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行行》 第一章 有趣 大河宽数十里,微波嶙峋。 原本风和日丽,河边洗衣的村妇忽然看见有人踏着波浪徐徐走来,急忙喊叫。 很快,几乎李家村所有人都跑到河边。 确实有一人踏浪而来,白衣胜羽,英姿勃发,尽管看起来年纪不大。 村里见识最多的是村主李老汉,此刻也是紧蹙眉头,他也想不到为何大俞王朝的小边陲李家村会出现这样的神人。 双脚踏着波浪却不落水,这已不是凡人的能办到的了。 踏浪者来到岸边,对着人群中央的李老汉微微一笑,道:“我叫庄礼,以后就住在你们的李家庄了,如有打扰,那就打扰了。” 李老汉哪里敢多说,脸上堆满笑容,忙说:“神人大驾,求之不得,小的马上准备村里最好的屋房,请您稍作等候。” “不用了!”庄礼摆手:“房屋我自己建,院落我自己修,饭我自己煮,你们就当我不存在好了。” 李老汉脸色骤变:“这可怎么使得!” “使得。” 庄礼笑着离开,在李家村东头找了个地儿,刚好背靠群山,当天就开始修建房屋。 活泥、伐竹、编制草棚,一个房屋架子很快成型。 期间李老汉也主动来询问是否需要帮忙,却都被庄礼拒绝了,从此整个村子的人都不敢上前观看。 偶尔有两个好奇心重的孩童跑到附近偷看,发现房屋已经修建的完善精致,周围篱笆墙错落有致,对着房屋的小木门敞开着。 “难道是开门迎客?” 李老汉捏着兽骨雕琢而成的珠子琢磨:“若是开门迎客,当初又为何拒绝我们帮忙呢?试试!” 第二日,一个壮汉提着两只烧鸡、一壶陈酒,小心翼翼的来到院落门口,小声言语:“庄公子,我可以进来吗?” “有什么事么?”庄礼在屋里回应。 “我见您一人无聊,拿了上好的烧鸡和酒,陪您聊一会儿。” “不用,以后也别再来送东西。” 壮汉不敢多说,回去复命李老汉。 李老汉听了长吸气:“怪了,按理说这庄公子年纪不大,又有一身好本事,怎能闲得住?连东西也不吃吗?怪了。” 壮汉有些不耐烦:“村主,要我说那小子就是一混账,没什么大本事,脚踏波浪必然是障眼法,这世上哪里有那么多仙人、神人的。我现在就去会会他!” “使不得。”李老汉抬手挡住壮汉去路:“毛小子,不要无理,庄公子恐怕还是有些手段的,这样,让你儿子小小毛去与他打上一架,若是赢了,就狠打一顿把他赶出李家庄,若是输了,就拜他为师。” 又一日,一个十三四岁的大胖小子哭着回来的,鼻青脸肿。 毛小子瞪着眼睛,大声喝问:“怎么回事?” 胖小子嚎啕着:“输……输了。” 李老汉问:“输了怎么没有拜师?” “他说我很差劲,不教我。” “岂有此理!”毛小子跳脚,一副拼命的架势往外奔,却被李老汉拦住了。 “算了吧,从今以后谁也不许过去凑热闹,如有发现,按最严村规处置。” 自此不再有人打扰庄胥,篱笆小院宁静,不管风吹雨打,暴雪寒风,一直立在那里。 李家庄的男人们则照旧外出狩猎,女人们在田地里劳作。 然而不知怎么回事,狩猎的男人受伤情况越发严重,甚至有人丧命,猎物却少的可怜。辛苦种田的女人却遭遇百年一遇的洪水,颗粒无收,李家庄的日子开始难过了。 “一定是那个灾星!” “自从那个灾星到来,我们就没过过好日子。” 有人这样说,附和的人也越来越多,村里人尽皆知,人尽皆以为是。 恐慌就这样开始蔓延,就算是村主李老汉都在怀疑,如果真的是一个灾星,李家村离灭亡恐怕也不远了。 艳阳八月天,一股冷气骤然侵袭,不过片刻,大片雪花纷纷洒落,一波接着一波,悠悠遍野的绿意就这么变成银装素裹,料峭千里。 “啊……可恶,快赶走,把他赶走。” “天杀的,这是要断绝我们的活路么?杀了那个灾星吧。” 村妇抱着双臂,即便翻箱倒柜穿上棉衣,仍瑟瑟发抖。 有些男子则在奔走,挥舞刀棒,一会功夫几乎所有人都聚集在李老汉家门口,气势汹汹。 “村主,我们去杀了那个王八蛋吧,再这样下去,我们整个村子就完了,全完啦!” 李老汉瘫坐在椅子上,仍旧是单薄的夏衫,举目无神,大概是身上的落雪压的他无力说话。 毛小子大刀掷在雪地,扑腾跪在了地上,铁骨铮铮:“村主,只要你说一句话,我现在就去砍了那孙子,如果做不到,毛小子愿意一死。” 大雪凛冽,热血便随着沸腾。 一个又一个男子站出,有的甚至忘记换上棉衣,杀气足以御寒。 “啊……” 李老汉一声叹,无奈也无力,事到如今,关系李家村的存亡。 灾星不走,灾星不死,李家村亡。 除非——灾星愿意帮忙狩猎,帮李家村度过这个危机,来年天气转暖,一切,也许就会如以往那样平常。 “你们,都回去吧,我去见见庄公子,也许还有转机。” 他朝着村东头那个木竹屋走去,白雪地留下一行深深的脚印,渐渐远去,又只能看见一个佝偻的身影。 一众男子汉面面相望,大步追了上去。 木竹房屋不起眼,装裹粉饰后像是要融入山脚一样,但却不影响它在人们心中的地位——这就是李家村这场灾难的根源。 李老汉来到木竹屋前,唤了一声庄公子,得到应允缓步走入。 屋子不大,庄礼穿着似乎没有更换过的白衣,手提竹子做的水壶,正在浇灌一株小竹苗。 李老汉躬身抱拳:“庄公子……” “你们是想要赶我走嘛?”庄礼转身相向,笑容如前。 “这……” 庄礼轻轻放下竹水壶,道:“我本来是一个平凡的人,来到你们李家庄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甚至没怎么与你们村里的人接触过。只是我来了,你们村遭遇大灾难,我就成了灾难之源,有些滑稽了吧?” 李老汉并未起身:“庄神人,勿怪,我们李家村尽管不起眼,却也在这里繁衍生息上千年,自从你来此,我们便遭遇百年之灾,却是太过巧合了,不若先请您离开,灾难过去,您再回来,如何?” “你们要杀我吗?” “没,没得,神人言杀小老儿了!” “我对你们来说确实有些碍事,不过我是不会离开的。” 李老汉瞄了庄礼一眼,道:“庄公子,您不离开自然可以,只是李家村已经难以度日,食不果腹,还请您偶尔带领我村好汉猎杀几只野兽,也好让我们度过这灾难。” “你的意思是,我不会杀人么?”庄礼席地而坐,款款道:“我在哪里,哪里就是我家。李家村在愚山下,我同样在愚山下,我们互不干系。我不想走,也没人赶得走。” “是是,您说的是!”李老汉双股战战,不敢多说。 “最后,这天灾不是好事,带着你们村的人离开吧,越远越好,会死人的,很多。” 庄礼的声音越来越模糊,李老汉却不曾往心里去,他拦住了要闹事的村民,在吵闹声中,一切又归于平静。 木竹屋躺在静谧的愚山脚下,庄礼走出门外,细细体味突如其来的寒冷,嘴角又咧开,像个孩子。 一年零两个月了。 风雨也要来了。 那么,又不会死了。 有趣! 第二章 山上有妖 黎明前的夜雕琢了苍茫大雪地,浊溪河还在湍湍流淌。 一条漆黑的大船载着七个绿衣人沿着上游巡来,渐行渐缓。 站在船头的黎工知是黎山宗的大师兄兼少宗主,眼见愚山巍峨峻峭,不由感慨万千。 “老头子总是骂我游手好闲胡作非为,他哪里知道我也胸有大志,气吞万里。如此愚山,必然藏着莫大机缘,真是天佑我黎山,哈哈,停船!” 一行七人跳上了岸,前方只是一个小村落,黎工知更加兴奋,连腰间佩剑都闪闪发光。 “屋舍俨然,鸡犬相闻,福地也!全都是我的,哈哈哈,我的!” 旁边一人连忙道:“大师兄年仅十八,正是豆蔻年华,一旦夺得造化,必定飞黄腾达,嘿嘿,到那时,还望大师兄施舍一二啊。” 黎工知虎步奔腾:“你们这帮喽啰,哼,待本师兄踏入舍法境,赏你们一辈子的好处。走,去寻造化。” 毛小子作为李家村公认最勤快的人,起来最早,正在村口练拳。 他的拳并没什么章法,也打的虎虎生威,正尽兴时,七个绿衣人走了过来,他不得不停下。 “你们是什么人?来我李家村干啥?”他大声喝问。 一个少年上前:“睁大你的狗眼看看,我们乃是黎山宗的弟子,也是你们这群凡夫俗子眼中的神人,见到神人,还不快快跪下迎接?” 毛小子更是挺直腰杆:“你们是神人?哼,你们能踏水行走么?” “敢质疑我们么?”那少年抽出长剑,一部跨过去,抬手间又退回原位。 毛小子还未反应过来,便觉得胸口疼痛,双腿一软跪了下去:“神人饶命,饶命!” 黎工知这才走了过来:“我且问你,你们村子最近可曾有怪事?或者有什么人来?” 怪事? 八月下大雪,这他马还不够怪么? 他还是想了想,木竹屋猛然浮现出来,急忙道:“回神人,我们这里八月飞雪,肯定是有冤情了,而在村东头儿,也刚好来了一个怪人、灾星。” “嗯?是怎样的人?” “反正就是特别的怪,他能脚踏波浪不落水,我们村主说他也是个神人,我看是个十足的灾星,恳请神人帮我们驱灾。” “哈哈哈,你这个匹夫,也好,带我去看看吧。” 毛小子起身带路,来到木竹屋前刚好撞见一身白衣的庄礼在练字。 一根竹条在雪地上奔行,溅起雪花洋洋洒洒,一副上等好字浑然天成。 “好!”黎工知走到旁边,认真端详:“看似婉约,实则刚劲淋漓,豪放不羁,兄弟如何称呼?” 庄礼收回竹条,道:“应该有人告诉你了。” 黎工知又看向毛小子。 “庄礼,他叫庄礼。” 黎工知转身,对庄礼拜礼:“庄兄,黎工知有礼了。” 庄礼摇头:“不必多礼,不知黎兄前来有什么事?” “听闻庄兄可以脚踏水波而不落,特来请教。” “如何请教?打架吗?” “不敢不敢,庄兄必然是脚力过人,不如我们比试一下脚力如何?” “如何比试?” 黎工知四处看了看,指着木竹屋后方的山峰道:“不知此峰如何称呼?” “没有称呼的。”庄礼道:“此峰不过是愚山中随意可以见的小峰而已,我来此一年多,自己给起了个名字,叫愚人峰。” “好,如此我们便比试一番,看谁能先登峰顶,如何?” 庄礼点头:“可以,来些赌注吧,赌什么呢?” 还不等黎工知开口,庄礼又说:“我一时间也想不到赌什么,就等我们都登临峰顶,再来决定如何?” “庄兄豁达,哈哈,就这么定了,我手下这几个喽啰脚程慢,让他们先为我们探路,半个时辰后我们再比试。” 黎工知转身吩咐六个师弟,最后在一人耳畔小声说了几句,六人便朝着愚人峰飞奔而去。 庄礼则是看向毛小子,道:“你们李家村在此生存千年,知不知道山上有哪些恐怖的野兽?” 毛小子面色铁青不敢说话,寻常他们出去打猎也只敢上到半山腰,那里的野兽已经很厉害了。 至于山顶,老一辈传说有一只大妖怪,身长数丈,一张嘴能吃十个人。 黎工知也有些好奇,毛小子不说,他也不问,反而看向庄礼,问道:“庄兄,这愚山气象万千,必然有着无数机缘,你来此一年多,可有什么收获?” 庄礼想了想:“宝物嘛?倒是没有的,我来这里,也只是为了修心养性,并不是寻宝。” “不过,有一次我上山,偶然瞥见一只大妖怪,约有六丈高,周身六只大爪子,还好我跑的快,要不然……” 黎工知大惊,毛小子更是吓的跪地叩头:“神人饶命,我也不知道山上有妖怪,我,我……” 黎工知又笑了出来:“无妨,作为黎山宗子弟,区区妖物不在话下。” 说着,他的面色又黯淡了几分,如果那六个喽啰不小心,很容易被妖物中伤,甚至是丧命。 半个时辰一晃,黎工知循着六个手下走过的路飞速上山。 庄礼仰望愚人山,一声叹息:“让村主带着你们离开吧,真会死人的。” 毛小子应了一声,头也不回的逃了。 大雪封山,庄礼慢悠悠的走着,留下一行浅浅的脚印。 很快又开始下雪了,林木间隙落下的雪花沾在白衣上,白里透白,互相融合。一头黑发并着些许雪花,黑白相间,怡然风情。 为什么要下雪呢? 下雪的时候,让人很想杀人。 峰顶很平坦,像镜子似的,一片冰面贴着斑驳雪花,雪花上有血花。 冰面上躺着五个绿衣人,眉心带血。 “不要,不要杀我啊!”第六个绿衣人神色慌张,长剑已经丢在地上,瑟瑟发抖。 “为什么呢?”女子问。 “我们是黎山宗的弟子,黎山宗乃是俞州第三大的宗派,我们师尊很快就要踏入舍法境了。我……我大师兄一代人杰,年仅十八,正值豆蔻年华……” “我就是舍法境啊!”女子摇了摇头,纤纤玉指隔空一弹,那绿衣人身体紧绷,倒地不起,和其他五人死状一样。 她对着手指轻轻吹起,喃喃着说:“豆蔻年华,明明形容人家更贴切,真是浪费。” 一只黑色的大爪子慢吞吞从冰镜一样峰顶下方探出,数豆子似的将绿衣人向下拨,先后拨下去五个人。 大爪子继续拨,无论如何也找不到人,接着一只黑色的蜘蛛大脑袋从下面缓缓伸出,比女子还要高,脑袋前方带着亮晶的眼睛转啊转,大爪子按着最后一个人,轻轻拨动,身子也跟着沉下。 峰顶又开始寂静了,不时有咔嚓咔嚓声传来。 “哎呀,真冷!” 女子揪掉后面绒白的尾巴,小跑进了悬崖而建的小木屋。 第三章 煮酒论妖精 庄礼登山而行,如履平地,来到愚人峰顶的时候,黎工知还没有到。 “果然走的太快了,赢了也没成就感。” 他嘟囔了一句,就那么站着,想想又不对,猛的转身盯着小木屋看。 “真的是走快了,还要等多久呢,连杀人的兴致都弱了几分。” 小木屋的门打开,女人穿着高叉旗袍走出,光着脚丫,旗袍的后面还坠着一根绒白尾巴。 “庄公子终于舍得来看人家了,真是让人家激动呢。”她款款走来,浓妆淡抹倒也不至让人觉得妖艳,但一颦一笑却是十足的狐狸精。 庄礼宠辱不惊:“能让姑娘认识,也是一种荣幸,姑娘怎么称呼?” 女人仿佛没听到问话,一手勾着庄礼下巴,顾盼生姿,吐兰如春:“若庄公子不嫌弃妾身薄柳之姿,不如现在妾身就以身相许,洞个房!” 庄礼更加认真:“姑娘请自重,我自小肾水不足,就算姑娘美若天仙,也不敢有半分不好的念头,实在是害怕丢了性命。” “牡丹花下死,做鬼都风流,人家是一介狐狸精,不是比那牡丹强的多?庄公子遂了人家的心愿吧。” “使不得,姑娘天资聪慧,不是狐狸精,我看人还是挺准的。” 女人痴痴的笑了起来:“庄公子果然是人中龙,定性非凡。妾身俗名花牡丹,不知庄公子可听过?” 庄礼想了想,确认自己没有听过,才说:“这样说来牡丹姑娘应该有些名气,只是我见闻太少,没有听过牡丹姑娘。对了,刚才应该有几个绿衣人登顶,牡丹姑娘见过么?” “见了,被小六吃了。”花牡丹指了指下面。 一只大黑爪子缓慢的从下方伸出,又缓慢的沉落下去。 庄礼顿时明悟了:“我知道了,这就是我见过的那只大妖怪,刚才我还和人说还好那时候我跑得快,要不然……大妖怪就死了。” “庄公子真是幽默!”花牡丹揪下绒白尾巴丢进小木屋,笑道:“刚才那几个绿衣人在山中央作手脚,被小六看到了,一路追赶到山顶,见妾身生的漂亮生了非分之想,妾身当然不会顺从,小六 就把几个人都吃掉了。” 鬼才会信! 那六个黎山宗的弟子虽然是狗腿子,倒也有些功底,战骨境三四层的样子,就算打不过所谓的小六,逃跑一两个也不是问题。 问题的根源在于花牡丹。 能让大妖怪小六那么顺从的主人,怎会普通? 不过黎山宗的子弟死了倒也省事了,毕竟在山脚下的时候黎工知等人就有了动手的念头。 “牡丹姑娘,还有一人正在上山,战骨境五层,你猜我几招可以杀了他?”他侧身问,鹅毛白雪加身,风姿卓越。 “三招吧?” “一招!” “公子好功夫。” “不敢当,最多和姑娘打个平手。” 花牡丹眼眸流转,快要笑成牡丹花了:“既然如此,不如喝点酒,不要打打杀杀了。” “好,今日为姑娘,便破了这酒戒。” 两人相顾,起步进了小木屋。 黎工知一路飞奔,路上碰到个陷阱,险些掉落进去,这让他很是愤怒。 几个不成器的手下设置的陷阱不但没有阻拦对手,反倒坑了自家主子。 “等到山顶,一定要好好教训这几个王八蛋,顺便,杀了那个鸟人。然后回去宗门,搬高手过来,彻底占领愚山。” 他的速度越来越快,眼看峰顶在望,豪气横生:“真是好山,必然藏着重宝。等下那庄礼如果比我先到峰顶,我拔腿就跑,想都不要想,如果我先到峰顶,倒是要杀了他。这愚山的秘密只能属于 我和黎山宗。” 正想着,一只黑色的大爪子从天而降,雪花随着簌簌落下。 黎工知作为战骨境五层的修士,自然反应极快,横着移动身躯躲避,却还是擦到了臂膀。 他回头看,一只黑色的大蜘蛛直立起来,比三个普通的房屋还要高,生在头部前角的两只眼睛正盯着他。 “大妖怪啊!” 他抬腿就跑,比之先前还要快的多,奈何大蜘蛛在后面,他只能向前面跑。 大蜘蛛在后面追,刚好跟上他的速度。 很快到了山顶,眼见有一座木屋,黎工知直接冲了进去,接着就傻眼了。 庄礼席地而坐,花牡丹半卧着,旗袍张开些许,旖旎诱人。 在两人中间摆着一个小方桌,下面是柴火,正在煮酒。 “你……”他指着庄礼:“你害我?他们人呢?” 花牡丹半笑:“谁?哦,死了,我杀的” “你……”黎工知面色涨的通红,目眦尽裂。 花牡丹不在意的说:“我也想杀你,但是有客人呢,就放你一条活路。去吧!” 黎工知又看向庄礼:“你,起来,我要跟你决一死战。” 庄礼喝了一口酒,呛的咳嗽了一下,努力压下开口道:“在你见到我的时候,你已经不配和我决战,你不敢直接对我出手。” 他转身站起,摩挲手掌:“如果当时你向我出手,我一招就可以杀你。你在试探我,借口比试仍旧是试探。你对你的狗腿子说半路设下埋伏,是想杀我,现在,你还想杀我。我忽然对杀你也提起 一点兴趣了。” “庄公子,你要想好。”花牡丹提醒道:“黎山宗乃是俞州第三大宗派,你杀了他们的少宗主,恐怕会有些麻烦,毕竟,他们的宗主快要踏入舍法境了。” 庄礼想了想,觉得也在理,又坐了下来。 “懦夫!” 黎工知咆哮,抽出长剑,直向庄礼后脑。 刷! 花牡丹抬手,仍旧是一指弹出,黎工知的手臂为止一顿,长剑落地,鲜血流淌而出。 “对我客人无理,这是警告,你去吧。” 黎工知愤恨盯着庄礼,抱着受伤的手臂跑出,径直下山,却没有遇到小六的阻拦。 庄礼若有所思:“牡丹姑娘很厉害,我收回刚才的话,我自愧不如。” 一记飞针废人手臂,这已是舍法境的手段了。 以蛮力催动飞针最多能伤人,即便是飞针入脑,也不会立刻死亡。 方才一记飞针弹出,载着法,纤细入毫颠的飞针便能造成拇指大小的伤口,可见花牡丹并非一般的舍法境修士。 花牡丹抿了一口酒,细声道:“我观察庄公子一年多,气息澎湃,并非一般战骨境修士。” “我目前为战骨境第七层,只是身体从小就虚弱,为了多活些日子,只能不断打磨。” “战骨七层?” 花牡丹美眸睁大,不敢置信。 庄礼的体魄给她的压迫感已经不仅仅局限于战骨境了,比她也不遑多让。 如果真是战骨七层,这人简直比蛮龙还要恐怖。 庄礼自顾自的饮酒,似是不胜酒力:“小的时候,家里人请过大夫,说我活不过十岁,因为身体太虚弱,随着年龄的增长,身体承受的压迫会越来越强。” “我拼命的修炼,终于熬过了十岁,后来,我已经能感知到自己生命的剩余量,今年我十六岁,如果晋级到战骨境八层,我可以活到二十岁,怎样,有趣不?” 花牡丹摇头:“一点也不有趣,二十岁也不够长啊。” “不,很有趣的。”庄礼适应了酒的烈,开始大口喝:“我已经不在乎自己的性命了,死也没什么可怕的,不过和命运抗争的过程,让人很享受。再后来,我又觉得大道有趣,玄乎奇迹,你看, 我这个注定了十岁早夭的人,修炼后都能多活这么多年。” 花牡丹长吸气,顿头道:“我现在知道你这个人很有趣了。愚山即将有一场大风雨,你需要躲避么?” “你掀起来的么?” “顺手而为!” “我刚好也想知道很久以前的那个世界是怎样的。” “联手?” “不是已经联手了么?”庄礼笑着起身,身形晃荡:“不过,我还是要表示一下,再煮酒,待我杀人回来,要酩酊大醉。” 第四章 得饶人处不饶人 俞州第二大宗派雷公寺,有成千上万的出家人,平日云游四野,化缘行善。 大和尚施尘恰好行至愚山,在李家村吃了十八个白面馒头,便登山而行,只为除妖。 村主李老汉说山上有一只大妖怪,不知道吃了多少人,白日间又有八个人上山,至今无人下来。 有妖为祸人间,当除! 施尘缓步上山,垂眉映白雪,衣着单薄无惧寒冷,面容和善。 一路坦然,接近山顶的时候,一只黑色六脚大蜘蛛突然出现,施尘从容躲避,双手合十。 “阿弥多佛,施主暴力行事,罪孽深重,我佛慈悲,不若放下屠刀,皈依我佛。” 小六无动于衷,施尘等待片刻,宝相庄严,径直摇头:“有罪不知不悔改,出家人慈悲为怀,施主还是归顺吧!” 说着,扬起手掌气流迸发,直向小六。 小六身躯庞大,避无可避,只能抬起大爪子攻击。 施尘反应极快,跨越间绕到小六背后,双脚轻点,便坐在小六背上。 “弥陀佛,施主可要继续反抗?” 小六疯狂扭动身躯,无论如何也甩不掉施尘。 施尘怒目而视:“孽畜,迷途不知返,贫僧今日便超度你,让你前往极乐世界。” 开口间,一掌拍下,涌动的气息直抵小六后心。 小六庞大的体型迟滞,缓慢匍匐,奄奄一息。 施尘再抬头,一个白衣少年已经立在眼前,双手自然垂下,像是和苍茫雪山融为一体。 “呵呵,苦施主为何未来?”施尘开口问。 “为杀人而来。”庄礼平静回应。 “施主气质如仙人,遗世而独立,怎可开口便要杀人?” “佛家讲众生平等,老秃驴为何杀了我朋友?” “妖孽为祸四方,贫僧特来降之,施主所言不妥。” “老秃驴没有见小六杀人,就敢言之凿凿,诳语皆出,枉为世间佛,我来渡你!” 庄礼不多言,身形跨越,一掌轰了过去。 不见风静,也没特别的气息,却蕴含磅礴力量,施尘来不及开口只能出手迎击。 砰! 落雪飞扬,迷蒙间四散开来,施尘倒退而去,身形止住时嘴角鲜血流淌,受了内伤。 “施主且慢!” 施尘抬手,面色凝重:“施主才技惊人,乃是世间良才,何必拘泥世俗之相,不若归于我佛,弘扬佛法?” 庄礼手下不慢,重拳相向:“老秃驴不问缘由,杀我朋友,死不足惜。” 施尘退无可退,不敢马虎,法力荡漾之间,开始主动攻击。 法力磅礴,杀人于无形,不断轰击在庄礼身上却无济于事。 施尘心惊,舍法境的高手施展全力竟然敌不过一个战骨境的小子? 人的身体怎么会这般强大? 庄礼拳拳到肉,不留下手,招招毙命,交手十多招,施尘便相形见绌,体力越发不支。 “慢,施主且留手。”施尘抬手:“施主盖世神功,贫僧认输,就此别过。” “秃驴,哪里跑?”庄礼浑身力量全部绽放,极速追赶,拳头灌在施尘后背。 噗! 施尘喷血,双目圆睁:“得饶人处不饶人,贫僧在极乐等你。” 素衣老僧倒在雪地,再也没有起来,一阵寒风吹过,雪花扬起,逐渐遮住了躺在地上的身影。 庄礼不曾多看一眼,几个跳跃返回山顶小木屋。 酒刚刚煮好,他盘坐而下,一饮而尽。 “庄公子雄姿英发,舍法境下罕见敌手。”花牡丹笑着说。 庄礼再饮一杯,才开口道:“舍法境掌握法的力量,普通的力量自然不能奏效,只是我的力量也不普通,雷公寺的和尚修行不到家,死了不足惜。” 花牡丹上半身向前靠了靠:“雷公寺还是有几个高手的,死了一个大和尚,就会有更多大和尚跑过来,再加上黎山宗的一些垃圾和某些鹰犬,三万年前的秘密会被挖掘出来,从此整个人间都将变 化莫测、风雨飘摇。” 庄礼道:“人类延续至今三万年,三万年前必然埋藏着无数辛秘,根据我目前的晋升过程推测,战骨境最多有十层,我不信,所以要借鉴前人的经验,更上一层楼。” 花牡丹有些意外:“所有人都知道战骨九层,九层之上是舍法境,庄公子为何说战骨有十层?” 酒杯碰撞,庄礼已经醉意朦胧:“如果只是普通的战骨境,即便我现在是战骨九层也会死掉,我想看看未知的东西,战骨十一层,或者比舍法境更高、更高的境界有什么不一样,如此,大概不负 这性命。” 庄礼还是醉了,花牡丹看着憨态可掬的他很想试试自己的飞针,想了想,放弃了。 …… 人类在这个大陆生存三万年了。 皇朝更迭,世事变迁,仍旧有很多人对三万年前的世界好奇。 那是一个怎样的世界? 人类是否可以修行?是否有变幻莫测的神功典籍流传? 舍法境上是否还有更让人神往的境界? 愚山八月飘雪八百里,震惊了无数人。 大俞王朝的大军极速前进,雷公寺和黎山宗几乎全部出动,就连闻名天下的道宗也派出了十数名高手,目标愚山! 愚山下的李家村,毛小子带领村中的年轻人迁离李家村,剩下李老汉等老弱之人不愿离开,死守村庄。 一天夜里,黎山宗上百人赶到李家村,带头的黎工知令下,李家村被屠杀的一干二净,有数的猪羊被宰杀烧烤来吃。 山下生灵涂炭,山上人烟清冷。 庄礼和花牡丹都看着山下的火光,眸光冷淡。 “我对李家村说过两次,让他们搬离,今天晚上还是有人死了。”庄礼说:“我不曾亏欠他们什么,死了,就死了。” 牡丹花也很平静:“我全家上百口被人屠杀的时候,也有很多人冷眼相看,最后只有我活了下来。” 庄礼问:“你要报仇么?” “仇家很快就会来了,他们都会死的。” “我不会告发你的。” “那我也不会杀你。” “又有人来了。” 山下,百艘大船横渡愚江,足有上万人马整装齐发,铁血凛然,是大俞王朝的大军——铁血军。 黎山宗有人阻拦,被直接杀掉了。黎山宗与铁血军对峙,刀剑鸣响,终究没打起来。 午夜时分,数十名雷公寺的僧人迤迤而来,诵念佛号,超度亡人。 也是在这个夜,山脚下的木竹屋前出现一大块木牌:舍法境下禁行! 第五章 躺着就好 山下一片哗然。 战骨境的高手竟然连上山的资格都没有? 山上是谁?又有何本事? 消息从黎山派传出,山上住着两人,男的叫庄礼,女的是个狐狸精,弹指伤人,疑似舍法境高手。 “敢问黎公子,那庄礼修为如何?”有人问,竟然是道门的带头人马尊王。 黎工知主动站了出来:“各位尊者,那庄礼实力一般,并未晋升舍法,只是体魄稍微强大而已。” “如此说来,那庄礼应该是女子的手下。”马尊王面容凝重。 仅仅一个舍法境高手倒不足为虑,只是那女子敢如此行径,实在看轻了天下人。 雷公寺的老和尚也走了出来,看似和善却隐含煞气:“黎施主,你登过山,不知可否告知山上可有异样?” 黎工知合十还礼,朗声道:“施空尊者,这愚人峰并无异样,如今被冰雪覆盖,难以窥见全貌,如要开掘,定需要无数的人力。” 如今愚山高手如云,四海五湖不知来了多少修士,把话挑明说,对大家都有好处,除了人最多的铁血军。 铁血军大将军铁无情盘膝而坐,双目睁开,杀气凛然:“诸位英雄,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愚山虽偏远,仍旧是大俞王朝的领地,我铁血军会开掘愚山,只是不会与诸位合流。” 众人悻悻焉。 愚山的秘密一旦揭开,影响未来数百上千年,谁都想得到,谁都不敢独吞。 黎工知是时站出,对着众人抱拳:“各位尊者,黎某曾登顶,而今愿意带大家登山,只是我与那庄礼不共戴天,需要将其亲自手刃。” 沉默后是呼应,道门、雷公寺、各路散修高手先后同意,由黎工知带头,数百人向愚人峰而去。 路过小竹屋门前,黎工知望着歪歪扭扭的木牌,气由心生,抬手间气流涌动,轰然将木牌打碎。 陈雪飞扬,碎木牌四散掉落,打在木竹屋的门上。 众人为止惊诧,再看向黎工知的眼神多了几分敬重。 年纪轻轻,竟已是舍法高手! 黎山宗一众子弟欢呼,兴奋雀跃。 施空白眉随风飘,迎风而立:“黎施主气宇轩昂,法力横生,不用时日,必然雄霸天下。” 马尊王颔首:“黎公子年轻有为,老道望尘莫及。” 黎工知顿豪气冲云霄,却故作谦虚:“各位尊者谬赞了,小子才疏学浅,如今只是领略舍法皮毛,让诸位见笑了。” 古往今来,舍法高手千万中无一,四十岁以前能成就舍法境的人更是寥寥无几,更别说黎工知还不满二十。 天才都不够分量。 黎工知踏前一步,望着依旧伫立的小竹屋,眼中闪过一抹狠戾,说道:“诸位稍等,这破竹屋就是庄礼以前的住所,现在我便拆掉它,为我等愚山行开弓射箭。” 他鼓动法力,大喝一声,双拳已经开出。 一股暴力气息荡漾,邪风劲雪呼啸而过,直向小竹屋。 这就是法的力量,能够携带天地大势的力量,一旦出手,惊天动地。 噗! 微弱的响声不知从哪里发出,刹那间那雄滚滚的法力戛然而止,风雪像是被下了定身法一般顿住,莫可名状的诡异。 一道身影不知觉间出现在小竹屋门口,白衣胜雪,并没有什么气势,却成了这一刻最夺人的风景。 黎工知双眸睁大,不受控制的后退两步,缓缓扭头,狠狠的将嘴中木块吐出,木块带着口水,融的一小撮白雪都红了。 “你……这个卑鄙小人,竟然暗算于我?”黎工知咆哮。 庄礼不紧不慢,却也很不愉快:“我想要毁掉我的房屋,我只给你一点教训而已,如果想暗算你……我好像根本不用暗算你。” “半个月前,牡丹姑娘留了你一条命,如今你又回来了,我倒是可以打你了。” 黎工知气喘吁吁,双拳握的嘎嘣响:“无耻小人,我宰了你。” 他嘶吼着,跨越半空,强横的力量贯穿手臂,隔空而发,直指庄礼头脑砸下。 轰! 强大的气息扑面而来,仿佛要划破风雪,杀人于无形。 庄礼却不躲避,漆黑的双瞳锁定黎工知,一刹那,锋芒已然触碰到他的身体,他抡起的巴掌也不留余地的打在黎工知的脸上。 黎工知身形骤然一挺,充满雄浑法力的双拳还未来得及落下,便被打的翻转着倒飞而去。 绿色的身影旋转着浸入雪地,在无数目光下,十八丈外冒出一颗头脑。 黎工知嘴角含血,头发散乱,眼瞳要冒火。 一株矮树上的积雪簌簌垂落,朝阳斜照而来,四散的雪花五颜六色栩栩如生,暖中带寒。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舍法境高手竟也如此不堪一击了? 黎山派的诸多弟子目光呆滞,雷公寺、道门的一众高手也是面色肃穆,一时间看不出这潭水深浅。 黎工知目眦尽裂,握拳嘎嘣响:“庄礼,我黎工知在此发誓,如我在世一天,便要你永无宁日,我若不死,必要你血染青天!” 庄礼索然无味:“你开心就好,希望你下次变的强点,哪怕一丁点也好。要不然……打你也没趣。” “哦,对了,你打碎我的木牌,把腰间的佩剑赔给我好了。” 说着,他自顾自的走到黎工知身前,抄起长剑,抖了抖,觉得不趁手,便掰掉一小半,又抖了抖,这才满意的走到矮竹林前,咔咔砍了四五刀,一颗矮竹倒塌。 他又抗在肩上,回到篱笆院前,捣鼓了半天,一个二尺长的竹牌成型,规规矩矩立起。 竹牌上的字比上一次少了一个——舍法禁行。 马尊王皱眉,刚要上前,却被施空拦下:“尊王息怒,这少年不好惹。” 马尊王嗓门极大:“不好惹就不惹么?他如此小觑我等,我道门讲究道法自然,心思都自然不了,还修奶个腿儿的大道?” 庄礼看了过去,笑意盎然:“天下以道为尊,我原本以为马尊王道心悠长,没想到满口粗鄙之语,涨见识了。” “小贼,你敢!”马尊王虎视眈眈气血升腾,却仍旧被施空拦住。 “尊王勿躁,以正事为紧,勿要被小事扰了道心。” 马尊王不甘的罢休。 黎工知也只能含恨作罢,带领众人登山而行,虽然被打了巴掌,却无人敢小瞧他。 响当当的舍法境,连黎山宗都跟着光荣,去他姥的蒙羞。 庄礼懒得看众人的背影,回到小竹屋,躺在摇椅上,不琢磨出来点道理始终不能安心。 他摒弃正念,用心的想。 激怒一众高手,只是为了看他们丢脸的样子么? 大道行行,也抵不过一颗世俗心。 是了,谁又能跳脱世俗呢? 现在跳不过,躺着就好。 外面风起,惊天动地,他就那么睡着了。 管他呢! 第六章 青山葬骨 将士不停,便是无情。 铁血军战骨铮铮,磨刀霍霍。 大将军铁无情远望愚山脚下的木竹屋,很想过去看看。 尽管经历了大小上千场征战的磨砺,对于此行,铁无情仍然没有把握。 高手太多了,几乎近半的舍法境高手都跑来了,即便铁血军有万人之多在强者面前也只能做炮灰。 铁无情咬牙,最终还是走到了篱笆院外,躬身道:“铁血军铁无情拜过庄公子。” 庄礼很快走出,笑声道:“大将军铁骨忠魂,不必客气。” 铁无情直起身子,道:“庄公子年少不凡,值得敬佩。本将前来是想打听一下这愚山到底如何。” 庄礼想了想:“这愚山终究是藏着大秘密的,将军如要强硬搀和,恐怕会有性命之忧。” “多谢庄公子。”铁无情再次抱拳,躬身离开。 庄礼摇头,想要叹气,却努力的憋了回去。 铁血军征战时铁血无情,青山葬骨,原本就没有值不值的说法。 …… 大雪封山,黎工知带领众人穿越丛林,步伐缓慢。 到了晚上的时候,众人不再行走,找了一处稍微空旷的地方,清除积雪,搭建帐篷。 第二日,一名黎山宗弟子疑似成就舍法境,举目皆惊。 黎工知将那名弟子叫了过去,单独问话。 “黎子,我问你,你可曾捡到一块骨头?”黎工知面色凝重。 黎子挺起胸膛,笑说道:“大师兄,我的确捡到一块破骨头,吸收了里面的能量,如今也是舍法境的高手了。” 黎工知不怒反笑,起身缓缓道:“想不到啊,我黎山宗又多了一名舍法境高手。想我老爹如今还在战骨九层挣扎,如今新人推旧人,可喜可贺。” 他又拍了拍黎子肩膀,声音低沉几分:“别以为进入舍法境就可以无法无天了,我杀你易如反掌。我去应付那帮混蛋。” 出了帐篷,刚好迎见马尊王、施空、还有一众高手,黎工知抱拳行李。 马尊王性子急,道:“黎小子,你们黎山宗是不是有一名弟子踏入舍法境了?” 黎工知惊诧:“马尊王何出此言?舍法境高高在上,我黎山宗目前也只有天赋异禀的我踏入舍法境。” 马尊王向前逼问:“当真?” “当真。” “那你帐内之人如何解释?” 黎工知恍然大悟,哈哈大笑,旋即凑到马尊王身旁,稍微压低一点声音:“这个……虽然难以启口,不过既然马尊王问了,我也不怕惹笑话了,其实那厮只是陪我聊天过夜的。” 马尊王侧目,后面施空等一众高手也是睁大眼睛,上下打量黎工知,暗自拉开些许距离。 刚出帐篷的黎子一个趔趄,神色中带着恐惧,不敢再得意。 任何一个敢于栽赃自己的人都值得敬佩,真他那个什么的可怕。 众人继续走,左右搜寻,又一日后,黎工知气息饱满,炯炯有神,比以前更强一截。 马尊王、施空等人尽管注意到,却也没有多问。 到了第五日,黎山宗又有一个弟子踏入舍法境,马尊王等人直接打上了门,逼问黎工知。 “小子,我最后问你,你们是否找到什么了?”马尊王大嗓门敞开,周围林木都跟着颤动。 黎工知也面容严峻,叹气:“事到如今,也只好对大家说实话了,其实我黎山宗有一门男男双修法门,诸位感知我黎山宗有人变强了,只是因为……因为什么大家都懂了吧?” “信你怪了!” 一名舍法境高手愤怒出手,刹那间冲到黎工知面前。 黎工知警觉,毫不犹豫拳头轰了过去,打的那名高手步步后退,嘴角溢血。 众人严肃起来,一贯寡语的施空合十:“阿弥陀佛,黎施主进步神速,近几日黎山宗高手频出,不知可有解释?” 黎工知暗恨自己大意了,事到如今只好交代一些隐秘。 他想了想道:“哎,诸位,实不相瞒,其实真正变强的只有我一人而已,黎山宗有人突飞猛进缘由已经解释,至于我为何变强,只是吸收了某些能量。” 说着,他从怀中拿出一块手臂长发黑的骨头:“这种骨头中蕴含某种力量,吸收以后能让人突飞猛进。” 施空顿头:“原来如此,施空了然。难道那个大秘密就藏在这愚人峰?” 第六日,巡山的修士中多了四五名舍法境高手,先前的舍法境高手变得更强了。 第七日,众人寻遍愚人峰,只发现两块骨,马尊王和施空吸收后,只强了一点点,并不明显。 再向上,便是冰镜面的愚人峰顶了,峰顶住着一个狐狸精。 “诸位,恕在下多言一句,那狐狸精法力高深,以在下如今的修为,恐怕非一招之敌。”黎工知认真道。 施空笑说道:“无妨,狐狸精若敢害人,贫僧便将其送去极乐。” 一行人大步登顶,却发现小木屋空了,大蜘蛛也不见了。 黎工知大笑:“大概是狐狸精怕了我等人,诸位,愚人峰藏着神骨,这冰镜峰顶下面必然有着更大的造化,不如我们掘开这冰镜。” 众人觉得在理,开始开掘。 冰镜结实的过分,舍法境强者也只是挖开一小片,数百名修士众人合力挖掘。 一直到了第十日,冰镜开始塌陷,轰轰滚滚,片刻间整个冰镜都掉落下去,一个近百丈宽的洞口浮现,洞深不见底。 黎山宗选出一名子弟,直接推了下去,一声惨叫后便戛然而止。 众人变色。 施空安慰了一名小和尚:“汝行苦厄,万般皆空,去吧。” 然后小和尚被推了下去,瞬间不见了踪影。 道门又选了一人,刚要推下去,就听见下面传来小和尚的声音:“师傅,深洞不深,最多不过二十丈,弟子好像看见了佛祖。” 众人惊异间,黎山宗先前被推下弟子的声音又传来:“你胡说,这洞分明深万丈,跳下来必死无疑。” 众人愕然,很快黎工知、马尊王、施空等人想也不想就跳了下去。 洞深不见底,众人呼吸间却已落地。 “阿弥陀佛,一切皆是幻象。”施空肃穆:“想不到这洞下面竟然藏着一个乾坤世界。” 舍法境高手目力极强,此刻竟然一眼望不到边际,宽阔而深远。 第七章 老和尚冲啊 或许不能称之为山洞了,而是一个小世界。 幅员辽阔,暗黑中似乎有着一种神奇的魔力吸引人向前走去。 后方是岩石,可见这里便是山洞的入口了。 众人先是惊异,接着是震惊。 一股古朴的气息扑面而来,埋藏着历史的味道。 “这就是三万年前的味道么?”黎工知喃喃出声:“三万年啊,三万年前可曾有人?可曾有着一个悲壮的大时代?历经此行,不负此生。” 施空也沉思半晌,沉声道:“埋葬的或许并不是三万年前的大时代,也可能是历史记录以来的某个阶段,但必然有着足够的年头,这个味道,嗯,太古老了,闻着都让人有些窒息。” 马尊王急性子,踏前一步,大笑道:“诸位,机缘造化就在眼前了,咱们何必感叹,直接争取就是了。管它什么年代的,如此辽阔的山洞,必然有着大秘密。” 众人闻言清醒过来,随着马尊王的步伐前进。 一开始,马尊王还可以大步奔行,走了小片刻,步伐逐渐缓慢,到了后来,竟然有些不敢落脚。 过了一会,最前面的马尊王停了下来,严峻道:“这山洞危机四伏,我们应当谨慎行事。” 众人翻白眼。 谁特么不知道危机四伏? 此时刻地面的引力仿佛强了两倍一般,战骨五层以下的修士走路都困难,一大堆境界低、体魄差的弟子已然落后百丈。 推理下来,哪怕再前进几十丈,最前面的马尊王等人恐怕也要寸步难行。 除非使用法力。 法力是会消耗的,就如体力会被消耗一空一样。 除非法力恢复的速度超过消耗的速度。 没人敢赌。 输了有可能丢了小命。 可是机缘就在眼前。 施空德高望重,观察许久后道:“这样的引力下,即便我们再前进百丈,恐怕也难以抵达最深处。而且山洞内的危机还不曾遇到,谁也不知道里面有多少危险。老僧以为我等应停顿下来,休整生息。” 马尊王也跟着点头:“不错,最好后退一些距离,这样活动才能方便一些。” 黎工知等一众高手有心无力,大造化就在眼前,山上的破骨头都能让人进步神速,更别说洞内真正的机缘了。 无奈,却只能眼馋。 一整夜过去,众人大概适应了三倍的地面吸引力,开凿镜面峰顶的消耗的部分也得到弥补,于是继续前行。 前面依旧是黑暗,尽管舍法境目力极强,此刻也只能看见前方二十丈左右的距离。 一股酸霉的味道从前方涌动过来,让人作呕。 马尊王站定,细细嗅:“这……味道,似乎残留某种毒素,要更加小心了。” 施空也点头:“不错,应该再休整一次。” 众人刚准备原地坐下,山洞两侧骤然亮起了灯,透过迷蒙的酸臭气味,黯淡的光映在众人的身上,格外的怪异诡谲。 视力看不透,光亮幽幽,应该是从很远的山洞两侧石壁传过来的。 众人戒备小心。 施空低声道:“大家不要妄动,按捺在原地。” 追在后面的弟子实力稍差,更不敢乱动,身子颤抖。 “太可怕了,莫名亮灯,不会是有鬼吧?” “胡说,鬼是最怕光亮的,不可能有鬼的。” 有人说,却是不敢大声,小心翼翼。 一道白色身影隐约从前方显现,步伐缓慢,暗黄灯光照不出身影。 走在前面的马尊王等人精神集中,神色为之一震。 马尊王声音有些颤抖:“那个……前面是谁,出来。” 没有回应。 马尊王直接喊了起来:“出来,贫道乃是道家高手,一掌之下,要你魂飞魄散。” “哈哈哈!” 尖锐的女声从前方传来,短暂而刺耳:“胆敢饶我安眠,你们都要死在这里。” 众人魂骨皆凉,坠在后面实力微弱的弟子拔腿就跑,嗷嗷乱叫。 关键时刻,老僧施空白眉飞散,气息绽放:“何方妖孽,鬼鬼祟祟为祸人间,当诛。” “哈哈哈。”那声音又平和许多,却依旧怪异:“天下舍法三五十人,此次却来了一半,虚伪的佛、虚假的道、懦弱的黎山宗,还有自以为是的散修,有趣,也许能杀个尽兴。” 接着,声音一转,又如先前尖锐而诡异:“死不足惜,我要折磨你们到崩溃,桀桀,好玩儿。” 昏暗的黄光开始黯淡,而后又激进的亮,刺得人睁不开眼。 从暗黑的极致到光亮的极致,像是一个轮回。 有那么一刹那,光亮刚好适应眼球,黎工知仿若看清了那个朦胧的身影,嗷的一声叫了起来,大步后退。 “是她,是她,快杀了她。” 马尊王侧头大声问:“谁?是谁?” “她,太强了,我们都会死的,跑啊。” 黎工知也加入了逃跑的大军。 有两个舍法境散修不信邪,鼓动法力冲了过去。 刷! 只是一个照面而已,两名舍法高手缓慢倒地。 明暗交错的灯光下,完全看不清那身影是如何出手的。 只有死了两个舍法高手这个事实让人心冷。 到底是人还是鬼? 人怎么会如此厉害,舍法境高手,送萝卜一样死了。 施空老僧强横的气息奔腾,素僧衣噗噗翻滚,大声喝问:“谁人捣鬼,拿命来。” 周围十多名舍法高手震撼,想不到施空老和尚竟然如此厉害。 又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满怀期盼。 旁边的马尊王大口呼吸,大叫道:“老和尚,杀,杀,杀!杀了这个邪祟。” 老僧双脚踏地,腾空而起,直向前方那道诡异的身影。 “啪!” 也不那一瞬间发生了什么,老和尚被狠狠的打了一巴掌,匆匆忙退回了原地,再看过去,只剩下半边的白眉。 众人心都凉了,连老和尚都不是一招之敌,哪里还有活命路了,跑吧。 黎工知跑的最快,健步如飞,裤裆扯开了也浑然不知,遥遥领先一群战骨修士。 “跑?跑不掉的。” 迷蒙的身影抬手一招,酸霉的气体汹涌而去,瞬息间遮蔽逃跑的众人。 数百人惨叫着,不知所以然,又迂回着跑了回来,越发的卖力。 身体力行,终有极限,战骨五层以下的修士累死了大半,只剩下数十人逃命似的向前赶。 马尊王原地不动,看向施空:“老和尚,怎么回事?” 施空大喘气,面容狰狞狠戾:“不是人,是个老妖精,马尊王,现在不出手,更待何时?” 马尊王血气沸腾,大嗓门张开:“对面的妖精你听着,施空老和尚要杀了你,你快跑吧。” 施空刚要向前冲,被马尊王气的一口老血喷出,无力杀敌。 马尊王杀气凛然,大手一挥:“老和尚,冲啊!” 第八章 三万年前那个时代 冲你奶个孙儿啊! 施空老和尚满脸的气愤,白色眉毛飞扬,沉声道:“马尊王,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不出手,一旦妖精爆发,咱们都要死。” 马尊王并不着急,稳稳道:“不怕,这妖精即便再厉害,也不是我们联手之敌。” 施空老和尚憋的内伤。 你丫这种态度还联手个毛啊! 对面的人影缓缓逼近,那种朦胧的气息有时候强,有时候更强。 “卑劣的人总是要受到惩罚,秃驴还有和尚,你们都要死。”那人影幽幽荡荡。 施空气急,指着马尊王说:“打断一下,是秃驴还有老道,你错了。” 那人影哈哈尖笑:“管你们呢,都跑不掉的。” 说话之间,人影逼近,瞬息而至,也看不清那些动作,一股凛冽的气息扑面而来,仿佛要将人的骨头分割。 马尊王不敢再有半点马虎大意,看向施空,大声道:“老和尚,联手杀敌。” 施空没有理会,直接冲了上去。 后面的马尊王也是绽放舍法气势,开掌怼了过去。 轰! 数股蛮横的力量炸开,施空和马尊王同时倒飞回退。 那道隐约的人影也是后退,暗中吃了一亏。 施空终于放下一口气,低声道:“老道,十几年不见,你实力更强了,老僧我也是自愧不如啊。” 马尊王没有理会,反而看向那道人影,严肃道:“狐狸精,你实力也只是如此而已,最多能打平我和老和尚联手,我们这里还有十多个舍法境高手,你拿什么斗?” “是嘛?桀桀,你死来看看吧。”那人影说着,一股更加蛮横的法力轰然荡开,携带着酸霉的味道汹涌而去。 马尊王、施空等人紧张万分,联合后方的舍法高手一起对敌。 又是一个照面,一众舍法高手后退喷血,隐约的人影也后退了数步。 马尊王顿时大笑出来:“想不到啊,原来传说中的鬼妖精也不过如此,没有传说中的厉害,且来看老道屠妖。” “暂且放过你们。”那妖精似乎有些不甘,不理会马尊王的追击,飘飘荡荡后退而去,很快消失在众人眼前。 片刻后,马尊王愤愤而归,大声骂道:“该死的妖精,贫道与你誓不罢休。” 施空长出气,双手合十:“善哉,老衲也要为民除害。” 人影却已远去。 不过众人士气大振,也不再害怕所谓的妖精,休整后继续前行。 不知道什么时候,一道白色身影从后方缓缓走来,好像漫步一般,众人备受困扰的地面吸引力像是不存在,轻松而自然。 山洞内无昼夜,众人不知道走了多久,体力支撑不住的时候就休息,然后继续走。 终于,前面又出现了光。 “一定又是那个妖精,我看我们还是原路返回吧。”黎工知是真的怕了,只是被一阵酸霉风侵蚀而已,就让人失去了自制力,实在可怕。 施空轻笑:“黎施主莫怕,那妖精恐怕也受了伤,即便再出来,我和马尊王联手也能将其除掉。” 黎工知觉得在理,底气也足了几分:“诸位,那妖婆的厉害大家都领略过了,只是一路走来,也没有什么发现,不如出来一个英雄为大家带路?” 没有人回应。 谁知道前面有怎样的危险,小命随时可能丢掉。 这个时候,后方忽然传来一道不和谐的声音:“不如我来为大家带路?” 众人回头,一身白衣的庄礼淡然而来。 马尊王皱眉道:“庄小子,你装神弄鬼,看起来不像是什么好人,你在前面带路也好。” 庄礼也有些反感,道:“既然大家觉得我不是好人,还是自顾自的走吧。” 说着,径直向前走去。 施空白了马尊王一眼:“马尊王言语过失了。” 马尊王不以为意:“我只是激励他一下,谁知道这孙子脾气那么大。不理他了,我们这么多人,多他一个人也不碍事。” 众人继续前行,灯光如火,从不知道多远的石壁传来。 偶尔一声兽吼在深处回荡,酸臭气味充斥周围,让人不寒而栗。 到底是怎样的地方? 轰! 仿佛山体塌陷,尘烟滚滚,灯光明灭,时隐时现,气愤更加诡异了。 “不管前方多风雨,贫道一力破之。”马尊王气势更强了,步伐稳健,大步向前。 后面众多舍法境高手同样鼓动法力,毅然向前。 战骨境高手已然脱离在后方,有的试图继续前行,有的干脆停下或者返回。 不知过了多久,最前方的庄礼停下,摆在前面的是无数的书籍,周围两侧的是各式各样的兵器。 书籍古朴而大气,有数十本,仿若藏着万千大道,静静的摆放在书架之上,整整齐齐。 各种兵器形态不同,却泛着铁冷的光,有数百把,刀剑横立斧钺亘,不知道存在多少年,望而生畏。 一贯平淡的庄礼呼吸起伏,莫名有些激动。 这就是三万年前留下的东西么? 三万年前的功法? 兵器? 大道? 那个时代究竟是怎样的? 他随意翻开一本书,名为《神引》,第一页便是修炼功法的境界划分,在战骨、舍法之上竟然还有一个境界,名为庸灵。 战骨境锤炼身体,力道千钧,随意点击可致人粉身碎骨。 舍法境牵引法的力量,力道不可琢磨,同样有九层,法力外射,凶悍强劲。 庸灵境乃是锤炼灵魂,一旦玄乎奇迹的灵魂质变,凡人莫可与敌。 可以说,一旦踏入庸灵境,便已经超出了凡人的范畴,可以称之为神。 庸灵九层,可传说中还有着更强的境界。 庄礼为止惊叹,快速翻阅其他书籍。 寻遍古籍,除了修炼的总纲《神引》之外,其他功法、战技都不能引起他的兴趣。 于是他一把火烧掉所有的书籍,专心琢磨《神引》。 在舍法境之上,竟还有着更高、甚至比更高更高的境界。 以目前世人的认知,万斤为战骨九层极限,而以三万年前那个神秘的时代境界划分,万斤大约为千钧之力的三分之一。 “那个时代以三万斤为战骨境极限,代表着人类在战骨境的极限大概为三万斤,只是……我如今还是战骨七层啊。” 庄礼叹息,却有一种孤独感。 “战骨七层两万八千斤,待我战骨九层,力量将会如何如何?” 忽然,他又笑了出来。 战骨十层,十一层呢? 大道独行,岂不无味? 接着,他提笔而起,临摹《神引》上面的笔迹,奋笔疾行。 一本泛黄的空白册子逐渐丰满,字迹翩翩。 “大道茫茫,战骨十二层,万钧为尊,舍法一气千万里,庸灵炼神宰天下……” 接着,那本《神引》被他一把火烧尽,只留下他自己著作的《神引》。 酸霉的味道徐徐吹来,灰飞尽。 第九章 替世人做主 所有古籍记载的无非是一些功法、战技等。 也不知道这个山洞的主人将这些古籍和兵器藏在这里有什么用意。 同样不知道哪些流传在世间的线索有什么意义。 古籍并没有什么特别,只是讲述战骨、舍法、庸灵境界的能力的施展方法。 可是,这个时代的人借鉴学习了,最多也只是沿着前人的古路继续走,甚至还会不如前人。 他干脆一把火烧了。 留下他修改过的《神引》就是希望,用不多久,《神引》流传于江湖,无数修士得到启发,届时天才林立、强者辈出岂不有趣。 或者,他藏下所有的古籍,潜心修炼,不日成为世人仰望的绝世高手,任其他人拼命修炼也无法追赶, 最起码,没人可以阻挡他这样做,狐狸精也不行。 也是个不错的想法,只是过分追求虚荣心,了然无味。 “好像,有那么点可惜,留个纪念也不错。” 他欣赏着自己的著作,想的却是烧毁的古籍。 “罢了,还是我著作的‘古籍’意义深远。” 他沉迷于自己的手书:“过分的漂亮,独树风格,不羁过往,吸取古人的经验,推陈出新。那我就替世间做主一次。” 尘灰散去,偌大的书架上只留下一本古籍。 他又看向周围的兵器,形态各异,冰冷让人望畏。 确实都是好东西。 不管是用材、锻造工艺都不是大俞王朝任何一个工匠可媲美的。 “这么多好东西毁掉怪可惜的,况且我已经替世人做主一次了。” 他摇了摇头:“我想看见一个大时代,留着这些兵器或许可以为世人留下创造的引子。” 有可借鉴的东西,才能创造出更好的东西,境界、功法才能因此蓬发。 忽而,他定住,小声喃喃着:“把我自己的意愿强加给别人,未免不公平。大道不公,因我而起,有违我自己的道义,但似乎——也挺爽的。” 于是他偷走近百把兵器,连走路都呼哧带喘,走进旁边的小山洞。 三个时辰后,马尊王、施空等人来到大山洞的终点,望着空荡的书架还有两侧五把兵器,额头汗如水流。 众人千辛万苦,即便后半段的地面吸引力没有变强,却也走的小心翼翼,生怕有暗器从由宽至窄的两侧或是地面飞出。 抵达终点的十五人都是舍法境高手。 要知道,后面还有数名舍法高手因体力不支而停止。 由此推理,整个天下的舍法高手尽出,恐怕也只能有不到三十人抵达终点。 这真的是三万年前那个时代的传承么? 太特么简陋了吧? 只有一本古籍? 传说中的功法、战技呢? 且不说三万年前,就是现如今一个稍微大点的宗门都有一些功法、战技等。 三万年前的传承只有这个样子? 还有兵器,也只有五把,让十五个人怎么分? 说好的埋藏这一个时代呢? 马尊王目光凝聚:“无量他姥姥的天尊,大道至简,浓缩都是精华,诸位道友助我。” 说着,他朝着最中间的古籍极速跳跃而去。 “尊王莫要独享,真经归属有缘人。”施空大鹏展翅,追了下去。 其他人眼见古籍无望,各奔兵器冲。 转瞬间,马尊王抢到了古籍《神引》,施空半路抢到一把拂尘,黎工知抢的长剑,其余兵器被三个散修抢走。 场面安静了片刻,马尊王和施空走在了一起,跨越之间朝着后方退去,众人没敢阻拦。 众所周知,道门和雷公寺并然而立,乃是绝顶门派。 黎工知也要跑,被五名舍法高手拦住。 “诸位,高山流长水,看见。” 他并未出剑,佯作要将长剑抛出,身体却一个冲刺,极速离开。 其他人最终将目光定格在三位散修身上,一场恶战就此展开。 最终北州的太白剑派夺得一把短剑,南山的出云门夺得长刀,一位不知名的舍法高手抢到一面盾牌。 最先跑掉的施空和马尊王在逃了一刻钟后,脚步放慢。 在前方出现了即为浓烈的瘴气,混杂着酸霉气体,怪异而可怕。 “尊王,这次我们恐怕不容易过去了,对方有备而来。”施空说:“如果是人,还好杀一些,如果是鬼,就难以对付了。” 马尊王临危不惧,从怀里抽出《神引》,认真翻阅了三五页,发现对此战并无太大作用,又丢到怀里。 “哼,人鬼又如何,一力破之,管他强与弱,我道无穷尽。” 马尊王顿了顿,又道:“老和尚,我们终究需要再次联手了,真期待啊。” 施空也是一声叹:“是啊,上一次我们联手还是十六年前,奸寡了中城柳家,真是怀念。好,联手罢!” 马尊王也是认真起来:“好,仍旧是你主攻,我殿后,攻受坚固,固若金汤。” “好!”施空踏地而腾空,大喝道:“鬼妖精,吃贫僧一棒。” 他不知道从哪里掏出的棒子,迎风而去,抢夺的拂尘则被放置在背后。 “鬼妖精,贫道再次,休要作怪,否则要你魂飞魄散。”马尊王大喊着,并未上前,反而转身飞逃,比先前抢夺古籍的时候还要跑的快。 施空老和尚则冲进瘴气中,打斗起来。 眨眼间,施空被打飞,掉落到瘴气外,他大喘气,吹胡子瞪眼,斜眼看了一番,一口老血喷出。 “马老犊子,你坑害贫僧,过了此劫,贫僧定要你项上人头。” 施空含恨,骨碌起身,警惕着:“鬼妖精,你本领不凡,贫僧认输。只是被人坑害,死不瞑目,还请你让我离开,去杀那老犊子。” 瘴气中的人影缓步走出,嗤笑道:“佛法百般,浮生如若,秃驴,该醒了。” 人影跳跃,施空也抬掌对了过去。 一声闷响后,施空倒飞,鲜血横流。 那人影从地上捡起拂尘,一阵冷笑,旋即一部跨过去,拂尘插在施空心口。 人影又望向洞深处,目光深邃。 “血海深仇,秃驴已死,臭道士也要死啊。” 然后人影又消失了,隐匿于瘴气中。 瘴气流转,从山壁一侧到另一侧,看不清模样。 第十章 借尸生魂老秃驴 施空老和尚战力强劲,深不可测,可列“天下第五”。 狐狸精籍籍无名,却杀了老和尚。 黎工知不得以,只好躲在石壁间装死,直到瘴气中的人影消失才敢喘大气。 “娘的,太可怕了,还好跑的慢一步,要不然也要死在狐狸精毒手下。” 他望着横亘在前方的瘴气墙,一阵后怕。 瘴气在翻滚,比之前浓郁的太多了,诡异的人影可以在其中自由行走,他们这一群修士却不能贸然。 嗤! 长剑拔出,昏暗中闪烁着冰冷的锋芒,当得起神兵利器。 黎工知稍稍安心。 有了这神兵,他的战斗力必然强一大截,加上吸收了破骨头中的力量,实力突飞猛进,即便对上马尊王等一列强者也可自保。 “嗯?” 忽然,他又想到了那人影。 从远处看,似乎就是那个狐狸精。 唯一不同的地方是狐狸精的神态,面容妖冶,气息四散,真的像一只狐狸精。 “难道……这是一个局?” 他惊颤,狐狸精极为可怕,却能在这个山洞内自由穿行,显然也可以轻而易举的拿到所有的神兵。 “干,要完蛋!” 他警觉,不敢多想,更不敢穿越瘴气,逃命似的向洞内冲。 后面,瘴气越发的浓郁了,变为混色,红粉橙绿相间,奔腾翻滚,又全部变为黑色,幻化为凶兽的形态,张着大嘴,獠牙突起。 嗖! 呼啸着的瘴气分出来一道,极速冲入老和尚的体内,下一瞬,老和尚豁然睁开的双眼闪过一抹妖异,继而呼噜般发出笑声。 “哈哈哈,本尊重生,要屠尽天下敌。曾经逝去,这个时代属于本尊。” 老和尚肆意狂笑,迈步间已在百丈外,又慢了下来。 “舍法境的身体竟如此差,险些炸裂,真经不起使用,还是要小心些。”他嘟囔着,一步步向前走。 横亘的瘴气呼啸,急追而去。 …… 山洞尽头打斗还在继续,抢夺到盾牌的散修受到群攻,满身是伤,到最后,盾牌被打飞。 众人再次争抢盾牌的时候,黎工知刚好路过,他长剑横空,波光流转,一手抢到盾牌,撒腿就跑,刹那冲旁边的小山洞。 追! 众人相视,达成统一,连太白剑派和出云门也跟了上去。 小山洞百转悠长,偶尔还有岔路,黎工知很快甩掉了众人。 他长呼气,冷静下来,细心探视。 前方,瘴气幽幽,仿佛有一道人影面对着他,后面还有着一个巨大的背包。 “谁?” 他大声喝,心里打鼓,想到插死老和尚的那个人影,有点犯怵。 如果真是那个人影,恐怕要死在这里了。 又想到自己刚得到两把神兵,心里绞痛。 壮志未酬身特么先死啊! 接着胆怯了,小声道:“我是黎山宗少宗主,年仅十八,正值豆蔻年华,还请高人放我一马,日后飞黄腾达,必有回报。” 庄礼险些喷笑,轻咳一声,道:“也罢,看在你赠我神剑的份上,放过你好了。” 黎工知瑟瑟发抖:“高……高人,我黎山宗皆是剑修,这把神剑对我有大用,不知可否将这面盾牌送给您。” 庄礼有些意外,暗道这小子奇遇多多,一共五把兵器一本书,他竟然得到两把兵器。 “好吧,盾牌你留下,走吧。”庄礼压着嗓子,莫名觉得这小子还挺好玩。 黎工知小心翼翼的将盾牌放在地上,别管心疼不疼了,小命要紧。 对着庄礼行了礼,他缓慢转身,由慢到快,继续逃命。 庄礼忍俊不禁,捡起那面盾牌,看也未看,丢到后面的背包,掂了掂,又有些不开心。 “背着这么重的兵器,我这不是为难自己么?自作孽不可活。” 他叹息着,又继续向前走,把这些兵器送出去要紧。 估计三万年前的时代也没什么好东西了。 出乎意料的,前面真出现好东西了。 是一个人,秃子。 庄礼处变不惊,平声道:“施空大师,你挡着我的路了。” 老和尚不答反问:“你后面背的是什么东西?” “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你挡着我的路了,大师。” 老和尚嘿嘿笑了起来:“小子,你很有能耐啊,一共一百零八把神兵,你自己搞了一个大背包,那些孙子知道了恐怕要气的吐血。” 庄礼愣了一下,合十道:“大师,我只是拿了一点东西,您让开一点,我好过去。” “不让!” 老和尚笑的更灿烂了,两眼放光:“你这小子不一般,我见那些舍法修士的身体太差劲,唯独你,身体如猛龙,藏着爆炸性的力量,本尊对你越发有兴趣了。” 庄礼更加平静了:“秃驴,要打架么?” “打!要打死的那种。” “那就打!”庄礼也不客气,平身而立,双手成拳。 “那不打了!”老和尚摆手,道:“我见你小子实力不俗,是可造之材,起了爱才之心,你归顺本尊吧。” “未来,本尊独战天下,举世无敌,未免无趣,收你为仆人,也有些乐趣。” 庄礼也笑道:“我觉得你这个老秃驴也挺好玩的,刚好我还缺一个手下,你来做我手下,我让你做个假的天下第一。” “不做,最多你做我小弟。”老和尚说。 庄礼解下包裹。 咣当一声,上百把兵器从包裹散落。 老和尚很厉害,隐约有一种压迫感,让人很不舒服,必须全力以赴。 “真是可惜!” 老和尚一声叹息:“想你也看出来了,本尊名叫施德,本是这洞中的一缕瘴气,已了解这三万年的变故,如今借尸生魂,誓要掌控这天下。你虽然不凡,却也只能甘居本尊身下。” 庄礼丝毫不意外:“秃驴,来战吧,我庄礼战骨无敌,可以留你一命,做我小弟。” “还要战?” “打到你服。” 老和尚长息:“本尊惜才,奈何你自寻死路,那就斗一斗。” “不要斗。”一道人影走来,瘴气尾随,蛮横霸道:“施德,你不是他对手。” 老和尚吃瘪,冷哼:“你凭什么空口断言?” 人影不在意:“他如今只是战骨七层,随时有可能晋升战骨八层,你若动手,必死无疑。” 老和尚惊诧:“战骨七层怎会如此强壮?这种身体的压迫感,分明已经是战骨九层巅峰。” 人影冷笑:“如果你能打倒他,切开骨头自然会看到七道骨轮。” 老和尚不再言语,认真盯着庄礼。 庄礼有些意外,人影是花牡丹,又不太像,神情妖艳,旗袍只能勉强遮住身体,浪荡的过分。 花牡丹尽管像一个狐狸精,却不是。 他第一次醉酒就送给了她。 那样一个有趣的人怎会变成浪货? 眼前的花牡丹一定的假的。 于是他问道:“你是两个人么?” 人影笑着回答,声音又温柔下来:“小冤家,如果你怀疑人家,不若睡一次再说。” 这还怀疑个毛啊! 花牡丹是浪荡的,也是深情的。 喝过酒几乎就等于睡过了。 只是没想到,花牡丹变成了两个人。 庄礼忍不住问:“跟我喝酒的是那个人是你么?” 人影声音又尖锐,嘎嘎笑着:“小冤家,你猜呢?” 庄礼想骂娘,这人影果然是两位一体,体内有着两个灵魂。 老和尚借尸生魂,花牡丹一体两命,世人所说的鬼怪理论似乎就这么成立了。 世上真的有鬼。 接着他又好奇:“牡丹姑娘,你的体内有两个灵魂,是哪个主导身体呢?” 第十一章 动手动脚 花牡丹含情脉脉:“当然是人家,你这负心人说要和人家联手,怎么一个人跑下山了?” 像是真的狐狸精。 老和尚借尸生魂,魂魄占据的是死人的身体。 庄礼不确定花牡丹是否也是借尸生魂,一直在试探。 直到现在,还不能确认。 “牡丹姑娘实力强,我战骨境修行还没有到家,想趁乱躲一躲。”他脸不红心不躁。 “那么,你就准备抛弃人家了嘛?” 老和尚在旁边嘿嘿笑:“看不出来,你这浪蹄子还挺痴情,别装了,我们联手,一起杀了他。” 花牡丹扫了老和尚一眼:“老犊子,你坏我好事,别忘了是我给了你这条狗命。” 老和尚也不在意:“没事,这小子跑不掉,干掉他以后,我不和你争抢这具完美的身体就是了。” 庄礼觉得自己好像成了任人宰杀的羔羊。 他一点都不害怕,反而松开拳头,放松下来。 和刚才面对老和尚时好战的样子完全不同。 他的身体很自然,神情自在。 老和尚好奇的问:“小子,你是放弃挣扎了么?” “没有啊,我只是准备一下,打你们两个有点勉强。”庄礼说。 庄礼知道自己当然是很强的,和马尊王那样的高手也可以斗一斗,天下第五也敢打。 花牡丹杀了天下第五,施德又成了天下第五。 任何一个人都不敢小瞧两个天下第五联手。 于是他要准备一下——打不过就晋级啊! 一瞬间,狂风起,羊肠小道般的小山洞呼啸作响,尾随老和尚与花牡丹身后的瘴气不受控制的四散,随着大风滚滚而动,尘灰四起。 太劲爆了。 庄礼依旧是轻松的模样,体内却传出撞鼓的声音,低沉中带着浑厚的力量,看起来并不强壮的身体肌肉抖动,有时急促有时缓慢。 嗡嗡! 小山洞两侧的石壁震颤,有石块簌簌落地。 老和尚大惊,禁不住后退几步。 花牡丹两眼泛着妖异的光,赞叹:“好一具躯体,完美,不,比完美还完美。” 呼! 风逐渐小了,石壁也安静了,掉落的石块处有暗红色水滴落下,逐渐能听到滴答声。 花牡丹呼吸起伏,曲线玲珑,不凡的胸襟也跟着膨胀,挑起的嘴角像是一轮弯月牙儿。 真美! 庄礼这样想,若能得到这样的美人,身体被掏空其实也无妨。 他又看向老和尚,觉得这老犊子太碍事了,抬手就轰了过去。 一瞬间他掠过花牡丹,手掌力量力量奔放而强劲。 老和尚本能的躲避,舍法气息全部展开,手爪载着乳白色的罡气从庄礼腹部划过。 一声闷响,庄礼打在老和尚的肩头。 “小崽子,死来。” 老和尚被打的后退,手下落空,屈指而弹,一道流光激射,直向庄礼眉心。 “碍事!” 庄礼步伐错动,人形闪烁,轻易躲避过去流光,又轰了上去。 太快了。 舍法高手可以施展法的力量,某些强者法力纵横,可数十丈外隔空伤人、杀人。 然而庄礼却比老和尚施展法力更快,舍法境的优势几乎不存在。 “老妖婆,还不快上,我要死了。”老和尚大急,方才弹出的手指已然有血液溢出。 这具身体根本不够结实,即便有绝世的战技、功法也施展不出,一不小心就会神魂俱灭。 花牡丹若有兴致,一双眸子荡漾着粉色的光:“死就死吧。” 老和尚气的喷血。 庄礼的攻击太凌厉凶狠了,他拼着身体解裂的危险躲避还击,根本不是对手。 接着,他转身就逃,一溜烟消失不见。 庄礼并没追击,豁然转身,眼中已有血丝,直勾勾的盯着花牡丹。 “公子要动手么?”花牡丹柔声问,莲步挪动,已然来到庄礼面前。 庄礼呼吸急促,抄手揽着花牡丹:“要,动手动脚。” 花牡丹纤纤细指轻轻抵着庄礼的唇:“公子自小肾水不足,不敢有半分不好的念头,小心丢了性命。” 庄礼手臂向前拉,两人相贴,呼吸可闻:“丢就丢吧,不要了!” 花牡丹向后挺腰,让面部离开自己的手指:“公子情深可鉴,只是是假象,要是真的就好了。” 庄礼身子顿住,继而长吸气,松开手臂,退后两步。 “你这狐狸精,险些害死我了。” 花牡丹向前一步:“公子真没良心,明明是人家救了你。” 庄礼不在意,道:“原来冲动的感觉是这样的,果然很美妙,只是我享受不起。” “公子现在害怕丢了性命了?” “有点。”庄礼回想道:“我刚才一定是身体摄入了某些瘴气,迷失了自我。也是你点醒了我,多谢。” “不必。”花牡丹收敛了几分,道:“说好了,我们要合作的。” 以前合作是为了一起对付天下敌人。 如今他一把火烧了几乎所有的古籍,又拿了绝大多数的兵器,还能怎样合作? 接着,他醒悟:“牡丹姑娘的意思是这里面还有秘密?” “不错。” 花牡丹认真道:“三万年前那个时代,超乎想象。对于外面那些人来说,主山洞尽头陈列的古籍、神兵已经很惊天了,却不知,真正的大秘密、大传承,是整个愚山。” 庄礼有些意外:“我从《史典》中发现蛛丝马迹,来到这里,只是没想到竟然有着如此大的秘密。” “公子倒是厉害。《史典》人人可读,那些庸人却还要我给他们风声。”花牡丹侧目:“公子一年前见过我?” “远远见过。” “那就说的通了。我也是一年前给那些人放风声,依靠他们所有人的力量破开冰镜。” “愚山的秘密怎么打开呢?”庄礼问。 花牡丹嗤嗤的笑了起来:“原来也有公子不知道的事。” 庄礼无言,这就有点尴尬了。 我也是人好不好,怎么会什么事、什么秘密都知道。 花牡丹正色:“公子觉得这愚山有多大?” “愚人峰高有数百丈,只是一个愚山中的一个小峰,可见愚山最起码两千丈高。” “不错,愚山两千丈,却只是裸露的部分,地下还有更大、更磅礴的山体。” 花牡丹也有些震撼:“真正的愚山,有三万丈。” 庄礼悚然。 第十二章 改日单挑 愚山三万丈。 而今天下英雄还只能在小小的愚人峰抢夺厮杀。 天下似乎都小了。 大俞王朝一统天下,疆域数万里,无尽海域、群岛,还有一些小范围的野蛮部落。 这浩瀚天地,最强者也只是舍法境而已。 一切都要归咎于三万年前的断层。 《史典》记载,人类起源于两万五千年前,是由细微物质逐渐进化而来,这是人尽皆知的。 愚山秘密一旦揭开,怕是整个天下都要乱套了。 庄礼想到了很多事,包括烧掉无数古籍、篡改修炼功法中纲领性的书籍《神引》,这都将影响未来很长一段岁月。 花牡丹瞟着后方的大背包,若有所思:“公子当真有大魄力,烧掉古籍,拿了大多神兵,若是天下人知道,非要人人喊打不成。” “不碍事。”庄礼背上背包:“如果还有山洞秘境,古籍再烧掉就是,古人功法只能做参考,被小人拿去称霸天下,就失去意义了。” “为天下人操心么?”花牡丹觉得有些怪异,她跑进来一直想着报仇,却忘记抢夺机缘。 只是为了让天下更好的发展推进,烧毁古籍,凭自己兴趣左右天下? 未免自私了。 却也足够自负! 二人并肩而行,花牡丹身后瘴气尾随,朦胧而可怖。 几乎所有的高手都知道这瘴气不好惹,不可吸取半点,而瘴气中的人更是不好惹,以前的老和尚不知吃了什么错药,同样是瘴气尾随,战力强横,伤了许多高手。 没过多久,一个消息传播,庄礼身负大背包,包内尽是神兵。 众人哗然又气愤。 十几名舍法高手拼命争抢五把神兵,结果这孙子抗了一大包,接着纷纷成群结队,疯狂的寻找庄礼。 太白剑派三名舍法高手在一个角落恰好遇到庄礼和花牡丹,视线落在庄礼身后的大背包上,顿生杀气。 “小子,交出神兵,饶你不死。” 掌门白剑松是一个年轻男子,似乎还不到三十岁,他手持短剑,漆黑的剑身指向庄礼,一言不合就会动手。 “哦,好。”庄礼想也不想,抬手拿出一面盾牌,是黎工知丢给他的那面,接着手腕回旋,甩了出去:“给你!” 白剑松惊恐,盾牌速度极快,明显是携带着庞大的力量。 “不好,闪!” 白剑松最先躲避,侧着身迈步,短剑横在前面,若是实在躲避不及,也好有个防守的。 盾牌古朴,并没有击中任何人,掠过三人后直接撞击在石壁之上。 轰! 乱石飞射,烟灰荡漾,咔嚓作响。 盾牌将石壁砸出一个通透大坑,足有一人高,可以看见后面的曲径。 白剑松似乎明白庄礼为何敢肆无忌惮的扛着一背包神兵乱走了。 太强了。 明明还只是战骨境,力量澎湃,就是他们三个舍法境都不一定是对手。 “跑!” 白剑松下令,直接穿过通透的石壁,偷着瞄了庄礼并未追来,顺手拐了盾牌,加速逃命。 然后又安静了,只剩下尘烟在撩动。 花牡丹面色如常,淡然道:“庄公子为何不杀人?他们刚才可是要杀你的。” 庄礼道:“他们伤不了我的,白剑松是一个罕见的天才,杀了也可惜。” 花牡丹又问:“如果接下来还有人要来抢神兵,公子要如何对待呢?” 庄礼自顾自向前走:“那就送给他们啊,只要他们能接住。” 他走到那个通透的石壁前,看了一眼背包,有些无语。 如果没有大背包,就可以直接穿过去了,这不是在作践自己么? 还挺爽的! 没办法,他只能绕着走。 花牡丹优雅的从石壁穿了过去,小声嘟囔:不就是示威么?好像谁做不到似的,人家就那么不可信么? 二人继续行,路上又遇到两个散修,被花牡丹直接吓跑了。 谁都知道这妖精厉害的过分。 没过一会,马尊王从羊肠小山洞的拐角处出现,看到花牡丹时一个激灵。 他没有跑,因为下一眼就看到了背着大包的庄礼。 背包沉甸甸,各处突起,显然就是神兵。 几十上百把啊! 马尊王定了定气,气息散开,扬起一阵巽风。 很强! 传言中道门门主闭关修炼,不知生死,马尊王代为管理道门,一开始还有很多人不服,不出三日,整个道门皆以马尊王为瞻。 江湖中有闲人编排天下高手,雷公寺施空位列第五,道门马尊王则位列第十。 眼下看来,马尊王恐怕不逊色于施空。 呼呼! 那是气息流转间带起的风,裹着马尊王的道袍猎猎作响。 战意昂扬! 马尊王骤然一凛,手指庄礼:“小子,单挑否?” 如果不是被仇恨蒙蔽,花牡丹恐怕会扑哧笑出来,但是这一刻她的眸子泛着妖异的光,后方瘴气仿似随着风动,化作数丈长青蛇,满口大张,獠牙凸显。 一旁的庄礼则是站立不动。 如果花牡丹不出手,他会抽刀。 马尊王急忙摆手:“仙女姑娘,不是,不是你,我要和那小子单挑,不是你。” 青蛇獠牙喷出一股赤黑的烟,粗大身躯摆动,仰头杀了过去,一刹那,跃然而至。 马尊王掉头就跑,大声吼道:“小子,改日再挑,今日作罢。” 一溜烟,马尊王消失了,又留下扩散的尘烟。 瘴气幻化的青蛇追到山洞拐弯处,却已见不到人,极速收了回来,眨眼又变成跟屁虫,尾随在花牡丹身后。 “这老道实力很强。”庄礼说。 他和老和尚打过手,对比马尊王,明显是后者更强。 花牡丹也缓和过来,道:“不仅是强,是非常强,天下第一也未必是他对手。” 庄礼面容怪异:“他比天下第一还要厉害,你呢?” “我可能不如你。” 庄礼大笑:“好,等我彻底超过你,就收了你。” “你替我杀了马犊子,我诚心跟你一次。” 庄礼摇头:“不太好,我没那么喜欢杀人,我喜欢吓唬人。” “哎呀,你吓到人家了,赔!” 庄礼大步向前:“忘记说了,相比于我的实力,我的脸皮更厚,不赔。” 花牡丹扑哧笑了出来,跟了上去:“是挺厚的,仅比马犊子差一点点而已。” 羊肠小山洞,岔路很多,却也有终点。 终点是一扇石门。 十四位舍法高手聚集在门前,愁眉苦脸,哪怕拼尽全力也打不开石门,甚至神剑的威能也不能斩下半点石块。 马尊王德高望重,严肃道:“诸位,神兵各有所属,不要再打了。” “而如今这愚山还有无穷的秘密,只是以我等目前的实力,实在难以打开,不若各自回去,潜心修炼,日后我等强大了,再一起过来。” 众人皆以为是。 得到神兵的生怕搞丢掉。 没得到神兵也有希望,大不了出去后再组人过来寻机缘。 至于那些战骨喽啰进不来山洞最里面,根本不用担心。 眼下来看,各自回家是最好的选择。 马尊王带头沿原路返回,片刻后遇上了庄礼和花牡丹。 花牡丹冷声开口,简单直接:“马犊子留下,其余人可以离开。” 第十三章 天下高手随手破 所有人都知道,花牡丹口中的马犊子自然是马尊王。 尽管马尊王作为暂时的带头人,但关键时刻,谁会搀和这些生死大事,一时间其他人相互对视,准备撤离。 马尊王笔直站立,大声喝道:“诸位,千万不要被妖物蒙蔽。原本神兵有几十上百把,都被那个小子拿去了,他身后的背包就是了。” “我只问一句,神兵就在眼前,诸位要放弃么?” 众人都看向庄礼身后那个大背包,目光火热。 先前有人拦截过庄礼,却不是庄礼和花牡丹对手。 现在有十四名舍法高手,难道连两个人都对付不了么? 有人想到先前花牡丹一人对所有人,强势可怖,又有些胆怯。 神兵虽好,有命拿才行。 又想到富贵险中求,最起码有几十把神兵,每个人至少可以分到一把,又跃跃欲试起来。 “还在等什么?神兵在手,天下我有,我等此行真正的大机缘就在眼前,莫要错误。”关键时刻,马尊王提点众人。 众人随即眼睛猩红,法力荡荡,随时准备动手。 庄礼无动于衷,动手和不动手并没有什么区别,不过是活动一下身体而已。 花牡丹冷笑:“你们还有最后一次选择的机会,庄公子仁慈,却不代表我不好血。” “好血又如何。好汉们,冲啊!” 马尊王振臂高呼,声音落下,众人原地未动,干瞪眼看着他。 “哎!”马尊王叹息,暗道这招可能用过一次,不大好用了。 “我说诸位,这可是三万年前的神兵,如能得到一把,扬名天下不在话下,我们十多人还怕他们两个不成了?男人的血气呢?骨气呢?野心呢?难道就这么被一个妖精片子唬住了?” “不错!”最后面的黎工知站出,高声道:“庄礼装神弄鬼骗我,原本我已经得到一面神盾,却被他抢去了,我与他不共戴天。在此,我黎工知发誓,如杀掉庄礼,我半件神兵不取。” 白剑松下意识摸着那面盾牌,额头冒着冷汗,在犹豫要不要动手。 马尊王急忙补充:“等待犹豫,错失机遇,贫道也发誓,半件神兵不取。” 众人暗自合计,如能获胜,每个人或许可以得到三把神兵。 要知道,得到任何一把,都可以纵横天下。 “可悲!” 庄礼从大包裹中抽出一把长刀,墨黑的质感泛着寒芒。 长刀抬头,并没有太强的气势,却仿佛和人融合一般,自然清逸。 “挣扎着抉择,真让人讨厌。”他说:“我替你们做主吧。” 花牡丹揶揄,道:“公子不高兴了,看来你们要倒霉了。马犊子,臭道士,死来,好不好?” 好个毛球? 马尊王暗骂,却是放松几分,单独对战花牡丹,或许还有胜算。 他手掌扬起,一股火芒从掌心生出,淡淡的光照耀,浑身火气氤氲。 花牡丹身后瘴气涌动,化作两条蛟龙,随着她跳跃冲去,煞气凛然。 火气与紫色瘴气对撞,狂暴而恐怖,一刹那炸的乱石崩塌,轰轰荡荡。 众人睁大眼眸,不敢触及半点,急忙躲避。 太强了,仅仅是气势都让人畏惧。 前面,庄礼缓步走来,长刀对着黎工知落下,看着不快,却转瞬而至。 黎工知大惊,不敢马虎半分,根本来不及躲避,长剑横着挡了过去。 其余众人也是气息澎湃,出招而上。 兔死狐悲,谁也不知道下一刻死的会是谁。 庄礼长剑落下,短兵相接火花炸裂,巨力传来,黎工知一屁股坐在地上,双眼一阵模糊,头晕脑眩。 接着庄礼又对上了其他人,长刀霍霍,大开大合,技巧稍有简单,却能直指要害,片刻间伤了五人。 “庄公子,得罪了。” 白剑松剑来,招式精妙,如鸿雁从高空急至,白光点点,以法破力。 吭哧! 庄礼长刀由下至上,气力腾腾,长刀直入,待交接的刹那手腕微斜,打的白剑松手臂酸痛,长剑飞空。 白剑松不敢再战,躲避过去快速离开。 又有几人袭来,皆是被庄礼一刀中伤,不敌而退。 再抬头,周围已无人,全都跑了。 十三名舍法高手,随手可破。 花牡丹那边,攻势凶猛,马尊王手臂流血,又拼过一掌,借势后退。 “狐狸精,贫道以弱击强,侥幸赢了半招,就此告退。” 马尊王一边跑一边大喊,转眼消失在拐角尽头。 花牡丹倒退两步,嘴角不自禁溢出一丝血,身子倾斜。 庄礼一手扶住花牡丹后背,道:“伤的不重吧?” 花牡丹摇头,提起气力,站直身子,灵巧的舌头舔去溢血,竟露出笑容。 “马犊子确实很强,我拼尽全力,也只能跟他打个平手。” 她的笑容中多了几分奸诈:“只是他想不到,瘴气已融到我的法力中,他被我打的断了一只手臂,受伤严重,瘴毒侵入,嘿嘿,他废了!” 废了,会废成什么模样呢? 庄礼心下好奇,若是如老和尚一样,瘴气就显得可怕了。 他收起长刀,转而问道:“我们还要进去么?” “不了。” “我就知道。”庄礼并不意外:“你在利用我。” “你心里一直都清楚。” “那还甘心被你利用?” 花牡丹摸了摸后面,找不到尾巴,欢快道:“也可能是你垂涎我的美色吧。” 或许真的可能。 庄礼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喜欢这个不人不妖的狐狸精了。 反过来想,又觉得这如果就是喜欢的话,那也太肤浅了吧。 ——比那些舍法高手还肤浅。 他重新背上大包,向外走去,包内的兵器随着步伐撞击,嘎嚓的响。 花牡丹也跟了上去,气息却不如先前。 二人走远,老和尚从阴暗的拐角走了出来,满眼绿光,怒不可遏。 “该死的小子,坏我好事。” “还有浪荡的狐狸精,死不足惜,老夫要折磨你们一生一世。” 尾随的瘴气呼呼而来,包裹着老和尚,里面的身影仿若消失一般,只剩下一团瘴气幽幽而动。 嗡! 震颤声传遍整个山洞,石壁晃动,石块簌簌掉落。 山体要倒塌了! 山洞内的无数人惊恐,紧接着不要命的向外逃。 哗啦啦,碎石成堆从洞顶落下,无数的石子飞溅,逃命中的人都忘记疼痛,认准出口的方向,法力全开,极速奔行。 第十四章 料青山也不知道我是谁 愚人峰崩陷。 准确说是愚人峰的山洞崩塌,乱石纷飞,尘烟滚滚,顷刻间埋藏了大半山洞。 所有的修士都拼命向外逃,太可怕了,这样一个位于山中央的山洞如果全部崩塌,足以将所有人都埋葬。 任你舍法境高手也要丧命。 人力有时尽,山体压顶,有多少人能扛住一个山的压力呢? 又有谁能拨开巨石逃出? 山洞尽头,庄礼回头,道:“不要勉强支撑了。” “我还能坚持。”花牡丹压着呼吸,身躯微颤。 “自以为是。”庄礼大手抄过花牡丹后腰。 花牡丹刚要挣扎,却被抱了起来,刚提起的几分力气又卸了。 “抓紧了。” 庄礼将花牡丹放在身后背包上面,左右巡视,向前跨步而行。 一步十几丈,蹁跹跃然。 左右皆有碎石落下,被他巧妙避开,速度却不受影响,连飞烟也不能遮挡视线。 前方,轰荡荡。 一块大石从洞顶掉落,砸在地面出现一个大坑,仿若塌陷。 接着,褐红色的液体从大石掉落处哗哗流出,洋洒如瓢泼雨。 很快褐红液体遥遥直下,如悬空瀑布,一股酸腐味道也随之弥漫而出。 “小心,不要触碰到一点那种血。”花牡丹大声叫。 庄礼不敢大意,集中精神,却发现那褐红血液在飞落的时候竟然形成一道淡色的血幕,将路堵死了。 他停下脚步,神情峻肃:“这是什么东西?” “瘴气的母体。” 花牡丹说:“我身后这些瘴气就是从那种血液中脱离而来的,包括老秃驴也一样。” 庄礼道:“一点滴的血液也能制人于死地?” “具体不是特别清楚,不过我身体中的瘴气是有生命的。” 花牡丹尤其认真:“瘴气可以控制人的身体,由瘴气操纵的身体可以在短时间内提升实力。至于瘴气内蕴含的生命数量也不是定数,老和尚只有一道,我有两道。” 庄礼顿头。 管中窥豹,瘴气已然如此,能够乱人心智,瘴气入体更有性命危险。 那么,瘴气的母体将会如何恐怖? 噌! 老和尚从后面冲了过来,大笑:“两个小贱人,怎样?不敢过去吧?哈哈哈。” “整个山洞崩塌,意味着整个愚人峰崩陷,过不去就只有被砸死了,砸的血肉模糊,想想那场面,真刺激,啧啧,贫僧去也。” 老和尚速度同样不慢,毫不在意瘴气的母体褐色血液,一部跨了进去。 接着,他被禁锢了。 一层薄薄的血幕如丝网,将他死死的缠住,连手指都动弹不得。 啊啊啊! 血幕跳动,发出细小的嘲哳声,欢欣雀跃,无数细微红色物体从血幕中分离,飞速朝着老和尚涌去。 原本的血幕变成一道水幕,清澈透亮。 所有的红色物体将老和尚包裹,原本惨叫中的老和尚声音渐小,最后没了声息。 庄礼双目如剑,猝然而动,抬脚之时,身形飞速向前,恍若一步,跨过水幕。 刷! 在那一瞬,庄礼分明感觉到包裹着老和尚的褐红物体朝他而来,却是慢了一步。 喳喳! 褐红物体嘶嚎,吱吱乱叫,拖着水幕平着跳起半丈,依旧无法触碰到庄礼,又缩了回去。 庄礼大步前行,继续躲避落下的大石块。 “你怎么知道的?”花牡丹大声问。 “感觉。”庄礼闷声回了一句。 感觉是对的,水幕并没有威胁,褐红物体才危险。 老和尚吸引了所有的褐红物体,他才敢快速掠过。 事实上,他如果慢上一点,褐红物体就会抓住花牡丹。 不知是褐红物体有思想,奸诈诡异,诱导他上钩,还是速度太快。 “出去后,你要去哪里?”花牡丹又问。 “俞州城。” “我还能找到你么?” “可能。” “那我不去找你了。” 花牡丹埋下头,搂着庄礼的脖子,轻轻的闭上了眼。 风声呼啸,乱石拍地,怎敌得过这短暂的宁静? 很快,愚人峰震颤,一股恐怖的能量从山洞深处爆发,携着无尽的瘴气、尘烟、碎石、碎骨喷涌而出。 呼呼! 大风呼号,白雪乱飞,漫天混乱,不知道多少战骨境修士随同那些瘴气碎石等被喷了出来。 一道白色身影从喷吐物中跳出,双腿弯曲,轻松落地,身后的大背包也只是晃荡几下。 而那些喷吐物则在半空滑行十数里才轰然坠落。 有的落在田地里,有的坠入浊溪河,随着湍流河水急流而下。 下流是愚江。 愚江曲折千里,流水浩荡,是大俞王朝天然的防护墙。 大将军铁无情长剑朝天,大声喝喊:“儿郎们,杀啊!” 铁血军号角声大作,杀气漾漾,跟随铁无情朝着喷吐物坠落的方向杀去。 白雪地被碾平,留下一条宽阔大路。 “英雄!” 庄礼赞叹,铁血军战骨无双,当真是铁血汉子。 花牡丹从庄礼的背上翻下,望向前方:“生死度外,确实厉害,只是又有些可悲。” 她又看向庄礼,道:“我走了。” “好,去吧。” 花牡丹头也不回,朝着东方快速追去。 庄礼跳上正在塌陷山体的高地,看向东方,最前方有着一道细小的身影,似是素衣。 “真是固执。” 他跳了下来,缓步而行。 后面,愚人峰彻底崩陷,轰隆声不绝于耳。 他头也不回,路过竹屋、路过李家庄,又踏上那条宽阔的浊溪河。 一块破骨头从上游飘来,他俯身拾起,把玩了半会,已然来到岸边。 “只是不纯粹的外力,抵不过自身宝藏。” 他抽出长刀在地面掘一个小坑,将破骨头埋了进去。 一只冻的发抖的小蜘蛛从雪地中冒出头,抬起漆黑的小爪子挖了几下,跳进小坑中,小爪子又伸出,拨动黑土,把自己埋了。 庄礼继续走,是俞州城的方向。 俞州城是大俞王朝第二大城,修士众多,经常起纠纷出人命,却也是一个修养的好地方。 “《史典》流芳百世,终究要修改了。” “《神引》流传,天下纷争,只是修炼总纲,没有具体的法门,可举世皆读——天才将辈出。” 接着,他想到了自己。“我这么为天下操心,却没人知道,简直大公无私。” 他又感慨:“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也不知道我是谁,快哉!” 他笑意盎然,步伐开阔。 蓦然一道虚弱的声音传来,他定住身子,道:“我不会救你的。” 一道鲜血淋漓的身影从不远处的雪地里艰难爬过来,胸下护着一面盾牌。 “公子盖世,末将不求救,另有一事相求。” 庄礼说:“不要太麻烦就行。” 铁无情手指哆嗦,从胸前拿出一块红色方巾:“我铁无情杀敌无数,后半生镇守俞州城,府内有一女,叫铁双双,望公子帮忙照料两年。” 庄礼接过方巾,道:“你让我娶她吗?” 第十五章 过路人 铁无情一时无语凝噎。 他哽咽,泪水啪啪流淌出来,伸出的手也定格。 人之将死,提出一点要求,就这么被人拒绝了嘛? 不帮忙,也只是本分而已啊。 他喷出一大口血,咳嗽起来。 要死了嘛? 死不可怕,可怕的是女儿铁双双没人照顾安慰啊。 “公子,双双自幼愚钝,怎样也配不上你。无情不敢奢求,只求您照顾小女两年。” 铁无情又从身下拿出那面盾牌,如今已血迹斑斑,全部都是他的战血。 “这面盾牌,就当作公子照顾小女的报答。” 庄礼没有接,他有些不舒服。 不是因为大将军要死了,而是因为大将军因为那面他丢出去的盾牌要死掉了。 如果他没有丢出这面盾牌……没有如果。 各司其职,就无所谓对错了。 他摇头,道:“盾牌我不要,你女儿,我也会帮你照顾,两年内,保她平安无事。” 铁无情血泪模糊,身子颤抖:“公子大恩大德,来生再报。” 庄礼弯腰捡起那面盾牌,有些反感的丢尽大背包,又继续向前走。 无情,也有情。 拿命换来的盾牌,也只能作为保护女儿的筹码。 想必,换做其他人必然会雀跃的接受,只是庄礼提不起半点兴致。 “大将军为王朝捐躯,可歌可泣。” 他朝着俞州城的方向走,身后背包沉甸甸的。 背包哪里有那么重,照顾一个女人两年才费心思。 当然,他也不想娶铁双双,提及此事似乎也有几分索取报酬的意思。 平白无故,为什么要照顾一个陌生女人两年呢? 本将举世皆敌,又何苦背上一个女人的担子? 背吧。 守护一个人的感觉也许很美妙。 …… 愚山秘密揭开了一角,天下惊。 三万年前,这个字眼推翻了无数人的认知。 百世流传的《史典》是人族进步的见证,而《史典》中记载,人族是两万五千年前才有的。 两万五千年前那五千年呢? 那个时候没有人么? 那时的大世是怎样的? 没有人能给出答案。 有《史典》的信奉者跳出来喊叫:“不可能,都是假的,假的。” “人族的历史只有两万五千年,由其他物体转化而来,什么三万年前,都是狗屁,是骗子,骗人的。” 也有史官出来佐证:“《史典》记载为真,其他言论皆是虚妄的,是妄想的。如真的有断隔的五千年,《史典》怎会半点记载都没有,必然是有心人胡编乱造,妖言惑众。” 很快,皇帝下令:《史典》不可逆,天下人不可再议论,一经发现,杀头处置。 果然,普通人的声音弱了很多,不敢再声张发问。 没人会拿自己的脑袋开玩笑。 一日,皇帝召集文武大臣,秘密商议。 “众爱卿,愚山之事将霍乱天下,天下野门派纷争,得到神兵与神功,而朕却没得到任何一件。” “一旦这些野门派崛起,将危及朕的江山,诸爱卿对此怎么看?” 一个文臣出列:“禀陛下,愚山不止一角,臣以为应派重兵占据愚山,以免野门派再争抢。而一旦愚山秘密再爆发,皆在陛下掌控之中。” 皇帝大怒:“你可知那些野修士死了多少?铁血军骁勇善战,而今彻底埋葬愚山,你脑袋能顶朕的龙虎之师嘛?” 无人敢言语。 皇帝指向一位将军:“孝尘,你和铁无情是老头对,可有什么意见?” 孝尘大将军出列:“陛下,山野门派不足为惧,臣愿意带领大军征战之,为陛下献上神兵、古籍。” 皇帝道:“铁无情真的死了吗?” 孝尘顿挫:“这……未必,铁将军乃是舍法高手,恐怕不会轻易死去。” 皇帝道:“你带人去俞州抄了铁无情的家可好?” 孝尘跪地:“臣领命。” “慢着。”皇帝摆手:“你先去各个野门派走一遭,最后去俞州,不可伤及铁将军家人性命,好生待之。” 群臣退下,皇帝**龙椅,许久不动。 “谁干打这椅子的主意,朕就要谁脑袋。” 天下风声,缠绵不止。 尽管皇帝下了死令,众多修士根本不在意,口口相传,肆无忌惮。 道门得到一本古籍,内容不可考,据说书上记载了某种通天彻底的功法,一旦修习,天下莫与敌,无比可怕。 雷公寺得到一把拂尘,挥动之下,如法相随。 原本二等门派黎山宗得到一把长剑,凛冽锋利,少宗主黎工知更是实力大进,寻常舍法高手不是一招之敌,有公子如此,再也没人敢小瞧黎山宗了。 太白剑派得到一把短剑,削铁如泥,看起来不起眼,却能让舍法高州战力倍增。 出云门长刀霍霍,雷厉风行。 有一面盾牌,不知被哪个门派抢去了,传说是太白剑派,却有人看见太白剑派同铁血军大战,最后战况却不得而知了。 最引人注意的是一个白衣男子,背上一个大背包,据说背包里面全部是神兵。 任何一把神兵都足以引起天下修士疯抢,一背包的神兵呢? 几十上百把! 太他娘的疯狂了。 若是能找到白衣男子并杀掉,岂不是大发了? 几乎所有的修士都在谈论白衣男子,同得到神兵相比,这无疑是一只大肥羊,能撑死人。 “不要做梦了,且不说传闻是否属实,单单白衣男子能在几大门派出手下得到几十把神兵,足以证明其实力不凡。”俞州城内,有人这样说。 很快有人驳斥:“再厉害又如何?最多也就是舍法境而已,而且也只是一个人,常言道猛虎架不住群狼,难道我们这么多高手还怕他一个人么?” 又有人凑头过来,小声道;“我听说,那个白衣人,其实,只有战骨修为。” “什么?”有人震惊。 只是战骨境,竟能在天下一半舍法高手中来如自如? 后方走过来一名黑衣人,肆意冷笑:“区区战骨而已,我莫风杀他易如反掌。” 人群让开,忍不住惊呼。 竟然是莫风! 那个战骨第一人。 杀过舍法高手那个人。 …… 夜晚冷风吹,俞州城将军府灯火通明。 铁双双坐在院子中央,双目泛着红血丝。 她已经五天五夜没睡了。 老管家笔直的站立在旁,一阵心疼。 从前的少主柔中带刚,剑目星眉,比最美的男子还要俊俏,每每出门不知让多少姑娘为之尖叫。 眼下的少主却好像比所有女子都要柔弱。 “姑娘,您太累了,要歇息一会了。”老管家小声说。 铁无双默不作声。 老管家又准备继续说,铁无双低声道:“凉叔,我不睡,等不到老不死的音讯,我就不睡。” 她的声音带着疲惫,很清冷。 老管家不再言语,望向前方。 那是愚山的方向,都说铁将军战死愚山下,他也不信。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见不到,便不信。 一道白色人影翻墙而过,周围把手的守卫毫无知觉。 老管家却警觉,大喝道:“谁?” 白衣人向前迈步,平淡道:“我。” 众多守卫这才发现白衣人,急忙围了上去。 白衣人根本不理会,继续走,来到老管家身前。 老管家严声:“你是谁?” “过路人。” “过路人?竟然深夜闯我铁府,当我铁府无人吗?”老管家警惕,喝问:“你后面背的是什么东西?” “一堆废铁。” 庄礼从容自如;“过路人游无定所,来铁府借宿,睡两年再说。” 第十六章 无耻之极 016 既然是借宿,哪里有人会说要住两年的? 太不要脸! 老管家翻白眼,觉得眼前这小子实在不懂世事。 看起来也确实是这样,年纪轻轻,身体强横,神功深不见底,像一个年轻的得到高人。 简单来说,如果没有点本事,那个人敢毫不遮拦野闯铁府? 俞州城历史悠久,不知道出了多少舍法高手,就算是各大门派的掌门也曾竟有此地,有另外一个说法,俞州城乃是天下修士的圣地。 天下门派众多,俞州城只有一个。 不知道多少门派弟子过来俞州城见识风土人情,学习其他派别的神功、战技。 俞州城因此而强大。 无数修士聚集于此,互相学习印证,各自提升自己。 天下修士在俞州,这句话不是白说的。 铁无情作为王朝的大将军,实力极强,最起码天下十高手中有一席之地。 天下舍法前十名。 这份称谓分量足够,毕竟舍法高手相差不大,能列入天下舍法前十的人物都是绝顶高手。 也正是因为如此,有铁大将军镇守俞州城,城内才能安居乐业,无数名修士也不得不收敛规矩。 有铁血军做后盾的铁府太强大了,尽管天下修士聚集,也没人敢造次。 而今,铁血军大将军铁无情生死未卜,也有传说铁血军全军覆灭,仍然无人敢触铁府。 这是荣耀。 同样是威名。 铁府的大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天下修士都不敢触犯。 眼下,却有人一人无视规矩、无视铁血军,翻墙而来。 铁府到了谁人都可以欺负的底部了吗? 老管家气息奔腾,杀气凛然。 大将军或死,铁府就受人欺辱,实在气人太甚。 “小子,不管你是谁,老夫只有一个字,滚!”老管家说,警惕着,随时准备动手。 庄礼仍旧无所畏惧。 尽管被上百名守卫包围,已然风轻云淡:“很抱歉,我不能滚。我说要在铁府睡两年,就是两年,没人赶得走。两年后我想离开,也没人能阻止。” 这就有些过分了。 堂堂铁府,人家却来去自如。 老管家想出手,却不敢。 白衣人径自翻墙,有恃无恐,置铁家军为污物,显然对自己的实力即为自信。 最起码有舍法的战力。 老管家判断。天下舍法高手有数,不出世的舍法高手同样有很多。 眼前白衣人或许无名,战力必定决定非凡。 这也是他迟迟不敢动手的原因。 若是铁府眼前第一高手败了,铁府就破了。 铁府破了,大小姐就会危在旦夕,性命不保。 没人敢冒险,就算大将军在此,也不会冒险。 于是他客气了几分:“公子莫怪,铁府局势紧张,还请公子说清楚,若不然,小老儿拼了命也不会让你触碰大小姐半点。” 庄礼油然而敬。 铁血军因铁血而闻名,更多是大将军铁无情的功劳。 大将军忠义丹心可照,守护铁府的老管家同样血照汗青。 不得不服! 于是他开口道:“我叫庄礼,从愚山走来,受大将军所托,特来铁府寄居。” 说的很明白,老管家也听的明白,冷声问道:“可有证据。” 庄礼不紧不慢的丢出红色方巾:“这个够不够?” 方巾飘扬,落在地上。 老管家垂身拾起,小心翼翼的观看,豁然抬头问:“大将军因何而死?” “因义而去。”庄礼说。 为王朝而舍命拼杀,当得起大义。 “这方巾,你从何而得?”老管家逼问,已是随时准备动手。 庄礼实话实说:“大将军临终所托。” “你放屁!”铁双双豁然起立,肃然道:“老不死的何等英魂战骨,即便要死,也是铁骨铮铮,怎会托遗?” 庄礼不由得叹息,道:“你是铁双双么?” “不错,是我。”铁双双眉骨铮铮:“我乃铁府之主,你信口雌黄,究竟有什么诡计阴谋,从实招来。” 庄礼上下打量,不怒反笑,轻松自在:“好巾帼,大将军让我娶了你,你已是我的人了,竟然驳斥我,该打屁股。” 铁双双怒喝:“你这小鬼胆敢占我便宜,找死。” 庄礼摊手:“大将军死前确实这样说,只是他觉得你配不上我,只让我照顾你两年。” 铁双双两腮红通通,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反驳。 怎会如此? “大将军铁血无双,即便是死,也肝脑涂地,无所畏惧,你空口无凭,口出狂言。”老管家反驳。 庄礼抽出那面带血盾牌,丢在地上:“盾牌上的血都是大将军的,我所言真假,你辩证就知道了。” 老管家小心着,捡起盾牌,细细体味,面色渐冷。 从庄礼拿出红色方巾的时候,他就已经相信大半,而今盾牌上染着熟悉的血液的味道,如何能不信? 只是让人难以接受。 大将军怎会死去? 大将军舍法无双,这天下都没有几个敌手,怎能死去啊? “铁将军死前托孤,铁姑娘,我当遵守约定找你,照顾你两年。还有什么疑问么?” “我不用你照顾,你滚啊!”铁双双嚎啕,怒恨交加。 庄礼摇头:“我答应铁将军的,自然算话,不管你们如何,我都要留在铁府。我有有些累的,先去休息了。” 说着,他径直走到前面的房间,躺在粉色瘴床上,便睡了过去,鼾声很快响起。 后面,一群人瞠目结舌。 这人……真踏马不要脸啊! 一言不合,就睡了铁甲小姐的床。 老管家准备发飙,看了看脸色铁青的铁双双,又冷静了几分,道:“姑娘,这人很强,一般舍法境绝非其对手。” “可是他霸占了我的房间。”铁双双咬牙切齿。 老管家回想,缓慢道:“可能举铁府全部力量,也不是其对手,大将军……或许是真的。” 铁双双怒斥:“你是说老不死的死了嘛?” 第十七章 触景生情 血雨江湖,修士一言不合就说杀人 不一定是真杀,也有可能被杀。 铁双双面目俊俏,美的让女人惭愧,男人见了想拜把子——然后想方设法搞到手。 现在她抽出匕首,怒火中烧,直奔后面闺房。 老管家急忙拦着,一股平和气流挡在铁双双前面。 “姑娘,使不得。” “使得!”铁双双横眉:“你让开,这混蛋毁我清白,我与他不死不休。” “可是他很强,关于他的底细,我们半点不知啊,您这样冲进去,很容易送命。” “那就送给他!” 铁双双还是冲了过去。 老管家暗叹气,孩子终究是孩子,打过仗也一样,半点不想着克制。 却不敢大意,小心跟着,命也备上了。 咣! 房门被踢碎,一股风迎着粉色纱帐缭绕。 庄礼横躺在床上,四仰八叉,睡的很宁静。 大概是女孩子的床好睡,舒服的过分,房门被踢碎他也没醒。 铁双双大叫:“混蛋,别装了,死过来。” 庄礼仍旧不动。 哪里有人会睡的这样死? 装的太不像了。 铁双双更气,提着匕首冲了上去,几乎一步就冲到床前。 这个时候庄礼还没有动,她的匕首狠狠从上方落下,直对庄礼心口。 太快了,铁双双已经觉得庄礼是个死人了。 她闭上双眼,忽然生出几分悔意,脑子空白, 如果是对面交手,她自然下得去手,能做到毫不留情,甚至是心狠手辣。 但这样杀一个无从还手的人,有些于心不忍。 哪怕庄礼反抗一下也好,她的匕首也能落的干脆。 匕首还是落下了,只不过没有落在庄礼的心口,而是腋下。 匕首几乎触碰到他的白衣了,他的身子极快的挪动了一点,躲避过去。 人的身体和木床自然不同,匕首深入木板,嗤的一声响,铁双双倏的睁开眼,恰好庄礼猛的翻身,压住了她。 “你以为是我杀的铁将军?” 庄礼没愤怒,仍旧平静,两眼对视,距离不足半尺。 “肯定不是我霸占了你的床,难道是我没有安慰你?” 铁双双觉得这混蛋也可能偷下杀手,害了父亲。 红色方巾带血,盾牌带血,口说无凭,物证不可信,自然存在这种可能。 只是庄礼后面的话又让她羞愤难当。 人家父亲去世,竟然连句安慰的话都没有。 夜闯铁府,大大咧咧,当成自己家一样,睡了女儿家的床也理所当然。 完全不要脸。 “你放开我!” 铁双双喊:“要不然我杀了你!” “你做不到”庄礼回应:“刚才我在睡梦中,没有还手,你杀不了我,我醒了,你更杀不了。” “放开我!” 庄礼当然不会答应,嘴角上挑。 眼下的铁双双没有半点少主的样子,泼妇似的,只是两人离的太近,冷顿下来呼吸可闻。 有些怪异,但一定要把话说清。 他说:“你不用怀疑我的,事实上我也不那么想照顾你。铁将军战死,死得其所。” “你以为铁府还会安静么?铁血军没了,俞州城这个烂摊子肯定会交接给其他将军,铁府作为别人的眼中钉,离灭亡也不远了。” “如果不是铁将军,你以为我愿意留在这是非之地吗?你知道接下来我要面对的是什么么?你铁府所有的敌人!” 铁双双面色冰冷:“然后呢?我这个铁府少主要奉献身躯给你喽?” “你以为我不敢?” 庄礼有了几分火气:“我要了你又能怎样?” 铁双双侧头,泪水流落如清泉。 庄礼没有起身,她也起不来。 粉色闺房只剩下风吹声,隐约还有泪珠声,安静中带着委屈和伤痛。 老管家也很痛,轻声咳嗽:“庄公子,姑娘不对,不过,压着一个女孩子也挺不雅的,您看看,还是起来吧。” 庄礼这才起来,面向老管家:“你不怀疑我吗?” 老管家摇头。 他细细看过带血的盾牌,有些像愚山流出来那面。 天下舍发高手去了一半,铁血军即便再强也应付不了如此阵仗。 将军拼死夺得一面盾牌说得通。 临死托女也说得通。 所以不应该怀疑庄礼,反而应该待以客人礼。 老管家道:“公子气魄无双,愿意照顾姑娘,老头子由衷敬佩。方才姑娘得罪庄公子,老头子替姑娘赔不是了。” 老管家抱拳,深深躬腰。 放眼天下,铁府这个重担没人敢挑。 毕竟,要面对的是手握重兵的大将军,还有无数修士的觊觎。 因为没人会相信铁府穷困,也没人会相信镇守俞州城几十年的大将军没有藏私。 重宝、神兵、功法、战技还有美人。 俞州城一直都不太平,不知道有多少杂碎盯着铁府的大美人呢。 老管家又看向铁双双,道:“姑娘我们走吧。” 铁双双木然的起来,拖着身子向外走。 老管家出门,瞥见大背包,仍不免震颤。 背包破了几个小洞,应该是长时间磨损所致。 被包内废铁磨损的。 老管家长息,这堆废铁一定很重,别说铁府,就是整个俞州城也能压塌。 “也不知是好是坏。” 老管家想着,送铁双双到其他房间,回来主院落召集所有守卫。 “都给老头子记住了,今夜之事,不可对任何人说,任何人!” 老管家很严肃,火光掩映下,他的身影有些颓废。 “大将军至今下落不明,铁府正是关键时刻,有豺狼虎视眈眈,大家精神点,一旦有风吹草动,立刻汇报。” 下方,百十名守卫肃然,虽无声,忠骨皆在。 庄礼懒懒的望了一眼,又躺在粉香床上,随手抽出匕首,把玩两下,感觉很一般。 当然,相对其他普通兵器而言,已经是上等品质了。 对他来说,不过是碍事的玩意,废铁一样。 只是,这是铁双双的物品。 “失去父亲的滋味一定不好受吧?” “不好受还死撑着干嘛呢,哭出来多好。” 他回想那双带着恨的泪眼,又想到十二年前那张嚎啕大哭的脸,不自觉有些烦躁。 “只是触景生情。” 他安慰自己,手中匕首握的更紧一些了。 唰! 匕首飞出,像是一道光穿梭过院落,最终在铁府门右侧的角落闪没。 老管家豁然抬头,角落处一道黑色身影从墙上掉落。 第十八章 公子神人 黑色身影闷哼,实在想不到为什么如此小心还被人发现了。 最关键的是,他竟然连出手之人是谁都不知道。 铁府守卫聚集一起,老管家实力再强,也不可能全方面感知铁府。 这是潜入铁府最好的时候。 性命也栽在这最好的时候。 铁府除了大院聚集的守卫、管家,还另有大高手。 几十丈外,飞匕扎入心脏。 铁府的铁无情做不到,世上一等一的高手也不一定能做到。 究竟是谁? 黑衣人还是死了,瞳孔聚敛,死不瞑目。 “戒备。” 老管家沉声说了一句,直奔黑衣人掠去。 这是一个年轻人,二十岁左右,穿着夜行衣,胸口是一把熟悉的匕首。 俞州城偌大,修士遍地,三教九流的人都有。 偷、抢、打、砸数之不尽。 铁无情镇压俞州城,不知发出多少通缉令,却鲜有效果。 这黑衣人就是被通缉人之一。 真名具体不详,诨号“飞盗”。 飞盗实力并不是特别强,但身手了得,曾数次在铁无情手下逃脱。 “铁府抓了两年的飞盗,死在了铁府。” 老管家皱眉,仔细查看匕首插入的位置,心中更是惊涛骇浪。 匕首几乎完全浸没黑衣人,位置恰好是心口的中心。 从房间到大门处,足有五十丈。 这是什么手段? 怎么做到的? 怎么可能做到? 他望着铁双双原本的房间,可以看到那个公子正横躺着,很安静,像睡着了。 像刚才铁双双冲进去时候一样。 难道,是躺着甩出匕首的吗? 老管家面部颤动,头脑近乎麻木。 缓解片刻,他抽出匕首,擦拭干净,命人处理好,而后小心走向那个房间。 “公子。”老管家俯身,声音不大,刚好能让人听见。 房间内没有回应。 老管家犹豫了一下:“公子,您的背包……” “帮我处理一下吧。”庄礼说:“还有那面盾牌,你也知道要怎样处理。” “多谢公子,告退。” 老管家离开,转身面色凝重。 背包太大了,小半个房间那么大,即便里面是真的废铁,重量也可以想象。 处理起来是个麻烦事,掩盖过去更麻烦。 盾牌也不容易处理,要主动上交给皇帝。 铁府应该有不好的事泄露出去了,接下来还会有人打主意,派人出去送盾牌,铁府安全就得不到保证。 “多事之秋啊!” 当夜,铁府守卫更严了。 轮流巡查,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不放过。 一只灰鸟在门前的树上跳了跳,有守卫巡逻过来,刚要飞走,飞箭射来,当场掉落。 很严谨,密不透风。 在这种防守下,任何人都难以偷袭。 于是有人光明正大的来了。 轰! 法力蛮横,直接摧残了一扇大门。 门口处的守卫还没来得及躲避,就被重重的铁门压住了,生死不知。 有守卫补了过去,带头人一掌之下,气流化作一柄弯刀,从守卫脖子抹过。 接着,数十名黑衣人接连出现,同上百名守卫厮杀起来。 “哈哈,老戴头子,藏哪里去了,老夫董风,特来会你。” 带头人大笑,满院子逡视,最后在主院左侧看到老管家。 “老戴头子,你是缩头乌龟嘛?难道知道老夫要来,特意藏起来?哈哈。” “好胆。” 老管家咬牙切齿:“舍法第十五董风,带领一堆喽啰杀入我铁府,找死嘛?” “找死与否,打过才知道啊。”董风狂笑,直接出手。 老管家抽出长刀,雄浑法力激荡,长刀顿时光亮起来,闪烁耀眼。 嗤! 董风硬碰老管家,手爪擦出火花,滋滋而响。 那是一双铁爪,如此激烈碰撞下,毫无损伤。 “老戴头子,你真老了。拿不动刀了嘛?” 董风手爪连连抓去,一手挡住长刀,另外一只手直接探向老管家喉咙。 “该死!” 老管家长刀横切,气力纵横,对着董风头颅压下。 董风急忙收手,双手抵着长刀,身形却忍不住倒退。 呲呲! 青砖粉碎,被犁出一道长长的痕迹,董风已被逼至大门处。 “想不到你这老犊子还有几分力气,来日再战。” 董风卸力,准备离开。 忽然,他侧身骤然发力,张开的手爪从老管家左手臂划过。 老管家闷哼,长刀闪烁,也在董风胸口割出一道血痕。 “哼!” 董风吃痛,不敢再战,身形旋转,消失在铁府。 老管家没有追去,长刀再斩,两个黑衣人接连倒下。 其他人见状,都跑掉了。 有守卫追去,被老管家阻止了。 “不必追了,大家休整一下,继续严加防范。” 老管家抱着手臂,坐到椅子上,包扎左手臂。 伤势看起来并不重,其实已经触及骨头。 一旦处理不好,整个手臂都会废掉。 “这只是第一波啊。”老管家叹息。 第一波就出现了舍法第十五这样的高手,以后还要怎样应付? 难道真的只能指望他了嘛? 只是,他也只是一个人啊。 “舍法高手,以法伤人,你这样简单处理,要很久才能痊愈” 庄礼走来,道:“我教你一个法门,能好的更快一些。” 老管家侧目:“还有这种功法?” 不论战骨境,还是舍法境,伤及筋骨,恢复的都很慢。 如舍法高手法力浑厚,还能快上一点,但也要三五日。 庄礼却说三五日太久。 “算不得什么功法,只是我琢磨出来的法门。” 庄礼道:“很简单,你在呼吸时,试着带动肌体。肌体蠕动,刺激伤口新生,若是配上法力,将事半功倍。” “怎么可能?”老管家惊诧。 以呼吸带动肌体,这种说法根本不存在,寻遍天下神功也没有这种修炼法门。 “当然可能。” 庄礼肯定,循循道:“战骨境修炼躯体,躯体结实,力量渐增。” “躯体拥有足够的力量,便可以晋级舍法境。舍法修的是法,法力无形,也有形。法力蕴藏在躯体中,随意调动,可以对敌,也可以自愈。” “我这法门说到底与境界无关,只是修炼躯体。呼吸,是有力量的,这种力量很弱,但是如果转化到肌体中,等于无时无刻锤炼肌体。” 老管家面容呆滞,许久后,大声道:“岂不是说,每时每刻都在修炼?” 庄礼顿头:“也可以这样理解。” “不可思议。” 老管家思路打开,想到太多。 如果这种法门行得通,即便是战骨境的实力也将强一倍,甚至是数倍。 他的目光又定在庄礼身上,恍然大悟。 是了,必然如此。 也只有修炼这种法门,才会在战骨境就有这等让人惊恐的实力。 老管家颤着音,浑身打抖:“敢问公子,如今可是战骨九层?” “还没有,刚刚战骨八层。” 战骨八层……八层。 这才是道。 这才是大道啊! 去踏马的舍法境! 老管家噗通跪地,三连叩头:“公子神人,受戴凉一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