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话纪：羲皇大道》 第一章 大荒风衮 “今天我要讲的是文明的起源！” “人类文明自火而始！” 宽敞的大教室，一位打扮严谨的老者站在讲台前，目光深邃，语气不紧不慢。 台下，学生们零零散散的趴倒在桌子上昏昏欲睡。似乎，老人的声音如同是催眠曲一般，惹人入眠。 “火，让人摆脱了“茹毛饮血”的时代……扩大了人的活动范围……驱赶野兽……焚草为肥……诞生了人最初的农业耕作方式－－刀耕火种…… “太古之初，人吮露精，食草木实……于使有圣人出，以火德王，造作钻燧出火，教人熟食……号曰……” …… “燧人……” 古老大荒，神火眷顾之地。 风羲坐在地上，托着腮静静地望着面前的火色光幕，悠远目光下透出点点茫然。 一觉醒来，突然出现在蛮荒的陌生原始部落，风羲心中有太多的疑惑与恐惧，催促着他一次次想去探究这个世界。 若不是他刚出现在这里时，只是一个刚出生的原始部落婴儿，或许早就因为不能适应这个茹毛饮血的蛮荒世界而夭折了。 哪怕如此，当他得知自己所在的地方，自己那疑似的身份后，风羲还是震动不已。 大荒的属于人族的原始部落似乎并不多，除了他出生的这个部落外，就风羲所知，也不过就那么一两个。 而这个蛮荒世界角落里丝毫不显眼的部落，却有一个前世鼎鼎有名的名字——风衮！ 它的首领，同样在前世拥有着显赫的名字——华胥。 作为一个诸夏后裔，炎黄一脉的子孙，他又怎么会不明白这两个名字代表着什么含义？ 哪怕刚得知此事的时候，风羲心中大多希翼着，这只是巧合的同名而已。 但当他得知部落的圣地供奉了一团神火，听阿姆华胥说是先祖大燧，从燧明国带出神火，开辟风衮部落的故事时，风羲心中就不得不相信这个事实。 风衮——燧明国 华胥——燧人氏——钻木取火 这些前世耳熟能详地故事，一一在他的心中闪过。 “教授，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好好听你的课！”风羲苦涩想着。 他曾经是那位学院深耕华夏神话与历史的老教授的学生，也是那众多倒在课堂上呼呼大睡的学生之一。 谁能想到，那些曾经只是被老教授作为吸引学生听课的神话故事，居然会有一天成为了自己可能要面对的现实？ 哪怕风羲心中如何不相信，眼前庇佑着部落的火焰光幕，却让记忆中仅仅只是神话传说的故事，变成了现实。 风羲心中渐渐平静，目光却仍在闪动， “只是不知道那些后世流传的神话，那些诸神，又有几分真实？” …… 时间仿佛过了许久，黑暗的丛林似乎更加深邃。 可能是坐累了，风羲站起身来，他仰着头看着面前犹如一张大碗盖着部落的光幕，脸色沉重，目光时不时闪过一丝犹豫。 没多久，风羲目光一定，眸中犹豫散去，化为坚定，裹在兽衣下那双已经长至十一二岁的小手突然伸出，掌心就这么平摊着贴上他面前的火色光幕。 没有想象中的火光笼罩，燃烧，也没有玄之又玄地感悟，仿佛就是按在一堵看不见的“平平无奇”的墙上。 “嗯？” 风羲心稍安，没有遇到如那些野兽被火焰吞噬的场景。 他咬咬牙，又用力按了按，只见一道像是水波的纹路从他按住的地方向旁边扩散，随后又再次化为平静。 “果然，‘它’在保护我们！” 再三“努力”之后，风羲终于放下小手，托着下巴捻动几下，眉宇间带着些许沉思， “野兽靠近会被火焰吞噬，而部落那些外出的族人却能够正常进出，此时又阻止我出去……” “它有灵！” 风羲心中怦然一动，不由向身后的山峰峰顶撇了一眼，脑海中似乎闪过了一团熊熊燃烧的红色火焰。 念头一起，风羲便立马又放弃了心中那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他知道峰顶供奉的那团火焰意味着什么，对于这个世界的人来说，保护他们的火焰就是神，而想要动他们的神，别说他了，就是部落的首领也不行！ “看来只能等待火祭！” 风羲目光动了动，低声自语了一句， “而且没有火的保护，哪怕能出去，也难以在危机四伏的大荒活下去！” 外面的世界很危险，这是每次看到部落狩猎队伍回来，总会消失一些人，风羲得出的结论。 连那些游走在生死边缘，经验丰富的“猎人”都会消失的原始世界，别说风羲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了！ 风羲抬起头，目光透过光幕，看向面前被隔离在外的原始森林。 茂密而原始的丛林遮挡着一切，似乎是被什么阻挡，哪怕是月神的光辉也无法渗透进去。 幽深而神秘，仿佛能够吞噬一切的黑暗大口，只是看一眼，便让人感觉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 “羲！” “你怎么又偷偷跑出来了！” 就在风羲放下出去的念头，想着火祭时走迂回路线，身后突然有一道低沉的女声响起，带着焦急，责问的语气地传来。 “阿姆，我只是想出来看看！” 风羲回过神来，立马转过头，看着拎着战矛，一路跑过来的原始女性，脸上连忙显出陪笑。 随着对方的停在风羲面前，头上插着的漂亮的白色羽毛还在不住晃动。 眼前这位原始部落的女性，就是风羲此世的母亲，也是部落的首领——华胥。 犹豫地想要上前讨好解释，不过在看到对方手中散发着寒光地石矛后，立马打消了想法，不动身色地向后退了一步。 “还不快回去！” 这位部落女首领狠狠瞪了一眼风羲，手中的拿着的石矛就冲着风羲挥舞过来，催促他快点回去。 “阿姆，部落有火守护，那些野兽……” 还不等风羲继续解释下去，华胥手中的石矛就已经拍在他身前。 “阿姆！” 看阿姆华胥毫不听“解释”的熟练动作，就知道这种情况不止出现过一次，任由风羲飞快地闪躲，石矛总能准确的转变方向，向他身上拍过去。 “别动手，我这就回去！” 风羲慌不迭地躲过一次又一次攻击，趁机一步步后退，直到脱离石矛的进攻范围，这才转身撒开脚丫就向着部落里面跑去。 “哼！” 见风羲离开，华胥冷哼一声。 却并没有收回石矛，反而紧握着，回身目光警惕地看着光幕之外的原始丛林。 “嗷……吼！” 此时，丛林隐隐传出一声声兽鸣，却似乎像是在忌惮，并没有向这里靠近。 确认部落依然安全，华胥这才收回目光，拿着石矛转身向着风羲离去的方向快速退去。 …… 第二章 兄与妹 探索这方原始世界秘密又一次被敏锐的阿姆察觉阻止，“行动”失败的风羲也只好回去。 大荒存在超越凡俗的神秘力量，这一点毋庸置疑，部落的“神火”，笼罩在眼前的火焰光幕，就是摆在风羲跟前的事实。 神灵或许并非只是远古的神话传说，而是真真切切的真实存在！ 但大荒中到底存在什么样的神秘，凡灵之上，那些神灵又拥有这如何强大的伟力？ 除了那些只闻其名，不见其神的神灵之外，大荒是不是还有其他神秘的存在？ 从未踏足过外面的世界，这一切对风羲来说还只是一个谜团。 “或许，火祭时可以探究一下！” 风羲心头微动，默默琢磨。 他此刻唯一能够接触到超越凡俗的力量，接触到神灵隐秘的，或许就只有部落供奉的那团红色火焰。 火焰对于部落来说是守护的神火，而来自于另一方世界，亦或是未来的他，并没有与其他“同胞”那样，有着视之为信仰的崇敬。 自后世而来，神，在风羲眼中，或许不过是一种强大的生命体！ 一边想着，风羲按耐下心中的躁动，继续向部落中心山峰走去。 四周那些仅仅只是木头堆起的简陋木屋，在风羲眼中已经习以为常。 他的目标是在部落中心的山上，作为部落首领的儿子，风羲也享受着一分特权，与其他住在山下的族人不同，他可以和母亲住在山上的山洞中。 哪怕风羲并不觉得原始部落的山洞比那些简陋木屋要好多少。 “‘成年’之后，一定要搬下山！” 风羲一边爬着眼前这座“高”山，一边暗自念叨着不知想了多少次的这句话。 作为一个“文明人”，怎么能一直住在山洞中？ 他不仅仅要自己离开山洞，更要让华胥、风衮部落，乃至未来整个人族离开山洞！ 人族昌盛，躲在山洞里可不行！ 更何况，无论前世今生，他最讨厌的便是浪费时间去“爬山”了！ 幸运地是，作为原始部落的一员，唯一好处便是身体素质比前世那个宅男不知高出多少倍！ 前世需要花上一天时间爬上去的山峰，在这里，却并不根本需要花费多少时间。 …… 很快，风羲便爬到了半山腰，熟练的来到一个山洞前。 这里便是他居住的地方，生活了十二祀的居所。 “阿哥，你回来了！” 还不等风羲走进山洞，就听见一道带着欣喜的稚嫩声音从洞中传出。 随后，一道身影飞快地朝他扑了过来。 而风羲像是早有预料一般，脚步轻动，就这么向旁边一退。 “砰！” 被风羲这么一退，那道娇小的身影瞬间“砸”到地上。 “阿哥！你！” 只见一个同样披着兽衣，约莫八九岁左右的女孩坐在地上。 小手指着风羲，汪汪着两眼，像是随时都有可能掉下泪珠。 风羲见状，顿时心底一软，连忙走上去弯腰将她抱起来。 “哥哥！唔……” 小家伙缩在风羲怀中，小手捂着额头，仰着头，眼睛开始蓄着泪花，一脸惨兮兮的望着他。 “小希，别以为我不知道，又是你去通知阿姆的吧！” 风羲好似没有看到对方眼神的可怜控诉，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 “之前不是说好的，我只是出去看看！不要告诉阿姆！” 这个女孩叫希，是风衮部落首领华胥的女儿，也是风羲的妹妹。 每次风羲出去打探“消息”，只要没带上她，没过多久，阿姆华胥就会找过来。 “可是，阿姆说天黑了就不能出去！哥哥……” 希可怜巴巴的望着风羲，小声解释道，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在风羲的审视下，低下了脑袋。 “阿姆？” 风羲眉头一挑，不说还好，一说风羲是好气又好笑，伸出手指轻轻弹了一下她光洁的额头，没好气道， “少拿这个当借口，我看是我这次没带上你，才去告诉阿姆的吧！” 对于自家这位古灵精怪的妹妹，风羲怎么可能不了解，在阿姆华胥面前倒是乖巧老实，可对他这位阿哥，总是很自然的表现出活泼、跳脱的一面。 希闯下的“祸”可不比风羲要少，但她每次都拉上风羲一起。就这样，每次两人闯下来的祸，在希的眼泪攻势下，最终都落到风羲自己一个人头上， “嘿嘿！” 希被说破了小心思，讪讪地笑了笑，也不顾又被风羲弹了一下额头，小手拉了拉风羲的领口，灵动的眼睛一闪一闪地， “那下次带上我吧！” 风羲丝毫不为之所动。 “阿哥……” 希眨了眨眼睛，小脸上满是祈求。 一直到被她小眼神看的浑身不自在，这才无奈的点头， “真是怕了你了！” 说着一顿，立马又叮嘱道， “不过千万别再告诉阿姆了，不然阿哥我就惨了！” 脑海中闪过，那位手持石矛，“和蔼可亲”的部落女首领，风羲心中就不由打了个哆嗦。 “嗯，我保证，哥哥你最好了！” 原本一副可怜模样的小丫头，脸上立马绽放出灿烂的笑容，手臂环着风羲的脖子，开心地扑在风羲怀中撒娇道。 风羲闻言，脸上闪过一丝苦笑，对于自家妹妹的承诺，有过教训的风羲是半点也不相信，只要下一次又没带上她，保准后面阿姆又找过去。 “希，谁叫你是我妹妹呢，未来……” 低头看着怀中，不过八九岁的妹妹，谁能想到，此时天真的她，已经是族人公认的下一任风衮部落的首领华胥，甚至…… 想到这里，风羲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心中一顿，低喃道， “华胥，或许不应该叫华胥吧！” 风衮部落，历代首领的名字都叫华胥，但对于眼前自己这个妹妹来说，那个名字或许会更适合她吧！ 想着那个不知道是真是假的传说，风羲心中突然有些怅然。 抬头望着天空中明亮的皎月，似是有神女在上面舞动，风羲目光闪动，发出一声低喃， “这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世界啊！” 第三章 火与祭 “盖国之大事，唯祀与戎！” “华夏文明，首重于祭，始于古老的时代！” …… 对于风衮部落来说，每祀一次的火祭便是整个部落是最重要的日子。 祀，是风衮用来统计时间的称呼，风衮部落每三百六十五个日升月落，便举行一次火祭，故而以火祭为节点，每次火祭时长便是祀。 哪怕在一个吃不饱穿不暖的原始时代，时时刻刻都需要面临死亡，火祭也占据了部落族人心中至高无上的位置。 部落的孩子在祭祀开始时，都需要被集中看管在一起，避免无知无畏地孩子亵渎了他们的神灵。 因为这一天，他们将会将“神火”从峰顶的圣地中请出。 而风羲，一直等待的这一天，终于要来了！ …… 这天。 风羲醒的很早，躺在草皮上，睁大眼睛，目光愣愣地看着黑漆漆的洞顶，一时间仿佛失神般一动不动。 没多久，便见他坐起身来，深深吐出一口气。 伸手握了握拳头。 今天他终于可以参加火祭了！ 来此世十二祀，虽然通过各种途径得知部落中供奉“神火”的神奇，但却从未见过。 他不是没有想过提前接触神火，只是神火所供奉的地方，时刻都有族人看守。 除了首领华胥之外，部落族人能够一睹神火威严的时候，便是每年一次的火祭日。 火祭神圣，族人们是不允许孩子出现捣乱的，哪怕他是首领的儿子，也不例外。 而今年的火祭，却是风羲第一次参加！ 十二祀部落的一幕幕从脑海中转过，普普通通的族人，妹妹身份的神秘疑似瞒着他的阿姆华胥，守护部落的火色光幕，还有那一直为部落供奉的“神火”…… “或许，今天，我就可以开始揭开大荒神秘的一角！” 风羲深吸一口气，压了压胸口几乎要涌出的情绪。 曾经让他苦苦追寻的东西，现在离他就只有一步之遥。 走近洞口处，一阵含着湿润水汽的风迎头刮来。 风羲站在洞口处，愕然地发现外面竟已下起了倾盆大雨，大地被密集的雨帘笼罩，水汽被风吹着不停地飘进洞口。 “果然，又…下…雨…了！” 似乎冥冥中有股神秘地力量影响，每祀的火祭都会在倾盆大雨中举行，从未改变过。 “雨……神火……” 风羲心中默默自语，目光幽幽地看着天空， “两者之间或许存在某种联系吧！” “阿哥！” 希的声音突然从身边响起，打断了风羲的思绪， “今天阿哥终于也能参加火祭了！” 只见希顶着一片大叶子跑过来，扑到风羲怀中，两只小手甩开头顶的叶，抱住他的脖子，欣喜道。 “终于……” 风羲闻言，本来涌出的期待登时全无了，看着几乎是挂在自己身上妹妹，心中悲伤几乎无处控诉， “为什么妹妹从出生开始，每祀都能参加祭祀，而同样作为华胥之子的我，却只能老老实实等到现在！” 风羲心中的悲伤，希自然是不知道的，她还在为自己阿哥能够参加火祭感到高兴。 哪里会想到，她的一句话，却让阿哥突然想到，两人一直以来截然不同的待遇，心中的喜全化为悲了！ “阿哥……阿哥！你怎么了？” 一只洁白的小手在风羲眼前挥了挥。 “没事！” 回过神来，抹了抹不存在的眼泪，风羲给了妹妹一个勉强的微笑，从洞口扯下一片大叶子，然后一手举在头顶，一手抱着希向山下走去。 …… 此时，山下的一大片空地处，用木头垒出一方十来丈的祭台。 与其说是祭台，不如说是几根大木头交错搭在一起，上面架着一口大石锅。 “这就是祭台啊！” 风羲看着面前简陋到不能简陋的祭台，心中大失所望。 祭祀用的祭台，风羲并非没见过，小到土木砖石搭砌的土台，大到王朝供奉的天坛。 而眼前这个几根木头加口大石锅，完全颠覆了风羲心中的幻想。 “火，锅，果然，这才是人的存在最核心的执念啊！” 风羲心中暗暗腹诽，架子有了，锅有了，等下火也请下来了，就差肉了！ 风羲刚想到这里，便见不远处几个部落族人抬着几只巨大的野兽过来这里！ “还真打算煮吃的啊！” 目光紧紧盯着那几头像猪一样的野兽，风羲嘀咕， “猪骨汤？大蹄子？……” “你在说什么？” 就在此时，耳边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阿姆！” 风羲浑身一个激灵，转过头，看着走过来的华胥，连忙道， “阿姆，我只是在想火祭有什么可以帮到大家的！” 此时的华胥穿着一身火红色的兽皮，头上插着同样呈火色地什么鸟羽，整个人看上去，就仿佛一团火焰一般。 “阿哥他说谎，他是肚子饿了，想吃东西！” 正当风羲为自己的机智点赞时，一旁的希指着几个族人抬过来的“猪”开口道。 风羲笑容一顿，僵硬转头看了一眼揭穿自己的“聪明”妹妹， “我怎么能忘了这个小叛徒！” “羲，这是你参加的第一次大祭祀，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明白吗？” 听到这话，本来紧张地风羲心中顿时一松，他还真怕华胥又将自己关起来，不让他参加大祭祀呢！ 幸运的是，这次华胥并没有太多计较，只是淡淡的警告一句。 “跟我走吧！” 华胥走过来拉着希的小手，一边对风羲说道。 …… 在祭台旁边，还有了一个长方形的木头高台。 此时，风羲正和希一起，站在华胥的身边，默默看着下方。 祭台周围，所有的族人都起来了，挤挤攘攘地站在一起，但却纷纷安静的不发一眼。 风羲一眼望去，发现族人们都精心打扮了一番。 原本身上或是草裙，或是各种兽皮衣全都换了，取而代之的是与华胥一样的火的兽衣，有的上面还勾勒出一道道火焰般的印记。 身上还认真洗漱了一番，原本脏乱的头发见不到了，上面还缀满了骨饰，一走动起来就铃啷作响。 虽然不能说一句话，但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很兴奋，看向祭台上的那口“石锅”，眼中满是崇敬，信仰。 第四章 今日方知神火名 雨，越下越大！ 密集的雨滴砸在身上，脸上，一阵生疼。 风羲下意识地撇了一眼身边，阿姆华胥不知何时手中多了一根火红的木杖，仰着头，无视着大雨，紧紧盯着眼前那简陋的祭坛。 就连妹妹希也板着小脸，定定的望着。 看着雨水砸落在她们身上，风羲心中一震，这一幕让他好似明白，眼前的这场祭祀，对于部落的重大意义。 只是，这一切都值得吗？ 还不待他多想，便见华胥持着木杖，踏前一步，低下头，望了一眼下方。 “祭！” 随着华胥一声大喝，那几个族人便扛着“祭品”走上前，另一边，走上来几个女性族人，手持着石刀。 奋力朝着祭品捅下去。 “噗嗤！” 血肉被撕裂的声音响起，没有想象中的血液四溅，仿佛有一道无形地力量将流出来的血液禁锢起来，呈出一道血线落到祭坛那个架起来的大石碗上。 很快，那几个“祭品”的血液便已经流尽，此时，石碗依然没有装满。 接着，便见华胥用手中的木杖的尖角在手上一划，鲜血迸射，落到石碗中。 下方地族人见状，纷纷用早已经准备好的石刀、石矛划在手上，流出的血液一同落入到石碗中。 “羲！” 只见华胥转过头，看着风羲，突然开口道， “去吧！部落今年只有你一人！” 风羲点了点头，他知道这是每年部落火祭时的必备“活动”之一。 不用活人生祭，这是是风衮部落不同于大荒其他部落的一点，据说是先祖大燧定下的规矩。 但相对的，为了保持，或者说为了表现出他们的信仰，向神火献祭，光有祭品还不够，他们还要献出自己身体最重要的一部分——血液！ 风衮部落的人们认为，血，是生命，蕴含着人最纯粹的灵！ 他们将自己的血献给神火，亦是将自己的生命与灵奉献出来。 在族人们献祭之后，接下来就是由部落举办成年礼的孩子最后献祭。 而他也从阿姆华胥口中得知，这样做，会让成年的族人获得神火的庇佑！ 在阿姆，妹妹，以及一众族人的目光下，风羲深深吸了一口气，向前走了一步。 从身上取出一把灰色的石刀。 一手学着华胥之前的动作摊开，一手持刀，心神微凛。 “神火，就让我看看你到底是什么吧！” “刺啦！” 风羲只觉，掌心一痛，接着血液便从手中涌出来，化为血线飞落到祭坛的石碗中。 “祭！” “火！” 在风羲的血液落到“石碗”的瞬间，华胥便举起手中的木杖，对准祭坛，张口大声呼喊。 与此同时，她脚步一动，开始绕着祭坛走动，一边走，一边扭动身体，跳着不知名的舞蹈。 “祭！” “祭！” 一众族人见状，纷纷围着祭坛呼喊、跳动起来。 仿佛有种神秘的力量在引领着他们，他们的动作神奇的几乎一般无二。 身体做出各种古怪的姿势，头在有节奏的摇摆，头发上一根根辫子随之甩动，繁复的骨饰哗啦啦作响。 散发着原始洪荒古老气息。 随着整个部落人开始跳着祭祀舞，风羲耳边好似想起一阵阵有节奏的鼓声。 与此同时，他的心脏也开始随着那鼓声一下一下震颤着。 咚！咚咚！咚！ 风羲伸出那只拿着石刀的右手抵在自己的胸膛上，惊骇地发现这竟不是自己的错觉。心跳频率真的改变了！ 咚！咚咚！咚！咚咚咚！ 莫名而来神秘“鼓声”越来越急，越来越响，族人舞舞蹈跳动的频率也越来越快，各个面庞涨红，脖子青筋鼓起，似乎十分耗力。 风羲心跳的越来越急，随着急促的心跳，血液也变得沸腾起来，平举的左手，流出的鲜血也越来越多。 他下意识想将手放下来，可是整个身体好像被一种神秘的力量定在那，一动也不能动！ “这样下去，我一定会会失血而死的！” 风羲心情开始变得焦躁起来，随着血液的流失，他的身体越来越无力，这样下去…… “阿姆并没有告诉我会这样啊！”风羲忐忑想着。 他不敢确定，这是祭祀必备的一步，还是只是一个意外！ 正当他感到无措的时候，耳边的鼓声渐渐停息下来，当鼓声最后消失，他顿时感觉身体一松，那道禁锢自己的力量消失了！ “嗯？” 不过还不等他将手抽回来止血时，耳边突然隐隐传来一阵呢喃音。 声音越来越近，仿佛从无限遥远的地方，穿越时空，来到他耳边。 轰！ 刹那间，风羲心神猛然一震。 “火……传承……希望……” 而呢喃声在他的耳边清晰起来，这是一道苍老，干涩的叹息。 声音的主人似乎在表达着什么！ 还不等风羲品味声音中蕴含着什么时。 “嚓…嚓…” 一阵略显急促，有节奏的摩擦声渐渐响起。 就像两根枯木不断的摩擦在一起。 “这是？” 心神一晃，风羲只看到最后一道“流星”从山峰的峰顶滑落下来，紧接着眼前便一片火红。 没有想象中火焰灼烧的疼痛。 风羲只觉一股温暖且柔和的气息将他包裹起来，然后便是一阵天旋地转。 等到他回过神来，呈现在他面前的是一幕模糊的场景。 那是一棵高通天际的火红色盘曲大树。 树冠旁云雾缭绕，无数的火鸟其中穿梭，状似鱼鹰，不断吞吐着火色大树散发出来的星点火光。 “燧木！” 仿佛冥冥中有声音在告诉他，风羲认出眼前这棵火色大树的来历——燧木！ “钻木取火吗？” 联想到祭祀时落在自己身上的火星，风羲心中一动，顺着摩擦声音的来源向树下望去。 只见一道模糊的身影正盘着腿坐在地上，风羲费力去看，想要看清这个身影的模样，却始终无法看清。 只能依稀看到，对方手中正拿着一根钻头样子的燧木枝，两腿间同样摆着一块扁平的燧木。 此时他正双手并架，用力旋转，与下方的燧木摩擦。 第五章 燧人钻木，始有火出 “火……希望……传承，人……缺火！” “燧……火……神……人！” 断断续续的嘶哑声音传来。 虽然声音并不连贯，但风羲却能明白大燧要表达的意思。 他，要为人族留下火焰，要摆脱神灵对人族的束缚，留下传承。 那燧火，便是传承！ 看着面前燧木下，用力摩擦木头的身影，风羲心中难言。对于这位先行者，难以抑制地涌现出敬佩。 他难道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吗？ 窃取天地权柄，用于族人。 希腊神话的普罗米修斯最后结果如何？ 哪怕他同样身为泰坦神灵，依然被囚于高加索山上，每日受尽风吹日晒和鹫鹰啄食之苦。 更何况，燧人氏只是一个人？ 以人之身，窃神之权柄！ 神灵的怒火会是他所不能承受！ 他知道，但他还是义无反顾的去做了！ 哪怕取火成功后，会死！ 燧火也会被神灵夺走，但至少也为族人开辟了取火的路，开辟了一条自立自强的道路，让他们的未来不再受制于神灵！ “燧人……或许该叫你燧皇！你是真正的辟道者，人道的先行者！未来的人族，会永远感念你，传承的意志永远不会消散！” 风羲心潮澎湃，对着面前的画面躬身一拜。 随着时间的流逝，只见钻木之间，点点星火、青烟逐渐冒出。 “来了！” 风羲心神一凛，目光中有期待，也有希翼，还有一丝几乎看不见的忌惮。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神灵没有在他开始取火的时候就立马动手。 但他心中却没有任何侥幸心理，无论因为什么原因，只怕接下来取火成功，神罚就会降临了！ 好似知道自己将要成功，大燧的动作越来越快，手掌极速搓动钻木，速度越来越快，那青烟也越来越浓，然后…… “砰！” 一朵小小的火苗从钻木上绽放出来，开始借助下面的燧木，不断燃烧！ 风羲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 “开始了！” “开始了……” 两道声音几乎同时在这一空间中响起。 风羲微微一怔，只见大燧已经放下手中的钻木，托着正在燃烧的燧木站起身。 “轰~” 与此同时，天空突然一声巨响，出现一团巨大的火焰奇景。 一朵小小的火苗凭空出现，犹如绽放的花朵，以难以描述的速度瞬间占据了大半的天空！ 刹那间。 大荒众神纷纷从沉眠中苏醒，一双双眼睛扫视着眼前这方世界，甚至于有神圣看着那朵小火苗，下意识想伸手去抓，不过好似又忌惮着什么，立马又缩回了手。 没让众神疑惑多久，只见虚空中电闪雷鸣，无尽火光冲霄而起，震动整个大荒。 冥冥之中，所有不可明的存在俱都凝神向那火光绽放的地方望去。 那里，法则秩序正在交错不休，正在飞速的衍生，一团幼小的火苗缓缓点燃，摇曳着。 “法则，火焰的权柄被分割了！” 太阳星中，一只沉睡的神鸟猛然睁开双目，腹下三只爪子不断震动，然后一只爪子伸出，向着那团新生的火焰抓去。 法则，对于神灵来说便是权柄。 作为太阳星诞生的神灵，神鸟天然掌握一部分的火之法则，对于另一部分掌握在火神手中的法则，它可是眼馋了很久。 如今眼见竟然有人从火神身上再度撕裂下一部分权柄法则，哪里还能按捺住。 更何况，在三足神鸟的感知中，这是一种新生的火之法则，似乎衍生出另一种神秘地力量。 “扁毛鸟，你该死！！！” 与此同时，遥远南方的某一处，火焰随着气急败坏的怒吼冲天而起，凝成一只恐怖的火焰大手，挡住那只抓向火焰的爪子。 “砰！” 神灵的力量碰撞，三足金乌的爪子与那火焰大手碰撞。 神威如狱！ 两个几乎站在同样高度，相持同等法则权柄的神灵碰撞，几乎让整个大荒火之法则激荡，漫天的火星四散，坠向大地。 这些属于神灵的火焰，哪怕只是一点火星，在掉落大地的瞬间，也化为一片汹涌燃烧的火海。 火焰降临，让大地上无数生灵惊恐哀嚎，四处躲避这场天灾！ “哼！” 眼看着生灵涂炭，就在此时，天际之上，突然响起一声冷哼， “夋，重黎，诸神不得于大荒交手，你等是想枉顾神约吗？” 话音落下，天际至高之处，一朦胧的身影显现出来，只见他随手一拨，一股浩然无法抵抗的伟力便将交手的二神分隔开。 “陛下！” “居方氏，他不是……” “闭嘴，现在我们应该叫泰皇了！” “皇？我等认可的皇只有天灵陛下！” …… 虚空中一道道神灵念头交织，或是敬畏，或是不屑，或是事不关己，毫不在意。 “陛下，凡灵渎神，窃我权柄，难道我就不能出手了吗？” 火神重黎不甘的声音从遥远的南方响起。 “火神权柄？重黎，那团小火花似乎从不在你的掌握中！” 三足金乌嗤笑一声，满是不屑地对着火神重黎说道， “你该不会认为，天地间所有的火焰都应该掌握在你身上，也包括太阳之火吧！” 随着夋话落，太阳星亮度猛然爆发一筹，一团灼热爆裂的太阳之火绽放，仿佛找准时机，随时有可能往火神重黎所在的地方落去。 “扁毛鸟！” 火神重黎怒吼道，毫不示弱同样开始彰显自己的火之权柄，要与夋一较高下。 “找死……“一而再而三的挑衅，那太阳之火猛然一涨，好似化为另外一轮大日，坠落下来。 “够了！” “大荒不是让你们争锋的地方！” 眼见那轮大日落下，泰皇居方氏随着一指，将太阳定住， “夋，太阳广博，其中权柄已经足够你参悟了，你有太阳星还不够吗？” 居方氏说完，太阳星上爆发的光芒登时一顿，接着缩回到太阳星上，随后便听俊的声音从上面传来，带着忌惮与讽刺， “泰皇陛下言之有理，太阳星权柄广博，我可不像某蛮神那般贪婪，有太阳之火足够了！” 话音一落，太阳星的光芒重新恢复平静。 “泰皇陛下，这次算我星神一脉敬你一次，此事本神就不掺和了！” 居方氏见夋退去，目光闪动了一下，脸上却没有露出丝毫怒意。 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天空的太阳，便收回目光，看向怒意冲天的火神重黎，略微顿了顿，才说道， “重黎，此火初生，似火非火，未来自有定数，非是你能掌握的！” “陛下，难道你就这么让我放弃了吗？” 火神重黎有些不甘心，属于神灵冥冥的念头告诉他，掌握了这朵火焰，他或许又更进一步的可能。 不过泰皇居方氏却没有回答，天空那道伟岸的虚影在说完这一句话后，就已经散去。 火神重黎知道，这是自家陛下的命令，也是警告，让他不要再竞争这束小火，与星神一脉争斗！ 火神重黎恨恨地看了一眼太阳星。虽然心中不甘，但也只好暂且放下，不过…… 只见他伸手一招，燧木下那根被大燧用来取火的钻木便被他拿在手中，然后看了一眼燧木下那团灰烬，冷哼一声，便消失不见。 …… “死了吗？” 当一切化为平静，燧木下，已经看不见大燧的身影，原地只留下一团灰烬。 之前二神交战时，火神重黎的特意控制下，一团神火正好落在大燧身上。 眼见了一番大战，神灵举手投足之间的伟力，让风羲心头澎湃，甚至恨不得取而代之。 “泰皇……居方氏……” “咳咳！” 一声咳嗽声将风羲从沉思中唤醒。 下意识看过去，只见大燧从那片灰烬中摇摇晃晃爬出来，火焰灼烧，兽衣早就被同化为灰烬。 浑身上下犹如黑炭一般，没有一片皮肤是完整。 他正艰难的站起来，双手举起，小心的捧着，掌心处，一朵小小的火焰幼苗静静燃烧， 此时的大燧遍体鳞伤，嘴角咳血，却如同一个孩子般纯真的笑起来， “吾族的传承啊！” 第六章 是薪火，亦传承 “传承吗？” 此时，一切仿佛已经过去，通天燧木消失，大燧捧着火焰的身影也消失了，之前那一幕幕场景，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只剩下一团火红的火焰，在他面前静静燃烧。 “你是在等我吗？” 风羲仰着头，望着半空中燃烧的火焰，似是询问，但语气却十分肯定。 “秉承着燧的意志，神火……不，我应该叫你薪火，人族的传承之火！” 燧火轻轻的摇曳，回应着风羲，似乎是在表达自己的欣喜，拥有灵性的它对薪火这个名字十分满意。 “薪火，承载着文明最初的雏形，传于后世！” “种族的传承，摆脱神灵的束缚，人吗……” 风羲抬着头，目光幽幽望着天空。 想要获得薪火，就必须要付出，承担起引领整个人族的重任！ 这是燧人氏在钻木取火之初，便刻在薪火深处的意志。 “和满天神灵争锋，让人族摆脱依靠神灵的道路，这……真的能做到吗？” “不过……” 很快，风羲回过神来，嘴角突然弯起，脸上弹出一抹笑容， “我……答应了！” 话落，只见风羲迅速伸出手，握住面前的燧火， “人道的传承之火，那么就让你你，成为我力量的根源！ …… 嗡！ 风羲接触燧火的刹那，这朵火焰突然爆发开来，瞬间将他整个人笼罩在内。 没有想象中的灼热，而是一种难以言表的温暖，仿佛回到了母亲的怀抱，又似乎回过了生命的最初。 “轰！” 风羲心神猛然一震，整个人顿时陷入某种空明的状态中。 不喜不悲，跨过了凡灵所有的情绪。 他的眼前出现一条条神秘痕迹构成的纹路，不断交织纠缠，似乎是在阐述天地间某种秩序，宛如天地开辟而来，亘古存在。 光明，炽热，热情，暴躁…… 种种玄之又玄的意境、道理在风羲心神中浮现。 “法则！” 几乎在这一瞬间，风羲脑海中便冒出了这个词。 法则，唯有法则能够阐述天地最本源的无尽奥妙！它是神灵掌控天地的权柄！ 而现在，神灵掌握的权柄却毫不掩饰地显露在风羲面前。 似乎只要他伸手，就会将这道法则掌握在手中。 一步成神！ 只是…… “法则？” 风羲轻笑一声，好似没有看到那些交织的法则，哪怕眼前的场景是凡灵众生梦寐以求的。 法则的演化，新生法则的诞生，哪怕对于神灵来说都具有不可思议之力无法言述的吸引力，若能参悟一二必然大有所获。 可风羲依然熟视无睹，他的目光正静静地看着法则纹路交织的中央，那里，某种新生的意志，法则正在缓缓诞生。 “砰！” 伴随着一声轻响，一朵微小的火苗突然绽放出来。 “革新，自立，自强……这就是人道传承的意志！” “火焰的法则，又怎么会是燧皇留给人族的传承呢！” 在小火苗出现后，风羲终于笑了。 “就是你了！” 他连忙收束心神，凝视着面前新生的燧火，整个人仿佛化为一朵火焰，不断感受着燧火存在的意境。 来到此世后，风羲并不是没有做任何努力，这是风羲此世为了寻找神秘，自行琢磨出来的一个古老观想“法门”。 …… “观想，相信很多人都听过这个词！” “当然，你们一看到这个，肯定就想到和尚道士他们在闭眼修行！” “这么说其实也没错，观想，其实还真是一门‘修行’的方法！” “首先，我们要将它拆开来看！” “观和想！” “观，我们将它理解成看，想，我们将它当作思考。” …… “那观想的起源又是什么？” “观想最初的源头有很多种说法，有人说是道，有人说是佛，但我认为，最初的观想，却源自人类最古老的时代，有一群人，他们在无穷无尽的灾难中挣扎求生，观天觉地，塑造了原初的信仰！” …… “我认为，如果剔除掉那些玄学的解释，观想，其实是一门修行静心，思考的学问！” “观想真的不可以修行吗？我是指真正的修行！” “嗯……这个问题不好回答，因为我也不知道！” “但我却能确定一点！” “至少，学习观想法，能让你们静下心来，好好听我讲课！” “哈哈……” “那我们要如何进入观想呢？” “首先……” …… 观天地。 仰天俯地，观天地以纳心中。 虽然自家琢磨出来的观天地法概念极广，但风羲却从未成功过。 别说是观天地，观神明，哪怕一颗普通的树，普通的草，风羲也难以观想出来。 久而久之，风羲以为所谓的观想，真的如教授所言，只是一门静心的学问，只好放弃了这个“法门”。 “教授，也许你错了，观想，真的可以修行！”风羲念头闪过，继而又迅速进入观想之境。 此时他内心空明无物，仿佛忘却一切，又似乎什么都存在于心中。 这种玄之又玄的状态下，风羲冥冥中似有所感，将埋在脑海深处的观想法拿了出来。 天地何以观，以心观，以神观。 神明何以观，天地观，自成神观。 众生何以观，以天地观，以神明观。 …… 摈弃外相，直指核心。 薪火诞生演化神妙尽皆展现在风羲面前，种种明悟在他心头不断涌现。 “嘭！” 如那天空绽放的火焰般，一道火苗突然在风羲内心中绽放。 火苗摇曳。 观想为镜，薪火为源，于风羲心灵深处，悄然开辟出一方心海天地。 似乎有什么画面要传递出来，下一刻又似乎什么都没有。 唯一不变的，是支撑火焰的意志——传承！ 正当风羲心神不禁沉迷其中，一道道奇妙呢喃声突然在风羲脑海中响起。 “神……火……” “这是？” 风羲心头一动，念头与心海观想出来的燧火相合，没有教导，但他自然而然便会了。 跨越了空间，风羲发现自己出现在祭台上。 自身似乎化为了燧火，俯视着整个风衮部落族人。 下方，自己的阿姆正带着一众族人，依旧在跳着那不知名的祭祀舞蹈。 时间，好似并没有变化。 随着舞蹈祭祀，风羲能够感觉到，他们身上，一道道无形的力量传递过来，正与“自己”纠缠在一起，传递中某种崇敬的信念。 “信仰？” 风羲心中一动，不由闪过一个念头， “我……这是成为燧火了？” “不，应该是观想，让我与燧火产生了某种联系！” 风羲摇了摇头，否定了之前的想法。 “不过，让我想想，这样的场景似乎……有些熟悉啊！” “祭祀……信仰……” “燧火……神灵……” “呵呵……” “巫……吗……” 第七章 入道明巫 “这节课，我们来说巫的故事！” “在你们眼中，巫是什么？”老人在黑板上写了一个大大的“巫”字，转身问道。 “巫，不就是跳大神嘛！” “我听说，南疆现在还有些巫婆，豢养蛊虫害人！” “还有……” 老人听着下方一个个议论声，笑了笑。 “我们先来看看巫这个字。”他用手上的粉笔重重点了点黑板上写下的字。 “上一横为天，下一横为地，中间一竖直通天地，中间人与人相连……” “巫啊！” “他们崛起古老的洪荒年代，与天地相争，与灾祸相斗，挣扎求生。” …… “他们是最初始的人族部落的守护者，亦是一群杰出的部族领袖。” “古老的年代，“巫”往往是由氏族的领袖们兼任。” …… “发生了什么？” 祭台周围，一群原始人愣愣地站着，看着高台上那道火焰笼罩的身影，不知所措。 神火！ 他们的神火！ 居然就这么听话的落在一个孩子手中！ “羲！” 华胥跳动的舞步顿在那里，表情愕然，惊讶，惶恐，不安，种种情绪在她脸上交织。 “阿哥……” 希张着一双明亮有神的眼睛，满是担忧的看着风羲。 虽然她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族人们的严肃的表情，让她有些不安。 时间并未过去多久，很快，风羲便“清醒”过来。 “嗯？” “羲，你做了什么？” 还不等他回过神来，便见阿姆华胥跑过来，想靠近却又有顾忌，只好站在几步之外，一脸焦急地望着自己。 “做……这是……” 风羲先是一愣，继而发现了身上的异样，层层火焰在他身上燃烧，却并未烧去身上任何东西，就仿佛一件火焰的衣服，穿在身上。 下意识地抬头一看。 此时，高台大石碗上的“神火”消失了，或者说， 跑到了自己身上…… 念头一动，身上的火焰开始退散，在他掌心汇聚，最后化为一朵小小的火苗漂浮在手掌上。 “阿哥！” 见风羲身上的火焰消失，希轻唤了一声，便准备走过去。 然而，华胥却抢先一步走过来，脸色焦急，目光却紧紧盯着风羲手中的火苗，大声质问道， “羲，你到底做了什么？” “阿姆……我……” 风羲神色轻动，张了张口，下意识想找个理由敷衍过去，不过在看到华胥那张极为严肃的脸时，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羲，神火……” 与此同时，周围的族人也齐齐将目光落在神火上，表情却带着怒意。 若非此时华胥已经走过去，可能怒火攻心下，这群风衮部落的族人们会不由分说，第一时间冲上去，将亵渎神火的羲绑起来，献祭给神火。 “燧……薪火……” 听着下方嘈杂的议论，风羲微变目光一变，有些迷茫，有些欣喜，甚至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 不出意外，风羲终于获得了他一直渴求的力量，但薪火留下的传承，所要肩负的使命，也同样压在他身上！ “阿姆……”风羲张了张嘴。 “神火的事，部落需要一个解释！为什么要……” 华胥打断了风羲的话，她指着下方的族人说道。 语气有些惊慌，悲伤。 虽然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但风羲明白，华胥咽下去的后半句话——渎神！ 风羲顺着目光望过去，只见一双双愤怒的眼睛正紧紧盯着他，恨不得将他撕成两半。 “果然，对于他们而言，我是一个亵渎者！” 神灵绝不允许亵渎。 渎神在族人眼中是不可原谅的，而风羲的行为，在他们眼中却与渎神没有任何区别！ “燧皇，你是对的！” 风羲低头看着手中的火焰，轻轻摇曳，似是在诉说着什么，心中轻叹， “薪火，你也觉得他们是错的吧？” 他在问薪火，更是在问自己。 薪火微摇，一股温和的暖意直入心底，似是要抚平了风羲心中的愁绪，感受着薪火向自己传递过来的力量，于心灵之间开辟的奇异妙境，轻轻一笑。 “我，得到了薪……神火的认可！” 风羲抬起头，目光直视着华胥氏，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神奇的力量，传入每个族人的耳朵。 说着，像是为了证明真实性，他让掌心的薪火火焰拔高了几分！ 火焰在风羲手心摇曳，也摇动了风衮部落的心！ 神火！ 神火显灵了！ 顿时，整个祭台广场向炸开了锅一般，族人们纷纷慌乱的跪下来，朝着薪火不断叩拜！ “阿哥！” 看着四周熟悉的族人朝着“风羲”叩拜，甚至连自己的阿姆，都准备拜下来，只不过被风羲搀扶住，希有些手足无措。 “希，扶着阿姆，我有几句话要说！” 风羲朝着希轻轻摇头。 说完，等到希将华胥扶住后，便走上前，看着下方跪倒在地的族人，目光复杂而悲哀。 “燧皇，传承的意志，我一定会传给族人！” 幽幽一叹，随后目光坚定下来，风羲双手托住，高高举起薪火，开口道， “我，羲，得到了神火的眷顾！” 薪火在举起的瞬间，便又爆发出来，火苗的尖部冲霄而起，直冲天际，远远望去，仿佛一道顶天立地的火柱！ “族人们，神火显灵了！” “神火！” “火！” 祭祀广场先是一静，接着轰的一声爆发，所有族人满脸狂热的高声欢呼！ “族人们，神火会一直保佑我们！” 风羲又说出了第二句。 “火！神火！” “火……” 族人呐喊的更加卖力，风羲能够感觉到，向薪火涌来的信仰又浓密了几分。 “羲……” 一旁，看着此时犹如领袖一般的儿子，华胥目光微动，不由看了一眼她另一个女儿——希！ “阿哥！” 此时的希却一脸高兴，兴奋地望着高举薪火的风羲，似乎根本意识不到风羲这样的做法，意味着什么。 …… 时间流逝，风羲在安抚了族人之后，便被华胥带着来到了山顶的圣地。 这是华胥第一次避开了希，单独与风羲对话。 作为未来部落的继承者，下一任首领，华胥无论做什么，都会带着希，并潜移默化地教导她，如何管理部落。 而风羲在祭祀的变化，让华胥产生了另外一种心思！ 这是风羲第一次来到供奉薪火的圣地。 好在有了之前那简陋到极致的祭台作铺垫，在看到面前这个累起来的土包模样的祭坛，风羲脸色没有任何变化。 “羲，你到底对神火做了什么，为什么你说它认……可你了！！” 华胥第一句话，就让风羲心神一震。 “阿姆……” 风羲下意识想要找理由“敷衍”，便见华胥满脸肃穆，这是风羲第一次见到他这样的表情。 “我……得到了薪……神火中的力量！” 风羲想了想，便说道。 “神火中存在某种力量，而它被我得到了，所以……” “你现在，是成为神使了吗？” 神使，神灵的使者，承载神灵的意志，大荒中总有几个幸运儿，得到神灵的垂青，成为传说中的神灵使者。 “神使？不！” 风羲摇了摇头，轻轻一叹， “或许，我应该叫……巫吧！” 第八章 何为巫？曰之守护 “巫……” 华胥目光微动，不解道， “那是什么？” “我从未听过那样的存在，你口中的巫是什么，还有……神火？” 说着，华胥目光紧紧盯着风羲平摊的手掌，那团被部落供奉的神火，正在他的掌心缓缓燃烧。 “神火？” 风羲闻言，目光轻动，低下头凝视着手中的火焰，嗤笑道， “从来就没有什么神，哪来的神火。” 说着，他垂下脑袋，目光凝视着手中听话的薪火，语气复杂却很是坚定， “或许，它更愿意被称为薪火，传承之火！” 先祖大燧从燧明国带过来的神火，正是他当初钻木取火时，诞生的那一朵火焰。 也是一朵，属于人族的传承之火。 也正是这朵传承之火，让风羲明悟的巫的道路。 抬起头，看着华胥紧张地注视着自己手中的薪火，一刻也不愿离开，风羲心中幽幽一叹。 哪怕超越凡俗的力量，薪火的真相，已经摆在面前，她更加关心的，还是守护部落的“神火”。 他不禁为此世的人族感到悲哀。 前世的教训，他非常明白，将希望寄托在神灵身上，那么人族只能永远活在别人的慈悲下。 心中默然，没多久，便见风羲轻轻一挥，薪火从掌心脱离，重新飞落到面前的祭坛上。 眼见“神火”无恙，华胥顿时松了一口气，这次的祭祀发生的事，简直颠覆了她的三观，让她时不时心惊肉跳，喘不过气来。 随后华胥又目光落到风羲身上，紧紧盯着他，咬着牙， “羲，你不该解释解释吗？” “解释什么？” 风羲脸色不变，淡淡地望着她，虽然知晓华胥这是要动怒的前奏，不过脸上依旧很平静。 “你为什么能动沟通神火，还有，你口中的……巫，到底是什么？” 沟通，华胥努力的用这两个字来形容刚刚风羲对待燧火那如同操控工具一般的行为，在这个时代的人眼中，神灵是不容侵犯，神火同样也是，也许这算是某种自我安慰吧！ “薪火？好吧，是神火！” 在华胥目光逼视下，风羲只好改口道。 “记得阿姆和我说过，神火是先祖大燧从燧明国带过来的，那么先祖大燧钻木取火，阿姆应该知道吧！”风羲继续开口道。 “嗯！” 华胥点了点头，燧人钻木，始有火出，这在风衮部落无人不知。 “你是说……” “神火，就是大燧钻木取火的火焰！” 风羲斩钉截铁道。 与其说是钻木取火，倒不如说是窃火，从天地神灵手中撕裂了一部分的火之权柄。 若非如此，薪火不可能释放出笼罩整个风衮部落的光幕！ “可……” 华胥下意识想要反对，可仔细一想，发现风羲所言竟有几分道理，根本找不到反对的理由。 风衮部落是先祖大燧创立的，神火也是他带来的！ 而大燧钻木取火的故事在部落流传了一代又一代。 风羲有理有据啊！ 只是一直以来将薪火奉为神灵的她，面对突如其来的真相，心中就算相信，也不愿意去承认，不敢承认罢了。 还在自欺欺人啊！ 风羲看着华胥变幻的神色，心中一叹，在这个原始时代，人族的观念终究很难改变。 不过真要较真来说，本就代表着一部分火之权柄具现化的薪火，说是另类的神灵，也不为过吧！ 只是明悟巫道的风羲，不愿意，让部族沦落到走上那条崇神拜神的外路！ “神火薪火我们先不谈，那你口中的巫呢？” 发现无法找到反驳的理由后，华胥果断不想了，反而将心思落到风羲口中另一个字上。 “这个，你不应该好好解释吗？” “巫……” 风羲闻言，神色一顿，眼中闪过一丝恍惚。 成为巫的那一刻，他仿佛看到了未来冥冥中的画面。 一个个古老的，名叫巫的存在，沟通天地鬼神，守护部落。 强大的他们，有的御使神灵，借助鬼神的力量，甚至取鬼神而代之，守护部族； 有的调动天地，以万物自然为媒介，呼风唤雨，排山倒海，但有得必有失，强行摄取自然力量易遭天谴，且有损寿元，令身体长期受损，罕有长寿，却丝毫不悔。 有的精于卜算，在重重天灾人祸中，指点部族前进的道路。 还有的操魂弄蛊，钻研其他巫不屑于钻研的力量，甚至不惜被同族贬为邪恶。 所为者为何？ 无他，是心中的守护！ …… 悟天道，通天理，祛妖灵，避邪魅，解病痛，躲灾劫，掌礼法，持传承…… 他们是一群大智者，同样也是一群大毅力者。 他们不需要长寿，不需要永生，一切所求不过是人族一代代传承下去。 哪怕在不停的己身衰落，也能传承下一代，让巫的意志在一代又一代传承中延续。 直到当人族不需要巫的时候，他们自然会悄然隐匿到世界的角落。 他们是一群默默守护着部落的人，也是一群为求生存，在天地洪荒中挣扎的人。 不求力量，而求部族的繁衍。 种种思绪在他眼中流转，随后风羲大笑一声，心中种种顾忌，随之抛到脑后。 “守护的传承者，人道的先行者，巫，不应该逃避！” 想到这里，风羲的内心渐渐平静下来，看了一眼自己的阿姆，转身抬头直视山峰上重新燃起的薪火。 火焰倒映在他的瞳孔，熠熠生辉！ 仿佛在向天地说出自己的宣言，又仿佛在与那留下传承意志的先祖大燧明证，只听他一字一句道， “乐舞御神，是为巫！” “通天达地，是为巫！” “合乎人意，是为巫！” “秉承传承，是为巫！” “守护部落，是为巫！” 巫，上通天意，下达地旨，中合人意。与鬼神通，调鬼神之力，消灾致富，降神预言，祈雨医病。 从蛮荒的部落时代到王朝中央集权，一直到佛道的兴起，衰退，巫的身影从未消失，一直贯穿着整个人族历史的发展。 哪怕后世那个科学观盛行的世界，巫的存在，也并没有消失在历史中。 而是默默地停留在一个角落。 巫，与其说是一种力量，不如说是一种承载在人族心中的精神。 是守护，同时，也是传承。 前世，古老的巫到底从何而来，风羲不得而知。 但他冥冥中有所明悟，此世大荒并没有巫的存在，或者说，他就是这苍茫大荒第一个巫！ 默默将心中思绪收回，风羲的目光再次落到阿姆华胥身上，凝声问道， “阿姆，你愿意，成为一名巫吗？” 第九章 传巫路，火作传承根 御神！ 风羲第一句话刚一说出口，华胥心头就轰然一声巨响！ 渎神！ 不！这比渎神更加大逆不道！ 这是她第一个念头，神灵，他们心中几乎等同于无上的存在，即便是谈论一句，都要小心翼翼。 更别说御使神灵，这已经超出了她思考的范围，连想都不敢想！ “你……你！” 华胥呆在那里，一手指着风羲，颤抖着。 风羲默然不语，只是静静地看着自己的阿姆，等待着她最后的选择。 风衮部落，除了已经明悟巫途的自己之外，华胥是最有可能走上，也是最适合巫这条道路的。 虽然妹妹女希比华胥，甚至风羲自己更加适合走“巫”这条道路，但风羲的猜想若是真的，她的道路并不是这个，也根本不需要走这条路。 哪怕她是部落下一任首领，但若是风羲心中的猜想成真，女希身上一定隐藏着惊天的秘密！ “羲，你知道你在说什么！” 没多久，华胥便反应过来，对着风羲大声喝问。 “大荒有太多危险，部落想要生存下去，需要一个守护者！而不是神火！” 对于华胥的喝问，风羲只是淡淡地陈述。 说着，他抬起头，毫不退缩的凝视着面前这对惊恐开始颤抖的双眼，顿了顿，一字一句道， “阿姆，你，比我更适合！” 华胥闻言，张了张嘴，想要厉声喝斥，但风羲口中所说的守护却触动了她。 不比其他族人盲目的崇信神灵，身为部落首领，她对于神灵并没有那种狂热视如生命的信仰，更多的，都是为了部落的信念。 对于她来说，部落的延续，才是至高无上的信仰！ 而此刻自己的孩子，却将另外一条路放在了她面前。 一条……从未想过的道路！ “你……就不怕神罚吗？” 良久，就听华胥有些嘶哑的声音响起来。 “神罚？神火会惩罚我们吗？” 风羲眉头一挑，看了一眼在祭坛上静静燃烧地薪火，又抬头看了看天，冷笑道， “而那些神灵？呵呵！” 听到这句话，华胥整个人沉默下来，神火的确不会惩罚部落的族人，也从没有惩罚过任何族人，哪怕在风羲之前没有任何人做过“亵渎”祂的事。 而那些神灵，从华胥记事起，就从未见过，甚至从未听说过，有神灵庇佑他们。 不得不承认，身如蝼蚁的他们，根本不会吸引神灵目光注视！ 而一直保护他们，让部落在这个充满危险大荒生存下来的，只有神火。 那是先祖留下来的神火！ 神火，若如风羲所言，或许…… 华胥目光不停变幻，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选择，是阻止风羲，保持原样，还是踏上风羲所说的那条未知的道路。 她的对面，风羲在说完这具话之后，就不再开口，只是静静地等待着。 “神火的本质，神灵被撕破的真相，巫之道路的吸引，守护部落的执念，阿姆，你的选择已经告诉我了！” 风羲在心中自语道。 时间仿佛过去了很久，只见华胥深深看了一眼风羲，随后转过头凝视着祭坛上的薪火， “羲，也许是我们错了！” 她的声音比之刚才更加沙哑无力， “从一开始……就错了！” “祂们，从未庇佑过我们！” 说着，她又转过头看着风羲，脸色变得十分严肃，甚至严厉，语气却又带着恐惧和哀求， “我愿意成为你说的巫！但是，羲，你答应我，永远不要尝试去御驶祂们……永远不要！” 最后，她的声音渐渐小起来，只化为一声只有风羲差点没听清的呢喃， “祂们，远远比你想象中要强大！” …… 不出所料，华胥成为一名巫。 甚至比风羲想象中更加容易。 容易到轻而易举，理所当然。 她并没有像风羲那样产生什么感悟，看到薪火传来的种种景象。 也没有用风羲教她的观想法去观想薪火。 只是在风羲向她阐述巫的道路，理念后。 华胥便开辟了心海，成为一位巫了！ 心海，是风羲领悟巫的时候，观想薪火神妙，于心灵中开辟的一方奇异之境。 不在身中，不在魂内。 在万灵的心灵之中，是巫力量的根源！ 华胥，当风羲告诉她用心灵去感受薪火的时候，她虔诚视如生命的守护之念，便立马引起了薪火共鸣。 一缕星火垂落，心海开辟，她便已经是巫了！ “纯粹的守护之念，天生的巫啊！” “只是将自己的守护之念，与薪火意志共鸣，视薪火为守护的根源，这样的巫，似乎不知不觉又会走上了我最不希望的道路啊！” 风羲回到自己的小洞，坐在“床”上，托着腮望着洞顶，自言自语道。 薪火虽然不是神灵，但它本质却是法则的具现，或者说是人族传承意志凝聚，在有些方面却与神灵一般无二，华胥现在只是与薪火联系在一起。 未来迟早会被同化成薪火的信仰者，甚至最后成为那所谓的……圣灵。 虽然薪火有灵与智，其内蕴含的意志，对于华胥并没有什么太坏的影响。 但若是将薪火换成神灵呢？ 崇神拜神，以获神灵力量的巫之道，在风羲眼里，就是巫的另外一条旁门外道！ 哪怕风羲明白，华胥为什么会这样选择，一生的执念，不是他一句话能够打消转变的。 也正因为如此，华胥才会这么顺利，顺利当她一念成巫时，风羲没有打断。 但薪火只有这唯一的一朵，作为巫道的开辟者，他不愿意后来者，走上外道。 他要从一开始断绝这条外道的苗头！ “即便未来有巫自行走上这条崇神拜神，依托神灵的道路，但永远也不能成为诸巫的主流！” 风羲在心中坚决说道。 能敬畏天地神灵，借取祂们的力量，但不能崇拜，甚至信仰神灵，他要从一开始，奠定巫的正统之路！ 自立！自强！ 人族，不需要活在神灵的慈悲下！ 燧人氏钻木，为人族留下了传承薪火。 其中蕴藏的意志。 才是巫的传承之根！ 第十章 与众不同的希 风衮部落。 祭祀所用的祭台并未撤去。 几根长长的大木头支起的简陋祭台上，火焰仍然在安静的燃烧。 明明没有添加柴薪，却似乎永远也不会熄灭一般。 此时，风羲正站在祭台旁边的高台，仰着头静静注视着“石锅”中永不熄灭的火焰。 目光直视安静燃烧的火焰。 曾经困扰他心中已久的疑惑，在昨日的祭祀之后，已经悄然解开。 只见，一点比火焰微亮的火星，正以某种神妙的轨迹在焰火中游走，这点火星似乎蕴含着玄妙无比，让风羲很是的熟悉力量，向外扩散，维持着祂的燃烧。 “薪火吗？” 风羲凝视着火焰中飘动的那点火星，和自己联系地格外紧密，只需要自己的一个念头，它就会熄灭。 火焰的根源，并非是柴薪，而是祭祀之后，薪火残留下来的一点力量。 “一祀！” 风羲清晰的感觉到，薪火留下的火星能够维系的时间。 “难怪部落每一年都需要举行一次火祭！” 无法掌握薪火，唯有火祭产生的部落信念，方才能够将薪火从圣地中引出，为部落留下一年所需的火源。 风羲可以想象到，曾经风衮部落的先祖们，花费了多长时间，才摸清楚这个时间规律，方能拥有源源不断的火源。 苍茫大荒中挣扎生存的他们，原来早已经用一次次失败的深刻教训，学会了借用“工具”的力量。 只是随着岁月的流逝，燧皇留下的作为火源的薪火，一代代传承下，终于成为了部落的神火。 神圣的火祭，薪火力量的依赖与崇拜，让先祖留下的“工具”成为了风衮部落的信仰！ 不过现在，掌握了薪火力量的风羲，却也同时拥有了一念生火的能力，这也同样意味着部落，终于可以摆脱自己定下的信仰束缚。 风羲念头转动，却并未将祭台上的火种熄灭。 此时部落仍然需要信仰，在这个挣扎求生的原始时代，一份对族人无害的信仰，未必是件坏事。 他默默想道。 “不过在此之前……” 风羲转过目光，看向那些正三三两两，跪拜在祭台下取火的族人，时不时看向自己目光中带着崇敬， “第一步，却要教会他们使用火！” 使用火！ 虽然拥有源源不断的薪火，但在风羲眼中，风衮部落的族人却仍然不会使用。 不断向薪火祈求火种。 一个永远依赖于“神灵”的种族，是永远无法独立强大的，燧皇留给人族的，也并非是另一个听话的“神”。 欲让风衮，让人族屹立大荒，而风羲第一时间要做的，就是教会族人们生火！ “阿姆！” 风羲转过头，看向不知何时，拉着希过来的华胥。 她们似乎已经等待了一段时间，只是看着风羲一直默默注视着火种，并未打扰。 “羲！” 华胥看着风羲的目光中，带着一点警告。时不时瞥一眼祭台，似乎在说，别动火种的念头。 似乎看出来阿姆的心思，风羲轻笑一声， “阿姆，可以将部落的族人聚集到这里吗？” “你想做什么？” 华胥目光一动，黑色的眸子紧紧盯着风羲，带着一点紧张，仿佛生怕风羲又要来什么大动作。 由不得华胥不担心，昨天回去之后，她辗转一夜难眠，风羲的一字一句就像是魔咒一般，到现在都在她耳边回响。 族人将他当作神灵的使者，而唯有华胥知道，自己的这个孩子，心中藏着的，却是…… “别担心，阿姆！” 风羲轻轻摇头，看着紧张的华胥，心中不知道是好笑还是悲哀，最后轻声说道， “我只是想教族人，怎么使用火罢了！” “使用火？” 华胥一愣，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祭台下取火的族人，然后转过头用充满疑惑的目光对上了风羲的眼睛。 华胥看到了风羲坚定的目光，满是认真，似乎在告诉她，他是认真的！ 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在风羲目光注视下，她最后还是点了点头，转身便去召集族人。 “任重道远啊！” 风羲看着华胥的背影，轻叹一声。 哪怕是已经成为巫的华胥，都难以摆脱以前的思维，更别说，那些懵懂的族人了。 “阿哥！” 希怯弱的声音在风羲耳边响起。 “希！” 风羲神色一动，顿时回过神来，正好看见羲小心翼翼的看着自己，根本不见平时欢快活泼的样子。 “怎么，我平时活泼可爱的妹妹呢？” 风羲笑了笑，走上前下意识的准备摸希的头，却突然感觉伸出去的手一空，只见希退后两步躲开。 “阿哥！你好像变了！” 希直直的看着风羲，小脸认真的说道。 “变了？” 风羲手一顿，目光落下，只见希那双眼睛中，不知何时，多了层淡淡的光芒，小脸不见往日的纯真，似乎有些惊奇以及……抗拒。 ‘抗拒？’ 风羲一愣，他下意识地凝视着希的眼睛，从瞳孔的倒影中，自己的身体正被一层火光笼罩着。 “阿哥身上有火！” 希认真的点了点头，顿了顿，又补充道， “不仅仅阿哥，阿姆也是这样！” “是薪火的力量。” 风羲心中一动，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希。 ‘小希能看到薪火的意志！’ 接着念头一转，心海中的火苗沉入海底！ 这朵火苗，是薪火留在他身上的道韵显化。在风羲开辟心海之时，便落入其中，成为他巫途的根源。 随着火苗隐匿，笼罩在风羲身上薪火的力量被隐藏起来，与此同时，希的瞳孔中自己身上的火焰也迅速敛去。 “阿哥，你身上的火焰消失了！”希惊奇带着一丝欢喜的声音响起。 “那是因为阿哥把身上的火焰收走了！” 风羲笑了笑，他伸手摸了摸希的头，不过这一次，希并没有躲开。 “走！阿哥带你去找些木头！” 他顺手牵起希的小手，拉着她向外走去。 “找木头做什么？” “阿哥要教族人生火！” “生火？那是不是可以像阿哥和阿姆一样！” “那不是生火，那是阿姆和阿哥找到的一种守护部落的力量！” “那我也要学！” “……” “小希，这种力量不适合你！” “为什么……” 第十一章 授火以承 “今天我要教你们使用火！” 祭台周围，除了外出狩猎的族人外，风衮部落的男女老少此刻都聚集在这里。 华胥的动作很快，虽然她一直对于风羲那惊世骇俗的想法耿耿于怀，但能成为巫的她，对神火却并非盲目的信仰。 雷厉风行地将部落所有的族人都召集过来，无论男女，老少，哪怕是族人手头上正在做事的族人，也被华胥“强行”带到这里。 若非还有一部分族人正外出狩猎，她或许会将整个风衮部落的族人全都集合过来。 因为她心里非常明白，火，对于部落的意义！ 哪怕…… …… 此时，风衮部落的族人正安静的围着风羲周围，老老实实的坐着，没有人说一句话，一个个看向他的目光中满是崇敬。 火祭之后，风羲的身份一夜之间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他不再仅是部落首领华胥之子。掌握了薪火，在族人的眼中，他的地位甚至已然超越了首领，成为神灵的使者。 就连首领华胥，和公认未来首领的女希，也只能坐在他的两边，只是位置离风羲最近。 对于族人们的敬畏，风羲也没有办法，他心知族人为何对自己敬畏，他同样明白，这样的敬畏不是自己想要的。 但是，自己却不能否认神使的身份，也不可能去否认这个身份！ 假神使之名，授教以人。 唯有利用这神使的身份，才能让他更好的改变部落。 只见风羲指着身前摆放，一粗一细的两根木头，说道， “首先，你们要跟着我学，生火！” ‘生火，火不是已经有了吗？’ 族人们眼中满是疑惑，忐忑，他们不解，却没有人敢说出来。 他们习惯于像薪火祈求火焰，却从未想过自己尝试生火。 火焰，是神的恩赐！ 妄图夺取这种恩赐，是亵渎！ 若是风羲没成为“神使”之前，他们会愤怒，会训斥，甚至将他驱赶出部落！ 但，他是神灵的使者！ 神使代表着神灵的意志，他说的话，自然是神灵所说。 在这个时代，没有人敢，也没有人会去质疑神灵。 因为那同样是亵渎！ 风羲看了一眼忐忑不安的族人，他知道族人们此刻所思所想，但是他没有解释。 披上神灵使者的外衣，他已经不需要向他们解释。 接下来，便是让他们跟着自己学就行了。 只见风羲一手拿起那根细木，然后一手将粗的那根木头摆放在身前，接着，将细木的尖端对准粗木头上面早就用石头打好的小孔，两只手握住，开始旋转摩擦起来。 “沙沙……沙……” 看着神使的动作，族人面面相觑，有些不知所措，而就在此时，华胥和希当先学着风羲的动作，开始将两根木头摩擦。 众人见状，恍然大悟，也连忙学着他们的动作开始转动摩擦。 风羲余光看着这一幕，嘴角微微弯起，接着收回目光，认真的开始摩擦。 “沙…沙沙……” “沙沙……” 一时间，整个祭台下只剩下一阵阵安静的摩擦声。 钻木取火！ 风羲要传授风衮部落族人的，正是这种最原始的生火方式，也是先祖燧皇留下传承薪火的方法。 后世而来，除了钻木取火外，风羲还听说过很多取火方式，金燧，石燧…… 但是，在在这原始的部落时代，钻木取火，却是最容易，也是最好学的一种取火方式！ 没有燧皇那样可以随意取用的燧木，为了增加钻木取火的成功性，风羲特意挑选了一批干枯的树木作为取火的工具。 甚至，还准备了一批枯草，将它们剁碎，作为火引。 随着时间的流逝，只见木头上开始飘出一阵白烟，风羲见状，连忙将一旁的已经提前搅碎的干草放到上面，继续旋转钻木，一边钻，一遍开始用口吹起来。 同时，也对族人讲解起来。 一时间，整个祭台下，摩擦声，开始伴随着一阵阵吹气声。 丁点火星伴随着摩擦吹气溅起来，沾染在枯草上。 本就易燃的干草，火星这么一碰，便立马被引着。 “火！” 就在此时，有人突然发出惊叫声，只见他指着风羲身前开始燃起的火焰，突然跪伏下来。 一众族人见状，连忙放下手中的动作，纷纷跪伏下来。口中不住的喊道， “火！” “火！” …… 风羲手中动作一顿，没有因为他们这样而发怒，想了想，骤然起身，将已经开始燃烧的木头举起来，大呼， “火！” “火！火！火！”族人见状，顿时随着高喊起来。 “火！” “火！火！火！” …… 几声呼喊后，他坐下来，接着指着身前燃烧的火焰， “火！” 又指了指放在一旁的钻木， “取火！” 族人一见，顿时明白他的意思，纷纷坐下来，抓住钻木，开始继续用力的转动起来。眼神紧紧盯着木头上的枯草，满是期待。 一旁的华胥，将这一切收入眼底，眸子里带着震惊，还有一抹思索。 在看到族人纷纷安静下来，继续取火，甚至比之前更加充满动力，她的目光中多出了一抹沉思。 目光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同样低着头，一脸认真钻着木头的希，轻轻叹了一声。 …… 很快。 随着族人的动作，青烟缭绕间，一朵朵火焰在他们手中诞生。 “火！” “火！” “火……” 每一朵火焰的诞生，就伴随着一声惊喜的呼喊。 风衮部落的族人，举着手中的燃起的木头，纷纷激动的手舞足蹈。 火焰映照下，他们的脸庞红润红润。 学会了取火，他们就可以不用每次来祭台取火。 学会了取火，他们在外面打猎就不用担心没有火可用。 学会了取火，他们就可以不用害怕黑暗…… …… 没有一个失败，所有的人，在风羲的教导下，纷纷学会钻木取火的方法。 此时的风羲同样站起身来，他看着眼前火焰映照下一张张笑脸，仿佛如那天跨越时空，看到的场景。 看到那个浑身被烧成黑炭，遍体鳞伤的身影。 那个艰难从灰烬中摇晃爬出的身影。 那个嘴角咳血，却笑的纯真像个孩子的身影…… “燧皇，火，传承下来了！” …… 自大燧夺神灵权柄，取火以传人族。 至此时，薪火始承，人道方开。 第十二章 火引灾至 “羲，族人有火了！” 阿姆华胥举着手中燃烧的木头，走到风羲身旁，脸上带着难以抹去的激动笑容。 “上次阿力还在冲我抱怨，外面的兽越来越多，他们要是可以能够携带火，狩猎就不用这么害怕猛兽了！” 华胥举着木头的手有些颤抖，她如何不明白手中的“火”真正的意义。 这是能带出部落的火啊！ 薪火燃烧而出的火焰是无法带出部落的，哪怕部落族人引下火焰，但一旦走出部落，火焰就会立马熄灭。 起先，族人们以为这是神火不允许他们使用火，而直到风羲接触薪火传承以后，方才明白究竟。 薪火是意志之火，但同样也是法则之火。 薪火有灵，虽不比真正的神灵，但在风衮部落的祭祀下，却也形成了另类的神灵法域。 那道火焰屏障笼罩之处，便是祂的法域。 可到底比不得真正的神灵，因守护部落信念而生的祂，力量却无法脱离法域独存。 这也是为何，部落所引的火，无法带出去。 没有灵性的死物，是无法作为薪火的载体！ 华胥所说，并非空穴来风，火焰，对于在野外的族人有着巨大的作用。 外出狩猎的族人可不是一天就可以回来，这也就意味着，他们要面对黑暗的夜晚。 夜，是兽的领域，不知多少外出狩猎的族人，葬生黑暗之下。 而野兽天性畏惧火威，若是族人能够携带火种，甚至自取火种，那么夜晚，将不再那么黑暗恐惧。 “阿姆，取火只是开始，部落会越来越好的！”风羲微微一笑，安慰道。 正如他自己说的那样。 取火，只是一个开始。 火焰，亦代表着文明的初始。 想要真正让人族屹立于大荒，仅仅只是拥有火，还远远不够。 风羲想要做的事，还有很多。 制网渔猎、驯养野兽…… 他将狩猎的风衮，一步步引领向农耕文明，这才是风羲的需要做的事。 也是他，在部落所践行的传承之意。 “巫，是文明的引领者啊！”风羲心中自语道。 …… “回来了，力回来了！” 太阳高照，突然传来一阵急切的大声呼喊搅动了部落的平静。 “狩猎的族人归来了！” 风羲心中一动，起身向外走去。 却正好在洞口，看见华胥急急忙忙奔跑下山的背影。 “发生了什么事！” 风羲见状，心中顿时产生一股不好的预感。 按照以往的部落习俗，火祭之后，部落会挑选最身强力壮的族人，组成狩猎的队伍，外出狩猎。 神火残留在他们身上的力量，会庇佑着他们，狩猎到更多，更丰盛的猎物。 而这，往往是一出去便是好多天，他们要为部落的族人们猎下充足的食物。 力！ 便是那个风衮部落中，最是身强力壮的族人！ 然而，现在火祭后才刚过去一天，外出的族人居然回来了。 联想到华胥急急忙忙的身影，风羲一颗心顿时沉了下去。 “力！” 只见此时离那火幕不远的空地，诸多族人围在一起，一股哀伤的情绪在弥漫。 “神使来了！” 见到风羲过来，族人们纷纷让开一条道路，让他走进来。 只见空地的中间，正躺倒着一个魁梧的族人，浑身上下血淋淋的，胸口上一道巨大的爪痕翻开皮肉，入骨三分。 此时，华胥正蹲跪在那名族人的身边，无助地看着眼前胸口起伏越来越小的这名族人，一脸哀色。 “力！”风羲神色一凝，心中那股担忧终于化作了现实。 眼前躺倒在地上的族人，正是部落狩猎的领队，也是风衮部落武力最强大的族人，力。 风羲曾经亲眼看见，力举起一块足足有一人多高的石头，远远抛出。 而连强大的力，都变成了这样，狩猎的族人到底遇到了什么？ 风羲看了一眼四周，除了力之外，并没有其他外出狩猎族人的身影。 这也就意味着…… “阿姆！让我来吧！” 他走到阿姆华胥身旁，轻轻说道。 “羲！”华胥抬起头，满是忧伤的脸上，带着一份无措。 “我能救他！” 风羲轻声说道，语气却极为坚定， “巫，可以救他！” “巫……” 听到这个熟悉的话，华胥神色一晃，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起身让开。 “力，你可以听到我说话吗？” 风羲蹲下来，轻声问道。 “神使……嗯……”力艰难的睁开眼睛，努力的点了点头，想起身，挣扎了一下，似乎触碰到身上的伤口，发出一声闷哼。 “你先别动！”风羲用手压住力的起身的动作。 “神使，好多……好多……兽！”力语气艰难，口中鲜血不住的往外吐出， “它们……” “我知道，你先别动，先救你！”风羲一边安抚着力，一边将目光移到力的胸口。 入骨的爪痕几乎撕开了他的胸膛，风羲甚至能够看到里面跳动的心脏。 这种伤势，风羲明白，力全凭着意志，强撑着最后一口气，才回到部落，所为的，便是要告诉族人。 “兽？”风羲的目光开始染上一层火色。 他在沟通体内心海中的薪火力量，这是属于巫的力量。 也是他敢说出救人的信心所在。 火色目光下，只见力身上的伤口正散发着淡淡的黑色光芒。 “火的气息？”风羲神色一动，他从力身上的黑色光芒中，居然感受到一股火焰力量残留。 对方，似乎使用的同样是一种火焰。 这种火焰，似乎相比于薪火，更加爆裂！ 力他们，到底遇到了什么？ 不过此刻却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只见风羲伸出一根手指，指尖冒出一道红色的火光。 火光刚一触碰到力的伤口，便见一缕黑气从上面冒出，被薪火的力量灼烧，沾染在空气中。 …… “嗷！” 部落的不远处，越来越多的野兽开始蜂拥聚集，缓缓形成兽潮。它们的中间，一块巨大的石头上，一只浑身漆黑，披着黑色火光，如同狗一般兽，正昂首挺立。 似乎是感知到什么，转过头，凶厉的红色眸子看向风衮部落的所在。 “嗷呜……” 第十三章 祸斗 “救回来了，将力抬回去休息吧！” 风羲将手从力的胸口移开，重重吐了一口气。 此时，在薪火的力量下，力身上的伤口已经完全愈合，结起了疤痕。 薪火毕竟是法则之火，蕴含人道初始的生之力量。对于力身上所受的外伤，想治愈起来，自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 可以说，只要力身上还剩下一口气，风羲就能将他救回来。 风羲引动其中蕴含的那缕生机之力，刺激力的身体潜能，在他求生意志之下，不仅伤口开始恢复，薪火残留的一点微末力量也融入到力体内。 看着力胸口呈现出火焰形状的疤痕，风羲眼中一缕精光闪过。 他知道，力这次也是因祸得福，薪火的力量融入，哪怕只是微末一点，也足以强大力的身体，甚至有望掌握超越凡灵的力量！ 同样能做到的这一点的，部落中除了风羲自己以外，还有同样是巫的华胥。 合薪火意志以成巫，相比较他，华胥借助薪火的力量，甚至更加容易。 只是，刚刚成为巫的华胥，并不懂得如何运用自己身上了力量。 虽然力已经救回来了，但却有一件事让风羲很在意。 那在力身上留下伤痕的兽，到底是什么？ “阿姆，你带着部落的族人都回去！”风羲神色凝重的看着华胥，说道。 “羲！” “阿哥！” “还有希，你也回去！”风羲看着不知何时也跑过来的妹妹，沉声说道。 “羲，到底是什么？”华胥看着风羲的神色，心中突然有种不好的感觉。 “兽潮要来了！” “兽潮，怎么可能！”华胥闻言顿时一惊，“部落有神火庇佑，怎么可能会有……” 说到这里，华胥神色一顿，她突然想起刚刚风羲救力的时候，那冒起的黑烟。 “神火虽然能够庇佑我们，但是，我们能够不出去吗？”风羲反问道。 部落的食物并不多了，本就打算靠着这次狩猎，补充食物，而现在狩猎的族人几乎全军覆没，部落又如何能够面对接下来的无穷无尽的兽潮围攻。 作为部落的首领，经风羲这么一点，华胥自然能够想清楚其中的关键。 哪怕神火庇佑着部落，那些野兽进不来，但是，同样，他们也出不去。 如果兽潮持续时间太长的话，食物紧缺的情况下，部落…… “希，你和族人们都回去！”华胥转过头，当即对身旁的希说道。 她拿着手中的石矛，走到风羲身旁，紧紧握住。 “阿姆，你也回去！”风羲摇了摇头，他明白华胥的意思， “现在的部落，能缺少一位神使，但决不可能缺少首领！” “可是……” “巫的力量，阿姆你现在还没有掌握！”见华胥还要说些什么，风羲打断道。 说着，根本不容华胥拒绝，便当先一步向火幕外走去，他凝视着远处，神色凝重。 华胥看着风羲的背影，抬起脚，想跟上去，却又顾及到什么，最终收回来。 此时，她的目光很复杂， “这就是巫吗？” …… 前方。 熟悉的火幕，阻挡了风羲前进的步伐。 风羲看着眼前的火幕，此时心中的感触，却已然与上次不同。 火幕的存在，在风羲洞悉薪火的秘密之后，便已经明白了它到底是什么。 眼前的火幕，并非像风羲所想的那样是一道屏障。 它是薪火法域的边界，是法域与大荒接触、碰撞而产生的一道神奇光幕。 本应该无形无色，不可见不可闻，只是风衮部落的族人，身上拥有薪火的庇佑，这才看出了它的存在。 “薪火！”风羲目光微微跳动了一下。 为了以防万一，此行他不是没想过将薪火带上，只是薪火庇佑部落，若是取走薪火，造成法域消失，那么万一部落出了什么意外，风羲却承担不起。 “从力的伤口残留下来的气息，那头唤起兽潮的兽，似乎掌握了火焰的力量！” 火的力量，除了那位火神之外，大荒中，还有什么能比的过薪火！ 薪火拥有一分火之法则的力量，面对掌握火焰的异兽，简直是降维打击。 这才是风羲孤身出来，解决兽潮的信心！ …… “隆隆！！” “吼！” “呜！” 高大密集的丛林深处。 一阵阵的兽吼声越来越是激烈，伴随着无数奔跑践踏的声音，震动的整个山林唰唰作响。 “嗷呜！” 时不时，丛林的最深处，还传来一声吼叫声，似乎像是在召集着什么。 若此时有人从天空向下望去，就能看见，伴随着那声吼叫，远处，更多的野兽像是受到了召唤一般，不断向这里聚集。 它们奔跑汇聚的方向，赫然是风衮部落所在。 “兽潮要靠近了！” 淡淡腥气开始从远处蔓延而来，风羲停下脚步，抬头仰望着前方，在他的感知中，一股沉重的压力正越来越大。 “到底是什么，居然能够召集这么多野兽！”风羲皱着眉头，远处那时不时传来的一声声吼叫，让他心中非常不安。 “嗷！” 突然，就在此时，旁边的丛林突然窜出一头黑狼，张开满是獠牙的大口就向风羲咬了过来。 随后只见一道火光闪过，刹那间，便见黑狼迅速化为一片灰烬洒落到地方。 风羲收回正散发着淡淡红光的手，眉头却皱的更深。 “野兽越来越多了！” 一路走来，随着兽潮越来越靠近，风羲受到的袭击也越来越频繁，这些野兽只要一看到风羲，便像是不要命地向他袭来。 甚至，风羲遇到一条会隐藏气息的毒蛇，若非心灵示警，怕是要当场被其咬中中毒。 虽自诩不至于危及生命，但在当下的情况，却非常危险。 “必须先找到那个造成兽潮的元凶！”风羲目光微微眯起，目光不停地扫视着周边的丛林。 哪怕他不惧这些寻常野兽，但是这样频繁的袭击，紧绷着神经，也会让他心力交瘁。 蚁多咬死象，并非没有道理的！ 唯有先解决引动兽潮的元凶，到时候这兽潮自然会散去。 “若是我猜的没错的话！” 只见风羲身上渐渐开始燃起红色的光芒。 心海中，火焰升腾而起，潜藏在体内的薪火的力量在此时再次被他释放出来。 一股玄妙的火焰气息正以他为中心，向外扩散。 “嗷呜！” 远处，响起一声凶厉的吼叫声，摄人的残暴气息仿佛遭受到挑衅一般，猛然间暴涨。 随后，只见一道黑光飞快地向着这里奔驰过来。 “这是……祸斗！” 第十四章 巫之舞 南有食火之兽，其名祸斗。 …… 丛林的寂静，在这一天被搅乱。 蜂拥的群兽如同洪流一般在汇聚，所过之处，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阻挡。 原始的丛林，高大的树木，开始一个个倒下。 包容生灵的丛林，在这一刻，显得格外的弱小。 这条由群兽汇聚而成的洪流，似乎可以摧毁眼前的一切。 然而。 “嗷…吼！” 伴随着这一声凶厉残暴的吼叫，那摧毁一切的兽潮洪流却顿时为之一滞，接着里面不安的骚动了几下，便向迅速的向两旁分开。 一只黑色的身影从远处飞快跃出，站到风羲面前。 “这是……” “祸斗！”风羲浑身一震，眸中蹦出惊骇的光色。 在他面前，一只通体幽深的黑色，如同犬一般的异兽，正用一双血红色的眼睛，冷冷地看着他。 凶厉地目光让风羲浑身上下寒毛竖起，一股彻骨的冷意直冲头顶。 祸斗！ 几乎一瞬间，风羲就认出了异兽的来历。 …… “南方有厌火之民，食火之兽。注云：国近黒昆仑，人能食火炭，食火兽名祸斗也。” 曾经的课堂上，老人继续说着他的故事。 “传说啊，祸斗是火神的仆从，祂们生活在南方之地，所到之处皆发生火灾，所以古人将它看作火灾之兆和极端不祥的象征。”他不紧不慢，将堂下昏昏欲睡的同学们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祸斗，那不就是狗嘛？”有人笑着应答道。 “这位同学说的没错，祸斗，或许就是狗的原型。”老人微微一笑。 “在华夏的神话中，祸斗最开始，被认为是火神的仆从……” “但你们想一想，祸斗的神话，代表着什么？” “我们的民族神话起源于祖先崇拜……” …… “祸斗！”风羲眸光微微轻动。 眼前，属于神话的异兽第一次出现在他的面前。 “还真是……一条狗啊！” 祸斗的出现，不由让风羲心中隐隐有种不安的念头升起。 他从眼前这头，异兽眼里，看到了贪婪。 那是对火焰的贪婪！ “祸斗！”风羲眼中光芒一闪，“薪火！” 这让风羲心中恍然大悟，为什么有薪火法域的庇佑，兽潮前进的方向依然是部落的所在，为什么力身上，曾经被薪火祝福的力量消失无踪。 真如前世所闻，祸斗以火为食。那么它在察觉到薪火那神奇的力量，又怎能不蠢蠢欲动？ 若是火祭之前，风羲或许会这样认为。 只是那一场时空的跨越，亲眼见识到薪火的诞生，两位无上的神灵为之争夺后，风羲脑海中却不禁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祸斗，火神的仆从！ 它，是为薪火而来！ “火神吗？”风羲眼神变幻不定。 他不敢确定，火神的目光，是否已经落在了风衮部落。 一位站在大荒苍穹的神灵，居然将目光注视到小小的蝼蚁人族部落。 哪怕祂不能亲自出手，但只是略微的一点意志下来，大荒中不知多少种族会欣然应命！ 眼前的祸斗，不就是摆在风羲面前的明证吗？ ‘神，真的是现在弱小的人族所能顽抗的吗？’ “呵呵！”突然，风羲笑了起来，他看着祸斗，像是想通了什么，笑的越来越开心， “原来无上的神灵，也会受到束缚！” “没想到你的主子不敢过来，却派了你这头畜生！” “嗷！”祸斗盯着眼前突然笑起来的蝼蚁，凶厉地眸子却是闪过一丝疑惑。 在听到风羲后面所说，眼中疑惑顿时散去，犬眸中火焰不断跳跃，愤怒的咆哮一声，张口吐出一道烈火。 它要将眼前的蝼蚁活活烧死！ 看着喷袭而来的熊熊火焰，风羲像是傻了一般，呆呆的愣在那里，完全来不及反应，直接被火焰吞噬。 “嗤！” 见面前的蝼蚁连抵抗都没有，就被自己喷出的火焰吞没，祸斗眼中闪过一丝满意之色。 这种弱小一点力量也没有的小兽，居然还要让神专门派它过来。 神想要的东西，很快，它就能带回去了！ 它抬起头看着前方，那隐隐传过来的火焰气息，像是神一样的气息，却又非常微弱，让它贪婪到想立马过去将对方吞噬。 或许吞噬了对方之后，它也能拥有神的力量！ 想到这里，它的目光更加贪婪，火热，恨不得马上带领群兽冲过去。 只是，它撇过头，看向一旁正在燃烧的火焰，想了想，立马张开口。 原本燃烧的火焰像是受到了吸引一般，向着祸斗的血色大口回流。 就在一抹火焰将要被它吞噬的时候，突然，正在回流的火焰一顿。 “嗷？” 接着，一抹星星光点突然从火焰中亮起来，越来越大，依稀可以看见，一朵小火开始渐渐生成。 紧接着，火焰向两旁分开，只见风羲托举着一朵虚幻的小火缓缓走出来。 周围的火焰，纷纷倾倒火尖，仿佛在臣服，叩首。 “吼！”祸斗见状，似乎因为自己吐出的火焰居然敢背叛自己，没有把这个蝼蚁小兽烧死，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 它张开大口，打算再喷出一道火焰。 然而就在此时，却见风羲动了起来。 他并未想过直接冲上去，去制服祸斗，哪怕自己用薪火的力量，将对方喷出火焰压制。哪怕对方再如何喷出火焰，在薪火面前，也有天地般的差距。 可风羲可没忘记，眼前的这只异兽，就算失去了火焰，凭借强大的身体，也并未弱小的他能够面对。 只见风羲捧着火焰，脚步开始原地跳动，身体也随着脚步的跳动，开始诡异的扭动起来。 他正在学着部落族人祭祀的舞步。 不，相较于族人们那粗犷原始的舞，风羲更加灵动，一举一动间，都带些神秘的韵味。 与此同时，手中的火焰也随着他的舞步开始摇摆跳动起来。 似乎有什么力量在跨越时空而来，缓缓注入到风羲手中的火焰虚影，让其开始由虚转实。 舞！ 是对神灵表达崇拜最原始的祭祀！ 原始的人们总是相信，舞的力量，是可以沟通神灵的！ 而作为巫的风羲。 他的舞，虽取自部落族人们祭祀神灵之舞，却远远超过。 巫，祝也。能事无形，以舞降神者也！ 巫舞，可以御神！ 第十五章 驯兽以为畜（上） “吼？！” 一声惊吼突然在丛林中响起。 紧接着，奔腾的兽潮开始躁动，不安蔓延，一头头兽争先恐后地向周围散去，和原本继续向这里汇聚过来的群兽冲撞到一起。 突如其来的变故，产生的混乱，猝不及防间，不知多少野兽惨死在他们同伴蹄下。 群兽混乱，并未因同类的死亡而消隐。反而让他们逃离的越来越快。 仅仅片刻间，原本汇聚而来的野兽洪流便消失无踪，只剩下一地狼藉。 “没想到居然还有一场大丰收！”风羲站在原地，看着眼前留下一地的野兽尸体，吐出了一口浊气，笑道， “看来，部落接下来的食物有了！” “说起来，我们还得感谢你呢！”他转过头，看向趴在地上的黑色身影，脸上洋溢的轻松的笑容。 顺着风羲的目光望去，只见一条黑色大狗颓然的趴在地上，狗脸上残留着惊恐。 听到风羲的话，祸斗浑身一个激灵，连忙爬起身来，摇着尾巴，原本狰狞的犬首现在极为乖巧，小心翼翼的凑过来，轻轻挨了一下他。 “你这畜生，可别卖乖！”风羲笑容一止，冷笑道。 别看眼前它多么乖巧，制服这头祸斗可是让风羲好好经历了一番生死风险！ 若非最后关头，这头祸斗不知看到了什么，被吓得突然浑身发抖，或许此时风羲已经不是站在这里，而是待在狗肚里了。 初次舞祭，跨越薪火法域，借来薪火的力量。风羲并非只是完全没有把握的尝试。 感悟薪火以成巫，虽不及阿姆华胥，但仅仅只是这点距离，却并不难。 然而，让风羲没想到的是，薪火虽是法则之火，却仅是法则，有其理，而并无力量的根源。 部落本是薪火的法域，风羲领悟传承真谛，在部落施展任何法，都如鱼得水。 可当他离开部落之后，却发现，薪火的力量越来越弱。 如同水里的鱼儿，徒然离开了一直生活的水，来到岸上。 而风羲此时若是想借来薪火的法理，让它切切实实的化为制服祸斗的力量，其力量来源却是风羲自己。 更准确的说，是风羲的心灵的力量。 薪火是法则之火，传承之火，同样也是心灵意志之火。 当法理临身时，风羲心中便有所悟，自己的意志，就是薪火的柴薪。 可是一个人族的意志，又如何能够维持薪火燃烧，战胜一头凶猛的异兽？ …… 风羲看着祸斗，心中却在思考起降服它时所产生的异样。 舞祭巫祝之法，是风羲领悟的一门通神之法，便是以自身守护的信念为载体，合薪火意志，跨越薪火法域的束缚，借来它的力量！ 随着风羲的舞动，火苗于心海升起，身上也同样开始燃起火焰，火焰以他手中的薪火虚形为中心，犹如一件衣服一般，披散在他身上。 与此同时，祸斗不安的看着眼前的一幕，眸光中却尽是贪婪之色。 薪火蕴含的法则之理，既让它忌惮，又让它蠢蠢欲动。 哪怕风羲显露出来的法理并不完整，似乎只是那道神秘法理的影子。 但却是祸斗所遇见的，最接近法则本源的气息。 这几近法则本源的气息，让它贪婪。 只要吞噬了眼前的火焰，便可以得一道引子，将背后的那道本源火焰引出吞噬，就能够成为神！ 天地间，高高在上的神！ 只是面对代表神灵的法则显露，却同样让它心生忌惮。 它是见识过神灵的威严，哪怕最弱小的神灵，也不是大荒的凡灵能够面对的。 最后，贪婪战胜了一切，祸斗纵身跃起，张开大口，要将风羲连同那至宝一起吞噬。 眼看着大口临近，不见风羲挣扎反抗，几欲一口便要将他吞下，祸斗凶厉的目光中多出了一抹兴奋。 “火！” 就在此时，风羲舞动的身体突然一顿，抬起头，平静的望着袭来的狗嘴，手中薪火虚影往前一送。 化为一条火焰绳索，将祸斗捆个正着。 “嗷？……吼！” 猝不及防的被火焰绳索捆住，祸斗先是一惊，继而发出一声愤怒的吼叫，黑色的毛发下，突然开始变得通红，一缕缕火焰从毛孔间散发出来，最后化为一只火焰异兽。 风羲见状，一个近身，突然跳到祸斗面前，接着一根手指精准的点在祸斗的眉心。 …… 漫天的黑色火焰在燃烧，数不清的野兽幻影在火焰中凄厉的嘶嚎，化为灰烬，接着灰烬中，野兽的幻影再次出现…… “烈火的地狱！”风羲看着眼前的一幕，眼中带着惊奇。 以薪火法理为引，心海意志为基，演化一方幻境。 只是将祸斗拉入幻境之中，风羲却没想到，居然看见眼前这一幕。 那些虚影，正是被祸斗吞噬的野兽灵魂，哪怕是死亡，也要经受无休止的燃烧。 “接下来，就是意志的比拼了！” 在风羲看到祸斗的时候，他就明白，自己不可能是这头火神仆从的对手，甚至自己在它面前，和那些随意践踏而亡的野兽没有任何区别。 而唯一的办法，便是借用薪火的力量，与祸斗来一场心灵意志上的比拼。 可是风羲到底小看了祸斗。 对方虽不通智慧，兽性的本能大过灵性，可却是一头实实在在的至凶之兽，仅仅凶厉的本能反抗。 那它吞噬杀戮过的诸多生命，便借着风羲显化的幻境，与它身上的黑色火焰融合，让风羲陷入眼前这一片火海中。 风羲只觉自己的意志在滔天的黑色火焰的灼烧下，越来越薄弱，好似一枚枯叶，在无力地挣扎，似乎要与那些兽影一般，随时都要化为灰烬。 “果然，还是小看了这头大荒异兽！”感觉到灼烧的热意越来越强，那似乎要摧毁一切的爆裂火焰，风羲苦笑一声。 他到底不是那传说中，可以算尽天地众生的存在。 或许，内心深处的期望，只是一种神奇的巧合。 他，也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族。 哪怕只是一头野性本能多于灵智的凶兽，也远远不是对手。 “也不知道，自己死了之后，还能不能回去……”风羲幽幽轻叹一声。 “部落，能不能阻挡这头祸斗……” “阿姆，小希……” …… 轰隆！ 就在风羲意识越来越淡薄，好似要消失之时，一声惊雷突然从风羲心底响起。 与此同时，只见眼前的漫天火焰幻化的境象在雷声中消散。 “这是……” 风羲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经从幻境中脱离。 面前，祸斗正被自己幻化的火焰绳索束缚，自己的手指仍然点在对方眉心。 火焰灼烧在它身上，却连毛发都烧不起来。 然而，此时的祸斗，却仿佛碰到了什么极度惊恐的东西，趴在地上瑟瑟发抖，动也不敢动。 骤然的一幕，让风羲不由愕然。 只是此时却容不得他多想，福至心灵下，捆绑在祸斗身上的火焰的绳索开始向风羲指尖收缩。 最后凝聚出一枚印记，点在祸斗的额首。 第十六章 驯兽以为畜（中） “神使回来了！” 一声惊呼在部落中响起，打破了部落压抑的宁静。 部落木屋的草帘纷纷掀起，一个个风衮族人裹着兽皮跑了出来。 “阿哥！” 当风羲走进部落，一道幼小的身影突然冲了出来，扑到风羲怀中，瘦小的胳膊紧紧抱住。 “小希！”风羲身体一僵，接着放松下来，轻轻唤了一声。 “羲！” 此时，阿姆华胥也走了过来，目光仔细上下打量了一番，见风羲没有惨烈的伤势，仅仅只是身上的兽衣有些焦黑残破，不由松了一口气。 “希儿……很担心你！”她看了一眼扑在风羲怀中，紧紧不愿松开的希。 “我回来了！”风羲拍了拍怀中的希，轻声应道。 接着抬起头，看了一眼围过来脸上的紧张尚未散去的族人，最后将目光落到华胥身上，缓缓说道， “兽潮退去了，部落的危险解除了！” “兽退了！” “危险解除了！” “羲！” “火！” “羲！火！” “羲！火！” …… 话音落下，空气仿佛陷入了刹那的凝滞，紧接着，一声声欢呼响起，高呼着风羲的名字。 风羲看着眼前的一幕，脸上绽放出一抹笑容。 这是生活原始的族人，虽然仍旧愚昧，虽然不通开化，却最是纯真。 风羲目光看着华胥，此时华胥的脸上也露出一丝笑容。 “吼！” 人族部落的热闹场景，让紧跟在风羲身后的祸斗感到非常不适，不由发出一声吼叫，提醒自己的存在。 “兽！” 吼声中携带的属于凶兽的危险气息顷刻间便压下了族人的欢呼。 冷静下来以后，有眼尖的族人立马注意到风羲身后的这头如狗一般的野兽。 虽然不认识这头兽的身份，但生活在危机四伏的大荒，却隐隐感觉到它的危险。 “这是……异兽！” 华胥浑身一震，身体更是紧绷起来，握住石矛的手瞬间捏紧，仿佛已经做好下一刻冲上去与它搏斗的准备。 异兽，神秘奇异之兽。 不同于普通的野兽，它们拥有着神秘且强大的力量，同样，它们天性各异，难以揣度，或是凶厉、或是残暴、或是温和…… 而这头异兽…… 在华胥眼中，它黑色的毛发仿佛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一般，吞噬着周围所有的一切。 “阿姆！” 风羲轻唤了一声，他拍了拍希，示意其放开自己后，便走到祸斗身边。 “这是我们风衮部落以后的守护兽！”说着摸了摸祸斗的头，从犬首抚摸到脖颈。 “守护兽？”华胥不解地看着风羲，在他肯定的目光下，握住石矛的手微微松开。 “来，小黑，打个滚！”风羲笑了笑，冲着祸斗抬了抬头。 “嗷？” 正被抚摸的舒服，眯着眼睛享受的祸斗，突然一惊，瞪大眼睛。 小黑？打滚？ “嗯？”风羲眼睛微微眯起。 祸斗仿佛看到了风羲眼中有危险的雷光闪过，连打了一个激灵，飞快躺下，滚动了几下，将肚皮露出来，还冲着华胥吐着舌头，露出了一个讨好的表情。 “这……这还是异兽吗？” 华胥见到祸斗这似是卖萌一般的表情，脸上露出一抹难以置信的神色。 作为部落的首领，她所知道的远比普通族人要多。 异兽，那可是大荒难得一见的强大存在，比弱小的人族要强大无数倍，一头异兽，能够轻而易举的毁灭如同风衮这样的部落。 神秘，凶狠，强大…… 如果华胥没有猜错的话，造成兽潮的元凶，应该就是它了！ 而现在，她看到了什么？ 一头原本应该强大的凶兽居然在讨好她，那表情，用羲的话来说，应该叫…… 卖萌？ …… “小黑！”部落祭坛广场，希正蹲在祸斗面前，兴致勃勃地喊道， “左边！” 祸斗闻言，立马抬起左爪。 “右边！” 无精打采地将右爪抬起来。 “点头！” “躺下！” 一道道命令下，祸斗“乖巧”的按照希的话，或是抬爪，或是躺下打滚。 让人惊奇地是，在希面前，祸斗表现的极为乖巧听话，甚至比面对风羲还要听话。 “它到底是什么？” 华胥走到风羲身边，两人看着希与祸斗嬉戏玩闹的一幕。 风羲闻言，奇怪的看了一眼华胥，沉默了片刻之后，才吐出了两个字， “祸斗！” 华胥浑身一颤，刚刚放松下来的神色又是一凝。 “它……很危险！” 她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但最后话到嘴边，却只说了这样一句。 “我知道！” 风羲点了点头，他留意到华胥异样的神色，心中隐隐感到奇怪，华胥知道祸斗意味着什么。 “但是，只要有我在，它只会是部落的守护兽！” ‘或许，现在还要加上小希！’他看着正在与祸斗玩闹的身影，在心中补充道。 “阿姆！”风羲转过头看向华胥，突然开口道， “明天开始，我要教族人驯服野兽！” “驯服野兽？” 华胥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她看着风羲，不由投过去一道询问的目光。 “阿姆，巫不仅仅代表着自身的力量，还需要引领族人，带领部落强大！”风羲点了点头， “我教会了族人使用火，让他们开始掌握了生存的力量！”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轻轻摇头， “只是想要部落强大，更好的在大荒生存，仅仅有火还不够！” 在华胥疑惑的目光下，风羲看向正在继续“卖萌”的祸斗，缓缓道， “祸斗拥有召集野兽的力量，我们可以借助它驯服那些野兽！” “让它们臣服我们！” “让它们成为我们的臂膀，眼睛！” “亦或者，作为食物！” “它们，就是部落的……” “畜！” 第十七章 驯兽以为畜（下） 畜，牲也。 家养谓之畜，野生谓之兽。 自从梦回燧明，领悟薪火的传承真意，走上巫的路途之后，风羲一直在思考，部落，该如何强大起来。 虽从未来世而来，但风羲却终究不是那些小说家塑造的穿越天才，一穿越异世，就能开始制火药，造水泥……等等，发展经济，军事，混的风声水起。 甚至，未来世的他，远远不如这些在危险大荒生存，扎根的“原始人”。 若非梦观燧皇钻木，感薪火，悟巫途，或许有一天，他会像那些外出大猎的族人那样，死在大荒的某个角落。 要知道，这里可不仅仅只是原始的大荒，更是一个充满了神话的时代。 他唯一比部落族人优秀的地方，或许就是眼界，那份来自未来世时，来自一个有着悠远厚重的历史文明的眼界。 风羲心里非常清楚，部落需要什么。 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文明从何而来？ 一个连生存都不能保障的种族，又谈何去说什么发展，延续，成了一个长生长久的文明？ 物质基础决定精神建设！ 所以，风羲最开始要做的，便是解决风衮部落的头等大事，吃！ 不事农事，他自然不能像传说中神农一样，掘五谷、尝百草。 但生活在风衮部落的风羲，却有着另一个优势，火！ 火的使用，是文明最开始的象征。在这个仍是茹毛饮血的时代，肉食依然占据食物的主流。 而教会族人使用火，不仅仅让他们做到可以摆脱“神火”，制作熟食，还可以，让他们借助火的力量，驱赶危险。 火，不仅仅是文明的初始，更是风羲道路的初始。 而此时，在经历兽潮，降服了祸斗之后，却风羲想到了，部落发展的第二步，畜！ 祸斗拥有召唤兽潮的力量，让风羲暂时停下原本为部落发展的打算，看到了下一步部落的发展的方向。 驯服野兽，是作为如同后世猪羊那样的储备食物也好，还是作为像祸斗这样，可以守护部落，也可以成为族人强有力的臂膀。 畜的驯养，让风羲看到了文明的成长，部落强大的未来！ “畜吗？”华胥听着风羲说的话，目光有着迷惘。 她不懂畜到底是什么意思，但她却从风羲所说的话中，看到了一角未来。 族人们不需要再去承担部落生死存亡的风险而外出打猎，因为部落里，每一个族人都豢养着一头可以作为食物的兽。 那些依然没有放弃作为猎人的族人，身旁伴着一头头被驯服的兽。跟着他们一起出去狩猎，帮忙追寻猎物。甚至，提前感知到危险，提醒族人躲避。 …… 只是，这一切真的能成为真实吗？ 华胥不知道，她甚至没有阻止风羲的念头，也没有拒绝他的理由，只是心中对于未知的恐惧，让她有些迷茫。 火祭之后，风羲早已经用自己的行动证明了他的能力，无论是教会族人生火，将力从死亡中唤醒，还是孤身面对兽潮，降服祸斗。 华胥走了，她没有否认风羲，也没有认同，就这样默默的离开了。 看着华胥离开的背影，风羲却没有叫住对方，华胥虽然没有同意，但这却同样是一种默许。 身为“神使”的风羲，哪怕没有她这位首领的帮助，同样也能够指引族人。 “阿姆，这是巫的责任，总有一天，你会明白！” “它不仅仅需要守护的信念，同样，也要有革新的勇气！” “巫，是文明的引领啊！” 说着，抬起头，目光幽幽地望着天空，久久不语。 突然他发出一声轻笑，默默收回目光，转身向着正在玩闹的希与祸斗走去，只留下一声低语在风中缓缓消散， “驯养野兽，我似乎不知不觉，走上了祂的道路！” …… “快快！它已经不行了！” 高木林立的原始丛林中，力手上拿着一根石矛，在丛林里一边奔跑，一边朝周围的同伴们喊道。 他的周围，分散在丛林中，足足有十几个风衮部落的族人们，他们或是用手中的武器，敲击着身旁的树木，脚下的大地，或是发出一声怪异的低吼声。 “阿力放心！它跑不掉的！” 所有人应声答道。 只见他们的中央，是一头长着獠牙，浑身茂密毛发，足足两人高的巨兽。 这头巨兽，此时正在丛林中慌乱的乱窜，时不时发疯一样冲向离他最近的“猴子”。 每当到这个时候，那些“猴子”总是能灵巧的避开，让它结结实实地撞在一旁的大树上。 与此同时，其他人也连忙飞快的跑近，拿起手中的长矛，干净利落的趁机在巨兽身上留下一道道伤口。 “呦呵，呀嘿！” 在巨兽转身的时候，这些人又飞快的跑开，一点也没有纠缠的想法。 长期狩猎的经验告诉他们，什么时候该出手，什么时候该退去。 疼痛与鲜血的刺激，让这头巨兽的眼睛变得通红，它凶残的扫视着周围的“猴子”，最后将目光紧紧落到其中一个身上，就是这个“猴子”给他造成了严重的伤害。 这个人正是力！ “嗷！” 然而就在此时，远处传来一声吼叫声。 吼叫声似乎与其他的的丛林野兽没有任何分别，只是似乎嘹亮了一些。 然而，那头巨兽听到以后，却立马打了一个激灵，眸中的红色褪去，身体不禁颤抖起来。 “就是现在！” 力大喊一声，拿着石矛就这么冲上前去。 与此同时，其他族人见状，连忙扔下石矛，取出一根根绑着石头的绳索，转动的投射了出去。 他们相互合作，熟练的动作，没过多久，便将这头足足有两人高的巨兽困的结结实实。 虽然巨兽还在挣扎，可依然无济于事，在巨兽绝望的目光中，只见力拿起手中的长矛，大喝一声，胸口居然闪过一道微不可见的红光。 长矛落下，锋锐的尖角洞穿了巨兽坚硬的头颅，只见它挣扎了几下，便没了动静。 “呀嘿！哈嘿！” 杀死巨兽，这些人纷纷举着双手，忍不住围着它的尸体，一边跳动，一边高呼。 第十八章 始字之初，人得其名 “力，为什么杀了它？” 欢呼之后，一个族人突然发出了疑惑。 这句话，让族人们脸上的喜色一滞。 是啊，他们出来可不是为了打猎的！ 此时的他们，这才想起，外出狩猎的真正目的！ 有风羲的指引，他们很快将兽潮中留下来的野兽身体纷纷拖了回去，有那么多兽肉在，部落至少好长时间都不需要外出打猎！ 而他们之所以出来，却是按照神使的指示，将那些野兽“活”生生的带回去。 想到这里，一众族人纷纷看向之前站在巨兽身上，高兴蹦跳的力。 他们的目光都不禁落在力手中还在滴血的石矛上。 仿佛在说，是你给了最后致命的一击。 力见族人们都看着他，顿时脸一红，挺着胸膛扯着嗓子，冲众人喊道， “看什么！” “神使说了，要带回去那些好养活的兽！” 说着，手中的石矛用力的插在巨兽背上， “这么大的兽，我们怎么带回去！” “还不赶快想办法把皮削下来，兽带不回去，我们带皮回去给族人做衣去！” 等到族人们纷纷开始用手中的石刀开始尝试剥皮的时候，力从巨兽身上滑下来。 来到头颅前，仔细端详起来，时不时用石矛戳了戳，仿佛思考从什么角度下手。 只是…… “完了，又死了一头兽！” …… 正当族人们开始欢天喜地的尝试给巨兽剥皮的时候，不远处的丛林，却有两双眼睛在注视着他们。 “力这家伙！”风羲看着眼前的一幕，忍不住笑了笑。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从风羲召集族人外出狩猎开始，为了以防万一，他便带着祸斗，悄悄跟在他们后面。 同样，也让他一次次见识到，力是为什么好多次只是带回去了尸体。 明明那些野兽已经“束手就擒”，可是杀红了眼的力，总是要习惯性的上前补上最后一矛。 唯一让风羲有所安慰的是，虽然力有这种补刀的坏习惯，但大多时候都是针对着那些体型庞大的野兽。 对于那些体型不大，没什么危险性的兽，力偶尔也是能够克制住自己的冲动。 这也让部落总算能够正常的开始风羲计划中驯兽的计划，不至于无兽可驯。 “薪火的力量，他用的越来越熟练了！”想到力最后致命一击时，胸口绽放出的一抹红光。 族人们看不到，哪怕力自己都未曾发觉，可作为巫的他，却非常清楚的感知到了！ 力胸口的那道火焰疤痕，不仅仅在渐渐强大他的身体，甚至能在关键时刻，激发他身体的潜能。 不同于以心灵力量为根源而成的巫，力的这种力量，更偏向于肉体！ “火焰的形状，强化战斗的力量，似乎有点熟悉……” “图…腾吗？” 将心中生出的某个念头暂时压下，风羲收回目光，看向身旁，正懒洋洋趴在地上祸斗， “小黑，你继续留在这里，看着他们！” 而祸斗，却像是没有听到一般，继续趴着打盹。 “如果他们死去一个，我就卸了你一条腿！”见祸斗如此，风羲目光一凛，冷声说道。 话音刚落，便见祸斗飞快一个打挺爬起来，快速的点了点头。 风羲见状摇了摇头，也不再多言，虽然祸斗这时不时总是较气故意不搭理自己，但却一直老老实实的守护着族人，哪怕没有他最后一句威胁，风羲相信，族人们也不会有事。 只是，每次看着祸斗那般样子，风羲心中总是感到气不打一处来。 留下一句狠话之后，只见风羲脚步一动，整个人飞快地向部落所在的方向掠去。 “哧哧……” 风羲原先所站的地方，留下一只焦黑脚印。上面，残留着一道道微不可见地紫色细长光芒，若隐若现。 而另一边，祸斗此时却挺直了身子，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些风衮族人。 只是它那绷的笔直的身体，和脸上残留的惊恐，却在表述着它此时的心情。 …… 时光轮转，不知多少日升月落。 风衮部落，也在肉眼可见的发生着变化。 部落的族人这段时间，几乎没有为了食物发愁。 兽潮留下的食物，已经足够他们吃很多天，再加上力带领一批族人，每次回来都满载而归。 曾经用来开辟储放食物的石屋，前所未有的囤满，甚至渐渐开始腐烂变质。 风羲见状，又开始教族人怎么炮制、储存这些吃不完的兽肉。 他让族人们将储存对方的兽肉拿出来，用火简单的熏烤之后，便立起木架开始晾晒。 有了之前风羲一次次成功的引导，哪怕抛开他“神使”的身份，此刻也没有任何人会去质疑他的决定。 渐渐地，部落开始随处可见一个个立起来的木架，上面挂着一块块用火熏过的肉。 与此同时，每个石屋周围，也渐渐架起一圈圈栅栏。各种各样的野兽，此时经过驯化，安然的待在栅栏中。 这些都是从力这些人手上幸存下来的小兽，在经过风羲仔细甄选后，方才让族人们开始进行畜养。 “风衮，开始变了！” 华胥站在山洞前，默默注视着下面。 顺着她的目光过去，此时的部落非常热闹。 人们或是在架起火堆，熏烤兽肉，或是将一块块已经晒干的兽肉收起来，或是在一边投喂，一边逗弄着围栏里的小兽。 他们的脸上纷纷露出轻松快乐的笑容。 华胥见状，脸上也不禁露出一抹微笑，就在此时，她神色一顿，似乎想到的什么。 不禁转过目光，向另一边看去。 那里，正是祭台的所在。 祭火，仍在燃烧。 火焰下，依稀能够看到两只幼小的身影和一头趴在地上的兽。 华胥隐约看见，风羲正拿着木枝，在地上写写画画，一旁，希正托着腮，时而看风羲一眼，又时而在和一旁的祸斗玩闹。 “或许，这样更好！”华胥微微一笑，并没有选择下去寻找他们。 转身向着山洞中走去。 她要尝试去领悟“巫”的力量！ …… 与此同时，希正摸着祸斗分岔的尾巴，一边指着风羲在地上画的图案，好奇问， “阿哥，这是什么？” …… “这是……人！” 第十九章 祸斗为犬，伏羲何来 祭火在燃烧。 在阳光下，悄然绽放着温暖的光芒。 祭台之下，风羲正拿着树枝，蹲在身子，一笔一画的在地上刻画着什么。 “阿哥，这是什么？” 希的脑袋探了过来，微微歪着头，皱了皱眉，问道。 风羲拿着树枝的手一顿，险些将正在刻画的图案毁去，小心的将最后一笔补足，然后抬起头，眼中闪烁的莫名的光芒， “这是……人！” “人？” 希呆了呆，看了看地上似乎有点简单几笔的图案，又看了看风羲，眼中充满了困惑与不解。 似乎在幼小的心灵里，地上那简陋至极的图案，很难将它等同于与自己和阿哥这样的人等同在一起。 “是的，这是人！” 风羲点了点头，肯定道，他指了指地上画的图案，继续道， “也是阿哥接下来准备教给族人的东西！” 说到这里，风羲顿了顿， “我将这个称作……字！” 风羲一边说着，一边在心中叹息一声。 字！ 姑且将地上自己画的这个人形图案称之为字吧。 只是，相比较，未来世那历经岁月不断演化，一笔一捺都书尽道理玄奇的字。 如今自己所画的，说是字，不如说是简单到极致的图案。 造字！ 早在得到薪火传承，甚至更久远之前，风羲就很想做这么一件事。 文明始于火，成于字！ 风羲想让人族，让风衮真正成为一个文明，沉淀了文明力量的字，绝对是不可或缺的！ 一个仅靠结绳记事，靠着口口相传的种族，永远成不了风羲想看到的文明。 所以，他才要造字！ 若是之前，在没有成为神使，风羲这样做，一定会被族人当作小孩子玩闹乱画。 但是今时不同往日，已经是神使的他，有足够的威望让族人信服。 而初步摆脱了食物困乏的部落，已经渐渐能够承受名唤为“字”的种子。 字是什么？ 或许未来世的风羲习以为常，但来到此世的他，却渐渐明白了字的重要性。 甚至更加明白，字，并不是一个人独有，可以承载，它是一个种族，一个文明的精神。 象形，金文，大篆，小篆，楷体…… 前世文明随着时光演化出的各种各样的字，在风羲脑海中跳动。 只是风羲在经过一番慎重考虑之后，并没有选择脑海中已经成熟成体系的字，而是选择最原始，取之自然万物的象形字。 文明之始，风羲并不想看到自己所在的文明成为另一个文明的影子。 一个成熟文明的可怕，风羲非常明白。 这无关力量，无关神秘，而是几千年沉淀的文明对于只是雏形的原始文明的碾压。 风羲能够想象到，当自己将那个文明带过来，哪怕自己脑海中只是它很少的一部分，给风衮带来的影响，也是难以想象的。 更别说，风羲所要造的，还是承载一个文明核心的字了！ “文明，不该成为另一个文明的延续！” 风羲在心里默默对自己说道。 唯有从最开始的种子，一点点生根发芽，最终长成参天大树，这样才是传承的真意。 …… “字？” 希瞪着眼睛，泛着满是疑惑的光芒，她目光闪了闪，突然变的兴致盎然起来。 虽然她不知道风羲口中的字到底是什么，又意味着什么，但是却让她对于风羲口中的“字”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阿哥，我也要学！” “我要学这个……字！”希雀跃地声音响起来。 她想到了风羲曾经教阿姆和自己，还有族人们取火的一幕。 眼前，自己的阿哥又要做出一件新奇的东西。 “好！”风羲闻言，笑着点了点头。 不过下一句话，却让希奄耷了脑袋， “不过，在这之前，你得明白，字，到底是什么？” 风羲见状，疼惜的摸了摸她的头，他知道希只是好奇，才说要学字。 甚至明白，希很可能只是暂时的兴趣，并不会坚持多长时间。 但是，风羲会一步步教会她，从取火，造字……希能够在他的期望下，一步步成长，直到…… 只因为，希才是部落的继承人。 而他…… 风羲摇了摇头，将心中的散发出去的思维拉了回来，接着，开始缓缓诉说起来。 “字啊，就是记录我们部落发生事情用的东西！” “他和我们说的话，是一体的！” …… “汪！” 随着祸斗的一道犬吠声，只见希拉着风羲跑了过来。 “希，你在干什么？”风羲闻言，走了过来，看着地上盖着的一片树叶。再看了一眼神神秘秘的希，不禁开口问道。 “我在造字！”希兴奋的答道，她伸出小手，指了指地上的树叶， “这就是我造的字！” 风羲闻言，脸上不禁抖动了一下，他目光不留痕迹地看了周围地上已经画了一圈的怪异图案，不禁想抚摸一番眉头。 此时，他总算能切身理解，前世那些老师的艰难。 “阿哥！” 只见希将树叶揭开，露出了她忙活了大半天所造的字。 这是一个歪歪扭扭的人形图案，站在一个在风羲努力辨识下，能够模糊猜到的图案上面，那是……一个狗的图案。 两个图案被希一上一下，强行拼凑在一起。 “这是阿哥，这是小黑……”希指着地上的图案，看了一眼风羲，又看了看茫然的祸斗，高兴的说着， “阿哥不是说字是用来记录的吗，这是希想到的……阿哥战胜了小黑的样子！” “果然！” 风羲看着一脸高兴，给自己介绍她造的字的样子，心中暗道一声。 只是接下来，却听希突然问道， “阿哥，我造的这个字应该叫做什么？” 听到希的话，风羲下意识的想摇头，说一声这个不能成为字，只是在看到希那充满希翼的目光时，心中顿时一软。 他点了点头，转过头，开始仔细地打量着希那稚嫩却充满感情的“字”。 这是一个人的形状，和模糊能认出来是一个犬的突然，组合在一起，一上一下，人的图案压在犬的图案上面…… 风羲不禁想到曾经降服祸斗的那一幕，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脱口说道， “伏！” “不如就叫……伏！” 第二十章 雷霆见古神 “伏！” 希眨了眨眼睛，小脑袋偏了一下，好像在思索伏这个“字”好不好听，没多久，便听见她兴奋的说道， “伏，就叫伏！” “伏……羲……祸斗……！” 成功的造了一个字，此时希一脸兴致的指了指风羲，又指了指祸斗，却不知此时风羲心中却掀起一阵波澜。 如果说之前，风羲只是福至心灵地灵光一闪，借自己降服祸斗之相为希所造的第一个字命名的话。 那么现在，在听到希无意间将自己与这个“字”结合在一起的时候，却让他平静不下来。 “伏……羲……” 风羲目光闪动，低声轻语， “呵呵，伏羲！”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复杂难言的意味。 伏羲，这两个字他又如何不熟悉，不了解？ 未来世时，没有一个华夏传承，炎黄血脉不知道这两个字，不知道这两个字所代表的意义。 三皇之首，百王之先！ 神圣之德，人文的初祖。 观天地变化，立阴阳八卦。 临渊结网，驯兽为畜。 始造文字…… 诸多传说被赋予在这两个字上，时光难以磨尽。 来到此世，当华胥的名字落入他耳中之时，难以想象他当时的心情。 风羲并非没有怀疑过自己的身份，只是与那位华夏文明的创立者，诸多传说汇聚一身的“神圣”相比，他却只是普普通通的一个人族。 风羲不敢想，也一直未敢肯定自己的身份，哪怕他不知不觉间，已经一步步走在引导文明的路途上，也未敢肯定，或许一切只是巧合。 那个生而有异相，伴随着无数传说与神话，奠定了一个浩大文明源流的人会是他自己！ 更让风羲心神震动的，还不仅仅是因为自己的身份。 燧人，华胥，伏羲，如果说一个是巧合，那么当这三个名字放在一起，就不可能再是一句巧合那么简单。 他从未曾忘记，自己到底身处在一个怎样的世界。 不是那个丝毫神秘不存地世界，这里，可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神话大荒！ “如果一切成真，也就是说，在这个神话的时代，未来，天肯定会出现一个巨大的窟窿，而希……”风羲目光变得越来越复杂。 他看着一脸兴奋，浑然不觉的希，心头百感交集。 来到此世，风羲最珍重的人，除了阿姆华胥之外，便只有希了。 他不是没有怀疑过希的身份，当对方被阿姆不知从何处带回来的时候，风羲便心存怀疑。 只因为，希，太与众不同了！ 他至今都忘不了第一次见希的那一幕，根本不像是大荒人族所生的孩子！ “羲，以后希就是你的阿妹！” 华胥抱着还在襁褓中的希对风羲说道。 风羲早就发现，华胥对希的感情远远不像是自己的孩子那么简单。 那是一种带着敬畏的偏爱，从小到大，对于希的要求，华胥从未拒绝过。 甚至在带回她的第二天，华胥便不惜违背祖制，带领族人举行了一场盛大祭祀。 甚至当众宣告，希将继承自己，成为下一个部落的首领。 这也是为什么，每年的火祭，明明不允许未举行祭礼的孩子参与，而希，却总是被华胥带在身边。 而作为真正意义上的华胥之子，也要等到十二祀以后，才能参加自己一直想要参加的神火祭祀。 如果风羲真的是一个原始部落的人族，或许会因为华胥的偏爱而产生什么想法。 但是风羲却并不是这样，华胥的做法，让他对希的身份产生了极大的好奇。 他不是没有试探过，只是除了那天，她身上显露出似乎只是风羲错觉的一缕光芒外。 希一直以来表现的，和普通的族人并没有太多的不同。 随着时光的流逝，这才让风羲放下了心中的疑虑，开始抛开疑惑，将希当成自己的亲妹妹。 而现在，当伏羲这两个字再次出现在眼前时，却让风羲将埋在心中，渐渐遗忘的所想重新拉了出来。 “补天……呵……” 一道念头，突然在他的脑海中闪过。 随后，风羲的目光开始变得坚定。 …… “阿哥！” 一声清脆的呼唤，将风羲从沉思中拉了回来。 “希！”风羲笑了笑，摸了摸有些不明所以的希的头。 在希有点困惑的目光中，只听他突然开口说道， “小希，我也给你造个字吧！” “字？”希目光闪了闪，接着眼中露出一抹雀跃， “那我也有字了！” 她目光一眨一眨的看着风羲，带着浓浓地期待。 在她期待的目光下，只见风羲轻笑了一声，拿起手中的树枝，准备在地上刻画起来。 风羲刚准备落笔，却突然顿住。 他本来打算将“希”这个名字给造出来，只是要开始画的时候却想到仅仅只靠象形的方式，根本没办法画出来。 虽然可以直接按照前世的文字，将“希”这个字“造”出来，但是这却违背他以象天地之形造字的本意。 看着一脸期待的希，一时间风羲陷入两难中。 另一边，希见风羲一脸沉思的样子，却没有打扰，而是在一旁安静地等待着。 她非常明白造字不容易，自己也是想了半天，用心画了好多次，才成功造了一个“伏”字。 自己的阿哥肯定也是这样。 然而希却忘了，在两人的不远处，地上，早已经画上了很多被风羲造出来的字符。 随着时间的流逝，风羲却一直就这样陷入沉思，拿在手中的树枝渐渐开始颤动，一滴滴汗水，开始从他额头上冒出。 希看到这里，哪里还忍得住等待，正准备伸手将风羲摇醒。 “汪！” 就在此时，一直趴在地上的祸斗突然一个激灵，站起身来，浑身漆黑的毛发已经竖起来，他的目光似乎带着无尽的惊恐之色。 “轰隆！” 一道雷声响彻天际。 在祸斗的眼中，风羲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通天彻地，雷霆环绕的身影。 龙首人身。 与此同时，在雷声响起的一刻，风羲拿起树枝的手，开始动了起来。 第二十一章 华胥履大迹 一声惊雷突然炸响。 风羲身上，开始闪烁起淡淡的紫色雷光。 龙首人身的背影出现在风羲身后，负手仰望着天空，有无穷无尽的雷霆化作雷海，环绕在祂身边，仿若朝拜。 这一幕幕惊骇神灵的异相，此刻却落入祸斗眼中，让他不由发出一道呜咽般的哀鸣，浑身颤抖的趴在地上，前爪盖在脑袋上，向这位雷中的君王表示臣服。 另一边，希，却仿佛并没有察觉，风羲身上骤然出现的异相并没有在外界显现。在她眼中，除了那声突然而来的惊雷外，似乎一切都和平常一样。 只不过，她被祸斗突然的哀嚎吓了一跳，她责怪的目光看了过去，眼中带着淡淡的警告之意。 然而下一刻，目光却被风羲的动作吸引了过去。 随着树枝在地上刻画起来，一道玄妙的符号开始出现，一抹神圣之意，开始溢散出来。 …… 天之穹顶。 无尽云海之上。 神圣的殿堂至尊至贵，万千法则在这里臣服，这里的一切都难以用语言去描述。 连尊贵无比的神灵，都要在这里低下他们高贵的头颅，甚至，没有强大的权柄，连踏足这里，都是一种亵渎。 这是凡灵目光永远难以企及之地。 这一切，只因为，这里的主人。 大荒万灵之主，诸神至高无上的皇者，泰皇九首居方氏。 随着惊雷炸响，这位皇者，此时却在久远的岁月中再次睁开眼睛，目光从天穹之上再次注视到大荒。 看到了那一角之地，两人一犬的身影。 “雷？” 祂的目光只是看了一眼风羲背后的背影，便很快略过，似乎这个雷神，并不能吸引祂的目光。 目光在风羲身上停留了一下，又看了看他身旁的希，接着眸中闪过一丝波动。 略微思索了片刻。 “雷！” 只听一句神音落下，至高的神殿，周围顷刻间化为一片雷海。 “雷神！” 与此同时，大荒各处，一双双眼睛同样睁开，他们的目光仿佛都跨越了时空，看到了那不在今世的背影。 “这位不是已经神陨了？” 有神灵问道，语气中带着浓浓的忌惮。 “天皇纪的雷霆大圣？”有神灵中透露着好奇。 “司雷之君，审判之罚，至公至正！” “哈哈，司雷神终于回来了！”亦有神灵高声大笑道。 一道道神念开始在大荒扫荡，祂们各怀目的，想要追寻这位雷神的存在。 是苏醒？还是…… “雷！” 神音带着无尽的威严从天穹落下，化作无穷无尽的雷霆，仅是刹那，所有的神念都瞬间受到重创，一声声闷哼在大荒各地响起，接着所有的神念便纷纷缩了回去。 …… 随着最后一笔落下，风羲心神一晃，一道火苗在其心中燃起，紧接着无穷无尽的雷霆落下，将一切淹没。 风羲眼前一变，眼前出现一片无穷无尽的雷海。 这里好似是大荒雷霆的开始与结束。 各色的神雷在汇聚，化成一汪雷海，无穷无尽的神雷在其中诞生，又泯灭。 “雷泽！” 不需要知道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风羲心里仿佛有个声音在告诉他，这里是雷泽，天地雷霆的起源终结之地。 只见无穷无尽的雷霆在这里汇聚，在这处雷霆的中心，有神圣的意志在孕育。 随着时光的轮转，最终，诞生了一位龙首人身的神圣。 只是这位神圣与如今的诸神却有着很大的分别，祂自诞生之后，却从未离开过孕育自己的雷泽，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与自己没有任何关系。 直到有一天，一道模糊的身影突然来到这里。 这位神秘的存在，连天地时光都难以将祂的身影留下。 只见祂踏入了雷泽，似乎在对这位雷霆神圣诉说着什么，只是两者似乎交流的很不通畅，没多久，便开始争斗起来。 刹那间，雷海开始掀起波涛，模糊了所有画面，让风羲很难看清楚后面的一切。 当一切平息，眼前的画面已经变换，雷霆的神圣端坐在天穹云海中的一处神殿中，执天之罚。 祂似乎不通情感，也不与任何神灵交流。 只是一遍又一遍的履行着自己的职责。 至公至正，审判天地间的一切。 似乎来到这里，与在雷泽之时，并无分别。 直到一天，天地突然开始震颤，日月变得暗淡无光，大地裂开一道道巨大的缝隙，世界似乎要濒临毁灭。 至高的气息从无尽苍穹的深处坠落。 失去了头顶那片至高之天的束缚，诸神纷纷按耐不住，开始舍弃自己被天赋予的职责，出现在大荒中。 拥有着如同天地般的伟力，他们在大荒中几乎没有任何阻拦的横行。 有些神灵，更是解放天性，肆意毁灭触犯他们威严的生灵。 大荒似乎无处没有生灵血泪的哀嚎。这样的做法，终于引出了一部分神灵的出现。 祂们是天地秩序的维护者，在至高之天消失的时候，也是祂们出现，止住了天地的毁灭。 那些神灵的肆意妄为，对天地的破坏，不得不让祂们从镇压世界中抽身阻拦。 然而，神灵的交锋，一举一动间，对天地万灵都是难以承受的灾难。 就在此时，雷霆的神圣终于从神殿中走出。 祂一举镇压了天穹大地，无数的神灵的争斗。 然后转身飞向天穹之上，伴随着一声雷霆震响，再也没有出现。 …… 沧海桑田，无尽岁月转瞬即逝。 曾经神圣的雷泽，伴随着雷霆神圣的离去，开始渐渐褪去神光。 孕育的雷霆越来越少，直到所有的神光散去。 神圣的雷泽褪去了所有的神威，渐渐化为一处凡地。 时光匆匆，不知过去了多久。 一道风羲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这里。 她似乎只是意外的踏足，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 只是无意间，却不小心踩到了一道脚印，一道自那位雷霆神圣诞生之时，至无尽岁月之后，雷泽褪去了所有神威，依然不曾消失的脚印。 “华胥履大迹……” 风羲复杂的看着这一幕，此刻他仿佛明白了什么。 第二十二章 天有天理，神有神文 “有巨人迹出于雷泽，华胥以足履之，有娠，生伏羲。”风羲轻声念着一句话。 眼前的一幕，让他想起前世那位“神圣”的传说。 伏羲！ 关于伏羲的来历，自后世而来，风羲看到过很多。 岁月长河之中，不少文章都记载有这位人文初祖的事迹。 关于他的诞生，更是一直争论不休，有文记载他是燧人与华胥之子，亦有文记载他是古华胥履雷神之迹，诞生的神圣。 这些传闻，唯一不存在争议的，就是他是华胥所诞，至于他的父亲，岁月长河所记，似乎各有各的观点。 后世，甚至不乏有人认为，在那个只知其母，不知其父的时代，伏羲这种不知其父的身份，似乎并不是特殊。 风羲之前一直有过怀疑自己的身份，只是历代风衮首领皆称华胥，或许那位早在什么时候就已经诞生。 然而，先是希无意造字，念“伏羲”之名，到如今这华胥履雷泽之景。 让风羲不得不相信，他，正是那位，开人道之先，传说中的三皇之首的伏羲氏。 看到眼前这一幕，风羲明白，前世充满争议的传说至此时终于能够有个结果。 伏羲是华胥履雷泽而生！ …… “你来了！”一道拥有着无尽威严，仿若雷霆的声音突然响起。 似是跨越时空的虚幻，给风羲的感觉并不是很真实。 “雷神？” 风羲身体一颤，他抬起头看了看周围，却并没有发现什么。 只有眼前这平凡无奇，似乎完全沦落为凡地的雷泽。 “或许，你应该称我一声父神！” 虚幻的声音再次响起，面对后世自己那偶然而来的后裔，祂那原本威严不含一点情绪的声音，似乎多了一些微末的变化。 “父神？”风羲闻言，摇了摇头，轻笑了一声， “雷神说笑了，我只是一个平凡的人族，又哪里敢高攀伟大的神灵！” 对于此世神灵的感官，风羲谈不上有多差，但绝对没有多好。 自梦回燧人取火之时，他亲眼所见，那些神灵为了争夺新生的薪火，根本不顾天地众生，大打出手之时，风羲就已经对此世这些高高在上的神灵有些失望。 神是什么？ 守护天地众生的秩序。 如果说，巫存在的意义是为了一族，那么神存在的意义，就是整个天地。 而如今，应该守护天地的神，成为了高高在上，视天地众生如蝼蚁，这些所谓的神，似乎也只是强大自私的生灵。 “你似乎对神很不满？” 那声音似乎察觉到什么，问道。 “神，高高在上的神，又如何在意我等凡灵的不满！”风羲嘲弄道。 “凡灵？借本尊精气而生的你，可不是什么凡灵！”便那声音听了说道，语气中，多了几分情绪变化。 无比傲然，对自己血脉的强大有着极强的自信！ “你会成为强大的神灵！”他如是说道。 “不，我不会成为神灵！”风羲摇头拒绝，他的路，不是神灵！ “不想做神灵？”声音听了，笑道，“你的未来，是巫吗？” 风羲闻言瞳孔一缩，可不等他开口，只听声音继续说道， “巫，确实有意思。”祂似乎一眼就看出来了风羲所走的路途，笑道， “以凡灵之身，掌御神灵！” “我的后裔，神灵可没有那么简单！” “神灵，比你想象中要强大的多！” “自天灵氏立大荒诸神以来，还没有一条路途能够走到比肩神灵的位置！” “哪怕诸神几番于天地有愧，祂们在大荒的位置，依然不可动摇！” “诸神如今的那位皇者，虽然心胸之大，几乎不逊天灵氏，但即便他不干涉，你的巫，也难有成就！” “我所求者，只是为了部落，为了我人族昌盛，只要巫存在一天，哪怕我死了，自有后人代替我，子子孙孙，自有穷尽时！”风羲目光一闪，掷地有声地回答道。 风羲话音落下，整个空间顿时陷入一片寂静之中。 那疑似雷神的声音，沉默下来，似乎放弃了对风羲的劝说。 “好一个所求，好一个自有穷尽时！” 只见眼前雷泽之处，那大迹中，点点雷霆光芒在凝聚，化为一道龙首人身的神圣，向风羲走了过来， “我等先天之灵，应天灵氏之约行司牧天地的神灵之道，想不到我的后裔，亦有开道之心！” “人族伏羲，见过雷霆神圣！”风羲见状，对着眼前的显现的神圣，鞠躬行礼道。 “你还是不愿意称我一声父神吗？”雷霆神圣看着风羲，说道。 风羲闻言，沉默不语。 “罢了！”祂见状，笑着摇了摇头，“我这苟延残喘的神念，的确当不得你一声父神之名！” 那位雷霆神圣早在天皇纪时，便已经神陨干净，如今显现在风羲面前的，不过是曾经残留在诞生地的一道神念。 “大神现身相邀，不知所为何事？”风羲心头微动，却还是面不改色地问道。 他同样在试探这位古老的神圣，方才听祂所言，风羲却是猜测，对方一直隐藏在自己的血脉中。 “我要永眠了！”雷霆神圣看了一眼风羲，似乎已经将他的小心思看个通透， “永眠前，只是想见一见你这位意外的延续！” 永眠！ 对于神灵来说，便是死亡，甚至比死亡更重，几乎永远不存在一份回归的机会。 “同时，见一见这方世界！” 祂抬起头，目光似乎跨越了时空，看了一眼如今崭新的大荒，看到了那位端坐于无上皇座上，对着自己颔首的至尊。 “在走之前，我却是有东西要给你！”祂收回目光，最后看了一眼风羲，似乎要将这位后裔记在心里。 随后，便见祂身形一散，化作无穷无尽的神圣符文，向着风羲涌来。 “巫的未来，我亦看不透，这些是我等立神时，依天地法理创立的神文，便当是我这位’父神’，留给你的传承吧！” “天有天理，神有神文。” “神乃天地之途，待你的生灵之巫走到尽头时，不妨去看看神灵的路途！” “……” 第二十三章 神文三千数 “祢来了！” 天之穹顶。 神圣的殿堂，至尊至贵神灵坐在祂的皇座上。 殿堂中，一道雷光缓缓生出，化为龙首人身的神圣。 “雷！” “馗！” 两位神圣一立一坐，同时开口道。 祂们相互对视，一时间不发一言。 “祢，要永眠了！”端坐在皇座上的神圣开口道。 “是啊，沉睡至今，在走之前，看一看后世的皇者！” 雷霆神圣脸上不见丝毫神色，他看着眼前的至高皇者，淡漠的眼眸中划过一道色彩， “祢，走上了那条路！” “我是皇！”至高神灵脸色不变，淡淡道。 “皇？”雷霆神圣一直不变的脸终于有了变化，祂叹息一声， “是啊，祢也是皇！” 神，自天灵氏起，到眼前的馗，三纪皇者都走在相同的路上。 一条，属于神灵皇者的路！ 祂看着眼前，几乎与整个天地融为一体的皇者，眼中闪过一道雷光， “我要和祢立约！” …… 雷霆神圣道影散化成漫天符文向风羲飞来。化成一个符文大卵将风羲包裹其中。 风羲发觉自己陷入了一片符文海洋中，时而感觉它们有穷尽之数，时而感觉仿如天地般无穷无尽。 这是雷神的传承，是大荒至高无上的神灵参悟出直指天地本源的法！ 是诸神道途的核心所在！ 哪怕不走神这条路，对于风羲想要走出一条路，也有着无可替代地借鉴作用！ 风羲见状，连忙闭上眼睛仔细感悟起来。 与此同时，心海上，一枚枚符文开始凝聚，漂浮其上。 风雨雷霆之形，山川大泽之态。 这些符文与风羲所造的象形文字似乎极为相似，但却更为复杂。 同样是参天地万象而成，但风羲造字象形时，却是尽力简化，而反观这些神文，却极为复杂。 每一道神文似乎无时无刻都在变化，穷尽天地万象，直指本源。 “大道三千数！” 福至心灵之下，风羲若有所感，心海掀起一阵浪涛。 漫天的符文开始变幻，融合消散，最终化为三千符文之数显现在他面前。 “神文阐述天地之理，每个符文，都代表着一位神灵！”风羲若有所思的想道。 神文乃天皇纪，天皇天灵氏率先天之灵化诸神时，感天地运转，创立出来的符文。 每道符文都凝聚了一位神灵对天地之理的感悟，是祂们神灵路途的显化，似乎，风羲只要完全领悟了其中任何一条，便有望成为高高在上的神灵。 只是…… “若是领悟了这些神文，真的可以成为神灵吗？”风羲轻笑一声，对于这些神文上面隐隐传来的诱惑视若无睹。 神灵若是真的那么好成就，那么此方天地，也不至于到如今，所有神灵只是先天而生，尚没有生灵以凡灵之身，晋位神灵了！ 不过这些神文蕴含天地本源之理，对于风羲巫路求道之途帮助不可为不大。 “大神借此传承，想引我至神灵之途，却非我所求！” 风羲看着眼前的雷泽之景，自顾自开口说道， “或许有一天我会走上神灵之途，但绝不可能是祂等的神道！” 风羲的道路之始自薪火而来，传承守护的意志早已经与他的巫途彻底融合在一起。 自文明而始，也当从文明而盛。 “不过，这些符文，却可以让我领悟一番那神灵之路，成为我巫道的奠基。”风羲眼中精光一闪。 从这些符文之中，他看到了巫道掌控天地力量的关键所在。 神灵与天地相合，掌万象法则之理，一举一动间有天地莫大伟力，是天地的掌控者。 而风羲的巫，同样走在掌控天地之力的路途上。 甚至风羲野心极大，凡灵无神灵般先天身合法则天理，那么就借神灵之能，掌握天地，甚至到最后走上御神之路。 只是在观天皇纪天倾之劫，却让风羲对于能否掌控神灵，产生动摇。 那一举一动间，天地为之臣服的存在，真的是他一个凡灵能够驾驭的？ 这些神灵可不是后世传说中的那些人道所封的后天神灵，乃是天地本源所化之神。 祂们可不是有灵无智的薪火，哪怕风羲能够在极其机缘巧合之下，驾驭了一尊微末小神，在那位真正掌握天地本源之力的神圣面前，依然与蝼蚁无异。 面对永远无法驾驭的存在，留给巫的，或许只剩下在一步步借助神灵伟力后的臣服。一步步，走向风羲所不愿意看到崇神拜神的结局。 而现在，观三千神文之理，却风羲却看到了巫的另外一条道路。 神文阐述天地理，几乎等同于一个个神灵。那么掌握神文，借此撬动天地之力，是否能够走上一条掌御“神灵”的路途。 以漫天神文为引，掌天地万象之能，或许才是巫该走的路途。 风羲只觉眼前的迷雾似乎已经被拨开，一条通天大道显现在风羲面前。 他睁开眼睛，伸手一招，一道与众不同的神文立马脱离符文之卵，落到他手中。 这道符文呈雷霆之形，是其中最亮的符文，玄妙非常，相比于其他符文虚幻，这道雷霆符文给风羲的感觉却极为真实，似乎上面还残留着一丝法则之理。 作为那位雷霆神圣的精气所生，祂的出现，似乎解开了风羲血脉中的枷锁。 让他几乎化为雷霆之子，甚至，风羲从雷霆神文上隐约感觉到一股与自己相连的掌控感，只要自己身合这道雷霆神文，便可以化作大荒的雷神。 “祂留下的后手吗？”风羲笑了笑，并未遵循自己的感觉将心神合入其中。 而是再次伸手，召来了一一朵火焰神文。 “雷……火……” 左手雷霆，右手火焰，风羲目光跳动，陷入沉思。 随着时间的流逝，符文之卵开始消散，与此同时，此方虚幻的空间开始崩溃。 风羲从沉思中惊醒，他看了一眼四周，明白这个因雷神存在的空间伴随着祂的逝去，已经维持不了多久。 心念一动，准备离开之时。 “嗯？” 风羲突然若有所感的看向其中一枚极为暗淡的符文，只见那是一道龙蛇之形符文，盘踞成圈，上面环绕着无穷无尽的生机，在风羲看过去的时候，龙蛇似乎还在不停的变幻。 似乎有一瞬间，风羲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象形。 那是…… “娲！” …… 第二十四章 她是神 娲。 古之神圣女，化育万物者也。 风羲先前为希造字，可他所造之字，却是仿于象形。 希之一字，本不是象形而来，若是以后世之文，形声形意而造，却又违背了他象形作字的初衷，故而风羲落笔之初，便陷入了沉思中。 正是这一段思考两难，最终让他弃希之声，而作象之形。 灵机一动下，手中无意仿形落笔，造就了另一个截然不同的字。 娲！ 字能通神，以希之形，为娲造字，风羲于那刹那间无意触动了天地间的一道本源。 后天的象形与天地神文变化的相连。 凡灵窥秘而生天怒，雷霆震动，欲施天罚，却正好触动了自身血脉源头，引出那位古老的初始神圣显身。 方才有了眼前这本源变化的神文！ 此时风羲看着这道先天而成的神文，那神文依然缓缓变幻，由那大地龙蛇之象，渐渐生出娲之形态。 竟与风羲所造之字极为相似！ “大地之龙蛇，造化之娲女！”风羲轻轻摘过这么神文，放在手心，口中轻念道。 似是有微风拂过，令符文大茧破碎，眼前的雷泽之景终于缓缓淡去。 与此同时，风羲睁开眼睛，正好对上一双关切闪着泪光的眸子。 “阿哥！” 希见风羲终于苏醒，呼喊一声，扑到他怀中，肩膀一抽一抽，小手还在不停的抹着眼睛。 希不知道自己的阿哥到底发生了什么，那般神圣之景，祸斗看见了，而更加神秘的她，却似乎浑然不觉。 她只知道，风羲在给自己造字的时候，非常痛苦，紧接着甚至连目光都失去了神采，连身上一种最重要的东西都消失了，与那些打猎被带回来的族人一样，似乎只剩下了一个空壳。 这让她非常不安，甚至恐惧，那一瞬间，她感觉到羲要离自己远去，若非祸斗从后面拉着，她早就按耐不住扑上来了。 “娲！” 风羲目光开始重新唤起神采，他似是无意识地轻声念着什么。 希动了动肩膀，抬起头来，一双泛红的眼睛看着他。 风羲的声音虽然很轻，但靠在他怀中，希却听的很清楚，那个“字”仿佛触动了什么，让她不由自主的抬起头，连伤心都忘了，不禁投过去询问的目光。 风羲见状，无声地笑了笑，他摸了摸希的小脑袋，然后指着地上已经完成的字，轻声诉说， “这是……”说着，他顿了顿，又补充道， “我为你造的字！” 希闻言，下意识地像地上望去，只一眼，便让她愣住了。 在风羲最后落笔造字时，希整个心神都挂在风羲身上，哪里有什么心思去看风羲在地上留下的字。 此时却是第一次去看，这一眼过去，当即让目光一变。 “娲！” 希轻吐出一个音节，原本灵动的目光骤然一变，开始变得神圣淡漠，却又夹杂着一丝厚重仿佛能够承载万物的生机。 神圣的气息开始在希身上散发出来。她的目光从原先的灵动，变得失去了光彩。 不，应该是凡灵无法窥视的色彩。 风羲瞳孔一缩，心海中，那最后被他拘走的符文瞬间亮起来。一抹雷火的光芒在他眼中跳动。 他看到了希身上环绕的东西。 天地间所有的色彩此时仿佛都落到希的身上，将她映衬地极为神圣。 “呜……”祸斗低下脑袋，趴伏在地上，发出一声呜咽，不敢直视此时的希。 地上的“娲”字，被风羲无意间触动本源残留的一丝神韵突然浓郁起来。 原本只是一道普普通通刻画的象形，竟然脱离大地的束缚，开始变幻。 呈现龙蛇之形。 与此同时，希身上的神圣光彩也开始随着字形的变幻而生出变化。 渐渐勾勒出一道人首蛇身的神圣身影笼罩在她身上。 当那道神圣之形出现的瞬间。风羲只觉眼睛一痛，眼前出来无限的色彩，似乎已经看不到其他。 “希！” 同一时间，风羲听到一声焦急地呼喊声，以及，最后余光看见的，匆忙奔跑过来的华胥。 …… “阿姆！” 风羲站在山洞前，看着走出来的华胥，关切的目光中带着询问。 他没有想到，自己所造的“娲”字，居然会触动希身上的某些东西，令其第一次出现了神异。 希身上出现的那道神圣之形，仿佛蕴藏着天地间最本源的秘密，与风羲所见的那位雷霆神圣一般无二。 “希没事，睡一觉就好了！”华胥摇了摇头，说道。 身体挡在山洞口，似乎不愿意让风羲进去打扰，目光却非常复杂的看着风羲。 若非心里突然产生的不安，让她跑了过来，风羲如此做法，险些酿成了她最不想看到的事。 在看到地上那道象形的时候，华胥就明白，是什么突然引动了希身上的神力。 她冲着风羲点了点头，然后转身示意他跟上来。 关于希和他身上的秘密，也该是时候告诉这个孩子了！ …… “希，是神！” 华胥所住的山洞中，未等对方开口，风羲当先说道。 他的语气非常肯定。 华胥闻言，身体一僵，点了点头。 “是的，她是神！” 她没有隐瞒，或许是知道此时隐瞒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她看着风羲，眼中带着他从未见过的复杂， “不仅仅是希，羲，你也是神！” “雷神？”风羲笑了笑，静静地看着眼前自己这位阿姆。 大荒诸神，谁能想到，那位神圣，居然会借眼前这位普普通通，只是蝼蚁的人族，留下了神生传承的延续。 谁又能想到，另一个丝毫不逊色，甚至远远超过的“神灵”，也同样待在这个普通的人族部落，被其当作女儿。 华胥抬起头，与风羲的目光对视在一起，眸中的复杂未曾淡去，甚至更加浓郁，那是风羲从未见过的目光，有自豪，有哀伤，还有点淡淡的怀念和不舍。 “你……都知道了？” 她犹豫道。 第二十五章 华胥的秘密 “雷泽！”风羲微微颔首。 “雷泽吗？” 华胥目光轻动，笑了笑，只是这笑容却有些怅然， “原来是雷泽啊！” 曾经的她，作为部落下一任首领，可谓是受尽部落族人们的青睐，当时的风衮部落，不知有多少族人想和她亲近。 然而这一切，却被她自己亲手给毁了，一时贪玩，不顾阿姆和族人的的阻拦跑出去探险，又在无意间怀下身孕。 当华胥回到部落，得知她已经怀有身孕，当时让不知多少族人失望。 为了防止部落遭受外人的侵入，历代华胥首领，本应该在族人中挑选出最强大的一位男性族人，留下强大的血脉。 这是部落历代以来的传统，是风衮部落，在大荒中扎根生存的依仗。 大荒有太多奇异之事，曾经甚至有族人因此外出偶遇异事，怀下妖孽，给部落留下了带来了沉重的教训。 当时部落的首领依仗薪火，将妖孽消灭的时候，便立下族训。 风衮部落族人，不得与“外人”相合，因为没有人知道，对方，到底是不是人！ 而她，却打破了部落一直以来的传统，接受了一个自己都说不清楚是谁的“外人”。 就连她的阿姆，部落上一任华胥，也对她彻底失望，将她“抛弃”，从部落驱逐出去。 也是族人们怜悯，偷偷给她在部落旁边搭起了一间小屋。只是上任华胥却不允许族人给她食物。 起先，华胥还能凭借自己的能力，饿了就在林间采拾野果冲饥，渴了就喝些草木上残余的露水。 只是随着肚子越来越大，却让她行动越来越不方便。 最终只能待在小屋中等待生命的结束。 似乎是天地知道自己要孕生一位神子，丛林中走出诸多灵兽，为她送来野果露水。 若非那些灵兽相护，或许她早已经回归大地了。 也正因为有灵兽送果之相，被族人认为是神灵显灵，并非孽胎，这才让她最终被许可回到了部落，继承华胥之名。 这也是为何，华胥与部落的族人们不同，对于神灵，并没有想象中那般敬畏的原因。 “阿姆，我看到了那位神圣。”风羲沉吟片刻后，还是决定告诉华胥。 “嗯！”华胥闻言，却只是淡淡地点头，表情并没有多少变化。 “阿姆，你就不好奇？不想知道祂到底是谁吗？”风羲见状不由开口问道。 “重要吗？”华胥淡淡看了一眼风羲， “无论祂是谁，我只知道祂是神，也不想知道祂到底有什么目的。” “我只需要知道，你是我华胥的孩子！” “其他的，我不想知道，也不用知道！” “羲，祂离我们太遥远了！” 华胥一脸淡然，对于那位神圣，她一点也不感兴趣，一位大荒的神圣又怎能会将目光注视到凡灵身上。 她不会去期盼，自己为神灵诞下子嗣，能祈求得到什么。 “是啊，不重要！”风羲点了点头。 那位雷霆神圣早已经神陨，就连留在大荒一缕神念也已经彻底散去，对于华胥来说，知道与否，并没有什么区别。 甚至，对于只是普通人族的华胥来说，不知道总比知道要好。 窥探神灵的隐秘，于凡灵而言，需要背负难以想象的沉重！ “那……希呢？” 犹豫了很久，风羲终于问出了自己最想问的一个问题。 希，祂的身份到底是什么？华胥又是在哪里找到她，又为何会将她视为下任首领。 哪怕希失去了所有属于神的记忆，但她终究是神。 是大荒尊贵无比的神！ 而神与人，是永远不能产生交集！ “希……” 华胥的目光波动了一下，她沉默了良久，方才开口说道， “希，与你不一样，祂是大地的女儿！” “大地的女儿？”风羲目光微动。 神灵承天地孕育而生，的的确确是天地的子嗣，但从华胥口中，他却听出了另外一种意思。 “她诞生在部落旁边的一处大山上！”华胥沉吟片刻后，缓缓道出了希的来历。 …… 对于生活在大地上的凡灵来说，那是大荒最昏暗的一天。 天上与地上的神灵在争斗，仅仅泄露出来的一抹余波，就让整个大荒震动，不知多少无数生灵无声无息地消失。 风衮部落若非有着神火的庇佑，或许也和那些生灵一样，被彻底从大荒抹去了痕迹。 具体发生了什么，华胥不知道，但她最后却看到一只无尽威严的伟大神灵，从苍穹之上，伸出一张巨手，拍向大地深处。 随后便听到大地传来一声痛苦的哀嚎，那声音颤动了大荒大地之上，无数生命的心灵，仿佛看到了自己一只生活的大地，在无穷无尽的不甘中死去。 随着巨手消灭了大地的神，天地间一切的争端也结束了。 华胥看见一抹微光从大地深处升起，落到部落不远处的一座山峰上。 仿佛接收到了呼唤，让她不顾族人的阻拦，冒险跑过去。 最后发现了希。 “从看到希的那一刻，我就知道，她是神！” “是天地的女儿，是大地的神女！”华胥轻轻的说道。 她转过头，目光凝视着看着风羲， “希与你不同，她的身份不可能为外面的神灵知晓！” “她的敌是天，是大荒的天！” 华胥的声音开始变得颤抖。 她不知道那只大手的主人到底是谁，但那无穷无尽的天威，却瞬间让她明白，祂是天，是主宰苍生的天！ “我明白！” 风羲点了点头，他知道，华胥是在点醒自己，不要去触碰希的身份，也不要揭开希身上的隐秘。 华胥想让希做个普普通通的人，让她接替自己成为部落的首领。 这样做，是为了隐瞒下希的身份。 天，是不会对蝼蚁投下目光的！ 而作为部落的首领，是给希的自由，让她能在部落无拘无束的生活下去。 只是，真的隐瞒住了吗？ 风羲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如果真的是那位，祂想要寻找的东西，真的能被一个小小的人族可以隐瞒下来的吗？ 薪火的力量，真的可以阻挡天的目光吗？ 属于神的光辉，真的可以一直隐藏下去吗？ 第二十六章 路之始，火先行 夜色回归。 神圣的月缓缓爬上天空，仿若一尊清冷孤傲的神女，默默注视着宁静的大荒。 月色下，风衮部落供奉着神圣薪火的山洞，此时走进来一道身影。 身影瘦小而单薄，可那小小的身躯，却似乎拥有着巨大的力量，哪怕在神圣的薪火面前，也难以忽视他的存在。 “薪火，巫的路在何方？” 风羲抬起头，默默地注视着眼前燃烧的薪火，眼中带着些许茫然，火光照射在他脸上身上，却没有任何灼热感，反而，让他感到非常温暖。 希的神秘身份，华胥口中的“天”，让风羲心中生出一股无力感。 他在迷茫，该如何去面对一片迷雾的未来？ 曾经的种种在他脑海中划过，不知不觉间，他走到了自己一身神异力量的起源，薪火面前。 薪火摇曳，脱离了供奉的祭台，似乎能感觉到风羲复杂的心绪，围绕着他轻轻旋转，好似诉说，又好似安慰。 “我一直相信，巫是人的路，是未来引领人族的先行者。” “可……” 风羲话语一顿，华胥诉说的真相，让他一时之间很难接受下来。 那话语间透露出的恐惧，让风羲明白，敌，是有多么的强大。 他能在那位雷霆神圣面前，傲然抬首，自信自己道路的正确，因为人族文明，在他身后支撑着他。 未来一代代巫，在他的身后支撑着他！ 但他难以在得知风衮、希未来要面对的危险面前，却难以再保持镇定。 希，是他在此世唯一的软肋。 而她要面对的，却极有可能是那位，那位哪怕风羲巫的路走到尽头，或许只能仰望，永远也不可能比肩至高无上的“天”！ 此刻，风羲与其是在问薪火，不如是在问自己，他的巫在何方？ “羲，答应我，不要去与祂们为敌！” 华胥的哀求至今还在风羲耳边回响。 那一刻，风羲仿佛看见了自己领悟巫路时，华胥那恐惧的眼神。 他似乎明白了，华胥并非像族人那般，盲目的崇拜信仰神灵。她的敬畏，她的恐惧，是因为远比任何人清楚，神，到底有多强大！ “嗡！” 似乎是因为感觉到风羲的迷茫，围绕着他旋转的薪火，重新回到祭台上，发出一声嗡鸣。 风羲下意识地抬头，只见眼前的薪火忽然火光大放，一缕道影在其中若隐若现。 那是一个身披兽衣，蹲在地上，拿着燧木认真钻动的身影，也是薪火本源中留下的最深刻的画面。 钻木取火！ “燧皇！” 风羲嘴巴微微张动，他仿佛要再次跨越时空，与那位守护人族的先行者相见。 但一切并没有发生，似乎这只是薪火从久远岁月前，截取下来的一道画面。 “薪火！” 风羲皱着眉头，紧紧盯着薪火的举动，对于它显化钻木取火之相有些不解。 画面在流动，曾经的一幕，再次于他眼前显现。没有之前跨越时空的身临其境，但却似乎更为吸引风羲。 一缕火苗从燧木上燃起，然后便脱离了作为柴薪的燧木，被燧人氏捧在手中。 后面，没有再出现神灵争锋的画面，燧人氏脸上纯真的笑容却依旧如故。只见他抬起头，目光似乎穿越了时空，看了过来。 “传承！”风羲轻声自语，目光微微闪动着光芒，好像是明白了什么。 只见燧人氏脸上笑容一展，将手中的火焰轻轻往前一送，那缕火苗从画面中脱离，仿佛了跨越无尽岁月时空，出现在风羲面前。 随着火苗的离去，薪火的光芒暗淡下来，一缕灵性似乎也消失不见，演绎的画面开始破碎，再难以凝聚出来。 与此同时，火苗向着风羲的眉心飘去。 风羲身体一僵，下意识地想要躲闪，可下一刻，看了一眼变得暗淡仿佛已经失去灵性的薪火，风羲轻叹了一口气，放弃的躲闪，任由火苗落入眉心。 火苗从风羲眉心，落入心海。 这心海，正是风羲领悟巫之路途，自然而然开辟的心灵之海。 此心灵之海，非是在后世的传说中的三丹田。 似是寄于肉身之上，又似乎藏在灵魂深处。 它连接着风羲的身与魂，介乎于冥冥之间，似虚非虚，似实非实，是巫一身神异的根源。 薪火一入心海之中，便化为无边无际的火，熊熊燃烧将整个心海化作火焰的海洋。 原本心海之中，漂浮着的诸多神文幻影，在这一刻都瞬间被火焰逼迫到心海边缘。 似乎下一刻，就要被薪火的力量彻底驱逐出去。 不，并非所有的神文。 在诸多神文中，仍有三枚神文，依然屹立在心海中央，就连薪火的力量，也不能动摇。 一枚龙首人身，似有无尽雷霆神威。 一枚龙蛇之行，演化无穷生机变化。 这两枚神文，蕴含着不同于其他神文的灵性，在风羲体内不似无根之萍，哪怕是薪火的法理，也难以驱逐。 还有最后一枚，那是一道火焰。 它在火焰降临的时候，本应该被漫天火海驱逐出去。可在火焰开始灼烧它的时候，却开始产生了某种变化，似乎，薪火的力量在缓缓融合。 “不，是薪火在改变它！”风羲心神一动。 火焰的神文本是一位先天而生的古老神灵道路的勾勒，最是贴合天地的本源。 甚至，它就是天地间火焰本源的阐述。 本不该有任何火焰的力量可以改变，动摇它，一切的火焰，都只是它衍生出来的一角。 然而现在，薪火这种似火非火的力量，不仅触动了它，甚至开始改变它的形态，要更易了它的根基。 由原本属于天地自然的力量，变成了薪火身上那属于生灵的力量。 “生灵可以改变天地，继而掌控天地！”观神文变化，风羲终于明悟。 神文的变化，落在风羲眼中，不仅仅只是简单的神文更易。 更是造就薪火的人，与演化神文的天地，所产生的一次另类交锋。 “以生灵的力量，去领悟天地的玄妙，去改变天地，直至掌控，方是巫所行的路！” 第二十七章 心海生巫相 随着风羲心念一起。 火焰神文的变化越来越明显。 天地万古秩序不变的法理，平添了一抹灵性变化。 薪火法理的融入，让本是天地本源外显的神文核心，多出了一缕属于人的意。 这缕意由薪火的一点灵性点燃，与风羲心灵的力量相合。 刹那间，风羲心神相连，完全沉入其中。 他看到了混沌开辟，天地生变，第一缕火焰的诞生，化作火海，演化诸般妙相。 有无尽神圣威严的神圣持权柄而生，统领天地间的火焰。 有天地自然衍生的各种火焰生灵。 亦有各种各样的神秘火焰。 这些火焰之形，被神文演化而出，是昔日开天辟地时，火焰衍生之景。 直指天地最根源的法理——火！ 下一刻，一点火种落入其中，弱小初生，但却顽强的扎根在一片火海之间。 火种携带着不属于天地的力量，引起火焰万灵的抗拒，它们追寻着火种，想要将其吞噬，同化。 要让人的力量，重新回归到天地。 只是这点火种却极具灵性，在火海中灵动的躲开那些火焰生灵。 随着时间的流逝，无根的火种的灵性，似乎耗尽了力量，开始渐渐消散。 风羲心头明悟，一旦火种灵性消失，便会被那些火焰之灵吞噬，属于人的灵性也将回归天地，神文虽会多出一道变化，更加圆满。 但其中蕴藏，天地开辟以来生灵第一次触及万象根源的灵，也会消失。 这样的神文却不是风羲所求。 神文是诸神参天地玄妙，法象天地而生，是属于天地的力量。 他的路，却是源自人的力量！ 风羲念头一动，心神便立马与火种连接在一起。 化身火种在火海中游走，躲避着火焰万灵的吞噬。 当他真正与火种相合，却骤然发现，整个火海都在排斥他，想要吞噬同化他。 似乎一切所做所为，都是在负隅顽抗，人的意志，战胜不了天地！ 这一刻，他仿佛看到了天地间，生灵与自然的搏斗，发出一声声不甘地怒吼，那是万灵出世以来，一次次不屈服于天地的意志，欲在大荒搏出自己的一方天地。 薪火欲要改变火焰神文的根基，似乎让它们感觉到了希望，跨越了时空的束缚降临至此。 眼见唯一触及本源的薪火灵性将要消失，令它们齐齐献出自己的全部，融入到薪火的灵性中，只为做出最后一搏！ “人，原来这才是人！”风羲眼角落下一滴泪水。 此刻的他，仿佛明白了，人到底是什么！ 天地与人！ 人，从来就不单单指的是人族，是那大荒中，所有挣扎求生，所有敢像天地发出自己声音的生灵！ 看着得到万灵意志的帮助，薪火的灵性暴涨，却仍然难以面对天地所化的火海，风羲明白，如果薪火不能取代火焰神文的根源。 那么，众生唯一的希望，或许也会在此刻，彻底随着薪火消散。 正当风羲心头转念，想着如何解决眼下的困境时，他似有所感。 将目光看向位于火海中央，那一直未曾有过动作的火焰神圣之形。 与其他火焰灵相不同，祂就这么一直安然站在那里，仿若诸火焰灵相的君王，让它们不敢靠近。 只是风羲却发现，这道神圣之形，虽然威严十足，似乎是一位天地初始的火神。 但其中却像是缺少了什么。 “灵！它没有灵，或者说，它的灵已经死了！” 想到这里，风羲念头一动，火种点燃了全部灵性，将周围的火焰瞬间逼迫出去，接着从火海中飞出，落入神圣的眉心。 “蓬！” 仿若开天辟地之音，在火种落下，神圣之相登时破碎，卷起无穷无尽的火光，覆灭了火海。 与此同时，一朵红色的火焰缓缓燃起。 心海之上，火焰的神文开始收缩破碎，最终化为一道原点。 紧接着一缕红光绽放出来，红色的火焰重新燃起。 神文变幻，最终定格为一朵红色的火苗之形。 “神文变化，它的根源已被薪火取代！”风羲若有所思。 在火焰神文定格，风羲能够感觉到心神与其彻底融合在一起，似乎天地间的火，再也无法伤害到他。 “借助薪火灵性，似乎让我一步完全领悟神文奥秘！” 风羲能够感觉到，只需一个念头，便能够借助它，撬动天地，施展出属于神灵的力量。 他可以更轻松，如臂指挥的使用火的力量，而不用像之前那样，假借薪火之力，行神灵之权。 只是这种力量却十分弱小，别说是和那些站在大荒巅峰的神相提并论，甚至远远比不得薪火那能够守护整个部落的伟力。 但这却是独属于风羲自己的超凡能力，他相信，会随着他的成长而一步步强大，超越薪火，甚至比肩神灵。 …… 神文定格，虽然不在与天地相连，自然变化。 但它演化法理的能力却未曾消失。 失去了与天地相连的神妙，却也成为了风羲力量的根本，彻底掌控了它。 只不过，想要再次演化火焰玄妙，却需风羲自行演化。 说是神文，现在不如说是一枚种子，随着风羲感悟天地火焰的玄妙，重新演化属于他自己的火焰之途。 “火，是文明之始，薪火承传！”风羲灵机一动，赋予了火焰第一道概念——传承！ 神文重新演化，先是出现钻木取火之相，继而又变成风羲立巫，传火法于族人……… 下一刻，风羲便感觉到，这道火焰与某种神奇的概念相连在一起。 这枚神文，似乎已经与传承连接，与人族的文明连接。 “火，是生生不息的勇敢抗争！” 又一道概念被风羲赋予上去。 神文演化中，立马多出了一道万灵抗争相。 “火，是永恒不灭的燃烧！” …… 三道概念被风羲赋予到火焰神文上，神文变化圆满，化作火种，彻底与其心海融为一体。 “三道概念，已经是极限了吗？”看着化为薪火模样的神文，风羲若有所思地自语道。 这枚神文，会随着人族文明的发展，人道传承的厚重，而越来越强大。 “火，是传承之根！” 这一刻，风羲找到了自己的道路。 “巫以人为根，神文为基，演天地之相，掌神圣之力！” “如今再称神文已经不合适了！” “不如叫相，巫相！” “火，是人所掌握的第一道力量。” “此即火相，是传承意！” “是我巫途第一相，亦是诸巫第一相！” 第二十八章 临渊结网，部落未来 大荒物资丰沛。 自风羲授族人驯兽为畜，言传身教下，风衮部落渐渐摆脱了食物有一天没一天的饥饿时光。 各种各样的兽，开始被族人们征服，甚至在祸斗的帮助下，他们驯服了一类生活在丛林深处的种群。 这个种群似乎与祸斗有着几分相似之处，好似那些未来世，人的动物伙伴，却保留着野性。 一开始，它们并不愿意臣服，甚至部落族人为了捕捉它们，苦苦蹲守了好几天。 即便如此，也让风衮的族人个个浑身遍体鳞伤。 成群的野兽种族，比它们更加懂得相互配合狩猎，充足的野性，也使得不愿意屈服。 最后还是暗中观察的风羲指使着祸斗出现，自然而然的取代这个种群的王，这才令它们低头臣服。 风羲以自己和希所造的象形文字，为这个被风衮降伏的野兽种群起了个名字——犬！ 自那以后，风衮部落，每个可以外出狩猎的族人，便学着风羲，一人身边伴着一只犬。 犬，渐渐成为部落族人的助力。光阴长河流动，似乎在不轻易间，将两个注定的种族绑定到一起。 …… 这一日。 风羲离开了部落，却没有带走一人一兽，掌握火相的巫，在这片原始丛林中，已经很少有能威胁到他生命的存在。 他同样带走了部落用来记事的绳。 这些绳是用部落周围某种草缠绕在一起制作的，非常结实，甚至连巨大的兽，也很难挣脱。 据阿姆华胥所说，它的制作方法，是很久之前从遥远地方的一个部落传过来的，同样传过来的还有将兽皮制作成衣的方法。 那个部落叫淄衣。 这些部落的绳，除了用来帮助族人狩猎外，剩下的，便被华胥保留起来，用来记录部落的事。 当伏羲将所造的字展现给华胥时，聪慧的华胥很快便能理解，字的用途。 本来华胥用来记事的绳也很快被更容易记事的字取代。 而用来记事的绳，也被风羲提前从华胥那里要走。 他要以这些绳，为部落寻找再次强大的路途！ …… 此时风羲正站在一条大河边，身边堆放着一摞草绳，有些草绳上面已经打好了一个个有规律的记事结。 他看着面前滚滚流淌的大河，河面很宽，让人一眼望不到尽头。 这是部落附近唯一一条河流，也是风衮赖以生存的水源。 他凝视着眼前的河流，河水并不是非常清澈，幽暗看不清河底，让人看得心颤，似乎其中生存着厉害的捕食者。 华胥对风羲说过，族人很少来到这里，不到部落的水源缺乏，他们不会冒险在这里取水。 相比于危机四伏的丛林，这里更是像一张幽深而贪婪的大口，稍不留神，便会无声无息地夺去他们的生命。 风羲凝视良久，缓缓坐下。取出几根草绳出来，放在身前，开始穿插，打结。 结网。 风羲此刻在做的，正是结网。 部落的一天天变好，食物的充沛，让族人幸福的沉浸其中。 可风羲却没有忘记，光凭捕猎丛林的兽，畜养牲畜，虽能解决族人的生存之难，可想要发展壮大。单一的食物来源还远远不够。 祸斗引发一场兽潮，最后一窝蜂散去时，可是死去了不少的野兽。加上风衮部落，频繁的捕猎，生灵的趋利避害，让它们开始远离这片丛林。 这段时间，族人们外出捕猎，所走出去的距离越来越远，这让风羲看到了部落繁荣背后的危机。 他需要为部落找到另一个食物的来源。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当丛林渐渐不能够满足风衮部落的胃口时，那么，这条大河，成为了风羲的首选。 只是风羲深知，大河与丛林不同，滔滔不绝流动的水不仅仅阻挡了族人的前进的步伐，更是让以前的一切打猎手段，都化为乌有。 而网。 便是风羲为族人所准备，用来在大河中捕猎的工具。 一个人想要编织成一张大网，并非是一件容易事，好在部落有现成的草绳，并不需要风羲从头到尾开始编织。 结网其实并不难，几根草绳的穿插，便能制作出一张简单的网。 关键是打结的方法，只有打出正确牢固的绳结，才能编制出真正的网。 绳结既不能太松，也不能太紧。紧了不容易网眼的大小。松了，整张网都会废掉。 简单的打结的，只适合捕获陆地上的猎物，旁边有着族人拿着武器在旁边协助，哪怕网不能完全束缚那些猛兽，也足以阻挡片刻，让族人拿起武器，将它猎杀。 但若是想去捕猎大河中的“兽”，却是不行，网眼松动，会让所有的“兽”都会跑掉。 不结实的网，是不能束缚大河中的猛兽！ 风羲要做的并非是捕获陆地上大型猛兽的网，还要制作出能捕获河水中那些灵巧之“兽”的渔网。 时间流逝，太阳近西斜，忙碌了大半天后，一张大网在风羲手中成型。 纵横交错，四角分别绑着四颗石头。一个个绳结将交错的草绳牢牢固定，组成一个个拳头大小的网眼。 这是风羲在仔细考虑以后，才做出的网眼大小决定。 网眼不能太小，这样会竭泽而渔，将大河大大小小的“兽”一网打尽。 部落族人狩猎时，便会不经意间，放弃那些幼小的“兽”，并非那些“兽”不能作为族人的食物，只是部落要让它们成长后，再去猎杀。 这样，才能获得源源不断的猎物。 不能竭泽而渔！ 连风衮部落的诸多族人都明白的道理，从一个成熟文明而来，经历过教育的风羲又如何不明白。 但网眼同样也不能太大，太大的眼，绳结太少，会使得网不牢固，也会让部落能够获得的食物变少。 而拳头的大小，正好可以将幼“兽”放出，留下部落需要的大“兽”。 抬起头瞧了一眼天空灼灼大日，随着大日西斜，空气中已经多了一抹凉爽。 风羲低下头，凝视着眼前的大河，眼睛里露出一抹神光， “只希望这张网不要叫我失望！” 第二十九章 这就是巫 宽阔看不到边的大河，静静流淌。 幽深而平静，水面不生出一丝波澜。 一望没有尽头的水面，不知让多少生灵止步，又不知让多少生灵葬生其中。 它，就像是一张贪婪的大口，吞噬掉任何接近它的东西。 此时，风羲正手持着一张还在滴着水的网，身边，是阿姆华胥和力，还有一众狩猎的族人。 “神使，大河太危险了！” 力，瞧了瞧前方辽阔的河面，小心翼翼的往后退了退， “我阿姆的阿姆说，很久很久以前，有好多族人都掉到河里，被兽吃掉了！” “族人们……” 哪怕力这位部落最勇敢的族人，面对未知的大河，也不由心生畏惧。 “力！”风羲还没开口说什么，便见华胥瞪了力一眼。 力被这一瞪，顿时止住嘴巴。别看他是部落最强大的勇士，但那也是被华胥的石矛从小打到大的。 更何况，他可是亲眼见识过华胥只是拿着一根石矛，是怎么带领族人狩猎兽。 强大的猛兽，在华胥手中，就像是幼弱的小家伙一般，熟练地一矛一个。 若非华胥后来接手首领之位，很少再外出狩猎，部落的最强大的族人的称号，根本落不到他身上。 “羲，真的可以吗？”目光从力身上收回，华胥看着风羲，眼中带着期翼问道。 “阿姆不是已经见到了吗？”风羲笑了笑。 他可是带了几条河里的“兽”回去，那些可都是他之前为了验证网的能力，从这条河里捕上来的！ “可是……”华胥欲言又止，她从未见识过风羲带回的那些“兽”，也未感肯定，那是大河的“兽”。 部落除了取水之外，一直远离大河，又如何能见到河里的东西。 华胥当然希望，风羲手中的网能在这条河里捕到兽，这对部落来说，意义非凡。 但若是需要借助“巫”的力量，才能做到从大河里捕猎，对于部落而言，反而变成了鸡肋。 部落，毕竟只有她和羲两个巫！ “力，你们过来！” 风羲并没有多解释，他冲着力他们招了招手。 “神使！” 力带着一众族人走过来，虽然对风羲所说，心中仍然有一丝对大河的恐惧，不过在风羲冲他们笑了笑后，便立马将恐惧抛之脑后。 ’神使可是神灵的使者，怎么可能会错！‘ 这样想着，他们的目光顿时变得坚定，不由挺起胸膛，看着风羲手中的网跃跃欲试。 将力等人的变化看在眼底，风羲笑了笑，没有多言，便将网递给他们。 “你们将网抛下河，一人拽住上面一根绳子……” 说着，他开始教授力他们该怎么撒网，撒下的网，又要怎么拉回来。 撒网，其实并没有多少技术活。 如今，大河中的“兽”并未见识过网的威力，自然不知道它的厉害之处。 对于力他们而言，只要将网抛到河里就行了。 难的反而是如何将网拉回来，这点，风羲经过几番失败的尝试以后，自然非常清楚。 他开始教授力他们，如何拉网，才能不让网里面被捕到的兽逃脱。 其他的，风羲并没有讲太多。 大河的“兽”，不会随着时间流逝穷尽，随着河水流淌，很快会有新的“兽”补充进来。可是，但在一次次捕猎下，趋利避害，也会渐渐远离这片水域。 只是相比较丛林，流淌的大河要好太多太多。 如今，只是一个开始，风羲不说这些，也不需要说这些。 至于以后，随着力这些人学会了从大河里捕猎，自然会总结出一套方法来。 说完之后，风羲冲着几人点了点头。 “抛！” 伴随着风羲的一声呼喝，只见力他们立马手中的网抛飞了出去。 “哗啦~” 网落到水里，溅起一阵水花，随后便沉没下去。 “拉！” 随着网完全落入水中，风羲再次呼喝一声。 力他们相视一眼，手中绳子用力一拽，只觉一股沉重感从手中的绳子上面传来。 几人脸上顿时一喜，风羲之前可是特意跟他们说过，网拉出来的时候，沉重的感觉遇强，代表着自己捕猎到的“兽”越大。 想到这里，他们更加奋力的拉扯绳索。 很快，沉入水中的网便冒了头，四周的水被搅动的溅起一阵阵水花。依稀可以看到，网里面一条浑身长着鳞片的兽在挣扎。 “阿姆，成功了！” 风羲脸上凝重的表情松了下来，他看了一眼身边的华胥，轻声说道。 华胥此时却是一脸震撼地看着水里的网，闻听风羲的话，立马转过头，震撼的一张脸变得非常激动， “羲，真的成功了！” 从风衮部落扎根在这里，他们能战胜丛林的兽，却从未见到过大河里面的。 而如今，风衮，终于能从一直畏惧的大河手中夺取了兽！ “呼啦！” 此时，大河边，拉起网的力等人，响起他们的欢呼声。 …… “阿姆，让部落的族人开始制网吧！” 看着河边，力兴致勃勃地带着族人，轮流开始一遍又一遍的在大河中抛网捕猎，风羲开口提议道， “族内的女性可以编织网，给力他们制作用来捕猎的工具！” “嗯！”华胥闻言重重点了点头，看着力等人一遍遍的抛网，华胥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 “羲，网不仅仅可以在大河中捕猎吧！” 她的语气很笃定。网能够束缚大河里的兽，又为什么不能用来捕猎丛林中的兽？ “是的，网还可以用来布置陷阱！”风羲颔首笑着，对于华胥的发现一点也不意外。 “陷阱？”华胥疑惑地看着他。 “丛林不同于大河，用网像这样抛的方式，是捕捉不到猎物的！”风羲解释道， “不过，网却可以用来布置陷阱！” 听到风羲地解释，华胥恍然大悟，接着点了点头，沉默下来。 她看着风羲，不知为何，带着几分复杂，良久，才听到她开口问道， “羲，这就是巫吗？” “是的，这就是巫！”风羲点了点头。 华胥若有所思。 这些日子，风羲一直在尝试着改变部落，他带来的变化，华胥都默默看在眼里。 部落正在风羲的带领下一步步壮大。 这让她不禁想起，风羲所说，巫，是族人的引领者！ 她的目光变动，最后只留下坚定，仿佛在心底做出了一个决定。 至于怎么布置陷阱，风羲没说，华胥也没问。 部落这些狩猎的族人，对于捕猎拥有着极其敏锐的直觉，他们会在狩猎中，一步步学会怎么更好的布置陷阱，捕猎野兽。 这点，华胥和风羲坚信。 第三十章 河中异兽 “抛！” 大河边，力带着一群族人奋力地将一张大网抛向河面。 这张网，比风羲编制的网还要足足大出好几倍，“哗啦”一下展开，落在水中，溅起一阵水花！ 在决定部落开始渔猎时，华胥便带领诸多女性族人开始编制网。 只是，部落除了被风羲提前拿走用来制网的记事草绳外，剩下的，不是被狩猎的族人制作成打猎的工具，就是用来挂着肉食晾晒。 没有多余的草绳，华胥等人也只好从头开始编制结网的草绳。 好在华胥召集的这些女性族人本就是部落最擅长编织的一群人，无论是记事打猎用的草绳，还是族人们身上穿的兽皮衣服，都出自她们灵巧地手中。 另一边，风羲也没有闲着，他需要教会这些族人该怎么制成一张可以用来渔猎的网。 有了之前的经验，他没有让族人们只是简单的用制作记事的草绳来结网，而是指导着族人编织出专门用制网的草绳。 在风羲的指导下，很快，她们便编制出来一张更大更加牢固的大网。 此刻，将网抛下河中，一群人正屏住呼吸，静静地打量着河面。 他们是一群有着丰富经验的猎手，在一次次抛网摸索后，迅速学会了怎么用网在河中捕捉猎物。 时机！ 网抛下去，最重要的便是拉网的时机！ 河水静静流淌，没有卷起任何浪花，不同于复杂的丛林，平静的河面并不会干扰到他们等待狩猎的视线。 力一群人正躬下身子，目光一动不动地，紧紧盯着漂浮在水面上的草绳。 相比于风羲靠着属于巫的灵觉，来判断拉网最好的时机，力他们却早就在丛林中，锻炼出敏锐的感官。 此刻的他们，就像是隐藏在丛林深处的猎手，静静地等待着猎物的出现。 突然，水面的绳索微不可察地轻轻晃动了一下，似乎只是水面下的暗流无意间搅动了一下水中的大网。 “拉！” 然而力看到这一幕，眼中闪过一道精芒，他低着嗓子，轻喝了一声。 一群族人闻言，极有默契的同时开始拉拽着手中的草绳。 “哗啦！” 一阵水花掀起，巨大的拉力从众人手中传来，草绳顷刻间崩得笔直，猝不及防下，他们身体被拉拽地往前踉跄地栽了一下。 “大兽！” “是头大兽！” 草绳上传来巨大的力量并没有让族人们感到畏惧，反而一个个满脸兴奋大呼起来。 “力！是头大兽！” 哪怕水中被网住的兽并没有露出真面目，可有着丰富捕猎经验的风衮族人，还是第一时间从手中传过来巨大的力量，判断出网里是头大兽，前所未有的大兽！ “我知道！” 力大声回了一句，他一边奋力的拉着绳索，一边看着河面，眼中放光，手中力道更加猛烈，一张脸不知是因为用力还是兴奋，变得红扑扑地。 “憋口气，我们把这头兽给拉上来，献给神使！”他大喊道。 只见河水沸腾，网周围的河水不断翻滚，卷起一阵阵浪花。 伴随着众人的拉扯，绳索不断收缩，水中的兽虽然仍在极力挣扎，但是却依旧被步步拖动，很快，便要浮出水面。 “来了！来了！” 瞧着那河水中渐渐露出的大网，力兴奋的大叫起来 “啾啾！” 就在此时，一道极具穿透力，像是鸟鸣的声音响起。 尖锐的声音将河面炸出一朵朵水花，传到众人耳中，只觉脑袋一阵嗡嗡作响，不由地拉扯着绳的手松了松。 “堵住耳朵！”力脸色一变，迅速地从地上抓起一把泥土，糊在耳朵上。 一群狩猎的族人顿时反应过来，连忙抓起土来堵住耳朵。 与此同时，河里的兽露出了它的真面目！ 这头水兽和力他们曾经捕到的水兽并不一样，身上虽然长着密密麻麻的鳞片，可让他们奇怪的是，在它的脊背上，却长出来一对翅膀！ “这是……” 众人见到网里的兽，顿时愣住了。 眼前的兽并没有他们想象中很大，与那些丛林中动辄几人高的巨兽相比，眼前这头似乎只需要一个人就能抱起来的兽，实在小的可怜。 甚至让他们不禁怀疑，造成这么大动静的，真的是眼前这头奇怪的兽？ 不过下一刻，他们的想法立马消失无踪。 这头水兽像是知道自己的危险开始用力的挣扎起来。 “啾！啾！” 水兽摆动着尾巴，用力拍打在水面上，居然掀起一阵巨大的浪花，向众人扑来。 “后退！继续用力拉！” 力瞳孔一缩，连忙朝着众人大声喊道， “将绳子绑在树上！” 只是被堵住耳朵的一众族人却很难听清力的话。 力很快反应过来，立马将手中的草绳捆在旁边的树上，然后向树后面躲去。 众人见状，也跟着一个个将手中的草绳绑紧，迅速躲起来。 大河卷起的浪来的很快，只是片刻间，卷过来的河水，携带着巨大的力量，打断了周围脆弱的树木，将众人掀翻在地，冲出老远。 “咔嚓！！” 绑着草绳的树被打断，却是给了河里的水兽可乘之机，它拼命地拖拽着网绳，想要往大河深处扎去。 唯一没有被河浪冲断的树，开始嘎吱作响，仿佛下一刻便会被拉扯倒下。 “拽住绳子！” 力见状连忙大声叫喊，他迅速从地上爬起身跑过来，伸手抓住绳索，再次次开始了拉锯战。 “这头水兽好大的力气！” 力喘息粗气，满脸通红地拉着绳索，一滴滴水从他脸庞上滴落下来，也不知是汗水，还是随着河浪落在身上的河水！ 随着众人再次用力拉扯着绳索，水兽挣扎的动作为之一滞，紧接着，随着网被缓缓拽向河岸。 眼见着水兽将要被他们彻底拖出水面，只听一声凄厉的叫声响起。 水兽两侧的翅膀顶着网的束缚，用力的张开。 第三十一章 蠃鱼 “它要飞！” 看着网里的水兽拼命的挣开翅膀，力脑子里顿时冒出来一个念头。 “快！快拉！它要飞！”想也不想，力连忙大声喊道。 “飞？”突然听到力这么说，众人手中的动作一顿。 飞？ 他们脸上同时显露出带着些许迷茫地疑惑之色。 像是无法理解，大河里的兽，怎么会飞？ 接着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向水中的网，目光投射过去，正好看见了网中正在张开脊背两侧翅膀的水兽！ “它真的会飞！” 刹那间，众人脑子里同时闪过一个念头。 水里居然有会飞的兽！ “拉！” 不等他们想明白这件事，力带着焦躁地怒吼声，惊醒了他们。 “哈嘿！” 众人立马回过神来，齐齐大喊一声，开始卖力的拉扯起来！ “啾！” 水中那头长着翅膀的兽挣扎地动作一停，感受到笼罩在它身上的网开始收紧，挤压它刚刚奋力张开的双翼，不由发出一声绝望而尖锐的哀鸣。 “嗡！” 声音比之前更加锐利，犹如一把刀好似要刺穿众人的耳朵，哪怕有泥土堵着，也震地众人脑子开始嗡嗡作响。 “哈！” 不过这一次，早有准备的众人却没有因此松开紧抓着绳子的手，他们咬着牙，强忍着脑袋的疼痛，更加奋力地拉拽！ 拉扯的力道骤然间增大，刚抬起尾巴，准备再次掀起波澜的水兽骤然顿住，接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网卷着，径直地被拉扯到岸上。 最后被众人齐齐发力，拽出了水面，“砰”的一下砸落到地上。 “啪啪！” 突然离开了一直生活的河水，这头水兽慌乱地剧烈挣扎。 尾巴胡乱的扫动，泥土夹杂着石头向四周溅出。 “嘿！” 力迅速躲过飞溅过来，快要打在身上的碎石。 举起手中的石矛，精准地向水兽的眼睛刺去。 眼看着矛尖就要顺着眼睛，将它的脑袋洞穿。 就在此时，力不知想到了什么，身体突然一扭，硬生生转变了原本要刺出去的方向。 紧接着改刺为拍，奋力地一矛敲在水兽的头上。 “砰！” “咔擦！” 伴随着一声巨大的闷响，鲜红的血液溅射出来，紧跟着地，是一道骨头裂开的声音。 水兽被敲打的地方，凹进去一个比石矛还大出一圈的长槽，血液从里面汩汩流出。 只见这头水兽挣扎了几下，顿时没了动静！ “呀嘿呀嘿！” 众人见水兽停止了挣扎，还在滴水的脸上咧开了笑容，顿时忍不住开始欢呼起来。 力甩了甩手，没有跟着族人一起欢呼，他小心翼翼地走近还在网里面的水兽。 在众人一脸不解的目光下，拿着是手中沾血地石矛左戳戳，右戳戳，直到他好像是确定了什么，小声的嘀咕了几下，这才举起石矛，发出胜利的呼喊， “哈嘿！” …… 没多久。 风衮部落。 此时此刻，族人们正围成一个圈，满脸惊奇地看着力一行人从大河里捕获的猎物。 “你们别看这头水兽块头不大！” “它的力气可大哩！” “我和族人们废了好大劲，才把它拉出来！” 在人群的正中间，力正一脸兴奋地向族人诉说着。 “河里一定还有这样奇怪的水兽！” “……” “神使来了！” 就在此时，一道兴奋地惊呼声响起，打断了力的演说。 只见闻讯而来的风羲走了过来。 他原先正在自己的山洞中，研究着如何完善所造的文字。却被突然跑过来的祸斗打乱了思绪。 “难道是力他们出事了？” 风羲看着祸斗，脑海中突然闪过一道不好的念头。 力一行人在大河边捕猎，风羲自然不可能完全放心，他深知，对于力他们来说，大河充满了未知，远比熟悉的丛林更加危险！ 故而，一如以前一样，他悄悄命令祸斗跟在力他们后面，防止出现意外。 此时看到祸斗突然跑过来，风羲却隐隐感觉到不对。 “他们没事！” “汪！”“汪汪！” 听着祸斗的叫唤声，风羲一颗心顿时放下，不过下一刻，他的眉头却是一皱，目光紧紧盯着祸斗， “同类？” “大河里面的异兽？” 祸斗毕竟表达能力有限，灵性不足的它，又不通人的语言，很难将力他们遇到的事情向风羲表达清楚。 不过，在风羲仔细辨别之后，还是听明白祸斗要表达的东西。 力他们居然捕到了一头大河中的异兽！ 风羲脸上不由闪过一丝惊讶之色。 异兽可不是什么弱小的凡灵，只是普普通通地野兽，它们拥有着各种各样神秘的力量。 哪怕是任何一头异兽，对于力来说，也不是说能捕猎到就可以的，它们拥有的神秘力量，能够轻而易举地杀死力这群人！ 就拿眼前的祸斗来说，若非风羲领悟出舞祭之法，想要战胜它，几乎是不可能的，更别说现在还将他降服了！ 力身上虽然残留着薪火的力量，隐隐化作图腾，可也不至于能够捕猎到一头异兽！ 这不禁让他有些疑惑。 一念及此，风羲放下手头正在刻画着字的兽皮，他要去看看，到底是一头什么样的异兽！ “神使，你看看我们猎到了什么！” 看到风羲来了，力挺直身体，指着被捆的严实地水兽， “这头水兽还没死，我这次留了一手！”力挺了挺胸膛，像是在向风羲邀功！ 他一路抬回来这头兽的时候，可是确定了好几遍，虽然不知道这头水兽到底是什么东西，但是直觉告诉他，最好把它活着带回到部落！ 风羲听了有些哭笑不得地看了力一眼，他点了点头，给了他一个肯定的表情。 接着顺着力指的方向看去。 这是一头约莫有丈许长的水兽，此时正被渔网缠绕地严严实实。 水兽浑身长着漆黑的鳞片，身体的形态与大河里其他水兽很相似。 不过它的脊背两侧却鼓起两个“大包”，将它的体形衬托的非常臃肿。 只是风羲定睛一看，那哪里是什么“大包”，分明是一对蜷缩起来的翅膀！ 鱼身而鸟翼！ “蠃鱼！” 第三十二章 水灾欲临 蠃鱼，鱼身而鸟翼，音如鸳鸯，见则其邑大水。 …… “蠃鱼！” 风羲注视着网中异兽脊背两侧的翅膀，目光突然凝起。 蠃鱼，又一只曾经只是记录在神话故事中的异兽出现在风羲面前。 “这是一头异兽！”风羲看了一眼正挺着胸膛的力，出声说道。 “异兽？” 力闻言脸上表情顿时一僵，眼睛徒然瞪大，像是明白了什么，口中喃喃自语道， “异兽，难怪它的力气这么大哩！” 力先前只是以为这头长相奇怪的水兽，只是力气大些，叫声有些刺耳，却没想到，居然会听到风羲说它是异兽！ 他抬起头看着风羲，目光兴奋中带着些许期翼，咽了咽喉咙，他解释道， “神使，这头异兽，是我们准备献给你！” “虽然下手重了点，可它，还没有死吧！” 力连忙解释道，此刻，他的心情既是欣喜，又有些忐忑，如果早知道这水兽其实是异兽的话，他就不会下那么重的手了！ 他听风羲提起过，异兽有着神奇的力量，就比如曾经贯穿他胸膛的祸斗那样，它拥有着操控火焰的神奇力量，甚至可以召唤丛林的兽群。 部落的那些犬，也是因为有祸斗帮助，他们才能将其驯服。 一时间，力不由开始想着，这头水中异兽会不会也拥有着召唤其他兽的能力？ 祸斗，让他们征服了丛林中的兽！ 那么，它，是不是同样可以帮助他们战胜大河里的兽！ 想到这里，他的眼睛闪过一丝兴奋激动的光芒！ “它还活着！” 风羲闻言点了点头，他从蠃鱼身上并没有感知到死亡的气息。 他看着浑然不觉，依然一脸兴奋地力，顿时明白对方在想什么了。 只是…… “那……” 还不等力脸上露出喜色，开口询问风羲能不能把这头异兽驯服的时候，却看见对方一张脸猛然沉了下来，看向自己的目光中有些锐利，只听风羲喝问道， “力，异兽有多危险，你不是不知道吧！” “你是狩猎的头领，就应该明白，对于难以战胜的兽，该怎么做！” 风羲指着奄奄一息的蠃鱼，凝声道， “异兽，是你们可以对付的吗？” “它，可以把你们全部留在大河！” 力听了脸上的欣喜顿时消散了干净，他沉默的低下头来。 此时，被风羲这么一说，他这才想起，曾经身为丛林的猎手，面对强大的兽，要做的不是冲上去，而是想办法躲避。 相比于捕猎到一头兽，部落的族人更加重要！ 这是部落历代狩猎族人在沉痛教训中积累下来的的经验，哪怕是食物紧缺，部落生死存亡的关头，也不要去尝试挑战自己不可能战胜的兽！ 因为他们的生命，肩负着整个部落族人的生存！ 然而，食物充裕的安逸生活，又有祸斗在一旁悄悄守护，关键时刻帮助他们，长期狩猎的成功，却渐渐让他们失去了警觉，忘记了外面的种种危险。 此刻，力的心中既是自责，又很羞愧。 他一心想把这头奇怪的水兽捕回去献给风羲，却浑然忘记了这一点！ “若不是这头异兽只是尚未成年的小兽，不然，你们一个也回不来！” 警示了一番之后，风羲的语气开始软和下来。 到底力他们也没有受到太大的伤害，何况有祸斗在一旁隐藏守护，他们并不会遇到生命危险。 只是，风羲却打算正好借着这个时机点醒他们，这一次只是一头还未成长的幼兽，但如果力依然这样，那么谁又敢保证，下一次，会发生什么样的事？ 部落的猎手，绝对不能失去警惕！ 他能保护族人一时，却保护不了一世！ 身为巫，他有责任去引领族人，为部落的族人指路！ 一个文明，一个部落，不是依赖于某个人强大的力量就可以的！ 他是人的巫，而不是牧养苍生的神！ 文明是一个集体，它的发展壮大，需要每个族人强大起来。 话落间，风羲撇开目光，看向地上，被网在里面的异兽。 属于巫的灵觉告诉他，这头异兽尚且还是一头幼兽，它的体内，还有着强大的力量在缓缓成长。 风羲心中了然，若非如此，又怎么会这么轻易地被力这群人给捕获。 “小兽？”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他们冒着生命危险，废了老大的力气，从大河上捕获的，居然是一头小兽。 而就是这头小兽，将它拖到岸上，都耗费了他们全部的力量！ 如果，是一头成年的异兽呢？ 众人浑身一震，一股寒气直冲头顶。 风羲的目光从异兽身上划过，他看着眼前一脸后怕的一群人，轻叹了一声， “接下来，你们不要去河边捕猎了！” 众人闻言，立马点了点头。 他们知道，按照兽的习性，在小兽的不远处，极有可能有成年的大兽看顾着。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在大河捕猎时，并没有发现，但谁也不敢保证，下一次去大河，会不会遭受到兽的报复！ 见众人明白自己话里的意思，风羲微微颔首，转身便欲离开。 力见状顿时回过神来，有些急迫地看了一眼网里面的异兽，开口追问道， “神使，那这头异兽……” “杀了吧！” 风羲脚步一顿，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 异兽，有一头祸斗就已经足够了，部落可没有养着它的环境！ …… “蠃鱼！” 回到山洞的风羲，此刻心里并不平静。 不是为了那极有可能藏在大河某个角落的成年蠃鱼。 大河离部落虽然不远，但也并非紧挨着。 哪怕是蠃鱼长着一对翅膀，可以飞离水面，但它毕竟是条鱼，是一头水兽！ 水中的兽，是不能离开水太远的！ 哪怕那头异兽蠃鱼最后离开大河，若是敢靠近部落，风羲也会让它见识到，巫的力量！ 只不过，蠃鱼的出现，却让他隐隐感到不安！ 见则其邑大水！ 在前世古老的神话中，蠃鱼，可从来就不是什么祥瑞之兽。 它代表着灾难！ 是水灾！ “雨季快到了！” 联想到雨季将要来临，风羲心情顿时变得沉重。 第三十三章 以法化术 雨季要来了！ 风羲脑海中突然闪过了一道念头。 每一祀，风衮部落所在的这个地方，都会按时地迎来雨季。 火祭，便是雨的开始。 火祭的雨，似乎就是雨季的前兆，每逢一祀火祭之后，天就会开始下雨，直至部落迎来真正的雨季。 这本应该是一场寻常的雨，如同以往一般，是自然天象的变化，并无多少神秘之处。 甚至于，部落的族人都在翘首以盼等待着雨季的到来。 他们会在这个时候，储存下足够部落使用整整一祀的水！ 然而，蠃鱼的出现，却让风羲明悟，这一祀的雨，或许将会超出所有人地预料！ 蠃鱼，是大水的象征。 它的出现，给部落带来的，将是一场灾难。 更加让风羲感到不安地，是蠃鱼这种异兽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前世神话所载，蠃鱼生于蒙水，而蒙水却出于邽山。 风衮部落的周围，可没有一座叫做“邽”的山，部落旁边的那条大河，也不是多黄贝的蒙水！ 在这个充满神秘的神话大荒，风羲很难判断，蠃鱼的出现，其中，是否会有那些神灵参与进来！ 生活在南方十万大山的祸斗都能横穿大荒，出现在这里。 那么这头蠃鱼呢？ 想到这里，风羲的心情更加沉重。 风衮部落，藏着太多的秘密！ 无论是法则所化的薪火，还是有着未知神灵身份的希，亦或者身为古老雷神之子的自己，任何一个显露出来，都会引来诸神觊觎的目光！ “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 风羲目光落向摊在地上的兽皮，幽幽叹了一口气。 …… 此时此刻，风羲并没有继续在兽皮上刻画象形，完成他的造字大业。 他将已经画的大半张的兽皮叠起收好后，便盘着腿，坐在干草和树叶堆砌出来的“床”上。 紧皱着眉头，脸上时不时显露着沉思。 将临的雨季，冥冥有感的未知危机，让他心中产生一种强烈的紧迫感。 他要为部落寻找一条路，以应对将会跟随雨季而来的危险！ 异兽！ 沉吟良久，风羲心中做出了判断，或许部落接下来遇见的危险，便是来源于那大荒中的异兽！ 神灵不会对凡灵出手！ 这是风羲梦回燧明，得出的结论。 哪怕燧皇钻木取火，从火神手中夺走一部分火焰的权柄，几欲掀起神战，最后终究还是被压制下去，偃旗息鼓，让燧皇得以将薪火传承了下来。 冥冥中，一股比众神更加强大的伟力束缚着祂们，不得干涉大荒！ 那是神灵之中，那位无上的皇者定下的神约！ 没有神灵敢违背祂的意志。 只是，哪怕不是神灵直接出手，大荒中，依然有数不清的种族，愿意秉承着神灵的意志，来到这里。 祸斗并不是第一个！ 它的出现只是一个开始，代表着，诸神终于无法继续等待下去。 风羲心里也非常清楚地知道，只要薪火在部落一天，那么众神地目光就永远不可能会远离这里。 “蠃鱼或许只是一个前兆，真正的异兽将会随着雨季出现在部落。”风羲默默猜测着。 蠃鱼虽然是一头异兽，但在大荒诸多异兽中却根本排不上名号，不以力量见长的它，只要找对方法，寻常的族人合力，也能将其捕猎。 若真是有神灵出手，不可能会派一头普通的异兽，甚至还只是一头幼兽前来。 “力他们没有遇见成年的蠃鱼，会不会……根本就没有成年的蠃鱼！” 成年的兽，会守护着幼崽，这是兽的天性。 力他们捕猎蠃鱼的时候，动静必然不小，只是这样却也没有引来那头成年的兽。 风羲之所以不对力他们说出真相，也是因为，自己接下来的猜测。 “这条未成年的蠃鱼，是被什么东西驱赶到这里的？”风羲心中一动，闪过一个念头，而且越来越强烈， “那头未知的异兽，甚至极有可能是以蠃鱼为食！” 风羲眼睛一亮，只觉笼罩在眼前的迷雾，被掀开了一角， “那是一头生存大河中的异兽！” 念头转到这里，尽管风羲努力回忆，可还是没能真正确定那头未知异兽的身份。 前世神话所载，擅水的异兽很多，风羲怎么可能能够凭借半真半假的记忆，确定对方真正的身份。 “看来，族人们雨季前，还是不要再去靠近大河了！”风羲默默地想道。 他定了定心神，将脑海中的种种思绪藏在心底。 “部落如今并不缺乏守护的力量，薪火的法域，就是最好的守护！” “不过，我却需要强大自己的力量，不能就这样默默地等待危险来临！” 虽然薪火可以将族人们很好的守护在部落里，但是族人们不可能一直藏在部落。 哪怕再充裕的食物，也会有吃完的一天，而他们，终究还是要出去面对那头异兽！ “目前而言，巫的手段太单一了！” 现在的巫，不过是刚刚启程，踏上路，风羲非常清楚巫的弱点在哪里。 此时，巫对于力量的运用，更加倾向于本能！ “火焰，能够降服祸斗，却不一定能够击退那头水中的异兽！”风羲皱着眉头思索起来。 身为大荒第一个开启巫的道路的人，前方的一切都需要他自己去摸索。 “巫舞，源于祭，是巫最初，也是最核心的法，是巫沟通驾驭天地、神灵，以合万物众生的法！” “我现在需要做的，却是要丰富巫的手段！” 本能的运用，让巫一分力只能发出一分，而风羲想要做的，却是将这一分的力，发挥出三分甚至更多！ “法，蕴含着巫之道路的真意，并未为了战而生。” “我现在缺乏的手段，是术，是由法衍生出来的术！” “巫术！” “蛊、咒、驱、卜……” 风羲口中轻声念着一个个音节。这些，都是风羲自未来世，曾经听说的神秘巫术。 “巫的道路，是守护，我所创造的术，也应该为守护而生！” 风羲将脑海中，随着念头生出的那一道道的巫术雏形甩了出去。 “巫舞祭法，沟通着天地众生！” “以此演化术，应为守护而生，一在己身，一在族人！” 风羲脑海中灵光一闪，脱口说道， “或许应该叫……” 第三十四章 祈与祝 “祈！” “祝！” “巫以舞祭之法，沟通天地自然，化术护身，曰祈，授予族人，曰祝！” 福至心灵下，风羲脱口说道，他的眼中有光芒在跳动着， “祀和祝，这才是我要找寻的术！” 一法演两术！ 祈与祝，便是风羲为巫的路途寻找的最开始的两门术！ 风羲欲以法为根基，演化出术的技巧！ 可真要参悟起来却并非是一件容易事！ 术，按照风羲构想，是可以强大自身的力量，将一分的力，发挥出几分出来。 不过仅仅如此，却并非是风羲所需要的术！ 风羲本是自未来世而来，深受前世文明影响，创立巫道，是如此，他欲圆满巫道，也应由此而来。 对于巫的修行之路，人道的修行之路，在风羲看来，无外乎三个字。 道！法！术！ 巫是道，是守护与掌控的理念，是前进的方向！ 祭是法，舞以动天地，沟通自然众生，是巫这条路能够走出更远的方法。 他的巫，得自薪火的传承之悟，欲掌天地之力以护人族。 他的舞，是通过祭来从天地摄取力量，化入自身，强大巫的路途！ 此二者，是风羲所行巫道的核心所在。 而术，却是道与法的延伸，它践行着道的理念，是法伟力外显地技巧！ 风羲所要找寻的术，便是以巫的守护之意为根本，演化技巧，发挥出法的力量。 “祈是什么？”风羲在心中问道。 “祈是借，以自身的微弱力量为源，撬动外界浩瀚的天地，于天地自然之中借来祂的伟力。” “那么祝呢？” “祝是予！巫沟通天地之力，其可应自身，亦可将之赐予族人。” 风羲脑海中灵思继续涌动，笼罩在眼前的迷雾，在此刻被他揭开，他所领悟的巫之路途，终于再次向前迈出了一步。 这两门巫术，一护己身，二护族人。 风羲隐隐有感，它们将贯穿自己一生所行的守护之途。 “不过，术毕竟只是法的外延，虽能使自己的力量强大起来，可却并非是巫的根本！” “只有法才是！” 风羲在心中默默地想道。 领悟了术该走的方向，风羲却没有打算立刻开始参悟这两门术。 他在坚定自己路途的根本。 这两门术的开辟，只是一个开始，未来，无论是他，还是其他的巫，都会创造出种种神异的术。 蛊、咒、驱、卜…… 这些曾经被他抛开的术，或许总有一天会被风羲再次创造出来。 而相比于属于巫途根源的舞祭之法，未来诞生的诸多神异玄妙的术，会强大他的力量，却也同样会让他沉迷到那种虚幻的外在“伟力”，而忘却了自身力量真正的根本。 “术，毕竟只是外相啊！” …… 一番沉思之后，风羲手中掐起一个印记，开始尝试以祭之法推演那两门巫术。 随着风羲的动作，心海中火焰巫相显化，外界的力量开始与其交互。 随着风羲捏动的手印变幻，薪火法域的力量正在向他汇聚而来。 此刻的他，似乎再次化为的薪火，笼罩在部落的薪火法域，在此时，亦完全成为了自己力量的延伸。 他似乎只需要一个念头，便能调动薪火法域的伟力，看到部落里正在发生的一切。 这样的感觉，风羲曾经触及过，那是在火祭之时，身合薪火，让他瞬间拥有了神灵一般的视角。 只是最后因信仰之故，下意识放弃了这条路，最终领悟了巫的路途。 然而现在，风羲推演祈祝之术，却无意间再次身合薪火。 一举一动间，可以肆意挥洒属于神灵的力量！ “只是……” 然而，就在此时，风羲手中的动作一滞，眼中却是闪过一道迟疑之色。 原本合入薪火的意识，强行脱离出来。 身合薪火，推演祀与祝这两门术，这种熟悉的感觉，不禁让他联想到大荒真正的主人。 神！ 他从自身参悟出的两门术上，看到了神灵路途的影子！ 神灵一举一动间，都拥有着撬动天地的浩大伟力！ 他们亦可以将自己外显的一点力量赐予众生。 不需借用任何的术，这是祂们的本能。 祂们不需要从天地借来力量，也不需要将天地的力量，赐予凡灵，因为神，本就天地相合，祂们本身便代表着天地自然万象。 同样是掌控，神，似乎从一开始，就走在了巫道路的尽头！ “神！” 风羲眼中有光芒在变幻，目光随着闪动，哪怕他一开始不愿承认，但此刻，当他参悟祈与祝这两门术，身合薪火，再次触动了巫的路途，却同样惊悟过来。 “当巫的路途走到尽头，不妨去看看神灵的路！” 耳边，那位雷霆神圣的声音似乎再次响起，不经意间，动摇了风羲的心。 “巫的尽头是神灵吗？” 风羲口中喃喃自语着，他的目光开始变得迷离。 此时，随着风羲的念头转动，心海突然掀起阵阵浪花，在心海的中央，一枚雷霆神文开始跳动，丝丝紫色的雷霆从上面开始延伸出来，搅乱了原本平静地心海。 外界，风羲眼中同样开始跳动着丝丝缕缕的雷电，周围，一股神秘的气机在他身边凝聚。 “嗡！” 就在此时，另一枚火焰形状的巫相似乎是感知到风羲的内心开始动摇，颤动了一下，紧接着，化为一团火焰，与雷霆神文碰撞到一起。 “轰！” 雷与火的碰撞，将原本不平静的心海彻底搅乱，同时，也打断了雷霆神文的变化。 “哼！” 风羲发出一声闷哼，一缕鲜红的血液从他嘴角流出来。 与此同时，他目光中的迷离之色开始散去。 “这是……” “雷！” 风羲看着周围缓缓散去的神秘气机，眸光猛地缩紧，下一刻，他的脸上不由露出后怕之色。 “是祂在我身上留下的后手？” 身边缓缓散去的神秘气机，赫然正是大荒中，早已失去主人的雷霆的气机！ 此刻，风羲隐隐有种明悟，只要自己合入这道雷霆气机中，便会化作“雷神”！ 他心中一动，像是想到了什么，连忙将心神合入心海中。 心海此时依然没有恢复平静，残留的雷霆与火焰的法理，仍然在时不时碰撞，掀起阵阵波澜。 风羲却并没有第一时间去抚平因为雷火碰撞，已经乱成一团的心海。 此时，心海中某样东西的变化，让他非常在意！ 他的心神落到那枚正闪烁着缕缕紫色雷霆的神文。 “没想到，仅仅只是内心的动摇，就差点改易了根本的道路！” 风羲发出一声苦笑。 …… 第三十五章 巫纹 心海之上。 雷霆的神文依然在缓缓溢散着它的力量。 无声无息间，悄悄将它的力量融入到风羲的心海中。 雷与火碰撞，所残留的力量，仍然在时不时搅动着心海，掀起一阵阵波澜。 不过，相比于之前的雷火剧烈碰撞，这种变化却潜移默化，非常不显眼。 诸多神文在心海中沉浮，随着掀起的波澜，被不断排斥到心海边缘。 唯有两枚，依然与雷霆神文比肩，呈三角之势，悬浮在心海的中央。 “娲”的神文静静地变化着，犹如大地一般宁静，哪怕雷火的碰撞，也没有引起它的注意，哪怕心海的动荡也不能动摇到它的地位。 另一边，由火焰神文演化的火焰巫相，同样在缓缓释放着自己的力量，点点星火落入心海，落在雷霆上，想要将神文的力量抹去。 此时，风羲正一脸苦笑地看着“眼前”的场景，注视着那枚雷霆神文。 这一刻，他顿时明白了，突如其来的变故，造成一切罪魁祸首，便是这枚雷霆神圣留下的本源神文！ 不同于其他只能在心海中沉浮，空有其表的神文，这枚雷霆神文却是蕴含了一缕雷霆的本源。 那是雷霆神圣在永眠前，最后的赠予，也是祂为自己这个血脉后裔留下的传承。 是一颗神灵的种子！ 只是当初在风羲做出选择之后，它并未有什么异动，沉寂下去。 却没想到，如今风羲无意间神合薪火，再次窥见神灵视角时，却突然引起的它的变化。 “本打算未来看看是否能将你化神文为巫相，如今想来，还是趁早解决为好！”风羲低喃了一声。 雷霆神文的不可控，让他最终决定，先将其镇压起来。 他目光转向另一边的巫相，心念一动，只见火焰大作，点燃了整个心海，顷刻间化作无边火海。 “轰隆隆！” 似乎感觉到危险，雷霆神文上，响起一阵轰鸣声音，一道道雷霆落下，所过之处，瞬间搅散了所有火焰。 “哼！” 风羲见状，心海顿时响起一声冷哼。 火海燃烧的更加剧烈，无数火焰开始汇聚，向着雷霆神文扑去。 与此同时，火焰巫相猛然升高，飞落到神文之上。 刹那间，火焰再次与雷霆碰撞到一起。 不同于先前，有着整个心海助力，大放的火光，无穷无尽，前仆后继地涌向雷霆神文。 很快，雷霆神文闪烁的雷光顿时暗淡下来。 “镇！” 浩大的声音响起。 紧接着，火焰巫相再次暴涨，瞬间让雷霆神文隐去力量，被镇压进心海深处。 雷霆的神文被强行镇压，心海三枚神文的平衡终于被打破，占据了心海的中心，又有作为主人的风羲助力。 原本正在安静变化的“娲”形神文，被一股强大的火焰力量，扫出心海的中心区域。 看到这里，风羲的情绪终于稳定下来，雷霆神文被镇压，“娲”形神文被逼迫出心海核心。 此时，巫相已经牢牢占据着心海的中心。 “不过，这样只是暂时镇压，终究还是要将这两枚神文的隐患解决掉！”风羲默默想道。 哪怕两枚神文一个被镇压，一个被挤出心海核心。 可其蕴含的神灵本源力量，却终究还是一个隐患。 “娲先不说，那枚雷霆神文，却是要早早解决！” 风羲如是想道。 …… 抚平了心海中的混乱，风羲再次睁开眼睛。 他犹豫了一下，原本停滞的手印再次一动。 法域中，一缕缕力量开始在风羲身边再次凝聚。 不过这一次，风羲却并没有神合薪火，而是引动心海的巫相，摄来了溢散在法域中的薪火神力。 汇聚在风羲身边。 祈！ 以自身巫力，沟通外界天地，借来法域中隐藏的力量。 此刻，风羲赫然是在运用祈的术，继续摄取周围的薪火力量。 虽然之前的变故搅乱了心海，造成风羲心神受创。 可风羲并未丝毫没有所得，反而借此机会，一举将这门名唤为祈的术，推演了出来。 只见风羲并没有选择停止，他的手中仍然继续在捏动手印。 一道道薪火的力量继续缓缓在他面前汇聚。 当无形不可见的薪火力量汇聚在一起，将要达到一个临界点时，风羲手中的动作一顿。 紧接着，他伸出一根手指，在面前轻轻一点。 “砰！” 一缕火焰凭空燃起，先前汇聚而来不可见的无形力量，化为一朵实质的火焰。 不过风羲并未选择停止，他略微思考了一下，突然取出一张兽皮，甩了出去。 兽皮顺着力道，在半空延伸展开，接着将悬浮的火焰包裹起来。 只见兽皮没有想象中被点燃，火焰肉眼可见的迅速消散，最终兽皮落到地上。 风羲目光看向落在地上的兽皮，只见上面，正印着一朵火焰形状的符号。 “祝之术，成了！” 风羲脸上闪过一丝喜色，他连忙走过去，将地上的兽皮捡起来，伸手轻轻摸着上面的火焰符号。 薪火的力量，被留在了兽皮之中，烙印下一枚火焰纹路。 风羲能够感觉到，只需自己的一个念头，隐藏在火焰纹路的力量就会立马释放出来。 “火焰的符号，蕴含着薪火的力量！” “将它称为字似乎有些不妥，巫本是人，不需要独立的字！” 这道火焰的符号只是风羲以祝之术，在兽皮上保留下来的巫的力量，虽是象形，却与造字之意不符。 它更像是风羲用这种神秘的天然纹路，将力量暂时留在上面。 与其说是字，不如说是蕴含着神秘力量的符号。 风羲轻轻抚摸着兽皮上面的纹路，突然灵机一动， “巫纹！” 第三十六章 媒介 神文是什么？ 这是风羲获得雷霆神圣传承的三千神文之后，便一直思考的问题。 三千神文，每个都代表着大荒中一位本源神灵的路，是祂们独一无二法的显化。 风、雷、水、火…… 它并非文字，承载的是天地的法则，是神灵自无形的法则中，领悟凝聚出的有形之物。 亦是神灵阐述天地的玄妙所留下来的无上法理神物。 每一道神文都穷尽天地万象，直指本源。 故而，风羲才会有所悟地说道， “神文阐述天地之理，每一枚神文都代表着一位神灵！” 神文三千数，不过是泛指。 天地广袤，神灵无尽，神文自然也应无尽。 只是风羲发现，这无尽神文中，却是仅有三千先天神圣，真正触及到天地的核心本源至理，其他神文演化的法理，也不过是本源法则的延伸。 不仅如此，因神文的本是神灵道途演化，与天地法则相连，几乎等同于另一位神灵。 风羲可以通过执掌神文，来走出一条与众不同的神灵之路！ 若是风羲想，甚至可以寻找出一条路，将自己传承的神文赐下，让族人成“神”。 只是这条道路，是属于神灵路途的分支，因神文而成就的神灵，祂的根基不在己身，却永远被执掌法则的主人把持。 如此道路，却是与风羲所追求的巫途，与人族传承不断，自强不息的文明路途，背道而驰！ 不过，风羲虽然放弃了这条属于神灵的道路，但却同样通过神文这种法则凝聚的天地脉络，窥见了巫道掌控天地力量的关键所在。 掌神文以御神之力！ 风羲以火焰神文化巫相的道途，便是由此而来。 神文是神灵对天地法则感悟，而凝聚的用来阐述万象的法。 巫相，则是巫观天地神灵之途，用于阐述法则神妙，进而掌控天地的根基。 是独属于人的力量！ 它是巫观天地的神妙，法则的律动，参悟天地之法，以自身力量演化出来的法则之相。 不似神文那般由天地本源凝聚而来，自身演化的力量，犹如手脚一般，可以人轻易掌控。 不过巫相虽然神妙，哪怕如今只是一枚种子，随着风羲的成长，未来也有望比肩大荒诸神！ 可以直接运用巫相，却完完全全是凭借自身的力量去影响天地。 雨季降临，隐藏在雨季后面的未明异兽，也将跟随着一同来临。 不同于祸斗，它是火的异兽！ 薪火那属于独特火焰法则的力量，对其有着天然的压制！ 大荒之中，又什么样的火焰，能够比得上火焰法则显化的薪火？ 风羲以自身为载体，借来薪火之力，可以将祸斗降服。 然而将临的这头异兽，若真如风羲所想，生活在大河的对方，有着雨季这等天象助力，所带来的危机，或许将远远超过祸斗！ 风羲的巫道修行才刚开始，仅仅依靠自身的力量，想要面对接下来的劫难，却是力有未逮。 故而，风羲需要一门技巧，来更好的发挥出巫身上的巫相之力，这才有了术的诞生。 术，便是风羲为此参悟的技巧，通自身的一分力量，撬动天地的伟力，让其一分之力能够发挥出几分，甚至更多！ 风羲演法化术，将天地的力量汇聚，凝固成一枚火焰符号。 这火焰符号便是巫纹。 巫纹，是风羲参悟神文能沟通天地法则的玄妙，创造的一门不同于巫相的符文。 它是巫相力量延伸出来的一种外相，化为神秘的脉络，保留着神文连接天地的神妙，沟通天地，凝聚天地的力量。 当风羲心中一动，取出一张兽皮，将巫纹烙印在上面，将天地的力量通过巫纹凝聚到一张兽皮上。 让汇聚而来的天地力量，得以留存下来，可以为巫甚至是部落的族人所使用。 属于巫的另一样东西，在此刻也同时诞生了。 媒介！ 媒介承载着巫的力量，并将其暂时保留下来。 不仅如此，在风羲的设想中，媒介，还是沟通着天地与人，是巫以自身之力，撬动天地伟力的关键事物。 人的力量终究有限，不同于神灵与天地相合，天地的力量几乎等同于祂们的手脚。 天地本源所化的神灵，与天地一体的祂们，可以随心随意地调动天地的伟力，而不用担心，承载强大的力量，所要承负的反噬！ 然后，巫虽然掌握着神秘力量，却终究只是肉体凡胎的人，欲掌控天地之力，强行摄取自然的力量，是他羸弱的身体无法承受的。 这便需要媒介。 “巫，通过媒介，替代自己羸弱的身体，去承载天地的力量，去支付自然反噬的代价！”风羲默默思索道，他的眼中闪动着耀眼的光芒， “对巫而言，天地间所有东西都可以成为媒介！” “媒介越强，越贴合天地的力量，巫能够发挥的力量，也将越强！” 小到手中的一张兽皮，大到蕴含天地本源的至宝，都可以成为巫的媒介。 甚至于，若是巫的力量足够强大，甚至可以以神灵为媒介，发挥出撼动天地乾坤的伟力！ 风羲心中一动，紧接着连忙摇了摇头，将脑海中异想天开的想法抹去。 神灵，远不是现在的他可以触及的！ 风羲回过神来，他低下头，凝视着手中的兽皮。 手指在兽皮上面凝聚的火焰巫纹上轻轻摩挲，感受着其中蕴藏的力量， “一祀！” 他的目光闪动着，火焰烙印凝聚的力量，正在缓缓消散，这种消散的速度非常缓慢，在风羲的感知中，要在一祀之后，上面凝聚的力量才会完全消失。 不过，这毕竟是一张普普通通的野兽皮制作的，承载巫凝聚的力量，能够保留一祀的时间，已经有些超出风羲的预料。 “承载巫力量的媒介，族人的图腾之路，或许在不久之后，就可以实现！” 第三十七章 雨季到来 黑云压顶。 风渐渐大起来，吹动着丛林的树呜呜作响，实教人乱了心绪。 风衮部落，已经好多天，不曾见到太阳的光辉。 曾经，散落在部落随处可见的木架上面，也已经变得空荡荡。 三三两两的女性族人，正用着石头做的工具，在一座座草屋前挖出一个个土沟。 在部落草屋的外围区域，此刻所有的男性族人汇聚在这里，他们与那些女性族人一样，用手中工具挖出沟槽，又用多出来的土，在土沟不远的地方，堆砌出一道土墙。 所有人都知道雨季将要来临，长期生活在这里的他们，面对每一祀都会准时来临的大雨，自然有一套面对的方法。 神火的庇佑，只是将兽这样的危险隔绝在外，却从来没有阻止过自然的力量。 所以，每到一祀的雨季来临前，部落的族人们都会放下手中的事，开始在地上挖掘出一个个沟槽，将汇聚的雨水通过沟槽泄出去，以防止水淹没了他们居住的地方。 然而这是这一次，却和以前不一样。 风羲的插手，让用来泄水的土沟更深更大，他还让族人们，用挖出来的土，在水沟的不远处，堆砌出一堵围着部落生活区域的土墙。 不仅如此，原先将泄出的雨水存放的地方，那被族人用来储存下一祀水源的水池，也被风羲让人用土填满。 族人们虽然不理解风羲这样做的用意，但其作为神灵使者神圣的身份，和一次次引领部落向正确的方向前进，没有人会去质疑他的决定。 “羲，这样做有用吗？” 华胥站在风羲身旁，看着眼前忙忙碌碌地族人们，不由开口问道，她的脸上，有着抹不去的忧色。 部落将要面临的危机，风羲自然不会隐瞒华胥，族人们得知会产生恐慌，但作为部落唯二的主心骨，风衮的首领，同样身为巫的华胥，必须提前知晓，以好在风羲抽不来身的时候，及时作出应对。 风羲闻言，点了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 在华胥不解的目光中，只见风羲指着渐渐成型的土墙，缓缓开口， “雨季来临，那道墙，会成为阻止水的第一道屏障，同时，也会提醒我们，大水要来了！” “阿姆，那时候，我会出去，找到那头异兽！” 说着，他转过头，看着自家的阿姆，目光开始变得凝重起来， “一旦墙被冲散，大水没入沟渠，阿姆，你就带着族人，去山上！” 华胥闻言，脸上顿时露出惊色，她的表情有些不安，愣愣地看着风羲， “你要一个人去找它？” “部落不是……”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上次祸斗引起的兽潮，同样是风羲让她留在部落，安抚族人，而他却一个人冒着危险离开部落。 “薪火的庇佑会阻止那头异兽进来，可却阻止不了大水！”风羲摇着头，打断了华胥的话， “阿姆，如果我所料没错的话，这头异兽有着驾驭大水的力量，哪怕它被薪火的力量阻止，但却仍然会掀起大水，淹没部落！” 大水是自然的伟力，哪怕这本是异兽的神秘能力所起，但薪火这种半成的法域，是不会阻止了。 而要解决大水对部落的威胁，风羲就必须要先解决那引起大水的元凶。 “羲，我随你一起！” 华胥脸色一变，目光坚定地看着风羲， “我也是巫！” 她说着，顿了顿，似乎想到了什么，又补充道， “巫的力量，我已经掌握了！” 风羲闻言却是摇了摇头，笑了笑，他凝视着华胥那双坚定的眼眸， “阿姆，部落需要你！” “我是保护部落的第一道屏障，而你，是第二个！” “一旦我阻止不了那头异兽，那时候，部落的族人就需要依靠你了！” “可是……”华胥张了张口，她很想反驳，如果连风羲都无法阻挡那头异兽，那么自己又如何有那个能力？ 只是话到嘴边，却终究说不出口。 风羲是她的孩子，她不愿意再看到自己的孩子一个人去面对危险。 可部落的族人们，同样需要她这位首领，这位巫！ 华胥第一次感觉到，自身的情感与保护部落责任产生了对立。 “我虽然可能打不过那头异兽，可它想要拦住我，却并不容易。” “阿姆，我会带上祸斗！”知道华胥终究还是不放心自己，风羲出声安慰道。 只见他从身上取下一张兽皮，放到她手中。 华胥有些手足无措地接过来，看到兽皮上刻画的火焰烙印，顿时目光被吸引了过去。 她清晰地感知到，手中的兽皮蕴含着非常惊人的力量，那是可以轻而易举地杀死自己的伟力。 只要自己运用巫的力量，就能够轻而易举地将其中蕴含的力量释放出来。 “这是……”她抬起头，看向风羲。 “当大水没过沟渠，阿姆，你便将兽皮里的力量释放出来。” “它会化为第三道屏障，阻挡大水！”风羲解释道。 兽皮上，凝聚着风羲祈来的薪火之力，当里面蕴含的力量被释放出来的时候，会化为一片火海，为族人们争取离开的时间。 “阿姆，等你到山上后，就去供奉薪火的山洞，我在那留了一样东西。”风羲继续嘱咐道，他的声音开始变得沉重起来， “一旦薪火的保护消失，异兽冲进部落，你便借助那件东西，合入薪火，杀了它！” “阿姆，你是合薪火之意成就的巫，没有人比你更适合！” “你是说？”华胥神色大变，难以置信地看着风羲。 薪火保护部落的火幕怎么会消失？ 风羲摇头不语。 他也不确定，万一自己失败，薪火的保护会不会消失，这只是他内心深处一个不安的猜测。 此时已经不同以往，薪火的灵性已经消失，化为了自己的本源巫相。 失去灵性地薪火，面对一头可能有神灵在背后的强大异兽，真的可以阻挡吗？ 风羲的沉默，并没有冲散华胥心中的不安，反而让她更加心惊胆战。 一直保护着部落的薪火，被族人们视为神灵庇佑的火幕，一旦消失。 那…… 华胥不敢想象，那一天真的会到来，而且，如此之近。 “啪嗒！” 雨滴打落在地上，响起的声音打断了两个人的沉思。 他们抬起头来，看着乌云笼罩的天空，淅淅沥沥的雨终于开始滴落下来。 “雨季，来了！” 第三十八章 大河之变 “哗啦啦！” 雨下得很大。 仿佛已经积攒了一祀的雨水，都要在此时倾泻下来。 漫天的暴雨，将天地渲染地白茫茫一片。 雨下的丛林，此时也变得格外安静，所有的生灵都蜷缩在自己的小窝中，静静地迎接雨季的到来。 “雨季，来了！” 风羲抬头望着已经彻底昏暗的天空，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凝重。 无数的雨滴，打在他脸上，身上，顷刻间便浸湿了全身。 “让族人们都回去吧！” 风羲低下头，看了一眼在风雨中欢呼的族人，对身旁的华胥说道。 他轻叹了一口气，昏暗的天空，磅礴的大雨，以及寂静无声的丛林，似乎都在预示着这场雨的不平常。 “羲……”华胥看着风羲，欲言又止。 她看向风羲的目光中满是担忧，她无法做到像风羲那样，感知到丛林的异常，但却能从此时骤然袭来的大雨中发现不对。 这场雨，与她曾经所经历的完全不同。 部落每一祀都会经历雨季，但从未像现在这样，雨大得让她感到窒息！ 仿佛有人从天上，将无穷无尽地水泼了下来。 她知道风羲又要独自离开，一个人去面对未知的危险，甚至…… “阿姆，这是身为巫的责任！”风羲挺着胸膛，笑着说道。 只是笑容并未淡去华胥脸上的担忧，反而更加沉重。 风羲见华胥沉默不语，有些无奈地摆了摆手正欲离开。 突然，似乎想到了什么，他停下来， “阿姆，别告诉希！” 话音落下，风羲毫不犹豫地转身，步伐坚定地往外走去。 看着风羲离开的背影，华胥脸上闪过一丝苦涩，此刻的她，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 身为首领的她，却只能让自己的孩子一个人去面对危险而无法改变，甚至这一去，她都不敢确定自己是否还能够再见到，这种深深的无力，是她从未体会过的。 “羲，总有一天，我会站在你身边，与你并肩而行！” 她看着风羲已经被雨幕彻底模糊的身影，心里悄然立下了一道决心。 华胥没有察觉，在她心中产生这个念头的时候，心海中一点火星突然亮起，紧接着又消失不见。 …… “阿姆！” 一声轻轻地低唤，将华胥的心神拉了回来。 只见希走到华胥身边，怯怯地看着她， “阿哥又走了？” 华胥闻言身体一僵，她怔怔地看着突然出现的希，似乎没有想到，本应该待在山洞中的希，却跑了出来。 这场雨季，部落将要面临的危险，华胥二人并没有告诉部落任何人，自然也包括希。 若是一切安然度过，自然最好好，若真的有什么意外，他们也不想多出一个人为此担心，害怕。 华胥让希待在山洞中，有祸斗陪着，自然不用担心希会察觉到什么。 是了，祸斗！ 华胥心中一跳，风羲召唤了祸斗一起离开，那么和祸斗待在一起的希，自然也会发现异常。 “阿哥是去外面看看，这场雨会不会影响到部落！”华胥念头一动，面不改色地说道。 “阿姆骗人！” 稚嫩地声音夹杂着微弱的愤怒和一丝委屈的哭腔， “阿哥从来没有突然把小黑带走，他现在有危险！” 聪慧的她，又怎么不能感觉到其中的异常，每次，哪怕风羲需要祸斗的时候，都会在她面前把它带走，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直接一句话不说就召唤走的！ “希儿……”华胥动了动嘴角。 “阿哥，和上次一样吧！”希仰着头，愣愣地看着华胥，小脸上两股清流落下，也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 “哎！” …… “嗷呜！” 寂静地丛林中，一道黑色的身影在雨幕下肆意奔跑，时不时还发出一声兴奋地嚎叫。 它似乎很是享受在这磅礴大雨中随意飞奔的感觉。 “安静！”风羲缓缓走在路上，听到祸斗嚎叫声，不由皱起眉头，低喝了一声。 眼前一道黑影从旁边的丛林闪过，紧接着祸斗出现在风羲面前，身上挂着的雨滴浸湿了毛发，让它有点不适地甩动身体。 “呜……” 不过下一刻，在风羲充满杀气的目光下，祸斗浑身一颤，立时停下了抖动，低着头，老老实实跟在他身后。 风羲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心中却是苦笑一声， “希，发现了！” 将祸斗召唤过来的时候，风羲突然惊醒，自己就这么突然召唤祸斗，那么一直跟它呆在一起的希呢？ 以希那异于常人的聪慧，又怎么会不能发觉到不对。 “希望阿姆能安抚好她！” 事已至此，风羲自然不可能让祸斗回去。 随着雨季而来，那头未知的异兽，他的心里完全没有把握，有同样身为异兽的祸斗跟随帮衬，总比自己一个人要好点。 一念及此，风羲只好放下心中的思绪。 他一边向大河的方向走去，一边观察着周围的丛林。 此时的丛林显得格外寂静，除了哗啦啦的大雨声，和自己不时踩到树枝的声音外，再也听不到任何其他声音。 丛林里所有的兽，好像都感知到危险的降临，躲了起来。 “兽先天的敏锐直觉，能够提前感知到危险的来临，看来，自己猜测地并没有错！”风羲默默想道。 丛林不可能这么平静，哪怕是大雨磅礴，总有生灵会出现，在雨中“漫步”，享受这份难得的雨季。 风羲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祸斗，不知为何，同样身为异兽的它，却仿佛根本没有发现什么一般，仍然小心翼翼地跟在风羲身后。 收回目光，风羲将心中的疑惑压到心底。 无论是什么原因，他总该要去大河，提前将一切先弄清楚。 不过风羲却没有注意到，随着越来越靠近大河，祸斗身上的毛发渐渐竖起。 它的目光也开始从风羲身上挪开，看向大河的方向，眼中时不时闪过黑色的火芒。 …… “哗哗……哗哗哗……” 前方大河滚动的声音冲破了雨的束缚，传了过来，随着风羲的靠近，声音越来越大。 雨季的降临，打破了曾经平静的河面，开始汹涌奔腾。 第三十九章 化蛇御水 暴雨之下。 此时大河的水已经没过了两岸，曾经部落族人们渔猎的地方，也同样不能幸免，被大河暴涨的水淹没。 滚滚大河，携带着自然的天威，汹涌着向遥远的地方奔腾。 两岸，根扎的再深的树木，在奔流的大河面前，也难以抵抗，瞬间被拔起，随着滚动的水流被卷向远方。 风羲站在高处，眺望着仍然在暴涨的河水，只觉一股波澜壮阔的浩大气息扑面而来。 他站在这里看到的，好似并非是一条大河，而是一头仰天咆哮的巨龙。 直面大河，面对眼前真正天地之威，哪怕只是一角，可相比于“梦”中匆匆窥见，又匆匆掠过的第三视角，却更为真实！ 这也让风羲第一次深刻的感觉到，人在大荒中是何等渺小，哪怕眼前的大河只是整个天地微不足道的一条河流，面对它，也犹如面对一道天堑，横挡在他们面前。 那么，掌控天地的神灵，那些大荒的真正主人，又是何等强大？ 风羲一颗心顿时沉了下来。 “嗷…呜……” 很快，一声低声的嚎叫让风羲回过神来。 他下意识地转过头看向身后，正好发现祸斗正半伏在地上，浑身上下燃起黑色的火焰。 目光紧紧盯着面前奔腾的大河，时不时发出一声威胁般的呜咽。 风羲一怔，紧接着立马惊醒过来。立时回望过去，只见大河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道巨大的漩涡，足足占据了大半河面。 与此同时，一股强烈的压迫感扣击在风羲的心脏上。 “这是……” 风羲的目光一凝，只见一条熟悉的黑色身影从漩涡的中心跃出。 黑色的鳞片上，散落下一滴滴水珠。 它刚一脱离水面，便张开两侧的翅膀，欲飞上天空。 “蠃鱼？” 风羲目光一动，眼前这突然跃出水面的异兽，赫然是一条蠃鱼，只是相比较力他们捕猎到的那条，这条蠃鱼足足是它的好几倍大小。 “这是一条成年的蠃鱼！”风羲心中感叹，本以为力捕获的，是唯一一头侥幸活下来的异兽。 如今，却没想到，竟又见了一头。 “只是……”风羲此刻却感觉到有些不对，他发现，这条蠃鱼身上，并没有那股让人窒息的压迫感。 紧接着，风羲像是发现了什么，看着蠃鱼的瞳孔猛然间缩紧。 只见蠃鱼身上散落的，不止是水珠，还有一枚枚带血的鳞片。 它似乎是在大河中遇到了什么，这样匆匆离开的生活的水，张开翅膀，非常慌乱地想要逃离大河。 “大河中的那头异兽！” 风羲的身体猛然绷紧，他的目光一转，紧紧凝视着漩涡中，将要出现的某样东西。 “嗷呜！”身旁的祸斗再次发出一声威胁的嚎叫，它不安的踏动着脚下的地面。 身上的火焰顿时又涨了几分，炽热爆裂的火焰，将周围的雨，全部蒸发干净。 风羲此时并没有多余地心神去关注祸斗的异样。 他正紧紧盯着大河中越来越大的漩涡，心神绷紧，哪怕一个呼吸也不敢松懈。 随着漩涡的扩大，暴涨的河水继续飞快的向河岸扩散，很快便淹没了风羲来时的路，瞬间便没过了周围的丛林。 没一会的功夫，周围便变成了水的汪洋世界，只剩下风羲所站的地方化为大水中的孤岛。 河水，似乎并非有停止的意思，他依然在不断暴涨，水流不断向更远处的丛林倾泻。 风羲见状，向后看了一眼，目光不由闪过一缕担忧之色。 河水携带暴涨之势，产生的大水，几乎推倒所过的一切，连丛林中扎根的大树，也没能幸免。 风衮部落虽离大河尚且有些距离，可观眼前水势，要不了多久，暴涨的河水便会淹去部落所在的地方。 部落仓促堆砌的土墙，真的可以阻挡住大水？ 由不得风羲不担心，真正见识到大水毁灭一切的景象，风羲才恍然明悟，仅仅只是族人们匆忙搭砌的土墙，根本阻挡不了大水淹没一切的势！ “但愿阿姆已经带着族人上山了！”风羲在心中默默想道。 眼前终究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风羲明白自己为什么来这里的目的，也知道他现在身处在何等的危机之中，风羲念头一转，却是连忙将对族人们安危的关心放在一边。 他继续盯着大河，随着蠃鱼飞向天空，风羲知道，隐藏在大河之下的异兽，终于要现出真身。 “哇……呜……” 一道很是刺耳的，像是人族婴儿的啼哭声音突然响起。 猝不及防下，风羲只觉好似有一根根针，突然扎进自己的脑子。 还不等他缓解下症状，紧跟着，一股更为强大的压迫感，再次重重地扣击在风羲的心脏上。 风羲身体一晃，一股强烈的窒息感袭来，此时他压根顾不得其他，连忙调动体内巫相的力量，在身前画出一道巫纹。 随后，又立马分出一部分心神沉入心海之中，稳住刚刚被搅乱的心神。 只见，一条长长的影子破水而出，两侧的双翼随着离开水面自由的伸展而出。 双翼一动，立时便脱离了河面，几乎刹那间便追上了逃离的蠃鱼，在一声绝望的哀鸣声中，蠃鱼被它轻而易举地吞了下去。 与此同时，风羲也终于看清楚这头造成大水之劫的水中异兽的真正面目。 它的身躯形似后世的豺狼一般，却如同蛇一般修长，两侧展开宽大的羽翼，在雨中却滴水不沾。 似乎是感知到风羲目光的注视，它正好转动身体看了过来。 一张狰狞而诡异的脸出现在风羲面前，竟与人的面目有几分相似之处！ “化蛇！”风羲目光中闪过一道惊芒。 化蛇，其状如人面而豺身，鸟翼而蛇行，其音如叱呼，见其邑大水。 随着化蛇将目光投射过来，风羲发现，大河的河面居然又暴涨了几分。 与此同时，他的周围，突然掀起一道道惊人的浪花。 巨浪仿佛化为一道道厚厚的水墙，四面八方向着风羲所在的地方压了过来。 第四十章 斩蛇（上） 河面猛然抬高，向着风羲所在的地方覆压而去。 化蛇御水。 这是一头拥有着驾驭大水神异能力的异兽，仅仅只是一个目光的注视，便掀起一阵巨大的浪涛，要将风羲卷入河底。 蠃鱼那点御水能力，在它面前，根本微不足道。 “嗷呜！” 还没等风羲出手应对，身旁突然喷出一道让人窒息的火焰，随后便见一道黑影从风羲身边掠出，径直地冲向大河。 似乎是因为化蛇的这种行为激怒了祸斗的凶性，又似乎化蛇这头御水的异兽早以让它按耐不住汹涌而出的战意，祸斗突然仰天发出一声怒吼。 火焰从它的身上猛然拔高，它张口吐出黑色的火焰，向着周围的水墙喷射而去。 “哧……” 火焰与水墙的碰撞，大河之上，开始弥漫起白茫茫一片的水雾。 只见祸斗纵身跃下，脚下燃烧的火焰落在河中，顿时又散出阵阵水雾，它踏着河流的波涛而行，很快，便来到漩涡地中间。 仰着头，望着天空中的化蛇，眸中闪着凶厉地黑焰。 祸斗的出现，顿时引起了化蛇的注意，相比较弱小地风羲，掌握天敌般火焰能力的祸斗，让化蛇更为在意。 “哇呜……” 它的目光从风羲身上的移开，垂下头颅，一对竖瞳紧紧盯着祸斗。 两头异兽一上一下相互注视，周围所有的一切在此刻都被他们忽略掉，唯剩下彼此。 这是火与水的对立。 如同水火天然不能共存，驾驭火焰的祸斗与御水的化蛇有你无我。 “哇呜！” “嗷呜！”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只见化蛇蛇尾重重拍打在河面上，一阵惊天的浪涛掀起，向祸斗卷去。 与此同时，祸斗张口吐出黑色的火焰，迎风便涨，顷刻间将周围化作一片火海。 浪涛掀过，与火焰碰撞到一起！ 水与火交锋的地方，火焰被水扑灭，接着水又被火灼烧，化成水雾向着周围弥漫开来。 一时间，整个河面变得白茫茫一片，将两头异兽地身影笼罩在里面。 水雾的遮挡，朦胧地让风羲看不清楚里面的情况。 只发现大河浪涛掀动，其中时不时闪过一道黑色的光芒，夹杂着两头异兽凶厉的嚎叫声。 “化蛇御水！” 风羲看着水雾中，若影若现地两头异兽，念头极速转动，思考着解决化蛇的方法。 祸斗突然没有任何征兆的跑出去，虽然让风羲有些惊讶，但仔细一想，却也在情理之中！ 大荒中的异兽与异兽之间可不是那种和谐共存的关系。 他们绝大多数都是敌对关系，猎物与猎手的关系，类似于化蛇和祸斗这样，可谓是水火不相融，一旦相遇，便非要斗个你死我活不可。 甚至就连同族，有时候也会因为各种原因厮杀。 不过，风羲却明白，别看现在两头异兽旗鼓相当，可随着时间流逝，祸斗却并非是化蛇的对手。 雨季天象的助力，又是在大河之中，化蛇能够发挥出的力量远超乎平常。 化蛇携天地之威，祸斗的结局早已经注定。 “不过……” “它是不是忽略了我的存在！”风羲眸中闪过一道精光。 异兽的交锋，以风羲此时弱小的身躯，是无法直接参与进去的。 巫，从来就不是凭借着自身的力量，直接与敌人战斗。 他们更擅长的借用天地的力量，以神异的法与术，战胜对手。 只见他手中突然掐起一道手印，心海中火焰巫相高高腾起，一缕火光在他眼中一闪而逝。 随后，风羲身上出现一股神秘的波动，向两头异兽的交战区域扩散。 与此同时，祸斗的眉心，一朵火红的印记亮起，身上原本黑色的火焰中多了一缕红色。 只见它周围环绕的火海再次暴涨，瞬间将弥漫的水雾驱散。 两种不同的火焰交织在一起，将大海上燃烧的火海化为一片黑红之色。 “哇呜！” 突然其来的变故，顿时吸引了化蛇的注意，属于异兽敏锐的直觉，第一时间发现了祸斗异变的原因。 一对冰冷的竖瞳映入风羲眼眸，彻骨的寒意从脚底升起。 化蛇转过头，终于注意到自己一直不曾在意的蝼蚁。 天性的直觉，告诉它，就是这个弱小的“猴子”，强大了本来要被自己杀死的敌兽的力量。 它毫不犹豫地放弃了与祸斗的交锋，扑打着翅膀直冲风羲。 一张狰狞大口远远张开，浓烈的血腥气味扑面而来，风羲目光轻动，却没有躲开。 捏起的手印一变，无形的力量跨越时空而来，在眼前勾勒出一朵娇艳的火焰花朵。 “去！” 风羲口中吐出一个音节，火焰向化蛇飞去。 化蛇看着缓缓飞过来的小火苗，竖瞳中闪过一丝不屑，并没有丝毫将扑灭的念头，任由火焰落到身上。 “哧！” 然而下一刻，火焰落到化蛇的头顶，犹如碰到了烈油一般，顷刻间爆炸开，化为一团大火将化蛇包裹。 “哇呜……” 猝不及防下，火焰同样点燃了化蛇的羽翼，灼烧的疼痛感让它不由发出一声痛呼，下意识地停下扑动的翅膀，掉入大河之中。 另一边，祸斗见状，哪里会放过这个绝佳的机会，不由分说立马冲了过去，张开犬牙差互的大口，直接咬在化蛇的脖子上。 化蛇刚刚借助大河的水，刚刚熄灭了身上的火焰，愤怒的它，本打算再次冲过去将那蝼蚁杀死，哪知道一旁的祸斗再次纠缠上来，一口咬在它的脖子上。 它无法理解，同为异兽，为什么祸斗要帮助一个弱小的蝼蚁。 剧烈的疼痛，让它那对竖瞳瞬间变得血红，彻底点燃了它的凶性。 犹如蛇一样，在河中不停的滚动，想要将祸斗给甩出去。 滚动的河水，随着化蛇的甩动，不停地冲击着祸斗的身体。 祸斗并未因此松口，反而咬的更紧，化蛇的鲜血入喉，属于同等级异兽血液的味道，让它非常兴奋，眼中跳动的火焰越来越亮。 它贪婪的不住吞吸，仿佛将对方的血彻底吸干！ 见自己不能摆脱祸斗，血液的流失，让化蛇感觉到前所未有地危险。 它转过头一口咬在祸斗身上，与此同时，一条似是蛇一般的尾巴紧紧将其缠绕住。 第四十一章 斩蛇（下） “水！” “大水！” “大水来了！” 风衮部落，一声声恐惧的惊呼响起。 远处，大河蔓延的大水咆哮而来，洪浪滚滚，浊流肆意，所处之处，沙石草木统统被卷入其中，顷刻间，便将整片丛林化为一片汪洋。 很快，它便冲到部落的面前，曾经为了阻挡大水的堆砌的土墙，变得不堪一击，瞬间被冲散，族人们努力挖出的沟渠在大水面前，没有任何作用。 大水犹如一匹脱缰的野马，又似是纵横无敌的巨龙，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阻挡住它的步伐。 很快，奔腾的洪水，卷起无数砂石树木，冲到众人面前。 此时，族人们眼睛满是恐惧，两腿打着颤，绝望地情绪填满了他们的心灵。 他们所做的一切，在真正的自然伟力面前是那么的无力。 便是想逃，可在自然的浩大伟力面前，却连移动一下脚都做不到。 死亡，如此临近。 就在此时，一缕耀眼的火光突然亮起，在族人面前化为一道巨大的火色的屏障阻挡住大水的侵袭。 “轰隆！” 洪流依然在咆哮，撞击在火幕上，发出雷鸣般轰然的巨响。 “神！神灵显灵了！” 族人们长大嘴巴，呆愣地看着这一幕，很快，他们便反应过来，连忙跪在地上，不住地向眼前的火幕跪拜。 熟悉的火幕，阻挡了大雨的侵犯，让他们以为是神灵降临，在庇佑他们。 “去圣山！” 他们的身后，华胥满脸苍白地走出来，大声喊道。 她的手中，正紧紧攥着一张兽皮，此刻，兽皮上的火焰烙印已经消失不见。 在大水冲散土墙的时候，华胥想也不想，立马取出风羲留下的兽皮，激发了其中蕴含地力量，化为面前的火色光幕，阻挡住冲过来的洪流。 她的脸上此时苍白的有些吓人，抬头看着面前咆哮不止，后面更大更高的浪涛在汇聚，向这里奔腾而来。 “圣山？” 族人们闻言齐刷刷看向走过来的话语，目光充满了不解。 圣山便是部落中央，那座供奉着薪火的大山。 族人们将它视为神灵的居所，除了首领一脉与神使外，没有任何一个人有居住在上面的资格。 甚至，没有首领和神使的命令，获得神灵的许可，哪怕只是踏上去，也是对神灵的亵渎。 然而此刻，华胥却让所有人去那里，他们顿时沉默下来。 哪怕面对死亡的威胁，心怀信仰地他们，仍然对神灵的威严，有一道一颗虔诚的敬畏之心。 “这是神灵的旨意！”华胥目光一凝，再次大喝道， “大水来了，火幕挡不住多久，去圣山，神灵会庇佑我们！” 一众族人听到是神灵的旨意，立马点头应声。 不经允许，踏入圣山是亵渎，但是得到了神灵的许可，众人心里当然放心下来。 他们开始整理东西，准备前往圣山。 “放弃所有东西，马上跟我走！”华胥见状，连忙让族人们放弃一些不必要的东西，轻装简从，跟着她往“圣山”出发。 很快，当最后一个族人踏上山顶，火幕终于坚持不住化为点点火星破碎。 被阻挡了很久的洪流，像是在发泄自己的怒火，仅仅只是眨眼的功夫，便摧毁了部落里的一切。 所有的草屋木架，消失无踪，就连供奉火焰的祭台也轰然倒塌。 看着熟悉的一切，辛辛苦苦建立的家园就此消失，伤心的泪水，从族人们的脸庞滑落。 华胥凝视着山下，已经化为水泽的部落，心中也百般不是滋味。 部落的在他们的努力下才有了今天，然而现在，一场大水，却让一切化为乌有。 她强忍着心中的苦涩，生硬地移开目光，注视着大水奔腾过来的方向。 那里，隐隐能够感知到，水与火的力量在碰撞交锋。 “羲，千万不要有事啊！” …… 此时此刻，祸斗正和化蛇纠缠搏斗在一起，它紧紧咬住化蛇的颈部，鲜血随着伤口开始汩汩入喉。 化蛇同样咬住祸斗的脊背，尖利的蛇牙狠狠的扎了进去，蛇尾本能地缠绕在祸斗身上，不停地收紧。 两头异兽，同时放弃了神异的力量，用最原始的方式厮杀到一起。 它们的身躯在河水中滚动，激起一阵阵波涛。 祸斗贪婪地吞吸着化蛇的血液。 化蛇紧紧缠绕着祸斗，想把它活活勒死。 在这样的情况下，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止它们杀死对方的决心。 它们之中，唯有一个可以活下来！ 是化蛇的血先流干，还是祸斗被化蛇活活勒死？ 两头异兽放弃了神异的力量，凭借势均力敌的身躯力量，一切还不得而知。 “啪！啪！” 水流被踩动地声音此刻突然响起。 只见风羲脚下，一团团火焰生出，托举起他，横渡大河，缓缓来到两兽的面前。 注意到第三者的出现，祸斗眼中闪过一丝兴奋之色，而反观大蛇，凶厉的红色竖眸，带着些许惊慌与恐惧。 化蛇没有想到，被它视为蝼蚁的“猴子”身上，居然同样拥有着属于它们的力量。 不仅助长了祸斗的力量，甚至还横跨大河，走到它面前。 化蛇正恶狠狠的盯着风羲，身下的水流开始涌动，似乎随时都要掀起巨浪，将这个敢抵抗的“猴子”覆灭。 “呜！”感知到化蛇分心，欲再次召唤河浪，祸斗眼中闪过一道爆裂的黑焰。 咬在它喉咙的大口又深入了几分。 剧烈的疼痛，让化蛇的动作为之一滞，根本无心再去控制大河，刚刚涌起的浪涛，顿时又沉静下去。 风羲眼神闪了闪，没有在意对方那几乎要吃了他一样的目光，他缓缓抬起手。 一缕缕红芒开始在眼前凝聚，最终化为一根火焰长矛。 看着火焰长矛对准自己，化蛇两侧羽翼上面，一根根焦黑的羽毛顿时竖了起来，它从面前的长矛上面，感知到其中凝聚着足以杀死它的力量。 它看着风羲的目光，少了一分凶厉，多了一点哀求。 风羲却是一脸漠然地看着化蛇，丝毫不为所动。 他举起手中的火焰长矛，对着化蛇的脑袋，毫不犹豫地扎了进去。 “哇…呜……” 第四十二章 再次火祭 暮去朝来，光阴荏苒。 一转眼，便是数百个日月轮转。 又到了一祀的火祭。 岁月匆匆划过，风衮部落经历了毁灭与重建。又在风羲一步步引领下重整旗鼓，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部落的族人此时已经彻底摆脱了食不果腹的生活，朝起暮休的风衮，透着安宁的景象。 风衮部落，正在向着好的方向不断前进！ 华胥与希也在风羲的坚持下，离开了束缚历代首领的山洞，在祭台的周围，搭起了一座石屋。 “作为部落的首领，阿姆，你不能离族人太远。同样，巫，也不需要神秘！”风羲如是说道。 风羲的话，让华胥很是触动，曾经孤身游历大荒的她，与历代首领不同，在风羲的影响下，终于拾起了一分打破传统的革新之念。 相比于生活在山洞中，华胥更想和部落的族人一起。 只是一直以来的祖先的传统，束缚了她，部落族人对于神灵坚定的信仰，让她不得不一直生活在远离族人的山洞中。 甚至，都不曾，也不敢再次拿起熟悉的石矛，走向苍茫的大荒。 可这一切，在风羲成为“神使”之后就已经发生了改变。 风羲为部落带来的所有革新变化，并没有引起多少抗拒。在族人眼中，他的行为都是“神火”的意志。 授以取火，驯兽为畜，制绳结网…… 风羲的每一个举动，都为部落带来的翻天覆地的变化，也让族人对他更加信服。 哪怕风羲这次要再打破传统，不仅没有出现半点质疑，甚至争先恐后，为华胥他们，建造了一个漂亮的石屋。 文明的种子，已经开始生长发芽！ …… “字，你要将字传授给族人了？” 崭新的石屋中，华胥盘腿坐在一张兽皮上，惊讶问道。 对面，风羲肯定点了点头，满脸认真地看着华胥， “不是我，是阿姆你！” 他的目光落到身前铺展开来的一张兽皮上。 上面，用炭密密麻麻刻画了一个个象形的符号，铺满了整张兽皮。 这些，正是风羲三人，这近一祀的日月轮转，所造出来的“字”。 “我？可是……”华胥欲言又止。 “阿姆，部落所有的字，都是我、希还有阿姆你，我们三个人造的，阿姆，你有这个资格！”风羲肯定的语气说道， “这是阿姆你要走的路！” 华胥闻言身体一颤，她抬起头，目光复杂， “可是……羲，你不是说还……不是时候？” “你，要走了？” 风羲沉默了一下，最终点了点头。 华胥是自风羲与希之后，第一个学习字，甚至开始尝试着造字的族人，也是唯一一个。 风羲仿象形以造字之后，并非没有想过将所造的“字”传授给族人。 只是他却发现，“字”的出现，还未到时候。 部落并没有彻底摆脱原始的生活方式，食物的获取，畜养的出现，牢牢牵制了族人所有的精力。 他们并没有足够的时间，去接纳并学习一个对他们而言完全崭新未曾见过的事物，也没有如同华胥与希那样与众不同的灵慧，能够很快的学会“字”。 哪怕是在之前，部落的结绳记事，也仅仅掌握在首领华胥的手中，不曾走到部落每个人身边。 但现在，风羲却觉得时间已经到了，畜养牲畜、开辟渔猎，这些已经渐渐步入正轨。 文明的火种，也是时候要交托出去。 “阿姆，我会在这次火祭……”风羲看着华胥，沉吟片刻后，方才开口说道， “为文明，撒下火种！” 华胥闻言沉默下来。文明，风羲一直是这么告诉自己的。 起先，她并不懂文明到底是什么，但这一祀以来部落的惊人变化，眼前如同大山一般沉重的兽皮，似乎在告诉她，这就是文明。 华胥隐隐有种预感，风羲接下来所做的，将要彻底打破风衮部落的传统。 …… 这天。 一早。 上天像是知道风衮部落将要举行火祭，如期开始下起了雨。 风羲很早就起来，此时的他，正带领着族人，开始了火祭的布置。 部落曾经仅仅只是用几根木头搭建的简陋的祭台，在被大水冲毁后，风羲并没有让族人再次立起。 取而代之的，是一方土台。 土台上圆下方，阐述天地之意。 上面，立着一方大大的圆形青黄相间的石头，石头上，曾经被用木头支起的石碗，摆在上面。 这就是风衮部落的祭台！ 用来供奉薪火的地方。 火祭的布置，与以往并没有多少分别。只是在风羲的要求下，将用来祭祀的祭台，做出了改变。 这是祭台，同时也是风羲的巫台！ …… 雨越下越大。 滴滴的雨落在身上，打在脸上，传来微微的痛感。 风羲仰着头，望着天空，并没有多少动用丝毫巫的力量，将雨水隔开，而是与族人一般，就这么站在雨中，任由雨水拍打自己。 “阿哥！” 希轻唤了风羲一声，走了过来，她默默站到他身边，有些安静。 身后，一头黑色的大犬，时不时抖动身体，将粘在毛发上的雨珠甩出去。 祸斗比以前更为高大，大河一战，吞噬了同为异兽的化蛇血液，它的身体同样发生了惊人的蜕变。 仅仅只是站在这里，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朵爆裂无比的火焰。 唯一不变的，是在风羲与希面前，依然保持着乖巧。 “能不能……别走？” 默默地站了很久，希开口，小脸上带着祈求。 “走？”风羲身体一僵，沉默下来。 是的，他要走了，离开生他养他的风衮部落！ 离开阿姆！ 离开希！ 当他明悟了薪火的真相，当祸斗出现，当薪火的灵，化作巫相，成为他力量的根源。 当化蛇驾驭着大水而来。 他便知道，他要走了！ 只是在这之前，他却要借助此次火祭，为风衮种下文明的不世之基！ 只不过，让他没有想到的事，希居然会提前察觉到这件事！ 在火祭之前！ “阿姆告诉你的？” 风羲僵硬地转身，背对着希，声音在颤抖。 他要离开部落这件事，除了华胥之外，并没有跟任何人说过。 “是希自己发现的！”希摇了摇头。 风羲闻言浑身一震，他怎么就忘了，大地的神女，希拥有着超越凡灵的灵觉！ 尤其是，自那件事之后，神的力量，渐渐在体内复苏的她！ “阿哥，可以不走吗？” 一滴泪水从她的脸上滑落，希用带着祈求的目光，看着风羲的背影。 早在大水之后，她便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 灾难后的重建，风羲加快了推动部落发展的步伐，阿姆那段时间情绪的低落，这种种异样。 她起先不解，跑去问阿姆，但却没有告诉她。 直到昨天，火祭的前一夜，阿哥拿着兽皮，在祭台上刻画那些“字”的时候，她的心里莫名涌生了一种预感。 阿哥，要走了！ 听到这句话，风羲深深吸了一口气，他转过身来，看着希，怜爱地摸了摸希的小脑袋。 “是的，阿哥要去追寻自己的路了！” “阿哥的路，不就在这里吗？” 希脸上的泪终于忍不住涌出，泪水与雨水交融在一起，低落在地上，她抽泣着，声音哽咽， “阿哥的巫，不是要守护部落吗？” 风羲摸着希的手顿了一下，接着，他笑了笑， “风衮，这里是阿姆与希，你们的路！” “外面，还有很多族人需要阿哥！” “他们，在大荒中生存的并不好！” “阿哥身为巫，要将先祖大燧留下的火种带给他们！” “以及……” “让神的目光，从风衮离开！”风羲在心中轻声自语道。 第四十三章 巫台 风羲站在祭台上，一眼望去，发现今天的族人们都精心打扮了一番。 原本的凌乱有些脏的兽衣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各式各样的兽皮衣。 这些，都是这一祀以来，力带着族人们不停“狩猎”的结果，被部落精于制衣的族人制成的兽衣。 他们将其中最好的兽衣挑选出来，便是为了留在这一天。 不仅如此，部落的每一个族人，在今天，似乎都还认真洗漱了一番，已经不再缺水的他们，连头发都变得干干净净。 上面还缀满了各种各样的骨饰，一走动起来就铃啷作响。 每个族人，都一脸兴奋地汇聚在祭台的四周。 他们无比期待着，神使将引领他们，举行一场不同以往的神圣祭祀！ 雨下的很大。 倾盆大雨滴落在身上，打湿了他们的精心打扮的头发、衣服，却丝毫不曾影响到他们的心情。 他们仰着头，看着静静站在祭台上的风羲，目光充斥了澎湃的崇敬与信仰。 “羲！” 此时，华胥站在祭台下，她的头上，依旧插着火红色的鸟羽，一身的红色兽衣，远远望去，就像是一朵正在燃烧的火焰。 与族人们一样，她同样仰着头望着祭台上的风羲。 这次的部落火祭，并非如以前那般是由她主持，她打破了部落历代以来的惯例，将祭祀的权利交托给风羲。 华胥知道，此时的风衮，没有人比风羲更适合这场祭祀！ 神灵的使者，携带着神的意志，他，比作为首领的自己，更适合带领族人，举行这场神圣的祭祀！ 看着下方汇聚而来的族人，没有一个缺席，哪怕是刚生下来的孩子，也在风羲的要求下，被他们的阿姆抱着，参与了进来。 没有人质疑风羲这种行为，部落历代的祖制，在他面前，没有任何意义。 这是神灵的意志！ 风羲的视线掠到祭台旁安静乖巧的希，目光顿了一下，方才越过去，最后将目光看向华胥。 华胥见状，微微颔首。 风羲回以笑容，他将最后的目光收回，看了一眼下方的族人，定了定心神，仰着头看着阴沉昏暗的天空。 他的目光仿佛跨越了时空，看到了那一位位呕心沥血，与天地相争，与灾祸相斗的引领者，守护者。 此时的他，似乎并不是一个人，一个个秉承守护与传承的身影，此刻仿佛就站在他的身后，让他的心中升起了无限的豪情， “传承，将在今日种下种子！” “文明，将于今日生根发芽！” 这将是一场，属于巫的祭！ …… “祭！” 随着风羲的话音落下，每个人都屏住呼吸。 “咚！咚！” 沉重的脚步声，践踏着带水的泥土，在祭台不远处突然响起。 只见身着残破兽衣，脖子上环绕挂着各种各样兽牙的力和同样打扮的六名族人，走了过来。 他们，是风衮唯一没有“精心打扮”的族人，残破的兽衣下，依稀可以看见身上一道道疤痕，这是一次次狩猎时，被兽在身上留下的痕迹，是他们在大荒挣扎求生的勋章！ 此时，他们的肩上，正扛着一头刚刚死去的兽。 这是部落唯一一头，被驯服的大兽。 与之前的火祭不同，风羲没有要求族人去猎杀兽来祭祀，而是挑选了一头部落豢养的兽作为祭品。 他并未彻底颠覆掉部落的祭祀传统，即便被崇敬为“神”的神火，是属于人的薪火。 祭祀，在风羲与所有族人眼中的意义，依旧神圣！ 风羲在要求力从部落豢养的兽中挑选一头作为祭品时，他几乎毫不犹豫地，便将自己豢养的大兽抬了出来。 然而在力看来，只有这头兽，才有资格作为神使火祭时的祭品。 力与几位族人，脸色肃穆，高高仰起头，迈着沉重而坚定的步伐。 将那头作为祭品的兽扛上祭台后，他们并未停留，便走了下去。 同其他族人一样，站在祭台之下，静静开始等待着火祭的开始。 风羲看着祭台上的兽，深深吸了一口气，便将双手叠在胸前，仿佛祈祷一般，闭上眼睛！ 与此同时，风羲的身体并未停止动作，他开始迈动步伐，围着祭品走动起来。 脚步在台上一步步踏着，带着神秘韵味的节奏，身体也随着开始扭动起来。 他举起双手，似乎要托住什么东西。 只见，淡淡的红色火焰光芒，开始在风羲身上升腾而起，化为一件火衣，披在他身上。 远远望去，犹如一朵在燃烧的火焰！ 巫舞！ 这个源于部落祭祀神灵之舞，属于巫的法，第一次，出现在风衮部落的族人面前。 第四十四章 撒下火种 哗啦啦。 豆大的雨不停往下砸，砸到风衮部落的族人身上，竟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仿佛天地自然，都在巫的舞蹈下，臣服，所有的声音都是在打扰巫祝于天地的舞蹈，不应该存在。 所有人的心神，此刻，都被祭台上正在跳动的那道身影吸引过去，他们的眼中，此刻，除了风羲之外，再无其他。 “嗡！” 风羲口中突然吐出一个音节，犹如开天辟地之音。 似乎这只是一个开始。 紧接着，一连串生涩玄奥的音节，响彻在每一名风衮族人的耳中。 这时，所有人似有所感的抬起头，看向祭台立着的青石上的那个石碗。 一朵火焰不知何时，出现在那里。 火焰不大，只有一个巴掌大小，在铺天盖地的大雨之中微微摇摆，绽放出的火红光芒并不耀眼，但却在出现的瞬间，便吸引了众人所有注目，成为唯一。 此刻，这朵火焰，那与天地自然相比微不足道的光芒，却在风衮族人的眼中，似是天上太阳地光辉都无法与之相提并论。 凝聚了风衮部落所有信仰的薪火，就是众人心中唯一的光芒！ 风羲并未因为薪火的出现而停止舞蹈。 他的口中，继续吟诵着那神秘的音节。 随着音节唱诵，祭台周围，那被风羲刻在上面的巫纹开始一个个亮起。 无形的力量在祭台周围缓缓汇聚，它们通过祭台与上方的薪火连接在一起。 这座祭台，同样是风羲的巫台，他在上面铭刻下巫纹，它便成了风羲在这场祭祀的媒介。 亦是风羲花费诸多时间，造就的最强大的媒介！ 随着薪火的摇曳，祭台绽放的光芒时明时淡。却又无声无息地荡漾开，环绕在每个人身旁。 哗啦啦！ 一阵狂风刮过，像是天在发怒一般，雨骤然间下得更大，头顶传来隆隆的雷声。 风，雨，雷。诸多天象在此刻降临到风衮部落。 风雨的侵袭，模糊了所有人的视线，眼前到处是白茫茫的一片，大地似乎要被淹没了。 此刻，所有人都睁大眼睛，哪怕雨水砸进眼睛，也没有眨动一下。 似乎这样做，他们就能在雨幕中，看清楚神圣的火焰。 薪火微微摇曳着，似乎根本不惧这铺天盖地的风雨，焰身随着风羲的吟唱声，反而更加活跃的摆动。 咚！咚！咚！ 所有人的心脏，突然在此刻跳动，风羲吐出的音节，渐渐与他们的心跳声重合在一起。 咚！咚！咚！ 他们的耳边，似乎响起了一声声有节奏的震动声音。 声音由远而近，越来越大。 像从遥远的地方响起。 竟然把头顶那轰鸣的雷声压了下去。 这时，吟诵着的风羲突然停顿了一下。他睁开眼睛，看向他身前的族人们，又重新念起一个个音节。 只见祭台巫纹的亮光突然暴涨，勾勒出一朵巨大的火焰，顷刻间，便扩散开来，从祭台，到风衮族人站立的广场，最后将整个风衮部落都笼罩进去。 火焰临身，众人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却没有感觉到任何灼热的痛感传来。 他们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此时身处在一个火焰的世界。 周围尽是一片火红的颜色。 与此同时，拍打在他们身上的雨水，此时竟消失无踪，甚至连他们被打湿的头发衣服，其中所有的水份，都被薪火蒸发干净。 突如其来的神奇变化，让众人心中惊异不已。 就连华胥，也一脸震惊地看着祭台上依然在跳动的风羲。 和祭台上，那空空如也的“石碗”。 薪火消失了？ 不，是化作了火海！ 华胥突然感觉到心海居然开始震动，一道道无形的熟悉力量涌了进来。 “他在将薪火的力量，传给族人！” 风羲似乎没有任何察觉，他口中继续吟诵着一个个音节。 随着风羲的吟诵声，“火海”中，生出一朵朵微小的火苗。 它们刚一出现，便自发地向着周围的人飘去。 并不炽热，反而像是一朵朵温热的云絮，沾到皮肤上，又柔柔地融入到人们的身体内。 风衮部落的所有族人，都感觉一股温暖，柔和的力量充斥在自己身边。 好像在寒风彻骨的冬天，一道温暖的阳光照射在身上。 那种温暖舒适的感觉让他们无法形容，像是回到了阿姆的怀抱，感到无比舒适安心。 他们不由闭上眼睛，沉浸其中，不愿醒来，似乎想永远这样下去…… 大雨不停地下着，却无法接近被薪火笼罩的风衮部落。 此时此刻，若是有人睁开眼睛，便会愕然地发现，在这片火海中，自己还有在场所有人的身上，竟然开始散发出一层朦胧的红光。 红色的光芒极为纯粹，没有一点杂色，那是薪火的光芒。 在无声无息间，缓缓融入众人的体内。 它笼罩在所有人的身上，驱散了他们的疲乏。 甚至，站在祭台下，力和那六名族人，还有那人群中，狩猎队伍的所有人，他们那被光芒覆盖的皮肤上，疤痕正一点点的淡去。 因为狩猎，被那些兽在身上留下的深一道浅一道的疤痕，就这样，被白光悄无声息的抹去，仿佛从没出现过。 在一众族人中，唯有希，身上不曾绽放光芒。 薪火的力量并未将其笼罩起来，反而徘徊在身边，不敢靠近。 似乎，她身上隐藏的力量，比薪火更加神秘，强大。 另一边，同样作为巫的华胥，身上的光芒却是诸多族人中最耀眼的。 薪火留在她身上的力量在跳动，伴随着她的呼吸一张一缩，好似和她融为了一体。 风羲余光看见这一幕，微微皱起眉头，不过他并未有所动作，干预两人的变化，继续吟唱着一个个神秘音节。 只不过这次那吟唱的音节中，似乎多了点什么。 …… 一朵朵火苗，化成无形的力量涌入华胥的心海中。 渐渐汇聚在一起，最后凝成了一朵摇曳的红色火焰。 这道火焰，竟然与薪火的模样一般无二！ 巫相！ 借助风羲火祭，将薪火的火种撒向族人。 大荒中的第二位巫，也诞生了巫相。 在薪火巫相诞生之时，华胥的耳边开始在响起无数声呢喃，像是在诉说，又像是在指引。 那是一代代巫，跨越时空而来，给予先辈道路的指引。 华胥此刻好像明白了。 她的路，在何处！ 第四十五章 图腾之路（上） 火海消散，祭台绽放的光芒淡去，薪火重新出现在“石碗”中。 风雨重新降临，似乎刚刚的一切只是他们的幻觉。只是若是有人此时睁开眼睛看向薪火，就会发现，它的光芒，暗淡了不少。 “我的腿好了！” 就在此时，一道带着惊喜地声音突然响起。 还未曾睁开眼睛的族人纷纷寻声望去。 “是壮！”有人惊讶出声。 壮，就是刚刚在火祭上惊呼的族人。 与此同时，他们的目光都汇聚在壮的右腿上。 不久前，壮跟着力这群人，外出狩猎被兽袭伤了右腿，之后走路时就一直一瘸一拐。 当时力还想着去问问神使，看看有没有办法治好他的腿。 哪怕现在部落并不缺少食物，但每个能够外出狩猎的族人，对部落而言，都弥足珍贵。 壮每次狩猎时，都非常勇敢，对于狩猎队伍的重要性仅次于力。 腿受了伤的壮，是没办法跟随着力他们出去狩猎的！ 只是当时风羲已经回到了山上，在供奉神火的山洞中，一待便是好多天，一直不曾出来。 而现在，随着风羲将薪火的力量赐予每一个族人，壮的腿居然好了！ 只见此时，壮屈起的右腿慢慢变直了，随着时间过去，整个人已经站得笔直。 “谢谢神使！” 在众人惊奇的目光下，只见壮一脸惊喜地扑通一下跪伏在地上。 “不用谢我，部落不会放弃每一个族人！”风羲并未因为火祭的打扰而生气，反而笑着抬了抬手。 壮只觉一股无形且强大的力量将自己抬起来。 他想说些什么，却又听到风羲开口说道， “我不需要你们跪，神火也不需要！” “人要挺直身体，无论面对什么，都不要弯下自己的膝盖！” 听到这话，壮连忙挺了挺胸膛，昂首一脸崇敬地看着风羲。 “壮这家伙！”力小声地嘀咕了一句， “神使早就告诉我们不用跪，这家伙……” 说是这么说，但力却还是发自内心为他感到高兴。 瘸了腿的壮，失去了狩猎的能力，同时也失去了在部落生存的信念，他甚至动了跟以前的族人那样，为了不连累部落，外出自生自灭的念头。 不过此时的部落到底不是之前那个食不果腹，依赖狩猎的时候，哪怕不能够外出，也能为部落贡献力量。 此时的风衮，还有很多适合他的活去做。 “力，你带着所有狩猎的族人上来！” 就在力脑子转动，想着自己是不是也“讨好”一下神使的时候，突然听到风羲唤他的声音。 “是！” 他立马大喊应了一声，接着抢先跑到祭台之上，站在风羲身前挺直了身子。 像是在告诉风羲，他也是挺直了腰杆。 风羲注意到力存心表现的小心思，并未说些什么，等到部落狩猎的族人全都站在祭台上时，只听他说道， “你们几个站在这头兽旁边围成一圈！” 火种已经撒下，此刻，他却是要为这些族人举行仪式，赐予他们能够在大荒生存的力量。 走上来的族人并不多，包括力在内，只有十二个人。 这些族人，都是狩猎的队伍中数一数二的族人，壮，赫然也在其中。 虽然风羲想为更多的族人举行仪式，甚至所有族人。但这毕竟不同于之前撒下火种的祭祀。 将薪火的种子融入到那个族人身上，风羲更多的，是在借助薪火的力量。 掌控薪火诞生的灵性，和这方法域的加持，又以巫台为媒介，做到这一步并不难。 而现在，风羲却要为族人将体内隐藏的薪火之力激发出来，形成他们可以掌控的力量，却极为消耗风羲心海中巫力。 目前而言，十二人，已经是风羲此刻能够做到的极限。 只见风羲从一旁拿处一把石制的小刀，走到这头兽面前。 他用到将兽的皮毛割开，鲜血随着口子汩汩流了出来。 不过，却并未落在地上，而是凝聚成一条细细的丝线漂浮在风羲面前。 风羲眼中开始泛起火色的光芒，他伸手点在血线的一头，引导着在空中划动勾勒出一道道玄妙奇异的轨迹。 与此同时，祭台亮起微微光芒，随着风羲的划动，在他指尖开始凝聚。 血液随着他的指尖在半空中流动，最终，化为一道火焰的符号。 “火！” 当最后一笔勾勒下来，风羲轻吐了个音节，只见火焰符号微微一亮。 风羲见状，将目光落到最靠近自己的力身上。 看着这一幕，力不由咽了咽口水，虽然风羲早就和自己说过，但眼见到这一幕，他心里还是有些打鼓。 不过最后，他还是仰起头，将上半身的兽衣脱下，露出带着一道火焰疤痕的胸膛。 “居然凝聚到这一步了。”风羲凝视着火焰疤痕，目光中带着一分讶然。 他能够感觉到，力身上，残留的薪火的力量全部汇聚到疤痕上面，本来会因为时间流逝，而消散的力量，汇聚在一起，发生了某种神秘的变化，反而扎根到力身体上，借助他的生命力而成长下去。 “或许要不了多久，哪怕没有自己的帮助，力，也会觉醒图腾！”风羲心里自语了一声。 图腾。是风羲对力身上汇聚成长火焰烙印的称呼。 以薪火赐予的力量为根源，不同于侧重于心灵的巫，它的力量显现，是在被授予图腾的族人身体上。 而风羲，此刻要做的，便是将这股力量激发出来，形成真正的图腾力量。 只见风羲对着悬浮在空中的血液符号轻轻一点，红色的火焰唰得瞬间开始在血液上燃烧起来，将其化为一枚真正的火焰符号！ “忍着点，有点痛！” 力正一脸惊奇地看着这一幕，却耳边突然响起风羲的声音，下意识地想要说一句“不怕”！ 然而。 只见风羲指尖再次轻轻点了一下，悬浮的火焰符号便咻的一下，钻入他胸膛上。 “痛！” 剧烈的疼痛感袭来，力感觉自己的胸膛像是要被撕裂开了一般。 不仅如此，还有火焰在灼烧自己的伤口，他甚至能闻到被烧焦的肉味。 他咬紧牙关，不愿发出一痛呼喊，脸上的神色却纠缠到一起，额头青筋如树根般凸起，身躯剧烈颤抖。 第四十六章 图腾之路（中） “力，他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不久前的一天，华胥突然找到风羲问道。 “阿姆，你发现了？”风羲挑了挑眉，他放下手中的刻画着一个个象形文字的兽皮。 “力……我在他身上看到了神……薪火的力量！”华胥犹豫了一下，还是改口道。 神火并非神灵，它是先祖大燧给他们留下来的火种。 风羲一直这么告诉华胥，他想扭转部落族人对神灵的敬畏和崇拜，光凭自己是无法做到的。 他的神使身份，注定了，至少在部落的威望变得不可动摇之前，不能当着族人的面，揭开笼罩在薪火上面的神灵面纱。 风羲自己不行，但华胥却可以。 早晚有一天，风羲要离开这里，留在风衮部落，指引族人的，只有同样身为巫的华胥。 可是，哪怕风羲时不时的暗示，华胥对于薪火的信仰越来越淡，却从未有过改口的意思，仿佛这样的称呼已经是她刻在骨子里的习惯。 直到现在。 “阿姆，你终于可以承认薪火了！”风羲吐出一口气，笑着看着华胥。 “你不是在期待这一天吗？” 华胥翻了翻白眼，对于让自己改口这件事，风羲一直从未放弃过，甚至于经常若有若无地在暗示自己。 “是神火，还是薪火，真的很重要吗？”华胥面色淡淡说道。 “只要祂守护着部落，祂就是部落的神！” 风羲闻言，抚摸兽皮的手一顿。 他惊讶地看着眼前的华胥，此刻的他好像明白过来，自己似乎从来没有了解自己的阿姆。 一个能够怀下传说中神灵的子嗣，一个能够将大地的神女当成自己的孩子养育！ 这样的人，又怎会是那种盲目信仰神灵的人呢？ 或许，她对薪火从来就没有什么信仰，她的信仰，是部落，是部落里的每一个族人！ 只因为薪火守护着部落，方才是她眼中的“神”！ “难怪……”风羲轻喃自语着。 难怪华胥这么“轻而易举”地就在自己的劝说下，认可巫！ 难怪她可以一念成巫！ 巫，秉承着薪火的传承之意而生。 是人的先行者，引领者，守护者。 将部落的存续视为信仰，在守护的道路上，华胥，已然早就走在了风羲的前面。 “阿姆，你是对的！”风羲轻叹一声。 或许他让华胥改口，真正的目的，并非执着于一个所谓的“神火”称呼。 他只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悄悄抹去族人对于神的信仰观念，尽可能避免人族走上一条盲目崇神拜神的道路！ 华胥作为首领，大荒的第二个巫，被风羲理所当然地当成了尝试的第一个目标。 而现在，明悟了华胥真正的信仰后，风羲却知道，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 秉承守护之意的华胥，是不会带领族人，走上那条道路！ “无论对错，羲，你已经带领部落，走上了一条前所未有的崭新道路！”华胥像是看出了风羲复杂的心绪，她满脸认真地说道。 “崭新的路吗？”风羲笑了笑，只是笑容却有些牵强。 阿姆华胥的洒脱，他远远不如，开创一条路途的他，也曾有过迷茫，他的心里，一直害怕将族人带上一条不归途。 若非薪火映照大燧取火之相，牺牲自身灵性化作巫相点醒自己，或许此时的他，内心仍然在沉沦。 “羲，族人现在很快乐！” 风羲闻言浑身一震，他不由抬起头看着面前这张很是认真地脸，刹那间，他仿佛明白了什么， “阿姆，谢谢你！” 风羲感激的语气中多了一抹坚定。 …… 看着风羲最后坚定的目光，华胥欣慰地笑了笑，这时候，她方才想起刚刚要问的事情， “羲，你还没有告诉我，力，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合薪火之意，成就巫的她，又怎么会察觉不到力身上的奇异。 哪怕最开始，对于巫的力量，不是非常了解，但随着时间的流逝，风羲一次又一次的指引，华胥已经真正明白过来，巫代表着什么！ 同样，她也学会了如何使用自己的力量，成为了一名真正的巫！ 与此同时，也让她发现了，融合一丝薪火力量的力！ “力，他的力量，似乎与巫，并不相同？”这才是让华胥感到最不解地地方。 “那不是巫！” 风羲回过神来，他脑海中闪过力胸口的那道火焰疤痕，接着摇了摇头，解释道， “巫的力量来源于心灵，根源在我们的心海之中，追求的是掌控天地的力量！” “而，力的力量，却是从薪火身上借来的？” “借？” 风羲点了点头，“或者，可以说是赐予！” 说到这里，风羲轻轻叹了一口气，他也是在仔细观察很久之后，才发现力身上真正的来源。 那道力量并非凭空而来，也并非像巫这样，掌握在自己手中，它的根源存乎于薪火之上。 是薪火给予他保护的力量。 这和之前每次火祭之后，薪火留在族人体内的一缕力量极为相似。 唯一不同的是，力拥有的力量，并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散，反而已经扎根在他体内。 “那……”华胥动了动嘴唇，欲言又止。 “阿姆，这条路属于族人！”风羲笑了笑。 风羲不是没有想过，将力身上的薪火之力拔出来，只是考虑一番之后，风羲却是放弃了这种想法。 部落的族人需要能够保护自己的力量，可并非每个人都适合走巫这条道路。 在力身上，风羲却发现力一条道路的雏形。 而且，这条路，离不开巫！ “我将它称为图腾！” “……” “阿姆，力身上的力量我会找到解决的方法，在下次火祭日之时！” …… “图腾……” 看着祭台上发生的场景，华胥似乎回到了那一天。 那天，两人敞开心扉，谈论了很多，有关于巫，也有关于图腾，甚至风羲吐出了他从未说过的想法。 她继续看着台上风羲的一举一动，哪怕相关的仪式风羲早已经传授给她。 但也又怎么能比的上，大荒第一巫，在属于巫的祭祀时，向自己演示巫的法门！ 华胥知道，这次火祭之后，风羲就要离开部落，他有不得不离开的理由。 当风羲和盘托出所有的一切时，华胥，也没有任何理由，再去阻止他！ “阿姆，我会在火祭时，演化属于巫的祭！” “当着族人们的面，为巫正名！” “引领部落发展，以后，就留给阿姆了！” 第四十七章 图腾之路（下） 力的身体开始颤抖，火焰印入胸膛，心脏传来一阵撕裂的剧痛，紧接着，他感觉自己的血液在沸腾了，随之而来的一股炽热的灼烧感。 他此时好像落入了真正的火海之中，无穷无尽地火焰在灼烧着他，要将他烧成灰烬。 “嗯…哼…” 力不禁发出一声闷哼，抬手攥着胸口，膝盖一软，垂头半跪在祭台上，他的脸色开始变得惨白，额头青筋一根根爆出，紧紧咬紧牙关，却固执地不发出一声痛呼。 此时的力心里正牢牢记着风羲的嘱托，尽可能坚持更长的时间，越是疼痛，便越要忍耐！ “我是力！”他的心里在嘶吼， “部落最强大的勇者！” 作为部落最勇敢的族人，哪怕面临那些巨大的兽也敢发起冲锋，又怎么会在此刻当着众人的面掀开自己脆弱的一面。 风羲看着力的样子，眼皮却都没动一下，仿佛没看到力的痛苦，反而走上前，将力捂着胸口的手掌拨开。 他的手掐动着一个神秘的手印，随后，指尖开始绽放出淡淡的红光。 只见风羲，将那根正在闪着淡淡光芒的手指，在力胸口那火焰疤痕上轻轻一点。 “凝！” 口中吐出一个音节！ 与此同时，陷入剧痛中的力，突然感觉胸口传来一道冰凉触感，紧接着有一阵暖流没入自己体内，温柔地包裹住自己的心脏，极大地缓解了他的疼痛。 他感觉自己陷入了一种玄妙的境界，浑身的炙热灼烧感随着暖流缓缓褪去。 周围的火海开始变得似幻非幻，一朵红色火焰凭空出现，在他的“眼前”轻轻摇曳，像是在像他诉说着什么，让他忘记了疼痛和周遭一切，沉浸在一片温暖柔和的意境中。 …… 祭台上。 力的胸口，一点星星红芒，从风羲点的位置开始亮起，寻着疤痕的轨迹，勾勒出一道火红的印记。 当火焰印记勾勒出最后一笔，力顿时清醒过来，身体剧烈的疼痛，也消失无踪。 那股曾经缓解他疼痛的暖流依然在他的体内流动，强大的力量，从身体内深处涌了出来。 咚咚咚！咚咚！ 他的耳边，开始响起自己的心脏跳动声音，渐渐地，一抹淡淡的红光从胸口出的火焰印记开始绽放，没一会，便将他整个身体完全笼罩起来。 “这是……” 恢复意识的力感觉自己浑身充满了力量，他下意识地握了握拳头，此时地他，似乎一举手一投足就能一拳将以前的自己打死。 “啊！” 他的力量依然在不断增长，力能很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变得越来越强大。 直至…… 当他的力量增长到一个临界点，几乎抑制不住的站起身，仰天呐喊，仿佛是在宣泄自己身体不断涌出的力量！ “乱叫什么！” 风羲将伸出的手指收回，结束了引导力的觉醒仪式，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风羲为力举行图腾觉醒的仪式，不出他所料的顺利。 自打上次，风羲借助薪火的力量，将他从死亡中拉回来后，残留在力体内的薪火力量，便以某种神奇的形式在他体内扎根下来。 这也让力，在狩猎时，可以无意识地借助这股力量。 而风羲此时的做法，就是以祝的术法，将力身上残留的力量彻底牵引出来，凝成图腾！ 现在的力，仅仅只是依靠单纯的力量，就已经丝毫不逊色于丛林里那些纵横肆虐的巨大野兽。 只是风羲却是明白，突如其来的力量暴涨，对力的身体而言，也是一种沉重的负担，稍不留神，或许就会伤到自己。 故而他原本打算继续引导力，去熟悉新获得的神奇图腾之力。 不过风羲没想到的是，还不待他准备引导力如何将暴涨的力量沉淀下来时，便看到力突然站起来，仰天大嚎，通过这种方式，将其宣泄了出去！ “嘿嘿！” 清醒过来的力，也知道自己这样在祭台上嚎叫犯了大错，摸了摸后脑勺，表情憨憨地笑着。 “去熟悉你的图腾吧！” 此时风羲无奈地摆摆手，让其待到一边，既然他已经通过其他方式卸去了力，风羲自然不会再去做无用功。 失去的力量，会随着时间慢慢恢复，只是到时候，力只能依靠自己慢慢熟悉掌握了！ 更何况，力量的突然暴涨，又用这种粗暴的方式发泄出去。 看了一眼此时浑然不觉，正满脸兴奋的力，风羲心中暗暗说道， “也好，让你回去躺几天吧！” 随后，只见他便将目光看向后面几个族人。 所有被他目光注视的人都挺了挺胸膛，仿佛在说自己做好了准备，不会像力那样丢脸。 不过下一刻。 当风羲将燃烧的火焰符号印入他们胸膛时。 骤然袭来的疼痛，让他们忍不住开口痛呼。 他们的皮肤迅速变红，仿佛被火焰烧熟了般。 甚至，空气中开始飘出一阵阵被火烧烤的肉味！ 力看着一众族人痛苦至极的样子，却是不经意地撇了撇嘴。 还以为他们能坚持多久，这才刚开始，就已经痛的喊出了声。 没有经历过，哪里知道那被火灼烧的疼痛，哪里知道他一直在忍着痛感坚持！ 不过想归这样想，他的目光还是牢牢锁在几位族人身上，饱含关切的光芒。 下方，风衮部落的其他族人，纷纷屏住呼吸，将目光锁定在祭台上。 他们眼神有点紧张，虽然不知道神使到底在做什么。 但是看到了之前还忍痛咬牙的力，下一刻就精神焕发，现在轮到这些在嘶吼的族人时，心中却没有多少担忧！ 好在这次，风羲并没有像引导力那样，让他们凭借意志尽可能的坚持。 每当发现有人坚持不住时，便当即一指点在对方胸口，引导他们体内的薪火力量，在胸口显露出一道火焰的符号。 第四十八章 传承伊始 雨渐渐小了。 随着最后一个族人胸口上亮起火焰图腾。 风羲松了一口气。 他看着相互扶持着，满脸汗水的几个人，脸上绽放出一抹笑容来。 “成功了！” 第一次为他们觉醒图腾的力量，出乎意料地顺利，所有参与仪式的族人，都成功的觉醒了图腾的力量。 风羲明白，风衮部落长久以来的祭祀薪火，并非完全没有一点作用。 曾经的火祭，留在族人体内的薪火之力，虽然散去，但却让他们的身体，潜移默化地发生了改变，适应薪火的力量。 更何况，风羲方才为所有族人撒下薪火种子，在觉醒图腾时，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薪火为种，种下图腾！ 之前的火种，在风羲的引导下，成为图腾的载体，显现出来。 “成功了！”与此同时，看到风羲笑了，华胥的脸上也绽放出一道开心的笑容。 此时的她，完全没有风羲“摄取”薪火力量的愤怒。 反而为部落的族人掌握了力量而发自内心地高兴。 一祀的巫的修行，同时也让她瞰破了薪火传承的真意。 风羲将薪火的力量散为火种，融入每个族人身上，正是在践行巫这条道路。 只不过，在此之前，虽然她对风羲百分百信任，但也难免关心，害怕会出现意外。 图腾虽是由风羲提出来的，但毕竟这是第一次，哪怕风羲做足了准备，也不能保证百分百的成功！ 现如今，她那颗提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祭台上，风羲略显疲惫地挥手示意力带着几位觉醒图腾的族人下去。 此时，风羲心海中的火相已经变得暗淡。 毫无保留地运用巫的力量，举行祝的仪式，来引导族人觉醒图腾，虽有这座巫台媒介相助，可终究还要消耗属于风羲自己的力量！ 也唯有这种属于他这位巫，完全掌握的力量，不假薪火神妙，才会丝毫不差的将图腾的力量烙印下来，一个不漏地让他们全部觉醒。 一股疲惫从心神中传来，风羲却没有宣告火祭结束。 他还要为部落的新生儿赐福。 “带孩子们上来吧！” 他的目光看向祭台旁，抱着刚出生不足一祀的女性族人，缓缓说道。 孩子是风衮部落未来的希望。 他虽然取消了火祭上，部落族人的成年礼，但却用给新生儿赐福，来作为替代。 至于以前的成年礼，或许下一次，便是觉醒图腾的仪式。 等一个个孩子被抱上来的时候，风羲轻轻呼的一口气，他看着这些被包裹在兽皮的孩子，脸上虽然显露出一丝疲惫，但他的目光却仍然焕发着光彩！ 无论前世今生，孩子都是希望，是未来！ …… “神使！” 当风羲的手指从最后一个孩子胸口离开之时，风羲身体踉跄了晃动了一下。 正抱着孩子的女性族人见状，脸色一变，连忙想伸手搀扶。 “没事！”风羲轻轻摇头，“先带他下去吧！” 风羲站在台上，重重地吐出一口气，连番举行仪式，让他的力量几乎耗尽，心海中，火焰巫相已经暗淡无比。 身体感到从未有过的空虚！ 不过到此时，巫的祭礼总算已经完成，风羲却是没有宣告火祭的结束。 “阿姆！” 他转过头，看向祭台下的华胥，轻唤了一声。 华胥目光一动，顿时明白了风羲的意思，犹豫了一下之后，默默走了上来。 此刻的她，穿着一身如火一样的衣服，手上拿着的，正是那根曾经用来举行祭祀的火红祭杖。 这一幕让族人看到，不禁产生一种错落感，好似之前的种种都是幻觉，真正主持火祭的，仍然是华胥。 “族人们！” 风羲晃动地上前走出一步，定住身子，微微俯下目光，注视着下方的族人。 “从今天开始，我将不再是神使！”一句话，打破了祭祀的平静。 “神使，为什么？” “到底发生了什么？” “神使，不要抛弃我们啊！” 这话一出，众人的表情瞬间凝固起来，接着脸色大变，惶恐不安，不由分说，纷纷直接跪下来，不住的哀求叩拜。 一祀的时光，羲作为神使，带领部落一步步变好，这些风衮部落的所有族人都看在眼里。 没有风羲，怎么会有他们现在这样衣食无忧的幸福生活？ 神使，是神灵给予他们的恩赐。 然而，现在，羲竟然不打算继续做神使了！ 这如何不让他们惶恐，让他们不安！ 风羲看着下方，一个个族人，脸上的惊恐与哀求，心中幽幽一叹。 他从未想过成为部落的神使，让族人将一切的美好，都视之为神灵的赐予。 却又不得不默认接受神使的身份，唯有这样，才能更好地为部落带来发展。 “从今天开始，你们可以称呼为巫！” “属于人的巫！”风羲继续说道。 跪在地上的众人哀求的动作一顿，脸上露出一缕疑惑之色。 接着似乎想到了什么，心中的惶恐顿时散去！ “巫！” “巫！” 随着第一声呼喊，众人纷纷反应过来，他们开始齐声呼喊着，对于他们而言，巫和神使似乎并未有什么分别，只是换了一个称呼！ 是神灵给予他们的恩赐！ 只是下一刻，风羲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他们刚刚燃起的希望，再次熄灭， “这是我的第一次举行祭祀！也是最后一次的祭祀！” “明天，我就要离开部落了！” 离开部落？ 若不是，他们尚且知道祭台的重要性，或许此时已经冲上去，扑倒在风羲身前祈求了！ 风羲目光动了动，他抬起手，用仅剩的力量，将跪在地上的族人抬起来。 “我说过，不用跪我！” 他目光环视了一圈周围族人，在呆愣站在原地，低着头的希身上顿了一下， “这是我的决定！” “是巫的决定！” “苍茫的大荒，还有很多我们的同族，如风衮之前那样，正在大荒中挣扎生存，他们需要巫的指引。” 风羲缓缓说道，他的目光看向华胥， “我们的首领，华胥，将继承我的身份，成为部落下一位巫！” 华胥闻言，走上前，将手中的祭杖高高举起， “巫！” 第四十九章 终别 “羲！” 风衮部落的火幕前，华胥手中拎着一个大大的兽皮包裹，里面放在各种各样已经腌制好的兽肉，塞到风羲怀中， “将这些也带上吧！” 风羲目光轻动，神色犹豫，欲言又止。 他很想说一句自己并不需要，这些更应该留给部落的族人，可是看到华胥希翼的目光时，话到嘴边，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 这是他从未感受过的情感，前世孤身一人，并未让他享受到这种情感。 “带上吧！部落的食物很充足！”似乎是看出了什么，华胥笑了笑，解释道， “族人们也很想来送你，不过你不让，这些是他们托我带给你的！” 风羲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他低头看了一眼被塞在手上鼓鼓的兽皮包裹，话到嘴边，却不知如何开口。 哪怕没有打开看，风羲也知道，部落的族人，将他们最好的食物都拿出来放在里面了。 这个沉甸甸的兽皮包裹，不仅仅是给予风羲的食物，更寄托着他们对风羲的祝福！ “羲，我知道以你的能力，在大荒并不会缺少食物！” “只是，大荒很危险，谁也不知道后面会遇见什么，你从未离开过……” 见风羲不说话，华胥开始絮絮叨叨地说着。 她将自己对于大荒的所有认知都告诉了风羲，曾经的她也曾外出游历，有遇到过危险，也曾转危为安。 风羲默默地听着，没有出声打断。 这是风羲第一次发现，华胥的话其实很多。 身为部落的首领，她需要维持自己的威严，哪怕是面对风羲，也同样如此。 这是这一刻，风羲却并没有从华胥身上，看到曾经威严肃穆的样子，反而像是个送别远行孩子的母亲。 字字没有担心，然而每一句话，却都透露着她的关切与不舍。 “羲，别忘了，风衮在这里！”华胥眼眶泛起微微红色。 “嗯！” 风羲心里一暖，他重重的点了点头。 “希……她怎么样了？” 风羲犹豫了下，还是开口问道。 他已经几天没有看到希了，火祭结束后，希好似失去了以往的活泼，她将自己关起来，谁也不见。 风羲明白，她不想让自己离开，也想和他一起走！ “希，她……”华胥似乎想到了什么，表情有点犹豫。 “阿哥！”就在这时，一声轻唤从不远处响起，只见希身后跟着祸斗，默默走了过来。 “将小黑带上吧！” 希走到风羲跟前，静静地看着他，眼中尽是不舍的神色， “小黑，能够帮助阿哥的！” 一旁，祸斗闻言立马耷拉着脑袋走上前，无精打采，很不情愿地挨了挨风羲的腿。 虽然一开始被风羲降服，祸斗有诸多不愿，可待在风衮部落的这一祀，却是祸斗最自在的时光。 每天好吃好喝，也不用与其他异兽搏杀，不用担心哪一天和它的祖先一样，倒在大荒的某个地方。 甚至，它偶尔还能出去散散心，欺负一下那些白痴凡兽。 除了总有人威胁卸了它的腿外，风衮部落的族人，都几乎将它当成“神”一样供着。 现在的它，早已经忘了自己还有一个使命。 整天沉浸在部落幸福安逸生活中，乐不思神！ 只是现在，自己却要和这煞星一起，离开这充满欢乐的地方，供其驱使…… 风羲摸了摸祸斗的耷拉的脑袋，捋着它黑色的毛发，微微摇首，说出了一句让祸斗精神抖擞的话， “小黑就留在部落吧！” “部落比我更加需要它！” 风羲不是没有想过将祸斗一起带走，它毕竟是火神的仆从，哪怕他离开部落，但只要祸斗依然待在部落，便是一个路标，很有可能再次吸引到火神的目光。 哪怕自己已经带走了薪火真正的灵性，可一朵能够形成法域的火焰，哪怕失去关键的灵性，风羲也难说，还会不会吸引祂的目光。 只是，部落此刻却需要祸斗，华胥尚未成长，图腾之途的种子刚刚发芽，部落，并没有多少神异的力量。 而在风羲离开之后，在族人们成长之前，尚且需要守护！ 祸斗是部落唯一一头异兽，是这片丛林当之无愧的霸主，吞噬化蛇血液后，更是发生了巨大蜕变。 有它的守护，风羲才能放心的离开。 若是之前，哪怕祸斗的作用再大，风羲也不会留着它一头异兽待在部落里，不过现在…… 一场巫祭，虽然几乎耗尽了他全部的力量，可也并非什么也没有得到。 风羲笑了笑，他的笑容让瞥见的祸斗有些心惊胆颤，刚刚立起来的耳朵，顿时又耷拉了下去。 “希，阿哥走之前，将小黑送给你吧！” 说着，只见他手中掐动着一道手印，另一只手指点在祸斗的额头上。 曾经降服祸斗时，烙印下的火焰印记被风羲激活，一道玄妙的波动从火焰印记上散发出来，化为火红的焰光，将祸斗全身笼罩起来。 “嗷呜！”祸斗仰天痛嚎一声，身体不禁开始颤抖起来。 与此同时，它的身上开始燃起黑色的火焰，想要将身上的红色火焰驱逐出去。 一时间，两种的火焰在它身上开始碰撞，交锋，溅起点点火星，其中，还时不时夹杂着祸斗的哀嚎！ “摄！”风羲口中吐出一道神秘的音节。 心海中，火焰巫相亮起。 属于风羲的巫的力量，透过他的手指，缓缓融入到祸斗额头上的火焰烙印。 只见祸斗额头上的烙印开始变化，火红的焰光随之一涨，顷刻间便将祸斗身上散发的黑色火焰排斥出去，被迅速灼烧，化为一点点黑烟。 当黑烟散尽，祸斗身上的黑色火焰已经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火红的颜色。 与此同时，它额头上的烙印也定格成为风羲的巫相模样。 “希，把手给我！”风羲转过头，看向希。 “阿哥！”希愣愣的看着形象大变的祸斗，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听到风羲的话，下意识地伸手过去。 等到希将手伸过来时，风羲一手轻轻捧着她的小手，一手指尖在她掌心勾勒出一道火焰符号。 “阿哥！”希目光轻轻一动，她抬起头，愣愣地望着风羲。 “别告诉阿姆哦，这是阿哥和你的小秘密！”风羲冲希眨了眨眼睛，小声说道。 …… 第一章 苍茫大荒 离开风衮部落。 风羲并未随意找个方向出发，他在确认了一番之后，便向着太阳升起的方向走去。 大荒毕竟人迹罕见，不似后世那般，这里是兽的世界，同样也是诸多种族的世界。 人族的部落之间，此时几乎没有多少接触，他们散落分布生存在大荒的各个角落，就风羲所知，风衮部落的周围，根本没有其他人族生存的痕迹。 自先祖大燧带领着一群族人在这里扎根下来之后，起先尚与其他部落族人有过联系，部落的结绳制衣之法便是从淄衣部落来的，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种联系越来越少，到最后，已然断绝。 哪怕是有着历代首领传承的华胥，也说不清楚，其他的人族会在那里生存。 不过对此，风羲并非束手无策，在离开部落之前，他以人物的血液为源，钻研创出了一门巫术，以此来在大荒寻找到族人。 …… 风羲从丛林中走出，亘古的蛮荒气息铺面而来。 入目是一片苍茫大荒之景。 一眼望过去，重山叠嶂，看不到尽头。 天地之大，人之渺小，在此刻彰显无疑。 风羲凝视着眼前一望无际地群山，身后，便是一直赖以生存的丛林。 相比于被族人视为供奉神灵的“圣山”，眼前的峰峦叠嶂，更为高大，四处可见直插云霄地山峰。 风羲深吸一口气，坚定地迈出了步伐， “大荒，我来了！” …… 日升月落，转眼间，已是近百个大日轮转。 清晨。 群山之间，燃烧了一个月的篝火缓缓熄灭。风羲睁开眼睛。 他掀开盖在身上的兽皮毯，拍拍掉在头上的树叶，抬头看着天空伸了个懒腰。 此时天空将亮未亮，朝霞在遥远的天际尽头乍现，繁星尚未完全隐没，却在渐渐褪去光辉。 风羲看了一眼周围，夜晚的来客，悄悄留下了三三两两的足迹，却未曾惊扰到他。 兽恐惧于火焰，每到夜晚，风羲便会点燃篝火，当它们到来时，会因为先天对火的畏惧而止步。 至于那些突破了火焰畏惧本能的兽，在拥有超越凡灵力量的巫面前，最终只能化为一团灰烬。 随着风羲的深入，丛林越来越安静，之前能看到寥寥无几的食草兽，现在全都不见了，甚至连虫鸣鸟语都渐渐消失。 风羲脚步一顿，大荒的兽往往有着自己的地盘，普通野兽的消失，意味着这里是某只大家伙的地盘。 可是这里居然连虫鸣声都没有！ 这不得不让风羲警惕起来，他知道，自己再次踏入了大荒的一处神秘之地。 只是不知其中隐藏的是兽，还是其他？ 不过他并未因此止住步伐，腰间挂些的一枚石头正在微微发着亮光，似乎在提醒着什么。 风羲停留了一会，辨别了一下方向，便继续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汩汩…” 很快，前方一条小河出现在风羲面前，河并不是很宽，相较于部落旁边的那条大河，它更像是一条山间小溪。 岸边，裸露石头上面覆盖着厚厚的一层绿色苔藓植物。 “水？”风羲心中一动，水的出现，或许代表着自己快要到达目的地。 他想了想，抬起脚向小溪边走去，一边取出身上的兽皮囊袋，准备先行在小溪中灌点水。 正当风羲准备弯下腰时。 “咻！”的一声。 一道细长地影子突然从他身后袭来。 只见风羲像是早有察觉，忽然转身伸出手，手指飞快而又精准地将对方掐住。 一阵冰凉的触感传来，随后风羲低下头，看向手中被自己捏住的东西。 这是一条青色的似蛇一般的小兽，当它被风羲掐中时，反应极快地挣扎起来，迅速弯曲肢体，扬起头，张开尖齿就向它手腕处咬去。 风羲微微挑眉，指尖轻轻弹在它的头上，下一刻，小兽挣扎的动作立马消失，乖巧地任由风羲捏着自己。 “嗯？” 风羲仔细端详了一番后，不由微微皱起眉头，对方并没有什么神异之处，仅仅就是一条极其普通的小兽，可是就是如此，才会让他感到疑惑。 身在危机暗藏的山间丛林，风羲自然不会一点手段都没有，身为巫的他，身上那时刻散发出超越凡灵的气息，就是他在大荒行走，避免不必要侵扰的方法。 对于普通的兽来说，比天敌更加可怕，它们是不会无缘无故地攻击自己。 更何况，他的灵觉居然没有提前发现这只小兽，若非最后的袭击之时，隐隐泄露出来气息，他或许便要被对方偷袭得手了。 风羲想了想，摇头放弃了探究的想法，大荒中种族太多，此时的他却是无心探究这条蛇身上的秘密。 正准备将手中的青色小兽掐死，却在此时，若有所感地目光瞥向一旁的草丛！ “谁在那里？” 那里，正微不可觉地传来一道紧张的呼气声。 话音落下，却没有半点动静，风羲见状，笑了笑，指尖轻轻弹出一道火焰。 下一刻，只见草丛中一阵抖动，下一刻，一个黝黑的裹着一身树叶的身影满脸惊慌地跳了出来！ 他奋力地扑打着身上被燃着的树叶，好不容易才将火焰熄灭。紧接着供起身子，紧紧盯着风羲。 “哦吼！” 这是一个蓬头垢面，满身脏污的人，看起来年纪并不是很大，比风羲尚且还要矮一个头，似乎只是一个孩子。 此时的他正一脸警惕地紧紧盯着风羲，用充满野性的，凶狠的眼神瞪视他，喉咙里发出兽类威胁时的嘶吼。 “人？” 风羲眸中精光一闪，随着手中的力道不禁重了几分。眼前出现的身影，说是人，在风羲眼中更像是一个小野人，上身裸露，覆着一层黝黑地泥土，腰间仅仅只用着一圈树叶围着。 “嘶嘶！” 青蛇发出一声痛苦的哀鸣。 那人见状身体一颤，连忙将目光看向风羲手中的小兽，神色中不由露出带着关切地焦急。 “吼吼！”指着风羲手中的小兽，对着他不住的低吼。 “嗯？它是你的？” 风羲微微一愣，接着反应过来，他掐着小兽的细长的脖子，冲对方晃了晃。 对面的人目光一变，他用凶恶地目光狠狠瞪着风羲，口中发出威胁的吼声，似乎在警告他，快点放了手中的小兽。 风羲不以为杵，只是微微放开了自己身上属于巫的气息。 “呜，呜……” 感受到这股令人颤栗的气息之后，这小人顿时身体一抖，情不自禁地往后退了一步。 见对方害怕，风羲这才收敛气息，向他走去， “小家伙，你会说话吗？” 第二章 我叫咸 “吼！” 随着风羲的靠近，只见对方不停地向后退了几步，眼看着风羲近在咫尺，他突然一个转身，向从林中窜去！ 生活在山林的他有着不同于普通孩子一般的敏捷，仅仅眨眼的功夫，便窜入林中。 风羲看着对方消失的身影，不慌不忙地抬起手，指尖捻出一缕红色光华，化作细细长绳跟了过去。 没多久，丛林发出一阵慌乱，随后便见捆的严严实实地“小野人”被一道红色光华的绳索拉了出来。 他看着身上那由火焰光华凝聚的绳索，目光带着惊恐，不停地挣扎着，但无论他怎么使劲，“绳索”却丝毫不动。 面对风羲这几乎如同神灵般的力量，他很快像被戳破了的气球，放弃了挣扎，跪在地上，头重重地磕在地上，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呜咽。 一双黑眼珠子畏惧地看着风羲，可怜兮兮地求饶。 风羲见状摇了摇头，并未解开巫术，虽然对方现在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可是只要自己一旦放开他，对方肯定会立马逃走。 看他野性未脱，举止犹如野兽一般地样子，风羲心中却是叹了一口气，声音轻缓地道，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风羲的声音很轻柔，仿佛带着某种神秘的韵味，让对方的情绪渐渐平和下来。 风羲见状，心念一动，捆住对方的“绳索”化为点点光芒消散。 捆住自己地绳索散去，他动了动身子，发现自己已经可以动了，眼中的惊恐渐渐褪去，抬起头，看着风羲眸光闪过一丝惊奇敬畏。 接着，又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还被风羲捏着手中的青色小兽。 “给！” 风羲笑了笑，没有在意对方的小动作，手中的青蛇给他递了过去。 对方见状，连忙小心地从风羲手中接过，捧在掌心，轻轻伸出一根手指，抚摸着小兽的头。 风羲静静看着他抚摸小兽的动作，并未出声打扰，待对方确认小兽安然无恙，小心地把它环在手腕上后，这才又开口问道， “小家伙，你会说话吗？” 对方闻言，身体下意识地颤抖了一下，不过此时的他，好似也明白过来风羲没有恶意，他抬起头，一双黑黝黝的眼睛呆愣地看着风羲。 风羲见状，又再次反复问了几次次，对方这才反应过来，他点了点头，张了张嘴，像是有什么顾忌一般又闭上，紧接着摇了摇头。 风羲见此心中不由产生了疑惑，他微微摇头，放弃了继续追问下去的想法，略微犹豫了下，便从身上的兽皮袋中取出一块腌制好的熟肉递给他。 对方见到肉，眼中骤然爆发出炽热的光芒，立马饿狼扑食般一把接过肉，嘴巴张得老大，刚要下嘴咬时，却又停住了，抬头看向风羲。 “吃吧！” 风羲鼓励似的朝他点点头。 听到风羲这样说，他这才再也没有顾忌，对着兽肉开始狠狠地啃咬起来，狼吞虎咽的往肚子里吞。 “吃慢点，别急，不够我这还有，足够你吃到饱。” 风羲拍了拍鼓鼓的兽皮包裹，轻声说道。 对方好像没听到似的，继续不要命地埋头狂吃，看起来，似乎饿了很久。 风羲看着对方狼吞虎咽，一块普普通通地腌制兽肉，都像是在吃山珍海味一般，心中默默叹了口气。 这个孩子看起来比自己小不了多少，放在风衮部落还尚未成年，正是被族人小心保护着的年纪。 而对方，此时却独自一人在丛林出入，面对各种危险。 这就是大荒，真正原始的大荒。 风衮部落有薪火守护，阻挡了野兽的侵扰，又有成年的族人狩猎，为部落提供食物。 在风羲的指引下，更是发展出文明的雏形。 再加上风衮部落一直以来，便极为重视未成年的孩子，那是部落的未来，他们对于孩子的保护，是绝对不允许像现在这样，让孩子一个人出现在外面。 而身在大荒中的其他部落却没有这么好的运气，哪怕是个孩子，从出生开始，便要面对大荒的各种危险。 风羲非常清楚，这才是身在大荒中的族人真正的生存场景，没有一个安宁的环境，没有守护自己的力量，他们时时刻刻都在面临着死亡地威胁！ 看着对方狼吞虎咽地样子，风羲不由伸出手，准备摸了摸他蓬乱的头发。 感知到风羲的靠近，他正啃食着兽肉的动作一滞，抬起头一脸警惕之色，接着像是想到了面前人的和善，眼神渐渐恢复平静，他低下头，继续默默吃着手中的兽肉。 似乎是因为吃的太心急，腌制的兽肉卡住了喉咙，他捏着脖子，费力地将口中的肉吞下去，然后飞快的跑向溪边，用手掬一捧水就想喝。 风羲见状连忙走到他旁边阻止了他，只见风羲取下腰间的兽皮囊，打开盖子，递给他， “喝这个吧！” 他有些不解地看着风羲，见风羲冲他肯定地点头，犹豫了一下后，还是将手中的水撒掉，小心翼翼地接过兽皮囊，对着口中，汩汩地大口喝起来。 喝完之后，便又接着开始啃着手中的兽肉，直到完全将兽肉消灭，肚子已经填的鼓鼓的，这才停下。 吃饱喝足，他再次抬起头看着风羲，目光中透着一点犹豫，最后还是张了张口，声音沙哑， “咸！” 风羲闻言身体一滞，惊讶地看着对方。 只见对方正很是努力地张着口，似乎好久没有说话了一般，在发出第一个音节之后，他紧绷地身体松了下来，艰难地吐出了自己的名字， “我叫……咸！” 第三章 血祀祭神 “咸，是个好名字！”风羲神色微动。 咸，后世传说，上古有巫便是叫做咸，只是不知道眼前这咸，是否就是那位。 风羲心中暗暗想道，他深深看了一眼咸，自己游历大荒，想要拯救族人，终究要为人族传下巫途。 只是不知道眼前这位同名之人，适不适合走巫条道路。 尚且需要再观察一番。 将心头的想法压下，他看着咸，语气温和道， “咸，你可以叫我羲，伏羲！” “大羲！”咸闻言却是低下头，恭敬地说道。 “大羲，我可当不得一个大字！”风羲笑着摇了摇头。 大，在原始人看来，是表达强大的意思，可在风羲看来，大的意味却不仅仅是如此，人族能冠之以为大者，唯有燧人氏！ “你就叫我伏羲吧！” 咸闻言默默低下头，没有言语，在他眼中，风羲那几乎如同神一般的力量，让他不敢直呼风羲的名。 风羲看着咸默默不吱声，无奈摇头，他并没有强迫对方，声音却更加温和， “咸，你为什么独自出现在这里呢？” 咸闻言，仍旧低着头，摸着肚子不说话。 风羲见状，神色了然，他想了想，又问道，“你的部落在这里吗？” 咸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果然！” 风羲眼中闪过一道亮光，血脉的指引并没有出现错误，咸的出现，便让他确定周围一定有人族生活的痕迹，而此时咸点头承认，却是让风羲确认自己所创造指引巫术的效果。 只是…… 不知为何，风羲心里却蒙上了一层阴影，一开始他便认为这里或许是某个强大异兽的地盘，所以周围的野兽虫鸟都不敢靠近。 可现在咸说他们的部落在这里，这件事就很不正常。 他相信，人族在大荒挣扎求生，是绝对不会竭泽而渔，将周围的野兽全部清理掉，他们也没有那个能力，让这里成为虫鸟绝迹之地！ 风羲若有所思地问道，“咸，你的阿父阿姆呢？” 咸摇了摇头，眼神竟然没有掀起一丝波澜，“我没有见过他们。” “大羲，咸要回去了！” 不等风羲再次追问下去，只见咸小心地抬起头看了一眼风羲，开口说道。 风羲闻言，将刚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他看着咸，心中一动， “你的部落在哪，我送你回去吧。” “正好，我也想见见你的族人！”风羲面带微笑地说道。 哪知咸听到这句话，当即摇了摇头，说：“大羲不用送我，我自己回去。” 说着，似乎担心自己的话引起风羲的不满，吞吐着又解释了一句， “部落……不欢迎……外人！” 风羲微微皱起眉来，板起脸，故意有些生气道， “丛林太危险了，里面的兽会威胁到你的生命！” 咸见状害怕地往后退了几步，头却摇动地更加厉害， “咸可以安全回去的！” 他的语气开始变得有些惊慌，他慌乱地抬起手腕， “咸有小青，它会……” 说到这里，咸的口中的话一断，他看着自己手腕上盘着的小兽，这才想起来，从风羲手中接过小兽时，对方已经眯着眼睛睡着了。 “大羲。我走了！” 连忙丢下一句话，生怕风羲提出要与自己一起回归部落，转身一跳，身形极其敏捷地没入到身后寂静的山林中。 风羲眉头微微挑起，他将咸提到部落时的神色变化收入眼底，那是一种极其害怕的情绪，仿佛他的部落非常危险。 联想到咸一直阻止自己到他的部落里去，以及山林诡异的死寂，风羲脑海中突然涌出一道念头， “他不想让我去部落，是害怕我有危险吗？” 想了想，风羲还是决定悄悄跟在他身后。 风羲发现，咸很机灵，在丛林里东窜西绕，还不时还警惕地回头张望。 仿佛在确定风羲有没有跟过来。 直到绕了好长一会，咸最后看了一眼身后，脚步这才放缓停下。 他抬头辨认了一个方向，便拔腿飞快地向两座高山之间的山谷跑去。 风羲默默跟在咸的身后，脚踩在地上的枯枝落叶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他看着咸回头张望时小心的目光，眼神有些古怪，他的部落到底有什么，让他这么警惕害怕，生怕自己跟过来？ 很快，风羲便随着咸来到群山间的一处山谷，他并没有直接跟进去，而是驻足在山谷前，皱着眉头，神色非常凝重。 “血的气息，还有……” 这时，他听到矮山处传来一声阴沉的嘶吼声。 风羲眉心皱得更深，这吼声……应该是某种异兽发出的。 作为巫，风羲能清晰地感觉到这嘶吼声分明含着股凶戾之气！ “咸的部落，怎么会有异兽！”风羲心头隐隐不安起来，他手中掐起一个手印，淡淡的无色光华悄悄披在他身上。 随后风羲缓缓踏入山谷。 前方，正在奔跑中的咸，显然也听到了这到嘶吼声，他脚步骤然一停，抬起头，看着山谷的深处，不由握紧了拳头，稚嫩的小脸上浮现出痛苦、害怕、无力，种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 他知道部落里面正在做什么，也正因为这样，他才不敢带风羲回来。 默默地低下头，咸松开握紧的拳头，缓缓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原本灵活敏捷的脚步变得沉重了许多。 风羲跟在他身后，穿过一道道低矮的灌木丛，直至眼前出现在一片空地上。 空地的前方，是一块巨大的山壁。 此时，正匍匐跪着一大群围着树叶裙，蓬头垢面的原始部落族人。 他们的前方，山壁一个幽深地洞口前，一条体型庞大的巨蛇正盘踞在那里。 它浑身覆盖着黑色鳞片，每片鳞片都散发着金属般的光泽，一对猩红色的眼睛散发的凶厉血腥的气息。 在它的旁边，正随意堆着一摊血淋淋的碎骨头，而那头黑色巨蛇，正懒洋洋地把头挨在地上，半眯着眼睛，蛇口中似乎还在咀嚼着什么，鲜红的血水从它的嘴角溢出来。 在人群的最前面，跪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年部落人，此时的他正一下一下地对着中央的巨蛇不住磕头。 口中还在念叨着什么。 风羲看着眼前的景象，眼神蓦然变得冰冷， “血祀！” 第四章 神耶兽焉 “血祀！” 此时，风羲的目光冰冷到了极点。 人族在大荒挣扎求生，他们无时无刻不在面临着死亡的威胁，这点风羲心中非常清楚。 他也很清楚地知道，此世的人，不是那个食物链顶端的存在，所谓的万灵之长，在这个神话的世界似乎只是一个笑话。 大荒真正的主人，是神！ 是那些强大的异兽！ 而人，此时也不过万族中弱小的一员。 哪怕如此，风羲也相信，人，总有一天会站起来，一如前世一般，只要挺直了腰杆，拿起手中的武器，从苍茫的大荒，开辟出一条人族永昌的大道。 结果…… 他却在这里，看到了同样名唤为人的部落，像畜生一般卑微地匍匐在一头异兽的脚下，视之为神，把自己当食物献祭这悲哀的一幕…… 将一头畜生，视为神圣的“神灵”，属于人最初始的愚昧，狠狠地将风羲一直以来对于人是万灵之长的幻想撕破。 然而此时的他，却没有任何理由去指责这些同族，不是每个部落都有着薪火的庇佑，也不是每个部落的人，都能挺起自己的腰杆，勇敢向难以战胜的对手发起冲锋。 身在大荒，时刻面临着各种各样地危险，为食物，为生存，他们只能向神灵贡献出自己的信仰，向凶残地异兽臣服，甚至献出族人的生命，只为留下一缕生存下来的机会。 只是，风羲可以容忍族人去信仰神灵，因为神灵永远高高在上，不会向蝼蚁一般的人族，赐予目光。 但他绝对不允许，人族向一头畜生匍匐，也绝对不允许，人族，以这种血祀的方式，祈求一点生存希望。 “薪火的传承啊，燧皇，我似乎明白了！”风羲口中喃喃自语着。 此刻的他，仿佛更加明白燧人氏为何冒着神灵的怒火，也要去钻木取火。 在那个更早远的时候，人族的处境，或许与此时风羲所见之景，一般无二。 而火，却是燧人氏留给人族的希望！ 风羲的眼中闪过一缕哀色。 他在为族人的愚昧悲哀，为人族这种任由宰割的处境而悲哀。 眼前的一幕，或许只是大荒人族挣扎生存的一角，还有更多是他未曾见到。 “或许这才是我来到此世的意义！” 这一刻，风羲的心变得前所未有的坚定下来，人族，不应该如此，他想拯救在大荒中挣扎生存的族人，他想让人族在大荒中发出自己的声音。 而他现在要做的…… 风羲眼中闪着怒火，一股杀意难以抑制从风羲心底涌出，直指被血祀的“神”！ “嘶！” 原本眯着眼睛的巨蛇似乎感知到什么，它突然张开血红的眼睛，抬起头，往外看去，喉咙里滚过一声低吼。 “神灵”突然的怒火，让匍匐在地上祭祀的人们一阵慌乱，他们惊恐地把头埋的更深，似乎要用这样的方式，让部落的“神”息怒。 “咔擦！” 踩动树叶的声音极为清晰落入一众族人的耳中，只见咸正低着头，沉默地从丛林中走出来。 与此同时，正在一边把头埋在地上，一边祈求的老者豁然立刻转过一点脸来，正好发现走过来的咸，眼睛蓦然瞪大。 被巨蛇那双凶厉地目光注视着，咸的身体一颤，他神色惊恐地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垂着头，瘦小的身体匍匐着像蛇一样爬向他的族人。 赃乱的头发蓬乱地垂了下来，遮住了他带着些许不甘的恐惧神色。 “神！” 老者慌乱地冲着巨蛇不断地磕头，身体在颤抖着，它以为是咸的出现，惊扰到了神灵，让祂发怒， “神，息怒！神，息怒！” “快，把他献给神！” 他慌乱地指着正匍匐在地上的咸，神色焦急地对人群中说道。 话音落下，人群里立刻哆哆嗦嗦地爬起来两个人，他们颤抖着将咸按在地上，一路跪爬着来到送到巨蛇前。 此时被族人按住，压到部落的神灵面前，咸只是默默地低着头，一声也没有吭。 老者卑微地对巨蛇，一脸的畏惧小心讨好说，“神，请享用祭品！” 巨蛇闻言却没有理睬老者，看了一眼丛林深处，蛇眸中闪过一丝疑惑之色。 它刚刚分明感觉到，一股陌生带着敌意的气息，可当它看过去的时候，却并没有发现什么。 似乎刚刚的一切，只是它的错觉。 与此同时，丛林之中，风羲心海产生一股神秘的波动，将他内心得杀意敛去。 老者见神灵并没有享用祭品的意思，以为神灵对于祭品并不满意，连忙又冲着人群之中使了使眼色。 正当人群中颤颤巍巍站起来一男一女两个年轻的族人时，准备充当祭品时。 巨蛇突然低下头，看了一眼匍匐在自己嘴边的咸，吐出一块血淋淋的骨头来。 挂着血丝的骨头落到咸面前，一股血腥的气味扑面而来，咸的瞳孔猛的一缩，他知道，这是属于他们族人的骨头。 咸看着面前带血的骨头，只是咬着牙，微微发着抖，浑身像筛子一样剧烈地打颤，看起来非常害怕。 没多久，他便平静下来，认命一般闭上眼睛。 巨蛇眼中闪过一丝满意之色，它张开嘴巴，露出混着血丝肉沫的尖利牙齿，低头向咸咬去。 “呼！” 眼看着巨蛇将要咬中咸，就在此时，一团火焰突然从飞速射了过来。 巨蛇的反应并不慢，察觉到危险的它，立刻甩动头颅，毫不犹豫地放弃到嘴边的食物，向一旁躲避。 但风羲这含怒一击，巨蛇的动作终究还是慢了，火焰极其精准地打中巨蛇的头颅。 “嘭！” “嘶！”巨蛇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嚎，火焰在它的头颅上留下一道焦黑的痕迹。 这头异兽的神异似乎表现在它的声音上，音波荡漾，原本跪在地上的原始人族大部分人在这声波之下，纷纷七窍流血，昏死过去。 风羲看到这一幕，脸上的冰冷更甚，他缓缓从林中走出，一双眼睛泛着红色的火焰。 “嘶吼！” 第五章 怕火的异兽 巨蛇扬起头颅，一双血红的竖瞳，紧紧盯着风羲，低压着嗓子，发出一声声威胁的嘶吼。 火焰灼烧地疼痛让它愤怒，却没有彻底淹没它的理智，它没有立马冲上前去，而是竖起身子，警惕地盯着风羲，蛇眸中闪过一丝忌惮。 它从对方身上，感知到极其危险的熟悉气息！ 风羲见状却眉头微皱，这是他第一次发现，一头理智压过原始兽性的异兽。 他看了一眼倒在地上，不停地发出痛苦哀嚎声的部落人们。 心知不能将战场放在这里，这些人不能再承受异兽的第二声吼叫，必须得把这头异兽给引到别的地方。 另一边，那些脏兮兮的原始人愣愣地呆看着这一幕。他们还没反应过来，不知道怎么会突然窜出个跟他们长得很像的“人”攻击他们的神灵。 只见风羲面无表情地看着巨蛇，冲着它冷冷甩下一句，然后拔身朝丛林钻去， “有胆子就跟上来！” 这头异兽巨蛇的灵智似乎远远高于其他异兽，大概知道风羲在蔑视挑衅自己，巨蛇竖瞳闪过一丝愤怒。 哪里会让这个伤害它的敌兽离开，扭动着蛇躯，毫不在意地从人群中碾压过去，跟着没入到丛林中。 “簌簌！” 树叶碰撞，沙沙作响。 风羲在茂密的山林中飞快地移动，时不时跳落到树上，回首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巨蛇。 对方紧追其后，庞大的身躯从丛林中横行，所过之处，留下一条深深的长线。 风羲一直跑到离部落很远的地方，这才停下来，他站在一棵大树的树干上，冷冷地看着横冲直撞而来的巨蛇。 在他的对面，巨蛇远远停下，高高地扬着头颅，竖起身子，猩红地目光同样注视着风羲。 时间缓缓流逝，一人一兽就这样对视着，直到巨蛇似乎再也按耐不住，它冲着风羲发出一声巨大的咆哮。 强大的音波横扫而过，其中蕴含的力量，让周围一棵棵树木断裂，倒下。 只见风羲伸出手，指尖在空中轻轻一点，口中念动着一道神秘的音节。 一道光幕缓缓浮现，音波冲撞过来，在光幕上激起一阵波动，却最终没能穿透过去。 “吼！” 见自己的攻击无效，巨蛇眼中闪过一道惊讶之色，它再次张口，发出一声声吼声。 它那强大的体型，似乎只是摆设一般，只是一遍一遍地远远张口吐出音波。 一道道音波不间断地传了过来，其中蕴含的力量，不断冲撞着风羲面前的光幕。 风羲看着光幕上一阵阵波动，眼中却是闪过一丝恍然之色。 他好像明白，为什么丛林中会这样寂静，虫鸟绝踪。 这头异兽的神异，似乎只是在声音上，虽然在风羲看来，远不如祸斗和那条驾驭大水的化蛇强大，但掌握着这种无差别的声音攻击，对于那些凡灵野兽，却是避之不及。 似乎发现，自己的能力并不能打破面前神奇的光幕，巨蛇眼中的愤怒开始褪去，它当即闭上了嘴巴，看着上面泛着的如同火焰的东西，它的眼中闪过一丝畏惧的退意。 风羲见状，脸色有些古怪之色，这头异兽似乎非常害怕火焰。 初时，风羲尚未发觉。 现在看到对方眼中的畏惧，这才好像明白了，它似乎有点不敢靠近自己。 是因为火焰？ 风羲不由感到疑惑，野兽的确先天对火焰存有恐惧，那是因为火焰的光芒和那炽热的温度，而一头神异的异兽却不该如此，表现出畏惧的情绪。 除非它被火焰伤害过！ 风羲眼中精光一闪，他念头微动，眼前的火焰光幕缓缓散去。 接着手中掐起一道手印，无形的力量在他眼前汇聚，凝成一朵燃烧的火焰。 看着火焰成型，巨蛇眼中的畏惧之色更浓，它不安的扭动着身躯，似乎做好了退走的准备。 风羲见状，眼中划过一丝了然之色，这头异兽果然对火焰非常畏惧。 确定了这一点，风羲哪里会放过这头吃人的异兽，随着他的念头转动，一缕鲜血从指尖冒出，没入火焰中，凝聚成一把长矛，飞快向巨蛇射去。 巨蛇看到飞过来的长矛，竖瞳猛地一缩，它扭动着身躯想要避开，可长矛就像是长了眼睛一样，任由它如何躲避，依然紧紧的对准它的头颅。 “扑哧！” 在最后的关键时刻，它扬起蛇尾，挡在头颅面前。 火焰化作长矛，以风羲血液为引，化为实体，竟然刺破了巨蛇坚硬的鳞片，深深扎穿了尾巴，让他发出吃痛地大吼，吼声震动着周围的树木再次倒下了一片。 根本顾不上蛇尾疯狂涌出的血液，此刻的它，仿佛失去了所有的战意，冲进丛林里，横冲直撞地飞快想要逃离。 见巨蛇没入丛林想要逃走，风羲哪里会放过，一把把火焰长矛凝聚，精准的扎在巨蛇身上，将它牢牢地固定在地上。 “吼——呜呜……” 巨蛇的吼声不断，随着一根根火焰长矛扎在身上，起先还不断挣扎，不知什么时候，认命一般匍匐在地上，原本充满力量的嘶吼也变成了求饶似的呜咽声。 咔擦！ 踩动枯枝的清脆声音在它耳边响起，它努力的扬起头颅看了过去，只见风羲踩着林间的树叶走到面前。 看着风羲走过来，那双竖瞳中倒映出一道被火焰笼罩的兽影，与眼前的风羲渐渐重合在一起。 此刻的它，再次回忆起曾经被黑色火焰支配的恐怖。正是对方，让自己离开了出生的地方，躲到这里来。 “祸斗！” 看着对方瞳孔中突然出现的身影，风羲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之色，他没想到，这头大蛇面对火焰的畏惧，居然是因为祸斗。 无视着巨蛇眼眸中的求饶，风羲再次凝聚出一把火焰长矛，毫不犹豫地扎入巨蛇的头颅中。 轰！ 巨蛇的头颅重重地倒在了地上，它瞪着竖眸，眼中依然残留着不甘地恐惧。 …… 窸窸窣窣。 没多久，丛林中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草丛中钻出十几个原始人脏兮兮的脑袋来。 他们脸上还带着血迹，看着倒在地上的巨蛇，眼中流露出震惊，恐慌，不敢置信等种种情绪。 等确认巨蛇已经没有了声息，他们脸上浮现的却不是喜悦，而是如遭雷击一般愣在那里。 第六章 我不是神 “愣着做什么，还不把它扛回你们部落去！” 看着呆愣着一点没有动静的这些人，风羲冷冷地对着他们呵斥道。 对于这些臣服异兽，将之视为神灵的人族，风羲心中悲哀的同时，也难以有什么好脸色。 尤其是看着此时，他们那犹如天塌了一般的神色，心中更是不禁涌出一股怒意。 凡灵野兽尚可在绝境向天敌奋起而争，而生而有灵的人族，却需要靠着族人的血肉供奉，得以苟延残喘下来。 对于他们这种生存方式，风羲心中愤怒有之，悲哀有之，所以语气自然也好不起来。 这些人听到这话之后抖了抖，纷纷回过神来，这才想起，杀死他们的神的人还在这里，满脸敬畏恐惧地偷偷看了风羲一眼。 见风羲脸色森寒地，他们的身体颤抖的更加厉害，嗫嗫诺诺地走到巨蛇的尸体旁。 哪怕只是死去的巨蛇，那扑面而来，根植在内心深处的凶厉，却怎么也不敢靠近。 甚至还有几个腿一软，瘫倒在地上。 风羲看到他们迟迟不敢动手，深吸了口气，心中却是发出一声哀叹，这些人，在长久的血祭中，对所谓“神灵”的恐惧，早已失去了所有的血性与勇气。 哪怕被他们视为神灵，可终究只是一个死去的异兽，依然让他们连靠近也不敢靠近。 “大羲！” 熟悉地声音在风羲耳边响起，只见满脸鲜血的咸拨开旁边的草丛，一瘸一拐地走了出来。 “我来！” 他将那些犹如行尸走肉一般的族人拨开，然后脚步坚定地走到大蛇跟前，看着死去的大蛇，眼中闪过一丝快意。 他奋力的伸出手，想抬起大蛇的头颅，可是以他的力气，又怎么能抬的起来一头巨大的异兽。 “咸！” 风羲的目光波动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咸会清醒的那么快，要知道，当时的他，可是所有人之中，离巨蛇最近的人。 直面一头异兽的声音攻击，哪怕只是下意识地因为疼痛发出的，居然能这么快清醒过来？ 不过在看到对方眼中那报了仇一般的快意后，风羲眼中闪过一丝释然。 虽然不知道咸身上发生了什么，但那对于巨蛇，恐惧中又有着深入骨子里的仇恨，或许就是他这么快清醒的原因吧！ 有了咸当先动手，那些原始人终于反应过来，似是这个孩子给了他们勇气。 他们颤颤巍巍地伸出手，艰难地将巨蛇的尸体缓缓抬起。 看到这一幕，风羲脸上原本冰冷的神色稍微缓和了一下， “也并非不是无可救药！”他心里想道。 …… 山壁前的空地上。 那些被巨蛇吼声震昏的人，大部分依然七窍流血地躺在地上。 一些身体强壮的人倒是已经从昏睡中苏醒，他们围着圈，瘫软的跪在地上，脸上还残留着血污，六神无主呆呆地看着被他们围在中间的人。 被他们围着的，正是那位主持祭祀的老者，也是部落的首领。 面对大蛇的声音冲击，直接让他几乎丢下了最后的生命，瞪大眼睛，直勾勾地天空，转都不会转一下，眼看着已经快不行了。 “神…神…” 微弱游丝的声音，断断续续。 …… 这时，凌乱的脚步声打破了部落的死寂，所有跪着的人下意识地朝外望去。 只见咸头上顶着一个巨大的蛇头，身后十几个围树叶的族人，正共同扛着部落的“神”，脚步艰难的向他们走来。 血淅淅沥沥地从蛇身上的几个大窟窿上面流淌下来，染红了他们的身体。 每走一步，都在地上留下一道道血红的脚印。 跪在首领身边的人们看着这一幕，犹如被雷劈了一下，全都呆愣在了原地，眼中没有任何神采。 风羲跟在后面走了过来，冷眼看着他们一幅死了一般的神色，并未说些什么。 将一头异兽视为神灵，长期以来血腥的祭祀，可不仅仅失去了血性，神灵的死亡，对他们来说，更是信仰的崩塌！ 躺在地上的部落首领也察觉到动静，眼中闪过一丝希望，可当他挣扎着用最后的力气，抬起头来时。 却正好看到被众人抬着，早已死去的“神”，他当即瞪大了浑浊的眼睛， “神，死了！” “砰！” 下一刻，他仿佛失去了所有希望一般，重重倒在地上，彻底没有了声息。 原本围在他身边的人们看到这一幕，纷纷像是被惊醒了一般，突然开始又哭又笑，有的甚至傻傻呆呆看着已经被咸这些人放到地上的“神”， “死了！死了！” 山洞前开始变得乱糟糟的一片。 有人惊慌无措，而更多的人却是在失声的痛哭起来。 风羲看着这一幕，目光中充满着不解。 他虽然有能力将那个老者救下，可对于对方主持血祭，亲手将族人送到异兽的口中，心中充满了怒意，宁可眼睁睁看着对方失去所有希望死去，也不愿救他。 只是，等到他死后，这个部落的人却像是释放了压抑了很久的情绪，开始哭嚎起来，却不由让风羲有些疑惑。 “大羲！” 就在此时，只见咸走到风羲面前扑通一下立马跪下，头重重嗑在地上， “感谢您拯救了部落！” 随着咸的跪下，这个部落的诸多族人纷纷跪倒在地，向着风羲不住的叩拜起来。 看向风羲的目光中，带着化不开的感激，以及……信仰？ 看着眼前的这一幕，风羲眼中的疑惑之色更浓，这一切似乎跟他想象中并不一样，他突然发现，除了那位死去的“首领”，这些人对于巨蛇的信仰似乎也没有想象中那样坚定。 “我不是神，不需要你们的叩拜！” 风羲摇了摇头，说着，微微抬手，无形的力量将众人托架起来。 第七章 蛇部落 被风羲这样强行托将起来，众人脸上顿时显出慌乱，想要再次跪下去，却发现，自己的膝盖怎么也弯不下去。 他们愣愣地站在那里，满是敬畏地目光看着风羲，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大羲，你不是神，但您比神更加伟大！” 咸此时同样也发觉自己根本不能弯下身，跪倒在地上，似乎有根棍子将自己牢牢绑住，这种几乎如同神灵一般的力量，是他从未见识过的。 自己目光炽热，带着化不开的崇拜的感情看着风羲，张口吐出了一句话， “是您拯救了部落，拯救了我们！” “在我们眼里，您就是神！” “神！” “神！” 咸坚定地声音回响开来，所有的原始人闻言纷纷醒悟过来，是啊，能杀死神灵的，只有另外一个神！ 所有人看向风羲的目光，原先多是畏惧的神色，此刻却火热无比。 风羲是神！ 祂知道他们在受难，所以降临，来替他们杀死恶神！ 他们脑海中闪着这样的念头。 风羲闻言顿时沉默下来，他看着重新拾起希望，却将自己视为神灵降世的众人，心中幽幽叹了一口气。 …… 三言两语，将围起来的这些人，打发走，风羲站在原地，却是在思考着怎么改变这个部落。 既然遇到了，哪怕心中再怎么怒火冲霄，怎么怒其不争，他也不能熟视无睹。 就在这时，咸默默走了过来， “大羲，请随我来！” 风羲闻言愣了愣，不过在看到咸那带着祈求的目光后，还是点了点头。 咸恭敬地带着风羲，踏入到部落的山洞中。 刚一进去，一股带着浓郁血腥地臭味扑面而来，让风羲不由微微皱起眉头。 “大羲……”咸见状，眼中闪过一丝懊恼之色。 他着急地想要将一切告知风羲，而又不想让族人们听到他的话，这才提议到山洞里来。 只是他却忘了，这里已经不是曾经那个族人们生活的地方，巨蛇的到来，一直霸占了山洞。 巨蛇身上属于兽的血腥，早已经遍布整个山洞。 “没事！” 风羲微微摇了摇头，他的手轻轻向前挥动，无形的力量在他指尖汇聚，被他引导，化为气流，将山洞里的异味卷出去。 咸见风羲只是挥了挥手，便有一阵风吹过，将山洞中的血腥臭味卷出去，他不由长大嘴巴，脸上满是震惊。 “继续走吧！” 风羲见状，只是笑了笑，示意咸继续往山洞深处走去。 很快，两人的面前，开始亮起光芒，他们出现在一个巨大的溶洞，洞的上方，阳光透过上面的窟窿照射下来。 “这里……”风羲环顾了一眼四周，眉头轻轻挑起。 只见山洞的洞壁上，一个个黝黑地小洞，极其有规律的排列着。 这里根本不像是自然形成的。 “蛇！” 这时，咸目光猛地一缩，一股冰凉地冷意袭遍全身，浑身瞬间崩紧，两腿开始颤抖起来。 在山洞没有被阳光照射到的阴影处，正盘旋着一头巨蛇，它正竖起身子，一双眼睛冷冷地盯着他们。 “别怕，这只是一张蛇皮！”风羲顺着咸看的地方望去，目光闪了闪，轻声安抚道。 只见他走到这头“巨蛇”面前，伸出手指，轻轻一点。 下一刻，便见这头栩栩如生的巨蛇瞬间空瘪下去，化为一张皮，摊在地上。 “皮！” 咸的目光带着后怕，他抬起头，想仔细看看，却正好对上风羲看过来的目光，当即小脸一红，又低下头去。 “好了，让我来这里，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吗？”风羲摆了摆手，开口问道。 “嗯！”听到风羲这么一说，咸这才反应过来，他红着脸点了点头。 “大羲，你可以不可以不要怪罪那些族人？” “嗯？”风羲眉头一挑，惊讶地看着咸，他想了想，故意开口道， “他们都将你当成祭品，你还要替他们说话！” 风羲对于这个部落的感官，可说不上来好，杀死巨蛇，也并非是因为他们，而是巨蛇享受血祭的行为触碰到风羲的底线。 他可以容忍，人族在大荒遇到危险，被野兽杀死吃掉，因为这是弱肉强食的天理。 但他绝对不许，人族丧失掉脊梁，以自己的生命去祭祀一头畜生。 正是这种愤怒，这种对于这些人愚昧的祭祀，才让风羲对罪魁祸首的巨蛇生出必杀之心。 而对于部落的这些人，风羲自然没有什么好感可言。 “他们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 咸摇了摇头，他神色有些苦涩，任谁被族人们亲手当成祭品，推向兽口，心中都会有怨言。 只是他却明白，这一切，都怪不得族人，为了生存，为了部落的延续，族人们付出了太多太多。 是自己，差点毁了祭祀的仪式，引起那头巨蛇的怒火，让族人们一直以来的努力都白费掉。 他亲眼看着巨蛇是怎么一口一个，吞下那些被当成祭品的族人的。 他明白，那些族人都是自愿的，为了部落的延续，将自己作为祭品献给“神灵”。 “以前，部落族人们就生活在这里！”咸一边摸着洞壁，一边开口说道， “虽然食物不多，经常挨饿，但是族人们过的很开心。” “可这一切，都被破坏了！” “巨蛇来了，它霸占了这里，阿父阿姆为了保护族人，也被它吃了！” “后来，是骨，他说这头巨蛇是神，是我们冒犯了神灵，所以来惩罚我们！” 在咸的诉说中，风羲渐渐知道了这里曾经发生的一切。 这个部落叫做蛇，因为周围的蛇很多，长期在这里生存，他们逐渐掌握了一种与蛇沟通的本领。 他们将蛇作为自己的伙伴，甚至是至亲。 借助蛇天然的敏锐感官，虽然不能猎杀大兽，可是一些小兽却足够他们填饱肚子。 然而，这种与蛇沟通的本领，却终究还是召来了祸端。 大概是几百个大日轮转之前。 巨蛇来了。 它一出现吞噬掉很多族人，其中也包括了他那当时身为部落首领的阿父阿姆！ 他们部落的族人，本来就不精于猎杀，很快，所有敢于和巨蛇战斗的族人都被它活生生吞了。 正当他们所有人都要被它一个个吞噬杀死的时候，上一任首领骨，站出来了！ 那个骨就是之前主持祭祀的老者。 他说巨蛇是神在地上的化身，因为部落对蛇的亵渎，让神发怒，降下惩罚。 骨说，部落要每天都奉献出一个族人，祭祀给神灵，这样，会得到神的宽恕。 就是这样，在骨的带领下，他们每天都有一个人“自愿”成为祭品，这才“安然”度过了这么长的时间。 第八章 考验 听到咸说到这里。 风羲心中不由发出一声不屑地嗤笑。 咸不了解，他如何看不清楚，部落所有人对于那头巨蛇，是畏惧大于信仰，但绝对不包括他口中那个骨。 那临死前，依然念诵着“神”的人。 他才是，整个蛇部落，真正将一头畜生，视为神灵的那个人！ 甚至不惜，出卖族人，哄骗他们去以身献祭，只为讨好他眼中的神灵。 当然，这些话，风羲自然不会跟咸去说。 随着巨蛇和骨的死去，蛇部落的族人已经摆脱了要压在他们头顶的劫难，剩下的，却是要他来唤起人的血性，留下薪火的传承。 咸一边说着，渐渐蹲下身子，身体渐渐开始颤抖起来。 之前压抑了许久的情绪，随着他将一切都说出来之后，再也控制不住。 “阿父！阿姆！”一滴滴泪水，从他的眼中嘀嗒落在地上。 风羲走到他身旁蹲下，看着他的眼睛，用温和的声音安抚道， “咸，一切都过去了！” “巨蛇死了，你们的生活会变好的！” “你阿父阿姆，也不想看到你这样！” “部落的族人还需要你！” 似乎风羲的安慰有了作用，咸那颤抖的肩膀开始渐渐平静，泪水也渐渐不再滴落，他无声地抬起头，胡乱地抹了一下脸颊的泪花，一双泛红地眼睛看着羲， “大羲，您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风羲闻言笑了笑， “因为你们也是我的族人，我不想看到族人受苦！” “咸，你知道吗？在我的部落，没有一个族人会饿肚子的！” “您的部落？”咸的目光亮了起来，接着似乎想到了什么，顿时又暗见下去。 “我的部落在很远很远的地方。” “在我的部落啊，哪怕是最困难的时候，他们也相互扶持，相互保护着，尤其是像你这样的孩子。”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 “族人们不会让孩子离开一个人离开部落，所有的食物，都是由已经成长起来的族人提供！” 以前的风衮部落也许会让小孩挨点饿，在食物紧缺的时候，他们会把食物优先供给出外打猎的族人。 但是现在的风衮却是食物充足，甚至部落里还专门驯养的母兽，将兽奶供养给孩子们，确保他们茁壮成长。 咸听了风羲的描述，眼中泛着憧憬地色彩。 这是他从未见过，也从未想过的场景，哪怕在那头兽来这里之前，部落族人时不时挨饿也是常态。 所有族人每天都要想方设法地去寻找食物，可以说，只要学会了走路，便需要独自去面对生存的选择。 “大羲，我也想让我们的部落，成为那个样子！”咸的目光非常明亮。 “好，那你接过你阿父阿姆的责任，好好的带领你的族人！”风羲闻言，笑着点头说道。 …… 转眼间，数十个日月轮转过去了。 这些日子，风羲一直待在山洞中，并未做出什么改变蛇部落的动作。 风羲不会去轻易干涉这个部落的重生，他将一切都交给了咸。 对于风羲来说，这里只是他路途的一处暂歇之地，他迟早要离开这里。 与其介入太深，留下太多的属于“神”的痕迹，不如从一开始，就放手咸去做，去成长，去改变他的族人。 他只需要，在咸迷茫地时候，在蛇部落要走上错误道路的时候，及时将他们拉回来。 虽然咸的年龄并不是很大，但却是整个蛇部落唯一让风羲入眼的人。 长期在丛林中独自生活狩猎，不依靠族人的他，早已经成熟起来，在风羲看来，那些日子的磨练，让他远远超过了同龄的族人，甚至包括部落的那些大人。 同时，对于咸而言，带领蛇部落重获新生，也是一场考验。 一场属于巫的考验！ …… 萧瑟的风渐渐从远方吹来。 此时的天越来越冷了，还经常下冰冷的雨滴。 有时候天空忽然来一场夹杂着狂风的瓢泼大雨。 此时，在山林之中，咸顶着风沐着雨，躲藏在草丛中，在他身边，同样有几个族人，学着他的样子，小心地伏低身子，将自己隐藏起来。 天空乌云在胡乱的卷动，让本来昏沉的天，又暗了几分。 豆大的雨点，劈头盖脸地朝他们砸来。 他们眼睛一眨不眨继续紧盯着前方，大雨，似乎并没有影响他们。 在他们目光看着的地方，一群食草的兽，正在丛林中仰着头，啃食着树上的嫩叶，他们的步伐轻盈跳动，耳朵竖起，似乎非常警惕。 “呼！” 突然，一道微弱但显得有些局促地声音响起，那些正在啃食着树叶的兽动作一顿，警惕的看着四周。 咸狠狠瞪了一眼已经被旁边的族人及时捂住嘴的那个人，接着目光一动不动地继续盯着那些兽。 没多久，那些兽好似并没有发现什么危险，纷纷按下心来，继续开始啃食着树叶。 “啪啦！” 狰狞的电蛇骤然划开暗色的天幕，传来一声巨响。 兽群中开始出现慌乱。 就在此时，咸目光一闪，低声喝一声， “上！” 话音落下，便带着族人冲出草丛，直奔兽群而去。 本来就被雷声惊到的兽群，看到咸这群猎手的出现，霎时间乱成一团，他们慌乱的向周围四散。 “盯着一头！”咸转过头，对身后的族人大喝道。 接着，飞快的向离自己最近的兽扑过去。 其他族人见状，也连忙瞄准咸盯着的那头兽。 只见咸当先靠近对方，想也不想的从身上取出一块被磨的尖尖的石头，对着它就扎过去。 匆忙中咸却根本没有瞄准的机会，并没有对准要害，而是一把扎在兽的屁股上。 “呜……” 这头兽吃痛一声，扬起后蹄，便直接踢在咸身上，将它踢飞出去。 “首领！” 见到咸被踢飞，众人脸色一变。 “别管我！” 咸重重摔在地上，闷哼一声，胸口当即断了几根刻骨。 受伤并未让咸痛叫出声，他的目光变得更加锐利，扯着嗓子对着众人喊道。 被一嗓子惊醒，他们立时回过神来，纷纷向着在丛林里乱跑的野兽扑过去。 第九章 猎兽 “呜……” 野兽惊慌地在丛林中四处乱窜。 在它的周围，正汇聚过来一个个蛇部落的族人，或是与咸一样拿着尖尖地石头，或是攥着一根树枝做的简单棍子，奋力地向它扑去。 只是，看着他们只知道不要命的冲上去的动作，似乎并不懂得如何去捕猎野兽。 一个个冲到野兽跟前，学着咸的样子，在被对方一脚踢飞前，用手上的武器，胡乱挥动，在这头野兽身上留下一道道伤痕。 很快，他们中大多数人都已经被踢倒在地上，疼地哀嚎起来。 最后只剩下三个族人，仿佛在狩猎中逐渐找到了经验，他们没有像其他族人那样冲上去，而是围着这头兽，开始转起圈来。 每当这头野兽打算往一个方向，想要逃跑的时候，他们就扬起手中的武器，不断挥动。 同时张着嘴，发出一声声“哈嘿”。 将对方逼退回去。 “嘶～嘶～” 三人一兽在那僵持地时候，另一边，在咸倒下的地方，旁边的草丛中突然摇动了一下，随后便听见一道阴冷地嘶鸣声。 没多久，一条有着手臂粗的青色长蛇从中探出头来。 它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咸染血的胸口，吐着信子。 咸身上飘来的血猩味道，让它的竖眸一红，立马扬起头颅，竖起身子。 不过惊奇地是，它并没有想象中那样冲到的咸身前，而是转过头，目光冰冷地看着那头正被围住，不安的转着圈的野兽。 “小青！” 咸见状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对着青蛇唤了一声。 突然的起身，立马扯到胸前的伤势，一阵痛感传来，让他不禁咧了咧嘴。 “不用！”咸冲着青蛇摇了摇头， “这是族人第一次狩猎，大羲说了，我们得靠自己！” 眼前的这头青蛇，正是曾经被他环在手腕上的那条小蛇。 风羲杀死部落供奉的“神”之后，虽然让他们将其抬回来，却也没有吩咐什么，好似完全忘掉了这回事。 巨蛇虽然已经被杀死，可根植在蛇部落人们心中的畏惧，哪怕明知道对方已经死了，也丝毫不敢靠近，每次路过这里，都离得远远的。 而咸，虽然恨不得将巨蛇分尸，食其肉，啖其血。可这毕竟是风羲杀死的，在没有得到风羲的许可前，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随着时间流逝，眼看着蛇躯上的猩臭味越来越浓，最后，咸只好硬着头皮，跑过去询问风羲。 得到的回复却是让他自行处理！ 接下来，让所有族人瞪大了眼睛，他们没有想到的是，或许是因为对巨蛇的恨意，咸真正按照他的想法去做了。 他强行拉着将巨蛇一起抬回来的那些族人，用部落仅剩的几个打磨出尖角的时候，费尽功夫，硬生生将那头巨蛇给剖成一块块兽肉。 正如他所言，食其肉，啖其血，他要把这头曾经给部落带来沉痛伤害的巨蛇，当成族人的食物！ 只不过，咸虽然将巨蛇扒皮抽筋，分割成一块块肉。 可是当他把这些人递给族人时，却没有一个人真正敢吃。 除了那几个跟他一起的族人，他们被咸强行拉扯着将巨蛇剖成一块块兽肉，却在这个过程中逐渐打破了内心的恐惧，和咸一起，成为最开始吃下巨蛇的人。 其他心中恐惧巨蛇，不敢尝试的族人也没有坚持多久，看着咸和几个族人大口大口地吃着。 很快，便有人饥饿战胜了恐惧，加入进来。 随着第一个战胜心中恐惧的人出现，越来越多的族人在饥饿的催促下，加入进来，最终所有人都吃下了咸递给他们的肉。 就这样，在异兽血肉的供养下，族人们一边重建着部落，一直支撑到现在。 而眼前这头青蛇之所以成长这么快，也是与那头巨蛇有关。 在咸解剖巨蛇的时候，当咸费尽力气，将巨蛇剖开时，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自己养的这条青蛇居然钻进了巨蛇的肚子里。 当被咸发现的时候，它正痛苦的蜷缩在巨蛇的肚子里，浑身浸泡在鲜红地血液中，身上闪着淡淡的青色光芒。 这一发现，让咸心中担心不已，根本顾不上继续解剖巨蛇，连忙将它捧起来去找风羲，最后在得到青蛇并没有出什么事，反而获得很大好处之后，才得以安心下来。 他将青蛇放到山洞中，等它醒来的时候，咸发现它居然长大了一圈。 随后每一天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成长，直到现在，已经有自己一个手臂的粗细。 此时，青蛇听到这句话，恋恋不舍地将头转过来，它歪着脑袋看着咸，一双充满灵性的眼眸中带着些许不解。 似乎非常疑惑，为什么咸不让它把那头野兽杀死？ “我知道，你不一样了！” 咸一瘸一拐地走上前，他伸手摸了摸青蛇的头颅，轻声解释道， “这只是一头普通的野兽，对于你来说很容易就能将它杀死，但我希望族人能够凭借自己的力量，去战胜它，杀死它！” “只有迈出了这第一步，往后部落才能生存下去！” “这也是大羲希望我做的事！” 咸心里非常清楚，长久以来臣服在巨蛇“神”威下，自己以及族人们所欠缺的到底是什么。 虽然青蛇已经从之前那条小蛇成长到可以轻易狩猎一头野兽的大蛇，按照风羲所言，它正开始向着异兽蜕变。 异兽是什么，咸其实并不了解。 但他知道，风羲称呼部落的“神”的时候，说的便是异兽。 然后咸却不想就这样借助它的力量，去为部落获取食物。 族人们不经历血与火的洗礼，如何才能蜕去心中的恐惧，让部落真正在丛林中站稳脚跟！ 而眼前这头野兽，这场狩猎，就是改变部落的第一步！ “呜！” 一声凄厉地哀鸣声响起，咸的目光一动，连忙看了过去。 只见一个族人趁着那头野兽慌乱不备，突然冲上前，一把抱住它的脖子，然后迅速翻身爬到它背上，举起手中尖锐的石头，狠狠的扎进它的肚子上。 伴随着“扑哧”一声，鲜红的血液迸射出来，随后，被疼痛刺激的野兽狠狠将趴在自己背上的人甩了出去。 可还不等它借着这个空档逃走，就见另外两个人，有样学样不要命地冲上去，在其肚子上再次留下两个满血的窟窿。 随着两个人的倒下，此时所有人都已倒在地上，但是却并没有失败。 那头野兽挣扎跳动了几下之后，最后因为失血过多，倒了下去。 “兽，猎到了！” 咸看着已经倒在地上，渐渐没有声息的野兽，紧绷的身体缓缓放下来，脸上露出开心地笑容。 第十章 授之以巫 蛇部落。 咸的族人们此刻正忙的热火朝天。 离山壁的不远处的地方，一个个用枯枝杂草堆积起来的古怪小屋，正在被他们一个个推倒。 说是小屋，倒不如说是一个个落在地上的鸟兽巢穴，里面的空间狭小地可怜，仅仅只能供一个成年的族人窝在里面，甚至，连一点风吹雨打，都能轻易地将其摧毁，让他们暴露在风雨中。 这就是曾经他们居住的地方。 被巨蛇侵占了赖以生存的山洞，他们按照不知多久之前，一个从外面回来的祖先留下来的故事，重新“建造”了睡觉的地方。 屋。 只是一直生活在山洞中的他们，根本没有谁真正传说中“屋”的样子，只能按照故事，学着鸟兽筑巢那样，用杂草与枯枝，垒起这个简单的窝。 时不时，一场风雨之后，还要重头开始。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因为巨蛇的存在，周围虫兽绝迹，倒也不用担心夜晚被野兽叼走，得以安然的度过这数百个大日起落。 现在，随着霸占山洞的巨蛇被风羲杀死，可以回归山洞的他们，再也不需要再缩在这些和鸟兽窝一般的“屋”里了。 他们将原本的“屋”推倒，混着泥土，在山洞的不远处，围着垒起一堵墙。 墙，这是听咸说的，能够帮助族人抵御野兽。 部落的人毫不怀疑这一点，因为咸告诉他们，这是那个在他们心目中，如同神灵一般的“大羲”教他的。 “咸，他们还没有回来……” 一位女性族人将手中的泥土倒在枯枝上，仰着头，看向外面。 “部落已经没有多少食物，咸带着族人们去猎杀兽了！” 她的身旁，一个一瘸一拐的男性族人说道，他的眼中闪着渴望。 他很想跟着咸他们一起去，只是现在的他连走路都不稳，又怎么能去猎杀兽？ “兽，真的可以猎杀吗？”女性族人闻言，脸上满是担忧， “部落已经好久没有出去猎杀过兽了！” 自从巨蛇将那些狩猎的族人们全部吃掉后，已经没有人知道怎么狩猎。 一直以来，他们都是靠着丛林间的野果和野草充饥。 巨蛇的肉，是他们这数百个大日起落唯一吃到的兽肉。 而现在，那头巨蛇已经只剩下一个骨架子。 他们知道，如果咸没有成功回来，他们将会重新回到饿着肚子的日子。 两个人的对话，只是部落的一角，此时此刻，所有的族人都在翘首以盼咸他们的归来。 他们一边忙于为搭垒着阻挡兽侵袭的墙，一边在心中希翼着，咸真的可以成功！ “咸回来了！” 不远处，突然响起一声惊喜地呼喊。 所有人闻言立马停下手中的动作，踮起脚，仰着头望过去。 只见不远处走来几个身影，他们相互搀扶着，一瘸一拐的走过来。 看到这一幕，所有人的目光顿时又暗了下来，他们低下头，开始继续垒着土墙，曾经的记忆并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被冲刷掉。 他们回想起，很久之前，部落也经常是这样，出去的族人，最后只有寥寥几个回来。 这也意味着，咸他们的狩猎，失败了！ “兽！” “是兽！” “咸他们猎到了兽！” 就在这时，又一道惊喜激动地声音传入他们的耳朵。 他们的目光再次亮起来，小心地再次抬头望去。 只见在那些相互搀扶的族人身后不远的地方，咸和另外几个人，正抬着一头兽，仰首挺胸走了过来。 “兽！” “真的是兽！” 看清楚咸他们抬着的东西，他们的眼睛越来越亮，脸上纷纷露出激动之色，几乎没怎么思考，他们立马放下手中的东西，向着咸的方向涌了过去。 “砰！” 看着走过来的族人，咸一群人止住脚步，将兽放到地上。 “族人们，我们猎到了兽！”咸用激动地声音，大声喊道， “部落，又有肉吃了！” 话音落下，人群中响起一阵兴奋的呼喊。 与此同时，山洞前，风羲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这里。 他默默地站在洞口处，没有人发现他。 望着眼前的欢天喜得一幕，风羲的脸上不由勾勒出一丝笑容。 …… 夜晚。 当所有族人都心满意足地睡去，咸没有惊动任何人，悄悄从山洞中走出来。 他来到山洞前的空地，向着摆在那里的巨蛇骨架走去。 “大羲！”咸轻轻踱步走到风羲面前，低唤了一声。 此刻，风羲正用手摸着那一根根细长的蛇骨。 “咸，还没有睡？”风羲抚摸地动作一顿，他转过头，看着咸问道。 “咸睡不着！” 咸摇了摇头，老实地回答道， “部落今天猎杀了兽，可我却并不开心！” “只是一头普通的野兽，就让族人们如此艰难，每个都带着大伤回来！” “族人需要食物，哪怕我和他们每天出去，也不可能让所有人填饱肚子！” 咸的语气有些低落，白天沉浸在喜悦中，不曾想过这些事，但夜晚来临，冷静下来后，他才发现，哪怕他们每天出去狩猎，都无法填饱每个人的肚子。 更何况，万一，哪天他们没有猎到任何兽，族人们就又要挨饿。 想到自己曾经说要和风羲的部落一样，让所有的族人吃饱，咸脸上不由闪过羞愧之色。 “你的青蛇，已经快蜕变成异兽了，有它的帮助，你们能很轻易地猎到兽！”风羲淡淡地说道。 咸闻言却是摇了摇头，“我不让它替族人猎兽！” “它应该就在部落中，保护着族人，就像是大羲部落的守护兽一样，族人的食物需要我们自己出去寻找！” 他抬起头，眼中泛着憧憬的光芒。 曾经风羲对他说过一些关于风衮部落的事，如同讲故事一般，告诉他，自己是怎么带领部落的族人的。 其中，自然也包括那头守护部落的异兽。 咸听在耳边，却是暗暗记在心里。 他要让蛇部落成为大羲部落的那样！ 他学着风羲说的“故事”，让青蛇守护着部落，而他和一些可以狩猎的族人，一起出去，去为部落寻找食物。 风羲听了咸的话，眼中微微闪动着。 咸能说出这样的话，并没有出乎他的预料，也是他一直暗中引导的结果。 原本风羲心中尚且犹豫，是不是还要在等一段时间，看看咸如何改变部落，他要怎么去带领族人。 不过，现在看来，时候已经到了。 只见风羲微作沉吟之后，突然开口说道， “咸，你知道我的力量来自哪里吗？” 第十一章 观火辟心海 “以前，我和你一样，也只是部落里一个普普通通的人！” 风羲缓缓开口道，脸上带着些许的回忆，他似是嘲弄般笑了一声， “只是我比你幸运，我的部落有火的庇佑！” 亲眼目睹了蛇部落的残酷，风羲才越发明白，风衮是多么的幸运。 薪火的保护，让他们不用担心遇到不可敌的兽，让他们能够在这危险的大荒中，安然生存下去。 “火？” 咸听到这个字，忍不住惊呼出声。 他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风羲手中拿着一把火焰凝聚的长矛，扎入巨蛇头颅的画面。 那惊鸿一瞥，如同神灵一般的力量，深深印刻在了他的脑海中。 咸是见过火的，在遇到风羲之前。 每到大雨来临之前，天空的雷霆闪烁，噼落下来时，山林总会燃起火焰。 那时候，耀眼的焰光会染红了半边天空，丛林里许多兽，会被火焰驱赶出来，惊慌地四处逃散。 部落的族人，会趁着那个时候，去捕猎他们，往往是一次大丰收。 有一次，咸跟着外出狩猎的族人，去狩猎兽的时候，看火红的天空，好奇心驱使他跑了过去，想去看看火真正的样子，还未等他靠近，就被迎面地热浪吓得连忙止步后退，只能远远望着汹涌燃烧的“火海”，根本不敢再次靠前。 部落的老人说，火是神灵降下的惩罚，会永远留下那些不敬畏神灵的人。 在咸以及蛇部落族人的眼中，火焰是天地的威严，是天对于地上的生灵的怒意，他们从未见过任何生灵掌握火焰的力量。 所以，当风羲挥手间支配火焰的能力，这才让他们误认为风羲是一位神灵。 只有伟大的神灵，才能够御使火焰！ 一直以来，蛇部落的族人们，哪怕有时候火焰离他们如此之近，哪怕他们知道丛林的野兽畏惧火焰，他们也从未尝试去接近它。 他们更是从未想过，去借助火的力量，驱赶野兽，照亮黑暗的夜。 “是的，火！”风羲肯定的点着头。 他沉吟片刻之后，突然伸出一根手指，指尖轻轻朝前一点，一缕星星光芒冒出， “嗡！” 火焰燃起的声音传来，只了那缕星芒迎风便涨，顷刻间，化为一朵红色的火焰漂浮在两人面前。 这个火焰的形状正是薪火之形，只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它似乎与薪火的样子又有着微末的区别。 “我叫它薪火！” 风羲缓缓诉说道，它指着半空中燃烧的火焰， “它是我们部落的祖先留下来的庇佑部落的火焰！” “我的力量，也是来源于它！” 在火焰出现的瞬间，咸的目光就立马被吸引住了。 他一脸吃惊地张着嘴巴，下意识地往前走了一步，伸出手想去抚摸，感知火焰地温度。 可刚把手抬起来，咸脑海中突然闪过曾经远远望见的一幕，野兽被火焰烧成灰烬的画面，身体一颤，连忙又将手收了回去。 哪怕并未接触到，那隐隐传来的热意，还是让咸感到惊恐。 没一会，咸便反应过来，转过头看着风羲。这时候，他才想起，眼前的火焰，是风羲变出来的。 “去吧，感受一下！” 风羲颔首笑着，目光中带着鼓励。 咸闻言犹豫了一下，在风羲的鼓励下，他重新将手抬起头，咬了咬嘴唇，伸出手，颤抖着向火焰靠近。 “唔……” 微微的炽热感从他的指尖传来，融入到他体内，与此同时，他发觉一股热流顺着指尖，从手上缓缓流过来，身体生出暖暖地热意。 他望着着头，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面前的火焰，此时正倒映在他瞳孔之中，似乎多出了什么。 “咸，我的力量源于薪火，传承着它的意志！”风羲在一旁，毫不隐瞒地解释着自己力量的来源， “因人而生，也会因人而灭，是属于我们人的力量！” “我将这种力量称之为巫！” “巫？” 咸恋恋不舍地将手放下，听到风羲得话，目光轻轻动了一下。 之后，他转过头看向风羲，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但是犹豫了一下后，又闭上。 看着咸欲言又止地样子，风羲笑了笑，他知道咸想说什么，这也是他接下来要去做的事。 “咸，我不是神，是和你一样的人！” 只见风羲脸上的笑意敛去，他的神色开始变得认真， “巫不是神灵，哪怕拥有着超越凡灵的力量，我们依然只是人！” “巫掌握不属于凡灵的力量，但却需要付出代价！” “驾驭力量的代价，消耗的是我们的生命，这也让我们永远不可能像神灵异兽那样，长久的活下去！” “甚至……我们比其他族人的生命更加短暂！” 巫在御使天地之力的同时，也同样需要承受强大力量的反噬。 这是巫的路途必须承受的，是天地为巫设下的劫难，现在的风羲，没有办法避开。 此刻，风羲的目光闪动着光芒，他凝视着咸，一字一句问道。 “咸，你想成为巫吗？” 随着风羲的诉说，咸的眼睛越来越亮，他的目光中满是憧憬，呼吸开始变得急促起来，不过，当最后听到风羲询问自己的时候，他的目光却暗了下来。 “怎么，咸，你害怕了吗？”风羲见状，开口问道。 “不！”咸仰起头迎上了风羲的目光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接着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他低下来头，错开目光不敢与风羲对视， “大羲，我不害怕这些，我只是害怕我学不会！” 那种能够御使火焰的神奇力量，咸如何不想学，哪怕需要付出生命的代价，在咸看来，也是非常值得的！ 只是他对于自己到底能不能学会，却一点也不自信。 在他看来，自己与风羲相比，差的太远太远，又怎敢奢望能够像风羲那样，掌握神一样的力量。 如火焰这般的自然现象，在咸的心目中，唯有神才能掌握的！ “你且抬头看！” 风羲的声音似乎带着某种奇异的韵味，让它不由自住地抬起头，看向半空中漂浮的火焰。 此时，火焰中似乎一点微亮的星星光点，在焰朵中漂浮，划过神妙地轨迹，似乎是在勾勒什么。 他的所有心神顿时被吸引了过去，眼中除了这朵火焰之外，再无其他。 他目光牢牢盯着焰火中的光点，下意识地将眼前的场景，在脑海中浮现出来。 当星火足足围绕着火焰转了一圈之后，只见一根洁白的手指印入了他的眼眸，轻轻点在火焰上。 “轰！” 火焰猛然绽放出耀眼无比的光芒，咸似乎听到一声震天动地地轰然巨响，脑海中勾勒的火焰画面顷刻间破碎。 与此同时，眼睛完全被一片红色笼罩，周围的一切都消失不见，他似乎来到一片火焰的海洋之中。 “火……传承……” 苍老而干涩的呢喃叹息，在他的耳边回响。 第十二章 道路的选择 火焰爆发出耀眼的光芒，紧跟着便化为点点光芒，随风散去。 风羲缓缓收回手指，他移开目光，静静地注视着面前紧闭着眼睛的咸，等待他苏醒。 开辟心海！ 此刻，风羲在做的，正是帮助咸去开辟心海。 心海是巫的力量源头，是巫不同于神灵异兽的根本区别所在，欲成为真正的巫，便需开辟出心海，掌握自身心灵的力量。 在决定要将巫途传给咸的时候。 风羲这段时间便一直在思索着如何帮助咸去开辟巫的心海。 虽然他可以像接引阿姆华胥入巫途那样，让其借薪火的力量成为巫。 只是这样的做法，却从一开始，限定了巫这条道路的传播。 在风羲的设想中，巫的道路，会成为所有人族部落的守护力量，甚至超越种族，成为万灵的巫途！ 只是以薪火力量来帮助其他人开辟心海，在风羲看来，却从一开始便限制了这条道路的传播。 巫虽然是风羲感悟薪火传承意而来，但其力量的真正根源却不是它。 他需要寻找到一门合适的法，为后来的巫打开心海的大门。 这时候，曾一直被风羲放置的观想法门却再次进入到他的视线。 “以观想之法，开辟巫的心灵之海！” 观想，某种意义上来说，本就是属于人心灵的力量。 风羲创造这道法门的时候，立意极高。 欲观天地众生之相，以成自身！ 这与风羲感悟天地，成就巫途的道路却是极为契合。 不过那时候，风羲创造的观想法，却有一个极大的缺陷。 或者说，它本身便是一个空有立意，而无具体修行的虚幻法门，仅仅只是指出了一条感悟天地的道路。 哪怕此时已经成为巫的他，也无法从天地自然的景色中，感悟出什么玄妙道理。 这也是风羲最后放弃钻研这道法门的原因。 不过现在，他将观想法重新拾起时，却突然想到观想的路途该如何去走。 天地万物自有至理，可对于凡灵而言，就像是隔着重重大山，根本不可能直接从其中领悟出什么。 那么，能不能找寻到一样可以直接感悟的东西。 神！ 这是风羲脑海中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 神灵本就是天地本源孕育，他的存在，就是天地的至理。观想神灵，自然能够帮助凡灵掀开天地间的迷雾，直接感悟自然法理。 不过这个念头仅仅只是刚刚生出，就被风羲舍弃，神灵可不是死物，观想神灵的弊端，他很早之前就明白了。 不过，这却给风羲打开了思维的束缚，神灵不行，因为祂们，会让巫不由自主地走上臣服神灵，信仰之路。 那么神文呢？ 或者说，他创造的巫相呢？ …… 时间缓缓流逝，随着月神来到天穹的最高处。 咸的身上突然浮现出一股神秘的波动。 风羲目光一动，凝神看去，脸上不由露出一分了然， “果然，观想法不可能一步开辟心海！” 以薪火之形，为观想之相，在观想法的帮助下，咸的心灵深处，终于诞生了一个心海雏形。 “火……传承……” 很快，咸睁开了眼睛，身上的那道神秘的心灵波动也随之消失，口中还在呢喃着什么。 “巫……”咸目光轻轻跃动着，眸中的色彩开始回归。 “大羲！”他抬头看着羲，很想问些什么。 那道苍老地声音到底是谁？ “咸，心海定根源，你已经踏上巫的路途了！” 风羲见状，目光闪动了一下，不过他却并没有为咸解答什么，所有的东西，都被他留在了火相中。 咸闻言，只好将心底的疑惑压下，他下意识地伸出手，这时候的他，能够清晰自己身体里面似乎多了某种神秘的力量。 只是…… 握了握拳头，咸眼中闪过一分疑惑之色。 自己的力气，并没有变大多少。 若非，他现在能很清楚的感觉到，自己身体里面突然多出的力量，还以为刚刚所见的一切都是梦呢。 “咸，巫的力量不在身体，在这！”风羲一脸笑意地看着咸，指了指自己胸口。 “心？”咸心中一动，若有所思地应道。 风羲点了点头，“巫的力量源于心灵！” “虽然你观想薪火，但心海尚未完全开辟，现在的你，无法直接运用巫的力量！” 咸观想薪火之相，心灵生出道路雏形，只是开启了心海开辟之路。 再未开辟心海之前，他是无法直接让心灵的力量影响周身天地。 “好好观想你心里的那朵火焰，当你真正找到你的巫途之意的时候，心海自然会出现在你面前。”风羲面带着微笑解释道。 咸脸上不由闪过失落，他以为自己成为巫之后，就可以立马拥有那种神奇地力量。 “不过，虽然心海未辟，但我却有办法你发挥出体内隐藏的力量！”然后，却听见风羲又补充了一句。 “大羲！”咸闻言猛地立马抬头，一脸惊喜地看着风羲。 “我这里有两门属于巫的术！” “它们代表着巫所行的两条路途！”风羲说道。 “一叫祈，能借天地之力，强于己身，挥手间有大力，可斩异兽！” “二是祝，以自身为引，祀于天地，赐与他人，可强族人体魄！” 祈与祝，是风羲以巫祭之法所创造的两门核心之术。 蕴含风羲巫道守护之念！ 不过术虽是外道，但却可以让巫发挥出超越自身的力量，哪怕没有心海，也能借助巫纹，运用属于巫的力量。 风羲却不想咸因此迷失在虚幻的力量中，忽略了法的修行。 故而，他只打算传授咸其中一门术。 “咸，你愿意学哪个？” 话音落下，风羲看着咸，一双眼睛似乎直视着他内心深处。 第十三章 巫祝 “祝！” “咸想学祝！” 咸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祝，为什么？”风羲挑了挑眉，故作诧异地问道， “祈，能够帮助你更快的开辟心海。” “它会让你更好的掌握巫的力量！”风羲像是有意在诱导咸，去选择另一门术。 咸闻言，眼中不由闪过一丝心动，不过很快，他的小脸便坚定下来。 “咸要学祝！”大声说道，仿佛这样就是在向风羲表达自己的决心。 “因为祝能够帮助族人强大起来！”说着，他抬起头，看向风羲的目光中充斥着崇拜的光芒， “大羲，您曾经说过，一个部落的强大，只靠一个人是不行的，只有我们每一个人都强大起来，部落才会真正变得强大！” 咸将风羲说的每一句话都牢牢记在心里，也一直践行下去。 他放弃青蛇让帮助他们的捕猎食物的诱惑，选择带着族人去狩猎，沐浴鲜血重生，是如此。 此刻，放弃能够给自己带来巨大的好处，强大自己力量的祈，选择祝，亦是如此。 他非常清楚，自己比大羲差远了。 哪怕他学会了祈，掌握了巫的力量，在面对那些异兽的时候，也无法做到像大羲那样轻描淡写地将对方杀死。 大羲曾经告诉自己，那头巨蛇，并非是什么厉害的异兽，他曾经遇到过一头驾驭大水的异兽，那是他的部落遇到的最大的灾难。 滔天的洪流淹没丛林，化为汪洋。 族人们只能躲到山上，看着部落被大水淹没。 咸只是想一想就觉得无比害怕，他很认真的想，如果有一天自己遇到那样的灾难，真的能凭借他一个人的力量，守护好部落吗？ 只有自己一个人强大的部落，真的是他想要的吗？ 他会不会因为强大的力量，而和族人越来越远，直到成为族人眼中的“神”？ 他连忙摇头将这道想法甩出去，这样的部落，并不是他想看到的。 想到自己与族人们曾经将大羲视为神灵的想法，咸心中就感到十分羞愧。 他虽然没有彻底明悟巫的真意，可却从那一声苍老的低语中，赋予了他巫的意志。 传承与守护！ 那一刻，他仿佛知道为什么风羲一直说自己是人，而不是神！ 风羲没有藏私保留，他将自己对巫的所有感悟，巫途的真意都留在了那道薪火之相中。 而咸，也没有辜负风羲对他的期待，走上了一条正确的道路。 “巫是守护之途，咸，坚定你的信念，它会让你在巫的路上走的更远！”风羲笑了，笑的很开心，说出这句话的咸，已经有足够的资格成为巫了！ “大羲，谢谢您！”咸满脸感激地说道。 这声大羲，蕴含地感情，却与之前完全不同，没有了对于力量的敬畏，而是对于先行者的敬仰。 …… “巫纹！” 山洞前的空地，风羲一脸严肃地对咸说道， “咸，想要学会术，你首先得学会巫纹！” 此刻，咸正蹲在一旁，满脸认真地看着风羲，拿着一根枯枝在地上刻画。 “这就是巫纹！” “它是天地的脉络，凝聚着一个巫对天地自然力量的感悟！”风羲在地上勾勒出一道栩栩如生地图案。 “这是火！” 风羲指着地上火焰形状的符号说道。 “火？” 咸的目光闪过一起好奇之色，他看着这枚火焰一样的图案，只觉这就是一朵火焰。 只不过，他却没有从上面感受到火焰那种炽热的感觉。 咸不解地抬起头看着风羲，眸中透出疑惑。 “巫纹可以凝聚承载天地的力量，将原本无形的力量，化成有形的纹路！”风羲不紧不慢地继续说着， “而想要做到这一点，却还差一样东西。” “媒介！” 在咸震惊不解地目光下，只见风羲伸出手，捻动了一下指尖，一滴鲜血从上面滴落到火焰巫纹上。 “媒介承载着巫纹凝聚的力量，并通过巫纹，去影响天地！” 话音落下，只见那滴鲜血滴落到在巫纹上，瞬间消失不见。 随后，原本只是图案的巫纹，突然绽放出红色的光芒。 “燃！” 在咸一脸震撼的表情中，风羲轻吐了一个字。 紧接着，巫纹居然脱离了地面，化作一团火焰漂浮在他们面前。 “巫虽然掌握着超越凡灵的力量，但强行摄取自然的力量，是我们羸弱的身体无法承受的。” “媒介，可以替代自己羸弱的身体，去承载天地的力量，去抵御反噬的代价！” “对巫而言，天地间所有东西都可以成为媒介！” “哪怕是一根草，一块木头……”风羲继续说着， “但是，死物很难承载巫纹，唯有有灵性的东西才更适合成为巫的媒介！” “血！”咸心中一动，当即脱口说道。 “是的，鲜血，对于巫来说，蕴含生命的血，的确是很好的媒介！”风羲没有否认，他便是通过自身的血来作为施展术的媒介。 “可是除了血之外，这里还有一样东西，可以成为巫的媒介！” 只见风羲转身，走到那具巨大的蛇骨面前。 他的手在上面轻轻抚摸，接着手指轻轻点了一下，一根蛇骨立马脱落下来。 随后，只见他指尖开始在蛇骨上飞快地移动，坚硬的蛇骨对于风羲来说似乎并不算什么，轻而易举地被风羲在上面留下一道道刻痕。 伴随着一道红光闪过，一朵娇艳的火焰符号出现在蛇骨上。 第十四章 离开 “咸，你试试！” 说着，风羲将手中的蛇骨递给咸。 咸闻言当即起身接过，蛇骨刚一入手，便觉一阵冰凉地触感传来过来。 “这是……” 随后，咸眼睛一亮，他不由闭上眼睛，遵从心里产生的感觉，将手中的蛇骨轻轻一抬。 蛇骨上，那被风羲刻画的火焰巫纹突然亮起红光，一缕火焰从蛇骨的尖头处燃烧起来。 “大羲！”没多久，咸睁开眼睛，看了看手中细长的蛇骨，又看了看风羲，按耐不住内心的激动。 “这根骨头，族人们也可以使用吗？”激动的心绪让他的声音不禁颤抖起来。 “可以！”风羲笑着点了点头， “不过……” 咸立马高兴地跳起来，却听见风羲说道， “你需要在他们身上，留下巫的力量！” 一句话，让咸顿时冷静下来。 “没有巫的引导，他们是无法激发蛇骨中的力量！” 咸听了一张脸顿时苦了下来，风羲教授自己的祝，便是赐予族人力量的术，但是此时的他，还不知何时，才能真正的学会！ 学会巫纹才能在蛇骨上刻画火焰，学会巫纹才能够将巫的力量授予族人。 “巫纹！”咸的目光闪过一丝坚定。 “那怕是画无数次，我也要学会巫纹！”他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 …… 清晨地阳光从山洞的穹顶照落下来。 蛇部落的族人们纷纷走出山洞，去完成那尚未建造好的墙。 咸也带着几位族人离开了部落。 没有充足的食物，部落每天都要出去狩猎。 蛇部落的族人们，似乎拥有了很强的恢复力，前一天还是一副身受重伤，第二天就又变得生龙活虎地样子。 咸对此也非常惊奇，摸不着头脑，想去询问大羲原因，却看见他居住小洞的草帘没有掀开。 他牢记着风羲的话，如果草帘盖下来，就不要去打扰他。 咸在山洞前等了很久，也不见里面有什么动静，无奈之下，只好先行带着族人们去狩猎。 若是咸此时掀开帘子，就会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在山洞的洞壁上，刻画着三枚神秘的巫纹，其中一枚，正闪着微弱地光芒。 …… 此时此刻。 风羲重新背着兽皮包裹，离开了蛇部落所在的山谷，身影没入山林之中，越来越远。 “咸这孩子，还不知要什么时候才能发现那三枚巫纹！”风羲一边走着，一边想道。 他知道以咸的性格，是不可能掀起那道草帘，或许要等好长的时间，他才能发现自己已经走了。 这一次，风羲选择不告而别。 待在蛇部落数十个大日轮转，该教授给咸的，风羲这些日子都以讲故事的方式，将文明的种子种在了他心里。 而巫的路途，昨夜也已经传承给了咸。 蛇部落剩下的道路，需要咸和他的族人去走。 至于风羲自己，却是要再次踏上旅途。 在走之前，风羲为咸留下了三道巫纹，祝之巫纹。 这三枚祝之巫纹，足够咸守护好部落，并以此为始，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祝巫之途。 祝巫，是风羲对于咸所行巫途的称呼。 擅施祝之术，名为祝巫！ 作为巫的创立者，他是巫的源头，风羲并不拘于术，似乎所有的术，只要他想，便能够创造出来，在他手中，每一门术都能够发挥出强大的力量。 风羲隐隐有种感觉，以巫的力量为根源的所有巫术，只要他愿意去学，便一定能够学会！ 这是天地赋予创立新路途的生灵独一无二地天赋。 但后来的巫，却几乎不可能像风羲这样，去学习所有的巫术！ 随着风羲行走大荒，将巫的道路传授给各个部落的人族，会有越来越多的巫出现，秉承传承的意志，守护着他们的部落。 风羲也会像对待咸那样，选择一门适合他们的术，传承下去。 他心里非常明白，对于大荒中的族人来说，所学的巫术，并不是越多越好。 学习太多的巫术，这会牵扯他们的精力。甚至让他们迷失在各种神奇的巫术中，忘却了自身的根本。 在这个危机四伏，随时有可能遭受灾难的时代，时间对于人来说非常宝贵。 人族出生开始，便要与天地搏斗，与万族争抢生存的空间，这也就也意味着，在未来很长的一段时间内，人族都要在血与火中争渡。 身为部落文明的引导者，巫要时刻站在部落所有人的前面，替他们遮挡风雨。 他们不会学太多的巫术。 他们的一生，或许也只会精通一两门术，甚至将自己所擅长的术，钻研到诸巫的巅峰。 祝巫只是一个开始。 巫的路途，或许就如前世那样，诸巫精通掌握着各种不同的术，走出一条条别样的巫途。 第十五章 诸神动，幽暗之地见光阴 苍穹之上。 九重云霄至高之地。 “来！” 至大威严的浩然神音响彻天地。 神音跨越时空的束缚，无论是九重天上，苍茫大地，还是浩瀚无垠的大海，天地间所有神灵都在此刻抬起头来。 至高的神音轻而易举地突破了他们的神灵法域，在祂们的耳边响起。 众神知道，这是那位无上皇者在召唤祂们。 “陛下！” “泰皇？” 有神激动的从自身神灵法域中走出，亦有神皱起眉头，眸中神光闪烁不定。 无数念头跨越大荒，交织在一起，窃窃私语。 “泰皇陛下怎会突然召集诸神？”有神灵疑惑道， “上次召唤众神，可还是大地之乱！” “毋要多言，听说地衹一脉对于上次泰皇的做法十分不满！”其中一位神灵立马出声提醒。 “呵呵，除了那五方众神，我等传承自天地二皇，谁真正服了这位神皇陛下？” “无论如何，祂都是此纪皇者！” “这次不一样，泰皇陛下召唤了所有神灵，哪怕那些一心避世的神灵不也去了？” “前不久天皇纪的司雷之君显圣，会不会和此有关？” “司雷之君？”有神灵闻言顿时被勾起了回忆，法域中的真身皱着眉头，“天地雷霆并未被掌控，那位真的是雷霆神圣？” “去看一看便知道了！” “也许是那位回归，陛下要定下雷霆审判权柄呢！” “重掌雷霆？一位已经逝去的古神，想要掌握审判诸神之能，诸位之中，又有哪个愿意看到？” “若是泰皇陛下一意孤行？” “……” “一起去吧，这位陛下可不好说话！” “……” 一道道神光，从大荒各地升起，纷纷向着苍穹至高之处飞去。 “馗！” 幽暗无光之地，两轮大日突然将整片天地照亮。 光阴长河隐现，其中无尽岁月之景一闪而逝，露出大日之后的真正面目。 只见一条朱红色的神龙从长河中探出，蜿蜒亿万里，浩瀚的身躯笼罩无光之地的苍穹。 其上一颗人首，那两轮大日赫然是祂的一双神眸。 此时，祂正默默注视着苍穹，那双犹如大日的神眸中却泛起复杂地光芒。 “天灵，岳鉴，现在祂也要到了这一步了吗？” “大神，陛下召唤诸神，白泽要先行告退了！” 在这处无光之地，却有另一位神灵，此时听到泰皇响彻地声音，连忙对神龙说道。 “祢且去吧，不要忘了我与祢的约定！” 赤色神龙垂下巨首，看着面前的神灵，眸中似有长河流转。 “大神？” 白泽仰起头，正好对上那双神眸，其间岁月长河之相，仿佛道尽了诸般隐秘，让祂心神颤动，忍不住想要融入其中，一窥究竟。 不过下一刻，祂立马就回过神来，连忙低下头移开目光，不敢再看。 “大神不去？” “长河有异，未来有大神通者想跨越长河而来，我得阻祂一阻！”只听神龙说道。 话落间，岁月长河突然卷起浪花，长河末端，浪涛不断，似乎想要逆流而上，跨越时空降临于此。 赤色神龙皱了皱眉头，龙尾轻轻一摆，霎时间，浩瀚神力拂过长河，将那逆流逼迫回去，归于平静。 “大神通者！” 白泽闻言，不由一个激灵，哪怕祂自诩通晓大荒诸事，也从未听说过，能够跨越时光长河而来的存在。 光阴不可动，这是大荒众神的共识。 不是众神没想过跨越时空，那些传承自天地二皇的遗脉，哪个不想打破长河，回到那个让祂们憧憬无比的天地纪元。 然而，纵观天地众神，根本没有能够做到这一点的神灵，哪怕只是撼动长河，都无法做到！ 祂曾经遍天地二皇之事，也从未听说过有此能力之神。 这句话若是从其他神灵口中说出来，祂自是一点不信。 但眼前这位，传说可是从天皇纪活到现在，最古老的大神，历经三纪无上皇者的司时之神！ 更是如今泰皇陛下的老师！ 祂若说有大神通者想跨越时空而来，哪怕白泽心里再怎么怀疑，也不敢不信。 “白泽，若是你走到我这一步，便会明白，时间并非不可改！”神龙似是看出了对方心里的疑惑，出声解释道。 “时间既可改，为何？”白泽听了忍不住问道，只是话吐出了一半，却又被祂生生咽了回去。 为何没有神灵窥探时光？ 要知道，神灵因权柄而强大，虽然眼前这位神灵是众神最古者，但天地之中，未尝没有神灵能够和祂比肩。 祂看着眼前镇压身后长河的神龙，顿时明白了。 因为这位不许！ 司时之君，又怎会允许天地间的神灵改变时间？ 甚至于，不仅仅是眼前这位不许，泰皇，甚至是更久远的地皇，天皇，祂们同样不允许！ 想到眼前这位大神，可不仅仅是这一纪元的司时之神，同样也是天地二皇时的司时之神，白泽顿时将心里的念头压了下去。 “白泽告退！” 看着此时的司时之神已经闭上神眸，无光之地彻底黑暗下来，白泽恭敬地向着对方躬身一拜，便立马转身离开无光之地。 走出无光之地，白泽抬起头看着苍穹时不时闪过的神光，眸光明灭不定。 “大神也太看得起我了，大荒广袤，想找一样东西，何其困难！” “还有这次陛下召集诸神，莫非……” 话音落下，只见祂架起神光，往苍穹至高之处而去。 第十六章 五帝分野，重开至高 神光从天地各处飞来，落到天之穹顶，在无尽云海前止住。 神光散去，化作一位位形态各异地神灵，开始如同地上的凡灵那般，一步步向云海之上的至高神殿走去。 大荒尊贵无比的神灵，无论是否愿意，都在这方神殿面前，低下了他们高贵的头颅。 只因为，这里的主人是天地万灵之主，诸神至高无上的泰皇！ 此刻，神殿之中，一尊尊神灵走了进来，每进来一位神灵，殿中天地法则开始交织，生出一尊席位，上面铭刻演化一枚枚本源神文。 众神走进来，并没有多言，朝着至高神座上闭目的神皇陛下恭敬一礼，便直接走到那个属于自己的席位前坐下，默默等待。 很快，越来越多的神灵走进神殿，法则呼应交织出一尊尊席位，当最后一位神灵坐到自己的神灵席位上，神殿微微一震。 随后，上首一直闭目的神皇睁开眼眸。 随着祂的神眸睁开，整个殿中天地顷刻化为玄黄二色。 无尽法则嗡鸣臣服，诸神神位闪耀光芒顿时暗淡下来，似是不敢与其争夺光辉。 天地玄黄二色的神光，在他身后汇聚，交织，隐约显出一条通天彻地的浩瀚神龙。 神龙呈玄黄二色，通天彻地，镇压无量乾坤。诸般法理化作神云，伴祂左右，朦胧中，又浮现出神灵众生的虚影。 龙首似是九首，又无穷无尽，祂的每个鳞片好似都容纳一方乾坤，充斥着至尊至贵，至高无上的威严。 “礼赞陛下！” “礼赞泰皇陛下！” “礼赞天地泰皇九首居方氏！” …… 众神见状纷纷齐声而赞，却因各自身份不同，地位不同，对泰皇的称呼亦不相同。 随着众神礼赞，又有无尽神灵光辉生出，环绕在泰皇身边。 此时此刻，众神纷纷将目光注视着这位与天地同在，万象臣服的至高皇者。 …… “诸神都来齐了！” 泰皇一双神眸扫视着在场的众神，微微颔首。 “陛下，司时之神还未至！” 就在这时，神殿中突然响起一道神音。 众神闻言，纷纷将目光望去，见出声提醒的是那位太阳星神夋，连忙将目光移开。 ‘这位可一直与泰皇陛下一系明里暗里的做对，没想到这次又被祂找到机会了。’有神灵默默想道。 太阳神一直以来对于泰皇掌神皇之位颇有微词，传承天皇遗泽，若非泰皇出世，这神皇之位还不知要落到谁手中。 想到曾经听到的一些隐秘之事，众神连忙移开目光，不敢掺和其中。 泰皇目光闪了闪，还未等祂开口，就听在侍立在祂身旁，一位周身泛着星光的白发神灵走出来，恭敬一礼， “陛下，司时神君回言，祂需镇压长河，不可擅动！” “想来长河有了变化！”泰皇闻言微微颔首， “老师既是司时之神，如此，却是不可轻动！” 这句话，却是将司时之神未至的事情揭过。 太阳神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不甘之色，既然那位已经提前打好招呼，他自是不能抓住这一点不放。 毕竟，哪怕是祂自诩得天皇法统传承，对于那位古老的司时之神，也不敢不敬。 祂的目光却是落到开口的星神身上，眸中闪过一丝不悦。 启明身为星神，却臣服泰皇，背叛星神一脉，该死！ 随着太阳之神夋闭口不言，在场的其他神灵自然不会在此时找不自在，祂们纷纷正经危坐在神位上，静静看着神座上的皇者。 “此番召集众神，却是为我神族大事！” 只听端坐神位上的皇者开口说道， “昔时，地皇皇兄永眠，天地相争，孤化先天之神，统合神衹，定立神族。” “至今日，已近十二万星辰周转。” 众神闻言纷纷沉默下来，祂们中尚有不少神灵都是亲身经历过那段光阴。 神衹相争，天地倾覆。 那对神灵来说是段极为黑暗的时光，不知多少祂们曾经熟悉的神灵陨落其中，正是眼前这位皇者的出世，定天地，立神族，方解了那场浩大的天地之劫。 光是这一条，便足以让其稳坐神皇之位。 当然众神中也并非全然这样想的，如太阳神这些，觊觎神皇之位的神灵，对于泰皇攫取最后胜利果实，登临神皇之位，可一直心有不甘。 夋的目光闪了闪，祂并未在此刻开口，泰皇既然突然提起这件事，不可能这么简单略过。 “孤今召众神，乃欲于五十星辰周转之后，重开至高之天！” “立五方五帝之位，佐天以定天地！” “至高天！” 听到泰皇的话，众神脸色纷纷一变。 “泰皇陛下，至高天不是在天皇纪时，就已经崩灭了吗？” 太阳神夋闻言豁然起身，难以置信地望着神座上的泰皇。 至高天，众神亦是闻听过，乃是天皇陛下为众神开辟的无上之天，可传闻已经随天皇神陨崩灭了。 怎么听泰皇陛下之言，至高天还在？ 还是泰皇陛下要重新开辟一方至高之天？ 祂们不由将目光落到夋身上，若说知道至高天是否尚在，唯有这位得天皇遗泽的神灵了！ 感受着众神投过来的目光，夋的眸中神光幻灭，祂紧紧盯着一脸淡然地泰皇，等待祂的答案。 “至高天的确没有崩灭！” 就在这时，一声叹息在神殿中响起。 光阴长河隐现。 一尊赤身神龙从长河中走出来，落到泰皇身旁的神座上。 “司时大神！” 第十七章 烛龙道秘，白泽之问 “老师来了！” 泰皇见赤色神龙现身，起身微礼。 衔烛之龙，钟山之神，司时之君，众神最古老者。 也是祂泰皇的老师。 烛龙轻动龙尾移开身子，却是避开了这一礼，祂看着泰皇，苦笑道， “陛下此番，却是让老龙只能匆忙暂且镇压了长河！” 至高天的出现，却是让祂这位天皇时候的老神坐不住了。只好匆忙镇压了长河的动静，便显身来到这里。 此刻，身在神殿之中，祂的龙尾还依然没入长河中，镇压着其中异动。 “陛下真的找到了至高天？” 祂只知至高天尚未崩灭，但到底在何处，却丝毫不知，哪怕遍观长河，也未曾发现一点踪影 泰皇闻言却未回答，而是看了一眼烛龙的身后的长河， “孤先为老师镇压长河！” 话落间，伸手一指，玄黄神光落入长河之中，携带天地浩瀚伟力，顷刻间便将长河抚平。 “多谢陛下！” 烛龙见状，将伸入长河之中的龙尾抽出，舒展了一下身子，接着将目光看向泰皇。 “至高天在天之穹顶之外！”泰皇颔首说道。 “穹顶之外？” 烛龙神神色一动，接着面露苦笑，难怪祂遍寻天地，都不曾找到丝毫痕迹。 没想到至高天根本不在天地之中。 “雷神？”祂心中一动，不由问道。 泰皇颔首点头。 “好一个司雷大圣，天之副君！至高天居然被你藏在了天地之外！”烛龙神摇头赞叹了一声，脸上苦笑不止。 “大神所言，至高天与那位司雷之神有关？”殿中，太阳神夋听到这句话，眼眸一亮，连忙问道。 “夋？”烛龙神挑了挑眉，一双神眸望去，让其神躯一紧，不过对方只是看了一眼过后，便移开目光。 “祢虽得了天皇陛下一分传承，知晓天皇陛下一些事，只是这至高天后来踪迹却是与天皇无关！”只听烛龙神笑道。 在夋一脸不解，和众神求知的目光中，烛龙看了一眼泰皇，见其没有阻止，缓缓道出原由。 “当初天皇欲证无上超脱之位，失败神陨，天地遭受牵连，几欲倾覆，然那时诸神，却只知抢夺天地果位，乱其争伐。” 祂说着，有意看了一眼在场众神，意有所指。 “司雷之神感天地之变，走出神殿，制止了众神之乱，强令祂等镇压天地！”说到这里，烛龙神目光中多了一些敬意。 若非那位司雷神圣出手，天地在众神的争斗下，早就覆灭，哪里会等到地皇出世，重新镇压天地。 “后来如何了？”有神灵忍不住问道。 烛龙闻言摇了摇头，语气有些感慨， “随后，祂便前往天皇神陨之地，一声雷霆响彻后，便再也没有出现！” 祂本该不用出手了，端坐那雷霆神殿中，静观诸神之争。 哪怕众神争斗地再是厉害，也没有一位神灵敢触怒祂这心中只有天地的神圣。 然而正因为心有天地，从来不涉众神之事的雷霆神圣，却第一次出手了，也是唯一一次出手。 那位若是没有神陨，或许下一位神皇便是祂了！ 不过这个念头却只是在祂脑海中一闪而逝，或许那位即便还在，也不可能成为神皇。 司雷神圣根本没有生灵的情感，祂的眼中，只有天地而无神灵众生。 而诸神与天地众生需要的，却是一位有情的神皇。 “想来，前些时间，司雷神圣突然显身，是祂将至高天的存在告诉陛下了！”烛龙神闻言笑着看向泰皇。 泰皇闻言点头承认下来。 “不知如今司雷大圣何在？”此刻，一旁的夋却突然开口问道。 “永眠了！”烛龙神想也不想地说道， “镇压天地倾覆之劫，尔等真以为那么容易，司雷神早已经永眠，一道神念能够留存到现在，托于陛下至高天，已是我等之幸！” “这位为了天地而陨，执天之罚，无愧其权柄！” 夋闻言脸色阴晴不定，烛龙神此言，等于赤果果告诉自己，不要多想了，那位天皇纪的古神，早就不在了。 甚至即便还在，执掌天罚，眼中只有天地的雷霆神圣，又怎么会特殊关照你一个天皇遗脉。 “好了，至高天既然找到了，老龙尚要镇压长河！”烛龙神伸展了一下龙躯，没有再看在场的众神， “陛下，五十个星辰周转再会，老龙告退！” 祂对着泰皇颔首，接着龙尾一扫，打开长河，便没入其中。 随着烛龙的离去，众神纷纷从刚才的言语中回过神来。 既然确定了至高天尚在，五十个星辰周转，并不需要等待多长时间。 此刻，不少神灵心中亦开始谋划起来。 至高天出，泰皇陛下欲定五方帝位，佐天而治理天地，这是要立天宫啊！ 天宫定立，同样会立下诸神之位，使天地有序，然而又有什么神位比五方帝位更加尊贵，哪怕不如泰皇，地位也高于众神之上。 只是不知，最后哪几位能得了那五方帝位。 众神眼中神光闪动。 泰皇嫡系的那些神灵，虽掌天地权柄之要，可都是此纪新神。 神灵威望根本不足以压服众神，那么，为了平衡众神，泰皇只能选择在其他神脉选择帝位。 …… “陛下！” 就在这时，众神之中却走出一位神灵。 “白泽？”不少神灵看着走出来的这位神灵，眸中闪过惊讶的光芒。 白泽在众神中并非名声不显，而且非常有名。 其本异兽出身，因天地孕育，生而知天地之事，晓光阴之变，在泰皇居方氏登位时，感其神光而化，被泰皇陛下赐下神灵本源之身。 可以说是真正的泰皇嫡系！ 只是白泽一直知道，众神看不上祂这位异兽出身的神灵，故而每次众神齐聚时，都在一旁，从未出声过。 而在此时祂却听到祂出言，这众神顿时被吸引过去，放下心头琢磨的五方帝位之事，饶有趣味看着这一幕，似乎准备看一场泰皇神灵们的热闹。 “白泽！”火神重黎见状神眸一瞪，大喝一声，“还不退下！” 哪知白泽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继续走到神座之前，躬身一拜， “陛下重开至高天，欲行天皇之事乎？” 白泽仰起头，第一次直视着皇座上的至高神灵。 话音落下，整个神殿顿时陷入一片死寂中。 “大胆！” 第十八章 观天地以悟法 大河滚滚流淌，咆哮的浪涛，让地上的生灵望而却步。 一根被截下一段的树干出现在大河之中，上面刻着一枚巫纹微微闪着光芒，无形的力量分开河水，向河对岸划去。 风羲此刻站在树干上，他的手中同样掐着手印，在身前勾勒出一枚的巫纹。 一道道神秘的波动，由巫纹为中心向着周围扩散，一头头水兽在接触到着这些神秘的波动后，立马掉转头离开，不敢靠近。 “驱！” 大荒中危机四伏，无论丛林还是山川还是河流，诸多野兽异兽隐藏其中，这些野兽异兽往往有着很强的领地意识，当陌生的气息接近的时候，很容易引起它们的注意。 为此，风羲特意创造了一门巫术，用于驱赶那些野兽异兽。 突然，大河中所有的水兽像是感知到什么，飞快的沉入河流深处。 天空中时不时掠过的鸟兽此时也全然没了踪影。 整个天地在这一刻，似乎都安静下来。 风羲似有所感地抬起头，只见漫天神光从天穹划过，向苍穹地更顶端飞去。 “神灵？”他凝视着天空，微微皱起眉头， 大荒凡灵，要论对神灵最熟悉地，便只有风羲了。 身怀三千神文传承，日夜参悟之下，虽不能明悟其中真意，但对于神灵的气息，风羲却是能够分辨的出来。 那一道道神光，不是什么天地自然景象，而是一尊尊神灵。 伴随神光显现的，同时还有一股股隐隐传来的浩大神灵威严。 这些神光似乎并没有隐藏自己的意思，神灵所携带的天地之威，随着且神光的出现，威压整个大荒，仿佛在向大地的众生宣告着祂们的出现。 “众神怎会突然在大荒现身？”风羲皱着眉头，眸光中闪着不解之色。 祂们不是已经被那位神皇陛下所立神约束缚，不得轻易于大荒显神吗？ “众神上天。” 不知为何，风羲脑海中突然闪过了一道念头。 那漫天神光从大荒各处升起，看似每一道都没有相互接触，但他们的目的地，却是相同的。 苍穹之上。 风羲隐隐猜测到原因，能让众神没有顾忌的齐齐出现，甚至在大荒显出神威，唯有那位苍穹之上的至高皇者。 …… 将心头生出的念头压下，无论是什么原因，导致此番众神上天的原因，也不是现在的风羲能够探究的。 念罢，风羲手中捏动的手印一变，随后脚下树干上的巫纹微光顿时一亮，迅速破开河水，带着风羲飞快地向河对岸而去。 此刻大河里的水兽因为神灵现世，纷纷躲藏起来，风羲倒是不用再继续施展巫术来驱赶它们。 念头转动，便立马彻底激发“分水”的巫纹，继续渡河。 很快，风羲便已经来到岸边。 离开蛇部落已经降临三十个日月轮转，这些日子，风羲倒是没有再遇见一个人族部落。 人族零星分布在大荒中，部落与部落之间几乎没有交流，风羲继续踏上旅途之后，倒是没有着急于特意去寻找，而是打算如蛇部落那样，若是遇见，便留下一枚火种。 风羲一边用脚步丈量着大地，一边感受着大荒中诸多生命玄奇。 一路上，遇见诸多异兽，那各种各样神奇的能力，却是让风羲大开眼见。 不是所有异兽都拥有超越凡灵的强大力量，甚至有些异兽还会被丛林的野兽猎食。 这些异兽掌握的力量，似乎是法则的微末枝叶的映照，虽不似神灵那般直指天地本源，但对于风羲来说，却是正合此时巫途的修行。 感悟天地众生神妙，化为自身的资粮，也是巫的修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那枚“驱”的巫术，便是风羲曾经无意间发现的一头异兽身上，摹刻下来的能力。 也不知过了多久。 天之尽头突然出现了一道亮星。 风羲抬头一看，顿时瞳孔猛得缩紧。 一个巨大的火球拖着长长的尾巴，从遥远的天际降临下来。 火球在风羲眼中越来越大，转眼间，便盖过了天空的大日。 风羲脸色豁然一变，眼中巫纹流转，火球的降临之处，赫然就是他所在的这片丛林。 几乎没有丝毫犹豫，风羲身上浮现出一抹雷光，脚步一动，整个人似乎化作一道雷霆，飞快的向远处掠去。 还未等风羲离开丛林，下一刻，便觉一股炽热无比的热浪席卷整个丛林，那枚巨大的火球就已经近至眼前。 大地被火球映照得一片通红，山林开始燃起熊熊大火。 风羲瞳孔一缩，止住脚步，念头流转，心知此时已经来不及脱离这片山林，他从身上取出一枚刻录着复杂巫纹的骨牌，接着伸手一划，血液汩汩流出。 “祭！” ——轰！！！ 火球轰然撞击在大地上。 恐怖到极致的撞击声，伴随着剧烈的火光轰然炸响，刹那间地动山摇。 一圈肉眼可见的冲击波，以撞击点为中心，以摧枯拉朽之势向外扩散。 所过之处，草木泯灭，一切都化为灰烬。 转眼间，整片丛林都消失不见，只剩下一个巨大的深坑，周围的大地一片焦黑，熊熊火焰依然在燃烧，向外蔓延。 深坑旁，一道微光渐渐亮起，无形的力量，轻轻将周围的灰烬抹去。 露出灰烬覆盖下，一道火色光幕，上面正流转着一道道神秘的巫纹。 此时火幕中的一切都被保留了下来，和周围焦黑产生鲜明的对比。 似乎是消耗了所有的力量，风羲手中的骨牌散成粉末，从指尖流走，随后，火色光幕轻轻一颤，化为点点星光飘散。 此时此刻，看了一眼面前火球砸落的巨大的黑色坑洞，风羲不由抬起头，看着已经恢复平静的天空，眼中闪过一丝震撼之色。 “这就是神灵的伟力！” 天空中突然出现的火球，自然不可能是天地自然的灾劫，而是神灵动手的余波。 风羲从火球上面，感知到曾经接触到火焰神力的气息。 第十九章 白泽见伏羲 火焰神力。 造就这枚从天而降的火球的存在，根本不作第二神想。 除了那位执掌天地火焰的神灵之外，没有别的神了。 风羲曾在祸斗身上感知到一缕非常微弱的相似神力气息，祸斗毕竟是火神的仆从，甚至曾经见过那位火焰神灵，其身上沾染上一丝神灵气息。 风羲曾借薪火法域之力，将那缕气息抹去，众神之中，要论他最熟悉的，便是这位火神。 只是…… 他抬头望着苍穹，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居然让火神出手了！ 神战？ 这道念头刚一产生，就被风羲否掉。 真要是神灵争斗，此时的大荒不可能这么平静，仅仅只是从天穹落下一枚大火球。 神灵一举一动间蕴含无穷天威，对大荒的生灵来说，却是一场浩大劫难，这是那位神灵皇者绝对不会允许的！ 但若不是神战，又是什么，让那位火神“大发神威”了呢？ 一念及此，风羲眼中惑色更浓，没多久，只听他摇头苦笑，喃喃自语一声， “神，哪是我等凡灵能够猜测的！” 虽然遭受了一场无妄之灾，但是他对于造成自身险些生死劫难的神灵，却没有怨气，或者说，是不敢有丝毫怨气。 甚至都没有直呼其神名，没有薪火法域庇佑，天知道，自己的一句话，会不会被那些与天地相合的神灵感知道。 “大荒自此多劫矣！”最后，风羲心中轻叹了一声。 他收回望向天穹的目光，落到眼前火球留下的深坑中。 巫的灵觉下，他感受到里面不知蕴含着火焰神灵的气息，还有一股似是而非地神灵气息正在缓缓淡去。 风羲的眸中泛着火光，一道道巫纹在其中交织流转。 …… 深坑之下。 此时，一头浑身雪白，长有双角的小兽正蜷缩在那里，随着身上燃烧的火焰散去，缓缓睁开眼睛。 祂挣扎着起身，晃动了一下身体，发觉自身的异兽本源居然被打散，眼中闪过一丝怒意， “好你个重黎，同殿为神，祢居然下手这么狠！” 这头白色小兽正是白泽。 此时的祂赫然已经不再是那个与天地同在的白泽之神，一身神灵本源被褫夺打散，重新回到以前的白泽异兽之身。 “司时大神，白泽这次可被你害惨了！”想到神殿中发生的事，白泽脸色一苦。 从神跌落凡境，甚至连异兽之身都保不住。白泽趴在地上，耷拉脑袋，一脸颓然。 神殿之中，当听到泰皇陛下言说要重开至高之天，白泽便暗道不好。 自家陛下这是想做什么？ 证就超脱！ 天皇，地皇那两位陛下是怎么神陨的？ 深入挖掘过天地纪元隐秘的白泽，对此表示自己知道的并不比那些地皇纪留存下来的大神要少。 正因为知道，祂听到泰皇要重开至高天时，顿时明白自家陛下要做什么了。 超脱是那么好证的？ 连天地二皇都神陨不在，哪怕对自家陛下有着百分百的信心，白泽胆战心惊不已。 身为泰皇嫡系，祂觉得自己不应该就这么看着陛下去做这件事。 若是平时，白泽自然不会在众神齐聚的时候，当面质问自家陛下。 但是那位司时之神，走之前却暗示祂，兑现祂们约定的时候到了。 白泽闻言立马明白了司时之神的意思，无奈之下，祂只好硬着头皮，直面泰皇，问出了那句， “陛下欲行天皇之事乎？” 然而，最终看着泰皇陛下一脸漠然，对此并没有做出回应时，白泽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祂看着周围众神或是愤怒，或是嘲讽，那位太阳神甚至一脸看好戏的样子，不由苦笑着摇了摇头。 当着陛下与众神的面，说出这句话，祂知道意味着什么。 背叛！ 或许泰皇陛下不在意，可是自己在众神眼中就是背叛，背叛了赐予自己神灵身份的陛下。 思及司时大神和自己说的话，跪在泰皇面前，深深叩首， “白泽得陛下福泽，以异兽之身成神，近十二万星辰周转，已是陛下怜悯。” “祈陛下收回恩赐！” “准！”白泽只听到至高神音入耳，随后自身神躯中神灵本源便立马散去。 感受着神灵的力量在自己身上散去，白泽沉默不言，低着头不敢抬首，它重重朝着上首的神座叩首。 不再是神灵的祂，哪怕想最后看一眼泰皇陛下，都无法做到。 趴在殿中，周围的神灵气息，哪怕只是无意间泄露出来，就压的它身躯不断颤抖，只能匍匐着退出神殿。 哪知当它刚刚退出神殿，便见一道火焰向自己飞来，一阵痛苦的灼烧感传来，似乎要把它烧成灰烬，随后身体一沉，身躯被火焰携带着，坠下大地。 火焰灼烧下，它的意识开始散去，彻底失去意识前，隐隐约约仿佛听到了烛龙的声音， “白泽，找到他！” …… “重黎！”白泽仰起头，愤愤地看了一眼天空。 祂没想到自己离开神殿，居然被重黎暗中下手，若非司时大神出手，或许现在它已经身死不在了。 “只是……” 感受着自身力量依然在不断消失，几欲要蜕成凡兽，白泽心头苦涩无比。 虽然最后被司时大神救下，但自身异兽本源却终究还是染上了重黎的神火气息，没有神力庇佑，哪怕只是祂随手的一缕火星，都足够将自己化成灰烬。 白泽也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哀伤。 “那不知何物的希望，失去本源的我，真的能找到吗？”白泽心中轻叹了一声。 它仰着头，看了一眼四周，心知这里不是久留之地，当务之急，是找个安全的地方，看看能不能恢复点本源。 现在的它，哪怕是一头普通的凡兽，都有可能将自己杀死。 与此同时，风羲正默默注视着面前的深坑，突然，神色一动，向后退了几步，指尖逼出几道鲜血，在身前划出一道巫纹。 只见一头雪白的身影从深坑中跃出，落到风羲面前，让其动作一滞。 白泽跃出坑洞，正好对上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 “猴子？” 第二十章 幼兽？ 火球留下的深坑之前，风羲飞快向后退了几步，指尖逼出血液，迅速勾勒出一道火焰形态的巫纹，化为一道火焰屏障护在身前。 就在刚刚，他的灵觉突然感知到深坑中有什么东西要跑出来。 眼前这道深坑中要跑出来的东西到底是什么，风羲不敢确定，出于对神灵的忌惮，他几乎不假思索，第一时间施展出自己最熟练的巫术。 只见眼前一道白色的影子掠过，落到地上。 “这是……” 风羲手中的动作一滞，只见一头浑身雪白的小兽正瞪着眼睛，一脸惊奇地看着他。 “异兽？不对！” 风羲目光闪动，皱着眉头凝视着眼前的像是后世小羊一般的小兽，用不肯定的语气说着， “它的身上居然没有异兽的气息！” 似乎只是一头普普通通的凡兽。 可是，这可能吗？ 一头从充斥着神灵气息的大坑中跳出来小兽，硬生生躲过了地动山摇地碰撞，怎么可能是普通的凡兽。 甚至风羲心里都怀疑，眼前的小兽极有可能是随着那枚火球降临下来。 他的眸中不禁浮现出一道道巫纹，交织流转，似乎化作一张蕴含无尽神妙的大网，其中一枚枚神文落在网的节点上。 …… “猴子？” 白泽刚一跃出深坑，便迎面看到了一只大荒“猴子”出现在自己面前，顿时被吓了一跳。 然而下一刻，当它的眼睛落到风羲身前的火焰屏障的时候，眼睛顿时瞪的更大了， “一只猴子，怎么会掌握我等异兽的力量？” 大荒之中，生来便被天地赋予灵性的人，却没有想象中那样来历不凡。 天地造物玄奇，既造就了诸多身怀各种神异能力的异兽，那么多一个生而有灵的种族，也并不是一件多么让神震惊的事。 或许在众神以及万族眼中，他们最多不过是一群空有灵慧，而无力量的“猴子”异兽罢了！ 毕竟，此世大荒，又有什么天地诞生的生灵，能够比的上神？ 神灵，才是天地孕育出来最大的奇迹！ 白泽眸中透露出一丝奇怪之色，眼前这个种族，他并非没有见过，虽然比其他种族聪明不少，但除此之外，却没有多少值得称道的地方。 祂曾经悄悄接触过这个种族的一个部落，甚至接受过他们的祭祀，对于这个种族亦有几分了解，他们有个奇怪的名字，叫做人。 它发现，天地赋予了这个名为人的种族生来就有的独特灵智，但却同样剥夺了他们的力量！ 哪怕稍微强大点的兽，就能杀死这个种族的生灵。 而现在，它居然看到了一只“猴子”，居然掌握着本不该属于他的力量。 甚至，它还从这只‘猴子’身上，居然感受到了生命的威胁。 发现这一点，白泽哪里还敢继续待下去，以它现在这种本源破碎，几乎沦落成凡兽的状态，眼前这只猴子能够轻而易举的杀死自己。 白泽一边紧紧盯着风羲捏着古怪姿势的手，天地间的力量正以某种它从未见过的方式，缓缓向那里汇聚。 它一边挪动蹄子，小心地向后退了几步，似乎准备趁对方不注意，赶快逃走。 就在这时，它似乎是感受到什么不可思议地是，身躯刹那间僵硬不动，眼睛突然爆发出难以置信地光芒，豁然仰起头，紧紧盯着风羲的眼睛， “神文！” “这猴……人，怎么会掌握着神文！” 一枚枚神文在风羲眼中流转，下一刻白泽便觉此时的自己在风羲眼中没有任何秘密。 “果然是一头异兽！” 风羲眼睛一亮，似乎发觉了什么，提起的心放了下来，他看着一脸警惕的盯着自己的白色小兽，突然轻笑了一声， “小家伙，别害怕，我还不至于对一头幼兽动手！” “小家伙？幼兽！” 白泽闻言眼中顿时闪过一丝怒意，它堂堂白泽，便是失去神灵身份，那也活了不知多少个岁月，此时，居然被一只“猴子”当成幼兽！ 若非被重黎那家伙给坑了，它真非教眼前的这只猴子，尝尝它白泽的厉害不可！ “果然，你能听懂我说话？” 风羲见状目光轻动，面前这只白色小兽的灵性远远超过他所见过的所有异兽！ 说着，风羲直勾勾地看着它，眸光中透出一缕探究之色， “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在这场灾难中活下来的？” 他凝视着面前的雪白小兽，神文在风羲眼中不断浮现， “本源微弱，却不似生而如此，更像是在凋零！”口中喃喃自语道。 声音很轻，但却一字不漏的落入白泽耳中，犹如声声雷霆轰鸣，让它豁然抬起头，瞪大眸子，难以置信地看着对方。 第二十一章 时间 “怪物！” 白泽脑海中顿时产生一个念头。 当时白泽身处深坑中，发现体内本源破碎，便准备找个地方暂时隐藏下来，再说其他。 然而就在此时，它突然发现，在本源要彻底消散时，不知从何处出现一股神秘的强大力量，突然将其凝固住。 岁月之力！ 哪怕此时失去神灵之身，异兽本源更是被神火破碎，可曾身为神灵的眼界却并未消失，顿时明白这道力量的来源。 这是那位司时大神在自己身上留下的后手。 那位似乎是知道自己会经历这番劫难，不知在什么时候，在自己身上留下了一缕时光。 当白泽本源将要彻底消散，化为一头普普通通的凡兽的时候，时光乍现，强行截留下它最后一道本源，为其留下一道有望复苏的种子。 甚至，以时光神妙，将其冻结在岁月中，哪怕是火神重黎当面，都不一定能够发现。 然而，现在，居然会被眼前这只“猴子”一眼看破，甚至道出了自身本源凋零之相。 以凡灵之身掌控神文，甚至连司时大神的岁月冻结之力都被他发现，这到底是哪里出现的小怪物！ “嗯！” 风羲突然发出一声闷哼，眼中浮现的神文顷刻间便全部溃散消失，心海翻腾，一缕雷光乍现。 他不由往后退了几步，看着面前的小兽，眼中浮现一抹惊骇之色， “时间！” 在风羲目光触及到白色小兽本源时，突然有一股无形的力量从它的本源中扩散出来。 刹那间，风羲只觉自己的念头都被冻结。 心海中，已经被排斥到边缘的诸多神文中，其中一道代表时间的神文突然泛动着微光。 与此同时，原本被他镇压在心海深处的雷霆神文仿佛受到了什么刺激一般，冒出一缕雷光，直接击在神文上，立马让其又暗淡下来。 等到风羲回过神来，那道神秘的时间之力已经褪去，雷霆神文重新隐匿，心海恢复平静，仿佛突然发威，只是风羲的错觉。 “雷！” 白泽突然愣住了，它直勾勾地看着风羲，脑袋里只剩下这唯一一个念头。 它自诩知时光诸事，又怎么会认不出风羲身上那一闪而逝的气息。 雷霆！ 哪怕仅仅只是一瞬间，还是让它察觉到了。 雷霆代表天之审判，哪怕对于神灵而言，亦是难以触及的力量，自天皇纪之后，白泽从未听说过有哪位神灵掌握雷霆。 然而现在，它居然从一只“猴子”身上，感知到雷霆的力量！ “你到底是什么？” 风羲一脸警惕地望着白泽，眸光明灭不定。 在白泽的注视下，风羲双手相合，再次做出之前那样古怪的姿势。 天地自然的力量开始在指尖汇聚。 …… 夜幕降临。 月华如水，像一层皎白的纱布盖在大地上。 一点篝火照亮了黑夜的一角。 风羲坐在火焰前，身前摊开一张兽皮，时不时用木头燃烧过后留下的黑色的木碳，在兽皮上勾勒着什么。 这张兽皮很大，平常的时候风羲用完将它卷的紧紧的。此时，风羲也只是摊开一部分，在上面开始刻画。 就在这时，一道雪白的身影悄然靠近。 风羲若有所觉地抬头，淡淡地看了它一眼，便又收回目光，打算继续完成手中的事。 这头奇怪的异兽已经跟着自己有不少时光，起先风羲倒是对其非常警惕，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却发现对方只是远远跟在后面，似乎并没有什么恶意，想了想也没有再管它。 突然，风羲手中的动作一顿，脸上不由浮现出思索之色。 “时间……” 那天。 正当风羲手中捏起手印，施展术的时候。 他面前的白色小兽仿佛感应到危险一般，一个纵身，便立马消失不见。 风羲见状犹豫了一下，还是轻呼了一口气，缓缓将手中凝聚的力量散去。 他并没有选择追上前去，将其留下。 若是在没有发现对方身上的时间之力前，他尚且对这头奇怪异兽有几分好奇，捉摸着将它留下来。 但是现在，他却巴不得对方跑的远远的。 随着心海中那道代表着时间神文的异动，他第一时间明白了，对方身上那股冻结一切的神秘力量到底是什么。 是时间！ 一头身上蕴藏着时间之力的异兽，这让风羲顿时感觉到不妙，尤其是心海中那枚神文似乎在呼应它身上的那道时间之力，更是让风羲感到不安。 要知道那位雷霆神圣所传承给自己神文，可是极为遥远过去的，最初始的神灵所创神文。 对方身上的时间之力居然会引起神文异动，那是不是意味着，那位在这异兽身上留下力量的存在，哪怕不是那位初始的时间之神，也与祂有很大的关系。 一念及此，他顿时放下了将这头异兽留下来的念头。 …… 白泽轻轻踱步，见风羲并没有拒绝的意思，试探着又向前走了几步。 它的目光落到面前的篝火上，眸中闪过一丝惊奇。 接着，余光瞥见一眼风羲，突然一动，不由落到他手中的兽皮上。 落入眼帘的却是一个个象形图案。 只是这些图案却并非文字，刻画的非常详尽，栩栩如生。 第一张幅画的是一头黑色的大犬，浑身上下闪着火焰的光芒。它的口中同样冒着一道火焰，像是要吞掉，又像是在吐出来。 “祸斗！” 白泽目光惊疑不定，大荒异兽数不胜数，但能真正被白泽记住的，却并不多。 总是跟在火神后面，生活在祂神域之中的祸斗自然不是例外。 真要说起来，虽然同为泰皇之臣，但众神之中，白泽却非常不喜欢脾气火爆的火神重黎。 连带着，对被其庇佑的祸斗一族也没什么好感官。 只是祸斗不是一直生活在火神的神灵法域中，很久没有在大荒中出现过，怎么会被眼前这只“猴子”给画出来了？ 将心头的念头压下，白泽的目光一转，落到第二幅画上去，却发现是一条波涛的大河，大河上，一只长着翅膀的异兽仰天嘶吼，身后，高高扬起无穷无尽的巨浪。 …… 第二十二章 异兽观想图 第三幅，第四幅…… 随着白泽目光转动，兽皮上跃然出现一头头形态各异的异兽图形。 这些异兽图形每一个都截然不同，或是出现在高山丛林之上，或是出现在大河低洼之中。 四周刻画的景色并不显得多余，反而看上去似乎和它们凝成一体，或者说本身就是其一部分。 这些异兽之形，便是风羲这些时间所遇到的种种异兽！ 这一切还要追溯到风羲尚且还在蛇部落的时候。 当时的他，生出将巫途传承给咸的想法。 同时，为了不限定巫之路途的传播，重新拾起了观想之法，并以自身的火相为根基，凝聚出了一副薪火观想图。 只是仅仅只是一副薪火观想图，在风羲看来还远远不够，欲凝聚薪火之相，自身之意便要与其意相合，彻底领悟薪火真意，方可以此为火种，借观想之能，助人开辟心海。 这种做法适合风羲，却不适合后来的巫。 在风羲想来，自是不可能所有的巫都是经由他之手传承下来，他传播巫途，所留下的不过是一枚枚种子，真正要将巫途传遍大荒诸部落的，终究还是要靠得自己巫途传承的这些人。 唯有他们一代代传承下来，巫之路途，才会有可能如前世那样，成为人族成长中难以取代的中流砥柱，成为所有部落的守护者。 只是，巫所凝聚的相，蕴含着他对于自身巫途所有的感悟，若是不能完全领悟巫途真意，那么，即便凝聚出来一副观想图，传于后继者，所得也只不过是残缺的真意。 后世诸巫之中，没有人会如风羲这样，得薪火灵性，诞生出最完美的火相，亦没有多少人，能做到自身之意与薪火真意相合。 虽然风羲相信，不乏有天资卓越之人，哪怕只是传承到一副残缺观想图，亦能将其补全，甚至推陈出新。 但那终究只是凤毛麟角的极少数。 对于风羲来说，他所想看到的，却是一条适合所有人，哪怕是大部分族人的道路！ 他不想巫这条道路，以人的资质划分，最终成为一条摆在族人面前的天堑，只有很少的一部分人，踏入巫途，让巫，成为族人们遥不可及的信仰。 巫，不应该离族人太远。 风羲曾对阿姆华胥说过这样的话。 但他心中却非常清楚，巫所赋予人超脱凡俗力量的同时，难以避免会让他们与族人们渐行渐远。 难以企及的力量，会让人只能选择仰望，最后将人与人彻底分隔开来。 风羲想从一开始，尽可能避免这种情况。 他要从人族的巫途之始，尽自己所能，降低踏入巫途的门槛，为所有族人走上这条道路留下希望。 在这种想法的促使下，风羲找到了一个解决方法。 假借巫纹之形，将巫相磨刻下来，后世诸巫，哪怕资质再是愚钝，一遍遍观想其形，终究有望踏上巫途。 虽然这种做法远远不如真意烙印，更容易领悟巫途真意，开辟心海。 但只要踏上了巫途，他们的未来到底如何，可不简单只是一句资质的差距，就能将他们拉开差距。 要知道，巫的强大，依靠的从来不单单只是对天地的感悟，守护与传承的意志，才是巫途最核心的真谛。 当风羲在兽皮上留下一道火相巫纹的时候，却突然灵机一动。 既然自身火相能够被人观想，那么其他东西呢？ 比如，异兽！ 异兽的能力本就是天地法则微末一角的衍生，蕴含着天地玄妙的法理。 却不是那些与天地相合，执掌法则根源的神灵，观想异兽，并不会达到那种被神灵之意影响心智的程度。 更何况，观想异兽之形本身便比观摹薪火更加容易。 不需要求接受传承的人领悟薪火传承真意，也不需要他的信念与薪火相合。 他们只需要契合异兽身上蕴含的神意便可。 这头异兽不行，重新换一头异兽试试。 大荒异兽众多，随着风羲一幅幅摹刻下来，后世诸巫将秉承他的意志，一幅幅摹刻下来，总有一天，巫的传承中，会汇聚契合所有巫人路途的异兽。 而现在，风羲要做的，便是尝试将异兽神韵刻画出来，并确定这条路途是否可行！ 想到这里，他便在兽皮上，以巫纹画下祸斗之形。 当心海浮现出一头火焰异兽的时候，风羲开心的笑了，他知道这条道路并没有走错。 念头轻动，将心海观想出的祸斗之形抹去，风羲继续在兽皮上刻画第二道图形——化蛇。 从那之后，每当风羲遇见一头异兽的时候，便尝试以巫纹将其真形摹刻下来，在兽皮上勾勒出一幅幅异兽真形。 这一转眼，便到了现在。 白泽看着兽皮上刻画的象形图案，眼中浮现出震惊之色。 它惊讶的不仅仅是风羲在兽皮上，留下了他这些日子所遇的诸多异兽之形，更重要的是，它居然在这上面，发觉到几分象形所对应异兽的神韵。 白泽看着这些象形，明明只是用死物勾勒出来的图案，给它的感觉却像是看到了一头头活生生的异兽。 这些兽皮上的异兽象形，似乎并不是对方刻画出来的，而是以某种神奇的方式，将它们留在了画中。 “祸斗，化蛇……” 白泽目光一个个从这些象形上掠过，眸中却满是不解。 “这只猴子，是怎么做到的？” 这种以象形摹刻下异兽神韵的方式，是它从未曾见到过的。 带着疑惑不解，白泽的目光缓缓落到最后，停留在木炭下渐渐出现的图案上。 “这是……” 它的目光似乎在闪着惊骇地光芒，眼睛一动不动。 木炭在风羲手中，灵巧地勾勒出一道道曲线，每划动一下，似乎都给白泽一种很神妙的感觉。 他似乎在用这些象形，印拓下异兽的力量！ 而当最后一道曲线勾勒出来，相连在一起，白泽体内残留的最后一道本源突然间颤动了一下，似乎想要挣脱时光地束缚。 只见那一道道黑色的曲线，在兽皮上，勾勒出一只额头长角的小兽。 第二十三章 启灵之术，白泽开口 “怎么可能！” 白泽难以置信地看着兽皮上出现的象形，甚至连体内还在蠢蠢欲动的本源都已经顾不上了。 那兽皮上刻画的象形，赫然是它自己！ 不仅仅是此时的异兽之形，甚至，白泽居然从其中感知到一缕神韵，曾经身为神灵之时的神韵！ 风羲将诸多异兽之形刻画出来，白泽心头虽然无比惊讶，但更多的却是好奇风羲是怎么做到的。 若是神灵，自然可以做到这一点，祂们刻画属于自己的神文时，便是将自身本源的无形法理，凝聚成有形的天地脉络。 对比风羲此时的所作所为，其间难度，一天一地，远远超过了不知多少。 但是神灵掌握天地本源，又怎么会舍本逐末，去摹刻在祂们眼中，与普通生灵并无二样的异兽之形，那仅仅只是法则微末衍生出来的一缕法理？ 而除了神灵之外，哪怕见多识广的白泽，也从未见过大荒中有生灵可以像神灵那样，摹刻天地之理。 然而，当它最后看到自己的身形出现的时候，更是如坐针毡，那属于神灵天塌不惊的心境，俯瞰众生的骄傲，顿时不知被抛到哪里去了。 它白泽是谁？ 天地造化所生的异兽，它的形态，比之其他异兽，更为贴合法则的本源，或者说，它本身便是法则本源在天地间所凝聚的倒影。 更何况，他还得泰皇陛下神恩，进而掌握天地本源，成就神灵尊位。 哪怕如今失去神灵之身，但它的形态，却早已经在那无尽岁月中，合入天地本源之相。 这也是白泽对于自己被褫夺神灵尊位，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绝望的原因。 神灵与天地相合，不朽不灭，除非彻底神陨，打入永眠之境，或者以大神通更易法则根本，将祂从天地本源相合的状态斩断。 否则，神，永远还是神！ 泰皇陛下只是将曾经所赐予的不属于祂的本源收回，却并没有动摇白泽的根本。 白泽未尝不可借助这些岁月以来身为神灵时的感悟，一步步执掌本源，重新登上神灵尊位。 那时的祂，将会更近一步，成为一个真正意义上，执掌天地本源的神灵！ 不过或许同样知道这一点，火神重黎暗中以其神火之威，打散了白泽的异兽本源，差点让它真正退去神形，彻底沦为凡兽。 此时此刻，在白泽的眼中。风羲将自己的形态摹刻下来，在他看来，几乎就等同于在摹刻法则，这哪里是一个小小凡灵可以做到的！ 哪怕是诸神，想要摹刻本源之形，凝聚神文，也仅仅只是局限于自身的法理。 眼前的这个人，却能摹刻下，根本不属于他的法理！ “这到底是哪来的怪物？还是某位已经避世的大神在和白泽开玩笑？” 白泽看着不由抬起头看着风羲，眸中尽是难以理解，甚至不禁开始怀疑起风羲真正的身份。 以凡灵之身，掌握异兽之能，甚至摹刻天地之理，将其凝聚到一张小小的兽皮上。 这，真的是凡灵可以做到的吗？ …… 另一边。 风羲似乎并没有察觉到已经走到自己身边，这头小兽的神情变化。 此时的他全部的心神都落到兽皮上刚刚刻画出来的异兽之形，时不时皱起眉头，似乎在思考什么。 没多久，便见他突然伸出手，指尖似乎只是无意识地开始在眼前轻轻拨动，划过一道道玄妙的轨迹。 落在白泽眼中，却是让其瞳孔一缩，浑身毛发都不由自主地竖了起来。 风羲指尖凌空勾勒，一条条轨迹交叠重合，竟与兽皮上的的纹路一般无二。 “他在做什么？”白泽疑惑地看着这一幕，却是不明白为什么风羲要这么做。 不过很快，白泽就发现，风羲并非是在重复刻画自己的形态。 相比于兽皮上的象形，对方凌空勾勒的轨迹，多出了一丝细微地变化。 起先，白泽以为只是它的错觉，但当风羲再次开始重复划动第二遍，又多出一点变化的时候。 它似乎突然明白风羲要干什么。心中既是震惊，又不由产生一种莫名的期待。 白泽紧紧地盯着风羲直接划过的痕迹，屏住呼吸，似乎生怕自己发出一点轻微的声音，影响到对方。 风羲指尖一遍遍的勾勒刻画，似乎一点也不知道疲倦，而白泽的目光却越来越亮，眸中像是有火焰在燃烧一般。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天际亮起一抹霞光，一个玄妙无比的神秘符文出现白泽面前。 “他居然真的做到了！” 白泽目光爆出精芒，惊骇地看着这枚脱胎于自身神形，却截然不同的神秘符文，心头震动不已。 它紧紧盯着这枚符文，直到它彻底消失之前，也不曾移开一点目光。 “启！” 只见风羲轻轻一点，口中吐出一道音节，神秘符文乍现，一缕肉眼可见的白色灵光从指尖流出，缓缓落入他面前的兽皮之中。 兽皮微微一颤，被摊开的一角竟然微微扬起一点幅度，似乎像是要活了过来，不过下一刻，刚刚扬起的一角，轻轻抖了抖，便又立马平息下去。 “果然，这‘启灵’之术，对死物无效！”风羲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之色，口中喃喃自言自语着。 启灵。 这是风羲从白泽的异兽之形中参悟出来的一门巫术。 他很早就发现，这头小兽的异兽形态似乎有着启迪智慧的神妙。 尤其当他将其神韵形态摹刻出来的时候，心海突然震动，紧接着只觉脑海中灵光不断涌出。 风羲根本顾不上身边还待着的一头神秘异兽，连忙抓住刚刚产生的灵感，当着白泽的面，一步步将这门叫做“启灵”的巫术推演出来。 启生灵之智，通万物之灵！ 术一成型，风羲心中灵机一动，便将这道新的巫术施展出来。 “你到底是什么？”正当风羲思索是不是去寻找一头兽来实验自己的术的时候，他的耳边突然响起一道带着好奇的声音。 “嗯？” 风羲神情一滞，挑了挑眉，将心底产生的想法暂且放下。 转过头来看着面前的白色小兽，突然脸上却是露出似笑非笑地表情， “你终于肯说话了？” 第二十四章 神灵非我求，不朽非我路 白泽方才故意用“猴子”的语言开口，心中未尝没有几分想看眼前这只“猴子”一脸震惊，连忙低头叩首的样子。 这些名为人的种族，似乎生而对于天地间神异的力量有着远远超出其他种族的崇拜，它曾经遇到过一些人族，在见到它显露神力的时候，就立马跪下叩拜，张口呼喊着“神”。 不知眼前这个古怪的人族，是不是也像他的族人那般？ 白泽默默想道。 无怪白泽起了这种念头，实在是风羲摹刻自己神形的场景，给它带来了太大的震撼。 连诸神尚且无法做到的事，却让一个凡灵在自己眼前做出来了， 不过即便如此，在白泽心中，那曾经身为神灵俯瞰众生的傲气也没有消失，哪怕风羲显露出几分不凡，但对于见惯了众神之能的它来说，还差出不知多远。 此时的白泽心头很是复杂，既期待着对方会像他的族人那样，跪拜叩首，又不愿意看到一个掌握天地之力的人轻易的低下头，这种矛盾的念头时在白泽的心头不断交织。 却不料，居然听到风羲开口说出了这句话。 它身体一僵，抬着头，愣愣地望着风羲，满是惊讶的眼神， “你知道？” “通天地之时，晓万物状貌。”风羲点了点头，深深看了一眼面前的白色小兽，轻轻吐出了两个音节， “白泽！” 白泽闻言，心头猛然一滞，眸光爆出锐利无比的光芒，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风羲，心中却是翻腾起惊涛骇浪。 它根本没有想到风羲居然能够直接点出自己的身份。 虽说自己的身份对于众神来说，并不是秘密，但它可从未在大荒中说过自己的神名。 一个凡灵小兽，居然会知道自己的身份， 眼前这位，莫非真的是某个避世的大神不成？ 白泽念头不断转动，似乎在思考眼前这位到底是哪位大神？ 此时虽然泰皇陛下统合神衹，定立天地，但却仍有一部分神灵并未表示臣服。 地皇神陨后，天地两方神灵争夺执掌天地最高的权柄，几乎令得天翻地覆，只是这无数岁月以来的争斗神衹之争，却也令一部分神灵已经厌倦了这种神灵间尔虞我诈。 在泰皇出世，执掌天地之后，立下神约，欲统合众神，那些神灵便纷纷上陈，表示愿意放弃手中的天地权柄，选择避世不出。 白泽亦有幸拜访过其中几位大神，那些地皇纪留存下来的大神，每一个都极不简单，甚至它曾代泰皇陛下寻访一位大神，那位扬言舍弃神灵之途，开辟一条不逊色神灵路途的古老神灵！ 白泽默默打量着风羲，紧接着，便将心头产生的怀疑抛却，它未曾从对方的身上感知到任何属于神灵地气息。 没有任何法则气息，也没有与天地相合的不朽神躯，他似乎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凡灵，与大荒的生灵并无二样。 白泽甚至能从他身上感知到岁月的流逝，他似乎会如同那些凡灵一样，老去，死亡。 ‘他并非神灵！’白泽心中非常确定这一点。 风羲面色淡淡的回望着白泽，心海中，火焰的巫相正绽放着淡淡的光辉，将对方身上刹那间爆发出的令人窒息的气息隔绝在外。 一开始他的确没有认出白泽的身份！ 随着他在大荒中的行走，所见的一头头异兽，他就已经明白过来，后世那些似是而非的神话传说，并不完全可信。 就如眼前这头异兽白泽，有载龙身，有说狮形……所述形态皆不一样。 更何况，此时的白泽这般幼兽模样，很难让风羲与那头鼎鼎大名的异兽产生联想到一起。 真正让风羲洞悉白泽身份的，却是在他绘制其神形时，智慧之妙，启万物之灵，其形中蕴含着神妙之意，才是真正让风羲确定白泽身份的真正原因所在。 “既已知晓我的身份，当得知我白泽大神的厉害，小猴子，还不老老实实的叩拜下来，本神知晓天地诸般秘宝，能助凡灵脱胎换骨，超凡脱俗，若是让本神高兴，许会带你踏入至高无上的神灵之道！”白泽仰起头，神色傲然对着风羲说道。 “阁下既是不朽神灵，怎会落到如今这般地步？”风羲眉头一挑，反问道。 白泽闻言神情一滞，这时候它才想起，自己已然不是那个曾经在至高神殿畅行无阻的白泽神。 想到这里，白泽眼神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之色。从高高在上的神灵之身，沦为凡灵，若说白泽心中没有不甘自是不可能的。 ‘这白泽，也许真是神灵！’风羲将白泽的神色变化收入眼底，心中暗暗想道， ‘只是不知，祂一尊神灵，怎会被打落神位，落入如今这般地步？’ 风羲脑海中突然想到之前从天而降的火球，其中蕴含的火神气息，倒是让风羲心头产生了一个念头。 ‘也许，可通过这白泽，得知一些神灵之秘！’ ‘不过……’ 风羲目光闪了闪，微微一笑，而后继续道，“无论阁下是否神灵真身，都与我这个凡灵无甚关联，此番冒犯，却是伏羲的不是！” 说完，将手中兽皮撕下一角，上面刻画的正是白泽之形，只见风羲神色恭敬对着白泽躬身一礼，便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 “小子，天地秘宝，不朽神灵尊位，你真的不想要吗？”白泽低头看了一眼地上摊开的神形，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冲着他说道。 风羲闻言脚步一顿，就在白泽笃定他肯定心动，以为胜券在握的时候，却见对方头也不回的继续向外走去，只留下一道坚定无比的信念传入白泽耳中， “神灵如何？不朽如何？却非我所求，我自有我的路途要走！” …… “伏羲……” “不简单，这个人族很不简单！”白泽目光幽幽地看着风羲离开的背影，心头默默想道。 不知为何，看着风羲的身影，让它不禁想到了那位大神。 一神一凡，此刻，似乎在它眼中重合到一起。 白泽看了一眼已经熄灭的篝火，念头不断转动，双目内似乎有神光流转， “明明掌握着我等的力量，却还是如同一个普普通通的凡灵，他的力量来源似乎与神灵异兽并不相同！” “司时大神让我找寻的东西，莫非和他相关？” 第二十五章 迁徙的部落 时光飞逝。 转眼间又不知多少日月轮转。 没有施展任何神异的术，风羲好似真的就是一个普通的凡灵，一步一个脚印踏着大地，缓缓向东而行。 一路上，观天地诸景，参异兽之相，风羲手中的观想图上，开始出现越来越多的异兽图案。 每一道观想图，都是一道异兽真形，凝聚着风羲对于异兽力量的感悟，其中蕴藏着大荒异兽的神韵，可引人入巫途，亦可助人修行巫术。 取法天地，随着风羲参悟的异兽真形越来越多，他对天地法理的感悟也越来越深刻。 异兽的能力，本就是天地一抹微末的法则衍生而出，刻画异兽真形，参悟巫术的的同时，也让风羲窥见了一抹天地法理的变化，对于心海中的那些神文，也有了一丝感悟。 一直以来，风羲从未尝试参悟心海中那些神文，好似已经忘记了曾经以神文驾驭天地神灵力量的路途。 只是风羲心里非常清楚，虽然自己早已确定巫之路途前进的方向，可除了借助薪火灵性，将火焰神文化作巫相之外，其他神文并非此时的他可以参悟的。 神文蕴含天地最本源的法理，每一枚神文，都代表着一道神灵执掌天地的法则，哪怕摆在风羲面前，想要直接参悟其中的法理，对于他来说，也并非是一件容易事。 甚至直到寿尽死亡之时，风羲也不可能彻底参悟一枚神文。 故而他放弃直接参悟那些神文这条路途，而是去观天地自然，从那些异兽身上，寻觅到一抹法则倒影，化作一道道真形巫纹。 并将神文化作巫纹，传承与族人，当他的族人将一枚枚巫纹领悟到极致，甚至追溯天地根源，化作本源神文之时，也将反哺风羲，帮助他彻底参悟出一道神文法理的时候。 作为巫之路途的开辟者，风羲将自身的路途分化诸巫，巫的力量由自己撒下火种，不仅仅是授予族人守护部落的力量，同样，也可借诸巫的感悟反哺自身，以助修行。 这一点，是风羲将巫途传承给咸的时候所发觉的，随着自己将薪火观想图传给咸，风羲突然感觉到咸与自己之间产生了某种极为神秘的关联。随着咸的观想，他发觉一种相同的感悟跨越时空，冥冥而来。 这一发现顿时让风羲心中大惊失色，如果自己传下观想巫相，会影响到咸，甚至让其不知不觉间，产生信仰，这样的路途与观想神灵又有何区别？ 不过很快他便发现，自己与咸之间产生的联系，并不似神灵与凡灵那般，他并不能影响到咸，而是更加神妙的一种联系，更像是传承者对于引领者单方面的反哺，风羲这才安下心来，决定传承下这条观想巫途。 只是现如今传承巫之路途的毕竟只有咸一个人，其中产生的微末感悟此时还未直接在他身上显现出来，但却是风羲巫之路途产生蜕变的开始。 当巫途广传人族，诸巫自行己路，无穷无尽地感悟源源不断地降临，供其参悟，助其领悟本源神文玄妙，或许那时候的他，将会迈入掌握天地，媲美神灵之境。 就这样，风羲一边从天地自然，诸多异兽身上参悟天地之理，一边开始在大荒寻觅族人的痕迹。 不过到底没有特意去寻找，直到现在，风羲仍然没有再遇见第二个属于人族的部落。 倒是不能说丝毫没有发现，就在不久前，风羲就发现了一个人族部落的遗迹，曾经生活在这里的部落族人似乎早已经放弃他们赖以生存的地方。 当风羲来到这里的时候，发现那里已经被一头异兽占据，在那个部落族人生活的山洞中，里面三两具属于人族的枯骨随意的堆砌在山洞的角落里。 风羲在看到这一幕之后，出乎意料，并没有出手将那头异兽斩杀，只是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已经被昏倒趴在地上的异兽，便一声不吭的转身离开部落。 正如风羲曾经所想的那样，观天地万象，自然之法则，风羲早已经明白一个道理，大荒本就是一个极其原始的弱肉强食的世界。 人可以捕杀兽，兽亦是可以捕杀人，在风羲看来，这是自然的丛林法则，亦是人族成长过程中所必须经历的“战争”。 真正让风羲在意的，是族人在面对异兽时的做法，他所无法容忍的，是如蛇部落那般，为了生存，放弃属于人的血性，轻易臣服在一头畜生的面前，甚至以为信仰。 通过追溯血脉的巫术，借着冥冥中的感应，风羲发现，那些部落的原始人们，似乎离开这里并没有多久。 另一边，白泽却是跟在他身后，它并未像之前那样直接现身，而是悄悄藏在丛林中，默默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白泽没有忘记自己不惜放弃神灵的身份，来到大地上的真正目的。 履行与司时之神的约定，找到希望！ …… “呪，我们要去哪里？” 在风羲的不远处，一群身上裹着厚厚泥土的族人，正小心翼翼的走在丛林中。 此时，一个浑身干瘦，身上满是伤痕的原始人跑到前面，对最前方带路的瘦小身影问道， “我们真的要离开吗？” 他看了一眼身后，眼中满是不舍。 “不离开，我们会死！”那名瘦小的族人用力的点头， “我们打不过那兽！” “它会将我们一个个都吃掉！” “可是……”对方闻言，看了一眼身后，一个个脸上满是悲伤的族人， “我们能去哪里？” 离开了部落，他们能够去哪里？失去了山洞的保护，他们随时随地都会消失在大荒中。 这一路上，已经有好些个族人在夜晚被丛林里面的兽叼走了。 瘦小的呪闻言，顿时沉默下来，他转身看了一眼身后的族人们，悲伤不舍的情绪，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重。 “必须走！我会找到新的部落！”他用力的说道，声音充满坚定， “活下去，我们会活下去的！” 第二十六章 呪 “我不走了！” 一道带着悲痛的哭喊声突然在人群中响起， “阿姆死了！阿父也死了！我们已经死了太多的族人了！” 悲痛的声音顿时触发了所有人压抑的情绪，纷纷开始哭喊起来。 “呪！” 那个身上满是伤痕地原始人突然瞪大眼睛，满脸不安地看着脸色已经沉下来的呪。 “没事！”呪勉强地笑了笑，在对方还准备说什么的时候，摆手打断道， “我知道，族人们都不想走！” 说完，他脸色平静地转身看了一眼已经坐在地上，发泄着悲伤情绪的族人，沉吟片刻之后，抬起脚走向那个一开始哭喊的族人。 看着呪的背影，那名原始人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最后犹豫了一下，还是闭上了嘴巴。 他担心的看了一眼还在哭喊的族人们，心里清楚，呪要去做什么！ 现在的部落需要呪，所有的族人此刻都需要他，而他却绝对不会让族人们留在这里，面对死亡的威胁。 对于呪，如今的部落没有人比他更加了解，他也许不是最强大的族人，但却是最狠的族人。 不仅仅是对别人狠，对自己更加狠。 同为部落狩猎族人的一员，他曾经多次亲眼看见，在所有人都放弃猎杀野兽的时候，呪自己拿着一块石头，不要命的冲了过去。 他是怎么被撞到吐血，也要拿起手中的石头，一下两下，狠狠将那些野兽活生生砸死。 那显露的疯狂一面，哪怕现在想起来，也让他不禁心生畏惧！ “你不想走吗？” 正跪在地上哭喊的那名族人听到声音抬起头，当他发现站在自己面前的是呪时，连忙低下头，一言不发。 “你不想走？”平静没有任何起伏的话再次响起。 那名族人闻言身体忍不住颤抖了一下，垂下目光闪过一丝畏惧。 “你不想走。”重复的声音再次响起。 “砰！” 不等他开口，一块带着尖角的石头砸在地上。 “拿起来！” 呪低头俯视，神色开始变得狰狞，通红的眼睛看着眼前的族人， “既然不想走，那你拿着它，去把那头兽杀了！” “或者，杀了我！” “呪！” 那名族人闻言，身体颤抖的更加厉害，他抬起头，眼中的泪水还在流着，目光却充满畏惧地看着自己面前比自己还要瘦小的身躯，他吞吐说着， “阿姆，阿父，族人……他们……” “我知道，他们都死了！”呪冷冷地打断道， “因为我，让大家离开部落，你的阿姆阿父，还有其他族人，都死在路上！” “你是不是以为不离开，他们就不会死？” “不离开，不仅他们，我们也会死！”呪面无表情地看着对方，冷冷地不带一丝感情， “所有的族人都会死！” 说完，他转过头扫视了一圈，所有接触到他目光的族人，纷纷低下头， “你们不想离开，就留在这，愿意走的就跟着我！” 说完，看也不看跪在地上的族人，转身继续向前走去，他在那名满是伤痕的族人面前停了一下，脸色平静地看不出丝毫情绪， “继续走！” “呪，我们真的要……”对方犹豫地看着他。 “你也想留下来？”呪闻言挑了挑眉。 对方立马摇头，他想活着，不想留在这里等死。 他看了一眼身后面色惊慌的族人们，想了想，还是开口，“是不是，让族人们停一下。” 呪没有回答，只见他继续向前走去。 那名原始人见状，看了一眼身后一个个带着悲伤和畏惧的族人，最后咬咬牙，跟了上去，只丢下一句话， “不想死的跟我们走！” 随着两人的离去，沉默的人群开始不安起来，很快，就有人忍不住，挪动脚步，跟了过去。 有了第一个，接着一个个族人同样开始动身跟了上去，就连那个哭喊的族人，也抹了抹眼泪，拿起面前的石头，看着已经要走完得族人，他紧紧握住手中的石头，起身跟在族人的步伐。 此刻，走在最前面的呪，他的心情却不像表现的那样平静，他的脚步一步步，用力踩着脚下的大地。那个族人的话，像是一块重重地石头，狠狠砸在他心上。 他明知道这样继续走，这些族人很有可能坚持不到找到新部落的那一天。可是呪心中却有个声音不断催促他，必须赶快离开。 那头兽就像是一个巨大的阴影盘旋在身后，随时都有可能张开血盆大口，将他们全都吞进去。 “力量！”他握了握拳头，内心深处涌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渴望。 那是对强大力量的渴望！ 呪并不是部落最厉害的族人，所有比他厉害的族人都已经到那头兽的肚子里去了。 当他的同伴全都冲上前，最后一刻，看着他们一个个被那头兽轻而易举的吞下时，因为恐惧，他却停了下来，转身跟着其他族人选择逃跑。 呪躲在丛林里很长时间，也许是因为吃饱了，发现那头兽并没有追上来后，他这才偷偷走出来，将同样隐藏的丛林里的族人一一全都找到。 作为部落唯二会狩猎，唯一一个完整从兽口逃脱的人，当时幸存的所有族人忍不住将目光全都集中到他身上，因为在他们眼里，只有他，知道怎么对付那头兽。 这是他第一次受到这么多族人的注视。然而在他们希翼的目光下，他却决定让族人们都跟他离开那里，去寻找新的部落。 甚至，当一个个好不容易脱离兽口的族人，在夜晚无声无息消失地时候，他仍然决定继续出发。 因为不走，就会死！ 随着脑海中的回忆，呪的手越握越紧，指甲刺破了掌心，血液从拳头中流了出来，然而他却像是根本没有感觉到疼痛。 此时的他心中充满了憎恨。 他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勇气保护部落，选择逃跑，同样也在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强大的力量，把那头兽杀死！ “总有一天，我绝不要像现在这样，只能逃跑！” “总有一天，我要杀了你啊！” …… “咔！” 原本那些部落原始人停留的地方，突然响起一道压断枯枝的清脆声音。 只见风羲裹着兽皮从一旁的林中走了出来，他目光看着那些人消失的地方，眸光若有所思。 第二十七章 照亮黑暗的火光 太阳西坠，昏黄的天空，霞光缓缓消失在天际，大地正一点一点陷入黑暗。 天空不知何时，飘来一片厚重的乌云，遮挡住了本应该应出现的皓月与漫天晨星。 随着最后一缕霞光消失在天际，整个天地顿时笼罩在一片黑暗中，白日里出来的寻找食物的兽，都已经悄悄的躲藏起来。 山林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变得寂静无声。 此刻。 那些部落的原始人们，正小心翼翼地安静闭上眼睛，趴伏在地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他们将自己隐藏在落叶与杂草中，身上已经发臭的淤泥掩盖住了生命的气味，成了他们最好的保护。 从山洞中走出的他们，早已经学会了如何更好的在野外生存下去。 黑暗的丛林，越是安静，就越是危险，这是深刻在他们脑海深处的记忆。 丛林中那些掠食者，就隐藏在黑暗中，失去了山洞保护的他们，稍有不慎，便会无声无息地消失。 在他们旁边的不远处，一片低矮的灌木中，一双眼睛正牢牢地注视着他们周围的任何一点动静。 这个眼睛的主人正是呪，也是所有部落族人中唯一一个还睁着眼睛的人。 在太阳坠落的时候，呪没有丝毫犹豫，立马让族人停下脚步，原地躲藏起来。 当黑夜降临，呪并没有选择带领族人们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躲藏。他的心中非常清楚，夜晚的丛林，到处都隐藏着危险，就连曾经那些一起外出狩猎经验丰富的族人，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在丛林中行动。 此时，呪不敢有丝毫的松懈，他不仅需要关注着丛林中的动静，还要时刻盯着躺在地上睡熟的族人，一但他们其中一个人不小心发出声响，可能会连累所有的族人遭受灾难。 “哗啦！” 骤然间，一阵树叶摇动的声音让他身体瞬间绷紧，他连忙屏住呼吸，一脸警惕的注视着发出声响的地方。 只见树叶摇晃了几下，便停了下来，似乎刚刚的动静只是某只丛林间的小兽无意间触动发出来声响。 只是他并未因此放松警惕，反而目光继续盯着那里，一动不动。 等了许久，那里并没有再产生任何动静，呪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以为危险并没有来临。 “啊！” 突然间，一旁不远处发出一声凄惨的叫声，紧跟而来的，是一阵树叶翻动的声音。 他心中一紧豁然转过头望去，只看见一道黑影正拖着一道人形的影子一闪而逝。 “兽！” 呪看到这一幕，眼中涌出愤恨的怒火，双手紧握成拳头，按压住拨开周围地枝叶跑出去的冲动，深吸了一口气，强行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他的目光落到地上，那里四周的落叶和泥土已经被翻开，露出一个并不是很深的坑洞。 原本藏在树叶泥土下面的族人，却已经消失了踪影。 与此同时，周围隐藏的所有族人都已经被这声惨叫惊醒，一双双惊恐地眼睛从落叶间显露出来。 只是当他们看到对面，隐藏在灌木中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后，眼中的惊恐渐渐平息，慢慢再次闭上眼睛。 不过这一次，却没有人敢再睡去，他们都屏住呼吸，躺在地上一动不动，默默等待着黑夜的离开。 呪看了一眼地上的众人，见没有一个因此跑出来的时候，紧绷的一颗心又放下了不少。 如果这时候有人翻身跑出来，那么所有的族人，都将置身在那些兽的血盆大口之下。 刚刚的那一幕，恰恰是他最担心出现的情况，呪带着族人离开部落，度过第一个夜晚时，同样遇到了这种情况，当时所有隐藏的族人都跑了出来，惊慌失措的四散逃跑。 等到黑夜过去，呪将躲藏在丛林各个地方的族人重新找到的时候，发现足足有一小半的族人消失不见。 这些族人的结果，呪不用想就知道。 从那以后，他不仅警告族人，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动，还强忍受着困意，在注意周围危险的同时，分出心神，关注着他们一举一动。 现在看来，曾经深刻的教训，终于让这些族人明白怎么在黑夜里活下去。 呪收回目光，继续看着四周，没有放松丝毫的警惕，对于他们而来，这只是黑夜的开始。 一边注意的周围的动静，呪的心里却不由涌出一个个念头，那头兽是怎么发现他们的？ 似乎只要在丛林中，无论他们想尽方法，如何隐藏起来，每到夜晚来临，他们总会失去几个族人，这些兽似乎能够轻而易举地找到他们隐藏的地方。 就在他这样想的时候，不知何时，丛林中，突然出现一双双放着光芒的眼睛。 呪看着这一幕，只觉一股冰冷至极的寒意直冲头顶。 “兽群！”他的眼眸中，第一次露出惊恐之色。 黑夜的丛林，最危险的是什么？ 不是那些强大不可匹敌的兽！ 丛林中，最可怕的是那些汇聚在一起的兽群。 它们若是单独一个出现，哪怕是一个普通的族人，用手中的木棍石头，也能将他们驱赶走。 但如果让他们汇聚在一起，那么便是曾经部落最厉害的那些猎人，也不敢保证，自己能活下去！ 随着那一双双眼睛越来越近，呪感觉到一股强烈的死亡压迫感袭来，眼中涌出不甘的绝望。 “嗷！” 然而就在此时，远处却传来一声嘹亮的嚎叫声，随后，一道冲天火光突然拔地而起，将整片丛林都照亮。 火光下，一头头兽在丛林中慌乱奔逃。 原本逼近他们的兽群，在看到火光时，同样夹起尾巴，惊恐的四散逃离，连到嘴边的猎物都抛下不管。 “那是什么？” 呪没有注意到兽群的离去，当红光亮起来的时候，他整个人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 此刻，呪正望着突然亮起来的天空，一脸震撼。 “火。” 他的眼中闪过畏惧之色，哪怕隔出远远的距离，都能感觉到一股热浪扑面吹来。 赤红的火光并没有持续多久，仅是片刻之后，丛林便又重新回归到黑暗中。 第二十八章 人？ 随着赤红的火光消失，丛林再次陷入到一片寂静黑暗之中。 呪缓缓闭上眼睛，此时的他正用力的捂着自己的胸口，里面的心脏在不断跳动，撞击。 他的脑海中，控制不住的开始闪过刚刚看到的那个震撼人心的画面。 这是他从未见过的场景，漫天的火光照亮了整片丛林，哪怕从天空中掉下来的火，没过多久，也会被紧跟而来的风雨熄灭。 那扑腾过来的热浪，更是他第一次亲身感知到火焰的炽热。 “火！” 他喃喃自语着，眼中却没有丝毫对于那火焰冲霄的畏惧，反而不由自主地生出无限向往，一个念头不可抑制地涌出，在他心中扎根下来。 “咔嚓！” 就在此时，黑暗寂静的丛林中，踩动枯枝的响声突然从不远处传了过来。 呪身体一颤，顿时回过神来，黑暗带来的不安再次临近，他几乎没有任何思索，立马蹲下来，一动不动。 “咔擦！” 又是一道声音响起，声音比之前又近了不少，呪只感觉自己的心跳动的更加厉害，连忙屏住呼吸，眼睛紧紧盯着声音传来的地方。 迫近的脚步声似乎并没有要掩饰自己的意思，伴随着一道道压再枯枝上声音越来越近，呪悚然惊觉，对方的目标似乎非常明确，赫然是他们躲藏的地方！ 想到这里，他顾不上暴露的风险，连忙将目光转向族人们趴躺的地方，那里，似乎可以看到一双双闪着微弱光芒的眼睛，正静静地注视着他。 呪看到族人并没有慌乱，依然记得自己说过的话，心里稍微安定了着，他将目光收回，重新看向外面。 时间在这一刻，似乎变得格外漫长，心中涌出越来越沉重的压迫感，那一道道越发临近的声音，犹如一声声雷霆，劈打在呪的心头。 呪一手按压着胸口，一手紧紧的握着手中的石头，似乎这样可以缓和下他那颗躁动不安的心。 “出来吧！” 不知何时，脚步声突然停下，一道让呪既是熟悉又非常陌生的话打破了丛林的寂静，传到况的耳边，让他浑身一震，眼中闪过一丝惊骇之色。 “人？” 呪脑海中只剩下唯一一个念头，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眸光顿时亮了起来。 除了部落的族人以外，外面的世界，真的还有其他的人？ 他小心的抬起头来，带着忐忑不安的心情，伸出手，颤抖着拨开遮挡在面前的一片树叶，透过缝隙，寻着声音响起的地方看了过去。 一道黑影映入他的眼帘，黑暗的夜色，让他根本看不清，对方到底是什么。 呪连忙努力的睁大眼晴，可黑暗的环境下，最终也只能看到一道朦胧的轮廓。 “真的是人？”呪目光一颤。 从那朦胧的轮廓中，依稀可以分辨出那是一道站立的修长身影。 他的眼中顿时闪过一丝惊喜，正准备拨开周围的树叶走出去，就在此时，一个念头突然跳出，令他想起曾经部落长者的告诫，顿时止住动作，目光惊疑不定的看向黑暗中身影。 那是很久很久之前，就已经在部落流传的故事，在外面的大荒中，有一头兽，它能发出和族人们一样的声音引诱他们，当他们一脸高兴的跑过去的时候，那头兽便会张开他的血盆大口，将他们杀死。 黑暗中的身影虽然和他们有些相似，甚至传过来的声音与他们一般无二，但呪却不敢确定，对方到底是和自己一样的人，还是传说中那头兽！ “还不出来吗？” 低喃一般的轻语犹如一阵清风拂过丛林，传入呪的耳中，却仿佛催命的号角，让他不由抱住自己的膝盖，蜷缩成一团。 其他部落的族人，在听到这个声音后，本来还有些惊喜，下意识地想要起身，回应这位似乎是同族的人。 只是正当他们准备起身的时候，脑海中却突然回响起呪对他们说过的话，无论发生什么，在他没有开口前，所有都待在原地，不要动弹。 想到这里，他们顿时闭上眼睛一动不动。 似乎是没有等到他们的回应，只见那道黑暗中的身影突然抬起手来。 随后，一道赤红的光芒突然亮起，将周围的黑暗驱散。 黑夜在这一刻被突然照亮，所有隐藏在黑暗中的东西都暴露在光芒之下。 光芒透过树叶间的缝隙，照在一张瞪大眼睛满是淤泥的黝黑脸庞上。 ‘火！’ 赤色的光芒突然照射过来，让呪已经习惯黑暗的眼睛一阵刺痛，他瞳孔猛然缩紧，却像是忘记了要闭上眼睛，愣愣地看着突然出现的火焰，此时的他似乎早已忘记了之前的所有猜测，火焰光芒驱散了黑暗的同时，也同样照射在他心中。 与此同时，也让他看清楚了黑影真实的样子。 那是一个人，一个浑身长着“毛发”，身上却很干净的人，相比于他们身上覆盖的一层层淤泥，他甚至没有从对方身上看到一点尘土。 当呪的眼睛落到对方伸出来的手时，顿时目光一直，再难以移开，只见他的手中，正摇曳跳动着一朵赤红的火焰。 那照亮黑暗的光芒，正是从火焰中绽放出来的。 “火！” 惊呼声从一旁不远处的地上响起，呪听到声音惊醒过来，脸色豁然一变。 “哦？在这里吗？” 只听那个捧着火焰的人轻笑一声，看了一眼面前的灌木丛，然后转身向那里走去。 “等等！”呪见状慌乱的拨开身前的藤蔓树叶，跑了出来，来对方面前，阻挡了他的脚步。 “大……人！” 他不安的看着对方，心脏砰砰跳动，神色有些慌乱，却强行保持着镇定， “还请不要伤害我的族人！” 第二十九章 猴子 “大人？” 风羲晃了晃神，这句话似乎将他带回到了久远的回忆之中，不过很快，他便回过神来，心中明白，对方说出这句话只是一个巧合。 他看着眼前这个正害怕的浑身颤抖，却仍然张开手挡在自己面前的人， “你很害怕我？” “请不要伤害我的族人！”对方似乎没有听到一般，紧紧地闭着眼睛，口中不住的重复着这句话。 风羲闻言，眉头不由皱起，他看了一眼不知什么时候从地上爬起来，一脸怯弱小心的往这边靠近的一群人，心中仿佛被触动到了什么，皱起的眉头又舒展开来， “我和你们一样，也是人！” “为什么要伤害他们？” “人！” 呪听到这句话，不由张开眼睛，此时的他方才完全看清楚风羲的样子，被误以为是浑身长满毛发的“人”，其实是一张披在身上的兽皮。 发现对方真的是和自己一样的人之后，呪的情绪顿时缓和下来，他张了张口，刚想说些什么，不过在注视到风羲手中燃烧的火焰时，又满脸畏惧地低下头。 …… 启明的晨星点缀苍穹。 黑暗的夜色无声无息退去，霞光铺满了东方的天空。 此时，丛林的一处空地上，一轮篝火正在静静地燃烧着。 呪睁开眼睛神色慌乱的坐起身来，下意识地往篝火燃烧的地方看了一眼，见火焰还没有熄灭，脸上紧张的表情顿时平息下来。 他默默看着面前因为黑夜退去，在霞光之下，已经暗淡不少的火焰，脸上神色变幻不定，时而露出坚定，时而又犹豫不决。 最后，似乎是下定了决心，他握了握拳头，看了一眼围在火焰周围，还在酣睡中的族人，便小心翼翼的爬起来，向着一旁的丛林中走去。 很快，他来到一颗高大的树木下，低着头默默的站在那里，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为什么不多睡会？” 树上响起一声询问，随后只见风羲犹如一枚落叶一般，从一根树枝上轻轻落到地上。 “大人！”呪听到声音抬起头，不过再看到风羲时，又一脸敬畏的低了下来。 “你害怕我离开了？” 风羲看着在面前沉默不语，不敢抬头的呪，心中了然，他接着问道， “你想让我留下来？” 呪垂下的头微不可见的点了点，紧跟着又立马紧张的摇了摇头，张了张嘴，发现话到嘴边，却像是有块石头堵住了一般，根本开不了口，肩膀立马犹如泄了气一般垮了下去。 昨夜，在风羲在道出了自己同样是人的身份后，呪和族人们提起的心终于放了回去。 呪虽然有很多疑惑，想要询问风羲，但是每次看到对方手中捧着的火焰时，话到嘴边又畏惧地吞了回去。 相比于呪，那些将全部希望都放在他身上的族人，似乎并没有太多想法，除了看向风羲手中的火焰眼中带着敬畏外，他们似乎一点也没有意识到，之前的照亮丛林的火光跟眼前这个同族的人有关。 经过半个黑夜的提心吊胆的折腾，很多族人神色纷纷显出困乏之意。 风羲见状，并未多说什么，只是在为他们点燃篝火，让他们在旁边安心的睡觉后，便转身进入丛林。 或许对于族人们睡的最好最安心的夜晚，可对呪来说，依然难以入眠。 丛林中冲天的火光，风羲手中捧着火焰，以及那一指点出，一道温暖的篝火出现在他们面前。 呪一闭上眼睛，这一幕幕场景，就在他脑海中不断浮现，他的心里涌出一个个纷乱念头，最终凝聚成一句让他自己都难以置信的话。 留下他！ 他想让风羲留下来，帮助他们寻找新的部落。 呪非常清楚，风羲和他们这些人不一样，族人们没有想到，他在看到风羲手中的火焰时，第一时间便想到了那冲天的火光。 在呪看来，那种让人敬畏的力量根本不是人应该掌握的！ 如果风羲身上拥有神灵那样的难以接近的威严，或许他不会产生要对方留下来这种亵渎神灵的念头。 但当他发现，对方除了能够御使火焰以外，和自己并没有多少区别的时候，想让他留下来帮助自己的念头，就不由自主的冒出来，在心中深深扎根下来。 一夜难眠，当他终于鼓足勇气，找到风羲，想要开口的时候，去发现自己根本没有那个胆量说出那句话。 他害怕风羲拒绝，也害怕惹怒了对方。 “你这既是点头，又是摇头，是想让我留下来还是离开？”风羲看着局促不安的呪，笑了笑。 似乎是因为笑声打破了呪心中的不安，又似乎是因为他终于下定决心，抬起头，目光中似乎有火焰在燃烧， “我想让大人留下来，帮助我们！” 风羲闻言没有回答，而是静静地看着他，在呪神色开始浮现出不安的表情时，脸上的笑意敛去，目光淡淡地吐出了三个音节， “为什么？” …… 呪一脸失魂落魄地离开了，他的脑海中只剩下一双仿佛洞穿他心里所有想法的深邃眼眸，和一句在脑海中不断回响的话， “是你们需要我，还是你需要我？” 风羲目光幽幽地看着呪离去的背影，脸色却非常平静，似乎刚刚那冷漠的话并不是从他口中说出来。 呪那点小心思根本瞒不过他的眼睛，当风羲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便看出来的对方心中对于力量的渴望。 他本就有在大荒传播自己的巫途的打算，这个流亡中的部落，是他离开蛇部落之后所遇见的第二个部落，呪也是他在这个部落看到的最适合走上巫之路途的人。 不过，他同样发现了呪内心深处对力量的渴望，那种渴望，甚至不知不觉的影响到他的行为。 风羲对于这个并不是很在意，甚至对于力量的执着，会让他的巫途走的更加顺畅，但他却要让呪明白，自己力量所存在的意义。 他大可不用去管这些，将巫途传给他，只要对方能够保护好他的族人便行。 只是这样的话，迟早有一天，对方会因为对力量的渴望而沉沦，最终与巫的路途背道而驰。 “伏……羲！” 等到呪离开之后，一直跟随在风羲身后，将一切都收入眼底的白泽，在这一刻终于按耐不住，现身走了出来。 “你为什么这么在意这群“猴子？” 白泽缓缓走了过来，不解的问道，在他看来，已经超越凡灵的风羲，为什么要消耗时间去帮助一群无用的‘猴子’。 “猴子？” 风羲挑了挑眉，神色没有因为白泽的话显出任何怒意，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白泽，目光冷淡， “在你眼中，我同样是一只猴子！” “而他们，却是我的族人！” 第三十章 代价 “族人！” 风羲的目光平静地没有泛起一丝波澜，可落在白泽眼中，却分明注意到他眸光深处一道紫色雷霆一闪而逝。 白泽的毛发当即全部竖立了起来。 那一瞬间，看到雷霆的瞬间，白泽好像看到浩然天威降临到这个人族身上，他的身后，似乎出现一道朦胧看不清面容地伟岸虚形。 “雷神！”白泽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地看着风羲的身后，脚步连连后退， “怎么可能！” …… “雷霆，越来越难以压制了！”风羲看着白泽慌乱的消失在丛林中，轻声叹了一口气。 方才白泽对于这些人的称呼，却是引发了他心中的怒意，造成其心神不稳，进而导致雷霆神文异动，雷霆的力量透出心海，泄露出来。 若非关键时刻，风羲及时分出部分心神沉入心海之中，借火焰巫相之力，将心海深处正在闪动着的雷光重新镇压。 或许此刻，雷霆神文散发出来的力量，已经侵染了他的心海。 自从窥探白泽本源，无意间触动其体内的那道岁月之力，引起雷霆神文异动，他便再难以将其镇压在心海中。 每当白泽靠近自己，一旦他的念头产生波动，便会无意间触发雷霆神文上面的力量，造成雷霆的气息扩散到他身上。 几番如此过后，他顿时明白了，引起雷霆神文变化的真正原因，就是白泽身上那道神秘的岁月之力。 风羲曾想过远离，或者将白泽杀死，不过这个念头，刚一产生，就被他掐灭。 别看白泽此时本源受损，但毕竟曾经是站在大荒顶端的神灵，谁也不知道，这个看似如同凡灵一般的小兽，到底还有没有隐藏着属于神灵的手段。 风羲心中开始产生一种紧迫感，随着雷霆神文散发力量越来越频繁，其中蕴含的神灵本源的法理，也在悄无声息地影响着他。 风羲明白，再这样下去，自身的路途也将会受到影响，终有一天，他将走上那条他不愿意的道路。 “必须要将雷霆神文化作巫相！” 风羲抬起头，远远望着某个方向，眸光微微闪烁着。 想要将雷霆神文化为巫相，风羲便需要领悟雷霆的真意，然后以自身传承至那位雷霆神圣的血脉为引，撬动其中蕴含的那一丝本源。 而大荒之中，唯有一个地方，可助其感悟雷霆的法理。 …… 一轮火红的朝阳渐渐从东方爬起来。 阳光铺洒在大地上，打破了寂静的丛林。 随着鸟兽在林间低鸣，一头头食草的兽，从躲藏的角落中走出来。 与此同时，呪正带着他的族人，拿着一根根头部缠绕着枯草的树枝，用快要熄灭的篝火，将其点燃。 接着，他指挥着族人用泥土把篝火熄灭。 做完这一切，他突然转过头来看着风羲，目光充满希翼。 等到风羲对自己颔首点头后，他这才收回目光，带着族人继续出发，寻找新的部落。 也不知是手中燃烧的火焰给了他们勇气，还是知道风羲就在他们身后，没有离开。 呪和他的族人们，没有像之前那样小心翼翼，反而迈开脚步，快步离开这片丛林。 呪其实并不知道新的部落到底在何方，一如之前那样，每当黑夜过去，便带着族人们向着大日升起的地方前进。 日升日落，转眼间便过去了半个轮转光阴。 让他们感到惊喜的是，这一路走来，并没有遭受到兽的攻击。 这一发现，顿时让他们欢欣鼓舞，望着手中早已经燃烧殆尽的一小截树枝，一个个脸上满是兴奋的光芒。 黑夜重新降临，呪用最后一根燃烧的树枝，将篝火点燃后，便再次找上了风羲。 “你想明白了？” 风羲看着站在自己面前地瘦小身影，开口问道。 “大人！” 当风羲那并不锐利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呪连忙低下头，似乎不敢与他对视。 他的身体不安的扭动了一下，本来已经想好的话，当真正面对风羲，尤其是那双似乎能看透他所有想法的眼眸时，呪话到嘴边，却难以说出来。 他害怕自己说出来的话，触怒了对方。 风羲见状，并没有出声催促，只是用平静的目光无声地注视着他，静静地等待着他的答案。 呪脸上各种表情交织变化着，神色犹豫，半晌都没有吐出一个音节。 似是担心这样的做法，同样会惹得风羲发怒，他咬了咬牙，豁然抬头，目光流溢出一抹炽热的光芒，一字一句地大声好道， “我想像大人一样！” “我想拥有大人那样强大的力量！” 对于力量地渴望，从他的眼中夺目而出，几乎要化为实质，他不再抑制内心深处不断涌出的渴望，毫不掩饰地在风羲面前显露出来。 “力量？”一声幽幽轻语响起。 只见风羲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脸上看不出任何喜怒。 感受着，呪顿时回过神来，他眼中闪过一丝惊慌，随后低下头，满脸不安。 “为什么想拥有力量？” “我想活下去！”呪几乎没有任何犹豫，脱口说道， “我想杀了那头兽！” 风羲闻言挑了挑眉，深深看了一眼呪，就在呪以为他要拒绝，脸上已经露出沮丧的表情时， “我可以教你。” 呪登时抬起头来，可还不等他的脸上露出喜色，就听见风羲接着说道， “但是，你需要付出代价！” “我愿意！”呪毫不犹豫地点头应下。 “如果代价是你的生命呢？”风羲目光动了动，幽幽的说出了一句话。 呪闻言脸上的表情顿时一滞，他的眼中闪过一起慌乱，不过很快，像是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神情又变得坚定。 “我愿意！”他重重地点了点头。 风羲见状笑了笑，对于呪的选择没有说些什么，或许是早就有了预见。 只是，终究还是没有明白他想要的力量根源在哪里。 呪看着一言不发的风羲，脸色开始变得忐忑，他神色不安的看了一眼对方，缓缓低下头。 时间在这一刻格外漫长。 不远处的火光，透过丛林的缝隙，照射到呪身上，露出半张失落的脸庞。 “现在还不到时候！”风羲缓缓开口， “等到你带着族人们找到新的部落后，我会将我的力量教授给你！” 呪豁然抬起头来，眼眸绽放出无比明亮的光芒。 第三十一章 山谷 “快！杀了它！” 一声兴奋的呼喊突然打破了山谷的宁静，丛林的树叶一阵摇动，只见一只只鸟兽从林中惊慌地飞出。 在这片山谷的正中央。 一群腰上挂着树叶编织的草裙，浑身覆着一层泥士的原始人，正围成一个圈，口中不停地呼喊着，驱赶被他们围着中间的野兽。 他们的手中，正握着用树枝和枯草做成的火把，每当这头野兽想要靠近的时候，便开始开始挥舞起来。 上面燃烧的炽热火焰，将它又逼退回去。 这群身着简陋的原始人，正是呪和他的族人。 日升月落，至此时，已经过去了数十个轮转。 呪带着他的族人，翻山越岭，横穿过一片片危险的丛林，一直再寻找着新的部落。 他们曾经遇到过天然的山洞，那里并没有野兽生存的痕迹，这在几乎所有的族人看来，是个毫不逊色于原先部落的地方。 可呪却并没有选择将部落扎根在这里，他只是带着族人们在周围看了一圈后，便立马一言不发地带着族人们离开。 呪的族人们对此非常不解，他们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找到了这么好的地方，却还是要离开。 只是早已经习惯将呪视为部落的主心骨，哪怕心中对于那个山洞再是不舍，还是老老实实的跟着呪，继续出发寻找。 食物！ 相比于安全的山洞，他们更加需要食物。 部落之中，所有学会捕猎的族人，都是呪一个人手把手教出来的，也是所有族人之中，最是坚定紧紧跟随呪的一群族人。 一些很想留下来的族人，心中却非常明白，即便他们留在了这里，如果呪不同意，那些人也会毫不犹豫地跟着他一起离开。 而失去了部落那些狩猎的族人，没有食物的他们，只能待在山洞中活活饿死。 就这样，呪他们一路上遇见好多个可以当作新部落的地方，每当遇见一个，族人都纷纷将目光汇聚到呪身上，眼中充满着希翼地光芒。 然而，每一次，呪只是在看了一眼周围之后，便摇了摇头，然后带着族人们离开。 一直到他们来到这座山谷。 这里似乎只是山与山之间，巧合形成的缝隙，四面全是光秃秃的山壁，仅有一条并不是很宽堪堪只能供两个人并肩的狭隘“裂缝”能够出入。 当呪带着族人们穿过幽深细长的“裂缝”，只觉眼前豁然开朗，一颗颗高大的树木挺立，花草安静地生长在这里，外界的一切都被四周的高高的山壁隔绝开来，这里像是一个独立于大荒之外的小天地。 高高笔直的绝壁阻挡了外面的野兽，只要堵住裂缝，他们无论是白天和夜晚，都不用再担心兽的袭击。 相比于原先所看到的那个狭小的山洞，这里简直可以称的上是最完美的部落生存之地。 所有人的眼中都闪动着欢喜雀跃的光芒，只是一眼，他们就喜欢上了这里，可当他们看到皱着眉头，左顾右盼的呪时，顿时像泄了气一般，低下头。 无论他们如何喜欢这里，想要留下来，如果呪不同意，他们只能选择和他一起离开。 “就在这里吧！” 当呪在树林间找到一条小溪时，原本紧锁的眉头顿时舒展开，脸上终于露出一抹笑容，随后只见他抬起头，说出了一句让众人大声欢呼的话。 “吼！” 然而，他们的欢呼声，却引来了兽。 只见一头浑身斑驳条纹，足足有一人高的虎形野兽从旁边的林中一跃而出，立马将一个族人扑倒在地。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众人的脸色豁然一变，他们看着对方满是獠牙咆哮的大口，以及脚下浑身鲜血的族人，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 “兽！” 呪瞳孔一缩，没有丝毫犹豫，拿着手中还在燃烧的树枝就冲了过去。 那头虎形野兽见到这只瘦弱的“猴子”不仅侵犯了自己的领地，居然还敢挑衅攻击自己，眼中闪过一丝怒意，它立马俯下身子，压在脚下的另一只“猴子”胸口，冲着呪发出一声威胁的咆哮。 然而，回应他的，却是一道炽热的火焰。 “吼！”灼热的焰火贴着它的鼻尖扫过，虎形野兽眼中闪过一丝畏惧之色。 野兽天性中对于火焰的畏惧，让它不由挪动压在那只猴子身上的脚，开始一步步往后倒退。 “火，用火！” 用手中的火焰，将面前的兽一步步从族人旁边驱离，呪的眼中闪过一道精光，他立马挡在倒在地上的族人面前，随后转过头冲众人喊道。 一众族人闻言，纷纷回过神来，看着在呪挥舞中，不断倒退的野兽，没有多作犹豫，立马举起手中的火把，也冲了上去。 在呪的指挥下，他们将这头虎形野兽围在中间，不断挥舞中手中的火把。 “快！” “杀了它！” 手中燃烧的火把，似乎给了他们强烈的自信，脸上的畏惧迅速散去，取的代之的，是一双双跃跃欲试的眼睛。 被火焰围住，那头虎形的野兽不停的转着头颅和身体，不安地踩着地面，冲着他们低声咆哮。 随着众人围起的圈子越来越小，那头野兽也越来越躁动不安。 当那一道道炽热的火焰快要靠近它的时候，终于忍耐不住，纵身一跃，咆哮张开大口，对着其中一个人扑了过去。 看着一张满是獠牙的大口在眼前不断放大，那名族人浑身一僵，手中还在挥舞的火把，下意识的抬起来，竖在面前。 然而，却见那头野兽再即将靠近他的时候，却突然灵活地扭转身体，从他旁边掠过去，随后，飞快地跑向山谷唯一进出的裂缝。 突如其来的一幕，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呆愣住了，包括呪在内，他们根本没想到这头兽居然会逃跑。 甚至，当那头虎形野兽跑到裂缝前面时，居然还回过头来，对着他们低吼了一声。 挑衅！ 不知为何，呪脑海中突然闪过了一道念头。 只见那头虎形野兽在对着他们发出一声吼叫后，便转过头，准备进入山谷的裂缝。 然而，就在此时，一道身影却从里面走了出来。 “大人！” 第三十二章 说神 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虎形野兽正在往前跃出的身体突然一顿，虎掌在地上划出四道深深的印痕后才止住脚步。 它瞪着一双虎眸，紧紧盯着风羲，身体刹那间绷得笔直，随后微微俯下身子，拱起虎背，一根根毛发全都竖立起来。 “吼……” 它的目光落到风羲空空如也的手上，见对方手中并没有拿着那根燃着火焰的树木棍，顿时仰起头，冲着风羲发出一声威胁地咆哮。 “嗯？” 扑面的腥臭味袭来，风羲皱了皱眉，淡漠地目光扫视过去，眸中闪过一道火焰之相。 看到风羲瞳孔中突然浮出的火焰，虎形野兽闭上嘴巴，下意识地想往后倒退，却骤然发现自己周围的场景在这一刹那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丛林消失不见，取而代之是无穷无尽的火海包围着它，炽热的火焰向它扑了过来，似乎要将它烧成灰烬。 “吼……呜……” 当风羲眼中的火光散去，只见那头虎形野兽身体一颤，四肢瘫软倒在地上，虎眸中满是惊恐之色，把头较忙迈进两只前爪下面，盖住眼睛，一动不动。 不远处，一群原始人瞪着眼睛，直愣愣地看着这一幕，似乎无法理解，为什么都自己辛辛苦苦围捕的兽，在见到风羲之时，却居然就这么老实的趴在地上。 “大人！” 呪很快便回过神来，连忙跑了过来，他抬着头，满脸激动地看着风羲，目光似乎比手中的火把还要炙热。 …… 日近西山。 夕阳的光芒被四周的绝壁阻挡，使得这片山谷看起来似乎已然进入黑夜。 此时，风羲正站在林间的小溪旁，默默注视着面前汩汩作响的水流，旁边趴着一头虎形的野兽，时不时用头拱了拱风羲的腿，翻过身来，露出柔软的腹部。 “吼！” 突然，那头虎形野兽察觉到有人靠近，立马爬起来，抬头谨慎地望着旁边的丛林，发出一声低吼。 只见一道腰间裹着树叶的瘦小身影出现在丛林中映入它的眼中，正小心翼翼地挪着步子，一点点走了过来。 在看清楚来人之后，它转过头看了一眼风羲，然后便重新趴了回去。 “大人！” 对方低着头向着溪水边慢慢靠近，余光瞥了一眼趴在旁边小憩的兽，见其并没有什么动作，这才放下心来，默默走到风羲身边。 “大人，我想把部落放在这里！”他看着脚下的大地，目光中带着些许忐忑。 “为什么？”风羲并没有回头，依然目视着面前流动的溪水，声音传到呪的耳边， “这里有水，而且……”呪一句话还没说完，却被立马打断， “我是问你，为什么要来询问我的意见？” “大人我想……”呪吞吞吐吐地说道。 “呪，你才是首领，他们是你的族人！” 在呪惶恐不安的神情中，只见风羲缓缓转过身来，平静的目光凝视着他，仿佛将呪心中的隐藏的想法完全看透， “部落到底在哪里，你不需要问我！” 他深深看了一眼呪， “真正决定这个部落未来的人，是你。” 呪听到这句话，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恍然大悟，反而更加惶恐不安。 这段时间，他所做的任何决定，放弃那一个个适合作为族人落脚点的地方，那坚定的信念来源便是风羲。 哪怕心里明知道风羲要离开，他却不愿意去想，不敢去想。 一路的跋涉，让这个敢于带领族人外出寻找新部落的人，真正认识到大荒的危险。 他很难想象，如果没有风羲，没有他带来的火焰，他们真的可以来到这里？ 风羲见状，心中叹了一口气，对于呪的想法，他看的很明白，他会将巫途传授下去，却不可能因为这个部落而停下脚步。 微作沉吟之后，只听他开口说道， “我说过，当你找到了新的部落，我会将力量传给你！” 呪闻言顿时抬起头来，惊讶地看着风羲，呼吸突然开始变得急促起来，随着时间的流逝，眼中的光芒越来越亮。 …… 白昼的光辉完全退去。 月并没有如约而来，只有一点点辰星点缀苍穹，将星光洒落到大地上，为漆黑的夜晚，添上些许光芒。 夜色之下。 “呪，我所行的路途，叫巫。” 风羲抬起手，在面前凌空勾画起来， “想要成为巫，你就必须要明白，巫的力量根源在哪里！” 一点赤红地光芒从他的指尖冒出，在半空中渐渐勾勒出一道火焰的图案。 当火焰的图案成型，只见风羲轻轻一点，无形的力量开始汇聚在上面，随后化为一道燃烧的火焰。 “这是薪火！” 他看着面前勾勒出来的火焰，轻声说道。 “薪火？”呪眼中闪过一丝不解之色。 风羲微微颔首，他的目光开始变得深邃，带着一种呪难以理解的情绪， “薪火便是我一身力量的根源，巫的路途，也是由此而始，它诞生于古早之前，是我们的先祖从天地，从神灵的手中，抢夺下来的希望！” “神灵？”呪闻言眼中的疑惑之色更加浓郁。 不同于风羲之前所遇的那个将一头异兽供奉成神的部落，藏在大山之中，呪的部落从未与外界有过任何接触，他们并没有见过神灵，甚至，连神灵意味着什么都丝毫不了解。 “神灵，是一种强大的生灵，他们掌握着我们这些凡灵难以企及的力量！”风羲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解释道。 对于呪的部落不知道神灵的存在，风羲从这段时间的默默观察中，便发现了这一点。 在他们的眼中，对于天地的认知，似乎只有最原始的强与弱。 神灵的概念，还不曾进入到这些人的印象中。 风羲在察觉到这一点之后，曾经想过，是否要告诉他们神灵的存在，如果他们不知道神灵的存在，是否就不会他走上那条崇神拜神的路途。 但是这个念头产生之后没多久便被他放弃。 踏上巫途，总有一天，他们会知晓神灵的存在，与其让这些人在未来遇见神灵时，被动中接受甚至因神灵的伟力盲目崇信而产生信仰，不如由他自己来种下一枚不会臣服于神灵的种子。 “就像是大人一样！”呪心中一动。 第三十三章 异兽真形 “我可不是神灵！” 风羲听了立马摇了摇头，苦笑着说道， “呪，神，可比我强大多了！” 呪闻言抬着头，看向风羲的目光满是疑惑和不解，在他看来，风羲已经是他见过的最厉害的存在，却没想到风羲却说自己不是神，神居然比他更加厉害。 “神灵啊，是一群非常强大的存在，在无比古老的岁月前，便已经出现在天地之间，祂们掌握着天地间的日月星辰，风雨雷电，山川大泽的力量！”风羲的目光变得深邃，语气中带着一种莫名的情感， “祂们，才是站在大荒最顶端的生灵！” 随着风羲的诉说，呪脸上开始浮现出震撼的表情，目光中不由渐渐生出向往之色。 他从未想过，天上的日月星辰，大地的山川大泽居然会被某个存在所掌握，那些掌握着这些力量的神灵，又该是多么强大。 他的眼中开始多出了几分好奇，不由开口问道， “大人，你见过神灵吗？” 风羲闻言目光却闪动了一下，看着一脸向往的呪，顿时沉默了下来。 呪的表情在他的意料之中，当他对其说出神灵存在的时候，便知道许久之后，他这才缓缓点了点头， “嗯！” 他曾梦回燧皇钻木之时惊鸿一瞥，也曾在创造文字时窥见古老雷霆神圣的一抹虚形。 虽然未曾真正目睹神灵的真身，但哪怕如此，神灵念动间御使天地乾坤的伟力，却在他脑海中留下了难以抹去的痕迹。 看着突然间沉默不语的风羲，呪心中不知为何，产生一种冲动，似乎非常想让对方告诉自己，神灵到底是什么样子，只不过话到嘴边，却最终还是没有开口说出来。 他的心里莫名的产生一种恐惧，似乎说出这句话，会发生自己不想看到的事！ 他思考了一会，突然开口问道， “大人，你会成为神灵吗？” 呪的眼中多出了一抹期待的光彩，他单纯的认为，神灵既然这么强大，执掌着天地，那么在他眼中无比强大的风羲，是不是未来也会成为神灵。 “呪，我的路途是巫，不是神灵之途。” 风羲闻言却只是摇了摇头， “在这片大荒之中，获得力量的方法有很多，神灵只是其中的一条。” 说到这里，他深深看了一眼呪，缓缓说出了一句话，像是在告诫着对方， “那些执掌天地的神灵，不同于我等，祂们本身便是天地本源所化，他们的力量来源于天地，凡灵哪怕踏上了这条路途，也不会成为强大的神灵！” “而巫，却是属于我们人的路途！” “或许此时的巫并不强大，但我相信终有一天，巫的路途，可以比肩神灵！” 风羲眼中闪过一道精光，恍惚间呪似乎看到风羲化为一朵赤红的火焰。 “比肩神灵！” 听到这句话，呪眼中闪过一道莫名的光彩，仅仅只是听风羲诉说，或许只是给他留下了一个神灵强大的印象，他的脑海中还未曾真正产生神灵的概念。 只是知道，神灵非常强大。 他心里同样非常清楚，神灵离他们非常遥远，只是心里都对于力量的渴望，让他想要获得更加强大的力量，然而，在听到巫可以比肩神灵之后。 所有的想法在这一刻都被他抛之脑后。 唯有一个念头在他心中深深扎根下来。 “我也要成为巫！” 他抬起头，直视着风羲，声音充满坚定。 …… 天空渐渐黑暗下来。 流动的小溪旁，那头虎形野兽不知何时消失不见，只剩下风羲与呪两个人。 “呪，想成为巫，你必须要学会观想！” 只见风羲一边将观想的法门告诉呪之后，便从身上取出一张兽皮，然后解开捆绑的草绳，将其摊开。 “这些，是巫的观想图，也是我观天地众生，摩刻出来的真形图！” 风羲看了一眼兽皮上诸多的异兽真形，犹豫了一下后，凌空勾勒出一道巫纹没入其中，而后看向呪， “在上面滴下一滴你的血液，它会为你选择一幅观想真形图！” 风羲并没有像引领咸一样，将薪火的真形直接印入他的心中。 相比于咸那样一心为了部落，甚至为此放弃强大自身的祈之巫术。那样纯粹的守护信念，是渴望力量的呪所缺乏的。 这样的呪难以真正与薪火的意志相合，哪怕强行观想薪火，最终或许也只会落到个徒劳无功，终其一生，或许都难以开辟心海，踏上巫途。 而这些异兽真形图，却与薪火蕴含法则的力量不同，每一幅，都蕴含着一缕天地赋予异兽的真意，也将代表着未来一个个走上不同路途的巫。以风羲所观，这些异兽真形图中，有好几幅适合他。 呪低下头，目光落到兽皮上，没有任何犹豫，他立马从身上取出一块尖锐的石头对着掌心划去。 “哧啦！” 掌心划出一道血痕，他的脸色甚至没有表现出任何痛苦的神色，微微握起拳头，放到兽皮纸上。 鲜红的血液顺着指间的缝隙滴落下来，没入到兽皮上，转眼间消失不见。 随后一缕淡淡的红色光芒从兽皮上浮现出来。恍惚间，呪似乎看到上面一幅幅图形好似活过来一般。 眸光倒映，兽皮上一幅幅真形开始在他面前展现自己的能力，每一头都掌握着让他震撼不已的能力。 或是火焰，或是大水…… 随着时间的流逝，一幅幅真形图暗淡下来，最后只剩下几幅真形，散发着微微的红光。 呪的目光从上面一一略过，直到停留到一幅满是诡异的纹路的圆形真形上，他的心神顿时被吸引了过去。 “是它！” 风羲目光一动，看着呪最后所选择的真形，眼中显露出一丝惊奇。 他的脑海中不由想起遇见这头异兽的场景，那是一头非常古怪的异兽，甚至连兽也称不上。 这是风羲所见的诸多异兽之中，唯一不会动的！与其说是兽，不如说是一枚满是纹路的怪异石头。 那些纹路天成，简单勾勒却拥有着某种诡异的力量，扩散出来，笼罩着石头所在的丛林，每当野兽来到这片丛林的时候，没过多久，便会死去。 那枚石头所散发出来的力量，将那里化为一方生灵绝迹之地。 发觉这一点，风羲并没有停留多久，在犹豫片刻后，还是选择将其真形摹刻下来，方才离开。 没想到，呪居然会选择这道真形。 风羲将心神从回忆中拉了回来，看着兽皮上，闪着淡淡光芒的异兽真形，眼中闪过一缕精光， “选择这道观想图，或许，你能走出一条不一样的巫途！” 第三十四章 咒与巫 呪一脸欢喜地离开了。 得到风羲巫途的传承，他几乎迫不及待地告别的风羲，回去观想刚刚获得的那副真形。 他想像风羲一样，成为掌握强大力量的巫！ 看着呪离开的背影，风羲将兽皮重新卷起，脸上却流露着思索。 风羲在呪所选的异兽真形中看到了他未来巫之路途的雏形。 观想图的选择，或许不会成为他巫途的桎梏，但却奠定了未来所行的方向。 如咸那样，放弃能够强大自身力量的祈，选择祝之巫术，未来的他，将会将祝这门术钻研之诸巫的巅峰，甚至最后无需借助巫纹，将祝与自身的巫途彻底融合，直接以自身之念掌握天地之力，成为一位强大的祝巫。 观想那枚身蕴天地脉络的石头异兽，呪的未来，或许会以此为始，将天地的力量凝聚成各种巫纹。 巫纹！ 以根本巫相的力量所衍生的外相，在风羲和咸眼中，仅仅只是凝聚天地力量的脉络，是其撬动天地之力，施展术的的媒介之一。 而对呪来说，却是其一生巫途所行的核心所在。 选择巫纹，未来诸巫之中，呪或许不会像咸那样，仅仅只会一两门术，将它们钻研至极限。 但走上了演化凝聚巫纹的路途，呪的手段，或许将是诸巫中最多最繁杂的一个！ 只是…… “极度渴望力量的他，真的会钻研演化那些对他没用的巫纹吗？” 风羲目光幽幽地看着眼前黑暗的丛林，口中喃喃自语。 呪对于力量的渴望，让他似乎看到了对方的未来所走的路途。 一个人的精力始终有限，咸如此，呪也同样如此，他看似选择了一条通天巫途，能够演化所有术的巫纹，但未来却终究还是要做出取舍。 心怀一颗对强大力量的渴望之心，呪未来的选择，风羲似乎已经看到了。 “放弃那些对他‘无用’的巫纹，去追求增强自己的力量！” “巫纹施展各种的术。” “咒吗？” …… 苍穹点缀辰星，点点星光从天空披撒下来，为黑暗的夜晚，带来了几分明亮光辉。 “没想到堂堂白泽大神，居然会对我这不过区区猴子所走的巫生出兴趣！！” 也不知过了多久，风羲似有所感地收回了目光，他突然转过身看向一旁的丛林深处，开口说道，语气中带着几分嘲弄。 自从那天自己身上无意间泄露出来的雷霆之力将白泽惊走后，风羲便不曾再看到对方，哪怕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风羲有意寻找，甚至以兽皮上莫刻的白泽真形为引，施展寻的巫术，也不曾发现白泽的任何踪迹。 这让风羲心中终于确定了白泽真的已经离开，甚至为不曾从白泽身上获得神灵的隐秘失望了很长一段时间。 然而就在刚刚，风羲却分明察觉到丛林中一道熟悉的目光窥视过来。 “啪沓！” 随着风羲的话音落下，只见一头白色的身影轻轻踱着步子，缓缓走过来。听到风羲那带着嘲弄的语气，它的脸上不由显露着苦涩的笑容， “神灵，我如今这样子，哪里称的上这一声神灵！” 对于风羲再次提起的“猴子”，白泽却并不认为它说错了什么，在它的眼中，那些名唤为“人”的种族，与那些猴子一般无二，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真正让他在意的只有风羲，或者说是对方身上蕴含的雷霆气息。 雷霆代表在天地之威，有审判众神之能，在诸多神灵掌握的本源之中，至少能排上前三的位置。 就白泽所知，自从那位天皇纪的司雷神圣神陨后，诸神之中，如今可还没有一位执掌雷霆的存在。 当时他为风羲身上一闪而过的雷霆所惊走，并未想到其中的关联之处，但等它冷静下来，经过这段时间的思考之后，却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 那位明明已经神陨的雷霆神圣曾在不久前显世，甚至泰皇陛下欲重开至高天，也与其有关。 而现在，它却从一个凡灵身上感知到祂留下的力量。 这让白泽不禁产生一个念头，甚至随着时间流逝这个念头在它心中深深扎根下来。 早已神陨的雷霆神圣重新出现在大荒，是否就与那个人族有关？ 那个叫“伏羲”的人族，他身上那缕蕴含雷霆本源的神力，是否是那位神圣在大荒中留下的后手？ 莫非祂要借此重新归来？ 对于那些古老的神灵，白泽可从未小看过，仅是那位司时大神一点布局就让它失去了神灵的身份，更何况那位天皇纪的天之副君？ 天知道祂在那“伏羲”身上，到底还隐藏着什么样的后手。 神灵哪怕是神陨永眠，但却未尝不会有归来的可能！ 想到这里，白泽哪里还能按耐的住，在这种念头催促下，它立马调转回头，再次找到风羲。 此时的它已经恢复了一点本源，有意隐藏之下，加上风羲确定了白泽真正离开，将心神全部放到观察呪和他的族人身上，有心算无心之下，白泽已经回来，默默观察自己的事情，却是没有被风羲发现。 呪他们一路上并非一帆风顺，当风羲发现呪和他的族人难以匹敌的异兽的时候，他便会在一旁悄悄出手。 随着风羲御使巫术，很快，默默在一旁观察的白泽发现，对方在有意压制体内的雷霆神力，似乎并不愿意走上神灵的路途。 起先，它对此感到非常不解，明明有一天通天的路途，只要风羲放弃压制体内的本源神力，便可一跃成神。 甚至，因其身上的神灵本源是那位雷霆神圣所赋予，在众神眼中，他便是雷神的传承者，唯一有资格掌握天地雷霆的存在。 以如今泰皇陛下定下的神灵法统继承，只要对方愿意成神，他甚至会被陛下一步封神，成为新的天之司雷神！ 不过，这一切的念头，却在方才彻底被白泽揭开了答案。 对方根本不愿意成神！ 他已经找到了自己的路途。 想到这里，它不由抬起头望着风羲，脸上带着恍然的神色， “巫？原来这就是你走的路途！” “以凡灵之身御使天地之力，巫，可真是一条神奇的路途！” “难怪你要放弃成为神灵！” 他似乎想明白了为什么风羲要压制体内的雷霆神力，为什么明明有一条成神的路途在眼前，却始终不愿意踏上。 眼前这位，同样是一个拥有开辟路途信念的人，与那位古老的大神一般，似乎都想在神灵路途之外，为众生开辟出一条路途。 而且，他已经将自己的路途传了下去。 …… 第三十五章 辩 “神灵如何？祂们会庇佑我们这群‘猴子’吗？” 风羲闻言，却是发出一声嗤笑，他看着白泽，眼中开始泛起淡淡的嘲弄， “尔等神灵，哪怕仅仅只是稍微显露出一点伟力，对于我们这些凡灵来说却是莫大的灾难。” “司掌天地的你们，永远是那么至高无上，又何曾在意过大荒的万灵？” 对于此世的诸神，风羲并没有多少好的感官。在他眼中，真正的神灵之路应该是走在守护的道路上的先行者，是守护天地之途，也是代天牧守苍生之途。 然而，就风羲观此世众神，一举一动间肆意宣示自身的伟力，毫不在意这样的做法，会给万灵众生带来灾难，这样的神灵，祂们何曾有将万灵众生放在眼中？ 祂们这些神，更像是一种无比强大的生灵，一个掌握着天地本源力量法则之灵的种族存在，而非真正守护天地众生的神！ 想到这里，他胸膛不知为何突然涌出一股莫名的情绪，将其填满，让他产生一种不吐不快的感觉， “尔等司天地之权，又可曾尽神灵之责！” “轰隆！” 一声轰然雷霆之音突然在苍穹震响，风羲的话似乎触怒到上苍，要对这个渎神之人降下天罚。 “伏羲！”白泽见状脸色立马大变，凝声低喝道， “慎言！” “怎么，堂堂白泽大神居然也怕了？”风羲脸色淡淡，抬头望了一眼雷霆乍响的苍穹，然后将目光落到脸色大变的白泽身上，讥笑出声道。 “伏羲，现在的你还没有资格妄论众神！”白泽目光直视着风羲，眼中带着浓浓地警告之意， “诸神自有其道，岂是你一个凡灵可以揣度？” “神灵之途，莫非就是要一次次倾覆天地，为众生带来难以抵挡的灾难？”风羲挑了挑眉，冷笑道， “自神灵诞生之始，无尽岁月以来，天地因其生出几番大劫，几欲覆灭，这就是尔等的路途？” “伏羲！”白泽闻言脸上神色变幻不定，它抬头望着风羲，眸光尽是难以置信之色，似乎没有想到，对方居然会知晓这等属于神灵的辛秘。 风羲所言，却是白泽心中一直不愿意去想，也不敢去想的事。 自神灵道始，天地已历经三纪，却出现了两次大灾劫，每一次，几乎差点使得天地倾覆，彻底毁灭。 当初是那位地皇与如今的泰皇陛下出世，定鼎天地，方才度过那两次天地侵覆之劫。 而如今，泰皇陛下欲重走神灵皇者之途，开辟至高天，使众神归位，统领天地，但这却是让它看到了那神灵昌盛的背后，那隐隐欲现的大劫。 这是白泽心中一直忧虑不已的一件事，自天皇辟立神灵初始，每纪皇者似乎都走上了一条相同的路途。 连当初的天地二位陛下最终都因此神陨永眠，哪怕白泽如何坚信它的陛下，但那两位皇者在前，它也难以确认陛下是否会走上相同结局。 到那时，神灵之中是否会再次出现一位新的皇者，取代此时的泰皇纪，为众神开辟新的一纪？ 想到这里，白泽顿时沉默了下来。 “所以，我才不愿意走上神灵这条路途！” 风羲看着沉默下来的白泽，目光闪过一分异样的神彩，他似是感慨，又似在叹息， “高高在上的神灵不会庇佑我们，能保护我们的唯有我们自己！” “所以我选择了巫！” “执天地之力，以护众生。” 风羲缓缓开口诉说着，他的声音非常坚定， “既然神灵的眼中只有天地，无有众生！” “那么就让诞生于万灵的巫，来大荒众生开辟一条守护之途吧！” 白泽闻言看了一眼风羲，这一刻，它仿佛看到了无穷无尽的守护信念跨越时空而来，降临到对方身上，仿佛一代代风羲口中的巫，屹立于天地之间，向天地神灵，众生诉说着自己的信念。 它顿时低下了头，让人看不出它的神情变化，心中却是翻腾起了惊涛骇浪。 到此时，他好似终于明白了司时大神让自己找的东西。 那所谓的天地未来的希望到底是什么！ 只是…… …… 时间缓缓流逝，白泽一直低着头，沉默不言。 与此同时，风羲也并未再对其多言，此时的他正分出一部分心神沉入到心海之中。 在向白泽诉说自身巫途守护信念的同时，风羲惊讶的发现，那枚雷霆神文散发的神威，正在缓缓隐去。 随之而来的，是绽放光芒越来越明亮的火焰巫相。 看到这一幕，风羲恍然大悟，他像是明白了什么，福至心灵下，他将心神与火焰巫相相合，带着守护的意志彻底融入到其中，化作信念的光芒，照亮了整片心海。 雷霆神文顿时暗淡下来，沉入心海深处，敛去了所有神光。 “原来，这就是你的路途！” 许久之后，风羲突然听到白泽再次开口，声音涩然，带着些许的沙哑， “所以，你将自己的路途，那巫，也传给了他？” “他未必学的会，而且……” 说着它顿了顿，犹豫了一会，说道， “而且，他太执迷于强大的力量！” “未必是你所希望看到的！” “我知道！”风羲回过神来，他面色平静地点了点头，淡淡道， “从看到他的那一刻，我就已经知道了！” 说着，风羲的脑海中不由浮现出第一次看到对方的场景。 并非是在那天的黑夜之下，而是在那个白昼，当他的族人哭泣不愿再继续前行的时候，呪的手段，便向风羲诉说着，他是一个崇于力量的人。 “那你为什么……”白泽欲言又止。 为什么还要将巫传给他，一个心怀力量渴望的人，未必会如风羲所想传承他的意志。 不过在想到风羲巫途核心的信念之后，白泽却是闭上了嘴巴。 “白泽，你不懂我的巫途！”风羲摇头笑道，他的目光开始深邃起来， “巫，传承的是守护的意志！” “我很愿意看到一代代巫走上不同的道路，也期待着他们能有一天能够在巫这条路途上超越我！” “虽然呪痴迷于强大的力量，但他只要明白巫的守护信念，他的巫途成就不会低于我多少！” 第三十六章 你的部落 日升月落。 又过去了数十个轮转时光。 山谷中，靠近那条小溪的地方，四周的丛林树木已经被推出一片空地，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个泥土搭垒起来简陋土屋。 在决定留下来之后，呪便带领着他的族人开始在这里建起新的部落。 只是很快他们就发现，这里并不同于他们以前生活的地方，四周高高耸立的山壁，光秃秃的根本找不到天然山洞。 再加上，以他们现在的能力，手中的石头木棍，不可能在坚硬的山壁上开凿出可供他们生存的洞穴。 这一发现，让他们原本找到新部落欢喜的一颗心，顿时又沉了下来，若非早已将一切的希望都寄托到呪身上，相信呪的选择，此时的他们已经开始惊慌失措。 呪见状，脸上却没有显露出丝毫的不安，这座山谷，除了那头已经被风羲降服的虎形野兽之外，并没有其他兽的存在。 四周的绝壁，是他们最好的庇佑，宽阔的山谷，比狭窄的山洞更适合族人们的生存，只要将那条进出的“缝隙”堵住，他们就不用再担心会遭受野兽的袭击。 呪让族人们在原地等待，便孤身一人进入丛林之中，在绕着山谷仔细找寻了一番之后，没多久，便见他抱着一捆足足一人高的树叶出现在族人们的面前。 他让族人们在小溪的空地，燃起篝火，在夜晚来临的时候，便把树叶盖在身上。 对于呪的提议，族人们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排斥，一路走来，他们早就已经习惯了这样席地而眠的生活。 开始的几个夜晚，他们的确顺顺利利的度过。 但是，随着某个夜晚，一场大雨的突然降临，燃起的篝火被雨水扑灭，地上的水流涌入小溪，淹没了他们睡觉的地方。 顿时让他们明白过来，不能就这么生活在地上。 呪见此，又让族人们爬上林中的大树，学着风羲一样，躺在树上睡觉。 只是他们却从来没有过睡在树上的经验，仅仅只是在第一个夜晚，一道道砸落地上的声音便在林中不断响起，当呪从树上跳下来的时候，只看见一个个躺在地上发出痛苦哀嚎的族人。 一次又一次的失败，让呪心中不禁对自己产生怀疑，他固执地选择留在这座山谷，是否真的正确。 带着这种心情，呪在安抚了族人之后，便悄悄离开，找到了风羲。 看着一脸失魂落魄地呪，风羲并没有多说什么，他只是取出一张兽皮递给了他。 当呪接过兽皮，将其摊开的时候，脸上的颓然立马消失无踪，如视珍宝的将兽皮紧紧抱在怀中，一脸欣喜的跑向族人。 他按照兽皮上的图案，带领着族人们，将周围的树木推倒，挖出地上的泥土，在地上搭垒出一座座土屋。 屋这个名字，是风羲告诉他的！ 当土屋一个个搭垒起来之后，呪恋恋不舍地将兽皮还给风羲，却被对方拒绝，表示这张兽皮是送给他的，并告诉了他这个用泥土打垒起来让他们居住的地方，叫做屋。 解决了部落族人们居住的头等大事之后，呪便带着一部分族人们拿着一根根火把，走出山谷，开始狩猎外面的野兽。 呪带着族人们狩猎的时候，从来不去尝试捕食那些体型庞大的猛兽，而是专门在丛林中寻找那些体型比他们小，而且只会啃食树叶和草的小兽。 每当火把快要熄灭的时候，无论有没有收获，呪都会带着族人们回到山谷。 他心中非常清楚，丛林非常危险，没有火焰的保护，生活在里面的兽，会将他和族人们杀死。 就这样，呪带着族人们，开启了部落的新生活。 不需要担心野兽的袭击，原本覆盖在身上的泥土，被他们清洗干净。围在腰间的树叶，也被他们一一替换，用捕猎到的兽身上的皮毛，学着风羲的样子，将其制作成兽皮衣裳。 另一边，一直待在丛林中，悄悄观察的风羲，看着眼前原本非常原始的部落一步步发展，渐渐出现文明的痕迹，心中却是明白，该是离开的时候。 …… 这天，当呪和狩猎的族人们抬着一头嘴上长着獠牙的兽归来的时候。 风羲从林中走出，来到了正在欢呼的众人面前。 “大人，我做到了！” 呪看到风羲出现在这里，脸上闪过一丝惊喜之色，他连忙跑到风羲面前，指着地上的兽，神色兴奋地说道， “兽，猛兽！” 呪并未甘心仅仅只是捕猎丛林的那些小兽，他曾对风羲说过，自己总有一天，会捕猎到一头凶猛的野兽，让曾经在它们面前只能作为食物的兽，成为自己的食物！ 而今天，他终于带领族人们做到了这一点。 “是的，你做到了！” 风羲笑着点了点头，他看了一眼呪身旁因为自己的到来，开始变得小心翼翼的一群人。 他们脏乱满是泥土的身体变得干净起来，一张张兽皮取代了曾经简陋的草裙。 他们看向自己时，虽然脸上依旧带着敬畏，但是目光中却多了对生活存有希望的光芒， 风羲从他们的身上移开，又看了看周围搭垒起来，一间间泥土夯建的土屋。 每座土屋前，此刻都静静燃烧着用木头搭起来的篝火。 人的文明，正随着篝火，在这里开始燃烧。 “呪，我要走了！”风羲将目光重新落到呪身上，沉吟了片刻之后，只听他开口说道。 呪闻言原本喜悦的脸色突然一滞，紧接着，脸上变得惶恐起来。 “大人……” “呪！”风羲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他凝视着呪的眼睛， “你做的很好，部落现在已经在这里扎根下来，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教你的了！” “大人，能不能留下来？” 呪第一次没有回避风羲那深邃仿佛能将他彻底看透的目光，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抬头望着风羲，脸上充满了哀求。 随着他跪倒在地，周围一个个族人纷纷跪在地上，低着头磕在地上，同他们的首领一样，哀求着风羲不要离开。 自从来到这座山谷，在风羲有意回避下，虽然没见过对方几次，眼前所有的一切，都是呪带领他们完成的。 但所有人都没有忘记，他们之所以能来到这里，能够在这里生活下去，就是因为眼前这个人。 是他改变了他们的生活。 火是他带来的，屋也是他让呪教给他们的。 “呪，可别忘了，你是巫！” 风羲笑着走到呪跟前，将他搀扶起来， “巫，怎么能将希望寄托在其他人身上？” 他指着周围的土屋，那些篝火，那些部落的族人， “这里，是你的部落！” 第三十七章 守护兽 “都回去吧！” 风羲在山谷的“裂缝”前停下脚步，在呪与他的族人依依不舍的目光中，转过身来，对着众人摆手说道。 “大人……” 此刻，呪正站在所有族人的最前面，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风羲，眸中渐渐开始泛起点了点水花。 一直以来，呪曾固执的以为自己不需要其他人的帮助，也不相信任何人，即便那些是他的族人。 他坚信唯有离开被那头不可战胜的兽所侵占的部落，才能活下去，所以带着族人们离开那里，去寻找新的部落。 他坚信这片山谷就是他们新的部落，所以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这里。 哪怕这一路走来，每个夜晚，一个又一个族人悄无声息的消失，哪怕族人们因心中恐惧，不愿继续前行，他宁可表现出那番绝情的姿态，逼迫自己的族人，也未曾因此心中产生过丝毫动摇。 他一直对外面的所有生灵心怀警惕，哪怕风羲一开始的出现，知晓其掌握着人永远不可能拥有的力量，心中到底是对力量的畏惧？还是对同为人族的信任？亦或者存着几分利用的心思？这些或许只有他自己心里明白。 甚至，为了不让风羲影响到自身在族人心中的威望，防止动摇了他在部落族人心中的地位，更为了不让族人们同自己一样，受到其青睐，便有意不去告诉他们，风羲在丛林的何处。 只有当所有族人都在休息睡觉的时候，这才一个人悄悄的找上风羲。 风羲心里也清楚他的那点小心思，他本不欲让这些人对其产生依赖，正好顺水推舟，自第一个夜晚之后，便很少再出现在他的族人面前。 只有当呪找上自己时，他才会现身相见。 火焰的使用，实际上也并非呪所发现的，而是在前一夜，风羲当着呪的面，将火把的制作方法，毫不保留的展示在他面前，并教会了他，如何用火焰去驱赶野兽。 这一切，呪不说，风羲自然也不会主动说破。 在呪找到了这片山谷后，风羲便履行了承诺，授予了他一直渴望的力量。 这样的做法，也同样让呪心中有了足够的理由，抛开族人，独自一人去寻找风羲。 白天，他忙于带领族人们在丛林建立新的部落。夜晚，便来到风羲面前，询问该如何修行。 每当部落遇到了困境，呪便会第一时间寻找风羲，从对方口中寻找解决的方法。 风羲像是什么都没有看出来一样，又或许对于呪这样的做法正中他的心思，他从不独自出现在呪的族人面前，对于呪的请教，他也没有隐藏的都告诉他。 这一切的种种，却在不知不觉间，将呪心中怀着的所有念头，都被一点点抹除干净，当得知风羲要离开之时，呪恍然发觉，不知从何时开始，曾经的警惕早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那一颗已然被崇敬所填满的心。 “呪，好好守护部落，我会在巫的前方看着你！”风羲看着默默流泪的呪，轻声说道。 他看了一眼旁边不远处一步步跟在自己身后的那头虎形野兽，在注视到自己的目光后，它顿时停下脚步，转头瞥过目光，看向一旁。 “过来！”风羲见状笑着冲着它招了招手。 他很早就发现，这头虎形野兽似乎有着超乎寻常兽的灵性，在将它降服之后，风羲便察觉到它的体内似乎蕴含着某种异兽的血脉。 只见那头虎形野兽闻言，立马迈着步子跑到风羲面前，垂下头，轻轻贴了贴风羲的腿。 然后抬起虎头，一脸期待地望着他。 风羲见到它这般样子，哪里还不明白它的心思，这头虎兽，分明是看到了跟在自己身边的好处，想和自己一起离开。 他笑着摇了摇头，突然伸手在它的额头上轻轻一抚。 伴随着微微红芒闪过，一道三横一竖的印记出现在它额头的中心。 虎形野兽身体一滞，紧接着发现体内一股强大的力量正在缓缓涌现出来，连忙抬起头，一脸惊喜地看着风羲。 “好了，你体内的血脉，我已经替你打开了！” 风羲轻轻拍了拍它的脑袋，他为这头野兽赋予了巫纹的力量，并激发着其体内隐藏的异兽血脉。 “不过！” 然而，风羲随后的一句话，却让原本兴奋的它顿时耷拉垂下脑袋， “你不用跟着我！” “跟在我身边，未必有这里安全！” “吼！”只见虎形野兽低吼了一声，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似乎一点也不愿意留下来。 “真是一头狡猾的畜生！” 风羲笑骂了一声， “呪也是巫，待其掌握巫纹后，他也能帮助你唤醒血脉！” “好好保护好他们，未来有一天，你会成为异兽的！” 说着拍了拍它的脑袋，带着不容其拒绝的语气。 感知着风羲得指尖落在自己额头上，虎形野兽浑身一个激灵，像是生怕风羲将赐予自己的力量重新收回，赶忙点了点头。 风羲见状，将手从他脑袋的巫纹上移开，他转过头看着呪， “呪，我曾告诉你，巫的修行是有代价的！” “我们在掌握着超越凡灵力量的同时，也需要付出凡灵难以承受的代价！” 说着，他指着旁边有些丧气的虎形野兽， “虎会成为部落的守护兽，帮你守护这里，作为代价，未来你要帮助它蜕变！” 呪闻言脸上不由闪过一丝喜色，连风羲要离开的悲伤都被冲散了不少。 这里是山谷唯一的出入口，只有将这里守护好，不让外面的兽偷偷跑进来，部落才会真正安全。 这些天，他一直在思考该如何守护好这里，他不是没想过让族人看守这里，只是他心里同样清楚，仅靠这些没有力量的族人，根本阻挡不了兽的袭击。 有风羲待在部落，呪自然不用担心会遭遇野兽，可以放心的任由“裂缝”无人看守，哪怕带领族人外出狩猎，也从不担心部落会遭受袭击。 但是等到风羲离开之后，这道山谷唯一的出入口，却成为呪摆在眼前，最先要考虑的难题！ 如今若是有这头虎兽看守着山谷的出入口，他倒是不用再担心外面的兽会跑进来袭击部落。 “大人，你放心，我成为巫以后，一定帮助它蜕变！”呪当即说道。 第三十八章 白泽的心思 狭长深邃的山谷“缝隙”黑暗无光，两旁的山壁阻挡了任何光芒的进入，风羲径直踏入其中，却丝毫不担心会遭受兽的袭击。 这山间“缝隙”虽然很少有兽跑进来，可类似于蛇虫小兽却也不少，呪带着族人举着火把走过，便曾好几次遇到过袭击。 但这对于风羲来说，却是不用担心，哪怕他有意收敛身上的气息，可对于那些蛇虫小兽来说，却还是犹如一团炽热的火焰，让它们不敢靠近。 没多久，前方忽然有淡淡的光芒照射过来，随着风羲的前行越来越亮，行走数十步后，眼前顿时豁然开朗。 当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高大树木林立的山林，不同于寂静的山谷，鸟鸣兽啼入耳，却是多了几分生命的气息。 风羲走出山谷之后，并未立马离开，而是驻足默默凝视着眼前的丛林，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没一会，丛林中树叶哗啦作响一声，只见一头浑身雪白的异兽缓缓踱着步子走了出来，它犹豫了下，在风羲面前不远处停下脚步，仰头注视着他。 “伏羲！” 白泽轻念着风羲的名字，眼中显露着复杂的光芒。 自从突然明白眼前的这个人族，极有可能就是它所找寻的希望之后，白泽心中便百感交集。 白泽却是没有想到，它为此被陛下打落神灵尊位，司时大神让自己找寻的希望，居然是一个走上了有别于神灵路途的凡灵。 一个对神灵心存“偏见”的人族！ 若是它所遇见的是其他人族，哪怕与风羲一般，开辟了一条所谓的路途，白泽也不会觉得这么一个与神几乎没有任何关联的人，能让那位站在众神之巅的古老大神，将其视之为未来的希望。 大荒之中，想要开辟出一条不同与神灵路途的存在并不少，甚至便是那几位大神，所开辟出来的道路，白泽也不曾听说真正有凡灵踏上了祂们的道路。 然而风羲所行的巫途，并在其眼前将之传授给他的族人，却让白泽第一次看到能够真正意义上开始在大荒种族之中流传下来的路途。 那个叫呪的人族，或许并不是风羲所传巫途的第一个，也绝对不可能是最后一个，白泽从风羲身上，隐隐看到了一条后世生灵前仆后继踏上的道路。 正是巫这条路途的发现，让白泽将其与司时大神口中所说的希望联想到一起。 曾经作为神灵，一直以来，白泽和众神一样并不相信，那所谓的希望的存在，祂们司掌着天地的权柄，至高至上，一切伟力归于自身，又何需如凡灵那样，在意那一个虚无缥缈的所谓希望？ 只是如此希望之言，却是从那位掌握岁月长河的大神口中道出，由不得白泽不相信。 众神或许不明白，但曾经无意间窥见长河一角，洞悉不少隐秘的白泽心中却再清楚不过，那条岁月长河真正意义所在。 过去，现在，未来。 大荒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在长河中显化。而自天皇纪以来，便镇守其中的司时之神，若说对方真的没有在未来的岁月中发现了什么，白泽自是一点也不会相信。 那位司掌时光的古老大神，哪怕在众神眼中，也极为神秘，除了泰皇陛下以外，祂很少出现在众神面前。 也正因为如此，当白泽感其相邀后，便没有丝毫犹豫的前往无光之地，并与其定下约定，不惜放弃神灵的尊位。 白泽在意识到风羲极有可能是司时大神口中的希望，思虑一番之后，便立马有了决定，它当即开口询问风羲带他去无光之地，只有那里，司时大神会确定对方是否真的是那个希望！ 然而，让白泽没有想到的是，当它向风羲道明原由，却被对方果断拒绝的拒绝。 风羲似乎并不在意自己是否真的是那个众神未来的希望，一心传播自己的路途，或许他在意的只有那些被神灵视之蝼蚁的人族。 白泽在发现这一点后，心知自己这样劝说下去根本不会让风羲改变决定，同时无心再去对风羲说些什么，果断的离开了山谷。 只是刚刚走出山谷，它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未曾选择离开，心中似乎还希翼着风羲能够改变念头，点头同意与自己前往无光之地找寻司时大神 这一等，便到了现在，同时，也让白泽原本急于拉着风羲去确定身份的念头缓缓平息了下去。 “你一直在等我？” 风羲看着早早便等待在这里的白泽，脸色却非常平静，看不出任何变化，似乎对白泽的出现，并不意外。 “我说过，现在的我，不会去见任何神灵！”未等白泽开口，只见风羲神色淡淡地看着他说道。 那天，在得知自己所行的巫途之后，白泽不知道从自己身上想到了什么，突然说要带他去见一位大神，并称自己会获得莫大的好处。 风羲自然想也不想便拒绝。 他不会去见任何神灵，也不相信它口中所谓的希望，自他明悟巫途，踏上这条路开始，便有意摆脱神灵可能会带来的束缚，又怎么会同意去见一位司掌时间的古老大神。 尤其是那位大神，只是留在白泽体内的一道时间之力，便让自己体内的雷霆神文异动，几欲因此踏上神灵之途。 “伏羲，我不是来劝你的！” 白泽苦笑着摇了摇头，现在的它，已经放弃了劝说风羲的念头，这些时光的苦思冥想，也让它想明白，对于那位司时大神而言，或许早就发现了风羲。 祂未曾自己主动找上风羲，却将寻觅他的任务交托给自己，似乎是有意让自己遇见风羲，这顿时让它明白，那位或许另有谋划。 这些古老的大神的谋划，若是有的选择，白泽心中自是非常不情愿掺和其中，然而此时的它，却没有可以回头的机会。 一念及此，白泽倒是没有像之前那般急切，反而静下心来，真正开始将目光停留到风羲身上。 这位开辟巫途的人族，还有其隐藏的雷霆气息，身上到底又隐藏着什么样的隐秘？ 所谓的希望，到底是巫这条路途，还是风羲这个人族？ 在风羲惊讶的目光中，只听白泽接着说道， “我想留在你身边！” “留在我身边？”风羲闻言看了白泽一眼，脸上不由闪过一丝惊讶之色。 白泽点了点头，脸上满是认真， “你的巫很特别，我想待在你身边，看一看你的巫途！” “没想到白泽大神居然会对一条凡灵的路途，生出兴趣？”风羲不置可否说道。 “凡灵未必没有大智慧！” 白泽轻轻摇首，似乎没有听出风羲话语另有所指， “伏羲，你的巫途真的很特别，哪怕是那几位想要开辟不同于神灵路途的古老大神，走的也没有你远！” 风羲闻言目光轻动了一下，他深深看了一眼白泽，突然开口笑道， “既然你这么想看一看巫这条路途，那便留下来吧！” 第三十九章 道在屎溺 风羲并没有拒绝白泽的要求，甚至白泽能够留在身边，却是正和他意。 他到底不是天地所生的神灵，并非生而知之的存在，对于大荒的所有认知，很大程度上来源于前世似是而非的神话故事，和风衮部落流传下来的一点微末传说。 很早之前，风羲就已经惊醒明悟，真实的大荒，并不是如神话传说所述的那样简单，甚至那些故事，到底有几分真实都有待商榷。 凡灵所见之事，又有多少触及到这个世界的真实，更别说，那些传说故事一代代流传下来，早已面目全非。 他可以把那些当作一个对真实大荒的借鉴，但若是真的对此深信不疑，并将之视之为在大荒行走的准则，早晚有一天，他也会因此陨身在大荒的某个角落。 故而一路走来，风羲并没有如同后世小说家笔下的那些主角那样，去盲目追寻大荒那些所谓的灵根灵宝。 天知道，那些灵根灵宝到底是不是真实，至少到如今，他也不曾听说，那些后世神话传说中那些灵根灵宝的存在。 即便真的存在，它们的背后，又会不会隐藏着哪位神灵至尊的手段。 对风羲来说，燧皇留下来薪火传承的真意，自己领悟出来的巫之路途，方才是他在大荒生存的最大机缘所在。 风羲真正欠缺的，并非那些灵宝灵根，而是对这苍茫大荒的真实认知，是对天地的感悟！ 所以他才会对于白泽口中的天地秘宝丝毫不为所动。 真正让他这么在意白泽，让它留在自己身边的，是其通晓大荒诸事的能力，这正好为风羲弥补了他对大荒的认知缺陷。 有这么一位通晓大荒诸事，知识渊博的“神灵”待在身边，只要风羲不去妄图窥探神灵之事，不去探索那些凡灵绝境，大荒之中绝大多数的地方，并不会成为风羲前行的阻碍。 至于白泽隐藏着那点心思，风羲自是不会去点破，他非常清楚，自己与白泽之间，本身便是相互利用的心思。 白泽想一观他的巫途，风羲又何曾不想借此机会，参悟神灵路途的玄妙。 自上次白泽显身后，风羲便发现，相比于初见白泽之时对方体内本源几乎完全散去，仅依靠那缕时光之力留下最后一点本源。 那时的白泽，体内的那缕本源居然有了重新凝聚的苗头，它似乎正在借助那道时光之力，尝试再次踏上神灵之路。 风羲的巫途并非是一昧的闭关修行便能走通，它连接着天地与人，观天地玄妙，进而获得掌控天地的力量。 此时的大荒，又有什么比得上一位想要重新登临神灵尊位的存在，所走的路途，更能帮助风羲感悟神灵合于天地万象的神妙。 参悟一尊神灵重登神位的路途，这样的机会风羲又怎么会将其拒之门外。 至于那位司掌时间的神灵，他不会去见，至少在他解决雷霆神文的麻烦之前。 甚至，风羲心中还不乏有点乐见其成。 那位大神的注视，对于风羲来说，并非是一件坏事，他可一直都未曾忘记造成自己离开风衮部落的真正原因，那位大荒的火神！ 债多不压身，多了一位岁月之神的注意，未尝不会让那位火神心中生出忌惮。 一人一兽，就这样，各有心思结伴踏上了大荒的旅途。 …… 时光轮转。 风羲一边行走在大荒中，一边感悟着天地诸多玄奇妙景。 层峦叠嶂的山脉，一望无际地丛林，崩腾咆哮的大河……万类霜天竞自由。 自然演化出一幅无比原始的画卷，在风羲眼前缓缓展开。 他看到了花草树木枯荣，看到了生灵为繁衍生息的争渡，也看到了兽与兽之间最根本的野蛮法则。 文明尚且未曾在这里留下任何痕迹，端坐于大荒苍穹的神灵，高高在上，也未曾想过干涉大荒种族的发展，大荒的一切都还是这么古老原始。 众神，在上次惊鸿一现之后，便在大荒彻底失去了踪影，没有再出现过。 若非那一头头掌握着超越凡灵力量的异兽，这里，似乎只是一个简单普通世界的古老岁月。 这些与未来世那种文明成熟之时，截然不同的景象，原始的大荒风貌，同时，也给了风羲一种截然不同的感悟。 随着他对苍茫大荒的更进一步认知，对天地的感悟越来越深，心海之中，那一道道神文也开始闪动着光芒，缓缓发生了改变。 另一边，白泽跟在风羲身后，默默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它发觉风羲似乎只是漫无目的的前行，并未刻意去找寻什么，只是时而观察着树木生长，时而又静静看着兽与兽之间相互搏斗。 甚至，有时候，风羲还会在那张兽皮上，摹刻下这些普普通通的画面。 随着时间的流逝，白泽眼中的疑惑之色却开始渐渐生出。 它不明白，风羲为何会对这些大荒的普普通通的场景感兴趣，甚至有些时候风羲会盯着一根破芽生长的小草，一头鸟兽的筑巢，一看就是很多天。 直到一天，当风羲从两头正在争斗的野兽身上收回目光，白泽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 “我的巫途，就在这些普普通通的场景之中！”风羲却只是笑了笑，如是说道。 第四十章 欲往雷泽 对于风羲来说。 心海演化神文之妙，凝聚着神灵对天地本源的感悟，是诸多神灵路途的显化，于他而言，却是巫之路途最好的老师。 拥有雷霆神圣所传承下来的本源神文的他，并不需要特意去追寻感悟那些天地核心本源的法则至理。 天地的玄妙，就摆在自己的面前。 他所需要的，只是一把能够打开感悟神文大门的钥匙。 异兽身上蕴含的微末法则之意可以作为那把钥匙，这些天地间普普通通的场景，所蕴含的道理同样是可以是那把钥匙。 神文蕴含的法理毕竟直指天地法则的本源最核心法则神妙，对于凡灵而言，是无法直接感悟的，甚至直视神文，犹如直视神灵无异。会让风羲迷失在天地无尽法则至理中，永远沉沦。 故而风羲没有选择直接感悟这些神文，而是通过异兽身上的奥妙，那些天地间普普通通的场景，感悟天地，从天地众生之中，触摸天地的法则，与神文所蕴含的根本法理相互应证，进而将神文法彻底理化为己用，成为他巫途的资粮。 这些，风羲自然不会对白泽明说。 雷霆神圣传承给他的那些本源神文，是他此生最大的秘密之一。 越是感悟神文，风羲就越发明悟，当初那位雷霆神圣所传承给自己的，到底是何等的机缘。 三千神文，每一道代表着一尊初始神灵执掌的本源法理，可以说是那些天皇纪初始神灵的传承。 于风羲而言，或许只是感悟天地的工具。但对于如今的诸神而言，这些初始神灵的传承，甚至是能帮助祂们于神灵的路途上更进一步，这却是祂们难以拒绝的诱惑。 这些天，白泽似乎有意无意在向风羲阐述神灵的路途，虽然未曾达到它想要的目的，但通过白泽之口，却让风羲得知了不少关于神灵的秘密。 神文，并非像风羲之前所想的那样，流传于天地众神之中。 众神虽然演化自身路途，凝聚神文，可每一枚神文，都被祂们视为自身路途的核心隐秘，又怎么会将其分享给其他神灵，让祂们窥探到自身的隐秘。 更别说，风羲掌握的还是那些天皇纪初始神灵的神文。这些天皇协众神创立的神文，似乎早就随着无尽的岁月流逝，消失在大荒之中。 即便是白泽，在看到风羲眼中曾显化的雷霆神文之时，也只是以为其得到那位雷霆神圣的传承，却从来没有想过，风羲所得到的，是天皇纪所有神灵的传承。 明白这一点之后，风羲便很少在白泽面前，参悟演化其他神文，他不敢确定，当白泽得知自己拥有诸多神灵的神文传承之时，是否会为他保守这个秘密，不将之告知众神。 一旦众神知晓这件事，哪怕明知道自己的神文传承至那位雷霆神圣，一位已经陨落的神灵，是否会让祂们因为忌惮而放弃获得一分初始神灵传承的可能。 或许有一天，当他完全将那些神文领悟，他的巫之路途，已经不逊色于神灵，有足够的底气站在众神面前之时，风羲会将这些神文传承众神，但绝对不会是现在。 现在的他还太过弱小，巫的路途才刚刚萌芽，面对那些神灵，他依然与蝼蚁无异。 他很难相信，哪怕此时他将这些神文送与众神，祂们在获得神文之后，会允许一个蝼蚁，分享属于祂们神灵路途的秘密。 一旁，白泽听到风羲这句话，心头的不解并没有解开，反而愈加疑惑。 不过风羲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却没有再对白泽多做解释，这些天地所生，出世便掌握着天地核心本源的神，似乎并不明白后天修行的路途。 祂们先天身合法则，掌握着天地一道本源，一举一动间都有撼动乾坤的伟力。 没有所谓的境界之分，无论是大神小神，祂们似乎都在一个境界之中，并无多少差别。 这个境界，或许就叫做神！ 而祂们强大与否，区分祂们大神小神之能，便在于祂们执掌的法则。 越是强大的神灵，所掌握的法则便越强大，如日月水火这般涉及天地根本的本源法则，在众神之中，便是数一数二的大神。 风羲隐隐有感，这条天地化生，先天根脚便决定了未来路途尽头的神灵之路，似乎并不完整。 一念及此，风羲顿时也没有再去观看那两头野兽搏斗的心思，他将手中的兽皮卷起，留下一脸沉思的白泽，转身便准备继续踏上行程。 他并非像白泽所认为的那样，在大荒漫无目的的前行。 自从发觉体内雷霆神文产生异变之后，风羲便决定提前改变行程，按照阿姆华胥告诉自己的路线，去往一个地方。 雷泽！ 风羲心中冥冥产生一种预感，想要彻底解决心海之中的雷霆神文，将神文化作巫相，他便必须要往雷泽一行。 他不知道，这种莫名而生的预感，是否是那位雷霆神圣留下来的手段。但对于那位神圣，他心中属于巫的灵觉告诉他，祂对自己并没有什么恶意。 那枚雷霆神文之中，对方并没有留下任何后手，甚至自那次显身之后，那位便已经彻底消失在天地之间。 之所以雷霆神文会影响到自己的巫途，甚至想将自己引入神灵之路，只是神文中蕴含的那道雷霆本源本能想要融入自身所致。 所以风羲在思虑一番之后，还是放下心中的顾虑，最终还是决定前往雷泽一行。 …… 时间缓缓流逝，没有因为任何神或者人停下脚步。 似乎是因为风羲之前的那句话，接下来的旅途中，白泽开始变得沉默下来，没有再与风羲诉说什么神灵路途，也没有询问风羲的巫途。 它依然默默的观察着风羲的一举一动，只是眼中时不时闪过思索之色。 与此同时，那张兽皮上，多出了一道道看似非常普通的图案。 飞鸟走兽，花草树木…… 风羲并未阻止白泽观看自己摹刻这些画面，也未曾去解释为何自己要将这一幕幕画面，与那些异兽真形一同摹刻到兽皮上。 白泽渐渐发觉，随着那一幅幅普通的图案留在兽皮上，风羲身上的气息也开始随之产生了某种奇特的变化。 每当风羲摹刻下一幅画面之后，它便惊骇的发现，风羲身上似乎多出了一点与之相合的法理气息。 不过同样让他极为不解的是，这点气息只是刚一显现，便立马消失无踪，风羲的身体犹如一个大漏斗一般，似乎并不能留住那些他所感悟的天地法理。 而风羲竟好似没有任何察觉一般，继续一遍遍做着相同的事。 “凡灵的身体，根本无法承载天地的法理。”白泽若有所思地想道，它再次找到风羲， “伏羲，你的路途并不完整！” 第四十一章 巫的缺陷 风羲闻言背对着白泽，正在摹刻一幅野兽生衍图的手当即一顿。 “巫，赋予你强大的力量，却无法赋予你超越凡灵的生命！” “哪怕通过巫纹来御使天地之力，可是你那属于凡灵的身躯，却无法承受天地之力！” “你在用生命，换取力量！” “你的巫，并不是修行的路！” 白泽眼中泛着精光，直指风羲所行巫途最大的缺陷。 巫虽然掌握了超越凡灵的力量，异兽那种只是依靠本能的能力远不能与其相比，即便是那几位大神欲开辟的后天生灵修行么路途在前，已经于众生中传下路途的巫，也超出一等。 但是白泽所观，风羲的巫，却有着难以忽视的缺陷，它并非是一条真正意义上让万灵踏上修行的路途。 生命！ 巫虽然能够让众生掌握着超越凡灵的力量，但却没有赋予他超越凡灵的生命。 甚至，以凡灵之身，掌握天地伟力，却是以其生命作为得到力量的代价。 风羲每一次运用巫术之时，哪怕十分微弱，但白泽依然都能感觉到他的生命在流逝。 拥有强大的力量，却没有与之相匹配的生命本质，一条真正完整的路途不应该是这样。 风羲将手中正在摹刻的图案最后一笔补全，这才转过身来看着白泽，一双眼睛很是平静，并没有被点出自身路途缺陷的慌乱， “这就是巫！”风羲神色淡然。 “因人而生，因人而灭！” “巫不是神灵，哪怕拥有着超越凡灵的力量，我们依然只是人！” 是人，便会有生死！ 巫在掌握不属于凡灵的力量，同样也因为以凡灵之身驾驭天地之力，承受天地为巫降临下来的劫数。 他知道，巫这条路途最大的缺陷，也曾经想过是否寻找方法完善巫这条路途，让掌握天地之力的巫，拥有与之匹配的身体，乃至长久的生命。 但是他同样为此犹豫。 巫所追求的守护，不应该是什么超越凡灵之外的长生，成为超越人这个范畴的某个存在。 风羲不愿意看到长生的巫，或者说，不愿意看到一直活下去的巫把持着人族的权柄，却又脱离了他们的族人，成为其他人眼中的神灵。 这样的路途，与风羲创立巫途的本意相悖。 正如他对阿姆华胥所说的那样，巫，不应该远离族人！ 他宁愿断去巫这条路途长生的希望。 “所以，你有意不去完善这条路途？”白泽恍然。 风羲能够开辟出一条掌握天地之力的路途，又如何看不出来巫的缺陷。 可观风羲所行，却并没有想过要去弥补，似乎一点都不在意巫之路途上的缺陷，现在看来，分明是他有意为之。 “人是凡灵，当有生死！”风羲淡淡地说道。 凡灵有生死，这是天地的法则。 “伏羲，没想到你这个想要掌握天地的巫，没想到居然会在意天地的规则！”白泽嗤笑一声。 风羲闻言，浑身一颤，却没有回答。 “你是在意天地的法则，还是害怕你的巫，拥有了强大的力量，却远离了你的族人！” 白泽目光炯炯地凝视着风羲，他似乎看出了风羲心中的担忧，毫不客气的说道， “伏羲，即便你能看淡生死，那些传承你路途的巫，也能够同你一样看淡生死吗？” 白泽的质问声在丛林中回响。 “当他们的生命走到尽头，你觉得，他们会甘于死去？” 风羲目光中猛然爆出一片雷火光芒，一道火焰巫相不由自主地从他身后显现出来。 这一刻，属于巫强大的力量毫无保留的从风羲身上爆发出来。 火焰的气息在风羲身旁凝聚，一股炽热之意扩散出来，所过之处，周围的树木开始燃起道道火焰。 白泽的话挑动了风羲的心神，这是自他观天地众生玄妙，摹刻诸般观想图以来，第一次，在白泽面前完全显现出他的力量。 白泽所言，却是风羲一直担心的事，他自己都未必能做到看淡生死，为了巫途，放弃能够获得的长久生命，又如何能够确信，传承他路途的族人，能够甘愿如其他族人一般死去。 他们会不会因为巫不能带给他们长久的生命，而选择走上那条风羲所不愿意看到的路途。 并非所有人都像是阿姆华胥那样，将部落的延续视为信仰，也并非所有人，能够如咸那般，为了族人，放弃自身的强大，走上祝巫的路途。 至少，风羲目前所传巫途的三人中，呪就绝不是那种为了族人，放弃生命的人。 白泽被这股突如其来的火焰之力所迫，不由向后退了几步，它看着风羲，脸上尽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此刻风羲显现出来的实力，居然丝毫不比那些大荒之中的微末小神要差多少。 一直以来，他待在风羲身边，虽然见他降服了不少天地间的异兽，但却不认为，风羲的力量能够与神灵相比。 即便是大荒最弱小的神，掌握天地法则，与天地相合的祂们，也不是区区一个异兽凡灵能与之相提并论。 然而现在，白泽却惊骇的发现，风羲所拥有的力量，居然不知不觉间已经成长到能够念动间影响天地的地步。 风羲身上的火焰巫相，仅仅只是爆发了片刻之后，便缓缓淡去，他身上爆发的气息也收敛起来，好似重新化为一个普通并未掌握任何力量的人。 随之而来的，是一人一兽长久的沉默。 “也许我错了！” 风羲的声音重新响起，有些沙哑，带着些许的苦涩。 或许他不应该心存犹豫，或许他不应该陷入前世思维的桎梏，掌握天地法则的巫，为什么却要去臣服于天地的规则。 想到这里，风羲只觉心中的枷锁突然打开，或许，他应该将巫途完善，让巫，成为一条真正的后天修行之路。 至于自己所担心的，长生的巫会一直把握着部落的权柄，让人族的文明成为一潭死水，未尝没有解决办法。 “白泽神，何以教我？”风羲看着白泽，突然躬身一礼。 白泽不可能无缘无故地指出这一点，既然对方说出来了，至少从风羲身上的路途，看出了什么。 对于这位未来世传说，通天地之事，晓万物状貌的神灵异兽，风羲从来就没有小看的念头。 第四十二章 引路 此时的风羲内心并不平静。 白泽的话，就像是一颗巨大的石头猛然砸落到平静的水面，在他的心海掀起轩然大波。 他自诩巫贯彻薪火传承的意志，当是族人的守护者，是如今人族矇昧时代的引领者。 巫，不应该高高在上，远离他的族人。 所以，明知道巫这条路途存在缺陷，行走在这条巫之路途的人无法获得长久的生命，风羲有意无意地，搁置完善这条巫之路途缺陷的想法。 可他却忽略了人心！ 当巫拥有超越凡灵的力量时，他们真的会甘心于比凡灵更加短暂的生命？ 也许他所选择的族人，传承巫的守护真意，愿意为部落的延续而牺牲，甚至放弃生命。 可当巫的路途广传于人族诸部落的时候，后来的巫，真的能够一直秉承他的意志守护部落，不求长生，一生无悔？ 这一刻，风羲的眼前似乎有一条岁月的长河流淌而过。一个个无比苍老的巫，站在长河的末端，向他这位最初始的巫发出一声声不甘的呐喊。 他仿佛再次看到了那长河之中，一幕幕来自冥冥未来的画面。 有巫在生命的最后，陷入疯狂，他们杀戮曾经守护的族人，剖析凡灵灵魂血肉的秘密，只为找寻生命的奥妙，延长自身的生命。 有巫不甘心于短暂的生命，放弃了心中守护的信念，他们带领族人开始侍奉神灵，期翼获得神灵恩赐的长生。 更有巫钻研神灵的路途，将巫化作神灵之途，高高在上把持着人族的信仰，自命巫神。 …… 这一幕幕的画面，仿佛一击击重锤，狠狠打在他心头。心海中浪涛翻腾不止，火焰的巫相暗淡无光。 巫那黑暗看不到希望的未来的出现，让诸巫根源的巫相，失去了它的光芒。 “错了吗？”风羲失神地看着这一幕幕画面，脸上的神色也随着暗淡下来的巫相失去了光彩。 与此同时，风羲周身的气息也开始飘忽不定，犹如茫茫大海的一叶扁舟，随时都有可能被浪涛抹去。 白泽看着目光茫然，气息浮动的风羲，心里突然开始忐忑起来。 风羲所见的岁月长河，并非无端而现，而是它方才趁着风羲心神动摇之际，借体内那缕司时大神的时光之力，揭开岁月长河的一角，将其拉进去。 白泽本欲借此点醒风羲，让他知晓自己路途的缺陷，然而让它没有想到的是，巫的路途，本就蕴含信念之意，一朝念起，便是巫落之时。 它想重新引动时光之力，将风羲从岁月长河中拉扯回来，却没想到，本来可以借用的时光之力，此时却似乎再次失去了控制，任由白泽如何如何动作，也丝毫不为所动。 只能一脸焦灼地看着风羲，却不敢上前将他唤醒，生怕一不小心，风羲便会彻底迷失在长河之中。 随着时间一点一点过去，风羲周身的气息越来越微弱，生命从他的身上开始迅速流逝，白泽知道，当风羲身上那道火焰的气息消散之时，便是他生命走到尽头的时候。 正当白泽眼睁睁看着风羲的气息微弱到极点，生命似乎将要彻底逝去。 就在此时，在它看不到的长河之上，一道灰色的雷霆突然出现，瞬间劈打下来。 风羲隐约听到一声幽幽叹息在长河深处响起，紧接着，面前的长河立时消失不见。 这一切，似乎只发生在岁月长河之中，那突然而来的雷霆，并未被白泽发现，当风羲回过神来，只看到对方正满脸关切地望着自己。 风羲见状若有所思，他收敛起心神，将方才所闻那陌生的叹息之音压在心底。 并没有立马去镇压心海的异变，在感知到心海巫相的根基未曾因此而异，风羲便放下心来，他看着白泽，略作沉吟之后，突然对其躬身而拜，深深一礼，道， “白泽神，何以教我？” 这一刻，他放下了对白泽的利用之心，只是作为一个迷茫的求道者，在向一尊智慧的神灵请教。 白泽仔细打量着已经从长河中脱身的风羲，发现对方虽然气息变得极其微弱，几近凡灵，但仍有一道火焰的气息，顽强的扎根在其身上，心中却是松了一口气。 看着对自己躬身下拜的风羲，白泽立马收起脸上的表情，挺起胸膛，老神在在的点了点头。 风羲的巫途极为不凡，是它所见诸多除去神灵之外的修行路途外，最完善的一条路途。 只是这条路途，却被风羲特意斩断一道根基，这让白泽不由起了不忍之心，不惜借来时光之力，引其入长河一观，也要将其从歧路中“唤醒”。 “你的巫途，真的与神很像！” 想到这里，目光渐渐开始变得复杂，它缓缓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时光之力的变化，让祂似乎突然明白过来，自己体内的那道时光之力，到底是为谁而留，同时也让它想清楚，司时大神为何要在众神之中选择自己的原因。 大荒神灵不知凡几，比它强大不在少数，比它弱小的也有不少，但那位司掌时光的古老大神，却偏偏选择了自己。 甚至，不惜与自己这位小神定下神约，不得将此事泄露给第二位神灵。 曾经白泽以为祂是为了提前掌握那未来的希望，于众神之前抢先布局，如今看来，分明是为了保护眼前这个人族。 大荒众神之中，不是所有神灵都如它这般，对于这一条不同于神灵的修行路途，心中没有任何排斥。 甚至祂们看待一条不同于神灵的新路途时，会觉得是在亵渎祂们的权柄，要将其泯灭在萌芽之中。 那几位大神所开辟的路途，不就是如此，一直不得众神承认，斥之为邪路。 唯有它这位通晓大荒诸多隐秘，甚至曾与那几位大神探讨过后天修行路途的“神灵”，在见到这条凡灵的路途之时，才不会出手阻挠，甚至还会乐见其成，助他一臂之力。 司时大神，这是要让它，做这个开辟不同于神灵路途人族的引路之神啊！ 第四十三章 神巫之别 风羲动了动嘴唇，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现在的他，竟突然发觉自己任何言语，都已经无力反驳这句话。 纵然心有不甘，可“事实”却已经摆在了他的面前。 长河照见的未来，让他的心绪久久难以平复。 岁月长河窥见的一幕幕画面，深深刻印在他心中，那些后世诸巫拼命呐喊的声音，此时仍然在他脑海中不断回响。 让他突然惊醒过来，巫也是人，而生而有灵的人，区别于野兽的最大一点，便是他们有心！ 一颗或许比世界上任何东西都复杂的心。 而他，却忽视了人的心！ 白泽不知道的风羲在岁月长河中到底看到了什么，从引他入长河的那一刻开始，所有的景象都被一层迷雾隔绝，让它根本看不清里面的一切。 它只隐隐中预感到，风羲正按照它的计划中那样，在其中触碰到了长河演化的未来。 实际上，风羲看到的远比它想象着要多，甚至比他自己想象中要多。 雷霆响起之前，惊鸿一瞥间，他看到了未来，并非那长河演化之景，而是长河的末端，真正的一幕未来画面！ 那个未来，可以说巫依然存在，也可以说，没有了巫。 巫化神灵，只是其中的一角，真正让他难以抑制自己，心神几欲崩灭的，是未来世之时，诸巫以巫途为基，走出了一条条有别于巫的路途。 那些背弃了巫，走上神灵路途的并没有像他想象中的那样前路断绝，反而似是走入了一片更大更辽阔的天地。 而这一切的源头，却是一个他永远不会想到的身影。 …… 似乎是看出来风羲内心深处的不甘，白泽笑了笑，它深深看了一眼风羲， “巫，到底是什么，我不懂，这大荒之中，没有神比你更懂巫！” “但我却知道神灵的路途，众神之中，除了陛下和那几位大神之外，没有人比我更懂神灵的路途！” 说到这里，白泽不由微扬起头，挺直胸膛，一股傲然的气息从他的身上勃发。 这是它的自信，是它自诞生以来，耗费诸多时光，发掘天地两位皇者之纪，乃至更古老的岁月所获悉诸多辛秘的自信，更是众神之中唯一被泰皇陛下冠以智慧之名的信心所在！ “自天皇陛下化先天之灵为神，开辟神灵无上之途，我等神灵，便已是执掌天地之尊，诸劫难断，岁月难覆！” 白泽似赞似叹，脸上浮现出悠然向往的神色，那是一段让所有神灵都心驰神往的岁月，恨不得打破长河，降临过去。 一位至高无上的皇者，将诸多先天之灵聚拢在祂天的名义之下，化灵为神，改易天地之意，定诸神掌天地法则之本源，神灵的路途也是自那时起被打开，成为无可替代的天地之尊。 每念及此，白泽只叹不能打破长河，逆行而上，亲自经历那场辉煌神圣的岁月，成为那些初始神灵的一员。 它目视着风羲那双迷茫地眼睛， “纵使两番天倾，也有至高皇者出世，重新定鼎天地，伏羲，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因为神，就是天地！” 白泽凝视着风羲，一字一句，声音坚定而有力。 神灵天地化生而出，身合法则，一经出世便执掌天地的根源，祂们存在的本身，便是天地的一部分。 神灵的意志便是天地的意志，神灵的所行所为，无论创造还是毁灭，始终是天地变化的一部分。 当天地欲要倾覆之时，自然会重新孕育新的神灵，秉承祂的意志，让天地蜕变新生。 这样的神灵，又怎会诸劫落下，被岁月覆灭其身？ 除非出现一位比肩甚至超越天皇陛下的存在，以无上伟力，将神的意志，与天地分隔开来，或许那时候的神灵，方才要经天地之劫，岁月之难。 可是，这可能吗？ 念头方起，白泽却是自嘲了一声，立时将其抛却，这大荒之中，怎会出现如此难以想象的存在。 它收回散发出去的心神，重新将目光落到风羲身上，略作沉吟之后，只听他说道， “伏羲，你的巫虽看起来和我等神灵很相似，但我却知道，它终究与神灵并不相同！” 白泽的眼中跳动着一缕缕智慧的光芒，此刻的它仿佛洞悉了巫的秘密， “同样是掌握天地力量的路途，但我等神灵先天而生，自掌法则，与天地一体，而巫，却需要通过参悟天地法理来掌握天地之力！” “神灵的力量来源于天地，而你的力量却源于自身！” 说到这里，白泽深深看了一眼风羲，眼中却是闪过一丝复杂之色。 巫这条路途，看似与神灵相似，实则却是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 白泽这段时间的观察并非白费功夫，在风羲没有隐瞒自身巫途的情况下，终于让它知晓了巫的力量的来源。 风羲以属于自己的那点微弱力量，撬动天地的伟力，却没有与力量相匹配的身体，去承载天地的力量，难怪，巫在消耗它的生命。 但即便如此，当真正发现巫之路途的这一秘密之时，还是让白泽心头震动不已。 它曾听一位大神说过，众神的路途错了，合于天地的路途，从一开始，便决定了神灵永远无法超越天地本身。 故而，哪怕如天地两位无上的皇者陛下那般，也无法超越神灵的桎梏，在更进一步的路途上，神陨永眠。 白泽心中原对这句话嗤之以鼻，甚至认为对方一心想要开辟新的路途，已经彻底乱了心神，生出异念。在拜别了那位大神之后，它便立马将这句话抛在脑后，甚至从那之后，连想都未曾再去想。 然而，在看到风羲这条力量源于自身的巫途时，不知为何，它却莫名的回忆起那句话。 莫非，这才是司时大神所言真正的希望？ 白泽念头一动。 紧接着，它却是连连摇头，将心中产生的可笑念头赶出去，巫这条路途，哪怕再是神奇，哪怕补全了缺陷，也无法与神灵比肩，更遑论超越神灵？ 第四十四章 真与假 神是什么？ 祂们是真正天地自然之相的拟化。 自天地法则中孕育，生而合于天地，一体两面，神灵存在的本身，便可以说是天地的一部分。 这样不可思议的存在，凡灵哪怕是理解都极为困难，又怎么可能走出一条可以比肩祂们的后天路途？更遑论突破神灵的桎梏，超脱天地？ 巫那力量源于自身的路途，仅仅是一丝无比渺茫的希望。 甚至是永远也不可能成真的幻想！ 超脱天地，这可是连那三位神灵至高的皇者都无法做到的事，白泽自是不相信风羲这一介凡灵可以做到。 区区凡灵的微末之力，如何比得上浩瀚无限的天地？ 不过，虽然不认为风羲未来可以超脱，哪怕仅仅只是比肩众神，但白泽心中却仍然对巫这条路途非常看好。 只要风羲可以补全巫的缺陷，白泽相信，即便永远无法媲美神灵，但未来的巫，也将会远远超越那几位大神开辟的路途，俯瞰大荒芸芸凡灵众生。 而现在，白泽要做的，便是指引风羲，去补全巫途的唯一致命的缺陷。 巫，是白泽是所见的诸多正在探索的修行路途之中，唯一一个真正意义上，可以让普通如蝼蚁的凡灵掌握着让神灵惊讶的力量！ 它想看看，风羲的巫，到底还可以走多远！ …… “伏羲，你的力量虽源于自身，但你却不应该拒绝天地的力量！” 白泽看着风羲，眼中似有一道精光闪过，只听他突然开口说了一句。 “白泽神此话何意？”风羲闻言豁然抬首，眼中闪过一丝讶然，随后又皱着眉头不解道。 “巫，参悟天地法则，演化属于自己的力量！”白泽却是没有立马回答，而是自顾自接着说道， “这等奇思，便是我等众神，也闻所未闻！” “可是，这种做法，却让你在演化力量的同时，也让你拒绝了天地赐予你的力量！”白泽眼帘微微再张开了几分，充斥着智慧的双眸，紧紧盯着风羲的眼睛，一字一句说道。 巫与神，乃至异兽最大的不同，便是它那完全源于生灵自身的力量，这在白泽看来，简直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 不说合于天地的众神，即便是大荒中的诸多异兽，也会本能的借助天地的力量成长。 它们吸收着天地的力量，将其融入自身，又借体内那本就源于天地的力量，去勾连外界的天地，显露出超越凡灵的力量。 这使得它们御使天地的力量之时，犹如摆动自己的手脚一般。 可风羲的巫，却像是走入了另外一个极端，他断去了自身与天地的联系！ 在风羲身上，白泽几乎找不到任何天地力量的留存，他的周围，似乎无时无刻不在汇聚着天地之力，然而他的身体，却犹如一个巨大的漏斗，每当天地的力量融入进去，却又立马消散。 白泽起先以为只是凡灵之躯无法承载，但现在想来，却并不仅仅只是这样，风羲似乎在有意拒绝天地的力量融入到自己身上。 他不想让天地的力量融入体内，影响到自身所孕育演化的力量。 “还请明言！” 风羲心中一动，顿时想到自身的力量，无法长时间显露在天地之间，需要媒介，方可使用巫术，听白泽此言，莫非与此有关。 “巫欲掌握天地之力，可是，你真的了解过天地的力量吗？”白泽看着风羲，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接着它又追问了一句， “你所演化的力量，真的是真实的吗？” 它的眸中光芒闪动，随后在一声轻叹中隐去了所有光芒。 白泽虽然看不清楚风羲力量的根源，事关巫之路途的根本，心海的存在，风羲也未曾与它明说。 但它却发现，风羲所行的巫途，似乎完全是自身力量的演化，有别于天地之力，并不真实。 正是这种不真实的力量，无法直接被天地承认，风羲也因此无法拥有与其力量相匹配的身体。 想到这里，白泽心中却是不由感叹起来。 风羲所求，以一介凡灵之身，演化属于自身“天地”的力量，甚至为此，拒绝天地力量融入到自己体内，这在它看来，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 风羲心神一震，眼前的重重迷雾仿佛在此刻要被揭开。 “天地的力量，从来就不是独立存在，哪怕是水火，也有相生相克之理！”白泽目光复杂的看着风羲，缓缓说道， “可你所演化的力量不同，它却是独立于这大荒天地之间，有别于天地！” “没有法则本源的依托，这于天地而言，却终究只是虚幻的力量！” “这种虚幻的力量，是无法长久显化于天地之间，除非……你能参悟天地间所有的法则，让你的力量的本质，蜕变成足以媲美天地的力量！” “到那个时候，你的力量，或许可以长存于天地之间！”说着，他顿了顿，接着断然说道， “只是，你想要以自身之力，自行演化出足以媲美天地的力量，这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风羲闻言却是心中一动，眼前的迷雾直至此时被彻底揭开。 白泽并不知道，它否定风羲，声称不可能实现的话，但却无意中为他找到了一条巫途成就的通天之途。 只是…… 风羲接着又沉默下来，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之色，这条路他能走的通，但却不适合其他走上巫途的族人。 拥有三千神文，又有未来诸巫感悟相助，风羲未尝将白泽口中的不可能化为现实，但其他的巫呢？ 不同于可以接收诸巫感悟的自己，他们的巫途，如何能够演化出属于自身的力量？ 想到这里，他的脑海中竟不由闪过之前于岁月长河中窥见的其中一幕画面。 看到风羲沉默，白泽深深看了一眼风羲，若有所指道， “效法天地，力量源于自身，走出一条不同于神灵的路途，巫不应该止步于凡灵短暂的生命！” 风羲目光轻轻波动了一下，似乎因为白泽的话有所触动，不过瞬间又复归平静。 第四十五章 巫非力量，补全道途 白泽虽然没有明说如何补全巫短暂生命的缺陷，但风羲却立马明白它的意思。 大荒所有的力量都有其根源，它们依托着法则本源，是万象于天地的外显。 然而，风羲的力量却截然不同。 观天地法理，以心灵为根源，于冥冥心海中衍生属于自身的法则之意，其所演化别于天地的巫力，根本却不在天地。 这种不属于天地的力量，对天地而言，是虚假的，一旦显化于外界，便会被天地的力量所排斥，抹除。 风羲以自身之力撬动天地的巫途，更像是在用自己这种异于天地之力的力量，去不断吸引刺激天地，让其汇聚过来，以供其御使。 这种做法，看似是在掌握天地之力，实际上却是借助天地抹出异法的本能，达到驾驭天地之力的目的。 这也是巫会遭受天地反噬的原因之一。 而想要补全巫之路途的缺陷，风羲就必须放弃拒绝天地力量这条路途，如大荒诸多异兽一般，吸收天地之力，让其融入自身。 除此之外，风羲若想要将如今的这条不求于外的路途走通，便只能彻悟万象法理，以法理为根基，炼假成真，让自身的力量本质，演化至媲美天地的地步。 然而一旦继续行走在这条路途之上，风羲却需要时刻承受天地降临在其身上的反噬，不断消耗其生命，以此换取御使天地的伟力。 哪怕拥有强大的力量，他的身体依然是凡灵之身，避不开凡灵生老病死。 天地蕴含无尽玄妙，哪怕众神都无法尽观，又如何是一个生命短暂的凡灵，可以将其完全洞悉。 在白泽看来，这将是一条不可能完成的对抗之路！ 白泽不知道的是。 风羲传承自天皇纪诸多初始神灵的三千神文，天地的本源法则的秘密早已经放在了他面前。 只不过他无法直接领悟神文蕴含的天地真意。 但风羲却另辟蹊径，找到了方法。将神文中蕴含的道理，化成巫纹传承于族人，便可借巫途开创者与后来诸巫冥冥之间的联系，将诸巫的感悟凝聚一身，化为资粮，追溯天地根源，彻底将神文化作自己的力量。 如此，未尝不可如白泽所言，尽演天地法则之秘，将自身的巫之力量，蜕变完美，以自身之力，比肩天地，让巫的力量，真正显化于天地之间。 那时候的他，自是不用在意巫的缺陷，只需念头一动，便一步可跨越神凡，将一切补足，立身大荒的巅峰。 可对于风羲所传的诸巫来说，这条路途却是绝对不可能走通。 他们所行的路途，是风羲所化诸巫途的一条分支，是他们用一生时间苦心钻研，将自己所行的这条巫途走到极致。 这也同样意味着，他们不可能如风羲那般，演化天地间所有的法则，让自身心灵所演化的巫力本质，足以媲美天地的力量。 风羲低着头，陷入了沉默之中，此刻，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所行的巫途，并不适合后来诸巫。 “只要巫秉持守护之念，传承之意，路途，真的有那么重要吗？”风羲脑海中突然涌出了一个念头。 巫的根本，到底是什么？ 真的仅仅只是一条不求于外的力量之途吗？ 并不是！ 巫并非是一种力量，他是承载于众生心中的精神，是薪火相传的守护意志！ 巫真正区别于神灵异兽路途的，是其传承于燧皇薪火的守护之念，是后世所言道法术之中，最根本的道！ 诞生自天地，先天与其相合的神灵，承天地之意，神就是天地。 而源于凡灵众生的巫，以众生心为我心，却是秉承传承之念的守护者。 这方是神与巫最根本的大道之异！ 而风羲这种不求于外，演化自身力量的路途，更像是一种法，是他为求掌握力量所走出来的路。 后世诸巫，真的要走在与自己相同的路途上？ 这一刻，他似乎明白了岁月长河窥见的一幕，那一个个走上不同路途的巫，却仍然守护着族人，甚至守护天地，真的放弃了巫之路途吗？ 一念起，心海之上，原本暗淡无光的火焰巫相再次点燃，无形的力量重新随着它的光芒向外扩散，抚平了翻腾躁动的心海。 风羲抬起头，眼中一抹火焰的光芒流溢出来，只见他对着白泽躬身一礼， “多谢白泽神！” 这一礼，却不是为他自己，而是为了后来诸巫而礼，为白泽帮助他解开束缚在巫身上的心之枷锁，点其明悟巫之真意而礼。 随着风羲的话落，只见他缓缓闭上眼睛，身上属于自身的火焰气息完全收敛入心海之中。 在白泽惊骇的目光下，各种天地气机突然开始在他周身汇聚，疯狂融入他的身体。 祈！ 这门核心巫术，再次被他施展出来，让天地的力量开始在他身上汇聚。 紧接着，又从风羲身上溢散出去。这一进一出之间，风羲的身体却是发生了一种难以言诉的变化。 ????他的生命，似乎在进行着某种惊人的蜕变，开始超越凡灵的束缚。 天地气机的交互，不同于之前那样，竟有一部分力量以某种神奇的形式留在了风羲的体内。 白泽瞪大眼睛，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之色。 它本打算在点醒风羲之后，将自己曾经于一位大神手中获取的法门传授给风羲。 虽然那门法尚未有凡灵能够真正修成，但按照那位大神的做法，风羲却可以借助体内的那道属于神灵的雷霆之力，修成那门法。 但是让它没有想到的是，根本不需要那门法，风羲似乎早就拥有修行天地的法门，仅仅只是在想通之后，便在一念之间，居然就找到弥补巫途缺陷的方法。 不过下一刻，风羲的做法，却让它皱起眉头，满脸不解。 当力量开始在风羲体内汇聚的时候，他却突然睁开眼睛，一道气机从从口鼻之中呼出。紧接着，风羲身上的变化戛然而止，体内凝聚的天地之力，也随着那呼出的那道气机，重新归于天地。 他好似又再次成为一个普普通通的凡灵。 ???????? ???????? 第四十六章 灵性根本 “伏羲，你这是……” 白泽看到风羲转眼间便将汇聚而来的天地之力散去，脸上尽是不解之色， “为什么？” 明明风羲已经接引天地之力入体，生命也随之开始蜕变，他的巫途眼看着就要被补全，却在这个关键时刻，他却又将一切力量都排斥出去。 白泽对于风羲这种做法，似乎极其难以理解！ “只是一次尝试罢了。” 风羲笑着摇了摇头， “这种力量并不适合我！” 说着，风羲的目光闪过一缕莫名之色。 方才祈天地之力，化入此身，身体的变化的确验证了这条路途可以走通。 只不过，随着身体内天地力量的融入，风羲却惊然发觉，无形的天地之力，似乎要循着冥冥之间的联系，直接融入到心海之中。 心海是风羲一身力量的根基，是独属于人的心灵力量，风羲怎么会让天地之力侵入其中，动摇了自身巫途的根本。 发现这一点之后，他果断停下吞吐天地之力，将体内所凝聚的属于天地的力量吐了出去。 “这种力量，似乎与后世所言的某种路途很相似。”风羲心中惊疑不定。 他以祈之术，引动天地之力融入此身，又以观想使其精神与天地相合，所凝聚的出来的力量，似乎与后世所传说的某种同样起于人道的力量极为相似。 甚至，风羲隐有所感，自己无意间所行的法，就是未来那种路途的雏形。 “只是巫的力量起于心灵，即便容纳天地之力，却不应该走上这条路途！” 为了追寻天地的力量，放弃根本的心海的根本，却违背了他的巫之路途。 风羲没有理睬旁边满是不解的白泽，也并未向他多作解释什么。 此刻的他，正陷入沉思之中。 虽然方才尝试的法门并不适合自己所行的巫途，但却证明了一点，天地之力的确可以强大自身的力量，帮助巫进行生命的蜕变。 而且，随着天地力量的融入，他分明感觉到对于天地法理的理解居然深进了几分。 这让风羲原本只是为后世诸巫开辟一条长生之法的想法，多出了一分借此领悟天地法理的念头。 “有没有一种方法，使得巫既能承载天地的力量，但却又不会让天地的力量，侵染心灵？” 风羲心中一动，脑海中突然生出一道道灵光。只要他能够找到方法，让巫在获取天地力量的同时，却不会被其侵蚀到心灵的根本。 那么将天地力量纳入此身，也未尝不可行！ 随着风羲的念头转动，他的身上的气息也随之开始变化，属于巫的气息再次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天地似乎感受到这种异法的存在，汇聚在其周身的天地之力开始躁动，化为赤红的火焰猛然燃起，似乎要将风羲给燃烧成灰烬。 火焰的突然显化，一股热浪将白泽逼退了几步，它抬起头，瞪大眼睛，一脸震惊地望着风羲，心中顿时开始不安起来。 “怎会如此？天地居然要抹除他！” 这与之前风羲借助巫纹御使天地之力不同，有巫纹的遮掩，白泽并没有发现巫之力量不容于天地的特性。 但是现在，它却非常清晰的感觉到，风羲所谓的御使天地的能力，实际上竟然是天地在抹去他力量。 一念及此，白泽眼中的不安之色更加浓郁，甚至在感受到天地这种意志，它的心中居然起了几分杀意。 神灵合于天地，以天心为我心，天地无灵无智，神灵便是其灵智。 一条不容于天地的路途，同样是神灵决不允许的存在！ 好在此时的白泽已并非神灵之身，在发现自己心神的变化之后，连忙稳住心神，将心中莫名而起的杀意压下。 只是当他再次看向风羲时，目光却非常复杂。 对方的巫途似乎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简单，不容于天地，巫，到底是什么东西！ 立身火焰之中，风羲却似乎并没有察觉，周身的巫力保护着他不受火焰的灼烧，巫的力量正在与天地不断交互，碰撞，消散。 他仿佛也因此陷入了某种奇妙的感悟之中，口中轻声自语道 “心灵之力能与天地之力相争，那么它到底是什么？” “灵魂？精神？还是智慧？” 风羲的巫途以心灵为根基，可他却从未思考过心灵从何而来。然而此时，随着风羲打开巫之路途的束缚，却是第一次直视藏于众生心中的心灵之力！ “不，心灵之力，并非这些，无论灵魂精神，还是智慧，只是心灵之力的外显之相，它应该是生之所在，万物众生最本源的灵性！” “是生灵诞生先天而来的根本灵性，本质上甚至超越了天地之力，是天地最大的奇迹！” “这种灵性至纯至净，却是不应该侵染天地之力！” 感受着外界自己显化的巫力与天地之力的对抗，风羲心中隐隐产生一种源于内心深处的直觉，心灵之力这种至纯的根源灵性，绝对不能被天地之力侵染，这事关到他巫途的未来！ 巫的根本心海，绝对不能让其掺杂天地之力！ 只是心海不在肉身，甚至不在灵魂，是介乎冥冥的一方奇异之境，自己只是引入天地之力入肉身之中，为何又会被天地之力所侵染？ 风羲原以为心海的本质应该是这样的，但是当他将天地之力融入自身之时，却发现心海居然有被其侵染之象。 那么便只剩下一种可能。 “心海非是藏于心灵之中，而是其本身便是心灵的演化之相，随念而起，随念而散！” 心海并非真实存在的，它只是风羲心灵演化的虚相之境，是其路途的显化之相，也正因为如此，心海才会随其念动，生出一次又一次波澜。 与其说心海是巫的根基，倒不如说，巫的根基是在那众生本源的心灵之性。 “既然如此……” “我是不是可以于肉身之间另辟一方之地，容纳天地之力！” “泥丸！” 风羲眼睛顿时一亮。他突然想到后世所谓的三丹田之说。 泥丸乃是人身祖窍，藏神之所，亦是肉身与灵魂交界之地。 第四十七章 泥丸藏神 未来世时，人道修行却是有三丹田之说。 三丹田者。一曰泥丸藏神，一曰绛宫藏气，一曰气海藏精。 当初风羲借薪火之意，无意间开辟出不在肉身的心海奇境后，并非没有因此起意找寻过那传说中的三丹田。 只不过也不知到底是人身不同，还是三丹田之说本就子虚乌有，风羲并没有找到在自己的肉身之中，那丹田的痕迹。 不仅如此，风羲甚至还发现，就连那经脉窍穴都同样也不存在。 这让风羲不禁产生疑惑，若人身并无经脉窍穴，那么后世所谓的修行，又是从何而起？ 真的只是世界不同，因而人身不同？ 还是说…… 这道念头刚一产生，风羲却连忙将心头的念头暂且压下，巫途修行，根本并不在那经脉之中，他又何必执意去找寻那丹田经脉的秘密，影响自身道途之念。 直到现在。 风羲想要纳天地之力入体，却又不想因此影响巫途根本，这才重新想起了这件事。 他欲于肉身之内，开辟出一方之地，假代心海之能，以纳天地之力，避免心海受到天地之力影响。 这让风羲不禁再次联想到丹田之说。 巫在心灵，也在精神，三丹田中，或许最适合巫的便是那祖窍泥丸之府。 至于丹田似乎并不存在，这一点，风羲却是想到了解决的办法。 既然没有丹田，那为何不能将其开辟出来？ 巫本就是依托在心灵的力量，精神既然是心灵的外显，风羲自诩，大荒之中，没有任何人比他更加了解凡灵的精神。 若是风羲能够于肉身之中，开辟一方之地，仿泥丸藏纳人体精神，便是真叫它泥丸之府，也未尝不可！ “心灵为根，演化精神，承心海开辟之念，于肉身中化开一方之地，或可谓之泥丸！”风羲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心中暗暗想道。 此泥丸之府，藏蕴人之精神，即便不是传说中的祖窍，也不会差上多少。 心灵只是风羲所言，其实质上却是生灵的根本灵性。以此人之灵性为根基，映照演化精神之念，凝于肉身之中，化开一方之地，巫未尝不可以泥丸代替根源心海，以为巫的另一道力量之源，合入天地之力。 既而，泥丸精神合入天地之力化为己用，以之为源，去勾连天地与人的力量，或许不仅可以弥补巫的缺陷，避免天地之力直接侵染巫的根本，甚至可以让巫可以借泥丸之功，另类达到与天地之力相合的境地。 只是，肉身关乎人之生命，想要于其中凭空开辟一方泥丸，却有极大的风险，稍有差错，或许便会导致风羲肉身有损，甚至因此陨命。 “想要开辟新路立道，哪里没有什么危险！”念头方起，风羲却突然摇头笑了笑。 “若是因此就畏惧不前，我这巫途，又要之何用？不如去走那神灵之路！” 一念及此，风羲心神一定，他再次闭上眼睛，观想心海之相。 随着其念起间，火焰巫相落入心海之中，刹那之间，这由心灵之力汇聚的海洋被火焰灼烧蒸发，化为另外一种与心灵之力似是而非，但给风羲感觉却更为真实的力量，漂浮在心海之上。 精神之力！ 一道念头从风羲心神间响起，为这股源于心灵的力量命名。 只是这股精神力量似乎并不能在心海中存在，刚出现没多久便又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风羲立马感觉到自己体内多出了一股力量，正是心海衍生的精神之力。 它们却不是直接随意出现在风羲的肉身各地，反而汇聚在风羲眉心深处，似是依托肉身，却又无形无质。 风羲见状心中一动，心神立马与那些精神之力相合。 “轰隆！” 一道仿佛天地撞击的巨大轰鸣声出现在脑海。那一刻，时间空间，在整个意识中彻底被静止，所有的思绪，都在这一刻，完全陷入空白。 …… 黑暗空冥。 看不到尽头。 这里虚无一片，似是不见时光，甚至连天地法理都无法在这里存续。 然而，在这片邃暗之中，却是有一道灵光沉浮，成为唯一的光芒。 这是生灵最根本的灵性之光，亦是风羲心海的本质。 “开！” 随着一句冥冥道音突然响起，只见那缕灵光一动，骤然爆发出无比的光芒，顷刻间便照亮了黑暗。 犹如开天辟地，化开清浊，光芒映照之处，一方似乎广袤无垠，又似只有方寸之地的空间瞬间被开辟出来。 随后，只见灵光之上开始溢出一缕缕奇异精神之力，汇聚在空间的中央，缓缓凝聚成一个小人模样。 “这是……” 风羲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的意识竟然与这精神力量凝聚的古怪小人合二为一，一缕灵光正漂浮在小人的脑海中。 “泥丸开辟，精神凝聚，没想到居然会显化此身！” 风羲眼中闪过一丝恍然之色。 第四十八章 信仰何来 “精神凝聚，或可称之为魂！”风羲若有所悟道。 此身非血肉之身。 乃是心灵映照，于泥丸开辟之时，凝聚的纯粹精神之体，风羲发现，这竟与后世所言的灵魂极为相似。 大荒生灵到底有没有灵魂的存在，风羲之前一直不是很确定。 哪怕掌握巫的力量，风羲也不曾从自己身上，或者大荒的生灵中发觉灵魂存在的痕迹。 这让风羲一度怀疑，灵魂大荒到底是否存在灵魂这么一说。 毕竟后世传说之言，真假莫辨，风羲也不敢确信，灵魂是否真实存在，亦或者，是自己修行不够，无法察觉到灵魂。 至于去询问白泽，风羲想了想，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大荒生灵到底有没有灵魂，风羲不知道，但他可以肯定的是，神灵并没有所谓的灵魂，或者说，本就诞生于天地的他们，并不需要所谓的灵魂。 而现在，当泥丸宫中，这由精神之力凝聚的小人出现的时候，冥冥中仿佛有个声音告诉风羲，这就是灵魂！ 灵魂，居然需要后天修行来凝聚？ 还是说本就存在，却需要后天修行方可见得？ 灵魂的存在，到底是先天而来，还是后天修成？ 这不得不让风羲在意，却又不敢窥视，盖因其涉及到天地间最根本的秘密！ …… “泥丸既已开辟，只待引天地之力入泥丸之中，合入精神之念，便可以此炼化天地之力，蜕变此身，补足巫的缺陷！” 风羲睁开眼睛，感受着眉心深处犹如泥丸大小的一方之地，心中默默想道。 随后，他念头一动，只见汇聚在其周围的天地之力开始重新融入他体内。 天地之力方一进入，便立马顺着风羲的身体，开始向泥丸府之中不断涌入。 与此同时，盘坐在泥丸中的精神小人，双手掐着手印，划过一道道玄妙轨迹。 只见溢散在泥丸天地中的精神之力开始与天地之力融为一体，化为一种更加玄妙的力量。 接着，小人手印又是一变，这股新诞生的力量立马像是受到了牵引一般遁出泥丸，开始扩散融入到风羲身体，消失不见。 风羲的身体随着这股力量的不断融入，开始肉眼可见的发生着变化，身上曾经无意间留下的疤痕下，新的血肉皮肤迅速生长，化为伤咖脱落下来。 一道道黑色的污垢从毛孔中排出，紧跟着又被周围的火焰灼烧，化为黑烟飘散。 白泽瞪大眼睛看着一幕，眸子里尽是不可思议。 等到风羲停止吞纳天地之力，周身火焰消失之后。 白泽也顾不得维持什么神灵威信，立马跑到风羲身前，仰头看着他，迫不及待的问道， “伏羲，你是怎么做到的？” “嗯？” 风羲正欲开口，就在此时却突然一怔，他似有所感的抬起头，望向远方。 “祭！” “火！” “……” 一道道熟悉的奇妙呢喃声跨越时空而来，在他耳旁响起。 与此同时，一缕缕熟悉的白色光芒照亮了泥丸之府。 “信仰！” 风羲身体一僵，随后眼中突然爆出一片精芒。同一时刻，泥丸府中的小人手中掐起一道手印，周围与精神相合的天地之力开始在他身边汇聚，似乎要将这突然出现的白光从泥丸中驱赶出去。 只是下一刻，风羲却放弃了手中的动作，泥丸小人散去手印，任由白光不断在泥丸中凝聚，他的脸上，却是显露出一抹怀念之色，口中轻声念道， “风衮……” “又到了一祀的火祭吗？” 他犹豫了片刻之后，最终还是决定寻着冥冥联系降临过去。 …… 风羲发现“自己”出现在巫台之上。 此时台上，阿姆华胥正穿着那熟悉的火红色兽衣，脚下跳动着神秘的舞步。 下方，所有的族人都汇聚在一起，他们一边欢呼，身体一边学着华胥舞动着。 “信仰？” 随着舞蹈祭祀，风羲能够感觉到，他们身上，一道道无形的力量传递过来，凝聚成一条条丝线，与“自己”纠缠在一起，传递中某种崇敬的信念。 甚至，其中一部分，跨越了时空的束缚，降临到自己身上，于泥丸宫中显化出来。 “信仰啊！” 风羲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这股熟悉的力量，正是曾经让他避之不及的信仰之力。 当初火祭之时，风羲与薪火相合，便第一次发现了信仰这种起于生灵的力量，甚至开辟巫途之念，也是由此而始。 但风羲却最终没有选择以信仰为巫途的力量根源。 而是在开辟心海，发现心灵之力后，便果断以生命更为本质的心灵之力，作为巫途的根本。 或许信仰换来的力量更加强大，甚至可以一步将他推至神灵之境，但风羲却始终不会选择这种依托于他人的力量。 信仰有毒！ 信仰中蕴含着凡灵众生之念，而这种众生的念头，却会影响到被信仰“神灵”的心智。 “巫！” 就在风羲陷入沉思的时候，一声呼喊将他的心神唤回。 只见华胥高高举起手中的火红的祭杖，大喊一声。 随后人群安静下来，力带着一群被授予图腾的族人，抬着一头巨大的兽，昂首挺胸的走上祭台。 他们将兽小心的放下，对着“自己”重重的用手锤了锤胸口，发出一声呼喊。 随后，一个又一个族人在众人的注视下走到祭台之上，他们围着那头兽，目光中满是炽热之色。 “部落强大了！” 风羲看着华胥熟练的走上前，为族人们赋予图腾，心中不由发出一声感叹。 自己的离开，并没有让部落衰败下来，反而更加强大。 他能够清楚的感觉到阿姆华胥身上那丝毫不逊色于自己的力量，还有力他们这些图腾战士，相比于刚刚被风羲赋予图腾之时。 此时的他们，似乎已经打破了凡灵的力量极限，在风羲眼中，他们仿佛一团灼灼燃烧的火焰。 风羲的目光从祭台上挪开，落到人群之中，似乎在找寻着什么，然而最终却还是没有发现那个娇小的身影。 不过下一刻，风羲若有所感，将目光停留在曾经供奉薪火的圣山之上。 在那里，他感觉到自己留在祸斗身上的巫纹，以及…… “希！” 风羲心中默默念着一个音节。 他的目光并没有停留多久，留恋的看了一眼那座仿佛被迷雾笼罩的山峰，然后心念一动，意识从薪火上面离开。 正在勾勒火焰图腾的华胥像是感知到什么，手中的动作一顿，面前的图腾顿时化为一团火焰在空中消散。 不过华胥却像是没有看到这一幕一般，她抬起头，望着祭台上燃烧的薪火，眸中露出一缕疑惑之色。 “阿哥！” 曾经供奉着薪火的山洞，正盘坐着的希突然睁开眼睛，她抬起头，一缕淡黄色的神光从她眼中一闪而逝。 “你回来了？” 她看向部落举行火祭的方向，脸上浮现出一抹喜色。 不过很快，那抹喜色便消失不见，她低下头，一双带着期盼的眼眸中泛起浓浓的失望。 “阿哥。” 希口中喃喃自语了一声，随后她的小脸开始变得坚定起来，接着再次闭上眼睛。 另一边，祸斗正小心的缩在山洞的角落，它望着希的目光，满是敬畏。 瞳孔倒映下，希的身后，一道人首蛇身的虚影缓缓出现。 第四十九章 巢部落 “风衮……” 风羲目光幽邃，口中轻声念着这个名字。 离开风衮部落已经有数百个日月轮转，便是火祭也已经过去了两番。却没想到，居然以这种方式回到部落之中。 风衮部落的变化并没有超出他的预料，或者说，阿姆华胥和族人们正按照他为部落规划的路线，有条不紊地向前走去。 部落文明的火种也越来越强大！ “只是……” 风羲眼中却是闪过一丝阴霾，唯一让他感到不安的，是那被迷雾笼罩的山峰，就像是一块无比沉重的大石压在了他的心头。 意识降临薪火，法域笼罩部落，里面一切都阻挡不了他的目光，然而偏偏希所在山峰，却被一层迷雾笼罩。 似乎有神灵居于其中，不可为凡灵所视！ 而当他想要借助薪火法域的力量，穿破迷雾的时候，眼前却突然出现一道淡黄色的神光。 随着神光显现，一股玄奇的波动从山巅落下，扫在隐藏在薪火法域的意识之上，紧接着，风羲只觉念头猛然一颤，合入薪火中的念头居然开始脱离，接着不由自主从薪火离开。 “希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风羲心情沉重，那神秘光芒蕴含的气息，他曾于希身上感知到。 若是他的感知并没有出错的话，那笼罩山峰神灵气息的主人，正是自己的妹妹，希！ 风羲不知道风衮部落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一直恍若凡灵无异的希，居然会显露出神灵气息，甚至引起那座山的变化。 他非常想此刻就回到风衮部落寻找原因，只是内心却告诉他，现在还不是时候，离开风衮，是为了让那位的目光从部落移开。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么长时间，自己似乎并没有遭遇到火神接下来的后手，但风羲却隐约有种直觉在告诉他，只要自己回到风衮，薪火的灵性回归法域，就一定会引起对方的注意。 到那时，不仅仅是薪火，希身上隐藏的秘密，也将暴露在众神面前。 他至今都从未忘记，华胥哀求着他不要探究希身上的秘密。 因为希的敌，是…… 风羲抬起头，目光幽幽地看着天空，嘴角轻动，轻声吐出了一个音节， “天！” …… 日升月落。 又过去了数百个轮转时光。 自那日风羲开辟泥丸，接引天地之力入体，生命开始蜕变之后，白泽已经很久没有再与风羲交流。 或许当时白泽曾想着询问原因，他是如何做到纳天地之力入体，这个困扰了一位大神很长时间的问题。 不过风羲却因为信仰之故，意识跨越时空，无意间窥见了风衮诸事，倒是让白泽一肚子话，又憋了回去。 等到风羲回过神来，白泽却像是发现了什么，闭上嘴巴，没有再开口。 也是从那天开始，白泽虽然仍然跟在风羲身边，但却一句话也没有再说。 它似乎有意不与风羲交流，每当风羲想主动开口询问白泽一些事情的时候，只是见它满脸复杂地看着自己，摇头不语。 多次交流无果之后，风羲也不再尝试，虽然不知白泽到底是什么原因突然闭口不言，风羲也无意去深究。 白泽身上隐藏着的秘密太多，若真涉及一些自己不该知道的事，风羲觉得，自己还是不要了解为妙。 至于白泽最后到底会不会说，等到白泽觉得能说的时候，自然会告诉他。 就这样，在这一人一兽诡异的沉默中，风羲再次踏上了前行的步伐。 …… 时光流逝，随着风羲越近东行，倒是又让他遇到了一个人族的部落。 这个部落与之前风羲所遇见的两个部落截然不同，他们没有找寻安全的山洞栖息，反而像野兽一般生活在丛林之中！ 部落的族人，白天在丛林中以野果为食，到了夜晚，便栖息在树上，躲避野兽的袭击。 他们似乎摈弃了所有人族文明应该存有的痕迹，像是一个真正的野兽种群生活在丛林之间。 风羲在观察一番之后，便准备如之前的两个部落那样，指引他们去追寻文明，洒下巫的种子。 而当风羲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心情沉重地准备尝试与他们交流的时候，却惊讶地发现，一切似乎并不如他所想的那样。 这些看似如野兽一般原始的人族，在初次见到风羲之时，竟然非常激动，立马张口吐出了让他感觉陌生而熟悉的语言。 再得知风羲是从遥远地方来的时候，神色更是激动无比，不等风羲拒绝，便强行拉扯着他，要带去见他们部落的首领。 随着深入丛林，风羲惊讶地发现，不同于外面那些鸟兽的“巢穴”，周围的树木上面居然搭建着一座四四方方的木屋。 这些木屋似乎分布的极其有规律，越往丛林深处走，树上的木屋便越密集，同时，木屋上的男性族人也越来越少，取代而之的，是女人和孩子！ 身体强壮的族人似乎有意在保护着弱小的女性和孩子。 保护弱者，这是他第一次看见文明发展程度仅次于风衮的部落。 而当风羲随着他们来到部落的中央，爬上一颗高大无比的树，进入到上面的木屋之内时，让风羲更为意外的是，这个部落的首领，竟然是一个面容苍老的女性。 对方在见到风羲之时，同她的那些族人一样十分激动，凑到他面前仔细打量，然后就立马开口询问风羲是从哪里来的。 在得知风羲是来自一个名叫“风衮”的部落之后，脸上却顿时又露出失望之色。 风羲见状，心中的不解更甚，他疑惑地询问对方为什么这样，然后便从这个苍老的女性首领口中，得知了这个部落的来历。 他们的部落，并不是一直生活在这里，他们来自一个名叫巢的部落。 大概数十个晨星周转之前，因为一场灾难，他们与巢部落的族人分开，历经重重困难，最后在这里扎根生存下来。 那些在树上搭建房屋生活的方式，就是他们从“巢”部落带来的。 而眼前这个老首领，便是曾经“巢”部落唯一还活着的族人。 她一直希望着能够找到自己地族人，回归部落。 所以才会在看到风羲之时，以为他是来自巢部落，是部落的族人找到了他们，这才会如此激动。 风羲闻言心里若有所思。 巢部落，或许就是人族的另一脉祖先，有巢氏所传承下来的部落。 第五十章 初祖 厥初，先民巢木居野，贤人教之结巢，以避昆虫之害，而食草木之实，故号‘有巢氏’。 …… 有巢，传说中人族最初的先祖，他比燧人氏更为久远，甚至燧人氏所在的那个部落，曾经也是从有巢的部落中分离出来。 风衮部落曾经留下的零星传承之中，便记有这位古老先祖的传说。 构巢而居，食草木之食。 虽然这些相较于燧人氏钻木取火的功绩，在后世远远不如，但风衣却从风衮部落的传承中得知，是他将人族的概念种在原始人族的心中。 此世大荒，几乎所有的人族部落，可以说都与那有巢部落息息相关。 不同于如今，在那个人族似乎初生未久地时代，那时的人族并未向如今这样分散在大荒的各个角落。 他们虽然生而有灵，但因为没有锋利的爪牙，只能躲避在洞穴里，依靠天然的屏障，阻挡野兽的捕杀。 正是他，仿鸟兽之法，在树上建造了最初的房屋，将人族从穴居的时代拉了出来。 他带领人们离开了山洞，并创造了最初用于捕杀野兽的武器，周围的人们见状，也学着他，走出洞穴，用手中的树枝，和地上的石头，武装自己。 渐渐地，这些原始的人族开始以有巢氏所在的地方汇聚，结群而居，并以他为中心，产生了同一个种族的意识。 人！ 哪怕到了大燧之时，人族随着成长壮大，开始向四周不断迁徙，可有巢氏留下来的部落，仍然是当时人族的中心。 而此刻，当风羲得知眼前这个部落来历，心中惊讶的同时，却又不禁产生了疑惑！ 这个依然学着鸟兽，居住在树上的部落，居然来自有巢。 屋，虽是那位先祖所创造出来的，但随着一代代传承下来，早已与最初的屋截然不同，如风衮部落这般，便是将新的屋建造在地上。 然而却不知为何，眼前这个部落，甚至连有巢的部落也极有可能是这样，依然保持着最原始的居住方式。 “你听过巢？” 见风羲神色有些异样，女首领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似是想到了什么，赶忙追问道。 风羲略微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只听他说道， “我们的先祖，先祖的先祖，也是来自巢！” “那你……你们有遇到过巢吗？”女首领目光紧紧盯着风羲，声音带着些许颤抖。 风羲闻言摇了摇头， 女首领脸上刚燃起的希望再次被浇灭，她轻轻摇头，然后低下，语气难掩失望， “古老的巢，大荒很多部落都来源于它，可是他们却终究不是它！” 风羲的部落同样源于有巢，这一点，她并不意外，无论是她从小听部落的老人说的，还是曾于有巢亲眼所见，大荒中，很多部落都与有巢有关。 眼前这个族人，虽然与有巢有着共同的先祖，可却如大部分部落一般，早已经与其断去了联系。 “或许从我们离开巢的那一刻开始，我们就已经是另外一个部落！”她的目光陷入迷茫，又带着些许的复杂。 或许，对于这位十分苍老的女首领而言，虽然离开了巢部落漫长的岁月，但是她的心，依然属于那里。 …… 风羲从树上的木屋中走出来，却没有选择离开这个部落。 他向女首领表示自己想留在部落一段时间，得到许可之后，便出来找到了之前带自己进来的那几个部落族人。 女首领虽然告诉了他关于这个部落的很多事，但却没有解开心底所有的疑惑。 这个在树上筑巢而居的部落，是如何在这里生存下去？ 要知道，这里可是大荒，四处充满着危险的大荒。 哪怕这些人生活在高大的树上，可对于一些野兽来说，并非无法逾越的天堑。 他们，又是如何阻挡野兽的侵袭？ 很快，风羲便发觉到这里的异常。 这里这片丛林，没有野兽！ 一个大荒原始的丛林之中，居然没有一点野兽的痕迹，哪怕因为这些人族生活在这里，将野兽驱赶出去，但也不至于连虫鸟都没有！ 上次风羲遇到这样的情况，还是那个无意间踏入了那头“石头”异兽的领域。但是在这里，他竟没有感觉到一丝异兽的气息。 ‘如果不是异兽，那么便只有可能是因为这个部落的人。’风羲默默想道。 至于神灵，他未曾在这个部落感知到信仰的力量。 只不过，当他去询问那些人的时候，却没有得到任何答案，他们反而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他，似乎很难理解风羲话里的意思。 从他们记事开始，部落便是这样。他们并不觉得，这片丛林没有野兽的痕迹有什么不对，反而觉得一切理所应当。 发觉这一点之后，风羲心中一动，好似明白了什么，之后便没有再询问他们这些事，而是转而向他们打听那位部落的女首领。 这片丛林之所以会是这样的原因，或许，便和那位女首领相关。 对于风羲突然询问女首领的事，虽然不知道原因，但这些人似乎并没有隐瞒的念头，或者说，他们根本不知道隐瞒是什么，纷纷将自己所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听着关于他们的诉说，风羲神色若有所思。 …… 风羲在这个部落待了无比安静的一夜后，第二天一早，便来到部落中心的大树之下。 爬上木屋，再次见到女首领，不过这一次，他却将一张刻画着异兽真形的兽皮放到对方面前。 并当着对方的面，御使巫术，显露出火焰的力量。 火焰光芒的映照之下，风羲惊讶的发现，女首领脸色竟然非常平静。 “羲，祂告诉我，你的身上隐藏着一股神奇的强大力量！” “这就是你身上隐藏的力量？” 只见，女首领将目光从兽皮上移开，抬起头看向风羲，带着几分惊叹， “不需要异兽的血，就可以掌握着它们的力量！” 第五十一章 大道路上多白骨 “祂？”风羲挑了挑眉。 只见女首领伸手指了指自己的一双眼眸，随后风羲目光落了过去，这一经对视，便让他身体一颤。 对方那双原本浑浊的眼睛，此时却变得十分深邃，仿佛有光芒在其中跳动。 “这是？”风羲心头微动，从这双眼睛中，他似乎看到了某种熟悉力量的影子。 “这是异兽的力量！”女首领微微颔首，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解释道。 “果然！” 风羲闻言神色恍然，心中暗道一声。 为什么这片丛林没有野兽的痕迹，为什么那些普普通通的族人可以安心的生活在这里，不用担心野兽的袭击。 眼前这个女首领，居然同样掌握着异兽的力量。他之前所想的果然没错，正是眼前这位，借助这种力量将丛林的野兽驱逐出去。 只不过…… 为什么之前他并未发现对方身上居然还隐藏着这样的力量，而直到如今对方主动展现出来的时候才发现。 “我的部落，曾有人发现异兽之血蕴含着他们的力量，便将异兽的血融入到族人身上，我们也因此，获得了它们的力量！” 女首领并未因为风羲的沉思而停下诉说，她自顾自地接着说道。 风羲闻言眼中闪过一道精光，脸色若有所思，他并非人族第一个去追寻超越凡灵力量的人。 女首领口中的部落自然不会是眼前这个部落，而是那个古老的有巢部落。 原来早在他之前，有巢部落就将目光落到掌握各种神奇力量的异兽身上。 他们通过换取异兽的血液，将其血脉移植到自己身上，以此来掌握它们那些神奇的力量。 “只是……” 风羲隐隐觉得这种移植血脉的方法似乎并不是一条正确的路途。 果不其然，只听女首领接着说道， “当时的部落族人们发现这种方法之后，非常高兴，他们认为，只要能够掌握异兽那样的力量，我们将会变得更加强大，部落将永远不会担心兽的侵扰！” “在那个融入异兽之血的族人带领下，当时很多族人都主动融入异兽的血！” “巢，随着一个个融合异兽血的族人的出现，部落也变得越来越强大，我们征服了周围的高山，河流，丛林，轻易地猎杀野兽，哪怕是那些同样掌握着神奇力量的异兽也不是我们的对手！” “族人们也不再担心会缺少食物，不用害怕危险。” “当时的我们，认为这一切都会持续下去，部落会变得越来越强大，也越来越好！” “包括我……”说到这里，女首领话语一顿，脸上却渐渐浮现出一抹悔恨之色， “但直到那一天，一切都变了，第一个融入异兽血脉的人突然疯了，虽然被其他融入血脉的族人阻止，并没有伤害到族人。” “但我们所有人都没想到，这却只是一个开始，之后，一个接一个族人开始陷入疯狂！” “疯狂的他们，如同野兽一样，并不认识曾经的族人，他们开始疯狂的杀戮族人，一直到最后被还未曾疯狂的人杀死！” “等到所有陷入疯狂的人死去之后，我们发现，已经失去了一半的族人！” “为了避免陷入疯狂，伤害到其他族人，我们这些融入异兽血脉的人，选择离开了部落，来到这里！” “我们虽然离开了巢，可却不甘这条强大的路途止步于此，一些族人开始钻研身体中那些异兽血脉的秘密，可越是使用它，我们就越快的陷入疯狂！” “直到最后，所有人都死了，只剩下我！”女首领指了指自己，苦涩的笑了笑， “因为我是族人当中最小的一个，有他们的保护，我不需要使用那种力量，反而因此活了下来！” “这就是她口中的灾难！”风羲心中一阵凛然。他没有想到，这些追寻异兽之力的先人，最后竟然差点沦落成身死族灭的下场。 若非那些人最后选择离开，风羲几乎不用想就可以预见到，有巢部落最终一定会彻底被他们毁灭。 “大道路上多白骨！” 风羲心中一叹，巢部落与女首领的经历，让他警醒。 每一条路途，或许都是无数的先人前辈用尸骨铺就而成，追寻道路的求道者，稍有不慎，便会陷入歧途，身死道消。 那么他的巫呢？ 哪怕得薪火之意，自己又是后世而来，一代代属于巫的意志早已经将巫这条路途走通，可此巫真的是彼巫吗？他的巫就一定走在一条正确的道路上吗？ “我没有没想到，会遇见你，同样获得异兽的力量！” 女首领看了一眼风羲，还未等风羲开口，只见她又摆了摆手，深深看了一眼风羲而后说道， “我看的出来，你身上的力量和我们不一样，它不会让你们疯狂！” “它，就是你力量的来源吗？！” 说着，女首领的目光落到眼前兽皮上的那副异兽真形上，她能感觉到，自己每次注视它的时候，体内的异兽血脉，竟然变得安静了不少。 不过她并未在兽皮上停留多久，将目光移开，重新看向风羲， “羲，我能拜托你一件事吗？” “首领请说！”风羲心中一动，面不改色地点头道。 “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了巢，还请帮我们跟他们说一声对不起！” “为什么你不直接跟他们说？”风羲眉头一挑， “未来若是我找到了巢部落，我可以告诉他们你在这里，至于他们会不会来，就不是我能决定的了！” 然而，女首领闻言却是摇了摇头，她苦笑道， “我已经等不到那一天了！” “融合了异兽血脉，能够活到现在，已经是族人们留给我的遗泽！” “也许，下一次就是我最后使用异兽之力……” 女首领每隔一段时间，便会使用异兽之力，将丛林周围的野兽驱赶走，而现在的她却隐隐有种感觉，下次驱赶野兽，将是她最后一次使用异兽之力。 “未必！”风羲闻言突然笑了笑，他指着面前的异兽真形图， “首领为什么不试试呢？” …… 看着风羲离开的背影，女首领的目光有些复杂，她低下头，看向兽皮上的异兽图案，她口中忍不住念叨着， “巢，真的可以回去吗？” 第五十二章 选择 风羲告别女首领之后，便直接离开了这个部落，不同于他来时的那样，走的时候，却是没有惊扰这个部落的族人。 这个部落已经拥有守护他们的力量，风羲不想对他们过多的改变。 此时的他正站在距离部落那片丛林不远处的一座小山上，驻足回望。 “你的选择又会是什么？” 风羲目光深邃，神色幽幽的看着那里，仿佛穿过了层层林木，看到了那个满脸犹豫的苍老身影。 女首领，是他在这个部落找寻到的传承巫途的人，也是最适合走在巫这条路途上的人，身怀异兽血脉的她，或许能够于巫之路途开辟出新的一脉。 只是风羲却不敢确定，对方是否会走上这条属于巫的传承之路。 那个来自于巢部落苍老的女性，似乎早已经心存死志，当一个个族人在她面前走向死亡，或许那时的她便失去了生存下去的希望。 之所以一直活到现在，是她心中那道隐藏的对有巢部落的执念。 正是这道执念，让她将关于巢部落的一切延续到这里，一次次用她一直不愿意面对的异兽力量，守护着这群人。 教会他们丛林如何在丛林生存，结巢而居，食草木实。 她将自己对于巢部落所有的情感，都寄托在了这里。 然而风羲的出现，让她再看到希望后又再次陷入绝望。 一条与融合异兽血脉截然不同，却能掌握超越凡灵的力量，更是让她彻底清醒出来。 他们一直追寻的路错了！ 融合异兽血脉这条路途，根本无法走通。 这道念头就像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她放下了心中最后的执念。 她告诉风羲关于曾经巢部落发生的一切，何尝不是在为他们所做的一切忏悔，作最后的告别。 那时候，风羲心中隐隐知道对方的想法，女首领或许打算在最后一次使用异兽血脉之后，结束这痛苦的一生。 他唤醒了女首领的执念，告诉她，与其就这样离开，不如尝试走上巫途，以巫的方式，将她的族人创造的道路延续下去。 “是选择自己走上这条路，还是将巫传承给他们！”风羲轻声自语道。 …… 日升月落。 风羲并未停下脚步，他继续向着太阳升起的地方走去。 他一边走着，一边如同以前那样，感悟着天地自然之中蕴藏的法则。 观树木枯荣，生灵繁衍争渡。 岁月，重新在他的身上留下痕迹。 尘土和污垢覆盖在脸上，身上，风羲却没有运用巫的力量将其除去。 他的身上，渐渐开始出现一条条被林中的荆棘留下的血痕。 此刻的风羲仿佛从一个掌握着超越凡灵力量的巫，再次成为那个普普通通的人族。 另一边，白泽一直默默跟在风羲身后，不发一言。 它目睹了风羲再次将一张异兽的真形，就留给他的族人。 当时的白泽就隐藏在风羲身旁，恢复了一部分本源的他，并没有被女首领发现。 对于女首领和它族人的做法，或许是风羲创立巫途在前，白泽并没有显露出多少惊奇之色。 漫长的时光，它早已见多了大荒万灵为了追寻强大的力量陷入歧路，一条注定是错误的路途，现在已经无法过多的吸引它的注视。 真正让他在意的是巫！ 风羲明明自己补全了路途，找到了融合天地之力的法门，却为何在最后又将其放弃。 还有那最后一刻，风羲身上所出现的，它曾经庇佑一地人族之时，所感知到力量！ 那唯有神灵才能真正掌握的力量！ 风羲的巫，仿佛笼罩着一层又一层迷雾，让它根本看不透。 “伏羲，为什么？” 直到一天，似乎是最终也没有想通，它走到风羲面前，抬头凝视着他，开口问道。 “为什么你最后又放弃了天地的力量？”它的脸上满是不解。 风羲开辟泥丸引天地之力入体，在尝试借其蜕变生命的方法可行之后，竟又将所有的力量隐入泥丸之内。 落在白泽眼中，除了原本看不透巫力量的根源显现在它面前，变得更加真实之外，所有的一切又像是恢复到之前一样。 他，似乎又选择放弃了！ “现在还不是时候！”风羲摇了摇头，回答道。 白泽挑了挑眉。 “白泽，你在我身边待了这么长时间，可你现在真正了解巫吗？”风羲笑着看了它一眼。 “我不了解！”白泽摆着头，它的目光浮现出一缕复杂， “我本来以为，我已经知道巫是什么，可到最后，我发现自己还是不懂！” 真正让他不懂的，又何止是巫，还有眼前这个人族。 自他诞生以来，从未见过像风羲这样的生灵。 开辟出一条让神灵都会为之惊叹的修行路途，又自己亲手斩断了修行的生机。 明明补足了缺陷，甚至做到了连那位大神也没有做到事，却似乎又选择放弃。 “既然不懂，为何不尝试走一遍这条路？”风羲笑着说道。 白泽身体一颤，难以置信地看着风羲， “你是想让我也成为巫？” 风羲颔首。 “不可能！”白泽果断地摇头。 它可是一尊神灵，哪怕如今被斩去本源，打落尊位，不复神灵的荣光，可它却自信，不久之后能够重新登临神位！ 放着一条通天路途不走，去尝试生命短暂的巫？ “别急着拒绝！”风羲深深看了白泽一眼，他笑了笑道， “也许不久之后，你就会同意！” 说着，脚步一动转身离开。 …… 第五十三章 雷泽（求首订！） 黑云沉沉欲坠。 似有暴雨欲来之势。 云雾之间，无数雷霆仿若一条条神龙在其中穿行，轰鸣的声音震动天际，响彻不断，好似那神龙在张口，向天地宣泄着它们的怒意。 然而在云雾下方，却完全与之相反, 那是一方极为平静，不生出一点波澜幽深大湖，辽阔的湖面犹如浩瀚的大海一般，望不见边际。 两者截然不同的景象，却十分融洽的出现在一起，似乎在告诉来人，眼前的一切极不平凡。 “雷泽！” 白泽站在风羲身边，抬头望着天空，神色显得极为凝重。 这里是雷泽，曾经那位雷霆神圣的诞生之地。 只是随着神圣的离开，漫长岁月以来的山河变迁，让这处本应是天地至圣的孕育之地，褪去了所有的神威，最终沦落为一处凡地。 只是…… “每至万物始发之时，散落天地的雷霆会在那个时候，在这里汇聚，‘朝拜’祂们的神！”白泽神色幽幽，缓缓诉说起脑海中关于雷泽的记忆。 雷泽虽化为凡地，但每至辰星周转一轮，天地间第一缕勃发的生机降临之时，曾经已经离开的雷霆，就会重新回归到它们的诞生之地。 无尽岁月以来, 从未有过改易。渐渐成为了大荒之中的一道奇景。 并非没有神灵怀疑过这里, 或者说, 神灵的目光从未从这里移开过。 要知道，这里可是孕育了一尊至高大神的神域，甚至，那位掌握的还是天地间堪称最强大的力量——雷霆！ 哪怕雷泽真的散去了所有神威，不将其翻个底朝天，众神也绝对不会就这样轻易放弃。 无尽岁月以来，不知多少神灵来到这里，尝试挖掘其中可能存在的隐秘，希翼着雷泽那位大神，是否在祂的诞生之地留下了什么？ 只是哪怕他们踏遍了雷泽，也不曾有发现丝毫的异常，这里似乎真的已经彻底沦为凡地，眼前的雷霆汇聚只是一道天地的自然之相。 随着那位司雷的大神彻底神陨，雷泽，也失去了它所有的神辉。 说着，白泽眼中闪过一丝不解之色， “可……为什么这个时候？” 此时明明是已是天地凋零之相，离万物始发还为之尚早，可偏偏雷泽却在这个时候，汇聚了天地的雷霆。 似是想到了什么, 它豁然转头, 看向身旁的风羲。 若是到了现在, 它还不曾发现，风羲真正的目的，就是这古老的雷霆大泽，那么就妄成神灵。 一路东行，看似没有目标，随意在大荒行走，实则心中早已经做出了决定。 ‘雷泽的变化，与眼前这个人有关！’ 不知为何一道念头从它心底生出，再难以拔去。 “伏……” 它张口刚欲说话，却正好看见风羲身上居然开始泛起淡淡的雷霆光芒，口中刚吐出一个音节便又顿在那里。 张着嘴巴，久久没有合上。 雷光吞吐，风羲身上，突然开始散发出一股极为古老的神灵气息，转眼间，便扩散至湖面上。 随后，穿行在云雾的雷霆仿佛受到吸引一般，纷纷向着下方的湖面落去，激起一阵阵浪花。 一道负手而立的龙首虚影从风羲背后缓缓浮现，注视着天空。 “大司雷！”白泽失声，脸色骤然一变。 那道龙首神形，他再熟悉不过，天皇纪的古老大神，天庭的副君，掌握天地审判权柄的司雷神。 当时于大荒惊鸿一现，不知惊扰了多少神灵投去目光。 甚至因为祂的出现，让人皇陛下知晓了至高天所在，欲重立天庭，因此而提前踏上了天地二皇的路途。 可以说，大荒众神此时的局势，乃至以后天地之势，因为祂，突然发生了变化！ 祂的神形，居然再次出现在大荒！ 白泽心神摇动，一时间难以平复。 紧接着，它猛然转过头，眼中爆出一片精光， “伏羲，他果真与那位神圣相关！” 风羲身上蕴含雷霆的气息，甚至是雷霆的传承，白泽在第一次看见他时，便已经有所发觉。 当时风羲无意间触碰到自己体内的时光之力，因而泄露出一缕气机，被它所察觉。 只是那时的它，以为对方是一个获得了雷霆一角传承的幸运儿。 一位是早已经神陨的大神，一位是大荒中非常弱小种族。 这两者之间，除了风羲无意间获得传承，白泽却是想不到第二种可能。 大荒之中并非没有发生过与之类似的事。 曾有生灵无意间获得了神灵垂青，被赋予了超越凡灵的力量，甚至一步登天，成为似神的存在，获得长久的生命。 然而，直到此时，白泽才突然明白，风羲哪里是什么获得雷霆一角传承幸运儿。 他分明就是那位大司雷的传承者！ 未来的司雷之神！ …… 周身气机与外界的雷泽交互在一起，让风羲顿时陷入某种神妙的景象之内。 心海之中，曾经占据中央的火焰巫相缓缓沉入海底。 随着巫相的消失，那枚被风羲以整个心海镇压的雷霆神文，像是摆脱了压在头顶的大山，从心海中一跃而出。 刚一出现，便立马占据了心海的中央，丝丝缕缕的雷霆在上面跳动，隐藏在神文中最本源的气息溢散出来，顷刻间，便将心海化作一片雷霆海洋。 心海之形，本就起于风羲作为生灵最根本的灵性，本就是一种另类的虚形幻境，无有实相。 可为火，亦可作雷！ 随风羲念头起落，可生出无尽变化。 此刻，随着风羲有意识的压制火焰巫相，一直被镇压的雷霆神文，终于脱离了束缚，绽放出光辉，将心海化作雷霆。 当心海化雷海，泥丸宫中，一缕缕气息从心海之中跨越了虚实，化为一道道雷霆，环绕在风羲精神体旁。 与此同时，随着他的气机与外面的雷泽交感，风羲的身后，再次出现那道龙首的神形。 风羲见状，好似并没有阻止的意思，他的目光依然紧紧盯着眼前，平静的湖面渐渐从他的眸中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雷霆的海洋。 似乎，久远岁月前的神圣雷泽，在此刻跨越了时空，突然降临到他的面前。 第五十四章 雷泽（二）求首订！求订阅！ 此刻，风羲只觉眼前的画面开始变幻。 雷泽似乎褪去了平凡，又似乎是真正的雷泽跨越时空降临过来。 一道道雷霆出现在湖水中，凝神看去，不知何时，那普普通通的湖水已经变成了纯粹雷霆凝聚的雷水。 面前原本平凡的雷泽大湖，似乎重新回到了它遥远岁月之前的样子。 回到了那位雷霆神圣依然存在的时代。 雷泽, 由无穷无尽的雷霆汇聚而成的雷霆大泽！ “雷泽！” 风羲目光迷离地望着眼前的场景，口中轻生念着这两个音节，看着面前骤然变幻的雷海，曾经只是从时空的幻境中匆匆一瞥的画面，此刻好似变成可现实。 真正的雷泽，就这么出现在他面前。 “我来了！”风羲心神摇曳，情不自禁地又吐出了三个音节。 “哗啦！” 话音落下，仿佛是在回应风羲的话, 雷海突然掀起一阵巨大的浪涛, 向着风羲直扑而来。 哪怕只是远远观看，都能感觉到其中蕴藏的浩瀚神威，组成它得每一个水滴，都是纯粹无比的雷霆凝聚而成，蕴含着天地雷霆的神威。 风羲望着此景，神色顿时一变，不过紧跟着眼中雷光一闪，似是发现了什么，脸色又立马平静了下来。 他静静地看着“浪花”扑到自己面前，而后却像是不敢靠近一般，立马向两旁分开，将他围在中心, 浪首低垂，仿佛在像他朝拜一番。 随着浪花的贴近, 风羲突然发觉心中不由涌出一股强烈无比喜悦情感, 与此同时, 他像是听到一阵阵欢呼在耳边响起。 好似在呼喊着他的名字。 然而，风羲的脸上却没有显出惊讶之色, 他心里清楚的知道，这是这片早已经失落在漫长岁月的雷霆大泽，为自己的到来而欢呼。 更准确的说，并非是他，而是他身上那属于神灵的血脉，属于雷泽曾经所孕育至高神圣的血脉。 这一刻，风羲心中突然产生一道难以抑制的念头，似乎只需要他向前走出一步，踏入面前的雷海之中，便可以一跃成为神灵。 “来吧！” “来吧！接受我，你将成为神灵！” 随着风羲的念头生出，那原本只能够感觉到情感的“欢呼”声音立时多出了变化，开始不停地向他发出呼喊。 “哼！” 风羲神色一变，回过神来，冷冷的哼一声，目光淡漠地看着眼前的雷海，脚下仿佛长出了根一般, 任由那声音如何呼喊, 也丝毫不为所动。 “来……” 呼喊声渐渐淡去, 似乎是感觉到风羲心中的决意，又似乎知道仅仅凭借这样，根本无法让风羲放弃自己的路途，成为神灵。 雷海发出了一声轻叹，环绕在风羲周围的“浪花”开始退去，随后，眼前的雷霆也同时淡去了光辉，恢复了雷泽原本的模样。 当所有异相消失，风羲眼前再次显现出真正的雷泽，昏暗低沉天空，依然在不停地落下雷霆，在湖面激起了一道道浪花。 风羲看着这一幕，平静的目光中突然多出了一抹复杂之色，他略作沉吟以后，突然脚步一抬，径直地向湖面走去。 随着风羲这么一动，似乎是惊扰到上方的黑云，只见云雾翻滚，雷声轰鸣，越渐亮白的光芒从云雾缝隙间透出。 紧接着，只见一道道雷霆突然从云层落下，纷纷向风羲所在的地方劈打下来。 “伏羲！” 看着这一幕，白泽的目光顿时一变，他正欲开口提醒风羲，却哪知道风羲所在的地方，似乎像是已经被雷霆标记。 还不等它一句话说完，毛发立时竖起，白泽几乎没有任何思考便连忙向后一退。 一道雪白的雷霆狠狠落在它曾经站立的地方，留下一地焦黑。 白泽见状瞳孔一缩，还不等它回神细思，心里顿时一紧，便觉又一道雷霆落下，毫不犹豫地向一旁闪去。 另一边，相比于白泽，风羲才是那些雷霆真正的目标，一道道雷霆连续不断地向着风羲劈打过去。 然而他却没有像白泽那样，不停的闪身躲避雷霆的袭击，每当雷霆落下，在接近风羲身后负手而立的龙首虚形时，却仿佛看到了君王一般，环绕臣服在祂身旁。 等到白泽好不容易离开雷霆的覆盖区域，站在远处的一座山峰前回望的时候，立马便看到了让它此生难忘的震撼一幕。 无穷无尽的雷霆落下，将下方的大湖化为一汪雷海，一尊龙首的虚形傲然负手而立，所有的雷霆此刻都安安静静悬浮在祂周围，好似在拱卫着他们的君王。 雷霆是天之威严所在，除了陛下之外，白泽从未见过有神灵能够掌握雷霆的力量。 哪怕仅仅只是天地间最普通的一道雷霆，或许神灵只需要一个念头就能将它泯灭，但绝对无法掌控它。 而眼前的这一幕，却让白泽无比震撼，甚至它脑海中不禁产生一道念头，即便是掌控雷霆的神灵都无法做到此时所见的场景。 连众神都无法掌握的雷霆天威，此刻却自发的臣服在那道龙首虚形身旁，仿佛预见了它们的至尊！ “这就是司雷神吗？”白泽一脸震撼，失神地望着半空中的龙首虚形。 那位神圣明明早已经永眠，天地间雷霆也已经失去了掌控它们的神，可仅仅只是风羲演化的一道虚形，并未蕴含一丝力量，却可令那万千雷霆臣服。 这一刻，白泽似乎明白了，为什么每至万物生发之时，天地间的雷霆会汇聚到这里，为什么风羲只是来到这里，就突然引起雷泽之变。 哪怕那位大神早已经神陨永眠，可祂所留下的意志与气息，甚至只是神形，却依然铭刻在天地本源最深处。 眼前这些雷霆汇聚之相，根本不是在驱赶风羲，而是在欢迎他的到来。 “伏羲，你身上还藏着多少秘密？”白泽神色复杂，喃喃自语道。 说着，它仰起头，望着远处的一幕，此时的风羲正踏着水面，缓缓向着大湖的中央走去。 渐渐的，身形消失在无穷无尽的雷霆化成的雷海中。 第五十五章 雷泽（三） “雷泽！” “司雷大神！” 虚空中，一道道念头突然跨越时空而来。 “此时正是万物凋零，雷泽怎会在此时发生变故？”又一道念头降临，疑惑道。 大荒雷霆突然于此时齐显于雷泽之上，自然瞒不过一直关注这里的诸神，在雷泽之上的雷霆开始凝聚不久之后，便纷纷将目光投射到这里。 “雷泽于此时生变, 莫非那位真的在雷泽留下了什么？”有神灵不由说出了心底的猜测。 “我等追寻无尽岁月，早已经踏遍雷泽，那位即便留下了什么，也不可能瞒过我等！”那神灵刚一说完，便立马遭受其他神灵反驳。 “哧！” “瞒过我等，那位尊神又何须对我等隐瞒，雷泽若真是那位的手段，你们敢去吗？”有神灵闻言, 当即嗤笑道。 “如何不敢？即便祂神威通天，可毕竟早已经神陨，难不成一尊永眠的神灵，还会让本尊害怕不成？” “祢若是不害怕，不如显出神形，往那雷泽一行。也许我等心念的雷霆权柄，能够为你所掌，成为大荒的司雷之君！” “祢！”那道神灵念头突然浮现出一股怒意。 “够了！” 就在此时，又一道念头突然延伸过来，祂并没有像其他神灵隐藏自己，念头缠绕着火焰本源的气息，告诉在场的众神祂的身份。 “重黎！”虚空中的诸多念头齐齐一动。 这位怎么来了？ 不少神灵对于火神重黎的出现，很是惊讶，大荒之中, 虽有不少神灵觊觎雷霆权柄, 可还不曾听说，身为泰皇陛下一脉的神灵, 众神之中鼎鼎有名的火蛮神, 居然会对一个可能存在的雷霆权柄感兴趣。 祂不是一直自诩，火焰才是天地的根本吗？ 虽然心中疑惑火神重黎为什么突然会对雷霆生出兴趣，但祂的出现，却让不少实力较弱的神灵心里打起了退堂鼓。 “怎么，你这火神蛮子，不是一直参悟那个新生法则，什么时候也对雷霆权柄感兴趣了？”只见苍穹的太阳光芒微微一亮，紧接着从上面落下一道念头。 “扁毛鸟，你来做什么？”散发着火焰气息的念头波动了一下，毫不客气的说道。 “你这火蛮都来了，我天神一脉如何就来不得？” “司雷大神毕竟是我等天神前辈，祂的传承，可不是什么神灵都能够觊觎的！” “天神，现在可没有什么天地之分，只有我等神族！” 火神重黎却是不屑地嗤笑一声，火焰的神力从念头中扩散，将苍穹照射下来，越来越亮的太阳光芒阻挡住, “雷霆权柄，众神皆可得之！” “呵呵！那尔等不妨尝试一下？”太阳神夋闻言当即冷笑道。 话落间, 悬在苍穹的太阳顿时爆发出强烈的光芒, 属于太阳的神威，覆压下来。 “扁毛鸟，敢尔！” 火焰的念头发出一声怒吼，随后只见一道赤红地火焰从遥远的南方重霄而起，凝成一道通天火柱，径直地直冲苍穹的太阳星辰。 “好，如此，不妨就让众神看看，到底是你的南明火强，还是我的太阳霸道！”太阳星辰之内，一尊神鸟豁然睁开眼睛，祂迟疑的看了一眼苍穹之巅，并没有发现那位至高神灵的身影。 脸上顿时若有所思，随后念头一动，太阳光芒再次一涨。 “该死，这两位怎么又要打起来了？” 其他神灵见状，忍不住在心中骂道，同时，念头纷纷开始远离这两位大神。 “同样掌握火焰的神灵，这两位，可真的是谁也看不上谁！”却有神灵见到此景，幸灾乐祸道。 “先别说这些，这两位要是真的打起来，大荒万灵可又要遭劫了！” “打不起来！” “众神不得于大荒显身，这可是泰皇陛下定下的神约！”亦有神灵冷静地说道。 “祢以为那火蛮这时候能够想到这个，我们的这位火神，什么时候将神约放在眼里了！”突然间，有神灵开口说道， “至于那位太阳神，祂可是一直心念着那神皇的尊位！” 听到这句话，之前出声的神灵顿是沉默下来。 “泰皇呢？我们那位神皇陛下，难道就这么看着祂们两位打起来？”一位神灵突然开口说道。 众神闻言，纷纷回过神来，是啊，这两位大神，真要起了争斗，打破神约，那位泰皇陛下真的还能够安静地端坐在神座上？ “还有那杀神，便是泰皇不出手，祂那位神皇侍者，难道也会留这么看着？” 不说还好，一听到这句话，不少神灵似乎似乎是回忆起什么，心中顿时一寒。 那位杀神，虽然很久没有出手，就像个普普通通的神灵站在泰皇身边，但众神可从未忘记，祂的手中，曾经到底沾染了多少神灵的血液。 只是不知为何，眼看着两位大神的神力已经碰撞到一起，却始终不见那位泰皇陛下和那位杀神现身。 众神见状，不由抬起头，看向苍穹深处，神色满是不解。 此时，通天火柱已经临近太阳星辰，两股不同的神力当先碰撞到一起。 神力碰撞产生的力量溢散出来，让不少神灵念头一颤。 “如此争争斗斗，何时方休！” 幽幽叹息突然在虚空中响起，一股强大的神力突然从雷泽不远处横扫过来，径直地打向那通天火柱。 “哼！” 伴随着一声闷哼，只见那火柱仿佛没有任何抵抗能力，仅仅一个照面的功夫，便无声无息的消散。 与此同时，虚空中所有降临过来的念头也纷纷被这道力量打散。 “是祂！” 太阳星辰绽放的光芒突然一滞，盘踞在星辰中的三足神鸟脸色一变，祂低下头，看到了那个正在往雷泽前行地身影，眸中光芒明灭不定。 此时此刻。 在雷泽的不远处。 只见一个苍老的身影正抬头，仰望着苍穹，目光悠远，仿佛洞穿了九霄。 “司雷神当初骤然神陨，哪里还有时间在雷泽留下什么传承！”祂口中轻念道， “尔等所求，终究只是虚幻！” 祂似是自语，又似是在向某些神灵诉说， “不如归去，归去！” 声音缓缓却穿越了时空，在虚空不断回荡，一道道被打散的念头刚欲再次凝聚，在听到这句话之后瞬间一止，接着悄无声息地散去。 太阳星辰之中，那尊三足神鸟听到在太阳上不停响彻的神音，眼中闪过一丝惊骇之色。 哪怕在这大荒最顶级的神域之中，似乎也不能阻挡对方的声音，腹下刚欲伸出去的神爪一顿，祂犹豫了一下之后，最终还是将神爪重新收回腹下。 “这位怎么也出世了？” 南方无尽火山，火神重黎神色震惊地从火焰神座上站起身来。 一位避世不出的大神，居然会选择在此刻重新走入大荒？ “雷泽，那里到底有什么，居然会让祂不惜违背神誓！”重黎脸色阴晴不定，在沉吟片刻之后，神形化为一道火光向苍穹飞去。 将盘踞在虚空之中的念头全部扫尽后，只见那个苍老的身影收回仰望苍穹的目光，转头看向雷泽所在的方向，口中轻喃道， “大道生机，就在那里吗？” 第五十六章 悟雷霆法，化神灵身 此时的风羲却不知道雷泽之外，差点因为他而引起神战。 似乎因为忌惮那位司雷大神在雷泽留下的后手，又似乎是担心自己的出手打断了雷泽的变化。 无论是夋与重黎，还是那位面容苍老的神秘大神，在出手的时候，都有意无意避开雷泽与其上方的雷云，倒是没有引起风羲的注意。 不过, 哪怕那几位真正肆无忌惮的出手，强行洞悉雷泽的秘密，风羲也无力他顾，甚至连离开雷泽也做不到，只能任由自己暴露在众神面前。 众神似乎从一开始便放弃了直接打断雷泽变化的想法，甚至连念头都没有伸进去, 只是盘旋在雷也上方地虚空中。 没有神有足够的自信从能够肆无忌惮地闯入此时的雷泽中，然后毫发无伤地走出来。 要知道，这里汇聚天地间各种神雷, 其中甚至不少厉害的神雷，连祂们的神灵之身都可以伤害到。 曾经便有神灵为了挖掘雷泽的秘密，于万物生发雷霆汇聚之时闯入雷泽中，不仅一无所得，甚至伤损到神灵真身，花费极其漫长的岁月，方才渐渐恢复过来。 即便如此，直到如今，那位神灵的身上依然还残留一道雷霆之力。 而眼前的雷海，却比之万物生发之时，有过之而无不及！ …… 当外面的众神纷纷离开之时。 风羲却早已经陷入某种神妙的意境之中。 在他踏入雷泽大湖中央的瞬间，不知为何, 身后的龙首虚形突然轻轻一晃，根本不等他反应过来，铺天盖地的雷霆便将他彻底淹没。 风羲当时直觉身体一痛，紧跟着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等到风羲“苏醒”过来的时候, 便发觉自身似乎陷入到一片寂静黑暗之地。 并非曾经所窥见的黑暗寂静无一物的虚无, 而是乾坤伊始，法则似生未生，却又混成一团。 混沌！ 风羲心中隐隐有一道灵光闪过，告诉他，这里是什么地方，天地未开，法则根本所生的混沌之地。 伴随着这道灵光生出，一道雷霆在混沌之中惊起，光芒照彻，天地未演的混沌似乎被这到雷霆一下子炸开，出现了无限生机。 与此同时，风羲似乎意识也与这道雷霆相合，无穷无尽的雷霆法理不断从他的心底涌出。 这一道雷霆，无名无号，但是风羲有种直觉，它是天地最为本源的雷霆，是诸雷之祖，万雷之根。 念头方一起，便见雷霆散开, 似乎又开始演化诸般雷霆一个相。 风羲自身好似乎也化成了雷霆一样, 随着其演化，念头也随之分散。 而后，诸般雷霆又开始汇聚，回归到最初的雷霆。 这样的情形也不知道经历了几千次或者几万次，当最后一次雷霆凝聚，回归本源，却是没有再次演化，而是化为一道灰白色神雷，静静飘浮在混沌中。 “雷是什么？”混沌中，仿佛响起了一道浩然神音。 然而风羲似乎仍然沉浸在无穷雷霆法理中，并没有觉察到。 “雷是什么？”神音并没有放弃，依然在不断回响。 “雷是……” ????????“夫雷霆者，天地枢机。雷乃天之号令，其权最大，天地乾坤皆属雷可总摄。”风羲地意识从雷霆法理中挣扎而出，下意识地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嗡！” 当风羲的话语落下，只见混沌中的神雷顿是又生出一抹变化。 …… 雷泽。 无尽的雷霆汇聚在大湖之上，原本平凡的大湖，此刻仿佛真的回到了遥远的过去，变成了一片雷霆的海洋。 在这片雷海的中心。 风羲的身形正被诸多雷霆环绕，立身于雷海之中，万雷臣服，此刻的他仿佛真正化为了一尊雷神。 他的身外，那尊龙首的虚形正闪着淡淡的光芒，将他笼罩在内。 周围那一道道雷霆并没有像之前那样，远离龙首虚形，反而似乎是像收到了某种呼唤，如同乳燕归巢一般，开始向其不断的涌了过去。 伴随着雷霆的融入，龙首虚形身上的光芒越来越亮，那原本只是一道虚形的样子竟然开始缓缓凝实。 龙首虚形的变化，似乎也同样开始牵动风羲身体的异变，只见他的眉心处，突然亮起一道雷光，身上一股神秘强大的雷霆气息绽放出来。 与此同时，泥丸府中，一道阐述雷霆至理的神文，不知何时出现在这里，一缕缕灰色的雷霆从上面扩散出来。 曾经被他吞纳的天地之力，伴随着这些灰色的雷霆的出现，被纷纷打散，而后从泥丸中溢散出去。 霸道的雷霆，好似并不允许其他的力量与其共存。在将天地之力驱逐之后，它们在泥丸之中缓缓凝聚成一片雷海，似乎打定主意要将整个泥丸霸占。 不过，在这片雷海之中，仍还有一席之地未曾被雷霆占据，风羲凝聚的“精神小人”，此刻正散发着乳白色的光芒，每当雷霆想要缠绕过去的时候，在白光的照射下，便立马又缓缓褪去。 ?????? ???????????????? ???????????????? 第五十七章 信仰化巫相 每当雷霆欲靠近那“精神小人”的时候，便见白光从其身上绽放出来，化为一道屏障将雷霆阻隔在外。 这白光不是别的，正是来源于风衮部落族人对于风羲地信仰所化。 风羲开辟泥丸宫吞纳天地之力时，曾无意间触动信仰，跨越时空降临风衮部落，也是在那个时候, 泥丸宫中，这些由风衮部落族人所凝聚的信仰之力留在了泥丸之内。 当时风羲并非没有想过将这种力量驱逐出去，信仰有毒，这件事可从未被他忘却，只是犹豫再三之后，风羲还是决定暂时将其保留下来。 巫的路途, 注定要不可能远离这种同样起于人道的力量，即便风羲此刻将这信仰驱逐, 早晚有一天, 同样会有巫接触到这种力量。 倒不如将信仰的力量暂时纳入泥丸，未来再去寻找掌握它的法门。 更何况泥丸并非风羲路途的根本心海，本就是风羲为了诸巫长生之法，所开辟的另一条掌控天地之力的路途，倒是无虞会动摇自身巫途根基。 不过，或许就连风羲自身都没有想到，这种来自人之心灵中最纯粹的信仰之力，居然能够阻挡天地雷霆的力量。 甚至不仅如此，伴随着白光与雷霆的触碰，渐渐的那些雷霆居然开始变化，白光中蕴含的属于人的灵性竟然开始侵染到雷霆之中。 不，更准确的说，是雷霆在吸收这种奇特的信仰力量。 随着时间的流逝, “精神小人”身上的信仰白光开始缓缓消散, 取而代之的, 却是一缕缕蕴含着灵性的淡淡雷霆之光。 …… “真是好一场大梦！” 雷海之中, 风羲睁开眼睛, 一缕雷光从其中飞快划过, 随后他的脸上闪过一丝复杂之色。 “信仰之力，没想到雷霆化巫的路途，居然落在此处！” 良久之后，风羲发出一声叹息，脑海中不由闪过方才混沌中的那一幕。 “信仰！” 当那本源混沌神雷再次变化之时，风羲骤然发现，上面居然开始多出了一缕奇特的灵性。 在看到它的第一眼，风羲便明白其根源在何方，这缕灵性，却是他留在泥丸宫中的那些信仰所化，只是不知为何，显化于此。 不过在这个时候，风羲却无心多想，在信仰灵光出现的瞬间，他心中便已然生出明悟。 此灵光，正是他掌握雷霆，演化神文的关键所在。 “雷霆乃天地至上之力, 本不应由人而掌，却没想到, 与这信仰竟有相合之处！”风羲于心中轻念一句。 风羲自以火焰神文化作巫相之后，便将第二个目标放到雷霆神文之上。 只是不同于那火焰神文，风羲身上却是拥有同样蕴含法则的力量，加上火焰神文之中，并无那道本源存在，却是让他以薪火灵性为助力，改易神文根基，以人代天，一步将神文演化成巫相。 但雷霆神文却截然不同，甚至比之火焰神文，其中还有那位大神所留下的一缕雷霆本源。 想要将其一步演化巫相，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风羲起先打算来此雷泽之中，借雷泽这处原本孕育那位神圣的地方，将神文之中蕴含的本源接引出来，重归此地，或可以其重演雷泽神域。 他亦可借助雷泽重演，感悟天地雷霆至理，借此将神文化作巫相。 只是如此做法，风羲心中却没有十足的把握，甚至于他隐隐有感自己会失败，到那时，风羲也只好放弃这道神文。 哪怕以自身之悟，重演巫相，也不愿意让这雷霆神文影响自身路途根本。 但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原本只是一时心动，不忍将这些族人们对自己的信仰斩断，同时想着能借此感知部落变化，方才保留在泥丸中的信仰力量，居然会与雷霆相合，让他看到了雷霆化巫的希望。 “信仰，也不知这条路，到底是对还是错！”风羲幽幽轻叹了一声，随后念头一起。 只见悬浮在泥丸宫中的雷霆神文一动，化为一道混沌色的神雷！ 神雷中，却是有一点灵光于其中沉浮。 感受着泥丸中的神雷，风羲眸中泛过些许沉迷之色，不过很快，他的眼神又变得清明，沉吟片刻之后，便闭上眼睛，心神沉入泥丸与“精神小人”相合。 紧接着，只见那原本盘坐的小人起身，伸出一根手指，点在雷霆之上。 “轰隆！” 突然间雷鸣炸响，撼动泥丸不断颤动。 神雷上，那点灵光突然光芒大放，随后就那混沌色的神雷猛然炸开，继而衍生出种种神雷之相。 神雷变幻，诸般法理也随着雷霆的演化，暴露在泥丸之中。 外界，周围的雷霆在混沌神雷出现的瞬间，也纷纷安静下来，天上不断落下的雷霆此时纷纷停滞，安静的盘旋在风羲身边。 此时此刻，泥丸府中，神雷在风羲面前不断变化，时而化作诸雷，时而凝聚成一汪雷池，时而又复归混沌之状。 风羲见状，眼中竟没有掀起任何波澜，他的念头正与雷霆中的灵光相合，灵光在雷霆中穿梭，勾勒出一道神妙的轨迹。 随着灵光跳动，深藏其中的一缕雷霆本源正缓缓脱离神文。 第五十八章 地皇老神 泥丸府。 诸般雷霆化作一方雷池，一缕灵光在其中缓缓流动，勾勒出神妙的痕迹。 伴随着灵光流动，原本混沌状的雷池突然多出一缕白色，并随着时间的流逝，雷池开始渐生白光，当所有雷霆尽皆化作纯白之后。 “当！” 仿若是来自开天辟地的声音从泥丸中响起, 风羲只觉心神突然一颤，紧接着，陷入一片空明之中。 只见一缕灰白色的光芒从雷池中冒出，刚一显现，便欲再次落下，重新复归雷池。 不过在这个时候，那缕灵光却是已经勾勒出最后一笔，整座雷池猛烈的颤动，连带泥丸府也跟着不住晃动。 没过一会, 就看见那雷池突然炸开，而后紧跟着猛烈收缩，化为一道神妙的雷霆状的纹路。 这个纹路似与神文相似，作雷霆之状，但在根源处却与其截然不同。 其由神文而演，却脱离了天地的本源，与属于人的意志相合。 当这枚雷霆纹路成型的瞬间，漫天光芒散发出来，瞬间照亮了整个泥丸府，将那道灰白的雷光逼迫到泥丸的角落。 似乎同样感知到雷霆的成型，心海之中，突然生起一阵阵波涛, 火焰巫相重新跳动到心海上方，撒下一道道赤红的光辉。 下方的心之大海, 一缕缕雷霆的光芒亦在缓缓生出，绽放出属于雷的光芒, 与赤红的火光交相呼应。 风羲只觉一种莫名而生的欢喜之情从心底涌出。 巫相！ 他知道，自火相成就，第二道巫相却是在此刻终于凝出。 在巫相凝聚的同时，外界风羲的身体也同样开始生出道道光辉，随后缓缓融入包裹他的龙首神形。 只见神形的双眸顿时一亮，身上绽放的雷霆光芒渐渐被纯白的光芒替代。 与此同时，原本平静地雷海掀起一阵阵浪涛，诸般雷霆突然暴动，蜂拥着向神形涌去，似乎要将那不属于此地的白光抹除。 然而，当雷霆接触到白光之时，却顿时又猛的停滞住，白光中似乎拥有某种神奇的力量，让它们难以前进一步。 …… “这是……” 雷泽不远处，白泽目瞪口呆地看着透过雷海的纯白光芒，眼中尽是难以置信之色。 “居然是信仰！” 就在此时，一道苍老地声音从白泽身边突然响起，似乎将它心里所想的话说了出来。 “谁！” 白泽心神一震，浑身毛发瞬间树立起来，下意识地想要纵身逃离。 然而还不等它有所动作, 下一刻，一只手突然按在了它的身上，将它牢牢定在原地。 “白泽神，勿慌！” 白泽耳边再次响起那苍老的声音，落在身上的手上似乎有种强大无比的力量，体内的本源瞬间沉寂下去，便是司时大神所留的那缕时光之力，也随着本源的沉寂，失去光芒。 “是哪位大神？” 白泽浑身一滞，一颗心顿时沉入谷底，它瞬间明白过来，面对眼前来的这位，根本不是自己能够逃离的。 它缓缓转过头来，只见一张苍老的脸庞出现在它眼眸中。 “是你……”白泽乍一看到这张脸，目光初时还带着警惕与疑惑，不过很快，它便认出了对方的身份，眼中立时爆出一道精光，脱口说道。 “怎么，这么久未见，白泽神却似乎不认识老神了！”只听对方笑了笑，说着，将按住白泽的手缓缓移开。 “白泽不敢，见过大神！” 白泽闻言连忙摇头，微微俯下身子行礼，低着头似乎不敢直视眼前这位神灵，此时它心中却是掀起惊涛骇浪， “这位大神怎么来了！” “而且……” 无怪乎它方才第一眼没能认出眼前这位大神，除了自身不复神灵之身，已无法直观神灵气息明悉对方身份这个原因之外，实在是如今站在它面前的这位大神，让白泽太难以置信了！ 并非对方以神力隐藏了自身的身份，而是因为对方此时的面容。 祂，太苍老了！ 苍老，比起它所见过的所有神灵，这位自地皇纪留存下来的大神，实在是太老了。 神灵先天而生，神体与天地相合，便是时光都难磨灭。 虽然神灵不同凡灵，无有外相之分，随心所欲，更改外貌也是常态。 但是在一般情况下，众神往往都是，或以本源神体，或以凡灵的壮年模样以示众生。 虽然其中亦有不少神灵，喜欢变化形体，但绝对不会像眼前这位大神这样。 满头白发，全身褶皱说祂这都是轻的，在白泽眼前，这位大神除了一头白发以外，连牙齿之类的东西也掉了干干净净，全身外露的皮肤上面满布褶皱。 这哪里还是一尊站在大荒之巅的神灵，甚至比那些即将自然死亡的迟暮凡灵都多了一份老态。 “大神？” 白泽抬起头，看着目前这尽显衰败苍老之态的老者，言语之中多了一份震惊。一位曾经普照天地，主万物生发的大神，怎么落到了这般境地？ 甚至，白泽都能从祂身上，感知一股浓郁的衰败气息。 “只是受了些天罚，神体衰败，无妨！”对方见状，摇头笑了笑。 白泽闻言却是心中一跳，天罚，这位大神到底做了什么，居然会受到天罚？ 随后，它心中一动，似是想到了什么，不禁用试探的语气问道， “大神，入世了？” 此入世之言，与其他被神约束缚，不能与大荒显神的神灵不同，眼前这位，当初可是与泰皇登位时，便将神灵权柄交托出去，与天地立约自留神域之内，终身避世不出。 若有违背，当遭天罚之劫！ 但天地无智，真要说起来，哪怕祂真正从神域中走出来，只要不去尝试拿回祂的权柄，或者用神力直接影响天地众生，对于一位古老大神来说，有太多的方法能够逃避天地降下的惩罚了！ 至于泰皇陛下，再如何也不会对一位只是出来“透透气”的古神动手。 除非…… 白泽心中一跳，怔怔地看着祂。 “此番出世，却是来见一见这位道友！” 只见对方微微颔首，转过头，看向雷泽之上，目光幽邃，似乎透过了重重雷霆之幕，看到了立身雷海中央的身影。 第五十九章 本源化生，未来司雷 “他？” 白泽心中一跳。 “白泽神不必紧张，老神此番前来，只是想见见于神道之外开辟新路的道友，不会伤害他！”这位来自地皇的老神见状，笑了笑说道。 白泽闻言神色稍缓，抬起头，正好对上一双似笑非笑地眼眸, 兽脸上不由一囧。 好在老神的目光并没有在它身上停留太久，随后便又转过头看向雷泽中央。 “以信仰掌神灵之途，却不染自身根基，这位道友的道途，真的是让老神惊叹啊！” 白泽听到这句话，心中一动刚准备开口说什么，却见对方已经抬起脚步，缓缓向雷泽的方向走去。 …… “雷霆化巫, 终于成了！” 风羲看着泥丸府中, 那道已经勾勒成型的雷霆纹路，心中生出无限欢喜。 他心念一动，只见那雷霆巫相化作一道流光没入“精神小人”的头颅，随后出现在心海之上。 雷霆巫相显现，心海中立时自发生出无数雷霆，转眼间便将这片心灵所化的海洋化作一片雷霆之海。 风羲见状念头又是一动，霎时间，雷霆隐没，复归心海原状，又有火焰巫相洒落光辉，将其化为火海。 雷火交互，随念而生, 随念而灭。心海中，又一道神文力量完全为风羲所掌，至此时，风羲却是不再忌惮那雷霆神文会影响自身道途。 …… 没多久之后, 雷泽之中, 风羲睁开眼睛，他看了看笼罩自己周身的泛着白光的龙首神形，略作思索之后，便随手一挥，只见那神形化为一道流光，融入其身体之内。 紧接着，风羲的身体竟然开始变化，皮肤上生出一枚枚鳞片，头颅上一对龙角破颅而出，面容开始扭曲，没过一会，居然化为龙首人身的神形形。 “虽然解决了雷霆神文，但雷泽一行，终究还是激发了体内的雷神血脉，得此神形之身！” 风羲低下头，看着湖面倒映出自己的模样，轻轻笑了一声。 此身倒是已经完全蜕变，不需要吞纳天地之力，随着体内属于那位神圣血脉的苏醒, 却让他直接一步登天，得此神灵之身, 再无有生命之缺。 若是再之前，没有明悟巫之根本，开辟泥丸，风羲自是不可能让体内的神圣血脉复苏，影响到自身路途。 只不过随着泥丸开辟，决定吞吐天地之力，化孕自身，如今血脉复苏，得了神形，却是省却了风羲一番吞吐天地功夫。 甚至于，风羲还惊讶地发现，这种由血脉而生的神形，不仅让他获得了长久几乎看不到尽头的生命，还让他在未掌握天地法则的力量情况下，却能一举一动间借用天地雷霆。 仿佛是身体的本能一般。 不过风羲稍作沉吟之后，却也明白过来这其中的原因，自身的神形乃是传承于那位古老的雷神，其形早已深深印刻在天地本源的最深处。 可以说，仅仅只是这神形，便是天地无上的雷霆至理，是另类的本源法则，哪怕没有掌握法则，天地间所有的雷霆力量，也会主动呼应他。 “空有神灵之身，却不掌神灵法则，于我巫途而言，却是再合适不过！” 风羲心中一动，只见他的身形再次变化起来，龙首人身的神形缓缓褪去，再次复归人族之身。 “果然！” 风羲脸上显出了然之色，在神形散去的瞬间，似乎正如风羲所想的那般，那种与雷霆相合，念动间便能本能御使用天地的状态也在同时消失不见。 “神灵，还真是天地间最大的奇迹！”想到这里，风羲感叹一声。 话音落下，风羲正准备踏出雷海，返身回去，就在此时，脑海中那缕灰色的雷霆突然颤动了一下。 “嗯？” 风羲挑了挑眉，神色先是怔了一下，继而恍然笑道， “却是差点把你忘了！” 说着，只见他念头一动，那道灰白色的雷霆从泥丸宫中遁出，出现在他掌心之上。 “大神留下这道本源，无非是想让我承续雷霆之道，只是我终究有自己的路途要走！”风羲看着掌心不断跃动，似乎想要再次融入到自己身上的雷霆本源，忽然开口说道。 “这本源既是雷泽所生，如今雷泽不复从前，如今不妨借此机会重归雷泽，或可使其重回旧时之状，如此，方也不负大神雷泽孕成之恩！”他口中喃喃自语着，似是在对眼前这雷霆本源所说，又似在跨越在跨越时空与那位雷霆至尊对话。 随着风羲的话音落下，像是听懂了一般，本来还在跳动的雷霆本源突然安静下来。 风羲见状微微一笑，他抬手将其挥出，落入眼前的大湖之中。 “轰隆！” 雷霆本源刚一入水，立马无声无息的散去，融入到雷泽之中。与此同时，天空中雷云开始发出一声巨大的轰鸣，无数雷霆纷纷落下来。 风羲见状脚下连忙一动，化为一道雷光瞬间向外飞去。 没多久，便见雷光于雷泽湖边落下，重新化作风羲之形。眼前的雷泽，似乎也因为风羲融入的那缕雷霆本源重新焕发生机，苍穹的雷云中，无穷无尽的雷霆落下，与湖水融合在一起。 “古老的雷泽重现，天地间终于要化生司雷之君！”就在此时，一旁突然传来一声苍老却十分有力的感叹声。 风羲悚然一惊，刚刚稳定身形差点因此再次化作雷霆，不过下一刻，一道强大的力量却将他定在原地。 “道友，勿需惊慌！” 只见一位面容无比苍老的老者缓缓走了过来，身后低头跟着的一头雪白色小兽，赫然是白泽。 第六十章 求一道修行 “老神见过道友！” 只见那老者走到风羲跟前，微微俯身作了一礼。 声音虽然苍老，却似乎拥有着某种神秘的力量，无声无息间抚平了的风羲心头的波澜。 “道……友……” 听着老者的话，风羲眼中渐渐生出一丝迷离之色，真是好熟悉又好陌生的称呼。风羲脑海中不禁回忆起来，上一次听到这个称呼, 是在什么时候？ 修行之人皆求道途，称道友，好像是…… 他似乎想起来了。 此世大荒，连道的概念都未曾有之，哪里还有什么“道友”之称。 突然听到如此称呼，倒是让他一时间心神恍惚。 一念及此，风羲心神猛得一颤，立时惊醒过来, 他看着面前眼前的老者, 眼中闪过一道警惕之色，一颗心却是立马提了起来。 以他此时的心境，道途缺陷已然补全，如何会因为一句话就这样陷入过去的回忆之中，甚至思及前世之事。 他的脸上阴晴不定。 眼前这位到底是何方存在，仅仅只是一句话，竟然让他瞬间失神，陷入了过去的回忆。 “道友勿慌，老神并没有恶意！”见风羲神色警惕，老者神色温和的笑了笑，说道。 话音落下，像是在证明自己的话一般, 风羲只觉浑身一松, 笼罩在周身那股强大的力量悄无声息地散去。 风羲见此，不由瞥了一眼旁边的白泽, 倒是见其神色自若，安静的待在旁边，并未有被强行束缚的样子。 方才定了定心神, 压下念头，学着对方的样子，作了一礼， “伏羲见过大神！” 虽不知眼前这位老者到底是什么身份，但看白泽那副安静待在那里不发一言的样子，风羲却是当即明白过来，这位神灵的身份极不寻常。 要知道从白泽平时的话语中，风羲能够觉察到，除了那位神皇陛下，以及司时大神外，哪怕是天上的日月神灵，谈及起来，也不曾表露出多少敬意。 反而每次说到太阳神的时候，话语中带着淡淡的不屑，似乎心里很看不上那位。 然而现在，白泽竟然就这样安静的跟在对方的后面，一言不发，这般乖巧的模样, 让风羲顿时明白, 眼前这位老者, 或许是不逊色于司时之神的大神。 对方看着风羲作礼的样子，浑浊的眼睛闪过一道亮光。 “道友，很不凡！”只见祂打量了风羲几眼，用赞叹的语气对他说道， “司雷之君的雷霆本源，便是老神看了也有些眼热，却不想道友竟能就这么舍去。” 风羲闻言心神一阵凛然，瞬间明白，方才雷海之中自己所做所为都被对方收入眼底。 ‘只是不知，祂还看出了些什么？’ 风羲心中暗暗想道。 眼前这尊老神可以完全不受雷霆的影响，将自己的举动都看得清清楚楚，那么自己的神形变化，或许也逃不过祂的眼睛。 只是风羲不敢确定的是，除了这些，这位老神还看出了什么。 此时的他离对方近在咫尺，那么是不是意味着，只要对方愿意，自己所有的秘密将毫无掩饰的展现在祂面前。 虽然心中这样想，风羲脸上却强行保持着镇定的模样，似乎并不想在眼前这位称自己“道友”的大神面前露怯。 “雷霆本源虽好，却并非我的路途，倒不如造化这一方雷泽，相信这也是司雷大神愿意看到的！” 风羲神色显得淡淡说道，不过在落到对方的眼眸时，只看到一双深邃的目光，仿佛完全看透了他的所思所想。 风羲心中为之一紧，立马知晓这位神秘的大神可不是失去神灵之身的白泽，并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善！”老者并没有揭破风羲的小心思，只见祂赞同的点了点头，笑着说道， “道友虽弃雷霆本源，却是成就了此地，古老的雷泽神地将会重现大荒！” “许是不久后，大荒也将因道友今日所为，迎来一位新的司雷之神！” 风羲心中一动，这是他第二次听道对方口中的司雷神之语，难道这雷泽，真的会因雷泽重现，孕育一位司掌雷霆的神灵。 就是不知道，这雷神，真的是天地化生，还是…… 想到这里，风羲连忙将念头止住，无论最后雷泽孕育的神灵为何，是新的司雷之神也好，是那位借此重新归来也罢，都与他无关。 风羲收敛心神，将这念头暂时压下，他看着面前的老者，想了想还是问道， “大神可是为这雷泽而来？” 这位神秘的大神突然出现，一时间倒是让风羲看不透他的目的，对于神灵，尤其是这些古老的大神，风羲向来是敬而远之。 之前哪怕白泽如何劝说，甚至声称会有难以想象的好处，他也始终没有同意去见那位司掌光阴岁月的大神。 谁也不知道，这些古老的神灵，将目光落到自己这一介凡灵身上，到底有什么目的。 此时，风羲心中已经打定注意，尽早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越快越好！ 眼前这位大神或许只是第一个，随着雷泽的复苏，风羲可以想象到，将会有越来越多的神灵将目光落到这里，甚至于此时的苍穹之上，或许已经盘踞了不少神灵。 然而，让风羲意外的是，那自语老神的老者轻轻摇头， “老神可不是为雷泽而来！” “如道友之言，雷霆并非我道，何必为了一时私心，获罪于天，让未来一尊大神胎死于此！” 说着，祂将目光落到风羲身上，眼眸目视着风羲，脸上的笑容渐渐隐去， “老神，却是为道友而来！” 风羲闻言脸色豁然一变，他最不想看到的事情终于来了，他勉强地笑了笑， “大神说笑，伏羲不过区区一介凡灵，如何能让大神为我远来至此！” “道友，却是不必如此紧张！”只见那老神摇了摇头，深深看了一眼风羲， “我虽是为道友而来，却也无意道友身上的那些秘密！” 说着，祂面上的笑容也彻底消失，那张苍老的脸突然变得肃然起来，只见祂微微俯身，神色郑重说道， “老神来此，欲问道友求一道修行！” 第六十一章 炼炁伊始 “求一道修行！”风羲微微一怔，目光轻轻波动了一下，接着摇头说道， “大神说笑了，伏羲一介凡人，所行之途，亦不过凡灵之路, 大神若是想要，便与大神便是，谈何相求之理？” 风羲的巫途，本就为了万灵众生所立，不仅仅是自己的族人，哪怕是大荒的其他种族，真若想行这巫途之路, 他亦不会拒绝，欣然传下。 甚至, 大荒万灵踏上巫途，对于他这位开道者而言，亦是有莫大的好处。 成为巫的生灵越多，风羲从诸巫身上所获的道理也就越多。借诸巫修行，本就是他这位巫之始祖，所行之路。 至于会不会有一天被后来者超越，风羲不仅一点也不担心，还满怀期待着那一天的到来。 能够超越风羲这位借诸巫修行的第一巫的，无论天资智慧，当远超大荒万灵，这样的存在，愿意成为一位巫, 这恰恰可以证明了他所创立的巫，是一条通天之途。 只是, 看着面前这位苍老的大神, 风羲心中还是不禁生出些许疑惑，虽然自己自信巫的未来前途广阔，便是神灵之道, 也未尝不可及，但在目前来说，现在的巫还不至于让一位神灵特意来此寻求。 君不见白泽虽一直感叹着巫是一个奇迹，但何曾有过成为一位巫的念头？ 无他，哪怕风羲的巫再如何是奇迹，离神灵依旧太过遥远，两者之间，有些天地之别的差距。 相比于掌握天地伟力的神灵，巫这种路途，在白泽看来，仍然只是一条属于凡灵的路。 然而眼前这位，可不是一般的神灵，风羲甚至怀疑这位大神的身份或许丝毫不逊色于那位司时之神，没看骄傲如白泽，连日月都不曾有多少放在眼里，此刻却还是老老实实待在祂身边。 这一点，恰恰是风羲心中最疑惑的地方, 一尊站在大荒巅峰的大神, 却说特意前来寻找自己，想向他这个凡灵问道。 这就好比前世的一个亿万富翁，找到一个身无分文的乞丐，说想要他手中的破碗一样。 另一边，老神听到风羲这样说之后，眼中不由闪过些许意外之色，似乎没有想到对方居然同意的如此干脆，不过紧接着，却好似明白了风羲所想，失笑着摇首道， “道友却是误会了，老神并未想向道友求那巫道！” “大神所求的不是巫？” 风羲眉头轻轻挑起，这回轮到他意外了，本就已经做足准备，将自身巫理，甚至是根本的心海都告知对方，却没想到，对方居然说自己不是来寻巫的。 可是除了巫之外，风羲哪里还有什么其他的修行之法，只见他皱起眉头，满脸不解地看着对方， “大神，伏羲一身修行，皆在这巫途之中，除了此道外，伏羲却是想不到还有什么能入得大神眼中！” 至于这位怎么看出自己所行之巫，风羲撇了一眼旁边的白泽，却一点也不意外。 “你那巫，端是神妙非常，未来或可与神灵之道比肩，但却非我所求！” 老神闻言却仍是摇头，以祂的眼见，自然能够看出巫所求的道理是什么，凡灵哪怕修行再是厉害，可落在神灵眼中，也没多少秘密可言。 只见祂看着风羲，还是说出了自己真正的目的， “我想求道友那吞纳天地之力的法门！” “吞纳天地之力的法门？” 风羲眼中惊讶之色更甚，有些意想不到的看了对方一眼，脱口说道， “大神本是神灵尊身，何须那纳天地的法门！” 老神都已经直接点明，风羲哪里还不明白祂要的是什么。 不过那道法门，只是风羲为了弥补巫的缺陷，为后来之巫寻那纳天地之力蜕变己身所创，甚至连巫的分支都算不上，在风羲眼中，仅仅只能算个强身之术。 竟没想到居然会入得面前这位大神的法眼。 以这位神灵之尊，若真想吞纳天地之力，不过是念动间的事，为何还要借此法修行？ “道友，老神想求的并非天地神灵之路，而是凡灵修行之法，来补全我的道！”似乎看出了风羲的不解，只听那老神解释道。 “大神欲于神灵之外另开一道？”风羲心中一动，忽而想起曾经白泽之言，顿时脱口说道。 当初与白泽论巫时，风羲便曾听它无意间提起过，有几位古老的神灵欲于神灵之外另辟一条道途，只是它却也说过，祂们若创立的道途，缺少了最重要的一样东西，却是不及风羲的巫途。 如今想来，莫非眼前这位便是其中一位？ “正是如此！”老神闻言笑着点了点头， “老神于泰皇登位时，起了避世之心，将神灵权柄舍去，竟无意间发现一条与神道不同的路途！” “只是任我如何参悟推演，却始终觉得这条路途有缺，无奈之下，只好违背昔日誓言入世大荒，却也因此发现，此道之缺！” “老神为神灵之身，行神灵之法，所立路途，却是无法使得凡灵修行！” 若是如此倒也罢了，大不了由神灵转修便是，可是这位老神同样发现，神灵意志合于天地，哪怕舍弃天地权柄，斩落神灵本源，但其形却早已印刻在天地本源深处，所创之法，在吞纳天地之力时，却始终带着神灵的痕迹。 最终在他的推演之下，唯有斩断所有神灵的痕迹，以凡灵修行之法，方能走出这条路途。 这也是为何，祂想求风羲所开辟的法门。 一尊古老大神，无论是智慧眼见，还是对天地的感悟，都远非风羲这样的神灵可比。 只是成也神灵，错也神灵。神灵合天地之心，开辟的始终是天地之法，却难以拥有一颗凡灵之心，立凡灵修行之道。 “道友且看！” 只见老神一边说着，一边张口轻轻一吐。 只见一缕气机从其口中吐出，在风羲面前凝成气状。 “这是……”风羲瞳孔猛得一缩。 只见那气机所化，时凝时散，时隐时现，散发着一股玄妙的气息，似是法则，勾连天地，却又仿佛独立天地之外。 “炁！” 第六十二章 大道已生，长河司命 风羲眸光一闪，一个音节脱口而出。 “炁？” 老神闻言心神为之触动了一下，似乎这个音节很不同寻常，祂的脸上不由露出几分思索之色，没过一会，只见其眸中突然闪过一道神光， “炁, 既是道友赐名，那便叫它炁吧！” 话音落下，老神立马感到一股冥冥中落下一道极为玄妙，便是祂也看不透的力量，跨越时空的落到眼前这道炁上面。 与此同时，眼前的炁似乎多出了一抹玄妙变化，但还不等祂仔细察看，却又立马消失，仿佛方才的一切只是祂的幻觉一般。 老神心中一惊，下意识地将神念扫了过去，只感觉这道炁与之前一般无二，却是什么也没有发现。 炁！ 风羲说出那句话之后，心中顿时翻起惊涛骇浪。 炁是什么？ 此时的大荒，不会有任何神灵知道知道这简简单单的一个字，意味着什么，但绝对不包括风羲。 依照它所演化的修行路途，哪怕后世那个无有超凡的世界，也广为人知！ 论及所谓的名气，更是远远超过风羲的巫！ 天地之根，生灵之本。 数不清的典籍都在阐述这玄妙的炁，却无一能够全然道出它的真谛, 它是不知多少人，用尽一生，苦苦追寻的东西。 而在这个属于神话的世界，当炁真正出现在风羲面前时, 却让他心中无比震撼。 如果说，风羲的巫, 只是他相信其有望比肩神灵之道，那么若是真如后世神话那般，由这炁所演的路途，在未来，或许会彻底颠覆神灵！ “没想到炁居然于此地，就在我眼前演化出来！”风羲看着面前散发着玄妙之意的炁，心中暗暗说道。 他看了一眼面前的这位老神， “只是不知道，眼前这位，又是未来的哪一位大神通者？” 第一个演化炁，或者说发现炁的，无论神还是人，都绝对不可能是无名之辈，但是风羲找遍了记忆中的那些大神通者，竟没有一人与祂相合。 …… 与此同时，在那幽暗无光之地。 当“炁”的概念显于大荒之时，盘旋在黑暗中的赤色神龙突然身体一颤，身后一条岁月长河显化出来。 只见长河下游所代表的未来，此刻突然掀起一阵巨大的浪涛，向过去不断卷来, 仿佛有人在施展大神通，想要逆游岁月长河，从未来降临于此！ “还来？” 两轮犹如日月的巨大眼眸突然睁开，照亮了这片幽暗之地。 只见神龙一扫龙尾，一股浩瀚的神力涌入长河，想要将长河生出的浪涛镇压回去。 “岁月不可改！” 犹如日月般的眼眸落到长河之声，只听神龙冷声喝道， “尔等莫非不知！” 话音落下，长河下游的浪涛一顿，像是被神龙的话所震慑。 然而下一刻，却有一道空明，却为玄妙意境遮掩，认不出身份的声音从长河下游传来过来， “大司命，大道已生，我等不过想借道一观原初之理！” “还请大司命通融！” “时光不可逆！” 赤色神龙丝毫不为所动，冷冷的看着长河下游生起的浪涛，大喝道， “便是尔等超越长河之上，也不可逆转光阴，此是天地三皇共同的意志！” 随着神龙一语话落，只见岁月长河之上，突然自上而下，亮起三道浩大神光。 神光如天柱一般，立于长河，似有莫大伟力，瞬间将岁月长河中翻腾的浪涛抹平。 长河下游的存在见状，似乎不愿这么放弃，一道道强大玄妙的力量降临到长河之上，推动光阴之水，想要再次掀起波澜。 只不过下一刻，就见那三道通天神光照射出无量光芒，覆压整个长河横扫，瞬间向那些降临的力量打了过去。 神光似是携带着天地莫大的至上伟力，便是下游那些存在第一时间抵抗，却仿佛在面对整个天地一般，仅仅一个照面，便被神光扫出长河。 将不属于长河的力量抹去，三道神皇尤不满足，携带着如同天地般浩大力量，由过去向未来不断延伸，似乎是想要将那些胆敢逆转岁月的存在彻底镇压不可。 “当！！” 就在此时，一声幽幽钟鸣突然在长河中响起。 钟声不知何处而来，不见源头，却似有镇压时空的伟力，将那三道神光定在长河中之上。 紧接着又是一声钟声响起，只见那三道神光，轻轻一遍，随着音波被逼退回归过去。 “陛下！” 那些想要逆转岁月的存在，突然听到这钟声，不由唤了一声，声音中带着浓浓地激动。 在第二道钟声响起的同时，一道道念头似乎感知到钟声的出现，纷纷落到长河中，每一个竟都不输于之前逆转岁月的那几个存在。 只不过，钟声似乎只是将那三道神光阻挡回去，便没有再次响起，祂们等了很久，却是始终没能看到钟声的主人出现。 “陛下终究还是没有归来！” 只听一声叹息响起，那些降临的念头见状纷纷从长河离开，便是那几位，也同样放弃了逆转长河的念头，一起消失在长河中。 只留下幽幽叹息在长河之上回响， “道无止境，我等纵使超拔时光，却始终难见陛下！” “想不到未来竟有如此存在！” 赤色神龙看着面前已经平静下来岁月长河，心神却久久难以平静。 仅仅只是一声钟鸣，便镇压了长河，将三皇神光逼退，甚至祂隐隐有种直觉，钟声的主人，是否迈入了三皇陛下所追寻的那个境界。 “陛下，看来那位同样是一位无上皇者！”想起方才那句‘陛下’之言，赤色神龙眼中神光一动，心里思索道。 经此一番，祂倒是不必再镇压着长河，目光从长河之中收回之前，似乎有意无意，口中喃喃自语了一句， “老龙也是为了尔等好，三皇之纪，哪里是尔等可以窥探。改易时光，便是尔等已是光阴岁月不加身，若非那位出手，你们此番却是很难从长河脱身！” 说完，祂收回落在长河的目光，转头看了一眼幽暗之地外，缓缓闭上眼眸，幽暗之地也重新回归到一片黑暗之中。 第六十三章 解修行意，开辟炁海 “大道玄奇，此名合此路真意，却是多谢道友赐名！” 老神拱手说道。 风羲听了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他看了一眼面前这位似乎非常古老的神灵，立马回了一礼， “大神言重了！” 微作沉吟之后，便听他又开口说道, “大神欲寻吞纳天地气机之法，却不知我这方法，只不过是一门始于巫途的术，辅以诸巫修行！” 老神目光轻动，随后点了点头，祂知晓风羲要开始为其解凡灵修行之法, 便伸手一礼，说道， “道友请讲！” 这次风羲倒是没有再回礼，而是站直身子，看着面前的老神，直言道， “大神若想明此法真谛，却需知我巫途修行！” 老神颔首点头，祂虽不求风羲的巫道，但对方愿意主动于自己解说，老神自然不会拒绝。 更何况，风羲已经直言，其所创的那道法门，是为辅以巫途修行，若能知晓风羲所行道路的理念, 或许可以更好的帮助祂理解风羲所创立的凡灵修行之法。 风羲见状, 倒也不再犹豫, 直接开始说起了巫的修行理念， “我之巫途不求于外, 问道己身，得心灵根本, 以御天地之力！” “……” “其道始于一法，观想！” “观想？” 当听到观想之时，老神心神突然触动了一下，只觉这个“观想”或许就是自身所求凡灵修行的关键所在，忍不住出声问道， “何为观想？” “观世间众生形，参天地玄妙理！”风羲神色一顿，想了想，还是答道。 说着，他从身上取出那张刻画天地诸景，大荒异兽真形的兽皮卷。 “可取天地异兽形以观之，明异兽通玄之能，可得法理妙意！”风羲指着最开始的那道祸斗真形，说道。 “可见自然诸景，师法天地，亦可得法理妙意！”他又指向一张刻画着草木生长的图形。 “善！”老神闻言眸中顿时生出一道神光，赞了一声。 以祂那属于神灵的眼界, 在看到风羲拿出那张兽皮上面图案的瞬间, 便立马洞悉了风羲所言的观想到底是何意。 取法天地！ 天地间所有的存在，暗合法理之妙，尤以神灵为最，其形便是天地间最是玄妙的道理。 神灵掌天地法则本源，本身便是天地至理所化。凡灵，却不似神灵这般得天独厚，他们不通天地之理，无有神妙之力。 想要掌握天地之力，便需知天地之法！ 这是凡灵修行的关键所在。 只是天地法理深奥无比，凡灵却难以寻得参悟，哪怕老神将属于自身的神灵法理授于凡灵，祂们也无法承受这种天地本源的奥妙！ 而风羲却是另辟蹊径，既然神灵不行，那我便取大荒之中那些异兽身上的玄妙，它们身上所蕴含的法理，不如神灵，只是法则的一角延伸，倒是无虞会担心凡灵之身无法承受。 让老神更为赞叹的时，风羲甚至用一种神奇的纹路，使得法理外显，落于一张普普通通的兽皮上。 “只是如此，非智慧通玄之辈，可悟诸般法理，却无法行这观想法门！”不过下一刻，老神却是皱起了眉头，看出了这观想法门的缺陷。 “大神，修行本就不易，岂是芸芸众生皆可踏上修行之路？”风羲闻言目光闪动了一下，接着笑着说了一句， “便是强行踏足修行，也终会失去生灵本心！” 哪怕是自身所创立的巫途，他也从未奢望过所有生灵都能踏上这条路途，凡灵间也有差距，修行本就与天地相争，非心有智慧存毅力者不可为！ 不适合修行的人，强行踏上修行之路，也终将碌碌无为，反而因此错过了凡灵本应拥有的美好风景。 自后世而来，风羲于那无有超凡的世界，见多了那些为求虚幻修行，成仙成佛，甚至不惜抛妻弃子，远离尘烟。 在风羲看来，那些人早已经失去了人之根本。 “道友说的在理！”听到这句话，老神想了想也觉得不无道理，赞同的点了点头。 “道友，观想之后，该如何修行？”将这个念头揭过，祂开口问道。 风羲张了张口，正想继续诉说后面的修行，巫之心海，却突然心中一动。 老神的道路若真是那条路途，倒是有一样东西，是为其所生。 “丹田！” “泥丸！” 风羲眼中突然闪过一道精光，他想到了自身为吞纳天地之力，所开辟的一方泥丸府，这不正合适老神所求凡灵修行之念吗？ 他当初参悟吞纳天地之力法门时，为了不让其侵染自身心海，便仿心海开辟之理，于肉身中开辟了一方泥丸之地，容纳天地之力。 而眼前老神所求，亦是那凡灵纳天地之力的法门，凝成炁道，此番看来，却也正好合适。 想到这里，风羲便将自己的这个想法告知老神。 老神闻言心中一动，只觉这泥丸开辟，竟与神灵法域有着几分相似之处。 不过祂认真想了想，觉得风羲开辟的泥丸府，对祂来说却并非最适合的。 “既然伏羲能于肉身中开辟一地泥丸，大神何不借此而行？”风羲循循善诱道！ 老神身体一颤，只觉眼前的一层迷雾散开，不禁张口吐出了一个“善”字。 话音落下，只见祂一指点出，泥土翻动，瞬间化作一个小人模样。 随后，只见一道神光没入，原本只是泥塑模样的小人，竟然开始转变成血肉之躯。 若非其目光中并无生灵该有的灵性，风羲还以为这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这是……”风羲看着这一幕，心神一震，紧接着目光突然变得复杂起来。 另一边，老神并没有注意到风羲的异样，此刻祂的心神完全落到那泥土所化的小人身上，控制其开始不断吐纳周围的天地气机。 起先，只是如风羲那般，凝聚向在眉心之处，而后开辟出一方泥丸之地。 不过紧接着，随着老神念头一动，天地气机，又再次向身体的其他部位移动。 头，胸，手…… 一个个似泥丸一般的方寸玄妙空间出现在泥土小人身体的各个部位。 “窍穴！” 风羲回过神来，看到这一幕只是在心里暗暗念了一声，脸色却非常平静。或许，有老神的造物之举在前，这开辟窍穴，已经无法震撼到他了！ 似乎先前所开辟的空间并不让老神满意，只见那缕气机继续游走，不停的在小人的肉身中穿梭，开辟出一道又一道方寸一地，一直到泥土小人腹下的位置。 风羲不由低头看了过去，只见那道一直游走的气机终于停了下来，盘旋在腹下所开辟出的方寸空间中，呈现出气旋之状。 “成了！” 老神见状，那苍老的脸庞顿时流露出一抹笑容， “生灵肉身之本，当是这纳炁之地！” 第六十四章 舍神求道，一点阴阳赠与羲 老神于那泥土所化的神奇小人之中，推演开辟了诸多“窍穴”。 但是却没有选择风羲所立的泥丸之府，也没有选择其他诸般似各有玄妙的“窍穴”，而是最终选择了腹下位置，于此纳天地气机，凝聚炁之玄妙。 所为者，却正是此处正合于其道途。 盖因这凡灵化生, 与先天有形的神灵，天地所生的异兽不同，乃是自腹脐而起，越渐完全，方有其形见于天地。 那里，却是凡灵肉身之初所生，或正如老神所言，其乃生灵肉身之本！ 老神所立的道途，不同于风羲的巫道, 其欲炼天地之力于己身，似是要将生命彻底于那炁相合，生灵欲踏此道修行，肉身却是其中极为关键的一环。 故而，祂并未选择偏向于精神灵性的泥丸府，而是将纳炁之地，放在在肉身根本所在。 “其形似海，纳天地之力，凝炁的之法道，或可称之为炁海！” 风羲听着老神的言语，心神一凛，暗道一声“果然”！ 眼前这位老神所要开辟的路途, 并非与那条大道只是相似的巧合而已, 其赫然是那传承不绝，未来不知诞生了不知多少大神通之辈, 甚至压神灵大道一筹的炼炁之途。 “眼前这位, 便不是后世任何一位大神通者, 但此道由祂而开, 却可得一声道祖之名！”风羲心中暗暗想道。 虽然从后世那些似是而非的神话传说中，并没有与眼前这位老神相合的身影，但仅凭借祂为这一条能够比肩神灵之途的大道开道。 就当得起后世修行之辈一声“道祖”之名！ 老神话语落下不久后，只见祂挥手将地上的小人散去，一缕被炼化的炁从其中脱离出来。 老神见状眼睛一亮，张口就将其吞纳入腹中。 随后，祂缓缓闭上眼眸，似乎在感悟体会着什么，良久之后，这才睁开眼睛，张口将那道炁又吐了出来，让其重新散归于天地。 只见祂看了一眼地上，已经化为泥土之形的小人，忍不住发出一声感叹， “没想到，居然还是差了一步！” 虽然以风羲所授的观想法，纳天地之力入体，合生命根本, 炼化成炁，可此身终究还是神灵所行，那炁中，仍然蕴藏着一道神灵的痕迹！ 这道属于神灵的痕迹存在，让祂所炼成的炁，无法真正摆脱神灵的束缚，始终不得圆满。 除非…… 祂的目光闪动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修成这条路途的关键。 彻底舍去神灵之尊！ “不化凡灵，如何行这修行之法！” 老神心中轻声自语，念头坚定下来。接着祂抬起头，看了一眼风羲，神色郑重朝他躬身俯首，深深一拜， “多谢道友成道之恩！” 风羲见状，下意识地上前走了两步，想要将祂扶起，只是方一接触到对方的身体，立马只觉一股死绝衰败气息向他缠绕过来。 还不等风羲有所反应，只见老神轻轻挥手，一股轻柔地力量将风羲推离祂身边，随后指尖一点，一缕神光落到他的身上。 神光散发着并不耀眼的光芒，照射在风羲身上，似觉太阳般温暖，下一刻，就见刚刚缠绕在风羲身体上的那缕衰败气息立时被神光逼退，化作黑烟散去。 “大神！”风羲惊醒，脸色豁然一变，骇然抬头看了对方一眼。 这位身上的那缕衰败之气到底是什么东西，仅仅只是一个接触，便立马缠绕到自己身上，风羲隐隐有感，若非对方及时出手将其散去，或许他就要因此陨命。 哪怕是他显出那传承于司雷神的神灵之身，也无法阻挡那缕衰败之气。 “咳咳，此是天罚于我，却没想到险些连累道友！”老神轻咳了一声，缓缓摇头说道，声音竟然变得沙哑起来。 风羲闻言心中一跳，他不由看了一眼老神，眸中亮起火焰神光，两朵火焰从他眼中显现出来。 他此刻方才注意到，对方不知什么时候，竟又显得苍老了许多，甚至，风羲此时竟能感觉到对方体内属于神灵的强大本源在迅速的消散。 转瞬间，便好似化为了一尊凡灵。 与白泽那样被人打落本源不同，风羲发现，对方的神灵本源都缠绕着那股神秘的衰败之气。 面前的这位苍老神灵，像是一枚将要燃尽的烛火一般，随时会走向生命的尽头。 可，这怎么可能？ 神灵不朽之躯，又怎么会向凡灵一般，有老死之态。 他下意识地转过头，看向一旁的白泽，只见对方此时正一脸哀色，好似在为这位古老的大神将要逝去而感伤。 “天罚？”风羲脑海中突然抓住对方刚才说的这个词。 天罚？是天的惩罚吗？ 他心里轻轻念道。 看着老神的目光不由带上些许的探询之色。 然而，对方似乎并不想在这上面多作解释，甚至连风羲以巫术观察自身本源也不阻止，只是对着风羲摇了摇头，神色默然。 “道友，我欲借此舍神灵之身，轮转成人，重修一遍这炼炁之道！”时间流逝，很久之后，风羲耳旁突然响起老神更加苍老的声音。 “大神要舍身求道？”风羲闻言不禁抬起头，怔怔看着面前的老神。 “大道方开，合该老神先行一场，为众生探路！”只见老神微微一笑，洒脱道。此时祂身上的衰败气息更加浓郁，不朽的生命似乎要虽是走向终点。 风羲看到这一幕，仿佛明白了什么，眼前这位大神或许早就已经走向了生命的终点，只是为了心中道念之执，以某种神秘手段强行驻世，一直坚持到现在。 随着大道所求被补全，却是执念散去，不再驻留。 “道友！” 只见老神突然俯身一礼，深深看了一眼风羲，略微思索了片刻，随后伸出一只手， “此身轮转，尚难知归期。” “此是当初老神与太阴同演法理时意外所得之物，不若赠予道友，以此为凭，未来或要道友来渡我！” 掌心摊开，一点灵光生出，随后化为两道玄妙的痕迹，色呈黑白，一热一冷，似是截然对立，却又似乎在相生相衍。 “这是……”风羲看着面前显出之物，整个心神霎时间被吸引过去，这一刻，他仿佛看到了天地间无上的道理。 道尽万象法理之本，天地乾坤之根！ “阴阳！” 第六十五章 老神的身份 黑白的灵光不断轮转，阐述天地法理之妙。 却与风羲曾经感悟的所有法理都截然不同。 看似是分出两相，相互对立的同时，却亦有紧密的联系，又似本是一体。 风羲看着面前呈二色之状地灵光，演化相生相克之理，口中忍不住喃喃自语了一声。 这一刻, 他仿佛从面前看到了开天辟地以来，天地乾坤最原始的道理，相互对立，却又似是一体而存。 “居然是……阴阳啊！” 风羲眼中闪过一丝迷离之色，心中幽幽念了一声，他此刻的心绪浮动，并不平静。 阴阳是什么？ 大荒之中并没有所谓的阴阳概念, 但从未来世而来，风羲又如何不知。 在那个世界，诸多典籍，阐述诸多道理，却皆以阴阳为根，是贯穿在那个人族文明的核心理念。 阴阳，天地之本，是大道显化之理。 是一种能够将天地诸象，众生万物都包容进去的概念。 更是从其中，衍生出了一种更为玄妙的大道概念！ 然而，风羲也只不过虽知其理念，对于真正的阴阳变化之道，却从未真实感悟过它的存在。 阴阳，似乎只是一种如同概念一般的理论, 只可知悟，不可观。 哪怕是前世那些触碰到天地法理的典籍之中, 阴阳也并非是实体而存, 它更像是一种玄之又玄的概念，只可明悟, 不可见于眼前。 但是现在, 风羲却从这道灵光中真正切切地感觉到阴阳的法理。 虽然似乎只是阴阳的雏形，只有冷热相对，太阳太阴轮转之理，似乎离那个可以容纳天地万物于其中，真正的阴阳至理，有着天与地一般的差距。 但风羲所隐隐有感，这是大荒中第一道关于演化阴阳概念的存在，于其道途，有着莫大的好处。 “此物之重，还请道友收回！” 风羲的目光轻动，却是没有接过那道正在演化阴阳玄妙的灵光，摇了摇头说道。 “重？”老神挑了挑眉，祂失笑道， “此物只不过是一道太阳太阴星辰本源所凝，其理虽是玄妙，可于老神而言，如何比得上道途之重？” “老神轮转再即，一身所有, 即便不与道友, 却是终要归于天地！” 话落间, 不等风羲拒绝，祂屈指轻轻一弹，只见灵光一闪，便向着风羲飞去。 风羲见状，下意识的想要躲避，不过犹豫了一下之后，还是任由那缕阴阳灵光莫入自己身体之中。 伴随着灵光入身，转眼间便进入到泥丸府中，与此同时，风羲只觉心海骤然生出感应，泛起一阵波澜，似乎在催促着风羲这缕灵光容纳进去。 不过风羲却并没有将灵光直接纳入心海之中，他心神一动，只见那泥丸府中的“精神小人”伸手一召，将其摄入掌心之上。 随后，便见那“精神小人”一手托举灵光，缓缓闭上眼睛。 做完这些之后，风羲立马朝着老神躬身一礼， “多谢大神！” “未来轮转，但有所求，伏羲必来相助！” 当风羲心中决定接下那道阴阳灵光之后，便觉自身与眼前这位老神产生了一种模糊不可直见的神秘联系， 这种联系很是微弱，并非直接与眼前这位大神相连，似乎不在此时。 “未来！”风羲心神微颤，仿佛抓住了什么。 既不在现在，那么唯有在未来之时。 他心中隐隐生出一种感觉，这道灵光，却是将自身与眼前这位大神的未来之身连接到一起。 念及方才老神所说之语，风羲若有所思，道出了这句话。 伴随着风羲话音落下，老神神色轻动，心中顿时生出感应，朦胧不可见的岁月长河多出了一些变化，祂只觉未来一道死劫似乎在此刻悄无声息地断开。 “善！”老神见状，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得道友之诺，老神却是到了离去之时！” 只见老神的身躯渐渐开始便断，体内原本隐而不现的衰败气息，瞬间爆发，在这一刻将老神吞没。 祂的身体开始散发出耀眼的神光，衰败的气息，好似化为巨大的火焰，燃烧着老神的身躯，一缕缕玄妙至极的法理，伴随着神光，散落到天地间。 “火焰”之中，老神脸上仍然带着笑意，嘴唇轻轻动了一下，紧接着神躯便散化为一道道神光，彻底归于天地。 “道友，此身一别，未来再相见时或许我亦非我！” “轰隆！” 仿佛天地知晓了一尊古老的大神离去，天空中突然响起一声震天动地之音，不远处正在转化古老雷海之相的雷泽，开始翻滚不止，不断响动着雷霆，仿佛在相送这位古老的神灵。 震天动地的声音，传遍了整个天地。 凡灵听不到这声音，但是大荒之中，那些站在世界巅峰的神灵，却无疑都听到了这声钟声。 幽暗之地，赤色神龙再次睁开眼睛，轻叹了一声。 太阳星辰，三足神鸟先是一惊，继而面露喜色。 苍穹之上，赤色火焰化作神灵之身，停留在云端，神色惊疑不定。 远古大泽，无尽海域，冰原之地，天地四方的尽头……各种神秘凡灵无法踏足之处，都有存在豁然一惊。 他们抬头，跨越蒙蒙天际，看到了天地间正在消失的神光。 “这是……哪位神灵永眠了？” “祂也走了！” 有神灵面露不解，心中低语着，亦有神灵似乎认出了散去天地的老神身份，失神的看着这一幕。 便是那天之穹顶，至高的神灵皇者也放下了手头正在做的事情，低下头，目光遍照大荒，将所有的一切都洞悉。 …… 种种异状，却都不为大荒万灵所知。 此时此刻，老神化为神光消散的同时，祂曾经所掌的天地法理，却这一刻，随着神光，毫无保留的显露在风羲面前。 风羲只觉面前不仅仅是一位神灵回归天地，更是一轮古老的大日正在陷入永寂，他心中一动，此刻终于认出了这位古老神灵。 “太阳神灵！” 目光轻轻闪动，却是让风羲没有想到，眼前这位来历神秘的古老大神，居然是一尊太阳神！ 第六十六章 郁仪之神 “煌煌大日，普照之尊。” “掌天成神，化地为祇。” “礼赞大日普照之君。” 白泽俯身低首，对着神光散落的地方，深深一礼，神色却显出几分悲色，缓缓说道, “郁仪大神，一路走好！” 白泽知道，此番郁仪轮转凡灵，将再也不复神灵，这位古老的太阳之神，终究还是别了天地。 “郁仪。”风羲听到白泽的话, 心中忽然一动，神色恍然, 口中喃喃一声， “原来这位大神尊名郁仪！” 郁仪本是太阳之称，却是正合风羲方才所见其太阳神灵之尊。 大荒神灵之名，往往与其所掌权柄相关，这位大神以大日为名，号曰郁仪，倒也是应有之意。 只是如今轮转太阳的神灵不是那位夋神吗？ 当初风羲梦入大燧钻木之时，曾于惊鸿一瞥，窥见那位火神与太阳神争锋，致使端坐九天之上的那位神道至高皇者出手，因而获悉两尊神灵之名。 太阳神夋，便是他在大荒仅知的几位神灵尊名之一。 既然此世太阳神是那位夋神，那么这位郁仪之神, 又是从何而来？ 天无二日, 自然不会诞生出两位同时掌控大日的神灵。 风羲心中忽然一动，却是想到了对方曾经说过的一句话, 曾于泰皇登位时, 舍弃神灵权柄！ 他心中若有所悟，这位郁仪之神, 是一位比之夋神更古老的大神，或许正是祂舍弃了神灵的权柄，此纪才由那位夋神掌握太阳之尊。 一念及此，风羲心中却是又生出不少疑惑，这位大神为何要舍弃神灵权柄，祂与那位夋神之间，又有着怎样的关联？ 就风羲所获传承所知，神灵尊位传承，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前代神灵归入永眠，将权柄传于后辈，似风羲这般，得司雷之君的本源传承，只要他愿意，或可成就大荒未来的司雷。 这便是神道法统承传之意。 但如郁仪之神这般，未至永眠之时，却能将权柄舍弃。 当时风羲为其开辟炼炁之道所惊，不曾深思，如今想来, 却是有点细极思恐。 神灵合于天地，本源化生，舍弃权柄，与凡灵舍弃生命无异，郁仪神又是如何做到舍弃神灵权柄，却依然还能于大荒显神？ 天罚？ 不由地，一个念头突然从他的脑海中浮现出来。 想到郁仪神身上的那股死绝衰败气息。 “或许，这才是郁仪神所谓的天罚！”风羲神色幽幽自语道。 此天罚或可非那所谓的天之罚，而是天地对于神灵舍弃权柄，舍弃生命根本的一种惩罚！ “郁仪大神原是一位生于大地之神，其以地祇之尊，登天神之位，掌太阳星辰，被地皇陛下封为大日之君！” 另一边，似是看出了风羲心中的疑惑，只听白泽开口解释着这位大神的身份。 哪怕是现在说起这位神灵，它的语气中还充满了赞叹与敬佩。 自天皇陛下神陨，地皇出世登临至高神位后，众神因地皇之故，纷纷以大地为尊，自命地祇。 这一做法，于当时却是恼了那些传承于天皇纪诸多初始之神，以天为尊的众神。为示与地祇不同，亦纷纷以天神命之，哪怕那位地皇陛下，面对这些得天皇遗泽的神灵们，也无法强令其更易，神灵便由此一道两分，开启了一场神祇两方漫长岁月以来的明争暗斗！ 但是这其中，却有一位神灵不容忽视，甚至是地皇之纪，神祇争斗的导火索！ 便是这位郁华之神。 其本是一方大地化生之神，出身地祇一脉，最后却以地祇之身镇压诸多传承于初始神的一众天神，掌天之大日，当时不知到震惊到多少神灵。 要知道，祂于地皇之时化生出世，那时神灵地祇一脉虽刚刚产生苗头，却也是神祇相互敌视的情况最严重的时候。 一位地祇，居然能够在诸天神环视之下，登天掌太阳尊位，将被天神一脉视为核心权柄的太阳掌控在手，当时白泽初时听说了这件事，几乎颠覆了祂对神祇的认知。 甚至，因此起了拜会那位避世不出的郁仪之神念头，这才有了其后，知其欲于神灵外另开一途的事！ “只是，也因如此，当初地皇陨落之时，天神一脉欲重掌太阳权柄，这位大神首当其冲被诸天神围攻，却是因而开启一场了漫长掌握天地权柄的神祇之争！！” 接下来，通过白泽的口，风羲得知了不少关于那位郁仪之神的隐秘。 这位古老的太阳神，哪怕在诸天神的这么针对下，独自面对诸多星辰神灵，依然牢牢掌握着太阳权柄，直至泰皇登位后，方才主动舍弃权柄，让太阳得以重归天神一脉。 “祂是最强大的太阳神，便是天皇纪那位初始太阳神，或可未必及祂！”说到这里，白泽语气满是赞叹。 超越那些天皇纪的初始神，这不知是后来多少神灵的目标，但纵观两纪，又有几尊神灵真正做到？ “既是如此，大神又为何要舍弃神灵权柄？”风羲闻言好奇问道。 “或许是厌倦了神祇之争吧！” 白泽闻言，目光波动了一下，他深深看了一眼风羲， “无尽岁月以来的神祇争斗，地皇神殒后的倾覆之劫，也许，大神早已经厌倦了！” “伏羲，我知道你不愿意踏上神灵之路，可有些事情，哪怕你并非神灵，终究还是无法避免，天神一脉因不满地祇出世，无尽岁月以来，从未停下争斗！” 说到这里，它不禁叹了一口气， “便是陛下立道五方，欲解化神祇，结果如何，也未可知！” 白泽的话未说尽，但风羲立马明白它的言外之意。 同为神灵都会因理念，无尽岁月以来争端不止。 更何况他的巫？ 甚至不仅仅是巫！ 炼炁一道的出现，让风羲真正醒悟，未来的大荒，或许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复杂，要精彩！ 神，巫，炼炁士，未来的大荒，或许还会出现各种不同的大道之路！ 这些道途各有各的修行理念，大道不同，无论这些道途所求为何，不可能和谐共处，终将会产生碰撞。 道争！ 或许这就是未来的大荒之象。 那时，他的巫又该走向何方？ 第六十七章欲悟衰劫 若是之前，白泽尚且只觉得巫这条路途不凡，但却并不认为巫会有比肩神灵的可能。 但亲眼看着郁仪这位古神向风羲求道之后，它原本坚定的念头却动摇了。 一尊伟力远超于一般神灵的古老大神的见证，为巫正名，亲口说出巫之路途，未来或可比肩神灵之道。 甚至从风羲的巫身上补全了自身路途后, 彻底舍去神灵之尊，轮转成人，行那后天凡灵修行的法门。 哪怕白泽心中再不愿意相信，心里也不由生出怀疑，神灵，真的不可动摇吗？ 未来, 当诸修行之途显于大荒, 众神，还能够安然的端坐在神灵尊位上吗？ 白泽不知道，也不愿意知道。 …… “未来大荒诸道齐出，这般风景，怎么能少得了巫！” 另一边，风羲却是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只见他似是想通了什么，神色豁然的笑了笑，而后喃喃自语， “我可不想看到未来诸巫，淹没岁月之中，未来人道诸法看不到巫的位置。这起于人的最初守护之念，又怎么能像前世那般被众生舍弃，沦落到一角之地！” “神灵，炼炁士, 亦或者……巫的光辉，又怎能弱你们一筹！” 风羲身体突然爆发出一股强大的气息, 卷起一阵风波，将周围的草木吹的哗啦作响。 狂风吹过，白泽豁然惊醒, 抬头看向风羲，霎时间被牢牢吸引住，脸上尽是骇然之色， “他，变得更加强大了！” “嗯？” 突然间，只见风羲眉头一瘪，目光轻轻挑动了一下，不由落到原本郁仪神所站立的位置，眸中闪着赤色的光辉。 “大神既已归灭，衰败又因何而存？” 只见眼中精光一闪，略作沉吟后，突然伸手一召，一缕微尘被其摄入手中，而后在他掌心绽放出灰黑色的光彩。 光芒中，隐隐萦绕着一种衰败之气，缓缓向外扩散，刚一接触到风羲，便立马向着他缠绕而去。 “居然留下了一缕本源？” 风羲见状顿时一惊，手中立马生出一道赤色火焰, 将那点微尘包裹其中。 灰黑色的微尘在火焰中静静沉浮, 熊熊的火焰中，一道道衰败气息被燃烧成黑烟，散入天地。 灰黑的光与赤色之火不断碰撞，却是一时之间难以纠缠到风羲身上。他皱着眉头，认真端详着掌心这点的微尘，眼中浮现出沉重之色。 “不，这并非本源！”风羲口中轻声自语着。 若真是缠绕着衰败死绝气息的本源，那种连那位郁仪大神都无可奈何之物，哪怕薪火的力量再是玄奇，也无法抵抗。 “是有意，还是无意？”风羲挑动眉头，看着这点似是沾染上衰败死绝力量的微尘，神色幽幽地说道。 那位郁仪之神，随着祂神躯回归天地，祂身上的衰败力量本应随这祂的归灭一同散去，可偏偏好似无意中，竟有一点衰败留存下来，落到一点微尘之中。 “是因为大神轮转，并未真正永眠，还是祂特意而为？”风羲脑海中忽有一道念头生出， “亦或者……” 风羲的心神不由落向泥丸府中，“精神小人”手中正在演化阴阳玄妙的黑白灵光。 莫名的，风羲似有一种直觉，这缕衰败力量之所以留存下来的原因，极有可能与这阴阳灵光有关。 若是风羲先前所想没错的话，郁仪之神身上那道衰败力量的根源，却是天地对于祂这位放弃权柄神灵的惩戒。 神灵因天地而生，也因天地而灭，舍弃权柄，对于天地而言，郁仪大神早已经归入永眠，自然不允许其再次于天地显神。 那股衰败力量，或许正是天地对于郁仪大神再次出现在天地之间，甚至以神力干涉大荒之故，欲将祂的力量抹除而生！ 风羲得这道阴阳灵光后，并未将其炼化，合入自身，或许正是灵光中所残留的属于郁仪神的力量，让衰败之力不绝，方才留下眼前这一点微尘！ “不过这缕衰败之力，于我而言，并非不可解！”风羲轻语道。 想明白这点衰败力量留存的原因之后，风羲心神却是为之一松，他心里明白，只要将泥丸中那道灵光炼化，这点衰败便会彻底消失。 只是…… “这点衰败之力既已留存下来，却也不急着让其散去，不妨借此机会，一观神灵衰亡之理！”风羲眼中赤色的光芒明灭不定，脑海中突然闪过一道念头。 这念头方一生出，便立马扎根下来，再难以抹去。 风羲可从未曾忘记，自己与风衮部落真实的处境，虽不知为何，自离开风衮后，不见那尊神灵接下来的手段，但他却非常清楚，只要薪火掌握在人族一天，那尊执掌火焰的神灵，便不会移开注视的目光。 甚至炼炁一道的出现，让风羲同样惊醒，他未来，或许不仅仅是要面对那位火神，白泽有句话没有说错，即便他不愿意踏上神灵之路，但有些事情，始终要面对。 大道之争！ 只要风羲不愿意放弃巫这条路途，那么未来的道争，便终将无法避免。 而众神，或将会成为诸修行法的立道之劫！ 虽然直至如今，风羲所遇之神，无论是白泽还是郁仪这尊古老的大神，对于自身所行的巫道并没有多少排斥，但他心里同样清楚，这两位“神灵”只是例外。 一位被打落神灵尊位，另一位更是早已舍弃权柄，欲同风羲一般走出一条后天凡灵修行之路。 那些掌握天地法则，自诩天地之主的神灵可就未必会允许一条动摇祂们神灵至尊的道途出现。 观此世众神，这段时间于白泽处，风羲亦是得知了些许神灵之事！ 那些诞生于天地的神灵，空有神灵之能，却是无有“神灵”之心。 祂们是否真的会允许以前眼中的蝼蚁，通过修行，走到比肩祂们的位置？ 正因为如此，风羲却是起了为诸巫留下可以面对神灵的底牌心思。 而眼前这点连郁仪这种古老大神都束手无策的衰败之力，却正合风羲所求！ 若是以此为引，参悟这衰败之理，甚至将其化为巫术，那么，未来诸巫于神灵面前，却也并非任由宰割！ 第六十八章 咒以降神 “衰败之力，亦是一种天地之力，若是将其铭刻，凝以巫纹，却是可作为面对神灵的底牌！”风羲口中轻声自语。 这道衰败之力，便是那位古老的郁仪大神都对此束手无策，风羲在看到那点残留下来的蕴含衰败力量的微尘之后, 却是立马起了将其掌握在手中的念头。 巫或许在凡灵眼中十分强大，甚至在白泽看来，如今的风羲拥有的力量几乎都不弱于大荒一般的小神。 但自家人知自家事，风羲心里非常清楚，同为掌握天地力量的路途，巫与神灵始终有着天地之别。 不说别的，仅一件事，风羲心里便有清楚的认知。 神灵是不死的！ 神灵掌握天地的本源, 只要天地间依然存在神灵所掌握的那种法则力量, 便是将其神躯摧毁，神灵也会自法则中重生。 除非，像对白泽那样，以至上伟力剥离本源，将其从与天地法理合一中打落下去。亦或者神灵自愿永眠归于天地，否则，祂们便永远不会逝去。 巫的力量起于人之本身，相比神灵来说，便是拥有超越神灵的强大力量，但终有力尽之时。那时候，面对自法则之中重生，伟力丝毫无损的神灵，只能任由宰割。 这对将神灵视为未来道争假想敌的风羲来说, 却亟需一门针对神灵的术，不求打落神灵尊位，至少让巫在面对神灵时, 拥有一分自保之力。 而眼前这道衰败力量，却让风羲看到了一点希望，掌握直面神灵力量的希望。 “神掌天地，人道何兴？”风羲幽幽自语了一声。 话落间，他眼中赤色的火焰光芒开始隐去，随后一道道纹路，在眸中开始交织，流转，渐渐凝聚成一个奇异的图案。 风羲的目光落到掌心之上，只见他忽然将手轻轻一抬，那点微尘从掌心的火焰脱离，一道道衰败死绝的气息顿时溢散而出。 周围天地中蕴含的法理，在衰败力量显露出来的时候，竟开始缓缓消失！ “法亦有生死。衰败，也是天地的一环，是天地的法理由生至死的过程！” 风羲看到这一幕，眼中精光一闪，念头一起，下一刻火焰变成一道道蕴含火焰法理的纹路, 衰败死绝的力量正缠绕在上面，不停的抹去那些蕴含法理的纹路。 “伏羲, 你要做什么？” 一旁的白泽看到这一幕, 脸色顿时大变，这道曾经缠绕在郁仪大神身上的死绝之力，它又如何不知道其中的利害之处。 这是天地对于神灵舍弃权柄的惩戒！ 神灵由天地本源所化，生而掌握法则权柄，然而祂们当放弃权柄的同时，也会被天地视为神灵已经殒落，逝去的神灵是不会被允许出现在大荒，故当祂们的力量显于大荒时，天地便会降下这些衰败死绝之力，抹去祂们的存在。 所以，白泽先前见郁仪神出现之时，才会问其是否已经入世之言，唯有入世行神灵之能，才能让一尊古老的大神，受无法避开的天地之罚！ 但是现在，当白泽看到风羲的举动之后，却一眼看出对方想做什么！ 他居然想掌控这种力量！ “它的力量，不是你可以掌控的！”白泽连忙大声警告道。 这可是连众神都无法抗拒的力量，无尽岁月以来，并非没有避世的神灵想要祛除这种力量，重新入世主宰大荒，但最终的结果却与方才郁仪神的样子无异，本源散尽，神躯陨落，彻底消失在大荒之中。 神灵连抵抗这种天地降下的衰败之劫的能力都没有，而现在的风羲，居然想着掌握这种伟力？ 白泽眼眸一动不动地，紧紧盯着风羲手中的那点衰败凝聚的微尘，只觉心惊肉跳，连忙向后挪出了好几步。 似乎生怕风羲一个不小心，让这缕衰败失控爆发，到那时候，不仅仅是风羲，甚至连它自己，也被其从大荒抹去。 耳边响起白泽的警告声，风羲脸色却连动都没有动一下，此刻他的目光正泛着各色的神辉，想要彻底洞悉这股衰败之理。 没过一会，就看见风羲突然伸出一根手指，朝着那点衰败微尘点了过去。 “嗡！” 在指尖刚接触到微尘时，只见它轻轻一颤，而后丝丝缕缕的衰败气息像是受到了更大的吸引一般，立马放弃了“火焰”，直接缠绕在指尖之上。 风羲心念一动，皮肤表面立马生出一枚枚鳞片，绽放出道道雷霆神光，与衰败的力量碰撞到一起。 没有想象中惊天动地的轰鸣异相，仅仅只是一个眨眼都不到的功夫，神光便被无声无息间抹去，紧接着直接缠绕到风羲指尖之上。 光芒暗淡，指尖上面的血肉开始干瘪下去，并顺着身躯，开始向上不断蔓延。 风羲见状眉头一皱，没有丝毫犹豫，一道锐利的光芒划过，将那根已经缠绕着衰败力量的手指从指根断去。 这让衰败力量的蔓延为之一顿，紧接着将那根已经断去的手指笼罩，没一会的功夫，所有的血肉都消失不见，只剩下一截指骨在衰败的力量下缓缓消失。 “我身为介，铭刻衰败！”风羲低喝一声，只见那截指骨突然神光大放。 “雷霆为阳，衰败为阴，当以阴阳生灭之理，凝成神咒！”紧跟着，风羲又喝了一声。 泥丸府中，“精神小人”手中的黑白灵光一转，一缕光华透出，洒落到那截指骨之上。 “嗡！” 指骨立时开始颤抖，神光化为一道雷霆，主动与衰败力量融合在一起。 两者相合，渐渐只见雷霆开始不断暗淡下来，其中蕴含的神威也在随之开始消散。 不过下一刻，那截指骨又再次散发出神光融入其中，原本已经暗淡的雷霆又复归原样。 生生灭灭。 雷霆，在此刻好似陷入了某种循环之中。 风羲见状，心念一动，只见神光化作的雷霆开始以某种奇妙的轨迹轮转，最终化为一枚神秘的符文，烙印在指骨之上。 “成了！” 风羲吐出一口气，脸上终于露出一抹笑容。 第六十九章 衰劫之由，伏羲释神 “铭刻巫纹，此即是咒！” 风羲看着指骨上烙印下来的神秘符文，心中忽然一动，道出了一句话。 咒。 这正是当初风羲为那位传承巫纹，走出了一脉有别于自身修行的呪，所定下的巫途之称。 呪选择以巫纹去施展术，求各种强大的力量, 这种巫途的修行方式，风羲虽然心中不喜，但最后却未曾阻止他去走这条路途。 此世大荒，毕竟不是那个人族鼎立天地，占据天地主角位置的世界。 人族，只是大荒天地挣扎求生的万族之一，甚至，生而有灵，却无有力量于身的他们，在大荒之中，相比之那些本能多过于智慧的野兽，承担的苦难更多。 拥有智慧的人，意味着拥有着各种各样的情感，这些情感，对于人族来说，或许是有别于其他种族的独特之处，但它们却同样为这些挣扎求生的人族带来更多的痛苦。 风羲心里非常清楚，并不是每个人族部落都会像风衮那样幸运，可以拥有薪火的守护。 他同样清楚他之所以立下巫途，将巫的道路，传承给人族的初衷到底是什么。 守护！ 呪走上一条追寻力量的巫途, 或许在风羲看来，走上了一条“歧路”, 可对于呪和他的族人而言，掌握强大的力量, 便能更好的守护自己的部落, 这又何尝不是一条堂皇正道。 也正是带着这种复杂的心情，风羲看着呪选择走上咒之巫途这条道路，最终，却也没有说什么。 哪怕他心里明白，这条路途的开始，未来的诸咒巫或许不会如呪那样，秉承守护之念，会因为盲目的追求力量，让他们开始渐渐变得神秘，远离了守护的族人。 风羲并不是没有想过，为诸巫脉在未来找到自己合适的位置，可以他当时的见识，却不敢轻易定下，去指引他们，只能将一切交给未来，任由呪他们自己去尝试，去找寻。 而现在，当风羲将衰败的力量凝成符文, 烙印在指骨之上时，却突然心有所感，道出“咒”这一个字之后，顿时恍然大悟，咒之一脉的巫该走向何方！ …… “嗡！” 在风羲话音落下的瞬间，只见那截指骨发出一声轻颤的声音，原本散发出来的雷霆神光开始缓缓淡去。 随后，它似乎是失去了所有力量的支撑，立时掉落到地上。 “衰败……” 旁边，已经退出老远的白泽看到这一幕，顿时定住不动，瞪大着眼睛，目光紧紧盯着掉落在地上，好似真的变成了一根普普通通的骨头，下意识地在口中喃喃念着， “消散了？” “不！” 这念头刚一产生，只是在下一刻，它便立马将其甩出脑海，当白泽将目光落到指骨上那道神秘的烙印，惊骇的发现，那神秘的烙印上面，居然蕴含着一丝衰败之理。 随着目光的注视，白泽突然心中一阵悚然，只觉自身本源似乎多出了一点衰败变化，它连忙将目光移开。 风羲似乎将无形的衰败力量，化为有形的图案，刻在了这截指骨上。 “他做到了！” “衰败的力量，真的被他留下来了！” 白泽心中掀起惊涛骇浪，豁然抬起头看向风羲，目光从他那已经失去一根手指的手上划过时，波动了一下，随后，直视着风羲那双闪着神光的眼眸，脸上尽是复杂之色，良久以后，才听它开口问道， “你是怎么做到的？” 衰败，这可是众神都忌惮不已的力量，但此刻风羲竟在自己眼前，将这种力量凝聚在一根指骨之上。 在那截指骨的奇怪烙印上面，白泽仿佛看到了风羲曾经在自己面前刻画巫纹的痕迹，不，更准确的来说，那就是一道巫纹，风羲以铭刻巫纹的方法，将衰败的力量留了下来。 对于巫纹，白泽跟随风羲这么长时间以来，自然不是没有研究过。 虽然惊讶于风羲居然创造出这种蕴含天地法理的纹路，来凝聚天地的力量。 但对于神灵来说，似这等巫纹之物，摩刻起来却是轻而易举。 不说别的，神灵所创造的用来阐述天地本源的神文，就远远比这巫纹复杂，两者之间有着天地之差。 可白泽却万万没想到，风羲得巫纹，居然连衰败都能摩刻下来。 “衰败虽是神灵天罚，可却终究还是天地法理的一环！” 风羲闻言眉头轻轻一挑，目光落到右手上那点微尘上面，随着风羲将衰败的力量铭刻在指骨上，凝成巫纹，微尘所蕴含的力量也已经消失殆尽，化为一颗真正的尘粒。 “白泽，你虽然一直待在我的身边，可你还是不懂巫！” 见白泽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风羲轻轻摇头，只见他轻轻挥手，那点失去力量的微尘立马随着风飘走。 他低下身，将地上的那截指骨捡起，感受着上面所蕴含的力量，脸上却是露出了一丝笑容，他迎着白泽那双满是困惑的目光，看到了其中那疑惑之中，似乎难以抹去的惊骇，笑了笑说道， “衰败，是天地法理的自然变化，神灵与天地相合，也因为如此，神灵却难以祛除掉这种力量！” 风羲说到这里，微微一顿，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 此刻，他突然理解了那位郁仪之神，为何要放弃神灵的路途，走上一条前路不明的路途。 甚至在发现神灵的本质影响到那条后天修行之路时，不惜舍弃此世之尊，轮转凡灵，将希望寄托在了虚无缥缈的未来之上。 神灵的路途，并不像众生想象中那样的完美。这种与天地相合的道，便意味着神灵或许永远难以摆脱天地的束缚，哪怕郁仪神已然放弃了神灵的权柄，可其体其形，却终究还是铭刻在天地本源之中，无法抹去。 风羲一开始也并不明白郁仪神为何要做出这样的选择，或许真的只是如祂所言，为众生开辟出一条新的路途。 可当他将衰败铭刻成巫纹的那一瞬间，他却似乎明白了郁仪这位古老的神灵为何要放弃神灵的路途。 无尽岁月以来，放弃神灵的权柄，衰败的天罚无时无刻不在笼罩在这位古老的大神身上。或许也正因为如此，却是让祂借此发现了神灵与天地相合的路途，难以再往前一步的根本原因。 第七十章 演化心海，白泽化巫 “白泽，巫的路途不同于神灵，力量来源于自身的巫，并不惧衰败之劫！” 风羲看了一眼白泽，在它满是不解的神色下，再次诉说巫之路途的真意。 衰败真正的根源是天地法理的一相变化，巫虽同神灵一般，欲掌握天地法理之道，可其力量的源头，却并非植根于法理之中。 对于巫而言，他们是天地法理的使用者，师法天地，不拘于天地间的诸般法理，他们所追求是以自身之力，去撬动天地的力量，而并不像神灵那样，本身便代表着天地的法理。 这样的巫，在掌控天地的路途上，虽远远不如先天合于天地的神灵，可也正因为如此，他们并不会受到天地法理兴衰的影响。 ‘假借天地法理之相，御使天地之力，法理衰败既本是天地一环，又何尝不能借用？’ 风羲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心里暗暗说了一句。 这是巫有别于神灵独特之处，不合于天地，不拘于诸般法理，虽自身力量同样会受到法理兴衰的影响，但却无有衰败之劫。 他抬起头，深深看了一眼白泽，紧接着一句话直接破开了白泽的心房。 “白泽，巫是源于众生心灵的力量！” 哪怕他开辟泥丸府，吞纳天地之力，可其根本心海却始终未曾融入天地的力量。 “心灵？”白泽眼中好似失去了神采，它口中喃喃自语着，随后浑身一震，抬起头愣愣地看着风羲，眼中显露浓浓的复杂光芒。 “伏羲，你……” “你且看！” 风羲闻言轻轻摇首打断了白泽接下来的话，只见他伸出一根手指微微一点，心海泛起涟漪，一缕仿佛道尽了天地间所有色彩的光芒从其指尖绽放出来，化为一片海洋之相。 “这是……” 白泽心中一动，目光不由落到上面。下一刻，它只觉眼前骤然一变，自己仿佛落入一片一望无际的海洋中。 …… “哼。”风羲闷哼一声。 “想不到，仅仅只是映照心海之境，居然差点伤及自身根本，神灵，果然不是现在的我可以触及的！”风羲伸手揉了揉眉心，抚平了心海掀起的波澜，苦笑一声。 他转过头看了一眼此刻仿佛失去了意识的白泽，这是他第一次演化心海之境，尝试将另一个生灵的意识拉入心海之中，对其来说承载的负担并不小。 更何况，他所面对的并非只是普通的凡灵，而是曾经身为神灵的白泽。 白泽虽然从神灵的尊位之上被打落本源，可其意识中，却仍蕴含着一缕属于神灵的不朽光辉。 在他准备将白泽的意识拉去心海幻境那一瞬间，那缕神灵光辉顿时照射过来，险些将风羲演化的心海景象击溃。 若非最后一刻，白泽似有察觉，主动敛去了那缕神灵光辉，意识进入心海之相中，风羲在心神牵连下，其本源心海或许也会因此受损！ “我虽假巫之路途，掌握不弱于神灵的力量，可终究还是凡灵的本质，想要承负神灵意志，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风羲看了一眼“心海”之上，正在演化出雷火玄妙之理的两道巫相，口中喃喃自语道。 他虽借两道神文先后演化出火与雷两道巫相，可此时毕竟还只得了雏形，风羲隐隐有感，或许等到将巫相的法理演化至不弱于神文，象征着他灵性根本的心海必然会经历一场蜕变，一步跨越，堪比神灵。 那时候，不朽的光辉，将并非只有神灵可以独掌！ 不过现在，风羲转过头看向“心海”的边缘，随着白泽的意识进入，那里，一枚沉寂的神文渐渐亮起。 “白泽，你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呢？”他缓缓说着。 …… “神文！” “居然是初始神的神文！”心海意境中，白泽意识体凝聚成型，满脸惊骇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意识落入这一片海洋之中，它第一时间便看到心海中央那两枚犹如大日一般耀眼的神秘符文。 只是看了一眼之后，白泽便立马明白，这两枚神秘的符文便是风羲可以御使天地力量的关键所在。 在那道代表火焰的巫相上，它看到了风羲御使火焰的影子，而另一枚。 “雷霆，他在雷泽中得到的东西吗？”白泽恍然想道。 不仅仅是火焰与雷霆，它隐隐感觉到，在这两枚符文下方，海洋的深处，还隐藏着一道神秘的力量。 只是还不待它仔细察看，下一刻，它似有所感的看向海洋的边缘，只是一眼，却让他心神震动，险些从这片海洋幻境中脱离。 只见那里，一枚枚古老的符文在海洋中沉浮，每一枚符文，都道尽诸般天地玄妙法理。 “这些都是初始神的神文！”白泽心神中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作为一名曾经的神灵，白泽自然不会不知道神文代表着什么，自天皇陛下开神灵道途始，至之此时，众神都会自发演化神文，以阐述自身法理。 虽不同于天皇之时，众神并不在意代表自身的神文为其他神灵所知，但白泽却并非没有见识过其他神灵所演化的神文至理。 更别说，它登临神灵尊位之时，便曾亲自演化过一枚用于阐述自身的神文。 可那些神文与眼前的这些却截然不同，虽比之更为复杂，演化的法理更为繁多。 但白泽却非常清楚，此纪众神所演化的神文，比之眼前这些，却仍旧差了一点。 因为这是天地最初始的神灵，阐述自身法理的神文，比之此纪诸神，更加深入天地的本源！ “伏羲，这就是你给我的选择吗？”白泽苦涩的想道。 若是在其他时候，能够一观初始神文至理，对于白泽，对于众神来说，是求之不得的事。 然而此时的白泽，心中却没有任何欢喜，它明白，风羲将自身最大的秘密摆在自己面前，真正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它叹息一声，最终还是收了收心神，将目光落向其中那枚逐渐亮起光辉的神文之上。 …… 第七十一章 无法拒绝 时间缓缓流逝。 古老的雷泽，亮起肉眼可见的雷霆光芒，苍穹的厚厚的乌云，散落下各种各样的雷霆，将其与下方的大湖重新连接在一起。 一股神妙至极的雷霆法意，在大湖的深处缓缓成型，祂将自己的力量扩散出来，笼罩着整个雷泽大湖上下，将其与外界的天地隔绝。 这个曾经诞生古老神圣的神地，正在重新孕育着属于雷霆的神灵，一步步恢复曾经的光辉。 不过，那道神秘的雷霆法意，在经过雷泽岸边的某处时，却主动绕开，似乎不想打扰到正站在那里的一人一兽。 风羲和白泽似乎并没有注意已经开始复苏的雷泽的异动，或许已经注意到，但相比较他们现在做的事情，雷泽早有预料的复苏，并不能让他们放弃。 此时，只见他们的中间，正闪烁着一缕神秘的光华，其中似乎隐约能够看见一片浩瀚广袤的无限海洋。 ……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 白泽终于睁开了眼睛，只听它发出一声轻轻叹息，接着不舍的从面前演化的海洋之相上面移开，转过头将目光看向风羲，眸中的震撼几乎要溢出来，它似是询问，又更像是在自语， “这就是巫？” “是的，这就是巫！”风羲微微颔首，回答道。 “白泽，我曾经问过你，愿不愿意随我走上巫这条路途？” 风羲笑了笑，挥手将演化的心海散去，目光迎上白泽那双满是震撼的眼眸，出声问道， “那么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了！” “踏上巫途……” 白泽闻言身体一颤，眼中的震撼之色却是飞快地散去，它轻轻低喃了几声，没有回答，而是默默看了一眼心海散去的地方，良久之后，只听它发出一声苦笑， “我还有选择吗？” 从它在看到那些“海洋”中沉浮的初始神文那一刻开始，白泽便已经明白，摆在它眼前的路只剩下一个。 “伏羲，没有一位神灵可以拒绝初始神文的诱惑！”白泽神色幽幽的说。 风羲真的不知道那些初始神文对于神灵而言，到底意味着什么？ 白泽不敢肯定。 祂心中隐隐猜测到风羲这些神文传承自何处，他获得的传承真的仅仅只有这些神文吗？ 神灵的秘密，对方真的一无所知吗？ 正如它所说的那样，天地间没有一个神灵可以拒绝参悟这些初始神文的机会，更别说它这位一直追寻天皇隐秘的“神灵”。 无尽岁月以来的追寻，它所获知到的，又有什么可以比的上那些神文？ 风羲或许正是清楚初始神文对于神灵的吸引，方才会以此为引，想要让自己入他的巫途。 白泽心里同样非常清楚，不仅仅是它，若是让众神知晓风羲身上传承着源于天皇纪初始神灵的神文，甚至祂们会不惜违背神约，也会对风羲出手。 大荒之中，或许除了陛下和那几位同样古老的大神外，没有一个神灵能在初始神文面前，仍然可以维持神灵的高贵从容！ 然而现在，风羲却将自身的秘密，那些拥有着天地最根本秘密的初始神文，毫无保留的展现在自己面前。 他难道不知道，当身怀神文传承的秘密泄露出去，将会面对什么？众神觊觎的目光，真的是他一个凡灵能够承受的？ 能够开辟一条不同于神灵路途的人，自然不可能这么愚蠢。白泽明白，风羲将神文显露在自己面前，便有着足够的自信，自己不会泄露这个秘密。 更是笃定他看到那个之后，一定会踏上巫的路途。 想到这里，白泽脑海突然中闪出一道方才于“海洋”中看到的画面。 …… 风羲闻言不可置否，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白泽，似乎在等待它亲口说出自己的答案。 这位号称通达万物的神灵，知晓了太多的事情，他先前未尝没有动过引对方踏入巫途的心思。 只是一直以来，白泽虽然惊叹巫的独特，但却从来没有表露过尝试踏上巫途的心思。 或许在它看来，风羲开辟的巫途，只是一条属于凡灵的路途，相比于执掌天地的神灵而言，远远不能相提并论。 直至风羲开辟泥丸之后，无意间找到了一道化神为巫的法门，在雷泽中化神灵身时，更是得到了验证。 再加上亲眼看见一位古老的大神舍弃神灵之尊，轮转未来，欲踏上一条后天修行之路。 风羲明悟神灵亦有衰败之劫。 如此种种，让风羲明白，接引白泽踏上巫的道路的时机已经到了。 “伏羲，你赢了！” 白泽叹息一声，它深深看了一眼风羲。 若是自己拒绝，恐怕下一刻，或许这位面带微笑的人族，就会施以手段对付自己。 掌握衰败的力量，自己在他面前，很难再维持神灵的尊贵。 “更何况，我也无法拒绝！”白泽将脑海中浮现的画面压下，心中幽幽自语道，随后就见它缓缓闭上眼睛。 只见一道缠绕着岁月力量的本源从其眉心缓缓溢出。 这是白泽这段时间重新凝聚出来的异兽本源，也是它重走神灵路途的依仗，但是这一刻，白泽却将其从体内引出。 伴随着本源的离开，白泽身上的气息开始迅速衰弱下来，毛发的光泽也随之暗淡，转眼间，它似乎就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力量，沦落为一头普通的凡兽。 白泽重新睁开眼睛，不舍的看了一眼漂浮在眼前的本源，随后，它的目光又变得坚定起来，念头一动，缠绕在上面的岁月力量立时悄无声息地散去。 随着维持本源的岁月之力的散去，一缕火焰突然出现，开始灼烧那点本源。 “伏羲！”白泽见状，立马低喝一声。 风羲闻言点了点头，只见他走上前，伸手指尖点在本源之上。 无形的波动扩散开来，将火焰的力量隔绝出去，与此同时，风羲指尖开始引动那点本源，勾勒出一道神秘的符文。 符文成型的瞬间，白泽突然张口将其吞了进去，而后，再次闭上眼睛。 第七十二章 是神还是巫？ 符文入体，只见白泽身上重新绽放出一抹神辉。 白泽身上的气息也随之开始攀升，雪白的毛发也再次变得晶莹剔透，似是有光华在其中流转。 当它的气息恢复到方才未舍弃本源时，并未因此停滞下来，还在不断向上攀升，似乎白泽要借此机会拿回了曾经失去的力量，再次晋位神灵。 周围的天地之力似乎感知到白泽的变化，亦开始不断向这里凝聚，融入它的身躯之内。 与此同时，白泽身上渐渐开始散发出一股玄妙的法理意境。 它，似乎在恢复属于神灵的身体。 风羲见状目光出现一丝波动，白泽此时显露出来的法理，竟与心海中某枚神文一般无二。 “你的选择，是复归神灵，还是……”他口中轻轻自语了一声，眸光中似有雷光隐现。 他在等待，等待白泽真正的选择。 风羲不惜暴露自身传承的神文，甚至将曾经窥见的长河一角于心海演化出来。 所为者，不正是想将其引入巫途吗？ 他相信白泽在看到这些会做出正确的选择，可不到最后一刻，风羲却难免有些拿捏不定。 此时，这一人一兽都明白，当风羲将运用火焰巫相的力量，将火神留下的法意隔绝，并以那点本源，将心海中那枚初始神文映照出来，摆在白泽眼前却是多出了一条路。 是与风羲一样，开辟心海泥丸，甚至于巫途之内，开辟新的一脉。 还是借助本源演化神文的机会，得初始神灵法理，重新登上神灵之位。 当风羲看到白泽接下来的举动时，眸中雷光立马隐去，脸上却是露出一丝笑容。 白泽，已经告诉他自己的选择了！ 只见白泽身上的光辉开始向其眉心凝聚，缓缓凝成一枚神秘的符文，赫然与方才被白泽吞下那道符文一般无二。 同一时间，风羲感应到其眉心深处，一方混沌之地正缓缓生出。 随着泥丸开辟，白泽似乎在以实际的行动告诉风羲，它放弃了身合天地的神，走上了另一条路途。 不过…… …… “也不知我的选择，到底是对是错！” 白泽睁开眼睛，心里叹息一声。它收拾收拾心情，看向风羲，然后低头一拜， “白泽，见过大巫！” 此大巫之语落下，却是代表着它自身已经脱离了神灵的道路，走上了风羲所开辟的巫途。 “白泽，你现在到底是神还是巫？”风羲并没有拒绝这一礼，突然脸色凝重开口问出了这么一句。他的目光直视着白泽，似乎想要将它的心思看透。 白泽开辟泥丸，成就“精神体”后，本应于泥丸内凝聚根本灵性，开辟心海，但最终白泽却并没有这么做，他选择将灵性与精神彻底相合，于泥丸府中容纳天地的力量。 放弃开辟心海，独修一方泥丸，白泽最后的选择，风羲隐隐想到什么，只是不听白泽亲口说出来，他难以验证自己所想的到底正不正确。 白泽如今的所行的道路很奇特，说它是神灵，白泽却是放弃了那种与天地相合的道路，难以神灵尊称。 但它却不像风羲那般，开辟心海，而是选择将灵性合入泥丸精神之中，并不在意容纳天地之力。 一个没有心海，以泥丸为根基的巫？ 风羲脑海中生出了一个念头。 “自然是巫！”白泽点头道。 “我虽未开辟心海，但承守护之念，如何算不上巫？”迎上风羲带着质问的目光，白泽微微一笑，反问道。 “守护。”风羲目光一凝，目光微微眯起，雷火的光芒在其眸中开始交织。显然，白泽的回答并不能让他满意。 巫承守护而存，可并非所有承传守护意志地道路，都是巫。 白泽见状，心知今天不给对方一个能够满意的解释，风羲是不可能放过自己。 它的确没有开辟心海，或者说，它将心海与泥丸合二为一了！ 心海是万灵根本的灵性所化，可白泽却并非是凡灵，它的灵性中，存在一丝属于神灵不朽的光辉。 即便它如风羲那般演化出心海，可也做不到完全隔绝天地力量的地步。 这一点，它心里非常清楚，虽然风羲对神灵的了解很深，但却终究并非神灵，或许难以得知这一点。 神灵不朽的灵性，哪怕如同郁仪之神一般舍弃一切，重新轮转，这抹神灵不朽的光辉，也难以消散。 与其就这样演化出与天地相连的心海，倒不如从一开始将灵性化入泥丸之中，走出一条不一样的路途。 想到这里，白泽沉吟片刻之后，只见它神色幽幽地说道， “伏羲，我是神，哪怕我放弃了神灵这条路，愿意走上巫途，但我终究还是神灵啊！” 神灵最得天独厚的地方真的是与天地相合的无穷伟力吗？ 不，在白泽看来，神灵真正有别于凡灵众生的，却是那先天而生，一抹不朽的本质。 “果然！” 风羲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第七十三章 正确的道路？ 神灵。 在遇到白泽之前，风羲观薪火开辟巫途开始，他便一直没有放弃过探寻神灵的路途，思考神与巫之别。 无怪乎他如此，在完整的修行道路出现之前，神灵之途，可以说是此世大荒唯一一条通天大道。 作为最初始的神道，后来的修行之法，难以避免去参照神灵的道路，甚至未来诸多后天修行，很有可能便是那些神灵所开辟的！ 这一点，风羲已经从那位郁仪大神身上得到了验证。 那么巫呢？ 此世巫途虽是由风羲开辟，但风羲却明白，即便没有他的降临，或许光阴轮转，未来不久之后，巫仍然会出现。 巫，祝也，以舞降神者也。 当大荒万灵开始祭祀神灵，并尝试从神灵那里获取力量之时，巫的路途，便会自然而然出现在大荒，不过那样的巫，却是一条事于天地神灵的路途。 是风羲重新赋予了巫的概念，他将天地与神灵分开，只取沟通天地之意，并以传承之念，开辟了一条不同于前世传说中的巫途！ 这其中就不得不说到风羲的巫途根本核心——心海。 这由生灵最根本的灵性所化的心海，完全诞生于生灵本身的力量根源，却是风羲摆脱神灵束缚，比肩乃至有朝一日的能够超越神灵的信心所在。 然而，这同样也造成了巫之路途的缺陷，以人之心灵演化天地之法，独立于天地之外，巫每一次御使天地之力，都要承受外界天地反噬的代价。 巫，不得长生！ 获得强大力量的同时，他们比之普通凡灵的生命甚至更为短暂。 故而，当白泽点醒风羲巫之路途的缺陷后，他开辟了泥丸。 泥丸的开辟，将巫重新与天地联系在一起，但同时，却让风羲心中隐隐所有明悟。 心海，是其借薪火之念，解化灵性所开，是万般巧合之中，注定会出现人道力量之源。 那么，若没有出现心海这种独立于天地之外的奇异存在呢？ 风羲创立巫途时，所选择的力量根本会是什么？ 亦或者，若是风羲并没有创造巫途，那么注定会出现的巫，他们的力量根源又会是什么？ 答案是泥丸！ 这种能够承负人之精神，勾连天地之力，却是正合巫的路途。 可以说，若是没有心海，或许不用等到白泽出现，指出巫的缺陷，风羲在寻找承载巫的力量根源时，会更早的将泥丸开辟出来。 然而，心海这种更为根本的力量源泉出现，却让风羲从一开始，便放弃了本应该炼化天地之力，获得强大力量，选择伟力归于自身，更为艰难的道路，让巫的未来走向了难以预测的方向。 “泥丸，或许才是巫正确的道路！”当泥丸开辟之时，一道念头不由自主地在风羲脑海中产生。 这道念头的出现，风羲心里未尝没有动摇过，巫的路途是否走错了，不过仅是刹那之后，他便将念头斩断，坚定了自身巫途。 无论泥丸是否是那岁月长河中，诸巫本应所行的“正确”路途，当他以心海为根开辟巫途，并将其传于大荒，他所行的道路，方才是未来诸巫正统。 不过，风羲虽然断去了那道念头，但却并不意味着他要舍弃这条不同于自身的巫途。 虽然这条路途自身不愿意去走，但并不意味着未来诸巫不愿意修行。 巫之路途的未来注定百花齐放，风羲不会去阻止，也无力去阻止。 当他为诸巫开辟泥丸容纳天地之力，以蜕变生命之时，便注定会有一部分的巫，会放弃心海，以泥丸为根基来修行。 更何况，一条不需要承担天地反噬的巫途，于此时大荒挣扎求生的族人而言，未尝不是一条适合的道路。 甚至，相比于开辟心海推演天地法理，其对天资对悟性有着极大要求，这条开辟泥丸的道路，对他们来说却是更为容易。 除此之外，风羲心中未尝没有其他想法，他曾于白泽演化的时光长河中窥见的，可不仅仅是诸巫的未来，还有诸般修行之法。 尤其是那位郁仪大神的炼炁之道，他于那时光长河中，可是“看”到了有不少神灵，为了寻求更进一步，不惜放弃自身的神灵尊位，踏上了那条路途。 既然那炼炁之道可以，那么他所开辟的巫又如何不行？ 若是可令众神化巫，助其演化巫相之理，他未尝不可借此机会，将巫的道路走到极致，甚至与那位以道为名的大道之祖一般，超越神道三皇，臻至那不可知之境。 怀着这样的念头，风羲便将目光落到白泽身上。 除了这位大荒之中，对巫的道途理念最熟悉的“神”外，又有那位神灵愿意走上一条凡灵蝼蚁开辟出来的修行道路？ 所以，风羲便等待时机度白泽化巫，一直到郁仪大神舍神求道，令白泽心神动摇之际，方才演化心海之相，将自身的隐秘显露在对方面前。 最后结果也同样不出风羲所料，白泽最终放弃了神灵，选择走上了巫途。 但是，白泽化巫所行之法，却让风羲意外，它并没有按照自己留下的方法，先行开辟心海，再以心海演化一方泥丸。 而是选择直接借天地之力开辟泥丸之后，直接将灵性直接与泥丸之中的精神体相合。 若是仅仅这样，风羲虽然意外，但仔细一想，还可以说是情理之中，既然白泽选择了以泥丸为根基，那么先后之别，却也没有那么重要。 倒是不至于怀疑白泽是否真正走上了巫途。 真正让风羲在意的是，白泽身上那似是而非的神灵气息。 此时的白泽，与其说是一位以泥丸为根的巫，倒不如说，它更像是一位不再身合天地的神灵！ “神灵不朽的本质？”风羲听了白泽之语，心中一动，似乎明白了什么。 虽然白泽放弃了神合天地的道路，但其灵性之中蕴含的不朽神灵之意，却是让它在众神眼中，远比巫更像一尊神灵。 一个不与天地相合的神灵！ “那么，如今的白泽，到底是巫还是神？” “亦或者……” “巫神？” 第七十四章 未来何从 “巫神？” 风羲眸中闪过一丝沉思之色。 巫成神道，若是之前，这是他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看到的。以自身根本成就的巫，又如何可以走上天地神灵的路途？ 这样的道路，与其说是其开辟了一条与神道不同的巫途，倒不如说他找到了一门名为巫的成神之法，完善了神灵的路途，让巫的道路，成为神灵的资粮。 这也是他曾一直心有顾忌，甚至不惜强行分割神巫的关键之一。 然而如今，风羲却亲手指点白泽，让其在自己面前，将这条道路走了出来，甚至因为其神灵不朽的本质，让白泽比巫看起来，更像是一尊神灵。 白泽化巫，是风羲在巫道上的探索，他不仅仅想在巫途之中开辟出一条众神化巫的路，更是要验证内心深处的某个想法。 现在他似乎已经得到了答案。 神灵与凡灵众生最大的不同，是天地赋予先天而生的那一点不朽的光辉！ 身合天地，是神灵的道路，却并非其异于众生的根本所在，未来诸多修行法门，未尝不会出现与神灵一般，合道天地的道路。 但那条道路，所成就的就是神灵吗？ 风羲于岁月长河中所见，却并非如此，那些身合天地的大神通者，一举一动间同样有着如神灵一般的伟力，与天地同在，但并不以神自称。 而那些明明远比他们弱小，甚至还不如一些初踏修行之路不久的凡灵，却可得天地赋予，成就神灵之位。 其中原由，风羲先前并不明白，如今想来，却赫然是他们并没有这点属于神灵的不朽本质在身。 “也就是说，凡灵若想成神，那点不朽的本质，才是关键！”风羲看了一眼不明所以的白泽，心中恍然大悟。 若真是如此，凡灵想要成神，追寻神灵的道路，这就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他似乎也就不用担心，未来的巫，会走上神灵的道路。 一条注定不可能成就的路，又怎么会成为诸巫的主流？ “不过，也并不是没有例外！”风羲心中一动。 他突然想到了信仰的存在，或者说，是那些以信仰成就的神灵，这种明明源于生灵的力量，却能使得一个普普通通的凡灵成神！ 巫守护着部落，不可能不接触信仰，那么，他们会不会因为信仰，成就神灵？ “封神！”风羲脑海中突然冒出来这个词。冥冥之中的直觉告诉风羲，信仰成神的道路，这个封神才是关键所在。 轰隆！ 就在这时，一声震动天地的雷鸣声，突然在风羲耳边响起，让风羲心神一震，立时断去了思索的念头。 “不能想！”风羲抬头看了一眼苍穹，心中隐隐有感，这似乎是天地在警告他，不得触碰这个禁忌。 连忙将心头的念头暂时压下，风羲心里非常清楚，此时的自己，还没有触碰这个秘密的资格。 他将心神重新拉回到白泽所行的道路上，开始继续思考起来。 这一回，他倒不是在思索白泽化巫，不能摆脱神灵道路的影响的问题，白泽所行的路途，关键在于那点神灵的不朽光辉，这并非不能解决，只是他所想的那个办法对于目前的风羲来说，根本不可能做到罢了。 此时此刻，他却是在思考自身巫途未来的方向。 巫的路途该走向何方，这才是风羲心中最在意的事情。 作为开辟这一条路途的开道者，这是他所必须要面对的！ “当你的巫走到尽头时，不妨去看看神灵的路途？”那位司雷神圣的话突然在风羲脑海中响起。 此刻，风羲不由忆起那位大神之语。 当时初获其传承时尚且不觉得，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修行日渐，对神灵路途的越发了解，风羲越发感觉到，那位大神似乎早已经看到了这未来将要发生的一切。 看似只是给自己留下属于神灵的神文传承，却在不知不觉间成为自身巫途演化天地之法的根基。 三千初始神灵的神文，真的只是一位天皇时的初始神灵可以全部掌握的吗？ 即便那时，众神不在意神文传播，可毕竟那些神文是自身法理演化，若是只是一两道神文倒也就罢了，可那三千神文之数，竟将天皇所有神灵都囊括在内。 每一枚神文，都代表着一尊初始神灵的道路。 与其说风羲所获得的是那位雷霆神圣的传承，倒不如说，他获得的是整个天皇纪元所有神灵的传承！ 风羲自创立巫途以来，一直将这条属于凡灵众生的巫，与代表天地的神灵分割开来，可如今回首看去，他越想远离神灵，却在不知不觉间，离神灵越来越近。 先是信仰的出现，然后是他化出神灵之身，还有眼前白泽选择的巫神之路。 冥冥中似乎有只大手，在不知不觉间，将他往神灵的方向拉扯过去。 想到这里，风羲不由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雷泽，不久的将来，那里，将会重新孕育出一尊神灵，一尊借他之手诞生的司雷之神。 …… “神灵的路途吗？”风羲闭上眼睛，随后，他的身上突然绽放出雷霆与火焰的光芒。 雷霆与火焰的交替，一缕本应属于神灵的不朽之意，似乎要在风羲身上孕育出来。 “不朽，怎么可能！”白泽神色惊骇地看着这一幕，眼中尽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它似乎无法理解，不朽这种由天地赋予，独属于神灵的本质，怎么会出现在风羲身上！ 不过，此时风羲却是不能回答它心中的疑惑。 伴随着那缕不朽之意出现，心海同样被打破平静，掀起一阵阵波涛。 雷火两道巫相绽放出耀眼的光芒，以某种极为玄妙的轨迹，在心海之上交织在一起。 一点极为耀眼的光芒，正在两道巫相的中央缓缓成型。 不过下一刻，一道念头突然扫了过来，强行将雷霆与火焰的演化打断。 与此同时，外界。风羲身上散发出来的不朽之意戛然而止，紧接着瞬间散去，好似刚刚的一切只是白泽错觉。 只见风羲睁开眼睛，他的眸中雷火光芒闪烁着，随后缓缓平息下来， “巫的未来，不朽的本质吗？” 第七十五章 终于到来的火神 “伏羲？” 在风羲睁开眼睛不久之后，白泽踱着步子走了过来，它抬起头，神色有些惊疑不定地盯着风羲，犹豫了一下，还是出声问道， “这是……不朽？” 风羲闻言却是眉头一挑，他知道白泽口中的“不朽”指的是什么，虽然并不是如它所想的那样，但方才演化的法理意境，称一句“不朽”，也未尝不可。 一念及此，风羲点头应了一声。 白泽见状浑身一震，它看着风羲，动了动嘴角，却没能发出任何声音。 它想要追问，风羲到底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不朽是天地赋予神灵地本质，除了众神之外，根本不可能为凡灵所知。 甚至于大荒中一些弱小的神灵，都没有触碰到这一点，祂们虽然同样与天地法理相合，是法则本源的化生，但一身伟力却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在白泽看来，风羲的天资让神灵都为之惊叹，哪怕成神或许对他来说都并非一件不可能的事，但毕竟还是凡灵，未曾成就神灵，又怎么会触摸到这涉及神灵的本质之物！ 然而，偏偏风羲就在他眼前，演化出一点不朽，虽然最后一刻，对方似乎失败了，但却仍然让白泽心中震动不已。 那可是不朽，天地开辟的无尽岁月以来，除了神灵之外，未尝有一位生灵，曾经涉足的领域。 风羲看着白泽的样子，立马明白对方是想到了什么，他失笑着摇头解释道， “此虽是不朽，却也并非不朽！” 在白泽一脸疑惑不解的神色下，只听风羲接着说道， “这只是我借法理演化，一点不朽的影子！” “不朽的影子？”白泽皱了皱眉头，心中疑惑不仅没有解开，反而愈加困惑。 “你既已踏上巫途，未来不久后，你也能做到这一点！”风羲笑了笑，却没有再多作解释。 白泽不知道的是，它化巫途，虽然因其身份所成就的是那似是而非的巫神之路，但却同样被巫所承认，一点感悟循着冥冥之中的联系，为风羲所得。 当时风羲惊讶的发现，这道感悟中，居然拥有一点属于白泽的不朽意境。 也正是得到那点不朽之意，让风羲心中突然生出了一个念头，以此为引，借法理演化出不朽的光芒，对未来巫途做了一番尝试。 不过在最后一刻，风羲心神却突然示警，若是以此演化出不朽，却是不完整的不朽，只能算是不朽的虚影。 甚至因为那点不朽之意源于白泽，当他凝成不朽之后，极有可能同白泽一般踏上巫神之路。 好在风羲只是尝试一番，并未有于此时凝成不朽的念头，当即打断了心海中的法理演化，散去了将要孕育出来的不朽光辉。 这些事，风羲自是不会就这么告知白泽。 不过他对白泽所说的那些话，并没有半分掺假，巫取法天地，虽不能身合本源，却也不似神灵那般，受法则约束，但若是白泽真的明了自身路途，未尝不能如风羲一般，借法理演化出一抹不朽虚影。 只是，白泽本身便拥有不朽光辉，演化出一抹不朽虚影，对其来说，并没有什么任何帮助。 这些暂且不表。 只见白泽听到风羲所说的话后，脸上露出一丝若有所思的神色，此时它既已成巫，当不该用以前的想法去看待巫途。 巫之路途，唯有真正走上去之后，白泽才发现其奇于神灵之处，甚至，让他惊讶甚至是惊骇的是，巫虽然没有神灵那样举手间撼动天地的伟力，但其不受天地法则的拘束，参天地诸法，成就自身，却让这条路途，拥有了更多的可能。 它明白风羲话里的另外一重含义，这是在提醒自己，自己已经不再是那个白泽神了，他将巫的一切秘密都放在了道途之中。 而白泽所要做的，便是踏上这条路途，一直走下去，现在的疑惑和不解，也会随着巫的修行一一解开。 “或许，巫的未来，真的可以比肩神灵。”此刻，一道念头突然在白泽的脑海中产生，深深扎根下去，难以抹除。 若是放在成为巫之前，或者是来雷泽之前，它无论如何也不会也不该生出这种念头。 凡灵的修行法，再是神奇，如何可以与神比肩。 只是现在，先是亲眼看着一位古老的大神，舍神求道，如今自己又走上了巫途，白泽心中曾经属于神灵的高傲，在不知不觉间，已然消失无踪。 “为何不尝试走一遍这条路？”莫名的，白泽脑海中响起风羲曾经对自己说过的那句话。 “他难道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白泽顿时心中一惊。 不过紧接着，他又将这个念头压下，自己虽然是因为种种原因，如今方才成也巫，但风羲再是不凡，也不可能将一切都算计在内。 别的不说，就单说那为郁仪大神，谁能够预料到，祂会于雷泽出现，向一位凡灵求道？ 想到这里，白泽心神稍安。它不由再次看了一眼风羲，开辟出这样的路途，眼前这个“凡灵”人族，只要不半途陨落，未来的大荒，神灵独尊之世，或许会成为过去。 只不过…… “大神，莫非你也看到了这一天吗？”它转过头，望着北方的苍穹，仿佛看到了处幽暗无光之地，心中幽幽自语道。 …… 没多久，白泽回过神来，它将心中的思绪压下，看了一眼旁边的风羲，发现他不知从何时开始，已经将目光落到雷泽之上。 白泽思索了片刻之后，还是决定安静地站在一边，不去打扰对方。 它默默站到风羲身边，看着已经重新焕发生机的雷泽，心中忍不住感慨起来。 一位新的司雷神的诞生，不知会在大荒众神之间掀起怎样的波澜。 就在白泽感叹雷泽中孕育的神灵之时，风羲却是突然眉头一皱，目光立时从雷泽移开，抬起头看向苍穹。 “这是……”与此同时，白泽若有所感，顺着风羲的目光抬起头来，随后瞳孔猛的一缩。 只见一朵赤色的火焰，从苍穹飘落下来。 “火神！” “重黎！” 第七十六章 重黎 赤色的火焰从苍穹飘落下来。 并没有曾经跟随白泽降临的那团大火球，远远望去，它似乎仅仅只是普普通通的一朵空中火，缓慢的向下飘落。 但这一幕落在风羲和白泽这一人一眼中，却是另一番截然不同的场景。 那朵火焰下降的速度超出了凡灵可以想象，从无尽遥远的云端落下，似乎仅仅只需要几个呼吸的功夫，便将降临到大地之上。 它看似只是一朵小小的火焰，可无论是白泽，还是风羲，都能从其中感受到了无比强大的力量，所过之处，时空都为之扭曲，给人一种缓缓飘落的错觉。 风羲满脸凝重的盯着飘落下来的火焰，眼眸倒映上方苍穹的景象，竟并非是一朵小小的赤火，而是一片笼罩整个天空的无尽火海，向他们覆压下来。 此时此刻，风羲感觉到自己正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牢牢锁定住，心中隐隐产生一个念头，任他们怎么躲闪，都根本没有任何方法避开。 “火神！” 风羲心神凛然，身体瞬间崩紧，他从那朵赤色的火焰上面，感受到极为熟悉的神灵气息，那是属于一尊强大神灵的意志，是掌握着天地见无尽火焰的神灵。 曾经最担心的一幕，他为之离开部落原因之一，在此刻，竟然就这么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 在看到火焰的刹那间，风羲便立马明白，火神的目光，终于已经注视到这里。 不过唯一让风羲没有想到的是，这位神灵居然会亲自出手！ “重黎！”与此同时，正站在风羲身旁的白泽，内心同样极不平静。 火神的出现，让它惊骇的同时，心里隐隐感到不安。 它与重黎曾经同殿为神，同属于人皇嫡系的一脉，对于这位司火之神，再熟悉不过，它心里非常清楚对方到底拥有着何等强大的力量。 哪怕是曾经身为神灵的自己，也远远不如。 陛下手下唯二的司职征伐的神灵之一，让众神忌惮乃至恐惧的火神重黎！ 或许在其他神灵眼中，这位因诞生于火焰本源的神灵，似乎是司掌火焰一般的原因，让其性格如同火一样暴躁，甚至被那位太阳神灵蔑称之为“蛮子”。 但白泽心中却很清楚的明白，若真的以为对方是那样只懂得战斗征伐的“野蛮”神灵，那么真的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神灵的性格虽是受到所代表法则的影响，但这只是针对一般神灵来说，实际上，绝对不包括如火神这样，几乎已经是站在大荒顶端的神灵。 “祂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此时，白泽一颗心已经沉了下来，祂可从未忘记，这位大荒火神是怎么将它的本源毁去，若非最后一刻，司时大神所留下的岁月之力庇佑自身，凝滞了体内最后一道本源，它或许连降临大地的机会都没有，早就被无尽火焰被燃烧成了灰烬。 “岁月之力。”白泽念头一动，突然想到了火神为何会发现自己的原因。 火神若真想找寻自己，为什么早不来晚不出现，偏偏是在这个时候。 唯一能够解释通的，就是自己体内的那道时光岁月之力，唯有这源于古老大神力量的庇佑，方才让火神重黎根本无法发现自己的所在。 只不过，它为了化巫，却是将那道岁月之力脱离了自身，还让风羲出手将火神残留在它异兽本源中的神力气息隔绝开来。 想必也正是在那个时候，失去了岁月的庇佑，才会让自身的所在之处被火神重黎发现。 “砰！” 就在白泽一颗心已经沉入谷底的时候，准备面对将要到来的火神重黎，突然间，一道火焰燃烧的声音在它耳边响起。 白泽心里一惊，下意识地寻声望去，只见风羲正抬起手，掌心处，一朵赤红色的火焰正在缓缓燃烧。 “伏羲，你是要……”白泽一句话还没说完，只见风羲将手轻轻一抬，赤红色的火焰不断吞噬周围的天地力量，迎风便涨，转眼间便化为一片火海，笼罩在他们头顶上方。 “不可能，仅凭借这个，是阻挡不了祂的！”白泽心神一震，急忙提醒道，下一刻，它立马发现自己对上一双闪着雷霆光芒深邃眼眸。 紧接着，白泽只觉脖间一紧，一只手掐起它脖子上的毛发，将其拎了起来。 雷霆的光芒闪过，一人一兽立马消失在原地。 同一时刻，苍穹飘下的赤火终于落下，与风羲化出的火海碰撞到一起。 刹那间，整个天地便成一片赤色，火海一触即溃，向周围猛然散落开来。 火焰铺展，卷起一阵火浪，狠狠撞向雷泽。 似乎是火焰的来袭，激起了雷泽中孕育神灵的愤怒，天空的乌云瞬间落下无尽雷霆，将不断汹涌过来的火焰打散。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天地重新复归平静。 伴随着漫天赤色的褪去，火焰缓缓消散，雷泽似乎也将敢于侵犯自己的存在抹去，渐渐平息下来。 只见风羲与白泽原先站立的地方，一朵赤色的火焰正缓缓燃烧。 火焰与雷霆的碰撞，似乎并没有影响到它丝毫。 “雷！” 没多久之后，一道念头跨越时空降临，融入到赤色的火焰之中，接着那朵赤火开始伸展变化，渐渐化为一尊人形存在。 此刻，祂的目光正凝视着雷泽，身上的火焰开始缓缓淡去，露出一张粗犷的脸庞。 “雷泽不过刚刚复苏，一位还未出世的神灵，真的能够庇佑你们吗？”只听祂似是自语，又似是在和谁说话。 “重黎！” 话音落下，雷泽顿时掀起一朵浪花，随后，湖面分开，只见一道身着兽皮的身影从湖面之下走了出来。 他的肩膀上，一头雪白的小兽正一脸愤怒地瞪大眼睛，看着那赤火化作的神灵， “诸神不得于大荒显神，重黎，你想违背陛下定下的神约吗？” “神约？白泽，你还是那么幼稚！”火焰神灵闻言轻笑了一声，冷冷道， “如今的你，又有什么资格在本尊面前称一声陛下！” 第七十七章 火之高下 “我如何不能称呼陛下！” 白泽闻言身体一颤，它的眼中闪过一丝恼怒之色。 火神重黎的话，就像是揭开了它一直想要遮掩的伤疤。 当初于神殿中当着诸神的面，质问神皇陛下，在众神看来，祂早已经背弃了泰皇。 哪怕事出有因，但又有哪位神灵知道其中因由，偏偏它就是想解释，也无法说出口，不敢说出真相。 涉及那位司掌岁月的大神，甚至连陛下都已经默许这件事，白泽又如何敢说出究竟？ 更何况，即便它于此时说明原因，这个火“蛮”神，怕是也不会相信。 想到这里，白泽心中发出一声幽幽地叹息，它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火焰幻化的身影，犹豫了一下之后，开口低声说道， “重黎，你信不信我？” 火焰神灵闻言目光闪了闪，祂的眉头轻轻挑起，语气中带着几分讥讽， “堂堂白泽大神，不是宁死不屈吗？怎么，现在想让我放过你？” 当初这位被打落神灵之身，祂以神火点燃其本源之时，可不曾见过对方有服软的意思。 甚至，自己之所以有意在白泽身上留下一抹神意，不乏有点想让他主动来找寻自己的念头，只要它触碰到那点神意，便会为自己所知。 白泽若真的有什么苦衷，这些时间以来，并不是没有机会与自己解释，然而，偏偏一直到了现在，感应到自己留在对方身上的那点神意被人抹去，这才让祂循着痕迹，找到了它。 一念及此，火神心中一动，不由撇了一眼风羲，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这么做是为了他？” 白泽闻言却是沉默下来，没有回应。 “呵呵！” 白泽的沉默，让火神更为笃定，对方之所以会向自己低头，便是因为这个人族。祂似乎是发现了什么极为可笑的事，只听一声嗤笑响起，紧接着，一句话落入白泽耳中，带着浓郁的不屑意味， “没想到，曾经尊贵的神灵，如今居然会与一个蝼蚁搅和到一起！” 深深看了一眼白泽，似乎眼前这位“自甘堕落”的神灵，根本不值得在与它多说。 火神将目光再次落到风羲身上，打量着，没一会，就听见祂突然开口问道， “人族，我知道你！” 风羲闻言心中一惊，只觉对方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任何秘密在祂的目光下都无法隐藏，全部落入对方的眼中。 “伏羲，见过大神！”风羲朝着火神微微躬身作礼道，他抬起头，眼中似乎带着一丝不解， “伏羲不过只是一介凡人，何其有幸，能够为大神所知？” 薪火的灵性化作巫相，藏于心海，他不敢肯定，是否能够瞒住对方的眼睛。 “火焰法则的气息，人族，你莫不是真的认为你能够瞒得过一尊神灵吗？” 火神轻笑一声，祂看着风羲和站在他肩膀上的白泽，眼中泛着莫名的意味， “没想到，此番来雷泽一趟，不曾想不仅遇见故神，还看到了一个妄图亵渎火焰的人族！” 虽是笑着说出这句话，可落在风羲与白泽耳边，却让这一人一兽心中涌出一阵彻骨的寒意！ 这位，似乎真的对他们动了杀心！ 眼见到这个时候，白泽哪里还不明白，这位火“蛮”神根本没有放过自己与风羲的意思。 “重黎，你若出手便是打破神约，就不怕陛下降罪！”白泽冷声喝道。 “白泽，失去神灵之位，没想到你就连那份属于神灵的眼力，也丢下了吗？”火神说道，祂似乎对于白泽再次说出这句话有些失望， “陛下的神约本尊又岂会违背，对付尔等，何需本尊亲自出手！” 话音落下，像是在验证火神所说的话，并未见其由任何动作，然而天地间的力量却开始向这里汇聚了过来，顷刻间，便化为一片火海，将这一人一兽笼罩起来。 一股极度炽热火浪逼近，风羲见状，立马掐起一道手印，赤红色的光芒从其两手间亮起，化为一道赤红的屏障，将汹涌过来的火焰隔绝在外。 下一刻，风羲便感觉自己的力量正在飞速的消散，从前无往而不利的火焰屏障，在此刻，似乎并没有多少用处，同样是火焰，风羲那传承自薪火的力量，似乎远远不如对方，面对眼前的火海，他只觉自己好似在面对一个火焰的世界，根本无法抵挡。 “这就是神灵的伟力！”风羲心中骇然，这片火海不仅仅拥有如同天地一般浩大的伟力，它同样隔绝了自己与天地的联系。 也幸得风羲此时并非凡灵之身，若非如此，仅仅是火焰的碰撞，便会让他在顷刻间遭受反噬，生命走到尽头。 “伏羲，神灵掌握天地的法则根本，你的火焰虽然触及法则，但却终究远不如火神！” 白泽似乎也发现了这一点，它在风羲耳边出声提醒道。 风羲想要以火焰抵抗火神的力量，这在白泽看来，根本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火神司掌天地万火，是火焰的至尊，天地间，没有谁能够在火焰上抗衡祂。 在白泽看来，风羲御使火焰抵抗，是极为不智的一种做法，虽然他所拥有的火焰力量，在本质上丝毫不逊色，甚至与祂掌握的火焰相比，似乎另有神奇之处。 可火神毕竟是火焰的至尊，风羲掌握的火焰再是神奇，又如何比得上天地火焰的根本。 “这里是雷泽，用你传承的雷霆力量！”白泽咬了咬牙，开口说道， “雷霆比之火焰更加强大，雷泽毕竟是那位大神的孕育之地，自有其神威之处。” “用你的力量，去引动雷泽孕育的那位司雷神！” “能够抗衡神灵的，唯有神灵！” 说着，似乎知道风羲心有顾忌，不过这时候，却也不是犹豫的时候，根本不容风羲拒绝，只见白泽纵身一跃，跳出了跳入火海之中，留下一句话在风羲耳边回响。 “记住，只有一瞬的时间！” 风羲看着白泽跃入火海，身上猛然爆发出耀眼的白色神光，将周围的火焰逼迫开来。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眼中闪烁火焰淡去，取而代之的是雷霆的光芒，随后只见，双手掐动的手印突然一变，火色的屏障立马散去。 与此同时，一道雷霆形状的符文，缓缓出现在他眼前。 第七十八章 雷与火的交锋 此刻。 白泽立身火海之中，周身散发出雪白的神光，它毫不保留的将自身的力量绽放出来，与火焰碰撞，尽可能地为风羲抢夺下一点时间。 可随着时间流逝，白泽一颗心却是渐渐沉入谷底。 这片火海，是火神汇聚天地的力量幻化而成，其中虽然蕴含着火焰的法理，可终究不是火神真正掌握的本源神火。 故而，白泽才有信心，独身入火海之中，可以为风羲争取一点时间。 同时，白泽心里也很清楚，那位火神重黎并非真身降临于此，方才显化在他们面前的，仅仅只是一个念头融合火焰幻化出的形态。 神灵掌握天地根本的法则，与天地相合，只要那里存在神灵所掌握的法则，便可借天地法则跨越时空束缚显化真身。 除了少有的一些特殊地域，对于神灵而言，念动间，天地之间又有什么地方不可去得？ 甚至，若是其真身降临，一点也不比念头降临慢上多少。 只是以念头显身，却正好说明火神重黎心有顾忌，不敢真的于大荒显神，打破泰皇陛下为众神立下的神约！ 正是因为看出了这一点，白泽方才会多次出声喝斥火神重黎，提醒对方神灵不得于大荒出手的神约！ 然而，白泽却是没有预料到，重黎居然会引动天地之力，凝聚出一方独立于天地之外，似是神灵法域的火海之境。 神灵不得于大荒出手。 这是因为祂们一举一动间，那浩大的伟力，会给大荒留下难以磨灭的痕迹，甚至仅仅只是一丝力量的倾泄，就会使得一方地域生灵永远灭绝，成为万灵绝迹之地。 非无尽岁月不得重焕生机。 然而却并非没有例外，大荒之中，却是有一种奇异之地不在其中，神灵不受那神约的束缚，那便是神灵的法域！ 神灵法域，是神灵栖身之地，是神灵的法理于天地之间演化的神异之所，看似处于大荒之中，却因法则之故，与外界隔绝，更像是一个独立的天地。 故而，当白泽发现这片火海，是火神重黎依照神灵法域，凝聚的独立天地之后，瞬间明白过来，对方不惧打破神约的依仗所在。 神灵于法域施展力量，却是不会影响到外界的天地，自然不会受到神约的束缚。 “伏羲，接下来，只能靠你了！” 感受着体内力量正在难以置信的速度飞快流逝，周围的火焰已经开始重新逼近，白泽心中自语道。 此时，祂虽因化巫神之路，重新恢复了不少力量，不逊色于那些弱小的神灵。但祂此时却也并非是那个与天地相合的神，力量归于自身，在这片火海之境隔绝外界天地的时候，它所能动用的力量用一分则少一分。 …… 当白泽身上的神光暗淡，被压制的火海顿时翻起巨大的“浪涛”，火焰开始暴动，纷纷向着这一人一兽所在之处涌了过来。 眼看着就要将他们淹没，烧成灰烬。就在这时，风羲双手之间，那道雷霆的符文终于凝聚成型。 伴随着雷霆符文的出现，一股无形的神秘力量以风羲为中心，向一旁扩散开来。 它无声无息间融入到火海中，竟没有受到任何阻挡，继续向着火海的边缘不断扩散。 火海隔绝了天地的力量，独成一界，除了火焰之外，其他的任何异类的出现，都会引起火焰躁动，将其燃烧覆灭。 然而，这道神秘力量的扩散，却似乎丝毫没有引起火海的注意，好似并不曾存在一般，任由它不断向外扩散。 与此同时，风羲的念头也随着这股神秘的力量不断向外延伸。 火海在他眼前缓缓变幻，汹涌的火焰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蕴含着天地至理的痕迹，那是火神的法则至理。 下一刻，他心有所感的“看”向一边，只见那漫天火焰法理中，一道截然不同的法理纹路，正笼罩在自己周围，和火焰的法则不断碰撞。 每一次碰撞，那道法理所笼罩的范围都在不断缩小。 风羲心中忽而一动，立马不再犹豫，念头携带着那道神秘的力量，向火海之外飞速延伸过去。 没一会，风羲便觉“眼”前一变，周围的火焰法理消失，出现在面前的是一片雷霆的海洋。 他心有所感地“看”向雷海的中央，那里，一点极为耀眼的光华正在流转。 “轰隆！” 一声响彻天地的雷霆声音骤然乍响。 外界，雷泽湖泊的中央，上方的云层突然打落下来一道粗大无比的雷霆光柱，将云层与下方的雷泽连接到一起，同一时刻，雷云涌动，一道道各种各样色彩的雷霆纷纷劈散下来，落入雷泽之中。 只见那雷泽中央的深处，无尽雷霆交织在一起，一抹极尽世间所有色彩的光华正在缓缓演化成型。 然而下一刻，随着那道无形的神秘力量携带着风羲的念头突然降临到这里，正在流转的光华微微颤动了一下，立马停滞了演化，随后，一股滔天的愤怒念头从其中传了出来。 “平静”的雷泽湖面，顿时以正中心那道雷霆光柱，开始向外咆哮翻腾起一阵阵波涛。 那抹光华，赫然是雷泽所孕育的司雷神，此刻，似乎因被人突然打断了演化本源法理的节奏，激起了祂的怒火！ 雷泽开始翻腾，诸般雷霆再次上方的云层中落下，仅仅只是瞬间，便将整个雷泽地域化为一片雷霆的海洋。 雷泽化作雷海，在其边缘的火海之境自然第一时间引起了雷霆的注意。 周围的雷霆纷纷向那里打落下来，要将这个不属于雷霆的力量抹去。 “嗯？” 正站在岸边的火神看到这一幕，眼神顿时流露出惊疑不定之色。 “雷霆的权柄，是那位司雷大神？”火神心中一惊，不过很快，祂便发现雷泽异动的真正原因。 只见祂眼中闪过一道神光，紧接着，看向雷泽的深处，目光似乎跨越了重重雷霆，落到了那道苏醒的雷霆光华之上。 “这是……一位正在孕育的司雷之神！” 第七十九章 司雷初显 “司雷之神！” 火神重黎眸光跳动了一下，祂突然想起不久前雷泽突然复苏，不在万物生发之时，却使诸般雷霆汇聚于此，如今看来，该是因这尊司雷之神诞生所产生的异相。 似乎是察觉到重黎窥探的目光，只见那缕光华骤然跳动了一下，一道无形的力量，跨越空间横扫了过来。 “哼！” 火神重黎见状顿时冷哼了一声，周身火焰的光辉闪动了一下，将那到蕴含一道雷霆法理的意识挡了回去。 雷泽居然会重新孕育出一尊司雷神，这一点让祂非常惊讶，天地雷霆的神位，自那位古神永眠之后，并非没有神灵想要谋夺权柄，甚至直到如今，仍有神灵未曾从雷泽上面移开目光。 那些神灵一直相信，古老的司雷之君，一定在雷泽中留下了传承。 只是，这无尽岁月以来，却从来没有一位神灵成功执掌雷霆的权柄。 似乎，雷霆这种代表着天地审判的力量，不该由神灵掌握。 司雷的神位，已经孤悬大荒不知多少岁月，而眼前这位司雷神的出现，却是让火神立时明白，雷霆的神位，终于迎来了它的主神。 不过，重黎只是在惊讶之后，却又平静下来，浑然看不见祂当着众神，说出那句“雷霆权柄，众神皆可得之”的样子。 在他看来，火焰丝毫不逊色于雷霆，同样是天地根本的力量，又何必放弃自身的法则，去追寻“强大”的雷霆。 先前之所以现身出手，不过料定那头自认天皇一脉的扁毛鸟会忍不住跑来，阻祂一阻罢了。 “司掌雷霆的权柄又如何，不过还未出世的神灵，也敢妄图对本尊动手！”重黎望着雷泽深处，冷声说道。 虽然惊讶于司雷神的出现，但这也仅仅只是有些惊讶而已，此时见对方居然敢对自己出手，火神哪里会有什么顾忌，一尊还未出世的神灵，便是掌握着雷霆这种强大的法则又如何？ 不经漫长岁月的沉淀，连神性都受制于法则之意，雷霆的力量，祂又能掌握了几分？ 另一边，雷泽的深处，似乎是听到了重黎那几乎像是在教训后辈一样的话，又像是确认了祂就是打断自己孕育的存在。 那缕光华再次跳动了一下，一股愤怒的念头从其中显现出来，化为出一道虚幻的影子。 龙身人首！ 这位重新孕育的司雷之神，竟与古老的雷神之相截然不同。 神灵之相合于法则之意，是天地法则之相，这司雷之神即便重新孕育，也应贴合司雷之相，与其相似才是。 却不知为何，显化出另一道神相。 不过现在却没有神灵关心这点不同之处。 当虚形显现，翻腾的雷泽顿时平静下来，雷霆悬浮半空，似乎不敢在此刻惊扰到祂。 只见那道虚形冲着火神所在的方向张口怒吼了一声。 下一刻，雷泽暴动，凝滞的诸般雷霆顿时炸开，化作一股大浪，向那里覆压过去。 雷泽边缘的火海，更是第一时间遭受了雷霆的冲击，几乎仅仅只是一个呼吸的时间，这方由火神亲手演化的独立天地外的火海之境，便立马溃散，化作点点焰光被雷霆吞噬。 与此同时，随着火海的消散，被困在其中的一人一兽当即显出身形，还不等他们有所反应，便又立马被雷霆的浪涛吞噬，消失了踪影。 “敢尔！” 火神见状脸色顿时一变，在风羲和白泽被雷霆吞没的瞬间，祂留在对方身上的法意，便立马就被抹去，然后从祂眼前彻底消失了踪迹。 祂立马明白过来，这是这位司雷神动的手，祂在庇佑白泽和那个渎神的人族！ “司雷神，你掌握天地雷霆之位，未来出世之时，陛下的天庭亦当有你一席之地，怎敢对抗上神，还不速将那逆神与渎神凡灵放出来！”火神重黎大声喝斥道。 然而，回应祂的却是一道呼啸而来的雷霆巨浪。 “哼！”火神重黎见状，目光顿时变得冰冷无比，眸子深处跳动出一缕赤色， “一尊未出世的神，也敢以下犯上，此番也好教你知晓，该怎么尊敬上神！” 话落间，只见重黎抬起手，周围的天地之力疯狂向祂汇聚过来，在其身后演化出一片浩瀚火海之相。 火海席卷，却没有燃烧身后的任何事物，似乎这片火焰的海洋，在另外一个不同的时空。 “轰！” 火海与雷霆的巨浪碰撞到一起，一道震颤天地的轰鸣响起，超越了凡灵所能窥闻的极限。 雷火碰撞的中央，周围的空间开始出现一道道黑色的裂纹，紧接着，像是难以承受这两种天地至强的力量，空间破碎，化为一片混沌。 “这便是陛下立下神约的原因！” 雷泽湖底，风羲和白泽立身其中，周围的雷霆，并没有劈打他们，反而汇聚在他们周围，似乎是在保护他们一般。 只见白泽抬头看着上方雷霆与火焰的交锋，将周围的空间崩碎化作混沌，不禁发出一声感叹。 神灵拥有凡灵难以想象的伟力，两尊神灵若真的毫无顾忌地在大荒相争，能够轻而易举地毁灭一方地域，令其化作法则混乱的绝地。 当初的天地二劫，何尝不是如此而来，至高神皇之位空悬，众神相争，两番差点毁灭掉整个天地。 陛下正是知道这一点，才会在初登神皇之时，便立下众神不得于大荒显威的神约！ 只是…… 白泽心中蒙上一层阴影，陛下欲立天庭，再进一步，臻至不可知之境，若是如天地两位皇者那样失败了，那这片天地…… 白泽心中一颤，难以相信那一天会到来，会是何等的场景。 此纪诸神远比天地二纪更为复杂，神祇之争，天地遗脉与泰皇神灵之争，还有那些如今不知藏在何处的古老神灵。 陛下在时，能以浩瀚天地之威，强行压服众神，让一切争斗矛盾都不敢显露出来，那些古老的大神不是舍弃权柄避世，就是镇压一地，永不显神。 但若是真的走上天地二纪的老路，失去了头顶上至高皇者的镇压，被强行压下的矛盾争端爆发，大神重新现世。 这将又是一场众生绝望，天地欲毁的天倾大劫。 到了那个时候，天地真的还会再次孕育出一尊至高的皇者救世，镇压动乱吗？ 白泽心中不敢确定。不知为何，司时大神的那句话又从其脑海中闪出，它转过头将目光落到风羲身上。 只是，这一眼过去，却是让它心神一惊， “伏羲，你要做什么！” 第八十章 解化神形 “司雷之神还在孕育，不曾出世化出神灵真身，祂，挡不住那位！” 风羲闻言手中的动作微微停滞了一下，紧接着，双手开始重新掐动手印，一道道玄妙的轨迹从其指尖过。 雷泽边的那位火神只是一道念头降临，幻化出的一道真形，这一点风羲和白泽都明白。 但是即便只是一道念头，并非真身降临又如何？ 神与凡似是深渊的差距，大到足以让凡灵众生绝望！ 白泽告诉风羲，神灵秉承天地法则本源化生，哪怕只是一道微不足道的念头，就其本质，亦是法则的延伸。 神灵的念头，同样可以御使天地法则的力量，对凡灵而言，祂与神灵本身，并没有什么区别！ 同时，它也告诉风羲，自己之所以毫不忌惮得呵斥对方，便是有意激怒火神，让其于大荒中出手，打破那位泰皇陛下所定的神约。 那时候，陛下铭刻在天地本源的律令，会降下惩戒，抹去火神重黎的这道念头。 火神本尊或许不畏惧天罚，但仅仅只是一道念头，所能发挥的神力终究有限。 但现在白泽承认自己失算了，它没有想到的是，火神居然会以自身念头为凭，引动天地间的火焰为其所掌，化出一方独立于大荒之外的“神灵”法域，绕开了神约限制，对他们出手。 困于火海之中，看着周围无穷无尽火焰的逼迫，让人感到窒息。 当被强行摄入火海时，他们两就已经立马醒悟过来，以他们的力量根本不可能打破这片已然独立于天地的火海之境。 当风羲看到火焰的巫相，根本无法与之抗衡，火焰充斥的法则之意，却是已经远远超越了凡火，便果断放弃心中的顾忌，准备借用复苏后地雷泽之力。 然而却没想到白泽居然与自己想到一起去了，甚至为了逼迫他下定决心，当先一步踏入火海，为自己争取时间。 这倒是让他心中一动，放弃了原本强行借用雷泽力量的法门，将目光落到雷泽中孕育的神灵身上。 能够抗衡神灵的只有神灵！ 白泽的声音在他耳边回响，虽然风羲心中对此有些不以为然，但此时，这已经是最好的方式。 于是，他便借用神文的力量，将沉眠孕育之中地雷神唤醒。 只不过，风羲到底还是小觑了火神，即便只是祂的一道念头，便与立身雷泽法域的雷神旗鼓相当，甚至还压过一筹。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风羲心中隐隐产生一种感觉，那位尚未出世的雷神，坚持不了多久，甚至会因此强行被打断孕育的神灵之身。 “虽然你是大神借我之手化生而出，此番出手，亦是想还我生恩，但我却不能看着你因我之故，断了未来！”风羲看着围绕在身边，将他们牢牢保护起来的雷霆，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 他原以为雷神是因为火神的威胁，怒而出手，现在看来…… 只见风羲双手掐动一道道古怪的手印。指尖划过，雷霆的巫相被他勾勒出来！ 与此同时，风羲的身形开始缓缓变化，皮肤生出一枚枚鳞片，一对龙角从头上缓缓冒出，他的面容也开始扭曲变化，最后化为龙首人身的形态。 神灵之身。 此刻，风羲复苏了自己体内属于神圣的血脉。 周围的雷霆开始跳动，忍不住向他靠近，却又似乎畏惧他的形态，停留在他周身不远处徘徊，不敢靠近。 风羲轻轻呼出一口气，化出神灵之身后，他能感觉到此身强大得让人震惊的力量。 哪怕没有那种神合法则的无尽伟力，可是，却丝毫没有影响到风羲御使雷霆的伟力，这是这具神灵之身的本能。 天地的雷霆，主动呼应他！ 风羲看着上方雷火的碰撞，微作沉吟之后，一步踏出，从湖底消失。 “司雷！” “不，只是祂的神形！” 白泽惊骇地看着风羲离去的身影，心里却是震动不已。风羲变幻的神形，居然与那位司雷神圣一般无二。 乍一看，白泽还以为是那位大神归来了！ “伏羲，没想到你才是那位的传承之人！”白泽恍然，它低头笑了笑，只是那笑容却带着些许的复杂。 …… 雷火碰撞，将周围的一切都泯灭归于混沌。 不过很快，就看见火焰开始不停地往前逼近，似乎要将雷霆化作的巨浪掀回去。 火神看着还在顽固抵抗自己的雷神，心头冷笑。 雷霆的确可以说的上是天地间最强大的力量，哪怕是神灵也忌惮雷霆的力量。 然而此刻，这位雷霆的主神，却终究只是一个还未曾出世的神灵，即便立身雷泽法域，得其助力，又能如何？ 一身力量，能够发挥出几分？ “一尊还未出世的新神，此番却是正好借此给你点教训，好教你知晓，未来同殿为臣时，该怎么尊敬上神！” 话音落下，祂念头一动，御使火海，正准备强行压服这位未来的司雷之君。 然而，却在此时，一道灰色的雷霆突然劈打过来，正中雷火碰撞的中心。 顷刻间，搅乱了混沌，将雷霆与火焰强行分开。 火神重黎心中一惊，豁然转过头望去，紧跟着眼眸猛然缩紧。 只见一道龙首人身的神形从雷泽中缓缓走出，浑身披着诸般雷霆光芒，一手抬在胸前，掌心处正跳动着一缕灰色的雷霆。 随着祂的显神，周围的雷霆竟是又活跃了几分，重黎似乎听到了一声雷霆的欢呼。 不过，此刻的重黎却没有心思去注意这些，祂的目光正狠狠盯着眼前突然出现的身影。 司雷神！ 重黎脑海中蹦出了一个念头，但转瞬即逝。 不可能是祂！ 司雷已经永眠，是司掌光阴的烛神当着众神的面，亲口说出来的，更是得到了陛下默认，天地间，没有任何存在可以瞒过陛下的眼睛。 即便是那位号称天皇副君的司雷神圣。 那么，只剩下一个可能！ 火神重黎眼中闪过一道锐利的光芒， “你，到底是谁！” 第八十一章 合道，离开 一尊传承古老司雷神形的神灵！ 在火神重黎眼中，眼前突然出现的身影，便是一位神灵，祂没有觉察到任何不对，根本没有想过，对方就是自己寻找的那个渎神的蝼蚁。 若是在其他时候，哪怕风羲变换神形，重黎未必不会所有察觉，其实对方只是一个拥有着神灵之形的空架子。 但这里却是天地万雷汇聚的雷泽，是一方孕育神灵的神圣之地。 哪怕现在，那位古神已经永眠，雷泽褪去旧貌，开始重新孕育新的司雷之神，就连其所孕育的神形也已经截然不同。 可曾经的古神之形，却从来没有抹去，仍然深深的烙印在雷泽的每一处地方，每一滴湖水之中。 风羲化成古老的司雷神形，立身雷泽之中，天地诸雷自发的呼应他，让他看起来，却是与神灵无异。 甚至于，立身雷泽之中的他，就是一尊司雷神。 此时的诸般雷霆呼应，风羲隐隐生出一种直觉，祂对于雷霆的掌控，比之那位司雷神更加深入本源，哪怕雷泽重新孕育了祂，但风羲感觉似乎只需要一个念头，就能将属于对方的一切夺回来，取代对方，成为新的司雷。 不仅仅是风羲，雷泽深处的神灵同样发现了这一点，那道光华，不安地跳动了一下，接着一道温和的念头延伸出来，轻轻触碰了风羲一下。 一股带着畏惧、怯弱以及濡沐的情绪，传入他的心底。 风羲神色一怔，似乎没有想到这位对自己的态度居然是这个样子，随之而来的，心中却是恍然大悟。 神灵得天地孕育而成，不需与凡灵一样去学习，自有天地赋予传承其各种各样的知识。 但却并不代表着祂们不需要成长，风羲很早就发现，大荒的神灵并不是那种无情无感的天地秩序机器，他们拥有着似凡灵的种种感情，甚至比凡灵众生的情感更加强烈，喜怒由心，时不时还会带着几分任性。 与其说是神灵，倒不如说是天地诸多生灵的一种，只是从法则中诞生的祂们，力量远远超越了其他生灵。 也正是因为这种力量上悬殊的差距，让神灵不会视这些只能仰望自己，一个念头就能将其毁灭的大荒众生跟自己是同一类。 如此，众生又怎么会理解这些神灵的本性，祂们也是需要经历岁月的成长，从懵懂之中，走向成熟？ 此时的风羲就像是一个例外，长久以来与白泽的相处，让他觉察到，神灵除了伟大的力量之外，其实质上，也是世界众生的一部分。 或许等到凡灵有一天站到与神灵相等的位置，或许会惊讶地发现，祂们与自己，并没有多少分别。 眼前的司雷神也是如此，他是自己放弃的那点雷霆本源于雷泽中重新孕育而生，可以说，是自己一手造就的特殊神灵。 或许在其眼中，风羲是祂的同类，甚至于，将自己视为“父母”也说不定。 他，这是多出了一个名为神灵的儿女？ 想到这里，风羲自嘲地笑了笑，这自然是心中自娱自乐的玩笑之言，这位雷神或许懵懂，但是毕竟是神灵，又怎么不可能知道自己的根源所在。 怎么会认一个凡灵作为“父母”。 不过…… “相比于父母，要是做兄长，多了一个弟弟，我倒是可以承认下来！”风羲继续自娱的想着。 很快，他便将心底的念头压下，心头微动，将一道念头送了过去。 只见湖底深处的光华跳动了一下，似乎有些犹豫，不过，下一刻，祂却突然光芒大放。 与此同时，风羲只觉一道力量降落到他身上，恍惚间，他化作了雷泽，与其融为一体，不分彼此。 诸般雷霆随念而动，生灭兴衰，皆由其掌握，此刻的他似乎就是雷霆的本源。 “这就是神灵合道的伟力吗？” 感受着此时自己所掌握的力量，风羲轻轻一笑，他抬起头，望向对面岸边的火神。 借雷神之力，合入己身，此时的祂，已然不是那个空有神灵之身，而不掌法则的假神另类。 而是，一尊掌握权柄的真神。 可求得与其一战！ 风羲的变化没有脱离火神重黎的注视，落在祂眼中，就只见见对方只是一瞬间，便剥夺了那个正在孕育的司雷权柄，取而代之，成为司雷神。 并非这样，眼前这位才是…… “司雷神！”火神眼睛微眯，似乎是自认为抓住了对方的秘密，祂居然笑了起来， “原来你才是司雷！” 祂伸手指向雷泽中央，那缕光华的所在， “真是好算计，你让雷泽又诞生了一尊雷神，只是想让祂，站在你前面，为你阻拦众神的目光吧！” “那么，你这么做是因为什么？” “为了隐藏自己的身份？” 说到这里，祂紧紧盯着这位“真正”的司雷神，似乎要把祂身上的雷霆外衣扒下，洞悉对方的真身，看看是祂哪位神友。 然而，回答他的一道灰白之色的雷霆，比之前打断雷火的雷霆更加粗壮。 灰色的雷霆轻而易举的便划开了对方周身的火海，径直地向其所在一处劈打过去。 眼见雷霆临身，火神重黎居然没有任何动作，目光仍然看着风羲，似乎要将祂的一举一动都铭记住。 没有想象中雷火惊天动地的碰撞，雷霆刚一落到对方身上，风羲便发现，祂似乎根本就没有继续打下去的意思，只是冲着自己笑了笑，然后身体便立马溃散成一道道火焰向周围散去。 伴随着火焰消散，一道念头也从其中脱离，跨越时空，离开了这里。 留给风羲的，却是一双带着笑意印刻进脑海中的赤色眼眸。 看着火神重黎念头的离去，风羲似想抬手阻拦，最终犹豫了之后，还是放了下去。 祂没有足够的把握能够阻拦对方的这道念头，即便真的借雷泽法域之力，将其困在这里。 难道祂就不担心，会因此引得那位本尊降临？ 到那个时候，他可没有把握，能像现在击溃念头一样，阻挡火神本尊。 一念及此，风羲心中叹息一声，祂收回望向远处的目光，扫了一眼先前雷火碰撞而成，法则混乱的混沌。 略微沉吟后，便轻轻挥手，雷霆闪动间，将那处混沌抹去！ 接着，祂伸手向湖底轻轻一点，一头陷入沉眠的雪白小兽飞了出来，落入祂手中。 抱着白泽，风羲看了一眼雷泽中央的湖底，那里，一抹光华正在不安地跳动。 风羲并没有说什么，祂只是冲着对方点头示意之后，转身便向雷泽岸边走去。 随着风羲移动脚步，他身上强大的气息开始迅速回落，神灵的权柄从他手中脱离，所过之处，原本翻腾的湖水也渐渐平息下来。 第八十二章 重黎的怀疑 南方，无尽火山。 端坐在火焰神域之中的神灵猛然睁开双眼，一缕火光乍现，荡开重重火焰。 “雷泽！”只见火神重黎顿时从神座上站起身来，眸中闪烁着炽热焰光，凝声吐出了两个字。 此刻，祂的目光好似越过火焰神域，穿透了重重空间，落到了遥远之地的雷泽，似乎想要将雷泽所有的秘密都看透。 只不过，如今雷泽却不是之前的凡地，随着雷霆汇聚，渐渐恢复了几分久远岁月之前的风景，已然成为一方神域。 火神重黎的目光望去，却只能看到蒙蒙一片雷光，挡住了祂所有的视线，让其看不出雷泽究竟。 对此，火神重黎神色并没有显露出几分意外。 雷霆本就是天地间本源的力量之力，丝毫不输于火焰，重新复苏的雷泽，更是大荒最顶尖的神灵法域之相，若真论其跟脚，却是丝毫不逊色于自身所在火焰神域。 除非祂真的愿意违背泰皇陛下所立神约，以神灵真身降临，强行破开雷泽神域，否则，想要一眼洞悉雷泽中隐藏的秘密，却是根本没有可能。 “先前的雷泽之变，是那位司雷的手段？”火神重黎目光中泛着火焰的光芒，不住地跳动着。 那位“真正”的司雷出现，似乎让祂想明白了先前雷泽变故的原因，未至万物生发，便有雷霆汇聚，原先还以为是司雷的孕育之相，可当祂看到风羲化成龙首神形之时，却立马将这念头抛之脑后。 相比于孕育中的那个雷神，风羲那与司雷大神一般无二的神相，却让祂在看到对方的第一时间，便认为他才是真正的“司雷”。 “隐藏身份，不惜孕育一尊雷神吸引我等的目光，真是一场好算计！”火神重黎冷笑道， “若非本尊出手，或许众神都要被你瞒过去了，就是不知道是哪位故友的手段？” 借着雷泽万雷汇聚，孕育一尊雷神，在火神重黎看来，却不知是哪位神灵，不知从何得了雷霆传承，又不愿暴露自身跟脚，这才留下了如此手段。 想到在此之前，曾经出手阻拦众神的那位古老大神，火神眼中不由闪过一丝阴霾之色。 一尊早已经避世不出的地皇大神突然出现在雷泽，还有那神秘的“司雷”之神，若说两者之间没有什么关联，火神重黎自是不会相信。 那位大神自泰皇陛下登位之后，便当着天地众神之面，舍弃权柄避世。 如今却突然出世，接着又归于永眠，这番接二连三的变故，怎么不会让祂起疑心。 对于那些避世的大神，重黎从来没有放松过警惕，避世曾经并非不是没有发生过，当初地皇登位时，不也有诸多天皇老神选择避其锋芒，舍弃权柄，避世不出。 最后结果如何？ 随着地皇神陨，那些曾经避世的古老神灵们，纷纷趁着天地法则混乱之机，躲开了天谴之难，重新出世，欲要抢夺天地权柄。 否则，仅凭借那些被地皇压制的天神们，又怎么敢与掌握天地无尽岁月的地祇们争锋？ 只不过后来泰皇陛下出世，合司时大神等一众古神，以浩大伟力，强行压服了那些争锋的大神，更是斩杀了不少作乱的神祇，方才有如今大荒昌盛之世。 火神重黎从来也不敢小看这些古神们，谁知道祂们是否是真的心甘情愿的避世？ 尤其是出世的还是那位以一神之力，压服众多星神的古之郁仪。 若非后来发现那位突然永眠，便是陛下的神殿紧闭，那位杀星拦在面前，祂重黎也要扣开神殿之门，请陛下出手降下神罚！ 哪怕如此，祂最后也还是不放心，降下一道神念过去，想要探查一番，如此才有了后续的种种。 先是发现了逆神白泽与那位渎神的蝼蚁，后又发现了“真正”的司雷之神。 若是这些只是单独一个出现，或许重黎尚且还不会多想，可当这些都集中在雷泽之时，却容不得祂不去思考其中会不会是那位的手段。 祂可从来没有忘记，雷泽到底是什么地方！ 只是火神重黎哪里会想到，郁仪神的出现，是为了祂眼中的渎神蝼蚁而来，那被他视为“司雷”之神的真身，同样是祂欲夺其薪火法则的人族蝼蚁。 祂亦不曾想到的是，那位古老的司雷大神，跨越无尽岁月，居然会在凡灵蝼蚁之中留下一道血脉传承，也正是借着血脉传承的神相，让风羲得以暂时合道雷泽神域，化成神灵与其相斗。 “如今陛下闭关感悟至高天，重立天之宫廷，却是不好因此惊扰陛下！”火神重黎眼中闪过一丝沉思之色。 没多久，只见祂似乎想到了什么，神色一动，一道念头立时跃出神域，飞向苍穹。 太阳星上，三足神鸟正闭目卧在一株火焰神树上，感悟着太阳至深处的本源变化。 察觉到火神重黎的念头降临，一双金色眼眸顿时睁开，只见神光划过，当即将那道降临的念头打散。 “嗯？” 不过下一刻，祂却是皱起眉头， “未来的司雷神？” “这厮什么时候有这么好心？” 火神重黎似乎早就预料到对方会不由分说打散祂的神念，那道念头上仅仅只是承载着关于雷泽司雷之神出世的事，随着太阳神夋打散神念在祂耳边响起。 “想借本神之手试探，你这火蛮倒是好算计！”只听祂冷哼一声，神色不善道， “只是，你未免也太小看本尊了！” “雷霆有主，那司雷神既承大神遗泽而出，当是我天神一脉神灵，我又如何因一时贪念对祂出手，凭白引得天神内斗！” 话音落下，祂一点也不听那火神重黎的挑拨之言，缓缓闭上眼睛，再次感悟起太阳本源，似乎并不打算掺和其中。 只是随着祂重新闭上眼眸，高悬苍穹的太阳星辰似乎比往日要亮出几分。 太阳光芒撒下大地，照在雷泽周围，似乎隐隐形成一道屏障，将整个雷泽笼罩其中。 －－－－－－题外话－－－－－－ 因为最近发生了一些事休息了几天，调整了一下，在这里向各位道友说一声抱歉，今天起开始恢复更新！ 另，且容贫道，小小辩解下，这本书没有太监。 第八十三章 人道法则 “这就是神吗？” 此刻，风羲端坐在一处山峰的峰顶，眼眸低垂，眸中依稀间可见得一丝灰白的雷霆光芒隐没。 他的身上，那抹属于神灵合于天地法则的意境，早已经消失不见。 假以神文巫相，身合雷泽法域玄奇，让风羲得以暂时拥有一分神灵合道天地的伟力。只是随着他离开雷泽，那种呼吸间，便可引动天地威能的力量，自然也从他的身上离开。 不过，风羲此番初试神灵秘法，体悟神灵伟力，虽只是暂时借来，不得长久，可于此中却是仍有所得。 作为天地开辟以来最初始的修行法，后来诸多修行，自是不可能直接越过神灵，以风羲于岁月长河中所观，那诸多修行正法，皆是有一分神灵路途的影子。 其中，甚至不乏有依赖神灵修行的路途。 游历大荒数个星辰周转，又有白泽在身旁时不时讲解诉说神灵之途，不知不觉间，风羲也渐渐改易了对神灵的看法，不在如先前那般抵制神灵，将巫与神彻底分割开。化出神灵身，便是他于巫途的一番尝试。 神灵是天地法则的延伸，其本质上，是天地的一部分。巫，是一条掌握天地的道路，其道修行，却是无法彻底脱离神灵。 “不通神灵法，如何能够御神！” 风羲心中突然转过一道念头，御神，这是他当初开辟巫途时所产生的想法，后因神灵不可及，便以神文代之，更是因此奠定了他巫途修行的根本巫相。 不过风羲此番化神之悟，却是再次将那道曾经的惊人，不可能实现的想法重新捡起。 假神文巫相撬动天地之力，虽能以此掌握天地之力，可若是面对神灵，巫所掌握的力量，不过是祂们一念便可将之剥夺。 相比于神灵合道天地本源，是法则之主，巫以神文御使天地的力量，却只不过是一种借用。 未来天地诸法争锋，若是诸巫仅以神文之法御使天地之力，那么当他们面对神灵之时，也只能任其宰割。 “若以神文之法，取代神灵而合天地本源，或许能够走出一条真正的御神之路！”风羲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这也同样是一条巫道通神之路！” 一念及此，他不由转过头看了一眼身旁还在陷入沉睡之中的白泽。 正是因为白泽弃神而入巫，以神文取代自身铭刻天地本源，成就这似神似巫的巫神之道，却是让风羲有所感悟，方才有了后来他借演化神文之理，合入雷泽神域，暂时成就神灵之尊，将那位火神逼走。 不过风羲也明白，这条道路同样极其难以实现。 神灵身合天地法则本源，又怎么会允许风羲以神文取代自己，合入天地本源之中。 除非风羲拥有那等神皇至高的伟力，一言可落神灵尊位，代天地褫夺其本源，否则，唯有神灵主动放弃权柄，亦或是神灵陨落永眠之时，方才有一丝成功的可能。 想到这里，风羲只好将这道念头暂且压下。 只不过风羲不知道的是，随着他这念头一起，整个大荒突然产生了某种不可知的变化，一道不为凡灵众生闻见的惊雷突然炸响，使得不知多少神灵从神域中惊醒。 就连苍穹至高深处，正托举着一方浩瀚至高天界的皇者，紧闭的神眸轻轻动了一下，似是要睁开，不过下一刻，祂似乎感知到什么，最终还是没有睁开神眸。 “神灵的未来啊！”幽暗无光之地，一声幽幽的叹息响起。 “天地将变，吾等待的机会终于要来了！”某处不可知之地，一道黑影突然放声笑道。 现在的风羲并不知道，因为他这道念头，将会在未来将产生怎样的变故。 …… “那等神灵掌握的天地法则，我若以神文取代神灵合入本源，自是无法做到，但那些不曾为神灵掌握的法则呢？”风羲心中一动。 天地法则无尽，自是不可能每一道法则，皆已诞生神灵，既然那些有主的法则他无法褫夺神灵本源，以神文代之，但那些无主的法则，风羲未尝不可尝试以神文取代神灵，合入法则本源。 如那雷霆法则，不就是如此，那位古老司雷大神早已逝去，新的司雷神还在雷泽孕育，不曾彻底身合法则本源，方才让风羲可借神文之法，暂时合道雷霆。 除此之外，与火神重黎一战时，虽然自身火焰之法虽然无法抗衡火神，但风羲却从其中看到了另外一条路。 那便是人道法则！ 薪火同样是一种法则，而且是不为神灵所掌的法则，更准确的说，祂是诞生于燧人氏钻木取火时，一种起于人道的法则之理。 大荒众生所掌握的法则之理，皆是天地本源的一面，而似薪火这般起于万灵众生的人道法则，却不曾为众神所掌。 这却是让风羲从其中看到了一条真正与天地神灵抗衡的通天之途。 巫本就源于众生最根本的力量，若真的欲走出一条神文巫相合道法则的路，又有什么比之同样源于众生的人道法则更适合的呢？ 自后世而来，同为凡灵的人族，风羲可不似那些神灵一般，视众生如蝼蚁，掌握天地的祂们，看不上那些属于人道的力量。 天地人三才并立。 凡灵众生的力量，同样不可小觑，甚至能够迸发出丝毫不逊色于天地的力量。 “只是，这条路途，在神灵眼中，却是渎神！” 风羲心中幽幽一叹，似薪火那般，哪怕是属于人道的法则诞生，不也同样为火神觊觎，欲要借此，更进一步。而掌握薪火的自己，就成为其眼中的渎神之人。 风羲可以想象到，当人道诸般法则出现，那些神灵不可能视若无睹。 天地人，虽是并立，可终究还是息息关联在一起，薪火可以被火神觊觎，那么未来所诞生的其他人道法则，同样也会引来其他神灵的目光。 只是哪怕明知如此，为了诸巫于未来道争之时，拥有直面神灵的力量，他却是不得不做。 第八十四章 阴阳分雷火 风羲一念而动，欲为后世诸巫定下人道修行之路，下一刻，他便感觉心海中火焰巫相突然泛起淡淡的赤红光芒。 随着赤色光芒流转，渐渐地，心海中的巫相纹路竟开始缓缓变幻，与此同时，只见那泥丸宫中，原本飘荡的白色信仰光芒居然自发的向“精神小人”凝聚，渐渐开始勾勒出一朵火焰形状。 “嘭！” 风羲好似听到一道清脆的声音，在心灵深处响起，只见白色的火焰纹路，瞬间染上一抹红色，刚一出现便迅速扩散开来，转眼间便化为一朵与心海巫相一般无二的“火焰”之相。 “薪火！” 风羲心神微微一动，只见那端坐在泥丸中央的精神小人突然睁开眼睛，抬头望着面前“燃烧”的火焰。 与此同时，风羲亦感觉到，一股无形无质，极为纯净的心灵力量，跨越冥冥而来，融入到心海火相之中。 “火的映照，还是……”风羲眼中闪过一道精光。他发现，那股融入心海中的灵性力量，赫然正是面前这由信仰之力化作的火焰燃烧时所产生的一点至纯之力。 泥丸府本就是风羲以心海开辟之理，于肉身中开辟的一方泥丸之地，以此容纳精神，掌握天地之力。 在泥丸开辟之后，风羲更是将那道心海本质的根本灵光纳入泥丸精神小人之中，却同样让心海与泥丸产生了某种联系。 只不过，风羲在发现两者之间产生的联系后，并未准备去寻找办法将其断去，而是借此机会，以心海为根，泥丸为表，开辟自身巫途。 故而，风羲在发现火焰巫相的变化之后，仅仅只是一瞬间的惊讶之后，便想清楚了其中的原由。 正是因为心海与泥丸这一表一里的两面联系，在风羲念起，火相变化之时，映照了泥丸变化，将风羲汇聚在泥丸中的信仰力量点燃，凝成一朵火焰！ 而这道火焰的诞生，竟是将那蕴含诸多人族信念的信仰之力点燃炼化，返本归源，凝成至纯的灵性，融入心海。 “此火承薪火意志，当是人道之火。自信仰中而生，亦是信仰之火！”风羲心中一动，脱口说道。 随着风羲话音落下，只见一道灵光突然从泥丸中的精神小人的眉心处飞出没入到火焰之中。紧接着，只见火焰微微一亮，摇曳起来，其中顿时多出了一抹灵性变化。 却是风羲以火相所蕴含的薪火灵性，赋予了这朵诞生于信仰中的火焰所缺失的灵性，让其得薪火这大荒最初始人道法则的灵性生机，成就真正的人道火焰！ 即便风羲为诸巫寻找到一条掌握天地的人道法则之路，甚至不惜以身试法，去开辟这条路途，可这却并不意味着风羲会放弃自身最根本的心海。 风羲自是不会让天地之力，侵染了心海，所以他才会开辟泥丸，借泥丸容纳一切力量。 心海与泥丸一体两面，以心海挖掘生灵最根本的力量，以泥丸掌天地之力，并行两道，这才是风羲所要走的巫途之路。 随着巫相映照泥丸，点燃人道之火，却是让风羲找到了同行两道的法门。 甚至，风羲心中隐隐产生一个惊人的念头，泥丸到底不同心海，他自是不拘天地人的神文法理，合入其中，掌天地之力。 他亦可以借助泥丸汇聚大荒万千法则，以身自成一方小天地的独特之境，感悟诸法。 若是能于泥丸中演化出天地诸般法则，他未必不能彻悟天地大道，将心海炼假成真，开辟一方真正的自身天地。 “既掌人道，又怎能舍弃天理！” 风羲似有所悟，心念一动，只见精神小人突然抬起手，轻轻一划，泥丸中顿时响起一阵雷鸣，接着一道灰白的雷霆显现。 “雷即天意，亦是天地法！” 这道雷霆，却正是风羲那司雷神圣血脉的外显之相，也是他可化作神灵身的根本所在。 刚一显现出来，其中似是蕴含无穷的天地之威，瞬间便横扫整个泥丸，雷霆仿佛带着一种唯我独尊的霸道之意，根本不允许任何其他力量的存在。 无数雷霆自其中衍生，转眼间，整个泥丸便似乎要扭转，彻底化为一方雷霆天地。 就在这时，那道人道之火突然光芒大方，演化出火海之相，与雷霆碰撞到一起。 雷与火，一来于天地，一源于万灵众生，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碰撞，让整个泥丸不住震动，好似下一刻就要撕裂开来。 风羲见状，心神却是极为镇静，根本不见慌乱，好似这一切早已经在他的预料之中。 只见那精神小人伸出另一只手，一抹黑白二色的灵光划过。 阴阳。 得于古老的郁仪神灵的阴阳光芒在其掌心绽放，化作一道黑白光幕，将雷火隔离。 “天地为阳，人道为阴！”风羲的声音在泥丸中响起。 黑白光芒流转，这种天地最本质的道理显化，不逊色于雷火，甚至是天地最初始的力量，以无物不包，无理不容的阴阳之势，维持了雷火平衡。 此时此刻，风羲的泥丸浑然换了一副光景，以精神小人为界，阴阳为衡，雷霆与火焰各执一方。 伴随着泥丸的变化，映照风羲的心海同样开始变化起来。 阴阳的道理在心海中显化出来，雷火的巫相，同时立于心海之上，不再如之前那般，一显一隐，而是随着阴阳转动，呈现玄妙之势。 第八十五章 五行演化 “阴阳分雷火，想不到居然让我借此参悟了一分阴阳之机！” 察觉到心海变化，风羲顿时一喜，此时也顾不得泥丸中的雷火二相，连忙将心神沉入心海之中。 只见心海的正中央，雷霆与火焰的巫相正以一种极为玄妙的相对之势缓缓开始轮转。 雷火交界之处，随着两相轮转，渐渐生出一点黑白二色的阴阳灵光，若影若现。 与此同时，风羲心神之中涌出一股相生相对，轮转不息的玄妙法理，这一刻，他的眼前仿佛出现了天地开辟时阴阳演化万物之相，又似乎看到了日月轮转，统领星辰万象。 风羲以那道阴阳灵光划分雷火，泥丸之变却是触动了一体两面的心海，借泥丸之相，于心海中演化出一缕阴阳气象，同时，也让风羲参悟了一分黑白灵光蕴含的法理。 “一阴一阳谓之道！”看着心海中多出来一抹变化的黑白灵光，风羲似有所感道。 此道，非是法则之理，而是天地至道。 感阴阳演化，却是让他看到了如何演化天地诸般法则，自开天地的大道之途。 天地法则各有神异，甚至法则与法则之间相互对立，根本不可能共存于一身，这也是大荒诸神，往往只掌握了一道法则的原因。 风羲先前只是演化了火相，倒是无虞有法则反噬之险。 后来领悟雷霆法相之后，御使火焰雷霆之时，便是将另一道巫相沉入心海深处，借心海玄奇，将两道巫相一显一隐，以此避开法理冲突反噬。 只是这样一来，风羲却是无法同时御使雷火之力，他欲走出一条掌握天地万法的道路，首当其冲，就是要解决两种甚至很多的法则反噬。 阴阳，便是风羲找到的汇聚万法于一身道途的所在。 阴阳是天地之本，道之本源，是一种能够将天地诸象万法包容的大道法理。 当时郁仪神赠以风羲那道阴阳灵光之时，他便有感对其道途有着莫大的好处，甚至不惜许下诺言，相助郁仪神的轮转身成道。 虽然风羲所得的阴阳只是于太阳太阴轮转演化的雏形，离真正的包容天地的阴阳根本，尚且有着天地之别。但风羲未必不可以此为引，领悟演化真正的阴阳至理。 原先风羲本打算离开雷泽之后，闭关参悟阴阳，演化于心海之中，不曾想，一念而起，让其于此时便演化出一点阴阳气象。 伴随着心海中阴阳法理的出现，风羲似乎感觉到心海中似乎多出了什么。 一股无形的力量，随着雷火的轮转，转眼间便扩散至整个心海。 只见心海的边缘，那些被风羲排斥在外的诸多神文微微颤动，好似受到了牵引一般欲要向着心海中央汇聚过去。 其中，有两枚神文更是开始散发着淡淡的光芒。 “风，水……” 风羲心中忽然一动，脱口道出了两个音节， “八卦！” 伴随着话音于心海响起，只见其中两枚神文顿时从心海边缘飞出，落入到雷火之中。 阴阳维持的雷火平衡瞬间被打散，巨大波涛翻腾而起，心海震动，一抹黄色神光浮现，一枚被镇压在心海深处的神文显现出来， 娲！ 伴随着这枚代表大地的神文出现，一道厚重的无形力量将翻腾的心海重新镇压，抚平了所有的波澜。 雷火两道巫相，风水两道神文，开始被大地的神文牵引，以大地为基，风雷，水火两两相对，再次演化阴阳之理。 随后，便见那点阴阳灵光落入神文之中。 “这是……五行！”看着渐渐恢复平衡，重新轮转的几道符文，风羲念头一动。 八卦。 是前世传说中自己所走的道路。 既承伏羲之名，风羲自然明白，前世传说中，伏羲氏观天地而成八卦，开人道之先。 对此，风羲心中并没有产生多少排斥的念头。 反而倒是存着借那传说事迹，将八卦之道推演出来的念头。 八卦本身便包容万物之理，对于自演万法的风羲来说，却是再合适不过的道途指引。 只是虽说如此，但他若想真正将八卦之理，根本不是简单画几个符号便可功成。 欲成八卦，必通天地诸法。 风羲原先本打算参悟八卦中的诸相变化，一步步化成八般巫相，以此来推演八卦之理，进而统合自身巫道之途。 正是存着这道念头，随着阴阳雷火的平衡，埋藏在风羲内心深处的想法一念而动，却是引起心海之变，使得那两道神文的突然显现，猝不及防下，打乱了心海阴阳平衡。 若非娲的神文借机脱离心海的镇压，自发显现法理，以大地之道包容风雷水火，重演阴阳之相，风羲甚至会因此损伤了根本心海。 “法理有缺吗？”风羲看着面前演化的五行，若有所思的念道。 风雷水火，仅有四相，便是加上娲这道大地之相，亦是难成八相之理，甚至于，便是此时所演化的五行亦是不全，仅仅是被“娲”形神文强行统合在一起。 其中除了雷火之外，其余三相，却是神文自主而动，并非风羲自身参悟演化的巫相。 “看来，接下来，却是要好好参悟一番五行之理！”风羲苦涩想道。 神文并不受自己掌握，如今与两枚巫相凝成五行轮转之势，虽能助他进一步演化阴阳，可与此同时，雷火两道巫相却不能轻易动用，否则，一旦再次打破平衡，风羲有感心海甚至都有破碎之危。 好在此时风羲已经开辟泥丸并行两道，泥丸演化的雷火之相，却是没有受到影响，倒是不会因此一身力量无法使用。 至于八卦，终究不是一时可成。 当是先成五行，再悟八卦！ 只不过…… “娲！”风羲“看着”那枚散发着神光的娲形神文，似乎想到了什么，一颗心却是渐渐沉了下来。 …… “阿哥！” 风衮部落，希正看着面前一枚散发的神光渐渐暗淡下来的神秘符文，收回小手，明眸中流露出几分担忧。 第八十六章 风衮之变 风衮部落。 空旷的山洞中，希正一脸紧张的望着漂浮在面前的“娲”形神文，一双明眸微微闪动着光芒，眸中倒映出与这神文相似，但却似乎更加复杂的纹路。 神文上流转的光芒每一次跳动，都仿佛在预示着什么，直到它渐渐暗淡下来之后，希紧张的小脸这才开始放松下来。 “阿哥，等我！” 希看着面前的“娲”文很久之后，直到仿佛是确定了阿哥风羲安然无恙，轻轻吐了一口气，口中轻声自语一声。 她的眼中那两道神文光芒跳动着，随后她再次闭上眼睛，只见一缕淡黄色的神光从她的身上浮现出来，在其身后勾勒出一道人首蛇身的虚影，只是相比上一次风羲通过信仰跨越时空而来，这次显现的虚影竟然凝实了不少，似乎并不需要多久之后，便会化为实体一般。 然而，造成这一切的希，却像是并没有察觉到一般，此刻的她仿佛沉寂了下来，神光勾勒的虚影正随着她的呼吸慢慢跳动着。 “希！” 与此同时，风衮部落正中央的那座石屋中，华胥一脸慌乱地掀开草帘，抬头望着不远处的山，眼中带着化不开的惊骇之色。 透过她的瞳孔，正好倒映出山峰此时的样子，昔日能够一眼望见的山峰，此刻已经被一层厚厚的赤色迷雾遮罩起来，一缕缕土黄色的光芒，在其间闪动着，似乎要透过迷雾绽放出来。 “怎么会这样，明明不会这么快！” 此刻，华胥的神色很是慌乱，从她的语气中，对于山峰的变化似乎早就在意料之中，只是这昔日供奉薪火的神山，或者说是山里面的希，所引起的突如其来变故，让她心里非常不安。 不仅仅是华胥，风衮部落的所有的族人，此时都已经停下了手头正在干的活，他们的目光统统被迷雾中跳动的光芒所吸引，眼中却是泛着发自内心崇敬信仰的光芒。 从风羲离开不久之后，这座神山便突然变成了这样。 最开始的时候，神山上只是开始弥漫出一缕缕赤色的雾气，当时让这些不明所以的风衮部落族人慌乱不已。 也就在这个时候，华胥站了出来，说这是神火降下的神迹，那些赤色雾气，是神火对族人们供奉的回应，这才安抚了一众慌乱的族人，并对着神山不住的叩拜，纷纷献上自己最真诚的信仰。 接下来，华胥便借着神火之名，她让守护在山上的族人回到部落，并告诉所有人，以后谁也不要再去接近神山。 对于华胥的安排，没有一个族人对华胥发出疑问，华胥之前身为首领时，便是部落唯一能够与神火“沟通”的人。 更不要说，如今已经成为巫，还是以薪火为根本巫相的巫，她甚至可以凭借自身与薪火的联系，轻而易举的调动薪火法域的力量。 华胥的话，在风衮部落没有一个族人会去质疑，在他们看来，风羲离开之后，原本的首领华胥已经渐渐取代了“神使”的身份，甚至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深入人心，她的话，几乎等同于神灵的意志。 只不过却没有人注意到，华胥的另一个女儿，那曾经被部落族人视为下一任首领的希，在神山异动的第一天，便消失在了部落。 “呜……” 在缓缓向着华胥汇聚过来的族人们边缘，祸斗正趴在地上夹着尾巴，一脸畏惧的低着头，发出一声声表示臣服的低鸣。 与风衮部落的族人不同，异兽那远远超出他们的灵觉，能够非常清楚的感觉，那里此刻所汇聚的强大无比的力量，它甚至连只是抬头看一眼神山似乎都不敢，仿佛面前那被迷雾笼罩的山峰，犹如一张黑洞洞的大口，能够将一切都吞噬掉。 自从上一次，希突然醒来之后，似乎是提前感觉到了什么，祸斗并没有继续留在山洞中，而是立马从山洞中跑了出来，哪怕是明明知道希身上的力量不会伤害到自己。 但待在山洞中，祸斗每时每刻都能感觉到希身上那正在复苏，越来越强大的力量，压制的它连呼吸都困难。 那是大地上的生灵异兽根本不可能拥有的力量，希在它眼中，越来越接近那是高高在上，一念之间便能决定它生死的神。 祸斗从神山上跑下来，第一时间便被华胥发现，华胥本有意让祸斗陪着希，这样一来，希一个人在里面，就不会感到孤单。 哪知道祸斗火祭之后却突然从山上跑下来，然后便不肯再回去，任由她如何威胁，它也丝毫不为所动，甚至还离得远远的，即便是华胥以薪火威胁它的时候，也不敢再靠近神山半步。 华胥隐隐有种直觉，若不是这头异兽被风羲种下巫术，根本无法离开风衮部落，现在的它或许早就逃之夭夭，从部落逃走。 “力，准备举行火祭！”华胥凝视着不远处迷雾，突然转身对着身旁走过来的力开口说道。 “巫，现在……” 力闻言顿时一愣，下意识地抬起头，正好看见华胥那张前所未有严肃的脸，话到嘴边立马又咽了回去，重重地点了点头，随后便拉着几个狩猎队的族人去准备猎物。 距离上一次火祭日并没有过去多久，部落里面已经没有适合作为祭品的兽，他需要带着族人们去捕猎到合适了祭品，供奉给神火。 至于华胥为什么突然要举行火祭，力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在力看来，华胥让他们准备火祭，这就是神火的意志。 在力离开之后，华胥又对着几个身旁的几个族人安排了一下，她并没有说自己要举行火祭的原因，但对于她所做出来的决定，已经将她视为神使的族人们，却没有一个怀疑。 等到族人们纷纷开始准备火祭，华胥身体渐渐放松下来，她抬着头望着里面几乎要冲破迷雾的光芒，目光幽幽，不知在想些什么。 “羲，你什么时候回来……” 第八十七章 巫可御神 “祭！” 风衮部落。 象征天圆地方的祭台上，此时的华胥正身着赤红如火的兽皮祭服，手中的祭杖重重落下。 伴随着华胥话音落下，力带着一群族人抬着一头体型巨大，被捆绑的紧紧的野兽，踏着沉重的步伐，脸色肃穆地从远处走了过来，一步步踏上祭台。 祭台下方，风衮部落的族人们，同样面色肃穆，他们的目光并没有如以往火祭之时，注视在抬着祭品的力等人身上，而是紧紧地盯着祭台上肃立的华胥。 这是一场不同于以往的祭祀。 也是风衮部落有史以来，第一次，在火祭日之外所举行的祭祀。 此时此刻，这些风衮部落的人们，并不清楚身为首领，他们的巫，为什么要突然举行这场祭祀，但是作为部落的族人，铭刻在血脉深处的记忆，对于神火的信仰，让他们即便心中再是疑惑不解，对于神圣的祭祀，也丝毫没有懈怠。 此时的他们，身上的穿着与火祭之时一般无二，原本用来下次火祭用的崭新兽皮衣裳，被他们穿在身上，象征荣誉的兽牙，同样点缀在他们身上。 “咚！咚咚！” 沉重的脚步声一步步踩在祭台的阶梯上，在这屏住呼吸无人发出声音的安静环境中尤为明显，仿若一声声厚重的鼓声，在众人的心口扣击着。 “轰！” 伴随着一声重物坠落的响声，那头巨兽落到祭台的中央，突如其来的疼痛让作为祭品的它苏醒过来，下意识地想要挣扎咆哮，只是下一刻，似乎是因为祭台上弥漫着属于神灵的力量，它的目光却是闪过一丝惊恐慌乱，连刚刚挣扎的动作也顿时停止，身体开始剧烈的颤抖起来。 华胥凝视着已经被摆在祭台之上的祭品，深深吸了一口气，随后她走上前，一言不发的举起手中的祭杖，在其一脸惊恐的表情下，狠狠的洞穿了对方的头颅。 伴随着一道无声的哀嚎，血液顺着祭杖汩汩流出，然而下一刻，只见一道赤红的光芒闪过，火焰从它的身上涌出，转眼间，便将它整个兽身覆盖。 华胥见状神色微凝，随后只见她脚步一动，踏着奇怪的轨迹，开始在燃烧的火焰前舞动。 巫之祭舞。 这由风羲以风衮部落曾经火祭时所跳动的舞蹈为根本，所创造的属于勾连天地神灵与人的巫之祭舞，在此刻，被华胥施展了出来。 “祭！” 当华胥跳动祭舞的时候，祭台之下，一众风衮部落的族人们，也同样扭动着身躯，开始随着华胥的节奏跳动起来。 舞！ 是属于人沟通天地神灵的仪轨，以祭品为引，一位拥有薪火之相的巫，带领着世代信仰火焰的族人举行的祭祀，哪怕是未至火祭之日，同样在此刻唤醒了薪火的力量。 只见祭台青石之上，那朵原本静静燃烧的薪火，突然火光大方，像是在响应着众人的祭祀，薪火荡漾开来，转瞬间，便将整个祭祀的广场笼罩起来。 赤红的火焰，将所有人覆盖其中，属于薪火的力量，开始不断融入到所有人的身体。 “神！火！” 正在跳动着的族人们感知到涌入身体里面的力量，突然一顿，紧接着，他们的脸上纷纷露出欢喜之色，神火的回应，让他们发出一阵阵欢呼，更加卖力的跳动起来。 与此同时，舞动的华胥同样感知到薪火的苏醒，她的脸上先是露出一丝喜色，紧接着脸色又开始沉重起来。 薪火此刻虽然因为他们的祭祀彻底苏醒，但她却知道，这只是第一步，这场祭祀的目的并不是为了让薪火赐下力量。 “希！” 华胥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被迷雾笼罩的神山，那弥漫的雾气中，土黄色的神光似乎是因为薪火的苏醒，光芒比之前竟然更加明亮，仿佛下一刻，便要彻底打破迷雾，照射出来。 华胥见状，脸上闪过一丝犹豫之色，不过下一刻，又立马坚定起来，只见她从身旁的火焰中，抽出那根祭杖。 祭祀野兽化作的火焰正附着在上面，手握着这属于巫的祭祀之杖，华胥顿感自己的心神似乎与一位伟大的存在相连到一起。 不仅仅如此，华胥甚至可以感觉到，此刻的自己，可以御使着薪火，乃至于笼罩整个部落的火焰屏障。 部落所有的一切，似乎都被她尽收眼底，只需自己一念之间，便可以将整个部落化为火海。 “这就是神灵的伟力！”华胥心头震动，心神与薪火相连，她第一次真真切切的感受到，薪火那属于法则层面的强大力量。 一念可动天地，化成火海，于法域之中，她似乎无所不能。 御神！ 华胥的脑海中突然转过一个念头，那是风羲曾经向自己诉说巫的道路。 “巫，真的可以御神吗？”华胥心神不禁动摇起来。 曾经被她视为比渎神更为可怕，甚至哪怕成为巫之后，也丝毫不曾想过的念头，在这一刻，仿佛真的成为了现实。 她能够很清楚的感觉到，只要自己立身祭台之上，巫便是部落中，唯一沟通着神灵的存在，甚至可以强行借用薪火，乃至整个法域的力量。 华胥不知道的是，祭台对于巫，尤其是祭祀的巫所代表的意义，这是风羲留给华胥，留给风衮部落最强大的底牌。以薪火灵性为引，铭刻在薪火法理之中的规则。 这些，风羲并没有告诉自己的阿姆，在他原本的计划中，当部落的遭遇不能力敌的敌人之时，华胥可以举行祭祀，尝试着借用薪火的力量，那时的她，自然会明白这一切。 华胥连忙将心底纷乱的念头压下，无论巫的道路是否真的可以御神，现在最重要的，却是要将希的麻烦解决掉。 一念及此，她立马遵循着内心深处的感觉，开始“沟通”薪火。 只见悬浮在祭台的薪火微微一颤，紧接着漂浮起来，向着远处飘去。 这是风羲走后，薪火第一次离开供奉它的祭台。 而薪火飘落的方向，赫然是那座被迷雾笼罩的山峰。 第八十八章 降临 赤红与土黄交映。 当薪火垂落，只见那座隐藏在迷雾之中的山峰中，土黄色的神光似是觉察到薪火带来的危机，突然光芒大放，原先只是缓慢侵蚀迷雾的动作为之一涨，转眼间便彻底突破了迷雾的束缚，扫向快要靠近的薪火。 与此同时，薪火似乎同样发觉到自己曾经“居住”的山峰之中，盘踞着另一尊神灵的力量，顿时绽放出无尽的赤红色火光，与土黄色神光碰撞到一起。 两道超越了凡灵的力量碰撞，似乎震颤了整个天地，一切的色彩都在此刻被驱散，只剩下赤红与土黄二色。 嗡！ 仿若开天辟地的声音，响动整个天地，只见立身祭台上的华胥，舞动的身影突然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火！” 华胥脸色一变，她似有所觉的猛然抬起头来，当看到祭台上方的景象时，立马瞳孔紧缩，心神震动不已。 只见一道火幕在此刻却是显露了出来，火焰的纹路在其中缓缓流转，将其中一切的神灵伟力束缚在法域之中，不让它们的力量出现在的大荒，被天上的诸神察觉。 只是华胥却发现，这道已然显露出来的火焰的屏障却与以往不同，其中流转的赤色火焰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抹土黄色的光芒。 作为部落的首领，华胥知道这道火焰屏障代表着什么，同样，作为巫，她也明白，那道土黄色光芒的出现，意味着什么。 笼罩部落的火幕，是薪火所衍化的法域与外面天地力量碰撞的界限，火幕，便是整个薪火法域的力量显化。 然而此刻，那道土黄色神光的出现，却是意味着这座保护着薪火的法域，正在遭受到另一尊神灵力量的侵蚀。 “希！” 华胥心中隐隐有种不安的念头，这是从来未曾发生过的事情，她心里非常清楚的知道，一旦那道神光扩散开来，那么整个薪火法域的保护将会被打破，风衮一族，还有希，也将会彻底暴露在大荒之中。 然而，华胥却是不知道，这其中却还会有另外一种可能，神灵的法域，对于凡灵来说，是不可动摇的，但这绝对不包括另外一尊神灵。 尤其是，这道法域还是一处无主之地。 薪火的灵性早已经被风羲带离了这里，没有灵性的薪火所衍生的法域，就如同它的神灵的离开，虽然凡灵无法触及，但当另外一尊神灵降临之时，却是可以慢慢侵蚀法域，打破它并取而代之。 这一点，不仅华胥不清楚，就连带走了薪火灵性的风羲同样不清楚。一座无主的法域虽然能够阻挡异兽，但却阻挡不了神灵。 更何况，这尊“神灵”，从一开始，便在薪火法域之中。 “继续！” 华胥很快回过神来，她收回目光，看了一眼祭台周围，被不远处力量碰撞的余波震倒在地的族人，咬了咬牙，举起手中的赤色祭杖，大声喊道， “祭！” 话音落下，她的背后，一道火焰的巫相缓缓出现，与此同时，祭台绽放出赤红的光芒，属于巫的力量，通过祭台扩散了出去，将倒在地上的族人保护起来。 此时的华胥，却是丝毫不敢借用薪火的力量，而是以自身属于巫的力量，通过身下的祭台，将族人们保护起来。 “祭！” “祭！祭！” 那些倒在地上的族人们发现，原本震得他们七窍流血的声音已经从耳边消失，一个个慌乱从地上爬起来，根本顾不上胀痛的大脑，忍着痛苦随着华胥的声音呼喊起来。 神圣的祭祀，被这群生活在原始部落之中的族人，视为比生命更加重要的事情。 祭祀骤然间被打断，这从未有过的情况让他们恐慌，但当听到华胥的声音，却让他们立马找到了主心骨，克服了疼痛，继续这场神圣的祭祀。 伴随着族人们的呼喊，对于薪火神圣的信仰，在他们头顶，开始化作火焰，随后飘落到祭台之上，融入到华胥身后的薪火巫相之中。 当最后一朵火焰融入进去，只见华胥心念一动，薪火巫相立马脱离了祭台，迅速飞起融入到上方的火幕之中。 嗡！ 只见火幕震动，里面流转的赤色火焰突然开始变化，巫相的融入，似乎赋予了法域缺失的灵性，无主的薪火法域，似乎是迎来了它的主人，无形的力量在其中缓缓生出，开始驱逐其中那道土黄色的神光。 与此同时，华胥心神却是脱离了身体，与巫相一起融入到火幕之中，浩大的伟力充斥她的心神，此刻的她，再次感觉到自己的心神，与伟大的存在相连，不，这一次，她不仅仅是心神相连，而是她成为了那个无所不能的伟大存在。 “这是……” “神灵的力量！” 华胥心神迷离，仿佛成为神灵的她，感觉到自己只要立身于部落，立身于祭台之上，便无所不能，她能够轻而易举的调动整个薪火法域的力量，甚至…… 华胥的“目光”落到山峰上方的薪火上面，似乎只要一个念头，她就能融入到薪火之中，甚至只要自己一个念头，她就能彻底化为薪火，成为神灵。 “神灵的力量虽然强大，但却不是我所求的东西！”华胥心神转动，却是将那道念头甩出脑海，并没有选择跨出那一步。 随后，她将目光落到山峰之中，此刻的她所看到的光景与之在祭台之上，却是截然不同。 土黄色神光之中，一尊人首蛇身的神圣，正闭着眼睛，一脸安详的端坐在其中。 那些土黄色的神光，似乎只是随着祂的呼吸，无意识地溢散出来。 “祂是……希！” 只一眼，华胥便认出了这尊神灵真身，赫然是她的女儿，希。 “祂，真的是希吗？” 华胥心神颤动，那仿佛天地间最尊贵，神圣无比的身影，仅仅只一眼，就让祂心中不禁想要向其臣服。 “祂是希！” “或许，我们应该叫祂娲！” “阿姆！” …… “羲！” 第八十九章 以身为祭 “羲！” 华胥心神一震，举目望去，哪怕此时神合法域，却不见风羲的身影，仿佛刚刚的声音只是幻觉。 “羲，你在哪里？” 话刚落下，华胥便似有所觉地落到面前的垂在山峰上方的薪火，顿时心中一动。 “阿姆！” 一道悠悠叹息声响起，只见一点赤红灵光从薪火中脱离，落在半空中，化作一道明灭不定的虚影。 “我回来了！” 虚影缓缓显露出轮廓，最后凝成风羲的模样，他低下头看了一眼下方神光闪动的山峰，随后又转过头看了一眼远处正在举行祭祀的族人，心中幽幽叹了一口气。 方才演化五行，正是得了娲的神文与这些族人所生的信仰相助。 不过在看到娲形神文闪动的神光时，立马便感觉到风衮有变，这才借着与薪火的联系，再次跨越时空回到了部落。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希的神灵真身居然会这么快便要苏醒，他的阿姆华胥，为了压制希体内的神灵意志，居然不惜带领族人举行了一场祭祀，甚至神合薪火，提前踏上了这条巫途。 “神合薪火，我还是来晚了！” 风羲心中苦涩的想道，只见他轻轻一点，一道灵光从火幕中落下，化出华胥的身形。 “羲！” 华胥感觉到意识从那“无所不能”的神灵状态中脱离，下一刻便出现在风羲的面前。 眼中不禁带着惊奇之色，当看到阔别已久的风羲之时，眸中的惊奇顿时转变成惊喜，下意识想要走过去将风羲抱在怀中。 只是华胥却发现，此时的自己根本不能控制身体，好似自己的这具身体只是虚幻的形体，无法控制，也无法触摸。 她站在原处，有些举足无错地看着风羲。 “阿姆，这是神的状态，等你适应了之后，便能控制了！”发现华胥的窘迫之后，风羲笑着解释道。 此神非彼神，而是心神念头脱离身体而生的神，人身自蕴的精气神三道之一的精神之体。 到底华胥踏上巫途并没有多长时间，也不似风羲那般早已经化出神灵真身，心神脱离身体，念头变化精神之身。想要如之前那般随念而动，终究还是要有一个适应的过程。 “神！”只是华胥在听到这个字后，当即心中一颤，她立马想到了刚刚自己陷入的那种状态，身合火幕，整个人好似变成了神灵一般。 “羲，我这是成神了？”华胥眼中惊疑不定道。 “成神？哪有这么容易！”风羲闻言失笑道， “阿姆，你现在借祭祀化入薪火，不过是得了一分神灵视野，那种无所不能的力量只是虚幻，一旦你想要借用薪火，便会立马失去本我意识，彻底变成无知无想的薪火！” 说到这里，风羲心中不禁有些后怕，薪火到底经历无尽岁月，其中所蕴含的信息，根本一个凡灵所能够承受的，那种念动间仿佛改易天地的伟力，一旦华胥真的尝试借用薪火的力量，薪火那属于法则层面的神灵伟力，会第一时间泯灭掉华胥本我意识。 到那时候，华胥将会彻底失去意识死去，只剩下一朵重新获得了灵性的薪火神灵。 “失去意识，变成薪火！”华胥听到等羲地话之后，脸上竟然丝毫没有畏惧之色，或许在将巫相化入薪火的时候，她便早已经想到了这一点。 巫的路途，在追寻属于神灵的秘密的道路上，华胥或许远远不如风羲走的远，但她心中却十分清楚一件事，神灵是不可亵渎的，在伟大的神灵面前，她的存在，不过只是一个蝼蚁，想要以人身掌握神灵的力量，即便是借助巫的力量，意识融入薪火法域中，在她看来，又如何不付出代价。 只是为了希，她即便心里清楚这种代价会让她付出生命，依然毫不犹豫地去做了。 对了，还有希。 华胥眸光一动，顾不得其他，连忙打断了风羲后面还未说出来的话， “希，祂要醒了！” 华胥的声音中带着浓浓的担忧，以及一丝自己都未曾发觉的惊恐。 “我知道，阿姆！”风羲微微颔首，示意华胥不要慌乱，他之所以回来，也正是察觉到这一点。 当他发现娲的神文异变的时候，风羲便明白，自己的妹妹，希体内神灵的力量将要苏醒。 只见风羲转过身，看向薪火下方，被迷雾笼罩的山峰，目光闪动。 其中那一尊伟岸神圣的娲神之形，正不断从虚体中走向真实，这也意味着祂的力量，正在缓缓复苏。 风羲明白，远比华胥认为希只是会成神更加清楚，当那尊娲神彻底凝处神形，睁开眼睛之后，那么他的妹妹小希将会从这个世界消失，而大荒之中，会多出一尊名为娲的大地之神。 风羲沉吟片刻之后，脸上突然露出了笑容，在华胥不明所以的目光下，只听他开口问道， “阿姆，你还记得巫的道路什么吗？” “巫，是一条掌握天地的力量，守护部落，守护族人的道路！” “我等身为凡灵，欲掌属于天地神灵的伟力，却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巫可御神，又怎能不付出代价？” “而御神的代价，便是生命！” 话音落下，风羲的身体开始燃烧起赤色的火焰。 他回首看向华胥，脸上仍然保持着笑容， “阿姆，巫掌握力量的本身，便是一场祭，一场与天地的祭……” 火焰迅速将他的身形吞噬，转眼间，华胥的面前只剩下一朵赤红的火焰，而风羲的声音却越来越微弱，直至消失不见。 不是简单的化作火焰，此时的风羲，赫然是在燃烧自己的身体，燃烧自己这道跨越时空降临的意识。 薪火法域为祭台，自身的意识为祭品，举行一场不同以往的祭祀。 这是一场属于巫的祭祀，以己身为祭，铺成路桥，强行跨越天堑，掌握神灵的力量，乃至…… 轰！ 薪火猛然一涨，化作无边的火海坠落，将下方的整座山峰完全笼罩。 “封！” 第九十章 薪火封印 薪火化作无边火海，将整座山峰包裹在内。 人首蛇身的娲形“神灵”立时感知到危险的降临，紧闭的双眼微微抖动，似乎随时都要睁开。 与此同时，那些土黄色神光猛然间光芒大放，径直地向着火海扫去。 赤红与土黄两种不同的力量，再次碰撞到一起，火焰与大地的碰撞，让整座山峰都为之颤抖起来，像是下一刻便要在两尊神灵的力量面前崩毁。 “封！” 肃然的声音响起，只见携带着风羲最后意识的火焰飞出，转眼间便融入火海之中，化为一张赤红的火焰巨网，火焰的法则在上面纵横交错，笼罩向那尊快要苏醒的神圣之形。 就在这时，娲之神形那紧闭的双眸轻轻抖动，突然分开一道缝隙，仅是那一刹那的功夫，整个天地突然一变，无穷无尽的浩大神光照耀，顷刻间便将周围所有的火焰扫尽。 那尊神圣的身影渐渐从山峰之上显露出真形。 缠绕着薪火法则的大网，在真正将要苏醒的神灵光辉面前，似乎根本没有任何抵抗的能力，瞬间一触即溃散落点点火星，消失在神光中。 华胥的身形一颤，一点点火光控制不住的从她的身体中溢散出去，薪火的溃散，心神牵连下，让神合薪火的华胥只感觉到心底传来一阵剧痛，险些因此心神崩散。 “羲！” 她的脸色一变，根本顾不得将要溃散的身体，她的目光紧紧盯着面前的山峰，伴随着薪火化作滔天火海的消失，法域仅仅只是在那一瞬间便失去了绝大多数的力量，华胥又如何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失败了！” 一个念头不由自主的在华胥的心底生出。 “这就是神灵的力量啊！” 华胥无力地想着，一颗心却是已经沉入了谷底，她看着山峰上缓缓显露出来的神圣之形，在祂显现的时候，华胥能够感觉到整个薪火的法域的力量正迅速的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浩大神圣的力量。 厚重，博大，似乎能够包容万物，孕养众生。 “人，真的可以面对神灵吗？” 哪怕神合薪火，可看着面前的“神灵”，华胥却能感觉到自己与其有着天地般的差别，如同一个蝼蚁，在仰望仿若天地的巨人。 随着华胥念头的转动，她的“身体”开始飞快的溃散，巫之道路的根本便是源自人的守护之念。 薪火法域的力量开始消失，部落的族人将要失去保护他们的“神灵”，而希，也将随着其神灵意识的苏醒，彻底暴露在大荒众神的面前。 此时，华胥自身的守护信念开始崩溃，同样也让她所行的巫途开始崩溃。 眼看着华胥“身体”快要崩散，就在这时，那照耀天地的浩大神光突然猛然间收缩，回归到山峰上方那尊人首蛇身的神圣之形。 “这是……” 已经闭上眼睛，迎接部落失去守护，神灵将要降临事实的华胥，却在此刻似有所感的睁开眼睛，看向那里，随后脸上不由露出一抹惊喜之色， “羲，他成功了！” 只见那尊神圣身上，一道道如同火焰一般的神秘纹路密密麻麻的布满祂的体表，神灵所有的光辉都被这些纹路束缚。 那是薪火法域的力量！ 华胥能够感觉到，那一道道火焰纹路，正在散发出薪火的力量，每一道纹路，似乎都与整个法域相连，借助整个薪火法域的力量，将那尊神圣的伟力封印。 没多久，在华胥一脸紧张，却又带着期翼的目光下，被薪火封印的神圣之形缓缓淡去，随着祂彻底消失，同样带走的，还有山峰中那所有属于神灵的力量。 整个薪火的法域在此刻恢复了平静，山峰的迷雾也消失不见，露出里面长年被薪火力量影响，变成赤色的树木与山石。 华胥看着这座重新露出真容的山峰，她的目光却停留在半山腰上的一处山洞内。 神合薪火，借助法域的“视野”之下。 正看到一道已经成长了不少的身影此时正蜷缩沉睡在一张兽皮上，在她身上，属于神灵的光芒正在缓缓收敛起来。 此时的希正轻轻皱起眉头，嘴唇轻动，似乎在重复呢喃着两个音节，在她的额头眉心处，一朵赤红的火焰，正在缓缓跳动着。 …… “小希！” 风羲从峰顶睁开眼睛，眸中一抹火光而逝。 心神映照凝视心海，只见五行演化的中央，那枚代表大地，镇压风雷水火，包容一切的娲形神文已经恢复了平静。 风羲原本一颗紧绷的心终于在此刻落定。 “没想到，这枚神文与希的联系居然会这么深！”风羲“看”着心海中的娲形神文，心中苦涩想道。 若非他欲奠定自身巫途无上根基，以阴阳自成天地，甚至想要借此一步凝成八卦八相，也不会打破心海中的雷火平衡之势，让希感觉到自己出现的危机，强行凭借着神文联系，跨越时空御使这枚大地神文，为自身凝聚阴阳五行，重构平衡。 也正是因为这样，强行借用属于神灵的力量沟通神文，险些让希体内神灵的意识彻底苏醒。 若非华胥带领族人举行火祭，让风羲得以借助薪火信仰的联系降临，此时的希，或许已然成为一尊神灵！ 那个时候，希将不会是自己的妹妹，风衮部落的希，而是会成为一尊代表大地的神灵。 甚至，因为祂的出现，会引来众神的目光，那尊代表天的神灵降临，发生一些风羲永远不想看到的事情。 “虽然借助薪火将希体内的神灵力量封印，但终究不得长久！”风羲心中默默想道。 唯有神灵才能抵挡神灵！ 为了封印希体内的神灵之力，他可不仅仅燃烧了自身降临过去的念头，甚至主动放弃与薪火相连的权柄，方才以此为代价，凝聚出一道火焰法则之力，想要强行镇封了那尊神灵之形。 即便如此，一尊真正的神灵，哪里是这种不完整的“神灵”薪火所能封印的，若非最后希的意识苏醒，主动配合，或许现在就连守护部落的薪火法域也要在祂的神灵伟力面前消散。 “四十五个星辰周转吗？” 风羲抬头望着天空，口中喃喃自语道。 第九十一章 神…佑… “神！” 无名的幽谷，一个满是伤痕，浑身上下血淋淋的人族汉子跌跌撞撞的跑进来。 他的神色非常慌乱，一边跑着，一边还时不时惊恐地看向身后，似乎此时在他的后面，正跟着一头可怕的存在。 只见他飞快地跑到一块灰色山石前，扑通跪伏下来。 “……佑部落！” 声音干枯而沙哑，却又带着化不开的恐惧，不停地向着眼前似乎只是一颗普通的石头叩首。 此刻，整座山谷只有他一个人，这在危机四伏的大荒中简直是一件难以置信的事。 原始的人族在大荒中挣扎求生，面对各种各样凶残的野兽，没有强大力量的他们，是无法做到一个人独自生存下去，生灵求生的本能，会让他们汇聚在一起，形成最初的部落。 而现在，这个正在不住跪拜，祈求神灵庇佑的人族身边，却没有一个部落的同族。 剧烈的动作，让他身上的伤口炸裂开来，一股股鲜血缓缓流下，染红了他身下的草地。 然而，神却并没有回应他，面前灰白的石头没有发生任何变化，面前的只是一块普普通通山石。 “沙沙……” 没多久，丛林中，一道道密密麻麻的细碎声音响起，伴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近。 正在跪拜山石的人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脸色突然开始变得惊恐，跪在地上的身躯不住颤抖，他知道，屠杀部落的兽已经找了过来。 “神……佑部落……它来了……” 他不停的叩拜山石，哪怕没有得到神的回应，但此时的他好似也依然坚信，部落的神会庇佑他们。 沙……沙沙！ 枯枝落叶的摩擦声越来越近，没一会，就见一只黑色的虫兽从林中探出身来，这只虫兽并不是很大，相比较大荒中动辄好几个人高的野兽来说，仅仅只有拳头的大小，即便是部落的孩童，也能够轻易的将它杀死。 但当那个跪倒在地的人族看到这只虫兽的时候，却满是不安的想要爬起来，若非身前的“神”支撑着他，便要立马逃离这里。 伴随着这只黑色虫兽的出现，丛林中的沙沙声越来越多，一只两只，很快，越来越多黑色的虫兽从丛林中爬出来，仅仅只是片刻的功夫，入目便已经是一片黑色虫海。 眼见着面前的黑色“海洋”，这个满身鲜血的原始人族眼中顿时露出一抹已是陷入绝境的绝望。 “神……” 他狼狈的抬起头，看着面前灰白的石头，鲜红的血从额头上流下，目光却紧紧盯着石头上方，那一抹不同寻常，给人一股神圣之感的金色。 他知道，灰石是一块普普通通的山石，在这个曾经生活过的山谷，幼时的他曾和族人在上面嬉戏，真正让他视其为神灵的，却是那上面这一抹神圣的金色，或者说，是那位神灵曾经驻足的地方。 “吱吱！” 黑色的虫兽依然在不断的汇聚过来，越来越多，只是奇怪的是，它们密密麻麻的围拢在周围，哪怕鲜血的刺激让它们躁动，却似乎畏惧那灰石上残留属于“神灵”的气息，根本不敢靠上前。 “神！” “佑！” 那个原始的人族似乎也发现了这一点，绝望的目光中顿时迸射出一道希望，他欢喜的继续开始向灰石叩拜。 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叩拜的动作越来越无力，脸色因为血液的流逝愈加苍白。 神依然没有出现，也没有回应他。 “吱吱！” 血液的腥气飘荡在空气中，周围虫兽也显得越来越躁动不安，对于食物的诱惑似乎随时都有可能让它们打破那块石头上极其微弱的本能威胁。 “吱！” 就在此时，丛林的深处，突然响起一道嘹亮，仿若能洞破虚空的虫鸣。 下一刻，所有的黑色虫兽立马安静下来，像是得到了命令一般，无论是食物的诱惑，还是那本能的威胁都在这一刻，因为这声虫鸣被彻底压下。 寂静之后，随之而来的便是蜂拥而上，纷纷向着被他们围在中央的一人一石爬过来。 此时，那个在叩拜祈求神灵庇佑的原始人族，也因为失血过来，瘫倒在地上，他看着面前铺天盖地，让人绝望的黑色虫海，眼中升起的唯一的希望也在同一时刻彻底消逝。 化为永恒的寂静。 …… “白泽，这就是信仰你的族人？” 眼见着那些虫兽离那人只有一步之遥，下一刻就要将其彻底淹没的时候，一道没有任何情绪的声音却在此刻突然响起。 无形的力量从天空降临，所有的虫兽像是被凝固了时空，僵硬在原地。 “没有庇护的信仰？” 声音再次响起，不过这句话，却开始显露出一丝淡淡的怒意。 与此同时，虚空中，一丝丝细小的电芒生出，每一丝都极为精确的击打在虫海中一只只虫兽身上，将它们化为黑灰。 “吱！” 丛林深处，一声带着惊怒的虫鸣声也随之响起，似乎是感知到危机降临，隐藏在丛林中的存在化为一道金芒跃出，转眼间，便要划破虚空逃离出去。 “戮我人族，怎能让你逃了！”之前的声音发出一声冷哼。 “轰隆！” 只见空中突然生出一道雷霆，狠狠劈中金芒。 “吱！” 金芒发出一声凄惨的虫鸣，之后便从半空中掉落下来，哪怕能够无视灰石上残留白泽神威的它，在蕴含天地之力的雷霆面前，却也没有任何抵抗的能力。 雷霆消散，丛林也立时恢复了寂静，幽谷的灰石旁，如同“黑色海洋”的虫兽，此时只剩下一片黑灰。 祈求神灵的原始人族，依然倒在地上，目光空洞的望着面前的黑色海洋。 如同神灵的声音，雷霆天威，虫海死去，之前发生的一幕又一幕，似乎并没有唤醒这个彻底陷入绝望的人族。 “卡擦！” 没多久，丛林响起一声声脚步，似乎有什么存在走了过来，那人听到声音，空洞的目光微微波动了一下，便有立马恢复死寂。 只见一个身穿兽衣的人族少年从林中走出，他的肩膀上趴着一头无精打采的雪白小兽，手中，正捏着一只古怪的金色虫兽。 “信仰……” 第九十二章 人神信仰之约 风羲眸光落向灰石上那抹金华，金华呈现出来的，是个令他感觉非常熟悉的形状，像极了某只兽的脚印。 与此同时，他也在上面感受到一抹似是而非的熟悉气息，极其微弱，但却顽强的被信仰的力量束缚在普普通通的一块石头上。 金华是白泽的足迹，而那股熟悉的气息，也是曾经于白泽身上惊鸿一瞥的属于神灵力量的沾染其上。 “这就是信仰？居然打破我等神灵不可驻世之理？” 站在风羲肩上的白泽，也同样顺着他的目光望向灰石，发现金华中居然强留下自己的一道神灵力量时，惊叹的眼眸中顿时闪过一分激动。 神灵不可驻世大荒，不得与大荒显神，这是神道至高的人皇陛下与天地众神定下的神约！ 不过神约毕竟是死的，天地众神自然也有躲避天地惩戒，强行驻世之法，只要不似当初重黎与夋那样直接掀起争锋，自然不会引起那位端坐九天的陛下的注目。 但这绝对不会已经失去神灵真身法则的白泽。连神灵本源都被打落，仅仅只是当初落脚这里，无意间留下的一道微弱气息，在白泽想来，早就已经归于天地。 而此时，一股仅仅只是诞生于凡灵间，被风羲名为“信仰”的力量，居然将它留下来的气息强行截留在一块山石上。 白泽心中惊叹着神奇，却突然像是发觉到什么，眼中闪过一道精芒，脸上显露出火热之色。 “怎么，白泽神看上了信仰？” 白泽念起，风羲若有所感的转过头来，看向肩膀上蠢蠢欲动的白泽“小兽”。 “羲，它在呼唤我，神灵的本质告诉我，这关系到我未来的路途！” 白泽闻言，眼中的火热立马淡去了不少，随后神色凝重的点了点头。 接着，它将从灰石上的金华中所感受到呼唤，以及见其第一眼，泥丸中拿到神文的异动告知风羲，便一脸期待的看着对方。 既然选择了巫，对于白泽来说，哪怕这信仰关乎自身路途，对自己的引路大巫，也没有什么隐瞒的必要。 身边这位虽然是后天种族，但却是开辟巫之路途的先行者，它很想知道，自己的神灵之感，在风羲这位大荒唯一的大巫面前，又能给出什么样的解答？ 白泽自诩是位心存智慧的神灵，可不是重黎那样的火蛮，光靠着本能，就想也不想的出手抢夺。 它虽从信仰上面感知到对自己未来的路途有利，却也不会只是简单地只是按照直觉行事。 神灵得天地宠爱，自是无灾无伤，直觉通天。但它可没忘记，自己现在可不是天地宠儿的神，而是放弃神途，行后天修行的巫。 “神文异动？”风羲闻言眉头不由微微皱起，目光再次落到那灰石上，怔怔望着上面的如同脚印一般的金华。 没多久，他似是想到了什么，紧皱的眉头又舒展开来。 “不急不急，或许我还需要验证一番！”他冲着白泽摇了摇头，阻止了它想要依靠自己“神灵”直感，去触碰信仰的念头。 “在这之前……”未有多少解释，只见风羲低下头，看着倒在地上，眼神依旧是一片空洞的人族汉子。 “失去信仰的支撑，就连求生之念也失去了吗？”只听他开口说道，语气中却不经意间，带着淡淡的悲哀。 万物贵生，这是生灵最根本的本性。哪怕身临绝境，也不该失去最后一道求生之念，而眼前自己的这个同族，此刻却连万灵的求生本能也消失不见了。 风羲知道，这人却是因为寄托他最后希望的信仰，却没有得到神灵的回应。信仰的绝望，让他也随之断去求生的念头。 这也是风羲对此世族人信仰神灵，最是反感的地方。他并不反对人族信仰神灵，也阻止不了他们的信仰，万物求生是本性，慕强同样是生灵之性。 但如眼前这个人族，连最后的求生之念都寄托在莫须有的神灵身上，以信仰为生，伴信仰而绝。 这还是人吗？ 第一次，风羲心中对于同族产生一缕厌恶情绪，不仅仅是因为面前倒在地上失去生之念头的人，还有那在大荒中，零散扎根，不知还有多少信仰神灵，将自己的一切都寄托到祂们身上的愚昧部落与族人。 生于风衮部落，风羲并非是前世那般没有见过人族供奉神灵，信仰神灵之事，对于族人祭祀神灵早已经司空见惯，但他却从不曾从族人身上，见到过如眼前这般的信仰。 风衮之人信仰神火，每祀都会举行一次火祭来祭祀神灵，但风羲却从未在他们身上看到过因为失去庇佑，而丧失求生之念，并没有将自己的一切，都寄托到神灵身上。 他们的心中，依然保留着自己生灵之私，对生的执着。 他想到了大荒一路走来，哪怕是那供奉畜生的蛇部落，也不曾见得在祭祀“神灵”之时，连生之执念都抛却的人。 还有那带着部落求生的呪，保护部落，延续传承的巢部落。 …… “信仰孕神，但却在杀人！” 风羲的声音很冰冷，带着难以化开的杀意。 白泽闻言心中顿时一惊，只感觉一股寒意从足下传来过来，哪怕恢复了一点力量的他，都不由感觉一阵彻骨的寒冷杀意。 这是它第一次从风羲身上感知到如此冰冷彻骨的杀意，甚至让连曾经是神灵的它都感知到心中发寒。 “巫神白泽！” “大巫羲！”白泽立时从风羲身上落到地上，垂首站在他对面，似乎根本不敢看他那双冰冷无比的眼眸。 “信仰可以助你巫神修行之路……”风羲淡淡说道，他垂下目光，眼中却是闪过如天地雷霆一般的威严， “但你记住，神既得其信仰，就必须承负信仰之念。” “万灵众生，也绝不可只以神为生！” “这是巫于信仰的底线！” 声音不大，却直入白泽心灵之中，让它心神为之一恍。 冥冥中，它仿佛看到一位至高的存在，跨越时空而来，于天地之间，与凡灵众生，定下最初的人神信仰之约！ 第九十三章 力比众神，白泽之心 这一刻，白泽只觉眼前这个人族早已经不是凡灵，而是一位端坐在御座上的神灵。 甚至于，有那么一瞬间，它仿佛从风羲身上看到了一抹至高神灵的影子。 与天地众生立约，除了执掌至高权柄的人皇陛下，这是白泽从未从其他神灵身上看到过的风采，或者说，大荒众神中，没有一位拥有着这般伟力。 而此时此刻，白泽却从风羲身上感知到了一丝。哪怕只是及其微弱的一丝，仿佛只是它恍惚间产生的幻觉，但白泽却知道，眼前发生的这一切，却是真实不虚的。 “遵法旨！” 白泽犹如面对一位执掌天地本源的神灵，无上皇者般，低头应是。 伴随着白泽的话语，它只觉泥丸府中，那枚代表自身巫神路途的神文突然颤动了一下，一缕纯净的信念力量缠绕神文之上，让简陋的神文多出了一丝变化。 与此同时，白泽亦觉察到自己与地上那位人族已经产生了某种密切的联系，似乎只需要自己一个念头，便能唤醒对方沉睡的心灵。 “这就是信仰……”白泽心神一凛，一个极其骇然的念头从它的心底产生，哪怕只是初涉于此，白泽也知道，这股力量对神灵而言，到底意味着什么。 将神的力量与凡灵的信念结合在一起…… 白泽念头一止，思绪却是不敢再深入下去。 它抬头看着眼前这个人族，心中却是复杂不已， “或许，这就是他为何要定下此约的原因！” 他要堵住众神借助信仰这条路，或者说，至少得堵住众神肆意的玩弄凡灵众生的意志。 或许正是因为看到了这一点，他才不愿意让自己接触信仰，他要在信仰这条路途之间，为巫增添了一条无形的枷锁。 在巫神与信仰之间，定下了不可违背的规则！ “大巫羲，你成神了？” 当一切恢复平静，白泽心中掀起的惊涛骇浪也渐渐平复下来，它欲言又止的看着对方，最后还是再次问出了压在心底的这句话。 “大巫羲？” 风羲眉头轻轻挑起，此时从对族人愚昧崇神的悲恨中回过神来的他，对于白泽这个称呼，不可置否地摇了摇头， “白泽，此时的我，还称不上一句大巫两字！” 凡盖古今，超乎寻常者，可称之大。 在风羲眼中，燧人氏点文明薪火，开人道之先，可于人道称大；有巢氏变革人族，改易居所，可于人族称大…… 至于自己，虽开巫途，但此时却终究还是一条残路，未曾闻达大荒，未曾立身人族诸部，此时却还当不得一声大。 或许待自己走通了这条路，或许等到巫传遍大荒诸部，诸巫真正成为人族守护者的时候，那时的自己，才能当之无愧白泽一声大巫之称。 “至于成神？” 风羲轻笑一声，他知道此刻白泽口中的成神之言，并非是字面上的成就神灵，而是自己的路途，是否走到了与神灵对等的地步。 “如果说，仅以力量而言，此时的我，大荒寻常的神灵倒是不惧！”风羲面不改色，淡淡说道，似乎现在的他，已经不将大荒中绝大多数的神灵看在眼中。 谁也不知道，风羲此时掌握着什么样的力量。雷霆神圣血脉的复苏，巫途五相的轮转，单单凭借这两点，风羲获得的好处，对比初涉大荒之时，几乎能用一句脱胎换骨来称之也一点也不为过。 哪怕放弃血脉蜕变，掌握雷泽成为新的司雷神，哪怕五相之中，真正成就的也只有雷火而相，但此时的他，大荒一般神灵却也无惧之。 并非所有的神灵都掌握着如火神重黎那般一念之间改易天地的伟力，大荒中绝大多数的神灵，所掌握的力量，甚至比那些强横的异兽而言，也强大不了多少。 但这仅仅只是力量上的比较，就生灵的本质，风羲距离神灵仍然还很遥远，哪怕最弱的神灵，也执掌了一丝法则的根源，拥有不朽的灵性。 风羲无惧神灵，但对于众神，却没有任何办法。 此世修行，倒是无后世小说家口中所言的那般境界匹配力量之言，不同修行的体系间，却是无法做到统一的比较。 凡灵间力量强大者，如同巫这般，可掌天地万象，做到匹敌众神，却只有匆匆百十年生命。 神灵中力量微薄者，连异兽间强横者，都要退避三舍，但却能不朽于世，坐看凡灵生老病死。 “与其说不同修行路途无法比较，倒不如说，最开始的神灵才是与后世诸修最大的不同！”风羲眸光中浮现出一抹若有所思之色， “至于境界，或许未必不能立之。”风羲不由闪过了一个念头。 境界之分，于此时的他而言，有之也行，没有亦可，知其不朽与凡灵之别便足矣。 倒是未来诸巫，有境界为指引，会更有利于修行。 在风羲心中思绪万千的时候，却见白泽眼中流露出一丝了然之色，能够匹敌一般的神灵，此时的大荒，只要风羲不主动去那些神灵法域，倒是无虞有性命之忧。 想到这里，白泽心中却是惊叹不已，它是看着风羲不过数个星辰周转，怎么从一个拥有一点超凡力量的人族，一步步走到现在。 初见之时，风羲所立后天修行的巫途，虽然让神惊叹，但匆匆岁月之后，许是只能成为它漫长岁月中一段难忘的记忆罢了。 现在，却已是不将大荒那些小神放在眼里，这让白泽愈发相信，巫途，或许未来能够堪比神灵正途。而风羲，或许能够比肩那些古老大神，甚至…… 想到这里，白泽心中却是一片火热，有什么，能够比得上亲眼见证，亲身经历一条通天路途的成就，未来大劫的希望种子生根发芽，乃至投入其中，更能让它这位人皇老神激动。 白泽压下纷起的心绪，未来的路还很漫长，它所要做的，或许便是尽量为这条路，贡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 第九十四章 巫神之路 一缕淡金色的神光从白泽的爪尖溢出，缓缓飘向倒在地上的人族汉子，随后钻入眉心。 神光入体，只见对方原本已然失去求生之念的眼睛突然一变，淡淡金光一闪而逝，随后死寂的瞳孔渐渐多了一抹灵动。 “神……” 他先是神色茫然的挣扎了转动头颅，回顾了一下四周，在目光落到风羲身边时脸色一变，眼睛死死盯着，激动地浑身开始颤动起来。 “神！” 此时的他根本顾不得身上还在流血的伤痕，挣扎的爬起身，对着白泽连连叩首，用带着哭泣的嘶哑声音不住呼喊着， “神……神……” 空荡的山谷回荡着嘶哑的哭泣声，带着一种极尽绝望下突然抓住的最后一点希望，却不经意间带着一点畏惧，显得格外刺耳。 “我是他的……信仰。” 白泽看着正在向自己不断叩首，口中还不断呼喊着的人族，心中却是一片复杂。这是生而为神的它从未接触，或者从未在意过的力量。 神灵高高在上，无尽岁月不朽，何曾在意过那些短生的存在，又何曾会在意过信仰这种起于凡灵的微弱力量。 哪怕是风羲，若非那位光阴大神的提示，若非它已经失去神灵之神，若非其拥有了匹敌神灵的力量，甚至触及了神灵不朽的根源，便是知晓风羲开辟凡灵修行的道路，也最多让它惊讶其惊神的天资，也许会兴致勃勃地和其讨论凡灵修行之路，待其寿尽死亡之后，会成为它白泽漫长生命中一段难忘的记忆。 这是神凡之别。 然而，如今的白泽却不再是那个为神之时的白泽，数个星辰周转的相伴，已经走上巫神之路的它，对于凡灵却是不自觉多了一点尊重，对于诞生于凡灵之间，能助其修行，这名为信仰的力量，此刻的它却尤为重视。 根本不用风羲的提醒，白泽不惜耗费好不容易恢复的一点神力，唤醒眼前这位普通人族的心灵。 “神灵背负信仰，便需要承担信仰之责！” 此时的白泽似乎更加理解风羲为什么会与自己定下人神之约。 “我，回来了！” 白泽看了一眼身边的风羲，突然轻笑一声，仿佛卸去了最后的一道枷锁，它看着对方，点头说道。 “神，回来了！” 叩首的人族汉子身体一滞，白泽的声音回荡在耳边，仿佛一阵清风，驱散了他心中的恐惧，让他一直紧绷的一颗心突然松弛下来，而后跪在地上开始嚎啕大哭， “神，兽来了，部落毁了，族人……都死了。” 部落的毁灭，族人被兽杀戮。 死亡和恐惧，压迫的他喘不过气来，他只能与族人四散逃离，拼命的奔逃到这里，祈求神灵降临，保佑他们。 而现在，当神真正降临之后，就这么站在他眼前的时候，他却不知道该如何祈求，心中的恐惧，最后也只能化为一片茫然，跪在地上哭喊。 “我知道。” 白泽轻声说道，它抬头，看了一眼地上的黑灰，又看了看还在风羲身上挣扎的金色虫兽，接着对他说道， “那些兽，已经死了！” 白泽并不懂得怎么安慰一个哭诉的凡灵，它只能向其诉说一个事实，却不自觉应了它作为被人所信仰的神灵身份， “我带你，去寻找你的族人！”它想了想，又接着说道。 白泽能够感觉到，除了眼前这个人族之外，远处，还好几道与自己有着微弱的信仰联系的人族。 并非如同对方所说的那样，这个部落所有的族人都被兽杀死了，依然有不少族人幸存下来，散落在周围的丛林中。 白泽要带着眼前这个人族，将那些躲藏的族人聚集起来，作为神灵，守护这个部落，是背负这个部落信仰的责任。 同时，白泽也明白，仅仅只有一个人族，是无法独立生活在大荒中的，人族并非异兽，一路跟随，看着风羲对待那些人族的做法，白泽自然明白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去做，它需要帮助这个毁灭的部落重建，需要指引他们，怎么在危险的大荒中生存。 不知不觉间，白泽似乎明白了巫神之路该怎么去走。 巫神，虽是神，但同样也是巫。 另一边。 风羲第一次没有主动与这个同族之人交流，他就这样默默的站在一边，看着白泽的做法，看着对方在慢慢找寻自己的道路。 放在大荒中其他的人族部落，风羲接下来的做法，自然是在找到一个合适的人，然后传下巫的道路，让其带领着族人在大荒生存，然后离开，继续寻找其他部落。 撒下一枚枚属于巫的种子，然后默默的等待他们发芽。 但这是风羲的巫途，传播巫，是他作为巫之路途开辟者的责任，却不是白泽的巫神之路。 眼前这个人族部落，本就信仰白泽，是它早在很久之前，便无意间留下的信仰种子，却是正合白泽的路途。 风羲无意去干涉，也不愿意去干涉，他将这个部落交托给白泽，也是想看看，白泽的做法，对这个部落影响，为后面自己传下巫神这条路途，留在一个参考。 想到这里，风羲心中微微一动，周围的光芒不经意间扭曲了一下，随后恢复平静。 正在与那个人族汉子沟通的白泽若有所感，抬头看了一眼风羲所站的地方，眼眸中带着惊讶。 在他眼里，风羲依然站在那里，可白泽却知道，对方此时已经借用了天地的力量，将自己从凡灵的视线之中抹去，甚至，若非自己凭借体内的神文力量，和与对方一点微弱的联系，也不能发现风羲的痕迹。 “他居然能做到这一步！”白泽心中暗暗惊讶道。 要知道，自己虽然被打散了神灵本源，可一身神躯还尚在，现在还借着神文信仰，恢复了一点神力。 能够瞒过自己的目光，也就意味着，大荒中无论凡灵还是异兽，都不能发现发现对方，甚至一些缩小的神灵都不一定能够发现。 不过念头一转，白泽却是明白风羲的意思，这是要隐去他的存在，将这个部落交给自己。 “既然这样……” 白泽心中一动，看向面前的那个人族。 第九十五章 图腾再现（上） 是夜。 寂静的幽谷。 此时，那块灰色山石周围，已经被清理出很大的一块空地，撒落在地上的黑灰伴随着泥土的翻滚被埋入地下，成为丛林的肥料。 山石下，一道篝火不知何时被点燃。数十个盘着草裙的部落人族，神色不安，站在山石篝火不远处，目光中依然带着难以抹去的惊恐，唯有目光瞥到面前熊熊燃烧的赤红火焰时，这才透露出几分安定。 在他们前方，被白泽救回的人族汉子，正背靠着篝火，手舞足蹈地向众人诉说着什么。 他的声音并不是很大，可在此时寂静的山谷中，却一字不漏的传入每个族人的耳朵。 “族人们，神降临了！” “兽死了，神会庇佑我们！” 每当他说一句，一众人族的眼中的惊恐不安便淡去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带着颤抖的激动之色。 …… “神！” “需要……祭！” “我，石，神使！”自称为石的人族汉子，挺起胸膛，一脸骄傲地冲族人们喊道。 没多久，便见他开始指挥着族人，围绕篝火形成一个半圈，跪在地上，开始向那块山石叩首。 “祭！” 石原先并不懂该如何祭祀，也不知道“祭”代表的含义，部落虽然信仰神灵，但一直以来，只知道向山石跪拜叩首，然后每次将部落狩猎猎物最好，也是最柔软的内脏摆在山石前面。 哪怕他们看着献给神的肉腐烂，部落中也没有人敢动一丝一毫。 当石准备按照部落的传统，给神献祭的时候，作为神的白泽却阻止了他。 神告诉石，自己并不需要肉，它将从风羲那里寻来的制作火的方法交给石，并告诉他，以后给神的祭祀只需要不能熄灭的火焰，并对着山石与火焰叩拜即可。 接着，白泽将火焰的制作方法告知石，并教它如何为自己祭祀。 伴随着他们的呼喊，只见山石上面，那块本已经暗淡的金色足印，开始散发出淡淡的微光。 这点光芒虽然微弱，但落在这些人眼中，却如同黑暗中抓住了唯一的光明，抚去了他们心中所有的惊恐。 “神，真的降临了！” 石的族人见状，起先还有些混乱，不过下一刻，每个人脸上都纷纷露出激动，甚至开始出现狂热的神色。 从来没有出现过的金光，让他们终于相信，石并没有欺骗他们，神，真的降临了！ “祭！祭！祭！” 石不断的大喊，与其他跪在地上叩拜的族人不同，作为神使的他站起身来，开始围绕篝火舞动起来。 原始的步伐，看似只是胡乱的舞动，却带着独有的韵味，跳动的脚步，每一个落点，都和族人的心跳结合在一起，彻底击碎心中的恐惧，激起他们压抑的情绪。 舞！ 这是白泽学自风羲的巫之祭舞，结合自己对信仰的启发，为石，也为这个部落的人族，所准备的，献给神灵的祭舞。 只见篝火燃烧的火焰猛然间暴涨，化为一道巨大的火苗，开始随着石的舞动开始摇曳。 与此同时，祭祀空地旁边一颗大树，白泽站在一根树枝上，静静地看着举行祭祀的人们，伴随着石的舞动，它能感觉到自身与这个部落的信仰联系更深了几分。 随着这个部落的人族每一次呼喊，那个名为“信仰”的力量便疯狂的向自己涌来。 就连曾经只是落脚驻足的那块普通的山石，也开始汇聚那种神奇的力量，更在神奇的力量下，和自己多了一点联系，它似乎能够感觉到，自己可以通过那块石头，释放神力，也能一念之间，将石头上留下的所有力量收回。 这是一种跨越了时空的束缚的联系，哪怕自己远在四极之地，也能够借助这种联系，将力量降临到这里。 “这诞生于凡灵蝼蚁间的信仰，真是让神灵都要为之赞叹啊！”白泽心中不由发出一声惊叹。 想到这里，它的目光似乎更为坚定，这种名为信仰的力量，于自己的巫神之路而言，真是合适不过了！ 随着白泽念头一动，只见篝火火焰摇摆，数十枚星星火苗从火焰中脱离，向着族人们飘去。 远处的众人见状，脸上纷纷露出惊慌畏惧之色，火焰能够带来光明温暖，可那炽热的力量，同样让人惊惧。 “不要怕，这是神在赐予我们力量！”石惊喜的欢呼声压下了他们心头的恐惧。 看着面前飘来的火苗，虽然难掩畏惧，但听石说这是神灵的赐予，还是压下心头的恐惧，看着它们向自己的胸口飘去，不少人更是害怕地闭上眼睛。 没有想象中被灼烧的炙热，只觉一阵暖意从胸口传来，从未有过的舒畅轻松感让他们不由呻吟起来。 只见火苗轻轻的落入他们胸膛，化为一道火焰纹路，接着缓缓淡去。 图腾！ 不远处，白泽看着这一幕，缓缓松了一口气，脸上带着一分难以掩饰的疲倦之色。 同时为数十人启灵，种下图腾种子，可没有表面上看上去那么轻松，就连当初风羲为风衮部落族人觉醒图腾力量，也花费了不少精力，最终也只为部落觉醒了十数人。 哪里像白泽这样，一口气为数十人启灵图腾，不过它也并非像风羲那般直接赋予所有族人图腾的力量，仅仅只是给他们种下了一枚图腾种子，想要让图腾的力量真正觉醒，还要靠这些人自己去挖掘。 即便如此，白泽也终于用完了它积攒的全部神力。 将信仰的力量重新赋予他们！ 在石带着白泽赋予的力量去寻找族人的时候，它便一直在思考这件事。 既然背负信仰，巫神便要守护这个部落，这是风羲与自己定下的人神之约。而跟随风羲这么长时间，白泽又如何不懂守护真正的含义。 一昧的庇护，对于这个部落并非是一件好事，将神视为一切的神使只需要石一个人便够了，人族并非它的附庸，也不能成为它的附庸，若是它敢这样做，第一个不会放过它的便是风羲。 深深明白这一点的白泽知道，既然打算背负这个部落信仰，它便需要为这个部落的人族留下力量，能够抵御外敌的力量，能够掌握在他们自身的力量。 哪怕自己离开，这种力量，依然不会失去。 而将信仰的力量，重新赋予他们，便是白泽所能想到真正守护这个部落的方法。 只是白泽毕竟才初涉巫神这条路途，信仰的力量如何使用，除了本能的借助神文转化自身神力之外，一时之间，它却是想不到其他用途。 想到这里，白泽毫不犹豫的便去寻找风羲解惑，它相信这个世界除了自己之外，唯一了解信仰的人，便只有风羲这个巫途的开辟者。 第九十六章 图腾再现（下） “赐予信仰？” 幽谷的角落，正低头打量着手中金色小虫的风羲，手中的动作一滞，抬头看了一眼白泽。 白泽点了点头，目光划过被束缚在风羲手中的小虫，眸中不由闪过一丝怜悯。 陛下在上，这可是大荒中出了名的异兽凶虫，如今居然毫无抵抗的被风羲抓在手中。 也是合该这凶虫有此劫数，放在以往，无畏水火的它，除了那些大神之外，大荒哪里还有神灵能够将它抓住，但偏偏出来指挥虫兽猎食，又偏偏撞见了天敌雷霆的力量，哪怕想要遁走，在风羲的一道雷霆之下，没有丝毫抵抗被打落下来。 此时的风羲却是没有关注白泽的心思，见手中的小虫还在挣扎，甚至还想给自己一口，念头一起，一道细如发丝的雷霆顿时劈在小虫身上。 雷霆本就蕴含天威，更何况风羲得了神圣传承，所放的雷更是非同凡雷，哪怕只是微弱的一丝力量，也顷刻间将其劈的头晕目眩，一身凶性被打掉七七八八，老老实实地趴在风羲掌心。 见小虫老实下来之后，风羲这才对白泽打量起来。 没多久，只见风羲皱起眉头， “你将自己的力量赋予那个人了？” “正是如此！”白泽微微颔首，见风羲似对自己的做法不喜，它连忙补充道， “我将其唤醒之后，便发现他竟然已经沾染了我一丝神性，这点神性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本打算将其剥离，可那人只是一个凡灵，那神性已经与他相合，若是强行剥离神性，恐有性命之忧！” 说到这里，白泽脸上浮现出一分无奈之色，属于神灵的力量，哪里是凡灵能够承担的，没有失去自我就已经是白泽小心保护的结果，不是人人都是风羲，不仅开创巫途，就连那位尊神的本源也说斩断就斩断了。 “所以你便借此将自己的力量留在他身上？”风羲脸色一冷，白泽这么做让他想到后世那些信仰神灵。将自己的力量赋予给最为虔诚的信徒，让他们成为自己的显圣的圣灵！ 圣灵！ 这是风羲对于信仰神灵最是厌恶的地方，他并不反对凡灵信仰神灵，可绝不允许神灵借信仰之名，发展圣灵。 这等圣灵的存在，说是信徒，其实早已经失去本我之念，便是成为神灵分身，也只在祂们的一念之间。 “他就算了，你绝不可将这种力量赋予其他人！”风羲冷声说道。 “羲，你打可放心，哪有那般容易。”白泽摇头苦笑道， “为了保护石的本我之念，我所留下的力量，几乎大半都要耗费在这上面。” “我若是需要分神，又何必那么麻烦，诸神分身无一不是天地自然造化的灵宝之根，似这凡灵之躯，对于神灵来说，却也只是一个累赘！” 到底风羲不为神灵，不知神灵的高傲，似神灵那般先天而生，哪里看得上后天生灵之躯，它若是以凡灵作分神之物，以后重登神位，怕不是要被那些神友们笑死。 风羲闻言神色一怔，目光直视着白泽的眼睛，见其神色坦然，似乎真的不在意一个人族的躯体。 不过念头一转，顿时想明白过来，这先天而生的神灵，跟脚高贵，自有其高傲之处，后天凡灵根本不入祂们的眼眸，哪怕是白泽受到风羲影响，可真要说起来，对于凡灵的漠视，仍然还是深深扎根在本源里面。 只是…… 白泽不在意，可并不意味着往后那些人道信仰的神灵不在意，这道口子却是万不可开。 不过其中缘由，无法与白泽明说。 想到这里，风羲神色渐渐缓和下来。 白泽见此，当即接着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像石这样直接赋予自己神力自然不行，但之前那块山石的异样却是给了它一点灵感。 信仰既得于人族，其中还含有不少他们情绪念头，属于神灵的直觉告诉白泽，若是沾染，对自神路途并非一件好事，不如将信仰蕴含的力量重新转化，赋予他们。 亦或者，将那些带有念头的信仰重新归还他们，自己只保留最纯粹的信仰力量。 只是它对信仰毕竟还很陌生，哪怕有了想法，一时之间尚且无法做到，只能来找风羲，听听是否能够有更好的指点。 风羲听着白泽的想法，心中惊讶的同时，也不禁高看了它一眼。 后世所言信仰有毒，便应是此理，信仰诞生于生灵之念，自然会带着各种祈求，他曾经未斩断薪火信仰的时候，便是以薪火的力量燃烧其中杂念，即便如此，也不敢沾染心海，只是将其聚拢在泥丸府中。 本打算找寻白泽提醒它这一点，不曾想只是初涉信仰，就已经发现了其中隐患。 “果然是先天神灵出身，这等直觉眼力，比之那些最后沉沦信仰，失去自我的神灵，不知高出了多少！”风羲心中赞叹道。 接着，他陷入沉思中，白泽的想法倒是给了他不少灵感，虽不知后世那几位是怎么处理信仰之毒，但白泽的做法，除了借薪火之力，不乏是一道解决法门。 看着陷入沉思的风羲，白泽安静的站在一旁，并未出声打扰。 时光流逝，大日西斜。 直到太阳眼见着就要完全落下，就在此时，一直闭目沉思的风羲突然睁开眼睛。 只见他突然伸手在眼前一划，一缕纯白的光芒从指尖流溢出来。 “这是……信仰！”白泽见状瞳孔猛的一缩，它惊讶的看着从风羲指尖流溢出来的白光，居然也是一道极为纯净的信仰。 白光缓缓划过，在空中渐渐组成一道神妙的纹路，白泽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这一幕，当最后纹路彻底成型的时候，它明显感到一道新生的力量在其中孕育出来。 “它是……” “你可以称之为图腾！” 风羲一手托举着手中由信仰力量组成的纹路，一边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借信仰之功，以造化图腾之妙！” 自风羲以薪火之力开辟图腾之路以来，又一道源于神灵的图腾在此刻成就。 第九十七章 六翅天蚕，巫蛊之术 “借信仰之功，以造化图腾之妙！” 白泽离去后，风羲静静看着远处依稀可见的微光，眸光幽邃， “图腾与信仰的结合，或许就是未来诸巫神所行的主流之法……” 图腾之路，本是风羲为巫指引族人所开辟的一条道路，它是风羲为族人在巫之下，所立下的一条补充之路。 早在当初风衮部落时，风羲便有感，虽开辟巫之路途，可这条路能否走的更远，对于天资悟性的要求极高，终究只适合极少数的一批人。 部落绝大多数的族人，依然缺乏一条强壮力量之路。尤其是部落里面那些狩猎的族人，时刻面对大荒危险的他们，他们才是最需要力量的一批人。 也正因为如此，在发现力身上残留的薪火力量之时，风羲才生出感悟，立下最初的巫画图腾之法。 图腾是巫的力量延伸，这在当初立下图腾之法时，风羲便明白这一点。 而如今，他在最初的图腾法外，却又再开了一条路途。 图腾因信而生！ “信仰图腾，与其说是巫神之路，倒不如说是一条人神之路……”风羲口中喃喃自语道，声音渐轻，最后化为一声幽叹， “只是不知道，这条路，又会给人，给神，带来怎样的未来……” 风羲非常清楚的知道，信仰图腾的诞生，非只是巫神，而是人与神之间真正联系到一起的开始！ 将思绪收回，信仰图腾的未来究竟如何，不是风羲一个人能决定的，他所能做的，只能是在最初信仰诞生之初，与白泽立下人神之约，以为后世诸巫诸神之鉴。 至于现在…… 风羲的目光却是重新落到蜷缩在掌心的金色小虫身上。 小虫形似后世蚕形，浑身金色，背上延展出三对透明蝉羽。 “虫生六翅……”风羲打量着掌心的小虫模样，脸上闪过一道若有所思的光芒。 别看此时这小虫老老实实地躺在风羲手心，不过一指有余，但论其凶性，却是风羲生平仅见，哪怕是祸斗化蛇，也远远不如。 即便以天地雷霆之力，也只是将其震慑一时，风羲有感，想要彻底降服，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这等凶虫，若说前世所闻，倒也是有这条虫的相关记载。” 刀枪不入，生性贪婪，专吃六道生灵。赫然是前世所记寥寥数笔的六翅天蚕。 “生性凶厉，无惧神威，倒是适合作一只巫蛊！” 风羲本来并没有将其炼成一只巫蛊的想法，这条凶虫，杀戮不少人族，先前含怒一击，风羲可没有多少保留，要是寻常异兽，在那道雷霆天威之下，眨眼间便要化为飞灰。 反而是这只虫子，不仅活了下来，而且还被那雷霆激起了本能凶性，身上的凶残气息更是甚了几分。 这一发现，让风羲不由暂且放下了原先的想法，打算借其用来验证巫的另一条路途。 然而，就当他欲借此机会，炼化巫蛊的时候，却突然有些犹豫不决。 蛊。 这个至后世时，近乎已经与巫的存在几乎已经彻底融为一体的东西，作为开辟巫的开辟者，风羲又怎么会忽略掉。 操魂弄蛊，便是到了后世，也常不为诸巫路途认可，贬之为邪路。也因如此，风羲从未传下术法，将这条路走出来，哪怕未来之时，终会有巫走上这条路。 但现在，作为巫的开创者，更是未来诸巫的引领者，若是风羲主动立下巫蛊之术，那么他敢肯定，巫蛊之术一定会成为诸巫路途的主流之一。 “养虫炼蛊……” 风羲脸上闪过一丝犹豫之色，他仿佛看到了未来诸巫之中，有人养虫炼蛊，身居山林，各类毒虫为伴，引得族人畏惧，不敢靠近。 虫兽毕竟不同其他，相比于寻常野兽，毒虫蛇蚁，这类弱小繁多的东西，反而更会让族人畏惧。 不过想到当初开辟巫途的本意，风羲脸上的犹豫之色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发自内心的释然， “哪有什么正路邪途，不过是后世道德所束，如今人族本是挣扎求生，本就不易，真的要放弃这条有益族人之路。” 一念及此，风羲神色一定，目光重新落到掌心的小虫身上。 “吱……” 似是感觉到危险的降临，原本蜷缩在掌心的六翅异虫突然惊醒，发出一声凶厉的尖叫，开始在风羲手中剧烈挣扎起来。 风羲见此念头一动，一道道雷光闪过，伴随着每次挣扎，都有一道雷丝缠绕在它身上。 不过这一刻，雷霆的劈打不仅没有震慑住它，反而让他更加凶厉的挣扎起来，高高扬起头颅，口器张开，拼命的想要向风羲撕咬过去。 “哼！”风羲见状神色一变，当即冷哼一声，“雷霆天威都开始不惧了，若是再给你些时日，还真的让你逃了！” 说话间，原本亮起的丝丝雷霆中，开始多出一道赤红的火光。 凡大荒生灵之类，自然万象中最惧怕的便是雷火之威，这六翅异虫虽然神异，对雷霆逐渐有了几分抗性，但当火焰出现的时候，还是本能开始恐惧起来。 不过这一次，风羲却是没有再给对方反抗适应的机会，这异虫本就是至凶之兽，本来打算如降服寻常异兽那样让其臣服自己，但现在想来，却根本是一件不可能的事，只能行这强行炼化之举。 雷火散发的光芒在风羲手掌间交叠，伴随着一声声凄厉的尖叫声，没多久，六翅异虫就被雷火灼烧只剩下一块焦黑，一动不动的趴在风羲手中。 风羲见状神色不变，虽然看起来对方好似已经彻底失去了生机，但他到底还是留了一分，既然只是打算将其炼化巫蛊，风羲自然不会杀死对方。 虽然看起来凄惨，但也只是被雷火损伤了外相，本源却是无损。 只见风羲稍加思索之后，一直空出的手突然一抬，结出一个古怪的手印，随后一滴鲜血从指尖溢出，落入六翅异虫头颅中。 “以血为引，炼！” 第九十八章 摊牌白泽，当初原由 时间，在不知不觉间流逝过去。 转眼间，风羲已经在这个被重新命名为白泽的人族部落停留了数十个大日轮转。 自白泽来到这里，重新聚齐四散的人族之后，便以自身神名，为这个信仰自己的小小人族部落留下自己最珍贵的神辉。 “白泽部落？”当白泽将新的部落之名告知风羲的时候，只见他眉头轻轻一挑，深深看了一眼对方， “你这是要将自己的路途根本，与我人族彻底相合在一起了？” 风羲哪里看不出来白泽的打算。 以神之名赋予凡灵，这是不仅仅是为了回应那些部落人族长久以来对它的信仰，更是白泽在风羲面前坚定自己的巫神之路决心所在。 可以说，只要白泽部落一日不灭，白泽便会一直坚定的走在巫神这条路途上，寄托信仰的白泽部落，已然成为白泽神的道标。 至于它未来是否会有一天迎来终末，埋葬在岁月长河中，不仅白泽不允许，想要让白泽牢牢走在巫神这条路上的风羲，在它没有走通巫神路途之前，也绝对不会允许。 “羲，这不就是你让我走上巫神之路的目的吗？”白泽面带微笑地回应道。 风羲想尽办法，一直想让自己成为一名巫，哪怕自己最后还是走上了巫神这条似巫似神的路途，也不见其有任何阻拦，反而让自己带着他来到这个部落。 一开始白泽或许还不明白，但是先是接触信仰，又是传授自己图腾之法，白泽若是还看不出来，就妄为神灵智者之名了。 “承受信仰，所行路途与人族相连，我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白泽深深看了一眼风羲，语气却是极为肯定。 “或许吧。”风羲闻言不可置否地笑了笑。 “羲，你到底要做什么？”白泽追问道。 “为了给人族留下一条路。”风羲轻叹一声，还不等白泽询问，脸色突然一变，语气却又变得肃然起来， “也是给你们神灵留下一条路！” “你这是何意？”白泽挑了挑眉。 风羲抬起头，目光深邃的直视白泽的眼睛，反问道，“这不是你一直跟着我的目的吗？” 白泽闻言脸色一变，难以置信地看着风羲那双满是深意的眼睛，仿佛直入自己心灵深处，一切想法在他面前都难以掩饰。 怎么可能！ 此时的白泽心里掀起惊涛骇浪，它很确信，自己的目的可从来没有表露出来，眼前这个人族又是如何知道的？ 便是大荒诸神之中，除了一开始就谋划这件事的那位光阴大神之外，也不该有其他神灵知道这件事。 谁能想到，居然有神灵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希望，不惜放弃神灵身份，落入茫茫大荒之中。 然而现在，风羲却直接点出来自己的真正目的，白泽不愿相信，但却不得不相信，但它了解风羲，既然对方已经说出来了，便是有十足的把握。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白泽声音沙哑，摇头苦笑道。与此同时，身上隐约浮现的神灵光辉渐渐淡去。 虽被打落神灵尊位，几近凡灵，但却不意味没有留下任何保命手段。 “果然！”风羲见状，眼中闪过一道精光，这白泽果然还保留了底牌，他从白泽身上的神光中，察觉到一道致命的危险。 “在离开雷泽之后！”风羲说道。 “雷泽？”白泽下意识地念叨了两声，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是司雷神？” 风羲微微颔首，接着只听他说道，“当时我解化司雷神形，心神合入雷泽，感应天地，便有感未来有场大劫，天地众生皆不可逃。” 见白泽张口欲言，风羲摆了摆手阻止，接着说道，“当然，光凭这一点还不够，但是白泽，你太在意巫了！” “你不是郁仪大神，一个纯粹的求道者，但是却非常重视我所行的路途，大荒众神，没有多少神灵会如你在意一条只是后天修行的路途吧。” “更别说，你还不惜自己踏上这条路！” “也是因为如此，我才想明白了你的目的！” 何止没有多少，是根本没有，高高在上的祂们，怎么会一条后天凡灵的修行。 白泽心中腹诽一声，同时，他也知道了风羲为什么这么笃定的原因， “所以，你有意引我入巫神，便是为了试探出我的目的？” 风羲闻言先是点头，接着又摇头， “引你入巫神的确有这一部分原因。” “不过……” 在白泽不解的目光中，只听风羲说道， “也是为了验证神灵能否走上巫这条路！” 化神为巫。 若是为了试探白泽跟随自己的真正目的，风羲并非没有其他手段，又何必辛辛苦苦地指引白泽走上巫途。 白泽脸上的苦意更浓，化神为巫，对方可真是抓住了自己的心思，想要验证这条路，除了被打落神灵本源的它之外，还有什么其他神灵更合适的？ 偏偏，自己还真的顺着他的心思，走上了这条巫神之路。 它一个神灵智者，号称无物不知的白泽，居然被一个凡灵给算计的死死的。 “伏羲啊伏羲，你果然不愧是大神口中的那个人！”白泽感叹道。 “大神？”风羲挑了挑眉，能被白泽称为大神，莫非又是哪位古老神灵不成。 “现在我还不能告诉你，除非你同意随我去见祂！”白泽轻轻摇了摇头。 “现在还不是时候！”风羲若有所思，他突然想到初见白泽之时，其体内的那道岁月之力。 若果真是那位，现在可不是见祂的时候，在没有圆满道途之前，他可不想贸然去见那位。 白泽闻言，顿时知晓风羲心中的顾忌，倒是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他相信，风羲早晚有一天会去见祂，那位既然让自己来找寻对方，便肯定“看”到了那一天。 “那么，既然你如今点破了我的目的，莫不是想让我离开？” 既然已经被当面揭穿，白泽自是不用再遮遮掩掩，当即直接问道。 “我给你两个选择。” 第九十九章 白泽的决定 “昔时我初闻未来将有大难落于众神，原是不信，如今遇你，一路所见，方知大神所言许是无误！” 白泽闻言，轻轻一声叹息，未几，便见它抬着头，眸中渐渐绽放起神光，这一刻，它好似重新变成曾经的神灵智者，掌握着无数的隐秘，天地间所有的一切似乎只要被它看见，便会被它洞悉。 “伏羲，我会留在这里！”只听它沉声说道，声音坚决，不带一点犹豫， “留在白泽部落！” 见风羲神色惊讶，似乎很是意外，白泽却是轻轻笑了笑，浑身随着思绪透彻而放松下来， “你引我踏上巫神之路，不就是为了这般？既已如此，那么，便让我留在这里，为众神，验证这条路是否真的可行！” “便当是为了让我看看，所谓的巫神，是否就是那一线生机所在！” 对于司时大神口中未来众神之难，白泽从未有过丝毫怀疑，不同于其他神灵，无数岁月以来，探寻天地二皇纪元之秘，哪怕所获寥寥，也让它早已隐隐有感，这是神灵避不开的劫难。 风羲闻言却是已经挑起眉头，紧紧盯着白泽的眼睛， “你真的决定了？” 虽未言说，但风羲哪里不明白白泽定是知道了自己的想法，他给白泽的两个选择，真正说起来，其实只有一个选择。 白泽跟随他已有不短的时间，甚至心甘情愿被自己引上一条新路，自是不可能就这么无功而返。 风羲正是想要以此拿捏白泽，让它留在白泽部落，为他试验这条巫神之路。 至于让对方一直跟着自己，却是他从未考虑过的事情。 哪怕不是今日，待到他欲回风衮之时，也断然不可能让这位人皇属神，苍天的神灵随着自己一起回去。 倒不如借着此次重新立下白泽部落之机，让它留下来。 但让风羲意外的是，白泽似乎看出了自己的意图，未等自己逼迫，便主动提出留下来。 “伏羲，你似乎很意外我的选择？”见风羲神色异样，白泽笑着问道。 “这大荒众神所求所行，说来复杂，其实无外乎是想更进一步，先天神灵这条路，我哪怕再走一次，也不好说能有所得！” “既是如此，巫神之路，或许更适合我也说不定呢！” 风羲意外的看了一眼白泽，他很清楚，白泽走上巫神这条路的原因是什么，但那一闪而逝的神灵之力，恰恰说明了对方并没有真正下定决心，彻底踏上巫神修行之路。 风羲相信，哪怕改易修行之路并非一念而成，甚至会损伤根基，失去更进一步的可能。 但这其中绝对不包括这位以智慧著称，在后世神话中留下深深印记的神灵。 “这段时间跟着你，不仅仅是为了大神所托，也是想看看你到底有何神奇之处，让大神将我等神灵的未来放在你身上。” “不过如今所见所行，想来，也在大神的意料之中，祂的目的，或许从来就不是想让我带你去见祂！”白泽苦笑道， “以祂的通天神能，若是真想见你，自会有你们相见之时，又何必让我有此一行！” “时候未到，或许你所说的，也是大神所想吧！” 风羲闻言，顿时心神一凛，若是白泽口中的大神真的是那位司时之君，那么自己的种种或许早已经落入对方的神目之下。 若是如此，自己的种种选择，岂非早在对方的意料之中，甚至所行的道路，所遇的一切，会不会也有那位的干扰。 见与不见，真的是自己能够决定的吗？ 一时间，风羲不禁浮想联翩。 对于风羲心思，白泽恍如未觉，只听它自顾自的继续说道， “巫神啊巫神，打落神灵本源，褪下神躯，其实我早该明白，大神这是想让我为此巫神之路先行啊！” 白泽发出一声长叹，说着，它像是彻底放下了犹豫。 只见它的眉心之处，一枚神文渐渐开始泛起璀璨的神光，风羲隐隐感觉到深藏在白泽体内，原本早已隐去的神灵辉光开始在其眉心凝聚，随着时间的流逝，和那枚神文彻底融为一体。 自天皇化灵为神，开辟神灵之路以来，终于有一位神灵，彻底舍下了先天神灵的光辉，于神灵中另开一脉，走上了一条未知的道路！ 与此同时，在风羲的心海之中，只见一道神文轻轻一颤，竟开始自主变幻起来，时而化为一头奇异小兽，时而重新变成神文，循环往复。 每次变化，这神文便会多了一点微妙改变。 而当白泽身上的神灵力量完全融入眉心，心海中的神文终于停止了变化，最终化为一道崭新的神文，竟与白泽眉心处的的神文一般无二！ 风羲心中一动，只觉心海随着那枚神文的演化定格，似是多了一点奇妙变化，无形的道韵随着神文的光辉撒落心海，种种明悟不由自主从他心神中传来。 以前只能强行借用，深藏在血脉中的那股神灵力量，似乎越来越随心通畅。 “这就是所谓的传道？”这一刻，风羲好似明白了为什么未来世会有那道统之争，为何那些自开一道的大神通者会热衷于传播道途，甚至为此争个你死我活，也要占尽诸道修行的主流。 开辟者传播自身道途，得修行者助力，道路更进一步。 至于其中是否还深藏着其他原因，如那等已成道祖，臻至不可思议境界的存在，为何还会在意道统之争，那就不是此时的风羲能够想明白的了。 风羲心海的变化，自然没有被白泽发现，见他低头不语，陷入沉思，白泽也没有出声打扰，静静的站在一边，默默体悟着自身所行的巫神路途玄妙。 大日西斜，最后一缕阳光垂落，风羲渐渐回过神来，白泽化神灵之力合入神文，助推其演化，让他从白泽身上收获颇丰。 不仅仅心海演化成就一道神文，掌握了白泽所拥有的神力，更是从其中，获悉了不少关于神灵的隐秘。 第一百章 长河之上，两皇相见 “哗啦！” 长河奔涌，自开辟之初而始，贯穿古今未来，演化无量量之相。 这里是岁月的长河，承载着大荒无尽时光。 而如今，本应被镇压的长河却再次掀起惊涛骇浪。 无尽神芒仙光自长河无尽遥远初逆行而上，竟比之先前更加浩大，似有诸多拥有无量神通的大能联手，誓要打破长河，降临此世。 “岁月不可逆，尔等为何执迷不悟！” 只听长河之上，一声冰冷的怒吼响起，一道通天神形摆动龙尾，将未来那些欲要逆行的大神通阻隔在长河之外。 “司时大神，我等欲借长河一行！” “还请大司命通融！” “巫神不可出世！” …… 一道道声音从长河末游传来，被烛龙阻挡在命运长河之外的他们，或是恳求，或是坚决。 这些声音竟然来自长河的不同河段，分明是不同未来不同时代拥有无量神通之辈，每一道声音似乎都代表着一位已然臻致难以想象境界的存在，而如今，他们却是已然联手，想要强行干涉过往时光。 “尔等虽已超越时光，但妄想改易过去，违逆三皇意志，该罚！” 烛龙冰冷的声音在长河中响起，话音落下，便见一条赤色神龙出现在长河之上。 神龙衔灯而动，自遥远的过去而来，立于此时，遥望未来。 伴随着烛龙神形的出现，还有三道浩大如天地般的通天神光，覆盖在其身上。 三道截然不同，位于过去现在不同的时光，却在此刻以烛龙神形为承载，相连到一起。 这位自天皇纪以来，见证三位神灵至高皇者辉煌的古老大神，终于显现出古神之威，借长河助力，协理三皇之力，镇压古今未来。 无量光芒从烛龙那双日月神眸中迸发，覆压长河，将未来掀起的惊涛定住。 不过此时这位执掌光阴岁月长河的古老大神正目光凝重地望向未来，这一次却是不比上次，眼前这些来自不同时代的大神通联手而来，每一位的神通都丝毫不弱于祂，若非立身长河之中，占尽神域主场，恐怕早就被祂们打落长河，逆行降临此世。 即便如此，烛龙也不敢有丝毫懈怠，几乎在第一时间，便不假思索借长河引动三皇神威，以浩大至上之力，将这些存在驱逐长河。 定住长河之后，烛龙目光紧紧盯着未来，祂可不曾忘记，先前有人逆行岁月之时，那响彻长河古今的钟声，一位极有可能跨越三皇梦寐以求境界的无上皇者，哪怕只是其神器，也拥有着众神难以抵抗的威猛。 “长河有这位的守护，哪怕我等大罗神通，此番恐怕也难逆行长河！”一声叹息在长河未来的一处响起，带着些许不甘。 “三皇虽不成大罗，但陛下却曾有言，其所行功果非是我等之途，或许已经迈出那半步。”在烛龙难以探知的未来，有大神通者开口说道。 “除非有陛下神钟相护，或可成功！” “陛下神踪杳杳，便是我等遍寻诸天，却始终难见。” “皇天后土，陛下虽不在，诸位可别忘了那位？”有存在却在此时突然开口说道。 “那位陛下欲出手？”话音落下，便见另外一位存在惊讶开口道， “祂不是……” 还未等这句话说完，便听有存在出声打断道， “既然那位陛下愿意出手，那我等就借此逆行过去，至于大司命，此事功成之后，大不了往祂司命神宫赔罪便是！” “善！” “可！” 只见长河末游，再次掀起一阵阵惊涛，诸多大神通者再次联手，想要掀起波澜，不断冲刷镇压长河的神光，再次行逆游之事。 “哼！” 见这些后世神通之辈还在挣扎，烛龙神色冰冷，冷哼一声，念动神眸，只见那三皇之力的神光再次暴涨，无量光芒覆盖长河各处，狠狠向着未来打去。 “请见承天效法厚德光大后土皇地祇！” 就在此时，长河遥远之处，一道道恭敬的声音打破古今束缚，在长河之上响起。 三皇神光将落未落之时，只见另一道难以明见的神光随着那些仿若祭祀呢声音，于长河末游缓缓出现。 一经出现，便照亮整个长河的古今未来。 似大地，似生机，似幽冥，又似阴阳，诉说天地始灭，循环往复的轮转之意。 神光无量，道尽天地种种，轻而易举便打破三皇镇压长河之力，自未来而始，至于眼前。 “想不到未来之世，居然还有这等存在！”凝聚的三皇之力被打破，心神牵连之下，烛龙双眸暗淡，一滴滴神血从眸中滴落。 不过此时的祂却无暇他顾，一脸震撼的看着从未来而来，几欲临近的浩大神光。 除了那钟声的拥有者之外，未来居然还另有神灵，拥有着能够镇压长河，与三皇等同甚至超越的力量。 只是相比那钟声，这道神光的主人，却似乎并非只是想庇佑那些未来的存在！ “阁下既是神灵，应当知晓三皇之意，岁月不可改！”烛龙苦笑一声，既已踏出那一步，就不是祂能够阻挡，只望这位神灵后辈，也遵循岁月之定。 只是，烛龙的话并未得到丝毫回应，神光似是无主，只是被那些欲要逆行长河的存在催动，携难以抵挡之势，继续向着此世覆压而来。 “哎！”眼见那来源于未来的存在将要打破岁月之约降临，一声幽叹在长河之上响起。 天地玄黄二色凝聚，勾勒出一道完美的神形，立身烛龙之前，背对未来，遥望过去，足踏长河之上，时光岁月不加于身。 “老师！”身形难见，却有声音传来， “交给我吧！” “陛下！”烛龙神色微动，看着眼前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至尊皇者，犹豫了一下之后，像是明白了什么，点了点头。 只见长河翻涌，此纪这位泰皇陛下缓缓转身，面向未来，一对神眸望去，目光所及，整个长河顷刻间凝结，无比寂静。 那些拥有无量神通的大能们，在这位泰皇陛下的面前，好似失去了所有神通，仅仅只是目光落下，哪怕身隔岁月，却在一瞬间便被封禁威能，与天地相隔。 只不过泰皇的目的似乎并非这些想要打破长河的存在，似是毫不在意的扫过，留下警告，最终落到那镇压长河的轮转阴阳的神光之上。 第一百零一章 逆行岁月而来 至高的皇者脚踏长河，镇压古今未来，念动间，便令那些自诩超拔岁月，想要逆行时空的大神通们噤声不语。 一双能够洞穿光阴岁月的神眸落于镇压长河，轮转阴阳的神光之上，眸中闪过一缕奇异之色。 未几。 “想不到后世竟又出一位皇者！”神音浩大，响彻古今未来。 此语吐出，却是让一旁的烛龙神确定，对方是一位丝毫不逊色于三皇的至高存在。 “未来，到底是何等光景，居然先后有神登临至高之位！”烛龙心头震动，先有那钟声的主人，后又有这神光之主，还有那些想要逆行时空的存在，每一位，便是放在三皇之纪，也是凤毛菱角，无尽岁月难出一位。而未来，竟然会成群而现。 烛龙虽掌握着岁月时光的长河，但却不代表着能够尽知未来诸事。盖因未来不定，但冥冥中却又有注定难改之势，哪怕是执掌长河的祂，也不敢轻易探究。 更何况，似眼前这些存在，已然超拔了时光，臻至岁月不加身的地步，便是烛龙想要探寻，也难以获悉。 与此同时，烛龙心头却有些庆幸，那钟声之主难以知其身份与所行之路，但这位丝毫不逊色半分的神光之主，却是一位神灵皇者。 能够得如今掌控天地玄黄的泰皇陛下亲口承认，其皇者之名，不仅仅代表着其尊位不逊色三皇，更说明对方也是一尊神灵！ 三皇一直位列众神至高之位，自开天辟地以来，无有超越其上者，这也奠定了神灵皇者，超越所有神灵的至高尊位！ 只是三皇一向先后相承，从无两皇并世之景。 “莫不是……”烛龙神色微变，似是想到了什么。 一念及此，烛龙连忙将心头的猜测强行压下，转念想着， “神灵既会再出皇者，未来大劫之后，我等倒是没有一败涂地。” 另一边，泰皇却是再次开口， “后世皇者，过去不可改，还是退去吧！” 声音坚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势，即便对方同样是一位神灵皇者，但现在，却是祂的纪元！ 三皇之所以能够定下，过往岁月不可改易之约，可不仅仅是有烛龙坐镇长河之效。 更重要的，是三皇承载天地意志，以自身所在岁月为基，以为纪元，定立禁锢整个时光，阻挡了无数想要探索过去的未来之辈。 纪元，可不仅仅是一言可诉尽。立身现在，哪怕未来注定会陨落，神灵皇者于此时也有过去未来无敌之能。 不说只是一位皇者，只要未至超脱天地，便是再来几位，也难挡其威！ 只是一语作罢，却没有得到回应，只见神光流转，依然牢牢镇压未来，侵蚀过去，像是没有丝毫退去之意。 泰皇见此，顿时冷哼一声，似乎因为对方执意而行心生恼怒，又似乎有心想给这位后世皇者一个教训，长河随其念动翻涌，代表泰皇之纪的玄黄神光暴涨，顷刻间便朦胧时光，过去未来，所有随时光出现的景象开始淡去，似要被强行镇压，抹去一切痕迹。 “哎！” 就在这时，岁月长河的尽头，一声幽幽轻叹响起，一道厚重好似包罗万象，承负所有的意志跨越时光，降临岁月长河。 只见那轮转阴阳的神光开始迅速汇聚，化作一方古老轮盘，接引未来的意志降临。 一道身影自未来而动，踏长河而逆行而上，缓缓向现在走来。 神形寥寥难见，似是变幻万千，又似天地唯一不变，众生观之，似乎皆只能得其一相。 是大地，是阴阳，是生死，是轮…… 不过随着其身形渐近，所观却愈发变得平凡起来，所有的神能开始收敛，一切显化的道相消失不见。 只剩下一袭黄衣，脚踏轮盘，承负大地幽冥的女神之相。 “妾身后土，见过泰皇陛下！” “嗡！” 神音婉转温和，明明没有散发出一丝神威，但其只是开口，却在霎时间令长河震动，古今未来，所有身在长河中的存在，包括那些被泰皇禁锢的大神通们，都在刹那间被一股难以抵抗的浩大至上力量排斥出去，各归其处。 即便是烛龙，也在第一时间失去了对岁月长河的掌控，最后只能从岁月中窥见一角之景。 两位至高的皇者相对而立，似是交流，又似论道，只是所言所行，却是连时光都难以记述。 …… 幽暗无光之地，烛龙神形凭空而现，双眸睁开，神血喷涌而出，却是岁月反噬，被从长河中强行逼迫而出，令祂神灵本源都因此被撼动。 不过此时的烛龙却是难以顾及伤势，眸中满是震撼之色。 那位皇者自未来逆行而来，不只是有意无意，有痕迹留于长河，竟让祂窥见了对方一点跟脚。 地祇！ 那位竟然是一位地祇出身的神灵！ 虽然地皇氏于神灵中另辟地祇一脉，划分神祇，但地祇尊位一直都不是很高，地皇纪尚还好，有地皇氏以地掌天，地祇水涨船高，使得天地神祇并立。 但此纪泰皇以来，地祇一脉经天地之乱后，早已失去辉煌，只能偏安一隅，想不到后世竟有地祇证立为皇！ 只是这样，烛龙心中倒是没有多少担心，但作为古神，更是泰皇之师，祂深知地祇一脉的落幕，虽有隐情，但与那位端坐九天的泰皇陛下却是脱不了干系！ 谁知道那位逆行长河，是否还存了什么其他心思，若是看不惯此纪地祇衰弱，想要改变历史，扶持一手，亦或是……对于如今，可算不得什么好事。 对于泰皇而言，承载天地意志，过往岁月不可改，若是那位皇者想要强行改易历史，一场皇者大战将难以避免。 到那时，长河震动，将不知生出多少祸端啊！ 在烛龙担忧两位皇者会于长河争锋的时候，突然神色微动，立马感到被禁锢的长河已经恢复平静。 立身长河的皇者消失不见，过去未来的波澜都已被抚平。 顾不得多想，烛龙神龙尾一摆，岁月流动，当即遁入长河之中。 第一百零二章 不负道友之名 遁入岁月长河之中的烛龙并没有发现，一道泛着微黄的灵光，顺着祂划开的间隙，从长河中掉落下来。 灵光在这无光之地四处游荡，没多久，便像是感知到什么，直接划破幽暗虚空，不知去往何处。 …… 阴阳轮转，太阴垂落，众星隐去，一轮大日自东方升起，浩大的光辉洞破黑暗，洒向整片大地。 此时的风羲，正背着兽皮制作的行囊，腰间别着一张愈发古旧的兽皮卷，手中杵着一根随意折下的树枝作杖，静静地站在山谷前。 于白泽部落留候数十个大日轮转，他终于要再次踏上行程。 此刻山谷之前，没有任何族人前来送行，这些日子，他并没有出现在任何一位白泽部落的族人面前，除了白泽之外，没有人知道，有他这位同族，一直隐藏在一旁，见证一个几近消失的原始部落，是如何得到神灵的眷顾，浴火重生。 “伏羲……” 白泽的身影缓缓从山谷中走出，它抬起头，怔怔看着面前的人族，目光复杂，欲言又止。 “本想着来场不辞而别，没想到还是给你发现了！”风羲看着白泽，突然笑了笑。 笑声冲淡了离别的情绪。 风羲不是那些久经岁月，坐看风云变幻，世间无常的神灵，哪怕他越来越强大，可依然不曾抛却那颗前世而来的凡人之心。 白泽陪伴了他不少的时光，听着他诉说自身的巫途，两者又时常相互交流，不知不觉间，本是大荒独行的自己，已然多了一位道友。 “你这样走，莫是真的不怕我抛弃那些凡灵？”白泽闻言却是神色一变，转而一脸玩味地看着风羲， “你既已引我行这巫神之路，这人族部落的凡灵，生死未来，可都在我手里了！” 风羲闻言，笑而不语。 白泽见状，知晓对方根本就不吃这一套，分明拿捏了自己断不会如此。脸上的玩味笑容渐渐消失，无奈地摇了摇头， “伏羲啊伏羲，我白泽算是栽在你手里了！” “想我白泽好歹是先天而生的神灵，又曾得陛下眷顾，大荒天地之间，鲜有神灵敢随意指挥于我，想不到如今，却要守护这方寸小地的凡灵种族。” 只见白泽摇头晃脑，自哀自怨。 一边说，还一边故意的撇了一眼风羲，好似在说，自己这是遇人不淑啊！ “堂堂白泽大神，什么时候能是我这小小人族算计的了的！”风羲终于开口，笑着反驳道。 小小……人族…… 白泽闻言无奈翻了翻白眼，你见过哪位人族，身怀神圣血脉？你又见过哪位人族，能开辟一条修行之路，与古神论道？ 你若是算小，这大荒众生，漫天神灵，岂不是要羞愧死！ 只是白泽看着面前这人一身凡灵身着的打扮，一肚子吐槽的话，却始终张不开口。 浑身上下，所着诸物尽皆取自凡尘中，一身神通，尽皆消失不见，哪里还有半点可与神灵争锋的模样。 便是放到白泽部落，看起来也与山谷中的那些人族没有什么差别。 可谁能知道，眼前这个人族，虽然看起来与普普通通的凡灵一般无二，但却拥有着不逊色于神灵的力量。 更让白泽无法反驳的是，这人不是故意而为，想要坑害大荒那些不识真神的神灵凶兽。 而是他所行所为尽皆随心而起。 神通不显，脚踏大地，一步步走过山川大泽，以最平凡的姿态，游历大荒，细细观看天地，感悟路途。 这是对方的路！ 想到这里，白泽不禁想起曾经的一幕，那是自己第一次见风羲如个普通凡灵一般走在大地上。 不显丝毫神通，甚至以普通凡灵，去与那些野兽争斗，为此受伤，甚至险死还生。 除非遇到同样超凡的异兽，否则从不动用神通。 当时的它很不理解风羲的这种行为，向对方发出的询问， “伏羲，你明明拥有神灵的力量，为何却不愿意显露出来？” 然而伏羲只是笑了笑， “白泽，你曾作为神灵，可真正知晓天地的神妙？” “生灵为何而争，万物从何而生，飞鸟筑巢于木，走兽藏穴而居……大荒诸相，你们皆认为理所应当的，可曾想过其中缘法？” 当时白泽闻言只能默然。 “神灵执天地之法，高高在上，视众生如蝼蚁，殊不知万物虽微，自有玄妙之理，神灵虽强，却从来不是天地的根本。” 伏羲轻声笑着，声音不大，却如雷鸣般在白泽心头炸响， “日月星辰，山河大川，花草树木，飞鸟走兽……这些，才是真正的天地！” “我的巫途，就在这些普普通通的场景之中啊！” …… 白泽神色迷离，好似回到了那一天，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它开始真正正视起这位自凡灵中崛起的人族，开始放下心中之念，看一看他那所谓巫的路途。 “白泽，我要走了！”一声轻语打破了白泽的沉思。 只见风羲转过身来，凝视着白泽，犹豫了一下，只听他开口说道， “他们……就交给你了！” “……”白泽沉默不言。 它知道对方还有话要说，否则也不会特意等在这里。 “巫神之路，未来该怎么走，现在的我并不清楚，或许不逊色先天神灵，亦或许只是一条死路……” 风羲神色一顿，执古老的神灵之礼， “但无论如何，白泽道友，我只望……你能善待他们！” 白泽闻言不禁动容，它知道风羲放心不下那些人族，想过对方可能会警告自己，也想过对方会以自身路途作挟，却从未想过，对方会如此低声下气，面带祈求，只希望，自己善待他的族人。 “伏羲……道友。”白泽连忙回以古神之仪，沉声应道， “白泽在！我便在！” “善！” 风羲脸色露出微笑，他对着白泽拱了拱手，接着，毫不犹豫转身，迎着朝阳，大步踏向远方。 …… “自微末中向上的人，真想知道，你的未来，会是怎样的辉煌！” 看着风羲离去的背影，白泽低声轻语，感叹道。 它凝视许久，直到风羲的身影消失在群山丛林之间，方才缓缓转身，向着山谷走去，声音渐渐消失， “他去寻他的路，那我，也要从这里，开始我的新途！” “如此，方不负……那一声道友之名！” …… 第一百零三章 巫成大地相 岁月的长河奔腾向前，从不会因谁而停留。 一转眼间，已然过去了十个星辰周转的光阴。 自从上次与白泽分别之后，风羲游历大荒，走过了很多地方，看到了一头头未来只于书籍中留下一笔的异兽，也于身上的真形图中摹刻下不少消失在岁月中奇花异草！ 便是属于人族的部落，他也遇见不少。 人族分散大荒各地，有的踞穴而居，有的盘旋山林。 有最初的部落秩序出现，也有只剩下零丁族人留存。 但更多的，却是消失在大荒的角落，只能留下一点曾经存在过的痕迹。 风羲每至一处，只要那里还有他的族人还在，他便会在此留下巫的种子，直到为他们立下最初的部落秩序后，方才再次踏上行程，继续自己的传道之路。 一人独行，见天地诸相，斗转星移，沧海桑田。 这条传道之路，给风羲带来的，远不止修行的感悟，近十个星辰周转的时光过去，风羲的心境也在不知不觉间悄然发生改变。 起先因为离开白泽的陪伴，风羲尚且有些不适，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却已经渐渐习惯了追寻路途的孤独。 “大道独行，聚散无常，又何尝不是一场修行！”风羲望着天际，心中感叹道。 此时的他，越来越像一个孤独的修行者，开道先行之人。 每至深夜，他坐在篝火前，便经常在想，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他不是那些神灵，自后世而来的他，习惯了群居的社会。 若是当初不离开风衮部落，而是选择带领族人，在大荒中披荆斩棘，强大文明，是否又是另一番光景。 不过念头一起，风羲在下一刻便将其斩去。 他离开部落，不仅仅只是因为希还有那火神的威胁，从他心海生相，领悟巫途开始，便注定要走上独行大荒的路途。 …… 风羲念起，心海中央，一股无形的道意生出，两虚三实，五道巫相开始缓缓轮转起来。 边缘之处，一枚枚神文为其所动，绽放光华。不少神文自发跳出，分别融入到五道巫相之中。 与此同时，黑白的阴阳灵光从心海深处显现。 阴阳生动，其中所蕴含的阴阳道理落于那五道巫相之上，使得它们生出一分玄妙变化。 似乎，更加圆满，真实！ “五行！”风羲心神合入心海，“看”着心海正中央轮转的五道巫相。 这是风羲的道路根本，是他观天地，容纳万法的根基所在！ “只是光有五行还远远不够，想要容纳万法，最终还是要演化八卦！” 风羲心神微动，轻声感叹，并没有因为五行演化更近一步而欣喜。 他所求的不仅仅是五行，而是那传说可道尽天地一切至理的八卦之相！ 如今五行演化，只是为了更进一步作下的基石。 此时的风羲已经不是初行大荒之时，对于自己“真实”身份，心中早已经承认，否则也不会以“伏羲”之名示以众生。 八卦，可不仅仅是传说中那位伏羲氏的开人道先河之图，更是他一生巫途所行的大道之果。 只是风羲哪怕身怀雷泽神圣的神文传承，又得白泽无尽岁月以来的神灵感悟，想要演化八卦，也远远不够！ 消化白泽的神灵感悟，十个星辰周转感悟天地众生，也只是点亮了寥寥无几的几枚神文，将其化入五道巫相之中。 即便是此刻的五行，也只不过真正演化出了三相，便是这三大巫相，能够顺利演化出来，也是因为风羲的自身机缘。 自人道起始的传承之火，血脉中演化的神灵之雷！ 还有…… 随着风羲念头一动，只见盘旋中央，统合五行轮转的那道巫相轻轻颤动，一缕厚重本源的道意从巫相中生出，阐述自身玄妙。 其似是一片大地，又似是天地之阴，众生之母…… 却已非是神文之形，亦没有神灵之貌。 这正是风羲以那道大地之“娲”演化出来的巫相。只一眼望去，便让人生出似乎是直面大地本源的感悟。 “小希……” 每看到心海中的这道巫相，一缕忧思便涌上心头。 唯有这道大地巫相，并未是他感悟天地，演化得来，而是自行变化所生，虽如雷火巫相一样同为他掌握，但风羲却明白，它的每一点变化，都与自己的妹妹小希，息息有关。 风羲尚且记得，这道大地巫相演化之初，赫然是自己离开白泽部落不久之后。 当时还只是“娲”形的神文，不知为何突然生出变化，立即引起风羲的震动，为此放弃了好不容易追寻到的一头异兽踪迹，连忙闭关探个究竟。 只是此时的风羲早已经斩断了与风衮部落的信仰联系，不能像之前那般勾连薪火，念头降临过去。 他只能从神文的演化中，推断出希并没有发生什么意外，而是从大地传承之中另有感悟，这才引起了神文演化。 不过，这与小希路途相连的“娲”之神文，一经演化，便是将近十个星辰周转，一直到前些天，才彻底演化功成。 风羲当即明悟，这或许意味着妹妹小希，已经彻底消化了那道大地之理的感悟。 “褪去外相，直指本源。小希，你到底发生了什么……” 风羲心神不安，虽未曾感觉到小希身上发生了什么异样。但突然之间，小希怎么会对大地本源有如此深入的感悟？ 神灵对天地的感悟，往往意味着祂对天地的掌握，亦是代表着祂们于天地的权柄。 感悟大地本源之理，可不是任何一个先天而生的地祇都能够做到的！ 这是要执掌大地？ 无论未来小希能够走到哪一步，是否成为神灵中数一数二的存在，但现在的她，不应该领悟这样的法则之意。 天神尚在，又怎么会允许真正的地祇皇者出现？ 甚至，风羲隐隐有感，因为这次异变，小希将会提前醒来。 大劫欲来！ “或许，也是时候了！”风羲抬起头，望着大荒的某个方向，喃喃自语道。 第一百零四章 古神陨落地，神灵残域 娲之神文与大地巫相的变化，让风羲心中隐隐有感，小希的封印或将会提前消失。 当初风羲以薪火将小希体内的神灵力量封印时，便有感她会在大概四十五个星辰周转后解开封印，复苏先天神灵之身。 只希望小希能够借着这段被封印的时间来提前熟悉掌握体内的神灵之力。到时封印解开，小希一步登神之时，风羲或许已经有办法保留她的人性，不至于被神灵本源泯灭了短短岁月的人生记忆。 只是到底还是差了一着，他却是没有想到，神文易变，小希居然会领悟大地本源的至理，触动薪火封印，有了提前解开的可能。 “二十个星辰周转，甚至会更短！”风羲心神观照薪火之相，凭借着与薪火那唯一一丝微弱的联系，推算封印消泯的时间。 “时不我待啊！” 风羲心中长叹一声，随着小希感悟自身本源，薪火封印解开的时间就会越来越短，到那时，若是自己不能及时回去，不仅仅失去人性，小希也将会彻底出现在众神面前。 一时间，风羲不禁燃起了思归之心。 只是…… 念头一动，却又立刻被他压了下去，即便现在回去，对小希也没有任何帮助，自身巫途只堪堪行了一半，虽能与神灵敌，但对于那些站在大荒巅峰的大神，风羲自知远不是对手。 更何况，自己身怀薪火本源，为那火神重黎所嫉，若是归去，恐为风衮带来覆灭之难。 在没有找到解决办法，或者拥有足够的力量之前，风羲不能提前回风衮。 “也是时候去那里看看了！”风羲心神一定，看向大荒的某个地方，口中喃喃道。 …… 大荒东域，近海之地。 风羲舍弃先前一步一脚印行走大荒，以神灵之躯变幻雷光，一路向东疾驰。 此化雷之术，是风羲血脉所生的神灵身躯的本能，假以神文巫相合入天地雷霆，变幻神光而行，一呼一吸间，已是万里之遥。 只是无尽大荒，连诸神都难知尽头，风羲所居，也不过微末一角之地，想要去往那个地方，哪怕他御雷而行，也足足花费了近一个星辰周转，这才抵达这东域近海之地。 随着风羲不断临近大海，他发现生灵的痕迹越来越少。 毕竟不同前世所居，大荒之海危机一点也不比九天之上的星辰罡风差丝毫。 滔天海浪无时无刻不在拍打着大地，独属于海洋的法则气息与大地不断冲撞，令这些大海近处法则混乱，不说普通生灵难以生存，便是寻常神灵也大都不愿来此。 海洋与大地，在大荒被这种法则碰撞彻底割裂，已然等若于两个天地。 “昔哉天皇神陨，苍天坠落，大地陆沉，大荒化为一片海洋泽国，生灵欲尽，若非岳鉴氏托举大地而出，尊位地皇，大荒或许早已是水神的世界！” 风羲远眺东极，感受着周围愈加混乱的法则，脑海中却是回忆起白泽曾经说的一道神灵辛秘。 神灵诸脉中，除了天地神祇之外，还有一个极为古老的神灵一脉，水神，亦或者该其为海神。 乃是诸多诞生于大海的神灵所聚，当初天皇陨落时，神灵争斗不休，引发天地大劫，其中便有几位古老海神联手，趁大荒陆沉之际，推动大海，淹没大地。 当时幸亏岳鉴氏出世，合天地尊位地皇，斩杀诸多海神，托举大地而出，这才避免了整个大荒化为海洋之国。 若非如此，天地间第二位神灵皇者或将是一尊水之神皇。哪里还有什么和天神争斗无近岁月的地祇。 也或许，连现在的泰皇是否能够出世也未曾可知。 别看天地神祇漫长时光以来一直为权柄争斗不休，但面对那时水神海神之时，却是一致对外，压的祂们永居大海，难越大地一步。 若是让这些海神轻易踏足大地，谁知道还会不会掀起覆盖大地之念。 这也造成了大荒诸水域无大神可掌，仅有零丁小神与异兽，居于水域之中。 而风羲之所以来到这里，赫然是为了一处神灵法域。 更准确的说，是一尊古老海神陨落，化作的一方残破神域！ 风羲虽凝聚五行五相之势，但风水二相一直难入其门，虽能衍五行轮转，辅以参悟神文，慢慢推演，但现在时不待他，最终决定借一处神灵法域，追根溯源，推演巫相。 而白泽，赫然知道一处无主的神灵残域。 一处早已陨落的水神残域。 站在神灵残域之前，只见面前是一方偌大的湖泊，一眼望不到尽头，仿若大海一般。 奇异的是，湖泊看起来平静无波，就连近海时常卷起的风雨也丝毫不见一二，远远看去，平静地像是一枚巨大的镜子，映照天上日月辰星。 但落在风羲眼中，却是另外一幕。 湖泊仿佛一张滔天巨口，周围天地诸般法则被它疯狂吸入其中，顷刻间就已消失不见，就连那些混乱纠缠到一起的法则，也不例外，被这湖泊来者不拒的吞噬干净。 “明明是尊水神，为何总感觉这神域能够吞噬一切！”风羲站在湖泊远处。凝视着眼前犹如海洋般的大湖，皱起眉头。 他从这湖泊中，感觉到一股致命的威胁，仿佛只要踏入其中，便会像那些天地法则一般被吞噬，再难回归。 “这真的是一尊早已陨落的古神残域？”风羲皱着眉头想道，似乎现在对其产生警惕，并没有踏入其中的意思。 毕竟，同样是天皇时的古神，雷泽神圣即便陨落，都留了不止一手，雷泽重生，孕育新的司雷神，自身神灵血脉…… 谁知道，这位古神又是否留下什么手段。 甚至……为此复苏！ 风羲正是忌惮此事，这才停下脚步观望，没有踏入其中。 到底风羲底蕴尚浅，神灵诸事，或来源于传承，或源于白泽，虽知道了不少隐秘。 但对于神灵，尤其是合入天地的大神的认知，依然十分欠缺。一位大神，哪怕早已神陨，只剩下一方残域留存，其中神韵，也远非一般完整的神灵法域的可比！ 更别说，这还是一尊天皇纪的神灵，甚至，极有可能是一尊初始神！ 第一百零五章 演化神魂，突如其来的袭击 初始神！ 每一位初始神，都是天皇氏化灵为神，平衡天地万法时最初的那一位神灵，是诸神之始，是对神灵的定义。 这些初始神灵，可不仅仅简单一句自法则而来就能概括，祂们象征着天地法则的初分，可以说，每一位初始神灵的诞生，都意味着一道天地根源法则的出现。 天地为何有风雷水火之分，又为何又山川大地之别，河流为何向东而走，星辰又为何有日月周天之说…… 大荒种种万象，最初的划分，便是这些自鸿蒙矇昧中走出的古老神灵所定。 后来神灵于法则中不断圆满，虽不乏有强大者可比肩甚至超越那些初始神灵，将某一道法则演化成长至天地极限，可对于独独缺了一份法则诞生之初的感悟，缺了真正开道者的感悟。 这也是为什么白泽难以抵挡那些初始神文的诱惑，也是为什么风羲能够以神文作种，演化自身巫相。 而现在，出现在风羲面前的，很有可能是一尊初始神灵的神陨之地。 对于这些古老的大神，风羲可从来没有小看，甚至，相比较如今的神灵，更让风羲忌惮。 那尊雷霆神圣能够跨越三个纪元，无数岁月，留下神灵血脉传承，甚至借自己之手，复苏雷泽，为天地孕育一位新的司雷之神，其中手段，非风羲此时能够想象。 而眼前的留下神域之神，久远岁月前便早已陨落，却能够在法则碰撞的这里，存留至今，若是其中没有那位古神的手段，风羲自是不信。 只是他不确定的是，祂是想如雷霆神圣那样留下传承，或者孕育新神，还是想要以此为凭，从永眠中醒来？ “此时这般妄加猜测也没用，终究还是要走一遭！”风羲目光闪动，默默思索道。 他此来便是为了借神域之力，演化巫相，即便明知其中有危险，他也不可能为此放弃，止步于前。 “不过，却是不能就这么直接走进去！” 风羲念头转动，身后似有雷光闪现，隐隐勾勒出一方雷池之地。 只见风羲脚步一动，自岸边而起，踏入大湖之中。 一步之差，顿感天地至别。 明明外相不变，依旧是眼前的大湖，风羲却知道已经换了一方天地。 天地间诸多法则随着风羲的踏入，在此刻都已消失，唯有一道法则，成为了整个天地的唯一。 风羲仿佛看见了一片浩大海洋，又似是看见了云雾雨滴，江流湖海……凡天地间与水相关的道理事物，在这里都能看到痕迹，这里似是水的根源之一。 “果然，是一尊初始之神！”风羲心神一凛。 在他踏入大湖的瞬间，风羲立时感到心海一动，其中一枚神文突然光芒大放，默默演化起来。 而那枚神文开始演化的法则之意，赫然就是此方法域之理。 心海虽风羲念头而动，其中神文，也是因他所见所感而变。能够引起神文变化，甚至向法域演变的，唯有当初演化神文的那尊初始神灵！ “不好！”风羲脸色一变，随着自己的踏入，他明显引起法域异动，一股浩大神威向他压来，周身雷霆之意被强行压下，所有神意消隐，似时尽皆不能在这里显化神威。 “法域之中诸法尽消，唯有其神独尊，倒是不好强行动用其他力量！”风羲心中一动，顿时明白了其中原由。 神灵开辟的法域，往往都是以其为尊，更有甚者，驱逐万法，自身法则独一无二。 虽不乏有那些看起来保留了其他法则，万法平衡的神域，其中法则变动，也在神域之主的一念之间。 这也是为何神灵往往不愿意踏入他神的法域。 而眼前地这方水神法域，却是行的那独尊一法，万法不存的路子。 就是不知道是法域之主开辟而来便是这样，还是因祂神陨无主之故。 好在风羲对此情况也有所预料。 念头一动，只见心海之中，诸多巫相神文尽皆沉入心海，唯有那枚大放光芒的神文独悬心海之上，紧接着神文一动，从边缘处飞出落入心海中央。 泥丸府中，风羲魂体也为之一变，所有天地之力尽皆收敛，魂体变化，样貌亦随之一变，渐渐演变出一尊无状之神。 神魂！ 这是风羲以自身魂体为基，参悟神文之理，结合祈之巫术，令自身可随法则至理自行演化魂体之形，可借天地之力，行神灵之法。 因其仿天地神灵而来，故风羲将其名为神魂。 随着神魂变换，风羲周身意境也开始随之变化，一股与这方法域几乎一般无二的气息开始在其身上隐现，并随着时间的流逝，越发贴合此方法域。 与此同时，风羲明显感觉到一股无形的法则之力将自身与法域连接在一起，恍惚间，他似乎成为了此方法域之主，一举一动间，都能够借用此地神力。 “果然！”风羲心中微微一定，既然此法可行，那么此方法域或许真的无主。 风羲正是想要趁此一搏，若是此方法域真的无主，那么他便借此沟通法域，暂行法域之主的权柄，若是有主，或者其中另有某方神灵栖身，只望那位能和自己“心平气和”沟通，否则只能动用后手强行打破离开。 这也是风羲的无奈之举，法域万法平衡倒是好，他自是不用如此冒险之策，慢慢探索法域感悟法则，但这独尊一法之地，他若是不行此法，不是失去力量，变成凡灵，掉入水中淹死，就是强行抵挡受法则重创。 至于像白泽那样先行沟通，作足神礼拜访，再依动静行事的法子根本行不通。 这方法域此时显化之相，分明作足了是一处无主之地的样子。 好在，风羲这样的举动，并没有引起什么法域异变，甚至勾连法则出乎意料的顺利，或许正如他所想那般，此方神域之主，那位初始神灵被地皇氏彻底打入永眠。 就在风羲放下心来，准备一鼓作气，继续勾连法则，暂时掌握这方残破神域，好为之后探索神域，推演巫相做准备的时候。 突然感觉到一股神力从湖底飞速上浮，仅仅念动间，便已到风羲脚下。 “哗啦！” 湖面炸开，只见一只毛绒绒的利爪破水而出，狠狠向风羲抓了过去。 第一百零六章 异兽乎？神兽乎？ 只见那利爪穿破湖面，携带着一股幽深的神力，仿若雷霆般飞速向风羲抓去。 周围法则之力在这一瞬间被搅乱，与此同时，风羲只觉心神一恍，刚刚与神域建立的联系也在同一时间被一股神力打断。 神域联系断开，风羲脸色骤然一变，几乎没有丝毫犹豫，脚下一动，就欲闪到一边，躲过这必杀一击的偷袭。 只是他刚欲有所动作之时，却突然感觉到一股浩大神威落到身上，周围神域的法则之力迅速聚集过来，在其周身凝结，化为一个牢笼将他上下四方牢牢封锁起来。 “神域之主？”风羲脸色阴晴不定，能够借用神域之力，这分明就是神域之主的权柄。 只不过此时却已容不得风羲多想，眼见利爪临身，风羲体内已经转换的神力一动，俯身握拳狠狠迎向抓来的利爪。 “轰！”神力碰撞，以其为中心，掀起一阵惊涛，随后只听一声闷哼响起，便见风羲整个身影倒飞出去。 一击不成，那利爪似乎并没有就此放弃的意思，紧随其后，向飞出的风羲继续抓过去。 锋利的利爪泛动着幽蓝的神光，四周的神域法则加持其上，携神域之力，这一击若是真落到风羲身上，即便他解化神形，也要被重创。 眼看着利爪将要临身，意外的是，风羲的神色却没有丝毫变化，他一脸平静的望着不依不饶的利爪，倒飞的身形一止，停留在半空中。 与此同时，只见风羲一手掐起手印，掌心显化出古老的神文。 随着神文显化，立马引起神域的颤动，本来被操纵压制风羲的神域法则，在此刻似乎是感应到什么，当即化为一道蓝色水幕，挡在他身前。 没有之前神力碰撞的威力，利爪撞在水幕上，荡起一阵波纹，其上所蕴含的神力本就与水幕同源，几乎在接触的瞬间便毫不受控制化入水幕之中，仅剩下利爪本身的力量被阻挡在水幕之外。 “果然如此！”风羲手中掐印，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这利爪的主人并非此方神域之主，更像是借着某种神通手段驾驭神域之力。 自身神文与这神域一般，同样出自那位初始神灵，是祂道路的显化，对神域有天然的控制权柄。 只是方才风羲并未直接勾勒神文，只是想借其道理，勾连神域以感悟法则，这才给了对方可趁之机，斩断他与神域的联系。 一念及此，风羲心里的波澜顿时平息下来。 神文在手，只要不是神域之主，或者那位初始神灵的残念，他倒是无惧对方。 风羲倒是放下心来，却不知神文的出现，已然激起对方的愤怒。 “吼！” 一声怒吼从湖底传来，整个湖面开始沸腾不止，随后，只见一道巨大的水柱炸开，一道浑身长着青色毛发，状若巨猿的人形异兽破水而出。 巨猿异兽立于水面之上，一双眼睛爆出冷冽金芒，双手拍胸，对着风羲发出一声惊人怒吼。 “还是一头神域孕育的异兽！”风羲看着对自己怒吼的巨猿，眼中闪过一丝异色，有惊讶，也有恍然。 执掌神文，重新勾连神域之后，风羲自然能感觉到对方与神域之间的关联。 其一身神力与这神域同源而出，乃是这神域孕育的异兽，难怪对方能和自己一样勾连神域，甚至有着斩断他与神域联系的神通。 “倒是没想到，神域残破，居然还能将你孕育出来！”风羲意外道。 神域不仅仅能孕育新的神灵，也同样有着造化灵根，孕育异兽之能。 大荒诸神，不少神灵麾下便有供其驱使的异兽存在。 这些异兽并非先天而生，而是神灵借神域仿天地孕育生灵之理造化而来。 其虽有缺，比不过天地自然演化的诸多种族，甚至一些神灵造化的异兽根本无法离开神域，但对神灵来说，无论是作为待客之仆，还是打理神域，却是能够贯穿其意志的最好仆从。 只不过开辟此方神域的那位初始神早已永眠，便是其造化的异兽，也应早随其陨落，故而风羲在踏入神域之前，倒是没有想过其中居然还会有异兽留存。 看出这只异兽的跟脚之后，风羲心中顿时产生了一个念头。 降服对方！ 可别忘了，风羲行巫道之初，在领悟祈与祝两门巫术之前，他便曾创下一门巫术雏形，以此降服那头祸斗。 不过相比较其他巫术，风羲很少使用这么术法。 大荒之中强大的异兽不少，但眼前这头，却不多见，甚至如今这大荒到底有没有第二头，都有待商榷。 虽是异兽之身，但却拥有一身神力！ 眼前这头异兽虽然是神域孕育，但却不像其他神灵造化的异兽那般，其体内却是蕴含着这神域同源的神力。 相比异兽，它更像是神域孕育的神灵，只不过，这“神灵”如此方神域一样，乃是残缺不全。 “没有神灵不朽灵光，倒是不能得神灵之名，其又是异兽之躯，或可以神兽称之！”风羲默默想道。 似眼前这头异兽，如何拥有神力，但毕竟不是神灵那般拥有先天而生的不朽灵光，自是称不上神灵之尊。 倒是风羲前世传闻种种，神兽这个称呼，却是正适合这头异兽出身。 而且，如此异兽，若是能够降服，却是能够正好验证风羲曾经观白泽之路，无意发现的一条道路。 想到这里，风羲看向它的目光不由带起一丝火热。 “吼！” 似乎是感受到风羲的目光，对面的那头异兽本能的感觉到一丝危险，对着风羲又是发出一声怒吼。 与此同时，周围的法则神力开始向它汇聚，一道道幽蓝的光芒缠绕到身上，毛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为一片蓝青之色。 风羲见状，神色微动，手中捏着神文，倒是没有第一时间出手，而是静静地看着对方，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那巨猿异兽可没有那么好的耐心，出生神域的它，早已经将此方神域当作自己的领地。 对于风羲这位侵犯者，甚至还是一个正在抢夺自己领地的敌人，作为异兽的本能，就是要将其诛杀！ 第一百零七章 降服巨猿 幽蓝的神光披在巨猿异兽身上，让原本青色的毛发开始多出了一片蓝色光华。 残破的神域也随着它的怒吼开始颤动，风羲心神一动，只觉重新与自己联系到一起的神域，在此时竟有再次断开的迹象。 “神域所钟，果然不愧是神域孕生的‘神灵’！”风羲轻笑一声，手中凝结的神文亦开始绽放出同样幽蓝色的光华，稳固与神域的联系。 眼前的巨猿说是异兽，但其在某些方面几与神灵无异，若是给对方时间，久远之后，未必不能借此方神域，凝成不朽灵光，成就真正的神灵尊位。 但既然风羲带着神域开辟者的神文来到这里，巨猿想要尊位神灵，已经是一件不可能的事了！ 只见神文绽放的光芒撒落，其所覆盖之处，原本被撼动的神域刹那间便平息下来，巨猿所执掌的权柄，立时被风羲以神文褫夺过来。 巨猿见状，脸上的怒意更甚，周身幽蓝的光芒暴涨，不过让人意外的是，原本满是杀意地巨猿，在感受到神域权柄被剥夺之后，却谨慎的没有第一时间冲上前去，将这个侵犯领域的来敌杀死，而是与其对峙起来。 只是一双金目却似有所感的望向风羲手中的神文，带着一丝忌惮和贪婪。 “嗯？” 风羲看到巨猿竟然敢将主意打到神文之上，眉头轻轻一挑，微作沉吟之后，便故意抬起手，在巨猿眼前晃了晃凝结出来的神文，似是有意挑动它的情绪， “你倒是有几分眼光，居然知道我的神文能够帮你！” “不过，你若是能够将我打败，这神文倒是送给你也无妨！” 一语既罢，巨猿显然听出了风羲话语的意思，看向神文的目光更加火热，只见它满脸不舍的从神文之上移开，然后看向风羲，先是指了指神文，接着又用力的捶了捶胸口。 “善！”风羲笑着点了点头。 话音刚一落下，便听见一道破空声响起，只见巨猿踏着湖面飞速向风羲冲来，手中利爪狠狠拍向风羲所在之处。 轰！ 巨抓拍在水面上，掀起一阵巨浪，巨猿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之色，它捏了捏爪子，却只感觉到刚刚什么也没抓到。 金目横扫四周，只看见浪花翻涌，浑然不见对手的踪迹。 “砰！” 还不等它寻思风羲到底跑到哪里去了，随着一声闷响，一股巨大的力量狠狠撞击在它头顶，巨猿只觉头顶传来一阵剧痛，整个身体被强行打下水面。 只见风羲站在半空中，双手环抱，神文化作一方大印，一脸平静的看着大半截身子被自己用印拍入水中的巨猿。 双手一抬，举起大印再次向巨猿拍去。 “吼！” 巨猿抬起头颅，愤怒地瞪着头顶的风羲，它显然没有想到对方居然会突然出现在自己头顶，强烈的疼痛感激起了它心中的凶性，金目中怒火燃烧，内心深处对于风羲的忌惮似乎彻底被怒火覆盖。 只见它扬起双爪开始搅动湖水，然后用力一握，周围的湖水纷纷绽放幽蓝的神光，随后一道巨大水柱从湖面冲天而起，狠狠向风羲撞去。 轰！ 水柱与大印相撞，巨大的轰鸣让整个神域都为之一颤，不过本来向巨猿拍来的大印却为水柱阻住。 巨猿似乎不想给风羲反应机会，又是一道水柱冲天而起，只见它从水中跳出，一双金目死死盯着风羲，随后双爪张开，抱住第二道水柱，将硬生生从水中“拔”起来，高高扬起，用力向风羲砸去。 这一连串动作仅仅发生在一瞬间，只见第一道水柱刚刚撞上来，风羲正准备发力用印将其强行打散的时候，巨猿举起的第二道水柱已经临身。 又是一声惊天巨响，炸开的水浪向外四翻，大湖汹涌翻腾，整个神域颤抖不止，原本秩序井然的法则也开始变得混乱起来。 神力碰撞，连续两道水柱的炸开，在湖面形成一片巨大的雾气，朦胧了所有视线。 而开始混乱的法则，也让周围的一切变得难以探知。 此时，巨猿看着风羲站立的方向，金目哪里还有半点愤怒，眸光充斥着得意，那里，敌人的气息已经消失不见。 在它看来，风羲不可能抵挡自己调动半个神域之力的一击。 巨猿看着面前水雾，以及其中混乱无比的法则，这种法则混乱让它极为不喜，不过想到风羲手中的那枚能够助自己成神的符文，犹豫了片刻，还是抬起腿，准备走进去。 只是它刚抬起脚，紧跟着就像是感应到什么，整个身体一僵，抬起头惊疑不定地望向前方。 朦胧的水雾中突然开始泛动幽蓝却更加深邃到神光，其间混乱的法则在接触神光后，立马平息下来。 紧跟着，水雾从中间散开，风羲手中托举着神文，从水雾深处缓缓走出来。 “好一个神域化生的异兽，想不到即便是有神文压制，居然还有神通能够强行夺回一半的神域权柄！”风羲抬头看着面前惊慌的巨猿，脸上丝毫没有被偷袭的愤怒，反而看向带着一分见猎心喜的神色。 “原本只是想试试你的神通，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风羲微微一笑，只是落在巨猿眼中，却让它只觉一股彻骨寒意涌了过来。 在风羲出现的瞬间，它便感觉到自己好不容易抢夺过来的权柄被对方重新抢走。 神域在这一刻和自己的联系彻底断绝开来，周围法则也变得沉重无比，再也无法撼动。 几乎没有丝毫犹豫，巨猿身体一动，下意识沉入水面，就想回到湖底。 “可不能给你逃了！” 风羲轻笑一声，他本就想看看这头神域孕生的“神兽”是否另有神通，故而有意激怒对方，甚至不惜以神文作为诱饵。 如今倒是验证了巨猿的神通，在神文制约之下，都能从他手中抢夺一半的权柄。 他哪里会给这头宝贝逃走的机会， 只见风羲，手中捏着的手印一变。 其上神文也随之一动，一缕深邃神光垂下，落入水中，没过一会，就见一头被神光紧紧缠绕的巨猿被拉出湖面。 第一百零八章 既承水神，其当作祁 神光化锁，将巨猿给捆绑的结结实实，任凭它如何挣扎怒吼，神光锁链纹丝不动，神力更像是碰到天敌一般直接偃旗息鼓，如同一汪死水，老老实实沉在它体内。 “吼……吼……” 没过多久，巨猿的咆哮声越来越小，到最后更是放弃了挣扎，低下头颅，索性闭上眼睛趴在水面上，一动不动。 “怎么不跑了？”风羲轻轻踏着水面，走到巨猿跟前，看着无精打采的巨猿，出声调笑道。 “吼！”巨猿闻言，抬起头瞥了一眼面前的古怪小“兽”，低吼了一声，接着头颅扭到一边，重新埋来下去。 见这巨猿如此做派，一副不想回应自己，风羲哪里不知道它的心思， “你是这神域所生，这里既是你的地盘，我自是不会抢你的……” 巨猿耳朵动了动，不过却还是没有转过头来。 风羲见状，轻笑了一声，这头巨猿异兽毕竟与先前降服的祸斗不同，是此方神域的未来之主，有成神之望，若是强行降服，恐留下祸根，还是要给它讲些道理，让其心甘情愿主动臣服自己为善。 想到这里，风羲接着说道， “只是我要借这里修行，许是要待些时间，不将你给打服了，往后不知道你要给我寻多少麻烦！” 他可以放巨猿回湖底，只要不离开神域，往后徐徐图之也未尝不可。 只是风羲却知道，这样放其回去，定会不甘神域被自己抢夺过去，谁知道这巨猿是否还会折腾什么神通手段，他虽不惧，但却需要一个安心闭关，不受打扰的地方。 巨猿闻言这次倒是轻轻抬起了头，转了过来，一双金目紧紧盯着风羲，带着些许疑惑之色，似乎不理解风羲为什么要这么做。 在它有限的认知本性中，抢夺领域本就是你死我活的局面，自己的领域，也是它诞生之后，从其他兽抢过来。 风羲不知道的是，此方神域并非单单孕育了它一头异兽，在其出世之前，神域中还有不少异兽分割神域八方上下。 直到巨猿出世以来，先后将那些异兽一个个杀死，占领了它们的领域，这才掌握了整个神域。 在它看来，风羲要抢夺神域便是生死之敌，哪里有什么暂借之说，饶了自己性命。 巨猿虽没开口，但风羲还是看出了对方的想法，虽是神域化生，但毕竟还是异兽，其兽性未磨，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他摇了摇头， “我若是想杀你，早就动手了，哪里会给你说这些！” 巨猿闻言顿时一愣，它当然没想过风羲有降服自己的想法，以己度人之下，它倒是对风羲的话相信了几分。 见巨猿有些松动，风羲脸上笑意更浓， “你的神域我也不是白借。” 说着，抬起一只手缓缓摊开，掌心上一枚神文正缓缓流转着深邃幽蓝的神光。 “呼……” 看到神文之后，巨猿那双金目顿时一直，死死盯着，连呼吸都重了几分，不过紧接着又连忙将目光移开，露出畏惧之色。 它虽能感觉到神文对自己有极大的好处，但也知风羲更加恐怖，自家兽命都在对方手里攥着，哪里还敢生出什么贪婪之心。 “这神文能助你身合神域，甚至更近一步，褪去凡胎，尊位神灵。”风羲见状，眸中闪过精光，嘴上却不紧不慢的说道， “你若是愿将神域借我修行，这神文便送你，如何？” 巨猿闻言金眸顿时一亮，目光再次不由自主地落到神文上，呼吸更是又重了几分，心中难以抑制的生出一分渴望和贪婪。 不过很快，它还是强行将眼睛从神文上移开，看向风羲，轻轻低吼了一声，似乎在询问他说的是真是假。 “我骗你作甚！”风羲眼睛一瞪，故作不满道。 说着，手中神文突然神光一涨，幽蓝的光华照亮了八方。 巨猿下意识地将头埋回去，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连忙抬起头，望着风羲，见其目光平静，不似作伪。 “如何？”风羲轻挑眉头。 “吼！” 巨猿看着风羲手中那道幽蓝，深邃的神光如同星辰，耀眼让兽心生向往，恨不得立马据为己有，它犹豫了一下，随后重重地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那先为你解开束……”风羲抬起手，正欲掐印准备为巨猿解开神光束缚，突然动作一顿，生生止住， “你这吼声，我虽能听懂，但毕竟这样交流也是不便，不若先传你语言吧！” 一边说着，风羲也不等巨猿回应，手中由印变指，直接向巨猿眉心点去。 看着向自己点过来的手指，巨猿金目顿时一缩，浑身毛发都竖了起来，原想要反抗，但立马又想到自己现在不能动弹，只好放弃抵抗，认命的闭上金眸。 见巨猿如此模样，风羲心中不由感到好笑，却也没有停下来解释，直接一指点了过去。 …… “吼……我……” 没多久，巨猿脑袋发胀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并没有被杀死，抬起爪子，摸了摸眉心，上面没有任何伤痕，不由松了一口气。 紧接着，它动作一顿，立马反应过来，一张兽脸满是欢喜。 原来在它睁开眼的同时，身上的神光束缚也同样被风羲解去。 “吼！吼！”巨猿连忙从湖面跳起来，抬头拍着胸口，仰天兴奋地大啸起来。 “行了，别叫了！”巨猿听到这道熟悉而可怕的声音，身体立马一顿，僵硬的转过头。 只见一道熟悉的身影落入它金眸中。 不由自主地，一股怒火顿时从心底涌出，抬起爪子就想狠狠地拍过来，不过在看到对方手中跳动的神文后，怒火立刻止住，如同滔天巨浪扫过，整个兽浑身冰凉。 风羲轻轻拨动着神文，似笑非笑地看着巨猿，若是对方不识好歹，他倒是不介意再给它一个教训。 在风羲“和善”的目光注目下，巨猿立马冷静下来，它僵硬的将抬起的爪子一转，重重拍了拍头颅，轻吼了一声，示意自己没有恶意。 “好了，我既然应你，自是不会再食言困你！” “至于刚刚传你的东西，你好生参悟，即便没有神文，也未尝不能成就神灵尊位。” 风羲摆了摆手，接着想到明明将语言传它，方才还是跟自己这样吼吼的，顿了顿，又道， “往后和我说话，就别吼来吼去……” “你可唤我为伏羲，至于你，也该有个名字，总不能就这么叫着……” “嗯……你出身水神一脉，又是猿身，便叫你‘祁’，如何？” 第一百零九章 封印 “吼……羲……” 巨猿看了看风羲，依照脑海中多出了的那些信息，张了张口，艰难的开口道。 见风羲给自己点头，它似乎得到了极大的鼓励，弹出一根爪子，指了指自己， “……我……祁……” 紧接着又指向风羲，“你，羲！” 说着，它兴奋地拍着胸膛，手舞足蹈起来，口中还用不熟练的语言继续喊着， “羲！……祁！” 风羲看着巨猿兴奋的样子，也是满脸笑意，不过若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此时的目光深邃的如同一汪深潭，似乎带着某种难以言说的情绪。 …… “就是这里？” 风羲皱着眉头，看向身旁的巨猿，祁。 这里是神域深处，大湖之底。非常荒芜，除了水之外，看不到任何生命的痕迹，无处不在的法则气息，让除了祁这种由神域法则孕育的生命之外，其他万灵在这里都难以存活下去。 这就是独尊一法的神域，万灵众生的生命禁地。 “不过这里于我而言，倒是最合适不过的闭关之处！”风羲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心里默默思索道。 在祁熟悉了风羲传给它的语言之后，同时也似乎放下了对他的警惕，看向风羲的目光也没有了敌意。 它明白风羲来这里的意图后，在一顿还有些磕磕碰碰的解释对话后，便带着风羲来到自己的老巢。 大湖之底。 与湖面不同，这里的法则气息更为纯粹，甚至几乎要由虚形凝成了实质。相较于上面，这里才是真正的神域中心。 在踏入的这里的瞬间，风羲立刻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威压向自己扫来，紧跟着手中的神文轻轻一颤，那股威压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风羲只觉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极为亲和，心底传来一阵欢悦的情绪，冥冥中似乎有道声音在催促自己，告诉他，只需要一个念头，便可以成为这里的主人，尊位新的水神！ “水神非我之道，你的主人不是我，还是退去吧！”风羲压下心中的催促，对着冥冥中传来的意志轻声说道。 与雷泽那种自血脉中生出的联系不同，雷泽哪怕孕育新神，风羲也能够凭借那位司雷神圣的血脉本源遗泽，直接执掌万雷。 而到这里，风羲之所以能够尊位水神，一是新神未生，二是他执掌了那位开辟神域的初始神灵的神文至理。 早在雷泽一行之后，风羲便明白，雷泽神圣传承给自己的神文，不仅仅是天皇纪的初始神灵神文，还是一枚枚神位法则种子。 只要他以手中神文为基，身合法则，便可继承此方神域，成就神灵之尊。 “司雷之君不是我的路，这万水君主也同样不是我的路！”风羲心中坚定道。 似乎明白风羲的决意，一股失望的情绪传来，紧接着所有的异相都消失不见，不过风羲还是能够感觉到，只要自己愿意，依然能够合入那道法则意志中，继承水神之位。 一旁，巨猿却瞪大着金眸，怔怔地盯着风羲，目光既是震惊，又是不解。 自神域诞生的它，哪里不知晓风羲方才发生的变化，自己那么渴望执掌神域，成为的不朽神灵，一直苦寻而不得，而神域居然会如此亲睐他，甚至上赶着融入他体内。 更让它震惊，难以理解的是，眼前这个古怪种族，居然主动放弃了？ “我说过，我只是借神域修行，未来你才是这里的主人！”风羲若有所感地转过头，看着祁那双金目，如此说道。 “谢……谢……”祁不自在地晃了晃脑袋，艰难地开口道谢，不过看向风羲的目光却是多了几许亲近之意。 直至此时，它才彻底放下了忌惮之心，相信了风羲先前所言。 风羲见状目光轻轻闪动了一下。 眼前的这头巨猿异兽，看似与大荒诸多异兽无二，行为多是兽性为主，可毕竟是神域化生，离神灵尊位也只有一步之遥，灵智却早已远超凡灵。 先前自己威逼利诱，这才低头亲近，心中未免还存着其他念头。 而现在，他几番言说自己无侵占神域之心，连到手的神灵尊位都毫不犹豫地放弃，想来也彻底安了它的心，得到了信任。 “如此，我也能在此放心闭关，那条登神之路，传给它也无虞！”风羲想道。 “羲！” 祁倒是没有那么多心思，见风羲还在沉思，它小心的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风羲。 “嗯？”思绪被打断，风羲回过神来，挑眉看了它一眼。 “跟…我…来…”祁张了张口，这样说话它还是有些不习惯。 “宝……”见风羲一脸不解，巨猿脸上出现一丝急切，它焦急的捶了捶脑袋，最后才吐出了一个字。 “你是说，这里有宝物？”风羲目光一亮。 他虽能勾连神域权柄，但并不意味着能够一念之间，便能洞悉神域所有东西，相比较自己，一直在神域中生存的祁，却非常了解神域的情况。 神域中有什么宝物，只有它知道在哪里，甚至于，那些东西，本身便是它的，现在跟自己说这个，想来是要将那宝物送给自己。 虽然并不认为祁说的宝物到底有多珍贵，想来便再是珍贵，又如何能比得上这神域权柄。 这样想着，不过风羲还是点头让它带自己过去。 “跟……祁……” 祁脸上的急色一缓，连忙点头道。说着，便带着风羲向湖底深处的某个地方游去。 很快，一人一兽止住了脚步。 面前，一团巨大的迷雾出现在两人眼中，迷雾间，一道道神力流转不息，泛着深蓝色的法则光芒。 “这是……” 风羲皱了皱眉头，这团迷雾看起来似乎有些奇怪，其中流转的神力，与周围的法则相合，但他却能感觉到深处似乎存在另外一种相近却又不同的法则气息， 那是一种神域在不断压制的法则力量！ 这是……封印？ 风羲皱着眉头，眼前的情况更像是神域在封印里面的东西，而能够在神域中留下封印，唯有当初开辟神域的那尊初始神。 只是，到底是什么，会让祂以神域来封印，即便如今残破不堪，也依旧维持，不曾破坏。 “宝……祁……不……近，羲……行……” 第一百一十章 今孤斩逆神于此 “你是说，我能进去？” 风羲挑起眉头，转头看向正一脸不安的巨猿祁，神色惊讶道。 巨猿祁闻言，老实地点了点头，它又捶了捶脑袋，似乎在思考怎么表达出来， “神域……告诉祁，不能……进，羲……不一样……” “不一样？” 风羲目光跳动了一下，作为神域化生的异兽，它的本能远远超出寻常异兽凡灵，这种本能不仅仅有异兽先天而来对于危险的预知，还有神合法域的直感。 然而眼前的迷雾封印，祁既然不能进去，那么它为何偏偏笃定自己可以？ 不一样？又是哪里不一样？ 突然，风羲心中一动，只见他抬起手，将神文摊到祁面前， “是因为神文吗？” 祁的目光顿时被吸引过去，不过下一刻，它便生生移开目光，先是点头，而后又摇头。 见风羲不为所动，一副陷入沉思的样子，它神色开始有些急迫，连忙说道， “宝……在里面，祁……一直守护……” 说着，它用爪子指了指面前的迷雾， “羲……宝……你的！” 看着祁一脸急迫的样子，风羲下意识地怀疑起对方带自己来这里的目的，不过下一刻，他便将这种怀疑排除在外。 他从眼前这头巨猿异兽身上感知不到任何恶意，一切言行举止，都是发自它内心。 作为精于心灵，开辟心海的巫，风羲自诩大荒之中除了那些神灵之外，没有任何生灵可以瞒过自己的心灵感知。 眼前的巨猿，自是不会例外。 更何况先前以心印之术传语言于巨猿时，风羲并非没有留下一点后手。 悄悄安抚一番巨猿之后，风羲并不着急踏入其中，而是继续思索起来， “祁指的或许不是神文，但必定与神文有关……” “迷雾既是神域力量凝结的封印，有神文在手，想要进去倒不是问题，只是里面那种似是而非的法则气息……” 真正让风羲心生犹豫的，并非外层的迷雾封印，心念勾连神域，他自然知道进入封印的方法。 而是封印中祁所说的那件宝物！ 一位初始神灵以神域力量封印的东西，又怎么可能简单的了！ 甚至其中，会不会有那位初始神留下的后手，也未可知！ “你知道里面是什么吗？”风羲问道。 “宝，神留下的……宝！” 巨猿祁摇了摇头，它只知道里面是非常重要的宝物，是神灵留下来的，但却并没有进去过，在占据整个神域后，它曾尝试进去了一次，不过只是一瞬间，便被迷雾弹了回去。 风羲闻言笑了笑，没有再接着问巨猿，他没有就这么相信巨猿的话，不是认为它在说谎，连里面是什么，对方都不知道。 到底是不是宝物，还要另说呢！ 不过不管是不是宝物，里面的东西，必定是众神都要垂涎的东西！ 进……或者不进？ 摆在风羲面前的是两个选择。 …… 没多久，风羲心中便已经有了决定。 进！ 一是宝物在前，风羲不想就这么错过，二是他都已经踏入神域中，即便里面再是危险，即便是那位初始神的后手，他也有信心离开，不过付出代价大小而已。 想到这里，风羲心中一定，他对着巨猿点了点头， “你且在这里等候，我进去看看！” 说完，他便转身踏入迷雾之中。 …… 风羲刚一踏入迷雾中，顿时就见一道道神光向他扫来。 神光遮蔽了视线，风羲能够感觉到每道神光都携带着浩大至上的神威，要将他这个入侵者彻底抹杀。 风羲见状，指尖轻轻一弹，神文自掌心飞出，悬停到他头顶。 紧接着，神文轻轻颤抖，散发出一股强大的吸引力，那漫天神光刚一靠近，便被神文所吞噬。 “这是那位初始神的神力！”感知到神文在吞噬神光后的变化，风羲神色惊讶道。 迷雾自成一体，化成封印，这让风羲在神域中很难觉察到其中蕴含的力量本质。 而当神文吞噬神光后，却让风羲第一时间发现其中隐藏的秘密。 与神灵法域的力量不同，迷雾中的神力，更加纯粹，神光中甚至蕴含着一丝法则本源。 赫然是那位初始神灵的神力本源！ “即便这里面没有宝物，此番也不虚此行了！” 从迷雾中汲取到一位初始神的法则神力本源，神文演化更进一步，一如当初当初化雷霆巫相一般，风羲也可以此为基，演化属于自己的水之巫相。 随着神光被神文不断吸收，周围迷雾开始翻涌，风羲明显感觉到封印有打破的前兆。 “可不能这么将封印给破了！”风羲脸色微变。 随后，他念头一转，神文之上的吞噬之力消失，接着，化作一缕光华飞向迷雾深处，风羲的身影也随着光华消失在原地。 …… 迷雾深处。 漫天雾气连带初始神的本源神光尽皆消失不见。 取代之的，是另一种丝毫不逊色，甚至远远超过那位初始神灵的法则气息。 风羲刚一踏入这里，只觉心神一震，随后目光开始迷离，他的眼前，仿佛出现了一尊难以形容的身影。 其意至高无上，浩大广博。 其形不可见，不可闻。 不可窥视！ 哪怕只是无尽岁月以后的气息残留，是其神形倒影的一角显化，也让风羲心神剧震，一时间深陷其中，难以自拔。 所有的神通手段都在此刻失去了意义。 这是妄图窥视不可言说之境的神灵，即便只是无尽岁月以后的残影，任何存在都要因此沉沦。 风羲头顶的神文此时已经暗淡无光，目光也渐渐空洞，似是要彻底失去了所有色彩。 眼看着风羲将要彻底沉沦，失去意识之时，泥丸府之中，一缕灰白雷霆突然显现，在风羲陷入绝境时，源于血脉中的力量，终于自发显现。 还未等雷霆动作，就在此时，心海中那枚大地巫相却突然落下一道灵光。 顷刻间照亮了整个心海。 接着灵光跨越心海，照亮泥丸，照亮风羲周身…… 恍惚间，风羲似乎听到一声浩大的无上神音， “诸水欲乱天地，今孤斩逆神于此！” 第一百一十一章 古神残念 今孤斩逆神于此！ 神音至上，蕴藏至高神威意志，跨越了无尽时空，降临于此。 其音仿若无上大道，又似是至高的神灵降下审判，天地都要为之失色。 此刻，风羲似乎忘却了身处何地，忘却了他的目的……只留下那短短一句，却又包罗天地万象的声音，在其脑海不断回响。 心海翻腾，掀起一阵阵巨大波澜，诸法相神文此时尽皆沉入海底，唯独一道大地巫相高悬中央，神妙法理流转，散发出一股神秘的波动，似是在呼应风羲周身灵光，又似是与那道至高神音相应。 与此同时，风羲眼前，似乎显现出一道难以描述的法则。 博大浩瀚，至尊至贵，似是天地根源之初，又似是包容一切万法诸相。 只是一眼，风羲便从其中感悟到大地之上诸多神妙，大地巫相演化也因此更进一步完善。 巫相的变化，似乎昭示着只要他能够完全领悟这道法则，便能够将巫相彻底圆满，甚至臻至不可言不可说之境。 风羲冥冥产生一种感觉，自己所观所悟，不过只是其冰山一角，它不仅仅是法则，亦是一个纪元，是一方偌大的天地。 ……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风羲身上泛起的光辉终于消散殆尽，眼眸中一缕灵光跳动，渐渐恢复神彩。 风羲眨了眨眼睛，举目望了望四周，那道神秘的至高法则气息已经消失，只是目光中残留着难以抹去的震撼，说明着他的内心并不平静。 “地皇！”风羲轻声喃道，心海的波澜被其缓缓抚平。 从那道神音响起，带着他跨越时空窥探到那道至高法则时，风羲便明悟了那神音之主的身份。 问鼎至高的神灵！ 诸神的第二位皇者！ 地皇岳鉴氏！ 唯有祂，曾立下大地之道，包容万法，神威凌驾天地一个纪元。 唯有祂，只是留下一道的气息，令一位初始神灵的神域都束手无策，即便无尽岁月也无法消磨。 而他方才所遇所见，赫然是当初诸水神欲覆大地之时，地皇斩神的画面一角。 “难怪要以神力合法域封印这里，一位神灵皇者的气息，若是不加以封禁，恐怕不仅仅复生无望，就连此方残域，也要彻底毁灭吧！” 风羲看着面前黑暗一片的迷雾中心，眼中泛起一丝波动，只听他低声说道，仿佛只是自语，又仿佛在对什么存在说着。 话音落下，却没有得到丝毫回应，这里似乎真的空无一片，没有任何存在。 风羲见状神色不变，他伸出手将头顶的神文“摘”下，一边端详，一边口中继续自言自语着， “神灵法域因神灵而存，自会因神灵而灭，我原以为许是尊神神通，这才令此方残域得以经历无尽岁月后仍然留存！” “现在看来，神域不灭，神灵又如何会永眠？” 风羲的话，若是放到外面，不知会让多少神灵震动、不安，此方神域之主早已陨落，这已经是众神的共识。 神域之主，虽是一位开辟之初的初始神灵，可斩落祂的，却是神灵至高的地皇陛下，祂便再是神通广大，又如何能够在地皇手下留有一线生机？ 可看风羲的样子，似乎笃定了这位初始神并未永眠，而是藏在自己神域之中。 “尊神真的不欲现身，或者，让我毁了神域？”风羲见眼前仍然没有变化，目光渐渐冷淡下来，他扬了扬手中的神文， “莫非，尊神不相信我能毁了此方神域？” “哎……” 一道幽幽轻叹声响起，声音中带着些许无奈， “大司雷之子，此方神域之法，你皆可放心领悟，为何要得见于我……” 话音落下，眼前突然出现一抹神光，一道虚形从黑暗中走出。 “人？”风羲挑了挑眉，他没想到，眼前显化在自己面前的神灵虚形，居然会是人形。 “我自水而无形，随你而化罢了！”对方似乎看出了风羲心中所想，无奈的摇了摇头， “大司雷之子，你可知，我如今显身，那位可就要找到我了！” 风羲闻言目光轻动，神色却没有任何变化，他淡淡说道， “众神想必也不知道，尊神未曾永眠，居然藏身神域之中吧！” 风羲一边说着，一边却在想这位尊神的意图，原以为方才所遇是祂的算计，只是如今看来，似乎事实并非如此。 他能够看出来，对方对自己并没有恶意，甚至，还带着亲善？ 怎么可能？ 错觉吧！ 风羲下意识否定了这道念头，一位初始神，如何会亲善自己？ 难道只因为那一句“大司雷之子”？ “我如今虽已显身，不过一道残念，想来不多久就要离开这里了！” 神灵虚形闻言摇了摇头，神色怅然，这位大司雷之子，丝毫不像那位尊上，端坐九天无数岁月，除了陛下，就没见过那位将谁放在眼里。 祂之所以会显身，甚至对风羲言语和善，敬的是那位大司雷，虽是残念，可也不是风羲这样的小神三言两语就给激出来的！ 不过祂也没有对风羲多作解释什么，看其样子，未曾继承司雷之位，其中种种也无需多言，不如尽早归去，未免多出锅端。 只是自己也因这位大司雷之子，才能摆脱那位地皇的神力，如此，倒是也是祂亏欠对方。 ‘也罢！如今此身不过残念，终还是要重走一回，神域留下的布置，于我而言，已是无用！’ 想到这里，只听那神灵虚形开口说道， “大司雷之子……” 第一百一十二章 本源化灵珠，名曰镇海 “来！” 古神虚形伸手一招，只见黑暗中一点不朽的光芒突然绽放，随后一截散发着淡淡神威的指骨显现在风羲面前。 整个神域随着指骨的出现，发出一阵阵嗡鸣，好似呼应，无穷无尽的神光乍现，缠绕指骨上，照亮了整个迷雾中央。 “这是……指骨！” 风羲眼中闪过一道震惊之色，他忍不住抬头看向另一边的神灵虚形，脸上尽是不可思议。 神灵虚形感受到风羲的目光，微微颔首，好似肯定了他心中的答案。 ‘果然，是祂的遗骨！’ 只是…… ‘怎么可能！’ 此刻，风羲心中并不平静，原先神灵虚形的出现已经足够让他意外，却没想到，神域中居然还会留下祂的遗骨。 先天神灵自法则本源而生，尤其是初始神灵，伴道而生，其形乃是法则外显之形，随着神灵的陨落，其神躯也自应该回归天地，化入法则，却从未听说大荒有祂们的遗骨出现。 当初风羲询问白泽神灵辛秘时，白泽便告诉他，神灵不同凡灵，其形唯一，没有身魂之分。又因先天神灵伴法则而出，其神陨是便会回归天地，成为法则的一部分，故而大荒不可能存在所谓的神灵遗骨之说。 而此时出现在风羲眼前，赫然是这位古老水神的遗骨，其上散发的法则本源的神力神威，无不在向风羲说明着，这并非如白泽那样，是泰皇以大神通斩断法则相连，逆转本源，保留下来的凡躯。 而是“不可能存在”的真正的古神残躯！ “当初地皇逆斩诸水，我便是陨落那时，幸得留下一根指骨，方才寄托残念直至如今！”古神虚形缓缓开口，神音悠悠道， “本欲借此重塑神躯，却没想到地皇的一道神力，让我在此禁锢了无数岁月！” 祂的声音有些怅然，对于那位地皇，似乎也并没有多少怨恨之情。 虽然祂身禁神域无数岁月，可也正是地皇的那道神力，这才让自己的遗骨得以留存下来，也因而包住了祂这最后一道残念。 古神虚形看着风羲，突然开口道， “大司雷之子，如今我欲轮转，重走一遭神灵之路，此残躯于我而言，已是无用，便与你，以了结你与我的因缘！” “如何？” 风羲眼中精光一闪，虽然眼前这位古神似乎对自己亲善，可他心中仍然始终保留一丝警惕，神灵遗骨这样的至宝，怎可轻易相与？ “大神好意，伏羲心领了！”风羲拱身作一神礼，摇头婉拒道， “此是至宝，伏羲难承其重！” “至宝？”古神笑了笑，“此物不过一残躯，于诸水而言倒是能称得上一件宝物！” “只是我离开后，此物终究存不了多久……”说着，祂话语一顿，若有所思道， “想来你是不想凭白得宝，不若答应我一个请求，我以此物化成灵宝，正好也可助你未来修行。” “如何？” 风羲闻言顿时有些心动，他先前不敢收下，也是摸不着对方的意思，害怕落入算计，如是以交易形式，倒是无虞。 这些先天神灵，神合天地，倒不会言行不一，出尔反尔。 非可不为，乃不屑也！ “大神请讲！”风羲作礼道。 “我自出世轮转重来，此刻有神域保护，尚不为此纪诸神所知，未来无论何神，何种生灵，当不可知今日之事，如何？” 风羲心中一动，顿时明白了这位古神的意思，祂想要轮转重来，想来不会以初始神之名现身，极有可能以此纪诞生的神灵身份出现在众神面前。 ‘这是要我保守秘密啊！’ 风羲心中想道。这样看来，其中也有利有弊，恐怕自己于司雷之子的身份外，要多一个水神传承的身份了！ 人道薪火之主，司雷大圣之子，初始水神的传承者…… 虽是机缘，可同样伴随着危险，若是自己暴露在众神面前，恐怕…… 只是思虑再三，风羲还是决定应下此事，自己本身因薪火之故，已成火神的眼中钉，虽然击退了火神神念，可谁知道下次会发生在什么时候，还有妹妹…… 巫道成就已迫在眉睫，只有拥有强大足以面对众神的力量，才能应对之后的危机，哪怕还要再加诸水神灵…… “大道唯争啊！”风羲心中自语道。 “善！”见风羲点头，古神虚形微微一笑。 “欲化灵宝，需以凭依，且先借神文一用！” 话落间，不等风羲回应，就见手中的神文轻轻一颤，随后不受控制地飞入祂手中， “当初我等应陛下之邀，摹刻本源神文，原以为会随我等陨落而没，却是没想到，大司雷会将其传承下来……”古神虚形端详着手中的神文，眼中流露出追忆之色。 当初的祂们化灵成神，开辟神灵之路，何等辉煌，然而终究随着陛下的离开而没落。 此纪，已不是祂们这些初始神灵的纪元了！ 只见古神虚形伸手一点，神文突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无尽法理在其上不断演化，直指天地水之根源。 “这才是真正的神文……”风羲见状若有所悟。 古神虚形并未停止动作，随着祂伸手一挥，那截神灵指骨化成晶莹剔透的液体，融入神文之中。 “凝！” 神音低喝，耀眼的神光照亮了整个神域，随后，以神文为基，神灵遗骨为体，勾勒水之本源至理，最终凝成一粒幽蓝宝珠出现在风羲面前。 “此珠以我残躯而成，合法则本源至理，最初之根，于诸海之间，皆可镇压，亦有统御万水之能，非初始水神不可制！” 只听祂说完，看也不看就挥手将宝珠落到风羲跟前， “此珠因你而成，我就不为它立下名号，你且自取吧！” 此时祂神形暗淡无光，炼制一枚本源灵珠，与祂而言可不轻松，加上失去遗骨，似乎下一刻就要消失！ “大司雷啊，这可不是我要算计你的子嗣！”古神心中长叹一声， “他既承我等神文，有些事终究避不过……” “未来……” “但愿，我现在的选择没有错吧！” “统御万水之能，镇压诸海之力！” 风羲看着悬浮在面前的灵珠，感受其法理道意，口中喃喃道， “不若，便叫它‘镇海’吧！” 第一百一十三章 神域死了！ 神文为核，遗骨为基，合天地万水之神妙，成就灵珠。 镇海！ 赋予灵珠此名，好似在诉说风羲的野望。 或许有一天，他能以此珠，实现统御万水，镇压诸海的伟力。 “镇海……”古神虚形目光波动了一下，这位大司雷之子好大的志向，不行那司雷之权，反而要将目光落到诸水之上。 镇压诸海，便是当初的自己也没能做到。 莫不是以为自己能比肩地皇不成？ 不过对于风羲的想法，祂倒是没有过多评价，痴心妄想也好，行那水神权柄也罢，该操心的也是那些如今执掌权柄的后来水神，至于自己，大可在未来等他便是。 想到这里，祂深深看了一眼手执“镇海”珠的风羲， “伏羲，灵珠既成，我等因缘已尽，望你遵守你我之间的约定……” 话落间，只见古神虚形迅速变暗，转眼间，便消失无踪，只留下一点不朽灵光遁入冥冥，不知去向。 没有法理回顾天地，亦没有天地响应，这位初始的古神，就这样在自己的神域之中，悄然轮转。 风羲看着不知所踪的不朽灵光，眼中闪过一道精光，这是第二位古神当着他的面轮转，他下意识地以心海映照，想要洞悉神灵轮转之谜，却难窥见分毫，便是那最后一道灵光，像是彻底消失在天地间一般。 “神灵轮转之秘，似是因那不朽灵光，只是不知，是否涉及那传说中的……轮回？”风羲回忆着最后消失的不朽灵光，一道念头不禁在风羲心中生出。 只不过下一刻，风羲心中一惊，心雷示警，连忙将这道念头压下，冥冥有感，轮回有大恐怕，不可碰，不可思…… 只是念头既生，还是牢牢在风羲心底扎根，或许有一天，等到风羲的巫行至大境，追溯过往，他许是会探究那众生天地，世世轮回之秘。 …… 迷雾之外。 巨猿祁正一脸惊慌不定的盯着面前涌动的迷雾。 毕竟神域所生，哪怕被风羲褫夺权柄，但对于神域变化的感知尚在。 在风羲踏入迷雾没多久，它便感觉到神域中似乎失去了什么，整个神域好似化为一滩死水，所有法则至理都沉寂下来。 未来将不会再有同类自神域诞生。 巨猿祁本以为自己会高兴，因为以后再无兽与自己争夺领域了，但此刻的它心中却生出无尽的悲伤。 神域死了！ 它的目光失去了光彩，茫然地摊倒在地上，一脸无措地怔怔望着眼前开始淡去的迷雾。 巨猿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自它打败所有同类后，神域便赋予了它使命，告诉它要守护迷雾里面的宝，等宝离开后，它便能执掌神域，成为神灵。 所以，巨猿祁才会带风羲来这里，然而它却没有想到，风羲进去没多久之后，神域，居然会死了？ 就像那些被它杀死的同类一样，死去，然后，彻底消失…… 迷雾依然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淡，很快，便已经消失不见。 随着迷雾的消失，风羲也显出身来，只见他手中托着一枚幽蓝宝珠，缓缓走了过来。 “祁！” 他看着倒在地上，茫然无措的巨猿，开口唤了一声。 风羲并没有将方才发生的一切算到祁身上，迷雾中古神留下的算计，可不是它一只小小的异兽“仆从”可以知道的，那古神既欲借自己摆脱束缚，即便没有这头巨猿，也终究会有其他手段引自己过来。 “伏……羲……” 巨猿目光轻轻动了一下，他抬起头，愣愣望着风羲，张嘴像是想说些什么，只是最后却还是低下头，所有情绪涌了出来，伏在地上，化为一声绝望的哀鸣， “神域……死了……” 风羲闻言先是一怔，紧跟着便明白祁悲伤的原因。 此方残破神域因那开辟古神残躯而存，方才会有生机勃勃的景象，化育诸多异兽，自地皇纪时留存至今。 而如今那位古神最后的残念已经轮转，失去神灵的神域也失去了最后的支撑，法则沉寂，已是近乎崩灭的前兆。 祁是神域化生，与神域休戚与共，息息相连，自是能够感觉到神域的惊变，没有了神域，它便没有了未来，不说尊位神灵，神域覆灭它是否能存活还要两说。 生命未来都化为乌有，祁又怎么能不绝望悲伤。 不过风羲心中却是没有多少担心，阻止神域覆灭，并非没有办法。 他手中的“镇海”珠便是其一，只要他愿意，以灵珠为神域根基，不仅能代替古神稳固神域，甚至还可借此将残破的神域演化圆满。 只是…… 风羲摇了摇头，舍弃好不容易从古神手中交易得来的一件神灵至宝，就用来稳定这处残破神域，他自问不会这么大方！ 先前来此神域，所为是参悟其中法则，推演巫相，如今得了古神残躯所化的灵宝，神域对它而言已是可有可无之物。 不过，让神域就这么消失，也并非风羲所愿。 如此看来，也只有另一个方法可行。 想到这里，风羲心中顿时有了计较，对巨猿祁说道， “神域死了，让它活过来便是！” 说着，他手中的“镇海”珠上神光流动，霎时间勾连神域，将沉寂的法则唤醒。 巨猿祁第一时间感知到神域的变化，金目一瞪，连忙抬起头，目光紧紧盯着风羲手中的珠子。 “我以此珠为核，可令神域重焕生机！”风羲说道。 巨猿祁闻言，神色顿时激动不已，看向“镇海”珠的金眸绽放出炽热的神光。 “只是……若以此珠为凭，此方神域，可就不能给你了！”风羲摇了摇头道。 巨猿祁神色一顿，金眸的光芒立刻消减了不少，脸上闪过一丝犹豫。 它知道这是风羲获得的宝贝，若是风羲用这宝珠来镇压神域，那么神域自然也会成为他的！ 一面是神域重生，但自己却彻底失去了权柄，无望成神，一面又是神域死去，自己小命可能都会没了。 巨猿祁当然能够做出“正确”的选择。 只见它伸出手，指了指上方，又指了指风羲，神色坚定道， “神域……你的！” 第一百一十四章 第四相，大道似水无常无形 神域是风羲的！ 对于巨猿祁来说，神域是它的领域，它的家，但更是它的生命，是赋予它生命的“父母”。 它自神域而生，却一生从未离开过这里，从初生的懵懂到几近成为神域之主，神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它的一切。 神域存，则它存！ 在其出世的那一刻开始，它就明白这个道理！ 然而如今，神域将灭，能够拯救神域的只有风羲，它几乎没有思考的便做出了决定，相比较成神的机会，在巨猿祁看来，神域存在与否更加重要！ 风羲微微一笑，他深深看了一眼祁，接着摇了摇头， “祁，我说过，神域是你的！” 巨猿闻言神色一变，连忙摇了摇头，语气坚定道， “神域，是羲的！” 说着，它的脸上显出几分急切，只以为风羲不想挽救神域。 看着一脸急切，恨不得将神域送给自己的祁，风羲无奈的笑了笑， “祁，想要救活神域可不止这一个法子！” 巨猿祁大脸一滞，手上挥舞的动作也僵在那里，怔怔地望着风羲。 “神域所缺，乃是根基。” “此镇海灵珠的确能让神域活过来，但是以此为基支撑神域，令神域尽归入我手，非我之愿！”只听风羲缓缓道，说着一顿，目光落到祁身上，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法子！” 巨猿祁闻言顿时一喜，几乎脱口说道， “什么法子？” 风羲没有回答，而是上下打量着巨猿祁，直把它看的浑身毛发竖起，满身不自在，这才指着它说道， “你！” “我？” “神域将死，却是无根，可以你作神域之根，为其生机，自可使其重生！”风羲道。 巨猿祁目光一动，刹那间，它似乎明白了什么，脸上不禁浮现出一丝犹豫之色。 虽不知道自己怎么拯救神域，怎样为神域之根，但直觉告诉它，这样做，自己会死！ 死？ 万灵向生！ 它之所以想救活神域，归根结底，所求还是为了活着，但如果要神域活过来，却需要付出自己的生命！ 此时，祁犹豫了！ 风羲看着一脸挣扎的祁，并没有解释什么，祁需要为他验证一条成神之路，他自是不会让祁就这么死了。 但一番考验，却仍是少不了的！ 道不轻传！ 风羲自诩没有天皇与雷霆神圣那般大胸襟，广传神文于众神，他所立下的道路，只会传给合适的生灵！ 巫是如此，这条成神之路，亦是如此！ 成巫，须承守护之念！ 而成神，亦要有为舍身之心！ “祁，不需要现在回答我，接下来我会以镇海珠暂时镇压神域，闭关感悟神域法理！”风羲说道， “在我离开之前，你告诉我的答案！” 说着，风羲话语一顿， “即便神域覆灭，你也不用担心自己的生命，我自有法子带你离开！” 话音落下，风羲也没有再看巨猿祁，摆了摆手，托举“镇海”珠，转身踏入身后的迷雾之中。 …… “神域沉寂，正好借此感悟法则生死两面，领悟根源之理！” 风羲来到迷雾中央，看着周围陷入沉寂的法则，心里暗暗想道。 面前神域之中法则沉寂，走向覆灭，是法则的死。 手中“镇海”新生，呈法理活跃，是法则的生。 维持神域，他不会让“镇海”珠重新成为神域的根基，唤醒法则，只需要让“镇海”珠与神域达成一个平衡，自然可以暂缓神域覆灭之势！ 同样，他也可以借助两相平衡之时，法则的生灭轮转，感悟其根源之理！ 想到这里，风羲心中一动，只见手中“镇海”灵珠绽放道道神光，神光照破黑暗，与周围的迷雾接触，活跃的法则与神域相连，让覆灭之势为之一止！ 接着，风羲挥手一指，周围的湖水凝结成一方水台，上圆下方，阐天地之意。 其上又刻着一道道古怪的巫文，与周围的法则相似，却有着几分不同！ 巫台！ 自离开风衮部落之后，风羲再次立下一方巫台。 此不为祭祀，而是以其为媒介，勾连“镇海”与神域，彻悟法理，推演巫之水相！ 只见风羲走上巫台，在中央缓缓坐下。 …… 无尽广博。 此时此刻，风羲好似忘记了天地，诸法尽消，面前只剩下茫茫一片汪洋！ 水！ 风羲好似进入了一片水的世界，没有天与地的概念，也没有风雷，除了水之外，风羲感觉不到任何其他的存在。 “水是混沌，是诸法之根，是天地之始，是万物之有！” 冥冥中，似有个声音在向他诉说水的道理，与此同时，面前的水之世界开始演化，犹如混沌初开，天地开始成型，万象演化，众生自大海而生！ “水亦是归墟！” 话音落下，大海中又生出巨大的漩涡，吞噬了一切，所有自水而来的诸相变化，有重新复归于水。 “这就是水之道吗？”风羲心头震动，此刻的他仿佛洞悉了水的根本， “自水而始，自水而终……” 随着风羲念头一起，心海也随之生出变化，所有巫相神文彻底沉寂，化成混沌汪洋，接着，又开始依着他方才所生所悟，心海开始演化天地万象众生，演化归墟之意。 “水是一……” 突然间，风羲念头一顿，只见一朵火光从心海中挣扎而出，掀起轩然大浪。 紧跟着，又一道雷霆乍响，贯穿混沌。 而后，一方大地从汪洋漂浮而上…… “火，雷，地……” 风羲念头一动，随着三道巫相照见心海，他立时从水之法理的顿悟中惊醒！ “这就是那位初始神的道！”风羲心有余悸想道。 若非提前立下三道巫相，方才他或许会在顿悟中，合水之法，承续对方的道路。 “水是天地，天地非水！”风羲于心海中生出他对水的看法。 念头起，则心海定，显化出来的三道巫相顿时有了根基，定住了翻腾的波澜。 “水是一切，那是祂的路，而我之巫途，虽参悟水之根源，却需于诸水之中领悟属于我的水之法理！” 想到这里，有三巫相定住心海不变，风羲便再次开始参悟起来。 水是那位初始神的路，祂以水来阐述一切，而风羲的路，却截然不同，水，在他看来，只是天地的一部分！ “我自火之中领悟道之传承根，是人道求争……” “自雷霆之中，明悟道之万法基，是天地示威……” “……” “那么水呢？它又是什么？”风羲陷入沉思中。 水是什么？ 是生之源，其滋生万物，又在万物之中。 无处不在，无处所不至，其可大浩如烟海，又可小细若尘埃。 随物赋形，至刚又至柔。 …… 种种水之至理在风羲心中回响，最后，化为一句。 “大道似水，无常形，亦无常态！” 第一百一十五章 祁的成神之路 水，无常形，无常态！ 当所有关于水之意的感悟融汇一炉，最终化为一句话凝结在风羲心中。 刹那间，风羲只觉自己心中的最后一道膜被戳破。 面前的苍茫大海惊起波澜，种种画面于浪花间闪现，混沌生世界是水之初始，演化万物是水之生，复归归墟是水之终结…… 水之诸相，似乎依旧还是那样的画面，但落在风羲眼中，却不再是眼前这些。 面前，所有的一切仿佛只是外相，揭开外在，最根源的东西，从来就没有变过。 万象无定，生灭无序，一切诸相根源仍是唯一！ 与此同时，沧海诸相被风羲纳于心中，恢复本源之相，化成无时无刻不在变化的无常无态之水。 “水是道之无常形，是变……” 心海中，有冥冥道音响起，象征水的初始神文随之生出诸相变化，天地开辟，万物生衍，归墟终结各种不同的水之意开始交错融汇，最终复归于水之形，化为唯一法意……变！ 伴随着“无形之变”的生出，又一道新的巫相在风羲心海中演化成功。 风羲所演化诸巫相以神文为根，自是以神文演化其形。 这道新生的水之巫相亦如同雷火一般。 其形看似只是一道普普通通的水滴，但其中却又包容了天地间诸多变化至理，象征着无常形，无常态的水之真意。 “水之相，成了！” 风羲见状心中一动，只见三实一虚四道光辉从心海深处飞出，沉浸在心海的巫相神文再次显化出来，与新生的水之巫相轮转在一起。 雷，水，火，土，四道巫相交相辉映，另有一道神文虚形正借助轮转之势，四巫相之意，缓缓演化真意。 “五行！”风羲心神微动。 当初一念生感，让他得以以风雷水火土演化五行轮转之理，令自身几道巫相可同时显化心海。 如今五道巫相已成四相，唯独还差这一道风之巫相。 按照风羲原先所想，不是如其他巫相一般借助神灵法则本源之理演化，那么就只能以自身对于天地的感悟，慢慢推演出巫相。 但此时，五行轮转间，却让风羲看到了另外一条路。 “若以五相轮转相生之理，或许可将这最后一道巫相推演出来！”风羲脑海中突然生出一道念头。 以风之神文为基，五行轮转相生，他未尝再需要如演化其他四道巫相那般，借助神灵法则本源之意，去演化这最后一道巫相。 只是，这样一来…… 心头念头闪过，风羲还是暂时按下了这个想法，五行虽好，可那并非是他的巫路，或者说，他的巫路可不仅仅只有五行。 八卦！ 承伏羲之名，风羲心中却是还有更大的野望，那就是将前世传说中道尽天地诸相万法的八卦于此世此身推演出来。 以八卦八相，统合自身巫途。 甚至，更进一步！ “五行之道，可不仅仅只有相生相克的轮转之理啊！” 既然欲以五行为基，演化八卦之路，风羲自是不可能止步五行轮转，相生相克。五行之变，乃至于更深层次的五德五太之道，这些风羲心中未尝没有考量。 “更何况，以眼前的五相轮转，未必能演化出真正的风相之意！” 风羲若有所思地想道。 …… 时间，在这方残破的初始神域，似乎并不如外界那么清晰。 随着风羲再次踏入迷雾中，整个神域独留下巨猿祁孤零零一兽。 祁并没有离开，而是守在原地，一边关注着迷雾里面的动静，一边思考着风羲先前对自己所说得那些话。 死亡？ 万灵求生，巨猿祁并非是风羲这般情感丰富，有些大荒其他生灵难以理解人性的人族，也并非那些心合法则，无谓生死的神性神灵。 虽说是神域化生，但相比于神灵，祁却更像是大荒中的那些凡灵异兽。 它没有人族那种为了种族延续牺牲的意识，也不可能神灵为了天地运转奉献的洒脱，它更多的却是如大荒之中绝大多数生灵一般，有着只想要活着的兽性。 或许在它看来，世界上似乎没有什么是比它的生命更重要的东西！ 然而此时的祁，却正面临着自它诞生以来，从未有过也未曾想过的选择！ 是看着自己曾经视之为一切的神域毁灭，然后死去？还是付出自己的生命，让神域留存下来？ 好像，无论怎么选，自己都不能活下去！ 祁搬弄着两根爪子，一脸困惑纠结，最后更是狠狠抓了抓脑袋，在它简单的脑袋里，似乎很难分清这两种死亡有什么区别。 当然，风羲最后还给留下了第三条路，舍弃神域，跟着对方离开这里。 只是不知为何，祁却没有选择这条路。 当然，它并非没有想过，只是每当它生出这道念头的时候，心底却突然涌出抹不去的恐惧，属于异兽的灵觉似乎在警醒着它，跟着风羲离开，甚至比死亡更可怕！ 正是因为如此，这才让它下意识地没有去想，亦或是不愿意去选择这最后一条路。 “死？” “死？” 巨猿祁看了看左边爪子，又看了看右边的爪子，似乎想要分辨两者之间到底有什么区别。 直到最后，它似乎也没想出什么所以然来，它望了望周围，这个生存了不知多长时间的神域，最后抬起头，愣愣地望着面前翻涌的迷雾，不知为何，此时的它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渐渐出现。 …… 第一百一十六章 唯舍身者，方可为神 风羲在借助神域之中的法则推演巫相，而巨猿祁，也因为神域与自身的生死，陷入了前所未有的选择。 在这方被众神遗忘的残破神域之中，没有任何存在打扰，一切，仿佛重现恢复了平静，只是那是不是翻涌的迷雾，似乎在预示着风暴将临的前兆。 就这样，光阴流逝。 直至……一日。 死寂的神域突然颤动，神域中心的迷雾开始剧烈翻涌起来。 一道，两道…… 足足五道神光突然洞穿迷雾，重霄而起，横扫向整个神域，所过之处，原本已经恢复几分活力的神域法则几乎在一瞬间溃散，空间出现一道道深邃可怕的裂纹，神域震动，似乎要在下一刻就会彻底破碎。 与此同时，正满脸迷茫的巨猿祁骤然惊醒，一身毛发立时竖立起来，恐惧地看着面前突然陷入毁灭的神域。 五道神光相互交错轮转，绚丽的神华之间，似乎拥有着难以想象的至上伟力，只是一眼，就让它深陷其中，根本生不出抵抗的念头。 “神域，在消失！” 巨猿祁突然惊醒过来，脸上的恐惧越来越多，它能够感觉到此时神域的变化，那五道神光正在一步步将神域中留存的法则打散，磨灭，取而代之的是另外几种它从来没有接触过的强大法则之力。 “羲？” 巨猿祁不安的看着面前翻涌不止的迷雾，哪怕它头脑再是简单，又哪里还不明白此刻神域这样变化的原因，眼前发生的一切，跟闭关的伏羲息息相关。 离开！ 心灵深处传来的危险正在不断催促着它，赶快离开这里，那绚丽多彩的神光看起来好看，可祁却知道，那能够磨灭法则的伟力，只要自己沾染了哪怕一丝一毫，都会在一瞬间死去。 只不过巨猿祁只是犹豫了一下，还是放弃了离开的念头，神域正在不断呗摧毁，它又能跑的到哪里去。 卡擦！ 神域似乎传来一阵响声，在祁看不到的地方，随着神域之中法则的磨灭，只见湖面之上，天空开始碎裂。 这方从古老纪元留存下来的残破的神域，似乎要在此时，开始陷入毁灭的倒计时！ 然而，就在此时，交织轮转的神光突然一顿，紧跟着，以肉眼不可及的速度迅速收缩，转眼间便消失在迷雾之中。 下一刻一枚蓝色宝珠突然跃出水面，伴随着幽蓝的神光冲天而起，化为一根撑天神柱重新定住了将要毁灭的神域。 另一边，巨猿祁已经认命的闭上眼睛，五彩的神光已经临身，将它这只神域唯一的异兽抹杀。 不过等了一会，它却没有感觉到死亡的来临，困惑地睁开眼睛，却发现从迷雾之中散发出来的神光不知为何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让他感觉到熟悉亲切的幽蓝光华。 神域也重新恢复平静，泯灭的法则随着幽蓝的神华，正在一点点恢复。 “羲！” 巨猿祁身体一僵，随后又立马放松下来，转过头望去，只见不知何时，风羲的身影已经出现在它身边。 “为什么没有跑？”淡淡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似乎带着些许疑惑。 循着声音，只见风羲正神色淡淡地看着祁，目光深邃，让人猜不透他的情绪。 方才所发生的一切，并非全然在风羲的预料之中，化成水之巫相，心海重新轮转五行的同时，他也于泥丸中映照巫相之法。 故而让自身显露的法意倾泻出去，化为了五行神光，横扫神域，不仅断开了神域与“镇海”珠的联系，还差点将神域彻底摧毁。 若非风羲及时苏醒过来，将五行神光散去，连锁反应之下，失去根源的神域或许要不了多久便要彻底消失。 不过让风羲没有想到的是，祁竟然还会待在这里，神光之下，最为危险的便是中央的迷雾这里，若非风羲及时醒来，巨猿祁就要先神域一步消失了。 “我答应你要守在这里！” 巨猿祁却没有多想，它只是摇了摇头，望着风羲，眼中带着坚定之色， “羲，救神域！” 风羲闻言先是一愣，继而目光重新打量了祁一番，接着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之色。 此时的祁，虽外表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变化，但透过它那双坚定的眼睛，风羲却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你会死！”风羲深深看了一眼祁。 祁闻言不加思索的点了点头，脸上虽残留着畏惧，但目光仍旧坚定，在等待风羲的过程中，懵懂的求生兽性中，渐渐多出来一点东西，正是如此方才让它决定用自己的死亡换来神域的重生。 它不知道，这正是留给自己的成神考验！ 先后获得两位初始神灵的传承，又论道了一位地皇古神，让风羲也渐渐明白了神灵存在之本，天皇氏立化灵为神的本意。 欲成其神，先通其心。 生灵唯私，故求其生存。 但神不同，神合天地，虽有私心，但更多的却是以天地心为神之心。 故而想要成就神灵，就必须有一颗舍身以祭天地的心念。 风羲想要传祁成神之路，也是想让它为其探寻出一条后天成神之道。 祁是神域化生，几乎可以看作半个神灵，想要成神，希望远远高于大荒中无量凡灵，所缺的东西，或许只是神灵不朽的权柄。 这一点，风羲可借此方神域助他一臂之力。 但在风羲看来，相比于神灵的不朽，他却更想让它明白神灵的舍身之意。 祁毕竟是一头异兽之身天性懵懂，故而风羲才会以生死抉择来点醒它，他可不想看到，自己创造出一位贪生怕死的“自私”神灵！ 这也是风羲立下此番考验的另外一个原因。 “善！” 风羲凝视着祁，只见它虽有对于死亡的畏惧，但却是发自本心的想要为神域舍身，脸上渐渐露出了一缕笑容。 唯舍身者，方可为神！ 这是风羲自那些古老神灵身上，乃至是同行的白泽身上，所看到舍己为天地的神心。 而现在，他也要将这颗神心，教给自己传道的第一位神灵！ 第一百一十七章 化灵为神，未来之劫 话音落下。亃 随后，只见风羲轻轻抬手，一根手指向着巨猿祁点了过去。 巨猿祁浑身一颤，在这一刹那，它彻底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紧跟着，眼前一根洁白如玉的手指越来越近。 指尖径直地点在祁的眉心中央。 当！ 像是来自天地初开的声音，又似是久远岁月前，它从神域诞生之初，听到的第一个音节。 大音希声，似难以用言语来形容。 在听到声音的那一瞬间，巨猿祁眼前彻底失去了所有景象，它似乎触及到了曾经梦寐以求的东西，神域的根源，那无上的法则凝聚的本源，让它在刹那间忘记了所有，深深陷入其中，难以自拔。亃 无形的神力从祁身上向外扩散。 与此同时，祁的身体也开始生出变化，属于凡灵的身躯似难以承受这来自神灵的伟力，它的身体如同瓷器般开始一寸寸碎裂，化成星星点点光芒，向着四周飘散。 “凝！” 风羲见状，眸中现出一缕凝重，只见他手指迅速向周围划了一圈，继而摊开手心，虚指一抓，口中吐出一道神音。 只见四周原本要飘散消失的光芒，随着他的动作，以肉眼可及的速度开始飞快的聚拢，转眼间，便凝成一枚灵珠。 灵珠色呈幽蓝，似与“镇海”相似，却又孕生着它没有的勃勃生机。神域中丝丝缕缕的法则玄妙在这一刻也缓缓延伸过来，缠绕在这枚由祁的身体凝聚而成灵珠表面，铭刻下一道道繁杂无比的纹路。 神文！亃 灵珠表面的纹路，赫然是风羲以神域法则，勾勒出来的初始水神的神文。 眼见神文勾勒显现，风羲原本凝重的神色稍稍缓和下来，他凝视着身前的光球，脸上露出一缕轻松笑意。 这一切虽只是发生在一瞬间，看似是举重若轻，随意勾勒，然而风羲的心神却前所未有的集中，不敢有丝毫分神。 引动神域法则，以本源之力勾勒演绎神文至理，这是风羲从未有过的尝试，哪怕只是一丝一毫的偏差，也会导致他功亏一篑，祁形神俱灭。 好在此方神域同样属于那位初始水神，风羲掌握神域权柄，又有初始神文参照，方才有信心敢行这冒险之举。 只见光珠的中央，一个似是缩小版的巨猿胎儿蜷缩其中，一呼一吸，珠体上那古老而繁杂的神文正随着其呼吸，绽放出淡淡的光华。 “神文作根基，神域化胎盘，褪去旧体，孕育新生。待你醒来，或可成就那梦寐以求的神灵之尊！”亃 风羲凝视着灵珠中的巨猿神胎，轻轻说道，像是自语，又像是在与那已化为神胎的祁诉说。 话音落下，风羲微作沉吟之后，便伸手一推，将那神胎没入面前的迷雾中，紧跟着轻轻一拂，伴随着一阵翻涌，神域迷雾掩去了所有的痕迹。 随着风羲将“祁”送入神域核心的迷雾，被他掌握的神灵权柄也随之一起附着到祁的神胎上，重新回归神域核心。 做完这一切，风羲自是不用再执掌神域权柄，镇压神域。神胎勾连法则，亦同样有镇压神域之能。而原本负责镇压神域的“镇海”光芒也随即暗淡，化作一枚晶莹剔透的灵珠，落到风羲手心。 “后天化先天的神灵之路，可惜时不我待啊！” 风羲收回“镇海”珠，看着一切回归平静，重新稳固下来的神灵残域，良久之后，不禁发出一声幽叹。 有这方初始神域作为胎盘，再加上祁本就是神域孕育的神灵“种子”，对方后天化先天的成神之路，功成几乎已经是能够看到定局，甚至其资质尤胜于此世一些二代神灵。亃 在诸水之中，亦当有着数一数二的跟脚。 若能洞悉其中一二，对于风羲未来修行有着偌大好处！ 他所行的巫道，本是后天修行之法，能够一观神灵孕育出世，而且还是一尊后天生灵成就先天的神灵，甚至有望一窥天地之初，天皇氏化灵为神的至理。 然而风羲却终究无法在这里久留。 与大地上的众生不同，神灵的孕育所需要的时光实在太漫长的，那是凡灵难以触及的时光，他没有时间留在这里，去观悟此间之变。 妹妹小希身上隐隐传过来的变化，让他明白，风衮部落，那个生他养他的地方，不久的未来，将会面临一场大劫。 甚至，他通过当初雷霆神圣留下的东西，未来世的那点似是而非的传说，部落的劫难或许仅仅只是未来他所面临的冰山一角，天地间，似乎将会有一场席卷整个天地，所有的神灵，众生的浩劫。亃 他需要更快的成长起来，以应对这一切！ “不过，倒是让你错过了，真不知道你到底是幸运还是倒霉，便真的有一场天地倾覆的大劫，这般漫长的时光，待你出世时，或许早已经过去！”风羲收敛心神，看着平息下来的迷雾，似是想到了什么，笑着打趣道， “就是不知，未来之世，你这继承初始神灵的水神，又该是什么位置？” 大劫之中亦有大机缘，会有神灵陨落永眠，也会有存在问鼎难以触及的天地尊位。 甚至那至高之位，生出变化也未尝可知。 只是天地轮转，一个纪元的天地至尊更替，总会有一个纪元的天地主角！ 话锋转动，声音却是已经越来越小，最后化成一句几乎听不见的低喃声，亃 “我等人族，又将会在什么位置呢？” 第一百一十八章 先天之说，借假修真 帮助巨猿祁勾连神域，化生神胎之后，风羲并未打算继续留在这方残破的神域，时间对他而言已然不足，他需要在未来部落大劫降临之前，尽可能完善自己的巫途，凝聚属于他的巫相。坙 风雷水火土。 经此初始水之神域一行，已成四相，风羲那先化五行，再成八卦的路途已然走了一小半。 “风相吗？” 此刻风羲走出神域，遥遥望着远处的天空，眼中却是闪过一丝犹豫之色。 原本按照他的打算，离开神域之后，他将会去继续追寻演化风之巫相的道路，直至凝成五行之后，再回归部落，与族人一起面对大劫。 这样一步步，踏上巫途修行的最高点！ 只是心中的预感却在告诉他，时间不够了，部落的劫数，或许将会超乎他的想象，未来的大劫，更是有天地倾覆之难。坙 他需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获得强大的实力！ 而神域悟法，当时心中划过的一点灵机乍现，让他对于未来的道路产生了一丝疑虑的同时，也同样让他看见了另外一条崭新的道路！ …… 天地间没有五行！ 或者说，并不存在所谓五行的概念！ 他以风雷水火土五相轮转，无意间暗合相生相灭的轮转之势，便以为五行与前世一般，是天地根基，万物皆由阴阳五行演化而来。 可当他神合那方初始神域，感悟初始神灵的法则，水生万物的法理之时，却是无意间窥见了天地的一角真实，神灵法则于天地而言的真正意义所在！坙 天地的本质是混沌无相的！ 所谓的阴阳，所谓的五行，甚至那所谓的法则，实际上根本不存在！ 天地混元，是混沌，是一。 世间万相的演化，实际上是最初神灵的诞生，以它们的法则，来阐述天地的一，继而衍生天地的万相变化。 然而诸神无法全然洞悉天地的所有，所以他们只取了天地的一面。 雷神从天地的一看见了雷，所有有了恍如天罚的雷霆至威。 水神以天地为水，故而大荒有了水，有了苍茫大海。坙 …… 诸多神灵的诞生，取法天地的一面，演化了风雷水火，演化了山川大泽，演化了天空海洋，演化了世间的万相。 这简直颠覆了风羲一直以来对于天地的认知。 神灵与“天地”的先后，或许并不如风羲所想的那样简单。 甚至风羲想的更深，天皇氏化灵为神，真的是创造了神灵之路吗？ 那化灵为神之初，初始神灵的原身，先天之灵，其中“先天”二字，是否真的就是因为祂们是先天地而生，因而才得了一句先天之名？ 当时风羲正是在推演水之巫相的关键之时，虽心中起了灵光，但却还是暂时将念头压在心底，不让其乱了自身思绪。坙 只是如今出了神域，那原本被深藏的念头，却不由自主的冒了出来。 先天，冥冥而来的预感告诉他，这简单寥寥的“先天”二字，就是天地的真实，是天地，是神灵最大的隐秘。 他若是真的把握了先天之秘，那么他的未来成就，不会逊色于任何一位初始的神灵。 “先天…先天！谁能想到，天地最大的秘密，就这么简单直接的放在了众生的面前！”一念及此，风羲自嘲般的笑了笑。 涉及神灵的隐秘，总会被遮掩起来，甚至铭刻天地，示警后来者，不得窥见。 然而，这天地最大的秘密，却就这么简单而直接的放在了所有生灵的面前，就差直接告诉他们这些后来者，天地就是这样！ “这或许就是初始神的气魄吧！”风羲低声喃道。坙 那些诞生天地之初的神灵，划定法则，分理天地，若是真想遮掩自身跟脚，后世神灵众生，或无有能够窥探到祂们秘密的存在。 毕竟，天地之初，执掌天地，统领众神的，是那位至尊至贵，独断一个纪元的无上皇者，以“天”为名的天皇氏！ 但几乎每个神灵都知道神灵的来源，是天皇氏化先天之灵为神，方才有了天地最初的神灵！ 或许是那位皇者，有意让众生知晓，留下化灵为神，“先天”二字，是祂在为后来踏上修行的众生指路，也或许祂本就不在乎这一切。 但无论如何，这般气魄与胸襟，此刻还是深深震撼到风羲的心灵。 “万象皆是外相，是假，唯天地之一是真，我参悟万象法则，求一真实，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借假修真！”风羲心中轻声自语。 话语间，风羲身上的气息隐隐发生了某种变化，巫相轮转，心海泛起微波，无形之间，似乎多出了什么。坙 “既是如此，大道唯一，本是后来者来阐述，如今那五行之道未有，不如顺我心意演化！”风羲笑了笑，只觉一直徘徊在心中的犹豫散去。 一直以来，他以风雷水火土轮转相生，推演五行变化，欲借此成就自身巫相，而后更进一步功成八卦，只是如今看来，却是落了下成。 天地万象法理，是最初的神灵所定义，那么如天地未曾有的东西，如何不能由他来定义呢？ 既然心有犹豫，不愿以风雷水火土轮转五行之理，索性将其抛去。 “毕竟，我的心里，五行，仍旧是金木水火土啊！”风羲心中轻叹一声。 而后，他看了一眼“消失”不见的神域，稍加思索之后，并未选择离开这里。 他欲重新定义自身巫途根基，这处法则混乱，神灵难见之地，恰好能够遮掩住一些目光。坙 更何况，风羲心中未免没有更深的念头，虽然法则混乱，看起来无利修行，但他想要做的是什么？ 是如天地之初的那些初始神那样，定义天地法理！ 法则混乱，不恰好正合了那天地之初的混沌无相！ “混沌”演法，定下新的法则大势，造化先天！ 舍弃神域之中神灵后天化先天之法，天皇氏化灵为神的秘密，兵行此险，风羲在离开神域的同时，也终于下定决心，走出属于他的借假修真，后天演先天之路！ 若是功成！ 这里，将会是他的成道之地！坙 第一百一十九章 分阴阳，立四象，定五行 大荒之东，近海之地。鵼 古老的地皇纪元残留的大地与海洋的力量在这里不断碰撞，混乱了天地的法则，令这里成为生灵难存的不毛之地。 残破的神域，外显而出的一方诺大湖泊，犹如滔天的巨口，吞噬着周围一切超越凡灵的力量。 落在风羲眼中，这却是当初那尊初始的水神，于此方近海留下的痕迹。 道水之终结，万物归墟之意！ “混乱难明的法则，复归与一的天地之归墟！”风羲凝视着眼前大荒难得一见的气象，眼中跳跃着一道道精光。 这里不仅仅仅契合那原初的混沌之相，还有这初始神灵残域的影响，也会为他阻隔来自神灵的目光。 “五行，借此机会，我能定立的或许不仅仅只是五行！”风羲心中涌出道道灵光，一道惊动天地的念头不可抑制的从心灵的最深处跳了出来。鵼 “混沌”演法，造化先天！ 风羲想要做的又何止是只是将那五行定义出来，他的野心更大，是要仿照那些初始的神灵，取天地之一，于“混沌”中开天，演就自身法理，一步定下未来的大道根基！ “镇海！”未久，风羲从沉思中回神，默然看了一眼面前的“归墟”，张口吐出了一道神音。 只见一枚灵珠跃出，悬在风羲的头顶，幽蓝的光华向着周围散落，能够镇压大海诸水的力量，将吞噬一切的古老“归墟”之意驱逐，留下混乱不明的天地法则。 紧跟着，风羲念头一动，眉心泥丸光芒大放，引得周身的空间波动不止，属于巫的无形力量从风羲的身上向着周围扩散，于“镇海”珠笼罩之地，开辟出一个独属于他的领域！ 泥丸映照！ 这是风羲参悟神域玄妙，所开辟出一门属于巫的领域之法。鵼 开辟领域，划下闭关之处，做完这一切之后，风羲手结巫印，盘腿坐下，眼睛缓缓闭上，意识沉入心海之中。 …… 混沌！ 自风羲一念而生，心海已然变了一副模样，无边大海之景消失，漫天神文不见，苦心凝结的巫相也全然没了踪影。 万相归一，一切仿佛回到天地诞生之初，混乱无序的混沌之相！ 只见一缕灵光从混沌中显化，风羲的身影出现在混沌之中。 不过风羲此时其显化出来的，却不是人形之躯。鵼 而是龙首人身，是那传承自雷泽神圣的神形！ “天地开辟之初的混沌，最初的一吗？”风羲神形踱步在混沌中，看着已经截然不同的心海气象，眼中却是没有任何慌乱之色。 他所凝结的巫相并未消失，而是融入到眼前的“混沌”之中，只需一个念头，便能显化出来。 不过风羲却未曾这样做，心海显化混沌，是为了推演自身“造化先天”的巫途，定立根基，开辟自身的法则之路。 只见他细细打量了一番以后，心中一动，便抬手向着面前的混沌一招。 一缕黑白灵光从混沌中生出，落入风羲手中。 阴阳！鵼 得于古神郁仪，被风一直藏匿那缕阴阳灵光，被他最先从心海中显化出来。 “时混沌天地初，先当划分阴阳！” 随着风羲张口吐露神音，手中灵光抛向混沌，刹那间，混沌炸开，化两极变化，生黑白二色，演化阴阳之景。 “阴阳之分，谓水火之相，此即第一变！” 神音震动，原本呈现黑白二色的阴阳，突然变换，水火交错于阴阳中化生而出，阴显水相，阳化火相。 水火即为阴阳！ 最初的阴阳之定，风羲并不曾打算以黑白灵光演化，而是将其化入巫相之中，取水火二相，造化阴阳之景！鵼 随着水火巫相的出现，黑白的阴阳灵光直接有了归处。 水火阴阳之功，方显造化玄机。 火为阳，升天化大日，水为阴，而落地而汇海。 水火之分，交替之间，又有了清浊之理，相生相克的最初秩序。 “阴阳造化之枢机，当有雷霆显化！” 水火碰撞之处，一道雷霆光芒从两者之间生出。 “火动水流，助火势而推水潮，其为之风！”鵼 又是一语，因水火之动，继雷霆之后，有了无形的风显化出来。 “风雷相应，此谓第二变！” 风者，水火为之动；雷者，阴阳造化枢。 风雷二者一经显化，又与最初的水火结合在一起，四相彻底取代了混沌，定下了天地之根。 “风雷水火，即为四象！” 四象！ 阴阳之后，风羲并未直接轮转五行，而是以风雷水火，定下四象之理。鵼 阴阳四象。 相比于五行，受前世理念影响颇深的风羲，认为阴阳演化之后，并非是那天地之基的五行，而是更为直观的四象。 故而他取诸风雷，合入水火，在阴阳之后，先行定下四象之理！ 然而，定立四象，就在风羲打算继续接下来的演化时，面前却突然发生了变故。 风雷水火四象之中，他真正有所领悟的，却是只有水火雷这三道凝聚出巫相的法理。 三实一虚，风的不圆满，让四象成型之初，轮转出现了失衡，心海不稳，似有复归混沌之势！ 风羲见状脸色却是丝毫不变，似早有预料一般，只见他双手一张，两手各执一道神文。鵼 “风雷水火，四象既出，又怎能没有山泽呢！”风羲口中低语，左手神文当先打入四象之间。 “泽是不灭意，我当取神灵不朽光辉，化而为泽！” 说完，他的眉心落下一缕淡淡的金辉，与神文相合，一起落入四象。 这是当初风羲观白泽神性，所参悟的不朽之理，一直未曾显露，直到此时才展现出来，帮助他演化自身的路途。 “山之固，道我巫途永恒之守护！” 紧跟着，风羲又将另一枚神文打入四象。 山泽皆是实相，随着最后两道神文打入，一方山河秀丽的大陆虚形自海洋中升起，似当初地皇氏于诸水间托举大陆一般，天地在此时有了最初的形态。鵼 山泽一出，天地显化。 风羲见状，紧绷的心神微微一缓。 水火造化阴阳，风雷定立秩序，山泽具现天地。 他的“造化先天”之路已经总算是有了根基，接下来就是决定未来是否能功成八卦八相的关键。 五行！ 第一百二十章 五行轮转，天地定位 混沌分，阴阳显，四象成。鏆 又有山泽通气，显化出世界最初的形态。 至于此时，风羲巫途已是有了三实三虚，六般变化。 “若成八卦，尚差了最后天地之变！”风羲神形望着面前堪称改天换地的心海之景，明眸间迸发缕缕精芒。 不过他并未急于显化出立马最后的天地两种气象，眼前六般变化虽成，但风羲却有感，此时若是进行下一步，八相演化将会得不到圆满。 “风雷水火，山泽定立，虽看似相合，却难以混元如一，尚缺了轮转相生之意！”风羲沉思片刻之后，心中突然闪过一道灵光， “五行！” 风羲眸中神采不断跃动，这一刻，他似乎找到了统合自身所有念头的路途，鏆 “我若以五行勾连六般变化，再以天地二相统合，功成八卦……” 风羲一身所悟颇多，观天地之法，上至神灵，下至草木沙石，与不在其中，又有心海所存的三千神文时刻感悟，让他这一路走来，虽未曾见天地之全，但论涉猎的法理之多，法则之繁，可谓一句盖古今之未有！ 或许就连当初传承他神文的那位雷霆至尊也未曾预料，自家的这位血脉后裔，心气会如此之高。 居然想要走上一条统合万法的道路！ 而现在，风羲所想要的不仅仅是八卦，而是自混元而始，分阴阳，成四象，定五行，成八卦！ 集阴阳四象，纳五行八卦之理于一身，彻底奠定他执掌天地万象始终的大道之基！ “五行之变，当谓之金木水火土！”鏆 只见风羲神形仰头，望着面前水火风雷山泽的纠缠碰撞，张口吐道， “风雷相薄，造化孕生机，为天地之始，五行之初！” 话音落下，只见无形之风与雷霆光芒相互纠缠，生机于其间乍现，天地似乎多出了一抹灵动。 “火主炽热，争争向上，为天地勃发，五行之盛！” 天地灵机不断跳动，向上勃发，似要向着极限向上攀升。 “山意求固，万般变化，唯一不易，为天地稳固，五行之成！” 不断轮转的天地，至此时平添了一分不动如山之势。鏆 “泽显锐气……是天地复归，五行之落！” …… “水藏归墟，纳天地一体，五行归一。” “五行当由木而生，自水而终，贯穿天地生灭之轮转，六相之循环！” 话音落下，原本各自为政的六般变化，通过五行之势相互勾连，开始了相生相克，轮转不休。 “成了！” 风羲见状心神微定，纳五行于风雷水火山泽之中，原本只是虚形的风山泽，亦生出了几分凝实的趋势，六相不再独立，终于有了混元一体的气象。鏆 “那么，接下来，就是统合诸般变化，纳乾坤于一体！” 风羲轻声自语，五行轮转之后，风羲并未停下动作，他正欲借这股相生之力，成就最后也是最为核心的天地之变。 只见风羲稍加思索之后，便抬手向前一指。 “地！” 没有任何多余的言语，风羲仅仅只是吐出一道神音。六相轮转的下方，突然显化出一方大地之形。 大地巫相！ 自水火雷三相之后，风羲化入心海的最后一道巫相，终于在此时演化出来。鏆 “嗡！” 刹那间，整个心海狂震不止，大地的显化，犹如烈火上添了一把油，六般变化轮转，一道道力量打在大地巫相之上，似乎刚刚出现的它与原本已经轮转的其他几种变化，隔隔不入。 面对携五行轮转的诸般变化之力，这道刚出现的大地巫相丝毫不弱，蕴藏着某种神意的它，甚至比之那六般变化还犹有过之，一个碰撞之间，便令正在轮转的六般变化居然有了几分停滞之势！ 风羲见状，脸上没有任何变化，当初他以大地巫相强行统合风雷水火，轮转五行之时便有所察觉。 这道得自妹妹小希身上的巫相，由那道“娲”之神文所演化的大地，似乎隐藏着更深的秘密。 那缕惊鸿一瞥间的至高气息，哪怕是将其演化成自身的巫相，也依然深藏其中，难以抹去。 “大地既出，又怎能没有天呢？”鏆 风羲看着眼前的场景，轻轻一笑，只见他脚下一动，踱步走到心海中央。 立身诸相之间，风羲摊开双手，似乎放弃了所有抵抗，任由六般变化纠缠相生的浩大伟力，和那厚重至上的大地之力同时狠狠打在他身上。 仅是一个照面的功夫，风羲龙首人身的神形便彻底碎裂，化为点点灵光向着周围飘散。 “我当以此身化乾天，携大地之坤，统合六相！” 在风羲神形消散的同时，一道声音突然在心海响彻。 紧跟着，只见神形化散的灵光向上漂浮，于诸相之上，点缀穹顶，勾勒出一方天之虚形。 “天地是一变！”鏆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一张八卦图，法成惊诸神 神形散化，凝聚天之虚形，统合七般变化。霟 天悬其上，地沉于下。 天地间，又有水火相应，风雷相薄，山泽通气。 “天地为一变！” 神音似自心海冥冥而生。 只见心海混沌中演化的虚幻世界突然一震，随后，诸般变化交错间，一股相生相克，道尽生灭轮转之势将所有显化出来的景象统合到一起。 五行！ 天地定位，五行之理于此时再次显化出来，勾连六般变化，纳天地之意于其中，将此方虚幻世界，万相之理，融合到一起。霟 “凝！” 伴随着一句神音再次响起，只见虚幻世界再次生出变化，五行轮转，天地交合，诸般变化，一切景象凋零消失，复归混沌之态。 “混沌之初，生就阴阳！” 神音落，水火显现，化作最古老的阴阳，分开混沌，阴阳显化间，又有神秘的纹路自其中生出。 阳化“一”型，阴显“--”相。 符文。 亦或者说是巫文。霟 文，以载道。 风羲曾感诸神凝法则于神文之念，参万象而画巫文，成就一副真形图以传播巫路。 此时奠定道基，也自是以巫文而显于众生。 “阴阳相合，四象始立！” 与此同时，水火开始碰撞，阴阳之“文”两两相交相合，风雷之形于其间生出。 显出水火风雷，太阴太阳，少阴少阳之相。 “四象轮转，生就八卦！”霟 四象显出后，合阴阳五行之理，又开始相互轮转，生出八种气象。 “是以，乾天，坤地，坎水，离火，巽风，震雷，艮山，兑泽。” “八卦八相，天地乃定！” 风羲神音每道一句，一枚符文便化作一种气象，随着最后一句说出，一方完整的天地终于出现在心海。 同一时间，风羲的身影也显化出来，化作神形，立于天地之间。 只是此时他显化出来的神形之状，却是与之前截然不同。 原本的龙首人身相完全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神形。霟 人身龙尾！ “此身却是合八卦之意，是独属于我的神形！”感受着神形之中蕴藏的法理，风羲顿时心中了然。 神形变化，本就在他预料之中，神灵的神形合天地法理，是其道路的显化。 之前的神形得自那位雷霆神圣，是传承于祂的司雷之形，如今身化乾天后，风羲却是以八卦之理，重新化生出属于自己的神形。 “只是……” 风羲念头一动，似乎想到了什么，目光明灭不定。神形化出之时，他分明感觉到自己的神形居然与遥远处的某个地方产生了某种联系。 若非隐隐传来的某种熟悉感，风羲当时几乎要中断神形演化。霟 “果然，是因为大地之相的缘故吗……”风羲心中默默思索道。 虽然神形之中多出了某种变化，使之超乎了风羲的预料，但他却没想过改变，推倒重来，或许这样的变化，在他当时决定演化大地之相时，便有了今天的结果。 “或许冥冥之中，自有注定。” 将心头的念头压下，风羲看了一眼显化出来的天地之景，而后将目光投向世界之外的混沌。 “如今天地根基以定，那些初始神文，也当有个归处！” 只见风羲伸手一招，混沌翻涌，一枚枚神文纷纷显现，投入世界之中。 每一枚落入，都为天地添了一分变化，当最后一枚神文消失后，整个心海天地，立马散发出一股混元如一之意。霟 “吾道成矣！” …… 心海成就。 风羲的泥丸亦随之而变，神魂之体变作人身龙尾相，一张阴阳八卦图，出现在祂手中。 “轰！” 外界。 与此同时，整个大荒诸般法则震动不止。霟 一股新生的法则突然出现在天地间。 其意混元如一，像是来自天地之前，鸿蒙之先，下一刻又解化万象，道尽天地种种。 “怎么可能……” “新生的法则！” “先天之灵！” …… 大荒中，所有的神灵都在这一刻被惊醒，祂们遥望天穹，只见一张画卷笼罩着整个天地。霟 阴阳八卦！ 只是一眼，祂们便知晓了这道“法则”显化之理。 “阐述天地的法，是谁？”有神灵发出一声不解的惊呼。 “难道是一尊初始之神出世？”有神灵似乎知道此景意味着什么，眉头紧皱，神色不安。 “天地将变，于此时出世，莫非又是一位……” 就连那些早已避世退隐的古神都于此刻惊醒，所有的天地隐秘之地，这些自古老纪元留存下来的大神们纷纷看着横贯天地的阴阳八卦图，似是想到了什么，脸色骤变。 只是，无论是此纪的神灵，还是那些古老大神，想要探知八卦图背后的存在，都被一道神秘无法探知的无上伟力打断。霟 “是祂！” 无光之地，烛龙神感知到自时光深处的涌出的那道幽暗神力，一双龙眸刺痛，流出两行血泪。 “这位，莫非与那尊未来的皇者有关……”烛龙神此时顾不得刺痛的双眸，看着那缕环绕在八卦图上的神力，脸色阴晴不定。 大荒众神无神知晓遮挡祂们窥视的神力来源，但烛龙神怎么会看不出来。 这道幽暗神力，分明与那位脚踏光阴长河，于未来逆行而上的地祇皇者同源而出。 “陛下，光阴长河之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烛龙遥望天穹，似乎看到了那高悬九天之上的至高天，染血的龙眸浮现出一缕忧色，霟 “你现在，又在至高天做什么？” “莫非一尊能够登临皇者先天之灵出世，都无法牵引你的目光吗？” 身为天皇纪留存下来的最古之神，烛龙同样是一位初始神，甚至祂还是第一批跟随天皇氏化灵为神的神灵，那道八卦图代表着什么，烛龙又怎会不知。 初始神灵虽开辟了最初的法则，但祂们只取了原初一角，各自阐述天地一面，显化法则。 或化水之法，或成火之则。 如祂这样，演化岁月时光，在诸多初始之神中，亦是能够排到最前之列。 然而自天地开辟以来，却唯独只有三位例外，祂们的法则，与这八卦图的神灵一般，以自身法则，包罗整个天地。霟 这也是，祂们是自己在众神之上，登临至高之位的根本所在。 三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