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阳序》 第一章 大婚 大陆之上分九州,九州之上有四国,东大周,南凌江,西宁祚,北漠,四国内有七大世家,东海徐氏,琅琊王氏,陈郡谢氏,弘农杨氏,兰陵萧氏赵郡李氏,范阳卢氏。 除了各国间事端不断,世家大族和皇权间也在相互暗流不断。 车马不绝,宾客至,座无虚席。 此时,凌江国内乱刚过,惠帝高达逼迫其侄高远退位,自立为王把控朝政。在大乱后,为安抚民心,为一直扶持自己的范阳卢氏举办了一场规模庞大的婚礼。 新郎是范阳卢氏长房嫡孙,卢世献。父亲是下任家主,卢勉,母亲是弘农杨氏之女。新娘是皇后母家陈氏之女,陈若簌。 世家大族强强联姻本就是常事,可难得的是,除了两人身份尊贵,这也是皇室赐婚。 范阳卢氏名望甚高,卢世献又是长孙,是未来的家主,宾客自然不会少。哪怕四国间对峙多年,可卢氏的婚期一出,身处其余三国的一些有名世家也来贺礼。 徐清阳带着面纱,在侍卫明淇的搀扶下从马车上下来,站在徐捷身旁。多日的奔波徐清阳竟一点也感觉不到累,隔着薄纱看着艳红色,心中觉得有些刺眼。 “东海世家徐氏,送金簪两支,玉环一对,琉璃盏六只,古籍两本,徐大人,徐小姐上宾!” 话音落,众人纷纷朝徐清阳这面看了过来,场面似乎也没有刚刚那样热闹了。自幼服侍徐清阳的婢女墨儿在一旁小心搀扶着,从众人打量的目光中几人缓缓进入卢府,耳边却传来其余人的低语。 “真是没想到,徐氏竟然也派了人来。” “这徐氏派人来怎么了,卢公子幼时在徐氏学艺,如今大婚有人来贺不也是应该的么” “徐氏来人自然没什么问题,可你听到么,那是徐清阳!传言中,这位徐姑娘,对卢公子可是情根深种啊!” “啊还有这事!” 刚走上台阶的徐清阳听到旁人的话,身躯愣了一下。徐捷拍了拍徐清阳的肩膀,说道, “向前看,朝前走!” 卢府正厅和后院中间隔着一个大园子,园中有一湖。徐清阳看着园中的装扮,熟悉感让她有些不舒服。 这湖原本是为了宴会开始时把女眷和男子们分开,但卢府为了让众人同乐,便设了男女同席的宴。 带路的侍女一路恭恭敬敬,直到带几人入座前,匆匆将一条手帕塞进徐清阳手里。 入座后,正厅依旧是吵吵闹闹,长纱挡在徐清阳的面前,她悄悄将手帕打开,随机入眼的是徐清阳最熟悉不过的字迹, “负卿此生,来世必偿。” 简简单单的八个字,却让徐清阳的泪水夺眶而出,滴滴落在手帕上,打湿了手帕。 徐清阳有些慌张,将手帕迅速收起,只是这一切都落在了一旁徐捷的眼里。 “往事已然成过往,你又何必把自己困在牢里。”徐捷的声音虽低,却一字不落地被徐清阳听了进去。 “是女儿失礼了。多谢父亲教诲。” 藏在袖子里的手帕让徐清阳有些不舒服,柔软的绸缎透着一股凉意,让她不敢动。就仿佛是那些往事,让她不敢去想,一想,心仿佛就被锐器狠狠扎了一般。 第二章 失母 徐清阳是大周国东宫学士徐捷之女,母亲是大周国有名的才女,张昭,祖父是东海徐氏的家主,大周国戎昭将军、太子左卫率徐翟,徐清阳有四个哥哥,其中大哥徐俭深受朝廷重用。 徐氏一族在大周国有着很高的名望,徐清阳的祖父坚守“文以传家”的家风,今日作为贺礼的古籍也是世上仅存的孤本,所以贺礼一出,引来很多人的议论。 也是因为这样的家世,大周国的当今皇帝萧鼎十分信赖徐氏,徐捷时常进宫陪伴左右,徐清阳也因此受到了宫中的青睐。 从小到大,宫中的公主有的徐清阳多半也会有,陛下甚至还许诺,待其婚配时,封为郡主,对于徐氏来说,这是无上的荣耀。 家中的长辈和哥哥们对徐清阳也很宠爱,徐清阳以为一生都会在无忧中度过,直到七岁那年,她遇到了一个人,徐俭说,他会是徐清阳一生的劫难。 五岁时,徐清阳母亲病重,常年卧病在床,对徐清阳的教导有心无力。 因为家中没有与徐清阳同龄大的女子,更是没有能教导徐清阳的女子,徐捷便不得已为徐清阳从宫中请来一位教习王嬷嬷,王嬷嬷有个女儿,正是墨儿。 可王嬷嬷也只能教徐清阳礼仪,作为书香门第之女,徐捷虽不期望她取得功名,却也希望女儿能沾染书香气,不辱家门。 六岁那年的秋天,徐清阳和三个哥哥一起入了学堂。 教导的先生是三房的徐綦,徐清阳的三伯。因无心入仕,便主动提出教导族中子弟。 徐綦的名声闻名远扬,不少世家大族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来学习,可徐綦性子冷淡,若不入眼,一概不收。 学堂中徐清阳是年纪最小的一个,为了下学堂后陪母亲是能多些话题,徐清阳争取去记住徐綦的每一句话,学堂上的每一处值得或不值得谈资的事情。 “母亲,三伯今日穿的衣裳破了个洞,你说伯母怎么没发现呢” “母亲,今日大哥的文章被三伯夸赞了,可是哥哥文章里好多话女儿都不懂。” “母亲,今日学堂上有人带来一株牡丹,三伯知道没生气,反而让我们以牡丹为题写一首诗。三伯还说女儿年纪还小,说出一两句就行。” “母亲,今日哥哥的桌上出现了一只蚂蚱,女儿吓了一跳,可是哥哥都没发现。” “母亲,” 徐清阳喋喋不休,没有一点大家闺秀的风范,母亲从不会打断,每每一个话题过后,她都会温柔的为徐清阳答疑或回复,那年,徐清阳六岁。 正值牡丹花开,想起徐綦留的题,徐清阳坐在花园凉亭中拿起笔,缓缓写在纸上。 “春雨空中过,牡丹花开时。色鲜而不妖,香浓更宜人。” 随着落笔,墨儿也在一旁念了出来。 “姑娘写的真好,字也好看呢。” 徐清阳看着纸上的字迹,心中也很是欢喜,没有理会墨儿,而是拿起纸跑出去,她不知怎的,心下莫名着急,着急要把这个给母亲看看。 墨儿在后面不明所以地追着徐清阳,这时前方突然有人大喊,“夫人逝世了!” 第三章 客至 府内无论是正在浆洗的奴仆,还是在做饭的婆子,亦或是正在洒扫的婢子,全部放下手中的事,朝着张昭的清音阁跪拜痛哭。 徐清阳慢慢停下脚步,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脑海里一闪而过的都是母亲的样子,抬头看着清音阁的位置,眼泪无声滚落下来。 年幼的徐清阳初次体会到亲人过世的痛处,心中满是不可思议,不容再想,她再次跑了起来。 正值春季,路边的野花陆陆续续的崭露头角,池塘里的鱼仿佛也提前活了过来。 南方的景色本就宜人,再配上张昭平日里的悉心照顾,徐府的景色被那些内妇们传的犹如仙境。 只是这样的景色,再也不会有了。 徐捷和三个儿子早就赶到了,清音阁院子里充斥着哭声,似乎都在惋惜,张昭在这样一个季节凋零。 所有人都知道张昭会离开,医官早早就说过张昭挺不过今年,可消息传来徐清阳还是觉得难以接受。 徐清阳和哥哥们一起跪在母亲身边,把那张被握的有些褶皱的纸放在张昭略带冰凉的身上, “清阳把诗写出来了,母亲您快给清阳看看啊。” 握着张昭冰冷的手,徐清阳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上一次在张昭面前哭,还是因为被徐綦打了板子,张昭还告诉她,女孩子笑不露齿,哭也应如此。 从此,这些话再也不会有人同她说了。 徐清阳生病了,一直到张昭下葬徐清阳也没能下床去看,这一病,就是三个月。 再推开门,春天早就不在,取而代之的是闷热的盛夏。 卧床期间,徐捷得空就来看徐清阳,看着父亲的精神越来越差,心中很心疼。于是病好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给徐捷请安。 母亲故去,很多人因为仰慕徐捷而来吊唁,包括其他三国的一些世家大族。现在的世道就是这么奇怪,明明双方朝廷对立,可世家大族之间暗地里还会有往来。 徐氏一族有很大的声誉,在萧鼎还未称帝时,徐翟就带领徐氏一族在大周国有着不小的声势和权势。 所以哪怕张昭已经过世三月,依旧还有人长途跋涉来探望。 在祠堂外,徐清阳被管家徐显拦下。 “五姑娘,北面来人探望,都是外男,要不让老仆先去通禀一声。” “显叔,你可知是什么人,竟然被父亲带到了祠堂” 徐清阳有些好奇,家中祠堂外人是不能随便进入的,这定然是徐捷十分看重的人。 “是范阳卢氏家主的嫡子卢勉,还有他的儿子卢世献小公子。” 徐清阳点点头,徐氏和卢氏的感情是祖父那一辈留下来的。据说当年祖父徐翟和卢辅,也就是如今的卢氏家主,两人把酒言欢,畅聊了三天三夜。 那日过后,两人就成了至交,常常书信往来。 卢勉和徐捷是从小的情谊,不过因为离得远,大多也都是书信往来。 管家进去通报,徐清阳等在外面。 没过多久,徐显走了出来,“五姑娘,老爷让您先去家主处等着,里面的香烛气浓,您身子刚好,怕熏到您。” 徐清阳点点头离开,去了徐翟处。 或许是很久没出来走动,不过几步徐清阳就累了。王嬷嬷见状将徐清阳带到树下坐着休息。 “姑娘,您身子刚好,可不能累到。” 徐清阳点头不语,看着园中鲜花盛开的景色,心里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王嬷嬷,我想母亲了,好想好想。” 说着,徐清阳就哭了起来。 第四章 安乐之所 王嬷嬷心疼得拿出手帕蹲下为徐清阳擦拭泪水,或许是因为王嬷嬷对张昭也是有情谊在的,见徐清阳难过也唤起了她的悲伤,一时间竟没有话来安慰眼前的小姑娘。 “姑娘,不可再哭了,当心伤眼睛,夫人在天上看到了,会心疼的。” 过了许久,王嬷嬷才哽咽地说出句话。 随着话音落下,空中便吹来一道风,温温柔柔的,徐清阳的碎发拂过脸颊,有些痒。 她有些失神,这感觉,像极了母亲。 “清清。” 徐清阳转过头,看到来人感觉有些委屈,“大哥。” 因为在守孝,徐俭看起来有些疲惫。见眼前的小人起身张开手,忍着倦意过来蹲下,将其抱在怀里。 “怎么了清清可是又不舒服了” 徐俭启蒙时因为母亲怀了二胎,所以由徐翟教导。故而其的言行都有些像徐翟,给人一种踏实可靠的感觉。 “大哥,我有些想母亲了。” 徐俭的身躯一震,随即轻轻拍了拍徐清阳的背,轻声安慰, “清清乖,母亲若是知道清清的心意,一定会很开心的。听说父亲来了个朋友,带了一个年纪差不多的男孩子,清清见过了么” “还没有,父亲说祠堂气味大,让我去祖父处等着。” 徐俭松开手,看着徐清阳说道,“既然如此,那大哥带清清去祖父那好不好刚刚走了这么久的路是不是累了要不要大哥背” 徐清阳不作声,徐俭见状笑了笑,转过去, “来,等日后清清再长大些,碍着礼数,大哥想背都不成了。” 徐清阳笑着爬上徐俭的背,兄妹两人慢慢朝着祖父处走去, “父亲的客人,为什么要长途跋涉地带个小孩子过来” “还能为什么,避难呗。南面如今是流水的皇帝,天天死的人都能堆成一座山了。纵然卢氏是百年世家大族,也会担心明天死的会不会是自己。” “那我们家就安全了” “当然了,有陛下在,有祖父在,还有父亲在,徐府是当今难得的安乐之所了。所以清清不要怕,有我们在,清清一定可以安稳的过一生。” “我不怕。那小孩子留在徐府,他的母亲不会想他么” 听了徐清阳的话,徐俭忍不住笑道, “清清口中的小孩子,可是还要比你大上两岁呢。所谓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若能平安长大,即使不见面也是舍得的。” 徐清阳趴在大哥的背上,想着那个可怜的孩子,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再次有意识时,听边传来了徐捷的声音,“世献这孩子聪明睿智,是个好孩子。无论是咱们两人的情谊还是看着孩子的天资,我都会让三弟收了这孩子的。” “孝穆兄,大恩不言谢。弟妹刚刚过世,我还要来麻烦你,实在是,” “你我之间不必提及这个。”徐捷出言打断,“好了,时候不早了,我们传晚膳如何” “好,”一个浑厚的声音传来。 与此同时,徐清阳感受到一只宽厚的手掌抚摸上自己的脸颊, “清清啊,该起来吃饭了。” 徐清阳顺势慢慢睁开眼,看了看周边的摆设,知道是在徐翟的卧房,旁边还站了一老一少徐清阳不认识的人。 徐清阳缓缓坐了起来,“祖父,爹爹。” 第五章 十二 徐清阳顺势慢慢睁开眼,看了看周边的摆设,知道是在徐翟的卧房,旁边还站了一老一少不认识的人。 扶着床边,徐清阳缓缓坐了起来,“祖父,爹爹。” 徐捷上前,指了指旁边的人,说道, “清清,这是你卢世叔,快叫人。” 徐清阳起身,穿着袜子站在地上,恭恭敬敬地行了女儿家的礼,“清清见过卢世叔。” 卢勉见此开心的笑了, “好好好,清清快坐回去,当心着凉。世献,来见见你妹妹。” 徐清阳知道世献就是卢勉的儿子,想到他日后就要同徐清阳和哥哥们在一起生活,忍不住打量起他来。 面前的人穿着素雅的淡蓝色衣裳,衣服上没什么繁琐的花纹,但用的却是上好的料子。 头发简单的扎着,还有几绺碎发,想来是长途跋涉,身旁没有善于打理的人。腰间佩戴着一枚玉佩,一个荷包。 徐清阳看出来这块玉佩的质地和徐俭身上的那块不相上下,荷包的针法于卢勉身上的一样,想必出自同一人之手。 “清清妹妹好。” 徐清阳坐在榻上,轻轻的回了一句,“世献哥哥好。” 说完,周遭就静了下来。 徐翟在一旁笑道,“好好好,两个差不多大的孩子刚好可以一起做伴。府内有的院子年久失修,让人赶紧打扫出一间。 这样,俭儿的咏文阁不错,离清清也近,院子没有打扫好之前,就让世献住那儿。” “这怎么好,” 卢勉站了出来,有些不好意思, “俭儿是有官职在身的,世献和俭儿住一处怕是会有影响。” 徐俭原本在一旁静静听着,此刻也不得不站了出来表态, “卢世叔不必客气,世献在身边反而对我有了督促,侄儿这就让人把屋子收拾出来,卢世叔就别推辞了。” 徐翟爱竹,屋里很多东西都是竹制品,比如书桌上的笔筒就是用竹子做的,推开门更是犹如身在一片竹林中,就连园子的名字也是起了“嘉竹轩”这样和竹子有关的名字。 此刻正是竹子旺盛生长的季节,众人出门时,竹叶片片掉落,有一片不偏不倚地掉在了卢世献的肩上。 大人们走在前面忙着聊天,跟在卢世献身旁的小厮竟也没有注意到。 徐清阳失神片刻,被一旁的徐俭注意到,朝着她的目光看去,注意到竹叶。 “世献,” 徐俭出声,众人停下脚步,徐俭上前笑着摘下卢世献肩上的竹叶。 一旁的小厮顿时显得有些慌乱,“公子,是小的不好,竟没注意到。” 卢世献双手打开,至胸前合手立掌,“多谢徐大哥。” 徐俭连忙扶起卢世献,“没事的,别这样见外,和清清一样叫我大哥就好。” “是,这是我的随从,十二,还请大哥不要怪他失职。” “好,十二这个名字好有趣,有什么特别的来历么” 这时站在前面“看戏”的卢勉出言解释道, “十二是老夫在一家名叫十二辰的酒馆门前捡到的,世献觉得投缘,就收下了,取名十二,意为初遇之地。” 徐清阳和大家一同进了“满香园”,这里是徐翟规定来贵客时晚膳招待的地点,若非阴雨天,是不会改的。 徐捷曾说,徐清阳祖母在世时,就喜欢伴着景色吃饭。两人恩爱非常,徐翟自然也顺着她。 妻子过世后,徐翟便定下了这样不成文的规定,就是希望热闹时妻子也能与众人一起。 第六章 忆马场 满香园内,徐俭有条不紊地安排着传膳侍女。 “凌江和大周的气候差不了多少,饮食上却略有不同,小侄叫人准备的都是特色菜,卢世叔,世献,你们尝尝。” 自从张昭过世后,徐翟也感染了风寒,基本不怎么出屋。 徐捷有忙着朝中事务,故而府中上下都由徐俭来代理。 “俭儿这么能干,日后定会大有作为。”看着徐俭忙前忙后,卢勉眼里透露出欣赏。 徐清阳心中暗暗得意,看,我大哥就是这么优秀。 徐捷心中想法大约和妹妹是一样的,脸上难得露出笑意, “好了俭儿,你也忙了一天了,快坐下一起吃。你卢世叔不是外人,用不着这么拘谨。” 卢勉听后赞同地点了点头。 徐俭入座,两个许久不见的老友免不了喝酒寒暄,徐清阳看着精致的饭菜,或许是吃了太久清淡的,难得胃口大开。 徐俭一边照顾徐清阳,还要照顾卢世献。 “谢谢大哥。” 卢世献看着徐俭,在徐俭给他夹菜后真诚地道谢。此刻,徐俭不知道的是,他的好意被卢世献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徐俭摸了摸他的头,笑道, “不必谢。我还有三个弟弟,二弟徐荣比你年长,三弟徐谦与你同龄,四弟徐肃比你小一岁。他三人如今都不再府内,等明天你就可以见到了。” 徐清阳看着卢世献,问道,“你可会骑马” “嗯,在家时父亲教过的。” 徐清阳心中一喜,“那太好了,大哥,等二哥三哥回来,我们去郊外骑马。父亲不是新得了两匹小红马么” 徐清阳雀跃的声音引来了徐捷的关注,徐捷稍作思索,就答应了下来, “也好,只是那两匹小马还要找人训练一番,需得过些日子才行。那时清清身体若修养好,你们几个就带着她出去玩。” 一年前,徐捷得了一匹好马,全身通白,没有一点杂色。 徐捷爱不释手,特地让人带张昭到马园观看,徐清阳跟在母亲身边。 张昭那时已经很虚弱了,见到白马,眼里止不住的笑意。因为马是徐捷好友送的礼物,徐捷不知其习性,不敢将妻子送上马背。 “清清,你代母亲去骑一骑好不好” 徐清阳被徐捷抱上马,周围的视野瞬间开阔了起来。张昭坐在一旁,笑意盈盈地看着父女两人。 那笑容被徐清阳记了很久,每次回想起张昭,脑海里都是阳光下她温柔的笑意。 徐清阳开始很怯懦,慢慢又喜欢上这样高高的感觉。马儿的鬃毛很顺滑,徐清阳轻轻地抚摸着,心里喜欢的不得了。 徐捷带着女儿在马场跑了一圈又一圈,风在耳边呼啸,徐清阳似乎明白张昭为何喜欢骑马了。 从那以后,徐捷偶尔还会带着徐清阳骑马,直到前段时间,在徐清阳病着的时候,徐捷带来了两匹属于她的小红马。 徐清阳总在想,张昭若是看到徐清阳再次替她上马,一定会觉得很开心。 卢勉走的时候,徐清阳看到了卢世献偷偷擦了眼角。 今年的盛夏似乎比往年闷热一些,徐清阳换上了新送来的轻薄衣纱,因为还在丧期,颜色选用了素静的淡绿色。 两个圆圆的发髻在左右两边,上头各挂着串翡翠珠子,显得徐清阳小巧可爱。 “姑娘的面容长地姣好,只是前段时间一直病着,清瘦了不少。不如这几日给姑娘炖鲫鱼汤喝好不好” 徐清阳看着铜镜里自己的样子,觉得王嬷嬷说的还是比较委婉了, “听嬷嬷的。” 第七章 惩罚 潇湘阁内 墨儿收拾好徐清阳的书卷,纸笔, “姑娘,我收拾好了。” 还不等徐清阳说什么,王嬷嬷眉头一皱,回头训斥道, “小蹄子,教你多少次了,在姑娘面前要自称什么!” 墨儿吓得跪在地上,“奴婢知错了。” “嬷嬷,您这是干什么,” 徐清阳走到墨儿身边,把墨儿扶起来,“她还小,嬷嬷别怪她。” 王嬷嬷摇了摇头,说道,“姑娘真觉得奴婢过于严苛了么” 徐清阳抬起头,不明所以地看着王嬷嬷。 “唉,”王嬷嬷叹了口气,慢慢跪下,一旁的墨儿见此也立刻跪下。 “嬷嬷,” 徐清阳一惊,下意识想上前扶起王嬷嬷。 “姑娘,请先听奴婢把话说完。姑娘的年纪在闺阁中,本应该是尽享父母宠爱,受父母教诲的。 可夫人去了,身边只有奴婢一个老婆子。老爷忙于朝政,身上担负着一大家子,对姑娘难免有所疏忽。 正因如此,姑娘身边才容不得有礼教上的疏漏,若今日有旁人在场,事情传了出去,会先说墨儿是奴婢的孩子,狂妄自大。 其次,他们就说姑娘教不好下人,自己也没人教导,再传一些,就会说整个徐府都没有礼教。” 王嬷嬷说完,看着徐清阳,期待着她能明白自己说的这一番话。 徐清阳点点头,“多谢嬷嬷教导,清阳明白了。” 墨儿被打了十个板子,就在徐清阳的院子空地上,伺候徐清阳的人都在一旁看着,由王嬷嬷亲自执行。 十个板子下去,墨儿的裤子上渗出了斑斑血迹,听着墨儿的哀嚎,徐清阳的心如同被油煎一般。 “你们都听好了,以后姑娘的院子里,若是有人不守规矩,不尊礼法,不顾家规,这就是后果,听明白了没有!” 王嬷嬷看着昏死过去的女儿,忍着心痛,教训着众人。 墨儿被带下去医治,短时间内是没有办法服侍徐清阳了,换成了从前服侍张昭的香菱。 原本在张昭死后,从前服侍的奴仆除了家生子是特准回家的,就连卖身契都被张昭归还。 可香菱回到家后发现家中根本容不下自己,唯利是图的弟媳一味想要香菱嫁给县里的地主做小妾。 香菱回想起在府中的日子,心里还有些放不下徐清阳,于是就偷偷跑了回来。 徐俭做主,将香菱收下,并且答应在府内找一靠得住的小厮给香菱做夫婿。 自此,徐清阳身边靠得住的人又多了一个。 香菱陪同徐清阳去书堂,路上看到徐清阳闷闷不乐,于是好心劝解, “姑娘不要觉得王嬷嬷不近人情,她这样做都是为了姑娘好。” “我明白,嬷嬷对母亲忠心,自然也不希望我受委屈。香菱,母亲儿时也是规规矩矩的么” “这,奴婢不知。奴婢服侍夫人时,正是夫人待嫁的前半年,那时夫人已经是名满都城的才女了。” 徐清阳点了点头,继续朝着学堂走去,路上碰到了等候许久的卢世献和十二。 “清阳见过世献哥哥。” 徐清阳走上前,恭恭敬敬地行了礼。 卢世献也规规矩矩地回礼,“见过清清妹妹。徐大哥说今日要去接其他两位哥哥,所以不来送妹妹了。” 张昭家中有一哥哥,前几年外调去了外地,把家中的老母亲也带了过去赡养。 张昭去世下葬后,便派了徐荣徐谦徐肃三人去报丧,今日正好回城。 “二哥,前面就是建康了,过了这座山,就到家了。” 第八章 温辰安 乡间小路上,少年的声音让人听了如沐春风,那双眼睛生的温柔似水,和张昭如出一辙。 “是啊,马上就要回家了,也不知道家里现在如何。” “若非是因为救我,三位公子早就可以到家了。” 温辰安看着眼前的三位少年郎,最先说话的是建康有名的美男子,徐家排行第三,徐谦。人如其名,是位谦谦有礼的公子哥儿。 徐谦口中的二哥,是徐家二公子徐荣,两兄弟因为年长的原因,办事的能力都让人信服。 只不过徐荣没有徐俭那般老气横秋,在外人面前,更像是个听话的乖孩子。 最后就是坐在驴车上的徐肃。 原本徐肃可以好好地骑马,结果因为自己顽劣,在下坡处狠狠摔了一跤,至少三个月不能骑马了。 也正是因为这个跟头,让三人救下了温辰安。 三兄弟极少出这么远的门,报丧过后,便急匆匆地往家赶。 徐肃不过十岁,所以骑的马都是极温顺的。下坡时不知被什么拌了一下,徐肃摔了下来。 随从的侍卫立刻进村找到了村医,对他进行救治,意外发现了村子的异动。 村医是个五十多岁的男子,给徐肃治伤时看到几人穿着不凡,便有意无意地看向徐荣。 徐荣机敏,想了路上的境况,问道, “大叔,你家中,就您自己” 村医包扎的手顿了顿,看了看里屋的方向,颤颤巍巍地说道, “还有,我,我夫人。” 徐谦也不是个空花瓶,立刻察觉不对,脚步轻轻地朝着里屋处走去。 “那您夫人呢”徐荣继续问道。 “她,她,上山采药了。” 此刻,徐谦已经走到档帘前,他肯定,帘内一定有什么人。 随从侍卫见此也都做好了战斗准备,村医的额头已经留下了冷汗, “小公子,可能有些疼,您忍一忍。” 说完,按住了徐肃的脚踝,只听徐肃一声大叫, “啊!” 徐谦“唰”地抽出剑,将帘子斩断,不等看清人脸,先发制人,一脚踹了过去。 那人应声倒地,腰间掉了块牌子出来。 外面村医也跑了过来,紧张地看着里面, “大夫救我!” 徐肃大喊,不明所以的他,还以为自己活不成了。 徐荣看着面前共有三个蒙面人,一个被自己踹倒在地,一个劫持着一位老妇人,想来应该是村医口中的夫人。 另一人拿刀架着个伤痕累累的孩子。 “你们什么人” 徐荣赶过来,呵声质问。 侍卫们一一挡在徐荣徐谦面前,三人一看这架势,相互对视一眼,知道今天一定是走不掉了。 “我们不想伤人,只想要带走这个孩子,还请大人高抬贵手。” 徐荣眼神一凌,看到地上掉落的牌子,语气变得狠烈, “空门你们是专门拐卖小孩子的” 那三人大吃一惊,没想到徐荣有这样的眼力, 空门是一个以拐卖儿童为生的组织,分支遍布九州,没人知道他们总部在哪儿。 身体素质好的小孩子会被培养成杀手,或卖给世家大族做暗卫,或以杀手的身份敛财。 而身体稍差一些的,女孩儿被卖往青楼或培养成舞姬送往官宦富豪家中,男子则学习偷蒙拐骗之术。 “上!” 那三人心想,既然谈无可谈,只能拼一把了。 妇人和孩子被推倒在地上,由于伤势严重,那孩子体力不支倒在地上,妇人连忙上前保护好孩子。 刀光剑影间,蒙面人已经落了下风,毕竟徐府的侍卫都是精挑细选,严格训练过的。 三人见势不好,放出烟雾,从窗口逃了出去。 烟雾散去,屋子里恢复了平静。 第九章 归家 一场斗争后,几人坐下来,村医继续为徐肃包扎好, “伤的虽然不重,但小公子也要好好调养,若养地不好,以后怕是会落下残疾。” “我知道了。谢谢大夫。” 村医回身,朝着徐荣徐谦深鞠一躬,“多谢两位公子救命之恩。” 徐荣起身上前扶起村医,“您客气了,您可否为我们讲讲发生了什么” “原本我们正在院子里晒草药,那些人突然闯了进来,其中一个人肩上扛着那孩子,让我们救治。” 徐谦朝着里屋看了看,妇人正在给孩子上药。 “可知是谁家的孩子” 村医摇了摇头,“不知道,不过那孩子穿的虽然破旧,却戴了一块成色不错的吊坠,刻着的似乎是温字。” 徐荣和徐谦对视一眼,两人心中各自有了猜测。 不久,温辰安醒了过来,面对众人的疑惑,温辰安闭口不谈,只求能被徐氏收留。 徐荣看了看温辰安,说道, “我徐氏虽说不是什么豪族,却也是个清白门户,你若不交代清楚,我们怎么敢随便带你回去。” 温辰安抿了抿嘴,眉头紧蹙,似乎在做什么艰难的决定。 “我是温家旁支中最不起眼的一个私生子,自幼被人蹂躏,过够了那样的生活,所以我逃了出来。 可叹命运不济,被人牙子绑了去。我不服,拼命逃了出来却不知这外头的世界,也充斥着欺骗。 我早就听闻东海徐氏的盛名,所以今日我想舍弃温姓,求徐氏收留。” 徐荣和徐谦对视一眼,两人心知,这样的事他们无权决定。可看着温辰安,两人又不忍心。 最终,徐荣决定先带温辰安回去,再做处置。 徐肃行动不便,徐荣便买下了村医家的驴车,回程的速度也因此耽搁了。 收回思绪,落日余晖洒遍大地,几人也到了建康城下。 “大哥!” 徐肃一眼就看到了等候许久的徐俭,开心地招手。其余两兄弟看到大哥,心中的亲切感油然而生。 徐俭看到坐在驴车上的徐肃,那条被包扎起来的腿略显僵硬,徐俭不由得皱了皱眉。 “''怎么回事,阿肃好好地跟你们两个出去,搞成这副模样回来” 徐荣与徐谦对视一眼后,都默默地低下了头。 “大哥,是我顽劣,不关二哥和三哥的事。大哥,有没有马车啊,这车好不舒服。” 徐肃见气氛有些紧张,赶紧站出来承担错误,顺便转移话题。 徐俭走上前说道,“先去城西妙手堂给你重新包扎,马车我会让春华回家带来。” 徐府嘉竹轩 香炉里冒着青色的烟,香气缓缓向四周扩散,蔓延屋子的每个角落。 徐翟手执黑子,缓缓落下,“卢家那小子,还送了别的东西来。” 徐捷拿着白子的手顿了一下,随后跟着落子, “是,送来了他培养的四名死士。我见过了,年纪和荣儿年纪差不多大,身手不输俭儿,都是好苗子。” 徐翟点了点头,“这几年南面越来越乱了,流民遍地,一天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孤儿在街上随处可见,倒是让他们搜罗起来,成了一把把刀子。” “父亲,卢兄也是顺应时势,他和那些心狠手辣之辈不一样。” 徐翟观察着棋局,对徐捷的话似乎并没有太过在意。 “凌江那面,用不了多久,就会有结果了。” 徐捷眉头微蹙,叹了口气,“这天下,何时才能太平啊。” 黑子落,白子败。 徐肃被包扎好后乘着马车回了府,侍女冬凌听到徐捷受伤的消息,急急忙忙安排院里大大小小的事物,原本清净的院子变得忙碌起来。 第十章 今日的学堂上因为有了卢世献这个新人,大家都偷偷在底下议论着。 卢世献早就想到会有这一幕,也不理睬,看着书上的《离骚》仔细听学。 徐綦听到下面的议论声,放下书本,拿着戒尺站了起来,众人立刻安静了。 “各位中的许多人今年就能入仕了,不知家中都给安排了什么官职啊” 众人原本以为是一顿训斥,没想到竟是聊天,瞬间放下了警惕。 “回先生,学生被举荐为内台书令史,下月初三任职。家中说要准备准备,今日过后就不再来听先生的课了。” 众人听后相互之间议论着,徐清阳听后心里逐渐明白,难怪这些人这几日略显浮躁,原来有这一层在。 徐綦点了点头,表示赞许,“九品,不错。” 那人微微一笑,又继续说道, “家中长辈说,初入官场,还是从头开始的好。若是真有能力,日后也可再向上。” “好,你们其余人呢” 徐清阳百无聊赖地听着众人相互吹捧,攀比,心里惦记着徐俭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转过头,看见卢世献也是静静听着。想起他不过才九岁,想来和自己一样,也不懂这些官职名称。 “既然各位都是要去做官的人了,想来定是觉得老夫的课乏味无趣,才迫不及待窃窃私语。” 屋子里安静了下来,卢世献怔了一下,他没想到徐綦饶了这么大一圈,竟是为自己。 众人觉得有些心虚,都不做声。 “君子以行言,小人以舌言,算是给各位的忠告。老夫祝各位在朝堂中各展拳脚,不要埋没你们的能力。” “多谢先生教诲。”众人低下头齐声回应着。 走出学堂,香菱上前低声说道, “大公子带着其余几位公子已经在回府的路上了,小公子受了伤正在医治,大公子说让姑娘带着卢家小公子四处逛一逛,稍后直接到小公子院子里来。” “四哥受伤了”徐清阳心里一惊,“严不严重” “姑娘放心,春华过来传的话,说是并不严重。” 徐清阳松了口气,一旁卢世献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上前询问道, “可是出了什么要紧事” 徐清阳转过头,“没什么要紧的,是我四哥受伤了。现下正在回府的路上,咱们先去逛逛,等他们回来我们再去。” “也好,有劳清清妹妹了。” 两人向前走着,十二拉住香菱,“香菱姐姐,东西给小的提。” 香菱看了看手中徐清阳的书卷笔墨,笑着说道,“不必,我做惯了的,也不是什么娇贵之人,你不用这样拘谨。” 见香菱真的不想给自己,十二也只好不再勉强。只是香菱看了看卢世献主仆二人的背影,叹了口气。 心道:寄人篱下,纵然主人家再如何,心中还是会惶恐啊。 “你今天不高兴” 徐清阳一愣,“为什么这么说” 卢世献回忆着,“那日初见时,你眼中清明,今日见你,似乎多了愁云。和你身边的小丫头有关系么” “嗯,她受罚了,伤的有些重。” 徐清阳知道,自己似乎不应该和才见了几面的人这样交心。可卢世献语气温柔,又能捕捉到自己的情绪,自己竟有些想与其交谈。 “国有法,家有规。身边的人受伤了自然会心疼,可错误不被纠正,出了门去,轻则失德,重则失命。” “道理我自然都明白,只是心疼她,又觉得无颜见她。” 卢世献宽慰道,“既然心疼,那就对她好些。” 徐清阳停下脚步,觉得什么东西似乎散开了,转头看着卢世献, “谢谢你安慰我,现在我觉得好多了。” “如此就好。” 徐清阳冲着卢世献笑了笑,正值微风轻起,鬓角的碎发拂过脸颊。阳光透过绿荫,温暖而不耀眼。 第十一章 认路 “我带你去看看几个哥哥住的地方。” 徐清阳看着卢世献,二人相视一笑 “好。” 府外,徐俭骑马回府的路上听徐荣说了温辰安的事,也不知如何抉择。 “虽说是温氏的旁枝末梢,可终归是温氏的人。近几年,温氏在宁祚国深受新皇重用,温氏在我们这样不清不白地收了,传出去对双方都不好。” 徐荣点了点头,“大哥说的不错,这也是我们几个犯难的地方。可是送温辰安回去,我也有些于心不忍。那孩子身上的伤痕,哪里是个少爷该有的。” “这样,我回去问问父亲的意见,若是父亲能修书一封给温氏,或许可以。” 温辰安坐在马车里,对两人的谈话听得不算真切,心中有些惶恐。 “好啦,你别这么丧气,回了徐府,我就求父亲把你留下来,不让你回去了。” 徐肃稚气的语气让温辰安心里得到了慰籍,“多谢徐小公子。” “别整天谢不谢的,我院里有个女子叫冬凌,做的芙蓉糕堪称一绝,回去带你一块儿尝尝。” 看着徐肃天真无邪的笑,温辰安的心里又暖了几分。 府内,徐清阳对几个哥哥进行了逐一的介绍。 “这是二哥徐荣的院子,二哥特别喜欢管教人,不过有大哥在的时候,他就宛若一只小雏鸟,都不敢怎么吭声。” 卢世献抬头看着匾额,上面的“一静园”三字苍劲有力。 “这字是谁题的,好功法。” 徐清阳抬头看了看,说道,“自然是大哥。二哥三岁时母亲生了三哥,无心照料二哥,是大哥一直照顾的。” “难怪。” 两人本想离开,此时一身穿橘色的婢女出门迎了上来,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 “奴婢见过姑娘,见过卢公子。” 徐清阳转身对卢世献介绍道,“这位是夏明姐姐,是二哥的贴身侍女。” “夏明姐姐好。”卢世献恭敬的语气让夏明有些受宠若惊。 “可不敢如此,姑娘年纪小,愿意和我们几个玩闹,卢公子莫要当真,唤奴婢夏明就好。” 徐清阳咯咯一笑,“这有什么的,日后世献哥哥是要常住的,需要夏明姐姐的地方还有很多,不过一个称呼而已。” 夏明叹了口气,眼眉间尽是无奈。 “是,姑娘说的对,奴婢遵命。” 卢世献看向徐清阳,知道她这是在为自己今后的日子铺路,心中说不尽的感激。 世家大族府内,能叫上名字的奴仆必然有过人之处,尤其是夏明这样一等一的侍女,在府内已经有了自己的脉络。 卢世献到徐府,虽说是两家交情深,可若想安稳舒服地过完这几年,和下人之间的关系尤为重要。 “两位小祖宗,要不要进来喝杯茶” 面对夏明的邀请,徐清阳拒绝了,“二哥不在,我可不敢进他的院子,免得被他说一顿。” “姑娘这就冤枉二公子了,他疼您,才不忍说姑娘。” “夏明姐姐偏心二哥,我若不是要带着世献哥哥去逛逛别处,一定和你理论一番。” 夏明笑道,“既如此,奴婢不留二位了,待二公子回来,您带着卢公子来,奴婢给您准备糕点。” “好!” 徐清阳和卢世献继续往前走, “哥哥们每人都有一个贴身侍女和小厮,都是母亲精心调教过的,侍女以春夏秋冬命名,小厮是哥哥们自己起的。 大哥处的春华姐姐还有双寿你见过了。” “嗯,”卢世献回答,“春华姐姐温婉大方,和夏明姐姐如出一辙。双寿虽为男子,做事却极其谨慎细微。” “还有秋桐姐姐,冬凌姐姐,她们都很好说话,若是你有事,可以找她们帮忙。几个哥哥的小厮分别是双寿,顺才,阿良和阿言。” “我知道了,多谢。” 第十二章 我父兄嗾使很好的人 徐府的一条小路上,两个孩童模样的人一前一后地走着。 徐清阳停下脚步,转身说道, “三伯讲课时说,日久见人心。你不必觉得住在这有什么不自在,哥哥们都很好相处。” 看着徐清阳天真无邪的模样,卢世献不自觉红了耳根, “我知道了。” 两人来到了徐谦的碧霄园,这一次匾额上的字行云流水,潇洒恣意,文笔却不足于上一块。 “这是三哥自己题的。我三哥继承了娘亲的美貌,父亲的英气,是建康有名的美男子。而且文采也很好。” 卢世献看着洋洋洒洒的字迹,就已经猜到徐谦定然是个风流倜傥的人。 “都说徐家英才辈出,我今天算是见识到了。清清妹妹,我有些羡慕你了。” 徐清阳被说地有些害羞, “我这三个哥哥确实很优秀,不过四哥除外。连祖父都说,没见过四哥这样的混世魔王。” “混世魔王” “是啊,四哥两岁时,弄坏了父亲收藏的名人字画,那时父亲还很自豪,觉得是四哥喜欢,断言要把四哥培养成经世之才。 三岁,本想着给四哥启蒙,结果第一天四哥吃了两页千字文,第二天撕了一本千字文。 四岁时,父亲又动了启蒙的想法,四哥还是在撕书。父亲生气决定放弃,打算再大一点启蒙。 六岁时,四哥先是打了李尚书的孙子,又烧了人家的书房,自此父亲意识到,四哥根本不是学书的料子。” 卢世献听到这儿忍不住一笑, “龙生九子,各有不同。想来四公子在别的方面有造诣。” 徐清阳想了想,最终摇了摇头,“似乎还没有。” 原本还想再客套两句的卢世献直接语塞,他实在是太想见见兄弟四人了。 两人继续朝前走,卢世献在路边见到很多自己从未见过的植物,心中觉得新奇。 “此为何物” 徐清阳朝着卢世献的目光看过去, “此乃芭蕉,三年前父亲偶遇一琉球商贩,两人相谈甚欢,后来那人给父亲带来一袋种子,今年才长成这般模样。” “这树会结果么” “当然,每年往宫里送的贡品,就有它的果子。再过段时间,就可吃到了。” 两人正说着,前面跑来一个小丫头到徐清阳面前, “奴婢见过小姐,见过卢公子。” “什么事” “四公子回来了,现下已经回了自己的院子,大公子请二位过去呢。” 二人相互对视一眼,徐清阳答道,“知道了,这就过去。” “徐四公子的院子叫什么” 徐清阳边走边回答,“百梅苑,父亲提的。四哥分院子那年,收到了卢世叔送来的百梅图,至今还挂在父亲的书房。 三哥的宝地今日应该来不及去拜访了,不过去不去的倒也无妨,名字叫碧霄园,里面花草树木的品种繁多,连府里的花匠也自愧不如。” 徐清阳轻瞟了一眼卢世献,又说道, “你是不是有些紧张” “我,嗯。” 犹豫片刻后,卢世献承认了。 他原本也是世家子弟,平日里就算不是千拥万护,也从未像此刻一样,需要去了解别人的喜好,小心做事。 突然来到一个陌生的环境,周遭的景象,所遇到的人,听到的话,吃的饭,都不是往日所熟悉的。 纵然这一路父亲已经叫他做足了心理准备,可面对即将聚齐的一家子兄弟姐妹,他心里羡慕,也惶恐。 自己,能融入这家人么接下来的几年,又要如何应对 “别怕,我父兄都是很好的人,” 惆怅间,徐清阳冷不丁地冒出这么一句。 第十三章 相聚 徐清阳走上前,自然地拉住卢世献。卢世献心中一震,低头看着这个比自己矮了一头的小姑娘。 “他们很好相处。家中若是有不听话的人,我替你教训他们。” “我们两家是世交,父亲说过,若非离得远,我们两家的往来不见得会少。” 卢世献呆呆地站在原地,听着徐清阳的话,心中宛若射进一束光。 两人相互呆呆地望着,香菱看到不远处有侍女来来往往,担心有什么闲言碎语传出去,便上前提醒道, “姑娘,该走了,莫让几位公子等急了。” 徐清阳松开手,卢世献立刻回过神。 百梅苑偏房内,徐俭看着面前瘦弱的小人,开口说道, “你的事我已经和家父说了,现下已经修书一封,给温氏送去了。就说徐氏觉得你天资不错,故而留你在徐氏听学,你觉得如此可好” 温辰安看着面前仪表堂堂的男子,顿时明白何为云泥之别。 “多谢徐大公子。” “不必客气,” 徐俭看着温辰安略显生涩的礼节,又想到他的身世,心中对温辰安有了怜悯之心。 “读过什么书” 温辰安想了想,回答道, “学过《诗经》和《礼记》。” “《千字文》可曾读过” 温辰安摇了摇头。 徐俭笑道,“难得你小小年纪,还能读完这两本书。这《千字文》,是我朝周大人受皇命所作,现下已经成了很多私塾给孩童起名的佳作。” 听了徐俭的话,温辰安心中有些难受, “我不知道这些,我也没有上过学堂,都是母亲教我读书识字。” 徐俭起身,走到温辰安面前, “无事。日后,你就和我那几个不成器的弟弟一块去读书,若是有不懂的,随时来问我。走,和我一起出去看看” 两人出了门,碰上刚进门的两人。 “大哥!” 见到徐清阳,徐俭会心一笑,“清清,世献,你们来了。” “大哥。” 徐清阳迈着轻快的步伐,朝着徐俭走来。阳光明媚,照在温辰安的脸上,眼中,亦是温暖一片。 徐俭拍了拍卢世献的肩膀,“我之前和你说过的三人回来了,我带你去见见。” 注意到徐俭身后的人,徐清阳不免好奇, “这位是” “温氏温辰安温小公子,日后会与你们一同读书。”徐俭侧身说道,“这位是我妹妹徐清阳,另一位是卢氏卢世献小公子。” 温辰安上前半步,“温辰安,见过徐姑娘,卢公子。” 两人回礼。 屋内,徐谦悠闲地待在一旁,手里把玩着纸扇。徐荣坐在另一边,手里端着冬凌新煮的茶。 徐肃躺在床上,冬凌在一旁服侍。 “冬凌,我走这些时日,你没委屈自己。” 冬凌站在一旁,轻笑道,“自然不曾,只是公子好好的,怎么把自己伤到了。” “咳,马儿不听话。” 徐肃与徐谦互视一眼,不约而同地轻笑。 门被推开,徐俭为首,四人走了进来。 “大哥。” 两兄弟起身,对徐俭行礼。 徐俭微微点头,身后的三人走了出来。 “清清也过来了,旁边这位,应该就是世献。” 徐谦带着任谁看了都会心动的笑容,友好地跟卢世献打招呼。 徐清阳微笑上前,行礼,“二哥,三哥。” 卢世献紧跟上前,因为是徐谦先和他说话,故而先对徐谦行礼, “卢氏卢世献,见过三公子,二公子。” 徐肃来了兴趣,笑问, “你这小娃娃,怎么知道我是排行第三,他是二哥” 第十四章 徐谦一声“小娃娃”,卢世献有些不太适应,明明对方也比自己大不了多少, “从到建康开始,我就听闻了徐氏三公子是建康城有名的美男子,所以不难认。” 徐谦最喜欢别人称赞他,有些傲娇地看了看周围的几人, “这么一说,还真是。” 众人无奈至极,躺在床上的徐肃不耐烦地喊道, “你们到底是不是来看我的啊,进来都没和我说一句话。” 徐清阳见状走到床前,出言安慰起来, “是是是,四公子才是最紧要的人儿,只是这腿啊,怕是要躺个十天半月。” “你到底是不是我亲妹妹啊,总想着打趣我。” 徐肃一脸的委屈,卢世献借机上前,“四公子。” “世献哥哥好,大哥跟我说过了,世献哥哥与三哥同岁,日后我也称你为世献哥哥。” 见徐肃如此有礼貌,卢世献觉得说他是混世魔王实在是夸大其词了, “好。” 兄妹几人小谈了一会儿,卢世献也在几人轮番提问下,渐渐加入主动加入其中。 温辰安虽与众人坐在一块儿,也会偶尔插入几句,可他知道,虽然都是借住徐府,他与卢世献是不一样的。 看着眼前的景象,温辰安心下有了想法。此刻,他有些期待温氏给出的答复。 温辰安心中不由得苦笑,“明知结果,仍有妄想。” 众人离去后,冬凌组织下人收拾杯具,又端来一盘糕点给躺在床上的看书的徐肃。 “公子从前不是不喜欢习文的么,如今回来怎么转了性了” 徐肃从盘中拿起一个果子,说道, “原本我和清清启蒙的就早,如今走了一批人,定然会来一批新人,我可不能露了怯。你把东西都准备齐全,交给阿言,不然那家伙总是丢三落四的。” 冬凌笑道,“原来是为了这个,奴婢稍后就去整理。年年来府上求学的人不缺聪明伶俐之辈,今日奴婢见到的两位公子,看起来也是仪表堂堂呢。” 听到冬凌夸别人,徐肃有些不高兴, “还仪表堂堂,都没见你这样夸过我大哥。大哥刚刚不是说了么,给卢家公子准备的院子整理的快差不多了,你要是觉得人家不错,我就送你过去服侍。” 冬凌知道徐肃不是真的生气,故而也没有当真,笑着回复道, “奴婢不敢,奴婢只想服侍公子一人。” “哼,也难怪你夸他们两个。卢家自不必说,那个温辰安,骨子里有一股劲,我觉得还不错。” “日后温公子也会留在府内” “嗯,大哥说了,住他的院子。” 此时的温辰安和卢世献,就跟在徐俭身后,三人一路无话。 另一边,徐清阳被叫到清音阁,入目所见,皆如张昭在世时的样子,难免触景伤情。 身后的香菱想到徐清阳的心绪,轻声宽慰道, “姑娘,夫人若在天有灵,定然不会希望看到姑娘愁眉不展。” “嗯。” 简单的一声算是回应,徐清阳径直走进书房,见到端坐在上座的徐俭。 “女儿给父亲请安。” 看着徐清阳言行举止,徐俭心中深感满意, “清清,你卢世叔带了几个人过来,你选一个,爹爹让他给你做侍卫好不好” 徐清阳看向徐俭眼神瞟过的地方,这才注意到,屋子里竟然还有四个人。 这四人在白日里穿着夜行衣,脸被半包住,本来应该是及其明显的。可四人气场隐秘,竟然让人极其容易忽视。 “哥哥们也有么” 徐俭摇了摇头,“他们能自己习武保护自己,只有清清才有。” 徐清阳仔细的看了看那四人,发现他们的眼睛里竟然没有一丝波澜,仿佛是任人摆弄的提线木偶。 第十五章 明淇 暗卫这个词徐清阳从前也听到过,她一直以为,那应该是一群凶神恶煞,嗜血如命的一群人,今天见到才觉得不然。 “他们是杀手”徐清阳问。 徐俭犹豫了一下,又点点头。 “爹爹,我可以走近些去选么” “当然可以。” 徐清阳朝着四人慢慢靠近,她第一次接触杀手,心中难免有些好奇。 四人面无表情的被打量着,最终,徐清阳选择了其中一个, “我选好了,爹爹,我要他。” 看到徐清阳的选择,徐俭眉头微蹙。徐清阳选择了四人中,最瘦小的一个。 “清清,你可知道,你选中的人,是要守护你一世安危的” 徐清阳点了点头,“女儿知道,日后他便是女儿的人,一切都要听女儿的。” 见徐清阳心意已决,徐俭不好再反驳。原本这人他是打算再训练训练,却不曾想一眼被徐清阳调走。 “好,那你把他带回去,以后他就是你院子里的人了。” 徐清阳就这样把人带走了。 身后的男子沉默地跟在徐清阳身后,毫无生气,若不是徐清阳回头看了眼人还在,她都觉得这人没跟上来。 “香菱姐姐,麻烦你回去后照着他的尺寸给他做几身衣裳。” “是,颜色款式上可有什么讲究” 徐清阳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看男子,“你叫什么名字我还不知道呢。” “无名。” “没名字那我给你取一个,就叫明淇好不好” “多谢主子赐名。” 徐清阳看着突然半跪下来的人吓了一跳, “你不必如此,日后回答我说的话,无需下跪。” “是。” 明淇视徐清阳的话为圣旨一般,立刻由下跪改为抱拳礼,徐清阳看着舒服了不少,朝着自己的院子回去。 “衣服的颜色就用暗一点的,深蓝,黑色,还有紫色都可以。款式就如他身上这样,贴身即可。” “从今日开始,我若去学堂,你就呆在院子里。香菱姐姐,日后你看着他去,每顿定要吃两大碗饭。” 明淇微楞,“姑娘,属下是来保护您的,” “我知道,可你这样瘦弱,如何保护的好我香菱姐姐,你可记住了” “是。” 傍晚,温辰安被带到徐俭处,徐俭为其准备了一间采光极好的厢房。 温辰安站在门口,迟迟不敢走进。记忆中,上一次被带到这样整洁的房屋中,还是自己父亲视若珍宝的嫡子,温辰韫,让自己顶罪受罚那一次。 那次他进入屋里时,空气中的熏香味道让他如同身处于梦中,可一顿板子伺候后,那味道再回想起来,如同鬼魅。 “温小公子,奴婢若兰,是大公子院内的二等侍女。今日开始,便由奴婢照顾公子的起居。” 突然传来的女声打断了温辰安的思绪,转头看去,一名身穿绿色衣服的女子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面前。 “那便有劳姑娘了。” 若兰走上前,引领温辰安走进屋子。屋内也点燃了熏香,温辰安闻着空气中淡淡的香气,觉得十分舒心。 若兰侧身时,看到温辰安思考的模样,便说道, “屋内的设置是按照大公子吩咐做的。大公子为人节俭,不喜金银器,所以给公子屋内的也是玉器。香炉所燃与家主屋内一致,名唤百叶。” 温辰安点点头,“有劳公子了。” “大公子为人亲和,温公子在这儿尽管安心住着。后日,公子便需和其他几位公子一同去学堂了,” 翌日清晨,嘉竹轩内,徐翟看着面前的棋盘,喜不自胜, “清清的棋进步了不少,这一手棋艺,和俭儿当初不分胜负。” 第十六章 宠臣 嘉竹轩内 徐清阳两指间夹起一颗棋子,稳稳落在棋盘上, “祖父抬举清清了,大哥的棋是祖父一手教出来的,我自然比不上。” 徐翟捋了捋胡须,大笑不已,“哈哈哈哈,清清是在怪祖父偏心” 说罢,一颗棋落子。 徐清阳眼见棋局输赢分明,干脆也不急着落子了, “清清自知不及大哥天资聪颖,可不敢说什么。就比如眼下这盘棋,清清已自知没有活路,若是大哥在,或许能破解一二。” 徐翟又怎能不知道自家孙女的心思,不紧不慢地从徐清阳那拿起一颗棋子,放在棋盘之上。 “如此,清清就赢啦,老夫不敌,甘愿认输。” 徐清阳露出甜美的笑容,心愿达成,又缓缓说道, “祖父可曾与世献哥哥对弈那日我在大哥房中看到两人对弈,棋盘都要下满了。” 徐翟开始收子,徐清阳也伸出手帮忙。 “嗯,那孩子天资好,日后必成大器。只是可惜啊,” “可惜什么”徐清阳来了兴致,急忙追问。 徐翟戏谑地看着自家孙女,神秘兮兮地说道, “他是那边的人,除非天下一统,否则清清想得到这个夫婿,难度很大啊。” 徐清阳虽说年纪小,可婚嫁之事如今听起来还是觉得害羞,瞬间面红耳赤。 “祖父!” 祖孙俩人嬉笑着,管家徐显走了进来。 “家主,宫里来人,请您进宫一趟。车马已经停在门前了。” 对于徐显被深夜召进宫中的事徐清阳已经见怪不怪了,故而起身,对徐翟微微行礼, “既然祖父有事,那孙女先告退了。” 徐翟点点头,“好,若是祖父进宫得了赏赐,都给清清送去。” “祖父怎么知道陛下会有赏赐” “此时陛下叫我,大约是为了找人下棋解闷,陛下高兴了,自然会有赏。” “那您怎么知道陛下一定高兴” 徐翟捋着胡须笑道,“老夫,自有办法。” 等徐清阳离去后,徐翟也换好了朝服,面色也不似刚刚那样轻松。 “家主,该走了。”徐显在一旁轻声提醒。 徐翟看了一眼棋盘。随后离开。 离开嘉竹轩后,徐清阳抬头看了看天上的繁星点点,心中莫名的放松了许多。 “今日的星星,似乎比往日更多呢。” 香菱从身后的侍女手中拿过披风,上前为徐清阳披上,又绕道前面来系上。 “奴婢觉得,这大概是老天爷都知道府内近来人多呢。” 抬起手,徐清阳摸了摸香菱打的扣子,嘴角微微上扬,“我们走。” 随着一声令下,徐清阳前方左右两侧各有一个侍女,手中分别拿着藕丝灯,低身将灯放在离地不足两寸之上,远远看去,明亮夺目,将石子路照的格外清晰。香菱身后又跟着四人,和前面两人不同的是,这四人手中拿着大小不同的锦盒。 一行人原本好好的走着,却突然听到一旁的树上传来“沙沙”的声音,香菱立刻警惕起来,呵声道,“是谁” 几个小婢女顿时略显慌张,唯有徐清阳神色不改,淡淡的开口, “出来,明淇。” 明淇在众人的疑惑中悄无声息地出现,而后单膝跪下, “属下有罪,吓到姑娘了。” “无事,我不是说过了,日后不用下跪。来找我什么事” 明淇起身, “只是见姑娘这么久了没回来,惦记姑娘安危。” 徐清阳听后微微一笑,“这是我自己的家,怎么会有危险,不过还是谢谢你。既然都出来了,带你去逛逛。” 第十七章 礼物 原本只是想尽暗卫的职责,却不想徐清阳竟然要带自己去逛逛。在明淇一脸疑惑下,一行人来到了咏文阁。 主屋内,徐俭伴着烛光在处理公文,并未注意到院子里来了人。徐清阳见到春华,嘱咐不要惊扰徐俭。 春华见身后的侍女手中带着东西,便心领神会,在前方提着灯笼引路。 “温小公子住在西厢房,姑娘当心脚下。” 几人来到温辰安住所前,春华上前扣门。 门被打开,若兰出现在几人面前。见徐清阳便知道徐清阳的用意。 “奴婢见过姑娘,温小公子刚刚洗浴好,此时在屋内,并未入睡。” “嗯,带我进去。” 温辰安听到声响,知道是有人来了,坐姿立刻变得有些局促,直到门外传来若兰的声音, “温小公子,姑娘过来看您了。” “请进。” 温辰安的声音中略带一丝惶恐,还有不安。随着若兰缓缓推开门,温辰安也站了起来。 房间里的烛火晃动着,宛若温辰安的一颗不安之心。 徐清阳在众人的簇拥下走了进来,两人行了平礼, “温小公子。” “徐姑娘。” 简单的打过招呼后,徐清阳不着痕迹地打量了屋内的摆设,若兰给二人倒水。 “劳烦姑娘这么晚还特地跑一趟。” 徐清阳微微一笑,回道, “原本该早一点来的,只是被祖父叫去,才趁着夜色前来,还请温公子莫要见怪。” 温辰安听着徐清阳的声音,软绵绵的。小小的人长的玲珑可爱,说起话来不似若兰恭敬,亦不似几位公子般自来熟,这种感觉让温辰安觉得很舒服。 “姑娘说笑了,借住于此,本就叨扰,何来见怪。” 徐清阳这才意识到,在温辰安心中,深知自己比不得卢世献。 后者有理有节,拜师学艺,名正言顺。而前者,说得好听些叫门客,说得难听,则是收养。 眼前的小人,身形瘦弱,面色枯黄。穿的衣服有些不合身,和往日里见到的世家子弟不同,一看就知道没少受苦。 一直在温室里长大的徐清阳,想象不到他受过什么苦,心中却起了怜悯之心, “从前,几个哥哥们过生日,我都是照着喜好送贺礼。今日你我初见,我本该好好尽一尽地主之谊,却因时间仓促,只准备了些你可能需要的。” 说着,香菱指挥众人,将东西一一拿上前来。 “这有两匹布,是祖父交代的,说是制成成衣最好啦。家中平日里有专门的裁缝店给我们兄妹几人做衣服,日后你和世献哥哥的衣服也同我们在一处做。” 若兰上前微微低身行礼,双手接过布匹。 “辰安多谢徐老。” “若兰,明日会有裁缝过来为温公子测量,你好生准备着。” “是。” 随后,徐清阳又介绍道, “大哥说日后你要同我们一起学习,这套笔墨是年前山东老家的小姑姑送来的。徐氏这一房虽大,可除了祖父带着我们这一支来了建康,其余几乎都在山东老家。小姑姑是指腹为婚,所以跟姑父在老家。” “早就听闻徐氏人才辈出,真是让人羡慕。” “日后辰安也是我们徐氏学子中的一员啦,若是喜欢建康,可以让父亲谋个官职。” 说着,香菱将东西摆在桌子上,掀开上面的绸缎,崭新的文房四宝映入温辰安的眼中。 第十八章 帝王心 看着桌子上的文房四宝,忽的,温辰安脑海中不自觉地想起幼时,母亲教自己习字,以沙为纸,以木为笔的景象。 曾几何时,他也希望能有一套属于自己的笔墨纸砚。 因想的入神,温辰安并没有注意到徐清阳称呼上的变化。 “果然是佳品,徐小姐费心了。” “这些东西,你若缺尽管告诉若兰,她知道到何处去取。对了,你我同岁,我比你大一个月,你可以叫我姐姐,若是不愿,和哥哥们一样,叫我清清也可以。” 盖上绸缎,香菱将东西递给若兰。 “我还带了些新鲜的水果糕点,睡前若是饿了,可吃一些。还有新茶,不知道你喝不喝的惯。 你先试试这茶,若觉得好就和若兰说。徐府的茶每日都有人送到各处,想喝什么尽管说。” 面对徐清阳的好意,再回想起徐氏兄弟对自己的关照,温辰安破碎的心仿佛终于被照耀到了。 “嗯,我知道了。” “还有她们四人,大哥不喜欢吵闹,所以院子里人少,只能调出来若兰给你。她们四人都是家生子,原是在母亲处侍奉的,让她们来最合适了,你觉得如何” “清清,我,我可以,这样叫你么” “当然。”徐清阳笑着,温辰安也笑了。 “谢谢。” 两个加起来不到二十岁的小孩子,真诚而坦率,他们的笑让人觉得仿佛这世间没有了隔阂。 徐清阳离开时,看到另一处也灯火通明,春华说道, “那间住着的是卢公子,给卢公子住的院子还未修缮好,大概还要过几日才能搬过去。姑娘要不要去看看” “天色太晚了,嬷嬷会着急的。明日学堂也会见,我们走。” 另一边,徐翟在通报声后走进御书房,隔着屏风,慢慢跪下去, “老臣徐翟,拜见陛下!” 屏风背面,榻上坐着的是大周国的皇帝萧鼎。一身黄色的常服虽然低调,周身的气场仍然让人不寒而栗。 “徐老来了,德玉,快把徐老扶起来。” “是。” 话音刚落,一旁的老太监稳步上前,走到徐翟身旁,将其扶起。 “多谢德公公。” “朕突然犯了棋瘾,奈何身边无人,故而派人劳烦徐老一趟,还请徐老不要怪罪。” “陛下严重了,老臣惶恐。能解陛下烦忧,是老臣之幸。” “既如此,徐老,请。” 两人面对面坐好,萧鼎执黑子,落在棋盘一角,徐翟跟着落子。 “听闻徐老家中,贵客不断,可有此事” 徐翟心中了然,心想自己果然没猜错,深夜召见,就是为了这件事。 “老臣在凌江有一故友,凌江形势不妙,故友托子,难以拒绝。” 萧鼎点了点头,不动声色继续追子, “凌江内乱,于大周而言百利无一害。用不了多久,就会有大量的流民流出,若是有有志之士,还需由徐老出面迎来大周。” “为国尽职,是老臣之则。家中另一位,名叫温辰安。温氏一族近来有鼎盛之势,可这孩子却不受待见,逃了出来。老臣那几个孙儿于心不忍,便将其留在家中。” “旁枝末节,不足为惧。收留他,也可显我大周有容人的气度,是好事。” “陛下说的是,徐家深受皇恩,所做之事皆是利国为先,不敢造次。” 两人一来一回,棋子摆满了一大半棋盘。 “朕信任徐家,故而很多人都在盯着徐家。一些人也在等着徐家出错出丑,取而代之。徐家的一举一动,都备受关注,卿,知否” “陛下圣恩,老臣明白。” “明白就好,明日朝堂定会有人借此挑起事端,比如岳卿。朕深夜召卿,心意是何卿可知” 第十九章 前兆 对于萧鼎的暗示,徐翟自然知道他的意思。无非是让自己想好说辞,明日若有人为难,能不被人抓到小辫子。 “是,老臣明白。陛下放心,明日,定不会有人能污蔑到徐氏。” “如此甚好,和徐老下棋果然心情舒畅。这局是朕逊色了,天色已晚,徐老请回。对了,皇后给华儿新做了一套衣裙,朕瞧着料子不错,你带一匹回去,给你的小孙女。” “老臣替孙女多谢陛下赏赐,臣告退。” 萧鼎注视着棋盘,直到脚步声消失。德玉走上前,轻声道, “陛下对徐氏,还是依旧格外恩宠。” 萧鼎哼笑一声,将手中的棋子仍在棋盘上, “到底是一直跟着朕的,东海徐氏,够忠心,也有能力。朕若想在乱世中把位子坐稳,少不了徐氏。既然如此,朕也得帮他把这朝堂权臣的位子,仅仅抓牢。” 潇湘阁内,徐清阳刚进门,王嬷嬷便迎了上来, “姑娘回来了。” 香菱为徐清阳褪下披风,转身带着披风退下。 “嗯,去看过温公子了,我见他有些拘谨,就多聊了一会儿。” 王嬷嬷把刚倒好的茶水递给徐清阳。 “姑娘做的对,只是毕竟是男子,姑娘要注意分寸。” “我明白,墨儿怎么样了” 提起自己的女儿,王嬷嬷心中也是一疼,却还是故作轻松地说, “无事,姑娘给的药好,再过两天便可回来侍奉了。天色已晚,姑娘早些休息。” 今年的盛夏似乎格外炎热,徐俭站在房檐下,面色忧愁地看着天。 这小半月的相处,温辰安已经渐渐习惯了咏文阁的生活,每日也是早早地起来,等候和卢世献一同去学堂。 “大哥,今日不忙么” 徐俭转过头,看到是意气风发的温辰安,脸上不由得露出笑容, “是啊,今日沐休。近来功课如何” “先生讲的很好,我虽然资质不好,却也听得懂。” 见温辰安神采奕奕,身上穿着新做好的蓝色长衫,面色红润,与初见时已经判若两人。徐俭的心情顿时有所好转, “如此就好。稍后我得空,会去问三伯你们几人的功课,若是表现不好,我会一一处罚,不留情面的。” 温辰安刚想回些什么,身后又传来卢世献的声音, “让温兄久等了,见过大哥。” 徐俭微微点头,温辰安与卢世献两人相互顿首。 “好了,时间不早了,你们两个快去学堂。” 学堂上,众人陆陆续续地到了。 刚刚到了的徐清阳,看到徐肃过着没有好全的腿,歪坐在座位上和新生侃侃而谈时,心中觉得无奈至极。 徐清阳坐在最右侧,身侧安置了一扇屏风,身后没有旁人。 屏风的另一面,则是男子,中间一排从前往后,依次是徐谦,徐肃,卢世献,温辰安。 最左侧依次为御史大夫明中正之孙,明轩。大都尉王守义之子,王然一。左侍郎李卫之子,李博文。骁骑将军宋义之子,宋安。 除了徐家三兄妹外,其他人都是新生。几人围在徐肃周围,听着他讲被美化过的腿伤事迹。 卢世献和温辰安并肩走进来,两人不约而同地对众人作揖,除了徐肃没有起身,其余人都站起来回礼。 徐清阳碍于礼数,只得隔着屏风回礼。 “人都齐了,那就上课。” 不等众人寒暄,徐綦就迈着稳健的步伐走进来。 众人匆忙回到各自的位置上,徐綦审视一圈后,刚翻开课本,又来了一批不速之客。 第二十章 岳锦秀 随着来人的走进,大家纷纷觉得不可思议。 “岳丞相,他来干什么” 明轩心直口快,忍不住开口议论。 其余人也是面面相觑,不明白岳家人来此有何目的。 王然一笑道,“不会是前几日朝堂上受了气,来徐氏学堂耍威风。” “我也听说了,他弹劾徐大人无果,反而被训斥一番。”宋安也坐不住,加入了讨论。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当朝宰相,岳席。 岳家有志之士,大多都入朝为官。几辈积攒下来,朝中有了不小的势力。 萧鼎登基,虽主要是借助徐氏的支持,却也少不了岳家的帮忙。但岳家势力庞大,根基稳固,让萧鼎有了打压之心,故而对徐氏的恩惠才会如此。 岳家也不是等闲之辈,帝王之心看的也算透彻。为了不坐以待毙,也让萧鼎安心,只得配合和徐氏争势。 两大实力强悍的家族相互制衡,萧鼎倒是乐得其所,铲除岳家之心也变得没有那么迫切了。 徐肃看到自家政敌,立刻摆出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单手搭在桌上扶着头,右手拿起毛笔,左右摇摆着。 “岳丞相。” 徐綦转身,对着岳席行礼。 众人见此,也纷纷起身。 “岳丞相。” 徐肃看了眼周围,笑道, “岳丞相,实在是不好意思了。学生摔断了腿,不能行礼了。” 岳席自然知道徐肃的小心思,却十分慈祥的表示无所谓, “肃儿有伤,老夫怎会怪罪。此番惊扰,打扰大家了,快快请坐。” 转身,岳席又对徐綦说道, “徐先生,打扰了。” “不知丞相此番前来,有何贵干” “早就听闻徐先生知识渊博,朝中不少新贵都是先生的学生。老夫敬仰已久,膝下有一女儿,名唤岳锦秀,如今十二岁,已到了该知礼的年纪。 徐先生德高望重,徐大人的小女儿也在此学习,故而老夫便走这一趟,希望先生能收下。” 话落,一女子走上前来,缓缓行礼。 “锦绣见过先生。” 岳锦秀穿着金色的罗裙,上面的金线隐隐发亮,整个人华贵而不失优雅。脸上的面纱虽然遮住了大部分容貌,可单看那一双桃花眼,美貌二字便遮挡不住。 徐綦只是看了一眼岳锦秀,显然对这个即将要收下的学生没什么兴趣, “清清自是因为家中无人能代为教导,才迫不得已和男子们共学于一室。令爱出身尊贵,丞相府中人才辈出,不缺有才之士,若是要草民教导,怕是误了令爱。” 见徐綦推脱,岳席更进一步, “先生说笑了,前些日子朝堂之上,说起卢氏小公子和温氏小公子来此学习。先生的能力得到了陛下的认可,陛下还说若老夫有所质疑,大可来看一看。” 拿出萧鼎来,哪怕清高如徐綦,也不能出言拒绝了。 “得陛下圣恩,获此殊荣。若丞相相信草民,那令爱就请入座。” 岳锦秀屈身行礼,转身看了看,走到徐清阳身前,对徐清阳顿首后,走到徐清阳身后,入座。 徐清阳回礼,又闻到岳锦秀身上的香味,突然意识到同为大家闺秀,自己却粗糙了不少。 入座后的岳锦秀,轻轻摘下了自己的面纱,身后的侍女接过,又拿出笔墨摆在一旁。 “如此,小女就交给先生了。老夫还约了徐大人谈事,就不打扰先生讲课了。” “丞相慢走。” 学堂恢复了平静,徐綦朝岳锦秀的地方看了一眼,心中有些无奈。 第二十一章 温氏的态度 岳席离开后,学堂内恢复了平静。徐綦慢慢打开书卷,整理好心情。 “今日大家读一读《诗经》中的《蒹葭》,徐谦,你先来读一遍。其他人都好好听听,若是读错了稍后你们纠正。” 徐谦清了清嗓子,随后开始读了起来。 徐陵的书房内,公文的旁边摆着厨房新做好的桃花酥。 觉得肚子有些空空的徐陵,本打算拿一块桃花酥来吃,手刚伸到盘子边沿,就听到有人进来,于是手立刻缩了回去,抬头看着门口。 “孝穆老弟可在啊。” 见岳席走了进来,徐陵也放下笔起身,两人相互行拱手礼, “子杰兄,不知子杰兄莅临,有失远迎啊。” 岳席看了看四周, “孝穆老弟还是一如既往的雅致啊,难怪养出的女儿也如此清秀乖巧。” 徐陵一愣,“女儿子杰兄见过清清了” “嗐,岂止清清,还有你那小儿子,肃儿,我也见过了。就刚刚,在你府里的学堂。” 想起前些天在朝堂两人的争论,再凭借自己对岳席的了解,徐陵也能猜到他去学堂做什么了。 看着岳席满面春光的模样,徐陵只好配合着, “子杰兄去学堂做什么了” 听到徐陵这么问,岳席难掩得意之色, “说起来,我家锦绣和你家徐先生也是有缘,现下已经被徐先生收做学生,在学堂跟着学习呢。” 徐陵笑着点了点头,引岳席入座, “子杰兄,请。” 两人坐下,徐陵身边的一等侍女如瑶给两人上茶。 “如瑶啊,去叫厨房做些菜肴,再把上回我与卢兄喝的玉琼浆一起备好。” “是。” “不不不,不必麻烦了。孝穆老弟啊,我就是来坐一坐,就不留下来用饭了。再说我那夫人你也知道,我若不回去她定然不会吃饭的。” “好好好,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强人所难了。如瑶,你退下,我和子杰兄好好聊聊。” 待如瑶离开,岳席拿起茶,细细地品了一口, “嗯,好茶。若问这建康城内,谁家的君山银针最正宗,定然是你徐府。” 徐陵敷衍一笑,拿起茶也喝了起来,静静等着岳席的下文。 果然不出徐陵所料,不等第二口茶喝进去,岳席又开口, “孝穆老弟啊,我们两家朝堂对峙多年,也算是知己知彼了。你应该知道我的,其实我并不打算同你徐陵为敌的。” “子杰兄说笑了,” 岳席本还打算继续说,却被徐陵打断, “你我同在朝为官,皆为大周臣,所言所行无非是为了我大周国,为了陛下,何来为敌一说。” “哈哈哈哈,”岳席捋着胡须大笑,“是为兄说错话了,孝穆大人大量,莫要见怪。” “子杰兄心直口快,是陛下都知道的事,岂敢怪罪。” 两人你来我往,不停地打太极。见徐陵不接自己的话,岳席也不在自找没趣,低头又喝了口茶,随后放在一旁。 瓷器与桌子碰撞出清脆的响声,徐陵心中暗自一笑,面上却泰然自若。 “近日太子殿下写的几篇文章深受陛下赞赏,想来背后少不了孝穆你的功劳。” 徐陵朝着自己桌子上看了看,将自己的茶杯放在一旁, “是太子殿下自己够努力,太傅大人教的也好。至于我,只能卖弄些才学,为太子想了想思路。” 岳席点了点头,随后起身。徐陵见状也跟着起身。 “想来孝穆还有公务要做,老夫就先回去了。” 徐陵也不多留,拱手送之, “恭送子杰兄。” 岳席走出屋子,在外等候的随身是从岳云跟在身后。警惕地回头看了一眼,见无人才开口, “老爷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难道是没谈成” “哼,”岳席想起徐陵敷衍的样子便觉得气不打一出来,“还怎么呆,人家句句都在送客呢。” 走着走着,岳席越想越气,停下脚步说道, “我原以为他徐陵是个识相的,没想到如此愚钝。既然他要为那位卖命,老夫自然无话可说。” 见岳席真的动气,岳云赶紧附和道, “老爷说得对,不识相的人老爷不必放在眼里。那小姐我们要不要接回去” “不必,锦绣若能得徐綦小儿的指导也算有幸。让岳风在学堂外等锦绣,我们先回去。” “是。” 另一边,徐陵走到桌前,把桃花酥拿起一块放到嘴里。美食的香气在嘴里化开,徐陵满意的点了点头。 此时如瑶走了进来, “老爷,家主派人传话,等丞相走后,让您过去一趟。” 徐陵将一整块桃花酥吃完,擦了擦嘴角, “知道了,糕点做得不错,给孩子们各送一盘过去,别忘了世献和辰安的份。” “是。” 嘉竹轩内,徐翟正坐在榻上修剪花枝,小厮走了进来, “家主,老爷过来了。” “嗯,” 徐翟刚要说话,又意识到不对,抬起头问道, “怎么是你,徐显呢” 小厮不紧不慢地回答, “家主忘了,明日就是月初了,管家忙着各处月银的事儿呢。” 徐翟这才意识到,点了点头, “老了,日子都记不清了。你去告诉徐显,卢家和温家的两个孩子,月银要和其他公子的一样,不可怠慢。” “是,小的这就去和管家说。那老爷他,” “哦,让他进来。” 小厮行礼后转身离开,徐翟又剪掉一处觉得多余的枝叶,徐陵走了进来。 “父亲。” “来了,坐。” 徐陵乖乖坐好,看着徐翟插花。 “丞相来做什么了” “哦,丞相把他的千金送到三弟那儿听学,随后又来找儿子,言语中似乎想要同盟。” 徐翟两手扶着花瓶,左右转了转,觉得很满意, “求同盟你怎么做的” “儿子只知道徐氏一族都是陛下的臣子,所行之事一为国,二为君,无心与臣子做什么盟友。” “嗯,知道就好。只是接下来,你我父子在朝中怕是会有连连不断的麻烦事了。” 父子二人四目相对,徐陵眼神坚决, “为人臣,儿子只尽臣子的本分,不怕麻烦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天下到底还行萧,不见他能弄出什么事来。” 徐翟满意地拍了拍徐陵的肩膀,起身走到桌前,拿起一封被拆开的信给徐陵。 “这个你看看,温氏的回信。” 说罢,徐翟又将刚修剪好的花枝摆在窗前。 “久仰徐氏盛名,家中子弟有此殊荣乃温氏之幸,有劳徐氏照料,在此谢过。” 徐陵每读一字,眉头皱的越深。 “这,满纸寥寥几字,不问自家孩子近况,通篇虚情假意,此等家族,还敢自称世家。” 徐翟紧跟着叹了口气, “我派人在宁祚国打听了一圈,辰安那孩子,虽然有温姓,却还不如街边乞丐。他母亲是寻常人家之女,父亲入狱后家道中落,辗转被卖入温府。” “他母亲是贱籍” “嗯。” 徐翟派去送信的人,到了宁祚国国都龙城后,见温氏门面之大,不像会是虐待孩童,故而留了个心眼,先去打听了温氏。 这才知道,原来温氏并非起始龙城,而是边陲小城。长房温如海带着岳父的资助,带着妻女来到龙城,挣下了不小的家业。 随后利用自己积攒的人脉,将胞弟,父母接到龙城。慢慢随着温如海的发迹,他的直系都来投奔,不过五六年的光景,温氏就壮大了。 温如海对亲情很看重,故而对老家的亲戚们很是慷慨,却导致老家的温氏子弟出了几个纨绔子弟,其中就有温辰安的生父,温慧。 温慧未娶正房时,便有了六七房小妾。温辰安的母亲名唤沈青衣,父亲因偷盗罪入狱后,病死在狱中。 沈青衣被卖入温府,温慧惦念其美貌,强行宠幸。不久后,沈青衣验出有身孕,故而被抬为姨娘。 奈何其性子高傲,不肯谄媚,生下温辰安后倍受冷落。 过了两年,温慧娶了正房,那女子婚后第一件事就是将他的妾室全部赶出府,有了孩子的则养在偏院。 府里的下人狗眼看人低,母子二人过着缺衣少食的生活,直到温慧嫡子出生,庶子们更加不受待见。 温辰安过着被下人们欺辱的日子,任谁在主子那受了气,看到温辰安都可以随意打骂,以此出气。 沈青衣产子后没能得到好的照料,身子一年不如一年,最终病逝。温辰安光着脚找父亲,想要他给母亲下葬,却连温慧的面都没见到,就被赶了出来。 最终是一同和沈青衣进府的侍女出钱,买了一块席子,将沈青衣下葬。温辰安悄悄离开,跟着商队辗转,离开宁祚来到了大周,又被空门抓了去。 最后幸好,遇到了徐荣几人,这才来到徐府。 了解到这些,徐陵想起温辰安,心中只觉得心疼不已。 “小小年纪,都经历了些什么啊。” 徐翟看着徐陵,淡淡开口, “他的母亲,原名不叫沈青衣,而叫沈星,青衣是取她父亲的字。” 徐陵一惊,瞳孔瞬间放大,浑身仿佛僵了一般。 第二十二章 出府 “沈星,青衣,”徐陵颤抖着开口,“她的父亲是,沈涯。” 随后,徐陵看向徐翟,期待着得到答案,有希望不是自己心中所想。 徐翟点了点头,那一瞬间,徐陵心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崩塌了一般,眼中也蓄满了泪水。 “也许上天是在给你一个机会,让你去弥补。” 这句话让徐陵重新振作,他缓缓起身,拜别徐翟。 “儿子,明白了。” 学堂上,众人听完徐綦对《蒹葭》的解读,男孩子们都觉得有些难为情。 王然一和徐肃一样的性子,喜欢调皮捣蛋,于是第一个跳出来, “老师,学生不明白,这么哼哼唧唧的诗我们学来做什么现在学生也不到谈婚论嫁的年纪,第一课讲这种情情爱爱的诗,是不是不太合适啊。” 徐綦见有人挑事也不恼, “嗯,这首诗初看确实是讲情爱的。但这首诗,在我们大周很多文人的眼里,和陛下却又关系。” 众人来了兴致,偷偷猜测,难道陛下曾经爱而不得么 见众人不解,徐綦又发问, “当今陛下登基前,最出名的一场战役被称为什么” 徐谦抢答道, “芦苇荡之战。” 徐綦点点头,又问,“何以取胜” 这次轮到岳锦秀, “以少胜多,出奇制胜。” “具体经过谁了解” 这次王然一站了起来, “学生知道,当时叛军五千余人,欲在芦苇荡击杀陛下带领的两千余人。陛下采用迂回战术,在芦苇荡和叛军玩儿起捉迷藏,最后五千余孽,尽数被铲除。” 话音刚落,明轩便恍然大悟, “学生知道了,蒹葭乃芦苇,诗中写男子对女子爱而不得,追求不到,就像是叛军在芦苇荡找不到陛下的军队一样,宛在水中央,宛在水中沚,不就是叛军想找又找不到,觉得随处都是么。” 其余人也都瞬间明白了,徐綦笑着点了点头, “孺子可教。” 当年萧鼎本是镇守在邺城的藩王,先皇病危并没有来得及留下诏书,各地藩王动了心思。 其中势力较大的中宁王,鬼迷心窍,和北漠联手,意图篡位。 唯有萧鼎看破北漠意图,从邺城起兵,再由徐翟徐陵父子帮忙,起势招兵买马,笼络人心,最终得大军三十万,除叛军,勤王救驾。 临近建康城,萧鼎先率领三千二百人从小路进军,却被叛军提前得知,在芦苇荡伏击。 萧鼎临危不乱,以少胜多,最终阻止中宁王,将其斩于马下。先皇病逝后,萧鼎顺应民意,登基称王。 徐肃坐在竹撵上,一脸惬意地享受着休息时光。其余四人走在前面。 徐谦回头看了看,转头打开折扇遮在徐清阳头上, “这天儿越来越热了,墨儿,明日出来给清清带一把纸伞来遮阳。” “是。” 墨儿修养好后,又开始跟着徐清阳,贴身服侍。 温辰安也抬头看了看天,似乎想到了什么, “今日早起看到大哥望着天有些发愁,应该实在担心会发旱灾。” 徐清阳点了点头,深表赞同, “大哥做官后,一直心系民生。前年水患,大哥就跟着巡抚大人去了灾区。” “从前总听父亲说,徐伯伯一身文人风骨,令人敬佩。今日听先生说陛下起兵之事,徐伯伯和祖父看清时事,辅佐明君的事迹果真让人景仰。如今大哥也是这样的人,日后,我也想成为这样的人。” 听着卢世献拍自家人马屁,徐肃开始听着还很舒服,可到后面就觉得不太对, “世献哥哥,虽说我们两家有交情在,可是你日后毕竟是为了凌江,那我们不会相见于战场。” “住口!” 徐谦呵斥一声,众人都很少见徐谦生气,纷纷低下了头。 “两国战事岂可拿来儿戏,你们几个,把小公子送回房间,好生照料。阿言,看好你家公子,让他做功课。” “是。” “三哥,你,你要囚禁我。” 徐谦朝着抬竹撵的几人使了个眼色,徐肃就这样被抬走了。 “三哥!三哥!” 徐肃一路大喊着,阿言在一旁劝道, “小公子,您可别喊了,老爷今日在府,若是让他知道,可不是禁闭这种处罚了。” 想到自己老爹,徐肃只好闭嘴。 徐清阳不忍心自己四哥伤还没好就要被处罚,于是想着求情, “三哥,四个脚上还没好呢。” “我自然知道,”徐谦打断,“我只是让他回去修养,再说了,有父亲大哥在,轮的着我来修理他么。” “三哥,那你这是,” 徐谦故作神秘,微微一笑, “清清许久没有出府了” “啊”徐清阳一脸疑惑,随后就明白了。 徐谦又看了看旁边站着的两个傻小子, “你们俩也没有来得及领略过建康城的风采,午后阳光正好,我带你们去。” 话落,徐谦给自己贴身小厮阿良一个眼神,阿良立刻心领神会,点头回应。 “世献,辰安,你们跟上哦。” 说罢,徐谦拉着徐谦拉起徐清阳就跑,卢世献反映也很快,也身手拉起温辰安,四个人把贴身侍女小厮留在原地。 墨儿下意识叫了声小姐,阿良却拦住她, “有三公子在,不会有事的,各位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 新拨给温辰安的小厮是徐俭身边的双福,对这位三公子的为人处世已经很清楚了,于是拍了拍不知所措的十二, “无事的,我们回去。” 四人跑到小门,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 “三哥,这也太大胆了。今日父亲和大哥都在家,若是问起来,又要去跪祠堂了。” 卢世献和温辰安相互对视一眼,徐清阳口中的“又”不言而喻,这种偷偷溜出府的事定然不是第一次了。 “三伯不是讲过么,兵法有云,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刚刚岳老头去找父亲,若是有重要的事,必然忙于公事无暇管我们。 反之,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儿,想起我们来了,跟下人问起来,他们也只会说我训斥四弟。父亲定然去找四弟的麻烦,咱们一样安全。” 三人顿时无语,徐清阳默默在心里为徐肃祈祷。 徐谦拿出钱袋,拿出三四颗碎银子,又四下看了看,找到一个大小合适的石子,扔到看门小厮其中一人的脚边。 那小厮吓了一跳,转头看去,就看到了徐谦在想自己招手。又看了看自己正在打瞌睡的同班,蹑手蹑脚地跑到徐谦身边。 “三公子,您这是。” 小厮向徐谦身后一看,瞬间明白了,顿时一脸的为难, “这,三公子,今日老爷在家,您这时候出去不太好。” 徐谦不由分说,把提前准备好的碎银拿出来,拉住小厮的手,把碎银放在其手上。 “香满楼有个从北漠来的厨子,烤的羊腿那叫一绝。这个时候过去,应该能买到第一批出炉的羊腿肉,小爷回来时给你带点儿尝尝。” 看着手中的银子,再看徐谦,小厮有所动容, “可是老爷那边,小的没法交代啊。” “哎,你到时候尽管往我身上推。我以前被抓,何曾连累过你。” “小的不是怕连累,就是担心公子您受罚,还有小姐和那两位公子。” “行了,别废话了,再晚就赶不上了。老规矩,去。” 小厮收起碎银,转身离去,拍了拍瞌睡中的同伴,附在耳边说了些什么,两人就离开了。 门口无人把守,四人光明正大的走了出去。 徐谦从袖子里拽出一块面纱,给徐清阳戴上, “这样就好了。我们得快些,不然真吃不上烤羊腿了。” 几人跑着跑着,徐谦越发觉得不对,这时温辰安也察觉到了, “我怎么感觉,似乎有人在跟着我们。” 几人向后看,可除了来来往往的行人,并没有什么可疑的人。 这时徐清阳反应过来, “明淇,是你么” 一旁的墙头上,突然跳下来一个人,徐谦下意识地将徐清阳护在身后。 “姑娘,属下不放心姑娘,所以才暗中跟随,请姑娘恕罪。” 众人有些好奇地看着明淇,明淇从徐谦身后站出来, “无事,这是我的三哥,卢家世献哥哥,温家辰安。这是父亲派来保护我的暗卫,叫明淇。既然大家都认识了,就没关系啦。” 徐谦看了看明淇,又看了看比自己高出许多的墙头,心生一计, “你,轻功很好” “还好,不算精通。” “那,有一事,就劳烦了。” 徐府内 如瑶走了进来,见徐陵望着书架发呆,轻声开口, “老爷,小厮来报,三公子带着小姐,以及卢家温家两位小公子出府去了。” 徐陵点了点头,并没有生气, “荣儿呢” “二公子字领了府衙的差事后,一直跟着司隶校尉李大人处理公事,已经两日没有回来了。” 徐陵慢慢转过身,坐下, “荣儿勤奋,你去派人督促他,刚刚任职,学习为主,不要太过劳累,今晚务必回来吃饭。” “是,”如瑶又问道,“老爷要准备家宴” 第二十三章 三年期 如瑶看着徐陵,等待着答复。 “嗯,去叫厨房准备几个孩子爱吃的东西。你再去问问谦儿身边的阿良,把城中他称赞过的菜肴买一份回来。” 听徐陵如此说,如瑶不免笑道, “三公子一直想做一名饕客,老爷还说其胸无大志,如今可是承认三公子之才了” 徐陵此刻无心于玩笑,故而挥挥手,不作回答。 如瑶见此情况,也不再自找无趣,低头离开。 屋子里寂静了许久后,徐陵再度起身,转身走到一摞不起眼的书前,轻轻朝外拨动一本书,右侧的墙面上,便出现了一个机关匣。 徐陵拿出匣子,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赫然出现一块玉佩和几封书信。 书信的边角已经泛黄,玉佩却孑然如新。徐陵取出玉佩,伸手装进一个锦囊中。 满香楼外,徐谦带着三人慢吞吞地走进去。此时满香楼一楼已经人满为患,伙计见到徐谦立刻跑上前来。 “徐三公子来了,这,您今日来得不巧,已经没地方了。您下次想来,提前让小厮来跟小的说一声。” 徐谦伸出手,阻止伙计继续说下去, “哎,小爷已经让人来占位置了,一个人,男子,与我差不多高。” “啊,”伙计恍然大悟,“原来是那位小公子啊,那您几位楼上请。” 伙计毕恭毕敬地引领着四人上楼,推开门,看到明淇坐在桌前。 见到徐清阳,明淇利落起身, “姑娘。” “明淇,多亏有你,不然今天我们肯定是来晚了。” 徐清阳笑嘻嘻地走上前,做到桌子面前, 徐谦开口张罗着,“你们也快坐下,先来一盘烤羊肉给我们常常。剩下的菜按照我平常常点的那几样来。” “得嘞,您几位稍等。” 几人入座,徐清阳让明淇坐在自己身边,随即伙计端上来一大盘羊肉。 一番美味佳肴下肚,五人心满意足的离开。不过徐谦没有忘记徐肃和门口的小厮,包好了两份准备带回去。 “怎么样,跟着我要比待在府里舒服的多。” 温辰安第一次吃羊肉,心中幸福感倍增, “这是我第一次吃到羊肉,多谢三哥款待。” 徐谦笑道,“这有什么,日后这样的日子多的是呢。辰安,你是我们几个中年纪最小的,以后有什么想吃的想要的尽管说,肯定满足你。还有世献也一样,千万别客气。” 此刻,徐谦就觉得自己是一家之主一样。 “三哥有了他们二人,都不再疼我了。” “嘿小丫头,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从小到大,我带你出来玩儿的次数比我跪祠堂都多。” 说到祠堂,徐清阳叹了口气, “虽然饱餐一顿,可是时间耽搁的太久了,若是父亲知道了,今日定然又要在祠堂过夜了。” 徐谦拍了拍徐清阳,出言安慰, “无事,哥哥到时候抗下一切。” 卢世献也表态道,“我也被罚过跪祠堂,早就不怕了。” 温辰安轻轻一笑,“我还没有跪过祠堂,试一试倒是挺有意思的。” 一直没有出声的明淇难得开口, “姑娘去哪儿,属下便去哪儿,姑娘跪祠堂,属下也去跪祠堂。” 众人哈哈大笑,徐清阳也跟着笑了。几人回到府里,徐谦如约把羊肉给了看门的小厮。 小厮接过羊肉,一脸谄媚, “三公子,老爷在大公子处备了家宴,您几位回来的时间刚刚好。” 徐谦和徐清阳对视一眼,都好奇家宴怎么备在了徐俭那。 几人赶过去时,徐肃刚刚被抬过去。明淇退下,兄妹几人围坐在一起,静候徐陵。 “人都来齐了。” 听到声音,几人起来, “见过父亲。” “见过徐伯父。” 徐陵点了点头,入座后挥手让几人坐下。 “咱们一家人好久没有坐在一块儿用膳了,趁着今日我和俭儿沐休在家,咱们一块儿用个晚膳。” 徐谦几人暗暗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显然是有些吃不下了。徐陵并没有注意这些,而是叫人开始上菜。 “今日家宴,其一是俭儿近来大有作为,深受陛下赞誉。其二,荣儿跟在李大人身边,也算入了官场,是一个好的开始。其三,温氏的回信已经收到了。” 温辰安瞬间紧张起来,他实在不知道在那个自己毫无存在感的地方,能来信说些什么。 “回信的是温氏家主,同意了辰安在此听学,还请我们好生照料,日后你就安心学习。” 温辰安对那个“家”有了一丝感激,感谢他们能承认自己的身份。 “是。” “嗯,还有世献,日后你们俩都不要把自己当成客人,徐府也是你们的家。我准备了两个礼物给你们二人。” 温辰安和卢世献站了起来,准备接礼, “这个是辰安的,”徐陵拿出那只锦囊,交到温辰安手上,“是一块玉佩,你温氏的那块放起来,也为了日后你在大周生活方便。还有,日后你和世献一样,叫我伯父。” “是,多谢徐伯父。” “这个是世献的,一条腰带。” “多谢徐伯父。” 两人收下礼物,转身交给身后侍奉的人。徐清阳看着徐陵,只觉得今天的他有些怪怪的。 “这些菜,有的是你们爱吃的,有的,谦儿,你应该很熟悉。” 徐谦低下头,刚刚他就在想,这不都是自己点评过的么。想来父亲定然问过了阿良,既然问过,也就知道今天他们不在府中,怎么就没挨罚呢 抱着疑问,徐谦不敢出声。 “行了,你们祖父独自用膳,我一会儿还要过去陪同,这就开吃。如瑶,你给俭儿和荣儿都倒上酒,他们可以喝酒了。” 一夜过后,就有急事传来。 南边大旱,徐俭自请去赈灾。三个月后,捷报传来,徐俭又自请驻外,萧鼎准予其在外三年,回归时封从三品。 徐清阳一如既往的在学堂学习,闲暇之余和几个男子去骑马。嬷嬷为徐清阳申请了学琴,徐陵派了有名的琴师来教学。偶尔徐清阳几人也还偷偷溜出府去。 温辰安也不再寡言少语,言语谈吐间慢慢有了公子的模样,同时他也意识到,徐陵对他似乎变得有些不一样,偶尔还会来考察功课。 几人都在进步着,转眼间,三年悄然而至。 徐清阳已经出落成王嬷嬷期待的模样,举止间温文尔雅,谈吐有度,知书达礼,还弹的一手好琴。唯一不足,就是徐清阳不再写诗,不写诗,也就无法像张昭那样,称为才女,只能算个贵女了。 坐在梳妆镜前,徐清阳挑选着首饰,墨儿熟练地为其戴上。 “这几日大公子就要回来了,姑娘心情也好了不少呢。” 徐清阳微微一笑,本就姣好的面容宛若春日盛开的樱花般,让人移不开眼。 “三年未见,虽说总有书信往来,年年生辰也有礼物送来,可我还是担心大哥。和兴镇那种地方,缺衣少食的,肯定比不得家里自在。” 香菱双手端着一匹水粉色的布匹走了过来,身后跟着一位裁缝,进门后站在屏风外等候 “姑娘,这是陛下新赏的绸缎,老爷找了董先生来,说是要给小姐做一身新罗裙,后日好去参加公主殿下的生辰。” 徐清阳转过头,摸了摸料子,手感细腻,是上上佳品。转头看了眼墨儿,墨儿转身退下。 “董伯伯,依您看这锦缎如何剪裁,能让它展现其美” 董裁缝的裁缝铺,一直为徐府提供新衣,他本人亲自负责徐清阳兄妹几人从小到大的衣服,对几人的喜好了如指掌。 “姑娘习惯简洁淡雅的服饰,现下这匹水粉色,若是制衣手法太简单,倒是有些浪费了。” “董叔叔可有什么好的建议毕竟是永康公主的生辰宴,又是陛下赐的料子,若是弄不好,会显得失礼。更有甚者,会说我徐家藐视皇恩。” “在下明白,前几日在下研究出一种新款,即“蜚襳垂髾”。所谓“襳”是指在腰部下垂为饰的纤纤长带;所谓“髾”是将下摆相连接着饰物,并层层叠叠。姑娘若着此装走路,会显得十分灵动飘逸。” 徐清阳听着描述,脑海中衣裙的样子已经显现出来了,心中觉得十分满意, “好,就按董叔叔说的办,香菱。” 香菱微微屈身,转身走到屏风后,将布匹交给裁缝。此时墨儿也走了出去, “董先生,此行辛苦,这是姑娘的一点心意,还请收下。” “这,多谢姑娘。” 董裁缝收下银子,在香菱的引领下,抱着布匹离开了。 徐清阳推开面前的手势,腾出一块地方来单手托着脸, “这一年一年的,公主殿下的生辰又到了,今年该送什么好呢。” 徐清阳暗暗发愁,嬷嬷端着茶走过来, “好端端的,姑娘因何发愁” “还不是公主姐姐的生辰,我都不知道该送什么好了。” 接过嬷嬷手里的茶,徐清阳轻轻吹了吹。茶的香气瞬间带给了徐清阳灵感。 第二十四章 萧兰心 徐清阳正为送礼的事闷闷不乐,看到嬷嬷送来的茶立刻有了想法。 “对啊,茶!嬷嬷你快去茶室问问,老家小姑姑送来的庐山云雾还有没有了。” 徐氏一族历来都有一间茶室,每逢谷雨之时,无论年少都要聚集在茶室品茶。其他时间,所有的茶都要放在茶室,有专人看管,每日再送往各处一天的份量。 徐府的茶室名叫思源堂,意味饮水思源,不要忘了徐氏的家训。 王嬷嬷到茶室询问,果然还有一包庐山云雾。嘱托好后,看守茶室的小厮仔细记录好,放了起来。 回到潇湘阁,回了话。 徐清阳又立即叫人备好笔墨,脑海中回忆着徐翟房中挂着的一副山川图,复原了十之八九。 不过片刻,一副山川古松图就画好了。 “墨儿,去把画裱起来,公主生辰时一同带过去。” “是。” 解决完烦心事,徐清阳决定出去走一走。刚到园中,就碰到了徐谦。 此时的徐谦,褪去了稚嫩,已然是一副真正美男子的模样。 原本凭借徐陵的地位,若想给他谋个官职也不难。但徐陵不知怎的,就突然想通了,不再强迫徐谦,而是允许他去做一个饕客。 自徐谦少时,先是凭借出众的相貌被人所知,而后就是品尝美食独到的见解,彻底在建康城出了名。 现在建康城内,谁要是请徐谦去品鉴美食,都要先付十两银子。短短数月,徐谦挣得银子比一个普通的官员都多。 这样一个有貌有学识又能挣钱的男子,自然成了很多人眼中的贵婿。故而年仅十四岁的徐谦,来议亲的人都要把徐府的门槛踩破了。 张昭守孝期虽然过了,奈何身为长子的徐俭还没有议亲,故而大多数人都是无功而返。此时媒婆又动了歪心思,把眼睛盯在了即将归来的徐俭身上。徐谦也算躲过一劫。 “三哥!” 听到徐清阳的声音,徐谦立刻停下脚步朝着徐清阳走了过来。 “三哥匆匆忙忙的,又是哪家老板请三哥过去” 徐谦站在徐清阳面前,此时兄妹两人的身高差已经十分明显了, “可不是那些老板们,而是父亲。” “父亲” “大哥要回来,自然要准备家宴。父亲命我选出十二道美食用作家宴。” 徐清阳趁着徐谦说话的功夫,拿出手帕为其擦拭汗水, “虽是为了大哥,你也要注意身体啊。天气本就热,你若心焦,必定生出病来。阿良呢,有他和你一起还会轻松些。” “放心小啰嗦婆,阿良去牵马了。你若在府中待的无趣,可以去马场。四弟他们几个在那练骑术呢。好了不说了,我先走了,有什么想吃的尽管托人告诉我,我给你带回来。” “好。三哥慢走。” 徐清阳目送着徐谦离开,直到走远。 “墨儿,我们回去换上骑马装,去看一看。” “是。” 徐氏子弟的学习,六岁前为启蒙阶段,都是请的有名望的大儒,主要是识字和学礼。启蒙之后,就到了第二阶段,也就是正式学习,即六艺,礼、乐、射、御、书、数。 男子到了十四岁,就可以通过九品中正制的选官制度去做官。此时徐俭和徐荣都已经做官,而徐肃还差一年。这一年,除了继续听学,徐肃还要学骑马射箭,听琴学琴。 徐清阳则是不再跟着听学,转身去学女则,琴棋书画以及管家之道。 偶尔黄昏时刻,几人也会偷偷溜出府,却免不了罚跪。 马场上,三匹马儿整装待发,马匹上的少年也是英姿勃发。一声令下,三人扬长而去。 徐清阳到马场时,看到的就是三人下马,各个大汗淋漓,笑着谈论些什么。 “清清来了。” 徐肃快步走了过去,“你穿这一身,也想来骑马么” “清清见兄长马上英姿,也想试一试,还请四哥不吝赐教。” 徐肃揉了揉徐清阳的头,这三年徐肃的变化也很大。随着徐俭和徐荣接连入仕,两位兄长珠玉在前,徐肃也明白自己不能再浑浑噩噩了。 虽然文学素养方面,徐肃还是略逊一筹,但却在学骑马射箭时,发现了他惊人的天赋。 见到徐肃找到自己的一技之长,徐陵格外开心,立刻请来自己的至交,都尉萧丛。 这位都尉年轻时,统领中央军和萧鼎里应外合,助萧鼎登基有不可磨灭的功劳。其本人也是武艺高强,骑射一绝。但在一次剿匪中不幸伤了左腿,无法再骑马。 念在他从前的功德,萧鼎封其为都尉,并派了两个年轻有为的将领辅佐。实则萧丛已经没有什么实权,可在军中却名声震震,这也是为什么他一个没有实权的人依旧可以坐稳都尉的原因之一。 如今萧丛准备退位,军营也不再常去了,就被徐陵请来教徐肃,以及卢世献和温辰安。 对于这三个学生,萧丛极为满意。甚至要把徐肃送去军营。徐陵自然很乐意,于是两人约定,待明年立春,就把徐肃送进军营。 至于卢世献和温辰安,碍着国家的关系,两人自然不能进军营。但萧丛却愿意教他们骑马射箭。 这时温辰安和卢世献也走了过来。 三人站在一处,卢世献略高一些。温辰安被晒成了健康的小麦色,徐肃则是要偏黑一些,唯独卢世献,明明一起练习,他却闲的格外白净。 “清清这是要和我们一起学了” 卢世献本想打趣一下,随机萧丛就走了过来, “谁要一起学” 众人赶紧转身,齐声道,“萧大人。” 萧丛见到徐清阳,面色缓和了不少, “清清来了啊。” “清清见过萧伯伯,几个月不见,伯伯更加雄姿英发了呢。” “哈哈哈哈,”萧丛被夸的开心,“清清不仅说话好听,人长的更是俊俏。” 徐清阳面色一红,“听父亲说,萧伯伯的小女儿和清清差不多年纪,一定也是倾国之姿。” 提到女儿,萧丛脸上划过一丝愁容,虽然很短暂,却被徐清阳发现了。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徐清阳顿时觉得有些无所适从。 好在萧丛是习武之人,不爱斤斤计较,“我家那孩子,生来腼腆,没怎么出过门。不过过几日公主的生日宴她也会去,那时清清就能见到了。” “伯伯和父亲是至交,只因为志趣相投,女儿随父亲,我和您女儿定然也能相处的来。” 萧丛会心一笑,转头看了看三人, “刚刚表现都不错,今日你们也累了,就到这儿。清清啊,你要是想骑马,一定要慢速,可不能太快。” “我知道了萧伯伯。” 萧丛点了点头,随后就离开了。 徐陵弹了一下徐清阳的额头,“你呀,萧大人的女儿有隐疾,你还提他女儿。” 徐清阳恍然大悟,顿时懊悔不已, “难怪,我刚刚说起他女儿的时候,他有些不开心。可,我不知道这些啊。” “没关系的,”温辰安立即安慰道,“萧大人自然知道你不知情,不会怪罪的。而且你们不是马上要见面了么,你若能和他女儿交好,自然就没事了。” 徐清阳点了点头,心中还是很自责。 卢世献见此连忙转移话题,“不是想骑马么,我们三个陪你,敢不敢应战” 徐清阳自然知道他们都是在安慰自己,于是也不想扫兴,就应了下来。四人骑着马,暗叹时光正好。 马场上,不同颜色的马儿载着不同心境的少年,若兰看到温辰安的变化,心里为其高兴。那个腼腆,拘谨的少年被眼前明媚的少年替代,任谁见了,都只会觉得这才是一个公子应该有的样子。 萧府内 一个面容较好的女孩坐在梳妆镜前,面前圆形的窗子被打开,一棵偌大的老榕树种在院子里。窗外贴墙的地方是一块草坪,各式各样的花卉种在其中。鸟儿常在树上栖息,鸟鸣声清脆动听。 侍女在女子身后,将一支蓝色的发钗插进发髻, “姑娘戴上这支发钗,和身上这件蓝色的襦裙很相配,很是美丽呢。” 听到赞美,眼前之人脸上却没有一点高兴,而是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裙。 “父亲回来了么” “老爷刚从徐府回来,姑娘可要过去” 女子摇了摇头,呆呆地望着窗外,不再做声。 眼前的女子正是萧丛之女萧兰心。萧丛一妻三妾,有两二四女,萧兰心是唯一的嫡女,也是萧丛最疼爱的女儿。 而萧兰心唯一的不足,就是自幼双眼不辨五色。萧丛为其便请名医,却无济于事。府里的下人们偶尔议论,尤其是那三个庶女,明里暗里讽刺萧兰心。 萧丛虽出言惩戒过,但伤害已经在萧兰心心中造成,故而萧兰心不愿出府,以自己的院子为牢,轻易不出去。 萧丛心中心疼,不惜花费重金为萧兰心修建了闺房,三个庶女眼红不已,对萧兰心的讽刺更甚。 只是对于萧兰心而言,无论是多么华美的闺房,她都看不出美否。萧兰心最喜欢的就是箫,这也成了她无趣的生活中唯一的慰籍。 第二十五章 及笈礼 徐府内,徐清阳换下被汗水浸湿的服饰,赤身走进浴桶之中。乏累的身体浸泡在温热的水中,舒适感瞬间传遍全身,花瓣铺在水面上,淡淡的香气传来。 墨儿把衣服收拾好,将徐清阳洗澡后需要穿的衣服挂在架子上,在衣服的底部点燃了香炉。 香菱站在徐清阳身后,轻轻揉捏着肩膀。一左一右两个侍女,轻轻为徐清阳进行擦拭。 几人有条不紊地忙碌着,一柱香后,徐清阳出浴。换上被熏的香喷喷的淡绿色的襦裙,坐在梳妆镜前。 香菱为其淑了一个简单轻巧的发饰。 这时门外有人来报,“姑娘,家主请您过去,一同用膳。” 此时徐清阳已经梳好了头发,淡淡地回应道,“嗯,跟祖父说,我这就过去。祖父还叫了别人么” “家主只叫了姑娘一人。” 徐清阳起身,墨儿端着托盘上前,香菱从托盘上分别拿下玉佩,香囊系在腰间。 “姑娘今日去家主处用膳,奴婢可还需准备些糕点给姑娘备着” “准备些,一会儿让墨儿陪我去,你去找三哥帮我打听打听,萧家小姐得了什么隐疾,以免下次见到是会多有冒犯。” 香菱起身,“是。” 徐翟自知自己年纪大了,吃饭的口味和喜欢与年轻人相差太多,所以已经不和别人一起进食,只是偶尔会叫个人陪自己来吃饭。 前年徐陵有意为徐翟身边配个年轻貌美的侍女,若是喜欢,也可收了。偏偏徐翟洁身自好,还把徐陵骂了一顿。 自此,徐翟身边再也没人安排新人,伺候起居的也都是男子。 之后没多久,徐翟就自请辞官回家养老,萧鼎允许,却不许回老家,因为他偶尔还要召徐翟进宫下棋。 从那之后,徐翟就过起了世外桃源般的生活,免了儿子孙子的请安,不召见不许打扰。 嘉竹轩的竹子一年比一年旺盛,竹笋在徐翟的努力下,已经够几个孙子孙女的量。徐翟又在后院开了一块菜地,他和手下的几个小厮,日日耕耘,丰收时已经可以自给自足了。 一扇门相隔,宛若两个世界。 徐清阳在此走进嘉竹轩时,参天的竹林遮挡了大片阳光,只有点点斑驳能透进来,实在是乘凉的好场所。 “清清来了。” 听到声音,徐清阳看过去,差点没认出来。 只见徐翟穿着一身白色的长衫,头发有些凌乱,手里拿着镐头,上面的泥土还没有来得及处理。 头上点点汗珠,胡子也有些连在一处了,面色红润,应该是刚忙碌完。 “祖父,您在忙些什么呀。” 徐翟将镐头递给身边的小厮,徐清阳跑过去搀扶着徐翟,祖孙俩人有说有笑地走进屋。 “后院不过几日没清理,就生出了许多杂草。我和阿大就去清一清,那孩子做过农活,动作快得很。” 徐翟为了方便记住每个人,给每个人都起了很好记的名字。 徐清阳转头看了看阿大,夸奖道,“能让祖父称赞,定然是个不错的人。” “清清今日你可有口福了,祖父准备了竹子饭,我这几日吃着很不错,就先叫你过来尝尝。你父兄他们都还没有这口福呢。” “难怪,孙女一进来就闻到一股子香味。”说着徐清阳忍不住朝外边看去,“祖父这闲云野鹤的日子真是让人羡慕,难怪孙女看您面色红润,气色比父亲都要好。” 徐翟被说的哈哈大笑,“清清说得对,祖父这叫想的开。走,我们去吃饭。” 徐清阳跟在徐翟身后,没有主位,两人就围在一个四四方方的石头前,席地而坐。竹子为盘,装了不同的菜色和主食,再配眼前的美景,好生自在。 “清清啊,在祖父这儿,不必拘礼。咱们爷俩,就好好吃个饭。” “难怪祖父平常都不让我们过来,原来是怕我们妨碍了您的生活啊。” 徐翟夹了一大块肉,放进嘴里。直到咽下去,才回道,“你父兄大好的仕途,没必要为了我这么一个糟老头子劳心劳力。小四现在也很有发展,能得到萧丛的指导,以后也会是一员虎将。” 徐清阳听后才明白徐翟的用意,“那祖父就不觉得一个人在这儿孤独” 徐翟听后指了指周围,“嗯,他们,谁不是人啊。这么多人陪着我,我怎么会孤独呢。” 两人吃完饭,已经月出东方。徐清阳离开时,见到香菱拿着披风一直等在外面,还以为出了什么事。 “出了何事” 香菱一边回话一边把披风给徐清阳披上,“姑娘,奴婢等到三公子回府,问过您交代的事后,回到院子见您未归,就想着带着衣服来,免得您着凉。” 徐清阳心中有些感动,“三哥怎么说” 香菱凑近徐清阳耳边,“三公子说,萧家姑娘,双眼不辨五色。” 徐清阳大惊,有些不可置信,“不辨五色” 见香菱点了点头,徐清阳面色凝重。 转眼间,就到了公主萧玉华的生日宴。萧玉华今年满十五岁,萧鼎决定在宫中大摆筵席,以做及笈之喜。 一早,萧玉华早早起身沐浴,而后穿好采衣采鞋,等候萧鼎及崔皇后。前朝和后宫早早的就开始准备了,前朝是满朝文武官员,后宫则是其家眷和女子。 此时的人却不在皇宫,而在宗庙。左面是朝臣,右面是有封号的三品夫人及其女儿。 随着萧鼎和崔皇后的到来,盛大的及笈礼也即将开始。在宽阔的宗庙门,摆放好了主位。萧鼎与崔皇后入座,众人行礼参拜后各自站好。 萧鼎身边的德玉上前一步,大声喊道,“吉时到,请公主!” 宏大的乐声响起,萧玉华伴着音乐,在宫女的簇拥中缓缓走了出来。长发垂到腰间,随着微风轻轻飘起。两手握着一把扇子,扇子上是用金丝秀得图案。 走到场地的正中间,萧玉华停了下来。这时,事先任命好的三位一品夫人走出来,其中一位就是萧丛的妻子,白玉。 其中一位一品夫人先上前一步,只见她拿出一枚香囊,一边为萧玉华佩戴上,一边又说道,“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 这时第二位也上前,这位是岳席的妻子,赵氏。她伸手拿出一枚玉佩,同样一边为萧玉华佩戴,一边说祝词,“眉梢眼角藏秀气,声音笑貌露温柔。” 最后是白玉,她拿的是一支步摇,交给萧玉华,也说了一句祝词,“娇儿今始已及笈,清素若九秋之菊。” 萧玉华行礼拜谢三位夫人,三位夫人回礼,而后退下。 “及笈!” 随着德玉的话音落下,萧玉华再度向前走去。走到崔皇后身前,慢慢转身跪下。崔皇后拿起梳子,将萧玉华的长发盘起,再用白玉的步摇固定住。 最后萧玉华起身,朝着两人跪拜。 由于萧玉华是女儿身,并且已经许了边塞的王侯之子,故而不再入宗庙。 崔皇后摸了摸萧玉华的头,说道,“今你已及笈,也许了人家,当洁身自好,修身养性,以便未来辅佐夫婿,宜室宜家。” “女儿谨遵母后教诲。” 一旁的萧鼎也祝福道,“日后当弃儿童心性,不可莽撞,不可焦躁。” “女儿谨记父亲教诲。” 自此,及笄之礼算是结束了。 “陛下回宫!” “恭送陛下,恭送皇后娘娘。” 宗庙的事情结束后,众人还要赶回皇宫用膳。到了皇宫,朝臣去了前朝,后宫则是一些夫人和贵女。 此时前朝大臣们已经陪着小菜喝起酒来了,而后宫却还要半个时辰,是为了等萧玉华换衣服。 徐清阳孤坐在亭中,看着其他人在熟络自己却无动于衷。 香菱误以为是徐清阳累了,“姑娘要不要找个无人的地方小憩一会儿,左右还要半个时辰才能开宴呢。” “不必,”徐清阳做起来看向那几个一品夫人,“我只是在想,若是母亲在,今日她定然也会为公主说上一句祝词。” 想起张昭,香菱不自觉的嘴角上扬,“是啊,夫人也是一品,若她还在,今日定然,” 话说到一半,香菱突然想到自己戳到了徐清阳的伤心事,立刻认罪,“姑娘,奴婢知错。” “无事,是我先提起母亲的。香菱,你说我的及笈礼,谁能来为我束发呢” “姑娘,” 看着徐清阳一脸忧愁的样子,香菱不知如何是好,正巧这时有人来了, “奴婢见过岳姑娘。” 徐清阳转头看去,原来是岳锦秀,脸上这才露出笑意。三年的同窗,让徐清阳意识到岳锦秀此人并非是娇纵坏了的大小姐,而是知书达礼的人。两人默契地忽略了两家是政敌的事,成为了好友。 “锦绣,” “早就看你一个人闷闷不乐的在这儿,我刚把那边应付完,就赶快来找你了。” “还是你好,”说着,徐清阳握住了岳锦秀的手。 岳锦秀笑着坐在徐清阳身旁,“公主殿下真是尊贵啊,及笈礼居然办的这么盛大,就连你也是如此盛装出席。” 第二十六章 三伯典故 公主殿内,岳锦秀故作艳羡地看着眼前景象,和徐清阳聊着,实则是嫉妒徐清阳为了萧玉华的及笈这样精心准备。 徐清阳有些哭笑不得 “你是丞相之女,日后的及笈礼自然也不会差的,届时我也会盛装出席。” “那你还是徐氏的正房嫡女呢,你们徐氏可是世家,你的及笈礼场面定然不会逊色于我。” 徐清阳看着岳锦秀,给岳锦秀看的有些无所适从,“你这么看我做什么” “从前我们一同听三伯讲课时,我觉得你应该是不喜奢华之人,怎的今天说起话来,我竟觉得你是爱慕虚荣之辈莫非是我看错你了” 听徐清阳取笑自己,岳锦秀也不恼,“这从前啊是见识短浅,如今见得多了,清高不起来喽。” 两个女孩儿相视而笑。岳锦秀突然想起一事,连忙问道,“我有一事不明,还请姑娘告知。” 徐清阳也瞬间故作严肃起来,“卿所问,吾定如实相告。” 岳锦秀微微一笑,“我记得你父亲是徐氏长房嫡子,徐先生虽也是嫡子,却排行第三,应该叫三叔才对,怎的就叫三伯呢” “是因为那年父亲随陛下起兵平叛时,有一战在岭关口,三伯为救父亲挡下了一支毒箭,大夫为其救治两天一夜人才醒。父亲又自责又懊悔,于是便说,‘徐綦应为兄,吾应为弟。’但三伯不肯,觉得有违礼法。故而我们几个出生后,都称三伯,以示不忘其救命之恩。” 岳锦秀听后不自觉地点了点头,“原来还有这样一层典故,兄友弟恭,徐氏的家风真是让人敬佩。” “三伯虽说对父亲有救命之恩,却从来不自视甚高。家中的家主名义上是祖父,实则已经由父亲全权做主。父亲做什么决定,不问二叔,却要去问一问三伯。三伯从来没有反对过,我的几位兄长也都效仿。” “清清,我有时候真是羡慕你。你父亲未曾大肆宣扬多爱你母亲,却只有你母亲一个妻子。人人都知道我父亲敬爱我母亲,可他却纳了四房妾室。我一点也不喜欢在府中,看着她们一面对我母亲谄媚,一面又乞求父亲宠爱,实在是让人难受。” 徐清阳握住岳锦秀的手,她知道岳锦秀在府中过的不顺意。岳席七八个儿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就多。她身为嫡女,要大度,就免不了忍下一些气。 “皇后娘娘驾到~” 女官的声音打破了嘈杂,场面瞬间安静下来,众人赶到场地正中间, 岳锦秀趁机小声对徐清阳说道,“我们一会儿不要坐在一起了,免得被父亲知道我们交好。” 来不及回应,崔皇后已经现身,徐清阳随众人一起跪拜, “妾身(臣女)拜见皇后娘娘。” 崔皇后仪态万千,站在众人面前给人一种温婉大气的感觉。 “都起来,诸位今日给华儿庆宴,辛苦了。不必拘谨,入宴。” 这场宴会设置的别有心意,是根据萧玉华的宫殿而设置的。殿内设了七张食案,主位是崔皇后,左边第一位是萧玉华,随后是萧丛之妻白玉,岳席之妻赵氏。对面的三个位置是其他几位夫人。 外面的宴席则是在园中,桥上,厅中。女孩子们都安排在了园中,岳锦秀为了不让人看出来她和徐清阳关系好,特地没有挨在一起。 姑娘们的顺序是按照其父亲官职大小排列,两人中间只隔了一个人。 这时香菱附在徐清阳耳边,“姑娘,您对面坐的那位穿着橘色衣衫之人,就是萧家姑娘。” 徐清阳抬眼望去,见萧兰心安安静静地坐着,宛若一幅画,让人看了就移不开眼。 “这容貌,真是好绝色。” 殿内,菜品已经上的差不多了。崔皇后看了看几人,说道,“每年都能和各位相聚,真是本宫一大幸事。” 赵氏说道,“承蒙皇后娘娘不弃,也是妾身们的荣幸。” 两杯酒后,崔皇后看着几人不免想起从前,言语中多了几分憧憬的味道, “本宫第一年的千岁,你们就都在。那时大家都还是青春年华,如今孩子们都大了,这容颜也消散了。” 众人也都想起年轻时的时光,不免陷入了沉思。 “当年,张昭可是名满天下的才女,却芳年早逝,让人惋惜。” 见崔皇后伤心,白玉立刻出言宽慰道,“娘娘,今日是公主的及笈,莫要想这些不开心的事了。” 崔皇后这才回过神来,“是是是,本宫啊一看到你们这些旧人,就爱想起那些往事。谁叫咱们几个,是一路走过来的呢。对了,本宫记得张昭那女儿,今年也应该十岁了。” “母后好记性,清清今年刚好十岁。女儿还记得,幼时清清随徐老来宫中,小小的人长得玲珑剔透,可爱至极。那之后清清总会进宫陪女儿” “去,把那孩子叫来给本宫相看相看。还有岳家的,萧家的两位姑娘一起都叫过来,本宫记得她们年岁都差不多。” 得到命令后女官快步来到园中,找到几人,“徐姑娘,岳姑娘,萧姑娘,请三位姑娘随下官走一趟,皇后娘娘召见。” 三人起身,留下各自的侍女在原地,跟着女官去了。这时,在萧兰心旁边的位置上,一个女孩子暗暗不平。 她是左丞相之女,名唤常心。 她的母亲也是一品夫人,正是为公主系香囊之人。不一样的是,她这位母亲是续弦,也是陛下的赐婚。 而她却是左丞相前夫人之女,这位续弦不爱交际,不喜言谈。或许是因为不满赐婚,这位夫人对皇后也冷冰冰的。 因为不熟络,以至于崔皇后常常忘记这人的存在。她的膝下只有一子,故而常心依旧是左丞相的唯一嫡女。 因当家主母性情冷淡,下人们受其影响,也都规规矩矩的。偏偏常心年幼丧母,上无兄长下无姊妹,内心极度缺乏关爱,便更希望能得到关注。 原本常心以为,自己仗着继母的位分,也能得皇后召见,却不想她这般无用。 再看徐清阳三人,拜见崔皇后后,便站在大殿中间。萧玉华和徐清阳是老朋友了,于是两人悄悄地递了个眼神。 “虽说这三个丫头本宫都不曾见过,但本宫一看,就能知道都是谁家的。来人啊,赏!” 徐清阳倒是没想到,只是参拜了一下就能有赏。 “这几支步摇款式新颖,适合你们这些小女孩子。” 女官将发饰为三人戴上,谢恩时,崔皇后又注意到徐清阳的衣服,“清阳这件衣服的款式本宫竟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款式可有名字” “回皇后娘娘,此衣有名,名唤‘蜚襳垂髾’。是一位常给臣女做衣服的裁缝想出来的。” “此衣款式很好看,即是民间裁缝所做,那就赐黄金百两,让他教给宫中的司衣局。你觉得如何” “清清替裁缝谢过皇后娘娘,只是旨意还需娘娘告知。” 崔皇后笑着点了点头,心中对徐清阳不免有几分赞赏, “这是自然,既然是要用人家的心意,本宫自然要问清楚他愿意否。好了,不耽误你们几人用膳了,退下。” “臣女告退。” 三人离开后回到园中,众人都注意到了她们头上的步摇。常心原本燥怒的心,立刻掩盖不住了。 众人都在说着三人的步摇好看,艳羡之情溢于言表。 “徐姑娘头上的步摇真是好看,配上她这身衣服,宛若仙女下凡呢。” “可是颜色上却有些不搭,我觉得还是萧姑娘的步摇和身上的服侍相得益彰,让人眼前一亮呢。” 常心转过头看去,讥笑道,“那又如何,不过是一个不辨五色的瞎子罢了,能知道什么是美丑” 正要入座的三人均是一愣,众人也都纷纷看向常心。觉得有些尴尬的同时,常心故作镇定, “你们看什么,我说错了么这建康城内谁不知道萧家嫡女双眼不辨五色你们阿谀奉承,我可懒得奉陪。” 萧兰心在府中已经听惯了嘲讽,面对常心,自然懒得理会。见萧兰心一脸无所谓的模样,常心更加放肆了, “装什么清高。” 徐清阳静静看着两人,心中在挣扎要不要做些什么,毕竟是公主及笈,若是闹大了,对谁都不好。 “我从未自诩清高,姑娘既然这么觉得,那就多谢姑娘夸赞了。” “你,哼,我竟第一次见如此厚颜无耻的人。你这样的人,居然也好意思出府来丢脸。”常心越说越上劲,此时她感觉到万众瞩目,这样的感觉有生以来竟是头一次。 萧兰心身边的侍女相为自家姑娘打抱不平,却被萧兰心拦住, “姑娘这样凶悍的女子都可出门,我有何不可” 这时常心身边的侍女觉得闹下去定然会有不好的影响,越是低声劝解, “姑娘,您还是别说了。” “放肆,你竟然敢教训我!”常心筷子种种摔在桌上,引起旁边宫女的注意。 “奴婢不敢。”侍女跪在地上,无所适从。 “姑娘好大的气魄。” 第二十四章 宿命 众人朝着声音处看去,见一直不做声的徐清阳居然掺和了进来。 “你什么意思” 徐清阳微微一笑,看了看旁边的宫女, “深宫之中,公主的殿内,外有皇后娘娘,姑娘却不为避讳,先挑衅贵女,后训斥奴婢,当然是好气魄。” 一番话,瞬间点醒了常心。 “愣着做什么,你还不快起来。” 众人纷纷取笑,常心的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 徐清阳感受到对面传来的目光,抬头看去,发现萧兰心正在看着自己。徐清阳回应了一个笑容,萧兰心则微微点头以示好。 两人无声的交流落在岳锦秀眼中,仔细一想,岳锦秀便明白了其中缘由。 刚寂静了一会儿,众人也吃的差不多了,女官走了过来,“各位姑娘,皇后娘娘先行回宫了。公主邀各位姑娘多在园中逛一逛,等前朝的应酬结束再离开即可。” “多谢公主殿下。” 宫女们撤了宴席,众人到一旁赏花。常心觉得有些待不下去,于是离开此处。岳锦秀接到侍女来报,要先行离开。 “清清,我母亲喝了些酒有些不适,我就先走了。” “好,我们改日再约。” 见徐清阳身边没人了,萧兰心这才走过来致谢, “萧兰心,多谢姑娘刚刚仗义执言。” “姐姐不必客气,萧伯伯是家兄的老师,与我父亲又交好,本该早就和姐姐相识的。” “是啊,只是我生性不爱交际,若非是皇命,这样的宴席我不会来的。” 徐清阳上前拉住萧兰心的手,“姐姐莫要多虑,我们女子能出府的契机本就不多,若是有了只管出来玩儿就是。这世间有很多新奇有趣的事,不要因为一些不相干的人,说的无礼之言而就把自己关在笼子里。” 看着徐清阳真挚的眼神,萧兰心点了点头, “多谢妹妹开导。” “我家中唯有一个女子,姐姐若觉得在府中无聊,不如来我府中做客” 萧兰心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想拒绝,可徐清阳刚刚才帮了自己,若是同意,实在不是自己心意所想。 见对方有些为难,徐清阳也不勉强,“改日我请姐姐,姐姐若是愿意来坐坐便同意。” 萧兰心点了点头。两人身边走来一人,“徐姑娘,公主有请。” “妹妹去,别让公主殿下等着急了。” 两人告别后,徐清阳跟在女官身后,见到了萧玉华。 “你们留在这儿,我要同徐姑娘说会儿话,别让人进来。” “是。” 徐清阳跟在萧玉华身后,进了内殿,萧玉华一把抱住身后的小人。 “小丫头,是不是被你府里新来的两位俏公子勾了魂去,都好几个月不来看我了。” 徐清阳被抱得险些喘不过气, “公主姐姐,你若是把我勒死了,以后都见不到我了。” 萧玉华松开手,看见徐清阳的脸都红了, “就是要你张些记性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明年四月十七,我就要远走他乡了。” 提起这事,徐清阳觉得心里闷闷的。萧鼎虽未见过徐清阳,但因为徐氏的缘故,会让徐清阳进宫陪萧玉华。开始是皇恩,后来就是萧玉华要求的。 “不可以不去嘛” 看着徐清阳皱成一团的脸,萧玉华觉得有些好笑,拉着她坐在自己的床上, “你好歹也是贵女,自然应该知道,咱们女子,在很多事情上是没有话语权的。不过你同我不一样,你不仅是嫡女,也是你父亲唯一的女儿。他定然不舍得把你当做巩固权利的筹码。 你们徐氏又是世家大族,多少人相要这个乘龙快婿的位置呢,不过你父亲那样疼爱你,给你招个上门女婿也说不定。” 徐清阳听着萧玉华的话,见她没有一点悲伤,反而还有心情打趣自己, “你公主姐姐,你,真是讨厌。你难道一点儿也不难过么” 萧玉华躺在床上,看着屋顶,淡淡地说道, “我七岁那年就知道自己的命运了,远嫁的苦楚我想都想得到。那时候心里一千个不愿意,也曾利用自己的宠爱乞求过。但是他们都告诉我,因为我是公主。” 萧玉华的语气里,多了些认命的味道, “九岁那年大旱,建康来了好多难民,母后叫我跟着太子哥哥去看,我见到了我这一生都无法忘记的场面。” 那年徐清阳四岁,依稀记得,她还跟着母亲张昭去施粥。原本宽阔的大路被围的水泄不通,人挤人,吓坏了她。 “我生来就在这座黄金殿,不知众生苦,也不知江山难守。所以后来我就默默接受了,去边境和亲也没什么不好,正好可以帮父皇看着边境的一举一动。而且啊,母亲去年千岁,我见过了那个王侯之子,长得还不错,不过肯定是和你三哥没法比。” 徐清阳转头看着萧玉华说这一切,那种无所谓的态度让她又心疼又敬佩。 “现在宫中一定在准备公主姐姐的出嫁了,清清也想送给姐姐一份。” 萧玉华来了兴致,坐了起来, “哦清清打算送些什么对了,你今年的礼物我可拆开看了啊,那茶不错,只是画太潦草,一看就是没有好好准备。” 徐清阳被说的红了脸,“一直在想着大哥,就没有好好准备。你出嫁时,我定然好好准备。” “哎呀,我才不会怪你呢。我出嫁,你送我一幅刺绣。到时我让人做成屏风,可以日日看得到。” “好。” 看着徐清阳,萧玉华突然一脸认真地说道, “清清啊,我有时候好希望你是我的亲妹妹。可是一想到我自己,我又觉得你还是不要做公主。如果我能嫁给建康城某一位贵公子的话,那你做太子妃最好。” 徐清阳又何尝不希望两人是亲姐妹呢,“我们现在这样,除了你将要远嫁,其他一切都很好。” “公主殿下,徐大人在宫门外等候徐小姐呢。” 宫女的话打断了两人,萧玉华起身,一脸不舍, “要走了,我派人送你出去。” “不必了,这条路我早就记下怎么走了。” “好,那我不送你了。” “臣女告退。” 两个女孩就此分开,出宫的路上,徐清阳就在想刺绣。 到了宫门,徐俭一声呼唤唤回了徐清阳的思绪。 “清清,” “大哥!”徐清阳开始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可当看到徐俭真真切切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时候,又惊又喜。 徐清阳顾不得体面,提裙跑了过去, “不是说还要两日么,大哥怎么提前回来了” 徐俭为徐清阳理了理碎发, “刚好是公主生辰,陛下便下旨,让我提前回来一同庆贺。和兴镇的交接事宜也早早结束了,就提前回来了。” 徐清阳看了看四周,问道,“不是说父亲在么,怎么不见他” “父亲喝了些就,让他身边的梓潼送他先走。我们也走,我同你坐一辆车。” “好啊。” 这一路,徐俭听徐清阳分享在后宫的是,听到她为人仗义执言时,开口夸赞了一番, “不愧是我徐氏子弟,敢于打抱不平,这才是家训中说的文人风骨。” “哥哥过誉了。” “对了,你答应公主殿下的刺绣有想法了么” 徐清阳摇了摇头,“公主姐姐见到的刺绣,都是宫中的样式,华丽唯美。我的刺绣还有些笨拙,怕做出来公主姐姐不喜欢。” “无事,”徐俭轻声安慰,“公主既然要你送刺绣,那为的不过就是情谊二字。既然如此,清清只需要用心去做就好。” 徐清阳点了点头,徐俭又说道, “我早些年,就发现辰安作画极佳。后来我私下就为他请了以为画师,半年前他给我写的书信中就放了一张他做的画。你若是需要,可请辰安为你构图。” 徐清阳听后若有所思,“大哥为辰安请了画师,这事儿我怎么没听说过。而且这么多年,我竟然都不知道辰安会作画。” 徐俭笑道,“那是因为你不懂他。辰安自幼饱受磨难,没有体会过一丝人情暖意,来到徐府才感受到情谊的滋味。所以他很珍惜在徐府的日子,过得小心翼翼。明明一身才华,又要守拙。” “常听人说寄人篱下,不发生在自己身上,永远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大哥,那辰安日后,你是如何打算的” “他有一身能力,我打算找个契机,让他称为大周人,在大周任职,给他一个安身之处。” 徐清阳点了点头,“如此也好,我听祖父透露过,似乎温氏对辰安并不在意,这么多年了,也不见他们来一封信。” “是啊,所以对辰安来说,徐氏是他唯一的安身之所了。” “大公子,姑娘,我们到了。” 两人下车,就看到徐谦徐肃,温辰安和卢世献四人在门口迎接。 “大哥!” 徐俭看着弟弟们脸上不自觉露出笑容, “都在啊,父亲回来了” 徐谦上前答话,“回来了,二哥也派了人来回话,晚上一同用饭。大哥和清清先回去休息,今日定然累了。” 几人说说笑笑地回了府,徐清阳故意走的慢些,和温辰安并肩,卢世献察觉悄悄看了看两人,又觉得不好,只能继续上前走。 “怎么了清清,有事” 第二十五章 如陵似梦 见众人都离开了,徐清阳笑了笑,这才低声说道,“有一事想请你帮忙,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 温辰安止步,有些惊讶又有些惊喜,当即点了点头, “当然,我能帮上些什么” “是公主殿下明年就要出嫁了,我想为她准备一副刺绣。可是我画工不佳,想让你帮我构图。” 温辰安面色有些为难,“这么重要的事,我怕弄不好。你想好要什么样的图案了吗,我可以先试试画出来。” “这,还没有。不过这也是另一处要你帮忙的地方,你来帮我构图好不好,我实在想不到什么。” 看着徐清阳可怜巴巴的样子,温辰安有些心软,“好,那我先试试,你什么时候要” “三月之内即可,你不必着急。” 黄昏时刻,清音阁内。 徐陵穿着寝衣躺在床上,脸上的酒气慢慢消散,眉宇间却依旧紧皱。 梦里,他与一男子坐在庭院,对酒当歌。两人相见乍欢,彻夜长谈。 “青衣兄,青衣兄~” 徐陵喃喃自语,一时间竟然分不清现实与梦境。 “孝穆兄,来日再见,你我定要不醉不归!” “青衣兄,且等我大胜归来,定然与你喝个三天三夜!” 烟雾四起,徐陵分不清自己是在何方,他向前走去,又听到身后有人在唤自己, “孝穆兄,你去何处” “沈涯!” 徐陵大喊一声,从梦中惊醒,身上的衣衫早已被汗水浸透。 此时如瑶闻声走了进来,见徐陵行了,赶紧去洗了一方汗巾。 “老爷行了,奴婢看时间差不多了,提前打了热水,老爷擦擦脸。” 如瑶走上前,见徐陵扶额而坐,出了一身汗,立刻蹲下身,为徐陵擦脸。 “老爷这是怎么了,奴婢在外听到您在叫谁的名字不过老爷放心,只有奴婢一人听到了,其余人奴婢都打发出去了。” 徐陵缓过神,低头看着如瑶, “一个很久不见的老朋友,人老了,就爱想起一些陈年往事。” “老爷正值壮年,何来老了一说。” 看着如瑶轻手轻脚地服侍自己,徐陵问道, “如瑶,你跟了我多少年了” “奴婢今年三十有三了,十岁跟着老爷,如今刚好二十三年。” “二十三年,十多年前,我就应该给你一个名分的。如瑶,你想我给你一个名分么” 或许是那个梦提醒了自己,徐陵不想有任何让自己再后悔的事情。 如瑶浑身愣了一下,缓过神来,汗巾换了一面,又继续为徐陵擦手。 “奴婢,深受夫人大恩,不敢妄想。夫人离世前半年,也曾跟奴婢说过,想要抬奴婢为姨娘,奴婢也拒绝了。” “为什么,如瑶这些年,终归是我拖累了你。” 如瑶眼中含泪,摇了摇头,不敢看向徐陵, “都是奴婢自愿的。奴婢十岁服侍老爷,跟老爷这些年,名不名分的,都不重要了。只求老爷数年后,不要嫌奴婢人老珠黄,赶走奴婢。” “傻丫头,早知道那一年,我不该,” “老爷!” 如瑶抬起头,脸上已经有了两道泪痕,却依然笑着,声音有些沙哑,打断了徐陵的话, “老爷,孩子们都大了,您收了奴婢做什么呢在他们心里,奴婢只是他们的如瑶姨,是被夫人救出的侍女,这就够了。把自己给老爷,奴婢从未后悔,如今不求名分跟着老爷,也是奴婢的心愿。” 徐陵看着眼前的女子,一时间有些怜惜。 “奴婢去给老爷泡茶,衣服已经放在桌上了,老爷记得换上,免得着凉。” 说完,如瑶就走了出去。出门后,靠着柱子无声的哭了起来。 十岁那年,如瑶被分配给徐陵做侍女,实则是当通房培养。 那一年,徐陵十五岁。 也是在那一年,徐陵爱上了张昭,不肯收通房,唯求能得张昭青睐。 小透明般的如瑶,默默地服侍着徐陵,两人朝夕相处一年之久,如瑶已经掌握了徐陵的一切喜好。 第二年,张昭被迎进门。女人的直觉,让张昭意识到如瑶对徐陵的爱意,也意识到徐陵离不开如瑶。 之后的几年里,能进出徐陵书房的人只有两位,一是张昭,二是如瑶。 如瑶了解徐陵的一切,喜欢的食物,什么天气需要喝什么样的茶,什么场合要穿什么样的衣服,哪本书放在哪个地方,对徐陵的了解,和张昭相比,如瑶有过之而无不及。 张昭提出过把如瑶升为姨娘,却被徐陵拒绝了。对徐陵而言,如瑶无时无刻在身边伺候才是他想要的。 如瑶就这样宛若一个影子一样生活在徐陵身边,她也曾想过自己成为姨娘,却因一次意外破灭了这个想法。 那是徐俭出生的第二年,张昭去寺庙拜佛,徐陵无空,便让如瑶陪同。车走在路上,碰上一伙盗贼,厮杀间,原本好好的马车被掀翻。 如瑶抱着小徐俭,一盗贼持刀要杀之,如瑶瞬间把人护在身下。以为就要死在刀下时,被众人保护在中间的张昭跑了过来,替如瑶接下一剑,伤在左肩。 好在刀口不深,救治及时,只是留下一道疤。 回去的路上,如瑶泣不成声,问张昭为何舍命救自己。 张昭握着如瑶的手,对她说,“阿陵不能没有你,我看得出来,你对他而言很重要。” 从那以后,如瑶就收起了私心,踏踏实实地侍奉徐陵。原以为自己会被许配给府中某个得力的人,却又发生了变故。 那时,张昭怀着徐肃,徐陵也是最忙的时候,为了不打扰张昭,徐陵住在了东厢房。 一日,如瑶为徐陵整理被褥是,徐陵走了进来。烛火微动,如瑶为徐陵宽衣,突然反被徐陵抱住, “如瑶,我想要你。” 仅一句话,攻破了如瑶所有的防线,意乱情迷间,徐陵温柔的叫着如瑶的名字,那一刻,如瑶觉得他是爱自己的。 第二日,徐陵醒来,身边之人早已不见,唯有床单上的那一抹红是昨晚留下的唯一证据。 如瑶宛若一个没事人般为徐陵准备早饭,硬生生把徐陵的话憋在心中。那时候,两人的关系继续保持着,只是每当徐陵有意要提出给如瑶名分时,如瑶都不给一点机会。 那个时候的如瑶,不停地在水火间挣扎着。她爱徐陵,把他当做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去爱,但想到张昭的救命之恩,她又不能。可徐陵她又无法拒绝,于是一碗凉药,算是为张昭赔罪。 如瑶这么多年,就把自己的心关在一个牢笼里,唯有同床共枕时,才把那颗心短暂的放出来一会儿。 “我不要名分,是惩罚自己,喝凉药,是为夫人赔罪,委身与你,是对自己的放纵。我只想,呆在你身边就好。” 这是徐陵入睡时,如瑶看着他的面庞说出的话。 伴着夕阳的余晖,徐陵来到了咏文阁。 “春华见过老爷,公子在房中呢。” 徐陵摇了摇头,指了指温辰安住的厢房,“我去辰安那看看,你们忙。” “是。” 温辰安住的虽然是厢房,但却也是一个独立的院子。两年前进行了一次修改,门的高度被抬高了。 徐陵走进房间时,见温辰安拿着笔正在思索些什么,完全没有注意到有人来了。 若兰见到徐陵,还不等有所动作,就被徐陵挥挥手,谴了下去。 房间内只剩下两个人,徐陵逆着光站在门口,温辰安站在案前,旁边的窗子开着,阳光照在他的上半身和他胸前的纸上。 看着温辰安,徐陵的脑海里展现出熟悉的身影,又忍不住在心底发问:青衣兄,冥冥之中,是否是你让辰安来到我这儿的,是不忍他一个人受苦,想要我照顾么你放心,无论到底为何,我都会替你照看好他。 徐陵慢慢走上前,“在想什么呢笔墨都滴在纸上了。” 温辰安回过神,看到徐陵就要放下笔行礼,被徐陵打断。 “是清清想让我帮她构图,她要刺绣当做新婚贺礼送给公主殿下。” “这孩子,自己的事情还要麻烦他人。” “不是的,是我自己应承下来的。只是有些突然,不知道该画些什么好。” 徐陵看了看他桌上摆放的物品,说道, “公主是远嫁,这辈子都没什么机会能回来。不如就画建康城,明日你去找徐谦,他天天大街小巷的窜,知道哪儿的视角最好。选一处热闹繁华的,画下来即可。” 温辰安点了点头,觉得这个主意特别好, “只是,清清绣起来要费很多功夫了。” “无事,她身边香菱的绣工也很好,可以帮忙。” 心事了却,温辰安才想起来问徐陵的来意, “徐伯父过来,是有什么事么” 徐陵看着温辰安,一脸慈爱,“今日喝了些酒,梦到了一个许久不见的老朋友,醒来后觉得有些惆怅,想着走走,就过来了。” 若兰端着茶进来,“老爷,公子,奴婢泡好了茶,两位坐下说话。” “是我疏忽了,徐伯父快入座。” 两人坐好,徐陵尝了尝茶,“荼你小小年纪,怎么喜欢这种苦茶。” 第二十六章 引以为豪的儿子 夕阳的余晖在窗前缓缓移动,温辰安看向窗外,慢慢地诉说着, “辰安从小就吃苦,如今的生活宛若天堂,可经历过的东西不能忘,所以要记住。” 徐陵看着温辰安,有些心疼,却也很快就明白,在温辰安的心中,有一颗想要复仇的种子。只是现在埋的很深,还未曾表露。 “荼,苦茶也。它还有一个名字,你可知叫什么” “辰安请教。” “严冬。”徐陵又尝了一口,放在一边,继续说着,“寒冬苦楚,却也利于修身养性。” “辰安明白,伯伯刚刚说,梦到了一位旧友。伯伯的旧友,一定也是一样有才学的人。” 徐陵沉默了片刻,想了想,还是和温辰安说了, “他不仅博学多识,还心怀大义。当年我响应陛下号召,孤身从建康前往鲁地,为其招兵买马。后起兵反叛时,路过一城,叫平遥关城。当时情势紧急,若绕过平遥关,要多耗费半个月的时间,若途径平遥关,又担心当地太守被收买,损兵折将。” “我听先生提起过,是徐伯父独闯平遥关,说服太守。” 徐陵点了点头,“若说说服,也不全对。我入城后,直接去面见了太守,他知我来意,二话不说就同意大军入城。并且拿出粮食,那一晚,我们在月下饮酒,畅谈古今,相见恨晚。可偏偏,是我害了他。” “为何如此说。” “我们离开后,传来消息,中宁王知晓此事,对太守起了杀心。不仅传假圣旨,要赐死太守,还暗中派了人,以防太守不从。我听到消息后,立刻派人去支援。士兵到后,互送太守离开,可他妻子怀着孕,长途跋涉动了胎气,在一处破庙生产。” 徐陵慢慢地诉说着,眼角变得湿润,“最后,派去的士兵都死了,太守也没了消息。后来我派人多加打听,有传言说他为了躲避追杀,带着一家老小隐姓埋名的生活。” 温辰安听完这个故事,心里觉得闷闷的,“希望这个传言是真的。” 徐陵在最后一刻,还是没能有勇气说出实情。看着温辰安,徐陵心中生出了无尽的愧疚, “天色不早了,满香园那还要给你大哥接风洗尘,你去换身衣服,我们一起过去。” “好,请徐伯父稍等。” 徐陵出门等候,碰到了过来的徐俭, “父亲。” “我刚和辰安说,咱们一起走呢。” “我听若兰说,你来看辰安了。” “嗯,这孩子最近进步大,我来看看。” 徐俭朝屋内看了一眼,把心中的想法告诉了徐陵, “父亲,儿子也觉得辰安和世献的天分极高,两人又是三伯教出来的,日后定能为徐氏积攒不少的好名声。” 徐陵点了点头,颇为赞同。 “只是父亲,世献毕竟是暂住。我今日听闻,凌江又起了战乱,加上今年年初的一场,已经是两次战乱了。相信过不了多久,凌江的形势定然会分明。” “你想说什么就直说。” “是,儿子是想说,世献终归是要回到凌江的,毕竟卢世叔心中有他自己的坚持。但是辰安不一样,温氏如此待他,他只有我们。若是好好培养,定然能为徐氏发扬光大。” “嗯,你说的为父明白。但是俭儿你要记得,你想栽培辰安可以,但不要伤了世献的心。” “父亲放心,冬至时节的清谈会是给各家子弟争相露脸的一个机会,孩儿想把辰安带过去。如此,向天下人表明,他温辰安,已经是徐氏的人了。” 徐陵点点头,原本他也有此意,既然被徐俭提了出来,倒也不错。 “好,世献既然在咱们家学习,也带他过去,学习一下。” “是。” 徐俭原本还想说些什么,见温辰安收拾妥当走了出来,就没有再言。 “让伯父大哥久等了,我们这就过去。” 三人往前走,徐陵站在两人前面,徐俭和温辰安走在后面。 “大哥这次回来,陛下可赏了沐休” “嗯,陛下着我十日后再去任职即可。” 温辰安听到后比徐俭都要开心,“如此,大哥就能好好在家休息了。我听说和兴镇如今政通人和,都是大哥的功劳。” 徐俭将手扶在温辰安肩膀上, “话不是这样说的,若没有陛下的支持,没有当地官员的协助,我一个人如何能做好这些事” “是辰安浅薄了,和兴镇不是大哥一个人的功劳,大哥只是御下有方。” 看着温辰安机灵的样子,徐俭被逗笑,前面的徐陵也露出笑意。 “辰安啊,这一点你要和你大哥好好学学。为人处世,可不是简简单单的四个字,这里面的学问可大着呢。你看你大哥,说的话多让人舒服。” “是,辰安明白了。” 徐陵一直都把徐俭当成自己最大的骄傲,对外人说起徐俭,向来都是毫不吝啬的夸赞。只是他不知道,很快他就会被自己最疼爱的儿子气的哑口无言。 “香满楼最近应该出了不少新菜品,不然也不会让你们几个那么留恋。” 徐俭一副我什么都知道的表情,却让温辰安顿时慌张了起来,看了看前面的徐陵,温辰安低声问道, “大哥不是刚回来么,怎么就知道了” 徐俭拍了拍温辰安,收回自己的手, “这么多年,难道你就没有怀疑过,为什么家里的满香园和外面的香满楼名字这么像么” 温辰安低下头,嘴里默默念叨, “香满楼,满香园,啊!” 温辰安倒吸一口气,瞬间恍然大悟, “难道香满楼是府中的产业” 徐陵或许今日心情大好,觉得逗一逗小辈还是挺有意思的,于是添了一把火, “那是你大哥的。” 温辰安惊讶之余转过头,看到徐俭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子, “是祖父在我十四岁时送给我的,不过你也不用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三弟他们都不知道。” 温辰安挠了挠头发,弱弱地说道, “我倒希望我也不知道。” 徐俭大笑,“日后你带着双福去,他们认识双福,就不会收你们钱了。也不必偷偷摸摸的去,父亲并没有想拦你们。” 温辰安不再说话,到了满香园,众人已经差不多到齐了。 这时阿大走了过来,“老爷,家主说让您等他一会儿,他稍后就过来。” 徐陵一惊,“父亲要过来来人啊,添碗筷。” 说着,徐陵从主位撤下,下人们手脚麻利的添置了一张食案,众人依次换了座位。 徐清阳看着徐俭,撒娇般地控诉, “还是大哥有面子,祖父出一趟门全凭心情,多少人请都请不动。” 徐俭宠溺地戳了一下徐清阳的额头,“你呀。” 随着徐翟的到来,宴席才正式开始。 徐谦第一个站起来,“大哥,你走时我们一起吃的菜肴是父亲根据为弟的赞赏选择的,今日大哥归来,宴席由我亲自做主选择,也算是有始有终了。在此,为弟先敬大哥一杯,路途遥远,归家不易。” 徐俭举起杯,笑着回应,“当初我走时,三弟空有美男子的头衔,如今三年后我回来,三弟已经成为名满京都的饕客,可喜可贺,大哥也回敬你。” 两兄弟对饮一杯,随后徐俭又转身面向徐翟。 “俭儿离家三年,让祖父和父亲记挂了,俭儿在此赔罪,先干为敬。” 徐翟点点头,“三年不见,俭儿着实成长了不少。我今日过来,一是凑个热闹,二则是要催婚。你们几个,做爹的,做弟弟妹妹的,若是知道谁家有好姑娘,门第样貌合适的,千万记得你们大哥。” 在场的人除了徐俭,皆是哄堂大笑。徐俭脸红到耳根,惺惺坐下。 徐陵见此也说道,“你们祖父说的不错,如今家中管理内务的都是男人怎么行,你们若能为自己找个好大嫂,不仅是给你们给大哥积福,更是为徐府积福。” 徐荣站起身,“儿子明白,定当全力为大哥找大嫂。” “我们也明白了。” 众人齐声应和着,好不欢乐。 为了踢徐俭缓解尴尬,徐翟又主动问起徐俭和兴镇的事。一场家宴就在欢声笑语中度过了。 离去时,徐俭故意叫住徐陵,说有要事相商。 “什么事” 徐俭退去左右,“儿子接下来说的话,若惹父亲不高兴,全凭父亲责罚。” “说,今日不怪你。” “是,多谢父亲。儿子听说,父亲曾为祖父送去美侍。” 徐陵点头,坦然承认,“不错,你祖父年纪大了,每天又独自呆在院里,我就想着给他派过去美侍服侍。” “父亲如此做,可是为了祖父收下人后,要续弦” 徐陵一惊,酒也醒了不少,“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儿子说了,若惹父亲不悦,全凭父亲责罚。儿子只想知道,父亲是否要续弦。” 徐陵紧紧握住拳头,忍住要暴打徐俭的心此刻他脑袋里想的就是要给儿子找一个厉害点的媳妇,竟然敢议论老子。 “我从未想过续弦,我这一生,妻子只有你母亲一人!” 徐俭又问, “那父亲打算,何时给如瑶姨名分” 第二十七章 家书 “徐俭,和兴镇这一遭让你把三纲五常都忘了么这普天之下,哪有儿子管老子的” 徐俭看着徐陵,严重未有一丝退意。两人的争吵声引起一些侍女的注意,如瑶赶过来,退避众人。 “如瑶姨跟了你那么多年,她是您的情意我们都看在眼里,若您要给如瑶姨一个名分,我们不会有一人反对。但您若是让她这样不明不白的跟着您,恕儿子不准。” “你不准又能如何!” 徐陵此刻被气的不轻,他一把年纪居然还要被儿子教训如何做事。 “所以,父亲是打算不给如瑶姨名分了” 父子二人怒目而视,最后是如瑶的出现才打破了僵局, “老爷,大公子。奴婢听到二位争执,大公子刚回来,老爷心中不知有多高兴,实在不该动怒。” “如瑶姨,” “大公子!” 如瑶的目光异常坚定,“名分并非是老爷不给,而是奴婢不能要。奴婢答应过夫人,会尽心服侍老爷,也会照顾好几位公子和姑娘。” 看着如瑶,徐俭心中十分不忍,“如瑶姨,您这是画地为牢,何苦要折磨自己呢。” “公子不必说了,多日奔波辛苦,早些休息。” 如瑶一脸恳切,徐陵又看了看徐俭,挥袖离去。 “公子实在不该为了奴婢和老爷争吵,从知道公子要回家的消息,老爷高兴的好几个晚上都睡不着。” “如瑶姨,我出去这三年,见到了很多互相扶持的夫妻。母亲已经不在了,您也应该得到您应该得到的,就像普通的夫妻那样,也可以照顾好父亲。我只是不忍您,把自己困在牢笼里不肯出来。” “大公子心善,可是奴婢真的不需要。现在不也是很好么,何必再落人口实呢” 徐俭不再说话,如瑶依旧挂着那副慈爱的笑, “奴婢准备好了枣泥糕,已经给了春华,公子回去后尝尝。” 说完,如瑶就行礼退下。 另一边,温辰安找到徐谦, “三哥留步。” 徐谦停下脚步,“怎么了辰安” “三哥,我想画一画建康,想问问您哪儿的视线最好,可以让我画一画建康的繁华。” 徐谦笑道,“这你不就是问对人了么,什么时候开始,我带你过去。” “可能要准备两日,我没有好的画纸,需要去买。” “两日”徐谦想了想,又说道,“你若不急,不如定在五日后。五日后,城中一商贾儿子娶妻,晚上包了一条街做灯会。那个时候人又多,夜景又繁华,如何” “好啊,三哥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你忘了你三哥是干什么的了我是名满天下的饕客,那位商贾特地请我去给拟食谱,我自然就知道了。对了,他还请我去参加宴席,你可要一起” 温辰安摇了摇头,推辞道,“我没参加过这样的场面,担心给三哥丢脸。不如我先在香满楼等三哥。” 徐谦倒是没觉得温辰安会给自己丢脸,只是想到他还要拿着东西多有不便,于是就答应了, “我提前让他们给你准备一间雅间,你若要作画定然费时间心力,我给你点写吃的,边吃边等我。” 温辰安欣然应下,两人一同回了住宅。 如瑶跟着徐陵回到房中,命人去泡一杯茶, “老爷刚刚喝了酒,又动怒,喝杯茶缓缓心神,明日还要去早朝呢。” 徐陵扶额坐在书案前, “这小子,刚觉得他长脸,就开始犯浑。” 如瑶轻笑,“老爷真的是刚觉得大公子长脸么父子连心,老爷别气了,喝了茶就赶紧睡下。” 徐陵看着如瑶,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 另一边,卢世献打开一封书信,又从一个匣子中拿出一张纸,两张纸相比对,见字迹一样,这才借着烛光读了起来。 “见字如晤,吾儿可安好。近来凌江内乱已有数月,帝王之争不见尽头。家族因中立,颇受排挤。 吾儿莫要心急,待形势归一,为父定接吾儿归家。现下,须吾儿专心学业,听闻吾儿骑射多有涉猎,定要潜心练习,为回来做准备。 另有一事,凌江与大周未来之路不可见,吾儿切莫因儿女私情影响日后行事。和徐氏自然可诚心交往,但吾儿要时刻记住,吾儿乃凌江之子,而非大周之人。” 读完,卢世献将信纸折好,放进同一个匣子中,那句儿女私情似乎在提点卢世献一般,让卢世献有些失神。 “公子,老爷说了什么” 卢世献回过神,把匣子交给十二,“凌江战乱,几次战乱,也终将要结束了,那时我们就可以回家了。” 十二把匣子放好,听到回家二字并没有多喜悦。卢世献见十二格外平静,忍不住好奇, “你不想回家么” 十二笑一笑,“公子在哪儿,哪儿便是十二的家。” 卢世献也笑了笑,记忆力,对于凌江的印象已经不多了。若非每年有画像寄过来,那他大概都不记得母亲和父亲的样子了。 “十二,你觉得是卢府好还是徐府好” 听到这个问题,十二倒是认真的思索了起来, “小的觉得,徐府更好。” 卢世献看向十二,笑问道,“怎么,徐府待了三年,乐不思蜀了” 十二摇了摇头,认真的说道,“因为在这儿,公子更开心。从前的家宴上,公子从未像今日这般畅谈。” 想到今日众兄弟间谈笑风生,卢世献也在这种氛围中不能自拔,而想到自己在家时,众人都在为前途,命运所担忧着,几乎没有玩笑过。 “可我们到底是客居他乡,终究要回去的。” “那公子舍得走么那日公子见徐姑娘和温公子走在一起,心神不宁了一路。” 卢世献被说的有些脸红,连忙否认, “胡说,我怎么会因为他们走在一起心神不定,我们平日都在一起走,我只是在想他们在说什么而已。” 十二看破不说破,见卢世献不愿意承认,也就不再继续说了。 转眼间,就到了徐谦和温辰安约定的日子。温辰安提前告知了徐清阳和卢世献,于是三人便打算一起。 “辰安,前些日子你说香满楼是大哥的,不是在开玩笑。” 温辰安摇了摇头,“是大哥亲口和我说的。” 徐清阳瞬间如同霜打的茄子一样, “难怪有那么多次,一回府就被抓,原来是跑进了敌军的阵营。可笑的是我们还想着如何逃生。” 卢世献打趣道,“我们二人不知道就算了,万万没想到,清清是真的不知道。” 说到这儿,徐清阳更觉得无奈,“别说我了,三哥四哥也不知道啊。” 这时,徐清阳又把目光看向温辰安身后的双福, “双福,你是大哥身边的,不会也不知道。” 双福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几人,“这,小的知道,但是,小的不知道您几位不知道啊。” 众人只感觉头上一条黑线略过。 “不行,我要小小的惩罚大哥一下。” 两人已经,卢世献脱口问道,“清清你要做什么” 徐清阳对墨儿说道,“你去叫大哥过来,就说我们要去香满楼,问你什么你就都说不知道。香菱姐姐,你去叫人牵马,我们三人骑马去,再叫人套上马车,等大哥出门,让他坐马车,你和墨儿就不必一起了。” “姑娘一个人怎么行”香菱立刻反驳,徐清阳反而一脸无所谓。 “有明淇在,没事的。” 听到召唤的明淇立刻表态,“有属下在,定然保姑娘无虞。” 众人知道徐清阳这是打算戏耍徐俭了,便也默默配合着。 墨儿到了咏文阁,见到徐俭,表明徐清阳要去香满楼。 徐俭放下公文,问道,“为何要去香满楼” 墨儿摇摇头,“奴婢不知。” “和谁一起去的” “这,奴婢不知。” “她叫你来,可是想让我一起去” “奴婢,也不知。” 墨儿谨记徐清阳说的一问三不知策略,但徐俭毕竟是看着徐清阳长大的,怎么会不知道她是什么心意。 “你家姑娘,知道香满楼是我的产业了” “奴婢不知。” 看着墨儿低头,坚持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徐俭觉得有些好笑。再看她听到香满楼是自己的产业时,不惊讶不迟钝,便知道徐清阳已经知道消息了。 “好,那我就过去一趟。双寿,去备马,你跟我去一趟。” 墨儿看到徐俭离开,松了口气。春华走了过来,调侃道, “也只有五姑娘才能用耍无赖的方式,请的动大公子。” 墨儿和春华说起话来,就不再觉得拘束, “我家姑娘是在气香满楼的事情,不过今日之后,气也就消了。” 徐俭出门,看到等在门口的香菱, “你家姑娘让你在这儿等,有什么吩咐” 香菱行礼,“姑娘为公子准备好了马车,公子请。” 徐俭一脚迈上车,突然想起香菱和墨儿居然都留在了府里,转头便问道, “你和墨儿都留下了,那谁跟在清清身边呢 第二十八章 灯会 徐俭一脚迈上马车,一脚就在原地,等着回复。 香菱见徐俭有些着急,便实话实说, “有明淇在姑娘身边,大公子尽可放心。” 徐俭点了点头,上车,马车缓缓起步。看着马夫的车速,香菱也有些无奈。 另一边,徐清阳几人已经到了香满楼,因为众人都知道商贾大摆筵席,有头有脸的人都前去祝贺,香满楼的位置就空了下来。 伙计见到三人,已经非常熟悉了。但三人不敢大肆张扬,伙计并不知道几人是哪家的贵公子和姑娘。 “几位贵客来了,楼上有一早打扫好的雅间,小的带几位上去” 徐清阳带着面纱,站在两人身后。卢世献拿出钱袋,将一锭银子交给小二, “不必带路了,一壶六安瓜片,一个时辰后上四个小菜,一份汤,要清淡些。” 伙计高兴地掂了掂手中的银子, “得嘞,您几位清。” 卢世献走在前面,温辰安微微侧身,让徐清阳走在自己前面。 走进房间,卢世献打开窗子,看着外边说道, “今晚的灯会,会沿着这一条街准备,你们看,他们现在就开始准备了。” 温辰安走了过来,看着一帮工人忙忙碌碌, “果然是富商,请的工人都是年轻力壮,腿脚好的,请工人这一条定然花了不少钱。” 徐清阳稍稍靠近窗边, “我听大哥说过,有的时候军营里的将士放假回家,他们也会抽出一两天来,去给这些富人出体力活。赚的银子够他们买不少粮食带回家呢。” 一直在窗户旁观察的卢世献转过身, “难怪,我瞧他们当中有几个应该是练家子,和萧大人身边的侍卫差不多一个水准。为了养家糊口,还真是不容易呢。” “茶来喽~” 小二应声进门,徐清阳微微侧过身,不让外面的人看见自己。待小二离去,温辰安为徐清阳倒上一杯茶水, 徐清阳这才摘下面纱,“知道这儿是自家产业后,感觉心境都不一样了。” 六安瓜片的香气缓缓散开,卢世献坐下,为自己倒上一杯茶, “你不让明淇进来么” 徐清阳摇了摇头,“他去为我们买灯笼了,等辰安作画后,我们也去看看灯会。” 这时温辰安才看出徐清阳的小心思,“其实你不是想戏耍大哥,而是想把他拉出府一起去看灯会。” 徐清阳微微一笑,卢世献见两人心意相通的模样,心中有些不是滋味。但一想到昨日收到的家书,又把情绪压制下去。 “今日的灯会一直到宵禁,辰安你作画需要多久” 温辰安想了想,“我可以现在准备,灯会都装扮好后,半个时辰,就可以,,细节上的事,可以回去再补。” 半壶茶后,徐俭才姗姗来迟。 明淇站在窗前,给徐清阳汇报,“姑娘,大公子到了。” 萧府内,萧兰心的侍女小红端着一盘糕点走了进来, “姑娘,听说今日有灯会,三小姐刚刚求得夫人恩典去看灯会,此事正在院子里准备呢。” 小红口中的三小姐,是庶女萧兰宜,活泼好动,爱热闹。萧丛的几个子女中只有她没有对萧兰心口出恶言过。 “嗯。” 此时萧兰心正在低头擦拭长萧,仿佛其他的一切都和她没关系一样。 小红见萧兰心不为所动,于是上前试探道, “姑娘不想去么” 萧兰心手指微微转动,换了一面继续擦, “我这双眼睛看什么都是一样的,有什么好去的。你若是喜欢,那就跟着她们一起去。” 小红立刻变得惊慌起来, “姑娘恕罪,奴婢不是那个意思。奴婢不会离开姑娘的,姑娘去哪儿奴婢就去哪儿。” 看着跪在地上的小红,萧兰心叹了口气, “你服侍我这么多年了,应该知道我的。我不喜欢出去,也没有怪罪你。我自己性子冷僻,却也不想妨碍你们也在这儿牢笼里呆着,你若想去看就去回禀母亲,说我准许的就好。” 小红摇了摇头,依旧跪在那。 萧兰心见状只觉得疲倦,怎么想要个清净就这么难呢。 “罢了,你去收拾收拾,为我换一身衣裳。再去叫小绿回禀母亲,就说我要出府,只要一辆马车,只带你一人,不要声张。” 小红大喜过望,“姑娘,您这是要出府去!” 萧兰心点了点头,小红开心地站了起来,立刻去准备。 白玉听到萧兰心要出府,笑着点了点头,“不错,做的很好,去领赏。” 小红跪谢,“都是夫人教的好,一出苦肉计,姑娘就同意了。” 白玉没有说什么,挥了挥手,让小红下去了。 “备车,再带上四个家丁跟着。” “是。” 萧府的家丁,各个身手都很好,派过去白玉也能安心不少。 萧兰心听到后也没有说什么,算是同意了他们跟着。 转眼间,天色就暗了,一整条长街瞬间亮了起来。徐谦带几人来到了落霞阁,这里的视线可以看到大半个建康。 “不愧是建康城最有前途的饕客,三弟,你这个眼光着实不错。” 听着徐俭的夸赞,徐谦也没有骄傲自满, “若非是辰安说要作画,我也不会想到来此。那日我们订好时间,第二日我就来订房间了。” 徐清阳走上前,“那我可要多谢三哥了,辰安此番是为了帮我,可不是他自己的事。” “不管是你们两个谁的事儿,我难道还能不帮忙么” 几人在房内点好蜡烛,围在温辰安面前,看着他作画。 白纸黑墨,在温辰安的笔下瞬间有了生机,寥寥几笔,眼前的楼阁人群,仿佛是被印在了纸上。 徐谦大为赞赏,“辰安,我竟然不知道你的画居然这么厉害。” 温辰安只是轻轻一笑,没有答话。卢世献站在徐清阳身后,看着温辰安的技艺也属实惊到了。 见温辰安的技艺精深,徐清阳瞬间了却了一大心事。刺绣如果构图好,那对于绣品就是事半功倍的效果。 因为看的入神,徐清阳觉得身子有些僵硬,本想着微微动一动,却不想碰到了身后的卢世献。 身体触碰到的那一刹那,徐清阳反应敏捷,立刻不着痕迹的躲开了,可两人都感受到了。两人的脸颊都抹上绯红,外面喧闹的声音,掩盖住了心跳。 随着温辰安最后一笔的结束,众人才从他画中的世界走出来。 徐谦率先鼓了鼓掌, “妙啊,辰安,做的不错。” 温辰安放下笔,“还要感谢大哥为我请来先生,没有给大哥丢脸就好。” 徐俭拍了拍温辰安的肩膀,以作鼓励。 “这些我让双寿先送回去,来都来了,就一起去逛逛。可惜今日二弟和四弟不在。” 徐清阳想来也觉得有些可惜,“是啊,二哥如今掌管半个建康的治安,每日早出晚归。四哥今日和萧大人去了军营,没个两三日是回不来了。” 徐谦揉了揉徐清阳的头发,出言宽慰,“无事,三哥可是一个闲人,我来陪你就好。” 徐清阳没有一点儿感动的意思,想着一会儿徐谦出现在街上,又要引起不少女子的注视。 几人浩浩荡荡出了门,徐谦,卢世献以及温辰安三人走在一处,徐清阳戴着面纱跟在徐俭身边,明淇则跟在最后。 街上人来人往,几乎人人手里都拿着一盏灯笼。女子若是戴着面纱,则是还未婚配,若是不戴面纱,身边有男子跟随,大多都是妇人。 “姑娘,属下不应该正大光明的出现,还是让属下暗中保护姑娘。” 徐清阳转过头,看向徐俭,“大哥你瞧他,还说什么身为暗卫对我唯命是从,如今竟然还来驳我。” 徐俭叹了口气,“明淇啊,你家姑娘有我们在定然不会有事的。你不要总觉得自己是个暗卫见不得人,我家没有得罪过什么大人物,不会有刺杀。” 见两人如此坚持,明淇也不好再说什么。此刻的他并没有完全意识到,跟在徐清阳身边他有多幸运。 另一条街道上,徐荣带着人正在巡查,侍卫们中有年纪小一些的,也都忍不住观看两边的盛况。 “今日大家都辛苦了,一会儿宵禁后,我在府衙备好了饭菜,请的是香满楼的厨子。” 众人听到后兴奋不已,齐声道,“多谢小徐大人!” 自从徐荣上任以来,开始一些老人都觉得他年轻不懂事,也都看不上他。直到徐荣亲自破了两个案子,才得了众人的承认,而后徐荣又用徐谦提议的收买人心的法子,带着他们喝酒吃肉。 现在,一说起跟着徐荣去巡逻或办案,都抢着去。当然,这也离不开徐荣强大的家底支撑,以及还有个开饭店的大哥,懂吃的三弟。 徐清阳看到萧府的马车停在前面的胡同,车上下来的人虽然也带着面纱,可徐清阳一眼就认出来,此人是萧兰心。 “没想到萧家姐姐也出来了,大哥,我们走过去打个招呼。” 徐俭摇了摇头,“我们几个都是男子,这样不好。你自己过去,我们慢慢往前走等着你。” 徐清阳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明淇看了看周围,不知道怎么的,心中有一种不安感。 第二十九章 危险 曾经一次次的魔鬼训练,让明淇对于危险有一种特殊的感知能力。 “大公子,属下跟姑娘一起。” 看着徐清阳走远,明淇连忙跟上去。 徐俭点点头,两人离去引起其他几人注意。徐谦从人群中挤过来,“清清做什么去了” “萧家姑娘在那边,清清去打个招呼。我们慢慢往前走。” 就在这时,卢世献身边迅速挤过来一人,紧接着就感觉自己腰间一松。卢世献反应极快,在那人要逃离时立刻抓住他的衣角。 谁知那人竟然是个练家子,衣角被抓住时回身就给了卢世献一拳,卢世献躲避不及,在拳头过来的一刹那,温辰安伸出手,抓住那人的拳头。 那人见两人不是善茬,把手里从卢世献那顺来的钱袋扔了回去,卢世献伸手去接,反被那人逃跑了。卢世献想要去追,却被徐谦叫住, “算了世献,一看就是惯犯,抓不到的。” 一个小小的插曲并没有引起太多的关注,卢世献把钱袋重新系好在腰间,拍了拍温辰安的肩膀, “谢了。” 两人相视一笑,四人继续朝前走。 另一边明淇跟在徐清阳身后,可来来往往的人太多了,再加上两人之间本来就有些距离,看着徐清阳离自己越来越远,明淇心中更加不安。 他想大步冲上前去,旁边却突然有一妇人大喊, “孩子!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不见了!” 众人纷纷陷入惊慌,有的赶紧抱起自己的孩子,有的则突然发现自己丢了钱袋,四下寻找。 明淇朝人群看去,见到一男子怀中抱着一个熟睡的孩子,和别人不同,他似乎着急离去。 而他离去的方向,则是徐清阳的方向。 “是他!是他抢了我的孩子!” 妇人指着那男子大喊,那男子见事情败露,想抓紧离开,而有人想要伸手帮忙,却被男子随身携带的匕首所伤,瞬间乱成一团。 徐俭几人意识到大事不好,不约而同地朝徐清阳的方向赶去。 明淇则是大喊,“姑娘!” 徐清阳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就被人撞倒,灯笼掉落在一旁。 徐清阳想要去捡,这时手持匕首的男子刚好路过徐清阳,两人对视一眼,男子直接大步掠过,徐清阳则是看到了男子手里带血的匕首。 男子朝着另一边的人群看去,立刻朝着人群跑去,扔下匕首。 明淇赶到徐清阳身边,把人扶起,领到一边,徐清阳顺势捡起了匕首,放在身上。 “姑娘没事。” 徐清阳摇摇头,“怎么回事” “有人抢了孩子,那人似乎是空门。” “空门” “空门”这个组织对于徐清阳来说太过陌生,见她还是不明所以,明淇来不及解释, “姑娘,我们先找个安全的地方呆着。” 此时萧兰心也在四个家丁的保护下站到一个角落,小红指着前面的方向, “姑娘,那不是徐姑娘么她的手好像在流血。” 萧兰心也看到了徐清阳,看了看周围的形势,有些放心不下, “小红,你叫他们过来。” 小红点点头,大喊,“徐姑娘,徐姑娘!” 徐清阳听到声音,对明淇说道,“我们过去。” 两人走过去,见面后,萧兰心递出手帕,“先包一下伤口。” 两人站在家丁身后,徐清阳接过手帕道谢,这时小红机灵地为徐清阳包扎好。 “我本想出来看看,却没想到碰到这种事。” 徐清阳见萧兰心面色如常,说起话来也是如此淡定,不由得多了几分疑问, “萧姑娘不怕” 萧兰心看着慌乱的人群,反问道,“有什么好怕的在我的眼里,见不到恐惧。” 一旁的明淇听到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说起这种话,有些好奇,不自觉地瞥了一眼。 这时,徐俭几人也赶了过来,人群已经散的差不多了。 “清清,你没事” 徐清阳摇了摇头,“没事,大哥,今天是二哥当值,不会有危险。” “放心,他带的人都训练有素,我们这就赶过去帮忙。明淇,你带清清先回府,萧姑娘,萧府离得远,不如先去徐府,我会亲自去禀报萧大人。” 萧兰心刚想拒绝,其中的一个家丁的头领陆虎就说道, “姑娘,我觉得这位公子说的可行,这架势,应该是江湖上空门的人,他们不止搜罗幼子,还有年轻的姑娘,为了您的安全还是谨慎一些。” 萧兰心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不过她到不是怕什么空门,只是不想给人添麻烦。 安排完姑娘们,徐俭又看向另外两人, “世献,辰安,你们,” 还不等徐俭说完,卢世献就赶紧表明态度, “大哥,我和你一起。” “我也一起!” 看着两人如此坚定,徐俭就同意了。几人离去后,萧兰心邀请徐清阳做自己的马车,再由几人互送。 为了安全,明淇选择了一条人少的胡同。可走到一半,明淇就感觉到了危险的味道。 “等等!” 马车停下,其余的四名家丁也不是吃素的,自然察觉到了有人跟踪。 陆虎站在马车前,做出防御姿势, “不知是何路神仙,跟了一路了,该露面了。” 车里的三个女孩都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小红显得格外害怕,萧兰心握住她的手,发现凉的惊人。 转头再看徐清阳,眉头紧皱,萧兰心另一只手握住了徐清阳。感受到暖意,徐清阳也变得心安起来,却还不忘安慰两人, “这里离徐府很近了,父亲在家,听到风声定然会出来相迎,不必怕。” 萧兰心说不出自己是什么心情,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另一边,徐荣一听到消息,立刻带人赶来,一队人忙着疏散人群,另一队人则开始抓捕。 徐家人虽然重文,可武艺却不曾落下。徐荣赶在众人前面,和拿着匕首的人打了一番,并且顺利从那人收下就回了孩子。 伸手探了探孩子的鼻息,徐荣见呼吸平稳,脉象无恙,便猜到应该是用了迷药。 众人赶来时,看到徐荣已经救回了人,纷纷赞叹不已。 唯独徐荣感觉到了不对,呐呐自语,“为何他的身手不算差,怎么这么轻易就把人还了回来。” 这时另一队的人跑了过来,“小徐大人不好了,刚刚有好几人过来,说自己孩子丢了。” 徐荣瞳孔一震,这才明白,对方不过是混淆视听。 这时徐荣身后的一个捕快走上前,“小徐大人,这手段应该是空门。” 听到“空门”,徐荣的眼神变得狠厉, “哼,看来碰到老对手了。老三,你回去请李大人增派人手。现下只有东西两处城门开着,阿强,你带一队人疏散人群,其余人跟我,去往东门搜。” “那西门呢”阿强问。 “来不及了,我们人数有限,对方人肯定不会比我们少,若是再分一队,碰上了没有胜算的。我不能让你们丢命。看天意,所有人,走!” “是。” 这时,徐俭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们去西门,你安心去。” “大哥!”徐荣又惊又喜,“你们,” “别说了二哥,救人重要,走了!” 徐荣露出微笑,有兄弟的感觉,真好。 众人分头行动,却没有想到徐清阳正在面临危险。 “我还以为建康城的家丁都是徒有其表,就是个摆设呢,没想到还有真汉子。” 随着声音的传开,马车两边的墙上,前后都出现了人,竟然有十多人。 明淇看着他们,眼睛里露出了杀意。 这时,从正面走来的人,也就是刚刚说话的人看到明淇,发出了讥笑, “哟,小兄弟,眼神这么凶,一会儿挨打了可不要哭哦。或者,还有一个办法。你们把里面坐的两位姑娘叫出来,我就放你们走。” 陆虎见对方来者不善,人数又多,便想着再拖延拖延时间, “来者何人,可敢报上名来” 那人轻蔑地看了一眼陆虎,开口道, “空门,一鸣。记住了,到了阎王那,别忘了把我报上。” 几人缓缓逼近,陆虎又说道, “我萧府从未得罪空门,你可知道,这车里面坐的是萧丛将军的嫡女!” 一鸣大笑,“我空门做事,从来不看背景官职。另外,这种豪门贵女卖的价钱才高呢。小子,你拖延的时间,够久了!” 众人一拥而上,陆虎站在明淇身前, “把两位姑娘送到徐府,这些人交给我们。” 想到车内的两人,明淇只好收起刀,驾着马车想要逃出包围。车内的三人皆是身躯一震,三人的手紧紧相握,仿佛这样就不再害怕。 空门的人又岂会让他们这么轻易离开,立刻有人冲了上来,明淇只好停下车,去阻止来人。 几人打作一团,明淇就挡在车前,击杀每一个想要靠近马车的热。 风卷起车帘,萧兰心向外看去,见到的是明淇奋不顾身的背影。 越来越多的人过来攻击马车,徐清阳看了看外面的情况,心中很是焦急。 “萧姑娘,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第三十章 得救 马车外,是刀剑厮杀之声,马车内,三个姑娘面面相觑。 萧兰心看着徐清阳,只见徐清阳拿出一把匕首, “你这是” 徐清阳有些慌乱的看了眼外面,尽量平复自己的心绪解释道, “这里的路直通徐府,这个时候应该还没落锁,父亲也在家。若是马儿能一路跑到徐府,被门口的小厮看到报给父亲,我们就有救了。只是马儿若载着车,定然会被拦下,所以我” “可以!” 还不等徐清阳说完,萧兰心就给了肯定的答复, “去,你若是不敢,就换我来。” 说着,萧兰心就要去抢过匕首。 徐清阳摇了摇头,于是悄悄掀开车帘,趁所有人不注意,给车前拴着马儿的绳子斩断了一半,随后握着匕首,深吸一口气。 一只手举起匕首,一只手握住马车内的车窗,萧兰心见此拉住,徐清阳闭上眼睛就把匕首扎紧的马儿的屁股上。 马儿吃痛,奋力向前跑着,绳子断开,马车瞬间向前倾倒,几人虽然做好了准备,还是向前倒去。 动静惊动了其余的人,空门的人都以为是马儿受惊,没有多想。 明淇一脚踢开面前的人,伸出手握住车把,转身将车梁扛在自己肩上,用一己之力让车稳住, “姑娘,慢些下来。” 徐清阳立刻跳下车,原本刚刚被撞到膝盖就已经受伤,这一跳过于着急又扭伤了脚。 可徐清阳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伸出手,看着车内 “萧姑娘,快。” 萧兰心握住徐清阳的手也跳了下来,小红紧随其后。见三人平稳着地,明淇这才松开手。 还有人不断冲上来,明淇应对起来明显有些吃力了。这时陆虎几人都解开摆脱,纷纷来到徐清阳身边。 一鸣看着几人,又看了看天色, “今天不能就这么回去了,抢到一个就算没白来,上!” 众人一拥而上,五人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面对这样奋力的进攻有些力不从心。 一个空门的人被打倒后,腰间露出响箭。徐清阳瘸着脚跑上前,把响箭拿了出来,放向天空。 众人看到自己的信号弹被打了出去,皆是震惊不已。 一鸣气急败坏,下令道,“杀了他们!” 信号弹被放出去后,在建康城的天空绽放出红色的烟花。最先看到的是徐陵,他走出书房,不明白这东西什么来头。 这时梓潼跑了过来, “老爷,门口出现一匹受伤的马,身上插着一把匕首。” 徐陵见着匕首,一眼就认出来手柄上空门的标记,那时一个被染红的空心圆。 “带上府内半数家丁,带上武器,沿着血迹过去,要快!” “是!” 另一边徐俭几人骑着马,刚发现形迹可疑的马车,正在追捕看到了天上的信号,前面的马车立刻加速。 徐谦刚想继续追,却被徐俭拦住, “那个方向是徐府,家里出事了” “清清!”几人不约而同地叫出声,暂时放弃了追捕,立刻朝着烟花的方向赶过去。 徐荣这一边进展比较快,抓到一辆马车,恶战过后,双方都有受伤。 那几人一看到信号,立刻抛弃那车,逃开了。 徐荣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马车里毕竟有三个孩子,只好先带回去。 小三指着烟花说道,“小徐大人,那不是你家的方向么” 徐荣心头一紧,强忍着心中的不安,“无事,先把孩子带回去,再找来大夫。今日吃酒是不成了,改日还给各位。” 明淇冲到徐清阳身边,把人护在自己身后。 打斗之际,一人钻了空子,竟然抓了萧兰心。 这时徐陵已经带着人赶来,一见前面的人竟然是自己女儿,立刻动了怒火, “保护姑娘,杀了他们!” 几个家丁当然没有杀过人,可见自家姑娘受了这种委屈怎么能忍,几人又都是男子,瞬间气血上头,拿着手里的铁锹、锄头、木棍冲了上去。 一鸣见形势不对,立刻下令撤退。 徐清阳拉着明淇,“救回萧姑娘!” 明淇立刻冲了上去,几个家丁也上前帮忙。谁料那人轻功极好,抱着萧兰心竟然翻上了墙头。 众人大惊,明淇借着马车也两步跳了上去。萧兰心握住那人手腕,狠狠地咬了下去。 因为吃痛,手不自觉地松开,萧兰心险些掉下去,还好被明淇拉住了。 明淇一个转身,抱着萧兰心,两人换了位置,一脚把那人踢下去,刚想逃脱,却被四把剑抵住了脖子。 徐陵本想好好审问一番,谁知那人却轻轻一笑,冲着期中一把剑就撞了上去,当即死亡。 众人面面相觑,徐陵下令道, “梓潼,你带几个人把尸体给荣儿送去,还有这把匕首一起。” “是。”梓潼接过匕首,放进怀里。 明淇抱着萧兰心平稳落地,陆虎等人围了上来,这时萧兰心赶紧摸了摸脸上的面纱,见依然还在才放下心。 “多谢公子,姑娘你没事儿。” 萧兰心摇了摇头,小红赶紧跑到她身边慰问。此时徐陵也走到徐清阳身边, “清清,有没有受伤” 徐清阳见萧兰心安全归来,松了口气,再见到徐陵,刚要开口,却晕了过去。 徐陵吓了一跳,立刻背起徐清阳就往回走, “明淇,你把萧姑娘几人带回府里。” “是。” 众人离开后,留下一地打斗的场景。徐俭几人赶过来时,看到梓潼正带着人收拾尸体。 梓潼见到徐俭,立刻上前,“公子不要担心,两位姑娘已经由老爷亲自送回府中了。” “清清有没有受伤” “姑娘受了些轻伤,大公子若是着急,回去看看。” 一路上,徐陵担心不已,背着徐清阳快步朝府里跑, “清清,清清,” 徐陵不停呼唤着徐清阳的名字,这一幕让徐陵有一种深深地无力和恐惧感。 徐府内,徐清阳的主卧只留下了香菱和王嬷嬷,还有刚刚赶过来的女医。 女医先把脉,随后看了看徐清阳扭伤的脚和膝盖上的伤。 王嬷嬷看着徐清阳昏迷不醒的样子,满脸的心疼与恐惧, “大夫,我家姑娘怎么样了” 女医让小药童拿过药箱, “姑娘是受到了惊吓,心神劳累才会晕厥,睡上一晚就好。她的外伤没什么大碍,用温水清理过伤口后,敷上这药,早晚各一次。五日内不要沾水,可以痊愈。扭伤的脚要严重一些,需要请城西妙手堂的老先生来。” 香菱立刻说道,“我去请。” 女医也起身,“我去回老爷,我们一同去。嬷嬷,这药就交给你了。” 此时的徐陵,听说徐清阳无事后这才放下心。这一路让他疲倦不已,听说徐谦几人在外等,于是吩咐让他们都先回去,先不要打扰徐清阳。 隔壁房间内,墨儿端来温水, “萧姑娘,洗洗脸。” 萧兰心点了点头,小红为其简单的梳洗一番。 “奴婢准备了糕点和茶水,姑娘若是饿了尽管唤我,我去叫厨房给姑娘备膳。大公子已经回禀了萧大人,若有消息传来,奴婢会及时禀报给姑娘。” “有劳了。不知徐姑娘怎么样了,还有就我带来的护卫,还有那位救我的人,叫明淇,他们都受了伤,我能否去看看” 墨儿见萧兰心十分着急,便宽慰道, “萧姑娘放心,我家姑娘由府里的女医照顾。受伤的家丁都在老爷那包扎,明淇也在其中。这里到老爷的清音阁有上一段距离,不如等奴婢去取来灯笼后再带姑娘去可好” 萧兰心点了点头,“那我可以先去看看徐姑娘么” “自然,姑娘请。” 墨儿领着萧兰心走到徐清阳房间的门前, “姑娘稍等,待奴婢去通报一声。” 萧兰心点点头,在原地等候。 墨儿进房,站在屏风外,“嬷嬷,萧姑娘要来看望小姐,老爷之前吩咐,尽量满足萧姑娘的要求。” 王嬷嬷此时已经为徐清阳清理好伤口,上好了药,只等妙手堂的老先生来治脚伤。 “那就请进来,墨儿,你去看看老先生来了没有。” “是。” 萧兰心一进屋就闻到了浓重的药味, “清清还没有醒么” 王嬷嬷摇了摇头, “姑娘进来坐。” 王嬷嬷把人引导屏风内,萧兰心走进看到徐清阳正在熟睡,旁边放着药瓶。 “萧姑娘坐一坐,我家姑娘今晚应该不会醒来了。” 萧兰心回想起刚刚徐清阳做的一切,心中感动又后怕,侧身坐在徐清阳床边, “你们家姑娘,平日里处事就是这样果断么” 王嬷嬷收起药瓶,“姑娘自幼就没了母亲,府中又没有别的女眷,故而很多事姑娘都是自己做决定的,慢慢地就养成了现在的样子。” “可以和我说说她的事么” “姑娘八岁那年,被陛下召进宫中陪公主。在路上,碰到一伙人躺在地上,非说我们的马车撞了他们,要赔钱。” “然后呢”萧兰心问道。 “我们跟着同行的人都是下人,见到这种场面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上前理论根本没有撞到他们。姑娘带上面纱,从车上走了下来。” 王嬷嬷看着徐清阳,思绪回到了从前。 第三十一章 少时 人人都只看到徐清阳被教养的温和懂事,知书达礼。却不知道在她心里,早就有了一种可保护自己的强大意志。 徐清阳小小的身体站在那几人面前,淡淡地问, “真的受伤了” 那人见出来的是个小孩,觉得更加容易骗到钱, “对啊,你看看我这伤的。” 徐清阳走到一个商贩摊子前,拿起摊上的剪刀,又走了回来, “我看你这伤差了点意思,不如我来帮帮你。” 说着,徐清阳举起剪刀就抄那人心口刺去,那人大惊,立刻起身躲让,速度快的根本不像一个有伤在身的人。 事情到此,众人都已经心知肚明,那人悻悻离去。徐清阳看了看手里的剪刀,吩咐香菱买下。 “为何要买下剪刀”萧兰心很是不解。 王嬷嬷笑了笑,“姑娘觉得,碰到这样的事不吉利,想要破财免灾。” 萧兰心也笑了,“才八岁,就有这样的气魄,我突然能理解那日宴会,她能挺身而出,不似别人一般,看不惯也只是窃窃私语。” 两人聊着,香菱也把老先生请了过来。 王嬷嬷看到老先生如同看到了救命稻草, “老先生,您快帮忙看看我家姑娘。” 老先生慌忙上前,萧兰心起身躲开,站到一旁。 香菱走上前,“萧姑娘,萧大人已经到了,正在老爷的清音阁,请姑娘过去呢。” “可是清清,” “姑娘不必担心,城西妙手堂老先生的名号城中无人不知,有他在我家姑娘定然能无恙。” 在香菱的劝说下,萧兰心这才离开。 清香阁徐陵门前,萧兰心刚要进去,就听到里面的讨论声。 徐清阳的伤让徐陵心痛不已,若不是为了徐氏名声,他定然要把那人鞭尸才行。 几个做兄长的更不必说,徐荣到现在都没有回来,只派回来自己身边的顺才回来禀报情况,刚好遇到了匆匆赶来的萧丛。 屋内只有徐陵,徐俭,徐谦明淇以及萧丛几人,顺才朝着众人行礼, “二公子现在还在全程搜查,今晚丢失了十五名孩童,最小的两岁半,最大的五岁。还有三位姑娘,在城中大乱后和家人走失,都是未出嫁的少女,至今未归。” 众人听着这样一个数据,皆是后怕不已。 徐陵看向明淇,此刻他已经包扎好,手臂和胸前的刀伤都已经止住血。 “明淇,你和他们交过手,对方什么路数” 提到那人,明淇心中仿佛有一团火一般, “为首的人叫一鸣,在空门负责的就是抓捕和诱拐少女的事情。 空门分三个等级,第一等的人为有需求的人量身训练培养暗卫或侍女,主要负责交际,这样的人有很多身份,若非亲信都没有见过他们的样子。 第二等的人,则是像一鸣这样,有自己的人手。这样的人空门事少有百人。 第三等人,则是那个街上先挑起事端的人。若非有这样大型的行动,他们就负责偷钱财,街上,商贾家里,都有涉猎。” 众人听着明淇的介绍,惊讶之余,也好奇明淇怎么会知道这么多内幕。 或许是猜到众人心中所想,明淇自顾自地解释, “属下就是空门出来的人,在空门内部进行的训练,故而知情些。属下原本是为凌江皇室培养的,又被转送给卢大人,随后又来到徐府。” 门外的萧兰心听到明淇的自述,想到他今日受了伤也不曾有任何的表示,对他竟然有些心疼。 就好似找到了一个同病相怜的人,在萧兰心看来,他们二人都是被命运抛弃之人。 徐陵并没有多评论些什么,他十分相信明淇, “你受了伤,好好修养。顺才,荣儿下一步的打算是什么” “回老爷,二公子要抓捕举办灯会的富商。” 徐陵点点头,这个决定刚好也是他所想, “你去告诉荣儿,放心大胆的查,就算查到了大周权贵的头上,也有我撑腰。” “是!” 顺才离去,萧兰心借机走了进来。 “兰心见过徐世叔,父亲。” 萧丛看到女儿,立刻上前仔细查看, “心儿,有没有受伤” 萧兰心摇了摇头,“多亏了清清和明淇,还有陆虎四人。” 萧丛这才知道明淇对萧兰心有救命之恩,看着明淇的眼神里充满了感激。 徐俭朝外面看了看,见到徐清阳没有来,便知道人应该还没有醒。 “孝穆,你觉得此事该如何” 徐陵看着萧丛,有一个想法在两人心中油然而生,这一对视,两人心照不宣。 “明日司隶校尉李章,定然会上奏陛下。可‘空门’到底是江湖门派,遍及四国,仅靠陛下的谕令效果应该不大。江湖事,还要在江湖解决。” 徐陵的一番话是说到了萧丛的心坎上, “不错,刚刚明淇说的一鸣,就先拿下他。不过他们这次行动刚结束,应该短期内不会有什么动作。我们需要从青楼入手。” 两人一拍即合,当下就确定了搜查方向。 萧丛又紧接着说道,“我收下有一队人,不在编制内,可用。” 见萧丛亮出家底,徐陵自然也要表态, “我二弟有自己的镖局,也可用。带我明日去和他说,届时咱们从两面着手,随之兄,你的人负责青楼,我的人搜集江湖上的消息,如何” 萧丛一想,自己的人久居建康,对建康环境比较熟悉,而徐俭所说的镖局之人,奔走于五湖四海,自然适合去搜集建康城外的消息。 “甚好,孝穆,小女受了惊吓,夫人在家焦急万分,我就先带她回去了。” 徐陵立刻上前送客,“好,我送随之兄出去。” “不必了,令爱还在昏迷,不必和为兄客气,快去看看女儿。” 潇湘阁门外,温辰安听说萧兰心离去后,便匆匆赶了过来,又遇上同要去看望徐清阳的卢世献。 两人听说徐清阳还没有醒,便想着在门外等一等,不过片刻,就等到了徐陵几人。 香菱走了过来,徐陵连忙问道, “清清怎么样了” 香菱面色凝重, “还没有醒,估计今日是醒不了了。外伤没什么大碍,老先生说姑娘的脚需要修养。刚刚姑娘睡得沉,老先生趁机为姑娘正骨,或许是感觉到了疼痛,姑娘在唤夫人。” “我知道了,”徐陵心中一痛,看了看身后,一堆男子,莫名觉得闹心。 “还有谁在里面” “屋内只留下王嬷嬷还有如瑶姐。” 在阖府上下,人人都知道如瑶地位不一般,几个公子也极为敬重如瑶。众人还一致猜测,如瑶迟早会被抬为姨娘。 虽然过了这么多年,如瑶依旧是徐陵的随身侍女,可众人也不敢造次,年长一点儿的都唤如瑶为如瑶姐,年纪小的见了如瑶都要行礼,叫一声姑姑。 徐陵这才意识到,自己一直没有看到如瑶,原来是来到了这儿。 “既然清清暂时还不会醒,你们就都回去休息。王嬷嬷年纪也大了,香菱,你替她守夜。” “是。” 徐俭走上前,上一次父子两人的事还没有个结果,此刻说起话来也有些怪怪的, “父亲要在这儿陪着清清么” “嗯,我和如瑶留下,加上香菱就够了,你领着他们回去。” 说完,徐陵径直走进屋内。 剩下的人互相看了看,只好一起离开。 萧府的马车上,萧兰心闭上眼睛,回想今日发生的一切, “小红,你今日怕不怕” “怕,奴婢都吓坏了。最后若不是徐姑娘急中生智,用了贼人的信号弹,后果真是不敢想。” “是啊,回去之后不要和母亲多说,免得她多虑。” “是。” 徐陵的二弟名为徐楠,是地方刺史,并不在建康城内做官。徐楠是个极其潇洒的人,徐谦和他很像,却少了一份洒脱。徐谦注重肉体和精神上的享受,而徐楠却万事随心。 当初他去潭州潭州任职时,碰到一伙盗贼。领头的人看着徐楠,一壶酒,一把剑,还以为是侠客。 对方仗着自己人多,想搏一搏,可谁知徐楠看到几人要劫财,直接扔掉剑,把身上的钱袋扔了过去。 领头的人直接懵掉,“你这是什么意思” “不是要钱嘛,给你们喽。”徐楠一脸无所谓,靠着路边的石头就喝起了酒。 几个盗贼面面相觑,纷纷不敢上前。 “你不打算反抗一下么” 徐楠把酒在嘴里“咕咚咕咚”几下咽了下去, “我又不会武功,怎么反抗。” “你不会武功你还带着剑这剑光看外表便知道定然是花了大价钱。” 徐楠看了看被自己扔在地上的剑,阳光下剑鞘闪闪发亮, “兄台好眼力,若是喜欢就拿去,这东西我背着也挺沉的。” 这下弄得盗贼更是一头雾水,就在他们跃跃欲试,打算去拿地上的钱袋时,远处突然传来了马蹄声。 后面突然有人跑过来,大喊着, “不好了,是远征镖局!” 众人一听顿时方寸大乱,领头人想也没想,直接下令, “撤!” 第三十二章 抢夫 徐楠看着众人仓皇逃离,知道自己没了危险,于是屁颠屁颠去把钱袋捡起来,拍了拍上面的灰尘又重新带上。 这时一群人靠近,为首的人蒙着面,一行不过二十余人,后面有人举着带有“远征”二字的旗帜。 众人停在徐楠面前,为首的人看着徐楠,还有他身后没来得及捡起的剑, “刚刚是不是有山贼” 徐楠一惊,居然是个女子, “是,不过他们惧怕姑娘的威名,已经逃离了。” “你与他们交手了有没有受伤” 徐楠看了看身上,刚刚靠着石头,再加上灰尘,确实有点儿像打斗过, “不曾交手,何来受伤。” 女子看着徐楠,眼睛里充满了有兴趣的味道, “去哪儿我可以载你一程。” “潭州。” “巧了,我们也去潭州,上来。” 说着,女子对着徐楠伸出了手。徐楠再随意,也知道男女有别,一时有些难为情, “这,男女有别,不好。” 女子不语,直勾勾地看着徐楠。徐楠心想,一个女子都不怕什么,自己有什么好多虑的。 于是话不多说,匆匆转身跑过去,捡起自己的剑,再回来朝着女子伸出了手。 女子微微一笑,拉住徐楠,两人共乘一匹马。徐楠上马的一刻,后面纷纷起哄叫嚷着。 “这,不知他们在庆祝些什么” 女子整理一下缰绳,“他们在庆祝,我找到了夫婿。” “什么”徐楠大惊,“怎么就,” “驾!” 不等徐楠说完,女子大喝一声,扬长而去。马背上的徐楠下意识地抓住了女子纤细的腰肢。 此女子,便是徐楠现在的妻子,名唤谢英,镖局则是他岳父的产业。五年前岳父去世,镖局传给谢英,夫妻俩人一起打理。 徐俭一封书信快马加鞭传到潭州,仅仅用了两日半。收到书信的徐楠,立刻找来了谢英。 “媳妇你看看,那清清可是我大哥唯一的女儿,他都没动手打一下,竟然让空门给欺负了。媳妇你说说,这仇怎么帮忙报。” 谢英看着信,也是一脸的气愤, “上不了台面的东西,竟然动到姑奶奶的头上来了。这样,我吩咐下去,远征镖局各个驿站,都留意空门的消息。大哥不是说了么,主要是先找那个叫一鸣的。” 徐楠点了点头,“不错,那媳妇,找到人了怎么办” “这还用说,废了四经八脉,绑去给大哥出气。” “媳妇英明!那为夫去传令,可以先站起来不” 谢英抬起头,看着徐楠跪在黄豆上,脸上已经暴起了青筋, “多久了” “媳妇,三刻钟了。” “既然有正事儿,那你就先起来。下次若是再让我知道,你跟底下那群人喝花酒,跪的就不是黄豆了。” 徐楠一脸委屈地站起来,“媳妇,这是我徐家祖传的驭下之术,我就负责喝酒,那些女的我一个也没看。” 谢英抬起头,目光狠厉地看着徐楠。徐楠立刻一震, “媳妇说得对,我先去传令了,你好好养胎,记得喝汤。” 看着徐楠狼狈离去的模样,谢英忍不住笑出声,低头一脸慈爱地摸了摸肚子。 当年,知道他是来做刺史,谢英本想着就算了。原本自己也只是看中了他的样貌,可惜是个当官的,若是被人说官商勾结对远征镖局也不好。 可偏偏徐楠不干了,非说自己摸了谢英的腰,哭着喊着要负责。 两人稀里糊涂地成了亲,让谢英没想到的事,自己脾气差,也不够贤惠,远征镖局的事让自己早出晚归,却依旧得到徐楠义无反顾的偏爱。 一处密道内,两边点着几支昏黄的蜡烛,勉强照亮。密室的尽头,是一个能容纳百人的密室。和昏暗狭窄的密道不同,这里宽敞明亮。 正前方有一个约两米高的石台,两边架着火把。此时密室中已经聚集了二十多人,众人都是蒙面,无人开口说话。 密道里传开脚步声,众人看去,走出来的人穿着青色的袍子。 这里正是空门的一处聚集点,穿着青色袍子的人正是一鸣。 看着众人都到齐了,一鸣也走上前去,路过的人,身上的袍子颜色各不相同。 空门的制度分为三个等级,每个等级间没有相互压制的权利,只是所负责的不同。 一等穿黑袍,二等穿青袍,三等穿红袍。每个区域会有一个总负责人,对三方的行动和调动有绝对指挥权,这个人被称为长老,穿白袍,执权杖,权杖上印着空门的标记,空心圆。 空门遍布九州,共有十五位长老,如今众人等的,就是他们几人的长老。 烛火微微晃动,石台上的门慢慢打开,众人纷纷弯下身子, “恭迎长老。” 石门里缓缓走出一个人,依旧戴着面具,拄着权杖。一左一右为护法,站在他的身后。 “都起来。” 因为戴着铜制面具,他的声音听起来浑厚苍老。 几人起身,一鸣率先上前,跪在地上, “属下一鸣办事不力,有负长老所托,还请长老恕罪。” “恕罪”石台上的人让人不寒而栗,只见他缓缓起身,走下台阶,站在跪着的一鸣面前。 “你也是门中的老人了,这次行动怎么就失败了你倒是说说看,这次你的任务是什么” 一鸣的身体微微抖动,看着面前的鞋子,声音也颤抖了, “属下,负责抓捕少女十五名。” “完成了多少呢” “三,三人。” 话音刚落,一鸣就感觉自己天旋地转了一番,不敢犹豫,一鸣立刻爬起来,重新跪回来。 长老缓了口气, “一鸣,你是高位坐久了我承认,之前你做的很好,那些高官闺女也深受买家喜欢。可是你是不是忘记了,这是建康,那萧鼎又岂是庸俗之辈!你动他两位重臣之女,无异于是把空门推入火海!” “属下不敢,属下不敢!” 一鸣连连磕头,可长老却没有一点心软饶恕的意思,转过身,慢慢上回台阶, “一鸣,念其有功,免死罪,罚刑,刺身!” 一鸣大惊,呼吸都变得重了起来,却不敢再嚷。 “属下,多谢长老!” 随着额头重重磕在地上,一鸣被带了下去。所谓刺身,就是在后背用针线沾过盐水,再穿过皮肉,绣上“罪”字,再把线抽出来。期间若是乱动而破坏了施行者的针线,则一切重新来过。 长老坐在椅子上,看着众人,“今时运不济,所有行动暂停,尔等不可轻举妄动。” “属下遵令。” 乌云密布,天空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 徐清阳的院子里种植了芭蕉,雨滴打在芭蕉上,凄凄切切的声音莫名让人觉得有些心烦意乱。 香菱端来一碗药,轻声道, “姑娘,该喝药了。” 看着黑乎乎的汤药,徐清阳暗自叹了口气,接过药碗,憋着气一饮而尽。 香菱早早就备好了温水给徐清阳漱口,待口中的苦味消散,徐清阳紧皱的眉头才平缓。 这么多天不曾出门,随便有什么事都让徐清阳觉得心烦,可想到王嬷嬷,又得忍下脾气。 “这种阴雨天,嬷嬷的腿疾一定又犯了。香菱姐,今日不要墨儿来服侍了,让她跟着嬷嬷。” “是,姑娘今日午膳想吃些什么,奴婢叫人准备。” 徐清阳摇了摇头,“一到这种天气心情就不好,你看着准备。” 香菱当然知道心情不好不是因为天气,而是因为不能出门的烦闷。 转身离去,就看到管家徐显撑伞来此。 “徐管家,进来有什么事么” “姑娘在么” “在呢,您请。” 徐清阳坐在床上听见两人说话,知道徐显要进来,特地坐了起来。 “出什么事了” 徐显站在屏风外,说道, “姑娘,家主担心姑娘闷,于是想让姑娘学着管家的事。今日起,老奴一天来两次,早晚各一个时辰,教姑娘当家的要领。” 徐清阳微微叹了口气,果然该来的还是要来。 “那就有劳显叔了,何时开始” “今日午后,老奴带了府中三年前的账本,姑娘先熟悉熟悉。” 徐清阳点了点头,香菱把账本拿进来,放在一旁的书案上。 “姑娘好好休息,老奴就不打扰了。” “显叔慢走,送客。” 看着一摞账本,徐清阳知道这回自己不无聊了。 “香菱,你去叫两个人,弄两张书案过来,再找一把舒服点的椅子,给显叔备着。” “是,只是姑娘的脚不宜挪动,不如把书案放在床前。” 徐清阳点了点头,拿起账本就翻了起来。 管家之事学起来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的,徐翟此番只是想先给徐清阳打个基础,也是找个缘由阻断那些要来探望的人。 萧兰心本想着来府里看看,却听说徐清阳被安排学管账,不见外客。 任凭心里着急,也无计可施。 转眼间半个月过去了,徐清阳已经可以下地走动,正赶上月末徐显忙,徐清阳才轻松了几天。 烦闷的心情一扫而光,早早地就给萧兰心下了请帖游园,又组织人手准备各种事项。 第三十三章 明淇与空门 今日潇湘阁开门见客,来的第一位就是卢世献,带着桃花酿兴冲冲地敲门。 香菱推开门,看到卢世献立刻笑脸相迎, “卢公子来的真巧,姑娘刚说没人说话呢。” 卢世献跟着香菱进了院子,也不免笑道, “我也是等了许多天,这半个月清清都不见外客,可是错过了不少的东西。对了,这个桃花酿我只剩这一坛了,你赶快放起来,等清清好了再给她尝尝。一会儿他们来了,可千万别说桃花酿的事儿。” 这桃花酿原本也没什么新奇的,只是徐陵有规定,几个男孩子一个月不能饮酒超过两坛。如今月末了,几人手里早就没了存货,这一坛桃花酿更显难得。 徐清阳也是爱酒之人,因为脚受伤,就不能喝酒。卢世献怕她馋酒,才偷偷留下一坛。 “是,奴婢记住了。” 徐清阳听到卢世献来了,立刻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 “墨儿,快燃上熏香,这屋子里都是药的味道。” 见熏香点起,徐清阳才让两人进来。 “自从你这儿闭门谢客,咱们都半个多月没见了。” 徐清阳笑着站起来,“今日正好十六天,香菱呢” 卢世献十分自然地走到徐清阳身边,扶着徐清阳跟着她的脚步慢慢走,墨儿见此退到两人身后, “我带来一坛桃花酿,前几日和三哥,辰安一起去钓鱼,酒险些都喝光了。仅剩下我这一坛,带来给你,等你伤好了喝。” 两人走出房间,看着阳光明媚,徐清阳心情也好了起来。 “还是你惦记着我,我想去那坐,” 徐清阳指着廊檐下阳光最明亮的地方,卢世献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徐清阳过去,这一幕被紧随其后的温辰安恰好看见。 温辰安走上前, “看来伤势恢复的不错啊,女医有没有来说还要多久才能好全” 见到有人来,徐清阳握着卢世献的手立刻松开了,面上有些娇羞。 “还需半个月,我没有细问。” 另一旁的卢世献被徐清阳松开也意识到两人的举止有些亲密了, “我刚刚去找你,若兰说你不在,带着双福出去了。” 温辰安把手里的卷轴交给墨儿,“是啊,去装裱了,给你家姑娘打开看看,是否让她满意。” 墨儿狐疑地将卷轴横向打开,一副一米长的画卷映入眼帘。 行人,车夫,花灯,建筑,完全是把灯会那一日的景象复制一遍,引得两人大惊。 徐清阳招了招手,墨儿走近一些。 “那日的手稿已经让人大开眼界了,辰安,你定然耗费了不少心力。” “还好,左右这几日也没什么事做,就把它提前弄出来了。” 徐清阳用手轻轻抚摸这画中每一处, “墨儿,你好生保管着。几下这上面所需的配色,去库房取丝线。” “是。” 墨儿将画收了起来,远处又传来一阵声响。众人转过头看去,发现是徐谦和徐肃。 “三哥,四哥,你们来了。” 看着众人聚集在自己的小院里,徐清阳难掩心中的喜悦。 徐谦走上前,站在徐清阳旁边, “位置选的不错,我带来了烧鸡,让秋桐送去厨房了。你既然宴请宾客,我这个哥哥也得帮个忙不是。” 徐清阳笑着说好,转头一看,徐肃还站在一旁不肯走过来,明显还是在生自己的气。 “四哥,你站那么做什么” 徐肃轻哼一声,转过头不理。 那时远在军营的徐肃一听徐清阳受了伤,立刻和萧丛连夜骑马赶了过来,路上因为着急,还导致旧疾复发,这才在城外耽搁了时辰。 第二日徐肃拖着剧痛回来,却得知潇湘阁闭门谢客,自己也错过了提前入军营的机会。 从那之后徐肃一直憋着一口气,也不知是在气谁。今日徐清阳下帖请几人过来,徐谦料到徐肃心中有气,便带着烧鸡和秋桐找上门,好说歹说才把人带来。 按常理说,几位公子的年纪已经大了,身边常侍候的应该是小厮而非是侍女,但因徐清阳是女眷,所以几人来潇湘阁,也都是带着侍女。 冬凌见徐肃还在闹脾气,便出来缓和气氛, “四公子惦记姑娘前几日饮食过于清淡,于是听说三公子买了烧鸡,立刻就派阿言去买炙羊肉,等着午膳给姑娘吃。” 徐谦指着远处说道,“已经是夏末了,你那池塘的小鱼应该长大了不少,我去看看去。世献,辰安,你们呢” 两人默契地对视一眼,纷纷说要去。墨儿和冬凌自然不会在这碍事,也纷纷跟了上去。 见众人离开,徐肃才看了眼徐清阳,见她也在看着自己。 “你,脚好些了吗” 看着徐肃别扭的样子,徐清阳又想到他为了自己连夜从军营赶回来,瞬间对这个大自己三岁的哥哥有了不同的看法。 “已经可以扶着东西走路了,当时也只是说伤了筋骨,让我修养一个月。可现在我觉得应该再有个七八天就能好全。” “那怎么行,还是要听大夫的。” “知道了。” 兄妹俩第一次真正意义上以兄妹的身份对话,从前的徐肃对于徐清阳来说,是一个幼稚鬼的存在,根本不能像其他三个哥哥一样为自己遮风挡雨。甚至学堂上,徐肃交不上作业还要徐清阳帮忙做掩护。 所以在从前十余年的时光里,两人是一样都需要被保护的存在。可亲情就是这样,它不是一开始就以十分浓烈的情感出场,而是细微的,温和的,在不经意间就会爆发强大的能量。 “四哥,你的腿怎么样了。” “当时就是抽筋了,阿言以为是旧疾复发,大惊小怪的。” 远处的一群人看着两人聊的还算和谐,也松了口气。 徐谦忍不住感叹道,“跟着萧大人,四弟成熟了不少。” “我家公子一直都是个很注重感情的人,只是您几位一直把他当小孩子,所以才忽略了。” 听着冬凌反驳自己,徐谦也不恼, “你们两个,清谈会的事准备的怎么样了” 卢世献率先回答道,“以往的辩论都有人整理成册,我买回来了两册已经给了辰安。看看以往的论题,涨涨见识。” 徐谦点了点头,“不错,当时父亲也是这样让我和二哥学习的。” 坚硬的木板让徐清阳有些不舒服,于是侧身,抓着栏杆将身子倾斜了一点。 “不舒服”徐肃一边说着一边走近。 “嗯,身子有些僵了。四哥,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徐肃抬头看了看,“巳时刚过,怎么了” “时间快到了,我约了萧姐姐一起用午膳。” 这时徐谦带着几人回来,听到徐清阳的话不禁皱眉, “我们这么多男子,你邀请了萧姑娘,是不是不太合适” 徐清阳笑道,“请帖上已经说明了,萧姐姐已经知道你们都在了。对了墨儿,你叫明淇来,萧姐姐说要好好感谢他。” 近半月来,明淇一直帮着徐陵查空门踪迹。萧丛那边进展也很好,已经查到了他们在建康有一个据点,只可惜并没有抓到什么重要的人物。 徐楠那边也零零散散收集到一些消息,担心徐陵着急所以所有的消息都直接汇集给徐陵,明淇就给徐陵打下手。 书房内,徐陵看着一脸认真的明淇,心中充满了疑问, “明淇啊,” 明淇抬起头,将目光从卷宗上移开, “老爷有何事” “也没什么,只是从来没听你说过你是如何去的空门。” 明淇低下头,回想起那段记忆。 “我是凌江人,父母都是以务农为生。我很小的时候,爆发了一场瘟疫,村子里的人死的死,逃的逃。我父母也不幸染病,弥留之际,将我托付给邻居婶婶。我们打算一起往国都江汉郡的方向逃。 可就在要出城门时,突然就有官兵拦路,不让我们逃出去。最后,婶婶也染病了,我只记得她把我放在一口大缸内,担心我被她传染。 再后来,世界都静了。我再睁开眼,看到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那张脸。” 明淇不自觉地握紧拳头,眼睛里尽是杀意, “是空门的人,拿着刀,刺进她的身体。我被人扛在肩上,看着婶婶伸出手,想要抓住我。那人收了刀,擦了擦脸上的血迹,狰狞地笑着。然后就是一场大火,再醒来时,就是在空门了。” 乱世之下,尽是可怜人。 徐陵感叹着平凡人的不易,怜悯明淇的不幸,却也发现他这段故事的疑点, “既然有官府,空门的人为什么会出现” 明淇收起恨意,看向徐陵, “老爷您是官,您觉得是为何” 看着明淇毫无生气地目光,徐陵竟然有一瞬间的心虚,缓缓叹了口气, “唉,这世道啊。若是我们能伤了空门的元气,也算是为你报仇了。” 明淇听到这并没有接话,很多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所谓报仇,更多的是给自己心中的愧疚一点慰籍罢了。 墨儿走近清音阁,刚好碰到如瑶。 “如瑶姑姑。” 第三十四章 宴请 看到墨儿,如瑶走近,和蔼地问道, “怎么了,可是清清有什么事” “我家姑娘请了萧姑娘来游园,想叫明淇过去。” “好,我带你过去。准备宴席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墨儿跟在如瑶身后,“姑娘都安排好了,这几日姑娘学着管家,徐管家教了姑娘不少。” “也好,让姑娘先邀请个亲近的小友,练练身手。” 两人说着来到书房门前,墨儿站在原地低头等待着,如瑶进去。 “老爷,姑娘请了萧姑娘游园,叫明淇过去呢。” 徐陵点了点头,看向明淇, “好啊,萧姑娘把明淇当做救命恩人,是该让他过去见一见。明淇,那你过去,明日再来即可。” 对于空门,搜索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急于求成定然不可取。徐陵明白这个道理,明淇自然也懂。 萧兰心从侧门进来,带了两个侍女和四个随从。 陆虎因为上次的事,被选为萧兰心的贴身护卫。小红走在她身旁撑伞,萧兰心虽然不辨五色,可从前阳光浓烈是若是在外边待久了,总觉得眼睛痛,故而才有了这个习惯。 徐清阳一早就征得徐翟的同意,从他那儿弄来了竹子,要把竹筒饭作为今日邀请萧兰心的主食。 徐谦看着院内有条不紊地忙碌着,再看一旁听着下人汇报的徐清阳,心中觉得有些欣慰。 这个年纪能把院子里的事处理的井井有条,必然是每一条都牢牢记在心里。 “看清清这个样子,还真有点母亲当年的样子。” 几人也都看向徐清阳,至今徐肃都记得,儿时他在张昭身边,看到的也是这样从容的景象。 萧兰心跟着香菱走进来,徐清阳看到人一脸欢喜地起身。见徐清阳脚上没有好全,萧兰心赶紧小跑着过去。 四个男子就站在远处看着,徐谦折扇一开,扇了扇, “这女子,眉清目秀,唇不点而红,清清说她面容姣好属实不妥,这应该是国色啊。” 徐肃一脸不屑地看着自家哥哥,“三哥,你不会是春心荡漾了,是不是要父亲去给你说个亲啊” 徐谦收起扇子,对着徐肃的头就拍了一下, “臭小子,有没有点儿长幼尊卑。我说的是实话,你们两个说说,萧姑娘是不是很漂亮” 卢世献点了点头,“三哥说的不错,萧姑娘确实是国色。周身清冷的气质,再配上她的面容,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虽然卢世献字里行间都在夸着萧兰心,但也间接说了,他不喜欢。 温辰安则更单纯些,“萧姑娘宛若梅花,凌霜傲骨,清清则更像是鸡鸣寺的桃花,两人气质天壤之别。” 徐谦看着两人,面带微笑。 “背地里评论女子,不是君子风范,我们去赔罪。” 徐肃不解,“你起的头,怎么要我们这几个弟弟陪罚。” 可担心自己再被打,只能是悄悄的说,万般不愿,还是跟着上前。 另一边,两个女孩忙着寒暄。 “我请帖送上的时候,担心的不得了,只怕你不肯答应我。现在你来了,我感觉心情好极了。” 上次的事情过后,萧兰心对徐清阳也变得亲近,自然的握上她的手。 “你呀让我担心好些天,母亲说女儿家受伤就是要好生养着,不见客也对,道理我是明白,可就是担心惦记。我带来了些补药,你叫府上的女医看过后用一些。” 徐清阳笑着点头,香菱把东西收下,又看了看小红一直打着伞,便说道, “这天的确有些热,不去我们先进屋去。我让人准备了新鲜的水果,姐姐和我一起解解暑” 萧兰心低下头,眼底划过一丝黯然, “并非是我怕热,而是见不得强光,让妹妹见笑了。” 徐清阳先是一惊,而后就听见萧兰心继续说道, “无事,我已经习惯了,只是要你担待我一些了。” 这时徐清阳才想起自己有些不妥, “无事,平日里我也是要打伞的,哥哥们都说我娇气。见姐姐打伞,便觉得遇到一样的人,没想到还是我娇气。” 萧兰心低头浅笑,这时身后传来徐谦的声音, “谁敢说我家清清娇气” 萧兰心转过身,见到人没有犹豫,规规矩矩行礼, “兰心见过几位公子。” 四个男子也是一起回礼, “萧姑娘。” 萧兰心朝后边看了看,没有见到明淇,有些失望。 徐清阳看出她心中所想,对着香菱点了点头,香菱意会,立刻上前半步, “姑娘,屋内已经备好了,明淇在里面候着了。” 萧兰心瞬间来了兴致, “明淇来了” “是啊,”徐清阳松开萧兰心,“我院子里男丁不多,今日大多都在厨房,所以他去帮忙了。既然准备好了,那我们进屋。” 几人进到徐清阳的屋中,桌子是圆桌,大小可以坐八个人。碍着男女有别,萧兰心一面是徐清阳,另一面则空了出来。 “萧姐姐,这位是我三哥徐谦。” 徐谦微微点头,萧兰心笑道,“建康有名的美男子,兰心今日有幸相识,日后若有佳肴,还请三公子多多引荐。” “这是自然,萧姑娘是清清第一个宴请的人,既然是清清在意的人,那日后也不必和我们客气。” 徐清阳又继续介绍,“这是我四哥徐肃。” “常听父亲提起,说是四公子是天生的良将,今日一见,确实有此风范。” 萧丛也是徐肃极其敬佩的人,听到自己的偶像这样夸赞自己,徐肃的欢喜不言而喻, “萧将军当真如此夸赞我” “父亲自受伤后,便很少处理军中事,可却愿意为了四公子如此频繁往返于军营,可见对公子器重。另外,父亲身边已经很久没人叫将军了,若非真心喜欢公子,父亲也不会不纠正。” 徐肃此刻心中仿佛有一团火,那是在得到认可后想要有一番作为的激情。从前得到夸赞他都觉得是父亲的原因,可今天让他知道,原来是萧丛对他真正的认可。 “三哥,你别一直追问。萧姐姐你别理他,这位是范阳卢氏的公子卢世献,这位是家中学子,温辰安。” 听到徐清阳对自己的介绍,温辰安心中一暖。温氏是他不想承认的出身,徐氏学子的身份他更能接受。 “徐府果然人杰地灵,两位公子都如此仪表堂堂,让人羡慕。” “这位就不必介绍了,明淇。” 萧兰心看着明淇,这是她第一次好好看着自己的救命恩人, “那日承蒙公子相救,一直不知道如何感谢,若是不介意就请公子饭后让侍女量身,我想送公子一套衣服。” 明淇有些无助地看向徐清阳,见此徐清阳立刻应下, “好啊,那我们先用膳。” 午膳后,徐谦等人离去,萧兰心不忘让小红为明淇测量。 “三哥,我怎么觉得那位萧姑娘对明淇不太一般啊。难得有女子对你不闻不问,萧姑娘还真是特别。” 徐谦敲了一下徐肃的额头, “你懂什么,救命之恩那能一样么,小小年纪胡思乱想些什么。世献辰安,你们可别跟他学。” 被点到的两人相视而笑,几人就这么离开潇湘阁。 另一边,徐清阳亲自送离了萧兰心,离别时萧兰心又嘱咐徐清阳好好修养。 几个小辈的生活过得顺遂,徐陵的日子就没那么顺心了。 徐楠传消息过来,经过数日的查探,找到的据点自己人一去就扑了个空,看来空门是打算在大周蛰伏一段时间了。 找不到仇人徐陵心烦不已,偏偏边境又出事端。北漠和大周交界之处有流寇作乱,大周的士兵追捕之际,意外伤了北漠的驻边士兵。 由此冲突起,北漠出兵百余人捣毁了大周一个营区。在此地戍边的正是萧玉华要嫁的王侯之子,裴建成。 裴建成的父亲裴宇楠驻守在西夏,原本只是普通的戍边将领。后萧鼎起兵平叛时,得到了裴宇楠的大力支持,整个西夏给萧鼎做后盾,抵抗了北漠的进军。 西夏这个位置极其重要,北面是北漠,西面是宁祚,三国势力交叉之地容不得半点马虎。裴宇楠是先皇扶持起来的人,深受皇恩,忠心可鉴。 萧鼎登基后,北漠举兵来犯,裴宇楠以一己之力击溃,萧鼎以此为由,封裴宇楠为外姓王,封号大夏王。他的儿子裴建成为世子,并且将萧玉华许配给他。 两年前,裴建成十六岁,带了一支军队驻守在和北漠不过相隔百里的地方,建了三个军营。 原本是极其羞辱的事情,可北漠却没有派兵出击,此消息传到萧鼎那,大受称赞,世人也都敬佩裴建成年少英勇。 流寇的事情在明白人眼里一看就知道是北漠自导自演的事情,夏季正值北漠兵强马壮,粮草丰富。若是能趁机和西夏打两场胜仗,秋收一过就可以安稳过冬。若是不能,也可以等秋收后再定决断。 裴建成猜到北漠会偷袭,以为会是在深夜,却没想到是清晨。这次的失误让他损失一个军营,裴宇楠听说儿子受了欺负,立刻派兵两万支援,北漠也有了军事调动,大战一触即发,只等萧鼎的决断。 早朝上,萧鼎就这次冲突和众人商议。 “诸位爱卿有何看法这仗打还是不打” 第三十五章 出征 大周国内虽然信奉文坛大家,可谁也不是软柿子。北漠多年来一直骚扰边境,多少文武官员早就看不过去想打一仗了。 这时徐陵第一个站出来, “回陛下,臣觉得,这仗该打。而且不能打小仗,要打就直奔北漠王庭。” 此言一出,立刻引起朝上窃窃私语。 徐谦又继续说道,“这几年来,北漠不断骚扰西夏周边,为了大局我们不曾有所大行动,他们抢去了不少粮食,导致边境百姓苦不堪言。 但就是这几次的放纵,让他们越来越肆无忌惮,若不做些什么,一则对不起边境百姓,二则让北漠还以为我们怕了他。” 一些大臣觉得徐陵说的很有道理,立即附议。 这时掌管国库的度支尚书齐斌也走上前, “陛下,现下国库充盈,粮草充足,若要起兵,后方保障无需担心。” 岳席看了看徐陵,见徐陵一腔正气,自己竟然也被感染,于是亲自上前, “陛下,臣也赞成攻打漠北。” 两大重臣都表了态,其余人也纷纷表态。 萧鼎看着臣子如此支持,也龙颜大悦, “好!不愧是我大周的臣子,都是英勇之士!既然如此,萧丛听令!” “臣在!” “朕派你点兵五万支援西夏,两日内集结大军。” “臣领命。” 萧鼎又把目光看向其余人, “粮草之事,诸位爱卿觉得应该交给谁办” 众人又开始窃窃私语,此刻岳席感觉非常不好,因为以往这种事都是自己负责的,可现在萧鼎这么问,很明显是想换人了。 这时御史大夫明中正站了出来, “陛下,老臣认为东宫学士徐大人之子,徐俭正合适。和兴镇一行可见其能力尚佳,又得陛下信任封为侍郎,几日来做的也很不错。” 萧鼎挺后满意地点了点头,心想,不愧是老臣,就是会揣摩人心, “明爱卿的话很有道理,那其余爱卿呢” 话如此说,就算有人有别的推荐也不能说了,于是纷纷附议。 徐俭因为官职不够,站在殿外,这时德玉高声将徐俭传进殿内。 “宣侍郎徐俭入殿~” 徐俭快步入殿,走到殿中不敢抬头,直接跪在地上, “臣侍郎徐俭拜见陛下。” “徐俭,朕封你为司库,负责这次战争的粮草运行,你可有异议” 徐俭想也没想,直接应下, “臣定不负陛下所托,护卫好三军粮草。” 看见徐俭这副模样,萧鼎觉得非常喜欢, “痛快,我大周的文人也不是温温吞吞之辈,好!徐俭,这件事交给你,朕再给你一个权限,若有中途敢贪污受贿之人,你可先斩后奏。另外,朕把齐斌借给你,你们二人定要做好后勤。” “臣遵旨。” 萧鼎点了点头,“另外,太子近来进步很大,徐爱卿功不可没。朕封你为左光禄大夫,日后天下文人应以东海徐氏为楷模,多培养忠贞爱国之才。” “臣徐陵,叩谢陛下。” 萧鼎手一挥,德玉便宣布退朝。突如其来的加封不只是何意,大臣间众说纷纭。但唯一的到众人认可的,便是萧鼎为了告诉大家,这一次的粮草谁也不能动,更不能以此陷害徐俭。 众人退去后岳席还站在原地,这时同阵营的心腹走过来, “丞相” 岳席缓过神,问道,“你说陛下是什么意思,萧丛根本上不了战场却还让他领兵,粮草的事又交给了徐俭,又给徐陵无故升官职。” 那人也是不明所以,不敢答话。 “哼,想让天下学子尽数投奔徐氏,这是要剥我的权啊。” 旁边那人也在细细琢磨,往年私吞军饷克扣粮草的事情萧鼎并非不知道,只不过不愿意说透。 “丞相,今年除了徐俭,御前先锋等其他的职务他都选用了年轻人。前方有裴宇楠,后方有齐斌,陛下也许打算培养年轻人了。” “培养年轻人应该是徐氏的年轻人。” 出了宫墙,坐上自家的马车,徐俭才开口说话, “陛下这般,儿子实在是看不懂了。” 徐陵轻笑一声,“这有什么看不懂的,我们父子俩深受皇恩啊。” “可这般封赏,着实让儿子心中有些迟疑。树大招风,那些大臣指不定怎么嫉恨徐氏呢,丞相那边也是如此。” 徐陵摇摇头,“你啊,还是年纪太小。陛下的真正用意无非两点,第一是培养新人,第二,就是让这些新人选择阵营。如此抬举你我父子,也是想告诉这些新人,徐氏才是他们应该投奔的。” “那父亲呢父亲今日力挺出战,这一战不知道要消耗多少民力财力。” “俭儿,做事不应该一味求善。那北漠屡次犯进,其实都是试探,我们妥协一次,边疆的百姓就受苦一次。只有打一次狠仗,让他们看到我大周兵强马壮,他们才能消停几年。” 徐俭叹了口气,“儿只愿世间少几个辰安和明淇。” 想到温辰安,徐陵心中也闷闷的, “天下一统何其艰难,如今四国对峙,世间才有平衡局面。先保护好大周的子民,才能想天下。” 徐俭看了看窗外,笑脸相迎的商贩,悠闲的行人,欢快的孩童,背着砍柴寻活计的樵夫,还有路边乞讨的流浪者。 “父亲,徐氏追寻儒家积极入世的观念,儿子也追寻您和祖父的脚步,只是若是学了官场上结党营私那一套,还能为这辆马车外的人做主么” 徐陵非常理解徐俭,这也是他这个儿子的闪光点,善良正直,同情弱小。为了徐俭今后的发展,徐陵一脸严肃地看着徐俭, “你今日在朝堂上所见到的一切,都是帝王之术,而非徐氏所求。做一个为帝王分忧的臣子,和做一个爱民如子的父母官,这两者并不冲突。结党营私又如何,做帝王的棋子又如何,我徐氏,不过所求为民,无愧于民。” 徐俭仿佛又找回心中的光,整个人周身的气息都变得不一样了, “多谢父亲教导,儿子明白了。” 徐陵拍了拍徐俭的肩膀,“粮草之事中间关系错综复杂,你第一次接手难免会不适应。齐斌是一个好官,你可以向他多学习。” “是。” 萧丛整军用了两日,期间徐肃去了一次。可有战争就会有牺牲,虽然徐陵嘴上说随徐肃,他若想去就去,可萧丛却舍不得。 先是好言相劝把徐肃弄回家,随后又画一张大饼,告诉徐肃再过几年可能可以领军。徐肃为人简单,信以为真,也不回家,就在校场练习。 另一边的徐俭有萧鼎撑腰,还有齐斌帮忙,事情办的很顺利。十日后,大军就由萧丛带着前往前线,徐俭随之。 忙着失踪案的徐荣,在各路人马的帮助下,有了线索。 当日虽然封锁了城门,可根据守城将士说,还是有一辆马车出了门。徐荣才想那么多人定然不能只有一辆马车,定然是分两批出城。 于是十多日的搜索,终于找到了那几个姑娘,如此可以断定,那两马车上定然是那几个孩子。 消息传给徐楠,远征镖局遍布大周,要找几个孩子也只需要费点功夫而已。终于在出征那天,找回了几个孩子。 徐荣得到册封,从一个捕头升到羽林郎,从八品,主管城东的治安。大战在即,徐荣的部下缺兵少将,于是把身边的人晋升,直接听命于徐荣。 因为国家动荡,一则招兵启示很多城中的好男儿都去应征,大军离去后,建康城瞬间冷清了不少。 人少了,徐荣自然就闲了下来,已经小半个月没回家终于有空好好休息。正打算回家却被一帮人拦下来, “小徐大人,哥几个忙了半个月了,终于得空要不去小酌一杯” 徐荣笑着看着他们,“你们这是知道我发了月俸想让我们请你们吃饭。” 几个小伙子看心事被戳穿都笑着,这段时间的相处让他们在私下里和徐荣已经宛若兄弟一般。 “好,那就走。这段时间大家也都辛苦了,香满楼!” “好!” 众人笑着进了香满楼,掌柜的认识徐荣,看到人立刻迎了上来, “二公子,还是老样子” 徐荣点点头,“老样子,再加一份炙羊肉。” “好嘞。” 几人坐好,足足两张桌。掌柜的亲自来倒水, “二公子这是得了休息” “是啊,升了羽林郎,李大人让我们休息几天。大哥这几日没来” 掌柜的一愣,“二公子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 这时一旁的人提醒道,“大人,您哥哥跟着军队去西夏了啊。” 这几日徐荣忙的不可开交,却没听到徐俭要离家的事,想到自己没能给徐俭送行,心中有些失落。 这时另外一人说道,“今日让您请我们吃饭也是因为您父兄得到晋升,您也升到了羽林郎,这您也不知道” 徐荣拍了拍脑子,“嗨,瞧我忙的,自己家里的事竟然一点儿也不知道。来来来,先不管别的事,喝酒喝酒。” 几人喝完,都趴在桌子上不省人事。 “掌柜的,今日我就领着他们在这儿睡下了,明日你早点起来叫我们,对了,再准备一份炙羊肉,我带回去。” “好嘞。” 徐府内,徐清阳抱着自己做好的雪梨汤,趴在徐荣房内的桌子上,从黄昏等到黑夜。 夏明走进来,看了看墨儿,见墨儿摇了摇头,犹豫着走上前, “姑娘” 徐清阳惊坐起来,朝外面看去,“可是二哥回来了” 第三十六章 闲谈 徐清阳满怀期待地朝后面看去,见后面空无一人,有些失落。 夏明轻声劝道, “姑娘,已经宵禁了,公子今日应该不会回来了,姑娘要不先回去休息,明日一早公子回来奴婢再告知您。” 手里的汤已经变得温热,徐清阳有些伤心, “顺才呢” 夏明微微行礼,出门叫道,“顺才,姑娘叫你。” 顺才跑进来,“怎么了姑娘” “二哥真的是说今日回来么” “是啊,”顺才一脸真挚,“公子亲自和小的说的,还说叫小的不必回去,他处理完手上的公务就回来了。” 听后,徐清阳神情落寞,双臂环抱着装雪梨汤的坛子,嘴巴抿成一条线。不仅是因为徐荣食言,更多的是担心。 墨儿上前安慰道,“或许有什么别的事耽搁了,姑娘,不如我们先回去。” 徐清阳摇了摇头,“我今晚在这儿睡,你们都下去,墨儿陪我就好。” 见徐清阳心意已决,夏明和顺才对视一眼,双双离去。 出了门,夏明有些不放心地回头看了看,“姑娘这性子够执拗的,公子也是,若真有事被绊住了脚,也该回来说一声啊。” 随后,夏明又看向顺才,“你去跟底下的人说一声,姑娘在这儿留宿的事不要传扬出去,若发现谁乱说话,就板子伺候。” “好的,那夏明姐姐,我先去了。” 屋内,徐清阳躺在床上,脑袋里不停地胡思乱想着,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姑娘是在担心二公子” 徐清阳翻过身平躺看着床板, “我听说羽林军的职务要更危险,打交道的都是些亡命之徒。父亲也真是的,让二哥做个文官不好么,非要在刀尖上讨生活。” 墨儿为徐清阳盖好被子,“二公子的性格沉稳老练,功夫又好,定然会没事的,姑娘早些睡,脚上还要养一阵呢。” 一夜过后,香满楼的大门被打开,醉酒的人也陆陆续续地醒了。 掌柜的走到徐荣身边,“二公子,您这衣服,” 说着,掌柜的顿了一下。徐荣低头一看,也见到自己的衣服有些凌乱,身上还有没散去的酒气, “要不让府里的人送过来一件,您换完了再回去” 徐荣摆摆手,这么长时间他早就没了贵公子的习气, “不必了,我这就回去了,昨日就让人传话回府,他们没等到我定然着急。” 结了帐,徐荣上马一路奔向徐府。 一大早,夏明就在侧门等着,见到徐荣立刻迎了上去。 “公子可算回来了,这一晚上都做什么去了” 徐荣把缰绳递给吓人,不紧不慢地进府,“和兄弟们喝了些酒,赶上宵禁就没回来。等着急了” “不是奴婢等着急了,是姑娘。姑娘在您房中等了一晚上。” “清清” 徐荣立刻大步走回去,见到墨儿正在门外守着。 “二公子,您可算回来了,姑娘在里面还没起。” 徐荣轻轻推开门,看到徐清阳和衣坐在床上,嘟着嘴也不理人, “清清” 徐清阳一早就醒了,听到外面的动静也不忙着起来,就这么坐着等着徐荣进来。 待徐荣走近,徐清阳没有一皱, “一晚上不回来,竟然是和人去喝酒厮混了” 徐荣轻笑道,“是我不对,应该打发人回来和你说一声的。” “哼,”徐清阳赌气把头转向一边。 “姑娘,先洗漱。” 趁着两人说话的功夫,墨儿已经让人从潇湘阁拿来了换洗的衣物。 徐荣揉了揉徐清阳的头,“乖,在二哥这儿梳洗。我一直在外边巡查,今日也给自己的亲妹妹站一回岗,如何” 徐清阳忍不住偷笑,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徐荣转身离去时,看到桌上的坛子。 隔壁的厢房内,夏明一边为徐荣换衣服,一边将昨晚的事尽数告知给徐荣,又把最近府里的事情也说了, “自从老爷和大公子加官晋爵后,府里来了很多拜访的人。有今年新推上来的官员,也有前来求学的学子。 每日下了早朝,老爷就要见一天的客,现在要见老爷需要提前三天预约了。就连三老爷那也受了影响,不少的人来求学,据说三老爷那已经闭门谢客许多天了。” “三弟最近在做什么呢” 夏明转身拿出一条腰带蹲下身微徐荣系上, “三公子开了家花房,也忙的很。虽然刚开张,生意却好的不得了。” 徐荣微微一笑,“我这三弟啊,还真是会审时度势。祖父在忙什么” “奴婢不知,家主那边很少有消息传来。” 换好衣服,徐荣简单的洗了脸,换了个发饰, “很久没这么精致过了,夏明,有你在身边可真好。” 夏明脸一红,“公子从前在外辛苦奔波,顺才到底是男子,粗心大意的伺候不周。奴婢只希望,公子做了羽林郎,每日能回家来。” “羽林郎不会比从前轻松太多,但是我会尽量赶回家来的。” 夏明此刻心中一喜,又听到徐荣继续说, “如今祖父闭门不出,父亲有见不完的门客,大哥不在,三弟忙于商业,四弟热衷于军事,世献和辰安忙着清谈会,这么一看,家中只剩下清清了。我今日见她如此期待我回来,定然是觉得家中冷清了。” 将徐荣的发髻整理好,夏明收起眼底的失落, “是啊,姑娘一个人在府里,总会觉得孤独的。” 徐荣起身向外面走去,“我去看看清清,顺才!” “小的在呢,公子什么事” “去买一份炙羊肉,再去告诉辰安和世献,午膳来我房里。” “好嘞。” 夏明看着徐荣的身影,微微叹了口气,嘟囔道,“你自己的院子就不值得记挂了么” 房间的门打开,墨儿端着徐清阳换洗过的衣物出来,看见徐荣微微行礼,正要离去时被叫住, “等等!” 墨儿转身,此时香菱搀扶着徐清阳也走了出来, “怎么了二哥” “这衣服从这儿拿回去太惹眼了,夏明,烧了。” 墨儿一脸疑惑地看着徐清阳,见自家姑娘点了头,才把东西交给夏明。 徐荣上前扶着徐清阳入座,“脚伤没好,别总站着,今日的药涂了没有” “嗯,上过了。二哥你也太小心了,这院子里的都是你的人。” 徐荣笑着敲了敲徐清阳的脑袋, “你啊,没出去见识过不知道,要平白无故毁了一个女儿家的清白,容易的很。这府中一直都是父亲管,可他现在忙得抽不开身,是如瑶姨在打理。” “那又怎么了,如瑶姨这么些年,二哥还信不过” 徐荣摇了摇头,“府里最近新招了一批下人,都是外聘的,如瑶姨不懂外面的门道,招来的人知人知面不知心,要小心些。再说了若是那些门客不小心走到后院来,你也百口莫辩。 我上个月经手一个案子,一个姑婆说自家大媳妇不清白,勾搭小叔子,依据的就是一个小丫头看见她的衣物出现在那小叔子的房间。” 徐清阳第一次听说外面的事情,连忙追问, “然后呢” “然后依照律法自然要对他那小叔子进行审问,可他非说两人清白,用刑后也不改口供。那姑婆看见自己小儿子受罚把气全撒在大儿媳身上,混乱中她大儿媳撞墙自尽了。” “啊!”徐清阳大惊。 徐荣脸色平淡地打开面前的坛子,看到雪梨汤微微一笑,拿起勺子就要喝, “不行,”徐清阳拦下,“都凉了,我一会儿再给你做。” “无事,”徐荣清清推开徐清阳,“昨晚喝了一夜的酒,现在肚子空空,刚好吃这个。你也没吃早膳呢,饿不饿” “墨儿已经去叫厨房准备了,这个先别吃了,” “无事,你想不想听后续” 徐清阳连忙点头,徐荣喝了一口汤,嘴里甜甜的, “那大儿媳当场死亡,她的大儿子匆匆赶来,一脸悲痛地指责他母亲。可他母亲却觉得死了一个不清白的儿媳,总比她挑拨了两兄弟强。还说自己有人证,可那小丫头却突然改口,说自己也没看清楚到底是不是大儿媳的衣服。” 听到这,徐清阳气愤不已, “真是可恶,自己不确定的事情竟然乱说,白白害了一条人命。” 徐荣也有些惋惜,“是啊,事已至此,大家都知道这两人是清白的。那女子如此刚烈,男子也算是个汉子,受了刑也坚持维护女子的清白,可终究抵不过人言可畏四字。” 徐清阳低下头,神情落寞,“女子活着本就不易,还要被同样为女子的人欺辱。” “放心清清,”徐荣再一次拍了拍徐清阳的额头,“日后我定然不会让你碰上这样的事。你以后的生活,定然会是万千女子中最顺遂的一个。” 徐清阳挺后心里暖暖的,可还是忍不住回怼道, “日后几位哥哥都会有自己的家庭,难道还能时时刻刻顾着我么比如二哥你,昨夜让我等了一晚上。” “这,事出有因嘛。但你要相信哥哥,日后你的夫家若是欺你半分,我们会举全家之力,让他一辈子不得安生。” 徐清阳没忍住笑了出来,“那我以后也不必在夫家过了。” “当然不在夫家!”徐荣目光坚定,仿佛徐清阳已经被欺负了,“到时你就回府里,潇湘阁一直为你留着,我看看谁敢说个不字。” 第三十七章 付思宇 徐府外,数辆马车把街道围的水泄不通,众人间相互交谈,热闹不已。 看门的几个小厮进进出出送拜帖,忙的满头大汗。 一个男子从人群中挤进来,站在人群中十分显眼。并非因为他多么出色,而是因为在一众光彩鲜艳的衣着人群里,只有他穿着粗衣麻布。 此人身上虽然没有华丽的服饰,也没有昂贵的挂件,张着一张不算出众的面容,却有一种被诗书浸染的书生气。 看着人多,男子便想到一旁去休息,在不远处的路边有一块平整的石头,男子走过去刚想坐下,却摸了摸身上的衣服,叹了口气,选择站在一旁。 顺才出门去买炙羊肉,因为人多出来时有些挤,弄脏了鞋。顺才走到一宽敞地,蹲下拍了拍鞋子上的灰尘,再起身钱袋掉在了地上却没留意。 这时身后的男子默默看着一切,见到顺才掉了钱袋,立刻喊住, “小哥!” 顺才转过头,见到男子捡起钱袋给送了过来,一摸腰间空空,震惊后赶紧上前, “小哥你钱袋掉了,” 顺才接过钱袋,连连道谢, “多谢公子,差点坏了大事。” “不必客气,小哥快快去忙。” 顺才点了点头,转身离去。男子则回到原地,继续等待着。 两刻钟后,顺才买了炙羊肉回来,看到男子还在原地,忍不住上前询问, “公子怎么还在这儿” “是小哥啊,我是在等着面见徐大人呢。” 顺才回头看了看,“公子提前呈上拜帖了么” “咳,什么公子啊。在下付思宇,今日刚从南郊赶过来,就是为了拜见徐大人的,拜帖还没有呈上。” “呀,从南郊过来要小半个月呢,你徒步过来的” 付思宇点了点头,“是啊,慕名而来,只为求学。我刚刚还有些担心,不过见到小哥就不担心了。” “担心什么” 付思宇看了看远处的人,“我刚刚过来时,那些人都是衣着华丽,只有我最寒酸,还以为会遭嫌弃。可小哥是徐府的人,却愿意和我说话,不嫌弃我。” “公子这是什么话,”顺才瞬间来了精神,“老爷是东海世家徐氏的后代,怎么会以貌取人。我们做下人的,主子什么样我们就什么样,自然不会眼高手低,看不起人。” 付思宇心中有了些底气,对着顺才鞠躬行礼,“多谢小哥。” 顺才第一次受这么大的礼,瞬间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这时看到手上的炙羊肉吓了一跳, “哎呀坏了事了,公子你等着,我得赶紧回去了。” 说完头也不回地跑了,付思宇笑了笑,继续在原地等着。 一静园内,卢世献和温辰安都到了,众人看着一桌子的菜,面面相觑。 徐清阳看了看外面,感叹,“还真是随主子,出去了就不爱回家。” 徐荣站起身,深感无奈,正要出门看到了顺才慌里慌张跑过来。 “对不起公子,小的晚了。” 徐荣也不是爱斤斤计较的人,可让其余人等了那么久,也忍不住询问, “买个炙羊肉,那伙计看到你定然先给你包,怎么还这么慢” 夏明从顺才手里接过炙羊肉,拿进屋打开,装进盘子里。 这时徐清阳出来求情,“好了二哥,顺才平日里办事也还算妥当,定然是有什么事耽搁了。我们进来一边吃一边听他解释,我都饿了。” 自己妹妹的话自然比什么都管用,四个人围坐在一块儿吃饭,顺才便在旁边把刚刚的事都讲了一遍。 温辰安听到那人,瞬间来了兴致,却没有说什么。 徐荣听后问道,“他还在外面等着” “是啊,公子我见那人也不像坏人才跟他说话的。” 徐荣却比几人想的多一些,“他见你从徐府出来,对你有些恩惠刚好能帮他做些什么。比如现在,通过你我知道了他的存在,若能去见他,他自然目的达成了一半。” 一旁的徐清阳忍不住皱眉,“二哥!你是不是在府衙待久了,干嘛总把人往坏了想。若那人没有真本事,你就算真的见了他,还能用他不成” 看着徐清阳,徐荣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因为还有旁人在,若是直接说知人知面不知心,又担心卢世献和温辰安多想。 “那一会儿吃完饭,我带你出去瞧瞧” 徐清阳连连点头,“好啊好啊,看完那位付公子,我们再去三哥那看看。” “好,世献和辰安也一起,你们二人也在府里呆了很多日了,带你们出去看看。” 清音阁内,徐陵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看了看旁边似山高一样的拜帖觉得有些累。 “梓潼,外边还有多少人” “回老爷,还有二十多人。” 徐陵看了看外面,如瑶走上前,熟练的为徐陵揉了揉额头, “不如先不见了,您还没用膳。” 徐陵点了点头,梓潼见此只好去外面宣布,徐陵身体不适,请各位明日再来。 付思宇见众人离去,自己在门外徘徊了许久后,也落寞离去。 当徐荣几人出府时,看到散去的人群,第一反应是看向顺才。 顺才连忙解释到,“公子,这人,真的存在。” 徐荣深吸一口气,“好,可是现在这个人确实不在这儿,既然如此按我们事先计划好的,去三弟那。” 说完,迟迟没有回应,徐荣再一次看向顺才,顺才不明所以,一脸茫然地看着几人。 徐荣顿时感觉头上一条黑线划过,''疲倦地说说道, “去牵马车。” “哦哦哦哦,”顺才赶紧跑开,几人都忍不住笑了。 徐清阳转头对墨儿说道,“你回去,有明淇跟着我就好。” “是。” 不一会儿,顺才和另一个马夫牵来了两辆马车,徐清阳和徐荣一辆,卢世献和温辰安一辆。 付思宇背着瘪瘪的行囊,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闻到街上新出炉的包子,再摸摸自己早已饥肠辘辘的肚子,从身上拿出仅剩的四文钱,走到包子摊前。 “老板,这包子怎么卖啊” “两文钱一个,客官您要几个” 付思宇摊开手心,拿出两文,有些羞愧地递给老板, “来一个。” 这时,两辆马车从付思宇身后经过。 老板看了看付思宇来的方向,又看了看他一身的打扮,打开笼子,挑了一个最大的包上,刚要递过去时,又拿起一个有些小的也包上。 不等付思宇说什么,老板连忙说道,“这个啊有些小了,若是别人过来买说不定还会不高兴,公子不要介意,就当为了我小摊的生意。” 感受到老板的善意,付思宇连忙道谢。 “公子,遇到难事了” 付思宇叹了口气,“我原本想着去徐氏求学,可是时运不济,今日应该去不成了。我从南郊来的,家境有些困窘,身上没什么多余的钱了。” 这种事在建康城时有发生,不少为了求学的人不远万里而来,却无功而返。 “那公子现在有什么打算呢” “先找个安身处,明日再去拜访。” 老板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条街,“那,公子,你去那儿看看。那新开了一家花房,名叫‘醉香居’,刚开业忙的很。公子若肯屈尊,去做些活计,住宿和晚饭都能解决。” 付思宇看过去,一脸感激地拜谢, “太谢谢您了,我,我这就过去。” 老板笑笑,两人就此别过。 付思宇一路边吃边跑,在醉香居门前咽下最后一口包子。 抬头看了看,见来来往往的人搬运着花朵往车上送。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又去旁边茅厕换上自己满是补丁的布衫。 一个伙计看到付思宇,笑着问,“公子要买花么” “小哥你好,”付思宇恭敬作揖,“我想来找一份临时的活计做。” 那人点了点头,“好啊,我们正缺人手呢。你跟我进来去和账房先生那登个记,然后就可以干活了。” 见事情这么容易,付思宇的脸上又重新找回了自信的光彩。 “还没问小哥尊姓大名呢。” “不必客气,叫我阿良就好。” 后院内,徐清阳看着徐谦的布置,忍不住惊叹, “看来三哥的院子还是太小了些,竟然不能让三哥大展身手。看到这醉香居里里外外,才知道三哥真是厉害。” 徐谦被徐清阳哄的宛若在云端,其余人也是连连称赞。 秋桐端着点心走过来,“姑娘快来尝尝这鲜花饼,三公子特地为您准备的呢。” 几人围坐在一起,徐荣叹了口气,“专门为清清做的,那就是没有我们三人的份咯。” 秋桐笑着赔罪,“是奴婢说的不对,奴婢该罚,还请二公子息怒。” 此时护短小爷上线,“哎二哥,这就是你不对了,第一次来我店里什么也不带,反而还教训我的丫头。” 徐荣自然懒得和徐谦计较,“我和清清来就是为了看看你缺什么,好给你准备。不然送一些对你无用的东西,白白放在这里占地方。” 此刻徐清阳已经拿起一块糕点,转身给明淇递过去,明淇犹豫片刻才接下。而后徐清阳拿了一块,又把盘子推向卢世献和温辰安。 “快尝尝三哥的宝贝,这东西这么精致,一看就是秋桐姐姐亲手做的。” 秋桐低头浅笑,这时看见一群人进来,便上前指挥, “你们几个,把那边廊下的东西抬出去,送到丞相府去。” 听到丞相府,徐荣抬头审视徐谦, “你这生意做的够大的,和丞相府都有联系了” 丞相府和徐府是政敌的事连街边小儿都知道,所以徐荣的语气里带了点儿审讯的味道。 “你弟我就算再有名气,也入不了他岳席老儿的眼啊。是岳锦绣,那小丫头给我捧场,至于她怎么知道的,还得问问咱们的好妹妹。” 徐清阳嘿嘿一笑,“前两日我去鸡鸣寺为大哥祈福,碰巧!碰上了锦绣,就和她说了。” 第三十八章 消失的税款 众人见“碰巧”两字被徐清阳咬的那么重,自然知道这就不是巧合。 徐荣摇了摇头,“你啊,就是不让人省心。你和岳姑娘私下交好即可,不应该摆到明面上来的。” 说到这儿,徐清阳就显得格外有底气,“丞相看咱们不舒服,那就让他时时刻刻看见徐府的东西,让他一直不顺眼。这是锦绣说的,她对她父亲现在也有很大的意见。” 徐荣直接站了起来,压着怒气,众人皆是一惊, “清清,你学的道理读的书,哪一字哪一句告诉你要仇视政敌了首先,政敌并非是真正的仇敌,大家只是政见不和,立场不合,不涉及个人的私怨。 退一步来讲,这是我们男子的事你不应该抱有个人恩怨。其次,你和岳姑娘是好友,她这番说辞明显是对家里有矛盾,你是她的好友,应该开导而不是火上浇油,明白么” 徐清阳瞬间低下头,从小到大,只有徐荣训斥她,其余人都是连哄带宠的。如今满院子的男子在场,被这般训斥,瞬间让她有些无措。 一旁正在搬运的付思宇听到这番言论,心中觉得有些敬佩。可惜怀中的花枝太过茂盛,遮挡住他的大部分视线,不然他一定要看看这人是谁。 见徐清阳一脸委屈,卢世献和温辰安都是想安慰又不敢多言,这时徐谦立刻站了出来,挡在徐清阳面前, “二哥你过分了。清清她年纪小,哪里知道政敌啊什么的,平日里她连岳席的面都见不上,还不是听咱们几个说的。” 徐清阳虽然心里委屈,可见两人大声争执,连忙想阻止,刚拉住徐谦的衣袖却被甩开, “一遍一遍在她面前提,她自然觉得那岳席不是好人,爱哥心切,护短怎么了我看你是当官上瘾了,才来我店里发了两次官威。” 被反驳一通,徐荣也觉得自己可能有些过分了, “这,清清,二哥不是想怪罪你,只是想告诉你,你是个女儿家只要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就好,不要参与到官场的事来。” 温和的语气让徐清阳感到被安抚,担心两人继续吵,连忙表态, “我知道了二哥,以后我不会再如此行事了。” 一旁的卢世献见几人和好,暗自松口气。而温辰安却一直注意徐清阳的情绪,那句“女儿家”让她一颤,温辰安知道,在她心里很排斥拿女子来说事。 自古以来,女子就应该生活在深闺中,对国家大事就算有自己的看法也不能评判一二。而所谓国家大事,不过就是男子在做的事情。 徐氏虽然是文人中的典范,却也深受这种思想困扰。徐府无论是徐翟还是徐陵,也包括兄弟四人,他们都很爱护徐清阳,却也打心底认为徐清阳是一个女子,应该举止规范,谈吐有度。 徐清阳一直默默接受着,没有反抗过一句。在温辰安看来,无非是因为这些人都是徐清阳重视的家人,而且她也没什么可以诉说的人。 心中突然对徐清阳的处境有些委屈,反应过来又觉得有些可笑,自己寄人篱下却心疼本家。 几人正要离去时,碰到了工人们在结工钱。这时顺才一眼就认出来付思宇,连忙对徐荣说道, “公子,那个就是付思宇。” 徐荣朝着顺才指的方向看过去,见他举止间确实像个书生。顺才刚想叫住他,可人已经走远了。 “公子,要不小的把他叫回来” 徐荣摇了摇头,“先不用,如果他真的想去徐氏求学,明日也会见到的。” 付思宇离开后,感受着沉甸甸的铜钱,心里觉得开心极了。醉香居提供了一间库房可以过夜,吃住都解决了。 走出去,看见刚刚给自己指路的包子铺老板,正想上去感谢,却发现他正在和一小支军队领头的男子拉扯。 付思宇想也没想,赶紧冲了上去,与此同时,徐清阳等人已经坐上马车,正往回赶。 付思宇冲上前,“军爷军爷,有话好好说。” 那男子此刻明显已经没有什么耐心,看着付思宇, “你又是哪号人物” 包子铺老板万般无奈,“军爷,不干他的事。草民都和您说了,这个月的税钱我已经交过了,真交过了。” 付思宇一听原来是收税的事,立刻觉得也不是什么大事, “老板,你要是交过了就给军爷看看税条,军爷也是按章办事,给他看了就行。您说是军爷。” 男子一看也觉得终于来了个能对话的,“你看你看,这位小兄弟都说了,你交了就把税条给我看看。我也不是要找你麻烦,我也是新上任,你别难为我啊。” 这时轮到付思宇看不明白了,他自然相信老板的人品,于是等着老板拿税条。 结果老板的表情反而要哭了一样,“苍天啊,我摆摊三年了,何时漏税过。从去年秋天开始,草民交税就不给税条了,那位大人说账本有留名,就不需要了。苍天啊,这,这叫我何处说理去啊。” 明淇驾着马车停在一旁,“公子,是付思宇。” 徐荣掀开车帘看去,只见三人说着什么。 男子的耐心已经达到了顶峰,怒斥道,“我大周律法说的明明白白,商者交税留税条以待证明,你现在跟我说你没有,我怎么交差!来人,没收!” 几个士兵上前就要收了摊子,老板如何能同意,跟着上前拉扯,引来不少人的围观。 拉扯间,老板被推倒在地,付思宇赶紧上去扶人。 见此,徐荣立刻下车,徐清阳带好面纱前去,明淇紧随其后。卢世献和温辰安也匆忙跟上。 “住手!” 徐荣一声呵斥,众人见到徐荣立刻行军礼, “属下拜见羽林郎。” 付思宇帮老板把地上掉落的东西捡起来,徐荣看着捡东西的两人,上前二话不说就踢了为首男子一脚, “前方正在打仗,你在这儿找百姓麻烦” 此刻男子心里只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 “属下卫林,昨日收到调令负责城内收租,今天刚来受第一家,就碰上这么难缠的人。大人明察,属下是按规矩办事的,他拿不出税条,我自然要收他的税。他拒交,属下有权没收摊子。” 徐荣看着卫林,觉得他不像是一个文官,“之前在什么地方任职” “豹头营。” “豹头营豹头营整营不是被萧将军调去前线了么” 徐荣第一反应是卫林贪生怕死,才退了下来。可看着卫林,又觉得不太可能。 “属下犯了军纪,被罚来收税。从前收税的蔡大人被徐俭徐大人调走,我刚好补上空缺。” 军营中人早已习惯了直来直往,收税这种事和各式各样的人打交道,不习惯也是正常。徐荣又转身看向包子铺老板, “你说你交了税可是真的” “草民不敢撒谎,真的交了。” “好,”徐荣也不再废话,又对卫林说道,“把收税登记册子拿来。” 卫林抬头,对着身后的人摆手,那人献上册子。 “既然有册子,照着对就是了,为何还会出现这种事。” 卫林忍不住叹了口气,“大人,让属下难办的就是这个。这册子上根本没有他的名字。” “你叫什么名字”说着,徐荣就打开了册子。 “草民名叫刘贵,富贵的贵。” 翻阅着册子,上面确实没有刘贵的名字。 “你摆摊多久了” “三年多,到今年秋天,就四年整了。” 徐荣看着册子,发现这是今年的册子,又问, “摆了三年,这周围的人应该都认识你,能帮你作证么” 这时旁边的人纷纷开口,都说确实摆了三年,刘贵跟众人道谢。 这时徐荣已经知道,事情就出在了前任收税官员,蔡敏的问题上。 一旁的付思宇上前说道, “大人,草民有一拙见,不知可讲否。” “说。” 徐荣合上册子,交还给卫林,认真听着付思宇说。 “这位卫大人是奉命按章行事,自然无错,刘老板自称交了税款,定然不敢为了这么点钱和官府过不去。那么现在唯一有问题的就是账册,还有那位蔡大人。既然如此,草民相信刘老板这样的例子不是唯一一个,不如请大人去查,整条街还有谁有这样的情况,单独登记在册,再行定夺” 徐荣看着付思宇,觉得这人不仅脑子清晰,说话也滴水不漏。其实整件事也不难看出,消失的钱定然是被私吞了,并且肯定和蔡敏逃不掉关系。 但他话里话外,也不攀扯蔡敏,而是要求审查,可见此人够谨慎。 这时卫林还在等着徐荣的答复,徐荣笑道, “你倒是看的透彻,卫林,这事我一个羽林郎也管不着,不过他说的我觉得可行。你弄完之后,这上面定然有你办不了的事,你可以随时来找我,我和刘章大人还算熟悉。” 此话一出,卫林就如同有了靠山。此刻他也觉得自己有些笨,怎么自己就没想到呢。 “多谢大人。” 徐荣点点头,“还有一事,切不可闹事,我大周男儿前线浴血奋战,家中的事我们要替他们看顾好。” “属下明白。” 徐荣拍了拍徐清阳,“热闹看够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两人相视一笑,几人准备回去。突然徐荣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付思宇, “你饱读诗书,做力气活浪费了,一会儿帮这位老板安置好,来徐府报你自己的名号来找我。” 付思宇大喜过望,此时他才注意到,徐荣身后跟着的正是今日在徐府外见到的人。 回到马车上,卢世献和温辰安谈了起来, “那位蔡大人不知道有没有背脊发凉的感觉啊。” 温辰安最恨仗势欺人,“这种当官的,实在是德不配位。” 另一边,徐清阳更在意的是徐荣为何突然对付思宇有了转变。 “二哥,你不是觉得付思宇别有用心吗,怎么又接纳他了” 第三十九章 人性论 面对徐清阳的疑惑,徐荣耐心解释道, “那只是不见其人时,正常的防御心态。我见过他之后,觉得这人倒也算诚恳,我虽不知道他为何义无反顾帮助刘贵,可这种真挚,满足一个读书人应该有的品质。” “嗯,我看他们两人并不熟悉。可是还有一事,他是怎么找到三哥那的呢” 徐荣揉了揉徐清阳的头,“小丫头也学会想问题了,不过没关系,等他来了就能知道了。还有刚刚的事,你若是想知道后续,我让人打听讲给你听。” 徐清阳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二哥,你就不怕我成为外边人说的长舌妇啊。” 徐荣微微皱眉,“这些词都是打哪儿听来的,你久居深闺,定然无聊的很。我们几个也不能像从前那样总带着你出府,自然想给你讲些事情打发时间。 可那些画本子里的东西大多都是假的,倒不如给你讲些真的,让你了解了解人性,免得以后吃亏。” 徐清阳点头,算是默认了。 她心中有个秘密,谁也没说过,她希望家里能有一个女眷,和她讲一讲那些各个府里的家长里短,哪怕被人叫长舌妇也没关系。 岳锦绣跟着她的母亲总能听到别府的八卦,再来讲给徐清阳听,徐清阳无聊的时候就会想一想那些故事,再想一想后续会怎么发生。 见徐清阳不说话,徐荣还以为她在生气, “刚刚是二哥不对,不应该凶你的。” 徐清阳摇摇头,“我没有怪二哥,的确是清清错了。二哥,我以后会做一个合格的大家闺秀的。” 原以为徐荣会很欣慰,却没想到他却是微微一笑, “大家闺秀不过就是图个名声,做给外人看就好了。你在家中只要开心就好,不要去想官场的事,外面的风雨应该是我们男子的。” 徐清阳依偎在徐荣肩膀上,“二哥,有你们真好。” 付思宇来到徐府时天已经黑了,报上名字,门口的小厮把他带到一静园。 “二公子,人到了。” 徐荣放下茶杯,点点头,视线却没有离开手中的书卷。 付思宇走进来, “草民拜见大人。” 徐荣没有理会,而是自顾自地说道, “人性,善也恶也” 付思宇知道这是考题,于是说道, “人性本善。” “既善之,何故有为官者欺人,不义者负人,不善者伤人” 付思宇淡定回答,“因本心不坚。” “何为本心何故不坚” “本心决定着一个人向善还是向恶,本心不坚定,是因为没有好的行为做基础,也没有好的学识做依靠。我之所以来求学,是因为徐氏百年传承下来的文人精神,这种精神,能让我守好自己的本心,不往从前的艰难。” 徐荣这才将视线转移到付思宇身上,放下书,“请坐。” 付思宇此刻已经换上了那件干净的衣服,也重新梳好了头发。 “刘贵的事处置妥当了” 付思宇点了点头,“是,刘老板是好人,今日见我窘迫主动帮助我,还介绍了醉香居让我去干活,我相信他不是会漏税的人。” 徐荣点了点头,心想这人不知道是太实诚还是会提前洞察人心,怎么自己什么也没问他就自己交代了。 “你若不介意,我这儿有一间厢房已经准备好了,让顺才带你过去。明日父亲下了早朝,我带你去见他。” “多谢大人。” 徐荣摇了摇头,“日后在府里,不必叫大人,不过明日见了父亲要叫的。” “那,多谢公子。” 顺才带人离开,徐清阳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这人看起来有些自卑,可是一谈到学识之类的,身上就散发着自信,说话也流畅许多。” “是啊,寒门出身,处事欠些周到。不过这番见识,不知胜过多少寒门子弟,明日我带他去见父亲,日后可以让辰安和世献多带带他。” 徐清阳走到徐荣旁边, “可是三伯只负责对年轻的子弟教导,他这个年纪有些大了,总不能让他和小孩子学习。” “自然不会让三伯教,父亲若同意收了他,自然会让他留在藏书楼学习。或者他愿意,也可以回山东老家,书院有很多和他年纪相仿的人。” 徐清阳一眼就看出徐荣心中所想,“二哥一定想让他留在建康。” 徐荣也不掩饰,直言道,“留在建康,有父亲他能少去很多弯路。” 第二日,徐荣如约带着付思宇去见徐陵。 “父亲,儿子带了一人来,想让父亲见见。” 徐陵感觉有些新奇,“什么样的人,能入得了你的眼带进来,我看看。” 付思宇走进来,“草民拜见徐大人。” 徐陵看了看付思宇,仔细大量一下, “嗯,刘大人那天和我说手下缺一个主簿,不如让他过去练练手,做得好明年升个八品可以和你平起平坐了。” 还不等徐荣拒绝,付思宇率先开口道, “草民并非为了求官职。” “哦”徐陵有些惊讶,“那你是为了做什么” “草民,想来徐氏求学。” 徐陵看着付思宇,心中在考量,“那也行,那我明天修书一封给山东,你去书院跟着学习。” “父亲,儿子想让付思宇留在建康。不如就把家中的藏书楼对他开放,一年后再根据他的资质,给他推一些合适的官职。” 徐陵顿时觉得无语,“你都有了自己的决定不早说,那就按你说的办。不过有个条件,不能扰了你三伯。” 付思宇见事情谈妥了,立刻拜谢,''“学生多谢老师。” “停停停,”徐陵连忙打断,“我也没时间教你什么东西,你先别叫老师。等一年后看你学的如何,再考虑拜师。” 付思宇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能进徐氏的藏书楼,那可是天下文人的圣洁之地啊,心中只感觉有些不太真实,直到走出来,刺眼的阳光才让付思宇清醒。 “二公子,我现在就能去藏书楼么” “当然可以,不过你记得,我三伯最厌烦别人打扰,他在时,你不要上前打扰。” “草民明白。” 潇湘阁内,徐清阳正在绣着绣品,卢世献走了进来。 “你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卢世献站在徐清阳身旁,看着她的绣品, “也不知怎的,就突然想过来看看。” 这话说的让徐清阳脸蛋一红,“看来是我这潇湘阁路太平,随便什么人都能找过来。” 王嬷嬷在一旁看着两人,满脸写着“不开心”。 卢世献上前半步,把原本就近的距离变成了亲密接触,随后俯身指着一处, “这儿,画中灯笼的颜色是红色,怎么绣成了浅青色” 一旁的王嬷嬷只觉得心中的怒火要掩盖不住了,她还以为卢世献有什么要指点的,结果是捣乱去了。 而此刻,徐清阳感受到两人之间的接触,莫名想起灯会那一晚,脸一直红到了耳根。 如此近的接触,她隐约能闻到卢世献身上的熏香。 “那日发生了很多变故,那么多人都流了血,我就把红色换掉了。出事的第二天,公主姐姐就派人来拿了很多东西,我也不希望她日后看到这个,想起我的遭遇又担心。” 卢世献低下头,看着徐清阳粉嫩的唇一动一动的,头发的香气一个劲地往鼻孔里钻,他仿佛能听见自己的心跳,一瞬间失了神,徐清阳说的什么他都没有听见去。 见徐清阳不再说话,为了掩饰尴尬,卢世献说道, “原来是这样。” 卢世献就这样俯身,不舍离开。徐清阳红着脸,故作镇静地穿线。这时一旁的王嬷嬷终于爆发,把墨儿端来的茶水故意打在地上。 巨大的声音打破了宁静,卢世献心虚的直起身,被迫离开徐清阳。 “哎呀墨儿,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赶紧去收了。” 墨儿在巨大的无语中蹲下收拾,一旁的香菱强忍笑意。这时王嬷嬷还不算完, “姑娘,午时的阳光太刺眼了,您该歇歇了。” 徐清阳点点头,王嬷嬷指挥人把架子抬了出去,又说道, “姑娘昨日不是说要给三公子准备礼物么,不知有想法没有,奴婢让人去准备。” 徐清阳立刻来了精神,“呀,怎么把这个忘了。” 这是卢世献也想起来,“糟了,我竟然也把这件事忘记了。清清,你打算送些什么” “檀香木打造的椅子,我打算弄一些花纹叫木工师傅刻上去,昨日画好了,今日要去请木工师傅的。香菱,你快去把木工师傅请来,我要亲自交代一下。” 见徐清阳有事要忙,卢世献也不好久待, “那你先忙着,改日我再来看你。” 徐清阳点点头,四目相对时,徐清阳只觉得浑身都有些不自在。 赶走了卢世献,王嬷嬷心情大好,语气也轻快了不少, “姑娘别急,先歇一会儿。” 徐清阳的脚已经可以正常走路了,可是王嬷嬷不放心,依旧按时上药。看见徐清阳站起来,也亲自去搀扶。 “嬷嬷,您不用这么小心的,我真的觉得自己没事了。” 王嬷嬷语气温柔,好似在哄小孩子一般, “姑娘,您是高门闺女,日后出门言行举止都是人都看着呢,可不能出差错。另外姑娘没几年就到了相看夫婿的时候了,若是脚留下病根错过了好夫婿可怎么办。” 对于王嬷嬷说的没几年让徐清阳有些哭笑不得, “嬷嬷,找您这样说,我岂不是很快就儿孙满堂了” 见徐清阳不以为意,王嬷嬷也没有放弃, “姑娘,你别小看时间。你现在年轻,自然不知道岁月流逝是多么快的一件事。等姑娘到了我这个年纪,你知道什么是人生恍若如梦了。” 徐清阳笑笑,此刻的她年纪尚轻,自然不会理解岁月为何物。 看着徐清阳,王嬷嬷是发自内心的疼爱,对她和对自己的亲生女儿如出一辙,怎么忍心让她碰上一个登徒浪子。 第四十章 嬷嬷告状 王嬷嬷扶着徐清阳坐在床边,挽起徐清阳的长袜,拿起一个白瓷瓶为徐清阳上药。 “姑娘,您别怪我老婆子多嘴。卢公子的年纪也不小了,奴婢若没记错,他是和三公子同龄,今年也十四岁了。若非在徐府,只怕都有议亲的人选了,姑娘要知道些分寸。” “我知道了嬷嬷,我和世献,只是交好谈得来而已。” 王嬷嬷当然不会信徐清阳的说辞,看了一辈子的人,怎么会不知道两人已经暗生情愫。 见徐清阳这儿说不通,王嬷嬷就打算去找徐陵。 另一边,付思宇一大早就从一静园出来去藏书楼,碰到了同样去藏书楼的温辰安。 “付公子。” 看着面前的人,付思宇对他的记忆也只是昨日跟在徐荣身边的人,却不知道叫什么。 “见过公子。” 温辰安笑道,“在下温辰安。” “原来是温公子,”付思宇昨日已经从顺才那了解到了徐府的人员,也知道温辰安是徐氏的学子,连忙说道,“幸会幸会。” 温辰安看了看前面,“付公子要去藏书楼,我们一道可好” “求之不得。” 两人结伴而行,温辰安主动开启话题, “日后就要和公子时常见面了,若公子不介意,叫我辰安就好。” 付思宇点点头,“这自然好,那公子叫我思宇。” “您比我年长,我叫您思宇兄。” 两人走到藏书楼,付思宇感叹其壮观, “东海徐氏百年,果然厉害。徐大人这一脉在建康,藏书尚且如此,真不知道在山东祖籍的徐氏,藏书楼如何宏大。” 温辰安为其细心介绍,“这里面有很多书籍都是翻版,原版留在了山东。据说这些翻版有很多是徐氏子弟犯了错,受罚抄录的。最珍贵的原版都在顶楼,思宇兄想看也可以去,都是开放的。” 谁料付思宇却摇了摇头,“我习惯了一切都从最基础开始,还是在第一层。辰安要读哪一楼的” “我也在一楼,我愚笨,呆了三年也不曾将一楼的书尽数看全。楼里的老先生也姓徐,思宇兄想看什么书找不到,徐老先生会帮你找到的,不必担心他很和蔼。” “多谢辰安贤弟。” “那我就不耽误思宇兄的时间了。” 两人各自找到一处,开始读书。 午后,徐清阳将打好的椅子派人给徐谦送了过去,小憩一会儿后又继续绣屏风,香菱坐在徐清阳脚边,也开始做着绣活。 王嬷嬷趁着徐清阳不注意,嘱咐墨儿好生陪着,自己则要出去。 “娘,你要干什么去” “我去找老爷,告诉他卢公子的事。” 王嬷嬷的这番行为让墨儿十分不解, “卢公子仪表堂堂,又和姑娘一起长大,两家家世也配得上,怎么娘就这么不待见卢公子” “你个小丫头懂什么,找夫婿就看家世么家世差不多就能结亲那卢公子不是大周人,也不会一直待在大周,他迟早要回去。两国世家联姻,哪是那么简单的事,这人明知道自己要走,还跟姑娘这般亲近,我看卢公子就不值得托付。” 墨儿只觉得王嬷嬷有些小题大做了,“娘,家主和老爷都那么疼姑娘,若两人真的有意,也不是不能在一起。您这不是棒打鸳鸯了么” “你懂什么!他一个外男,年纪也不小了,还动不动往姑娘房里来,还是一个人来!你看温公子可曾做过这样的事我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可在我看来,这就是弃女儿家的清白于不顾!” 见王嬷嬷一意孤行,墨儿也只能叹了口气,“好,那娘你去,我服侍姑娘。” 王嬷嬷在路上越想越气,连脚步都加快了许多,她知道,徐陵一定会明白的。 可到了清音阁王嬷嬷就蒙了,徐陵忙着会客,根本没时间见她。王嬷嬷转念一想,这种事越早处理约好,于是转身去了徐綦的院子。 徐綦和徐陵虽然住在一处,但离得比较远。徐綦喜静,于是徐陵就把北面的园林腾了出来,给了徐綦住。 在徐陵的精心装扮下,徐綦的园林宛若一个单独的府邸,还特地开了北门专门给徐綦出行用。 王嬷嬷这次来也不是找徐綦,而是他的妻子,方如君。 方如君和徐綦是指腹为婚,是山东有名的大家闺秀,可她的性格却不是温婉型,而是外强中干的能人。两人相辅相成,有这个妻子,徐綦研究起学业格外顺畅。 见到门房,王嬷嬷直接说明来意。 “我是五姑娘的嬷嬷,有事请见三夫人。” 门房不敢怠慢,带着王嬷嬷去找方如君。 方如君此刻正在组织下人修剪花草,听到王嬷嬷来找自己,赶紧接见。 “怎么了嬷嬷,可是清清出了什么事” 王嬷嬷也不绕弯子,开门见山地说道, “三夫人,前院的卢公子您可知道” 方如君点了点头,“自然,卢家的小公子,三年前住进来的那位,怎么了” “回三夫人,姑娘如今也是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年纪,卢家公子时长来找姑娘,两人很是亲近。” 方如君自己也有一个刚满两岁的女儿,名叫徐清兰,转念一想就知道王嬷嬷的来意。细细思量之后,也发现期中不妥之处, “我明白了,也怪我,这几天兰儿病着,竟忽略了清清。嬷嬷暂坐,且喝杯茶歇歇脚,我安置好兰儿就随你过去。” “多谢三夫人。” 方如君进了内室后一边喂徐清兰吃药,一边派人去徐陵那, “小琴,去告诉大老爷,晚饭前请见一面。” “是,夫人去五姑娘那,备一顶竹撵。” “两顶,王嬷嬷的腿有疾,给她也备一顶。” “是。” 在方如君这儿,主仆观念还是很重的。可是对于多年服侍的老人,她格外敬重。再加上自从有了徐清兰,她对徐清阳关照的就少了,而曾经张昭对她情深意重,想起来有些惭愧。 多年来,多亏了王嬷嬷细心服侍徐清阳,自己自然要敬重这位。 看到方如君给自己准备了竹撵,王嬷嬷连忙拒绝。 “这不合规矩,奴婢还是走着。” “嬷嬷伺候清清,劳苦功高,配个竹撵算什么。还请嬷嬷快些,我得赶在兰儿睡醒前回来。” 王嬷嬷见此不好拖延,有些拘谨地上了竹撵。 到了潇湘阁,就听见徐清阳悠长的琴声传来。方如君面带微笑地站在门外,直到徐清阳把整首曲子弹完。 “不错不错,清清的水准越来越好了。” 看见方如君,徐清阳连忙起身, “婶婶怎么来了香菱,快去泡茶,把新做的点心也端上来。” 方如君上前,拉住徐清阳的手, “不必费心,脚伤如何了快让婶婶瞧瞧。” 徐清阳笑着转了一圈,“已经没事了,还让婶婶操心,是清清的不是。” “傻丫头,跟婶婶有什么好见外的。若非兰儿连着病了一个月,我早就来看你了。” 两人互拉着手到一旁坐下, “兰儿病了,我本该去探望的。可是祖父却让我趁机学着管家,也没办法抽身。” 方如君慈爱地为徐清阳拂去碎发, “无事,你送来的珍品啊婶婶已经知道你的心意了。你祖父考虑的周全,你现在这个年纪学学管家正好。我从前九岁看账本,十岁就单独管自己院子里的账了。” 香菱端来茶放在桌子上,动作很轻,不敢打扰两人。 “兰儿年纪小,需要婶婶照料,不然侄女就能偷个闲,晚几年再学这些麻烦事了。” 方如君自从张昭离世后一直管着整个徐府的进出账目,打理的井井有条,从未出现过差错。 两人刚成婚是,方如君痛失一子,原本都要打算给徐綦纳妾,却被徐綦推辞了。在徐綦看来,徐陵和徐楠都有儿子,传宗接代的事自己也不用太费心,自然不在意子嗣的事情。 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他看不上男子妻妾成群,也不愿意成为自己讨厌的人。可方如君却顶着巨大的压力,总觉得愧对徐綦,所以才把他伺候的那么好,更是一心为徐府操劳。 或许是上天可怜,竟然让方如君再次怀孕,为了平安生下这个孩子,把管家的事推了出去。 徐陵知道方如君有多重视这个孩子,所以就接手了,交给香菱和徐显共同管理,倒也没出什么岔子。 有了女儿的方如君一点儿也不敢马虎,一颗心扑在了徐清兰身上。前段时间徐清兰风寒,给方如君吓得几天几夜没合眼,自己也病了几日。 “你呀,可不能这样偷懒。说起来,清清年纪也不小了,我之前听说丞相也在给女儿择夫婿。他的女儿和你交好,你们两个年纪差不多,若非兰儿生病,上个月的赏花宴我也要为你选一选夫婿了。” 徐清阳害羞的低下头,也不知道今天什么日子,怎么一个两个都来说选夫婿的事。 “锦绣就是为这件事,躲在家里好些天呢。” 方如君笑道,“你们女孩子呀,害羞一些也正常,我们做长辈的费心一点就是了。” 说着,方如君喝了口茶,准备切入正题。 “那清清,你喜欢什么样的男子呢再过几个月,城里的夫人们就会开始赏菊宴啊,品酒宴啊,婶婶借机给你瞧瞧有没有适龄的男子如何” 徐清阳尴尬地也喝了口茶,方如君紧追不舍, “你呀不要觉得太早了之类的,那建康城适龄的男子就这么多,你如果不早点选,好男子都被选走了怎么办你父亲就你一个女儿,还能舍得你远嫁不成” 徐清阳放下茶,随口接道, “那怎么会,家中的几位哥哥还没有定下婚事呢,我年纪最小自然不着急。” 方如君故作赞同地点了点头, “清清啊,我突然想起来,卢氏的小公子和咱们家也算世交,那你喜不喜欢那位小公子啊” 第四十一章 拜师 提起卢世献,徐清阳的脸再一次染上红晕, “世献,他,他很好。” 这一句,再加上徐清阳的神情,方如君也看出来,这定然就是喜欢了。 “可惜啊,”方如君长叹一口气,“他不是大周人。” 徐清阳自然也知道这一层关系,心中有些闷闷的,低着头用手绞着裙摆,不做声。 方如君又说道,“若是清清真的喜欢,卢家小公子对你也有情谊的话,你祖父和父亲周旋一番,成婚也不是不可能。” 徐清阳松开收,发现衣裙有些皱了, “若能有世献做夫婿,自然很好。可我也不愿意因为自己,让祖父和爹爹劳累。” 看着徐清阳懂事的样子,方如君怜爱的很, “傻孩子,你祖父和父亲那么疼你,自然希望你能过的顺遂。” 得到了徐清阳的答案,方如君的目的也达到了,于是起身, “好了,我也不打搅你了。我约你父亲有事要谈,就先走了。兰儿虽小,但我还是看顾的过来。日后若有事不要和婶婶客气,尽管过来传话。” 徐清阳点点头,“知道了婶婶。” 方如君笑着离开,王嬷嬷站在一旁一直听着两人的对话,见徐清阳真的喜欢卢世献,自己也不忍心让徐清阳难过。 心中暗暗下了决心,日后也不会再刻意针对卢世献了,免得徐清阳为难。 藏书楼内,徐綦从楼上下来,看见温辰安在学习,眼底露出赞赏之色。本来是打算去看看温辰安的进展,却意外发现一个不认识人。 看着付思宇,徐綦仿佛看到了自己年轻时的样子,也是这般旁若无人。 徐綦故意从他身边经过,可付思宇没有一点察觉,再一次经过,付思宇依旧宛若处于无人之地。 这时徐綦突然有了一个想法,于是大步流星离开。 方如君到了清音阁,发现前面有个人影格外熟悉, “夫君” 徐綦转过头,看到方如君也是一愣,“夫人怎么来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方如君走上前就是一个白眼, “兰儿的病刚好些,你胡说些什么我是来找大哥的,一起进去。” 徐綦见方如君有些动怒,连忙讨好般的握上她的手。进门前,被方如君松开。 “你们夫妻俩竟然一起来了阿瑶,去叫厨房备几个弟媳喜欢吃的菜,晚膳就在这儿吃。” 方如君叫住如瑶,“不必了如瑶,我离开已经有半个多时辰了,若回去晚了兰儿找不到我会哭闹。大哥,我二人今日来不是为了同一件事,我说完我的就走。” 见方如君一脸严肃,徐陵也忍不住猜想到底是什么事, “弟妹坐下说。” 此时如瑶前去关门,防止别人打扰。 方如君入座后,开口便问道,“大哥觉得清清是怎么样的一个姑娘” 想起女儿,徐陵心中就有些喜悦,“清清啊,乖巧,懂事,聪明。这几年从来没有一件事让我操心过,只是性子有些执拗。” 说起这点,徐綦也点点头,“是啊,清清七岁做的诗我还记得呢。小小年纪就有那样的才情,若是好好培养现在定然也是个颇有才情的女子,可这丫头,说不写就不写了。” “看来大哥对清清也算了解,那大哥知不知道,清清喜欢卢家小公子” 如瑶一惊,看着卢世献,又下意识地朝门外看了看,见门被自己关好,这才放下心。 而反观徐陵,却不以为意,“这我自然知道,他们两个从小就认识,谈得来。不止他们俩,辰安他们几个关系也都好。” 方如君不得不感叹直男的脑回路,无奈地摇了摇头, “大哥,我说的喜欢,是男女之情。” 这回徐陵才恍然大悟,“男女之情” 见方如君一脸严肃,徐陵知道应该不会有假。 “自从有了兰儿,我难以分心,对清清关照的少了许多,是我这个做婶婶的不对。今日她身边的王嬷嬷来知会我两人交往甚密,我刚刚去了,也知晓了清清真的心仪卢家小公子。” 此刻徐陵不禁眉头紧锁。 如今凌江是皇位角逐的关键,现任皇帝高黎病危,两大派系较量不断,一面是野心勃勃的惠王,高达,一面是太子高远。 高达是先帝之子,和高远不过差了五岁。当年有一种说法,是高黎抢了高达的王位,为了堵住悠悠众口才封高达为惠王。 随着高达实力增大,野心也冒了出来。回想起自己和卢勉的来信,显然卢勉已经决定投靠高达。可胜负难料,卢氏一族的解决也未可知。 “凌江的形式会越来越明朗,如若我和卢兄各自周旋,促成他们的婚事也不是不可以。” 方如君和徐綦对视一眼, “既然大哥有了主意,那我也就放心了。只是可惜,若他们在一起,清清就是远嫁,想再见就难了。” 徐陵心情一下子跌入谷底,“若清清喜欢,我绝不拦着。” 方如君起身,“大哥,我的事情说完了,兰儿差不多该醒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好,如瑶送弟妹出去。” 两人走出房间,看四下无人,方如君停下脚步, “我知道你待这几个孩子如同亲生,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真清心寡欲了” 如瑶微微一笑,“现在不好么” 方如君看着如瑶,“大嫂贤惠心善,已经留了遗嘱给你名分,你非要守什么本心。若你要了这名分,这几个孩子的婚事或许进展的能快些。” “几位公子天资好得很,姻缘也不会差。过几年兰儿姑娘大了,夫人还要重新管理起徐府,您做当家主母也没什么不好。” 看着如瑶不成器的样子,方如君感觉气不打一出来, “你啊你啊,我当初就不该信你的鬼话,把凉药给了你。清清的事你在大哥身边提点提点,局势不明,不要过多的打算。至于你,唉,” 说完,方如君气愤地离开。 屋内,徐綦说起今天看到的付思宇, “那孩子我瞧着有我的风范,到底是什么来路” 徐陵呵呵一笑,“那人是荣儿领回来的,算是他的人,我只见过一面。不过能被你们两个称赞,应该不错。” “这样,你和荣儿说一声,我打算收他为学生,你问他愿不愿意。” 徐陵笑着看向徐綦,“你收人家当学生你收人家去你那都是稚子的学堂,学三纲五常” 说完,徐陵还忍不住哈哈哈大笑。 徐綦也不理会,起身,“收了他,自然是做我唯一的弟子。不出三年,我定然让他成为建康城有名的学士。” 话落,徐綦霸气离去,留下徐陵一人回味着。 徐綦交代的事情徐陵自然不会耽搁,立刻派人叫来徐荣。听到这个消息徐荣也为付思宇感到高兴,马不停蹄地去告诉付思宇。 “徐先生要收我为徒!” 付思宇听到这个消息,激动地站了起来。 看着徐荣点头,肯定的眼神让付思宇知道这不是做梦。整个徐府,只有徐綦是一心钻研学术,若自己跟着他,能学到的要比自己读十几年的书还多。 “那我何时去拜师可要焚香沐浴拜师礼要准备些什么” 面对付思宇的问题,徐荣笑着摇了摇头, “都不用,我三伯虽是文人,却不喜繁琐礼节,否则他也不会不想入官场。你呢明早过去,敬一杯茶就算礼成了。日后跟在三伯身边,要好好学,别辜负了自己。” 付思宇深吸一口气,对着徐荣双手环抱一拳,交叠,深深鞠了一躬。 见如此大礼,徐荣立刻起身,“思宇,你,” “二公子,我不一定是一匹好的千里马,可毫无疑问,您是我的伯乐。还有顺才,没有你们,我只怕早就灰溜溜地回南郊去了,这一拜,您值得。” 徐荣拍了拍付思宇,“你要感谢你自己,无论处于何种境地都不忘初衷,你若没有这种品质,怎么能让顺才注意到你,若非你知恩图报,那日街上我也不会欣赏你。” 付思宇低下头,眼泪竟然不争气地掉落下来。所谓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思宇,我儿时总听父亲常说,文人风骨,不过就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知世道艰难,人心难测,却想解众生苦难,虽千万人,吾往矣。 三伯虽不入官场,却肯用毕生所学教导后辈,所讲也无非是国家大义。我不知道你对于今后是如何打算的,但我希望你能用你的才华,把这乱世推向安定。” 付思宇抬起头,微红的眼眶中透漏着坚定, “既做了徐氏学子,定然不给徐氏丢人。” 那天之后,付思宇就跟在徐綦身边,跟着他去给孩童上课,或者去参加文人之间的茶会。其余时间,就跟着徐綦读遍名着,听徐綦传授。 而在这安静之外,却是战火连天。 裴建成年轻气盛,趁着北漠庆祝胜利时,直接率领两千轻骑怒毁军营。 北漠之人好酒,自认为给了裴建成一击,对方至少也要整顿几天'',于是把酒狂欢。 众人听到马蹄声时,只见一人身骑汗血宝马,手执红缨长枪,一身铠甲,在黑暗中微微发光,身后是精锐的骑兵。 众人方寸大乱,有人在去去武器的路上,被裴建成取下首级。不过半个时辰,北漠全军覆没,最外围的边境防线也被攻破。 裴建成下马,摘下头盔,是零星血迹也掩盖不住的英气,棱角分明,剑眉星目,周身更是有一种让人臣服的霸者之气。这也难怪能得到萧玉华的称赞。 “世子,清点过了,一大部分都是咱们的东西。” 裴建成冷哼一声,“偷来的东西,就要拿命还。” 环视一周,裴建成眼中的愤怒才稍稍降下来, “尸体不用掩埋了,让他们援兵处理,告诉兄弟们,觉得兵器好的想要就拿走,今日所得,不必上缴。” “多谢世子!” 众人一顿欢呼,裴建成上马,“动作快点,天亮之前要赶回西夏。” “是!” 第四十二章 兵不厌诈 裴宇楠坐拥西夏,掌管十万大军,原本在请旨的奏章里并没有请求支援,可萧鼎却觉得既然要打,就要人尽皆知,于是派了五万兵,不过是搞个声势,顺便再探探西夏的情形罢了。 于是在五万大军还在路上时,裴宇楠已经整军准备和北漠开战。 北漠那边听闻两千轻骑破了自己的外围防线,立刻整军准备作战。一早,北漠的探子就把敌军消息送到了裴宇楠的桌子上。 慢慢打开,上面寥寥几字,让裴宇楠哼笑一声, “两万铁骑,就想敲开我西夏的大门不自量力,建成,你有什么看法” 裴建成嘴角微微上扬,“父亲不是说了吗,不自量力。请父亲准允,孩儿为先锋,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谁料裴宇楠却摇了摇头,“陛下派来了援军,意在直奔北漠王庭,既然如此,此战胜最重要,容不得马虎。你昨日刚有小胜,好好歇着,叫赵凉他们来,这事要从长计议。” 裴建成虽说心中不服气,可也不敢违逆裴宇楠,只好应下,“是。” 赵凉是裴宇楠的得力大将,勇猛刚毅,善于用兵。驻守西夏,若没有赵凉,也自然没有如今的西夏。 很快,赵凉就赶了过来,“王爷,您叫我” “嗯,北漠那边刚收到消息,他们集结了两万精兵铁骑为先锋,准备和我们打。你有什么看法” 赵凉细细思量之后,说道, “陛下派的五万军队正在来的路上,若我们在援军来前就打的北漠节节败退,那必然会引起陛下的戒备之心,于西夏来说不是好事。可若故意拖延,传到建康还不知道那些文官会怎么说。” “不错,这正是本王顾虑的。另外,也不可随意对战,也不能故意落于下风,我们的将士不能白白送命。” 屋子里陷入寂静,两人都在思考改如何想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时,突然传来战报。 “启禀王爷,北漠军队已经攻破了外围防线,直奔西夏来了。他们还派人送来战书,说要,要,” “说!” “是,”士兵吓了一跳,“他们说要把王妃送给他们可汗做妾,让王妃换上新衣准备好。” 裴宇楠和赵凉对视一眼,怒吼道,“去他奶奶的,不能拖了,给本王干他!小兔崽子,给脸还来劲了,赵凉,你赶紧带着三万军,若是他们靠近西夏十里以内,本王唯你是问” “属下领命''!” 清音阁。 徐清阳的刺绣完成了大半,看着园中那棵巨大的银杏树已经披上金黄的外衣,慢慢算了起来, “已经入秋了,大哥已经走了两个月了。嬷嬷,建康到西夏要多久” 王嬷嬷掰了掰手指,慢慢说道, “老奴记得,当初西夏王来建康受封,似乎是用了一个半月。” “那大哥到西夏也有小半月了,也不知道在那边过的如何。” 王嬷嬷轻声宽慰,“姑娘,大公子主要管后方保障,无非就是战士们吃吃喝喝的,定然不会有危险。而且老爷不是说了吗,今日就有战报传来了,一会儿姑娘等老爷下朝去看看” 此刻徐清阳也没什么别的办法,只能点点头。 香菱此刻走了进来,“姑娘,有丞相府的请帖。” “是锦绣么”徐清阳立刻小跑过去,从香菱手里拿出请帖,“九月十七,赏菊宴。是丞相夫人,奇怪,正在打仗,怎么还会办宴会” 将请帖交给香菱,走出房去,坐在廊下。 王嬷嬷走了出来,“姑娘,或许是因为前线战况比较好。而且以往每年这个时候,丞相夫人都不会大摆筵席么。三夫人应该会同行,姑娘要不要提前选一选衣服” 满心惦记着徐俭,徐清阳哪儿有什么心情,“选一件紫色的,上次辰安送来的那匹料子不是制成成衣了吗,我记得就是紫色的。” “是,原本是有人请温公子作画的谢礼,温公子惦记姑娘,连忙送来了。昨日刚做好,姑娘还没来得及看呢。” 说着,香菱就把衣服找了出来,展示给徐清阳看。 鲜艳却不妖娆,剪裁有当,很符合徐清阳的风格, “香菱你去打听打听,问问兰心姐姐是否也会去。” “是。” 王嬷嬷一脸笑意,“有萧姑娘陪着姑娘,这段时间姑娘也有人解闷了。这次赏菊宴,若有合得来的,姑娘也要学着交好。” “我知道的嬷嬷,婶婶已经交代过了。” 西夏的秋天要比建康来的更明显些,清晨和午后的天气格外的凉爽。 徐俭的双手刚触碰到水盆里的水时,下意识地收了回来,随后又快速放进去。水拍打在脸上,人立刻就清醒了。 双寿拿着刚烧开的热水进来,就看见眼前这一幕, “公子,不是叫您等我给您添热水的么您怎么又先洗上了” 徐俭拿起一块汗巾擦了擦脸,“军中的人哪儿能这么矫情。何况我们又是从建康来的,让人背后议论陛下的颜面往哪儿搁,还有我们徐氏的。” 顺才叹着气,走到桌边,将热水倒进空空如也的茶壶里, “是是是,公子深明大义,是小的不好。那公子热水总可以喝,若是着凉了,回去春华姐姐定然要小的好看。” 一起家里人,徐俭也有些想家了,“原本还以为能在家里多待几日,又带着你出来了。也不知道父亲和清清过的好不好。” “跟在公子身边,顺才跟在家中的感觉是一样的。公子是想清清姑娘了。” “十月初七,清清的生辰,今年又不能陪她一起过了。” 就在感叹时,外面突然传来众人的欢呼声。 主仆两人走出去看,发现是萧丛和裴建成回来了,身后跟着的人还抬着两头肥硕的野猪。 “萧将军虽然脚受了伤,却依旧英勇矫健,建成敬佩!” 萧丛大笑着,“世子说笑了,若非世子,凭借臣这条腿,万万追不上的。” 两人一路谦让着回到军营,同样被欢呼声叫出来的还有赵凉。 “赵将军!”裴建成大喊着,“叫弟兄们集结,一起尝尝这野猪肉怎么样。” 赵凉点点头,算是同意了。这小半个月,自己为先锋,率领五千人已经攻破了北漠边境防线。裴宇楠率领七万大军在后方赶来的路上。 至于建康来的五万兵马,则为了最后打进北漠王庭而在最后方休养。 徐俭走了出来,被赵凉看到, “徐大人,一会儿一起尝尝野味。” 徐俭走过来,看到一群人围着两头野猪。 “我还在想,怎么一早不见世子和萧将军,原来打猎去了。” 裴建成见到徐俭,笑着回应道,“昨日和萧将军聊天,突然听到后边林子里有声响。这曾经毕竟是北漠的地盘,我们就去了。谁知道竟然是野猪,为了这些畜牲不来骚扰大营,我俩一合计,今早就上山了。” 裴建成和徐俭初见时,两人便有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徐俭敬佩裴建成年少有为,裴建成则敬重徐俭富有学识,还不怕吃苦。 原本文官武官的分歧,在两人这儿没有一点摩擦。 “托世子的福,今日我也能尝尝从未吃过的野味了。” “好,一会儿本世子挑一块最嫩的给你。” 就在众人谈笑风生时,突然不远处狼烟四起。 赵凉一看有敌情,立刻严肃了起来, “所有人,备战!” 士兵们纷纷去穿上战甲,拿好武器。不一会儿,众人集结完毕,远处的马蹄声浩浩荡荡,竟然连地上的沙石都有所感觉。 这时周围警戒的士兵腰上系着令旗,快马而来, “将军,北漠军向咱们来了,看样子应该一万人不止。” 赵凉眉头紧皱,''“不对啊,北漠的探子不是说只有两万人么就算支援也不该这么快,难道!” 众人都在等着赵凉的号令,意识到探子暴露,所有的敌军消息都作假了后,赵凉立刻做出决断, “整军,准备迎敌。去给王爷传消息,让他速速支援。” “是!” 士兵拿出令旗,骑上马向后方赶去。见令旗者,无条件开路,挡着杀之。这时裴宇楠立下的铁律,可保证消息尽快到达。 裴建成接过红缨长枪,说道,“兄弟们,随我迎敌,回来吃野猪肉!” “好!好!好!” 众人齐声回答,震聋欲耳。 见军队浩浩荡荡出发,徐俭走到赵凉面前, “赵将军,我该做些什么” “徐大人,您和萧将军一同随我入主帐,可能真的需要二位帮助了。” 三人进到主帐,走到地图面前,赵凉看着地图说道, “北漠我们安插的探子,应该是暴露了。从前的消息一概不能用,这几日的胜利也不知道是不是北漠故意而为之。两位请看这儿,” 说着,赵凉指出一处,“这儿是我们的地方,三面虽说已经探查过没有埋伏,可这周边的地势在兵法上来讲,不应该就这么荒废了。若是北漠来个包围,恐怕会全军覆没。” 萧丛说道,“这个简单,我领兵去探查一番,若有敌情我便放个信号弹。” “我也正有此意,可是这片的范围极大,我记得徐大人也是有本领在身上的。” 徐俭谦虚道,“不过是在家中为了强身健体,但将军若需要,在下愿意协助。” 见两人都表明了态度,赵凉点了点头, “那就有劳两位了。” 两人各领了三百人巡山,这也是徐俭第一次领兵,心中有些激动和惶恐。 建康城内,卫林看着手中的卷宗,气愤地直接把杯子砸在地上, “蔡敏他是个什么东西!” 第四十三章 私闯民宅为正义 随着“砰”的一声,侍奉的人都吓了一跳。 卫林怒气冲冲, “将士们为国流血奋战,这些官吏,拼了命的敛财,欺上瞒下!” 一旁站着的是跟随卫林一起从军营下来的下属,安泽。 “大人,这蔡敏如今随军远征,该怎么办” 卫林低下头看着眼前的册子,上面是蔡敏上任以来城中税收的情况。开始的时候没什么异样,可随着蔡敏上任时间越长,漏洞就越大。 从三年前,蔡敏就陆陆续续勾掉一些摆摊商贩的名字,却依旧收税。一个无店的摆摊商贩每个月交铜钱十文,一年就是一百二十文。 根据卫林的统计,登记在册的小商贩有两千余人,可实际却少了八百户,一年下来蔡敏贪污白银九十六两。 “哼,那又怎样。他是度支尚书齐斌的属下,位居八品。一年贪污九十六两白银,比得上一个六品官员一年的俸禄了。你我二人若是两年不打仗,俸禄加在一块都不及他贪污的多。” 说起来,安泽心中也是愤愤不平。 他和卫林从前在军营,虽说管吃管住,可到底是拿性命在做事。若一年都没有战事,不能立功,像安泽这样普通的士兵月俸不过九百钱,一两银子都不到。 一年下来,也不过十一两银子。卫林是将领,一个月也就二两银子。 “大人,我们该怎么办” 卫林想了想,“拿上东西,去徐府见羽林郎。” “这,是不是有些舍近求远了我们可以直接找齐大人啊。” 卫林摇了摇头,“不行,齐斌和蔡敏不比我们亲近的多,若是包庇怎么办,老子可咽不下这口气。那日羽林郎不是说让我们放心查,出了事找他么。这么好的大树可不能放过,我们现在就去!” 两人骑着马,带上历年的税收账本,直奔徐府。 卫林表明来意后,就由小厮去通传。彼时徐荣正在处理今日巡逻发现的漏洞,听到是卫林,想了会儿后才想起这个人。 “把他带到我书房里来,顺才,你去叫清清来,说我要给她将后续故事了。” “是。” 顺才慌忙跑到潇湘阁,在卫林来之前,带着徐清阳赶到。 “二哥,什么后续” 见徐清阳一脸好奇,徐荣忍不住轻笑, “就知道你无聊,自然是税收那件事。人快来了,你到屏风后面听,我叫人给你备了茶和点心。” “还是二哥贴心。”徐清阳一脸笑意,这是在徐俭走后,徐清阳第一次笑得这么开心。 不一会儿,卫林带着安泽走了进来。 “属下参见羽林郎。” “快起来,坐下说,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卫林递了个眼神,安泽会意,摘下背着的包袱放到徐荣面前,手脚麻利地打开。 卫林解释道,“说来惭愧,我虽执掌税收事务,可手底下的人却没人能听我差遣,也都不愿意配合。那天之后,我意外发现有人竟然想偷偷给蔡敏送消息,被我拦了下来。” 回忆起那一夜,卫林觉得是老天都在帮自己。 当天查了十几条街,一共整理了上千份记录,一一核对后找出九百份没有登记在册的商贩。这些人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都是摆摊没有店铺,且交税数年的人。 卫林整理完,天已经黑了,正想回家,却听到有人在偷偷商议。 一人说蔡敏此番离去,竟然留下来一笔烂摊子,担心获罪,想要早早离去。 另一人说,蔡敏平日里对他们不薄,应该把消息传给蔡敏。 卫林一听,气愤不已。这些蝇营狗苟之徒,违法犯罪还好意思讲道义,卫林都替他们觉得臊的慌。 二话不说,卫林直接依靠纯熟的武艺收服两人,扔进牢里。 本来打算好好审问一番,留一份口供。可卫林看了看外面,夜黑风高,总觉得应该做一些什么别的事。 于是,卫林先是找到了心腹安泽,随后两人一身夜行服,翻墙跳进了蔡敏的宅院。 私闯民宅,听到这一处,徐荣脑子里蹦出来的就是这四个字,脸不由得抽搐了一下。好歹自己也是个羽林郎,卫林却丝毫不加掩饰,而且说起来这段的语气,颇有些自豪和正义。 屏风后的徐清阳只庆幸自己没有喝茶也没有吃东西,不然一定忍不住。 两人站在墙根地下,细细商量接下来的计划。 安泽看了看周围,“大人,他们家几乎没什么守卫。” “嗯,我看到了。像他这样的人,一定把东西给藏在书房。我们是要进到书房,一定能搜到物证。” 安泽挺后觉得极其有道理,“大人英明!可是,书房在哪儿呢” 两人悄悄沿着墙壁走,避开家丁后,四下搜索起来。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找到了书房所在。 两人从窗户溜进去,点燃火折子,一番寻找。终于在书柜一个不起眼的地方发现了暗格,里面翻到这些账本。 听完卫林的禀报,徐荣特别想问一句这俩人翻完有没有把东西复原归位,可又觉得这样问有些瞧不起人,于是硬生生地憋回肚子。 “既然有了人证物证,那你来找我是想我为你做些什么是否要我修书一封给我大哥,把蔡敏遣送回来” 卫林摇了摇头,“实不相瞒,属下只是担心蔡敏会受到包庇,这才请羽林郎出面,坐实了蔡敏的罪。属下最恨这种贪官污吏,既然被我碰到了,那就不能让他有任何脱罪的机会。” 徐荣一面感叹卫林为人耿直时,又不免心存侥幸,多亏这俩人是来找自己,若是落到别人手里,下场就不一定了。 “好,你这个忙我就帮了。不过我要多问一句,此间事了,你是想回到军营还是想继续在这个职位上” “自然是回到军营!” 卫林想也不想,答案脱口而出。 “哦这个位置不好么” 卫林细细想了想,实话实说道,“这个位置好,安逸,俸禄也比从前多。可是属下就想一心报国,属下没有做官的潜质,如果不当兵怎么报效国家” “不愧是我大周男儿,”徐荣忍不住发出感叹,“可是你要明白一件事,无论从文从武,都能报效国家。文官武官,没有孰轻孰重这一说,不过是各司其职,相辅相成。你这性子,我倒是希望你能继续做税收官。” 卫林一愣,“莫非羽林郎觉得属下有这方面才能” “你呀,好歹代理的也是八品的官职,不要属下属下的,要说下官。” 卫林嘿嘿一笑,“属,下官明白了。” 徐荣叹了口气,“自然不是因为你的才能,而是你这份维护正义的心。好了,你先回去,我会去和度支尚书说,你等消息就好。” “是!” 两人双双起身离开。 徐清阳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打趣道, “二哥身边怎么净是这样的怪人先是一与人交谈就支支吾吾的付思宇,然后又是直来直去的卫林。” 徐荣也觉得有些滑稽,不免自嘲起来,“大概我也是这样的人。” 看着两人做过的位置,徐清阳琢磨了一番, “这两人虽说有些怪癖,却有个共同之处,二哥看出来没有” 徐荣摇了摇头,等着徐清阳揭秘。 “这两人,都在维护自己心中的正义,或者说,也是维护付思宇口中的本心。我倒是觉得,这点和二哥很像。” 这么一想,徐荣也觉得有些道理, “是啊,我相信这两人日后一定能大放异彩。对了,我得赶紧去齐大人那一趟,你若无趣我带你一起” 徐清阳想了想,觉得是政事,自己去了怕是不妥, “二哥要去多久” “半个时辰。” 徐清阳眼睛微微转动,笑盈盈地撒娇, “不如二哥送我去三哥那儿,等你处理完再来接我。” 徐荣想了想,也觉得可行,便答应了下来。 原本徐荣要骑马的,但是为了陪徐清阳,选择了马车。 “最近怎么没看你和世献还有辰安在一块儿” 说起这个,徐清阳嘟着嘴埋怨道, “还不是父亲,把他们两个叫到书房,跟他一起会见那些上门来的宾客。一看就是一天,若非有答应了公主姐姐的刺绣,只怕真是要度日如年了。” 听着妹妹的吐槽,徐荣既心疼又觉得好笑。 “日后我若回来的早,就带你去集市上看一看。或者你实在无聊,就去萧姑娘那儿坐一坐,秋日里你们女子的宴会多,跟着三婶婶一起多走走。” 徐清阳点了点头,“马上就有一场赏菊宴,还算有趣,是丞相府办的。” 徐荣算了算日子,笑道,“很快我们家也要办一场宴会了。” “嗯”徐清阳一脸疑惑,“为什么” “啪!” 一声清脆的声音在徐清阳头上响起, “小笨蛋,自己的生辰都忘记了往年都是我们陪着你,可你也长大了,要结交女眷,从今年开始,你的生辰都要请来那些夫人和姑娘。” “可是,那岂不是又要麻烦三婶婶了。” 徐荣故作一脸轻松,“是三婶婶自己提出来的,而且婶婶也不是外人,不必觉得愧疚。” 说完,徐荣自己心里也有些难过。别人家都是母亲为自己的孩子们忙碌,其他人家的姑娘,六七岁便有玩伴一同踏春游湖。可徐清阳长这么大,只有三个来往亲近的女子。 一位,是宫中的萧玉华,任凭关系再好,也是君臣,算不上朋友。 一位,是丞相府的岳锦秀,两人关系虽好,却隔着两人父亲的政见不和,只能私下见面,束缚太多。 一位,就是萧玉华,看着那女孩虽然面冷,却是个友善之人。只可惜天生有缺陷,不爱社交,一直也没机会一同出去游玩。 所以徐清阳哪怕有哥哥爱护,却还是会感觉孤单。 见徐清阳闷着不做声,徐荣突然想到一件喜事, “清清啊,小姑姑有身孕的事你知不知道” “自然知道,前天收到的信,是婶婶同我讲的。” 徐荣故作神秘,“那你知不知道,你也会有一个机会” 徐清阳一愣,“小姑姑产子,我有什么机会” 第四十四章 食生肉 徐荣见徐清阳不明所以的样子,笑道, “笨蛋,自然是能出府啊。仔细算来,小姑姑明年夏天产子,清清可以跟着你三哥一同去探望。算一算路程,公主大婚后你们起程最合适。” “真的么!” 徐清阳一脸的惊喜和迫不及待,见徐荣点头,心中雀跃不已。 “三哥你真好,那我可要提前准备好礼物和东西呢。” “不必着急,冬日里再准备就好。另外,父亲的意思是,世献可能也会跟着一起。” 说完,徐荣默默看着徐清阳的神情。不出所料,小丫头的脸上马上就显现一抹微红。 强忍着心中的雀跃,徐清阳强装镇定, “我们两家有交情在,世献去也不是没有道理。” 徐荣哈哈大笑,“小丫头心思藏不住喽。不过世献那孩子还算不错,咱们两家也算门当户对,他若能做妹夫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不等徐清阳反驳些什么,马车缓缓停下,顺才的声音传来, “公子,到了。” 徐荣掀开车帘一看,说道,“去,我一会儿来接你。” 徐清阳下车,墨儿与明淇跟在身后,走进醉香居。 看着徐清阳安全进去后,徐荣换了匹马,和顺才一起去了齐府。 度支尚书齐斌是先皇在时,跟在前任度支尚书身边的文官。当年萧鼎入建康后,齐斌直接揭发了前任度支尚书贪污腐败的行为,并且将多年来积攒的物证一一呈现。 这也是萧鼎登记后处理的第一件贪污的案子,合计白银一千三百两,珠宝两箱,黄金八百两。 事情一处,全国引起轰动,这种监守自盗的行为让天下文人换着花样的骂了无数遍,顺便也揪出其他贪污的官员。 这些钱对萧鼎来说就是天上掉的馅饼一般,把国库充得满满当当。 最后萧鼎把前任度支尚书斩首,任命齐斌为度支尚书。齐斌在位期间,国库比往日充盈,制度有序,名声一直都很好。 故而徐荣相信整件事齐斌没有参与其中,否则蔡敏也不会做的偷偷摸摸,费了这么大劲,一年才贪污九十余两。 门口的小厮跟齐斌通报后,带着徐荣进去。 齐斌也不是什么富贵人家出身,年少时,是靠着武陵当地的学究举荐到建康的。 所以为官十几年,本身就清正廉洁的他,府邸装饰的很平常。 放眼望去,没有名贵的花草,连房屋装修的都很普通。齐斌年纪比徐陵还要大上几岁,膝下两个儿子在外省历练,他也不曾利用自己的权限让儿子们留在建康享福。 听说徐荣来了,齐斌特地放下公务,出门亲自迎接, “齐大人,劳烦您亲自出来。” 见齐斌亲自出来迎接自己,徐荣快步上前。 齐斌笑道,“你这羽林郎竟然有时间来寒舍,自然要出门迎接。上回那差事办的不错,朝堂上陛下还夸赞你来着。” “也是李大人教的好,跟在他身边,我学到了很多。” “不错,懂得知恩图报,李章有你这么个学生,面子都要到天上去了。” 两人走进屋子,徐荣原本想了一路的说辞,看到齐斌又不知道从何说起。突然有些后悔,当时不应该觉得这些小事不能麻烦徐陵。 似乎看出徐荣有些顾忌,齐斌缓缓开口, “东西带全了” 徐荣一愣,看着齐斌风轻云淡的样子,似乎一切他都已经知情了, “是,带了卫林查到的账本,口供还没有准备好。” 说着,徐荣亲自把账本放在齐斌面前。 “蔡敏,是我的部下,他出了这种事,我难辞其咎。口供也不需要准备了,明日早朝我会如实禀报给陛下。” 见齐斌把后面的事情都想好了,徐荣突然觉得自己来的没什么意义。刚想找个理由离去,又听到齐斌继续说道, “我与你父亲有些交情,若论起来,我也算得上是你的长辈。我且多说一句,你这羽林郎刚上任,负责的是城内安防,这件事和你实在扯不上什么关系。明日朝堂上我不会提及你姓名,其中关键你可明白” 徐荣起身行礼,“多谢李大人。” “快坐快坐。其实这件事我早就看出苗头了,所以才把蔡敏调走,好着手调查。一来他这人本质不坏,跟在你大哥身边我放心。二来,收税官这个活计,也该换个人了。” “所以您选择了卫林” 齐斌点了点头,“这人我本不熟,是萧大人,啊,应该叫萧将军了。他对我说这职位可以选个武官,也算遂了陛下想文武亲和的初衷,这才选到了卫林身上。” 真相大白,徐荣想起卫林的性子,想着自己原本也觉得他做的很好。 “大人眼光如炬,晚辈领教了。” 两人又随便聊了聊别的,徐荣找了托词离开。 醉香居内,徐清阳跟着花奴一起打理花草。看到一旁被丢弃的花朵,徐清阳让明淇去拿个瓶子过来。 徐清阳在一堆被丢弃的花朵中挑挑拣拣,选了几支不同种类的花朵,依次插在瓶中。 明淇看着徐清阳,心中升起复杂的情绪。自己就宛若这些被废弃的花朵,是徐清阳把自己放在徐氏这个洁白无瑕的瓶子里,才有了如今行走在阳光下的自己。 “姑娘还真是菩萨心肠。” 徐清阳抬起头,明淇背对着阳光,让人看不清他的面庞。于是视线一转,注意到他身上穿着的衣服。 “兰心姐姐果真是心灵手巧,为你做的这件衣裳如此合身。” 提起萧兰心,不知怎的,明淇的心突然颤动了一下。想起萧兰心的容颜,明淇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下。 “萧姑娘,很是心灵手巧。” 徐清阳微微一笑,“是呀,过几日我去丞相府的赏菊宴,你同我一起。上次我派人去问兰心姐姐要不要去,她却问了你。” 担心徐清阳多想,明淇立刻表明决心,“萧姑娘对属下只不过是因为上次,无论萧姑娘对属下多好,属下都不会背弃姑娘的。” 看着明淇慌里慌张的样子,徐清阳忍不住大笑, “你这是做什么,我和兰心姐姐是好朋友,这是我们自己的交情。你和兰心姐姐也有一份交情在,怎么也扯不上背弃啊。” 突然,明淇就想起萧兰心时而落寞的模样, “或许,萧姑娘是觉得,我们有很像的地方。” “嗯” 徐清阳看着手里的的花束,并没有听懂明淇的意思, “属下是说,我和萧姑娘,都是生活在黑暗中的人。只是我有姑娘,萧姑娘,属下想让他也走出来。” 徐清阳这回听清了明淇的话,于是抬手举起手里的瓶子, “好看么” 明淇仔细打量着,青色的瓶身,里面插着各色的花朵。花朵上各自有下次,可看起来却不让人排斥。 “好看。” “是啊,有瑕疵的花,也能绽放出属于自己的美丽。” 徐清阳的声音软绵绵的,却有一股力量,冲进明淇的胸口。就宛若从前,徐清阳一次又一次把他从隐蔽中叫出来,让他光明正大地跟在她身边一样。 “那萧姑娘,是否也有看见美的一天” “当然,谁说美丽一定是五颜六色的” 阳光照的瓶子微微发光,残缺不全的花朵用完好的一面直面阳光,尽情地绽放着。 红色的三角旗帜在空中挥舞,骑马之人大喊, “北漠军情有异,求见王爷!北漠军情有异,求见王爷!” 军帐中的裴宇楠走出来,看见一人高举旗帜朝着自己而来。 到裴宇楠跟前,传信士兵拉紧缰绳,马儿吃痛,仰天一声长鸣。 不敢耽搁,只见士兵一边下马一边大喊, “北漠军情有异,一万敌军率先来袭,援军数量尚未可知!” 裴宇楠眉头紧促,“哼,好一个兵不厌诈。传令,拔营支援。” “是!” 徐俭和萧丛兵分两路去巡查,走到一半便发现了踪迹。 看到徐俭伸手止行,众人立刻停了下来,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顺才看向徐俭,见他从地上捡起一片残碎的树叶,上面粘着滴滴血迹。 “公子,这血像是溅上去的。” 徐俭点了点头,“没错,不过有些不像是人血。让大家小心点,我们往前去看看。” 众人对周围的动静保持着警戒,前进的很缓慢。 突然,一声吼叫打破了林中的宁静,大家警惕地环顾四周。这时一个西夏兵说道, “大家别怕,这是林中的野兽。这片林子有一些虎啊,豹的,估计是在觅食呢。” 众人这才放下心,集体松了口气。可徐俭却摇了摇头, “不像是野兽觅食,若是野兽,周围应该有打斗的痕迹。注意警戒,往前走走看就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了。” 林子的深处,鸟鸣声不断,虫声也在吱吱作响。就在众人找寻无果,放松警惕时,突然听到前面的动静。 众人跟随者徐俭的脚步,一点点向前移去,看到了十分让人作呕的一幕,顺才立刻捂住自己的嘴巴。 眼前,是一片空地。数百名北漠兵围坐在一起,他们的中间,是一头头被剖腹割皮的野兽。 大到鹿,野猪,小到兔子,野鸡。 它们的皮毛被割下扔到一旁,已经堆起一座小山,头也被割下,甚至有的连眼睛也没有合上,被扔在一旁,上面飞舞着一群小虫,苍蝇。 北漠军人人拿着匕首,冲着血淋淋的肉上去就割下来一块,眉头都不皱一下地放进嘴里。一个士兵将手中的白骨扔到一旁,也是满脸的淡定。 几百人,竟然没人发出一点声音,而徐俭等人,光看就要忍不住吐了。 没人知道他们这样过了多久,可看到北漠军如此,徐俭越发意识到北漠的可怕。原来裴建成看到的森林异动,也许是他们在捕捉野兽,才会让野猪四处逃窜。 若非赵凉心思缜密,只怕这一战怕是要败了。 顺才强忍反胃的感觉,“公子,我们该怎么办” 徐俭示意众人退走,确定不会被发现后,拿出地图,标出北漠军所在的位置, “先回主营,跟赵将军说了再做决定。” 第四十五章 兵者伐谋 主营内,徐俭让人见识到徐氏子弟文采斐然,生动地描述出自己看到的场面,让在座的各位犹如身临其境一般。 “北漠者,聚坐一起,剖兽之腹,裂其皮,以刀径割生肉,皮积为一山,骨堆为一山,旁飞为虫,流血淋漓。” 裴建成不由得喉结滚动,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胃里出来了,不出所料的话应该是野猪肉。 “本世子刚刚在战场上杀了那么多人,见到那么多尸首都不为所动,结果听完你说的,我刚刚吃的倍儿香的野猪肉都要吐出来了。” 其他人也是感觉到了不适,赵凉还算镇定,立刻有了推断, “应该是北漠的蛮族。” 徐俭眉头一皱,反问道,“北漠不都是蛮族么” 这时裴建成解释道,“北漠大大小小加一块共有十三个部落,其中一个部落就是由蛮族构成。这个蛮族可真是蛮族,吃生肉,喝人血,没他们干不出来的。而且无论男人女人,都能打仗,且战斗力不俗。” 听闻背后的对手这么强大,气氛一下就陷入冰点。 萧丛不免有些疑惑, “这么强悍地一群人,怎么会躲在暗处他们莫非是想趁乱前后夹击可为什么今日这一战没有出动呢” “今日根本就是试探,看看我们有多少兵力。按照我对北漠人的了解,他们可不是求稳的性子,明天肯定就有行动了。” 常年和北漠对峙,让裴建成摸透了他们的习性和作风。 萧丛看着众人,面色凝重, “现在难的是,我带来了三千兵,世子的先锋军有五千兵,赵将军手下有一千,加起来一万都不到。北漠军先锋军队就有一万多人,还有上百名战斗力如此强悍的蛮族,我们的形势很不好。” 徐俭也点点头,“是啊,王爷的援军还没有来。明日出征,若是敌军全员出动,那我们留在营地的兵就会少。如此,蛮族和北漠形成夹击之势,不仅可以将我们围剿,还可以阻断王爷与我们的联系。” 一番分析,众人陷入沉思,丢在找能破解的办法。 这时裴建成重重地叹了口气, “唉,那蛮族我们也不能贸然动手,若是惊动了北漠,别说等到父王的援军了,能不能活着见一面都说不定。” “世子,不可如此说。”赵凉打断裴建成,“倒也不是没有办法,既然他们想袭营,那就给他们腾地方。他们战斗力惊人,那我们就不和他们近战,弓箭即可。” 裴建成恍然大悟,“将军是说,明日我们假意出征,引蛮族前来,再包围他们,乱箭射杀” 赵凉点点头,萧丛又补充道,“为避免他们反攻,要提前布置好火油,箭头处也要设计好。” 在座的人除了徐俭都心知肚明,所谓射箭无非是把箭头上涂一些“金汁”,或刻上倒刺。如此不仅威力更强,中箭之人十有八九也活不了了。 只是习以为常的事不愿意明说,毕竟有些残忍。于是计划好策略,众人也纷纷去准备了。 准备回营帐的徐俭,看到几个士兵拎着恭桶,有些疑惑。 “双寿,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双寿也有些不理解,“这,小的不知道。恭桶不是清晨才会处理的么” “干嘛呢” 徐俭听到声音转过头,“世子。” 裴建成扶起徐俭,“别注意这些虚礼,这夜深露重的,你怎么还不回去” “下官是看到士兵们抬着恭桶,有些不解这是在做什么。” 裴建成用食指刮了刮鼻子,有些难为情,“这个嘛,战场上,这可是一等一的毒药啊。” “毒药所以萧将军说的设计,其实是这个” 见裴建成点了点头,徐俭在心中微微叹口气。 “我知道,你们这些文人,最厌恶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手段了。可是四国都是这样做的,别人这么伤害我们的士兵,我们没道理不反击回去啊。” 徐俭见裴建成会错意,连忙摇了摇头,“殿下误会了,下官没有责怪这种手段如何。只是这一趟,见了生死,见了战争残忍,下官心中想要构建一个和平国都的愿望更加强烈了。” 裴建成一把搂过徐俭的肩膀,“好兄弟,我就知道你和那些只会说大话的人不一样。明日有没有兴趣,和我一起上战场,看我如何杀敌” “这,怕是不合规矩。下官只负责粮草之事,若非今日是下官看到北漠军,我应该连主营都不该进的。” 裴建成才不管这些规矩, “别说那些规矩,我打仗就信奉一句话,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你也知道,跟着我打仗的士兵,若是赢了,敌军的武器粮草财宝什么的,都是让弟兄们拿够了,剩下没人要的我再交公。我若什么都按照规矩办事,那弟兄们拿什么养家糊口。” 徐俭笑道,“下官知道,所以西夏的军队比常人更加勇猛无畏。” “是啊,别的不说,大家是拿命来保家卫国,若是寒了将士们的心,何来江山稳固。” “世子放心,回去后下官只禀报军情,至于世子的规矩,不在下官的管辖。” 裴建成拍着徐俭的肩大笑,“好好好,我自然知道你为人。那约定好了,明日随我一起出征。我派五百士兵保护你安全,说真的,你留在主营我是真不放心,跟我我还能保护好你。” 不知怎的,徐俭听到裴建成这么说,心中有些不自在。 转眼间,日月交替,天刚蒙蒙亮,就听到战鼓声响彻云霄。 大军出征,留下尘土在身后飘洋。林中鸟群掠过,蛮人穿着精简的服侍,露出一只坚实的臂膀,头上绘着红色神秘的图案,每个人都长的高大见状,黑色的肌肤在阳光下发着微亮。 此时营中只有零零散散几十人在收拾,抬运东西,看起来没什么异样。但若仔细看,就会发现他们这群人,绝不是打杂的士兵,而是训练有素的精兵。 在不远处,赵凉带着弓箭手埋伏在不足百步的地方,静待蛮人的出现。 沙尘消散下去,东边立刻传来吼声, “杀!” 众人看过去,果然就是蛮人。 待他们靠近,原本正在忙碌的士兵分分亮出佩刀,拿起武器跟蛮人对峙。赵凉一直关注蛮人身后的情况,准备待他们全部靠近时,乱箭射杀,一个也不放过。 而正在对战的蛮人,也不禁疑惑为何西夏普通的打杂士兵有这样的战斗力。 可慢慢的,双方由僵持不下,很快就分出高下。看着一个个倒下的西夏兵,蛮人露出要胜利的表情,埋伏的人也时刻等待命令,紧握住弓。 终于,蛮人身后不再有人赶来,赵凉起身,大喊道, “杀!” 这是,原本场地拖延的士兵迅速撤退,将身边装油的坛子咋在蛮人身上,此时蛮人也意识到自己中了圈套。 想要撤退已经来不及,只见每个隐藏的弓箭手都站出来,箭头点了活,穿过长空,落在其中一个蛮人的身上,瞬间燃气熊熊烈火。 一下子,蛮人就乱了分寸,自救的同时,竟然还朝着弓箭手们奔来。 成千上万的箭射出去,竟然只是稍稍让蛮人们乱了一会儿,还想着反扑。这让第一次和他们打交道的赵凉有些敬佩。 随着不停地进攻,竟然真的让他们近了身,慌乱间,是赵凉拔出长剑,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反击。 一阵混乱后,终于恢复了平静。 看着地上的尸体,赵凉万万没有想到,这样缜密的埋伏,竟然还会让自己有损失。 “把自己的兄弟好生埋葬。” “是,那蛮人呢”一旁的下属等候答复,看着这些强壮的尸体,要是一个一个把他们埋了还不得累死,这样的活想想就不愿意干。 赵凉瞥了一眼,“他们吃了林子里那么多野兽,给他们扔回去,让他们用自己的身体好好报答。” 突然,下属的眼睛里一下子来了兴趣,把自己的敌人给动物吃了,怎么突然感觉浑身都是力量呢。 “是,属下这就去办。来啊,将军说了,把他们扔林子喂狼去。” “是!” 前线徐俭在后方看着裴建成痛快厮杀,英姿飒爽的模样让他有些羡慕。看了看手中的长剑,徐氏子弟,也是受过训练的。 徐翟年轻时就是一员虎将,只不过老了后又做起了文官。此刻,徐俭心中也燃起了热血。 “双寿,你在这儿等着,看你家公子如何练手世子共同退敌。” 双寿已经,连忙阻拦,“不行啊公子,您若有个闪失小的如何回去交代。” 徐俭却不听他的劝阻,扬起缰绳大呵一声,“驾!” 看着徐俭冲上去,众人一愣。负责督战的萧丛更是一惊,想的就是若是徐俭出事自己可就没有办法跟徐陵交代了,于是叫上自己身边的亲卫, “去,保护徐公子!” “是!” 裴建成连连破敌,北漠军竟然有些怕了这个稚嫩的世子,这时他们身后的主将下令,生擒裴建成者,赏牛羊百匹,良田一亩,封亲王。取裴建成首级者,上牛羊百匹,良田一亩。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北漠军的矛头对准了裴建成。面对如此多的人,裴建成有些不敌。 这时,一个身影站在自己身旁,为自己击退了身旁的敌人。转头看去竟然是徐俭, “不是让你看着我厮杀就好么,你怎么上来了快回去,这不是你来的地方。” 徐俭游刃有余地应付着面前的人,“我徐氏可没有贪生怕死之辈,见世子杀的尽兴,忍不住来凑个热闹。能和世子联手抗敌,此生无憾了。” 两人将背后交给对方,这是蛮人失败的消息传了过来,北漠军下令推进。 萧丛怎么会让他们白白溜走,立刻调动弓箭手,比围击蛮人的阵仗大了好几倍,数不清的箭羽黑压压一片朝着北漠人射去。 “世子!世子!世子!” 众人纷纷高举武器,喊着他们心中的神。裴建成笑着听着众人的呐喊,转身伸出手,徐俭也伸出手,两人掌心相对而握。 第四十五章 兵者伐谋 主营内,徐俭让人见识到徐氏子弟文采斐然,生动地描述出自己看到的场面,让在座的各位犹如身临其境一般。 “北漠者,聚坐一起,剖兽之腹,裂其皮,以刀径割生肉,皮积为一山,骨堆为一山,旁飞为虫,流血淋漓。” 裴建成不由得喉结滚动,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胃里出来了,不出所料的话应该是野猪肉。 “本世子刚刚在战场上杀了那么多人,见到那么多尸首都不为所动,结果听完你说的,我刚刚吃的倍儿香的野猪肉都要吐出来了。” 其他人也是感觉到了不适,赵凉还算镇定,立刻有了推断, “应该是北漠的蛮族。” 徐俭眉头一皱,反问道,“北漠不都是蛮族么” 这时裴建成解释道,“北漠大大小小加一块共有十三个部落,其中一个部落就是由蛮族构成。这个蛮族可真是蛮族,吃生肉,喝人血,没他们干不出来的。而且无论男人女人,都能打仗,且战斗力不俗。” 听闻背后的对手这么强大,气氛一下就陷入冰点。 萧丛不免有些疑惑, “这么强悍地一群人,怎么会躲在暗处他们莫非是想趁乱前后夹击可为什么今日这一战没有出动呢” “今日根本就是试探,看看我们有多少兵力。按照我对北漠人的了解,他们可不是求稳的性子,明天肯定就有行动了。” 常年和北漠对峙,让裴建成摸透了他们的习性和作风。 萧丛看着众人,面色凝重, “现在难的是,我带来了三千兵,世子的先锋军有五千兵,赵将军手下有一千,加起来一万都不到。北漠军先锋军队就有一万多人,还有上百名战斗力如此强悍的蛮族,我们的形势很不好。” 徐俭也点点头,“是啊,王爷的援军还没有来。明日出征,若是敌军全员出动,那我们留在营地的兵就会少。如此,蛮族和北漠形成夹击之势,不仅可以将我们围剿,还可以阻断王爷与我们的联系。” 一番分析,众人陷入沉思,丢在找能破解的办法。 这时裴建成重重地叹了口气, “唉,那蛮族我们也不能贸然动手,若是惊动了北漠,别说等到父王的援军了,能不能活着见一面都说不定。” “世子,不可如此说。”赵凉打断裴建成,“倒也不是没有办法,既然他们想袭营,那就给他们腾地方。他们战斗力惊人,那我们就不和他们近战,弓箭即可。” 裴建成恍然大悟,“将军是说,明日我们假意出征,引蛮族前来,再包围他们,乱箭射杀” 赵凉点点头,萧丛又补充道,“为避免他们反攻,要提前布置好火油,箭头处也要设计好。” 在座的人除了徐俭都心知肚明,所谓射箭无非是把箭头上涂一些“金汁”,或刻上倒刺。如此不仅威力更强,中箭之人十有八九也活不了了。 只是习以为常的事不愿意明说,毕竟有些残忍。于是计划好策略,众人也纷纷去准备了。 准备回营帐的徐俭,看到几个士兵拎着恭桶,有些疑惑。 “双寿,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双寿也有些不理解,“这,小的不知道。恭桶不是清晨才会处理的么” “干嘛呢” 徐俭听到声音转过头,“世子。” 裴建成扶起徐俭,“别注意这些虚礼,这夜深露重的,你怎么还不回去” “下官是看到士兵们抬着恭桶,有些不解这是在做什么。” 裴建成用食指刮了刮鼻子,有些难为情,“这个嘛,战场上,这可是一等一的毒药啊。” “毒药所以萧将军说的设计,其实是这个” 见裴建成点了点头,徐俭在心中微微叹口气。 “我知道,你们这些文人,最厌恶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手段了。可是四国都是这样做的,别人这么伤害我们的士兵,我们没道理不反击回去啊。” 徐俭见裴建成会错意,连忙摇了摇头,“殿下误会了,下官没有责怪这种手段如何。只是这一趟,见了生死,见了战争残忍,下官心中想要构建一个和平国都的愿望更加强烈了。” 裴建成一把搂过徐俭的肩膀,“好兄弟,我就知道你和那些只会说大话的人不一样。明日有没有兴趣,和我一起上战场,看我如何杀敌” “这,怕是不合规矩。下官只负责粮草之事,若非今日是下官看到北漠军,我应该连主营都不该进的。” 裴建成才不管这些规矩, “别说那些规矩,我打仗就信奉一句话,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你也知道,跟着我打仗的士兵,若是赢了,敌军的武器粮草财宝什么的,都是让弟兄们拿够了,剩下没人要的我再交公。我若什么都按照规矩办事,那弟兄们拿什么养家糊口。” 徐俭笑道,“下官知道,所以西夏的军队比常人更加勇猛无畏。” “是啊,别的不说,大家是拿命来保家卫国,若是寒了将士们的心,何来江山稳固。” “世子放心,回去后下官只禀报军情,至于世子的规矩,不在下官的管辖。” 裴建成拍着徐俭的肩大笑,“好好好,我自然知道你为人。那约定好了,明日随我一起出征。我派五百士兵保护你安全,说真的,你留在主营我是真不放心,跟我我还能保护好你。” 不知怎的,徐俭听到裴建成这么说,心中有些不自在。 转眼间,日月交替,天刚蒙蒙亮,就听到战鼓声响彻云霄。 大军出征,留下尘土在身后飘洋。林中鸟群掠过,蛮人穿着精简的服侍,露出一只坚实的臂膀,头上绘着红色神秘的图案,每个人都长的高大见状,黑色的肌肤在阳光下发着微亮。 此时营中只有零零散散几十人在收拾,抬运东西,看起来没什么异样。但若仔细看,就会发现他们这群人,绝不是打杂的士兵,而是训练有素的精兵。 在不远处,赵凉带着弓箭手埋伏在不足百步的地方,静待蛮人的出现。 沙尘消散下去,东边立刻传来吼声, “杀!” 众人看过去,果然就是蛮人。 待他们靠近,原本正在忙碌的士兵分分亮出佩刀,拿起武器跟蛮人对峙。赵凉一直关注蛮人身后的情况,准备待他们全部靠近时,乱箭射杀,一个也不放过。 而正在对战的蛮人,也不禁疑惑为何西夏普通的打杂士兵有这样的战斗力。 可慢慢的,双方由僵持不下,很快就分出高下。看着一个个倒下的西夏兵,蛮人露出要胜利的表情,埋伏的人也时刻等待命令,紧握住弓。 终于,蛮人身后不再有人赶来,赵凉起身,大喊道, “杀!” 这是,原本场地拖延的士兵迅速撤退,将身边装油的坛子咋在蛮人身上,此时蛮人也意识到自己中了圈套。 想要撤退已经来不及,只见每个隐藏的弓箭手都站出来,箭头点了活,穿过长空,落在其中一个蛮人的身上,瞬间燃气熊熊烈火。 一下子,蛮人就乱了分寸,自救的同时,竟然还朝着弓箭手们奔来。 成千上万的箭射出去,竟然只是稍稍让蛮人们乱了一会儿,还想着反扑。这让第一次和他们打交道的赵凉有些敬佩。 随着不停地进攻,竟然真的让他们近了身,慌乱间,是赵凉拔出长剑,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反击。 一阵混乱后,终于恢复了平静。 看着地上的尸体,赵凉万万没有想到,这样缜密的埋伏,竟然还会让自己有损失。 “把自己的兄弟好生埋葬。” “是,那蛮人呢”一旁的下属等候答复,看着这些强壮的尸体,要是一个一个把他们埋了还不得累死,这样的活想想就不愿意干。 赵凉瞥了一眼,“他们吃了林子里那么多野兽,给他们扔回去,让他们用自己的身体好好报答。” 突然,下属的眼睛里一下子来了兴趣,把自己的敌人给动物吃了,怎么突然感觉浑身都是力量呢。 “是,属下这就去办。来啊,将军说了,把他们扔林子喂狼去。” “是!” 前线徐俭在后方看着裴建成痛快厮杀,英姿飒爽的模样让他有些羡慕。看了看手中的长剑,徐氏子弟,也是受过训练的。 徐翟年轻时就是一员虎将,只不过老了后又做起了文官。此刻,徐俭心中也燃起了热血。 “双寿,你在这儿等着,看你家公子如何练手世子共同退敌。” 双寿已经,连忙阻拦,“不行啊公子,您若有个闪失小的如何回去交代。” 徐俭却不听他的劝阻,扬起缰绳大呵一声,“驾!” 看着徐俭冲上去,众人一愣。负责督战的萧丛更是一惊,想的就是若是徐俭出事自己可就没有办法跟徐陵交代了,于是叫上自己身边的亲卫, “去,保护徐公子!” “是!” 裴建成连连破敌,北漠军竟然有些怕了这个稚嫩的世子,这时他们身后的主将下令,生擒裴建成者,赏牛羊百匹,良田一亩,封亲王。取裴建成首级者,上牛羊百匹,良田一亩。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北漠军的矛头对准了裴建成。面对如此多的人,裴建成有些不敌。 这时,一个身影站在自己身旁,为自己击退了身旁的敌人。转头看去竟然是徐俭, “不是让你看着我厮杀就好么,你怎么上来了快回去,这不是你来的地方。” 徐俭游刃有余地应付着面前的人,“我徐氏可没有贪生怕死之辈,见世子杀的尽兴,忍不住来凑个热闹。能和世子联手抗敌,此生无憾了。” 两人将背后交给对方,这是蛮人失败的消息传了过来,北漠军下令推进。 萧丛怎么会让他们白白溜走,立刻调动弓箭手,比围击蛮人的阵仗大了好几倍,数不清的箭羽黑压压一片朝着北漠人射去。 “世子!世子!世子!” 众人纷纷高举武器,喊着他们心中的神。裴建成笑着听着众人的呐喊,转身伸出手,徐俭也伸出手,两人掌心相对而握。 第四十六章 赐婚 很快,此役胜利的消息传到了建康。萧鼎喜不自胜,对着徐陵一顿夸, “孝穆啊,朕还真是没看出来,你这个大儿子竟然文武双全。他和裴建成一起联手抗敌,实在是一段佳话啊,就连裴宇楠都连连夸赞。朕让他管粮草还真是埋没这么个人才了,这应该是当将军的料子啊。” 徐陵上前,“多谢陛下称赞,犬子违反军中条例,还请陛下责罚。” “诶,”萧鼎大手一挥,“责罚什么,这奏章上都写了,是北漠用计,而且还是你儿子发现的,他这是保护裴建成去了。有勇有谋,该赏!不过朕还不知道赏什么,这样,等他回来,朕亲自为他挑选个贤妻如何” 一听儿子的终身大事有着落了,徐俭差点笑出来, “臣多谢陛下,家中没有女眷,几个儿子的婚事着实难为了臣。承蒙陛下厚恩,犬子的婚事就有劳陛下了。” 萧鼎看着跪在地上的徐俭,嘴角微微抽搐, “爱卿,是怕朕反悔。” “陛下一言九鼎,臣自然信得过陛下。” 不知道怎么的,萧鼎突然想收回刚刚的话了, “这,那朕就让皇后给你看看各家的适龄女子。” 这一刻,满朝文武的人也意识到,原来能让一本正经的徐陵如此犯愁的事情,竟然是儿子的婚事,实在是让人感觉哭笑不得。 退朝后,徐陵昂首挺胸地走了出来,仿佛什么难事都没有了。一些听了风声的人纷纷找上门,想要推荐自家女儿,徐陵却一概不见, “犬子的婚事尽由陛下做主,各位心意徐某心领了,不过日后儿媳是谁,全凭陛下决断。” 听到风声的萧鼎,顿时感觉肩上仿佛背了一座大山,心中顿时觉得奇怪,自己不就答应了给徐俭说亲事,怎么现在感觉他四个儿子都要靠自己了 萧鼎越想越不对劲,赶紧去找到皇后崔氏。 崔皇后听后毫不留情大笑, “陛下这是给自己找了一份好差事呢。徐陵没有续弦,媒人想去说亲,徐陵都没有时间接待,家中几个儿子的亲事拖到现在,陛下突然应下这件事,他能不高兴么。” “哼,这个徐陵啊。罢了,朕就劳烦皇后来办这件事了。” 崔皇后一愣,而后笑道,“好,臣妾定然不负陛下所托。” 听闻岳席的妻子赵雅晴要举办赏菊宴,干脆自己也办一场,邀请各路豪门贵女。 “去,传本宫懿旨,让司乐司排曲目,就说本宫要设宴,规模要如同本宫千秋。” “是,名单还要参照以往的例子么” “不,本宫这次要亲拟名单,各地的才女也都要邀请到。你去给本宫准备一份高门闺女的名单,越详细约好。” “奴婢遵命。” 女官得到命令,立即去传话,消息不胫而走,很快就传到了徐府。 徐清阳得知消息还是从萧兰心处听来的, “哈”徐清阳倍感惊讶,“皇后娘娘居然为了哥哥的婚事特地设宴这排场也太大了,那我可要去” 萧兰心摇了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既然是给你哥哥娶妻,你这个亲妹妹肯定是要在的。我还听母亲说,皇后娘娘还要亲自拟订名单,时间定在了九月初九,重阳节。” “这又是什么寓意” “好像是因为各地秋收后,各地官员要来进京述职,刚好可以带着自己的女儿来。” 徐清阳点点头,“哥哥还没回来,家中就发生这么大的事,我得写封信告诉他。” “也好,总归让大公子有个准备。” 突然,徐清阳抬起头打量着萧兰心。感受到徐清阳不怀好意的目光,萧兰心一脸戒备, “你为何如此瞧我” 徐清阳嘻嘻一笑,拉住萧兰心的胳膊, “姐姐这姿色,连我见了都心生喜欢,大哥没准儿也喜欢。姐姐若是做我嫂嫂,那我们一定是最最和气的妯娌啦。” 听着徐清阳胡言胡语,萧兰心慌忙甩开她的手, “胡说些什么。我与你大哥从未见过面,怎么能做你嫂嫂。何况我不辨五色,怎么能做东海徐氏的儿媳” “那怎么了!”徐清阳激动的站起来,“我徐氏看中的只有人品,从不以貌取人,何况姐姐长的如此好看,看不见颜色有什么要紧的。” 和徐清阳相处这段时间,让萧兰心渐渐忘记了自己的缺点,也可以毫不避讳地在徐清阳面前提起自己的缺陷。她的心,在一点一点慢慢打开。 “你呀,别开玩笑了。不过话说回来,西夏战事胜多败少,估计要不了多久,北漠就会求和了。” 徐清阳看着手上的刺绣,“是呀,我也好想大哥。我今日把这个香囊弄好,和书信一起,给大哥送去。也不知道他在那边怎么样。” “别担心,我父亲送回来的家书里说,北漠就战事似乎有了内部分歧,一旦他们求和,他们就能回来了。” 徐清阳点了点头,可自从知道徐俭到前线作战后,心中就担心不已。 而萧兰心不同,萧丛的职责是督战,不到万不得已,他根本不需要参战,所以根本没什么生命危险,故而也不怎么担心。 可是看着徐清阳的模样,萧兰心又忍不住忧其所忧。 很快,时间来到了赏菊宴。徐清阳比请帖上提前到了一刻钟,就为了能和岳锦绣多说会儿话。 “你可算来了,快进来。” 岳锦绣把徐清阳拉进房里,徐清阳看着房内的装饰,简单雅致, “这还是我第一次来你房里呢,跟我想的不太一样。” 众人退下,屋子里只留下两个小姑娘。 “你想的是什么样子的金碧辉煌” 徐清阳走了一圈,坐在椅子上,“对呀,我记得第一次见丞相,他的衣服上还绣着金线呢。那时你跟在他身后,衣服上也是绣着金线。” 岳锦绣无奈地叹了口气,“那时是他非要我穿的,你总是喜欢这么打趣。我倒是来问问你,听说你和萧姑娘来往密切,成双入对” 看着岳锦绣,徐清阳笑道,“怎么,你吃醋啦” “哼,你是徐家女,自然有数不胜数的人想要巴结你,你若遇上谈得来的,自然可以做好友。” 徐清阳见岳锦绣如此,赶紧拉上她的手, “兰心姐姐和旁人不同,不是趋炎附势之辈,你若见了也一定会喜欢。” 岳锦绣撇撇嘴,“那日在宫中,我已经见过了,并没有多喜欢。冷冰冰的,只是长的好看罢了。” 徐清阳知道岳锦秀这是不开心了,于是也不接话,两人就这么静坐着。 然而岳锦绣可没有徐清阳这样稳得住,于是又说道, “你若要和她做朋友,可不能对她比对我好,毕竟是我们先认识的,要对我更好些。” 徐清阳笑而不语,岳锦绣又拍了下桌子,十分不情愿地改口, “算了算了,我们两个一样也是可以的。” 徐清阳看着岳锦绣忍不住笑了出来,岳锦绣也觉得有些好笑,两人一起笑着。 在外面的小莲看时间差不多了,轻轻敲了敲门, “姑娘,宾客到的差不多了。” “知道了。”岳锦绣起身,“一会儿让岳风带你出去,我先去母亲那。” “好,我家婶婶也快到了,让岳风带我去角门等她。” “好,你吃完这杯茶再出去就好。” 花园内,一片金黄色让众多爱花之人停下脚步。原本八月是不会有花的,这些是赵雅晴特地让人在温室培植出来的,然后又找专人打理。 整个建康城内,年年最先能欣赏到菊花之处的就是丞相府。徐清阳跟在方如君身旁,刚走近人群,就许多人上来搭讪。 “徐夫人也来了,” “徐夫人今日打扮的真是让人眼前一亮,” “徐夫人越发年轻了呢,” 方如君一一回应着别人的奉承,这些人大多是家中有女子待嫁闺中的,如今也都想和徐氏攀扯上关系,见到方如君就说个不停。 再见到徐清阳,更是不肯放过,两人被围在人群中,一一回应着。 萧兰心来的晚,马车停在了远处,只好走了过来。 徐清阳的马车就停在前面,明淇环抱着剑站在一旁,在众多小厮中格外惹眼。 萧兰心立刻上前,“明淇。” “萧姑娘,您今日自己来的。” 萧兰心一见到明淇,心中就止不住喜悦,小红在身后轻轻拉了拉萧兰心,提醒她注意一下。 “嗯,母亲在府中有事脱不开身,我就自己来了。这身衣服很合适你。” 明淇点点头,见着周围人多,也不敢说这件衣服是萧兰心缝制的。 “姑娘快进去,我家姑娘一直盼着姑娘呢。” “好。” 此时若有旁人在,一定会惊讶,以清高闻名的萧兰心竟然会在一个侍卫面前表露这么多的情绪。 丞相府内,徐清阳多希望有人能来救救自己,别让这些人围着自己了。 “徐夫人,九月初三贵府的宴会可别忘记我们啊。” “是啊,徐姑娘过了这个生辰就十一岁了,徐府的贵婿应该很难挑,可需我帮您留意” 方如君笑道,“多谢夫人好意,只是清清上面有四个哥哥还未成婚,我大哥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实在是不急着婚事。另外今日也和大家说一声,九月皇后娘娘要设宴,所以我们家就不办了。” 众人看着徐清阳,有的人眼里露出失望。取消了徐清阳的生辰宴,那自然自己女儿就没有提前让徐府相看的机会了。 这时萧兰心匆匆赶来,赵雅晴也走了出来,赏菊宴也正式开始。这群人也不再围着方如君转,而是一拥而去了赵雅晴身边。 看着众人,方如君说道, “皇后设宴的消息传来后,我就和你父亲商议,把你的生辰宴取消了。不然到了那天,没准变成什么样子呢。” “也好,”徐清阳只觉得松了口气。 方如君看着徐清阳,一脸歉意, “原本打算给你好好设宴,让你生日热闹点,却取消了,清清会不会不开心” 第四十六章 赐婚 很快,此役胜利的消息传到了建康。萧鼎喜不自胜,对着徐陵一顿夸, “孝穆啊,朕还真是没看出来,你这个大儿子竟然文武双全。他和裴建成一起联手抗敌,实在是一段佳话啊,就连裴宇楠都连连夸赞。朕让他管粮草还真是埋没这么个人才了,这应该是当将军的料子啊。” 徐陵上前,“多谢陛下称赞,犬子违反军中条例,还请陛下责罚。” “诶,”萧鼎大手一挥,“责罚什么,这奏章上都写了,是北漠用计,而且还是你儿子发现的,他这是保护裴建成去了。有勇有谋,该赏!不过朕还不知道赏什么,这样,等他回来,朕亲自为他挑选个贤妻如何” 一听儿子的终身大事有着落了,徐俭差点笑出来, “臣多谢陛下,家中没有女眷,几个儿子的婚事着实难为了臣。承蒙陛下厚恩,犬子的婚事就有劳陛下了。” 萧鼎看着跪在地上的徐俭,嘴角微微抽搐, “爱卿,是怕朕反悔。” “陛下一言九鼎,臣自然信得过陛下。” 不知道怎么的,萧鼎突然想收回刚刚的话了, “这,那朕就让皇后给你看看各家的适龄女子。” 这一刻,满朝文武的人也意识到,原来能让一本正经的徐陵如此犯愁的事情,竟然是儿子的婚事,实在是让人感觉哭笑不得。 退朝后,徐陵昂首挺胸地走了出来,仿佛什么难事都没有了。一些听了风声的人纷纷找上门,想要推荐自家女儿,徐陵却一概不见, “犬子的婚事尽由陛下做主,各位心意徐某心领了,不过日后儿媳是谁,全凭陛下决断。” 听到风声的萧鼎,顿时感觉肩上仿佛背了一座大山,心中顿时觉得奇怪,自己不就答应了给徐俭说亲事,怎么现在感觉他四个儿子都要靠自己了 萧鼎越想越不对劲,赶紧去找到皇后崔氏。 崔皇后听后毫不留情大笑, “陛下这是给自己找了一份好差事呢。徐陵没有续弦,媒人想去说亲,徐陵都没有时间接待,家中几个儿子的亲事拖到现在,陛下突然应下这件事,他能不高兴么。” “哼,这个徐陵啊。罢了,朕就劳烦皇后来办这件事了。” 崔皇后一愣,而后笑道,“好,臣妾定然不负陛下所托。” 听闻岳席的妻子赵雅晴要举办赏菊宴,干脆自己也办一场,邀请各路豪门贵女。 “去,传本宫懿旨,让司乐司排曲目,就说本宫要设宴,规模要如同本宫千秋。” “是,名单还要参照以往的例子么” “不,本宫这次要亲拟名单,各地的才女也都要邀请到。你去给本宫准备一份高门闺女的名单,越详细约好。” “奴婢遵命。” 女官得到命令,立即去传话,消息不胫而走,很快就传到了徐府。 徐清阳得知消息还是从萧兰心处听来的, “哈”徐清阳倍感惊讶,“皇后娘娘居然为了哥哥的婚事特地设宴这排场也太大了,那我可要去” 萧兰心摇了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既然是给你哥哥娶妻,你这个亲妹妹肯定是要在的。我还听母亲说,皇后娘娘还要亲自拟订名单,时间定在了九月初九,重阳节。” “这又是什么寓意” “好像是因为各地秋收后,各地官员要来进京述职,刚好可以带着自己的女儿来。” 徐清阳点点头,“哥哥还没回来,家中就发生这么大的事,我得写封信告诉他。” “也好,总归让大公子有个准备。” 突然,徐清阳抬起头打量着萧兰心。感受到徐清阳不怀好意的目光,萧兰心一脸戒备, “你为何如此瞧我” 徐清阳嘻嘻一笑,拉住萧兰心的胳膊, “姐姐这姿色,连我见了都心生喜欢,大哥没准儿也喜欢。姐姐若是做我嫂嫂,那我们一定是最最和气的妯娌啦。” 听着徐清阳胡言胡语,萧兰心慌忙甩开她的手, “胡说些什么。我与你大哥从未见过面,怎么能做你嫂嫂。何况我不辨五色,怎么能做东海徐氏的儿媳” “那怎么了!”徐清阳激动的站起来,“我徐氏看中的只有人品,从不以貌取人,何况姐姐长的如此好看,看不见颜色有什么要紧的。” 和徐清阳相处这段时间,让萧兰心渐渐忘记了自己的缺点,也可以毫不避讳地在徐清阳面前提起自己的缺陷。她的心,在一点一点慢慢打开。 “你呀,别开玩笑了。不过话说回来,西夏战事胜多败少,估计要不了多久,北漠就会求和了。” 徐清阳看着手上的刺绣,“是呀,我也好想大哥。我今日把这个香囊弄好,和书信一起,给大哥送去。也不知道他在那边怎么样。” “别担心,我父亲送回来的家书里说,北漠就战事似乎有了内部分歧,一旦他们求和,他们就能回来了。” 徐清阳点了点头,可自从知道徐俭到前线作战后,心中就担心不已。 而萧兰心不同,萧丛的职责是督战,不到万不得已,他根本不需要参战,所以根本没什么生命危险,故而也不怎么担心。 可是看着徐清阳的模样,萧兰心又忍不住忧其所忧。 很快,时间来到了赏菊宴。徐清阳比请帖上提前到了一刻钟,就为了能和岳锦绣多说会儿话。 “你可算来了,快进来。” 岳锦绣把徐清阳拉进房里,徐清阳看着房内的装饰,简单雅致, “这还是我第一次来你房里呢,跟我想的不太一样。” 众人退下,屋子里只留下两个小姑娘。 “你想的是什么样子的金碧辉煌” 徐清阳走了一圈,坐在椅子上,“对呀,我记得第一次见丞相,他的衣服上还绣着金线呢。那时你跟在他身后,衣服上也是绣着金线。” 岳锦绣无奈地叹了口气,“那时是他非要我穿的,你总是喜欢这么打趣。我倒是来问问你,听说你和萧姑娘来往密切,成双入对” 看着岳锦绣,徐清阳笑道,“怎么,你吃醋啦” “哼,你是徐家女,自然有数不胜数的人想要巴结你,你若遇上谈得来的,自然可以做好友。” 徐清阳见岳锦绣如此,赶紧拉上她的手, “兰心姐姐和旁人不同,不是趋炎附势之辈,你若见了也一定会喜欢。” 岳锦绣撇撇嘴,“那日在宫中,我已经见过了,并没有多喜欢。冷冰冰的,只是长的好看罢了。” 徐清阳知道岳锦秀这是不开心了,于是也不接话,两人就这么静坐着。 然而岳锦绣可没有徐清阳这样稳得住,于是又说道, “你若要和她做朋友,可不能对她比对我好,毕竟是我们先认识的,要对我更好些。” 徐清阳笑而不语,岳锦绣又拍了下桌子,十分不情愿地改口, “算了算了,我们两个一样也是可以的。” 徐清阳看着岳锦绣忍不住笑了出来,岳锦绣也觉得有些好笑,两人一起笑着。 在外面的小莲看时间差不多了,轻轻敲了敲门, “姑娘,宾客到的差不多了。” “知道了。”岳锦绣起身,“一会儿让岳风带你出去,我先去母亲那。” “好,我家婶婶也快到了,让岳风带我去角门等她。” “好,你吃完这杯茶再出去就好。” 花园内,一片金黄色让众多爱花之人停下脚步。原本八月是不会有花的,这些是赵雅晴特地让人在温室培植出来的,然后又找专人打理。 整个建康城内,年年最先能欣赏到菊花之处的就是丞相府。徐清阳跟在方如君身旁,刚走近人群,就许多人上来搭讪。 “徐夫人也来了,” “徐夫人今日打扮的真是让人眼前一亮,” “徐夫人越发年轻了呢,” 方如君一一回应着别人的奉承,这些人大多是家中有女子待嫁闺中的,如今也都想和徐氏攀扯上关系,见到方如君就说个不停。 再见到徐清阳,更是不肯放过,两人被围在人群中,一一回应着。 萧兰心来的晚,马车停在了远处,只好走了过来。 徐清阳的马车就停在前面,明淇环抱着剑站在一旁,在众多小厮中格外惹眼。 萧兰心立刻上前,“明淇。” “萧姑娘,您今日自己来的。” 萧兰心一见到明淇,心中就止不住喜悦,小红在身后轻轻拉了拉萧兰心,提醒她注意一下。 “嗯,母亲在府中有事脱不开身,我就自己来了。这身衣服很合适你。” 明淇点点头,见着周围人多,也不敢说这件衣服是萧兰心缝制的。 “姑娘快进去,我家姑娘一直盼着姑娘呢。” “好。” 此时若有旁人在,一定会惊讶,以清高闻名的萧兰心竟然会在一个侍卫面前表露这么多的情绪。 丞相府内,徐清阳多希望有人能来救救自己,别让这些人围着自己了。 “徐夫人,九月初三贵府的宴会可别忘记我们啊。” “是啊,徐姑娘过了这个生辰就十一岁了,徐府的贵婿应该很难挑,可需我帮您留意” 方如君笑道,“多谢夫人好意,只是清清上面有四个哥哥还未成婚,我大哥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实在是不急着婚事。另外今日也和大家说一声,九月皇后娘娘要设宴,所以我们家就不办了。” 众人看着徐清阳,有的人眼里露出失望。取消了徐清阳的生辰宴,那自然自己女儿就没有提前让徐府相看的机会了。 这时萧兰心匆匆赶来,赵雅晴也走了出来,赏菊宴也正式开始。这群人也不再围着方如君转,而是一拥而去了赵雅晴身边。 看着众人,方如君说道, “皇后设宴的消息传来后,我就和你父亲商议,把你的生辰宴取消了。不然到了那天,没准变成什么样子呢。” “也好,”徐清阳只觉得松了口气。 方如君看着徐清阳,一脸歉意, “原本打算给你好好设宴,让你生日热闹点,却取消了,清清会不会不开心” 第四十七章 两个人的礼物 面对方如君的担心,徐清阳摇了摇头, “不瞒婶婶说,我也很怕被众人围起来的感觉,担心我会处理不好。” “不过是为了家中的繁荣昌盛,才要选择强强联合,不然谁又愿意做趋炎附势的人呢不必担心,慢慢学,你还小。” 萧兰心走到两人身边,“兰心见过徐夫人。” 方如君对萧兰心倒是很喜欢,“兰心怎么自己来了” “母亲在家有事,便让我一个人来了。” 方如君看了看徐清阳,起身,“你们两个小姑娘聊,我去那边看看。” 待方如君离开,萧兰心坐下,“我刚刚听说你生辰不设宴了,怎么回事” “皇后娘娘为了哥哥的事特地设宴,若我们家在这之前办一场,定然会有很多人想把女儿提前送来徐府,让父亲看看。那皇后娘娘选人时,就会有所斟酌,就违背了皇后娘娘的初衷了。” 萧兰心点了点头,“这思虑的倒是对。不多也好,人少清净,你别忘了送我一份请帖就好。” “自然不会。” 萧兰心四处看了看,“你不是说和岳姑娘交情很好么,怎么不见她过来” “她不希望丞相知道我们交好,担心会因此做一些她不喜欢做的事,所以我们都是偷偷来往。” 萧兰心微微一笑,“你们还真是有意思。” 赏花宴结束,众人离去。 西夏战场上,裴宇楠带着自己的大军来支援。 “参见王爷。” 裴宇楠走近主营,坐在主位上。这是徐俭第二次见到裴宇楠,上一次他穿着常服,看起来就是个普通的王爷。这一次他穿着军装,不怒自威。 裴建成很大程度上遗传了裴宇楠的模样,两个人的剑眉仿佛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裴宇楠的眼睛大而有神,挺拔的鼻梁给整张脸添加了一分英气,薄唇又添了一分清冷。 “都起来,诸位,辛苦了。” 赵凉上前,“属下没有辜负王爷所托,北漠军没有靠近西夏半步。” “嗯,”裴宇楠看着众人,“萧将军的旧疾可有发作” “多谢王爷关心,世子和赵将军御下有方,臣在一旁督战,自然不会引发旧疾。” 裴宇楠挺后点了点头,“如此就好,萧将军是陛下的重臣,若是来此出了事,本王难辞其咎啊。” 最后,目光落到自己的儿子和徐俭身上。 “建成常常在信中说,徐家的儿郎文武双全。初见时本王不曾细看,今日再看,果然气质非凡。” 徐俭行礼,“多谢王爷。” 看着徐俭不卑不亢的样子,让裴宇楠很是喜欢,面色都变得柔和了。 “本王这儿子,算是大周年轻一代翘楚,今日见你,觉得你们两个差不多,都是年轻一辈出彩的。难怪,陛下要亲自给你指一门婚事,不知道谁家的女儿这么有福咯。” 众人皆是一愣,裴建成回头看着徐俭, “陛下亲自指婚,你竟不曾同我说过,太不够意思了。” 徐俭也是一脸懵,这时裴宇楠大笑道, “不是他小气,我也是刚收到京城那边的消息。数日前陛下在大殿上称赞徐俭,于是要亲自指婚,你父亲连连谢恩。皇后娘娘还特地要举办一场宴会,定在九月九。” 徐俭眉头紧促,自己不在家,老爹竟然就这么把自己卖了 “孝穆一直为了几个儿子的婚事头疼不已,如今俭儿有陛下赐婚,着实是去除了心腹大患啊。” 看着萧丛一脸欣慰的模样,徐建大概就能猜出自己老爹的样子了。 “承蒙陛下厚恩,不过眼下北漠的事情最重要了,臣实在是无心儿女情长。” 裴宇楠充当情报机,为几人输送消息。 “据本王所知,北漠王庭现在分成两股势力,一个是赞成和咱们打,另一边则是求和。相信用不了多久,就可以结束了,到时候本王定然去给你贺喜。” 原本徐俭还在认真听着,到后面直接是无语。 “这,多谢王爷。” 看着徐俭苦大仇深的模样,裴宇楠大笑道, “你不必担心,皇后娘娘选的人,定然是美貌和性情都是一等一的。等宫里宴会结束,就会把皇后中意之人的画像送过来给你挑选,倒时候我们也会为你参谋的。” 此时徐俭内心:。。。。。。 徐清阳的荷包送到徐俭手上时,刚好是她的生日。里面的香料用的是徐俭素日喜欢的香,图案绣了一枚菊花。想起马上就是重阳节了,徐俭心里暖洋洋的。 “躲在这里偷偷看什么呢” 见裴建成走过来,徐俭一脸自豪地举起手中的荷包, “我妹妹送来的,快到重阳节了,她怕我想家。” “这是什么神仙妹妹,这么乖巧懂事。” 徐俭笑道,“不仅如此,你的未婚妻也格外喜欢她,时常被叫进宫中和公主做伴。” 提起萧玉华,裴建成脸上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 “我只见过公主一次,现在她长的什么样子我都不记得了。你还是跟我说说你的兄弟姐妹们,我想听听。” 提起家中的弟弟妹妹徐俭是又爱又恨, “家中最长进的是我二弟,三弟和四弟都不着调。不过好在他们都有自己的事做。我妹妹嘛,是家中最乖巧懂事的,从不给我们添麻烦,还很贴心。” 看着徐俭笑意盈盈的样子,裴建成有些羡慕, “我都没有这样一个妹妹,徐俭,你可真让人羡慕。” 徐俭微微一笑,这一次他没有谦虚,在他自己看来,他的确很幸福。 “可我有些不称职啊,今日是我妹妹的生日,我都没有礼物送给她,也不能陪她过生日。” 裴建成看向远处,“那她一定很伤心。” “应该,我这妹妹,从小就黏我。” 徐府内,萧兰心和岳锦绣相继而来,都带来了贵重的礼物。随后是宫中的萧玉华,也送来了贺礼。 徐荣,徐谦,徐肃都赶了回来,温辰安与卢世献也一起来到潇湘阁。礼物摆满了桌子,徐清阳和几人开心的玩儿着投壶游戏,见起风了,又叫人去准备纸鸢。 各种样式的纸鸢在潇湘阁的上空飞舞着,徐清阳放肆的笑着,远处的徐翟看着孙女的院子那么热闹,也忍不住替她开心。 岳锦绣开始时还想证明自己和徐清阳的感情最好,可看到萧兰心,莫名觉得自己有些小人之心了。三个小姑娘很快就玩儿的不亦乐乎。 温辰安趁着徐清阳歇息时,犹豫着走了过来。 “怎么了辰安” 见温辰安的样子,徐清阳还以为温辰安不舒服,连忙询问, “没事,清清,今日是你生辰,我也不知道送什么好。我画了一幅画,不值什么钱,你别嫌弃。” 原来温辰安看着众人送的礼物,精美的包装就知道一定价格不菲,可自己吃住都是靠徐氏,根本没什么钱,于是觉得这个礼物有些寒酸。 “怎么会嫌弃,你的画在建康已经小有名气了,我相信过不了多久就会一画值千金。而且上回刺绣你帮了我那么大的忙,我谢谢你还来不及呢。” 说着,徐清阳就把温辰安抱在怀里的画拿了过来, “我先不看你画的是什么,等他们走了我再好好欣赏,如何” 温辰安点了点头,两人一起回到人群中。转身时,温辰安注意到徐清阳腰间香包上的线头似乎有些松动。 当晚,众人离开后,徐清阳看到桌子上放着的温辰安的画,于是小心翼翼打开。 这画纸用的是上好的宣纸,徐清阳一眼就认出来,这是徐陵给温辰安置办的。不过那都是两个多月以前的事情了,看来温辰安一直都没舍得用。 心中有些感动,对于徐清阳来讲,价值连城不及一颗真心。 展开画卷,先入眼的是一棵榆树,后面是群山峻岭。于是旁边,是一块石头,周围长满了草。 榆树树枝倾斜,和底下的草朝着一个方向,应该是起了微风。 不知怎的,徐清阳看到这画的第一眼,就有一种孤独感。一整幅画,没有飞鸟,没有野兽,只有大树和小草相依相伴。旁边的石头那么格格不入,又觉得缺了它不可。 “香菱,这幅画挂在墙上,叫人好生打理。” “是。温公子的画有很多人来求,甚至老爷的书房也有两幅呢,可却不及姑娘的这幅,裱框的材料用的都是最好的。” “辰安啊,总是会不经意的让人感觉温暖。” 转眼间,就来到九月九日重阳节。街上车水马龙,姑娘家的人人都拿着一朵菊花或别在发间,或选一只菊花模样的发钗,又或者是将菊花绣在衣服上。 徐清阳看了看头上的菊花觉得别扭,这时卢世献突然冒了出来, “打扮的这样好看,今日宫中定然没有人能与清清媲美。” 徐清阳叹了口气,摸了摸头上的花, “只是这花不知道能不能挺到晚上。” 卢世献笑着从怀里拿出一枚发钗,正是菊花模样。银色明亮干净,上面的花心用了一颗翡翠,看着很是精巧。 “哇,好漂亮的钗子。你什么时候买的” “前几天,快戴上,看看好不好看” 徐清阳摘下菊花,将发钗戴了上去,立刻就换了一种感觉。 墨儿忍不住赞叹道, “姑娘戴着真好看,这菊花可要奴婢拿下去” “好。” 见徐清阳如此喜欢,卢世献也心满意足了, “我约了辰安和思宇兄去书楼,你一会儿也要动身进宫了。” “嗯,你去忙,一会儿二哥会来接我的,我们一同去。” “好。” 卢世献离开后没多久,徐荣就和温辰安一起来了。 “辰安你不是与世献和付公子约好了么” 徐荣笑道,“是我刚刚请辰安为我作画的,刚好他说有东西给你,我就一起带他来了。你们两个先聊,我去问明淇些事。” “好。”徐清阳看着徐荣离开,这时温辰安也注意到自己的画挂在徐清阳房中最明显的位置。 “上回你生辰我见你香包的线松动了,我之前无聊,跟着若兰学了刺绣的手艺,给你做了个香包。” 第四十七章 两个人的礼物 面对方如君的担心,徐清阳摇了摇头, “不瞒婶婶说,我也很怕被众人围起来的感觉,担心我会处理不好。” “不过是为了家中的繁荣昌盛,才要选择强强联合,不然谁又愿意做趋炎附势的人呢不必担心,慢慢学,你还小。” 萧兰心走到两人身边,“兰心见过徐夫人。” 方如君对萧兰心倒是很喜欢,“兰心怎么自己来了” “母亲在家有事,便让我一个人来了。” 方如君看了看徐清阳,起身,“你们两个小姑娘聊,我去那边看看。” 待方如君离开,萧兰心坐下,“我刚刚听说你生辰不设宴了,怎么回事” “皇后娘娘为了哥哥的事特地设宴,若我们家在这之前办一场,定然会有很多人想把女儿提前送来徐府,让父亲看看。那皇后娘娘选人时,就会有所斟酌,就违背了皇后娘娘的初衷了。” 萧兰心点了点头,“这思虑的倒是对。不多也好,人少清净,你别忘了送我一份请帖就好。” “自然不会。” 萧兰心四处看了看,“你不是说和岳姑娘交情很好么,怎么不见她过来” “她不希望丞相知道我们交好,担心会因此做一些她不喜欢做的事,所以我们都是偷偷来往。” 萧兰心微微一笑,“你们还真是有意思。” 赏花宴结束,众人离去。 西夏战场上,裴宇楠带着自己的大军来支援。 “参见王爷。” 裴宇楠走近主营,坐在主位上。这是徐俭第二次见到裴宇楠,上一次他穿着常服,看起来就是个普通的王爷。这一次他穿着军装,不怒自威。 裴建成很大程度上遗传了裴宇楠的模样,两个人的剑眉仿佛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裴宇楠的眼睛大而有神,挺拔的鼻梁给整张脸添加了一分英气,薄唇又添了一分清冷。 “都起来,诸位,辛苦了。” 赵凉上前,“属下没有辜负王爷所托,北漠军没有靠近西夏半步。” “嗯,”裴宇楠看着众人,“萧将军的旧疾可有发作” “多谢王爷关心,世子和赵将军御下有方,臣在一旁督战,自然不会引发旧疾。” 裴宇楠挺后点了点头,“如此就好,萧将军是陛下的重臣,若是来此出了事,本王难辞其咎啊。” 最后,目光落到自己的儿子和徐俭身上。 “建成常常在信中说,徐家的儿郎文武双全。初见时本王不曾细看,今日再看,果然气质非凡。” 徐俭行礼,“多谢王爷。” 看着徐俭不卑不亢的样子,让裴宇楠很是喜欢,面色都变得柔和了。 “本王这儿子,算是大周年轻一代翘楚,今日见你,觉得你们两个差不多,都是年轻一辈出彩的。难怪,陛下要亲自给你指一门婚事,不知道谁家的女儿这么有福咯。” 众人皆是一愣,裴建成回头看着徐俭, “陛下亲自指婚,你竟不曾同我说过,太不够意思了。” 徐俭也是一脸懵,这时裴宇楠大笑道, “不是他小气,我也是刚收到京城那边的消息。数日前陛下在大殿上称赞徐俭,于是要亲自指婚,你父亲连连谢恩。皇后娘娘还特地要举办一场宴会,定在九月九。” 徐俭眉头紧促,自己不在家,老爹竟然就这么把自己卖了 “孝穆一直为了几个儿子的婚事头疼不已,如今俭儿有陛下赐婚,着实是去除了心腹大患啊。” 看着萧丛一脸欣慰的模样,徐建大概就能猜出自己老爹的样子了。 “承蒙陛下厚恩,不过眼下北漠的事情最重要了,臣实在是无心儿女情长。” 裴宇楠充当情报机,为几人输送消息。 “据本王所知,北漠王庭现在分成两股势力,一个是赞成和咱们打,另一边则是求和。相信用不了多久,就可以结束了,到时候本王定然去给你贺喜。” 原本徐俭还在认真听着,到后面直接是无语。 “这,多谢王爷。” 看着徐俭苦大仇深的模样,裴宇楠大笑道, “你不必担心,皇后娘娘选的人,定然是美貌和性情都是一等一的。等宫里宴会结束,就会把皇后中意之人的画像送过来给你挑选,倒时候我们也会为你参谋的。” 此时徐俭内心:。。。。。。 徐清阳的荷包送到徐俭手上时,刚好是她的生日。里面的香料用的是徐俭素日喜欢的香,图案绣了一枚菊花。想起马上就是重阳节了,徐俭心里暖洋洋的。 “躲在这里偷偷看什么呢” 见裴建成走过来,徐俭一脸自豪地举起手中的荷包, “我妹妹送来的,快到重阳节了,她怕我想家。” “这是什么神仙妹妹,这么乖巧懂事。” 徐俭笑道,“不仅如此,你的未婚妻也格外喜欢她,时常被叫进宫中和公主做伴。” 提起萧玉华,裴建成脸上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 “我只见过公主一次,现在她长的什么样子我都不记得了。你还是跟我说说你的兄弟姐妹们,我想听听。” 提起家中的弟弟妹妹徐俭是又爱又恨, “家中最长进的是我二弟,三弟和四弟都不着调。不过好在他们都有自己的事做。我妹妹嘛,是家中最乖巧懂事的,从不给我们添麻烦,还很贴心。” 看着徐俭笑意盈盈的样子,裴建成有些羡慕, “我都没有这样一个妹妹,徐俭,你可真让人羡慕。” 徐俭微微一笑,这一次他没有谦虚,在他自己看来,他的确很幸福。 “可我有些不称职啊,今日是我妹妹的生日,我都没有礼物送给她,也不能陪她过生日。” 裴建成看向远处,“那她一定很伤心。” “应该,我这妹妹,从小就黏我。” 徐府内,萧兰心和岳锦绣相继而来,都带来了贵重的礼物。随后是宫中的萧玉华,也送来了贺礼。 徐荣,徐谦,徐肃都赶了回来,温辰安与卢世献也一起来到潇湘阁。礼物摆满了桌子,徐清阳和几人开心的玩儿着投壶游戏,见起风了,又叫人去准备纸鸢。 各种样式的纸鸢在潇湘阁的上空飞舞着,徐清阳放肆的笑着,远处的徐翟看着孙女的院子那么热闹,也忍不住替她开心。 岳锦绣开始时还想证明自己和徐清阳的感情最好,可看到萧兰心,莫名觉得自己有些小人之心了。三个小姑娘很快就玩儿的不亦乐乎。 温辰安趁着徐清阳歇息时,犹豫着走了过来。 “怎么了辰安” 见温辰安的样子,徐清阳还以为温辰安不舒服,连忙询问, “没事,清清,今日是你生辰,我也不知道送什么好。我画了一幅画,不值什么钱,你别嫌弃。” 原来温辰安看着众人送的礼物,精美的包装就知道一定价格不菲,可自己吃住都是靠徐氏,根本没什么钱,于是觉得这个礼物有些寒酸。 “怎么会嫌弃,你的画在建康已经小有名气了,我相信过不了多久就会一画值千金。而且上回刺绣你帮了我那么大的忙,我谢谢你还来不及呢。” 说着,徐清阳就把温辰安抱在怀里的画拿了过来, “我先不看你画的是什么,等他们走了我再好好欣赏,如何” 温辰安点了点头,两人一起回到人群中。转身时,温辰安注意到徐清阳腰间香包上的线头似乎有些松动。 当晚,众人离开后,徐清阳看到桌子上放着的温辰安的画,于是小心翼翼打开。 这画纸用的是上好的宣纸,徐清阳一眼就认出来,这是徐陵给温辰安置办的。不过那都是两个多月以前的事情了,看来温辰安一直都没舍得用。 心中有些感动,对于徐清阳来讲,价值连城不及一颗真心。 展开画卷,先入眼的是一棵榆树,后面是群山峻岭。于是旁边,是一块石头,周围长满了草。 榆树树枝倾斜,和底下的草朝着一个方向,应该是起了微风。 不知怎的,徐清阳看到这画的第一眼,就有一种孤独感。一整幅画,没有飞鸟,没有野兽,只有大树和小草相依相伴。旁边的石头那么格格不入,又觉得缺了它不可。 “香菱,这幅画挂在墙上,叫人好生打理。” “是。温公子的画有很多人来求,甚至老爷的书房也有两幅呢,可却不及姑娘的这幅,裱框的材料用的都是最好的。” “辰安啊,总是会不经意的让人感觉温暖。” 转眼间,就来到九月九日重阳节。街上车水马龙,姑娘家的人人都拿着一朵菊花或别在发间,或选一只菊花模样的发钗,又或者是将菊花绣在衣服上。 徐清阳看了看头上的菊花觉得别扭,这时卢世献突然冒了出来, “打扮的这样好看,今日宫中定然没有人能与清清媲美。” 徐清阳叹了口气,摸了摸头上的花, “只是这花不知道能不能挺到晚上。” 卢世献笑着从怀里拿出一枚发钗,正是菊花模样。银色明亮干净,上面的花心用了一颗翡翠,看着很是精巧。 “哇,好漂亮的钗子。你什么时候买的” “前几天,快戴上,看看好不好看” 徐清阳摘下菊花,将发钗戴了上去,立刻就换了一种感觉。 墨儿忍不住赞叹道, “姑娘戴着真好看,这菊花可要奴婢拿下去” “好。” 见徐清阳如此喜欢,卢世献也心满意足了, “我约了辰安和思宇兄去书楼,你一会儿也要动身进宫了。” “嗯,你去忙,一会儿二哥会来接我的,我们一同去。” “好。” 卢世献离开后没多久,徐荣就和温辰安一起来了。 “辰安你不是与世献和付公子约好了么” 徐荣笑道,“是我刚刚请辰安为我作画的,刚好他说有东西给你,我就一起带他来了。你们两个先聊,我去问明淇些事。” “好。”徐清阳看着徐荣离开,这时温辰安也注意到自己的画挂在徐清阳房中最明显的位置。 “上回你生辰我见你香包的线松动了,我之前无聊,跟着若兰学了刺绣的手艺,给你做了个香包。” 第四十八章 备选 徐清阳一惊,“你还会刺绣” 温辰安有些不好意思,拿出香包递给徐清阳, “我也是胡乱弄的,你看看,若不喜欢扔了也没关系。” 接过香包,根本不似温辰安说的那样胡乱弄的,这一针一线都看的出来是用心了。 “你这手艺比我有过之而无不及,辰安,你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温辰安有些害羞,被针头刺了无数次的手藏在袖子里,看见徐清阳喜欢,就觉得值得。 “你喜欢就好,快要进宫了,那我就不打搅你了。” 温辰安离开后,徐清阳摘下香包,果然针线有些松了。墨儿拿过来,自责不已, “哎呀,这奴婢居然没发现。若是带进宫去,让别人发现了可怎么好。” 徐清阳笑着安慰墨儿,“无事,我不会告诉嬷嬷的,谁也不会一直都不犯错。辰安还真是细心,就用他这个。” 拿在手里一看,徐清阳注意到温辰安还绣了一个“清”字,心中百感交集。 “清清,准备好了没有。” 看着徐荣过来,身后还跟着明淇。 “准备好了,二哥,你要带明淇么” 原本今日宫中宴会,定然会到晚上,明淇作为男子,要候在宫外。徐清阳不想明淇在外面等着,于是打算让他呆在家里。 徐荣笑道,“顺才今日不太舒服,我房里那几个机灵不比顺才,武功不及明淇,所以让明淇跟着我。” “明淇,你答应二哥了么” 徐荣看着这主仆二人有些哭笑不得, “我问明淇,明淇却说要来问你。我带他过来,你又要问他。” “属下听姑娘的。” 徐清阳看着明淇,“你若觉得可以,那就跟二哥去,若不愿意,就不去。” 明淇一愣,随后说道,“属下愿意。” 徐清阳转头看向徐荣,满脸笑意,“既然明淇答应了,那二哥你可要照顾好他。” “好~我知道了。” 几人从徐府出发,在另一边,进京述职的大臣们今日也都到齐了,都入住客馆。 其中顶楼住着的,是崔皇后特地从名家请来的女子,其中一位是太学博士,汝南周弘正之女,周慧敏。 在世家称道的如今,周弘正凭借自己的文采,得到天下的认可,做了太学博士,给不少寒门子弟以信心。 崔皇后一直都礼敬学士,对于书香世家的女子都格外留意,想给太子做妻。 而周慧敏的家世算不得一等,于是从陈郡谢氏族中选了一女子做太子妃。而这周慧敏若是做侧妃,定然也会引来非议,故而选来给徐俭作为备选。 周慧敏坐在镜子前,被贴身侍女阿月精心打扮。 在一众女子中,周慧敏的面容不是翘楚,却因为从小到大培养出来的书香气,让她给人一种温婉的感觉,眉眼间尽展女儿情态。 “姑娘是戴发钗还是菊花老爷送来的菊花开的正艳呢。” 周慧敏从首饰盒里挑出一支菊花发钗,仔细一看,竟然和徐清阳的一模一样。 “戴这个。” “这不是咱们昨日在街上买的么,可是会不会和其他人相撞啊” 周慧敏不以为意,“城中女子分为两种,一种是喜欢肆意绽放自己美的,另一种,是含蓄一些的。前者会佩戴鲜花,后者会佩戴简单的首饰,但应该不会选择这种街边货摊,这种翡翠太小了,那些高门闺女不会看得上,所以无妨。” 听到周慧敏这么说,阿月反而更不想让周慧敏戴这个了, “姑娘,今日是要为东海徐氏长房的大公子选妻子,姑娘素日不是很欣赏徐氏么,怎么这般不上心。” 周慧敏自顾自地戴上, “欣赏不代表要做他家的儿媳,徐俭虽说名声在外,可此时他并不在建康。就算是皇后娘娘定了我,他从未见过我,若他不喜欢我我岂不是自找不快。” 阿月撇了撇嘴,转身又看了看自己准备的鹅黄色衣衫, “那姑娘是不是还要换一件衣服” “换衣服做什么,你辛苦打理的,就穿那个。” 阿月大喜,“姑娘真好,那些衣服都放在箱子里,取出放进很不方便,若是耽误了时间阿月可担待不起。” 周慧敏微微一笑,“换上衣服,父亲差不多要来了。” 流水一样的马车遍布建康街道,纷纷朝着皇宫的方向去,引来百姓围观。 后宫的宫女们有条不紊的忙碌着,引路的,上茶的,备酒的,各司其职。 皇后的宫殿备了二十八张食案,左右各十四人,七人为一列。 从前往后,是按照各自的家世排行而坐,其中徐清阳和萧玉华坐在了前排,岳锦绣和萧兰心紧随其后。 周慧敏跟着众人走进来,萧玉华一眼就认出她头上的发钗和徐清阳的一模一样, “清清,你和那位姑娘的发钗一样的。” 徐清阳看过去,果然见到周慧敏戴着的和自己的一样。这种场合下,若是撞衫是十分尴尬的事情,而撞了发钗却很少见。 “这,还真是巧呢。” 岳锦秀看周慧敏坐在了中间的位置,于是问道, “那个位置是周弘正大人的女儿,也是书香世家,你要不要去换了发钗” 就在徐清阳踌躇时,崔皇后来了。 “臣女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崔皇后坐在后位上,环视一周, “好,诸位平身。你们都是本宫精心挑选的女子,今日叫你们来无非是因为本宫想看看我大周的女子,是何等风采。” 众人默不作声,这时女官站出来, “今日之后,出色的女子就会成为大周的新星,还请各位姑娘不要吝啬自己的才艺。” 众人纷纷议论,其实她们都已经提前做好了准备,可是崔皇后这么直白,让众人又有些害羞。 “清清啊,” 徐清阳一愣,连忙起身,“臣女在,” 崔皇后一脸慈爱,“刚过了生辰,已经是十一岁了,不如你先给她们做个榜样,为本宫弹一曲如何” 徐清阳哪儿敢推辞,连忙应下,“是。” 女官手一挥,两个宫女就抬出来一张琴,摆在中间。徐清阳款款走出来,周慧敏也认出两人的头饰竟然一样。n 双手轻轻搭在琴弦上,徐清阳率先想到的是徐俭在万军丛中抗敌的模样,虽然没有见过,但一定是英勇无畏的。 于是十指轻轻拨动,一首《潇湘水云》缓缓奏出。 原本这首曲子说的是对社会黑暗的一种控诉,而在徐清阳的指下,却转化成深深地思念。 而此刻,西夏的战场上,北漠又一次偷袭,让很多人来不及穿上盔甲便匆匆上阵。 刀光剑影间,宛若琴弦的振动。将士们激昂地杀敌,琴声也突然变得急促,厚重。 击退北漠,迎来所有人的欢呼,徐清阳的琴音也转为平淡。 “好!” 崔皇后最先喝彩,“《潇湘水云》这首曲子清清把握的很好,有你母亲当年的风采。” 徐清阳起身,“清清雕虫小技,自然不能和母亲相提并论。” “好孩子,快入座。锦绣,你也是在徐氏求学过的女子,也来一首。” 岳锦绣起身,“是。” 一首平沙落雁,在岳锦绣的演绎下,多了些俏皮的感觉。 “《平沙落雁》倒是合情合景,兰心,本宫看你和清清交好,不如也来一首。” “臣女献丑了。” 和前面两人不同,萧兰心气质出尘,其他的女子见到了都是眼前一亮。 周慧敏更是在心中感叹:世间竟有如此美貌的女子,脸庞虽然稚嫩,可这日后一定是倾国倾城的容貌。 “臣女献上一首《广陵散》。” 周慧敏细细打量正在弹奏的女子,芊芊细指,白如凝玉。弯弯的柳叶眉下是一双瑞凤眼,配上高而挺的鼻子给人一种清冷感。 一曲弹奏完毕,同样引开崔皇后的赞美。随后陆陆续续登上不同的人,或抚琴,或跳一支舞。 看着众人表演的都差不多了,崔皇后看向周慧敏, “敏儿,你来。” 众人看向周慧敏,见她轻轻起身,举手投足间带有一分儒雅。 “臣女周慧敏,叩见皇后娘娘。” 崔皇后微微一笑,“上次见你时还是个小孩子呢,如今也长成姑娘了。本宫若没记错,你今年十六岁了。” “多谢娘娘挂念,臣女刚满十六。” 看着周慧敏出落的样子,崔皇后就知道刚刚自己没有看错人,于是看了一眼女官,女官会意,不着痕迹地对着角落的人微微点头。 “本宫记得,你的琴也是不错的。” “娘娘谬赞,臣女略懂,谈不上精通,愿奉上一曲《阳春》。” “好~” 徐清阳看着周慧敏,不知怎么的,就觉得很合眼缘。 待晚宴结束,周慧敏被叫住。 “周姑娘。” 周慧敏回头,见到是刚刚侍奉在崔皇后身边的女官, “见过大人,可是娘娘有什么吩咐” “姑娘,下官就直说了,今日的宴想来姑娘也知道,是娘娘想为东海徐氏的嫡长子徐俭挑选妻子。娘娘惦记着姑娘品行优良,故而想为姑娘与小徐大人牵线。” 周慧敏早就知道皇后意图,却没想到自己会被选上, “敢问大人,是只有我一个人,还是也有别的女子” 女官微微一笑,“既然是选良妻,自然还要小徐大人点头,故而娘娘只是把关。算上姑娘,一共有四位姑娘备选,您四位的画像已经准备好,明日就送往西夏。” 周慧敏在心中忍不住自嘲,前几年为太子选妃时自己也是备选,如今又要给别人做备选。这个世道,为何女子只能做备选,被男子挑选 “既然如此,不知我还有什么要做的。” 女官依旧保持着恭敬,耐心解答,“为了让小徐大人更了解几位姑娘,请您几位做一首诗,或写一幅字,明日一同送到西夏。” “好,那可有纸笔” “姑娘请随我来。” 女官把周慧敏领到一间屋子,里面备好了纸笔。周慧敏走上前,提笔洋洋洒洒写下一首诗,结尾还不忘填上自己名字。 “大人,若是没什么事我就先离开了。” 第四十八章 备选 徐清阳一惊,“你还会刺绣” 温辰安有些不好意思,拿出香包递给徐清阳, “我也是胡乱弄的,你看看,若不喜欢扔了也没关系。” 接过香包,根本不似温辰安说的那样胡乱弄的,这一针一线都看的出来是用心了。 “你这手艺比我有过之而无不及,辰安,你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温辰安有些害羞,被针头刺了无数次的手藏在袖子里,看见徐清阳喜欢,就觉得值得。 “你喜欢就好,快要进宫了,那我就不打搅你了。” 温辰安离开后,徐清阳摘下香包,果然针线有些松了。墨儿拿过来,自责不已, “哎呀,这奴婢居然没发现。若是带进宫去,让别人发现了可怎么好。” 徐清阳笑着安慰墨儿,“无事,我不会告诉嬷嬷的,谁也不会一直都不犯错。辰安还真是细心,就用他这个。” 拿在手里一看,徐清阳注意到温辰安还绣了一个“清”字,心中百感交集。 “清清,准备好了没有。” 看着徐荣过来,身后还跟着明淇。 “准备好了,二哥,你要带明淇么” 原本今日宫中宴会,定然会到晚上,明淇作为男子,要候在宫外。徐清阳不想明淇在外面等着,于是打算让他呆在家里。 徐荣笑道,“顺才今日不太舒服,我房里那几个机灵不比顺才,武功不及明淇,所以让明淇跟着我。” “明淇,你答应二哥了么” 徐荣看着这主仆二人有些哭笑不得, “我问明淇,明淇却说要来问你。我带他过来,你又要问他。” “属下听姑娘的。” 徐清阳看着明淇,“你若觉得可以,那就跟二哥去,若不愿意,就不去。” 明淇一愣,随后说道,“属下愿意。” 徐清阳转头看向徐荣,满脸笑意,“既然明淇答应了,那二哥你可要照顾好他。” “好~我知道了。” 几人从徐府出发,在另一边,进京述职的大臣们今日也都到齐了,都入住客馆。 其中顶楼住着的,是崔皇后特地从名家请来的女子,其中一位是太学博士,汝南周弘正之女,周慧敏。 在世家称道的如今,周弘正凭借自己的文采,得到天下的认可,做了太学博士,给不少寒门子弟以信心。 崔皇后一直都礼敬学士,对于书香世家的女子都格外留意,想给太子做妻。 而周慧敏的家世算不得一等,于是从陈郡谢氏族中选了一女子做太子妃。而这周慧敏若是做侧妃,定然也会引来非议,故而选来给徐俭作为备选。 周慧敏坐在镜子前,被贴身侍女阿月精心打扮。 在一众女子中,周慧敏的面容不是翘楚,却因为从小到大培养出来的书香气,让她给人一种温婉的感觉,眉眼间尽展女儿情态。 “姑娘是戴发钗还是菊花老爷送来的菊花开的正艳呢。” 周慧敏从首饰盒里挑出一支菊花发钗,仔细一看,竟然和徐清阳的一模一样。 “戴这个。” “这不是咱们昨日在街上买的么,可是会不会和其他人相撞啊” 周慧敏不以为意,“城中女子分为两种,一种是喜欢肆意绽放自己美的,另一种,是含蓄一些的。前者会佩戴鲜花,后者会佩戴简单的首饰,但应该不会选择这种街边货摊,这种翡翠太小了,那些高门闺女不会看得上,所以无妨。” 听到周慧敏这么说,阿月反而更不想让周慧敏戴这个了, “姑娘,今日是要为东海徐氏长房的大公子选妻子,姑娘素日不是很欣赏徐氏么,怎么这般不上心。” 周慧敏自顾自地戴上, “欣赏不代表要做他家的儿媳,徐俭虽说名声在外,可此时他并不在建康。就算是皇后娘娘定了我,他从未见过我,若他不喜欢我我岂不是自找不快。” 阿月撇了撇嘴,转身又看了看自己准备的鹅黄色衣衫, “那姑娘是不是还要换一件衣服” “换衣服做什么,你辛苦打理的,就穿那个。” 阿月大喜,“姑娘真好,那些衣服都放在箱子里,取出放进很不方便,若是耽误了时间阿月可担待不起。” 周慧敏微微一笑,“换上衣服,父亲差不多要来了。” 流水一样的马车遍布建康街道,纷纷朝着皇宫的方向去,引来百姓围观。 后宫的宫女们有条不紊的忙碌着,引路的,上茶的,备酒的,各司其职。 皇后的宫殿备了二十八张食案,左右各十四人,七人为一列。 从前往后,是按照各自的家世排行而坐,其中徐清阳和萧玉华坐在了前排,岳锦绣和萧兰心紧随其后。 周慧敏跟着众人走进来,萧玉华一眼就认出她头上的发钗和徐清阳的一模一样, “清清,你和那位姑娘的发钗一样的。” 徐清阳看过去,果然见到周慧敏戴着的和自己的一样。这种场合下,若是撞衫是十分尴尬的事情,而撞了发钗却很少见。 “这,还真是巧呢。” 岳锦秀看周慧敏坐在了中间的位置,于是问道, “那个位置是周弘正大人的女儿,也是书香世家,你要不要去换了发钗” 就在徐清阳踌躇时,崔皇后来了。 “臣女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崔皇后坐在后位上,环视一周, “好,诸位平身。你们都是本宫精心挑选的女子,今日叫你们来无非是因为本宫想看看我大周的女子,是何等风采。” 众人默不作声,这时女官站出来, “今日之后,出色的女子就会成为大周的新星,还请各位姑娘不要吝啬自己的才艺。” 众人纷纷议论,其实她们都已经提前做好了准备,可是崔皇后这么直白,让众人又有些害羞。 “清清啊,” 徐清阳一愣,连忙起身,“臣女在,” 崔皇后一脸慈爱,“刚过了生辰,已经是十一岁了,不如你先给她们做个榜样,为本宫弹一曲如何” 徐清阳哪儿敢推辞,连忙应下,“是。” 女官手一挥,两个宫女就抬出来一张琴,摆在中间。徐清阳款款走出来,周慧敏也认出两人的头饰竟然一样。n 双手轻轻搭在琴弦上,徐清阳率先想到的是徐俭在万军丛中抗敌的模样,虽然没有见过,但一定是英勇无畏的。 于是十指轻轻拨动,一首《潇湘水云》缓缓奏出。 原本这首曲子说的是对社会黑暗的一种控诉,而在徐清阳的指下,却转化成深深地思念。 而此刻,西夏的战场上,北漠又一次偷袭,让很多人来不及穿上盔甲便匆匆上阵。 刀光剑影间,宛若琴弦的振动。将士们激昂地杀敌,琴声也突然变得急促,厚重。 击退北漠,迎来所有人的欢呼,徐清阳的琴音也转为平淡。 “好!” 崔皇后最先喝彩,“《潇湘水云》这首曲子清清把握的很好,有你母亲当年的风采。” 徐清阳起身,“清清雕虫小技,自然不能和母亲相提并论。” “好孩子,快入座。锦绣,你也是在徐氏求学过的女子,也来一首。” 岳锦绣起身,“是。” 一首平沙落雁,在岳锦绣的演绎下,多了些俏皮的感觉。 “《平沙落雁》倒是合情合景,兰心,本宫看你和清清交好,不如也来一首。” “臣女献丑了。” 和前面两人不同,萧兰心气质出尘,其他的女子见到了都是眼前一亮。 周慧敏更是在心中感叹:世间竟有如此美貌的女子,脸庞虽然稚嫩,可这日后一定是倾国倾城的容貌。 “臣女献上一首《广陵散》。” 周慧敏细细打量正在弹奏的女子,芊芊细指,白如凝玉。弯弯的柳叶眉下是一双瑞凤眼,配上高而挺的鼻子给人一种清冷感。 一曲弹奏完毕,同样引开崔皇后的赞美。随后陆陆续续登上不同的人,或抚琴,或跳一支舞。 看着众人表演的都差不多了,崔皇后看向周慧敏, “敏儿,你来。” 众人看向周慧敏,见她轻轻起身,举手投足间带有一分儒雅。 “臣女周慧敏,叩见皇后娘娘。” 崔皇后微微一笑,“上次见你时还是个小孩子呢,如今也长成姑娘了。本宫若没记错,你今年十六岁了。” “多谢娘娘挂念,臣女刚满十六。” 看着周慧敏出落的样子,崔皇后就知道刚刚自己没有看错人,于是看了一眼女官,女官会意,不着痕迹地对着角落的人微微点头。 “本宫记得,你的琴也是不错的。” “娘娘谬赞,臣女略懂,谈不上精通,愿奉上一曲《阳春》。” “好~” 徐清阳看着周慧敏,不知怎么的,就觉得很合眼缘。 待晚宴结束,周慧敏被叫住。 “周姑娘。” 周慧敏回头,见到是刚刚侍奉在崔皇后身边的女官, “见过大人,可是娘娘有什么吩咐” “姑娘,下官就直说了,今日的宴想来姑娘也知道,是娘娘想为东海徐氏的嫡长子徐俭挑选妻子。娘娘惦记着姑娘品行优良,故而想为姑娘与小徐大人牵线。” 周慧敏早就知道皇后意图,却没想到自己会被选上, “敢问大人,是只有我一个人,还是也有别的女子” 女官微微一笑,“既然是选良妻,自然还要小徐大人点头,故而娘娘只是把关。算上姑娘,一共有四位姑娘备选,您四位的画像已经准备好,明日就送往西夏。” 周慧敏在心中忍不住自嘲,前几年为太子选妃时自己也是备选,如今又要给别人做备选。这个世道,为何女子只能做备选,被男子挑选 “既然如此,不知我还有什么要做的。” 女官依旧保持着恭敬,耐心解答,“为了让小徐大人更了解几位姑娘,请您几位做一首诗,或写一幅字,明日一同送到西夏。” “好,那可有纸笔” “姑娘请随我来。” 女官把周慧敏领到一间屋子,里面备好了纸笔。周慧敏走上前,提笔洋洋洒洒写下一首诗,结尾还不忘填上自己名字。 “大人,若是没什么事我就先离开了。” 第四十九章 再遇空门 走出皇宫,周慧敏重重地吐了口气, “这世道啊。” 另一边,徐陵再一次不胜酒力,梓潼带着人先回去,留下徐荣在宫门外等待。 一个不经意的眼神,徐荣突然看到了找了许久的空门,一鸣的身影。 徐荣下意识就要去追,又担心是调虎离山,于是吩咐明淇, “一会儿清清出来,不要离开,就在这里等我。” “是。” 徐荣独自离开,明淇心中焦急,却也知道一鸣突然现身,估计是为了报仇,那自然会找到徐清阳和萧兰心。 这是宫门外,还有侍卫在,空门定然不会放肆到来皇宫门口。于是见到徐清阳后,连忙拦住。 “姑娘,二公子却办些事,我们在这里等他。” 徐清阳也没有多想,点点头表示同意。萧兰心也要离开,却被明淇叫住, “萧姑娘,你也等二公子回来再走。” “为什么”萧兰心有些不明白,明淇只好说出实情, “二公子见到了空门的人,担心是调虎离山,所以让我们等在宫门外,这样安全一些。” 听到“空门”,徐清阳只感觉后背凉飕飕的, “兰心姐姐,那就听明淇的,我担心他们是来复仇的。” 萧兰心见徐清阳害怕,连忙握上她的手, “好,我留下来陪你。陆虎,我们一会儿再走。” 岳锦绣正打算和丞相离开,却看到徐清阳两人。心中好奇她们在等什么,看了看自己的父亲,还是放弃了。 见后面还有人源源不断地走出来,明淇担心会有刺客混在几人里, “姑娘,您和萧姑娘先上车。” 两人很是乖巧的上了各自的马车,陆虎站在车旁警戒。 就在众人散去后,皇宫守门的士兵进行换班,交接时,突然不知道从哪儿来了一群鸟盘旋在上空。 一个香炉从空中被扔了下来,响声让车内的两人都吓了一跳。 徐清阳刚想伸手去看看外面什么情况,突然就感觉一阵晃动。 天空上的鸟仿佛受到了什么刺激一样,直直地冲下来,马儿不安地叫着。 所有人都惊慌失措,明淇很快意识到是香炉的问题,于是把香炉扔到一边。然而香气已经蔓延开,鸟儿胡乱飞着,有的撞到宫墙上死亡。 士兵们立刻去叫人,陆虎和明淇等数名侍卫一起挥剑砍杀,可那些鸟就仿佛杀不净一样。 “明淇,发生什么了” 车内徐清阳和墨儿感受到颠簸和外面的动静,内心慌乱不已。 另一辆车上的萧兰心也是如此,见小红抱着身子躲在角落,萧兰心想去把小红拉上车,却突然有一只鸟飞过来,陆虎出剑杀之。 萧兰心吓得跌坐回车里。 “姑娘,别出来!” “保护好小红!” 这时马儿纷纷受惊,来不及多想,明淇放弃攻击鸟群,转身去用衣服蒙住马眼,而他身后却被鸟儿啄的鲜血淋漓。 就在一只鸟奋力地冲向明淇时,一把匕首从远处飞来,刺过鸟的身体,钉在车门旁。明淇转头看去,竟然是温辰安。 原本温辰安要去徐谦那帮忙,突然见到街上一片混乱,讯问才得知是宫门口出了事。 意识到徐清阳没有回来,立刻要赶过去, “双福,快去回府里通知,叫人过来。” “是,公子小心。” 徐清阳的马被稳住了,可萧兰心那边的马儿却长鸣一声,跑了出去。 陆虎被鸟群围攻,根本无法抽身。 正巧这时温辰安过来拉住缰绳,明淇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毫不犹豫地用自己熟练的轻功奔向萧兰心。 此时的萧兰心也被吓到了,正当她想想办法去让车停止时,就看到身后向自己奔来的明淇。 那一刻,萧兰心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心安。 纵然不辨五色,她却依旧能看清他奔向自己的样子。 就在明淇要追上马车的时候,突然窜出来三四个黑衣人。明淇不想和他们费时间,招招致命,可对方也不是普通的杀手,几个人缠着明淇,就是不让他离开。 眼看着萧兰心的马车越来越远,明淇第一次感到心焦。 温辰安这边马儿虽然看不见,可还是害怕,不停地嘶吼,想要挣脱缰绳的束缚。 温辰安一手紧紧拉着缰绳,另一只手又要持刀阻挡那些奔着马车袭击的鸟儿。 此时温辰安的掌心已经被缰绳摩擦出鲜血,身上也有不同程度的伤口,就在众人感觉绝望时,皇宫的士兵以及卢世献带来的徐府家丁给众人带来了希望。 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卢世献几人高举着火把跑来。 听说了消息姗姗来迟的徐俭抢过卢世献手中的火把,点燃手中的艾草扔了过来。 艾草的气味遮住了香炉的味道,鸟儿瞬间安静了,瘫死在地上。 卢世献匆忙跑过来,第一时间查看徐清阳的情况,却不小心被车门旁的匕首划伤。 温辰安筋疲力竭,徐谦上来关心, “辰安,挺住,我送你回去医治。” 温辰安不放心地看向身后,这一眼却见到了比身上的伤疼千倍万倍的事情。 徐清阳见到卢世献,眼泪一下滚落下来,再看到他手上的伤,误以为是卢世献在外面拼死保护自己,立刻扑上去,抱住卢世献大哭。 这一刻,温辰安明白,原来两个人早就互生喜欢了。 温辰安眼里瞬间没了光,徐谦也看破三人间的关系,背起温辰安离开。 “阿良,照顾好姑娘,送回府后来店里找我。” “是。” 徐谦又转头对温辰安说道,“我店里离得近,旁边就有医馆,别怕,三哥不会让你有事的。” 这一刻,是温辰安在来到徐府后,第一次留下了眼泪。 可是他太累了,虚弱地闭上了眼睛。 感受到温辰安微薄的呼吸,徐谦加快了脚步,此刻只恨自己没有骑马来,更恨自己不是官员,不能带他进宫医治。 另一边,小红跑了过来, “徐姑娘,我家姑娘的马受惊,明淇去追了。陆虎也受了伤,能不能请您的人去帮忙找我家姑娘。” 徐清阳一听,赶紧擦干眼泪, “好,你们都快去帮忙,世献,我们回家找父亲。” “好。” 徐清阳带着小红离开,另一边宫中得知消息,萧鼎龙颜大怒。 “混账!宫门口竟然敢做这样的事,去,务必要把萧家姑娘找回来!” 一群人沿着马车的痕迹找,碰到了被困住的明淇。见到帮手来了,黑衣人也是到事情不好,慌忙逃离。 明淇更是连脚步都不敢停,一路追到城外。 一处断崖旁,一鸣早已等候许久,他的旁边是被用匕首抵在脖子上的萧兰心。 “你终于来了,让我等了好久啊。原本我只是想杀了她,可突然觉得,带上个你也不错。” 明淇看着一鸣,“你有什么冲我来,放开她。” “放开她”一鸣听后大笑不已,“你也是空门出来的人,那你一定知道,任务失败,会有什么样的处罚。你!还有她!害得我受了处罚,让我成为空门的笑话!难道!我不该杀了你们么” 明淇看着一鸣疯狂的面孔,心中很是担心萧兰心的安慰, “你放了她,我随便你如何对我。” “哈哈哈哈,”一鸣狂笑,“你还真是够忠心的,不过我怎么记得,你的主子另有其人呢” 一鸣一把拉过萧兰心,匕首的背面在她的脸上比划来比划去,看的明淇心惊胆战。 萧兰心更是害怕的闭上了眼睛。 这时一鸣说道,“想让我放了她也不是不可以,你朝着你的右臂刺一刀,我看看你的诚意,再决定要不要放了她。” 萧兰心睁开眼睛,看着明淇一脸的不忍,告诉他不要这么做。 明淇却毫不犹豫,直接扔下剑,拿出腰间的匕首,在右臂上来了一刀。鲜血顺着伤口留下,明淇脸上冒出冷汗,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到你了。” 萧兰心心疼的留下眼泪,一句话也说不出。 一鸣仰天大笑, “到我了什么到我了你个傻子,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会放了她。不过我倒是可以给你点时间,空门的人会随身携带两瓶药,红色的止血,绿色的活血,快给自己止血。” 明淇紧紧握住匕首,恨不得马上宰了一鸣。 若非萧兰心在他手上,他定会把他千刀万剐。 “你还要怎样” 一鸣看了看两人,“我能想要什么,我不过是想要你们,去死!” 随着话音的落下,萧兰心被一鸣甩了出去。明淇几乎没有任何思考的时间,直接飞奔过去,用匕首给一鸣抹喉的同时,拉住萧兰心的手。 可是还是晚了一步,两人双双坠落。 一鸣倒在地上,抽搐几下,再没了气息。 赶来的徐荣看到倒在地下的一鸣,立刻派人去悬崖下找寻明淇和萧兰心。 坠落中的明淇,紧紧把萧兰心抱在怀里,幸运的是,两人被断崖的一棵枯树接住。 明淇用流血的手臂紧紧抱住萧兰心,萧兰心在巨大的惊吓中昏厥,明淇也感觉自己体力不支。 大量的失血让他感觉下一刻就要进阎王殿了,可是在死之前,他一定要保全萧兰心。 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明淇抽身,把萧兰心一人留在树上。 看着她平安,明淇也昏昏沉沉地松开了手。 明淇再一次醒来时,发现自己在潭水中。想起萧兰心,明淇踉跄地起身,此刻的他,完全凭借自己的毅力。 简单的包扎后,找到一条上去的路,明淇拖着飘忽的身体,找到了还没有醒来的萧兰心。 苍白的嘴唇扬起虚弱的微笑,他将萧兰心救下,随后倒下了。 一场雨毫无征兆地下来,为搜寻两人制造了不小的困难,好在这个时候萧兰心醒来。 起身发现明淇在自己身边,萧兰心瞬间感觉到心安。可是很快她就发现了不对,明淇的身子热的滚烫,胳膊上还有液体流出。 纵然萧兰心不辨五色,也知道那是血。突然想起一鸣说明淇身上有药,于是一番摸索,真的找到两个药瓶。 第四十九章 再遇空门 走出皇宫,周慧敏重重地吐了口气, “这世道啊。” 另一边,徐陵再一次不胜酒力,梓潼带着人先回去,留下徐荣在宫门外等待。 一个不经意的眼神,徐荣突然看到了找了许久的空门,一鸣的身影。 徐荣下意识就要去追,又担心是调虎离山,于是吩咐明淇, “一会儿清清出来,不要离开,就在这里等我。” “是。” 徐荣独自离开,明淇心中焦急,却也知道一鸣突然现身,估计是为了报仇,那自然会找到徐清阳和萧兰心。 这是宫门外,还有侍卫在,空门定然不会放肆到来皇宫门口。于是见到徐清阳后,连忙拦住。 “姑娘,二公子却办些事,我们在这里等他。” 徐清阳也没有多想,点点头表示同意。萧兰心也要离开,却被明淇叫住, “萧姑娘,你也等二公子回来再走。” “为什么”萧兰心有些不明白,明淇只好说出实情, “二公子见到了空门的人,担心是调虎离山,所以让我们等在宫门外,这样安全一些。” 听到“空门”,徐清阳只感觉后背凉飕飕的, “兰心姐姐,那就听明淇的,我担心他们是来复仇的。” 萧兰心见徐清阳害怕,连忙握上她的手, “好,我留下来陪你。陆虎,我们一会儿再走。” 岳锦绣正打算和丞相离开,却看到徐清阳两人。心中好奇她们在等什么,看了看自己的父亲,还是放弃了。 见后面还有人源源不断地走出来,明淇担心会有刺客混在几人里, “姑娘,您和萧姑娘先上车。” 两人很是乖巧的上了各自的马车,陆虎站在车旁警戒。 就在众人散去后,皇宫守门的士兵进行换班,交接时,突然不知道从哪儿来了一群鸟盘旋在上空。 一个香炉从空中被扔了下来,响声让车内的两人都吓了一跳。 徐清阳刚想伸手去看看外面什么情况,突然就感觉一阵晃动。 天空上的鸟仿佛受到了什么刺激一样,直直地冲下来,马儿不安地叫着。 所有人都惊慌失措,明淇很快意识到是香炉的问题,于是把香炉扔到一边。然而香气已经蔓延开,鸟儿胡乱飞着,有的撞到宫墙上死亡。 士兵们立刻去叫人,陆虎和明淇等数名侍卫一起挥剑砍杀,可那些鸟就仿佛杀不净一样。 “明淇,发生什么了” 车内徐清阳和墨儿感受到颠簸和外面的动静,内心慌乱不已。 另一辆车上的萧兰心也是如此,见小红抱着身子躲在角落,萧兰心想去把小红拉上车,却突然有一只鸟飞过来,陆虎出剑杀之。 萧兰心吓得跌坐回车里。 “姑娘,别出来!” “保护好小红!” 这时马儿纷纷受惊,来不及多想,明淇放弃攻击鸟群,转身去用衣服蒙住马眼,而他身后却被鸟儿啄的鲜血淋漓。 就在一只鸟奋力地冲向明淇时,一把匕首从远处飞来,刺过鸟的身体,钉在车门旁。明淇转头看去,竟然是温辰安。 原本温辰安要去徐谦那帮忙,突然见到街上一片混乱,讯问才得知是宫门口出了事。 意识到徐清阳没有回来,立刻要赶过去, “双福,快去回府里通知,叫人过来。” “是,公子小心。” 徐清阳的马被稳住了,可萧兰心那边的马儿却长鸣一声,跑了出去。 陆虎被鸟群围攻,根本无法抽身。 正巧这时温辰安过来拉住缰绳,明淇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毫不犹豫地用自己熟练的轻功奔向萧兰心。 此时的萧兰心也被吓到了,正当她想想办法去让车停止时,就看到身后向自己奔来的明淇。 那一刻,萧兰心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心安。 纵然不辨五色,她却依旧能看清他奔向自己的样子。 就在明淇要追上马车的时候,突然窜出来三四个黑衣人。明淇不想和他们费时间,招招致命,可对方也不是普通的杀手,几个人缠着明淇,就是不让他离开。 眼看着萧兰心的马车越来越远,明淇第一次感到心焦。 温辰安这边马儿虽然看不见,可还是害怕,不停地嘶吼,想要挣脱缰绳的束缚。 温辰安一手紧紧拉着缰绳,另一只手又要持刀阻挡那些奔着马车袭击的鸟儿。 此时温辰安的掌心已经被缰绳摩擦出鲜血,身上也有不同程度的伤口,就在众人感觉绝望时,皇宫的士兵以及卢世献带来的徐府家丁给众人带来了希望。 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卢世献几人高举着火把跑来。 听说了消息姗姗来迟的徐俭抢过卢世献手中的火把,点燃手中的艾草扔了过来。 艾草的气味遮住了香炉的味道,鸟儿瞬间安静了,瘫死在地上。 卢世献匆忙跑过来,第一时间查看徐清阳的情况,却不小心被车门旁的匕首划伤。 温辰安筋疲力竭,徐谦上来关心, “辰安,挺住,我送你回去医治。” 温辰安不放心地看向身后,这一眼却见到了比身上的伤疼千倍万倍的事情。 徐清阳见到卢世献,眼泪一下滚落下来,再看到他手上的伤,误以为是卢世献在外面拼死保护自己,立刻扑上去,抱住卢世献大哭。 这一刻,温辰安明白,原来两个人早就互生喜欢了。 温辰安眼里瞬间没了光,徐谦也看破三人间的关系,背起温辰安离开。 “阿良,照顾好姑娘,送回府后来店里找我。” “是。” 徐谦又转头对温辰安说道,“我店里离得近,旁边就有医馆,别怕,三哥不会让你有事的。” 这一刻,是温辰安在来到徐府后,第一次留下了眼泪。 可是他太累了,虚弱地闭上了眼睛。 感受到温辰安微薄的呼吸,徐谦加快了脚步,此刻只恨自己没有骑马来,更恨自己不是官员,不能带他进宫医治。 另一边,小红跑了过来, “徐姑娘,我家姑娘的马受惊,明淇去追了。陆虎也受了伤,能不能请您的人去帮忙找我家姑娘。” 徐清阳一听,赶紧擦干眼泪, “好,你们都快去帮忙,世献,我们回家找父亲。” “好。” 徐清阳带着小红离开,另一边宫中得知消息,萧鼎龙颜大怒。 “混账!宫门口竟然敢做这样的事,去,务必要把萧家姑娘找回来!” 一群人沿着马车的痕迹找,碰到了被困住的明淇。见到帮手来了,黑衣人也是到事情不好,慌忙逃离。 明淇更是连脚步都不敢停,一路追到城外。 一处断崖旁,一鸣早已等候许久,他的旁边是被用匕首抵在脖子上的萧兰心。 “你终于来了,让我等了好久啊。原本我只是想杀了她,可突然觉得,带上个你也不错。” 明淇看着一鸣,“你有什么冲我来,放开她。” “放开她”一鸣听后大笑不已,“你也是空门出来的人,那你一定知道,任务失败,会有什么样的处罚。你!还有她!害得我受了处罚,让我成为空门的笑话!难道!我不该杀了你们么” 明淇看着一鸣疯狂的面孔,心中很是担心萧兰心的安慰, “你放了她,我随便你如何对我。” “哈哈哈哈,”一鸣狂笑,“你还真是够忠心的,不过我怎么记得,你的主子另有其人呢” 一鸣一把拉过萧兰心,匕首的背面在她的脸上比划来比划去,看的明淇心惊胆战。 萧兰心更是害怕的闭上了眼睛。 这时一鸣说道,“想让我放了她也不是不可以,你朝着你的右臂刺一刀,我看看你的诚意,再决定要不要放了她。” 萧兰心睁开眼睛,看着明淇一脸的不忍,告诉他不要这么做。 明淇却毫不犹豫,直接扔下剑,拿出腰间的匕首,在右臂上来了一刀。鲜血顺着伤口留下,明淇脸上冒出冷汗,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到你了。” 萧兰心心疼的留下眼泪,一句话也说不出。 一鸣仰天大笑, “到我了什么到我了你个傻子,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会放了她。不过我倒是可以给你点时间,空门的人会随身携带两瓶药,红色的止血,绿色的活血,快给自己止血。” 明淇紧紧握住匕首,恨不得马上宰了一鸣。 若非萧兰心在他手上,他定会把他千刀万剐。 “你还要怎样” 一鸣看了看两人,“我能想要什么,我不过是想要你们,去死!” 随着话音的落下,萧兰心被一鸣甩了出去。明淇几乎没有任何思考的时间,直接飞奔过去,用匕首给一鸣抹喉的同时,拉住萧兰心的手。 可是还是晚了一步,两人双双坠落。 一鸣倒在地上,抽搐几下,再没了气息。 赶来的徐荣看到倒在地下的一鸣,立刻派人去悬崖下找寻明淇和萧兰心。 坠落中的明淇,紧紧把萧兰心抱在怀里,幸运的是,两人被断崖的一棵枯树接住。 明淇用流血的手臂紧紧抱住萧兰心,萧兰心在巨大的惊吓中昏厥,明淇也感觉自己体力不支。 大量的失血让他感觉下一刻就要进阎王殿了,可是在死之前,他一定要保全萧兰心。 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明淇抽身,把萧兰心一人留在树上。 看着她平安,明淇也昏昏沉沉地松开了手。 明淇再一次醒来时,发现自己在潭水中。想起萧兰心,明淇踉跄地起身,此刻的他,完全凭借自己的毅力。 简单的包扎后,找到一条上去的路,明淇拖着飘忽的身体,找到了还没有醒来的萧兰心。 苍白的嘴唇扬起虚弱的微笑,他将萧兰心救下,随后倒下了。 一场雨毫无征兆地下来,为搜寻两人制造了不小的困难,好在这个时候萧兰心醒来。 起身发现明淇在自己身边,萧兰心瞬间感觉到心安。可是很快她就发现了不对,明淇的身子热的滚烫,胳膊上还有液体流出。 纵然萧兰心不辨五色,也知道那是血。突然想起一鸣说明淇身上有药,于是一番摸索,真的找到两个药瓶。 第五十章 深藏的情愫 雨下的很大,两人浑身湿透,萧兰心看着明淇昏睡不醒,心中越发着急。 两个小瓶子刚拿出来,萧兰心又想到一鸣说,一个是活血,一个是止血,瞬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从醒来那一刹,萧兰心就不停地让自己冷静,可是现在,看着对自己来说一模一样地药瓶,萧兰心瞬间崩溃了,她趴在明淇滚烫的胸前哭诉, “怎么办,怎么办啊明淇,你醒醒,你醒醒告诉我是哪一瓶要好不好明淇,你起来啊明淇,我要怎么救你啊。” 萧兰心哭的撕心裂肺,她从未感觉到如此的害怕,害怕一个人从自己的生命中消失。 雨拍打在她的脸上,夹杂着泪水顺着脸颊花落。 “苍天啊!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明淇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我们有这么多挫折,为什么不能让我救他!” 似乎是听到萧兰心的哭声,明淇缓缓睁开眼睛, “右边。” 明淇的声音很虚弱,萧兰心低下头凑上去, “明淇,你说什么” “右边。” 萧兰心听清后,连忙把右手的药瓶打开,拿出一颗喂给明淇。 虽然明淇再一次昏睡过去,可萧兰心的心却放下了,紧绷的神经总于有所缓和。 似乎是苍天受了感动,竟然让萧兰心看到对面有个山洞,于是拖着明淇过去。 醉香居内,温辰安被包扎,看着一盆又一盆的血水,徐谦说不出的难受。 就仿佛是那一年,他推开门,看到那个受惊的小孩子一样,让人心疼。 “大夫,怎么样” “血已经止住了,好好睡一觉,按时换药,休息半月就没事了。” 徐谦付了诊金,守在温辰安床前,想起刚刚看到了三人,心里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徐府内,卢世献下了车亲自抱着徐清阳回到房间,给王嬷嬷吓了一跳。 听墨儿说了事情经过后,王嬷嬷后怕不已,念了好几声阿弥陀佛。 卢世献就陪在徐清阳身边,看着她入睡,自己也不敢离开半步。脑海里想起午后收到的家书,又陷入惆怅, 卢勉的信中提及徐俭透露的联姻一事,原本能和自己的好友做亲家,他是非常开心的。 可是凌江这面的形势并没有预料中的好,卢氏在巨大的压力之下,选择了投靠惠王,高达。 刚刚选择站位,如果在此时透漏要和大周权贵结亲,定然会让人觉得卢氏有不臣之心。 毕竟世家大族举家搬迁的事情也不少见,何况卢世献已经在大周,若是再行联姻,必定遭人非议。 于是卢勉再次告诉卢世献,自己会在凌江为他找到一门合适的婚事,如果一定要娶徐清阳,那就是在拿整个卢氏冒险。 卢世献想起那年,自己被叫到祠堂,一起的还有另外两个男子。族中的大人物都在场,其中自己的父亲就坐在主位上。 “我们卢氏向来独树一帜,不结交权贵,只为凌江。可眼下的形势根本不在我们的意料内。为了延续卢氏的香火,他们三个孩子是一辈中足够聪慧的,所以只能把他们三个人送走。” 这时一旁的二房也很赞成,“也好,世献送到大周徐氏,世觉送到宣城杜家,世平送到宁祚王家,这三处地方定能把他们培育好,也算给卢氏留下希望。” 在族人的努力下,三个人在不同的时间送到了各处能被庇护的地方。 此时的卢氏宛若一叶扁舟在风浪中行驶,稍有不慎都有粉身碎骨的可能。 时隔多年,在卢氏一众人齐心协力地应对下,终于在这个乱世站稳了脚跟,即将迎回三人,自然不能在此时因为这样的小事让几年的努力白费。 卢世献看着徐清阳,眼中充满了不舍,不禁想起两人初见时的模样。 她睁开朦胧的双眼,因为病刚好,所以整个人显得有些虚弱。 她声音那么甜,一声世献哥哥,安抚了他背井离乡的苦闷。 后来,她带着他去认识每一个院子的一等侍女,为他在徐府的生活铺好路。 他们一起出去偷偷溜出去,一起被罚跪祠堂,一起策马,一起做了那么多,可为什么就是不能在一起呢。 徐清阳眉头微蹙,身体不安的动着, “清清,清清” 卢世献试着呼唤徐清阳,这时徐清阳也醒了过来, “兰心姐姐,明淇,他们呢” 见徐清阳醒了,所有人的心都放下了,香菱赶紧上前送上一碗粥, “姑娘,喝点甜粥。” 温热的粥被喂进嘴里,徐清阳的意识也在一点点恢复,再一次问道, “其他人呢” 几人互相对视,谁也不敢说。 徐清阳推开面前的碗,看向卢世献, “世献,你告诉我。” 卢世献皱了皱眉, “徐世伯的酒里被人下了药,不过没有大碍,大夫说睡一觉再吃些补药就好,阿肃在陪着。三哥陪着辰安,在醉香居,没有回来。” “什么”徐清阳立刻意识到不对,“为什么没有回来出了什么事” “辰安受了些伤,你别担心,三哥传话回来,没什么事了。” 徐清阳点了点头,看到卢世献的手,眼神心疼, “你也受了伤。” “无事。” “对了,还有兰心姐姐和明淇,他们在哪儿” 卢世献低下头,不知如何作答。 看到卢世献这般,徐清阳心知出了大事,心中更加焦急,忍不住咳了起来。 “清清,”卢世献连忙去轻拍徐清阳的后背,“你别急,二哥已经带人去了,只是外面正在下雨,所以会有些困难。” 徐清阳重重地喘着气,心中却不禁疑惑:我这是怎么了,感觉好累。 可是现在不敢让众人担心,于是吩咐道,“香菱,你去告诉二哥三哥,说我已经没事了,叫他们不要担心。还有墨儿,她是不是也受伤了” “姑娘放心,墨儿只是一些皮外伤不要紧。只是姑娘您,这两次的惊吓引起了旧疾,一定要好好调养,不能劳累。” 徐清阳这才明白,为什么感觉自己这么虚弱。旧疾,哪儿来的什么旧疾,不过就是张昭去时候的心病罢了。 “我知道了。” 另一边,徐荣依旧没有放弃寻找,带着人仔细搜索。 山洞内,萧兰心用萧丛教过的办法,钻木取火,点燃了洞内的枯树枝。 随后脱下明淇的外衣,一点一点烘烤,再让他面对着火堆取暖。 看到明淇手臂上的伤,萧兰心撕下裙子的一角,再把瓶中止血的药丸磨成药粉,重新为明淇包扎。 看着他后背渗出的血迹,萧兰心又轻轻褪下他的内衬,生怕触碰到伤口。 见这内衬已经是千疮百孔,萧兰心干脆就把衣服撕成布条,用雨水洗过后为明淇擦拭后背的伤。 一切处理好后,萧兰心摸着明淇的额头,已经慢慢退烧。这时目光聚集在明淇赤裸的上半身,看着健硕的肌肉,萧兰心脸一红,连忙把视线移开。 听着外面的雨声,萧兰心抱住自己的腿,靠近火堆旁,试图温暖自己。 看着明淇安睡的模样,萧兰心渐渐放下心,脑袋昏昏沉沉的,慢慢闭上了眼。 而明淇凭借强大的意志力醒来,空门的磨练让他在一次次绝境中站起身,不会轻易被打倒。 看见盖在自己身上破碎的内衬,明淇惊坐起来,意外扯到伤口,疼痛让他忍不住皱眉。 抬头一看,竟然是萧兰心。 靠近,发现萧兰心睡着了,看她身上湿透的衣裳,明淇知道她肯定会着凉,于是把一旁自己的外套披在萧兰心身上,随后一个人走了出去。 这时天已经微微亮了,明淇坚信会有人来寻自己,于是看了看周围,拿起一颗石子,朝着空中扔去,惊起一片鸟儿。 正在寻人的徐荣听到动静,立刻派人过去。 明淇看着飞向空中的鸟儿,拿起一颗石子朝着天上扔过去,一只鸟重重坠落。 徐荣肯定,这一定是明淇。 明淇不知道这样的动静够不够传递信号,于是爬上一棵树,可惜周围的树一个比一个高,视线总是会被挡住。 就在明淇不知道该用什么办法的时候,突然听到了声音, “萧姑娘!萧姑娘!” 明淇见果然有人来了,于是匆匆下来,将萧兰心抱起,靠在一旁的石壁上,拿走了自己的衣服,躲了起来。 陆虎指着一处,“羽林郎,那儿有个山洞!” 徐荣带着人赶紧赶过去,果然看到了萧兰心,再看周围,却没有明淇的踪迹。 “羽林郎,萧姑娘发烧了。” 徐荣走过去,看着众人,“萧姑娘已经找到,承蒙上天恩赐,并无大碍,只是伤了手臂,你们可听清楚了” “属下明白!” 得到众人的回答,徐荣抱起萧兰心,把人放到马车上,对陆虎说道, “我这边的人不会胡乱说,至于怎么堵住外边的悠悠众口,就看萧夫人的了。” “是,”陆虎面露感激之色,“公子大恩,陆虎没齿难忘。” “别多说了,快带人回去医治。” 萧府的人离开后,剩下的都是徐荣的部下, “我刚刚的话希望大家能记住,这一晚,大家也都累了,回去休息。” “是!” 众人离开,顺才看了看四周,“公子,怎么不见明淇” 徐荣没有理会,而是回头,“出来。” 果然,明淇就走了出来,“二公子。” 徐荣赶紧跑上前,查看明淇的伤势, “怎么伤成这样” 顺才连忙将随身携带的伤药拿出来,徐荣拿过要为明淇上药,却被明淇制止, “二公子,我们先回府。属下要把萧姑娘无恙的消息告诉姑娘,不然她会担心的。” “只是上药,费不了多久的时间,还能骑马么” “嗯。” 说着,徐荣解开明淇伤口上的布条,没有注意到这是女子的衣裙,更没有注意到,明淇眼中的不舍。 简单的包扎后,三人急忙离开。徐荣担心速度太快会牵扯到明淇的伤口,于是自己和他慢行,让顺才先回去。 萧府内,一夜过去,白玉一直没合眼,就坐在房内等消息,谁来劝都被赶了出去。 第五十章 深藏的情愫 雨下的很大,两人浑身湿透,萧兰心看着明淇昏睡不醒,心中越发着急。 两个小瓶子刚拿出来,萧兰心又想到一鸣说,一个是活血,一个是止血,瞬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从醒来那一刹,萧兰心就不停地让自己冷静,可是现在,看着对自己来说一模一样地药瓶,萧兰心瞬间崩溃了,她趴在明淇滚烫的胸前哭诉, “怎么办,怎么办啊明淇,你醒醒,你醒醒告诉我是哪一瓶要好不好明淇,你起来啊明淇,我要怎么救你啊。” 萧兰心哭的撕心裂肺,她从未感觉到如此的害怕,害怕一个人从自己的生命中消失。 雨拍打在她的脸上,夹杂着泪水顺着脸颊花落。 “苍天啊!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明淇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我们有这么多挫折,为什么不能让我救他!” 似乎是听到萧兰心的哭声,明淇缓缓睁开眼睛, “右边。” 明淇的声音很虚弱,萧兰心低下头凑上去, “明淇,你说什么” “右边。” 萧兰心听清后,连忙把右手的药瓶打开,拿出一颗喂给明淇。 虽然明淇再一次昏睡过去,可萧兰心的心却放下了,紧绷的神经总于有所缓和。 似乎是苍天受了感动,竟然让萧兰心看到对面有个山洞,于是拖着明淇过去。 醉香居内,温辰安被包扎,看着一盆又一盆的血水,徐谦说不出的难受。 就仿佛是那一年,他推开门,看到那个受惊的小孩子一样,让人心疼。 “大夫,怎么样” “血已经止住了,好好睡一觉,按时换药,休息半月就没事了。” 徐谦付了诊金,守在温辰安床前,想起刚刚看到了三人,心里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徐府内,卢世献下了车亲自抱着徐清阳回到房间,给王嬷嬷吓了一跳。 听墨儿说了事情经过后,王嬷嬷后怕不已,念了好几声阿弥陀佛。 卢世献就陪在徐清阳身边,看着她入睡,自己也不敢离开半步。脑海里想起午后收到的家书,又陷入惆怅, 卢勉的信中提及徐俭透露的联姻一事,原本能和自己的好友做亲家,他是非常开心的。 可是凌江这面的形势并没有预料中的好,卢氏在巨大的压力之下,选择了投靠惠王,高达。 刚刚选择站位,如果在此时透漏要和大周权贵结亲,定然会让人觉得卢氏有不臣之心。 毕竟世家大族举家搬迁的事情也不少见,何况卢世献已经在大周,若是再行联姻,必定遭人非议。 于是卢勉再次告诉卢世献,自己会在凌江为他找到一门合适的婚事,如果一定要娶徐清阳,那就是在拿整个卢氏冒险。 卢世献想起那年,自己被叫到祠堂,一起的还有另外两个男子。族中的大人物都在场,其中自己的父亲就坐在主位上。 “我们卢氏向来独树一帜,不结交权贵,只为凌江。可眼下的形势根本不在我们的意料内。为了延续卢氏的香火,他们三个孩子是一辈中足够聪慧的,所以只能把他们三个人送走。” 这时一旁的二房也很赞成,“也好,世献送到大周徐氏,世觉送到宣城杜家,世平送到宁祚王家,这三处地方定能把他们培育好,也算给卢氏留下希望。” 在族人的努力下,三个人在不同的时间送到了各处能被庇护的地方。 此时的卢氏宛若一叶扁舟在风浪中行驶,稍有不慎都有粉身碎骨的可能。 时隔多年,在卢氏一众人齐心协力地应对下,终于在这个乱世站稳了脚跟,即将迎回三人,自然不能在此时因为这样的小事让几年的努力白费。 卢世献看着徐清阳,眼中充满了不舍,不禁想起两人初见时的模样。 她睁开朦胧的双眼,因为病刚好,所以整个人显得有些虚弱。 她声音那么甜,一声世献哥哥,安抚了他背井离乡的苦闷。 后来,她带着他去认识每一个院子的一等侍女,为他在徐府的生活铺好路。 他们一起出去偷偷溜出去,一起被罚跪祠堂,一起策马,一起做了那么多,可为什么就是不能在一起呢。 徐清阳眉头微蹙,身体不安的动着, “清清,清清” 卢世献试着呼唤徐清阳,这时徐清阳也醒了过来, “兰心姐姐,明淇,他们呢” 见徐清阳醒了,所有人的心都放下了,香菱赶紧上前送上一碗粥, “姑娘,喝点甜粥。” 温热的粥被喂进嘴里,徐清阳的意识也在一点点恢复,再一次问道, “其他人呢” 几人互相对视,谁也不敢说。 徐清阳推开面前的碗,看向卢世献, “世献,你告诉我。” 卢世献皱了皱眉, “徐世伯的酒里被人下了药,不过没有大碍,大夫说睡一觉再吃些补药就好,阿肃在陪着。三哥陪着辰安,在醉香居,没有回来。” “什么”徐清阳立刻意识到不对,“为什么没有回来出了什么事” “辰安受了些伤,你别担心,三哥传话回来,没什么事了。” 徐清阳点了点头,看到卢世献的手,眼神心疼, “你也受了伤。” “无事。” “对了,还有兰心姐姐和明淇,他们在哪儿” 卢世献低下头,不知如何作答。 看到卢世献这般,徐清阳心知出了大事,心中更加焦急,忍不住咳了起来。 “清清,”卢世献连忙去轻拍徐清阳的后背,“你别急,二哥已经带人去了,只是外面正在下雨,所以会有些困难。” 徐清阳重重地喘着气,心中却不禁疑惑:我这是怎么了,感觉好累。 可是现在不敢让众人担心,于是吩咐道,“香菱,你去告诉二哥三哥,说我已经没事了,叫他们不要担心。还有墨儿,她是不是也受伤了” “姑娘放心,墨儿只是一些皮外伤不要紧。只是姑娘您,这两次的惊吓引起了旧疾,一定要好好调养,不能劳累。” 徐清阳这才明白,为什么感觉自己这么虚弱。旧疾,哪儿来的什么旧疾,不过就是张昭去时候的心病罢了。 “我知道了。” 另一边,徐荣依旧没有放弃寻找,带着人仔细搜索。 山洞内,萧兰心用萧丛教过的办法,钻木取火,点燃了洞内的枯树枝。 随后脱下明淇的外衣,一点一点烘烤,再让他面对着火堆取暖。 看到明淇手臂上的伤,萧兰心撕下裙子的一角,再把瓶中止血的药丸磨成药粉,重新为明淇包扎。 看着他后背渗出的血迹,萧兰心又轻轻褪下他的内衬,生怕触碰到伤口。 见这内衬已经是千疮百孔,萧兰心干脆就把衣服撕成布条,用雨水洗过后为明淇擦拭后背的伤。 一切处理好后,萧兰心摸着明淇的额头,已经慢慢退烧。这时目光聚集在明淇赤裸的上半身,看着健硕的肌肉,萧兰心脸一红,连忙把视线移开。 听着外面的雨声,萧兰心抱住自己的腿,靠近火堆旁,试图温暖自己。 看着明淇安睡的模样,萧兰心渐渐放下心,脑袋昏昏沉沉的,慢慢闭上了眼。 而明淇凭借强大的意志力醒来,空门的磨练让他在一次次绝境中站起身,不会轻易被打倒。 看见盖在自己身上破碎的内衬,明淇惊坐起来,意外扯到伤口,疼痛让他忍不住皱眉。 抬头一看,竟然是萧兰心。 靠近,发现萧兰心睡着了,看她身上湿透的衣裳,明淇知道她肯定会着凉,于是把一旁自己的外套披在萧兰心身上,随后一个人走了出去。 这时天已经微微亮了,明淇坚信会有人来寻自己,于是看了看周围,拿起一颗石子,朝着空中扔去,惊起一片鸟儿。 正在寻人的徐荣听到动静,立刻派人过去。 明淇看着飞向空中的鸟儿,拿起一颗石子朝着天上扔过去,一只鸟重重坠落。 徐荣肯定,这一定是明淇。 明淇不知道这样的动静够不够传递信号,于是爬上一棵树,可惜周围的树一个比一个高,视线总是会被挡住。 就在明淇不知道该用什么办法的时候,突然听到了声音, “萧姑娘!萧姑娘!” 明淇见果然有人来了,于是匆匆下来,将萧兰心抱起,靠在一旁的石壁上,拿走了自己的衣服,躲了起来。 陆虎指着一处,“羽林郎,那儿有个山洞!” 徐荣带着人赶紧赶过去,果然看到了萧兰心,再看周围,却没有明淇的踪迹。 “羽林郎,萧姑娘发烧了。” 徐荣走过去,看着众人,“萧姑娘已经找到,承蒙上天恩赐,并无大碍,只是伤了手臂,你们可听清楚了” “属下明白!” 得到众人的回答,徐荣抱起萧兰心,把人放到马车上,对陆虎说道, “我这边的人不会胡乱说,至于怎么堵住外边的悠悠众口,就看萧夫人的了。” “是,”陆虎面露感激之色,“公子大恩,陆虎没齿难忘。” “别多说了,快带人回去医治。” 萧府的人离开后,剩下的都是徐荣的部下, “我刚刚的话希望大家能记住,这一晚,大家也都累了,回去休息。” “是!” 众人离开,顺才看了看四周,“公子,怎么不见明淇” 徐荣没有理会,而是回头,“出来。” 果然,明淇就走了出来,“二公子。” 徐荣赶紧跑上前,查看明淇的伤势, “怎么伤成这样” 顺才连忙将随身携带的伤药拿出来,徐荣拿过要为明淇上药,却被明淇制止, “二公子,我们先回府。属下要把萧姑娘无恙的消息告诉姑娘,不然她会担心的。” “只是上药,费不了多久的时间,还能骑马么” “嗯。” 说着,徐荣解开明淇伤口上的布条,没有注意到这是女子的衣裙,更没有注意到,明淇眼中的不舍。 简单的包扎后,三人急忙离开。徐荣担心速度太快会牵扯到明淇的伤口,于是自己和他慢行,让顺才先回去。 萧府内,一夜过去,白玉一直没合眼,就坐在房内等消息,谁来劝都被赶了出去。 第五十一章 铲除空门 萧府。 一夜的等待,终于传来了消息。 只见小红匆忙跑了过来, “夫人,姑娘回来了。” 白玉大喜,急忙站起身,却突然感觉头晕,一旁的嬷嬷赶紧扶住, “夫人当心。” “我没事,”白玉推开嬷嬷的手,“我去看兰心。” 萧兰心一路被陆虎几人用担架抬到房间,早早准备好的女医立刻上前查看。 白玉匆匆赶来,却被陆虎请到一边, “夫人,眼下最重要的事情还需要您解决。” 白玉看向陆虎,虽然心急却没有失去理智, “你说。” “姑娘掉下悬崖,徐氏的侍卫舍身相救,发现时只有姑娘一人,浑身湿透,为保姑娘清白,徐二公子下令,对外宣称姑娘有神明相助,只受了外伤。” 白玉眉头紧促,“你想让我怎么做” “夫人,属下护送姑娘进府,一路上看到的人不计其数,还需要夫人处理。” 白玉听后,立刻下令, “今日姑娘重伤之事,谁若传出去半分,今日从角门开始,到姑娘的闺阁,做工的人,全部乱棍打死!” 白玉的狠厉让众人都是一惊,消息迅速在萧府传开,所有人都紧紧闭上了嘴。 与此同时,白玉一道奏请送入皇宫,呈现在崔皇后面前。 文中白玉请求崔皇后为萧兰心赐福,实则是要一个头衔,又说女儿受到惊吓,父亲不在身边,实则是在暗示萧丛保家卫国,请皇后保护他的女儿。 一旁的女官看皇后眉头紧皱,问道, “您是觉得萧夫人不敬” 崔皇后发下请奏, “为了女儿罢了,放出消息,萧家女萧兰心,琴艺精湛,貌若天仙,宛若,玄女转世。” 玄女转世的说法一出,再配上萧兰心坠落悬崖大难不死,建康立刻传开了。 而那些见过萧兰心的人,都说气质绝尘,世人也就相信了萧兰心真命天女。 徐府的徐清阳听到明淇受伤,立刻赶了过去,在门外见到了徐荣。 “二哥,你没事。” 徐荣摇了摇头,“放心,我没想到,空门的人这样不死心。我被引开,见不到人,生怕是调虎离山,于是想赶回去,却被黑衣人拦住了脚步。” 此刻的徐清阳再也不想理会什么空门不空门的,只想身边的人平安无事。 “明淇怎么样兰心姐姐呢” “别担心,明淇在里面医治,你兰心姐姐没事,已经送回去了。等你养好了,我带你去看她。” 徐清阳点点头,“为什么只留下一群鸟对付我们,却要置兰心姐姐于死地” 这一点徐荣也不明白,回来的路上明淇和他讲了经过,一鸣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弄死萧兰心和明淇,可他们二人跟一鸣并不熟事,何来恩怨。 “一鸣已经死了,有什么秘密也查不出来了。” 大夫从房间里出来,徐荣连忙问明淇的情况。 “好在此前已经服用了灵药,止住了血。别的都是皮外伤,唯有一处伤在手臂,需要好好养着。” 徐荣向大夫致谢,徐清阳跑了进去。 “明淇,你怎么样” 明淇刚要起身,就被徐清阳按住, “别动,伤好之前,不准你对我行礼。你怎么弄成这样,是空门之人伤的你” 明淇摇了摇头,徐荣和卢世献也跟着走了进来。 “空门的黑衣人只是在拖住属下,没有伤属下。” 这时徐荣也想到一事,“我遇到的空门的人也是只拦住我,却不伤我。” 明淇想了想,顿时有了结论,“因为没有人让他们杀人。” “什么”三人都很不解。 明淇缓缓说道,“空门有规定,空门之人,为了不随意暴露,给江湖的人留下把柄,故而不可随意杀人。一鸣说他受了处罚,大概是没有了权利,所以哪怕叫来曾经的手下,也不能指挥他们杀人。” 徐清阳转念一想,“那他们,真的是奔着你和兰心姐姐来的,为此,甚至在皇宫中都安插了人,给父亲下药,引二哥离开。” 明淇点了点头,“不错,属下是空门出来的,一鸣知道这一点。所以为了他这件事不暴露,只有杀了我,才能隐瞒过去。空门有规定,不可随意击杀空门派出的暗卫,以免伤害了金主的利益。” 见明淇如此说,卢世献又忍不住问道, “你是清清的人,那他们也不该伤害清清啊。” “不,卢公子错了,我是卢大人买下来了,背后的金主是卢大人。另外,杀了我,一鸣可以伪装成是个人恩怨,空门刑罚严重,没人敢触碰。抛开利用我混淆视听,他的目的,就是萧姑娘。” 意识到萧兰心才是最大的受害者,徐清阳忍不住担心, “那要不要让兰心姐姐当心” “姑娘放心,一鸣死了,就不会有人伤害萧姑娘了。” 此时顺才也过来, “公子,宫中传来消息,死了一个太监。仵作验过后,推断出是昨日死亡,而他本应该是今日宴会上的人。” 众人皆是神情凝重,空门的手已经伸到了皇宫么 一片漆黑的树林里,一个男子匆忙赶来,跪在背对着自己的男子面前, “长老,一鸣违反门规,导致大周内,我们的势力被萧鼎进行清剿。。” “死了可真是便宜他了,让剩下的人注意隐藏,无令不得出。那些帮着一鸣行动的人,就送给萧鼎。” “是!” 这件事严重触犯了萧鼎的威严,于是在大力地排查下,几乎摧毁了空门在大周的根基,所有在空门买暗卫和歌姬的人,都纷纷主动动用关系铲除自己知道的人,生怕自己官职不保。 萧鼎自然知道这些大臣的小心思,却也不戳破,他的目的在于铲除大周的空门组织,至于什么方法,他可以忽略。 萧府内,萧兰心看着外面漆黑的夜,悬崖那日,自己的记忆最后停留在了被篝火映照了半张脸的明淇身上。 可醒来之后,睁眼却是在自己的房中。 那一晚和明淇的种种,宛若一场梦境。而据白玉所说,自己昏睡了三日,是徐荣把自己送回来的。 对于明淇,没人提过半个字,自己也不好多问。 紧接着,关于自己是玄女转世的消息传的神乎其神,萧兰心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一头雾水,难道是自己变成鸟了 种种疑问,都在自己的脑海中盘旋得不到回答。可又关系到自己的清白以及萧府的脸面,萧兰心也不敢多问。 眼看着事情过去了这么久,萧兰心想要知道答案的心情也没有那么迫切了。只是每每和徐清阳在一块儿,明淇都不在。 现在所有人都说是自己福大命大,摔下悬崖只是发了高烧,还等到了救援,萧兰心更不知道怎么问了。 小红走了过来,见萧兰心趴在窗前发呆,连忙过去, “姑娘,夜深了,当心着凉。” 萧兰心起身,微微一笑,“你家姑娘是玄女转世,才不会着凉。” 小红关上窗户,为萧兰心更衣, “什么玄女呀,若真是玄女,姑娘怎么还会高烧不止。也怪奴婢不好,没和姑娘在一块儿。” “你和我在一块儿有什么用,还多了一人受伤。” 小红叹了口气,“是啊,陆虎也受了一身伤,为了找到姑娘,伤口化脓都没来得及包扎。” 萧兰心看着小红,突然想到,可以问她经过, “那日,我怎么记得马儿受惊跑出去,是明淇去追的。” “对啊,”小红点点头,萧兰心眼中瞬间燃气希望, “那后来呢,为什么为人提到他” 小红扶着萧兰心坐下,“那日在悬崖下,并没有看见明淇的身影。而且夫人交代过,不许府里提姑娘坠崖的事。” 这一刻,萧兰心突然明白了,也许明淇是先自己醒来,为了自己的名声,这才没有露面。 不知怎么的,萧兰心突然觉得暖暖的。 一个月后,北漠送来请降书,萧鼎欣然接受。半月后,大军启程归来。 就在徐俭兴致勃勃地收拾行李时,裴建成找了过来, “回家这么高兴啊” 徐俭笑道,“回家嘛,自然高兴。世子是来送礼物的” 裴建成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包袱,“什么呀,这是宫里送来,给你的。不过混在那些情报里,父王今日才看见,叫我赶紧给你送来。” 说着,裴建成把包裹扔过来,徐俭一把接住,打开竟然是四幅画卷。 “这什么东西啊”裴建成凑过来,直接打开一个,一副美人图出现在两人面前。 “哇!”裴建成大惊,“皇后娘娘动作够快的,这么快就帮你选好媳妇儿啦。四个呢,快打开看看。” 赵凉和萧丛问询赶来,都想凑个热闹。徐俭无奈,只好把四幅画都打开。 赵凉指了指其中一个跳舞的女子,“这个好,调皮可爱,刚好和你的性子相辅相成。” 萧丛却摇了摇头,“不行不行,这是在跳舞,怎么就看出来调皮可爱了,我觉得这个好,写字的模样乖巧懂事。” 赵凉立刻反驳,“写字的时候不乖巧,难道耍笔杆子么,我还是觉得这个好。” “赵将军,你没女儿你不懂,这个学习的要比跳舞的好。”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徐俭的目光却锁定在了弹琴的女子身上,右下角还写上了三个字,周慧敏。 这时裴建成又从包袱里掏出四个信封,“哎,这里还有东西呢。” 几人看过去,裴建成打开,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读到一般,裴建成就皱起眉头,“这不是诗经么,不好不好。” 这时,裴建成把信纸递过来,“小俭啊,本世子替你决断了,这个女子绝对不行,无趣,无趣至极!这三个你看看。” 徐俭拿起一个打开,里面洋洋洒洒写了一首诗,赵凉一看字迹,立刻夸赞, “这个好!字迹潇洒恣意,一看就是好姑娘。” 萧丛在一旁嗤之以鼻,裴建成连忙追问,“小俭,写的什么” “一首诗,自己写的诗。” 第五十一章 铲除空门 萧府。 一夜的等待,终于传来了消息。 只见小红匆忙跑了过来, “夫人,姑娘回来了。” 白玉大喜,急忙站起身,却突然感觉头晕,一旁的嬷嬷赶紧扶住, “夫人当心。” “我没事,”白玉推开嬷嬷的手,“我去看兰心。” 萧兰心一路被陆虎几人用担架抬到房间,早早准备好的女医立刻上前查看。 白玉匆匆赶来,却被陆虎请到一边, “夫人,眼下最重要的事情还需要您解决。” 白玉看向陆虎,虽然心急却没有失去理智, “你说。” “姑娘掉下悬崖,徐氏的侍卫舍身相救,发现时只有姑娘一人,浑身湿透,为保姑娘清白,徐二公子下令,对外宣称姑娘有神明相助,只受了外伤。” 白玉眉头紧促,“你想让我怎么做” “夫人,属下护送姑娘进府,一路上看到的人不计其数,还需要夫人处理。” 白玉听后,立刻下令, “今日姑娘重伤之事,谁若传出去半分,今日从角门开始,到姑娘的闺阁,做工的人,全部乱棍打死!” 白玉的狠厉让众人都是一惊,消息迅速在萧府传开,所有人都紧紧闭上了嘴。 与此同时,白玉一道奏请送入皇宫,呈现在崔皇后面前。 文中白玉请求崔皇后为萧兰心赐福,实则是要一个头衔,又说女儿受到惊吓,父亲不在身边,实则是在暗示萧丛保家卫国,请皇后保护他的女儿。 一旁的女官看皇后眉头紧皱,问道, “您是觉得萧夫人不敬” 崔皇后发下请奏, “为了女儿罢了,放出消息,萧家女萧兰心,琴艺精湛,貌若天仙,宛若,玄女转世。” 玄女转世的说法一出,再配上萧兰心坠落悬崖大难不死,建康立刻传开了。 而那些见过萧兰心的人,都说气质绝尘,世人也就相信了萧兰心真命天女。 徐府的徐清阳听到明淇受伤,立刻赶了过去,在门外见到了徐荣。 “二哥,你没事。” 徐荣摇了摇头,“放心,我没想到,空门的人这样不死心。我被引开,见不到人,生怕是调虎离山,于是想赶回去,却被黑衣人拦住了脚步。” 此刻的徐清阳再也不想理会什么空门不空门的,只想身边的人平安无事。 “明淇怎么样兰心姐姐呢” “别担心,明淇在里面医治,你兰心姐姐没事,已经送回去了。等你养好了,我带你去看她。” 徐清阳点点头,“为什么只留下一群鸟对付我们,却要置兰心姐姐于死地” 这一点徐荣也不明白,回来的路上明淇和他讲了经过,一鸣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弄死萧兰心和明淇,可他们二人跟一鸣并不熟事,何来恩怨。 “一鸣已经死了,有什么秘密也查不出来了。” 大夫从房间里出来,徐荣连忙问明淇的情况。 “好在此前已经服用了灵药,止住了血。别的都是皮外伤,唯有一处伤在手臂,需要好好养着。” 徐荣向大夫致谢,徐清阳跑了进去。 “明淇,你怎么样” 明淇刚要起身,就被徐清阳按住, “别动,伤好之前,不准你对我行礼。你怎么弄成这样,是空门之人伤的你” 明淇摇了摇头,徐荣和卢世献也跟着走了进来。 “空门的黑衣人只是在拖住属下,没有伤属下。” 这时徐荣也想到一事,“我遇到的空门的人也是只拦住我,却不伤我。” 明淇想了想,顿时有了结论,“因为没有人让他们杀人。” “什么”三人都很不解。 明淇缓缓说道,“空门有规定,空门之人,为了不随意暴露,给江湖的人留下把柄,故而不可随意杀人。一鸣说他受了处罚,大概是没有了权利,所以哪怕叫来曾经的手下,也不能指挥他们杀人。” 徐清阳转念一想,“那他们,真的是奔着你和兰心姐姐来的,为此,甚至在皇宫中都安插了人,给父亲下药,引二哥离开。” 明淇点了点头,“不错,属下是空门出来的,一鸣知道这一点。所以为了他这件事不暴露,只有杀了我,才能隐瞒过去。空门有规定,不可随意击杀空门派出的暗卫,以免伤害了金主的利益。” 见明淇如此说,卢世献又忍不住问道, “你是清清的人,那他们也不该伤害清清啊。” “不,卢公子错了,我是卢大人买下来了,背后的金主是卢大人。另外,杀了我,一鸣可以伪装成是个人恩怨,空门刑罚严重,没人敢触碰。抛开利用我混淆视听,他的目的,就是萧姑娘。” 意识到萧兰心才是最大的受害者,徐清阳忍不住担心, “那要不要让兰心姐姐当心” “姑娘放心,一鸣死了,就不会有人伤害萧姑娘了。” 此时顺才也过来, “公子,宫中传来消息,死了一个太监。仵作验过后,推断出是昨日死亡,而他本应该是今日宴会上的人。” 众人皆是神情凝重,空门的手已经伸到了皇宫么 一片漆黑的树林里,一个男子匆忙赶来,跪在背对着自己的男子面前, “长老,一鸣违反门规,导致大周内,我们的势力被萧鼎进行清剿。。” “死了可真是便宜他了,让剩下的人注意隐藏,无令不得出。那些帮着一鸣行动的人,就送给萧鼎。” “是!” 这件事严重触犯了萧鼎的威严,于是在大力地排查下,几乎摧毁了空门在大周的根基,所有在空门买暗卫和歌姬的人,都纷纷主动动用关系铲除自己知道的人,生怕自己官职不保。 萧鼎自然知道这些大臣的小心思,却也不戳破,他的目的在于铲除大周的空门组织,至于什么方法,他可以忽略。 萧府内,萧兰心看着外面漆黑的夜,悬崖那日,自己的记忆最后停留在了被篝火映照了半张脸的明淇身上。 可醒来之后,睁眼却是在自己的房中。 那一晚和明淇的种种,宛若一场梦境。而据白玉所说,自己昏睡了三日,是徐荣把自己送回来的。 对于明淇,没人提过半个字,自己也不好多问。 紧接着,关于自己是玄女转世的消息传的神乎其神,萧兰心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一头雾水,难道是自己变成鸟了 种种疑问,都在自己的脑海中盘旋得不到回答。可又关系到自己的清白以及萧府的脸面,萧兰心也不敢多问。 眼看着事情过去了这么久,萧兰心想要知道答案的心情也没有那么迫切了。只是每每和徐清阳在一块儿,明淇都不在。 现在所有人都说是自己福大命大,摔下悬崖只是发了高烧,还等到了救援,萧兰心更不知道怎么问了。 小红走了过来,见萧兰心趴在窗前发呆,连忙过去, “姑娘,夜深了,当心着凉。” 萧兰心起身,微微一笑,“你家姑娘是玄女转世,才不会着凉。” 小红关上窗户,为萧兰心更衣, “什么玄女呀,若真是玄女,姑娘怎么还会高烧不止。也怪奴婢不好,没和姑娘在一块儿。” “你和我在一块儿有什么用,还多了一人受伤。” 小红叹了口气,“是啊,陆虎也受了一身伤,为了找到姑娘,伤口化脓都没来得及包扎。” 萧兰心看着小红,突然想到,可以问她经过, “那日,我怎么记得马儿受惊跑出去,是明淇去追的。” “对啊,”小红点点头,萧兰心眼中瞬间燃气希望, “那后来呢,为什么为人提到他” 小红扶着萧兰心坐下,“那日在悬崖下,并没有看见明淇的身影。而且夫人交代过,不许府里提姑娘坠崖的事。” 这一刻,萧兰心突然明白了,也许明淇是先自己醒来,为了自己的名声,这才没有露面。 不知怎么的,萧兰心突然觉得暖暖的。 一个月后,北漠送来请降书,萧鼎欣然接受。半月后,大军启程归来。 就在徐俭兴致勃勃地收拾行李时,裴建成找了过来, “回家这么高兴啊” 徐俭笑道,“回家嘛,自然高兴。世子是来送礼物的” 裴建成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包袱,“什么呀,这是宫里送来,给你的。不过混在那些情报里,父王今日才看见,叫我赶紧给你送来。” 说着,裴建成把包裹扔过来,徐俭一把接住,打开竟然是四幅画卷。 “这什么东西啊”裴建成凑过来,直接打开一个,一副美人图出现在两人面前。 “哇!”裴建成大惊,“皇后娘娘动作够快的,这么快就帮你选好媳妇儿啦。四个呢,快打开看看。” 赵凉和萧丛问询赶来,都想凑个热闹。徐俭无奈,只好把四幅画都打开。 赵凉指了指其中一个跳舞的女子,“这个好,调皮可爱,刚好和你的性子相辅相成。” 萧丛却摇了摇头,“不行不行,这是在跳舞,怎么就看出来调皮可爱了,我觉得这个好,写字的模样乖巧懂事。” 赵凉立刻反驳,“写字的时候不乖巧,难道耍笔杆子么,我还是觉得这个好。” “赵将军,你没女儿你不懂,这个学习的要比跳舞的好。”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徐俭的目光却锁定在了弹琴的女子身上,右下角还写上了三个字,周慧敏。 这时裴建成又从包袱里掏出四个信封,“哎,这里还有东西呢。” 几人看过去,裴建成打开,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读到一般,裴建成就皱起眉头,“这不是诗经么,不好不好。” 这时,裴建成把信纸递过来,“小俭啊,本世子替你决断了,这个女子绝对不行,无趣,无趣至极!这三个你看看。” 徐俭拿起一个打开,里面洋洋洒洒写了一首诗,赵凉一看字迹,立刻夸赞, “这个好!字迹潇洒恣意,一看就是好姑娘。” 萧丛在一旁嗤之以鼻,裴建成连忙追问,“小俭,写的什么” “一首诗,自己写的诗。” 第五十二章 白衣之志 一听到竟然有女子写了诗给徐俭,三人顿时来了兴趣,催着他念。 徐俭微微一笑,读了出来, “儿郎赏画作,抉择百家女。 孰为惠美者,方为心中妻。 莫道不知性,爱慕美妾颜。 须知为女者,一生为一人。” 三人听后,纷纷露出了满意地容颜。 赵凉忍不住鼓掌,“好一个一生为一人,这姑娘真不错,够坦率。” 萧丛也和赵凉统一战线,“有文采的女子,和你倒是般配。” 裴建成迫不及待地问道, “是画上的哪位姑娘” 徐俭看了看右下角,“周慧敏。” 三人不约而同地去找周慧敏的画像,看到是弹琴之人时,有些失望,裴建成直接把画拿起来, “这样貌,普通了些。” 转头见徐俭也在盯着画看,赵凉催促道,“还有两个呢,快打开看看。” 谁知徐俭却直接拒绝,“不必了,我已经有人选了。” 三人看着他手里的诗,再看看画上的人,都心知肚明了。 赵凉笑道,“这姑娘,好福气哟。” 徐俭看着手中的诗,嘴角忍不住上扬, “还真是个大胆的女子,或许,是我的福气呢。” 众人离开后,徐俭看着画像和诗,心中说不出什么感觉。于是立刻修书一封给崔皇后,表明自己中意周慧敏。 萧鼎下令的这场清除空门的战争,一直持续到第二年的春天,萧玉华出嫁。 徐清阳早早地带着自己送的刺绣来为萧玉华送行,看着萧玉华凤冠霞帔,忍不住惊叹, “公主姐姐真好看。” “傻丫头,这世上所有穿嫁衣的女子都好看。” 徐清阳走到萧玉华跟前,“一会儿,大哥送姐姐出嫁,山高路远,姐姐要保护好自己。” 两人眼里噙满了泪水,依依不舍。 “小丫头,日后你出嫁,姐姐就送不了你了。” 徐清阳强人泪水,声音沙哑,“我会请建康最好的画师,为我画一幅像,给姐姐送去。” “好,一言为定。” 在众人的簇拥中,萧玉华走了出去,拜别萧鼎和崔皇后。徐清阳被挤到人群后面,直到看不见萧玉华的身影。泪水无声无息地流了下来,和周围人的笑容格格不入。 萧玉华被送去西夏,在到达西夏之前,由徐俭和郡都尉王守义一起,带领一个军营的人护送直西夏。这一程,要走上大半年。 坐在华贵的马车中,萧玉华将徐清阳刺绣拿了出来,建康的景色瞬间映入眼前。 泪水滴在上面,萧玉华怕弄脏,赶紧收起来, “小丫头,没白疼你一场。” 而徐俭的婚事也定了下来,彼时周慧敏已经回了汝南,崔皇后立刻与萧鼎商议,将两人的婚期定在了明年的乞巧节。 时间一晃而逝,空门渐渐消失在众人的生活中,每个人的心境都有了不同的变化,比如徐清阳和卢世献。 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卢世献就极少来找徐清阳,突然的疏远让徐清阳有些无所适从。不仅卢世献,还有温辰安也不一样了。 徐清阳发现温辰安变得特别忙,常常找不到人,终于有一日,徐荣带着徐清阳去醉香居,碰到了温辰安。 一见到温辰安,徐清阳立刻跑了过去, “辰安,最近总是见不到你,原来是在三哥这儿。” 温辰安礼貌地微笑着,“三哥这儿的花花草草我也很喜欢,读书读累了,就喜欢来这儿。” “是啊,我最喜欢三哥房里的茶花了,可他都不送我一盆,小气极了。” 温辰安回头看了看摆在徐谦窗台上的茶花, “那是因为除夕那日着火,花房里大批茶花种子都被毁坏了,唯独剩下这一株存货,脆弱得很,需要小心呵护才行。” 徐清阳撇了撇嘴,“好。不过你记得和三哥说,再有茶花,千万记得送我一盆。” “好。” 徐清阳看着温辰安坐在地上,细心的为面前的几盆花浇水,也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还是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很舒服,我不知道哪里招惹了世献,他都不怎么理我了。就算是待在一起,他也不是从前那样爱与我说话。” 温辰安的心微微一痛,“或许是有什么事。” 嘴上这样安慰着,心中却忍不住想到,两个人在一起很平静,是因为一方隐藏了太多的情感。 “也许,我最近都没有主动找他,就想让他一个人静一静。从前我遇到事的时候,也是喜欢一个人静一静。” 温辰安心不在焉地浇着花,想了许久才对徐清阳说, “清清,我下个月要走了。” “去哪儿”徐清阳一惊,看着温辰安。 得到这样的反应,温辰安竟然有些高兴, “徐伯伯不是要巡查各地么,他去的方向是宁祚的方向。我想和他一起,顺便去祭拜一下我的母亲,我攒了些钱,想给她修缮一下墓地。” 徐清阳点了点头,试探地问,“那你,还回来么” “当然,徐府已经是我的家了,不是么” 得到肯定的回答,徐清阳喜出望外,“是!当然是!” 两人相视而笑,温辰安又说道,“付兄被举荐了,在司盐都尉手下做事。” 付思宇跟着徐綦深受重视,刚好徐陵听说司马朗手下缺个做事的人,问过徐綦后,举荐了付思宇。 徐綦特地为付思宇取了一个“白衣”分字号,嘱咐他不要忘记初心。 徐清阳想了想,“司盐都尉是司马大人任职,这个人不偏不倚,付公子日后前途定然无可限量。” “付某多谢姑娘。” 两人一看,竟然是徐荣和付思宇,连忙起身。 “付公子今日不用去任职么” “谢姑娘关心,付某明日任职。今日承蒙几位素日里的照顾,想请各位吃个便饭。” 徐清阳看了看几人,“也,邀请我去” “''自然,”付思宇看着徐清阳,“姑娘一直为付某提供衣裳,付某之前愚钝,竟然不知是姑娘打点,一直未曾感谢,今日还请姑娘赏光。” 自去年徐俭回来后,徐清阳就开始接手管家的事,对待府里每个人都尽职尽责。虽然付思宇是借住,可每月初,徐清阳还是会拨一两银子和一匹布给他。 “付公子是二哥的客人,又是三伯的学生,自然不敢怠慢。我这人贪吃,既然付公子邀请了,我也不拒绝了。” 众人大笑,徐荣看了看付思宇,“我就说,人人都说我这妹妹有大家风范,实则还是个小孩子。” 几人赶到香满楼,徐清阳这才发现,找了许久的徐谦已经和卢世献等在这儿了。 徐谦看到几人,忍不住调侃, “我就对思宇说,不要去请你们,叫阿良传个话就好了。” 徐荣走上前坐下,“人家这叫心诚,阿肃呢” “那小子在军营,是回不来了。我听说过几天他可能会被调到外地,要建功立业喽。” 徐肃凭借着萧丛的举荐,在军营得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官职。可萧丛觉得,徐肃若想做的更高,还不受人质疑,需要像徐俭一样,从地方做起。 徐肃对于官职的高低倒没有多大的在意,从军只是单纯的因为喜欢。徐俭听说萧丛的想法后,两人一致决定让他去西夏可以得到更好的历练。 和北漠一战,裴建成和徐俭交好,也算有了交情。另外,西夏兵强马壮,定然离不开平日的历练,徐肃过去,也可以得到好的磨练。 徐荣四下看了看,“思宇,你不是说还有一位客人么” “哦,是刘老板。可是他还要坚持摆摊,所以我等他收摊后再请他吃饭。” 对于付思宇来说,自己的伯乐是徐荣,恩人却是刘贵,一个包子的恩情,是付思宇来到建康感受到的第一份温暖,此生难忘。 几人把酒言欢,酒过三巡后,付思宇看着几人, “我从小,就只有母亲看护。母亲是落难的读书人家,温柔贤惠,父亲是普通的庄稼人。我跟着母亲读泛黄的四书五经,看残破不全的诗经楚辞。” 想起从前,付思宇又饮一杯, “儿时,我就坐在稻田边,背着‘欲寄君衣君不还,不寄君衣君又寒’,我以为日后我可以在衙门做个师爷,呵,可天不遂人愿。” 徐荣大概猜到了,看着付思宇,“是南郊的那场官盗勾结。” 四年前,南郊盗匪横行,萧鼎没少派人去剿匪,可军队一到,盗贼全部都消失了。 撤军之后,他们又出来烧杀抢掠,似乎还建了一个山寨。这些人,大多是萧鼎登基,大赦天下后从牢狱出来,而无所事事才选择重操旧业。 于是萧鼎派人潜伏在南郊,这才得知,原来是南郊的太守,暗中和盗贼勾结,私相授受。 付思宇所在的村子,有一座高山,原本没什么特别,可却被盗匪选做栖身地。 太守的事情败露后,决定一不做二不休,拿一整个村子的性命做要挟,换自己离开。 “是啊,一个村子,八百多人,平日里谁不把太守当成父母官尊敬着,可他为了顺利逃命,竟然放火烧村。” 一场大火,让村子在一夜之间化为火海,太守本想趁乱逃跑,还好最终被抓了回来。 可村子里一大半的人,再也回不来了。 “从那之后,我就立志要做一个好官,我一定要尽自己的努力,维护一方安定,让天下人不再饱受家破人亡的苦楚。虽然我的官职不是当初想要的地方官,但是我依旧会尽我所能,保护大周的每一个子民。” 借着醉意,付思宇说出了心中所想,所有人看着他,眼神中流露出一种信任。 若非深陷过黑暗,如何将黑暗中的人救出。 徐荣拍了拍付思宇的肩膀,“好好干,我若没记错,现在南郊的太守,就是司马大人的小儿子。你们也是有缘,若是他小儿子回到建康任职,你想回南郊,我可以帮你。” 看着徐荣,付思宇感激不已,“今生若无诸位,何来付思宇。” 月色已深,付思宇喝的不省人事,其他几人也是醉醺醺的,唯有徐清阳还算清醒。 第五十二章 白衣之志 一听到竟然有女子写了诗给徐俭,三人顿时来了兴趣,催着他念。 徐俭微微一笑,读了出来, “儿郎赏画作,抉择百家女。 孰为惠美者,方为心中妻。 莫道不知性,爱慕美妾颜。 须知为女者,一生为一人。” 三人听后,纷纷露出了满意地容颜。 赵凉忍不住鼓掌,“好一个一生为一人,这姑娘真不错,够坦率。” 萧丛也和赵凉统一战线,“有文采的女子,和你倒是般配。” 裴建成迫不及待地问道, “是画上的哪位姑娘” 徐俭看了看右下角,“周慧敏。” 三人不约而同地去找周慧敏的画像,看到是弹琴之人时,有些失望,裴建成直接把画拿起来, “这样貌,普通了些。” 转头见徐俭也在盯着画看,赵凉催促道,“还有两个呢,快打开看看。” 谁知徐俭却直接拒绝,“不必了,我已经有人选了。” 三人看着他手里的诗,再看看画上的人,都心知肚明了。 赵凉笑道,“这姑娘,好福气哟。” 徐俭看着手中的诗,嘴角忍不住上扬, “还真是个大胆的女子,或许,是我的福气呢。” 众人离开后,徐俭看着画像和诗,心中说不出什么感觉。于是立刻修书一封给崔皇后,表明自己中意周慧敏。 萧鼎下令的这场清除空门的战争,一直持续到第二年的春天,萧玉华出嫁。 徐清阳早早地带着自己送的刺绣来为萧玉华送行,看着萧玉华凤冠霞帔,忍不住惊叹, “公主姐姐真好看。” “傻丫头,这世上所有穿嫁衣的女子都好看。” 徐清阳走到萧玉华跟前,“一会儿,大哥送姐姐出嫁,山高路远,姐姐要保护好自己。” 两人眼里噙满了泪水,依依不舍。 “小丫头,日后你出嫁,姐姐就送不了你了。” 徐清阳强人泪水,声音沙哑,“我会请建康最好的画师,为我画一幅像,给姐姐送去。” “好,一言为定。” 在众人的簇拥中,萧玉华走了出去,拜别萧鼎和崔皇后。徐清阳被挤到人群后面,直到看不见萧玉华的身影。泪水无声无息地流了下来,和周围人的笑容格格不入。 萧玉华被送去西夏,在到达西夏之前,由徐俭和郡都尉王守义一起,带领一个军营的人护送直西夏。这一程,要走上大半年。 坐在华贵的马车中,萧玉华将徐清阳刺绣拿了出来,建康的景色瞬间映入眼前。 泪水滴在上面,萧玉华怕弄脏,赶紧收起来, “小丫头,没白疼你一场。” 而徐俭的婚事也定了下来,彼时周慧敏已经回了汝南,崔皇后立刻与萧鼎商议,将两人的婚期定在了明年的乞巧节。 时间一晃而逝,空门渐渐消失在众人的生活中,每个人的心境都有了不同的变化,比如徐清阳和卢世献。 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卢世献就极少来找徐清阳,突然的疏远让徐清阳有些无所适从。不仅卢世献,还有温辰安也不一样了。 徐清阳发现温辰安变得特别忙,常常找不到人,终于有一日,徐荣带着徐清阳去醉香居,碰到了温辰安。 一见到温辰安,徐清阳立刻跑了过去, “辰安,最近总是见不到你,原来是在三哥这儿。” 温辰安礼貌地微笑着,“三哥这儿的花花草草我也很喜欢,读书读累了,就喜欢来这儿。” “是啊,我最喜欢三哥房里的茶花了,可他都不送我一盆,小气极了。” 温辰安回头看了看摆在徐谦窗台上的茶花, “那是因为除夕那日着火,花房里大批茶花种子都被毁坏了,唯独剩下这一株存货,脆弱得很,需要小心呵护才行。” 徐清阳撇了撇嘴,“好。不过你记得和三哥说,再有茶花,千万记得送我一盆。” “好。” 徐清阳看着温辰安坐在地上,细心的为面前的几盆花浇水,也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还是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很舒服,我不知道哪里招惹了世献,他都不怎么理我了。就算是待在一起,他也不是从前那样爱与我说话。” 温辰安的心微微一痛,“或许是有什么事。” 嘴上这样安慰着,心中却忍不住想到,两个人在一起很平静,是因为一方隐藏了太多的情感。 “也许,我最近都没有主动找他,就想让他一个人静一静。从前我遇到事的时候,也是喜欢一个人静一静。” 温辰安心不在焉地浇着花,想了许久才对徐清阳说, “清清,我下个月要走了。” “去哪儿”徐清阳一惊,看着温辰安。 得到这样的反应,温辰安竟然有些高兴, “徐伯伯不是要巡查各地么,他去的方向是宁祚的方向。我想和他一起,顺便去祭拜一下我的母亲,我攒了些钱,想给她修缮一下墓地。” 徐清阳点了点头,试探地问,“那你,还回来么” “当然,徐府已经是我的家了,不是么” 得到肯定的回答,徐清阳喜出望外,“是!当然是!” 两人相视而笑,温辰安又说道,“付兄被举荐了,在司盐都尉手下做事。” 付思宇跟着徐綦深受重视,刚好徐陵听说司马朗手下缺个做事的人,问过徐綦后,举荐了付思宇。 徐綦特地为付思宇取了一个“白衣”分字号,嘱咐他不要忘记初心。 徐清阳想了想,“司盐都尉是司马大人任职,这个人不偏不倚,付公子日后前途定然无可限量。” “付某多谢姑娘。” 两人一看,竟然是徐荣和付思宇,连忙起身。 “付公子今日不用去任职么” “谢姑娘关心,付某明日任职。今日承蒙几位素日里的照顾,想请各位吃个便饭。” 徐清阳看了看几人,“也,邀请我去” “''自然,”付思宇看着徐清阳,“姑娘一直为付某提供衣裳,付某之前愚钝,竟然不知是姑娘打点,一直未曾感谢,今日还请姑娘赏光。” 自去年徐俭回来后,徐清阳就开始接手管家的事,对待府里每个人都尽职尽责。虽然付思宇是借住,可每月初,徐清阳还是会拨一两银子和一匹布给他。 “付公子是二哥的客人,又是三伯的学生,自然不敢怠慢。我这人贪吃,既然付公子邀请了,我也不拒绝了。” 众人大笑,徐荣看了看付思宇,“我就说,人人都说我这妹妹有大家风范,实则还是个小孩子。” 几人赶到香满楼,徐清阳这才发现,找了许久的徐谦已经和卢世献等在这儿了。 徐谦看到几人,忍不住调侃, “我就对思宇说,不要去请你们,叫阿良传个话就好了。” 徐荣走上前坐下,“人家这叫心诚,阿肃呢” “那小子在军营,是回不来了。我听说过几天他可能会被调到外地,要建功立业喽。” 徐肃凭借着萧丛的举荐,在军营得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官职。可萧丛觉得,徐肃若想做的更高,还不受人质疑,需要像徐俭一样,从地方做起。 徐肃对于官职的高低倒没有多大的在意,从军只是单纯的因为喜欢。徐俭听说萧丛的想法后,两人一致决定让他去西夏可以得到更好的历练。 和北漠一战,裴建成和徐俭交好,也算有了交情。另外,西夏兵强马壮,定然离不开平日的历练,徐肃过去,也可以得到好的磨练。 徐荣四下看了看,“思宇,你不是说还有一位客人么” “哦,是刘老板。可是他还要坚持摆摊,所以我等他收摊后再请他吃饭。” 对于付思宇来说,自己的伯乐是徐荣,恩人却是刘贵,一个包子的恩情,是付思宇来到建康感受到的第一份温暖,此生难忘。 几人把酒言欢,酒过三巡后,付思宇看着几人, “我从小,就只有母亲看护。母亲是落难的读书人家,温柔贤惠,父亲是普通的庄稼人。我跟着母亲读泛黄的四书五经,看残破不全的诗经楚辞。” 想起从前,付思宇又饮一杯, “儿时,我就坐在稻田边,背着‘欲寄君衣君不还,不寄君衣君又寒’,我以为日后我可以在衙门做个师爷,呵,可天不遂人愿。” 徐荣大概猜到了,看着付思宇,“是南郊的那场官盗勾结。” 四年前,南郊盗匪横行,萧鼎没少派人去剿匪,可军队一到,盗贼全部都消失了。 撤军之后,他们又出来烧杀抢掠,似乎还建了一个山寨。这些人,大多是萧鼎登基,大赦天下后从牢狱出来,而无所事事才选择重操旧业。 于是萧鼎派人潜伏在南郊,这才得知,原来是南郊的太守,暗中和盗贼勾结,私相授受。 付思宇所在的村子,有一座高山,原本没什么特别,可却被盗匪选做栖身地。 太守的事情败露后,决定一不做二不休,拿一整个村子的性命做要挟,换自己离开。 “是啊,一个村子,八百多人,平日里谁不把太守当成父母官尊敬着,可他为了顺利逃命,竟然放火烧村。” 一场大火,让村子在一夜之间化为火海,太守本想趁乱逃跑,还好最终被抓了回来。 可村子里一大半的人,再也回不来了。 “从那之后,我就立志要做一个好官,我一定要尽自己的努力,维护一方安定,让天下人不再饱受家破人亡的苦楚。虽然我的官职不是当初想要的地方官,但是我依旧会尽我所能,保护大周的每一个子民。” 借着醉意,付思宇说出了心中所想,所有人看着他,眼神中流露出一种信任。 若非深陷过黑暗,如何将黑暗中的人救出。 徐荣拍了拍付思宇的肩膀,“好好干,我若没记错,现在南郊的太守,就是司马大人的小儿子。你们也是有缘,若是他小儿子回到建康任职,你想回南郊,我可以帮你。” 看着徐荣,付思宇感激不已,“今生若无诸位,何来付思宇。” 月色已深,付思宇喝的不省人事,其他几人也是醉醺醺的,唯有徐清阳还算清醒。 第五十三章 秦淮游 (上) 徐清阳看着趴在桌子上的几人,颇有些无奈, “早就说嘛,不应该骑马来的,偏偏不听劝。明淇,你回府叫两辆马车来,把他们抬上车一起送回府里。” “是。” 徐清阳抬头看去,见到卢世献,心中感慨万端,不明白两个人的关系怎么突然就冷落了。 想起方如君和自己说,徐陵在为两个人的以后做准备,可她却突然无法确定卢世献的心意了。 白玉为了感谢徐家,特地租下两条画舫,邀请徐家得空的子女一同游船。 徐清阳自然不会拒绝,温辰安与卢世献也都在受邀的行列,徐家四兄弟唯一有时间的只有徐谦。 这个季节来踏青的女孩子有很多,也有不少的游船,顺着秦淮河一路而下,两边时常传来韵味十足的乐曲。 侍女只带了墨儿和小红,侍卫有明淇和陆虎。 两个人站在船头,身着黑衣,怀中抱着长剑,一左一右。 陆虎看着明淇,“那次的事,一直都没机会向你致谢。” “无事,”明淇神情冷淡,陆虎却毫不在意, “不管怎么说,那日没你我可能要以死谢罪了。对了,你的伤好全了。” “嗯,小伤罢了,你呢” “我也没事,大家都是进过鬼门关的人,什么伤养一养就好了。” 画舫内,几人坐在一处。萧兰心拿出一包茶, “这是新采的西湖龙井,知道徐氏茶多,我特地叫人挑的都是最嫩的茶叶。” 小红拿着茶叶到外面去烧水,徐谦笑道, “兰心费心了,其实不用这么客气,我们几个的嘴都不挑,最挑的,今天都不在。” 听出徐谦暗示的是徐俭和徐荣,徐清阳忍不住偷笑, “墨儿,把食盒拿过来。” 墨儿将东西递过去,徐清阳打开盖子,一共三层,分别拿出来,各式各样的点心十分全。 “上次你说我房中的点心好吃,我就让人又备了一份。这一盒的桃酥是我亲自做的,你可要好好尝尝。” “好,”萧兰心看着食盒,“你手真是巧,这些东西我都弄不来。” “可惜啊,锦绣不在,她也做得一手好糕点。” 谁知萧兰心指了指外面,徐清阳一脸不解, “怎么会忘了锦绣,一会儿我们靠岸,她在那儿等我们。” 徐清阳一惊,“你竟然把她请来了” 萧兰心点了点头,“这有何难,下一份请帖就好了啊。” 看着两人谈的甚欢,三个男子颇有些不适。当初听到白玉订了两艘画舫,以为男女分开。结果那艘画舫是给厨娘几人做饭用的。 徐谦问道茶香味,立刻找了个理由, “这茶的味道真香啊,我去找小红姑娘讨一杯。你们两个去不去” 这么好的脱身机会,两人怎么能错过,于是三个男子都离开。 徐清阳望着卢世献离去的背影,突然有些落寞。 “你和卢公子,吵架了” 徐清阳摇了摇头,也不掩饰,“不知道怎么的,就突然生分了许多。” 周围的人都看的出来两个人有情谊,萧兰心自然也不例外, “既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为什么不去问呢” 徐清阳双手拄着脸颊,“怎么问嘛,若是一开始就是我多想了呢” 谁知萧玉华一下神情严肃, “这话从何说起你既然感觉到他对你有意,定然不是无缘无故的。那他既然给了你感觉,又这样不清不白的冷落,居心何在” “没这么严重。”徐清阳看着萧兰心怒火中烧的样子,觉得是不是小题大做了。 谁知萧兰心根本就不是开玩笑, “我那三妹妹要订婚了你可知道” “兰宜我知道啊,前几次去你府上都有碰见过她,是个不错的姑娘。可我不知道,嫁的是哪位” 萧兰心叹了口气,闭上眼睛,抿起嘴巴,一副十分糟心的模样, “城西,赵家” “啊!”徐清阳大吃一惊, “怎么会是他,我听婶婶说,那是个花花公子啊。兰宜配他,实在是不太合适。” “我自然知道,兰宜是整个家里,唯一没有笑话过我的姊妹。可偏偏这样善良的人,被赵家那个诓骗了。那男子在去年等会,草草一见,就对她献殷勤,写情诗。” 说起这个来,萧兰心更加生气了,若是当时他们两个一起出去,定然不会让萧兰宜碰见他。 “兰宜哪受过这番撩拨,顿时陷入情网。后来父亲回来,他们的事被发现,父亲大怒,要去讨说法,可兰宜拼死不让。那男子可恨至极,竟然把这件事外泄,最终只能以订亲收场。” 徐清阳听着也十分气愤, “天下竟然有如此不知廉耻的男子,只是可惜兰宜了。” “所以啊,你和卢公子一定要把话讲清楚,真情还是假意,都要说明白。” 徐清阳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三人出去后,觉得神清气爽。 “徐公子,您几位怎么出来了” 徐谦走上前,“小红姑娘,一会儿给我们一杯茶尝尝。” “好,您几位且等等。” 徐谦作为建康第一美男子,站在桥头上,引来不少的女子驻足和议论。 卢世献看着周围的姑娘,感叹道, “三哥依旧是建康女子们的心头之好。” 徐谦不以为意,拿了个胡床坐在一旁,打开手中的折扇,欣赏着周围景色。 “辰安啊,这样的美景不作画可惜了。” 温辰安点了点头,“是啊,第一次来秦淮河,竟不知道这么美。” 这时一旁的小红倒上三杯茶, “温公子若想作画,后面跟着的画舫里应该备了工具。不如一会儿停船,奴婢无给您取” 温辰安觉得麻烦,刚想拒绝,却被徐谦抢先, “不必劳烦你,明淇,你伤好也没怎么活动。” 明淇微微点头,随后走到船后,脚尖轻点,身轻如燕,到了另一艘画舫上。 “温公子。” 明淇将东西双手奉上,温辰安接过, “有劳了。” 小红立刻十分有眼力地,把一旁的案桌收拾干净,徐谦也送上自己的胡床。 温辰安铺平纸张,看着周围。 小红端着茶走进去, “姑娘,您不出去看看么温公子在作画呢。” 徐清阳朝外面看去, “怎么还作画了,我怎么不记得辰安带了画纸。” 小红笑道,“是明淇去后看跟着的画舫取的,夫人把您几位游玩会用到的东西,能想到的都想到了。” 提起白玉,徐清阳心生羡慕,看着萧兰心, “萧夫人可真好。” 看出徐清阳似乎戳到了伤心处,萧兰心连忙起身,转变话题, “我们出去看看,总听你说温公子的画好,我还没见过呢。” “好。” 两人起身出去,留下桌子上还冒着热气的茶。 小红笑了笑,心想自己家姑娘的改变还真是大,也跟着出去。 外面阳光正好,徐清阳突然想到萧兰心不能站在强光下,转头见到小红和墨儿已经拿着伞走了过来。 两人刚走到温辰安身边,迎面过来一艘画舫,上面侍卫模样打扮的男子,对着几人大喊道, “我家姑娘想送一壶茶给几位,可否接纳” 陆虎回头看了看萧兰心,却见她摇了摇头, “船上刚煮好了新茶,多谢姑娘好意。” 似乎是没有意料到会遭到拒绝,那侍卫不知所措,回头看去,只见船舱内走出一女子,手中端着托盘,盘上是一杯茶。 女子带着薄纱,隐隐约约可以见到纱下的面容,一双杏眼露在外面,不难看出是个美女子。 女子走上前微微行礼,几人见状也回礼, “我这儿有一杯碧螺春,不知可否请徐公子赐教” 若是在平常徐谦还犹豫犹豫,可眼下就自已一个徐公子,只好站起身, “多谢姑娘好意,我” 听出徐谦有拒绝的意思,女子看了看周围,都是停下看热闹的人,自己不想出丑,于是连忙打断, “公子请。” 徐谦有些无奈,觉得大庭广众让一个女子难堪确实不是君子所为,再看看自己身旁这几位,竟然都是在看热闹。 “那就,多谢姑娘了。” 女子顿时喜笑颜开,徐谦看了看明淇,得到指令后,明淇再一次发挥他的轻功,去到对面接过,又转身回来。 一来一回,水竟然不曾洒掉半滴。 看着明淇这样飞来飞去的,萧兰心一脸的担心,低声问道, “明淇的伤没有大碍么” 徐清阳也放低了声音, “放心,已经没事了。” 徐谦举起茶杯,对着女子饮下一口,女子身体微曲算是答谢。 “杯子就送徐公子了。” 两艘画舫就此交错而过。 萧兰心看着过去的画舫, “原本以为是要来攀谈的,原来是心仪三哥,我还真是毁了一桩姻缘。” 徐谦笑道,“可多亏了你,这姑娘明明都拒绝她了,偏偏要再送上一杯茶,如此不依不饶,着实不让人喜欢。” 徐清阳凑近萧兰心耳边, “我三哥平日里被追捧惯了,这种主动上门的呀,他不喜欢。” 两个小女孩偷偷笑着,一旁卢世献看着徐清阳机灵古怪的模样,心中觉得痒痒的,好想上前去搭个话。 可心中的理智让他不能上前,只好转身去看温辰安的画。 一旁的徐谦靠着船舱一角坐下,右腿半弯,右手拿着小红泡的茶搭在膝盖上,另一只腿则放平,手上拿着扇子自然的搭着,目光欣赏着前方的美景。 随着微风阵阵,衣角被吹起,让周围的女子感叹,世间怎么会有这样风流倜傥的男子。 看着温辰安的画,萧兰心完全被震撼到了。 在她看来,温辰安将她眼中的世界一一描绘了出来,只有黑白,不掺杂其他。 “温公子的画的确是一流的,这幅画,与我看到的,一模一样。” 听着萧兰心的画,一向冷漠的明淇也忍不住看过去,众人知夸温辰安技艺高超,而他却是心疼萧兰心。 画只能是画,黑白两色,可萧兰心却说,这就是她眼前的景象。 船忽然停了下来,后面的船夫走了出来, “姑娘,夫子庙到了。” 第五十三章 秦淮游 (上) 徐清阳看着趴在桌子上的几人,颇有些无奈, “早就说嘛,不应该骑马来的,偏偏不听劝。明淇,你回府叫两辆马车来,把他们抬上车一起送回府里。” “是。” 徐清阳抬头看去,见到卢世献,心中感慨万端,不明白两个人的关系怎么突然就冷落了。 想起方如君和自己说,徐陵在为两个人的以后做准备,可她却突然无法确定卢世献的心意了。 白玉为了感谢徐家,特地租下两条画舫,邀请徐家得空的子女一同游船。 徐清阳自然不会拒绝,温辰安与卢世献也都在受邀的行列,徐家四兄弟唯一有时间的只有徐谦。 这个季节来踏青的女孩子有很多,也有不少的游船,顺着秦淮河一路而下,两边时常传来韵味十足的乐曲。 侍女只带了墨儿和小红,侍卫有明淇和陆虎。 两个人站在船头,身着黑衣,怀中抱着长剑,一左一右。 陆虎看着明淇,“那次的事,一直都没机会向你致谢。” “无事,”明淇神情冷淡,陆虎却毫不在意, “不管怎么说,那日没你我可能要以死谢罪了。对了,你的伤好全了。” “嗯,小伤罢了,你呢” “我也没事,大家都是进过鬼门关的人,什么伤养一养就好了。” 画舫内,几人坐在一处。萧兰心拿出一包茶, “这是新采的西湖龙井,知道徐氏茶多,我特地叫人挑的都是最嫩的茶叶。” 小红拿着茶叶到外面去烧水,徐谦笑道, “兰心费心了,其实不用这么客气,我们几个的嘴都不挑,最挑的,今天都不在。” 听出徐谦暗示的是徐俭和徐荣,徐清阳忍不住偷笑, “墨儿,把食盒拿过来。” 墨儿将东西递过去,徐清阳打开盖子,一共三层,分别拿出来,各式各样的点心十分全。 “上次你说我房中的点心好吃,我就让人又备了一份。这一盒的桃酥是我亲自做的,你可要好好尝尝。” “好,”萧兰心看着食盒,“你手真是巧,这些东西我都弄不来。” “可惜啊,锦绣不在,她也做得一手好糕点。” 谁知萧兰心指了指外面,徐清阳一脸不解, “怎么会忘了锦绣,一会儿我们靠岸,她在那儿等我们。” 徐清阳一惊,“你竟然把她请来了” 萧兰心点了点头,“这有何难,下一份请帖就好了啊。” 看着两人谈的甚欢,三个男子颇有些不适。当初听到白玉订了两艘画舫,以为男女分开。结果那艘画舫是给厨娘几人做饭用的。 徐谦问道茶香味,立刻找了个理由, “这茶的味道真香啊,我去找小红姑娘讨一杯。你们两个去不去” 这么好的脱身机会,两人怎么能错过,于是三个男子都离开。 徐清阳望着卢世献离去的背影,突然有些落寞。 “你和卢公子,吵架了” 徐清阳摇了摇头,也不掩饰,“不知道怎么的,就突然生分了许多。” 周围的人都看的出来两个人有情谊,萧兰心自然也不例外, “既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为什么不去问呢” 徐清阳双手拄着脸颊,“怎么问嘛,若是一开始就是我多想了呢” 谁知萧玉华一下神情严肃, “这话从何说起你既然感觉到他对你有意,定然不是无缘无故的。那他既然给了你感觉,又这样不清不白的冷落,居心何在” “没这么严重。”徐清阳看着萧兰心怒火中烧的样子,觉得是不是小题大做了。 谁知萧兰心根本就不是开玩笑, “我那三妹妹要订婚了你可知道” “兰宜我知道啊,前几次去你府上都有碰见过她,是个不错的姑娘。可我不知道,嫁的是哪位” 萧兰心叹了口气,闭上眼睛,抿起嘴巴,一副十分糟心的模样, “城西,赵家” “啊!”徐清阳大吃一惊, “怎么会是他,我听婶婶说,那是个花花公子啊。兰宜配他,实在是不太合适。” “我自然知道,兰宜是整个家里,唯一没有笑话过我的姊妹。可偏偏这样善良的人,被赵家那个诓骗了。那男子在去年等会,草草一见,就对她献殷勤,写情诗。” 说起这个来,萧兰心更加生气了,若是当时他们两个一起出去,定然不会让萧兰宜碰见他。 “兰宜哪受过这番撩拨,顿时陷入情网。后来父亲回来,他们的事被发现,父亲大怒,要去讨说法,可兰宜拼死不让。那男子可恨至极,竟然把这件事外泄,最终只能以订亲收场。” 徐清阳听着也十分气愤, “天下竟然有如此不知廉耻的男子,只是可惜兰宜了。” “所以啊,你和卢公子一定要把话讲清楚,真情还是假意,都要说明白。” 徐清阳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三人出去后,觉得神清气爽。 “徐公子,您几位怎么出来了” 徐谦走上前,“小红姑娘,一会儿给我们一杯茶尝尝。” “好,您几位且等等。” 徐谦作为建康第一美男子,站在桥头上,引来不少的女子驻足和议论。 卢世献看着周围的姑娘,感叹道, “三哥依旧是建康女子们的心头之好。” 徐谦不以为意,拿了个胡床坐在一旁,打开手中的折扇,欣赏着周围景色。 “辰安啊,这样的美景不作画可惜了。” 温辰安点了点头,“是啊,第一次来秦淮河,竟不知道这么美。” 这时一旁的小红倒上三杯茶, “温公子若想作画,后面跟着的画舫里应该备了工具。不如一会儿停船,奴婢无给您取” 温辰安觉得麻烦,刚想拒绝,却被徐谦抢先, “不必劳烦你,明淇,你伤好也没怎么活动。” 明淇微微点头,随后走到船后,脚尖轻点,身轻如燕,到了另一艘画舫上。 “温公子。” 明淇将东西双手奉上,温辰安接过, “有劳了。” 小红立刻十分有眼力地,把一旁的案桌收拾干净,徐谦也送上自己的胡床。 温辰安铺平纸张,看着周围。 小红端着茶走进去, “姑娘,您不出去看看么温公子在作画呢。” 徐清阳朝外面看去, “怎么还作画了,我怎么不记得辰安带了画纸。” 小红笑道,“是明淇去后看跟着的画舫取的,夫人把您几位游玩会用到的东西,能想到的都想到了。” 提起白玉,徐清阳心生羡慕,看着萧兰心, “萧夫人可真好。” 看出徐清阳似乎戳到了伤心处,萧兰心连忙起身,转变话题, “我们出去看看,总听你说温公子的画好,我还没见过呢。” “好。” 两人起身出去,留下桌子上还冒着热气的茶。 小红笑了笑,心想自己家姑娘的改变还真是大,也跟着出去。 外面阳光正好,徐清阳突然想到萧兰心不能站在强光下,转头见到小红和墨儿已经拿着伞走了过来。 两人刚走到温辰安身边,迎面过来一艘画舫,上面侍卫模样打扮的男子,对着几人大喊道, “我家姑娘想送一壶茶给几位,可否接纳” 陆虎回头看了看萧兰心,却见她摇了摇头, “船上刚煮好了新茶,多谢姑娘好意。” 似乎是没有意料到会遭到拒绝,那侍卫不知所措,回头看去,只见船舱内走出一女子,手中端着托盘,盘上是一杯茶。 女子带着薄纱,隐隐约约可以见到纱下的面容,一双杏眼露在外面,不难看出是个美女子。 女子走上前微微行礼,几人见状也回礼, “我这儿有一杯碧螺春,不知可否请徐公子赐教” 若是在平常徐谦还犹豫犹豫,可眼下就自已一个徐公子,只好站起身, “多谢姑娘好意,我” 听出徐谦有拒绝的意思,女子看了看周围,都是停下看热闹的人,自己不想出丑,于是连忙打断, “公子请。” 徐谦有些无奈,觉得大庭广众让一个女子难堪确实不是君子所为,再看看自己身旁这几位,竟然都是在看热闹。 “那就,多谢姑娘了。” 女子顿时喜笑颜开,徐谦看了看明淇,得到指令后,明淇再一次发挥他的轻功,去到对面接过,又转身回来。 一来一回,水竟然不曾洒掉半滴。 看着明淇这样飞来飞去的,萧兰心一脸的担心,低声问道, “明淇的伤没有大碍么” 徐清阳也放低了声音, “放心,已经没事了。” 徐谦举起茶杯,对着女子饮下一口,女子身体微曲算是答谢。 “杯子就送徐公子了。” 两艘画舫就此交错而过。 萧兰心看着过去的画舫, “原本以为是要来攀谈的,原来是心仪三哥,我还真是毁了一桩姻缘。” 徐谦笑道,“可多亏了你,这姑娘明明都拒绝她了,偏偏要再送上一杯茶,如此不依不饶,着实不让人喜欢。” 徐清阳凑近萧兰心耳边, “我三哥平日里被追捧惯了,这种主动上门的呀,他不喜欢。” 两个小女孩偷偷笑着,一旁卢世献看着徐清阳机灵古怪的模样,心中觉得痒痒的,好想上前去搭个话。 可心中的理智让他不能上前,只好转身去看温辰安的画。 一旁的徐谦靠着船舱一角坐下,右腿半弯,右手拿着小红泡的茶搭在膝盖上,另一只腿则放平,手上拿着扇子自然的搭着,目光欣赏着前方的美景。 随着微风阵阵,衣角被吹起,让周围的女子感叹,世间怎么会有这样风流倜傥的男子。 看着温辰安的画,萧兰心完全被震撼到了。 在她看来,温辰安将她眼中的世界一一描绘了出来,只有黑白,不掺杂其他。 “温公子的画的确是一流的,这幅画,与我看到的,一模一样。” 听着萧兰心的画,一向冷漠的明淇也忍不住看过去,众人知夸温辰安技艺高超,而他却是心疼萧兰心。 画只能是画,黑白两色,可萧兰心却说,这就是她眼前的景象。 船忽然停了下来,后面的船夫走了出来, “姑娘,夫子庙到了。” 第五十四章 秦淮游(下) 夫子庙旁有一家小吃,是萧兰心喜欢的,因此和岳锦绣也约在这儿。 还不等萧兰心说什么,就听到岸上有人喊道, “船家~” 徐清阳转头看去,见到一女子,虽然戴着面纱,可还是一眼便认出是岳锦绣。 徐清阳也来了兴趣,“姑娘何事” 萧兰心站在一旁看着两人闹,也不搭话。 “船上的两位姑娘生的如此美丽,不知可否载小女子一同游玩” “可以是可以,只是若人人都要来搭船,怕是马上就要人满为患了。不知姑娘可有什么能作为搭船的报酬” 这时众人也都认出来是岳锦绣,就看着两人打趣。 “小女子别无他物,只是带了点心一盒,古琴一把,夫子庙小吃两包,不知可否” 明淇看到后面有船来了,立刻提醒, “姑娘,后面来船了。” “自然可以,还请姑娘快快上船。” 岳锦绣一上来,船上的氛围立刻变得不一样了。原来大家说话也只是低语,而现在恨不得整个秦淮河都知道有他们这一伙人。 “萧夫人真是大手笔啊,这个时节正是游船的好时候,能弄到船定然不少花费。” 萧兰心对于银钱一向不在意, “这我也不清楚,大家喜欢就好。” 岳锦绣也很久没出来玩了,心情畅快无比, “这风也好,景也好,人也好。有三哥往这儿一坐呀,感觉整条秦淮河,就我们最夺目。” 徐谦颇有些无奈,这位丞相之女,从前见到总是有礼有节,可再熟一点后,发现实际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 “承蒙岳姑娘吉言,我只想安安静静地吹吹风,看看景。若是再能听姑娘弹奏一曲,再好不过了。” 岳锦绣为人爽快,当下就让小莲准备,还不忘在嘴上嘟囔着, “也好,趁着现在那些贵女不好意思,我先来给几位助助兴,免得一会儿好几家的琴声排到一块儿,让人觉得聒噪。想听什么” 徐谦想了想,“《广陵散》如何” “有何不可!” 说着,岳锦绣便坐在席子上,缓缓拨动琴弦。 徐清阳拉着萧兰心进了船舱,此刻船舱内的窗子都打开了,两人坐在里面,一边喝茶一边听曲赏景,好不自在。 萧兰心则是没有去看景色,这世间万物在她眼中,都没有什么可看的,唯一想见的,就在眼前。 明淇注意到萧兰心在看自己,紧张了吞了吞口水,身体动也不敢动。 卢世献坐在温辰安旁边,看着他作画,听着琴声,思绪飘向了远方。 一曲正要结束的时候,远处突然传来和音的箫声。岳锦绣听着,那人似乎在邀请。 难得遇见知音,岳锦绣自然也要配合,于是两人又合作了一首《高山流水》。 随着两艘船越靠越近,两人也相遇了。 见主人家要搭话,双方都默契的停下了船。 这时几人也都分分好奇和曲的人是谁,直到一曲结束,那人才走出来。 一个穿着白衣的男子,模样虽然不比徐谦,却也算得上仪表堂堂。 对面的男子同样也在打量岳锦绣。 “不知是谁家的姑娘,奇艺如此精湛。” 岳锦绣又发挥她的技能,装的温柔贤淑, “小女子贱名,恐污了公子尊耳。” 这时刚有些困倦的徐谦睁开眼,准备看看是哪个没眼力的,非得来搭讪。 这一看,着实吓到了徐谦,立刻冲到前面来, “徐氏徐谦,拜见三殿下。” 众人一听是三皇子,也都吓了一跳,赶紧跪拜。徐清阳和萧兰心也出来,跟着行礼。 此人正是萧鼎的第三个儿子,萧纲。 “快快请起,原来是徐家三郎,我也是来游玩的,可别叫人看见。” 几人这才起身,岳锦绣看着萧纲,心中说不上的惶恐。 “听闻徐大人只有一位女儿,不知是” “臣女徐清阳,见过三殿下。” 萧纲轻轻点头,“总听父皇夸赞,今日一见,果然不凡。那这两位” “臣女岳锦绣,见过三殿下。” “臣女萧兰心,见过三殿下。” 萧纲原本就是想认识岳锦绣,知道名字后,也猜到了是谁家的女儿, “原来是丞相和萧将军家的女儿,难怪如此清新脱俗。快快请起,今日一见也算是缘分,奈何人多眼杂,就不请几位来穿上一聚了。” 徐谦作为几人的老大,立刻出面回答, “是,请三皇子放心,今日之事,绝对不会传出去。” 萧纲大笑,“哪儿有那么严重,从前从来都不知道岳姑娘精通音律,今日既然知道了,日后定要登门拜访。” 此话一出,徐清阳偷偷看向岳锦绣,见她脸红不已。 “承蒙殿下厚爱,锦绣惶恐。” “不打扰各位清净了,先走一步。” 萧纲知道如果再说下去,就会讨人嫌,这样刚刚好。 “恭送三殿下。” 待人离去后,徐清阳看了看徐谦, “三哥,殿下这是什么意思啊,莫非是喜欢上锦绣了” 徐谦摇了摇头,“殿下的心思不要随意猜测,不过锦绣,这事要不要和丞相大人说” 岳锦绣摇了摇头,以她老爹的性子,若是知道有这么一回事,恨不得明天就打包把自己送去才好。 “我有分寸,咱们继续往前走,不是找好了地方用膳么” 白玉为几人准备的厨娘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十多个菜系让建康的饕客徐谦也大为赞美。 “这几位厨娘可都是萧府的人这样的手艺,随便放到一家酒楼,绝对都是吸金人物啊。” 萧兰心自幼已经吃习惯了,并没觉得有什么太惊艳的, “我觉得徐府的厨娘也很棒啊,还有去年赏菊宴,在丞相府吃到的,也都很好吃。” 看着萧兰心极力地端平一碗水,岳锦绣也不想她这么累, “我家的厨娘也就一般,不过我的糕点可不一般,你们快尝尝。” 这时萧兰心突然想起一事, “对了清清,你是不是快要走了。” “嗯,三日后启程,等我回来时,为你们带老家的特产。” 岳锦绣叹了口气,“真是羡慕你,竟然有机会走出这建康城。” 萧兰心也点了点头,表明羡慕之意。 “好啦好啦,我回来一定给你们带好东西,如何” 岳锦绣和萧兰心对视一眼,勉强答应了。 一旁的明淇站在外围,萧兰心看过去, “明淇也要与你同去。” “是呀,若是明淇不跟着,父亲定然不会同意的。” 这时卢世献和温辰安充当小厮,帮忙端菜,见东西都上全了,也坐了下来。 “三哥,我看那边有好大的鱼,不如我们一会儿去垂钓。” 徐谦顺着卢世献指的方向看过去,点了点头, “好啊,辰安呢” 还不等温辰安说什么,萧兰心就打断道, “刚刚见识了温公子的画工,不知可否稍后请温公子做一幅画” “当然可以。” 几人大快朵颐后,卢世献和徐谦带着东西去钓鱼。 两人看着河面,徐谦故作不经意地和卢世献聊起来, “听闻凌江那边的形势开明了不少,卢世叔可有说有什么需要徐家帮忙的地方” 卢世献握着鱼竿,摇了摇头, “父亲已经为卢氏找到了依靠,还说距离我回去的时日不长了。” “那日我去父亲那,见他神情喜悦,便问了原因。父亲说,已经修书给卢世叔,想要结亲。若是卢世叔同意,父亲就在两国周旋,你怎么看” 卢世献心中一惊,不知道徐谦是为了试探还是真的不知道卢勉已经没有结亲的打算。 思虑片刻后,卢世献才缓缓开口, “徐氏之恩,世献不敢忘,更不敢麻烦徐世伯。凌江正在进行决战,若家父败了,这门亲事会拖累徐氏。若胜了,大周刚打败北漠,难免会让人觉得大周想一统四方。” 徐谦对这些事并不在意,他只关心徐清阳, “你知道的,我对这些权谋很不喜欢,也不感兴趣。我想问的,只是世献是否心仪清清” 卢世献看向徐清阳的方向,几个小姑娘坐在一处谈笑风生,温辰安就在不远处进行作画。 目光锁定在徐清阳的身上,明媚的阳光下,徐清阳的皮肤被照的雪白,侧颜的轮廓很柔和,让人心生怜爱。 “我喜欢清清,从第一次见面就喜欢。” 徐谦见他如此坦诚,追问道, “那最近为何对她忽冷忽热” 卢世献的双眼慢慢垂下,“因为,我怕给不了她以后。” 徐谦皱着眉头,心中有很多话堵在心口无法说出。他自然知道卢世献的担心没有错,若是没有未来,只求轰轰烈烈,那最后受伤的无疑是徐清阳。 可他,怎么舍得徐清阳难过。 温辰安为了徐清阳身受重伤的事情,徐谦一直都没有对徐清阳说,就是因为他知道三个人之前的情感线。 而徐清阳又是极其重感情的人,若是告诉她温辰安的默默付出,只怕她对待两人的感情会犹豫不决。 故而徐谦十分自私地选择了愧对温辰安,将这件事瞒下,自己则是拼了命的对温辰安好。 “我希望你能自己想明白,到底什么是最重要的,不要让你们二人遗憾终身。” 另一边,明淇和陆虎守在外围,身后就是萧兰心等人。 明淇拍了拍身旁的树干,轻轻一跳,再接住手臂的力量,就安稳地坐在了书上。 “陆兄,你先吃饭,我来看着。” 陆虎点点头,十分信任地去和厨娘们吃饭。 明淇转头,看见萧兰心安静地坐在那,听着岳锦绣在说些什么。 这是明淇第二次仔细地看萧兰心,第一次,是悬崖那日。 那日的萧兰心,面容憔悴,雨水冲刷掉了她脸上的胭脂,露出原本的容颜。 虽然没有粉黛装饰,却更显清新脱俗。 而今日,萧兰心一身水蓝色的长裙,她肌肤胜雪,双目犹似,顾盼之际,自有一番清雅高华的气质,让明淇为之所摄、自惭形秽、不敢亵渎。 一介暗卫,何敢亵渎。 萧兰心此刻的注意都在温辰安的画上,她请温辰安画的可不单单是风景,还有人。 第五十四章 秦淮游(下) 夫子庙旁有一家小吃,是萧兰心喜欢的,因此和岳锦绣也约在这儿。 还不等萧兰心说什么,就听到岸上有人喊道, “船家~” 徐清阳转头看去,见到一女子,虽然戴着面纱,可还是一眼便认出是岳锦绣。 徐清阳也来了兴趣,“姑娘何事” 萧兰心站在一旁看着两人闹,也不搭话。 “船上的两位姑娘生的如此美丽,不知可否载小女子一同游玩” “可以是可以,只是若人人都要来搭船,怕是马上就要人满为患了。不知姑娘可有什么能作为搭船的报酬” 这时众人也都认出来是岳锦绣,就看着两人打趣。 “小女子别无他物,只是带了点心一盒,古琴一把,夫子庙小吃两包,不知可否” 明淇看到后面有船来了,立刻提醒, “姑娘,后面来船了。” “自然可以,还请姑娘快快上船。” 岳锦绣一上来,船上的氛围立刻变得不一样了。原来大家说话也只是低语,而现在恨不得整个秦淮河都知道有他们这一伙人。 “萧夫人真是大手笔啊,这个时节正是游船的好时候,能弄到船定然不少花费。” 萧兰心对于银钱一向不在意, “这我也不清楚,大家喜欢就好。” 岳锦绣也很久没出来玩了,心情畅快无比, “这风也好,景也好,人也好。有三哥往这儿一坐呀,感觉整条秦淮河,就我们最夺目。” 徐谦颇有些无奈,这位丞相之女,从前见到总是有礼有节,可再熟一点后,发现实际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 “承蒙岳姑娘吉言,我只想安安静静地吹吹风,看看景。若是再能听姑娘弹奏一曲,再好不过了。” 岳锦绣为人爽快,当下就让小莲准备,还不忘在嘴上嘟囔着, “也好,趁着现在那些贵女不好意思,我先来给几位助助兴,免得一会儿好几家的琴声排到一块儿,让人觉得聒噪。想听什么” 徐谦想了想,“《广陵散》如何” “有何不可!” 说着,岳锦绣便坐在席子上,缓缓拨动琴弦。 徐清阳拉着萧兰心进了船舱,此刻船舱内的窗子都打开了,两人坐在里面,一边喝茶一边听曲赏景,好不自在。 萧兰心则是没有去看景色,这世间万物在她眼中,都没有什么可看的,唯一想见的,就在眼前。 明淇注意到萧兰心在看自己,紧张了吞了吞口水,身体动也不敢动。 卢世献坐在温辰安旁边,看着他作画,听着琴声,思绪飘向了远方。 一曲正要结束的时候,远处突然传来和音的箫声。岳锦绣听着,那人似乎在邀请。 难得遇见知音,岳锦绣自然也要配合,于是两人又合作了一首《高山流水》。 随着两艘船越靠越近,两人也相遇了。 见主人家要搭话,双方都默契的停下了船。 这时几人也都分分好奇和曲的人是谁,直到一曲结束,那人才走出来。 一个穿着白衣的男子,模样虽然不比徐谦,却也算得上仪表堂堂。 对面的男子同样也在打量岳锦绣。 “不知是谁家的姑娘,奇艺如此精湛。” 岳锦绣又发挥她的技能,装的温柔贤淑, “小女子贱名,恐污了公子尊耳。” 这时刚有些困倦的徐谦睁开眼,准备看看是哪个没眼力的,非得来搭讪。 这一看,着实吓到了徐谦,立刻冲到前面来, “徐氏徐谦,拜见三殿下。” 众人一听是三皇子,也都吓了一跳,赶紧跪拜。徐清阳和萧兰心也出来,跟着行礼。 此人正是萧鼎的第三个儿子,萧纲。 “快快请起,原来是徐家三郎,我也是来游玩的,可别叫人看见。” 几人这才起身,岳锦绣看着萧纲,心中说不上的惶恐。 “听闻徐大人只有一位女儿,不知是” “臣女徐清阳,见过三殿下。” 萧纲轻轻点头,“总听父皇夸赞,今日一见,果然不凡。那这两位” “臣女岳锦绣,见过三殿下。” “臣女萧兰心,见过三殿下。” 萧纲原本就是想认识岳锦绣,知道名字后,也猜到了是谁家的女儿, “原来是丞相和萧将军家的女儿,难怪如此清新脱俗。快快请起,今日一见也算是缘分,奈何人多眼杂,就不请几位来穿上一聚了。” 徐谦作为几人的老大,立刻出面回答, “是,请三皇子放心,今日之事,绝对不会传出去。” 萧纲大笑,“哪儿有那么严重,从前从来都不知道岳姑娘精通音律,今日既然知道了,日后定要登门拜访。” 此话一出,徐清阳偷偷看向岳锦绣,见她脸红不已。 “承蒙殿下厚爱,锦绣惶恐。” “不打扰各位清净了,先走一步。” 萧纲知道如果再说下去,就会讨人嫌,这样刚刚好。 “恭送三殿下。” 待人离去后,徐清阳看了看徐谦, “三哥,殿下这是什么意思啊,莫非是喜欢上锦绣了” 徐谦摇了摇头,“殿下的心思不要随意猜测,不过锦绣,这事要不要和丞相大人说” 岳锦绣摇了摇头,以她老爹的性子,若是知道有这么一回事,恨不得明天就打包把自己送去才好。 “我有分寸,咱们继续往前走,不是找好了地方用膳么” 白玉为几人准备的厨娘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十多个菜系让建康的饕客徐谦也大为赞美。 “这几位厨娘可都是萧府的人这样的手艺,随便放到一家酒楼,绝对都是吸金人物啊。” 萧兰心自幼已经吃习惯了,并没觉得有什么太惊艳的, “我觉得徐府的厨娘也很棒啊,还有去年赏菊宴,在丞相府吃到的,也都很好吃。” 看着萧兰心极力地端平一碗水,岳锦绣也不想她这么累, “我家的厨娘也就一般,不过我的糕点可不一般,你们快尝尝。” 这时萧兰心突然想起一事, “对了清清,你是不是快要走了。” “嗯,三日后启程,等我回来时,为你们带老家的特产。” 岳锦绣叹了口气,“真是羡慕你,竟然有机会走出这建康城。” 萧兰心也点了点头,表明羡慕之意。 “好啦好啦,我回来一定给你们带好东西,如何” 岳锦绣和萧兰心对视一眼,勉强答应了。 一旁的明淇站在外围,萧兰心看过去, “明淇也要与你同去。” “是呀,若是明淇不跟着,父亲定然不会同意的。” 这时卢世献和温辰安充当小厮,帮忙端菜,见东西都上全了,也坐了下来。 “三哥,我看那边有好大的鱼,不如我们一会儿去垂钓。” 徐谦顺着卢世献指的方向看过去,点了点头, “好啊,辰安呢” 还不等温辰安说什么,萧兰心就打断道, “刚刚见识了温公子的画工,不知可否稍后请温公子做一幅画” “当然可以。” 几人大快朵颐后,卢世献和徐谦带着东西去钓鱼。 两人看着河面,徐谦故作不经意地和卢世献聊起来, “听闻凌江那边的形势开明了不少,卢世叔可有说有什么需要徐家帮忙的地方” 卢世献握着鱼竿,摇了摇头, “父亲已经为卢氏找到了依靠,还说距离我回去的时日不长了。” “那日我去父亲那,见他神情喜悦,便问了原因。父亲说,已经修书给卢世叔,想要结亲。若是卢世叔同意,父亲就在两国周旋,你怎么看” 卢世献心中一惊,不知道徐谦是为了试探还是真的不知道卢勉已经没有结亲的打算。 思虑片刻后,卢世献才缓缓开口, “徐氏之恩,世献不敢忘,更不敢麻烦徐世伯。凌江正在进行决战,若家父败了,这门亲事会拖累徐氏。若胜了,大周刚打败北漠,难免会让人觉得大周想一统四方。” 徐谦对这些事并不在意,他只关心徐清阳, “你知道的,我对这些权谋很不喜欢,也不感兴趣。我想问的,只是世献是否心仪清清” 卢世献看向徐清阳的方向,几个小姑娘坐在一处谈笑风生,温辰安就在不远处进行作画。 目光锁定在徐清阳的身上,明媚的阳光下,徐清阳的皮肤被照的雪白,侧颜的轮廓很柔和,让人心生怜爱。 “我喜欢清清,从第一次见面就喜欢。” 徐谦见他如此坦诚,追问道, “那最近为何对她忽冷忽热” 卢世献的双眼慢慢垂下,“因为,我怕给不了她以后。” 徐谦皱着眉头,心中有很多话堵在心口无法说出。他自然知道卢世献的担心没有错,若是没有未来,只求轰轰烈烈,那最后受伤的无疑是徐清阳。 可他,怎么舍得徐清阳难过。 温辰安为了徐清阳身受重伤的事情,徐谦一直都没有对徐清阳说,就是因为他知道三个人之前的情感线。 而徐清阳又是极其重感情的人,若是告诉她温辰安的默默付出,只怕她对待两人的感情会犹豫不决。 故而徐谦十分自私地选择了愧对温辰安,将这件事瞒下,自己则是拼了命的对温辰安好。 “我希望你能自己想明白,到底什么是最重要的,不要让你们二人遗憾终身。” 另一边,明淇和陆虎守在外围,身后就是萧兰心等人。 明淇拍了拍身旁的树干,轻轻一跳,再接住手臂的力量,就安稳地坐在了书上。 “陆兄,你先吃饭,我来看着。” 陆虎点点头,十分信任地去和厨娘们吃饭。 明淇转头,看见萧兰心安静地坐在那,听着岳锦绣在说些什么。 这是明淇第二次仔细地看萧兰心,第一次,是悬崖那日。 那日的萧兰心,面容憔悴,雨水冲刷掉了她脸上的胭脂,露出原本的容颜。 虽然没有粉黛装饰,却更显清新脱俗。 而今日,萧兰心一身水蓝色的长裙,她肌肤胜雪,双目犹似,顾盼之际,自有一番清雅高华的气质,让明淇为之所摄、自惭形秽、不敢亵渎。 一介暗卫,何敢亵渎。 萧兰心此刻的注意都在温辰安的画上,她请温辰安画的可不单单是风景,还有人。 第五十五章 少年情 一介暗卫,何敢亵渎素有玄鸟转世之称的将军之女。 萧兰心对他的不同明淇怎么能感觉不到,可是他不敢靠近,也不能靠近。 几人回去的时候,遇到城中在放着满天烟花。 萧兰心率先从船舱里走出来,随后是徐清阳和岳锦秀。 “这烟花,是什么颜色的” 岳锦绣指着刚刚绽放开的一束烟花, “那个,红色的,鲜血的颜色。” 听着直白的讲解,萧兰心忍不住笑了, “自从认识你们两个,我丝毫不觉得我不辨五色有什么可悲。” 一旁的徐清阳也忍不住扶额,这人的性子,还真是一言难尽。 徐谦等人也跟着走了出来,一众人站在桥头上,仰头看着空中的烟花, “仰看空中百媚色,轻舟踏水伴月行。” 徐谦脱口而出这么一句,让众人纷纷来了兴致,温辰安接道, “众贤齐聚赏春景,临江垂钓入画来。” 岳锦秀微微一笑, “都是徐先生教出来的,这风头如何能让你们抢了去佳人才子立船头,清风拂面展笑颜。” 徐谦拍手称好,这大小姐的性子,你若不顺着她不知道还会弄出什么来。 徐谦看向卢世献,急忙找人转移注意, “你的呢若是接的不好,我可要告状的哦。” 学堂时,卢世献就不太擅长作诗,如今也只能冥思苦想, “那,三哥,得罪了。俏郎飒飒世不遇,百女争相求一见。” 徐谦无奈地摇了摇头,岳锦秀则是毫不掩饰地挖苦, “真是俗哟,不过也写实。” 一旁的萧兰心低头浅笑,思虑片刻慢慢开口, “曲高和寡友难寻,长萧千里助其声。” “好!” 卢世献一不小心得意忘形,竟然说出来自己的心声,一旁的岳锦秀立刻红了脸。 “兰心!你太坏啦!” 众人大笑,一旁的明淇和陆虎也听懂其意,说的就是来时遇到三皇子,与岳锦秀琴箫和鸣的事,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岳锦秀当下无地自容,拉着徐清阳, “我不管我不管,清清,你快来收个尾,替我好好出个气。” 徐清阳不作诗的事几人都知道,徐谦怎么会看着自己的妹妹下不来台,于是立刻解围, “不如我来替你想一个。” “笑罢针锋又相对,孰言女子便轻男。” 众人看着徐清阳,都有些吃惊。这是在张昭去世后,徐清阳第一次作诗。 看着众人惊讶地面孔,徐清阳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怎么啦,不就是填词嘛,也不是要了谁的命。” 萧兰心立刻附和, “说得对,你们三个可服气” 三个男子面面相觑,这时对面又放起了烟花,徐谦立刻指着说道, “快看,据说连着看到两次烟花,是可以许愿的哦。” 没想到众人都信以为真,纷纷看着天上的烟花,默默许愿。 回到潇湘阁,王嬷嬷带着单子走了过来, “姑娘,这上面是老奴给姑娘备着路上用的东西,姑娘看看还缺不缺什么。” 徐清阳拿过来放在一旁,“嬷嬷做事我自然放心。” “老奴这次不跟着姑娘,您一定好好照顾自己,我让墨儿,” 徐清阳握住王嬷嬷的手,打断道, “嬷嬷,这次我不打算让墨儿跟着了。” 王嬷嬷心下一惊,连忙问道,“怎么了可是墨儿伺候的不好” “怎么会,墨儿自幼同我一起长大,最了解我。” “那您这是” 徐清阳低下头,“嬷嬷,大夫跟我说了,您的身体最近不太好。我这一去要大半年,不打算带太多人,身边有香菱一人就够了。墨儿,让她留下来陪您。” 王嬷嬷心中也知道自己的身体每况愈下,看着徐清阳这副懂事的模样,心中也觉得暖暖的, “姑娘大了,有自己的主意,老奴本不该说什么的。可是香菱,还有夫君在府里,” “嬷嬷放心,”徐清阳看着王嬷嬷的眼睛, “香菱的夫君给我驾马车,他们一路也有个照应,免得担心。” “好,好,”王嬷嬷的语气欣慰中夹杂着苍老,“姑娘大了,办事周到,老奴放心了。” 不知怎么的,看着王嬷嬷,徐清阳心中一痛,总感觉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嬷嬷有墨儿陪着,要好好照顾自己。父亲和辰安也要离开,大哥还在去西夏的路上,三哥还有世献要陪我离开,二哥估计也不会总回府。我把家中的管家对牌交给您一块儿,若有事,不必怕麻烦。” 王嬷嬷摇了摇头,“这对牌,老奴不能要。若是拿了,府里的人会议论姑娘的。府中还有三夫人,姑娘不比记挂老奴。” 两人眼中都有泪水,都在担心此一别,将是永远。 “嬷嬷,要照顾好自己。” “好,姑娘也要照顾好自己。” 三日后,岳锦绣和萧兰心聚集在徐清阳的马车前。 岳锦绣一脸不舍地握着萧兰心的手, “这一路上千万要小心,这时前几年爹爹送我的防身匕首,我借给你,等你回来时记得还给我。” 徐清阳接过匕首,沉甸甸地感觉让她知道这东西一定价值不菲,上面的宝石还闪着光。 “好,我这一去要大半年,等回来时一定完璧归赵。” 萧兰心从一旁接过一个盒子, “这里面的糕点是我今日起早做的,你路上吃。” “嗯,你们放心,我是去探亲,用不了几个月就回来了。” 这时徐谦在前面喊道, “清清,要出发了,不然日落前赶不到驿站了。” 两人见状松开徐清阳的手,马车缓缓启动,三人挥手告别。 回到车内的徐清阳,不争气地流下泪水, “香菱,我交代你的事办好了么” 香菱递过帕子给徐清阳擦脸, “姑娘放心,已经跟管家打好招呼了,会关照王嬷嬷的。” 徐清阳点了点头,“嬷嬷的病越发严重,不然我该带着她的。” “王嬷嬷年纪大了,老人家有操劳一辈子,有些病根也正常,好好养着就好了,姑娘可别伤了心神,您也要注意身体呀。” 马车的前面,徐谦和卢世献并驾而驱。 “三哥,我们今日要赶到哪儿” “出城八十里有一家驿站,今日在那落脚。咱们这些人太久没出过远门,担心大家体力不支。不过往后我们可以快点,十二三日就可以到鲁地。” 和他们缓慢行驶不同,徐陵已经带着温辰安出发,两人分别带着梓潼和双福,从小路直奔邺城。 四人站在山丘上,看着官道上长长的队伍,温辰安不禁疑惑, “徐伯伯,为何我们要脱离队伍独自出行” 眼前的队伍正是徐陵受萧鼎的命令巡视各州各县,萧鼎为其准备的随从。 “既然要巡视,哪儿有暗中探访查的多。建康周边的州县太守,大多是从建康外派过去的。他们为了有朝一日能重返建康,定然不会胡作非为,所以也不必细查。” “那我们的目的地是哪儿” 徐陵看着温辰安,“我先带你去邺城。” “是您之前说好友的家乡” “嗯。” 此次巡视,其实是为了探查宁祚和大周接壤的区域,排查是否有通敌的可能。途径的地区,早早得到了消息,有什么不好的事也都藏了起来。 徐陵不愿意在这些事情的多费心,打算先去邺城,一来是遂了自己多年的心愿,二来,温辰安纵然不知道实情,也该去看看。 所以徐陵这才趁人不备大点好后离开,带着温辰安先去邺城。 而马车里坐着的,不过是一个主簿罢了。 抬头看着邺城两个大字,徐陵只觉得恍然如梦。 “辰安,我带你去吃一碗面。” “好。” 徐陵带着温辰安,走在前面,梓潼和双福在后面牵着马。 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徐陵仿佛回到当年,和沈涯走在这条街上。 “我那年来,和我的好友就在前面那条街上的面馆吃的小面,带你去尝尝。” 温辰安是沈涯的后人,这是徐陵对他的一份补偿,若是沈涯在天有灵,看到自己不曾蒙面的外孙,走过自己走的路,会很欣慰。 “好。” 温辰安乖巧的跟在徐陵身后,这种感觉,仿佛有了依靠一样。 徐陵一眼就看到宋氏面馆,有些惊喜, “这么多年了,面摊成了面馆了。梓潼,往前走有一家天福客栈,你们去那安置。四间上房,你们点些吃的,出来一趟不要亏待自己。” 说着,徐陵拿出一锭银子扔给梓潼。 “多谢老爷,那您和温公子” “我们在这儿吃了东西就回去。” 两人牵着马离开后,徐陵叫来老板, “宋老板,来两碗牛肉小面,不要香菜是要葱,多加一小勺猪油。” 老板一听还以为是熟客,立刻应声, “好嘞您稍等。” 徐陵笑着看向温辰安, “这儿的小面是我来邺城的心头之爱,加上一小勺猪油的味道,让人想忘也忘不掉,一会儿你多吃些。” 温辰安点头。 两碗面端上来,一看两人竟然都是生面孔, “这,二位客官,我怎么不曾见过二位” 徐陵大笑,“怎么,不是熟人,这生意就不做了” “不不不,”老板赶紧解释,“我听您点面的方式,应该是吃过的,怎么就不记得您了呢。” 徐陵拿起快起,动作熟练地搅拌着面, “您不记得我正常,我可记得您啊。当年我来这儿吃面,您这脸上可没这么多皱纹,这儿也还只是个小面摊。” 老板恍然大悟,“嗨,原来是老友啊,您两位等着。” 老板转身进厨房,温辰安好奇地抬头看,却被徐陵叫住, “快快快,像我这样把面搅开。” 温辰安笨拙地学着,徐陵看了一眼,宛若自己当年。 一口面吃进去,温辰安心头一颤,还不等完全咽下去,有塞一大口,瞬间愣住了。 第五十五章 少年情 一介暗卫,何敢亵渎素有玄鸟转世之称的将军之女。 萧兰心对他的不同明淇怎么能感觉不到,可是他不敢靠近,也不能靠近。 几人回去的时候,遇到城中在放着满天烟花。 萧兰心率先从船舱里走出来,随后是徐清阳和岳锦秀。 “这烟花,是什么颜色的” 岳锦绣指着刚刚绽放开的一束烟花, “那个,红色的,鲜血的颜色。” 听着直白的讲解,萧兰心忍不住笑了, “自从认识你们两个,我丝毫不觉得我不辨五色有什么可悲。” 一旁的徐清阳也忍不住扶额,这人的性子,还真是一言难尽。 徐谦等人也跟着走了出来,一众人站在桥头上,仰头看着空中的烟花, “仰看空中百媚色,轻舟踏水伴月行。” 徐谦脱口而出这么一句,让众人纷纷来了兴致,温辰安接道, “众贤齐聚赏春景,临江垂钓入画来。” 岳锦秀微微一笑, “都是徐先生教出来的,这风头如何能让你们抢了去佳人才子立船头,清风拂面展笑颜。” 徐谦拍手称好,这大小姐的性子,你若不顺着她不知道还会弄出什么来。 徐谦看向卢世献,急忙找人转移注意, “你的呢若是接的不好,我可要告状的哦。” 学堂时,卢世献就不太擅长作诗,如今也只能冥思苦想, “那,三哥,得罪了。俏郎飒飒世不遇,百女争相求一见。” 徐谦无奈地摇了摇头,岳锦秀则是毫不掩饰地挖苦, “真是俗哟,不过也写实。” 一旁的萧兰心低头浅笑,思虑片刻慢慢开口, “曲高和寡友难寻,长萧千里助其声。” “好!” 卢世献一不小心得意忘形,竟然说出来自己的心声,一旁的岳锦秀立刻红了脸。 “兰心!你太坏啦!” 众人大笑,一旁的明淇和陆虎也听懂其意,说的就是来时遇到三皇子,与岳锦秀琴箫和鸣的事,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岳锦秀当下无地自容,拉着徐清阳, “我不管我不管,清清,你快来收个尾,替我好好出个气。” 徐清阳不作诗的事几人都知道,徐谦怎么会看着自己的妹妹下不来台,于是立刻解围, “不如我来替你想一个。” “笑罢针锋又相对,孰言女子便轻男。” 众人看着徐清阳,都有些吃惊。这是在张昭去世后,徐清阳第一次作诗。 看着众人惊讶地面孔,徐清阳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怎么啦,不就是填词嘛,也不是要了谁的命。” 萧兰心立刻附和, “说得对,你们三个可服气” 三个男子面面相觑,这时对面又放起了烟花,徐谦立刻指着说道, “快看,据说连着看到两次烟花,是可以许愿的哦。” 没想到众人都信以为真,纷纷看着天上的烟花,默默许愿。 回到潇湘阁,王嬷嬷带着单子走了过来, “姑娘,这上面是老奴给姑娘备着路上用的东西,姑娘看看还缺不缺什么。” 徐清阳拿过来放在一旁,“嬷嬷做事我自然放心。” “老奴这次不跟着姑娘,您一定好好照顾自己,我让墨儿,” 徐清阳握住王嬷嬷的手,打断道, “嬷嬷,这次我不打算让墨儿跟着了。” 王嬷嬷心下一惊,连忙问道,“怎么了可是墨儿伺候的不好” “怎么会,墨儿自幼同我一起长大,最了解我。” “那您这是” 徐清阳低下头,“嬷嬷,大夫跟我说了,您的身体最近不太好。我这一去要大半年,不打算带太多人,身边有香菱一人就够了。墨儿,让她留下来陪您。” 王嬷嬷心中也知道自己的身体每况愈下,看着徐清阳这副懂事的模样,心中也觉得暖暖的, “姑娘大了,有自己的主意,老奴本不该说什么的。可是香菱,还有夫君在府里,” “嬷嬷放心,”徐清阳看着王嬷嬷的眼睛, “香菱的夫君给我驾马车,他们一路也有个照应,免得担心。” “好,好,”王嬷嬷的语气欣慰中夹杂着苍老,“姑娘大了,办事周到,老奴放心了。” 不知怎么的,看着王嬷嬷,徐清阳心中一痛,总感觉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嬷嬷有墨儿陪着,要好好照顾自己。父亲和辰安也要离开,大哥还在去西夏的路上,三哥还有世献要陪我离开,二哥估计也不会总回府。我把家中的管家对牌交给您一块儿,若有事,不必怕麻烦。” 王嬷嬷摇了摇头,“这对牌,老奴不能要。若是拿了,府里的人会议论姑娘的。府中还有三夫人,姑娘不比记挂老奴。” 两人眼中都有泪水,都在担心此一别,将是永远。 “嬷嬷,要照顾好自己。” “好,姑娘也要照顾好自己。” 三日后,岳锦绣和萧兰心聚集在徐清阳的马车前。 岳锦绣一脸不舍地握着萧兰心的手, “这一路上千万要小心,这时前几年爹爹送我的防身匕首,我借给你,等你回来时记得还给我。” 徐清阳接过匕首,沉甸甸地感觉让她知道这东西一定价值不菲,上面的宝石还闪着光。 “好,我这一去要大半年,等回来时一定完璧归赵。” 萧兰心从一旁接过一个盒子, “这里面的糕点是我今日起早做的,你路上吃。” “嗯,你们放心,我是去探亲,用不了几个月就回来了。” 这时徐谦在前面喊道, “清清,要出发了,不然日落前赶不到驿站了。” 两人见状松开徐清阳的手,马车缓缓启动,三人挥手告别。 回到车内的徐清阳,不争气地流下泪水, “香菱,我交代你的事办好了么” 香菱递过帕子给徐清阳擦脸, “姑娘放心,已经跟管家打好招呼了,会关照王嬷嬷的。” 徐清阳点了点头,“嬷嬷的病越发严重,不然我该带着她的。” “王嬷嬷年纪大了,老人家有操劳一辈子,有些病根也正常,好好养着就好了,姑娘可别伤了心神,您也要注意身体呀。” 马车的前面,徐谦和卢世献并驾而驱。 “三哥,我们今日要赶到哪儿” “出城八十里有一家驿站,今日在那落脚。咱们这些人太久没出过远门,担心大家体力不支。不过往后我们可以快点,十二三日就可以到鲁地。” 和他们缓慢行驶不同,徐陵已经带着温辰安出发,两人分别带着梓潼和双福,从小路直奔邺城。 四人站在山丘上,看着官道上长长的队伍,温辰安不禁疑惑, “徐伯伯,为何我们要脱离队伍独自出行” 眼前的队伍正是徐陵受萧鼎的命令巡视各州各县,萧鼎为其准备的随从。 “既然要巡视,哪儿有暗中探访查的多。建康周边的州县太守,大多是从建康外派过去的。他们为了有朝一日能重返建康,定然不会胡作非为,所以也不必细查。” “那我们的目的地是哪儿” 徐陵看着温辰安,“我先带你去邺城。” “是您之前说好友的家乡” “嗯。” 此次巡视,其实是为了探查宁祚和大周接壤的区域,排查是否有通敌的可能。途径的地区,早早得到了消息,有什么不好的事也都藏了起来。 徐陵不愿意在这些事情的多费心,打算先去邺城,一来是遂了自己多年的心愿,二来,温辰安纵然不知道实情,也该去看看。 所以徐陵这才趁人不备大点好后离开,带着温辰安先去邺城。 而马车里坐着的,不过是一个主簿罢了。 抬头看着邺城两个大字,徐陵只觉得恍然如梦。 “辰安,我带你去吃一碗面。” “好。” 徐陵带着温辰安,走在前面,梓潼和双福在后面牵着马。 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徐陵仿佛回到当年,和沈涯走在这条街上。 “我那年来,和我的好友就在前面那条街上的面馆吃的小面,带你去尝尝。” 温辰安是沈涯的后人,这是徐陵对他的一份补偿,若是沈涯在天有灵,看到自己不曾蒙面的外孙,走过自己走的路,会很欣慰。 “好。” 温辰安乖巧的跟在徐陵身后,这种感觉,仿佛有了依靠一样。 徐陵一眼就看到宋氏面馆,有些惊喜, “这么多年了,面摊成了面馆了。梓潼,往前走有一家天福客栈,你们去那安置。四间上房,你们点些吃的,出来一趟不要亏待自己。” 说着,徐陵拿出一锭银子扔给梓潼。 “多谢老爷,那您和温公子” “我们在这儿吃了东西就回去。” 两人牵着马离开后,徐陵叫来老板, “宋老板,来两碗牛肉小面,不要香菜是要葱,多加一小勺猪油。” 老板一听还以为是熟客,立刻应声, “好嘞您稍等。” 徐陵笑着看向温辰安, “这儿的小面是我来邺城的心头之爱,加上一小勺猪油的味道,让人想忘也忘不掉,一会儿你多吃些。” 温辰安点头。 两碗面端上来,一看两人竟然都是生面孔, “这,二位客官,我怎么不曾见过二位” 徐陵大笑,“怎么,不是熟人,这生意就不做了” “不不不,”老板赶紧解释,“我听您点面的方式,应该是吃过的,怎么就不记得您了呢。” 徐陵拿起快起,动作熟练地搅拌着面, “您不记得我正常,我可记得您啊。当年我来这儿吃面,您这脸上可没这么多皱纹,这儿也还只是个小面摊。” 老板恍然大悟,“嗨,原来是老友啊,您两位等着。” 老板转身进厨房,温辰安好奇地抬头看,却被徐陵叫住, “快快快,像我这样把面搅开。” 温辰安笨拙地学着,徐陵看了一眼,宛若自己当年。 一口面吃进去,温辰安心头一颤,还不等完全咽下去,有塞一大口,瞬间愣住了。 第五十六章 匪 徐陵注意到温辰安,刚想让他慢些,老板端着两碟小菜走了出来。 “您既然是二十多年前的老客了,当时一定吃过我老娘做的小菜。这时我那媳妇学着做的,味道有个五六成像,您尝尝。” 徐陵不自觉地湿了眼眶,“谢谢您了。” 这时又来了新人,老板忙着去招呼。 徐陵夹起一块小菜放进碗里,抬头却看见温辰安低着头, “怎么了辰安,可是吃的太快噎着了” 温辰安摇了摇头,泪水落进碗中,声音哽咽, “这个面,和我母亲做的味道一样。当初,她为了一把面,求了主母好久。” 徐陵的眼眶也慢慢湿润,是啊,这是他最爱的面,自然会做给唯一的女儿吃。 心中说不出的酸楚,徐陵只能拍了拍温辰安的肩膀, “我知道配方,我们回家后,你想吃,就吃的到。” 家,多么生疏的字眼,温府那个地方,只有疼痛和惊恐,只有在徐府,才知道家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可惜,母亲已经不在了。 温辰安连连点头,“谢谢徐伯伯。” 这时老板走了过来,“两位吃着如何” 温辰安连忙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徐陵笑着回应, “还是那个味道,宋老板,你这生意还是那么好啊。” 宋老板长的憨厚,人也实在,笑起来眯眯眼,让人感觉很亲和, “这不都是大家关照么,还有像您这样的人物。” 徐陵擦了擦嘴, “您以后有什么打算,可要开个分店” 宋老板局促地摆了摆手, “这,这可不敢想。我就想让我一双儿女靠着我这个小店平安长大,日后能娶得上媳妇,女儿呢,就嫁个好人家。咱也不是什么大人物,日子就这么平淡着过呗。” 徐陵也笑着,“一儿一女,好福气呦。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这个就不用找了,当做给孩子的见面礼了。” 看着徐陵放下一两银子,宋老板也慌了, “这,这不行,不能收不能收,就两碗面,哪儿能要这么多钱呢。” 徐陵则是按住宋老板的手, “我年纪大了,以后还不知道能来几次。你这店有我和一位好友的回忆,这钱啊,不多。” 宋老板只好手下,“客馆,留个姓氏,日后这个姓氏来,我赠他一盘小菜。” “沈。” 温辰安一愣,又马上回过神,天下之大,同姓也没什么好惊讶的。 两人离开时,徐陵回头看了一眼那个不起眼的小面馆, “有的人兢兢业业,觉得一生平淡,可他却不知道,他这份平淡,给了多少人情意的寄托。” 温辰安也点了点头,“没想到能再一次吃到母亲的味道,徐伯伯,这个地方可真好。” 徐陵叹了口气,十分感慨,“是啊,这个地方,很好。” 回到客栈,温辰安推开窗,在窗前摆上书案,笔墨,宣纸。 眼前,是一条大道,来来往往很多人,却不见几辆马车。人来人往穿的都是布衣,街边有卖水果的商贩,也有卖包子馒头的,还有卖鲜花的。 当然,还有拖着苍老的身子乞讨的。 妇人领着孩子,买了几个水果,拿出一文钱,交到孩子的手中,示意了旁边乞讨的老伯。 孩子意会,跑过去,将一文钱放进乞讨老伯破碎的碗中。 老者两边的白发遮住他一部分的面容,双手哆哆嗦嗦地放下碗,抬起头,那双眼睛却透漏着感激。 放下笔,一幅画作完成,温辰安晾干上面的墨水后,卷起来放好。 这是他为徐清阳准备的礼物,据他推算,两人再见时,应该距离她的生辰不远了。 想起徐清阳,温辰安又因为自己对她没有说实话而有些抱歉。 年前的清谈会因为空门的事并没有举办的过于隆重,可在建康的文坛,众人已经知道温辰安这号人物。 再加上当时徐俭对温辰安的态度,众人都心知肚明,温辰安已经是徐氏的人了。 为了防止有人构陷徐氏和宁祚温氏的关系,徐陵不得已在温辰安同意后放出了温辰安的身世遭遇。 此时带他离开无非是为了两件事, 其一,此刻建康内对温辰安议论纷纷,躲开也可得个清净。 其二,是时候让温辰安接受现实,让他回到宁祚,明白温氏早已撇开他。当然,徐陵并没有意识到温辰安早就知道了这个道理。 而温辰安回去,不仅要祭拜母亲,还要接回一个人。 去往山东的路上也没有想象中的顺利,众人走到一半,竟然下起了雨。 徐清阳坐在马车里还好,只是苦了其他几人,穿着蓑衣,还要赶路。 徐清阳拉开车帘, “三哥,世献,你们也进来。” 徐谦回过头,“快进去,我们身上已经湿了,带着寒气过给你怎么好。再走三四里,就有客栈了,你快回去。” 徐清阳只好钻回车内,香菱为其披上斗篷, “姑娘,当心着凉。您不必担心,他们是男子,自然比姑娘受的住寒气。一会儿到了驿站,奴婢给两位公子煮上一碗姜汤就好。” 天有不测风云,徐清阳也无可奈何,只能被动接受。 几人冒雨加速赶路,终于在马车被浸泡前到达了客栈。 徐谦抬头,看着南北通客栈五个字, “是这儿了,进去。” 老板打着伞跑出来, “客官,您有什么吩咐” “四间上房,把东西放进一个房间。这几匹马好生伺候,要喂最好的。送来热水,准备好姜汤。” “好嘞。” 香菱撑着伞,护着徐清阳快步进了房间。 明淇带着草帽,“姑娘,属下去周围看看。” “好,若没什么事赶快回来,雨太大了,别着凉。” “是。” 商家的动作很快,一大桶热水松紧徐清阳的房间,换下衣服,徐清阳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 “香菱,我暂时也没什么需要的,你去把身上的湿衣服换下来。” “好,姑娘有事唤我。” 几个小厮随从住在普通房间,香菱原本是跟着徐清阳,如今换衣服也只能去隔壁放东西的空房间。 香菱转身离开后,被同样准备洗澡的卢世献看见,于是站在徐清阳门外。 “是谁” 听到脚步声,徐清阳吓了一跳,直到听见卢世献的声音, “是我清清,我看香菱出去了,我在这儿给你守着。” 徐清阳瞬间有些不好意思,“不用的,她换好衣服就回来了。” “嗯,那我等她回来再离开。” 见卢世献态度坚决,徐清阳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原本她也是有些担心的,毕竟是个陌生的地方,可又不忍心香菱穿着湿漉漉的衣服。 现在有卢世献在外面守着,就可以放心了。 “卢公子,” 卢世献转头,看见香菱回来,于是点了点头, “那我走了,你照顾好清清。” “是,多谢卢公子。” 徐清阳听到卢世献离开,有些失望,原本想说的话又没有说出来。 就在香菱要进门的一刹那,楼梯上传来一阵急促声。 两人纷纷止步,见到刚刚接待的伙计。 “客官客官,还请两位快快进房间,千万不要出来。” 这时徐谦也换好衣服走了出来,“出了什么事” “哎呦,您几位快别问了,赶紧进去,没事儿了小的再来知会您几位。” 三人面面相觑,楼下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 “人呢!赶紧给爷滚出来!” 伙计连忙跑了下去,徐谦示意香菱进去,随后悄悄走到楼梯口,站在隐蔽处看,卢世献也跟了过去。 香菱轻轻地走进房间,关好门,徐清阳意识到事情不对,低声问, “出了什么事” 香菱走到徐清阳身旁, “还不知道,不过两位公子在外面,姑娘别怕。奴婢服侍您更衣。” 徐清阳点了点头,主仆两人留在房中,突然听到窗户上传来了碰撞声。 楼下,老板慌忙跑了出来, “威爷,您几位有什么吩咐” 为首的人留着大胡子,长得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身体很壮,肩上扛着一把大刀,看起来有七八斤重。 “外面下雨了,哥几个进来讨杯酒。” “哎好好好,”老板立刻亲自去货架上哪来两坛酒,“这个,威爷您几位尝尝。” 被叫威爷的人,身后还跟着十多个拿刀的男子,是附近有名的恶匪。 方圆十里都是他们的地盘,抢夺过往商客,对酒家也时常抢夺。 “我们这么多人,你就给两坛酒我最近对你们是不是太友善了。” 威爷坐下,一边搓着胡子一边看向老板。 “这,啊,我马上叫厨房给几位爷做几个菜如何” 这时一旁的小弟上前踢了一脚桌子, “愣着干嘛,赶紧去啊!” 老板慌忙离开,叫伙计给几人上酒。 这时门外跑来个人, “大哥大哥,后面的马厩有好多好马,还有辆十分不错的马车。” 伙计一愣,威爷心里也有了算盘,看着伙计, “怎么,我不问你是不打算说了” 楼上的两人意识到事情不好,徐谦拍了拍卢世献,叫上侍卫和小厮,两人进到徐清阳的房间。 看到明淇也在房间,“明淇,外面什么情况” “回公子,楼下是一伙盗匪,一共有十七八人,周围四面各有两人把守。” 明淇算是几人中的武力担当,加上徐谦与卢世献,还有会点武的侍卫,加起来也不过六七人,若要动手还有徐清阳,实在是不敢冒险。 徐谦细细思量之后,看向徐清阳, “清清不可以留在这儿,他们马上就会来找麻烦,不能伤到你。” 其他几人也颇为赞同。 徐清阳摇了摇头,“不,三哥,我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我和香菱就在这儿。” “说得对,走什么嘛,就留在这儿。” 众人一惊,发现门被打开,是威爷的手下。 “几位,别在这儿聚着了,我们老大请几位下去,咱们好好聊聊。” 第五十六章 匪 徐陵注意到温辰安,刚想让他慢些,老板端着两碟小菜走了出来。 “您既然是二十多年前的老客了,当时一定吃过我老娘做的小菜。这时我那媳妇学着做的,味道有个五六成像,您尝尝。” 徐陵不自觉地湿了眼眶,“谢谢您了。” 这时又来了新人,老板忙着去招呼。 徐陵夹起一块小菜放进碗里,抬头却看见温辰安低着头, “怎么了辰安,可是吃的太快噎着了” 温辰安摇了摇头,泪水落进碗中,声音哽咽, “这个面,和我母亲做的味道一样。当初,她为了一把面,求了主母好久。” 徐陵的眼眶也慢慢湿润,是啊,这是他最爱的面,自然会做给唯一的女儿吃。 心中说不出的酸楚,徐陵只能拍了拍温辰安的肩膀, “我知道配方,我们回家后,你想吃,就吃的到。” 家,多么生疏的字眼,温府那个地方,只有疼痛和惊恐,只有在徐府,才知道家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可惜,母亲已经不在了。 温辰安连连点头,“谢谢徐伯伯。” 这时老板走了过来,“两位吃着如何” 温辰安连忙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徐陵笑着回应, “还是那个味道,宋老板,你这生意还是那么好啊。” 宋老板长的憨厚,人也实在,笑起来眯眯眼,让人感觉很亲和, “这不都是大家关照么,还有像您这样的人物。” 徐陵擦了擦嘴, “您以后有什么打算,可要开个分店” 宋老板局促地摆了摆手, “这,这可不敢想。我就想让我一双儿女靠着我这个小店平安长大,日后能娶得上媳妇,女儿呢,就嫁个好人家。咱也不是什么大人物,日子就这么平淡着过呗。” 徐陵也笑着,“一儿一女,好福气呦。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这个就不用找了,当做给孩子的见面礼了。” 看着徐陵放下一两银子,宋老板也慌了, “这,这不行,不能收不能收,就两碗面,哪儿能要这么多钱呢。” 徐陵则是按住宋老板的手, “我年纪大了,以后还不知道能来几次。你这店有我和一位好友的回忆,这钱啊,不多。” 宋老板只好手下,“客馆,留个姓氏,日后这个姓氏来,我赠他一盘小菜。” “沈。” 温辰安一愣,又马上回过神,天下之大,同姓也没什么好惊讶的。 两人离开时,徐陵回头看了一眼那个不起眼的小面馆, “有的人兢兢业业,觉得一生平淡,可他却不知道,他这份平淡,给了多少人情意的寄托。” 温辰安也点了点头,“没想到能再一次吃到母亲的味道,徐伯伯,这个地方可真好。” 徐陵叹了口气,十分感慨,“是啊,这个地方,很好。” 回到客栈,温辰安推开窗,在窗前摆上书案,笔墨,宣纸。 眼前,是一条大道,来来往往很多人,却不见几辆马车。人来人往穿的都是布衣,街边有卖水果的商贩,也有卖包子馒头的,还有卖鲜花的。 当然,还有拖着苍老的身子乞讨的。 妇人领着孩子,买了几个水果,拿出一文钱,交到孩子的手中,示意了旁边乞讨的老伯。 孩子意会,跑过去,将一文钱放进乞讨老伯破碎的碗中。 老者两边的白发遮住他一部分的面容,双手哆哆嗦嗦地放下碗,抬起头,那双眼睛却透漏着感激。 放下笔,一幅画作完成,温辰安晾干上面的墨水后,卷起来放好。 这是他为徐清阳准备的礼物,据他推算,两人再见时,应该距离她的生辰不远了。 想起徐清阳,温辰安又因为自己对她没有说实话而有些抱歉。 年前的清谈会因为空门的事并没有举办的过于隆重,可在建康的文坛,众人已经知道温辰安这号人物。 再加上当时徐俭对温辰安的态度,众人都心知肚明,温辰安已经是徐氏的人了。 为了防止有人构陷徐氏和宁祚温氏的关系,徐陵不得已在温辰安同意后放出了温辰安的身世遭遇。 此时带他离开无非是为了两件事, 其一,此刻建康内对温辰安议论纷纷,躲开也可得个清净。 其二,是时候让温辰安接受现实,让他回到宁祚,明白温氏早已撇开他。当然,徐陵并没有意识到温辰安早就知道了这个道理。 而温辰安回去,不仅要祭拜母亲,还要接回一个人。 去往山东的路上也没有想象中的顺利,众人走到一半,竟然下起了雨。 徐清阳坐在马车里还好,只是苦了其他几人,穿着蓑衣,还要赶路。 徐清阳拉开车帘, “三哥,世献,你们也进来。” 徐谦回过头,“快进去,我们身上已经湿了,带着寒气过给你怎么好。再走三四里,就有客栈了,你快回去。” 徐清阳只好钻回车内,香菱为其披上斗篷, “姑娘,当心着凉。您不必担心,他们是男子,自然比姑娘受的住寒气。一会儿到了驿站,奴婢给两位公子煮上一碗姜汤就好。” 天有不测风云,徐清阳也无可奈何,只能被动接受。 几人冒雨加速赶路,终于在马车被浸泡前到达了客栈。 徐谦抬头,看着南北通客栈五个字, “是这儿了,进去。” 老板打着伞跑出来, “客官,您有什么吩咐” “四间上房,把东西放进一个房间。这几匹马好生伺候,要喂最好的。送来热水,准备好姜汤。” “好嘞。” 香菱撑着伞,护着徐清阳快步进了房间。 明淇带着草帽,“姑娘,属下去周围看看。” “好,若没什么事赶快回来,雨太大了,别着凉。” “是。” 商家的动作很快,一大桶热水松紧徐清阳的房间,换下衣服,徐清阳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 “香菱,我暂时也没什么需要的,你去把身上的湿衣服换下来。” “好,姑娘有事唤我。” 几个小厮随从住在普通房间,香菱原本是跟着徐清阳,如今换衣服也只能去隔壁放东西的空房间。 香菱转身离开后,被同样准备洗澡的卢世献看见,于是站在徐清阳门外。 “是谁” 听到脚步声,徐清阳吓了一跳,直到听见卢世献的声音, “是我清清,我看香菱出去了,我在这儿给你守着。” 徐清阳瞬间有些不好意思,“不用的,她换好衣服就回来了。” “嗯,那我等她回来再离开。” 见卢世献态度坚决,徐清阳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原本她也是有些担心的,毕竟是个陌生的地方,可又不忍心香菱穿着湿漉漉的衣服。 现在有卢世献在外面守着,就可以放心了。 “卢公子,” 卢世献转头,看见香菱回来,于是点了点头, “那我走了,你照顾好清清。” “是,多谢卢公子。” 徐清阳听到卢世献离开,有些失望,原本想说的话又没有说出来。 就在香菱要进门的一刹那,楼梯上传来一阵急促声。 两人纷纷止步,见到刚刚接待的伙计。 “客官客官,还请两位快快进房间,千万不要出来。” 这时徐谦也换好衣服走了出来,“出了什么事” “哎呦,您几位快别问了,赶紧进去,没事儿了小的再来知会您几位。” 三人面面相觑,楼下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 “人呢!赶紧给爷滚出来!” 伙计连忙跑了下去,徐谦示意香菱进去,随后悄悄走到楼梯口,站在隐蔽处看,卢世献也跟了过去。 香菱轻轻地走进房间,关好门,徐清阳意识到事情不对,低声问, “出了什么事” 香菱走到徐清阳身旁, “还不知道,不过两位公子在外面,姑娘别怕。奴婢服侍您更衣。” 徐清阳点了点头,主仆两人留在房中,突然听到窗户上传来了碰撞声。 楼下,老板慌忙跑了出来, “威爷,您几位有什么吩咐” 为首的人留着大胡子,长得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身体很壮,肩上扛着一把大刀,看起来有七八斤重。 “外面下雨了,哥几个进来讨杯酒。” “哎好好好,”老板立刻亲自去货架上哪来两坛酒,“这个,威爷您几位尝尝。” 被叫威爷的人,身后还跟着十多个拿刀的男子,是附近有名的恶匪。 方圆十里都是他们的地盘,抢夺过往商客,对酒家也时常抢夺。 “我们这么多人,你就给两坛酒我最近对你们是不是太友善了。” 威爷坐下,一边搓着胡子一边看向老板。 “这,啊,我马上叫厨房给几位爷做几个菜如何” 这时一旁的小弟上前踢了一脚桌子, “愣着干嘛,赶紧去啊!” 老板慌忙离开,叫伙计给几人上酒。 这时门外跑来个人, “大哥大哥,后面的马厩有好多好马,还有辆十分不错的马车。” 伙计一愣,威爷心里也有了算盘,看着伙计, “怎么,我不问你是不打算说了” 楼上的两人意识到事情不好,徐谦拍了拍卢世献,叫上侍卫和小厮,两人进到徐清阳的房间。 看到明淇也在房间,“明淇,外面什么情况” “回公子,楼下是一伙盗匪,一共有十七八人,周围四面各有两人把守。” 明淇算是几人中的武力担当,加上徐谦与卢世献,还有会点武的侍卫,加起来也不过六七人,若要动手还有徐清阳,实在是不敢冒险。 徐谦细细思量之后,看向徐清阳, “清清不可以留在这儿,他们马上就会来找麻烦,不能伤到你。” 其他几人也颇为赞同。 徐清阳摇了摇头,“不,三哥,我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我和香菱就在这儿。” “说得对,走什么嘛,就留在这儿。” 众人一惊,发现门被打开,是威爷的手下。 “几位,别在这儿聚着了,我们老大请几位下去,咱们好好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