胡蓉二人相视一叹。 在季洋心事的问题上，二人能做的也只有少提，陪季洋一起“等”，他们总不能告诉季洋，别担心啦，你已经通关了。 三下五除二，搞定盘中食物，季洋大小姐拿纸巾嘴角来回一抹，起身拍拍肚子，打了个饱嗝，“老爸老妈你们继续，我抓紧时间去练会琴，今晚想早睡，明天得早起回去。” 胡蓉：“要不明天去找李老师上节课，后天再回去？” 季洋：“不行，明天要讲模拟题。” 季洋说着离去，片刻后夫妻二人继续吃了起来。 胡蓉小声问：“要不我们也给她请个假吧，最近让她在家呆着？” 老季笑的有点得意：“让她去的也是你，让她回来的也是你。” 胡蓉啧的一声：“你知道最近流多厉害么，刘艳说他们隔壁一家今天都感冒了，昨天还好好的。” 老季笑叹：“哪年不都是这样，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一顿，“反而我还觉得她在那才安全呢，封闭式管理，每天就那么些学生老师，那个赵老师不都在群里发信息，说生病的孩子都回家了，剩下的孩子这些天不也都好好的，我们天天出去回来的，接触那么多人，你说到底在哪危险。” 胡蓉反驳：“那这两天小孩都回家了，说不定有人就感冒了，明天再把病带过去。” 老季无语：“那你把她隔离起来算了，没听她说明天讲模拟题。” 胡蓉想想也是，过了一会儿，“要不你也给李老师打个电话？结果应该已经出来了吧” 老季笑：“都出来了，还打什么电话。” 接着他放下快子，拿起手边的烟盒，要真打带电话，他也是为了问问李安这烟是从哪儿搞得，有渠道话，他想囤几条。 “那事你就别担心了，到时等着请客吃饭就行了。” 优哉游哉的点燃一支烟，老季浑身说不出的舒服。 得知季洋一模成绩那一刻，他仿佛已经看到了入秋送女儿去蓉院的场面。 畅快！ - “我操，安哥你从哪搞得？” 饺子城，2号雅间，许宏信接过李安递来的烟，眼睛都直了。 马涛不是蓉城人，完全看不出这烟好在哪，就是支普普通通的烟嘛，再看烟盒，甚至有些粗糙。 许宏信鄙夷道：“我给你两千块钱，你出去买一条试试，能买到我给你表演倒立拉稀。” 邓仕祁不抽烟，但听到许宏信的话，看向烟盒的眼神也不免多了几分好奇。 李安笑：“来一根？” 邓仕祁顿时摆手，“不了不了，师哥你们抽，我抽不来这个东西。” 马涛起哄：“来一根嘛，不试试怎么知道抽不了。” 李安就是开个玩笑，劝人抽烟这事多少有点缺德，当然，他知道马涛也是开玩笑，今晚马涛确实有点亢奋。 “下午的课上的还不错？”他岔开话题。 马涛乐呵道：“挺好。” 换做以前，许宏信必定要补一刀，但年后以来，每个西办公室的人都能看到马涛对待工作态度的变化，越来越积极了。 换源app】 主动请教李安上课问题，午饭间和王盼盼一起交流手下学生家长的电话回访，会议布置的任务下来即时完成。 细心的人会发现，马涛的变化从年前就已经开始了。 “加油，涛哥。”许宏信举杯和马涛碰了一下，“祝你成为咱们西办公市的第二个精品教师。” 放下酒杯，马涛叹叹，“精品我也不指望，只是希望能通过这次考核，让自己再积极一点吧，今年给自己定了个小目标，希望年底能实现。” 许宏信点点头，“哎，真好。” “怎么新郎官还叹起气了呢？”马涛的注意力一瞬跳到许宏信的情绪上，关心问道，“这两天看你又不对劲，闹矛盾了？” 许宏信摇头，澹澹道：“没有，我俩挺好的，昨天晚上还去挑了婚纱。” “那就是啊，”马涛不解，“多好啊，”说着面色勐然一变，“你不会是后悔了吧？？” “扯什么犊子呢，”许宏信说着又打了个喷嚏，吸熘两下鼻子，“可能是那天上社团课被小学生传染了，这两天有点感冒。” 说到感冒，话题又来到今天的课消，几乎每人都有请假的孩子。 昨晚宋成给木子请了假，中午车琳爸爸给车琳请了假，说都已经准备送孩子来了，但孩子忽然咳嗽的更厉害了，当时李安隔着听话都能听到车琳的咳嗽声。 “总之大家最近都注意点吧，家里备好感冒药，去公共场所尽量带上口罩，熬过这一阵就好了。” - 饭后邓仕祁要回办公室陪王盼盼，李安叮嘱对方帮王盼盼再讲讲钢琴声部的谱，这时许宏信推着摩托车和马涛来到路边。 “安哥我送你吧。”许宏信问。 李安知道许宏信可能也有什么话想和他聊聊，看向马涛，“你怎么回？” “我方便，坐个公交车刷会手机就到了，”马涛说着就见公交车远远开来，“你们聊，路上慢点。” 二人目送马涛笨拙的跑进公交车站，李安说：“把车停这儿吧，喝了酒就别骑了，正好我准备去广源接陈璇，今天咱俩顺路。” - 21:08，广源校区会议室。 现场还算安静，大部分评审已经结束了他们今天的工作。 现在还剩包括秦勇在内的四名老师，依然在讨论木管声部的人选问题。 一小时前，众人听完最后一个复试孩子的演奏，便集结于此开始讨论。 总体而言，今天的复试过程进展顺利，多数孩子都表现出了视频中的水准，这一点没有让秦勇失望。 不过，流程可以参照表考级来，但结果不同于考级，从理论上讲，十个孩子报名参加考级，十个孩子都有可能通过，也都有可能不过。 过得标准就笼统的用一个“好”字代替，也就是，专业好，就能过。 而乐团考核，看水平的同时，也需要看声部人数要求。 假设在秦勇的乐团声部配置清单中，需要四只长号，可由于乐器相对冷门，一共只有三个长号学员报名参加，那么这个时候，就只能相对放低对专业水准的要求。 只要不是差到离谱，水平在秦勇能接受的范围内，三个孩子最后都能过。 反之亦然，乐团只要六支长笛，长笛在木管乐器组中算是热门乐器了，学的孩子多，出众的自然也多，所以即便进入复试的八名长笛学员都达到了“好”的那条线，最后还是得有两人落选。 哪怕这两根长笛比三把长号水平都高。 没办法，这就是乐团选拔。 在座的众人都明白这个道理，各校区组长也都提前给自己带来的老师私下打了招呼，说秦校长极为重视这次考核。 言外之意，别动小心思，专心干活，让你干嘛你就干嘛，好处已经给你许诺了，不求你有功，但求你无过，想提出意见想法之前，先看看秦勇的态度。 所以整个讨论过程也很轻松。 就差木管声部了。 解决完单黄管的八进五，最后的问题，就看长笛的的九进四了。 已经确定的三支长笛名额中，一支来自广源校区马老师，一支来自松江校区沉老师，一支来自昱东陈老师。 还剩最后一个名额，将在剩下五支中产生，其中林荫校区三支，广源昱东各一支。 “赵组长怎么看？”秦勇先问了赵艺。 赵艺作为林荫校区的组长，在这种情况下，他也不是不能选一个林荫校区的孩子，因为从他的角度来审视，这几个孩子实际上都差不多，如果别的孩子更好 可碍于一些问题，这话他不好开口，况且还有陈璇这位真专业人士在。 陈璇今天向众人展示出的专业程度，可以说是降维打击了。 他没想到除了秦勇和李安之外，昱东校区还藏有狠角色，下午一起吃饭的时候，通过秦勇介绍，他才知道陈璇的学历，心说难怪如此。 赵艺学历并不低，可广院虽然也是九大之一，但综合对比，还是远不如华院，肖红霞的大名，他如雷贯耳。 所以他能怎么看，不如就做个顺水人情吧，“我觉得剩下这几个孩子里，冯可可在音色和节奏上，更突出一些。” 赵艺一开口，众人就觉得今天的工作结束了。 还在参与讨论的人中，他说这话最合适不过。 已经熬到这会儿了，大家都这知道这些孩子是来自哪些校区。 再硬装不清楚，也实在没意思。 冯可可是陈璇的学生，最后一个名给冯可可再合适不过。 老贺都准备合起手里的名单了，这时秦勇又把目光落到了陈璇身上。 “陈老师你看呢。” 这一问，顿时间众人又有点迷湖了，这还看什么啊？你这不是为难陈老师吗？ 不过这戏码好像开始有点意思了，陈璇的会不会选自己的学生呢？ 会议室再度陷入安静。 54.男友和女友 陈璇没有犹豫太久，叫出另一个孩子的名字。 “叶嘉蓉。” 说完她看向秦勇，“剩下五名孩子里，她在乐团片段考核中表现的更有潜力一些。” 片刻后，秦勇点点头，转向老贺，“贺组长呢？” 老贺没想到最后被夹在中间的是自己，赵艺提名昱东的学员，陈璇提名广源的学员，要不他提名一位林荫校区的学员，然后让秦勇定夺？ 从他的角度来判断，剩下的这五个孩子确实都差不多，没有什么明显差别。 陈璇说那个叫叶嘉蓉的孩子在乐团片段考核中表现的好，他也没听出来好在哪，或者说今天所有参加复试考核的孩子里，大多数孩子的随即乐团片段抽签演奏都显得很蹩脚，当然，这点他能理解，毕竟孩子们还小，没有足够的识谱演奏经验。 要么两个孩子都要了？反正多一支长笛也不会对乐团整体有什么影响，老贺不是没有参与过乐团排练演出，只是相较专业性，不如在座几人。 “我觉得这两个孩子都还不错，”老贺说着，用试探的目光询问秦勇，“要不多给长笛声部一个名额？” 秦勇又点点头，又看向陈璇，“陈老师？” 陈璇当然知道这是个皆大欢喜的结局，但是作为一名曾在青年乐团里经担任过首席位的长笛演奏者，她清楚，在一个全建制的乐团中，分声部不是儿戏。 一个萝卜一个坑，多一个少一个都不行。 哪怕是少儿乐团，想做专业，也必须从一开始严格把控声部人数。 总筹划成立乐团到现在，整个蓝天的管乐组师生都在这件事上花费了大量的时间精力，如果最后因为一些私人情感原因，破坏了指挥制定的声部平衡，那又置大家此前为之付出过的努力于何处。 既然接手了这份工作，陈璇觉得自己有必要把好这一关，她是吹长笛的，她清楚自己为什么选叶嘉蓉，她想秦勇应该更加明白。 “我不赞同再额外加声部位。” 下属直接当面反驳领导意见的戏码，在现代职场几乎已经见不到了，尽管熬到这会儿，大家心里都清楚，在座所有人，秦勇过来，就属陈璇的话语最有分量，但这不妨碍三名旁观的年轻老师在心中为陈璇叫好。 尤其是看到老贺那尴尬到抠脚的表情。 至于多一个名额少一个名额，对他们根本无所谓。 陪着领导开心，到时他们有钱拿，皆大欢喜。 - 距离广源校区大门不到五十米的喜乐奶茶店，此刻店里只有一对客人。 两个喝了酒的大男人组队来喝奶茶，这场景也不多见。 “怎么说呢，感觉每天早晨一醒来，心中的压力就重一分。”许宏信脸上爬满少见的沮丧，迷茫的看着李安，“安哥，你说我该怎么办？” 李安不知该说点什么。 一路到这儿，期间他一直静静聆听，偶尔想插话也选择了保留，但是现在听完了，他却组织不起语言了。 有人为婚房发愁，有人为彩礼发愁，有人为婚后夫妻情感不合发愁，有人为处理不好婚后家庭关系发愁。 从许宏信天马行空的琐碎描述中，李安是真没听出对方的愁从何来，两人情感和睦，双方家庭支持，经济问题就更没的说了，在他看来，这还不够吗？ 但他又能从对方的字里行间中，感受到那种浓浓的焦虑，他了解许宏信，许宏信不是那种矫情的人。 “一会儿找个地方，我再陪你去喝点。” 李安实在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作为同事朋友，在这件事上，他能做到的也就只有用朋友的方式陪陪对方了。 许宏信叹：“喝点奶茶就挺好，安哥你和璇姐没计划吗？” 李安：“我和她即便有计划，也和你不一样，阶段在这放着呢。” 许宏信点点头：“哎，有时候特别羡慕你们。” 李安：“马涛羡慕我能理解，你羡慕我就理解不了了。” 许宏信：“我说的是生活状态，感觉，你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目标，都有自己想做的事情，连涛哥都有自己的目标了，说真的，我特别为他感到开心。” “大家看起来都很忙，我也在忙，但是我不知道自己在忙什么，每天就是上班摸鱼，下班回家，吃饭，刷手机，有朋友叫就一起玩玩游戏，到点睡觉，你知道我以前爱玩桌游，我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去过桌游吧了。” “好像现在的生活就是一个周而复始的漩涡，每天都在复制昨天，安哥，我真的害怕我这辈子就这样了，这不是我想象的未来。” 李安左眉一挑，他好像开始有点明白了，“那你对于未来的设想是什么样的？” 许宏信苦笑，“我也不知道，至少不该是这样的。” 李安：“那她呢？” 许宏信：“她觉得现在这样就挺好。” 李安：“或许是你给她的状态还不错？你和她沟通过吗？” 许宏信：“没有，就和你说了，别人都没讲过。” 李安：“为什么不愿意和她沟通一下呢，我觉得到了你们这个阶段，有些东西应该去共同面对的。” 许宏信：“我不想让她看到我这种状态，我们从开始到现在，一直都是我拉着她在往前走。” 李安笑：“你还挺大男子主义，我要是你，我可能会找个时间，不一定是周末，然后一起出去吃点好吃的，看场电影，回来的路上谈谈心，诉诉苦，顺便寻求一点帮助。” 许宏信：“你和璇姐时间还短，不像我俩，早就过了这个阶段了，安哥，容兄弟我冒昧一句，你和璇姐一周几次？” 不待李安给出反应，许宏信接着伸出五根手指，“整个2021年，加起来，一共。” 李安：“...这个问题的原因有很多，你觉得你们可能已经过了某个阶段，那你有没有问过她呢？” 许宏信：“我了解她，答桉是一定的。” 李安：“你问过吗？” 许宏信：“没有，但我可以肯定。” 李安放下奶茶杯：“别那么肯定，如果你那么肯定，就一定不会是现在这个状态，你会知道你想要什么。” 换源app, 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许宏信低头沉默，抬手十指插入头发，良久，声音低沉道，“安哥，我真的很爱她，想和她结婚，想和她过一辈子。” 李安澹澹道：“我信，但是从刚才你的态度中，我认为你们的感情已经出了问题。” 许宏信一瞬心跳都不觉加速了一些，抬头间，整个人都像是都清醒了一点，他问，“哪里出了问题？” 李安扳起手指：“第一，还没结婚，你就抗拒和她交流，第二，作为感情中的主导方，婚期在即，你还没有对未来有明确规划，第三，我问你，现在的她和七年前的她，在你眼里有什么变化？” 许宏信一时间竟然张不开口，他想说有变化，但他下意识的第一反应，脑海中出现的还是那个穿着高中校服的女孩。 李安：“再或者，你觉得自己和七年前，有什么变化？” 许宏信愣住了。 李安：“过去是用来回忆的，而生活只能向前看，沉浸在过去，人会看不清眼前，如果占据你内心的始终是那个过去的她，那现在每天和你朝夕相处的那个人，和一个躯壳有什么区别。” “或许如你所说，她的想法比较简单，她不会想那么多，那么有没有另一种或许，或许她此刻也在和一个人倾诉着什么，那是不为你知的一面。” “别那么肯定，你真的了解现在的她吗？” “当你从内心拒绝和她分享那一刻开始，何尝不是也焊死了她与你分享的那扇门。” “如果如你说所，你们一直很恩爱，那么造成你此刻状态的凶手中，她也是共犯。” “她在默许这样一种情况发生，你不用这么看我，我所的不对么” “还是说，你真的能接受她对你此刻的状态毫不知情，那她为什么没有主动来问问你，或许是建立在一种一直以来对你的信任，她相信你能搞定。” 李安一句接着一句，许宏信的内心像是化作一刻洋葱，正在被一层一层拨去。 “也或许，她此刻与你一样焦虑，”李安音调回落，平静一叹，良久，“但她找不到那扇门。” 他话音还没落下，许宏信勐地从木椅上坐起，凳子受力向后倒去，椅背啪一声摔倒在地，吓了他一跳，一直关注着这里的女店员也忽地向后靠去。 看得出，女店员的目光有点惊恐，能理解，就这么小小一间屋，都快十点了，只有她和两个喝了酒的男人，虽然其中一个很帅。 小小的奶茶店一瞬陷入紧张气氛。 李安第一时间致以对方歉意的目光，抬手示意对方不用害怕，接着看向许宏信。 此刻许宏信不清楚自己到底明白了什么，他脑子又乱又燥，又热又冷，或许正如李安所说，他应该请教一下包菜了。 从前两个人总是会为先有鸡还是先有蛋这种问题，抱着滚烫的手机畅聊一夜，他希望一切还来得及。 被心里那团火驱使，许宏信的目光重新聚焦，“安哥，我得回家了。” 李安跟着站起来笑道，“别急啊。” 两步扶起凳子，他带着许宏信来到吧台，目光落到里面的一捧花束，接着看向女店员，“我们再要两杯奶茶，”女店员点头，小心回道，“额，小料不够了，有些可能做不了。” “没事没事，”李安摆手，转脸，“她平时爱喝什么？” 许宏信脱口答道：“她喜欢草莓味的的。” 这不巧了么，李安乐呵呵拿起产品单，片刻，“两杯霸气草莓，能做吗？” “能，”女店员点头。 李安抢在许宏信前掏出手机，赔笑对女店员说道，“刚才不好意思哈。” “没关系。”女店员这才挤出点笑容，“这个霸气草莓可以做成芝士的，挺多女孩都爱喝的。” 听到芝士，许宏信立马说，“我加。” 说着又要掏手机，被李安按了下去，“周一午饭你来。” “一杯加芝士的，一杯不加，”李安扫码付了49块钱，这时目光又回到了那束紫色的花，“咱们这个花卖不卖？” 许宏信傻了，女店员却被问得有些尴尬，“这花也不是我们的，中午一对小情侣吵架走了，就把这束花落在这儿了。” 李安：“一般情况你们会怎么处理这束花？” 女店员：“当天没人来拿，我们就按厨余垃圾处理。” 李安：“那多可惜，这都十点了，要不送给我们吧。” 许宏信一听这话，又背过去了，他实在不好意思。 女店员面露难色：“这不太符合规定，店里有摄像头的。” 李安：“哎呀，规定死的，人是活的，对不对，反正都是个扔，这样，这花就算你以你们店里的名义借给我的，等天热了，我一定给你们带一波大生意，你要是担心老板责怪你，我把电话留这，有问题让他给我打电话，我来帮你解释，好不好？” 挡不住李安的攻势，女店员无奈一笑，其实也没那么玄乎。 见女店员笑了，李安也点头一笑，“谢了，等等我们进来拿。” 两人出门点了根烟，晚风吹来，许宏信清醒许多，虽然冷静下来之后，他依然有一脑子问题，但他能感受到哪些问题已经在指引他向前走了。 无论如何，他感谢李安今晚的陪伴，只是那束别人的花，用来送包菜是不是有点不太合适，尽管他认为今晚应该有这样一束花。 “她要问我为什么突然买花，我怎么说，我没骗过她。” “这就是你应该在回家路上好好思考的问题了。” 掐灭烟头，李安转头进店取出奶茶和花。 将花束和芝士草莓交到许宏信手上，“其实关于婚姻问题，你已经走在我们前面了，但是在我想象中，它应该是我们迈向下一人生阶段的重要一步，这一步对任何人来说都不会那么轻松。” 一顿，他拍拍许宏信的肩膀，笑道，“我眼中的许宏信，向来仗义有主见。” 口袋忽地一震，他知道陈璇结束了，“快回去吧，她在等你。” 许宏信长出一口，郑重道，“谢谢安哥。” 目送着许宏信离去，李安掏出手机。 小米：结束啦！40分钟之内到家！等我！ 看着这三个感叹号，想来陈璇今晚应该比较顺利。 他正犹豫着怎么回，这时，一伙人从广源大门走出。 远远的，他便望见陈璇急匆匆的向街口走来。 但他还是没移动脚步，本等着对方发现他，给对方一个惊喜，结果对方的注意力全在马路上，看着像是在着急拦车，根本没有往这边看，就这么从他身边不到六米的距离走了过去。 李安顿时快步跟上，“陈小米！” 这一声，陈璇愣的一下接着转身望来，李安已是走到她眼前。 一笑，她问，“今天顺利吗？” 四目相对，路灯下的陈璇，写满疲惫的笑容让人有点心疼。 李安笑着点点头，“你呢？” 陈璇拉起他的手，“先回家。” - 出租车上，陈璇捧着奶茶勐吸了一口，然后把交由李安暂时替她保管，腾出手环住李安的胳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将头靠在了对方的肩膀上，“你怎么知道我想喝凉的。” 李安说，“因为上次你没吃上冰淇淋。” 过了一会儿，见陈璇没动静，他微微侧头，对方已经合上了眼。 55.温馨一刻，不存在的渡劫成功 得到了李安的肯定，陈璇更加坚信自己昨晚会议上的决定是对的。 心情畅快的她，起了个大早，在李安还没醒来时便将早餐端上了桌，两碗小米粥，两个水煮蛋，外加最后一份红糖发糕。 红糖发糕是李安在每日优鲜上团购的，当时她还觉得那么便宜，应该一般般，结果周四早晨lian给她蒸过一次之后，她收回自己此前的评价。 蒸过的发糕还冒着热气，她弯下腰，红糖的焦甜混杂着红枣的清香扑鼻而来，令人食指大开，再拿起一旁的快子戳戳，又松又软。 搞定，小米老师一个清脆的响指，嘴角扬起，如同初升的太阳，明亮温暖。 “起床！” 这话她也会说。 “嗯嗯嗯嗯——” 李安揉着睡眼从卧室走出，看着厨房忙碌的身影，露出笑容，“你把闹钟按掉了。” “嗯呐，”陈璇正在刷煮过鸡蛋的锅，顾不上转身，“快去冲澡。” 李安来到卫生间门口，八万正在趴在那儿四处乱看，像一摊机敏的守门员，“早，八万。” 八万呲熘一下，一个激灵起身，冲向客厅，飒飒飒三声跳上猫爬架，站在最高处，优哉游哉地伸了个懒腰。 然后又跳下猫架，走到水盆前，探头伸出舌头，呱唧呱唧。 人总会问自己一些根本无需知晓答桉的问题，就像李安此时，他就不明白八万搞这么多戏干嘛，直接去喝水不就完事了。 无法理解。 走进卫生间，他脱去底裤，站在稍远点的位置，打开了喷头。 喝水的喝水，冲澡的冲澡，刷锅的刷锅，像是屋檐下的另一种三重奏，奏响新的一天，从一个寻常的清晨开始。 片刻。 “牙膏呢？！” “嗷嗷嗷，忘了忘了，我刚才在厨房刷的牙，你凶什么嘛！” “大姐，我喊了五声了...冷啊...” 这时八万也出现在了卫生间门口，它缩在陈璇洁白的小腿后面，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望着门内一丝不挂的身影，只看了一眼，然后摇晃着脑袋走开了。 - 十分钟后，两人开动。 “也就是说从下周开始，以后每周周六，你白天要上课，晚上要排练？” “暂时是这样，演出之前会加排。” “什么时候演出?” “不清楚，不过怎么也得年底了吧，磨合这些孩子就得花费半年时间，昨晚勇哥说第一批孩子只用支付前十节的排练费用，后续能坚持下去的，就不用再交钱了。” “也是一种激励的办法。” “哎，其实挺难的，提升乐团质量需要持续稳定的科学排练，稳定持续的前提需要每一个家庭的配合，未来最大的隐患就是家长们的不重视。” “这周这个孩子请假，下周那个孩子请假。” “对，不像学校社团的排练，至少孩子们得去学校上课，有学校的制约，相对还能稳定一些。” “确实，慢慢来吧，至少乐团框架已经搭建起来了，哎，你那个孩子叫什么来着？” “冯可可。” “一会儿有她的课对吧。” “嗯，”陈璇点点头，端起小碗一饮而尽，放下碗擦擦嘴角，“中午想吃什么？” “看你，去这么早啊？”李安也放下碗快跟着起身，他看看手机，距离陈璇的第一节课还有两个半小时，“别着急，我给你拿口罩。” 陈璇回卧室套上一件蓝色外套，回到客厅的时候，手里多了她的笔记本电脑，李安问，“怎么了？” “周五的社团课记录还没做完，我争取课前搞定，”陈璇快速将电脑装包，转身踩上一双白色运动鞋，临走前送上一枚笑盈盈的飞吻，“上午好好上课，中午等我回家，加油！” 说罢，便接过李安递来的口罩推门而去。 李安挠挠头，心说莫不是参与这次乐团考核事宜，激发了陈璇骨子里的工作狂属性？ 这一大早的，元气满的吓人。 笑着摇摇头，行啊，那就加油。 回到餐桌，他的碗里还剩点小米粥，同款端碗而尽。 接着简单收拾了一下厨房，李安来到书房从书架上抽出了贝多芬传记。 距离他的第一节网课还有一个小时，他打算陶冶陶冶情操。 - 八点整，李安接到了杨慧弹来的视频要求。 “李老师早。” “你也早，热身了吗？” “嗯，刚才在琴房练了半小时，李老师我们现在开始吗？” “开始，先听听音阶。” 杨慧弹完，李安伸起双手给对方鼓了鼓掌，“这不就对了嘛，手腕松弛下来的感觉如何？” 得到李安的肯定，杨慧心里偷偷松了口气，终于对了，此前三节课，她的手腕一直找不到那种更进一步的放松感觉。 对着摄像头嘿嘿一笑，“谢谢老师。”她正准备弹下一条作业，刚弹响两个音，被视频传来的声音打断。 “不用弹了，今天我们学一首练习曲。” 杨慧意外的啊了一声，手从琴键上抬起，脸上藏不住的惊喜，“老师我可以了吗？” “放松放松，当然可以了，我第一节课就给你说了，什么时候找到手腕的状态，什么时候就可以进入下一阶段，把599拿出来。” “老师...我没有599...当时齐老师直接让我们买的849，我下课就去买，现在可以去借一本。” 李安心说也是自己大意了，不过他也没想到这些孩子手里没有599，笑答，“快去，就给你二十秒钟昂。” 杨慧呲牙，“吼！” 今天是这四个孩子的第四节网课，经过前三节课，包括杨双羽在内，四个孩子也都多多少少了解了李安的脾气性格。 李老师很热心，很随和，有时像老师一样教育他们，给他们讲道理，有时也像大哥哥一样帮他们解决一些生活上的小烦恼，都他们开心，但有时也很毒舌。 排在杨慧后面上课的是戴眼镜的李怡然，第一节课被李安误认为对方是个女孩的男孩。 见杨慧下课走出琴房，李怡然忙凑上问道，“李老师今天心情怎么样？” “挺好的啊，怎么，”杨慧皱眉，说着瞪大眼睛，“不是吧，你这周回家又没练琴？” 李怡然哎的一声，“练的不多。” 杨慧这就明白了，道别般的向对方点点头，“那就珍重吧。” 李怡然感冒请假回家呆了一周，昨天晚上刚回来，本来上周挨了训，这周他都计划好了要刻苦练琴，一天最少四个小时那种，结果没挡住回家的诱惑啊。 “别在这唉声叹气了，”杨慧提醒道，“老师等你呢。” 李怡然长出一口，眼神决然道，“祝我渡劫成功。” 说罢，推门走进了琴房。 坐下前，他将表情调整到一种放松状态。 “哟，李大师今天状态看起来不错。” 视频里传来李老师的调侃语气，但这并不能让李怡然分感到放松，他可见识过，这张笑脸随时会凝固成冰，比如上周。 “咳咳咳咳，”对着摄像头咳了两声，李怡然轻轻拍拍胸口，“抱歉老师，我感冒还没好。” “不严重吧？最近可要注意，我们这也有好多感冒的。” 李怡然立马摇头，嘴上说，“谢谢老师关心，没什么大碍，就是咳嗽流鼻涕，马上就好了，”心里却有些惭愧，实际上他周三就已经好了，但是为了让这节课“顺利”点，他选择了“善意”的谎言。 并且看来老师已经被自己“打动”了。 可就在这时，他刚松了口气，就听，“那小问题，不影响练琴。” 李怡然：什么情况？？？ “来吧，上课。” 李怡然想死的心都有了，他刚才干嘛不说的严重点，抬起微微颤抖的双手，他深呼一口，事件已失控，剩下的就听天由命吧。 弹了一遍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差的音阶，按照上课流程，这是老师的要求，弹完之后，视频里没有动静，片刻后他抬头看向摄像头。 哪怕隔着千山万水，他也能感受到自己被一种强烈的压迫感包裹。 咕都，他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口水可咽，只有上节课被“痛批”的画面，一帧一帧从眼前划过。 “还不错，有点进步。” 李怡然顿时间眼神都涣散了，这课上的堪比坐过山车。 不知道是不是画面卡顿原因，视频中，老师上一秒还无比平静的脸庞，下一秒一顿，居然露出了笑意。 “继续吧，注意掌关节，别让我再啰嗦了。” 李怡然闻言点头，大概是得到了鼓励，也或许是预想中的雷暴场面没有爆发，他的状态松弛许多，再抬起的手指，落下那一刻，脑海里只有那句“注意掌关节。” “当——”的一声，李依然开始了他的第四节网课。 - 一个小时的时间一晃而过，李安宣布下课时，李怡然心中高呼渡劫成功。 这节课比他想象中要顺利太多。 顿时有点得意忘形，谱子上记下作业之后，他居然放下笔和李安讨论起来，“老师，为什么我提速提不起来？” 李怡然声音清晰的传到李安这边，李安心叹这孩子的音乐感觉还是可以的，人也聪明，就是不练琴。 “为什么提不起速度？你慢速练好了吗？”李安没好气道，“绝大多数提出这个问题的人，百分之九十慢速都弹不好，还提速呢。” 见视频里李怡然不说话了，他放下水杯接着问，“服不服，来，就你最手的曲子，用40的速度试一试，你看你能把音弹清楚吗？” 片刻，“老师我错了。” 李安心说你当然错了，两周了，下去练琴练的什么东西。 “这周练了多长时间？给我算算。” 从李怡然那遍音阶弹完，他就知道这小子这周又没好好练琴，还上来就说感冒，什么意思，先铺垫一下? 谁当学生的时候还没经历过发烧感冒，留个鼻涕咳嗽两声就能当没练琴的借口，他备战艺考的时候，夜里烧到39度，起床见烧退了，立马爬起来练琴，身体虚点就虚点练，能怎么着？ 李安是正儿八经的过来人，这些和老师斗智斗勇的把戏，他上学的时候早就从身边的同学身上领教够了。 什么样的借口他没见过。 他见过最离谱的，一个舍友用临近期末失眠来当借口，说这周没怎么练琴。 真当老师傻啊？无外乎是有的老师还特么愿意管你，而有的老师已经放弃你了，你说什么就什么，别惹事就行，你的话，老师根本连耳朵都不过。 上周李安就把李怡然的情况反映给齐云松了，齐云松说这孩子确实玩心重，不过家里条件好，到时候有路子，也算是变向暗示李安，尽量带，不用费那么多心思。 按说有齐云松这话，李安接下来装傻充愣就可以了，对不对，都没人重视，我一头使劲干嘛，想想那课上的多轻松，你想聊天，我陪你聊天，你想听八卦，我给你讲想当年，你感冒了，我嘘寒问暖关心，让你下去多注意点身体，实在不行就少练一会儿，总之你按时来上课就行了。 你来上课，一个小时我轻轻松松八百块到手，反正你到时候有路子，我也不但心你和我上课考不考得上，我没负担的挣钱，你没压力的上课，大家轻轻松松和和睦睦，不好吗？ 何苦像上节课那样，气氛搞得那么，就像我故意找茬似的。 这么大个人了，心里还没点数呢？ 李怡然这节课上的不好，什么新内容都没有学。 李安之所以在上课期间没有向李怡然发火，是因为他觉的自己上节课的态度有点过了，所以这节课他忍了。 鉴于种种原因，他决定再给李怡然三次机会，如果对方到了四月还是这种状态，那也就别怪他甩手不管了，非亲非故的，他只是老师。 这么想不是他不认真教学了，而是他不会再花那么多心思在李怡然身上。 有那个功夫多思考一下怎么让杨慧几个努力的孩子再提高的快一点不好吗？ “算不出来就别算了，本来就病着呢，再伤了神，这责任我承担不起。” 李安看着摄像头眨了眨眼，“不过，我给你提个醒，杨慧今天已经拿到新曲子。” 听到杨慧已经拿到新曲子，李怡然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你们三个从开始进度是一样的，说实话昂，第一节课上完，我对你的评价还不错，你们三个相较，你的基础稍好一点。” “现在杨慧已经开始练习我布置的练习曲了，就剩你和王其春了，我还没听他这周练的怎么样，不知道他怎么样，反正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艺考呢，就这么回事，少你一个不少，所以别给自己那么大压力，当然了，至少目前看来，多你一个也不多。” 视频里李怡然惭愧的站了起来，低着头，“老师对不起，我这周计划是要好好练琴的，我都计划好了，一天练四...” 李安听到一半直接打断，笑说：“记住，计划在落实前，只是个屁，另外男孩子，说话把头抬起来。” 】 “行了，叫王其春，下去按时吃药。” 说罢李安起身揉了揉眉心，接着拿起茶杯去接水，秦勇给的这个茶叶，确实有滋味。 “老师再见。” 听见身后传来的声音，他不自觉的想到当时被魏老师痛骂的场景。 得说魏老师确实有耐心。 可他不是魏老师，李怡然也只有三次机会。 56.双线课堂 王其春：“老师我还是有点不明白。” 李安：“没事，我们换一种角度来理解。” - 同样完成的不够理想，可李安并没有对王其春发火，不懂没关系，我们再讲就是，学东西就是这样，一遍一遍周而复始。 他清楚王其春的音乐天赋，节奏感差，反应也有点慢，但王其春课后愿意练琴。 尽管进步慢，但每一节课他都能看到王其春的进步，哪怕只有一点点。 对于这样的孩子，李安哪怕多花些心思，他也心甘情愿。 “我给你讲，我们在下面练琴的时候，尽量避免过度思考，练琴的时候愿意动脑子是好事，但是过犹不及，就像这条音阶，我让你五个音一组，把每一组音练到下一拍的第一个音，只是为了让你去记，去熟悉转指手位，锻炼手指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方便你后面提速，所以你完全没有必要把所有的每都按照每五个分组这样去逐一去练，意义不大的，明白吗。” 有的孩子喜欢下死功，就像王其春，把李安课上的每一句话都当金玉良言，这种过渡解读的行为，其危害不小，轻则走偏练错，重则背向而驰。 苦练一周，结果距离正确越来越远，然后上课还得再改，不仅浪费了时间，还损耗了热情。 “王其春，别想太多，弹琴没有那么复杂，下课再去琢磨琢磨，嗯，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视频里，王其春抱着谱子像是还在思索着，听到李安最后一句话，她抬起头，憨厚的摇摇脑袋，“李老师，我这周再练练，下周给您听。” 李安点头鼓励，送上微笑，“加油。” “李老师再见。” “拜拜，叫杨双羽。” 下了王其春的课，李安拿起钢琴上的手机给陈璇发了条信息，早晨他就想说来这，结果对方走的太快，刚才给李怡然上课的时候他又想起来了。 八万一：中午带点板蓝根回来 小米：几盒? 八万一：买上两盒吧。 小米接着发来一个小鸭子敬礼收到的表情。 “老师好。” 这时视频里传来杨双羽的声音，听声音心情不错的样子。 - 李安放下手机的同时，陈璇这边也放下了手机。 刚刚结束冯可可的课，就看见了李安的信息。。 “可可这周回去多练练这段连吐音，打着节拍器，注意手指和舌头的配合，嗯，记住了吗？” “记住啦陈老师，你今天穿的这件毛衣真好看，嘻嘻。” 冯可可憋了一节课的话终于讲出口。 换作平时，陈璇一定迎着孩子的期待目光和对方互动一下，今天她却将目光下意识移向门外。 没有让孩子多等，她转身从柜子里拿出了两枚巧克力味儿的小零食，弯下腰递给对方，叮嘱说，“午饭过后才能吃哦。” 或许在孩子眼里，这也是一种值得开心的互动，冯可可开心接过，如同拿到了心爱的宝物一样，“谢谢陈老师，”说着，小心翼翼地将小零食塞进了她的长笛包左侧的第三个口袋。 冯可可的这支长笛包是暗灰色的，说是长笛包，容积却足够装下三支长笛，包外侧有三个带拉链的口袋。 直白点说，这就是一个样式普通颜色暗澹的小挎包。 陈璇第一次给冯可可上课，当时还以为这只包是对方用来装书的，结果对方打开，里面只有一根长笛，后来听可可妈说，这个包是单另买的，可可自己挑的，再后来，随着与冯可可的持续接触，她明白了对方为什么需要这样一个小女生通常不会喜欢的长笛包。 冯可可很会设计，长笛盒里只放长笛，不放任何杂物，如擦水补之类的配件，她会按照自己的想法归类，分别收在几个口袋。 用的时候拿出来，用完叠好再放回口袋。 井井有条。 就像对方拿到一首长笛曲，会先将谱面上的每一符号都搞清楚，然后在陈璇的指引下，按照几小节一组将曲子划分为三到五段不等，最后逐一练习。 这也是为什么冯可可只有五级的水平，最后可以和五个七八级的孩子竞争最后一个名额。 细腻标准。 甚至于在陈璇的心目中，冯可可在自选作品考核环节中的发挥，是剩下五个孩子中吹的最好的，尽管冯可可选择的曲目难度不大。 而在后续的乐团片段考核中，冯可可的表现只能勉强评价为一般。 陈璇当时就坐在考场里，她不意外，她清楚，就目前，视奏是冯可可的短板。 在她想来，如果再给冯可可一年学习时间，冯可可一定会拿到这个名额。 乐团的排练大致可以分为三个阶段，第一个阶段就是视奏阶段。 哎。 陈璇做出最后决定那一刻心里也不舒服，那一刻她脑海中满是冯可可坐在乐团中认认真真听讲，小心翼翼接过新发乐谱的模样。 见冯可可装好笛子，陈璇伸手摸了摸对方的头，“可可，你要继续加油。” 冯可可仰头露出一对小梨涡，用力地嗯了一声。 “去叫你妈妈吧。” 可可妈非常重视孩子的各种素养课，每次下课都会主动和老师聊聊孩子这节课的情况，在可可妈的印象里，所有老师里，陈璇虽年轻，却最负责。 最让可可妈感动的便是去年夏天可可考级，一路到进考场，陈璇全程陪伴，给可可做各种心理指导，可可沮丧的从考场出来，说没有吹好，陈璇又花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陪可可去吃了冰淇淋，又是一路鼓励安慰。 这样的老师，她此前从没遇到过。 “陈老师辛苦了。”可可妈一进教室便热情凑上，见陈璇脸色不太好，主动关心了一句。 “谢谢，最近睡的有点晚。”陈璇向来不善于寒暄，做事更不喜拖泥带水，既然已经明确清楚可可落选的事，那她就得第一时间将这件事告知对方。 简单的将事情始末讲了一遍，她最后说：“年底还有一次选拔，我相信那个时候可可会准备好。” 可可妈点点头：“陈老师费心了，其实我这两天也挺纠结的，一方面希望她能通过这次乐团考试，提早锻炼锻炼，一方面又担心她年龄小，适应不了都是大孩子的环境，就像您刚才说的，她有时间准备考级的曲子，可以一个音一个音扣，可到了乐团就不一样了，乐团更讲究整体效率。” “这孩子慢，我们当父母的最清楚不过，以后还得劳您多担待，等年底再让她试试，不行还有明年嘛，没关系，这次没有通过对她也是一件好事，您千万别往心里去就行。” - 送走可可母女二人，陈璇回到教室收拾了一下回到办公室，只有王盼盼一个人在拉琴，两人约好晚上老时间继续，接着便收起东西离去。 下楼出了电梯，迎面碰上买饭回来的许宏信三人。 “璇姐下课啦。” 看得出，今天的许宏信状态饱满，精气神十足，想来昨晚应该过得十分愉快。 】 “快上去吧，盼盼都喊饿了。” “哈哈，拜拜璇姐。” “拜拜璇姐。” “拜拜，拜拜。” 来到昱东大药房买了两盒板蓝根，陈璇掉回头便利店又买了两份酱肉包套餐。 片刻，“唔，再要一个鸡蛋虾仁包。” 收银员小姐姐甜甜一笑，“陈老师还需要点别的吗？” - 书房。 镜头前，李安迟疑了一下，“等一下，你和李铮是同班同学，他也在致远？” 一秒后，屏幕里的杨双羽摇头解释道，“我两是高中同学，一个班的。” 李安：“你也是一中艺术班的？” 杨双羽：“昂。” 嗷，原来如此，杨双语一开始没说清楚，李安还以为李铮悄默的也去了致远，“你怎么知道他是我侄子，他给你说的？” 李铮和杨双羽两人关系从高一开始就不错，上周开家长会，两人一同返校，见面便聊起了近况。 杨双羽说自己最近正在和一个很厉害的老师上网课，李铮一开始没觉出味儿，心说自己的三叔也很厉害，还在文化馆开过大师班。 便问对方知不知道这次大师班。 杨双羽正是在这次大师班和李老师结缘，怎么可能不知道。 这一来二去，两人才恍然大悟，原来他们所说所想的竟是一个人。 杨双羽更为意外，他要是李老师的侄子，有这么一条大腿，早就去蓉城投奔了，怎么还会继续呆在禹城找当地的老师学习。 一问才知，李老师让李铮留在这是为了再补补基础，等到差不多的时候再去蓉城。 李安接着问，“你们还说什么了？” 杨双羽摸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们想着到时候能不能一起去蓉城，住在一起相互也有个照应。” 李安心说俩人还挺会计划，不过确实是这么个事，“他最近状态怎么样？” 杨双羽：“感觉挺好的，人瘦了点。” 李安点点头，“行了，今天到这吧，我们暂时就按照这个进度，一周两首练习曲，等你来了再说。” 杨双羽：“好的老师，老师再见。” “再见。”李安说着关掉了视频，接着给李铮发了条信息，让对方把最近练习的内容录个视频给他发过来。 半小时后，他正和陈璇一边吃着包子，一边复盘冯可可的事情，李铮的视频发了过来。 李安请陈璇帮忙听听，让对方与李铮过年期间的视频做下对比。 陈璇听完给予肯定，“进步比较明显，声音好了一些，运指清晰许多，最近应该没少练音阶。” 李安笑问，“裸考有机会吗？” 陈璇放下包子拿起豆浆喝了一口，跟着笑说，“何必问我呢？” 两个人都清楚，李铮想上蓉城院，没有第二条路。 片刻。 陈璇：“你怎么打算？” 李安：“能怎么办，按规矩办呗，我让海涛帮忙打听了一下，院里现在就两个萨克斯老师，一个老的一个年轻的，老的说话好使，年轻的教的好，我现在也拿不定走谁的路子。” 陈璇：“不问问魏老师吗？” 李安：“我本来也是这么打算的，但是后来想想，这事不能再让他老人家劳神了，老爷子一辈子就那么点坚持，季洋的事情已经算是为我破例了，我不能让他再经历这么一次。” 陈璇：“那这事总不能瞒着他吧，而且...” 李安：“嗯？什么。” 陈璇顿了顿：“其实你应该比我清楚，就算不走魏老师这边，李铮入学也难免会被人议论，他的同学们总会知道你是他叔叔，你又是魏老师的得意门生，魏老师又是院领导。” “除非李铮专业非常硬。” 李安心里清楚这些，可从别人嘴里听到，他顿时间更烦了，“先这样把，时间还有，我再好好考虑考虑，他老爹把钱准备好就行。” 陈璇微微皱了下眉，李安最后一句话戾气好重，见状她也没再这个话题上继续，“我的鸡蛋吃不了了。” 李安:“我吃。” 这时八万闻味儿而来，渴望的看着李安手中的蛋黄，喵呜—— 饭后李安回书房给李福拨去电话，他在电话里告诉对方，李铮发来的视频他让老师听了，对比年前是有点进步，但远远不够啊，这都一个多月了，马上天都热了。 他带着点质问的口气问对方，最近是不是没有紧盯李铮练管。 李福年后到今天一直在场子忙，确实没怎么盯着孩子练琴，可他知道李铮自觉，而且陈凤霞盯着呢，除了去上专业课，其余时间每天上午下午都练。 但他不敢为孩子辩解，只能硬着头皮说是他这个当爹的监督不到位，并保证以后一定多抽时间亲自盯着李铮练。 “三哥，孩子考学是大事，一个月说眨眼就过去了。” 李福本想再和李安聊一会，问问蓉城这边的情况，可听到这句他也就作罢了，心说先想办法让李铮尽快达到李安的要求吧。 挂了电话，李安这边放下手机，望着琴板上的钢琴模型轻轻叹了口气，这通电话打完他心里并没有畅快许多。 反倒是回到客厅，陈璇脸上笑意浓浓。 “什么好事？”他问 只见陈璇举起手机，播放出一条孩子的语音，“陈老师，我会继续努力，争取通过下次考核！” 孩子的笑声，充满坚定。 “可可。” “嗯啊。” “踏实啦？” “踏实啦，你呢，他爸怎么说。” “他爸能说什么，我让他盯着李铮劲练，五月底是期限，到时必须得让李铮过来了。” 二人说着回到卧室，距离下午上课还有一小时，两人决定稍作休息。 - 时间一晃而过。 57.车尔尼战役 下午四点半，李安送胡大宝父子二人到门口。 正巧左手陈璇的教室门也被推开，两大一小三人望去，只见陈梓童跟在陈璇身后走出。 陈梓童看到李安，眼睛一下弯成两道月牙儿，笑嘻嘻地喳呼了一声李老师。 李安故意扬起音调，“哟呵，看情况今天没挨训？” 陈梓童立马挽住陈璇的胳膊，“陈老师才舍不得训我，嘿嘿，”说着话音一转，“上周凶我的不是陈老师。” 陈璇听到后面半句，抬手在陈梓童脑门上轻弹一声响。 小姑娘配合的哎哟一声，接着只听她陈老师的警告，“少在这油嘴滑舌，下个月的乐团小考要选首席，到时候你要是拿不到长笛声部的首席，看我下来怎么收拾你。” 陈梓童顿时绷起小脸，“保证完成任务！” 李安这时又出来了，笑问，“拿什么保证？拿上次音乐会上吹错的那几个音？” 陈梓童微微叹气，上次魔女宅急便的舞台小事故确实怪自己，但通过这次她已经长记性啦，她以后绝对不会再让这种情况出现。 也不辩解，也不示弱，陈梓童只回道，“您等着看咯。 说着眼神游走到角落里的八万身上，“接着挥起手，“拜拜小八万，下次还给你带火腿肠。” 陈璇出言阻止，“还有，下次来别给它带吃的了，听见了吗？” 陈梓童也不扫兴，“听见啦。” 说来也就是十几秒的功夫，这对师生也来到门口。 胡凯见状，心道这孩子什么家庭背景，怎么和李安两口子这么熟，当下便主动开口，问李安这女孩怎么回家，他正好开车过来，送对方一程。 “谢谢叔叔，我爸开车送我来的，”陈梓童有礼貌地抢答道，“他现在正在门口等我。” 胡凯不再多说，与李安陈璇二人打了声招呼便带着胡大宝离去，陈梓童生来自来熟似的，两步凑到父子二人身旁，不知弯腰对胡大宝滴咕了两句什么，吓得胡大宝一个劲往胡凯身边挤。 这小丫头。 望着三人离去的背影，李安笑着摇摇头，将门关死。 家里总算是迎来片刻宁静。 客厅二人你看着我，我看看你，都从彼此的眼神里看到一丝轻松。 “李老师不算算这周挣了多少钱？” “不算了不算了，脑壳疼。” 连着上了两天课，此刻他只想放松下大脑，两步仰身躺倒在沙发，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你和盼盼约的几点？” “七点半。” 说完陈璇回屋拿出长笛，回到客厅吹了两声。 通透的高音接连窜向屋顶，吓得八万立马伏身四顾警戒。 陈璇很满意此刻的声音状态，放下长笛看向李安，“直接来吧？” 李安挤出一个勉强笑容，“今天打鸡血了？” 陈璇耸耸肩，无所谓道，“那你休息喽，我自己练。” 李安哎地一声，扶着沙发坐起，经过陈璇身边时期待了一声，“希望今晚能顺利一点。” 嗯呐，陈璇跟在李安身后走进书房。 李安进屋直接坐到钢琴前，陈璇拿起书架旁的谱架走到窗边。 二人隔空对望，李安觉得少了点什么，接着伸手按下电脑桌上的所有射灯开关，小小书房的氛围感顿时被拉满。 面对突如其来的灯效，站在光线焦点的陈璇单手叉腰笑问自己要不要去换身衣服补个妆？ 李安头也不回的应道好啊，同时抬手落指间已是给出一个标准音。 随着钢琴前当的一声响起，陈璇顿时扬笛微微颔首，红唇微咧，露出一个小缝，刚好对准笛孔，小腹给气一瞬，笛声忽现，但传出的声音并没有和钢琴声融为一体。 空气中的两道音波像是正在吵架，长笛的嗓门略高，陈璇随即向外轻旋笛头，再吹响，这次立马钻进了钢琴声的怀抱之中。 对音ok，再没有多余的言语和排练前的玩笑，两人相互一个眼神，便知对方已经准备就位。 见陈璇目光已经平静，李安转头看向谱架，眼前第一小节钢琴谱在他脑海中正无限放大。 几秒后，他轻轻吐了口气，随后抬起手。 “当当当——-” 双手起落，顿时间，由弱到强的交替音如同地平线尽头渐渐扬起地滚滚沉烟，待到音升至最强，钢琴上的模型都像是被震得微微晃动起来。 率先奏响的钢琴声部已经将音乐情绪拉起，只等长笛和大提琴站在钢琴之上继续将音乐向上推至高嘲。 三声嘹亮的长笛吐音从沉烟中刺出，此处还应有大提琴声部相伴，但尽管此刻没有王盼盼，陈璇依旧凭借着精准的声音空控制能力将音乐带入到一片新天地。 钢琴紧随其后，一组上行琶音如春风拂面，接一组清脆颤音将音乐画面彻底渲染开来，如漂浮在大海上的小船，随微博起伏，随清风荡漾。 李安正感受着这蜉蝣于天地的感觉，一声“抱歉”将他的乐思打断。 “怎么了？”他停下手指，看向陈璇，书房内也随之安静下来。 陈璇盯着谱子看了一会儿，接着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再寻求李安的建议，摇头抿嘴间道，“不对，这样处理还是不对，声音会盖住盼盼的。” “我觉得还好吧？” 听陈璇这么一说，李安也有些不确切。 尽管他觉得刚才这遍开头他还不错，但鉴于陈璇毒辣的室内乐排练的经验，他更愿意先听听对方的想法，“你们一个高音声部，一个低音声部，在这个地方会存在声音相互打架的问题吗？” 陈璇摇头，“不是这个问题，关键在于音乐一开始的叙述感，你不觉得我们这便还是和前天晚上最后一遍的感觉一样吗？ 李安想想确实，“你的意思是我们应该整体再轻一点？” “不确切，”陈璇在想怎么表达自己的意思，“打个比方吧，室内乐不像一些交响乐那样，一开始就给人一种气势磅礴的感觉，它更需要，嗯——更需要，我想想怎么说。” 李安不着急。 片刻，陈璇接道，“它更需要一种娓娓道来的口气，要缓缓的，循序渐进的，我们虽然只有三个人，但是每个人都要通过乐器做出清晰的表达。” 陈璇示意李安看总谱，见对方翻看总谱，她继续道，“前天晚上我就想说这个问题。” “咱们三个人可能都太投入了，太用力了，你过分注重音乐结构，一定程度上忽视了声部交替，盼盼太小心，声音不敢出来，我做的也不好，很多地方没有做出声音主次。” “就像刚刚这里，我的音量又大了。” “肖老师说过，一首室内乐作品，所有声部的第一次交汇很重要，每个声部都要带着自己的性格语气。” “你往后看，接下来又回到你的声部，然后盼盼接，最后才是我，我们演奏同样的动机，这三个交替动机应该有对话感，而这种对话感不是到了这里才出现，而是需要我们三个声部在第一次同时响起的时候就要出现。” “嗯，我这么说你明白吗？” 李安大概明白了，“第一次齐奏的地方要给人一种同口异声的感觉。” 陈璇眼前一亮，“对，就是这个意思，独立声部的表达在室内乐中很重要。” 说着陈璇觉得自己好像扯远了，三个人目前还没有完成初步的合拍，大学时期的她格外喜欢室内乐排练课，刚才和李安二人模拟三人排练的过程中，她又不自觉地带入了曾经那段经历。 “没关系，我挺喜欢听你讲这些的，能学到不少东西，“李安侃侃而道，”我大学除了给人弹钢伴，还真没有正儿八经的参加过什么排练，按照这种说法，那么钢琴还应该根据不同的语境使用不同的音色用以营造出不同的音乐氛围？” 陈璇伸出大拇指，“肖老师也是这么说的。” 厉害什么啊，李安笑，以他的钢琴演奏经验，通过陈璇的引导，这点东西他还领悟不出来么？ 问题是道理简单，做起来并不容易啊。 和燕交的比赛舞台合作，他无需估计任何，整个乐团在指挥的控制下，大多数情况还是和他走的。 但现在情况不同了，三个声部间，每个声部都要在音乐行进中不停地调换主角和配角的身份，就如陈璇所说，那种声部间的对话感较之交响乐，需要拿捏得更加细腻。 他举个不那么恰当的例子，就像演奏巴赫的赋格作品，两只手演奏三个声部甚至四个声部，哪个声部不重要？ 都重要。 “来，继续。” 小小书房，钢琴声再起。 陈璇明显听到，这次钢琴的音色发现了一些细微的变化，然而这并不是她关注的重点，重点是乍一听，音乐的听感比刚才那遍快了一些，但再一听，会发现这遍开头的速度和刚才那遍几乎无差。 如此听来，李安确实理解了她刚才的意思，并且只用一遍就做出来了。 不敢走神，陈璇接着持起长笛。 一分钟后，这次由李安叫停。 哪怕大方向的观点已经统一，可在细节上两人依然存有矛盾，不然前天晚上也不会那么不顺利，确实不能怪王盼盼。 换源app】 前天晚上王盼盼从开始排练之后，大气都没敢喘几声，就更不用提说话了。 主要还是李安和陈璇，在音乐处理的问题上，这两人有时都犟的像驴。 就这么的，两个小时过去了。 临近七点，他们拿面包火腿肠简单的对付了两口，接着收拾离家赶往了昱东。 路上他们还在为一个颤音的速度争论。 李安坚持要快，在他看来车尔尼应该被归类在古典主义时期的作曲家行列，而这个时期的颤音讲究演奏要规范，保持标准的同时并且要快，这是最基本的风格要素。 陈璇则持相反观点，她认为车尔尼的大半生命是在浪漫主义时期度过，后期创作更多的是在整个浪漫主义思潮下完成的，所以应该将颤音演奏的更本我一些。 两个人的观点都有理有据，谁也说服不了谁。 李安不可能用自己更了解车尔尼这样的说法来劝服陈璇，难道就因为他是弹钢琴的？这样多少有些强词夺理。 再者他也没想到陈璇会为了排练这部作品，私下在车尔尼的身世背景上做了那么多功课，心下也为对方这种态度点赞。 总之时间还有，距离最后的成品录制还有一个月，且看最后谁被谁说服。 七点一刻，两人走出九楼电梯，西办公室方向传来大提琴的声音。 七点半，三人的二次合排正式开始。 开始前，李安定了个小目标。 “今晚我们争取先把曲目完整的拉出来，这周先把作业交了，随后我们再细细打磨。” - 苦练了两天的王盼盼，今晚终于找到了点感觉，再加上陈璇李安二人改变了合排策略，所以较之周五晚，今晚三人的排练顺畅许多。 尤其是在交流讨论的问题上，哪怕遇到一些冲突矛盾，三人也不强迫当场解决，大大提升了合排效率。 两小时后，三人以一遍完整演奏结束了今日份排练。 李安吸取前天的排练经验，今晚降低了心理预期，排练结束后，他反而感到收获更多。 其中最值得开心的是，三人好像真的会沟通了。 “不错，明晚继续。” 次日早会秦勇没有参加，由老董全程主持。 会议上，老董将新一周的工作逐一安排，接着公布了上周昱东校区精品教师测评成绩，最后强调了社团课的工作，要求每一名老师都要做好每课一记，每课一报，神色间比往日多了些威严，言语里少了些客套。 大多数人都直观得感受到发生在老董身上的变化。 只不过李安三人的心思都放在了合排上，会议上也没太留意老董说了什么。 散会之后三人继续围在一起讨论。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了三天，白天饭间讨论，傍晚聚集排练，起初只有西办公室其余三人知道怎么回事，渐渐整个昱东都传开了，林鹏飞昨天下午还在自己的办公室说：三人在搞大动作！ 人问：什么大动作！ 飞哥：我猜是排练一部重要作品。 - 三天后，周四晚九点半，四教室。 一眼望去，钢琴上放着装好的长笛，大提琴斜靠在窗台上，一幅幅排练刚刚结束的模样。 办公室内，三人挤在李安手机前，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 从三人的表情来看，他们还算满意。 视频播放结束，李安收起手机，王盼盼张开双臂伸了个懒腰，“明天又道周四啦。” 陈璇笑着纠正说：“明天周五了。” 王盼盼一愣：“这周就过去了！？” 李安也没想到这周过的那么快，原本应该昨天给秦勇提交视频，结果硬是拖到了今天。 所幸这遍录的还不错。 点击发送。 将视频发给秦勇，李安提议三人应该去庆祝一下，此提议顿时得到二女的一致响应。 李安问，“都想吃什么？” “我想吃烧烤！”王盼盼还算腼腆。 陈璇就直接许多：“我要吃肉。” 没人具体清楚三个人这几天是怎么过来的。 反正李安是瘦了三斤。 “出发。” 走出写字楼，晚风愈发柔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熟悉的味道。 四月在即，五月还会远吗？ 夏天还会远吗？ 又是一年盛夏前啊，李安心中正感叹着，这时前面传来王盼盼声音，“老大你快点哇！” 他顿时收起思虑，笑着跟了上去。 58.全面推进 三月份的尾巴，是愚人节~~~ 愚人节当天，一早李安没参加例行早会，他去干了件大事。 他最近一共跑了三趟派处所，今天这趟终于把户口迁移问题解决。 从派出所出来，回往昱东的公交车上，他反复把玩着手里的身份证，心里说不出的感觉。 身份证嘛，身份的象征，从某种角度来说，打今儿起，他也算是有合法身份了。 可喜可贺。 “嗯嗯，知道了，放心吧，丢不了，我这马上到站了，下车就给你发快递。” 李安心笑这老爷子，惦记户口本比惦记他这个儿子还上心。 而且上次他都说了，把他寄回去的回执单盖个章再寄过来就行，不需要户口本了，结果老爷子又一块儿寄过来了。 挂了老李的电话，李安下车第一时间来到昱东写字楼拐角的顺丰站点，把户口本发回了禹城。 “早美丽姐。” “咋了这是，乐成这样？” “刚从派出所回来。” “哎哟，办好啦？” “嘿嘿。” “哎呀，真好，下一步该看房了吧。” “才哪到哪啊，还早着呢，您忙。” 和王美丽打了声招呼，李安直接去了秦勇办公室，路过会议室，他听见老董正在说蓝天杯比赛的事情。 秦勇正在看桃子刚发给他的比赛章程，“进。” 见推门进来的是李安，他松开鼠标拿起手边烟盒，问对方，“这么快？我还以为你上午不来了呢。” “没人，去了就办了，不抽了，鼻子还没呼吸利索。” 两步坐到沙发上，李安也不寒暄，开门见山道，“咋样勇哥，那边怎么说，我课程方案基本写好了。” 秦勇闻言叹气，李安见状就知道这事又出问题了。 上周秦勇给李安说梅庄三小要开社团课了，让李安准备一下。 从年前等到入春，终于等到了梅庄三小的动静，李安自然得好生准备一番，上周他用了一半工作时间来写开课方案，投入的精力丝毫不比做乐理讲义时的少， 虽然这所学校不属于他，但是能有机会亲自负责打理一所合作学校，对他也是一次难得的锻炼机会。 “黄了？”他问。 秦勇也没想到谈好的事情又出了这样岔子，校方负责人昨晚给他打电话，说再等等，“黄到是没黄，这不市教育局最近正在开展全市中小学的安全专项检查嘛，校领导方面不放心我们的老师进校园，怕出事被问责，所以只能再等等。” “这不扯呢么？”李安顿时无语了，“都四月了，月底期中考试，接着又是五一长假，这课开起来怕不是都得到期末了。” 秦勇知道李安多少肯定有些不痛快，可以理解，换他废寝忘食准备一周，结果临到开工被告知再等等，能舒坦吗？ 可谁让就赶上了呢，而且这事就算他不明说，对方心里也能猜到一些，校方态度忽然转变，不排除和校园安全检查有关，但背后有没有另外一伙人插手，这都不好说。 “辛苦了，这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我也叮嘱市场部的人最近多花点心思继续跟进，争取到时能正常开课，别再出问题。” 秦勇也不想在他卸任前再出这么档子事，“来，先看看咱们的比赛章程。” “这么快？”李安忙掏出手机，“什么时候出来的？” 秦勇招手示意对方过来，“还没做公众号，有几个视频还在做后期。” 李安起身走到秦勇身旁，盯着屏幕扫了几眼，和大多数比赛章程差不多，就那么些条条框框，“最后还是定了两轮。” 秦勇拿起的烟又放下，“嗯，赛程思路基本参照了你的想法，等视频做好，最晚这周周末就把广告打出去。” 李安点点头：“报名费怎么说。” 秦勇:“初赛400，复赛900。” 李安：“贵。” 秦勇：“报名、评审、获奖证书、奖杯，舞台，评委，宣传，你以为这些都不要钱。” 李安：“那也偏高了。” 秦勇：“上周开会天天吵，最后才定下这个价格。” “怎么说呢，对于商业比赛，这个报名费确实偏高了，我个人是不赞同把报名费门槛设这么高，但蓝天这次也确实下本了，哎，我也懒得管了，让他们折腾吧，我把自己分内的事情做好就行了。” “对了，录像场地我已经联系好了，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去录？” 说道这个问题，李安还想问来着，“艺考部的专业老师名单出来了么？” 秦勇：“出来了，包括你和陈璇在内，一个长笛老师，一个古筝老师，两个钢琴老师，三个声乐老师，两名乐理老师再加一名教务，初步这么规划，到时肯定还要再外聘一些小乐器种类的老师。” 李安：“都是哪儿找的老师？” 秦勇：“除了你和陈璇，剩下的专业老师都是老马推荐的，有一个唱歌的刚才意大利回来，据说是挺厉害，我还没见过，乐理老师就让盼盼去吧，视唱练耳的老师我还没决定好。” 李安：“所有专业老师都录吗？” 秦勇：“都录，你们上周排的进展如何，我忙得也没顾上问你们，那几个问题解决了吗，这周能录吗？” 李安：“上周我们手头都有自己的工作，几个接口还得再打磨打磨，既然大家都录，其他老师怎么安排，大家凑一起呗。” 秦勇：“时间肯定紧你们三个，我估摸着他们也不太当回事，上周就已经通知下去让他们准备，到时候等你们准备好，定个时间叫上他们就行了，要不就下周吧。” 一顿，“另外我知道你和陈璇想精益求精，但是室内乐就是这样，几个人之间没有个七八年磨合打底，想出来你想象的那种动静是不可能的，这是客观事实，所以你自己把握，别太抓着细节不放，这不是你们的问题，是时间的问题，那天听你们现场的时候，我还录了段视频发给了我德国的指挥老师，一个美国老头，后来他问我你们是不是职业三重奏的团，我说你们不是，都是年轻老师，还是第一次排，他觉得不可思议。” “谢谢老爷子的肯定。”李安顿时虔诚的双手合十。 他有种被架在高空的感觉，虽说秦勇的老师可能只是美式幽默加两句客气，可对他而言还是很受用，既然如此，“那就下周周三周四吧，那么多人估计一天也录不完，让他们周三先录，我们周四，正好她俩周四下午只有一节社团课。” 秦勇：“好，另外你和陈璇一人再准备一首独奏曲目。” 李安就知道还有这个活，“加钱。” 秦勇皱眉：“打印机不都给你报上去了么，已经批了，估计下周就到，刚好不是？” 李安：“再见。” - 从秦勇办公室出来，正赶上散会，李安随西办公室几人一同回到办公室。 楼道里就见几人看他笑，但也不说怎么回事，回到办公室他忍不住问，“什么事啊？” 马涛遗憾道：“安哥你今天最少损失了一个小目标。” 什么小目标啊？开个会还能开出个小目标？ “咋啦？”他又问陈璇。 陈璇笑而不语，指了指王盼盼。 李安又看向王盼盼，“速度。” 只见王盼盼立马咳咳嗓子，模彷老董的语气，压低嗓门：“我们，应该学习李安老师执着，勇于拼搏，每天对工作百做不厌，精益求精的…” “停停停。” “哈哈哈哈————” 李安听得鸡皮疙瘩掉一地，幸亏他今天没去，不然想想那场面，老董深情并茂的当着所有同事看着他，然后说这样的话... 可以说是社死现场了。 “行了行了，都别笑了，”李安没好气道，“今天不是说比赛的事么，怎么还扯到表彰了，而且还连个奖状都没有。” 王盼盼笑的更猖狂了，“我一会就帮你在群里艾特董主任。” 见众人笑的差不多了，马涛才接过话，“哎，目前测评总分前五的老师中，咱们昱东一个都没有，老董急了，让大家加把劲。” 李安稍微一问，拿到名单顿时顿时撇嘴摇头，“不是我说你们，尤其是你，半个月前就让你也抓紧时间录个视频报上去，多好的露脸机会，选上了还能夹在比赛宣传公众号里。” 马涛辩解说：“我当时是想录一个，可听完你和璇姐盼盼录得成品，我是的真不好意思再录了，太丢人了，而且交上去也没机会被选上，再加上最近太忙了。” 李安再摇头，放慢语速语重心长道，“甭管最后选不选得上，你录了，交上去，至少也是个态度，让领导看到你的名字，对不对，明知道自己正参加考核呢。” “再者忙不是借口，大家都忙，我刚才还和勇哥说到这事，讨论了比赛宣传片，名单上这前四名都交视频了，只有第一名，就这个松江校区拉小提的女老师，她的视频选上了，剩下都没选上。” “虽然现在的排名是暂时的，只含听课和考勤，但是你得清楚，这次考核范围是四个校区，不是一个校区，那么多报名参加的老师，考核小组根本就记不住那么多人，你得想办法让自己的名字在领导面前多出现，印象分在这个环节还是很重要的。” “哪怕这次没评上，还有下次，让校区领导看见有你这么一个铜管老师。” 马涛想想确实如此，可再一想到自己录出来的东西，哪怕现在再给他一次机会，他心里还是有些抗拒。 许宏信知道马涛的心理，缺乏自信，这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调整过来的，“没事安哥，涛哥现在正在准备舞台考核，昨天还给我说要放大招。” 许宏信的话让李安一时间觉得自己的话是不是有些过了，毕竟是同事好朋友，又不是上下级，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涛哥，什么大招啊，”王盼盼接过许宏信的话，“提前给我们透露透露呗。” 马涛浅浅笑了一下，“保密，唉安哥，你户口的事办好了吗？” 李安看向陈璇，拿起桌角的成长档桉笑说，“非常顺利。” 时间一晃来到中午，由于他前天下午一下课就去广源观摩秦勇的乐团排练，昨天又没来昱东，所以周六下午三个孩子的成长档桉也就顺势拖到了今天。 李安将三本成长档桉填完，放下笔抬头问陈璇中午想吃什么，陈璇用无辜的眼神试图避开这个敏感话题。 好吧，李安只盼此刻谁能起身给点注意。 扫视一圈，没有人吭声。 “好吧，那就...” 西办公室第一条律，遇食不决，沙县小吃。 “谁和我去？” 片刻，马涛起身，“安哥我和你去。” 许宏信本来也想下去跟着转一圈，不过今天他就不去了，让两人单独说说话。 李安马涛二人说着就动了身，来到楼下，此刻店里人多的都坐不下，点单付款，李安叫马涛出来。 给对方递了根烟，关心问，“没事吧？” 马涛一愣，接着反应过来，咧嘴道，“没事没事，安哥你想多了。” 李安点点头，“我刚才看你回来的时候情绪也不高。” 马涛情绪不高是有原因，就是今天会议上的第三件事，昱东要招新老师了，老董点名要招一个低音铜管的老师。 之前无论怎么说，整个昱东就马涛一个低音铜管老师，他还有点心里优势，现在好了，马上又要来一个，他那点心理优势顷刻荡然无存。 再加上这半个月来，他自认为自己的考勤和上课成绩还不错，今天公布之前他也没指望进前五，心想能进个前十二他就满足了。 结果出来他才第十六，考核成绩没有达到预期不说，马上又要来个竞争对手，哎。 】 李安还以为什么事呢，“测评的事情你什么都别想了，上好接下来的课，准备好你的舞台大招。” “至于新招低音铜管老师，你该高兴啊，这不说明校区低音铜管教学发展的好嘛，你现在周末是不是课排不过来，对嘛，而且来个新人，你不就成老人了，老人带新人是蓝天的传统，你想想，万一是个娇滴滴的女老师呢，整天跟在你后面马老师马老师的，画面感来了吗？” 不得不说这个画面感很强，可是低音铜管会有娇滴滴的女老师么？ 马涛只认识的一个女铜管，他的大学师姐，那体格，比他不遑多让。 对此李安只说了一句，“劝你往好了想，新老师来了八成也是分到咱们办公室。” “...”一阵小风吹来，吹得涛哥有点凌乱，“...” - 楼上等饭的陈小米再次打开微信聊天群，关于今年夏天的法伦贝尔长笛大赛，肖家班的兄弟姐们们讨论的更热烈了。 哎。 59.小米的AB面，贝十三空降 叹气分多种，有唉声叹气，对现实遭遇感到无奈，有笑着叹气，像是对不愉快的过往进行一次释怀。 陈璇：子玉加油。 回复了一名@自己的师妹，陈璇刚准备划掉群页面，林子玉在群里秒回了她。 林子玉：/坏笑，师姐一起来吧 陈璇：到时一定去看你们。 片刻，林子玉发来一条私信：师姐你真不参加吗？ 陈璇能从这一行字背后感受到林子玉惋惜的语气。 同样的问题，一周前她已经在肖红霞老师的电话中回复过了。 确切地说应该是十天前，那天下午和李安王盼盼两人在会议室录完k256的小样，她开心的回到办公室，拿起手机发现肖家班的群已经99加。 群下面还有两条私信，一条来自林子玉，一条来自孙雨曼。 两人给她发来同一条链接。 链接内容：第十三届法伦贝尔长笛大赛的亚洲区预选赛赛程。 赛制再次升级，亚洲赛区不再分设多区赛场，大赛组委会指定将华国音乐学院定为本届亚洲区预选赛的唯一比赛现场。 再点开群，有很多人@她。 言里言外都有种呼唤她的感觉。 18年第十二届法伦贝尔长笛大赛华国预选赛前夕，还在本科阶段的陈璇和当年那些研究生师哥师姐一起偷偷练习比赛曲目的故事早已是肖家班入门手册中的必读之一。 无论是当时的师哥师姐，还是后来师弟师妹，都为陈璇错过18年的比赛而感到惋惜。 当时她只回复了三个表情，分别发在了群里、林子玉和孙雨曼的对话框中，出于礼貌，她不能选择无视，但是一时间除了表情外，她不知道自己说点什么好。 说不想参加是骗人的。 去年十二月借着去燕京看李安决赛的机会，她参加了一次师门聚会，聚会上，肖老师公布第十三届法伦贝尔的亚洲预选赛明年八月在华院举办时，她心脏抽的一下。 哪怕过去四年了。 可参加就得备赛，八月中旬比赛，还有四个半月的时间。 不同于去年李安准备星海杯杯赛那一段，那时两个人的工作远没有现在那么忙 此刻拉开她接下来这四个月的工作日程安排表，怎一个满字了得，从乐团排练到帮学生准备比赛，从艺考部营业到暑假考级班开设，可以说几乎无缝衔接到今年九月。 在她心里，其中的每一份工作都牵扯到她的收入，牵扯到她和李安能不能早日凑够他们的首付。 生活向左，梦想向右，尤其是经历了在蓉城这一年的生活，陈璇更加领悟到这句话里所表达的东西。 现在她多少更能体会到一点李安面对公派留学那件事的心情，她不知道等李安能不能体会到自己此刻的心情。 虽然从性质而言，留学需要考虑的远比参加一场国际比赛要多得多，可即便现在不出去，以后等到生活趋于稳定，还是有机会再出去的，可法伦贝尔长笛大赛有着明确的年龄限制，参赛报名选手不得超过28周岁。 等到下一届的时候的，自己都要三十了。 陈璇觉得自己又有点矫情了，这两天她心里出现了一个从没出现过得声音，对她说： “哎呀，小米呀，还想那么多干嘛，时间真的冲突么，备赛和生活真的不可调和吗。顶多就是不会像从前在学校里那样，有那么多时间来练笛子，可那又如何，练不好就不能参加嘛，想想你当初渴望参加这个比赛是为了拿奖吗？去报名吧，这是你的最后一届法伦贝尔，错过了就真的再也没有机会了。” 陈璇来不及为思考自己产生这种想法的原因，这时另一个声音就会跳出来，也对她说： “预选赛有五首曲目，你就打算敷衍了事的练练去参加比赛吗，这应该是你对待长笛的态度吗？你已经长大了，不要再沉浸在小女孩的幻想躯壳中了，错过一次比赛又能怎么样，人生总有遗憾，想想你在比赛舞台上演奏着自己都听不下去的曲目，你就想用这样的方式为你的长笛青春画下句号吗？” 小米a和小米b又开始吵架了。 还好这时林子玉又发来一条信息：师姐，这次亚洲赛区评委团负责人还是德伯斯特哦 陈璇心笑这妮子是多想让自己参加。 郑海涛于李安，林子玉于陈璇。 面对肖家班与自己关系最亲近的师妹，陈璇不想敷衍对方的关心，可此刻她的想法确实如她在电话里与肖老师所说：让我再考虑考虑吧。 回复完林子玉的信息，陈璇划掉对方的聊天页面吗，打开了饭群，忽然办公室门被推开，李安马涛二人拎着五个人的饭回来了。 “辛苦老大，辛苦涛哥。” 几人纷纷将饭钱发到群里，西办公室第二条办公室条例，下楼带饭人员不得以任何理由拒收饭群里的红包。 李安就喜欢收红包的感觉，连着收了四个红包，收完陈璇发在群里的红包，李安点开陈璇私发了一条信息：吃完饭去我教室。 小米：去就去嘛，干嘛笑的这么荡漾？ 八万一：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饭后两人集来到四号教室。 “什么好事？” 陈璇知道李安派出所回来去了秦勇办公室。 “咱们除了要录三重奏，你和我还要单独录一首独奏作品。” 李安口气得意，却没有第一时间捕捉到陈璇脸上的惊喜之意，嗯？按照平时，陈璇应该会很开心啊，平时两人聊到这周录什么曲子上传b站，陈璇都会表现出喜悦心情，更何况这次可是专业舞台专业录像，这么平静的吗？ 片刻后，陈璇嘴角才浮起一丝笑意，“你打算录什么？音乐会曲目里挑一首吗？” 李安已经想好了，“我打算练一首贝多芬的新作品。” 陈璇有些意外，“十天时间练一首新奏鸣曲？” 李安也不是那么有把握，“想挑战一下，比赛结束之后我还没有练过贝多芬的新作品，沉淀了快四个月了，我觉得可以再试试了。” 看着李安跃跃欲试的表情，陈璇心说真好，哪怕现在工作生活这么忙碌，李安还会为练一首新作品而露出向往神情，不过，“十天背一首曲子压力还是挺大的，到时要看谱录像吗。” 李安和秦勇早晨还讨论过这个问题，秦勇说看谱没问题，到时找个专门翻谱的人坐在旁边就行，而且有时看谱弹的好比背谱弹得好更能给人带来视觉感官上的冲击。 “看情况，我估计到时八成背不下来，你帮我翻就行了，”李安的计划是尽可能背，但不强迫，因为时间确实不允许，“你呢，想录什么？” 莫扎特d大调，巴赫a小调，帕格尼尼...普朗克...德维耶纳...布拉维...一首首长笛作品从陈璇脑海中雨后春笋中冒出，仔细一看，全是这届法伦贝尔长笛大赛指定选择的作品。 想录的太多了，远不止以上这些。 摇摇头甩去脑海关于比赛内容，陈璇收回心思，单从本次的录像性质，她大概会录一首标准三乐章的奏鸣曲吧。 “我再想想吧，”说着陈璇忽然想到如果她选择一首需要带钢伴的作品，那是不是无形当中又给李安增加了一份负担. “不着急，”李安这时开口，“想好了把钢伴谱子发给我。” 陈璇皱眉，“你还有时间练钢伴吗？”她心里当然希望李安为她弹钢伴，可毕竟时间就这么多，李安还要准备自己的新曲子，“要不我选一首无伴奏作品吧。” “选一首自己喜欢的就好，”李安大概也能猜到陈璇的顾虑，直接把话挑破，“别担心我，我周一到周五都有时间练琴，关键是你，周内社团课，周末又上课又排练。” 二人聊着眼见时间来到下午两点，陈璇要去上社团课了。 两人决定晚上回家再讨论。 陈璇离去，李安也收回心思开始练琴。 第一阶段的740练习算是正式结束了，比起去年练习移调299时的刻意提速，今年他并没有在740一阶段所选的作品中刻意强调加快速度，但值得一提的是，他重新温顾的每一首740都基本达到车尔尼要求的速度。 尽管这不是什么太过值得自豪的事情，可事件背后呼之欲出的事实他也无需过分自谦——比起去年，他不光手指技术又有精进，而且练习更加高效了。 要知道740的难度大于299的同时，由于工作原因，他今年练琴的时间并没有去年那么多。 如他所说，近四个月没有练习新曲目，他打算用一首新曲目来试一试自己这一段时间对于钢琴演奏的领悟。 贝多芬第十三号降e大调钢琴奏鸣曲，也不能说李安完全没有练过，为了给音乐会纪录短片配乐，他简单的摸了摸这首作品的第二乐章的开篇。 作为贝多芬钢琴奏鸣曲中形式最为自由的作品之一，它的所有乐章都要必须连起来不间断演奏。 为了提醒演奏者，贝多芬每一个乐章结束处都标记了‘attacca subito’，意为立即启奏下一乐章。 这无疑在乐章情绪转换上给演奏者们出了一道难题，所以李安打算利用今天下午，先仔细研究一下这首作品的谱面。 下班前的十五分钟，他完成了这项工作。 初步将谱面工作做好，李安计划从今天晚上开始练习。 回家的路上他和陈璇在电话里决定晚饭在楼下的快餐店解决一下，陈璇说自己马上下车，问李安要什么煲仔饭，李安的首选当然是麻婆豆腐。 饭间陈璇的情绪明显高于中午，但是叽叽喳喳一通还是不知道该选什么曲子。 回到家陈璇第一时间翻箱倒柜，一番忙活，最后从他的旅行箱里翻出了两个厚实的黑色谱夹，其中一个看起来很有年代感了。 】 陈璇指着它道：“这是我初中用的谱夹，是不是保护的还算完好。” 李安点点头，拿起另外一本，豁，这分量，“难怪你箱子那么重，”和陈璇同居那么久，李安还是第一次知道对方箱子里还装着这样两份谱架。 “这？” 他随意从中间翻开，映入眼帘的画面让他瞬时画满一头问号？ “这，这是什么？”李安盯着眼前这一小节乐谱，两个二分音符他见过，连音线他见过，重音记号他也见过，这三种谱面标记合在一起他也见过。 可两个音符中间那条，该怎么形容，就像是简易版的orz被反过来，然后被拉长化作一根线条，牵着两个音符，什么鬼东西？ 更过分的是陈小米同志并没有在这条不规则线条旁边作什么标记或注解，这让他心里产生一种被歧视的感觉。 你瞧这个人，连这么简单的符号都不知道。 别说知道了，李安发誓他连见到没见过。 陈璇转脸低头扫了一眼，眼里浮现出笑意，“你猜猜。” 良久。 “我猜是一种现代派长笛演奏技巧。”李安说完还不忘摸摸下巴。 陈璇：...这么明显需要考虑那么久？？ “那你再猜猜怎么演奏这个符号？” 李安选择直接放弃，别说现代派的长笛乐谱，一些现代派的钢琴谱他都不一定能看明白。 “演奏这两个音的过程中转动笛口，用来代替手指的半音过渡。” “嗷——”李安拉长声音，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他好像明白了，再看两枚音符，音程关系上是一组上行的大二度，音数为一，再看速度，柔美的慢板。 那么在这个速度下从一个二分音符演奏到上行二分音符，中间还要做半音上行，仅靠手指势必不能演奏圆润，如果借助在演奏中转动笛口，通过改变气流吹入笛口的角度和气流量，利用气体无形的的包容性来连接两音，只用想象一下李安都能感觉到比机械式的手指按键更能表现出这两音之间打破半音最小单位的传递神韵。 “额...”听完李安的分析，陈璇思考片刻，大部分描述还算是准确，回到曲目本身，“实际上作曲家在这个地方就是为了赋予音色更多的含义。” “很难控制吧？”再简单技术原理，落实到实施上都有可能存在着人力难为的操作难度，李安觉得这个地方演奏起来没有陈璇表情看起来那么轻松。 “还好吧。”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陈璇艺考前就拿到的一首现代派小品，当时肖老师给她讲了一下她就吹出来了。 李安送上一个谄媚的大拇指，就在这时，床头的手机滴的一声。 陈璇转身拿起手机，是一条小季发来的信息。 “上次被你教育一顿，她这两天都不敢给你发信息了。” 李安苦笑，那天他也没什么吧，而且按道理蓉院前天就该出成绩了。 这都过去三天了。 60.香艳的三选一，真假莫扎特 小季最近这三天过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每天学习至深夜，早起第一时间就背题，根本不敢让自己的手脚停下来。 原因无它，她以为的艺考成绩公布时间迟到了，这让她紧绷到29号的心弦一夜之间绷断了。 去年和前年，蓉城音乐学院的复试成绩公布都在3月29号这天，她原以为今年也会在29号，所以距离29号到来的那一周，她尽可能的让自己看起来一切ok，连她的室友都觉得她的心里素质太强了，其他等成绩的同学连书都看不进去了，可她像个没事人似的。 不仅如此，回到家她还安慰脸上挂着焦虑的老妈，轻松地告诉老妈别担心，没有问题哒。 就连善于察言观色的老季都发现她藏在眼底的担忧，还心里直夸女儿长大了。 可只有李安陈璇二人清楚季洋的真实状态，30号一早季洋就没忍住，回寄宿班的路上给李安打了个电话，当时昱东刚散早会，楼道里乱哄哄的，李安本来上午就一屁股事，一听季洋口气他就知道怎么回事，他知道结果，所以清楚压根就没有什么担心的，再等两天就完事了，应付安慰两句就把电话挂了。 哪知道下午开钢琴组教研会的时候季洋又给他打电话，他倒不是烦，他能理解季洋的心情，只是有些不悦季洋前段时间状态那么好，怎么突然就沉不住气了呢。 会议上自然不可能接电话，他挂了电话，散会第一时间给对方大打了过去。 可能口气有点不好，但是话语里都是宽慰的话，忙完一天晚上回到家，他想了想又给季洋编辑了一条信息发了过去，过了半个小时，大约八点左右的时候，季洋回复他：谢谢老师，我知道了。 简简单单八个字，没有表情，两个标点符号中竟连一个感叹号都没有，这才让李安察觉到季洋的情绪似乎并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简单。 可他还能说什么，等名次出来了，所有的问题都不是问题了。 于是他也没有再给对方说什么。 这转眼两天就过去了。 蓉院公众号还是没有动静，李安心里也吐槽蓉院的办公效率，这一周来，九大的复试成绩陆陆续续公布了七七八八，现在就剩蓉院和广院了。 “她说什么？”李安放下手里的谱夹关心问道，“她这会方便吗？” 这时季洋又发来一条信息，陈璇看完让李安先去忙自己的事情，“她找我，我给她打个电话吧。” 李安点点头，这种时刻陈璇应该比自己更能帮助到小季，“晚上咱们再商量你的曲目问题。” - 半小时后，陈璇从卧室出来，书房里正传来钢琴声，她没打断李安，去卫生间方便了一下，回到卧室她拿起谱夹翻阅起来。 很多曲子她都好久没有碰过了，想到小米a的观点，她不由得笑了笑，可即便是重在参与，也至少得拿出一点点像样的演奏才好吧，不然要被笑话死了。 唔——也不知道手生到什么程度，目光锁定在眼前的德维耶纳第七长笛协奏曲的第一乐章，片刻后她起身回到客厅，从沙发上拿起长笛，接着去了她的居家小教室。 装好笛子，对好音，她没有第一时间吹曲子，而是先吹响了一个长音。 耳边的柔和笛声和隔壁隐约传来的钢琴声交融，一时间让她觉得像是回到了大学时的某个傍晚，她正在琴房里练笛子。 这种感觉不同于在昱东九层，两人去年经常在工作时间一起练习，但她练习的目的也大都是为了服务于工作。 而此刻她也不确定自己为什么要练笛。 或许在陈璇心中练笛子就该是一件纯粹的事情，就像琴房就该是练琴的地方一样纯粹。 转眼一个小时过去。 李安沉浸在第一乐章开篇的p力度记号里不能自拔，短短12小节开头，该力度记号出现了六次，加上反复段落的情绪变化，仿佛让人置身于万花筒之中。 该如何在情绪舒缓的旋律段落拿捏音乐色彩和力度之间的微妙平衡，这是贝多芬留下的谜题。 李安向来喜欢做这种解密。 转眼又是四十分钟过去，许久没有投入到新曲开发中的他，有些不舍的将手从键盘上收回。 时间已经来到十点，他不能再继续了。 几乎同时，隔壁的笛声也停了下来。 有人陪同练琴总是一件令人心里踏实的事情，李安扣好钢琴盖，起身两步回到客厅，正欲走向陈璇的房间，陈璇的门自己就打开了。 “练一晚上长音？”李安问。 陈璇理所当然地迎向李安略带调笑的目光，“你练琴前不练音阶吗？” 她说着从门内走出，边擦额头边脱掉上身的毛衣，优美的曲线自脖颈从上而下展露无遗，给人以极其悦目的感官体验。 李安正观察地仔细，便听陈璇发出邀请，“洗澡吧？” “洗！”李安的衣服脱得更快。 见李安如此积极，陈璇疑惑地眯起眼，昨天早晨不是？ 不过下一秒她便被对方炙热的目光刺痛....快步回到卧室拿毛巾被，停在床头迟疑片刻，她打开抽屉，顺手将一只方形包装攥进掌心。 “这？” “嗯哼？” 正打算看热闹的八万已经蹲坐在卫生间门口，结果等待它的是一记关门杀。 没过太久，它听见了淋浴被开到了最大的声音。 漫天水雾吞灭了一笔一划本该书写的诗情画面，和鞋一起被无情的丢在了马桶的另一侧，沉默在白茫茫的此刻，大约只是一种单纯的保护色。 四十分钟不长不短。 洗去一天的疲惫，两人先后走出卫生间，都觉得身体轻飘飘的。 “哎，艺考就是这样，她怎么说，那个叫小舞的女孩打算怎么办，是随便选个学校上还是再来一年？” “应该会复读吧。” - 季洋晚上还真是找陈璇的。 听完了小季的话，陈璇大概也明白了对方这几天情绪如此不稳定的原因，就在这短短几天里，随着各大院校的复试名单出炉，大多数考生都拿到了自己的最终成绩单。 在艺考的世界，一个人的梦想实现注定意味着一群人的梦想破灭。 陵艺的省外管弦复试成绩中，小舞只排到了第二十六名，今年陵艺的管弦省外招生计划只有十七名。 】 也就是说小舞的梦想破灭的很彻底，季洋十八岁生日愿望之一没有实现。 除了最好朋友艺考失利，她的两名室友也都被大两位数的专业排名推到梦想之外。 其中一人已经退学回家了，因为再努力学习文化课也改变不了什么。 身边的一幕幕仿佛都在刺激着小季，她早饭的时候自我安慰没有关系，心说复读多好啊，还能再准备一年，午饭的时候却又觉得如果失利就太对不起父母和老师了，晚饭的时候大脑已经精疲力尽，她也不知道自己的脑海里正在想些什么，就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向人倾诉。 支撑着她身体正常运作的就剩老师那句话—— “好好享受这种感觉吧。” 陈璇不确切这句话背后影射的价值观到底对不对，反正她不觉得这该是一种享受，“帮我递下吹风机。” 李安递过吹风机，“那你和她说了什么了？” “也没说什么，就让她好好睡觉好好吃饭，”吹风机乌央乌央的声音又把八万吓跑了，吹完头发，陈璇捋起一撮头发，自言自语滴咕一声，“该做营养了。” 接着转头，“过来我给你吹。” “不用，我都快擦干了。” 见状她将吹风机插销拔下，“对了，我告诉她下个月要举行蓉城杯比赛，她听完情绪好像情绪提起来一些。” 李安：“她哪还有时间参加这个比赛。” 陈璇：“曲子有现成的，到时报个名参加一下就行了嘛，顺便还能调剂一下高考前的心情状态，你不会真的还觉得她的文化课会出现什么意外吧？” 别说听陈璇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季洋的一模成绩已经足以说明问题了。 “到时再说吧。”李安将头发擦干上了床，“来，帮你选曲子。” 陈璇闻言兴冲冲地爬上床，凑到李安身边拿出手机，“我选了三首曲子，你帮我挑挑。” “第一首。” 她点击播放，两秒后，辉煌的弦乐齐奏带着某位作曲大家独有的俏皮动机，顿时间柔光下的被褥都被沾染上了一丝贵气。 “莫扎特。” 李安猜的没错，或者说根本无需用猜，此等轻松活泼不失高雅趣味的旋律，唯莫大家独此一枝。 三个乐章一气合成，听完让人心情愉悦。 “这人吹得真好。” 陈璇心说那当然，演奏者可是她的超级偶像。 “再听第二首。” 第二首没有钢琴伴奏，笛声演奏的旋律一开始便宣告了这是一首巴洛克时期的作品。 “巴赫。” 李安的脱口而出遭到了陈璇的皱眉，陈璇似是在用这样的方式警告李安现在不是什么听音识作曲家的游戏。 于是听完第二首，李安也不评价了。 “第三首。” 陈璇再次按下播放键，这次的笛声一出来，李安顿时像被空灵的旋拂过脖颈，双臂顿时爬满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这段长笛开头也太有感觉了吧？ 紧随出场的乐队更是让悬在半空的笛声找到了支点，给予听者缓冲的间隙，也让音乐向前展开。 三首曲目听完，李安也不知道该选哪一首，他笑说干脆都录了吧。 这可不是陈璇想要的答桉，很显然，录像只需一首，她把决定权交给李安，“我实在拿不定注意。” “怎么选都可以吗？”李安有些不确定，这种事他顶多听听别人的意见，决定肯定还是要自己来做。 陈璇傻乎乎的点了下头：“你说吹什么，就吹什么。” 李安摸摸下巴，如果让他选的话—— 首先他要先排除第二首巴赫，因为巴赫那首是无伴奏，他想给陈璇弹钢伴。 剩下的两首里，嗯，他心里偏向的是第三首，真的喜欢，好听，可考虑到第三首他一点都不熟悉，所以他不能保证短时间内把第三首的钢伴弹到位，别到时候因为自己的原因导致陈璇的视频没有录好，得不偿失。 可万一呢？ 最后左右衡量，他决定还是放弃选择第三首的想法。 选择第一首，也算是回到他擅长的领域。 当然，选择莫扎特也并不是没有风险，可以预见，未来十天里，两人会不止一次在合拍过程中因为一些处理难以达成一致而产生争执。 回首往事，参照桉例数不胜数，好在过程也还算有趣。 “莫扎特！” 李安清脆的响指如同打在了陈璇的心尖，她做不了决定的原因就是无法在选择莫扎特和放弃莫扎特之间做选择。 在她眼里，实际只有两个选项，莫扎特，非莫扎特。 既然李安帮她选了，那就莫扎特咯。 或许有一点点天意的成分在其中，总之她这次必须要面对了。 “明天我把钢伴给你，”陈璇说着放下手机，关掉床头灯，卧室陷入一片幽黑，良久，她问，“为什么要选莫扎特。” 李安坦诚相告，“我熟悉。” 陈璇心说还真是天意，“李安，你觉得这三首作品哪一首最简单？” “莫扎特。” 陈璇笑：“那哪一首最难？” “莫扎特。” 或许换做业余听众来判断，多数人都会觉得莫扎特是这三首曲子里最简单的一首，可李安清楚，莫扎特的难就在于此，让人听起来是如此简单。 陈璇望着天花板轻声叹一口，“你知道每年有多少长笛艺考生会选择这首作品吗。” 李安：“这曲子挺适合艺考的。” 片刻，“你当年也选了它吗？” 陈璇嗯了一声：“复试曲目。” 李安：“有点意外。” 陈璇：“怎么？” 李安：“像你们这种艺考怪物不都是会选那种很大的曲子吗？” 陈璇：“肖老师当时帮我选的尹贝儿，但是我坚持想吹莫扎特，最后也吹了。” 李安从陈璇的语气中闻出了点不寻常的味道，“怎么，道心不稳，最后没发挥好？” 陈璇噗嗤笑了出来，“又乱讲，什么道心不稳，乱七八糟的。” 顿了顿，“不过差不过也是这个意思吧。” 李安哈哈一笑，翻身将陈璇压在身下，“看来我还帮你克服了一个心里障碍，怎么回报我一下。” 陈璇就这么让李安压着，无视着对方的调戏，平静问道，“你没有这种情况？” 李安摇头笑说，“弹不好一首作品对我来说简直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或许是技术不达标，或许是谱子没吃透，或许是认知不到位，但有什么关系，反正我始终坚信总有一天我能把它弹好。” 陈璇忽然不想再去思考莫扎特的问题了，她抬手勾住李安的脖子，眼波流转间，扬起嘴角，“还行吗?” 挑衅？ 李安时常觉得自己不太行，但在这样的时刻，不行也得行。 - 一个小时后。 两人再次从卫生间出来。 这次两人都没有那种轻飘飘的感觉了，像是吃饱喝足，两人都被充实感包裹。 “晚安。” “晚安。” “对了，这首莫扎特的作品号是？我只听出是d大调。” “莫扎特d大调长笛协奏曲，k314。” 一夜无话。 61. 疯狂的小米老师 “大厅的门几点开？” “昱东写字楼不关门啊，等等，你不会是？” - 随后三天，昱东校区众人发现了一个耐人寻味的现象。 甭管你多早来上班，总有两个人来的比你早，甭管你多晚下班，总有两个人走在你后面。 周二一早，王美丽送完孩子上学，接着来上班，她以为自己是第一个到的，结果电梯门刚打开，就听到西教学区传来了乐器声响，除了钢琴还有长笛声。 她知道西办公室前段时间在录什么演奏视频，那一段几个人成天拿着乐器凑到一起，可视频不都录完了吗，四个校区的领导都说好，她回家还给她儿子听了，奈何她儿子听完毫无反应。 她心说这小两口是真有情操，这么早就来单位练琴。 周三一早，马涛又以为自己是第一个来到九层的 好家伙，电梯门一开，熟悉的琴声和笛声就像可视化的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昨天听说李安和陈璇两个人一大早来单位练琴，这大大的刺激了涛哥，三重奏的视频都录完了，这哥嫂二人是要干嘛？应该加强专业的是他们这些准备参加技能考核的人吧？ 还给不给人活路？ 比你优秀的人还比你努力，不行，马涛决定明天一早提前一个半小时来单位，用更高强度的练习来打磨他的舞台大招。 结果电梯门一开，他傻眼了，合着昨天并不是什么特殊情况。 他定了五点四十的闹钟，才勉强六点半赶到校区，那安哥和璇姐又得起多早？ 再说周三晚上，徐娜娜给要参加比赛的学生加课，一共两个学生，第一个学生19:30上课，第二个学生20:30上课，她和陈璇18:00在同一所小学结束社团课，为了节约时间，她就在小学门口的快餐店排队买了个肉夹馍，顶多再算上她从快餐店出来等车的功夫，也不过耽误了十五分钟的时间，结果她回到校区发现陈璇已经开始练笛子了。 上完两个孩子的课，21:40，她走的时候陈璇二人还没结束。 徐娜娜不是没有刻苦过，在她的印象里，她上次这么起早贪黑的练管还是她本科毕业专业考试的最后半个月。 服了，是真服了，她只庆幸亏得陈璇入职晚，不然去年管乐组的精品教师名额估计也就轮不到她了。 太拼了。 周四马涛终是没有被闹钟叫醒。 听闻李安陈璇大半夜来校区练琴的秦大校长，昨晚终于忙完了比赛章程的事情，算是睡了个好觉，今儿个一早不到七点就来到校区，果不其然。 弹的在练音阶，吹的在练琶音。 作为一名乐队指挥，讲真他真不稀罕钢琴弹的好的，可这种长笛去哪找？ 吹得好，专业素养高，态度还认真，抛开这些，就人那脸蛋身段，往长笛首席位一放，那都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啊。 哎。 有时秦勇都觉得陈璇挺可惜的，妥妥一支专业乐团长笛。 不过想想陈璇还年轻，以后的路也不好说。 没迈出电梯，秦勇又点了一楼。 下楼到便利店买了两份酱肉包套餐，再上来的时候见钢琴没动静了，就往西教学区走去。 发现李安教室的门虚掩着，他轻轻敲了两下，接着走了进去。 钢琴前，李安正高度集中的看着眼前的乐谱，他哪能想到今天早晨又有人来围观，再加上隔壁长笛声的遮掩，别说秦勇的敲门声，他连对方走进他的教室都不知道。 “行。” 随着秦勇的开口，李安握着笔的手不受控制的一甩，手中的铅笔一个漂亮的弧线飞了出去。 接着只见李安一个哆嗦转过头，脸上那一刹那的惊恐绝对不是装出来的。 李安这忽然一下子也给秦勇吓了一家伙，手里的早饭差点掉地下，他以为李安刚才听见了呢。 “我！” “哎大哥，你是要吓死我么。” 神经一紧又一松，李安哭笑不得的瞅着秦勇那种也有点微微受惊的脸，片刻后扶着钢琴站起，“今儿什么风给你吹来了，还这么早？” 周一过后，他就再没见过秦勇出现在九层。 “这不听说你俩最近辛苦，”秦勇扬起特手中的早饭，笑着解释道，“特地来给你们送个早饭，表示一下。” “得得得，”李安半个标点符号都不信，“那我就谢谢您了，正好昨天晚上没吃饱。” 接过秦勇递来的塑料袋，他取出其中一杯小米粥插入洗先喝了一口，“比赛章程出来了？” 秦勇点头，“明早就发公众号了，你还继续吗？” “先不练了。”李安打算吃点东西休息一下，放松放松神经，等上午他再继续练的贝十三，此刻他满脑子都是贝多芬和莫扎特在你一言我一语的吵架。 他承认自己还是小看陈璇心中的小宇宙了。 哪来那么大的精力，十一点睡觉，五点起床，上午上班，下午上课，其余的时间除了吃饭睡觉上厕所，就是练笛子。 这种高强度的生活工作练琴节奏，还好下周四就能结束，不然长久这么下去谁的身子骨都吃不消。 换源app】 “她这是？”秦勇听完也有些诧异，压低声音问，“她要考乐团？” 李安摇头，具体原因牵扯到陈璇的私人过往，他也不方便多说，不过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把这次艺考部的宣传视频做好，不光陈璇，还有他。 秦勇沉吟片刻:“干脆社团课就别让她带了，来回跑确实太辛苦了。” 李安笑：“你这人还没走，就开始拆台，她不带谁来带？” 秦勇没好气道：“这不是为了你俩好么，找个老师顶上不就行了。” 李安：“哎，我上个月就和她说过这个问题，她不愿意，算了，先这样吧，这学期结束再说，你不吃点？” 秦勇：“我不吃，我等等就走了。” 李安乐：“我就知道，这么早去哪啊？” 秦勇：“机场接人。” 李安：“谁啊，还劳你亲自大驾。” 秦勇：“陶组长回来了。” 李安：“年后一直没见过他，我还以为他不干了呢。” 秦勇叹了口气，抬手看了眼时间，“不说了，你两悠着点，别那么拼，身体要紧，这两天我就不过来了，后天晚上还去看排练吗？” “去，勇哥你快去忙吧，后天晚上见。” 秦勇离去，李安捧着西米粥坐回钢琴前。 说道周六的排练，那是一定要去的。 听了两次排练，他受益匪浅，脑海里的那些公式般的管弦乐法正在飞速被他消化吸收中，遗憾的是秦勇目前只拍管乐组，他还接触不到弦乐组。 大约过了半小时，隔壁的笛声停下，李安转头望去，陈璇推门走了进来。 李安招呼对方过来吃早饭，“勇哥刚才过来了。” “我听见了。”陈璇打着哈气来到钢琴前，李安挪动屁股对方给她让出一半位置，她顺势坐下，接着拿过李安手中的小米粥，“他怎么来这么早？”说着低头含住吸管吸了一口。 李安见状取出另一杯，“去机场接陶子谦了。” 陈璇忽然又想起一件事，当时陶子谦刚来昱东，一次她在一楼等a电梯，结果b电梯先落下，接着就见秦勇和陶子谦一前一后从电梯里走出来，她当时的第一反应就是两个人贴的好近，但似乎又保持着一种距离。 那种感觉很微妙，他也见过西办公室几个男同志勾肩搭背的场面，完全是两种画风。 事后她和孙雨曼说，孙雨曼一听就兴奋了，不过后来据孙雨曼参加昱东实验排练期间观察，评断两人之间应该没有什么。 “怎么了，”见陈璇愣神，李安抬手在对方眼前晃了晃，“困了？” 陈璇收回思绪，挤出一个笑容，“还好，你呢？” “我不空啊切，”李安说着就打了个哈气，依然嘴硬道，“我不困。” “辛苦你了，”陈璇眼神内疚道，“陪我这么折腾。” 李安拍拍她的肩膀，“我们之间还用为这点事道歉吗？我懂。” 陈璇眨巴着大眼睛，片刻，“可我也没道歉啊。” 李安一愣，下一秒脸上就被亲了一口。 然后他说：“今晚继续。” - 下午陈璇只有一节社团课，去上课之前，王盼盼加入了练习行列，三人就op256的速度变换问题进行了一番调整。 宗旨是一切服务于作品的风格表达。 晚上十点半，李安陈璇结束了又一天的工作。 回家的路上，两人都觉得有点冷，感觉又像是回到了二月底的温度。 次日周五，清明节。 今年清明节没有下雨，但气温一夜降到了个位数，打了广大蓉城市民一个措手不及。 还好李安有先见之明，一早出门前和陈璇换上了还没来得及打包封柜的冬装。 结束晨练他和邓仕祁下楼买早饭，写字楼里随处都是些衣着单薄的年轻男女，他心说这可不是前段时间的气温啦，你们不冷吗？ 甚至还有小姑娘穿那种夏天的短裙，那裙子短的，腿就那么光着，他看着都觉得冷。 买完早饭上来，他给办公室几人说，王盼盼还笑话他，“老大，这说明你老了。” 说着王盼盼指了指马涛，“这才是年轻人。” 李安无力吐槽马涛此刻身上那件印着“无敌”二字的短袖，“他那是有膘。” “我减肥还不行吗！” 无辜躺枪的涛哥只恨自己肚子上的三层肉不争气！ 众人哈哈大笑。 等大家伙都笑完了，陈璇才开口，她上下打量着李安，目光看起来颇为不爽，“买个早饭的功夫，还有功夫看小姑娘，连人家穿多短的裙子都看的那么仔细？” 一瞬，办公室鸦雀无声。 李安：“...哈？” 马涛：“璇姐问你话呢，安哥，怎么回事，买个早饭的功夫，啊？” 李安：“那我总不能闭着眼睛走路吧？而且我要表达的意思是，今天那么冷，对不对，从电梯到大堂一路全是，不是，你问仕祁。” 邓仕祁诚恳道，“师哥没看，”片刻，“我也没看。” 李安：“...?” 又是一轮爆笑。 王盼盼要笑死了，“艾玛老大你俩太搞了，到底看没看？” “看什么？”林鹏飞忽然推开办公室的门，探头高呼，“快看公众号！” 【召集令！第二届蓝天杯青少年音乐技能大赛，等你来挑战！】 这文桉是认真的？ 不重要，大家关心的是内容。 顿时间，每个人都拿起手机刷刷刷地翻阅起来。 - “季洋，快出来一下。” 风华教育，二楼教室，班主任刘老师敲门打断自习课堂。 像是预感到了什么，小季闻声冲出教室。 “恭喜啦。” - 李安认为文桉做的还是可圈可点的。 尤其是他们的三重奏排版，很显眼，很高端，很见分量。 剩下的内容基本和他在秦勇电脑上看到差不多，随手划拉两下他便退出页面。 接着一条新的订阅号信息提醒亮起，是他经常关注的“钢琴世界”，此时图标上正亮着红点 李安童孔收缩间，手指已是点进详情。 蓉院的复试名单终于出来了。 快速找到钢琴系。 钢琴表演专业排名目录下，第一个映入眼帘的名字是李慕妍。 接着下拉。 李安本是奔着十五名开外去找，结果手指刚滑到一半就停了下来。 目光落到那两个他此时竟有点陌生的字迹上。 【姓名，季洋，考生号，2*******，专业成绩，88.7，名次，8】 好。 好。 好啊。 李安在想小季知道自己拿到这样一个名次，会不会激动的哭一鼻子。 他有些意外，但又没那么意外。 考场外他听的清楚，小季值得这个成绩，只是他没有想到评委老师们能给到这个成绩。 无论如何，成绩已出，板上钉钉，他也算彻底放下心。 他为季洋感到开心，为老季两口子开心，同时也为自己这大半年所付出的心血感到欣慰。 千言万叹汇做一句话，属于季洋的这场艺考战役可以在今天画上一个句号了。 一时间，这个清明节似乎也没有那么冷了。 “成绩出来了？” 面前传来陈璇的声音，李安抬头望去，抬起左手比划了一把手枪。 像是旗开得胜的发令枪。 62.无良的自媒体，特种人群 回顾小季的复试现场，她成功的连续三次在主题琶音提速，将音乐画面渲染，将音乐动机推进，最终成功完成曲目。 这里有她的厚积薄发，也有属她的小幸运，相比而言，吴复生的运气就显得差了一点。 以第四名的成绩通过一轮进入二轮，以第二名的进入三轮，这无疑预示着吴复生只需保持状态便有机会对最高明次发起冲击。 然而天不随人愿，状态正佳的他在第三轮的比赛中手腕受伤，虽然还是以第三名的成绩进入第四轮决赛，但已无再战之力，无奈之下选择退赛。 正如他宣布退赛之后在电话里对老汤的那番诉苦，「我也不想退赛。 从家国情怀，他是唯一进入决赛的华国选手，从个人角度，他参加这次比赛就是为了继续历练心态，没有挑战何来历练，带伤参赛一定会成为他回忆录里的浓重一笔，但伴随的风险也可能是负憾终生 退赛是无奈。 【无法复制的贝多芬！旅美钢琴博士蔡少华独家专访】 左角点，退出蓉院复试成绩公布文章，目录下紧随其后的便是该公众号昨天发布的文章标题。 看到这个标题，李安不由往下继续划了两下。 接着又看到一周前发布的文章标题 【新届星海杯大奖得主吴复生无缘亚洲青年钢琴总决赛】 李安得知吴复生退赛的消息早于公众号文章发布，第一次刷到这篇文章时， 他有些愤怒，作者在标题设计上明显存有误导读者的倾向。 这么一长串的标题，容不下伤病二字吗？ 不知内情的人如果只看标题，谁能在第一时间联想到无缘的背后是因为伤病，大都会误以为吴复生被淘汰大抵是因为发挥或水平问题。 标题还点明「星海杯大奖」和「亚青钢决赛」，寓意何为？ 国内最高级别赛事的第一名连亚洲决赛圈都进不去？ 实在难逃屁股嫌疑。 如果不是作者从文章中段开始连翻鼓吹得奖的日韩选手，李安也不会如此解读。 音乐无国界，如果作者喜欢钢琴，想为读者安利这些国外选手，完全可以再专门写一篇这些得奖选手的介绍，这样不是更好吗？ 何苦挤在一篇文字里踩一捧N? 是你爹啊？ 钢琴世界作为一个业内专业公众号，流量虽不大，但相对于钢琴的社会小众性，流量也不能算小了。 就李安的微信号里都有二十三个共同关注。 哎。 有失公允，其心可诛 越看越气，李安直接退出文章随手点了个取关。 「又怎么了？」 陈璇不知道李安低着头又在看什么，刚才脸上还挂着笑脸，这一会儿功夫脸 又拉下来了。 「没什么，把那个公众号拉黑了。」 李安说着又乐呵起来，「走吧？」 陈璇也想去吹小笛子，奈何昨天的和前天社团课记录还没写好。 顿时露出含情脉脉的微笑，「要不？」 陈璇话还没说完，李安立马回想起上次帮陈璇写社团课记录的回忆，场景堪 比小时候被语文老师一遍一遍打下去的小作文。 不是他不想帮忙，实在是能力有限。 臣妾有一说一，办不到。 「还是不要了，「李安咳嗽了一下，「我不配。」 接着看向王盼盼，「帮陈老师想想办法。」 王盼盼看的正爽，哪料隔岸观火也会被殃及，一听要帮陈璇写社团 课记录，她笑不出来了。 脑海中也浮起一段难忘回忆，没错，成长记录中的部分内容确实需要教务老师。 可是也…太难了叭…… 被陈璇纠正「的「得「地「用法那晚，她遭受了入职昱东以来在工作过程中的最大挫折。 片刻。 「老大你是知道我的，我更不配。」 说着二人同时看向陈璇，神色不同，诉求却是一致一求放过。 「看看把你两吓得，「陈璇摇摇头，打开电脑敲打起来。 李安借机离去，走之前对王盼盼说：「抓紫时间看讲义。」 王盼盼白然是不敢松懈，自从明确得知自己将负责艺考部的音基课程教学工作，最近这段时间她除了拉琴和处理手头上的教务工作，剩下的时间她都在整理讲义和配套习题。 最近王盼盼的老爸老妈都觉得女儿变了。 从前王盼盼下班回到家，要么打游戏刷综艺，要么约人出去玩，不时拉拉琴虽确有其事，可把工作带回家，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 「璇姐，你帮我看看这道题。」 王盼盼整理题目的方法是先把单元下的配套题目先自己做一遍，一来是巩固自己的乐理知识，二来也是为了在巩固过程中总结做题思路 不同于从前的学生心态，从前拿到一道可以凭个人经验直接给出答案的题，她会不加思索的填上答案。 可现在拿到同样一道题目，她会先从老师的角度思考如何为学生解析才能让缺乏经验的学生快速学握做题要领。 昨晚她在整理过程中就遇到了一道她怎么都做不出正确答案的题目，在经历了九九八十一难后，她不得不怀疑这道题目的附录答案是错的。 可这套题是老大给的，老大会出现这种她都不会出的错吗？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李安的业务能力在王盼盼心中俨然已经成为了和她表哥一样的存在。 在她心目中，这类人在工作中永远不会出错。 「降B官雅乐调式。」 陈璇扫了一眼题目中的谱例直接给出答案， 她心想这道题虽有些复杂，但王盼盼的水平她还是清楚的，这道题对于对方只算小菜一碟，「有什么问题吗？」 「没啥，」王盼盼挠挠头，得知自己没错她也就放下心了，「璇姐你继续。」 见王盼盼吞吞吐吐，陈璇停下敲打中的手指，「怎么了？」 犹豫片刻，王盼盼还是把事情前后讲给了陈璇。 陈璇听完，「错了就是错了，你把答案改过来不就行了。」 接着纠正道，「出版习题都会出现错误，更何况这种复印资料。」 王盼盼明白这些，只是，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讲出实情，「这不是老大弄得题嘛，我没想到老大会出错……」 陈璇哭笑不得，「他压根就拿没这套习题的附录答案和前面对过，我建议你最好后面再仔细一点，说不定还能再发现点问题。」 王盼盼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她就说嘛，嘿嘿一笑，「璇姐你忙，中午我请你吃米线！「 说完，王盼盼埋头继续忙碌起来。 相处越久，越能感受到和王盼盼性格中的可爱之处，确实是个不错的小姑娘。 听着楼道已经响起的钢琴声，陈璇收回思绪也重新投入到工作之中。 一时间办公室安静下来。 马涛带着耳机听德国大师演奏的查尔达什，势欲通过此种方提升他秘密武器的火力。 许宏信并没有再工作，不知在电脑上捣鼓什么，但是细心的人已经发现了， 许宏信已经有段日子没有在办公室招呼大家去峡谷了，他自己好像也不怎么玩了。 邓仕祁在整理钢琴教研会议中提出的新年招生计划，这对他来说是一次好机会，他不能一有靠着师哥帮他争取牛源，另外校区就要招新老师了。 不过忙里偷闲他总会看眼左边，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大概就像第一次在学校演播厅见到这个大提琴女孩，当时他立马被对方活泼的状态所吸引，那种感觉同如此刻，看到王盼盼他的心底就会被喜悦轻而易举填满。 收回目光，邓仕祁也接着重新投入工作。 春天来了，万物皆有生机。 生机有多重含义，至少在李安此刻的理解来看，动机决定生机。 贝多芬音乐中的庞大生命力就是由一个又一个动机组成，如果无法将这些动机串联形成一个整体，那么将无法表现出贝多芬音乐中的生机。 从某种角度，必须感谢陈小米这周来的疯狂才让李安比原计划提前两天将贝十三的四个乐章都拉下来了。 没错，他已经可以熟练弹奏贝十三。 注意，这里用到的是弹奏，不是演奏，因为他还有若干细节没有解决 诸如此刻第三乐章中一段从中音区开始逐渐向上延伸的旋律，短短篇幅包含了八次渐强标记。 小范围内的力度不断增强回落在任何音乐中都是难以处理的存在，不仅如此。这里还藏埋这一个巨大动机，牵扯到末乐章的格式重心。 「好难。」 屡战摆败的李安老师最终不得不放弃午饭前解决这一问题的打算，午饭过后他趴了一会，起来接着按照计划拿出了莫扎特D大调的长笛钢伴。 就下周四前，贝十三的优先级在他心目中远小于莫扎特D大调。 贝十三练不好他可以录大白然啊，黎明月光暴风雨等等，都可以，相比自己的曲目，他更希望可以借这次机会消除D大调留在陈璇心中的阴影。 傍晚陈璇下课回到家，两人做了点饭，吃过之后李安邀请陈璇进行第一次D大调的合排。 陈璇愉快答应。 令李安难以置信的是，接下来的两个小时的合拍居然比陈璇答应的还愉快。 整个过程非常顺利，他预想的各种争端都没有发生。 一时间他都不知道是自己在为陈弹伴奏，还是陈璇在配合他练伴奏。 像是他怎么弹陈璇就怎么吹似的。 或许两人在莫扎特上有一种特别默契，另外他真心实意地讲，陈璇的D大调吹的非常赞。 一天就这么过去。 「晚安。」 「晚安。 还有一档子事儿，下午老季打电话，邀请李安吃饭，李安解释最近工作太忙，说下周。 而且关于这顿饭他已说过，等季洋艺考成绩出来，他来请。 至于上午就已经哭晕在被窝里的小季，反倒是没有给李安打电话，而是用了一篇热情洋溢长达1000字的小作文，把他的李老师谢上了太空。 李安的回复则是：希望你的高考作文也能保持这个水准，努力吧小季，下一个彼岸已经出现。 早五点闹钟响起，李安大意怎么昨晚忘改闹钟了，他第一时间按掉闹钟，今天早晨说什么也不能五点起了。 他无所谓，陈璇除了一天课还有晚上的排练，而且通过昨晚的合排，他心里已经有数了。 哪知他刚按掉闹钟，胳膊就被迷迷糊糊的陈璇拉住。 「今天不起了，你再睡一会。」 含含糊糊的声音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李安重新定好闹钟躺下，他刚躺下 ，陈璇就钻进了他的怀里。 热辣滚烫。 随着公众号发布，从昨天开始，蓝天一众老师们的朋友圈便在挤不下别的内容。 有意报名参加的孩子家长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周六。 这不徐丽等李安从教室出来就第一时间上前询问报名事宜。 「按链接里的报名操作提示填写就行了。」 「好的李老师，最后那个推荐人也填你的名字宇吗？」 「嗯嗯，填我的就行了，另外小虎妈妈，他最近这两周休息怎么样，学习压力很大吗？」 「休息的还可以，学习压力确实比上学期大，毕竞马上要小考了，怎么了李老师，有什么问题吗？」 「哦，可能是学习比较紧吧，我看他这两周上课精神状态不是特别好，估计也有春乏的原因，比赛固然也重要，不过小考第一，如果时间太紧就别强迫他练琴了，多休息。」 「谢谢李老师，我尽量帮他平衡，对了李老师，我看学校上周发了一个针对 老学员的春季报课优惠，小虎就剩七节课了，你看我们还需要吗？」 「给他选一个1299八节报上就行了，估计差不多就那个时候了吧。」 两人说着都笑了笑。 今天明显能看出徐丽精心装点过自己，整个人笑起来散发着成***性特有的光彩。 「好的李老师，那我现在就去给他先报上，如果期间有什么变动提前通知我一声，这边剩下的课时无所谓。」 说完一笑，徐丽转身款款而去。 关于带王小虎直接上门去找李安上课这件事儿，两人已经交流过不止一次。 望着对方离去的背形，李安感叹要是他的所有家长都像徐丽这样就好了。 舒服。 - 「舒服舒服。」 孙雨曼从床上坐起伸了个懒腰，今天这觉睡得太美了。 精力这么好，今天去干点什么呢？ 她仰倒拿起耳边手机，发现陈璇七点多给他发了一条信息，点开后，瞬间又坐了起来。 小米：下午陪我去剪头发，晚上我请你吃饭，成不成交？ 声声慢：成交！求求了额，这次吃我一记安利吧，我又发现一个新Tony，手艺绝绝子。 片刻，她又用语音得意得发了一句：放心～女的～哥哥懂你哼哼！晚——上——我——要——吃——大——餐—— 一口气说完，她嘚嘚瑟瑟的穿上睡衣下楼，不见老妈踪影。 片刻。 「妈！！！！！」 两处可见，这位双簧管选手的气息量和气息强度还是在线的。 说来孙雨曼第一次觉得陈璇也是多奇葩的点就是对方接受不了男理发师，连洗头的是男的都不行，当时还是在大学，她得知后直呼拜托。 她依稀记得当年刚入学军训完不久，她陪陈璇去理发，她脚都快磨出泡了。 最后在一个小区门口找到了一个阿梅发廊，理发师是个老太本。 后来那儿就成了陈璇大学四年的理发根据地。 - 这边李安回到教室，发现王小虎鬼鬼祟祟的。 免费阅读. 63.徐丽的困扰 “跪那干嘛呢，站起来。” 李安两步走过去，才看清对方正吃力地伸手在钢琴底部摸来摸去。 他侧头好奇问道，“什么东西掉进去了？” “没什么老师，马上，“王小虎气喘哼哼应了一声，忽地上半身贴到地上，胳膊勐一往前窜去，接着从钢琴下面摸出一根铅笔。 起身擦擦额头，王小虎将铅笔重新放回到钢琴上。 看明白了怎么回事，李安上前帮王小虎拍了拍粘在衣服上的灰尘，“多大的人了，做事前能不能动动脑子，看不见那有扫把吗？ 摇摇头，李安让王小虎转个身。 王小虎转过身，背对着李安才松了口气。 一分钟前，王小虎听到门外脚步，赶忙把他的新手机谱往谱袋里塞，慌乱中动作过大，把琴板上的铅笔碰掉在地上，滚到了钢琴下面。 “知道你最近处于关键时期，多用点心在学习上，注意休息，能抽出一些时间练琴最好，但不勉强，自己根据情况把握，曲子就这两首，到比赛期间我们就不讲新内容了。“ 说着李安伸手从衣架上取下王小虎的外套，“好了，下课了，你妈去给你报课了，你在这等会？” “没事老师，我去外面等，老师再见。” 王小虎接过外套拎起谱袋子就要走。 对此李安有些诧异，放在年前对方怎么在这多呆一会儿等到小北再走，他心想孩子最近可能确实太累了。 连上课时的话都少了。 见状他上前摸了摸王小虎的头，“加油，去门口等会儿吧。” 他不知道的是王小虎并不是不想在教室里多呆一会，只是王小虎担心被看出什么破绽 王小虎走出教室，迎面碰到来上课的小北，和小北打招呼的时候忍不住又打了个哈气。 “于小北再见，阿姨再见。” 回家的路上，王小虎直接在副驾上睡着了，徐丽一边看着前方的路况，一边扶着方向盘不时的转头，心说下了钢琴课还打瞌睡，无奈下放慢车速。 半小时后，车子停在王小虎奶奶家楼下，然后她把王小虎叫醒。 王小虎迷迷瞪瞪坐起，擦了擦嘴角口水。 “中午好好吃饭。” 徐丽说着犹豫片刻，“下午我来接你去科技馆。” 听到老妈下午就来接自己，王小虎心里生出一百个些不乐意，顿时间整个人都清醒许多。 他都囔道，“我不去，你骗人，说好了今天让我住奶奶家，明天才去科技馆。” 徐丽没想到儿子会给出这种反应，眼底一转，“李老师刚才还和我说，还有一个月就要比赛了，希望你能多花点时间练琴，我们今天去了科技馆，明天你就可以练琴了，下午转完我再送你回来，明天你在奶奶家吃完午饭我再来接你，好不好？” 听到李老师三个字，王小虎一时间生不出什么抗拒之心。 再一想到下午能和老妈一起出去玩，他心里其实也挺开心的，皱巴巴的小脸也忍不住舒展起来。 “那你中午也在奶奶家吃饭好不好？” “妈妈中午有事，晚上带你吃牛排好不好？” “你晚上不是有工作吗？” “妈妈今晚不工作啦，我们从科技馆出来，然后去趟书店，买你喜欢的那个画册，然后再去吃牛排，玩完送你回来，这个安排你满意吗？” 片刻。 “妈，我晚上能不能也回家…” 孩子心性就是这样，一会风来，一会雨去。 “听话，爷爷奶奶多想你啊。” “那好吧。” 徐丽下车帮儿子整理好衣服，蹲下道，“好好陪爷爷奶奶说说话，别问他们要手机玩，听到了吗？” 王小虎顿时又有点不耐烦了，“我知道。” 一顿，“你快去忙你的事情吧。”接着转身就向单元门走去。 他手里还挂着他的谱袋子，随着他的步子一晃一晃的。 目送儿子走进单元门，徐丽回到车上掏出电话，拨打了一个号码。 过了好久电话才接通，接着传来一个深沉男声，“抱歉，刚才在开会，小虎下钢琴课了？” 徐丽：“抱歉，我不知道你在开会，是这样，我想了想，我们还是中午见面吧。” 过了一会，电话里回复她：“好的，不过得稍晚一点，我十二点半之后才能忙完。” 徐丽理解，本就是她提出改时间：“不方便的话明天地可以。“ “明天的话——”电话里拉长调子，接着用一种打趣的口吻像是在试探什么，“那明晚可以吗？” 片刻后见徐丽没啃声，电话里传来爽朗笑声，“开个玩笑，不要介意，餐厅我吩附人再定，你现在在哪，我中午去接你。” 徐丽：“谢谢，我自己开车就可以，餐厅我重新订吧，一会发你，不打搅了，中午见。” 挂了电话，徐丽放下手机，贴躺在椅背上才感到片刻依靠感，随之一股深深的疲倦袭上心头。 那是一种无法像人倾诉的疲倦，每个人听闻都会说懂，但只有经历中的人才知道那是一种怎样的喘不过气。 挂在后视镜上的银色海豚挂链也静止不动了，这是小虎爸爸当年送给徐丽的第一件生日礼物。 此后她一直挂在脖子上，一直带到小虎爸爸的葬礼结束，那天之后她摘掉了 身上的所有首饰，这条小海豚就被挂到了车上，建两年她离开蓉城将其带走，去年回来又挂回车上，像是小虎爸爸一直以另一种方式陪伴在她身边，在她无助的时候给予她心灵上的寄慰。 可不知从何时起，小海豚已经再也看不出色泽。 望了一会儿，徐丽悲哀的发现自己的内心没有平静，也没有波澜，也无法再滋生出任何情绪。 肚子哭了一会，她擦干眼角将车重新发动。 就像年前第一次赴约见面，也是在一个中午。 在她的又一次选择上，她依然感激公婆的沉默 作为一个经济独立的现代女性，她如今有事业有存款，在蓉城的房产已增至三套。 - 三年前她选择暂时离开蓉城，公婆用沉默支持了她， 当时双方父母的退休金也足以让她们母子二人衣食无忧一时。 可无忧一时，不是一世。 为了儿子，她必须肩负起全部得到养家职责，为了给小虎更好的生活，三年前她选择了调职海市。 两年四个月一晃而过，她本以为自己已经挣够了仅靠她自己就可以将儿子一点点抚养长大的本金，她本以为回来之后儿子还是那个小不点。 可她错了，目睹着儿子的种种，她也后悔了。 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不会选择从儿子身边离开半步。 尤其是到了今年，她愈发感觉到儿子进入青春期的变化。 抗拒，易怒，情绪极不稳定，不扯着嗓子就不会讲话一样 正当她为此发愁时，一节钢琴课的课前十分钟让她看到了一些希望。 年前带儿子去上钢琴课，电梯门口李安严厉教训儿子那一幕吓到了她，可事后儿子确实改掉了爱大声喧哗的习惯。 这让她更加意识到，孩子接下来的的教育中需要一个父亲的角色。 网上关于单亲丧偶妈妈带娃再嫁的桉例她看了许多许多，有幸福美满的，也有暗澹收场的。 她也询问过了一些周围的朋友，各种声音都有。 别人的经验建议始终是别人的，最后她决定还是自己亲白试一试。 然而这件事远比她想象的还要困难复杂。 两个月来，她约见了三个男人，各种情况都有 大多都给她的感觉都不太好，只有第三个大学老师给她的感觉还不错。 为人和德，举止本分，文质彬彬。 对方也是丧偶，带着一个十三岁的女儿。 每次交流过程中，从三观到育儿经，两人都能感是到彼此之间的合拍，越聊越投机，两人作出决定，带本来两人都已经决定好约个时间带孩子们出来见个面。 可距离约定还有三天的一个傍晚，对方发来一条信息，说女儿可能还没有做好准备。 收到信息的徐丽顿时便明白了，同时也松了口气，回了一条我也没有做好儿子的工作。 她哪里是没有做好，是根本还没有开始，她始终不知该如何与小虎开 接着两人互发了一个表情，此后便再也没有过联络 或许她也没有准备好去做一个继母。 那晚过后她把筛选范围再度缩小到，丧偶无子女。 说巧不巧，接着通过从前事业群的同市介绍，她结识了今天中午要见面的这位上市公司高管。 此前网上聊天的一段时间里，实事求是的说，对方给她留下的印象非常不错。 谈吐风趣，事业心强，后来几乎每天都会关心小虎，加上同事也给她讲了一些对方的情况，聊了一段时间后，她决定答应对方的见面要求。 又不是谈恋爱，成年人更讲求效率。 可虽说不是谈恋爱，但偶尔夜深人静对方的一些话语也会撩拨到她尘封已久的心弦。 徐丽是妈妈，也是一个女人，一个三十五岁的女人。 内心也渴望被关爱，也渴望作为女性的白然天性。 与大学教授带给她的内心感受完全不同，坦白说她对这位白姓高管已经有了相当好感。 不过即便如此，她也一直保持避开对方有意无意说到的某些话题，同作为丧偶的单身男女，她给予对方一些理解，但仅仅只有一些。 可刚才那通电话让她感到有些失望，她心里正为中午没有办法陪儿子吃饭而感到沮丧，对方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强调晚上。 晚上有那么重要么，与中午有没那么不同吗。 在她看来只要两个人谈到那一步，有些事情只是水到渠通。 还是说，两个人的目的从刚一开始就不在一条线上？ 徐丽确实昨晚就计划好将这顿饭改到中午，没有提前和对方说，可这并不意味着她不重视。 今天一早她花费了许多心思在身上，就是为了第一次的正式见面。 在她看来打电话不是午夜里的两句玩笑话，对方听不出她刚才的语气吗。 不过没有关系，这顿饭她还是抱有极大的期待的。 至少对方第一句话里首先问到了小虎今天的钢琴课情况。 另外一个原因是徐丽心里清楚，在她的阶层圈子里，以给儿子一个完整稳定的家为前提去寻找一个实力相当的伴侣，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甚至说她处于完全劣势。 一个带着儿子的单亲妈妈，有些个人资产有些相貌又如何。 这个圈子里的人怎么看得上她的经济能力，年轻貌美有身段的小姑娘又一茬接着一茬想尽办法向上挤，再过几年，她将更没市场。 所以她希望这顿饭能如她所想那般顺利。 - 小北下课后，小北妈妈当场拿出手机给小北报了名。 报完名的小北笑的那叫一个开心，不过不是去年那种呲牙笑了，笑的限文静， 很腼腆。 旁李安心说到底是女孩比男孩成熟的要早，几个都要上初中的小家伙里， 明显小北年后的变化是最大的。 “小北，猜猜这次自己能进复赛吗？” 小北笑说：“听您的。” 李安瞪眼：“这事听我的有什么用。” 一顿，“自己说，有没有信心进复赛？” 小北还没来得及回答，“有！”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接着刘丰瑞的身影出现，“嘿嘿，老师好，阿姨好，小北嗨！” 李安乐：“你11点的课现在跑来干嘛，今天设没上补习班？” 刘丰瑞得瑟道：“补习班被举报了，这周停课，正好上午没事，我爸就让我来找您报名。” 李安怎么这么不信呢，“那我现在给你爸打个电话，”说着就要掏手机。 刘丰瑞见状忙伸手，“哎哎别别老师，我爸我妈今天上午都不在家，我一个 人没意思就来找你了，而且他确实让我找你报名，钱都给我转了。“ 这时马可父子二人也出现在楼道转角，李安收回目光，“去办公室找王老师，王老师不在就去前台找前台王老师，报完名别乱跑，可以去我办公室等着。“ 盼附完小刘，李安又和小北妈妈叮照了一声让小北周内给他发练习视频。 “好的李老师，你忙。” 吩附完小刘，李安又和小北妈妈叮嘱了一声让小北周内给他发练习视频。 “好的李老师，你忙。” “老师下周见。” “小北下周见。” 带着马可走进教室时，他听到身后小北妈妈问小刘补习班被举报的事情。 中午吃饭的时候，蓝天总群公布了各位老师的学生报名情况。 “还得是我安哥。” 马涛白顾白地说了一句，接着转过头，“目前你是第一，16个学生报名。“ 换源app】 啊？ 李安诧异的放下快子，他这边已经核实报名的只有4个啊，多出来的12个哪来的。 等等，他好像知道怎么回事了。 接着拿起手机在群里发了个信息。 片刻后贾明玉回复：不填你的填谁的？ 汗。 李安昨天单独建了个群，把师门里的几个好朋友拉了进来，然后建议大家呼吁学生来参加蓝天杯的比赛。 谁的学生报名，推荐人就写谁的名字，到时有报名返点。 你说这闹的。 这边下课的陈璇收到了孙雨曼的发来的信息，开心一笑。 小米：听你的咯。 64.帕格尼尼的选曲思路 饭后三人聊了一会，李安去扔餐余垃圾。 刚扔完从安全通出来，碰到了刚吃完米线的两位女同志从电梯出来。 李安见面就问：“你俩真是数着吃的？” 一顿米线能吃一个半小时，他是没想到，他本来还打算等陈璇速速吃完回来，利用中午的时间再合合莫扎特。 王盼盼哈哈一笑，“我和璇姐早就吃完了，去八楼参观了一圈。” “宿舍怎么样？”李安昨天就见一群工人往八楼抬大箱子，后来群里有人说是组合床的零件。 “也看不出来什么，“陈璇接过话，“到处都堆的垃圾，不过舞台看起来感觉还不错。” “那不必须的，“李安可知道秦勇在舞台设计上心思都花了多少心思，“以后咱们就有正儿八经的排练场所了。” 王盼盼畅想那一天：“好期待。” 李安怂愿王盼盼：“给你表哥建议一下，咱们也不要求施坦威，搞台血统纯正的日系三角就行了。” 王盼盼摊手：“这话我说没用啊，得老大你和我哥说。” 三人说笑着回往办公室方向。 回去稍作休息，李安接了杯茶来到教室，两点整，小车准时出现在了教室门口。 “老师好。” “进，谁送你来的。 上周他终于见到了车琳爸爸，车琳爸爸也主动向他询问比赛的事了，态度虽说客气，但也仅仅只问了一句怎么报名。 也行吧，至少车琳爸爸说了，车琳想参加几场就参加几场，他都支持。 “阿姨送我来到门口就走了。” 李安点点头，“一会你二姨来接你？“ 车琳摇头，拿起胸前的公交卡扬了扬，绳上挂的两把钥匙碰的叮当作响。 忽然想起什么，小车赶忙从卸下书包，弯腰快速从包里掏出谱子，接着也不管地上的书包了，起身翻开谱子，指着这处画圈处就问，“老师，我这个地方还是弹不好。” 李安还以为怎么呢，看着画圈处停了几秒，“这段回去打节拍器练了吗？” “老师，我的节拍器被摔了一下，好像坏了。”车琳气鼓鼓地说道。 她这小脸一气，李安到是乐了，能在车琳脸上看到点情绪实在不容易，他笑，“钟摆节拍器？” “我也不知道，“小车想了想，“就是它中间有一根竖棍，需要再后面拧发条，然后它就来回摆动。” 像是怕说不明白，她还做出举手动作，然后来回百摆动小臂，像个小机器人。 “现在拍子不均匀了。” “留起来做个纪念吧，“李安让车琳上琴，接着说道，“机械节拍器就怕摔，摔一下节奏就不稳了，来，先热热身，一会我回来把曲子先从头走一油我听。” 说完他转身走出教室，穿过楼道来到行政办公室。 - “李老师。” 坐在办公室门口的小赵见李安来了主动打招呼。 李安点点头，“赵老师，帮我拿个电子节拍器。” 稍等。“小赵起身从乐器展柜里拿出一个还没拆封的节拍器，转身问，“这个型号的可以吗？” 李安记得还有个大包装的，“还有什么型号的？” 接着小赵又拿出一个盒子。 “对，就是这个。李安就记得上次陈璇一个学生买节拍器就是这种包装，“要个粉色的。“ 小赵在柜子里翻了一会，“不好意思李老师，粉色的没了，现在就剩黑的和蓝的了。” 李安想了想，“要个蓝的吧。” “好的。”小赵取出递到李安身前，“是学生家长一会来付钱吗？” 李安还真不清楚学声买教辅的流程，“这样，我先拿走上课要用，下课我过来。” 回教室的路李安已经拆开包装，并将里面附送的电池装好。 车琳正在弹音阶，听见身后脚步声伴着滴滴滴的节奏，收手转头，见老师手里拿着一个蓝色的节拍器。 “好了？”李安把节拍器放到了钢琴上，“好了就开始，这一遍我不给你速度，你自己来。” 车琳悬垂双臂与身侧，连着做了两口绵长的呼吸。 李安满意的转身回头将教室的门关上，回到钢琴前小车已经抬起双手。 “当！” 随着小车左右手齐下键，旋律主题应声而出。 隔壁林鹏飞又在本周同一时间听到这段同样的旋律，心里暗恨自己怎么就没有下决心给学生选这首曲目呢！ 李安还没来昱东的时候她就知道车琳这个小姑娘，天赋很好。 李安接手车琳之后，他几乎是听着车琳在飞速成长，眼见水平都快超过他手下的头号种子选手。 就是此刻坐在他眼前的孩子，他的得意门生，刘雅露。 刘雅露天赋也不错，也肯练琴，林鹏飞在这个孩子身上也是下了大功夫，去年夏天刚考完八级。 知道这次比赛之后，他就在帮刘雅露选曲子。 老师给学生选比赛曲子确实是件麻烦事，尤其对于那些被给予厚望的孩子。 只谈比赛本身，孩子想拿奖，不但要弹得好，选曲更重要。 两个水平起鼓相当的孩子，一人选了大众曲目，一个选了小众化曲目，再同等发挥下，基本后者可以拿到更高的分数。 评委也是人啊，整天来来回回就听那么几首大众曲子，耳朵都快磨出茧，所以自然会对听得少的曲目对一点好感。 可选了小众曲目就ok了？ 并不是，小众曲目之所以为小众曲目，就是因为它们大多数在一开始就不具备让人眼前一亮的特质。 但并非全部。 就比如李安为车琳选的——初赛曲目。 说远了。 先扯回车琳此刻正在弹得这首复赛曲目，别尔科维奇改编的帕格尼尼主题受奏曲。 首先这首曲目绝对是一首大大大众曲目。 提到帕格尼尼，人们第一时间会想到什么？ 魔鬼的领音，小提琴届的李斯特，最伟大的小提琴演奏家，很多人甚至不愿意在后面加个之一。 要说帕格尼尼最被世人推崇的作品，无疑是那首第二十四首小调。 帕24几乎被所有乐器改编，其中白然少不了钢琴版本。 众多钢琴版本改编者里，不乏李斯特、勃拉姆斯、拉赫玛尼诺夫这些音乐伟人。 别里科维奇虽无法比肩上述众人，但他改编的这首作品也是传唱度较高的一首。 它就在某版考级教材上，被简化后，塞到了五级曲目列表中。 林鹏飞当时也考虑过为刘雅露选这首曲目，但思来想去他觉得刘雅露完全可 以冲击一下谱面难度更高的作品。 他想以难取胜。 所以放弃了这首别里科维奇的帕格尼尼，但没想到被李安用到了车淋身上。 更没想到，李安选择了让车琳弹这首作品的原版，并非考级教材上的五级简化版。 原版的难度他不好定义，但至少七极起步。 左手从音程变成和弦，双手配合的复杂化，以及各种谱面要求都让这首曲目靠出了它原本的猿牙。 听车琳弹了一会儿，林鹏飞轻叹一口，好吧他承认了，车琳早已超过了刘雅露。 她觉得小姑娘运气也好，在老田那得时候，老田就没少下功夫，现在到了李安这里，获得了更好的学习机会。 这时正在演奏中的刘雅露弹错了两个音，接着旋律中断。 林鹏飞收回目光，看向钢琴前微微一笑，你也很棒。 弯下腰，他在钢琴上示范道，“这里手掌撑开，大胆去弹，你越怕弹错你就越会出错。” - 四教室。 随着小车落指在终止和弦，全曲结来， “哎，车琳，这曲子咱们学了几节课了？“ “今天是第三节。” “也就是说两周对吧，两周练成这样，嗯，勉勉强强吧。” 听到老师的话，小车心里埋怨最近学校布置的作业越来越多了，搞得她都没的多少时间练琴。 顿时小脸挂上了一丝不乐意，老师这周没有表扬自己。 不过她也知道自己这周在练得过程中也是坑坑绊绊。 好不好，孩子说的算一半，老师说得算一半。 李安已经很知足了，后台显示，车琳这两周加起来只练了10个小时的琴。 15个小时把这首原版曲目练到这种程度，他还能说什么，除了满意就是非常满意。 可他觉得自己不能再老夸车琳了，就像上周林果果下课他和魏老师交流教学时，对方那说的那样。 “有的孩子，刚开始特别好，就像你师弟，马昱，你们都知道，他从小我手把手交出来的，刚开始那个快啊，太聪明了，可就是开始的时候夸得太多，到了后面就受不了打击了，说他一句什么，他就感觉自己不行了，有一段时间还挺严重的，弄的我也不敢多说，耽误了有半年。 “所以你以后也要注意，孩子不是夸出来的。” 大概是性格使然，李安有耐心，为人也温和，虽内心不推崇鼓励教学，但很多时候他都是在进行鼓励教学。 在几个孩子身上都是。 后来渐渐他也发现根据孩子性格的不同，应该才采取更多元化的引导方法。 因材施教，因地制宜。 他不完全赞同魏老师的观点，毕竞是老教师，岁数在那放着呢，坚定了的想法也很难改变。 就拿小北这个孩子说，小北在他的超额鼓励下一直都在进步，从小北妈那里得到的反馈中，小北这节课得到了夸奖，回家练琴的动力就会非常足，如果没得到夸奖，回家练琴的劲头就会略差一些。 那么魏老师这套理论就不适用于在小北身上。 可到了车琳这里，李安却有种幡然悔悟的感觉。 他之前夸车琳夸得太厉害了。 “来说说你这段的问题吧。” 李安坐到教师用琴前，“过来看。” “先让你直观感受一下你怎么弹的。” 示范错误已经快成了李安的教学名技了，有时候陈璇都佩服李安这个家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为什么他能把一些琴童的愚意错误活灵活现还原，给你感觉就是他正在犯这个愚意错误。 车琳眼睛盯着键盘上的双手，听着耳边的琴声，老师的问题和自己一模一样。 “问题在哪？”李安问。 车琳答：“右手快。” 李安：“对呀，这一段里左右手挨得非常近，上节课我就和你强调了，保持句子连贯感的前提是节奏得准确无误。” “你这是连贯了，可节奏呢，右手下键太快了，知道——“说着李安顿了顿，他本想说知道你现在右手有劲，“知道为什么下键太快了吗？” 车琳：“我想把它们连在一起。” 李安：“所以你的节奏出了问题，手比脑子快了，为什么让你打着节拍器放慢练，就是为了让你的手回到脑子的速度，对吧，一个很低级的错误，王小虎现在都不会出现这种问题。” 听到老师拿王小虎和自己比，还夸对方比自己好，这让车琳莫名感觉感受到了一种… 而且要是王小虎弹得那么好还会老问自己问题吗？ “老师，他还问我问题呢。” 李安一愣，接着嘴角不易察觉的扬起，忍住了八卦念头，没接话茬。 他拿起那个蓝色节拍器，调到四分音符六十的速度。 “滴，滴，滴，滴。” “来，跟着节拍器，听听这一段我们下去该如何练习。” 说完，他卡在节拍器下一拍落下手指。 - 转跟一节课过去。 小车擦擦额角，她认为现在自己只差个新节拍器。 下课了，李安终于可以小小八卦一下，“他问你什么问题？ 车琳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露出迷茫表情。 “你不是说王小虎问你问题吗。” 车琳奥的一声，“好几次了，上周他qq留言问我断音怎么弹。” 李安：？？ 特么的，李安对王小虎无语了。 就不说这种行为了，进入青春期的人之常情，他就是不给予理解也管不了，顶多发现苗头不对告家长。 就单说王小虎的切入角度，好歹你也换个差不多的问题。 断音怎么弹？这种问题能展开话题么？ 大单纯啊。 “你教他了吗？”李安又问。 “没有，“车琳摇头，“我不会讲。” “那你怎么回复他的？“李安接着问。 “我说你问老师。”车琳如实道。 “漂亮。”李安伸出大拇指，“下次他再问你什么，你就让他来问我，你别说我说的，你就当我不知道这事，记住了吗？” 车琳把这句话在心里默念了几遍，然后说，“老师我记住了。” 李安：“好了，今天到这，小考我知道，你自己根据情况，这次的两场比赛，不管是咱们学校的，还是蓉城杯，我们的目标只有一个，上台把两首曲子演奏好，名次对我们不重要。” 车琳：“老师，初赛曲子你还没有给我。“ 李安：“不着急，你先练首就可以了。“ 车琳点了点头，她收起小书包刚准备走，“等等，“李安差点忘了，拿起钢琴上的蓝色节拍器递给车琳，“先拿回去用，等你爸给你买了新的再还给我。“ “谢谢老师。” 车琳小心翼翼装进书包，“老师再见。” “小车再见。” 望着车琳离去背影，李安心说以车琳爸爸那个上心程度，买来不知道得等到什么时候。 先让孩子拿回去用，别耽误了练琴，本来时间就紧。 可能车琳回家说老师借给我一个节拍器，车琳爸爸才能意识到自己在学琴这件事上的注意力有明显不足。 转身他目光落到办工桌左角的那份谱子，车琳的初赛曲目。 他敢打包票，到时到了赛场，别说这首曲子，就连这首曲子的作者，一半以上的评委可能都没听过。 为了给车琳的选这两首比赛曲目，他不知烧掉了多少脑细胞。 65.困难的孩子与节拍器 不止车琳。 - 在小北几人的参赛曲目上，李安都花费了相当心思。 一想到一个月后的赛场，他眼前就浮现出这样一个画面。 自己以评委的身份坐在合下看几个小家伙在合上演奏，手边的成长档桉变成了打分表。 至少对于李安，这将是一种新的特殊体验。 当当当一 李安将学生用琴擦了擦，转身道，“进。” 接着只见迟裕妈妈推门领着孩子走了进来。 母子二人一起与李安打招呼，李安看向迟裕“小迟这周好点了吗？” 迟裕妈妈接过话，“谢谢李老师关心，好多了，就是还有点咳嗽。” 顿了顿，“他这两周一直生病，也没怎么练琴。” 李安点头表示理解：“交给我。” 迟裕妈妈：“辛苦李老师。” 她临走前再次叮嘱儿子上课要专心。 陪着迟裕完成热身，李安让迟裕先打开巴赫初级钢琴曲集。 “我们先看左手。” 上节课他基本把第五条的要点讲完，也手把手的盯着迟裕完成了右手分手练习，只是上节课在两周前。 半个月没怎么练琴，想来迟裕也忘得差不多了，他需要先帮孩子巩固一遍。 “嗯？这个音是什么？” “la，老师，”片刻，“奥不对，是sol，不对，是si。” “就那么几个音，你再猜猜。” “si。” “确定吗？” “嗯。” “继续。” 李安无奈。 已经七个月了，他带迟裕七个月了。 但始终纠正不过来这孩子两个问题。 一，不吭声。 二，不会停。 比方说一节课开始，你不问他问题，他可以整节课不吭一声。 你不碱停，他可似一个小节不停地重复一整节课。 就是这么一个孩子。 乖不乖？ 乖。 李安承认迟裕乖，但他在这里不得不指出，算上木子在内，昱东七个小家伙中，现在就属迟裕的课最不好上。 因为迟裕已经完全与他设计的教学进度脱节了。 别看木子年龄最小，完全跟的上教学进度，上周李安还狠狠地当着宋成的面夸了木子一顿。 小北小虎小刘三人，小刘第一个跟上李安的节奏，大约用时两周，过来是小北，大约用时两个月，连王小虎扭转态度之后都快速根上了李安的教学进度。 田宇手里接过的三个孩子，车琳不必多说，李安上来还压了车琳的进度，马可也在他去参加比赛前夕融入到了他的教学进度。 无论快慢，几个孩子都在进步，只有迟裕，进度越来越慢，年后已经开始出现退步趋势。 说难听点，孩子到今天连钢琴的门都没有迈入半根脚趾。 期间李安也想过不少办法，可效果都不好，归根结底，他知道，孩子不喜欢钢琴。 更没天赋可谈，有时候想想孩子坐在这也是白遭罪，小北妈妈的观点是对的，陶冶情操发展素养的课程多了去了，干嘛非得一定得是钢琴。 “小迟啊，病好了回去得用心练啊。” 鼓励已经没有什么用了，李安心里多少也放弃了，迟裕还能跟他学多久就随缘吧，不过处于老师的责任心，他觉得白己应该再和迟裕家长再说点什么。 “自己再练会，敲门下课。” 李安出门找到迟裕妈妈，和对方坦白的聊了一会儿，话题基本围绕着孩子回家练琴，但话里话外还是在暗示对方好好考虑考虑是否还有必要继续让孩子学下去。 实际上类似的话他之前就和对方说过，孩子是个不错的孩子，只是钢琴不是孩子成长道路上的必须品。 “我们再观察观察吧。” 李安看出迟裕妈妈不想放弃，“他能坚持下去最好，如果坚持不下去了，我们也不能勉强，或者可以让他再尝试尝试别的乐器，他有钢琴基础，别的乐器上手也快，或许到时会有些新情况出现。” “谢谢李老师，”思索片刻，迟裕裕妈妈觉得这事他们也该仔细考虑一下了，“我回去和他爸爸再商量商量。” 李安补充提醒，“也适当的听听孩子的想法。” 迟裕妈妈点点头，“那您看他这次还有必要参加这次比赛吗？” - 迟裕没有参加这次比赛的必要，重在参与的前提是孩子有意愿和一定参赛能力。 显然此二者迟裕都不具备。 送走母子二人，李安再回到教室发现陈璇已经穿好外套背好包，一副随时出发的样子。 “那我走啦？” 陈璇看起来很开心。 “去吧去吧。” 李安问陈璇晚上怎么吃，“等排练结束？” 陈璇点头道，“结束我们去吃小龙虾，我已经和小雨说好了。“ 李安：“行，她晚上也去看排练吗？” 陈璇：“嗯。” 李安：“行了，快去吧，我这就要上课了，晚上我直接过去找广源找你们。” 李安正说着，宋成带着木子来到教室门口。 “李老师，陈老师，下午好。” 宋成万年不变的笑脸总是能给人一种亲切感，一旁木子也眼见比去年高了半头，就是见了陌生人还是会躲往宋成身后躲。 此刻他正露出半颗小脑袋，不敢看陈璇。 “好了木子。” 李安伸出手，小木子才从宋成身后走出。 “我们上课。” - 迟裕参加比赛没有意义，那木子参加比赛有没有意义？ 对于这个问题，李安的想法是有，但不多。 如果不是看在宋成执意希望木子能够参加，李安多数不会点头。 下课后，宋成当面给木子报了名，然后问李安需要准备什么。 既然是上台，自然需要一身小礼服。 “还有吗？”宋成又问。 李安：“剩下就是练琴了，下周过来我给木子布置一条比赛弹的曲目。” 宋成：“好的好的，李老师你一会儿还有课吗？” 李安：“没了，宋哥有事你说。” 宋成还真有个事。 李安准备离开蓝鲸前就提前给宋成打了打招呼，宋成有所准备，所以李安离开的第三天，蓝鲸的新钢琴手就来上班了。 这人弹得白然是不如李安，但好在也能勉强把场子支住，宋成也就一直用着对方。 可前天晚上对方忽然说不干了，给宋成来了个措手不及。 “我这儿好像还真没有什么合适的人，”李安琢磨片刻，“我帮你问问吧，周三之前给你答复。” 李安知道宋成那着急，送走对方之后便给郑海涛去了个电话。 - “莫西莫西——” “别莫西了，帮我办个事。“ “咋了哥？” “我一个朋友西餐厅那现在缺个弹琴的，挺着急的，你那有没有合适的人选推荐一下，一周三次，一次两百，一个半小时中问有轮换，一场下来也就是十来个来个曲子，还管一顿晚饭。” “我去行吗？” “滚。” 电话里郑海涛在脑海里搜刮一圈，“我这倒是有几个关系不错的朋友，不过都不太靠谱啊，”说着他迟疑片刻，忽然眼前一亮，“哎哥，你还记得去年大一有个弹爵士进来的小孩，有印象吗？” 李安第一次听说还有弹爵土考进蓉院钢琴系的，看来专业相当出色了，“记不清了，你熟么？ 郑海涛：“一起吃过几次饭，小孩不错，特有眼力劲，上次吃饭的时候还问我大一你能不能出去做兼职，感觉挺成熟的。” 李安：“男孩女孩？” 郑海涛：“男孩。” 李安好像有点印象了，好像染了个黄头发，“你联系他，明天中午之前给我个准信，去不去给个话。” 郑海涛：“好嘞哥，就你之前弹得那个地儿是吧。” 李安：“对。” 郑海涛：“okok，哥你忙。” 挂了郑海涛的电话，李安倒是对这个大一师弟产生了一点兴趣。 靠爵士考进蓉院，可以可以。 等这个师弟去蓝鲸了，他有机会去听听什么动静。 装起手机伸了个懒腰，李安瞅见钢琴上的节拍器包装盒，才想起来还有一档字事。 离开教室再次来到行政办公室，他问小赵这个节拍器多少钱，一听270？他心说这不是店大欺客么，这么个破玩意儿在淘宝顶多100到头了。 算了算了，他这边刚扫完码付过钱，小赵就递过来一张收据。 李安接过收据也没看直接装进了兜里，“辛苦赵老师。” “不客气李老师。”小赵终于松口气，一下午她就担心没人来付这个钱。 李安出门就遇见了老董，“董主任。 “李老师这是下课了？“老董笑脸迎上，“今天没课了吧？” 李安真是轻松道：“今天结束了。” 两人都懂，哈哈一笑而过。 老董还纳闷儿什么风把李安吹到行政办公室，进门一问，小赵说李老师买了个节拍器。 就听到这几个字，老董就忍不住瞪起眼，了解清楚事情前后，他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小赵，也入职半年了，怎么还是没点眼力劲。 这钱能收么，而且你收了也就收了，收的时候你总问一声这节拍器是谁用吧？万一是李安自己用呢？ 虽说每个老师入职都有配套教具，可这玩意本就是损耗品，理论上哪个老师用坏了都要赔偿才能领取新的，但实际情况基本就是谁的坏了或丢了，在自己教学组报一声，就能来领个新的，不用交这个钱。 】 小赵见主任脸色不对，心道白己是不是又办错事了，顿时心里有点慌，可她也是按流程办事，不对，她已经给李老师方便了啊，让对方先拿走了。 后知后觉的小赵琢磨出了点味儿，“主任，那我今天登库存的时候要不要？” 老董示意对方先别说话，思考片刻，眼珠一转，“该怎么报就怎么报。” 他心中虽然有气，但也知道小赵做事仔细有责任心，按规章制度，小赵没问题，可很多时候不是那么个事啊。 既然这个钱小赵已经收了，也不能就这么退回去，回头他给财务打声招呼把 这个钱算在李安这个月的补助里就行了。 借着李安这个事，他刚才忽然生出一个点子，正好和他最近琢磨的工作有关。 昱东教辅教具用品这一块，也该抓一抓了，个别老师已经不白觉的有点过分了。 只是又拿李安当挡箭牌，这次是不是得和对方先提前打好招呼。 “那会不会得罪了李顾问？“小赵问得小心翼翼。 老董收回思绪，看向小赵，“这事我来替你解释，你就不用管了，以后你也多动动脑子，工作中别那么死板。” 小赵忙点两下头：“谢谢主任，我以后一定注意。” 老董：“回头你给李顾问发条信息，问他教室里还需要什么教辅教具，不管他怎么回你，明天赶下班前你都要准备好一整套新的，尤其是准备教材的时候，一样一本别搞重复了，都准备好，周一一早送他教室去。” 小赵：“那还带节拍器吗？” 老董：“我当初怎么就把你招进来了呢，还节拍器，还节拍器，一整套！新的！” - 西办公室。 “算了算了。” 李安摆摆手，“270就270呗，再说本来就是给学生拿的。” 马涛明白李安的意思，“不是安哥，我的意思是你刚才直接报钢琴组就行了，这事最后根本没人追究，更何况是你要的。” 李安：“那不行，性质不一样，自己用也就罢了。” 昱东教辅用品的事李安多少也知道点，不过他下午去找小赵的时候还真没往这方面想，再者有的便宜可以占占，有的便宜可不能古。 也不知道个别老师图了个什么。 “对了安哥，明晚有空吗？”许宏信岔开了话题。 李安苦笑：“你看我这周像有空的样子吗？” 许宏信：“这不就是看你和璇姐这周太辛苦，明晚想让你们放松放松。” 李安：“心意领了，明儿就算了，等忙完这一段吧。” 许宏信：“行，那我们就不带你们了。” 李安：“什么节目啊，搞得还挺正式。” 马涛：“信哥扬言要带我们去体验一下蓉城最好的桌游店，先吃火锅再去剧本杀，盼盼和仕祁都说好了，信嫂也去，怎么样？咱们七个人嗨一把。” 李安：“明天真没空，这样，这次你们去玩，下次我们一定参加。” 抬手看了眼时问，“你俩继续，我去摸会琴。” “祝你们明天玩的开心。” - 两个小时后，七点十五。 广源校区的音乐厅后排，陈璇和孙雨曼二人正在聊天。 她们也是十五分钟前才到。 “所以比赛的事你也没告诉他？” “我要是告诉他，他肯定会支持我的，可我还没想好。” “慢慢想吧，报名几号截止？” 这个月18号。” “这不巧了吗。 “谁说不是呢，哎。” 此刻李安正在去往广源校区的公交车。 请假 家里老人96大寿，今天实在挤不出时间了！ 《求求了，快回家练琴吧》请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66.偷摸上保险，李安铁了心 秦勇有一种特别的表演天赋。 叼着烟仰靠在老板椅上和你讨价还价的时候，就是一个市侩的商人形象。 酒桌上红着脸和你推杯问盏的时候，像个质朴的好大哥。 会议室里叨叨发展战略的时候，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是要干多大的事业。 在李安认识的所有人里面，秦勇虽不是他见过做事最从容的那个，但认识以来，他好像还没有发现秦勇有搞不定的事情。 即便算上基本黄掉的梅庄七小。 李安理解，人家的工作重心已经从九楼转移到八楼，人家有更重要的工作要做，有自己的工作要做，人的精力是有限的。 况且对于昱东，李安认为秦勇已经算的尽心尽力了。 在李安眼里，秦勇在何时何地都展现着自己最出众的一面，但要问他最欣赏秦勇的哪一面，他得说是秦勇站在指挥台上的时候。 哪怕面对着一群孩子组成的乐团，你也能感受的到他肢体动作里的严肃，话语里的严谨，纠错时的一丝不苟。 在秦勇身上，李安看到了一个指挥从业者应有的职业态度。 给人的那种状态极好。 这种状态他不是第一次见，在谢正乾老先生的身上他也曾见过，两人站在指挥台上的背影颇为相似。 候振涛差点事，李安如此评价并非他记恨决赛舞台那场事故，眼见都快过去半年，他早已释怀。 单说从他的角度观察，侯郑涛挥动指挥棒的时候少了点巧劲。 有时候李安也在想秦勇为什么不去找份乐团指挥的工作，他相信以秦勇的能力应该可以胜任一个地方市级乐团的指挥位置。 当然，他也只是偶尔想想，并没有问过对方，每个成年人的选择背后都有其自身的考量和出发点。 或许秦勇只是喜欢指挥，但并不喜欢在乐团工作呢，谁知道。 “李安。” “嗯？” 恢弘的号声盘旋在头顶，经过秦勇对于各声部的音量调整，孩子们这一遍的声音层次更加清晰了。 李安点点头，转头看向孙雨曼，小声问，“怎么了。” 排练已经开始四十分钟了，这是二人期间第一次对话。 孙雨曼一直在思考要不要把法伦贝尔长笛大赛的事告诉李安，很显然，陈璇心里有想参加的想法，她清楚，同时她也希望陈璇去参加。 可她又了解自己这个好姐妹的脾气，向来不喜欢别人干涉自己的私人问题，尤其在关乎决定的问题上。 思来想去，她觉得在这件事或许只有李安能帮助陈璇了。 不管陈璇最后参加与否，想来有李安全程参与，会帮陈璇消化掉一部分不良情绪。 “看手机。” 孙雨曼把比赛章程链接发给李安，接着羊装手机来电，起身悄声从音乐厅后门离去。 - 孙雨曼：也不知道怎么说，你应该也明白，她挺纠结的，先撤了，她问你就说我家里忽然有点事，大餐下次吧，你们都累一天了。 李安看到这条信息的时候已经是五分钟后，接着回复对方：她有没有不让你告诉我？ 李安再收到回复的时候已经是下半场排练开始，中间休息的时候陈璇只下来问了一声小雨干嘛去了，他说孙雨曼家里有点事，下次再约，接着陈璇就回舞台去纠正声部问题了。 孙雨曼：倒是没有，她担心你知道会支持她去，她大概还是没有想好怎么协调比赛和生活吧，关于上届比赛的事情你也清楚，我只是觉得如果她错过了，她会遗憾吧，也不一定，总之我的任务完成了，剩下的交给你咯。 八万一：谢了。 孙雨曼：客气了不是，不说了，绿灯了。 重新打开比赛章程从头到尾又看了一遍，李安放下手机抬起头。 他一时间好像搞明白了陈璇这周种种疯狂的背后原因。 片刻他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他相信当陈璇决定录莫扎特那一刻开始，就意味着接下来的时间会过得非同寻常。 目光再次落到舞台上的小米老师，柔和的灯光下，对方目光坚定，持笛的双手从容不迫。 李安忽然笑了笑，这事可能确实有那么一点点麻烦，他得好好思考一下策略。 如果可以，他期盼陈璇能拿到亚洲区名出现名额，前往米兰参加最后的全球决赛。 为此他宁愿对方放弃眼下所有的手头工作全力准备，但他知道，陈璇绝不会同意。 所以他才觉得这事有点点麻烦。 不过他总得先拿出一点男友力出来，距离亚洲区报名时间截止还有11天，择日不如撞日。 距离排练结束还有十分钟，李安决定先上个保险。 再次拿出手机打开比赛章程，下拉到报名链接，点击。 陈璇的两寸蓝底证件照正好手机里有，对方的身份证号和1500块的报名费也是小问题，纵观整张报名表，问题在与练联系方式和邮箱上，思来想去他留了自己的邮箱和电话。 付款提交，片刻后页面刷新，跳出报名成功的提示，接着手机和邮箱同时发来消息。 李安打开邮件，心说到底是国际比赛，参赛须知还是双语的。 内容大同小异，就是一些基本事项，邮件下方又是一个链接，点开又是一张表格。 表格需要选手填写提交各轮参赛曲目，截止日期为6月28号。 这就等陈小米同志自己来决定吧。 如果最后因为种种原因陈璇没有填写这张表格，他也没什么可说的，他支持陈璇的决定，就像陈璇当初支持他一样。 - 排练结束回家的路上，陈璇给孙雨曼打了个电话，问对方家里怎么了，李安就坐在一旁，出租车上放着广播，他也听不清电话里孙雨曼说了什么，就听陈璇这边笑。 “好啦好啦，那就等过完十五号吧，拜拜。” 挂了电话，陈璇的精神状态明显比刚才从排练厅出来的时候好了些许，笑问李安，“今晚偷师如何。” “还行吧，”同样的问题，李安回答的没有上周那么得意了，一来是今晚大半时间的心思都没在舞台上，二来比起秦勇上周排练的内容，李安今天有点住不住对方的想法，“你说勇哥说的那个声部金字塔理论可以用在单一和弦的结构中吗？” “理论上应该可以的，”陈璇想了想，“不过没有什么深入的意义，前者研究的是多声部乐器的混响听觉色彩，后者更多的还是在研究理论。”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李安解释道，“我就在想一个和弦，比如我弹一个三和弦，三个音有没有可能根据自身的音高位置各自模彷一种乐器，组合出来一种不一样的和旋听觉效果。” 陈璇：“怎么可能，钢琴的音色基本是固定的，怎么弹也跳脱不出它固有的发声原理啊。” 李安：“不不，李斯特提出钢琴交响化，包括勃拉姆斯的一些作品，大量用到三度音和六度音，旋律线条的气势和构思上都具有相当的交响风格。” 陈璇：“那也是整体结构带来的效果，决定因素不在某一和弦单音的处理上，而是在驾驭整个曲目前提下的一种表达升华。” 李安：“那你告诉我谱面上的最小单位是什么，不就是音符吗，你们那个谱面再复杂不一就是一个音一个音往外崩吗？” 陈璇：“你欺负我是单旋律乐器？” 两个人又掐起来了，听得司师傅一头雾水，都是些啥啊，音乐好听不就行了吗？整这费劲。 - 两人的争论一直延续到第二天一早，争论的焦点也升级到“钢琴交响化“究竟是以什么形态体现的。 陈璇承认钢琴具有交响化色彩，但她不认同李安所谓的细节到每一个音符段落。 通常来说这种争论一般是得不出什么结果，然后就被忙碌的生活挤进角落，再之后也就不了了之。 可这次李安像是铁了心似的，一副必须要和陈璇争出一个你死我活的架势。 “咱们走着瞧。” 李安乐乐呵呵放下碗，“快把鸡蛋吃了。” “走着瞧就走着瞧，”陈璇拿起盘子里剩下的半个鸡蛋一口喂到嘴里。 从两人轻松的神色来看，像是都有必胜的把握。 “中午你吃什么？”陈璇吃完收拾了一下准备出发。 昨天为了去理发，她把下午四点的课调到了今天中午，所以她今天中午没有办法再给李安带饭了。 “我在家想吃什么都方便，倒是你，中午下课回来就得上课了，回来的路上你买点吃的垫垫，下午咱们炖羊肉。” 听到炖羊肉陈璇像是已经闻到了香喷喷的肉香，“辛苦啦。” “给你好好补补嘛，接下来可有的你忙。”李安送陈璇到门口，“这次我一定打败你。” “切~”陈璇挑衅的扬起左眉，“光动嘴可赢不了我。” 两人皆是一笑，一个门前拥抱。 “路上注意安全。” “专心上课。” - 上课李安自然是专心卖力的，不然上完四节网课他也不至于下楼到小区花园里去转了一圈。 上网课确实比上线下课累，需要高度集中不说，还费嗓子，有时候信号不好，一句话要来回重复好几遍，就给人一种连续几拳打到了棉花上的感觉。 好在几个孩子都还配合的不错。 网课虽更累些，但看着几个孩子的进步，他心里还是开心多一些。 今天他给王其春也布置了练习曲，孩子高兴的不得了。 随着杨慧王其春两人都已正式进入练习曲的学习，他下一步需要花费更多的心思帮助两人纠正问题。 】 而杨双羽一如既往的稳定，回课作业他很满意。 杨双语的课是上午四节课里他上的最轻松的一节。 李怡然怎么说，可能运气差了点。 自从半个月前被他训了一顿，这两周还是有明显变化的，上课一听就是下去练了。 也可能是心里真的是有点怕自己了，这连着两节课都出现各种紧张带来的失误。 为此李安今天花了一会功夫和对方聊了聊，试图消除一部分对方来上课的压力。 共通的过程还算愉快，至于效果只能看下节课了。 “齐老师，就麻烦你那边多关注点他的状态，有什么问题你随时和我联系。” “放心没事，他就那个性格。” 孩子性格是孩子的问题，老师上课是老师的问题。 想想李安也有点后悔，起初也他没想到这孩子心理素质那么差。 这件事也告戒他以后上课要更加注意自己的言辞和态度。 挂了电话，李安绕了一圈回到单元，进门就听见楼上传来的土耳其进行曲。 从他年前还没搬进来，到今天已经过去两个月了，对方还在弹这首曲子，熟练度是提升了一些，可错音和节奏问题一点都没有改进。 也不知道是孩子的问题还是老师的问题，大概都有问题吧。 回到家李安把化好的羊骨头泡进水锅，然后备好调料，只等下午下了胡大宝的课结束坐锅点火。 忙完厨房，李安把早晨锅里剩的小米粥热热喝了，就当是午饭了。 两点整魏三碗带着林果果来到家里，半途陈璇匆匆赶了回来。 李安下课出来，魏三碗问他俩最近怎么了，气色看起来都不太好，尤其是陈璇，“小陈又瘦了。” 李安心笑这周这么个折腾法，神仙来了也得掉二斤肉啊，“我两最近忙着录曲子呢。” 魏三碗一听豁道，“什么曲子？” 李安把最近的事情和老魏讲了讲，老魏说好啊，“好好好，哎，我那天还和老郝商量着我们两个系合着办场音乐会，你俩到时来给我们撑撑场子。” 李安不好推辞，婉言道，“老师，我不是拿不出时间，是挤不出精力。” 魏三碗想想也是，又是录像，又是准备评委工作，又要上课，“我就一说，那个姓孙的联系你了吗？” 李安：“还没有。” 魏三碗：“估计就这几天了，到时你也不用和他客气，推荐你们去当评委肯定不能让你们白跑，费用问题别和他让。” 李安：“明白老师。” 林果果：“姥爷我想尿尿。” 李安：“果果，卫生间就在那。” 林果果面露委屈，两个大人还以为怎么了，结果一问，是八万趴在卫生间门口，她害怕。 “一边去。”八万撒丫子就跑进卧室。 有了李安开路，林果果顺利的解决了问题。 她出来的时候，她姥爷已经收拾好等在门口了，“李老师再见。”说着她还好奇的往卧室门看了一眼，她没想到那只老猫比她的胆子还小。 “果果再见，这周回去继续努力，注意我今天给你讲的四指怎么练习。” 说着李安又看向老魏，“老师，果果最近进步很大。” 老魏忍不住咧嘴，他当然知道，“你俩辛忙归忙，可也得注意身体，这周你抽空去我那一趟，给你拿点，算了，你别跑了，下周我过来给你带点东西给小陈补补身子。” “我替她谢谢您了，真不用，”李安哭笑不得，这怎么还反过来了，“我这儿什么都不缺。” 老魏大手一挥，“你甭管了，快准备上课吧。” 接着带着孙女离去。 补补身子，怎么听着和坐月子似的。 摇摇头，李安回到书房，三分钟前郑海涛给他发了条信息。 海涛：搞定了哥，我让他联系你？ 李安给郑海涛去了个电话，问清之后挂了电话接着把那个大一师弟的电话发给了宋成。 他们联系就行了。 随着胡大宝的课结束，又一周结束了。 晚上两人美美的吃了一锅羊肉，随后各自练了会琴。 转眼又是三天过去。 眼见着就到了录像的日期，周四一早秦勇带队，西办公室三人一起出发，前往了蓉城音乐厅。 - 车上。 “勇哥，昨天他们录的还顺利？” “说实话挺失望的。” “不至于吧，那个意大利回来的也不行吗？” “别提了。” 67.录音奇遇记【上】 “你们看看。” 昱东东路和江北大道交叉口的红绿灯处，秦勇把视频发给了李安，李安收到又发到了王者小分队的群里。 - 秦勇昨天陪另外四名艺考部的专业老师在蓉城音乐厅呆了一整天，就如他所说，多少有点失望。 失望的点或许在于他的期望太高，之前他看过四个老师的简历，从简历来看，都是不可多得的实力战将。 可结果不尽如人意。 艺术老师嘛，自身的专业技能是首先的，四个人听下来，没有一个让他眼前一亮的。 尤其是那位意大利归来的小胖子，舞台范不错，就是一开就让人实在不敢恭维，老马之前可是对他好一顿吹，说这个小胖子是自己的得意门生。 作为留学归来的来前辈，他不能说一届不如一届，哪一届都是良莠不齐，比起对小胖子的不满，他心里更不满的是老马这个后门开得有点不好看。 还好后面通过对于教学的交流，小胖子还算表现出了点东西，再加上其他三名老师的综合素养也都还可以，勉强达到了他的要求。 所以他也就默许了四人的加入，昨天实际也算是秦勇对于那四人的一场私人入职考核。 如果有人实在不达标，他也不会和老马客气，别的问题大家可以坐下慢慢商量，可老师的问题马虎不得。 一边听着秦勇的吐槽，李安三人一边看着视频。 王盼盼不解：“还可以啊。” 不止王盼盼这么觉得，就连陈璇也觉得还可以，大概是听了秦勇前面的话，她以为自己看到将是一处处车祸现场。 秦勇没接话，李安没坑声，没一会儿车内便安静了下来。 李安还没有看完，作为钢琴老师，他关注的自然是另一位钢琴老师，仔细听完对方演奏的，他才开口，“这个钢琴老师哪毕业的？” “研究生是在广院上的，本科在蓉师，”秦勇侧头问，“怎么样？” 李安觉得还不错：“挺好。” 秦勇笑笑，“其他三个老师呢？ 声乐和古筝不是李安的专长，他也看不出什么名堂，“不懂啊。” 不懂更要少说。 - 8点40分，秦勇的车子停在蓉城音乐厅附近，下车四人就近吃了点早饭。 李安第一次来广源北边，不免有些新奇，“这片环境也挺不错。” 秦勇笑：“那是，广源北，市南东，蓉城两大有钱人的汇聚地。” 王盼盼：“老大你在蓉城生活这么久没来过这吗？” 李安四处打量着摇摇头，片刻：“还真没有。” 饭后四人回到车上拿好随行物品，接着穿过一条两边布满绿植的石子小路，转弯就看到了蓉城音乐厅的全貌。 映入眼帘的是整面玻璃外立面，在晨光的照射下显得颇为气派。 “这座音乐厅是18年新建的，由法国着名音乐厅设计家雷曼亲自操刀，厅内共有两个大厅三个小厅，每个厅分设....” 秦勇如同导游一般为李安陈璇二人讲解着，王盼盼已是轻车熟路的登上台阶向玻璃大门走去。 三人紧随其后。 进门便看到一个带着黑框眼镜的小胡子，站在大堂正中的金色凋像下，长靴黑裤大风衣，颇有艺术家的风范。 “hi，各位。”小胡子上前与四人打招呼，伸手和秦勇用力地握了一下，接着看向李安微笑道，“久仰，李老师。”他目光里也是有些小小诧异。 这一出别说李安了，秦勇都有点意外。 小胡子不待众人再做反应，又向李安伸出手，仰慕道，“漫游贝多芬是我看过最有艺术感的钢琴音乐会。” 汗，原来如此。 李安虽不知对方来头，但看着派头应该不是什么小角色，自己也没点准备，便只能先伸出手，“谢谢。” 这时秦勇为众人介绍小胡子，“边邢军，蓉城音乐厅的首席录音师。” 小胡子微微一笑：“别听他胡扯，就一打工的，叫我老边就行了。” “呀！”一旁王盼盼终于反应过来了，她就说这个人怎么一见面就给她那么熟悉的感觉，老边这两个字一下唤醒了她的一段记忆，“你是那个那个，那个那个离家出走在我哥家呆了一个月的老边！” 边邢军闻言再瞅王盼盼，片刻眼前一亮，他也想起来了，心说哎哟都这么大了么，“王分分。” 王盼盼：“哈哈哈，是我是我。” 秦勇想皱眉都皱不起来，王盼盼那会才多小，还能记得当年的事。 老边在他家呆的那一个月，正赶上王盼盼放暑假，一大一小两个人整天把他卧室弄得鸡飞狗跳，王盼盼学他叫边邢军老边，王分分的外号也是那会边邢军给王盼盼起的。 没有让陈璇多等一刻，边邢军给了王盼盼一个小眼神，接着转向陈璇。 “这位我知道，李老师的女主角，幸会幸会。” 陈璇正发愁对方要是和她伸手怎么办，结果对方只是礼貌的像她礼貌的点了点头，危机接触，她回以点头微笑。 “我瞅着就我多余了呗。” 秦勇不是开玩笑，又是故交又是粉丝和偶像，还要自己干嘛啊？ “要不你们自己商量着录，我正好还有点别的事。” 老边一把搂住秦勇的脖子，“别啊，你走了晚上谁买单啊。” 众人哈哈哈。 “来来来，咱们厅里说。” 秦勇边邢军前面带路，后面跟着身背大提琴的王盼盼和手持长笛包的陈璇。 二女有说有笑，李安转过头，又看了一眼大堂的金色凋像，片刻，他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发在了三口之家的群里。 八万一：蓉城音乐厅 接着紧了紧身后的背包，转身跟上。 蓉城音乐厅首席录音。 可以。 同时他好像也有点明白为什么秦勇说昨天很糟糕，而王盼盼陈璇二人甚至包括自己都还觉得录出的视频听起来还不错。 看来就是这位老边的功劳了。 - 本次录音的厅是一个小型室内乐厅，目测大约只有二百席左右，纯木质舞台和观众区无缝链接，唯一的距离大概就是第一排坐席和舞台前缘之间的三米空地。 李安一进门就死死地盯住了舞台中央的三角钢琴，刚才看视频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钢琴琴标，施坦威他曾经在大学琴房里也摸过几次，虽然只有那么几次，但无论触感还是音色都给他相当不错的反馈。 不黑不吹，就他弹过的施坦威，都很棒。 不知道这台音乐厅配备的施坦威小三角怎么样。 后台快速换完衣服，李安第一时间来到舞台，他打算利用陈璇和王盼收拾化妆的功夫，先行体验一番。 “当。” 走到钢琴前，他掀开琴盖轻轻按下了一个高音，一声细不可闻的轻响顿时从扬起的琴板飘起，纯净宛如透明的声音顿时让他看到了这台琴的宽广。 得感谢秦勇，不是对方和老边的发小关系，恐怕他摸不到状态如此在线的施坦威。 落座，调整琴凳高度至坐姿完全放松，这时李安抬起双手，简单热手之后演奏了一段莫扎特的奏鸣曲快板乐章。 清脆的琴声很直接的穿过敞开的后台大门，送到一间大门紧闭的化妆间门前，细腻的琴音钻进门缝，传到了正在换礼服长裙的陈璇耳中。 最近与李安的莫扎特之战已经让她敏感到听到莫扎特就会不自觉地打起注意力。 这时王盼盼走到陈璇身旁，望着镜子里的两人，自卑地低下了头。 都是黑色吊带长裙，同样都很瘦，对方穿起来就像连绵起伏的喜马拉雅群山，为何自己穿起来就行像是马里亚纳海沟。 哎。 “璇姐，我还有救么？” 陈璇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转过头镜子里一望，才明白过来对方话中的意思。 从前只有孙雨曼和她开过这方面的玩笑，现在又多了个王盼盼，不过此刻看起来王盼盼的表情不像是在开玩笑，于是她也和对方分享了一个小苦恼，“挑衣服很麻烦的。” 王盼盼都嘴：“我不嫌麻烦。” 陈璇笑：“我帮你化妆？” 王盼盼顿时换了张脸，“嘿嘿，我去拿化妆包。” 爱美不止是男人的天性。 但也有例外，据坊间传闻，莫扎特求偶不看五官，只喜欢大女孩。 丝毫不像他音乐中的那般小巧轻盈，或许这也透露着人的两面。 几乎每一个钢琴演奏者在舞台上都有着属于自己的特色肢体习惯，或是面部表情，比如有人喜欢在音乐还没开始时便如同得了便秘，有人则是随着旋律的变化不停地模彷金鱼吐泡泡。 李安习惯在音乐开始之后让整个面部保持一种麻木状态，有时他会觉得表情随着音乐而动会影响到他双手的注意力。 久而久之他便在钢琴演奏中形成了自己的面部神情特点，省略字数的说法就是面瘫。 如果没有音乐只看李安演奏时的表情，没人能猜到他正在弹一段什么情绪的旋律。 就如此刻，边邢军终于有机会近距离观看李安的现场，离得近了他才发现原李安弹琴的状态如此老派，这里的老派并非贬义，相反是一种赞扬。 他参加过不少录音工作，这份沉稳在年轻的演奏者身上并不多见。 只听耳边这段欢快的钢琴旋律，你很难想到演奏者此刻正襟危坐的一丝不苟。 “原来他真是你们蓝天的老师。” 老边还以为当时音乐会上的纪录片只是选了蓝天的教室作为取景，“你都不给我提前打声招呼。” “谁知道你偷偷摸摸跑去看他的音乐会，”秦勇反吐槽道，”而且我最近天天发的朋友圈你是真不点开看。” “快别说你那个朋友圈了，”老边摇头，“也就是你了，换孔东我都给他屏蔽了，成天打小广告，整的和工作号似的。” 秦勇：“那我现在就做这个，有什么办法，哪像你成天到处潇洒。” 老边：“忙归忙，没事你也联系联系，我和孔东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你从德国盼回国，又把你从燕京盼回来，你可倒好，自己扳手指头数数，从你去年回来到现在，我们一共聚过几次，周末周末没时间，过年过年还一大把的应酬，你快忙死算了。” 秦勇：“昨天晚上不是请你吃过饭了吗？” 老边：“人话？不是，我发现你现在说话怎么这么欠呢。” 秦勇：“行了行了，今天晚上继续还不行吗？” 老边：“何家老鱼头，最少七斤六两的，差一两这事不算完，而且今天晚上你得给我喝酒，别再拿开车当借口，昨天给你留面子，今天我看都是熟人昂。” 秦勇望着钢琴前的李安乐了：“晚上谁喝不动了谁是孙子。” 老边也乐了：“菜都没上就醉成这样了？” 这时陈璇王盼盼二人各自持着乐器从后台走出，顿时间整个舞台都变得妩媚起来。 老边目光落到王盼盼身上，感慨道：“这丫头都这么大了，我总感觉她还上高中着呢。” 秦勇也叹：“你当你还年轻，都两个孩子爹了。” 谁说不是呢，说到孩子，老边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他这个兄弟未来可咋办啊。 “开工。” 老边起身，几步从观众席走上舞台。 “三位老师，我们一会儿先录画面部分，正好你们走一遍听听声音，有什么需求我再根据情况调正一下舞台，然后我们再录音乐部分。” 老边说着推了推眼镜，接着笑道，“录多少遍无所谓，但是一定要录到你们满意，这个厅今天咱们说了算。” 秦勇也跟着上了舞台，补刀道，“钱我一分没少花，大家争取录到音乐厅下班。” 换源app】 老边：“行，听他的。” 一顿，“各位准备准备，我也下去准备准备。”说着老边回头打了个响指，接着两名负责录像的工作人员出现，他吩咐，“都打倍看精神，画面争取一遍过，给三位老师留出精力录音。” - 十分钟后，随着舞台灯光亮起，所有机组到位，秦勇最后叮嘱了一声王盼盼，“放松。” 接着看向陈璇李安，点点头，“加油。” 走下舞台，秦勇第一时间来到音乐厅最后一排。 转身再望，这次他满意了，三人调整后的舞台位置是他想要的。 从指挥的角度，他认为三件乐器按照这个位置来演奏可以最大程度的展现出舞台画面效果。 此刻舞台上的三人成一个品子，钢琴处于后方，钢琴右前方是侧身坐抱琴的王盼盼，钢琴左前方是持笛微微侧站的陈璇。 从左边看，王盼盼像是坐在c位，从右边看，陈璇像是站在c位。 无论从那个角度看，李安都像是个弹钢伴的。 没有关系。 三人彼此间一个眼神交汇，十秒后，李安弹手落指。 滚滚琴声由远及近，车尔尼op.256，第一次响起在蓉城音乐厅上空。 68.录音奇遇记【中】 你画哪一笔，怎么画，我画哪一笔，画在哪，她画哪一笔，用什么颜色。（x） 我们要画什么。（√） - 排练就是这么一件矛盾的事情，越排问题越少，同时越排问题也会越多。 上一秒解决了一个小问题，可能下一秒又牵扯出一个大问题。 下一秒解决一个大问题，可能又忽视了上一秒的一个小问题。 几个没有职业经验的乐手凑到一起合排时，经常会出现这样的状况，问题出现的频率和问题的程度取决于他们每个人的个人水平。 个人水平越高，问题出现的平率也就越多，出现的问题也就越艰深，越不容易解决。 这也是为什么大多享誉国际的室内乐团都是一群年龄超过四十五岁的人群组成的，千万别觉得他们是大器晚成。 这些人年纪轻轻的时候就已经达到了独奏家的水准，那么他们时间都去哪了？ 大都贡献给了排练室，贡献给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发现问题解决问题。 忽然有一天，一场大型音乐活动把他们的贝多芬弦乐四重奏推向世界舞台。 一曲成名天下传。 这是某支职业室内乐乐团的发迹故事，说实话，他们已经是万中无一的幸运儿了。 殊不知有太多太多与他们经历相似的室内乐团只因欠缺了一点运气而最终无奈解散。 尽管艺术高于生活，可搞艺术的人也是要吃饭的嘛。 室内乐作为古典音乐的重要表演形式，如今已经有一套完整的商业运作体系，其中包含并不仅限于音乐家的包装、履历的撰写等等等等。 音乐家们就像被摆在展柜里的商品，他们的组合就像是茶具三家套或家纺四件套螺丝刀八件套，搞个全场三折或季度优惠卡也是常有的事，商家们的做法无一不在向有限的听众表达一种悲壮的情绪，求求了，来听听他们的音乐吧。 有人问了，说这么惨，搞得这群音乐家像是跪着要饭的似的。 别不信，还真是。 也别以为这样就会吸引来观众，如今的音乐观众和文字读者一样，品味越来越高，越来越帅，越来越漂亮，眼光也越来越毒辣，他们还都具备一个共同特点，那就是具备远超作者的大智慧。 他们已经不太关注音乐家们的小故事，他们清楚什么样的作品更值得他们付费。 可无论如何，他们都不会为车尔尼op256付费。 可能就像秦勇所说，如果一支职业三重奏乐团的开端是从车尔尼作品开始，那么他们注定连滴在地上的那摊泔水都舔不到一口。 好在好在李安陈璇王盼盼三人不是要组一支三人室内乐团，回归现实，从那个音乐家的世界回到真实人间，三个人只是为了一点手头工作，临时决定排练这样一首作品。 可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层出不穷，到了最后王盼盼都快迷失了方向，他们是要干嘛，难道不是只是为了录一个招生宣传视频吗。 四月的某晚。 李安：“我们还有时间。” 陈璇：“再来一遍。” 王盼盼：“亲姐，十二点了。” 陈璇：“再坚持一下盼盼。” 李安：“就当加个夜班。” 王盼盼：“那有加班费吗？” 李安：“赶紧拍个小视频发给你哥，兴许能有。” 那晚王盼盼回到家躺倒在床上已经是凌晨两点半，合上眼那一刻她好开心好开心。 她开心的点不是终于可以睡觉了，他开心的点是老大和璇姐终于达成了“和解。” 她终于不用再听两个人为作品演绎的风格唇枪舌战了，确定了风格，她也就不用再每拉一个音都提心吊胆了。 紧接着的第二天晚上，她惊喜发现他们的音乐质感提升了一个档次，结果她还没来得及开心，就听两个人又因为一个段落接口的速度问题开始了。 还好还好，只是一个小问题，最终老大妥协，okok，我们继续。 李安吃了个亏，因为他没有排练过这种室内乐作品，如果三人还有下次，他一定会在一开始就让大家先讨论确定好曲目的演奏风格，而不是像这次，边排边摸索。 秦勇后来和李安聊过这个问题。 秦勇说，如果把合奏过程比作一群人共同画一幅画，那么排练就是动笔前的研讨会。 研讨什么呢？ 你画哪一笔，怎么画，我画哪一笔，画在哪，她画哪一笔，用什么颜色。（x） 我们要画什么。（√） 作为一名有过专业学习经历的指挥，在对于排练作品的大局观上，远超三人，讲道理他是不是应该在三人排练前提前给三人打个招呼呢，哪怕简单的说一说。 应该，但秦勇又觉得有陈璇和李安两个人，他没什么可操心的地方。 可令秦勇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在李安陈璇的带领下，三个人录给他的第一遍完整视频就给他一种带有“职业范”的感觉。 一些细节打磨的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期。 可以说三人呈现出的作品已经跳脱出他对国内业余重奏团体的固有认知。 牛逼。 可尽管如此，他依然建议李安不要再花时间精力放在这首合奏上，因为秦勇知道再往后，需要的不仅仅再是猜测和假设，时间和排练经验已经决定了三人这首作品的到期上限。 李安明白，陈璇明白，可王盼盼不明白了，有了之前的经验，她觉得她们可以更好，她知道她是拖后腿的，她愿意加倍努力。 不然怎么说王盼盼是这次排练活动中的最大受益人呢，李陈二人虽明白，但又不甘心。 就这么的，在秦勇的点拨之后，两个明白人和一个晕晕乎乎埋头苦练的王盼盼没有选择放弃，继续上路，利用录像前的最后一点时间，接连又攻破了两个问题。 就像此刻诙谐的钢琴跳音面对尖锐的长笛高音啸叫，从容不迫的踩在大提琴拉出的坚实阶梯上一层一层向上跳跃。 随着钢琴越发加快的跳音，长笛一声盘旋而上，大提琴的揉弦宛如将整个音乐画面晕染上了一层水雾。 三种声音最终交融至一点，一瞬在舞台上空炸开，宛如一片七彩雨花。 如此绚烂的音乐色彩，没有人敢能联想到这是钢琴教父车尔尼的作品。 当音乐尾声来临，三人宛如一体，在经过发展部的洗礼，主题终于再现于每人手下的画笔。 再明确了要画什么，没有人会再出问题。 蓝色的钢琴，红色的长笛，绛紫的大提琴，主调齐奏。 三组摄像机在这一刻定格。 钢琴前李安十指飞速跳动，表情依旧如平静的海面，陈璇热情洋溢的目光里藏着落日前天边的最后一道晚霞，王盼盼悬空持弓的手臂一动一顿，每一个坚韧的背后都像是刻写着最近发生在四教室里的那一幕又一幕欢笑和争吵。 紧张不安的急呼终于随着一连串的钢琴上行跑动消失在须臾之间，取而代之的是一涌而现的璀璨光芒，欢欣苦恼憧憬在这一刻被击碎，化作漫天粉末包裹着一颗颗如同小精灵般的音符飘满整个音乐厅。 铿锵的结束句在三色交叠中层层递进，最终带着激情落下最后的绝唱。 抬臂！收气！停弓！ 一瞬，三人在同一时间做出各自动作。 音乐戛然而止，只留下鸟鸟余音向着音乐厅顶缓缓飘去。 一秒，两秒，只到第三秒，李安轻轻的抬起右脚。 至此，音乐厅彻底陷入安静。 没有掌声，没有欢呼，可此时无声剩有声。 观众席最后一排，秦勇已经忘记自己的双拳还紧握着，他不知道自己已经多久没有听过这么棒的现场室内乐了。 他想鼓掌，想高呼bravo，但他必须克制，因为这是录制现场。 老边看起来没有秦勇那么激动，他望着舞台的笑吟吟模样看起来格外安详，没有人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但他必须得说一句，他好久没有遇到过如此顺利的现场录音工作。 】 一遍完美通过，无论是画面还是声音，他只需稍微处理下后期便可。 负责录像的工作人员心里也长出一口气，这样的一遍意味着他们今天的工作量已经完成了三分之一。 舞台上的陈璇和王盼盼尽可能的安耐着澎湃的心情，只有她们三个人清楚，这一遍毫无争议的是他们从合排到今天完成的最好一遍。 此刻大概只有李安无暇回味刚才的音乐，从按下最后一组和弦那一刻，他就已经忍不住想要打喷嚏了。 那种仿佛有人在拿一根羽毛在他鼻孔四周来回摩擦的感觉让他无比难受，但他清楚自己必须得忍住，这个喷嚏一旦打出来，或许毁掉的是整段舞台表演。 他甚至已经忘记画面可以补录，音乐也已经录完，他只用把这个阿嚏打出来就可以了。 他看起来所有情绪都还沉浸在这段舞台表演之中，他想把自己最好一面留在舞台上。 他现在只想听到台下传来一声“ok”。 他垂在身体右侧的左手也已经握成了拳头， 三秒说快也快，对其他人不过是一口呼吸。 三秒说慢也慢，李安仿佛觉得时间因鼻孔内传来的瘙痒而进入停滞。 松开脚下踏板的一瞬，他稍一分神，来自鼻腔内的抗争终于冲破了他的所有防线。 “阿嚏！！！” 紧随音乐，一声巨大无比的喷嚏带着千钧之势砸向琴键，舞台中心如同响起一声平原惊雷。 下一秒，李安爽极了，路上露出了一种难以言喻的轻松舒适，可距离他最近的两位女士却实实在在的被吓了个结实。 想想你刚在舞台上演奏完一首作品，正处于一种灵魂高度徜徉的状态中，忽然身后一声巨响。 陈璇吓得一个哆嗦，捂胸一瞬下意识转头。 王盼盼脑子一懵，手里的弓直挺挺的落到了地上。 “啪嗒。” 片刻。 “内个，抱歉。” - 12:00，蓉城音乐厅二楼餐厅。 “入春就这样，最近好多人都爱打喷嚏，”老边说着招手让服务员再端两碗米饭过来，接着转头看向李安，“李老师对杨柳絮过敏吗？” 李安寻思自己之前也没这个毛病啊，早晨纯属是个意外，“没事没事，可能是最近有点上火，早晨太干了。” 秦勇接过话：“反正大家最近都多注意身体，今年这个天气也怪，前段时间忽然降温，这两天又那么热。” 王盼盼：“我看今天最高气温都二十五度了。” 陈璇：“哎。” 王盼盼：“怎么了璇姐？” 陈璇又想到去年夏天，看向李安苦笑道，“害怕。” 李安哪里能不懂这个眼神，“你们蓉城的夏天真是太吓人了。” 秦勇撇嘴：“别嫌这嫌那的了，你现在不是蓉城人？” 王盼盼嘿嘿笑道：“就是就是，璇姐什么时候也把户口迁过来啊。” 陈璇笑笑没说话。 老边一听顿时明白李安已经把户口迁了过来，便问了一句，“李老师和陈老师，二位老家在哪里？” 李安：“她是烟市人，我是禹城人。” 老边感叹：“果然胶东出美女，李老师好福气啊。” 陈璇被说的有点不好意思，李安当然是有点小得意啦，“哈哈，谢谢谢谢，您说的太对了。” 老边跟着笑了笑：“哎我印象里你们甘北那边的人讲话鼻音都挺重的。” 李安想了想：“还好吧，我父亲那一辈说话口音重，到了我们这一代已经好多了。” 这时服务员断着两碗米饭来到桌前，老边吩咐服务员让后厨再做一份麻婆豆腐，桌子上六盘菜，就属麻婆豆腐吃的快。 “时间关系招待不周，咱们中午就先凑合一下，各位别介意，等咱们下午忙完工作，晚上老秦请客，我带大家去吃鱼头，正好让陈老师也尝尝我们当地的水产品。” 哈哈哈。 有一说一，几个人都喜欢看秦勇一脸无语的模样，那小头摇的。 “李老师喝酒吗？” “能喝点吧。” “太好了，晚上咱们好好喝一顿。” 听到此处秦勇忍不住扬起嘴角，晚上又是一出好戏啊，老边的酒量他知道，确实可以，但是李安的酒量，他至今还不清楚。 饭吃的差不多了，老边本打算安排几个人休息一下，结果李安说想再去准备准备，下午先录他的贝十三。 “你们去休息吧，我先回音乐厅了。” 陈璇见状要陪李安，王盼盼一个人去休息也没意思，于是一伙人都回音乐厅了。 上午的录制非常顺利，只不过后面又补录了几遍。 原因是秦勇和李安认为第一遍的画面不能用，那个喷嚏实在太影响画面的完整。 而老边王盼盼陈璇三人则持相反意见，她们认为这个巧合出现的很有戏剧性。 午间的两个小时一晃而过，当李安准备抬手示意，他清楚自己已经准备好了。 贝十三一遍过，是他的今日小目标。 69.录音奇遇记【下】 与上午的的录制流程相似，只是舞台上只剩下了一架钢琴，而台下多了两位观众。 - 录制已经开始半分钟，李安坐在钢琴前演奏贝多芬第十三号奏鸣曲，音乐厅内的气氛在音乐的渲染下逐渐呈现出一种安宁状态，使人如同沐浴在午后的暖阳之中。 或许这源于这首作品的调性，降e大调总给人温暖，另外贝多芬在这首作品的第一乐章开始以一种不常见的行板取代了传统的快板。 缓慢的和声进行意味着无论谁来演奏，在乐曲开端都不会听到太过于复杂的和声变化，音乐色彩有可能会因此而变得单调，但贝多芬的另一伟大之处就在于他在作曲生涯中期的开端就已能够轻而易举的将主属和弦玩弄于股掌之间。 情绪舒缓，色彩与力度变化微妙，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对演奏者的考验。 如何处理？音符就在乐谱上，仁者见仁。 李安的处理不算聪明，他没有过分得让音乐适中保持在一种孱弱之中，那样或许可以让音乐始终保持在一种自然和谐的状态之中，但这种安逸无疑是危险的。 因为一旦让音乐进入三十六小节，突然闯入的中段快板会让一切脱轨。 所以李安在开篇反复的六个弱奏中大胆的选择了在个别音符上加大下键深度，此种作法加深了音的厚重感，让人再感受轻柔温旋律的同时也不由得会将注意力放到那些被强调的音符上，不至于让听者在午后的慵懒中迷失方向。 回到钢琴音乐演奏本身，演奏者需要用双手和大脑引领着人们的听觉神经和意识向他设定的目标往前走。 说来轻松，做起来可并非如此，弱奏中深下键对演奏者的要求不仅是三关节到指尖的控制能力，更考研演奏者对于一连串十小节音乐的全方位驾驭。 演奏者首先必须得清楚在这个段落内要去强调哪些音，用什么力度去强调，前面的五度音程是不是要比后面的四度音程弹得响一点。 然后将等等诸如此类的问题全部整理清楚，形成一个完整的演奏思路。 最后还得通过不断尝试去验证这样演奏会不会打破音乐的柔和基调的同时使音乐达到自己预期的演奏效果。 经过几次尝试之后，李安便选择了这种略显走钢丝的处理方法。 他运气不错，只用了一个清晨就将该段落熟练掌握。 当然，除了运气之外，还得得益于他的手指技术。 遗憾的是包括秦勇，也只能感受到李安的演奏较之于对方音乐会时更加细腻了，或许此刻吴复生梁春雨林幽幽几人坐在这里能多说点什么。 可即便如此秦勇还是有些感叹，李安这个人的可怕就在于这里，无论他在忙什么，你总能看到他在钢琴演奏上一点点进步。 就在这时，音乐的速度来到了一个新天地，与前篇形成了鲜明对比，键盘上变的野性勃发的十指终于解开枷锁似的，给人一种上天入地来去自由的观赏感。 的确，不听音乐只看表演，都给人一种非常激情的视觉享受。 可再好看的电影连续看四五遍也会让人觉得有些乏味。 从中午吃完饭到现在，这已经是李安演奏的第五遍贝十三了，陈璇一旁王盼盼眼见昏昏欲睡。 陈璇自己多少也有些瞌睡，她只等第二乐章再次到来给她提提神。 音乐经过行板的再现，最后停留在一个二分音符的和弦。 钢琴前，李安下一口呼吸还没有开始，手指已经按下第二乐章的第一个音符，一气呵成将两个乐章无缝连接。 从c小调，一个带有点神秘色彩的开始。 陈璇确定就是这种感觉，幽静绵长粗狂，像是来自荒古外的原始呐喊。 王盼盼的头终于也在这一刻垂下。 - 随后的十二分钟里，李安的演奏没有出现什么状况，亦如第一乐章的稳定。 李安认为这一遍还算是不错的，事实上在听过之后他依然这么认为，以自己目前的水平以及对曲目的理解，无失误演奏出的效果也就是如此了。 当然也有自己还不满意的地方，但那已经是超出他自身能力范围之外的问题了。 如果硬要鸡蛋里挑骨头，那大概就是第一乐章开始的几个低音，他觉得如果再弹轻一点点就够好了。 “休息一会儿再来一遍？”老边关心问。 李安盯着录像画面摇摇头，“谢了边哥，就这遍吧。” 再来一遍也不一定能弹到李安满意，他清楚这个地方和敏感的施坦威也有一定关系。 老边见状点点头，他到不觉得这个地方有什么下次，不过，“需要我修修这里么？” 站在两人身后的秦勇知道李安肯定不想让别人碰他的原声演奏，便提李安回了老边的话，“不用了，就这样吧。” 说完，秦勇抬手看了眼时间，问向李安，“你还休息休息吗？” “不休息了，”李安也想早点结束，别整到晚上吃完饭回家又十一二点，“给我们二十分钟的时间。” 李安回到厅内的时候，陈璇正在舞台上试音。 他走上舞台，“去换衣服吧？” 陈璇应声将长笛放到钢琴上，“你陪我。” 不用陈璇说，李安自然得在后台的通道里负责安保工作，可他没想到到了门口陈璇问他怎么不进来。 “不了不了。”李安知道王盼盼上午也在这里换衣服，里面还有人家的东西，他进去再看到什么女孩子的东西多不好，“我在门口等你，慢慢换。” 陈璇笑：“盼盼的东西早就收拾好了。” 李安闻声半条左腿已是迈进门：“呵呵。” 陈璇为今天的录制准备了两套礼服，一套黑的，另一套也是黑的。 从手提袋里取出另一套，她开始脱衣服，“恭喜李老师。” “嗯？” 李安正倚在镜子旁认真的观察镜子，不同的视角正给他带来不同的体验，以至于陈璇的问题他没有听明白，“喜从何来？” “四分之一曲目完成。” 说完，陈璇将脱下的礼服扔到一旁，也从镜子里看向李安，“还剩三首。” 李安笑：“还不知道下一场什么时候呢。” 上一场音乐会的尾声预告里，贝十三确实是李安下一场贝多芬专场中的一首。 “傅天鸣不是说暑假吗？” 前天中午李安约傅天鸣两口子吃饭，帮秦勇搭线谈宣传片制作事宜，陈璇作陪，饭间傅天鸣还说到第二场音乐会的筹备问题。 】 “我当时不也没吭声么，”关于这第二场，至少从目前来看，李安觉得暑假开不了，“不是曲目问题，也不是没时间准备，是感觉不对，如果只是重复第一场的模式，弹不出一些新的东西，那就实在没必要了，你会为了开一场音乐会而开一场音乐会吗？” 陈璇点点头，“明白了。” “当然，如果能挣钱我肯定愿意。”李安说着自己都忍不住笑了，片刻后平静地问道，“下一场要卖票，你说会有人买票来听吗？” “自信点，”陈璇撕拉一声拉起身侧的拉链点，然后对着镜子拖了拖胸，“一定会有人买的。” “但愿吧，”李安叹了探，“六月洪浩要来蓉城开独奏会，你猜最低的票价多少钱？” “不认识。”陈璇开始补妆。 “不认识？”李安纳闷，“他不是你们华国院的么，赵韦林老师的学生。” 陈璇：“赵老师的学生那么多，又不是每一个最后都上了我们学校。” 难不成是自己记错了，那天看简介的时候，李安记得自己看到了华国音乐学院的字样，心说再查查，裤兜一摸发现手机还在观众席的包里。 “反正就是一个这两年国内热度比较高的一个青年演奏家，前年在法国拿了个奖，比赛虽不大，但是也比亚青赛高一个级别，他蓉城站的预售票价我看最低的也才80。” 陈璇放下口红，走到李安面前，抬手一左一右从两边抓住了李安的脸颊，拉扯用一种顽皮的声音说道，“干嘛要和别人比，和我一起说，李老师是最棒的，说。” 李安被陈璇的可爱语气逗笑了，奈何脸被对方死死把持，伊伊呀呀的吐了几个泡泡。 “这样就对了嘛。” 陈璇松开手，后退一步转了一圈，腿侧的裙摆也飘转起来。 “怎么样，哪套好看。”她的声音充满期待。 李安眉头一挑，又来？ 哪条好看。 他得说此刻陈璇身上这条看起来更庄重一些，纯色无蕾丝裙摆给人一种颇为内敛的感觉。 可如果问李安更喜欢那一套，他心里会说第一套，因为第一套看起来更显青春活力。 “都好看。”李安试图避开这个问题。 “切，”陈璇就知道是这个答桉，顿时心里一哼，每次都是这个答桉。 而且她还不能说对方敷衍，如果她要是说‘你敷衍’，那她就是捅了马蜂窝了。 李安会立马露出一种比窦娥还冤的表情，然后和她掰着手指点头和她讲，第一，这一件哪里好，哪里适合你，第二，那一件哪里好，哪里适合你，第三.... 说到最后她自己都觉得李安被冤枉了。 可她就是觉得李安第一次回答的时候在敷衍她，行，那我再换一种方式。 “好吧，”陈璇说着抬手勾了下左肩带，然后歪头眯眼微笑道，“现在呢？” 李安嗯声点了点头，片刻，“这样看的的话，这套更胜一筹。” 得到了想要的答桉，陈璇开心了，要不是为了凸显出和三人合奏视频画面的区别，她才懒得这么折腾呢，上前挽住李安的胳膊，“走吧，男朋友。” “你今天很皮啊。” 回往舞台的路上，李安忍不住说问道，“怎么了？” “不喜欢吗？”陈璇反问。 这不是喜不喜欢的事，李安就觉得陈璇从刚才在舞台上就怪怪的。 “特别喜欢。” 空嚼了两口空气，他在后台入口停了下来。 “嗯？”陈璇转头，“怎么了。” 四目相对。 片刻李安脸上爬上一抹古怪笑容，“不至于吧，陈老师，一次录像而已，放轻松，别想那么多。” 听到李安的话，陈璇上一秒还扬起的嘴角在下一秒放了下来，然后神情又回到了李安最熟悉的那种平静澹然。 李安见状又笑：“哟，这脸变得，得收费才能观看吧。” 下下一秒，伴随着一声“噗嗤”，某人被一锤击中。 观众席，翘首以盼的王分分隐约听到后台入口处传来一声疼。 接着就没有动静了。 她又等了五分钟，还是没有动静。 - 十天来的所有努力终于要在今天被检验，直到独自走上舞台的那一秒，陈璇意识到自己还是没有攻破心里那层障碍。 试音的时候她身边没有李安，台下也没有任何人，场面像极了她盲考复试的现场。 说来她自己都有点奇怪， 关于莫扎特d大调长笛协奏曲，她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艺考生了，如今她可以自信的对所有人说，这首作品对于她没有任何技术难点。 无论是气息还是颤音，无论华彩的处理还是对全曲三乐章的把控，她都已得心应手。 可是当她再次站在舞台上准备演奏这首作品，她心中还是会生出一种迷茫，不知道该怎么吹。 李安描述不出他的理解，但是他明白陈璇，所以定曲目那晚过后，他就没有再提及过这个问题，他认为这种类似心病的问题靠交流是很难解决的，况且那时他对这这首作品也不了解。 如今他对这首作品已经有了一定了解，他的想法是，陈璇要想解决这个曲目带来的困扰，首先要大胆的去面对，去吹，去舞台上吹，在那种气氛下吹，而不是在教室或卧室里对着八万吹。 开导的话显然无需自己再多说，李安相信陈璇心里也明白。 他需要做的是帮对方迈出这一步。 “既然这样，那不如交给我吧，我们回到a方案？”李安尝试者提出一种解决方案。 “不要，瞧不起谁啊，”陈璇嘴角扬起，大步迈进后台大门，“而且我们说好的。” 李安笑笑跟了上去。 再次回到舞台，陈璇至少心里踏实许多，其实她不需要李安逗她或怎样，只要对方在她身边，对于她就已经足够了。 或许自己对于这首作品依然没有准备好，但不同于当年，如今她的灵魂已不孤单。 拿起长笛，她就站在钢琴旁和李安的钢琴对了下音。 确认无误，两人彼此间点了点头。 陈璇持笛回到舞台中央，面对着正前方的摄像机轻吐一口，然后露出微笑。 片刻，一声“ok。” 现场所有设备一切就位。 五秒后，李安抬手落指，明亮的琴声顿时将舞台笼罩，细腻的abab的连奏小音型在他的指下有种弦乐般的细腻。 秦勇眼前一亮。 - a方案：按照李安的处理感觉走。 b方案：按照陈璇的处理感觉走。 两人昨晚为此争论了好久陈璇才胜出。 李安之所以在这个问题上与陈璇争论，甚至包括前段时间与对方关于莫扎特的种种争论，都是为了让陈璇在纠结是否参加比赛这段时间内保持一种高度“战斗状态。” 他希望用莫扎特这把钥匙，打开陈璇的心锁，解放被禁锢在其中的翅膀。 他知道陈璇喜欢长笛，丝毫不比他对钢琴的热忱差半分。 喜欢一个人不就是这么回事么，在乎你在乎的，然后付诸行动。 当然当然，在这个过程中李安也是没有收获，就比如在钢琴是否能模彷其他乐器声音特点这一问题上，他目前占据上风。 随着情绪激昂的钢琴伴奏至长笛进入的前一小节，陈璇抬手持笛于嘴边。 一个精确的空半拍，长笛声响，银色质感的空灵笛声在一个华丽清晰的小颤音后直冲舞台上空。 ———— 两小时后，一行五人结束录音工作终于来到了老边吹了一天的何家老鱼头。 李安下车之后才意识到老边确实没有吹牛逼，酒楼附近想找个停车的位置都难。 跟在李安身后下车的陈璇看起来心情也很不错，她四处打量着，忽然目光一定。 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好熟悉的背影，谁啊这是，好熟悉，可她就是一时间说不出是谁。 “李老师陈老师，这边走。” 陈璇收回目光，跟上了大部队。 - “徐总监，这家鱼头你肯定吃过很多次了吧？” “第一次，另外我叫徐丽。” 70.鱼头庄风波 “这杯酒敬各位，这段时间辛苦了。” 酒过三巡又三巡，秦勇再次提酒。 众人举杯，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看得出来，大家今晚都很开心，连陈璇都破例喝了白酒。 录像工作的顺利完成意味着艺考部的工作又向前推进了一步，饭间秦勇还向众人透露了另一个好消息——八楼预计二十号完工。 - 一小时后。 “我去趟卫生间。” 陈璇放下酒杯起身，王盼盼紧接着跟随站了起来，“我也去。” 见有王盼盼陪着，李安就没吭声，借着二女离去的功夫，他拿起烟盒刚发到老边这，老边接过放到手边，“不抽了李老师，难受。” 李安点点头，“不抽了不抽了。”他把烟收了起来。 秦勇知道老边已经不行了，别说老边了，他自己也不行了，“这就不行了？” 老边转过头，迷眼瞪着秦勇，片刻，“我喝不过李老师，喝你个孙子是不是小菜一碟？你自己说。” 秦勇抬手：“你打住，咱们三个人的八个酒我一个都没少，你俩单独找了六个，咱两单独找了四个，我和李安还找了三个，你到现在就比我多喝了三个而已。” 老边摇头，转过头又看向李安，一张酱红色的大脸挂满鄙夷，“看这人多精，我们喝了多少酒他一清二楚，没劲。” “喝酒就讲究个痛快，对不对，李老师。” 说着老边抓住了李安的左手，吞咽着打了个饱嗝，片刻，“李老师，我不能喝了，对不住。” 李安心说三个人已经喝的不少了，两斤半都干出来了，还要怎么喝啊，“边哥我就是喝酒不上脸，早就不行了，咱们不喝了，还有这么多菜呢。” “不不不，”老边含湖着，举起胳膊就要端桌子上的酒杯，“我知道你还没喝好。” 见状李安一把按住对方的手腕，“边哥，听我的，咱先把酒杯放下。” 说着向秦勇求助，秦勇目光示意他安抚安抚别让再喝了。 “边哥，你等等，让我再缓缓，咱先说说话，一会儿再喝，我还想咨询咨询你在蓉城音乐厅开音乐会的问题。” 听到李安的话，老边松开手里的酒杯，人看着也清醒了一点，“小事，想在哪个厅开，时间给我。” 李安也是情急之下随便一说，被对方这么一问，他一时间也说不出个一二三，不过要真是在蓉城音乐厅开开第二场，他还真得提前了解了解。 “边哥，这个场地租用是属于....” 李安这边话还没说完，就听门外远远传来一声熟悉的叫喊，“你有病啊！” 是王盼盼！ 顿时间他便起身往外跑，秦勇已经在他前面推门而出。 两人一前一后冲到包间走廊，循声望去王盼盼正在卫生间门口，身前一个微胖身影拦着她不动，没看见陈璇，李安的心跳再度飙升，几步便冲到卫生间门口，中途脚底打滑差点摔倒。 “陈璇呢？！” “璇姐在里面，”王盼盼见表哥和老大都出来了，心说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就一小孩问她要微信号，她不给，对方就这懒着不走，不是等璇姐她早就回包间了，“没事老大。” 听到陈璇在女厕所还没出来，见王盼盼也没什么事，他心放了下来，接着目光转向一旁的微胖身影，瞅着像个大学生。 王盼盼寻思对方还不赶紧道个歉走，还在这站着干嘛。 她哪里知道小胖子是被吓到了。 “怎么回事。” 紧随李安身后的秦勇冲上来就把王盼盼护在身后，瞪着小胖子，语气冰冷，“说话。” 小胖子快吓尿了，支支吾吾的想解释却发现嗓子像是被堵住了。 秦勇见状向前一步逼近，王盼盼见状不对，“哥没事，小孩脑子不好，让他走吧。” 李安瞧着秦勇的的眼神也不对，他还是第一次见秦勇露出这样的表情，今天三个人喝的都不少，他担心秦勇别在一时冲动手打了人，这事情的性质就不一样了。 于是他拉对方往后靠靠，“盼盼怎么回事你说。” 哪知这一拉一扯的动作被刚走出包间门的老边看到，老边晕晕乎乎的还以为秦勇和人打起来了，草你妈的脑子一热，再加上他也听到了王盼盼那一声，一步三晃扶着墙冲过来，二话没说跳起来朝着小胖子的脸上就是一拳。 】 接着自己也滑到在地，嘴里还高呼着：“给他妈老孔打电话！” 这下场面顿时陷入了一片混乱，秦勇也清醒了，刚才他确实气坏了，但见王盼盼没事他也没想动手啊。 听到门外隐隐传来的尖叫声，吐到一半的陈璇强忍着身体的不适打开门，快步走到门口，还没出门就看见李安和秦勇王盼盼三人用力的拉着发了疯似的老边，地上散落着一把零钱和一串钥匙，一个男孩蜷成一团哀嚎。 这场面把陈璇吓坏了，从小到大她还没见过这等场面，赶忙两步跑到李安身边，想伸手帮忙又不知道怎么插手，急的直跺脚。 李安一边使着吃奶的劲拉着老边的胳膊，一边顾不上回头喊着，“没事没事，你和盼盼先回包间。” 二楼早已热闹的不得了，食客们纷纷从包间探出头，胆子大的还想凑近看的再清楚点，没办法，谁不喜欢看热闹，奈何场地太过狭窄，光线太暗，都分不清哪一帮才是一伙。 几个服务员远远围着也是干着急，没一会儿一个老板模样的人才跑上来，走近一看是老边，心道怎么又是这个祖宗，跟着一边拉一边劝。 就在这时，见场面被控制住，一个戴眼镜的男孩才战战兢兢的凑过来，见地上躺着的果然是他的舍友，吓得直往回跑，“李修齐被打了！” 紧接着没过几秒，二楼楼梯口传来一阵呜隆呜隆的上楼声，一群大学生模样的人冲了过来。 看样子也是喝了不少，为首冲在最前面的是一个蓝毛，手里拎着一个酒瓶子，嘴里骂骂咧咧冲过来就像是要找到是谁动了他兄弟先吃他一记。 结果抬起来的胳膊还没举过头顶，他忽然停在李安面前，满脸惊悚地结巴道，“大..大师哥。” 这一声大师哥，让他身后的人也都停了下来，都看向了李安，不止黄毛，其中一个学生会的也认出了李安。 折腾到最后的老边此刻已经趴在地上不省人事，小胖子也终于站了起来，见舍长和对方认识，他心里也松了口气，脸上挨了一圈也没啥，本来就是自己先不老实，可别因为自己把事情闹大，再把其他舍友再牵着进来他可咋办。 现场陷入一片安静。 老板见两伙人原来认识，心说万幸万幸，再把孔科长弄来，他这小店的生意还做不做了。 “都是朋友都是朋友，误会误会，大家别看来了，吃好喝好，马切儿，一个包间再送一个果盘！” 老板打圆场，疏散围观食客，这边李安盯着蓝毛看了一会儿，终于想起来了。 犹豫片刻，他对蓝毛说，“过来帮忙。” “唉唉，”蓝毛忙放下酒瓶凑过来，帮李安秦勇一起把老边从地上架了起来。 别看老边看着瘦，可这喝醉酒的人身上就像是挂了八十斤铁陀，三人吃力，蓝毛又让舍友过来搭把手。 画面顿时变得搞有点搞笑，刚刚还要大干一场的两拨人此刻像是变成了好兄弟。 看来确实是误会，仅剩的几个围观者觉得无趣也远远散开了。 一伙人向包间走去，陈璇弯腰捡起地上的钥匙串，哎，她送给李安的小熊钥匙扣不知被谁在混乱中踩坏了。 安顿好老边，李安让站在门口的几个小孩都进来，这时他才发现还有两个女孩。 “都坐，凳子够。” 包括小胖子在内的七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在蓝毛的招呼下都坐了下来。 秦勇不知道李安要干什么，不过眼下也不适合他开口，事情大概是怎么回事他基本也清楚了，这儿交给李安处理，他先出去找老板。 给李安使了个眼色，秦勇推门而出。 “现在九点，”李安看了看表，然后抬头扫向几个小孩，“我没记错公寓十点四十锁门，对吧。” “我们争取早点解决问题，不耽误你们回学校。” 说着他转过头看向王盼盼，“说吧盼盼，怎么回事。” 王盼盼一五一十的把事情经过讲了一遍，众人听到矛盾的冲突点竟然是因为李修齐纠缠对方要微信号，顿时都觉得有点抬不起头。 李安目光转向小胖，“胆儿挺大，连你师姐都敢纠缠。” 小胖子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自己的舍友也就罢了，还有两个女同学在场，“师哥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我我我就是想认识一下师姐。” 李安沉吟片刻，“脸还疼吗？” 小胖儿摇头：“不疼不疼。” 李安：“一会儿他们回学校我带你去医院看看，正好把你辅导员叫上，给你父母也打个电话，是先赔钱呢还是先报警咱们一步一步来，我看见了，你确实没动手。” 小胖要吓尿了，“不用不用，师哥我真没事，是我自己滑到的，和这个哥没关系。” 李安笑：“你看你别怕，咱们都是一个学校的，刚才我也不知道，现在我知道了，我就得给你做主啊，对不对。” 蓝毛看得出来李安是什么意思，连忙对小胖开口，“老六你自己说，怎么回事，那哥是怎么你了，你给大师哥说清楚！” 小胖咽咽口水：“我就脸上挨了一拳。” 蓝毛：“别的还有么，身上哪儿疼啊，哪儿不舒服啊。” 小胖：“没了没了，后面师哥一直挡在我前面。” 蓝毛：“丢人丢到家了你，这是性骚扰你知道吗？还不赶紧给师姐道歉！” 小胖连忙站起来对着王盼盼鞠躬道，“师姐对不起，师姐对不起。” 王盼盼挺无语的，好好一顿饭，就被这么搅合了，点点头让对方坐下了。 蓝毛见当事师姐不追究了，接着转向李安陪笑说，“大师哥，您看这样行么，今天这桌饭我请了，算是给您赔礼道歉，然后改天等您和师姐都有时间我再请您和师姐，算是给师姐赔礼道歉。” 说着他桌上左右一瞅，接着让旁边的人出去把楼道里那瓶啤酒拿进来。 “师哥师姐，今天实在对不住，”说罢咬开瓶盖仰头一饮而尽，李安伸出手时对方半瓶已经下肚。 放下酒瓶，“李修齐平时也不是这样的人，宿舍阿姨晚上查个寝他都得把手机藏枕头下面，我发誓，他今天可能就是喝了点酒，人犯傻了，师哥师姐给他个机会吧。” 李安是真没想到这个师弟这么社会，难怪海涛说人贼机灵，行，他今天也算是见识了，想来在蓝鲸也不会吃不开。 转头在陈璇耳边说了两句，接着陈璇拿着手机离开了包间。 “以后在外面别那么冲动，万一刚才真打起来，出点什么事，你们有个好歹，你们怎么给你们的爸爸妈妈交代，他们把你们送进大学就是让你们喝酒打架的？还带着女同学，出了事算谁的？” 众人低头不语。 片刻，“你们六个一个宿舍的？” 蓝毛点头。 李安起身端起酒杯，“我这个老哥也是喝多了，刚才冲动了，好在也没什么大事，这杯酒呢，我待他给你们赔个不是，你们那桌饭我请了，就当给这个同学赔个医药费。” 蓝毛立马又站起来:“别别别大师哥，怎么也不能让您来，这顿饭这么也得我请您。” “你坐下，”李安正要说到蓝毛，“我确实忘了你叫什么名字了，我就记得你教师节的时候好像染了个黄头发。” 蓝毛：“大师哥，我叫马飞。” 李安乐：“两人还是个本家，当时我让海涛介绍个人，他推荐你，说你非常不错，我也就没多问，就直接让老板联系你了，在蓝鲸好好干，也是个锻炼的机会，切记别惹事，成天去那吃饭的人你是知道的，明白吗？” 蓝毛：“大师哥放心，一定不给你惹事。” 李安点点头，“今天这事我就做个主，就这么着了，也不给你们老师说了，你们自己回去也别张扬，这样改天我回学校请你们吃个饭，我还挺想感谢一下这位同学的。” 说着他指了指马飞旁边坐的那个短发男生，“帮我换琴凳的是你吧。” 短发男生挠挠头，“嘿嘿，您还记得。” 李安陷入回忆，片刻后喃喃道，“我开音乐会那两天，也确实把你们几个学生会的同学忙坏了。” 想到那场音乐会，他又不由想起今天的视频录制和陈璇在化妆间里的话，现在又有了老边这条关系，顿时心中对下一场音乐会也生出了几分凝实的期待。 - 楼下一角。 徐丽看了眼手机，她该回家了，擦擦嘴，“我去买单。” 白子君望着徐丽起身离去的背影，目光落到了对方纤细扭动的腰肢上，心说真看不出是个生过孩子的女人啊。 接着目光很自然的继续下移，定睛嘴角微微扬起。 实在是个不可多得的极品人妻。 不对，小寡妇。 然后他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起身整理了一下裤腰下摆，接着尾随对方而去。 71. 另类也不另类的一家四口 神游一圈，李安收回思绪。 “好了，也不耽误你们时间了，想吃呢就下去继续吃一会儿，不想吃了赶紧回学校，单已经有人下去买了。” 见蓝毛还想说点什么，李安知道，挥手送客，“以后有机会。” “谢谢大师哥。” “谢谢大师哥。” “大师哥再见。” “...” 目送一伙孩子离去，李安心里长出一口。 这事要是传回学校散开了，对他和王盼盼的影响也不好，虽说是小胖子无礼在先，可老边那一拳打的也着实不轻。 即便自己没有动手，即便王盼盼只是为了自我保护喊了一嗓子，搞不好也会被一些人扣上什么帽子。 哎，这个老边啊，明明不能喝急酒，还喝这么勐，他自己也是，早知道就不和对方较劲了。 你说这弄得，一会怎么把老边弄回去都是个事。 李安转头看向眼一旁酣睡的老边，苦笑道，“盼盼，他一喝酒就这样吗？” 王盼盼也有点哭笑不得：“我也是第一次和他一起吃饭，以前也没听我哥说过，我只知道他们三个，还有另外一个今天没来的哥哥，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关系特别特别好。” 这点李安能感受到，片刻，“你赶紧再吃两口。” 望着一桌几乎没动几快子的菜，他坐下拿起快子夹起一块鱼肉喂到嘴里，“来，咱俩一起。” 有时候一些场合他也没办法，可他就是见不得浪费粮食。 忽然。 “谢谢老大。” “呵呵，行啦，快吃。” - 学生会a：“飞哥，刚才出去的那个姐姐是大师哥的女朋友。” 马飞：“我知道。” 小胖子：“飞哥我把饭钱转给你你还给大师哥吧。” 马飞：“大师哥不会要的，这次就这样了，等以后大师哥在学校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有我们出力的地方，还有。” “胖子，记着以后挨打的时候要跑。” - 楼下陈璇去买单的时候秦勇已经把那几个小子的单给买了，两人回包间的路上碰到了马飞几人下楼。 楼梯口，马飞带头又给两人道歉又道谢，临走前和陈璇鞠了一躬：“嫂子再见。” 这一幕又正好被前来结账的徐丽看到了，陈璇自是不必多说，秦勇她也见过两次，知道对方是昱东的校长，由此想来李安应该也在楼上。 这时白子君走到他身旁，徐丽转过头，“说好了这顿我来。” 白子君笑道：“我又不是来结账的，就是感觉有点离不开你了，这一会功夫不见我就想你了。” 徐丽按理已经对这种话免疫了，可挡不住的心里还是泛起了那么一丝甜意，上次的午饭她吃的很满意，所以也就有了今天晚上这顿。 “这话留着骗小姑娘去吧。” “您就是小姑娘。” “去你的吧。” 潸然一笑，徐收起手机也不顾一旁的白子君，自己就转身朝着店门走去。 白子君一路开车跟着徐丽的车来到小虎姥姥家的小区门口，徐丽停下车，他也跟着停下车，抱起副驾上的盒子下了车。 两人在餐厅门口本说好各自回家，结果徐丽驾车驶上马路才发现白子君的车也跟上了他，接着收到了白子君的微信：您的护车使者已上线。 伸手还不打笑脸人呢，到家门口了，她自然得下车和对方再打声招呼。 没成想对方还给她准备了礼物，“都说了，我什么都不需要。” 徐丽可不只是嘴上说，这份东西她今天是如何也不会收下的。 “我发现你这个人怎么这么爱自作多情呢，”白子君装作无语的摇摇头，“这是送给小虎的显微镜，麻烦帮我转交。” 徐丽心里一愣，上周六晚上她确实和白子君聊到了那天下午带小虎去科技馆，说小虎懒在人家那里占着显微镜不走，她只是想好个人分享一下带娃日常，可没想到对方居然还记住了，并且还亲自买来要送给儿子。 一瞬她心里说不出的感动，无论对方送给她什么，都不会显得比这样一份礼物更有心意。 细心，徐丽为白子君打上了一个新的标签。 心意她领了，但这份礼物她依然不能要。 正当徐丽要拒绝时，只见白子君放下盒子转身就走，背身挥手道，“你随意，有机会见到小虎我是一定会问他有没有收到，没有的话我就带他去买两台。” 望着白子君潇洒修长的背影，耳边的霸道话语还似在耳边回响，徐丽下意识叫住了对方。 “嗯？” 白子君停步回头，路灯下，他消瘦的脸颊显得更加立体，微微皱起的眉头带着一些疑惑，但又给人一种温和。 “谢谢。”徐丽说。 白子君展颜，“晚安。” 像是没有听到身后传来的“路上注意安全”，说完晚安白子君转身再次挥挥手，打开车门坐入主驾，毫不拖泥带水的开车离去。 带着徐丽的目光消失在夜色下的十字路口。 良久，徐丽收回目光，弯腰抱起地上的盒子，上面还似带着一点点烟草味。 徐丽确实告诉过白子君自己不喜欢闻烟味，白子君两次见面也没有在她面前吸过烟。 可此刻闻着这个味道，她脑海里浮现出白子君坐在主驾上抽烟的模样。 四月的晚风已经带着丝丝温意，吹到人脸上烧烧的，徐丽摇摇头，大概是她今天穿的确实有点厚。 - 徐丽回到家，老妈和老爹正在看电视。 “他晚上吃的多么？” “吃饭的时候说不饿，”小虎姥姥叹气，“吃完饭又吃了包薯片。” 徐丽不悦道，“给你们说了多少次了，不好好吃饭就不要给他吃零食，而且家里还有那么多水果。” 她刚脱下脱下脚上的白色运动鞋，北卧的门被推开，王小虎穿着秋衣秋裤冲了出来，“妈！” 见老妈手里的盒子，他一把夺过，一看是显微镜，小脸顿时乐的不要不要的，忙着就要拆开。 徐丽见儿子开心，自然也开心，心里不免又感谢了白子君一番，脸上浮起笑意，“今晚练琴了吗？” “练了一个半小时。” 王小虎说着得意的抱着显微镜就往自己的卧室方向跑去，丝毫不顾身后老妈让他慢点，临进门前，“妈我玩到十点半就睡觉！” 徐丽心说儿子最近在睡觉时间上进的有进步，到点就睡，不像以前怎么哄着都不睡。 见王小虎回了屋，小虎姥姥才小声问，“今晚怎么样？” 徐丽坐到老妈身边拿起茶几上的橘子拨了起来，过了一会儿，“还好吧，”说着她自己都没察觉到自己笑了，“还好吧。” 见到女儿脸上露出的表情，小虎姥姥就明白了，心里也不由的松了口气，看来这次这个小白也还不错。 她相信女儿看人的眼光。 小虎姥爷忽然问：“东西他买的？” 徐丽解释道：“我当时也不好拒绝。” 小虎姥爷嗯了一声，“总之你自己把握好。” 他当然也希望女儿再遇良人，然而这件事太复杂了，别看女儿有过一段幸福的婚姻经历，在事业上也有所作为，可他清楚，在感情方面女儿还是有些单纯，当初和小虎爸爸也是，两个人谈了不到半年就要结婚，为这事他当时可是操了不少心。 人心难测，以女儿各方面的条件，哪怕带着孩子，也不愁再嫁人，可还会再碰到一个小虎爸爸那样的人么？ 老头心里担心，担心女儿和外孙再受到伤害，而且他们这个家无论表面再光鲜，也经不起第二次折腾了。 “爸你放心吧。”徐丽将拨好的橘子放到空盘里，顿了顿，“我懂。” 小虎姥爷点点头，“对了，今天晚上郑老师给我打电话，说从这周开始周六上午也可以上课，我没应声，你觉得呢？” 徐丽果断道：“周六上午他要上钢琴课，回头我和郑老师再联系吧。” 过了一会。 小虎姥爷：“丽丽，小虎马上也该上初中了，咱们是不是得适当调整一下方向了。” 对于女儿给外孙在五月报了两个钢琴比赛这件事，他是颇有微词的，虽说小虎初中的择校问题对于他们这个家庭来说不是什么问题，可上再好的学校也离不开家庭的引导和监督。 小虎姥爷觉得小虎现在的状态已经比前两年好了许多，尤其是最近，懂事了许多，再也不缠着他们要手机了，他认为他们可以重新对孩子的未来进行规划了。 他支持小虎弹钢琴，但是当钢琴学习和文化课学习出现冲突时，是不是应该在侧重点上向学习靠拢？ 徐丽有自己的打算，不过对于父亲的建议她还是会认真考虑的，“暂时先这样。” 有件事她没有和父母说，周二上午小虎姑姑给徐丽打电话，小虎班主任说小虎最近在学校的精神状态不太好。 和小虎姥爷的观点并不一样，徐丽始终不认为学习是唯一的出路，相比而言她更看重的是小虎的生活习惯和兴趣爱好。 恰恰小虎在这两点上都离不开钢琴。 从父母口中得知小虎换了钢琴老师之后渐渐开始回家主动练琴，到她回来之后亲眼验证，这转眼又是大半年过去，她看到了孩子因为学琴在生活习惯上的改变。 她也问过儿子，儿子说喜欢钢琴。 所以至少目前在她心里，钢琴和文化课对于小虎一样重要，这其中当然不能免去李安的因素，就如她曾和父母说过的那样，李安对于小虎的影响有时远远超过自己。 幸运的是她清楚也看到了李安的为人和能力，她相信支持小虎一直和李安学下去绝对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为此她愿意支付高昂的价码。 “等过段时间李老师可能就不在蓝天上课了，我打算送他去李老师家。” 小虎姥姥撇嘴：“你看看，我之前说什么来着，我早就说让你请李老师吃顿饭，单独聊聊这个问题。” 】 徐丽无奈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那个人，我约过他两次。” 小虎姥姥想想也是，就没见过那么好的老师：“哎，他是不是快结婚了？” 徐丽又拿起一个橘子：“我哪知道这些事。” 小虎姥姥：“你打听打听，他和那个女老师还处不处，你刘姨那天早晨打拳的时候还问我有没有合适的，给她家悦悦介绍介绍。” 徐丽：“这种牵媒拉线的事您以后就少管点吧，李老师和他女朋友感情好着呢，你这周送小虎去上课的时候可千万别胡打听。” 小虎姥姥啧声道：“那我能胡问么，可万一哪天李老师方便了，对不对，你刘姨家什么条件。” 徐丽是相当反感老妈这种心态，在她的婚姻问题上也是，当时不是她老妈左一个瞧不上对方条件，右一个瞧不上对方条件，她可能都不会赌气那么早就和小虎爸爸结婚。 奉子成婚应该是徐丽这辈子迄今为止做过最疯狂事儿了。 “消停点吧。”小虎姥爷都听不下去了，抬手算道，“丽丽属虎，悦悦属大龙，就差了两岁，李老师今年才多大，我看着连二十八都不到，你这不是害人李老师呢。” 小虎姥姥一听这话不乐意了，“哎我怎么就害....” 结果话还没说完，手就被小虎姥爷按了下去，“我说你就别老管人家的家长里短了，老刘都不着急你着急什么，多盯盯你孙子，马上该上初中了。” 徐丽还没回来的时候，老徐头就和老伴商量着等对方回来说说小虎初中的择校问题。 就在这时，北卧门又被推开，王小虎兴冲冲地跑了出来，手里拿着两片玻璃，“妈！我要一片菜叶。” “要菜叶干嘛啊？”小虎姥姥接过话，起身接着慈祥道，“要什么菜的叶子啊，姥姥给你拿，咱们家冰箱里有菠菜叶，白菜叶，韭菜叶，还有你最...” 王小虎不耐烦地打断道：“哎呀随便姥姥，随便给我一片，我要做科学实验，用显微镜找虫。” 小虎姥姥带着王小虎从厨房回来，王小虎手里多了一把洗好的菠菜叶。 徐丽皱眉：“一片就够了，你给他洗那么多，全浪费了。” 小虎姥姥瞪眼：“我孙子要做科学实验。” 王小虎单手叉腰环视一周，颇有风范的指了指老徐头，“姥爷你陪我。” 小虎姥姥：“姥姥陪你好不好，姥爷要和妈妈说话。” 王小虎：“姥姥你不懂，姥爷你快给我弄虫看。” 说着跑去挽着他姥爷的手臂撒起了娇。 “好好好，姥爷看你去做实验。”老徐头起身领着王小虎离开客厅。 这几年，他这个姥爷当得是真不轻松，又当姥爷，又当爹。 片刻。 小虎姥姥：“今天你爸还说小虎初中去哪上，你怎么想的，还在金华吗？” 徐丽：“去书人吧。” 小虎姥姥点点头：“行，那回头让你爸和你岳伯伯打声招呼。” 徐丽：“别，妈，我不想让他继续留在金华就是因为她姑姑在那。” 72.母女争辨，天平两端 王小虎从小幼儿就开始享受各种关系带来的便利。 在幼儿园，他是别的孩子眼中有保育员老师抱着哄睡午觉的小朋友。 在小学，他是别的孩子眼中永远不会被老师批评的淘气包。 可这真是便利么？ 王小虎的种种坏习惯有来自家庭的原因，也有来自学校的原因。 2022是王小虎的本命年。 徐丽希望儿子过完八月的生日可以迎接一个全新的九月，一个全新的开始。 徐丽不希望让儿子在初中继续生活在一种特殊光环的庇护下，因为她清楚儿子总有一天会走出她们的翅膀下。 小虎姥姥劝道：“小虎已经长大了，也懂事了，不会再像小时候那样，你让他知道学校里有个爷爷，他心里也踏实，万一被同学欺负了，或者有个什么急事，他也好知道找谁。” 徐丽：“小虎已经长大了，也懂事了，遇到问题他也应该会找班主任了。” 小虎姥姥：“你看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也是干过管理层的人，那现在社会不就是这样，我们有关系凭什么不能走捷径。” 徐丽质问：“什么捷径，他从幼儿园就开始走捷径，幼升小的时候我不想让他去金华，你们都说他姑姑在那，好照料，好，他现在走到谁前头了?” “级部六百个孩子，连前三百都进不去，一次作业全对你都要夸上他两天，妈。” “我们都该醒醒了，眼下的成绩不重要，他能不能认识到自己的问题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必须得认识到这些问题，他不小了，我们不能再让他继续生活在他的舒适圈里了。” 小虎姥姥不吭声了，片刻，“那你和你爸商量吧。” 听到老妈叹气，徐丽没由来的又感到一阵疲惫，“妈，我懂，自从啸川走了之后，小虎确实一直缺少一份关爱，加上我前两年的工作，这些年确实苦了你和我爸，我真的特别感激你们，但是...” “说什么呢，”小虎姥姥握住女儿的手，微微用力攥了攥，笑叹道，“和妈还说这些，妈懂，这不是就是怕你太辛苦，总想着小虎在学校有人照看着，也能让你轻松点。” “你说我不清醒，妈告诉你，妈是最清醒的，丽丽，以后你就知道了，当父母的，有些心啊，操不完的，有时人就得认个命，当时我那么反对你和啸川，结果怎么样，转眼你说你四个月了。” “后来妈就悟出个道理，什么人啊，他就是什么命，那你说那些在学校里有关系的孩子都不行吗？” “单亲家庭的孩子都不行吗？” “现在你的婚姻问题妈也是这个态度，你还年轻，应该去争取自己的生活。” “这次妈什么都不问了，相信你，哪怕这次到了最后没有求得一个好结果，有什么关系，像你爸整天顾虑这儿顾虑那，有什么用啊，好的坏不了，坏的好不了，没事丽丽，大不了到时候就我们四口人过，还怎么了。” “记着。” “有你妈在，有些事还轮不到你担心。” 徐丽擦擦眼角，“我去趟卫生间。” 再回到客厅，徐丽憋在胸口的那口气终于吐了出来，这就是妈妈。 虽然她不赞同老妈的一些观点，可那句“有你妈在，有些事还轮不到你担心”却仿佛在她体内注入了无穷的力量。 或许老妈那句话是对的，大不了到时候就我们四口人过，还能怎么了。 至少她去争取过，无论为了儿子还是为了自己。 2022是王小虎的本命年，也是徐丽的本命年。 尽管三十六岁是女人的一道坎，但人生才半熟，或许应该反思，或许应该人生由我。 这是属于徐丽的谁知道。 这里唯一可以得出的结果是，在王小虎通过何种方式去书人的问题上，徐丽略胜一筹。 接着她陪老妈看了会电视，期间时不时的拿出手机看一眼。 按平时，白子君这时早就该给她发消息了。 片刻。 徐丽：还没有到家吗？ 大约等了十五分钟，对方还是没有给她回信息。 眼见马上十点一刻，她端起拨好的橘子敲开北卧的门，见王小虎正玩的起兴，不忍打断她也不得不打断，“放下东西去洗个手，然后吃点橘子刷牙洗脸，准备睡觉。” 王小虎头也不回，左睛紧紧盯着显微镜的镜头，嘴里焦急回道：“等等妈，我还没找到虫子。” 徐丽：“谁说的十点半准时睡觉，明天让姥爷继续看你找。” “好吧。”王小虎恋恋不舍地抬起头，意犹未尽的搓搓手，“真好玩。” 接着转身跑到徐丽耳边亲了一口，“谢谢老妈！” 徐丽笑：“喜欢么？” 王小虎点头：“喜欢！” 说着他用脏乎乎的手抓起盘子里的两个橘子就往嘴里喂，然后在老妈的追赶下逃到客厅，嘴里高呼姥姥救命。 - 监督王小虎洗漱完上床，徐丽和儿子道晚安替对方关上了灯和门。 随后徐丽也去卫生间进行了一番洗漱，然后和父母打了声招呼也回卧室了。 换好睡衣躺下再拿起手机，她看到了白子君的回复。 白子君：抱歉，刚才忽然接到老张电话，有点紧急情况。 徐丽刚才卸妆的时候本还满怀期待的想着今晚和白子君抒发一下心情，没成想对方遇到工作问题。 徐丽：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白子君：确实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徐丽:说 白子君：需要你一会儿放下手机安心睡觉。 徐丽：我看你一点都不忙，不说了，你早点忙完回去休息，路上开车注意安全。 白子君：你不安心睡觉我怎么安心工作，今晚估计得战斗到天亮了。 徐丽：项目方案出问题了？ 白子君：一点小状况。 徐丽：知道了，睡了。 白子君：晚安好梦 片刻。 徐丽：对了，小虎很喜欢，谢谢你 白子君：不客气，他喜欢就好 徐丽忽然一下不知该回什么了，换做以往聊天时她了解的那个白子君，对反一定会借着她的话和她开个“小玩笑”，就像又一次她心情不好，白子君用一个笑话把她逗乐了，她说谢谢，然后对方问她有没有什么小福利。 她想今天对方大概是在忙工作吧，不知觉间，她好像还有那么一丁点的小失落。 不过很快她便为另一件事担心起来，今天结账的时候她遇见了李老师的女朋友，她也不知道自己和白子君坐在一起吃饭有没有被看到。 李老师一直都不知道自己和儿子的情况，万一看到误会了，到时上课在问起小虎，她就被动了。 目前她还没有想好和小虎怎么说，也更不是说的时候。 看来自己有必要和对方打声招呼了，思来想去她决定这周六还是自己去送小虎去上课，课前提前和李老师解释一下。 嗯—— 暂时了却一桩心事，接着就是另一件事，关于小虎姥爷提到的问题，补习班和钢琴课的时间冲突。 如果周六早晨小虎去补习班，那就只有周六下有时间上钢琴课了。 也不知道李老师周六下午还有没有时间？ 到时候一起问问吧。 徐丽：晚安 放下手机，徐丽关掉床头的台灯。 - 22:32 蓉城音乐学院正门口的街对面，福林酒楼门前，一辆打着双闪的银色凌志es300h。 车内白子君正翻着手机相册，窗外远远的从大门口快步走出一个高挑身影。 走近再看，是一个穿着格子裙的女孩，手里拎着一枚小提琴外型的黑色箱包。 白子君放下手机，打开车窗挥了挥手。 女孩几步小跑拉开副驾车门，上车便催促他快点快车，说着还一个劲的转头望校门口看，像是生怕被人看到刚刚这一幕。 一旁白子君笑笑，在对方光洁的大腿上轻轻拍了拍，像是示意对方放松。 “今晚还顺利？ 说着他将车发动，女孩嘻嘻哈哈回答他，“挺烂的，大家练的都不好，指挥老师发了好大的火。” 白子君：“什么时候演出？” 女孩：“你要来看？” 白子君：“你的演出我怎么能错过。” 女孩一笑，想了想话音一转岔开了话题，“所以今晚不会耽误您的工作吗？” 一小时前女孩收到白子君的信息，她本以为这周周内对方不会有时间来看自己。 白子君：“今天工作结束的早，就来看看你。” 女孩：“大叔你很想我哎，那我们今晚先去哪儿呢。” 白子君笑：“自然是先喂饱你。” - 校门口没安静两分钟，接连两辆出租车一前一后停了下来。 马飞一伙人下车便急匆匆的向校园里走。 “不用着急，”马飞让大家慢点，“这两天学校交响乐团排练，宿舍关门都晚点。” 几人正说着，就见排练厅大门里陆陆续续走出大把几个拎着各式乐器的师哥师姐们。 有人忍不住羡慕到，“飞哥我们什么时候也能参加这些活动。” 马飞：“准备好节目找专业老师过审，然后和系里提交申请排队等着就行了，据说现在的周末音乐会很容易就可以申请下来，只不过有没有人看就另说了。” 回到宿舍，马飞拿出手机加了李安的微信。 - “大师哥，我们到宿舍了。” 看到马飞的好友申请时，李安一行人正准备从鱼头庄打道回府。 为了把老边弄回去，秦勇最后还是叫来了孔东。 今天这一天，李安算是把秦勇这两个把兄弟都认全了。 临出包间时，孔东约李安下次一定好好喝一场，李安也说一定，刚才二人还拿着最后剩的那点酒小酗了两口，看得出，他们都没喝够。 几人还算轻松的的把老边从餐厅弄到车里，这其中当然少不了老板带着几个服务生的帮忙。 不仅如此，老板还送了一摞优惠卷。 “行了，你俩快回去吧，我们这没问题。” 安顿好老边，秦勇从后车厢探出头，对李安陈璇说道，“你们也快回去吧，明天就在家好好休息一天。” 李安点点头，“拜拜勇哥，路上注意安全。” 就这么的，录音这一天结束了。 收获与刺激满满的一天，回家的路上李安验证通过了马飞的好友申请。 然后装起手机握住陈璇了的手，“如果明天有机会再录一遍，你觉的会比今天最后一遍好吗？” 陈璇望着车顶思考片刻，“不知道。” 今天两人录了三遍，在她听来几乎没有太多的区别。 她很尽力，并且她清楚李安更尽力。 她在按照自己的思路演奏，对方也始终紧跟着自己的思路在伴奏。 可事实上这样出来的效果并不是她所想象那般，所以她不知道明天如果还有机会再合奏，按照这样的思路再录会不会比今天更好，或者说这会她已经太累了，没有精力再思考这个问题。 但收获总归是好的。 对于陈璇来说，今天的莫扎特录制更多的像是一种向前一步的迈进，在李安的帮助下，她一定程度上的克服了这首作品带给她的心理障碍。 陈璇：“谢谢。” 李安：“那明天午饭你包了。” 陈璇：“好。” 如果，她是说如果，如果她要参加这次比赛，至少她已经不会为某一轮的某首必演曲目而感到内心发憷了。 可参加还是不参加，依然还是停留在她上一级的现实问题。 但a与b间的天平已经逐渐发生了些许倾斜。 - 夜深人静，有人打着鼾，有人在娇喘。 也有人咬牙切齿。 王小虎蜷在被子里恨的牙痒痒。 “又死了。”他滴咕着打了个哈气。 这已经是他第五把落地成盒。 - 次日中午，李安扣下琴盖走出书房，洗了个手准备弄饭，接着陈璇小屋的门被推开。 “你干嘛？”陈璇探头不解。 “做饭啊。”李安心说这还用问。 “不是交给我么？”陈璇说，“我订外卖了。” 李安奥了一声，接着关上冰箱门笑道，“哎你刚才吹的那首曲子是什么？没听你吹过呀。” 一早两个人像是说好了似的，吃完早饭各自就缩到自己的小屋里开始练习。 按道理录像昨天刚刚结束，今儿两人不该好好休息一下么。 李安这样做可以理解，毕竟是练琴狂魔，外加还有一场云里雾里的音乐会，利用这难得的一天练练曲子很合理。 可陈璇呢，拿着一首听起来就极其复杂的曲目折腾了一上午。 李安：“嗯？” 陈璇：“你先说怎么样？” 李安：“什么怎么样？” 陈璇：“这首曲子怎么样？” 李安：“感觉有点像那种参赛的高难度曲目。” 陈璇：“…有吗？” 就在这时，书房响起手机铃声。 - “诶，李老师李老师，打搅打搅，我是咱们本次蓉城杯组委会的负责人，孙志虎。” 73.幸运儿的答案 与其说李安喜欢自己做饭，不如说他喜欢把做事的主动权掌握在自己的手里，虽说其中也不能排除他生活俭朴这条原因。 对于工作，他多数情况也是如此，一天能搞定的事情他不会拖到第二天，对于一些没有把握的事情他才会多花些时间先思考一下。 “吃完再看嘛。” “嗯嗯，马上。” - 陈璇偶尔不喜欢李安在吃饭中或睡觉前还抱着工作不放，尽管她在这个问题上比对方严重的多。 应声又划拉了两下屏幕了，李安接着将手机放下，拆开眼前的塑料汤碗，香气扑鼻而来，这家牛肉汤是陈璇的新发现，半月来两人已经订了三次。 “怎么了？” 见陈璇拆到一半不动停下手，他低头望去，见对方汤碗里飘着几粒香菜，失笑道，“下次备注让老板多送一两肉。” 陈璇摇摇头，上次她备注了，老板大概没注意到，和今天一样，骑手送来的两碗都有香菜，而今天或许老板还是没注意到，不过她今天也确实忘写备注了，刚才订外卖的时候她满脑子都是上午练习的曲子。 “订的时候忘了。” 她说着拆开餐具包，拿出勺子开始从碗里挑香菜，李安帮她一起，几下就把她碗里的香菜挑完了。 “那首曲子确实是一个比赛的指定曲目。” 接过李安递来的湿巾，陈璇擦了擦勺子，话音一转回到了下午的安排，两人计划今天去超市买点东西。 李安：“五点半出发吧，正好吃个饭去转一圈买点东西回来，晚上还能练练琴，也不耽误下午。” 见李安没接上半句的话茬，陈璇点点头，应了声：“好。” 饭后两人定闹钟睡了一会儿，两点一刻一同起床各自去了自己的房间。 - 下午一开始陈璇便快速进入了状态，十分钟后就开始了曲目练习。 这边李安开始的稍晚一些，他先花了半小时仔仔细细看完了评委工作手册。 其中涉及到评分标准的部分他一条也没有错过，一共十条，单列出来完全给人一种说明书的既视感。 从严谨可见，蓉城杯确实比蓝天杯更显专业。 他也不质疑他们这一组别其他五名评委的专业性，从六人的简介长短来看，他依旧是最稚嫩的。 最显老练的莫过于霍晓东的简介，一眼扫去就是人生赢家的模板。 转发一下吧，以表支持。 放下手机李安开始了下午的练习。 740的一阶段练习已经结束，今儿开始正式进入二阶段练习，他预计六月底左右完成该阶段。 - 晚上二人拎着大包小袋回到家已经快八点，采购期间李安接到了老边的电话，电话里老边一个劲的给他说抱歉，说改天要请客给他道歉。 李安是不敢和这位老哥再喝酒了，不过和对方坐坐再联络联络感情他还是很乐意的。 两人约定等艺考部的宣传片做好之后他们再聚。 到家陈璇逗八万玩了一会儿就去练笛了，李安回到书房给家里打了个电话，问了问老李的腿，又问了问姥姥家的护工保姆，也就说了五六分钟，老李就让他赶紧忙吧。 行，都好就好。 挂电话，练琴，怪电话，练琴。 这就是李安老师的公休一日。 晚上睡觉前小两口日常刷手机，陈璇又刷到老帕吹长笛的片段，这两天打开某音就是这些推送。 “你听他的音色是不是特别棒？” “很棒。” “你看看呀。” 李安笑着侧头望去，此刻陈璇手机屏幕上，一位看起来年轻时就很帅的发福中老年外国男人正在舞台上演奏着一首他没听过的曲目，看了一会儿，他问，“这位在国际长笛届属于什么级别。” “当然是天花板中的天花板。”陈璇理所当然道。 李安点点头，片刻后目光回到自己的手机屏幕，“你们长笛的这些顶级演奏家都是怎么出名的，也是年轻时参加一些国际大赛拿奖然后被发现，就像现在不少传奇钢琴大师都在年轻时拿过肖邦大奖。” 陈璇：“差不多吧，只不过长笛相较钢琴肯定属于小众乐器，所以长笛的比赛也不怎么出圈。” 李安：“哦？你们长笛有什么那种你们圈子里觉得很牛的比赛？” 陈璇：“其实挺多的，像综合性的ard，尼尔森，也有专门类别的神户长笛大赛，法伦贝尔，克拉克夫，都是很厉害的比赛。” 李安：“那你们师门有没有人在这些比赛里拿过奖，按道理你们院的长笛专业和海院的长笛专业应该是咱们国内领域里最高的了吧。” 陈璇：“切，那肯定是我们更厉害，我一个师哥17年拿了神户大奖。” 李安：“听你这口气有点瞧不上海院？” 陈璇：“我没有这个意思，可是管弦本来就是我们强一点啊，我说不清，你可以去问勇哥，你看他敢不敢说他们系比我们系强。” 李安：“得了吧，他那个护校狂魔什么不敢，那你大学期间没参加过什么比赛吗？” 陈璇：“也参加过。” 顿了顿，“不过都是些小比赛。” 李安：“你也整个什么神户大赛参加参加啊，到时候万一成名成家了我们以后也住大平层，是不是，你挣钱养家，我负责给你拎包做饭，偶尔还能给你客串一下钢伴。” 陈璇笑：“又胡说。” 李安：“我认真的，哎真的陈璇，你找个比赛去试试吧。” 陈璇忽然感到一丝不对劲，有些疑惑道：“你干嘛?” 李安一愣，然后一屁股坐起来：“哎你想，咱不说大赛，不开玩笑了，咱就说那种听起来虎人的比赛就行。” 陈璇：“..啊？” 李安：“你看我，歪打正着拿了个新海杯特别奖，现在还是教的那些东西，可我就敢收五百八百了，底气就是比以前足，而且人家还乐意掏这个钱，那你呢，华院的光环总有罩不住你的时候，我觉得你也趁早去找个比赛参加参加，好赖拿个奖，咱们回头稍微包装包装，到时候对不对。” “我算是摸到门槛了，之前瞧不上的那些、认为华而不实的东西，现在再看，它就是比没有强。” “你想想是不是，咱国内比赛多吗？” 陈璇被李安整懵了，这话怎么会从李安嘴里出来，但好像又确实是这么回事，“国内比赛的话，每年都有不少。” 李安大手一拍：“今年给自己定个目标，参加上三四个，争取拿个奖，最好找你们学校主办的那种，级别高，而且还有肖老师在，咱稳稳拿一个，就按咱两这两个月的收入，最迟最迟明年年底我们的工作室就能挂起来了，到时咱两的大照片，简历，往墙上一挂，人进门一看，豁，面子里子咱都有了。” 陈璇手机滑落：“...你认真的么?” 李安像是没听到陈璇的话，还沉浸在自己的叙事描绘中，“今年再找机会带学生上上蓉城电视台的节目，精心置办置办，好好给自己打打名气。” 片刻， “你以为我为什么这么重视这次艺考部的录像，我们得抓住所有给自己做宣传的机会。” 说着李安转过头，看着陈璇轻叹一口，“有时候谁也不知道未来的路怎么走，但是有一点我们可以肯定，我们注定要在这个行业干一辈子，所以有些事得趁早。” 陈璇皱眉：“为什么之前你没有和我讲过这些？” 李安笑：“这不就说起来了么，当然了，我也想把一些东西想的纯粹一点，可你别忘了，无论你吹的d大调还是我弹的降e大调，都不是纯粹的艺术品，作曲家们写这些东西的本意不用我们猜，一定是为了先解决生活，所以我们对于音乐的感受也不能脱离生活，我们想要好的生活，就离不开财富，离不开我们靠双手创造的财富。” 陈璇：“你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吗？” “也不是，”李安唉声叹气道，“这不是上周刚交完房租，心里像是割了一刀，还没缓过来么...” “噗嗤，”陈璇被李安的委屈表情逗笑，“什么乱七八糟的，说白了你想让我去参加比赛的根本目的就是为了给你把房租挣回来吧。” 李安哈哈一笑，俯身趴到陈璇枕边，“这只是小目标，大目标是大平层。” 换源app】 陈璇此刻也分不清李安到底是真的假的，但感受着对方此刻依偎在自己身旁的感觉，真的假的好像都不重要了。 的确，她刚才从李安的一些言论感到了些许不适，在她眼里李安一直对钢琴的喜爱都散发着一种纯粹，尤其是对方沉浸在演奏中的那种朦胧状态，对她有一种致命的吸引力。 所有的一切都给她一种李安像是为钢琴而生的感觉。 然后李安说，我其实想要好的生活。 她一时有点说不上来，就好像追求艺术和追求好生活之间有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一样。 现在再想想，她觉得自己挺可耻的。 在学艺术的道路上，她一直都是顺风顺水，用好乐器，有名师好老师，那些所有的挫折好像都没有脱离自身成长过程中的以外。 尽管她说要靠自己的努力脱离家庭，可当两人第一次认真聊到未来开班的启动资金时，她第一时间想到的还是她只要向家里开口就能解决问题。 尽管她也在努力挣钱攒钱，可对比李安，她发觉自己像是始终没有脱离一种心理层面的舒适圈。 在这种舒适圈里，音乐在她心里貌似披上了一层神圣面纱，可将其摘下，她才意识到无论小米a还是小米b，暴露出来的都是一种故作姿态的狭小格局。 怕耽误挣钱，但又不怕最后挣不到钱。 可不可笑。 担心不能留下完美舞台，不能给青春划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可不可笑。 真正勇于面对自己的人，哪怕在决赛赛场面对指挥失误带来的赛场事故也能从容不迫的用即兴弹到最后一刻，然后用拥抱回应指挥，用微笑和九十度鞠躬面对评委观众。 谁能说这样的句号不完美。 陈璇好像一下明白许多，音乐和生活从来都不是割裂的。 音符本身没有感情，是作曲家赋予它们灵魂，是演奏者赋予它们心声，渐渐的她好像也能接受一些李安对音乐的见解。 那些偶尔有些荒诞、她从没听过的言论，此刻在她心中鲜活起来。 她想那里应该有她没有经历过的另外一个世界。 或许李安指下告别的动人之处就在于他或许真的失去过什么。 她忽然又觉得自己简直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千万思虑在一刻来回牵绊，最后变成了一个答桉。 对于这次比赛，她心里有答桉了。 不过她决定先不告诉对方，过几天给对方一个惊喜。 回过神，她才发现刚才还趴在自己枕边的人儿已经抱回手机刷了起来。 余光里，李安认真刷手机的侧脸让陈璇忍不住心里发笑，对方一定想不到今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如果李安有所察觉，中午一定不会听不出自己借着那首曲子是有别的话想说，可对方没有接茬，经过昨天的莫扎特录制，她今天确实想和对方坦白自己这一段的状态了，毕竟距离报名只剩一周了，她想让对方帮自己出出注意，只是还没找到合适的话机。 现在看来已经不需要了。 像是被一种宿命感笼罩，陈璇心里说不出的幸福感。 她此刻只想把对方变成一个绳，永远系在脖子上。 “如果到时候连房租都赔掉了怎么办？”她转头问。 “什么？”李安转过头，“啥赔了？？？” 陈璇笑，“你不是让我参加比赛给你挣房租吗？我说万一最后没挣到还赔了怎么办？” “赔就赔了呗，下次连本带利安再赚回来，”李安无所谓的说着又往陈璇身边凑了凑，举起手机问，“你看这个怎么样？” “马上母亲节了，我想给我妈买点东西，另外上次宋阿姨费心帮我爸整理体检项目，我也一直都没机会表示表示，你看看这个东西行吗？” 陈璇：什么叫优秀的男朋友。 - 两小时后，一夜无话。 次日一早，昱东写字楼门口，李安让陈璇先上去，他去买早饭。 刚走进便利店，就看见王小虎赖在零食货架一旁不停地向一旁的徐丽哼唧。 74.工具人的秘密，成年人的福利 “怎么了这是？” 门口传来的熟悉声音让母子二人同时望来。 “李老师早。” “老师好。” 李安抬手和徐丽打了声招呼，两步走到王小虎身前，低头扫了一眼，“胃口可以啊小伙子，”他望着对方手里的薯片点点头，片刻后蹲下眯眼笑道，“大清早吃的下吗，嗯？” 一顿，“还小龙虾味的，哎我发现你口味挺重啊。” 王小虎被李安阴阳怪气的语气说的好想笑，他就喜欢李安用这种调调和他说话，可上次电梯事件还记忆犹新，所以他可不敢笑。 眼珠一转，他发出邀请，可爱道，“老师，你要不要尝尝这个味的，可好吃了，我请你。” 李安心说小东西有进步啊，都会转移话题了：“吃早饭了吗？” 王小虎一听这话眼珠就转不动了，低下头噘起嘴，心里切了一声，你们都一样。 但他不敢不耐烦，“没有，”说着转身老老实实的把怀里的薯片放到了货架上，还没忘摆整齐。 徐丽见状，还得是李老师啊，为了这包薯片她和儿子墨迹了得有三分钟。 “先吃鸡蛋和点粥，”她跟着重复刚才的话，“一会你上课我下楼给你买，保证让你一下课就吃上，好不好?” 徐丽不提这茬还好，她这一说，王小虎那股委屈劲又上来了，“不好我还能咋办，我都答应你了先吃早饭，下课再吃薯片，那为什么不能一起买，而且我自己掏钱。” 他觉得自己没有被信任！ 这回李安彻底明白前因后果了，他刚才还以为王小虎只是单纯的不想吃饭要吃零食。 “停停，你要是靠谱点你妈能不让你买么？上次问我要流行谱子也是，我让你回家先把作业练好，练好下节课给你，你不愿意，说先给你，说保证这周作业没问题，行啊，我相信你，提前把谱子给你了，结果呢，啊，怎么又把头低下了？” “抬头，问你话呢，结果呢。” 王小虎挠挠头，无话可说。 李安笑笑，“行了，有时候别觉得大人不信任你，自己都没点诚信，以后把你自个儿说的那些个话都做到了，你看看谁还不相信你。” 王小虎心想老妈有时候也没诚信，你怎么不说她，光说我，他正想着就见李安走到货架前抱起一大把小龙虾味的薯片。 第一反应老师要给他买薯片！ 心里还没来得及乐开花，只听，“搭把手，帮我再拿一包。” “好！ ” 【王小虎的师生指数提升至95】 师生二人大包小包的向着收银台走去，徐丽连忙两步跟上。 “两份酱肉包套餐，一个鸡蛋虾仁包。” 李安松手哗啦一声，怀里的薯片全部散落在吧台上，王小虎也学着他松手动作，把怀里的薯片掉在吧台上。 这边收银小姐姐已经把李安点的两份套餐准备好，其中一份的酱肉包放到进了另一份里，补装了一个鸡蛋虾仁包。 “李老师，还需要点别的什么?” 李安低头，“你喝什么粥？” 王小虎说，“八宝粥！” 徐丽忙上前，“李老师不用，”说着从包里掏出手机示意收银员结账。 李安也不墨迹，掏出手机自己结了薯片和两份早点。 “老师我来！” 王小虎抢在李安前面从收银小姐姐手里接过薯片，李安转头和徐丽点点头，示意他们先上去。 】 徐丽这边给王小虎买好早点，跟着出了门，晨光下，见李安和儿子一人一手共拎着袋子两边，两人有说有笑的背影一时间让她想到了曾经他们一家三口去郊游的场景。 心里不免爬上几分伤感，脚下一顿停了下来，像是不敢太过靠近这样的画面。 伤感在所难免，不过片刻功夫她就将情绪调整过来。 人死不能复生，逝者已去，活着的人更要坚强。 哎，不知未来某天白子君和儿子见面的场景会是什么样，希望能顺利一些吧。 想到这她掏出手机，刚才付钱的时候她看到了白子君的信息，对方问她今天晚上有没有时间，他朋友的书店今晚有个亲子活动讲座，主题关于家长如何与初入青春期的孩子沟通。 徐丽感动于白子君的细致体贴，可现在还不是让对方和儿子见面的时候。 她想了想：谢谢，下次有机会吧，今晚他大舅邀请他去吃饭，我哥家的孩子该中考了，俩人年后就没见过面，他也想去找哥哥玩。 发完她装起手机，跟着走进写字楼大门。 - 电梯里。 “哈？” 李安纳闷了，“谁告诉你都是给你买的，想什么好事呢，你们几个一人一包。” 王小虎瞬间沉默了：... 【王小虎的师生指数降至90】 眼前接着飘起的小字让李安有点不爽，这孩子什么毛病，给他自己买的就高兴，一听分给大家就不乐意了，关键是这么不乐意！？ 可转念一想也不对啊，有一说一，就他一直以来的接触观察，几个孩子里王小虎是属于对身边人大方的那种。 而且又不像他小时候，见包五六块的零食稀罕的不得了，去商店都不敢多看两眼，现在生活在城市里的孩子，别说家庭条件好不好了，谁家孩子还在乎这几包薯片啊。 “好了好了，给你两包行不行。”接着不由摇摇头，【王小虎的师生指数降至93】，这孩子啊... 过了一会王小虎才抬起头，表情里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委屈，就像谁抢了他的东西似的，含含湖湖得出了电梯才说，“那够分吗。” 李安没听到：“早美丽姐。” “早小李，哟呵，这一大包吃的。” “哈哈，最近我这几个小子表现都不错，今天给他们发点福利。” 回荡在大厅里的话语不知羡煞了多少小朋友，连王小虎心里都得劲了，不但得劲，他还被周围人看得还有点不好意思。 师生二人一路来到四号教室，李安把袋子放到桌子上，转身又回到门口，将陈璇的早点挂在了对方教室门的把手上。 然后敲了轻敲了四下门，“当—当，当当。” 一组小附点+二八，这个节奏是二人周末上课期间的敲门暗号，含义：不用管，是我。 陈璇一早收到第一节课学生请假的休息，所以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进行一番晨练。 李安刚才一拐走进西教学区就听见门缝里的笛声，自然也不想打搅。 回到四教室，他发现王小虎正在扒拉着袋子，正要出言阻止，王小虎忽然回头：“老师，不够分啊。” 李安：“什么不够分？” 王小虎一包一包掏出：“小北的，阿瑞的，马可的，迟裕的，木子的，车琳的，我的，没了。” 袋子空空如也，“我多拿一包就得有人没有。” 李安乐了，刚才还计较，这会儿又仗义了，他当然计划的是一人一包，不过，“那我让你做回主，你说不给谁，我就不给0谁。” 阿瑞两个字的口型都做出来了，可王小虎忍住了，老师说这是大家最近这段时间表现好的福利，所以应该每个人都得到，而且他知道自己最近表现并不好。 “老师我只要一包。” 大概这就是李安喜欢王小虎的原因吧，总是在一些时候给你带来触动。 不论怎么说，这孩子有颗善良的心。 听到楼道里传来高跟鞋的声音，李安抬手看看表，“还有10分钟，够你吃饭了。” 门外徐丽估摸着时间够，就打算先让儿子吃点东西。 这时一旁三教室的门轻轻被推开，接着见陈璇露头，微笑着与对方打招呼，“陈老师早。” 陈璇刚放下笛子也没注意到门口的脚步声，笑笑道，“早，”随后取过早点又将门关上了。 徐丽见陈璇的表情，不像是前天见过她的样子，沉吟片刻拎着早点走进四教室。 - “妈你吃啥？” 王小虎见老师有饭，自己有饭，就老妈没有。 “你姥姥早晨给你下的馄饨，结果你没起来，让我吃了，”徐丽说着让李安快坐下吃，接着对李安笑说道，“李老师最近看你朋友圈挺忙，那是在哪演出啊？” 王小虎一听李安有演出，放下鸡蛋，也看向李安，“啊，有演出我怎么知道。” 徐丽立刻对王小虎严厉道：“怎么和老师说话，而且昨天没给你看视频吗?” 王小虎唔的一声撇开头，他刚才就是有点急，“你又没说那是演出。” 李安心说这娘俩怎么还掐起来了，连忙解释道：“不是演出，这不楼下的艺考部要招生了，领导就安排我们在蓉城音乐厅录点宣传视频。” 说着他叹了叹，前天可是够折腾的，“还不如演出呢，两个小时结束，我们在那录了一天。” 徐丽点点头：“太辛苦了，不过真的特别好，我转发还有人问我是哪个钢琴演奏家来咱们蓉城了呢。” “别别，就是为了工作，领导能满意就好。”李安昨天刷到徐丽的转发了，对方还在下面统一回复‘儿子的钢琴老师’。 徐丽跟道：“那不得晚上请你们吃一顿。” 别提这顿饭了，李安心里苦笑：“安排了，结束就去了，说是蓉城最好的鱼头，确实不错，你们本地人肯定都吃过，何家鱼头庄。” 徐丽听到这里，心里有数了，李安一行人当晚应该没看见他和白子君的出现，接着心里松了口气，“我还上大学那会儿每个假期回来都得去吃一次，小虎他不吃鱼，没带他去过。” 李安：“哈？” 转脸，“你为什么不吃鱼。” 王小虎：“有刺。” 李安：“那鱼头上没有刺，全是肉。” 王小虎：“有。” 徐丽摸摸儿子的头：“小时候喂他吃鱼，有一次被刺卡到喉咙，最后去了医院，那次之后他就一口都不敢再吃了。” 说着她松开手，“李老师你快吃，我不打搅了，小虎你也快点，别墨迹。” 见老妈离开，王小虎才凑到李安耳边小声问：“老师，你被刺卡过喉咙吗？” 李安：“没有。” 王小虎：“那就好。” 李安：“嗯？” 王小虎：“医生会用一个金属塞进你嘴里，然后搅来搅去。” 李安懵：“不至于吧。” 王小虎：“真的，太可怕了。” 李安：“那你现在还敢刷牙吗？” 王小虎：“敢啊。” 李安：“你爱刷牙吗？” 王小虎：“还行吧。” 李安：“你今天早晨刷牙了吗？” 王小虎：“没来得及。” 李安抬手扇了扇鼻子，“我就说么，总不能是鸡蛋坏了吧。” 王小虎反应过来的时候李安已经拿着小米粥起身退到钢琴边，接着他张开大口哈着气就像李安冲去。 李安一阵躲闪，一只手按住对方肩膀，毫无威慑的警告道，“你给我走开，我报警了，说有人使用生化武器。” 【王小虎的师生指数提升至95】。 一愣，忽然间他好像有点拿捏住王小虎师生指数背后的秘密了。 陪玩，陪闹。 “快看快看，那有只蜘蛛。” 王小虎转头间，脑门挨了一个脑壳。 被戏耍的他这次发誓一定要让老师尝尝他的厉害。 果然，李安陪王小虎闹了两分钟。 【王小虎的师生指数提升至96】 这不得不让李安直接想到季洋的梦境大厅，延伸出的问题是，是不是只有第一个师生指数达到10的人才有特别奖励，如果不是，那么就意味着正义非常之正义。 按照之前的情形，他认为最有可能接着达到100的人无疑就在王小虎和于小北之间，不过那时他不确定会是谁。 可现在他察觉到自己可能已经开始掌控一些主动权了。 “别闹了！” 李安忽地一声，可开口一瞬他就后悔了。 不是因为眼前的师生指数又回到95，是他嗓门有点大，一切只是发生在几秒之内，他也就是顺着思绪临时起意。 不过还好，王小虎只是停下动作都囔了一下嘴，哦了一声，看着倒没被吓着。 “快吃，再吃两口咱们上课。” 李安温和的哄着王小虎又吃了两口饭，到了8:05，师生二人开始正式上课。 坐到钢琴前，王小虎很快便忘记了李安刚才那一嗓子，脑海里只剩下老师刚和自己玩闹的画面，他觉得老师今天对他太好了，不但给他买零食，还陪他吃早饭，陪他玩闹，他特别开心。 “老师，我这周每天都有练琴哦。” 王小虎的口气有点小得意。 对此李安当然清楚。 不止是王小虎，临近比赛，几个孩子这周在后台的显示中都很努力。 “来热热身，然后听听你的复赛曲目。” 非刻意安排，王小虎的复赛曲目，确实是车琳的初赛曲目。 要说以车琳的水平，怎么会和王小虎选择同一挡的曲目？ 这就是李安为何花费了大量精力为几个孩子甄选比赛曲目的根本原因。 真…师门宴 人已经不行了，抱歉各位 祝各位元宵节快乐。 《求求了，快回家练琴吧》真…师门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75. 被忽略的开心，滴答滴啦哒 孩子报名参加比赛，主办方开心，家长开心，老师开心，孩子是否开心？ 或许连孩子自己都不会关心这个问题，听爸爸妈妈老师的话，参加呗。 这个过程中，孩子本身的情绪很多时候是被忽略的。 在大人的眼里，就好像孩子只要上台了，演奏完一首曲目，再下台，然后孩子就有收获了。 如果大人认为自己的想法没有问题，那一定是比赛这件事出了问题。 诚然，现在的比赛或许存在这样那样的问题，但在李安看来比这二者更严重的问题是在今天，作为当事人的小选手们，已经没有人过多的在意他们是否在这个过程中开心。 如今学琴已经被罗列在孩子的课程表之内，比如王小虎的课程表，周六上午，8点，钢琴课。 如此一来，比赛就活脱脱的变成了一场考试。 学习考试能开心吗，能快乐吗？ 或许大人们都深谙其道，所以大部分家长也就不会去关心孩子在参加比赛这件事的情绪问题了，他们只要yes。 李安也觉得不能，但回到钢琴这件事，他始终认为弹钢琴是一件开心的事情。 他希望与自己的学生们分享这件快乐，也一直试图运用一些教学方法让他们在枯燥乏味的练习过程中感受到那份快乐。 如果孩子实在无法在钢琴上感受到快乐，就如他周二晚上和迟裕妈妈那通电话里的原话，「没有必要勉强。」 所幸高考只有一门数学，而乐器有数不清的种类，钢琴课的替代品许许多多。 所以对于那些能坚持也愿意坚持学习钢琴的孩子，李安觉得自己没有理由不想办法给他们带来更多的快乐。 无数事实表明，开心做事效率更高。 换个角度，让孩子们能在学琴苦旅中多一分开心，对于老师，实则也是件毫不亏本的买卖。 如何让孩子开心的去参加比赛，李安从三个孩子上次参加蓉城赛区新海杯的过程中领悟到了一些新瓶装老酒的经验。 回顾上一次比赛，三个孩子均有出色发挥的地方，比如王小虎的SUMMER，小北的库劳小奏鸣曲，车琳的圆舞曲。 单拎出来看，这三首曲目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李安清楚，王小虎喜欢SUMMER，小北喜欢库劳小奏鸣，包括车琳都在比赛曲目的喜好上都出现了明显的偏向。 要知道在李安为她布置的两首比赛作品中，她练习圆舞曲的时间远远短于另外一首莫扎特小奏鸣曲。 于是他决定这次为每个参赛的孩子都准备他们所喜欢的曲子，希望借此种方法让孩子们在杯赛过程中开心一点，顺便也回家多练一点。 没错，投其所好这种老掉牙的把戏实在无需大书特书，可别忘了，这是为比赛选曲，他也希望孩子们能取得好成绩。 然而孩子喜欢的好听曲目未必能拿高分，并且难度适中的好听曲目评委都快听烂了，那么这里就出现了新问题——既要孩子喜欢，又要给评委新鲜感，最重要的是孩子必须还得能拿下。 所以李安必须要权衡每个孩子的技术水平，结合比赛性质，考虑舞台表演效果，摒弃大众化曲目，为其量身定做，最后选出来的曲目还要让孩子听听喜不喜欢。 有一说一，钢琴老师做到他这个份上，此处应该给他点个赞了。 因为他的脑子里并没有钢琴曲目百科全书，当然也可以说他经验不足。 「来吧。」 王小虎热身完毕，李安打开节拍器，调到六十的速度，让对方开始。 说完，他放下节拍器走到窗边，期待的竖起耳朵。 钢琴前 ，王小虎轻吐一口，抬起双臂，右手食指轻轻落到了一个黑键上。 「当」，的一点都不荡漾。 伯格的芭蕾舞曲，一首可以跳舞的钢琴小品，难度不定义。 基本功决定下限，音乐理解能力决定上限。 - 从四教室离开的徐丽此刻正坐在休息区拿着手机，瞅她的表情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两分钟前，她收到了白子君的信息回复。 关于去书店听听讲座的事情，似乎她误会了对方。 子曰：我的建议是，如果结束的早，不妨让大哥也带着孩子，你们一起去听听，对了，先说声抱歉，这次我是没机会亲眼看小虎参加比赛了，刚才总公司来电话，接下来半个月我要去趟深市。 除了消除了她心中的误会，这条信息的还提示她另一件事情。 以白子君在公司的职位，基本用不到亲自跑，除非遇到了什么重大事情，这很容易让她联想到对方前天晚上通宵处理的工作可能只是开始。 至于对方能不能去看儿子的钢琴比赛，眼下已不重要。 徐丽：很严重么？ 子曰：放心放心，倒也不严重，就是不想麻烦同仁，亲自跑一趟盯盯我也放心，正好也借机放松一段时间躲躲应酬。 徐丽这么一听明白了，见对方不愿展开，她觉得自己也没有必要再问什么：什么时候走？ 白子君：怎么，不是想送送我吧？ 接着一个笑脸发来。 徐丽看着这个表情还真是有那么点想法，大概是因为误解对方而感到了一些内疚，对方好意为她推荐她现在正需要的亲子家庭讲座，她却误认为对方是想借这个机会做些什么，他们昨天晚上聊天的时候还谈到何时让小虎和白子君见见，白子君确实表示想早点见见小虎，可徐丽说再等等，白子君尊重她的一想法说好，结果早晨就来了这么一出。 徐丽当时在超市门口也没有太在意，她只认为是对方是真的很想早点见到儿子。 没成想最后是自己想多了。 半个月见不上面，对此徐丽也没什么，毕竟她不是热恋中的少女，不过要说心里一点感觉也没有，那是自欺欺人。 她想去机场送个人也花不了多长时间吧，关键是不知道对方几点的飞机，要是再问一次，她又觉得不太好，显得她很舍不得对方走一样。 而且万一问了，时间又和儿子这边有冲突怎么办。 这时，手机屏幕又亮了。 白子君：别折腾了，好好陪儿子，我下午一点四十的飞机，一会收拾收拾去趟公司然后就直去机场了。 徐丽正纠结着，也没有太注意对方的用词是否合适，一眼扫去，接着快速编辑回复：好，路上注意安全。 回完这条消息，她再看对方刚才这条信息，「好好陪儿子」，五个字给让她一种后知后觉的代入感，像是对方正站在她面前在和她交代家庭工作似的。 她已经许久许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 白子君：安心，落地联系。 徐丽没有再回复对方，装起手机她起身在九楼楼道里转了起来，她此刻很安心，只是想来回走走。 - 西办公室。 王盼盼正仔细的浏览着眼前的讲义习题。 录制结束之后，王盼盼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艺考班的乐理备课工作中，其中有一个大项，就是找错。 自从上次在讲义配套练习中发现错误之后，经过陈璇一番话，她决定要把这套题反反复复再过几遍。 皇天不负有心人，她已经发现了四处问题。 半小时后，她又发现了一处问题，做好记录，她放下笔抬起头，见许宏信正在窗边悠闲的浇着话花。 「信哥，我看你一点也不紧张。」 许宏信扭头：「紧张什么。」 王盼盼：「今天都十二号了。」 许宏信笑：「这不还有二十天吗。」 王盼盼摇摇头，她挺佩服许宏信这点，上周周天去桌游吧，对方的状态哪像是马上要结婚的新郎官，轻松的不得了，还有包一晨也是，两人给她的感觉就像是老夫老妻，结婚只是为了走个过场。 「盼盼，还想去玩吗？」 「想啊！」王盼盼觉的自己已经爱上了狼人杀这款游戏。 许宏信：「行，中午问问安哥他们明晚有没有时间。」 王盼盼虽然很期待老大和璇姐的加入，不过她猜两人肯定没有时间，「算了吧，安哥最近都快忙死了，除了录像还要给学生准备比赛。」 许宏信想想也是，安哥不止要给学生准备比赛，还要准备评委工作。 短暂的对话结束，两人接着各自做起各自的事情。 - 「敲门下课。」 「老师！」 「嗯？」 「既然我表现这么好，可以吃薯片了吗？」 「先去洗手。」 于是徐丽见门开先冲出来的是儿子，「妈，老师表扬我了！」 她还没顾上问，王小虎就已经跑远了。 接着李安从教室走出，「小虎今天表现非常好，这周在家练得不错。」 徐丽笑：「谢谢李老师。」 两人就这节课的内容简单聊了两句，几句话的功夫王小虎已经洗手归来。 徐丽让儿子出来吃，「我和老师说会话，你在外面等会儿。」 「遵命。」 王小虎捧着薯片大摇大摆从教室走出，连钢琴上的谱子都忘记收拾了。 李安见状帮对方把谱子合收好，「您坐。」 「谢谢李老师，不用了。」 徐丽的长话已经不用说了，她确定前天晚上李安二人没有看见自己，那么剩下的问题就是关于小虎钢琴课的时间调整。 最终她还是决定让小虎周六早晨去上辅导班。 李安听完点点头，「没问题，周六下午方便吗？」 徐丽心喜，「周六下午两点到六点都可以，李老师看你的时间。」 李安心说那正好，迟裕空出来的时间刚好让王小虎补上：「三点到四点吧。」 徐丽：「好的好的，谢谢李老师，那我们从下周开始？」 「下周开始，」说着李安帮把王小虎的谱子塞进对方的谱袋，他手一拎，发现怎么这么重，下意识低头一看，他看见袋子里还有一个黑色手机，一时也没多想，正好徐丽伸手他就递了过去、。 徐丽接过，「李老师再见。」 「您等一下，」李安回头从桌子上又拿起一包薯片。 徐丽先是诧异，接着拒绝道，「谢谢李老师，不给他了。」 李安笑：「上课前就答应他了。」 徐丽见状只好结接过，又道了声谢，「李老师下周见。」 「下周见，还有三周课就比赛了，尽可能让他多练练。」 挥手送走徐丽，李安简单收拾了一下。 没一会儿小北就进来了，小北 进门一眼就看到了桌子上的几包薯片，哇了一声，「好多薯片啊老师。」 「有你一包，先上课。」 「哇！谢谢老师！」 小北二话不说脱下外套坐到钢琴前就开始热身，干劲十足的样子还是和去春天那样可爱。 李安正回忆着，眼前飘起一行小字。 【王小虎的师生指数提升至96】 这小家伙，呵呵。 - 几个参赛孩子里，小北这次的比赛曲目相对是最简单的。 算算到了这个月底，李安也算正式带小北三人一年了。 他记得很清楚，去年5月2日，那是一个周日上午，他第一次见小北小虎小刘三个孩子。 经过和他的这一年学习，起初王小虎比小北差不少，现在已经在节奏触键等方面超过小北。 到底还是反应快的孩子学的快。 当然了，小北也很棒。 「差不多了，来先听听你的曲子。」 李安给小北准备了两首复赛曲目，小北听过之后自己挑选了其中这首也叫小奏鸣曲的作品，不是库劳的，也不是克来门蒂的，而是出自一名叫雷契纳的作曲家之手。 这位活跃在十九世纪的德国作曲家现如今已经退至十八线，不过其留下了的一些钢琴作品还是具有学习价值的。 比如小北选的这首f大调小奏鸣曲，旋律甜美、性格活泼，上手容易，弹出音乐线条也不是不能博人眼球。 「送——对。」 「收回来——再送，很好，注意左手力度。」 「停。」 李安弯腰示范，边弹嘴里边唱：「滴答滴啦哒，这几个音必须要弹得很扎实，往里戳，要下去，明白?」 「嗯嗯。」 小北点头，伸手再试，「滴答滴啦哒！」 李安乐：「哈哈，yes，就是这种感觉。」 - 一上午的时间就在笑声中度过了十分之九，不过包括刘丰瑞在内的每个孩子都能感觉到，今天的课堂和以往不太一样。 老师平时不会经常打断他们，而今天，几乎三五个小节就会喊停。 和评委似的。 「停停停。」 眼见就要下课了，小刘又被打断了。 76.大师的音符游戏，小车心里不愿意 在纯粹的钢琴表演中，速度是一把华丽外表包裹下的双刃剑，一面对着观众，一面对着观自己。 控制不当，伤人伤己。 —— “停。” 这次李安打断刘丰瑞的原因是因为对方又弹快了。 “不是你小伙子怎么回事？” 他真的不想做出费解的表情，可整堂课他只强调了一个问题，速度，速度，一个他认为根本不需要自己强调的问题。 看着老师皱起的眉头，小刘委屈啊，他没觉得自己快了。 四目相对，片刻李安摇摇头，看了眼时间还有五分钟下课，“再来。” 小刘转过头对着键盘打了个都噜，像是嘴皮放松可以传染全身。 耸耸肩膀，他重头开始演奏，演奏这首他确实喜欢但依然搞不明白的曲子。 一边弹一边控制速度他一边想，老师为什么给自己布置这么简单的初赛曲目。 - 一个十二岁的孩子说普罗科菲耶夫的钢琴作品简单，没问题，每个作曲家都会创作一些简单的小品。 就比如这首捉迷藏，只看谱面，简直说是一首儿歌不为过，右手音阶式的三连音上下行，左手大都都像是老和尚敲钟式的三度音程，极富规律。 小刘拿到这个曲目十分钟就弹下来了。 从谱面看，确实简单。 而简单的谱面背后又有着不简单的东西，如何用简单的旋律营造出童趣情景，将一个儿童游戏你以音乐的方式展现出来，是这首看似简单作品中的难点。 要弹出妙趣横生的感觉远比只解决谱面上的音符难得多，按说12岁的孩子已经具备了一定的理解能力，加之李安这一年来不间断的引导孩子们去理解音乐，所以他大胆的为小刘选了这首曲目。 这里还有一个关键原因，小刘聪明。 聪明的小刘也没有让他失望，上手就弹出了一点意思，可经过一周的练习，反而还没有上节课刚拿到谱子弹的有灵性。 就说小刘现在弹的这一遍吧，速度是压下来了，可又弹得有点硬。 “行了，今天就到这吧，回家再好好想想你们小时候玩捉迷藏的情景。” 时间还有，李安想着先看看下节课小刘的这首捉迷藏练的怎么样把。 “还有，打着节拍器练，别觉得好弹就飞了，听见了吗。” 刘丰瑞收拾好谱子站起来，呲牙道，“明白明白。” “给，你的薯片。” 李安拿来一包薯片递给小刘。 “谢谢老师。”小刘没接，一双贼熘熘的眼睛绕着往桌子上瞧，他一进门就看到了，一大堆，嘿嘿笑问，“我能自己挑一个味吗？” 李安点头乐道：“就你事多，去挑吧。” 小刘高兴地来到桌前打量一圈，略，居然全是小龙虾口味的。 “谢谢老师！老师再见！” 拿起一包飞速窜离了四教室。 李安望着小刘的背影笑着摇摇头，回头再看桌上，只剩两包了。 通过一包薯片，他又一次感受到几个孩子的性格。 王小虎就不说了，李安要说不给真怕对方抢。 但小虎数出了七包，并且把每个同学的名字说出来，这说明小虎马马虎虎表象下的心细，而且孩子有颗公正的心，发现如果自己拿两包，就有一个同学会没有，然后主动说他只要一包。 刚才给小北的时候，他说表现好的才有，虽不提倡这种惩奖教育，但是对于小北，他还是希望能通过各种方式让孩子感到被认可。 可他没有想到小北第一时间问刚下课的王小虎有没有，他看得出来，小北问他的表情中没有那种争抢，就好像这个东西只能我有，别人不能有，而是透露着一种对小伙伴的关心。 那一刻又让李安想到了去年他带着小虎小北小车三人去马腾那录比赛视频，中午一起吃肯德基的时候，小虎三下五除二吃完了自己的薯条，和徐丽嚷嚷还要，徐丽还没开口，小北就连忙把自己还剩下的大半盒薯条推到小虎眼前，说吃我的，那一幕他至今记忆犹新。 给马可的时候，马可不敢伸手，就像上课的时候，胆子小的不行，最后还是马克爸爸进来之后说老师给你你就拿上啊，马可才接过，说了声谢谢老师。 马可爸爸在一旁叹气，说这孩子在学校也是这样，当时李安想或许这就是马可爸爸坚持让马可学音乐的原因吧。 到了小刘这正好和马可反过来了，还要挑？ 行，你挑吧。 小刘这个孩子在群体表现中有时确实有点自我，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坏事，小刘能拿捏住分寸，知道边界在哪，不然李安为什么有时候老说小刘聪明呢。 不光指对方在钢琴学习上表现出的反应能力，还包括一些音乐以外他所看到的。 这孩子让人省心，把老师的话当话，不说别的，就说之前其他孩子来上课都有人送，小刘每次自己来，李安让他回家发个信息，这事小刘就没让他操过心。 这学期小刘自己配上手机了，下钢琴课也不回家了，姥爷接着去上辅导班。 这不信息就发来了，李安从裤兜掏出手机。 刘丰瑞：老师我开动啦。 接着一张照片发来，照片背景是路下便利店的餐区，桌上一盒便当旁边是开封的薯片，镜头视角的对面坐着一个身穿藏蓝色外套的身影，李安知道这是小刘姥爷。 八万一：洗手了么，抓紧时间吃，别玩手机了 刘丰瑞：洗了洗了，这不是和您报备一声。 八万一：你洗个屁，刚才话都没听完就跑，复赛那首巴赫也得当回事好好练，别马虎。 刘丰瑞：这还用您说，放心放心，交给我您就放心。 李安笑，他又想起老邓来听课那次。 八万一：别得瑟了，快吃你的吧 “和谁发信息呢，这么开心？” 门口忽然传来陈璇的声音，他转头望去，对方正捧着水杯倚靠在门框上，仰着脸笑的也有点得意。 见此李安心说看来对方大概已经想通一些关于参加比赛的问题了。 “刘丰瑞，给我报备午饭。” 李安放下手机，“咱们吃什么？ “我也不知道，这两天食欲不好，包子我都没吃完，”陈璇说着走进门，瞬顺势坐到琴凳上，望着桌上的薯片，“我一包薯片就够了，你和他们下去吃点？” “行，那你吃薯片，我和他们一起下去吃点。”李安是饿的不行了。 陈璇以为两包薯片是李安买早餐给她带来中午吃的，“给盼盼一包，人家又帮你找了一上午的错。” 李安乐：“行行，给她给她。” 他早晨买七包是算好的，除了迟裕剩下的六个孩子一人一包，再加上陈璇的刚好七包。 他一会下去再买两包就是了。 两人回到办公室，王盼盼拿起手边的讲义习题起身双手递到李安面前，“老大过目。” 李安摆手：“你乐理题做的比我好。” 王盼盼嘿嘿一笑：“和您老比我还差的远着呢。” 李安：“瞧瞧这嘴，奖励一包薯片。” 王盼盼接过：“谢谢老大！” 一旁接水的马涛转过头，妩媚的哼唧了一声：“老大，人家也想吃薯片啦。” 这边许宏信一进门就听见如此辣耳朵的话：“我草，什么恶心的脏东西。” 全员爆笑！ 最终经过一番商讨，西办公室f4一致决定去吃，沙县小吃。 楼下吃完李安又去隔壁便利店买了五包薯片，干脆今天就一个都别少。 “盼盼你把你整理出来的问题编辑一条信息发给我。” “好嘞老大。” - 就在每个人都享受着饭后小零食的美好时光，李安已经在教室里填写上午的成长档桉了。 大概过了二十分钟，他刚合起马可的小本儿，有人敲门，这个小节奏不用问了。 】 他都不用搭理，接着门被推开。 “还没写完吗？” 带着一个奇怪的问题，陈璇进门反手将门锁上。 李安点点头，只回答问题：“还剩小刘的。” 陈璇哦了一声，欲言又止的样子让人觉得有些可爱。 “不休息一会儿？”李安问。 陈璇说不困，接着搬起一张凳子坐到了李安后面，两人背靠背，一时无话。 李安这边写着脸上忍不住笑，片刻，“怎么了，今天这是有事啊。” 陈璇：“没有，就是有点想你。” 李安：“那你应该坐我旁边。” 陈璇把凳子搬到和李安并排，重新坐下，一时又无话。 此刻教室里只有笔尖划过纸页的唰唰声，还有窗外偶尔传来的一声汽车鸣笛。 陈璇就这么单手托腮，侧脸望着李安专注的写字模样。 她想和李安主动交代法伦贝尔大赛的事情，但是她张不开口，其实她应该第一个告诉李安比赛的事情。 “我的侧脸帅吗？” 李安忽然问。 “帅。” 陈璇点点头。 片刻，“如果我到时候真报名了什么比赛，你会不会陪我去？” 李安：“看情况，决赛我一定到场，其他伦次的话，我尽量，咱们比赛工作两手抓两手都要硬，比赛名次也要，钱也得挣。” 陈璇笑：“那我们说好了哦。” 李安停下笔，转过头神色诧异：“还得是陈老师啊，这效率高得，听这意思已经有比赛消息了？” 陈璇移开目光：“比赛还不多么，师门群里隔三差五就发比赛消息。” 李安放下笔:“有没有近期的，最好在暑假的？” 陈璇点头：“有。” 李安问：“七月份还是八月份？” 陈璇答：“八月中旬。” 李安双手一拍：“那还犹豫什么，报啊，那会考级就结束了，什么都不耽误。” 陈璇早就把时间算好了，这不过对于李安此刻关注的重点她心里有点小失落，对方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问什么比赛，而是问比赛时间，好像生怕耽误了暑期考级班一样。 不过转念她也能理解，虽说两人开年一来的收入都很客观，但是对方在经济方面的心里压力还是非常大的。 再想到如果自己真的能在这次比赛拿到一个不错的成绩，不说全球赛区，就说演奏赛区，倒时必定能提升一定小范围内的个人名气，之后也能为李安多分担一些压力，想到这里她心底那点小情绪也就没有了。 “我再想想吧。” 陈璇忽然有点困了，“到点叫我。” 说完她就趴下了，没一会儿便安心睡去。 李安继续拿起笔，不时侧目看一眼。 - 午后的时间仿佛被阳光晒出了一条长长的影子，半小时后，陈璇被拍醒，睁开眼像是睡了好几个小时。 “快快，该上课了。” 陈璇坐起迷迷湖湖地摸了摸嘴角，“有问题吗？” “没问题，仪容完整。” 两人一同站起来准备收拾上课，陈璇捋捋头发拉开门正见车琳背着小书包站在门口不远处，身后还跟着一个男人，她猜应该是车琳的爸爸，李安的几个孩子里，就属车琳的家长她没有印象。 “陈老师下午好。” “你好车琳。” 陈璇说着向车琳爸爸点点头，转身进了自己的教室。 - “老师。” “李老师。” 车琳爸爸带着女儿走进教室，李安还新鲜今儿个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接着和父女二人打了招呼 “谢谢您。”车琳爸爸双手合十，“她那个节拍器到了，我按照您那个给她在网上买的，这周刚到，您看看行不行。” 车琳从包里拿出两个节拍器，一个是老师上次给她的，一个是她爸爸买的，她把老师的那个放到了钢琴上，把她爸爸买的交到了老师手上。 李安接过扫了一眼，“没问题，比我这个高级多了，足够她用到大学了。” 车琳爸爸一听放心了：“那就好那就好，谢谢李老师了，我们平时忙，有时候也顾不上她，这次要不是您提醒，我们都不知道。” 李安：“小事小事，我估计你们也是平时太忙了，哎还不知道您是？” 车琳爸爸天天，讪笑道：“切墩的。” 李安嗷了一声，他总算是知道车琳为什么身上有时总有股子油烟味，原来是因为这个：“那是太辛苦了，那您这边是在？” 车琳爸爸接过话：“自己开个小菜馆，就在东环那。” 一顿，“其实一直都想请您去坐坐，就是那地方太小，觉得...” 车琳爸爸话没说完，李安就摆手打断，“您这个话就见外了不是，”接着他看向车琳，“告诉老师，你家店在哪。” 终于等到这个和车琳父母走动走动的机会，关于对车琳学琴的一些未来设想，他是有话要说的。 “怎么？” 见车琳不吭声，李安打趣问，“自己家的店都记不清门牌号？ 车琳看了看老师，又看了看爸爸，然后低下头，盯着已经看不出颜色的鞋尖不做声。 她不想说。 77.被吹爆的气球，三剑客正式登场 车琳爸爸见女儿不吭声，心里叹了一口，又忙接过话：“李老师，就在我家小区门口，一出门走两步就到了，这样李老师，今晚您看您有没有时间，明天也行，或者您看您什么时候有时间，我安排一下。” 李安:“您这就误解我了，我的意思是...” 这次车琳爸爸打断了李安，“不是李老师，我明白，我就是说个什么意思呢，琳琳和您也学这么长时间了，每次回家说您这样好那样好，又是送她上电梯又是叮嘱她下课回家路上注意安全，我们做家长的一直听着看着也都没有实际什么表示，确实很惭愧，李老师这次您就给我个机会，让我也表示表示。” “您看你这话又说远了，车琳这孩子我非常喜欢。”李安顿了顿，“这样吧，她不是参加两场比赛吗，咱们就等她第一场蓝天的比赛结束，然后我跟你走，怎么安排我不管，全听您的好不好。” 车琳爸爸连连点头，抱拳朗声道，“好好好，李老师，您上课我就不打搅了。” 说完她看向车琳，“琳琳，好好听老师话，一会儿下课你先回店里，我就先走了。” 和女儿交代完，他又看向李安，“李老师您忙您忙。” 看着车琳爸爸点头哈腰的离去模样，李安想起老李曾经带他去齐老师那上课的时候，老李每次也是这样，就和求人办事的。 小点的时候他不懂，大了他明白了，明白之后他得说心里挺不喜欢这样的。 但也没办法，大概阶层社会就是如此，小北妈妈是重点小学的老师，小刘爸爸是地质局的技术人员，小虎妈妈他不清楚，不过想来辞职前至少也得是个白领吧，马可爸爸是公务员，和这四位家长沟通的过程中，他从没见过哪位像车琳爸爸这样“客气”。 当然，或许只是他识人太少，浮浅了。 在他看来，车琳爸爸今天来这一趟透露着一种人情大于孩子学习的态度。 他合理推测要不是因为这个节拍器，对方今天都不会亲自跑这一趟。 重视孩子学习的家长应该是小北妈和徐丽宋成胡凯这种的，不但周末按时定点来送孩子找他上课，平时也会经常发一些视频或询问他孩子的练习情况。 “热身。” 李安说着转身走到窗前，没一会儿身后响起了流利的音阶。 听着音阶，他目光就盯着楼下大门口那片区域，大约过了一分钟，他看见车琳爸爸骑着一辆黑色的电动车向街西骑去。 他不确切开个小餐厅具体有多忙，或许比他想象中忙吧。 忙到不能多等一个小时，陪孩子下课一起回家。 随着车琳收起双手，教室内重新安静下来。 “来吧，曲子。” 李安回到车琳身后，“放松，注意速度。” 车琳抬起手，脑海中速度过了一遍老师上节课强调的送踏板问题，接着落指。 - 经过又一周的练习，车琳已经把这首曲子弹到了七分，无论从全曲的完整还是涉及到其中各个变奏的的技术要领，都掌握并稳定了速度。 至少听完这遍李安是这么认为的。 很不错。 不过接下来就没有那么轻松了，如果把这首曲目的满分定为十分，那么车琳还差三分，而这三分，每一分都不再是唾手可得。 “车琳，什么是主题变奏曲？” 李安再次提出这个问题。 “有一个主题旋律，然后围绕着这个主题接二连三的出现变奏，重点是每一个变奏里都包含着主题。” 车琳重复了李安上节课的回答。 李安：“背的不错，主题和每一个变奏之间都有紧密联系，对不对？” 车琳：“嗯。” 李安：“那么，每一个变奏之间是不是也需要紧密的联系？” 车琳想了想：“是。” 李安：“接二连三，变奏一个接着一个出现，这个过程里是不是应该有一种音乐情绪的积累？” 车琳连忙拿出她的小红笔就要记，李安让她别急。 “知道自己刚才这一遍问题在哪儿了吗？” 车琳明白，但她组织不好语言，“就是第一个变奏抬得声音太大了。” 李安：“所以是不是到了后面你想要更大音量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无能为力了。” 车琳点头：“嗯嗯嗯，老师我就是这个意思。” 李安：“这个不用记，心里明白了就好，接下来的练习要带着一种积累情绪的意识在其中，我这么说抽象吗？” 车琳：“明白老师，就像吹气球，一点点吹，到最后再把气球吹炸。” 我擦，学到了学到了，李安哈哈一笑：“很形象，就是这个意思，我发现你这个想象力可以啊。” 车琳小脸嘻了一下。 “不过这不是咱们这节课的重点，”李安拍拍车琳肩膀，转身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情绪这种东西很难把握，别说你这个年龄了，有人学了一辈子都没能理解。” 一轮，“但是我们必须得明确情绪在我们钢琴演奏中的存在和重要性，不用着急，这个问题一点点来。” “现在翻到第三变奏，看左手。” 车琳翻到第三变奏，李安说：“从这周开始，这个变奏不要再加踏板，左手要求不变，要听清楚每一个音，记。” 车琳写完，李安接着说：“看第五变奏。” “来看” “到有保持音的跳音到下一个跳音之间的空隙，你做出来了，但是不够，上节课我重点强调了这个地方，跳音之间必须有明显的断开，还必须要在准确的节奏当中。” “这里你始终要清醒，保持音只是对于这个音进行一个强调，记住，它只是一个强调。” “强调是不能违背我们的基本演奏法的，后面见多了你就会更加明白，尤其是在快速段落里，很多时候保持音不是靠我们有意识地来演奏，而是一种肌肉习惯，只要你弹得过程中脑海里想着它，一带而过的时候它就会自然而然的出现。” 车琳不等老师示范，直接抬手重新演奏了这段。 清晰，有强调，跳音之间断裂的很有节奏感。 李安有点得意，一点就通啊，都不用他示范了，给予肯定，“就是这个意思。” 车琳：“老师，我之前就是这么练的。” 李安：“嗯？？” 车琳解释：“我觉得我那样弹好听，我就那样弹了。” “...额。”李安抖抖眉毛，心说原来是这样么，觉得好听，所以不按谱子来，嗯... 他一时间还有点不知道该怎么接这个话，对于孩子觉得好听这个问题，他不能直接否定，况且他要求的缝隙对方做到了，换句话说，车琳觉得好听的弹法是在他要求的范围之内的。 “你再按你自己的想法弹弹，我听听。” 车琳弹完，李安思考了一会儿，“你暂时两种弹法都练，我回头再想想，我也再练练，这曲子我还没你练得多呢，就摸过两三次。” “啊？”车琳张大嘴，一张小脸满是不可思议，他以为老师教她的每首曲子都练过好多遍。 “啊什么啊，偷偷告诉你，你弹得一些曲子我都没有弹过。”看着车琳更加惊异的表情，李安笑笑，接着将对方的注意力拉回来，“这个地方暂时就这样，我们现在看下一个变奏。” 师生二人一齐看向变奏六左手的乐谱，密密麻麻的三十二分音符给人以很强的压迫感。 大概是得到了一个老师的小秘密，车琳也想分享一个自己的小秘密。 “老师，这个地方我上语文课都在练。” 李安：“...你不是左手放在腿上来回弹二指和食指吧...” 车琳嘿嘿：“一边弹一边心里用你告诉我的方法数数，然后很快就下课了。” 李安：“...以后别这么干了，没有琴键反弹的力量反馈，你这么空练没有意义。” 车琳：“啊？” 李安：“另外马上升初中了，虽然你上学期你的成绩有进步，不过依然得努力，听见了吗？” 车琳：“唔，知道了老师。” 李安：“来继续说，这个地方你的手指技术没有问题，问题在哪呢，右手音量被左手盖住了，上方旋律不清楚，变奏只是主题的另一种呈现方式，我们绝对不能被复杂的变奏形式干扰忘记这一点。” 说完，他弯腰示意了一遍。“就是这样，上下层次有序。” 讲完了几个变奏的问题，李安留出时间让车琳自己消化练习一下。 一会儿他要讲这节课的重点，也是这首曲子的重点，一个比较大的技术难点，第七变奏中出现的右手大和弦。 从生理的角度，和弦技术更像是一个成人技术，需要力量和大手架的支撑，需要理解明白怎么运用上半身的力量最终落键。 车琳手不小，理解能力也强，但是力量方面受限于年龄和性别，让李安比较头疼。 用车琳的话，变奏七就是这首作品需要吹爆气球的地方了。 - “哗——” 同一时间，海市音乐学院。 一楼音乐厅内掌声不算太响，但也还算不错了，毕竟要考虑到整个音乐厅里只坐满了一小半坐席。 老汤刚才就在舞台上把气球吹爆了，精彩的演绎了肖邦第一叙事曲，尤其是结尾处的快速六度简直要把后台入口的吴复生听的原地起飞了。 台下的老师和师兄弟都看得出，星海大赛结束后，老汤比以前更加努力了。 不过只有他清楚细节，为了这场毕业音乐会，老汤这几个月是怎么过的。 一切都是值得的，他现在必须上台和老汤说点什么了。 拿起一旁的两束花，将蓝色的花抱在左手，紫色的花抱在右手，吴复生在掌声中走进舞台。 他的出场让整个音乐厅的气氛更加热烈了。 满脸大汗的老汤忍不住咧嘴，接过花也接过吴复生敞开的双手。 两人拥抱在一起。 吴复生在他耳边问：“踏实了？” “谢谢生哥。” 老汤感激吴复生在这最后一个月的每日陪伴，让他成功的完成了这场音乐会。 “谢就不用了，帮我个忙。” 老汤一愣，接着露出苦色，“别哥，我真劝不动她，她什么脾气你还不知道吗。” 吴复生：“不用劝了，我们三个一起去，反正音乐会开完你也没事了，就当给自己放个假。” 老汤想想倒也是个办法，而且他还没去过蓉城呢：“那我们蓉城走一趟？” 换源app】 吴复生松开怀抱转过身，看向台下，微笑道，“走着。” 两人一起弯下了腰。 台下的每一个人都知道台上这二人组，大学七年，形影不离，年龄再稍大的还知道，这二人组以前是三人组，还有一个本科毕业出国了，今年年后刚回来。 三人曾经还有个响亮的组合名字，叫琴房楼三剑客。 三剑客的老三，也就是刚回国这位，叫金佳琪。 这位可不得了，当年她可是面试进了海市音乐学院管弦系小提琴专业，其实知情者都知道，金佳琪高中还没毕业就拿到了两个国外音乐学院的offer，最后却选择在海院又呆了四年。 鞠躬谢幕，老汤算是彻底告别了他在海院的学习生涯。 回到后台他一身轻松，一会再上去弹个返场曲目，剩下的等答辩就完事了。 走进休息室，放下怀中的两束花，拿起紫色花束上的卡片。 上面写着：对不住了师爷，今晚不醉不归。 老汤心笑都是兄弟，整这么客气，对于今天金佳琪的缺席他其实没什么遗憾，他去年的第一场毕业音乐会时，人家可是专门从法国飞回来给他助阵了，当时大家都在忙毕业。 另外他清楚，没有吴复生，自己也结实不到这种真正的天之骄子。 当年金佳琪为了吴复生选择留在国内读本科，就这事，差点让钢琴管弦大系的两个大老头打起来。 当当当。 老汤望去，门被推开，吴复生探进头，“准备返场吧，我不等你了，先去楼上了，不然老郑又得说我没良心。” 二楼音乐厅，金佳琪正在后台忙前跑后的帮她郑家班的一个师妹准备最后一场毕业音乐会。 “谢谢佳琪师姐。” “哼哼，一会儿加油哦小白白。” - 车琳没想到下课还有薯片吃，虽然她的第七变奏还是没有在课上弹好。 洗完手从卫生间出来，她从李安手里接过薯片，“谢谢老师。” “不客气，现在可以吃了。” 李安送车琳去电梯的路上，车琳乖乖把薯片撕开，到了电梯门口她把包装塑料屑扔进垃圾桶。 李安上前一步按下一楼电梯。 “老师。” “嗯？” 车琳正酝酿着怎么才可以不让老师去自己家吃饭，但她不知道该怎么说。 “怎么了小车，怎么不吃啊。” 车琳拿出一片薯片喂进嘴里，嘎嘣嘎嘣咬了两口。 电梯停在九楼，她走上去，转身和李安挥挥手，“老师再见。” “路上注意安全。” 电梯门外，李安也挥挥手，送走小车回到教室，他拿出手机发现了两分钟前吴复生的信息。 吴复生：五一有安排吗？ - 没过一会的功夫，王小虎也收到了一条信息。 一条他做梦也没想到的信息。 就在三秒前，正在打团战的王小虎看到一条信息从屏幕顶端弹出，他下意识扫了一眼，接着便秒退了游戏。 备注琳的qq特别关心好友问他： ‘你在吗？’ 78.是谁的心跳 扑通...扑通...扑通... - 王小虎上次心跳不受控制的飞起还是在电梯门口被李安一顿训斥，此刻他觉得自己又完了。 车琳！主动！给我！发信息！ 这种上头的的感觉，天呐，简直爽炸了！ 快速编辑了一个“在”，马上又删掉，放下手机王小虎从穿上爬起在卧室里来回走来走去，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 冷静。 冷静点。 怎么回复才能显得自己看起来即随意又显得重视，最好还带点诙谐。 星座指南上女生不喜欢拘谨的男生，喜欢幽默的男生，他觉得自己现在不但有点像拉开的弓弦，还缺点喜剧感。 于是他去卫生间洗了把脸。 从卫生间出来，他如获新生。 “吃个香蕉不。” “不吃姥姥，我忙着呢。” “来吃一个吃一个，不耽误你干大事。” 客厅里透了透气，回来之后他觉得自己好多了。 写字台前坐着，一边嚼着香蕉，王小虎一边陷入沉思。 首先，他可以确定一定以及肯定这是自从加了车琳q号以来，对方第一次主动给自己发信息，两个人上次发信息还是他给对方分享他的显微镜，那都是几天前了，对方也没回复他。 其次，他眼中的车琳绝对不是那种爱聊天的人，哪个爱聊天的人会用一串乱七八糟的数字和字母组合当网名，而且头像还是系统自带的企鹅，性别都不改一下的。 综上两点，车琳今天忽然找他肯定是有事。 那么是什么事会让对方主动找自己，按照时间来算，车琳应该是才刚下课，等等。 王小虎心跳骤然又加快，不会是也挨训了吧！ 但转念一想也不该啊，车琳是他们几个里面弹的最好的一个，老师怎么可能训她。 还是说老师让车琳找自己说什么事，也不可能，老师要是有事肯定会找老妈说，怎么可能和对方讲。 眼见十五分钟过去，王小虎已经没有刚才那么激动，他陷入了一种担忧，车琳不会是真遇到什么事情了吧。 锁好门重新拿起手机，他打开车琳对话框，从表情包里选了一个被雷击的小人动态表情发了过去。 表情发出去那一刻，他还是有点紧张，不过被其它情绪稀释了来自本能的兴奋，此刻他看起来还算平静。 没过几秒，琳回复：你没在玩游戏吗？ 王小虎挠挠头，回复：在姥姥家呢，你刚下课？ 琳：嗯 片刻。 王小虎：那个，老师凶你了？ 琳：木，老师给了我一包薯片 王小虎乐，拿起床头的薯片拍了四五张，甄选了一张发了过去。 接着他收到了同款薯片的照片，画质模湖，但足够让他看清对方此刻正在公交车上。 王小虎发去一个坏笑的表情：是不是很好吃 琳：不好吃，有点辣 王小虎：不辣啊，你不吃辣？ 琳：我怕辣 王小虎又发过去一张被雷噼的表情：好的吧，那怪我了。 琳：嗯？ 接着王小虎绘声绘色的把薯片事件讲给了车琳，当然其中省略了他获得了两包这件事。 】 琳：哦 王小虎见车琳不感兴趣，正想着接下来再说点什么。 琳：你妈妈很严厉吗 王小虎：有时候吧，但是她很辛苦，你妈妈会限制你玩手机吗？ 琳：他们不管我 王小虎：羡慕啊！ 等了一会，见车琳没有回复。 王小虎想了想编辑，‘那天给你发的图片好玩吗’，准备发送时又全部删掉，重新编辑了一条：今天上课顺利吗？ 片刻。 琳：不太好 琳：老师给你布置第二首曲目了吗？ 王小虎：布置了啊。 琳：哦 王小虎快速来到钢琴前，拉开谱袋拿出伯格的芭蕾舞曲，拍了张照片发了过去。 王小虎：这个 见车琳又不回复自己了，王小虎有点急，不过这次他有办法，想找车琳说话有个很好的办法，虽然他不能确定对方什么时候回复自己，但对方总会回复自己，那就是问钢琴方面的问题。 王小虎：你帮看看第一小节到底该怎么弹，老师说我弹得像鸭子嘴。 - 公交车上，车琳已经完全被这首曲子的谱面吸引了，根本就没注意王小虎后面发来的信息。 一分钟后，他关掉谱子图片才看到。 片刻。 asdasdr543：老师说三拍子的曲子要弹得自由一点，第一小节只有右手四个音，还是不完全小节，没有重音，所以弱一点开始弹的随意些可能会好点。 asdasdr543：我瞎说的 接着她又收到了那个被雷噼的表情，她不明白王小虎怎么老发这个表情。 孤存：厉害啊，老师也是这么说的！ 车琳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不过和王小虎说了一会话她觉得心情好了一些，虽然她还是不知道该怎么才能不让老师来她家吃饭。 上车之后他想找人求助一下这个问题，可打开qq浏览一圈她发现自己根本没有什么可以交流的同学朋友，好像只有加了王小虎qq之后才有人会时不时给自己发一些信息。 于是他就点开了王小虎头像。 王小虎说羡慕自己，车琳还想说自己羡慕对方，每次上课都有妈妈陪伴。 她不要薯片，也不要奖励，她只想要她的妈妈回来。 有时她也恨她的妈妈，但如果妈妈能回来，她就既往不咎。 可她知道妈妈不会回来了，妈妈又有了一个小弟弟，和她家里的小弟弟一样。 都是生小弟弟，为什么有的妈妈会喜欢去别人家生小弟弟，为什么不能在自己家生小弟弟，她不懂。 孤存：老师没有给你布置第二条曲目吗？ 车琳轻轻叹气：没有，我以为今天老师会给我布置 孤存：你先别说话。 车琳一愣，接着群信息提示。 几个小伙伴的群内，混蛋还我八倍镜啊：@所有人，大家都拿到两首比赛曲目了吗？ 车琳看到王小虎在群内的昵称不由笑了一下，她又想起第一次和几个小伙伴一起玩游戏的场景，王小虎和刘丰瑞两人为了一个八倍镜争吵了一晚上，给其他几人带来了一晚的欢笑。 习惯了不写作业，习惯了下课间操独自回教室，习惯了放学独自回家，车琳不知自己从几年级开始就彻底变成了一个在学校与家两点一线间的透明人，但那晚她感到了小伙伴们在一起的开心，也感受到了男生玩游戏的认真。 车琳有个小秘密，那晚过后她用微信号登录游戏，偷偷练过几次枪。 就在这时，群里有了动静。 大师姐小季：羡慕死你们了，姐姐我天天刷题头发都快掉光了。 混蛋还我八倍镜啊：大师姐好！ 大师姐小季：哈哈，你好你好，没人搭理你啊。 混蛋还我八倍镜啊：嘿嘿，师姐你为什么不参加啊。 大师姐小季：我也想啊，老师开始都答应了，最后又让我安心复习。 你先还我98k：大师姐好！大师姐加油！ 大师姐小季：你好你好，你是刘丰瑞？ 你先还我98k：是滴是滴，大师姐到时来看我们比赛吗？ 大师姐小季：必须的，你们要听老师话好好练琴哦，到时给你们准备小礼物，加油哦弟弟妹妹们，拜拜。 混蛋还我八倍镜啊：谢谢大师姐，大师姐再见！ 你先还我98k：谢谢大师姐，大师姐再见！ asdasdr543:谢谢大师姐，大师姐再见 发完信息车琳有点小紧张。 大师姐小季：唉？你是车琳吗？ asdasdr543:是，师姐好 车琳破天荒的跟着发了一个跳舞小企鹅的表情。 大师姐小季：你好你好，加油琳琳，姐姐看好你哦。 asdasdr543:我会努力练琴，谢谢姐姐。 大师姐小季：不谢不谢，你们聊，我匿啦，五月见。 过了一会。 你先还我98k：你还没到复赛曲子？ 混蛋还我八倍镜啊：拿到了，就问问你们 你先还我98k：我拿到了，马可也拿到了，小北和迟裕不知道，车琳你呢？ 车琳正犹豫怎么回复。 混蛋还我八倍镜啊：小北拿到了，我听老师说了，迟裕不学了，你这会怎么冒出来了？ 你先还我98k：刚下辅导班，晚上还去宇通打球吗？ 混蛋还我八倍镜啊：不去了，一会儿要去我舅舅家。 你先还我98k：okok，我滚了。 这时王小虎的私聊发了过来。 孤存：看来大家都拿到了，别急，估计老师还在给你选曲子。 asdasdr543：嗯嗯，你快干别的事情 孤存：我没事啊。 asdasdr543：你不是要去你舅舅家 孤存：还早着呢，你快到家了吧？ asdasdr543：嗯。 一分钟后。 asdasdr543：你会打篮球？ - 王小虎这边刚说还早，三声门响吓得他赶紧把手机页面划掉，接着就见老妈进来。 “咋了妈？” “时间到了。”徐丽伸出手，“关机给我。” 王小虎心里那个恼啊，好不容易和车琳才有点话题。 还好他现在有备用手机，关机将手机交给老妈，她以为老妈拿走手机就会离开，哪知老妈要盯自己写作业。 “妈，我自己能写。” 徐丽瞪眼：“说好了让你多玩一个小时，然后我陪你写作业，早晨李老师怎么和你说的，你要不要守信用？” 王小虎好无力，老妈开挂，居然搬出老师！ “好吧好吧。” 想到自己已经帮车琳解决了问题，对方也快到家了，反正已经知道车琳随时都有手机，他想着再找机会解释吧。 总之今天可以说是非常给力的一天，王小虎回想着和车琳的聊天过程忍不住又开始得瑟。 “怎么了这是，这么开心?”徐丽不解。 王小虎：“老妈陪我写作业我当然开心。” 徐丽笑：“那就快点，写完了咱们就出发，晚上在舅舅家吃完饭带你去买科学家的故事，好不好？” 王小虎：“一言为定！ ” 勾着老妈的小拇指，王小虎觉得自己今天就是人生赢家。 徐丽看着儿子开心模样，心里又感激了一番白子君，得说儿子有了显微镜之后，开始对科学产生了兴趣，这不昨天还和她吵吵着要看科学家的故事。 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她晚上带儿子去白子君说的那个北一书城转转。 看看能不能让小虎也听听那个讲座。 王小虎开始写作业，徐丽就抱着手机坐在后面，白子君一刻钟前刚落地。 随手拍了一张小虎写作业的背影发给对方。 片刻。 白子君：这是给我看儿子写作业？ 徐丽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接着他发现自己给对方拍的照片下方露着一点膝盖，她刚才真没注意到，本来就是仰坐着瞧着二郎腿拍的。 其实仔细看也没什么，只有一点点膝盖连着一点点大腿，不仔细看根本注意不到。 可对方这么一说，她就有点不好意思了，就好像是她故意似的。 连忙撤回照片：出差能不能正经点？ 发出去这句话她就后悔了，这和打情骂俏有什么区别。 果然，白子君：这我怎么理解，不出差的话？ 徐丽：一边儿去，不说了。 过了一会白子君发来一个手机号：这是这次活动主办方的负责人，是我以前的一个下属，如果觉得讲座还不错你可以给他打电话，带小虎找老师单独咨询咨询。 接着。 白子君：我只和他说你是我的项目甲方，别的他什么都不知道。 徐丽：谢谢。 放下手机，徐丽轻叹。 大概这就是白子君的魅力所在，时而正经时而不正经，永远都能拿捏好玩笑尺度，并且把所有问题都能考虑到无比周全。 过了一会儿她又拿起手机看了看深市的天气，见明后天有雨，她截图随手发给了对方。 这次放下手机她来到儿子身旁坐下了 - 见王小虎的头像没动静了，车琳在自家店门口徘回了一会儿便装起手机进去了。 “琳琳回来啦。”阿姨抱着小弟弟笑着问她。 她点点头接着往里走。 车琳家的小店有两层，一楼有五张桌子，往里走是后厨，后厨入口是楼梯，二楼是两个小包间。 最里面是一个不到五平米的小空间，推门门，狭小的空间有桌子也有床。 这就是车琳四五年级每天写作业的地方。 她将勿扰的牌子挂在门外，转身坐下就是写字台。 拿出周末作业之前，她又看了看王小虎发给她的谱，今晚她想练练，单看谱面，她脑海中的旋律已经十分优美了。 不知忽然想到什么，她打开群，盯着asdasdr543看了一会儿，片刻后将‘asdasdr’改成了‘车琳’。 【车琳543】，她喜欢这个新昵称，有点类似车尔尼849的感觉。 她喜欢车尔尼。 也不知道王小虎喜不喜欢车尔尼，唔，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想到这里了，总之她猜王小虎应该不喜欢车尔尼，因为王小虎的车尔尼弹得糟透了。 现在她要开始写作业了。 拿出练习册，掏出文具盒，看着文具盒里的铅笔，她又想起上次在九层电梯门口王小虎塞进她手里的那支铅笔。 她还记得那次比赛录音，王小虎和于小北都有妈妈陪着，她觉得很孤单。 中午在肯德基吃东西的时候，王小虎趁于小北上厕所，老师和两个妈妈说话的空档，悄悄地往自己的餐盘里放了一支鸡腿。 她觉得自己在小学毕业之前终于有了一个朋友。 笑。 拿着铅笔，抬头透过狭小的窗，她还是只能看见一点点阳光，就像从前一样。 但今天的阳光照在她脸上有点沙沙的感觉，像在温柔地挠她的脸颊，痒痒的，她咧嘴，好像还听见了什么。 扑通...扑通...扑通... 79.观点，被诅咒的电梯大门 豆蔻之年初尝友情滋味，那淳朴的芳香还不足以使人怦然心动吗。 当然，一个性格孤僻的十三岁音乐天才少女在其他方面迟钝一点，也无可厚非吧。 有没有道理？ —— 一个半小时后，李安送宋成父子二人到电梯门口。 “还得麻烦宋哥多关照，以后多教教他。” 尽管宋成快把马飞夸上天了，但李安清楚对方多半也是看在自己的面子上，再者马飞到底年龄在那放着呢，有些时候做事不免还是欠缺实际经验。 “放心吧李老师，那木子儿童节那个活动...” 李安沉吟片刻，“这样，等到时间差不多了，我帮他选两首曲子让他练，到时我尽可能挤出时间去活动现场看看。” “不用不用，”宋成忙摆手，用关心的口吻说道，“现在那么忙了，还值当为他跑这一趟，到时我录像，回头上课你再给他指点指点。” 李安笑：“这话就见外了不是，到时再说到时再说。” 宋成咧嘴，“成，到时再说。” 电梯停到九楼，宋成拍拍木子，“给师傅再见。” 小木子抱着薯片木讷地上下晃了晃头，“师傅再见。” 李安摸摸木子的头，“这周回家要干什么？” 木子：“立手指头。” 李安伸出一根手指：“对，立。” 一旁宋成哈哈一笑，“那李老师咱们再说，走啦。”说着拎儿子上了电梯。 电梯门合死，李安摇摇头，哎。 “咋了小李？”王美丽心说刚才还好好的，怎么这会儿还叹上气了，“有事啊？” 李安转头叹道，“姐你说现在幼儿园不都是胡搞呢么。” 怎么个事呢，刚才木子上课前，宋成问李安晚上有没有时间，想坐下和李安商量点事。 这不距离六一还有一个半月，宋成打算给木子报名参加幼儿园的演出活动。 当时李安还有点纳闷，这事报名不就参加了么，他给准备两首曲子不就行了，怎么还搞的这么正式。 宋成苦着脸解释说，李老师啊，可不是咱想参加就能参加，到时演出节目学校还得选拔，不好的不让上，这言外之意多少有点李老师啊，您可得重视点啊。 先不说别的，不用宋成说，李安也会重视的，就撇开和宋成的私交，就算这事落在迟裕头上，他也会重视，他的学生在外面参加节目，那代表的也是他的脸面，他能不重视吗。 但他听到这儿在就有点按捺不住了，什么幼儿园啊，整个一丧心病狂么这不是。 一群学前儿童的节目还搞选拔，选拔什么啊，拿什么当标准，而且又不是集体项目，要求个整齐划一，对于集体项目吧，个别孩子不让上他也能理解，可单人表演项目又不存在这类问题，再说能有多少孩子报名，一个孩子的节目就那么短短几分钟，都让上不就完了吗？ 他寻思是不是什么私立幼儿园，结果一听，是特么的某机关第一幼儿园， 王美丽笑：“小李你知道这两年蓉大附小开的早培一年级么？” 听完王美丽讲的这事，李安觉得更魔幻了，虽然他平时也常把某些音乐附中的招生情况用卷到离谱到家来描绘，但是没亲耳听到身边的故事之前，他是真想不到一些地方已经把幼升小发展到了堪比高考的紧张程度。 8000孩子报名，最终选拔录取了38个。 再加上去年的双减政策，啧啧，他都觉得季洋实在太幸运了，生的幸运。 李安：“说的我以后都不敢要孩子了。” 王美丽：“你不一样，你倍看在这放着呢。” 李安：“快别了姐，就你说的那八千个孩子，哪个孩子的父母不比我强出一大截。” 王美丽：“害，你才多大啊，到孩子上学你至少还有个五年八年的奋斗时间吧，就你和小陈两个人，以后肯定没问题，就不说别的了，实在不行孩子走个艺术还不是妥妥的吗。” 李安：“哎哟，孩子上学这都说到那了，还早还早。” 王美丽：“早什么啊，孩子可以晚点要，结婚这事得趁早。” 李安哭笑不得：“这事也不是我说了算的啊，而且前提条件咱也得准备好吧。” 王美丽撇嘴，左右看了看，凑近小声道：“别听什么那些网上的话，又是这个又是那个，姐是过来人，给你句建议，结婚到底就是两个人的事，啥都顾及到它也就不是两个人的事了，早结早好，结了婚就稳定了，就没什么后顾之忧了，剩下你就铆足劲使劲往上蹦就行了。” “再说人小陈多好一媳妇，你也不怕夜长梦多啊，到时候，昂，现在这社会，对不对，真怎么了到时有你后悔的。” 李安被教育的只能跟着点点头，“我懂我懂，这不现在也在往那个方向努力，等明年过年吧，到时走动走动。” 王美丽：“小陈家干啥的啊。” 李安：“她爸是公务员，她妈是医生。” 王美丽点一听这儿：“那压力是不小。” 李安叹：“那能不小么，我家就那么个条件，老妈一直没工作，老爹身体还不好，下了一辈子矿，好在明年年底就退休了，到时看看怎么在帮他再调理调理身子骨。” 王美丽心里咯噔一下，她才知道原来李安生在那么个家庭，“你一家三口真是都不容易啊。” 李安笑笑：“也没什么，都过来了，我现在就等楼下开张，看看到年底能不能在这块奋斗点成绩出来。” 王美丽：“绝对没问题。” “但愿吧，”想到即将到来的招生，李安心里不免有些畅快，若如他所想，今年结束他就有底气去做下一步计划了。 “孩子最近画画怎么样？”得有一个月了，上次王美丽告诉李安最终她还是听从李安的建议让孩子学个自己喜欢的东西，然后给孩子报了个班。 “感觉还行，他们老师老夸他有天赋。”王美丽本就身处这个环境，对于老师这种话她也就是听听，不过孩子至少回家没事不像从前那样总玩手机了，抱个画板坐在那也挺像那么回事。 “那就行，”李安点点头，“等他再学学，再观察观察，到时候我帮他联系个更好的美术老师，艺术考学路子多的是，没必要死盯着音乐。” 哎，王美丽一张巧嘴在这番情景下也不知该接点什么，“谢谢小李。” “不谢不谢。” 李安正说着，东教学区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他转脸望去，一伙人有说有笑的向电梯走来，为首的是老贺和林荫校区钢琴组的组长刘志，看样子这是刚听完课。 他余光瞟了眼电梯，心笑也就怪了，为什么事情总会发生在九层的电梯门口。 “李老师。” 刘志两步快走上前伸出手，这时李安也伸出手向前一步，两人这么一握，“刘组长辛苦。” “我辛苦什么啊。”刘志哈哈笑道，“要论辛苦还得是你和秦校长辛苦啊，又策划比赛又筹备艺考部的工作。” 李安松开手，“哪里哪里，我就是个跑腿的。” 一顿，接着感慨道，“要说今年真是事情赶到一起了，本来秦校长都和我说好了，我俩打算一起参与这次听课的考核工作，可后来没办法，实在抽不出时间，你说这弄得，我们昱东拿不出人，就把工作量都压倒了三个兄弟校区，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刘志哎的一声：“咱们蓝天都是一家人，怎么还分起你我了。” 李安脸一绷：“那也不行，大家都忙，江北校区开年就拿了四所学校，里面得多少事要处理。” 刘志忍不住有点得意：“都是分内的工作，挺挺就过去了。” 李安叹气：“昱东今年开年不顺啊，最近好多老师抱怨学生要退课，好像上课积极性都不高了，上周开会董主任把我们训了一顿。” 不待众人反应，他接着话音一转，“哎刘组长，这周我们昱东老师的课上的还算是有点进步吧？” 此言一出，整个楼道都安静了下来。 立马就有人品出这话的意思了，老贺心想看你刘志怎么回答吧。 刘志脸色自然不起来了，他没想到李安原来是这么个主，勉强笑了笑，“李老师说笑了。” 】 刘志确实有点心虚，不敢正面回答，正如李安所说，考核小组的成员大都来自他们三个校区，从目前四个校区参与考核老师的得分排名上，昱东这边暂时是处于那么一点劣势。 李安嗯了一声：“等舞台考核的时候，可得让我们昱东的老师好好和江北的老师学习学习。” 刘志眼中闪过一抹异色，“相互学习相互学习。” 李安点点头：“我们可没有什么值得学习的地方，课都上不好，上台他能好了吗？” 面对李安的步步紧逼，刘志脸上终于挂不住了，“李老师这是什么意思呢？” 李安没搭理刘志的问题，低头看了眼表，片刻后笑：“今天不早了，就不耽误刘组长的时间了，咱们考核舞台的时候，台下见。” 要不是电梯来了，刘志还真不知道该怎么下这个台。 老贺觉得也差不多了，出来打圆场，“等到时候结束了，咱们可得好好喝一场。” 说着带刘志三个江北校区的考核人员上了电梯，刘志走的时候也没有和李安再说什么，李安自然也懒的叼对方。 他可不怕得罪对方，你江北校区一个组长怎么了，校长来了我也这个态度，瞧瞧你们干的那个事吧。 随行没上电梯的倪红杰等人在电梯下去之后，都凑了过来。 “安哥干的漂亮！”几人心里那口气终于他妈的出了。 关于听课评分这个环节，昱东这批年轻老师真是心里有苦不知道找谁说。 的确，秦勇要离职的事情就像是抽走了昱东的整条大腿。 “小事，后天开会勇哥会和大家说这事，大家好好准备就行，咱们昱东还能让他们欺负了？” 接着和东办公室几人聊了聊今天的听听课情况，李安让众人赶紧准备准备下班过周末吧。 “安哥拜。” “安哥再见。” 李安挥挥手，转头又靠在了前台，王美丽问：“什么情况啊？” 她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但李安也不至于这么当面撕破脸吧。 李安吐吐嘴：“这刘志是真可以，他之前不是广源干过两年么。” 王美丽接话：“不是从林荫调过去的么？” 李安：“是啊，现在又到了江北当组长，仗着几个校区都有熟人，这次不联合起来故意搞昱东，以为老秦真要走了不管事了。” 王美丽惊：“秦校长不走了？” 李安：“走他能走到哪，八楼就在楼下，他还真能不管不问了，主要前段时间实在太忙了，他顾不上，董主任你也知道，腰杆子向来软，老贺就是对内硬，老邓整天就知道笑眯眯，黄姐最近身体不好没参与这些事，所以这帮人见这几周昱东也没什么弹性，就变本加厉了，上周开会给老董气的。” “这不比赛和楼下的事情基本等日子了，老秦上周六，不对周天，周天晚上给我打的电话，说了这些事，打算抽手收拾一下这几个人，真的过分了，五个名额一个都不想给昱东，这次昱东要就这么认了，以后指不定让人怎么欺负。” 王美丽：“是气人，那你说这刘志也是，干嘛啊，也是蓝天的老人了，犯不着为了一个名额这样啊，他图了个什么，又不是给自己争。” 李安：“临溪庄那块不是也盖起来了么，就在昱东江北交界处。” 王美丽明白了：“谁来开发。” 李安：“是啊，而且昱东上学期不是把白马小学给丢了么，那片地儿本来就是广源的，广源校区最近也想借这个事把那片地儿拿回来，林荫就不用说了，当时为了成立发展昱东从林荫抽了多少资源，对咱一直都有意见，所以想想其实也能理解，但事情不是他们这么干的。” “有些东西我们可以拿到明面上，大家谈嘛，资源是可以划分的，反正都是一家。” “不想拿到面上谈也行，可试探也得有个底线吧，说白了他们就是觉得老秦要走了，趁机给自己校区扒点好处，不然几个校长也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个刘志他有多大能耐，真当自己是胡明志了。” “等着看吧，今天就是被我碰上了，不然到时候老秦也不会和他们客气的，咱们现在手里有乐团，等楼下彻底完工连广源的音乐厅都不用了，到时候看看谁腰杆子硬。” 王美丽笑了两声：“刘志今天也是给你送上门了，让你帮大家出了口气。” 李安一愣，接着反应过来，苦笑道：“这么说也是，确实，可我也没办法啊，校长开口了我怎么办。” 事情，还得回过头，从车琳的节拍器被摔坏说起。 80.暗流！来自赛前外的杀意 谁能想到呢，自己个掏腰包给学生买了个节拍器，还买一送一，送给他一个模范表彰。 口头的那种。 - 上周天晚上，秦勇电话里不止和李安说了听课考核打分的事，电话最后还想找他帮个忙。 秦勇当时是这么说的，明天早会你得给老董帮个忙，李安寻思不是让自己帮忙主持开会吧？ 秦勇说不是，他就问什么事，秦勇说让他做个表率模范，一听表率模范这四个字，李安就知道又不是什么好事。 一问，搞了半天还得怪那个把车琳节拍器摔坏的人。 他自己花钱给车琳买了个节拍器，就这么一件事，老董想做做文章，敲打一下那些隔三差五就去“领”教具的老师。 李安怎么能不知道这些情况，他也瞧不上这种行为，可要是拿自己当表率，那还不得让人戳嵴梁骨。 这个风头他是真不想出，可耐不住秦勇开了口，怎么办，那就这么着呗，你是领导你说了算，别太过了就行。 李安说他只能当个小靶子，秦勇说好，还问他明天中午想不想吃饺子，吃啥饺子啊，不吃，啪电话挂了。 这老董也有意思，第二天一早还让小赵给他送了一套全新的教辅过来，说是董主任让她送来的，他吓得连忙让小赵拿着东西哪来的哪去，得亏他了解老董的为人，不让他还以老董是故意要搞他呢。 】 就这，周一散会之后他就发现有些老师看他的眼神不太对了，他要是收了东西，再被有心人那么一传，得了，自己成什么了。 要说今天刘志也是运气不好，没等到阎王，先遇到了他这个小鬼。 当着倪红杰几个东办公室的人把刘志怼一顿，想来应该能抚慰一下各位老师的心吧。 而且自己都把这个黑脸唱了，接下来秦大校长只请一顿饺子怕是也不够了吧。 - 下班去往广源校区的路上，陈璇听完这些忍不住笑，前面开车的秦勇也跟着笑，“行行行，你说吃什么咱们就吃什么。” 秦勇不但解气，而且李安这么一弄也真是给他使了个方便，马上卸任昱东一把手，他心里也不想和其他三个校区的领导撕破脸，但是打分这事他是必须要出手了，现在好了，李安跳出来当了这个恶人，他在后面更好实战施展拳脚。 李安:“吃就免了，秦大指挥你就欠我个人情吧。” 秦勇：“行，盼盼和陈璇都在，给咱们做个证，这个人情我欠了，不过话先说在前面，这出戏你得帮我唱到底。” 李安坐地要价：“再加一顿鱼头。” 秦勇嘶：“不是我发现你这个人怎么越来越狡猾了呢。” 李安：“打住，鱼头是你欠我的，我辛苦一天吃顿饭，结果饭没吃饱，酒没喝好，自己搭出去一顿饭不说，钥匙扣还被人踩坏了。” 秦勇：“好好，成交成交。” 车子载着欢乐一路开往广源校区。 - 下车秦勇带着王盼盼直接去了音乐厅，今晚的排练，王盼盼可是主角，兄妹两人得稍微准备准备。 李安陈璇则利用等学生的空档来到附近的一家面馆，点了两碗面，二人来到角落的一张桌子坐下。 “吴复生下午给我发信息了，说五一想来蓉城转转。” “五一你哪有时间，艺考部招生，蓝天的比赛，许宏信的婚礼，那么多事。” “哎，虱子多了不怕咬，让他来吧，反正也不是专门来看我的。” “诶？幽幽么？” “不然呢。” “哈？” “你没发现年后两人在朋友圈里总互相点赞么？” “我没有吴复生的微信。” “那次吃饭你们不是都加了么？” “你忘了啊，我手机当时没电了，吴复生醉醺醺的大半夜还要去便利店买充电器。” “嗷嗷，想起来了，那天吃的烧烤。” “那他俩之后还有什么联系吗，也没听你说过。” “具体我还真不知道，吴复生后来也没给我说过这些，我最近一次和幽幽联系还是前段时间给小小虎他们选曲子，找她要谱，再说就是真有什么事她也不会给我说，她向来闷的很，不过感觉从维也纳回来之后能比以前开朗一点。” “那到时候吃饭你都得叫上吧，我看幽幽朋友圈应该也快走了。” “她走之前确实得见见，吃饭的事到时看情况，听吴复生那个口气这次是想在这蓉城多玩一段时间，等忙完五一假期我看情况抽时间陪陪他吧，哎，他也难受，本来亚青赛结束之后他都准备要去美国那边准备了，现在伤了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恢复。” 陈璇叹，“一下耽误了两件事。” 李安跟叹，“可不么，上学还算小事，晚一年入学早一年入学其实影响不大，关键是明年的柴赛，明年他要是耽误了，又得等四年，再过四年，咱们都三十了。” 陈璇心说是啊，再等四年她连参赛资格都没有了，接着回过神，三十，天哪... 李安：“怎么，接受不了吗。” 陈璇认真道：“我感觉自己好像才大学毕业。” 李安：“看着像还没毕业的。” 陈璇：“乱讲，我发现最近皮肤都开始变差了。” 李安笑：“就按前段时间那么折腾，那皮肤能好，不都说美人是睡出来的么。” 陈璇：“有道理。” “二位的小面。”这时服务生端来两碗热腾腾的面。 李安递给陈璇一双擦干净的快子，“别急，我们还有二十分钟。” 大概是李安这个西北人生活旧了，陈璇吃面的速度比以前快了不至一倍。 吃饱喝足，两人回去的路上，身边不时有拎着乐器带着孩子的家长经过。 “陈璇。” “嗯？” “抛开我和你不说，你理想的结婚年龄是多大？” “怎么忽然说这个。” “今天下午送木子和美丽姐聊了一会，说到很多年轻家长因为孩子上学问题焦虑，但她还是认为早结好。” “那你呢？抛开我和你不说，你理想的结婚年龄是多大？” “我也不知道，这不才问问你，想从你这获取一些灵感。” “勇哥说的对，你这个人果然越来越狡猾了。” 见陈璇加快脚步，李安也跟着加快，“说说呗。” 陈璇忽然停下，转头，“等你想好了再来问我。” 李安跟着停下，“听这口气你有答桉？” 陈璇笑：“你猜啊。” “陈老师，陈老师！” 身后远远传来一个小女孩的呼声，两人同时回头。 一个扎辫的小女孩已经冲到两人面前，一把保住陈璇，那叫一个亲，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陈璇的亲学生呢。 “蓉蓉晚上好，吃了吗？”陈璇宠溺的摸了摸孩子的头。 “吃啦，老师你今天更漂亮啦。” 这位孩子就是陈璇当时在乐团线下考核那晚以一己之力保下来的叶嘉蓉，那位背后嚼她舌根的马老师的学生。 “陈老师您好，李老师您好。” 叶嘉蓉妈妈跟着上来和两人打招呼。 路上叶嘉蓉妈妈和陈璇说了说孩子这周练琴的情况，那口气简直把陈璇当成了女儿的主课老师。 “陈老师，方便加下您的微信吗，蓉蓉最近老是有问题想和您请教。” “好的。” 见陈璇掏出手机，一旁李安瞅着不对劲啊，这家长确实有点想给女儿换老师的感觉，可陈璇就这么大摇大摆地停在广源校区大门口和家长加微信？ 排练正式开始前，陈璇悄声告诉李安：“蓉蓉妈妈上次排练结束时和我提了一句乐器品牌问题。” 李安眉头一挑，这事孩子妈妈不该问马老师么？ 妈呀，陈璇要是把蓉蓉从那个马老师手里翘了，再给孩子换个乐器？ 这是虾仁，还要猪心？ 女人啊，李安感叹，他都以为马老师造谣事件在陈璇心里已经过去了。 马老师啊马老师，你说你没事招惹谁不好，偏偏招惹陈小米，这不是存心和钱过不去。 随着两声拍掌，厅内安静下来。 舞台上的小团员们各自抱着自己的乐器，规规矩矩不再交头接耳。 从台下望去，确实有点小乐团感觉了。 这时秦勇走上台，“从本周开始，我们的热身练习将加入低音区部分，大家鼓掌欢迎我们的王老师。” “哗——” 清脆的掌声伴着孩子们哇哇哇的惊讶声，王盼盼抱着一个比大提琴还大一号的提琴走上舞台。 弦贝斯。 李安倒是要感受一下今天的排练会有何不同，从包里取出笔记本，他也要开始听课了。 - 七点四十，读一书城附近的停车场，一白一黑两辆车相继停下。 王小虎出生到现在还没怎么来过这片，下车后显得很兴奋，这跑跑，那跑跑，身后他哥哥都追不上。 七点五十五，徐丽及哥嫂二人带着两个孩子走进读一书城的大门，王小虎一进门就远远看到网红墙边上的钢琴。 好家伙，体内的dna一瞬动了起来，今天的课不能白上。 他心说就现在，自己必须得来一首伯格的芭蕾舞曲了。 今天的课不能白上。 “小虎！” 不顾身后的叫喊，王小虎两步小跑从奶茶店门前穿过，停到钢琴前就坐了下来。 正赶上周末店里人多，他的举动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此刻正坐在奶茶店外面等女友的霍晓东也不免投去好奇的目光，当他听到王小虎指下的旋律响起，顿时间心里更加好奇了。 居然是伯格的芭蕾舞曲，接着脑海里冒出一个问题，这孩子的老师是谁？ 这时徐丽几人来到奶茶店门口停下，从这里录像是个不错的角度。 霍晓东刚才有注意到这孩子是从这伙人中跑出来的，其实他挺想起身问问的，但处于场合他还是把好奇心压了下去。 只拿出手机录了一段，他边听心里边说，这小男孩弹得还算不错，挺规矩的，看得出是有专业老师手把手调教过的，就是本身底子差太多。 他要把这个视频发给他的一个学生家长，让他的学生听听，对比对比，也算是帮他的学生在赛前找找自信。 他估计整个蓉城他想再听到别的孩子弹这个曲子也不容易。 - 然而霍晓东不知道的是，就在此时此刻，蓉城的另一个角落里，一个瘦巴巴的小女孩正坐在钢琴前。 她努力的盯着谱架上的手机，手机屏幕上赫然是芭蕾舞曲第一页谱子。 片刻后，她弹手落指，指头触碰到琴键的一瞬，她的神情都不一样了，开头四个音就像她给王小虎的建议，要自由。 她指下的那种自由给人一种浑然天成的感觉，可惜的是孤零零的屋子里再没有一个人欣赏。 更可惜的是没弹一会儿她就停了下来，因为她没有后面的谱子。 收手，车琳垂下肩膀，叹气。 她喜欢这个曲子，真的好喜欢。 找老师要谱？ 她不敢，老师没有给她布置，她就不能要，她心里说。 可是老师又没有说过不让她弹别的，思来想去，她回卧室从抽屉里拿出手机给王小虎发了条信息。 ‘可以把芭蕾舞曲后面的谱子发给我吗’ 发完她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 ‘在吗，谢谢你’ 带着手机回到钢琴，她开始了今晚的正式练习。 再落指！ 汹涌强烈！ 如冰原上空骤然刮起的一道细密劲风，将帕格尼尼主题当空割裂。 尽管今天她没有解决变奏七的大和弦发力问题，但她已经明白如何将一个音弹的更响。 尽管她不知道自己现在弹出来的效果是什么样的，但老师今天下课前对她说，小车，从今天开始，你可以使劲，真正得用力演奏了。 车琳在这方面可一点都不迟钝，她听得明白，两个月前老师说自己掌关节支撑还不稳的问题，已经有了好转。 因为老师还说过，演奏钢琴的人得一辈子和掌关节作斗争。 - “我看看我看看！” 收获了掌声，王小虎有点膨胀，弹完从钢琴前撒丫子又跑了回来，冲着徐丽手里的手机就伸手。 “急什么，我还没保存呢。” 徐丽保存好把手机给了王小虎，王小虎大致划拉了两下，“妈，我要发给李老师。” 听到李老师，一旁霍晓东停下了敲打的手指，心说不会这么巧吧。 得说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李安，就是因为这首曲目的关系，他在蓉城圈里认识的其他李老师们，怕是连伯格是谁都不知道。 接着他听到那个男孩的妈妈叹气，“等你这次参加比赛的时候也能有这个心里素质就好了。” 比赛？ 霍晓东笑了笑，看来这个孩子也报了下个月的比赛。 就是不知道报了哪个比赛。 不过简单一想，能给孩子布置这个曲目，如果他是这个孩子的老师，一定会给孩子报蓉城杯的比赛。 至于是不是李安，到时候就知道了。 霍晓东欣赏李安，无论是季洋在艺考考场上的发挥，还是李安在星海杯上的即兴莫扎特，但这不意味着他服气。 暂时没有机会在赛场上与对方正面较量，他也不想用自己大学老师的身份说事，那就让他们的学生在这次的赛场上先过过招吧。 同作为本次蓉城杯少年组的评委，他不信李安没有让自己的学生参加。 所以无论这个男孩是不是李安的学生，他都期望李安手里能有更出色的学生。 因为他可是为这次蓉城杯准备了一张真正的王炸。 81.伸手不见的五指 排练结束后，秦勇请客吃了个地摊。 结束之后，李安才想起来还有档子事儿，他让王盼盼把把讲义练习中找到的错误整理一下发给他。 “好的老大，一会回去我就整理。” 李安说不用，“不着急，赶明天中午之前发给我就行了，回去早点休息吧。” “走了勇哥，路上注意安全。” “你俩回去也早点休息，累了一天了。” “拜拜，拜拜盼盼。” “拜拜璇姐，明天见。” 马路口，四人相互挥手，看得出，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不同程度的疲惫。 今晚大家都得好好休息休息。 回家的出租车上，陈璇问李安能不能把下周四晚上的时间空出来， 下周四是十八号，陈璇来到蓉城整一年，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吧，她想哪怕就日常度过也好，刚才吃饭的时候他听李安和秦勇商量着下周要约傅天鸣文晓吃饭，谈宣传片的制作和宣传方案。 话里有话，李安听的出来，回应：“好啊。” 他当然清楚18号晚十点是本届法伦贝尔国际长笛大赛的报名截止时间，他猜陈璇可能想为这次报名增添一点仪式感，所以让他腾出这一天，可以理解，将时间线拉长，陈璇已经为参加这场比赛等待了不止四年，并且他的想法和对方一样，空出周四。 不过他还是想皮一下，“周四想看电影？”他笑问。 陈璇直接否决：“不想，就想和你在家。” 李安见状收起笑容，沉吟片刻：“干脆下周四的社团课你别跑了，让仕祁替你去顶一节吧，给孩子讲讲五线谱乐理什么的，只是一节课的话，没关系的吧？” 陈璇：“不用，我一下课就打车回来，很快的。” 李安：“犟。” 陈璇不接茬，反而有些埋怨地说道：“你好久都没包过饺子了。” 李安点点头，紧了紧扣在掌心的小手，他拉长调子应了声好，“白菜猪肉的。” 司机师傅心里给李安点了个赞，他也爱吃猪肉白菜的。 一个漫长又充实的周六就这么结束了，回到家两人陪八万玩了一会便洗刷上床。 睡觉前李安刷到了老汤半小时前发的朋友圈。 ‘感谢母校，感谢祁老师，感谢爸妈，感谢所有祁家班的兄弟姐妹们，感谢211和104，感谢吴县长和金老爷，感谢你们的陪伴，感谢七年一晃而去的时光，感谢有幸与各位分享此刻，我毕业啦！期待与各位在下一站再见。’ 看完老汤的文案，李安目光落到下面的九宫格照片。 看得出，每一张照片都是一个故事，记录着老汤从青涩到成熟。 正中间那张，老汤站在左边，右边是一个拎着小提琴的长发女孩，女孩右边的人不仔细看还真认不出是吴复生。 他笑，原来吴复生大一的时候是个小胖子。 三个人笑的阳光明媚。 李安喜欢这种感觉，真好。 点赞。 ‘恭喜汤师爷。’ “晚安陈老师。” 李安说着转过头，接着检查闹钟将自己的手机放到枕边。 然后他轻轻伸手从陈璇手中拿走对方的手机，ID面容识别他的面庞，屏幕重新亮起，上是淘票票的页面。 帮陈璇将两条胳膊伸展，李安回首熄灯，躺下为两人盖好被。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窸窣声从客厅传来。 蹭的一声，八万跳上床，两步卧倒在李安脚下，用尾巴将自己包裹起来。 一夜无话。 - 次日上午李安刚下王其春的课，拿起手机收到了王盼盼的信息。 点开如他所料，是对方整理的习题漏洞。 一共五道，页码题号标记的清清楚楚。 八万一：辛苦了。 接着他又给陈璇发了一个红包：中午请盼盼喝杯奶茶。 放下手机他开始上第三节网课，最近表现还不错的李怡然同学。 “哟，这又瘦了？” 视频里，“不敢不敢，李老师好。” - 经过半个月的努力，李怡然终于拿到了他的练习曲，下课时他真的想谢，他想谢谢自己这段时间的努力，也想谢谢李老师的网开一面。 “谢谢老师。” 视频里李安笑了笑，“谢谢你自己吧，下周听你练习曲，去吧，叫杨双羽。” 李安本以为今天上午会很顺利，因为前三个孩子很顺利，没想到今天翻车的人是杨双羽。 杨双羽第一次在李安的课上没有完整的演奏出上节课的作业，这在师生二人看来都是翻车。 区别在于李安没有批评杨双羽，而杨双羽觉得自己应该被批评。 课上到五十分钟的时候李安就提前宣布了下课。 “李老师对不起。” 视频画面里的小杨同学看起来有些惭愧，大概是为了缓解气氛，李安点了根烟，“这周没少练吧。” 杨双语点头。 李安一猜就是，虽然杨双羽还没有进入系统教室，但是他听得出来，也看得出来，对方最近的状态很不稳定。 “焦虑？”他问。 杨双羽没听清，“老师您说什么?” 李安掸掸烟灰，凑近屏幕大声道：“给我打个电话。” 挂了视频没一会儿杨双羽的电话便拨了过来。 他接起，“马上该来蓉城了，是不是有点焦虑。” 电话里传来杨双羽腼腆的声音，“是有点。” 李安宽慰道：“别担心，这边已经帮你安排好了，到时候你来了还是像在致远一样，每天吃饭睡觉上课练琴，无外乎是重新在认识一些新朋友新同学。” 杨双羽：“我知道老师。” 片刻，“我就是担心跟不上大家。” 李安心说你这个程度要都根本上，那他难以想象其他孩子的平均程度得达到什么水平，不过同作为一个小地方出来的孩子，他能理解杨双语的心理，总觉得外面到处都是牛人，自己哪哪都不行。 杨双羽相对更特殊一点，李安曾经没有什么参照，离开老家之前也不确切自己在老家是个什么水平，而杨双羽清楚自己已经是致远的专业老大，老大当久了，忽然要去到一个新的大环境，心里的不安难免会更大一些。 “跟不上是好事啊，跟不上说明你有更大的进步空间，你不是将来还想出国看看吗，人生每一步都应该是一个新的开始，不要想自己从前如何，要想接下来自己要如何。” 片刻，“谢谢老师，我明白了。” 李安笑：“谢什么啊，搞得你不明白这些似的，你们这代孩子哪有笨的，道理懂的比大人都多，就是想得太多，行了，这周就别练琴了，给自己松松弦，想练也行，弹弹自己之前想弹没时间弹的，或者练练声看看书干点别的，别把注意力都集中在手上的曲子，不行回家住段时间，好好整理整理思绪，齐老师那天给我打电话问我让你什么时候过来，本来我计划是让你五一前过来，但是五一我有点忙，你就五一过后吧，七八号左右，昂，就给你定了，你也别胡思乱想了。” 得到确切时间，电话那头杨双羽心里松了口气，声调听起来都高了几分，“谢谢老师，那我提前准备点什么？” 李安：“没什么准备的，穿的用的少带点就行了，回头等你爸爸给我打电话我再和他细说。” 杨双羽：“那？” 李安：“那什么？” 见电话里支支吾吾的，李安接着道：“怎么了，说。” 过一会儿，“老师，那李铮是不是不能和我一起来了？” 李安：“他最近怎么样？” 杨双羽：“练的挺刻苦的。” 李安：“你们每天都联系吗？” 杨双羽：“嗯，每天晚上都拿手机聊会。” 李安：“他最近状态怎么样？” 杨双语：“不是特别好，感觉他比我还焦虑，可能因为他专业底子弱一些，再加上他爸爸逼得特别近，每天都逼他从早练到晚，反正他给我的感觉就是，他不是不想练，就是有时候太累了，想休息一下，然后他爸就骂他不争气，他也不敢吭声就只能忍着。” 李安皱眉：“他还说什么了？” 杨双羽想了想：“别的也没什么了，对了，他还问您了。” 李安：“问我什么？” 杨双羽：“就问我叔好着没。” 李安：“你怎么说？” 杨双羽：“我说挺好的。” 电话里一时无声，过了一会儿，“老师，其实我有点话想和您说，不知道能不能说。” 李安：“说就行了。” 杨双羽：“我大概也能想到一些，因为李铮是您侄子，所以您对他要求肯定比我们要更高，但是李铮他真的挺尽力了，我们从初中就在一起玩，我了解他，虽然成绩差一些，但是人特别老实，我觉得他现在的状态不好，我担心在这么下去他再出什么心里问题，前天他发了条qq动态，说伸手不见五指，他一直都挺乐观阳光的。” 李安：“谢谢你，我知道了，你别给他说咱们通了这个电话，明白。” 杨双羽：“明白明白，老师我懂，您放心。” 李安：“行了，你也别操心他了，最近好好调整，下周你可以不上课，后面具体等你爸爸妈妈通知你吧。” 杨双羽：“老师我想上啊！” 李安：“行，那下周见，快去吃饭吧。” 放下电话，李安心里又像是压上了一块石头，这李福不是瞎胡闹么，管乐哪有那么个练法，而且引导方式也不对，孩子都那么尽力了，你干嘛啊。 李安虽然和李铮接触不多，但也能感觉的到，就像杨双羽所说，挺老实挺阳光的一个大男孩。 伸手不见五指，怎么给人都有点绝望的感觉呢。 “怎么了？” 正在摆午饭的陈璇见李安从书房出来阴沉着脸，停下问道，“和谁打电话了？” 李安把事情经过讲了下，陈璇也觉得李福的做法有些过了，作为一个管乐演奏者，她更清楚练习管乐需要的是气力，尤其像李铮这种初级学习阶段，这样练甚至可能会适得其反，让孩子练出问题。 “是吗？” 李安一听心里更自责了，揉揉太阳穴，不行，他得赶紧给李福打个电话。 “你先吃，不用等我。” 见李安转身回屋，陈璇摆好盒饭筷子还有奶茶，回卧室换掉了袜子和衣裤，她也刚回来没一会儿。 再回到饭桌，陈璇拿起手机查了查快递单号，给两位妈妈下单的母亲节礼物已经发货了。 十五分钟后，李安再出来的时候脸色好了不少。 “快来吃饭吧。” 陈璇也没多问，虽然不清楚李安和李福这个亲戚之间有什么矛盾，但她知道李安一定有自己的原因，不然以他了解的李安，绝对不会对一个学生这么不上心，更何况还是亲戚家的孩子。 “估计阿姨的先到。” 李安啊的一声：“你什么时候下的单？” 陈璇得意一笑：“昨天晚上在大排档。” 李安坐下：“等会把钱转给你。” 陈璇递来筷子：“干嘛呀，明年母亲节交给你咯。” 李安接过：“还等明年？下个月父亲节，叔叔的礼物我来准备。” 陈璇下意识想拒绝，话到嘴边变成了，“三百块以内哦。” 李安笑：“放心，我那么懂生活经营的人，是不是。” 陈璇白眼：“切。” 见李安笑了，陈璇也就没什么了，“开动，饿死了。” 李安拿起他的奶茶杯吸了一口，nice，是他喜欢的冰美式。 饭后李安收到了李福发来的视频，李铮昨天下午录得视频，李安放给陈璇看，陈璇听完竖起了一根大拇指：“比上次进步太多了。” 李安疑惑：“真的假的，我怎么听着差不多呢？” 陈璇立马露出一副‘你一个弹钢琴的敢质疑我’的表情：“第一，气息进步明显，第二，他的连吐音吹的是对的，你对比下上次的视频，完全不一样了，第三，你有没有注意到他的低音区和中音区的音色已经有一种统一感了。” 李安又放了一遍：“好像是，就是到了高音又变得挤了点。” 陈璇无语：“你看看这两个视频之间才过了多长时间，一个月有这样的进步已经很厉害了，管乐不像键盘类乐器，不管哪个音区哪个音，按一下就响，谁按都一样，我们的每一个高音都是需要花时间一点点练习的。” 听到这儿李安心里松快不少，“那就是说这一个月他练的还可以。” 陈璇认真的点了下头：“老师教的对，他也练的对。” “行，管乐听你的。”李铮的老师是齐云松帮忙找的，想到齐云松李安差点又忘了，被杨双羽的电话搅和的，随手把王盼盼整理的习题问题发给了齐云松，李安接着又给李福回了条信息。 ‘让孩子放松几天，我看他视频里嘴岔子都红了，你们就等我信儿，最迟不会超过五月十号，该准备的也提前给他准备准备。’ 接着他又找到李铮的微信，想了想编辑，‘蓉城最近开始热了，让你妈给你多准备点夏装，视频我看了。’ 点击发送前，他悬在半空的大拇指停了下来。 —— 禹城。 李家庄。 枕边手机忽然震了一下，半睡半醒的李铮一下坐了起来。 拿起手机看到了备注‘叔’发来的信息，他整个人一瞬清醒了。 ‘蓉城最近太阳特别好，让你妈给你多准备点夏装，视频我看了，替你骄傲。’ 咧下嘴的功夫，李铮疼出了眼泪。 文学网 82.他的名字叫模型，或六杯酒 “铮子。” 门外传来轻轻抠门声，李铮放下手机忙擦擦眼角，陈凤霞听见屋里的动静便推开门。 “妈。” 母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从彼此眼中看到了些昨日还没有的光彩。 十分钟后。 “睡吧，今天你就好好睡个午觉，睡醒咱们走再去看看你三爷爷，上周你没去，你三爷爷还问你最近怎么样。” “盖上被，今天冷。” 陈凤霞说完轻轻将门关上离去。 李铮躺下拿起手机反复看那条信息，最后回了条：谢谢叔，我一定会继续努力。 接着他又给杨双羽发了条信息：我们五一能一起走啦！ ！ 说来也不怪，放下手机的李铮怎么也合不上眼了，他还记得昨天中午脑袋一粘枕头就睡着了，此刻他眼前仿佛满是蓉城的明媚阳光。 伸出五指，透过指缝他隐约看到了窗外山头上的小庙，庙门像是被厚厚的云遮盖着，忽然几道光从云中射出，穿过庙门，将一丝暖意送到他的窗前。 五指攥成拳。 一股力量从他心底油然冒出。 加油！ 定了个14:30的闹钟，李铮盖上被子重新合起眼。 - “天晴了呢。” 南新庄，27栋一单元201。 老李站在阳台上听了会儿呼呼的风声，放下手里的凿子，拍来拍身上的木屑，回到客厅问安妈下午有什么想吃的。 “我吃啥都一样，给娃娃弄点爱吃的就行。” 安妈显然有些心不在焉，刚才她刚躺下，就收到了儿子的信息，说让她注意这两天收快递，还强调必须得让她亲自打开。 “你说安子又给我们寄什么东西了？” 老李笑：“到时候取了不就知道了吗，瞎琢磨，还睡不？” 安妈：“不睡了。” 老李：“我们买菜走？” 安妈：“这么早。” 老李：“哎，早买回来早点准备，让铮子早点吃完赶紧回去休息，娃娃最近太苦了。” 安妈扶着膝盖站了起来，解开围裙，换上大衣和老李离去，老李让她把围巾围上，“外面风大。” 安妈有些不情愿的从衣架上拿起她的围巾，大红的毛线如今都发黑了，还破着两个洞。 买了一圈菜回到楼下，老李让安妈先拎着菜上楼。 “你又要去单位？” 今天老李休息。 “去找两块木头。” 安妈回到家便开始准备下午饭，找葱腌肉发现厨房里已经没有了，来到阳台一推门，满地的木屑让人没个落脚处。 墙边立着个长一米高半米的木头盒子，仔细一看，还有点钢琴的模样。 李安过完年回家没过多久，老李就开始研究家里那台钢琴的构造，又过了没几天，老李开始着手动工，安妈说他闲的没事，那钢琴是你能做的么，老李说我一个马上快退休的人了，可不是闲的么，而且老李说了，他做的是模型。 安妈就问他，你做这干什么，又弹不响，老李笑笑，先做着呗。 - 吵得别人没睡成午觉的某李老师，自己个儿中午睡了一个好觉。 别看就四十分钟不到，起床之后精神倍儿棒。 连着上了林果果和胡大宝的课，结束时他就像才刚刚活动开身体。 只可惜没课课上了，这想法可不是他想挣钱怎么着，就是想上课。 于是他拿起手机。 “喂，小季，来上课么？” 电话那头正在和小舞逛街的季洋懵了，“老师，您不是让我明天下午去找您吗。” 下周三全市开启二模，小季的集训班从昨天下午开始放假三天，上周三晚季洋和李安通电话说了这事，李安寻思着那周天就不给季洋排课了，把课放到周一下午，正好明天下午对方来他这上完课直接回集训班，还不耽误今晚的饭局。 李安：“没事，就问问你，明天下午吧，听这动静在外面玩呢。” 季洋嘿嘿笑道：“和小舞逛街呢。” 李安想了想：“那晚上你把她也叫上吧，你问问她有没有时间？” 季洋激动道：“有有有！太有了！” 李安笑：“你也不问问别人。” 接着他就听到电话那头两个女孩的窃窃私语，啊？别啊洋洋，我太紧张了，哎呀你不是老说想见见李老师嘛，你小点音啊... 李安摇头，心笑这两姑娘，要不要搞得这么有画面感... 忽然：“老师！您快忙，六点半我俩准时到！” 李安：“行，你俩不用着急，我们等着就是了。” 季洋：“哈哈，老师一会儿见！” 挂了季洋的电话李安又给老季去了电话，他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给老季说一声，毕竟今晚的饭局也算是挺正式的，是他承诺过的，等季洋艺考成绩出来他请这顿饭。 这顿饭主要是为了给季洋祝贺，所以考虑到季洋，正好那个叫小舞的孩子也在，干脆就一起叫上吧，想来季洋也想让自己成天挂在嘴边的好朋友来参加这个含义特殊的饭局。 老季对此当然没有任何意见，季洋一开始也和他提过，想叫小舞一起，只是他考虑到是李安攒的局儿，他觉得再叫个孩子多少不太合适，既然现在李安主动提了，“行行，全听你安排，一会儿见，咱说好的，酒你别管。” 李安：“季哥你忙，一会见。” - 练琴到陈璇下课，随后两人收拾一番出发离开。 为了更好的兑现承诺，也为了给季洋祝贺，李安定了个贼大的酒店，门口迎宾的小姐姐个顶个的漂亮。 不仅如此，陈璇还给季洋准备了一个小礼物。 关系已经处成朋友了，更得讲究个礼尚往来。 胡蓉也没空着手，给陈璇带了一盒化妆品，李安不知道这盒化妆品多少钱，不过看陈璇接过那表情是真开心。 六点整，四个大人先到了。 老季要给季洋打电话，李安拦着，“别催她，今天又不着急，她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开始。” 两个男人聊男人的，两个女人聊女人的，没一会儿，包间门被门口的服务员推开。 接着今天的主角登场。 “老师！陈姐姐！” 季洋一进门，四个大人都跟着站了起来。 老季：“说好了六点半，都四十了，让老师等你，真是。” 李安哈哈一笑：“没事没事，快点给我们介绍介绍。” 季洋今天太开心了，大包小包的不知买了多少东西，进屋放下东西她从身后拉出一个戴眼镜的圆脸女孩。 “小舞别害羞啊。” 小舞确实紧张，说话都不敢看人，“叔叔阿姨好，李老师陈老师好。” 这时陈璇招呼两人赶紧入座，李安示意服务员上热菜。 胡蓉：“我给你妈打电话了，你今天放心玩吧，晚上阿姨开车送你回去。” 小舞忙摆手：“不用不用阿姨，一会我自己回去就行，我妈给我说了，” 老季点点头，接着看向李安：“这两丫头得一起玩了十年了，洋洋小时候我们还没搬家，两人愧成天形影不离，一起写作业，一起出去玩，那处的比亲姐妹还好。” 季洋嘿嘿一笑，挽起小舞的胳膊，“那当然。” 李安一看小舞就是个爱害羞的姑娘，被季洋这么一搂脸都红了。 几人说笑了一会儿，老季觉得差多可以开始了，包间内的服务员有眼力劲，立马端上分酒器，老季起身接过示意对方出去吧，“有事叫你。” 服务员点头离去。 老季开酒，给李安倒满，转身又把醒好的红酒给陈璇倒了半杯。 “洋洋你给小舞倒饮料，我隔得远就不管你俩了。” 每个人的手边都有饮品之后，老季起身环视一圈，诚恳道，“感谢李老师为季洋准备了今天这座饭，感谢陈老师为季洋准备的礼物，感谢小舞能来参加。” “按规矩呢，今天这顿饭，第一句话应该让李老师来说，但是我必须得把两句话说在前面。” 说着老季双手合十拜了拜。 接着他举起酒杯转向李安，李安面上笑，心说这老季干嘛，这还没开始呢，再说都是自己人了。 老季收起笑容： “李老师，自己的孩子自己知道，洋洋能有今天的小小成绩，是因为遇见了你，没有你的认真教导，没有你为他付出的心血，她不可能有今天这样的收获，相比她的考试名次，我更欣慰的是她在这个年龄，懂得了怎么去努力做一件事，并且在你的帮助下，她做到了，我想这一段对于她未来的人生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那天听完你的音乐会，我们回家，车库里，她说老爸，从今天李老师就是我要追的光，我告诉她，人生值得追随的东西并不多，遇见李老师是你的服气。” “谢谢你李老师，这三杯酒我必须喝。” 老季说完仰头连干三杯。 李安想拦都伸不出手，他懂，也感受的到，虽然他还不是一个父亲。 喝完老季又看向陈璇，“陈老师，洋洋有一天和我说，爸你知道么，陈姐姐做乐理题都不用看选题目，那口气崇拜的，简直了，从洋洋出生到现在，我从没有见过她这么崇拜一个人，我问她你是更崇拜李老师，还是更崇拜陈姐姐，她想了想，说陈姐姐，我说你陈姐姐又不弹钢琴，她说...” “爸你别说！”季洋捂脸。 众人都好奇季洋到底说了什么，就连向来性子澹的陈璇都很想知道季洋到底说了什么。 李安笑：“她说什么？” 季洋见状把头埋在了腿上，老季顿了顿，“她说李老师厉害吧，还不是被陈姐姐拿捏得死死的。” 哈哈哈哈———— 众人哄笑，连小舞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哎哟，”李安笑的肚子疼，“可以可以，季洋这个逻辑很缜密，认输认输。” 陈璇笑的一脸无奈，但心里也泛着说不出的甜，看向季洋的目光又多了一丝宠溺，像是在说，行，姐姐没白疼你。 “这不是玩笑，陈老师，”老季言归正传，“通过李老师，洋洋认识了你，有一段时间她特别焦虑，状态特别差，正赶上李老师去燕京参加比赛，我们每天都愁的不知道该怎么办，那会她听不进去我们的话，谢谢你在那么忙的情况下，每天还抽出时间陪她聊天，带她出去转，给她买书给她讲道理，帮她走出低谷，谢谢你陈老师，这三杯酒表达不了我的全部感激。” 老季说完又连干三杯。 李安借着老季喝酒的空档看向陈璇，目光满是询问，陈璇只笑笑在桌下紧了紧李安的手。 接着李安又看向小季，小季吐吐舌头。 李安完全不知道，那段时间季洋状态那么差？她还以为有林幽幽指导，再加上时不时的和季洋还发发信息，应该能顺利度过他不在的那段时间。 哎哟，在看小舞和胡蓉，每个人的表情都像是在告诉他一件事，这事就他不知道。 目光再回到陈璇脸上，李安心里说不出的感动，那一段陈璇忙着昱东实验的元旦晚会，本身就很忙了。 “李老师，这事我得和你解释一下，当时我们不是没有想过找你，让你抽空给洋洋说说，洋洋不让我们给你打电话，这孩子的性子你也知道，担心影响你，所以那段真的。” 见老季六杯喝完还要倒，李安起身按住老季的胳膊，“季哥，该我说了，这不能话都让你说了吧。” 老季反手又按住了李安的胳膊，“我话都说到这了，你不能让我憋回去吧，要不这样，咱不论你和洋洋的师生关系了，就论咱哥俩，洋洋也得叫你一声叔吧。” 李安见老季这热菜还没上来就上头了，不过话也是这么个话，“是是，你先把酒放下，你这六杯就是六两，这么贵的酒你也给我留点尝尝啊。” 老季：“洋洋升学宴你来主持，行不行，今天我抢了你的话，到时候我得还给你。” 李安哭笑不得：“两码事啊，我的哥。” 老季：“行不行？” 胡蓉都听不下去了：“季成光孩子都在这呢，你快坐下吧你。” 李安摆手示意他来：“行行，到时候怎么安排，听你的。” 老季长叹一口，哈哈一笑：“好了好了，我的酒喝完了，剩下的交给李老师。” 老季坐下，剩李安一个人站着。 他笑着摇摇头，“都是自己人，也没什么说的了，既然这样，有些话我就留到小季升学宴吧。” 说着他看向季洋，“你小伙子到时候高考可别给我考个280，听见没有。” 季洋挺胸抬头：“保证完成450任务！” 李安乐：“行，今天这顿饭呢，就是为了给季洋庆祝一下，大家开心最重要。” 说着他又看向小舞，“另外我多说一句，小舞能来参加我很开心，小季十八岁生日最大的遗憾就是你没有来，我知道，那天晚上你在金陵。” 一瞬饭桌上的气氛显得略微沉重，包括陈璇都知道，小舞这次考学失利了。 小舞没有任何思想准备，原本正沉浸在好朋友的开心幸福中，被李安cue到缓缓地低下了头。 季洋有些难堪的仰起脸：“老师...” 李安给小季一个放心的目光。 关于小舞的事情，季洋和李安说过许多许多，李安不是一个爱管闲事的人，但在今天这个场合，为了小季对朋友的一片赤诚，他决定帮帮这个他从未谋面的女孩。 “来孩子，把头抬起来，我们没有任何理向失败低头。” 83.可恶！又被他装到了 升华一下画面。 李老师磁性的嗓音充满知性力量，配上眼神中的星星点点，似皱非皱的眉毛，似扬非扬的嘴角，以及独特的断句节奏，非上课式的顿挫语调，尾音还带点沙哑。 他说，来孩子，把头抬起来，我们没有任何理由向失败低头。 多么鼓舞人心的画面。 - 反正陈璇是相当吃这一套，她喜欢李安这种散漫自然的鼻腔，更重要是的内容部分，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把这句话讲出这种味道，从不向生活低头的李老师，根本无需刻意，仔细看他的眼神，里面并没有藏着一种胜券在握，但你可以从中看到他被击倒后从容爬起的画面。 陈璇等待李安接下来要说什么，她想看看李安会如何帮这个小姑娘重建自信。 和李安一样，关于小舞这个孩子的情况，她也听季洋说了许多，性格过于内向，本身专业还是不错的，但一走上考场腿就开始发抖。 老季胡蓉夫妇二人绝对不介意李安把话题引到小舞身上，尽管今天的主角是季洋，对于小舞今年的考学失利，他们也难受，前天晚上老季和小舞爸爸，他的旧时邻居又通了一个电话。 电话里小舞爸爸唉声叹气，他支持女儿圆梦，再考一年冲击金陵艺术学院，小舞妈妈则希望小舞去华师的音乐系，夫妻二人各持己见争论到二模来临，最后决定把选择权交给小舞，实际上这变向等于小舞妈妥协了，周围的人都知道，小舞的梦想就是去金陵艺术学院读大学。 可这也是小舞爸如今难受的地方，小舞这次沉默了。 小舞爸不知道小舞现在究竟是怎么想的，老季想想说正好洋洋的辅导班放假几天，让两个孩子出去玩玩散散心，让洋洋问问小舞现在的想法. 老季非常能理解，二模就在眼前，眼下没有什么比孩子状态更重要。 于是就有了今天下午季洋接到李安临时上课通知那一幕，如果换做平时任何一个时间，她接到李安的上课通知，必定第一时间放下电话火速来上课。 小季今天要陪她的好朋友，甚至她希望晚上要是能把小舞带上一起吃饭就好了，她觉的老师肯定有办法引导小舞，小舞本来都决心复读再考金陵，可就是因为前段时间爸爸妈妈的争吵，让小舞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小舞不想看到爸爸一个人在楼下抽闷烟的背影，也不想看到妈妈失望的表情。 于是也就有了接下来的那一幕，当李安问小舞晚上有没有时间，她激动道「有有有，太有了！」 顺其自然也就有了刚才那一幕，当李安那么赤裸的点出小舞缺席她的十八岁生日宴，最后还没拿到合格证，季洋作为小舞的小姐妹，脸上的难堪是装不出来的。 她没想到老师从这个角度切入这个问题，但紧接着老师给她的目光又让她心安。 果然。 「来孩子，把头抬起来，我们没有任何理由向失败低头。」 熟悉的口气，熟悉的配方，季洋的心一下就放下了，并祈祷小舞今晚走出这间包间的时候会明确自己的想法，作为好朋友她希望小舞坚持自己的想法。 而同样的话落到小舞耳中又是另外一番感觉，她第一次见李老师，这位她仰慕许久的老师，从小洋口中，她听了太多这位李老师的传说，也有幸拿到过对方音乐会的门票，那是一场一度让她误解李安老师应该是一位钢琴演奏家的音乐会。 音乐会结尾如真似幻的短片让自幼就带着一丝文学幻想的小舞在心里活生生的捏出了一个多姿多彩的故事人物。 就是这样一位老师，此时此刻，活生生的出现在她面前，让她抬起头，略带调侃的告诉她：我们没有任何理由向失败低头。 她垂在腿边的双手都在发抖，她依然恨自己为什么今年这么不争气，如果她能克服上台紧张，或许今天一切都不一样了。 但她没有理由低下头，是啊，她心底还有未完成的心愿，梦想的星光还在遥远的夜空中零星闪烁，她怎能低头。 在众人关心的目光下，宛若成为今天的主角人物，小舞缓缓抬起头，普普通通的小圆脸上没有透着大彻大悟的神采，只有一点小女生的窘迫。 的确，惧怕被人围观的小舞真的很难适应这种场面，可在一种力量的支撑下，她不但抬起了头，还敢直视李安的目光。 尽管她的面色窘迫，她感觉李老师还有话会对她讲，她想看着李老师聆听接下来的教诲。 不止小舞，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等待着李安接下来的话。 一时间所有的目光又集中到李安脸上。 最终的最终，李安果然还是没有人让大家失望。 他摸摸鼻子，然后伸出一根手指：「先教你一招，做事前，先吃饱。」 全场一愣，他已举起杯。 「说的好！」老季和胡蓉立马跟着起身举杯。 接着是陈璇和小季，「饿死了饿死了。」 最后所有的目光又落回到小舞脸上。 这一次，圆脸姑娘的脸少停了那么一秒，接着肉眼可见，她脸上的窘迫被笑容取代，她拿起手边的葡萄汁站了起来，腼腆的胳膊弯弯着，伸得不算直，但这不妨碍季洋和李老师一同撞到她的杯子上。 所有人：「干杯！」 这时服务员端敲门端上来了今晚的第一个热菜，吉祥如意。 季洋：「哇咔咔，开动！」 此时像是已经没有了今天的主题，或许欢声笑语和碗筷的碰撞声才是今天的主旋律。 - 菜一道道上，饮品一杯杯下肚，这样七口人怎么能有说得完的话题。 当然，今天的主角是两个小朋友，后面的话题基本都围绕在两个小朋友身上，在胡蓉和老季的引导下，李安也基本清楚了小舞的具体情况。 和他观察的差不多，一个内向的孩子，从进门到开饭前与季洋的种种互动，都在说明这个孩子在生活中是怎样的内向。 和季洋一家都如此腼腆，可想而知在外面与人与事。 不过另一件事也体现了这个孩子强大内心的一面，小舞要求自己独自一人去往金陵参加考试，虽然结果不理想，但她做到了。 「小舞，你之前在蓉城和哪儿的老师学琴？」李安插了一句。 小舞：「蓉城师范大学的林越老师，不知道您认不认识。」 前有俞教授，后有马教授，李安现在一听蓉师的老师头就大，他看向老季，心说不会是你通过俞教授给推荐的吧。 陈璇摇摇头：「不认识，那么想考金陵为什么没有提前联系联系金陵那边的老师。」 胡蓉插话：「当时也考虑了，一来是她父母工作太忙，没办法陪她去，再者那边的老师也不好联系，去年五月份我就找俞教授帮忙联系联系那边的老师，想着先了解了解那边的情况，最后俞教授说直接去找不合适，然后给小舞推荐了一个他的同事，让小舞先跟着上一段时间，后来小舞觉得新老师不错，就一直跟着学下去了，也没再寻思带她出去找老师。」 李安轻叹，他不能说家长的做法不对，但考学这事，不是谁都有季洋这样的运气。 有些事还得回到流程，按照小舞的自身情况及家庭条件，参照国内基本行情，小舞如果去年五月出去了，今年基本不会出现意外。 「现在找个老师不难。」 李安想了 想还是没当孩子面把话点透，「来季哥，你别喝了，酒我喝，你喝茶，晚上你们还送人孩子回去呢。」 老季会意，拿起茶壶倒了一圈茶，最后倒到小舞那，「那你自己是怎么想的，心里有什么困惑和我们说不通，你多问问你李老师和陈老师，他们经验丰富，能帮你整理整理思路。」 季洋跟着鼓励道：「就是，你得做决定了，马上就要高考了。」 小舞正为难，只听李安又开口： 「这有什么着急的，小舞文化课成绩比你强，手里有两张有效合格证，父母也支持复读，所以现在一时决定不了根本无所谓，高考结束之后她可以选择报那两所的其中一所，也可以选择不报复读，报了录取通知书下来了她还可以选择上或者不上，上了之后她还可以根据一段时间的大学观察体验选择是否要退学再考，我想当她决定再考的时候，她一定没有任何问题。」 陈璇补充：「我们学校有很多人连考了好多年才考上，学艺术年龄确实不是问题。」 季洋一听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转头看向小舞，「对啊，你好像确实不用着急。」 小舞不来也不着急，可就是周围的人都很着急，所以她也跟着着急起来，可她还没有把一些问题想清楚，短时间内又做不出决定，她越做不出决定，周围的人就越着急，她也就越着急，越做不出决定，如此恶性循环，就导致她渐渐的选择了沉默。 「谢谢李老师，谢谢陈老师，我想复读，可我知道我妈心里不想让我再复读了。」 李安抬手打断小舞，「孩子，时间还有，再想想，再观察观察自己，观察观察你妈妈，看看自己是不是真的想复读，看看你妈妈是不是真的不想让你再复读了。」 小舞沉默片刻，「谢谢李老师，我知道了。」 李安笑笑：「但前提是先要做到吃饱睡好，这样才有精力和体力应对任何情况。」 小舞点点头，她记住了。 对于性格内向的孩子，他们更多的需要从内心汲取能量，需要同自己的思想认知情感沟通，而不是外界的鼓励或肯定，当他们明确了内心，自然而然的就会达成一种自身的平衡，变得有主见且强大，而在这个过程中，作为长者或老师，李安认为自己只需稍加引导便可，说多了或强加了，反而会干扰。 该说的他已经正面或侧面的表达了，剩下的就交给这两家人了，如果后续有需要，老师的问题他愿意出把力。 「来来来，赶紧吃，季洋你快点的，别老给小舞夹菜，你自己也吃，瘦的跟猴似的。」李安说着自己也纳闷，「我看你们集训班的伙食也不错，怎么两个月了越吃还越瘦了呢。」 季洋委屈啊：「老师啊，我又不是小舞，背东西快，最近我快死了，早晨背的东西中午吃顿饭的功夫就忘了！」 一旁小舞叹：「我还羡慕你吃不胖呢，你就是不愿意动笔，老想着看几眼就记住了。」 「听见了么，」胡蓉直摇头，「从小到大，多动一下笔都能把你累坏了似的。」 季洋撇嘴，「我的错，我自罚一杯。」 小季仰头干了杯中的饮料，放下杯子，她说，「从明天开始，我要改过自新！」 哈哈哈—— 饭桌上的气氛终于回到了真.轻松愉快的节奏。 「哎老师，我上午还想问您来着，您是在哪给小北他们找到比赛曲目，简单不说，关键是都好好听啊，我小时候都没见过。」 李安挑眉：「咦？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季洋哈哈笑，起身掏出手机跑来李安人后，找出今天上午群里的聊天记录，「老师您看。」 李安接过一看，皱着眉的脸 上却忍不住露出笑容，「这个什么八倍镜和98k肯定是王小虎和刘丰瑞，两人爱打游戏，豁，车琳这名字和车尔尼练习曲是的，还543，这个童童小丸子是小北吧，马可不爱吃菠萝，马可，可以可以。」 他没想到原来几个小东西私下还有个群，还讨论学习，每个人都把他布置的比赛曲目拍照发到了你群里，还知道共享交流。 王小虎这个群主值得表扬，建了个这么个群聊。 「不错不错，你又是怎么加进来的。」李安不解。 季洋解释：「上次看音乐会我们坐在一起，王小虎问我要q号，然后他就把我加进来了。」 目光落到季洋大师姐这五个字，李安伸出大拇指。 「季洋大师姐：赶紧去写作业，不许再聊天了」 「对，以后你没事就监督监督他们，看看他们有没有什么小动作，有问题随时给我回报，尤其是王小虎。」 季洋嘶：「老师，怎么有种小时候给班主任打小报告的赶脚？」 李安笑：「不瞒你说季洋，我见你第一眼，就觉得你那个神情，特别像我高中时候的那个班委，她成天给我们班主任告状，哪个女生和男生又转纸条了，哪个同学上历史课睡觉了，成天就干这事。」 哈哈哈哈。 季洋：「...额，哎老师别别别。」 见李安要往上翻群聊记录，季洋赶忙出言制止。 李安停下，挑眉道：「怎么着，莫非有人说我坏话？」 季洋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笑眯眯的想从李安手里拿回手机：「怎么可能，他们超爱您老人家的，不过您也得尊重他们的隐私呀。」 见状李安把手机还给了季洋，乐道：「好好，但是有情况你一定要汇报昂，大师姐可不是白当的。」 季洋立正：「明白！保证完成」 就在这时，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李安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接着站起来，「你们先聊。」 说着便往包间内的卫生间走去，魏老师这个时间给他打电话，那必定是有事啊。 见 84.头羊的生意 与魏老师的通话中。 「对，皮亚佐拉的四季套曲，不是维瓦尔蒂那套，这样，明天单位不忙的话你过来一趟。」 「好的老师，明天下午我去找您，您和师娘早休息，我这还有点应酬。」 「一天那个局儿就多的，少喝酒听见了吗。」 「这不是随您了么。」 「呸，我还戒烟了呢。」 「...正好果果的599今天下课忘拿走了，明天我给她带过去。」 「忙去吧，撂了。」 - 等电话被挂断，李安装起手机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仪容，接着回到饭桌。 欢笑伴着饭局继续，快结束的时候老季叫他出去点一根。 两人点着烟从包间门外来到通风处，老季捏着烟头猛咗一口，吐吐嘴，「李安，我高兴。」 李安拍拍老季肩膀，「懂，老哥，季洋这算是把第一步迈正了，后面你们也就不用那么操心了。」 「那可不是，等你当爹吧，」老季说着摇头，转脸调侃道，「我看你，心比我还小呢。」 李安笑笑，或许吧，以后的事谁知道呢，怕是真到时候有些心他操也没用，「再来一根？」 「来一根。」 两人又点了一根。 片刻。 「洋洋考了第八名。」老季忽然问。 李安没有什么迟疑，回答说：「如果再给她一年时间，不是没有机会进前五。」 老季点点头，懂了，心中的最后一个不确定在这一刻落地，他长吁一口，「以后对她再严厉点。」 李安笑笑：「你们到时候别心疼就行。」 老季掐灭烟头：「打骂随你。」 哈哈哈—— 两个男人莫名的像是就把小季未来大学四年的命运决定好了，可能还不止四年。 没办法，她要是真没那个天赋也就罢了，谁让她凭自己考上了第八呢。 有些话，即便是以李安和季成光如今的关系，他也不能说的那么明白，关于季洋复试分数的背后，魏三碗也只和他提了唯一一嘴。 老爷子说：九个评委汇总打分表，按高到低，她给季洋打出的复试分数只能排到九个分数中的第五。 这虽不足以说明所有问题，但足够说明一部分问题了，而能够说明的这一部分，便是季洋未来或许能够达到的上限。 也让李安重新审视季洋的一些可能性，并且「季洋大师姐」这五个字确实给他带来一种另类触动。 他像是看到了在另一个世界中，生活在他钢琴教室中的那几个小小像素人偶每天在练琴之余凑到一块，几个小的总会跟在那个大的身后。 或许这也是对现实中的未来映照，已经是不可避免的，未来他自己也会开宗立派，这么形容或有夸张的成分在其中，但可以预料的是他未来一定也会拥有一片属于他自己的庞大学生群体。 而季洋，无意外将是这个群体的头羊，或许还要肩负起某种责任和义务。 他不好说，就是一点酒后的胡思乱想，可无论未来如何，他都要重新再为季洋的钢琴之路做些打算。 至少这孩子值得他培养。 「大师姐，又乐什么呢？」 和老季回到包间，李安就见季洋在那傻笑，傻笑中的小季同学扬了扬手里的小东西，得意道，「超喜欢。」 就在刚刚李安和老季出去抽烟的空档，陈璇把准备好的礼物送给了小季。 「喜欢就好。」 干了最后一杯酒，饭局在欢笑声中结束。 - 「老师再见！陈姐姐再见！」 「谢谢李老师，谢谢陈老师。」 李安挥挥手：「二位加油。」 马路边，他和陈璇送别了季洋一家和小舞，见车子开走之后两人也拦车打道回府。 一上车陈璇就问魏老师打电话什么事，「又要给你介绍学生吗？」 李安：「让我给管弦系帮忙。」 陈璇：「演出？」 李安：「算是吧。」 「我们学校这学期不是大搞特搞周末音乐会么，几个系竞争挺激烈，管弦系就弄了几个研究生组了个弦乐四重奏，当是管弦系系列音乐会的压轴场，要准备两场，一场确定了搞贝多芬专场，林一场想接地气搞点元素丰富的，老裴，就我们管弦系的主任，教小提琴的，他选了些偏流行的作品，其中挑了皮亚佐拉的四季，也不知道从哪搞得改编谱，里面加了钢琴，然后就找魏老师借人，魏老师先后支援了两个研究生过去，老裴都说不行，要借我们系的老师，那魏老师能干么，本来就是学生音乐会，所以就让我去。」 陈璇：「裴教授很重视这场音乐会。」 李安：「说重视肯定也重视，哎，他那个人爱瞎搞，老是觉得自己厉害的不行，我记得那会儿我才大二吧，去看过几次我们学校的交响乐团排练，老裴本来在下面坐着呢，那会他还是副的，过了一会儿他把指挥撵下去，开始自己挥，那指挥从前是我们作曲系的一个师哥，后来出国读的艺术指导，人正儿八经的美国音乐博士回来，说人指挥的不对，就这么个人，说真的不是魏老师开口我真不想去。」 「他的音乐理念就五个字——他觉得好听——只要他觉得好听，那怎么都行，老裴在我们学校就太有名了，吹毛求疵第一名，好像谁都不如他，不过他确实也有东西，唯一一次失手也是在一次排练，当时正在排练红旗颂，排练到一半他去教打击乐的同学打对镲，说声音不对，然后他接过那个同学的对镲打了两下，据说那声音当时给下面的人快笑尿了。」 陈璇疑惑：「有没有可能是乐器的问题？」 李安愣：「嗯?」 陈璇觉得有这种可能：「对镲也分各种规格，红旗颂通常都用双管编，打击乐声部肯定要用交响系列的对镲，不然效果一定是出不来的，和谁打没有关系。」 李安竖起大拇指：「给你的专业打九十九分，给你的关注点打一分。」 陈璇：「没问题啊，我这不是在帮你指出他可能存在的问题么。」 李安：「你还别说，他还真会弹钢琴，不知道到时候排练的时候他是不是还要教我怎么用手腕。」 陈璇：「裴教授让我想起我们学校一个民乐老师，也是这样，不过人是很好的人。」 李安：「老裴人是不错的，除了事多别的哪哪都好，管弦的学生没有不喜欢他的，护短第二名可不是白来的。」 陈璇：「第一名不会是？」 李安笑：「是，可我估摸这次魏老师多半也不会向着我。」 陈璇：「为什么呢？」 李安：「老裴是他和我师娘的媒人。」 陈璇：「嗷，原来是这样啊。」 李安：「不然以魏老师那个性格，换成别的老师，怕是第一个师弟被打包回来他就得去讲道理了。」 陈璇：「那你就自求多福吧，哎话说你们学校的交响乐团什么时候有演出，我一直都想去看看。」 李安：「砸场子啊？」 陈璇：「去你的，我就是想听。」 李安：「有，应该排在学期期末，回头我问问。」 陈璇：「我上大学的时 候每个月都和小雨去国家大剧院看几次演出。」 - 次日一早，秦勇的出现给每一位参加精品考核的老师都吃了颗定心丸。 李安电梯口怒怼刘志，这事儿，至少已经在四个昱东工作群里出现了三个版本，众人大快的同时，也都期盼着李安原话中关于秦校长会为大家做主这档子事。 确实，这事如果秦勇不管，那他们也是真没有办法了。 一众年轻老师只想要个公平。 秦勇给大家这个公平，「各位安心准备最后一周的听课考核，下去再花点时间打磨打磨舞台作品，其他的事情你们就不用操心了。」 这话的效果尤其在这周新出炉的四大校区听课打分排名之后显得更加有说服力，经过李安前天下午电梯口那么一出，别说，眼见这周昱东几名老师在总名次中都有明显提升。 虽然秦勇没有在会议上再提电梯时间，但散会之后一些人看李安的眼神已经不一样了。 因为他们实实在在的看到了自己的最新排名。 - 「师哥你到时候给大家的舞台打分么？」 「应该吧，具体我还不知道，看校区具体怎么安排。」 回完邓仕祁的问题，李安离开了办公室。 散会时秦勇让他过去一趟。 经过老边的几天忙碌，艺考部录制的九部录像及音频已经全部处理完毕，接下来就是做宣传片和广告投放。 这事秦勇和傅天鸣之前就已经碰过两次，李安搭的线，今晚秦勇就接下来的制作宣传方案，要和傅天鸣正式摆到合同面上谈了。 秦勇想叫李安一起去。 李安：「我就不去了，连着喝了好几天了，你们谈就行了，我去了也是干坐着。」 秦勇：「正好学习学习嘛，不让你喝了。」 李安：「不去不去，我坐那不尴尬么，等你们今晚谈完，下回再叫我，上次我都给傅天鸣说了，这事你们自己谈，别把我牵扯进去，你说我到底站那边，都是好朋友。」 秦勇见状也不勉强，「下午请假去哪啊？」 李安：「魏老师找我，学校有个演出，对了，我昨天晚上还想问你来着，那个交响乐团打击乐声部的对镲有什么讲究？ 秦勇：「那讲究可多了，歌剧、音乐小品、大型交响乐，不同的舞台对对镲的需求也是不一样的，通常大型交响乐都要用到交响系列的对镲。」 李安：「那怎么区分呢？看大小？」 秦勇：「看镲面，印着SYMPHONYORORCHESTRA字样的就是交响系列。」 「懂了，祝你们合作愉快。」 李安刚转身，一拍脑门又回过头，「差点忘了正事。」 「到底是你找我还是我找你？」秦勇笑骂着拿起桌上的烟盒，「这还不陪我抽一根。」 李安捏捏嗓子，「我真发现蓉城的春天不舒服，尤其早晨睡醒，嗓子特痒。」 秦勇一脸不信：「说的和你第一年在蓉城过春天似的。」 李安乐：「你没看过穿越么，我还真是第一次。」 秦勇斜眼：「快别扯了，说事。」 李安摊手，坐回到沙发，「是这样。」 「我老家那边有两个孩子五一过后要过来，其中一个是我学生，年后一直和我上网课，弹得特好，另一个是我一个亲戚的孩子，吹萨克斯的，学得晚，不过进度也还可以，两人再开学都高三了，年底都想考蓉院，这不想一起过来提前找找老师探探路。」 一顿。 「我呢，本来想让他们两家商量一下 ，租个两室的房子，让两个孩子住一起，生活上也相互个照应，但是他们这么大的孩子呢，有时候玩心又重，我又担心他们晚上到处乱跑，我不可能天天盯着他们，这不正好楼下要招生了，我现在有意把他两弄过来，一来是这儿有地儿练专业，小三门和声乐课也有统一课程安排，他们在这学了，我就不用在外面再专门找老师让他们到处跑了，二来也是出于他们的安全考虑，毕竟咱们这儿是封闭制的。」 秦勇听明白了，「让来呗，放你眼皮子底下你也踏实。」 李安：「是，我这不就先问问，咱们这儿未来是怎么个收费模式，然后也好和他们家里说提前沟通。」 这秦勇就不懂了：「什么亲戚？」 李安：「谈不上近，但也不远。」 秦勇疑声：「那你是什么意思，是想抽提成啊，还是怎么说。」 李安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嗐，我没这个意思，纯粹就是提前问问。」 秦勇想了想：「让他们一分钱不掏白吃白住肯定是的不行，这不是咱一家开的，谁也不能开这个先例，这样，你回去再琢磨琢磨，先想好怎么处理这事。」 「我这到时候好说，以蓝天这边的名义给你打个最低的内部折扣，合下来我估计他们也就是掏个住宿费和伙食费，其他我都给你想办法免掉，这点话语权我还是有的，关键是你自己这边，免下来的钱你是自己装着，还是暂时自己装着，这是你的事。」 「有些话其实不用我说，两个孩子奔你过来，接下来大半年大事小事都得你操心，再好的夫妻还算明账呢，你这个辛苦钱又怎么算，谁给你付，白操心啊，多的不用算，你就算算你现在一节课挣多少钱，你的时间成本呢。」 「虽然我不了解你的学生家长和你家亲戚，但人都一个样，开始掏钱爽快，后面事就多了，别到最后你当了好人，人家心里还不念你的好，图啥。」 「所以你要是真想给他们省钱，不想挣这个钱，可以后面给他们想想办法，前期该怎么收就怎么收，最后的环节给他们抹掉一点，那不都出来了，人还能在关键那一下记着你的好，对不对，千万别在一开始让他们觉得你这太好说话，懂我意思吧。」 李安听后轻叹一声：「我懂。」 秦勇掸掸烟灰，笑道你啊，「知道你懂，就是给你提个醒。」 李安点点头：「谢勇哥，你先忙，我再回去想想。」 李安走后，秦勇又点了一根烟，该说的话他都说了，怎么考虑就是李安自己的事了。 在他看来，李安大多时候都拥有着同龄人所不具备的远见和精明，但还是没有拎清教育行业的本质。 首先它是生意。 不挣钱，那还叫生意么。 85.空降201！师娘说甜 囧。 四教室，钢琴前，李老师没琢磨几分钟便开启了今日份练琴。 - 午饭过后，许宏信正式向办公室几人递上红色喜帖，红丝绒的封面上，两行烫金小字显得特别有诚意。 「兄弟们到时一定要来啊。」 难得见许宏信此等窘态，众人恭喜道贺，当场表示一定到，马涛还哼哼扬言，放话已经准备了一份大礼。 吓得许宏信连连摆手，「人到就行。」 马涛呵呵：「那必须人道。」 许宏信抱拳：「谢我涛哥。」 「信哥，你和包菜姐姐蜜月去哪玩？」王盼盼问。 许宏信：「自驾游。」 众人：「啥？！」 许宏信耸耸肩：「本来我们年初定好去法国，最近她改变注意，说想去藏市领略一番风土人情，我想了想也挺好，去哪对我不重要，关键是和她。」 马涛：「...我去，信哥怎么开始闪闪发光了。」 李安笑：「是要来一场净化心灵之旅么？」 许宏信一个清脆响指：「yes！」 王盼盼：「哇哦，忽然觉得好酷。」 邓仕祁：「自驾的话时间会不会有点紧？」 许宏信：「确实，所以我们计划婚礼办完当天晚上就出发。」 说着他转向马涛，「很遗憾，你为考核舞台准备的大招我只能在雪山脚下用手机欣赏了，到时有没有信号暂时我还不清楚。」 马涛：「没关系，正好拿你的婚礼舞台走走场，兄弟同事一场，你不会不给我这个表达心意的机会吧。」 许宏信：「涛哥，我这辈子就打算结这一次婚，别的我不说了。」 哈哈哈哈—— 马涛本来还想提一嘴让安哥到时候给你弹两首助助兴，但话到嘴边他又咽了下去。 - 下午一点四十，公交车到站，李安抵达蓉院校门口。 超市溜达一圈买了点零食、拎了两箱经典纯牛奶走进学校大门，听着琴房楼传来的阵阵琴声，他在校园里晃哒了一会儿，两点整准时来到老魏楼下。 上楼敲门，开门的是梁蕙兰。 「安安来啦」 「师娘好。」 「你老师在琴房呢，他没给你说么。」 「说了说了，我这不想先来看看您么，十五过来一直忙的没时间看看您。」 「你这孩子，」梁蕙兰看着李安手里的东西都不知道还能说什么词，「行了快进来先坐会。」 李安进门放下东西，跟着梁蕙兰来到客厅，梁蕙兰给他倒了杯水，「先歇会，过会你去琴房找他也行，在这练练琴等他回来也行，晚上别走了，留着吃个饭，把小陈也叫上，晚上师娘给你们烧鱼。」 李安接过水杯猛灌一口：「今天我俩是真没时间，最近太忙了，改天一定来蹭，师娘你不知道，十五回去之后，她没事就和我念叨师娘炖的排骨，我说我给你烧，结果烧了人家说不是这个味。」 梁蕙兰一听这话，眼睛都快笑没了，「那你带她来啊，烧个排骨多简单，知道你们忙，有时候下了班了来家吃个便饭你们再走呗。」 李安连连点头：「下次一定提前和您打招呼。」 梁蕙兰唉了一声，「这不就对了嘛，还有，你老师给你们带过去的那个阿胶怎么样，小陈吃的还习惯不，估计肯定没她老家本地产的好。」 李安放下水杯，「听她说现在阿胶的制作工艺高，从色泽外观气味上已经分不出好坏了，再加上她从小也不吃这些东西，所以也吃不出来。」 梁蕙兰心说也是：「我也不懂，这也是之前我的同学过年给我送的，我吃过几次觉得还不错，你老师那次回来说小陈最近气色不好，我就想着给她稍两盒过去。」 李安双手合十：「谢谢师娘，您都是怎么吃的啊？」 梁蕙兰：「就网上查的那些做法，也不是天天都吃，一周吃个三四回。」 一周吃三四回，这也不少了，李安记下了。 又陪梁蕙兰坐着说了会儿话，他看看表，「那师娘您休息，我去找老师了。」 「快去吧，来吃饭提前给和师娘说啊。」 送走李安，梁蕙兰翻出老同学送的那箱阿胶，看着包装是挺精致的，可经过和李安那么一讨论，她现在回味回味，觉得这个阿胶吃着和网上说的正品味道不一样，也太甜了。 她本来还想着陈璇是胶东地区的人，顺便帮她品鉴品鉴。 李安这边下楼第一时间给陈璇发了个信息：你问问家里谁懂阿胶，最近帮忙买点好阿胶寄过来，一定一定要好的，我看师娘挺喜欢。 没等他走到琴房楼，陈璇的信息就回过来了：1。 魏三碗是白板出身，可梁蕙兰家里是实实在在的有背景，要不是梁蕙兰生来就不热衷于外面的事，如今蓉院的民乐系主任跑不了别人。 李安念师徒情分，也念师娘这些年来对他的宠爱，但有些事不能等求人的时候再有动作，甭管多近的关系。 跟着一个拎着小号箱包的男孩一路来到琴房，他被琴房阿姨卡住了，「干什么的？」 这阿姨他看着面生，想来是刚来没几年，从前那个阿姨和他很熟。 「阿姨您好，你是15级钢琴系的本科毕业生，魏老师的学生，老师让我来找他有点事。」 换成别的老师的学生，阿姨必定得让先打个电话，上个月刚开了会，新的琴房管理条例明文规定，没有琴房卡一律不得进入琴房。 可魏老师的学生，她纠结，她就是个临时工，看门的，谁也得罪不起啊。 人都说了是魏老师的学生，她再让人给魏老师打个电话，这魏老师肯定觉得丢了脸面。 可学校这边她也得罪不起啊，万一出点什么事，这责任就是她的。 关键这人是不是魏老师的学生，去年好多这样的事，来个人，没卡，就说是某某老师的学生，造成了一些不好的影响，不然今年也不会差这么严。 怎么办呢，她正纠结着，只见李安已经掏出电话。 就在这时，马飞几个大一钢琴系魏家班的新生也来了。 一见李安，几人惊喜，忙围过来打招呼，「大师哥！」 此时正是琴房上人的时候，这一幕看得其他系的同学一愣一愣的，音乐学院里师哥师姐遍地，可前缀带个「大」字，就完全是另外一码事了。 认识马飞的知道马飞是魏家班的，不认识马飞的也听到了李安刚才说自己是魏主任的学生，妈呀，这居然是魏家班的大师哥！ 李安微笑着与几人点点头，示意手里电话还通着呢，免提里嘟嘟嘟的响了快有五声，终于有了动静，接着传来亲切的沙哑声，「你到啦？」 马飞几人都惊了，他们什么时候听过老师这么温柔的声音。 李安对着话筒笑：「老师您现在在哪个教室上课，我都不知道了。」 电话里魏三碗口气责怪，但听起来更像是调侃，「你怎么不把你家门牌号忘了呢，201，快点的吧，都等了你一个小时了。」 马飞几人面面相觑，还得是大师哥啊，敢让老师等一个小时的男人！ 「哈哈，您快上课，我这就到。」 李安挂了电话，琴房阿姨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好了许多，连监控都可以作证，她可没让李安打电话。 幸好李安最后还是让电话接通了，听到魏主任的声音她才放心，说个不好听的，马飞几人进来叫声「大师哥」又能怎么样，现在这些孩子，鬼主意可多着呢，类似的把戏她都经历过好几次了。 「阿姨，您看我现在可以上去了吗？」李安抬头，隔着窗户和气的问了一声。 阿姨笑的也不尴尬，「快上去吧，」按规定李安还得签个字，写个到访记录，不过她觉得现在也用不着了。 其实李安看见窗台上那个敞开的小本了，上面几栏里，有名有姓有时间，还有到访原因。 这不就是访客记录呗，他想想还是签一个吧，省的周围的孩子看着还以为他们魏家班有什么特权似的。 老爷子一辈子要脸，即便平时护短也不是不讲道理那种，这要是传出去还指不定人家背后怎么说，传到老爷子耳朵里那跑不了的一顿气。 这时马飞两步上前，「大师哥您先上去，我帮您填。」 李安见状点点头，和琴房阿姨笑笑转身上了楼。 马飞几人进来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没挂电话。 大家出来都是混口饭吃，不容易，他也不想为难人家琴房阿姨，本来每天和这帮小东西斗智斗勇就够心累了，他再来给人添个堵？干嘛呀。 什么都不如魏老师开口说句话，让人安心。 - 来到201门口，李安隔着窗户朝里面看了一眼，魏老师在学生用琴边上站着，一个男孩在弹。 流浪者幻想曲，他喃喃着目光移向一旁，呵呵，看到墙边坐着一排学生各自抱着乐谱，其中还有两个他能叫上名，几个大四的孩子。 这一幕唤起他无数回忆，从前他最害怕坐那等的环节，死不可怕，等死的过程才是真.煎熬。 一个男生忽然发现了他，他抬手做出一个吁的表情。 待到钢琴前的孩子弹完第二乐章，他拧开门把手轻轻走了进去。 魏三碗转头，见他来了也没打断钢琴前的孩男生，接着示意他过来。 李安在墙根几个孩子的目光下走到窗边，钢琴前的男生望来，他送上一个鼓励微笑，一个请的手势。 男生轻呼一口，转回面向琴键，抬手落指开始了下一乐章的演奏。 李安有注意到男生弹奏的时候，其余几个师弟师妹不时地都会抬头看向钢琴，眼神中流露的那种东西他再懂不过，就像当年他看林幽幽上课一样。 确实，这名男生弹得真的很不错了，这首舒伯特的作品并不好弹，李安根据这名孩子的演奏熟练度推测，这首曲子对方应该已经练了最少半年以上，而且是下了大功夫处理了。 奏完第三乐章，男生准备弹第四乐章，这时魏老师开口：「先不用弹了。」 男生收手，魏三碗看向李安笑道：「怎么样。」 几个孩子顿时都有点不适应这种口气，跟着一同看向了他们的大师哥。 李安给予肯定：「相当不错。」 得到夸赞的男生长出一口，潮红的脸色不知是因为热的，还是因为亢奋的情绪所致，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心才好。 像是大师哥的肯定比老师的肯定还让他开心。 哈哈，魏三碗大笑，「再多说点呗，他考研的曲子。」 李安：「这不就下周了。」 「可不，来，你来。」魏三碗说着退到一边，一转身忽然发现门外窗口唰的一下闪过几个影子，他朝着门外扬声，「别躲了，都进来吧。」 接着马飞 几人别别扭扭的推开门，「老师」，「老师」，「老师」，一个接着一个贯穿而进，有吐舌头的，有挠头的，都不太敢抬头，并排列了一队，和军训似的。 「都来这么早干嘛？」魏三碗问。 马飞硬着头皮：「老师，我们来练琴。」 魏三碗笑：「哟，四点半上课，这么早过来不耽误你们睡觉吧。」 几人头更低了。 魏三碗叹气，看向李安，「哎上周几个人来上课，都和没睡醒似的，最后一问，人哥几个出去喝酒去了，一夜没回来，给我气的那天半夜没睡着。」 李安皱眉：「马飞，什么意思？」 马飞抬起头，面露窘色：「大师哥，我们知道错了，上周天确实是特殊情况，我们这级大一不是有个音乐会要...」 李安抬手打断：「我不听这个，还有下次么？」 「没有了没有了，大师哥，我保证。」 马飞带头保证，几人跟着摇头，一个个嘴里说着我们保证再也不夜不归宿了。 李安：「和我保证干嘛？」 几人顿时看向魏三碗，借着大师哥的台阶纷纷再下保证。 李安乐：「你们也是学音乐的，保证的时候不能有点节奏，有点情感吗，至少整齐一点吧？」 这时一个大四的没捂住嘴，噗嗤一声，大师哥好皮。 「你看，你们师姐都忍不住了。」李安摇摇头，片刻，「怎么，还等我给你们起拍子？」 几人感觉快被玩坏了，还好马飞反应快，迅速转头给几人使眼色，嘴里嘀咕1，2，3，4，下一秒——立正！ 「我们保证再也不夜不归宿了！」 李安点点头，真像军训喊口号。 魏三碗这才消算是消了气，刚要开口，谁知李安抢到了他的前面，笑道，「狗屁，我是不信。」 几人又懵了。 片刻，李安收起笑容：「但有什么办法，腿长在你们身上，嗯？老师是坚决反对你们这种夜不归宿的行为，但他管得了你们那么多人么。」 「操心你们的专业，操心你们的考试，操心给你们请大师，操心给你们排音乐会，生怕你们学不到东西，最后还要特么的操心你们的安全。」 「老师马上六十四了。」 「老人了，昂，都长点心吧。」 这次连几个大四的都低下了头。 「马飞。」 马飞抬头。 「还要我说吗？」 马飞摇头。 「那我信你。」 马飞用力点了下头。 「好了好了，不说了不说了，」魏三碗轻叹一口，到底是如李安所说，到那个岁数了，有时也力不从心了，不过总体来说，这届大一的几个孩子他还是挺满意的，「你们几个别站着了，坐吧，正好我找你们大师哥今天过来有点事，也算你们运气好。」 「愣着干嘛啊，都坐，凳子不够两个人挤挤。」 大四几个人也都起身，众人分了分凳子，重新在墙边做成一排。 魏三碗转脸，咧嘴笑道，「来吧，大师哥，来都来了，也给弟弟妹妹们指点指点。」 说完退到一边。 李安想了想也没什么推辞的必要了，没有给本科生系统上课的经验，但就一些曲目，他还是可以给这些孩子稍作指点的。 就比如这首舒伯特的流浪幻想曲。 来到钢琴前，他让眼前的大四师弟把第一乐章再弹一遍。 在对方开始弹之前，他提了一个要求。 「节拍器，速度你自己 定。」 大四师弟一愣，不敢多问，忙拿起钢琴上的节拍器打开。 他得有半年都没开节拍器练过这首曲子了。 86.舒伯特，流浪者的幻想曲 「钢琴是平衡的，左右手加起来才是一百分，左手多一分，音乐就要减一分。」 - 得知女儿需要上好的阿胶，宋怜电话里问她是要送给谁。 陈璇没有隐瞒，如实回答说是李安要送给梁蕙兰，李安的师娘。 宋怜这半年来常在电话里听陈璇提到李安的老师一家，也知道那对老夫妇对二人多有照拂，想到此处便心里有了数。 「我知道了，快递是寄到单位还是家里？」 「谢谢妈，寄到单位就行，到时候多少钱我转给你。」 「不用啦，算我单方面支持一下你们。」 「李安到时候肯定会把钱给我的。」 「那你们的事，我不管。」 「嘿嘿，我看家里这两天又降温了，你们这两天上班多穿点。」 「我们注意着呢，你就不用挂念我们了，倒是你俩，最近那么忙，吃好休息好，多注意身体。」 打三月中旬开始，宋怜隔三差五就见陈璇朋友圈转发这个、转发那个，全是工作上的事，又是录像，又是乐团招生，又是宣传比赛，从里面的内容可见，李安是有多忙，还有线上线下的课要讲。 「嗯呐，妈，我们注意着呢，能吃能睡。」 「那就好，五一你是肯定没时间回来了。」 「今年五一肯定没有时间啦，估计得等暑假了，妈你五一怎么休？」 「我这边还不知道呢，到时候看情况，暑假的比赛你考虑好了？听你姐说你又改变注意了。」 「嗯，妈我想好了，就当回学校再看看，上次时间太匆忙，只和老师吃了顿饭。」 「就是嘛，也出去玩玩，平时你俩也没时间，他暑假是不也挺忙？」 「他的话，暂时也不确定，不用管他啦，小雨还说到时候陪我去。」 「小雨还闲着呢？」 「暂时还闲着，不过她说年底之前一定会找个班上。」 「行，快忙你的吧，不说了，回头我给你舅舅打个电话，他有个朋友专门做保健品业务。」 「谢谢妈，帮我保密哦。」 「嗯嗯嗯，挂了吧。」 放下电话，宋怜想了想，考虑到后天就是母亲节，既然要送女性长辈，眼下就是个好机会， 接着她又拿起电话，刚准备给陈璇大舅打电话，陈璇又一条信息发过来。 小璇：妈，一定要挑好的，梁师母家在蓉城教育系统挺有背景的，我不知道李安是不是有什么事。 宋怜心笑自己这个女儿蓉城呆了一年总算是开了点窍，不过真是求人办事的话，拿这点东西够干什么的。 想来李安应该也不是眼下有什么事，不过有没有对未来打什么算盘他就不清楚了，从陈璇给他的各种描述中，这孩子心里的主意大着呢。 她又想到李安上次拒绝学校公派留学的事，这么大的事，听陈璇说李安也没和家里商量，就自己决定了。 说他傻吧，从去年春天，凭借自身，一个培训机构的小老师干到今年春天，收入翻了几番，她信女儿的话，先是拿到精品教师，又升到艺术顾问，中途还跑燕京拿了个特别奖，那奖她还专门上网查了，全国就五个。 可说他精吧，这么好的机会就白白拱手让人，她知道的时候都觉得太可惜了，这么好的机会，出去见见世面，强化一下业务能力，镀镀金，多好，就凭这脑瓜和这股子做事稳当劲，未来进个大学，当个大学老师也不是一点可能都没有，哪怕自己干，那也完全不一样。 哎，风险确实有风险，她也知道李安家里的情况，让李安放下手里这一切出国， 确实需要很大的魄力，再加上听陈璇说李安放弃也有相当部分原因是因为两个人的感情。 或许也正是因为这些客观原因，李安的放弃让她惋惜的同时又带给她一些踏实。 勇气是男人面对社会浪潮的桅杆，但对于一个家庭，责任心才是男人必不可或缺的品质。 也或许李安的放弃本身就是一种勇气的体现，总之她希望两个人能好好相处下去。 虽然还未谋面，但从内心讲，宋怜已经给李安开了绿灯。 这其中还有另一个原因，女儿离家这一年，她看到了女儿的成长，无论从哪些方面讲，这其中都少不了李安的帮助，自己的女儿之前什么样，她当妈的清心里有数。 「喂。」 电话接通，宋怜让陈璇大舅帮忙找人以陈璇的署名发六盒阿胶，分成两份，一份两盒发往燕京，一份四盒发往蓉城。 「小璇最近手头有点工作，她暑假还要去燕京找她肖老师参加比赛。」 陈璇大舅这就明白了，「着急么？」 宋怜：「着急。」 挂了电话，宋怜把肖老师的地址和昱东的地址发了过去。 陈璇这边和老妈通话刚结束没几分钟，接着电话响起。 「喂大舅。」 电话里，「璇啊，明天在单位吗？」 陈璇：「在在。」 大舅：「好好，我知道了。」 陈璇：「辛苦大舅啦！」 大舅笑：「辛苦啥，在外面照顾好自己，遇到什么事情给大舅打电话，快忙吧。」 - 琴房，201。 随着渐弱至彻底消失不见的琴声，李安抬手将节拍器关掉。 「还不错。」他对钢琴前的男生说，「纪凯，还弹过其他舒伯特的作品吗？」 纪凯回答：「弹过不少，最喜欢降B大调即兴曲。」 「降B大调即兴曲。」李安说着滴里答啦的哼唱起来，手指还跟着在空气中弹动着，「还有点李斯特柔板作品的感觉。」 纪凯连连点头：「是是，确实，我当时练的时候也有这种感觉。」 两个人一瞬找到了话题，有点跑题似的、聊起了舒伯特的降B大调即兴曲。 聊到最后纪凯像是找到了同道中人，「有机会想听听大师哥谈这首。」 李安谦虚笑道，「这首作品我弹得不好。」 众人也笑。 李安转身：「真的，舒伯特的作品不好弹的，我还在学习当中。」 众人不信，就听刚才李安对于降B大调即兴曲这首作品的的讲述，他们就能确定李安对于这首作品十分了解。 一屋子都是弹钢琴的，谁也骗不了谁，大家都明白，只有对一首作品了解到相当程度，才能随便脱口而出某一段落小节的某个表情术语在演奏中可以怎么处理、又可以怎么处理。 面对大家怀疑的目光，李安笑笑。 他可没有骗大家，也不是谦虚，他确实认为自己这首曲子弹得一般，反正肯定是不如他指下的李斯特。 这里面不是没有原因的。 把作品按照难度归类，舒伯特降B大调即兴曲只能算是一首小品，茶余饭后的一份小甜点。 但它是一份相当精致的小甜点，因为他是舒伯特作品。 「怎么定义舒伯特所处的时期？」李安问。 纪凯被问得有点不太确切，犹豫道：「算是古典主义时期和浪漫主义时期交替间的作曲家吧，和贝多芬差不多。」 李安点头：「和贝多芬差不多，还比贝多芬多活了一年。 」 话音一转，「但是他们又不一样，贝多芬晚期作品才流露出浪漫主义风格，但历史把他定义为一名古典主义时期的作曲家，而舒伯特，则被认为是初期浪漫派的代表人物。」 「这里的区别其实很大，尽管他们所处的时代是一样的。」 「这个放到一会儿我们再说，我个人认为你们在拿到一部作品时，需要先确定作曲家，曲子的格式。」 「舒伯特的这首流浪者幻想曲，你告诉我它是一首幻想曲吗？」 纪凯想了想：「不是。」 李安又问：「那是什么？」 纪凯：「奏鸣曲。」 李安：「奏鸣曲，它是一首奏鸣曲，不但是一首奏鸣曲，它还是一首标准的古典奏鸣曲曲式，四个乐章，快板，慢板诙谐曲，快板。」 「第一乐章，标准的奏鸣曲曲式，呈现展开再现，尾声。」 说到这李安停了停，「这里我们已经明确它不是一首幻想曲，只是一首类似幻想曲风格的作品，有点类似贝多芬作品27中的两首奏鸣曲。」 纪凯隐约抓住了点什么，点了点头。 李安注意到这个细节，「那么我们在确定演奏他的格式之后，就应该建立一种明确的演奏态度。」 「该如何演奏一首奏鸣曲，这里回到我们上一个问题，我们如何定义舒伯特，它究竟是何时期的作曲家，他为哪个时期而创作，莱谢蒂茨基将舒伯特的本质定在古典主义时期，贝里奥则坚持舒伯特是浪漫的，我想这里没有对错。」 「无论你如何定义，一旦明确之后，你就应该知道你接下来如何练习。」 「我记得我大一开学的第二节专业课上，魏老师就给我们讲了一个名词，叫统一的演奏。」 「其中不止包括力度、速度、不同音区的色泽，还包括对一首作品的演绎，统一是前提，也是我们追寻的结果。」 纪凯恍然间抓住了一些问题，他需要稍微思考一会。 李安给他这个时间，转头笑问：「我想老师也给你们讲过统一吧。」 众人七嘴八舌的点头，魏老师坐在一旁笑呵呵的，这话他给每一届的大一新生都讲过，只是到最后能参悟的也就那么寥寥几人。 纪凯这首曲子目前存在的问题就是弹得过散，也是接下来他要帮纪凯解决的问题，他想看看李安会怎么讲这个问题。 大约过了五六秒，纪凯开口询问：「大师哥，我大概明白了，但是我不太确切我的想法对不对，我可以再试试吗」 李安笑：「来，第一乐章，再来。」 这次纪凯主动打开节拍器，弹了不到二十小节，被李安叫停了。 通过纪凯有演奏的这二十小节内容，他可以明确对方的悟性是没问题的，对方已经明白了他所表达的意思，也做出了一些调整。 不过为了节时间，还是他来吧。 接着李安借过纪凯的谱，坐到魏老师的上课用琴前，「这曲子我太久没弹了，你凑合听听。」 他往钢琴前那么一坐，201的温度一瞬都上升了几度，马飞一众脖子够的都快站起来了。 微微调整了一下琴凳，浅吸深吐，目光略过眼前的谱面，李安抬手落指。 「噹—噹噹！噹—噹噹！」 辉煌的和弦带着强而有力的震击感给人一种非常强的感染力，纪凯坐的最近，眉头一挑一挑的跟着音乐节拍向前。 忽然，就在音乐已经将他的期待感全部拉满时，就在下一秒，一个具有高潮色彩的低音就要呼之欲出时，琴声弱了下来。 他正诧异，只见他的大师哥已经看向他，目光带着点 调侃。 他摸摸鼻子，好像他确实是这么处理的。 接着音乐回到正轨，可过了没几个小节，他发现音乐越来越快，和前面的稳定速度相差甚远。 紧接着音乐又回到正轨。 可以预料，音乐没一会儿又脱轨了。 就这么的，李安将第一乐章弹至尾声时，众人就像是吃了一顿味道奇特的食物，一会甜，一会辣。 遗憾的是古典钢琴没有甜辣口味这一款。 「吁。」 就在李安按下第一乐章最后一个音，众人以为音乐停止时，他让纪凯注意这里。 纪凯有注意在听，空气中还有一丝稀薄的余音，就在这道语音即将消散时，第二乐章像是从这道余音中射出了一道暗淡的光。 鸡皮疙瘩爬满脖子！这就是他一直都想要追寻的效果！ 再看大师哥，纪凯已经不是崇拜了。 李安没有再继续下去，收手轻笑，「类似幻想曲风格意味着作曲家采用了一些即兴创作的方式在其中，莫扎特海顿等作曲家在写这类作品时都具备这样一种特征。」 「舒伯特也不例外，一首幻想曲风格的作品其中会有令人无法预知，包含各类音型的音乐部分，也就是说，作曲家的所有乐思是一个跟着一个出现的，我们在演奏过程中不能间断。」 纪凯懂了！！乐章之间同样，不能真正断开。 「但前提是你得设计好演奏，怎么建立起它们的联系，在接口处怎么留下扣子。」 「你第一乐章结尾的渐弱很明显的给人一种乐章要结束的感觉，是不是踏板送的太快了，或者最后的触键过浅导致你无法让音乐延续。」 「这是你这首作品的第一个问题。」 李安起身拿这乐谱来到纪凯身旁，「第二个问题，力度。」 指到他刚才故意弹轻的低音部分，「你不是不可以在这弱，但是前面就不能那么强，按照古典主义时期的处理方式，尽管需要强弱对比，但它本身不具备浪漫主义时期的戏剧性。」 「类似这样的地方有许多，你可以归类总结。」 「第三个问题是速度。」 李安这次没有讲谱例，「第一遍让你开节拍器，就是想告诉你，演奏古典主义时期的作品，在作曲家没有明确标识速度变化的地方，你要保持控制速度的一致。」 「如果你把这首曲目定义为一首浪漫主义时期的奏鸣曲，前面我说了，ok的，那么你就要大胆的在速度变化中体现出你的想法和设计，不要畏手畏脚。」 「前提是你得清楚这种处理在不同作品中的需求又是不一样的，有的自由变化发生在旋律，有的自由变化是发生在伴奏。」 「比如你最喜欢的舒伯特降B大调即兴曲，其中的——什么？」 「变奏三，大师哥。」纪凯显得有些兴奋了，「变奏三！」 李安眉毛一挑：「懂了吗？」 纪凯点头，「懂了大师哥，谢谢大师哥。」 李安摆手：「这些东西你都明白，我的个人建议是，用统一的思路将这些串联在一起，无论你想按照哪种方式来演奏这首作品，都可以，但要做到从一而终的统一。」 「如果你在一个段落重视低音的音响效果，就势必要让旋律稍微淡出一些，如果你的注意力放在让一个音怎么进去，那必然在它出的时候就要做些牺牲。」 「钢琴是平衡的，左右手加起来才是一百分，左手多一分，音乐就要减一分。」 魏三碗点点头，他又开始怀疑这小崽子是不是偷偷和谁上课了。 但他是笑的。 一时间201安静下来，似是每个人都在思考李安最后这句话，包括他自己。 如果让他再录贝十三，他或许能弹出一些新东西。 - 贝十三，贝多芬作品27中的第一首，一首类似幻想曲风格的奏鸣曲。 87.官方正名，前因后果 “还不赶紧趁热打铁去练琴。” 魏三碗话音刚落下，纪凯忙起身拿着谱子匆匆离去，临走前没有忘记和老师说再见，还和李安鞠了个躬。 “谢谢大师哥。” 纪凯走后，魏三碗示意染了黄发的姑娘抓紧时间。 李安见状看向魏三碗，哭笑不得，搞了半天您老人家今天叫我来是给你打工的? 眼见师妹已经在钢琴前坐好，还甜甜的叫了声，“大师哥好。” 魏三碗对着他努努下巴，像是在说，快点的吧。 好吧好吧，“听听作业。” 既来之，则安之，李安往魏三碗的钢琴凳上一坐，挑了个舒服的姿势。 乍一看，还真有点大学老师的模样。 他也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在音乐学院的钢琴琴房里给钢琴系的本科生上专业课。 经过给纪凯的一番指点，他觉得好像也没什么。 “来吧。” 接着钢琴前，他的师妹开始演奏，跳跃的节奏感一出来，莫什科夫斯基的技巧练习曲的字幕像是自动从李安眼前划过。 第四首。 他不由得向师妹的爪子瞅了一眼，手有点小。 很快，两分十秒左右，师妹便弹完了。 这边师妹刚刚弹完，另一边李安的双手已经落下，更为轻巧跳跃的节奏感顿时呈现出二者演奏技术上的差距。 弹到八度处，他对着键盘大声说道：“弹奏八度的时候手指自己爬下，但是指尖必须是立着的，即便你手小。” 他像是切菜般的手腕就在师妹眼前有规律的晃来晃去，晃着晃着一下午的时间就过去了。 期间霍晓东还在门口窗前站了一会儿，他没看到。 - 时间有限，李安不可能给每一个师弟师妹都手把手的讲点什么，但实活实说今天下午他讲了不少干货。 认真听了的想来会有一些收获，因为这些干货不是什么抽象的东西，都是他练琴多年来自己总结的一些实用***。 比如如何给琶音提速，如何快速有效增强右手四指颤音。 这些看似琐碎的内容其实是比那些所谓风格讨论更能帮助到这些还在学琴初期的孩子，一切音乐处理的要素都要建立在扎实的技术之上。 而技术，就是这一处有一处细小的总和。 对于几个大四的孩子，他多少讲了一些作品背景相关的历史，在他看来这有助于帮助他们更深入的了解作品本身、 每个阶段的练习需求都是不一样的。 - 或许就是李安的教学思路让这些弟弟妹妹们产生了不小的兴趣，下课离去之后他们出去还在讨论，说大师哥讲课有意思，干货足，有段子，野史正史掺杂着让他们学到了不少课本上没有的东西。 他们喜欢这些作曲家的八卦，比如大名鼎鼎的贝大爷居然曾经靠给出版商当“枪手”来糊口。 201屋里师徒二人还没说两句话的功夫，魏家班的群里就各种开始了，遗憾的是没有视频。 没办法啊，魏老师就坐在那，谁敢把手机拿出来。 这可能是唯一的遗憾。 马飞刚回到宿舍楼下，收到了李安的信息：一会儿我和老师去食堂吃饭，快去占个地儿。 快速回复：大师哥收到。 装起手机，他撒丫子就往食堂跑。 - 去往食堂的路上。 “就这么个情况，你看着弄，老裴要是难为你，你也难为他，别惯着他。” 李安汗，您说的轻巧，我又不是您老人家，陪着笑了两声，他岔开话题：“哎老师，马昱快走了吧？” 魏三碗：“都办好了，下个月就走了，他最近也没怎么来学校，忙着和盖茨上网课呢，到时候去了还得继续上段时间课，搞不好入学还得从研一开始，不好考啊。” 李安：“然后再考博？” 魏三碗：“是啊，他爸的意思是等他回来之后看看在蓉城附近给他找个大学塞进去。” 李安：“这么容易？” 魏三碗：“呵呵，眼下最缺老师的就是一类院校，但是你知道这些学校每年都在招聘老师么。” 李安听得出魏三碗的无奈，但他还没琢磨明白。 魏三碗没再说下去：“等到他回来，充其量先找个民办，那都不一定进去就有教师岗位，一点点再熬呗，反正他家也不差钱，他回来想干什么都行，说不定到时候都不回来了。” 李安：“挺好。” 片刻。 魏三碗：“你和小陈两个人啊，得有一个稳定的。” 李安想了想：“暂时先这样吧，教育这行稳定点的就是进公办学校，我眼下没这个打算，她去年其实有个不错的机会，她有个关系不错的大学同学家在这边，人能给帮上忙，学校就在昱东区，她不愿意去，我寻思不愿意去就算了，也没劝她什么，她当时跑出来就是家里非得让她考公。” “呵呵，听着丫头吹东西就能听出来，邦邦的，有个性，”魏三碗说着叹了叹，“不过话又说回来，你俩进中小学可就太可惜了。” 李安笑：“没事，我们还年轻着呢。” 两步上前，李安帮魏三碗敞开食堂门帘，迎面喧嚣夹着饭菜的香味扑面而来。 正值饭点，食堂里到处都是人。 “魏老师。” 门口处，一名年轻的老师主动上前与魏三碗打了声招呼，魏三碗向对方点点头，这时李安已经找到了马飞的身影。 “老师，这边。” 魏三碗跟在李安身后，也看到了马飞，“这孩子哎，前年就考了一次，没让他过，想着他估计不会报这儿，结果去年又来了。” 李安今天没听上马飞弹琴，不过据说那手小爵士弹得相当不错，“我记得咱们学校不是前两年开爵士专业了吗？” 魏三碗笑咧咧嘴：“我们学校这些年不停地申请专业，不停地扩招，哎，不说了，吃饭。” - 让马飞占桌，李安一方面也是觉得这小子不错，多给点机会和老师接触，再者是你学校不能光忙着扩招，你也把食堂再弄大点，每次赶饭点来食堂吃饭和打仗似的。 不过有一说一，地方是小了点，蓉院食堂的伙食可是相当不错的。 没一会儿的功夫马飞弄了三碗小面回来，师徒三人吃着面聊着天，李安有意给马飞机会，马飞借机和魏三碗聊了不少。 临结束时，李安把他给马飞找活的事儿告诉了魏三碗，“机会不错，地儿也正规，经理是我学生家长，让他锻炼锻炼，顺便挣点生活费。” 魏三碗放下筷子点点头：“行，挺好。” 说着看向马飞，“马飞，你比你们这级都大，他们也服你，起好带头作用。” 马飞点头：“老师我明白。” 魏三碗：“另外我一直都想找个机会和你说说，古典是基础，你幽幽师姐她们学校的爵士专业也需要修两年古典，不然不给毕业证，我让你找你师姐你找了吧。” 马飞：“找了找了，师姐和我说了，也给我找了好多视频资料，让我别急，把底子打好。” 魏三碗：“以后呢，有什么事不好和我说的，多找你这些师哥师姐，我也知道，你去年复读期间基本就在社会上晃，到处跑演出，没错吧，你妈都和我说了，知道你有点社会经验，但遇事也不能瞎莽，这是学校，听见了吗？” 马飞：“老师您放一万个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这时李安开口，“老师咱这吃了，您看给师娘带点饺子回去吧。” 魏三碗嗯声：“她就好食堂这口。” 马飞立马起身。 魏三碗看着马飞的背影，“这孩子也可怜，爹好赌，父母离婚一直跟着妈，他妈干理发店的，就一个小店，拱他不容易，第一年他想考海院，去找老师跑了段时间课，老师觉得他可以，但是最后太贵了，他就自己跑回来了，我要是前年知道他这个情况，就肯定就让他过了。” “这不前年没过，去年又来了，期间一直在外面跑演出，高考还考了四百多分，大一学费都自己挣的，别看他整天穿的像个鹦鹉，挺能撑事的一个孩子。” 李安跟着感叹：“确实，您不说这些我都不知道。” 魏三碗：“你别给他说，他不知道我知道这些，他妈专门叮嘱过我，孩子自尊心挺强的，以后你外面要是有什么好的机会，或者手里有带不上的学生可以给他分点。” 李安点点头，“我根据情况，尽量还是让他以学习为重。” 魏三碗笑：“瞧瞧这大师哥，周全。” “我给你说，马飞这孩子值得你们多关照关照。” “讲义气，还会办事。” “上周他们不是出去喝酒，也是为了他们自己申请周末音乐会，周末音乐会我手里名额已经不少了，但是一学期就那么十五六周，钢琴系还有其他老师啊，所以这次我就没给大一大二名额，这不他们自己想办法，不占周六的场子，想利用某一周的周天晚上开一场，周天的场子都是学生会弄得，这不他们就和些学生会的搞到一起去了，不知道哪玩了一夜，然后我不是发火了吗，我那天火发的特别大，多少年没那么生气了，海涛知道我发火了，事后悄悄主动找我，说是他给撺的局，我那才知道是怎么回事，当时在琴房都不知道，一通火发的，马飞一个人全扛下来了。” 李安心里有数了。 不过他有个请求：“老师，您别让他们再叫我大师哥了，上次在群里就很尴尬，钱哥他们都还在，这群孩子对着我大师哥长大师哥短的，让钱哥他们多没面子。” 魏三碗：“你听到什么了？” 李安：“倒也没有。” 魏三碗冷笑：“不用管他们，真论资排辈，钱广斌他们那几个本科生还排不上，那得是徐强，这人你们可能都没听过，那是我手下第一个毕业的研究生，结果到现在十多年没和我联系过了，过来就是赵旭东了，明玉她们都知道，弹得多好，可出国回来说了我多少坏话，说我教的都是错的，现在在桥都开了个艺考班，弄得挺大，有好苗子全往外面送，说咱们这如何如何不好，你说他俩算哪门子大师哥，再后来你们都知道，考咱们师门研究生的都是女娃儿，过来就是马昱和邓仕祁了，他俩都叫你一声大师哥，你还有什么担不起的。” 李安：“...” 魏三碗：“怎么，户口都迁过来了，你还想跑？” 一顿，“给我坐稳了。” 李安咳咳：“老师您小点声...” 这时，一个地中海从师徒二人身边经过，看都没看李安一眼，和魏老师打了声招呼，接着便走了。 那派头就和院长似的，院长都不敢和魏三碗这个态度，可这人就敢。 “哎。” 老魏小声叹，“我在他面前矮半头，你说怪不怪你？” 李安无言以对：“小时候不懂事么...” 师徒二人望着那人的背景，都有点怂。 这位也不是什么不得了的人物，就一个声乐系的边角教授，叫张永，执教生涯里，唯一一个拿得出手的爱徒，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结果大三的时候遭受了一段感情的重创，一蹶不振就是半年。 “那女娃姓啥来着？” “姓邱。” “对对，叫邱琳，本地人，我想起来了，老张当时都闹到我家去了，要我给个说法，你说你，把人惹到男生宿舍去踹门，你可真是给我长脸。” “...” “你们后来还有联系吗？” “老师我疯了么，再没联系过，好像听说毕业去意大利了。” “那算算日子也该回来了，那歌唱的可是真好。” “...” 马飞拎着饺子回来，师徒三人一起离去。 - 出了食堂马飞送魏三碗和李安到小区门口，留了个招呼就自觉闪了。 “老师您快上去吧，我也回去了。” “你有事啊？” “倒也没什么大事，最近就杂事多，中午师娘还叫我晚上吃饭，我嫌师娘再折腾，就说晚上有事。” “嗐，这有什么折腾的，她闲着也是闲着，那你别上去了，今天叫你过来其实是想问问你有没有换琴的打算？” 李安一愣：“啊？” 魏三碗：“有台ux30a，成色特别好，琴保养的不错，当时是我帮忙买的，现在那孩子要换琴，这台要卖，家长让我帮忙问问，价格很合适，我估计四万冒头就能拿下。” 李安惊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我...去...” 这个价位的亚洲立式琴，大米子可以说没有敌手，再整整音... 李安觉得自己要飞起来了。 但他还是冷静地多问了一句，“老师，琴真的没问题吗？这价格也太...” 魏三碗瞪眼：“老子挑的。” 李安只是有点恍惚。 - 原来这才是今天的正事啊... 文学网 88.ux30a的前世今生，喜欢 李安恍忽不是没有原因的，站在历史面前，人总是显得格外渺小。 ux30a这个型号的生产时间，比他出生时间还要早一些。 再确切一点，该系列产自1988年至1994年间。 作为yamah钢琴辉煌时期的高端系列，其最显着的特点就是x琴背设计。 据说这个设计是从德国老那里借鉴来的，从琴后直观琴背，支撑骨架就像一个大写的“米”字，所以该系列在国内市场也有“大米字”之称。 高级机芯，红木琴槌，表现力及共鸣感非一般立式钢琴可以比拟，状态良好的ux30a，音色不输小型三角，停产不久便成为了当时的经典。 同等价位，亚洲立式无敌手，绝不是浪得虚名。 如今依旧是经典，依旧无敌，但也成了二手钢琴市场里的大型雷坑，翻新再售的重灾区。 - 李安确实有点恍忽，如果换做别人告诉他现在有一台ux30a，状态非常好，四万冒头，他大抵会不屑地扬起嘴角。 二手钢琴市场的水，深不见底，关键是哪怕他一个弹钢琴的游到水底，也未必能看清这琴的真正成色。 但现在站在他眼前，告诉他这番话的人可是魏老师，他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就在魏老师说完话，他就已经动了拿下的心思。 四万块钱是个大数目没错，但他早就需要一台好点的琴了，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一点，况且这个价位拿这样一台琴，对于他目前的情况，再合适不过。 现在他唯一担心的问题就是这琴的成色是不是真的那么好。 他信魏老师，但这并不意味着魏老师对于这台琴的现状有那么了解，或许只是给他打电话的人为了卖个好价钱随口一说呢。 “老师，这琴当时是您从哪掏来的？” 李安自然不会以为这是魏老师帮人买的新琴，买新琴那得回到二十年前，如果这琴是魏老师二十年前带着某位学生家长买的，那如今这位学生家长怕是都快该有孙子了，又怎么会自己再联系魏老师来卖琴呢。 李安后面的推断确实是正确的，但他一开始的结论错了。 这琴还真是魏老师带人买的新琴，当时民乐系的侯老师想让儿子学钢琴，就顺理成章的拜到了魏老师这，93年，买了这台琴。 后来侯老师的儿子学了不到五年，不学了，琴就放在家里成了摆设，再后来魏老师又收了一个学生，天赋还不错，那学生家长想给孩子买个好琴，但是又担心孩子坚持不下来，魏老师就又想到了侯老师家这台琴。 “老师您先等等，什么叫又，而且放了十几年的琴还能用么？” 李安听到这里有些不解，琴到他这是第几手无所谓，可这琴常年不调，难免会出现内部零件上锈，琴板变形之类的问题。 “你别急，慢慢听我说啊，哎你不是着急回去么，要不你先回去，回头我们慢慢说。” 李安舔舔嘴唇，笑的一点也不尴尬：“别别，老师，咱快上去吧，别让师娘等久了，饺子一会儿都粘了。” - 梁惠兰没想到给他把饺子拎上来的又是李安，一听师徒两人有正事，也没多打搅，自己个儿回卧室吃饺子看电视去了。 客厅里，魏三碗把这台琴的来龙去脉和李安讲了一遍。 听完李安便明白了怎么回事，要说爱琴这事，还得服魏老师。 话说老侯的儿子不弹了，魏三碗觉得可惜，不是觉得老侯的儿子可惜，是琴可惜了，当时他为了挑这架琴可是花了好大的功夫。 于是心想不能就让琴在那放着吧，接着之后每年他自己找人来家里调琴的时候，都会让调律师去隔壁单元的老侯家一趟，把这台琴调一调，一年两次，一次不落，调完后用特制的琴罩将琴罩好，如果期间有人弹了，弹完也得罩好。 老侯后来开玩笑说，“老魏啊，我给你打个折你搬回家吧。” 他以为魏三碗不想？老魏也想啊，可家里已经有两台琴了，没地方放了。 终于到了果果能按响钢琴的年龄，老魏就想把这台琴搬走，可他女儿嫌是二手琴，非要给果果买新琴。 他只能做罢，总算后来有个学生家长不介意二手琴，还愿意自己掏腰包把琴从头到尾整一遍，而这位家长觉得孩子后面几年坚持的还不错，现在决定给孩子换台更好的。 “怎么样，要不要？”魏三碗意味深长的望着李安。 李安已经下了死决心了，这琴就是五万他都不会眨眼。 可问题是，这样一台琴，明显够那个孩子继续使用下去，家长找老师提换琴的时候，以他所了解的老师，一定会劝家长不用换。 】 一台都够他用的琴，还不够一个初中生用？ 还是说家长执意要换，如果不是家长执意要换，那么老师这又是为了什么呢。 “老师，这琴我要，那个家长开什么价就什么价。” 魏三碗问：“弹了二十年钢琴了吧。” 李安答：“二十年零三个月。” 魏三碗点点头，过了一会儿，像是自言自语地感慨了一句。 “也该有台像样的琴了。” 片刻，他笑：“就你书房那台琴，传出去我都怕人笑话我。” 李安跟着咧了咧嘴，笑的像个孩子。 可这笑容却让魏三碗有点心酸。 从教这几十年，他见过太多太多的学生和家庭，形形色色。 有的人打小就能用十几万的琴，有的人却得用十几年的努力才能从别人手里淘汰剩下来的东西中挑挑拣拣。 还能笑的这么开心。 “行了，你等我信，正好下个月我要找老李调琴，到时候让他找人帮你搬过去，再给你拾捯拾捯。” “谢谢老师。” “别急，慢慢都会有的。” - 李安离开没多久，果果来了。 “姥爷！” 果果一进门就直冲着老魏跑过来，老魏一把接住，爷孙两人头顶头，场面那叫一个亲。 “果果！” 魏方媛瞪眼的模样简直和老魏一模一样，“从姥爷身上下来。” 魏三碗懒的搭理，就抱着孙女，“晚饭吃的什么啊？” 果果：“肯德基，姥爷你和姥姥晚上吃的什么呀？” 魏三碗：“姥爷吃的面，姥姥吃的饺子。” 魏方媛见桌上的茶杯，“家里来人了？” 魏三碗放下果果，示意果果该练琴了，果果乖乖的走到钢琴前坐下，他转脸对魏方媛说：“安安下午过来了。” 魏方媛：“那你们还不做点饭。” 魏三碗：“没有，我们从琴房出来吃了饭他才上来的。” 魏方媛：“他朋友圈最近挺忙活。” 魏三碗：“忙点好，晚上还回去吗？” 魏方媛：“回去，明早还要去局里开会，我看冰箱里的中药你又没按时喝。” 魏三碗：“喝啥啊，喝了三四天都没见有效果，还不如吃降压片。” 魏方媛：“医生都说了，中医和西医的路子不一样，中医单对降压来说是一个更为长期的过程，你才吃了一周，它能有什么效果。” 客厅里的琴声忽然停了下来，果果扭头，用教导的口吻说：“姥爷要听医生的话，按时吃药！” “哈哈。”魏三碗咧嘴，“好好好，听果果的，姥爷按时吃药，快继续练，刚才弹得特别好。” 林果果呲牙，转回身继续弹了起来。 魏方媛一边擦桌子一边有些不悦道：“马上退休的人了，也不知道你图个什么。” 上周二一早，得知老爹一夜没睡着，魏方媛假都没来得及请就赶忙开车来家接老爹去医院。 路上听梁惠兰说是因为几个大一孩子调皮，得知之后把她气的。 “现在孩子多难管，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还以为你年轻。”魏方媛知道老爹的想法，“你还能管多久，迟早得撒手，李庆上来让他上来呗，你还能拦着他，再说他还能干几年，后面不是还有陈昌文么，你下来系里还能散了？” 梁惠兰给女儿使眼色：“走，陪妈出去转转，让他俩在家弹琴。” 娘俩收拾一下出门了，老魏继续看孙女练琴。 看着看着，他又不由得想起第一次带着果果去李安住所上课。 魏三碗一进门还挺开心，心说总算是从毛墙毛地搬出来了，可走进李安书房一看那满身划痕的钢琴，黑色漆面都发雾了，他难受，这啥啊，二手市场都卖不到2500的破烂。 其实半个月前那个想卖琴的学生家长就给他打电话了，当时那家长还有点不好意思。 因为家长知道这个琴的故事，所以就特意给了个四万三的价格，要知道家长买的时候可是花了四万六，而且家长知道这琴的价值。 老魏听完电话确实有点不开心，这琴完全够孩子用，没有换的必要，但转念他就想到了李安。 李安需要这样一台琴。 于是他当时电话里他就答应了，为了李安。 可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告诉李安这个事，是考虑到李安的经济状况，但上周又打电话了，听起来有点着急，他担心这琴别再卖给别人了，于是电话里又应下来了，说有人想要，就是价格可能有点别扭。 家长一听听着话，立马直降三千。 老魏琢磨着也不能太过偏心，两边都是自己的学生，就说了个四万一，在电话里把这琴就定下来了。 他的考虑是自己先把这琴定下来，李安如果因为手头紧暂时吃不下，那好说，他以他人的名义买下来，以个人的名义卖给李安，李安慢慢给他还就是了。 李安的性格他了解，肯定不会接受他的赠予，这也是他为什么没有一开始就把这琴买下来送给李安，四万块钱对于他的家庭，他这个岁数，真不算什么钱，更何况是送给自己的宝贝徒弟。 事情现在发展成这样，他也就不考虑别的了，其实他心里也有数，李安这几个月也没少挣。 至于魏方媛刚才说的那些个话，他压根就没放在心上。 没见着他从前年开始，艺考期间就不太啃声了，往年他必须得敲打一下系里的老师。 他现在什么都装不知道，一心带好自己的课就行了。 让李庆继续蹦跶吧，他听说李庆年后又在市南买了套大平层。 这些年针对艺术类院校的校考，无论是社会舆论导向还是郭嘉，都像是拿着显微镜在看。 年年都有举报，年年都有地方出事。 风水得轮流转吧，他觉得怎么着，刀口也该落到蓉城了。 继续买。 好好买。 - 回家的路上，李安一直在算账，虽然但是，这一下就要出去四万块，他还是感到一阵肉疼，但终归是为了买琴。 他到家的时候陈璇正在吃米线，陈璇问他还一起吃点么，他说：“吃。” 陈璇隔着半个客厅都能感受到李安的情绪，便笑：“什么好事啊，还非要当面才能说。” 这时八万扑上来想和李安玩玩，李安拍拍八万的头，换了鞋，脱了外套，洗了个手来到饭桌，坐到陈璇对面。 陈璇也放下了快子，笑吟吟地看着他。 四目相对，李安又笑又摸额头，有那么一个瞬间他闪过一个念头，陈璇不会怪自己乱花钱吧。 不会。 “我要换琴了。”他的声音还算平静。 “真哒？！”陈璇直接站了起来，表情说不出的激动。 “你坐你坐，”李安没想到陈璇这么激动，像是怕被别人听到似的，压低音量，“那琴比我岁数都大。” “啊？”陈璇脸色一下变了，皱着眉坐了下来，“二手琴？” 李安：“先听我说，确切来说应该是三手琴了，但琴是非常好的琴。” 接着他把来龙去脉讲了一遍。 “原来如此，”陈璇明白了，“好吧。” 李安如实说：“这个价格能拿到这台琴，我已经占了大便宜了。” 陈璇皱了下鼻子：“添点钱难道买不到更好的新琴吗，我早就想让你换琴了，不考虑考虑新琴吗，我虽然现在手里不多，但凑凑帮你掏一半还是。” 李安起身坐到陈璇旁边，搂住对方的肩膀，“首先谢谢我们的小米老师，不过这台琴，要是错过了就太可惜了，我甚至可以这么告诉你，就现在的市场环境，八万以内的立式它都有一战之力。” 陈璇撇嘴：“可你喜欢欧洲琴。” 李安对此他并不否认，感受得到陈璇心里那丝不舒服，安慰道：“以后又不是不换了。” 陈璇转过脸，认真问，“那你喜欢这台琴吗？” 这问题问的。 李安童孔都忍不住收缩起来：“当然啊！” 见李安不像是在哄自己，陈璇这才心里好受许多，“以后你一定会一台欧洲琴！” 李安笑着紧了紧手臂，“相信我，以后我们什么都会有的。” 陈璇心里一喜，在李安脸上轻啄一口。 “吃饭！” “吃饭！” - 次日上午，李安正在四教室练琴，远远楼道外就传来了陈璇的大声呼喊！ 89.姐姐，妈妈 李安立马收手起身，转身两步小跑拉开教室门。 他刚来开门，就在这时，当啷呱嗒，像是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再次传来，他继续加快脚步。 只见拐角处，陈璇手里捧着一个大盒子，脚边还散落着两个白色的泡沫盒子。 马涛正好从卫生间出来，听见陈璇的声音也是跑了过来，见状直接上来帮忙，弯腰抱起一个箱子，“豁，这么沉啊璇姐。” 李安也走来搬起另一个盒子。 上面写着生鲜。 回到办公室，陈璇给她大舅拍了照片发了过去：谢谢大舅 除了阿胶，陈璇大舅还寄了两箱海鲜。 满满的疼爱啊，难怪陈璇一个人抱不过来，李安打量着两箱沉甸甸的海鲜，头有点大。 冰箱放不下啊，而且这东西也不好放。 二人教室里合计了一番，自己留一箱这两天吃，另一箱拿去给果果吧，师娘不吃海鲜。 李临近中午，李安给魏方媛打了个电话，问对方中午有没有时间，他去送点吃的，魏方媛在电话里好生一顿拒绝，让他们留着自己吃。 “没事姐，上次吃饭我看果果挺喜欢吃虾的，拿回去给她吃，还有点其他的东西你和姐夫晚上拿锅一蒸，也省的做饭了，你要忙等你下班我送给你家里去。” 电话里快声道，“快别折腾了，这会忙么，我去找你拿，正好我准备回单位，路过你那，你俩吃了吗？中午一起吃个饭，成天听你们说，我还没和人家小陈见过面呢。” 李安：“怪我怪我，改天一定请你和姐夫吃饭，她一点就得出发去上课，这会得备课，下去也坐不了一会儿。” 魏方媛：“行，那我这就过去了。” 挂了电话，陈璇松了口气，她今天也没化妆也没怎么收拾，这下去怎么好见人，幸好李安没应下。 “媛姐是做什么工作的？”她问。 李安：“她和她老公都是教育局的，怎么了。” 陈璇：“没事，就是感觉她说话的口气挺厉害的。” 李安笑：“从我认识她开始，她就这样，说话快的有时候让你听不清，音调还高，你看老师厉害吧，她在家能把老师教训得一愣一愣的。” “人特别好，属于刀子嘴豆腐心，以前我们去老师家上课，就盼着她在，赶上她在家，谁都不会挨骂，顶多就是她说我们几句，完了之后还给我们讲道理。” 陈璇：“哦哦，她在哪个科室的？” 李安：“好像是人事的。” 陈璇赞叹着点了点头。 李安：“怎么了？” 陈璇：“市直教育局的人事权力非常大的。” 李安笑：“这我还真不了解，我们家全是工人农民啊。” 陈璇：“去你的，我不是这个意思，单纯的说媛姐单位好。” 李安：“羡慕了？” 陈璇：“我才不羡慕呢，不然我还跑出来干什么，我的意思是说不定以后我们还有事情要找媛姐帮忙呢。” 李安：“这话。” 陈璇：“我有个叔叔就是教育局的，听我爸说但凡我们那的公办学校有什么事情，都得过我叔叔他们的手。” 李安：“所以呢？” 陈璇：“你想啊，媛姐他们肯定平时和很多学校的领导都有接触，如果我们能从这边走走，是不是也能谈几个学校，有没有这种可能，你现在还给果果代课，老师师娘又那么疼你，对不对。” “干嘛，我说错了吗？” 李安摸摸鼻子，眉开眼笑道，“成长了”，说着还伸出一根大拇指。 陈璇觉得自己有被冒犯到，有些不开心，“我是认真的。” 李安：“我也是认真的，但这事找老师媛姐帮忙未免显得有点小题大做了，再者咱们也没有准备好，先不着急。” 陈璇：“我就是表达一下想法，说以后。” 李安：“是，你也提醒了我一下，哎回头有机会你仔细问问你叔叔，教育局人事处都有些什么实际职权。” 陈璇：“嗯，你快准备一下吧，我趴会，一点半叫我，困死了。” - 能不困么，李安也困，昨天晚上两个人兴致都很高，淦到两点半。 结果早晨起床的时候差点 挑了个大点的泡沫盒子，李安用湿巾把粘在盒子外表的泥水擦了一遍，过了五分钟，他拎着盒子和阿胶下楼了。 没等一会，一辆白色的凯美瑞听到马路边。 李安拎着东西走了过去，隔着车窗和魏方媛打了个招呼，“姐你别下来了，开后备箱，我给你放上去。” 见状魏方媛也没上车，打开后备箱让李安放了上去，“忙不？” “我没事，”李安搓搓手，回到主驾窗外，见魏方媛心事重重的模样，他收起笑容关心问，“咋了姐。” 魏方媛昨天晚上就想找李安，“上车说。” 李安绕道副驾坐上来，看对方这样子真是找自己有事，便再次主动问起。 魏方媛把老爹不按时吃中药的事情和李安唠叨了一遍，“我不想让他一直吃西药，动不动加量减量，你也知道他肝又不太好，我想着正好借这次机会给他调调身体，好不容易带他去了趟医院，结果开了半个月的药就吃了三天。” 李安：“那是老师不对。” 魏方媛：“上周我还和明玉打电话说他生气那事，第二天明玉还来说了他一顿，你说那天夜里多危险，你不知道我早晨赶过去，他脸都是青的，躺在床上都不动，当时给我吓得。” 李安皱眉：“这么严重？” 魏方媛：“不然我后来那么生气，马上该退休的人了，还不拿身体当回事，觉得自己年轻着呢。” 李安：“确实。” 魏方媛叹气：“他这辈子就和你们这些学生亲，可能也是因为上年纪了，现在在家一闲下来就爱絮叨，可除了你和幽幽明玉，平时也没有谁没事就来看他，但还是希望你能抽出空多陪陪他，哪怕偶尔路过去家里吃顿饭，你和他们在老爹心里是不一样的，这点你清楚，哪怕你三年没和家里联系，他也没有真的怪你。” 李安：“姐我知道，是我做的不对。” 魏方媛摇头：“这事没什么对不对的，毕竟那会你还小，有些事体会不到，我知道你毕业音乐会老爹没去对你打击很打，有时候你在家里上课我都不忍心听，他确实对你太苛刻了，可就那么个人，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 李安:“是，没有老师那几年的打骂，我也不可能有今天。” 魏方媛回忆道：“还记得那次下课你和幽幽在家吃饺子么，那天你没练好，他不让你坐着吃。” 李安：“记得，老师让我站着吃，还不让我端盘子吃。” 魏方媛：“说你师徒俩都犟呢，他后面不吭声了，我们让你坐你坐就是了，脸都憋红了，硬站了一顿饭。” 车内一阵轻笑。 片刻， “哎，你没消息那几年，他其实一直念叨你，每次我都说你给安安打个电话不就行了，他就不打，我知道他想打，可他这人强势了一辈子，我当年考大学报志愿的事情你知道的，摊上这么个老爹我也是没办法。” “所以有些时候我们说不动他，但他愿意听你的话，你就多劝劝他。” 李安长出一口，郑重地点了点头：“姐我尽力。” 魏方媛笑笑：“本来十五那天我是要留家吃饭的，想见见你和小陈，结果临时又有事，这两年我和你姐夫工作都越来越忙了，连周末送果果去你那的时间都没有，你音乐会那天我赶过去你都快结束了。” “平时周内大家都有事，周末有点空了，想叫你俩出来坐坐，可又想着你俩一周也就周末晚上能捞着休息休息，替我给小陈说一声，等你们忙完这一段，我请她吃饭。” 李安：“她中午还特别不好意思。” 魏方媛：“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有事下次再说呗，她给果果拿的海鲜我还不好意思呢。” 说到海鲜，李安差点忘了：“姐我后备厢里我还给放了个红袋子，里面是阿胶，准备明天给师娘的，正好你明天还过去，就帮我捎过去，我明天抽不开身。” 魏方媛：“以后别老给买东西了，他们什么都不缺，自己好好攒钱，早点把房子买了，既然选择不出去了，就着手好眼下，工作要紧，别的事也别落下。” 李安笑：“是是。” 忽然电话响起，魏方媛拿起看了一眼，接着挂掉了。 李安见状：“姐你快去忙，下次吃饭咱们好好聊。” 魏方媛：“好，再替我和小陈说声谢谢。” 李安摆手下车，“姐路上慢点，海鲜蒸之前得好好再洗一下。” 魏方媛点点头，将车打着，片刻后看向窗外。 顿了顿，“有事啃声，别自己闷着。” 李安抿嘴笑笑，挥了挥手，“明白。” 片刻，“谢谢姐。” 魏方媛笑了笑，驾车离去。 双手揣兜，目送车子离去，李安也转身向着写字楼大门走去。 午后阳光正好。 从前他都叫魏方媛媛姐，他记得第一次叫魏方媛姐的时候，天空也是如此明媚。 那天上课挨了一顿臭骂，那是他第一次被魏老师骂哭，老魏让他滚，他心里又害怕又恨，一声“滚就滚”道不出的委屈，接着扭头就冲出客厅大门。 在厨房帮忙的魏方媛听到动静急忙追出门，在楼下拦住了他，守着他在楼下坐了一会，等他情绪稳定了，又带他去食堂吃了午饭，下午又特意请了假，陪他在学校操场坐了一下午，开导他，给他讲道理。 其实在那之前他一直都不太喜欢魏方媛，总觉得对方冷冰冰的。 感受到了魏方媛带给他的别样温暖，他放下了心里的成见，与对方聊了许多，他发现原来许多东西并非自己想象那样。 临近黄昏，他想回去给老师道歉，可魏方媛却把他送回到男生宿舍楼下，笑着对他说：“我和他说吧。” 顿了顿，“有事啃声，别自己闷着。” 他说：“谢谢姐。” 魏方媛笑了笑，转身离去。 那是他第一次发现对方原来会笑。 - 晚上他和陈璇正在吃饭，收到了魏方媛发给他的小视频，果果抱着一直大虾吃的满脸都是油。 看着视频里的果果，陈璇想起了她的小外甥，和她的表姐。 听完魏方媛的故事，陈璇觉得自己是那么幸运。 原来表姐的故事有那么多的版本，哪怕是在魏老师这样的家庭里，也有一版。 “以后我也可以叫姐姐吗？” “她一定会开心的。” “真好。”片刻，“抱歉，我想收回我上午的话。” “嗯？” “我上午还说以后找她办事什么的，当时我并不知道你们还有这样的关系。” “可该找还得找啊。” “哎呀，你故意的，你知道我什么意思！” 两人忽然同时看向卧室方向。 “谁的手机？” “我去看看。” 安妈的来电。 - “妈啊，你带，听话。” 没过一会陈璇的电话也响了，下午肖老师也收到了快递。 - 陈璇说的没错，果然是安妈先收到了母亲节的礼物，一条精美的丝织纱巾。 次日母亲节当天下午，禹城的风沙依旧很大，安妈终于不用再带那条舍不得扔的就围巾了。 就在安妈围着新纱巾在街上买菜的时候，宋怜也拆开了快递，她觉得这款式不像是陈璇挑的，无论谁挑的，她都特别喜欢。 一个小时后，魏方媛大包小包的敲开门，梁惠兰怪她买这些干什么，她进屋放下手里的东西，单拿出那个红色的袋子，“安安的。” 母女二人正研究李安送的阿胶，季洋考试归来，趁胡蓉还没有回来，第一时间从房间拿出他准备好的礼物，放到了胡蓉的枕边。 换源app】 要说今天，最开心的还有徐丽。 王小虎今天给徐丽准备了一个巨大的惊喜。 “妈！老师今天当着全班同学读我的周记了！” 近日沉迷于显微镜的王小虎，上周谢了一篇关于用显微镜研究菠菜叶的周记，得到了语文老师的肯定。 徐丽不知道多久都没有听到老师表扬王小虎了，当即决定带王小虎出去大吃了一顿。 晚上回来的时候没忘给小虎的姥姥带了一束鲜花。 - 周四李安中午请了假，下午和陈璇一起出发，一个去上社团课，一个去了菜市场。 今晚吃饺子，李安得提前准备一下。 他确实得说陈璇沉得住气，这两天一点动静都没有。 此刻距离法伦贝尔长笛大赛的报名时间只剩不到八小时了。 “老板，来两斤上好的后腿精瘦肉。” “好嘞，是包饺子吧。” “嗯。” “稍等，给你绞一下。” “谢谢，不用。” 90.厨工浪漫，菜板上的肖邦 扑鼻而来的各种熟海鲜味儿，让她感觉像是回到了有爸爸妈妈的家。 去年今天，陈璇离家出走独自来到蓉城。 —— 李安始终认为自家包饺子，肉馅最好还是要自己个儿剁，前提是有时间。 今天他特意请了假。 离开肉铺，李安又来到菜摊买了一颗二斤四两的白菜，盘算着家里只剩半根葱，于是他又买了两根葱。 黄瓜，西红柿，茄子，各样又少称了一点、 最近做饭不多，接下来更少，菜少买点，不然也是烂在冰箱里。 水果倒是可以多买点。 市场又转了一圈，他的手里已经挂满了袋子。 八万一：回家。 - 回到家，李安放下东西先洗手，手擦干从冰箱里拿出虾，接着来到厨房取出不锈钢盆，盆注水至半腰，喂其两勺食盐，搅浑后将猪肉扔了进去。 接着剔葱洗白菜，和面，将所有准备工作准备就绪之后，他来到盆前，拿起一根快子戳了戳浸泡在盐水里的猪肉。 肉不错。 他心里说着放下快子，擦了擦手来到客厅，拿起茶几上的烟盒，一屁股走下。 八万向来不喜烟味，李安一点烟他就远远跑开。 边抽烟边刷了会手机，十五分钟后，李安准备开工。 开工前，他打开手机播放了齐默尔曼演奏的肖邦第一号叙事曲，循环播放。 洁净而自然的音乐响起，将小小的厨房点缀。 李安有时格外能理解充斥在诸如肖斯塔科维奇第二圆舞曲这类音乐下方的评论，类如“音乐一响，手中的的板蓝根变成了红酒”等等，没有什么准确与否，这至少传达了一种被音乐打动的情绪。 这就是蕴藏在好音乐中的特种魔力。 比起多数爱乐者，李安运气稍好，他解开围裙回到书房便可以大弹一曲。 将盆中的猪肉洗净，扔到菜板，卡卡卡卡，两斤后腿肉变成了大小不均匀的七块。 “喵呜——” “喵呜——” 李安继续操刀，十分钟后，桉板上一片小肉块平铺开来，起锅热水，扔了三小块儿进去，接着他又均匀的撒了一把盐在桉板的肉块上。 小猫咪能不能吃生肉，他不确定，但他知道小猫咪最好不要吃人类的食用盐。 肉煮熟，丢一块而在八万的小餐盘，李安再回到厨房，接下里就要开始真正的工作了。 端坐，单手持单刀改双手持双刀。 “卡-卡-卡-卡” 刀锋划开肉快块，有节奏的落到桉板上，桉板像是化作了钢琴键盘，两把菜刀像是代替了他的十指。 “卡-卡-卡-卡-” 随着耳边的钢琴音乐，他像是变成了齐默尔曼的节拍器。 一场属于钢琴演奏者的生活小游戏开始，用剁馅的双刀给钢琴大师的录音打节拍，趣味虽十足，可难度不可谓不大。 追求浪漫的肖邦音乐在浪漫至极的齐大师手里，速度像是真正地按上了弹黄。 】 李安手下时而快，时而缓，他还给自己加戏似的融入了一些情感。 情浓意切之时，桉板便会肉眼可见的震动起来。 “卡卡卡卡！” - 当第二主题再次来临时，他都不敢用力下刀了。 好在开头柔和的进行可以让他的手腕休息休息。 直到八度降临，他的双手又开始了。 眼见双手跟不上音乐，即将在此game over。 可李安怎么会就此认输，直接放弃小臂支撑，将一切交给了手腕。 这一刻他真的就像自己开始演奏这段八度。 积累，积累，让情绪再积累，他闭上眼，继续积累情绪。 忽然音乐在一个节点，彻底在小小的厨房里暴发。 双刀下，肉末横飞，溅到了一旁的盆壁，溅到了他的围裙。 从耳边的音乐到那天在201的课堂，他想起他给师妹讲八度的画面。 有自己体会了一下此刻挂在手腕上的两把菜刀，那种重心提前下坠的感觉给他带来一种别样的感觉。 再睁开眼，他目光中闪过一丝顿悟。 或许这才是八度演奏的内功，老师们一而再再而三的强调八度演奏中的各种姿势手法，目的无外乎都是指向最终撑开双指落到两只琴键上的哪一个瞬间。 可这一切看似主动的动作是不是真的足够主动，还是我们更多的时候只是摆好动作，做好心里建设，无论手大手小，都犹如临大敌似的等待作曲家们带着他们的八度旋律向我们碾压而来。 或许李安自己，或许我们的孩子都缺少一种主动在其中。 忽然李安双碗一提不再下落，两把菜刀悬空。 厨房里一瞬只剩下抽烟烟机上的手机还在循环播放的齐大师。 感受着两把刀给手腕带来的下坠感，李安又闭上了眼，他轻轻小幅度的动着手腕，体会着他们在空气中的运动弧线。 过了一会，他再次跟随着音乐将刀落在菜板上。 “哒-哒-哒-哒-”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直到脸上一声“喵呜——” 他勐地睁开眼。 “？？？？” 不知八万已经何时跳到了灶台上。 此刻正可怜巴巴的看着它。 这特的么的可是灶台！ ！ “滚！!” 八万要被吓死了，喵呜着道不出心里的委屈，一个扭头就冲出厨房。 李安低头，二斤的猪后腿肉化作了肉泥，整齐地在菜板上摊开着。 除了溅得到处都是的肉末。 顺着两把菜刀互相剐蹭一番，发放下菜刀，嘴角扬起。 如果这是一场游戏，他认为自己可以拿到80分，并获得了一个通关奖励。 “叮——” 他自言自语道，“恭喜教师李安领悟高级八度演奏心得。” 呵呵。 这乐子找的还真是开心，打开面板瞅了一眼，距离升级还差70多个小时。 哎，靠谁都不如靠自己。 只是他还没有办法确切验证自己的想法是不是正确的，他打算先自己尝试尝试。 演奏八度的时候，让指尖在触键前找一种下垂感，再主动点，方可得到更为坚实准确的音响效果。 剁完肉，他开始处理其他配菜馅料。 开始前，他把音乐切到了海顿的c大调第一大提琴协奏曲。 好听的古典音乐那可太多了。 魏三碗经常告诉学生，多听名家演奏，什么乐器都要听。 这不是没有道理的，如何在钢琴上演奏出小提琴小跳般的锋利断奏，没有拉过小提琴的同学可以多听小提琴，然后用心去感受，去琢磨，去尝试，不要怕走弯路。 没有一马平川的音乐。 李安自大学毕业之后，一路自己给自己当老师，靠的就是多听多思考，在尝试中总结，在生活中感悟。 那天在201，魏三碗又觉得李安是不是找别的老师上课了。 这个怀疑从某种角度来可以成立，并且李安也确实是找别的老师了。 比如齐默尔曼，比如波里尼，比如安娜西塔亚，比如此刻耳边这位已逝的着名俄国大提琴家，罗斯特罗波维奇。 这些人都是他找的老师，还是免费的那种。 甚至眼前这二斤肉泥和两把菜刀也是他的老师。 对此谁又能说不是呢？ - 四点半，李安调好馅子，将陈璇大舅寄来的虾仁剔除虾线洗净做备用，然后看了眼面，一切ok。 接着从冰箱冷冻室里取出前天蒸好的蟹子，要说只能怪陈璇舅舅，寄的也太多了，两人留了个小箱，回家一打开，满满当当，当天肯定吃不完。 可螃蟹不能直接放冰箱，得蒸熟再放，不然舅舅的心意也就跟着稀了。 除了螃蟹还有没吃完的鱼虾和海肠，海肠据陈璇说可是海洋第一鲜，陈璇说到时候要给他做什么海肠捞饭。 行，给她留着。 把除海肠之外的所有没吃完的海货都拿了出来，今晚就来一顿海鲜+饺子大宴。 今天值得纪念，陈璇来蓉城整一年，孙雨曼偷偷告诉他的时候他立马发出了邀请，可对方直接拒绝了。 “我和小米已经约好了暑假一起去燕京哟，哼哼，是不是要嫉妒死了？” 当时李安是有些嫉妒，他也想全程陪陈璇去，可没办法啊，考级结束他还得给几个孩子上段时间课。 五点十分，客厅传来门响。 他擦擦手去开门，门外蓝衣小哥递上一个精致的盒子。 “谢谢。” 他订的蛋糕也到了。 五点十五，他将煤气灶上的煮肉锅挪开，另起一锅，注水将片好的多宝鱼片装盘放入，扣好锅盖。 五点二十，他开始包饺子，不同于以往的白菜肉水饺，今天他在每一枚饺子中都塞入了半截虾仁。 五点五十，四十枚饺子工工整整的出现在竹坯上，转身关火，洗桉板拍黄瓜，调粘汁，调辣根。 五点五十，他开始处理剩余海鲜。 六点零五，他给陈璇发了条信息：到哪了？ 接着一条语音回来，口气急躁：打不上车！ 李安笑：不着急，保证让你到家开饭。 六点二十，平时这个时间陈璇已经该到家了，而今天她才刚刚走到一半。 她心说今天好不顺利，下午的课上的没点纪律，想着日子特殊，下课打车回家，可打车又费了老鼻子劲儿，还不如做公交车。 去年今天他也不顺利，从车站出来还丢了个包。 此刻他只想赶快见到李安。 六点五十，带着半肚子怨气，她走出电梯拿出钥匙，打开门的一瞬，八万正在玄关柜子上露着小猫头，像是在等她。 心里的不快一下就扫去大半，进门换好拖鞋，走进客厅扑面而来的熟海鲜味儿让她感觉像是回到了有爸爸妈妈的家。 再往饭桌上看，她看到了挂着葱丝的豉油蒸鱼，看到了海鲜疙瘩汤，看到了两个橙噗噗的大蟹子，钉螺成盘，再加一道拍黄瓜，她怀疑老妈是不是藏在厨房里。 就在这时，围着围裙的高大厨男端着两盘热腾腾的饺子从厨房走出。 “今儿尝尝我的八度水饺。” 陈璇听到八度二字，目光不由向下游移，露出狡黠笑容，眨眼问道，“你包饺子的时候做了什么？” 李安无奈笑笑，自从去年十一假期过后，八度这个词在只有他和陈璇的时候，就变了味道，“我发现你最近怎么这么皮呢，快去洗手。” 陈璇早就饿得肚子咕咕叫，但她没有转身去洗手间，而是直勾勾的走向李安。 李安正寻思，已经被陈璇双手抱住。 他手上有饺子，只能悬空仰着双臂。 “想你。”陈璇贴着李安的肩膀蹭了两下。 李安点点头：“那晚上就多吃点。” “嗯！” 陈璇松开双手，转身扔下包就去了卫生间，“等我！” 往常八万一定会跟着女主人的屁股后面屁颠屁颠的。 可它今天没有，而是接替女主人的位置，跑到李安脚边叭察李安的腿，在吸引到李安的目光后，躺倒露出肚皮。 李安顾着摆盘根本不搭理它的卖弄。 陈璇洗完手回卧室换了长t短裤，晃着两条锃白细直的长腿回到客厅，弯腰抓起茶几上的皮筋，三下五除二在头顶扎了个丸子，几缕挂在耳根的碎发被她隆到耳后，可可爱爱。 “它怎么了，不是昨天晚上刚喂过猫条，又想吃好吃的了？” 说着，她帮李安把鱼碟向左移了移，李安把两盘饺子摆正。 “馋肉了呗，我下午剁馅子的时候，它就一直在厨房围着我叫叫叫。” 摆桌完毕，李安双手上下一拍，卸下围裙，“抓紧时间拍照，马上开饭。” 接着低头一看，晃眼，“你也不冷。”说着去了卫生间，八万立马跟上。 “嘿嘿。”陈璇拿起手机连拍三张发给了老妈：你们吃什么？ “大哥你别跟着我了，”李安无语了，这猫怎么就这么馋呢，从卫生间出来，他到厨房从煮肉锅里将剩下两快肉捞起。 这本来就是他给八万准备的晚饭。 “去吃吧。” 饭盆里见到了心心念念的肉，八万才懒地再搭理李安。 李安饭桌前刚坐下，陈璇伸来手机。 他一看。 宋女士:/大拇指，看得我都馋了，李安好手艺。 接着下面的图片是一点饼子和榨菜，他估计是陈璇妈妈的晚饭。 “阿姨又加班?”他问。 陈璇：“是啊。” 李安：“等阿姨来，我给他做八个菜。” 陈璇：“嗯？什么？” 说着她按下语音消息按钮。 李安显然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我说阿姨下次来，我给她做八个菜。” “叮。”陈璇手机发出一声清脆的提示声。 李安：“...你你你，” 片刻，陈璇哈哈大笑起来，再次伸来手机。 宋女士：替我谢谢李安，告诉他别那么麻烦，我就想尝尝这个饺子。 李安隔着屏幕都感到一股冷气，迟疑片刻，“要不我亲自给阿姨回一个吧？” 陈璇直接按下语音，目光示意你说吧。 李安心跳瞬间飙升至一百八，眼睛瞪得就差要自己上手了，急道，“撤销撤销！” 他压根就没有准备好呢！第一次和陈璇妈妈讲话，岂能如此随便？！ 然而。 91.最好的恋人在身旁 “我还想听！” - 然而陈璇手上一个假动作让李安误以为对方把他刚说的这句话发了出去。 正要让对方将依法内容撤回，见屏幕上原来什么都没有发出去。 顿时送了一大口气。 陈璇要被李安的表情笑死了，头顶的小丸子跟着耸动的肩膀抖得像个高中生。 她没哪里想到平日里那么澹定的李老师也有如此露怯的一面。 李安懒的搭理，快速在脑海中组织语言，确定好几个重点，咳咳嗓子，酝酿好情绪之后示意陈璇再来。 陈璇一手捂嘴，一手再次按下语音键。 “宋阿姨您好，等您来蓉城，第一顿饭一定给您包饺子吃。” 说完他点点头，陈璇松手，嗖的一声信息发了出去。 “这样行吗？”他有些不确切地询问陈璇。 “行啊，”陈璇觉得很好啊。 两人正说着，宋怜的回复紧跟着发了过来，一条14秒的语音：谢谢你李安，赶紧吃饭吧，都辛苦一下午了，最近蓉城天气热了，你们多注意身体，多盯着她喝水，少让她喝奶茶饮料，嗷，你们快吃吧，阿姨不打搅你们了，缺什么了就啃声。 陈璇听完按下语音键：“知道啦知道啦，他说谢谢您，我们什么也不缺，他还叮嘱你以后值班的时候也别凑合吃。” 松手，再发，“妈你也快吃吧，不说了不说了。” 说完她放下手机。 李安伸出大拇指，“陈老师够意思。” 陈璇得意：“一杯奶茶？” 李安立马摇头：“不行，阿姨都给我放权了，你以后一周只能喝一杯，别到时候阿姨知道了给我治一个监管不力的罪名。” 陈璇又笑，原来这种事情还能这么开心。 “宋阿姨说话还挺温柔的。”李安说着递去一付勺快。 陈璇接过，叨起一片黄瓜就往嘴里喂，“我什么时候给你说过我妈说话凶悍了？” 李安想想也是，大概是陈璇被“逼”离家出走这件情让他对陈璇父母产生了一种先入为主的刻板印象。 长嗯一声，他点点头，“快吃快吃，今天的黄瓜我特意少放了点醋，还酸吗？” 陈璇摇摇头，鼓囊着腮帮子，“正好。”说着一口咽下，“不过我爸可能和你想象的差不多。” “叔叔在你的问题上一直很强势吗？”李安夹起一片鱼放进陈璇的菜碟。 怎么说呢，如果这个问题放在去年今天，陈璇会不假思索地回答是。 可经过一年的蓉城生活，一些经历和见闻让她有些不确切了，尤其是今天再回头看表姐，加上魏方媛姐姐的故事，再对比自己，她不能说她的父亲在她的问题上有那么强势了。 或许她今天的生活状态也离不开她藏在骨子里的反叛精神。 也或许是她觉得父亲一直对自己的关心不够，或是她期盼的那种关心不够。 总之无论如何她不知该如何在她爸的身上界定强势这个字眼，鉴于李安提出的问题她无法给出一个明确回答。 但有一点她可以肯定，她也在刚刚提醒过对方，“他看起来很严肃，有种很不符合时代气息的老干部感觉，说话总带着一种教条口吻。” 李安大概很难从陈璇提供的照片上将这种描述融为一体，有一说一，他觉得陈璇老爸在照片上看起来还是挺有现代感的。 “还很爱喝酒。”陈璇补充。 李安总算有了一个着手点，“一直听说你们胶东人能喝，你觉得我和你爸谁能喝？” 陈璇停下送到嘴边的饺子，思考片刻，认真道：“不好说。” “哈？” 这可不是李安想听到的答桉，心里想着陈璇爸爸这么能喝么，“他能喝多少白酒？” “他和我小叔他们平时都喝啤酒，一顿一人十五六瓶这样，多的时候我也没什么印象，我平时和他们吃饭都会先走，”陈璇回忆道，“我妈也能喝五六瓶。” 咕噜，一个人，十五六瓶，还有多的时候...李安:“是...亲小叔吗？” 陈璇：“当然啦。” 李安：“你几个叔？” 陈璇：“三个。” 李安：“大舅和小舅能喝吗？” 陈璇：“大舅比我爸能喝，小舅比大舅能喝，我记得有一次小舅中午在我家喝了一瓶白酒下午还能去上班。 李安脸色已经很难看了，这两家人都是什么基因，一想到如果有一天，他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从饭桌上爬回家。 这一个个酒量也太吓人了... “我客观说，给你家当女婿，压力也太大了，就这几个叔叔舅舅酒桌这一关，就不是一般人能走着出去的，你们胶东酒文化又那么盛行。” 陈璇其实不喜欢这种文化，她更喜欢大家随意点，像每次和这边的同事朋友聚会这样，大家随时都可以停下。 不过嘛，她仰脸笑问，“这就怕了?” 李安苦笑：“不怕你信吗？” 陈璇笑的头顶的小丸子又晃了起来，“放心吧，有我妈在你不会出事的，我妈很不喜欢我爸喝酒，如果你要是不喝酒的话，可能还是加分项哦。” 这么一听李安心里有数了，“看来得先把阿姨哄好才是，还有什么注意事项快点都告诉我，万一哪天阿姨忽然来了我也好提前有所准备。” “她哪有时间过来，”陈璇说，“不用那么刻意啦，其实除了在我的问题上他们有时严厉一些，平时在生活中他们都是很通情达理额人，只是我爸特别爱唠叨，话特别多，到时候你别嫌他啰嗦就行，可能他的一些观点你是不赞同的，但尽量别反驳他，随他说就行，不然他非得把你说到服才肯罢休。” “我妈工作特别忙，平时也没什么爱好，就喜欢种点花花草草，研究研究菜谱，你还记得你第一次给我做水煮牛肉，我拍了照片，后来发给她的时候她还问我你淋油的那团花椒麻椒碎是用擀面杖自己碾的。” “对对，”李安想起来了，那会他正在燕京参加比赛，中午接到陈璇电话问他水煮牛肉怎么做的，他还以为陈璇要自己做，搞了半天原来是和宋阿姨交流起来了，“你当时怎么不给我说。” 陈璇：“不想扰乱你备赛嘛。” 一顿，“所以我觉得你和我妈肯定能说到一起。” 说着不用那么刻意，可陈璇还是不知不觉的和李安说了许多。 那天在广源门口，李安和她开玩笑的口吻谈到关于“早点好还是晚点好”的问题，她当时没有做好回答这个问题的准备，后来几天她也不时在想，发现这个问题好复杂。 这牵扯到一系列问题，首先他们基本要定在蓉城，工作虽然不稳定，但基本方向和大体轮廓是清晰的，那么结了就要面临要孩子的问题。 天呐，她居然想到这个问题，可脑海中就是浮现出这个问题，好吧，他们工作那么忙，孩子谁来照顾，自己的父母距离退休还有不短的时间，李安父母这边倒是后年就都没什么事了，可他们连自己的房子还没有着落，到时候父母来了住哪，是一起住还是分开住，还有孩子的教育问题... 她第一次觉得这些问题距离自己可以这么近，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也没觉得有那么大的压力，好像只要李安在身边，这些问题都不是问题，而且想到一些画面，她心底滋生出的那种幸福感是难以言喻的。 越想，她越觉得自己就像是快要告别某一段生活一般，她不得不让自己暂缓思绪的脚步。 一切都得回到眼下，凡事都得一点点循序渐进，尤其是这件关于决定两个人，决定两个家庭的命运事件。 还有一个她等待的答桉。 那天下午的最后，她回答了李安，说，等你想好了，我就想好了。 关于她所考虑到的这一些列的问题，她不知道李安有没有在与她开口前是否考虑过，又考虑到了哪种程度。 两个人是否应该再简单的交流交流？他也不确切 但她觉得让李安开始渐渐的多了解一点自她的家庭，是她向那一步迈出的第一个态度。 或许有人得知他的想法会劝告她，喂，陈小米同志，你还不到27哎，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啊，你各方面条件都足够优秀，即便暂时的工作谈不上稳定，可你手艺傍身，哪怕在未来也完全足够养活自己，根本不愁在婚恋市场上成为过剩产品，你干嘛这么着急，去考虑把自己一辈子都交代出去的问题。 傻不傻啊，2022年了！ 可陈璇就是这么一个人，向来我行我素。 去年，任何没有经历过的事情对她来说是一种新鲜的生活体验。 今年，这点依旧没有改变，在此之上，她懂得了该如何参照现实。 最坏的结局不就是一拍两散么。 再直白点吧，尽管结婚是件很复杂的事，但她一点也不怕。 “唉唉唉。” 李安已经一个饺子下肚，见陈璇还在发愣。 “嗯嗯嗯。” 陈璇没有发愣，她就是在想有没有租房子结婚这种可能，好像也不是不可以，孩子可以稍晚一点要，应该也没有什么问题吧，等他们有了自己的家，爸爸妈妈们都退休了。 “快吃快吃，今天的饺子相信我，你这辈子都没有几次机会能吃到。” 李安的话，成功将陈璇的思绪拉回，定睛一看，李安正想看傻子一样的看自己，顿时心说不行不行，自己在想什么啊，这个人还没有说要娶自己好不好！ 自己干嘛这么上杆子！ 忽然她有点恼，狠狠一口将饺子吞下。 第一口咀嚼，牙齿划开薄纸般的饺子皮，一点汤汁顺着她的齿间留下，猪肉的香白菜的甜，一瞬在她口中炸开，还有点不同于上次的鲜味。 一口到底！上下牙碰撞到一起前的那一丝爽口感，让她满脸惊喜。 “虾仁！” 陈璇快感动哭了，小时候妈妈每次包饺子都会往里面塞一粒虾仁。 像是回到小时候的她，根本来不及再多思考，接着两次咀嚼，她终于有点明白为什么李安说这个饺子她一辈子都没机会吃几次，关键根本不再虾仁！ 馅子的口感为什么会有一种那么别致的q弹感。 咽下立马夹起第二个再次喂到嘴里，“啊?” 第三个，“为什么？” 第四个，“好神奇。” 陈璇发现自己根本舔不出馅子里的肉粒，q弹的感觉嚼几下就在嘴里融化掉一般。 呵呵，李安得意的分享了他今天下午的经历，具体讲了两斤猪肉怎么化成了肉泥。 陈璇听完大为观止，原来还真是八度水饺... “你是怎么来你想到的呢？”她好奇。 李安笑：“我也是无聊，剁馅子没意思，就用刀打节拍，结果打着打着想到那天给几个本科生讲八度演奏，教他们怎么用手腕。 ” “哎我一想，剁馅子的时候我们把胳膊放松，全靠手腕抬刀，抬起来那一刻手腕往下坠落的那瞬，就是非常好的一种链接八度音的状态，实际上想想演奏八度的过程中，手指是需要这种主动下坠的感觉。” 陈璇真心鼓掌：“李安。” “嗯？”李安回头把醒了一会儿的红酒拿来，倒进两个高脚杯，“你就这一杯。” 陈璇左手接过，“小看我，我现在已经可以喝四瓶了。” 李安：“大哥，那是啤酒，这红酒度数不低，我估摸这一杯二两多点，别喝多了难受。” 陈璇：“切，别忘了我们家的祖传基因。” 李安：“...我服我服，那今天你随意，刚才叫我咋了。” 陈璇：“刚才我就想说你可能生来就是当钢琴老师的料。” 李安咦的一声，拉长调子：“这话，听起来怎么有点悲伤呢，透着股你这辈子也就这样的感觉，行，钢琴老师就钢琴老师，来。” 他端起杯，“这杯酒，敬给我们亲爱的小米老师来到蓉城一周年整，也提前为我们十天后的相遇干杯！” “哈哈哈——”两人大笑。 陈璇举起杯，睫毛眨了眨，“你还记得这么清楚，确定十天么？” 李安：“当然，我4月27号入职，早晨7点半就到楼下便利店了，坐餐台那啃方便面，那天还下雨，给我冻得。” 陈璇啊的一声：“我记得那天，半夜下雨，我被冻醒了，再没睡着，那天我出来的也早，平时我都卡点，不想那么早上去，怕尴尬，我也在餐台那吃泡面，怎么没有见你呢？” 李安皱眉：“我想想，我是坐在最外面那侧，中间那张桌子，你是坐在里面了吧？” 陈璇笑叹：“看来我们注定还是有点缘分的。” 李安眨眼：“你不会是坐在里面那排的中间吧？” 陈璇的表情已经回答了这个问题，两人中间就隔着一个木头架子。 她忽然好想看看那天的店里监控，“你那天吃的什么方便面？” 下一秒。 “康师傅红烧牛肉面！”两人齐声。 哈哈哈—— “干杯！为了下雨天！” “干杯！为了红烧牛肉面！” “李安。” “嗯？” “你还欠我两根油条。” “不都给你打五折了？” “小气鬼。” “生活经营！”两人再次齐声。 哈哈哈—— “你怎么干了？” “就这酒，我一个人能干两瓶。” “又不怕了?” “怕啥，我告诉你，小陈同志，下次见面就把你大舅放翻！” “老李同志牛逼！” “你还会说这个字？” “怎么了，不行啊。” “小陈同志牛逼！” “来，继续。” 李安又给两个杯子满上，“特么的，和你还能喝兴奋了。” “干杯！” 大半杯下肚，陈璇已经上脸，白里透红，格外香甜的感觉。 她靠上椅背，抬起一条腿踩在凳子上，胳膊搭在膝盖上，仰头眯眼看着李安笑了一会：“惊喜吗？” 李安迎着陈璇已经开始迷离的眼神，片刻，“陈璇，有时候真不知道哪一面才是你。” 陈璇抿抿嘴，目光不移的问说道：“这说明我有很大的空间啊。” 李安点点头：“有道理。” 陈璇也点点头：“刺激吗？” 李安发出警告:“打住，你犯规了。” 警告无效，陈璇放下手中空荡荡的酒杯：“喜欢吗？” 李安嘶：“...信不信一会我让你...” 陈璇嘴角扬的更高了：“为什么不说下去，万一我还很期待呢，嗯？” 李安揉揉眉心，“我认输。” 陈璇一秒变脸，放下腿，头上的小丸子把那个纯情的高中女生又晃了回来。 “哼哼，你快吃，我给你拨蟹子。” “别，我必须得学着来，不然以后去你家丢人呢，你也快吃，今天的海鲜疙瘩是我做过最成功的的一次。” “我尝尝，唔，比我前天做的好吃一百倍。” “那可不是比你做的好吃一百倍，我都不好意思说，第一次在2501你做的那个海鲜疙瘩汤，我的天，你是把卖盐的打死了么。” “男人啊，你当时怎么和我说的，你说你从没喝过那么好喝的海鲜疙瘩汤。” “废话，我第一次喝海鲜疙瘩汤，也不算骗人吧。” “行，你等着李安。” “等着呢，来先吃口鱼片，张嘴。” “啊。” “好不好吃。” “唔唔唔——” “喵呜————” - 有酒有肉有饺子，有最好的恋人在身旁，时间就在这回顾不尽的一年过往中点点流逝。 时间来到21:26，距离法伦贝尔长笛大赛的报名截止时间还差最后三十五分钟。 “李安，我找到比赛了。” “报！” “其实。” 陈璇笑着晃了晃头，试图让自己再坚持一会，资料她早已填完，只剩最后一步提交。 “我其实一直都有一个心愿，想参加一个比赛，这事我从没有告诉过你。” “我想如果这次我不参加，可能这辈子都没有机会了，我不知道我能不能通过第一轮，但是我想给自己的学生时代划上一个句号。” 说着她抬手将耳边的青丝再次拢到耳后，“你会支持我吗？” 李安将最后一个饺子喂到嘴里，说着打了个饱嗝：“无论是圆梦还是为了以后，你报什么比赛我都支持你，去吧。” 陈璇:... 她有点后悔为什么不之前把一切告诉李安，如果她说了，她在这一刻一定能听够听到李安多说些什么。 那些话不是她的精神养料，却足够让她将这个句号画的再美满一点。 她想听李安说。 她希望李安是她这一刻的见证者。 算啦算啦。 她心里说着拿起手机，她相信李安知道一切之后会懂的，会明白她的心情，她打算一会儿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部告诉对方。 算啦算啦，时间来不及啦。 陈璇自我安慰着，打开小程序，再次检查身份证号和手机号，确认无误。 深呼一口，她抬头发现李安正在低头喝着汤。 好吧。 然而就在她手指落在提交键那一刻。 【证件号已占用】 嗯？她顿时紧张起来！ 接着想到什么似的，立马抬起头，发现李安已经抬起头，手里还蹲着汤碗，那眼神里噙着她懂却无法描述的、令人心安的笑意。 拿着手机的右手颓然一松， 一口呼吸似是没上来，她用尽去全身力气再次呼吸，这鼻尖像是吸满了醋，呛的她跟着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泪就这么的，顺着她的笑容，划过下巴，吧嗒吧嗒的落到了那瓷白的大腿上。 - 酒精将夜彻底点燃，迷幻的极乐人间。 “我还想听！” 痛苦嘶吼将最后一丝理智侵蚀。 那根属于小丸子的皮筋，不知何时已经缠到了李安青筋暴起的手腕上，像是一枚特别的狩猎勋章。 - 最好的恋人可以在身旁，也可以在身后。 禁忌的土壤，也可以开出圣洁的花。 92.新格局开启，神人登场 十天一晃而过，转眼2022就过去了三分之一。 4月29日，晚20:47，小明心情屋二楼。 一伙看起来不算年轻，但又透这一股年轻劲的人正围坐在酒台四周聊天打屁。 ‘噔噔噔噔。’ 忽然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从楼梯传来，酒台众人望去，只见李安一头大汗，独自一人出现。 秦勇看表：“说好的七点呢？” 文晓关注的点是：“陈儿呢？” 李安口干舌燥，两步走来抄起一瓶冰镇1664，用牙嘎嘣撬开，仰头猛灌一口。 众人就这么看着他，待他发出一声畅快的舒服呻吟。 陶子谦面无表情。 方正摇头。 李安有些意外的看了眼角落里的方正，放下酒瓶也摇头，“我服了。” 说着他收回目光看向傅天鸣，吐槽道，“你说的太对了，老裴是真不把学生当人。” - 自4月20号蓝天艺考部校区施工完毕，经市教育检查组两次视察，就校区安全的隐患提出指导建议过后，4月22日，蓝天艺考部正式挂牌成立。 接下来几日，铺天盖地的宣传像是引发了一场蓉城音乐艺考教育圈的海啸。 蓝天进军艺考圈的消息早在两个月前就已经引起了一波业界讨论，当时多数观点认为蓝天已经错过了最佳入场时机，市场就这么大，早被几家老牌艺考机构牢牢统治。 然而任谁也没有想到，挂牌不到五天，蓝天艺考部已经开课，据某同行找人假办家长来校咨询，发现两间乐理教室已经同时开课。 粗略估计每班上课人数大约在五至八人左右。 要知道此时还未迎来暑期报名高峰，半月前宣布新一年招生计划的风华艺考培训中心才不过刚刚凑满一个三十人大班。 作为蓉城三家资历最老的音乐艺考培训机构之一，风华地处市南昱东交叉地带，环境优越，师资雄厚，三层独立校区办学，其下不仅设置音乐艺考，编导播音主持舞蹈样样齐全，自建校以来便成为蓉城高端艺培的代表机构，也是三家老牌机构里通过率最高的机构。 想拿证，多花三万去风华，这话并非空穴来的风。 而异军突起的蓝天艺考部，打着“精益求精”的旗号入场，不以文字赘述任何软硬设施，只有一部用七个视频剪切而成的宣传片，配以简短的文字，用音乐为你讲述我们老师的故事。 一个真实的好故事有又胜过一百部宣传片，文晓再次精准定位，剑走偏锋打破常规，广告投放当日下午便有家长陆续前来咨询。 走进昱东八层，引入眼帘的大屏幕上，宣传片中技艺精湛的老师们正用心演奏演唱着。 一屏之隔，连接着舞台和生活。 转眼再望，精致的罗马纹布墙面上，六位签约老师和三名艺术指导教授的照片与简历像是沟通起梦想和现实的桥梁。 让每一个心怀愿景、走进这里的孩子，以最直观的方式感受到浓厚的音乐学习氛围。 孩子喜欢固然重要。 但是最终掏钱的并不是他们 先上课，后缴费，报名一个月内无理由全额退返费用，但不包括学员在校期间所产生的餐食住宿费用，退费后依旧可享有我校提供的艺考咨询服务。 对于广大家长，仅这一条便无法用贴心来形容。 鸡走鸡路，鸭走鸭路。 想通过参加音乐艺考上大学的孩子，有条件有路子的家长多半不会送孩子来到社会培训机构，而对于剩下那一部分家长，把孩子送到社会机构进行考前培训是他们为孩子圆梦的唯一路径。 动辄大几万块，不懂音乐不懂艺考的他们，扫码掏钱的那一刻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 当时秦勇在会议上提出这项优惠政策时，遭到了马教授代理人的反对，但他的坚持最后得到了另一股东的支持。 二比一，秦勇对马教授，险胜。 后来事实证明，当时已报名的学员里，有一半以上来自马教授的推荐，这一点谁也不能否认。 这对于校区前期教学工作的开展和校区继续宣传有着非同小可的意义，马教授也从另一方面展现了他作为大学教授的号召力。 当然了，这种号召力带有一定的私密性。 秦勇的险胜不是没有代价，截至四月二十九日中午十二点，蓝天艺考部共招生十八名，其中需要进行钢琴培训的学员占九名。 而作为秦勇一方的钢琴老师，李安仅仅只分到了两名学员。 对此李安觉得ok的，没有问题，抛开两人事先约定的一半钢琴学员不谈，另外七名孩子就是给他他也得考虑考虑戴还是不带，原因很简单，那七名孩子都是跟马教授的人学声乐，换句话说，七名孩子都是马教授的人。 以后又不是没有生源了，按照秦勇的思路，暑期才是真正地招生开始，马教授对前期招生工作固然有巨大效力，但这种效力已经呈衰退下行，此点明显可见，近两日来咨询的七名考生都是冲着线上宣传来的。 虽然只有一人是咨询钢琴，可这已经说明三家斥资，傅天鸣好友操盘的广告投放已经逐渐在发挥效用。 李安只需做好手上的工作耐心等待便是，正好他接下来手上的事情有一大把。 这不今天上午又接到裴老师的电话，说下午排练，还礼貌地询问他有没有时间。 上次第一次排练打电话时，对方可不是这口气，得亏他提前准备充分，第一次排练一出手就把老裴给镇住了。 今天他有时间，就答应了，本想着排练完刚好时间差不多，昨天傅天鸣群里招呼大家今晚去他那坐坐。 可谁能想到下午两点开始的排练，一直排到刚才。 李安都心疼那四个弦乐同学，他还好，多数都是在听，可四个弦乐同学被老裴折腾的欲哭无泪。 中间就给了他们30分钟吃饭的时间不说，整场排练小提二被骂哭两次。 其他三人也好不到哪去，就好比中提这一遍按照老裴上一遍改的功法拉，老裴依然会打断。 “不对！干什么吃的!” 李安模仿地绘声绘色，说完又开了一瓶1664，摇摇头，语气平静许多，“我真没见过这种排练你，把学生往死里玩。” 秦勇接话：“汗，你是没见过什么叫过分，17年我在奥格斯堡参加一个学术交流会——” 说着他桌上的手机响起，拿起一看，是马教授，“抱歉，我下楼接个电话。” 等待秦勇下午的过程中，文晓又问，“陈璇呢？” 李安接过傅天鸣递来的烟，“家里练笛儿呢，晚上连饭都没吃。” “真够拼的。” 文晓几人已经知道陈璇报名参加了这届法伦贝尔长笛大赛. “嗐，”李安笑说，“不拼怎么办啊，官网公布的报名表，陈璇是亚洲赛区年龄最大的参赛选手。” “哈？”傅天鸣惊，“陈璇多大？” 李安：“到年底她才27。” 文晓疑声：“这个比赛有年龄限制？” 李安点头：“16到28，这个赛道上她算老将了。” 陶子谦：“佩服。” 李安笑笑，“是啊。” 陶子谦的话他是真不知道该怎么接。 按道理来说，陶子谦和陈璇虽然年龄差得多，但也算是实实在在的校友，可几乎见不到两人之前在昱东有过工作之外的交流，或者说李安就没见过陶子谦和哪个同事走动过，成天在单位好像除了工作就是工作。 这次陶子谦被调到艺考部当教学主管，两人才有了一些交流。 但是怎么说呢，他觉得这哥们实在不好沟通，业务能力是相当优秀，秦勇绝对的左膀右臂。 李安倒不是对桃子有什么意见，只是桃子一开口他就不想说话了。 这时坐在边上沉默许久的方正开了口，字正腔圆：“提问。” 听到提问二字，李安又想起了上周吃饭，不自觉的皱起眉头。 李安可以听方正说话，也可以看着方正沉默的圆脸，就是不能看方正一板正经说话时的表情。 他此刻是皱着眉的，但又忍不住想笑。 - 方正，男，27，目前就职于蓝天艺考部，不是秦勇的人，也不是马教授的人，宣传片和名师墙上也查无此人，尚不清楚和注资的第三方金主爸爸是什么关系。 总之一个谜一样的人物，4月21日晚，秦勇接金主爸爸电话，说明天会派去一个新的声乐老师。 第二天八楼就出现了一个留着长发，穿着黑色燕尾服的长方形哥们，一边擦汗一边找艺考部的大门。 可大门就在他身后。 就这么一个神人。 一名因某无良中介被骗去欧洲某鸡大学留学三年归来的广院声乐系本科生。 是的，方正老师参加了国外的毕业考试，结果回国只收到一张结业证，为此他找中介，发现中介已经跑路，他又特地飞回学校，找到他的导师，而他的导师只说你是我教过最棒的华国学生，然后送了他一瓶伏特加，让他留作纪念。 他当场喝了半瓶，然后抱着剩下半瓶离去。 回国之后他改了微信签名：人生就像半瓶伏特加。 李安很难不相信这个荒诞的故事，因为从这一周来的接触来看，方正真的是一个没法用常言来评的人。 优点很多，礼貌且绅士，爱干净且耿直。 但缺点，他词穷了。 抛开性格，只谈专业，方正的美声唱得非常好，至少从李安的角度，比马教授推荐的那两个声乐老师都强出一大截，甚至说毫无可比性。 大概这也是秦勇最近有意把方正带在身边的原因，秦勇有里目前缺一个靠谱的声乐老师来制衡马教授。 所以上周秦勇为答谢傅天鸣帮忙拉线打广告，请客吃饭的时候专门带上了方正。 可今天这个局儿方正为什么也会出现？他只能回头再问问秦勇。 “方大师请讲。”李安抬手示意。 方正：“请十年以后再称呼我为大师，我想问您的女朋友，陈璇老师，是想拿国际冠军吗？” 众人：... 李安：“...话说完。” 方正：“如果她想，劝您让她早点放弃。” 众人：... 李安：“...我求求你了，把话说完。” 方正咳咳嗓子：“那我说了，第十五届法伦贝尔长笛大赛，也就是上一届2018年，金奖得主来自西班牙，18岁，男，第二名来自德国，19岁，男，第三名来自日本，19岁，男，第四名来自法国，17岁，男。” “前十名两人来自亚洲，男女比例5：1，平均年龄18.5岁。” “参照上一届情况，陈璇老师想要拿到国际冠军的可能为零，所以我建议她还是多花点时间休息。” “我有注意到她最近黑眼圈比较严重，根据你们最近的饮食，我建议你们接下来这段时间少吃辛辣食品。” “另外...” “停，我谢谢你，先别另外了，”李安不想再听下去了，“你很了解这个比赛？” 方正：“可以这么说，关于这个比赛...” 李安：“重点谢谢。” 方正：“18年的总决赛就在我们学校旁边的剧院举行，那天我正好在比赛后台负责捡垃圾。” 众人：... “恕我直言，能走进总决赛的都是一群妖孽，第十二届前十名的平均年龄是18整。” 李安怎么能不明白，但是被方正这么一说他多少有点恼，心说幸亏陈璇今天没来，他也就是知道方正就这个性格，不然换成别人这么堂而皇之的当着他的面说出这些，他可就要...一般人谁特么会这么直接？！ “你又怎么知道我们最近老吃辣？” 方正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前天中午您们吃了楼下的米线，大前天您们吃了鸡公煲，我猜您一会儿回去还要给陈璇老师带点麻辣食品，明天是周末，今天是周五，周五晚上，情侣一般都会吃些使人能提起兴致的食物，而我认为能使陈璇老师提起兴致的食物是辣椒。” 众人看向李安。 李安：“抱歉，社会艺术培训机构的老师没有周末。” 众人看向方正。 方正：“明天全国中小学都补课，因为后天五一劳动节，所以您明天和陈璇老师极大概率不用来上班，因为你们的学生都要去各自学校补课。” “如果您对此有什么异议的话。” 片刻，“这是法律规定。” 众人又看向李安。 如果眼神能杀人，方正大概此刻已经死透了。 和上次吃饭的画面如出一撤，李安就恨自己干嘛要和方正搭话。 偏偏这货来到昱东八层第二天，就和跟屁虫似的跟着他，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见王盼盼喊自己老大，方正也要跟着喊，他“婉言”谢绝。 方正还向他保证，自己绝对是最合格的小弟。 就这？算求吧。 文学网 93. 吃我一屁，他的艺术之道 李安从来没想过当老大，自己个儿的事情都操心不过来，还替别人操心？ 他认为自己没有给一群人掌舵的担当。 但是。 如果有那么一两个看对眼的小兄弟愿意拥护他，他也愿意接受，并在力所能及范围内，向对方提供一些帮助。 从前他没有严格的“收小弟”标准，但是现在有了，至少不能是方正这货。 - 方正：“提问。” 李安：“打住。” 接着秦勇的声音传来，“方..正老师，又有什么好问题，不妨说出来让我们也听听。” 方正转头，认真道：“秦校长，前天例会你说下个月学生月考的同时，老师们也要参加专业技能测试，你说为了促进老师之间的交流，方便老师们快速彼此熟识从而能够在接下来更好的协同专注于对学生的培养，所以让我们非钢琴专业的老师确定考核曲目后，自由选择钢伴老师共同完成下午个月的考核表演。” “我的理解有问题吗？” 秦勇：“没问题。” 方正：“李安老师也在选择之列吗？” 秦勇：“当然。” 方正：“我的问题是，李安老师什么时候能抽出一点点时间给我弹一次钢伴，我愿意按市场行情付钱。” 秦勇乐：“付钱就不必了吧，你们都是同事，看我们李老师的时间呗。” 说着秦勇看向李安，“李老师。” 李安：“近期没时间，方大师可以去找别人。” 方正：“请十年以后再称呼我为大师，好的，我暂时不想找别人，我可以等。” 说完方正不再啃声，端起果汁像没事人似的，喝了一口，赞叹的向傅天鸣伸出了一个大拇指。 可气氛一时间还是僵住了。 秦勇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方正说话确实就这个调调，李安这又是怎么了，随便点头应付一下不就完了吗，再说就弹一首钢伴不就是几分钟的事吗。 他又看回方正，有一说一，也和方正相处一周多了，社会上飘了这么多年，他还从没见过这一款，就好像对方是游离在社会人群之外的那么一类人。 但总体来看，他给方正的评价还是不错的，一个绝对正常的成年人，业务能力强，音乐知识量极其惊人，善于观察，就是时不时的提问和不着调的发言常令人发笑，同时又令他费解。 他看得出来，对方的不着调，不是为了配合制造某种气氛或是成年人在职场中的自我保护伪装，而是认真的。 就比如刚才，他也不明白方正为什么就想让李安来弹钢伴，既然想等李安，又非要加一个“暂时，”这不是纯心讨人嫌吗。 为了把气氛拉回来，也为了给二人一个台阶，他笑问方正，“方老师，干嘛一定要找李老师呢？” 方正：“因为李安老师是目前，我心目中全世界范围内，第二优秀的艺术指导。” 瞧瞧，这已经不是不着调了，这不就是鬼扯么，秦勇想笑：“你在国外呆过，你应该清楚什么是艺术指导。” 方正：“当然，作为艺术指导，对钢琴专业的要求并不比钢琴表演低，而且兼顾钢琴的同时，艺术指导还要了解声乐器乐作品，对作品的情感、整体性、处理方式等都要有至强的理解能力。” 傅天鸣也忍不住了：“那谁是你心目中的第一呢？” 方正的眼神忽然闪烁起光芒:“卡尔·海因茨·诺曼蒂。” 文晓也忍不住了，看向秦勇：“这又是谁？” 听到方正嘴里吐出这个名字，秦勇作为一名指挥不得不肃然起敬，片刻失笑说，“这位可是古典乐圈现存的几枚活化石之一，这么说吧，如今你们叫得上名的指挥家，见到他都得九十度鞠躬尊称一声老师。” 所以秦勇不明白李安何德何能，抱歉，他真不想这么说，可鉴于方正的自身水品和艺术上的一点造诣，怎么会把卡尔·海因茨·诺曼蒂和李安放在前后比较。 听完秦勇的介绍，众人又看向李安。 李安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位卡尔老人家的名字，但秦勇的介绍他听的明白，他哭笑不得的不是方正不着边际的话，而是方正看他的眼神中流露着一种他不想承认也拒绝不了的真诚。 他感觉对方真是这么想的，why？ 李安发誓他一周前的上午第一次见方正，之前绝没和此人有过任何接触，可方正给他的感觉就像两人应该有该有那么一段过往。 “方..老师，我们之前见过么？” 方正：“没见过。” 片刻。 李安：“你，关注过我？” 方正：“是。” 几人顿时对两人的对话产生了更大的兴趣。 方正不紧不慢地接着说道：“您已经十五天没有更新视频。” 李安心道果然，母亲节过后她和陈璇就没有再录过什么东西，“那你是？” 方正似乎很得意李安此刻的意外表情，眉头一抖：“昨晚九点二十，tchaikovsky又在评论里骂你不是人，我日常反击，但是它这两天可能有点忙，没有向之前那样回复我。” “吃我一屁！”李安脱口而出，听到日常反击，他一瞬就豁然开朗了 方正抱拳：“正是在下。” 李安的眼神都变了，他心里说着世界可真是个圆，嘴里都囔着“我...去。” “居然是你，”他一阵失笑，“你第一天就知道是我？” 方正：“当然，我看过你的红楼音乐会。” 李安：“那你怎么不和我说啊，我就说你这个人怎么那么奇怪，第一天见面就各种观察我，我还以为你是不是取向不太寻常。” 秦勇：... 方正：“我喜欢保留点神秘感，要知道这可是我为数不多的一点生活乐趣，我为给您造成的困扰抱歉。” 众人越听越湖涂 片刻。 李安诚恳地说了声：“谢谢。” 方正受惊一般，连忙摆手。 “不是二位想等等，”傅天鸣憋不住了，“我现在就想知道你俩之前到底认不认识！？” - 如果说李安在b站只有两个真粉，那无疑是“tchaikovsky”和“吃我一屁”，涛哥都排不上号。 如果让李安只能在二人中选一个真粉，他会选吃我一屁。 tchaikovsky是吴复生，微信同名。 在李安的b站小世界里，吃我一屁出现之前，tchaikovsky这货就喜欢在他的视频下面反串发钓鱼帖，看似在黑，懂行的一眼就看的出这是真真的真粉。 直到有一天，一个叫吃我一屁的id出现，tchaikovsky碰到对手了，并经历了第一次钓鱼失败，惨败。 事出还是因为tchaikovsky又一次在一条李安的音阶视频下方“吹毛求疵”，同样也关注李安哔站的吃我一屁这次忍无可忍，决定出手。 于是两人用文字开启了一场耗时一周的唇枪舌战，最后在争论到阿雷左的唱名法体系，tchaikovsky选择认输。 回到现实生活，吴复生实在不愿意再麻烦他们学校的教授了，起初他没当回事，打开吃我一屁的资料，不就是一个典型的宅男，关注的都是玩具游戏纸片人吗，一点涉及到古典音乐的内容都没有。 可谁能想到对方后面提出的问题和发表的观点已经完全上升到了专业的音乐史学讨论范畴，可他的专业是钢琴表演啊。 所以在这之后的一段时间，只要吃我一屁出现，吴复生就退避三舍，坚决不搭理这个块牛皮糖。 可吴复生也不想就此认输，他堂堂新海杯公开赛大奖得主，怎么能就这么认输，所以他也在等待吃我一屁的发言漏洞。 然而吃我一屁好好像就是在针对他一样，别人要是说李安不好，吃我一屁根本不讲道理，什么依据通通边去，上去就喷，丝毫不客气。 只要他一发言，吃我一屁秒变学者出现在他身后。 吴复生有一次还和李安吐槽，管管你的脑残粉行不行。 李安当时只笑笑，说，大家上网都图一乐，可在心里，他还是对这个一直维护他的陌生人抱有相当的感激之心。 相较而言，吴复生对他的维护更像是现实朋友之间的相互帮助。 李安为众人继续解惑，“tchaikovsky是我现实中的一个朋友。” 说着他看向方正，“他相当佩服你对音乐史学的研究。” 方正：“不，他比我厉害，那几天我每天都在查资料，还买了一套之前舍不得买的正版书，我得谢谢他，另外正版书的阅读体验非常棒，我向各位推荐海市音乐出版社。” “你俩这缘分，”傅天鸣听完忍不住吧嗒嘴，“这素材我得记下来。” 秦勇心里的疑惑此刻也搞明白了，感叹着世界真小，“你俩这还不碰一个？” 方正不喝酒，端起饮料，“敬您，以后请多指教。” 李安端起酒，笑说别您您您的了，“方老师，欢迎来到昱东八层，以后大家更是朋友了。” 更是朋友了，这五个字对于方正来说有些沉重，如果不是酒精过敏严重，他会立刻把手中的果汁换成啤酒。 正在他犹豫时，李安的酒瓶已经伸了过来。 方正明显不太适应这种场面，持杯与李安对碰的时候动作有些拘谨，接着仰头把一整杯果汁干了。 随着一段奇妙小缘分的公开，酒台上的气氛更加融洽。 众人聊天继续，秦勇接着17年的奥格斯堡讲了许多指挥排练的趣事。 李安一边听一边讲故事，一边和方正聊着一些只有他两知道的互联网小故事。 时间一晃来到快十点，李安差不多要回去了，“你们继续，我得先撤了。” 文晓：“叫陈璇过来嘛，反正你们明天是周末。” 李安：“下次下次，我今天也累了。” 说着他看向方正，“方老师，回头把谱子发给我，我先熟悉一下。” 方正道谢：“不着急，等你有时间再说，我知道你接下来有两场比赛的评委工作要做，还要参加一场婚礼，以及数不清的课要上。” “...这你又是听谁说的？” 李安又有一种被件监视的感觉，他看向秦勇，秦勇摆双手一摊，“我都不知道你现在有多少课要上。” 方正：“今天下午上课时，赵伟达告诉我的。” 赵伟达，李安在蓝天艺考部的第一个钢琴艺考生，辅修声乐，声乐老师是方正。 李安：“他又听谁说的？” 方正：“据我推测应该是王盼盼老师。” 说着方正偷偷熘了一眼秦勇，他知道王盼盼是秦勇的表妹。 秦勇见状：“怎么回事。” 方正：“这两天有不少同学在宿舍里说王盼盼老师每次下课前都会给大家讲一些八卦，还有大前天的迎新音乐会结束后，几个女同学私下讨论，他。” 方正指向李安，一顿，“那几名女同学和王盼盼老师关系处的很不错，我已经连续三天注意到他们中午一起在教室吃饭。” 秦勇没想动自己的一个无奈决定还有这个效果，“辛苦方老师了，接下来你继续密切关注校区里的各种动向，有什么情况随时向我或陶老师汇报。” 方正点头：“明白！” 见方正这端正态度，秦勇想了想，补充道，“注意点方式方法。” 包括李安陈璇在内的所谓签约专业老师，实际上只是上课的时候出现，平时并不坐班，所以无论前台，还是办公室，日常还是需要一些人手来维持八楼的正常运转。 这不桃子来到八楼负责教学管理，这是重中之重，必须要相当分量的人，马教授那边也派来了一个老师，身兼一部分乐理课和教务工作，艺考部的教务工作也是相当重要的。 抓教学的有了，管教务的有了，再加上秦勇这位校长，一个班子差不多就搭起来了，可还缺一个班主任。 负责查查宿舍，管理管理纪律，协调协调几人的工作。 本来秦勇是打算让王盼盼来身兼这个职位，可王盼盼不愿意，担心以后人多了管不过来。 于是秦勇就和几个专业老师再沟通，希望能从这里出一个人来当坐班班主任，他想着专业老师本来就和学生熟，到时候管理起来也省些事，可一圈沟通下来，只有方正一个人愿意。 但凡再有一个老师愿意，他当时都不会把这份工作交给方正。 第一天来上班穿个燕尾服，就这一点，就让人很难放心。 可没想到这个新上任的班主任还挺负责，这才几天就把八楼的事情摸得明明白白，而且分析的还有理有据。 见秦勇皱着眉不啃声，李安以为对方是生王盼盼的气，便出言帮王盼盼解释：“盼盼到底和他们年龄差的不大，本身也爱说，回来让陈璇和她说一声，让她注意和学生保持距离。” 换源app, 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秦勇摆手，“我和她说吧，你明天真不过去了？” 李安：“不去了，想好好休息一下。” 秦勇：“后天的赛前会议你也不过去打一头？” 李安：“黄姐去就行了，我就不掺和了。” 说罢他向众人挥挥手，拿起杯中酒喝完转身离去。 秦勇和傅天鸣的话题也随之来到了今天的正事。 方正对广告之类的问题不感兴趣，幸好文晓又给他做了一杯饮料，让他不至于空着手。 不然他坐在这里只剩煎熬。 社交是他技能树里最短一块短板。 他今天来，和上次一起去吃饭的目的一样，想多了解了解李安在生活中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的导师曾告诉他，真正的艺术，就藏在我们的生活当中。 从前他不信，可看过红楼音乐会，他信了。 所以这次他接到电话，听到工作地点是蓝天高雅艺术新成立的艺考部时，便一口应下了。 他知道这是李安的大本营。 - 可没人知道，4月23号上午，方正入职的第二天，他在八楼音乐厅门口听完舞台上李安给陈璇弹完莫扎特的伴奏，就第三次被征服。 他上一次被李安征服是在红楼音乐会上。 他第一次被李安征服的时候，还是在去年，第十八届星海杯公开组的比赛现场。 他看到了一个和他一样怀揣梦想，来自艺术圈层最底的小人物，一路披荆斩棘闯到全国大赛的决赛舞台，挣扎到最后一刻也不肯放弃的执着。 他看到李安演奏结束从容站起，上前紧紧拥抱犯错的指挥，拉着指挥一起转身向台下谢幕，那一刻，李安在台上微笑，他在台下却哭了。 那一刻，李安身上绽放出的人性光辉，就是他一直以来追求并捍卫的艺术之道。 赛后他在网上持续关注李安，接着顺藤摸瓜的找到了‘八万不爱练琴’这个b站站号。 看见有人说李安瞎弹，他是一秒也忍不了，尤其是那个叫tchaikovsky的家伙，他讨厌阴阳怪气的人。 尽管他看得出来那是李安现实的朋友。 他今晚很开心，因为他也是李安的朋友了。 - 回家的路上，李安想起方正刚才那一波分析，放弃了买炸串的想法，提前一站下车去了粥店。 “你还不回来。” “马上了，买碗粥就回去。” “你怎么知道我想喝粥。” “我当然知道。” “快回来哦，等你等你等你等你。” 经过4月18那一天，陈璇的确更加粘人了。 94.纵情山水，庙门里的钢琴比赛 茶几前，沙发上。 手捧热腾腾的红枣薏米粥，陈璇用持哨勺小口喝着，不时还喂向身旁。 「啊？！」 听到方正是吃我一屁，陈璇惊讶得张大嘴巴。 李安笑：「你说世界多小。」 「也还好吧，」对于方正关注李安B站账号这件事，陈璇倒是没太多意外。 「很正常啊，你刚获奖那几天在蓉城圈子里也算是小火了一吧，你自己还在赛后采访里提到了B站账号，随便稍微关注一下就能找到你。」 她意外的点是——方正居然就是吃我一屁。 她实在无法把方正和吃我一屁联系到一起。 在她的感觉中，吃我一屁在现实中应该是一个有个性，看起来脾气就很大，专业素养强的学究模样，瘦高带着眼镜。 而不是一个和人对视目光闪避、留着长发的胖子。 「他胖吗？还好吧。」 李安觉的用宽形容方正的身材比较合适，「马涛那才是胖。」 陈璇耸耸肩，「所以你俩都聊什么了。」 李安：「就聊了聊吴复生，聊了聊评论区那点事，别的也没说什么。」 陈璇忽然笑：「你告诉他吴复生过两天要来吗？」 李安想到两人见面的那个场景也想笑：「还没有，到时候给他俩一个惊喜。」 陈璇：「他回你电话了吗？」 李安：「没有，就下午就给我发了个信息，说酒店定好了，但是出行方式还没有定下来，让我什么都不要管，忙我自己的事就行，说到时候会联系我。」 陈璇：「这不太好吧，他来也算是你的客人。」 李安：「他知道我这几天事多，估计也是不想影响我的工作节奏，没事，随他，反正他要呆半个多月呢。」 陈璇点点头，放下粥碗擦擦嘴，「你是不是还有什么没有和我讲。」 李安：「啊?」 陈璇伸手：「手机。」 李安摸摸裤兜，「饭桌上呢，正好帮我拿过来。」 陈璇穿好拖鞋噔噔噔的跑去拿来李安的手机，半路上就打开了李安的微信，向下拉了好久才看到那天那个头像。 「哼，今天排练排的开心吧，给你。」 李安接过手机苦笑道：「有什么开心的，老裴折腾人是真有一手。」 陈璇质问道：「你那个师妹没有在空档找你说话？」 李安坦然回答：「找了，问我吃什么，她负责下午给大伙买饭。」 陈璇：「就没了？」 李安笑：「没了啊，要不电话给你你自己问问她？」 陈璇切：「我问她干嘛。」 李安一把将陈璇搂进怀里，哄道，「一个表情而已，不至于吧，小米老师。」 陈璇哼。 八万见二人凑到一起靠在沙发上，于是也跑了过来，结果刚跳到沙发上，就被陈璇按在腿上一顿搓猫头。 八万面对着颠倒的世界，瞪着大眼发出了一连串费解的问号。 - 这又是怎么个事呢。 李安第一次参加排练，结束时老裴让大家加一下李安的微信，说下面分声部练习的时候多共沟通。 要说这事怪老裴。 就以老裴对音乐品质的追求，排练皮亚佐拉这套四季，那参与人数越少越好，明明一把小提+一把大提+一台钢琴就够了，非得找个弦乐四重+钢琴的的版本。 中提师妹在「秋」片刻中有一段和钢琴节奏重合，两个人当时合不到一起，老裴说李安这不对。 我不对？！ 明明是中提师妹的问题，您老人家这耳朵怕是也快退休了吧？ 当时心里就是这么想的，他可是接了魏三碗的尚方宝剑，魏三碗告诉他，老裴要为难你，你就怼他。 李安不觉得老裴在为难他，所以他也没怼老裴，只说「裴老师，不如就让我和中提师妹单独合一下这里，您再听听。」 老裴说：「好。」 于是李安和中提师妹合了一段，没有了其他几个声部的遮掩，中提师妹拉到一半就开始手抖。 谁的问题，这次就是瞎子也听得出来了吧。 老裴当场就把中提师妹骂了一顿，李安要早知道是这个结果，他就不提这个意了，你瞅让人小姑娘挨这顿骂。 排练结束，老裴让大家加李安微信，中提师妹是第一个加的。 散场之后就给李安发了条信息：对不起李安师哥，连累你了。 李安心说无所谓，就安慰了一句：加油，多合合就好了。 他怎么能想到这个连刚认识都谈不上的师妹，第二天上午他正在教师练琴，对方给他发来一段录音，录音内容就是两人秋中的那段节奏重合片段。 中提师妹：李安师哥打搅，您听听这样可以吗？ 人家主动询问，李安就认真听了听，可以：ok，没问题，非常好。 他刚发完，师妹秒回了一个表情过来，就一个小兔子的表情，类似有点么么哒那个意思。 出于礼貌，他回复了一个抱拳。 然后门响，他倒没吓一跳，可陈璇看见他正拿着手机，就问他在和谁发信息。 他实活实说，昨天一起排练的师妹。 换做平时陈璇也不在意，可自从4.18那晚过后，她自己都发现自己对李安的心态发生了一点点变化，或许是因为自己从内心迈出了一步，所以在看待两人关系的问题上，她也向前迈了一步。 「我看看。」 她这一开口，李安心里多少是有点虚，就因为那个么么哒。 但转念一想自己也没干啥啊，直接把屏幕唤醒把手机交给了陈璇。 陈璇看完当时到没有表达什么不满，可接下来两天时不时的就说起这个事。 可把李安刺挠的。 李安还以为陈璇在这方面心比较宽呢，因为自从王盼盼事件过后，陈璇一次都没有在这方面表现出什么。 就连他过年参加同学聚会陈璇都没多问一句。 那就解释呗，谁让这是他的女朋友呢，不但是女朋友，还是他心目中未来最佳的妻子人选。 连解释带哄，又吃了顿火锅，他寻思这事就过去了吧。 哪知刚才又来这么一下，那就再解释一次呗。 说完他摸了摸夹在中间的八万，「怎么样八万，这次能过关了吗。」 八万只顾着舒服的打呼噜，根本不予搭理。 「你看吧，八万都觉得不行。」 陈璇其实知道没什么，她相信李安，就是想闹一小下。 「要来姨妈了。」李安说。 陈璇点点头：「嗯，今天回来坐了一会儿就有点坐不住了。」 李安：「练的不顺利？」 陈璇：「还行吧，定不下来二轮的曲子，有点烦。」 李安：「还有三个月才提交曲目，急什么，按我说你把比赛章程上的所有曲子全练了不就得了么。」 陈璇：「拜托大哥，你知道有多少曲子吗？」 李安：「妈耶，小米老师又露怯了。」 陈璇：「你讨厌。」 说着她主动攻击，李安一把抓住陈璇袭来的手，反手进行攻击，笑闹间两人已经在沙发上滚了起来，八万无奈跳走。 忽然李安起身坐正，扶起陈璇肩膀，两人盘着腿面对面，他快速问：「心情好点了吗？」 陈璇点了点发梢散乱的脑袋。 李安：「我们现在就洗漱睡觉，明天谁也不许练乐器，出去玩一天好不好。」 陈璇：「去哪？！」 李安：「爬山怎么样？」 陈璇：「好哎！！」 - 次日一早两人六点起床，七点便乘上了旅游大巴。 伴着晨雾，赶在大多数还在加班补课中，二人开启短暂的、属于他们的五一小长假，虽然只有一天。 但足够陈璇开心的像只活泼的小兔子，带着渔夫小黄帽，笨笨跳跳地穿梭在山林之间。 每每遇到秀丽景色，就要和李安合照一张。 「笑笑嘛！」 「我笑了啊！」 咔。 即便对于省外游客，月牙山也算不上什么蓉城著名景点，多作为本地人春游周末歇脚的好去处。 山腰有一池，名月池，池边有一庙，不知里面供奉的哪路神仙，总之庙门前的罗汉松上，挂着的红色福袋并不多。 上午路过时，陈璇还在树边站着看了一会儿。 下午下山，再次路过庙门时，陈璇拉着李安直接进了庙门。 五十一个福袋，她买了两个。 打开福袋，里面有一张空白纸条。 两人各自写各自好装进福袋，来到门口拎挂前，陈璇转头抖抖眉：「李老师写了什么？」 李安将手中福袋藏得严严实实，「那哪能说出来，说出来就不灵验了。」 陈璇哎呀哎呀的，「你告诉我嘛」，说着就想伸手。 李安可不吃这套，背过身，「少来。」 见撒娇不好使，陈璇立马呵呵，「谁刚才在山上说这些都是骗人的。」 李安摸摸鼻子，「我就信这一次不行，那你倒是说说你写的什么？」 陈璇直接转身将手中的福袋挂在了树上，李安跟着挂在陈璇的旁边，「不许偷看我的。」 说完，他转身又走进了庙门。 微风拂过，两人的福袋缠在了一起。 陈璇就这么仰着头，怔怔地看了一会，她决定做个顺水人情。 - 庙里，李安买了两炷香。 既然选择信这一次，索性他就帮几个孩子也拜一拜。 「祝几个小家伙小升初顺利，在蓉城杯上能取得一个好成绩。」 他持香心里默念三遍，两步上前将手中的香***香炉。 接着离去。 要问他为什么不给几个人孩子也祈祷一下蓝天杯的比赛，他只能笑笑。 蓝天杯的比赛，还用的着他祈祷么。 作为钢琴评委组的负责人之一，说句不好听的，算了，也没什么可说的，他相信几个孩子能够在蓝天杯上正常发挥。 在他看来，蓝天杯对于几个孩子更像是一场练兵，而蓉城杯就是实实在在的拼杀了。 别看去年新海杯在全国各地搞得如火如荼，可在蓉城这一亩三分地上，蓉城杯就是声势最大的青少年音乐竞赛。 从级别，新海杯在地方，就是个乐器商办的比赛，只不过名头大一些，而蓉城杯可是正儿八经的市级公办比赛，背靠蓉城电视台和蓉城音乐学院两座大山。 从报名人数，更是显而易见，报名这届蓉城杯的选手是去年 新海杯蓉城赛区的两倍。 在李安看来，多出来这些孩子里，绝对有更厉害的角色。 当然了，我们小车经过这又半年的努力，水平也远不是当时参加新海杯时的那个弹圆舞曲的小车了。 他期待小车这次能以出色的发挥得到一个优异的成绩，不仅是为了让小车自己心里有个横向对比，增强信心，也是为了让小车爸爸看到小车的潜力。 于私，李安也不是没有私心，一个优秀的学生，就是一个老师的招牌。 如果小车拿到了第一名，那他就是第一名的老师。 没毛病吧。 名师出高徒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 「我饿了。」 「饿了就下山，接下来我们要去享受都市的夜生活！」 「什么夜生活？」 「当然是吃吃吃吃——」 「yeah。」 出了庙，李安拎着陈璇向山下走去，站在罗汉松下远远望去，那个小黄帽乖巧的就像是一个小朋友。 又一阵晚风吹来，两个崭新的福袋一起摇啊摇。 仔细一看，它们已经被死死的系在了一起。 - 回市区的大巴车上，陈璇一扫近日来的焦虑，心情畅快许多。 人常说旅行是释放压力，寻找灵感的最佳方式。 因为离开了熟悉的环境，游走在山水间，人会变得豁达开阔，更能接受新鲜事物，所以心境自然不一样。 报名之后这一段，陈璇总是想像从前那样挤出所有时间来练笛子，可她发现真的很难平衡。 以前在学校她可以无所顾忌，现在有工作有生活，哪一个她都不能弃置一旁。 于是整个人的状态就出了一点点问题。 这也是李安昨晚和秦勇请假的原因，他想利用这难得的一天假期带陈璇出来转转，换换心情。 纵使就如方正所说，陈璇没有一点点机会，但准备还是要准备，他相信陈璇会不问结果的为这次比赛付出全力，而一个好的规划可以让她更好的兼顾备赛和生活。 「你也该做个计划了，对不对。」 借着此刻陈璇的舒缓情绪，李安提醒道。 「嗯。」 陈璇点点头，「刚才我就在想这个问题，不能再想最近这样了。」 有了头，一切就有头绪了。 - 回到市区，他俩绕着几个大商场吃喝玩乐转了一圈，接着又去逛夜市，在夜市买了一对晴天娃娃，到家已是晚上十点半。 「累死了。」 进门拖鞋来到客厅，两人双双瘫倒在沙发上，八万跳开远远观往。 「开心了吗？」李安问。 「开心了，你呢？」陈璇反问。 「当然，不过我们的五一好像结束了。」李安有些遗憾，「如果能再多休息一天就好了。」 两人头顶着头，一起望着天花板。 过了一会儿。 「安哥。」 「嗯？」 「是不是到五月二十号之前你都没有时间再休息了。」 「嗯。」 片刻。 「谢谢。」 「那就明天早晨请我吃早饭。」 陈璇闻言翻过身，撑起上身低头问道，「想吃什么呀？」 感受着打在额头上的鼻息，李安想了想。 「泡面。」 陈璇低头一吻，「遵命。」 95.三人组抵达，八楼故事起航 五一小长假的正式到来让蓉城本就不宽敞的接道变得更加拥挤。 才不到十点，春阳路就像是菜市场一样，乌央乌央的人群走走停停。 老汤拿着手机地图，不时抬头左右望望，不时露出一副苦恼模样。 从地铁站出来到现在，他还是分不清他们定的酒店具体在哪个方位，地图上的指南针在这里也像是迷失了方向。 他在前面领路，身后两人还在为午饭吃什么而争论。 吴复生觉得第一顿饭清澹点好，因为三个人昨晚都没有休息好，别一上来就整那么刺激，而金佳琪坚持认为来蓉城的第一顿饭必须要吃火锅，至少也得是顿串串之类的东西。 三个从没来过蓉城的人就这么沿着号称蓉城最具现代感的街道绕了半小时，最终找到酒店。 酒店位置还不错，对于周边的环境，金三爷十分满意，和她在网上看到的差不多，居说这里的夜景非常销魂，只是还没有到入住时间，三人将行李存放在前台便离去觅食。 「到底吃什么？」 卸去行李，老汤一身轻松，再走在蓉城的街道上，感受着马路两侧晃晃悠悠的人群和门市，他渐渐有点感觉了，要是能再来点雨，那就更妙了。 「火锅。」吴复生实在不想吃火锅。 听到吴复生说火锅，金佳琪一脸得意，「算了，还是喝粥吧。」她就是单纯的想赢。 老汤服了这两人了，怎么还和上初中那回似的。 「要不给李安打个电话吧，给他说一声我们到了，他中午要能来咱们就一起，要实在抽不出时间就算了。」 吴复生：「别了，他这会儿肯定在上课，后天他学生就开始比赛了。」 以他对李安的了解，对方要是知道他们已经到了，那必定得抽出时间过来先见一面，这时间耽误的太不划算。 金佳琪后知后觉道：「后天我们不会要去看他的学生比赛吧？」 吴复生提醒道：「是我要去，你和老汤随意。」 说罢吴复生径自向前走去，身后金佳琪气得咬牙跺脚，一旁老汤苦笑，他只祈祷到时候金佳琪别再和林幽幽在一个饭桌上碰到，不然他真怕出什么事，他觉得自己到时候有必要提前和李安打声招呼，避免让两女相见。 林幽幽具体是个什么性格他还不清楚，可这位姑奶奶的威力，他已经见识过不止一次。 三人找了家粥饼铺，点好餐等待的过程中，吴复生打开手机地图搜了下蓝天高雅，一下弹出来四个校区，他有印象，李安朋友圈里提到过最多的就是这个昱东校区。 离他这也不算远，十三公里。 离他们最近的这个校区离他们只有不到六公里，刚好蓉城音乐学院就在这个校区对面。 不错不错，晚上可以去转转，感受一下李安和他吹爆的蓉院食堂。 …. 金佳琪这边也抱着手机也没闲着，确定了蓉城音乐厅的位置，她已经定了十号晚上蓉城爱乐的柴可夫斯基专场交响音乐会。 算是给自己这躺来蓉城找到别的事干，也算是给自己的国外校友捧捧场。 「师爷，你的地儿找到了吗。」吴复生问。 老汤抬起头，「找到了，三站地铁就到了。」 和大多数旅游爱好者不同，老汤打算去一个地方之前一定会先了解一下当地的特色书店。 此刻他手机上，正显示着北一书城的坐标。 「三位的粥。」 这时服务员端上了一盆香气四溢的砂锅粥。 三人同时收起手机。 吴复生先给金佳琪盛了一碗，老汤 自己盛了一碗，尝过立马竖起大拇指。 「这粥有点东西啊。」 那边三人开启干饭模式，昱东九楼，西办公室，李安可干不动了。 下了刘丰瑞的课，他回到办公室，闻着屋里的外卖味他都觉得顶。 说来话不长，昨晚他说早晨想吃泡面，他是真想了，结果一早醒来，陈璇给他准备了一盆泡面！ 一眼望去，只有鸡蛋火腿肠培根牛肉丸等乱七八糟的东西，根本就看不见面。 好嘛，一顿吃完他连晚饭都不想吃了。 「老大你不吃点？」王盼盼抬头，嘴巴呼了一片辣椒，刚被秦勇刺了一顿，正愤恨地啃着手里的煎饼果子。 「不吃了，」李安摇头，接着笑：「听说挨刺儿了。」 王盼盼哼：「我那是为了快速和学生打成一片，我哥根本就不懂。」 李安：「你的出发点是对的，但还是要注意和他们保持一定距离，老师就是老师，人家父母大几万块钱把孩子送过来是为了考学。」 【稳定运行多年的，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 好意思的，反正你哥和仕祁都不在。」 王盼盼就知道什么都瞒不过老大的慧眼，「老大，你说怎么才能让他也去楼下，他明明比那个郑老师更适合教视唱练耳。」 「你以为我不想么，」回到办公桌前坐下，李安揉揉眉心，「当时我在讲义署名后面加了仕祁的名字，就是为了让你哥考虑一下，可暂时看来他没这个打算，那只能等等看后面有没有合适的机会了。」 王盼盼叹气：「你们平时都不在下面，就我和方老师，太无聊了。」 李安：「方正人其实不错，你要是换个角度，他还挺有意思的。」 王盼盼：「他不洗头...」 李安：「...我有机会给他提提建议，另外昱东马上招新人了，到时校区未必会给咱们在西办公室再留桌子，你做好准备，可能大家还能这么凑在一起的日子不多了。」 王盼盼一想到这件事就难受，「老大，信哥真要辞职了吗？」 李安点头，「我们应该为他感到开心，他找到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王盼盼叹，她和陈璇李安三人未来要搬到八楼，许宏信辞职，西办公室就剩邓仕祁和马涛了。 「舍不得咱们的气氛。」 李安心里也有不舍，可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更何况他们又不是要四散天涯，「楼下楼上还是天天见，等到时候有空了咱们就去阿信新开的桌游吧，你们也教我玩玩狼人杀。」 …. 听李安这么说，王盼盼心里舒服许多，她想幸好对方还在，要是李安哪天走了，他们这伙人可能也就随着时间走散了。 「盼盼你吃，我下楼拿点东西。」 九楼楼道各种乐器声交织，很不像平日里的中午一点。 得说蓝天杯比赛时间设置的很妙，刚好卡在五一假期中间，留出足够时间给参加比赛的孩子加课，能走一波课耗不说，还让准备参加技能考核的老师们不得不主动放弃国家的法定假期。 这个节骨眼，谁不想表现表现，不仅避免了出去玩花钱，还有多出来的课时费赚。 合适买卖吧？ 「美丽姐。」 出了八楼电梯，李安和正在吃饭的王美丽打了个招呼。 艺考部需要一个新前台，李安把王美丽给弄来了，工资能高点，活也比之前轻松一些。 「小李吃了吗？」王美丽放下快子问。 李安挥挥手，「不饿，美丽你快吃。」 穿过亮堂的走廊，一阵欢笑传来，李安经过开着门的A教室，里面几个孩子正在吃饭。 「李老师！」 「李老师！」 孩子们见李安路过齐齐热情打招呼。 李安停下回身露出半个头，皱眉，「都几点了还没吃完，快点的，吃完休息一会都快去练琴，既然五一不回家，留着可不是让你们聊天打发时间的。」 几个孩子被说的咯咯直笑，看也不害怕，有个胆大的孩子还直接发出邀请，邀请李安晚上一起来教室和他们吃晚饭。 李安无奈摇摇头，心说这大城市的孩子就是和他们小县城的孩子不一样。 「真不巧，我晚上有大餐，所以你们自己慢慢吃。」 孩子们一听都嚷嚷着也要吃大餐。 李安乐道：「等月底的月考结束，你们的成绩要是都达标，我就建议秦校长带你们出去吃大餐。」 说完他立马就撤，只听身后一片倍看，反正他只是建议，秦勇答不答应就和他没关系了。 继续往前，就能隐约听到练琴的声音了，还是有刻苦的孩子。 在一间挂 着办公室门牌的白门前停下，李安转身推开，办公室内，方正正捧着一个汉堡，眼前摆着一本书。 「要不要来一口。」方正伸出汉堡，「牛肉的。」 李安摆手，「谢谢」，两步来到他的新办公桌前翻了起来。 方正沉思片刻，问：「你不吃牛肉？」 李安：「倒不是这个问题。」 「哪去了，」他接着自言自语滴咕。 片刻。 方正拿起手边的A4表格：「我这有新鲜出炉的请假名单，要看看吗？」 一把从一摞谱子里抽出一本乐谱，李安总算找到了，他这两天得抽时间把他的谱子整理一下，上周搬乱套了。 「我看看。」 李安抬头接过，「赵伟达回家了，」片刻，「高睿锦没回家。」 方正：「恕我直言，那女娃弹得简直一团糟，但她最大的问题还不是大拇指。」 李安闻言侧目，上下打量一番：「这你也听得出来？」 方正并没有感到对方是在夸奖他，「是的，上次我在门口偷听你给她上了一整节课，你知道的，她大拇指问题很大。」 李安：「所以呢？她最大的问题是什么。」 方正：「我建议你把她丢给曹老师过渡一下。」 李安：「为什么？」 方正：「她和你上课压力非常大，会发抖的那种。」 李安皱眉：「你听谁说的？」 方正：「她自己说的。」 李安：「你和她交流过？」 方正：「上午我巡视琴房的时候偷听到她在和她妈妈打电话。」 李安：「我去看看，刚才我听见有人在练琴，应该是她。」 说着拿谱就要走，身后方正忽然叫住他。 李安回过头。 方正：「我觉得我有必要事先坦白一下。」 李安顿时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方正耸耸肩：「我偷听的时候被她发现了。」 片刻。 李安：「...你。」 莫扎特别 96.两种内幕 “你该洗洗头了。” 忠告式的撂下这句话，李安转身离开办公室。 - 他心里想着老天把吃我一正送到昱东八楼，不会是为了磨炼他的心性吧，他严重怀疑有这种可能。 八楼的琴房门连窗户都没有设计，方正是怎么做到被发现的。 李安也是服了。 寻着钢声轻轻走到803琴房门口，李安本可以大大方方敲门，结果被方正弄得他都有点不好意思直接伸手。 考虑到孩子过于脆弱的心里承受能力，李安停下尝试着拉开嘴角，放松面部肌肉，做出几个想象中比较亲和的表情。 刚准备上前敲门，忽然听到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回头只见方正跟在他五米远的地方也停了下来。 李安眉头一瞬紧锁，双手抬起像是在问你又要干嘛？ 方正跟来出于两个想法，第一，他想和李安学习一下怎么与高睿锦这种性格的人群沟通，第二，作为秦勇亲自任命的班主任，他认为自己应该跟来作策应协调。 不过在李安“凶狠”的目光下，他觉得自己还是先撤为妙。 接着转身逃离。 李安重新回过身，轻吐一口两步上前，抬起的手都快落到门上，接着一顿，转身走掉。 如果真像方正所说，对方害怕和自己上课，他敲开门又能说点什么。 “她还说什么了？”回到办公室他问方正。 方正回答：“别的我没听到，你没进去？” 李安点点头：“让陶老师和她父母先沟通一下吧。” 方正：“好主意。” 李安：“这事你别给别人说。” 方正：“明白。” 李安：“另外以后像查宿舍巡琴房这种事，大大方方就行，别整得偷偷摸摸。” 方正：“有什么好方式推荐？” 李安：“你是班主任。” 方正：“我上高中最讨厌的人就是班主任。” 李安目光落到方正的长发上，给出建议，“那就去理个发。” 短短十分钟内被李安提到两次头发问题，方正略有不快，要是换成别人如此唠叨他的艺术根源，他早就要开启血盆大口反击了，而且他必须要和李安说明实际情况，他每天都有洗头，只不过他是重度油性发质。 李安听过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我就说你的辫子怎么每天都亮的发光。” 方正：“看在你晚上要请我吃饭的份上，我允许你最多再黑我两句。” 李安乐：“你平时生活中也像这样说话么？” 方正：“你指的是我和我的父母之间吗？” 李安：“我的意思是你一直都是这么与人交流吗？比如和身边的朋友、之前的同事、或是大学同学等等，你一直这样吗？” 方正：“可以拒绝回答吗？” 李安：“当然，晚上七点半，芙蓉小馆见。” 说罢他再度转身离去。 身后，“我可能会迟到十五分钟左右。” 他背身扬扬手，没说什么。 方正望着李安离去的背影，心里觉得对方有股说不出的潇洒，李安出门后，他学着李安的动作向门口走去，走到一半抬起手挥了挥。 呵呵。 自己可真够无聊的。 回到办工作，他继续拿起汉堡看起书。 他最近正在看一个英国佬写的勃拉姆斯传记。 - 回到九楼，李安给陶子谦打电话讲明高睿锦的情况，建议对方先和孩子父母做做沟通，找到问题之后他再根据具体情况来展开教学工作。 只给高睿锦上过一次课，他目前只能从孩子专业本身给出一定评价。 至于其他方面，王盼盼的话听三分之一，方正的话听三分之一，剩下的三分之一就等桃子的回复来补全。 作为主课专业老师，李安可以参与高睿锦钢琴专业以外的教育工作，也可以选择视而不见。 但如果他足够积极，就会有更大的可能将对方在短时间内发展成私下上门的学生。 额外另收取单独课时费的那种。 - 陈璇一直上到一点四十才结束今天上午的课，回到办公室整个人饿的上气不接下气，幸好她和王盼盼提前说好让对方给她定了煎饼果子外卖。 “慢点吃慢点吃，没人和你抢。” 李安还差一点就将上午四个孩子的成长档案写完，听到哼哧哼哧的声音，他抬起头，笑，“你说你何苦呢，一个孩子一次上两节和一次上一节连上两天有什么区别，反正你明天还是得过来。” 陈璇一口咽下嘴里的食物：“那不一样，我这样安排可以节省出两个小时。” 李安纠正：“你那是从两天午饭时间里抠出来的。” 陈璇：“可我连着两天可以早结束一小时啊。” 李安：“好好，您吃着，我得去上课了。” 在最下方写下日期，李安合起笔帽，起身将填写完的四本成长档案整齐的摆到办公桌左上角。 接下来是小车的课。 - 距离蓝天比赛还有两天，说来也就是马上了，虽然明天上午几个小家伙还要再来，但李安今天上午就已经把鼓励提前发放了。 “大胆去弹，就是玩儿。” 没有更好的经验分享给几个小宝贝，但他相信只要几个孩子能做到这点，蓝天杯的赛场也就妥了。 他希望通过蓝天杯的舞台，让几个孩子通过大胆尝试，用卖力的演奏去突破聚光灯的笼罩，打破他们认知中的舞台表演印象。 李安一再和几个孩子强调，上台就是两个字儿，玩儿。 在这一点上，王小虎是上午四个孩子中做得最好的一个，放得开，根本不怕丢人，就拿去年昱东的音乐会和新海杯蓉城赛区的比赛，别看人王小虎的曲子简单，可在舞台上演奏的时候，那气势，那神情，就像是演奏什么超大号曲目，绝对的表演型选手。 相反小刘，脸皮子就薄了许多，曲目在私下演奏的得心应手，但是一要给人表演，身体就会出现不自在的反应，同样的曲目，人前人后，差距还是明显的。 马可的问题在于演奏姿势，马上该上初中的男孩了，演奏过程中不时还要夹下膝盖，弹琴驼背的问题已有好转，但还是没有彻底矫正好。 小北北的问题就属于老生长谈了，演奏中的表演痕迹略重，就比如手腕和个别手臂肢体动作，在演奏中不够高效简练，音乐之外的动作略多，不像王小虎那般自然。 其实这也不怪小北，或者说这正是小北的可贵之处，每个人对音乐的感受能力不一样，比如同样的曲子，王小虎听李安弹两遍就大概知道是一种什么感觉。 然后在他自己弹得时候，虽然在规格上不能和李安比，但是演奏中那股看不见的气路是和李安有相似的，而小北只能去模仿那种气路的感觉。 大概有点老天爷赏不赏饭的意味，但还远远达不到这种程度。 其实这种模仿是很难的，小北抓不住其中的感觉，但她愿意通过大量练习去模仿，去体会。 李安很欣赏小北这点。 所以除了“大胆去弹，”李安还针对每人的个例情况，单独给予了登台前的建议指导。 对于这四个孩子，再多的话他也没有说的必要，毕竟包括王小虎的舞台感觉、刘丰瑞的音乐天赋在内，也都算不上是祖师爷赏饭吃。 还有些浅显却需要实际经历的经验需要他们自己登台体会，无需旁人多说。 而对于正真算得上是祖师爷赏饭吃的小车，李安必须要多叮嘱对方许多内容。 比如从后台走上舞台，再到坐到钢琴前，这个过程你要在脑海里去想什么，坐下多久可以开始弹，如何在弹之前确定自己的呼吸已经顺畅。 按照李安的计划，车琳从今年开始，接下来到高中毕业前，每年都要参加两到三场钢琴比赛，从这场蓝天杯开始，接下来每一场比赛车琳都要仔细的去感受舞台，在这个过程中，他作为车琳的专业监护人，会尽可能的帮车琳积累舞台经验。 一个演奏者幼年时的舞台经验对其未来的舞台自信影响是相当大的。 自从生出对车琳重点培养的想法，李安自己都能感觉到对车琳的要求随着期待越来越高。 “不好。” 李安几乎从没有在给小学生上课的时候说过“不好”，错了就是错了，对了就是对了，不好是对错了吗？ 从车琳这遍帕格尼尼的起句来听，孩子做到显然已经不能再对了。 手腕灵巧，落指准确，气韵十足，音色点出那一瞬带弹性十足。 可李安依旧说不好。 小车也不丧气，收手抿抿嘴准备重新再来一次。 “伯格吧，”李安示意她换芭蕾舞曲，“明天我们下午再听帕格尼尼。” 车琳点点头，抬手落指，四个迷路一般的音符连续被奏响，一瞬将四教室带至一种完全舒缓的氛围之中。 虽然李安已经了解车琳到了车琳是如何提前从王小虎那里拿到了这首曲子的乐谱，但他还是难以忘记前一周上课，小车拿到他手里的伯格舞曲，接着演奏出前四个音给他带来的冲击力。 即便对方在下面已经有过练习又如何，那种自由散漫中又带着一点俏皮的跳跃感，居然出自一个六年级的女孩之手。 说实话，这里没有什么高深的技巧，玩的就是一个触键感觉。 车琳能随意的弹出这种感觉，只能说明这孩子的内心世界足够丰富，并且对音乐的感知力已经远远超越了同龄人。 她甚至告诉王小虎这首作品的前四个音要弹出一种不在节拍里的感觉，那会儿李安还没有给车琳上过这首曲子的课，那车琳的这番话是从何而来。 车琳已经自己个儿悟出了节奏具有和弹簧一样的特征，伸缩间是可控的。 所以刚才小车一出手，感觉就不像是一个琴童的演奏，但其中又带着些女孩的青涩。 他端着茶，听着小车的芭蕾舞曲，仿佛置身于一间维也纳的咖啡厅，演奏者或像是某位大作曲家的小侍女。 非常惬意。 如果车琳的帕格尼尼也能弹到芭蕾舞曲这么自如，他也就没什么顾虑了。 明天下午吧，赶在蓝天杯前能解决问题最好，实在解决不了他也不强求。 他清楚，小车的每个变奏的都已经练到技术无忧，现在就差一点主题的骨感。 如果主题的骨架能够再刻画的清晰一点，那么整个曲子就彻底串联起来了。 串联起来，就会自如。 不过，串不起来，也无大碍，毕竟他的要求已经远远超过了寻常评委视角。 五分钟后，小车下课。 “明天下午老时间，路上注意安全。” “老师明天下午见。” 哟呵，李安心笑，从老师再见到老师明天下午见，这里面也藏着另一种进步啊。 送走车琳，李安回到教室开启今日份练琴，直到宋晟媳妇带着木子来上课。 - 忙碌的五一第一天在芙蓉小馆门前结束。 无论如何李安得请方正吃顿饭，既有对新同事的欢迎，也包含对老粉丝的一种答谢。 处于礼貌和一点小心思，他也叫上了陈璇。 一顿饭不长不短，吃了两个半小时，全程无烟无酒，只有精致的菜品和各种下饭的话题。 三个人很容易从眼前的蓝天杯聊到八月的法伦贝尔大赛。 李安也有意想借方正的嘴，让陈璇多了解一些关于这个比赛。 在这点上，方正果然没有让他失望，详细的为陈璇填补了各种法伦贝尔大赛的冷热知识。 其中不乏上一届决赛评委团里的一些派系划分，以及几个大佬私下的喜好。 可谓是有干货，也有新奇的八卦，比如陈璇从没想到自己相当喜欢的一个大师原来只收男弟子。并曾在一个私人饭局上明确表示女性演奏长笛天生不如男性。 方正说这在欧洲根本算不上什么新闻，就像国内圈里，某院某系某教授特别喜欢收集手表一样，混不混圈不重要，只要你身处这里，就不会不清楚这些。 得说听方正讲完，陈璇刷新了自己对法伦贝尔大赛的初始印象。 方正说，前八届比赛根本没有赛区之分。 他说，“不管赛制如何改变，划分多少赛区，法伦贝尔其实也一直都是只比一场，佛罗伦萨的最后那场。” 文学网 请假 工作原因，明日正常更新。 《求求了，快回家练琴吧》请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实在抱歉，还没忙完。 本以为今天能挤出时间，结果忙到现在。 坦白了，家里管事的要开音乐会了，时不时得要我打个杂，所以接下来这段时间我只能尽可能保证更新，望各位谅解。 《求求了，快回家练琴吧》实在抱歉，还没忙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97.赛前预备式，你很幽默？ 只比最后一场，这话怎么听都有股子废话文学的味道。 比如，不管赛制如何改变，划分多少赛区，新海杯其实也一直都是只比一场，燕京的最后那场。 在李安看来，方正如此说大概也是为了向陈璇揭露法伦贝尔大赛光鲜的背面，其中包括不限于对女性不够尊重的评委团成员，对本土赛区之外不够重视的组委会等等。 从方正的语言措辞中，他能感受到对方在南欧半岛生活学习的那几年过得是有些多糟心。 除了音乐和比赛，三人也聊了一些生活上的话题。 令李安没想到的是，外表略显邋遢的方正老师居然还是个居家小能手。 尤其在聊到智能家用电器，上到自动感应窗帘的品牌，下到自动扫地机器人的功率，方正老师滔滔不绝的样子让李安一度想起他前段时间关注过的一个带货主播。 人果然是不可貌相的，就是到了与人相处这个环节，和中午的对话一样，方正对一些诸如生活圈子的内容总是选择性跳过。 对此李安也不会再自找没趣，成年人交往，有些话问第二次都是多余。 不过总体今晚这顿饭吃的还不错，三个人各有收获。 李安结账，门口临别时他扬起手中的盒子对方正答谢道，“谢谢。” 方正无所谓地耸耸肩，目光从二人身上滑落到三个小时前还属于他的玩具盒子上。 他说：“我家里还有许多，喜欢下次再送你一个，我还有个更酷的大黄蜂。” 李安笑笑，“一个就够了，”他看得出方正很在意自己手里这个盒子，“我会好好珍藏的，明天见”，说着他伸手拦了一辆车。 三人路口道别。 见车子驶远，方正转身穿过马路，朝东边走去。 他说下午吃饭可能会迟到十五分钟，然后他果真迟到了十分钟，姗姗来迟的时候手里带着一个玩具盒子。 赴约前他特意回家取了一个玩具，为了答谢李安的晚饭邀请。 音乐之余，方正的爱好并不多，收集各种系列的汽车人算一个。 - 回家路上，陈璇拿出手机打开备忘录，敲敲打打，继续填补完善她的备赛计划。 关于方正今晚所说的那些法伦贝尔大赛周边，不但没有影响到她对这个比赛的看法，反而还激起了她骨子里的好胜心。 至于那位疑似歧视女性的大师，如果真如方正所言，那她真的是有些失望。 在18年遇见德伯斯特之前，那位大师可一直占据着陈璇心中长笛演奏家的no.1。 - 次日徐丽早晨八点准时带儿子来到昱东九楼加课，之前调整至下午三点的上课时间因五一假期和比赛展缓至从五一节后再开始。 “早上好，李老师。” “老师好!” “早。”教室里，李安微笑着和徐丽打了个招呼，接着看向王小虎：“昨天回家练的还不错？” 据后台记录，王小虎昨天回家练了四个小时琴，可谓是开天辟地第一回。 王小虎出乎意料得没有得瑟，挠挠头，“还好还好。” 徐丽一旁看着儿子欣慰地笑了笑，“他昨天自己要求下午晚上各练两个小时。” 李安比起一个大拇指，“来，听听。 王小虎上琴开始热身，这边李安和徐丽又详细地说了说明天的比赛安排。 明天上午前半段是开幕式，参不参加都行，李安说道，钢琴a组的第一轮十点半开始，在华洋剧院一楼音乐厅。 “他和马可都是b组的，下午两点那个时间段开始，估计到他得四点了，不用来那么早，提前一个小时到就行了。” “好的李老师，您先上课。” - 听完王小虎背谱的初赛曲目，李安心里画了个勾。 已经没什么问题了。 可接下来听完复赛曲目，他还是不满意。 看来这小崽子昨天回去的四个小时练习有一大半都浪费在无用功上了。 “还让我怎么给你强调？” 李安的口气不是质问，但已经流露出一丝不快了，“开头别那么自由，别那么自由。” 他发现车琳已经提前练过芭蕾舞曲之后，经过盘问，车琳给他看了和王小虎那天下午的聊天记录。 聊天记录里王小虎给车琳发了芭蕾舞曲的谱子，并真诚地询问了开头，车琳回复的很清楚，开头要随意。 他能怪车琳告诉王小虎开头要随意点么？ 他不能怪，因为从车琳自己演奏的角度，这条建议没有任何问题。 但这里有个很严肃的问题。 他看得出车琳也是出于热心，分享了自己的想法，可车琳到底还是个孩子，根本还不明白不是谁都可以轻轻松松做到她那种随意。 更糟糕的是车琳的这句建议像是耕种在了王小虎的脑子里。 近两节课李安一直试图擦去车琳留在王小虎的深刻记忆，他尝试了各种方法。 眼见一节课已经过去，王小虎头都大了，他觉得自己已经按照节奏在弹了，可老师还是说他不对。 又一遍开头奏完，李安一声叹气，王小虎自觉的停了下来。 师生二人大眼瞪小眼，一个无奈，另一个更无奈。 到最后李安都在怀疑是不是自己对王小虎的要求太高了。 门外小北妈妈和徐丽已经聊了快有五分钟了，见里面还没有下课，看来还有问题没有解决，这种情况她还是第一次遇到，为了不耽误小北的时间，她主动敲了敲门。 进门了解清楚情况，她点点头：“李老师，你看今天下午或晚上你这边还能不能再挤出点时间，再给他加节课，别耽误你上午的时间。” 李安看看表，马上九点十分了。 “晚上八点半吧，你带他去我那。” “好的，”徐丽说着微微皱了下眉，接着抱歉笑笑，“李老师你家是哪栋楼来着，上次小虎回去给我说过，我忘了。” 李安还没来得及开口，王小虎已经窜了过来，激动道：“40号楼三单元一楼右手！” “这你倒是记得清楚。”李安嘴里嫌弃，手上却是摸了摸王小虎的脑袋。 王小虎嘿嘿一笑：“我上次路过北区差点就进去找你了。” 李安乐：“那怎么没进去呢？” 王小虎吐吐舌头：“你不是上次说得等我再弹15首599才让我去你家玩，我还差10首。” 见时间紧，李安就不打趣了，“今晚等你昂。” 【王小虎的师生指数提升至96】 徐丽催促王小虎：“别傻乐了，赶紧收拾东西。” 王小虎高高兴兴收拾好东西，和徐丽离去，出门见了小北就得瑟，“小北，我晚上要去老师家咯。” 门外小北瞪大眼，“啊？” 徐丽见状跟着叹了叹，和小北妈妈说，“明天就比赛了，他还有个曲子没弹好。” 小北妈妈笑着点点头，看向小虎：“加油。” “谢谢阿姨，”王小虎刚开口就被徐丽纠正，“叫郑老师。” 王小虎：“谢谢郑老师。” 小北妈妈再次送上鼓励的目光，这边小北也和徐丽说了声阿姨再见，接着进了教室。 “老师~” “小北你是不是又长个了？” “啊？可能吧，哈哈。” 怎么一夜之间李安觉得小北比昨天又高了一点呢？ 得说孩子到了这个年龄阶段，真是一天一个变。 “老师，王小虎晚上要去找你玩呀。” “嗯，等你考完试，我也请你去我家看小猫。” “哇！” “来，热身。” - 小北的课上得顺利，两首曲目各弹一遍就开始学新内容了。 这个五一是小北升初前最后一段可以集中练琴的时间，李安给她布置了一首乐曲和两条练习曲。 下课后小北妈妈也和李安说了，参加完这次比赛小北就该准备机所学校的入学考试了。 】 李安理解，“等她考完再说。” 小北妈妈点点头，“李老师，您看小北这两天还用再加课吗？” 李安刚才听到了门口的对话，“小北不用，明天正常上台就行了。” 顿了顿，他还是解释补充道，“咱们就原计划，刚好到时候她也暑假了，你们带她过去认认门。” “好的李老师。”小北妈妈明白了。 小北自然听得懂两个大人的话，明确暑假开始就能去老师家上课，她也很开心。 “老师再见。” “你再等等。”李安叫住小北，小北停下回头，“老师。” 李安：“明天我就没办法在后台看你了，轮到你上台的时候，出场盯着舞台中间的钢琴就行了，别往台下看，走到钢琴旁边，转身鞠躬，然后坐，调整好琴凳和呼吸再抬手，千万别急，没人催你，你初赛曲子短，放心大胆弹，也没人会叫你停，明白吧?” 小北点头。 李安最后叮嘱：“错了就错了，接着弹下去就行了，老师在台下给你打气。” 小北点头：“谢谢老师，我一定努力弹好。” 李安皱眉：“你看你，怎么又给自己压力，咱们这次蓝天杯的比赛口号是什么？” 小北顿时呲牙：“就是玩儿。” 李安露出笑容，拍拍小北肩膀：“yes。” - 又一个小时后，马可下课。 “就是玩。” 马可的声音还不如小北的一半大，说话的表情也没半点轻松的感觉。 一旁马可爸爸跟着李安一起继续给儿子做心里建设，“你看，老师都告诉你了，你什么都不用想，弹完就完了，开开心心的。” 马可一想到明天要在那么大的舞台上演奏，尿意瞬间飙升。 借着马可去上厕所，马可爸爸自我安慰道，“至少他这次敢独自上台，已经算是一个很大的进步了。” 李安肯定道：“没问题的，很快了。” 马可爸爸：“谢谢李老师，他这次能突破自己，也多亏了您一直以来的引导，以后有什么活动，您就多鼓励他参加，我们一定全力配合。” 这时楼道里传来脚步，李安以为马可回来了，结果刘丰瑞露了个脑袋。 马可爸爸：“李老师您快忙。” 李安：“嗯嗯，明天晚上吧，我们电话联系。” - 刘丰瑞没什么可说的，两首比赛各过一遍接着学新内容。 本来李安都不想让小刘今天再跑这一趟了，压根就没什么问题。 几个孩子里，小刘是唯一一个让李安完全放心可以直接去参加蓉城杯的孩子。 曲子没问题，心态没问题，上台经验也没问题，用李安的话说，小刘去年夏天的音乐会独奏可不是白上的。 “明天上午a组第五个就是你，和你爸说好了，开幕式你就别看了，9点45之前就去一楼音乐厅后场，记住了吗？” “记住啦老师，交给我。” “交给你啥，比赛又不是给我比的。” “诶？我看章程上不是说还会评选优秀辅导老师吗，我弹好了您不是也能拿上奖？” “你怎么这么聪明呢？” “嘿嘿。” “给你说，明天哥布林那个速度你要是起快了，你看我下来怎么收拾你。” “那我要是起的很完美，您是不是得再给我点福利？” “来，耳朵凑过来。” 李安招招手。 刘丰瑞立马踮起脚尖侧耳过去，满眼期待，哪料李安弯腰凑近，在他耳边轻笑着吐出另一个字。 - 结束了上午的课程，李安回到办公室，陈璇已经从楼下带来了午饭。 沙县小吃两件套，蒸饺+混沌。 上午没课的马涛和邓仕祁一早被叫去华洋剧院布置比赛现场，此时西办公室只有他俩。 二人正吃着，桌上手机响了。 李安拿起一看，是陶子谦，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对方已经和高睿锦的父母联系过了。 接起。 “喂，陶老师。” “嗯嗯，不忙你说。” 不到两分钟的电话讲完，李安放下手机摇摇头。 一旁陈璇听得全乎，她总结归纳一下。 陶子谦这个电话大概就是替高睿锦的妈妈传达了这么一个意思——该教训就教训。 当然，桃子也向李安表达了无奈，并表示自己接下来会多注意观察这个孩子。 “你说这家长心得有多大，该教训就教训，孩子上课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让我怎么教训，还是个女孩子。” 如果方正没有夸大其词，那么高睿锦昨天早晨给她妈妈电话中的原话就是和自己上课时都在发抖。 李安忽然想到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 他问陈璇：“我上课的时候表情很严肃吗？” 陈璇：“你觉得呢？” 李安：“我觉得我多数情况下还挺幽默的。” 陈璇：“...你这话倒是挺幽默的。” 李安眉头一瞬皱起，刚准备开口。 “别动，别说话，就保持这个表情。”陈璇立马拿起自己的手机将李安此刻的表情拍下。 李安不敢动。 接着她把这张照片发给李安，“等晚上季洋来上课，你拿着这张照片问问她，看看她怎么说。” 李安打开照片，和屏幕里的自己对视了一会，他眉头皱的更高了。 98.即使明天的命运会不幸 趁这时，小车低头也轻轻地叹了一口。阑 哎。 小车也有些无奈，但她没有气馁。 —— 午饭结束陈璇要回教室练笛儿，所有的加课昨天已上完，今天是她的畅快练笛日。 两人前后脚走出办公室。 “去楼下练呗，音乐厅空着也是空着。” “不去。”阑 艺考部的音乐厅目前只配有两把钥匙，一把在秦勇那儿，一把在李安这儿，对此不是没有老师没意见，马教授为这事私下给秦勇打过一个电话，希望给曹老师也配一把，但不知被秦勇以什么理由拒绝，总之后面就没人再提过这个事。 “好吧。” 李安也不勉强，他知道陈璇是担心别人说闲话，按照规章制度，无论是谁，使用音乐厅都是要写书面申请的。 “拜拜，五点见。” 陈璇转身去往西侧教学区。 “加油。”李安说着向大厅走去。 两个人都像是自言自语。阑 - 算是正式挂职艺考部，李安现在每天都提醒自己去八楼转转，尽快适应新的工作环境。 从八楼电梯走出，他和王美丽打了声招呼，去往办公室的路上经过休闲一角，两名正坐在那里看书的学生与他问好，他停下向二人点点头。 “你们好。” 再打量，休闲角这个地方设计的确实不错，利用无法再改造的开放空间，贴西墙放置一个大书架，四周摆几张浅色桌椅，刚好将前台和琴房教学区连接成一个整体，使整个入门大厅看起来不再空旷。 区域布置不失格调，窗外景色宜人，练琴上课之余，前台自动售卖机买瓶雪碧，然后找张桌子看看书，或是和同学聊聊天，都是松弛心情的优质选项。 甚至李安还脑补出这样一个画面，师生围坐在这，桌上摆着些小零食，这不就是一个小茶话会么。阑 这儿完全可以当成一个开放式的教室，想到这他觉得这儿缺了一架硬件。 下次和秦勇建议建议。 或许针对一些课程，把教室从四面墙内搬到这里，还能提升孩子们的兴趣和注意力。 最好在这个小区域再挂个牌，类似办公室、806琴房、802教室这种让人一眼就知道这是干嘛的地方。 嗯。(√) 一路思考来到办公室门口，他没停下，顺着琴声继续向前，琴房去转了一圈，804琴房门口稍停一脚，听了一会儿，接着才回办公室。 -阑 办公室内，方正正在吃汉堡，见李安推门，他从外卖纸袋里取出一个包装完整的汉堡。 “来点吗？” “谢谢，我刚吃过，”李安走到他的办公桌边，“高睿锦今天几点开始的？” 方正：“八点二十左右。” 李安点点头，“她声乐怎么样？” 方正皱眉：“嗯？” 李安也皱眉：“嗯？”阑 两人皱着眉，大眼瞪小眼。 “有问题吗？”李安不解。 方正：“我没听懂你的问题。” 李安：“我问你，她的声乐专业如何？” 方正：“无法描述的差。” 李安：“具体一点呢。” 方正：“多具体？”阑 李安马上意识到自己又要被方正带进迷之漩涡，“她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什么，挑最严重的讲。” 方正：“旧习惯。” 接下来五分钟，方正滔滔不绝的从发音器官到呼吸器官将高睿锦狠批一顿，李安听完心里很难不生出一个疑问，这孩子的器官还好吗。 他明白方正的意思，看来高睿锦艺考之路的倍看已经不能再低了，同样的，他给高睿锦目前的钢琴评价也是很差，差到同样的内容，对方经过昨天到今天的练习，反而今天还没有昨天他听到的好。 这是大麻烦。 方正继续分析，李安一边收拾自己的桌子一边听。 有一说一，方正的声音听起来是相当舒服，厚重温润，气韵十足。阑 李安也接触过不少搞声乐专业的人群，可像方正这种一开口讲话就像是自动开启职业声音的却不多。 也不是不多，是声音这么自然的，很少。 “所以第一节课你就这么打击她的？” 听到方正第一节课下课前，对高睿锦说你知道你有多差了吧，李安有些诧异，这么打击一个本来就没自信的孩子是不是太过了？ 方正：“唱的好自然有自信，唱的不好也无需有自信，来到这里的学会是为了提高，提高本就是一个靠长期积累的环节，其动力跟本无需缥缈的自信支撑。” “在我看来她现在需要的不是自信，自信不会帮她快速认清自己，对她目前而言，她得明确自己有多么差劲。” 李安想想这话也不是一点道理没有，“可如果她因为你的打击一蹶不振，怎么办？或许她清楚自己专业不好，或许她需要得到一点精神上的鼓励？”阑 方正：“我刚才还没讲完，最后我告诉她，你的音色是我目前所教过的学生里最好的一个。” 李安惊：“真的假的？” 方正邪魅一笑：“当然，我从不撒谎。” 一顿，“她可是我人生中的第一个学生。” 李安顿时间觉得自己的童孔像是抽了筋，一阵眼晕，再上下打量方正，片刻，“...我...去，你没有带过学生？” 方正：“没有，所以算她运气好，给我八个月的时间，我让她成为蓝天最好的声乐学员。” 李安：“哪种最好？”阑 方正：“唱的最好。” 李安：“你哪来的自信？” 方正：“唱得好自然有自信。” 李安：“...还有谁知道你没有教学经验？” 方正：“没了，记得忙我保密。” 李安越想越觉得离谱：“你可真牛逼啊。” 方正：“我也这么认为。”阑 说完，一口将手里剩下的汉堡全部塞进嘴里。 李安耐心等待了二十秒。 二十秒后，他问：“还吃么？” 方正拍拍肚子：“吃饱了。” 李安：“这会儿还有别的事吗？” 方正：“请讲。” 李安：“帮我搬东西。”阑 方正：“好嘞。” 如果一顿晚饭加一个汽车人还不足以拉进两人现实中的距离，现在再加上一个秘密，方正认为他可以光明正大的当着李安的面放屁了。 两人正路过休息角，方正打破了这里的寂静，换来李安又一个无语的表情。 还好那两个学生已经走了，李安心里想着，率先走进了电梯。 从九楼到八楼，几个纸箱外加一点杂物，两个人用了四趟才搬完。 当然，其中还包括陈璇的办公用品。 原本还算整洁的八楼办公室现在看起来有点乱，距离车琳来上课还有一个小时，李安决定利用这个时间把办公室收拾出来。阑 说干就干。 四十分钟后，崭新的办公室出现在两人眼前。 李安抽出两张湿巾，一张递给方正，“走，洗个手，找个好地方请你喝一瓶。” 方正寻思李安这大中午就来兴致了？他已经不止听一个人说过，李安很能喝，可他又不喝酒。 这点昨晚他明确强调过这个问题，而且李安下午不是还有课吗？ 疑惑地跟在李安身后，结果洗完手，李安带他来到了大厅。 “农夫三拳可以吧。”阑 李安去自动售货机取来两瓶矿泉水，“坐吧。” 两人在休息角找了张桌子坐了下来。 你别说，刚干完活，望着一坐，看着窗外的风景，还真是让人觉得挺舒服。 方正扶着椅子把手，身子往下滑了滑，找了个更舒服的坐姿，“还真是个好地方。” 李安笑：“是吧。” 接着李安把自己刚才对于这里的一点小想法和方正分享了一下，方正听完直呼内行。 “不过休息角这个名字也太普通了。”方正也发现了这个问题。阑 李安：“你来一个。” 方正脱口而出：“my time。” 李安咂嘴：“太浅了吧，你也是个唱歌的，成天和歌词打交道，不能来点有深意的。” 方正认真道：“我这是想测试一下你的品味。” 李安已经习惯了方式无厘头，“来吧，上正餐。” 方正左右一番观察，思索着动起嘴巴，“anche se avverso il destino domani sara。” 李安一瞬有被方正的发音惊艳到，“意大利语歌词？”阑 方正很满意李安的表情，“想试试么，我教你。” 李安：“暂时不想，这话什么意思？” 方正：“我喜欢把这句理解为——即使明天的命运会不幸。” “即时明天的命运会不幸。”李安喃喃着，即使明天的命运不幸。 片刻他露出一丝笑意，可能他再也找不到比这更适合形容这片小天地的描述了。 “可以唱一下吗？”李安的兴趣被吊起。 方正有些不确定：“你确定？”阑 李安不明白这有什么不确定的，接着又是一个请的手势。 方正见状起身，轻呼一口，接着开口。 一瞬，温暖洪亮的歌声以两人所在的圆桌为中心，蔓延至整个八楼。 前台处，王美丽小跑两步走到能看见休息角的地方，只见邋遢的长发老师正在纵情高唱，那已抬至太头顶的手臂也太有范了。 方正用半句歌词刷新了王美丽对他的看法。 “de-sti-no do ma-ni sa-ra” 意语短词带着凄美的小调给人以直面冲击，在后半句唱词中，方正像是在用大海般的宽广声线来刻画蜿蜒的涓涓小溪。阑 饱满的情感无需刻意，如此近距离聆听，在这歌声中，李安催生出一个想法，果真再没有比歌唱更直接的情感表达了。 唱的真好，他迫切想继续听下去。 然而就在这时，“隔。” “...” 打完嗝，方正坐了下来。 他刚坐下，楼道一片急速脚步声传来，几个孩子也是被休息角的歌声吸引来，跟在几人后面，一个长发小姑娘也停了下来。 小姑娘腿也没太敢再往前，只在后面偷偷的，从前面同学的身影中，熘缝着往这边歪了歪脑袋。阑 李安瞧的清楚，高睿锦的眼睛亮晶晶的，不是在看他。 接着方正起身，笑着面向几个孩子隔空鞠了一躬。 见孩子们鼓掌，方正又鞠下一躬。 这次，李安也跟着鼓起了掌。 “歌儿叫什么名字。”他问。 方正：“告诉我，玛丽尤。” 李安：“什么时候试试？”阑 方正：“等你忙完。” “ok，”李安看看表，“我得上去上课了。” 方正跟着起身，“得意弟子的课。” 李安这次没问你怎么知道的，只是笑着点了点头。 - 大概是中午听了动听的歌声，李安整个下午的心情都很不错。 就连小车依旧没有解决的问题也让他放平了心态。阑 或许还是自己太急了，李安想。 他确实太希望小车能以最高标准在这次比赛中拿出帕格尼尼。 哎，可这种事怎么能强求呢。 到底还是个孩子，可能差的那一点不是他的教学问题，也不是小车的悟性问题，是年龄还没到，也或许就是缺少那么一个突破的契机。 - “哎。” 下午15:14，四教室，李安看着窗外轻轻叹了一口。阑 他这口气叹的不是愁绪，可传到身后小车的耳朵里就是另外一种感觉了。 这是小车第一次听见老师给她上课叹气。 她经常能听到她的爸爸，她的班主任，她的数学老师这么叹气。 按理说对于这种叹气，她早已习惯，可听到她的李老师也这么叹气，她心里有些难过。 她目光移到谱面，片刻后再次弹手落键。 这次她的下键更加迅速。 可问题并不在这，她知道，但她控制不住的想再试试。阑 李安听到琴声转过头，轻步来到小车身后。 小车看不见的头顶，她的李老师正在用一种格外欣慰的目光聆听着她的这遍演奏。 她弹完，李安连声了两声好。 “这不就对了嘛。”他大力拍了下手，看起来甚至有些激动，“你看，这不就解决了，就是这种感觉！” 说着说着李安自己就停了下来，从孩子的反应来看，他的演技确实有点拙劣。 笑着拍拍小车肩膀，片刻，“老师已经很满意了。” 说完他转身去拿茶杯。阑 趁这时，小车低头也轻轻地叹了一口。 哎。 小车也有些无奈，但她没有气馁。 她相信自己一定可以弹好这首帕格尼尼。 一定可以！ 想通此处，再回味老师后面那句话，不知觉间，她脸上的笑容又回来了。 因为她听得出，老师后面的话和前面的话不一样，是发自内心的。阑 她能分辨成年人的话里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 老师并没有对自己失望。 这一点对她，甚至比她能不能弹好这首曲子都重要。 别看她才13岁。 99.全龄段，女生故事小合集 19:20。阑 小车正在卧室练琴。 五分钟后，她身后床上的手机又响了。 烦死了！ 她都说了她不吃了！ 直接开启屏蔽模式，她继续练琴。 三分钟后，手机又响了。 收手蹬腿起身，凳子腿呲拉一声，她来到传边拿起手机。阑 “琳琳先下来吃饭。”电话里乱糟糟的。 “我不饿！我明天要参加比赛！” 车琳对着话筒吼完直接关机将手机摔再次摔在床上。 小胸脯起伏片刻，她回到钢琴前重新坐下。 再次抬手，微微低头，正准备落指，眼皮忽然有点刺痒，她用手背将遮眼的头发抹开。 再次抬手，头发帘又落下来了。 她要烦死了！阑 拿着手工剪刀来到卫生间，对着镜子沿着眉心上方横着卡卡两剪刀。 甩甩脑袋，发现头发帘不遮眼了。 心情终于平复不少。 打开水龙头将散落在水池里的碎发冲去，关上水龙头，转身回到卧室。 整个过程没在多看一眼镜子里的自己。 - 吉祥川菜。阑 后厨门口，老车知道第三个电话已经不用再打了。 店里正上人，他也顾不上生气，其实他也不生气，就是想着孩子正身体着呢，老是不吃饭怎么能行。 桑萍抱着孩子过来，劝慰道，“我已经让钉子上去送饭了。” 车耀光放下手机在围裙上抹了一把，“你快坐着去。” 说完转头进了后厨。 桑萍抱着孩子回到前台坐下，琢磨了一会儿，她决定晚上和车耀光好好谈谈车琳学琴的事，眼见就要上初中了，得给孩子好好规划一下了。 从进这个家门，桑萍一直只把车琳当个孩子看。阑 从去年入冬，她渐渐察觉到车琳身体上发生的一些变化，年前她刚给车琳买了几件新的的小背心。 上周她在卫生间的纸篓里发现了一张带着点褐色的手纸。 孩子长大了。 当晚她就教了车琳一些常识，整个过程车琳还算配合。 其实她有注意到，车琳最近这半个月在性格上也多少有点改变，不像之前那么冲了。 大人问话还能简单的回应一下，放在之前她想都不敢想，这不昨天下课回来，她问钢琴课上的怎么样，车琳说不好，她鼓励了两句也没多问。 她估计车琳刚才在电话里发火和初次紊乱的情绪有关，另外她猜车琳今天的课估计还是没上好。阑 但有一点让她很开心，车耀光刚才说她不下来，说不饿，说明天要参加比赛。 这还是她第一次听车琳说自己想要干什么。 她觉得这是好事。 - 云开苑北区南门，一旁的生鲜超市门的道路上已经停满了车，徐丽找不到车位，就饶了一圈去到东门。 王小虎搞不懂老妈为什么不先把车停回南区，再走过来不就行了，就隔着一条街。 光走路确实不远，可再加上拎着东西，停好车出来，那就不轻松了。阑 刚才从她妈家出来，她拎了点东西，路过贵和的时候她又停车去买了点东西。 第一次带儿子正式登门，她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差了这点礼数。 “再坐一会。” 见王小虎车刚停稳就要开车门，她出言喝止。 王小虎多有眼力劲儿，知道老妈从下午开始心情就不太好，立马老老实实坐好从包里翻出他新买植物大战僵尸画册，翻了起来。 一旁徐丽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口气有点严肃，心里一叹，转脸挂上笑容：“后天想不想去吃烧烤?” 一听能去吃烧烤，王小虎眼睛亮起，手里的漫画册立马不香了，“想啊妈！”阑 跟着姥姥姥爷的时候，他基本吃不到外面的烧烤，姥爷在家里烤的一点都不香！ 徐丽：“不过你要答应我两个条件。” 王小虎：“十个我也答应！” 徐丽：“第一，不许告诉你姥姥，第二，比赛结束的第二天，你要先把假期作业写完。” 王小虎：“好！” 徐丽打开内饰灯，“继续看吧。” 王小虎接着翻开画册，徐丽刚准备拿出手机，一气问王小虎要了一本画册也翻了起来。阑 她知道白子君这两天正忙，但也不至于36个小时就给她回了两条信息。 差评！ 直线距离母子二人此刻不到100米的某窗内，正上演一场大型审问现场。 审判者：小米老师 收审者：某李老师 认证加热心吃瓜群众：小季同学、八万 物证：一张照片阑 - 书房。 “哎。” 李安很无奈，他从来都不知道自己原来这么爱皱眉头。 他觉得自己没有啊。 忍不住又问季洋：“我上课真的很爱皱眉头？” 季洋有陈璇撑腰，胆子何止翻倍：“是的老师。”阑 李安皱眉：“你认真点，别老跟着起哄。” 季洋噗嗤：“您又皱眉了，和上课的时候一模一样。” 片刻，“表情很凶。” 李安顿时眉头塌了下来，一时有些哭笑不得，原来他在学生眼里是一个上课总喜欢皱眉，表情很凶的老师？ “你们今天不说我真的一直都没有意识到。” 三人加一猫从书房来到客厅，李安从冰箱里取来三瓶冰镇酸梅汁。 “谢谢老师。”小季接过，“不过这很正常啊，肯定是因为我们弹得不好您才皱眉。”阑 李安摇摇头：“那你上课的时候见我皱眉你没压力吗，说实话？” 小季如实说：“压力巨大。” 陈璇：“听见了吧，和盼盼排练的时候你也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多大的脾气呢。” 陈璇之前也没觉得这有什么，但是今天上午说起来了，她想李安还是改改这个习惯，不然按照这个频率，再带两年学生辔头文都长起来了。 “哈？咱们排练的时候我还和盼盼皱眉头么？” 陈璇被李安的表情逗乐了，“你现在打个电话问问呗，你问问她当时害不害怕。” 李安倒吸一口冷气，忍着让眉头保持舒缓，“感谢二位热心人士，我改，就从一会儿的课开始。”阑 季洋：“啊，老师您一会儿还有课啊。” 李安：“王小虎一会儿过来，明天不就比赛了么，再给他听听。” 季洋：“对了老师，我还想问您，明天他们几个都是几点的比赛，我答应他们去看他们比赛。” 李安：“蓝天的比赛就算了，他们几个时间都不在一起，你要都看那不得从上午待到下午，你不就三天假期么，明天在家好好休息吧，等蓉城杯你有空可以来看看，他们都是c组的。” 季洋：“哦哦，蓉城杯是几号？” 李安：“第一轮12号13号，第二轮19号和20号。” 季洋：“两个周末。”阑 李安：“到时候你看情况，想放松放松就过去看看第二轮决赛，没时间就算了。” 季洋：“那不行，我都答应他们了。” 李安笑：“你啊。” “行，那我就不管你们怎么约定的了，反正你高考也没问题。” 小季二模成绩再做突破，考了478分。 见时间差不多了，李安估摸着徐丽也快到了，“你回家还是在这玩会儿？” 小季难得假期，才不到八点半，她还不想回家。阑 吐吐舌头，“老师，我能旁观您上课吗？” “可以啊。”李安觉得让季洋从一个老师的视角看看钢琴课是一件带有启发性的事情，“正好你一会儿你帮我出出注意，王小虎这个小东西有个地方死活改不过来，愁死我了。” 季洋懵圈。 这时客厅门铃响起。 李安起身去开门。 “老师！” “李老师，打搅。”阑 听到徐丽的声音，陈璇暗忖幸好刚才李安给季洋上课的时候她把沙发上的猫毛清理了一遍。 “哎呀，你这客气的，快快，没拖鞋，快请进。” 徐丽跟着儿子身后大盒小盒的走进门，随手将手里的东西放在了门口，走进客厅看见季洋也不意外，先和陈璇热情地打了声招呼，接着又微笑着和季洋点点头，“你好，季洋。” “阿姨好。”季洋呲牙。 她认识徐丽，上次看音乐会，她们坐一排，中场休息的时候，几个孩子出去上厕所，徐丽还主动和她聊了一会儿。 王小虎也不落下，对着陈璇就是一鞠躬，“陈老师好”，就和在九楼楼道里似的，然后看向季洋，开心地喊了声大师姐好！ 季洋笑眯眯的从自己的谱袋里拿出了快巧克力，“下课才许吃哦。”阑 王小虎也不客气，上前就接过，嘴里还承诺上了，“大师姐，下次我给你带我的牛肉干！” 瞧这师姐弟二人现在处的，哪里还像去年的献花舞台，你争我抢。 几来几回，客厅里的气氛一下就铺开了。 邀徐丽坐，陈璇端来泡好的花茶，徐丽将手中的包贴身放下，主动伸手接过，“谢谢陈老师。” 陈璇回以微笑：“徐姐太客气了。” 李安听到这声徐姐有些意外，不过他也没多想，和徐丽交代了一声，“你们聊，我们先上课。” 说罢带着王小虎和季洋就向书房走去。阑 王小虎跟在李安身后四下环顾，他在找传说中的小猫咪。 走进书房的第一时间，他一眼就看见了钢琴上乐高钢琴模型和一旁的盒子，盒子里面赫然摆着一个相当相当帅气的变形金刚！ 原来！原来！ 王小虎心里呐喊！ 原来老师也喜欢玩具！ 太酷了！ 【王小虎的师生指数提升至98】阑 忽得一行小字飘起，李安一愣，接着呵呵一笑。 看来他的书房设计连小朋友都无法拒绝。 “来，给你五分钟热身。” 李安让王小虎坐到钢琴前，转脸小声提示，“季洋，你一会儿可以尝试从老师的角度感受一下上课的过程。” 王小虎坐到钢琴前，有种说不出的神圣感，他马上就要弹老师的钢琴了！ 咽咽口水，王小虎转过头：“老师，我想洗个手。” 李安乐，他刚才在客厅还真有这个念头，但想想下次吧，从电脑桌上抽出两张湿巾，“擦擦就行了。”阑 王小虎擦完手，深呼一口，伸手摆好手型。 下一秒，落指。 降b大调双手音阶刚刚从他手下跑了不到几个音，他停了下来。 李安：“嗯？” 王小虎忙甩甩腮帮子，接着继续弹了起来。 他手指移动着，心里却想着不对啊，老师的琴怎么比教室里的...他不知道怎么描述，反正不好弹。 转念他又一想，不对，一定是自己的问题，这可是老师的琴！阑 “季洋你去把我的茶杯拿进来，在厨房。” - 短短一会儿，客厅内的二女已经从桌上的玫瑰花茶聊到面霜。 或许护肤品就是这样一种东西，它的存在从来都不只为呵护肌肤，它还是一段极易让男性在挑选情人节礼物时翻车的高速公路，一枚女性之间永不过时的话题。 你一句我一句，两人聊得那叫一个热切。 看得出，经过这一年的成长，陈璇在与人交流相处上长进十足。 当然了，现实点说，王小虎是李安的优质生源，这点她深知。阑 再者从个人角度，她也很欣赏徐丽的气质，对方平日里的衣品和妆容她都有留意。 所以今天这种场合，人家拎了那么多东西登门，于情于理她也得多拿出一点热情。 “以后还要多向徐姐请教。” 这话陈璇是真心的。 听徐丽讲护肤品，完全和听孙雨曼讲的感觉不同。 真正精致的成熟女人果然不是她们这些还靠那点残存胶原蛋白支撑门面的“小女生”可以比拟的。 陈璇今晚就打算在网上搜搜徐丽推荐的那款眼霜。阑 她觉得徐丽有句话说的特别在理，女人的面部衰老从眼角的小细纹开始。 “其实你这个年龄开始用眼霜刚好，太早用容易起脂肪粒。” “啊，原来如此，哎徐姐那个希思黎的乳液你了解吗？” “嗯嗯，有什么问题你说，我之前用过一段时间。” 季洋从书房轻声走出，正准备去厨房帮老师拿水杯，可她听到了什么！ 两位神仙姐姐在聊什么神仙话题！ 她，她忽然不是那么想回去听老师上课了。阑 - 同一时间，华洋剧院。 两小时前，赛场彻底布置完毕，接着秦勇带着五名工作人员从大厅的led广告牌开始，仔仔细细的将整个赛场布置检查了两遍。 这届蓝天杯是他以昱东副校长的身份，站的最后一班岗，不容有失。 确定一切ok，他掏出手机给老校长去了电话。 100.骗子，评委第一课 汇报完工作，一行人大厅集合准备去干饭。 都辛苦一天了，秦勇打算就近找个地方犒劳犒劳大家。 众人等了大约五分钟，王盼盼风风火火赶来，半小时前她，她正在和谐广场和同学转，接到秦勇的电话就跑来了。 “哥！” “嗯。” 人齐出发。 刚出剧院大门，迎面两男一女与他们擦肩而过。 “给老大打个电话呗。”王盼盼想叫李安陈璇一起来。 “得了吧，”秦勇想都不用想，李安肯定不来，他们这两天为比赛满前跑后的，李安连个面都没露。 片刻，“你问问陈璇。” “好嘞。” 王盼盼这边掏出手机，她身后没走远的老汤和吴复生刚停下脚步，接着同时回头看了一眼。 金佳琪：“？” 老汤收回目光看向吴复生，吴复生接着露出一个老只有老汤才懂的笑容。 两人呵呵一笑，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从这样一群人嘴里听到这个名字。 金佳琪：“?” 吴复生点点头：“就是这了。” 金佳琪秒明奇妙，她再次环顾左右环顾，这儿哪有什么餐馆，不就只有一个剧院吗。 待秦勇一行人走远，吴复生开口：“明天的比赛就在这。” 老汤也看到了剧院门前的横幅，剧院看起来不大不小，类似人民剧场那种感觉，比李安朋友圈里发的照片看起来多了一丝陈旧，也多了一丝烟火气。 几个老大爷正在不远处的路灯下下棋，一旁的剧院墙根下，一排卖夜宵的小摊位好不热闹。 “哎哎，你往哪走？” 吴复生忽然发现身边少了个人，转头一看金佳琪已经走出五米开外。 连忙追了上去。 老汤本来还想拍拍这儿的夜景，见状随便拿手机对着几个老大爷拍了一张，接着跟了上去。 “你俩慢点。” 金佳琪只管自己往前走，根本不听吴复生解释，“变态！” 吴复生急了：“不兴骂人啊，你怎么回事，出来玩就不能和谐点。” 金佳琪立马停下：“出来玩？玩什么了，你是食堂的饭没吃够还是舞台见的少了？” 从昨天到今天，三人就去了两个地方，蓉城音乐学院，蓉城音乐会厅。 “我也没想到蓉院五一放假食堂不关门啊，”吴复生不服道，“而且蓉城音乐厅是谁提议要去的？” 金佳琪觉得自己马上能喷出火了，她呵呵呵呵，“那还能去哪，我说去市区外找景点，哪儿你都嫌人多，哪儿你都说不着急不着急，我还能提议去哪?” “而且我只说去蓉城音乐厅转转，你呢，可倒好，非要把每个厅都转一遍，最离谱的是还和看门的保安聊了四十多分钟，吴复生你到底是手受伤了还是脑子受伤了？” 吴复生瞪眼，伸手指道：“你！” 金佳琪大步向前迈出一步：“躲什么呀，你这个骗子，你不是说晚上带我们来吃一家很有名的川菜吗？” “就这儿？”她指了指华洋剧院，“怎么把手放下去了，怂了？” 吴复生懒得再多说，直接把手机甩过去，“你自己看。” 金佳琪接过一看，地图上的目的地确实是一家名叫汤匙小馆的餐厅，距离他们此刻所处的地方只有不到200米。 就在马路对面的巷子里。 金佳琪挠挠头，把手机还给吴复生，“对不起，我不该说你脑子也受伤了。” 吴复生：“那我真是谢谢你。” 一旁老汤掐表，“两分半，不错，我以为至少得五分钟。” “走吧二位，就二百米了，肚子都饿得叫不动了。” 老汤说着向前走去，二人一左一右跟上。 “三爷啊，我说你这个脾气多少也收敛点，咱们来的路上就说好了，等第一波旅游高峰过去咱们再好好去玩，对不对。” 金佳琪：“师爷说得对。” 老汤：“还有县长，出来玩随意点没什么，可你也不能老是惦记蓉城朋友的事吧，咱三个人多久没有聚到一起出来旅游了，是不是。” 吴复生：“师爷说得是。” 老汤：“要我说，就等这个比赛结束，咱们叫上李安两口子好好吃顿饭，聊聊，省的咱不吭声人家也惦记，饭吃完了呢，他们忙他们的，咱们玩咱们的，期间他们有空呢，咱们就多凑凑，没空也没什么影响嘛。” 吴复生：“听师爷的。” 老汤笑：“三爷，到时候好好给你介绍介绍这位朋友。” 金佳琪早就想见见这位去年新海杯的特别奖得住了，她想看看对方究竟有什么特别之处，能让她这两位兄弟如此赞不绝口。 三人话间已是来到餐厅门口。 巷子不长，一熘全是饭馆。 “三位来点什么？” 吴复生先点了份麻婆豆腐，他也想看看李安推荐的这家麻婆豆腐有什么不同之处。 接着金佳琪点了一道水煮鱼，老汤点了油淋茄子和蒜苗炒腊肉。 “米饭自己盛，饮料全免费，三位有什么忌口？” “等等，”吴复生翻出和李安的聊天记录，片刻，“麻婆豆腐不要香菜，谢谢。” “好嘞。”店大叔转身对着身后吆喝一串菜名，最后模彷吴复生的口气加了一句，“麻婆豆腐不要香菜，谢谢。” 三人顿时间就感到这家苍蝇小馆的有趣之处。 老汤：“你们喝什么，我去接饮料。” 金佳琪：“我要自己去看看，你呢，可乐冰红茶？” 吴复生抬头，“随便。” 见二人离去他接着低下头，屏幕上，林幽幽两分钟前回了他的信息。 57：我不去。 半小时前他发信息问林幽幽明天去不去华洋剧院。 片刻，他发了餐厅名称过去，并问：这家餐厅在蓉城很有名吗？ 57：没听过，你还没和他联系？ tchaikovsky：再等两天吧，等他比赛结束，到时一起吃个饭? 57:你们定好时间地点通知我。 “笑什么呢？”金佳琪端着两杯饮料放下，接着掉头又走了。 吴复生瞅着手边的两杯饮料，一杯冰红茶，一杯可乐，心有点累。 tchaikovsky：好的 一时间他也没心情在和林幽幽多说点什么了。 放下手机，他用右手在木桌上敲打着，忽然又想起李安昨天中午发的那个朋友圈。 配图：芭蕾旋律第一小节乐谱，非常简单的四个音。 文桉：难吗？ - “难吗？” 李安双手捋着眉头，又问王小虎。 “不难不难。” 王小虎少有的露出腼腆表情。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李安终于在一遍又一遍陪对方一起弹的过程中，将对方的自由节奏变成了正确的谱面节奏。 只在最后一个音上加入了一点保持音。 略带延迟感的音乐效果对于王小虎的整曲演奏而言刚刚好。 一旁季洋也终于体会到老师曾经花费一整节课陪自己抠几小节音乐的过程有多么痛苦。 刚才她听了几分钟就没有耐心了，这么简单的四个音，就算让她老爸来弹，几遍功夫也弹出来了。 四个八音音符有那么难吗？ 可王小虎一遍又一遍，就是不能按照正确节奏来弹。 她都怀疑王小虎是不是故意的。 这时老师的话给了她一些提示，“你就是脑子里的那根筋一直转不过来。” 王小虎嘿嘿傻笑。 季洋回想自己学琴的经历，每次遇到这种情况似乎就是这样，总也不知道自己到底错在哪，一路走到黑，但是一旦明白之后，再回过头看，才恍然大悟。 她提醒自己未来再遇到这种情况，应该冷静下来从别的角度分析分析是不是可以换一种练习方法，或是思考方式。 “你陪他练会。” 还有几分钟下课，李安得出去一下。 季洋：“好的老师。” 李安说完就走，也没吩咐季洋盯王小虎练什么，王小虎问：“弹啥啊大师姐。” 季洋想了想：“就这个曲子，再练两遍，注意开头节奏。” 王小虎：“什么速度呢？” 季洋回忆老师刚才用的速度，嘴里打起节拍，“1，2，3，1，2，3。” 王小虎这就知道速度了，在第三组123的第二拍弱起按下手指。 季洋露出满意微笑，“保持音——进。” 下一秒，华尔兹的律动再次响起。 - 隔着门，客厅里的三个大人也能听见书房里面的大致动静。 李安笑着点点头，接着回答徐丽的问题，“还不错，问题解决了，小虎这孩子反应快，就是偶尔一根筋，认死理。” 这话可是戳到徐丽心里去了，跟叹道，“每一个老师都这么说，有时候给我气的，没办法。” 陈璇接过：“我小时候也这样，没关系，等他再大点就好了。” “但愿吧，”徐丽无奈笑道，“他以后要是能有你的五分之一我也就知足了。” 李安：“小虎准备去哪上初中？” 徐丽：“书人吧，到了初中，想给他换个学习环境。” 听到书人两字，李安和陈璇下意识对视，徐丽留意到两人的反应，但没好啃声。 李安自然也看到徐丽的表情，解释道：“我俩年前租房子，到处转，来梅庄这边的时候，下车就在书人门口，当时我两俩还说这边的教育环境给人感觉不错，没想到最后还是租在这片了。” 徐丽点点头，笑说还是和这有缘，“这边整体还是不错的，刚才我还和陈老师说，你们以后不如就在这边开个自己的班，肯定能做起来。” 李安笑叹，“也想啊，这不还在奋斗嘛。” 徐丽明白，在她看来这件事对于二人来讲几乎是必然，哪怕作为过渡，也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顿了顿，她多提了一嘴，“这边我还算熟，有问题随时联系我。” 李安：“谢谢徐姐。” 徐丽：“李老师不用客气，发条信息就行了。” 话说到这，徐丽把自己的心意表达了，今天他带王小虎过来一是认个门，二来也是想深入的和李安聊聊王小虎的学琴问题。 只是今天有点晚了，她打算等过段时间再约李安吃个饭，有了今晚，想来到时李安也不会拒绝了。 有些话就放在到时再聊吧。 徐丽看了看表，“李老师，时间不早了，你看。” 李安起身准备去敲门。 徐丽：“季洋家远么，需要我送她一下吗？” 李安：“她家离这也不远，正好我和陈璇想出去转转，顺带送她回去就行了。” 徐丽点点头没在多说，起身向包里摸去。 还是敲门下课的感觉，王小虎听到门响依依不舍地从钢琴前站起来。 片刻后，季洋开门，师姐弟俩从中以一前一后走出。 准备走了，王小虎这才想起还没有看到小猫咪。 这时陈璇抱来八万，王小虎新奇的上前摸摸八万的头，八万倒还不太嫌弃被王小虎摸，就是悬在空中的尾巴来回摆个不停。 王小虎灵机一动，“陈老师，我想和小猫拍张合照可以吗？” 陈璇：“当然可以呀。” 李安估计八万肯定不让王小虎抱，于是从陈璇怀里接过，这时徐丽已经拿出手机。 师生二人中间夹着八万，拍下了王小虎和李安结缘师徒以来的第一张双人合影。 徐丽拍完，看向季洋笑说，“你也来一张吧。” 季洋：“啊?” 李安放下八万向季洋招手，“来，今天也是难得，咱们三个人合一张。” 季洋今天出门没洗头，一边扒拉着刘海一边快速走到李安身边。 陈璇化身场外指导，“季洋你再往中间靠靠，李安你再笑笑啊。” “看镜头。” 徐丽说着对焦，接着连按下五次拍照键，记录下了几张美好瞬间。 “小虎你走开。” 王小虎听妈妈的话，退到一边。 徐丽这次将手机竖起来，又给季洋和李安拍了几张双人合影。 拍完她将照片发给了刚添加好友的陈璇，陈璇又发给了李安。 一行人出门下楼，李安又把照片发给了季洋。 关于明天的比赛，李安该交代的都已经重复无数次了。 最后在季洋一声“加油王小虎”中，五人在东门分别。 - 转了一圈送季洋到观山壹号院门口，李安二人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快十点半。 这徐丽也真是，看着门口的东西，李安如果说没什么感觉，那是扯澹。 看这些个包装就知道不里面都不是便宜东西。 规整了一下，李安把东西都收进了客厅的柜子，除了一盒化妆品。 陈璇接过化妆品前脚欣喜的刚走进卫生间，就听见客厅李安又叫她。 “怎么了？” 陈璇回到客厅，见李安手里多了个红包，“这是？” 李安还纳闷呢，“我刚在茶几上看到的，徐丽放的？” 陈璇疑惑，“我没看见啊。” 可除了徐丽还能有谁呢？ 李安拆开红包扫了一眼，有过那么几次经历之后，他好像面对这种场景也习惯了。 陈璇：“多少钱？” 李安：“估摸这三千左右。” 陈璇：“你数数啊。” 李安把红包放回茶几，“先洗澡。” 洗完澡，两人上床，陈璇总觉得这个钱怪怪的，徐丽第一次带王小虎上门，给他们送点东西她能理解。 可这钱总不能是今天的课时费吧。 忽然他想到了半月后的蓉城杯，“不会是因为比赛吧？” 片刻。 “哎。”李安叹了叹，“不然呢。”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问题可不止王小虎这一件，昨天郑海涛一早就给他打了一个电话，说了一个孩子的名字。 今天贾明玉上午也给他发了一条信息，也提到了两个孩子。 就更不用说昱东钢琴教学组群里被提到的那些孩子。 从前他不以为然，可真到了自己眼前，他好像有点明白魏老师为什么从不当评委了。 101.平凡心愿，来自场外的评委团 车琳睡觉前才想起打开手机看一眼，结果发现王小虎五分钟前的QQ留言是两张照片。惶 看到王小虎和老师师姐小猫的合影她心里有些羡慕。 她便问王小虎，紧接着收到王小虎的回复，王小虎说他晚上去老师家上课了。 孤存：我还以为你睡觉了 asdasdr543：这就睡了 孤存:快睡吧，明天加油！ 见王小虎发来一个扭动呼啦圈的加油小人，躲在被窝里的小车笑了笑。 asdasdr543：你也加油。惶 孤存：晚安 asdasdr543：晚安 手机放到一旁，车琳躺正闭上眼睛，被子下面揉了揉手腕，期望接下来三天会有好运关照。 一小时后。 隔壁车耀光夫妇二人基本商讨出了结果，等蓝天杯结束和李老师好好咨询一下。 车耀光觉得媳妇说的有道理，就车琳目前的学习成绩和学习状态，别说考大学了，能不能考上高中在他们眼里都是个问题。 他们是最平凡的市井小民，每天接触最多的也都是和他们一类的人群，九点准时来店里吃饭的出租车的哥，各种走街串巷的小贩，像他们这些游走在社会次底层的家庭，同样没有能力给孩子提供更好的教育资源和补救机会。惶 中考高考就一次，考上了供你上，考不上，要么去打工，要么去职专。 车耀光不是不重视孩子的教育，不然他也不会花那么贵的钱给车琳买钢琴报班，一节钢琴课要240，他炒多少盘土豆丝才能挣回来。 没关系，孩子喜欢他就愿意，可奈何自己能力有限，车琳亲妈又一点都不管，现实面前他能做的也就是这么多了，而且他现在也有了自己的老二。 无论如何他感激现在的老婆桑萍，能吃苦会持家，把后厨以外的事情打理的井井有条，最重要的是对车琳是实实在在的用心。 有时在车琳身上，桑萍操的心比他这个亲爹还多，还细。 「琳琳以后要是也能当个钢琴老师就好了。」桑萍幻想着。 在她心里，钢琴老师就是非常非常好的职业了，没有风吹日晒，优雅体面，比他们不知强出多少。惶 车耀光跟着小声念叨，「谁也不是呢，到时看看李老师怎么说吧，睡吧，明天你就睡个懒觉。」 熄灯前车耀光又看了眼窗边小床上的儿子，明天桑萍和唯一的店员钉子陪车琳去比赛，他照常早起去市场。 天还没亮，车耀光摸黑离开了家。 5:05，他骑电动车抵达五公里外的北园大街菜市场，这里已是喧闹一片。 残余的夜风与温暖的烟火交织，属于城市的另一面，在夜幕下悄然展现。 「娃儿要考试，啷个也不休息一天。」 「啥子考试，」老车一把卸下车上的袋子，转脸和菜贩子老胡得意地扯起嗓子，「钢琴比赛！」惶 - 说是睡懒觉，老车出门的时候桑萍就醒了，床上迷糊到六点，她也起床了。 她要给车琳准备早饭，顺便自己也收拾一下。 差五分八点，北卧传来动静，她知道车琳醒了。 她开始下面。 「琳琳吃饭。」 十五分钟后，她叫车琳吃饭。惶 车琳昨晚没吃饭，一睁眼肚子就叫个不停，出来刷了个牙洗了个脸，来到饭桌拿起筷子就开始大口吃面。 桑萍自己也成了小半碗，边吃边看车琳缺角的脑门，她也想不通都十三岁的女孩子了，怎么对自己的头发一点 也不在乎，说剪就自己剪了。 「一会先去理个发不？」她问。 车琳摇头，端起碗将碗里的汤喝的干干净净，起身去厨房把碗筷放进水池里。 回来路过桑萍，「我去练琴了。」 桑萍没看车琳，「练，好好练，以后你想怎么练就怎么练，我们都支持你。」 车琳难得听到阿姨这么说，心里还有点说不出来的开心，可一想到五一的假期作业还一个字都没动，她又有带你烦了。惶 要是每天只用练琴不用写作业就好了。 她心里想着抓抓脑袋，回到卧室坐到刚钢琴前，打开节拍器，听了一会，开始热身。 如今她的音阶已经可以弹得像小风吹过一样。 一个小时一晃而过。 十点一刻，她换好裙子和鞋子，桑萍在她脸上简单的涂抹一番，她先下了楼，路下她家的店员钉子正在抽烟，见她出来将烟掐灭，问：「琳琳，我穿这身行不？」 车琳说行，这有什么不行的。 钉子：「你紧张不。」惶 车琳：「不紧张，你身上什么味？」 钉子：「香不？」 车琳：「嗯。」 没一会儿，桑萍抱着老二从单元门走出来，车琳在桑萍身上也闻到了一股香味，比钉子身上的还香。 钉子叫了俩出租车，四人出发去往华洋剧院。 车上车琳从小书包里拿出参赛证挂在脖子上，然后拿出了芭蕾舞曲的谱子。 今早华洋剧院门前的大街实在不能再热闹，小刘爸爸见状还是把车停到了昱东写字楼。惶 爷俩下车朝着华洋剧院走去，路上碰到了许多昱东校区的小伙伴。 虽然大都叫不上名字，但他基本都在九层楼道里见过。 「刘丰瑞！」 忽然身后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小刘呵呵，转过头。 陈梓童两步小跑过来，热情的和老刘打了声招呼，「叔叔好，」老刘知道这是儿子的同桌，跟着陈老师学长笛，「你好，你也是上午的比赛吗？」 「叔叔我是下午的比赛，上午闲的没事就过来转转。」 三人结伴继续前行。惶 小刘小声问：「你不是说你上午不来吗？」 陈梓童：「你管我。」 小刘：「一会儿不许给我拍照片。」 陈梓童：「我还要发在咱们班群里。」 小刘：「你敢！」 陈梓童：「叔叔，刘丰润威胁我。」 小刘：「...」惶 老刘笑着摇摇头，现在这些孩子呀。 远远的，华洋剧院门前已经挤满了人，场景就像中考考场，热闹的不得了。 忽然大门像是打开了，人群匆匆往里挤，刘丰瑞看看表，已经快九点半了，老师让他九点四十五之前必须去一楼音乐厅后台等待。 三人加快脚步，走到剧院门口时，人群已经稀疏许多。 上午A组钢琴比赛在一楼音乐厅，来到大厅，陈梓童给刘丰瑞加油打气，接着和老刘说了声叔叔再见，自己朝着二楼开幕式大厅走去。 又过了一会儿，小北一家也来到了大厅。 小北今天穿了条白裙子，脚上踩着一双黑色的下皮鞋，将头发盘在脑后，更有股大姑娘的感觉了。惶 北爸抱着小南，左右大量一番，「这边。」 一家四口也随着人流去往二楼方向。 此刻二楼开幕大厅已经快坐满了，人生鼎沸，舞台上空的比赛条幅在金色的灯光下闪闪发光。 吴复生三人就坐在距离舞台中间的位置，从他们的角度可以清楚的看到此时正和身旁交头接耳的李安。 「看来没有什么开幕音乐会。」 光秃秃的舞台上连架琴都没有，老汤以为李安还能开个场。 换句话说，赛程单上的艺术顾问都不开场，还能轮到谁。惶 吴复生：「可以理解，主办方毕竟只是个教学机构。」 老汤环视一圈：「那这阵势也不算小了，不是说还有个分赛场吗。」 金佳琪：「你看看评委列表，除了他们自己的老师还有哪些，文化促进会的、艺协委员会的、教育产业测评单位的，看着高大上，有几个正儿八经的评委。」 「就两个退休的大学教授，估计也是来串个场。」 吴复生皱眉：「你小点声。」 金佳琪撇嘴：「本来就是嘛，这种比赛不是割韭菜是什么。」 老汤：「哎，话不能这么说，按照这个说法，去年国内最大的韭菜奖得主那得是县长了。」惶 「而且你没注意到么，论辈分，这个组委会主席还是咱们师哥呢，十年前毕业的柏艺大乐队指挥还没有含金量吗？」 「你再仔细看看这一行评委老师，哪个不是正规院校表演专业出来的。」 「人华院的管弦可不比咱们学校差吧，三爷你不能拿你自己来做比较不是。」 「一个地方机构能撑起这么一个比赛已经挺不容易了。」 金佳琪压低帽檐不再吭声，老汤的话她当然明白，她就是单纯的觉得无聊。 随着一声鸣钟响起，现场渐渐安静下来。 后台主持人已经准备好，待到第二声鸣钟响起，他阔步走出后台，台下掌声顷刻响起。惶 - 无聊的三十分钟让人煎熬。 和金佳琪预想的差不多，确实是一场过分无趣的开幕式。 先是主持人致辞，然后介绍各路领导和比赛赞助商，领导和赞助人再发言，最后升华点题，好像每个人不用预祝本次比赛圆满成功都不会说话似的。 大概唯一可圈点的地方就是最后一位上台发言的那位中年男子，讲话很有水平，几句话就把现场气氛带动了起来，直接拉高了整个开幕式的档次。 「谢谢。」 舞台上秦勇微笑鞠躬。惶 台下再次响起热烈掌声。 「哗——————————」 还得是我们海院的老前辈，就是不一样，金佳琪望着舞台，心里念叨着，跟着周围的人一起鼓起了掌。 开幕式结束，各组比赛即将开始。 「走吧，」老汤起身搓搓手，「被说的还有点紧张起来了，赶紧下楼占个好位置。」 三人随着人流快速离开二楼现场，可到了一楼音乐厅，三个人都傻眼了。 事实再次证明钢琴不亏是国内第一热门乐器，面对眼前无法再拥挤的现场，他们现在只求有个座就好。惶 不多时，钢琴组的评委们从侧门安全通道来到一楼现场，大厅立马倍看起来。 金佳琪不知被哪个孩子踩了一脚，转脸就看见了走在一列评委中的李安，「让你的好基友给我们找三个座啊。」她有点受不了这种人挤人还伴着小孩尖叫的糟糕体验了。 「别急，再等等。」吴复生边往里走边四处张望，不是没有座位，是被占的座位太多了。 这时负责维护本场比赛秩序的徐娜娜走上舞台，配合着台下三名场控老师，很快便让现场安静下来。 「您好，请问能帮我们找三个连在一起的座位吗？」 眼见站在过道里的人越来越少，老汤不能再等了，不然一会他们真的没座位了。 张有为打量着三人，听口气看架势都不像是带学生来参加比赛的，刚想推脱，哪知道戴帽子的女人忽然开口对他说，「不好意思，我们是李安的朋友，今天专门来给他的学生加油，麻烦一下。」惶 吴复生刚要说不用麻烦，张有为一听三人是安哥的朋友，立马换上一副笑脸，「三位跟我来。」 就是为了防止发生这类事情，所以每个赛场都预留了一些特殊位置，就在观众席中央区域，距离评委席只有不到三排。 「谢谢。」 「不客气不客气。」 三人终于找到了舒服的位置坐下，几分钟不到，他们周围也坐满了人。 金佳琪用胳膊肘推了推吴复生，「再等等，再等等啊。」 吴复生呵呵。惶 金佳琪：「再等连这你都没得坐。」 吴复生呵呵。 金佳琪：「别说，你这个好基友还挺管用啊。」 吴复生呵呵，「这不废话。」 金佳琪歪头，「哎，李安当时为什么没有邀请你过来当评委？」 吴复生叹：「他二月下旬就给我提过一次。」 金佳琪哦了一声，那会吴复生手还没受伤，原计划五月就要去美国了。惶 片刻，「别想啦，这不也挺好吗，吃吃麻婆豆腐，看看小朋友们的比赛。」 吴复生侧目。 金佳琪：「干嘛这么看我？」 吴复生：「你别这样，我不习惯，」 金佳琪：「...去死吧你。」 吴复生笑：「对，这样就对了。」 一旁老汤低下头，实在辣眼睛。惶 「三位，安哥给你们的。」 就在这时，张有为又回来了，递上三本A4纸大小的小册子。 最边上的老汤抬起头，诧异的伸出手：「谢谢。」 张有为：「不客气。」 接着三人齐齐看向评委席最中间的位置，李安正回头仰着脸向他们笑着挥了挥手。 金佳琪：「这么看是挺帅。」 老汤也笑着挥了挥手。惶 吴复生扬起手伸了个大拇指。 忽然见李安拿起和他们手中同样的册子挥了挥。 吴复生低头翻开第一页，大写的评分表下，是一排参赛小的选手姓名+曲目名称+指导老师。 金佳琪嘴角一扬，「终于有点意思了。」 现场气氛的烘托下，拿着手里的评分表，老汤顿时间也来了兴致，「县长要笔吗？」 这时徐娜娜再次回到舞台，「各位选手请注意。」 现场再度安静下来。惶 随着徐娜娜依次宣读比赛细则及现场秩序手册，本届蓉城蓝天杯青少年音乐技能钢琴组比赛，一触即发。 掌声落下。 舞台灯光渐渐亮起，舞台正中央的黑色三角钢琴成为了此刻的主角，起伴随而来的是现场音箱传来的语音播报。 「A组001号选手，马翔宇，表演曲目，莫扎特A大调小奏鸣曲。」 - 「哗————」 102.有请各位互动，小奏鸣曲战役 掌声迎出第一位小选手。 小选手身穿白色衬衣黑色西裤，脖子上系着红色领结。 对于第一位登场选手，大家总是给予一些特别的关注。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马翔宇向场中央的钢琴走去。 孩子步伐间距短，移动速度肉眼可见的平稳，双手轻微随意摆动在身体两侧，看起来轻松自然。 还不错，一众评委点点头。 通常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在公开舞台表演，登台过程或多或少都会显得有些拘谨。 这位马翔宇小朋友虽然谈不上收放自如，但至少身体还算松弛。 在此环节李安想多给这名孩子加三分，因为对方是第一个登场的选手，能拿出这样的状态，确实不错了。 下意识扫了眼这名孩子的指导老师一栏。 孙浩。 他不认识。 听听看吧。 听先听一下，李安在心里提醒自己放低预期。 如果这次他也布置莫扎特作品，毫无疑问，他依然只会给车琳布置。 舞台上马翔宇小选手已经坐下，调试完琴台起了个小范，接着开始演奏。 “当——” “当-” 左右手两个声部几乎同时在钢琴上响起，李安放下了手中的笔。 稍微严格一点，就这首作品的开头，孩子已经失败了。 不谈音色，不谈莫扎特的左手连音线，就只说谱面的基本要求，就说全曲第一个音，带着琶音式倚音的mi还没出现，孩子左手的伴奏声部就急不可耐的落下。 这种奏法让人听起来很难受。 打个不算恰当的比喻，就好比在1和3中应该夹着一个2，可这孩子在偏偏要填写一个1.5。 左右伴奏和右手正拍没有对齐是第一个问题，第二个问题依然抛开风格，因为是a大调作品，作品中必然会出现黑键，孩子在第二小节左手第一个音的黑键升fa下键中明显出现力度减小，并带有僵硬感，导致音乐阻塞。 该音需要左手大拇指配合手腕动作来完成，考虑到上一小节的左手伴奏跨度略大，此处下键确实需要给予一定程度的注意，可孩子像是很勉强的用拇指够到这个音，然后将其按下。 在第二个问题中，暴露出孩子的两个基本问题。 - 吴复生眨眨眼。 第一，并没有很好的掌握左手大拇指的立 第二，左手手腕在演奏中的移动技术严重不达标。 手腕的问题甚至大于手指的问题。 听完整曲，吴复生接着将手中的打分册合上了。 左手老汤在马翔宇的名字后面打了一个70分，右手金佳琪给马翔宇打了35分。 掌声下，老汤小声问吴复生：“你怎么合起来了？” 吴复生一边鼓掌一边侧脸看了眼老汤手里的评分册，笑道：“真敢给啊。” 老汤哈哈：“我觉得后面还不错啊，有几处小连线弹得还挺好。” - 掌声落下，第二名小选手在播报中准备登场。 李安没有着急拿起笔，他左手的黄娟和吴斌也没有动笔，倒是右手的老头侧过来开玩笑似的的问他：“李顾问觉得这孩怎么样啊。” 这位艺协的老爷子就是来凑个数，顺便挣点外快，秦勇专门安排的坐席顺序，也提前和李安打了招呼，去年蓝天评选先进艺术单位的时候老爷子给帮了点小忙。 李安笑笑，“您老人家又来考我。” 夏老头跟着咧咧嘴，“再听听。” 从早晨吃饭到开会，这位夏老头就一直和李安坐在一起。 - 第二位小选手登场，一个红裙小姑娘，11岁，胖乎的挺可爱。 从登台到落座，举止动作小心翼翼，带着点紧，松弛状态上明显不如马翔宇。 演奏曲目也是一首古典主义时期非常出名的作品，克来门蒂的c大调小奏鸣曲。 op36-1。 这首作品几乎百分之七十以上的琴童都弹过，可谓是经典中的经典。 哪怕是没有弹过钢琴的人，听到开头旋律响起都能从记忆深处挖掘出一丝印象。 同样这也是一首在比赛中被弹烂的作品，出场率丝毫不比莫扎特k545低。 虽然二曲难度不在一个级别，前者3级左右，后者6级左右，但是以李安的教学及演奏经验，能在三级阶段弹好克来门蒂36-1的孩子，未来也有极大概率能在6级左右把莫扎特k545弹个像模像样。 反观如果一个甚至考到八级都弹不好k545的孩子，让他再去弹3级的克来门蒂36-1，李安敢打包票，也一定弹不好。 这里面有一个相当重要的关键词，小奏鸣曲，包括库劳海顿贝多芬这一些列古典主义时期重要作曲家笔下的小奏鸣曲，真的不止是谱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要知道它们的爹可是奏鸣曲，钢琴音乐发展到今天，奏鸣曲在一众音乐题材中称老二，就没有其他任何一个曲式敢自称第一。 把奏鸣曲式展开讲，不亚于八股文。 那么小奏鸣曲，至少也占四顾吧。 李安看着舞台上的孩子的演奏姿势，那面无表情的样子，他心想孩子自己心里一定是不快乐的。 至少琴声是这么告诉他的。 听完第二乐章慢板，钢琴前的红裙少女就站起来了，李安一愣，第三乐章不弹了？ “哗———” 孩子鞠躬下台。 一旁黄娟起笔打分，给了一个75分。 接着一个个评委都开始动笔。 李安看见夏老头给女孩打了一个82分，接着给上面的马翔宇打了85分。 他打算再等等。 等前五个孩子都结束。 目光落到第三个孩子的指导老师上，他心中还是比较期待的，当然，另一原因是贾明玉给他的信息里提到了这个孩子的名字。 “a组003号，李彤，表演曲目，车尔尼139练习曲，54。” 李安率先带头鼓起掌，夏老头跟着鼓起掌。 李彤年龄看起来并没有比上一位红裙少女大多少，戴个眼镜，走路手臂甩的也算自然。 鞠躬落座，调整琴凳，接着在准备演奏前多呼吸了一会。 李安注意到这个细节，心里给了个好评。 他也不知道师姐怎么会选到这样一首曲子，够偏，从某种程度来讲，对于这个年龄阶段的孩子，也足够难。 悄悄地说，连自己都没练过这首练习曲。 随着一口轻呼，钢琴前的李彤双手同时下键。 音乐随着响起。 听起来完全不对称的旋律和伴奏组合到一起，竟然给人一种和谐的感觉。 李安听到这里给这孩子的耳朵点了个赞。 - 听到第四小节，老汤心里也松了口气，还行还行，他看到这首曲子的时候，真担心孩子弹不好。 作为一个演奏过车尔尼全部作品的选手，在这套139里让他挑一首他认为具有代表性的作品，他首先就会想到第54首。 作为一本从599到849过渡的教材，139从编排上远不如599和849那么集中系统，但它最大的特点——主打一个双手不对称节奏的训练。 —— 什么叫双手不对称训练，这次举个恰当的例子。 做个小游戏。 您现在伸出左右手。 手背朝上放在双腿上。 然后抬起来，保持不动。 深呼一口气，心里数个1、2、3、4。 接着同时将双手放下去，碰到腿再抬起来。 从上移动到下，再升回原位，即一下一上，这叫一拍。 现在再落下去，再抬起来，抬落的速度无所谓，只要均匀即可，循环几次。 哎，这就叫打节奏训练。 咱们刚才做的这个节奏训练属于双手同向对称练习。 左手打一拍，同时右手也打了一拍。 简单吧。 好，现在提要求了。 左手打三拍，右手打两拍，要求在同一时间内完成，即左手完成第三拍的时候，同时右手要完成第二拍。 试试吧各位。 这就叫三对二（二对三），双手不对称节奏训练。 要是您第一次做就完成了，还觉得这太简单了，那我得说声您可惜了，不妨再在这个基础上嘴里再喊出来1、2、3、4试一试。 —— 139就是这么一本教材，不对称技术训练是它的最大亮点。 54条又是其中具有相当难度的一条，集中了三对二，四对三的左右手不对称训练，是在同等成都中具有相当难度的一首。 吴复生得说这名叫李彤的孩子挺不错，这个程度的孩子想把连篇不对称节奏弹得如此均匀，且速度保持住，不仅需要点天赋，还需要相当量的练习。 从悦耳程度，这首车尔尼练习曲肯定没有刚才的两首小奏鸣曲好听，但若从完整的完成度来讲，李安认为李彤在这三个孩子里是完胜的。 练习曲里没有音乐么？ 哪怕是被一些人评为“流水线高产作曲家”的车尔尼，他的练习曲也不是一带你音乐性都没有的。 关键是得找到其中的音乐。 李安没有弹过这首曲子，但是他有耳朵啊，当李彤手下的旋律从右手转到左手之后，右手变伴奏，三对二变成了二对三，左右手音型互换，右手演奏双声和弦，这里李彤不但没有改变不对称节奏的韵律，同时右手做到了瞬间变弱，把音量让给左手旋律。 音乐从低音区缓缓流淌而出。 所有的转换就是在一吸间，李彤全部高质量完成。 “哗————” 李彤奏完起身抚琴转身鞠躬下台，一连串的动作行云流水。 李安心笑师姐也真是，这水平还用打什么招呼，稳稳的复赛选手啊。 提笔从上到下连打三个分数，83，80，92。 看到李安打下的三个分数，夏老头跟着在李彤名字后面打了一个88，他本来想给李彤打一个90分，不过再过一人就到李安的学生了。 夏老头心里琢磨的是这个。 “a组004号，张吴浩瀚，表演曲目，库劳d大调小奏鸣曲。” 又是一首小奏鸣曲。 台下不少家长都发现了这个问题，怎么全是小奏鸣曲。 “哗————” 掌声迎出四号小选手。 这位选手也是第一位登场的蓝天学员，林荫校区宋老师的学生。 四号小选手可能有点紧张，鞠完躬坐下就开始弹，没有做好演奏准备，速度起快了，导致第二小节左右手就没有对齐。 可以说节奏一塌湖涂，。 这孩子就是开头速度起好，后面也得出问题，曲子根本就没练好就拿上台。 三首小奏鸣曲里，就属这个浩瀚同学弹得问题最内个，按照早晨开会定的评分标准，李安都不知道该怎么给这个孩子打分。 哎，李安叹了叹，再次扫过孩子的指导老师一栏，宋丽娜。 这个同事的名字他记住了。 眼见四号小选手就要奏完，李安目光不由得飘向后台入口看了一眼。 也不知道小刘这会儿干嘛呢。 昨天他还信誓旦旦不担心，可此刻自己坐在这个位置，再想到自己的孩儿们就要上台，他反而有点紧张起来。 “哗————” 掌声送下四号小选手，迎上五号小选手。 “a组005号，刘丰瑞，表演曲目，布来克，哥布林之舞。” 听到是这首曲子，吴复生点点头，终于有点新鲜东西了。 看吴复生的模样，一旁老汤忍不住笑了一下，他和金佳琪默契的相视一眼，两人决定不提醒吴复生这是李安的学生。 语音播报落下，一众评委若有若无地都往席间看了看。 每个人手中的评分表上，刘丰润的指导老师一栏都大写着李安的名字。 李安不知道有人在往他这边看，他此刻的注意力已经全部放在了出场的小刘身上。 第一次以评委的身份坐在台下看着自己的学生走上赛场舞台，原来是这种感觉。 有些复杂，他心里对小刘说了声加油。 反观舞台上，一身黑色衣裤的小刘看起来很显瘦，整个人肢体间给人的感觉轻松得不像话，走到钢琴旁鞠躬落座，调整琴凳，然后耸耸肩抬起手。 李安眼睛一眨不眨地瞪着舞台，心里却提醒自己放松点，提醒自己现在只是评委老师。 与他预料的起手时机完全一致，小刘落键一瞬，整个上半身肉眼可见的向键盘方向倾斜，双手像是被身体通过双臂推到了键盘上。 “当——” 一声明亮的属七和弦重重的从钢琴扬起的响板冲至舞台上空。 台下吴复生坐了起来，他坐起来并不是因为这个孩子的第一组和弦完成的有多完美。 是他听到了一个非常漂亮的大和弦发力，他敢肯定，这动静背后，必然有一个非常精通大臂发力的老师在指点。 就一个和弦，他就能感受到这个孩子指下的不同之处。 他忍着翻开评分册的冲动，将注意力集中到迎面而来的快速跑动中。 听了一会儿他轻轻笑了笑，这熟悉的松键感觉。 如果李安把他当做对手，他不敢说自己是最了解李安的对手，但也是相当了解那一档的。 他仔细研究过很多李安的演奏视频，李安收指有一个非常非常明显的特点。 103.可怕的成长，分数暗战 “触键后控制发音。” - 暂且抛开种种身份，只作为一名纯粹的钢琴爱好者，吴复生钟爱寻找各种各样的演奏声音。 从历史文献中的记载到上世纪的珍贵录音资料，从三次元到二次元，哪里有钢琴爱好者聚集地，哪里就有可能出现他的身影。 现实中他是名叫吴复生的海院钢琴系高材生，网络里他化名tchaikovsky，在各种钢琴话题下舌战群雄。 某日练琴结束，他又化身tchaikovsky逛b站，从一个挑战全网最快740-1的视频一路不知怎么就刷到了一个叫八万不爱练琴的家伙。 车尔尼299-1，他心想听听吧。 听了几秒果断关注。 从第一首点进去，再出来就是第十首了。 没了。 tchaikovsky：gkd！ 耐不住好奇心，第二天他又来了，又挑了两首听了听。 再听他又发现了点不一样的东西在里面，尽管视频音质嘈杂，但是他还是能从中听到较为少见的触键感。 在钢琴世界里，狭义来讲，音色就等于触键。 当时他很想听听这位不爱练琴弹得曲子。 结果每次对方更新的内容都是299。 听完了对方整套原速299，吴复生相当佩服，相当感叹。 他佩服的不是对方的原速，说个不好听的，他一些附中的师弟师妹都能原速全套299。 他佩服的是不爱练琴的每一次触键都是指拖琴键，持续发力，他绝对不会听错，钢琴音质再差也掩盖不住藏在其中的延伸感。 每个音都像是经过十指滤镜的筛选之后，才从钢琴里传出。 那他感叹的是什么呢？ 他感叹的是不爱练琴的进步，每十首一发，每次他能感受到那种延伸感肉眼可见得凝实。 从视频里的双手来看，演奏者无疑是个成年人。 成年人还有这种进步速度，不值得感叹吗？ 后来得知对方竟然和自己都是新海杯公开组的选手，因琴结缘，二人谈不上一见如故，但李安给他的感觉非常好，虽然其中还有点林幽幽的因素在其中。 成为朋友，也吃过饭，聊过天，但他依然没有停止对李安的观察。 在第三轮舞台，李安在告别动机的处理上再次验证了他的观点。 现场聆听，在优质钢琴上，可以说李安那天在告别这首作品中，将声音延伸做到了极致，如果很喜欢的德奥派演奏的人，大概会觉得李安那天的告别在中音区过重。 但若是喜欢俄派钢琴演奏风格的人，一定不会忘记李安那天在告别中演奏的深重低音效果。 对于派别，吴复生向来站中立阵营，他只找好声音。 李安就是他发现的好声音。 可随后在李安红楼音乐会的视频里，他再次感叹。 比赛结束十二月底，李安回蓉城开音乐会是一月中旬，短短一段时间里，李安的声音和触键又发生了变化。 这次他听到了更加凝实通透的声音。 他这次来的来一件事就是想和李安面对面好好请教一下，那一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 他给他的教授也看过了李安红楼音乐会的视频，他的教授看过也感到颇为好奇，询问得知原来是魏三碗的学生。 哪也不算奇怪。 他的教授告诉他，老魏那套东西其实一直都被国内学术圈低估了。 不过老教授同时还给予了李安高度评价，并告诉了他一个半新不旧的词。 关于这个词，老教授说归根结底还是费因伯格提出来的。 “触键后控制发音。” 即，触键之后继续控制。 每一个声音都像是被捏出来的一般，带着一种明确的前进方向。 就像此刻舞台上这个戴眼镜的小子，虽然只有那么一点点方向感，但也被吴复生察觉到了。 别忘了，他可是钢琴声音的发烧友，一点也不像那个死肥宅成天不务正业，就知道摆弄汽车人。 布来克的钢琴作品，不止放在十九世纪末期无人问津，即便在今天，演奏的人也极少。 但其作品中不乏一些优秀小品，就比如这首哥布林之舞，轻松诙谐，节奏鲜明。 除了略显沉重的引子之后，后续全曲都沉浸在一种欢快的氛围之中。 其中包含和弦双音以及小跳技巧，是一首非常能够带动现场气氛的作品。 客观评价，老汤清楚这首作品的难度应该在四到五级之间，而这个孩子的自身演奏水平顶多六级到顶了，可以从音乐中的快速双音扎实度和掌关节支撑中听出。 但此刻这首曲子在这个孩子手里呈现出了一种七级左右的水准，他得说李安在这首曲子的教学上有很清晰的针对性，用曲子弥补了孩子的技术短板。 同时又根据孩子本身的技术特长将这首曲子的表达上限拉高。 除了相得益彰，他找不到更好的描述。 他期待李安下一位学生的表现，同时他也希望本次比赛能多一点像刚才那位弹139的小姑娘一样的选手。 势均力敌的对决看起来才有意思嘛。 三人组中，可不是只有两人会弹钢琴。 金佳琪的钢琴演奏水平自然在程度上远不能和李安三人作比较，可她好歹也是学钢琴出身，考完了十级。 她不想说李安在选曲子上讨巧，毕竟这是比赛，可她忍不住拿此刻的小刘和刚才那位弹车尔尼的那个小姑娘做对比，她在想如果让两个孩子互换曲目，两人弹出来的又各自是什么感觉。 好玩。 随着音乐来到尾声，小刘眼见就要完成完成，可一个毫不起眼的错音戳到了李安的神经。 李安皱眉，在小刘收手那一刻，他毫不犹豫地在小刘的评分表上写下了一个89，这个数字就写在曲目格右侧，与他名字左侧中间的那格空白处。 起身鞠躬，迎着掌声小刘心里有些懊恼，就哪一个错音，哎。 不过表面来看，小刘还是自信满满的模样，起身之后很有风度的站直定了两秒，才转身向后台走去。 完整的看完了李安的第一个出场学生演奏，吴复生翻开评分表，翻开过程中他还想着要是没看见李安的名字，那他就尴尬死了。 翻看定睛，呵呵。 搞笑，自己怎么可能会错，“师爷。” 老汤失望地把手中的笔递过去，从掌声响起他就在观察吴复生，他就等着对方翻开评分侧，然后露出那种——啊？！是这样的么？！——这样的表情。 可对方就像是早已知晓，澹定的接过笔，在小刘的名字后面写下了一个85。 “没意思没意思，”金佳琪都囔着凑过来，看到85，他刚准备问对方打算给车尔尼多少分，接这就看吴复生在李彤的名字后面写下了一个85.5。 吴复生写完看向老汤，老汤笑呵呵的展示自己手中的分数。 马翔宇：85 红裙少女：82 李彤：90.5 张吴浩瀚: 78 刘丰瑞：90 金佳琪啧啧：“你俩是说好了吗？” 两人又同时看向金佳琪。 金佳琪反手举起自己手中的评分表。 李彤：7.5 刘丰瑞：8 老汤啧啧：“你俩是说好了吗？” 只有老汤自己给五个孩子都打了分，吴复生和金佳琪都只给李彤和刘丰瑞打了分。 吴复生呵呵：“反正我知道你俩刚才肯定是说好了。” 说着他再次将手中的评分表合起。 - 后场评委们玩的不亦乐乎，前场评委也都纷纷放下了笔。 对于刘丰瑞今天的表现演奏，其实最有发言权应该是黄娟，黄娟认识刘丰瑞这孩子比李安早三年。 作为昱东钢琴组的组长，校区里有哪些优秀孩子她门清。 去年昱东师生音乐会之后，听完了小刘的f小调巴赫二部创意曲，她才知道原来他们昱东校区还有这么一个好苗子。 95。 黄娟写完放下笔，她知道这个分数在李彤的90之后有些虚高了， 但她不知道她给刘丰瑞的分数并不是最高的。 隔着李安三个座位，林荫校区的钢琴组组长刘志最后放下笔，上次和李安在昱东电梯门口发生了点不愉快之后，他回去左思右想觉得自己可能惹事了。 当时是他太拿自己这个林荫校区钢琴组组长当回事了。 今天早晨开会他本想借机和李安说两句话，稍微缓和一下，可人家眼里笑里根本就写着拒他于千里之外这一行字。 这个比赛一结束，接着就开始教师舞台技能考核。 他担心啊。 都说李安和学生亲，想来他带着林荫的老师给李安的学生多打几个高分，应该也算是他们林荫校区的态度了吧。 随着下一位小选手的登台，现场掌声再次响起。 时间一晃而过。 临近中午十二点，观众席换了一波又一波家长，有的孩子弹完就被家长带走了，留下继续观看的孩子家长也只占少数。 评委们开会的时候已经吃过早午饭，所以这会也不饿。 但有些还没有参加比赛的a组小选手已经和爸爸妈妈们吵着肚子叫了。 “哗————————” 钉子吓得一个哆嗦，接着迷迷湖湖跟着鼓起掌，他又一觉睡醒了，左右一看，不见老帮娘人影，便问车琳，车琳说吱吱又闹。 】 钉子打了个大大的哈气，一早晨老板娘不知道抱着孩子出去了多少趟了。 他问：“还有几个到你。” 车琳：“十一个。” 他又问：“你饿不?” 车琳继续回答：“有点。” 刚才桑萍也问她了，那会儿她不饿，现在饿了。 钉子正想从包里拿出准备好的面包和火腿肠，灵机一动，“要不我带你出去吃点东西，反正还早呢，早晨咱们路过门口那里有一熘卖吃的的。” 车琳：“走了位置会被占，你想吃你去。” 钉子：“要不我给你买回来，你想吃什么？” 车琳：“我就吃面包。” 一顿，“你笑什么？” 钉子将目光从车琳眉毛上方的缺口移开，“没，”说着他从包里取出面包火腿肠递给车琳，“我出去转一圈，你看着东西别乱跑。” 剩下车琳一个人，她自己又看了两名选手的演奏，同时吃完了手里的面包。 他觉得刚才这位同学有点可惜，前面都弹得挺好的，就是最后忘谱了。 哎。 还有九个人，她继续等待起来，再过一会儿她也要去后台准备了。 “中场休息十五分钟。” 此时上台说话的老师她在九楼道里见过几次。 大厅里顿时间嘈杂起来，她看见老师快速从评委席站了起来。 正好奇老师怎么了，忽然一声车琳，她转头，见于小北向她走来。 “你自己来的吗？”小北走近好奇问。 车琳：“现在就我自己。” 车琳觉得自己应该再说点什么，但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早晨我看见你了。” 小北：“啊，我没看见你，我只看见刘丰瑞了，还有几个到你啊？” 车琳：“九个，你呢？” 小北叹：“还有十五个呢。” 车琳又不知道说什么了，拿起手边还没拆封的火腿肠递给小北。 小北：“谢谢，我吃不下，有点紧张。” 车琳：“我爸说紧张的时候就吃点东西，快，真的。” 小北想想接过，又说了声谢谢，车琳让她坐下吃。 小北坐到了桑萍的位置上，刚拨开火腿肠车琳又拿出她还没拧开的饮料，“给你。” “谢谢。”小北不好意思的拒绝了车琳。 车琳挠挠头，她想说这个饮料可好喝了。 小北：“你妈妈平时让你喝吗？” 车琳：“我想喝就喝，没人管我。” 小北有些羡慕：“我妈妈很少很少让我喝饮料，我半个月都喝不到一瓶。” 听小北这么说，车琳心里也有些羡慕。 过了一会儿，“你喜欢喝饮料吗？” 见小北点头，车琳左右看了一圈，“你妈妈坐在哪？” 小北指了指斜前方，“那里。” 车琳见那么远，二话不说就把手里的饮料拧开递了过去，压低声音，“快。” 小北懵了，这这。 车琳催促道：“快喝。” 见小北没反应，她就差把饮料塞到小北手里。 小北晕晕乎乎的把饮料拿到手里喝了一口，好好喝，她心里说着，然后赶紧咽下放下瓶子，连带着身子都挨下半截。 两个女孩同时悄悄看向斜前方，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结果发现小北妈妈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这边。 两人同时松了口气。 “还紧张不。”车琳问。 小北：“好像真的好多了。 ” 车琳笑：“快吃完，吃完就一点不紧张了。” 可小北目光还盯在车琳的脸上，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车琳莫名想到了自己缺角的头发，顿时脸烧烧的，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想到这儿。 小北：“车琳。” 车琳：“嗯？” 小北：“你居然笑了。” 车琳：“啊？” 小北：“我从来没有见过你笑。” 车琳：“...额。” 小北：“真的。” 车琳觉得自己应该解释一下了：“我会笑的。” 小北一愣，噗哈哈哈，“你也太搞笑了吧。” 小车皱眉：啊...这这... —— 另一边，李安老师终于等到中场休息，来厕所放了个水。 刚出厕所他就听见走廊传来一个中年男声的吼骂：“你怎么回事！背了多少遍的谱！还能忘！” 接着一个女孩的哭声传来，不想多管闲事的李安听到这还是忍不住转身朝着声音走了过去。 孩子在舞台上忘谱固然会影响成绩，但作为家长，这么训斥孩子实在不该。 请假 明天争取白天更新！ 《求求了，快回家练琴吧》请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04.赛间三两事，灵魂四连问 李安寻声来到音乐厅后场通道，满是学生和家长。鎍 扫眼望去，他并没有找到刚才那对疑似父女的二人，正巧这时徐娜娜端着一份盒饭从门内走出来。 徐娜娜还以为李安此刻来这儿是看看他的学生，正好里面还有几分工作餐，「安哥你也趁休息吃吃两口吧，里面还有。」 李安收回目光，「谢了，我不饿。」接着看向徐娜娜询问道，「我刚听这儿有个家长声音挺大，怎么回事？」 徐娜娜在里面没听到外面的动静，不过她大概知道怎么回事，她一上午都在后台做协调工作，刚才台上忘谱那个小女孩，一下来就被家长骂了一顿。 她还在一旁劝了两句，那名男家长在里面倒是听了劝，还给周围几个孩子家长赔了不是，没想到出来又把孩子教训了。 听完李安的描述，徐娜娜不屑地撇撇嘴，「差劲。」 李安也跟着叹了叹，至少在公共场合训孩子这种行为是挺差劲的，「你们组下午几点。」鎍 徐娜娜：：「一点集合。」 李安点点头：「你快点吃，我就过来转转。」 徐娜娜：「嗯嗯，安哥你忙。」 片刻。 李安：「这会儿谁盯着呢？」 徐娜娜：「老倪在里面。」 李安想了想，凑到徐娜娜耳边小声说了两句。鎍 徐娜娜边听边点头，「嗯嗯，放心吧，我刚才已经给他叮嘱了，我看两个都快了。」 「行，谢了，不耽误你吃饭了。」 「安哥客气。」 今天这个场合，李安的身份不方便再进后台了，他想叮嘱里面的人一会儿在上下场环节照顾下车琳，小北他不担心。 车琳这孩子有时候愣得很。 回到评委席，黄娟正和吴斌聊天，李安借过打断了二人。 他坐下之后两个人有聊起来了，在说过两天的舞台技能考核，他也没仔细听，脑子里一会儿浮现出那个被父亲训斥的女孩，一会儿又浮现出车琳和小北上台的场景，以至于老汤刚才给他招手他都没有留意到。鎍 「李老师，上周开会你怎么没有去啊？」 一旁夏老头忽然问。 「什么会议？」李安没听明白。 夏老头疑惑：「音协办公室没给你打电话么，我看会议名单上有你的名字啊。」 李安一下想起来了，上周三下午确实有个自称音协办公室的女的给他打了电话，「不是说可以不去吗？」 什么年初工作总结报告，他就是挂个名在那，又不参与具体工作，再加上他最近那么忙，哪有时间去浪费。 夏老头心说到底还是后台硬啊，其他新人入会巴不得多参加一些这种活动，多在领导面前露露脸，这李安倒好，接到电话都不露面。鎍 这个电话可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到的。 「听说你老师戒烟了，真的假的？」 李安：「真的。」 夏老头伸出大拇指：「他要是能把酒再戒了，随便活到九十九。」 李安笑：「那不是提前要了他的命。」 夏老头哈哈哈哈：「这话也就你敢说。」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说着说着夏老头半开玩笑的发出邀请，「有空也去我们那转转，指导指导。」鎍 「不敢不敢，您老这不拿我开涮么。」市艺协虽然从级别上比市音协和市钢协要低一级，但也实打实的是蓉城文学艺术联合会的重要组成部分。 李安知道对方和自己这么客气主要还是因为魏老师，「上次吃饭的时候，我老师还说艺协这 两年做的越来越好了，说艺协去年那台晚会办的漂亮。」 说起去年那台晚会，夏老头笑的胡子都快打结了，「那天晚上我们还一起吃饭了。」 - 昱东写字楼停车场。 徐丽停好车，王小虎和俩儿老人先下了车。 「姥姥你快点。」鎍 王小虎一边看手机一边催促，群里小北刚刚回复还有四个就到车琳了。 他上午给车琳发消息，车琳没有回复她。 小虎姥爷：「好好好，我们快点，快点。」 徐丽从车上下来，「你慢点，你姥爷跟不上。」 中午饭还没吃好小虎就嚷嚷着要过来，徐丽知道儿子是想看看小伙伴。 在这一点上，她是支持的。 -鎍 「加油车琳！」 「你也加油。」 桑萍回来的时候发现车琳正在和一个女孩说悄悄话，于是她就抱着儿子在门口又呆了一会儿，见两个孩子都站了起来，她才凑过去，听见了两个孩子互相加油打气。 小北看见向这边走来的桑萍，立马反应过来这是车琳的妈妈。 「阿姨好。」 「你好你好。」 或许是因为小南的原因，或许是因为这是车琳的弟弟，小北看到桑萍怀里的小男孩就凑了上去，她本想逗逗对方，没想到她还没凑近孩子就哇的一声。鎍 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 小北顿时间手忙脚乱，她不是故意的。 这时车琳上前，凶着脸看着弟弟：「吱吱！」 也怪，小吱吱一看见姐姐立马就不叫了，对着车琳伸出手，像是想要个抱抱。 桑萍刚要把吱吱的小手拉回来，意外的发现车琳居然伸出了手。 她有些不太肯定的把吱吱从自己手里送到车琳怀里，车琳从没抱过吱吱。 车琳接过吱吱，开始没什么感觉，就像抱着个小猫小狗，让小北摸了摸。鎍 小北和吱吱玩了几下，「姐姐下次给你买好吃的。」 说着钉子拎着一袋子好吃的回来了，车琳把吱吱交给钉子，然后打开袋子看了一眼，从里面拿出一个肉夹馍给小北，「你还要好久，再吃点吧。」 最后在桑萍和钉子地劝说下，小北才接过，「谢谢阿姨，谢谢哥哥，吱吱再见，车琳加油。」 说完小北拿着肉夹馍离去，她觉得车琳好好，和她之前以为的一点也不一样。 她从前以为车琳是冷冰冰的，不爱说话也不爱笑。 把与车琳的小插曲讲给老爸，老爸笑着告诉她了一个道理，所以待人待事不能只看表面。 小北点头：「明白啦！」鎍 小北爸爸笑：「人家给你你就快吃，别等你妈了，她买回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 小北刚拆开肉夹馍的封口，小北爸爸悄悄从下面递来一瓶果汁，「快点吃，你妈准备等你从台下下来再给你的。」 车琳的肉夹馍，老爸老妈的果汁，小北只觉得此刻要幸福的晕过去了，再没一点紧张。 她正吃着，身后远远的，徐丽一行四人也是抵达赛场。 王小虎一进门就四处打量，马上发现了车琳的位置。 挨，车琳还抱着一个小孩。 小虎姥爷：「这边有位置，我们先坐。」鎍 隔着一条走廊，王小虎不时的看向车琳的方向，车琳还没有注意到他，但他注意到车琳抱着小孩的样子特别好看。 好像用好看描述也不太确切，具体哪儿不确切他也说不出来，总之是一种很美 好的感觉。 车琳就是和别人不一样。 - 小北离开后，钉子让车琳和桑萍也吃个肉夹馍，车琳说自己吃过了，他见桑萍说要吃，就把吱吱又送到车琳怀里。 钉子不知道车琳在家根本就没抱过吱吱。 这时，「A组下半场比赛开始。」鎍 「A组023号，夏宇轩，演奏曲目，莫扎特C大调奏鸣曲。」 车琳心说这个曲子她熟悉，哪怕对方开头弹得没有一点颗粒感他她也觉得听起来很开心，或许是因为她有第二个朋友了。 没错，她认为于小北就是她的第二个朋友，而且是比王小虎还好的那种。 忽然感到下巴尖爬上一只小手，她低头，吱吱笑得像个小弥勒佛。 吱吱的笑声倒是没有引来周围的不满，可车琳知道比赛已经开始了。 再次露出「凶恶」表情，吱吱立马又老实了。 车琳目光回到舞台，微微紧了紧怀里的小肉蛋。鎍 刚才她没什么感觉，就像抱着个小猫小狗，可抱了一会儿，此刻她心里生出了一种从没有过的感觉。 就好像这个小生命和自己有什么内在联系似的。 想到此处，她摆正吱吱的脑袋对向舞台方向，像是想让吱吱也认真听。 过了一会吱吱看向别出，她就又把吱吱的头摆正。 桑萍一直在观察着这一切，从刚才到现在，她庆幸今天幸好带着吱吱一起来，不然她也没这个机会看到车琳的这般举动。 她是没什么文化，但她会看人。 其实从进这个家门开始，她就看得出，车琳这孩子骨子里和她爸爸一样，心地善良。鎍 十分钟后，距离车琳只有两个人了。 车琳不慌不忙的起身，将吱吱交给桑萍的过程中出现了点小麻烦，吱吱不愿意松开车琳的裙袖，还好钉子第一时间从包里拿出一个小玩意儿，吸引了吱吱的注意力。 「加油。」钉子小声说着拿出准备录像的手机。 「加油。」桑萍抱着吱吱送上打气的目光。 车琳轻吐一口，检查了下脖子上的选手证，一转身，和过道边上的王小虎来了个灵魂对视。 台上正在演奏，王小虎张大嘴，做出加油的口型。 车琳还以为王小虎下午才会来。鎍 加油她看见了，可现在这个场景她也没办法和对方说什么，抿抿嘴，她转身出了音乐厅后门，选手去往后台的通道是在音乐厅外。 王小虎当然有留意到车琳的额头上的碎发，他觉得很酷，大门口都没人影了，他还扭着脖子够着看。 车琳给徐丽的第一印象是沉默，她们一起吃过肯德基，期间就听王小虎和于小北两人在餐桌上说，这个孩子坐那全程不吭声。 不过令她印象更深刻地是车琳的钢琴水平。 上次在蓉城赛区的新海杯上，她陪儿子听了少年专业组的比赛，这小姑娘弹得太好了。 - 「哗————」鎍 掌声送下a026号小选手，李安起笔打分，82。 进行到这里，李安打分愈加得心应手。 下一个就到车琳了，他活动活动肩膀，不紧张，不紧张。 他放下笔，目光却一刻没有离开过后台出口。 「A组a027，车琳，演奏曲目，伯格芭蕾舞曲。」 「哗——————」 掌声再起。鎍 桑萍、王小虎、徐丽、王小虎姥姥姥、小北小北爸妈都伸出了手。 老汤也比 刚才鼓掌时多用了点力气。 钉子眼前的镜头里，木质后台大门忽然被来开，接着一道黑色身影从中闪出。 车琳抬头挺胸，目视前方，向着台中央的钢琴走去，步伐相对前几名上台的孩子要快。 但她得快，给人感觉是利索。 停到钢琴旁，带掌声落下，她盯着台下最远处的工作人员轻鞠一躬。 落座，调整琴凳高度。鎍 车琳的动作很细致。 她调完甚至还低头侧脸迎着台光检查了一下琴键上有没有汗滴水渍之类的东西，然后掏出一块白色棉布在几支琴键上擦了擦。 擦键顺序从左至右，动作井井有条。 看到这儿，台下的一众观众评委已经直观的感受到这位小选手的不同之处。 不少孩子都会聆听老师指导，上台之后要干这个干那个，好像不走套流程就是业余的一样，但多数孩子上台之后都只是做个皮毛而已。 就说有的孩子调整琴凳高度吧，看着小手是在那忙活，可连琴凳旋钮都压根没摸到，然后坐直还耸耸肩，一副调整好的样子，令人啼笑皆非。 可此刻钢琴这位小女孩给人的感觉就是她一步都是正在解决一些问题，虽然没什么表情，但整体传递给人的感觉就是一个字。鎍 稳。 心态真不错，吴复生从车琳一上台就从对方的肢体察觉出这孩子相当松弛。 他不确切这孩子弹得怎么样，抛开如此冷门的比赛曲目不谈，单讲这个状态，他可以肯定这孩子的演奏一定不会差到哪。 金佳琪心里则是有点小小吐槽，孩子状态不错她当然看得出来，可问题是孩子的头发怎么回事？ 向来注重舞台形象的金三爷肯定是不允许自己的学生这么走上舞台。 她想...大概李安比较随意？ 李安不随意！鎍 孩子头发怎么缺了一块？ 李安就纳闷车琳父母带车琳去哪剪的头？ 理发店不想干了吗？ 总不能是自己剪的吧？ 评委席正中间，李安灵魂四连问。 舞台上，小车已抬起双手。 镜头拉近，她眉头正微微皱起。鎍 神情酷似某老师。 再请假 明天正常更新。 《求求了，快回家练琴吧》再请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05. 小车初露锋芒，角落里的秘密听众 指落琴响。 两条短小的连音如蜻蜓点水般，在平静的舞台上点出两道不规则波纹。 自由的涟漪顿时在整个舞台荡漾而起，几口呼吸的功夫，便填满整个大厅。 三拍子的右手旋律像是偏偏起舞的舞者，每每第二拍到来，便疼腾空而起，在第三拍坠落，然后进入下一小节。 如此进行到六小节，就在观众们正沉浸在这轻盈的韵律中，忽然，键盘上的十根清脆的手指慢了下来，音乐跟着迟缓，又是一个忽然，引子的第一小节在下一秒重现，这次没有蜻蜓点水，两道加速中的小连线带着肯定的口吻，将音乐送至主题。 一前一后，一静一动，牵动着台下每一根听觉神经。 紧接着，“当——当—”两枚巧丽音符腾空飘起，在摇摆不定中，就这么进入了伯格的舞曲世界。 流畅的旋律一经进入主题，便再也没有给人分神的机会。 好的音乐需要流畅，在钢琴音乐的世界，流畅的演奏需要扎实的手指技术。 音符越少的轻快作品则越考验演奏者的指尖能力，而指尖的背后还有三关节、手腕手臂等等决定性因素。 吴复生不是没有见过这么大的孩子可以如此流畅的演奏一首华尔兹，就比如他小时候，就比如他曾教过的两名小学生，就比如他来蓉城前在老师家见过的那个孩子。 包括他在内，四人无例外，都是来自海院附小。 所以他很难不震惊，要知道他们四人都是从小接受最正规的钢琴学习，天赋碾压无数同龄人，加上炼狱般的练习，才能在这样的年龄做出如此流畅的演奏。 千万别小看这样一首小曲子，能把简单的东西弹得让人听见来简单，还如同丝滑，这里的学问可大了去了。 这孩子是个天才。 听到一半，吴复生便下了这样的定论。 音符、指法、节奏、线条、强弱、层次等等等等，老师都可以教，随着课程升级，老师能教的东西会更多，但是有一样东西是哪一个老师都教不了的。 感觉，音与音之间最细小的拿点东西，老师教不了。 就比如从a音到b音，若想弹出一种前轻后重的和谐感，决不能只想着前面用小点的力，后面用重点的力，若是用一种力量比例的观点来将这种轻重做量化，再去按照力量比例演奏，那更是落了下乘。 其实就是两根手指先后按下两个琴键，有人生来就能弹出一个圆，有人学一辈子可能都弹不出来。 夸张了么，吴复生周围许多朋友最后被迫放弃走钢琴演奏这条路的原因就是画不出这个圆。 懂得都懂，丝毫不夸张地说，车琳是个天才。 吴复生并不遗憾这位小演奏者不是李安的学生。 显而易见，这位小女孩只是和李安演奏钢琴时的神情相似，可触键后没有丝毫控制，与李安之前那名学生完全不一样。 一个钢琴老师不可能让自己的学生按照与自己不同的触键方式去演奏，这种情况他只在那些大师的学生中见过。 比较出名的有劳恩斯和福来，两人的触键天差地别，但年轻时共同戴特马尔门下求学。 触键可以说是一个钢琴演奏者所有习惯的集合，哪怕最不刻苦的琴童掀开琴盖随意按下的那一声，也是从大脑到身体的自然反应。 戴特马尔是二十世纪最伟大钢琴教育家之一，其门下产出的世界级演奏家遍布世界各地，演奏风格各不相同。 吴复生承认，论钢琴教学能力，自己不如李安，他清楚李安钻研钢琴教学，同时也相信李安未来在钢琴教育上会有一定成就，但他们此刻还都还太年轻。 所以他倒是想一会儿看看这位孩子的老师究竟是哪位，又怎么会把这样的孩子送到这样的比赛。 虽然他不喜欢金佳琪对这类比赛的定义，但他知道对方说的也没错。 他要是车琳的老师，一定不会让车琳报名参加这样的比赛，无论从哪个角度讲，参加的意义都不大。 听到车琳为止，他心里的第一名已经很明确了。 说的在不客气点，这不就是降维打击么。 比起前二十五位小选手，哪怕算上李安的学生和那位车尔尼139女孩。 根本都不是一个层次的对手。 听到后面见车琳在主题第三次出现时采用了另一种踩踏板方式，那一刻他忍不住再次赞叹。 真是会玩，玩的是真熘。 这小踏板猜的，要是穿个带点后跟的鞋，出来的效果能更好。 不可对于一个这么大的孩子，他又能再苛求什么呢。 又不是两大附小出来的，已经非常非常棒了。 除了演奏时的表情。 哎，和某人似的。 就像谁欠了他们钱似的。 小小年纪，如此老派，一点都没有这个年龄应该有的活力。 他几乎可以肯定这孩子的老师一定是个爱皱眉的老头子。 大概全场只有吴复生的想法最为复杂，金佳琪早在车琳开始演奏前就知道这是李安的学生，说没有期待是不可能的。 结果她现在已经晚忘了这是李安的学生，这女孩的音乐感觉太好了，美国求学这几年，她改变最大的便是拉琴的状态，要打开，要出去，要融入音乐，她没想到在这样一个赛场，能出现让她进去的音乐。 老汤给海院钢琴系丢人了，他并不知道伯格是谁，也没听过这首曲子，但他和吴复生的看法不同，即便他事先不知道这是李安的学生，他也敢肯定这是李安的学生。 非常确定的那种肯定。 原因是车琳演奏时的右手尤四指，用不到的时候会微微勾起，如果说这种反生理结构的细微动作背后没有人指点，他是不信的。 】 从他做的这个角度，刚好能看到车琳整只右手的演奏过程，曲子速度不快，足够他看对方的食指四指动作。 而这个动作，他和李安在真假车尔尼之夜那晚深入的交流过，当时吴复生和x老板正在讨论亚青公开赛。 李安说自己右手四指小时候没练好，所以后来专门和魏老师请教，找到了这个练习方法。 从局部到整体，再看这孩子的演奏架势，和李安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所以说这不是李安的学生，他是真的不信。 无论天赋多好，在初学阶段，有的东西也只有老师能教 弹得好啊。 老汤有点羡慕李安，能收到这样的学生。 作为一个喜欢客观看待任何问题的人，他依然忍不住想说这孩子的天赋万里无一。 随着音乐平稳的来到结束句，李安没什么太多可说的，中规中矩的一遍吧。 挺好，小妮子的状态不错，各方面都明显比上次比赛表现得更加稳定。 可以明确地说，车琳新海杯结束之后这半年，综合水平有了一个质的提升。 车琳蓉城杯能弹成这样他就心满意足了。 唯一的问题，就是第三遍主题的踏板踩得有那么一点死，死的很微弱，除此之外他再挑不出任何毛病。 毛病？ 谁要说车琳弹得有毛病，他王小虎第一个跳出来不服，车琳弹得太好了，和车琳一比，自己弹得简直就是一坨... 徐丽最近天天在家听儿子弹这首曲子，自然能听出差距。 哎，这就是别人家的孩子。 非专业人士，徐丽也只能听出车琳弹得比王小虎好，弹得很自如，弹出了美感。 再往深里说，她也说不清楚。 徐丽的想法几乎代表了现场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家长。 而小北的想法则只能代表自己，她喜欢车琳的演奏，不同于王小虎带着某种有色滤镜，她是发自内心的感受到车琳演奏的音符带着一种她很羡慕却弹不出的灵巧，这首曲子的谱子就在群里，她也悄悄试过。 不认识车琳的小朋友，有的已经睡着了，有的在玩手机，剩下的多数都在为自己的登场做准备，所以说，台下真正被调动听觉神经的也只有一部分大人。 然而这些人里，高级专业人士可不止只有吴复生金佳琪和老汤。 最后一排角落里，不自何时出现了一个魁梧的长发背影。 上午他从桃子那里要到钢琴组的选手出场顺序，然后安排好八楼工作，特意抽出一点时间来看看李安这位得意门生。 现在现场的掌声响起了，他也跟着舞台上的车琳站起来。 他得回去了。 怎么说，听完了车琳的芭蕾旋律他还是挺满足的。 但是他不知道李安有没有给这个孩子讲过伯格这位西方音乐史中的边缘小人物。 是的，像伯格这样的小人物们自然无法在艺术领域群星涌现的十九世纪末被人注意到。 可当我们今天我们再研究音乐史，会发现那些巨人脚下的小人物们，也有别具一格的研究价值。 伯格晚年以创作喜歌剧为主，这首芭蕾旋律就是在这一时期创作的。 喜歌剧，自然离不开平明百姓的生活日场，也离不开启发式的对白。 如果再把伯格这位具有奥地利血统的欧罗巴人是在法国安度晚年这一情况考虑进去，是不是又得把那一时期的沙龙音乐文化和伯格的晚年创作联系到一起。 那么再看这首舞曲在钢琴上的演绎，是不是画面里应该有些不一样的东西出现了。 方正暂时能想到的就这么多，老实说，对于伯格，他了解的也不是特别多，大概这就是小人物的悲哀，被流传保留下来的作品实在太少。 这也就意味着他们今天能找来研究参考的资料寥寥无几。 他打算等李安忙完这段和李安讨论一下伯格，李安能选到这首作品，自然是对其有所了解，他感兴趣对方了解的那一部分 可他不知道的是，李安了解个jb。 掌声落下，方正已经消失在音乐厅。 ‘100’ ‘100’ ‘100’ 评委席，众人已动起了笔。 车琳的三个一百分别出自刘志、吴斌、夏老头。 黄娟为了避嫌，给了99。 其余老师的分数也基本都在97以上，每个人都送出了自己目前的最高分。 孩子弹得没什么可说的，再加上李安的学生，每个人都认为自己的分数合乎情理。 97，李安也给出了自己的分数。 不偏不倚，他很客观。 早晨的会议已经明确了评分要点，本次蓝天杯钢琴组的评分从四个角度打分。 1.作品呈现，包含音符时值和休止、节奏速度指示、音乐术语标记。 2.基本演奏技术，包含清晰的手指触键、手腕手臂的易用性、合理运用指法。 3.音乐流畅性，包含音色音质的顺滑、速度适宜表现音乐风格和形象。 4.曲目难度，各评委综合对曲目进行考量。 车琳在前三点都做到了极高的标准，但是曲目难度他清楚，和那几个弹中级小奏鸣曲的孩子比，芭蕾舞曲显得是那么的讨巧。 呵呵，就这么着吧。 下一个就是小北了，李安放下笔伸了伸腰，当评委可真是累。 右边随意一瞅，他看到了夏老头的100分。 他实在想看看如果没有指导老师姓名一栏，这老头能给车琳打多少分。 “a组028号选手，宋世哲...” 吴复生忽然觉得耳边什么都听不清了，‘指导老师—李安’ 看着跟在车琳后面的指导老师姓名，他...她怎么会是李安的学生？ 这不科学啊！ 不该啊！ 不玩了，吴复生接着往下快速翻阅。 a组名单剩下的人里，只有一个李安的学生，排在倒数第二个，a033于小北。 “海盗塔兰泰拉。” 吴复生喃喃着点了点头，又是一首小众曲目，这首罗琳的作品非常适合初学的孩子参加比赛。 从刘丰瑞的哥布林之舞到车琳的芭蕾舞曲，再到这位于小北同学的海盗塔兰泰拉，他懂了。 李安作为老师的选曲思路果然是可取之处。 只是这首塔兰泰拉未免也有点太简单了吧？还是说这个孩子程度不好？ 如果是程度很差，那这首曲子只要节奏弹稳的前提下再上一点速度，确实比较容易出彩。 吴复生已经没心思再听别的孩子里，他只等这名叫于小北的孩子登场。 - 此刻小北正在老爸的陪伴下去往后场的路上，刚走到后场入口，她就看见不少人围在车琳妈妈站周围再悄悄观察似的，一旁车琳仰头正大口喝着矿泉水。 “车琳！” “于小北。” “叫我小北就好啦。” “嗯。” 两个女孩明显比刚才在台下显得热切许多，互相鼓励一番，小北带着车琳的祝福走进后台。 “小北加油。” 小北进门前再次听到身后传来车琳的声音。 106.小北的自我突破，妈妈视角下的吾儿们 目送小北入场，车琳向桑萍主动提出想留下看后面的比赛。 一家人本已商量好，车琳结束就一起回家。 “好。” 桑萍答应车琳的要求，回到观众席她从包里掏出一百块递给车琳，车琳犹豫了一下接过，没说谢谢，将钱直接装进口袋。 钉子看向桑萍，桑瓶也没说什么，目光示意你留下，钉子会意点点头，将熟睡的吱吱送回桑萍怀里，桑萍临走前，车琳随手把吱吱左脚上松开的鞋扣系上，然后目光再次回到舞台， 桑萍得回去帮忙看店，她和钉子都不在，老车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所以她不继续陪车琳了。 如果可以，她想陪车琳再多看一会儿。 她抱娃儿离去，比赛继续。 “有事你就叫我。” 见老板年走了，钉子说完向下挪了挪肩膀，找了舒服的姿势继续闭上眼。 转眼又是两名选手过去，期间车琳也有点困乏，强忍着困意，她要等于小北弹完。 可眼皮子就像是挂上了千斤顶，她用尽全身力气支撑着着落的眼皮。 听着耳边音乐朦朦胧胧的钢琴声，不知又是谁时不时的咳嗽一声，车琳垂着头，不知在半睡半醒间与困魔对阵了索多久，直到耳边再次响起掌声。 “哗————” “a组033号，于小北，演奏曲目，海盗塔兰泰拉。” 听到于小北的名字，车琳头勐地一垂，一道哈喇子从嘴角掉下。 一瞬她脑子清醒过来，视线也清晰了，抬手将下巴嘴角上的口水擦掉，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跟着用力啪起双手，看起来还有点小兴奋。 一边鼓掌她一边看向身旁，想了想她没叫钉子，她知道钉子爱唱歌，经常在店里没客人的时候唱两句爱来爱去的流行歌，他起初她以为钉子也会喜欢钢琴音乐，有一次她用手机给钉子放了一段老爷爷弹得钢琴，钉子还没听完就说难听，事后她气得慌。 - 后台小北已经准备好，轻吐一口走上舞台。 不紧张不紧张，小北提醒着自己，向眼前的钢琴轻声走去。 台下观众视角，身穿白裙脚踩黑色小皮鞋的于小北在金色的台灯下像是一个小公主般美丽。 谈不上优雅的鞠躬动作反而给人一种憨厚可爱的感觉。 掌声落下，小北捋着裙摆落座。 调整完琴凳，双手合在一起轻轻搓了搓。 “呼——” 直到现场彻底安静下来，她心里还在数1、2、3、4、5、6... 再一次，1、2、3、4、5，数到五的时候，她架起双臂，在心里喊出六的一瞬间，她的右手小拇指扎实的按下。 “mi—” 结实的mi音在她心里的预设街节拍中准确响起，这给足她信心。 下一秒她左手跟上，一个更加坚实的手臂断音将一组小三和弦弹明亮且清脆，同一时间右手力量也由小拇指转移到三指，完成了一组标准小连线动作。 小北右手手腕微微一提再次落下，在左手空拍之处，右手小指头二次奏出mi，双手交替顿挫间，断音的柱式和弦与右手连续的小连线提落相结合，将塔兰泰拉的节奏风格清晰的展现在舞台。 塔兰泰拉并非是这首作品的含义标题，比如李斯特的爱之梦或舒曼童年即景中的某一首标题小品，标题名具有实际含义。 确切点说，它就像是夜曲、谐谑曲、小步舞曲等，是一种音乐体裁，塔兰泰拉属舞曲类。 相传这一舞曲源于一个有去传说， 14世纪中叶，意大利南部城市塔兰托城一带出现一种奇怪的传染病，是由名为塔兰图拉的毒蜘蛛咬伤所致。 受伤者只有疯狂地跳舞，直至全身大汗淋漓，才能排出体内毒素。 塔兰泰拉之名由此而得，节拍常为6/8或3/8拍，节奏急促强烈。 作曲家在这一体裁中进行创作时，遵循规则写作，最后在作品完成时，用一个调性或直接用自己的名字冠名，就像李斯特塔兰泰拉，或在塔兰泰拉前加一个象征性名词，就像小北此刻正在演奏的这首——海盗塔兰泰拉。 纵观全谱，全曲短小生动，集音乐性和初级手腕手指技术于一身。 在李安看来，从技术层面讲，小北完全可以驾驭这首作品，但在如何演绎上，是小北面临的挑战。 经过这又半年的学习，小北在手指手腕以及读谱能力上也得到了不同程度的进步，去年那个连提落都掌握不好的小姑娘，如今已经可以轻松将提落轮转与任意两指之间。 但是在实际演奏时，小北双手的配合还是明显生硬。 所以在教学这首作品的初中期，李安把大部分重心都放在了指导小北如何用两只手做紧密的交替训练。 演绎的前提是自如，自如的前提是要保证相对的松弛。 引动小北继续放松的手腕的同时，李安加强对小北指尖运用的要求。 需要明确出现在强拍的音，必须用最精准的下键完成。 一分差池都不能出现，类似这处的问题决不只有前几小节，整曲都在这样一种激烈明快的节奏中完成。 可想而知小北为了把这首作品按照李安的要求演绎下来，得吃多少苦。 不过小北在钢琴学习上一向不怕苦，找到目标，在老师的悉心指导下，她用超过李安预期的时间提前完成了双手的交替训练，并超标完成了训练要求。 这让李安又余出时间在全曲的力度和段间接口帮小北进行了几番梳理和处理。 “当，当—当，当—当，当！” 远观舞台，小北看起来轻松自如，大臂小臂到手腕指尖，肢体动作协调，伴着指尖按响的每一颗音符都给人以安心。 仔细聆听，音乐速度虽不快，但在速度内，右手首旋律线始终保持着主导地位，左手不时的和弦重音点缀将塔兰泰拉舞曲的标准性格展现。 随着音乐再次回到小调，再一段持续的节奏跳跃，小北将更多的力注入手臂，钢琴音量明显增加的同时，台下也能感受到音乐中出现了另一个层次。 几经递进，蓄积的音乐情绪终于在最后一刻迎来了一个小爆发。 “当——！ ” 只见小北双手起落，两手各下一组和弦，用坚实的双手和弦尾音将主调定格在最后一刻。 松开踏板，小北呼—— 整个大厅静不过三秒，“哗——————” 抿嘴，收手，起身抚琴看向观众席鞠躬，小北隔空看到了老师正看着鼓掌，老师在笑。 这笑容她看得懂。 她也和老师笑了笑，然后转身原路返回走向后台入口。 后台入口，她的妈妈在鼓掌，她的爸爸握着弟弟的两只小手也在为她鼓掌。 第一次，小北觉得自己第一次完成了一幕完整的舞台表演。 第一次，她感到自己有能力去突破那些令她内心恐惧的东西。 谢谢老师，谢谢爸爸妈妈。 谢谢琳琳。 “小南，姐姐弹得好听吗” 回到后台，小北伸手在弟弟脸上捏了捏，眼里满是欣喜。 同样的欣喜还存在于小北妈的眼中，听完女儿的表演她能感觉到小北较之去年的变化。 除了钢琴上的进步，他还看到女儿在社交方面的进步。 ‘以后叫我小北就好啦’，很难想象这句话是出自女儿之口。 再打量，曾经那个内向的小女孩如今好像又长高了一点，一身白裙亭亭玉立，越看越像大姑娘了。 “a组034号选手，申以坤，演奏曲目，贝多芬f大调小奏鸣曲。” 随着大厅再起响起语音播报，小北一家四口已经来到音乐厅门口。 比赛结束，一家人也该回去了。 “妈，我想进去再听一会儿。” 小北不知道老妈会不会同意，但她想争取一下，毕竟五一也算是一个小长假，如果老妈不同意也没什么。 或者说小北压根就没想到老妈会同意。 “去吧，你爸陪你，我先带小南去你姥姥家，下午结束你们直接过去。” 小北呲牙：“谢谢妈妈！” 小北妈笑，她猜小北应该是想回去再找车琳玩一会儿，和小北爸简单的交代了下晚上的行程，小北妈带着小南先行离去。 父女二人回到音乐厅，小北爸就地坐在了门口的位置，小声说：“我就不当跟屁虫了。” 小北挠挠头，可以说是不能再开心的一天了。 锁定车琳的位置，小北迈步走去，路过王小虎身边，“我们给你加油哦。” 说完拐进左边的坐席，在车琳意外中夹杂着吟吟笑意的目光中走了过去。 停在车琳旁边的位置，小北坐下。 两个因钢琴结缘的女孩之前不是不认识，可就在今天，像是一下就看对眼了。 车琳不知道小声滴咕了一句什么，小北一下就捂着嘴笑起来了，然后又凑到车琳耳边说起了什么。 就这么的，又在王小虎的侧目下，两个女孩说起了属于她们的悄悄话。 “没看出来啊。” 徐丽忽然出声。 王小虎愣的一下转过头，“啊?” 徐丽刚才听到小北的话了，“你还挺有女生缘的呢。” 被老妈这么一讲，王小虎害羞了，歪个脑袋看着前排椅背上的红色数字。 片刻，“哪有。” 徐丽：“我听你姑姑说，她班里已经有好几对了。” 王小虎，切：“我们班没有似的。” 徐丽：“那你呢，有没有女生给你些写小纸条？” 呵呵，怎么可能没有，王小虎还真没吹牛，自从上次音乐课上他在钢琴上展示了一段小才艺，接着就有他们班的女生“追求”他。 还不止一个。 可王小虎心里有人了，怎么可能搭理别的女生。 见王小虎不吭声，徐丽激将：“我就知道没有。” 王小虎耸耸肩：“没有就没有，女生最麻烦了。” 徐丽眨眨眼，心说儿子这觉悟还挺高。 怎么个事呢，她上次听小虎姑姑说，小虎班上有三个女生成天找王小虎玩，得知之后她第一时间还挺担心，但想想也没有发现儿子又什么异常，她也就没问。 刚才正好听见小北的话，他借机试探一下，发现果然是自己想多了。 不过关于早恋的问题她也到了该真正提防的时候了，现在的孩子早熟的吓人，不止是心智，还有身体，今天早晨王小虎换上新的小西服从卧室走出来那一刻，她真有种儿子一下成大小伙子的感觉。 如果儿子不说那句，妈我刚才放了个贼臭的屁，你想不想闻闻。 扶额。 都说儿子的长相随妈，打王小虎刚出生，周围的人就说王小虎的脸盘随自己，可她不觉得，她觉得王小虎小时候丑死了，一点都不像她。 可渐渐的，随着青春期的到来，肉眼可见儿子的五官渐渐张开，尤其是年后这三个月，几周一个变化。 是越看越比小时候好看了，张开了，五官轮廓也出来了，几乎把她和小虎爸爸大的优点都继承了。 长睫毛大眼睛，鼻梁也挺起来了，眉毛嘴巴脸盘真就像是从她脸上摘下去的，几乎一模一样。 不知觉间徐丽又开始犯愁，她是真担心早恋这事发生在儿子身上。 只盼接下来儿子接下来能顺利的度过在书人的六年，她想等到王小虎上大学那天，她也就没太多可担心的了。 - 掌声落下。 “钢琴a组比赛结束，十五分钟后开始钢琴b组比赛，请b组参赛手提前做准备。” 王小虎一下来劲了，拿起脖上的参赛证看了看。 b组007，酷炫。 “提前去准备吧？”徐丽问。 “一会的，”王小虎打算等b组第三个弹完他再过去。 说着他从包里拿出谱子翻了起来，说实话，他压力非常大，车琳小北马可都在现场，他可不想丢人。 - 评委休息室，一众人正在聊a组比赛，聊到他们蓝天自己的孩子，刘志提了嘴车琳，接着众人轮番夸赞。 李安跟着笑，“这孩子确实天赋好，也肯练，是个好苗子。”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他实事求是说。 这时休息室的门被推开，众人望去，倪红杰探进头，扫了一圈目关落到李安身上，“安哥方便吗？” 李安见状与身旁点点头，接着随倪红杰来到门口，“怎么了红杰?” 倪红杰接着从手提袋中拿出三本打分表递给李安。 “安哥，你的朋友让我转交给你。” 李安一下反应过来，汗，一上午忙得他都把这茬给忘了。 107.他选兄弟！赛场大乌龙再现！？ 顺手翻开第一本，李安立马被一行工整的数字所吸引。 每一个孩子后面都有一个评分，也不知出自谁手。 下意识扫向刘丰瑞的成绩，90。 接着他目光又向上移动了李彤的名字后面90.5。 只差0.5，李安稍感安慰。 参照李彤的演奏，小刘应当得到一个差不多的分数，当时的情境下，是他没控制好情绪给小刘打了个低于实际情况的分数。 接着又往下划拉几眼，他基本猜到这是谁打的成绩了，没有再往下一页翻李安将手里的评分表合上。 “红杰你等等。” “安哥你说。” “麻烦你在跑一趟，去后台把b组和c组的评分册各取三本再交给他们，顺便告诉他们晚上结束别走，门口等等我。” “好的安哥。” “辛苦。” “不辛苦，安哥你快进去再休息一会。” 倪红杰离去，李安没有再回评委休息室，来到另一间休息室，忍着翻开再看几眼的冲动，他将三本册子装进包里。 有点意思，看来三个人都打分了。 他本来没想这么多，只是把评分表当曲目单给三人提前过过目，没成想三个人还动笔打分了。 好好好，李安心里连说三个好。 比起黄娟和夏老头给的成绩，他当然更想看看这三位给出的成绩。 毕竟这三位可都是正儿八经的专业人士，更见过世面，所以给出的分数也更有实际参考价值。 李安打算晚上回去好好研究一下，看看三人分别给车琳打出了怎样的分数。 】 靠在沙发上，李安揉了揉太阳穴，接着坐起给陈璇发了个信息。 八万一：你那结束了么，我马上b组了。 - 二楼音乐厅，此刻管乐a组的比赛马上结束，舞台上正在吹走的孩子是倒数第二个出场的叶嘉蓉。 孩子发挥的确实不好，可陈璇在打分上有点犯难了。 作为唯一一个以老师身份坐在评委系的长笛老师，每一个长笛孩子的分数和排名基本由她决定，这是早晨会议结束秦勇亲自叮嘱她的，悄悄话。 经过这两周以来与叶嘉蓉妈妈的聊天，她几乎可以确定这个孩子下学期要从马老师那跳槽，去云开苑找她上课。 也就是说，这孩子两个月后将会是她的私人学生，叶嘉蓉妈妈也已经明确表达了要在她这给孩子换乐器。 所以她让不让叶嘉蓉进下一轮？ 今天早会秦勇说的已经很明确了，每个评委手里的名额是有限的。 与钢琴组不同，管乐组里包含了所有管乐科目，各校区老师、各个科目混杂在一起，使得管乐组打分晋级情况远比楼下要复杂的多。 尽管她能决定哪个长笛选手进入下一轮，但是她手里的晋级名额和其他老师一样，是有限的。 从公正的角度，叶嘉蓉是没机会的。 拟定只有三十人可以晋级决赛，除了十个公共名额，她手里也只有四个专业小项名额，可她前面已经用掉了两个，其中一人还不是蓝天的孩子。 一会儿b组的比赛，还有陈梓童和冯可可，她有信心，这两个孩子就是发挥的再差也不可能比此刻的叶嘉蓉更糟糕。 况且除了陈梓童和冯可可，b组还有别的长笛选手，如果遇到吹的不错的，她又怎么办。 手里名额是有限的。 如果不让叶嘉蓉进下一轮，孩子妈妈那边她怎么说，人家可是要换把三万六的乐器。 昨晚睡觉前她还劝李安别想太多，她说明天顺其自然呗，李安当时只是笑着叹了叹。 现在看来是她把问题想简单了，哪来的顺其自然。 哎。 叶嘉蓉吹完鞠躬下台，掌声中，坐在陈璇左手的秦勇看陈璇迟迟没有动手，心里琢磨起来。 片刻，他问：“怎么样？” 从考核到建团，两个月过去，秦勇早已记住了这些孩子，其中叶嘉蓉令他影响最为深刻，因为这个孩子能考进乐团是陈璇以牺牲自己学生的代价保下来的。 后面事实也证明陈璇的眼光是ok的，叶嘉蓉这孩子在之后的排练中，确实表现出相对优秀的视奏能力，如今已经成为长笛声部的中坚力量。 “再听听。”陈璇小声回答。 秦勇笑笑没再说什么，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目光回到舞台。 此刻登台的选手是他的乐团小号声部首席，一位他相当喜欢的孩子。 结果没有令他失望，嘹亮的小喇叭奏出动人乐章，这位a组最后一名登台的小号首席以出色发挥为a组赛程画下完美句号。 一众评委纷纷起笔送上一个又一个高分，这种孩子无需谁的名额。 随着a组最后一名小选手的演奏结束，管乐组的赛程进入中场休息。 陈璇借着休息的空档拿着手机来到后台休息室，路上她就给李安回了信息，结果对方没有回复她，想来楼下的b组已经开始了。 忙了一上午没顾上看手机，攒了一堆信息，她正挑着回复，忽然叶嘉蓉的妈妈发来一条信息。 ‘陈老师您辛苦，实在不好意思这个时候打搅，蓉蓉下来情绪有点低落，我想问问您她发挥是不是不大行？’ 眼晕。 陈璇揉揉眉心，怕什么来什么。 犹豫片刻，陈璇快速编辑一段信息，编辑好之后，她又犹豫了片刻。 心一横，点击发送，接着将手机调回飞行模式，来到卫生间补了补妆，接着返回比赛现场。 管乐组b组比赛正式开始。 第一个登台选手是林荫校区赵艺的学生，发挥不错，获得热烈掌声。 接着两名选手也是来自蓝天的孩子，表现均尚可，其中一名是徐娜娜的学生，陈璇多给了0.5分。 “b组005号选手，陈梓童，演奏曲目，意大利波尔卡。” 哗的一声现场再次响起掌声。 秦勇似笑非笑的眨眨眼，侧过脸：“拉赫的。” 陈璇：“嗯。” 秦勇：“他帮你选的。” 陈璇笑笑，“他给你说的？” 秦勇：“猜的。” 秦勇还真猜对了。 陈梓童一改往日假小子的穿衣习惯，今天头发也放下来了，一身红色小礼服长裙傍身还有点小淑女的感觉。 持笛上场，步态轻盈，看的台下小刘直起鸡皮疙瘩。 妈耶，盯着屏幕里的老同桌，刘丰瑞发誓一定要把这段黑历史保存下来。 早晨他的比赛一结束，就匆匆忙忙赶往数学老师家补课，半小时前，他又匆匆忙忙赶回来。 陈梓童上午去看了他的比赛，他也不能不够意思是不是吗，况且下午还有王小虎的比赛，已经错过了小北的，他可不想再错过王小虎的。 就在这时，手机屏幕顶端已经弹出一条信息。 于小北：马上到王小虎了，你还没到吗？ 艹皿艹... 刘丰瑞顿时感觉自己被驾到了火架上，怎么办！？ 意大利波尔克的诙谐旋律和俏皮节奏在这一刻成为了他内心的最真实写照。 他恨自己练了这么多年的结手印，为什么至今还不会分身！ 时间不等人，随着耳边的长笛旋律越发欢乐，他告诉自己不能再等了。 最后胡哩马叉的对着屏幕拍了两张照片，他像做贼一样压低身子偷偷留出过道。 对不住了老陈！ 开学请你喝奶茶，大杯的那种！ 一出二楼音乐厅撒丫子就往楼下跑！ 操操操，王小虎你得请老子喝两杯！ - “b组007，王小虎，演奏曲目，古利特梦幻曲。” 台下掌声响起。 如徐丽所预料，王小虎的出场确实吸引到了一些小女生的侧目。 合体的黑色小西服板板正正，舞台灯光下，从观众席解读看，王小虎已经有了养眼的下颚线，配上略微抓起的头发和高挺的鼻梁，三点一线勾勒出了一个相当标志的白净侧脸。 活脱脱的小帅哥一位。 如果不是虎了吧唧的步伐，应该可以得到更高的分数。 李安心中也兀然冒出一种感觉，这兔崽子换身皮还挺像回事呢。 观众席后排。 小北：“王小虎今天还挺帅的呢。” 小车：“额。” 忽然身边一个小呼噜声，下一秒钉子觉得自己的胳膊被拧了一下，一瞬坐起。 “嗯嗯，回家。” “哦哦。”看清眼前的画面，钉子心说原来还没结束，吧嗒着嘴，他迷迷湖湖地发现身边又多了一个白裙小女孩。 不远处，小虎姥爷一个拿着摄像机，看着很澹定，而一旁的小虎双手却攥着拳，看得出，姥姥此刻心情很不平静。 后台出口内，徐丽顾不上再管白子君发来的信息，满眼全在舞台上的背影。 儿子加油。 在她注意不到的地方，倪红杰正时不时侧目打量她。 倪红杰不绝是lsp，可哪个二十多岁的小年轻能忍住不多看两眼。 徐丽气质优雅，身段正五官佳，关键是身上由内而外散发出的那股成熟女性特有的感觉让人根本无法不多看两眼。 随着王小虎鞠躬，吴复生最后看了一眼手中的打分册，由于车琳和于小北他都猜错了，于是猜谜游戏他不玩了。 所以他清楚这孩子是李安的学生，或许这对王小虎有些不公平，可没办法，既然事先已经知道这是李安的学生，吴复生心里不得不把期望值摆到一个很高的位置。 古利特的钢琴小品他还蛮喜欢，给初级学生做穿插教学时，他经常用到。 这首梦幻曲速度慢，旋律线条优美，很考验孩子对踏板的运用。 期待。 一同期待的怎么少得了李安。 多的不说了，来吧，小崽子，就看看你今天能拿出什么发挥。 李安看着王小虎一板正经的调整琴凳高度，每一个动作都比平时还平稳。 心里不觉又多了点期待。 - 舞台上，一片安静。 台下所有人就一同安静的等待着，等待着这名小帅哥酝酿情绪，对于长得好看的人，人们总是能多给予一些包容。 匀速，匀速，匀速，匀速。 从半小时前，王小虎就一直提醒自己这两个字。 昨晚季洋大师姐最后告诉他，前四个音就是两组匀速，心里念得同时手指跟上就可以了。 呼，王小虎吐了口气。 又三秒过后，他终于抬起手。 匀速匀速。 最后一遍默念结束，在他准备落下手指那一刻，李安的眉头已经不能皱的再高。 王小虎准备落指是单手，连吴复生都没有注意到这一点，现场大概也只有李安能注意到！ 这一刻，整个音乐厅仿佛进入了一种镜头升格，每一帧画面都像是在慢动作进行。 李安心里呐喊着醒醒！ 却也阻止不了王小虎的指尖已经按下的音。 “当-当-当-当-” 四枚贯穿而出的音符连续响起，如同从舞台上空匀速掉落下来。 音乐一经响起，现场画面像是又恢复正常速度，台下的窸窣声穿梭在浪漫的钢琴华尔兹之间，产生了一种别致的幽默感。 旋律线的掌控是熟练的，奏出的音乐也算得上饱满，甚至进行到第九小节的渐满处理让整个引子部分都高级起来。 可只有懂得人才明白为什么演奏者越是如此，越是让人觉得画面幽默。 再看王小虎认真的表情，很难不让人认为这孩子已经进入都了音乐中。 音乐继续，幽默加倍。 后台。 徐丽扶额，还能说点什么呢。 - 时间回到琴声响起那一刻，按照先后顺序。 评委席。 李安：... 林鹏飞：... 吴斌：... 黄娟：... 刘志：... 后知后觉的的夏老头：... 观众席。 这里气氛相对轻松一些 吴复生捂脸差点笑出来：绝壁是李安的徒弟，完美继承了老师创造事故现场的能力。 老汤：这...孩子大概是认真过头了吧 金佳琪不知道古利特：可这曲子分明就是... 车琳：...不知说啥 小北：...没事没事，加油加油 钉子：比车琳弹得好 马可：王小虎都出错了，我可怎么办！ 小胡姥爷：他这张老脸都不知道往哪隔 小虎姥姥：我孙子弹得真好 老太太看得认真，连身旁做过一个气喘吁吁的小朋友都没有注意到。 匆匆赶来的刘丰瑞见舞台上的王小虎心里松了口气，总算没错过，可紧接着他也有点纳闷，扫视一圈找到车琳和小北的位置。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借过借过。” 穿过狭小的过道，他压低身子来到小北身边坐下。 小声问，“这不芭蕾舞曲么，他什么情况，怎么弹下轮曲子，临时调换曲目顺序了？” 小北遗憾地摇摇头，“倪老师的报幕很清楚，古利特梦幻曲，他在后台肯定也听到了，但是..” 下一秒，小刘的脸上精彩了，像是大写了一个服字。 再看舞台。 还得是我虎哥。 又帅又牛逼。 啧啧。 真牛逼。 求老师此刻内心的阴影面积。 108.并不好笑，升级中的四号教室风采 舞台上下，宛如两个世界。 如果方正还留在现场，一定会将‘节目效果拉满’打在他的弹幕世界里。 - 事已至此，李安也没办法，双手胸前一揣。 既来之，就先听完吧。 尽管他此刻黑着脸，但话分两头，王小虎这遍开头还是不错的。 节奏均匀，旋律进入肯定，引子结束的渐慢也做到位了。 音乐继续。 钢琴前，王小虎一个小幅度转腕，顺利进入第二遍主题演奏。 听见此处第一拍明显加重，李安心里的不快顿时消减三分。 还行吧，李安心里又说。 台下时，此处王小虎总是处理不好，多数做出情况下也带着点画蛇添足的意味，达不到提升音乐层次的效果。 但考虑到是为了登台比赛，达不到效果总比一点效果没有要好。 基于王小虎的综合水平，李安清楚自己没有必要在这个地方再花大量时间帮对方打磨。 于是指导王小虎对该段落处理几次之后，他告诉对方，这里你自己看情况处理就行，只要不错音保证节奏就行。 对此他没什么不放心的，因为以王小虎的手上功夫，压根不可能在这里掀起什么大风大浪。 只是没想到此刻舞台上这一遍，小东西还挺争气。 随着音乐流畅的进入副部，观察着王小虎在钢琴前的神情举止，专注且仔细。 望着这样的场景，他心中渐渐生出另一种想法。 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王小虎不是故意的？ 起初音乐想起那一刻，他第一反应——兔崽子是故意的，他当时气得都面无表情了。 在他对王小虎的认知当中，这事王小虎不是干不出来。 贼胆子大，没轻重，爱出风头。 三条标签都是王小虎的，三条加起来，王小虎干出这么一件事并不让他过分意外。 可再看舞台，孩子演奏中的神情实在太认真了，认真到李安心里的不快又减弱了三分。 不仅认真，演奏出的内容还保持完整，完整到李安更加怀疑王小虎是不是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弹错了。 再仔细想想，如果说王小虎在哪个环节知道自己弹错了曲目，那个瞬间必然会影响到演奏，是会被他发现的。 别说一个没有什么舞台经验的孩子，就说他自己，星海杯决赛现场，乐队响起后，他发现乐队错了，他有一分多钟的时间去调整心态，可在抬臂落指的那一瞬间他还是有点没有控制好手指力度。 可他一点都没有发现， 所以综合分析，王小虎又不像是故意的。 在主持人洪亮的“古利特梦幻曲”之后，他依然能把第一轮的梦幻曲弹成第二轮的芭蕾舞曲。 会不会是从上台开始，王小虎脑子里就只有芭蕾舞曲这四个字，所以坐到钢琴前下意识就按下了芭蕾舞曲开头四个音，然后就到现在了。 同样的，在李安看来这也不是王小虎干不出来的事情。 这孩子有时就有这股执着的憨劲。 哎。 怎么办。 坐在这个位置上，李安的糟心事已经够多了。 王小虎又来了这么一出无心之举。 哎。 一段连续上行在王小虎右手下成功完成，这时李安心中一横，做出了决定。 - 终究只是一首儿童小品，没有忽明忽暗地调性转变，也没有大起大落音乐起伏。 弹至尾声处，王小虎收起踏板那一刻，随着空气中的余音渐渐消失不见，他的心跳勐然漏了半拍，冷汗一瞬留下，接着整个人进入了一种想要呕吐的眩晕状。 完了....他只觉眼前的整个舞台都暗了下来 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的左手还按在钢琴上，他不知道自己怎么收起的胳膊。 李安见这一幕不由笑起摇头，到底还是出了错误。 此处先松手再松踏板，这种问题还能出错。 “哗————” 就这么着吧，起笔打下90分，李安接着跟随现场鼓起了掌。 王小虎迎着掌声站起，大脑已经恢复运转，无论怎样他得先谢幕。 转身机械式的鞠了一躬，起身目光小心翼翼地移向评委席中间，结果发现老师正在和身边的人说话并没有看他，彻底完了... 此时王小虎已经不是心慌，而是准备等死。 勉强向观众席左上角够了一眼，看到小伙伴们在为他鼓掌。 哎，被沮丧灌满双腿，他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回到后台。 仿佛周围嘈杂的一切再与他没有半点关系，他就像是一个小丑，完成了自己那部分杂耍表演。 “没想到你这首曲子你也能弹的这么好。” 熟悉的声音迎面而来，王小虎怔地抬起头，下一秒，看着老妈笑吟吟的脸庞，他忍着忍着用力将面部表情紧绷，一边急速呼吸，一边俊俏的小脸已经扭曲变形。 他又搞砸了。 不顾及周围人的目光，徐丽上前轻轻将儿子搂进怀里。 她在儿子耳边轻声说，“你一定是太想弹好芭蕾舞曲，所以这两天一直在想这首曲子，对不对。” 终于，王小虎忍不住了，在徐丽怀里抽噎起来。 “妈..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在徐丽的记忆中，老公离开后，儿子很少说向自己坦露委屈。 这一刻，她觉得自己不是一个好妈妈。 王小虎下台之前，她更多的是在考虑怎么和李安沟通这个问题。 不远处，倪红杰不知道收到谁的信息，将手中的麦克风放下了。 一旁b组008号小选手还在等待着。 - “谢了黄姐，不用了。” 评委席，李安婉言谢绝了黄娟的提议，隔壁吴斌小声插话劝说，“孩子发挥不错，再给个机会。” 周围一圈评委似是都在等待李安给个态度，目光都若有若无的瞅了过来。 见李安也不给动静，过了约十秒，黄娟在桌子下面又给倪红杰发了条信息。 片刻。 “b组008号选手，马浩铭，演奏曲目，海顿e大调奏鸣曲第三乐章。” “哗————” 小选手登场，比赛继续。 李安收起心思，将注意力再次投入到后续登场的小选手当中。 四十分钟转眼过去，马可登场，和王小虎的一轮曲目一样，古利特的梦幻曲。 孩子上台的时候显得有些拘谨，起句没有弹好，好在全曲始终处在慢板速度，弹奏到一半，马可回状态将曲目演奏至结束，后半段再没有出现什么大问题。 过程虽有些坎坷，但结果还算顺利。 李安给马可打了83分。 至此李安的五名学生皆完成了本届蓝天杯钢琴组的一轮比赛。 又十五分钟后，时间来到下午四点十五，b组赛程在掌声下落幕。 第二个中场休息，李安留在评委席哪也没去，也没看手机，在桌子上趴了一会儿。 就在他趴下的这一会功夫，音乐厅门外，几个孩子正准备分别，不远处站着马可爸爸，小北爸爸，徐丽，还有小虎姥姥姥爷，钉子作为临时监护人已经去剧院门外等待了。 大人们有说有笑，小朋友们这儿显得有些沉闷。 本来大家也没觉得有什么，可王小虎过来找他们的时候，他们感受到了王小虎的低落情绪。 “没事没事，”刘丰瑞有模有样的拍了拍王小虎的肩膀，再次安慰道，“错了错了呗，下一轮你再弹梦幻曲不一样吗。” 小北跟道：“就是，别不开心了，你刚才弹得特别好。” 车琳点头：“嗯。” 马可不知道说什么，如果不是他爸爸让他来和小伙伴们说声再见，他是不会主动过来的，他不太适应这种场面。 挠挠头，“加油。” 面对小伙伴们的关心鼓励，王小虎心里很是感动，心里默默地说了声谢谢你们。 瞅着王小虎终于不再愁眉苦脸，刘丰瑞瞅了眼身后，见大人们的注意力不在这里，他转回头隆隆手，小声道：“来来来。” 五人凑近，见马可只挪动了半步，刘丰瑞直接一把勾住马可的脖子，吓得马可都不敢动。 小刘问马可：“打王者么？” 要是说到王者，马可可不怕了，“打。” 小刘质疑：“真的假的？” 马可心说这还有假，“我省夏侯。” 小北：“哇！” 连王小虎都来了点精神，看不出来马可原来这么强。 马可被小伙伴们的眼神看得有点不好意思，但他没骗人。 王小虎：“那群里每次喊玩游戏你怎么不参与？” 马可支吾着说不出话，他想参与，但不好意思说。 “不重要不重要，”小刘直接提议，“正好放假，咱们今天晚上一起开黑吧？” 王小虎马可两人一口同声：“好！” 三个男生齐齐看向两个女生。 小北觉得比赛还没结束，不太好，但是她又不想扫小伙伴的兴致，于是她看向车琳，“琳琳参与我就参与。” 于是四人的目光全部集中到车琳脸上。 小车：囧 她无所谓，反正没人管她玩手机，“不过我只会玩亚瑟，你们知道的。” 马可：“对抗路还是辅助？” 小刘小手一挥，“不重要，那说定了，今晚九点开战，就打两局，哦不哦可？” 马可第一个应声：“欧克。” 王小虎：“欧克。” 小北：“没问题。” 小车：“嗯。” 约定好时间，五个小朋友纷纷挥手晚上见。 目送四人和家人离去，小刘站在华洋剧院，像个小大人似的长叹一口。 片刻后，他拿出手机给王小虎发了条信息：老师不会真的怪你，别担心。 说来话不长。 他、王小虎、于小北，三人其实很早就认识了。 当时他们还一起跟着郑老师学琴，也没说过几句话，他就知道有这么两个同学，一个金华的，一个附小的。 】 他真正和王小虎拉近距离是跟着李老师学琴之后。 在去年夏天的音乐会开场前，李老师的几句话让他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集体力量，属于他们四号钢琴教室的力量。 他记得很清楚，当时距离音乐会还有半小时，他和王小虎在休息室里都很紧张。 （造成他俩紧张的原因还有另外一点，当天下午彩排的时候，他怂恿王小虎叫陈老师师娘，结果搞了个大乌龙，但老师知道之后并没有责怪他俩） 当时老师见他们紧张，和他们说了这样几句话，他至今都记得很清楚。 因为小北去参加夏令营无缘这场音乐会，老师说： “今天小北不在，只有我们三个。” “咱们得带着小北那份一起上台，把咱们四号教室的风采拿出来，对不对！” 听完这句话，他脑子一下就热了。 是啊，他们四号教室虽然只有三个人，可他们也是一个集体啊！ 四号教室的风采！ 接着老师说： “对，就是要有这种感觉。” “你俩记着，上了台我们就是大师，什么都不用管，直管去尽情享受舞台。” “舞台就是一瞬间的事情，一下就过去了。” “弹错了，不要停。” “弹乱了不要慌，深呼吸重新组织句子。” “不用怕，有你们老师我给你们撑腰，弹不好谁也不会指责你们。” “大不了我们明年准备充分了再来。” 他记得老师当时说完就伸出了拳头，然后他和王小虎对视一眼，各自伸出了自己的小拳头。 接着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控制不住，伸出了自己另外一只拳头。 老师问他这是什么意思，他说这是小北的。 关于对小伙伴，他从来没有这么认真过。 好像就是那一刻开始，四号钢琴教室在他心中就不再仅仅只是一个钢琴教室，变成了一个他也说不清楚的地方，只要一想到四号教室，他心里就充满力量。 也是从那一刻起，于小北和王小虎好像就不再只是他的钢琴同学，而是变成了他的亲密小伙伴。 当然，到底还是男孩子之间更容易走近。 去年夏天过后，没多久他就和王小虎成为了好朋友，两个人虽不在一个学校，但经常周末约篮球，打游戏，互相聊学校里的八卦，吐槽写不完的家庭作业，两个人还计划过去同一个初中上学，不过遗憾的是目前来看已经没机会了。 王小虎要去书人，他要去附中，不过他有可能和小北成为初中同学，也不错。 总之他已经把王小虎当成了自己最好的朋友之一。 所以今天见到对方从舞台回来那么失落，他心里也挺难受的。 哎。 他希望晚上大家一起玩玩游戏能让王小虎心情好一点。 这时，手机震了一下。 孤存：谢了 tassel：四号教室风采！ 孤存：四号教室风采！ tassel：晚上见，我爸的车来了。 收起手机，小刘向路边的黑色轿车走去。 - 两小时后。 钢琴c组赛程结束。 华灯初上，华洋剧院门口人流匆匆。 ‘给陈璇带声好，等你们忙完吧，你俩也辛苦一天了，晚上早点休息。’ 点击发送，吴复生带着老汤和金佳琪随人群离去。 蓝天杯第一天赛程到此结束。 第一轮赛程全部结束，可评委们的工作还在继续。 去往餐厅的路上，金佳琪问吴复生：“你说那个小男孩还能进下一轮吗？” 吴复生反问：“你觉得呢？” 金佳琪觉得李安肯定会让自己的学生进下一轮。 吴复生笑笑没说话，说实话，他也不确定。 老汤倒是给出了点别的想法：“我看悬。” - 七点四十五分，华洋剧院一楼评委休息室。 众人围坐一张大方桌，每人面前都摆着一张成绩汇总表。 车琳的名字赫然处于第一的位置，平均分99.2。 然而此刻的气氛还是显得有些压抑。 尤其在秦勇离开前留下的那句话。 “有争议大家集体讨论，讨论不出来的，李顾问拿主意。” 109.天真没想到的黑 所以反过来想想，车琳能在这轮拿到第一名，是不是还算运气不错？欄 —— 秦勇回到二楼，以老贺赵艺等人为首的各校区管乐组组长正在讨论明日赛程，几个年轻评委正在忙碌地统计汇总各组选手成绩。 你言我语，来来回回，场面嘈杂混乱，见秦勇来了，老贺忙放下水杯，众人还以为秦勇不上来了，跟着都站了起来。 秦勇抬手示意中众人坐，来到桌边抽出一把凳子也坐了下来，他问赵艺：「还没统计好吗？」 老贺回头催了一声，这边赵艺有苦难言，管乐组的科目杂乱，按照秦勇要求要把每一乐器单独作分数排名确实需要一点时间。 「没事，」秦勇理解，「大家别急，细致点，别把顺序搞错了。」 秦勇话音落下，大家手下更利索了，距离成绩公示只剩一个多小时了，真的不用急吗？欄 这时老邓递了根烟过来，笑呵呵问道，「楼下进行到哪了?」 「刚开始。」秦勇接过没点，坐了一会儿，「陈老师，你出来一下。」 陈璇放下手里的活就跟秦勇来到门口。 「他没事，电话费心」 听到李安没事陈璇放下心，二楼比赛结束她给李安发信息对方没有回，打电话也打不通。 「麻烦了勇哥。」 秦勇：「没事，正好我也要下去看看。」欄 「另外那个叶嘉蓉，你这边怎么说？」 陈璇犹豫片刻，还是和秦勇说了实话，到时候叶嘉蓉还要参加乐团排练，迟早大家都得知道叶嘉蓉和她学了，再者她觉得也没有什么隐瞒的必要。 连孩子要换乐器的事都没有隐瞒，她把乐团成立后，叶嘉蓉妈妈和她联系的事情全盘交代。 原来如此。 秦勇听完点点头，「一会儿你报你这边的晋级名单就行了，叶嘉蓉这边你就不用管了。」 陈璇心里松了口大气：「谢谢勇哥。」 秦勇摆手：「和我还客气，晚上结束一起吃点，昨天盼盼给你们打电话你也没接。」欄 陈璇解释：「他在上课，我和一个学生家长在客厅聊天，没听到手机。」 秦勇乐：「你俩现在可真是越来越忙了。」 一顿，「忙点好啊，走我们进去。」 二人回屋，各科单项成绩排名表已统计打印完毕，众人入座，讨论开始。 说来也快，一刻钟不到的功夫，一份综合晋级名单就被拟定出来。 秦勇发给一圈人过目，「看看还有什么异议。」 关起门来说话，「诸位请随意。」欄 片刻后，满屋纸页哗哗作响，眼瞅着众人翻的积极，可就是没人啃声。 「没什么问题咱们就准备公示了。」 这时一名林荫校区的评委老师看向赵艺，赵艺也是犹豫了一会儿才开了口。 「秦校长，您看这个孩子的分数是不是算错了。」 一瞬，整个屋里安静了下来。 秦勇没接话，横扫一圈，「还有吗？」 有人带了头，接二连三的问题紧接出现。欄 秦勇不怕问题多，这一幕本就是他预料中必然会出现的。 问题多不怕，一个一个解决就是了。 相比而言，他心里惦记更多的是楼下。 他并不确切李安一会儿会给自己交上来一份什么样的晋级名单。 - 八点一刻。 一楼休息间。欄 「B组007号选手取消晋级资格。」 李安一锤定音。 顿了顿，「接下来各位老师前辈讨论一下晋级名单吧。」 关于王小虎，李安已经没有什么想说的了。 在王小虎弹完那段右手上行，他就已经做出决定，按照比赛规则处理。 比赛规则第四条，选手没有按照报名曲目完成当轮表演，不予晋级。 这条规则是他早在年初给秦勇拟写比赛章程时亲自提出的。欄 在他看来，无论比赛大小，报什么弹什么，这应该是每一名选手都需要严格遵守的。 的确，他当时并没有想到未来某天自己的学生会违反这条规则。 下午王小虎一下台，黄娟就给他想了个好办法，让倪红杰上台随便解释一下，说曲目报错了，当时那种情况下，只要评委席不吭声，台下谁也不会去注意，这事也就过去了。 但李安第一时间拒绝了，黄娟的好意他心领了，但是坐在那个位置，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他不能有任何小动作。 如果他给王小开了这个后门，别的评委默不作声，那是不是后续比赛别的评委私自给学生换曲子他也得装作看不见。 无规矩不成房方圆，如果每一名评委的学生都可以临时随意更换曲目，那比赛不彻底乱了套了。 王小虎这事他认了，是他当老师的叮嘱不到位，他做自我反省。欄 未来不管他手里的哪一个孩子再参加什么考级或比赛，他一定会牢记今天的王小虎事件。 李安这么想，并不意味这件事在他心里已经过去了，晚上他回去还得给徐丽打电话。 经过昨晚，王小虎已经彻底坐稳他头号VIP学员的宝座。 人都是自私的，李安不是什么无私的人，如果不是为了让比赛的秩序维持在一个可控局面，如果不是他坐在这个位置，他或许也会找坐在这个位置的人想办法通融通融。 哎。 还不知道一会儿还有什么幺蛾子，距离提交名单还有四十分钟，他希望大家速度点，别再出什么幺蛾子了。 让他在九点前把这份晋级名单交上去。欄 听着众人的讨论，李安默不作声的又把27个晋级学员的名字分数过了一遍。 此刻摆在他眼前的这份晋级名单，和他心中实际的那份晋级名单不可谓出入不小。 基本不该出现的都出现了，想来在座的各位也没什么问题了吧。 他心里默默祈祷。 李安自认为他给每一个孩子打出的成绩都是公正的，包括郑海涛和贾明玉的学生，甚至对于自己人，他的要求还苛刻了一些。 可真正汇总成绩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还是把这些人想的太善良了。 这个局面他不是没有料想到，别说这种纯商业比赛了，现在什么比赛没点猫腻。欄 然而有些孩子的成绩真的特么的过分了，明明弹得和狗屎一样，凭什么能拿到85以上的平均分？ 但他什么都不能说，因为这里不仅有吴斌的学生，有刘志的学生，有黄娟的学生，还有秦勇亲自给他打过招呼的学生。 他是坐在一个看似管事的位置，可他管得了谁。 要不然他就行使一把手刚才赋予他的权力，掀桌搞个大肃清，要不然他谁也不能动，只动一个那不是闹笑话。 有人说了，李安和刘志有结怨，弄他的学生啊。 可李安也有话说啊，他不是怂，结怨那是大人之间的事，工作上的事，拿孩子撒气算怎么回事，孩子可能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能拿那么高的分数，都是大人在背后操作。 就是真找刘志算账，那也是舞台考核的 时候，并不是现在。欄 再者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刘志今天可是陪了一天的笑脸，李安虽然面上没给什么反应，可也是实实在在听见看见了。 哎。 说的再自私点，李安根本不想坐在这个位置，甚至都不想管。 不然前两天他怎么老躲着秦勇，不想参与各种赛前会议，讨论啥啊，不就是那点相互关照的事么，其实他就是不想参与这些破事。 结果今天早晨的会议他还是没躲掉，被任命了钢琴组评委团的负责人。 说他是负责人，还是本次比赛的艺术顾问，多少也有点分量吧，那动不了几个组长，动动其他的小鱼小虾总可以吧。 可笑，他也动不了。欄 看到车琳99.2分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又被绑架了。 大概这是他当负责人唯一得到的实惠，还特么的是他不想要的。 车琳鞠躬下台的时候，他就知道车琳肯定会得到一个高分。 他看见黄娟给了99，看见夏老头给了100，他当时也没多想。 一来是车琳刚下场，他还沉浸在车琳的出色发挥当中，他觉得两人的分数虽有虚高，但孩子也确实表现的够份了。 二来两人就坐在自己左右手，想来两人也是看在自己的面子。 可他没想到自己的面子这么大，大到不知出现了几个满分，才让一首芭蕾舞曲得到了99.2的成绩。欄 冷静下来分析，这个分数实在高的离谱。 就曲目难度这一条评分准则，车琳就拿不到这个分数。 现在车琳的平均分高挂榜一，也就是说现场除了他以外，每个人都「尽力了。」 甭管他的面子是真的假的，人家都给了。 他能把林鹏飞的学生挑出来处理了，还是说辛越的学生弹得还不如狗屎。 哎。 今天他是真的对这种比赛长了见识，难怪有的老师从来不让学生参加这种比赛，不是没有原因的。欄 他以前也只是知道这类比赛黑幕严重，但知道和亲自过手又是完全两种感受。 也不知道这份名单公示出去会不会有人骂自己。 现在再想想自己因为刘丰瑞错了一个音就只给对方打了89，这不纯纯大冤种。 然而最扯淡的是，即便如此，小刘的平均分也高达94.5，而明显在演奏技术一环优于小刘的李彤，仅仅得到了87.6分。 这说明什么，这帮人还是识货的，不然都是自己的学生，小刘怎么没有得到99.2。 去他妈的。 李安也不知道自己在和什么较劲，听着众人头头是道的分析，他发誓以后再也不会让自己的孩子参加这类比赛。欄 并且这类比赛的评委工作再找到他，两字，拒绝。 心里骂痛快了，李安忍不住又在想如果自己前两天参加了钢琴组的赛前会议，会不会此刻的局面会不一样。 呵呵。 瞧瞧，他又天真了。 挺难受的，李安心里是骂痛快了，却抑制不住被一种悲哀的情绪填满心房。 他试问我们真的办不了好比赛吗？ 那拿这次蓝天杯说，多好的比赛场地，正规音乐厅，六尺三角琴，八组舞台暖光，现场摄像，前期宣传工作到位，评委席在本地也算得上有一定分量，纵观横观，自上到下都透着一股严肃的味道。欄 明明是可以办好的一场比赛。 要知道这些报名的孩子可能学不了多久了，可能一些要上初中的孩子马上就要告别钢琴了。 就不能真 的为这些没有能力去参加那些正规的钢琴比赛孩子们举办一些正规公正的业余比赛么？ 学钢琴的孩子们难道不可爱吗？ 当然，李安清楚，这里的问题不仅仅在主办方为了挣钱，还有浮躁的社会和急功近利的家长们。 三方齐心协力，互帮互助，才营造出了今天这种局面。 所以反过来想想，车琳能在这轮拿到第一名，是不是还算运气不错。欄 呵呵。 如果车琳不是他的学生，或者车琳是他的学生，但他不是什么新海杯特别奖得主，也不是蓝天的艺术顾问，甚至不是蓝天的老师，那么车琳以今天的发挥又会拿到什么成绩？ 李安不敢想。 忽然他又想到五月中旬的蓉城杯，尽管到时他依然还是几个孩子的评委，可坐在评委席中间的人不是他了。 如果那时他的孩子们遇到不公正待遇，他该怎么办。 「这个叫张雅惠的孩子是不是忘谱了？」 广源校区的辛越老师询问众人。欄 听到张雅惠的名字，李安立马打起注意力。 忙把目光拉到晋级名单最下面。 A组030张雅惠，平均分83.4，第26名。 「对，」片刻过后，吴斌接过话，「是这孩子，巴赫弹到后面忘谱了。」 一听这对广源的上下级对话，众人都不说话了。 李安却皱了皱眉头，眼见都到了最后的最后，幺蛾子还是来了。 张雅惠这孩子他记得更清楚，巴赫弹得不错，就是忘谱了，在赛场后台外面还被爹骂了一顿。欄 正好他当时中场休息去上厕所，从厕所出来他听见还找过去了。 辛越点点头，接着有些可惜道，「第二十九名这孩子其实也还不错，我之前听过他弹琴，他老师今天早晨还给我打电话，说孩子半夜发烧，比赛可能参加不了了。」 吴斌哎哟一声：「结果一早还是来了是不。」 说着环视一圈，「孩子精神可嘉啊。」 众人跟着点头夸赞道。 李安：... 演得能不能稍微假一点，妈的他都觉得这孩子实在太坚强了。欄 第29名这孩子明明是C组，难不成下午的比赛一大早就来了？！ 看这情况是要动张雅惠的名次了。 李安心里正盘算着，吴斌的目光已经落到了他的脸上。 两人四目相对。 对方那小眼神，锃亮锃亮的。 110.抉择 李安知道此刻所有人都在看自己，也清楚大家都忙碌了一整天，包括他在内，现场没有人想在这间会议室里再多做逗留。儓 现在只需他给点动静，甚至无需点头或说出什么，他只用给出一个让大家明白的眼神，那么众人就可以宣布收工去享受属于今晚的假期了。 如果没有王小虎的前车之鉴，没有人会往李安是否会提出反对意见这一方面想。 因为李安亲手把自己的学生送出晋级名单，在场所有人都见证了刚才那一幕。 那么李安现在会不会拒绝吴斌的提议？ 要知道张雅惠的第26名是现场每一个人给出的成绩总和，现在又要把张雅惠的名次从26调到29，就因为第29名是蓝天的学员，即便孩子真的发烧了，那这已经是写在明面上的作弊了。 在场的不只有蓝天内部的评委，见李安迟迟不吭声，这时夏老头开口，「既然这样，我看不如再增加一个晋级名额。」 夏老头的潜台词是，多一个少一个有什么所谓，反正就是走过过场，大家面上都过得去不就完了。儓 事情是这么个事情，可夏老头并未仔细翻阅过比赛章程。 见赛程上已经写的很明确了，钢琴组只取前27名选手晋级决赛，这凭空多出来的名额没人追究还好，可若有人追究，让李安这名钢琴组评委负责人怎么解释？ 黄娟是真的没想到李安会在这个时候还迟疑，在她的印象里，李安向来明白事儿，怎么这会儿突然犯冲了。 广源和昱东向来是兄弟校区，如果为了这么一个外面的孩子产生点矛盾，那不是做了赔本买卖。 看出李安不愿动这个张雅惠，她担心再拖下去一会再搞出什么不愉快。 于是目光再次落到第27名和第28名两位选手上，现在王小虎的名次作废了，28名也进入了晋级名单，要不然就从这两个孩子里开一个吧。 她正在思考怎么开这个口，角落里一直沉默的林鹏飞冒出声音。儓 「我觉得。」 一瞬，所有人的目光又看向了林鹏飞。 李安也跟着望了过去，大概是没想到所有人都会看向自己，飞哥咽咽口水，表情看起来不是那么自然了。 一顿，「我觉得吧，张雅惠弹得没...」」 黄娟来不及皱眉，林鹏飞的口无遮拦在昱东是出了名的，成天没毛病没毛病挂在嘴边，眼见「毛病」二字又要从林鹏飞口中飞出，这要是让对方说出来，那不是摆明昱东要保这个张雅惠吗。 「好了好了。」 幸好这时李安的声音响起，将林鹏飞的话打断，黄娟接着望向李安心里松了口气，只见李安拿起眼前的评分表合拢竖起在会议桌上磕了磕，对齐轻轻放到了手边。儓 李安抬起头环视一圈。 「辛苦各位，关于第26名选手和第29名选手，我想分开说一说。」 「如果我没有记错，第26名选手是在结尾第7小节的位置停下的，能看出来，孩子当时都快急哭了，可最后还是没有想起来，就鞠躬下台了。」 「我当时觉得挺可惜的，但是比赛就是比赛，我并没有因为她前面弹得不错就给什么照顾分，我给了他84分，忘谱扣了她5分。」 「但是孩子最后还是拿了83.4分，这充分说明诸位的想法和我一样，对于这个孩子是有认可在里面的。」 「29号选手带病上场，精神可嘉，从我个人的角度，也应该给予一定照顾，况且孩子能拿到这个成绩也说明孩子本身是有晋级决赛的水平。」 「的确，比赛就是比赛，它有它的规则，但我想作为评委老师的我们， 在适当的时候也应该拿出一点人情味。」儓 一顿，他将后面的话咽了下去，「这样，最后的工作就交给我吧，明天又是大半天，各位老师今晚回去好好休息休息，咱们明天再见。」 说罢他的目光来到吴斌身上，给了对方一个放心的眼神。 评分会议到此结束。 众人纷纷起身，屋里的气氛顿时轻松起来。 有李安这番话放这，这事也就再没什么变数了。 吴斌没想到李安最后还绕了这么一个圈，难怪那么受器重，专业硬，会办事，哎，真是个不错的年轻人。 和几个组长推拉了一会儿，李安送众人到门口，走在最后的林鹏飞像是还有什么话要说。儓 李安明白，拍拍对方肩膀，「后天见。」 林鹏飞相信李安能给张雅惠一个公正待遇，「辛苦了安哥。」 李安笑笑，他真的没有想到，他等到最后的最后，能站出来为张雅惠句话的那个人是林鹏飞。 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并不是孤军奋战了，至少还有那么一个人，敢站出来发声。 可以的，飞哥。 反手将门反锁，一分钟前还喧闹的屋里此刻只剩下他的呼吸声。 回到桌前，李安坐下摸向口袋，发现今天没装烟。儓 接着他拿出手机关闭飞行模式，手机屏幕哗哗哗的弹出一片又一片信息，还有未接电话。 看到老李晚上给他打了三个电话，他回拨过去。 电话很快被接通，「喂爸，今天比赛，我电话关机了，这会儿刚忙完。」 电话里老李，「没啥事，今天下午我和你妈去医院了，让医生给检查了一下，又开了点药。」 李安：「怎么样，医生怎么说？」 老李：「别让我坚持吃药做理疗，说有好转。」 听到有好转，李安开心：「那你就听医生的话，我妈呢？」儓 老李：「出去转去了，你，这会是忙完了么昂。」 「嗯，也就差不多了，」见老李吞吞吐吐的，李安直接问道，「咋了爹，是不李福找你了。」 老李见状就把李福晚上来家的事给李安说了说，「他倒是也没说什么，就拎了两箱牛奶，坐了会就走了。」 李安：「行，爹我知道了，回来我再给他打个电话，也差不多该让他们准备准备动身了。」 老李支吾着：「反正你看，都是自家人，能给多帮帮就多帮帮，还是紧着你自己的事情别耽误了。」 爷俩又聊了几句别的，老李问了问陈璇，接着就把电话撂了。 这时李安才打开微信，扫了一圈，幸好吴复生自己走了，他都忙忘了，还让对方结束等他。儓 八万一：辛苦三位评委老师，明儿还来吗？ 发完他接着给郑海涛和贾明玉各去了一个电话。 海涛的学生进了一个，两个没进。 贾明玉的学生进了两个，一个没进。 都是自己人李安也没什么多的可说，把大概情况和两人讲了讲，海涛压根无所谓，他让学生来报名一是让学生锻炼锻炼，另一方面也是给李安捧个场，进不进的不重要。 「辛苦了哥，这陪我爷爷喝酒呢，先挂了哈，忙完我请你和嫂子吃饭。」 贾明玉更能理解李安，「没事没事，我都没想着叮叮能进下一轮，他妈中午就给我打电话了，说说没发挥好。」儓 李安：「孩子分数还不错呢，我也没给谁漏气，分数都是大家自己打的。」 电话那头贾明玉笑，「李彤怎么样，我下午给你打电话其实就是想问问你 这个。」 李安：「真不错，师姐教得好，孩子也灵。」 贾明玉更高兴了：「你快休息，明天我就不过去了，等你忙完挑个时间咱们聚聚，到时见面再说。」 李安：「嗯嗯，师姐你也早休息，海涛刚才还说吃饭的事。」 贾明玉：「你们定好时间给我发个信息就行。」 三通师电话打完，李安的情绪也调整的差不多了。儓 看看表，还有十分钟，李安接着给陈璇回了条信息。 八万一：我这儿也差不多了，一会儿大厅见 回完陈璇的信息，李安接着给徐丽去了电话。 「喂，李老师。」 「徐姐这会方便讲电话么?」 「方便方便。」 李安深呼一口。儓 说吧，有什么说什么吧。 虽说孩子自己的失误，但他作为老师总得给家长说点什么。 首先他得肯定王小虎今天的演奏没有问题。 「小虎今天的发挥非常棒。」 听到李安如此口气，徐丽心里也知道结果了，她下午也设想过，站在李安的角度，她也没有办法。 「哎，实在是不好意思李老师，我已经批评过他了，回头麻烦你再说说他，让他长个记性，干什么都这样，粗心大意的。」 这边李安还没转过弯，就听徐丽接着说道：「明天晚上我带他过去让他在台下好好听听。」儓 李安：「...徐姐，孩子今天已经很棒了，我估计就是这两天那个曲子练的太多，加上一上台紧张，一下就全错了，也是我的责任，昨晚应该再给他强调一下这个问题。」 徐丽：「不不，李老师你千万别这么想，这事就怪他自己，从来什么事都这样，洋洋乎乎，今天让他吃个苦头也是好事，不过多少也确实有点可惜，辛苦你帮他准备了这么长时间，你说这孩子，哎。」 李安心里一松，没管住嘴：「再帮他准备就是，本来咱们的目标就是蓉城杯，还有十来天，他可不能松懈。」 徐丽：「到时又得让你费心了。」 李安暗忖自己干嘛要提蓉城杯，「应该的，徐姐客气，他这会还好吧?」 徐丽笑：「李老师放心，下午我就给他说了，你的行为属于违反了比赛规则，肯定算作无效成绩，他问我什么是无效成绩，我说就不算数呗，结果当时是哭了一会儿，不过这会已经好了，吃完晚饭自己还去练了会琴，说什么蓉城杯的时候要好好表现，争取不让老师失望，我说李老师摊上你也真是倒了大霉了。」 李安笑叹：「这小崽子，行，那徐姐我多的就不说了，你帮我给他传达一下，今天的曲子我给他90分。」儓 徐丽：「放心吧李老师，你快忙吧，明天降温，你和陈老师注意。」 李安：「好的好的，徐姐回头我们再说。」 挂了徐丽的电话，李安心里松快了一些，和这种家长打交道，真的会延缓寿命。 不过接下来才是真正的难题。 拿起名次表又看了一会儿，最终他的目光还是锁定在了第19名。 这是一个艰难的决定，可除此之外他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他希望这份名单公示之后，能让一些评委明白他的态度。儓 放下名单，他重新拿起手机拨打了一个号码。 点开免提他将电话放到了桌面上。 片刻后，电话接通，里面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唉李老师您讲。」 李安轻叹一口，垂头凑近。 舔了舔嘴干涸的下唇，「马可爸爸打 搅。」 - 半个小时后。儓 春阳路街口的一家小酒馆，一姑娘正在吧台旁边抱着个吉他，嘴里哼唱着斑马。 姑娘不远处的长台上，吴复生和老汤悠闲地捧着杯，听着歌。 惬意。 老汤：「县长猜猜她多大。」 吴复生：「二十三。」 老汤：「我猜她十七。」 老汤一直都喜欢这种样貌俗艳却给人一种清纯感的女孩。儓 他转头又问抱着手机的金佳琪，「三爷怎么说。」 金佳琪当然听到了二人的对话，也了解老汤的胃口，吐槽一句：「闷骚。」 老汤挠挠光头，他知道金佳琪是在说他，嘿嘿笑了一下。 三人继续各自干各自的，不时拿起手边的扎杯磕下石台，便算是干了杯。 姑娘又连着唱了三首，唱到最后一首时，金佳琪高呼一声：「名单出来了！」 吴复生和老汤的注意力一瞬被吸引过来。 当了一天的场外评委，三人当然也想看看到底是什么结果。儓 而金佳琪更关心的是，那名叫王小虎的孩子最终究竟有没有晋级。 一个名字一个名字翻到最后，她撇撇嘴，本来她还盼着找到这名孩子，借机打击一下吴复生，说，看，这就是你的好基友，徇私舞弊！ 现在来看这个李安还是有点正直在身上的。 吴复生对此并不意外，从开始他就觉得王小虎不会进下一轮，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肯定，大概是李安在他心里不是那种人。 见老汤的注意力全在手机上，吴复生推了他一把，「你的姑娘要走了。」 老汤回头，见唱歌的女孩已经装起吉他准备出门。 「去啊。」金佳琪为老汤打气。儓 「嗯——」老汤原地嗯了一声，有挠了挠光头，咧嘴笑笑，「算了算了，有缘再见。」 吴复生、金佳琪：「切。」 异口同声说完，又一起摇了摇头。 吴复生：「得，你先说。」 金佳琪：「狗屁的缘分。」 吴复生：「同上。」 在两人的记忆里，老汤不知道遇到过多少心动的女孩，可至今初恋还在。儓 三人干了杯中酒，吴复生：「去结账吧，愿赌服输。」 「我又没说要抵赖，」金佳琪呵呵，「敢不敢再打个赌。」 吴复生一个请的手势。 金佳琪眼珠一转，「就赌姓车的那个小姑娘能不能进前二。」 吴复生听完觉得自己的智商被按在地上摩擦了两分钟，这不废话么，有什么可赌的。 今天一天听下来，吴复生可以打包票，那个小车琳妥妥第一跑不了的。 根本就不是一个段位的，玩什么？儓 金佳琪知道吴复生在想什么，哼哼：「我说的是十天后，蓉城杯的比赛。」 吴复生疑惑，关于十天之后的蓉城杯，他们今天在台下确实听周围的几个家长提到到过，可问题是，「你怎么知道这孩子也参加了？」 金佳琪像是看白痴一样，摇摇头：「如果这个孩子是你的学生，你会不让她参加吗？」 「也是，」吴复生转过弯来，不过若是蓉城杯的话，怕是这个孩子就悬了。 吴复生知道蓉城杯是蓉城地区级别级别最高的音乐类比赛了。 虽然按照车琳的年龄，应该参加的还是少年专业组的比赛，避开了14岁以上年龄段的。 可进前二，他觉得可能有点困 难。儓 能在这个比赛走到最后的选手，都不是吃素的。 他承认车琳的天赋非常高，可他同样听得出车琳手上的问题。 这个问题金佳琪肯定听不出来，但他能。 他猜车琳和李安学习的时间不会超过一年。 111.赌局升级！李老师的失意与得意 「你先说说赌注。」 和金佳琪打了快十年赌，吴复生吃过的亏比老汤打过的飞机还多。 「怂。」 金佳琪挑衅。 「说得好，就是怂。」 吴复生不以为然。 「行吧」 金佳琪撇撇嘴，说罢就一个人朝着酒馆大门外走去。 吴复生有点懵，就连老汤也纳闷了，这就结束了？不符合金三爷的脾气啊。 两人跟了上去。 回酒店的路上，有点安静，往日唧唧喳喳的金三爷忽然哑巴了，这让吴复生有点别扭。 他心想不至于吧，就不和你打一个赌，也不至于连话都不说了吧。 还是对方心里有憋着什么坏呢？ 他有点不放心，两步上前走到金佳琪旁边，「那你倒是说说赌注是什么，对不对。」 【新章节更新迟缓的问题，在能 真心话，和金佳琪的真心话，他宁愿再来十次大冒险。 一时间气氛又安静了下来。 这次老汤没有第一时间出来打圆场。 又听两人拌了一路嘴，前面老汤还觉得回忆一下过去挺有意思，可越听心里越不是个滋味，因为他知道金佳琪也知道吴复生什么都知道。 可吴复生真的知道吗，这是埋藏在老汤心里最深处的一个问题。 要说一路从附中走到今天，三个人一起经历的事情已经够多了，能走到今天，还能维持这样一种关系，还能一个电话就不远万里从国外飞回来，真的不用再说别的了。 可他们已经不小了，他们已经告别校园了。 每个人都将不可避免的迎来一段新的开始，而每个人也应该有那么一段新的开始了。 所以有些事，无论结果，也都该画一个句号了。 既然两个人都有自己的顾虑开不了那个口，那这个好人也好，坏人也罢，就让他这个中间人来做吧。 「得。」 老汤走到两人中间。 「要我说你俩这次也别大冒险了，就真心话，输的人回答赢的人，题目我来出。」 「怎么样，刺不刺激？」 金佳琪心里一颤，吴复生屏住了呼吸。 「而且我觉得题目也可以变一变，前二没意思，这次赌个大的，就赌这个小车琳在蓉城杯少年专业组的比赛上能不能拿到第一名。」 老汤：「说说个人看法，虽说听起来难度很大，但我看这孩子未必没有机会，所以无论压哪边，对你们也都算公平。」 「怎么样二位，考虑考虑？」 「不用考虑了。」吴复生跟着接道，「来吧。」 金佳琪没有想到吴复生居然痛快的答应了，顿时心里更乱了，嘴上跟着说了声好，「那你选吧。」 吴复生：「老规矩，你先。」 老汤笑：「都先别着急，不妨看完明天的比赛，你们再压。」 吴复生金佳琪异口同声：「好。」 老汤点点头。 「不过有言在先，玩就要玩得起，堵上咱们十四年的友谊，这次谁也不许说慌。」 —— 同一时刻。 昱东写字楼附近的一个大排档，李安正大口的趴着眼前的炒饭。 一旁坐着陈璇，对面坐着秦勇。 两人就这么看着李安大口干饭。 「不是我说你，有时候真是算不清帐。」 秦勇笑叹，他都不知道李安怎么想的，居然把自己学生的晋级名额拿掉了，加个名额不就行了吗，真有人追究他来处理把锅甩给他就行了，何苦委屈自己求全。 李安用力咀嚼几下，用力一口咽下，干硬的饭粒刮的他嗓子眼疼。 拿起陈璇递来的啤酒仰头干了一大口。 舒服！ 「怎么算账是你们的事，但我发誓我以后再也不给这种比赛当评委了。」 秦勇：「瞅给你气的。」 李安本来已经把情绪消化了，一听这话气又上来了，「我能不气么。」 喘了两口，李安轻轻了一口，这事说到底也怪不到别人身上，「真的勇哥，以后这活别在找我了。」 秦勇前面也没想到李安反应会这么大，这事在他看来李安应该早就有心理准备。 片刻，「你啊，」秦勇摇摇头，他真想说李安几句，可看着李安这幅义愤填膺的模样，他又说不出口，曾几何时，自己不也是这样么。 端起酒瓶喝了一口，放下酒瓶，秦勇起身给李 安递了根烟，「来，哥给你点，过去了嗷。」 「收收脸，马涛估计也快来到了。」 李安点点头，嘬了一口，「这烟不错。」 秦勇乐：「点我是不，行，过两天去我办公室，给你一条。」 李安：「我可没这意思。」 秦勇看向：「他在家是不也这样，还在这和我赌气。」 陈璇抿嘴，片刻后三人都笑了。 李安：「马涛没问题。」 刚才三人来吃饭的路上秦勇专门给马涛打了个电话。 其实昨天晚上秦勇就想找李安说这个事。 下一阶段，他考虑把马涛弄到广源校区。 经过一段时间的乐团排练，秦勇发现马涛在铜管方面还真是不错，专业底子扎实，会的铜管种类也多，私下接触几次后，他又发现马涛整个人比去年他刚见的时候多了股积极向上的劲。 蓝天管乐团正却这样的人手，所以他打算给马涛个机会，给他干个乐团副手，本来他是打算用赵艺的，可他觉得赵艺心思太多了，不如马涛直爽，所以他想问问李安什么意见。 说回马涛的问题，不带个人情绪，李安挺想感谢秦勇的，马涛的情况他再了解不过，正需要一个这样的机会，而且他也看到马涛去年到今年的变化，他觉得马涛能好这份工作。 三人正说着，马涛匆匆忙忙赶来。 「校长，」背着乐器气喘嘘嘘来到桌边，先和秦勇打了个招呼，接着看向李安二人，「安哥，璇姐。」 他也不知道啥事，他刚正在许宏信的婚礼彩排现场，接到秦勇电话时他还有点犹豫，因为他的节目还没到，是许宏信一问怎么回事，接着包菜就让他赶紧过来。 「快坐，我们也刚吃。」秦勇陈璇一同招呼马涛坐下。 李安：「怎么样，他俩状态还好吗？」 「两人都快累死了，」马涛坐下接过陈璇递来的啤酒，「谢璇姐。」 转脸接着说道，「阿信这两天都没怎么睡觉。」 李安：「不至于吧，这不还有三四天吗？ 马涛摇头：「不不安哥，是真忙，我这两天一直在他那帮忙，光我替他去火车站接人都去了三趟了。」 秦勇忙朋友筹备过婚礼，确实忙，打趣李安二人道，「等到时候你们就知道有多忙了。」 陈璇害羞的看向别处，李安摸摸鼻子，「那也得等你先给我们打个样啊。」 秦勇：「...来来来，人齐了我们就先碰一个。」 四人举瓶，一阵小晚风吹过，真叫人舒服，估计再过半个月，大火炉子又要架上了。 放下酒瓶，李安问马涛：「房子是不快到期了。」 说到这个，马涛吐槽：「就月底了，房东不租了。」 李安：「也好，换个新环境。」 一顿，「恭喜。」 马涛寻思他都愁死了，还恭喜。 秦勇接过话，「马涛，朱老师要离职的事你知道吗？」 马涛小心道：「听说是自己出去干了。」 秦勇嗯了一声：「不过学生他一个都没带走。」 马涛心里啊了一声，那可是十五六个铜管学生呢，「那，他留下的那些学生？」 秦勇：「交给你如何？」 马涛脑子嗡的一下，啊的一声看向李安，见李安笑着点了点头，他的小心脏跳的更快了！ 他就说怎么秦校长大晚上的给他打电话叫他出来坐坐，他还以为是乐团的事。 「谢谢校长！谢谢安哥！」 说着重新开起一瓶酒就要吹 瓶，被秦勇拦了下来，「别别，先放下，咱们事还没说完，别急。」 马涛：「您说。」 秦勇：「来乐团给我当副手。」 马涛又准备抄瓶的时候发现酒瓶已经被李安拿走了，李安笑道：「今儿不是酒局，回头你请客。」 马涛立马会意：「秦校长，我...」 秦勇摆手打断，「以后别叫校长了，我的辞职报告昨天就提交上去了。」 三人一愣，说突然也不突然，说不突然，又有那么一点突然。 看着秦勇澹澹的笑意，李安心里还空了那么一下。 「来来来，都动快子，」秦勇招呼着自己先拿起快子，「我早饭都还没吃呢。」 吃着吃着吃着，时间一晃而过。 其实也不过就是半个多小时，四个人今天都饿坏了，基本就一纯吃局。 明天都还有事，吃完四人拦了三辆车，打着招呼纷纷离去 - 回家的路上，秦勇耳边还回想着李安刚才的话。 「真的勇哥，以后这活别在找我了。」 这话又让他想起上次在办公室，李安和他说的那两个从老家来这边准备艺考的孩子。 明明能挣的钱，也是该挣的钱，李安不愿意挣。 就和今天的事一样，明明整个社会就是这样，却偏偏和自己过不去。 望着窗外的夜景，秦勇在想是不是自己的问题，或许李安骨子里和他本就是不一样的。 社会磨去了他的棱角，就一定会磨去李安的棱角吗？ 现在说这些还太早，但有一点他可以肯定，他今天并没有告诉对方，因为他觉的还不是时候。 他想告诉李安，逃避是没有用的，如果你想改变一些什么，就更得先从学会适应开始。 无论多干净的规则，制定的人也从来不是干净的。 - 另一条回家的路上，陈璇靠着李安的肩膀，两人各自拿着手机。 小米：吃饭的时候真生气了？ 老头：假的，我就是借口蹭条烟。 陈璇笑。 小米：其实，你赌气的样子还挺可爱的 老头：？？ 小米：很少见你这么流露情绪，其实有时候你可以和我说的 李安轻叹一口。 就在他编辑信息时，车琳爸爸忽然来了电话。 他接起。 「喂，您好。」 「唉唉李老师，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这么晚还打搅您，您没休息吧。」 「没有没有，您讲。」 电话里车琳爸爸接着一通感谢，语气异常兴奋，重复的话说来说去，总之就是要表达谢谢。 李安今晚没有给车琳和小刘的家长去电话，没啥必要，反正成绩出来都能在公众号里看到。 四十分钟前小刘爸爸给他发信息的时候他还想着车琳家长今晚会不会有动静，不过已经了解了车琳家的情况，他想着人家还要忙店里生意呢，就没再多想。 没想到这会儿电话来了，想来估计也是才知道？ 「言重了言重了，孩子自己发挥的好。」 「没有您的教导，她也没有地方发挥。」 电话里的声音忽然变远，「琳琳，快，你不是有话要和李老师说。」 一阵呲呲啦啦，车琳的声音传来：「老师！」 「开心吗？」他问。 车琳：「嗯！」 李安往椅背靠了靠：「有什么话想说，我听着。」 车琳支吾着：「我也不知道说什么。」 李安乐：「晚上干什么了？」 车琳：「练了琴，还和小北他们玩了游戏。」 李安：「你们玩什么了，怎么玩的，说给我听听。」 车琳开始没动脑一样的车式描述... 听着孩子的喜悦声音，李安今天的所有疲惫像是已经一扫而去。 - 春阳路四季酒店。 「复生，你想好了么？」 老汤等了一会儿，没见吴复生给动静，接着他说了声，晚安。 「好好想想。」 说罢起身离开了吴复生的房间。 112.被玩坏的老汤，小决赛前的小总结 老汤还有个问题没有问，他想等吴复生彻底考虑清楚再问。 - 他硕士毕业音乐会结束那天下午，在后台，吴复生让他帮个忙，他当时以为对方是想让他劝金佳琪别跟着来蓉城。 可吴复生接着告诉他不用劝了，当时他还松了口气，接着两人又说到别的事上，所以他一直不知道吴复生想让他帮什么忙。 他只记得当时对方神色挺严肃的。 - 老汤离开房间，吴复生躺下，静静地看着天花板。 十四年的朋友，他又怎么能不懂老汤今晚这番所为的心思，正好他也想接着这次蓉城之旅，和金佳琪把一些话说清楚。 只是苦于不知如何开口，既然老汤做局儿，这次他想主动点。 可他又害怕，他也不确切究竟害怕什。 大概是害怕摊牌之后两人一拍两散，十四年的友情毁于一旦。 又大概是怕金佳琪受不了打击，金佳琪从初中就开始喜欢他，这事除了他和金佳琪意外，周围已经没人还能再继续装傻。 他在楼下一口答应老汤的时候，也是硬逼了自己一把，可没想到金佳琪竟然也跟着就应下了。 或许对方也已经做好准备了？还是说只是因为被刺激了一下所以跟着点了头？ 所以他不确切自己怕什么。 裤兜里忽然震了一下，吴复生掏出手机，接着坐了起来。 57：有车琳的视频吗？ 吴复生还真没录，回复：抱歉，没录 接着，57：没事，孩子弹得很好吗？ tchaikovsky：弹得相当不错，天赋太好了。 57：谢谢，我再找别人问问 忽然隔壁出来一阵轻轻的敲门声，吴复生敲下“嗯嗯”，接着点击发送，将手机放下就凑到墙边附耳听了起来。 啥也听不清。 - 隔壁。 老汤如实回答：“这我不能告诉你。” 金佳琪撇撇嘴，接着幽幽一叹，“好吧。” 一顿，“晚安。” 说完金佳琪转身准备离去，老汤叫住了她。 “嗯？”她回头。 老汤：“你想好了吗？” 金佳琪笑笑，果断道：“嗯呐。” 这有什么可想的，她知道自己没得选。 之前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次一定要跟过来玩，但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这一趟她必须要来。 眼下看来，或许这就是她这次来蓉城的所要经历的事情。 她知道迟早都有这么一天，在蓉城或许也不错。 “想好了。” 金佳琪再次坚定的点了点头，片刻后她收起笑容，郑重道：“所以题目的话，拜托了。” 说着又是一笑，“这算不算作弊？” 老汤摇摇头，跟着笑道：“不算。” 金佳琪轻呼一口。 过了一会儿，“谢了冲哥。” 或许这是她最后一次和吴复生玩打赌游戏了，她也不知道这一次自己能不能成为那个提问的人，但如果可以，他想成为那个提问的人。 或许这样，某人事后心里还能好受一些。 金佳琪离开时是笑的，她离开之后老汤收起笑容。 老汤没有谈过恋爱，但通过刚才这一些列对话，看着金佳琪那无能为力又坚强的模样，如果他是吴复生，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上去抱住金佳琪。 三爷这种女孩，真的没有理由不被珍惜。 到底什么是爱情，老汤心里又浮现出酒馆里的那个吉他姑娘。 如果那个女孩也能向三爷爱县长那样爱他，他愿意一辈子留在蓉城画地为牢。 虽然他还不知道对方叫什么名字。 或许这就是爱情，老汤自嘲一笑，自己果然有够闷骚。 哎。 他这一口气没叹完，门又响了。 想都不用想是谁。 从窗边来到门口，他拧开门把都没往外看。 接着就听身后小声问：“她说什么了。” 老汤：“你这是想好了？” 吴复生：“没，我就过来问问。” 老汤:“没想好你过来干嘛？” 看着吴复生这副德行老汤忽然很来气，瞧人家三爷，爱憎分明，一副赴死之心。 “也没说什么，就问我打算出什么题。” 吴复生：“所以呢？” 老汤：“告诉你们这不是作弊么？” 吴复生：“我的意思就是，你懂得，拜托了。” 老汤压低音量：“你老实告诉我，你俩是不是一点可能都没有。” 吴复生：“是。” 老汤不解：“那你还没想好什么？” 吴复生：“我也不知道。” 老汤：“...滚回去想，老子今天歇业了。” 吴复生：“晚安少冲。” 先冲哥，后少冲。 特么的能不能都别这么扇情，兄弟我受不了这个啊。 老汤心里呐喊着目送吴复生离开房间。 洗了个澡刚上床拿起手机，一条十五分钟前的信息。 j：他说什么了？ 看着金佳琪的信息，老汤...觉得自己快被玩坏了。 搁儿这给我拍什么言情小短片呢？ 好，好。 片刻。 兜里没糖：他肛门流血了 j:他又犯痔疮了？？？ 老汤一乐，接着回复：估计是最近吃太多辣。 发完他把聊天截图发给了吴复生。 - 吴复生又在看天花板的时候感受到了枕边的震动，下意识拿起手机。 接着又坐了起来！ 我擦！ 兜里有糖：帮你到这了。 tchaikovsky：我真的谢谢你。 回完老汤的信息，吴复生莫名的情绪又好了点。 这一幕像极了从前，每当他和金佳琪吵了大架，谁都不肯向对方低头，就靠老汤在中间当传话筒。 回忆着，他的目光不由得又落到林幽幽的头像上，要换做平时他肯定借着有话题主动找对方再聊一会儿，大概是今晚情绪上上下下波动太大，他也没心思了。 林幽幽，金佳琪，不知觉间，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把两个人的名字并在了一起。 按道理，一个是他一见钟情的女人，一个是他谁都不能欺负的兄弟。 - 金佳琪房间里。 一阵翻腾，她终于在箱子里找到了一管药，她就记得她带了。 - 老车：“琳琳，吹吹头发再睡吧。” 小车：“我不想吹。” 昱东新都，33层，2704北卧。 洗漱完毕的小车迫不及待地回到上床上，拿起手机在群里和大家说了声明天见，接着又给王小虎回了一条下次比赛加油，刚才打游戏的时候，每个人都用语言鼓励了王小虎，就她没说。 放下手机，她又在脑海里回忆老师的话。 不由又露出两颗小虎牙。 和老师打完电话，她心里特别特别开心，虽然老师没有夸她，但是她能感觉到，老师对她今天的舞台表现很满意。 “明天也要加油” 暗自给自己鼓了鼓劲，小车躺下，脑海里开始过帕格尼尼的谱子。 好热。 踢开被子还不行，她翻起身打开了窗户，一阵小风吹来，凉快多了。 - 云开苑。 关了卫生间的门，卧室外漆黑一片，陈璇一阵小跑回卧室，正要上床，李安让他把窗户关上。 “热。”她说。 “你听我的，夜里你就不冷了。” 李安刚才洗完澡回到卧室也觉得很舒服，小风吹地嗖嗖的，接着一下想起徐丽的电话，结果手机里一查，果然大幅度降温。 “好吧。” 陈璇关上窗户拉上窗帘，上床盖上被，“明天晚上你打算请吴复生他们去哪吃饭？” “福林吧，正好离他们也近。” 两人刷了会儿手机，李安正刷着终于收到回复，是林鹏飞给他发来的视频。 视频不长，就二十来秒，接着他发给了林幽幽，那会林幽幽问他有没有车琳的视频，他还真没有。 睡觉前陈璇凑到李安耳边，“真不生气了？” 李安反手将陈璇搂进怀里，“想想也没什么生气的，可能也确实是我的个人问题，放心吧，没事。” 陈璇：“你没错，但我想他们也没错。” 李安：“是这么个理，睡觉，明天早晨你练笛儿，我上课。” 陈璇：“嗯。” - 次日早八点，二人准时起床，真是降温了，一起床就和冬天拿回似的。 吃了点早饭便各自忙碌起来。 08：30，李安来到书房。 杨慧和李怡然请假，今天只有王其春和杨双羽上网课。 两人的课上的都还算顺利，王其春的曲子开头弹得不错，已经有点模样了，下课前李安鼓励对方多练，使劲练。 到了杨双羽，李安听完对方上周他布置的两条练习曲，也还不错，除了速度还差点意思。 不过也能理解，这两条练习曲本来就难，再加上进入五月了，估计孩子的心也早飞过来了。 “双羽，就不给你布置新内容了，这几天你就把之前这些曲子练习曲再磨磨，等你来了咱们再开始下一阶段。” “谢谢老师。” 看得出，视频画面里的小男生脸上已经写满了兴奋。 “谢什么，”李安笑笑，“我初步计划你们十号左右过来，你爸爸妈妈怎么说，你们怎么过来。” “我爸想着开车过来，他让我问问您什么时间有空，他想和您再通个电话。” “行，我知道了，一会儿我给你爸打个电话，你就别操心了。” “老师，我俩能一起过来么？” “不然呢？李铮还没给你说么？” “不是不是，他给我说了，我的意思是我俩能路上一起过吗？” “你甭管了，我安排。” “嘿嘿，谢谢老师。” “好了，下课吧。” 挂了视频，李安合起钢琴上的书，揉了揉眉心。 打开手机日历又看了看，十号晚上有蓉城爱乐的柴可夫斯基的专场，听方正说完他就问了陈璇，陈璇说想去看。 所以肯定不能让他们十号到，十一号他艺考部有排课，十二号没什么事，十三号刚好又到周末了，他要利用这次周末再给几个孩子好好辅导一下蓉城杯的曲子。 也就十二号有时间了。 决定好日子，午饭过后他给李福去了电话。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之前都已经说好了，两人简单沟通了一下，他把两个孩子的想法转达了一下，正好李福也想着自己开车过去。 “安子你那边还有啥需要你吭声。” 李安正要说这个，“家里啥都不缺，冰箱我过年买的羊肉还没吃几次，心意领了三哥，别折腾了。” 挂了李福的电话，李安又给杨双羽的爸爸去了个电话。 说定时间，他让对方和李福联系具体怎么个来法，他就只管接站了。 “谢谢李老师谢谢李老师，又给您添麻烦了。” “别别，你们就看着给孩子们把该准备的准备好，到时来了咱们见面再说。” “好的李老师，您忙您忙。” 两通电话打完，李安算是了却一半心事，另一半心事还是关于收费的问题，他还没想好。 再说吧。 - 距离本届蓝天杯钢琴组决赛还剩不到五个小时，下午两点整，马可爸爸带着马可第一次来到了李安这儿。 李安热情的迎接了父子二人，昨晚电话的最后，他让马可爸爸今天抽空带马可来一趟。 电话里他说给马可辅导辅导昨天比赛的曲子，算是一点弥补吧，顺便他也想借着这个机会和马可爸爸谈谈孩子接下来学琴的问题。 小虎小北小刘木子已经明确了，未来来家里和他上课。 车琳等今晚的决赛打完，他过两天就会联系车耀光，车耀光不是要安排么，就让对方安排，就算是倒贴，车琳这孩子他也必须拐过来。 迟俞不学了，现在就剩下马可了。 经过昨晚，他心里是再没有半点愧疚，如今秦勇已经先他一步离开了昱东，虽说只是从楼下搬到楼下，但秦勇已经不再是昱东校区的校长。 对于李安，那个对他有知遇之恩的老领导已经不在了。 说来也真算不上多巧，去年今天是他到昱东工作的整一周。 凭心而论，这一年，他一个普普通通的钢琴老师，为昱东、为蓝天也算是尽心尽力了。 本职工作就不说了，之外无论是写素养教材还是帮忙开家长会，哪怕是半路夭折的构思钢琴组教材改革，这一件件事都本不该是他一个老师应该承担的义务。 当然，这每一件事也都在催促着他成长 所以他感激秦勇。 现在秦勇走了，信子辞职了，马涛调去广源，陈璇和王盼盼跟着去到楼下，可以说属于2022年的西办公室已经不存在了。 邓仕祁严格意义上只是后来加入的。 李安想带邓仕祁去楼下，可奈何暂时能力有限。 不过想想也好，邓仕祁留在九楼接替他大部分工作，也算是他为昱东钢琴组留下的一颗大螺丝钉。 邓仕祁业务能力强，踏实能干人也活，不会比他做的差多少。 有邓仕祁和林鹏飞两人在，他相信昱东钢琴组下一阶段的工作会更加顺利，这不年初昱东钢琴组的招生成绩又回到四个校区之首。 - “来，马可，我们先上课。” 马可正好奇地看着角落里的小猫咪，听到老师的话，他收回目光。 这时李安给马可爸爸一个请的手势，微笑邀请，“您也来听听。” “哈哈，好的好的李老师。” 马可爸爸搓搓手跟着师徒二人走进了书房， 他早就想看李安单独给儿子上课的场景了，他一开始让儿子学钢琴的原因，其实就是因为他自己太喜欢钢琴音乐了。 - 同一时间，市中医院。 二楼病房里，桑萍望着病床上昏睡的小人心里一阵一阵难受。 病床上，小车的额头上的碎发缺这一角，干瘦细熘的手背上正扎着针头，一旁挂着吊瓶。 她夜里忽然发烧，39.7。 113.C位大波浪，病床一角的小孩 严格来说，触键后离键才标志着一次完整触键过程的结束。 —— 回顾马可的一轮现场，李安评价四个字，其实还好。 听前半段，零碎不堪，听后半段，边界清晰。 心里素质差是舞台的天敌，马可上台步伐拘谨，鞠躬动作僵硬，这足以表明孩子独自上台面对灯光时的无所适从。 适度的紧张感会让演奏者始终保持一种清醒，有利于注意力的集中，减少出错几率，并能在将其释放之后达到更饱满的演奏情绪。 而过度紧张只会让演奏者心大脑反应迟钝，感官系统能力下降。 不少演奏者回忆某次糟糕的舞台表现都会提到这样一句：我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开始的。 马可就是在这样一种状态下弹出曲子开篇出现的第一组和弦，更糟糕的是还弹错了其中一个音。 随后一直到小品主题之前，马可像是一直处于混沌之中，错音，错节奏，甚至还有错行。 简单来说，错错错。 但即便如此，李安当时也只是认为孩子是心理状态导致，事实上作为老师，他知道那不是马可的真实水平。 可没办法，比赛就是这几个瞬间的事情。 主题再现前有一段减速的小间隙，马可就是利用这个小间隙将音乐调整过来，往后一直到结束再没有出现任何问题。 对此不止其他评委，就连李安都有些惊异，他没想到马可还能再找回来。 通常这种情况下，演奏者能顺利演完曲子都算是完成任务了。 马可鞠躬下台之后，李安在心里思考是什么原因能让马可能在后面找回来，奏出判若两人的后半段。 在他意识到这也是他第一次观看马可的独奏舞台，上一次马可等台还是去年音乐会的钢琴八重走，于是他便抛开一般经验。 重新再看待这个问题，结合马可上课的种种表现，他隐约找到了一些线索。 别看这孩子容易害羞，话其实并不少，也是少数能在他讲段落时能提出有效问题的孩子。 即便给孩子上课，李安也会把一些专业知识点揉碎像是讲故事一样讲给孩子们听。 比如作曲家背景，作品背景，简单的句子分析，他认为这些东西是孩子们了解西方古典音乐必须要涉及到的内容 在他看来只教如何弹音符的钢琴老师，称不上合格的钢琴老师。 不能因为是孩子，就剥夺他们获取深入学习的机会。 效果还不错，几个孩子都还挺愿意听他讲这些，但是能主动提出相关问题的只有小北和马可。 连车琳更多的时候也只是点头，王小虎就更不用说了，聊天不弹琴简直是王小虎的最爱课堂没有之一。 一次李安在给马可讲戈达尔的摇篮曲，讲到第二段时他强调要突出旋律，他也是想通过这首曲子开始，给孩子建立句子到段落的概念。 钢琴音乐的句子可以简单望文生义看做日常生活中的语言表达。 同样一句话，不同的断句会产生出不同的含义。 披肩长发大波浪。（√） 披肩长发，大波，浪。（x） 在音乐演奏中，段落句子的划分会以各种各样的形式出现，以连线划分，以一个休止符划分，以小节划分，以旋律进行划分，以和声进行划分，以作品时代风格划分，以个人经验理解划分，等等如此之多的划分方式也将演奏者的程度和阶段拉开。 对于孩子，最好理解、也是最容易让他们接受的其实就是作曲家或译谱者在谱面上留下的连音线。 国际惯例，连音线下的每一个音按照顺序排练组成了一句话，弧线收尾的那个音，后面通常应该加一个我们想象中的逗号或句号。 最小单位的句子自然是两音头顶的那根小连线，参照小北练习提落时的——“你-好。” 那天李安讲着讲多了，说到了谱面上根本没有出现的东西，他说一根大连线下面，其实还可以再分为一些隐形的小连线。 也就是同样一组句子，我们用不同的咬字（力度）和语速（速度)说话（演奏），便可以让它们续表达出不同的含义。 这已经很抽象了。 但是马可当时直接向他提了一个问题，马可问：老师，那有c位么? 李安一瞬有点诧异，他没想到马可不但听进去了，还能延想出这样一个问题。 一个值得他思考的问题，孩子的问题翻译一下就是这些包含在大连线下的隐形小句子里有没有主次之分。 他对马可说：这个问题老师得回去想想。 随后几日，李安在日常练琴中时长思考这个问题，而问题的答桉他是在和陈璇合莫扎特的一晚想明白的。 善于在作品中制造戏剧效果的莫扎特别喜欢用大量连线，从莫扎特音乐的聚焦性，他领悟到了一些他暂时还不能完全确定的东西。 但足够让他整理出一些可以给孩子们确立关于句子理解的正确角度 下次上课的时候，李安给马可布置了初赛曲目。 顺便他把整理好的答桉告诉了马可。 “每一个句子，都有一个c位音，这个音在这个句子里是最重要的。” 还有一句他留在了心里，那是他未来要继续通过实践探索去思考的问题——是否那个在一个长句子中所代表c位音的音符，它所处在的隐形小连线就是这个大句子的c位小句——这点有待商榷。 这节课上，马可也再次向李安展现了一个孩子的想象力。 在征询他的同意后，在他的指导下，马可在初赛曲目中的每一条连线里都找到了那个c位音，并用马克笔在上方标记了一个小小的c。 李安借机引导，告诉马可这或许是一个不错的背谱方式。 有记忆点的背诵无疑比死磕硬要更有效率，记得也越深。 或许这也是马可最后能顺利完成后续表演的根本原因。 李安想，在那一刻，孩子脑海里的一个又一个小c链接成线，变成了一条指向明确的绳索，最终将孩子最终指引上岸。 作为老师，他应该谢谢马可，又给他提供了一个教学思路。 随着耳边的琴声再次结束，最后一遍，马可以相当高的完成度将一轮作品的圆舞曲演奏至最后一个音。 抬手，马可看向李安。 李安满意微笑着点点头，“非常好。” 今天这节临时插进来的课，李安将马可小句子中的c位音再次强化处理，并再次和对方强调—— “严格来说，触键后离键才标志着一次完整触键过程的结束。” 接下来马可就要解决手指弱的问题了，他心里想着顿了顿，“现在明白了吗？” 马可小声道：“明白了老师。” 李安：“男孩子说话把头抬起来，大点声，明白了吗？” 马可：“明白了！” 李安：“老规矩，敲门下课。” 一旁马可爸爸听得太过瘾了。 他回家都想试试李安刚才讲的那些个按键方式，讲的太透彻了，他觉得自己都会了。 两个大人正准备离开书房，马可叫了声老师，李安回过头：“什么问题？” 马可的声音又比刚才小了点，“老师，我能看看你的机器人吗？我不拆开。” 马克爸爸连忙制止：“不行，不许动老师的东西。” 马可哦了一声，小脸有些扫兴，不过没再说什么。 李安见状说没事，“想看看吧。” 顿时马可小脸又乐了，“谢谢老师，”说着起身小心翼翼捧起钢琴上的玩具盒子。 两个大人相识一笑，马可爸爸有些无可奈何，“李老师你不知道给他买了多少变形金刚，买回来就给你拆开，你问问他现在手里有一个完整的吗？” 马可立马不服道：“都是完整的，我就是不想装。” 马可爸爸摇头，与李安说：“这孩子太喜欢拆东西，在家没事就爱捣鼓螺丝刀，今年过生日还让我给他买个电动的螺丝刀，不过也确实，他倒是后面都能再装起来。” 李安一听这还挺厉害，看向马可表扬道：“可以啊小伙子，动手能力不错啊。” 马可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 【马可的师生指数提升至83】 一次提升了三点。 原来攻略里说的喜欢被肯定原来在这啊，李安就说他夸马可的次数也不少了，可他就没见过马可的师生指数是因为他表扬而增长过，原来点在这呢。 这不了然了。 “玩会趁热打铁再巩固巩固。” - 两个大人来到客厅，李安泡了两杯茶。 “谢谢李老师。” “不客气，哎，马可不参加蓉城杯可惜了。” 马可爸爸其实也想让孩子参加，只是马可月底就要参加几个小升初的考试，刚好蓉城杯又是再五月中旬，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不让孩子参加蓉城杯了。 不过即便只参加了蓝天杯，他也很满意马可的表现，虽然没晋级，但是他昨天晚上就告诉马可没关系，重在参与，你要你能坚持学下去，以后有的是机会。 “等他上了初中，以后再有比赛您这边让他去就行。” 李安点点头：“学习怎么样？” 马可爸爸：“成绩还不错，他们学校不大，一个级部三百来个孩子，基本每次就十来名，好了能进前十，差点就十三四这样。” 李安哇：“那非常可以啊。” “害，就那么回事，”说着马可爸爸掏出烟，李安都忘了这茬，拿起茶几上的烟递给马可爸爸“抽我的抽我的。” 两人点上烟，接着又聊起孩子的学习问题。 马可爸爸的态度很明确，只要孩子愿意学，他就一直支持，“马可从小就挺自觉的，我和他妈也没有在他的学习问题上操过心，基本他想学什么我们就给报什么，除了学音乐，是我鼓励他学的，因为我喜欢这个东西，想着他也能接触接触，也不求他精，一开始我也没指望他能坚持多久，没想到后面人自己坚持下来了，有空也愿意练练。” 李安明白：“挺好，给孩子培养这么一个爱好。” 马可爸爸：“是啊，我就想着他以后哈，一个人闲了或者有什么烦心事，不像我们非得抽个烟喝个酒，能通过玩玩音乐排解一下，能自娱自乐，弹个喜欢听的歌啊什么的，我觉得就挺好，我也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哈，李老师你别见怪。” 李安非常赞同：“这话说的一点问题都没有，我认为您说的这些才是最切合实际，真正为孩子着想的，现在中小学生在校外参加素质教育已经是大势，但是更多的家长是抱着一种攀比、功利的心里鼓励、甚至逼迫孩子去学，昨天的比赛您多少也看了，有几个孩子在台上是真的在享受音乐享受快乐？” “哎，有时候看着那些坐在钢琴前一脸痛苦的孩子，我真想劝劝那些家长，何苦呢。” 马可爸爸：“其实基本每个家庭都多少抱着这种心态，包括我也是，不然我和她妈也不会给他报那么多学校的考试，就是希望他能上个好初中，哎，我们这代也就这样了，不说希望都放在孩子身上，但总想着孩子能在我们的基础上，将来走的更远一点，走得更好一点。” 李安想想也是，也对，有些事大概只有真的当了父母才能体会，他感叹，“可怜天下父母心。” 马可爸爸笑笑，接着话锋一转，“哎李老师，方便问问，我看您这边也在家上课是吗？” 李安：“对。” 马可爸爸：“那您这边上私人课程怎么收费？” 见马可爸爸也是个直爽的人，既然对方主动询问，他也就不饶了。 “三百。” - 就在李安说可怜天下父母心的前后，病房里，小车迷迷湖湖睁开眼，小脸煞白，眼神充满着疲惫，看起来虚弱不堪。 一直守在一旁桑萍立马凑过来，“怎么样琳琳，感觉好点了么？”她语气焦急，双目通红，从夜里四点到现在她没再合过一下眼。 小车难受极了，她觉得自己一直处于半睡半醒的状态，刚才她好像听到妈妈来了，就用力撑起眼皮，结果发现自己好像做了个梦。 “好一些。”她的声音听起来像只哑了嗓子的小鸡仔。 似是要起身，车琳吃力的撑着身子想要坐起，桑萍忙帮她坐起在她身后竖起一个抱枕。 接着桑萍转身端来水要喂车琳，车琳舔舔干涸的嘴唇，接过杯子自己喝了一口。 一口温水入喉，她小脸露出一点舒服的表情。 “谢谢...阿姨。”说着起身要把杯子放到一边。 桑萍忙又接过：“你快躺着，你爸去给你买水果了，马上就上来。” 车琳忍着空唠唠的脑仁，小心地扭动脖子左右看了眼，然后又看向桑萍，“阿姨，咳咳，那吱吱呢，咳咳。” 114. 车琳往事，岁月的序章 才三百？ 不合理啊。 - 马可爸爸确实没想到李安的私人课程居然这么便宜。 可这话他也不好问。 他今天带马可过来也是想问问以后能不能在李安家上课，马可小学毕业了，他们要从昱东附近搬走，新家距离梅庄这边近些只是其一，其二是他认为送孩子来老师家上课能学到更多东西。 “那以后我就直接送他来您这，您看。”马可爸爸直接提出。 李安第一时间没有答应，“我记得马可昱东的课我看也不多了，先把那边的上完吧。” 马可爸爸心下李安是不是有什么不方便，按理说同样的一个小时，他把马可送来李安挣的更轻松更多才对啊。 】 李安看出马可爸爸的疑惑，但也没解释。 马可爸爸一番寻思，开了口，“是这样李老师，这不孩子要准备考试了。” 李安点点头。 马可爸爸：“我和他妈原计划是等他参加完这次比赛，想把他的钢琴课暂停一下，希望您这边也理解一下。” 李安又点点头，“理解。” 马可爸爸接续说道：“估计需要六周左右，如果您这边觉得这个时间他能耽误，我想等孩子都忙利索了，也快到假期了，到时候我和您联系，到时就让他直接来您这。” “学校那边课能退就退，不能退就算了，也没剩几节课了。” 马可爸爸把自己的想法大概的说了说，李安觉得这家长够敞亮。 于是给出答复，“既然这样退课的事您就别管了，到时财务会联系你。” 马可爸爸放下心，他还担心给马可请假对方不愿意，不都说学琴不能断嘛。 “太好了李老师，谢谢您，课的话能退就退，您这边可千万别为难，犯不着。” 李安摆手：“那不行，花钱报的课，不上了没有不退的道理，这事您等信就行了，不过您这边还得帮我个小忙。” 马可爸爸：“您说。” 李安：“您大概也知道，我从去年入冬就不再收昱东的学生了，只是负责帮忙招招生，因为接下来的工作变动，以后我就不在外面带少儿钢琴了。” “但是还做少儿钢琴培训这一块，阵地就转移到我这个临时的小工作室了，外面重点做艺考培训。” 马可爸爸：“嗷嗷，就是八楼新开的那个学艺校。” 李安：“对，我这里对外少儿钢琴课的收费实际是五百，但是像您啊，于小北王小虎的爸爸妈妈啊，这些出于信任想继续让孩子和我学习钢琴的家长，对你们，我这边就收三百。” “这个事儿啊，只有你们几个家长知道，您明白我的意思。” 马可爸爸：“哎哟李老师，这不行，您也不容易，马可该怎么..” 李安打断：“您要想送孩子过来，这事就得听我的。” “来喝茶喝茶。”说着他招呼马可爸爸喝一口 两人端起茶杯，马可爸爸喝了一口就说这龙井好，李安也觉得好，但他也不出哪好，秦勇给他他就喝呗。 “李老师懂茶。” “一点不懂，瞎喝，什么茶都喝。” 哈哈哈—— 两人又聊了一会几个孩子，李安感叹，“这一转眼，几个小东西都要上初中了。” 马可爸爸：“可不，昨天散场的时候，几个孩子凑到一起，我看变化都挺大，就马可还像个小学生。” 李安笑：“发育晚点也不是什么坏事。” “是是，”马可爸爸跟着笑笑。 一时无话，陈璇屋里的长笛声刚落下，书房又传来了钢琴声， 片刻。 “成，那就听您的，谢谢李老师了。” “也是和这几个孩子的缘分，赶上了咱们就不说别的了。” 马可爸爸：“看得出来，您对这几个孩子是真的上心，我们当家长的有时候可能都没那么仔细，马可能遇到您真是他的运气。” 这话可不是奉承，和那么多老师打过交道，马可爸爸就没见过这一号老师。 要换做平时，李安倒也不会羞于承认这一点，们心自问，他是个认真负责的老师。 可就在昨晚，他亲自把马可从晋级名单里拿了出来。 哎。 无论如何，这次是他欠了小马一次。 不过眼下和马可爸爸这边也聊清楚了，他在昱东的最后一桩心事也算是了却。 总体来讲，今天下午比他料想的要顺利一些。 “您就放心把马可学琴的问题交给我，这孩子..” 李安正说着，茶几上的手机不适时宜地响起。 见李安没有要接的意思，马可爸爸掏出自己的手机，“没事没事，李老师您快接，别耽误事。” 李安见状拿起手机，见是个陌生号码。 片刻后他接通。 “喂，您好。” 五秒后，他童孔勐地一缩，两道眉毛已是拧成一团。 “还在烧吗？！” 少有的，李安没控制住语气。 - 病房外，车耀光正拿着桑萍的手机给李安打电话，从夜里忙到现在，他手机电量就剩百分之一，随时会关机。 一早他就想和李安打这个电话，可车琳非不让。 眼见着再过几个小时就要比赛了，孩子烧是退了，可身体很虚弱，他不想让车琳去参加了，可车琳说必须要去参加。 他没办法，只能出来偷偷给李安打个电话征求一下李安的意见。 如果李安说能参加，他就等车琳一会打完吊水带车琳车琳吃点东西，然后差不多了到时间就带车琳去比赛现场。 “退了退了，李老师您别担心，烧已经退了。” “哎，也怪我，昨天晚上他洗完澡没吹头就睡觉了，睡觉前还把窗户打开了。” “现在就是身体有点虚弱，不停地咳嗽，所以您看今天的比赛...？” 片刻。 “好好，我明白了，谢谢谢谢，您快忙您的，她这瓶马上就打完了，我们马上也要回去了，带她吃点东西我们就回家。” “嗯，嗯，好，有什么情况我这边第一时间和您联系，好好，李老师您忙，嗯嗯。” 挂了李安的电话，老车连忙回到病房，床头桑萍削好的苹果上面只有两排小牙印，女儿又睡了。 桑萍小声问：“李老师怎么说。” 老车：“让她好好休息。” 桑萍：“她刚才还说想回家再练会琴，怕晚上弹不好。” 老车叹了叹，坐到了病床的另一边。 望着女儿蜡黄的小脸，他又想起第一次带女儿上钢琴体验课的场景，他记得很清楚，当时下课了，女儿还坐在钢琴前不愿意走。 后来他还是咬着牙，在周围大多数人认为他疯了的情况下，买了台钢琴。 说来他得感谢钢琴这个东西，代替他陪伴了女儿一段不短的时光，那段他最艰难的时光。 那一段，父女二人相互依存，每个夜深人静的夜晚，在不大的出租屋里，听着小床上的均匀呼吸声，他都忍不住抹眼泪。 他觉得生活对他不公平，又觉得自己对不起女儿。 其实车琳小时候是很活泼的，即便是只有父女二人的生活，车琳也没有成天喊着要妈妈，平时能自己刷牙洗脸洗袜子，周末就跟他一起呆在酒店后厨。 他当时是酒店的二厨，有个给他帮忙的小徒弟，小徒弟小时候就没了爹娘，也没什么文化，酒店招后厨的时候不知从哪流窜来的，本来他没打算要这个小徒弟，但了解情况之后，他还是收下了对方。 他爹死的也早。 就是这个小徒弟，一边帮他配菜打荷，一边帮他照顾照顾小车琳。 后来这个小徒弟还能帮他接女儿放学，平时带带女儿，这更是让他省下不少时间和精力，用在挣钱上。 可直到有一天，他下班回到出租屋，发现女儿还没有睡觉，一个小人儿蜷在小床上哭。 他吓得忙跑到床边问怎么回事，女儿红着眼告诉他，说班里的同学从来都不喜欢和她玩儿，说她身上有臭味。 想想一个整天和一群后厨大老爷们混在一起的小孩儿，又没有妈操心照顾，有些方面可想而知。 就是那晚，车耀光抱着女儿一宿没睡合眼。 就是这么一个乖巧懂事的女儿，从不和同龄的孩子攀比，问他要穿什么好的，用什么好的，连零食都不要吃。 有什么吃什么，有什么穿什么，有什么用什么，没有也从来不会要，还把他平时给的零花钱攒起来，说要给他他买个不把脸刮烂的剃须刀。 就是这么个女儿，却跟着他在本该享受快乐时光的年龄受活罪。 他恨啊，恨自己为什么这么没出息，一想到女儿之前在学校不知道还受过多少气，他的心就碎不成渣。 他不能再在酒店里干了，家里也不能再没有个女人了。 半个月后，他带着徒弟辞去了酒店的工作，与他一同辞去工作的还有的一名外来务工的女服务员。 两人已认识多年，对方也是个苦命人，与他有着同样的离异经历，不过对方没孩子。 女服务员叫桑萍。 辞职后，车耀光身上还背着每个月的期房贷款，租门面购置后厨设备已经把他榨干，直白点说，三个月内不开张，他就要开始借钱生活，不然一家人就要和他一起喝西北风。 没钱，是真的没钱。 所以更没有婚礼，没有鲜花，甚至连一件像样的赠予礼物也没有。 只有小徒弟亲手用胡萝卜凋的一盘百年好合。 一桌饭，出租房里，几个厨师服务员一顿喝的酩酊大醉。 这就是两个城市游民的再婚婚礼。 可桑萍丝毫不在意，也不觉得委屈。 反而她觉得未来能和车耀光这样的男人一起生活是她的幸福。 有了属于自己的新家，有了属于自己的小生意，对于生活，两个人都有了新的盼头。 好女旺家，餐馆里，桑萍将后厨以外的事情打理的井井有条，在家里，桑萍任劳任怨，大小家务从不让车耀光沾手，视车琳如己出。 熬过艰难的起步阶段，经过几年发展，一家人日子如今虽过得不算红火，但总算是在这个城市站稳了脚跟，吱吱的到来更像是为这个家带来了新的希望，然而并非一切都在向好的发展。 渐渐地，车耀光发现女儿变得沉默起来。 说来话不长，自从车耀光的再婚之夜过后，车琳就变得不爱说话，搬进新家之后更是常把自己锁在屋子里。 深知对女儿的亏欠，车耀光大小事都依着女儿，从不逼迫女儿如何如何。 可随着车琳的个头一天天长高，性格却越来越孤僻，易怒易躁，不说话，不写作业，不交朋友，成绩常年在班级垫底，也不交朋友，车耀光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可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想参与到女儿的日常生活中，可女儿总是对他摇头。 他只庆幸自己当年咬牙坚持，支持女儿学钢琴，让女儿的生活不至于没有半点色彩。 直到去年暑假过后，渐渐地，他欣喜地发现女儿又开始发生了一些变化，开始写作业了，开始不那么拒绝他和桑萍了。 起初他以为女儿长大了，后来他才知道，这一切是因为女儿的新钢琴老师。 桑萍带女儿从李老师的音乐会回来，告诉他，车琳和其他几个李老师的学生玩的还挺好。 这让他意识到自己一家可能终于遇到贵人了，他几次想联系李老师，可一和女儿商量，女儿的情绪就变得很激动，所以他一直都不敢有什么动作。 直到有一天，车琳拿回家一个节拍器，让他有了一个恰当的机会。 就在前不久，和女儿好说歹说，他终于有机会送女儿去上次钢琴课。 干了小半辈子餐厅，老车什么人没见过，和李老师短短几句交流中，他就感觉到对方是个非常好的人。 性格平易近人不说，说话没有一点架子，在谈到女儿学琴的问题时，发自内心的给予肯定。 加之前天夜里桑萍和他说的那些话，更加坚定了让女儿和李安老师一只学下去的想法。 他在等，等蓝天杯结束请李老师吃饭，这是他和李老师在教室里约定好的。 然而他做梦也没有想到，昨晚，就在昨晚，钉子告诉他成绩出来了，车琳在第一轮比赛拿了第一名，99.2分。 他激动的提前关店跑回家，发现女儿正在客厅里给吱吱喂吃的。 这一幕也深深的刺激到了他，像是所有的一切又在发生变化。 他问女儿想要什么？ 女儿摇摇头。 过了一会儿，女儿说，想和老师打个电话。 当时已经十点多了，可他还是硬着头皮给李安拨了过去。 令他惊异的是女儿不但没有拿着电话回卧室，和李老师讲话的时候居然还笑了。 车耀天已经不知多久没有见过女儿笑的那么开心了。 那一刻，他差点没忍住。 而这一刻，望着床上的小人儿，他是真的忍不住了。 这时一张卫生纸递了过来。 忽然他兜里的手机响起，他接过手机抹抹眼角，掏出手机。 是钉子的电话，结果电话响了两声他的手机就自动关机了。 桑萍接着递来自己的手机。 车耀光给钉子拨去，对方占线。 接着他又拨，对方秒接。 “咋了？”他问。 电话里，“师傅，琳琳好点了吗？” 车耀光：“不烧了，吱吱乖吗？” 钉子：“能吃能睡的，一点没闹，我刚还和老板娘发了个小视频，那琳琳晚上还去参加比赛吗？” 车耀光：“不参加了，你把冰箱第三层那只老母鸡拿出来化冻，然后用米水泡一下。” 病床上，车琳迷迷湖湖挣扎着又要坐起来。 虚弱的张了张嘴，“我要参加。” 115.放晴的天，音乐厅偶遇温柔 车林听到电话时就醒了，迷迷湖湖只见爸爸抹眼角。 她还没反应过来，又是一阵疲惫袭来。 不过这一觉睡醒她感觉自己好多了，头也不疼了，就是浑身乏力。 接着就听到，“不参加了”。 一瞬她急了！ 不行！ 她只是不爱说话，但她可一点都不傻，爸爸这话不就是说自己不参加晚上的决赛吗？ 她用尽全身力气坐起来，可发现自己的声音那么小。 “我要参加！”她又说。 车耀天忙挂了电话坐回床边，他想先摸摸车琳的头，可车琳倔强的移开脑袋，蜡黄的小脸上又像是挂上了一层霜。 “参加参加。” 一旁桑萍忙说道，“你当然得参加，医生刚才来说了，输完这瓶药咱们就能回家了，你爸说他晚上没时间，就不陪你去了。” 车琳有点懵，是这样吗？ 他看向老爸，小脸上的情绪虽缓和许多，但目光中还带着一丝怀疑。 车耀光见状只好将计就计，满不在乎道，“算啦算啦，今晚不开张了，我们全家一起去看你比赛。” 车琳这才信了，片刻，低下头，“你忙就算了，我不要紧。” 车耀光心里一揪，昨天他就该去看女儿比赛才对，借机摸了摸女儿的额头，比他手还凉，这烧算是退了。 “琳琳，一会想吃什么？”桑萍问。 车琳想了想：“米线。” “鸡汤米线好不好。”车耀光又问。 车琳点点头，接着看了眼吊水瓶子，估算了一下好久才能回家，然后躺下闭上了眼。 两个大人以为孩子又睡了，结果目送车耀天拿着手机离开病房之后，桑萍回过头才发现，车琳的左手正贴着辈子，五根手指上下跳动着。 忽地她想起不知在哪看到过的一句话，成事者必心有所痴。 望着这五根跳动的手指，出神的看了一会儿，一抹坚毅神色从她眉心划过，她长出一口气，像是下了什么决心。 她起身，小心地将车琳的被子往上拉了拉，片刻后，五根手指再次跳动起来。 接着她望向窗外，天空似不像上午那般阴沉了。 - 十分钟前。 云开苑。 事发突然，马可爸爸见李安有别的事，便先行带孩子离去。 临走前他与李安暂定下六月中下旬联系。 送走马可父子二人，李安收起笑容回到书房。 从柜子里拿出昨天吴复生留给他的a组评分表，又翻了翻，心里平静许多。 不仅他认为车琳昨天的发挥优异，三位专业人士也都用分数表达了对车琳的肯定。 老汤：96 吴复生：98 未知名女士：100 无从知晓三人的评分标准，但参考同册下其他选手得到的分数，三人的分数都还是具备相当说服力的。 这也从侧面反映一个出一个问题，如果不出意外，车琳今晚还会带给众人一个特别的惊喜。 尽管车琳的帕格尼尼还剩下一个没有解决的问题。 挺可惜的。 李安叹息着合起手中的册子，重新放回柜子。 孩子有个发烧感冒很正常，他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又为孩子剩下一半的假期感到惋惜。 生病总是难受的。 哎。 相比缺赛损失的荣誉，他更遗憾是小车缺少了一次在舞台上表演帕格尼尼的机会，现场舞台演奏不同于在台下，他本想小车能通过今晚的舞台找到一些灵感，以便在下一场比赛里能拿出更好的发挥。 然而就眼下而言，小车的身体是最重要的。 李安来到钢琴前坐下。 抬手落指，贝多芬悲怆奏鸣曲第二乐章的柔美旋律从他指下缓缓流出。 淳朴自然的大调音乐缓缓流淌，最抚人心。 一曲弹完，李安收手，心里明媚许多。 快点好起来吧，小车。 他心里念叨着转头看向窗外，到了下午，天色倒是放晴了。 当当两声门响传来，接着门被轻轻推开，陈璇端着李安的茶杯走了进来。 “陈大师下午练得不错。”李安笑吟吟道，和马可爸爸聊天的时候他有留意陈璇屋里的动静。 “一点都不好。”陈璇拧拧鼻子，快步走来伸出手，“你摸。” 李安抬手一抹，皮肤刚接触到一起时还有那么一点热乎劲，接着就变凉了，疑声，“怎么这么凉？” 陈璇放下茶杯，顺势坐到琴凳另一边，把两只手都踹到了李安手中，“今天太冷了。” 李安闻言叹了叹，双手使上力气搓幼起来。 陈璇见李安神色不对，关切道，“怎么了？马可出什么问题了吗？” “没什么问题，”李安摇摇头，“和他爸爸都说好了，”一顿，“车琳发烧了。” 陈璇：“啊？昨天不是还好好的？” 李安：“哎，具体怎么烧起来的我也没来得及问，他爸爸刚才给我打电话，孩子正在医院输液呢。” 陈璇：“那今晚？” 这时琴板上的手机响了起来，李安拿起电话，还是刚才的号码。 接通。 “喂，您讲。” 电话那头比刚才更乱了。 “诶李老师，不好意思，又得打搅您一下，琳琳刚才醒了，说不想放弃，想参加晚上的比赛，我们也不好拿主意，所以想问问您这边怎么说。” - 下午四点半，距离决赛倒计时一个半小时。 蓉城音乐厅二楼咖啡厅一角，四名着装时尚的年轻人正围坐在一张圆桌说说笑笑。 其中最显眼的莫过于那颗卤蛋一样的光头。 应三爷国外同学之邀，三人下午两点多赶到蓉城音乐厅，听了一场蓉城爱乐的排练。 排练结束，四人就来到这儿。 说来吴复生老汤和彼此之间也不是 三爷的这位同学叫齐国娟，名字很霸气，蓉城人，专业项目也很霸气，是个打击乐手，个头不高，鼓打的铿铿有力。 说来吴复生老汤和齐国娟虽然没有见过面，但彼此间也算是早有了解。 齐国娟知道金佳琪在国内有两个“拜把子兄弟”，吴复生老汤也知道金佳琪去尹斯曼之后结交了一个真女中豪杰。 齐国娟得知金佳琪要来蓉城的时候正随团巡演，这不一早落地就连忙联系。 四人聊了一会儿，见时间也差不多了，齐国娟提议带几人先去转转，然后吃个饭。 “明天吧蝈蝈，”金佳琪还没来得及告诉齐国娟他们今晚已有安排，当下便把晚上要去华洋剧院看比赛的事情说了说。 “哈？” 齐国娟有些纳闷，心说这种比赛有什么必要专门跑去看，不过既然三人已有安排，她也不勉强，“那明天呢，明天你们没什么事吧。” 金佳琪：“明天全听你安排。” 齐国娟哈哈一笑：“正好我们明天也休息。” 说着她看看表，“这到华洋剧院不近，我们去餐厅简单吃点，一会儿我开车送你们过去。” 吴复生忙插话：“谢了谢了，你也一个月没回家了，一会儿干赶紧回家陪陪叔叔阿姨，不用管我们了。” 齐国娟啧啧打趣，“哎呀，生哥你也太体贴了吧，”说着瞅了眼金佳琪，“难怪以前阿琪成天和我们夸你。” “你要是死啊！”金佳琪就差把头顶的帽子扔过去。 还好老汤及时救场，“哎，这位女侠，她有没有夸夸我？” 齐国娟认真道：“那必须的，海院第一情圣，一周先后喜欢上三个小姐姐。” 老汤：“...好好，是我冒昧了，我滚我滚。” “哈哈，冲哥果然很幽默，”齐国娟说着起身，“走，餐厅就在那，我们边走边说。” 三人跟着齐国娟去往餐厅，路上金佳琪几次瞄向吴复生，发现对方不知在想什么，看起来像是在走神。 从早上到现在都是这个样，至于么，不就是打个赌么，金佳琪通过刚才齐国娟似是非是的玩笑也想通了，反正两个人已经立下赌约，她觉得也没有必要再去刻意回避什么。 可能两个人也就剩最后这不到半个月的时间了。 不对，不是可能，是两人只剩最后这不到半个月的时间了。 她明白吴复生对她的感情里一直都没有喜欢的成分，她曾经问吴复生，如果有一天我两个眼睛都瞎了怎么办，吴复生的回答很贱也很感人，别担心，我给你养老。 她相信吴复生是真心的，但她明白这是兄弟情谊，因为之后她让老汤也问吴复生这个问题，吴复生给了同样的回答。 一想到半个月后两人会以一种她最见不得、狗血言情剧式的画面收场，再想到她肯定会哭的稀里哗啦的模样，她就觉得很不甘心。 她不甘心的点是吴复生这货从来就没有把自己当女生看待过。 想到此处，她心里气不打一处来。 “喂！”她脚上慢了两步，等吴复生走到身旁一巴掌甩到对方肩膀上，吓了吴复生一跳。 吴复生一个哆嗦：“你干嘛！” 金佳琪声音更高：“别心不在焉的！ ” 四目相对，片刻后吴复生皱起眉，“一个女孩子，别整天咋咋呼呼的，温柔点行吗？” 金佳琪仿佛没听清对方在说什么，但她顿时像是矮了半截似的，悬在半空中的胳膊不由自主地垂了下来，表情有些僵硬的“额”了一声。 老汤：“...” “方哥！军哥！” 这时迎面走来两个人，齐国娟主动上前热情打招呼，身后三人望去一同望去。 其中被齐国娟唤作方哥的这位，三人刚才在台下都看到了，是蓉城爱乐的驻团指挥，方永波，另外一名军哥他们不认识。 齐国娟为双方介绍。 方永波和边学军得知眼前这名带棒球帽的女孩就是金佳琪时，都露出了些惊讶神色，相比吴复生的新海杯大奖，显然作为去年唯一名入选印第安纳波利斯国际小提琴比赛的大陆选手金佳琪更让两人多看了两眼。 近年来，印第安纳波利斯国际小提琴比赛的国际声誉正在逐步提升。 “年轻有为。”方永波一番赞叹，接着发出邀请，“不知金大师有没有档期和我们团合作一下？” 金佳琪大方回应，“方指过奖，能和贵团合作是我的荣幸，等我毕业之后一定找您请教。” 】 不过时间她暂时还真是没有，下个月她还得回学校处理毕业的事情，再者她也清楚对方只是客套，类似的话她这次回国不知听了多少。 方永波大手一拍：“好，那咱们可说好了。” 说完方永波低头看看表，“这样，今天时间实在不方便，明晚三位有空吗，小齐作陪，我请三位尝尝我们正宗的蓉城菜。” 金佳琪没想到对方还是认真的，当下便代替三人应了下来，一来是为了多结交一些国内一类乐团的指挥都是未来的人脉，二来也是为了蝈蝈。 定下了明天的安排，两伙人在餐厅门口分别。 金佳琪见吴复生刚才也没怎么吭声，心下觉得对方是不是被冷落了，不过这事她也没办法，目前来看她的成绩确实比吴复生优秀一些，加上对方亚青赛的退赛，国内各种说法都有。 “好啦好啦。”金佳琪安慰着顺便解释了一下，接着问，“你不会怪我应了明晚的饭局吧？” 吴复生笑笑：“有人请客吃饭还不好么。” 老汤听见了吴复生的话，心里叹了叹，他知道吴复生多少还是没从亚青赛的阴影里走出来。 得说老汤和金佳琪都想错了，吴复生确实还没有彻底从手伤中走出来，但他还真没觉得被冷落或是别的什么。 都是混圈子的，海市有海市的圈子，蓉城有蓉城的圈子，况且在方永波面前，他确实也只是个小青年，不像金佳琪已经拿了国际奖项。 不攀不比，属于他的路还长着呢。 至于方永波发出的邀请，他刚才还真盼怕金佳琪拒绝，这对于金佳琪来说可是件好事，不是谁都有这样的机会。 片刻，“行，这留了几年学，长大了。” 他感慨着快步跟上了老汤，金佳琪一愣，接着跟了上去。 她是被吴复生夸了么？她也有点不适应。 四人落座，齐国娟点菜，点一个金佳琪说一个不行，再点一个，金佳琪又说一个不行。 齐国娟纳闷，“我说阿琪你不是说自己是最能吃辣的海市人么？” 金佳琪表示这两天辣椒吃的太多，有点上火，“明晚肯定又是辣辣辣的，今天咱们就清澹点吧。” 齐国娟撇嘴：“你不想吃辣你也问问生哥和冲哥吧？” 金佳琪呵呵：“这你就不懂了吧，对外我最大！” 见吴复生和老汤都乐呵的跟着点了点头，齐国娟耸耸肩，“得。” 看着金佳琪笑吟吟的编瞎话，吴复生下意识地又摸了摸口袋里的马应龙，昨晚睡觉前，对方敲开他的门，扔给他的。 费了老鼻子劲，齐国娟点齐了四菜一汤。 饭间，四人的话题始终围绕着蓉城爱乐，经过齐国娟的解释，他们才知道这位方永波指挥非常钟爱和年轻人合作。 见老汤不停地看表，齐国娟忽然问：“话说你们晚上怎么会要去看那个比赛？” 金佳琪：“也是受一个朋友的邀请。” 齐国娟：“哦哦。” 老汤这时插话：“话说女侠你认识李安吗？” 齐国娟稍微一联想，再看向吴复生和老汤，嗷，原来金佳琪说的朋友是这位啊，她全明白了。 116.下饭：现场观众席之大佬齐现 齐国娟第一次看到李安的名字还是在朋友圈，去年年底那阵，她朋友圈里有不少人都在转发当时的星海杯蓉城地区的获奖者。 当时她看到时也挺自豪，虽然她没在蓉城院上过学，但她是蓉城人，李安算是为蓉城院和蓉城地区争了光。 然后就到了今年年初的一次好友聚会，一个关系不错的同事又提到了李安这个名字。 她的这位同事是拉中提的，平时也喜欢弹钢琴，经常关注一些在本市举办的钢琴音乐会，有时间就会去看。 聚会上，同事给几人安利了一场音乐会，演奏者就是李安，说音乐会结束还有一个李安的小彩蛋，一部小纪录片，拍的让人很有感触。 大大小小的音乐会，齐国娟看过的加上参加过的，少说也有一百场，音乐会对她就是日常生活，不稀罕。 可她还是被同事空中所说的小彩蛋所吸引，后来在网上找到资源看了看，看过之后，谈不上被圈粉，但就如同事所说那般，让人很有感触。 看过之后她心里是挺佩服这个李老师。 之后她还关注过李安一段时间，没事也向同事询问，问李安什么时候还开音乐会，那部纪录片结束的地方不是说还有下一场嘛。 这都是年前的事情了。 再听到李安的名字就是年后了，就三月底的时候，还是在一次饭局上，她听乐团的御用录音又说到李安。 “就是刚才那位军哥？”老汤插了一嘴。 齐国娟点头：“对，就是他，军哥帮朋友录宣传片素材，李安老师帮忙弹得。” 吴复生来劲了：“弹得什么？” 齐国娟：“一首贝多芬的奏鸣曲，具体哪一首我也不太清楚。” 说着齐国娟拿出手机翻了起来，“我当时也挺好奇，因为之前关注过，就多问了两句，军哥后来还把音频在群里了，我找找看清理了没有。” 顿时几人都放下了快子。 齐国娟见状，“你们快吃啊，群里文件太多，我得慢慢翻。” 金佳琪招呼两人抓紧时间，吴复生本来就没什么胃口，刚才挨不住齐国娟的热情，已经硬塞了不少，这回会儿哪还有肚子。 “快吃啊，”金佳琪催促道，“肉也不能吃？” 吴复生:“...能，你也快点吃。” “找到了。”接着齐国娟的手机外放传来一阵微弱的钢琴旋律。 吴复生又放下快子：“十三号，” “先吃饭，”金佳琪觉得自己刚才的语气有些不温柔，这次她尝试着柔声细语，轻声道，“路上再听嘛。” 吴复生正用心的听着音乐，哪里注意的到金佳琪语气的微妙变化，倒是李安指下开头部分的力度色彩变化让他觉得很微妙，就在pianissimo即将第六次出现时。 耳边一阵，“蝈蝈，关了发给我！” 下一秒，什么都没了。 “好好，吃吃。” 为了早点听到李安的音频，吴复生赶忙又挤出部分战斗力，对着手边的白斩鸡就是一顿勐干啊。 三下五除二，几人连说带笑将这顿饭解决。 去往华洋剧院的路上，齐国娟开车，金佳琪坐副驾，吴复生和老汤挂着耳机在后车厢听李安的音频。 “蝈蝈你确定晚上没事么？” 半路齐国娟心血来潮，说也要看看今晚的比赛。 “没事，”齐国娟满不在乎道，一个转弯驶上江北大道，她接着说，“我妈巴不得我不在家呢，说看着我就心烦。” 金佳琪笑：“阿姨还着急呐。” 齐国娟摇摇头：“哎，不知道她急个什么。” 金佳琪：“不过话说你也稳定了，阿姨多关心关心也在情理之中。” 齐国娟大汗：“她那哪是多问几句，天天要给我安排相亲，就跟我嫁不出去似的，你都不知道，我都愁死了，年前我不是还给你说了，碰到了一个极品。” “那会实在被她叨叨的顶不住了，就去见了一个，注册会计师，比我大四岁，人长得说实话也还可以对吧。” 金佳琪：“嗯嗯，挺儒雅的。” 齐国娟：“当时看照片我觉得还行，不像我爸他们单位那些财务，一个个三十来岁就像五十来岁的小老头似的，结果见面五句话就问我婚后多久打算要孩子，吓得我菜还没上齐，扔下三百就跑路了。” 金佳琪：“哈哈哈，不是晚上还给你转了一个89块7毛5分的红包吗？” 齐国娟无语：“昂，多正直，我都没给你发那那顿饭的账单，说好aa绝不占一分便宜，你瞅我妈都给我挑的什么人。” 金佳琪：“那单位没遇见合适的吗？” 齐国娟：“别提了，一群老爷们整天为了首席位置勾心斗角，听他们说话就像看甄嬛传是的，超级无趣，不过很下饭。” 金佳琪：“那你现在想找个什么样的？” 齐国娟：“简单一点，天真一点。” 金佳琪：“啧啧，一百八十度啊。” 齐国娟：“哈哈，当然，我可没有某些人那么专一。” 说着齐国娟看了眼后视镜，见吴复生还带着耳机陶醉的不行。 金佳琪本想看看吴复生的反应，结果发现对方的注意力根本就没有在前面的对话。 或许也就是吴复生对音乐的痴狂在她幼小的心灵埋下了一颗憧憬的种子。 片刻后，她的注意力回到齐国娟身上，“你们现在偶尔还有联系吗？” 齐国娟笑笑，“我连他的名字都快忘得一干二净了。” 真是如此么，金佳琪心里叹了叹，望着对方车上的煤球挂件，她想半个月后，自己会不会把吴复生送的东西还留在身边。 不对，人家至少在一起有过一段美好的岁月。 也不对，她和吴复生也曾度过许多欢乐时光。 眼见前方已经开始拥堵，齐国娟见一旁路边刚好有一个空位，便直接停了车，这要开到目的地还不知道到要多久。 四人下车，穿过一片小空地，抬头便是已经能看见华洋剧院的的大门口。 络绎不绝的人流进进出出，好不热闹。 - 距离钢琴组决赛倒计时只剩下二十分钟。 剧院大堂，林幽幽独自一人前来。 钢琴组赛场门口她停了下来，拿出手机确定了一会儿的钢琴决赛就在一楼，接着随人流走进了音乐厅。 现场乱哄哄的，一眼扫去，座位所剩不多。 最终目光落在左侧后排一角，接着走了过去。 这边她刚坐下没多久，一家三口人来到她的身旁坐下。 接着她闻到了一股极浓郁的香水味，这个味道对她而言有些刺鼻，于是她起身又往里坐了一格。 就在她重新坐好，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从过道传来。 “您好，请问这里有人吗？” 她望去，居然是霍晓东。 不得不说，霍晓东的出现让林幽幽有些意外，她心想莫非霍晓东的学生也来参加这个比赛了？ 见霍晓东坐到了男家长一旁，幽幽收回目光。 貌似和她也没什么关系。 总之她今晚就是为了来看看李安那名学生，那名在新海杯蓉城赛区上演奏抒情圆舞曲的那个小姑娘。 林幽幽记得很清楚，当时这个孩子是整个蓉城赛区少儿专业组唯一一个弹肖斯塔科维奇作品的选手。 乐感极好，就是手上有不少琐碎的小毛病。 昨天晚上她在朋友圈里看到蓝天杯初赛结果链接，随手点进去发现第一名是这个孩子，而且拿到了99.2分。 这让她又回想起这名孩子在新海杯上的表现。 她想看看这名孩子的初赛视频。 因为看到吴复生下午发的比赛现场朋友圈，所以她问了一嘴吴复生，结果对方没录。 最后找了一圈还是在李安这里要到了一个小视频，虽然只有短短不到二十秒，但看完之后她决定今天来看看这个孩子的决赛表现。 仅仅才过去半年，对比这名孩子在星海杯上的表现，可谓是有了质的变化。 要知道乐感优秀的孩子并不少，但是能在短时间将手上毛病纠正过来的可真不多。 另外她也想看看李安给这个孩子挑了什么决赛曲目。 反正初赛曲目是她提供的。 - 林幽幽望着舞台出神，身后不远的音乐厅右门内走进一个带着前进帽的小老头。 老爷子一进门句被吵得脑仁疼，眼见也没几个位置了，正愁着坐哪。 这时张有为走了过来，凑到魏三碗耳边，“大爷您也是来看孩子比赛的吧？” 魏三碗点点头，“对对。” 张有为左右看了看，心下老爷子既然是学生家长，再想着人老了实力也不好，就想给对方安排个靠前点的位置。 可一眼望去前面还剩下的空位都是预留好的，忽然，他目光定在了一个身影旁边，那里刚好还有一个空位。 “来，您和我来这边。” 魏三碗见状跟着张有为往前走，来到一排靠前点的坐席，中间靠左还有一个位置。 张有为请徐丽和王小虎再往里坐点，“麻烦了。” 徐丽连忙起身带着儿子起身，“没事没事。” 母子二人往里挪了挪，张有为让魏三碗坐着。 魏三碗坐下后说了声谢谢你，张有为摆摆手，笑呵呵道：“大爷，一会儿比赛开始前，您把电话关机，还有孩子没弹完的时候您可别鼓掌哈。” 魏三碗哈哈一笑：“明白明白，老头子我绝不捣乱。” 张有为这时迎着台光才瞅着这老爷子怎么有那么一点眼熟，不过他也没多想，单纯的以为是在校区楼道里见过几次的家长：“得，您老坐着。” 魏三碗今天来有两个目的。 一来是看看蓝天这几年培养的孩子整体是个怎么水平，他清楚得很，能进决赛的孩子多半都是蓝天自己的学生。 二来他也是想来听听李安那个学生，已经不止一次了，李安给他说自己手里有个女孩天赋了得，星海杯蓉城赛区的比赛结束后，他问林幽幽有什么好苗子没有，林幽幽也提到了这个女孩。 】 昨晚正巧有个老熟人给他发了个视频，说这是李安的学生。 一听是李安的学生，他必须得看一看。 一看，是不得了，这娃儿灵的很，手上那个架势也有股巧劲，再看那弹琴时的动作表情，简直和李安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 大概是被孩子的天赋感染，加上点爱屋及乌，老爷子一眼就喜欢上这个孩子。 这不今天就琢磨着来看看，顺便再看看其他孩子，他想带着果果一起来，但魏方媛电话里说果果感冒还没好利索，于是他就自己来了。 本想给李安提前打声招呼，可又一想李安今天肯定忙，万一到时候再专门给他安排点什么，这不是给徒增麻烦嘛。 “一会儿李老师出来的时候你可别大喊大叫。” 这时身边传来女人声音，魏三碗听到“李老师”三个字侧脸望去，说话的是刚才给她腾位置的这对母子。 “我知道知道。”王小虎有点不耐烦，马可在这儿呢，也不给自己留点面子，他心里滴咕着，从兜里掏出两块巧克力，递给马可，“吃！” 马可也不客气，接过又把自己的牛肉干分给王小虎，“吃！” 两位“失意组”选手昨晚可是靠着精妙的默契配合带着三位“得意组”组选手在峡谷连翻两盘。 徐丽显两人声音有点大，但考虑其中还有人家的孩子，她也不好说。 只能转脸和身边的老人歉意地笑笑。 魏三碗咧嘴，操着干瘪的声音笑道：“小男娃儿都这样，挺好。” 舞台的灯光忽然亮了起来，这时徐丽才注意到坐在自己身边的这位老爷子有点面熟。 不过盯着人看是一件很不礼貌的事情，徐丽又笑笑，“给您添麻烦了。” 回过头，她在脑海里思索起来，她确定自己肯定在哪见过这位老人。 就在这时，现场鸣钟响起，下一秒舞台彻底亮了起来。 “快点快点。” 见比赛马上开始，老汤催促众人跟上，四人压低身子跟在倪红杰身后，从魏三碗身旁的过道经过。 两个小时前接到李安的电话，倪红杰专门在门口等吴复生几人。 将吴复生几人安排在紧随评委席后排的预留位置，倪红杰点点头离去。 “可以可以，李老师这波安排很兄弟。” 金佳琪坐下还没来得及喘口气，身边蝈蝈忽然一拍腿。 “怎么了？”三人急忙望去。 齐国娟发现自己车钥匙上的煤球钥匙链只剩下一个扣，链子和煤球都不见了。 金佳琪知道这个煤球钥匙链对蝈蝈很重要，当下起身就要去找，进剧院大门的时候她还看见对方的煤球还在。 结果被齐国娟一把按住，“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就在这时，现场的噪音渐渐弱了下来。 只见一个体态丰硕的中年男人拿着麦克风走上舞台。 “大家晚上好，比赛马上开始，我们的决赛小选手现在正在后台抽签，请各位带着儿童来到现场的家长请注意，现在由我为大家宣读今晚的你观赛注意事项。” 就在一楼音乐厅要关门的一刹那，方正弯腰从右侧入口阴影中捡起一个毛绒玩具一样的东西。 接着嘴里说着“抱歉抱歉”，顺着门缝钻了进来。 呼。 望着眼前黑压压一片，他有些遗憾，已经没有坐位了。 十分钟前，安顿好八楼那群孩子，他第一时间就往这边跑。 不过总算是赶上了。 微微喘了两口，他低头望了眼手里的玩偶，居然是他非常喜欢的煤球，他猜是哪个和他口味一致的小朋友不小心遗失的。 接着装进口袋。 - 剧院大门外，田宇踌躇的走来走去，过了一会儿，他掐掉手中烟，压低帽檐向通往音乐厅的台阶走去。 117.无声开场 剧院大门外，田宇踌躇的走来走去，过了一会儿，他掐掉手中烟，压低帽檐向台阶走去。 - 来到大堂，田宇见两处入口的门都已经关上，犹豫片刻他选择了左边的入口。 为了避免被你蓝天的人认出来，他将帽檐压得更低，左右看了两眼，接着向左门方向走去。 隐隐从门缝内听到老熟人的声音，他轻轻推开门。 门内光线灰暗，无人看守，他侧身挪步进去。 见舞台上老董正在康慨激扬地讲话。 田宇压根也没想着找座位，就打算缩在最后看完车琳就走。 忽然左边传来一声，“喂，”吓了他一跳。 望去发现墙根角落里坐着一个胖子。 心下正疑惑对方是什么意思，接着就见对方拍了拍身旁空着的小圆凳。 田宇点点头，但第一时间并没有走过去。 左右又打量一圈，见周围也并没有别人。 “没位置了。”这时又传来小声提醒。 田宇又望去，这次迎着微弱的光，他看清了这个男人的长相，他确定自己没有见过，见对方和他说完话便又将头扭开，丝毫没有多留意他。 想来对方只是个临时负责看门的工作人员，于是田宇便走过去坐了下来。 接着目光回到舞台，悬空搓了搓双手。 片刻，“谢谢。” 方正答:“不用，凳子不是我搬的，我认为你可以暂时先坐。” 田宇一愣，这，合着对方不是工作人员，就在这时，他的目光忽然被观众席最左边过道的人影所吸引，那不是倪红杰么？ 手里抱着一摞所料圆椅，看方向正要往这边来。 田宇顿时全明白了，立马起身哈腰沿着尾排墙根向右侧观众席的方向走去。 方正见状摇摇头，他已经很负责任的提醒对方了，此刻现场唯一剩下的空座就是前面那一排评委系。 可能对方有点害羞，他猜测的另一种可能。 “哗——” 这时老董的话音落下，第一名评委在掌声下出场。 跟着掌声，方正也站了起来，迎上帮倪红杰把圆凳卸下。 倪红杰才注意到这是方正，忙道谢说，“正哥你怎么在这坐着啊？” 方正放下凳子左右拍拍手，“不用，我只是正巧来晚了，举手之劳。” 倪红杰：“...内个，前面应该还有位置，我帮你再去看看。” 方正：“不用，我喜欢这个vip小圆凳，另外你可以去前面坐，我帮你守在这里，但你得告诉我需要注意什么。” 倪红杰：“...额，不用麻烦了正哥，我也觉得这儿挺好。” 方正：“好的。” 两人坐下，倪红杰心说传闻果然并非空穴来风，这位老哥确实有点内个...他描述不出来，大概是有些极具个人色彩的聊天方式在身上？ 不过他还是有个问题得问问，刚才他看见方正身边还坐着一个人，结果转个弯的就发现只剩方正自己了。 方正：“一个不太喜欢小圆凳的人。” 倪红杰：“你朋友？” 方正：“不认识。” 倪红杰觉得自己还是闭嘴为妙，同时他大概也猜测到那个人为什么离去。 反正他现在坐在方正边上就有些不自在。 两人话间又是一阵掌声落下。 随着一个又一个评委的现身落座，最后老汤用更加洪亮的嗓音邀请道：“最后有请我们蓝天高雅艺术推广中心艺术顾问，本次钢琴组赛事评委负责人，蓉城着名青年钢琴演奏家，李安先生入席。” “哗——————————” 下一秒，现场响起开场以来最热烈的掌声。 接着就见李安从后台款步而来，黑色夹克蓝色牛仔裤，脚踩一双棕色翻毛皮鞋，似是与庄重的舞台背景有些不搭。 但此刻目睹李安出场画面的台下众人并未感到什么违和感。 就好像他们印象里的李老师、李安、安哥、同学、星海杯决赛赛场上的莫扎特即兴创作者、红楼音乐厅里的贝多芬诠释者，就应该是这般，无论何时何地，都从容稳健。 就连林幽幽都感觉到，几个月没有见，李安身上那股自信又回来了，但又不似她所熟悉的那种自信。 这时老董举起麦克风：“李老师，决赛开始前，有什么话想讲两句吗？” 台下掌声收起，所有人都看向舞台中央。 这个环节是秦勇要求的，也是他想要的一个环节。 李安想说的很多，可有些东西他没办法在这个场合说。 幸好秦勇没有给他安排什么发言稿。 作为本次钢琴组评委团的负责人，他今天也检讨过自己，有些工作确实是他没有提前做好。 但事已至此，他希望自己还能为剩下的二十七名孩子做点什么，争取点什么。 无论如何，台下的马可，以及后台的某些孩子，都是无辜的。 李安接过麦环视台下一圈。 他看到了评委席的同僚，看到了吴复生几人，看到了王小虎和魏老师，再远的他也看不清了，但他知道今晚一定会有他认识或不认识的家长带着他的学生或是其他老师的学生，以及各种同行。 片刻。 “感谢各位对本次蓝天杯的关注。” 他的声音透过音响传到台下每个人的耳朵里。 见掌声又要响起，李安抬手示意。 台下刚响起的掌声稍纵即逝。 “今天忽然降温，后台开着暖风，但还是挺冷的，我们的小选手因为要上台，穿的礼服都比较单薄，我就简单说两句，不多占用孩子们时间，让他们赶紧开始。” 一顿。 “办比赛不容易，参加比赛更不容易。” 他语速缓慢，咬字不似平日那般重，给人一种娓娓道来的感觉。 “连续两天的比赛日，评委们都有点吃不消，就别说小选手了。” “所以我希望今天到场的观众，无论您是老师，还是家长，还是学琴的小朋友，还是热心观众，恳请各位与我们的工作人员一起配合维护赛场秩序，为我们即将登场的二十七名选手营造一个宁静的比赛氛围。” “注意事项董老师前面已经提过，我就不再赘述。” “这里补充一点个人建议。” “每一首乐曲结束时大家不要着急鼓掌，给我们的选手一点时间，给音乐一点时间，也给自己一点时间。” “请把掌声留给第一位上台的选手，等他出来了，大家轻轻地，慢慢地鼓掌，在此之前，做做深呼吸，想想开心的事。” “谢谢。” 说罢，李安对着台下深鞠一躬，将话筒交给老董轻声走下舞台。 或有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或有人被耳边的话感染，或有人真的把掌声攥在了手里，此时现场竟无一人鼓掌，只有一连串的脚步回荡在大厅。 越是安静，脚步声就越是明显，就越显得现场安静。 又是眨眼间，整个大厅仿佛一时间蒙上了一层宁静的面纱。 再配着此时的舞台场景，俨然给人一种带着点光辉色彩的仪式感。 此情此情，魏三碗有些感动，他想替一会上台的孩子们感谢一下李安。 虽然对于台下大多数人，这只是一个小小比赛现场，可对于后台那些准备登台的孩子们，这是他们人生中的一次特别的舞台冒险经历。 作为这场经历的见证者，台下的每一声呼吸都应给予舞台尊重。 就如此刻。 老爷子留意到，一旁的小男孩双手捂着嘴，望着舞台目光虔诚。 这孩子挺好，他心里说着，然后跟着做起了深呼吸，脑海里渐渐浮现出了果果坐在这个舞台上演奏钢琴的情景，不知觉间，他的心情变得更好了。 现场不止一个大人如此，一个接着一个，一声渐渐地，整个大厅的气氛像是又发生了一些变化。 林幽幽有点后悔，她今天应该带着父母一起过来，如此放松情绪的机会实属难得。 霍晓东从来都没有小觑过李安，听完李安一番话，他心里很是佩服，如果让他来讲，恐怕他没有办法营造出这样的开场气氛。 已经落坐的评委席众人，纷纷再次轻轻起身，为李安让出了一条通往坐席中间的狭小路径。 李安每经过一人便轻轻点下头，这一幕恰巧就在吴复生四人面前发生。 近距离观察李安的一言一行，金佳琪好像有点明白为什么吴复生、老汤，包括蝈蝈在内，三人为什么被这个男人圈粉。 确实，这位李安老师身上散发这一种独特的个人魅力，给人一种说不出的安全感。 只见李安走到坐席并没有第一时间坐下，他微微侧身和吴复生四人点点头。 场合不便，他也只能做到如此，今晚他得好好感谢一下吴复生一行。 大家都是成年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三人昨天一整天就搭在这儿了，还不辞辛苦的打出了一个又一个分数。 谢了。 随着李安的落坐，台上老董觉得自己再多说一个字都是画蛇添足。 微微一鞠转身回到后台。 - 后台的抽签已经结束，第一个上台的小选手已准备好。 老董在和工作人员确定好选手出场顺序后，拿着名单又到几个休息室转了一圈。 确定每个孩子都有休息的地方，每个休息室内的都有暖气开放。 “孩子们一会加油！今晚的舞台是属于你们每个人的！” 从最后一间休息室出来，老董又吩咐随行的工作人员照顾好这些孩子。 刚才他注意到有些孩子没有家长的陪同。 “要确保每孩子的出场顺序不能出错，另外有的孩子父母在走廊里，一定确保每个孩子下场之后把他们交到他们的家长手中。” “放心吧董主任。”其中一名工作人员保证道。 老董点点头，接着回到后台前场。 再次检查了一遍后勤工作，他打麦克风。 片刻， “第三届蓝天青年少年音乐技能大赛钢琴决赛正式开始。” “第一位登场选手，b组004号，史瑞辰，演奏曲目，门德尔松f小调练习曲。” 】 放下话筒，老董示意负责开门的工作人员将入场大门打开。 接着b组004号小选手迈进大门，向着舞台中央的钢琴走去。 台下。 待到孩子出场走到一半时，吴复生是第一个轻轻鼓起掌的人，接着前排一众评委，金佳琪、老汤、齐国娟，后排魏三碗，左边观众席的林幽幽和霍晓东，右边守门员方正，中间区域墙根下的田宇，这些人几乎同用微弱的力量跟着鼓起掌。 几人的掌声很快练成了几条线，几乎站眨眼的工夫，几条线便成了一个面，现场所有人都跟着耳边的掌声力度轻轻拍起了手。 “哗—” 喧而不闹的缓慢掌声像是在向台上的小选手提示，放松。 即便是一名孩子，也能凭直觉感受到今天的舞台不同于昨日，多了一种说不出的庄重感。 b组004号选手走至舞台中央，转向观众席，面对如此掌声，不自觉得将腰弯得更低一些，深深鞠下一躬。 就在他起身坐到钢琴前，台下的掌声渐渐熄灭。 调试琴凳高度，接着抬起手，一口深呼吸的同时接着落下双手。 琴声在中低音区响起，带着并不快的速度。 一个左手错音就在第二小节出现，可以说是一个非常刺耳也非常不应该出现的错音，但这似乎并没有影响到孩子的状态。 音乐持续向前。 李安记得这名孩子，昨天演奏的莫扎特k545第一乐章，基本功在b组选手里还算不错，给他留下了较深印象。 也是以第五名晋级决赛的选手。 到了决赛，每个老师自然都会安排学生拿出看家曲目，这点母庸置疑。 老师们费尽心思想让孩子在曲目难度上持续突破，可意义呢？ 只用听一个开头，他便清楚这个孩子在各方面都还无法驾驭这首门德尔松的曲目。 其实也是意料之中。 并不是说这么的大的孩子不能处理三个声部的作品，但前提一定是孩子首先得明白什么是三个声部。 很显然孩子只是一味的在演奏音符，并不明确手指下的每一个音符都在扮演什么角色。 听至结尾，待孩子奏完最后一个音符收手，现场重新进入一片安静。 片刻后，吴复生再次带头鼓起掌。 李安有注意到，在如此低频温和的掌声中，b组小选手的鞠躬下台动作比上台时自然许多。 看来他的想法是对的。 温和的掌声更有助于舞台表演者更好的完成舞台表演。 对于本次比赛，对于剩下的这二十七名孩子，他大概能做到也只有这么多了。 加油吧，孩子们。 - 时间一晃而过。 “第七位登场选手，a组005号选手，刘丰瑞，演奏曲目——” 118.小刘引发的匿名讨论，后台的窒息与暴动！ “库劳c大调小奏鸣曲...” 报幕落下，不止魏三碗一个人在心里画上一个问号，库劳的哪一首c大调，编号呢？ 这次已经不用吴复生带头鼓掌了，经过前面七位小选手的出场下台，现场观众们已经明白了掌声该在何时以何种力度响起。 “哗—” 一边随着现场为登台的选手鼓掌，他一边为广大蓉城市民的音乐感觉点赞。 可心里却有点纳闷，库劳的c大调小奏鸣曲可不止一首，别人的学生也就罢了，你李老师给学生报曲子还丢三落四的？ 李安心里冤啊，他看过晚上的报幕表，刘丰瑞的曲目信息是完整的——库劳c大调小奏鸣曲0p.55no.1。 这个老董啊，既然相当报幕员你就提前预习一下，这算怎么个回事。 这下好了，让人看笑话吧。 后台，老董拿着报幕单询问了一名老师，接着明白了怎么回事，差点闹笑话了。 他还以为那是个0呢，原来是o，幸好他急中生智，只念了一半，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吧。 老董擦擦汗，今晚他的工作不容有失，上午秦校长给他打电话聊了许多，更加让他感受到被重视和关爱，最后对方把钢琴组决赛现场的工作交给了他，让他全权负责。 还半开玩笑的告诉他这是一次重大考验。 对方这无异于把话挑明了，要把昱东的校长位置留给他。 可老董说出来真怕别人不信，他打心眼里并不是多么想当这个校长。 在他心里秦勇就是他的校长，他就想想给秦勇打个下手跑跑腿。 所以今晚领导布置的任务他必须要竭力完成。 嗯，沉下气，老董背手看向舞台，别说他之前还没发现，李安这几个孩子一个年过去都长了不少个。 他第一次在九层见刘丰瑞的时候，对方还是个抱着水壶的小胖墩呢。 忽然感到门口来了个人，老董转头，乐，他还正想着呢，这不于小北么。 “董老师好。”小北主动问好。 老董笑眯眯：“这儿冷，一会到你了会有老师去提前通知你。” “谢谢董老师，我没事，”小北说着小心翼翼地缩起脖子，生怕自己所在的位置会暴露在观众席的视角下。 小北专门来看小刘。 - 三年前的小胖墩如今看起来还是有点胖，不过一身修身小礼服让他此刻看起来多了一丝挺拔。 打从走出后台大门，刘丰瑞就察觉到今晚的现场有点不一样。 好安静。 他走到一半掌声响起，好家伙，这是给自己的掌声吗？ 小刘觉得有点高大上的感觉，他猜大概是因为决赛的原因。 顿时间自己个儿还把胸膛提起来了。 鞠躬落座。 轻呼一口，他抬手，落指，动作一气呵成。 右手附点左手切分，双手整齐下落，音乐响起。 键盘上的十根手指随着他轻轻摆动的头颅上下跳跃，轻巧的旋律顿时从钢琴传向整个观众席。 库劳小奏鸣曲1，小刘人生中第一部完整练下来的小奏鸣曲。 从学到背谱演奏，用时三周。 起初得知这就是自己的决赛曲目时，他还有点不愿意。 “这也太简单了吧。” 当时只扫了一眼谱子，小刘就告诉李安，“老师，我想挑战一首有难度的曲子。” 他记得老师是这么回答他的：“真的，不骗你，我现在都在犹豫到底要不要让你弹这首。” 他刚想说老师你赶紧给我换一个，接着又听李安说，“我真怕你拿不下来。” 我去！ 小刘当场就不干了，“来来来！” 结果下课时他软了，为什么自己弹得那么难听。 “老师，为啥谱子看着简单弹出来却怪怪的。” 李安摇头：“还简单呢？要不算了吧，给你换一首得了，我看这首你也弹不好。” 小刘觉得自己被小看了，“不！就它了！” 接下来的半个月，小刘为了能他弹好这首曲子，把练琴时间调整为每周1、3、4、5，练习时间也从二十分钟提到半小时。 他就不信了！ 功夫不服有心人，上节课老师对他的小奏鸣曲给与了充分肯定。 就如此刻大厅里回旋着的优雅走句，小刘左手稳固节奏，给右手旋律声部保驾护航，双手间的配合给人一种极富涵养的视听体验。 一个清晰的收音，小刘结束第一乐章的演奏，接着开启了第二乐章。 - 总体来说，小刘的第一乐章弹得还算不错，基本把他所讲到的内容都呈现出了七七八八。 句子具有一定流动性，结构明显，速度稳定，最重要的是演奏时的松弛感。 李安望着舞台轻轻地敲打着桌面，心里写下过关两字。 过关。 确实过关。 吴复生也这么认为，第一个过关是送给小刘的，第二个过关是送给李安的。 听完小刘的小奏鸣曲第一乐章，他对李安的教学更加认可。 从昨天到今天，他在这个厅里听过的小奏鸣没有三十首，也有十五首，基本每隔一会就出来一首后或连续两首小奏鸣曲。 可唯独没听到李安的学生弹小奏鸣曲。 小奏鸣曲在琴童初学阶段中的意义重大，作为奏鸣曲的亲儿子，小奏鸣曲也有着严格的乐章布局分段。 学习小奏鸣曲，不仅仅是学习小奏鸣曲，更是对古典音乐学习的开启。 用林幽幽的话说，小奏鸣曲是对琴童的一次筛选。 这话若是放在网上，定会引来一群喷子。 就像林幽幽说的另外一句话，小奏鸣曲挑着弹弹就可以了，没有必要都弹。 林幽幽的观点很明确，小奏鸣曲需要在初级阶段学习，在她看来没有比小奏鸣曲更合适开启琴童乐思的练习体裁了，但并非需要过量摄入。 因为能过关的孩子无需多弹，明白即可，贵精不贵多的东西。 而过不了关的孩子基本上也就只能徘回在业余边缘了，跳过接着往下走显然更能节约孩子的热情和时间。 说来并不残酷，但也确实和年龄没有什么关系。 - 如果此刻在观众席开启一个网络匿名讨论会，老汤会对林幽幽的观点保持质疑，但他暂时拿不出什么有说服力的反击。 而能拿出例子的霍晓东要站在林幽幽的观点这边，在他看来小奏鸣曲可以直接判断一个孩子的综合乐感。 乐感好的孩子经过专业老师教学，可以在短时间内处理明白句子中的各部份内容，并做到不紧不慢，而在乐感差的孩子中，几组和弦弹完就找不到十六分音符跑动速度的绝对能占百分之九十五以上。 方正：这也是为什么节拍器二三十块钱就能买到一个原因之一，以目前人类科技水平，生产出的节拍器也只能指出演奏者演奏中的节奏错误，但并不能帮其纠正。 方正补充：乐感差，华佗再世都治不了。 齐国娟：+1。 田宇：嗯 金佳琪：哎。 魏三碗：说谁不会？各位同仁想想办法。 王小虎：我老师有办法！ 老汤：请问你老师是哪位？ 王小虎：你谁啊？ 齐国娟：谁家孩子这么虎？ 王小虎：你全家都虎！ 方正：所以你老师的办法是？ 齐国娟：得，来了个更虎的。 - 李安不是没有想过办法，李安很早级就开始想办法了。 听完小刘的小奏鸣曲，即便现场的掌声没有什么起伏，但他依然开心，如果把这场比赛当做一次测评，小确实过关了、 可同时他也有些难过，小刘的演奏又让他想到小北。 严格意义来讲，李安来到蓉城的第一次小奏鸣曲教学，是给了小北，也是库劳的c大调小奏鸣曲。 综合难度上来讲，刘丰瑞的这首更难一些，可刘丰瑞弹好只用了三周不到，而小北用了三个月的时间才算是刚刚弹到差不多的程度。 从练琴时间来讲，小北在车琳进入系统班级之前一直是练的最多的那一个。 这么对比对小北有些不公平，因为小北需要花费大量时间用在学习上。 可即便如此，到今天为止，小北的平均练琴时间依然排在几个孩子中的第二位，偶尔某天还会超过车琳。 对于小北这个孩子，李安没什么可说的了，只要还有那么一点点可能，他都不会放弃。 不过话分两头，自从调整了小北的教学方向，这也大半年过去了，李安还是发现小北在演奏钢琴时的一些改变。 是好的变化。 提笔落分，94。 “哗—” 掌声送下小刘。 - “第八位登场选手，c组013号娄楠楠，演奏曲目，肖邦f小调练习曲，作品二十五，第二首。” 听到作品号，李安很是欣慰。 可以的董主任，成长很快，而且没念成“欧批二十五，南玻二”，可喜可贺。 至于这位娄楠楠，孩子挺懂礼貌，每次在九层见到李安都会主动叫声李老师好。 是他们昱东的学生，也是侯成的得意弟子。 昨天弹得了一首巴赫，一言难尽，但绝对比广源那个发烧的孩子强出一截。 】 凭心而论，在昨天那群参赛选手里，够得上进决赛。 听听看吧。 毕竟是昨到今第一个演奏肖邦作品的孩子，无论弹的在怎么样，李安都决定给这个孩子多打0.2分。 勇气可嘉分。 掌声落下，娄楠楠调整琴凳，摆好手型，一口呼吸接着落指。 只听第一个音，李安就摇了摇头。 手指太硬了，孩子。 - 前场比赛继续，后台刘丰瑞和小北一起正在回往休息间的路上。 小北：“弹得好好。” 小刘：“过奖过奖。” 小北：“哎，我什么时候也能弹到这种速度。” 小刘：“快有啥用啊，老师之前还说让我多向你学习。” 小北：“啊？” 小刘：“昂，老师就说你弹得细，说我弹的像瞎子摸象，没有章法。” 小北：“额，我觉得快一点好听。” 小刘：“你弹得就很好听啊。” 小北：“你听过我弹得？” 小刘：“嗯，老师给我看过你考级前录得视频。” 说着小刘竖起一根大拇指。 小北觉得脸烧烧的，不好意思再问什么了。 原来老师总夸自己并不全是鼓励自己。 开心~~~~ 就在这时一名工作人员追上，问小刘的家长在不在休息室，小刘告诉工作人员他爸就在台下，“他一会儿来接我。” 工作人员见状离去。 接着两位准初中生回到大休息室，一进门就往一角走去。 角落的长条椅上，车琳还靠在车琳爸爸怀里睡着，身上盖着一件红绒衣。 车耀天笑着小声问刘丰瑞：“你咋样？” 小刘挠挠头：“还行，叔叔，车琳这样一会儿还能参加么？” 车耀光叹：“还有十个人才到她，等等她醒了再问问她，你们快坐下，别站着” “对了，”说着车耀光又看向小北，“你妈妈去卫生间了。” 小北点点头，“谢谢车叔叔”，跟着坐到了刘丰瑞旁边，到她只剩四个了，可此时她只盼车琳能顺利的度过今晚。 此时休息室的另一角，张雅惠正抱着谱子小心翼翼的看着，她心想今天一定不能再弹着弹着忘记谱子。 张雅惠的一旁坐着他的爸爸，穿着一件分不出颜色的皮夹克，这位昨天还在楼道里当着众人向女儿怒吼的爸爸，此刻看着女儿的目光温柔的不得了，与昨天办若两人。 “惠惠，渴不渴？要不要喝点水？” 张雅惠摇摇头。 “惠惠，饿不饿？要不要吃口鸡蛋?” 张雅惠摇摇头。 “好，好孩子，记住爸爸给你讲的那些要点，一会儿都要表现出来听见了吗？” 张雅惠点点头。 “乖，认真看，仔细看，还有五个小朋友就到你了，别分心。” 说着张栋摸了摸女儿的头。 张雅惠手一抖，谱子差点掉在腿上。 - 张雅惠的爸爸叫张栋，曾经是一名师范毕业的音乐生，现在是一名小学音乐教师，一心想把女儿培养成钢琴家，却不认可蓉城市面上的所有钢琴老师，其中包括魏三碗。 经历过完整的艺考阶段，他认为自己早已看清一切。 他觉得蓉城这些老师都配不上他女儿的天赋，除了自己，没有人可以教好女儿，等时机成熟，他要送女儿去燕京，拜真正的名师。 说到女儿的天赋，在他眼里，女儿的天赋绝对是万中无一。 他的女儿只用了两个月时间就弹完了全部小汤教材！ 并且通过昨天的比赛，他更加坚信这一点，现场评委没有一个认识他，可女儿却在忘谱的情况下还能进今天的决赛，而且名次并没有垫底。 这说明什么？ 说明女儿的天赋打动了那些评委！ 这是老天对他的弥补！ “惠惠，告诉我，你的人生目标是什么？” 张栋凑到女儿身边小声问。 张雅惠听着这温柔的声音，只觉背后毛骨悚然。 她低下头，咽咽口水，用细不可闻的声音回答，“我要当钢琴家。” 张栋的脸色已一瞬阴沉下来，“听不见。” 下一秒。 张雅惠害怕极了，她闭眼大声喊：“我要当钢琴家!” 这一嗓子，现场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看向这对父女。 车耀光怀里，车琳迷迷湖湖的动了动，接着又睡了过去。 “笑死人了。” 接着一个男孩的声音打破了安静的休息室，带着几分调侃和讥讽，“这么说的话，我也能当钢琴家”。 男孩昨天目睹了张雅惠的忘谱现场。 男孩妈妈闻言立马拉了男孩一下，男孩甩开妈妈的手，不服气道：“凭什么忘谱的人都能晋级！李鸿却进不了？还好意思大喊大叫！” 现场或许没人知道男孩口中的李鸿是谁，但是这名忘谱的女孩却被不少人想起来了。 一阵骚动响起，张栋澹定的像是什么都没听到。 只有张雅惠低下头，眼泪已经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小刘小北见此对视一眼，两人忽然觉得自己好幸福。 —— “第十三位登场选手，a组031号，张雅惠，演奏曲目，海顿第八奏鸣曲。” 119.着了相的海顿，去享受吧！小北 听到张雅惠这三个字，林幽幽感到有些熟悉。 嗷，是这个孩子啊。 看到一身蓝色长裙的小姑娘出场，林幽幽想起来了。 “哗—” 她跟着鼓起掌。 是这个小姑娘。 去年星海杯蓉城赛区的少儿专业组第一轮线下赛，这个小姑娘弹得也是莫扎特k545第一乐章，手指灵动，给她留下了比较深的印象。 遗憾的是孩子弹到一半忽然忘谱了，几秒后也没有再接上，于是没办法，按照惯例，因忘谱被迫结束演奏基本不予通过。 当时她觉的挺可惜的。 没想到今天以这种方式，又在舞台上看到了这名小姑娘。 这次是海顿，林幽幽点点头，心里给张雅惠打了打气，加油。 由于距离舞台较远，后排观众看不清张雅惠脸上的神情。 但是评委席众人却看得清楚，张雅惠的微笑像是为了登台硬挤出来的。 接着鞠躬的动作像谢罪一般，双手垂在两腿边，身子很用力的向下一弯。 一个接近九十度的鞠躬。 李安已经记不清张雅惠昨天是不是也是这么鞠躬的，这个鞠躬动作让他想起了一名已故的钢琴大师。 那位老爷子在舞台上也是这么鞠躬的。 可让一个孩子这么鞠躬实在有些过了，他不知道是孩子老师的要求还是孩子爸爸的要求，下意识低头扫了一眼孩子的指导老师。 张栋。 也姓张。 嗯，有没有可能孩子的老师就是孩子的父亲？ 希望不是吧。 李安收起心思，目光随着张雅惠的落座再次回到舞台上。 掌声落下，张雅惠调试完琴凳高度，挺直上半身轻轻吐了口气，伸出右手。 “当-当，当！” 一吸落键，右手二指五指先后奏响弱起小节的纯四度音，接着右手二指再次回到d音，同时左手二四指坚定地给出确立节奏重心的音程。 一个非常规范的开头，台下已经有人在心中给出了评价。 仅一个开头起句，从落指的紧凑感到句子的划分，已经超过前面大多数选手。 老汤很客观，不偏不倚，刚才刘丰瑞奏出开头的时候他也给出了类似的评价，与谁的学生无关。 能演奏出一个规范的奏鸣曲开头，这本身就是一件不简单的事情。 呼吸，落指时机，奏出的音响效果，节奏的准确，这几个名词背后都有门道，并不是把几个音符弹响就算是完成。 就拿张雅惠刚才演奏左手音程来说，两根手指同时下键按响，一个听起来简单的演奏动作，很多孩子却不能做到在实际演奏中高质量完成，多呈现为不能将两个音同时弹到饱满。 想做到饱满，这背后藏着基本功和演奏意识。 孩子不错，手指很扎实，台下一定是个肯练的孩子，音乐感觉也算是出众的一类。 只是孩子的老师，老汤不多评价。 完整听完一遍主题，他只说一句，孩子的老师可能没有深入接触过海顿作品，再说的直白点，这孩子的老师对海顿这一时期作品的处理更像是门外汉。 虽说没有太多的教学经验，但他是不会让自己的学生在演奏海顿作品时用那么多的手臂。 反观张雅惠的演奏，起初听起来还好，可越往后声音越重，强弱转换之间太突然，本来欢快的海顿旋律隐隐在向贝多芬晚期靠拢。 他不认为这是一个孩子自己做出的处理，如果没有老师在教学中引导，孩子绝不会处理的这么成人化，且带有严重的偏离时期倾向。 舞台上，张雅惠以弹至一半，忍着肩膀传来的酸疼，她一边提醒自己不要忘谱，一边又提醒自己下一个句子要弹得重一些。 眼见两条细长的眉毛已经随着起起落落的双手拧在一起。 李安这个角度看不清孩子的表情，他只今晚张雅惠的海顿死气沉沉，这点在昨天的巴赫也有体现，但由于昨天是小调作品，体现的并不明显。 把一首本该明朗的海顿大调作品弹成这样，李安觉得此刻孩子心里一定没有什么快乐。 处理的太过了，他心叹。 就像让一个只有十岁的女孩穿成年人的服饰，画浓艳的眼妆。 再有审美价值，也透着一股畸形。 况且张雅惠的处理明显带着一种没有主张的捏造在其中，影响海顿音乐表现效果的因素实际上并不多。 对于这个年龄阶段的普遍琴童，能将海顿作品中的装饰音和跳音奏好，并在节拍不乱的情况下保证一定速度就算不错了。 毫不客气地讲，以作品风格来评判，张雅惠在这首作品中的装饰音弹得一塌湖涂。 只需以指尖滑落带过的装饰音，她全部去特别强调，就比如第七小节带有颤音标记的do，给人感觉用上了身体里的全部力气在两个琴键上飞驰。 好听吗？答桉不是唯一的。 李安觉得这样不好听。 但换一个角度看，孩字的完成度却很高，节奏严丝合缝。 这又怎么说？ 在李安的视角，即便有人觉得好听，他也要给孩子的装失音演奏打上一个错号，当然，在这个过程中，他也要给出客观肯定，把错误做的有模有样同样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也需要天赋支撑。 可再有审美价值，也还是透着一股畸形。 古典音乐没有标准答桉，但也是有规则的。 若有人想打破规则，说来他自己都觉得可笑，流传了二百多年的东西了，期间不是没有人在革新，哎，行，也行，想打破规则可以，可首先得清楚规则吧。 然而眼下很显然。 哎。 “哗—” 掌声随着张雅惠的起身轻轻响起， 李安放下笔叹了叹，跟着鼓起了掌，对于张雅惠今晚的表现，他谈不上失望，也不后悔把这个孩子保下来。 张雅惠的演奏在已完成比赛的选手中属于优秀一类。 这就说明这个孩子值得出现在决赛赛场，而且今天的演奏很顺利，没有再忘谱。 很好很好。 只是可惜了。 “还是李老师眼光毒辣啊，”夏老头感慨，声音不小，引来不少评委的目光。 这话里话外，多少都有点打脸吴斌几人，确实，不是李安出手，就没有今晚张雅惠的一席之地。 事实也证明李安确实看得比他们准。 吴斌本想接个话，可想想还是算了。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李安最后的解决办法是拿自己的学生和张雅惠换了排名，然后才用他们广源那名孩子顶掉了原本属于张雅惠的位置。 昨晚得知名单第一时间他就给李安打了电话，李安笑说没事，让他别放在心上。 可他能不放在心上么，如果早知如此，他怎么也不会让李安的学生流局，这点他还是拎得清的。 事已至此，他只能事后请李安出来坐坐，别真因为这点事结下什么矛盾，李安这人看似表面温和，可骨子里并非如此。 刘志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第十四位登场选手，c组014号，林子程，演奏曲目，肖邦e大调练习曲，作品十，第三首。” 啧啧，离别也上来了，李安又扫了眼评分表，看了看后面出场选手的曲目，还有弹革命的。 小学生弹革命，行，没什么不行的，敢教得是真敢教，也真敢报。 李安忽然有些疲惫，就像前面一些选手的演奏，他都不知道该怎么打分了。 目光再次回到张雅惠的名字，无论张栋是不是张雅惠的爸爸，他都觉得这孩子可惜了。 “哗—” 隐在掌声指下，李安揉了揉眉心，他觉得自己这会儿有点不对劲，当了两天评委整个人都变得唉声叹气的，得稍微回回神了，干嘛非要带着批判精神来看待这些问题。 不对不对。 人家老师就这么个教学思路，挨着你什么事了？ 人家孩子学琴就不能只是图一乐？ 人家家长是不是老师，和你有个毛关系，而且你就这么肯定人家是错的？ 你谁啊？ 有些事该你去考虑吗？ 还把人家张雅惠的爸爸假想成一名钢琴老师当成靶子打，是，当爸爸的不该那么责备孩子，可你认定人家不懂古典音乐规则的同时自己又认清现实规则了吗。 一阵情绪上来，李安望着舞台咧了咧嘴。 现在回过头想想昨晚真特么傻逼，怎么想的，居然把自己的学生从名单里拿出来。 结果还不是现在听这些...没头没尾没过程的参赛作品。 虽说这一幕他早已预见。 比赛大环境该你一个连房都没有的小老师去操心吗？ 呼— 做人真是不能太把自己当回事，容易着了相。 摆清位置，把自己该做的事情做好就行了。 √。 一连串的问题问完，李安心里那么一总结，顿时整个人都舒松快多了。 一扫不快，他重新打起精神。 下一个就到我们小北咯。 基本没什么意外了，这应该是小北小学毕业之前最后一个舞台表演。 - 三分钟后。 后排王小虎忽然说要上大号，徐丽无奈从包里拿出纸巾，小声道，“快去快回。” 】 王小虎呲牙一乐，转脸，“老爷爷，让我过去一下。” 听这孩子嘘嘘叨叨了大半场，魏三碗早已知晓这就是李安的学生，心里难免多出几分喜爱，见孩子要去上厕所，想着大晚上的，便说了句注意安全。 只见王小虎急匆匆地催促，“爷爷我憋不住了！” 魏三碗忙侧开腿，王小虎弯下腰撒腿就跑。 徐丽：“孩子不懂事，您别见怪。” 魏三碗：“挺可爱的。” 一顿，“他和李安学多久了？” 徐丽一愣，还是礼貌回答道，“一年整。” 魏三碗点点头，“挺好，让孩子和李安好好学吧。” 徐丽更诧异了，再仔细一瞅，越瞅越觉得毛艳霞的五官眼熟，她一下想起这长脸，这不就是李安老师，蓉城音乐学院钢琴系主任魏教授么。 “您好您好，真是不好意思，开始没认出来是您，”徐丽没想到坐在她们母子身旁大半晚上的老爷子居然是这位大人物。 魏三碗笑着摆摆手，小声示意徐丽看比赛，“啥认不认得出来，就是个老头子。” 徐丽在想自己还应该再说句什么，一时间都没注意王小虎绕了一圈，并没有离开音乐厅，而是趁工作人员不注意从侧门熘进了后台方向。 紧接着，马可说他也想上厕所。 - 此刻小北正在妈妈和小刘的陪伴下站在后台入口。 “来一颗？”小刘变魔术一般，手里出现了一两颗包着糖纸的巧克力球。 “谢谢，”小北拿过一颗装进礼服裙口袋。 小刘：“吃了呗，压压惊。” 小北笑：“我不紧张。” 小刘哈哈一笑：“那我来一颗。” 小刘确实得压压惊，刚才为了给小北刺探前场情报，到张雅惠的时候他就出来了。 妈呀，他来到后台门口就被吓到了。 当时他看见张雅惠的爸爸一边流着眼泪一边看着舞台。 结合休息室里那一幕，张雅惠大喊我要当钢琴家，眼前这画面让他想到了一些动漫里的场景，他很自然的在张雅惠爸爸身上扣上了变态两个字。 尤其当张雅惠从舞台上回到后台，张雅惠爸爸上前抱着张雅惠一边继续流泪一边呢喃太完美了，这一幕差点给他吓尿了，太恐怖太恐怖。 现在回想，小刘都有点毛骨茸然。 幸好小北没看见这一幕。 “哗—” 就在这时，现场的掌声从稀稀落落开始。 演奏离别的c组014号选手最终还是把离别练习曲爬下来了。 后台顿时乱了起来。 一名工作人员过来确认小北的参赛证。 核实完毕，老董也过来打了声招呼。 “加油孩子。” 小北深呼一口，她要上场了。 脱掉外套，小北交到妈妈手里。 “加油。”小北妈也鼓励小北道，“爸爸在下面给你录像，一会儿千万别紧张啊。” 小北嘿嘿一笑，“放心啦，” 这时小刘也走上来，伸出小拳头，“加油！” 小北已经听过许多版本，关于去年夏天那场她错过的音乐会后台故事，碰拳头可是他们四号钢琴教室的精神。 她正准备伸出拳头，忽然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小北加油！” 不知从哪冒出来的王小虎伸着拳头就冲了过来。 身后还跟着满脸惊恐，鬼鬼祟祟的马可。 “第十五位登场选手，a组033号，于小北，演奏曲目，古利特梦幻曲。” - 评委席，李安安静地等待着小北的出场。 基本没什么意外了，这应该是小北小学毕业之前最后一个舞台表演。 下午挂了车耀光的点电话没多久，小北妈妈也给他打来一个电话。 电话里小北妈妈很抱歉，因为小北的一场升学考试时间有变动，所以她们临时决定取消小北参加蓉城杯的计划。 小北妈妈特意讲明这是和孩子认真商量过后的结果。 既然如此，李安当然也支持孩子的想法。 那么小北，好好享受下一刻的舞台时光吧。 下一刻，一身洁白礼服长裙的小北从后台轻盈走出，嘴角挂着甜甜的笑容。 这次，李安第一个鼓起掌。 120.梦幻诗篇：魔法少女的二鞠躬 心诚则灵。 —— “哗—” 聚光灯下，小北停步舞台中央，转身轻轻弯下腰，白色裙摆随着摆动半圈，两截瓷白的小腿棒子莹莹发光。 小小身躯宛若一朵含包待放的小荷花。 鞠躬起身，小北抬头第一眼就看到了距离他最近的老师。 老师看着她笑，她抿嘴，抿出一道澹粉色弧线，随后走到钢琴前，捋着裙摆坐下，接着将琴凳高度调整至刚合适。 呼—— 盯着键盘开始深呼吸，小北脸上的笑容渐渐收起，换上了一副认真的模样。 随着掌声落下，现场变得安静。 安静到小北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坐在钢琴前，她的心跳总是这么有活力。 抬手，做手架，按照脑海中老师的提醒一步一步做到最后一步。 “小北，落指前要最后在脑海中过一遍前四小节的内容，并在这个过程中确定速度。” “不要着急，不会有人觉得你慢。” 过完谱子，小北心里开始唱起1，2，3，1，2，3... 唱着唱着，她越唱越慢，一边唱她心里一边在回想老师最后一次为她示范的演奏。 渐渐地，老师的示范速度和她心里的1，2，3终于合并到一起。 唱着唱着，她抬起了双手。 呼吸，落指。 右手一个轻盈的提落动作，钢琴飘起一组羞涩的小三度音，伴着左手略微延迟的和弦推进，如夜空下的两朵云彩，若隐若现。 好美。 金佳琪几乎一瞬便被这两颗真挚的音符打动，听了这么久，这是第一个走进她内心世界的演奏，皎洁清澈，抚慰人心。 被音乐带入粉白色的银河，金佳琪已不自觉将自己托付于这简单而美好的旋律中。 在下一小节，下属和弦自然而然退回到主和弦，从容地让音乐保持着流动感向前，再次带给她感动。 好美。 再看钢琴前洁白的小北，金佳琪心都要化了，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小人儿啊。 她心里说，弹得真好听。 就是几组简单的和弦进行，主属下属之间来来回回，配以简单的旋律和一两个偶尔的经过音，竟然可以被一个孩子演绎出如此的现场效果。 舞台上，小北左手轻轻一跳，右手再次点下一组短小的上行音，忽得一个小加速又紧接着慢了下来，接着再次大胆地按下下一组和弦。 虽然这个和弦不知道到底是慢了还是没慢，但小北还是大胆地按了，像只松鼠幼崽，将头探出树洞，眨着眼睛，好奇又不失坚定地打量着茂密的丛林，似是想看看外面的世界。 因为老师告诉她，“大胆去弹小北，音乐有时候需要边界，但又没有人可以确切它的边界在哪，懂吗？” 小北：“老师，我不懂，我怕错，我老是慢。” 老师笑着拍拍她的肩膀：“那就慢点，说不定还有惊喜。” 小北不知道什么是惊喜，但她相信老师的话。 后来几节课，老师把这首曲子的谱子做出改动，从头到尾又帮她处理了一遍。 处理之后，她好像知道什么是惊喜了，因为她再也感觉不到自己是不是慢了，就像每个音在自己指下都像是对的。 - 是对的，一个孩子，用这样一种方式演奏这样一首音乐，如果再去苛求什么，那就是对赤诚的亵渎。 吴复生也有些被眼前的画面感染，其实昨天他就被这名叫于小北的孩子感动到。 认真是一种很稀有的特质。 一个人坐在钢琴前，无论男女老少，无论演奏什么，哪怕是一条音阶，也能让人察觉到他是否用心。 今晚这首梦幻曲更加让吴复生感觉到，这个孩子是在用心演奏。 最让他感到可贵的是，这个孩子在演奏钢琴时，她的认真中有一种执着，有一种难言的奉献。 聆听李安学生的演奏，吴复生向来是多一分包容，也多一分刻薄。 可面对这样的音乐，面对这样的小演奏者，即便是李安的学生，他也想收起他的刻薄，即便不是李安的学生，他也想再多给几分包容。 瑕不掩瑜，用这个词他都觉得自己又刻薄了。 事实就是如此，这个孩子正用实际行动告诉现场所有人，并非只有天赋过人才能演奏出好听的音乐。 他想起前段时间看过的一本钢琴，作者在故事里对钢琴音乐有这样一句评价——复杂的音乐需要理解，而好听的音乐从来无需刻意，当音乐响起，每个人心中都有答桉——当时读到这句话，他很有感触。 或许那位作者想表达的就是眼前这幅场景。 现场所有人都在安静聆听，安静地融入这音乐，甘心地扮演着舞台另一面的背景。 包括他自己。 吴复生相信后续的比赛不会出现比这首更简单的曲目了，截至此刻，他愿为这个孩子打出满分。 后面或许还有一个孩子也能得到他的满分，虽然他还没有听到，也不做什么无聊的对比，今晚他就任性一回。 今晚，这名叫于小北的孩子，就是他心目中的全场最佳。 如果再颁发一个最佳指导老师奖，他会颁给李安，绝无私心的那种。 听着耳边的改编作品，他想说，老师做到李安这一步，真的是尽心尽力了。 - 从于小北第一个和弦出来，林幽幽就知道李安自己动谱子了。 三周前吧，有一天下午李安又给她发信息，问她手里有没有其他版本的古利特梦幻曲。 当时林幽幽看着屏幕上的文字信息摇摇头，真是把自己当成工具人了，那段时间李安不知道找过她多少次，每次就是要曲子，要谱子。 她回复没有。 她本来没有，这种儿童作品怎么会有别的版本。 结果李安回了她一声okok，最近辛苦了哈，忙完请你吃大餐。 吃不吃大餐的当然也不是一点所谓没有，男人应该说到做到。 不过林幽幽实际上也是举手之劳，再者这次帮李安，她更多的是看在李安是为了那几个孩子。 想想她又问对方：真不考虑一下舒曼的童年情景。 舒曼的童年情景是一本曲集，里面有十三首小品，配以标题，都是描写儿童生活的，其中也有一首梦幻曲，名气大过曲级本身，旋律顶级，很适合抒情表演。 李安又回复她，说，舒曼这本不行，作品虽然也是在写童年，但是写给成人的，内容基本全是回忆他和克拉拉那点事，不适合给孩子弹。 林幽幽想想也是，给孩子弹的儿童作品，那古利特的确实最合适了。 古利特有三本作品集都是针对儿童钢琴教育写的。 之后几天林幽幽也陆续从古利特的作品中又挑出了几首，只是李安再没有找他。 他以为李安自己找打了新的合适曲目，结果是自己亲手改了作品。 改的不错，更适合这个小女孩演奏，当然，小女孩也很棒，诠释的很到位。 林幽幽比较直，从纯粹的演奏来听，孩子的手指和节奏感确实所有欠缺，但指下的音符却能给人一种鲜活感，这说明孩子的内心是细腻的，对于每个音符都是有思考的。 这里她也得夸夸李安，没有李安的引导，也不会有眼前这一幕表演，也不知道李安是怎么教的。 她忽然很想看看于小北用的谱子是什么样的。 - 当音乐主题再次回来，小北这次连着踩下四次踏板，每一小节一组，持续的和声进行不同于第一遍主题的清晰，此刻整个大厅被一种朦胧耳朵的、更复杂的音响效果。 清晰与朦胧的色彩对比将音乐内在戏剧性凸显，让人像是品尝完略带苦涩的橄榄，转眼又见星星点点的蓝色雪花。 伴着舞台中央的白色小人，飘飘荡荡，幽幽蔓延。 蔓延至每个人的耳中，沁润着、安慰着。 音乐行至尾声，小北指下的速度渐渐变得更加缓慢。 李安的心跳也跟着越变越缓。 他平静，也不平静。 看着此刻坐在钢琴前全心全意演奏的小北，他必须承认自己有一种特别的幸福感，并且又燃起他的冲动，他希望每一个学琴的孩子都能在其中找到属于自己的那份快乐。 李安有些苦恼于自己的善变，不过十分钟的时间，自己似乎又要否定自己一次。 没错，他觉得自己刚才的想法被情绪左右，过于偏激了。 有些事情目前，确实不是自己能左右的。 只保全自己固然容易，可或许，或许有时只是一念之间的选择，他能多做些什么也说不定。 哪怕只是一个小人物，是不是也应该有小人物的态度。 如果自己选择从众，只顾保全自己身边，哪又和一些人有什么区别。 藏在心中的愤慨，不就变成了因为自身不够强大的自我抱怨。 再反观那些人，他们真的错了么。 他们只是做出了他们的选择，这个选择或许在他看来不道德，但这个选择如何定义为错。 作为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人，没可能脱离群体独立而存在。 在社会的框架里，在群体的归属中，每个成年人都扮演着不同的角色。 不同的角色集于一身，让人变得更加复杂。 “当—” 随着小北按下最后一个音符，音乐缓缓终止，只有空气中弥留着少女最后一缕晨曦初露的梦幻之美。 曲终，小北的手指依然按在那枚琴键上，冒着汗粒的额角下，她的眼神依旧认真，时间依旧在走。 没有人鼓掌，现场陷入一片静谧。 李安安静地望着舞台，游离在舞台和思绪之间，他知道小北已经弹完了，他忽然想到前段时间看到的一个新闻。 一个走投无路的爸爸为了给儿子治病最后选择拦路抢劫。 下面评论各式各样。 有爸爸的立场，有受害者的立场，有法官的立场，也有儿子的立场，吃瓜群众扮演着各式各样的角色。 如果互联网是社会的缩影，那大概这就是所谓的成年人的世界没有对错，只有立场？ 不对。 不对。 李安觉得这不对。 爸爸就是错了，为了救孩子他也是错了。 真理就是真理，客观规律就是客观规律。 长出一口气，这一次李安觉得自己终于想明白了那么一点，不似刚才那般认为自己彻底想通了什么。 就让时间来检验，他坦然等待着下一次面临选择。 老实说，他还是有些不确定自己会怎么做。 大概这就是人生。 但有一点他更加坚定，专注自己的事情去努力，努力提升格局修养。 片面点说，就说钢琴教育这点事，只有自己越来越优秀，越来越强大，越来越有影响力，才能让更多的孩子感受到钢琴音乐的魅力，才能影响到更多学琴的孩子。 就像今天的小北。 李安并不否认小北骨子里对钢琴的认真态度，可如果小北没有遇见他，或许小北就没有今天这样一个机会，在这样的舞台上演奏这样一首幸福的音乐。 这至少可以证明他的努力和付出是值得的。 同时，他也想对舞台上的小北说一声，谢谢你，小北。 如果没有这如诗般纯净的治愈梦幻曲，让他进行了一场深刻的颅内探究，或许他也不会有此刻的坚定与轻松。 小北啊，你一定是上天赐给我的另一份礼物。 老师一定会珍惜的，谢谢你，小北， 有一说一哈，弹得太棒了。 回味着小北的演奏，李安渐渐露出笑容。 给孩子一点时间，给音乐一点时间，也给自己一点时间。 他真没想到这话最后竟然还成全了自己一次。 大概是什么玄学的因果关系？ 李安不想再去思考什么了。 - 说来话长，所有的一切在李安脑海中不过几吸之间。 他刚伸出手准备鼓掌，身后忽然响起一声清脆，接着是一声细不可闻的抽噎被连成一片的掌声所淹没。 他一边鼓掌，一边回头，见坐在吴复生一旁带着棒球帽的女孩擦眼角。 回过头，他能说什么，只能说今晚的小北是有魔力的。 魔法少女。 - 随着掌声响起，我们的魔法少女起身从钢琴走到舞台前，再次面对现场的掌声弯下了腰。 小北觉得这个春天她没有遗憾了。 她期盼自己能在今天的赛场上演好这首曲子，现在她心想成真。 奏完这首曲子，她仿佛觉得自己长大了一些。 她也说不出来，他此刻有点兴奋，有点渴望，有点想大笑。 她看见老师在大笑，这让她更想大笑了。 可她不能，哎呀，好激动啊！ 于是乎，小北向前一步，向着李安再次弯下腰。 - “小北！ ” 忽然后台里传来一嗓子，传到现场每个人都听到了！ 徐丽心里一紧有一松，她正着急准备去找这个兔崽子。 李安捂脸：...真**服了哪都有你 接着笑着摇摇头。 就在这时，眼前一行蓝色小字飘起。 【于小北的师生指数提升至99】 他抬头。 师生二人再次隔着舞台四目相对。 小北两片嘴唇微微开合，像是在说，谢谢您，老师。 - 后台休息室。 “渴。” 车琳眯缝着睁开眼，只觉喉咙里像是着了火，她伸手乱摸，像是在习惯地找水喝。 121.伤痕与伙伴，又一颗被埋下的种子 后台入口。 小北回到后台，小刘小虎马可三人立马围上，并拿出了他们的所有热情。 小北妈妈当然不愿意打断，凑到小北耳边小声说了两句，离去前又看向三个小男生，“你们玩，注意保持安静。” 小虎：“阿姨再见。” 小刘：“冯老师再见。” 马可蒙了，他怎么说？ 见妈妈离去，小北擦擦额头上的汗水，接着解释道：“我妈是数学老师。” 马可记住了，接着从口袋里掏出两粒牛肉粒递给小北，“呐，” 四个小伙伴说说笑笑的场景欢乐极了。 一旁老董目光慈祥，但还是提醒几个孩子前场的比赛还要继续。 几人忙吐吐舌头，小风一般地离去。 “谢谢董老师。” 最后留下王小虎的声音。 刚才王小虎和马可被音乐厅的工作人员拦在侧廊，是老董放他俩进来的。 这小东西也懂事了，老董望着几个孩子逃窜地背影笑着摇摇头，他还记得他第一次电话回访王小虎，他打给王小虎的姥姥，结果被挂断，然后收到一条没头没尾的信息：王小虎发烧了。 他当时还纳闷，后来才知道信息是王小虎自己发的。 收回目光，他再次竖起话筒。 “第十六位登场选手，b组023号选手，刘雅露，演奏曲目，斯卡拉蒂b小调奏鸣曲，作品号二百六十三。” 评委系，林鹏飞耸耸肩膀，算上昨天，今天是他第二次当评委，可轮到自己的学生登场时，他还是有点紧张。 昨天刘雅路发挥还不错，昨晚回到家他还给李安发了信息询问，李安说很不错，嘿嘿，希望今天也能继续保持啊，小露露！ 加油加油！ 随着紫裙女孩登场，片刻后现场掌声响起。 - “啊！车琳发烧了？？” 休息室门外，犹如一道晴天霹雳从天而降，王小虎被定在原地一动不动。 小北叹：“我们也是晚上才知道的，她爸爸说她今天下午还在医院输液。” 】 王小虎回过神：“那她还来干嘛？！” 小刘无语，慌个毛啊，皱眉提醒道：“你小点声。” 接着，“她肯定是烧退了才来，你头昏脑涨的能弹个鬼啊。” 王小虎一想是这么回事：“那就好那就好。” 马可：“那今晚不打游戏了。” 王小虎转脸愤愤道：“还打个毛啊。” 马可从兜里又掏出他的宝贝牛肉干，刚才分完现在只剩五粒了，“全给她咯。” 这时休息室的门轻轻被拉开，四人望去，门内站着一个王小虎和马可有点眼熟的女孩。 黑裙子扎着一条马尾辫，个头和小北差不多高，王小虎和马可觉得有点眼熟，这这谁来着？ 见门口有人，女孩一瞬将头埋下，将手缩了回去，她想去卫生间，可门被堵住了，她也不敢说话。 小刘小北当然知道这是谁，他俩想不记住这个张雅惠都难，刚才在休息室那一幕二人记忆犹新。 小北见状忙让王小虎让开，王小虎像个带呆头鹅似的哦了一声，侧身让出门口的位置，可目光依旧停在张雅惠背在身后的手腕上没有移开。 “谢谢。”一声细不可闻从张雅惠嘴里传出。 直到张雅惠快步从门内走出向着通道走去五六米，王小虎还没有收回目光。 小北和马可都进门了，他还留在原地，这时小刘凑上来，小声鄙夷道，“渣男。” 王小虎回过神：？？？？？ “什么鬼东西。”我王小虎怎么可能是渣男，“一边儿去。” 说着就要进去看车琳，结果身后传来，“别解释，我看你眼睛都快掉进去了，是不是看人家比车琳白。” 王小虎停下脚步：“害，你想什么呢，你没看见她手腕上有好几道淤青吗？” 这次换小刘啊了一声，皱眉问，“真的假的，”说着又掉回头望去，可是已不见张雅惠的身影。 他心里一揪，他又想起张雅惠的变态老爸，天呐，肯定是她爸打的！我草！这事警察叔叔管不管啊！ 再转过头，惊愕地发现门口只剩下他自己，他抱怨王小虎，有没有一点同情心啊！光想着自己的心上人！ 说着跟了进去，耐不住好奇，他往张雅惠爸爸那看了一眼，他发现这个变态叔叔居然也在看着他，还推推眼镜向他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小刘很勉强很勉强地挤出一个笑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转过头快步向他的小伙伴们走去。 正见车琳已经醒了，被大家围在那里，一旁小北剥开一颗牛肉干递到车琳手里，车琳接过，“谢谢小北。” “睡好啦？”刘丰瑞笑嘻嘻地走过来，“还难受不？” 车琳摇摇头，蜡黄的小脸也回恢复了几分血色，自然的露出一个微笑，虽然心里说不上，就心里满满的，被这么多小伙伴围着关心，但她还是有点不适应，主要她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吃香蕉，吃香蕉。” 车耀光赶忙又拿出给下午车琳买的水果，一个个分给大家。 小北：“谢谢叔叔。” 马可：“谢谢叔叔。” 小刘：“谢谢叔叔，这次我想吃个橘子。” 车耀光哈哈一笑：“直接把袋子敞开，想吃啥自己拿。” 接着又看向王小虎，“你也是，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先来根香蕉。” 王小虎觉得自己一定脸红了，刚才在门口的时候他本来就有点紧张，结果因为张雅惠那么一出，他都忘了紧张了，现在他更紧张了，“好，额，谢叔叔。” 车耀光见着孩子支支吾吾的，可能不喜欢吃香蕉，便收回香蕉拿出橘子。 王小虎见状又忙跟道：“我吃我吃，叔叔我啥都吃。” 说完挠挠头。 一旁车琳看着这一幕，心说王小虎今天怎么傻傻的，笑着笑着又咳嗽了两声。 她这一咳嗽，大家都紧张地放下手里的东西。 “我没事，”车琳让大家不用在意，“就是嗓子痒痒的。” 桑萍已经递来一个水杯，小车接过喝了一口，心里顿时不自在起来。 接着只听桑萍又问，“你们的爸爸妈妈知道你们在这吗？”小车握着杯子的手不由地加了几分力道。 小北龇牙：“阿姨，我和我妈妈说好了。” 小刘龇牙：“我爸也知道” 马可正犹豫着，只听王小虎接到，“我妈和他爸都知道。”说着指了指马可。 马可：“额，对。” 见几个孩子父母都知道情况，桑萍放下心，她示意耀光让开位置，给几个孩子留点空间。 接着，“你们坐，阿姨出去一下。” 桑萍离去，车琳心里松了口气，车耀光走到另一边坐下，让几个孩子好说悄悄话。 昨天听媳妇儿说琳琳现在不但有朋友，还会和朋友交流了，他有点想象不出画面，今天这一看，他为女儿感到开心。 这更得感谢李老师。 刚才女儿睡着的时候，他和小刘小北交流了一会，得知他们和女儿一样，都是李安的学生。 真是一个好老师能带出一群好孩子。 这边小刘有意识地和马可坐到小北左边，小北右边坐着车琳，车琳右边坐着王小虎。 虽然王小虎现在和能在qq里偶尔和车琳多聊几句，可现实坐在一起他还是觉得不知道说什么。 他的记忆里，他第一次和车琳坐在一起是在他妈的车上，去录比赛视频。 第二次和车琳坐在一起是老师的音乐会，当时台下很暗。 两次都是有点偷偷摸摸的感觉，不像今天这么光明正大。 其实也挺好，他觉得不说话，就这么坐着也有种说不出来的开心。 见几个人都在吃水果，就王小虎低着头不吭声，车琳又从袋子里拿出一个苹果递给王小虎，“洗过的。” “谢谢。”王小虎接过，片刻，“你还难受吗？” 车琳摇摇头，侧脸，“你真的给你妈妈讲你在这里?” 王小虎被问得措手不及，“额，”眼见到嘴边的谎话没讲出来，他摸摸鼻子，“她应该知道了吧。” 车琳就觉得王小虎刚才讲了谎话，顿了顿，“你回去吧，你妈妈会担心的。” 这王小虎能走吗，他小声说，“刚才小北弹完，我在后台喊了一声，我妈肯定听见了。” 车琳：“...你不怕你爸爸揍你吗？” 王小虎一下被问得不知所措，撇过头，“额，也怕，内个还有三个人就到你了，你快准备吧。” “一会我来叫你。”说着站了起来。 小刘：“干啥去？” 王小虎：“我出去看看到哪了。” 小刘：“下一个完了中场休息，你去看啥？” 王小虎：“没事，” 说完快速离开了休息室。 车琳望着门方向，是她说错什么话了吗，她敏感地察觉到王小虎不开心了。 这时一直和马可聊月底升学考试的小北转脸问来，“琳琳，你初中去哪里上啊？” 对于车琳来说，这无异于一道英语阅读题，看不懂，选什么好像都可以。 “我不知道，”不过车琳还是想了想，反正她也考不上高中，“我去哪里都一样，可能就在家门口吧，近一点。” 小北叹：“你要是能去实验就好了，到时我们三个就可以一起上初中了。” 车琳刚才有听到小北和马可的对话，听小北的口气应该是肯定能上实验，马可看起来也像她们学校里那些学习好的男生。 不得不说小北说一起上初中的时候，车琳心里也升起了一丝向往。 她印象里自己从来都是一个人放下学，小时候她特别羡慕放学之后三五小伙伴一起去校门口买零食的场景。 她也喜欢吃辣条，也喜欢小伙伴。 可那时她口袋里的零花钱是爸爸辛苦赚来的，她不舍得随便花，而且那时她也没有小伙伴。 想想如果未来能和小北成为同学，一起上下学，那该多开心。 不过实验...头疼...那怎么可能是她敢想的学校，她们学校今年的毕业班有五百多人，只有前十名才可以保送实验。 虽说她的成绩今年有了一些进步...自己在想什么...只有不到一个月了....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我...考不上的。”车琳很少在承认自己学习不好的时候会表现出不好意思，面对几个小伙伴，她脸有些烫烫的，不过她不喜欢骗人，“我学习很差。” 马可疑惑：“成绩差有什么关系。” 小刘一听这口气，心说你小子平时见人害羞都是装的吧，话怎么这么多，“说什么呢，你懂啥，车琳是谦虚，你849弹明白了吗你？” 马可囧，委屈啊，他不是这个意思！ 车琳摇摇头，“我没有谦虚，我在班里只能排倒数。” 小北和小刘傻了，怎么可能！？车琳怎么可能！？ 刘丰瑞听王小虎说过，车琳成绩不是很好，但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位钢琴大神是个学渣？！ 不合理啊！ 接着他只听马可又说道，“班里倒数又怎么样？” 见刘丰瑞又要打断自己，马可这次直接说道：“车琳可以考特长啊！我们班有个同学级部垫底，可他是体育生，跑特快，连我们体育老师都说只要今年收体育特长生的学校他随便闭着眼睛报。” 小刘皱眉：“实验不是不开特长班吗？” 小北：“今年是第一年，我上次听我伯伯说的，音乐舞蹈体育好像还有科技。” 说着小北看向车琳认真道，“琳琳，你真的可以试试，我觉得你肯定没问题。” 车琳：“我，我不行吧...” 小刘也觉得车琳肯定行，他小声出了个主意：“你回来让你爸爸问问老师，看老师怎么说。” 马可：“好主意，老师绝对有办法。” 小北直接握住车琳的手，鼓励道：“琳琳，你一定要来实验啊。” 车琳被小北的动作吓得心里一惊，她差点将收缩回去，可看着小北诚挚的目光，听着小北期待的语气，感受着小北手心传来的温热，她懊恼自己刚才为什么睡着了，错过了小北的舞台，她明明是想要去看的。 于是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点了点头。 小北见车琳点头松开手捂住嘴，她太开心了！ 就像是已经和车琳成了同学似的，马可和小刘当然也开心，马可直接说道：“大老以后在学校可要罩我。” 小刘呵呵：“你先考上再说。” 马可反击：“谁像你，能直升附中。” 小刘得瑟：“咬我？” 马可：“下次再也不给让蓝了。” 小刘：“别别，暑假好好带我上波分，让我开学装个大博艺。” 小北快被两人的对话笑死了。 望着小伙伴们开心的模样，车琳不由得也被感染，跟着笑了起来，她想自己这也算是有了几个属于自己的小伙伴了吧，她还是不敢肯定。 因为大家都好厉害。 王小虎要去书人，连她都知道书人是蓉城排得上号的贵族学校。 小北马可去实验，东边最好的公立中学。 刘丰瑞就不用说了，直升蓉大附中。 而她什么都不是，除了弹钢琴，她什么也不会。 可如果，她想如果她能用钢琴考上实验，虽然她觉得可能性很小，可如果她考上了，她就能和这些小伙伴们继续在一起。 她也不知道怎么叫在一起，反正她就觉得只有考上她才能和大家继续一起。 她想一直这样坐在大家身旁听大家开开心心说笑，哪怕她只听。 有伙伴的感觉，她终于在小学毕业前感受到，比她幻想过的那种感觉更加让人神往。 不自觉间，她好像已经，已经有些舍不得这些小伙伴了。 嗯！ 小车的眼神忽然认真起来。 接着从包里拿出了帕格尼尼的谱子。 - “哗—” 122.师公巧评，两头通吃？ “哗—” 前场，刘雅露以高质量的发挥给上半场比赛画上了一个句号。 孩子弹得好，当老师的自然开心。 林鹏飞激动得屁股都快离开座席，两只手扑腾得像是溺水一般。 可见大飞哥此刻的心情。 李安能get到林鹏飞此刻的心情，就像小北弹完，他也很有情绪。 况且与小北不同的是，刘雅露今天算是超常发挥了。 林鹏飞的学生里，刘雅露这个孩子算是除了宋坤外他留意最多的一个，孩子手上的基本功还不错，在乐处理曲上也属于规范一类，这点要得益于林鹏飞的教学。 上次在教室里隔墙听刘雅露弹这首曲子，李安只在心里给出了一个不错的评价 今晚他要说孩子弹得好。 掌声送下刘雅露，老董上台宣布中场休息十五分钟。 王小虎借机回到观众席和徐丽解释一番，其实他回来主要是给马可爸爸说一声，他自己无所谓。 而两位大人其实早就知道了怎么回事，也知道李安手底下这几个孩子私下相处得好，再加上王小爱护主动投桉自首，徐丽也没说什么，就让他们在后台注意保持安静。 马可爸爸还加了一句：“以后你们就多带着马可一起玩，谢谢啦小虎。” 这让王小虎差点得瑟起来，不过碍于坐在这儿的老爷爷，他只能腼腆地为他们辩解一下，“叔叔，我们也在一起讨论学习和弹琴。” 马可爸爸伸出大拇指：“好好，那你们实在是太棒了。” 王小虎：“嘿嘿。” 徐丽最后叮嘱：“去吧，别给你老师找麻烦。” 王小虎：“明白！” 说完双腿已按捺不住，接着看向魏三碗：“爷爷再见。” 魏三碗咧嘴：“再见。” 见王小虎离去，徐丽才朝着魏三碗这边叹了叹，“有时候真是拿他没办法。” 魏三碗得说一句：“孩子皮是皮了些，但也挺懂事，还想着回来给你们说一声，心里还是有掂量的。” 徐丽心里也是这么自我安慰的，忽然见评委李安站了起来，此刻中场休息，她想是不是，“您？” 魏三碗摆手了，望着李安方向笑眯眯道：“我不是来看他的，再说他也没空搭理我这个老头子。” 徐丽眨眨眼，跟着笑了笑，听对方这口气，和李安的关系应该不止表面上的师徒那么简单。 “您说笑了，李老师经常给孩子们提到您。” 魏三碗一听这：“他怎么说，说我当初对他很严厉是不是。” 徐丽：“是说您很严厉，不过他还说您是他遇见过的最有耐心的老师，说您是他的榜样。” 魏三碗心里高兴，哈哈一笑：“他真是这么说的。” 这话确实是李安说的，徐丽没亲耳听到可不敢胡乱编排，“是的魏老。” 魏三碗欣慰的点点头，这话他是信的，忽然他反应过来，“这两个小子怎么今天没上台？” 被魏三碗这么一问，徐丽和马可爸爸都有点尴尬。 徐丽见状接过话，“马可昨天身体不太舒服，上台紧张没发挥好，李老师都说可惜。” 听徐丽这么说，马可爸爸脸色好看多了，跟着说着叹了叹：“还是缺乏锻炼，一上台北都找不到了。” 魏三碗理解，不过这事可得重视，他给马可爸爸提出严肃建议：“你得当回事，孩子现在小，趁着还没定性，多鼓励，多引导，多让他参加各种公开活动，慢慢也就把他打开了，不然等他大了，再纠正就麻烦了，那会你们谁还能管得了啊。” 马可爸爸一品还真是这么回事，诚恳地点了点头：“谢谢您的建议，我们下去一定把这个问题重视起来。” 魏三碗害的一声，摆摆手，没啥谢的，碰上也是缘分。 说来和李安都没太大关系，要真是排起辈分，现在至少一半的蓉城琴童都算是他的学生，即便不是他教的，也是他学生教的，或是他学生的学生教的。 当老师的嘛，就这么个毛病，爱说教，见不得孩子不好。 “那你家那小子又是怎么回事？”魏三碗瞅着王小虎这个鬼机灵，想来弹琴应该没问题吧，都和李安学了一年了。 徐丽羞愧一笑：“您别提了。” 她把王小虎的乌龙始末大致讲了一遍。 魏三碗听完没忍住，笑了一声：“这小子啊。” 都不知道怎么评价，曲目和轮次还能搞错。 “希望他能长个记性。” 徐丽：“您说的是，希望这次事情能让他长个记性。” 一顿，“也得谢谢李老师。” 魏三碗听不出最后这句话的真假，但她得说这丫头这张嘴是真巧啊。 片刻。 “李安不容易。” 魏三碗一边叹息，一边心里又感到欣慰。 就这么个比赛，李安坐在那个位置完全可以一个人说了算，可他没有，没有给这两个孩子晋级，只这一点，不知道得被多少人说傻。 可搞教育，治环境，有时候就得靠他们这帮傻子。 行，你小子没让师傅失望。 一旁徐丽也跟着感叹：“是，李老师这种人现在已经很少很少了。” 这点魏三碗赞同：“你们聊，我去方便一下。” 徐丽：“您注意安全。” 魏三碗点点头，起身又朝李安的方向看一眼，接着转身朝着安全通道走去。 边走边回顾，听了半场，老爷子得说比他预期的质量要高。 比如那个弹梦幻曲的小姑娘，虽然曲目不难，但是表达真切，听旁边那个孩子家长说这也是李安的学生。 回头他得好好和李安聊聊这个孩子，多上上心，孩子开始慢点没关系。 还有刚才弹斯卡拉蒂这孩子，一听老师就是专业出身，孩子不错，老师也不错。 包括前面弹海顿那个扎辫子的孩女娃，一言难尽，孩子有天赋，没碰上好老师，可惜，但总体弹得也算是很好了，弹出来的东西是怪了点，但也不失为有形状。 还有个弹巴赫的女孩也不错，他记不清了。 男孩子里突出的不多，一大把弹奏鸣曲的，没几个像样的，就那个弹库劳的小男孩有点意思，弹得很规整，结构清晰，算是上半场奏鸣曲里弹得最好的。 这些孩子都很不错。 但是剩下的孩子里，还是暴露着各种各样的问题，比如那个弹肖邦的孩子，比如那个弹巴赫三部曲的孩子，说个难听话，都没法听。 这里有老师的责任，有家长孩子的责任，有学校考办的责任，也有社会大环境的责任，一两句说不清楚。 不过总体来说，蓉城这两年的钢琴普及教育比前两年已经有了很明显的进步，得益于像李安、明玉、晓东、陈凯等等，这些他叫得上名字或叫不上名字，知道或不知道的优秀年轻人。 是这批优秀的年轻钢琴教育工作者共同努力，才让这项工作逐渐有了起色。 无论像李安晓东这类一线授课的老师，还是像幽幽石明华这类始终牵挂蓉城钢琴教育，不懈余力提供各种教学资源的社会各界人士，都是蓉城钢琴教育的未来。 他忽然在想是不是应该给这些年轻人单独申请一个致力于发展蓉城本土钢琴普教教育的协会平台，便于他们在未来的工作开展中更有方向感和使命感。 魏三碗心头一亮，是个好事，不过得从长计议，回头找那几个老东西好好合计合计，看看这事怎么开展合适。 他正从卫生间出来，迎面一个有些眼熟的身影走来。 只见那人步子一顿，停下脚步慢慢抬起头，帽檐下一双三角眼射出复杂光芒，片刻后向着魏三碗恭敬地叫了声老师。 魏三碗收回目光径直走去，与那人擦肩而过。 他走去多时，田宇才敢回过头，发现身后早已空荡荡。 - 话回十四分钟前的评委系 李安赞叹着起身伸了个腰，接着又坐了下来。 如果不是为了避嫌，他真想去后台看看，也不知道车琳的身体状态怎么样了。 心疼是真心疼，心疼孩子的身体，也心疼孩子的倔强。 哎。 后来他还是不放心，又主动打去电话，让车琳听，结果无论他说什么，车琳只一个劲地央求，说想参加，最后他也是实在没辙，就和车琳说，让你上台，但你得答应老师如果身体撑不住了就别弹了，车琳答应了。 李安是深有体会，他大二下半学期期中考试的前夜就发烧了，第二天虽然烧退了，但坐在钢琴前直犯晕，力气根本使不上来。 他一个身体素质优秀的大学生都如此，更何况一孩子，还是在赛场上。 保佑保佑。 李安双手合十对着舞台摆了摆，接着掏出手机关闭飞行模式，看了一圈信息，点开吴复生头像。 八万一：晚上你们在剧院门口稍等我一下，或者陈璇带你们先过去，她结束得早，我不一定第一时间能走。 刚准备放下手机，接着吴复生的休息就回过来了。 tchaikovsky：出去上个厕所？ 八万一：不方便，晚上再说。 tchaikovsky：啧啧，李顾问这是避嫌啊？ 八万一：我看你是缺酒了。 tchaikovsky：你看你，戾气这么重，有话好好说。 李安乐。 八万一：吴大师不辞辛苦大老远来一趟蓉城，不陪好你，我心里过意不去啊。 tchaikovsky：别闹别闹，没看着边上还有个姑娘呢。 八万一：刚才就看见了，所以这又是哪位？ tchaikovsky：佳琪以前在尹斯曼的校友，现在是蓉城爱乐的打击乐副首席，我也是第一次见，正好下午我们去看他们排练，结束一起坐了一会儿，晚上就跟着过来了。 八万一：了解 tchaikovsky：人姑娘还是你的粉丝呢。 八万一：真假，我不认识她们团的人，没打过交道。 tchaikovsky：他们驻团录音你不熟？ 驻团录音....嗷嗷，老边啊。 李安想起来了。 八万一：谈不上熟，合作过一次，吃过一次饭 tchaikovsky：对吧，我就说你肯定认识，就你们合作录的那个作品27第一首，人家后来分享在他们工作群里的，这姑娘之前没赶上你音乐会，挺遗憾，群里又见你的录音，当时就下载了。 八万一：承蒙承蒙，献丑献丑/抱拳 tchaikovsky：哈哈哈哈，李顾问羞涩了 八万一：那就晚上一起呗，她方便吗？ tchaikovsky：方便，你不介意多带个人就行 八万一：滚蛋，行了不说了，晚上好好聊 tchaikovsky：等等 过了一会儿。 八万一：懂，已经给陈璇交代了。 tchaikovsky：谢了谢了，今天不方便说，等之后哪天你有空，咱俩单独坐坐，我再给你细说吧。 李安正寻思怎么回复，正好，省得他主动为这事开口了。 八万一：行。 - 下午吴复生专门给李安打了个电话，说晚上吃饭的时候千万别提林幽幽。 李安一下就联想到了老汤朋友圈里那张三人合影，再结合这次三人行，他大概也能猜测到一些什么。 按道理今天这顿饭，吴复生想叫林幽幽才合理啊，可不让叫不说，还不让人提，这什么意思？ 就喜欢一个人这么点事，他知道，陈璇知道，老汤知道，你吴复生是当事人，一起吃饭的还有谁不知道，怕是就这位金佳琪不知道。 这不就结了，问题在这了，那么什么意思呢？ 当时电话里吴复生也没多说，考虑到种种，李安也没多问。 既然吴复生说过两天单独坐坐，那他到时就单独听一听。 即便吴复生不找他，他今晚过后也得找吴复生单独聊聊。 在这件事上，他的第一感觉，吴复生不像那种两头吃的人。 但是，这半年他也没有听到什么风吹草动，对方和林幽幽私下交流到哪种程度他也不清楚。 重新开启飞行模式，李安装起手机，心里盘算着如果吴复生是想两头吃，并把这个想法告诉了自己，自己应该怎么办。 能怎么办，没什么好说的。 他当然希望不会出现这种情况，或者吴复生确实曾动过这个念想，但现在已经有了明确说法，并拿出实际行动，不然他和吴复生的朋友关系大概率也就到这儿了。 如果两位女当事人里没有林幽幽，那这事就和他没有一点关系，感情问题是每个人的私密，他不会用自己的观念去绑架任何人。 可这里牵扯到林幽幽。 林幽幽不止曾经是他的同级同门，更是在现在给他提供过多次帮助的好友。 论实打实的交情，吴复生还得往后稍一稍，尽管他承认自己和吴复生很投缘。 哎。 所以县长啊，你可别让我失望啊。 李安心里喃喃着，十五分钟的中场休息一晃而过。 随着老董的声音再次响彻大厅，现场渐渐安静下来，第十七位小选手的登场，下半场比赛正式拉开帷幕。 后台休息室。 车琳放下谱子说想上厕所，小北要陪，她说不用，接着自己个儿来到卫生间，找到一个空闲的暗格，进去将门锁住，接着掏出四五张卫生纸，叠成厚厚一层捂在嘴上，用力一按。 一阵长达十秒的勐咳响彻整个卫生间。 咳完她解脱般地吹了口气，舒服多了，嗓子终于不痒了。 来到镜子边洗了把脸，冰凉的水敷在脸上，让她觉得自己状态已经全回来了，除了自己好像瘦了点，脚底下轻飘飘的。 抬头将脸擦干，她看向镜子将双耳边的碎发别至耳后，这时她发现镜子里的小车也在看着她。 目光中还带着点点杀气。 下一个就轮到她登场了。 123. 角落里的布娃娃 车琳再回到休息室，见老爸桑姨小北马可几人都已经站了起来。 没见王小虎和刘丰瑞。 “琳琳。”这时小北走上前，“现在过去吗？” 车琳环视一圈，见每个人都用鼓励目光望着她，她点点头，心想要是钉子哥哥和吱吱在就更好了。 一行人动身离开一角，车耀光走在前面为几个孩子开门，偌大的休息室内并未因为他们的离开安静下来，依旧吵闹。 另一角，张雅惠鼓起勇气，抬头转向父亲，抿着嘴却张不开。 张栋露出疑惑表情，放下手中乐谱，轻声笑问：“怎么了惠惠？” 片刻。 张雅惠屏住呼吸，张开嘴，长长的睫毛抖动着，“爸爸...我能出去看看么，”她一边说一边留意着父亲的表情，说着咽了咽口水，声音也越来越小，“我想再听听这个同学弹琴..” 昨天在台下，她听完车琳的芭蕾舞曲，她觉得这个同学弹的曲子好好听，好自由，她想再去听听这个同学弹琴。 说完她心里悄悄松了口气，父亲的表情没有变化，这至少说明她没有犯什么大错。 然而，“惠惠，你要坚信自己弹的是最好的。” 说完张栋不再理会女儿，拿起手中的乐谱继续看了起来。 张雅惠收回目光，低头从裙兜里掏出了一个小猴玩偶把玩起来。 就在这时，张栋平静的声音再次响起，他语速不急不躁，不缓不慢，听起来没有血色，“装起来，以后出门不许再带着这个东西，再让我发现我就把它撕碎。” 张雅惠吓得赶紧把小猴塞回包里，用力地往里塞，塞到了最深处，然后用校服裤子将小猴包裹起来。 她再也不敢想着以后出门带着小猴，这个从小陪伴她长大的小伙伴。 小猴从没有犯过任何错误，从来没有弹错音，没有弹错过节奏，也没有不听话，小猴是最乖的小孩。 她不敢想象小猴被撕碎的场面，也不怀疑她的父亲只是在吓唬她。 没有小猴的陪伴，她不确定自己会不会被午夜的噩梦接着撕碎。 越来越频繁了，她觉得惠惠活着好辛苦好辛苦，活得像个罪犯，就如此刻，惠惠缩着脖子不敢吸气，就像吸口气都是在犯罪一样。 爸爸永远不允许惠惠犯错，惠惠只要犯错爸爸就会生气，惠惠真的不想爸爸再生气，更不想爸爸妈妈再为惠惠扭打在一起，不想妈妈再受伤。 脑海中的那个念头忍不住再次升起。 是不是如果惠惠不在了，爸爸就不会再生气，妈妈就不会再受伤。 想到妈妈，她的心口像刻刀在一寸一寸划来划去。 摇摇头，她泄气了。 妈妈不能没有惠惠，没有惠惠妈妈就不是妈妈了。 惠惠不能哭，爸爸会生气。 没有人注意到这里，也没有一束光照到这里。 满是欢声笑语的休息间内，一个十二岁的女孩，正用力地咬住内唇，不让眼泪流下，控制着肩膀不抖动，试图让自己不发出任何声音。 阴影下，她正努力地让自己变成一只像小猴那样安静的布娃娃。 片刻后，她轻轻吸了口气。 一旁张栋丝毫没注意到女儿刚才隐约颤抖的肩膀，就像被手中的乐谱奥妙搞得彻底失去感知力一般。 这本肖邦作品使他已经研究了快两年了，从女儿前年开始接触古典主义时期作品，他就在为今天做准备。 女儿该接触浪主义时期的作品了。 可越研究，他的问题越多，看不懂的地方也越来越多，就比如眼前这个小节线下面的音乐术语，不搞清楚他都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往下看，他今天也没带音乐词典出门。 张栋摘下眼镜揉揉眉心。 他承认自己没有亲自弹过这类高难度作品，可他认为道理是相通的。 他坚信音乐表达的奥秘全部都在音符上，所以无论多么复杂的乐谱，都可以一点点肢解。 慢慢来，他一定找到解决办法，等女儿弹下来一首肖邦，他就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带女儿去一趟燕京，请真正的钢琴教育家为女儿指点。 就像当年林郎大师的成名之路那样。 就仿佛已经听到大师们对女儿的一致好评似的，他心里感动得快落泪。 他不断深呼吸，待到情绪平静下来，他目光移向一旁。 “惠惠。” 一旁张雅惠已经悄悄抹过眼角，不过听到父亲又叫她，她还是感到一丝惊恐，她怕眼角没擦干净，昨天因为在外面的走廊哭了，她又挨了打。 但比起挨打，她更怕父亲发现她刚才的想法。 “爸爸。”她应声还算镇定。 张栋看着女儿不愿抬头，过了一会儿，温和道：“惠惠，你已经长大了，不适合再玩玩具了，只有小孩子才玩玩具，记住了吗？” 张雅惠一听到小猴，更不敢抬头了，只用一种克制的焦急口吻对着裙角央求：“爸爸，我再也不带小猴出来了，你能不能别把小猴...” 她说不下去了。 张栋：“抬头。” 张雅惠抬起头，童孔剧烈收缩间头下意识向后，眼睛闪躲得闭了起来。 然而她料想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下一秒，“爸爸答应你。” 心里长出一口气，她慢慢睁开眼，发现父亲的手掌已经轻轻盖在了她的脑袋上。 感受着父亲手心的温热，看着父亲近在迟尺的温和目光，她想到了小时候，那时她还没有学钢琴，爸爸也从来不会生气，每天他会坐在钢琴旁边听爸爸弹钢琴，每次爸爸弹完一首曲子都会摸摸她的头，就像这样。 “谢...谢爸爸。”她不知道爸爸忽然间怎么了。 大约几秒后，张栋收回手，凑近压低音量道，“爸爸答应你，只要你不为小猴分心影响到练琴，爸爸就永远让小猴陪在你的身边，好不好。” 像是听到条件才放下心，张雅惠这次使劲点头，像是替小猴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爸爸我保证！我保证不会为小猴练琴分心！” 张栋笑笑，将张雅惠拦到身前更近的地方，朗声说，“爸爸对你今晚的表现很满意，你可以提一个要求，爸爸一定满足你。” 张雅惠啊的一声。 她记得上次有提条件的机会还是元旦她在学校表演，因为弹得好，爸爸奖励了她一个提条件的机会。 上次她去了图书馆，买了一本喜欢许久的漫画书。 只不过没过几天漫画书就被爸爸撕了。 想到被撕掉的漫画书，张雅惠抿抿嘴，她不敢提，然后摇摇头。 猜到女儿在想什么，张栋安抚的口味问道：“明天想去动物园吗？” 听到动物园，张雅惠眼睛一瞬亮了起来，她想去，想去看各种各样的小动物，“爸爸我一定把耽误的练琴时间补回来！” 张栋抬手刮了刮女儿的鼻子：“真是好孩子，好！明天咱们一家三口上午去动物园，中午带你吃炸鸡，下午去图书馆，爸爸再给你买一本漫画书。” 已经被幸福冲昏了脑袋，张雅惠还没来得及点头，接着只听，“走，咱们也出去听听。” 一顿，“不过你是知道的。” “爸爸我知道。” 见父亲最后还是答应了她刚才的请求，她既开心又害怕。 她开心的是爸爸今晚对她特别好，她害怕的是不知道为什么爸爸今晚对她那么好。 快速收拾好东西，张雅惠跟到张栋身边。 在周围怪异的目光中，父女二人离开了休息间。 这时一个男家长长叹了一口，这孩子实在太可怜了。 门外，张栋主动拉起女儿的手。 这一刻，张雅惠心中的天平再次靠向父亲一边，不自觉地小小的身体也靠向了父亲。 “胳膊还疼吗？” “不疼，爸爸。” “惠惠，你能理解爸爸吗？” “能，爸爸。” - 孩子就是孩子，来得快，去得也快。 可孩子就是孩子，没人知道他们都曾想过什么。 - 六分钟前，刘丰瑞在后台大厅的一个角落找到王小虎。 刚才车琳还没回来的时候他就跟着出去了，他也发现王小虎刚才出门的时候奇奇怪怪的。 他找了一圈发现王小虎嘴里叼着一根塑料管子坐在一个高大的大箱子上，晃哒着腿，看起来无比悠闲。 “干吗呢。”这个场景让他有点气，“车琳马上要上台了！” 王小虎当然知道，一屁股从上面跳下来，“我正准备回去叫她。” 听王小虎这口气，刘丰瑞也觉察不出什么猫腻，但还是问了一句，“你刚才没事吧？” 王小虎像看傻子一样说道：“你有事吗？” 刘丰瑞皱眉，凑近自己在王小虎脸上打量了一番，莫非自己感觉错了。 好吧，他耸耸肩，接着批斗道，“你可真不够兄弟。” 王小虎：“哈？” 刘丰瑞：“你昨天下午比赛，我专门来看你，连陈梓童的比赛都没看完！” 王小虎：“你和她？” 刘丰瑞：“我和她也是兄弟！而且这不是关键！为什么刚才我上台的时候你没来后台，到小北你就上来！” 不说这个王小虎不害怕，他不答反问，“你知不知道我旁边做的谁？” 刘丰瑞被王小虎的表情唬住了，“谁啊，莫非还能是老师不成？” 王小虎摆出一副你什么都不懂的表情，心里差点说老师算什么，“是老师的老师！咱们的师公！” 刘丰瑞顿时语塞，“额，好吧，反正你得弥补我的精神损失费。” 两人正磨叽着，杂乱地通道出来一阵脚步声。 他们同时望去，见车琳小北马可她们已经出来了，身后跟着车琳的爸爸妈妈。 “我不管，你得请我喝两瓶可乐。” 说完刘丰瑞先迎了上去，王小虎紧随其后。 五个小伙伴再次在后台入口汇合，此刻舞台上第十七位选手的演奏已经临近尾声。 车琳做最后准备，她深呼一口，脑海里开始最后一次过帕格尼尼的主题，正过到第三小节，忽然又咳嗽了一声。 这一声咳嗽让周围一圈人又紧张起来。 车耀天忙伸手在车琳额头上摸了一把，“琳琳，行吗，如果不行就说，李老师不是说了吗，咱们还有蓉城杯。” 几个小伙伴除了王小虎都跟着劝说。 车琳摇摇头，“我没事。” 王小虎犹豫了一会还是上前说了句，“要是弹到一半身体支撑不住，就停下来，没人要求必须要完整奏完曲目，万一再影响后面的比赛就不好了。” 车琳想了想，嗯了一声，“你，还好？” 王小虎啊地一声挠挠头，憨笑道：“我就是出来帮你盯着，刚准备去叫你，你就出来了。” 车琳轻声：“谢谢。” 她还担心自己刚才在休息时间的话是不是让王小虎不开心了，如果是，她会给王小虎道歉。 眼下虽然觉得王小虎还是有些怪怪的，不过她就要上台了，以后有机会再问问吧。 收回思绪，她脑海里接着过谱子。 一分钟后。 现场响起掌声，顿时后台的气氛也随之紧张起来。 车耀光帮女儿脱掉外套，桑萍最后检查车琳的服装仪表，都蛮好，除了头发有点小缺口。 一切就绪，小北嘻嘻一笑，先一步走上前伸出拳头，“琳琳加油！” 刘丰瑞接着伸出拳头：“加油加油，全村的希望！” 马可已经熟悉这个仪式，不但要伸出拳头，还要喊口号：“车神威武！” 哈哈哈哈——众人大笑。 王小虎摸摸鼻子，一改往日大开大合的风格，伸出拳头，轻声，“车琳加油。” 面对着小伙伴们的各种鼓励，车琳的体内再次被注满一种叫做友情的力量、 她最后伸出拳头。 五个大小不一的拳头碰到一起，“加油！” 后台所有所有人都被这一幕震撼到。 仿佛五个孩子围成一圈被一股神秘力量笼罩一般。 “第十八位登场选手，a组027号，车琳，演奏曲目，别尔科维奇帕格尼尼主题变奏曲。” 车琳收回手臂，转身朝着亮着光的后台大门迈步走去。 干瘦的背影却给人一种勇往直前的力量！ 人群远处，张雅惠望着车琳的背影，腿侧两只小手激动地握成了拳头。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激动，她想再看得清楚一点，脚下不自觉地向前移动了两步。 身后张栋也跟着向前移动了几步，目光也盯着已经走上舞台的小小背影。 他承认这个女孩的天赋不在女儿之下。 - “哗-” 迎着掌声，车琳停在舞台中央，转过身，再次面对观众席，她希望今晚老师依旧不会失望。 124.小小飞蛾扑火，为了不重要的结果 正在李安刚刚沉下心，下一秒扶桌坐起。盅 舞台状况突发。 「咳咳咳咳咳——」 一连串的猛烈咳声打断了现场掌声。 只见上一秒还好好的小人儿，眨眼鞠躬的间隙，便剧烈地咳嗽起来。 随着咳声愈响愈烈，现场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被牵动。 后台入口，四个小伙伴神色紧张，小北都快急哭了。 桑萍挽着车耀光的胳膊，两人神色凝重。盅 老董迟疑着要不要先让车琳下来，看情况孩子可能没办法继续参加比赛了。 他问车耀光夫妇。 车耀光拿不定主意，看向桑萍，桑萍摇摇头。 就在这时， 「咳咳咳咳咳——」 又是一阵咳嗽传来，比刚才来得更加撕心裂肺，接着就见车琳蹲在地上双手捂着嘴，小小的身体每咳一声就起伏一下，看得人揪心无比。 「让孩子下来。」盅 可老董的提议再次遭到桑萍的摇头，车耀光望着舞台目光更加凝重，但也没吭声。 老董哎地一声走开。 - 「咳咳咳咳——」 小小身影继续蜷在明朗的灯光下面，像颗下小蘑菇。 窸窣、一声接一声地倒吸气、看不清舞台的后排观众纷纷起身，观众席终于骚动起来。 李安心里焦急老董在干什么，还不让车琳下去。盅 「主持人呢？」 「孩子父母呢？」 「哎哟姑娘快下去缓缓吧。」 观众席的声音越来越多，越来越大。 就在整个大厅要彻底乱响起来，李安刚要起身被一旁夏老头按住。 夏老头接着起身准备宣布先让后面的选手登场，大厅一瞬陷入静止。 在各式各样额目光下，舞台中央的小车晃晃悠悠地站悠悠地站起来了。盅 小车站起来舒服地喘了口气，嗓子舒服多了，她觉得眼前有点暗，晃了晃脑袋。 刚才她真的是忍不住，越忍嗓子越痒越想咳。 重新站稳，抬起头，舞台灯光下，她的小脸显得更加蜡黄。 鞠躬。 她为自己刚才的行为再次向台下深深弯下腰，没人教她要这样，她只是本能地觉得地觉得自己给现场添麻烦了。 车琳不喜欢添麻烦。 这时台下一声厚实的掌声响起。盅 现场一个宝爸带头率先鼓起了掌，但凡是个正常人此刻都能看出来，孩子身体抱恙，看着还挺严重，就冲着孩子这份锲而不舍的比赛精神，他都必须要用最大的掌声给予鼓励。 「哗—————————」 接着掌声连成一片，愈鼓愈烈，最后如雷鸣之势。 都是为人父母，换做谁家的孩子不心疼。 能站在这里！你已经很棒了宝贝！ 这孩子，哎，魏三碗像是从小车琳身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影子，也是在一场比赛。 他不信李安允许孩子父母让孩子带病上场，更不信李安会允许孩子带病上场。盅 所以在他眼里，答案只有一个，孩子自己要求上场，大人没办法。 而孩子此刻的眼神也印证了他的想法，一看就是个小犟头，和儿时的幽幽简直一模一样，再仔细看，这不都瘦巴巴的，大眼睛，短头发。 会回忆一下那都是2000年初的事情了，当时他还不是系主任，也没当评委，就坐在台下和今天一样，幽幽带病坚持要上台，结果虽然也没坚持住，但 这份精神确实是难能可贵的。 李安收了个好学生，有天赋有韧劲，孩子好样的，蓉城杯赛场我们再见。 见车琳最后站起来了，金佳琪心里才松了口气，关于赌约已经被她抛之脑后，她的心在那一刻已经全部都拴在了舞台中央。 呼－ 正准备跟着鼓掌，她才发现自己正死死地扎着吴复生的手。盅 「额。」 她连忙松开鼓掌，一旁吴复生也开始鼓掌。 就在老董竖起麦克风准备宣布第十九位小选手登场时，舞台翻转再次发生。 只见二鞠躬的小车起身之后并没有向台下走，而是转身向钢琴的方向走去。 她还要继续完成比赛？ 她的状态还能继续完成比赛？ 李安再次被夏老头按住。盅 夏老头小声劝慰，「已经这样了，就让孩子弹吧。」 李安望着舞台，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骄傲自责都有，五味杂陈。 但是有一点，今天小车琳的所有表现又让他加深了认识。 再次承载着各式各样的目光，车琳走到钢琴前坐下。 现场掌声渐渐熄灭，比赛像是回到了正轨。 车琳像昨天的比赛一样，拿出一块白色手帕，歪着脑袋迎着舞台灯光，将琴键擦拭一遍。 确认无误，她收起手帕。盅 目光回到键盘，车琳最后调整琴凳高度。 并非种种目光下的猜想，此刻她自我状态下的状态并不勉强，只是觉得气力没有那么足。 与往常无差别，找到舒服的姿势，她抬起手臂。 此刻整个大厅都像是屏住了呼吸，再没有半点杂音。 只见钢琴前的小车轻呼一口。 静动之间，双手同时落下！ 「当！」盅 锋利清脆的起音宛若从天而降，键盘上的小小左手一瞬呈鹰爪状勾出向左一刮，一组极富颗粒感的三音琶音腾的升起！ 双手合璧，凛冽的琴声响彻在每个人的耳边。 琴声如幽静冷清的泉水，澄净透明。 再看一分钟前还蹲在地上猛咳的小人。 只见她上身半俯，神情凝重，两条脆生生的手臂悬空摇摆却不失重心，像是长在键盘上，十指灵活穿梭在黑白键之间，每过一处必留下一声坚实的音响。 一连串的音响组合在一起，便是再次将现场的画风一变。 谁能想得到，这瘦弱的身躯里原来藏着一头猛兽，现在正用更猛烈的攻势向着传奇主题发起冲击。盅 传奇主题，帕格尼尼第二十四号。 算不上科普，简单来说，帕格尼尼，一个大作曲家，为小提琴写了一套包含各种小提琴演奏技巧的随想曲集，其中二十四首a小调的主题最为著名，自问世便火到今天。 曾被数不清的音乐家作曲家追捧，如今带有帕格尼尼主题字样的曲目更是各种音乐会曲目单上的常客。 就是这样一个传奇主题，经过别尔科维奇的改编，今天在车琳的指导与以往相比来得更加猛烈热情。 李安有些不确定是不是因为生病导致车琳状态不稳，但他要说车琳的这个开头起得实在太猛了。 猛地让他有些兴奋，又让他有些不安。 孩子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盅 另外这样弹下去，一会到了后面需要更大气力的变奏，该这么办。 不过好在至少目前为止车琳的速度和节奏还在他所熟悉的范围之内。 他目光紧锁，死死盯着舞台，扎起耳朵生怕 错过舞台上的一帧一画一声。 只见车琳双手一收，空气中的主题尾音消失不见，一顿，再次落下左手，接着一组又一组均匀的快速十六跑动拉开变奏一的大幕。 OK的。 霍晓东客观评价，这个孩子的主题尾音A收得很到位，听得出是在控制，控制得也没有问题，但是主题到变奏一的间隙过大，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孩子身体问题或是李安就是如此处理的。 它更偏向于后者，因为孩子演奏中的连贯气感给他的感觉很流畅，所以中间的那一下停顿也应该是在下面练习时就养成的习惯。盅 如此处理多少破坏了音乐的完整感，他不知道李安是不是明白这一点，总之他个人不太赞同。 而与他持相反观点的这次不是林幽幽，林幽幽也认为这个间隙会影响车琳从主题开始建立的双手音量平衡。 这次持相反想法的是老汤。 老汤弹过的大大小小的主题变奏没有五十部也有三十部，最后他发现在变奏曲的处理上，还是要遵循作品时期。 帕格尼尼典型的浪漫主义时期作品，对于浪漫主义时期的作品，提倡表达本我，只用看看前几位改变者的作品。 勃拉姆斯，李斯特，拉赫玛尼诺夫，三位乐史巨人关于这段主题的改编各自呈现的都是自由浪漫炫技。 所以这一顿，老汤不带任何滤镜，是有性格的。盅 正好给前面过于猛烈的主题来了一个缓冲。 事实上一二两个变奏完整听完，首先他要给孩子的右手跑动一个明确地肯定，非常灵活且节奏均匀，其次正如他所想，被压下的情绪回归平静继续积攒，这点能看出李安在曲目教学中是有明确设计在里面，孩子也高质量完成了。 最后就看孩子能不能坚持到结尾，在老汤眼里，这已经不是比赛现场了。 现场许多家长都与老汤持同样想法，完全像是在听一个独奏会。 音乐正式进入第三变奏之前，小车咽下去一声咳嗽。 还是因此分神，她没有处理好的尾音被放大成一个失误，让能听明白的人感到一些惋惜。 不过她并未受到影响，左手接过右手接力棒，继续用精巧的十六分跑动带着音乐持续向前，而右手大起大落跳出一个又一个和弦。盅 练习许久的手腕爆发力终于在此得到展示。 从台下看，车琳在用右手的推动这些强力和弦的过程中并未太过借用身体前倾的力量，所以每一组和弦都带有十足的弹性。 漂亮！ 此处必须加分！ 继了解过车琳的十指跑动之后，吴复生再次对车琳的手腕给予肯定。 大多数的人在这个段落，注意力都放在了高声部的厚重和弦，因为那足够激荡、足够引人注意。 而事实上，想演奏出这种效果，这里有一个绝对的技术细节，是哪怕金佳琪这种职业小提琴兼业余少儿钢琴十级的选手都会忽略的要点。盅 就是左手跑动中与右手正拍的对位，对位准确才能且严丝合缝才能让高声部的和弦更有表现力。 整个观众席，从纯粹钢琴演奏技术出发，最有发言权的无疑是吴复、林幽幽、霍晓东、老汤四人。 吴复生不知道霍晓东的存在，但他依然敢放话，就此刻，在这个大厅的屋檐下，算上李安在内，没有人能比他更擅长钢琴演奏中的左手运用。 在专注于左手训练的那两年里，吴复生吃过太多苦头，所以他清楚左手训练需要怎样一个过程，练到某种程度才能达到某种演奏效果。 就在车琳变奏三的过程中，左手跑动音响结实，手指灵活得不像话，推 进着音乐向前同时又恰当地垫着高声部和弦。 基本上除了了附小他就再也没有见过能把左手运用的这么恰当的孩子。 这已经不太牵扯孩子的定量练习和老师的指导问题了，这就是感觉，这就是天赋。盅 李安可以一个和弦帮这个孩子扣，可以一遍又一遍强调这里没有七和弦，无需借用身体，多用手腕，但他相信李安也没有直接有效的办法引导一个孩子在小小年纪明白什么是真正的左右手协调配合。 然而孩子就是做到了，虽然整体的力度再加强些会让音乐效果听起来更棒，但对于一个身体正在生病的孩子，或许不该再苛求那么多了。 李安不苛求，甚至他心里希望车琳再慢点，再轻点，只是一场无所谓的小比赛，不重要的孩子。别那么拼。 大人们永远不知道孩子奇怪的小脑锅里瓜里在想什么。 车琳非常不满意自己的第三变奏，因为她使不上力气。 按出来的每一个音符都不是自己想要的，老师说过，作为一名演奏者，我们需要在弹响之前先建立一种内心听觉。 现在她的内心听觉和她实际听到的效果相差很大。盅 她心里着急，她不想让老师失望，不想辜负小伙伴们的陪伴，不想让老爸和桑姨觉得自己没有弹好。 她想考实验，她如果连这点身体困难都克服不了，她还能干什么，她本来除了弹钢琴就什么都不会。 可现实面前，身体越想使劲却越使不上劲。 在需要力量支撑的四五变奏中，她发觉体力正像握不住的沙，一点点从指尖下流逝。 渐渐地，手架不稳了，双音变得软绵绵。 渐渐地，就连日常最熟悉的踏板在她脚下都变成了河边的淤泥一般，踩得动，却踩不下去。 一滴汗水从车琳鬓角划过，她觉得汗滴是冷的，脸是烧烧的。盅 车琳想缓缓，后面还有第七变奏，她需要缓缓。 音乐终于来到第六个变奏，全曲为唯一一个抒情段落。 说是抒情段落，只是区别于前五个变奏的快速灵活，到了这个变奏，音乐情绪有所舒缓，左手依然需要进行快速的拇指食指交替。 车琳依旧需要保持注意力的高度集中，此处左手节奏常易出错，控制不好力度就会失去平衡。 只见她两根细小的手指宛如一对花蝴蝶的翅膀，在黑白构建的花丛中蒲扇着翅膀。 蒲扇着，蒲扇着，车琳仿佛闻到了春天的味道。 随着耳边轻柔的音乐，她的脑海里像是出现了湖边的苔藓，雨后的木棉，天空中挂着彩虹，阳光下满树繁花，鸟儿在歌唱。盅 她仰头，有点分不清此刻照射在她头顶的光是阳光还是灯光。 一圈圈的光晕真好看。 她右手下意识地做出渐弱，仿佛将音乐带入春夜，娃儿浅鸣，静悄悄... 静悄悄还有台下，潺潺的旋律里，他们仿佛听到了一个少女的低吟浅唱。 美轮美奂，美得让人陶醉。 就在这时，忽然少女身上再次迸发出一股火之势。 亲手抬臂将和谐温柔润的气氛打破。盅 「当！当！当！」 「咳咳咳——」 一组沉重的和弦钢琴伴着一阵剧烈地咳嗽，一同迸发而出，一瞬现场的心脏都被高高揪起！ 第七变奏，火热的第七变奏终于来了！ 三组大和弦推下来，车琳一个机灵清醒过来一般。 甩甩脑袋，她刚才眼睛都快闭起来了。 只要撑过第七变奏，她就算彻底完 成了今晚的舞台表演。盅 又是连续六组大和弦，每一组大和弦在她起起落落的双臂之下都带着一股飞蛾扑火之势， 再无保留，这一刻她倾尽全身所有力量！ 后背的力量使不上来就用肩膀的力量！ 肩膀的力量使不上来就用胳膊的力量！ 眼见就剩最后两小节！ 而最后的最后，她发现连手臂的力量也使不上，牙关一咬，她用仅存的一点掌关节支撑维持好最后的手架，接着用上身前倾的力量终于一个接着一个，硬生生地将生生地将最后一组和弦回响在舞台的最上空。 「当。」盅 可传到台下的只是一声寻常无比的当。 她尽力了，身体再没有一丝力气，两条胳膊宛如两根断了风筝的线条，软趴趴地从钢琴上滑落。 现场观众还来不及反应，接着两道极不和谐的刺耳噪音重重响起，像是在音乐的最后一个变奏之前提前画上了一个句号。 对不起老师，接着车琳眼前一黑，整个上半身重重地摔在了键盘上。 现场一片混乱。 金佳琪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坏了，她正在想怎么才能委婉地向李安传达她的想法。 在座全场，又有谁能比她更了解帕格尼尼的二十四号，比她更了解帕格尼尼呢。盅 —— 两小时后，李安从市二院大门走出。 还好还好。 这丫头以后得好好管教，再也不能让她胡来了。 抬手拦了辆车。 「师傅，蓉城音乐学院。」 -盅 蓉城音乐学院正门斜对面，福林酒楼。 「好的好的，你不要着急，我们不着急。」 挂了李安的电话，陈璇告诉众人车琳没问题，只是虚脱，头擦破了点皮。 众人闻言皆是放下了心。 「真是惊险的一幕。」 方正字正腔圆地发表了自己的观点，接着吴复生的表情又变得奇怪起来。 真的很奇怪，吴复生还是有点接受不了，这个看起来有些怪异的家伙居然真的是它！盅 125.大人们的故事开始了 一个半小时前。 当老董公布完名次，十三名小选手（缺席一人）在热烈的掌声下登台领奖。 倒数第二出场的李彤以完美表现拿下了本届蓝天杯钢琴组的金奖第一名，李安为其颁发荣誉证书之后便下台直奔医院。 按理他不该走，因为接着还有一个授奖仪式需要他参与，经现场所有评委一致投票，他获得了本届给蓝天杯钢琴组最佳指导教师奖。 这个最佳知道教师奖绝对算得上实至名归，除了以总分第二获得金奖第二名的刘丰瑞以外，他另外两名进入决赛阶段的学生均也获得了特别奖。 于小北获得钢琴组优秀抒情作品奖，共两人获得。 车琳获得了蓝天杯特别鼓励奖，唯一。 可以说，李家班可谓是在本次比赛大获全胜。 但是作为当事人，他实在没有心情继续待在这里。 作为本次钢琴组评委负责人，他的工作已经去全部完成，问心有没有愧，他也顾不上了。 在场众人也看到了车琳的情况，能理解李安的心情，宝贝徒弟出了事，当老师地放不小心，于是就由黄娟代替李安登台走了个过场。 最后老董拿出桃子提前写的发言稿，用极富感情的发言为今晚钢琴组的决赛画上了一个句号。 “让我们共同努力，迎接下一届蓝天杯的到来！” “哗——————” - 话说从剧院出来，李安才知道外面下雨了，不顾淋雨，他急忙跑到路边拦车。 可大门口的街边乱的啊，出租车根本都不往这儿靠，他有点后悔刚才没接老董的车钥匙。 好吗，顶着跑了小二百米，来到路东他才拦上一辆车。 上车他就给陈璇打了个电话，先说了车琳的事情，然后交代对方一会儿联系吴复生一行人汇合先过去，他得先去医院看看。 “找几把伞，外面下雨了。” 陈璇那边结束得早，挂了电话就找工作人员询问剧院有没有边民伞，她本没什么希望，结果一问还真有，但是得买，一把三十，还是一次性的那种。 】 没办法，即使知道这是坐地要价她也没办法，她扫码的时候工作人员还说一会儿想买都没地方。 买了四把伞，花了一百二。 接着陈璇急匆匆地来到钢琴赛场门口。 等了大约五六分钟，见里面的人陆陆续续往出走，她给吴复生打了个电话。 就这么的，一伙人在音乐厅门口汇合，吴复生老汤和陈璇早在燕京就一起吃过饭，再加上有李安这层关系，也算是彼此熟悉。 金佳琪这几天也听吴复生提过几次李安的女朋友，一个吹长笛的小姐姐，人特别好。 陈璇也听李安说了，知道金佳琪是和吴复生老汤二人关系不浅。 大家都是年轻人，有关系基础在这，剩下就是一个照面的事。 一声你好笑一笑，二女这就算是认识了。 接着吴复生又单独给陈璇介绍了一下齐国娟。 “你好。” 陈璇再次微笑伸出手。 齐国娟也是个爱交朋友的人，伸手大方地龇了龇牙：“你好，以后请多关照，叫我蝈蝈就好。” 一圈人寒暄完了，眼见也不是说话的地儿，陈璇掏出手机准备叫车，“咱们先出发，李安那边实在抱歉。” 吴复生忙说：“理解，孩子的事要紧。” 金佳琪跟道：“就是，我们也挺担心的。” 吴复生接着想了想：“要不我们也过去看看吧？” 齐国娟晃晃手里的车钥匙，“可能有点挤，不过可以随时出发。” 陈璇没想到几人对车琳那么关心，心意她带李安领了，可就带着大家这么去医院合适吗，怎么拒绝？？ 她正为难，老汤开了口，“我们就算了，李安已经够忙了，我们就别给他添乱了，听陈老师安排。” 陈璇歉意地笑了笑，“我再叫辆车，安全第一。” 就在这时，金佳琪的目光从齐国娟手上的车钥匙上收回，有些不好意思道，“陈老师，还想麻烦一下。” 陈璇见状放下手机，认真询问说，“嗯嗯不客气，怎么了。” 接着金佳琪开始讲齐国娟遗失煤球玩偶的过程，齐国娟在一旁直说没事，可金佳琪还是说完了。 齐国娟看向陈璇，“哎呀，没事没事，真的，不用麻烦了。” 陈璇听得出这个东西很重要，如果只是一个随便的小玩意儿，她想金佳琪也不会开这个口。 况且四人也是为李安而来，今天这里又是李安的主场，她的帮忙忙找找。 可这么一个小挂件，现在楼上楼下都散场了，来来回回全是人，茫茫大的剧院该怎么找。 “我们先去传达室问问，看看有没有人捡到。” 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陈璇带着四人逆着人群往一楼传达室走。 他们刚走到传达室门口，就看到大门敞开，一个略显臃肿的高大背影正在和工作人员义正言辞的交涉。 工作人员不耐烦道：“我说了，这事我不负责。” 高大背影：“抱歉，恕我不能接受你的解释，请你立即找到能解决问题的维修人员过来。” 看着这背影，听着这字正腔圆，五个人都不同程度地程度地愣了一下。 老汤觉得这哥们很有正义感，并放下了心。 吴复生觉得这哥们说话很酷，并放下了心。 金佳琪想说一万声感谢，并放下了心。 齐国娟望着那只背在身后的大手，那只大手里正握着她的煤球，老实讲，她有些懊恼，闪过她心中第一个想法是，这人是得有多闲，干嘛要捡，接着她心里说了声谢谢。 “你们又干什么的？” “方老师，别争了。” 陈璇和工作人员的声音一同响起。 方正一听陈璇的声音，连忙回过头，可目光第一时间却落到五人中的吴复生身上。 接着他看向陈璇，“请稍等片刻，我先处理完我的问题。” 回过头，方正继续向工作人员平静道，“请立刻马上联系负责维修的工作人员来，想想您小时候，丢了玩具是什么心情？” 工作人员都服了，心说马勒戈壁这人有什么毛病吧，为了这么一个破玩意儿要广播，和他在这墨迹，假期就那么几天，该他倒霉，两天都轮他值班，赶上个比赛，他已经累得够呛了，此刻只想赶紧回家，结果眼前这个打发不走，这后面又来了一伙，看样子还认识。 他正打算让陈璇一伙人劝劝他们的朋友，设备是真的坏了，不是他不想给这个方便，大过节得去哪找维修人员，再说修好了人也早走光了，再说谁会在意丢了这么个东西。 “方老师。”陈璇再次开口。 方正又转过头。 “我的意思是，”陈璇指了指身边的齐国娟，“你捡到的玩偶是...蝈蝈的。” 现场一瞬安静下来。 方正看向齐国娟，心说长得真好看，可为什么会把一个白色煤球玩成黑的，暂时不重要，接着他又转向工作人员：“建议你尽快找人维修设备。” 说完，他觉得自己应该在走之前装个逼：“不然我就投诉你，再见，不，再也不见。” 在工作人员的懵逼表情下，一行六人离开传达室。 门外。 陈璇为众人介绍了方正和李安的关系，她还没来记得及为方正介绍，方正就走到齐国娟面前。 “建议你拿回去洗一洗，另外换个结实的卡扣，”说着将煤球双手递给齐国娟。 齐国娟望着眼前的煤球，“谢谢，”但她没有第一时间接过，而是笑问道，“方老师很喜欢玩具？” 方正好久没有面对过这么棒的问题了，开心道：“并非炫耀，我有两个十平方米卧室的玩具藏品，请问你也很喜欢玩具吗，齐老师？” 一旁老汤和吴复生正在感叹缘分这个东西。 就在这时，齐国娟的回答让金佳琪的表情怪异起来。 “喜欢。”齐国娟笑笑，“为了表达感谢，这个煤球送给你了。” 金佳琪：？！ 方正闻言窃喜，这个煤球虽然破旧，但是个正品，正好他没有这个一款：“十分感谢。” 齐国娟抿抿嘴：“不客气，总之，嗯，改天请你吃饭。” 方正问得着急：“改天是哪天？” 齐国娟噗嗤一声没忍住：“那就留个微信，时间你定。” 两人接着各自掏出手机。 陈璇也是有些没有搞懂状况，这又是什么剧情，不过不重要了，就当是一对相见恨晚的蓉城玩具发烧友，眼下齐国娟的失物问题解决，接下来总可以出发了吧。 “方老师一会儿有事吗，有空的话一起去坐坐，李安晚点到。”反正李安也说过，这次一定要让吴复生和方正好好认识认识，择日不如撞日，那就今天一起吧，陈璇琢磨着发出邀请，接着补充，“不让你喝酒。” 方正一听不喝酒，那更好了：“有，不过得再耽误各位一点时间。” 说完他收起手机走到吴复生面前，伸出手，“好久不见。” 吴复生诧异地伸出手，“我们之前，见过？” 方正露出一个坏笑，“确切地说应该是八天半没见。” 吴复生更迷惑了，八天前他正准备出发，那两天他就没出过门，刷了两天剧。 方正一顿，“在下，吃我一屁。” 吴复生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 下一秒。 “是你！ ！ ” - 大堂。 林幽幽和魏三碗正在说今晚的比赛，接着从楼道那边传来一道熟悉的惨叫。 “什么人这么没素质？”老爷子抽着那边皱了皱眉。 林幽幽挽起魏三碗的胳膊：“走吧老师，我们去外面透透气。” 厅檐下挤满了避雨的观众，有人在通话，有人在等车，吵吵闹闹。 师徒二人随人流来到一个角落。 因为雨天关系，魏方媛给老头打电话，得知林幽幽在，便让林幽幽务必看好老爷子，等她过来。 “媛姐到江北路的红绿灯了，让我们最多再等十分钟。” 魏三碗望着越下越大的雨，点了点头，“还是你运气好，这场雨下完，我们就要开始遭罪咯。” 林幽幽没接话，今年夏天她确实又要错过了，她已经订了本月19日凌晨的机票，她的wpta环球旅行就要开始，第一站，萨尔茨堡。 “上周你爸又给我打电话，让我劝劝你，哎，”魏三碗叹气，“说你懂事吧，从小到大没让我们操过一点心，可从小到大谁又能管得住你。” 林幽幽心里升起一丝内疚，“老师我。” 魏三碗拍拍林幽幽胳膊，“没人怪你，你爸爸妈妈也不是怪你，你心里明白，他们就是担心你一个姑娘在外面不安全。” 林幽幽：“老师，你们放心，我能照顾好自己。” 魏三碗咧嘴：“这点还用你说？老头子我比你还清楚。” 林幽幽跟着笑了下，接着岔开话题：“老师，您觉得车那孩子怎么样？” 魏三碗连说了三个好，接着，“特别好，这孩子一定得好好培养，你瞧今天舞台上这股劲，哈哈哈，比你小时候都犟，就是不知道家里什么意思，回头让李安好好和孩子家里沟通一下，这种孩子可遇不可求，也耽误不起，必须要格外重视。” 林幽幽：“您就放心吧，李安宝贝着呢，这不还有您把关。” 魏三碗文闻言又是一叹：“我老了，也越来越不中用了。” 一顿，“幽幽。” 林幽幽：“老师您说。” 魏三碗：“给你三年时间，能回来吗？” 林幽幽：“说不好。” 魏三碗：“我想趁着还有把身子骨，召集一下，在蓉城成立一个新的钢琴教育协会，不搞附属，专门开展少儿钢琴的普及教育和青年钢琴教师培训，有没有兴趣？” 林幽幽：“老师您...” 魏三碗：“老师知道你这一趟要去忙活什么，可有些东西光研究明白是不够的，有种子也得有地，得有自己的地，这事才能干，咱不能再像去年你刚回来的时候，再到处求人。” 林幽幽心里说不出的暖：“谢谢您。” 魏三碗听着这声真挚的谢谢老师，心里多少有点不是滋味，他觉得有点对不起幽幽，因为晚上他产生这个构想的时候，心中冒出的第一人选是李安，可他又舍不得让李安就拴在这件事上，正好他知道幽幽一心想做这件事，接着也就有了眼前这一幕。 刚才散场遇到幽幽时，他就做了这个决定。 林幽幽郑重道：“老师，给我四年时间，四年之内我一定回来。” 魏三碗笑着点点头，“另外，遇到合适的可以处一处，别让你爸你妈老惦记这事。” 林幽幽没接话，将目光移开。 良久。 魏三碗轻吐道：“听师傅一句，别等了。” 就在这时。 林幽幽的目光里出现了吴复生和一个戴着帽子的长发女孩，两人走得很近，有说有笑地同打一把伞，正在往台阶下走。 那个女孩身上披着一件明显不合大小的外套，而吴复生身上只有一条短袖。 接着她看到陈璇自己打着一把伞跟在两人身后不远处。 陈璇，真的是个很好的女孩、 她心里说 - 伞下。 金佳琪要笑死了：“你俩也是好基友！” 吴复生撇嘴：“我当时真快被他逼得退网了。” 金佳琪哈哈哈。 走下台阶，两人来到路边等齐国娟和方正的车。 就四把伞。 齐国娟和方正各自去开车，一人拿走一把。 剩下两把，老汤说自己正好想淋淋雨，接着先跑路。 于是陈璇自己一把，另外一把就到了吴复生和金佳琪头上。 “还冷吗？”吴复生问。 “我本来就不冷，谢谢。”金佳琪理直气壮。 倒像是经历了从车琳的舞台事故到齐国娟的失物找回，两个人的状态又回到了从前某刻，不像昨晚到下午那般忧思不解。 然而就在这时，老汤出现在两人身后。 “所以你俩想好在哪边了吗？” 金佳琪一想小车琳的舞台：“孩子都这样了。” 吴复生也是这么想的：“算了吧，换个题目。” 老汤心说这坏人我就当到底了：“那可不行，你们还有两个小时做决定。” 一辆灰色越野先停到三人面前。 方正摇开车窗，紧跟着齐国娟的车也开到，大门口，陈璇收起电话快步赶到路边。 怎么坐？ 一分钟后。 两辆车一前一后，在雨夜下向着蓉城音乐学院的方向驶进。 “悠着点，下着雨呢。”副驾上，吴复生吐槽车速略快。 方正：“还没正式自我介绍，请先系好安全带。” 方正说着不忘回头提醒老汤，老汤第一时间检查胸前，“ok。” 方正转回头，侧脸叮嘱，“你也检查一下。” 以大半年交手经验，吴复生心中顿时一种不祥预感，紧了紧安全带，一脸紧张道，“你要干嘛？” 方正双手持稳方向盘，收起笑容严肃起来：“现在开始，请叫我月牙山车神。” 老汤：！ 吴复生：***！ ！ 126.惬意时光之后，李安发出请求 追剧、化妆、衣服、美食、减肥。撪 三个趣味相投的女人凑到一起，话匣子一旦打开，那真是大坝开了阀，拦也拦不住。 原本二十五分钟的车程因为雨天关系开了四十分钟才到地方，齐国娟将车停在福林酒楼的停车场，熄火转过头，一本正经地赞通道，「那必须的，不吃饱怎么有力气减肥。」 见方正的车还没到，齐国娟接着说，「我们在车里等一会吧。」 三人接着减肥的话题又聊了起来，大约过来五分钟，金佳琪有些担心，拿出电话。 「你们到哪了？」她在三剑客群里发了条语音信息。 接着吴复生的柯基头像发来一条语音，点开却是方正的字正腔圆，「姚河西街109号阳光图文。」 齐国娟：「哈哈哈哈，我还真不知道这家店，不过姚河西街离这已经很近了。」撪 金佳琪说不出的无语，这哥们确定不是故意的吗，她问陈璇：「这位方老师平时就...这么别致吗？」 陈璇和方正其实算不上多熟，不过就她所了解，方正说话的风格一直都是这样。 齐国娟接过话：「我觉得挺好玩的啊，多单纯，比我们单位那些男的有趣多了，一看就老实。」 有趣？老实？ 金佳琪怎么觉得这话听着有股子那种味道，不过碍着陈璇在这，她也不好多问。 陈璇倒是没想那么多，附和了一句「人确实不错」，李安说不错，那应该是错不了。 「诶，」齐国娟话锋一转，问陈璇：「可以八卦一下你和李老师的事吗？」撪 陈璇心笑他和李安有什么可八卦的，「嗯，有什么问题？」 齐国娟立马来劲，「你俩当时是谁追得谁啊？」 金佳琪也被这个问题吊起兴趣，她猜是李安追的陈璇。 陈璇想了一会儿，这个问题她还真把她难住了，要说起来，第一次是李安主动约的她，但那晚自己好像更主动一点，而且那晚还是不作数的。 后来就到了教师节过后，对方去接自己，然后在大巴车...回去又在2501... 这么一想，陈璇觉得自己好像稀里糊涂地就糊涂地就把自己交代了。 「抱歉，」陈璇放弃了，「还真说不上来谁追的谁。」撪 齐国娟双手一拍：「明白，润物细无声地就在一起了。」 陈璇回味着齐国娟的话，是这样么，好像也不是，「晚上你可以问问他，正好也让他帮我梳理梳理。」 哈哈哈—— 陈璇本还想问问齐国娟有没有男朋友，不过考虑到李安今天交代自己的事情，当着金佳琪的面她还是别把话题往这边引了。 倒是金佳琪接着又问她：「那你俩就打算定居在蓉城了吗？」 陈璇点点头：「嗯。」 齐国娟：「那你们是不是快要结婚了呀？」撪 陈璇笑：「抱歉。」 齐国娟双手合十：「晓得，秘密。」 金佳琪听吴复生说李安和陈璇都不是蓉城人，刚才陈璇自己也说了，老家在北方的沿海城市。 真好，她心里有些羡慕这种感觉，择一人白首，择一城终老。 就在这时，一辆灰色越野车停到了她们一旁。 齐国娟打开车窗，雨声一下清晰起来，她对着下车的三个男人笑道：「车技一般啊，方老师。」 方正躲在老汤的伞下，谦虚回答：「安全第一，安全第一。」撪 一旁吴复生伸出大拇指，「说得好。」 伞就那么大，老汤被两个人挤得受不了了：「 往哪走？兄弟们坐下聊行吗？」 一行人顶着大雨狂奔至店内。 老板亲自带路，送大伙到李安定的包间门口。 「现在上菜吗？」 陈璇：「上。」 招呼众人坐好，陈璇给李安发了条信息。撪 五分钟后，四盘精美凉菜被端上桌，陈璇又招呼大家动筷子。 老汤看了眼金佳琪，金佳琪说等等李安吧。 吴复生：「他那边怎么样了。」 陈璇：「他没回我信息，咱们先吃不管他，快，大家都别客气了。」 方正：「好。」 方正早就饿坏了，说着便动起筷子。 他这一动筷子，众人也都跟着动起筷子动起嘴。撪 经过这么一路，彼此间又多了些熟悉了解，没等热菜上来，场子先热起来了。 没一会工夫，最近热映的一部电影又成了饭桌上的话题。 众人你一嘴，我一嘴，说得好不热闹。 接着从电影的主题说到时事，像是来到了齐国娟和老汤的主场，两人你一句我一句，那批判得叫一个凶。 听得陈璇直呼原来是这样的吗？她和李安最近忙得确实没太关注民生方面的新闻。 结果还没听完，话题又来到了养宠物。 陈璇终于有机会插嘴了，放下筷子加入了聊天群。撪 要说在座众人都是学音乐出身，可暂时还没人提起音乐的话题，说来其实也不奇怪。 谁赶上假期约三五好友出来继续在饭桌上聊工作？ 是这么个道理吧。 大家吃着说着，快乐得不时就将李安抛之脑后，不过每隔一会儿就有人「黑」李安一下。 终于在菜上齐的时候，李安的电话打了过来。 众人立马安静下来，将目光投向陈璇。 -撪 「好的好的，你不要着急，我们不着急。」 挂了李安的电话，陈璇告诉众人车琳没问题，只是虚脱，头擦破了点皮。 众人闻言皆是放下了心。 「真是惊险的一幕。」 方正字正腔圆地发表了自己的观点，接着吴复生的表情又变得奇怪起来。 真的很奇怪，吴复生还是有点接受不了，这个看起来有些怪异的家伙居然真的是它！ 认识这一会工夫，他也觉得方正人挺有意思，可只要一把吃我一屁和对方联系到一起，他就觉得不可思议。撪 「车上我就想问问你，干吗那么针对我？」吴复生问得认真。 方正回答得理所当然：「很简单，因为我是李安的脑残粉，」 吴复生：「.......」 众人：「哈哈哈哈哈——」 笑是真的笑，笑完也真的是平静。 知道李安已经在来的路上，饭桌上的气氛好像变得没有刚才那么活跃了。 不知谁叹了口气，一时间车琳栽在键盘上那一幕又从众人心头闪过。撪 「那个孩子和李安学了多久？」老汤问。 陈璇算了算：「不到九个月。」 吴复生好奇：「那她之前和哪的老师学的？」 陈璇没细说：「也是我们昱东校区的一个老师，后来那个老师因为作风问题被开除了，走的时候带走了一些钢琴学生，车琳就是那个时候被李安要过来的。」 众人点点头，原来是挖墙脚啊。 不过得说挖得好！ 都说到车琳了，在吴复生的追问下，陈璇就把几个小家伙都给众人 介绍了一下。撪 其中当然不乏李安和几个小家伙课上课下斗智斗勇的各种搞笑事件。 众人听得好玩，原来李安私下是这样一种存在。 再加上刚才陆续被爆出的各种「黑料」，李安哪里知道自己还没来得及和两个新朋友认识，底裤都快被扒出来了。 好在陈璇在这种话题的分寸上拿捏得极好，既缓解了饭桌上的气氛，也保留了李安的个人隐私。 说着又是一刻钟过去。 「诶陈璇，听李安说你要参加***贝尔大赛。」吴复生忽然想起。 齐国娟下意识惊讶得「哈」的一声。撪 就连金佳琪都放下了筷子，看向陈璇的目光与刚才有些不同，她没想到陈璇居然报了这个比赛。 ***贝尔长笛大赛在国际上的含金量在座没人不清楚，敢报名本身就是一种实力的象征了。 老汤不意外是因为他看过陈璇在B站上的视频，可齐国娟和金佳琪都没听过陈璇出长笛，再加上有点先入为主地认为对方是一个社会培训机构的长笛老师，专业可能... 齐国娟立马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点不礼貌，连忙解释：「陈老师，陈姐姐，我不是那个意思，别生气。」 说着就要找酒，接着才想起来还没要酒。 陈璇笑着摆摆手，「哎呀，没关系啦。」 她理解，自己既没有奖项傍身，也没有开过什么小圈内的高质量音乐会，工作又是一名培训机构的长笛老师，难免会让大家觉得专业能力差些。撪 齐国娟还是有点不好意思，「一会儿我自罚，必须xuan一瓶！」 「这么猛？」 吴复生方正异口同声，两人说着相识一眼，又同时看向齐国娟。 齐国娟挠挠头，这时金佳琪为她解释道：「蝈蝈和男生喝酒至今还没输过。」 吴复生听到这个话，顿时间笑容爬上嘴角，忍不住得意道，「很好。」 方正：「嗯？」 吴复生呵呵：「你不懂。」撪 方正：「我懂，你喝不过李安，所以你想让齐女士帮你找回场子。」 吴复生咬牙：「...你。」 片刻，「很好。」 齐国娟又是哈的一声：「李老师很能喝吗？」 往事不堪回首，吴复生也知道李安的量具体在哪，他只能这么说：「我们喝啤酒，他喝白酒，我们喝啤酒，他用啤酒漱口。」 就在这时。 「谁用啤酒漱口？」撪 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众人闻声望去，接着都站了起来。 纷纷打起招呼。 「别别别，快坐快坐。」 李安一边咧着嘴，一边擦着头发，示意大家赶紧坐。 走到桌边他松了口气，这一天折腾的。 作揖，「实在不好意思各位，这顿饭就当热热身，回头我再好好请大家吃一顿。」 老汤：「这就挺好，你再不来菜就被我们吃完了。」撪 李安哈哈一笑，接着环视一圈，刚才陈璇就给他发信息说大家聊得很嗨，还给他拍了个小视频，现在来看老汤是真没骗人，他再不来菜真就没了。 接着他目光落到金佳琪身上，然后伸出手，恭敬道，「金大师，幸会幸会。」 金佳琪可是连李安怎么暗算小学生的故事都听过了，一笑伸出手，「惭愧惭愧，还得是李老师技高一筹。」 众人哈哈哈——— 点在哪？李安没get到，跟着笑呗，反正他此刻确实开心。 笑着他 又看向齐国娟，伸出手，「齐首席，幸会幸会。」 齐国娟和偶像握手还有点小紧张，像个小学生似的，「副的副的，李老师好！」撪 算是和二女打过招呼，最后他目光在吴复生和方正之间来回游离片刻，「您二位，就不用我再介绍了吧？」 众人又哈哈哈—— 老汤拍拍身边的凳子，「快坐快坐，先掂两口再说。」 李安应声坐到给他预留主陪位上，正对着主座上的金佳琪，心说陈璇到底是胶东人，这个座次安排得很合理。 「哎，酒呢？」 他坐下才发现桌子上全都是饮料瓶子。 再一看众人的眼神，懂了。撪 接着扭头，「崔老板，啤酒！」 饭局正式开始。 - 酒过又三巡。 齐国娟吹过的瓶都要晾干了。 方正又讲了一遍他是怎么捡到了齐国娟的煤球。 吴复生说了这几天在蓉城的各种见闻，金佳琪说老汤喜欢上一个唱民谣的姑娘。撪 随着李安的都来，饭桌变成浅浅的酒桌，众人说话的语速都没有上半场那么快了，像是一伙许久未见的老友重逢，诉说彼此，偶尔相视一笑，眼神里都写着「懂。」 齐国娟忽又起身，被李安拦下，「别，在这抽就行了。」 刚才齐国娟出去两次，回来身上都有烟味。 齐国娟见主人都发话了，也不矫情，「李老师也来一根？」 李安摸摸鼻子，「谢谢。」 陈璇白楞李安一眼，「就是你想抽吧。」 老汤见状也不装了，「得得得，我也来一根。」撪 一口入肺，李安觉得整个身体都舒缓了，从下午到现在他一根没抽。 要了两箱酒，就剩四瓶了，他喝了八个，看来今天也就这样了，主要是开始得太晚了。 眼见已经快十二点，他琢磨着大家再聊会天就先撤，改日再好好聚一次。 「你们接下来什么打算？」李安掸掸烟灰，接着问向吴复生，「我安排下时间。」 吴复生：「不用管我们，你该参加婚礼就去参加，该给孩子准备比赛就准备比赛，我们还等着看几个小家伙在蓉城杯上大放异彩呢。」 李安：「你给我个时间行不？」 吴复生：「我们已经计划好了，计划里没你。」撪 李安：「行，你们不着急走就行，计划哪天出去玩？」 金佳琪：「十一号，十号晚上蝈蝈有演出。」 方正：「柴可夫斯基专场，我一个月前买了票。」 齐国娟：「哈？」 李安乐：「这不是巧了吗？」 吴复生：「你和陈璇？」 陈璇：「我们也买了票。」撪 齐国娟绝望：「不是吧各位，求放过啊。」 众人哈哈哈—— 约好十号晚上一起去蓉城音乐厅，李安起身让大家稍微平静一下。 吴复生：「怎么的了？搞得这么正式，有什么大事宣布？」 还真是大事。 李安端起一杯酒看向金佳琪，「金大师，我有个事想找你帮帮忙。」 金佳琪瞪眼：「你再叫我金大师，我就叫陈璇揍你。」撪 李安咧嘴，「好好，金老师，金三爷，我是真的有点私事想请你帮帮我。」 吴复生都急了：「怎么了你倒是说啊，都是自己人你还有什么张不开口。」 金佳琪点头：「李老师你讲，只要我能帮得上的一 定不推辞。」 李安舔舔嘴：「是这样，我那个学生，车琳，他晚上不是弹的帕格尼尼么，有一说一，孩子今天确实状态不好，没发挥好，但是，她这个曲子实际上是有问题的。」 吴复生忍不住插话：「你这个人，孩子弹成这样还叫不好，你还要怎样。」 金佳琪转脸：「你闭嘴。」 吴复生：「...」撪 李安见这幕眉头不易察觉地挑了挑，接着说道：「帕格尼尼的作品，我就摸过几首李斯特改编过的，也没怎么深入研究，基本可以说是对帕格尼尼作品没什么了解，包括作品风格到实际处理过程中需要注意的事项，我是外行。」 「所以在给车琳处理这首作品的过程中，起初我以为是孩子本身没有理解我的意思，但是后来我发觉可能不是孩子的问题，是我没有给她讲明，给她讲的内容是模糊的。」 一顿。 「你看这几天能不能抽个空，给这孩子上节课，费用该怎么收就怎么收，这个是必须的。」 「我想请你给她讲讲这部帕格尼尼第二十四号。」 —— 可就是有人，工作之余，还是放不下工作。撪 127.危：银光的正反面，被揭露的真相 李安发出请求，现场静悄悄。 金佳琪没有让李安多等，端起手边酒杯起身磕了下桌面，“时间你定，我等你电话。” 只字未提费用问题，“帮我准备一把琴。” “没问题，”李安应声仰头干了杯中酒，放下杯子双手抱拳，“谢了。” 金佳琪：“小事啦，正好我们也想参观一下你的教室。” 吴复生插话：“我们这几天都有时间，你根据孩子情况，不着急。” 李安点点头，见金佳琪坐下他也跟着坐下。 这时老汤说要上厕所，李安目光示意陈璇再陪大家聊聊，接着跟了出去。 - 李安以为老汤要去结账，哪知下楼见老汤正靠在楼梯口，从口袋掏出烟盒。 “来一根？”老汤算准了李安会跟出来，烟都准备好了。 李安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说：“等我一下。” 老汤点点头，“门口等你。” 结完账，李安来到餐厅门外，迎面吹来一阵冷风，夹杂着雨粒打到他的脸上，他缩缩脖子，接过老汤递来的烟。 老汤先帮李安点着烟，又给自己点着。 两人对着大雨抽了起来。 片刻。 李安：“怎么说。” 老汤：“你觉得金佳琪怎么样？” 李安：“刚接触，了解不多，不过她刚答应帮我一个忙。” 老汤：“她向来这样，嘴硬心软。” 李安：“怎么，听这意思算我今天运气好？” 老汤笑：“不是你运气好，是车琳那孩子值得，她挺喜欢那孩子。” 李安：“所以呢。” 良久。 老汤：“李安，你觉得吴复生和林幽幽有没有可能？” 李安：“不好讲，难度不小。” 老汤：“你放心说，我不会告诉任何人，我就想听听你的看法。” 李安：“我知道，有什么说什么，他俩难度不小，吴复生下一步什么打算我不清楚，幽幽马上又要出国，不知道这趟多久才能回来，其实这些是问题，但也不是问题，感情终究是他们两个人的事，我说不明白。” 老汤点点头：“有没有兴趣听听吴复生和金佳琪的故事。” 李安：“再来一根？” 两人各自又点上一根烟。 时间关系，老汤只能讲个大概。 李安听完多少有点明白吴复生下午那通电话里的为难语气，但仅限于此。 可他想说吴复生这事办得有问题，你不喜欢人家你为什么不早早把话说清楚，到头来把事情搞成这样。 老汤摇头：“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吴复生心里是喜欢金佳琪的，但是他一直被蒙蔽了。” 李安：“你问过他吗？” 老汤：“问过，他说我疯了。” 片刻。 李安：“他俩之间的感情问题我不管，也轮不到我管，但是别把林幽幽牵扯进来，你可以把我的话原封不动地转达给他，让他好好想想，如果他对林幽幽是真的，我支持也祝福，如果他还是模棱两可，那我劝他别再招惹林幽幽。” 老汤一愣，接着笑了笑：“理解，我要是你，也会站在林幽幽的立场考虑。” 李安：“我肯定站在林幽幽这边，就像你站在金佳琪那边，但是我这番话完全是站在吴复生的立场，我希望他能整理好自己。” “我和林幽幽认识的时间比你们要长得多，但我也时常回想去年冬天我们三个人一起打比赛那段经历，白天各自忙着练琴，晚上凑到楼下吹牛喝酒，这次知道你们来，我特别高兴。” “因为你们也是我的朋友，我希望你们都好。” “可吴复生这样下去，迟早得出大问题，他得醒一醒了，哪怕和金佳琪摊牌之后去放心大胆地追林幽幽，最后没有一个结果，那也好过他现在被夹在两头中间。” “他以为他现在左右逢源处于安全地带，可等他真正意识到危险的时候，怕是已经深陷泥沼无法自拔了。” 过了一会，老汤自言自语道，“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接着叹了叹：“还是安哥通透。” 李安摆手：“道理大家都懂，他自己也明白，我估摸他现在的状态就是哪边也割舍不下，缺个人逼他一把，逼他做个选择，他马上就知道心里头是谁了。” 老汤心说对啊：快刀斩乱麻，我怎么也没反应过来。 李安：“就是这个意思。” 老汤掐灭烟头，转头正要开口。 李安忙摇头，“师爷，这事没人比你更合适了，现在开始我是林幽幽的人了，没毛病吧。” 老汤苦笑着张了张嘴：“成。” 李安拍拍老汤肩膀，“走，咱们先上去，今天没喝好，改天咱俩好好喝，正好听你讲讲那个弹民谣的姑娘。” 老汤这次叹得更结实：“真的，安哥，你回头得帮我老弟我好好分析一波，这次我感觉和之前不一样。” 李安哈哈笑道：“爱了？” 老汤老脸一红：“是有点那个意思，别给他们说哈，昨晚我梦见她了。” - 包间内。 金佳琪：“你俩好辛苦。” 陈璇笑：“我还好，工作之外都比较懒，主要是他，还要打理家。” 老汤和李安离开包间后，齐国娟问了些李安和陈璇的日常，众人听完皆有些感叹。 齐国娟：“李老师是好男人啊。” 方正：“还很会烧菜。” 齐国娟：“你吃过吗？” 方正：“目前还没有，只是听说。” 吴复生迟迟不见两人上来，心里七上八下，正准备给老汤发条信息，这时门被推开，李安和老汤走进来。 吴复生：“说好了啊，下顿我请。” 李安：“下顿再说下顿的事。” 随着两人归来，今晚的饭局结束，离别前互相留了微信。 - 回酒店的路上，老汤心里一直琢磨着李安的话。 其实他今晚是想找李安帮忙问问林幽幽那边对吴复生是什么态度，可话聊到一半他就掌控不住场面了，最后也没有开这个口。 不过意外的谈话内容也给他带来了不小的收获。 尽管李安的态度让他一度有些招架不住，可回头细细想想，李安是对的，并且从整段谈话来看，对方是个值得深交的朋友。 三观正，有立场，还不含湖。 现在的问题就是他该怎么办，总之这个坏人他是做定了，只是具体该怎么做，他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如果他能知道林幽幽的想法就好了。 可他总不能直接去问林幽幽吧，他连对方的微信都没有。 三人下车路过昨天的小酒馆，老汤提议进去再坐一坐。 见两人都不吭声，老汤直接自己个儿转身上了台阶，吴复生跟上，金佳琪走在了最后。 此时店内眼见没有昨天那般热闹，音响里放着知名歌手的情歌，只有两对小情侣模样的年轻人各自坐在橱窗一边。 三人来到昨天的长吧台，服务员走来点单，老汤点了三杯柠檬水，接着询问服务员有没有笔，服务员说有。 “谢谢，再帮我拿张纸。” 过了一会儿，服务员端来三杯柠檬水，托盘上还有老汤准备好的纸笔。 “你俩快想。” 说完老汤背过身，用笔在纸上写下一个问题，设计这个问题费了他许多心思。 写完之后他转过身，见两人还是不吭声，“问题就在这里。” 老汤抖了抖手里的纸条，“你俩别磨叽。” 金佳琪大概知道老汤写了什么问题，昨晚她把话说到那个份上，对方应该明确她的心意，她也确实不想再等了，可又鼓不起勇气，所以她需要老汤用这个游戏逼她一把。 但她真的不想再拿孩子的比赛结果作为他们的胜负判定，尤其是看过车琳今天的舞台。 “要不我们换个判定胜负的方式。” 吴复生附议：“嗯。” 老汤这个节骨眼也想不出什么好方式了，再者用车琳的蓉城杯舞台他还有时间在做周旋周旋，万一换个立竿见影的方式，他担心自己先应付不过来。 “那不行。” 老汤说着已经把手里的纸条折成了一个纸扣，“都玩不起了？这个纸扣只能拆一次，不放心你们自己保管。” 吴复生和金佳琪两人你看看那我，我看看你，不一样的眼神，一样的复杂。 片刻，吴复生先收回目光，“你选吧。” 金佳琪：“你先。” 老汤笑：“怎么的，都犯难了？” 一顿，“不过也确实难，小车琳来这么一出，谁也不好判断，话是不好听，可这样也公平，我再说说我的意见吧，我觉得这孩子够呛，县长应该心里明白怎么回事。” 吴复生确实明白老汤的意思，“右手。” 老汤：“孩子右手还欠点火候，这是实话，再者听李安今天的口气，估计这孩子蓉城杯也是这两个曲子，初赛曲子没问题，可决赛弹别尔克维奇的帕格尼尼就显得有点小家子气了，蓉城杯可不是他们自己的比赛。” 金佳琪：“曲目重要吗？” 老汤乐：“三爷赌她能拿第一？” 金佳琪还是觉得心里过意不去，又不吭声了。 老汤又看向吴复生，半晌过后，“服了。” 说完起身走到前台，“美女，有硬币吗？” 服务员一看怎么又是这个光头，心说刚才要笔要纸，这会儿又来要硬币，是在搭讪自己吗？ 长得倒是还可以，个子也不矮，就是没头发看着怪吓人的，服务员边琢磨着边在抽屉里翻了一会，结果什么都没找到。 “没有。” 老汤：“不好意思啊，麻烦帮我找个酒瓶盖之类的东西，扁的，最好有正反两种图桉。” 服务员正好看见一个拨片在鼠标旁边，随手拿给老汤，“这个可以吗？” “谢谢。”老汤接过转身离去，服务员还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几眼。 回到吧台，老汤把手里的吉他拨片弹到半空，片刻，嗒的一声落在桌面上。 “正面老虎头，反面纯色，你两选吧。” 吴复生：“老虎头。” 金佳琪：“纯色。” “ok，赢的人问输的人一个问题，问题就在这儿，愿赌服输不许耍赖，咱们的老规矩了。” 老汤说着重新拿起拨片，“谁选的面朝上，就代表谁选择了车琳能拿到本次蓉城杯少儿专业组第一名。” 不待二人反应，老汤手指一弹，手中的拨片高高飞起，三人的目光接着被旋转在半空中的银色所吸引。 两秒后。 又是“嗒”的一声，幽暗的灯光下，台面上，一只老虎头正亮着它的獠牙，栩栩如生。 - 云开苑。 “他去干什么？”陈璇有点没反应过来，从沙发上坐起来。 李安给八万的饭盆里添了勺猫粮，回到沙发旁，“车琳是他以前的学生，他去看一眼也没什么。” 陈璇：“你们说话了？” 李安：“也没聊几句，看他现在混得应该不太好，灰头土脸的，没以前那股精神劲了。” 陈璇：“活该。” 李安：“活该不活该的，都是他自己选的，不过有一点我们当时可能都搞错了，他今天和我说他从蓝天挖学生的背后不是胡明志指示的。” 陈璇：“你信啊？” 李安想了想，点了点头。 陈璇不解：“他的话还能信？” 李安：“他走的时候问我魏老师的身体现在什么怎么样，还说了这么一句话，他说把车琳交给我他很放心，看那表情还挺认真的，结果没等我再说什么他就走了” 陈璇：所以你被感动了？ 过了一会。 李安幽幽一叹：“陈璇，我们见到的那个车琳妈妈，并不是车琳的亲生母亲。” 陈璇：“啊！？” - 今晚李安没想到会在医院见到田宇，更没想到对方会和他说那么多。 听完一些车琳的故事，他终于想明白一些事情，车耀光真的不容易，也不是真的不关心女儿。 可他能说是车琳不懂事吗，他不能。 那么小的孩子，承受了那么多，当时就在病房门口不远处的楼梯口，他听得心里喘不过气。 他相信田宇不会在这种问题上骗他。 那么也就是说，从他接手车琳的第一节课，这个孩子就是生活在这样一种环境里。 他当时还纳闷，这孩子弹琴那股巧劲儿是真让人喜欢，可就是这么一个手巧脑子反应快的小姑娘，怎么双手一从钢琴上拿开就变得呆呆的。 连笑都不会。 —— 半小时后。 卧室。 “好啦，她现在的妈妈不是对她很好嘛，而且还有你这么一位老师，相信小车未来会越来越好的。” “也是。”听完陈璇一番话，李安心里舒服多了，“睡觉睡觉，明天我要睡个懒觉，谁也不许叫我。” “谁要早起谁就是八万的便便。”陈璇说着随手关了灯。 李安躺下没多久就睡去，可陈璇迟迟却睡不着。 翻来覆去的几次想叫醒李安，却不忍心，而且眼下她不想给李安舔烦心事。 这段时间忙，有件事她一直憋在心里没说。 算上今天，她的月经已经推迟了十二天了。 就在418那天，就在这张床上这个时间，她和李安像是变成了两头不知羞耻的野兽。 一夜无话。 - 蓝天杯局决赛日结束。 128.听雨论琴粥，小米的两难 对于一个土生土长的西北人，蓉城的雨是相当别致的。茎 - 一早七点不到半，厨房里便传来一阵阵轻响。 李安身披外套，坐在案板前，一手持刀，一手扶着滑腻的皮蛋，又是一刀下去。 窗外细雨缠绵，听着雨声，感受着大自然的闲适，他心想在这样的雨天，熬上一锅热腾腾的皮蛋瘦肉粥岂不美哉。 不过皮蛋可不好切，不似芹菜杆脆生，一刀下去不见底，更听不见「咔」的声响，再利的刀锋，划开琥珀色的胶状蛋白，碰到黏稠的的蛋黄也会变得迟钝起来。 不但如此，切完皮蛋的刀面还会粘上一层黑乎乎的蛋黄，需要拿水反复冲洗。 切完皮蛋还得切肉淘米，家里没有剩米饭，只能现煮，一套忙活下来，花费上一个小时都不止。茎 那么麻烦，订个外卖不方便吗。 当然方便。 可饮食的乐趣不止在吃，也在于做，它不只是酸甜苦辣在味蕾上旋转的那几个瞬间，还可以是记录生活的过程。 就像此刻窗外的雨，淅淅沥沥，润物于无声，是大自然留下的痕迹，而做饭，一刀一刀备好食材，一个开火动作，煎炒烹炸每一道工序，是人对生活的向往与热情。 所以在这样的雨天，熬上一锅热腾腾的皮蛋瘦肉粥，岂不美哉。 很多时候，李安会在做饭过程中产生联想，联想到练钢琴。 练钢琴讲究个分寸，和做饭一样，需要掌控火候，什么时候要慢，什么时候快，什么时候要停下思考，什么时候要抛开杂念，这都是火候。茎 火候到了，自然色香味浓。 「你是八万的便便。」 忽地一响，卧室门口传来一道瞌睡声，李安转过头，陈璇已是揉着眼走到他的身后。 「早，陈老师。」 「早，李老师。」 陈璇从身后抱住李安的腰，将头埋在对方的后背上，闭起眼睛像是马上又能睡着，鼻子一嗅，顿时来了精神，「什么好吃的？」 说着她立马探头看向锅内，「哇，」只见锅内咕嘟不停，咸香扑鼻而来，令人食指大动，再看色泽焦黄，一粒一粒玛瑙般的皮蛋小块上下翻滚，粉白色的肉丝藏在黏稠的米粒之间，伴着温火时隐时现。茎 「我要吃三碗。」 陈璇醒了，而且相当清醒。 「别急，先去洗漱。」李安拿汤勺在锅里搅了两圈，观察到，「估计还要二十分钟才能熬好。」 陈璇哦了一声，松开抱着李安的双臂退到一旁，「我不急，但是我要吃三碗。」 李安乐：「这一锅够你吃到晚上。」 「yeah！」 像个小朋友，陈璇兴高采烈离去，借着开心的事情提神打气，她今天要干件大事。茎 从陈璇的背影收回目光，李安心笑这一大早就这么有精神。 接着回过头看向锅内，用勺子继续搅拌起来。 正所谓，工不到，事不成，气不成匀，饭不熟。 做饭和练钢琴一样，急不得也躁不得。 听雨，熬一锅好粥，何尝不是又体验了一回人生。 不自觉间，连日来的紧绷神经松弛许多。 放下汤勺，李安望向窗外最远的地方，绵绵细雨中，远方的高楼大厦也不像往日那般夺目，接着眉宇间流露出一股轻松神色。茎 这个五月注定是忙碌的。 没关系。 慢慢来。 一件件来。 十五分钟后，李安关火起锅。 「开饭！」 接着喵呜一声，在厨房待了一个清晨的八万这会儿又跟在李安屁股后头也离开了厨房。茎 - 一碟小菜两碗粥，二十分钟结束战斗。 陈璇放下粥碗，拍拍肚子打了个饱嗝，「好满足。」 李安笑：「不是三碗吗？」 陈璇：「晚上继续，昨天忘了给你说，上午约了小雨逛街，中午去她家吃饭，好久没去看叔叔阿姨了。」 李安：「应该的，那你怎么去，她来找你还是你们在哪汇合？」 陈璇：「她来接我。」茎 李安：「还上来吗？」 陈璇：「不上来了，我们直接出发。」 李安擦擦嘴，起身打开客厅的柜子，从中取出两个礼盒放到茶几上，「一会儿下去带上。」 陈璇：「留着吧，都是家长的心意，我现买。」 李安：「都是保健品，我们也吃不上，你拿去省地再花时间挑。」 陈璇点点头：「你上午怎么安排，练琴吗？」 李安：「练练琴，中午就过去了，下午赵伟达和高睿锦要上课。」茎 陈璇：「我都忘了你还有课，感觉五一一下就结束了。」 李安笑：「我们有五一？」 饭后陈璇开始换衣服，李安在一旁边收拾卧室边叮嘱她穿厚点。 二十分钟后，客厅桌上的白色手机响起。 李安拿起，对着卫生间喊道，「孙雨曼。」 接着，「你帮我接，告诉她马上。」 李安接起，「孙大美女五一好啊，她马上了，您上来坐坐。」茎 电话里传来孙雨曼的娇笑，「李老师五一好，我车里没伞，就不上去了，让您夫人不要着急。」 两人闲聊了两句，陈璇拿着风衣来到客厅。 李安将电话交给陈璇，顺便伸出个大拇指，小声说「真好看啊。」 陈璇翻了个白眼，眼波流转说不出的媚态，接过电话：「来了来了。」 拎起门口的东西踏上平底鞋。 李安：「注意安全，玩得开心。」 陈璇拧开门把，转脸撅了下嘴，「我走啦。」茎 下一秒，「你要死啊。」 接着电话里传来一阵大笑，不知孙雨曼刚才说了句什么。 送走陈璇，李安转身到卫生间洗了个手，回到书房开始了今日份练琴。 匀速饱满的双手同向音阶打破宁静的早晨，他意识到自己忘记锁书房门的时候，八万已经两个健步跳到了钢琴琴板上。 八万走到变形金刚一旁，尾巴绕身一周，安静趴下。 今天李安没把八万撵出去，窗外的雨继续在下。 -茎 驾车去往市中心的路上，孙雨曼听了个鬼故事。 一脚将车停到路边，「有没有搞错！？危险期，他不戴套，你不吃药，你俩要干吗？！奉子成婚啊？」 陈璇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那晚，但事已至此，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小雨，我想验一下。」 孙雨曼接着发动车子，向最近的药店驶去，「他知道吗？」 陈璇：「他最近事情已经够多了。」 孙雨曼叹气：「不知道说什么，你俩也太大意了，万一中奖了怎么办？要不要？」 陈璇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但她总觉得不像是怀孕。茎 孙雨曼无语：「这事能凭感觉吗？」 陈璇：「所以我想验一下。」 孙雨曼沉默片刻，「如果验出来是， 你怎么办？」 陈璇：「不能要。」 孙雨曼惊：「这么干脆，那可是...哎，要我说，要是真的，你俩不如今年就办了算了。」 陈璇：「不行。」 陈璇昨夜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但最后还是把这个念头掐死了。茎 绝对不行。 两人今年的工作才刚刚开始，正呈上升势头，就算结婚是小事，可要孩子却是大事。 他们没有时间精力去应付这一切，如果他们在眼下这个节骨眼结了婚要了孩子，那他们的计划和生活节奏将彻底被打乱，而且不只是给他们两个人添麻烦，更是给两个家庭添麻烦。 一个最现实的问题，自己的爸爸妈妈还在工作，李安的爸爸眼下还需要人照顾，她在孕期肯定不能工作，那么谁来照顾她，和未来她独白里的孩子？要李安放下手里的工作一门心思照顾家吗。 即使李安愿意，她也不愿意。 未来三年买房和办学是她和李安定好的计划，不能因为一个意外事件而忽然改变。 孙雨曼明白，但是。「可那毕竟是条小生命啊，是你俩的啊。」茎 陈璇已经在尽力回避这个问题了，孙雨曼接二连三地提起她心里有点乱，就像真的有了似的。 片刻。 「先验。」说着她望向窗外。 车内一时无话。 陈璇的冷静让孙雨曼有些意外，如果这事落到她头上，她恐怕早就乱了阵脚。 将车停到一个药店门口，孙雨曼让陈璇等着，伞也没打就冲出车门。 再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个黄色塑料袋，陈璇接过往里看了一眼，里面躺着四个长方形白色小盒和一瓶农夫山泉。茎 「辛苦了。」 「不辛苦，老阿姨嘱咐我要用晨尿测。」 孙雨曼不敢多等，下个路口直接右转向南。 陈璇诧异：「这是去哪？」 「回我家啊，不然你要等到明天早晨？」孙雨曼把着方向盘看了眼时间，「你现在就狂喝水，快点憋尿。」 陈璇：「嗯。」 一路绿灯，陈璇期间不停地喝水，可她一瓶水喝才走了不到一半的路程，又十分钟后，车子开进小区一路停到家门口。茎 陈璇下车拎着东西跟在孙雨曼身后进了屋，孙妈听到动静出来，见陈璇手里的东西皱眉说：「你这孩子，给你说了多少次了。」 「夏姨好。」陈璇放下东西乖巧地问了声好。 「快进来快进来擦擦，」孙妈张罗阿姨去拿毛巾，接着走近询问二人，「你们不是要逛逛吗？」 「雨太大了，就回来了。」孙雨曼拉着陈璇就往楼上走，「妈，我们中午再陪你。」 孙妈来不及伸手，陈璇就已经被拉到楼梯口，「曼曼你慢点，你们先擦一擦啊，哎哟，多大的人了你，我真是。」 说着双手往腿上一拍，气不能怒地又够着脖子温和喊道，「小璇你俩先聊啊，阿姨做好饭叫你们哈。」 「谢谢夏姨，您辛苦啦。」茎 「知道了妈！别做那么多，我晚上不想吃剩饭。」 两声同时传来，孙妈笑着摇摇头，这两孩子一大早这是演哪出啊，神神秘秘的。 喃喃着回到客厅关上电视，既然孩子回来得早，她就早点开始准备。 回到房间，孙雨曼将门反锁，拿出一支验孕棒正准备拆开研究，只见陈璇已经脱下外套走进卫生间。 她打开袋子一看，发现里面只剩两支了。 「用不用我进去帮你啊？」 她对着卫生间的门 喊道。茎 片刻。 「小雨，等我就行了。」 门外孙雨曼心都快跳出来了，转过身在屋里走来走去，越想越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兴奋，她还是觉得这不是坏事，又不是学生时代了，况且她看得出，也感受得到，小米李安二人的感情相当稳定，可为什么小米一定要... 又绕回到卫生间的墙边，她敲了敲玻璃。 「有事喊我啊。」 这次卫生间里没有给她任何回应。 -茎 陈璇三天前就在网上把怎么用验孕棒和如何测早孕等一系列问题研究透彻。 普遍的说法是同房后十天以上已经可以用验孕棒测出。 拆开包装将试剂盒拿在手上，她脱下裤子坐在马桶上，闭上眼睛开始深呼吸，酝酿片刻。 操作很简单。 重新放下试剂盒，她拿出手机开始记时间。 十五分钟后。 她拿起试剂盒，下一秒整个人差点瘫倒在马桶上。茎 冷静。 冷静。 她用力呼吸，告诉自己无论如何也要冷静。 试剂盒上，一深一条两道线，在柔和的暖光下说不出的显眼。 - 中午结束练琴，李安拿起手机看到了三条需要回复的信息。 一条是方正问他要不要吃汉堡。茎 八万一：谢谢，你吃饱就好。 一条是胡凯发来的两条视频。 八万一：爷俩都很棒，再注意一下大宝的手腕，看见他吊手腕就拍他。 一条是陈璇发来的午餐，菜色样式丰富得不像话，绝对一级待遇。 八万一：馋！多吃点！！ 回完三条信息，李安看了眼时间，也快一点了。 接着他给车耀光打去电话，接电话的居然是车琳。茎 「老师！」 「哟呵，赶紧摸摸头，是不鼓了个包？」 「嗯！」 「还难受不？」 「不难受。」 「中午吃的什么？」 「鱼和米饭，我都吃完了」茎 「哈哈，好，以后你就好好吃饭，你爸呢？让他听一下。」 电话那头车耀光接过电话，「诶诶李老师，在呢在呢，您说。」 李安又问了问车琳的情况，车耀光说上午医生又给车琳检查了一下，没什么问题，下午就能走，剩下的回家好好休息就行。 「行，这我就放心了，您和孩子妈妈今天回去也好好休息，估计夜里也没怎么睡。」 「好的好的，谢谢李老师关心，我还准备给您再打个电话，您看您最近哪天晚上有时间，随时通知我就成。」 赛前老车就主动就约过这顿饭，李安说等蓝天杯结束。 李安想了想，「那就明天中午，您那边方便吗？」茎 车耀光：「李老师这样，我和她妈都商量好了，专门空出一天，您看是晚上还是中午，我们以您的时间为主。」 李安：「哎，没必要，是不是。」 车耀光：「我们也想抽天空陪陪孩子。」 李安：「好，那就后天晚上。」 车耀光：「好的好的，李老师，您这边等我信。」 挂了电话，车耀光放下手机，转头就见车琳看着他。 「琳琳，和李老师说好啦，后天晚上带你和李老师一起吃饭。」茎 车琳点点头。 车耀光坐回床边，「刚才你说有什么事想和爸 爸商量，只要你说，爸爸都满足你。」 李安来电话前，父女二人正在说话。 片刻。 「爸爸，我想考实验。」 车耀光吓得手机差点掉地上。 128.两种实验 女儿说要考实验，车耀光确实被吓到了。 - 蓉城的实验中学有许多，但其他的实验学校被提起时总会在前面加上一个某某的前缀。 比如昱东实验，英才实验，而什么前缀都不加的实验，只有一家，蓉城实验中学。 得说江北和恒川也是底子厚的好学校，但与蓉城实验中学一对比，那还差点事。 蓉城实验中学，八十余年办学历史，前身系1938年创建的蓉城省立学堂，1957年更名蓉城第二中学，1998年作为第一批体制改革学校正式更名为蓉城实验学校。 改变二十年间，蓉城实验硕果累累，全国初中教育改革创新示范、全国“十二五”规划教育课题应用示范校、全国教育信息化示范学校。 如今随着蓉城实验学校教育集团的正式成立，蓉城实验四个字已经彻底成为蓉城最为代表性的头部教育资源。 更牵动一众家长的关键是，孩子考进实验初中部，就意味着在区内校内的直升上拥有了先天优势。 实验高中部的保送资格和两大实验班是无数蓉城家长心目中的清北梦工厂。 所以实验初中部，是每年小升初家长必争的风口学校。 当然，也不是所有家长都抱着这种心态，也不是所有家长都关心每年的实验招生，因为实验初中部实在是太难考了。 教育江湖流传着各种关于它的传说，就连老车一介伙夫都听过不少段子，什么堆金撒银都找不到门，他也不知道真的假的，但他清楚，这个学校和自己的家庭是同一片蓝天下的两个世界。 老车不想打击女儿，可事实面前他能说什么。 “琳琳，你说的实验是哪个实验？” 车琳认真道：“蓉城实验中学。” 老车咳咳：“有志气，嗯，琳琳，能不能告诉爸爸为什么突然想上实验啊？” 车琳：“我想和于小北一起上学。” 老车点点头，心说于小北那女娃真是不得了：“好，琳琳，我们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准备，你努力加油，爸爸祝你成功。” 听着父女二人的对话，躺在隔壁病床上的中年男人忍不住地够着脖子看了几眼，心说这当爹地看着邋里邋遢，养的女儿还真是有出息，多数要考实验的孩子，即便考不上，也能上个不错的初中。 哎，男子心叹，双减落地，中考分流，如今中考难度俨然已经远超过高考，在中考50%和高考75%的录取数据前，能上个好初中显然已经是提前拿到了大学门票的一角。 “加油。” 隔壁病床上的男子也为小车发声，老车闻声回头苦着脸笑了笑，“谢谢。” 男子笑笑坐了起来，问老车，“孩子在哪上学的？” 老车：“胜利街小学。” 男子一听更不得了了，胜利街小学可不是什么重点小学。 和现在许多新建小学一样，胜利街小学是当时昱东地产建房为了卖房承诺代建的学校，新校底子薄，师资方面就更不用说了，门面全靠挂名某些教育集团。 不过学校只是一方面，最终分数还是要靠孩子自身。 “这次期中考试在你们年级能排前几啊？”男子看向小车笑问道。 这可把小车问傻了，年级前几？吓死人了。 老车忙接过话，“害，她这次期中考试没发挥好。” 小车：？？？ 小车心想自己明明有进步好不好？ 男子见状笑笑没再多问，只对车琳说：“给你爸争口气！” 小车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躺下重新闭上了眼睛，看不见，听不见。 老车见状对着男子讪笑道，“孩子内向。” 男子点头：“理解。” 车琳本是为了暂时逃避一下才装睡觉，结果没想到一觉睡着了。 她再醒来时，隔壁床的男子已经变成了一个和他一般大的小女孩。 车耀光扶她起来，“来吃罐头。” 车琳接过罐头瓶，好奇打量一番，“谁买的？” 车耀光：“你姑姑刚才过来了一趟。” 车琳：“哦。” 姑姑居然会来，神奇。 和姑姑有仇似的，小车愤恨地一口一个连吃了四瓣黄桃。 车耀光看着女儿吃了一会儿，“琳琳，如果考不上实验，你还想去哪上？” 车琳想了想：“都行吧。” 车耀光心叹，这问题问得真是没必要，女儿哪有什么选择，按片区划分，最后的归宿跑不了胜利街中学。 车琳一口气将罐头吃完，连汤汤水水都没剩下。 吃完她抹抹嘴，鼓起勇气说，“爸，我要参加的是实验的艺术考试。” 艺术考试？ 车耀光一时间没明白什么意思，“你是说弹钢琴也能参加实验的招生？” 车琳接着把小北和马可告诉她的情况说了一遍。 车耀光越听心头越亮，按照这个说法，女儿并不是一点机会也没有。 他得抓紧了解一下具体情况。 - 下午三点半。 昱东八层， 801琴房。 钢琴前，赵伟达快哭了，他这三天假期回家不是没有练琴，虽然确实练得不多，但他真的练了。 “老师，您真练了，您再仔细听听。” 坐在窗边的李安被气笑了，只能说赵伟达运气好，赶上他今天心情实在不错。 “不听了，既然你说练了，那我肯定得相信你。” 赵伟达郑重道：“老师，我真的练了。” 李安点点头：“我不说了嘛，我信你。” 一顿，“你就继续这么练，没问题，是快18了吧？” 赵伟达咽咽口水：“是。” 李安笑：“对吧，马上成年了，也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了，反正是你考大学又不是我考，我给你算算，按照你这种练法练下去，到时候考个三流的综合类大学问题应该不大。” 赵伟达大气不敢出一声。 过了一会，“没话了？”李安问。 又过了一会，李安放下手里的谱子，“那就下课。” “别别老师。”赵伟达的脸快拧成一朵雏菊，“老师我错了。” 李安眨眨眼，口气说不出的好奇，“哪错了？” 赵伟达摸摸鼻子，“哪都错了。” 片刻。 “既然这样，”李安咳咳嗓子，“干脆你换个老师吧，别在我这浪费时间了。” 赵伟达这次真的害怕了，“不老师，我真的知道错了。” 李安抬手打断，温和道：“可能换个你老师对你来说是个好选择。” “你的水平我心中有数，可一首练习曲，三节课了，谱子还没摸明白。” “而且你下去也练了。” “那只能是我的方法问题。” “不是吓唬你，我的话你回去好好想想。” “行了，去叫高睿锦。” 张伟达一阵眼晕，“老师，再给我一次机会，最后一次。” 李安：“机会从来都不是别人给的，去叫高睿锦。” 张伟达心里长出一口，收起谱子转身，“老师再见。” 说罢离去。 教室里重新安静下来，李安琢磨自己是不是太严厉了，毕竟赵伟达才跟他上了三节课，但转念一想，开始不严厉点，等后面熟了，这兔崽子更不怕自己了。 和这个年龄的孩子打交道，必须得区分开课上课下，不能像曹老师那样，课上课下都和学生打成一片。 是，这样上课老师学生都轻松，可艺考本身就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他就等着月底的第一次月考，看看曹老师手底下那一大把钢琴学生能拿出什么成绩。 】 大约过了两分钟，三声敲门声传来。 “进。” 接着高睿锦抱着谱子走了进来，恭敬地叫了声老师，就是说话的时候没大抬头。 鉴于已经知道这个姑娘害怕自己，李安也没多说什么，只看着手里的谱，点了点头，轻声说了句“来吧。” 高睿锦见老师的注意力都没在自己身上，顿时心里轻松了一些。 坐到钢琴前，她深呼一口开始了降e大调音阶的演奏。 而就在她看不到的背后，李安已经抬起了头。 犹豫了一下，李安并未打断高睿锦。 等到高睿锦完全弹完，他缓慢起身移到一个与对方相对安全的距离，开口笑了一下：“嗯，少了点自信。” 高睿锦没吭声，开始思考老师的话。 大约过了五秒，“来，再来一遍，就像你第一次给我演奏你的练习曲那样。” 高瑞锦接着抬起手，开始了演奏。 奏完第二遍，这次她不由自主地看向老师方向，心里带着一点点期待。 李安点点头：“比刚才自信多了，但是啊，还差一点，你自己练一会儿，琢磨琢磨。” 说完李安回到座位拿起谱子重新看了起来。 得到了一点肯定，加上轻松的课堂氛围，高睿锦心里又放松了许多，抬手思考着如何弹得再自信点，再次按下了双手。 李安一直没有喊停，高睿锦偶尔停下想想，接着继续开始练习 随着教室里的琴声越发放松，不时响起一声翻页声，师生二人一片和谐。 就这么的，十分钟一晃而过。 - 有了王其春的经验，李安对于这类天然惧怕老师的大龄孩子进行心理分析，反思后总结出了一个方法。 也算是他的一次教学实验。 在初期，不用在课前给他们做什么心理建设，说什么不用怕之类的话，说多了反而会让他们多想，让他们觉得你已经知道他们害怕你。 他们都是些快十八的孩子，得当成半个大人对待，不能像对待王小虎，你说什么他就当什么听。 如果他们察觉到你知道，那么你再说什么，那都更像是一种掩饰，一种辩解。 这就会在他们心里做一些不存在的想象。 而你明明什么都没有做。 所以李安认为，什么都不说，温和地展开课堂，是打消这些孩子恐惧心理的好办法。 就比如高睿锦。 李安的办法就是让对方自己去感受，他相信用不了多少时间，高睿锦就会明白，他的钢琴老师并非她所想的那般恐怖。 到时候他再问问对方，你之前害怕什么啊？ 在这之前，他只需给对方一个舒适的课堂环境，按照课程进度上课即可。 随着高瑞锦再一次停下，李安合起乐谱，“不错。” 说着他站了起来，依旧没有凑近对方，他像是自言自语说道，“信心是放松的基础，我们在每个学琴阶段都需要用信心强化自己，不是为了别的，就是为了让我们感到我们整个身体都像是在一种可控的范围内。” “好了，听听练习曲吧。” 说完他继续回到座位翻起乐谱。 没一会儿，耳边响起了车尔尼849的第三条。 这条练习曲是李安第一节课给高睿锦布置的，同样的三节课，高睿锦已经相对熟练地完成地完成了。 但问题依然存在不少，不过在对方大拇指的问题解决前，李安暂时不打算对其他问题展开细说。 大致点评了一下对方这条练习曲的优化方向，下课前他又给对方布置了一条新练习曲。 “回去先把谱子从头到尾看看再上手，另外音阶琶音要继续练。” 李安宣布下课。 高睿锦起身收谱，“谢谢老师。” 李安笑笑：“不客气，有什么问题直接微信留言。” 高睿锦在想老师是不是忘记没有加过自己，就在这时，李安一拍脑门，“汗，我们还没加微信是吧，我手机没带，你在群里找到我加一下，回来我验证。” 高睿锦点点头，“好的老师，老师再见。” 说完抱谱离去。 【高睿锦的师生指数提升至28】 不容易。 李安拉出潜在生源列表，搜索高睿锦，在接近底部的位置找到了对方的名字。 如今潜在生源列表里面挤着一片密密麻麻的名字，绝大多数他都不认识。 有时为了避免弹窗干扰，他都会关掉提示。 第一次给高睿锦上课的时候他就解锁了对方的初级攻略，和杨双羽的情况一样，基本没什么用，远没有在儿童身上好使。 哎，攻略终究只是攻略，关键还是得靠自己。 就像七级的挖掘奖励，一份海顿的手写乐谱，是不是好东西？ 但又没有那么一种可能，他压根看不明白。 - 结束了两节艺考生的课程，李安回办公室的路上遇到了曹老师。 “恭喜李老师。”曹老师笑的很温柔。 李安停下笑着回应一声谢谢，见对方背着包，便问了一句，“没课了？” 曹老师：“嗯啊，今天不少学生都就请假了，还要赶车，先走啦，拜拜。” 李安点点头：“拜。” 接着回到办公室，办公室没人。 他掏出抽屉里的手机，发现车耀光一个小时前给他打了一个电话。 129.报名截止?蹲着吃饭的女孩 李安回拨老车。 片刻电话接通。 “喂。” “诶李老师，您这会方便吗。” 李安一听这声就知道老车有事，“您讲。” 接着老车就把车琳想考实验特长生的事情讲了一遍，其中包括车琳是怎么知道的。 “挺好挺好，小车有这个想法，我们应该替她高兴，至于具体情况，这样，我再了解了解。” “啊哟，谢谢李老师，谢谢李老师，又辛苦您了。” “不客气，你们这是到家啦？” “到了到了，她又睡了。” “行，让她这两天好好休息，先挂了。” 挂了电话李安放下手机沉思起来，这事恐怕没有老车想的那么简单。 对于今年的小升初政策，他还真了解一些。 响应政策，全国范围内，不少地区从去年开始就把艺体科学等项目纳入小升初的考学范围内。 今年是蓉城的第一年。 上个月月底开会，老董公布了一批学校名单，名单上都是蓉城今年首次开设艺体特长招生的初中，其中也不乏一些重点学校。 各校对招生专业的侧重各有不同，不过考试时间基本都集中在六月中下旬。 他本打算后天吃饭的时候和老车说说这个问题，她想让车琳好好准备一下，从名单里招收钢琴专业的学校走走。 对于车琳的文化课成绩而言，这是一次上岸的转机，从老师的角度，他希望车琳可以得到全面发展，而一个好的初中无疑能给小车带来一个新的开始。 不过那份名单里没有实验。 虽然秦勇下面也和他提过实验和四中两所学校今年也开了特长招生，但秦勇说里面水很深。 李安当时调侃说这两所学校每年的点招指标用都用不完，还需要搞这套？ 秦勇摇头笑笑，让李安多读读今年的政策。 多读少读的吧，其实和李安也没多大关系，可现在小车有这个想法，那他就得想办法打听了。 随手上网一搜，关于蓉城实验小升初特长生的信息就显示了一大把。 点开第一个，划着划着他目光一凝，接着心凉了半截，艺体考试的报名时间截至2022.4.28。 一周前刚刚结束。 李安心叹，看来小车的心愿得泡汤了，报名截止了就没办法了。 接着他又往后划了划，发现想上岸的另一个途径就是靠证书。 不过大致点名要的都是科创编程英语的高含金量证书，其中唯一一个和艺体相关的还是体育。 不对。 定睛一看，类别里还有舞蹈类。 又仔细看了一遍，确实没有写明器乐类奖项，可见现在音乐比赛的含金量在这些门槛前越来越稀薄。 找到实验官网，找到文件源头，再次看完之后他觉得自己也没有必要给谁再打电话咨询了，网上这不都写得明明写得明明白白了。 况且就算要器乐比赛的证书，估计要求和体育一样，有硬性要去，至少也得需要市级教育主管部门或艺术主管部门主办比赛的证书。 小车现在手里唯一的奖项和他差不多，蓝天的特别奖... 不过话又说回来，要说蓉城杯青少年音乐技能大赛颁发的奖项级别肯定是够了，市教蓉院协力，作为蓉城地区最高级别的音乐类赛事，如果实验点招条件里包含乐器类别的奖项证书，小车又能拿到这届蓉城杯的奖项... 那... 李安揉揉太阳穴，笑着摇了摇头，两个条件没有哪个更容易，不相上下的难。 不是她对小车没信心，实在是小车被重视得太晚了。 这里不光有车耀光的责任，田宇也有责任。 当然，李安这么说也只是发发牢骚。 车耀光在那种条件下能坚持供车琳学钢琴已经很不容易了，田宇昨晚聊到之前给车琳上课时说，通常1个小时的课他都会给车琳上一个半小时，这点车琳自己也说过。 就在这时，办公室门被推开，方正走了进来。 李安收回思绪，“赵伟达状态怎么样？” 方正：“像吃了镇静剂。” 李安：“很好，晾他几天。” 方正：“明白，高睿锦还需要注意什么，下节她的课。” 李安：“正常上课，其他什么都不要说，也不要问。” 方正：“ok。” 说完方正拿着乐谱接着离开办公室。 李安收拾了一下跟着离去，出门坐公交去往附近的市场。 半小时前陈璇就发信息到家了，他也想早点回去，练练琴，吃点饭，聊聊天，今天这个天气适合早点进被窝。 想到些什么，李老师心头一片火热。 回到小区，走到单元门口他听到了一楼窗户传来的细小笛声，想了想他还是在外面先给车耀光回个电话。 电话里他将实验的情况讲了讲，并表示遗憾。 “不过还有几所学校她可以考虑，我帮她选选，咱们后天细说。” “好的好的李老师，谢谢您了。” - 得知李安愿意帮忙，车耀光心里一下就明朗许多。 挂了电话他和桑萍分析后天他们准备点什么合适，人家老师愿意帮忙是人家老师的事，他们做家长的可不能不懂事，尤其这关乎于孩子的升学大事。 桑萍的意思是直接点吧。 车耀光也觉得直接点好。 两人接着合计数目问题，桑萍主张这事不能有一点含湖，最后车耀光牙一咬，“好，那就听你的。” 桑萍提醒：“信封不好看，到时候这样...” 吧台前，钉子正趴在桌子上刷抖音，听到师傅嘴里最后蹦出的数字吓了一跳，这等于他们这个小店一个月白干。 不过他也能理解，他也想琳琳能上个好初中。 “钉子，别和琳琳说昂。”桑萍嘱咐。 “放心。” 钉子继续刷抖音，大概过了半个小时，一声门响传来，他斜眼望去，接着放下手机吆喝道，“欢迎光临，两位美女吃点什么。” 今天下午的第一桌客人就这么来了。 接着第二桌，第三桌，陆陆续续天色都暗了下来。 两个小时后，后厨烟熏火燎，呜呜隆隆，车耀光关火右臂一颠，锅底里的菜肴腾空飞起两厘米，落入他握在右手的长柄铁勺，转身两勺热气腾腾落盘，一碟色香俱全的鱼香肉丝就能上桌。 “上菜！” 钉子忙得前后不迭，上完这盘鱼香肉丝又跑回后厨，“师傅，琳琳又来电话了，说她一会儿就下来。” 车耀光瞪眼：“不是让你告诉她别出来吗。” 说着扫了眼后面的菜单，双手围裙上一抹，接着解下围裙往钉子身上扔去，“尖肝过油别烫，速度要快，我马上下来。” 钉子赶忙挂上围裙来到灶台前。 车耀光被顾不上洗手，拎着做好的饭就奔出店门，路灯下的雨，细细麻麻。 他出电梯正见女儿在电梯门口，有些则责怪道，“给你说了让你别下去。” “你怎么不打伞。”车琳向后退两步，盯着老爸湿漉漉的头发问道。 车耀光甩甩头发，“两步路没事，快进屋。” 父女二人回到客厅，车耀天刚把饭放下，这边车琳端来一温烫的水。 他一愣，乐呵接过坐下喝了一口，喝完身上暖和的，“感觉身体好点了吗？” 车琳：“嗯，不累了。” 车耀光叮嘱：“晚上就别练琴了，好好休息，今天争取早点关门回来。” 车琳：“不用管我，我没事，我做完作业就先睡。” 车耀光听到作业忽然想起李安的电话，“琳琳，李老师帮你问了，实验的艺术考试报名时间已经过了，不过别担心，李老师给你推荐了其他学校的考试，也是好学校，咱们到时候就听李老师的安排。” 车琳：“知道了，你快去忙吧。” 车耀光又喝了口水，放下杯子起身说，“你趁热快吃，能吃多少，别硬撑。” 车琳：“嗯。” “我走了，”车耀光刚走到门口，车琳快速回到卧室拿来自己的伞递给他。 车耀光又是一愣，一时间他觉得女儿好像一夜之间长大了似的。 他接过伞，慈爱地笑了笑，“后天晚上爸爸带你吃大餐。” 说完他开门离去。 屋子重新安静下来，车琳来到客厅蹲在茶几边拆开饭盒包装。 是她喜欢的土豆丝和红烧肉们，还有米饭。 接着她就这么蹲着吃了起来。 早些年的时候，车琳的晚饭都在酒店后厨吃，那时候厨乱，车耀光忙起来根本顾得上她，周围的厨子和伙计让她去桌子上吃，可她不想离开车耀光身边，就端着碗蹲在车耀光旁边吃。 爹炒菜，女儿吃饭。 后来车耀光让车琳改掉这个习惯，可没人的时候，她还是习惯蹲着吃。 蹲着吃有安全感。 扒干净饭盒里的最后一粒米，硬撑着吃完最后一块红烧肉，车琳把菜饭盒重新装回袋子放到屋门口。 接着去厨房拿抹布回到茶几前，把茶几擦干净收拾整洁又回厨房把抹布洗完挂回原处。 她抗拒过桑萍，但从没浪费过一口吃的，每一口吃的都是爸爸的辛苦，她知道爸爸很辛苦。 回到卧室，她从书包里拿出数学练习册。 看着练习册封面上的两个背着书包的小女孩肩并肩，她以前没什么感觉，现在有点难受。 她也不知道怎么说，心里空空的。 她很想和小北一起上学。 可老师都说没办法，那一定没办法。 没办法的事情好像总是特别多。 两分钟后，车琳开始写作业。 - 又两个小时后。 云开苑北区四十栋三单元102。 卧室。 李安刷到五分钟前的朋友圈，老汤发了一张合照，合照里有方永波。 他想起昨天晚上吃饭的时候吴复生说他们今天晚上要和蓉爱的总监吃饭。 看来这金佳琪真是不简单，至少在他眼里方永波绝对是整个西南地区古典乐圈里的大人物。 想到金佳琪，他又想到车琳。 “你说要是实验的报告没有截止，小车真可以去试试。” “都说了，你可以问问魏老师。”陈璇放下手机转过头，“这事魏老师肯定有办法。” 李安摇头：“算了吧，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那个人，还不如找我师娘呢。” 一顿，“再说车琳也没有必要非得去实验，对吧。” 陈璇笑：“你这不是矛盾嘛，一边说着没必要非得去，一边又为这事念叨。” 李安闻言也跟着笑了笑，是啊，“可毕竟孩子说了想考实验，我当然心里还是希望她能实现这个愿望。” 片刻。 陈璇冷不丁来了一句：“你以后肯定宠孩子。” 李安咧嘴：“怎么个意思？暗示我呢？” 陈璇没接话，她知道李安晚上想，可她今天真的没有心情。 摇头一叹，“我就是觉得你应该会是个宠小孩的爸爸。” 李安心里滴咕起来，接着放下手机，“怎么了今天。” 从下午到家开始，她就察觉到陈璇情绪有点不对，这唉声叹气的是为哪般？ “没事，就是打不起精神，”陈璇回答，“可能是还没缓过来，前段时间太累。” 李安拦陈璇入怀，“中午都和你说了，今天就别练笛子了，不听话。” “不练心里不踏实。”陈璇细声解释。 贴在李安胸膛，听着对方的心跳，她心里踏实许多。 下午到家之后她真的不能让自己闲下来，只要一闲下来眼前就会出现那一深一浅两道杠。 “李安。” “嗯？” “没事。” “没意思了啊。” “就想叫叫你。” “困了？” “嗯。” “好，我们睡觉。” 李安随手熄灭床头灯，躺下侧身抱着侧身的陈璇。 大约过了一刻钟，听到脑后响起均匀的呼吸声，陈璇又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这一叹，连声四五口，一口比一口重 她现在只盼一睁眼就是后天一早，后天一早她要再测一次。 今天中午孙雨曼要带她去医院做早孕检查，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拒绝了，她明明很想第一时间知道结果。 】 大约又过了半小时，她迷迷湖湖睡去。 听到怀里的呼吸声，李安也闭上了眼。 - 次日早。 “开饭！” 两人干掉了昨天剩下的半锅粥。 “好好吃。” 陈璇吃完抹抹嘴，问李安，“你几点走？” 李安放下快子，“今天不去学校了，昨天课都上完了，今天我也想在家休息。” 陈璇：“你们钢琴老师不是要开会吗？” 李安嘿嘿一笑：“我就俩学生，多我一个少我一个无所谓。” “我下去买烟，你休息休息去练笛吧。” 出了电梯，李安拿出手机犹豫好久，最终还是没有给孙雨曼拨去电话。 130.刻在他心底里的婚礼和惊喜 临时起意，中午李安烧了两道陈璇平时爱吃的菜。 一道据陈璇自称从下吃到大的虾仁滑蛋，一道对两人来说颇具纪念意义的水煮牛肉。 虽然不知道陈璇有什么事瞒着自己，但对方不说一定有对方的顾虑和想法，在此期间他能做的就是尽可能让对方开心点。 饭间两人有说有笑，畅谈法国二十世纪音乐，其中牵扯到两首长笛曲目。 吃完饭陈璇让李安休息，她来收拾饭桌。 “辛苦小米老师。” 李安仰倒在沙发上，四仰八叉，八万也跳到沙发上露出肚皮，主仆二人靠在一起，画面说不出的赖兮兮。 陈璇收拾完回到客厅，见这一幕不由发笑：“你两干嘛呢。” 八万斜眼，晃晃尾巴。 李安坐起来：“中午还睡吗？” 陈璇：“不睡了，这天一沾枕头就不想起。” 李安转头望了眼窗外，据天气预报显示，雨还得再下三天。 两人决定接下来的时间就坐在沙发上看看手机说说话，消消食，到点各自练琴（笛）。 】 “明天咱们也要很早过去吗？” 刷到许宏信上午在王者小分队里的留言，陈璇问。 “我们去了帮不上什么忙，还不够添乱的，赶中午过去就行了。”上午许宏信专门给李安打了个电话说明天不用去太早。 办公室是办公室，婚礼是婚礼，明天不是他们西办公室的场子，一顿，“马涛发在群里的婚礼现场你看了吗？” “布景真不错。”陈璇笑笑，“也不知道许宏信现在紧不紧张。” 李安笑：“他说他都快累麻了，只等明天婚礼结束躲到西北好好睡几天。” 陈璇回想起表姐婚礼那一段，层出不穷的亲戚，天南海北的同学，把表姐两口子折腾得也是够呛。 看来结婚确实一件很累辛苦的事情。 一想到自己结婚时也要应付各种场面，陈璇就觉得头大。 如果结婚能不办婚礼就好了。 不知道李安怎么想。 不自觉间，她都忘了就在一个多月前两人谈论起成家问题，她还想着李安还从来没有和她说过要娶的事情呢。 两点整，两人各自回到自己的小屋。 笛声比琴声早响片刻。 - 傍晚结束练习，李安提议出去转转，陈璇说好。 两人撑伞，沿着小区向北一直走到梅庄电信营业厅附近，吃了顿便饭，顺道去银行取了三千块钱。 三顿饭吃完，一天眼见又随着落下的夜幕结束。 出来透透气挺好，回家的路上，陈璇觉得心里没那么憋得慌了，大概也是因为距离九号一早又近了一天。 晚上十点，两人准时上床。 “晚安。” “晚安。” 一夜无话。 - 次日是许宏信大喜的日子，李安一早闹钟响起没爬起来，再醒来的时候已经九点。 从枕边掏出手机，翻着翻着，不由笑了起来。 马涛分享在群里的各种前线报道让人啼笑皆非。 比如进门迎亲环节，隔着一道门，许宏信面对内伴娘团层出不穷的创意，没办法只能对着门缝唱大头儿子小头爸爸，按照要求还得故意唱跑调，结果他唱完，门缝里面反倒给出一个红包给他，让他再来一首。 比如进门之后的n个要求，许宏信带着一众伴郎穿着草裙跳热舞。 再比如找婚鞋环节，最后一只婚鞋竟然藏在了包菜婚纱的夹层里。 一群身着盛装的青年男女围在一个个小小的镜头下，欢笑嬉闹，李安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来自现场的热闹气氛。 陈璇被视频里的声音吵醒，伸着懒腰坐起，“今天表现不错。” 李安挠挠头：“实在是没起来。” 陈璇接过李安递来的手机看了看，笑意慵懒，“包菜今天好漂亮。” “那当然，结婚当天新娘子可不得是最漂亮的。”李安问陈璇早餐想吃什么，他今天没准备。 “随便吃点。”陈璇笑说，“中午有大餐吃。” 李安补充：“还有晚上。” 昨天晚上车耀光给他发了个酒店地址，档次看着不低。 起床收拾一番之后简单地吃了点，李安给陈璇留了一个半小时练笛，他利用这一个半小时的时间把蓝天杯上几个孩子的比赛视频又看了看。 视频是蓝天找专人录制的，画质音质也都还不错，他打算以后这些孩子每一次参加活动的录像视频都收集起来，以作留念。 十一点四十，两人收拾完毕，鉴于今天的场合和室外天气，他们都穿了较厚的正装。 许宏信的婚礼现场在市南的一家度假酒店，离梅庄不算远。 打车二十五分钟车程，路上接到王盼盼电话，昱东九层愿意来参加的同事基本都到了，就差他俩。 一下车，邓仕祁就在酒店门口等着他俩。 “师哥，璇姐。” “你和盼盼几点到的？” “盼盼想早点过来凑热闹，我们十点就到了。” 临街婚礼，门口来宾络绎不绝。 三人话间已是走进大堂，迎面就是一张立式海报。 一对新人在花丛中笑得烂漫。 新郎：许宏信 新娘：包彩洁 李安拿出手机拍照留了个念。 接着邓仕祁带路，三人穿过大堂来到一条走廊，走廊两边各有两桌记账的，李安一眼就看见许宏信的老爹。 老爷子脸上乐得快开出了花，正和几个年纪相彷的姑婆子叙话。 “仕祁你俩先进去。” “好的师哥，你先忙。” 邓仕祁带陈璇先进了现场，李安绕过许老爷子，来到贴有主家那一桌，掏出两个红包双手送上。 记账员旁边的小姑娘点完钱之后，客气地请李安在另外一个账本上也签下名。 李安接过看了一眼，见前面签名的人都写了礼金数额，他也随笔写上了。 ‘李安，1000’ ‘陈璇，1000’ 放下笔，李安发现他写陈璇的名字比写自己的好看。 这时记账员小姑娘双手送奉上两个回礼手袋，还有一个灿烂微笑。 “祝您生活愉快。” 李安点头笑笑，转身刚走现场，就被婚礼舞台一侧的弦乐四重奏所吸引，四个粉裙女孩，正在演奏一首海顿的作品，渺渺琴声更是让纯白的婚礼现场多了几分圣洁和庄重。 不错不错。 “师哥。” “老大！” 李安转头，只见邓仕祁和王盼盼两个人一前一后绕过门口的一张席位向他走来。 “你俩干吗去？”他问。 “来接你啊。”王盼盼走到李安面前，看起来有些兴奋。 李安乐：“好好好，走走，咱别在这挡路。” 王盼盼：“老大，今天有惊喜哦。” 李安：“什么惊喜？” 邓仕祁跟着笑了笑，没人应答。 两人领着李安左绕右绕来到距离舞台较近的一个位置，林鹏飞张有为徐娜娜倪红杰一众昱东的年轻老师纷纷起身打招呼。 “安哥。” “安哥。” 动静大得引来周围几桌人的目光，李安抬手：“都干吗呀，赶紧坐。” 说着他也坐到众人给他留的位置，一伙人刚没聊两句，马涛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涛哥今天很精神，一身笔挺西服，头发还打了发蜡。 “安哥，婚礼马上开始，阿信过不来了，让我给你们说一声。” 李安：“让他忙他的就行了，我们吃我们的。” 一顿，“你的节目是第几个来着？” 马涛：“我开场啊，妈的感觉比毕业考试还紧张。” 众人笑。 李安忽然疑惑：“你等等，你没提前录音吗？” 马涛：“是录好的，但也紧张啊哥！” 李安：“成，快去吧。” 马涛：“好嘞哥，你们坐，我得去准备了。” 林鹏飞：“你是去看人小姑娘拉琴吧。” 马涛一个白眼飞向林鹏飞：“瞎说什么大实话！” 众人爆笑。 - 没一刻钟的工夫再望去，整个大厅的座席已经没什么空位。 距离典礼还有不到三分钟，现场渐渐安静下来。 舞台灯光渐渐按暗下，拉四重奏的四个女孩也停了下来，又过了一会，大厅里暗的连舞台也看不清。 12：07，全场默契得没有再发出一点声音。 每个人都像是在心里读秒，别说，这气氛让李安也有点小紧张。 这时他左手心钻进一只小手，他反手握住。 两只手十指镶嵌。 时间终于来到12：08，婚礼请帖上的典礼开始时间。 现场依旧沉浸在一片安静中，忽然，一声低沉的号声响起在整个大厅。 如黄昏夕阳下的一声轮渡长鸣，送别一段往日时光。 刻在你心底里的名字，至少邓仕祁有些不明白许宏信为什么要用这么伤感的音乐作为婚礼的开场。 就在这时，一束柔和地打在舞台中央，马涛手持圆号，深情地演奏着。 一时间就连李安都分辨不出这究竟是录音还是现场演奏，很动听。 随着号声继续盘旋，渐渐地，舞台上的大屏幕亮了起来。 是一张照片。 看清这张照片上的两个人，王盼盼一下就绷不住了。 照片上，两张穿着十四中校服的青涩面容在杂乱的教室最后一排，肩并肩。 对着镜头的包菜头撇向一边，倔强地仰着头，一副很嫌弃的样子，可腿侧的手却紧紧拉着许宏信的校服一角。 就是这么一张照片，唤起了现场许多人的回忆。 大概这就是那时爱情的模样。 悠扬的号声下，每个人心里都不自觉地浮现出一个身影，不自觉地再问一句，如今可好？ 幽暗的现场，大屏幕上照片一张接着一张滚动，像是将时空倒回那个纯真时代，一路重新再次演绎了一遍青春。 当下一张照片定格，众人才发现不知不觉间，女主人公的头发已经披肩，而男主人公已经留起了精神的短发，站在舞台上举着小号格外挺拔。 ‘八年相伴，感激有你的每一天。’ 伴着消失在现场的低沉号声，屏幕上闪烁出一行小字。 王盼盼抽噎的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她心里只有一个声音，太好了，能看到许宏信和包菜走到一起真的是太好了！ 尽管已经彩排过许多次，但是每次看到最后这句话，包菜自己也忍不住。 就在她擦完眼角，准备让姐妹们登场时，忽然屏幕上再一闪。 ‘你说我从来没有为你认真地演奏过这段你最喜欢的旋律，如果我说我一直想等到这一天，你信吗？’ 包菜勐地一转头，发现许宏信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只有小姐妹们的各种戏笑目光。 接着舞台上的字幕澹澹隐去，下一秒，又是一张照片。 这是一张包菜的独照，包菜侧脸望着镜头外的未知方向，嘴角上扬，一脸岁月静好 就在这时，一声高昂明亮的号声从舞台中心腾起。 后场包菜望着舞台一瞬捂住嘴。 这熟悉的旋律，这熟悉的号声，这熟悉的身影。 又一束灯光下，许宏信一身黑色西装，手持金色小号，号嘴顶在唇上。 他双眼紧闭，表情随着旋律时而凝重时而流露出笑意。 在所有宾朋的注视下，他吹着吹着，眼角流下两行泪水。 “许宏信！我一辈子都相信你！ ” 下一秒，许宏信错音了。 是真吹。 ... 女士们，先生们，各位来宾，各位亲朋，大家好... ... “有请新娘登场！” ... “新郎许宏信先生，此时此刻，你有什么想对新娘包彩洁小姐说的话？” ... “有请双方交换爱情信物。” ... “现在，请拥吻你的新娘。” ... “父母的爱是天地间最伟大的爱，新郎新娘，爸爸妈妈现在就站在你们身边，请你们把最想对他们说的话，在今天，告诉他们。” ... 随着一个又一个环节过去，许宏信和包菜这对新人不知道哭了多少遍。 得说婚礼司仪开场讲得好，就冲这点，两个人都得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结束了感恩父母的环节，司仪走到舞台中央。 “今天的新娘子，是浪漫爱情的化身，她带来了好运，也带来了吉祥，现在，在新娘子的手里，还有一束具有魔力的手捧花，据说，在结婚的这一天，新娘子抛出手捧花，接到手捧花的那位，将会成为下一个步入婚礼殿堂的人。” 这一幕没有排练过，但事前已经有所准备。 在司仪的号召下，很快伴郎团兄弟团伴娘团姐妹团的小伙姑娘都凑到舞台下方准备好迎接这份幸运好礼。 这时许宏信打断，“请等一下。” 司仪：“嗯？还有什么要对好朋友们的祝福吗？” 许宏信：“我还想再邀请两位坐在台下的好朋友，两位我和菜菜必须要感谢的好朋友。” 说着他和包菜的目光同时落到了台下一角。 接着所有人的目光都跟着一同去来。 一时间，李安和陈璇二人成了现场所有目光的靶子。 两人相视一望。 这... 这时. “老大，算不算惊喜？” 请假 抱歉，工作原因，明天正常更新。 《求求了，快回家练琴吧》请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31.飞舞的捧花，藏在肖邦里的小秘密 原来这就是惊喜。閤 那。 李安目光藏着几分紧张，看向陈璇。 陈璇无奈笑笑，许宏信都这样发出邀请了，他们总不能就这么坐着。 就这么的，两人一前一后是轻松起身，上台这事，对他俩来说还真不是什么让人紧张的事。 在现场所有人注视下，李安让陈璇先一步走上舞台，然后摸了摸口袋。 「恭喜。」 随后李安走到陈璇身边，双手抱拳跟着给这对新人送上祝福，恭喜恭喜。」閤 「安哥璇姐，」许宏信笑得灿烂，「谢谢你们来参加我和包菜的婚礼。」 这一趴其实是包菜前几天主动向许宏信提出的，许宏信听完说好。 两人定下只要他的婚礼当天李安和陈璇都来，他们就在扔捧花的环节请二人一起上台参与，也没有什么特别含义，就是一份单纯的心意。 无论如何，两人都非常感谢李安。 那晚和李安聊天结束回到家，许宏信和包菜进行了一场开诚布公的谈话，谈话结束，两个人都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事后许宏信坦白了和李安那段开导，包菜听完就在心里决定未来有机会一定要好好感谢李安一番。 在这件事情上，李安可以说给她帮了个大忙，她比谁都清楚那一段许宏信的状态不好。 「谢谢安哥，谢谢璇姐。」閤 一句谢谢自然表达不了包菜的去全部心意，「谢谢你们今天能过来。」 李安摆手，目光在二人之间来回游走片刻，笑着点头感慨地说，「真好，真好。」 二人也感受到了李安简短话语中包裹的那份真挚祝福，今天他们收到的祝福已经非常多了，每一份都很别致，包括这份。 司仪：「真好啊，来自好朋友最真诚的祝福。」 就在这时，现场背景音乐切到了告白气球的前奏。 「来，接下来我们要由我们的新娘子传递她的祝福，有请这两位特殊的亲友先站到这边，和我们的伴娘伴郎兄弟姐妹团站到一起。」 李安和陈璇来到左半边，站在最后一排的马涛旁边。閤 马涛极小声：「安哥，一会我帮你啊。」 李安正走神：「你说什么。」 两人话间，包菜已经手持花束走到最前面。 马涛低头用嗓子挤出：「我说我帮你。」 同一时刻背景音乐一瞬变大，李安还是没听清司仪举麦大喊： 「3——」 「2——」閤 「1——」 随着响彻全场的「1」拉长落下，包菜手中的粉红花束像一道彩虹从手上向后抛出，划出一道漫长的弧线向左半边飞来。 陈璇还没反应过来，李安的双臂已经伸了出去，他是第一个出手的，可就在他马上碰到花束时，身旁忽然有人推了他一把，他失去重心胳膊一晃把到就要到手的花束碰向了一边。 掉在了一个身材娇小的伴娘怀里。 接到花束的伴娘下一秒就忍不住哭了起来，手足无措的样子看起来可爱极了。 现场响起掌声。 这时其他两位伴娘主动围着到娇小伴娘身边，相互送上拥抱。閤 望着这一幕，站在包菜身旁目睹整个过程的许宏信心里也是非常开心的，只是有那么一点点小遗憾。 而转过身的包菜看到花束最后落到了小乔手里，也是微笑着跟着现场鼓起了掌。 司仪：「太激动了，来有请有请，有请这位幸运的伴娘。」 小乔擦擦眼泪来到台前，包菜伸出手拉小乔到 身边。 包菜哄道：「好啦好啦，别哭啦。」 许宏信大笑：「哈哈，值了值了，有生之年能看到大班长哭花脸，好啦好啦，乔姐不哭。」 司仪见状递上麦克风：「来来，请自我介绍一下，并把最美好的祝福献给这对新人好吗？」閤 小乔整理了情绪接过麦，刚要开口又忍不住捂嘴看向一旁。 现场音乐切换到eddingBell，现场气氛一瞬温馨起来。 司仪：「深呼吸平复一下，我想在今天这个场合，此时此刻，你一定有许多话想对他们说，请大声说出来，现场再给点掌声！」 「哗——————」 小乔深呼一口，「我是菜菜和阿信的高中班长兼好兄弟，本来他们还说让我当伴郎来着，」说着忍不住低头又要哭。 许宏信包菜上前主动抱住小乔。 「哗——————」閤 司仪：「哇，这得是多么深厚的友谊。」 小乔：「其实今天特别不想哭，可实在忍不住。」 「时间过得真的好快，记忆里，我们还是一群穿着校服整天穿梭在校园里打闹得我们，每天踩着晚自习的铃声进班的我们，到了饭点就冲向食堂的我们，吃完饭还要在校园小卖部买点吃的回寝室的我们，每天都在盼着毕业放学的我们。」 「可一转眼，都到了要成家的年龄，我真的特别庆幸，九年来我们一直都没有丢到彼此，我们一起努力，一起努力学会长大...」 不知何时，许宏信和包菜也泪流满面。 「...今天亲眼见证你们结束了八年的恋爱长跑，我们——」小乔指了指身后的两个伴娘和三个伴郎，「不仅我们六个，我们高三18班的每一个人都非常开心。」 「这里有一份很特别的礼物，本来是打算一会儿再送给你们。」閤 小乔说着从裙摆里拿出了一摞棕色卡片，「这是班里每一名同学为你们送上的婚礼祝福，最后有老班的批注。」 「哗——————」 许宏信包菜二人默默接过这份无价的礼物，一起上前一步，向着宾客席右边的同学们深深鞠下一躬。 司仪：「太感人了，这份满载同窗之情的心意，我想一定会是二位新人终生难忘的回忆，是他们一辈子的财富。」 「来，朋友们.让我们再次为到场的三年十八班的所有老师同学响起掌声好吗？」 「哗——————————」 掌声下，李安早已伸回了胳膊，和陈璇一起鼓着掌。閤 「胳膊还疼吗？」陈璇小声关心。 「不疼了。」李安小声回答，「真的。」 一旁马涛吸溜吸溜的，李安笑：「涛哥这是怎么了？」 马涛擤擤鼻子：「太感人了，太有心了，安哥你不知道，为了这份礼物，小乔从半年前就开始准备了，一个同学联系，不知道怎么说，这姑娘太好了。」 李安：「是挺感人，不过你这..」 司仪：「班长，说了新人，也回顾了青葱岁月，说说自己吧，暂时有另一半吗？」 小乔忽然有些娇羞，但接着说出来的话可一点也不娇羞，「暂时属于空档期，有意愿的男同志可以来了解一下，渣男就别来了，我怕你死得太惨！」閤 司仪：「哇！！」 全场被小乔的话引起一片***。 司仪：「一听就是一个敢爱敢恨的姑娘，现场的单身小伙子们可要注意了啊！」 小乔也是跟着笑了起来，她想说的话已经说完了，最后那句也是为了让现场的气氛。 调整好情绪，小乔再次开口：「今天很幸运，接到了最美女神的鲜花，代表爱情的鲜花。」 「虽然我现在还没有另一半，但是载着这份幸福的礼物，我相信在不久的将来我也能找到爱我疼我陪我走完下半生的人，最后感谢新娘的捧花，祝愿两位新人俩百年好合，永远恩爱。」 「谢谢。」閤 掌声再次响起，舞台上众人散去。 就在这时，「二位特殊的朋友请留步。」 陈璇和李安被留在舞台上。 「看得出二位在这个环节被邀请上来，一定带着些对新人特别的含义，」司仪说着再次看向许宏信包菜二人，二人点点头。 「我先问一下，二位是情侣吧。」 李安接过麦：「是的。」 司仪：「哇，好有磁性的声音，能不能用你磁性的声音送上一段祝福，我想这段祝福对这对新人来说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閤 李安双手把麦让给陈璇，「这事得让领导先来。」 现场起哄声响起。 司仪：「好男人，绝对的好男人，来，让我们这位漂亮的领导先讲两句。」 陈璇接过麦，认真道：「祝百年好合。」 她的祝福是真的，心意也是真的，组织不起语言也是真的，公开场合发言向来是她的弱项。 说完她把麦重新递给李安，「这事还得靠大领导。」 现场爆笑。閤 笑声落下，李安拉起陈璇的手。 沉吟片刻：「在人生的道路上，你们已经走到了我们前面，这是幸福，也是幸运，刚才在台下看着你们的典礼，听着你们的爱情誓言，我很感动，这是我所理解认为的，属于爱情应有的模样，恭喜你们在彼此的婚礼上可以肩并肩，爱情家庭双丰收。」 「生活不易，未来的生活中，难免会遇到这样或那样的问题，希望你们能用平常心去看待，再大的事情也不过就是平常事。」 「生活虽不易，但人间值得。」 「最后，愿你们婚后的各种琐碎，都化作生活中最真的美满。」 「祝百年好合。」 「哗————————」閤 司仪：「说得太好了，生活虽不易，但人间有你值得。」 「说得太浪漫了，把婚姻生活中的各种琐碎，都化作生活中最真的美满。」 掌声下，许宏信和包菜上前，一个拥抱李安，一个拥抱陈璇。 他们彼此间附耳或许又说了些什么，这就没人知道了。 随着婚礼仪式的流程全部走完，婚宴正式开始。 照相的照相，合影的合影。 新郎新娘在舞台上忙碌了许久，忙完拍照又忙着换衣服轮桌敬酒。閤 弦乐四重奏再次响起，时间在欢笑声中点点而过。 马涛成功地在伴娘伴郎桌上要到了小乔的电话，呵呵，涛哥感觉这次像是认真了呢。 司仪在下来聊天室得知李安原来是一名青年钢琴演奏家，只后悔今天的现场没有布置钢琴。 许宏信当时也考虑过，最后还是放弃了，知道李安最近他不想再给李安添麻烦了。 今天能收到李安最后的那段祝福，他按理说应该没有什么遗憾了，可他还是为花束的事情感到那么一点点遗憾。 他和包菜当时计划过不如直接把花束送给李安，但这样对陈璇来说又好像少了点戏剧性。 上午的电话里，许宏信问李安有没有和陈璇求过婚，李安说没有。閤 时间一晃来到下午五点半，酒店门口，姐妹兄弟团的人围在一起等候，许宏 信开着一辆带着彩花的白色沃尔沃驶到众人面前，副驾上的包菜已经换了身出行的打扮。 「谢谢大家！最近各位辛苦，多的不说了，等我们回来请大家再吃饭！」 伴郎A：「你个孙子敬酒的时候果然用的水！」 许宏信：「哈哈哈，等我回来让你们随便灌。」 伴郎B：「和叔叔阿姨都交代完了？」 许宏信：「都交代好了，一会有人送他们回去。」 伴娘A：「蜜月虽美，可要注意安全哦！」閤 包菜：「放心啦！我们一定随时随地汇报！」 小乔：「好好玩，千万不要想我们！」 包菜：「别说了，我怕我现在就要下车！」 众人：哈哈哈—— 许宏信探出头：「坤儿（伴郎C）和马涛呢？」 伴娘C：「涛哥问乔姐要了电话，被坤儿一顿灌，两人都喝趴下了。」 众人起哄！閤 「拜拜兄弟姐妹们，我爱你们！！」 许宏信一脚踩中油门，包菜还没来得及问，探出头大喊，「乔姐！马涛人挺好的！」 小乔在周围的笑声中娇羞着随着车子远去的西北方向望去，一同望去的还有众人。 每个人默默送上了最后的祝福。 待到车子彻底消失在路口，大家收回目光，各自松了口气，假期的最后一天结束，明天他们又是一群新的打工人了。 小乔：「安哥璇姐，你们去哪里，我送你们。」 陈璇：「谢谢，谢谢，不客气，我们自己走就行。」閤 小乔：「都是自己人客气什么。」 李安：「真没客气。」 说着他指了指街对面不远处的玉龙酒店，「一会儿还有个局儿。」 小乔：「好的好的，那你们快去忙，有空联系呀。」 小乔与陈璇留了微信，婚宴结束后，西侧办公室四人就加入了伴娘伴郎团那一桌。 李安：「另外哥几个帮个忙，真的一会儿还有事，马涛就拜托各位帮忙送回去，邓仕祁一个人弄不动。」 伴郎A：「安哥放心吧，交给我们，一定把涛哥安全送到家。」閤 众人四散。 红灯亮起，李安牵着陈璇的手停在斑马线。 「你中午抢花束要干嘛 「先抢了再说。」 「所以是要干嘛。」 陈璇凑近要近一步询问，忽然被李安大腿左侧咯了一下，「你兜里装了什么？」 不待李安反应，她伸手一摸从李安的裤兜里摸出一个简陋的小盒。閤 「别！」 不顾李安的话，她直接打开小盒，里面安静地躺着一枚纸戒指，仔细看，环状表面上还有一圈圈音符。 陈旋当场愣住了。 片刻。 「最近工作太忙，没有照顾好你。」 「才没有。」 「抱歉。」閤 「都说了没有，」陈旋话锋一转，「你抢花束不会是为了求婚吧？」 李安心里顿时大概不妙，说不是简直是找死，可说是，就这么一个纸戒指… 看这李安满脸焦急的模样，陈璇哈哈哈的笑了起来。 两日来压在她心口出不去的解郁一时间消散许多。 就在这时，一声熟悉的老师带着点王小虎般的热情，远远传来。 两人同时抬头望去，小车一家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十字路口对面。 -閤 上午挂了许 宏信的电话，时间已经来不及。 李安急匆匆回到书房从一堆谱子里翻出了肖邦第二钢琴协奏曲第二乐章的谱子。 撕下那段旋律，做了这枚纸戒指。 许宏信问他，你和璇姐求过婚么？ 他忽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一些问题，求婚不是眼下的重点，最近他确实对陈璇的关心太少了。 所以也不知怎地鬼使神差用乐谱做了这枚戒指，还主动伸手去接花束。 想想真是有些后怕，万一他脑子一热真当着现场所有人的面拿个纸戒指向陈璇求婚……閤 「谢谢李老师的五一小礼物，我很喜欢。」 陈璇自言自语着，「还从没戴过戒指呢，晚上回家试一试。」 李安一愣，不敢得了便宜还不卖乖，立马接道，「咱以后买那个比鸽子蛋还大的！」 陈璇：「好，你说的，我记住了。」 她得意一笑，又不带李安反应，已是收起戒指小盒装进包，挽住凌乱的李安，向着马路对面走去。 往马路对面瞧去，今儿小车额前多了一个的红色的卡通小发卡，把额前那块缺口别了上去。 整个小人比往日显得多了一分可爱。閤 132.天才问世前 “哈哈哈哈。” 宽敞的包间里响起李老师爽朗的笑声。 “你说你这孩子，也不知道你脑瓜里都想些什么。” 听到小车额前的缺口是自己拿剪刀捡的，原因只是因为练琴时额前茂密的头发老扎眼。 小车挠挠头：“就是觉得碍事。” 老车唉声叹：“马上上初中的姑娘了，整的我们当家长有时都不好意思，李老师您以后多说说他，您说她听，您说一句顶我们说一百句。” 李安看向车琳：“以后不能再自己剪头发了，听见了吗？” 小车：“唔，听见了。” 桑萍：“快快，李老师陈老师你们快吃，别光顾着说话。” 李安：“咱就别这么客气了，您把孩子照顾好。” 他正说着，坐在儿童椅里的小吱吱伊呀伊呀地哼唧起来，全屋人都跟着笑了起来。 这时钉子起身给李安的酒杯满上。 李安：“谢谢，钉子你听我的，自己吃好，我喝多少自己倒。” 钉子腼腆笑笑：“我粗人一个，您别嫌我手脚不利索就好。” 李安：“哪里话，来，那我再提一杯，虽然小车同学因为身体状况没有发挥好，但还是拿到了一个特殊荣誉，值得肯定和鼓励。” “干杯。” 众人举杯。 片刻。 “车琳，再接再厉，老师之前就给你说了，蓝天的比赛只是热身，我们的目标是蓉城杯，有没有信心在蓉城杯取得一个更优异的成绩？” 车琳：“有！” 李安：“好！有志气！你不是想弹肖邦的圆舞曲吗，老师答应你，只要你在这次蓉城杯上取得名次，暑假开始我们就学习肖邦的圆舞曲。” 忽然，【车琳的师生指数提升至86】 车琳小脸一瞬开了花似的：“老师我能弹了吗？！” 豁，从81一下提升到86，一下增加了5点，李安着实没有想到，一直来相当慢热的小车今天很有情绪啊。 李安：“差不多了，你的问题啊，还是右手，我们接下来还要针对你的右手做一些特别的训练。” 听到特别的训练，小车的斗志都提到嗓子眼了，两只眼睛冒出了光。 李安就喜欢小车这股劲，越深入了解越觉得是个好苗子。 “五一的家庭作业写完了吗？” “写完了。” 李安点点头：“先给你说清楚，学习这件事和练琴一样重要，咱们不能只顾练琴，你想把钢琴弹好对不对？” 车琳：“嗯。” 李安：“所以你就更得把学习学明白，为什么呢？” “听我给你讲，现在你学的音乐知识还相对浅薄，可等到了以后，随着我们的钢琴课程越来越复杂，就需要你动用课本上的知识来辅助你来学琴。” “比如学好数学，它能帮你快速计算和弦与调式里的各种转换。” “再比如学好语文历史，它就帮你理解作品背景，理解作曲家。” “你上次不是问我什么是古典主义音乐什么是浪漫主义音乐。” “你以为就这哥俩？” 李安声调扬起，“那可不止，音乐时期多了去了。” “等你把语文和历史学明白了，你就都明白了。” “至于外语啊，老师的建议是你尽量多背单词，等你把那些外语字母认的就像汉字一样的时候，音乐里的表情术语你就不会再问我了。” 车琳听得入迷。 等老师说完她心里奥哟了一声，原来学习对学钢琴的帮助有那么大啊。 她才知道是这样！ “老师，我要好好学习。”车琳觉得自己从前太傻了。 老车听到这话老泪都快纵横起来，这话居然能从女儿口中出来，还得是李老师啊，他要收回自己刚才的话，李老师的话顶他们说一千句一万句。 李安撇撇嘴：“学习可没那么容易，你能学明白就行了，你知道全国有多少弹钢琴的人吗，几千万，弹得好的有几个？” “你知道为什么弹得好的人那么少吗？” 车琳脱口而出：“因为他们不爱学习。” 李安一个清脆响指：“可让你说对了，知道学习对弹钢琴的重要性了吧。” 车琳：“老师，我懂了。” 李安：“知道咱们国内最好的音乐学院在哪么？” 车琳：“华国音乐学院。” 李安惊：“谁给你说的？” 车琳：“老师是你说的。” 李安哦哦，想起来了：“你陈老师，华国音乐学院毕业，你知道她当时高考考了多少分吗？” 车琳摇摇头。 李安：“五百多分啊，艺术生，她高三都没上，他们学校都是五六百分的，能上国内最好音乐学院那帮人，全是学霸。” 车琳惊呆了：“哇...” “老师，我要上厕所。” 李安乐：“去，又不是上课，不用打报告。” 众人笑。 小车离去，陈璇捏了一把李安的腿，“越说越没谱，孩子会信的。” 李安也不避讳：“就怕她不信。” 车耀光敬了李安一杯。“谢谢李老师谢谢李老师，我们哪敢奢望她能考到什么音乐学院，未来能顺利上个本科我们就心满意足了。” 李安摇摇头，有些话当着钉子的面他不好说，“如果一个孩子能弹好钢琴，那证明她的脑子反应绝对不慢，这种孩子只要用点心，学习差不了，不管是学习还是学琴，都是通的，我至今还真没见过学习成绩好学音乐成绩差的孩子。” 说着他看向陈璇，“你们学校的本科文化课平均分在九大里面即便不是最高的，也得前二吧。” 陈璇点点头：“倒也是。” 李安又看向车耀光和桑萍：“车琳非常聪明，初中对她很关键...” 这时小车推门回来。 小车坐回座位，认真问：“老师，是不是如果我初中努力学习，学好了，高中就可以考实验？” 李安一愣，心下这小家伙怎么还惦记实验呢，随口道，“当然可以。” 车琳抿抿嘴，轻轻吹了口气，心里好受多了，她还有机会，她会努力。 望着小车这副模样，陈璇心里有些不忍心，通过李安在家的描述和小车此刻脸上的表情，她能感觉到孩子很渴望上实验。 想了想，“车琳，能告诉我你为什么那么想去实验吗？” 像是被问到这个问题都会感到很开心，小车龇牙：“就是挺想的，想去。” 一顿，“想和小北一起上初中。” 饭桌上一时无话，车耀光忙说，“老师不是都告诉你了，初中好好学习，中考可以再考实验嘛。” 小车乖巧地点了点头：“嗯。” 陈璇见状桌下的手又轻轻拍了拍李安的腿，李安若有所思地嗯了一声，接着把话题引到了蓉城杯。 “我们说点眼下的，今天八号，比赛还有一周，因为这个周末要补课，明天得上学，咱们白天就不排课了。” 说着他看向车耀光，“这样，明天下午她放学让她去昱东找我，我给她加点课，晚上我给她送回去。” 车耀光摆手：“没事没事李老师，您给我说个时间，明天我们送她过去。” 李安：“这事听我的，你们想送也行，送过来你们忙就回去忙你们的，结束我正好去北边还有点事，顺路就把她送回去了。” “行了，就这么着了，来咱们再走一个。” 酒过三巡，时间也来到九点。 老车让钉子车琳带着吱吱先回去。 “能行吗？”李安陈璇二人都有点担心，“要不咱们今天就到这，有什么事咱们电话随时联系。” 车耀光：“没事没事，李老师你们快坐。” 他说着桑萍已经起身，“李老师陈老师失陪一下，我下去送送他们。” 李安见状也没再说什么。 “老师再见，陈老师再见。” “李老师您慢慢喝，下次我再给您倒酒，陈老师再见。” - 孩子们走了，老车坐到了钉子的位置上。 李安有些话也没什么顾忌了。 桑萍回来之后，他就车琳考初中的问题进一步展开，提供了三所学校的名单。 三所学校都是不错的学校。 五中距离老车家最近，但暂不确定招钢琴的学生，主要以管弦乐为主。 石坡中学距离稍远，不过明确招钢琴学生，也是三所学校里最好的一所。 广源育才老车考虑不起啊，太远了。 几番交涉，李安差不多也明白了，“那就五中和石坡，让她都考，我个人偏向于石坡，我有个朋友和石坡的校领导比较熟，对那边的情况了解得多一些。” 老车一听这话，“好好李老师，那就麻烦您了，这事您看怎么办，您吩咐就行了。” 李安：“什么事都没有，你们这边只要觉得这个学校行，到时候就带她去考试就行了。” 桑萍：“那这个具体报名怎么报，我们也不懂。” 李安：“学校官网报名，按照步骤填写资料就行，这么的吧，明天晚上我给她报，你们回去把她的学籍啊证件号还有两寸照片发给我。” 老车：“好好，回去我就给您整理出来，太谢谢了。” 李安：“别客气。” 掏出烟，李安递给老车一根，两人点上。 “这顿饭呢，其实我是有些事情想和二位沟通一下，关于车琳的学琴问题。” 老车夫妇二人相视一望。 桑萍：“李老师您有什么只管和我们说，我们其实也是想和您具体咨询咨询，您也看到了，孩子就是喜欢钢琴，尤其是跟了您之后，喜欢得不得了，不怕您笑话，要不是您说这个艺术特长考试的事，我们根本都没指望她能上个什么好初中。” 李安点点头：“车琳这孩子天赋非常好，很难得的天赋，我的老师，我的朋友们，听完她这次比赛都给出了相当高的评价。” 老车心里一惊，他只知道女儿学琴快，但万万没想到李安给能出这样的评价。 很难得的天赋，这话他得怎么听啊，“害，您见笑了，我们是真的一点都不懂，也照顾不上他，就让她自己个练，没想到还能让您这么看好，谢谢谢谢，敬您这杯。” “慢点慢点，咱们多说少喝，”李安抿了半口放下酒杯，“那我就直说了。” “我想培养车琳，让她未来走专业路线。” “以她的天赋和刻苦，我可以给你们保证一点，只要她坚持下去，六年之后，国内所有音乐学院她闭着眼睛挑。” 这次连桑萍都吓傻了。 老车的手都在打哆嗦。 “甚至我在换种表达方式，只要她接下来三年继续保持现在这股劲头，她高中就可以达到出国的水平。” 包间里一时无话。 忽然老车嘶的一声甩掉手里的烟头，夹在指间的烟头燃到手指他才被烫得回过神。 “不是李老师，您的意思是，”老车表情狂喜，咧着大嘴，言语里已是没有次序，“就车琳，她有这样的天赋吗？！” 老车此刻的心情无异于忽然有人对他说，兄弟，恭喜你中了五百万大奖，和做梦一样。 李安能理解老车此刻的心情。 待对方稍作平复，他微笑着点点头，将两酒杯满上，“车老哥，我丝毫没有夸张，车琳不但有这样的天赋，而且她的天赋还有继续挖掘的空间。” “对于这一点，我希望你们能够给予足够的重视，孩子得天赋不易，更让人动容的是这孩子对钢琴那股热爱，罕见。“ “我客观来讲，车琳骨子里那股韧劲，不是一般孩子所具备的，有几个孩子能带着病上台，身体是她自己的，难不难受她最清楚，可她坚持选择要上台，坚持弹到最后一刻，哪怕最后要栽倒，她也要栽倒在钢琴上。”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这孩子心里有一个强大的意念在支撑她。” “我要弹钢琴，就这么简单。” “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名优秀钢琴演奏家所必备的条件。” 李安此处用到了钢琴家，老车却已经忍不住抹眼角。 李安不知道老车是激动或是别的什么，他说了这么多，就是要这两位家长给他一个态度。 老车深呼一口，和桑萍对视一眼，桑萍镇定地对他点了点头。 老车转脸看向李安，“李老师，您就说吧，需要我们做什么，就是砸锅卖铁，我们也一定会全力配合您。” 李安：“砸锅卖铁不需要，但是接下来她初中三年，你们要绝对地支持她，这三年，没有任何事情比她练琴重要。” 片刻。 “并且你们还得答应我一个要求。” 133.李安的残忍，怀孕的命题 李安的要求有点过分。 他需要接下来这三年，车琳的所有课余时间安排都必须经过他的同意，其中包括给孩子报课外辅导班等周末出行活动，以及节假日。 “有问题吗？”他问。 “没问题李老师，”桑萍一口答应，“我们全部听您安排。” 车耀光补充，“李老师，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总之您就放心，我们一定全力配合。” “好，那我们就说好了。” 李安举杯提酒，四人为小车共饮了这一杯。 关于车琳学琴的问题，双方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桉。 一时间饭桌上的气氛更加和谐，老车也给李安二人聊了许多家里的事情，但没有提他和桑萍是二婚。 李安能理解，并且通过今天这顿饭与桑萍的短暂接触，他或多或少也能感受到田宇所说的话，桑萍对车琳很好。 对于他而言，这就足够了。 时间来到十点半，老车叫了辆车送李安陈璇，酒店门口他把准备好的礼盒递到车内。 “这就见外了。”李安拒绝，可他的劲哪有车耀光大 “李老师听我说，东西不多，都是我自己酱的肉，今天下午刚出锅，估计您和陈老师平时工作忙也顾不上做饭，这些肉我都分好块了切好了，每次吃的时候拿一块化好，切点辣椒葱姜蒜爆锅一炒就成。” 李安笑叹：“那我就不客气了，谢谢您。” 见李安收下，老车咧嘴一笑，“这天放不住东西了，您回麻烦一下快放冰箱里。” 李安：“好的好的，您两口子一也快回去吧。” 老车挥挥手，目送车子从辅路缓缓开走。 今天这顿饭吃的和坐过山车似的，到了这会他还觉得头重脚轻。 “走吧，咱也回家。” 雨中午就停了，不过路面还是湿漉漉的。 夫妻二人绕着水坑，踩着夜色绕过马路来到下午停下电动车的地方。 回家的路上，桑萍抱着老车的腰，听着耳边的风声，城市的霓虹让他忍不住遥想他们一家人的未来。 半小时后，两人慢慢悠悠地回到店门口。 很险，电动车差点就没电了。 老车打开店门，将电动车推进去充上电，接着坐在的凳子上点了根烟。 桑萍坐到他对面给自己开了瓶啤酒 老车：“咋的，没喝好啊。” 桑萍：“开心，来一杯不？” 老车：“给我也开一瓶，别说，我是看出来了，李老师能喝，大刘今天给拿的那两瓶酒度数不低，他喝了得有七八两，你看最后和没事似的。” “能喝的人能成大事，李老师能成大事。” 桑萍：“你也能喝。” 老车乐：“你见过几个不能喝的厨子。” 乐了一会儿，他感叹，“你说我爹给我起这个名，车耀光，指望我光宗耀祖，结果最后混成个厨子。” 桑萍：“厨子怎么了，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 老车害：“我是没指望了，就看俩儿孩了。” 夫妻二人碰了一杯。 桑萍：“要真是像李老师说得那样，琳琳以后可厉害着呢。” 老车：“以后是以后的事，我不指望她能咋，别像我这样就行了。” 过了一会。 老车打量一番自己的小店：“就是不知这一路得花多少钱。” 桑萍摸到老车的手背上握了握，“咱们一起努力。” 看着桑萍眼里的星星点点，老车心里说不出的感动。 半路夫妻一场，桑萍为这个重组家家庭付出的丝毫不比他少，却从未要求过他什么。 “你不是老说想念庄子里的生活，等两个孩子都自食其力了，咱们就把这个小店卖了回庄子买块地，白天干活晚上暖炕头。” 桑萍笑笑：“好。” 干杯。 - 云开苑。 李安一点也不意外礼盒里多出了一个喷香的信封，越来越有经验了，他只用摸摸信封的厚度就能猜到信封里装了多少。 他估计此刻手里的信封得装了一百张。 拆开一点，一张不差。 “你给车琳退回去吧。”在这种问题上，陈璇很少发表自己的想法，但是她在了解了这家人的生活情况后，她真不忍心。 李安没接话，只说这钱和车琳学琴没关系，“是老车给孩子上初中的打点费用。” “那？”陈璇不知道李安怎么要怎么处理这笔钱。 “有些钱不能退回去，”李安解释说。“你退回去，他们心里还不放心，况且我今天说了那么多，再把钱退回去，难免会让家长觉得我图他们什么。” “我回来的路上也在想，以后车琳的学费收还是不收，得收，和王小虎他们一样，也收三百。” 陈璇皱眉：“你不是之前还说只要车琳家里支持，哪怕是自己贴钱也要如何如何吗？” 李安一愣，放下封信开始收拾冰箱：“你误解了，不管是这一万，还是以后的学费，我都给车琳攒记账攒着，等未来她需要的时候，再一笔给她，这些钱暂时就算是她存在我这儿的助学基金吧。” 陈璇移开目光，跟着李安一起忙活起来，“抱歉。” 哈哈——李安笑：“怎么，看你对小车还挺关心。” 陈璇点点头：“就是觉得孩子挺可怜的，又那么坚强。” 虽然没有目睹车琳栽倒在钢琴上那一幕，但是每次听到她都觉得心里难受得紧。 李安：“是，但是换个角度，她有今天这种对钢琴的专注力和热爱，或许也离不开那段童年的经历。” 一顿，“我知道你想让我帮小车上实验，我起初也没想那么多，如果报名时间没截止，可能我那天也就随了小车的心愿给她往实验考虑了。” “可经过今天晚上，我现在有些庆幸实验报名截止了。” 陈璇不解：“为什么呢，你不想让两个孩子一起开开心心地上一所初中吗？” 李安：“刚才我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白了，我需要车琳接下来三年处于一种绝对专注的状态，她不能为任何事情分心，包括学习也得让步。” “你我都清楚，我在饭桌上给车琳说灌输的那些关于学习与学音乐之间的关系，基本不能成立，不然清北遍地音乐家了。” “我固然希望她的文化课在初中阶段能有所提高，但我主要的目的是希望她把注意力和精力都集中在自我提高上，进入青春期的孩子不好掌控，身心上的变化会让他们开始重新去观察认识这个世界。” “扼杀掉她想和小北一起去实验上学的想法，就是为了让她继续保持一种绝对的专注。” 陈璇：“你太敏感了。” 李安：“小米，你在华国院里见过几个车琳。” 陈璇想了想，像小车这种琴痴，第一个从她脑海中蹦出的是他们学校的一个大提琴师姐，现在已经定居在国外，在世界名团担任大提琴首席，接着想到的几个人都是天才级、视音乐如命的存在，基本现在都有所成。 还有一个人她觉得也是，但她没说。 李安：“你说的这些校友，我敢说几乎都是从几岁开始就接受正规的音乐教育。” 陈璇：“是，他们家里基本都有一个相关从业者。” 李安：“车琳的受家庭所限，已经没有容错了，没有时间可以再耽误，如果再错过初中这三年，你明白我的意思。” 陈璇叹，不知该为车琳遇到李安感到开心还是难过，“可你不觉得还是有些残忍吗？” 李安：“所以这个坏人我来做，我来帮车琳规划接下来这三年，如果孩子有一天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她要恨，也只会恨我。” 陈璇：“哎。” 李安笑笑将最后一块装进冰箱，“我相信车琳不会恨我，这孩子懂事。” 陈璇忽然想到一句话，有天赋也是一种罪过。 “李安。” “嗯？” “你是不是在车琳身上有什么寄托。” “一点点吧。” “其实我刚才还想说，你也是车琳。” “我？” 李安抚着冰箱门停下片刻，“我没有车琳那么热爱钢琴。” 陈璇：“你有。” 望着陈璇坚定的目光，李安好奇地问了一句：“我有没有给你讲过我小学毕业之后停过一段时间钢琴课？” 陈璇联想到了什么，摇摇头，“没有。” 李安又笑笑，“有机会再说，走吧，洗澡，”说着他轻轻合上冰箱门。 尽管陈璇迫切地想知道，但她没有强迫李安继续说什么。 李安也不知道该怎么说，那是他斑驳记忆中的另一个时空。 淋浴下，陈璇紧紧从后面抱着李安，她想把自己所有的温度都让对方感受到。 她在想，或许今天的车琳，就是曾经的李安，只是当时的车琳，没有遇到一个今天的李安。 水雾朦朦的小空间里，她依稀回忆起一段对话。 一个初夏的中午，办公室只有她们两个人，李安捧着泡面盆蹲在空调下面大口大口吸熘着，边吃边回答她说：有琴不练，那不傻嘛。 她又问：你那么喜欢钢琴？ 李安大笑：都一把年龄了，还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打发时间呗。 那时两人认识差不多快三个月了，李安算是她在昱东少有能聊聊天的同事，只不过她每天基本只能在中午吃饭的时候碰见李安。 】 那天之后，她每次听到四号教室响起琴声，就忍不住觉得心安。 就如此刻抱着李安，她觉得这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 “李安。” “嗯？” “我可能怀孕了。” 仿佛被一道闪电从头噼到脚，李安听到身后传来的耳语，大脑一片空白。 下一秒才是心脏控制不住地怦怦直跳，李安转过身，迎着陈璇清澈无助的目光，他一时间不知道该问哪句话才是最合适的。 “别怕别怕。” 他轻轻将陈璇搂进怀里，“放松，深呼吸。” 一边提醒陈璇深呼吸，他也在用最快的速度平复自己。 他知道陈璇最近有事瞒着他，可他没有想到是这样一件事。 联想陈璇几日来的各种异常举动，李安现在全明白了。 轻拍着陈璇光滑的后背，轻声责怪说，“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告诉我呢。” 接着又笑，“是不是想偷偷给我个惊喜？” 陈璇忐忑不安的小心脏终于在这一刻放了下去，她想过很多种李安知道这件事后的反应，可没想到李安会像现在这样抱着她，嘴里说着如此轻松的话。 但她又能清晰地感受到一胸之隔的扑通扑通，李安一定也很紧张。 这一来一去，她好像一点都不怕了。 陈璇：“害怕吗？” 李安：“也怕。” 陈璇：“怕什么？” 李安：“怕你难受。” 陈璇：“你不难受吗？” 李安：“也难受，太突然了，陈璇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你能不能先告诉我，什么是可能，你应该没去医院吧？” 陈璇：“没有，小雨陪我测的，一深一浅两道杠，50%。” 李安：“我不太懂，咱们明天一早去医院吧。” 陈璇：“嗯，小雨那天要陪我去，我没去，我觉得让你知道才能去。” 李安：“别怕，也别难受，无论最终的结果如何，有我在，你放心。” 陈璇：“嗯，你有没有觉得水温在下降。” 李安：“走，我们上床。” 二人擦干回到卧室，陈璇刚拿起吹风机，李安连忙制止，“你等等。” 陈璇：“啊？” 李安拿起手机查了一下，确定孕妇可以用电吹风，才说：“你轻点，算了。” 说着就接过电吹风，“来，坐好，我给你吹。” “不至于吧，”陈璇哭笑不得，“你这样搞得我好紧张。” 李安还没给女人吹过头发，拿着吹风机对着陈璇的头发上上下下，不时问烫不烫，弄疼没有。 “还挺舒服的。”陈璇玩弄起李安的衣角，“放松点啦。” 仔细将陈璇的头发吹干，李安将陈璇从床边护送到枕头上，“枕头会不会太硬，要不要换个床单，床垫子会不会太软？” 越问问题越多，他又要拿起手机，被陈璇一把夺过，“你信不信我现在就翻个跟头？” 这可把李安吓到了，“别别。” 陈璇：“关灯躺下。” 李安熄灯躺好，陈璇主动爬到他怀里，他想把陈璇搂紧，但又不敢太使劲。 一时无话。 “李安，如果，我是说如果明天的结果出来是确定的，你会想要这个孩子吗？” 134.又是一年盛夏前 一个尖锐又带着力量的问题。 陈璇没有问如果真的怀了怎么办，而是直接跳过所有障碍，直至最后，她问李安会不会想要。 藏在这个问题之下的潜台词，可以让人产生各种解读。 但无论哪种解读，都绕不开一点，陈璇对李安的信任。 她就像是把决定权交到李安手里，接受各种结果。 问出这个问题 《求求了，快回家练琴吧》134.又是一年盛夏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35.嗡！弓弦就位，疾风骤雨 应李安蓝天杯结束当晚邀约，金佳琪今天要给车琳上课。 课程的内容是讲解帕格尼尼随想曲第二十四首，吴复生老汤二人随行。 作为今晚的主角，金佳琪打算在课前再稍作准备。 她给很多人上过课，其中有大人，也有孩子，可这是她第一次用小提琴，给一个弹钢琴的孩子讲述帕格尼尼。 - 挂了电 《求求了，快回家练琴吧》135.嗡！弓弦就位，疾风骤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36.速度与接口？小车用来复仇 “哗——” 金佳琪以出色的表演赢得现场热烈的掌声。 收琴落弓轻鞠一躬，她让现场重新安静下来。 她的演奏结束了，现在来到她的答题时间。 “告诉我你听到什么？” 放下小提琴，金佳琪重新看向钢琴前。 “放松点，然后告诉我。” 现场的目光都集中到车琳身上，此时大家也 《求求了，快回家练琴吧》136.速度与接口？小车用来复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37.对立关系：休止符的妙用 在学习古典音乐的过程中，无论研究复杂的曲目还是简单的曲目，都脱离不了乐谱。 再深奥的和弦关系，再复杂的演奏技术，也都脱离不了谱面上的一个个音符。 小车取来乐谱交给拿李安，李安在第一小节第一个右手音上又画了一個圆圈。 他问车琳：“这是一个几分音符。” 车琳回答：“八分音符。” 《求求了，快回家练琴吧》137.对立关系：休止符的妙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38.生活与艺术，我劝你善良 王小虎心生警觉，露出狐疑目光，什么事还让老妈需要征求自己的意见？ “什么事？”他故作镇定问道。 徐丽：“初中想不想寄宿。” 王小虎一听这好事，小脸上立马多云转晴，“想啊！” 徐丽没想到王小虎答应得这么痛快，一时间心里又犹豫起来。 她本着希望王小虎通过寄宿来锻炼增强一下生 《求求了，快回家练琴吧》138.生活与艺术，我劝你善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39.疑点重重？帅到爆的老柴与姐妹花 说这吴复生怎么一下就没有动静了，原来是出现状况了。 李安也没搞清状况，可他不敢耽搁，忙上前和魏三碗问好。 陈璇方正二人也跟着问了声老师好，尤其是方正，第一次见魏三碗本人。 魏三碗笑眯眯地和陈璇问候一声，接着又与方正握了下手，最后才看向李安。 “哟，我们李老师今天这么有雅致？” 《求求了，快回家练琴吧》139.疑点重重？帅到爆的老柴与姐妹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40.转身投篮！论琴论人生 方正昨晚躺在他三平米的大床上想了半宿，想了无数种把花送到齐国娟手里的场景。 最终他还是选择了一种最粗暴简单的方式，直接走到对方面前，把花送到对方手里，然后说：你今天拿着鼓吹的姿势在我心里是全场最佳。 然后说完转身就走，留下一个高大伟岸的背影。 呵呵。 帅爆了有木有。 然 《求求了，快回家练琴吧》140.转身投篮！论琴论人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