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劫天下》 第一张 少年磨刀 铛!铛!铛…… 一阵清脆的铜锣声打断了文曲县小县城的宁静,烈日炎炎的午后,人们正要寻一处阴凉地,在干燥的蝉鸣声中小憩片刻,这一阵铜锣声就打断了人们的美梦。 “真他奶奶的不让人清净!” “这又是干什么啊?” 有挑夫在柳树底下的茶铺里抓起一壶凉茶就往嘴里灌,一边灌还一边骂骂咧咧地抱怨着,十里长街上的红袖香楼中也不时地深出一两只雪白的藕臂撑开阁窗,露出一张张宜春宜嗔的媚颜,有人还大胆地朝下娇俏的埋怨道:“官家哥哥,昨晚儿不是才从奴家这里过夜吗?今个儿大中午的怎么又忍心打扰人家睡觉啊!” 满嘴大黄牙还缺了一口门牙的一个敲锣衙役带着三分沉迷,六分不正经和一分不怀好意的语气仰头回道:“我的小美人儿,今个儿可是有大事!你听锣声就知道了!” “听锣声?” 旁边私塾里的教书先生放下手中的《论语》,走到门口扶着大门仔细地听了起来。 铛!铛!铛…… “一!二!三!四!五!六!七!七声?” “嘶!” 一直在自己的学生们面前强调‘君子,当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夫子脸色一白,嘴里喃喃地道:“七声!七声!怎么能是七声呢?” 一直对这位印象中彬彬有礼,温文儒雅的年轻夫子有好感的窑姐儿看到夫子的样子也是心里一紧,顾不得衣衫不整,探出身子急切地问道:“柳先生,这是怎么了?这个锣声有什么不对吗?” 夫子抬头望了一眼,脸色一红,带着一丝急迫和满满的教训语气道:“成何体统!你这是成何体统!还不赶紧穿上衣服!” 窑姐儿妩媚地一笑,从身边拿起一面薄纱披在了身上,好歹算是盖住了大部分外泄的春光。 “咳咳!我问你,这锣声是有几响?”夫子轻咳一声掩饰了自己的尴尬,抬头对着窑姐儿问道。 “七声啊!怎么了?” “七声!鼎!钟!鼓!锣!这是我大雍帝朝立朝上千年以来的四种礼器,皇族用鼎,王公用钟,士大夫用鼓,平民用锣!不管是哪种礼器都分一至十二响,这十二响的意义各有不同。”夫子摆出一副教学生的样子和口吻耐心地解释道。 不过楼上的窑姐儿可没有那么好的性子听他讲学,不由分说地打断他直奔主题问道:“那七声又代表什么呢?” 夫子脸色一白,道:“七杀!” “七杀?” “也就是所谓的斩立决!” 即便是文人,在说出‘斩立决’三个字的时候语气中也带着几分的杀气,吓得楼上的窑姐儿花容失色。 “要在咱们文曲县杀人吗?” “没错,按照大雍帝朝律例,鸣锣昭告,三日之后,午时三刻,行刑场,斩立决!” “天呀!为什么要在咱们文曲县行刑啊!”窑姐儿拍着胸口心有余悸的说道。 看到窑姐儿将自己的胸口拍的‘啪啪’响,夫子缩了缩脖子,狠狠地咽了咽口水道:“是啊!按说这样的斩立决应该都是在郡城里执行的,咱们这个文曲县县小人薄,又没有命案发生,这个要被执行斩立决的死犯应该跟咱们文曲县没有关系啊,为什么要在文曲县行刑呢?真是奇了怪了!” 窑姐儿又往外探了探身子,朝着远去的衙役看了一眼,边看边向夫子问道:“柳先生,书上说执行斩立决不是得有刽子手吗?我来这文曲县也有三年多的时间了,可没有听说咱们县有敢砍人头颅的刽子手。” “刽子手?”夫子一愣,眉头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嘴里喃喃地道:“刽子手?难道也是郡城里的刽子手来这里行刑?文曲县有刽子手吗?啊!坏了!” 脸色蓦然一变,夫子连搭理窑姐儿的意思都没有转身就往街角跑去,很难想象平时手无缚鸡之力的夫子竟然跑得如此之快,如此迅速,窑姐儿一时愣住了,她第一次见这个自己有几分好感的夫子如此失态。 “难道是因为我的这一副样子吓到这个冤家了?也是,他一个读书人又怎么看得上我这残花败柳之身呢?”窑姐儿哀怨地看了一眼转过街角的身影,慢慢地放下了阁窗。 柳夫子转过街角,来到一排低矮的屋舍前,斑驳的石墙上爬满了青藤,几根柱子搭成,芦草封顶的大门前几个身穿粗布麻衣,梳着冲天辫的小孩子在逗着几只捉来的蚂蚱,欢声笑语不时地从孩子堆里传来,可见他们玩得很入迷。 正对着街角方向的一个小孩不经意间抬起头来,看到一脸急色的夫子,顿时慌不迭地起身,一下子带倒了他身边的几个小家伙儿。 “夫子……” 几个孩子唯唯诺诺地站在原地,双手卷弄着衣角,一副可怜的样子。 若是在平时,柳夫子肯定会好好地批评这些贪玩的孩子一顿,给他们讲讲‘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这样的大道理,但是现在的他可没有这个心情。 柳夫子眼睛一扫,就朝其中的一个孩子问道:“文平,看见你杨家哥哥了吗?” 夫子提到‘杨家哥哥’的时候,那个叫文平的小家伙就双眼一亮,显得对这个名字很是亲近,使劲地点了点头,小家伙带着一丝奶声奶气说道:“夫子,杨家哥哥正在家呢,我出来的时候在门口看见他了。” 柳夫子闻言,点了点头就越过孩子们朝着文平口中的那个杨家哥哥的家里跑去,在路过几个孩子身边的几步之后突然转身说道:“夫子跟你们说,三日之后不论你们家里有什么事情,你们都必须来学堂,不许待在家里或者出门,谁要是不听话我可就要打板子!” “是,夫子!” 低矮的茅草屋,墙壁上涂抹的黄土已经剥落了一大半,透过两张破木板组成的大门,夫子可以看到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坐在一棵柳树下,两手握着一把大刀在巨大的磨刀石上来回摩擦。 锵锵! 铁片和砂石一顿一挫的摩擦声刺耳之极,夫子强忍着内心的那股不适感,迈步走进了院子。 低头磨刀的少年似乎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到了手里的刀片之上,连夫子故意加重的脚步声都没有听到。 “咳!咳!” 在夫子咳了两声之后,少年终于抬起了头,看到夫子之后眼里闪过一丝惊愕道:“夫子,您怎么来了?” “杨凡,你在做什么?” 柳夫子摆起了夫子的架子,看着少年手中的刀皱眉问道。 “磨刀!”少年知道夫子历来就不喜自己的出身,但还是抬着头坚定地说道。 “你自小就随我读圣贤书,难道所学就是为了拿起这把屠刀做一个屠夫之辈?”柳夫子眉眼如刀,语气严厉了许多。 杨凡看了一眼手中的刀,宽厚的刀背上一个栩栩如生的鬼头图案,刀刃明亮如镜,即便是看上一眼也令人寒气直冒,虽不能切金断玉,但是锋利比之一些百炼钢刀也不遑多让,这是屠刀吗? “夫子,这不是屠刀,这是鬼头刀!” “杀人之刀不是屠刀又是什么?” “鬼头刀不是屠刀!刽子手也不是屠夫!”少年杨凡一脸的倔强和冰冷。 “不是屠夫吗?那为何你家祖上四代,代代单传,每一代的人都活不过三十岁?你父亲更是仅仅二十四岁就英年早逝,去世时的惨状你不是不知道,四肢崩碎,七窍流血,难道你要重蹈你父亲的老路吗?他当年将你送来这文曲县,为的是啥?不就是为了让你不再执刀斩人吗?” 杨凡闻言浑身颤抖不已,脸色涨得通红,柳夫子说得不错,他的父亲之所以将他送来文曲县就是因为文曲县人少地薄,十几年也不见得有一个斩立决要执行,这样他的杀孽也就少了一些。 在他父亲临终的时候,曾将自己叫到床边耳提面命道:“凡儿,咱们家世祖传刽子手,这一门砍头的手艺是从祖辈流传下来的,无论如何也不能丢了,文曲县虽然案子少,但你总归要有上刑场的那一天,上了刑场就没有回头路了,即便你只斩了一人,刽子手之名和无尽的冤魂的会时时刻刻地伴随着你!记住,莫要轻易上刑场!莫要轻易举鬼头刀!” 一日刽子手,终生血腥路! 想到这里,杨凡就一脸的茫然,文曲县的刽子手只他一人,县尊早在几日之前就差人告诉他这一次的斩刑由他行刑,身为刽子手,这是他不可推卸的责任,但是夫子和去世的父亲都劝他莫要上刑场断头台,此去一斩,他的鬼头刀上沾了血,可就回不了头了,最后甚至可能落得和他父亲一样的下场。 “夫子……我……我该怎么办?” 柳夫子闻言也是一脸怅然,整个文曲县就杨凡一人能上刑场,如果他拒绝的话肯定会因此得罪县尊大人,到时候一个破门灭家是少不了的,可是一旦上了刑场举起了鬼头刀,杨凡父亲的下场又活生生地在眼前。 第二章 凶客 背着手来回在院子里踱步,柳夫子最后狠狠地一跺脚,从怀里掏出一块碎银子道:“杨凡,你先跑吧!这一两银子你拿着,你再从家里拿些吃食,先去北面的苍莽山躲上几日,待这次的斩刑期过去了,我看看县里的局势,到时候是走是留再做打算!” “这……这行吗?” “嘿嘿,当然不行!” 一个粗犷的声音从墙外传了过来,紧接着三个人竟然如同大鸟一样从墙外一纵身就掠进了院子。 “武者!” 柳夫子也算是见多识广之人,一眼就看出这三人竟然是修炼了武功的武者,一掠数丈之高,这可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事情。 旁边的杨凡也是眼神一亮,双眼露出羡慕之色,从小到大他可是听到了太多关于江湖和武者的传说了。 提刀行千里,仗剑走江湖;万般恩仇怨,尽付热血中! 江湖的恩怨情仇,江湖的刀枪剑戟,江湖的豪客美女,江湖的一切都让杨凡分外的向往,可惜他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身无三两肉,财无一两银,又怎么能得到传说中价值千金的武功秘籍呢。 满眼里都是羡慕和憧憬,年少的杨凡竟然一时之间忘了自己身处的险境。 “你就是三日后要执刀的刽子手?”进来的三人中的一人不怀好意地问道,这三人均是身材高大,皮肤黝黑的壮年汉子,其手臂之粗壮,恐怕比之杨凡的大腿还要粗上几分,露在外面的手臂肌肉虬结,高高的鼓胀起来,垂可及膝的手掌宽大有力,堪比蒲团大小,三人浑身散发出一股浓烈的煞气,即便是烈日炎炎之下,杨凡也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冷颤。 厉工狠狠地咽了一下口水,正要上前回话,旁边的柳夫子一把拉住了他的身子道:“三位是什么人?” “嘿嘿,一个酸秀才,一个刽子手,真是有意思!最烦你们这些酸秀才了,整日里之乎者也扰人清静,给我滚一边去!” 一个黝黑的汉子上一秒还露着大黄牙嘿嘿直笑,下一秒他就欺身上前,闪电般地出手扼住了柳夫子的喉咙。 呼! 手臂带起一阵风声,黝黑汉子看都没看直接将柳夫子甩了出去! 砰! 柳夫子狠狠地撞在院子里的柳树上,引得柳树一阵枝颤叶摇。 噗! 柳夫子虽然年纪不大,但是黝黑汉子的这一掷却力贯千钧,身无武功的夫子顿时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体内传来一声清脆的‘咔擦’声,肋骨恐怕断了得有好几根。 “夫子!” 杨凡发出一声怒喊,盛怒之下也不及细想,一扬手中的鬼头刀,三步并作两步,借着冲劲一跃而起,满腔怒火尽数化为一刀,轰然向着黝黑汉子的脖颈斩去。 鬼头刀,断头斩! 这一招杨凡不知道练了有几千遍了,评定一个刽子手是否合格的最主要一点就是看他行刑的刀法,杨凡家祖传的断头刀刀法算不上博大精深,但是杨凡每日以冬瓜练功,在冬瓜上画一条笔直的线条,手起刀落必须砍在线条之上,差一丝都不行,经过数年的辛勤苦练,杨凡的这一刀才算是炉火纯青。 鬼头刀呼啸而来,黝黑汉子顿时头皮发凉,他没有想到在他眼中弱小如同蝼蚁的小家伙儿竟然有如此狠辣精准的刀法。 不过他到底是武者,数十年间修炼出来的浑厚真气可不是说说而已,虽然心里一惊,但是脚下动作却不慢,真气一运,脚下生风,在间不容发之际,黝黑汉子粗壮的身躯竟然如同水中的游鱼一般灵活的避开杨凡的鬼头刀。 “好小子!这般狠辣!” 心有余悸地躲过杨凡必杀的一刀,黝黑汉子化拳为爪,猛地探爪抓住厉工的鬼头刀,同时眼中凶芒一闪,一股汹涌如潮的真气顺着手爪倾泻而出。 嗡! 厚重的鬼头刀竟然被震得嗡嗡作响,杨凡只感觉一股如同山倾海啸一般的气劲涌入自己握住的鬼头刀上,顺着刀身又传入自己的体内。 轰! 好似被一道惊雷劈中一样,杨凡整个人被凭空震飞数丈之远,噗通一声跌落在地,握刀的右手虎口不断地流出鲜血,体内的真气好像是一只脱缰的野马不断地在自己的体内横冲直撞,引得杨凡在地上不断地缩着身子,痉挛不已。 黝黑汉子一抓躲过杨凡的鬼头刀,拿在眼前仔细一打量,亮银色的刀刃锋利无比,刀背上的鬼头图案和和流血槽凹处仍然残留着一些暗红色的血迹,散发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煞气。 “嘿嘿,一个刽子手竟然有如此好刀!真是暴殄天物啊!” 黝黑汉子说完,凶相毕露,鬼头刀一横,刀尖直指躺在地上的杨凡。 咻! 手腕一转,鬼头刀就化作一道利箭,刺向杨凡,竟是要置其余死地! 砰! 间不容发之际,旁边站着的另一个浑身肌肉线条稍微柔和一些的汉子脚下一震,一枚石子被他震在空中,右手食中二指轻轻一扣就将石子扣在手中,紧接着,屈指一弹,石子就化作一道厉茫,‘砰’地一声撞在鬼头刀刀背之上,强大的劲气直接改变了鬼头刀的飞行轨迹,一声轻‘嗤’,鬼头刀插在了柳树之上,入木三分,刀柄犹在嗡嗡直颤,可见这人的劲气之大,武功之高。 “老五!杀了这个小子,明天谁上去刑场?你吗?”肌肉线条较为柔和一些的汉子不轻不淡地说道。 “二哥,我……” 黝黑汉子浑身一颤,他本就是杀性极重之人,刚才他被杨凡的一刀引起了杀心,竟是在本能地想要杀了杨凡,虽然要杀杨凡极为容易,但是如果真的杀了杨凡的话那自己等人的计划恐怕就要付之流水了,一想想此举的后果和几位哥哥的狠辣手段,被称为老五的黝黑汉子就浑身凉气直冒。 “下不为例!”叫二哥的汉子面色冷然,语气冰冷地道。 说完,二哥上前几步拔下插在柳树上的鬼头刀,提着刀走到杨凡面前,在杨凡仇恨的目光中右掌抵在其背后。 杨凡只感觉一股热气从背部传来,在自己的身体内游走,仿佛春天里暖融融的阳光照在身上一样,将刚才的真气和疼痛消融殆尽。 这就是传说中的真气吗? 杨凡差点呻吟出来,真气走过之处,一阵阵的舒服感觉让人分外上瘾,甚至他连此刻所处的危险处境都忘得一干二净。 “小子,起来吧!” 在杨凡舒服不已的时候,一道冷冽的声音将其拉回现实,杨凡起身一看,一个面色冰冷的家伙已经站在了自己面前。 来不及搭理这个家伙,杨凡转头朝着柳树下的夫子看去,此刻柳夫子趴在地上,一大滩鲜血就在他的身下,头朝地下,也不知是生是死。 “夫子!”杨凡急切地喊了一声。 旁边你的汉子神色一动,道:“别喊了,你的夫子只是失血过多昏迷过去而已,你就是三日后要行刑的刽子手吧?” 杨凡满目仇恨地望着此人:“你们是谁?到底要干什么?” “我们的来历你还是不知道为好,我叫李二,这是我的两位结义兄弟,吴三和熊五,我们之所以找到你是有点事要请你帮忙!” 杨凡一愣:“请我帮忙?难道是要鬼见财?” 所谓的鬼见财是一种行刑的技巧,即砍头时不用鬼头刀一刀剁下去,而是用刀尖划断,使头颅还连着一丝头皮,不致人头落地,有些人认为人头落地会犯大忌讳,因此犯人的亲属往往会求刽子手或者给刽子手塞几两银子以求这种斩刑。 李二从怀里掏出两锭大元宝,引得杨凡眼神一阵恍惚,这个鬼求财的报酬也太多了吧?一般的人家最多也就几两银子,可是这位随手就拿出两锭五十两的银子,足足一百两,这可是厉工砍一辈子头也挣不到的钱。 李二的脸上挤出一丝柔和的线条,将这一百两银子举到杨凡眼前道:“三日之后行刑的时候只要你帮我一点小忙,这一百两银子就是你的了,事后我再给你一百两,如何?” 不是鬼见财! 杨凡心里一惊,此言一出杨凡就知道对方要他帮的忙没有这么简单,强自镇定下来问道:“什么忙?” “呵呵,很简单,在你行刑的时候找个机会将这枚药丸喂给犯人吃,然后再将犯人的绳索一刀砍断就可以了,很简单的,不是吗?” 杨凡倒吸一口凉气,在这一瞬间他明白了对方要做的事情,想到这里他就脸色一白:“你……你们要劫……法场?” 李二笑而不语,只是将一百两银子举得距离杨凡更近了一些。 第三章 卧龙山 “不可能!如果这样的话我难逃一死!”杨凡当然知道助人劫法场的后果是什么,那可是要上通缉榜的,对于他来说上了通缉榜,那就和死了没什么区别,一百两银子,到时候他连享受的命都没有。 “你放心,我们是不会让你死的,劫了法场我们会一并将你带走,你一个无名小卒,即便上了通缉榜大雍帝朝也不会派遣武者去对付你的,只要你出了这云岭郡,带着二百两银子到哪里都能叔父地过上一辈子,难道你还真的想当一辈子刽子手,最后不得善终?”李二继续劝说道。 看着李二越加冷峻的脸和一旁吴三、熊五一脸的杀气,杨凡知道自己摊上大事了,如果自己不答应的话恐怕今日对方不会善罢甘休的。 看来要想个办法将对方哄过今天,只要错过今天,大不了自己到时候去向县尊高发或者如同夫子所言逃进苍莽山,万里苍莽山,对方总不能一处一处地搜自己吧? 想到这里,杨凡就有了决断,不过他还是先问道:“如果我不同意,你们会怎么对付我?” “对付你?更简单,你们最好的刽子手不是都会一种刑叫凌迟吗?我的这位五弟恰好是对这个刑罚有些兴趣,恰好他的刀法也不错,如果你不同意的话,我不介意让他拿你练练手!”李二平平淡淡地道,仿佛凌迟这种恐怖的刑罚在他眼中好像是小孩杂耍的把戏一样。 杨凡心里一凉,果然是一手银子一手大棒,姑且只能先暂且应承下来,后面再随机应变了,他可不想就这样白白地丢掉自己的小命。 “好吧!我答应你们,不过我不相信你们在劫完法场之后还会将我带走,而且我也不愿意跟你们走!” 李二双眼一眯:“那你想怎么样?” “两百两银子现在都给我!一百两银子买我的命还不够!” “那你怎么逃走?” 杨凡笑了笑道:“既然你们决定劫法场,想必受刑的那位也不是凡人之辈,如此重犯官府必定会守卫森严,你们没有办法劫狱,只能劫法场!文曲县十数年没有执行过斩立决的刑罚,到时候法场必定有许多围观的人,想要劫法场你们必定要制造混乱,我会试着趁乱逃走。正如你所说跟你们一起太显眼了,我看几位也不是良善之辈,局势危乱的关头我肯定会是第一个弃子,这样还不如我自己搏一把,虽说希望不大,但我感觉总比跟你们一起要来得好一些!” “臭小子,说什么呢!” 黝黑汉子熊五一脸的凶相,举起砂钵大的拳头就要锤向杨凡。 “老五!住手!” 啪!啪!啪! 李二一边喊住熊五,一边拍手,眼中的赞赏丝毫不加掩饰:“没想到此来文曲县竟然还会遇到如此有意思的人,小子,你!很不错!我也不瞒你,正如你所说,我们连劫法场都没有很大的把握,要不然也不会来找你了,跟我们一起走你确实会被随时抛弃,甚至我们还会将你当做人质。 你是个聪明人,江湖上活得久的往往就是你这样的聪明人,你刚才的条件我答应了,二百两银子一并给你!” 说着,李二又从怀里掏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连同另外的两锭银子和鬼头刀都一起递给杨凡。 杨凡正要接下来,李二忽然又收了回去。 “老三!动手!” “你……” 杨凡话还未说出口,一边的吴三鬼魅般地一闪,短短的一瞬间就漂移到杨凡的面前,同时伸手骈指如剑,在杨凡的胸口点了几下。 杨凡被其手指上附着的强大劲力硬生生地逼退了好几步,一脸惊愕地望着负手而立的吴三和李二。 “小子,刚才老三用在你身上的手法叫截脉指,此功御敌对战威力不大,但却是江湖上最阴毒的几种武功之一,中了此截脉指如果在十日之后没有老三给你解掉,那你就会气血逆行,经脉尽断而死,当然你也不要担心,最起码之十天之内你不会有任何的事情。” 杨凡大吃一惊,对江湖上的武功他根本就不熟悉,不过看李二自信的表情,他又不得不信,这种事情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果自己所中的那几下果真如李二所言是截脉指,而这截脉指也正是如此阴毒的话,那自己可就真的一点退路都没有了。 脸上挤出几分笑意,李二拍了拍杨凡的肩膀道:“我的话你可以不相信,不过我劝你最好还是不要拿你自己的性命做赌注,只要你按我们所说的那样做,我绝对保你性命无忧!” “可是到时候你们救了人早就不知道躲到那里去了!我还怎么找你们?” “如果你能逃得出法场,就前往卧龙山,到时候自然有人引你上山,三日之后劫法场,你还有七日的时间逃亡到卧龙山,时间足够了!” 杨凡冷冷地一笑:“如果你们没有活着逃出法场,那我岂不是也要给你们陪葬?” 啪! 熊五一巴掌打在了杨凡的脸上将他打飞出去:“臭小子,我看你是想死,竟然在这里咒你家爷爷早死?” 噗! 杨凡踉跄着起身,嘴里嚅动几下之后吐出一口血沫子和两颗牙齿,双眼中带着几丝疯狂和杀气怒瞪熊五。 “呦呵,臭小子还有脾气?” 熊五气极而笑,蒲扇般大小的手掌高高扬起。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之后,熊五捂着高肿的嘴巴,满脸不可思议地望着李二收回去的手掌。 “老五,我跟你说过,下不为例!” 平淡的语气中却又蕴含着透人心骨的寒意,熊五耷拉着脑袋闷步走到李二身后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反抗。 李二也没有再搭理这个家伙,转过头对着杨凡道:“小子,想好了吗?” 点了点头,杨凡伸出手道:“听说你们江湖人最终信义,希望你们能够言而有信!” 李二递过去手中的银子和鬼头刀,顺势拍了拍杨凡的手背:“我们江湖人吗?很快你也是了!亡命江湖!” 将银子和银票放进怀里,杨凡抚摸着手中的鬼头刀,凭空挽了几个刀花:“文曲县虽然县小人薄,但是县尊大人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一个县尊罢了,我们卧龙山还不放在眼中!”李二说完,自信地一笑之后转身就走。 “卧龙山?” 杨凡喃喃地重复着这个名字,紧紧地握着鬼头刀,凭空斩下,带起一阵呼啸之音…… 第四章 卧龙七大寇 三日之后,文曲县行刑场。 午时斩首,早在辰时就有百姓陆陆续续地来到行刑场周边,一些机灵的小商小贩一大早就在此摆摊叫卖,人们一边吃着早饭一边讨论着今天的斩立决对象,有人说是为害一方的强盗贼寇,有人说是为祸一方的奸商富贾,也有人说是杀人害命的歹徒……反正一百个人心中就有一百个刑犯的样子和事迹。 随着时间的流逝,太阳高悬于头顶,豆大的汗滴密密麻麻地出现在众人的头顶,不过这一点也不影响人们的热情,斩立决啊,十数年难得一见,受再大的最也能忍着。 铛!铛!铛…… 开道的鸣锣声使得原本那就热闹的人群沸腾起来,人们翘首踮脚,无数双眼睛迈过头前带路的衙役齐刷刷地盯着后面的囚车。 囚车内,一个身穿囚衣的人倒在车内,灰白色的囚衣上遍布染血的裂口,透过这些裂口人们,翻卷过来的皮肉清晰可见,这人在上刑场之前竟是受了鞭刑! 刑场上早有候命的县府衙役,在囚车停在刑场边的时候上前将犯人押到行刑台,将其双手缚于身后,按着跪倒在地。 杨凡站在犯人的身后,右臂托着鬼头刀,目不斜视,但是眼角的余光却不断地扫视着四周,一方面是寻找着李二他们这一帮人你的身影,一方面也是审视着地形,好在混乱的时候找一条逃生的路线。 “县尊到!” 伴随着县府小吏声嘶力竭的呐喊,一个身穿紫青官袍的中年人走上了监斩台,此人正是大雍帝朝文曲县县尊苏锦年,皇历一千二百四十九年的进士出身,官拜九品县尊,正儿八经的儒家子弟。 对于县尊,杨凡只见过一面,还是在其当县尊的那一天,全县的百姓在县里诸多官吏的安排下排着队站在城门口夹道欢迎这位进士县尊。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杨凡对这位县尊还没有什么印象,但是今天再看杨凡从其身上除了能感受到一股中正平和的读书人的气质之外,更能感受到一股如渊如海的浩然之气。而这位县尊大人的太阳穴也同那日李二他们一样高高的鼓起,看来也是身负武功之辈。 来回地在人群中扫了又扫,杨凡又发现了好几拨如同李二那样太阳穴高高鼓起的人,这些人不是李二的同伙就是守卫刑场的人。杨凡可不认为站在刑场边缘那四个吊儿郎当,身子骨完全被青楼里的窑姐儿榨干的衙役会是李二他们的对手。 在杨凡来回逡视的时候,一个文笔小吏展开一张刑书大声地念了起来:“卧龙七大寇,盘踞在云岭郡卧龙山的土匪贼寇,四处打家劫舍,谋财害命,聚众数百屡次对抗袭杀官兵百姓,罪不容赦…… 今有卧龙七大寇中的大寇司徒末不尊天命,被抓之后拒不戴罪立功,经朝廷诸公开堂会审,定斩立决!” 刑书念完,正好日过头顶,午时已到! 原本闭目养神的县尊苏锦年双目一张,一道神光隐晦地在眼内一划而过,探手从签筒里抽出死签,随手扔在地上,同时一声厉喝:“斩!” 杨凡精神一震,走到一旁的桌子上,端起一大碗酒,先是喝了一大口,紧接着又含了满满一口,举起鬼头刀过头顶,在炽烈的阳光下‘噗’地一声将嘴里的酒喷在了鬼头刀上,鬼头刀在阳光下烨烨反光,杀气森然。 做完这一切,杨凡浑身的气势也为之一变,身上陡然升腾起一股杀气,眼神也变得凶戾无比,鬼头刀犯人头顶之上被高高的举起。 “冤有头,债有主,鬼头刀下断生死;轮回长,天地久,奈何桥上莫回头!职责所在,莫怨莫缠,送你上路!斩!” 杨凡充满杀气的话语惊得四周一片寂静,鬼头刀随之一挥而下! 咻!咻!咻…… 就在此时,四道闪烁着亮银色的光芒的飞刀飞掠过虚空,直直地插在刑场上的四个衙役的咽喉,带起一串串的血花。 呼!呼…… 紧随而至的是一阵阵的破空声,数十个蒙面壮汉提刀挎剑逢人便砍,直杀得众多的百姓四散奔逃,场面混乱不已。 在听到破空声的一刹那,杨凡手中的鬼头刀就顺势一滑,将绑着司徒末的绳索劈开,随后杨凡假装扶着他的时候隐蔽地将早早就准备好的丹药塞进其的嘴中。 在扶起司徒末的时候,杨凡不经意地扫过他那隐藏在披散着的头发下的面庞,不由地吓了一跳,几道长长的刀疤将此人的脸划得恐怖至极,一双绿油油的眼睛好似是黑夜中的孤狼一样让人不寒而栗,服下丹药之后此人竟然冲着杨凡可怖地一笑,随后其盘身而坐,双手合于身前,一股凶戾而又危险的气势不断地从其体内向外逸散开来。 “好胆!” 一声中气十足的怒喝,苏锦年拍桌而起,凌空一掌,卷起滔天劲气,犹如汹涌而出的浪潮一样淹没了杨凡和凶犯。 “大哥!” 在杨凡心胆俱裂,心生死意的时候,李二斜刺里杀了出来,同样一掌拍出,劲风四起,两只手掌一触即分,四散的劲气余波在空中荡起一圈圈的空气涟漪,四周的桌木顿时被掀飞出去。 李二站在杨凡和打坐的司徒末前面,横掌一推,将袭来的劲气击散,杨凡趁着几人的不注意,几步就窜下行刑台,挤入了四散而逃的人群之中。 和李二对了一掌,气血震动不已的苏锦年双眼神光湛湛,对于杨凡的逃跑他注意到了但是并没有放在心上,一个不通武功的蝼蚁而已,随时都可以捏死,现在摆在他面前的是将前来劫法场的一干卧龙山大寇一网打尽。 “哼!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劫法场!正好一网打尽!”苏锦年嘴角噙着一丝冷笑,对着李二和司徒末不屑地说道。 这边李二刚要说话,一个枯瘦的手掌就将其拨到一边,司徒末恐怖的脸上杀气腾腾:“苏锦年!不过黑白学宫的一个宫外弟子罢了,就凭你想要取我司徒末的人头,恐怕你的道行还不够,让你藏着的人都出来吧,今日我卧龙山七大寇就会一会你们!” 呼啊! 伴随着司徒末冷厉的话语,周围聚集过来的几十个个壮汉齐齐对着苏锦年怒喝出声,这其中犹以站在司徒末左右的六个汉子最为狂热,他们正是和司徒末结拜卧龙山并称七大寇卧龙山悍匪! “哈哈,卧龙山七大寇!今日你们一个也跑不了!” 随着话音落下,一个面容阴沉,身材高瘦的老者从刑场外的一条街道尽头走出来,身后跟着数十个身着青色武衫的壮汉。 “三绝门施云堂!” 司徒末双目一眯,三绝门是除了大雍帝朝云岭郡的郡守府之外的最大的实力之一,和郡城内的天鹏帮、铁剑门以及慕容世家并列为四大势力。 施云堂是三绝门天绝堂堂主,一身天绝掌霸道无匹,更因修炼有一门外加铁布衫功法而刀剑难伤,攻有天绝掌,守有铁布衫,战力极强,即便是在整个云岭郡城也是数得着的高手。 司徒末虽然不怕施云堂,但是对于三绝门他极为忌惮,此刻他最怕的就是四大势力的其余三大势力也都来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今天他们就真的凶多吉少了。 一想及此,司徒末的目光就不断地在四周闪望,令得周围的其余几大寇也都紧张了起来。 “司徒前辈实在找晚辈吗?” 一声带着轻蔑的询问,一个青衫青年从一处府宅中开门而出,身后同样跟随者一帮身披银色披风的手下。 “青鹏杜力!天鹏帮天鹏老人座下五位义子之一,一套天鹏身法和天鹏爪炉火纯青,深得天鹏老人的真传。” 在青年现身的一刹那司徒末的心就往下一沉,今日恐怕有些凶险了,不过在卧龙山落草为寇多年,杀得人没有一千也得有八百之数,像是司徒末这样的杀神又怎么会弱了气势,仰天狂笑一声,司徒末高声道:“铁剑门和慕容世家的小崽子们也一并出来吧?老子一起会会你们这些牛鬼蛇神!” 咻! 一柄巨剑迎风刺来,剑气浩荡,撕裂虚空,夹杂着森寒锋锐的劲气,气势惊人。 站在司徒末旁边的李二冷哼一声,双手一引,缚于身后的长剑‘锃’的弹鞘而出,看似无意地随手一撩,一道锋锐的气劲呼啸而出,剑气森然吐露,化作一道亮银色的长虹,直直地迎向当空飞来的巨剑。 铮! 两剑相击,一声刺耳的金铁交鸣声穿入众人的耳中,李二手中的长剑猛地弯曲到极致,强横的剑气扫荡虚空,袭至李二胸前。 “铁剑门青龙剑!” 李二双目神光大涨,手上真气大涨,一柄长剑‘嗡嗡’地颤抖,剑尖犹如灵蛇一般左右腾挪,划破空气,闪电般地刺向巨剑剑身。 左右两面各刻着一条昂首嘶吼的青龙的巨剑被李二一剑刺中剑身,在空中打了一个横,竟然诡异地朝着来时的方向刺了回去。 呼! 在阴暗的小巷中飞出来一道黑影,如同一道黑色惊鸿闪过,一掌击出将巨剑中蕴含的可穿金裂石的劲力卸掉,稳稳地将其持在手中。 伴随着白影落地,一个个身着黑色武衫的汉子步出小巷,这些人都身背长剑,一脸的冷峻之色,聚集在一起竟然凭空生出一种锋芒毕露的剑道杀意,正是云岭郡城四大势力之一的铁剑门。 铁剑门为首的是一个面容粗犷,脸色刚毅的大汉,手中一柄足足有七尺余长的巨剑,好似一张门板一样令人生畏,正是铁剑门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剑之一的青龙巨剑李开山! “哈哈,铁剑门的人也现身了,怎么?躲在阁楼上的那个慕容家的人要做无胆熟背吗?”司徒末盯着不远处一个酒楼的阁楼高声说道。 “司徒前辈想招,小子又岂敢不现身呢?” 伴随着清淡的语气,一个翩翩佳公子从阁楼之上漫步而下,仿若行走在空中一样,飘然如仙,其人一袭白衣,面容俊美之极,手中一把折扇,腰悬白玉,活脱脱一个世家浊公子。 “慕容冲!” “原来司徒前辈认得小子,实在是小子的荣幸!”慕容冲彬彬有礼地拱手抱拳回道。 “嘿嘿,云岭郡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三绝门的楚夜之后恐怕就要数你了。” 听到司徒末的话,慕容冲眼中闪过一丝杀气,不轻不重地瞥了一眼三绝门的施云堂一眼之后慕容冲就垂手一拱道:“司徒末,我称你一声前辈是给你面子,你莫要不识好歹!” “不识好歹的是你们!” 一旁的苏锦年冷笑一声道:“诸位,今日我等四大势力奉郡守之命要将卧龙山连根拔起,可不是让你们来跟司徒末叙旧的!本官丑话说在前头,如果谁要是不尽全力,私自放敌离去,休怪本官不讲情面!” “哈哈哈,真是可笑之极,我司徒末和众位兄弟纵横天下,何曾要别人留情逃跑!众位兄弟,咱们这一辈子喝过烈酒,睡过美女,杀过敌人,值不值?” “值了!” 熊五黝黑的脸上泛着红光,双目遍布血丝,一根青铜棍上沾满了血迹,听到司徒末的问题状若疯魔般高举青铜棍仰天嘶吼起来。 就连平时被称为狡狐的李二也是一脸潮红之色,手中的长剑不断地随着手颤抖,抬头对着司徒末道:“司徒老大,江湖热血,不枉此生!今日咱们就杀他一个天翻地覆!” “哈哈哈……我司徒末有你们这一帮好兄弟,足矣!” 司徒末仰天大笑,从吴三手中接过自己那柄屠戮了数百人命、在整个云岭郡都凶名赫赫的虎啸刀,刀尖前指,冲天的杀意腾空而起,整个行刑场宛若血腥战场一样充斥着令人疯狂的战意和杀意。 “弟兄们!杀!” 第五章 疯魔棍 冲天的杀意甚至遮住了阳光,一些修为低下的人甚至生出一种身处修罗场的感觉,冷冽的刀锋下是一张张热血膨胀到疯狂的脸。 “卧龙山大寇!疯狂至斯!若非四大势力联手,即便能剿灭他们,付出的代价也是不敢想象啊!”铁剑门青龙剑李开山手中青龙巨剑一震感叹道。 “冥顽不灵,杀!” 文曲县县尊苏锦年脸上杀意一闪,厉声喝道。 “铁剑门,杀!” “三绝门,杀!” “天鹏帮,杀!” “慕容世家,杀!” 四大势力的弟子门人轰然呐喊一声,纷纷涌上去。施云堂的天绝掌,铁剑门李开山的青龙剑,天鹏帮杜力的天鹏爪,慕容世家慕容冲的流星十八击,四个高手冲进卧龙山悍匪之中,每一次出手都会带起一串串的血花。 卧龙山七大寇,大寇司徒末为首,一流境界的修为即便放到云岭郡城中也是前十之列,不过他深受重伤,即便是服用了李二花费重金求购的疗伤圣药一时之间也无法修为尽复,剩余的六大寇中犹以李二修为最高,即使比之在场四大势力的头领和苏锦年也不遑多让,紧随其后的就是吴三和熊五了,比之李二也只是弱上几分,剩下的钱四,孙六和田七修为比较差,堪堪立足二流之末。 熊五手中一根重逾百斤的青铜棍在手中挥舞地密不透风,在真气的御使下,周围一丈之内的敌人磕着即伤,碰着也得落个断手断脚的一场,陷入癫狂之中的熊五一时间大杀四方,短短的数个呼吸之间就有十余人被他击杀或者击伤。 在他不远处的铁剑门李开山同样如此,一柄七尺巨剑劈、砍、刺、扫,每一剑都带走一个生命。 当熊五一棍将自己周围的最后一个人劈死之后,周围已经没有人敢靠近他数丈之内了。 “李开山!” 血红的双目四下一顾,熊五狂吼一声,一棍就朝着李开山当头砸下,棍式如山,携山倾之势轰然而下,仿佛要一棍裂开天地一般。 李开山同样战血沸腾,双手握剑,将青龙剑抡了好几圈,自下而上,斜撩上去,直直地迎向青铜棍,竟是要打算以硬碰硬。 轰! 青铜棍和青龙巨剑撞在一起,一阵刺耳的金铁交鸣声乍然响起,熊五只感觉一股沸然难挡的劲气在两人兵器相交的一刹那宛如汹涌奔袭的浪潮一样层层涌动,猛然袭来,连着往后退了好几大步,方才稳住自己的身子,但是自己的真气根本就弹压不住这股凶猛如潮的劲气,虎口一阵阵撕裂的疼痛感,顺着握住青铜棍的手,一滴一滴的鲜血‘吧嗒’地掉在地上。 噗! 终究还是没有压制住体内混乱的气血,熊五一口鲜血喷出。伸手抹了抹嘴角的血,伸出舌头舔了舔手上自己的血,熊五的双瞳之中布满了血丝,头发披散,浑身沾满了敌人的鲜血,其整个人神情突然变得疯狂起来。 “啊!!!杀!!!” 雄壮的身躯再次拔地而起,一根青铜棍呼啸而至,音爆声不绝于耳,空气似乎被一棍裂开了一样,一旁的人在这疯魔的一棍之下站都站不住。 “疯魔棍!”李开山神情凝重,脑海中一下子闪过一门名动江湖的棍法。 不疯魔,不成活! “青龙动千钧!” 巨剑横扫,以横扫千军之势迎向了青铜棍。 棍影重重,剑势如山,李开山和熊五二人以硬碰硬,短短的几个呼吸之间就互相拼了十几招,但终究还是李开山修为更高一些,十几招过后熊五的呼吸就变得急促起来,两只肌肉虬结的手臂也是不断地打颤,虎口流血不止,脸上的鼻子,嘴巴和双耳之内都有鲜血流出,这是体内的血管因为强烈的撞击和真气超负荷运行而导致。 嘴角同样溢出鲜血的李开山情况稍微好一些,但是体内的气血同样如同沸水一样汹涌沸腾,如果压制不下去的话恐怕会留下难以回复的内伤。 仗剑而立,李开山调匀了一下呼吸,面带敬佩之色看着熊五道:“熊云山熊氏一族的疯魔棍果然不同凡响,熊五,我不知道这你的本名,也不知你为何从熊氏家族子弟变为卧龙山七大寇之一,但我敬你是一条汉子,不愧于熊氏风骨!你我今日为敌,必分生死,你死之后我一定会将你的骨灰送去熊氏家族!” “呸!谁死谁活还不一定呢!”熊五眼中复杂之色一闪而过,但随即脸现凶相,鼓起体内残余的真气,青铜棍前指李开山,大喝一声:“战!” “战!” 轰!轰!轰…… 剑气纵横,棍势滔天,两人舍弃了迅捷的身法,舍弃了精妙的招式,纯以棍剑相撞,真气浩浩荡荡,每一次撞击都会在空中荡起一圈圈的气劲波浪,将周围的人不分敌我地掀飞,到得最后两人周围十丈之内竟然没有一个人敢靠近。 砰!砰! 伴随着每一次的撞击,熊五的脸色也越来越苍白,身子踉跄不已,到最后已经要靠自己的兵器支撑才能站住。 噗嗤! 棍断! 青龙巨剑横空一撩,在熊五的胸腹间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 李开山身子一个踉跄,被巨剑带出去两步,这一剑基本上耗空了他体内的真气,如果再打下去他还真的不一定有活下来的把握。 脸上带着几分佩服和惋惜,李开山拄着青龙剑慢慢地走到熊五身边,看着他胸腹间可怖的伤口和隐约露出来的脏腑器官,知道熊五活不了了,叹息一声道:“我说到做到,一定会将你的骨灰送去熊氏家族的!” 这个世间,武道昌隆,宗门世家不计其数,势力大者如三大帝朝,诸道宗门,弱小者如遍布江湖上各个角落的宗门氏族,但不管是宗门还是帝朝,亦或者小门小派,家族永远是一个势力最能凝聚人心的组织,一脉相承的血统,世代相传的功法,生养抚教的亲人,绝大多数武者的根都在自己的家族之中,所以李开山才会承诺将熊五的骨灰送回熊氏家族,像熊五这样的落草大寇,最心心念念的恐怕还是熊云山上那同根同源的熊氏族人。 听到李开山的承诺,熊五没有多少生气的眼睛闪过一丝谢意:“我……咳……叫熊……熊千松!” 第六章 激战 熊五的死亡好像是一个转折点,原本人数就占劣势的卧龙山悍匪经过长时间的大战,原先被司徒末鼓舞起来的凶悍之气消耗殆尽。人,总归还是怕死的,在死亡的威胁下,有一两个悍匪选择了逃跑,顷刻之间,一种穷途末路般的绝望气息就在卧龙山悍匪之间蔓延开来,随着吴三,熊五,田七、钱四、孙六的死亡,这种气息更加浓郁,越来越多的悍匪要么转身逃跑,要么就丢下兵器投降。 司徒末一边和苏锦年过招,一边观察着场中的局势,在熊五被杀的那一刻他就清楚今日恐怕就是卧龙山七大寇的覆灭之日了,不过大寇毕竟是大寇,即便今日走不出这行刑场,他也要拉几个垫背的。 浑身的煞气更加浓郁,手中的虎啸刀,双目精光毕露:“苏锦年,今日老子就拉你陪葬!” 此言之中,纵横卧龙山八百里的张狂霸道之态尽显无疑,苏锦年贵为大雍帝朝一县之尊,又出身于儒家顶级宗门黑白学宫,自然也不是易于之辈,即便是修为较司徒末差一些,但是司徒末本身身负重伤,一时之间倒也和其平分秋色。 “司徒末!今日便是你的忌日!” 唰! 苏锦年手中的长剑绽放出一道道剑光,剑气连绵不绝,疾风暴雨一般朝着司徒末席卷而去。 苏锦年的剑法并非一味求快,更有一种胸存浩然正气的雄浑天势,剑气如雨,密密麻麻,封住了司徒末所有的退路,在短短的一瞬间就将其全身上下数个死穴笼罩在剑雨之中。 “哼!” 司徒末一身冷哼,却是浑然不惧袭杀而至的剑气,连声狂笑之中,虎啸刀化作一道撕裂空气的虹茫,当空一斩,直接斩杀往苏锦年剑气锋芒最盛处。 剑幕重重,连绵不绝的剑气仿佛被截断的水流一样戛然而止,一道耀眼如太阳的刀其横斩而至,一刀就斩破了苏锦年倾力全发的攻势。 “原本黑白学宫作为屹立在江湖之巅的传承,我心中还有几分敬意,但是竟然会收你这样的废物做弟子,看来也是虚有其名罢了!”司徒末狂笑一声,刀意横空,配合着九尺昂扬的身高,活脱脱就像是一位战场上纵横捭阖,屠戮无双的杀神,霸气肆意张扬,令人心颤。 “苏锦年!接我一刀!” 司徒末纵身一掠,凌空数丈,怒喝声中,虎啸刀高举过头顶,体内真气疯狂地涌动,刀势不断地凝聚,在达到最顶点时一刀劈斩而下! 雪亮的刀光宛若晴空落下的一刀惊雷,刀气迎风见涨,幻化出一刀巨大的刀幕,狂暴无匹地斩向苏锦年! “司徒末!找死!” 苏锦年被司徒末一番言语气的浑身颤抖不已,但他到底是出身于黑白学宫的儒家弟子,养气功夫还是颇为深厚,深吸一口气之后压下内心的愠怒和躁动,厉喝一声之后,掌中长剑横空挥舞,如同书生泼墨挥毫在空中写字一样,以剑代笔,在空中勾划出一道道连环相结的剑势。 剑气纵横,银钩铁画,当最后一笔落下,长剑‘嗡’地一颤,连绵不绝,剑势交织而成一张剑网迎向司徒末,势要将其这为霸道无匹的一刀挡下! 刀光和剑光同时大盛,绽放出夺人心魄的气势和光芒! 在司徒末的刺激下,苏锦年同样爆发出最强的实力,在场诸多高手之中,恐怕谁都没有把握能接得住司徒末的这一刀和苏锦年的这一剑。 嗤!嗤…… 刀剑相击,虚空在这一瞬间竟然短暂的为之一滞,‘铛’的一声之后,无尽的剑气、刀气夹杂着不绝于耳的音爆声肆意横飞,周围躲闪不及的几个卧龙山悍匪和四大势力弟子更是浑身一颤,身子眨眼间就被射了好几个血洞。 一刀无功,司徒末丝毫不气馁,反而显得越加兴奋,战意和煞气不断地在体内升腾而起,甚至虎啸刀都因此光芒更盛几分。 “再来!” 又是一刀凌空,刀法之刚猛霸道,恐怕真个云岭郡城也无有可匹敌者。 苏锦年强提精神,一柄长剑舞地密不透风,每每都能在司徒末的刀下找到其刀法的破绽之处,进而仗剑点杀! 刀光和剑光连绵相击,以苏锦年为中心,一圈圈的劲气余波扫荡而出,卷起一地尘土,风沙弥漫,数十招过后,两人所处的地面青石板寸寸龟裂,裂痕密如蜘蛛网不断地向四周蔓延。 砰! 一道裂痕延伸至旁边的一张文案之上,坚硬的梨木文案瞬间炸裂开来,散碎的木板溅射开来,幸亏四周的人都已经退至十丈开外,否则不知道又会误伤多少人。 司徒末强忍心头的一口逆血,心中苦笑不已,托大了!他小觑了苏锦年的实力而又过高的轻视了自己体内的伤势,一颗疗伤圣药也无法在短时间内让自己伤势尽复,想要拉苏锦年垫背已经不现实了,如果苏锦年一味地如刚才那般采取手势,仅仅是刚才那一套虚空写字、剑气生网的剑法,自己要破去都要费尽九牛二虎之力。 司徒末骑虎难下,这个时候卧龙山的悍匪已经快要被消灭殆尽了,除了李二还在慕容冲以及施云堂的联手之下苦苦支撑以外,其余的人都已经被杀或者被俘,即便他倾尽全力战胜苏锦年,旁边还站着一个天鹏帮的青鹏杜力呢! 想要搏杀出一条活路,唯有生死相拼,四大势力此次虽然联手剿灭卧龙山,但是几大势力之间也是勾心斗角,即便是联手也掣肘颇多,否则一旁的李二在施云堂和慕容冲的手底下根本就坚持不了这么长的时间。 “杀!” 想通了这一点,司徒末虎啸刀翻转,接连几刀劈出,刀上蕴含的气劲连绵不绝,恰似海啸时的滔天巨浪,一波连着一波,一浪高过一浪。 苏锦年不敢小觑,手中长剑在空中高拆抵挡,将一道道刀气消弭于无形,就在这时,异变突起,原本人刀合一劈向苏锦年的司徒末大刀反转,人刀诡异地拐过一个弧度,径直劈向一旁的天鹏帮青鹏杜力。 原本为苏锦年掠阵的杜力陡然面对司徒末劈天斩地般的一刀,脸色大变,不过他到底是天鹏帮天鹏老人的五位义子之一,一身天鹏爪和天鹏身法炉火纯青。 在短短的一瞬间,杜力一出手就是天鹏爪,凌空三爪击出,爪势凌厉,招招辣手,劲气足克摧金裂玉,直袭司徒末的胸前,喉咙和头部,竟是要行围魏救赵之道迫使司徒末回刀自救。 局势风云变幻,刚刚还和苏锦年打得热火朝天的司徒末竟然一下子就将目标转到了杜力身上,不过杜力的反击也令人骇然,身临险境却又如此冷静和强悍,属实无愧于青鹏之名。 旁边的苏锦年抵挡住凌厉狂猛的刀气之后猛然看见司徒末竟然一刀劈向了杜力,心头冒起一股怒火,提剑一指,‘唰唰唰’接连三剑先后交错挥出攻向司徒末,剑气极为凌厉,空气都被刺破开来,嗤嗤作响。 砰!砰!砰! 司徒末脚下步子接连闪动,踩踏在地上宛如重锤敲大鼓‘咚、咚’作响,手上的虎啸刀连连舞动,将杜力和苏锦年的攻击化于无形。 “啊!” 一声惨呼惊起了司徒末的注意,他眼角一瞥,正好看到慕容冲的折扇点在李二的右手手腕之上,强悍的劲气直接将其右手手腕和右手臂割裂开来,李二惨呼一声,整个人被施云堂一脚踢飞,飞去的方向好巧不巧地正是他的方向。 无奈之下,司徒末鼓起真气疯狂地横劈几刀将苏锦年和杜力逼退,飞身而起将被踢飞过来的李二接住,同时在空中用刀柄接连在李二的胸口点了好几下,暂时帮他止住喷涌而出的鲜血。 豆大的冷汗顺着李二的脸颊流下,失去了右手和长剑的他现在的战斗力甚至还比不上三流武者,在司徒末身边只能是他的累赘。 “大哥……”李二脸上挤出几分难看的笑容,话没有说出去,但是里面的意思他和司徒末都心知肚明。 司徒末扶着李二豪气地一笑:“老二,你我七兄弟结拜的时候就说过,不愿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活着的时候咱们一起打下卧龙山八百里基业,死了咱们也要一同去那地府和阎王老子斗上一斗!” “啧啧啧!好一个兄弟之情,只可惜两位要同下地狱了!”慕容冲折扇拍手,假做惋惜状。 “哼!虚伪狡诈之辈!”一旁的铁剑门李开山瓮声道,原本在云岭郡城中铁剑门和慕容世家就水火不容,这番找着话茬,自然是毫不留面子地讽刺起来。 “李开山,你想死的话我不介意送你一程!”慕容冲脸色冰冷地能掉冰渣子。 “来啊!正要领教一下你慕容世家的狗屁武功呢!” 苏锦年一抬手,只感觉脑袋都大了几分,平日里四大势力在郡城之内互相争斗,见面分生死的事情多了去了,此次剿灭卧龙山如果不是有郡守大人出面牵头,恐怕四大势力根本不可能联手,作为文曲县的县尊,此刻铁剑门和慕容世家又起了大战的苗头,他不得不站出来打圆场道:“好了,咱们此次最重要的是完成郡守大人交给的任务,剿灭卧龙山七大寇,临近功成之际,还是不要多生事端的好!” “哼!” “杀……” 慕容冲虽然是慕容世家未来的继承人,但是对于苏锦年的身份,不管是九品县尊还是儒家弟子,他都顾忌不已,冷哼一声之后,满腔怒火化为无尽杀气,当先朝着司徒末和李二两人杀去! 杀!杀!杀…… 第七章 混元功 杨凡一路逃跑,竟然出其的顺利,但是当他远远地看到紧闭的城门的时候,脸上的轻松就消失殆尽,即便文曲县矮小的城门不过三丈高,但是对于他这样身无武功的普通人来说,与天堑无异。 城门口站着的虽然是他颇为熟悉的衙役,但是当看到那几个衙役腰刀出鞘,如临大敌的样子,杨凡就知道想要骗出城门,一点可能也没有了。 怎么办? 是拼一把杀了那几个衙役夺城出门?还是回到自己的家中随机应变?亦或者寻城内一处地方藏匿起来? “杨凡!杨凡!” 就在杨凡迷茫的时候,几声急促的呼喊声将他拉回到现实之中,杨凡抬头一看,一脸焦急的夫子正一路疾跑向着自己而来。 “夫子?你怎么来了?” “杨凡!你啊……” 夫子来到杨凡身边,气都还没喘匀就一声长叹,三日之前他被熊五一掌击飞,昏迷过去之后对于杨凡和那几个凶人之间的事情一无所知,今天的劫法场之后他才明白过来杨凡答应了那群凶人什么条件。 劫法场啊! 按大雍律例,罪同谋逆,当斩! 不过他仔细一想,也就明白了杨凡的无奈,身受威胁,不劫法场在当日恐怕就是个死,劫了法场还有一线生机,又有什么办法呢。 “罢了!如果那日你不答应那群凶人的条件的话,恐怕他们也会灭我的口,总归是你救了我一命,今日我就算是舍了这一身功名也要保你!你且回家等着,不要出来,等我去见完苏锦年之后自会去找你!” “夫子,你这……”杨凡一脸的惊愕,柳夫子不过是县内一个普通的教书先生,又哪有和县尊苏锦年讲条件的资格? 柳夫子摆了摆手道:“你且回去等着就是,结果如何我也不能保证,但想必不至于让你丢了性命,只是吃一些苦头却避免不了了。” 说完柳夫子就转身朝着县衙走去,行走直正,恍惚间杨凡竟头一次感觉到夫子教诲时经常提到的浩然正气! …… 失魂落魄又提心吊胆地回到自己的住处,杨凡再看自己的居所,竟然有些想哭的冲动。 吱呀! 推开破旧的屋门,一阵轻松感莫名的涌上心头,一切就看夫子了,是生是死自有天意。但是,在他迈进屋子的第一步,一股深入魂魄的冰冷陡然袭上心头,他看到了一个人正仰面躺在自己的破床上,身下一大滩鲜血顺着床沿‘吧嗒、吧嗒’地滴落下来。 “李二!” 床上的那张脸恐怕杨凡到死也不会忘掉,正是卧龙山七大寇之一的李二,不过他不是在刑场上和那群郡城里来的武者大战吗?看他的样子是受了挺重的伤啊! 听到开门的声音,床上一动不动地李二仅是转了转脑袋:“杨凡吧?我就知道你小子逃不出去,你以为没有我带你,你能翻得过那三丈高的城墙?嘿嘿!” 一股怒火从心底升腾而起,杨凡将刚刚放在一旁的鬼头刀重新操在手中道:“你们劫法场失败了?” “失败了!全没了啊!”李二一声长叹,强撑着坐了起来,又咳出一大口鲜血,抹了抹嘴角后其继续说道:“小子,过来扶我!” 此言一出,杨凡仍然站在原地动也不动,李二抬头一看,脸上挂着几分冷笑道:“小子!难道你要杀了我?” 问完之后,不待杨凡回答,又道:“也是,现在的我身受重伤,还真有可能被你杀掉。但是,小子你想过没有,如果我死了,你体内的截脉指谁给你解,难道你要苟活七日,然后等着七日后经脉尽断,气血逆行而死。 再者,你真的有把握能杀死我?我是武者,既然能拼尽全力从那些人的手里逃出来,更遑论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家伙了,所以啊,你还是省掉杀了我的心吧。他日等我康复,带你出城,送你一场荣华富贵,亦或者传你武功绝学也不是没有可能!” 杨凡闻言,好似心有所动,上前几步将鬼头刀放在一边的桌子上,脸带憧憬之色地道:“真的?你能传我武功?” “不是没有可能,还要看你的资质,想必你也知道,练武首重资质,如果你愚钝不及,那即便给你一本绝世武功秘籍恐怕也练不出来。”李二一边说一边示意杨凡过来将他扶下床。 杨凡上前几步,奋力地将其扶下来,身上甚至都沾染了一大片鲜血,随意地朝床上看了一眼,一大滩腥红的血迹染红了半张床,分外恐怖。 在杨凡的搀扶下,李二做到桌子旁边,一双腿盘坐在凳子上,双手合于脐下,闭目运功起来。 “大侠,这就是练功吗?”杨凡双目一亮,声音都高了几分。 “恩。” “大侠,你练得武功厉害吗?” 李二眉头一皱,却仍然没有睁开眼睛,只是随意地回道:“此功入门,飞檐走壁,杀人败敌只在心念之间,等给的伤好了自然会传授给你,现在我要修炼疗伤,不要打扰我!” 杨凡眼珠转了转道:“大侠,我刚才进来的时候看到一些高手在附近飞来飞去,怕是在找你,你这样练功会不会被他们发觉啊?” 李二双目陡然横开,看着杨凡,直把他看得心里有些发毛方才道:“没事!” 嘴上说着没事,但是其人却长呼一口气,双手扶膝停止了运功,虽然仅仅是修炼了一小会儿,但是李二的脸色却比刚才要好得多,脸上不仅多出了一丝红润,说话的时候嘴角也不会溢出鲜血了。 杨凡心里一惊,武功的功效竟然如此厉害,心下里对武者和武功的向往又多出了几分。 “大侠,你是怎么杀出来的?” 杨凡此问一出,李二的双目中闪过复杂的情绪,愧疚、仇恨、心悸……不一而足,但他很快地就掩饰过去。 “大侠,给我讲讲江湖和武者的事情吧?” 看到杨凡双目放光的眼神和兴奋的表情,李二仿佛想到了刚刚踏入江湖的自己,反正当下也无法修炼,就先勾起这个小子对江湖的向往,这样也好让他更加死心塌地地为自己做事。 “武者,顾名思义就是修炼武功的人,武道的根源已经无从考究,但是经过数千年的发展,整个武道修炼体系已经有了很明确的境界划分,从低到高分别是不入流,三流,二流,一流,先天,宗师,大宗师和破碎境界,不入流就是修炼出来真气,但是真气无法离体而出,只能在体内不断地练皮,磨骨,温养气血,拓展经脉,以便能容纳更多的真气,此境界的武者拳可裂石,掌可断树,足以力敌十个普通凡人;三流境界真气可以离体而出,但是大多附于兵器之上,一掌一拳分金碎石不在话下;二流境界的武者真气更加雄厚,气血充盈,一举一动携风带云,这样的武者即便是再整个云岭郡也不过二十之数;至于一流武者,已经是后天境界的顶峰,身体气血如汞,筋、骨、皮、膜俱是修炼到难以想象的地步,身体经脉大多已经贯通,只待打通天地之桥就可破入先天。 先天武者,浑身玄关如一,无漏无缺,真气化罡,连绵不绝,这个境界的武者放到任何地方都可以算是一方高手,云岭郡武道贫瘠,整个郡之中听说也只有那位一手遮天的郡守是先天强者。 先天之后的宗师、大宗师和破碎境界即便是我也不了解,但可以确定的一点是,这三个境界的武者已经是半步化神,对咱们这些凡人而言与神仙无异,种种手段,根本就不是咱们所能想象的。” “那不知大侠你是什么境界?” “我?二流境界!在整个云岭郡虽然算得上一个人物,但是出了云岭郡和乾州连个屁都不是!”李二自嘲地一笑。 杨凡起身给李二倒了一碗水,顺势坐在他的旁边兴奋地道:“大侠,你修炼的是什么武功?” “一门一流内功,一门二流剑法,算不上多么高也算不上多么低?怎么?看不上?” 杨凡哂笑道:“怎么可能?想必这样的武功在江湖上也不多见吧?” “算不上多么珍贵,在一些武道昌盛的州郡甚至可以用银子就能买到,不过所需的银子多一些罢了!” “多少钱?” “起码上万两!你就不用想了,我给你的那二百两银子连一张纸也买不到!你呀,还是好好地伺候好老爷,到时候我说不定就传你几招!” “那江湖上有哪些绝世武功呢?江湖上哪个势力最大?咱们大雍帝朝算不算得上大势力?”杨凡连珠炮似地发问起来。 李二眉头一皱,胸口稍微起伏了几分:“小子,就算有什么绝世武功也绝对不是你……” 噗嗤! 刀光一闪! 鬼头刀横空一扫! 李二大好头颅凌空飞起,刹那之后,一道血柱喷洒而出,溅起满屋的血秽,李二的人头‘噗通’一声丢落在地之后杨凡才从杀人的感觉中惊醒过来。 很诡异,很平淡,和平时砍的冬瓜没有什么两样,只不过将李二的头颅斩去之后杨凡方才意识到自己杀人了,他作为一个刽子手,杀得第一个人竟然不是在刑场上而是在自己的家中。 哐当! 忙乱地将鬼头刀随手一放,杨凡就将李二的首级捡起来包在一个包袱重,至于他的无头尸身则搬到床上,到时候连人带床一起烧掉即可。 刚刚把李二的尸身搬到床上,杨凡突然心有所动,伸手在李二胸前鼓起衣衫内一阵摸索。 突然,脸上一阵惊喜,伸手将摸到的东西拿出来一看,《混元功》三个大字险些让他高兴地蹦起来! 武功! 一直对江湖和武者分外向往的杨凡高兴地不停地转圈,难道这本书就是刚才李二所言他修炼的那一门一流内功心法?价值万银的内功心法? 捡到宝了!怪不得人说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呢! 杀了李二竟然有如此大的收获! 短暂的兴奋之后杨凡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现在他的头脑竟然出乎异常的冷静,看着手中的《混元功》秘籍和从李二身上搜出来的价值上千两的银票,杨凡不断地伸手又不断地缩回去。 最后,他咬了咬牙拿起《混元功》,翻开秘籍,强行将秘籍中的所有文字都印入自己的脑海之中,仔细之极,哪怕是一个标点符号,一个备注都不敢稍有错过。 即便杨凡天资聪颖,也足足花了数个时辰才将整本《混元功》秘籍刻入自己的脑袋之中。 做完这一切之后,杨凡坐在门堑上,端着一大碗水就往嘴里灌,这时候一种后怕的感觉才悄然涌上心头,李二到底是武者,更是杀人过百的大寇,如果杨凡一个不小心没能杀得了他,到时候死的可就是杨凡自己了。 可以说李二死得很冤,一个二流武者竟然被一个身无武功的十六岁少年持刀斩首,古往今来也算是奇谈了。 杨凡不得不杀了李二,柳夫子此刻正在县尊那里替自己求情,如果让李二住在这里,被人发现之后他必死无疑,即便是夫子恐怕也保不住他,而杀了李二就不一样了,李二是被官府通缉的卧龙山大寇,拿了他的首级,就可以将功补过,再加上夫子的说情,杨凡就有了三分生机。至于自己所中的截脉指,杨凡不得不赌一把,就是赌县尊能够解除这种恶毒的手法,而且看了混元功之后杨凡心中隐隐有种感觉,像是卧龙山七大寇吴三这样的人物,恐怕修炼的武功在云岭郡也算不上顶级,自己所中的截脉指恐怕也只是一种普通的武功。 第八章 法外开恩 吧嗒! 吧嗒…… 血不断地渗透出包袱,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杨凡满身血迹,提着那把刀刃寒光闪闪,刀背上血迹还未干的鬼头刀一路向着县衙而来。 “站……站住!杨家小子!站住!” 刚一出门,迎面就走来四个衙役,看到杨凡如同疯魔的样子吓了一大跳,老远就喝止住杨凡。 左首提着李二的首级,右手倒握鬼头刀,杨凡双手一拱道:“四位衙役大哥可是要带我去县衙?” 此言一出,那四个衙役的胆气好似为之一壮,当先的一个怒喝道:“杨凡!你本刽子手,竟然伙同卧龙山贼人劫法场,罪不可恕,县尊大人特命我等前来拿你!识相的束手就擒,我等兄弟看在同处一县的份上也不会为难你,如若不然,我等手中的刀可不认得你!” 杨凡闻言,苦笑一声:“诸位大哥有所不知,我也是为贼人所迫,不过我已经戴罪立功了,这里正是卧龙山七大寇中的二寇李二的首级。” 一听杨凡手里提着的正是卧龙山七大寇之一的首级,四个衙役齐齐色变,向后退了好几步,不是他们胆小,实在是午时的那场大战令人不寒而栗,大战过四大势力死亡的弟子门人都被四大势力的人带走了,但是那些死去的卧龙山大寇可没有人替他们收尸,最后只能由他们这些衙役来,到了行刑场之后几乎所有的衙役看到遍地的尸体的第一眼之后就转身吐了个昏天暗地,,整个行刑场四周就没有一个完整的尸体,到处是残肢断臂,无头尸身一具连着一具,无根首级随处可见,宛如修罗场一样,收拾完这一地的尸体和残肢断臂,整个衙门上下十几个衙役全部双腿发软,胆小的甚至四肢抽搐,心肝俱裂。 前来拘捕杨凡的四个衙役还好一点,承受能力比较强,只是在行刑场吐了个昏天暗地,最后如果不是幸亏苏锦年在他们体内打入一道真气,他们现在连站起来都费劲,又怎么可能前来拘捕杨凡呢,所以此刻杨凡一提卧龙山七大寇齐齐变色,肚子里更是翻江倒海,酸水直冒。 杨凡虽然不解这几个衙役的反应,但还是在几人的厉喝声中将李二的首级摆在身后,最终,几个衙役分站四角在杨凡数步之外将其围起来押往县衙而去。 …… 明镜高悬的匾额之下,苏锦年一脸苦色地看着与自己对面的柳夫子,他原本就是进士出身,在世间无数的儒家弟子中也算得上是出类拔萃,更何况其出身于黑白学宫,天下儒家学子何止亿万,学堂、学府、学院更是不计其数,但能以学宫称者不外乎两家,一是稷下学宫,还有就是黑白学宫,这两个学宫可是天下学子心目中的儒家圣地,在苏锦年这等儒家弟子眼中,恐怕黑白学宫的地位比那武都城内的大雍帝朝雍天宫还要神圣。 苏锦年之所以能以进士之身屈身于一荒芜之地为官一方,是因为他本就是文曲县之人,从小在文曲县长大,后来承蒙恩师推荐进入郡城学府,一路扶摇直上最终拜入黑白学宫,后来考取进士之后他才会毅然选择文曲县这一地方为官,除了有几分衣锦还乡的炫耀之外,更多的是为了自己的家乡做些真正的好事,也正是在他的治理下,文曲县盗匪绝迹,百姓生活大为改善,再加之此地民风淳朴,文曲县竟颇有一番盛世平和之景。 苏锦年地位崇高,贵为一县之尊,又出身于黑白学宫,即便是这样,他也对面前目现铮铮之色的柳夫子毫无脾气。儒家弟子首重仁义,何为仁义,畏天、忠君、孝悌、尊师、重道…… 师者,所以传道授业解惑也! 尊师重道甚至是评价一个儒家弟子最基本的道德准则之一。 柳夫子过世的父亲柳老夫子正是苏锦年的授业恩师之一,也是他力推苏锦年进入郡府学府才给了他飞黄腾达的机会,因此对于柳老夫子,苏锦年一向是极为尊重和感恩的,即便柳老夫子过世多年,在每年的忌日之时这我县尊大人也会亲自前去祭拜,爱屋及乌之下,对于眼前的柳夫子,苏锦年也是极为照顾,但是此刻的柳夫子却让苏锦年极为头疼! “师兄,你可知道你刚才说的是什么话?” 柳夫子脸上划过一丝不自然,道:“杨凡本身就是受人胁迫,更何况他是为了救我才会被贼人威胁,难道这还不能法外容恩吗?” 苏锦年脸色一肃:“按大雍帝朝律例,劫持法场者,罪同谋逆,这可是砍头之罪!师兄,你让我怎么法外容恩?” 柳夫子不为所动,据理力争:“哪里来的劫法场?劫法场的只是卧龙山的那帮贼寇,杨家小子只是情急之下的自保之道,更何况他只是最后关头没有杀掉那个大寇的脑袋,顶多定一失职之罪!” “唉,师兄,他在行刑的时候可是将一粒疗伤圣药放入了司徒末的口中,否则司徒末哪里能垂死挣扎?你可知道就因为他放入的这一粒丹药,郡城之内的四大势力折损了多少人手?在司徒末的临死挣扎之下,四大势力至少有数十人身死,三绝门施云堂和铁剑门李开山更是身负重伤,最后为了全力对付司徒末甚至还让那个李二跑掉了,此子不杀,我没法给四大势力的头领和郡守大人交代啊!” 柳夫子闻言一震,他并不清楚杨凡给司徒末服药的事情,听苏锦年说完之后也意识到了杨凡这个浑小子惹的祸到底有多大,但到底是自己的学生,总不能看着他去死吧,双目炯炯地看着苏锦年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苏锦年摇了摇头:“没了!” “报……案犯杨凡提到!” 衙役的报喊声从大门外就传了进来,将失魂落魄的柳夫子惊醒,不过此刻的柳夫子却是满脸的自惭之色,原本是想要保住杨凡一命的,谁想到会因此而害了他,如果这个小子当时逃了的话恐怕还有几分可能活下去吧? ,在四个衙役的看护之下,杨凡浑身血腥之气,提着李二的首级迈入县衙大堂,原本握在手中的鬼头刀早就被人收走。 到了大堂,一眼就看见满带愧疚之色的夫子和一脸肃然正气的苏锦年,还未开口,上首的苏锦年一拍惊堂木,怒喝道:“大胆杨凡,身为刽子手,不履行斩首职责,反而勾结匪寇,劫持法场,罪大恶极!你可知罪?” “大人!小的只是被卧龙山等一干贼寇以身家性命相要挟,所作所为仅是为了自保!虽然惹下滔天大祸,但心中悔过万分,为明心中之义,小子特献贼寇李二的首级与此,希望大人能法外开恩,饶小子一命!”杨凡高呼道。 苏锦年闻言,眼神一亮:“恩?李二的首级?呈上来!” 在众人的注视下,杨凡打开包裹,露出那可布满血迹但是仍能辨认出本来面目的首级,正是李二! “咳!杨凡,你是如何杀得了李二?”深深地看了一眼杨凡,苏锦年沉声问道。 杨凡将李二的首级放到地上,抱拳道:“小子不是武者,实在是不知道那一粒丹药竟然能让一个遍体鳞伤的凶犯变得如此厉害,再加上这里李二在小的身上使了一种叫截脉指的武功,说是如果不按他的做小子就会经脉寸断,气血逆行而死,心急惶惶之下为求自保,只能按他们说的去做! 不过在逃出法场的那一刻,小子就意识到了自己惹下了天大的祸事,索性有夫子开导,小子听从夫子所言回家等待大人的判罚。 回到家之后,小子发现这个李二竟然躺在小子的床上,而且受了不轻的伤,全身好多个伤口,本着将功补过的心思,小子寻着一个机会趁其不备斩下他的头颅,之后就一刻也不敢耽搁,前往县衙来请罪,半途中恰好遇见四位衙役大哥,就被押过来了。” 苏锦年双目一转,得到四个衙役肯定的回答之后就沉思起来,手指无意地敲在官案之上,一副思索的模样。 旁边的柳夫子可是惊喜不已,惊讶于杨凡一刀斩下李二的人头,喜于杨凡这一刀算是戴罪立功了,事情就有了转机。 “县尊,杨凡既然已经认识到自己的罪过,更戴罪立功斩下李二的首级,还请大人法外开恩,饶其一命!” 嗒!嗒!嗒…… 手指不断地敲着桌子,苏锦年的眼神不断地在柳夫子、杨凡和李二的首级之上徘徊,就在这时杨凡上前一步道:“大人,小子斩了李二之后,处理他的尸身的时候从他的怀里掉出来数张银票和一本书,小子虽然看不懂,但是既然能被李二贴身收藏,想必也是不凡之物!小子不敢私藏,银票、书连同李二收买小子的二百两银子一并奉上! 小子自知罪孽深重,理应伏诛,但此身乃父母授之,不敢轻言死!还望大人看在小子戴罪立功的份上,法外开恩,饶恕小子一命!” 第九章 荒城 “兹有文曲县刽子手杨凡,身受卧龙山群寇劫持,不得已之下助其劫法场,按律当斩,但念其年幼无知,又将功赎罪,亲手斩下七大寇之一的李二首级献于衙门,故酌情减轻其罪,斩刑改为流刑,流放乾州宁古府!” 文曲县城门口,柳夫子神色复杂地看着被套上枷锁的杨凡,当年杨凡的父亲和他有旧,临死之际将刚满七岁的杨凡托付给他,十年之后自己却要亲手看着这个自己最得意的学生被发配宁古府那样的蛮荒之地,一种愧疚和自责感不断地在脸上浮现:“杨凡,都怪我没有照顾好你!当年你的父亲将你托付给我,我教你识字,教你读书,教你做人的道理,却让你落得个这般下场,我……” 柳夫子语气中的愧疚也是让杨凡一阵触动,自己自小就在夫子的学堂学习,识字明礼,平时的时候夫子极为严肃,学不好的话动辄就用戒尺打他的手心,但是杨凡却知道在夫子严肃的外表下却有着一个慈悲心肠,自己往日所需很多都是夫子接济,自己学堂的学费也全都是夫子出的,对夫子,杨凡有着一种如同严父般的敬畏和爱戴。 杨凡和夫子之间唯一的不和谐,恐怕也就是刽子手一事了,杨凡要承继祖业成为刽子手,而柳夫子却一直都反对,两人在一段时间内甚至有过很多次的争吵,关系一度闹僵,但在杨凡心里,和夫子的关系却从未疏远,只不过他生性冷漠,不会与人亲近,夫子又是那种高傲到骨子里的书生,所以在外人看来两人的关系很差,其实那也只是表象而已。 此去宁古府,也不知还能不能回到这文曲县,天涯路远,再见恐怕遥遥无期,临别之际,即便是杨凡冷漠地性子,心里也生出一股愁绪,鼻翼通红,双目湿润。 “夫子,我……我走了!你保重!” “唉……”柳夫子一拍杨凡的肩膀道:“去了也好,不用再做刽子手了,苏锦年已经给你解了截脉指,到了宁古府找个婆娘,生个大胖小子,种上几亩地,不要再拿起鬼头刀了!好好过日子!” 杨凡只感觉一股萦绕不去的悲伤缠在心头,但却怎么也无法表达出来,点了点头之后道:“夫子,你也已经到了不惑之年,师母也已经去了这么多年了,你也应该再续一个了,红袖楼里的香姐儿就不错了,虽然出身风尘之所,但是对你是真的好。” “时辰已到!上路吧!” 一旁等得有些不耐烦地衙役看了看东边渐渐升起来的太阳催促道,再不走的话就难以在正午之前赶到四十里之外的驿站了,他们可不想在烈日下赶路。 “走了!保重!” 杨凡撑起笑容,转身离去,此去经年,再见即是永远…… …… 宁谷府! 大雍帝朝流放犯人之所!大雍帝朝成立上千年来流放到此地的犯人不计其数,这些人中有穷凶极恶的大寇悍匪,有被抄家灭门的王公贵族,有举旗造反的反贼,有作奸犯科的江洋大盗,几乎世间的一切的恶人都可以在这里找到。 宁谷府是大雍帝朝的一个郡府,其位于万里苍莽山和连绵不绝的南疆群山之间,四周被大山环抱,周围尽是烟瘴、毒物密布的蛮荒之地,与南疆的蛮夷之地相差无几。 在大雍帝朝的疆域上,宁谷府仍然归属于乾州,但是人们在说到乾州的时候却从不将宁谷府纳入其中,实在是宁谷府和乾州相距颇远,整个乾州和宁谷府完全被绵延数万里的苍莽山分隔开来,从乾州最南边的云岭郡去宁谷府仅有苍莽山内的一条崎岖难行的山路可行,此路行之艰难,难于上青天! 宁谷府只有一个城池——荒城,走出荒城,人烟渐渐稀少,百里之外更是人迹罕至,偶尔有几道身影出现在山林沟壑之间,那也都是武功极高的武者,一般的人根本就不敢出去荒城,密林群山之内的凶兽毒物可都不是说说而已。 在荒天野山之中走了了足足月余,杨凡已经被折磨得不成样子了,为了走得更快一些,杨凡手上的枷锁早在进山的第一天就被除去了,在大山之中走到一半路途的时候两个衙役就转身返回文曲县了,留下杨凡一人在无边无尽的群山之中,临走之前他们告诉杨凡沿着那条蜿蜒崎岖的山路往前走就能走出大山。 已经没有退路的杨凡只能孤身一人继续走下去,走在半道上的时候粮食就已经吃没了,好在夏天的苍莽山之中并不缺少吃食,杨凡才一路摸索着走了出来,这中间遇到过猛兽,遭遇过山洪、还差点掉进万丈深渊之中,好几次都差点没命,在走出连绵不绝、令人绝望的大山,看到荒城巍峨的城墙之后,衣衫褴褛、与乞丐无异的杨凡直接差点哭出来。 “终于到了!呼……” 从破了好几个大洞的包袱中拿出一个青色的果子,三两口啃完,稍作休息之后杨凡就朝着远处那隐藏在轻雾中,迷迷蒙蒙若隐若现,宛若一只雄踞在天地之间的黑色巨兽般的荒城走去。 看似近在眼前,其实相距足足有上百里,清晨出发的杨凡在日暮时分才堪堪抵达荒城城下! 走到荒城城下才感受到这座城市蕴含的那种沧桑荒古之感,杨凡抬头仰望,城墙通体由一种不知名的黑色巨岩堆砌而成,每一块石头都要比杨凡的体型还要大,城高数十丈,浓墨般的黝黑光泽下隐隐泛着暗红血色,仅仅是站在城下,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就往鼻孔里钻,一种久历战争,铮铮巍峨厚重历史沧桑感扑面而来。 这就是荒城!大雍帝朝最为特殊的一座城市! “站住!” 离城门尚有一段距离,站在门口的几个持刀皂衣壮汉看到杨凡就高喊出声。 奇怪?竟然不是衙门的人守卫城门,而是几个江湖武者打扮的壮汉,杨凡的心中闪过疑问。 “你是何人?从何而来?” 其中一个脸上有一条刀疤的汉子上前两步来到杨凡三丈之外站定问到。 杨凡学着江湖武者那样抱拳拱手道:“各位大哥,我是从乾州云岭郡府流放到这荒城的人。” 刀疤脸汉子闻言狰狞一笑,那条从左额头一直延伸到嘴巴右边的刀疤也随着笑容而抖动,令人不寒而栗:“从云岭郡那边过来的?离这么近还送过来?直接杀了多了事,看你那小身板,进来恐怕也是一个死!算了,你的昭刑文书呢?” 杨凡赶忙从怀中掏出昭刑文书递上前去。 “嗯?竟然是刽子手?你这么小的年纪就是刽子手?” “对!我是云岭郡文曲县的刽子手!” “乖乖!年纪不大,你的胆子不小,竟然伙同匪寇劫法场!这可是杀头的大罪……呦呵,竟然斩了匪寇的首级戴罪立功!”浑身煞气的刀疤脸一双眼睛凶光四射地打量着杨凡娇小的身子,似乎不相信一个十六岁的少年竟然有如此的魄力! 杨凡浑身一冷,但还是假装平静地道:“乞活而已!” “哈哈哈……一个刽子手竟然还说乞活!行了,你先站在这里等着!” 说完,刀疤脸转身就朝城门之内走过去,路过一众同伙的时候还跟同伙说着什么,一边说还一边朝杨凡这边看,不过杨凡因为离得远,也没有听清楚他们说的什么。 刀疤脸跟同伙说了几句话之后就进了城门,在数丈深的城门洞一拐身就不见了,不一会儿就跟在一个四十余岁的中年人后面走了出来。 杨凡知道这个中年人应该就是这一帮人的头领了,初来荒城,他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不了解,对于这一帮人的态度也不清楚,虽然心里忐忑不安,但脸上还是装着镇定万分的模样。 “你是刽子手?还曾劫过法场?”中年人来到杨凡身边,一开口就冰冷至极地问到。 杨凡点了点头,对于劫法场的事情也没有过多的解释,言多必失的道理夫子可是对自己说过很多次。 “跟我来!” 中年人神光奕奕的双眼上下打量了一下杨凡,转身就扔给杨凡轻飘飘地一句话。 杨凡不敢怠慢,慌忙跟上去,跟着中年人走过城门洞,顺着城墙一拐,就来到了一个三进三出的院落之内。 拐过第一个影墙,一个广阔的演武场落入杨凡的视线之内,演武场四周摆满了兵器架,上面的刀、枪、剑、戟……十八般兵器应有尽有,更有分水刺、判官笔、日月轮、龙头拐等各式各样的奇门兵器,足足有数十个和刀疤脸一样装扮的皂衣壮汉正在场中舞刀弄剑,刀光如练,剑势如虹,江湖之气甚是浓重。 杨凡感受着刀剑的森森寒气和那些壮汉身上澎湃汹涌的血气,心中激动不已,难道这就是江湖上的帮派? 第十章 因果业火法 穿过演武场,中年人将杨凡带到一处排屋面前,寻着一个屋子进去,屋子里面没有多余的摆设,四张木板床铺分立屋子四角,灰扑扑的被褥上面布满了尘土和油腥,不过好歹算是比杨凡在文曲县家中那张床好一点,至少不会在睡觉的时候‘吱吱’作响。 中年人扔给杨凡一个包裹,杨凡接过来一摸就知道里面是一套衣服,应该就是和那些演武场中的壮汉一样的皂色麻衣。 “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们风云帮的弟子了!你的昭刑文书在你加入风云帮的那一刻就作废了,我们风云帮在整个荒城之内都是一等一的大派,加入了风云帮只要你对帮派有贡献,不管是白花花的银子还是水灵灵的女人亦或者高深的武功,那都唾手可得!你是刽子手,虽然不通武功,但手上的刀法应该也有一定的基础,而且能有胆气杀了武功高强的卧龙山大寇,胆气也是不缺,这才破例让你加入风云帮! 我叫张陀,是你们这些人的头领,也是风云帮十八头领之一,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手下了。从明天开始,你和这间屋子里的人一起夜晚申时到亥时在城门执勤,剩余的时间休息和修炼,时间你自己安排。 过一会儿我会让人传你风云帮基础刀法《风云刀法》和内功要诀《风云心法》的前两层,等你修炼完这两层,应该就能算得上武者了,后续的功法就要你为帮派做贡献才能获得!你明白了吗?” 杨凡点了点头示意明白,此时此刻他的内心仍然未平静下来,更多的是对热血江湖的期待,至于张陀说的《风云心法》和《风云刀法》他倒不是特别在意,这两门功法怎么也比不上《混元功》吧? 夜幕降临,整个院子里都是一片胡吃海喝的划拳声和打闹声,杨凡没有出去,而是坐在自己的床上,默念着自己一路上早已默背了不知多少遍的《混元功》,从小就在柳夫子的教导下识字习文,为了成为一个刽子手和出于对江湖的向往,他曾经跟着文曲县内的一个坐堂大夫学了三个多月的摸诊问脉,对人体的各个穴道和经脉也算是比较熟络了。 混元者,元气未分,混沌为一,元气之始也,纳天地之气,育于丹田…… 一句句玄妙的口诀不断地在杨凡的脑海中回荡,初时杨凡还不了解这些口诀的意思,不过这并不妨碍他按其所言,不断地调整自己的呼吸,不知不觉间心神就沉浸了进去,宛如枯坐老僧一样,一呼一吸,吐故纳新,身体随着胸腔微微起伏。 不知不觉间,杨凡清楚地感觉到身子竟然逐渐暖和起来,好似晒在冬日的阳光下,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暖流不断地在自己的体内游荡,所过之处,如沐春风,令人舒服地想要不由自主地呻吟出声。 一呼一吸,一进一出,起起伏伏,韵律十足。 杨凡的意念跟随着体内的暖流四处游走,身心每时每刻都有一股酣畅淋漓的感觉,此时此刻,混元功的那些口诀好像一句句地从自己眼前划过一样,触手可及,许多原本晦涩难懂的地方也没有那么难懂了,一种玄而又玄的气息不断地在杨凡的身上发散开来。 “一切众生,心性原同,而其身心受用,苦乐悬殊者,以宿世之修持不一,致今生之感报各别也,因果一法如烹凡炼圣之大冶洪炉,以业火乾枯,酬吾宿债,灼吾孽业,以明吾睛,炼吾神……” 杨凡悚然一惊,随着混元功的修炼,一篇玄妙无双的法诀自动浮现在他的脑海之中,他吃惊的不是这篇法诀的内容,而是为什么这篇法诀会突然浮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因果业火法! 杨凡也不知道这篇口诀有什么用,不过这篇口诀却是他们家世代祖传下来的,他从小的时候父亲就教他念这篇口诀,每日早中晚三遍从来不曾懈怠,可以说这篇口诀他可以倒背如流,甚至睡觉的时候都可以背出来。 小时候他还问过父亲为什么要让他背这篇口诀,他的父亲告诉他,这是他们家这个刽子手世家传承下来的一篇口诀,只有一个作用,那就是在执行完斩立决的时候,诵念一遍这篇因果业火法会让自己的灵台清明,不为被斩邪祟侵身,更不会如别的刽子手那样阴债缠身。 懵里懵懂之下杨凡就将这片因果业火法牢牢地记在了脑海之中,原本在斩杀司徒末之后他也会念诵这篇口诀的,但是当日斩刑没成,没想到在他修炼混元功的时候这一篇因果业火法会如此突兀地在脑海中冒出来! 难道这个因果业火法也是一门武功? 杨凡不无惊喜地想到,不过在他再次默念这篇口诀的时候,浑身上下却与平时无异,刚才那种暖洋洋的感觉消失不见。 哪里不对呢? 这篇因果业火法出现在我的脑海之中的时候我正在修炼混元功,难道这篇口诀要配合武功修炼才有效? 杨凡疑惑地盘膝而坐,双手合握,回忆着刚才修炼混元功的呼吸节奏,很快,整个人就浸入其中,那股骤然出现又消失的暖流再次在体内出现、游走。 一切众生,心性原同,而其身心受用……因果一法如烹凡炼圣之大冶洪炉,以业火乾枯,酬吾宿债,灼吾孽业,以明吾睛,炼吾神…… 果然,出现了,杨凡强压下内心的惊喜,不断地调整自己的呼吸节奏,在心中不断地默念业火因果法,渐渐地体内越来越热,暖流在体内游走地越来越快,竟然有脱离控制的迹象,恰在此时,杨凡感觉到一股清凉的感觉不断地从眉心往自己的体内各处扩散开来,犹如在炎炎夏日之下当头浇了一同清冽的泉水一般,令人身心为之一畅。 体内因为修炼混元功而出现的暖流遇到眉心处发散出来的那股清凉气息之后,好似水火交融一般令他舒服地想要呻吟出声。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是月上枝头时分了,自己这一修炼竟然足足修炼了三个时辰之久,怪不得传说中那些惊天动地、飞来飞去的绝世武者一修炼就要数个月甚至数年之久呢!别的不说,单单是修炼时那种舒服的感觉就让人沉醉不已了。 已经修炼了数个时辰,原本就将一天没有吃饭了,再加上可能是外面大堂之内传过来的阵阵肉香,使得杨凡感觉格外的饿,但是这里他人生地不熟,冒然出去恐怕会惹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第十一章 一阁一门一派三帮 哐当! 就在其踟蹰不已的时候,门被人略带蛮横地推开,杨凡打眼一看,进来的两人中竟然还有一个熟人,正是刀疤脸和城门口那几个壮汉中的一个。 “呦呵?头领大人竟然把你安排在咱们的房间了?你小子也算是和我有缘啊!” 刀疤脸那横贯整张脸的刀疤在明黄色的烛火的照耀下显得有些恐怖,杨凡也摸不准他的语气是善意还是恶意,不过同在一个屋檐下,以后少不了打交道的时候,更何况他初来乍对像刀疤脸这样的老油条客气一点总归是没有错的。 “确实算有缘!” “哈哈,我叫刘力,大家伙都叫我刀疤,想必你也知道这个外号的来历了,这是朱三,名字嘛我不记得了,反正大家都叫他朱三!”刀疤刘力指了指旁边的壮汉。 察觉到了刘力语气中的善意,杨凡心底里暗暗地舒了一口气道:“我叫杨凡,想必刀疤大哥你也知道了!” 哈哈大笑声中刀疤上前拍了一下杨凡的肩膀:“臭小子,真厉害啊!一个至少三流武者的大寇竟然就被你一刀斩了,这要是传出去,恐怕你就出名了。” 杨凡笑了笑:“刀疤大哥,你说错了,不是三流武者,而是二流武者,不过那日我也是侥幸,这个大寇身受重伤,若非如此,恐怕我连他的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当时光想着戴罪立功了,也没想那么多,现在回想起来我都还后怕不已。” “那也不一般了!二流武者啊!即便是放到荒城那也是高手,咱们头领大人也不过是一个二流武者罢了,风云帮上千人,二流高手也不过刚刚超过十人之数!你啊,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一旁的朱三插话到。 “超过十个二流武者?”杨凡大吃一惊,没想到白日的那个张陀竟然是二流武者,而风云帮中的二流武者竟然超过十个,这个势力放到云岭郡恐怕四大势力联起手来才能抵挡得住吧,一惊之后,杨凡又神秘兮兮地问道:“刀疤大哥,小弟初来乍到,对这个宁古府荒城还不熟悉,风云帮拥有十个二流武者,那岂不是可以称霸荒城了?” “称霸荒城?哈哈哈……”刀疤和朱三彼此对视一眼,同时大笑出声,眼里的眼泪都差点笑出来,刀疤蒲扇般的大手不断地拍着杨凡的肩膀:“老弟啊!你虽然胆气不凡,但是这见识嘛,却有些丢人了!别说是十个二流武者,即便是二十个、五十个二流武者也别想称霸荒城!你我有缘,今日老哥我就跟你仔细说说这荒城以及城内的势力和大人物!” 看着杨凡摆正自己的身子,不断放光的眼神,刀疤脸‘噗通’一声坐在杨凡的床上,脸上带着几分的严肃道:“咱们整个宁古府只有荒城这一个城市,这你想必是知道的,虽说只有一个城市,但是这个荒城却不小,荒城分东西南北四大坊市和城中央的宁古坊,这其中犹以宁古坊和南坊最为繁华,东坊稍微次之,西坊和咱们所在的北坊最为贫瘠,宁古坊以宁古塔为中心向外辐射,可以说每条街道都是寸土寸金,单单宁古坊的一条街道的收益恐怕就赶得上整个北坊,那里有最好的赌坊、最大的酒楼、最有钱、最有权的人基本上都在宁古坊,尤其是三个月一次的生死擂,更是吸引了不知道多少人前去围观。 南坊是药材交易的坊市,整个南疆的药材交易每年大约有三成会经过荒城流入江湖各个地方,药材生意也是荒城之内最暴利、最重要的生意,绝大部分都被荒城的各大势力把持着,一般得人和势力根本就插不进去手。 整个荒城最有钱、最有权的人都在宁古坊,但是城内最大的销金窟却在东坊花山,想必你进城的时候也看见了,荒城之内有一座高约千丈的山,这座山就坐落在东坊,整个东坊基本上就围着这座山而建,至于这座山嘛,嘿嘿……” 刀疤和朱三对视一眼,发出一声意味深长地、男人几乎都懂的笑容,而后方道:“嘿嘿,这座山就叫花山,整个荒城之内最美的妞,最好看的舞人都在这花山之上,这花山之上共三百六十五家花楼,每一个花楼都令男人流连忘返,不管你是喜欢什么样的女人,甚至你不喜欢女儿而好男风,都能在这里找到能满足自己的要求的地方,不过这种地方根本就不是咱们能够消费得起的,咱们这里恐怕也就头领大人能够有资格和钱财去那里消费,一般而言,去花楼住上一晚就要花费数百两银子,凭咱们一个月的那一两银子,实在饥渴的时候寻一个犄角旮旯里的青楼呆上一晚即可,嘿嘿…… 说完东坊,再说说西坊和咱们所在的北坊,西坊还稍微好一些,至少西坊朝外面有一条通往大周帝朝的道路,虽然也甚是难行,但比之咱们北坊和乾州之间的苍莽山之内的那条天路要好得多,基本上所有的药材和货物都是通过西坊城门的那条道路出去的,每日光是行走在这条道路上的货物怕不下数十万两银子,光靠这一条路西坊的帮派就比咱们风云帮要好得多! 至于咱们风云帮所在的北坊嘛,历来是犯人流放安置之所,背景深厚的犯人在荒城都有个坊的大势力接走,留下的都是没有背景的,修为又不高的犯人,长此已久,北坊也就成了流放犯的安置之处,这些流放犯身无武功,又无所事事,时间一长就做起了作奸犯科的买卖,也就没有多少商人愿意在北坊做买卖了,积贫之下,北坊也就成了贫民窟,咱们风云帮虽然人数众多,但也只能靠收一些商家的保护费和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买卖来维持,别的帮派帮众每月都有少则三两多则十两甚至数十两的俸银,可咱们风云帮只有一两,唉,想想老子就来气!” 杨凡听着也是有些憋屈,本以为风云帮坐拥超过十位二流好手,但谁想在荒城之内竟然占据了最贫瘠的地方,不过他本就出身贫苦之家,每月能有一两的俸银也是满足了,他更感兴趣的是那些荒城之内的大势力和武道强者,好奇之下又不禁问道:“刀疤大哥,那荒城之内又有那些大势力和高手呢?” 此言一出,刀疤原本沉下去的眼神稍稍一亮,兴致勃勃地道:“你别看咱们风云帮有上千帮众,更有超过十个二流武者,但在整个荒城之内却真的算不上什么,咱们风云帮帮主风云手孔千异身为一流武者,厉害吧?可是那些真正的大势力随便出来一个堂主、护法,就不是咱们帮主所能对付的。 荒城之内的帮派归结起来可以概括为一阁一门一派三大帮,先说这三大帮,分别是铁掌帮,狂风帮和飞鹰帮,铁掌帮位于西坊,帮主‘一掌千秋’朱武明一双铁掌可切金碎玉,曾有一流境界的武者试图挑战这双铁掌,十招之内被朱武明一掌崩碎成肉渣;狂风帮是那些南疆蛮人的帮派,这些人极为疯狂,打起架来如同疯魔一般,一般的帮派根本就不敢招惹他们,狂风帮的帮主绰号风三爷,是个杀人灭族眼都不眨一下的狠角色,这个狂风帮在南坊,掌握半个药材交易市场,不过我听人说狂风帮背后有南疆的魔门支持,想来也是,如果没有那些大门派大势力的支持,以狂风帮这样的外来帮派,即便手段再狠辣也早被人灭了。 在南坊和狂风帮双雄争霸的是飞鹰帮,帮主外号铁鹰,麾下十三爪鹰各个都是高手,能和狂风帮争雄并垄断半个药材交易市场,想必其背后的势力也不简单。 东坊是飞花派的天下,飞花派的掌门听说是个女人,不过也只是只闻其声未见其人,神秘异常。 剩下的一门是修罗门,位于宁古坊,门主罗睺,是一位先天境界的强者,听说这个罗睺原本是儒家弟子,后来不知道为何叛出儒家,被儒家高手捉住流放至此,此人杀性极重,号称整个荒城之内杀心第一,简直没有一点儒家弟子的仁义,我看啊这个儒家弟子多半是假冒的。修罗门下弟子至少是三流武者,战斗力极强,与别的帮派战斗的时候杀戮极重,即便是同为荒城大势力的一派三帮也不敢轻易招惹修罗门。 修罗门固然强大,但是却不是荒城最大的势力,敢和修罗门为敌的恐怕也只有挂剑阁了,挂剑阁是公认的荒城最大势力,阁主神秘之极,神龙见首不见尾,出面的一直都是挂剑阁三大剑主,这三大剑主每人都有先天境界的实力,更是杀伐极盛的剑客,门下弟子也都是剑客,挂剑阁最强大的时候号称‘三千挂剑逍遥客’,名声、势力之大,不做第二之想!” 第十二章 真气 铁掌帮、狂风帮、飞鹰帮、飞花派、修罗门和挂剑阁六大势力争雄荒城,但是这六大势力对北坊竟然都没有一点要染指的意思,看来这北坊确实贫瘠不堪啊。 “那些繁华的地方让这几个大势力去争夺也好在,咱们风云帮守着北坊这一亩三分地做土霸王,总好过去和别的帮派打生打死,毕竟每次战斗冲在最前面的、死的最多的永远是咱们这样的小喽啰,你说对不对刀疤大哥。”杨凡看到刀疤的情绪有些低,以为他对风云帮的现状不满呢,出言安慰道。 “土霸主?杨老弟,看来你是真的没混过江湖啊!咱们风云帮虽然在北坊首屈一指,但却并不是独霸一方,北坊虽然是荒城最贫穷的地方,但毕竟是五大坊市之一,如果风云帮真的独霸北坊,那恐怕早就和六大势力一个级别了。 在北坊还有两个和风云帮鼎足而立的势力,分别是英雄会和霸刀堂,这两大势力不管是地盘还是帮众,亦或者高手的数量和咱们风云帮都相差无几,数十年来三大帮派大大小小的战斗打了没有几百场也得有上百场了,死的人更是高达数千之众,这张床的上一任主人就是在和霸刀堂的人大战的时候活生生地被一刀劈死的! 唉,要说这荒城,就数北坊最穷,但也就数北坊最乱,每天都有战斗每天都会死人,咱们这些看城门的还好一点,至少离英雄会和霸刀堂的势力范围远一些,但即便是这样,一年下来也有好几个兄弟死在敌人的刀下,你以为每月一两的俸银是这么好拿的?” 杨凡愕然,只觉得一股凉气从底下的床板上往自己的骨子里渗透,他虽然没参加过帮派大战,但即便是用脚趾头想也能想明白,帮派大战之间最先死的肯定是他们这样的可有可无的小喽啰。 杨凡当然不想死,不想被人杀,那就只有恒杀人,跑是跑不了的,像风云帮这样的帮派对叛徒和临阵脱逃者的惩罚是极其残忍的,为今之计,只有暂时安定下来,好好提升自己的实力,争取早日修炼出真气,也就有了几分自保的把握。 …… 满怀心事的杨凡将近天明时分才昏昏睡去,翌日清晨,刚刚睡下没多会儿的他就被一阵嘈杂的呼喊声吵醒,睁开眼睛,便看见刀疤和朱三已经穿好衣服,收拾停当了。 穿上皂色麻衣,杨凡着急忙慌地跟着刀疤向院子里的演武场跑去,到了演武场已经有许多皂衣壮汉持着兵器而立。 杨凡刚要随刀疤和朱三挤进队伍,却被刀疤往旁边推了一下。 “这是老弟子的队伍,你们这些新入帮的要去那边!” 杨凡回头一看,七八个新丁乱七八糟的站成一簇,各个目光四处张望,脸上充满了好奇之色。 原来新入帮的人不止自己一个,看着些新丁的样子,多数都是稚嫩的少年,十五六岁的年纪和杨凡差不多大,双眼之中的灵动和好奇让人一看就知道是新人。 唰! 原本同样嘻嘻哈哈打趣笑骂的老弟子队伍肃然安静,杨凡向外一看,果然张陀在三个青衣壮汉的陪同下步入场中,行走之间,犹如龙行虎跃,不愧是二流境界的武道高手。 “今日那是一月一次的演武日,本帮自创立以来将近五十多年,自老帮主那时起就规定每隔一个月要举办一次演武日,为的就是让更多的帮中弟子有机会学到更高深的武学。按例,能在我手下走过三招,能在三个头目手下走过二十招的弟子将获得赏银百两,入帮派武功堂挑选武功一门!可有人出来挑战?” 随着张陀的话语,众多的老弟子都是一副跃跃欲试之色,但是真得站出来的人却一个没有,张陀身后的三个头目浑身泛着骇人的煞气,从前排众多恐惧的眼神中就可以看出这三个人也都不是良善无能之辈。 足足等了一刻钟之久,看到还是无人出来挑战,张陀和身后的三大头目均是一笑,而后继续说道:“既然没有挑战,那就进行下一个环节。本帮新进招收了九个新弟子,按规定新入门的弟子可传授风云心法前两层和风云刀法前六招,方河!” 张陀身后的三个头目中的一个上前两步应道:“在!” “这几个小家伙就交给你了,三天之内将风云心法和风云刀法传给他们,学多学少就看他们的造化了!” “嘿嘿,是!” “兔崽子们,愣着干什么?跟我来!” 那个叫方河的头目脸色一沉,领着杨凡他们九个就朝着院子外面走去,出了院子,走出城门来到离城门大约一里之地的一处空地上,方河停住身子,冷峻的目光扫视了杨凡他们一圈道:“我叫方河!是头领大人麾下的三个头目之一,你们九个人从今天开始就归属为我的属下,接下来的三天将由我传授你们风云心法的前两层和风云刀法的前六招,时间只有三天,学多学少全是你们自己的造化,我不会出言指导任何人,你们这几个小崽子还不值得我指导!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 “好!有练过基本的拳脚功夫的出列!” 杨凡和另外两个少年迈步而出。 “你们练过什么功夫?”方河眯了眯眼,不轻不淡地问道。 “我的父亲是猎户,我曾经练过虎形拳!” “我练过基础剑法!” “我是刽子手,练了砍头的刀法!”杨凡道。 “刽子手?”方河眼里的神光稍稍亮了几分:“你砍过多少人的头?” “一个!” 此言一出,原本光亮了几分的眼神有黯淡下去,方河负手而立道:“我有言在先,如果不听我的吩咐,在修炼的时候肆意妄为、胡打胡闹,可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好了,废话不多说,我先教你们风云心法的行功动作!” 说完,方河背对众人拉开了架势,双手由脐下缓缓地提至胸前,一连好几个动作连贯起来,让人看得眼花缭乱。 “一共十二个动作!”杨凡双眼紧紧地盯着方河的一举一动,不知为何越是集中精神他的头脑就越清晰,方河整个的动作在他眼中好像刻在了他的脑海中一样,仅仅是看了一遍他就清楚地知道有多少动作,每个动作要做些什么,甚至连方河做一些动作时身体某些地方轻微的抖动都一清二楚。 “清楚了吗?”方河在做完一套动作之后转身问道,看到众人迷茫的眼神他一点也不惊讶:“你们看不清楚也很正常,一般人即便是十遍八遍都不一定能记住,我再慢动作来做一遍,不管你们理解不理解,看不看得清,你们要做的就是将每个动作都牢牢地记在心里,回去拼命地练习,这样说不定一个月、两个月之后就有可能修炼出真气来了,到时候你们再做这个动作就会很娴熟、很顺畅了!看好了!” 方河又做了一遍,杨凡将这一遍的慢动作和脑海中记下来的其第一遍做的动作仔细地对比了一下,发掘两遍动作一模一样才放下心来,想必这就是风云心法的第一层了吧? “好了!今天上午我只做这两遍,下午我会再做一遍然后再交给你们风云心法的第二层,第二层有三十六个动作,你们连这十二个动作也记不清,恐怕第二层的三十六个动作你们就更记不住了,记不住没关系,先练好第一层心法!记住!你们从今天开始就是我的属下,以后我的命令必须服从!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 “时间还早,你们就在这里自己练习一下!午饭自然会有人给你们送过来!武道无近途,唯勤而已!希望你们好好记住这句话!” 说完,方河就转身朝着城内走去。 方河一走,众多的少年原本绷直的身子就立即垮了下来,虽然仅仅是两遍动作,但方河却做了足足将近一个半时辰,九个少年也足足紧张地站了一个半时辰,太阳此时高悬在头顶,晒得众人头晕目眩,额头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水。 哗! 众人争相恐后地朝着不远处一棵大树下跑去,独留下杨凡和那个猎户的儿子。 “哎,你怎么不过去歇着?”虎头虎脑一身彪悍之气的猎户儿子闷声问道。 “我想再练练,说不定就练出真气了呢。”杨凡淡淡地回道。 “嘿嘿,我也是这么想的,我爹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我不怕吃苦!” “恩!” 杨凡随意地应了一声就又耍起了刚才方河教的那一套动作,许是不通武道的缘故,和方河想比,杨凡虽然清楚地知道这一套动作该怎么做,如何做,但手脚却不听使唤,做出来的动作难看之极,和方河想比差得老远。 “哈哈哈,真是一个傻子,在太阳底下做这么难看的动作!”树底下纳凉的几个少年发出耻笑声。 杨凡不以为意,或者说他根本就不曾注意到少年们的耻笑,他的全部心神都放在了体内,随着他动作越开越纯熟,越来越快,一股清凉、凛冽的气流从经脉内缓缓滋生,好像炎炎烈日下当头给他浇了一盆冷水一样,浑身上下透着一股舒畅,对!就是这种感觉!和昨晚一模一样的感觉! 只不过昨晚体内的是一股暖流,而今天体内的则是一股清冷的冷流。 待杨凡体内的这股冷流沿着经脉运行了好几圈的时候,杨凡放开心神,分出三分的心力跟随着冷流在体内涌动,而大部分心神却集中在眉心识海,嘴里不发声,心里却默念着那篇神奇的业火因果法。 轰! 业火因果法在脑海中一响,冷流的运行速度陡然加快了几分,犹如脱缰的野马在体内经脉四处奔腾,一道道堵塞的玄关穴窍被轰然打通,每运行一周冷流就深厚几分,虽然与昨晚那股修炼混元功时出现的暖流不可同日而语,但也让杨凡感到莫名的惊喜。 时光飞逝,一个时辰转眼就过去了,杨凡始终在重复着那十二个动作,一遍又一遍,最后在众多少年惊愕的眼神中越来越顺畅,越来越自然。 啵! 一声好像气泡破裂的音爆声在杨凡体内响起,杨凡心神为之一惊,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原本随着手上的动作停止应该消失不见的冷流竟然存留了几丝,虽然如同头发丝一样细小,但确确实实在杨凡的体内不断流动。 这就是真气吗? 杨凡站在原地喃喃自语道,体内的这几丝气流虽然微不可寻,但杨凡却清清楚楚地感觉到这几丝气流的玄妙和那种宛如天地灵气般的精华,真气所过之处,舒服不已,不仅是经脉被一点点的夸大,就连气血也一分分地增强。 第十三章 风云刀法 饿! 前所未有的饿,修炼完之后感觉自己好像很多天没有吃饭了一样,肚子里传来一阵阵的饥饿感,杨凡觉得眼前即便有一整只烤熟的猪他自己都能吃得下。 好在方河所言前来送饭的没有让杨凡多等,不一会儿三个仆役就提着六个大食盒进入众人的视线之中。 狼吞虎咽的吃了一顿,众少年寻了一堆青草垫在脑袋下,在树荫下就睡了起来,杨凡倒是不困,修炼出了真气之后他的头脑较平时清醒了许多,连中午的困意都消失不见,闲来无事之下,他又想起昨晚修炼的混元功。 昨晚修炼混元功修炼出来的暖流可要比今日修炼风云心法修炼出来的冷流要深厚得多,既然风云心法都能修炼出来真气,难道混元功就不能? 想及此,他另寻了一棵树,坐在树荫下,背靠大树,双手合十,混元功的行功路线清晰地浮现在脑海中,因为昨晚修炼了一段时间的缘故,这次的修炼顺利之极,不一会儿就进入了入定之中。 清风徐徐,吹起一丝丝凉意,如果凑近杨凡的话就会发现,杨凡身周的气流竟然幻化成一个个的小漩涡,虽不惹眼,但却不断地搅动着四周的空气,一股玄而又玄的气息不断地从其体内散发而出。 杨凡无悲无喜的脸上陡然浮现出一丝喜色,其身体也随之微微地颤抖起来,一阵轻不可闻的擂鼓声不断地从传的体内传出,混元功竟然也同样修炼出了真气,而且混元功修炼出的真气竟然吞噬了他体内的风云真气,虽然真气数量不见得增长了多少,仍是犹如几根头发丝粗细,但那股强大的波动却较刚才的风云真气不知道高了多少倍。 不愧是一流的内功心法! 在经脉中传来一股隐隐作痛的感觉的时候,杨凡知道不宜再修炼下去了,收功而立,杨凡打量了一下自己背后的这棵足有一人合抱粗细的大树,眼珠子一转,刚刚修炼出来的真气随之聚于右拳之上。 轰! 一拳轰在树上,大树轻颤,一个不浅不深的拳印子清晰地出现在树皮之上,顾不得右手上传来的疼痛,杨凡此刻直想大喊出声,以发泄心中的惊喜。 真气之威,厉害如斯! 压抑住内心的狂喜,杨凡表面上装作风平浪静的样子,他并不打算张扬出去,一来在这荒城之内他没有一点根基,没有一个靠山,如果自己比别人优秀得太多并不一定是一件好事情,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事情历来都不罕见。 拍了拍屁股上的泥土,杨凡举步向空地上仍然持之不懈地在修炼风云心法第一层那十二个动作的那个猎户儿子走去。 “你这个动作不对,胸腹应该向内收一点,右臂虚抬,呼吸要均匀,不要张开嘴呼吸!”看着对方额头上密密麻麻的汗珠,杨凡不忍心地开口指点道。 少年按杨凡所言而做,果然动作比刚才流畅和舒服了很多,脸上划过一丝惊喜,少年停下手中的动作,上前道:“你真厉害!这么复杂的动作都能记得下来!我就不行,练了一上午还是练不出来!对了,我叫秋虎,你叫什么?” “杨凡。” “嘿嘿,跟你商量一个事呗,你这么厉害,教教我怎么样?方头目教的那些个动作我一上午也没有记住几个,脑子太笨了!嘿嘿,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白交的,我……我爹是猎户,经常会猎一些獐子、野鹿什么的,你想吃的话我就给你带,另外我的每个月的一两俸银也给你一半,怎么样?” 杨凡眉毛一挑,道:“看你也不像贫苦人家啊!又怎么会来这风云帮当弟子呢?” “我想闯荡江湖,看看江湖是个什么样,另外将来如果跟我爹一样当猎户的话,有一点武功傍身碰见狮虎豺狼也好多几分活命的希望,你说是不是?” “可是你加入了风云帮,修炼了他们的功法,如果想要出去闯荡江湖或者去打猎他们会放你走吗?” 秋虎摸了摸脑袋,楞了一下之后憋出一句话:“我没想那么多,我就想练武。” 杨凡顿感好笑,不过对这个忠厚老实的秋虎的印象却又好了三分:“上午方头目教的动作一共十二个,我也没有记全,只记住了八个,我先把这八个教给你吧?” 杨广留了几分心眼,只说自己会八个,到了下午再说学会了另外四个,这样既能吸引方河的注意力又不至于太过妖孽,毕竟一日之间修炼出真气,这也太过于惊世骇俗了。 忽略了一些非常微妙的细节,杨凡将前八个动作一招一式的在秋虎面前做了一遍,在杨凡刻意的隐藏下这些动作和方河做的基本上有七成像,即便是这样也让秋虎兴奋不已,当场就按杨凡所教的比划起来。 啪!啪!啪! 旁边突然想起鼓掌声,杨凡寻声望去,方河站在约莫十丈之外,一边拍手一边满是赞赏地看着两人道:“不错!不错!仅仅看我演示了两遍就能记住前八个动作,虽然细节处稍显不足,但是这份天资即便是放眼整个风云帮也不多,更重要的是你两人足够勤奋,我临走的时候就说过,武道无近途,唯勤而已!!没想到这个月的弟子中竟然还有你们两个好苗子,杨凡你天资和勤奋都具备,未来不可限量!秋虎是吧?你虽然天资差一点,但是足够勤奋,肯下苦工夫,一定也会有所成就!至于他们……哼!废物一群!” 说完,方河朝着那群扔在树荫底下酣睡的少年一指,顿时有几个皂衣壮汉各提着一桶装满了冰块的水桶朝着那几个少年走去,脸上的笑容都有些残忍。 哗!哗!哗…… “谁?谁浇的老子……” “干什么?” “啊!” 一阵叫喊之后那七个少年和杨凡、秋虎并肩而立,脸上还带着惊悸之色,美梦之中被人一头冷水浇下,即便是在炎热的夏天也不由地浑身直冒寒气,身体的寒冷尚在其次,更令他们心颤的是方河那冰冷的眼神。 “废物!” 冷冷地吐出两个字之后方河继续道:“睡觉的人今天加练两个时辰,扣一个月俸银!” “啊!” 众人齐齐地一声哀叹,罚加练也就算了,一个月的俸银说没就没了,加入风云帮过刀头上舔血的日子的人那个不是家境贫寒,一两银子对于方河来说可能算不上什么,连一顿饭钱可能都不够,但是对于这些少年来说就是很大的数目了。 杨凡也觉得方河的处罚有些过了,不过他并没有强出头,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有没有罚自己,还轮不到自己做好人。 “现在我再将风云心法第一层演练最后一遍,能看懂多少就全靠你们的造化了。”方河又演练了一遍,不过在杨凡看来这一遍应付了事的成分更多,很多细微的地方和上午相比要差得多。 演练玩第一层风云心法之后,方河又迫不及待地演练起了第二层心法,与第一层相比风云心法的第二层明显要高明得多,三十六个动作不仅更加连贯自然,而且需要配套的口诀,一般的人别说练会了,这九个少年中,除了杨凡之外,剩余的人连入门都摸不到。 即便是以杨凡也只是大约记住了三十个左右的动作,剩余的几个却是不得其门而入了,这也怪方河,不管是风云心法的第一层还是第二层,他演练的动作都带着几分不耐烦,动作不仅快而且有些粗糙,杨凡一眼就看到了其中许多不对劲的地方。 “因为临时有事情,原本三天的练习时间要改成一天,原本应该传授给你们的风云刀法今天也一并传授给你们,风云刀法一共十八招,你们要学的就是前六招!” 说着说着,方河从旁边一个壮汉的手中接过一柄寒光闪闪的刀,浑身气势蓦然一肃,一股淡淡地煞气弥散开来。 “风云初现!” “风云乍起!” …… “风卷云舒!” 从第一式风云初现道第六式风卷云舒,一门风云刀法在方河的手中虎虎生风,刀光在一丈之内宛如银白匹练斜劈横斩,看得一众少年双眼冒光,羡慕不已。 杨凡同样心潮澎湃,一柄长刀在方河手中好像是活了一样,寒光灼灼,杀气弥漫四野,这才是刀法,和风云刀法一比,杨凡只觉得自己修炼了将近十年的祖传砍头刀法简直就是庄稼把式。 唰! 刀光落尽,长刀被方河随意地一扔就直直地朝着众人劈来! 哗! 几人挤在一起,忙不迭地后退,有人被后面的人绊倒,一下子倒在地上,脸上还带着惊悸之色。 嗡! 长刀力尽,斜插在惊慌失色的少年们脚下,刀身轻颤,嗡嗡直响! “我不管你们今天学到了什么,也不管你们学到了几招,今日之后你们就是风云帮老弟子了,不会再有人传授你们功法、秘籍,你们如果想要学到后续的风云心法和风云刀法就全要靠自己去争取,你们也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们的运气不好,原本确实要教你们三天武功的,但是帮派临时有大事,所以只能把三天改成一天了! 接下来你们要做的就是不断地去练习和学习,看别人怎么修炼,学别人怎么用刀,时间长了,你们也就都会了! 最后我要说一点,风云帮第一条帮规:叛帮者,死!第二条:泄露帮派武功者,死!如果背叛帮派,泄露或者私传外人帮派武功,即便是逃到天涯海角,我风云帮也必杀之!” 第十四章 有人阻拦,杀! 杨凡回到自己的屋子的时候已经是日落之后,府院里的正堂上每日晚间都酒气冲天,修炼了一天的风云帮弟子在没有执勤任务的时候大多会聚在正堂里胡吃海喝,过着刀头上舔血的日子,谁也不知道明天和死亡哪个会先来到,所谓今朝有酒今朝醉,手头上有钱先享受一番再说,只不过今晚的呼喝声和行酒令声似乎较昨晚要大上许多。 屋子里空无一人,想必刀疤和朱三同样在大堂上饮酒吃肉呢,杨广息了烛火,和衣坐于床上,闲来无事之下有修炼了起来。 也不知修炼了多久,一阵喧闹声从门外传来,杨凡睁眼向门口望去,果然刀疤和朱三相扶着推门而入。 噗嗤! 烛火升起,两人被坐在床上的杨凡吓了一大跳,似乎酒意也为之一醒。 “格老子的,臭小子你吓死老子了!大半夜的不开灯!”刀疤脸上涌起一种兴奋的醉红之色,大声骂道。 “刀疤大哥?今天怎么喝了这么多的酒啊?”刀疤一开口,酒味就充斥了整个屋子,今晚喝得可比昨晚厉害多了。 “臭小子,你懂什么!今朝有酒今朝醉,明个说不着连这个喝酒的头颅都没了呢?不喝点酒,万一到了地府不得悔死?” 什么意思?杨凡一时间没有明白过来,不过一旁比刀疤稍微清醒一些的朱三看到了杨凡疑惑不解的样子解释道:“明个咱们风云帮和霸刀门有一场大战,今天上午霸刀门突然袭击抢了咱们风云帮的一条街,这条街每个月的油水不少,咱们风云帮肯定不能就这么让霸刀门占了去,大统领麾下的三个头目和我们这些老弟子都被征召过去,明天的这场大战小不了!” 朱三的语气有些低沉,或许是喝酒了的缘故,里面甚至有着一丝对风云帮这次行动的怨恨和抵触。 “霸刀门的这群龟儿子不去触英雄会的眉头,偏偏来找咱们风云帮的麻烦,正好让老子报那一刀之仇!”一旁的刀疤突然大喊出声。 一刀之仇? 杨凡一愣,不过看到刀疤脸上那恐怖的刀疤之后就彻底明白过来。 许是以为杨凡有些害怕,刀疤上前坐在杨凡身边,拍着他道:“小子,你放心,再怎么样也用不着你去冲锋陷阵,你才加入帮派多长时间?明天顶多让你顶我们的班去守城门。” “打仗死的人多吗?”杨凡不由自主地问道。 “废话!打仗能不死人吗?哪次打仗不是少则数十人多则上百人的伤亡,小子!我可跟你说,想要在这荒城活下去有两点你一定要记住,一是心要狠,二是实力要强,所以啊!你还是多练练你们学的风云心法和刀法吧,只有自己的实力强了,才能活下去!” …… 夜,深沉如水,杨凡躺在床上却没有一点睡意,一是因为明日的那场风云帮和霸刀门的大战,二是因为刀疤的一番话,虽然刀疤语气直冲、狠话连篇,但是他仍然能够感觉到其内心中隐藏的恐惧。 睡不着之下,索性披着衣服来到院子里,和执勤的几个风云帮弟子打了一个招呼,杨凡就朝着城门走去,正如他所料,以往城门口执勤的老弟子全都撤了下去,今晚守城门的是秋虎和今日的新入门弟子中的一个。 “杨凡?” 看到杨凡的身影,秋虎惊讶出声:“大半夜的你来干什么?” “睡不着,就想着出城去练会武功。” 荒城北门的城门晚上并不会关闭,白天都见不到多少人出入,更何况是晚上了,和秋虎以及那一个新弟子聊了一会儿,杨凡就来到了今日白天方河教他们练功的地方。 从秋虎那里借来的长刀在月光下寒光闪闪,凭空挽了两个刀花,一股森然冷厉的杀气不断地从刀身上弥散。 好刀! 比自己在文曲县的鬼头刀要好上许多,像是这柄刀至少经过数道工序淬炼,不管是锋利程度还是刚性都要比自己的鬼头刀强。 唰!唰!唰! 白天方河使出来的风云刀法六式一招一招地在杨凡的刀下呈现出来,虽然一些细微的地方仍有些不到位,但是也颇有一番形神兼备的味道。 杨凡一边比划一边不断地回忆方河用出来的一招一式,不断地纠正自己错误的地方,渐渐地有了感觉,六式刀招,从‘风云初现’到‘风卷云舒’,杨凡越来越熟悉,越来越连贯,刀光灼灼,脚下的足有脚裸高的青草好像被风狂吹一样齐齐地随着刀光摇摆。 嗤嗤! 杨凡气随心至,体内不多的真气顺着体内的经脉尽数灌于长刀之上,使其寒光更胜三分,长刀挥舞,空气中更是传来轻微的音爆声,可见长刀挥舞之快,气劲之强! 福灵心至,杨凡慢慢地向着旁边一口约莫人的大腿般粗细的大树边移动,风云刀法第五式风卷残云横扫而出! 咔擦! 足有人的大腿般粗细的大树应声而断,切口平整如刀,被砍断之后上半截甚至还在树桩上立了好一会儿。 嘶! 杨凡倒吸一口凉气,狂喜紧随而至,平时虽然力气颇大,但也不至于将如此粗的一棵大树拦腰截断,仅仅是在修炼了两天之后实力涨幅居然如此之大,即便杨凡心性坚韧也不由地为之狂喜。 接下来的两个时辰,杨凡反复地修炼着风云刀法,虽然他自信自己的武道天赋极高,但是他基础不牢,修炼武功的时间也短,十六岁的年纪才开始修炼武功,本来就比较晚了,想要奋起直追,唯有勤能补拙,风云心法对拥有混元功的他而言如同鸡肋,但是风云刀法却是一门不错的刀法,否则空有浑厚的真气,没有相对应的武技就如同坐拥宝山的婴孩一般,能看而不能用。 现在对他而言最大的底牌无异是业火因果法和混元功,在修炼的时候默念因果业火法不仅可以保持自己灵台清明,更能让真气运行地更快,更准确;而混元功作为一流的内功心法,恐怕即便是整个风云帮都没有几门。 修炼出了真气之后杨凡对自己的也没有具体的评估,实在是这两天他的经历太过于玄奇,从一介普通人到修炼出了真气的武者,仅仅是两天的时间,杨凡不知道别人一般都是多长时间修炼出真气的,但想来绝不会有两天如此之短,否则武者也就太不值多钱了。 按李二所言,不入流就是修炼出来真气,但是真气无法离体而出,只能在体内不断地练皮,磨骨,温养气血,拓展经脉,以便能容纳更多的真气。我现在体内已经修炼出了真气,况且这股混元真气无时无刻地不在拓展我的经脉,壮大我的气血,想来应该就是不入流武者了吧? 不入流武者!名字还真是难听啊!道路间阻且长啊! 杨凡自嘲地一笑,收刀就要回去睡觉! 轰!!! 一声震天般的巨响陡然在寂静的夜空中惊响,被吓了一跳的杨凡举目望去,一片通红的火光突然之间就映红了半个夜空! 府院出事了! 杨凡第一时间就意识到了巨响和火光的来源之处,难道是霸刀门的那群人先下手为强打过来了? 来不及细想,杨凡提刀就向着城门口跑去,到达城门口的时候,一片片雪亮的刀光证实了杨凡的猜测! 一队队手提钢刀的黑衣壮汉汹涌如潮水一样从府院门口、墙上杀进风云帮弟子所在的府院。 “杨凡!杨凡!快过来!” 秋虎躲在城门向外的城墙下,看到杨凡的身影后悄声向着杨凡喊道,旁边那个和他们一同入帮的少年早已吓得脸色苍白,浑身宛如打摆子一样颤抖不已,就差屎尿齐飞了。 几个纵跃来到秋虎身边,杨凡迫不及待地问道:“怎么回事?这些人是霸刀门的人吗?” 秋虎点了点头说:“没错,正是霸刀门的人,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之间就从各个街道的角落涌出来数不清的霸刀门门人,见人就砍,逢人便杀。我见形势不对就赶紧拉着这个怂货躲在这外面,幸好没有霸刀门的人看见,否则我俩恐怕也活不了。杨凡,你脑子好使,是走还是留你拿个主意吧?” 不屑地看了一眼旁边被吓得几乎都没有意识的少年一眼,杨凡思索了一会儿道:“走是不可能的!你白天也挺方河说了,叛帮者死!咱们就这么逃了,如果风云帮在这一战被霸刀门灭了还好说,如果没有被灭,即便是元气大伤,他们在这荒城之内找到并杀了咱们那也是不费一点力气的。” “那怎么办啊?”秋虎有些着急。 “只有一个办法,去帮里的另一个分院或者帮派总部报信!这样一来,既可以躲过杀戮又能给自己的逃跑找个理由!” “报信?可是总部离咱们这里足有十几个街道之远,怎么去报信啊?” “帮派总部既然不可行,那咱们就去离这边最近的分院,通过这冲天的火光和喊杀声各分院和总部很可能已经知道咱们这里出事了,咱们只要趁着霸刀门的小崽子们还没注意到咱们的时候沿着城墙根杀出去,府院里的头领和几位头目才是他们的目标,咱们只是小喽啰,只要跑出一两个街道就可以摆脱追兵,到时候说不定还能立下一个功劳呢!” 秋虎闻言,想了好一会,最后双手握拳狠狠地捶在城墙上:“好!就听你的!离咱们这五条街道之外有咱们的一个分院,那里的头也是帮里的头领之一,和张陀的关系一直不错,咱们就去那边!” “好!记住,咱们贴着墙根慢慢地移动,如果敌人发现了就快跑!拼命地跑!事关自己的身家性命,如果有人阻拦,杀!” 一个‘杀’字煞气十足,不愧是刽子手出身,虽然仅仅只杀过一个人,但是杨凡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浓烈之极的煞气仍然让秋虎为之一震。 第十五章 杀敌 “这个家伙怎么办?”秋虎指了指一旁吓得瑟瑟发抖的少年。 杨凡眼中杀意一闪而过,这个家伙对于自己和秋虎来说无疑是个累赘,自己和秋虎如果带着还要分心照顾他,按杨凡自己的意思,那最好是杀了了事,即便杀不了也得将其甩掉。 啪! 一巴掌拍在少年的脸上,在其惊愕和恐惧的眼神中,杨凡开口道:“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是逃,逃得远远的,最好不要再入荒城,以此往北有一条山路直通乾州的云岭郡;二是跟我们一起杀出去,不过到时候是生是死我就听天由命了!你选哪条?快点!” “我……我……我不要死!我不要死!我要投降!我要去投降!” 兴许是被吓坏了心智,少年竟然不怕死地大喊出声,同时就欲探出身子往进城门! 噗嗤! 寒光一闪,杨凡一刀斜撩,刀刃在少年的喉咙划过,一到热血喷洒而出,少年一手捂着喉咙,一手指着杨凡,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杨凡,想要说些什么却发觉什么也说不出来,最终,身子斜倚着城墙倒了下去,已是没有了生息。 “你……” 秋虎大吃一惊,指着少年同样说不出话来,但是眼神极其复杂,又是震惊又是恐惧。 杨凡没有解释,向着城门口之内看了一眼,发现已经有三个黑衣大汉持刀惊疑地走了过来,是被刚才少年的大喊吸引过来的。 “来不及了!走!杀出去!” 一提长刀,杨凡低喝一声将秋虎震得回过神来,同时揉身闪出,在刚刚出了城门口的三个霸刀门弟子惊悚的眼神中,长刀高举,携风贯雷,狠狠地一刀劈下! “啊!” 一刀之下,人头落地! 三人中被杨凡瞬杀一人,另外两人闪电般后退了两步,在看到只有杨凡和秋虎两个毛头小子的时候,满心的惊惧瞬间化为无边的杀意,两人两刀,分别劈向杨凡和秋虎! “杀!” 低喝一声之后,杨凡体内的混元真气涌动如潮,竟然将劈来的一刀迟滞了短短的一瞬,但就是这一瞬间,杨凡长刀一震,一式‘风卷残云’横扫而出,竟然后发先至,扫至袭来之人的胸腹。 噗! 血洒当空,来人被杨凡灌满了真气的一刀震撼住了,惊悚的眼神中饱含着不甘和疑问,明明是自己先出招的,为什么这个毛头小子的刀会这么快,这么准,这么狠? 带着满腔的不甘心,此人被杨凡一刀斩杀,旁边的秋虎可就没杨凡这样的实力了,另外一个霸刀门弟子长刀竖劈,秋虎无奈之下与之硬撼,硬是被一刀震得虎口出血,双臂酸麻不已。 杨凡杀了面前之敌后,长刀余势不竭,又是一刀硬劈向和秋虎对战的那个霸刀门弟子。 铮! 双刀相击,一声刺耳的金铁交鸣之后,杨凡和霸刀门弟子同时被震得后退好几步,双目中泛着不可思议地神色,此人大喊出声:“真气!你一个毛头小子竟然修炼出了真气?” 一股宛若烈焰一般的气息在刚才的双刀相击之际顺着两柄刀传入自己体内,持刀的右手经脉传来一阵阵的灼烧感,不过混元真气一运转就将其驱逐出体内。 对方竟然也练出了真气,杨凡意识到自己遇到了麻烦,自己和对方都修炼出了真气,但是对方毕竟是厮混帮派数年甚至十数年的老江湖,一身功夫和经验比自己要强得太多。 “兔崽子!杀!” 霸刀门弟子在和杨凡对了一刀之后才看见杨凡身后自己同伴的尸体,顿时暴怒出声,双手握刀,直直地劈向杨凡。 铮!铮!铮! 接连数招硬撼,杨凡只感觉自己体内的五脏六腑好像被震得移位了一样,浑身气血翻涌如翻江倒海,一口逆血涌至胸口,再也压制不住! 噗! 杨凡一口鲜血喷出让霸刀门弟子惊喜不已,眼中的几分疑惧尽数化为无尽的杀意,当头劈下。 眼中狠厉之色一闪而过,杨凡不退反进,长刀横挡而出,‘铮’地一声过后,杨凡的长刀被对方压住,双方此时的真气早在几刀碰撞之后就消耗无几,此刻对拼全靠蛮力,杨凡到底是少年之身,而对方正值壮年,于是在来回地拉锯中,杨凡的长刀不断地被压向自己的脖子。 “嘿嘿……” 凶悍的脸上露出残忍的凶笑,霸刀门弟子似乎胜券在握,刀上的力道更是因此大了三分。 杨凡心下一狠,长刀一撤,脑袋一偏,‘噗嗤’一声,霸刀门弟子的长刀在惯性的作用下直接看在杨凡的肩膀之上,入肉三分,可见森森白骨。 在霸刀门弟子不解的眼神中,杨凡撤出来的长刀在黑夜之中高高举起、落下! 噗通! 霸刀门弟子人头落地! 哐当! 杀了霸刀门弟子之后杨凡长刀落地,此时此刻无尽的疼痛才猛然袭来,杨凡咬着呀从身上撕下一块衣料,囫囵吞枣地往伤口上一包扎,捡起掉落在地的长刀,向浑浑噩噩、呆立当场的秋虎厉声说道:“不能再这呆了,咱们走!” 秋虎这才惊醒回神,恐惧地看了杨凡一眼,发现其脸带阴霾之色,忙不迭地拾起地上的长刀,扶着杨凡就往城门口的阴影处走去。 偷偷地往城内看了一眼,杨凡发现大部分霸刀门弟子已经杀进去了府院,院内的喊杀声已经逐渐的变小,不时地有几个风云帮弟子从院子里杀出来,但是都被守候在院外的霸刀门弟子解决掉。 “怎么办?”秋虎的声音中有些颤抖,出声询问道。 “把刀用布包起来,以免反光,现在守候在外面的霸刀门弟子的注意力几乎全都放在院子里,咱们顺着城墙根的阴影处慢慢地移动,只要出了府院的范围就可以了,一定不要弄出响声,以你和我现在的情形,随便一个人都能弄死咱俩!” 依杨凡所言,两人沿着城墙根一步一步地挪动,有城墙巨大的阴影笼罩再加上那些守候在外面的霸刀门弟子的注意力确实如杨凡所言都放在了从府院里逃出来的风云帮弟子身上,竟然被两人一点一点地逃了出来。 出了霸刀门弟子们的视线范围之外,秋虎就拉着杨凡夺命狂奔,虽然肩膀上的伤口仍然不断地流血,一阵阵的疼痛感和虚弱感不断地涌入大脑,但是杨凡仍然咬着牙和秋虎一起向着风云帮另一个府院跑去,现在他基本上可以肯定府院内的风云帮弟子们完了,虽然不知道张陀这样的高手是生是死,但刀疤那样的普通弟子生还的可能微乎其微,这次风云帮可是吃了一个大亏,杨凡甚至可以预见不远之后,风云帮和霸刀门甚至英雄会之间无休无止的大战了。 嗵嗵嗵…… 一阵杂乱无序的脚步声和破空声传入杨凡的耳中,不知对方是敌是友之下,杨凡将秋虎使劲一拉,拉入街道的小巷之内,打眼一瞧,一队人数高达数百的皂衣壮汉提刀挎剑,一脸凶悍之气地杀向城门口! 领头的是一个身材枯瘦、浑身都没有几两肉仿佛整张皮肤包裹着骨头架子的道袍老者,阴冷地眼神中目射凶光,杀气盈盈! 风云帮帮众! 杨凡第一时间就认出了这帮人马的身份,是友非敌! “领头的是八大头领之一的无尘子道长,和咱们张陀头领关系一般,但是在八大头领中武功能排进前三!”秋虎在杨凡耳边低声说道。 “谁?出来!” 这边秋虎一说话,那边的无尘子已经是怒喝出声,同时整个人凌空飞起,干枯如木的五爪萁张,爪势如刀,当空而至。 “头领大人!手下留情!” 杨凡顾不得其它,大喊出声。 无尘子闻言,爪势一止,但真气却凝而不散,一双凶戾的眼睛盯着黑暗中的小巷。 杨凡和秋虎赶紧走出小巷,在无尘子数丈前躬身而立:“头领大人,我二人乃是城门口张头领麾下的风云帮弟子。” “张陀的手下?你们可曾遇到霸刀门弟子?” 杨凡苦笑一声:“怎么没遇到?我肩膀的这一刀就是他们弟子砍的,我俩是新入帮弟子,老弟子因为要参加明天的行动,所以今夜方河头目安排我俩在城门口当值,谁想到午夜子时,霸刀门的杂碎们突然从四面八方杀了出来,硬生生地将府院包围,我俩因为在城门口当值,寻着一个机会杀了出来!原本就是要去向头领大人报信的,谁想到竟然在这遇到大人,因为未见过大人的真容,所以有所冒犯,还望大人恕罪!” “寻着一个机会杀了出来?怎么杀出来的?” “小人以前是个刽子手,因此有些武艺傍身,和秋虎合力偷袭杀了占领城门口的两个霸刀门弟子,顺着城墙根的隐隐一路潜伏出来的。” 杨凡倒是没有隐瞒自己出来的方式,但是对于杀敌的情形和人数他却隐瞒了下来,一个刚入帮的弟子如果一下子就杀了三个霸刀门弟子,不让人疑虑才怪。 阴冷地眼神不断地在杨凡肩膀上的伤口和脸上来回逡视,无尘子终是散掉了手中凝聚的真气道:“不错,心机、胆量都有一些,我问你你可愿意再随我杀回去?” 杀回去? 杨凡一愣,随即点头答应,他现在摸不准这个无尘子头领的脾气,一切还是先顺着他再说。 “好!兄弟们,去向霸刀门的小崽子们讨回一这笔血债!” “血债血偿!杀!” 身后众人举刀高声呐喊。 第十六章 狂刀虎胜 皎洁的月光洒在空无一人的长街上,在第一时间听到喊杀声的那一刻,原本就不多的商户和人家全都熄灭了屋里的灯火,关上门窗,该睡觉的睡觉,该干啥的干啥,这样的帮派混战对于他们来说极为常见,北坊混乱之地,烧杀抢掠几乎是家常便饭,好在这些帮派还知道些底线,不会动他们这样的金主和百姓,否则他们也收不到税赋,帮派的运转也就维持不下去了。 偶尔一两家门前挂着的昏暗的灯笼在风中孤独地摇摆着,整条长街显得鬼气森森,在转入这条长街的时候杨凡和身后的一帮风云帮弟子就纷纷强提精神,脚步不自觉的放轻,呼吸也不由自己地急促起来。 长街的尽头就是城门口风云帮的府院,杨凡离开的时候还不断地有喊杀声和兵器碰撞声响起街上更是站满了霸刀门弟子,但是此时此刻整条长街却空荡荡的,宛如阴间鬼蜮一般。 无尘子一扬手,示意众人脚步放缓,同时全身布满真气,以防不知道从何处出来的霸刀门贼人偷袭。杨凡的心也跟着紧绷起来,太寂静了,难道府院里的风云帮弟子都被绞杀干净了? 唰! 一片寒光乍起,紧随而至的是无尽的喊杀声! 月光下杨凡清楚地看到数不清的霸刀门弟子从各个小巷的阴影之中杀出,手中长刀森寒,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冷芒。 风云帮弟子大吃一惊,快速的聚拢起来,手中兵器提至胸前,有一些老弟子双眼泛着兴奋的血色,仿佛数十两银子就摆在自己面前一样,而有的弟子则双腿不断地打颤,一点也没有刚才要搏荣华富贵的豪气。 无尘子在霸刀门弟子杀出来的一刹那脸色一变,但是他到底是二流境界的武者,不管是胆气还是底气较一般的帮众都要高得多,面对杀气腾腾的霸刀门弟子他也不着急忙慌,阴厉的眼神扫视了一圈,其上前两步高声说道:“出来吧!霸刀门的五把刀可不是藏头露尾之辈!” 咣当!咣当…… 一阵刺耳的兵器在地上的拖拽声传入众人的耳中,人群中的杨凡举目一望,一个手拖大刀,身材异常高大,足足比一般人高出两头有余的彪形壮汉拨开一种霸刀门弟子昂扬迈步而出。 “嘿嘿,无尘子,没想到是你这个老儿亲自前来!可惜啊,你来晚了,说不定还得将自己这三两肉交代在这里,何苦来哉呢?” 无尘子双眼一眯:“狂刀虎胜!” “正是你虎爷爷!” “霸刀门撕破三派协议,侵占我风云帮地盘,更偷袭我风云帮分舵,霸刀就不怕引起两帮大战吗?两家相争,两败俱伤,可就让英雄会捡了便宜!” “两帮大战?两败俱伤?吓唬你虎爷爷呢?你们家帮主孔千异垂垂老朽,现在已经半只脚踏进鬼门关了吧?那个只知道寻欢作乐,一个月有三十天都住在花山的废物少帮主更是一个酒囊饭袋,八大头领中也就森罗剑陈冉、张陀、你无尘子还有那个孔千异的义子孔秋值得一战,其余皆是碌碌无为之辈,不是靠裙带关系就是靠溜须拍马才当上头领,你说这样的风云帮能和我们霸刀门两败俱伤吗?” 无尘子脸色一僵,对方并没有说错,风云帮此刻确实正值生死存亡的危急关头,帮主风云手孔千异年纪已大,突破先天无望,更是因为强行闭关突破而身受重伤,再加上这些年帮派大战中受的一些老伤发作,已经是重伤昏迷,临死在即。 更关键的是孔千异在昏迷之时并没有指定帮派继承人是谁,少帮主孔海是孔千异独子,按说帮主只为应该由其接任,但是这个孔海完全就是个纨绔子弟,正如虎胜所言,孔海终日流连于花山之上,根本就是一个酒囊饭袋,孔千异曾经将风云帮最繁华的街道交给孔海管理,试图让其在帮派之内竖立一定的威望和立下一点功劳,以便作为日后接掌帮主之位的资历,但是这位少帮主成天带着自己的狐朋狗友为非作歹,不出两个月就将北坊最繁华的街道之一管理地一片萧条,其间霸占民女,抢人传家宝,杀人灭门等一干恶行更是数不胜数,在帮派众多头领和底下无数帮众的施压下,孔海被孔千异揪回家门,闭门反省。 不出三日,这位少帮主就被放了出来,出来之后更是扬言要待他登上帮主之位后将诽谤他的一干风云帮头领和头目治罪,这么一来,整个风云帮顿时为之哗然,反对孔海继任帮主之位的声音不绝于耳。 和孔海争夺帮主之位的就是风云帮帮主孔千异的义子孔秋,这个孔秋不仅是孔千异义子,更是八大头领之一,孤儿出身的孔秋自小就被孔千异带在身边,传授武功,一身武功在北坊年轻一辈中数一数二,从一个底层弟子做起,一路成长为风云帮八大头领之一,每逢大战,必身先士卒,勇猛无比,说是为风云帮立下了汗马功劳也不为过。 不仅有能力,这个孔秋做人和孔海相比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孔秋不仅武功高绝,对普通的帮众更是极为亲切,曾经有一个英雄会的头目杀了孔秋手底下一个普通弟子的家人,即便当时风云帮处境极为艰难,孔秋仍然冒着两帮开战的风险潜入英雄会地盘杀了那个小头目为自己的手下报了仇,此事虽然最终解决了,但孔秋却被孔千异当着众多帮派弟子的面亲自杖刑五十,从这件事之后,孔秋的名声在风云帮如日中天,仅次于帮主孔千异,孔千异身体无忧之时还好一点,能够凭借自己数十年的威望压制住孔秋,但是如今孔千异陷入昏迷,明眼人都知道距离其大限之日已经不多了,因此风云帮帮主之争也就浮在了表面之上。 孔秋虽然如日中天,但是孔千异在昏迷之前已经有意识地压制孔秋势力的扩大,八大头领频繁的换人就是一个信号。最近几年,风云帮八大头领换了四个人,这四人虽然武功并不是武功最好的人选,但却均是对孔千异忠心不已的帮中老人,原本心向孔秋的头领有好几个都死在帮派战斗之中亦或者获罪被免,这就使得一边倒地支持孔秋的势力大幅锐减,而支持孔海的势力则一步步地壮大。 孔海虽是纨绔子弟,但是他却是孔千异的嫡子,在孔千异万般撮合之下更是娶了八大头领之一的森罗剑陈冉之女为妻,陈冉老来得女,自己的女婿虽然有万般不是,但总归是自己女儿的夫婿,因此在孔千异昏迷之后首先就站了出来支持孔海继任帮主之位。 八大头领这边,孔海有陈冉和另外四大统领的支持,而孔秋这边却有张陀和无尘子的支持,虽然从人数上看孔海占有绝对优势,但是孔秋却是八大头领中势力最强的,手下一帮弟子悍不畏死更对其忠心耿耿,无尘子和张陀也是不遑多让,无论是手腕还是武力都不是刚提上来的四大头领能够媲美的。 正是因此,孔海和孔秋两方在一时间竟然势均力敌,甚至孔秋还稍稍占有上风,不管是在帮派的话语权还是底下弟子们的支持率都要比孔海高上一些。 恰恰是在这风云变幻的关口,霸刀门竟悍然入侵,更打了张陀所部一个措手不及,如果张陀及其手下被灭,那对于孔秋和无尘子来说无异于泰山压顶,因此无尘子才会马不停蹄地赶来营救。 眼皮突突狂跳,无尘子不敢往下想,如果他的手下今天也交代在这里那孔秋和他就真的完蛋了,更让他骇然的是他想到了一个可能,一个无比可怕的可能,强行稳了稳心神,无尘子开口道:“是孙金放你们过来的?” 孙金也就是八大头领之一,是新提拔上来的帮众老人,从年轻时就是孔千异的护卫,前段时间刚刚被孔千异提拔为头领,是孔千异和孔海的铁杆支持者,他所驻守的街道正好在霸刀门和张陀所部之间,如果是孙金放霸刀门的人进来,那就可以解释为什么没有一点示警霸刀门的人就突入到张陀这边了。 狂刀虎胜嘿嘿一笑,从身后的弟子手中接过来一个包裹,扬手就扔给了无尘子:“嘿嘿,你说呢?” 无尘子感受着包裹内湿热的感觉,低头一看,已是满手的鲜血,带着一分的颤抖打开包裹,果然,里面正是张陀的人头,双目圆睁,里面仿佛蕴含着无尽的冤屈和不解,死不瞑目。 “风云帮完了!” 无尘子一声低喃,合上包裹仰天长叹道:“自作孽,不可活啊!” “无尘子,我大哥说过整个风云帮也就你和孔秋还能入得他的眼,即便是陈冉和张陀都要逊色几分,他让我给你带个话,只要你愿意,霸刀门的大门永远向你敞开着!嘿嘿,怎么样?考虑一下吧?” “拼死拼活几十年打下的这点家业,因为一点私情就要将其置于万丈深渊之中,我不服啊!我!不!服!” 无尘子仰天长吼,头发蓦然披散开来,脸上不断地闪过一道道的黑气,浑身的煞气疯涨,宛如魔神一般。 “要拼命了吗?也好,让你这个老不死的去地狱陪着张陀吧!”虎胜狂意四散而出,战意疯涨,一柄齐人高的大刀斜扬至胸前,前指无尘子。 咚!咚…… 天空中突然炸开一朵绚丽的烟火,幻化出一柄大刀的样子,虎胜在战意涨至顶峰的时候突然看到这朵烟火,顿时为之一愣。 “堂主,这是撤退的信号。” 身后一个霸刀门弟子小声提醒道。 虎胜深深地看了一眼无尘子:“老家伙,算你走运!撤!” 说完就带着霸刀门的弟子好像退潮的潮水一样退去,不一会儿就退了个一干二净。 无尘子脸色难看至极,不仅是因为霸刀门对他的轻视和对风云帮的屠戮,更多的是因为帮中一些人的所作所为已经触及到了他的底线,这段时间虽然他支持孔秋,但是从其内心来讲他支持的是风云帮,因为在他看来只有孔秋才能将风云帮发扬光大,而孔海这个纨绔,除了吃喝玩乐一无是处,根本就不能领导风云帮。 “是该做个了断了!”无尘子喃喃地自语道,随后转身看着自己身后的属下帮众,一道凶光从眼中一闪而过:“弟兄们,我要带你们去干一件大事,成了荣华富贵享之不尽,输了却要人头落地!你们可愿意随我而去?” “杀!杀!杀!” …… 霸刀门虎胜带着一干霸刀门弟子回到帮派之后,揪着一个人的衣领就怒声问道:“为什么要发撤退的信号?为什么?以咱们的实力,但是完全可以将无尘子那个老不死的重创甚至杀了!这么好的机会为什么要放弃?” “老虎,放手!” 一个淡淡地声音在虎胜耳边响起,但对于虎胜而言,这一句话却犹如闷雷炸在他的心上,使得他内心一阵不舒服。 听话的放手之后,虎胜带着几分恭敬地朝着来人问道:“大哥,这时候正是灭掉无尘子的时候,怎么收手了啊!” 一道霸气的身影当先而出,淡淡地道:“孔千异有他的打算,我也有我的考量。风云帮平静地太久了,整个北坊也平静地太久了,如果杀了无尘子,孔秋就不是孔千异和陈冉的对手了,一个张陀的人头应该就足够他们下定决心了!” 第十七章 护我风云帮!杀孔海! 永乐街,卧虎口,一间富丽堂皇的府院之前。 一个彪形大汉提着一杆长枪,扯着嗓子喊道:“都他娘的给老子打起精神来,一会儿遇见霸刀门的那群杂碎都不要手下留情,给我往死里招呼!老大可是说了,杀一个赏银十两!到了战场上你们这群兔崽子可不要给老子丢人!” “放心吧,乌老棍!兄弟们可是好些天都没去花姐儿那里逍遥快活了,这一次一定砍几个头跟老大去讨些赏银,怎么也得解解渴啊!兄弟们说是不是啊!” “哈哈哈……” “没错!兄弟们可是很长时间没开荤了,正好拿霸刀门的杂碎们打打牙祭!” 被称为乌老棍的彪形大汉满意地点了点头就向着府院跑去,来到一个灯火明亮的大厅之内,乌老棍向坐在上首的一个三十几许的青年恭敬地道:“老大,人都已经聚齐了,兄弟们一听说要去杀霸刀门的杂碎们,一个个都兴奋地很啊!” 青年转过身,上前两步拍了拍乌老棍的肩膀:“乌衮,你跟了我多长时间了?” 乌老棍一愣,脱口而出:“老大,十六年了!” “十六年了,从我孔秋十六岁加入风云帮的那一天,带我的头目就是你,这一晃就已经十六年了!这十六年你跟我出生入死,光是替我挡刀挨枪,受的伤恐怕就不下几十处了,可是在我的手下你仍然只是一个头目,十六年来没有一点提拔,跟你一起的老人有的都已经是跟我平起平坐的头领了,老乌啊,你可有怨言?” “怨言?老大你说这话可就见外了,咱们整个风云帮谁不知道俺乌老棍是你的手下,如果没有老大,说不定我早就不知道死在哪个战斗中了,又哪里能娶到如花似玉的老婆又生了一个大胖小子呢!没有老大就没有俺老乌的今天,老乌又哪里有怨言!” 孔秋笑了笑,但是随即脸色又阴沉下去,语气凝重地道:“乌衮,这里没有外人,我只问你一句:你是忠于风云帮还是忠于我?” 乌衮浑身一颤,他虽然长相粗鲁但是心思却极为细腻,在这之前帮派里就风言风语说帮主病危,孔秋和孔海争夺帮主之位已成水火不容之势,孔秋此言一出乌衮对这些传言就信了八分,他是孔秋的得力下属,不管是在风云帮内还是在孔秋麾下的众多帮众眼中,他乌老棍都是孔秋的人,打上了孔秋的标签,这一点是无论如何也抹不去的。 “老大!我忠诚于你!在老乌眼中,老大在,风云帮才在,没有老大的风云帮,早晚都要被霸刀门和英雄会吞得连渣子都不剩。” 孔秋扶着一旁的椅子把手,一下一下地敲着道:“那如果我让你和手底下的弟兄与风云帮决裂,甚至刀剑相向,生死搏杀,你认为有多少人愿意跟着我?” “老大放心,从你替王贵报仇并为之受刑的那一天俺乌老棍和手底下的兄弟就决定跟着老大了,这些年咱们这边的人越来越多,几乎所有来投靠的兄弟都是冲着老大的名声过来的,只要老大登高一呼,兄弟们势必万众一心,老大你刀锋所指,我等就为你杀出一条血路!”乌衮的胸脯拍得叭叭响,眼中更是充满了杀意和万丈豪情。 “行了,我知道了!你让兄弟们在外面等着,我再想想。” “是!” 嗒!嗒!嗒…… 手指无意识地在桌子上敲着,孔秋的脸色时而闪过不忍之色又时而闪过一道道骇人的狠辣凶相,足足考虑了一个时辰之久,其仍然没有拿定主意。 “老兄,你说这一步我是走还是不走?”孔秋突然对着大厅之内一处阴影的角落中喃喃地问道。 “退一步是万丈深渊,还是往前走吧?”阴影中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 孔秋冷蔑地一笑:“也是,你们不正想让我走出这一步吗?可是这一步又哪里这么好走啊!霸刀门的霸刀正在我风云帮一旁虎视眈眈,他出手杀张陀无非就是为了让我和孔海的实力旗鼓相当,张陀一死,我就压制不住孔海,不对,是压制不住孔千异的心了,除了霸刀之外,英雄会的那个老狐狸也是心机深沉之辈,这些天英雄会一点动静也没有,指不定这个老狐狸躲在哪个角落里算计我和风云帮呢!” “时势造英雄,连这点难关都过不去,咱们也就没有合作的必要了。”黑影中的话语充满了阴冷和近乎于石铁一般的不近人情。 “也罢!我就搏上一搏,我若活着,风云帮自然由我撑下去,我若死了,哪管死后洪水滔天!乌衮!” 一脸凝重和杀气的乌衮迈步而入,抱拳道:“老大!” “召集兄弟们!我有话要说!” “是!” …… 半刻钟之后,孔秋所属的风云帮弟子尽数聚集于卧虎口孔秋的府院之内,乌泱泱的数百人齐齐挤在大厅前的广场上,所有的人都神色肃穆,手上刀剑寒光闪闪,透着一股冷冽的杀气。 “兄弟们!我知道你们心中有疑问为何我会聚集你们来这而不是马上兵发城门口去营救张陀头领他们。我也实话告诉你们,张陀头领已经死了,死在了霸刀门杂碎们手上,我也想替张陀报仇,在风云帮我和张陀曾并肩作战,一起杀敌,是共患难,同富贵的生死兄弟,兄弟之仇,不共戴天! 我也不怕跟你们说实话,张陀大哥之死另有隐情,为何霸刀门那么多的人可以轻松地越过孙金这个废物的防线?为什么离张陀大哥最近的孙金没有首先去救援?是霸刀门杂碎们太过厉害吗?还是孙金有意放霸刀门过去的? 估计你们也都听到了最近帮派里的一些风言风语,帮主重伤垂死,孔海这个纨绔子弟从花山返回风云帮和我争夺帮主之位,八大头领各自站队,我告诉你们,这不是风言风语,帮主却是重伤昏迷,已经不能处理帮派的事务,而我孔秋对风云帮帮主之位确实有些想法。 但是,我和孔海相争,那是风云帮内部的事情,就算是孔海杀了我,成王败寇,我也无话可说,但是这个家伙竟然勾结霸刀门谋害张陀大哥。 为了对付我,孔海这个兔崽子竟然不惜败坏诸位兄弟拼死拼活打下来的风云帮偌大的基业,是可忍孰不可忍,帮主虽然抚养我长大,教我武功,待我如亲生儿子一般,但是风云帮百年基业面前,我也只能大义灭亲,帮主如果醒转过来,我自当负荆请罪! 孔海的德行我想各位兄弟都一清二楚,试问你们愿意这样一个纨绔无能之辈执掌风云帮,坏我风云帮百年大业吗?” 孔秋的一番话说得下面的风云帮弟子们双目充血,恨不得欲将孔海杀之而后快,他们高举着兵器,扯着嗓子嘶吼道:“不想!不想!” 乌衮站在最前排,手中长枪陡然刺向虚空:“护我风云帮!杀孔海!” “护我风云帮!杀孔海!” “护我风云帮!杀孔海!” 呼! 孔秋右拳高举,向旁边猛地一挥,旁边一根梁柱应声而断,其真气聚于丹田,发于喉腔,脸上无尽的悲愤尽数化为一声虎啸般的怒吼:“杀!” “杀!” “杀!” “杀!” 第十八章 三更丹 杨凡和秋虎被裹在无尘子麾下的风云帮弟子中一路向着北坊的中心区域走去,左肩膀上的伤口传来一阵阵的撕裂感,杨凡此时根本没有时间处理自身的伤势,看无尘子一脸狠辣的模样,一会儿怕不是有一场大战,以自己如今的状态,随便一个人拿着把刀恐怕都能杀了自己,为今之计,在这场浑水中脱身最为重要,毕竟荣华富贵和自己的性命比起来,还是自己的小命更为重要。 咬了咬牙,杨凡抬起右手在自己受伤的肩膀上狠狠地按了下去,原本已经稍稍止住的鲜血瞬间又冒了出来,渗透了绑着伤口的衣服,‘啪嗒啪嗒’滴在地上,杨凡疼得眼皮翻白,一阵强烈的虚弱感袭上心头,趁着脑袋里还有一丝清明,他缓缓地倒了下去。 “哎呀!杨凡,你怎么了?” 一直跟在杨凡身后的秋虎察觉到杨凡的异常,上前一步抱住杨凡的身子,焦急地喊道,此言一出,顿时惊动了正在默然行进的队伍,走在前面的无尘子闻声而至,看到杨凡昏迷不醒,上前一探其鼻息,再看到满地的鲜血之后起身说道:“没事,他只是失血过多,昏迷过去了,此地离我们的驻地很近,刘三!你带着两个人护送这两人去驻地!” “是!”一个手持钢刀的壮汉瓮声应道。 “走吧!” 秋虎背起杨凡亦步亦趋地跟在刘三后面,不一会儿就来到了一个三层高的酒楼前。 “这醉仙楼就是我们的驻地了,你先带着这个小子找个房间住下,我们这里常驻着好几个大夫,我去给你叫一个过来给这个小子治疗一下。我先跟你说好,看在你是张头领的手下,我们好酒好肉的伺候你,但是你可不能在这醉仙楼内瞎跑,更不要想着出去!”刘三一边说一边引着秋虎上楼,并给门口的两个值班弟子使了一个眼色。 “哎哎,刘三哥你放心,我们就呆在这里哪也不去!哪里也不去!”秋虎忙不迭地点头。 “恩,这就好!” …… “唔……” 杨凡缓缓地张开沉重的眼皮,脑袋里一片浑浑噩噩:“我这是在哪?我不是昏迷过去了吗?” 轻轻地转头打量着自己所处的地方,空旷的房间,一整排齐齐排列的床铺,四五张桌子胡乱的摆放着,桌子上面横七竖八地倒着一些空酒瓶,偶尔还有几个酒瓶内淌出一滴滴的美酒在桌子上聚合成一滩滩的酒渍,顺着桌沿流下,宛如银涎,酒香醉人。 除了床铺和桌子之外整个房子内就是满屋子的凳子,至少二三十把,凳子或翻或正,或斜或歪,杂乱之极,甚至有的凳子上还有散发着一种酸臭气味的不知道是擦脚布还是什么的布条,令人作呕不已。 吱呀! 房门被人推开,杨凡抬头一看,秋虎正端着一锅药进来,看到杨凡醒了,秋虎脸色一喜:“老大你醒了?” 杨凡一愣:“老大?” 秋虎放下药挠了挠头憨笑道:“对啊!张头领被人杀死了,整个风云帮我就认识老大你一个人了,你有本事,又能杀人,如果不是你的话我恐怕早就死在城门口了,我这条命是你救回来的,你不是我的老大谁是啊?” 得!那一刀没白挨,至少收了一个小弟,虽然这个小弟没什么本事,但是至少可以雕琢一下。 既然秋虎执意要认自己为老大,杨凡也没有矫情,耸了耸鼻子,一股令人作呕的气味从秋虎端来的那锅药中传过来,如果不是这两天没吃多少东西,恐怕杨凡非得把胃里的食物全吐出来不可。 “秋虎,这是什么药啊?这么难闻!” “我也不知道,这是楼里的大夫给你开的方子,我照着方子煮的,听大夫说这种药虽然难以入口,但是见效却极快,配合咱们风云帮的止血散,不出三天老大你的伤就可以痊愈了。” 喝了一口苦涩之极的药,杨凡只觉得胃里一阵阵的翻江倒海,过了好一会儿方才压下去,又将汤药端到嘴边,忍着浓浓的苦味,杨凡道:“秋虎,我这是昏迷了多长时间啊?” “一天两夜。” “那前天夜里无尘子头领带着手下去了哪里?” 秋虎脸色一变,搬了一个凳子往杨凡跟前凑了凑,神神秘秘地说:“老大,我听外边的人说咱们风云帮内讧起来了。” “内讧?” “没错,前天夜里孔秋头领和无尘子头领联起手来率领手下直奔着总舵就去了,在总舵和帮主的儿子孔海以及另外几个头领大战了一场,听说张陀头领之死就是和这个孔海有关。 双方一场大战,一直从晚上打到天明,虽然孔海那边人多势众,更有五个头领支持,但是孔秋头领和无尘子头领却也不是等闲之辈,无尘子挡住和他旗鼓相当的陈冉,孔秋头领在另外四个二流高手的头领围攻之下硬生生地击杀孙金,并击伤另外三人。 一晚上的大战,死了得有上百人,听着醉仙楼内参加大战的几个兄弟所言,大战之后的场景简直和修罗场没什么两样,到处都是残肢断臂和尸体,原本前一天还是生死相依的同帮兄弟,转眼间就成了刀剑相向的仇敌!唉……” 霸刀门出手击杀和孔秋交好的张陀。 孔秋和无尘子因张陀之色而失去了对孔海的绝对压制力。 随着张陀的死,风云帮两大势力都有击败对方的把握和野心,认为最好的时机已经到来,从而也就有了前夜的那一场争斗。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更何况风云帮外还有英雄会和霸刀门两头饿虎垂涎在侧,从这一切之中杨凡嗅到了一股浓浓的阴谋的气息。 不管是谁在摆弄阴谋,英雄会、霸刀门亦或者传说中生死不知的风云帮帮主孔千异,这件事最终受苦的还是杨凡这样的底层帮众和风云帮的百年基业。 但愿孔秋能在这场夺位之战中获胜,否则他杨凡的身家性命能不能保住还真的是一个问题,现在他身处醉仙楼,已经不可避免地踏上了孔秋和无尘子这条船,一个不小心就是船翻人亡的局面,偏偏现如今杨凡的力量和势力还很弱小,根本就没有跳出这摊浑水的实力。 …… 垭口街,风云帮总舵风云堂! 街道上的尸体都已经被扔到了荒城之外十里的坟林,地上的血迹也被一桶桶冒着热气的热水冲刷干净,顺着街边的水道往外流出。 风云堂偏殿门外,一个身着紫衫,年纪约莫七十左右的的老者身背长剑站在一旁,另有一个身穿月牙白色武衫的年轻人不断地在门前徘徊,一边走还一边叨叨着,看年轻人走路的样子,脚步虚浮,脸上双眼乌青,明显是纵欲过度的表现。 年轻人不断地念叨:“怎么还不出来?怎么还不出来……” “站住!给我站在一边!”老者一脸的怒容,终究还是没忍住自己的脾气低喝出声,对于眼前这个自己的女婿,老者是满心的不满意,无奈自己和他的父亲情同手足更是八拜之交,碍于兄弟之谊,自己将自己的掌上明珠许配给眼前这个纨绔子弟,结果这个纨绔子弟不仅不加收敛,更是在外面寻欢作乐,害得自己的女儿凭白受了许多的窝囊气。 年轻人闻听到老者的呵斥,脸上划过一丝的杀气和不快,但是又很快地掩藏起来,脸上重新堆满了笑容:“岳丈大人,我只是担心我爹他……” 陈冉瞪了一眼自己自己的女婿孔海,对于这个风云帮的少帮主其实他是一点也看不上眼的,事实上即便是他也不得不承认孔秋才是最适合统领风云帮的帮主人选,但是孔海毕竟是自己唯一的女儿的丈夫,更是自己多年的老兄弟孔千异的独子,更何况他陈冉和孔秋这些年在孔千异的刻意挑拨下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所以他才会支持孔海继位帮主,如果孔秋登上帮主之位,恐怕第一个要除掉的就是他陈冉。 吱呀! 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走出来一个身背药箱的大夫,此人正是北坊最有名的大夫苏华,陈冉打眼一瞧,心里顿时凉了几分,苏华的表情极为凝重,额头上密密麻麻地布满了汗水,其一边擦汗还一边摇头叹息不已。 “大夫!大夫,怎么样了?我爹怎么样了?” 苏华抬头看了陈冉和孔海一眼,摇头道:“回天乏术啊!孔帮主这是练功走火入魔,真气暴走之下又引动了往日的旧伤,这等情形,除非是那些传说中可以生死肌肉白骨的神丹,亦或者有绝世强者以强横的真气镇压帮主体内的伤势,否则……” “否则什么?”陈冉心里一紧,但仍是开口问道。 “唉!恐怕孔帮主熬不过这一个夏天了!” “你胡说什么呢?我爹怎么可能会死?一定是你这个庸医收了霸刀门和英雄会的钱了?对不对?对不对?”陈冉还未开口,一旁的孔海就像是炸了毛的猫一样扯着嗓子喊了起来。 原本就心烦意乱的陈冉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道:“滚!” 声如雷霆,当场将孔海镇在原地,一向怕陈冉的孔海再也顾不得自己父亲的伤势,一转身就走了出去。 “苏神医你也知道这个孩子的秉性,还请神医不要往心里去!”陈冉抱拳道歉道。 苏华笑了笑:“陈头领严重了,少帮主的话虽然有些不中听,但我苏华的气量却不至于如此狭小,苏某行医多年比少帮主刚才所言难听一百倍的都听过,听多了也就看淡了。刚才苏某临出来的时候孔帮主已经情形,他特意嘱咐苏某叫陈头领进去,说是有事情要交待。” 陈冉点了点头,示意手下先带苏华下去,自己推开门进入了孔千异的房间之内,刚一进去,满屋子的苦药味就扑鼻而来,陈冉本能地皱了皱眉头就看见躺在床上较之前瘦了许多的风云帮帮主孔千异,干枯的头发胡乱的披散开来,裸露在被褥外面的枯瘦的手掌根根青筋凸起,一块块地老年斑布于其上,尽显垂暮朽朽之态。 “是冉弟吗?” 嘶哑的声音从床上传来,仅仅是这几个字就令陈冉双目微红,一种悲伤之情袭上心头。多少年了?自从孔千异继承帮主之位后,陈冉就已经有数十年没听他再叫自己一生‘老弟’了,当年他陈冉和孔千异一起在风云帮中长大,又一起学武,一起练功,并肩闯祸并肩抗,两人以‘冉弟’、‘千异兄长’之名相称,再后来孔千异继承风云帮帮主之位,无论是为了两人的威信还是帮派的规矩,两人都再也没有以兄弟相称,见面顶多称呼一声‘帮主’和‘陈头领’罢了,几十年过去了,虽然两人交情依旧,甚至成了儿女亲家,但却终究是没有了年少时的那种同生死、共富贵的情谊。 此刻孔千异的一句‘冉弟’让陈冉感慨万千,对于这位自己亦是兄长亦是帮主的大哥,陈冉打心眼里尊敬,否则他也不会不顾孔海在外面的名声而执意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他了。 “兄长!你……唉!” 千言万语最终还是化为一声叹息,听到这声叹息,躺在床上的孔千异枯瘦、苍白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岁月无情啊!早晚都有这么一天,为兄早就看透了,可是我还有太多的牵挂,本想着趁还有几分机会突破境界,给小海一个完整的风云帮,谁想到功败垂成,又落得这一身的伤。可惜啊!可惜!” 陈冉低头不语,对于孔千异的想法他很清楚,原本孔千异修为就已经是一流巅峰境界,随时都可以破入先天,但是先是有霸刀门在北坊提刀而起,与风云帮不断地冲突,再加上孔海的纨绔无能和孔秋的快速崛起,孔千异不得不花费大把的时间和精力去梳理风云帮内部和外部的竞争,原本就年岁已高的他,更是耗费了大量的心血在孔海身上,但是孔千异的这个独子却像是扶不起的阿斗一样,武功荒废、全无心计,只知道成天地寻欢作乐,流连红袖之间,一时间各种各样的麻烦接踵而至,逼得孔千异不得不闭死关试图突破到先天境界,谁想最后急火攻心,走火入魔,落得这个模样。 陈冉沉声道:“兄长,你放心,我一定会辅佐小海,剿除孔秋等人,助小海登上帮主之位!” “咳……咳……冉弟,你的忠心我不怀疑,毕竟咱们几十年的交情,更何况你还是小海的岳父,小海还年轻,许多事情都还得你做主,即便是小海当了帮主,以他的能力,恐怕也不足以服众。我的伤势我自己知道,冉弟,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小海实在扶不起来,这个帮主之位就给你了吧,总好过让小海把老祖宗传来下的基业给败坏了!咳……” 孔千异一边说一边不断地咳血,他阻止了陈冉上前的搀扶,挣扎着坐了起来,一双浑浊的眼睛瞥了一眼陈冉接着道:“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杀了孔秋,孔秋不死,风云帮永无宁日!呵呵,原本将这个小子接过来只不过是看重他的那种与别的乞丐抢食的狠劲,没想到养了几十年养出来一个白眼狼竟然想吞掉我孔家的风云帮,一个看门狗竟然想反咬自己的主子,那这条狗也就没有留着的必要了。” 皱了皱眉头,陈冉道:“可是孔秋已经成了尾大不掉之势,论修为整个风云帮中也就帮主你能稳稳地压住他一头,论势力,他所在卧虎口分舵更是汇聚了我风云帮将近一半的狠茬子,现在他更有无尘子的支持,虽说咱们设计除掉了张陀,但无尘子也不是易于之辈,即便是和我比起来也不逊分毫,咱们昨晚上已经和他们硬拼了一场,咱们占据了地利之便,人数更是对方的一倍有余,但昨晚仍吃了一个大亏,孙金头领就被孔秋硬生生地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摘了头颅。 虽然没了张陀,但是孔秋和无尘子的实力仍然要比咱们强上几分,硬碰硬的话……没有多少胜算!即便胜了,恐怕也会被霸刀门、英雄会这些看鹬蚌相争的渔人捡便宜,一个不小心,甚至会葬送掉风云帮,兄长,是不是再考虑一下?” “冉弟,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但是时不我待,如果放任孔秋不管,他的势力只会越滚越大,我已经没有多少日子可以活了,趁着现在我还有一口气,咱们还有放手一搏的机会,如果我就这么躺在床上什么也不做,任由这个狼崽子吞噬我们的基业,那我死也不会瞑目的。更何况咱们也不是没有机会,虽然我气血衰败,但至少我现在还可以稳稳地压制住孔秋,无尘子一人绝对不会是你和另外几个头领的对手,至于剩下的那些帮众,只要之后多加赏赐,不愁他们不跟我们。 霸刀门的霸刀和英雄会的顾老大虽然都有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意思,但是这两家也互相堤防,只要我们肯付出一定的代价,就有可能换得两家不出手的承诺,只要能消灭孔秋,凭风云帮的底蕴和冉弟你的统领,风云帮一定会再次雄起!” 看着枯瘦中病态尽显的孔千异,陈冉丝毫不能讲刚才的这一番话和这个暮朽之人联系在一起:“兄长?你说你能压制住孔秋?他现在可是一流境界!你这一身伤势还未痊愈,又怎么击败他呢?” 孔千异笑了笑,嘴里吐出三个字:“三更丹!” 第十九章 阳谋 三更丹! 一股寒气从陈冉的脚底顺着脊柱直蹿大脑,三更丹,其名称取自于‘阎王要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之言,此丹功效极其逆天,无论是何人受了什么样的伤势,只要还吊着一口气,服用此丹之后都可以在短时间内伤势和修为尽复,与平日没有一丝区别,但是此丹有一个极其恐怖的副作用,只要是服用了这种丹药的人都只剩下三个时辰的性命,准确的说此丹就是透支人的生命精华和潜力,三个时辰之后服用三更丹的人全身骨骼尽数粉碎、整个人会犹如被吸干了血肉的干尸一样,模样恐怖至极,也正是因为这样,三更丹极为罕见。 陈冉知道孔千异曾经在机缘巧合之下获得过一枚三更丹,但是他没想到的是孔千异竟然会有用到这枚三更丹的一天,三更丹服用三个时辰之后,服用者死状极其恐怖,甚至江湖传言死者要形神俱灭,死后身堕十八地狱,再没有一丝转生或者重生的可能。 原本如果孔千异在床上躺着好好疗伤的话,还能多活一段时间,甚至活过这个夏天也不是没有可能,但是如果他要服用三更丹的话,那三个时辰之后可是必死无疑,孔千异一死,风云帮必定大乱,陈冉根本就没有一点准备。 “兄长!服用三更丹之后就是自绝一切生机,想要除掉孔秋,咱们再想办法,大不了将风云帮的大半家业都拱手送人,你这又是何苦呢?” “冉弟,我还有别的选择吗?我风云帮生死存亡都在这一战之中,就算不是为了小海,不是为了你,我也不想就这样每日里服用那苦死人的汤药,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等死,你觉得这样窝囊的死法是我想要的吗?我是风云帮帮主孔千异,死我也要死在刀剑之下、战斗之中,既然如此,我舍了这一身生机为你、为小海、为我们风云帮搏一把又有何不可?” “兄长……” 孔千异抬了抬手:“我意已决!只有三个时辰,冉弟你先去准备吧!这一次,我定要将孔秋、无尘子等一干白眼狼赶尽杀绝!” “是!” …… 醉仙楼! 整个醉仙楼已经被孔秋和无尘子的手下团团围住,甚至街道周围的十几间院子也住满了身穿皂色麻衣,手执刀剑兵器的大汉,醉仙楼的门前已经挂上了‘暂不开业’的牌子,一排排的大汉或是三两聚团,或是五十成群地拢在一起,聊天打屁,吹牛侃山,表面上一片喜气洋洋,哄闹嬉戏之声不绝于耳,但是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几分不安和忐忑,平时随处放置的刀剑也握在手中或者放在可以第一时间拿到的地方。 醉仙楼三楼之上,空旷的大厅之内只有一张桌子,桌子旁孔秋和无尘子两人正对桌而饮,几个精致的小菜,一壶窖藏了十几年的杏花酒,两人就这么举杯而饮,丝毫没有大战前的那种凝重和严肃。 “大头领,前夜的那场大战咱们一方本就占据优势,大头领你又在四人的围攻中去了那孙金狗贼的首级,可是为何突然偃旗息鼓、鸣金收兵了呢?如果一鼓作气之下说不得此刻咱们已经坐在那总舵的大厅里饮酒庆功了。”无尘子给孔秋斟了一杯酒,斟酌了一下之后悄声问道,风云帮八大头领以孔秋为首,所以无尘子才会称呼孔秋为大统领。 孔秋笑了笑,拿起酒杯,一饮而尽:“还不是时候啊,当时张陀头领刚死,如果不大战一场的话,底下的弟兄们会有怨气,其实不止是底下的弟兄们,你我也是怒火心中烧,不是吗?不过无尘老兄你应该也清楚,霸刀门为何吃力不讨好地灭了张陀,不就是为了平衡一下咱们和孔海之间的实力嘛,如果你我真的在前夜杀入风云帮总舵,咱们先在名份上就得背上一个以下犯上的罪名,孔千异做了几十年的帮主,收拢人心的手段绝对不可小觑,底下的帮众虽然看不惯孔海,但是对于孔千异都还是很忠心的,一旦以下犯上这个罪名扣到咱们的头上来,即便咱们赢了,风云帮的人心也就散了,这岂不是给了霸刀门和英雄会坐收渔人之利的机会了吗? 更重要的是,当夜的那场大战,我并没有看见孔千异的身影,孔千异一世枭雄,绝对不会甘心于躺在床上等死,他的底牌不亮出来我始终心里难安啊!呵呵,人们都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可是咱们老帮主英雄一世,却有孔海这样的废物儿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孔千异前世做了太多的孽了?” 无尘子听到孔秋的分析也是赞同地点了点头道:“话是这样说没错,但我们既不能进攻总舵,又得时刻提防着孔千异,是不是太被动了?” “被动了好啊!这个时候就是一动不如一静,我那卧虎口也不回去了,咱们把自己人都聚集在这醉仙楼,就在这里等着孔千异来进攻,这样就可以营造出一种孔千异为了扶正自己的儿子而灭杀功臣的景象,咱们也就占了理,到时候即便我出手杀了孔千异,那底下的人也没有什么是非之言了。 嘿嘿,我就是光明正大地在这里等着孔千异和陈冉,如果他们来了,那在风云帮帮众的眼里他孔千异就是一个为了扶持自己的儿子上位而不惜杀害帮派功臣的昏庸之人,如果他们不来,恐怕孔千异就要带着遗憾下地狱了,我已经得到了准确的消息,即便是服用再好的灵丹妙药,孔千异也挨不过这个夏天,这是一个阳谋,无论如何,咱们的孔老帮主都没有第三条路走!呵呵,无尘老兄,如果你是孔千异的话你会如何选择哪一条路?” 无尘子面露佩服之色,高声笑道:“如果我是孔千异的话,恐怕我也会选择放手一搏!哈哈,大头领!佩服!佩服!” “哈哈!等着吧!快了!” 日上三竿,烈日悬挂在头顶上,炙热的阳光似乎都要将空气点燃一样,一股难以忍受的燥热充斥天地之间,杨凡坐在一角房檐的阴影下,怀里抱着一柄寒光闪闪的百炼钢刀,双目微微开阖,暗地里却是在运转体内的混元真气,在这两天的疗伤过程中,杨凡仍然没有忘记探索他脑海中那一门业火因果法的秘密,按照口诀所言,此法共分三层,分别是化气,化莲,化神三层,至于怎么修炼到这三层以及修炼到这三层境界时的异象或者变化,杨凡却是一无所知,虽然不知道这三层境界分别代表的是什么,但是杨凡却深知这一门业火因果法的变态,别的暂且不说,单单是默念这篇法诀的时候体内混元真气那近乎于疯狂的运转速度和聚拢真气的效率就让杨凡叹为观止,即便他对武道还一知半解,但也明白这样一门法诀的珍贵。 此刻杨凡运转混元真气,真气经过受伤的肩膀时,一阵酥麻稣痒的感觉袭上心头,杨凡知道这是伤口处的肉芽重新生长产生的感觉,轻轻地活动了一下胳膊,挥刀、出拳、抡圈,除了一些干涩的感觉之外并没有察觉到什么不适,看来这醉仙楼里的大夫还是有几把刷子的,自己成天喝得那种药和抹的药膏虽然味道极重且难闻,但这效果却着实不错。 “啊!” “杀……” 干燥的空气中陡然传来几声惨叫和拼杀声,数百个杀气腾腾的风云帮帮众从街道的拐角现身,凛凛刀光之中,走在前面的赫然是风云帮资格最老的头领之一陈冉,在他的左手边,四个皂衣壮汉抬着一张云床,枯瘦如柴的孔千异双目精光四射,哪有一点伤重垂死的迹象。 “帮主!是帮主!” 杨凡周围的风云帮帮众在看到孔千异的时候无不大惊失色,传闻重伤垂死的帮主竟然活生生地出现在自己眼前,而且没有一点受伤的痕迹,难道传闻只是空穴来风? 孔千异到底是做了几十年帮主,虽然生了一个不肖的儿子,但是在帮中的威望仍是很高,仅仅是坐在那里,孔秋这边的手下十成战意就已经消了七成。 “大胆!尔等见了帮主还不下跪!”陈冉脸色一黑,厉喝出声。 哐当…… 人群中有几人面色苍白,手中的刀剑掉落在地,无意识地双膝弯了下去。 咚! 一杆长枪从人群中横飞而出,直接从后背插入前排一个跪下去的风云帮弟子的胸口。 人群一片哗然,一个彪形大汉迈步而出,经过被杀死的那人之时顺手拔下了插在其身上的长枪,用衣袖擦了擦,脸上露出一种残忍的凶笑。 一直没有说话的孔千异双目一寒:“乌衮!你找死!” “嘿嘿,帮主,乌衮在这里有礼了!” 嘴上说着有礼,但看乌衮的动作,哪里有一丝的尊敬,孔千异旁边的陈冉脸色一黑,浑身真气如浪潮般涌动:“大胆乌衮,你这是要造反吗?” 乌衮扬了扬头:“造反?陈头领你这话就不对了!我只是不服!” 第二十章 风雷拳 “不服?” “对!不服!咱们风云帮在荒城已经立足了数百年,从一个不入流的小帮派到成为北坊三大帮派之一,那是无数前辈和弟兄们一刀一枪从别人手里抢来的。别的不说,每年光是为了抢地盘,咱们风云帮就得死多少弟兄? 风云帮弟兄们用命打下来的江山凭什么要交给孔海这个废物?老帮主你英明一世,当帮主弟兄们都服气,但是你的儿子嘛,是什么德性我想大家伙都一清二楚,强占帮派兄弟的妻女,侵吞帮派的银子,对弟兄们肆意打骂,对帮派没有一丝一毫的贡献,反而净给咱们风云帮惹事,这样的人凭什么能当帮主?他何德何能?难道就因为他姓孔?就因为他是帮主你的亲儿子? 风云帮是弟兄们拼了命一刀一枪打下来的,风云帮的基业就应该属于风云帮的每一个弟兄,不是你们孔家的私有财产! 帮主,弟兄们心里都有一面镜子,风云帮要发扬光大,弟兄们要更多的银子,更大的房子,更多的婆娘,这些只有孔秋头领才能给,至于孔海嘛,嘿嘿,还是算了吧! 只要帮主你今天许诺将帮主之位传给孔秋头领并将孔海这个废物逐出风云帮,今日的不敬之罪我愿一力承担,要杀要剐帮主一句话的事! 但是如果帮主你执意扶持孔海继位的话,今日我乌衮就算是拼了命也要为那些为风云帮流血牺牲的先辈和弟兄们讨个公道!” 乌衮的一番话说得在场风云帮弟子们热血沸腾。没错!风云帮是大家的,凭什么要交给孔海这个废物?这样一来,孔秋一方的人战意沸腾,气势如虹,就连孔千异后面的风云帮弟子都面露不愉之色,可见在他们心中,孔海也不是帮主的最佳人选。 站在三楼凭栏而望的无尘子更是笑着捋了捋颌下胡须道:“大头领好手段啊!没想到这个乌老棍不仅战斗凶悍至极,这口才更是厉害啊!哈哈,如此一来,十分人心咱们就已经占了八分了!再拿下孔千异和陈冉,大局可定啊!” 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孔秋带着几分得意说道:“孔千异到底还是老了!走吧,去拿回属于我们的东西。” 对于乌衮的话,反应最激烈的既不是孔千异也不是陈冉,这两人到底是老江湖了,最起码的忍耐力还是有的,反而是两人后面的孔海火冒三丈地站出来说:“乌老棍!你只不过是孔秋手底下的一只狗,一个奴才!连个头领都不是,帮主在此,你竟然大放獗言,我身为帮主之子,子承父业乃是天罡伦常,有何不可?蝼蚁之辈竟然也妄论帮主之位!谁与我拿下此狗才,赏银千两,美人一对,一流武功秘籍一部!” “孔海!” 随着一声厉喝,孔秋和无尘子从醉仙楼里走了出来,周围的人自动让开一条道。 来到人前,孔秋深深地看了一眼坐在云床上闭目养神的孔千异,不自觉地冷哼一声之后说道:“孔海!乌衮兄弟不是我孔秋的走狗,更不是奴才!他是我的兄弟,是同我一起为了风云帮拼杀了十几年好兄弟!大大小小上百场战斗,身上六十五处伤口!他在为风云帮拼死拼杀的时候你在干什么?你他娘的在女人的被窝里寻欢作乐!我孔秋原本不想争这帮主之位,但为了风云帮上千个弟兄,为了风云帮的上百年基业,为了死去的无数先辈,这帮主之位,我倒是要和你争上一争!” “支持孔秋头领继任帮主之位!”孔秋后面的乌衮顺势一喊。 “支持孔秋头领继任帮主之位!” “支持孔秋头领继任帮主之位!” …… 一大半的风云帮弟子包括孔千异这一边的不少人都高声呼喊道。 “孔秋。” 原本闭着眼的孔千异睁开双眼,继续说道:“风云帮自总舵垭口街一分为二,往北部分交给你,往南部分交给孔海,两方同盟,共抗英雄会和霸刀门,三年之内不可越界,如何?” 声音不大,但却好像重鼓一样敲在每一个人的耳边,伴随着这一番话,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孔秋的身上。 厉害! 孔秋虽然面无异色,但内心却震撼不已,孔千异提出的这一个方案不仅保住了孔海和孔秋的地位,更能最大限度地降低霸刀门和英雄会的威胁,这要是放到以前,孔秋说不定就答应了,不过现如今的孔秋野心已经膨胀开,一个风云帮尚且容不下,更别说半个了。 看到孔秋摇头拒绝之后,孔千异脸色一寒,声音也变得阴冷了几分:“真要鱼死网破吗?” “不破不立!风云帮沉寂太久了,义父!” “哈哈,好!好!好!我能给你性命,教你武功,给你地位,那我也能收回来!孔秋,风云帮是我留给孔海的,谁也抢不走!谁也不能抢!谁抢我就杀谁!” “杀!” “杀!”…… 坐于云床之上的孔千异怒喝一声,身躯凌空飞起,一拳轰出,犹如白虹贯日,一股凌厉决绝的杀机相伴而出,孔千异的身体之内也传出一阵阵好似闷雷重鼓的声音,气势随之猛涨。 风雷拳! 凛冽的拳风呼呼作响,孔秋岿然不动,脸上的神色却凝重万分。 虽然不知道孔千异浑身的伤势是如何复原的,但孔秋却丝毫不敢对其有任何小觑之心。 孔千异作为成名数十年的一流高手,身兼数门风云帮的武功绝学,这其中犹以风雷拳和棉云掌最为厉害。 风雷拳,棉云掌。一刚一柔,一阴一阳,攻如雷霆万钧,守似棉云无限,正是凭着这一拳一掌,孔千异才稳坐风云帮帮主之位数十年,成为荒城之内赫赫有名的一流高手。 “哼!风雷拳一共十八式,你这老不死的仅仅传了我十六式,今天我就让你带着那剩下的两式下地狱!”孔秋轻哼一声,吐息之间气流涌动,浑身气势磅礴,如剑如光,竟是丝毫不比孔千异弱! 轰隆隆! 空气中竟然传来一阵阵的气爆声,两人之间的气流完全混乱,孔秋双臂一震,脚下稳如泰山,真气鼓荡而出,汇聚于双拳之上,当空轰出,竟是要和孔千异至刚至烈的风雷拳硬碰硬。 砰! 双拳相交,劲气四散而飞,凶猛之极的劲力之下两人齐齐后退,噔噔噔,脚下的青石板都承受不住,巨大的裂痕如蜘蛛网般蔓延开来。 感受着拳头上钻心般的疼痛和体内那一股阴寒如刀的真气,孔千异惊骇不已。 “你修炼的是什么功法?” “当然不是很你给我的风云诀,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给我的风云诀存在致命缺陷,我修炼到第六层的时候就明显感觉到了体内真气的异常,嘿嘿,孔千异,想不到吧?” 孔千异恍然大悟:“看来你是有他人相助啊!我说你的修为怎么在短短的这两年之内突飞猛进。是哪个势力?挂剑阁?修罗门?还是三帮亦或者飞花派?” “等你下地狱的时候我自然告诉你!” 说完,孔秋身形鬼魅般地一闪,翻手一拳,凌空而下。 拳势凌空砸下,宛如泰山崩于眼前,让人顿感窒息。 “硬碰硬?逆子,就让你见识见识真正的风雷拳!” 砰砰砰! 劲气炸开,迫人的真气如雷霆一般滚荡而起,引得虚空震动。 第二十一章 背叛 爆裂的轰鸣声中,孔千异双拳齐出,犹如两道撕裂长空的雷电,滚滚雷鸣声不绝于耳,忽然间,狂风大起,雷携风势,风助雷威,颇有风雷交作之相。 轰然一声巨响之后,两人拳拳相撞,劲气排空而起,凶猛爆烈之极。 噔噔噔……孔千异向后猛退,除了气血稍稍混乱之外并未受伤,但是他知道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不待自己的身形站稳,其又揉身而上。 拳势至刚至烈,迅似疾风,动如雷霆,短短的瞬息之间就轰出了十几拳。 在众多风云帮弟子的注视下,孔秋丝毫不敢退让,衣衫无风自鼓,真气如同汹涌不绝的潮水一般激荡而出,同样是十几拳,正面硬刚! 刚开始两人的交手众人还能看得清,但越是往后,两人的身影就越来越快,强横无边的劲气四处迸射,音爆声、雷鸣声、两人真气互相挤压而形成的类似于磨牙的气爆声连绵不绝,一些靠得近修为又不足的风云帮弟子口鼻中甚至流出了鲜血,被音波和余劲硬生生地震出内伤。 越是往下打,孔千异的内心就越加焦躁,他万万没想到孔秋的功力竟然如此深厚,不知道是何来历的拳法更是丝毫不弱于他的风雷拳,时间慢慢地流逝,三更丹的副作用已经逐渐显现,运转真气时经脉内传来一阵阵的阻塞感,原本还稍稍占有的一点优势慢慢地被蚕食掉。 “陈冉,动手!”孔千异寻机和孔秋对了一拳,脱开身来,对着陈冉大声喊道。 杀气腾腾的陈冉手中长剑出鞘,斜指无尘子,大喝道:“帮主有令,杀一人赏银百两!杀十人赏功法一门!给我杀!” 哐锵! 后面的三大头领吴平、严峰、庄飞也纷纷抽出了自己的兵器,即便是平时一副吊儿郎当模样的孔海都拿了一把刀在手。 孔秋一方顿时阵势有些乱,就高手而言孔千异一方有陈冉这个不逊色于无尘子地高手,吴平、严峰、庄飞还有孔海都是二流高手,而孔秋这边只有他和无尘子才称得上高手,如果真打起来,孔秋还真不一定有多大的胜算。 “孔秋,形势你也看到了,念在你我多年的父子情义上,我刚才的建议还算数,只要你和小海划街而治,并发誓三年之内不越界,我这就带人退走,如何?” “这么说义父你是有足够的把握拿下我了?”孔秋双眼一眯,似笑非笑地问道。 “三大头领加上孔海足够缠住无尘子,你觉得我和冉弟联手还拿不下你吗?” 嘴角微微扯出一丝冷笑,孔秋双手负于身后,施施然道:“联手?恐怕不可能了!” 声音轻飘飘的,但在孔千异的心里却炸起了滔天巨浪,他下意识地转头向着身后的陈冉看去,正好看到了让他目瞪口呆的一幕。 铮!铮! 两声剑鸣,吴平和庄飞一左一右,一柄长剑刺入陈冉的丹田,一柄长剑砍掉了陈冉的右手腕,在众人惊骇失神中,庄飞的长剑砍掉陈冉的手腕之后以横扫千军之势砍向一旁的另一位头领严峰。 噗! 猝不及防之下,严峰本能地向后一退,但仍是被庄飞在胸前划了一剑,猩红的血肉中甚至可见森森白骨。 伴随着一声惨叫,陈冉匍倒于地,身下的血液汇聚成流,眼见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吴平!庄飞!你俩竟然背叛我!”孔千异脸色大变,一张脸因为愤怒而显得异常扭曲和恐怖。 偷袭得手之后庄飞和吴平两人趁着众人愣神的一刹那一个纵跃就来到了孔秋的身后,吴平有些得意地说:“嘿嘿,帮主,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您的公子孔海是什么德性大家都清楚,为了风云帮我和庄兄不得不这么做啊!” 孔千异冷笑一声:“哼!说得冠冕堂皇,恐怕是孔秋给你们的更多吧?” 孔秋淡淡地笑着道:“强者为王罢了!义父在荒城混了这么多年,难道这点都没有看透吗?” “强者为王?哈哈哈,孔秋你赢了!”孔千异突然大笑起来,声震四野:“我孔千异纵横荒城数十年,什么明枪暗箭没经历过,没想到临死还能被人算计!也罢,风云帮在你手里也不至于没落下去,只可惜啊,将来你统领下的风云帮也许不再是以前那个我们为之抛头颅洒热血的风云帮了。 当年我继承帮主之位,心高气傲,总想着做一番大事业,但出了北坊才知道自己是井底之蛙。这数十年来我虽然没有大功,但好歹保住了风云帮的这份家业,对风云帮我问心无愧,但我对孔海却疏于管教,也因此养成其嚣张跋扈的性格,因果报应,果然不爽啊!哈哈哈!” 黑影一闪,孔千异一边狂笑一边身影突进,但目标却不是孔秋,而是吴平和庄飞。汹涌如潮的气劲中,风雷拳势如雷霆,孔千异这全力而出的两拳,一般的二流高手根本就挡不住。 砰! 一柄长刀带着森然杀机破空而至,以围魏救赵之势直直地刺向孔千异的胸口,吴平和庄飞两人长剑当空,两柄剑在身前挥舞地密不透风,意图阻挡住孔千异至刚至烈的风雷拳。 孔千异的眼中闪过一丝绝望,吴平和庄飞两人的阻挡他倒不是很在意,但那柄斜刺过来的长刀对他来说却是致命的,如果他不撤招,在自己的双拳轰中吴平和庄飞的脑袋之前,恐怕自己就要被穿个透心凉。 轰! 双拳狠狠地轰击在地面上,接着这一股反震之力,孔千异横退数尺,堪堪躲过袭杀而至的长刀,而弹出长刀的孔秋如影随形而至,一双眼睛散发出慑人的光芒,拳风震荡虚空,横击而至。 噗! 孔千异刚想运气御敌,但是体内的真气却好像泥沉大海一样没有一点反应,宽阔的经脉之内空荡荡的如同没有修炼出真气的武者一般。一声‘不好’犹在口中,拳劲已至,破碎的劲气下孔千异的身子犹如破革一般横飞出去,空中洒下了一路的鲜血。 哗! 人群中一阵惊哗,即便是再炎炎烈日之下,众人仍然感觉到一股凉气直冲脑际,往日里在他们眼中向来是战无不胜的老帮主竟然被孔秋一拳击飞!一些对孔千异忠心不已的帮众在短暂的失神后顿时大惊失色:“帮主!帮主!” “给帮主报仇!杀了孔秋!” “报仇!杀!” “无尘子!吴平!庄飞!给我杀!一个不留!”冰冷的杀意从孔秋的字里行间渗透而出。 帮派大战,拼得就是一股血气和士气,因为孔千异的战败,其手下的弟子虽然一时之间凭这要报仇的血勇占了一丁点的上风,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和无尘子等高手的杀戮,局势很快就转向了孔秋一方。 噗嗤! 杨凡一刀砍下一个满脸凶气的敌方帮众的一只臂膀,顾不得给哀嚎惨叫的敌人补上一刀,他向前跑了两步,来到一个敌人后面,长刀高举,用尽浑身的力气猛然劈下,伴随着呼啸的劲风,刀落头断!算上卧龙山的二当家和两个霸刀门弟子,死在杨凡刀下的人已经不下五指之数,对于砍头,杨凡已经没有什么感觉了,无非是挥刀、砍头而已,打小就练习的祖传砍头刀法虽然不像江湖中的刀法那样精妙绝伦,但若是论砍头时下刀的准头、时机和最佳的省力方法,杨凡认为自己的祖传砍头刀法丝毫不比那些江湖上的成名刀法差。 呼!呼!呼! 长刀狂舞,体内的气血好像是沸腾了一样,杨凡只觉得身体内充满了无尽的力量,这股力量不断地催使着他举刀、杀敌,一人、两人……五人……杨凡越杀越兴奋,原本皂色的衣服被染成了血红色,渐渐地战场上的人都刻意地避开杨凡这个杀神,等杨凡举刀四顾面前再无一个敌人的时候,已经是日暮时分了。 这场风云帮内部的自相残杀才算是完结,敢于面对死亡的终究只是一小撮人,绝大多数的帮众对死亡的恐惧促使他们向孔秋投降,一队队投降的人被没收兵器押解至街道两旁跪下,一脸惊恐之色的孔海、断手的陈冉和气息若有若无,眼睛都已经快要睁不开的孔千异相互倚靠在一起,颤颤巍巍地站在街道中央。 “你赢了!” 轻不可闻的声音从孔千异的嘴中发出,这位刚才还神采奕奕的风云帮帮主此刻真的如同大半个身子都已经跨进棺材的死人一样,面容枯槁、气息若有若无,已是命不久矣,旁边的陈冉也是如此,丹田被刺破,手腕被斩断,嘴里大口大口的往外咳血,如果不是靠着孔海,恐怕早就倒下去了。 孔秋笑得很得意:“没错,我赢了!所以你们都得死!” 噗通! 在众人的视线之中,孔海一下子跪在地上,因此带倒了孔千异和陈冉,不过他根本就没有搭理自己的父亲和老丈人,而是跪着爬到孔秋的脚下,哭着道:“义兄!不……孔帮主!孔帮主!请你看在我父亲的面子上饶了我吧?我不争帮主了,这个帮主给你做!我给你当牛做马,我什么都不要,只求你能放我一条生路,你要杀的人是孔千异和陈冉,我对你没有威胁啊!孔帮主,你就放过我吧!” “逆子!” 带着满脸的惊愕和失望,风云帮帮主孔千异仰天高呼一声之后气竭而亡,而旁边的陈冉在倒地的时候就已经魂归天际,至此,风云帮帮主之争落下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