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末九律》 第一章 东都节度使 “不,我不要当这个节度使,我不要当官!” “放肆!你个逆子,你怎敢在公公面前如此没有体统?!” 大唐开元年间,洛阳城内,纳兰府中厅,数十名仆人家眷跪在父子二人身后,年仅九岁的纳兰宣跪在父亲身旁,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荀单荀公公带着两个跟班站在门前,手中的圣旨已经卷起,满脸堆着笑容抖了抖手道:“纳兰大人,恭喜啊,纳兰公子这么年轻就能得到皇上如此信任,可谓是前途无量啊。” 纳兰坤单手压在纳兰宣的肩头,努力的挤出一丝苦笑道:“荀公公,这真的是皇上的旨意么?” “放肆!”荀公公眉目陡然一变,怒斥道,不过片刻,便又恢复了一抹似有似无的笑容,他冲着身后的小太监挥了挥手示意他接过圣旨。 小太监躬身应声,拿着圣旨迈着小碎步来到了纳兰宣的面前。 待小太监站定,荀公公扶着纳兰坤的肩头,半蹲了下来,轻声道:“纳兰大人,您还是不要为难小的了,小的只是个传话的,可不敢做什么假传圣旨的勾当” 纳兰坤努力的挤出一丝笑容,抬头看向荀单:“可是公公,至今皇上设置了九个节度使,安西节度使,统兵两万四,北庭节度使,统兵两万,平庐节度使,统兵三万七千五,河西,河东,朔方,胧右更是各自统兵将近十万,就连岭南五府经略使都统兵一万五千有余,各自驻守边疆,可吾儿这个东都节度使统兵三十五人,究竟是有何用意想必公公不会不知,我纳兰家虽然有过,但一直是对皇上忠心耿耿,皇上何至于此?” 荀单伸出右手食指在纳兰坤的前面晃了晃,指尖几乎已经碰到了纳兰坤的鼻子,笑道:“我的纳兰大人啊,小的怎敢妄自揣测圣意?这圣旨上白字黑字写的清楚,如果您有疑问,不如直接进宫面圣,问问皇上他老人家如何?” “下官,下官怎敢质疑皇上的决定。”纳兰坤面色铁青,看了看跪在自己身旁的纳兰宣,纳兰宣此刻正一脸哀求的表情盯着他,父子两人四目相对,千言万语难以一吐为快,犹豫了半晌,才终于一字一顿的说道:“宣儿,还不接旨?” “可是父亲……” “接旨!”纳兰坤严厉语调让纳兰宣本来就仅剩一丝的希望彻底破灭了,只有重重的磕了三个头,沉吟道:“臣,纳兰宣接旨。” “这就对了么,封官应是一件好事,何必如此愁眉苦脸的,那小的就回宫复命去了,纳兰大人,告退。”荀公公转身拂袖,带着两个小太监大步离开了纳兰府,扬长而去。 随着荀单身影的消失,纳兰府中厅便是扑通一声,跪在纳兰坤身后的徐氏终于支持不住,瘫软在了地上,这徐氏便是纳兰宣的生母,纳兰府的二夫人,早在荀单宣读完圣旨的那一瞬间,她就已经感到了一阵剧烈的天旋地转,凡是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这圣旨哪是封官啊,这完全是一道索命符。 东都节度使,听起来似乎很威风的样子,可东都洛阳是哪,当今皇帝玄宗的出生之地,虽不比长安繁盛,却也是一副欣欣向荣的景象,更是皇族宗庙所在之地,管理体系森严,又需要什么节度使? “宣儿”纳兰坤看着自己的儿子,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宣儿,是为父连累了你,若不是对战吐蕃为父大败而归,若不是为父和李林甫那老贼素有不合,如今也绝不会轮到你去任这什么东都节度使。” “都是这该死的盗墓贼,竟敢把注意打到皇陵上来了!如今却害的我们纳兰家要来背这个黑锅!” 说话的人是纳兰家的大夫人,纳兰家不同于别的一些大户,夫人之间勾心斗角,纳兰家的大夫人和二夫人在嫁入纳兰家之前就已经亲如姐妹,如今更是朝夕相处感情更胜以往,再加上大夫人王氏膝下无子,只有一女,便是早已视纳兰宣这个纳兰家的独苗亲如己出了。 “如今皇上既对宣儿下手,怕是以后一旦有机会更是不会放过我们其他人的。” 纳兰坤眉头紧皱,摇了摇头道。 言罢,他回头看着自己早已年逾花甲的老母亲,本想挤出一抹笑容,最终却也只是苦涩的动了动嘴角艰难的吐出几个字:“孩儿不孝,不能为您老披麻戴孝了。” “坤儿,不打紧。” 慕容氏嫁入纳兰家已有五十余载,慈祥的面容上每一道皱纹都记载了纳兰家的历史,她那慈祥的声音似乎有着一种魔力,总能让人心里出现一股暖流,可是到了此时此刻却也显得那么苍白:“坤儿啊,为母已经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级,值了,就是可怜我那年仅九岁的小孙儿了,这么小小的年级就要承受天威。” 沉默,一阵不知持续了不知多久的沉默,纳兰家满是人的中厅里第一次迎来了死一般的寂静。 “不,不能这样,虽说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但我的过错不应该由宣儿承担,我这就上书,不,我这就前往长安,面圣,请求皇上让我去任这个东都节度使。” “不,老爷,万万不可”二夫人徐氏一把拽住纳兰坤的衣袖,坚定的摇了摇头:“你是咱们纳兰家的家主,没了你,我们带着宣儿可如何是好啊!” “是啊,老爷,不能这样啊!”大夫人王氏同声道。 “两位夫人!我常年在外征战,早已留下隐疾,宣儿就是咱们家的独苗,若是放任宣儿去上任,我们纳兰家百年之后又当如何?!” “老爷,不如,我们跑吧!”二夫人徐氏两眼含泪,怯声道。 “跑?”纳兰坤微微一怔:“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们能跑去哪?” “老爷,妹妹说得对,你怎么这个时候糊涂了,现在突厥联军强盛,我们可以趁着皇上还不知道,一路向西,出了大唐国境,找个无人之地,我们一家人就安全了。” 沉默了片刻,纳兰坤的眼神变得锐利了起来,道:“好!你们去收拾东西,我去通知几个亲信备上马车,天黑我们就出发!” 洛阳城外一处山岗上,荀单带着一群蒙面侍卫看着远处的身影一骑绝尘向着自己而来,此人不是别人,正式方才跪在纳兰坤身后的纳兰家管家。 “果然,一切都不出李大人所料,纳兰坤这个老东西果然是叛变了!” 第二章 逃亡之路 “报!!!” 长安,皇宫。 一名太监急匆匆的跑进大殿,一步三踉跄的跑到唐玄宗身边耳语了几句,本就因为战败而心生怒意的唐玄宗顿时勃然大怒,一脚踹翻了传话的小太监,厉声道:“好你个纳兰坤,与突厥一战大败,朕就觉得里面有问题,可朕还是看在你纳兰家时代为朝廷效力而网开一面,如今你竟不知悔改,胆敢做出叛逃之举!” “好!好!真好!” 河西节度使贺拔延嗣此刻也正巧在这大殿之中面圣,见到如此情况脑袋也是嗡的一下,扑通就跪下了。 “臣,有罪,臣,万死!” 看着跪下的贺拔延嗣,唐玄宗冷笑一声踱步上前居高临下的复俯视着他,道:“说吧,你有何罪” “臣,有不察之罪!与突厥联军一战,臣未能察觉纳兰坤之异心,导致我军损兵折将,臣,万死难辞其咎!” “哼,没错,你是有罪,不过恐怕不是不查之罪,这纳兰坤在你帐下效力,你怎会毫无察觉,我看你们是串通好了要谋反是吧!” “臣万死!臣忠心可鉴啊陛下!” “陛下”宰相李林甫见状深鞠一躬,上前一步竟是打断了皇帝的质问后缓缓而言:“陛下,贺拔延嗣任安西节度使数十载,并未出现过什么大的过错,某到这种大罪应是不会的,或许这次真的只是失察而已,且那纳兰坤若是想要逃亡突厥,毕经河西走廊,不如就由贺拔大人带人捉拿,将功赎罪,望皇上明察。” 唐玄宗沉默了片刻,紧紧的盯着李林甫,方才道:“宰相所言不无道理,贺拔延嗣,朕就给你一个机会将功赎罪,去把纳兰坤一家的脑袋给朕带回来,否则朕就要你一家的脑袋!” “臣!接旨,谢恩!” -------------------------------------- “大人,前面就是长安城了,我们真的不绕过去么?”三辆靛蓝色的马车,门帘禁闭,纵使飞驰而过,也纹丝不动。 为首的一辆马车帘子后缓缓的伸出了一只手,将门帘掀开了巴掌大小的间隙,里面的人盯着繁华的长安城注视了良久,道:“不必,兵不厌诈,就算发现我们不见了,消息传到长安也要一天,现在应该还没反应过来,我们不要停,但也不要太快,他们绝不会想到我们就在这里的。” “妹妹,我们可是到了长安城了?”坐在第三辆马车里的女眷早已快受不了长途奔波的劳累,现在到了长安城地界也总算是能喘口气了。 “应是到了,姐姐,前面就是长安城的门楼了,无论何时都是如此的繁华。”二夫人徐氏拉开门帘,眼神中充满了复杂的神情。 “什么?你是说我们要进城!可这不是自投罗网么?!” 因为第三辆马车停了下来,前面两辆也跟着停了下来。 纳兰坤眉头微皱,对车夫道:“去看看怎么回事。” 就在这时,忽的城门大开,长安城守带着一队轻骑鱼贯而出,直冲纳兰坤而来。 如此阵仗就算是久经沙场的纳兰坤也是一愣,若是在阵前,如此情势危机之刻犹豫不决乃是兵家大忌,可纳兰坤此刻带着的是一群女眷,就算算上车夫,一共也只有不足十人的士卒,硬拼是绝无胜算的,跑?也是不可能的,马车和轻骑的行进速度怎可同日而语,更何况他们已经停了下来,失去了逃跑的最佳时机。 然而就在此时,纳兰坤做了一个出乎所有人预料的决定,按兵不动。 他在赌,这是一场豪赌,他赌这些人不是冲他来的,就算是冲他来的也应该还不知道他就在这! 这场赌局赌的是他们的命,赢了,逃出生天,输了,自投罗网。 眼看着那队轻骑兵不偏不倚的冲着他们而来,马车中的人就连呼吸都凝滞了。 铮铮马蹄声去催命铜铃,震慑着每个人的心,为首的长安城守常卿,手扯缰绳,胯下黑驹一声长嘶停在了为首的马车旁。 “车内何人?!”常卿朗声道。 “禀大人,车内是我家老爷和女眷,家中生变,特来长安投奔亲戚。”车夫道。 “投奔亲戚,本官例行盘查,见了本官为何不下车?!” “这...” 见常卿生疑,车夫一时失语,这对于以谨慎常卿来说已经是在明显不过的信号了,否则他也做不到长安城守这个位置。 这辆车一定有问题!这个想法瞬间便占据了他的思维。 “这位大人”就在情况危险到极点之刻马车中的纳兰坤说话了:“小人不过是一介商人,操持点祖业过活,不料突遭变故,祖业保不住了,这才来长安城投奔亲戚,因为长途跋涉,偶感风寒,再加上素有肺疾,生怕传染大人,这才没有下车,若是大人不嫌可上车查验,咳,咳咳。” “肺疾?”常卿脸色微变,皱了皱眉道:“不行,肺疾也不行,你,上车去看看!” 他抬手一指,身后的一名士卒竟吓得跌下马去。 “废物!”常卿一步下马提起坐在地上的那名士卒道:“去,拿着这副纳兰逆贼的画像看看车上的人是不是他!你们几个,也都去后面的车上检查一下!” “可是,大,大人,这肺疾是会死人的。” “废什么话,你不去我现在就把你正法!” “不,不,小的不敢。” “这该死的肺疾。”被点到的士卒一脸嫌弃的掏出一块布遮住口鼻正欲上车,纳兰坤一把拉开了门帘,一块带着血的手帕“失手”掉了出来,包括常卿在内的几人均是不自觉的后退几步,那名离得最近的士卒更是直接跌倒在地,连连后退。 “去,上去,赶紧走!”常卿看了眼纳兰坤遮住的半张脸,随即便大手一挥,一跃上马,冲着郊外而去。 虽是有惊无险,但众人心中仍是惴惴不安,直至进了长安城,才被城中的繁华定了定心神,大夫人王氏娘家就在长安,纳兰坤幼时也长在长安,这还是纳兰宣第一次来到这个曾经无数次听父亲和大娘提起过的地方,听着车外繁华的喧闹声,不由得拉起了马车的窗帘。 第三章 长安 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的长安城第一次在纳兰宣的脑海中留下了印象,纵使出生在东都洛阳,这长安的繁盛也足以令他震惊。 和老夫人一起坐在第二辆马车里的纳兰宣看着熙熙攘攘的街道有些呆滞了,原本对于长安的无限渴望,虽然此刻得到了满足,但心中的恐惧却让他明白这繁盛的背后隐藏的是同样巨大的敌人,离开这里才是唯一的出路,对,离开这里,对于年幼的纳兰宣来说,离开这里就是他目前唯一的诉求。 三辆马车在巨大的长安市集里前行,从东市走到西市,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缓慢前行,似乎生怕惊扰到路边叫卖不断的商贩。 “嘿,快看,又有通缉令贴出来了,来看看这次是谁。” “管他是谁呢,上次那个县守全家老小被凌迟处死,这个估计也够呛。” 路旁正在张贴通缉令的官差身旁围了一群路人,熙熙攘攘讨论的声音引起了纳兰坤的注意,不需去看,他也猜的到那张通缉令上画的人是谁,不过这就起所谓的灯下黑,长安城内不同城外的严防死守,仅仅是张贴了几张告示,并没有巡城士卒细细盘查,所以只要出了长安继续向西,他就有自信能够通过河西走廊到达突厥和大唐的边境,在那里安稳下来,等风头过了再做打算。 “车夫,劳烦你去跟老爷说一声,我想回家看看,哪怕不进去,远远的看一眼也好,我们这一走,有可能就再也回不来了。”二夫人徐氏和大夫人王氏面对这熟悉的街道,不由得感到有些伤感。 听着车夫的通报,此刻的纳兰坤,心放下了一半,考虑到这可能也是他最后一次来长安,便令车夫转了个向,绕道城南王府,再去城西。 马车中在颠簸中一路前行,一路的提心吊胆此刻却平静了下来,纳兰宣看着这个陌生而繁盛的长安城,看着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第一次出了神,路旁琳琅满目的美食让他垂涎欲滴,那些他不曾见过的小玩意更是诱惑十足。 “奶奶,长安这么好,为什么那些人却那么坏呢?害的我们一家到处跑。” “宣儿”慕容氏摸了摸纳兰宣的小脑袋道:“你还小,不明白这里面的事情,伴君如伴虎,官场斗争是不分好坏的,奶奶一大把年纪了,也看透了,只希望我们一家人都能平安无事吧。” “奶奶,宣儿想尿尿。” “好宣儿,先忍忍,这里不方便,出了城咱们就安全了。” “可是奶奶,宣儿忍不住了。” “宣儿,你先用奶奶的夜壶好不好?” “不,宣儿不用奶奶的夜壶!” “宣儿,听话!” “可,可...”纳兰宣眼看拗不过奶奶,一脸委屈的低下了头道:“好吧,那奶奶你转过去,不许看宣儿。” “好,好,奶奶转过去,奶奶不看宣儿。” “你,也转过去!”纳兰宣指着坐在边上偷笑的纳兰月儿,纳兰月儿是大夫人王氏的女儿,王氏共有二女,纳兰月儿是长女,十一岁,还有一个次女纳兰楚云七岁,纳兰楚云一直跟着王氏坐在第三两车里。 “转过去就转过去,谁愿意看你似的。”纳兰月儿轻哼一声,插着手背过身去。 随着两人转身,淅沥沥一连串的声音连绵不绝的响了起来,纳兰月儿捂着鼻子一脸嫌弃状的轻哼了一声。 “少爷!”忽然一声大喊惊的慕容氏和纳兰月儿同时回头,可车里哪还有人,那淅沥沥的声音竟然是纳兰宣打开了水囊架在了夜壶上,慕容氏的脸色瞬间就白了,也顾不上小心翼翼了,大喊道:“宣儿!宣儿!” 纳兰宣跑出了老远,才回过头来道:“奶奶,你们先走,我一会来回来!” “宣儿,回来!” 任凭慕容氏怎么喊,纳兰宣还是一路小跑跑进了巷子深处,这一下,三辆车里的人可都着急了,第一个坐不住的就是二夫人徐氏,匆匆忙忙的下了车追了过去,当她冲到了纳兰宣消失的拐角,人早已经不见了,等在那里的只有一个手提三尺长剑的长安城守常卿,常大人。 见到常卿,徐氏先是一愣,心中升腾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宣儿,我的宣儿在哪?” “徐夫人,久闻纳兰家麟儿纳兰宣受宠,今日一见,果不其然,纳兰一家竟然为了保护一个孩子,叛逃大唐,胆子可真够大的。”常卿嘴角上翘,一双眼睛仔细的打量着徐氏,手中长剑与剑鞘摩擦的声音是如此刺耳,如同幼儿的哀鸣一般。 “宣儿,你把我的宣儿怎么了?!”徐氏歇斯底里的大喊道。 “别着急么,徐夫人,说实话,你应该感谢你那尿急的儿子,若不是他,恐怕你连站在这跟我说话的机会都没有,我们还是等等正角吧,好么?”常卿手中的长剑一寸寸的架到了徐氏得脖子上,锋利的剑刃在皮肤上缓缓悠悠,一阵冰凉的刺痛仿佛一群蚂蚁在噬要。 “住手!常卿,你一个小小的长安城守,怎么敢对我的夫人如此放肆?!”声音传来的时候,一个粗矿的身影拐过了拐角,长袖一挥便拨开了常卿手中的利刃。 “哟,这不是纳兰大人么,你可知道我们先您可找的好苦啊!”常卿将长剑入鞘,微微躬身,做了个虚假至极的礼节道。 “少废话,叫你的那些手下都出来吧,方才我就发现了不对,本该热闹非凡的南城中心大街却只有寥寥几个行人商贩,还都是年轻力壮的男子,想必都是你安排的吧。”纳兰坤长着一双丹凤眼,卧蚕眉,纵然此刻手中未持兵刃,言语之中仍是颇具威严。 “纳兰大人不愧是纳兰大人,若不是当年得罪了李大人,何至于此啊?不过,不要紧,李大人让我给你带句话,如果你愿意做大人的门客,帮李大人找到那样东西,自可保你全家平安无事。” “放屁!”纳兰坤一脚将常卿踹翻在地,说出了三个字:“不可能!” 第四章 血月 “今夜的月亮如此这般殷红,恐是不祥之兆。” “贵妃娘娘如此忧国忧民,陛下知道了,定会倾心有加的。” “行了,李公公,你就别安慰本宫了,现在谁还不知道皇上独宠杨贵妃,就连那个自视甚高的李白都为她赋诗,也就你还能在这太液池陪着本宫说说话,本宫已经很欣慰了。” 太液池畔,贤妃独自坐在石桌旁,身后几名侍女摇曳着芭扇驱赶蚊虫,桌子上摆了几碟桂圆干果,两盏油纸灯笼散发着清亮的光。 “娘娘,有句话不知小的当不当讲。”李公公弯下腰耳语道。 “公公,这宫中也就你我尚且亲近些了,但说无妨。”贤妃一双动人的眸子如这太液池一般平静无波,虽然年芳二十出头,却有着超乎寻常人许多的沉稳。 “自打这杨贵妃入宫以来,陛下的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了,朝政上...” “好了” 贤妃打断了李公公的话,捡起了一只桂圆递过去道:“祸从口出,如今外有有宰相李林甫协助陛下处理朝政,内有高力士整顿后宫,作为高公公的手下,你是有什么不满么?” “不不,小的哪敢有什么不满啊,贤妃娘娘所说极是。”李公公微微躬身道。 “好了,你经常出入朝堂,最近可有什么新鲜事么?” “回娘娘,大事到是没有,只是有安西都护府下有一个将军叛逃了,好像是叫什么纳兰克。”李公公想了一下,说出了最后一个字。 “纳兰...克?你说的是纳兰坤?”贤妃绣眉微皱,眼中隐隐闪过了一抹忧心。 “哦,是纳兰坤,看我这记性。”李公公呵呵一笑道。 “你确定是他?” “哎呦,贤妃娘娘,小的虽然耳朵不好,但记性还是可以的,准保是他没错的。” “那,他现在怎么样了?” “就在方才,来了个巡城的,说是那个常卿在这长安城里已经设好了套,就等他往里跳呢,常卿那斯贼得很,十有八九现在已经抓到了。” 听着李公公的禀报,贤妃的脸色逐渐的难看了起来,还没待他说完,便挥了挥手示意道:“李公公,你附耳过来,本宫有件事要交托你办。” “这....” ------------------------------------ 长安城南,小巷中密密麻麻的挤满了士兵,数十把长刀架在纳兰一家的脖子上,就连纳兰月儿和纳兰楚云都未能例外。 “纳兰坤!你真以为你还是之前那个叱咤战场的将军?你真以为不敢杀你?!告诉你!李大人说了,如果不从,带你人头回去便可连升三级!”常卿狼狈的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沉声道。 “既然如此,那你何不现在便杀了我”纳兰坤面不改色,冷声道。 常卿微微抽搐了几下,一双眼睛中恶毒更甚了几分:“想死?没那么容易,李大人要的东西从来就没有得不到的!”他大手一挥道:“带上来!” 被两名士兵提着拖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纳兰宣,纳兰宣口中被一块灰黑色的布团塞得满满当当,手脚都被手腕粗细的麻绳五花大绑,如同一只猪仔般动弹不得。 “宣儿!”徐氏见到纳兰宣遭受如此这般捆绑,眼泪哗的就下来了。 纳兰宣简单母亲如此,心中也是难受万分,但任凭他奋力挣扎,那手腕粗细的麻绳却是纹丝不动! “放开他!”纳兰坤面部青筋暴起,布满了刀疤的古铜色拳头握的咯吱作响,眼神中的傻子直吓得常卿一个哆嗦,后退了两步。 “将军,你没事吧将军?”站在他身后的副官并没有和纳兰坤直接视线相交,所以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他只是看到常卿身体一抖,便本能的伸手去扶。 常卿是何等好面子的一个人,被他这么一副顿时觉得脸上挂不住了,一脚将他踹倒在地,大骂道:“多事!” 副官心中叫苦,但却不知,方才在城外,常卿就已经发现问题,但是却硬生生得放走了一行人,为什么?就是因为城外人多眼杂,身为堂堂长安城守,怎可拿一个孩子当质子?但如果没有质子所迫,这叱咤战场数十年的纳兰坤又岂会乖乖束手就擒?万一打起来,他可没自信一定能取胜。 一旦失败,那这个花了重金托关系弄到的城守之位有没有还在其次,万一打草惊蛇让他们从自己眼皮子底下溜了,这丢人可就丢大了,搞不好还会给定个玩忽职守罪,于是乎他思来想去,最终决定在城里部下弓弩手,一旦发现三辆马车便是万箭齐发,要了他们的命,可没想到简直是上天帮他,这个时候纳兰宣竟然自己跑了出去,这才给了他活捉纳兰坤的机会,事已至此,他又怎愿白白放过这来之不易的机会? “哼,放开他?好,你们,放开他!” “放开他?”抓着纳兰宣得两名侍卫对视了一眼,仅仅是犹豫了片刻常卿便是两巴掌打在他们脸上,火辣辣的疼让他们顿时松了手。 常卿呵呵一笑道:“我放开他了,你又能怎样?” “父亲!母亲!”纳兰宣看着对面得一行人,终于挣扎着站了起来。 可他还没站稳,忽的感觉后胸遭到一记重击,嗓子一甜表示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你干什么?!”徐氏愤怒的大吼着抢过一名侍卫的佩刀便冲了上去:“你这个王八蛋!竟然连一个孩子都不放过,我跟你拼了!” 众人谁也没想到徐氏会有此举动,直至她冲到了常卿的面前竟无一人出来阻拦,还是钢刀插入血肉的声音让在场的人反省了过来,只是插入血肉的钢刀并不是徐氏手中的那把。 “母亲!!!!”纳兰宣跪倒在地,看着徐氏腹中插着的钢刀,另一头紧紧的攥在常卿的手中,后者显然是生怕徐氏感觉不到疼痛,手中的钢刀不断的左右扭动,暗红色的鲜血喷溅,流淌在年幼的纳兰宣身上 “宣儿,娘亲不能保护你了。”纳兰宣目光呆滞的看着母亲那张无比熟悉,却又无比陌生的面孔渐渐的倒了下去,他看着自己身上还带着余温的鲜血脑海中一片空白。 “我跟你拼了!!!!!” 在纳兰坤的怒吼中纳兰宣的视线变成了红色,耳中充斥着哀嚎与那鲜血喷溅的声音,良久,待他回过神来,纳兰家的鲜血便已将这小道染成通红,一轮血月倒挂其中,更显妖艳。 第五章 尊主 “将军,这三个小东西怎么办?” “男的杀了,女的拉去做官妓。”常卿擦了擦刀上的鲜血,缓步走到纳兰坤尸身旁顿了顿道:“纳兰坤啊纳兰坤,我本与你无冤无仇,虽说今日你死在了我的刀下,那也只能怪你惹了不该惹的人!” 话未说完,手起刀落,纳兰坤的人头便被整个切了下来。 “小子,你别怪我,我也只是奉命行事。” 说话的人名为李虎,是常卿的拜把子兄弟,此人身材魁梧,心狠手辣,无论男女老幼,杀人从不眨眼,手中那把虎头刀便是从断头台上侩子手所持,早已不知有多少亡魂都成了他的刀下鬼。 纳兰宣抬头看了看那把闪着寒光得虎头刀,眼中只剩下了空洞。 虎头刀铁环噌冷冷响声大作,李虎手起刀落便向着纳兰宣而去! “噌!叮!”就在李虎手落刀的瞬间,不知从何而来的一把匕首精准的打中了那把虎头刀的刀柄,但凡再偏半分,李虎的小命也就交代在这了。 “什么人?!竟敢包庇逆贼,阻碍官差办案?!”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在场人都是一惊,这里可是长安城内,天子脚下,竟然有人胆敢阻拦官差办案?! 常卿猛地回身,正巧和骑马飞驰而来的黑衣人四目相对。 说时迟那时快,常卿右手按刀,刚想发作,可还没反应过来,右腿忽的一软,竟就那么跪了下去,待他低头一看,一把匕首已经没入了他的大腿,仅漏在外的部分赫然是一条八爪金龙! “这,这,这,末将不知犯了何罪,尊主饶命啊!” 原本肆无忌惮的常卿见到金龙匕首的一瞬间,顿时软了下来,整个人吓得几乎要瘫软在地,口中喃喃道:“尊主饶命,尊主饶命啊。” 黑衣人面部被一块黑纱遮住大半,只留一双眼睛却也是不怒自威:“尊主有令,纳兰坤的事你办的不错,事后必有重赏,不过这纳兰兄妹三人尊主另有打算,遣我前来带他们回去,你还不速速放人?!” 常卿一愣,看着眼前这人,心里有些没低,这尊使手持金龙匕,见匕如见尊主,可为何传达的指令与之前不同? 稍做犹豫,常卿回道:“回禀尊使,末将接到命令,若是纳兰坤不从,必要斩草除根,故此,才有意除去这纳兰家三兄妹,这本也是尊主所令,尊使何故使这金龙匕击伤小人?” “放肆!你这是在怀疑本尊使啊还是在怀疑尊主啊?!”黑衣人厉声道。 “末将不敢!”常倾跪倒在地,深叩一首,道:“既然如此就由末将亲自带这三个小东西去见尊主,以求将功赎罪。” 黑衣人冷哼一声道:“哼,可以,那两个女娃娃你带着,这个小子上我的马,其他人,让他们散了吧!” “全凭尊使号令。”常卿叫来左右,以车代马,将纳兰家两女押了进去跟在黑衣人身后,一路直奔城外。 血月当空,一骑一车,一前一后在路上飞驰,远处,一顶大帐灯火通明,黑色账面纹龙画凤,金银刺绣华贵无比。 数十名黑衣侍卫蒙面遮纱,手中所持各种兵刃应有尽有。 常卿暗暗的吞了口口水,这黑衣人他素有耳闻,尊主所在之地必有十八铁卫,手持十八种兵刃,各个都是武林高手,能够以一敌百,凡是有资格觐见尊主的人小命也就拿捏在这十八铁卫的手里了。 “停!”黑衣尊使拉缰停马。 常卿自然也不敢怠慢,立刻将马车停了下来,下车躬身道:“尊使请吩咐。” “前面不是你这种角色能去的,把人交给我就行了。”黑衣尊使冷声道。 “可是尊使,这……”常卿面色为难的看了看身后的马车,又看了看自己手中提着的木盒,意思很简单。 他杀了纳兰坤,活捉了纳兰家的三个小崽子,这功劳难道不应该去领么? “哼”黑衣尊使十分不屑,从怀中摸出了一块令牌甩在常卿身前道:“拿着这块令牌,去吏部领赏,滚。” “是,是,谢尊使。”见到如此情景,常卿心中的疑虑完全消散,乐的满脸开花,捡起令牌告退而去。 “喂,你们没事吧?”待常卿走远,那名黑衣“尊使”一跃跳上马车,看着早已陷入昏迷的纳兰家两个女娃,和目光呆滞的纳兰宣,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哎,可怜了这一家忠烈”。 一声长嘶,马车调转车头,黑衣“尊使”驾马狂奔,向着大帐西南方绝尘而去。 待常卿回到城中看清手中的令牌,气的脸都绿了,令牌上一个大大的武字仿佛在嘲笑他一般,要靠这玩意这领赏?恐怕还没走到吏部门口就得被治个犯上作乱之罪! “该死的家伙!该死的家伙!”等他再返回去,那辆马车早已不见了踪影,只气的他捶手顿足无处发泄。 “醒醒,醒醒,你们还有地方能去么?”黑衣“尊使”脱去了面纱头巾,乃是一个俊秀的小姑娘。 “你……是谁?”纳兰宣略略抬头,看了一眼对方又颔首道。 “徐念秋,你可以叫我念秋姐,长安你们是回不去了,其他的地方你们还有亲人么?越远越好。”徐念秋一把扯掉了穿在外面的黑衣,拍拍胸脯道。 “念秋……姐,没,没了,父亲死了,母亲死了,祖母也……死了,再没有别的亲人了,你,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不让我也死了算了?”纳兰宣目光呆滞的看着地面,一字一顿的说道。 “胡说什么呢?我救了你们你们应该说谢谢才对!明白么?!”徐念秋大声斥责道。 “可我,并不想活下去,父亲,母亲……”纳兰宣双腿一软,瘫坐在地。 “啪”响亮的一巴掌结结实实的打在了纳兰宣的脸上:“小王八蛋,才多大年纪就要死要活的,姐姐我救了你,以后你的命就是我的!不止是你,还有他们两个,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许有这种想法!听到没有?” 纳兰宣略略抬头,木那的点点头,没说话。 “一会我带你们去个地方,找到去处之前就先呆在那吧” 第六章 孨村 “念秋回来了!” 孨村是个不大的小村落,零散的坐落了大约二三十栋房子,村口,几名花甲之年的老叟围坐一圈,手中拿着大烟袋,正在吞云吐雾,一阵阵青烟袅袅而起,村中孩童成群结伴,歌谣之声朗朗入耳,虽已落日西斜,却仍是一副生机勃勃的景象。 “我们到了,这里就是孨村,找到去住之前,你们可以先住在这,前面不远处就是我家了。” 徐念秋胡乱的摸了摸纳兰宣的脑袋,含笑道:“知道这里为什么叫孨村么?” 纳兰宣摇了摇头,喃喃道:“不知。” “zhuan,这个字由三个子组成,代表了这个村子的由来,起初村子里的人都是孤儿,是一群孤苦无依的人,但是一群孤苦无依的人聚在一起就不再是孤苦无依的人了,大家互相帮助,慢慢的便建立起了这个村子。” 徐念秋看着纳兰宣,纳兰月儿,纳兰楚云三人,心中有些感慨,自己当年来到这村子的时候比他们还要小上许多,这一转眼就是十二载,时至今日,对家人的印象已经十分模糊了,但是父亲临走前说的话却是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深刻。 “皇权之下,清,则朗朗乾坤,黎民之幸,昏,则白骨如山,鳏寡孤独者比比皆是……这就是皇权么?” “这,这是什么地方?”纳兰楚云战战兢兢的抬起了头,缓步的来到纳兰宣的身旁,拉了拉纳兰宣的衣袖,低声道。 纳兰宣抬头看着孨字,良久,才缓缓答道:“云妹,这是我们的新家……” “家?我们的新家……?”纳兰楚云虽是仍在瑟瑟发抖,但眼神不觉中却也多了一丝希望。 “不!这才不是我们的家!我们的家已经没了!没了!都没了!”纳兰月儿上前一步猛地一把推倒纳兰楚云,歇斯底里的大吼道:“你还不明白么?我们家已经没了!这里才不是我们的新家!报仇……对,报仇,我要去给父母报仇!杀光那些人!杀光他们!” “还有你,还有你,纳兰宣,若不是你,若不是你,父亲,母亲他们怎么会死!?若不是你,我们怎么会到的如此地步?!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啪”一记响亮得巴掌落在了纳兰月儿的脸上。 “你胡说什么呢?!”徐念秋紧紧的抓在纳兰月儿的肩头,俯身蹲下柔声道:“害了你们的不是他,是常卿,是常卿背后的那些人,这个世界上你们三个的亲人就剩下彼此了,就剩下你们了,你明白么?!” “不,不,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不是,都是他,都是因为他!你放开我!”纳兰玉儿面目扭曲,大喊大叫着扭动着身体,想要挣脱徐念秋的双手。 “月儿!月儿!”徐念秋紧紧的抓住纳兰月儿,但却无论如何都无法让她平静下来,村中的老少也都被村口的动静引了过来。 “念秋,她没事吧?”一名大约三十多岁,皮肤黝黑的男人走了过来,关切的看着纳兰月儿道。 “奎叔,她刚刚失去了家人,情绪比较激动,怎么办?”徐念秋紧紧的保住纳兰月儿,尽管自己的手臂已经呗纳兰月儿抓的伤痕累累,也丝毫没有想要放手的意思。 “哎,对不住了,女娃娃。”王奎默默地叹了口气,伸出手摸了摸纳兰月儿的脑袋,顺势一个劈掌打晕了她。 “月儿!”纳兰宣和纳兰楚云同时喊了出来:“你干嘛?!”纳兰宣质问道。 “她没事。”徐念秋看着怀中的纳兰月儿,缓声道:“你们今天经历的太多了,先去休息吧,明天她就醒了,等她平静下来,或许会好一些吧。” 纳兰宣没再说什么,拉着纳兰楚云跟在徐念秋的身后进了村子,村中虽显的有些破败,但难以掩盖平静祥和的氛围,前一晚的血月再没有出先,取而代之的事一轮巨大的明月,仿佛一切都过去了,除了三人的心中渐渐产生的那巨大的阴霾,那个残忍的夜晚就像从未发生过一般。 “宣哥,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了么?云儿怕,云儿想父亲,母亲,云儿想祖母……” 徐念秋家中的侧室里,纳兰楚云紧紧的拉着纳兰宣的手臂,眼圈通红。 “云儿,不怕,哥哥在这,哥哥会保护你的,哥哥也想父亲,想母亲,想祖母,但哥哥不哭,以后哥哥会代替父亲,母亲保护云儿和月儿的,好么?” 纳兰宣强颜欢笑着,看着依偎在自己身边的纳兰楚云,纳兰宣心头绞痛,若是这个世界只剩他自己,他恨不得立刻就随父母而去,可是这里还有他年幼的妹妹,只有他能够依靠的妹妹,作为哥哥,他又怎么能这么做呢? “嗯!”纳兰楚云抹了抹眼角,重重的点了点头:“云儿明白,云儿也不哭,云儿坚强,云儿也要像念秋姐姐一样,那么厉害,以后也能保护哥哥!” 两人相视无言,嘴角的微笑背负了太多的情绪,却无法表达。 纳兰宣拨了拨纳兰楚云的额头乱发,柔声道:“不早了,云儿,走了这么远的路,你一定也累了,早些休息吧,明天一早,我们还有好多事情要做。” “嗯!” ………… 一夜无语,不知过去了多久,纳兰宣早沉沉的睡眠中,仿佛被什么人剧烈的摇晃着,睁开沉重的眼皮,他看到了一张女人的脸。 “母亲……?”几乎是本能的,纳兰宣喊出了这两个字,可当他看清楚眼前的人之后,心中又是一酸。 “念秋姐,怎么了?已经天亮了么?” “别睡了,快起来”徐念秋一脸焦急的看着纳兰宣追问道:“纳兰月儿呢?她怎么不在这?!” 纳兰宣心中猛地一惊,连忙回头看去,原本躺着月儿的那半张床,早已不知什么时候变得空空如也了,纳兰宣疯了似的掀开被子,却只在下面发现了一张字迹娟秀的字条。 “纳兰宣,我没有办法原谅你,若不是你,父亲,母亲怎会如此惨死,但我更不能原谅那个杀人凶手,我要去报仇,无论十年还是二十年,这个仇也一定要报,不用找我,等我杀了他自会来找你,纳兰月儿。” 第七章 相依为命 “月儿!月儿!”纳兰宣拉着纳兰楚云跟在徐念秋的身后,一寸寸一方方的搜寻着村落附近的树林。 整整一个周,日日如此,却丝毫没有找到纳兰月儿的踪迹,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半,毫无音讯。 “纳兰宣,已经一周了……”徐念秋拔下了树上的一根小旗,那是一周前她亲手插上去的:“我们这个林子我们已经绕了一周了,却没有找到一点线索……”她顿了顿,欲言又止。 “不,不会的,怎么会找不到,她一个人能去哪?”纳兰宣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你们先回去吧,我和村子里的人会再找一周,如果还是没有,或许她已经离开了这附近了。” “离开了……?她能去哪?!” 纳兰宣心中无比的焦急,却又毫无办法,对于一个出生在官家的人,这或许是他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到自己的弱小与无力。 “宣哥,我们先回去吧,云儿饿了。” 纳兰楚云真的笑脸是此刻纳兰宣心中唯一的支撑了,他明白,找到纳兰月儿的希望已经很小了,从今往后可能就只剩下他们两人相依为命。 “好吧,云儿不要着急,哥哥回去就给你弄好吃的,今天你是想吃野菜汤还是想吃杂面馒头?” “唔……又是野菜汤和杂面馒头,云儿想吃鸡蛋。” “云儿乖,那只鸡是秦婆婆送给我们的,就那一只,鸡蛋我们还要攒着去市集换钱,咱们不是说好了一周吃一次鸡蛋的么?” “不嘛,云儿就想要吃鸡蛋,吃鸡蛋~” 看着云儿稚嫩的脸庞嘟起小嘴,纳兰宣心中就只剩下了疼爱,他怎么也无法拒绝这个妹妹的要求,只好无奈的摇了摇头道:“好吧,那就破一次例,下次可不能再这样了!” “嘻嘻,宣哥哥最好了!” 看着纳兰楚云蹦蹦跳跳的向村里走去,徐念秋忽然叫住了纳兰宣道:“我有一种感觉,云儿可能知道月儿的下落。” “你说什么?!”纳兰宣听闻此言,猛地一怔:“这……怎么会?” “月儿失踪七天了,我们每个人都很担心,但是却找不到丝毫的线索,只有云儿仿佛并不担心的样子,这难道不是很奇怪么?” 经徐念秋这么一说,纳兰宣瞬间也反应了过来,这几天的情况的确如此,他一心都放在了寻找纳兰月儿这件事上,竟然没有注意到这么明显的问题。 “月儿和云儿自小就在一起玩,关系十分要好……难道说月儿告诉了云儿她的去向?” 徐念秋点了点头,轻声道:“你们先回去吧,到现在云儿都没说,应该是答应了月儿不说,一会你试探一下,如果能确定月儿平安,我们也就安心了。” “好!” 纳兰宣应了一声之后,小跑着跟在了纳兰楚云的身后,一道向着村子走去。 “云儿,月儿走之前是不是跟你说过些什么?”纳兰宣边走,边问道。 “呃……没,没有啊。” 纳兰楚云吞吞吐吐的回答更加深了纳兰宣的怀疑,她从小就不会撒谎,每次撒谎都是吞吞吐吐的,他这个当哥哥的可是再了解不过了。 “云儿,说实话!” 纳兰宣语气仍然平淡,不过却多出了一丝威严。 “可,可,宣哥哥,月姐姐不让我告诉你的,你就别问了~” “她果然跟你说了些什么对不对?她是不是告诉你她要去哪了?” “宣哥哥,我,我答应月姐姐不告诉你的……” “云儿!我们都是担心她有危险!你这样可能会害了她的!” 纳兰宣语气逐渐变得焦急起来,声音也越来越大,纳兰楚云的眼眶都有些湿润了。 “宣哥哥欺负我……呜……呜……” 看着被自己吓哭的纳兰楚云,纳兰宣心中一股愧疚感油然而生:“云,云儿,对,对不起,哥哥不是故意的,哥哥只是担心月儿的下落,怕她也被那些坏人抓走。” “呜……呜……” “乖,云儿,告诉哥哥,月儿去哪了?好么?” 纳兰楚云啜泣着,揉了揉哭红了的眼睛,低声道:“月,月儿姐姐,他跟一个仙人走了,不,不会有危险的。” “仙人?”纳兰宣一脸不解的看着纳兰楚云问道:“什么仙人?哪来的仙人?” “一个穿着黑衣服的仙人,背着两把长剑,说是从武当山来的。” “武当山?那是什么地方?云儿,你在这等我一下,我去找念秋姐姐问问这个武当山。” “不用问了。”徐念秋应声走进了屋子,轻声道:“我之前就猜到过可能是这样,既然现在确定了,我们也就不用担心了。” “你说的是什么意思?”纳兰宣茫然道。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去救你们么?” 徐念秋斜靠在门上,笑道。 纳兰宣微微一怔,道:“难道和这个仙人有关?” “没错,我本来并不知道你们的事情,是一个自称从武当山来的老先生找到我,给了我那身衣服,和那几把飞刀,一步步教我我救了你们的,不然只凭我一己之力,就算想救你们,恐怕也是难如登天的。” 徐念秋顿了顿继续说道:“你还记得我们刚到这里的那天么?那天其实我也看到了那个人,他就在树林里,不过你们回去之后我再去找的时候已经找不到人了,我本来还以为他走了。现在看来,应该是他把月儿带走了,不过你可以放心了,你们的命都算是他救得,他应该不会对月儿怎么样的,月儿现在的状态,或许跟他走会是更好的选择。” “……月儿”纳兰宣沉默了,半晌才说出一句话:“念秋姐,我想学功夫。” “学功夫?”徐念秋看着纳兰宣,有些不解:“你出身将门世家,还是家里唯一的男丁,应是从小便修习功夫吧?你说的功夫又是指什么?” “嗯,我虽然从小接触纳兰家的纳兰枪法,剑法,但是那些都是战场厮杀的功夫,我想学的是保护亲人的功夫,你那么厉害,一定懂得,对不对?” 第八章 修炼之路 “哈,哈哈”徐念秋干笑了几声,扭头看了看纳兰楚云道:“我其实也就会个扔飞刀,教教她还行,你,还是算了吧。” “可...” 纳兰宣还是有些不甘心,但是徐念秋花都说到这份上了,人家不会也没办法,只好惺惺的低下了头。 “不过虽然我不会,但是我知道有人会,如果你运气好,或许他能教你。” 原本几乎心灰意冷的纳兰宣听闻此言,顿时有了希望,追问到:“谁?快带我去见他!” “别急啊,我不是都说了,如果你运气好的话才行。” “运气好!什么意思?” 纳兰宣满脸疑惑的看着徐念秋。 “这个人就是教我飞刀的师父,不过他不住在这,没那么容易见到。” “你,这不等于没说么?”纳兰宣苦笑道。 “啧,你这孩子,让不让人把话说完了?他虽然不住在这,但是你们可以跟他走啊!” “跟他走?走去哪?” “官场有官场的派系,江湖自然也有江湖的宗门,你可听说过玉龙山巅有一处折剑山庄?那可是无数江湖人士向往的地方,从古至今多少名剑都是出于折剑山庄之手,而那人便是来自折剑山庄,此人每年都会外出游历数月,带回一些符合要求的新弟子,若是你能通过他的试炼,自然也就能拜入这折剑山庄为徒了。” “还是算了” 纳兰宣犹豫了片刻,目光坚定的摇了摇头道:“若是如你所说,我拜入了折剑山庄,那月儿回来岂不是找不到我们了?” “你还真傻,折剑山庄在江湖人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就算是朝廷也要忌惮三分,她若是真的回来又怎会找不到你们呢?” “果真如此?那我便去了这折剑山庄!这辈子我都不会再让月儿,云儿受到任何伤害!” “呵呵,傻子。”徐念秋笑道:“你以为他这入门试炼是简简单单什么人都能通过的么,你想去还不一定去的了呢。” “怕什么?!今年不行明年,明年不行便是后年,你只需告诉我他的要求便可,即使是豁出去我这条命,我也不愿再失去任何人了!” “好孩子,有志气,那不如就让我来看看你的资质如何吧!” 一袭白衣飘散下马,有若惊鸿飞燕般立于门前朗声道。 “呀?!师父!” 徐念秋闻声大喜,转身便要下拜,却被对方笑着伸手拦了下来。 一旁的纳兰兄妹目不转睛的看着眼前这人,白色长衫上云纹金线飘然灵动,一双眸子清亮坚毅,額前两捋银发点缀着一头如瀑的黑丝,若说仙风道骨,多了几分豪气,若说是江湖侠士却又多了几分不羁。 “呀!仙人?你是仙人么?不,不对,方才徐念秋叫你师父,你是...折剑山庄?”纳兰楚云兴奋的拽住了来人长袖。 “哈哈,这小娃娃,什么师父不师父的,我只是见她有些资质,便教了她两手,三脚猫功夫,不足挂齿,这声师父更是无从谈起啊。” “师父,您教了我便是我的师傅了,怎可不受徒儿一拜?” 徐念秋作势又要拜,却再一次被拦了下来。 “你既不是我藏剑弟子,岂可拜我,再者你这三脚猫功夫叫我师傅,传出去我折剑山庄名声何在啊?嗯?你若是如此居心叵测,我可就走了,再也不来你这小村子了~” “别,别,别,师,阿不,叶大侠,我错了还不行么?” “这还差不多,我还是那句话,你若是什么时候改变主意,来我折剑山庄,那便是我叶天的亲传弟子。” “这个,我还得再考虑考虑~” 话到此处徐念秋竟是调皮的吐了吐舌头,这可让纳兰宣大为惊讶,自他被徐念秋救下,就一直将对方看做救命恩人,女侠,直到现在才发现,对方其实也只是一个大不了自己几岁的小姑娘。 “你这娃娃,行了,明年我再来便是,但是那个男娃娃,你方才说要拜入我折剑山庄又是为何啊?” “不敢欺瞒!”纳兰宣颔首做礼后一五一十的将自己和两个妹妹的遭遇全盘托出。 叶天一言不发的听着,听到紧要处更是眉目紧皱,直到纳兰宣全部说完才开口问道:“这么说,那个纳兰月儿是去了这武当山?你们可知这武当山是什么地方?” “不知” 三人均是摇了摇头。 “武当此地乃是那群寻仙问道的家伙们住的地方,体系繁杂,单是就我所知就有不下数十个门派体系,其中最大的一个门派名曰太极门,若是她入了这太极们到也是个好去处,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听你们所言,那人的行事作风不像出自太极门,而更像是松溪派的作风。” “这,有什么不妥么?”纳兰宣焦急的问道。 “哈哈,小娃娃不要紧张,不妥到是没什么不妥,只是这松溪派与我折剑山庄素来没有交集,找人怕是有些困难。” “呼,没关系的,只要知道她安全就好,我也想了很久,或许分开对她更好一些。” 闻言,叶天若有所思的看着纳兰宣道:“你真的这么想?” 纳兰宣点了点头道:“只是,这样就苦了云儿了。” “不,云儿不苦,云儿还有哥哥呀!嘻嘻!” “云儿…” “即是如此,那便让我看看你们资质如何可好?” “可,我该如何去做呢?” “这里有一本我折剑山庄入门功法,你们需在三十日内修习其中招式,三十日后我会与杭州西湖畔等着你们,届时将会举行入门比武大会,若是你们能够取得名次,自此便就是我折剑山庄的外门弟子了。” 叶天长袖一甩,一本功法已被他拿在手中。 上书“问水剑诀”四字。 “还不快谢谢叶大侠?这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得到的!” 徐念秋接过问水剑诀递到纳兰宣的面前后又转向纳兰楚云道:“你们两个一起练,三十日后一起去参加这入门比武如何?” “好呀!云儿也要努力!云儿也要保护宣哥哥!” 第九章 问水剑诀 白日如瞬,不觉间已过数日,距离比武已经不足三十日,而纳兰宣整日抱着那本问水剑诀,却是一头雾水,毫无收获,心中焦急万分。 “宣哥哥,这本秘籍究竟是什么意思呀?有剑即为无剑,无剑即为有剑,剑随心动,心随意动,人剑一体,水自无波,可是这水怎么可能无波呢?”纳兰楚云嘟着嘴蹲在一旁,拿着叶天留下的木剑在水中画着圆圈:“骗子,骗子,大骗子!” “是啊,究竟是什么意思呢?“纳兰宣一遍遍翻阅着剑诀,但这本所谓的剑诀竟然毫无一招半式的说明,通篇就只写了这几个字,后面全部都是一张张白纸。 “怎么样?悟出来什么没有?” 纳兰宣思考的太过投入,竟然毫无察觉徐念秋已经走到了自己的身后,此刻心中一惊,手中捧着的那本剑诀差点掉在地上。 “看你这样子,还是一无收获?” 徐念秋及时接住了纳兰坤脱手而出的剑诀粗略的翻了翻飘了个白眼道:“这叶大侠也是,怎么留下了这么一本剑诀,谁看懂啊,真是的!” 纳兰坤摇了摇头,伸手取回了剑诀掸了掸上面的灰尘道:“不,我相信叶大侠留下这本剑诀必定有他的用意,如果其他人能够从这本剑诀上学到东西,那我也能。” “嗯,嗯,不错,不错,有志气,那你就慢慢看吧,我就不打扰你们两兄妹了。” “等等……”纳兰宣在徐念秋转身的一刹那叫住了她。 “怎么?看出来什么了?” “你,为什么不愿意拜入折剑山庄?” 早在数天前,纳兰宣就有此疑问了,若说这折剑山庄也算是名扬天下,多少人挤破头想要拜入其中,而徐念秋却一次又一次的拒绝叶天的邀请,其中究竟有什么原因不由得让他颇感好奇。 徐念秋闻言连上的表情冻结了片刻,而后才故作生气的回道:“你这家伙,不好好参悟这剑诀中的奥义,反倒是关心起我的私事来了,若是一个之后你比武落败,我可是也帮不上你的。” 可徐念秋越是只字不提纳兰宣就越是觉得其中定有隐情,但是如何才能让对方说出来呢? 想了片刻,似乎也没什么好办法,索性还是不去想去了,她说的倒是也对,一个月后如果自己在比武中落败,下次就要再等一年的光景,这么长的时间难保他们不被通缉他们的官差发现,届时,云儿的安危难保。 这么想着,纳兰宣又一次深深的陷入了沉思,“人剑一体,水自无波。人剑一体,水自无波。” 太阳渐渐西斜,纳兰楚云在水边蹲着累了,便起身玩耍片刻,花草间的虫鸣鸟语都是她的玩伴。 “宣哥哥,宣哥哥,你看那里,那里有个东西飘过来了,好像是个人!” “是个人?”纳兰宣寻声看去,果然在小河得上游有个东西飘了过来,看起来的确像是个人。 “月儿!绳子的那头系在树上!” 纳兰宣大喊一声,将绳子一头缠在自己腰上,另一头扔到了一棵大树旁,深一脚浅一脚的便下了河。 远处的人越来越近,看衣着打扮应该是个女孩子。 “宣哥哥,系好了!”纳兰楚云死命的拉着绳子向后拽了拽,憋的小脸通红,方才确定是系牢了。 终于,纳兰宣看清了来人,那人约莫也是十二三岁的样子,怀中紧紧的抱着一根腐烂的树干,早已失去了意识。 顾不得考虑,纳兰宣一把抱住了顺流而下的女孩,对方早已用尽了最后一丝气力,侧身坠入了水中,那根朽木重重的撞在了纳兰宣的胸口,一阵胸闷,便觉得嗓子眼一甜,一道血迹出现在他的嘴角。 “哥哥!”岸边的纳兰楚云心中一紧。 “云儿!我没事!”好在水流不算湍急,纳兰宣缓了片刻,便向岸边游去,回去不比来时,因为拖着一个人,足足花了三倍的时间才来到岸边,当他爬上岸时被纳兰楚云叫声吸引的徐念秋也从林子中走了出来。 见状连忙上前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先别问了,救人要紧,哪有大夫?!”纳兰宣急切道。 “村里有,把她放我背上,快跟我走!” “大夫!大夫!” 纳兰楚云一边跑一边大喊,引得村中老少纷纷侧目。 “就在前面,快!”徐念秋背着少女,踉踉跄跄的一路小跑,直奔医馆。 三人到达之际,大夫已经等在了门外,见状连忙示意徐念秋将人放下,快速检查了一番后道:“她这是溺水了,念秋,双手挤压她的胸膛,将水挤出来,快!” “噗……”几次挤压之后,一口水被吐了出来,少女脸色才渐渐变得有些血色。 “呼~还好你们送来的及时,再加上她呛得水不多,不然情况可就危险了。” “她,没事了?”徐念秋看着李大夫问道。 “暂时没事了,不过她脉相紊乱,还需静养数日方可转醒。” “那就好,你们俩先把她带到我家里吧,正好还有一张空床。” 徐念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顺道:“现在说说吧,这是怎么回事?” 纳兰宣把经过详细的说了一遍后徐念秋一副吃惊的表情问道:“你是说她是顺流而下的?” 纳兰坤点头道:“对啊,怎么了?” “你可知这河的上游是何处?” “不知”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这河自蜀中唐门而起,流经此地,而且看她衣着打扮,很有可能是唐门中人。” “唐门?就是那个以暗器机栝闻名的唐门?我之前听父亲提起过,唐门的暗器在朝廷之中都是炙手可热的,只是因为造价高昂,才没有批量装备在军队里。” “没错,就是那个唐门,你们啊,这次可真的是惹了一个大麻烦回来。” “麻烦,什么麻烦?她不是个人么?” 看着纳兰楚云天真的面孔,徐念秋只好露出了一抹苦笑道:“你们有没有想过她为什么会在水里?又是谁竟然敢把主意打到唐门弟子的头上?” 第十章 唐门叛徒 “这是…哪?”女子睁开了朦胧的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略有破损的木栏窗户。 “呀,你醒了?”纳兰楚云努力的吹着碗中升腾着热气的水,一双小手被茶碗烫的有些略略发红:“喝口水吧,你都睡了一天一夜了。” “我睡了一天一夜?”女子接过茶碗努力的回忆着发生了什么,半晌才问道:“我的包袱呢?!” “包裹?我们救下你的时候并没有看到什么包裹啊。” “没有?不,这怎么可能,不,不,不可能,说,我的包裹在哪?!” 女子话未说完便想一跃而起,手腕和脚腕传来的束缚感让她再一次重重的摔在了床上。 “你别激动呀,徐姐姐说你很危险,便把你手脚都绑住了,你起不来的。” “该死的,你们究竟是谁?!想对我做什么?!是想把我送回去领赏么?!我劝你们死了这条心吧,回去之前我就会咬舌自尽的,那帮家伙一个字都别想从我这得到!” 女子歇斯底里的喊到。 “放心,我们跟追杀你的人不是一伙的,不过如果你不把事情说清楚我是不会放开你的。”徐念秋和纳兰宣此刻走了进来,说到。 女子眼中充满了怀疑与不信任,说到:“我凭什么相信你说的话?” “就凭我们救了你的命。”徐念秋冷声道。 女子陷入了片刻的沉默,而后道:“你们真的和他们不是一伙的?” “不是。”徐念秋断然道。 “那你们为什么绑着我?” “你穿着唐门的衣服,却顺流而下,漂到了这里,在确定你的身份之前绑着你是为了确保我们的安全。” 女子又沉默了片刻,问道:“你们真的没有见到一个灰色的包袱么?” “没有,我们这个村子虽然穷,但是决不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 徐念秋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平淡,仿佛没有任何感情在里面,就如同救下纳兰宣兄妹的那一夜无二。 闻言,女子面如死灰,喃喃自语道:“还是没能保住么……放开我吧,我得马上离开这里,不然你们会有麻烦的。” “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会被人追杀?” “这些你们还是不知道的好,如果被他们知道你们救了我,你们也会有危险的。” “这就不需要你担心了。” “你……”女子顿了顿终于说到:“既然如此,我便不妨告诉你们,我是唐门月字辈弟子,月尘。” “唐门弟子?既然是唐门弟子,为何会被人追杀?是谁敢追杀一个就连朝廷都要忌惮三分的唐门弟子?” “唐门内院。” 徐念秋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纳兰宣在这一天里也了解了不少关于唐门的事情,这个唐门内院自然也在其中。 如果一个唐门弟子被内院追杀,只有三种可能,其一:欺师灭祖。其二:忤逆犯上。其三:叛逃。 无论是哪条,但凡是被唐门内院盯上的人就算跑到天涯海角也难逃一死,有时候甚至不惜大开杀戒,也要彻底铲除目标。 “也就是说你是唐门的叛徒?” 徐念秋说到叛徒两字时,月尘神情一滞,叹了口气后,竟露出了一丝苦笑缓缓说道:“叛徒么,这个名字倒是也挺适合我,不过究竟是我背叛了宗门,还是宗门背叛了我呢。” “你走吧”徐念秋解开了绳索,说到。 月尘颔首道:“感谢几位的救命之恩,若有机会,定当报答。” 话未说完,远处马蹄声起,四名身穿蓝衣的唐门内院弟子疾驰而来,将月尘堵了个正着。 “你们可曾见到一个身穿唐门服饰的女孩子?”闻声,月尘心中凛然,来人竟然是内院的大弟子,欧阳少卿。 “糟了,不要让他知道我在这,不然咱们都得死。”月尘连忙退回内间,小声道。 “大师兄,就是在这个村子附近找到这个包袱的,没有包袱,那个小丫头不会走远的。” “嗯,你们去四周搜一搜,师尊有令,尽量抓活的,我在这查探一下。” “是,大师兄”三人拱手应了一声便驾马而去。 “小弟弟,你有见到一个穿着和我类似的女孩子么?”欧阳少卿缓步来到纳兰宣的年前,问道。 “没有”纳兰宣摇了摇头道:“不过我妹妹好像见到了。” “哦?真的么?”欧阳少卿转头看向纳兰楚云问道:“小妹妹,你看到她去哪了么?” “嗯!见到了!”纳兰楚云点头道:“前天我在河边玩的时候看到一个人漂了过去,穿的衣服和你的衣服就很像。” “哦?漂过去了?”欧阳少卿若有所思的看着纳兰楚云,伸出右手摸了摸她的脑袋道:“你可不能骗大哥哥哦。” “啪!”一声清脆的响声从徐念秋的家中传来,三人心中猛地一惊。 欧阳少卿一个箭步跨过三人,左手扣在腰间弩机,跃身而去,径直进了屋子,口中大喝:“什么人?” “喵~” 一只黑白花色的野猫受到惊吓,一跃而起,从窗户跳了出去,一路上又碰倒了几双碗筷,发出一串清亮声响。 “我当是什么,原来是只夜猫啊。” 欧阳少卿掸了掸身上的灰尘,转身向着徐念秋,纳兰宣,纳兰楚云三人微微颔首道:“实在抱歉,是在下唐突了,实在是有任务在身,这里有几两银子,权当是赔偿这些碗筷了。” 说罢便将银子放在了屋内的桌子上。 可此刻的三人可谁也没功夫看那银子,月尘方才分明就在屋中,这才片刻的功夫怎么就不见了呢,何况就那么大的屋子,一眼就看完了,根本没有地方可躲。 正当三人疑惑的时候,一缕发丝竟从屋顶垂了下来,就那么直直的垂在欧阳少卿的身后,但凡他一转身,月尘必将暴露无疑。 “哼,这位大侠,客气了,那些碗筷本不关你事,我也没有理由让你陪,只是你弄坏了我的门,这几两银子就当是修门的费用好了” 徐念秋敲了敲木制的门板,又拉了拉,示意欧阳少卿出来说话。 “姑娘,实在抱歉”欧阳少卿又微微躬身,施了个礼,跨步而出,站在了门外,此刻纳兰宣能够清楚的看到月尘正倒挂在门后的房梁上,双臂紧紧的抓着横梁,浑身颤抖,马上就要体力不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