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百鬼穿聊斋[综]》 1.穿越到聊斋 江南的四月总是笼罩在一片烟雨朦胧中,空气里都充斥着水汽,让人有种浸泡在水里的错觉。 今日的空中依旧飘着毛毛细雨,距离李家村二十里外的郊外,有个男人头戴斗笠,身披蓑衣正行走在土路间。若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在男人的蓑衣下,他身后背着件大型物体,那是个宽约一米二的画卷,画卷极厚,想必分量不轻。 徐航看了看天色,距离太阳下山大概还有一个小时,任谁都不想在这种天气露宿野外,如果可以的话,自然是想尽早赶到村镇的客栈落脚,喝碗驱寒的姜汤,洗个热水澡早早休息最好。 想到这里徐航就露出苦笑,本来从镇上出发时是预好了时间,谁知道计划赶不上变化,半路上忽然雨势加大导致迷了视野,等发现时已经走错方向了。 看样子天黑前是不能抵达李家村了,徐航考虑了一下后,来到一棵大树下,然后把背上的画卷打开。 随着画卷展开,只见上面赫然绘着的是一个个相貌各异的妖魔鬼怪,有的美若天仙,有的面目狰狞。画卷的创作者绘画水平应该相当高,因为这些鬼怪们都画得活灵活现,仿佛下一秒就要从画卷里跳出来似的。 事实上,确实出来了。 当画卷打开到一个飘在灯笼上的小鬼时,徐航就停住继续展开画卷,并喊道:“出来吧古笼火!” 画卷里原本绘有古笼火的图像颜料似乎变得暗淡,但随之而来的却是眼前半空中突然多了个小鬼。 “航大人,你又迷路了吗?” 徐航窘迫地摸了摸鼻子:“麻烦你能不能带我去最近的农家。” “包在我身上!” 古笼火嬉笑着隐去了身形,徐航知道他是去探路了,把画卷重新卷上然后背回身后。 说来也奇怪,明明即使在树下也是不时有雨水滴落,但画卷莫说被打湿一两块地方,上面连滴水都找不见。 不过徐航看样子已经见惯不怪,想想也是,毕竟在他身上连穿越这种事都发生了,再来点不科学的事物似乎也变得没什么大不了。 至于穿越一事,大约还得回到半个月前。 徐航是个不折不扣的收集控,平时玩游戏不把成就都打通就绝不罢休,后来玩了卡牌游戏后,更是致力于集齐全图鉴。 而半个月前,被网友安利了阴阳师这游戏,经过三个月时间,好不容易把所有式神都集齐的徐航,看着已经全部点亮的式神图鉴,心满意足正要领取成就时,没想到手机屏幕突然一黑,同时双手感受到电流流窜而过,紧接着便整个人失去了意识。 等到徐航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古色古香的房间里,望向窗外,哪里还有现代的高楼大厦,都是木头和瓦片为主的低矮楼房,街上行人也皆是束发戴冠。 看见此情此景,徐航哪里还不明白自己是遇上传说中的穿越了。所幸的是,没多久,他就发现自己失去意识前刚收集好的式神全图鉴,居然以画卷形式跟来了。 在红旗下长大,接受马克思主义熏陶,原本坚定着唯物主义的世界观如今被打破,初时徐航不可避免的感受到极大冲击外,也十分惶恐不安。 不过在发现画卷里的式神能够召唤出来,自己能够命令sr级以下的式神后,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至少有了保证个人安危的手段和底气,徐航就淡定下来并开始去了解适应当下的世界。 徐航的父母本来就是年轻时奉子成婚,双方都还没玩够收心养性,所以婚后不久就爆发矛盾经常争吵,并开始各玩各互不干涉,这样名存实亡的婚姻在徐航十四岁时终于结束。徐航的父母当初结婚本来就不是心甘情愿,因此对徐航态度也十分冷淡,平时倒没有虐待,但也不怎么搭理和管教,就是每个月给够生活费然后任其自生自灭。也好在徐航本身品性不坏,这样放养的环境下才没长歪。 随着父母离婚并各自有了新的家庭,徐航就仿佛成了多余的人。他天性喜静,本身也不怎么爱说话,除了喜欢收集成套的东西外,对别的事物都很淡漠,除工作外会联系的朋友几乎没有。 刚穿越时徐航还想过要回去,但后来想了想,他在现代也没多少牵挂后,徐航很快就既来之则安之,干脆在这里生活了。 穿越后大概有一个星期,在徐航了解到自己竟是穿越回五百年前,疑似历史上的明朝但又些地方显得违和时,他脑海中就出现一把机械音。 徐航当时闻言一愣,脑子里那机械音又重复陈述了一遍。 徐航穿越前也看过不少网文,很快反应过来,这大概是系统之类的存在,通常当宿主完成系统的要求时,就能开启下个任务,也能借此推断出更多信息。徐航本来也有收集的癖好,所以当即愉快的接受了这任务。 有百鬼绘卷在手,徐航许多生活上的难题都能迎刃而解,也基本不用担心人身安全,于是他就干脆一路走走停停,打听到哪里有怪事就往哪里去。 前段时间,徐航在茶馆里听闻李家村附近有年轻男子被开膛破肚掏心而死,传闻是恶鬼作乱,也有说只是被□□。 见识过自己那百鬼绘卷里的式神是真能被召唤出来,徐航对恶鬼作乱的说法持保留态度。为了一探究竟,徐航干脆就前往李家村。 ………… …… 徐航在树下等了约摸五分钟,古笼火探路回来了。 “航大人,往前再走两千米就有户农家了。”完成徐航的嘱托,古笼火雀跃的在半空中转来转去,“让我给你带路吧,航大人要是再迷路天黑就没地方住啦!” 徐航无奈道:“别说得我好像经常迷路啊……” 古笼火捂着嘴嘻嘻笑起来。 “既然这样,那就拜托你了。” “好咧!”古笼火高兴地应道。 野外的路上,年轻的旅者再度启程赶路,但这次不再是只有他孤身一人,若此时有开了阴阳眼的人在,就会看到他前方有个坐在灯上的小孩飘在半空中。 这回走了快有半小时,天色已是渐渐变暗,徐航终于见到古笼火说的农家。 “这次真是谢谢你带路了。”徐航微笑着对古笼火说,“之前的小镇上买的糖果,味道不错。” 徐航随手从袖中拿出一小包酥糖。 古笼火顿时嗷的一声,明明一边高兴地立马抢过糖果来,嘴上却又欲盖弥彰地别扭道:“真、真是的,航大人干嘛这么客气!你快去敲门啦!” 说着就原地消失不见,徐航知道他是回到画卷里了,笑着摇摇头,然后朝那农家走去,上前敲门。 “请问有人在吗?” 屋里传出响动,很快,就有个黑瘦的中年汉子过来开门。 徐航立马礼貌地笑道:“这位大哥,我之前因路上耽搁了时间,如今天色将黑,脚程已来不及赶到附近的村落,请问能否让我在此住上一晚?” 听到徐航的请求,中年汉子面露难色,有些为难道:“小兄弟,不是我不想帮你,只是近日这附近一带都不大安宁,我在这荒郊野岭也就一个人住……” 不等他说完,徐航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心里有些失望。 中年汉子说着忽然留意到徐航是一头短发:“哎!原来你是位行者啊,那就正好了,离我这东边不到五百米处有座寺庙,不若你到那里去投宿吧!” 被人误会自己是出了家但还没剃度的僧人对于徐航而言已经不是第一次,谁叫他从现代穿过来是一头短发呢?古人向来讲究身体须发皆受之于父母,除了出家人,普通人通常都不会把头发剪得这么短的。 “多谢指引。” 徐航也懒得澄清,免得还得多做解释。 既然对方不愿招待自己,徐航就不强求了,还是去对方说的那座庙吧。 问清了方向后,徐航就立马赶去。 总算在天色彻底暗下看不清路前,徐航见到了中年汉子说的那间庙。 只是等他走近来到庙门口,看见破败的牌匾上“兰若寺”这三个大字时,徐航脸上忍不住露出一道苦笑。 真是万万想不到,他穿的居然是聊斋啊! 徐航前所未有的庆幸自己不是白丁一样穿过来,摸了摸身后的画卷,他上前去叩动门环,过了会儿,里头无人应答,徐航便直接推门进去。 以防万一,徐航把画卷拿在手中。 进到庙里后徐航见四周都积满了灰尘,不像故事中描述的那样仿佛还有僧人居住,想了想,徐航把灯笼鬼和帚神叫了出来,前者安排守夜,后者则打扫出一块干净的地方。 2.穿越到聊斋 是夜。 兰若寺的大殿里点起了一丛篝火,徐航在火边正拿出干粮和水食用,忽然听见外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抬头望去,原来是位赶夜路的书生。 书生样子看起来忠厚老实,他放出的两只小妖也没有发出警报,估计对方是个普通人,徐航就不大去搭理了。 那书生进到大殿后,见到篝火旁的徐航。 因为在室内,所以徐航的斗笠和蓑衣都脱下放一旁,那头才勉强及后领的短发就变得明显起来。 书生以为他是兰若寺的僧人,就好声好气问道:“天黑了,附近的人家不肯收留,师傅可否行个好,让小生在这歇上一晚。” 兰若寺原本就是已经荒废无主的地方,徐航道:“你自便吧,我也和你一样是途径此处,并不是寺庙的主人。” 书生顿时高兴地坐到火边,见徐航神色淡漠,堪称完美的面容印着火光,给人感觉有股莫名端严、不敢轻易冒犯的气势,原想聊上几句打发时间,顿时也不好与他搭讪,便自顾自的吃饱后就近搬了堆稻草过来挨着睡觉。 因有旁人在,徐航虽然不大放心只有灯笼鬼一个小妖守夜,但也不好再拿出百鬼绘卷,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一下四周,只能暗中盼望着这里此时还没被黑山老妖看上当老巢。 临睡前再次用意念叮嘱一番灯笼鬼,如果发现异常就立马叫醒他后,尽管还是不大放心,但赶了一天的路,无论身体还是精神上都已十分疲惫,徐航枕着画卷,到头来还是不知不觉地就熟睡了。 这一觉,就直接睡到第二天天亮。 地上的篝火已经熄灭,灯笼鬼也在太阳即将升起时回到画卷里,游戏里级别是n卡的小妖通常都惧怕阳光。 徐航看了看四周,见庙里就和他昨晚临睡前一样,一切如常,甚至因为阳光的照入而驱散了夜色下的阴森气氛,此刻给人感觉就是个比较破败的寺庙。 至于那书生还在蒙头大睡,嘴边不时发出一两句梦呓。 没多久,书生被徐航收拾行李的动静吵醒,睁眼后迷迷糊糊地见到徐航已经是准备要走了,才赶紧从地上爬起来,边叫道:“师傅你这么早就要上路了?” 徐航回过头来:“我想尽早到李家村。” 书生闻言忽然两手一击掌,高兴道“哎!师傅你也是去李家村啊?真是巧了,我是那里的人,不若等我一下咱们一同上路吧!” 徐航觉得没什么所谓,就点点头:“好。” 书生也赶紧拿上行李,然后两人就一并踏上去李家村的路。 路上书生大抵觉得这一路无话的气氛着实令人拘谨,加上他本身性情豪放,喜欢交友,便自来熟地表示:“师傅如何称呼?在下朱尔旦。” 徐航听到朱尔旦这个名字,脚步微妙的顿了一秒,很快恢复如常,并不动声色地打量对方一番后,礼尚往来,他也自我介绍道:“我姓徐,单名一个航。” 接下来的路上,二人便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多半是朱尔旦起的话头,徐航应和上一两句,虽然对于徐航而言话题都不是太感兴趣,但这么一路下来倒是觉得时间好过了不少。 大概走了一个半小时,李家村的轮廓终于若隐若现的出现在前方。 等到达村口时已经是上午十点左右,随着太阳高挂空中,温度回升,雾气也逐渐散去,看来今天是这些天来难得的好天气。 来到李家村后徐航第一时间自是想找客栈。 奈何这里不像之前的镇上有那么多客商来往,所以自然没有像样的客栈。 得知徐航想找个暂住的地方,因着对他印象不错加上朱尔旦本身也有几分热心肠,就自告奋勇地带徐航到牙行。 牙行便是古代的中介。 朱尔旦向牙行的伙计大致讲解了下徐航的情况后,不料那伙计的注重点却放在他们昨夜竟是在兰若寺过夜上,伙计听到这话时两眼顿时瞪得和铜铃般大。 “什么?!你们在兰若寺过夜?”伙计惊叫一声后,见引来旁人的目光,赶紧又压低了声音,“你两真是好大的胆子!” 徐航心头一动:“此话怎讲?” “那兰若寺早在月前就传出闹鬼传闻,好些赶夜路的旅者进了那寺庙后便失踪,后来听有从那里出来的人说,是夜里有鬼怪作乱,失踪的人大概是被鬼捉走吃了!” 朱尔旦嗤笑一声,不以为然:“昨晚我和这位师傅在那睡得可安稳了,哪来什么鬼怪。” 被朱尔旦一开始时的介绍给误导,牙行的伙计也把徐航当作是还没来得及剃度的僧人,如今再听朱尔旦这么一说,更是把徐航看做是法力高深的高人,态度立马恭敬起来:“失敬失敬,原来是位大师。” 徐航:“……” 对于这些误会,徐航已经不知该如何吐槽了。 面无表情.JPEG 徐航是位“高人”,那房子的事就好办了。 伙计告诉他道:“村子西边近郊处曾是大户人家的宅院,但种种原因,如今那些宅子都已经荒废成了无主之地,因为位置比较偏,加上听说里面不时有怪异的事发生,所以一直没人敢租买那里的房子来住。若是大师你不怕的话可以直接住进去,或者也可以另外费点钱我帮你物色下更好的地方。” 徐航听了有些心动,他虽然有百鬼绘卷在手,按理来说完全可以支使式神们去敛财,根本不必愁生计那些。但徐航这人天性淡泊,对钱财美色都没多大兴趣,秉承只要够用就好的观念,而且受现代教育影响,他的道德观念还是比较强,他不会要求他人也遵循自己的三观,只求自己问心无愧。 除了穿越过来的第一天让铁鼠帮忙拿了几个铜板,结了客栈的房账外,接下来他就开始是自力更生了。 好在徐航穿越前书法、国画、素描等都学过并有所掌握。他当年去学这些才艺时倒没想太多,只是当陶冶性情和提高自身综合素质。 毕竟徐航知道父母不管自己,也好在他本身早熟,意识到这点时没有怨天尤人从此憎恨父母、自甘堕落的混日子。反而是认真盘算起如果自己成年了,父母不再提供赡养费后,自己独自生活该如何才能过得更好? 好在徐航的父母虽说不负责任,但金钱上并非亏待他,甚至可能因为觉得给不了他多少关爱和尽家长义务,就干脆全用金钱弥补,徐航上学时零花钱数额一向远超同龄人。 徐航没把这些零花钱挥霍干净,甚至反行其道竭力省下来,然后在假期替自己报了才艺班。 多个技能多条出路,最开始时他是这么想的。 事实证明如今还真的派上用场了。 一些现代技法的运用及结合了素描功底,使得徐航所画的人像十分逼真,对于当下而言可是相当难得,于是靠着在街边摆摊卖字画,徐航很快就挣到了钱,而且路费在不久后也凑够了。 虽说有了正当的谋生手段,但钱还是省点花比较好。 他有百鬼绘卷作为保障,荒宅里的精怪想必也奈何不了他,既然有能免费住的地方,他干嘛不住。 如此短暂一思考后,徐航就点点头笑道:“住那荒宅便好。” 从牙行出来,徐航便道别了朱尔旦,自己独自去往村子西面。 李家村约有百来户人家,在周边一带算是规模比较大的村落。 徐航走了一会儿,就看见牙行伙计说的那一片荒废的宅院。 离宅院还有百米左右距离,远远望去,徐航就看到大宅上方有层泛着粉色的薄雾。 穿越后徐航除了带着百鬼绘卷,能召唤式神出来外,自身的目前最明显的变化就是能看到些常人看不见的东西。 而经过徐航这段时间以来的观察总结,他大概了解到家宅上方的“雾”往往关乎所住者的气运。 寻常人家的“雾”为白色,普普通通不怎么起晚,而乐善好施的善长仁翁家里,上方的“雾”中则夹着金光,一户人家要崛起或家中将有人出人头地的,也同样会有金光。如果有黑气,通常近期都会有噩运,要是伴随红光的话还会有血光之灾。 至于现在看到的粉色,那实际是妖气。看来当中确实有妖物鬼怪活动,估计是太长时间没人居住,加上宅院所在的地方又比较偏,所以就聚了一群孤魂野鬼在里头。 但“雾”中没有红光,看来里面的精怪也没谋害过人命,估计以往最多就是捉弄下借住的人而已。 心中有数后徐航就直接上前去开门。 已经许久未有人来过的荒宅,不仅最外头的两扇大门早已门面斑驳,在徐航推开门后,随着门开,背后的地上更是扬起了一片小小的尘土。 3.穿越到聊斋 徐航进去后就不急不慢地在宅院里走了一圈,并且四下打量一番。 旧归旧,毕竟以前是有钱人家的宅子,建筑用料做工上还是相当讲究,房屋质量也相当不错。如果把这里给打扫干净,倒不失是个好住处。 不过一路下来好像也不见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徐航四处张望,在回到正厅后,先把疑问放到一边,然后解下蓑衣行李,最后把画卷拿下来,在桌上摊开。 他召唤式神也不是毫无代价的,在穿越的头一个星期,徐航就经过多次尝试,确定让画卷里的妖怪现身是需要耗费体力,等级越高的妖怪召唤所需的体力就越大。 徐航先把帚神叫出来打扫卫生,太久没人住又偏僻的地方往往会聚集阴气,然后成了精怪们的住所。 这里也不例外,因为阴气重,所以就算是白天N卡式神也能在屋里活动。 然后在帚神窸窸窣窣的扫地声中,看着荒芜又宽阔的院子,徐航忽然觉得住宅太大也有点不好,太过冷清了。 考虑到自己估计会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而且周围又没人居住,不像之前在客栈需要避人耳目不敢闹出太大动静。 经过短暂的考虑,徐航决定把莹草、河童、座敖童子……这些性格相对比较安分、脾气相对好的R级妖怪放出来。 “航大人!” “呜呜呜……终于轮到把我叫出来了!” “哇!航大人好!” …… 有些妖怪明明是第一次被召唤,但看他们的反应,好像和徐航相识已久,一个个都表现得分外熟络。徐航对此只能归根为,或许是系统为了降低他在异界生存的难度,把妖怪们的好感度都给点满了。 随着这些小妖怪们一个个被召唤出来,原本冷冷清清的宅院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不过这些被召唤出来的R级妖怪,大部分心智就和外表一样,都还像个小孩子。 见此,徐航在歇一会儿,和妖怪们一个个打完招呼,听她们表达完来到现世的欣喜后,就把姑获鸟叫出来。以姑获鸟的天性,想必她会很乐意帮忙照顾这群R级小妖怪。 姑获鸟,阿爸的好帮手,崽们的好朋友! 姑获鸟已经不是第一次被召唤,所以和其他小妖的兴奋相比,她表现得淡定许多。不过随着SR级妖怪一出,徐航知道荒宅里的妖气又重了不少,在有道行的人看来此时住宅上方那片粉色雾气想必已经变得十分浓郁。 以防万一,徐航决定还是再喊多一个SR出来和姑获鸟一起镇场比较好。 在看了下画卷上的SR妖怪后,徐航很快做出选择,这是对于每个玩家而言都再熟悉不过的妖怪,因为她几乎是每个玩家的初始SR式神——雪女。 雪女一出来就自带个雪花飘落的特效,同时可以感觉到周围的温度明显下降了几度。 “航大人,许久不见。” 雪女的声音听起来就和她本身给他人的感觉一样,渗着丝丝寒意,仿佛是冰里透出来般。不过在看到徐航时,表情柔和了几分。 徐航向她点头示礼道:“好久不见,雪女。” 打完招呼后,雪女的第二句就是:“大家都很想念您,并期待与您的再次见面。” 言下之意,大家都想被召唤出来。 刚才一口气召唤了十几个式神,对于徐航而言耗费的精力可不少,现在双腿已经有点发软。 徐航苦笑道:“我知道了,如今这里情况未明,等过两天确定没事后我会让大家都出来。” 雪女冷冰冰的脸上难得出现一丝笑意,然后她看到周围和日本有几分相似但更多是不同的建筑。 “这里已经不是平安京了吧?” “对,这里是海的另一边,那个叫□□的国家。” 说到这里,徐航大概也想起□□向来能人异士众多,加上这里是聊斋的世界,各种道士和尚是少不了的了。 在这个宅院里出什么事他还能反应过来,但如果她们是偷跑出去撞上高人的话。 想到这里,徐航表情不禁严肃起来,然后也叫住院子里的一众妖怪,叮嘱道:“你们先听好了,我允许你们在现世活动,但不能私自离开这片宅院,因为这个地方有很多厉害的道士和尚。” 坐在魔蛙身上的山兔歪了歪头:“道士?那是什么,能吃的吗?” 徐航粗暴直白的打了个比方:“大概就是这里对阴阳师的称呼。” 妖怪们顿时都明白了。 为免它们没放心上,徐航回忆了一下聊斋的内容,重点强调道:“不要小看这里的道士,这个地方是阴阳术的起源,道士手上有很多厉害的法宝,好像有种叫化妖袋的东西,妖怪被吸进去就会被融化成水,还能驱使飞剑千里夺命……” 说着说着,徐航突然觉得气氛有点不对,只见莹草、童女早已两眼泪汪汪,好几个小妖怪都满脸惊恐瑟瑟发抖地抱在一起。 徐航话语一停,童女就忍不住哇的哭出声。她这样带头一哭后,仿佛是传染般,原本要哭不哭的也跟着哇起来,没多久院子里就全是这群小妖们此起彼伏的哭声。 徐航:…… 意识到自己的话居然吓哭了眼前一众小妖怪,没照顾过孩子的徐航对这情况表示手足无措,平日少有表情变化的脸上难得出现一丝慌乱,最后只好求助性的看向姑获鸟。 然后,顺利收到姑获鸟一记谴责的目光,不过姑获鸟没说什么,立马上前去安抚一众小妖怪。 徐航这边倒是有了落脚地方,只是对于荒宅里原本的住户而言就不大好了。 在未知的角落里,几道黑影正窃窃私语。 “哎哟!这是什么日子,怎么就突然来了这么多大妖怪?” “日子都定下了,地方却被大妖占去,该如何是好啊!” “能不能送些金银,让他们通融通融?” ………… …… 因为太久没人住,所以宅院里到处是灰尘,环境虽说不是特别差,但也说不上好。 没多久,不用徐航开口,姑获鸟、莹草等就开始带头动员其他妖怪们一起搞卫生了。 妖怪们出手,打扫这么大个宅院,对于人类而言难办的事妖怪们辅以法术很快就完成了清洁工作。 就是在给池塘重新注入水时遇上点麻烦,在场虽然有河童、鲤鱼精这些有一定控水能力的妖怪,但在附近没水源的情况下,想要引填满一池子的水过来,以她们的妖力来说还是太勉强了。 不过妖怪们的思维也十分灵活,雪女干脆就酝酿了一个小型暴风雪,用冰块把池塘填满。 徐航:…… 算了,看在你们这么高兴的份上,他还是不说话了。 徐航回到正厅,在张已经擦干净的凳子上坐下。 就在他坐下不久,眼前的空地上忽然凭空出现了一位老翁。 噫!第一次看到聊斋里的原生妖怪。徐航心里有点小激动,面上还是习惯性没多大反应,只是挑挑眉。 而他这份淡定,在还不知道他底细的老翁眼中看来,就成了性格高深莫测的大妖怪。 忽然出现的陌生妖气,自然也引来了外面一众妖怪的注意力,山兔骑着魔蛙率先跑了进来。 徐航注意到老翁在看见外面的妖怪们纷纷跑进来时,身体哆嗦了一下。 回过神来,见徐航一直看着自己,老翁连忙毕恭毕敬道:“这、这位大人,小的有个不情之请,希望大人您能通融一二。” 妖怪的实际年龄不能靠看外表,老翁在徐航面前也不敢自称老朽。 “哦?”徐航示意他说下去。 “小女明日出嫁,因为没想到大人您会光临寒舍,所以酒席地点就定在此处。” 徐航看着老翁惶恐不已的模样,顿时明白对方大概就是之前住在这里的野狐。 凡事都有个先后顺序,虽然妖怪的世界强者为尊,但这里毕竟原本是这群野狐先住下。徐航观他身上的妖气干净,修的是正道,不曾害过人命,加上对方一副老头子的模样,徐航也不好为难人家。 “这事好说,你尽管如期摆酒便是。” “真是太感谢您了!”没想到徐航这么好说话,老翁顿时感激不已,“若是不嫌粗鄙,大人您能参加小女的婚宴就更好了。” 徐航点点头以示知道。 老翁目的已达到,自是不敢再多话,道:“我先退下了,大人有需要请随意差遣我们。” 说着,老翁的身影就当场隐匿。 老翁走后,徐航回过头来,才见到一众式神们眼里都透着茫然。 最后,莹草小心翼翼地问道:“航大人,刚才那个狐妖和你说了什么呀?” 因为当初绘卷里的式神召唤出来就能交流,所以现在听见莹草这么一问,徐航才意识到中日两地的妖怪间还是存在语言隔阂的问题。 4.穿越到聊斋 考虑到自己恐怕会在聊斋世界待上很长段时间,让这群日本妖怪们掌握中文似乎变得有必要起来。 只是怎么教又是个难题,徐航自己也没给人当过外语老师,更何况他本来也没系统性去学过日语,都是平时日本的电影、动漫看多了,自然而言就会了不少。 啧……穿越了半个月后,原本以为自己在异世已经一切上正轨的徐航,此刻才意识到自以为是了。随着自己开始步入这个世界,各种问题才真正出现等待自己去解决。 负责教学任务的人选暂时摆一边,反正现在已经没体力再去召唤了,干脆等今晚空闲下来再问问雪女她们,百鬼里有哪个学识广博的。 然后徐航就先和式神们解释道:“刚才的狐狸是原本住在这里的住户,明天他要在这里摆酒嫁女儿,没想到我们选择在这里落脚。他希望我们能通融下,让他在这里摆完酒席就会搬走了。” 妖怪一向是奉行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所以式神们听说是占了其他妖怪的地方,也没觉得哪里不对,甚至对于这群原本生活在平安京的妖怪们而言,能为大妖怪效力还是种荣幸。 因此她们的注意力很快就放在了…… “是要举行婚礼吗?那是不是能见到漂亮的新娘!” “哇!山兔要看新娘子!” “好想快点到明天。” 一群小妖怪很快就围绕着新娘讨论起来。 徐航:…… 看她们这幅兴致勃勃的样子,徐航也不好意思打断说其他事了,干脆顺着道:“说起来参加别人的婚宴我们也应该准备点礼物才行。” 这么一提,式神们又热闹起来。 “鸩羽怎么样!上次看到鸩掉下的羽毛,泛着蓝色金属一样的光,非常漂亮,新娘子一家肯定会喜欢!” 听到跳跳妹妹的提议,徐航有点无语,鸩羽这种剧毒的东西在婚礼上送,是来祝贺还是想踢馆啊…… 觉直接毫不留情地当面吐槽:“如果说羽毛的话,还是以津真天的羽毛才比较受欢迎吧!谁会在婚礼上送鸩羽这种危险的东西啊?” 童女小声说:“可惜以津真天没出来,不然可以让她给点金羽毛。” 跳跳妹妹气鼓鼓。 这时,椒图打开壳,从里面探头出来:“那个……航大人,我这里有以前从荒川的河流里捡的珍珠,您看用它作贺礼如何?” 那是颗拳头大的珍珠,在光线下表面有层莹润的光泽,无论品相还是成色都是上等。 传闻荒川之主喜欢收集石头,因此有求于他的精怪人类通常都献以各种宝石,但对于他而言似乎再华美的宝石也比不上一块普通的石头好用,因为荒川收集石头其实是用来砸贝壳的,所以被献上的宝石很多都被随手扔一边。 原本树下睡大觉的狸猫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了起来,听说大家明天要参加狐狸的婚礼,正讨论用什么作为贺礼。狸猫也不知是从哪里拿出壶酒来:“这有什么难选择的,本大爷收藏的妖酒就是最好的贺礼啊!” “咦?狸猫酿的酒居然没被酒吞童子全部拿光吗?” 式神里不知道谁冒出一句,狸猫吓得立马下意识地把酒藏回去。 看着妖怪们的互动,徐航眼里也不禁透出笑意,最后结果是定下用狸猫的酒和椒图的珍珠当贺礼。 对于妖怪们而言,晚上才是她们的活动时间。 一切都安置好后,徐航就到里间卧室午休,等醒来时已经是下午接近黄昏。池塘里的冰块已经融化了大半,太阳也没了早上时的猛烈,对于妖怪们而言快到最适合她们出动的时候。 徐航到厨房准备做点简单的吃食,结果来到厨房后发现里面早就摆满了新鲜的鱼和肉,徐航不知道是自家的式神准备的还是原本住这的野狐们准备,不过既然放在这里,那他也不客气了。 大妖怪通常可以不怎么进食,因为对于他们而言,人类的食物所包含的能量对他们已经是可有可无,所以吃不吃都无所谓,但小妖怪还不行,他们还无法做到像大妖怪那样通过修炼就能满足自身所需的程度。 没多久,等徐航生起火开始熬鱼汤的时候,随着第一个小妖溜进厨房,第二、第三个也接二连三的溜了进来,不久原本可以让七八个人同时工作的厨房居然也变得拥挤起来。 徐航回头看到外表是小孩子模样的那些妖怪们一个个都眼馋的模样,失笑道:“来拿碗筷一起吃吧。” 式神们集体欢呼一声,看着她们高兴奔走去准备开饭,徐航向来波澜不惊的心里忽然有种这样也不错的感觉。 和这些妖怪们相处,似乎比他穿越前所过的生活要有真实、有意思。 在吃饱后,天色也彻底暗了下来。 徐航来到二楼的月台,只见这一片白天时看来无人居住荒废已久的宅院,深处的一些房间入夜后倒是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火光,看来居住在这一带的孤魂野鬼还真不少。 吹了会儿夜风后,徐航消食完回到楼下,看着入夜后更加活跃的一众式神们,想起语言一事,因为估计很长一段时间内他都要逗留在聊斋世界,为免由于语言不通而引起误会,从而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让式神们掌握□□语言就变得很有必要。 这么想着,徐航就示意式神们稍微静一静,并过来听他说几句。 “想必大家也发现这个地方不是平安京了,因为某些原因,所以未来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会待在这个国家。不过现在有个问题,你们不懂这个国家的语言,这样不利于你们在这里活动,因此我比较希望大家能稍微掌握一下这个国家的语言。现在是想问问大家,知道有哪位妖怪是学识渊博,通晓外语的吗?” 虽然妖怪们拥有许多常人所不能及的手段,但无可否认妖怪当中大部分真的都是文盲,毕竟妖怪们都是先重视力量,文化课方面就真的是emmmm…… 因此当听到要学习一门新语言的时候,在场不少妖怪表情是懵逼的。 “学、学习新语言?” “等等……一定要学吗?” “难道就没有能直接转换语言的法术吗?!” 其实徐航在意识中也试图召唤系统,想得知有没有翻译用的法术,可惜没得到系统响应。 因此徐航只好态度坚决且残忍地告诉他们:“如果想要到外面活动,掌握这里的语言是必须的,至于能用于翻译的法术,暂时还没听说过。” 妖怪们一片哀嚎。 事实证明,徐航的话还是戳中大部分妖怪的死穴,原本生活在平安京的妖怪们,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虽然有点害怕,但更多是充满好奇蠢蠢欲动地想到外面探个究竟。 现在徐航告诉他们如果不能学会这里的语言就不能离开宅院,对他们来说确实是个坏消息。 不过当中也有重点完全在徐航的提问上,童女欢快地答道:“如果是博学多识的话,当然是书翁呀!” 她这么一说后,莹草也开口道:“说起来航大人和书翁关系一直很好呢,如果是航大人的话,书翁一定会很乐意帮您的。” 徐航愣了愣,听她们的意思自己应该是经常和书翁有往来?暗中记住这点后,他又冒出了一个猜想,不过他今天召唤了这么多式神出来,体力一时半会儿还没恢复,所以还是等过两天再作考证。 徐航对妖怪们对他的天然好感一直抱有疑问,尽管可能只是系统自动点满了每个式神的好感度,但经他的观察,妖怪们和他相处时的口吻确实像是相识已久,而且就算都对他十分敬重,不过当中有个别似乎和他相处时态度要更加亲密些。 难道他和这些妖怪们以前真的认识?偶尔徐航会突然冒出这样的念头,然后紧接着,他就会立马回想过往的记忆,确定没有断片和缺失,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只是一次两次还好,这种违和的感觉次数多了徐航也不得不重视起来。 徐航暂时应下:“好,我知道了,过两天我试试。” 在散会后,徐航回想着这半个月来的观察总结,从目前召唤出的式神来看,R级以下的妖怪对他格外敬重,几乎把他的话当作圣旨一样,而SR级的妖怪虽然也对他敬重,但相对就比较有自主性,并且受性格和关系亲疏的影响,不一定会完全听从他的安排。 至于SSR级……事实上目前为止徐航成功召唤出的只有小鹿男。 想起尝试召唤SSR那天,徐航表情就变得有些微妙。 穿越后第二天他依照顺序,从荒川之主到酒吞童子再到茨木童子结果都没回应,让徐航差点以为自己是不是脸太黑喊不出SSR,好在到了下一个小鹿男的时候,终于响应他的召唤出来了。 只是没等他欣喜,小鹿男出来后往四周看了看,就瞬间露出惊恐的神色:“等等……原来第一个不是前辈吗?!我、我还是先走了!” 说完顾不上徐航一头雾水,就立马解除召唤回到画卷里。 徐航:…… 因为召唤SSR太费体力,所以在成功召唤了小鹿男,确定不是召唤不出SSR,只是SSR级的妖怪和他之间应该是平起平坐不一定要响应他的召唤后,徐航就不再继续尝试去召唤其他SSR了。 5.穿越到聊斋 一夜无梦。 第二天早上醒来,徐航精神爽朗。吃完早饭,他想起自己来李家村的目的,在叮嘱好雪女和姑获鸟看守好此以及照顾好其他小妖怪后,就出门到村里去打探消息。 徐航带上笔墨到村里摆了个摊,随着日头渐高,村里的街道上也逐渐人多起来。 小村落毕竟不同于商铺繁多、商业气氛浓厚的城镇,虽然不少村民被摊档上摆放出来的那些惟妙惟肖仿佛实物般的画吸引过来,并且对徐航这个新面孔也充满好奇,驻足围观起徐航的字画,但愿意出手购买的却没几个。 毕竟这里不像镇上那么富裕,村民们大多都只是农民,在他们看来画钱买副只能看的字画,还不如买块猪肉回去加菜。 不过徐航本来也没指望在这地方挣到多少钱,醉翁之意不在酒,徐航在村民们围观中,拿出碳条自顾自的在纸上开始作画。 在街上作画考虑到时间环境等各方面因素影响,徐航也没打算画太复杂的东西,他只是为吸引人气而已,所以就画了点小景。 随着徐航开始作画,因好奇而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除了单纯在一旁看以外,当中也少不了会有人询问徐航的来历。 徐航不时答上几句,这一来一往中,徐航也趁机问起最近这附近所发生的命案。 “你说这件事啊,听说死的是个王家的大少爷。” “估计是被人设局谋财害命了吧,出事前不久有人见他经常和个美艳的娘子来往,后来还干脆把人养在外头,不过出事后那女人就不见了。” “嘿,那女人一看就是个风流相,搞不好背后还有一堆姘头。” ………… …… 周围的人有说是那女人伙同姘头搞仙人跳谋害了王生,也有玄幻点的说那女人是兰若寺里出来的妖怪,反正官府如今也还没结案,一切都众说纷纭。 徐航面无表情地一边画着画,一边听着周围人的讨论,听着这些描述,他已经大致心里有数了,恐怕是画皮鬼干的。 快到中午,徐航已经把情况了解得差不多,刚好肚子也饿了,正准备收摊。 “徐师傅,原来你在这啊!” 徐航闻声抬头一看,嘿!这朝他走来并打招呼的不是朱尔旦还能是谁。 再说朱尔旦,昨日回到李家村后,晚上便被一群朋友拉去喝酒叙旧。 众人喝到后面,都喝酒喝高头脑发热,也不知是谁一时兴起提出去十殿阎王庙试胆。 “长夜漫漫光是喝酒未免太无趣,不若来比试番胆量,到郊外十王殿转一圈,证明自己是名伟丈夫如何?” 十王殿位于李家村郊外,里面供奉着十殿阎王、判官、鬼差等阴司鬼神。 白天进去都给人感觉阴森森,更何况是晚上前去?而且据曾经晚上路过十王殿的人说,夜里那里头还出拷打声,或许阎王爷真在里面办案。 有人听到这提议后当即一拍桌子:“好!谁不去谁就是胆小鬼,莫怪我以后看不起你。” 此话一出,原本有几个胆小正想推脱的的顿时也不敢说不去。 朱尔旦向来豪爽胆大,虽然和大多数古人一样,他对鬼神还是存了几分敬畏,但被后面那话一激,再想到自己连兰若寺都去过,还有甚好怕的。 当下自告奋勇,率先道:“哈哈哈!好,我就先去十王殿转转。” 说着大摇大摆的往郊外十王殿而去。 剩余的人都在屋里等着朱尔旦回来,结果等了将近两盏茶的时间,都没见朱尔旦的身影。 “莫不是半路上偷跑了吧……”有人小声嘀咕道。 然而他话音刚落,房屋的门就被砰一声打开,直接朱尔旦竟直接背了个神像回来,众人目瞪口呆。 朱尔旦道:“这是十王殿里的神像,我已经证明自己去过了。” 朱尔旦此壮举可是既刺激又鼓励了其他人,想到朱尔旦连神像都敢搬出来了,剩下的人似乎就更没借口不去。 不过到底是没谁有朱尔旦这么大胆,敢把神像搬回来,最多就是取个贡品或烛台。 一个个都轮流去完,在屋里继续把酒言欢,直到最后都喝得醉醺醺东倒西歪的呼呼大睡。 第二天醒来,酒意散去的朱尔旦看到伫立在角落的判官神像,想起昨晚干的事顿时有些赫然,为免让人以为十王殿闹鬼,便赶紧把神像搬了回去。 回到村里时正巧见到路上聚了好些人,走近一看,才发现原来是之前路上结识到的那个叫徐航的师傅。 徐航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然后继续收拾桌上的纸张。 朱尔旦这才留意到徐航是在摆摊卖字画,紧接着再看到徐航还没收起的画作,只见人物景色无一不栩栩如生,不禁倒吸口气,又想起徐航似乎有些奇异的本事,便忍不住问道:“师傅真是好画工,竟然能画得如此真实,该不会这些画作是能成真的吧?” 徐航失笑道:“你想多了,都只是普通画作而已,不过是运用了些技法让画面看起来更加逼真罢了。” 收拾好摊档,徐航就把东西背上离开。 走在街道上的时候,徐航一股浓香让他忍不住吸了吸鼻子,有种打喷嚏的冲动。 回到荒宅和式神们一起吃完午饭,徐航又惯例去午休。 等睡醒出来,忽然想起昨天野狐化作的老翁说是今晚要在此摆酒嫁女,怎么现在还不见过来布置场地。 等到傍晚,徐航很快就知道自己是担心是多余的。 随着日落西山,黄昏之时,逢魔时刻。 徐航下午时念记着的老翁可算是来了,他并非是独自前来,徐航见跟随在老翁身后,有十几位貌若天仙的年轻女子,想必都是狐妖。 因为徐航提前交代好,所以一众式神们都去到与正厅一帘之隔的侧厅,然后隔着珠帘围观。 出于对异国妖怪的好奇,不仅是那群小妖怪,就连姑获鸟和雪女都忍不住站到门帘后看那群狐女们工作。 至于老翁带来的十几名狐女,她们早就听闻有个大妖怪在此落脚,就算狐狸本性狡黠,还是懂得趋利避害,尽管好奇徐航他们的来历,但在大妖怪面前兢兢业业还来不及,哪敢做多余的事,甚至目不斜视只是安分的将宅院装点。 只见女子们挥袖之间,厅堂就已变了样貌,悬梁挂上红幔,中央贴上囍字再摆上红烛。没多久,刚才还寡淡陈旧的宅院瞬间就焕然一新并且笼罩在吉祥的颜色下。 徐航见识到精怪的手段,多少还是有点小小的惊异,不过他向来擅长隐藏自身情绪,说好听点是喜怒不形于色,通俗点说就是面瘫。 聊斋里出镜率最高的莫过于各种狐妖,鉴于聊斋的名气,徐航从小就没少看过由里面故事改编的影视作品。 出于对聊斋的景仰,徐航抱着探究心理看了两眼那些狐女后,想起昨天准备的贺礼,刚好老翁这个主人家在这,就顺便拿出来先给了:“太过匆忙所以只准备了份薄礼,希望别见怪。” 老翁收下还来不及,哪敢怪罪,立马连连说不会并诚惶诚恐地收下。 “说来还不知先生如何称呼?” 老翁立马答道:“我姓辛,平时大家都叫我辛老翁,有十九个女儿,如今已经嫁了十个,今晚要嫁的是第十一个。” 徐航点点头表示知道。 老翁见他没有吩咐,便暂时退下。 是夜,平日冷冷清清的荒宅今日难得的门前车水马龙。 只不过前来这里的都并非人类,而是群精怪。 徐航和他的一群式神都被安排到了上席,因不懂这里的语言,加上被徐航叮嘱过,所以式神们倒是乖巧,一个个在座位上没乱跑,只是瞪大眼睛满是好奇地看着来往的宾客。 和徐航坐得近的,就忍不住小声询问。 “新娘子什么时候来?” “大概要等宾客到齐。” “这里的新娘也是穿白无垢吗?” “不,这边流行红色嫁衣。” “新郎也是狐妖吗?” “应该是吧。” ………… …… 来到的宾客明显对徐航这桌画风和周围不同的妖怪感到好奇,不过光雪女和姑获鸟这两个SR级妖怪在就足以让寻常妖怪避忌,更何况是徐航这个有些大妖气质的人在。 虽说好奇,但心里又满是顾忌,不敢直接过来接触,所以最后都跑去辛老翁那打听,倒是省了徐航出面去打交道的麻烦。 没多久,门外响起锣鼓声,是新郎要来了。 只见辛老翁赶紧出去迎接,没多久一个模样英俊的青年就走了进来,辛老翁连忙先引他到徐航这里行礼。 新郎来了,新娘很快也被丫鬟从房间里请了出来。 新娘凤冠霞帔,明眸皓齿,身上香气袭人,走动时腰间的禁步宫绦发出清脆的响声。 与刚才一样,辛老翁也是先让她到徐航这行礼,再到高堂和新郎对拜。 徐航回完礼坐下后,注意到式神们可是个个都兴奋不已,只是显然都想到他们现在代表的可是徐航,为了不给徐航丢脸,明明心情激动有很多话想说,一个个都憋着保持形象。徐航见到童女她们可是把脸都憋红了,就连一向给人感觉冷冰冰的雪女,此时都难得露出几分少女神色。 狐狸的婚宴举行得十分顺利,随着新郎要走了,宾客们才纷纷离席。 丫鬟们开始收拾东西,辛老翁则带着名中年妇人一起来向徐航拜谢。 “这是贱内。”辛老翁介绍道。 “今日多谢大人您光临,让凶神恶煞不敢侵扰。” 徐航觉得老翁的话有信息值得深究,便稍微表示了一下疑惑:“哦?” “有个满嘴利齿,兽首人身的怪物,总喜欢在宴会尾声时来捣乱,会把菜肴通通吃干净,搞得大家最后不欢而散。” “原来是这样。”徐航暗暗记住。 辛老翁带来的丫鬟把场地收拾好时已经是接近黎明,凌晨三四点的时候。 等辛老翁一家子都走了,徐航才去睡觉,因为太晚睡,所以第二天醒来已经快到中午。 6.穿越到聊斋 徐航醒来后发了会儿愣,准备醒来时,忽然听见耳边传来系统久违的提示音。 徐航正准备要下床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但脑子没停,他很快就回想到昨晚狐狸嫁女一事。 然后开始重新审视起系统的任务,他原本觉得收录民间异志怪谈就是字面意思,所谓的收录,即是如词汇本身的释义般,在了解清楚来龙去脉后把故事记录下。不过现在看来,似乎还需要他有一定程度的参与? 中午时分,正是阳光最为猛烈的时候,就算是徐航召唤出来的那些妖怪们也难违反天性,并不喜欢这时候出来活动,所以院子里没几个活动的身影。 徐航今天没去摆摊,只是单纯到村里转了转。想到今早起床时的发现,想去找那朱尔旦验证一下猜想。 不过他还没找到朱尔旦,走在街上就忽然再次嗅到一股令人不适的浓香,那香气甜到发腻,仿佛想要掩饰什么。 徐航停住脚步,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因为是中午,所以路上人不多,只有稀稀疏疏的几个人,徐航的视线很快落在路边一个中年人身上。 这中年人并非一个人独行,他身后有个家仆搀扶着位老妪。 看到这样的组合,徐航一开始也以为自己是认错了,但又仔细辨别了香气来源,发现确实是从这几个人身上传出的,男人是不可能涂香粉的,按理来说就算女人会涂香粉,一个老太婆也不应该涂得这么浓烈。 徐航盯着他们的背影看了几秒,然后就果断走过去,拦在他们面前。 只见中年男子一脸富态红光满面,头上还隐隐有金光,看来是个平时行善积德的好人,而且看衣着打扮,在当地应该是个富贵人家,估计是乡绅之类。 如无意外,对方这辈子应该是条享福的命,能子孙满堂安然到老,但如今那金光中已经有黑气缠绕,印堂晦暗,这是将走霉运的征兆,想必这两日内便会遭遇祸事。徐航又淡淡的扫了眼被家仆搀扶的老妪,走到他们身边时空气中那股香气变得愈发浓郁,徐航已经可以肯定这气味是从这老太婆身上传出,只是看其他人反应似乎是闻不到这香味。 说来也奇怪,徐航见到这老妪的第一眼,几乎不用多加辩证,心里就已经是十分肯定的认定对方是妖魔。 乡绅骤然被拦住去路,脸上有些困惑,倒是他的家仆有些恼火,暗道是谁这么不长眼,路面这么宽非得挡在他主子面前? 家仆正想上前去为主子出头,徐航就对乡绅说:“你近日会有性命之忧,想要保命就不要收留闲杂人等。” 说着,徐航目光如炬地看向家仆搀扶的老妪。 老妪明显身体瑟缩了一下。 大白天的在街上徐航不好出手,只能是语言警告,若这位乡绅愿意听劝自是最好,若不能的话……自己不听劝阻要作死,徐航也没办法,虽说有点可惜了一位好人。 徐航虽然遵循现代社会的道义,但另一方面,他似乎又对人命看得很淡。只要是遇到别人有难,他就会路见不平出手相助,但如果对方不愿意接受,那他也不会强求,反正他已经试图帮助过了。至于那些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遭遇不幸的人,他也不会因为自己无法拯救,所以感到愤慨无力,简单的说他觉得只要尽个人义务便足够了。 家仆一听,顿时恼了,眼前的僧人上来就说人近日有难,这不是在诅咒他们家老爷吗!别的不说,他们家老爷在这一带可是人人赞颂的好人,老爷这么好的人,肯定是福大命大。 这个江湖术士……呸! 家仆立马骂道:“你们这些江湖骗子快滚开,莫以为这就能诈我们老爷的钱!” 说着便打算上前来推撞开徐航,但被那位乡绅制止了。 乡绅彬彬有礼道:“师傅的意思莫非是指有邪祟想害我?” 徐航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然后乡绅阔达笑道:“我于某自认平日里行得正坐得正,没做过亏心事,不怕鬼怪上门。” 徐航知道自己这样上前本来就有些突兀,但他也不是真捉鬼的道士,如今也只是义务提醒罢了,对方不信那也无法。 徐航幽幽看了眼他身后的老妪,要是他没猜错,这恐怕就是不久前在附近作案的画皮鬼。 通过这几天的一些事,徐航已经确定自己在不少妖怪眼中大概是类似SSR级的存在,反正是十分强大,对于寻常妖怪而言,若无必要都是绕道走不想接触的对象。 老妪脸色逐渐变得苍白,徐航的目光对她而言如同千斤重般,让她差点忍不住要生出立马遁逃的念头,好在残余的理智不断对自身自我暗示道:光天化日之下对方肯定不愿太招摇的……才让她勉强硬抗住徐航的目光。 直到徐航将视线收回,老妪才得以松口气,只是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倒是变得更加让人同情。 徐航话已至此,也懒得多说,直接就与他们错身而过的离开。 心里暗道,得打听一下那乡绅住哪里,他要是没猜错的话,那画皮鬼今天被他这么一吓唬,肯定等不及这两天内就会动手然后跑路。 他需要在画皮鬼跑路前将她制服,以免有更多受害者。至于这个乡绅,走运的话熬到他出手没死就算是捡回条命,要是死了也没办法了,尽管可惜,但他早就提醒过对方的。 乡绅过去走南闯北,也见过不少神棍招摇撞骗的事例,通常这些江湖骗子都不会善罢甘休,肯定还会继续纠缠一番,正想要再好声好气请他让路,结果这苦行僧就绕开他们走了。 徐航这反应,倒是让乡绅稍微有几分在意。虽然世面上遇到的道士、游僧多是装神弄鬼,但偶尔也有真材实料。 乡绅不禁留了个心眼。 说来这位老妪还是乡绅前天搭马车回来时在半路碰见的,据说是想来这里投奔亲戚。 因见着老妪一个人拄着拐杖,走路都哆哆嗦嗦,样子实在可怜,乡绅便动了恻隐之心顺路载她一程。 结果回到李家村后,老妪要投奔的人家早就搬走了,乡绅平时为人乐善好施,也不介意让老妪在自家先住着。 再说徐航,在见到那画皮鬼后不久,他就在附近酒家里见到朱尔旦。 恰好朱尔旦也见到了他,朱尔旦向来豪爽热情,当即招呼徐航过来一同喝酒吃饭。 徐航走过去,见到朱尔旦并非独自一人,那一桌上还坐了好几个读书人。 “这位就是我之前赶路时遇上的徐师傅。” 朱尔旦向其他人介绍道。 估计是他过来前朱尔旦告诉他那些朋友徐航是个有本事的大师,所以徐航顺利收到一番好奇的打量。 徐航向他们简单的拱手示礼。 在他坐下后,当中便有人问道:“听闻师傅如今住在郊外的荒宅?” “对。”徐航点头道。 在场的几个读书人顿时来了兴趣,又有人问:“那荒宅可是一直有闹鬼传闻,师傅你住进去后有见过什么奇异的事?不若说来听听。” “听说那是狐狸精的窝,那些狐女是不是都长得十分美艳啊?” “韩兄瞧你这问的,人家师傅可是出家人,六根清静,在他眼中想必是红粉皆髑髅,还哪有美丑之分。” 听着这群书生打趣的话徐航也不恼,只是如平时般神色淡淡地坐着。 过了会儿,等他们说完了,徐航才开口道:“那里并没有传闻说的那么邪乎,大概只是因为荒废太久环境破落,加上天黑让人不免先入为主觉得会有灵异事发生,所以稍微有点风吹草动便被放大觉得是鬼怪作祟。” 听他这么说,本以为能听到诸如大战恶鬼一类奇遇的众人有些失望。 朱尔旦倒是笑了:“妖魔鬼怪见了大师躲还来不及,哪里还敢得再现行。” 众人闻言觉得也对,再看回徐航,不得不说这位师傅长得可真是副好相貌,面如冠玉,目似朗星,虽然年纪轻轻,但泰然自若的样子,倒是有几分高人风范,让人不敢小瞧。 接着,朱尔旦想起件事:“说起鬼神我这倒有件稀奇事想与大家说说。” “哦?” 众人纷纷被他勾起兴趣。 “可还记得前天夜里我们不是去了十王殿探秘吗?哈哈,没想到我背回的那判官神像还真引来了真判官,昨夜十王殿的判官来找我喝酒,你们说这事奇不?” 在座的读书人都大感惊奇,徐航也瞟向朱尔旦。 “你说的可是真的?那判官真的显灵了?” “这事可不能光说说,不如你邀那判官来给咱们看看?” 朱尔旦并未推脱:“若你们不怕今晚尽管到我家来,我约了判官今晚继续喝酒呢!” 见朱尔旦这么坦荡,在场人中倒是有人自己先怯场起来,若朱尔旦说的是真话,那可是真的判官啊!于是不禁用求助语气向徐航问:“徐师傅你也会来吧?” 旁边的人笑道:“周生,你一大男人用得着这么缩头缩脑嘛?” 徐航微微一笑:“若朱公子不介意添对碗筷。” 朱尔旦哈哈笑道:“早想邀师傅你一起吃顿饭,我哪会介意。” 就这样,一桌人约好了今晚再聚。 7.穿越到聊斋 是夜,徐航和朱尔旦的朋友相继来到朱尔旦家中。 朱尔旦的妻子为他们倒置酒水,不过徐航被他们当作出家人,所以面前就被以茶代酒了。 众人边吃酒边聊天,不知不觉便到了夜深人静时分。 外面已经一片静悄悄,而朱尔旦所说的判官还未出现,有人不禁质疑起来。 “现在都还没见到你所说的判官,该不会是假的,根本不会出现吧?” 话音刚落,就感觉室内吹来一股怪风,只见门不知何时已开,一个身材魁梧、虬髯虎须,模样长得凶神恶煞的大汉大摇大摆走了进来,他身上穿着官袍,款式却不是当朝的。 众人一看,几乎毫不怀疑这就是朱尔旦说的陆判。 那陆判真是好生威严吓人,在座这群书生平日高谈阔论时说得倒是轻巧,好像一个个真的毫无畏惧,然而真见到鬼神的时候,尽管强作镇定,依旧难掩心中惶恐不安,面色更是惨白。若说桌上有谁是毕竟特别的,大概只剩徐航和朱尔旦两个还神色如常。 徐航是看惯了百鬼绘卷里的鬼怪,和里头的部分鬼怪相比较下,竟觉得陆判长得还挺正常,朱尔旦则作为主人家,连忙起身去拱手相迎。 “小生临时邀了朋友一同来吃酒,没提前告知,望陆判勿要见怪。” 陆判爽朗笑道:“多几个人更加热闹,气氛岂不更好,我哪会怪罪。” 说着陆判看向屋里,目光从在座的每个人身上一一扫过,到了徐航身上时微微顿住。 朱尔旦向其介绍道:“这是我之前路上结识的徐师傅。” 陆判沉吟片刻,发现自己竟一时半会儿看不出徐航的深浅,但气势道行难以欺人,只能猜测莫不是天上哪位仙家下凡历劫,又或是快位列仙班者,无论是哪个都不是他一介判官可得罪。 想到着,陆判便有些暗恼起来,朱尔旦请其他人一同喝酒他倒无所谓,但怎么把有道行的人也请上了? 陆判忍不住对朱尔旦责备道:“你怎不告知我有贵人在呢?害我如今两手空空前来。” 朱尔旦一时也十分茫然与惶恐。 徐航赶紧摆摆手笑道:“无妨。” 也多亏徐航平时惯了摆出张波澜不惊的脸,所以此时丝毫没暴露出他自己其实也很茫然懵逼,完全不知道陆判为何这么说,不过可以确定自己在对方看来很牛逼就对了。 而徐航的这番表态,在旁人看来就更加有高人的气度了。 朱尔旦见陆判对徐航态度也如此恭敬,心里不禁对徐航重新评定起来,尽管没见过徐航的本事,但已觉得他不一般,不是寻常江湖术士可比。 在座的其余人看到这段插曲,心里变化多少与朱尔旦相似。 徐航注意到这些人的态度变化,内心波澜不惊,只想表示:我才知道自己原来这么吊啊! 虽然第一反应是系统做了什么,但想到他那些式神有时谈起所谓的往事那煞有其事的样子,徐航都有点自我怀疑了:难道我真的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有过什么波澜壮阔的经历吗? 不管如何,在天亮各自回家后,因为陆判来时那番话,当晚一同喝酒的那几个书生俨然认定了徐航是位隐世高人。 在座的书生有些还在书院念书,附近书院里的读书人虽不过百,但也有个四五十,于是当这些书生回到书院,与同窗间分享奇闻趣事时,见到判官这么难得的事,自然少不了分享出来,而徐航又顺着此事被带出,于是在一段时间后,徐航尽管还什么也没做,竟是变得小有名气。 不过这就是后事了,且回到现下。 徐航第二天回去荒宅时天已经蒙蒙亮。 昨夜陆判并未待得太久,大约子时便离去,但初次见到鬼神显灵的书生们却格外兴奋,一下子就聊到深夜。徐航回来后不得不补个觉,然后直到中午才醒来。 院里的式神们见徐航天亮才回来,都体恤的在白天活动时收敛了动静,因此徐航睡了个好觉,醒来时已经精神爽朗。 询问了一番式神们在自己离开这段时间里没出什么事后,徐航吃过午饭,想起之前打算召唤书翁一事,就回到卧室去打开绘卷准备召唤。 过程十分顺利,书翁随他召唤来到现世。 “真让人怀念啊,当日黑夜山一别竟是五百年后再相见。” 果然如童女、莹草说的那样,相比起其他式神,书翁与他的关系似乎更为要好,这点单从书翁出来后随意并不拘谨的态度便能看出。 不过此时更加令徐航在意的是,对方口中的五百年。 自己五百年前与对方相识?徐航确定自己是个现代人,那或许是前世的事。 徐航沉吟片刻,既然他与书翁相熟,那他还是如实托出为好:“抱歉,其实我并不太记得过去的事。” 书翁却是没怪他,反而很快接道:“哦哦哦,你是和晴明一样失忆了对吧?” 徐航:…… 就当是失忆吧,但对方的口吻……怎么给人像在说是“又是这种套路”的感觉。 徐航摸了摸鼻子:“是的。” 书翁道:“我早就约摸猜到,我与你是好友,之前你叫了其他妖怪出去却迟迟没喊我出来叙旧,我就觉得奇怪了。” “抱歉。” 听他这么说,徐航内心有些愧疚。 书翁摆摆手:“没什么,要是觉得对不起的话,有空给我说说你旅行上有什么特别经历就好。” 书翁洒脱的样子,让徐航对他印象大好,忍不住微笑起来:“好!” “你叫我出来应该是有事需要我帮忙吧。” 重新与“失忆”的旧友再次缔结上友谊后,书翁向徐航问道。 徐航经他一提醒,想起正事,赶紧将想教其他妖怪学汉语一事告知书翁,末了才纠结问道:“书翁你懂汉语吗?” 书翁听完整个前因后果后,面露苦笑:“你说汉家的语言啊,若是字面书写我倒还掌握不少,但要想开口说的话我也不会了。你要是怕她们被法师当孤魂野鬼收了,还不如给她们身上挂个牌子,写明是你麾下的鬼怪好了。” 徐航听他这么提议,觉得好像确实这样更加方便省事。 书翁又补充道:“你要是想让她们掌握汉语方便日后替你行事的话,我也可以学了后再教回给她们。说起来,你怎么不去找那位呢?” “谁?”徐航疑惑道。 “就是皇宫里那个大妖怪啊,涂山一族源于□□,后来搬迁至日本。” 徐航反应过来,书翁说的应该是玉藻前。他回想了下玉藻前的介绍:“据闻他性情似乎捉摸不透,好像不大好相处。” 书翁错愕了几秒,语气微妙的认同道:“确实,一些大妖怪是比较喜欢摆架子。” 徐航本想与书翁再仔细商讨一番,但今天似乎不是个谈事情的好时间。 只听见外头一阵响动,山兔就突然骑着魔蛙闯了进来:“航大人,有个男人在外面拍门要找你!” 徐航微微皱眉,站起身来歉意地看向书翁。 书翁笑道:“你去忙吧,我也想参观下这个宅院,看看平安京外的地方建筑是怎样的。” 于是徐航就出到外面正厅,只见姑获鸟先帮忙将人招待着了。 大白天出现在人前,姑获鸟自是做了番伪装变作人形。不过式神们到底是还没有机会出去过见识下这里的风土人情,所以服饰打扮上还是按照平安京时期的衣着。 上门来找徐航的人不是谁,正是昨天路上被徐航警告过的乡绅。 乡绅尽管还保持着得体姿态,但可以看出他如今是强作镇定。 听到脚步声,见是徐航从内室里出来,乡绅立马站起来,对徐航行大礼道:“还请师傅救我!” 徐航被他给吓了一跳,皱了皱眉,然后不动声色地将他扶住,道:“有事慢讲,莫急。” 一旁姑获鸟为徐航倒上杯清茶。 大概是见徐航姿态如此淡定仿佛胸有成竹,乡绅终于有了点安全感,重新坐下来后慢慢平静下心情,开始将今早家仆告知他的事一五一十说出。 原来,昨天乡绅回去后,始终对徐航的话有些在意,于是便叮嘱守夜的下人留意下老妪住的院子。 因此那下人半夜巡逻时,特意走多几步路巡到老妪的厢房附近,不料还真被他见着老妪的房间竟半夜还亮着灯,想到主子的叮嘱,下人心里打了个突。 为了一探究竟,下人小心翼翼过去,用手指在窗上戳了个洞。 结果只见房里还哪有老态龙钟的老太婆,只有个青面獠牙的恶鬼坐在床上,那恶鬼手上拿着针线边絮叨边缝补着什么,下人仔细一看,原来床上摊着的竟是块人皮! 下人当即吓得几乎屁滚尿流,又唯恐发出动静惊扰到恶鬼,自己当场就丧命,只好回到房间在惊恐难眠中度过一夜,天一亮他就立马向主子汇报此事。 乡绅听了也是惊惧不已,没想到自己一时好心,却是将恶鬼引进家里,想起昨日徐航的灵感,心知那真是位有本事的高人,就立马差遣人到村里四处打听徐航的住处。 8.穿越到聊斋 想知道徐航住在哪里并不难,徐航是个外乡人,李家村来来去去也就那百户人家,而且基本都沾亲带故的,所以稍微打听一下,很快便知道徐航住在西边那片荒宅。 那片荒宅常有灵异事发生,基本村里的人都知道。 乡绅以前也不是没想过要了那片地方,毕竟这么大块地,建筑也都还是好的,荒废在那实在可惜。但找下人尝试住进去后,没几天下人们都如惊弓之鸟,乡绅无法,只得放弃这打算。 当打听到徐航在荒宅落脚时,乡绅连忙打算派人去将徐航邀来。 不过这时,他夫人出来提醒道:“世外高人大多都有些气性,老爷您之前拒了他,家您还辱骂了他,高人想必心里已极为不喜。您如今只是派人邀他上门,高人眼中看来想必觉得您心不诚,恐怕这回需要老爷您亲自上门去请啊!” 乡绅听了感到十分在理,就干脆亲自登门拜访,恳请徐航出手相救。 虽然乡绅夫人对徐航的心态猜测过于小人之心了,但徐航听了乡绅的来意后,确实是因对方亲自上门,所以他也不好拖延。 其实要对付那画皮鬼也不难,如果是要他自己出手就可能没什么把握,但他有一众式神在,只是他并非正规道士僧侣,也不懂他们的手段,而且百鬼绘卷也不宜在外人面前暴露。 想了想,徐航道:“那妖孽作恶多端,即便你不来找我,我也会趁机把它收了。你且回去安心等候,今晚我便解决此事。” 乡绅得了徐航的承诺,稍微不那么惊恐,但见徐航就这么让他回去,不免又有些急了。高人不给他几道防身的符箓,万一那恶鬼穷途末路之际,干脆破罐子破摔发狂临死前也要害上几个人性命时该如何是好? 徐航见乡绅没走,而是好像在等着什么东西似的看着自己,他赶紧回想了一下平时电视里演的道士是怎么做的,然后就大概猜到乡绅的意图,顿时有些困窘起来。 要说画符这些,他这个野路子还真不会啊! 正当徐航考虑要不直接带几个式神到乡绅府上之际,与此同时,村口也来了位道士。 道士是追着那画皮鬼而来。 数日前,道士在邻镇见到个姓王的青年,对方身上妖气缠身,后经道士查证,原来对方是被画皮鬼给缠上。 画皮鬼生前多为被负心的苦命人,道士看在这点上格外开恩,只把它驱走并未收它,不曾想这妖孽竟是得寸进尺,转头就谋害了镇上王生的性命。王生本来请求了他帮忙驱鬼,如今仍被害了性命,道士心知王生之死和自己也有很大关系,若不是他一时之仁,也不会让这妖孽得手。 想来还是师父教训得是,妖怪哪有什么道义廉耻之心可言! 为了弥补自己过失,道士一路追杀这恶鬼,不曾想这恶鬼倒是有几分奸诈的本事,竟让它使了金蝉脱壳之际从自己眼皮底下溜走。 但画皮鬼也在先前争斗中被他的桃木剑所伤,想必不能走远,而且为了治疗伤势,定会在附近再次出手作恶食人心脏以恢复实力。 道士循着罗盘指引,就一路来到了李家村。 才来到村口还未找机会去打听一二,道士就先被李家村西边荒宅上那冲天妖气给骇到,顿时大惊失色。 那里的妖气真是好生浓郁,只怕里头住的已经不止是孤魂野鬼这么简单,而是有大妖在此坐镇。 道士有些懊恼了,若是那画皮鬼投靠在大妖底下,单凭自个儿的实力可不足以应对。 况且那荒宅里的大妖敢得如此高调,想必在此盘踞已久,这条村都是对方的地盘。 天师与妖魔鬼怪间素来立场相对,自己如今进了这大妖的地盘恐怕已引起对方注意,若再出手对付画皮鬼怕是会被大妖视为挑衅。 道士在村口思索起来,要他就此算了又觉良心过不去,若不解决以后恐生心魔。他是个性情豁达者,很快转念一想:或许事情并非他所想的糟糕,画皮鬼只是躲到村里,还没投靠大妖底下。与其左顾右盼的兀自猜想,不如遵循本心行事,先去大妖那问上一番,反正他自下山以来也不是没遇过凶险事,龙潭虎穴走上一趟又有何妨。 这么一想,道士就干脆迈开脚步直接往荒宅走去。 此时荒宅里。 徐航告诉乡绅自己回随他到府上去,正准备去叫上一两个能打的式神。 不料此时,外面却传来一声着急的喊叫。 “大人!!有、有除妖师上门了!!!” 独眼小僧慌慌张张地闯了进来,紧接着后面还缀着山兔、莹草、河童一串小妖怪。 通常除非妖怪主动显现身形,否则凡人的眼睛是见不到妖怪。 所以在乡绅眼里看来就是原本半掩着的门突然自己打开了,想起先前荒宅这传出过的灵异事,乡绅如临大敌。 徐航为免惊吓到外人,只是眼神示意小僧他们自己已知道,然后不动声色地对乡绅说:“有客人上门,我先去迎他进来。” 乡绅见要留自己在这,想到刚才那门无风而动,顿时忐忑不安。 徐航笃定道:“院中没有害人的东西,你大可安心。” 乡绅听此,只好压住心头恐惧,在这等徐航回来。 安顿好乡绅,徐航转身神色就变得有些凝重,快步往门口走去。 一开门果真见到个穿道袍的年轻男子站在门口,对方年约二三十之间,但要说是道士又不大像,观动作神态,更像是个江湖侠客。 道士见到徐航心下也一惊,只见徐航身上清气环绕,眼神清明,说是仙家都不为过,怎么看都不像是会混在妖精窟的人。 道士半信半疑地拱手问道:“请问你是这的主人家吗?” 徐航道:“姑且算是吧,这位师傅有何指教?” 道士回道:“在下燕赤霞,是个下山游历的道士,因观此宅妖气冲天,以为是有大妖现世遂来查看一二。” 燕赤霞?这名字引起徐航注意,听完对方的话,徐航顿时了然并解释道:“你说的妖气恐怕是我的式神” “式神?”道家中原本不曾有式神概念,通常将驱使鬼怪唤作驭鬼术,因而燕赤霞骤然听这词时觉得十分陌生,但又似乎有些耳熟,细想好似是海上扶桑国传来的词汇。 徐航进一步解释道:“就是与我定了契约,愿意受我差遣的妖魔鬼怪。” 燕赤霞闻言又问道:“你是扶桑人?” 扶桑国因常年战乱,国内民众流离失所,经济民生各方面更是因战乱而萧条,都说穷极生恶,长期处在乱世食不果腹的情况下,一些浪人便渡海到□□沿海烧杀抢掠。 燕赤霞以为徐航是避战乱来到□□谋生的扶桑术士。 因为见过倭寇在沿海为祸作乱,所以燕赤霞对扶桑人实在没什么好感。 徐航愣了愣:“不,我是土生土长的汉人,你可唤我徐航。” 随后意识到燕赤霞为何这么问,补充道:“但曾去扶桑游历过。” 也不算是说假话,他前世确实去过日本旅游。 至于燕赤霞自动会意成是他从日本学的本事,那就是对方问题了,徐航小小的狡猾了一下。 而此时正厅里,徐航出去后乡绅就有些坐立不安,尽管徐航已说明宅院里安全,但他仍无法完全,为免胡思乱想,他只好将注意力发散,打量下屋内装饰摆件。然而徐航在吃穿用度上一向并不计较,住的地方只要有瓦遮头,有床可睡便足够,所以厅堂除了收拾干净外,和来时一样空空荡荡,除桌椅外并无多余的东西。乡绅看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伪装成人的姑获鸟身上。 乡绅来时光顾着找徐航出手救命,虽见到屋里有侍女,却未多作留意,如今这么仔细一看,乡绅才发现要说是婢女,身上穿的衣物也未免太好了。他过去也曾到过京城,街上见过些达官贵人,这女人身上所用的布料与京中权贵相比,可谓毫不逊色。可若说对方是天使的妻妾,年纪似乎大了点。 姑获鸟因自身天性,化作人形时模样多为面相慈善的妇人,这样易使得孩童亲近她,所以如今在乡绅看来,姑获鸟就是个三十上下相貌端庄的女人,面上敷着层薄薄的白|粉,妆容有盛唐遗风。服装样式有别于□□,以他过往见识来看,应当是扶桑国的衣服。 就在乡绅猜测徐航来历之际,徐航带着燕赤霞进来了。 燕赤霞刚踏入厅堂,眼睛往旁一扫,见到姑获鸟便知这是个妖物,察觉到燕赤霞目光,姑获鸟立马本能的防备起来。 乡绅见徐航出去一趟就带回个道长,想必也是位高人,便连忙起身。 9.穿越到聊斋 还未等乡绅请教道士的名号,燕赤霞在看到乡绅后,就直接大步向前,然后从上到下将乡绅审视一番后。 燕赤霞直接问道:“听说你最近收留了个陌生人?” 乡绅立马回答:“没错,初时我见那老妪可怜好心收留她,不曾想竟是只恶鬼,家仆昨天夜里瞧见她变作原型躲在房间里缝补人皮。” 燕赤霞点点头:“是它了!这妖孽在邻镇害了人如今被我追杀。” 接着仔细看了看乡绅后,恍然道:“难怪你会被盯上。” 乡绅十分紧张:“此话怎讲?” 徐航也有些好奇,听燕赤霞的意思乡绅遇上那画皮鬼并非凑巧? “你虽有功德护体,寻常鬼怪不敢近身,但那画皮鬼是厉鬼,且开过杀戒有些道行,你这样有功德的人在它眼中就成了大补之物,它吃了你这份心肝可抵上十人。那妖孽有伤在身又被我追杀,自是想赶紧养好伤方便遁逃了。” 得知恶鬼原来目的是食自己心肝,乡绅已吓得脸上血色全无。 “那、那……大师请救我啊!”乡绅哭丧着脸道。 “自然会救。”燕赤霞点头,紧接着凝重道,“那妖孽素来奸诈,此刻恐怕有所察觉,事不宜迟,我们赶紧到你府上!” 燕赤霞说行动就行动,立马脚下生风般往门外走去。 徐航见此也立马背上绘卷,为做掩饰,他腰上还别上两卷小点的普通空白卷轴后紧随燕赤霞步伐出门,他想看看真正的道士是怎么降妖伏魔,以后好做参考。 乡绅反应过来后也赶紧追着出去,但他是养尊处优的大老爷,加上年纪大了怎么跟得上他们,小跑都追不上二人步伐,没多久就气喘吁吁。 燕赤霞恨不得直接把乡绅捞起来走。 见此徐航回头问道:“你不如告诉我们家宅的位置,我们先过去,你且慢慢跟来。” 乡绅给他们指了方向,然后眨眼间两人都跑不见了。 燕赤霞直奔乡绅府邸,顾不得正门进去,在外头时辩出妖气最浓郁的地方,直接跳墙而过。 徐航:“……” 好在乡绅已叮嘱家仆今天会请人上门捉鬼,所以徐航来到大门口报了身份立马有人带他进去。 徐航赶到那个院子时,只见燕赤霞已拔剑相向。 画皮鬼身形看起来还是个老太婆,可脸上皮肤已在层层剥落,有半边脸显现出恶鬼相,正面目狰狞地死死盯着燕赤霞。 紧接着,画皮鬼发现徐航身形居然也出现在旁,顿时心中悲怆不已,只怕这回得折在这了。 燕赤霞厉声喝道:“妖孽你还往哪逃!” 见自己恐怕无处可逃,画皮鬼不由怨愤起来,当日好不容易从这道士剑下逃出来到这村里,或许是它命不该绝,居然让它发现这有个功德在身的大善人,要是能食了他的心肝,自个儿不仅能快速治疗好强势,还能实力大增,到时候那道士也就不足为惧了。 正因如此,画皮鬼才没急着逃远,而是又换了外皮进到乡绅家。 本想着过多几天,看定了情况再出手,谁料到昨天路上遇到了徐航。徐航固然是对它有震慑力,可它又舍不得快到嘴边的肉,尤其还是不多得的大补物。 都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到底是眼前利益的诱惑让画皮鬼战胜了对徐航的敬畏,于是愣是想着再拖一天,明天夜里把乡绅的心肝掏了便赶紧溜走,没想到就是慢了点,就被那道士追来了! 可惜画皮鬼不敢惹徐航,只好单骂燕赤霞出气:“你个臭牛鼻子,又来坏我好事!” 燕赤霞也生气了:“我本怜你生前是个苦命人好心放你一马,你若有自知之明就该散了戾气好去投胎,没想到你却贪得无厌,利用我善心去作恶!” 画皮鬼诡辩道:“那王生也不是个好东西,若他是个洁身自好的又怎会受我引诱,我不过是让陈氏早日看清他真面目罢了。” 陈氏是王生的妻子,画皮鬼不说还罢,说起就让燕赤霞更加愤怒,想到王生死后他家人悲哭的情形,这再次提醒了燕赤霞,若非他当时疏忽,王生一家也不至于家散人亡。 “就算他有德亏也轮不到你来惩处,他死后到了地府自有本帐与他算,你既然早已报复了当初负你的男人,还逗留人间继续滥杀无辜那就是错!” 燕赤霞也知多说无益,说完就不再浪费口舌,直接拔剑砍去。 画皮鬼本来就斗不过燕赤霞,如今有伤在身更是不可能打得过,它刚才说这么多不过是为拖延时间。 眼见剑刃要当头砍来,画皮鬼的外皮忽然像吹胀的气球般全身皮肤鼓了起来。乡绅赶回到来时见到的就是这恶鬼浑身浮肿,肤色泛青紫,皮下更是仿佛有虫子涌动。 乡绅吓得当场跌坐在地上,连爬走的力气都没了。徐航此刻注意力全放在院里的搏斗中,暂时也无暇顾及身后的乡绅。 “奇伎淫巧!” 燕赤霞已上过一次当,这回哪里还会再中招,直接不理会它这般变化就用剑尖刺去。 然后只听见“砰——”的一声,画皮鬼竟是炸开成碎片,可燕赤霞知道这不过是对方的金蝉脱壳之计,他早有准备拿出随身的剑袋往上一抛。 剑袋瞬间像是有了灵性般追着画皮鬼而去,画皮鬼被追得心里叫苦不迭,慌乱中瞥见跌坐在地的乡绅,忽然有了主意。 如今这样,它还不如孤注一掷钻进乡绅体内吃了他的心肝,这样它就能当场恢复实力,和那道士有一搏之力了! 它原本是顾忌着徐航的存在,但想到刚才徐航一直在旁边站着并没出手助那道士,画皮鬼以为徐航是保持中立。 但它没想到的是,徐航之所以不出手是因为他没捉鬼经验,怕徒给燕赤霞添乱,所以才站一边旁观。 此时见画皮鬼突然冲自己过来,徐航在极短暂的错愕后,当下第一反应就是随手操起腰间的画卷当棍使,直接往画皮鬼身上打去。 当画卷触碰到画皮鬼的一刻,画皮鬼竟是凭空消失不见。 徐航心里也十分吃惊,只是没表现出来,默默将刚才打鬼的画卷打开,发现它是变成了画印在纸上。 画皮鬼还定格在最后想扑食乡绅的一幕,双臂大张,面目狰狞,眼里凶光毕露。而且画面十分逼真,画皮鬼身上的纹路、发丝、指甲都是清晰可见,简直栩栩如生好像它随时准备破纸而出。打量过后,徐航有一瞬间猜测,莫非他的百鬼绘卷也是这么做出来的? “好一招封鬼术!”燕赤霞一旁大声叫好道。 徐航也是才知道自己有这本事,不过他淡定惯了,毫不客气道:“承让。” 解决了画皮鬼,乡绅对二人十分感激,盛情邀请他们留下吃饭后,在他们走时又奉上诸多银子作为答谢。 “二位恩公的救命之恩在下没齿难忘,我知你们是世外高人淡薄世间名利,但我实在除黄白之物外无以为报,还望二位能收下。” 徐航并不拒绝,虽说周遭的妖魔鬼怪将他视做神人,但他知道自己本质还是凡人一个,况且出门在外没钱寸步难行,否则他也用不着摆摊卖画了,所以坦然接受。 燕赤霞向来不拘泥于形式,既然是别人的答谢,那就大大方方收了便是。见徐航也如此爽快,对他印象又好了几分。 从乡绅宅子出来,燕赤霞才问道:“你既然有这般本事,何不将你住的宅子那妖气掩一掩?” 徐航坦诚说:“我不懂这些法术。” 燕赤霞难以置信:“你不是在扶桑学过本事吗?” “都是边看边摸索来的。” 嗯,按照玩游戏时的经验摸索。 燕赤霞闻言以为是徐航当时所在的师门不愿将本事传与外族人,毕竟中原这边有些古老门派也是如此。 徐航想起燕赤霞之前与画皮鬼的打斗的画面,不得不说可谓是相当精彩。 受金古梁温的影响,徐航对燕赤霞身上展现出的侠气,再想到自己现在似乎是空有力量却不懂使用,心头一动就问道:“你看我可适合修道?” 他也只是随口问问,看网上的修真小说,主角多在十来岁就拜入师门,似乎都是越早越好,而他现在也二十来岁了,恐怕根骨已经长实就算去修也修不出什么成果。 不料燕赤霞还真对他仔细端详起来,看着看着突然击掌:“哎呀!真是亏了!” 徐航疑惑道:“怎么?” “你生来一片冰心,七情不沾,六欲淡薄,世人眼中常被看作绝情寡义的狠心之辈,然在我辈眼中却是最适合修无情道。一旦入了道,进度便是一日千里。” 说到这里,燕赤霞语气里也带上几分羡慕。 10.穿越到聊斋 徐航也看过不少修真小说,自然知道无情道。只是听着燕赤霞的解释,他的思绪不知觉间飘回到前世。 徐航不得父母喜欢,除了因他是意外产物,还有很大程度上和他的性格也脱不开关系。小时候他母亲就没少说他长大后定是条白眼狼,等徐航后来年纪大了点接触的事物多后,逐渐也意识到自己性格中的冷漠对于常人来说,很多时候会让人心寒。 他缺乏对他人情绪的共感,思维总是基于规则而做出的最理性判断等等表现,在他人眼中就是此人极其不近人情。 虽然徐航不在意他人看法,但只要是生存在人类社会中,就不可能完全脱离群体。如果被当作异类排斥会很麻烦,这是这是得过教训的徐航得出的结论。 于是,他通过观察身边其他人对不同事情的反应,总结出一定规律,最后在遇上这些事情时做出符合常人三观的表达,从而使得自己不那么另类。 徐航曾经也困惑过,自己是否真的太冷血,现在燕赤霞的话让他释然了。 他有意想多了解,就打探道:“燕生修的也是无情道?” 其实看燕赤霞的样子,徐航就觉他不是修无情道的人。 果然。 燕赤霞摇头苦笑:“我这性子哪修得了无情道,就是勉强去修也是进度缓滞,还不如到红尘中打滚慢慢熬,等哪天大彻大悟就能超凡脱俗了。” 徐航了然,他现在已经有了修道的念头,又问:“那我还有机会拜入你师门吗?” “难得见着个天生冰心的人,我师傅惜才,欢喜还来不及,就算你不成关门弟子,他老人家也定然不啬色于指导你道术。”燕赤霞听他对自己师门有意,立马来了精神介绍起来,“我的师门在崂山,你如果不急可以与我同路,我这次下山是为了历练,不过也差不多该回去看看。” 徐航想了想,觉得也好,顺便可路上请教些道术。 “我倒不是很急,只是我希望你能否路上先教我些简单的道术。” 燕赤霞有意笼络住徐航这个资质上佳,可能是自己未来师弟的人,当下便答应:“好!我经书学得不大好,但道术却是我的拿手活。” 在路上聊天终不大方便,徐航想和燕赤霞坐下慢慢谈,顺便询问些修道的问题,于是就提议道:“你若不嫌弃我那精怪多妖气太盛,不如到我那里落脚,我也有事想向你请教。” 燕赤霞想了想,觉得也好,他也有些好奇徐航的驭鬼术:“那就有劳招待了。 …… 荒宅里。 燕赤霞站在厅堂中央,而在厅堂周围,一众精怪们或是躲在窗后,又或是躲在门后、屏风后,正小心翼翼打量着他。 在式神们并不高明的偷看同时,燕赤霞也同样暗暗观察这些异国的精怪。 没多久,徐航从内室出来。 “坐吧,不用客气。”徐航见他站着,就请他坐下。 在两人坐下后,姑获鸟与雪女就将酒菜呈上。 虽然刚才徐航已经告诉她们这位法师并无敌意,但一时半刻还是难以打消她们心里的防备。 燕赤霞倒不介意精怪的态度,等姑获鸟和雪女把酒菜放下,然后屏退到一旁后。燕赤霞才道:“你收的这些妖怪倒是有点意思。” 恰好徐航为他倒了杯酒。 燕赤霞吸了吸鼻子,顿时两眼一亮:“好香的酒味!” 徐航告诉他:“这是狸猫酿的妖酒。” 说着,就将斟满的酒樽推到燕赤霞面前。 燕赤霞一饮而尽后,赞道:“好酒!” 这妖酒酒香浓郁,入口辛辣过后又有股回甘在口腔里久久不散,燕赤霞并非好酒之人,但此刻也被勾出了酒瘾,想要饮个痛快。 妖酒的酒劲对于人类而言可谓是不一般,酒过三巡后,燕赤霞已面色酡红,但他双目仍旧清明并无醉意。 徐航似乎比他好些,不过眼尾也泛起两抹淡红,和平时相比,如今看来倒是面相显得没那么冷了。 燕赤霞又吃了几口下酒菜后,道:“你请我喝了这么好的酒,我似乎没什么能回报你的,不如就把天上的仙女请下来跳个舞吧!” 然后只见他突然将已经吃空的碟子往上一抛,碟子却未掉地上摔碎,而是变成了个月亮在窗上。接着燕赤霞又将筷子一扔,筷子落地就成了位天仙似的美女。 “哇——!!!” 躲在周围的式神们看见这戏法后都忍不住发出惊叹。 仙女巧笑着施施然行了个礼,然后在月亮的衬托下,就挥舞起水袖在厅堂前面的空地上跳起舞来,那身形婀娜多姿,看得一众式神们都挪不开眼。直到舞蹈结束,他们仍是如痴如醉。 直到回过神来时,厅堂里哪还有月亮和仙女,窗台上只放着个小碟和一根筷子。 “燕生的术法真是厉害。” 徐航欣赏完刚才的舞蹈后,对燕赤霞称赞道。 燕赤霞说:“雕虫小技罢了,你若想学很快就能学会。” 徐航点点头,然后想起今日画皮鬼冲自己这边来时,他连个趁手武器都没有,遂问道:“说来我是否应准备柄桃木剑?” “真正的桃木剑不好做,且需取百年桃树枝为材,再经十八道工艺处理,最后才能制成色如紫铜,水火不侵,辟邪镇魔的桃木剑。”燕赤霞皱眉解释道,“你有驭鬼的本事,暂可不必太急,等到了崂山可托我师父为你寻把。” 百年桃树确实不大好找,但徐航那百鬼中恰好有位是桃花妖,能成精怪少说也该有百岁以上了。 于是徐航说:“百年桃木不是问题。” 燕赤霞见他说得简单,心下有些惊奇:“莫非你收的精怪里还有桃花精不成?算了,反正你到时将桃木拿来,我可以替你处理。” 徐航不予置否:“你且等我一下。” 然后就进到内室里去将桃花妖召唤出来。 桃花妖外表看起来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女,脚踩高高的木屐。 徐航突然觉得自己真是蠢了,居然之前都没想起过桃花妖,桃木具有辟邪清心的效果,就算不制成剑,拿来当防身的棍棒也不错。 或许是因为桃木的属性,所以由桃树修成精的桃花妖也没什么害人的本事。 桃花妖见到徐航有些诧异:“航大人您真的回来了啊!” 徐航面无表地点点头。 桃花妖又左右看了看:“咦?这里是?” 和之前召唤出的式神已经有过打交道经验的徐航迅速回道:“我如今在□□,没在平安京。” 桃花妖顿时了然,问:“航大人叫我过来是有什么需要呢?” “我想取一截桃木。”说着,徐航想到桃木是要从桃花妖身上取,就补充道,“如果会对你有损伤那就算了。” 桃花妖笑了:“这有什么难的!” 就算身为棵树,也不是所有树枝都有必要存在,说着徐航就看到桃花妖掌心里泛出莹莹绿光,一截桃木自手中被催生出来。 “谢谢。”徐航接过桃花妖提供的桃木,“你要是想留在这里也无所谓,解除召唤回去也可以。” 桃花妖用衣袖掩住下半脸,目光飘忽不定好像是在考虑。 过了会儿,桃花妖支吾道:“我、我想留下啦!但樱花妖她还在那边,我实在放心不下她自己一个……所以我还是回去先了。” 说完,桃花妖似乎有些担心被怪罪,偷偷地瞟徐航的反应。 徐航想到自己过两天要和燕赤霞去崂山,路上也不方便带着太多精怪,就平淡地说:“我知道了,你回去陪樱花妖吧。” “那我先退下了。” 桃花妖解除了召唤回到绘卷里,而徐航则拿着那截桃木出到外面厅堂。 燕赤霞见他不过进去一趟,出来时手上就多了截桃木,而且这桃木还不简单。 想也是,毕竟是取自成精桃树身上的,比起百年桃树更为罕见,可以感受到当中蕴含着灵气,连燕赤霞见了都大为稀奇。 “你这究竟是收了多少妖怪作为差遣啊?”燕赤霞忍不住嘀咕。 徐航只是无声笑了笑,没有回答。 燕赤霞把这段稀罕的桃木收好。 徐航想起遮掩妖气一事:“对了,你之前说能遮掩妖气的法术能否教予我吗?” “这个简单。” 燕赤霞告诉徐航法诀,徐航按照他所说去施展,很快就成功了,荒宅上方升腾的妖气都收敛起来,就算是有道士和尚来到,除非是到了宅院近处,否则也看不出端倪。 第二天,徐航刚睁眼醒来,就听到脑海里叮叮咚咚的系统声。 11.穿越到聊斋 徐航将自己要和燕赤霞一同离开去往崂山的事告诉式神们。 “我明日将随燕生去往崂山,崂山距离此地路途遥远,途中的事不可预料,恐怕不方便让你们随同左右,所以如今想征求你们意见,是打算回到绘卷那边,还是在此处府邸留守?” 因为有绘卷作为契约,所以就算是留在府邸,只要徐航传召,式神还是能迅速通过画卷到达徐航身边。 而且相比起召唤绘卷里的妖怪,直接传召已被召唤到现世的妖怪所费体力更少,也是因为这点,所以徐航才不打算将它们收回去。 式神们难得被召唤到现世,都还没见识够,哪里肯这么快回去。 当下就抢着道。 “我要留在这里。” “我也是!” “航大人不用替我们担心,如果真遇上对付不了的危险,我们自然会解除召唤躲回去另一边的世界。” “对对!不用担心我们!” “如果航大人有需要也可以直接叫我们过去哦!” ………… …… 看着这些小妖们一个个卖乖,急迫表示自己靠得住的模样,徐航内心不禁失笑,也不再吊他们胃口了。 徐航嘱咐道:“这个宅院我昨晚已用了遮蔽妖气的法决,就算有法师来到,除非走近否则是看不出端倪。你们在宅院里可以随意玩,但不要到外面去,到了外面你们的妖气就遮不住,容易招来捉妖师傅。” 小妖怪们都连连点头。 然后徐航又交代姑获鸟这几个SR级妖怪:“我不在期间就拜托你们几个看好他们了。” 姑获鸟与雪女都很快应允了,唯有书翁摆出不大乐意的模样。 书翁本来就是位喜欢到处云游,收集各种故事的妖怪,如今难得来到过去只通过他人口述或记载中了解到的国家,自是很想出去游历。 徐航想了想,书翁虽是妖怪,但因跟脚缘故,气息倒是很贴近常人,就松口道:“书翁你要是觉得一直待在宅院里腻味,若掌握了这里的官话,也可到村里茶馆坐坐。” 书翁一听,顿时没了不满。 不过又到小妖怪们闹腾起来了。 “那我们呢?我们学会了这里的语言也能出去吗?” “书翁可以去的话我们是不是也……” 徐航无奈道:“不行,你们的实力出到去太容易被看破了。” 一众小妖:“哦……” 看着妖怪们失望的模样,徐航叹口气:“要不我给你们说说这两日的见闻吧。” 小妖怪们听见要有故事听,注意力很快被转移了,一个个兴奋道:“好啊好啊!” 书翁也被引起兴趣。 于是徐航向他们说起画皮的故事。 徐航不是个擅长讲故事的人,他的叙述就如同他这人的性格般平直简练,少参杂进感情色彩,与其说是讲故事,倒不如说更像是在陈述行动报告。 尽管如此,妖怪们仍旧听得十分入神,只是大概徐航的语气太过正经严肃,听故事的妖怪们渐渐的也都变得正襟危坐,犹如是在认真听课。 等徐航说完了,气氛才又慢慢轻松回来。 座敖童子说:“画皮鬼听起来和骨女好像啊,都是披人皮的妖怪。” 鲤鱼精遗憾地表示:“还都是生前遇上负心人……” 莹草关心地问道:“航大人能再说下画皮鬼生前的事吗?” 徐航:“不知道。” 画皮鬼已经被燕赤霞给度了。 一众小妖:“哦……” 书翁:“……” 旁边,姑获鸟满脸慈爱的看着他们,雪女也难得的眼中透出暖意。 安抚好这群妖怪后,徐航就去到外面院子。 燕赤霞一早就出去了,因为要想使得桃木剑水火不侵,需要先用特制的药水将其浸泡十五天,为此燕赤霞去了村里的药铺找所需使用的药材。 徐航见燕赤霞还未回来,干脆也到村里走走,看有什么路上需要的东西要买,顺便等下到药铺与燕赤霞汇合。 来到村里没多久,徐航就听见前面有人叫他。 “哎!徐师傅,这么巧啊!” 只见朱尔旦迎面走来。 徐航点头示礼后看向朱尔旦,然后不禁多注意上几眼,总觉对方与以往相比,似乎整个人变得灵光通透了不少。 思及故事内容,想必是因为陆判给朱尔旦换了心脏,所以才有这番变化。 徐航说:“你看起来像脱胎换骨了一样,是否陆判对你使了什么神通手段?” 朱尔旦大感惊奇,想到陆判对其也毕恭毕敬,看了看周围后,便走近低声道:“师傅好眼力,你是如何看出的?” 除却他妻子知道此事外,平日来往的朋友都不曾看出他的变化。 徐航没有回答,朱尔旦知他不凡,觉得这是高人的手段,便没追问。 尽管知道换心一事是朱尔旦事前也不知,是陆判自发主张所为。但徐航看来此事未免有徇私之嫌,若与判官交好就能换上颗玲珑心,那对于其他踏实的人而言未免有所不公。 徐航知道朱尔旦最后是善终,但提醒道:“你今所得并非正法,若有朝一日天庭遣人清查,你恐有祸难。” 朱尔旦虽然听了他的话有所顾忌,但此时已感受到换心的好处,自是不舍得放弃:“徐师傅无需担心,陆判替我换的心脏取自已死之人,原本也是地府不要的下水,又没夺人性命,即便天庭清算也轮不到我头上。” 说着,朱尔旦就自觉放心,对徐航的告诫也不以为然。 徐航观朱尔旦换心后人是变聪慧了,然如今却是没了初见时的那番赤诚刚正。 徐航皱眉道:“人与鬼神本非同道,你且自行掂量吧。” 朱尔旦敷衍地应了一声。 既然话不投机,徐航也不再多言,结束与朱尔旦的交谈后就去药店寻燕赤霞。 燕赤霞恰好从药店出来,看见徐航就道:“这里的药材太少,还差着几味药,或许要去县里的药铺。” 然后他们找村里的行脚商人打听去往崂山方向的最近县城,准备明日一早过去。 正要回去荒宅,徐航忽然想起兰若寺的传闻。 如今燕赤霞带他去崂山,万一期间宁采臣到兰若寺住宿,此番没燕赤霞在,若是因此害宁采臣丢了性命……徐航想到牙行伙计的话,兰若寺在这片地方也为祸有一段时间了,也不知害了多少过路的旅者。 想至此,徐航对燕赤霞道:“我来时曾途经一个叫兰若寺的庙,里头如今已被妖物占据,有赶夜路的旅者不知情在那里落脚,往往会被妖怪害了性命,所以我想在离去前清楚了这个祸患。” 燕赤霞听到有妖魔作恶,当即大义凛然道:“那应当该诛了!” 燕赤霞此番下山是为入世游历之余,顺带也是想着降妖伏魔,扶拨正气,惩恶扬善。 然后燕赤霞告诉徐航:“不过此时是正午,阳气正盛,妖怪通常不会出来,若要动手还是等今晚子时。” 徐航闻言道:“或许还需遮掩下的我身上气息,否则那些妖怪恐怕不敢出来。” 徐航一片冰心,天生就有半只脚踏入道门,即便没遇上燕赤霞,他会在冥冥之中顺应天意入道修行。 无情无欲固然会叫人觉得冷血,但于修道而言却是意味着不被俗世情绪所左右,心思保持透彻,故而清正之气环绕。 燕赤霞笑道:“不必担心,我有收敛气息的符箓。” ………… …… 深夜,兰若寺内。 李会斗是名从益都县而来的书生,因为天色已晚,野外四下又不见有农家,所以只好暂时在兰若寺落脚。 到了半夜,在内殿睡觉的李会斗听到外面的人声,他怕是山匪,就起来偷看。 只见是几个人正坐在大殿的地上饮酒,看起来应当是几个一起赶路的货商。 没多久,外面又跑进一个人来,手里还捧着个食盒。 “这是山神厨房里的佳肴,大家快来尝尝。” 接着他从食盒中拿出一碟碟色香味俱全的美味佳肴,很快摆满了他们坐的那块地方。 闻到食物传来的阵阵香气,自黄昏后就不曾进食的李会斗,肚子忍不住发出咕噜声。 “是谁在里面!” 李会斗羞赧地从内殿走出来。 那几个人看到李会斗后,纷纷送口气。 “还以为是山神的仆人在里头,原来只是个过路的书生。” 李会斗好奇他们口中的山神,但没敢多问。 那个带菜来的人倒是热情:“有缘遇见,这位兄台也一块来吃吧!” 然后其余人也相继热情招呼李会斗过去。 李会斗已被食物香气勾的垂涎欲滴,终忍不住过去坐下和那几个一起吃喝起来。 过了一阵后,大家都吃得很高兴,李会斗几杯酒下肚后也逐渐敞开胸怀,胆子大了起来。 他听这几个人之前提到的山神,忍不住问道:“你们口中一直提及的山神究竟是何人?” 原本正觥筹交错的几个人突然神色紧张起来,李会斗见了心里更加好奇。 12.穿越到聊斋 只见这几个人左顾右盼,仿佛在顾忌什么东西。 等了一会儿,才有人压低声道:“他是这山林的主人,莫要多问了,赶紧吃完就走吧。” 李会斗猜想他们说的估计是山中的鬼神,心里有些害怕。 就在他们准备再次起筷时,忽然有人脸色大变:“山神来了!” 话音刚落,这几个人就惊慌四散,李会斗也慌张起来,连滚带爬地躲到佛像背后。 没多久,就看到个身长三尺,头戴高冠的人远远走来,想必是之前那几个人口中所说的山神,他身边伴有两个美婢,分别身着红衣和白衣。 待走到近处时,李会斗看清这人的模样,面色褐黄,脸窄且狭长,在那两如花似玉的美婢对比下,可谓是面目可憎。 山神刚跨过门槛,殿堂里就刮起了阵阵妖风,寺庙变得灯火通明,一个老太太在数个明艳动人的少女簇拥下出来。 老太乐呵道:“今日承蒙山神大人驾临,实乃让老身寒舍蓬荜生辉啊!” 山神目光放浪地在老太身后一众女子身上流连,轻浮地说:“树姥姥客气了,你带着这么群美人等我来,我怎会舍得让美人们失望呢。” 老太说:“哎哟!您身边那两个姐儿才是真天仙似的人儿,我这的姑娘,您能看上她们便是她们莫大的福气了。” 正说着,外面传来一阵莺声燕语,只见有四名绝色女子踏着月光飘然而至。 为首的女子一来便笑道:“山神大人这是这么快就寻了新冤家了?” 树姥姥眯眼笑道:“是胡家姐妹来了。” 四个狐女各有千秋,分别笑盈盈地向山神行礼后。 山神看向末尾的女子:“这个妹妹有些面生啊。” 胡大姐笑着将那女子牵到前来:“这是我们的四妹,最近刚修得人形。” 少女看上去约摸十五六岁,眉眼间抚媚动人,神态欲语含羞,甚是招人怜爱。 胡大姐左右望了望,问道:“听说还请了黑山老妖,怎么不见人来哩?” 语毕,外头又刮起阵大风,随后一个浑身是黑,獐头鼠目相貌阴狠的男人走了进来。 胡大姐娇声斥道:“你可让我们好等!” 黑山老妖并未理会,目光幽幽地落在佛像上:“我似乎闻到生人气息。” 李会斗此时已知大殿上都是山里的精怪,心中无比惊恐,想要夺路而逃,但不等爬起就被股怪力牵引,整个人飞了出来落到大殿地上。 一群精怪围着李会斗而站,尽管当中大多是美娇娘,众多美人或是掩嘴巧笑,又或是摆弄姿色,可李会斗此刻已完全没心情去欣赏。 山神哈哈大笑道:“树姥姥何必如此客气,你我都是熟人了,还特意为我准备礼物。” 老太也笑道:“这不是山神大人把福气带来了,谁想会有个自己送上门的。” 李会斗内心已无比绝望,暗道:吾命休矣! 正当李会斗以为自己要被妖怪们拆吃入腹之际,突然传来一声厉喝。 “大胆妖孽!” 一道白光从外头射来,正正击中山神门面,山神当场血溅五尺。 山神死后化为原型,是只红屁股的山魈。 在场的那些狐女怨鬼们都吓得花容失色,惊叫连连。 “哈!我还道是什么山神,原来不过是只山魈精罢了!” 伴随着一声冷笑,燕赤霞提剑闯入,并对精怪们怒目而视。 胡大姐见势不对,道:“山神已死,我等非捉妖人对手,先退一步了。” 说罢便赶紧带着她的几个姐妹逃得没影。 树姥姥气道:“这几个贱妮子果真是靠不住的滑头!罢了,你们爱走便走,莫要妨碍姥姥收拾这愣头青!” 黑山老妖发出桀桀怪笑:“山魈老儿这几年真是越不长进了,居然连个小道士都防不住。” 树姥姥道:“黑山老妖,你别顾着阴阳怪气,你我联手先把这小子解决了,不然等会儿怕是你也讨不到好。” 道法历来克邪魔,就是树姥姥与黑山老妖有数百年修为,与个学道十五载的道士对上,还真是胜负五五开,不好说谁能占得了上风。 “嘁!”黑山老妖发出不悦的一声。 随即也神态认真起来,挥了挥袖子,露出一双指甲尖利的手。只见指甲上微微泛着蓝光,可想而知是带有剧毒。 燕赤霞冷笑道:“你们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反正这里就是你们的葬身之地。” “小子好大的口气!” 树姥姥怒极反笑,拐杖往地上用力一拄,底下的青石板顿时崩裂开来。 就在此时,徐航不紧不慢的走了进来。 树姥姥脸色大变,道:“老身自认不曾得罪贵人,甚至前些日子贵人经过,老身还特地避让,为何贵人现在反要寻老身麻烦?” 黑山老妖虽看出徐航来头不小,但若能吸食到强大妖怪的血肉,绝对是受益匪浅。 “与他说这么多做甚,如今既然来了,你觉得还真有情面可说吗?”黑山老妖冷嘲道,“还不若直接多手!” 说着,黑山老妖就张开双臂朝徐航飞扑而去,树姥姥见状,恨恨地咬了咬牙,也挥舞起拐杖对付起燕赤霞。 徐航此时由衷庆幸前世工作后为强健体魄而学过一段时间的剑道,黑山老妖来势汹汹,此刻他根本无暇去召唤式神。但好在他还掌握着剑道的基本功,画卷抽出后便被他当剑来使。 徐航一身清气,乃是妖魔克星。加之他的绘卷并非凡品,里头收录多个大妖,对寻常妖怪可是有天然震慑力。 画卷只是寻常的一劈,黑山老妖便觉像是泰山压顶,若不是他强撑着胸前一口气,只怕要当场妖丹破碎。 黑山老妖喉头一甜,此刻方感受到差距,开始悔了。 只是他不甘心绝命于此,忽然瞥见大殿里的山魈尸身,顿时脑海中灵光一闪。 徐航原以为黑山老妖会做出下一轮攻击,谁知黑山老妖突然改变方向,转去扑向山魈的尸体。 然后眨眼间,山魈的血肉就被黑山老妖吸食而空,只剩下干瘪的皮囊。 黑山老妖吸食了山魈精的血肉,瞬间妖力大涨。 树姥姥察觉到这边的变化后,不禁心中暗骂被黑山老妖捡了便宜。 就在此时,她面前的燕赤霞突然使了个雷火诀,树姥姥本体乃山中槐树,身为草木自是怕火。被黑山老妖那边吸引了注意,一时不查挨了一记,当下发出惨叫。 黑山老妖感受着蓬勃的妖力,露出享受的神色,听到树姥姥的哀嚎后,怪声怪气道:“姥姥若是对付不了,不如把力量献我一份。” 树姥姥气急:“大敌当头你不想着如何应对,反倒还打起我妖丹的注意?!” “我这不就是应对之道嘛……” 说着黑山老妖重新看向徐航,力量的快速增长让他变得自大起来。 “吃了你我就能更进一步了!” 黑山老妖露出垂涎渴望的眼神,让徐航差点有种自己是唐僧肉的错觉。 然而,现实很快叫黑山老妖清醒。 在他以为自己这次能轻易吞噬徐航的时候,画卷当头一棒,威力依旧不见犹如泰山压顶。 这回黑山老妖已来不及躲闪,当下妖丹被震得四分五裂,喷出口血来,变回只大蝙蝠趴在地上。 尽管素来不喜黑山老妖心思深沉,但兔死狐悲,眼见黑山老妖也折了,树姥姥不免感同身受,自身也感到悲戚起来。 树姥姥咬咬牙,就在燕赤霞一剑刺向她时,忽然发觉剑尖被顶住,再看眼前哪还有树姥姥的影子,只剩下桩木头。 燕赤霞知道是被对方给逃了,气恼不已。 而徐航那边,他此刻在一旁柱子背后,只见有两个女子相互搀扶,瑟瑟发抖的跪在他面前。 燕赤霞走过去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两个女子见燕赤霞过来,赶紧求饶道:“道长饶命,我们姐妹二人不曾作恶,还请网开一面!” 燕赤霞观她两气息,确实没沾人命。 “徐道友你看如何?” 徐航看着两位女子,双目古井无波,并未被她们楚楚动人的模样给打动,沉吟片刻后,表示:“她们虽不曾作恶,但到底是侍奉那山魈精左右,从中得过好处,不能就此算了。” 两位女子面露难色。 “念你们不曾沾人命,死罪可免,不过到底是为虎作伥,为免你们今后再走歪门邪道,还是好生思过为妙。” 燕赤霞也认同徐航的决定,然后他问两个女子:“你们叫什么名字?” 红衣女子说:“我是绛雪。” 白衣女子道:“我叫香玉。” 然后燕赤霞又看向一旁的李会斗。 李会斗早已被方才一番变故给吓怕,此时仍脚软得站不起来。 见燕赤霞他们看过来,连忙嚎道:“道长救命啊!!!” 燕赤霞道:“不必担心,此间妖物已除。” 但李会斗仍然十分害怕。 13.穿越到聊斋 燕赤霞好言安抚着李会斗。 另一边,徐航则开口询问了绛雪香玉的跟脚,得知她们俱是山中植株成精,其中绛雪是棵耐冬树,香玉则是株白牡丹。 燕赤霞一旁听到后,提议道:“我们崂山那地方大要不就把她们带崂山去,平日也有道士看管,还可让她们在道门中受道法熏陶,避免再走岔道。” 徐航点头道:“好。” 于是徐航又询问了绛雪香玉的本体所在,二人打算去山里将她们的本体挖走挪到崂山。 李会斗听说他们两要去寺庙背后的山林,心想:这样一来这庙里不就只剩他一个人了吗?!顿时又惊慌起来:“道长莫要落下我啊!” 燕赤霞有些无奈看向徐航,可惜徐航心里也有些好奇燕赤霞打算怎么将整颗树给挪走,想亲眼看看。 徐航收到燕赤霞投来的目光,便对李会斗道:“经方才震慑,妖魔鬼怪已暂时不敢再出来作恶,这位兄台大可在此放心等我们回来。” 虽是这么说,但只要想到刚才所见后,李会斗就是打死都不肯自己待在这儿了。 燕赤霞见状,塞了李会斗一张符箓:“若真有妖怪,这张符就会燃烧保护你,我们会立马回来。” 徐航怕他纠缠,眼神示意绛雪香玉赶紧带路,燕赤霞也不大喜欢拉拉扯扯的,见徐航已经跟着那两个精怪走了,把符箓塞给李会斗后就立即出去。 眼见燕赤霞和徐航要走,李会斗心中大急,哪怕是有符箓护体……看了眼空空荡荡的大殿,柱子地面都溅了刚才被诛杀妖怪的血迹,不远处还有只半死不活的大蝙蝠趴在地上。李会斗勉强爬起来,就算两脚发软也愣是拖着跟上徐航他们。 夜里的山林似乎格外幽深,往日李会斗都不曾觉得,但经历了方才生死一线后,此时他正草木皆兵,如今但凡有个风吹草动都能让他吓一跳。 李会斗又惊又怕,抱着胳膊直打颤,又生怕被徐航他们落下。 前面带路的绛雪香玉注意到他这幅模样,不禁掩嘴笑而不语。 没多久,徐航和燕赤霞在绛雪香玉的指引下来到她们本体所在的地方。 徐航看到燕赤霞拿出个巴掌大的小盅,里面有层薄薄的浮土。 只见燕赤霞将小盅一抛,道:“收!” 小盅悬浮在半空,盅口对向绛雪香玉的本体,一束金光从中射出,转眼间树干粗壮得要数人合抱的耐冬树以及一丈多高白牡丹就到了盅里,且变得只有一指大小。 “回了崂山找到合适的地方,我便将你们本体再次种下。” 绛雪香玉感激地向燕赤霞他们行礼,并齐声谢道:“多谢天师高抬贵手,我们姐妹二人今后定潜心修行,好生自省。” 徐航见她们确实诚心悔过,忽然想起槐树精那边还有聂小倩等一众横死的孤魂野鬼,于是问道:“之前见那个树妖身边还有许多女鬼,你们可知她们埋在哪里?” 绛雪香玉不敢有所隐瞒,又指引徐航他们到寺庙旁边的坟地。 过去兰若寺还没荒废时,附近一些横死又无家属认领的尸首,都埋到兰若寺这里让僧人去超度。 可惜后来兰若寺荒废了,自然没了人给这些横死的孤魂野鬼诵经超度,然而周围一带却还惯例将横死的人埋到这里。 无人为她们诵经超度,这些横死的人无□□回,然后就便宜了后山的槐树精,将这些无□□回的孤魂野鬼都收归旗下,生前姿色上佳的少女都被她逼迫去引诱过路的书生旅人。 燕赤霞来到这后,看着满地孤坟,心中十分感慨,当场作法将孤魂野鬼们超度。 徐航看到随着燕赤霞作法,眼前的坟包中飘出一个个淡白色的光团,大概就是被超度了的灵魂,料想聂小倩也在其中,便没有跟进了。 他们原本还想将槐树精斩草除根,可惜那槐树精也是真狠得住心来,不惜折损自身断了好些根须后将整个本体都拔出。 等徐航和燕赤霞去到时地上只剩个五米多宽的大坑,槐树早已不见踪影,徐航等人不得已,唯有放弃追杀槐树精的打算。 不过料想它是躲到深山老林去了,而且常言道“人挪活,树挪死”,槐树精此番为逃命而自断根系,尽管捡回条命没被徐航他们收走,但也是元气大伤,想必很长一段时间内都要躲在深山老林中修养。 槐树的根皮可入药,具有治疗疮毒、清热解毒的效果。 燕赤霞丝毫不浪费,挖出剩余的断根,将能用的都带走。 绛雪香玉完成他们吩咐后就将身影隐回本体,不久,处理完事情,徐航等人也回到大殿。 然而当他们回到正殿时,却发现殿内原本地上黑山老妖的原形——那只大蝙蝠不见了! 徐航皱眉,担心黑山老妖会再度成为隐患。 燕赤霞却不着急:“他如今妖丹碎裂,已经变成只普通蝙蝠,就算逃了出去,今后也无法再次修行。” 听燕赤霞这么说后,徐航就放心不少。 李会斗现在冷静得差不多了,回想起之前邀自己一起吃喝的几个人恐怕也是山中精怪,突然疑心起自己当时吃的东西。 于是目光迅速往地面一扫,看到之前他和那几个人吃东西的地上,只有几个破碗,仔细一看,里头是蜥蜴和虫子,至于装酒的杯里则是酸臭的尿。 李会斗顿时脸色一变,当场抱着柱子干呕起来。 徐航同情地看了他一眼。 燕赤霞好心提醒他说:“你误食了妖怪的食物,最近会阴气较重,那符你就留着,回去后喝碗姜水,这段时间多晒太阳补充阳气,少去阴凉偏僻的地方。” 李会斗顶着已成菜色的脸,虚弱地点点头。 见兰若寺这里问题已解决,徐航与燕赤霞便一并离开,顺带将李会斗送到李家村。 但他们不曾得知,在他们离开后,原以为已躲到深山里去的树姥姥却并未走远,只是躲在兰若寺不远的地方。 树姥姥满眼怨毒,它在此地生长已有几百年,本体粗壮,想要移动并不容易,此次真是要她半条命,不过好在……树姥姥看着被它根系困住正死命挣扎的蝙蝠。 “黑山老妖,你如今既已无法修行,不若将力量贡献于老身,说不定老身还有机会能替你报个仇。” 蝙蝠发出凄厉的吱吱声,最终被树根渐渐淹没。 ………… …… 翌日。 徐航在系统的提示音中睁眼,然后起身洗漱后收拾好行李,并在式神们依依不舍的目光中和燕赤霞踏上前往崂山的路。 去崂山方向,最近的县城距离李家村三十公里,若是步行,速度快的话也要走上六七个小时。 徐航思索着是否该租个牛车载他们,在走到村口时,徐航便向燕赤霞说起他的想法。 然后燕赤霞就笑了:“这点你不用担心,我们道家有缩地成寸的法术,想到县城也就眨眼间的事,若无意外不用三天我们便能回到崂山。” 徐航听到真有这样的法术后,惊奇之余也跃跃欲试。 等出了村,来到无人的郊外,燕赤霞拿出条带子对徐航道:“你抓稳这衣带,我要使法术了。” 徐航迅速拽住衣带另一头。 只见燕赤霞口中念念有词,然后一阵天旋地转,周遭景色快速变换,缓过来时他们已经到了三十里外的县城郊外。 徐航回想刚才心里默数的数,只花了三秒时间,这缩地法术可真是实用,有机会定要让燕赤霞教教自己。 两人进去县城后,燕赤霞说:“药材集齐后我还需花些时间炼制提取药汁,今晚我们还是在县上住一夜吧。” 徐航并不反对,很快他们先找客栈开了两个房间,然后就各自分开燕赤霞去药铺,徐航则在县上漫无目的地随意逛逛。 县城比起李家村要繁华得多了,不仅商铺琳琅满目,街上人来人往,还有通过各种手段来县城谋生的人。 徐航往热闹的地方走,很快就来到县里最为兴盛的街市。 14.穿越到聊斋 街市上除了有不少摊档外,还有许多当街表演的卖艺人。 徐航饶有兴趣地逐个观看,他先是看到一个光着膀子的壮汉,脖子上挂着块木牌写着“十铜板一刀”,然后前面地上插着把寒光泠泠的大刀,旁边是个已经盛满铜板的碗,壮汉自称练了铁布衫法,吆喝着有谁能用刀砍伤他,他便把当日收入都奉上。 人群中有不信邪的武夫,付了十铜板后就用刀去砍,但刀砍下去壮汉还完好如初,身上没能留下任何刀痕。 周围的人纷纷鼓掌叫好,但对于徐航而言类似的表演他上辈子在电视上看所谓的气功大师采访里就看过不少,所以只是稍微停留,很快又往前走了一段,这回看见的是背着个箱子的人,里头是十来只小老鼠。 这个艺人的前面摆着张桌子,上面搭着个小戏台。没多久,艺人就在旁边弹唱起戏词。那些老鼠随奏乐就从箱子里出来,它们居然还披挂着戏袍,挺有模有样的,再看它们的动作,都与戏文内容对应。 老鼠们惟妙惟俏的表演让周围的人都纷纷称奇,徐航也被吸引住,过了会儿,在一折子戏落幕后,围观的人还意犹未尽迟迟不散,纷纷抛铜板到那桌上。 卖艺人笑逐颜开,老鼠们又从后面出来,朝观众作揖。 徐航也有点被逗乐了,顺势抛了几个铜板过去,然后继续往前走,这回看到的是个耍蛇人。 蛇人的脖子和手臂上分别缠了一大一小两条青蛇,两条蛇十分有灵性,徐航发现可能已经开灵智成精了。 不过也正因如此,当徐航站在旁边观看时,两条蛇畏惧徐航的气势,表演顿时变得不大顺畅。 徐航摸摸鼻子,为了不搞砸蛇人的表演,只好继续往前走。 街市上鱼龙混杂,除正经谋生外,也不乏靠行偷骗手段的人,在看到又一个标榜神算的摊子后,徐航见已经没什么好看,就回去落脚的客栈。 在经过柜台准备上楼时,客栈的掌柜叫住了他。 掌柜拿出份请柬:“这位客官,县里王家邀请你去府上做客。” 徐航心觉奇怪,他初次来到这个县城,怎么就有人邀请他做客? 不禁问道:“王家?我不曾记得自己认识王家的人。” 掌柜也感到奇怪,不过看到徐航是短发行者的模样,又见惯不怪道:“邀请你的我们县里的大户人家,王家的家仆确实点名是找你,他家儿子痴迷道法,总想结识异人,或许是哪里听说过师傅的名声吧?” 但徐航知道自己的事,他又没特别展示过手段,外人看来就是个有点本事的师傅,在李家村的那点名声应该没这么快传到三十里外的县城。 而且他和燕赤霞是一同到来的,和自己相比,身穿道袍的燕赤霞应该更像有本事的才对?怎么王家单独请他却不请燕赤霞? 然后徐航又想道,如果就他自己一人去,燕赤霞单独留在客栈,情理上似乎有些不妥,要不还是拒了算罢,反正也不认识。 恰好此时燕赤霞回来,徐航叫住他。 “县上王家邀我今晚去做客,但只请了我一人。” 燕赤霞心胸豁达,明白徐航的意思后,毫不介意,相反还喜道:“这不正好吗!有人免费请你吃美味佳肴,既然请了你,那你就去呗,你若是觉得不好意思,大不了走时打包菜肴回来给我得了。” 徐航闻言便不再介意。 当天下午,王家的家仆就驾着车马过来接徐航到府上。 王家的人对徐航的到来表现得格外欣喜,并且盛情招待,很快就设下宴席邀请徐航入座。 尽管王家表现得十分热情好客,但徐航总觉哪里有些怪异。 按照掌柜之前所言,应该是王家的少爷想结识奇人异士,所以才邀请他上门做客,可如今桌上已酒过数巡,天色也已经转暗,却不见那个所谓痴迷道术的王少爷提出什么要求。 徐航觉得处处透着怪异,又见天色已暗,便托辞打算离开。 见他想走了,王家人纷纷热切挽留,最后王家的少爷终于问道:“我之前听学堂的一位书生说,师傅你有着不同寻常的本事,我实在好奇想要见识见识,你能否让我开开眼界?” 原来当日在朱尔旦那喝酒的书生中有家是在县城的,在那天晚上见到传说中的鬼神,回到县城后这个书生就迫不及待地把这段经历当作奇遇四处分享。 王家的少爷确实对奇闻轶事十分感兴趣,一直想结识真正的异人,可惜过去招揽到的都只是些徒有其表的江湖骗子,因此在茶楼听闻此事后就暗暗留了心眼,记住了徐航这号人物。 见他终于说到正题,徐航决定用最近从燕赤霞那学到的障眼法来应付。 徐航实话实说:“我只懂一些小手段。” 真正有本事的是他绘卷里的妖怪们。 然后徐航直接在墙壁上画了个漂亮的庭院,他的融合了西方素描的画法,所以画面栩栩如生,光是这点就足够让这个年代未接触过西洋绘画的寻常人称奇了。 看到如此逼真的画面,王少爷非常吃惊,心中暗想:这画如此真实,该不会里面的事物都能成真吧? 他刚这么一想,就仿佛闻到草木的清香,然后有蝴蝶飞鸟从墙壁的画中飞出,一时间室内鸟叫虫鸣,花香四溢,好似真到了郊外。 王家人都被眼前景象迷住,等过后景色消失,墙上的画又重归静态后,众人回过神来,心情却还久久未能平静。 王少爷见此,已经确信徐航是有本事,内心欣喜若狂,问道:“师傅你是师从何处?” 刚才施展的障眼法是燕赤霞所教,所以徐航就回答:“这是崂山道士的手段。” 王少爷眼前一亮,他原本就想做道术,只是以前一直不得其门而入,如今好不容易见到个有真本事的人,自然无比希望对方能够教他。 于是王少爷当即提出:“小生诚心想学习道法,可惜一直未遇上真正高人,后来从友人口中得知你的事迹,景仰已久,今日得见师傅十分惊喜,想拜师傅为师,请问师傅可否收我为徒?” 但徐航目前自身掌握的法术都是从燕赤霞那学来的,虽说燕赤霞断定自己师父肯定会收下徐航这个徒弟,不过到底是还没正式拜师,徐航觉得不好自作主张将别人师门的本事就这么教给其他人。 徐航想了想,推脱道:“我并非什么高人,所掌握的也只是皮毛罢了,还没到能为人师的程度。” 他说的也是实话,徐航和燕赤霞认识不过数日,虽然徐航在道法上天赋非常,但时日这么短,他能学到的并不多。 不过在王少爷看来徐航纯粹是在客气,因着徐航先天已经半步踏入道门,身上自带清正之气,再配合他总是波澜不惊的样子,在常人眼中完全就是属于世外高人才有的风度。 王少爷又央求道:“师傅太过自谦了,小生也不贪心,只要教我一两个法术就足够。” 可惜徐航意向已定,不管王家的少爷怎么央求他都不肯松口,而且见已经天黑了,便又再次提出告辞的打算。 见徐航要走,王少爷赶紧又转了口风:“既然师傅你的本事不能传给外人,那我也只好作罢了,但可否与我说些你过去路上的奇闻轶事。” 这个要求并不过分,况且对方盛情招待了他,如果再拒绝,人情上就有些说不过去。 徐航只好挑些以前听说过的怪谈说给王公子听,那王少爷似乎对这方面真的很感兴趣,听得津津有味,一直追着徐航再说多些。 然后就这么,不知不觉间竟把时间拖到深夜。 王少爷方察觉到般,脸上露出愧色道:“没想到时间已这么晚了,师傅如果不嫌弃,不如就在府上留宿一晚吧。” 徐航皱着眉,王家少爷这般热情让他实在难以脱身,只好答应今夜在王家留宿,等明天一早再赶紧走人。 那个王家少爷说是去安排人为徐航准备留宿的房间,但安排着安排着,却是自己都不见了踪影。 而王家的其他人以及仆人也都在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这个饭厅,徐航坐了一会儿后,感到室内空气混浊,就来到外面。 然而等过了许久,都不曾见有仆人过来唤他,徐航不禁越发眉头皱得紧。 然后就在此时,徐航听到外面传来沉闷的脚步声。没多久,院子门口就出现了一个兽头人身的怪物。 怪物身材魁梧,长着一身黑色马鬃般的毛,满嘴利齿,看着十分骇人。 这个外表让徐航瞬间想起辛老翁所说的扰乱宴席的凶神恶煞,再回想今晚王家的种种表现,终于明白过来,看来王公子那儿只是托辞,王家想让他帮忙对付这怪物才是真。 15.穿越到聊斋 怪物没看到站在暗处的徐航,一进来就直奔饭桌,狼吞虎咽的将饭菜倒进自己嘴里,转眼间,桌上的碗碟都被它给舔个干净。 但怪物看起来似乎还未吃饱,桌上的饭菜一扫而空后,它又探头探脑的四处张望。 徐航猜出王家的算计后原本就已心情不悦,这怪物正好触霉头了。 看见怪物走出院子,徐航直接就抽出画卷朝它打去。这怪物估计灵智不高,否则也就不会无视徐航的存在,而且由于身材粗壮,所以行动有些愚笨。 徐航几乎毫不费劲的就一棍抽在怪物身上,怪物痛得嚎叫出声,紧接着就抱头鼠窜地慌忙逃窜。徐航立马追了出去,但还是被怪物跳过一道矮墙,逃出王家很快不见踪影。 徐航只好放弃继续追那怪物,回到刚才的饭厅,然后发现之前走开了的王家人和仆人现在倒是出来了。 王老爷看到徐航回来,立马笑逐颜开地迎了上去:“这回真是多得高人将那怪物赶走。” 徐航难得沉下脸,生气道:“你们为何不提前说明请我来是要对付妖怪!” 王家老爷讪讪地说:“这不怕你会拒绝嘛……” 看见徐航发火,王老爷顿时没敢说,之前请过不少所谓的道士和尚来捉怪,结果都反被怪物所伤,最后当地都没人敢得承接驱怪这事。 徐航语气十分严厉:“你们要是将原委说清,在情理之中的事我自会尽力所能及,何必要如此欺瞒呢?” 王家人此时也后悔了,他们之前请回来的天师里,不乏附近寺庙有名的高僧,结果都拿这个怪物没办法。 原本也只是在王家大少爷的推荐下,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请徐航上门,那怪物虽然伤过人,但还没害过人命,所以想着即便徐航对付不了也没什么。 但没想到徐航竟真是位隐世高人,如今却是把这么位本事厉害的高人给得罪了。 当中最后悔不送的莫过于王少爷,他一直想向真正的高人学习道法,现在好不容易见到一个,却把人得罪,想要拜师的打算可谓是彻底王了。 徐航懒得多说,让仆人带路去客房。 第二天一早,没和王家人打招呼就自行回了客栈。 在徐航从王家里出来时,看到有个道士在王家附近徘徊,不禁多看了两眼。 那道士正用手指掐算着什么,忽然露出气急败坏的模样,骂道:“呸!哪个混账截了本道爷的胡?!” 徐航闻言皱眉,心道:莫非自己坏了他人的生意? 这时,那个道士也看到了徐航,大概是意识到方才的话被徐航听去,道士脸上顿时一阵红一阵白,然后很快就走进人群中快步离去了。 徐航见此摇摇头,并非放在心上,回到客栈后,见到了燕赤霞,就把昨晚王家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他。 燕赤霞听完徐航的话,也对王家的做法不敢苟同,说:“王家人的做法未免太有失分寸了,这回多亏是你,也好在那怪物不吃人,否则如果换成水平一般的天师,没做好准备就应对妖魔鬼怪,就算是我也未必能保证全身而退啊!” 就算道士会降妖除魔的本事,也需要有个准备,不是突然要他出手就能出手,有些法术还需外物辅助。 说完王家的人,两人都觉得还是早点启程去到崂山为好,免得路上又横生波折。 于是在收拾好行李后,下楼退了房间,两人又来到大街上。 两人从熙熙攘攘的街道走过,忽然,徐航停住脚步,然后往集市方向看去。 他说:“当中有异。” 然后就步子方向一改,朝集市直走而去。 燕赤霞闻言也立马仔细辨认,果真被他在集市的人群中捕捉到一丝妖异气息,于是赶紧跟上徐航。 徐航顺着那抹妖气,在人群中迅速的穿插而过,很快就让他来到一个摊档前。 原来昨天虽是让那个怪物逃了,但徐航也记住它的妖气。刚才经过集市时,徐航忽然察觉到集市上有相同的气息,为免那怪物在他走后又作乱,加上徐航也想知道那是只什么东西,就特意寻了过来。 摆摊前有个男子骑着匹黑色的马,那匹马的皮毛油光水滑,体格健壮,四肢有力,看起来十分神气。就算徐航不懂相马,也看得出这是匹好马,而旁边的人都用羡慕或是喜爱的眼神看着骑马的人或是这匹马,当中不乏问价者。 骑马的男子十分享受他人的注目,不过他似乎只是想单纯炫耀自己拥有一匹好马,对于开价想买马的人,无论开价多少,他都不愿意将马转手。 徐航注意到男子衣着普通,应当养不起这么好的马,而且刚才听到有人开价到三百两时,男子的神色分明是动摇了,但最后却没答应,如果不是马的来路有问题的话,大概就是其他方面有问题。 这么想着,徐航的目光直接落在男子牵着的马身上。 那匹马感受到徐航的注视,先是显现出不安,蹄子焦虑的来回踏步。继而看到徐航后,眼里露出十分人性化的惊慌,浑身绷紧。 徐航笑了,他已经可以确定,眼前这匹马便是之前让王家困扰的怪物。 此时,骑马的男子也发现今天身下的马好像没平时乖巧听话,正纳闷是不是马的身体出问题时。 徐航走前去,直言:“你这匹马三番五次到别人家中捣乱,我正想寻它主人去赔偿。” 男子一听,顿时就懵了,下意识开口反驳道:“怎么可能?!” 但说完,他自己心里都有点不确定。 因为事实上这马并不是他的,而是某天早上自己跑到他家门口,晚上又不见,男子初时以为是哪家的马放出来溜达,但接连几天都不见有人来将马牵回去。男子见这马长得这么漂亮,一时间不禁见猎心喜,想骑上去跑几圈。 这马也不抗拒,初时男子还想着要是骑马事撞见马的主人,就给把马还给对方,再赔个不是。 但男子接连几天骑着马在县上出入了好几回,都不见有人认出这马,所以渐渐的就放宽心骑了。而且骑着这么匹好马出入街市时,旁人艳羡的目光也让他感到分外有面子。 然而徐航的出现,犹如当头棒喝。 徐航说:“你若不信可去王家询问。” 王家是县上有名的大户人家,男子听了,心里咯噔一下,其实已经信了大半。 男子正想开口解释这马不是他的,结果就在此时,自徐航出现后就一直不安的马,在察觉到徐航打算捉拿自己后,这马终于忍不住想要逃走。 它突然将骑在身上的男子抖了下来,然后就撒丫子想跑。 围观的人见这马突然性情失控,吓得纷纷避让,马就趁机从人们让出来的路中飞奔逃走,但既然有徐航和燕赤霞在场,又怎会让马怪跑得掉。 当即时,两人就立马去追这马怪。燕赤霞从袖中拿出个绳套,往马跑的方向直接一扔,一下子就套住了马头。 但马毕竟是能载人的畜生,力气不比寻常,燕赤霞套住了马怪,却无法拽停这马。 马怪被绳索套住脖子后已经惊慌失措,街市上又人来人往,慌不择路间马怪竟然是翻过一道墙,逃进了一户人家的后院。 马匹失控在街上乱跑所造成的动静原本就引起不少人注意,包括它逃进的这户人家,刚才也有家仆出来围观。 但是马居然翻过墙跑进自家院子,他们也是没想到,反应过来都吓得赶紧跑去后院,就连主人家都被惊动出来了。 也因着这番动静,徐航向主人家解释他们其实是追着妖怪过来的时候,主人家毫不犹豫就信了,甚至得知马怪进了他家院子后十分害怕,二人进屋搜寻也变得毫无难度。 不过那马进了这户人家的院子后,就如同泥牛入海,徐航和燕赤霞在院里各个角落找遍都不见其踪影。 于是他们将搜寻范围扩大到各个房间,最后,在主人家书房的墙上,徐航见到挂着副落款是赵子昂的奔马图,图中的马外形花色都与他们刚才追的马匹十分相似。 徐航仔细感受了一下,房间里果然有着淡淡的妖气。 “你这边如何?” 从别处搜寻完的燕赤霞进来问道。 徐航把墙上的画拿下来说:“找到了,是这幅画上的马成了精。” 说完,他把这幅画拿出去,将实际情况告诉主人家。 得知赵子昂画的马居然成了精怪,众人都纷纷称奇。主人家虽然很喜欢赵子昂的画作,但胆子没大到敢留一副成了精的画在家里。 因此最后几乎不用徐航他们开口,对方就主动请求他们把画带走。 即便主人家不说,他们也会想办法把画拿了,已经成了精的画不适合再留在寻常人家里,何况这只精怪之前还在他人家中作过乱。 于是徐航拿了画,等去到郊外时,徐航开始秋后算账,打算将马怪从画中逼出来,好好审问一番它作乱的缘由。 16.穿越到聊斋 初时这马怪赖在画里,无论徐航和燕赤霞如何引诱它都不肯出来。徐航见它敬酒不吃吃罚酒,干脆来狠的,作势要把画烧了。 点燃的禾秆离画纸越来越近,火苗很快就触碰到画纸烧出一个坑洞,把画在那处的马尾巴给烧去一块。 眼见着徐航是动真格,马怪终于是怕了。如果再不出来,整张画被烧了,它也会随着这幅画一起毁灭。 马怪吓得赶紧从画里出来,并向徐航跪下恳求高抬贵手。 徐航将火熄灭,接着开始审问道:“你出自名家之手,得机缘开了灵智成为精怪,不好生修行,为何还屡屡闯入他人家中作乱。” 马怪这下已经不敢再有所隐瞒,立马将缘由一一吐露。 原来这画中的马自从成了精拥有了形体,能脱离画作到外界活动后。马的天性便是喜欢自由奔驰,这马怪也不例外,它开始不安于室,不再愿意一天到晚乖乖待在画里,时常趁着主人家不注意,就从画中脱离,到外界游玩。 它作为画像成精,原本应当是无需进食。但偏生马怪初次得了自由,离开画纸的束缚到现实中嬉戏,自是对凡事都充满好奇和兴趣。 到底是成了精的事物,脑袋要精通得多,加上这马出自赵子昂之手,模样自是讨人欢喜。很快这马怪就凭着撒娇卖乖的本事,行经街市或他人门前,时常能哄得人随手投喂。 结果在尝到人间食物的美味后,马怪从此就开始犯起嘴馋的毛病,对各种人间食物念念不忘。 不过街市上能讨要到的都只是些寻常食物,一次马怪从黄家屋后巷子路过,恰逢黄家设宴,马怪闻到香味被勾起馋虫口水直流,等宴席散了里头没人后,马怪就再忍不住进去吃剩下的食物。山珍海味就算是残羹剩饭味道也仍然不错,马怪在吃过好东西后,寻常街边食物便难以入眼了。 初时马怪还有所顾忌,知道等人不在再进去偷吃,偏生它体型大吃得多,每次都能吃个干净,所以两三次后,黄家的人就警惕防范起来。 马怪急了,干脆变作怪物闯进去,那些看守的家仆看到它纷纷吓破胆。见无人能阻,马怪胆子逐渐大了起来,隔三差五就到黄家去蹭那吃喝。 得知原因竟然只是这样后,徐航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大概就是有点哭笑不得。 看着嗒焉自丧的马怪,徐航摇摇头:“算了,看在你只是一时顽劣的份上,我也不和你计较,你无事时就乖乖待在画中好生修炼。” 马怪连连点头。 徐航想到这马怪似乎本质上是和花鸟卷同样的精怪,看到时候要不扔给花鸟卷当小弟算了。 之前的画卷被火烧了个洞不好修补,徐航问它能否栖身在其他画卷上,马怪表示可以,于是徐航就拿出一卷新的画卷,让马怪进去。 马怪进去画卷后又变回了一幅画,可惜尾巴末端仍有烧灼的痕迹,尾巴毛变得长短不齐。 处理了马怪后,徐航又听到完成任务的提示音。 …… 这样一连报到故事八时才停下,然后系统又道。 新成就?徐航心里顿了顿,不过当下还是先去崂山再说。 于是不再拖延,和燕赤霞直奔崂山所在方向,这回路上没再横生波折,终于在三天后来到崂山。 崂山地处山东,其所在位置濒临渤海,因而素来有海上第一名山的美誉。崂山作为道教发祥地之一,在道门一直有着不低的地位,崂山道士更是在民间有不小名气,其中太清宫便设在崂山上。 在缩地成寸的法术下,徐航很快就来到了崂山的山脚。 燕赤霞到了这里后就停住,对徐航道:“到了此处需要步行上去。” 根据以往看过的修真小说,徐航不难联想到这是为了证明来者的诚心。 崂山海拔一千一百三十二米,徐航抬头一望,只见树木怪石,不见有道观建筑。 不过徐航并未多问,直接就跟着燕赤霞走去。 古代交通不便,徐航穿越后基本都是靠双腿行走,加上他穿越前一直有每日跑步健身的习惯,所以体力不差。等到了山顶时,除了背上汗湿,呼吸变重外,外表与平时几乎无异。 燕赤霞领着徐航又绕过一段曲折的山路,最后终于停在一座门面不显的道观前:“我的师门到了。” 徐航闻言抬头看去,只见道观大门上方的牌匾上,写着下清宫三个大字。 拍门后有个道童过来开门。 那道童见着燕赤霞,惊奇道:“燕师兄,你不是下山历练去了么?怎么偷摸着回来了?” 然后被燕赤霞弹了额头,没好气道:“什么叫偷摸回来?我这是带个好苗子回来给师父!” 道童听到这话,不禁打量起燕赤霞身后的徐航。 见对方眼神清明,气质出尘,加之一头短发,心里嘀咕道:这看着便是个世外高人,何必还需拜师?师兄莫不是被人戏耍了吧? 燕赤霞带徐航到他师父授课的正殿。 只见正殿中间的蒲团上有位鹤发松姿的道士正在打坐。 老者听到脚步声,徐徐睁开眼睛,从蒲团上起来,然后就对徐航拱手道:“见过仙君。” 徐航心中虽有疑问,面上还是不动声色,淡定的回了礼。 他方才上山过程中就一直觉得受到窥探,如今见到这位老道后,顿时就明白是眼前人所为。 燕赤霞现在已经是完全摸不着头脑,惊疑不定地向老者问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紧接着又看向徐航:“你难道不是扶桑学艺回来的术士吗?” 老者不忍直视地摇摇头:“你这眼力,真该回炉重造,说出去丢我下清宫的脸。” 外头传来噗嗤的一声笑,徐航望出去,见是刚才开门的道童,正躲在门柱后偷笑,方才老者的话无疑是让他听去了。 燕赤霞大窘,迁怒到道童身上:“你这泼皮!” 道童见被发现,赶紧往外跑,燕赤霞急忙从旁边墙上的字画中“拿”下个字来。 说来也神奇,那字居然被燕赤霞轻巧的拿了下来,还在他手上化作个墨圈。 燕赤霞把墨圈往门外扔去,墨圈一落在道童身上就成了一滩污渍。 道童气得嗷的大叫,看来他得要洗衣服去了。 徒弟的不靠谱表现让老者表情有点挂不住,不好意思地说:“徒弟顽劣,在仙君面前见笑了。” 徐航微微笑道:“无碍,挺好的。” 而燕赤霞回过神来后开始问起:“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徐兄弟怎么一下子就成仙君了?” 老者怒其不争地责备道:“叫你平时多些看书增长见识!徐道友分明是下凡游历的仙君,怎么这都看不出!” 燕赤霞其实不是没怀疑过徐航来历不凡,但后来见徐航对道门是真不怎了解,加上对方天生冰心,他便将所有都归结在天赋上。 老者暂时懒得管这个不争气的徒弟,回头对徐航客气道:“仙君的来意我已知晓,但我不能收你为徒,否则怕是误了你,还请仙君见谅。” 对于这个答案,徐航虽说有些失望,但又觉是在意料之中,所以倒没有太过失落。 老者又道:“我虽不能教导你,但观里的书籍你可以随意取阅。” 原以为求道无望的徐航闻言一喜,连忙感谢。 说完,老者就看向燕赤霞:“你要替仙君制剑,那这段时间就先待在观里,我顺便督促你学习道法。” 这回到燕赤霞嗷的大叫,想到要被押着看书就抓耳搔腮。 观里的书籍并不少,甚至有个小小的书楼专门用作藏书。除了道家基础的《道德经》、《太平经》、《黄庭经》等一系列经书外,还有坊间不曾流传开来,关于术法符箓的书籍,除此外还有涉及天工、农学、地理等的杂书。 徐航进了书楼后,看到满屋子的书籍可谓是见猎心喜,很快就一头栽进这知识的海洋中,加上要等待桃木剑的制作,他在崂山上一待就是近两个月。 徐航此时已经怀疑自己或许前世真是位术士,或者是老道口中下凡历劫的仙人,因为他发现书中记载的诸多道术,他都好像过去学过一般,如今只是再温习一遍而已,几乎看一眼便能学会掌握。 譬如道家的引气入体,寻常人需要长期静修才能成功入门,可他一夕间便能做到。 不仅是道术,其他书籍的内容给他感觉都好似只是在重新看一遍。 也因这样,他阅读此间书籍的速度极快,只消月余时间,就把书楼里的书阅览了大半。 17.穿越到聊斋 是日,徐航从书楼里出来透气,看到不远处的空地上多了棵耐冬树和白牡丹,道童正为它们浇水。 徐航将一只叠好的纸鹤打开放在掌心,纸鹤很快自己升了起来,然后就飞往天边。 这是徐航近日学到的法术,将画了符文的纸叠成纸鹤再施以法力后,便能使得纸鹤飞到千里外传递信息。 徐航将近况记录在纸鹤内,传回李家村,免得留在那儿的式神们担心。 放飞了纸鹤,徐航转过身来恰好道童也给两棵花树浇完水。看到纸鹤飞去的一幕,道童两眼一亮,大抵是小孩看到新鲜玩意的新奇羡慕。 徐航觉得道童的模样逗趣得很,就主动提道:“若你想学的话我可以提前教你。” 道童摇摇头,讪讪地回他:“我如今还没引气入体。” 使用道术需要法力,而拥有法力的前提是引气入体。 徐航了然,便鼓励一句:“好好努力,祝早日成功。” 接着徐航来到正殿。 这段时间徐航看了不少道法的书,虽说解除了不少他过往的困惑,但伴随他所看的经书渐多后,随之而来的就是新的疑惑。 老者似乎早有所料般,徐航去到时就看到他在院中煮茶。 “道君今日来,想必是有事想要讨教。” 徐航回道:“不错。” 然后他在老道士面前坐下。 烧水的铁壶被老者拿在高处,开水从壶嘴流出自高往低冲灌入紫砂壶内,随着茶叶的冲泡,一股茶香迅速弥漫开来。 徐航坐下后静静地欣赏着老道士行云流水般的泡茶技艺,末了,一杯升腾着热气微微泛黄的茶水摆到他面前。 “这是我们崂山自产的茗茶,有请仙君一试。” 徐航拿起杯子抿了一口,茶水甘醇还带着淡淡的豌豆香气。 润了润喉,放下杯子后徐航就道:“最近有关道法的经书我已经看了不少,为此而产生了一些疑问,希望道长能为我解答一二。” “仙君请讲,老道必是知无不言。” “我曾以为成仙后便能超脱红尘,不再受俗世束缚。但近日观书有感,得道成仙也不过是从一潭池水跳到另一潭池水罢了,并非我想象中的从此逍遥自在。” 老者忽然问道:“仙君如何看待修真一词?” 徐航想了想:“秉承本心,去伪求真,求得真我。” “既如此,又何必介怀于外物呢?” 见徐航准备出言反问,老道士继续说:“仙君看了书也该知道,如今存在的仙界天庭乃封神一役后而订立,传说在更为远古时期,天地虽开,却无规矩,大能之间全凭实力说话,杀人夺宝更是常有之事。现在修士皆以成仙为目的,但若按传说来看,仙家之上应当还有半圣,半圣之上则是圣人。” 徐航已经隐隐有了答案:“照道长所言,即便成仙其实仍在天道轮回内。” 老者回答:“就是圣人也需遵循天道意志,但若能道心不改,持之以恒,或许终有一天能到鸿钧道人的境界,届时就是真正的超脱轮回之外了。” 徐航闻言陷入沉思。 过了会儿,他问道:“鸿钧的境界,若我没记错,他最终是与天道合道了?” 老者点点头。 徐航又兀自思索。 与天道合道,相当于成为世界意识的一部分。可是徐航又有了个疑惑,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成为世界意识一部分的他还是他吗?自身真的不会被世界意识影响,最后被其同化? 徐航觉得如果是这样,那根本不是他希望的结果。 对于修真的态度,他本人倾向的是“逆天而行,我命由我不由天”,可依老道士所言的仙家,却处处让人感到憋屈。 徐航想来想去,决定问个最后的问题:“道长可知,除合道外还有其他打破天道桎梏的方式吗?” 老者苦笑道:“仙君,你这问题就太为难我了,如果我能去到那一步,还何必在这观里苦苦修行呢?” 徐航摸了摸鼻子,也知道自己问题超纲了。 “不过有句话: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故留一。何况过刚易折,无情道也未必真的无情。” 徐航闻言又是一番沉默,过了片刻,才起身拱手道:“多谢道长指点。” 老者笑着摆手道:“不敢当,能为仙君解惑是在下荣幸。仙君若心中仍有不定,不妨去京城寻我故友,他是潭柘寺里的高僧,手中有黄粱米一物。黄粱一梦,梦若浮生,或许仙君从中可得答案。” 徐航心念一动,对此有了打算。 接下来徐航又在山上待了一个月,自引气入体以来,修炼了近三个月,徐航发觉自己如今已经有了不小变化。 精力有了大幅度提升不说,所需的休息已越来越少,每天只要休息一两时辰就能精神饱满。除此外记忆力、体力等各方面都有极大进步,如今看书一目十行竟也能理解其意思,且只过目一遍就能把内容铭记于脑海,种种变化加起来,他意识到自己已经不能再算是个普通人,正在越来越接近修士的范畴。 因为精神力的提升,他看书的速度越来越快,不消一个月就把观里剩余的书给看完了。 与此同时,先前托燕赤霞代为制作的桃木剑也已经做好。 徐航看着手中色如紫铜,刀劈不烂,水火不侵的桃木剑,惊叹制作方法的神奇之余,决定择日下山。 将打算告知老道士后,徐航便在个风和日丽的日子里下山。 随着他要下山,这段时间被老道士拘在山上看经书的燕赤霞也终于得了解禁,徐航走到半山腰时,燕赤霞就追上来了。 “仙师等等!” 徐航闻声停住脚步回头。 只见燕赤霞背着包袱小跑过来,来到徐航面前后边走边问:“仙师下山后准备往哪去啊?” 徐航回道:“我打算去京城潭柘寺。” 燕赤霞挠挠头说:“哦,这样啊……那和我不同路了。” 然后二人一路行至山脚,正往山下村庄走去,然后就在半路看到有个男子倒在地上,在他旁边有具尸体被树卡着。 从尸体的肉色可以看出,已经是死去有数日了。看这情况,燕赤霞和徐航两人立马意识到这男子大概是赶夜路时遇上走尸了。 徐航和燕赤霞分别将尸体和男子背去附近村庄,向村里人讨了碗姜水给男子灌下去后,没多久,男子就苏醒过来。 “多谢二位救命之恩!” 男子醒来后向徐航他们连连道谢。 这时,死者的家属也过来找尸体了。 得知死者的尸体差点伤人,家属们都分外过意不去,向男子致歉。 男子摆摆手,他此时情绪已平稳下来,道:“没事没事,你们的这个亲人也只是心愿未了,所以才死得不安乐,他有话想我代为转述。” 徐航一旁听了感到惊奇,问道:“这死者为何不托梦家人,反倒起尸去找外人代传话呢?” 死者的家属们表情有些不大自在,徐航顿时不再多言,看来是死者家中有纷争,为了避嫌才找外人。 男子接着道:“你们的主屋床下有两千金,那是给二房的,田地和屋子已留给大房,死者希望你们莫要为家产争执。” 死者的家属们闻言先是谢过男子的传话,然后就带死者尸体回去。 在死者家属走后,徐航感到奇怪:“死者只是想找个人传话,既然对方已经答应,为何还会走尸追着人去?” 燕赤霞回道:“这是因为人的魂主善,魄主恶,死者来时抱着心事,驱使他身体活动的是魂,但目的达成魂散去后,此时便不再是本人,身体也被魄控制了,世上的行尸走肉都是因为恶魄不散。” 两人在这村里住了一夜,第二天便相互告别。 徐航得知燕赤霞是打算再下江南,便道:“如果你能途经李家村,希望能代我看看留在那的式神。” 燕赤霞笑道:“放心,若我找不到地方住恐怕还得借住你那呢!” 徐航笑了,就此二人别过。 徐航如今已经掌握缩地成寸的法术,按理来说他可以用此法一天内便能抵达京城。 但一来他并不急着去京城,二来路上不定能收集到传闻逸事,所以徐航就如以往般慢慢走了。 就这么,他一路来到了长山县。 长山县的景象让徐航十分惊异,因为整个县香火鼎盛异常,妇孺老少几乎家家拜佛,寺庙更是修建得富丽堂皇。所以连带的,他这个假行者来到县里后一路上都得到极好的礼遇。 徐航稍作打听,才知道能造成这番影响,全因当地有个“活佛”,名叫金世成。 18.穿越到聊斋 徐航在当地走了一圈后,很快便看出问题了。 按理来说当地礼佛的人如此众多,这地方应当佛光普照才对,但是在徐航看来,不仅并未看到佛门的金光,甚至佛寺上空净是些浊气。 徐航越看越是皱眉,深觉那金世成身上有问题,原本只是打算在县上歇个脚明日便走,如今改为留下住段时间,探听下当地情况。 徐航正准备寻家客栈落脚,经过衙门时见到有个年约五十的老者背着包袱从里头出来,神情郁郁寡欢又愤恨不平的模样。徐航观他身上有文昌之气,应当是为官者,又是从衙门里出来,八成是当地的县令了。 不过看对方的神色,又背着行李出来,怎么看也不像是有春风得意的好事,相反恐怕正是失意的时候。 徐航直觉是与金世成有关,即便不是,对方为当地县令,起码也该知道不少当地的事,或许能从对方口中得知一二状况。 于是徐航就走上前去,道:“这位官老爷,我看你神色颓丧,这是为何事而困扰?” 对方闻声回过头来,见徐航霁月风光大有仙人风采,不禁露出惊叹与钦慕,但在看到徐航那头短发时瞬间顿了顿,随即就转变为嫌恶。 徐航由此迅速联想到恐怕是与当地僧侣有关,自己大约是被误认作行僧所以遭到迁怒,由此可见那“活佛”金世成果真有问题。 徐航澄清道:“我并非出家人,剪短发不过是因为家乡风俗。” 果然听他这么一解释后,对方脸色稍霁,也愿意搭理徐航了。 只见这老头苦笑着说:“莫要叫我官老爷了,我已被罢官,今后去往何处都是个问题。” 没想到自己一来就撞上当地县令罢官,也不知该说是赶巧还是来得不是时候。 徐航道:“我看你面相是个正派人,即便为官也是个为民的好官,怎么会落得罢官的局面呢?” 徐航觉得当中缘由值得考究,现在还是上午,于是他就提道:“若老先生愿意,不如到附近茶楼坐下,与我详细说说,就当是找个人倾吐,疏解郁闷吧。” 老头想了想,最后许是想到自己出了长山县后也是前路茫茫,心里也是有着番茫然想找人倾诉,便应了声:“好。” 于是二人来到就近的茶楼。 坐下后老头开始缓缓道出近来窘迫的原因。 眼前这位老先生姓南,平常人称南公,两年前被派遣到这上任当县令。那金世成原本只是当地的无赖,谁知一年前突然消失了一个月,回来后县里的人就发现他期间竟然剃度出家当和尚了。 原本以为金世成是看破红尘重新做人,不曾想到他回来后没过多久,便开始做出疯癫之举。 他当街去食粪土,并自称活佛,说此举是为净化世间污垢。偏偏不少平民百姓因为他惊世骇俗的举动,所以还真被唬住,信了他的鬼话连篇,不仅奉他为佛,甚至还跟着去食粪土。 徐航听到这里,顿时感到十分倒胃口。 南公道:“更可恨的是那些无知的妇人与百姓将他的话当作金玉良言,钱财尽数供奉给了寺庙,许多人分明家中并不富裕,却宁可自己吃不饱穿不暖,也要砸锅卖铁的捐香油钱给那群和尚,把他们养得脑满肠肥。” 说着,南公便不得志地长叹一声:“唉……我实在看不惯他这般愚弄百姓,便有心整治他一顿,不曾想到却牵扯出一个人来,原来金世成此前消失的一个月里是去了诸城拜金和尚为师。” “金和尚?”徐航听到又冒出一个人来,“这又是谁?” 见徐航面露困惑,真不认得金和尚的样子,这会儿南公才是真信了徐航是从外地来的,不是和金世成一丘之貉。 南公用讽刺的语气道:“金和尚是我们这儿的天,他被叫和尚却又不是真的和尚,他也不喜欢被人叫师傅,当地的人通常叫他爷,也有叫他伯伯、叔叔。这个金和尚本身无才也无德,但就是早年靠做投机倒把的生意成了富豪,借此他又肯散财广交朋友,最后让他搭上了京中贵人。因为门路多消息灵通,他手中握有众多官员把柄,所以当地官员哪怕对他有意见,但莫说整治他,在他面前还得做小伏低,生怕得罪他。” 徐航听了咋舌不已,这是古时候的土皇帝啊!或许就连京中的皇帝都没他逍遥自在,毕竟皇帝还得受制于权臣和世家。 “听你这么说,那个金和尚既然能在这当地一手遮天,应该也有些真本事才对。” 钱财确实动人心,但就徐航前世所知,有些门路也不是光靠砸钱便能打通,还得需要人脉,否则也不会有暴发户和贵族之分。 金和尚如果真如老头所言,是个无才无德的暴发户,那应当没那么容易攀上京城里的达官贵人。 南公点头道:“听闻金和尚确实是有通鬼神的本事,所以才这么快得到京城里那些大官的庇护。” 徐航听完了来龙去脉后,问南公:“那先生今后是不再入仕了吗?” 南公再次苦笑,道:“我如今已经想通了,反正也一把年纪,不如告老还乡,在老家教教书,官场的事我这老头子就不再掺和了。” 徐航闻言沉默半晌,他看得出眼前这位老头确实是个正气的人,作为官员的话是当地百姓的幸事,可惜了。 “这是百姓的损失。” 南公笑了,这回是释怀的笑:“能在最后一天离去时听到有人这么说,我南某也算是心满意足,没有遗憾了。” 告别了南公后,徐航到客栈开了房间,然后就在房间里使符箓传召了当地的土地公。 只见一个半丈高的长胡子小老头很快出现在徐航面前的空地上。 小老头看到徐航后,赶紧抱着拐杖拱手道:“见过仙君,请问仙君找我所为何事?” 徐航说:“我想向你打听下当地那个金和尚。” 土地公了然,立马报出金和尚的经历:“那金和尚并不是个和尚,他不过是因着小时候被他爹卖给了寺庙,在寺庙里长大所以才被叫做金和尚,事实上他并未念过经,也不曾参过禅,他在寺院里只是个打杂的。他也是运气好,师傅死后给他留了点银两,他就拿这钱去做生意,因为懂得使些小伎俩,专做些投机倒把的生意,所以倒是让他发家了。” 徐航问:“那他除此外可有什么过人的本事?” 土地公摇摇头:“金和尚本身只是个俗人,并无过人本事,有本事的是他手下的门客。” 徐航闻言有些感兴趣,挑挑眉示意道:“不妨说来听听。” 土地公说:“他底下最为厉害是个人称颠道人的道士,这颠道人也是从崂山下来的,说起来和仙君你还有点渊源。” 徐航问道:“此话怎讲。” “算起来他还是之前与你同路那位燕道长的师兄,但十年前因为犯戒,所以被驱出师门。” 徐航沉吟片刻,又问他:“那他的道法与燕赤霞相比如何?” “无论天资还是实力都在燕赤霞之上。”土地公说着,又透露多几句,“这颠道人原先可是下清宫那位老道士最为喜爱的得意门生,还属意了他作为接任人。可惜了,终难挡红尘诱惑,最后沉迷在浮名虚利里头,如今已经彻底走进了岔路,离位列仙班遥遥无期。” 徐航闻言有所思量,接下来又打听了些相关问题后,心里已经大致有底。 翌日一早。 徐航便假装是过路的行僧,以参佛为由到寺庙拜访。 金世成所在的寺庙实际非常容易认出,在这县里头建得最为华美壮观那座的便是。 徐航遥遥望去,看见那贴满金箔塔顶在阳光下金光灿灿,又想到县里不少还是土阶茅屋的人家,心里直摇头。 走近后见到正门上方的牌匾写着金佛寺三字,也是金光灿灿。徐航跨过门槛进去,看见了庙里的僧侣,果然如南公所言,庙里的僧侣一个个都肥头大耳身宽体胖。 徐航总觉他们看自己的目光怪异,只当可能因为自己是生面孔。而当听说徐航是来参佛后,马上就有几个和尚舔着脸招呼徐航进偏殿等候。 不得不说,这些个大腹便便的胖和尚作出殷勤模样的时候,或许是相貌油腻,实在看得让人心里作呕。 徐航忍着不喜,在偏殿等候,没多久,就来了个眉目清秀的小和尚。 “这位师傅,我们主持有请您过去。” 小和尚说话阴声细气,不过却让徐航眉头紧皱,不知是否他错觉,总觉这小和尚眉眼透着股媚意,也不像是个正经的出家人。 但不管如何,待会儿见到那金世成就能进一步了解了。 徐航还是作出表面上的礼节,道:“麻烦小师傅带路了。” 徐航随那小和尚经过一番左转右折,最终来到一个环境相对僻静的院子。 不过进去后,只见屋顶铺的是琉璃瓦,台阶垒的是白玉石,布帘是金丝织成,墙上挂满了名家的画作。真是好一个富丽堂皇,富豪家与之相比也不过如此,哪有半点佛门的感觉。 见到此情此景,徐航已经可以肯定南公没有骗他,这根本是群借宗教敛财的假和尚。 而且徐航发现,在这里头的和尚倒是好相貌,基本上长得白白净净,年约十五六岁的模样,与刚才外头见到那几个长得一脸油腻和尚相比,这院子里的和尚倒是养眼多了。 徐航的到来很快引来这些和尚们的侧目,他本身也是副玉树临风的相貌,再加上他身带清正之气,又给自身添了几分缥缈。 院里这群年轻的和尚好看是好看,但和徐航一对比就完全是一个天一个地,凡人与谪仙的差距。 徐航很快见到南公嘴里的那个金世成,见到金世成后,徐航心里就笑了。 这粗痞的模样,哪有半分出家人的样子,就是一浑浊的泥坯,哪怕街上随便找个人披上僧袍都比他像样。 金世成见徐航进来,两眼一亮,接着眼神就黏糊糊的沾在他身上。 若不是徐航有足够修养,恐怕忍不住就想当场动手打人了。 金世成这里虽然已有不少长相漂亮的少年,但徐航这样俊美又独具气质的成年男性,有着被社会打磨而沉淀下的韵味,是那些少年郎所不能相比的,也别有一番风味。 金世成假装和气地问道:“师傅是师从哪的?” 徐航此时还不知金世成那污浊不堪的心思,尚且是心平气和道:“我是自行出家修行,并未拜师,途径这儿见有佛寺,便上来参拜。” 金世成笑得脸上的肉都一颤一颤,道:“施主真是个诚心人,远道而来也不忘佛祖。对了,你可找到地方住没?” 徐航忍着嫌恶,回道:“我在县里客栈有房间了。” 金世成闻言更加热切地说:“施主既然是佛门中人,不如直接住到庙里来,可省去那房费,还能让我们有空时互相探讨下经文奥义。”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徐航也不是象牙塔里长大不懂人世复杂的人。在发觉金世成对他表现得格外热诚,再看回院里那一个个白嫩俊俏的小和尚,徐航哪里还不懂这金世成打的是什么主意。 徐航一阵反胃,然后他注意到在金世成开口留他住下时,院里的和尚当中有个神情隐忍,勉强憋着心里的不赞同。 徐航不由地对那个和尚多留意上几分,然后假装没察觉出异样,应道:“既然如此,那我便打扰了。” 金世成笑着脸上横肉都挤作条线,道:“好说好说,大家都是出家人嘛!” 然后就随手指派了一名院里的小和尚带徐航去下榻的地方,也是凑巧,刚好被叫去给徐航引路的便是先前那个露出挣扎之色的和尚。 徐航随着这名小和尚走去的同时,一边不动声色地留意对方神色。 只见对方一路上眼中闪烁不定,最终,当快要到安排给徐航的院落时,这小和尚突然停住脚步。 在徐航的注视下,小和尚犹疑片刻,终是咬咬嘴唇,道:“施主,我看你是个从外地来的良善人,想必是不了解当地,所以才不知这金佛寺的腌臜事。这庙不是个好地方,我不想害了你,你还是快点走吧!” 徐航趁机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小和尚左右张望,见无他人才向他透露道:“我名周克昌,原本家住淮上,少时淘气在外贪玩,结果被道士用法术迷住,卖到金佛寺。金世成贪财好色,外头那些大和尚与他都是一路货色,院里那些年轻的和尚俱是他们豢养的娈童,有些是娼馆赎来的小倌,有些与我一样是被人拐卖来的,有些则是被蒙骗的信徒将自家儿女献上,他们留你住下,八成是见施主你长得好看,想对你图谋不轨。” 徐航原以为金世成只是欺骗百姓敛财罢了,原来还涉嫌倒卖人口。 天性缘故,徐航即便愤愤不平情绪并不激烈,但金世成所为俨然已违反他心中正义,他既然有这能力,便不会不管。 徐航并没有慌张,反过来安慰道:“莫要担心,此事我自有分寸。” 周克昌担心他双拳不敌四手,毕竟金佛寺是金世成的地盘,但看到徐航气定神闲,仿佛一切尽在把握之中,忽然意识到眼前人恐怕非比寻常。 徐航道:“金世成不会逍遥太久,不久后你便可回家了。” 周克昌闻言心头大动,可还是不大放心,欲要再劝上一句,就见徐航淡定地踏入院中。最终到底是把话咽下,心中暗暗祈求佛祖开眼保佑好人。 19.穿越到聊斋 徐航进到房间后就从容自若地做自己的事,丝毫不见有慌张。 到了晚上,忽然传来敲门声,只听见是个小和尚的声音:“施主可是睡下了?” 徐航抬眼看向门口:“何事?” 在外面等着开门这个和尚也不是什么真的正经和尚,名叫翠湖,原先只是南风楼里的小倌,后来把金佛寺里的一个大和尚伺候舒服了,便被赎出来带进寺里,那光头不过是剃来掩人耳目罢了。 平日对惯了金佛寺里一个个满脸横肉的假和尚,如今难得见到有个长得俊俏的郎君进来,翠湖便春心荡漾,想着在对方被金世成祸害前,先是度上一夜春风,不然下次能碰上这样的郎君也不知是什么时候。 翠湖站在门外绵软地说:“听说施主从外地来,走过不少地方想必是见识广阔。我从小在庙里长大不曾远行,对此外面十分向往,施主可有时间与我说说路上见闻?” 然而徐航却不假以辞色道:“没有时间,我要睡觉了。” 翠湖在敲门前已在外面伫了一阵子,就是见徐航房间亮着灯,里面又不时传出翻书声,料想里头的人不会这么快睡下,所以才敲门。 徐航这话分明是搪塞他的借口,翠湖被拒后就恼了,他如今正是鲜嫩的年纪,在这庙里特讨人喜欢,还是头一回示好遇挫。 当下就自觉被拂了面子,气冲冲离去的同时心里暗自咒骂:这个呆子!此时不多享受番,今晚大和尚便教你做人。 徐航听到外头用力跺脚离开的脚步声,无语地摇摇头。 到了半夜,庙里那些个居心叵测的人以为徐航是睡了,开始蠢蠢欲动。然而他们并不知道徐航熄灯后只是坐在窗台边的榻上闭目养神,根本没躺在床上睡着。而随着房间的门扣传来轻微响动,徐航睁开眼睛。 自从修炼后,徐航的五感便越发敏锐,如今更是夜里也能看清事物。 只见黑暗中,借着院里的月光,一个肥硕的身影蹑手蹑脚从外头摸进来,徐航站在床边的阴影中,背靠着窗户,冷眼注视着这人掀开床帘,脸上挂着□□往里头床铺摸去。 然而闯入者很快就发现,床上空无一人。顿时浑身一僵,赶紧退回出来,再回头一看,只见徐航双臂环在胸前,正目光炯炯的盯着自己看。 不知为何那目光竟是像刀子般锐利,仿佛能将他穿透一样。 徐航勾了勾嘴角,道:“主持半夜寻来是想探讨何事?” 金世成听他语气,哪里还不明白自己意图早被对方看透,如今不过是在这守株待兔等他出丑罢了。 金世成能从一个不学无术的无赖,短短两三年里就混成“活佛”,还是有点懂得审时度势的能力。徐航这般表现,不是来寻仇就是受他人所托来寻他麻烦,当即收回那点绮念,大吼一声:“来人!有人来找麻烦——嗷!!!” 可惜他话未说完,就转为杀猪般的嚎叫。不过这声惨叫可比他的话语洪亮多了,这一叫可是传遍了整个佛寺。 别处厢房里正花天酒地的那些和尚闻动静不得不纷纷提上裤子跑出来。 金世成虽说看着膀阔腰圆,但实是外强中干,加上这两年纵情声色,早就动作缓钝也就空余一身蛮力。 挨了一记,金世成这两年已经被周遭人推崇惯了,骤然间吃亏自是满心愤怒,定要给徐航点颜色瞧瞧,可惜他身手不比徐航敏捷,有心还手行动却跟不上想法,不仅没能打到徐航,还反又挨了好几下。 徐航有心教训金世成,但没打算脏了自己的桃木剑,所以并未解裹在上面的布巾,直接手拎着当作杀威棍般,敲打在金世成身上,声声闷响,棍棍到肉。 等庙里其他人赶来时,金世成已被徐航打得鼻青脸肿涕泪横流,配上他那狰狞丑陋的面相,当真叫人不忍直视。 金世成见到人来,自以为有了反转的底气,立马大喊道:“还愣着干嘛!快将这小白脸制住啊!” 刚赶过来,在门口被里头状况惊到的一众酒肉和尚,被金世成大喝一声后,才如梦初醒般,纷纷进房间里试图将徐航捉拿住。 但室内空间有限,一下子进来这么多个大汉,他们块头大,很快就搞得在里头连个转身都难。反倒是徐航,身手矫健兼之身材欣长,在他们之间周旋仍是游刃有余,还不时顺手拿桃木剑抽上几下。 很快房间里头就惨叫连连,到最后这些和尚都被他收拾得皮开肉绽,跪地喊他作爷。 “壮士饶命,是小的有眼无珠,竟敢把主意打到壮士头上!” 金世成发现情况不对后,果断认怂求饶。 徐航冲外头院子里观望的那些小和尚道:“拿几条绳子过来!” 这些表面上是和尚,实则是被豢养的娈童早就被里头的变故给吓愣,他们当中不乏是像翠湖那样原本抱着看热闹心思跑过来,谁想到没看见徐航受难,倒是金世成为首的一众酒肉和尚被揍得哭爹喊娘。 如今再看回徐航,哪里还敢再把他当作任人鱼肉的寻常人。 听他这一开口后,猛地哆嗦,然后都赶紧慌忙去给徐航找绳子去。 没多久,徐航面前便放了十来条麻绳。徐航将金世成等人一个个五花大绑起来后,开始冲金世成问道:“你平时从百姓身上搜刮来的钱财都放到了哪里?” 金世成一开始哪愿意说,徐航这势头是要抄他家底啊! 徐航也不予他客气,又冲外头院子喊一句:“拿刀来!” 不多时,面前地上就摆满了刀具,菜刀、柴刀、鱼头刀……徐航随手拿起把柴刀,然后就忽然间始料未及的直接插在金世成档中间,只差毫米不到,恐怕就能叫金世成断子绝孙了。 看到反射着寒光的刀刃,金世成差点当场吓尿,想到自己几乎就成太监,这会儿哪里还敢得硬气,赶紧喊道:“我说!我说!” 徐航面无表情地等他把话说。 金世成颤颤巍巍道:“所有值钱的银子珠宝都在我房间床铺底下!” 见徐航不做声,仍是幽幽地盯着自个儿看,金世成咽了口唾沫,又补充道:“还有些在衣柜的暗格里。” 徐航手放在刀柄上,金世成面露痛苦之色,似乎内心里万分挣扎,最终哭丧着脸道:“墙上的美人图背后还有个暗门,没有了!真的没有!全部就这些,我真的都交代清楚了!壮士爷爷你就信我吧!” 徐航收回目光,但仍并未理会金世成,而是在脑海中传召铁鼠过来。 因为铁鼠已经在现世,所以他传召可以不必再打开绘卷,只需通过意识呼唤式神即可。 很快,徐航面前的空地上亮起一个光圈,然后一只像人般穿着僧衣,踩着钱币的老鼠就出现在光圈内。 铁鼠笑眯眯道:“大人叫小僧过来有何吩咐?” 金世成此刻后悔了,本以为徐航只是个路见不平的普通侠士,想不到原来还有点神通本事。而其余人虽然精怪的传闻听得多,但亲眼见到又是一回事,看到铁鼠明明长着老鼠的模样,却露出人性化的表情,心里直发毛。 徐航俨然不相信金世成会老老实实将家底都交代清楚,所以他叫来铁鼠。 “我寻你来是想请你帮忙找出这寺庙里所有藏匿的财物,然后将它们都分发回给县上的百姓。” 铁鼠打量在场这些人一眼,笑道:“大人请放心,小僧定把他们的钱银尽数搬空!” 听到这话,金世成神情僵住,脸色霎时间变得极为难看。 其余那些僧人意识到将有什么事要发生后,俱是脸色一白,甚至有人身形摇晃几欲晕厥。 铁鼠很快搜寻出庙里所有藏匿财宝的地方,看到这堪称堆金积玉的财宝数量,犹是妖物也忍不住直摇头。 然后回去向徐航禀报道:“大人,正殿的地砖下全是用金子铺的地基,如果搬空恐怕大殿要塌了。” 徐航闻言皱了皱眉,道:“无碍,你尽管搬就好,塌了便塌了。” 说完沉下脸看向金世成。 金世成在自己隐瞒的家底都被翻查出来后就脸色灰败,已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徐航冷冽的目光又扫过在场其余人,最后,他先是对外头那些年纪轻轻的少年们道:“念在你们原为风尘中人或是被卖身于此的份上,多少有身不由己的缘故,我便不一一追究你们曾经助纣为虐,容许你们每人带二十两迅速收拾包袱离开。” 少年们闻言,俱是眼里一亮,如徐航所言,他们这些人都是被赎来或被拐卖来的,前者逢场作戏,后者只怕恨死这群假和尚还来不及。 所以得了徐航的话后,几乎没有迟疑,外头的人一下子散了,个个都赶紧跑回去收拾行当。 徐航看回这些被五花大绑的壮汉,冷笑道:“至于你们……百姓既然把你们看作高僧活佛,不诚心修禅岂非辜负百姓厚望,那些扰人心神的外物还是不要为好。” 说着,他拿下背后的绘卷,将其展开。 金世成离徐航距离近,因此窥见到绘卷上的内容,心中大骇:画上的都是何等恐怖的鬼怪啊! 金世成平日里昧着良心的事没少干,本来就心中有鬼,见到百鬼绘卷上栩栩如生的鬼怪,顿时惊惧不已,总觉它们仿佛下一秒就会破纸而出将自己撕碎。 然后,他就听到徐航清冷的声音。 “凤凰火,请你出来吧。” 绘卷上发出微光,一个如同火焰般让人感觉充满攻击性又长相艳丽的女人出现。 “麻烦你把外面的佛寺给烧了。” 凤凰火没有多言,直接飘然飞到外面。 不久,外头便火光冲天,凤凰火降下雨一般的天火,将那金碧辉煌的佛塔佛寺给毁于一旦。 如此大声势的火灾,自是惊动了县上熟睡中的人们。 看到活佛所在的寺庙被烧,信徒都非常慌张着急想去打水救火。 然而看到那一个个从天而降的火球,这奇异的场景让人不由联想到天罚二字。在这迷信鬼神的年代里,无疑是让百姓们十分惊惧,一些人甚至当场跪地祷告老天爷息怒。 尽管不乏人去打水过来,但仅凭微薄的人力,如何对抗得过妖力形成的大火。 等到第二天清晨,大火熄灭,金佛寺已经成了一片废墟,除了徐航昨晚所在的院子外,其余建筑尽数焚毁。 县上的百姓在大火熄灭后进到废墟里搜寻生还者,最后在这个院中见到一个个被捆成粽子似的金世成等人。 徐航此时早回到客栈了。 金世成被搜救的人解绑后,顾不上别的,立即步伐踉跄地往外奔去,然后看见他那敛财得来的心血如今都被毁于一旦,双目赤红,表情如恶鬼般。 “可恨贼人!老子与你不死不休!!!” …… 客栈里的徐航正准备掀过书页的手微微一顿,接着若无其事的继续翻书。 而对于长山县的百姓而言,今日无疑是像过年般热闹。 虽然昨夜金佛寺大火惊动了县上所有人,但当他们返回家中后,发现床头都多了一布包的银两,顿时欣喜若狂,昨夜那异常的大火所带来了恐慌都一扫而空。 然后很快的,他们也看到在包袱底下的信。 “孽僧金世成,仗佛祖之名为非作歹,聚敛财物,欺诈百姓。今上苍有眼,降天罚惩此恶徒,不义之财尽数归民所有。” 再结合昨晚神异的火球雨,县里的民众几乎都毫不怀疑信上内容,曾经信奉金世成的人更是捶胸顿足。 于是,当金世成重振旗鼓,想着卷土重来时,这回却发现往日的计策再也不受用。愚昧的民众好像突然开窍般,不再相信他的话,甚至对他发出嘘声,掷石头来驱逐他。 金世成百思不得其解,后来遣人打听才得知那封信的事,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这会儿他对徐航可是真的恨之入骨了。 徐航其实仍然在客栈住着没走,因为他要观察一段时间后续,确定那金世成再掀不起风浪。不过他平日出入时给自己使了隐匿身形,降低存在感的法术,所以这些天都一直无人注意到他。 观察了一段时间,见那金世成再也无法愚弄百姓敛财后,徐航准备离开长山县,打算去看看金和尚又是个什么人物。 就在他收拾行李准备走人的时候,土地公却找上门来。 土地公苦哈哈地说道:“仙君,金世成去找上他师父来为他出头了,不出两日恐怕麻烦变要上门,您可要好生注意了啊!” 20.穿越到聊斋 听到土地公的通风报信,徐航心道正好。他原本正想着去诸城看下那金和尚,如今对方自己送上门来,倒是省了他的功夫。 徐航道:“多谢土地公提醒,我自有分寸,不必担心。” 说完,等了一会儿,他发现土地公没有遁去,于是奇怪道:“土地公还有何事要说?” 土地公面露愧色道:“方才颠道人寻我打听了您的事,小的只是一介小小的地仙,所以……” 徐航顿时了然,并没有责备土地公,因为他以前看《西游记》时就发现土地公似乎除了消息灵通外没太大能耐,甚至厉害点的妖怪都能使唤他们。 后来了解到成为土地的大多是生前声誉好积有功德的善人,又或是一些死于非命却心存善念不去寻人替死而是修行成鬼仙的鬼,换算到现代里,大概就是个底层公务员。 徐航体谅道:“无碍,你们也不过是完成职责罢了。” 见徐航没追究他,土地公才松了口气,然后说道:“多谢仙君宽容,小的只向颠道人透露了仙君是上界下凡历劫之人这点,其余并未多说,想必颠道人会对仙君你有所顾忌,应该不敢太过冒犯。” 徐航点点头,然后土地公就告退遁走了。 土地公走后,徐航把行李放下,重新坐回到桌旁,然后拿出桃木剑,解开裹在上面的布,拿过一条干净布巾沾清水将其仔细擦拭。 是夜。 外面已黑灯瞎火,而徐航正在床上打坐修行。 忽然,黑暗中听到窸窸窣窣的响声,只见一只狰狞的恶鬼竟从窗缝中飘了进来。 徐航只是抬了抬眼皮子,然后又闭上眼睛,在那恶鬼来到他床前时,突然拿起手边的桃木剑斩去。 看着可怖的恶鬼连嗷呜一声都没有,竟就这么被斩成两半。 千里之外的诸城,法坛前一名年约三十,虽然身着道袍,却不修边幅甚至有些邋遢的中年男子忽然脸色惨白。 一旁,有个挺着浑圆肚腩的男人问道:“怎么样了?” 道人呼吸吐纳一番后,脸色难看道:“对方确实有些能耐。” 金和尚一边把玩着,闻言就迅速问道:“这么说来他与你不相上下咯?” 道人脸色又难看上几分。 金和尚虽目不识丁为人粗野,但性格豪气有容人之量,若放在乱世恐怕就是号枭雄。如今他这么问起,分明就是对徐航有了招揽之意。 至于徐航与金世成的恩怨,金和尚这儿最不缺的就是徒弟,与一个能人相比,区区的金世成算得上什么,甚至若不是金世成写信求到他面前,金和尚都未必想得起自己有个叫金世成的徒弟。 道人咬着牙说:“方才不过初步试探罢了,接下来才是和他动真格!” 颠道人曾经是下清宫首徒,加上过去师父说他天资极佳,少有人能及,而他在道法上确实进步神速,一点就透,为此他一直以对自己的道法天赋而感到自负。 然而如今有人道法造诣上要比他高超,哪怕土地公说那厮是什么仙君下凡,颠道人还是无法服气。 颠道人很快又第二轮作法,这回他拿出一个泥塑摆在法坛上,手执桃木剑口中念念有词。 院里阴风阵阵,风中仿佛夹杂鬼哭神嚎,叫人闻之心惊。 然金和尚仍转着手串,饶有兴致地观颠道人作法,仿佛不曾听见这风声的可怖。 颠道人将黄纸扔入火盆,火势大涨,紧接着他从指尖逼出滴血来,点在泥塑头上。 院里的阴寒在这瞬间即可消失,但并非被驱走,而是都吸纳到泥塑里头。 泥塑表面泛起一层红光,紧接着就变成只壮得像牛犊般恶鬼,眼睛如两个大灯笼,皮肤漆黑,两手犹如虎爪。 颠道人将架势一收,变回背手而立的姿势,转身向金和尚道:“这是自地狱召来的恶鬼,刀枪不入,铜皮铁骨,力大如牛,活人遇见只有被手撕的份。” 金和尚闻言眼中异光闪烁,抚掌道:“好!道长果然神通广大,连这般恶鬼都能驾驭。” 颠道人听到这番夸奖,面露得意之色,方才被与徐航做比较的不悦也稍微退去。 “去!将那无礼之人的头颅拿来!” 恶鬼遁地而去。 徐航在斩杀了刚才的鬼后,继续床上打坐。 但没多久,就听见撞击声,房间门窗晃动,墙也似乎要塌。 徐航拿起桃木剑从床上跳下,下一秒窗就被撞开。 恶鬼进来后见到徐航就张牙舞爪地扑来,徐航闪身躲过,然后挥劈起桃木剑。 看着无刃的桃木剑剁在恶鬼身上,却叫恶鬼哀嚎一声,被砍地方溅出黑色不明物。 徐航又一刀斩断恶鬼左脚后,喊道:“凤凰火!” 房间里光芒大盛,悬梁上出现一团炙热的火焰。 凤凰火在其中,极为嫌恶地说道:“阴邪之物,你不该留在人世!” 说着一团火将恶鬼笼罩,片刻间恶鬼就化为灰烬。 徐航朝凤凰火拱手道:“多谢出手相助。” 凤凰火笑着说:“不必客气,阴邪之物本来便是我所厌恶的。” 借着火光,徐航看到刚才从恶鬼断脚处喷出的东西,是些黑色的泥浆,手只是靠近就能感受到刺骨的阴寒,想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而此刻诸城那边,颠道人喉头一甜,他因道法再次被破解,本人也遭到反噬。 金和尚转着手串道:“看来此人实力在道长之上啊!” 颠道人想到自己方才说得板上钉钉的话,一时间感到十分难堪,而金和尚的话更是火上浇油。 颠道人咬牙切齿道:“看来我要亲自会会这个术士了!” 也顾不上金和尚,此刻颠道人只想找回场子,他无法忍受比法的失败。 说罢,便当即用了缩地成寸的法术,转眼间来到了长山县。 但他并未直接杀到徐航眼前,而是先找上了金世成。 金世成如今境况很不好,自从金佛寺被烧后,因为百姓不再相信他的话,失去了信徒,自是无法再像往日那样能轻易从百姓身上敛财。 树倒猢狲散,见金世成不复往日风光,那些为金银利禄而聚在金世成身边的人见势不妙,也都纷纷离去。 颠道人的突然出现让金世成诚惶诚恐,急忙过来叩拜迎接:“道爷,您怎么亲自来了?” 颠道人是金和尚门客当中最有本事的一个,金和尚也对其青眼有加,但凡与金和尚接触过的人都晓得这点。 金世成脸上挂着谄媚的笑容,颠道人没管他的殷勤,直接就问道:“快将将那人的事给我详细说说!” 金世成不敢有所隐藏,立马一五一十道:“那人是从外地来的,具体名字没打听到,只晓得他姓徐,虽是短发行者的模样,但却背着把道士用的剑。哦对了!他还有个画卷,上面画了很多恶鬼!” 想到那些栩栩如生的鬼怪,金世成又浑身一哆嗦。 慌忙补充道:“我看到他从画卷里叫出个女妖来!就是那个女妖放火把寺庙给烧了!” “画卷?” 颠道人目露精光,低头思索起来。 画有诸多恶鬼,且能从中召唤出妖魔的画卷,光听描述就知道这不是一般的东西,说不定是里头还封印了千年大妖,若是能弄到手的话…… 颠道人开始垂涎起徐航的画卷。 不过也顾忌到徐航有大妖在手,自己恐怕不宜与对方正面冲突。 颠道人迅速一想,很快有了主意。 第二天,徐航到街市上逛完回来,忽然感觉房间里有多余的气息。 铁鼠那日帮忙散财后便回了江南,凤凰火则在今日早上回到绘卷里。 徐航提高警惕,进房间后留心起周围动静,手放在腰间剑柄上。 忽然,他手中的剑如霹雳般拔出刺向房间角落。 只听到“啊——!”的一声惨叫,徐航目光一凛,迅速退出房间并在外头反锁上门后布下禁制。 然后下楼去向店小二要碗狗血。 好在县上有做狗肉生意的食肆,没多久,徐航便等来了一碗狗血。 徐航拿着狗血上楼,开门后往空气中一泼,只见原本以为是空无一物的地方就显现出人形来,颠道人满头狗血的站在那儿,他的隐身术被破解了。 徐航冷声道:“你潜入我房间意欲何为!” 颠道人自下山来还是头一回落得如此狼狈,此刻对徐航真是嫉恨不已。 颠道人怨毒地看着徐航,愤懑道:“后日子时西北郊外,开坛斗法你可敢来!” 徐航已猜到这位恐怕就是金和尚底下的颠道人,怒极反笑道:“好!” 颠道人愤愤然甩门而出,客栈里的人见到他一头狗血,都嫌污秽怕碰到纷纷避让。 21.穿越到聊斋 徐航觉得这真是又气又可笑,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就开罪了那个颠道人,分明是对方自己过来寻他茬,他不过是正常反击罢了。 徐航虽然应了战,但并不怎么看重,仍是做自己的事,闲时看看书,无聊便到外面走走。 不过当晚,土地公便又愁眉苦脸地找上门来。 “仙君,容我提醒您,那颠道人打算在斗法当日请神来对付您。” 徐航皱眉问道:“请神?” 请神这词他是知道的,通常是乡野的神婆巫医最爱打的幌子,而请来的实际也不是什么真的神灵,大多就是狐仙鬼仙。 “那颠道人真有通鬼神的本身?” 土地公道:“他原本也是在天庭的备选名册里挂了名的人,曾经还到过仙人岛上识得几位真仙,和上界的人混上交情,若不是后来自甘堕落留恋人间的功名利禄,恐怕早就飞升成仙了。” 徐航一听,原来这是上头有人啊! 土地公又道:“仙君您虽然也来历不凡,但颠道人要是请天庭的人下来对付您,您如今毕竟不是仙人之躯,实力有损,对上真的神仙未必能讨到好处啊!” 徐航问完奇道:“天庭的神仙竟然还允许对同行下手?” 土地公叹道:“除非是当年大闹天宫的阵仗,否则平日里都是□□为主,事情能压下去的便压下去,如同人间帝王爱听到底下是太平盛世,天庭也是一样。” 徐航还真是第一回知道,原想着天上要比人间淡泊得多,想不到和人间也没什么区别。 不管如何,徐航还是谢过土地公的过来报信。 土地公走后,徐航思索起来。 如果照土地公这么说的话,恐怕自己这回需要请SSR级的大妖出来帮忙了。 好在他自从修炼后各方面素质都提升了不少,如今已经不再像当初那样召唤数量两位以上的SR妖怪都会感到乏力。 徐航摊开绘卷,并布好能阻掩气息的禁制后,他就开始向SSR级妖怪逐个发出降临现世的请求。 荒川、酒吞、茨木、大天狗……徐航一一问去都没得到响应,直到最后,只剩下玉藻前。 徐航顿了顿,然后继续面不改色地唤道:“在下有事相求,恳请玉藻前您能出手相助。” 而这一次,绘卷终于不再是寂然不动。 只见整个卷面都发出金光,SSR妖怪降临时的声势比寻常妖怪大得多,这点在徐航当初召唤出小鹿男时便知道。 紧接着,因为大妖降临,所以浓郁的妖气竟使得明明封闭的房间里扬起风来。 徐航的发丝被吹得凌乱,衣袍翻飞,但本人依旧不动如山地伫立在原地,脸上不见波澜。 面前的空地上出现了五芒星阵,然后那穿着华美服饰,九条尾巴在身后若虚若实,即便脸庞被狐狸面具遮住一半也依旧难掩其风华的绝代之妖,以雍容华贵的姿态降临。 徐航瞳孔微缩,不得不承认玉藻前不愧为日本三大妖怪之一,其神貌仪容无一不令人为之惊叹。 徐航虽然冷情冷心,但并未失去对美的欣赏,而他的欣赏也从来是单纯的,在短暂的赞叹后,他就很快恢复平静。 然后他就听见玉藻前轻笑一声,朝自己徐步走来。 玉藻前用扇子前端微微抵住徐航下颚,将其抬起后,语气复杂似有深意道:“原来这时候的你是这个样子……” 徐航想起式神们对他无端点满的好感度,又想起上次小鹿男出来时惊慌间说出的话,他的直觉告诉他,或许包括自身穿越在内,一切都与眼前这位大妖有关。 然后徐航就神色怪异地问道:“请问其余大妖不肯出来,是因为你的授意吗?” 玉藻前:“……” 气氛陡然间变得尴尬,玉藻前面具下的脸瞬间僵硬,徐航就算不通人情也意识到自己问错了话。 徐航连忙解释道:“我并非想要怪罪你,只是想探知我和你之间是否有过什么渊源而已。” 玉藻前把扇子收回,略无奈地说:“算了,我就知道你向来不懂得看气氛,不过好歹现在还有几分人味。” 徐航听得一头雾水。 而玉藻前已经收敛起难得外露的心思,重新变回那让人捉摸不透的大妖怪。 注意到徐航眼里的疑惑,玉藻前透露道:“你的所有问题都会在未来得以解开。” 徐航结合前后想了想,很快意识到恐怕是自己会在未来与身处过去时间中的式神们相遇。 “好了,你找我出来是因为什么事?” 玉藻前打断了徐航的进一步思考。 徐航回过神来,连忙说回正事,将颠道人打算请神对付他,以及他和颠道人如何扯上恩怨都一五一十说出。 玉藻前打开扇面掩住下半脸,当听到徐航提及崂山学法时,金色的眼眸中划过一丝异样。 “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徐航说完后,玉藻前不屑道,“如果连神也像人类一样玩起人际交情,那你不用担心这样的神会有多厉害。” 玉藻前记忆中的神灵是以淡漠的神色驾临在世间之上,凡事皆以绝对的理性做出最为客观的判断,这样的理性在某种时候意味着残忍。 说来徐航还是他在现世见过的最接近神明的存在,至于徐航所说的神……玉藻前敛目,在过去神迹频现的时代里,根本连接受供奉的资格都没有。 徐航闻言大抵猜到玉藻前的意思,他当初从土地公口中得知天庭竟这么个乌烟瘴气的情况时就不禁哑然。如今听玉藻前所言,再想到他真正生活的年代,妖魔鬼怪都只存在传说神话中,隐隐约约间脑中闪过某种苗头。 徐航没细想下去,因为眼前还有玉藻前需要他面对。 玉藻前好歹是SSR级大妖,徐航自然不能让他像之前SR以下的妖怪般隐去身形待命,于是问道:“说来我该怎么招待你?” 玉藻前看了眼这房间,其实也不算简陋,徐航并不计较住的环境,但也不会太亏待自己,在他看来如果有钱的话,该花就花,反正金银珠宝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不过作为天狐的玉藻前在狐族中有着天然尊贵的身份,自是享有着最奢靡的待遇,眼界已非同一般,如果是其他人用这房间来招待他,那自是不够格。 玉藻前轻笑道:“如果真按对外人的要求,那恐怕你是招待不起,但你不是外人,所以我还是很好说话的,客随主便,住这房间就行了。” 徐航:??? 总觉得被调戏了一把。 徐航面无表情的出去叫店小二拿床新被褥和加张小榻,然后把床位让给了玉藻前。 也不知这决定哪里有问题,徐航把被褥和竹榻拿进来时,见玉藻前一直意味深长的微笑看着自己,这让徐航深感到大妖怪的心思真的是反复无常,一般人根本猜不透。 把竹榻整好后,徐航就开始在上面专心打坐,他能察觉到玉藻前用探究的目光看着他修炼,不过徐航自觉修炼没什么见不得人,便不予理会,丝毫不受干扰。 就这样,直到第二天早上太阳升起。 徐航结束修炼睁开眼,就对上一双狡黠的金色眼睛,方才后知后觉意识到,玉藻前昨晚似乎就这么一直在旁看着他修炼,心里有些怪异,倒不是觉得讨厌。 玉藻前见他从榻上下来,便也懒洋洋的下地,且舒展了一下身体,他的气质高贵,就算是伸懒腰给人的感觉也是优雅的。 玉藻前下地后道:“我出去走走,你要不要一起?” 徐航考虑不到一秒,便迅速应下。 接着他就看见玉藻前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走出房门,身后还扬着九条若虚若实的尾巴。 徐航短暂地错愕后赶紧追出去,不过很快发现,旁人好似都看不到尾巴的存在,复又冷静下来。 然而即便人类看不到玉藻前妖怪特征,但玉藻前本身的仪容便足以引人瞩目。连带的徐航也因为走在他身侧而备受关注,这让向来喜欢低调的徐航十分不自在。 走在路上,玉藻前忽然说:“要和你斗法的术士应当也在这村镇吧?你说,如果他现在看到我这样的大妖为你助阵,他此刻会是何种反应?” 徐航闻言愣了愣,一瞬间他脑中冒出对方出来是在帮他威慑对手的念头,可是看见玉藻前那似笑非笑的嘴角弧度,又不大确定是否自己自作多情。 至于颠道人此时是什么样的心情,自是如同吞了苍蝇似的翻江倒海。 他本来以为自己能请神就万无一失,谁想到徐航那边竟来了传说中的九尾天狐助阵。 上一只为人所知的九尾天狐还是商纣时期的妲己,而当初妲己的为祸能力有多强,几乎是无需质疑。 颠道人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无法接受自己可能要不战而败的现实。 22.穿越到聊斋 当晚子时,徐航如约来到县城西北郊外的枯树下。 未几,颠道人的身影也出现了。 玉藻前遗憾道:“我以为但凡有点自知之明的人都不会来了。” 颠道人虽听不懂他所说的语言,但看玉藻前高高在上的姿态,不难想象到那是讥讽的话。颠道人向来自负,而人类自诩万物之灵,他又有些道行,故而更是看不起妖魔,如今遭到妖怪的鄙夷,对颠道人而言无疑如同尊严遭践踏。 徐航察觉到颠道人突然间对他更加仇视起来,想也知道是玉藻前刚才的话遭对方听去,一时间也不知这该不该算是无妄之灾,只好揉揉鼻子,无奈苦笑。 徐航问道:“既然是你提出的斗法,那便由你来说规矩吧。” 颠道人在徐航这再三遇挫,自尊心重他已满心窝火,阴狠道:“规矩?规矩很简单,全凭各自手段,生死自负。” 见颠道人如此偏激,徐航忍不住皱眉,倒是玉藻前冷笑道:“除妖师,希望你不要后悔。” 玉藻前这回说的是汉语,青丘国涂氏一族原本是自□□迁徙而去,不过在日本繁衍生息多年,受当地语言影响加上不常说,所以玉藻前说汉语时的腔调有些奇怪但也不失是富有特别的韵味。 颠道人气道:“妖孽你别太猖狂!就算多几条尾巴你也不过是只狐狸罢了,苏妲己再厉害还不是让姜太公砍了头!” 玉藻前面露不虞,若不是念及这是徐航与对方的斗法,他早就出手将这术士给撕碎。不得不说,颠道人勾起了他对人类法师的阴暗记忆。 既然双方已势同水火无法言和,徐航也懒得出言了。 颠道人从袖中拿出香炉等设坛工具,接着一张四方檀木桌直接从他袖口飞出,这种袖里乾坤的便捷法术也是修士常用的。 徐航也解下腰间的桃木剑防备,玉藻前对□□术士的作法过程饶有兴趣,为此没有出手打断,想看看颠道人能有什么手段。 颠道人念念有词,忽然拿出张幡布,幡布原本只有巴掌大,但被颠道人抛出后,幡布就骤然变大了好几倍,恰好罩在了徐航他们头上。站立在幡布下,徐航耳边瞬间传来鬼哭神嚎,凄厉的叫声听得人心底发寒,再抬头看,幡面上似有无数哀嚎扭曲的面孔,看得人毛骨悚然。 徐航立马眼尖的认出这是百鬼幡,若是寻常人这时候心神或许已经受这些冤魂厉鬼的哀嚎影响,七情引动从而陷入幻象之中。但徐航和玉藻前,一个天生冰心七情寡淡,另一个好歹也是生来就有千年道行的天狐,百鬼幡自是不能影响到他们。 “这是什么?”玉藻前好奇问道。 徐航惊讶后回过神来,向他解释道:“这是百鬼幡,集上百个冤魂厉鬼而成,当中的鬼魂因被困无□□回,怨气越来越盛,也就越发凶戾。” 说完,徐航不由地沉下来,想不到这颠道人已经不单是为虎作伥这么简单,本身也已偏离正道使用邪术。玉藻前听他的解释,自是想到这并非是正当的法术,他虽然不曾接触过□□的术士,但以阴阳师的手段做参考,也不难推断。 这回不等徐航出手,玉藻前就一把狐火释放出去,火焰迅速点燃了百鬼幡。 颠道人脸色一变,但这百鬼幡本来也只是个幌子,他迅速掏出几张黄纸,桃木剑在空气中比划,喝道:“谒请五雷猛将,驱雷奔云,及时诛邪伪,天师神咒,急急如律令!” 随着颠道人话音落下,空中乌云翻腾,雷声阵阵。天雷自古克妖魔邪祟,即便是玉藻前也不免本能闻雷声而色变,但随即就目光凌烈,他的一条尾巴拍在地上,瞬间引起地动让大地摇晃。 因为地面不稳,也没料到玉藻前有这般神通,颠道人一时没准备身形踉跄。 一直没能出手的徐航:“……” 没多久,伴随着雷鸣声,一道雷电从空中劈下,但被玉藻前用土石化解。 徐航看向天空,拿出张纸来折叠成弯弓,以灵力为箭闭眼感知云层上方的情况,然后……瞄准,放箭! 伴随咻的破空声,箭射向云端,徐航睁眼,看到有个黑点从天上掉下,看落下的位置,大概是在县城边缘的农田。 雷公被射落后,天上雷声停歇,颠道人没料到徐航真敢得对雷公动手。他敢得屡屡挑衅徐航对其无礼,就是因为先前已经特意向天庭的人打听过,确定最近下凡的只有一位女仙,所以断定徐航根本不是什么真仙君,他才提出斗法。 颠道人自负归自负,为人并不愚蠢。 见雷公如此轻易被击落,颠道人大惊失色,知道这回是自己看走眼了。心底暗恨徐航究竟是个什么来头,更关键是,如今没有雷公在此震慑,单他一人如何对付得来眼前这只天狐! 颠道人还没活够,凡间还有大把繁华奢侈的日子他还没享受够。 紧迫间,颠道人急中生智,咬破指尖在黄纸上紧急写下血书,喝道:“急召二郎真君!” 接着喷出三昧真火,血书急上天庭。 徐航忽然有不妙的预感,紧接着他的预感便成了真。血书化为一道金光上了天庭后,天上漫天神光,原本想趁此了结颠道人的玉藻前惊疑不定,动作一顿,然后就听闻到犬吠声,一条黑色中华细犬从天上奔下。 颠道人脸上瞬间露出狂喜之色,大喊道:“二郎真君,九尾天狐要卷土重来为祸人间,请真君快出手相救啊!” 想不到颠道人见势头不对竟去请二郎神,而且还颠倒黑白。但凡对封神榜故事有所了解,都该知道杨戬是助西岐伐商,对祸乱朝纲使得民不聊生的妲己相想必是深恶痛绝。 徐航一时间也神色凝重,不晓得杨戬是否会恶其余胥。徐航连忙对玉藻前传声道:“前辈,此间形势对你不利,不如先回绘卷,我去与二郎真君解释原委。” 玉藻前已定下心来,道:“不必,我倒要看看大名鼎鼎的二郎真君是否也是非不分。” 徐航难得心里有些着急,为他人而担忧,奈何玉藻前并不接受他的建议。 而此时天上的云层也散开,手持三尖两刃枪,脚踏金缕盘龙靴,相貌清俊仪表堂堂,额中间竖有第三只眼的二郎真君杨戬腾云落下。 哮天犬嗅到玉藻前的狐狸味,喉间发出低吼,随时一副要扑上来撕咬的模样。 二郎神听闻颠道人的话,果然对玉藻前怒目而视。徐航深知大妖的性子高傲,怕将能好好说清的事闹成动手,急忙横插进来道:“请二郎真君明鉴,玉藻乃我于东瀛结交的友人,此番来到中原纯粹是因得知我与人斗法,前来为我助阵。” 杨戬见徐航目光透澈,身上气质清正,脸色稍霁。原本见到玉藻前那九条尾巴时心里咯噔,以为是妲己那妖孽当年没死透,现在天眼一扫,确定这并非同一只狐狸,因对徐航印象不错,所以语气也缓和了不少。 杨戬看向急召他来的颠道人,问:“他说这是你与他之间的斗法,可是如此?” 颠道人本以为杨戬会直接打杀了玉藻前,此时被质问,不免支支吾吾。 杨戬观他神色躲闪,顿时明白对方果然歪曲了事实,看来这道人八成是与人斗法落于下风,又不肯愿赌服输,他对弄虚作假之徒非常不喜。 这么一想后,杨戬对徐航道:“既然如此那我也不为难你们,但是我也不能坐视他在神州境内杀人。” 颠道人闻言自觉性命保住,松了口气。 玉藻前冷笑道:“这可是他自己提的生死自负。” 眼见气氛要变得剑拔弩张,徐航道:“这既然我与他的斗法,那应当由我来解决他。” 杨戬这回没有反对,只是冷冷扫了眼颠道人:“你为私心谎报险情,今后天庭将不再接受你的请召,且好自为之吧!” 颠道人脸色一白,想到今后无法再请神助阵就感到绝望,若不能请到真正的神仙,他又和乡间神婆野道有何区别,接着他又注意到徐航看他的眼神漠然,仿佛是在看着死物,想起二郎真君虽说不会让九尾狐动手在神州地界内行凶,却未说要阻止徐航杀他,自己这是逃得过初一逃不过十五啊! 见形势不对,也顾不得太多,趁二郎神还在,颠道人急忙遁去。 杨戬在不久后也带哮天犬腾云而去,回归天庭。 二郎神走后,玉藻前不悦道:“那个术士倒是跑得快。” 徐航淡淡地说:“无妨,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玉藻前便不再说什么,一人一妖回到客栈。 23.穿越到聊斋 玉藻前显然出来了就不想这么早回去, 第二天徐航睁眼后仍见他身影, 不过徐航也不是特别在意多个人在身边,相反有个实力高强的大妖, 相当于多了个强大的后盾,作为旅伴倒也不错。 徐航下楼退了房, 回来收拾行李,并且和玉藻前商量接下来的事。 “我打算去诸城见见那个金和尚, 若他确实为祸一方百姓,那我就除去他。” 玉藻前对于徐航打算为民除害的想法不甚感兴趣, 不过他对这地方目前还充满新奇感, 所以徐航要去的话,他跟在身边就当做是外出游览了。 见玉藻前不反对这行程, 从客栈出来。途径街市时,听到县上百姓在议论件奇事。昨晚县上一户姓王的人家,突然被雷公闯进家里,王书生的母亲因为害怕, 慌乱中拉起尿桶将粪尿泼向雷公。 徐航和玉藻前会心一笑,来到县城外后, 徐航就用缩地成寸法, 带着玉藻前来到千里外的诸城。 到目的地后, 玉藻前对徐航方才用的法术似乎有点兴趣, 说道:“真是方便的能力。” 徐航礼节性笑了笑, 然后观察起这个地方。 金和尚家业置办在诸城一个叫水坡里的地方, 徐航放眼望去, 当地良田过千亩,一路走来,男耕女织,倒是一派怡然的乡村景色。 徐航寻了个正在田间耕种的农人打探道:“这里可是金老爷的地头?” 农人停下手上的活,擦把汗道:“是了,这位师傅你是来投奔金爷吗?” 徐航没作声,对方当他是默认了。 似乎来投奔金和尚门下的人不少,农人已经见惯不怪,熟稔地说道:“你到镇上最富贵的那间房子,找管家知会一下,就可以带上行李住进那边的宅院。” 徐航顺他手指的方向望去,远远看见连片的大宅。 玉藻前嗤笑道:“这金和尚倒是大方。” 农人才注意到这个衣着华贵的“妇人”大概是和这个短发行僧是一同来的,听了玉藻前的话,表情有些不大高兴。 正巧此时,农人的妻子前来为他送茶水。只见那妇人打扮得花枝招展,头上插的是金钗,身上穿的是绫罗绸缎,若不是她提着食盒到田边唤农人作相公,徐航怕是以为这是城中的贵妇踏青出游。 徐航惊奇于一个农户家的妇人都打扮得如此华贵,农人见他面露惊疑,就解释道:“我家婆娘装点用的钱俱是由和尚们供给,金和尚好奢华之风,在给佃户的用度上从来不吝啬,即便不好好耕种,也能享用这里的衣食。周围的一些无赖懒汉,因为听闻老爷大方,所以过来这顶着佃户的名头,实际游手好闲吃白食的不在少数。” 说到这里,农人甚是不平,似乎是在为金和尚感到不值。而徐航听了心里也有些复杂,有些不知该如何评价这金和尚是好。 他穿回古代也有一段时间,也一路走过不少村庄城镇,自是对古时候佃户的生存状况有所了解,无可否认,就目前看来金和尚在他见识过的一众地主当中,确实是对佃户最好的一个,也难怪眼前这农人言语之中都是对金和尚的维护。 徐航一时间有些难对金和尚下定论。 道别了农人后,徐航来到村里,往金和尚的府邸走去。 金和尚的府邸修建得异常华丽宏伟,而且排场也很大,光大门口就站了一排戴着红缨帽,身穿统一家丁服的仆人,作时刻恭候的模样。 徐航上前去正想问询管家,不料他还没到门口,站在最前面的仆人就眼尖地看见他,然后赶紧热情地过来问道:“您可是从长山县那儿过来,姓徐的师傅?” 徐航点点头,并不奇怪金和尚为何会知道他的模样。 仆人确定他身份后,立马笑逐颜开,更加客气地说:“请往里请,金爷闻你大名,想与你结识已久了。” 然后又看到徐航身后的玉藻前,道:“这位夫人您也一并请进吧。” 徐航本以为金和尚对自己这搅和了他徒弟的骗局,又落了他门客的面子的人应当是非常痛恶,如今看来似乎并非如此? 仆人见他犹疑,道:“我们金爷欣赏有本事的人,师傅您的本事厉害,爷想招揽还来不及,怎会对你不利呢?” 徐航闻言,干脆不再多想,就看看金和尚究竟想卖什么关子。 于是就迈步进去,仆人见此立马扯着嗓子往里头通报:“贵客徐师傅上门拜访!” 他的声音远远传去,在快消失时里头远远的又有个人接着喊重复的话,然后这样一声接一声的传下去。 排场声势浩大,然后徐航他们就被引领到一个美轮美奂的厅堂。 这里的建筑装修,比金佛寺更豪华百倍,但是过于堆砌,导致给人感觉过于浮夸,就像是暴发户的风格。 仆人们对徐航他们的态度极为恭敬,他们刚坐下就奉上热茶和精美的糕点。 玉藻前对人类不甚有好感,但并不拒绝享受人类发明制作的东西。他捏起块糕点尝了尝,道:“这个金老爷倒是会享受。” 徐航也品了口茶水,和他先前崂山上喝到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没多久,一个锦衣玉带,手中把玩着帝王绿手串的光头中年男子在众多仆人的簇拥下来到徐航他们所在的厅堂。 看这阵势,再看他那锃亮的光头,徐航就知道此人是金和尚了。 徐航正打算站起来,金和尚里就连忙热络道:“高人请坐请坐,不必客气!” 徐航便重新坐下。 金和尚朝身后的仆人招招手,候在门外的仆人立马会意,一个个手捧锦盒鱼贯而入的进来,眨眼间,徐航面前的桌上,盒子就堆得和小山似的高,还有不少因为桌上已无位置可放,仆人只好继续捧着。 徐航粗略扫一眼,淡淡问道:“这是何意?” 金和尚和气笑道:“先前在下门客唐突,对高人有所冒犯,如今我向高人你赔罪,还望你能见谅。” 说着,金和尚从身后的仆人那拿过一个盒子,这个盒子表面雕满花纹,镶嵌些各色宝石,光是盒子本身就价格不菲。 金和尚道:“这位想必是尊夫人吧?时间紧急未能打造出更精妙的首饰,希望你能看得上。” 这话让徐航立马看向玉藻前,生怕他会发难,结果却发现玉藻前反应平淡,似乎并不在意被误认。 徐航心想,或许是懒得与人类计较吧…… 虽然金和尚表现得客气豪爽,但徐航没忘记他们的来意。 徐航面无表情道:“你的好意我很感谢,不过若没记错,我得罪过你的徒弟。” 金和尚转着手串,不紧不慢道:“徒弟我有很多个,但凡求到我面前的,我都会帮扶一把。” 徐航道:“但你是个好面子的人。” 金和尚笑道:“这要看那个人有没有摆谱的价值,若他是个能人,那我落点面子换来与能人交好,那又算得上什么。” 徐航了然,对金和尚感观有些复杂。 说他是坏,但偏偏他对底下的人大方,甚至某种情况而言还好得过头了。说他是好,但他又道德观薄弱,似乎有些是非不分。最后只能说,此人大善大恶。 徐航有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憋屈感,如果这金和尚是个仗着权势鱼肉百姓的恶人,他自是毫不手软便解决了,偏偏他又不是,而且看得住这周边仰仗他的人极多。 短暂思索后,徐航觉得暂且略过金和尚,道:“之前有个来寻我斗法的颠道士……” 金和尚直接从善如流道:“他已经没资格回这里了。” 徐航皱眉道:“我记得他是你的门客。” 金和尚说:“他是我门客不错,最初也是我示意他施法给你些教训,但他失败了,你实力在他之上,我便改变主意想招揽你,可他自己不甘后人,非要寻你一决高下,差点让你误会是我派他来与你死斗,那这就是他的错了。不肯听从指意的门客,自然也没有必要继续养着。” 这么一来,事情都叫金和尚说通了,而且他真要追究的话也应该去找颠道人。 徐航无话可说。 金和尚和颜悦色道:“不知高人可有定住我府上的意思?” 徐航回过神来,拒道:“不好意思,我喜欢四处云游。” 金和尚有些遗憾,但并不因被拒而气恼,道:“既然如此那便无法了,不过高人今后若是在这境内遇上谁不长眼刁难的话,大可报上我的名号。” 徐航“唔”了一声,姑且算是应下。 发现金和尚并非是他想象中的十恶不赦后,徐航也不打算久留了,便起身告辞。 金和尚问他住在何处,他叫人把礼物送上门去。 徐航因为不想与金和尚有牵扯,原本不想受这份礼,但玉藻前道:“那个术士过来找你死斗虽然是出于自身不忿,但如果不是金和尚指使的,那术士又怎会对你作法,结果因落你下乘而恼羞成怒呢?说到底事情还是因金和尚而起,这些东西作为歉礼,也就勉强过得去。” 徐航闻言,便不再推脱了。 接受了金和尚的一堆歉礼后,徐航便再度请辞,金和尚这回没再挽留。 从金和尚的府邸出来,徐航总觉心里不大畅快,等离了金和尚的地盘后,忍不住叫来这里的土地。 这儿的土地与先前长山县的并不是同一个,这个身材要瘦长些。 见徐航召见,诸城的土地公也是同样恭敬道:“见过仙君,请问仙君有何吩咐?” 一旁玉藻前听见土地公对徐航的称呼,神色莫名,不过此刻徐航正顾着询问土地公,所以没注意到。 “我想知道金和尚到底什么来头?” 诸城的土地公是个聪明人,很快意会了徐航的意思,问:“你说的来头是单纯指他作为人的还是什么?” 徐航道:“我想知道他死后地府会如何判他。” 如果地府是真按规矩在人死后会对其生前行为一一清算,那他就不抢地府的审判工作。 土地公为难道:“这你该去城隍庙找鬼差问才对,我一个土地还没到能插手地府的程度。不过我听说金和尚的命这么好,和地府工作出差错有点关系,可具体的我便不知道了。” 徐航闻言谢过土地公,然后去了就近的城隍庙,找了那里的判官打听。 诸城的判官见徐航问起,也没有隐瞒,只是有点不好意思道:“确实是与地府有关,仙君应该知道人的魂是善良且有灵气,而魄是邪恶且愚昧,正常人的魂应该在上方而魄在下方,但当初让金和尚投胎时,鬼差误把他的魂魄位置颠倒了,让他成了个愚笨的人。为了补偿他,地府便批了他一世好命。” 地府出差错给予补偿是应该的,但徐航忍不住问道:“可这样的人获得权势并非好事,那他因此而迫害了原本应当命好的人又如何是好?” 判官道:“死后自然是按着地府规矩清算生前事,这辈子被误了好命的人便下辈子补偿。” 尽管知道判官这话并非虚假,可是判官略为敷衍的态度让徐航不得不怀疑,地府是否真的能做到如此严明,将惩处奖罚落实。 但毕竟只是个人猜测,判官都这么说了,无凭无据下也不能随便怀疑。 徐航挥退了当地判官。 离开城隍庙后,徐航听到系统又发出叮叮咚咚的提示音。 …… 听到有新功能,徐航立马通过意识去查看。这回系统不再是只有语音提示,而是多了个界面在他脑海中出来。 不过这个界面十分简陋,很多图标都是暗的,只有一个历史记录亮着。 徐航打开历史记录,看见是个目录册,里面大部分是三个问号,只有《狐嫁女》、《画皮》、《山神》等十几个标题亮着,这些是已经被成功收录的,可以打开重温文字版本的记述。 然后有些是已经看到标题,可是却没亮着,也不能查看详细内容,估计是已经触发剧情可是还没完整记录的。 令徐航在意的是,他发现《聂小倩》的标题也是灰的,看来去完京城后他得抽空回兰若寺将槐树精彻底解决。 除了《聂小倩》外,《陆判》、《香玉》也是同样情况,看来还有后续。 徐航有收集癖,向来爱把一套的东西收齐整,现在看到列表上还有这么多问号,就特想将全部点亮。 奈何聊斋里的故事除了知名那几个,剩余的他没多少印象,所以收集这种事也就只好随缘了。 徐航告诉玉藻前自己要去京城,玉藻前对他的行程没有异议,于是接下来一人一妖就往京城而去,尽管能使用法术快速抵达,但为了不错过沿途可能遇见的异事,所以徐航基本还是骑马或步行。 离开诸城后,没多久,他们途径一个村庄时,就听见村里的人提起有户人家闹狐患,如今正四处寻道士收妖。 徐航直觉是与聊斋有关联,于是特意停留打听。 很快,他就得知闹狐患的是村里一户姓穆的人家。 24.穿越到聊斋 徐航考虑自己与玉藻前在外人看来是个相当怪异的组合, 他自身因为短发的缘故常被误认作行僧, 偏偏玉藻前扮作贵妇人的模样,怎么看二人都是搭不上边, 不会同路的,除非是这个僧人与某个来寺庙上香的夫人有了私情, 不幸被对方丈夫发现,于是一对野鸳鸯只好私奔。 徐航与玉藻前同路的这段时间里, 每次到了人多的地方,都会引来他人侧目。初时徐航还没意识到哪里不对, 还是后来在茶楼里留心他人的讨论, 才知道原来他和玉藻两个在外人看来是对私奔的野鸳鸯,这实在让他哭笑不得。 不过……玉藻前作为成熟的大妖怪, 以对方的感知能力,恐怕早就知道旁人的看法,却一路不见他有什么反应。想起传闻与其他妖怪提及玉藻前时,都让人感觉玉藻前是个难以相处的大妖怪, 可经这段时间相处看来,传闻也不能完全相信啊。 虽然徐航自认身正不怕影子斜, 但也知道世人往往相信捕风捉影的传闻, 也不相信真相。 所以, 徐航想了想, 在登门造访前, 他躲到僻静处, 换上一身文人常见款式的衣袍, 同时使了点小法术让自己的头发变长。 在巷子里摇身一变后,他就准备出去到那姓穆的人家。走出两步后,发现玉藻前还在原地,徐航回头疑惑地看了眼。 见徐航看过来,玉藻前很快就若无其事的跟上,嘴边依然挂着似笑非笑的微笑,仿佛方才那瞬间的走神只是徐航的错觉。 很快,他们来到那个闹狐患的穆家。 才站在门口,就听见里面传出痛苦的哀嚎声,徐航眉头皱起,拍了拍门。 不久就有个老头来开门。 他见到书生打扮的徐航和身着华贵衣服的玉藻前,露出迟疑的神色。 徐航开口道:“我听说你们家有狐作妖,想找法师驱狐。” 老头听他这么说,才知道徐航原来是上门驱妖的法师。不过徐航和玉藻前的气度和模样,怎么看都像是出身高门大户的贵人。 老头心里泛起嘀咕,但如今已别无办法,只要有法师肯上门他们都来者不拒了。 于是老头打开门,让徐航和玉藻前进来。 玉藻前打量了一下这户人家的院落,徐航想到对方是狐妖,就用传音入密向他问道:“如何?” “一只两三百年的小狐狸。”玉藻前回他。 然后徐航转向老头打听情况。 大约因为他们两气度不凡,面对徐航的询问,老头下意识的就像见到官老爷一样,几乎没有隐瞒的就毕恭毕敬老实回答了。 因此,徐航很快了解到,原来这老头便是被害者的父亲。 据说几个月前,他儿子在家歇息,有个狐女出现在他家,说想与他儿子好。他的儿子初时不愿意,但狐女强势,于是便半推半就与狐女过夜。 此后,那狐女隔三差五便会过来。前段时间,老头的儿子实在不想再与狐女来往,就寻道士要来符箓贴门上驱狐,不料此举却激怒了狐女,符箓并没能阻止狐女,反而给符箓的道士还被狐女给教训了。 说着说着,他们就已经来到老头他儿子的房间。 只见一个青年男子正抱着脚痛嚎。 老头道:“那狐女记恨我儿寻道士驱她,找来了只猫头狗尾的怪物,我儿的脚被怪物咬住,啃下了两根脚趾头,至今仍剧痛不已。” 徐航闻言去看男子的脚,果然缺了两根脚趾,那地方血肉模糊的。 “高人你看这……”老头忐忑地等待回复。 两三百年道行的狐妖,如今对徐航而言确实算不上什么厉害角色,他要是有心对付的话,也很好解决。 但是…… 徐航目光闪了闪,心里却另有计较。 他没告诉老头无法解决,不过也没答应立马解决,只是说:“这狐妖并非无法对付,但她有了道行,且狐的性情狡诈,若想不留后患,我需要段时间做准备。” 这户人家听闻徐航说有办法整治这狐女,顿时纷纷面露大喜之色,连被伤痛缠身的青年此刻也好似脚不痛了。 暂时从穆家离开。 出到来,玉藻前就道:“他们有事隐瞒。” 那点小心思可瞒不过大妖怪的眼睛。 徐航点点头:“那狐女在这户人家作乱的原因恐怕还有内情,恐怕还需要听听狐女的说法。” 徐航打算守株待兔,在附近落脚,等狐女出现时截住她,询问具体情况。 玉藻前施施然地把玩着扇子,忽然,他说:“我方才听你说狐的性情狡诈。” 徐航:“……” 坏了,地图炮时忘了自己身边就有个狐妖。 徐航摸了摸鼻子,连忙不好意思地表示:“抱歉,我只是用了人类对狐的通常印象,并非要把你也与一般的狐相提并论,我、还望前辈海涵。” 玉藻前歪了歪头,面具下所露出的金色眼睛似乎带上几分狡黠:“也就是在你眼里,我应当是特别的?” 徐航一时间答也不是,应也不是,只好兀自沉默。 玉藻前见好就收,也不继续调戏他了,又立马恢复正经,道:“不闹你了,那只小狐狸今晚应该会来,我们好好问问她就是。” 于是徐航在最近的客栈里开了房间,中午在房里打坐歇息够后,晚上就来到穆家附近等候。 果然到了晚上八九点的时候,有个女人的身影从街上过来,她直接进了穆家。 徐航给自己拍了道敛息符,屏蔽了自身气息,玉藻前也收敛了妖气,两个一并尾随狐女进去。 狐女进了穆家,就直奔到老头儿子的房间,但场面并非是温情脉脉。 狐女一来便冷若冰霜道:“你欠了我六百两银子,别忘了你还有五天便要还清。” 男子哀求道:“我家中就算把东西都变卖,也只得四百两银子,你就不能看在我们往日情分上,再宽限几天吗?” 狐女冷笑道:“你当初找道士来治我时,可不曾考虑过情分。” 徐航没想到原来狐女与穆家之间还有钱银上的纠纷,穆家的府邸虽然比不上他之前去过的王家,但也挺大的。 就在徐航思索之际,玉藻前忽然泄露出自身气息。 房间里的狐女大惊失色:“谁?!” 玉藻前现出身形。 大妖怪的威压对于小妖怪而言是无法违逆的,如同食草动物在食肉动物面前会本能害怕。 狐女脸色一白,当即跪下:“不知贵人在此,妾身失礼。” 徐航见玉藻前出去了,也立马跟着在房间里现身。 男子认出他们是今天上门表示来除妖的法师,连先前连道士都无法的狐女如今居然对他们表现得如此害怕。 男子当即狂喜,一改方才怯弱,喊道:“快!快!就是这只狐狸精,快收了这丑女!” 玉藻前听闻男子骂那狐女作丑女,对狐女道:“抬起头来。” 狐女不敢不从。 然后玉藻前看清她的相貌后,也有点愣了,这狐女长着一个大方脸,又黑又丑。 不禁脱口而出道:“怎么有这么丑的狐妖?!” 徐航也看见狐女的长相,客观的说,确实是丑。 狐女满心屈辱,奈何玉藻前是能把她当作蝼蚁捏死的大妖怪,而且她从气息得知玉藻前也是狐妖,但血统肯定在她之上。 狐狸的人形向来都是俊男美女,玉藻前还是头回见到有丑的,只觉是不是此狐审美不大好,便道:“你人形这个样子,还不如原型来得可爱。” 说着,就要狐女变回原型给他看看。 狐女不情不愿地变回狐身。 玉藻前看到颜色还算漂亮的皮毛,正想说她狐身好看许多,结果眼前的狐狸一抬头,玉藻前准备说出的话便卡在喉咙。 怎么居然会有大腮帮子的狐狸?! 徐航来自后世,一看就认出,这不是曾在网上以表情包形式火过一段时间的藏狐吗!所以并没有太大的意外感。 不过他注意到玉藻前僵住的模样,不知为何,觉得这位平时散发着贵不可言气势的大妖,此刻的模样倒是有几分可爱。 徐航被自己的想法弄得卡顿了一秒,然后他就迅速甩掉这想法,向玉藻前科普道:“这是藏狐,通常生活在高山地区,中原难以见到。她想必是因为成了精,所以才会离开生长地方。” 听了徐航的解答,玉藻前看着这大脸狐狸,半晌,才神色复杂道:“神州境内果真是地大物博啊。” 虽然出了点小插曲,但徐航没忘他们原本的来意。他拎起狐狸,道:“我们想知道你为何骚扰这户人家?” 男子见他们迟迟没有如他所愿的打杀了狐女,如今还要询问狐女缘由,就开始急了。 “你们怎么还不动手!是不想要报酬了吗?!一只畜生还问这么多干嘛!快点解决了她啊——” 玉藻前瞟了一眼过去,原本嚣张的男子瞬间戛然而止。 男子安静下来后,狐女开始说出来龙去脉。 狐女确实如徐航猜测那般,她原本是生活在高山上的藏狐,因缘巧合下得了契机成精后,她便一直想到山下人类生活的地方看看。 后来终于修得人身,狐女便下山到了人类的城镇。 狐女在山上时,便没少从其他妖怪口中,听到人类话本里狐狸精和书生纠缠的故事,对此有了向往。 下山后,她便想着效仿话本,与人类的书生产生姻缘。 但狐女很快发现,自己相貌并不得人类欣赏,她几番想献身,结果对方都避之不及,甚至还出言侮辱。 在接连碰壁后,狐女开始感到心灰意冷。得知她的困境,与狐女相熟的精怪便为她出谋划策起来。 其中一名女妖精告诉她:“若果对方对你相貌不满,你不妨用钱财引诱他。” 狐女记住她这办法。 不久后,狐女看上了这位姓穆的书生,于是夜里上门,希望能结成姻缘。 初时穆生因为狐女相貌丑陋,所以严厉拒绝,然后狐女就使出女妖精给的办法,她拿出一锭金子,告诉穆生,如果他愿意与自己同床共枕,那金子就归他的。 穆生果然受不住诱惑,愿意和她欢好。 虽然并非她所希望那种两相情愿,但终归是圆了狐女一直以来的愿望,她心想女妖精的建议真有用。即便知道这书生并非真喜欢她,不过她作为妖怪,能弄来钱财的手段多,既然对方爱财,那她便用钱财为诱,想必也是能长久的。 然而狐女显然还是把人类的心理想得太简单了,钱财固然诱惑,不过对于许多平民百姓而言,奋斗大半辈子也就只是为了能住起大房子,满足衣食无忧的需求罢了。 穆家依靠狐女的钱银,很快成了富贵人家,拥有了漂亮的府邸和院子,从此生活无忧。 然后穆生自觉不再需要狐女的钱财接济,渐渐对狐女越发嫌恶,不想再和她往来。 前段时间终于忍不住,找来道士驱狐。 这样过河拆桥的举动,自然让狐女十分愤怒。那道士虽说也有点本事,但不过是名不经传的小道观出身,不足以制服狐女。 于是后面事情的发展便与之前穆家老头那听来的差不多,狐女教训完道士后,就来报复穆生。 找来怪物咬伤了穆生的腿脚,并要求穆生将自己先前赠与的钱财在十天内尽数还回来。 但那些钱都让穆生用来建房子,买华贵的衣服、饰物了,如今只声音二百两。 穆生已经后悔得罪狐女,便苦苦哀求,可惜这回狐女已经铁了心肠,无论穆生怎么说她都不愿松口。 若真还清那六百两,穆家只怕是要回到当初一贫如洗的境地。穆家已经感受到富贵的滋味,当然不想穷回去,所以做最后的挣扎,四处找除妖的师傅。 听完这来龙去脉后。 玉藻前没好气地笑道:“既然他不喜欢你,就算你给他钱财,得到的也不过是一时的虚与委蛇罢了,你为何要委曲求全呢?” 对于这只狐妖的想法,玉藻前真是觉得好气又好笑。 他道:“话本都是往美好刻画,人类和妖怪相恋的故事听着浪漫,但凡人寿命不过数十载,对于妖怪动则过百年的寿命而言就如同过眼云烟。即便他是对你真心实意肯与你做夫妻,但他百年后你又该如何自处呢?妖怪还当找回同类作伴为好。” 说到这里,玉藻前不知是回想到什么,便打开扇子半遮着脸,不再说话了。 徐航所有所思,不过还是先解决当下问题。 徐航对穆生道:“钱财即是由狐女给予,那对方自然有追回的权力。” 穆生脸上当即失去血色。 不过徐航随即对狐女道:“不过你以钱银为酬,让他与你欢好,他也做到了,他也不算完全白拿你的钱。” 狐女明白他的意思,当即变回人身,对穆生道:“呵,高人的话确实有道理,那六百两银子你还五百吧,那一百两就当是这些年里给你的嫖资!” 这回轮到穆生感觉备受屈辱。 25.穿越到聊斋 徐航叫他们双方立好字据。 穆家人初时死活不愿吐出这些到手的富贵, 后来见徐航是真的不偏不倚, 不会因为他们是人便护着他们,再最后两天里, 终于还是觉得性命更重要,将家中能变卖的都变卖了, 总算凑够五百两。 看着家中再次变回家徒四壁的样子,穆家人这回是欲哭无泪, 唯一能做安慰的,大约就是如今住的房子好歹比以往大了。 狐女把钱银收进袖中, 然后向徐航他们拜谢。 徐航道:“你原本作为野兽, 能得契机开了灵智成精,相比起你那些还在山中茹毛饮血的同族, 已是极大的幸运。为何不好好珍惜机会,勤奋修炼呢?” 狐女幡然醒悟,再次磕头道:“多谢高人教诲,过去是妾身愚昧了。此番以后, 妾身会回到山中,不再沉迷红尘间男女之情。” 徐航对此表示欣慰。 狐女走后, 徐航发现玉藻前神色古怪地看着他。 徐航愣了愣, 问:“我是否有哪里不妥?” 玉藻前回过神来, 摇摇头:“我只是在想, 你除了对修炼以外, 还有没有什么别的兴趣爱好?” 徐航张嘴, 本想回答当然是有的, 但又突然卡在喉咙间。如果要说他喜欢把一套物品收集齐整的话,其实他本身也并非十分在乎,当初不过是想给自己弄点兴趣爱好,不至于别人问起时会犹疑。 可是玉藻前并非人类,所以人类那些规矩不一定要套在对方身上。 见徐航迟迟不语,玉藻前进一步道:“你这样,难道就不会觉得高不胜寒吗?只有自己一个人能看到那个境界的光景,纵使喜悦也没有人可以分享,会不会太过孤独?” 如果说刚才的问题让徐航在考虑是否该如实作答的话,那现在的追问就让徐航有些狼狈。 “我……”徐航被玉藻前问住,开口后只觉自己声音听起来发涩。 他这么多年是否真的愿意自娱自乐地置身于事外?其实连徐航自己也说不清楚。 他依稀记得,在他很小很小,大约还是幼儿园的时候,看着其他小朋友嬉戏打闹,徐航也曾疑惑过,明明看起来很无聊,为什么他们还能玩得如此高兴?是不是真的这么好玩? 可是当他参与进去时,又发现这种群体活动确实无聊无意义,他的判断没错,然后就不再让自己勉强去融入普通人的活动了。 回过神来,徐航见玉藻前正盯着他。 金色的瞳孔里翻腾着某种道不清的情感,目光如同岩浆般炙热。 徐航顿时脑内片刻空白,然后就脱口而出问道:“我和你究竟是什么关系?” “啧!” 玉藻前万分不爽。 徐航摸了摸鼻子,其实他已经隐约猜到,只是一时间觉得难以置信。 见玉藻前黑着脸转身走了,徐航想了想,觉得此刻还是别作声免得触霉头比较好。 不过玉藻前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确实点说,是因为这位大妖擅长喜怒不形于色,所以很快把情绪隐了下去。 徐航跟着玉藻前走了一段路后,对方就已经恢复平时沉着的模样。 徐航有意识地不再提起方才的事,玉藻前看出他是在回避,却也没拆穿,或许说知道此刻也急不来。 然后一人一妖继续往京城而去。 不久后,他们就来到一个叫淄川县的地方。 淄川县临近奂山山脉,徐航他们抵达时刚好是清晨时段,附近奂山山上的雾气还没散去。 徐航正准备找客栈落脚,忽然听见周围的人一片哗然。徐航见他们都往奂山方向看去,便也顺着望去,只见奂山山顶上竟凭空出现了大片宫殿、高塔。 本身作为现代人的徐航自是知道这种情况叫海市辰楼,所以不觉有什么惊讶。 正当他准备继续寻客栈时,却听见身旁玉藻前道:“竟然遇上当地妖怪赶集。” 徐航回头,有些诧异问道:“妖怪赶集?” “对。”玉藻前看起来饶有兴致,然后不等徐航反应过来,广袖一挥就把徐航卷起扔到身后的尾巴里,接着腾空飞起。“我们去看看有什么能买的!” 周围的人都光顾着看这难得的奇景,竟然也无人发现玉藻前的举动。 徐航突然被抛进一堆毛绒绒的狐尾里,措手不及整个人埋了进去,然后鼻子被尾巴上的毛撩过,害得他连打了两个喷嚏。 不过反应过来后,徐航发现这狐尾的手感还真心是好。 看着这一条毛绒绒,看起来就给人感觉柔软细腻的狐尾,徐航突然心头一动,有了想要摸一摸的想法。 接着,他也确实顺应内心想法。玉藻前的尾巴很大,单凭双手根本环不住,所以徐航就抱住一根尾巴,然后蹭了蹭。 不知是否他的错觉,总觉得玉藻前好像有瞬间的僵硬。 不过来不及让徐航去确认,因为随即他就被玉藻前放了下来。 双脚再次踏在土地上,徐航才发现原来他们已经来到山上了。 山上雾气弥漫,几乎叫人看不清前路,不过徐航听见前方传来沸沸扬扬的吵闹声,想必便是妖怪们赶集的地方。 果然,顺着声音而去,没多久眼前就豁然开朗,没了雾气阻挡,一片林中空地上,只见模样各异的精怪们摆着摊档,过道间更是熙熙攘攘。 徐航头一回见到妖怪的集市,也是十分感兴趣,便与玉藻前一并去逛。 二人身上属于大妖的气息还是很管用的,集市上的妖怪们都生怕得罪,所以在他们走来时都纷纷避让,而那些摊档也不敢乱开价。 徐航在集市上逛了一圈,也见到不少稀奇的玩意,譬如会冒烟的石头、即使打破了也不会漏水的缸、还有能让脱阳者瞬间恢复精力的草……对于徐航而言这一切都让他感到十分新鲜。 反倒是玉藻前,最初是他先兴致勃勃的过来,结果也是他最快摆出意兴阑珊的样子。大概是这个集市上卖的东西对于他而言普普通,不过他见徐航四处打量,还是问道:“有没有看上什么东西?” 徐航虽然觉得集市上新奇的事物很多,但仔细想想的话,事实上大部分买回来又没多少用处,所以摇摇头。 然后,他们逛着逛着,就来到一家卖肉的摊档前。 这摊档主化形化得不错,起码是个完整的人形,他面前摆着两担子肉,不知道是来自什么动物身上的,那肉看起来晶莹剔透,有血丝却没有血腥味,仔细闻闻反而还有股清香。 徐航忍不住好奇打量,而这时玉藻前在他旁边道:“终于有点能入眼的东西了。” 说着,玉藻前就直接过去,问:“老板,这肉怎么卖?” 老板见有大妖光顾,连忙点头并哈腰道:“夫人,这肉卖十金一两。” 玉藻前十分爽快地抛出金子,道:“给我来十两,打包成两份。” 难得遇见个出手大方的买主,老板自是十分高兴,赶紧给玉藻前称肉。 徐航见了更加好奇,向玉藻前低声询问道:“这肉是什么动物的?” 玉藻前正要回答,恰好老板称好了肉,听见徐航的问话就先一步道:“这是大蛇的肉。” 玉藻前面具下不动声色的挑挑眉,徐航重复道:“大蛇?” 老板指了指天上,徐航顿时明白他指的是龙,不免更加诧异,一个小妖居然能弄到龙肉。 老板叮嘱道:“你们在吃完之前万不能提那个字,不然会招来雷劈。” 徐航了然,这时旁边有妖怪看到他们的买卖,在一旁道:“老板,你这生意也太好挣了吧。稍微打听打听都知道天山南麓的沙漠里有条死龙,任谁去都能割上面的肉,这无本的买卖你还开价到十金一两,也太黑了吧!” 老板脸上有些挂不住,一边后怕的偷偷打量玉藻前的反应,另一边涨红着脸和那个妖怪扯道:“你也知道那是在原产的地方,但我把肉从天山大老远的运到来这里,途中耗费体力不说,还要防止被别的精怪偷吃,这费心费神的事,当然要卖回我应得的价钱。” 那个妖怪讪讪地走了。 而老板在那妖怪走后,回头连忙向玉藻前告罪:“这位夫人,请原谅小的一时鬼迷心窍。” 天山离这虽远,但以大妖怪的能耐,来回大概也就三四天的功夫。 “无妨,货离乡贵,这点我还是懂的。”然后玉藻前把一包肉分给徐航。 徐航自从修行后对于食物、睡眠这些常人的需求就越来越少,但龙肉是个好东西,光上面残余的灵气就知道这是对修行有益的。 向玉藻前道了声谢后,徐航也不矫情,拿起一片肉放进嘴里。 那肉的口感极其嫩滑,几乎一入嘴就往喉咙里滑了下去,然后化作灵气让人通体舒畅,仿佛身心沐浴在春风之中。 半斤肉份量虽然不算多,但也不少了,可是徐航只觉好像根本没吃几口就没了。 山市大概持续了一两个时辰就散了,据说下一次是四五年后。 26.穿越到聊斋 山市结束后, 一人一妖在当地休息了一晚, 第二天接着上路。 可能是吃了龙肉的缘故,经过一夜打坐后, 徐航感觉修为往上蹭蹭的上升了一大截,甚至已经隐隐约约触摸到某个壁障, 还差点就能把它突破。 徐航在想,自己可能快要筑基了。 筑基成功, 他才算是两只脚真正踏入修真的道路,也意味着他正式脱离凡人的身份, 成为一名修士, 从此以后可以辟谷不食,也不再需要睡眠这些凡人的生理所需。 按道理他现在应该找个僻静的地方, 布置一个密室,在里头好生顿悟以顺利筑基。 但是徐航却忽然直觉地认为,他还不能这么早筑基。不知为何,心底有把声音告诉他, 如果此时筑基的话只会重蹈覆辙而已…… 至于是重蹈覆辙什么,徐航也不知道, 只是隐隐约约觉得和自己未来有关。 接下来一路上倒是没再出什么事情, 徐航也不是一直走路的, 当遇到荒无人烟的野时, 他就会用法术缩短行程, 所以三四天后, 他们就来到了京城附近。 潭柘寺在京城郊外的潭柘山上, 这是燕京地区现存年代最为久远的寺庙。 事实上这寺庙牌匾上的名字是嘉福寺,但因为在潭柘山上,所以民间习惯性称其叫潭柘寺。 虽然来到京城郊外,但离潭柘寺还有好一段距离,远远只望见山顶上的塔尖。 玉藻前不知怎么,忽然对徐航道:“既然已陪你到了京城,接下来你要去拜访高僧,我还是不打扰了。” 徐航闻言有些诧异,不知为何,他笃定一般高僧是奈何不了玉藻前的,所以对方以此为借口离开,让他觉得有点惊讶。 随后他想到京城是帝王所在,龙气浓郁,通常只要不是处在朝代末年,都能镇得住妖魔鬼怪不敢侵扰京城,哪怕是大妖怪也不敢在京城胡乱造次。 徐航迅速问道:“是否京城的龙气对你有影响?” 见徐航关心他,玉藻前有几分愉悦,再看京城上方那仿佛能将妖灼伤的金色龙气,忽然也觉得不算碍眼了。 真不愧是神州境内,平安京的护城龙气与之相比,就好似萤火与皓月,岂能与之争辉。 不过让玉藻前回去的原因并非这个。 玉藻前对徐航道:“你也未免太小看我了吧。与龙气无关,等你黄粱一梦结束时便知道了,到时候若你……算了,到时候再说吧。” 玉藻前欲言又止,留着这么句充满悬念的话,随即就消失不见,回到画卷当中。 徐航沉思许久,玉藻前此番表现让他更加肯定了自己此前猜测。徐航对男男之情还是明白的,毕竟互联网时代,再说,女频那边有个叫晋江的网站,在描写这方面的小说格外出名,徐航当初也慕名去扫阅过一番。 对此他没多大感触,除了双方是男子,无法留后在,在感情方面与男女之情无异。 所以他曾经……又或许是在未来里和玉藻前有过纠葛? 带着这样的认知,徐航满心复杂的来到潭柘寺。 徐航说明来意,并表示是崂山下清宫的道人指点自己过来这里后,僧人们对他十分礼遇,并引领他来到了主持静修的地方。 主持年纪已相当大,徐航来到禅房时对方正在蒲团上打坐。老和尚的眼眶已经深深凹陷,脸上皱纹一道叠一道,整个人看起来皱巴巴的。 徐航向他行礼后,老和尚也起身还礼。 然后老和尚道:“施主的来意我已知晓,稍后便有小僧带你去伙房,为你蒸这黄粱米。” 徐航听了表示十分感谢。 然后从老和尚的禅房出来,果然便有个小和尚过来为他引路。 没多久,徐航就来到了伙房。 旁边的炕上已放了枕头,徐航一进来就闻到股米香味,有个和尚正在淘米。 这黄米看起来和平时市集上见到的差不多,除了米香味更为浓郁一些。 不久,做饭的和尚就淘好米开始蒸饭了。 把米放进锅中后,那和尚便对徐航道:“施主,请上炕休息吧。” 徐航闻言脱了鞋躺到炕上,原本以为如今天色还早加上并不疲惫,他会没那么容易入睡。 但没想到闻着那股米香味,居然很快就感觉眼皮沉重,不一会儿他便睡着了。 睡着后的徐航,思维上却没有停顿,感觉就是自己眼前一黑,随即周围场景已发生变换,他来到了另一个截然不同的地方。 徐航看了看四周,他是在个海边醒来,海潮声和海水的咸腥味充斥着他的感官。 徐航从地上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他穿的衣物还是躺下时穿的那套,然后徐航又检查了一下身上的其他物件。 很快,他就发现原本画满了全图鉴的百鬼绘卷变成一片空白,不过他的桃木剑还在,以及之前收下的那副成了精的奔马图也还在,钱银也不曾少。 盘点清了身上的物品后,徐航就准备看看哪里有村落,打听一下这是什么地方。 也是凑巧得很,刚好这时候就有几个人来到海边,看衣着打扮,应该就是附近村落的渔民。 徐航很快留意到这些渔民衣着打扮上,与聊斋那个时代里的人不同,再进一步观察,更加像是岛国那边的装束。 等那些人走到近处时,徐航听到他们的口音,果然,说的是日语。 好在徐航脑内那个寒碜的系统起码有无间隙自动转化语言的功能,而此时,那几个渔民也见到了徐航。 徐航如今是个普通文人的打扮,不过这个普通只是他自己认为罢了。 事实上徐航最初为免他人闲话,做回普通人装扮时,确实衣着打扮上都挺普通的。但奈何当时他身边有个眼界高的大妖,大约是看不惯徐航穿的普通,反正不久后,对方就拿来了好些料子昂贵的衣服。 所以如今徐航身上穿的这身衣服,衣料一看就不是低档货。 那些渔民们一见到徐航,看他衣着华贵,虽然乍眼一看都是素色为主,但细看就能发现上面绣有精致的暗纹,奢而不华,听说平安京的贵族们正是喜欢这样的风雅衣着。 加上徐航的气质,渔民们当即把他当作是平安京的贵族,态度变得毕恭毕敬。 徐航问道:“劳烦告知我一下,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一个渔民赶紧答道:“这里是越中的海边。” 徐航点点头,大概见徐航反应有点钝,另一个渔民试探道:“大人您是从平安京过来的吧?” 徐航虽然没怎么专门看过日本历史,但好歹知道平安京是日本古时候的皇城,再不济,阴阳师手游里作为主要场地的地方,玩过的人都该知道。 想到如今空白一片的百鬼绘卷,结合这里又是日本,徐航不免要多做联想,看来他有必要前往平安京一趟。 这么想着,徐航就看了眼第二个发声的渔民。 那个渔民当他是默认了,看情况,大概是出游时遇上意外。 那个渔民道:“大人,我看您气色不大好,如果不嫌我们村庄简陋的话,不如到我们那里歇歇,要是你没带侍从出来,或许可以请去平安京的客商带你一程。” 徐航觉得这主意还不错,于是就随他们到渔村那里。 其实这渔村还算热闹了,有些客商在这往来。 徐航的这身衣服倒成了他最好的通行证,很快就有几个客商答应带他一起上路。 不过通过路上那些人交谈中,徐航了解到,平安京里居住的人以王公贵族、官员、武士和侍奉他们的下人为主,而平民是住在周边地区。 客商们的脚程很快,仿佛是在担心着太阳落山后野外会有可怕的东西出现般。 初时他们还顾忌着担心徐航这看起来就是养尊处优的“贵族”会跟不上,但发现徐航能跟上后,便少了顾忌。 一个客商祈祷道:“但愿天黑前能到达下个村庄。” 大约黄昏时候,一行人终于到达了一个村落。 可是随即,他们又很快感到绝望,因为这个原本作为他们这条路线上第一个歇息的村落,如今竟然成了一片废墟。 房屋倒塌,到处是火烧过或是被破坏的痕迹。 “妖怪!肯定是妖怪干的!” 客商中有人惊叫道。 “可恶的妖怪!” 反应过来的其余人,脸上纷纷露出痛恶的表情。 徐航皱了皱眉,看还有残余的火苗,这个村落被毁的时间不长,应该是近一两天的事,肇事的妖怪应该还在附近没走远。 客商们咒骂完妖怪的可恶后,就变得苦恼起来。 在这个妖怪纵横的年代里,夜里在野外露宿是很危险的事,好不容易以为能在天黑前赶到村庄落脚,没想到村庄却被妖怪毁了,这让他们十分烦恼。 27.梦回平安京 徐航见村里还有些没完全倒塌的房屋, 便提议道:“那几间屋子好歹还能遮风避雨, 不如今晚就在此歇息吧。” 客商们闻言,看向那几间摇摇欲坠的房子, 虽然无奈,但也毫无办法了, 有瓦遮头总比露宿荒郊野外要好。 于是就收拾了一下屋内物品的残骸,在里面烹煮食物。 不久后, 天就彻底暗下。 是夜,除了守夜的人外, 客商们都已在篝火边熟睡。 即便是守夜人也脑袋一点一点, 仿佛下一秒就要睡着。 徐航睡在最里头的榻上,但他只是闭着眼睛, 并没有完全睡着。 在这黑夜里,魑魅魍魉也蠢蠢欲动,纷纷在人间行走。 一个瘦小的身影似乎对这群客商窥视已久,趁着守夜人昏昏欲睡, 它潜藏在暗处,偷偷溜进了屋里, 然后来到了其中一名客商的头顶处。 徐航骤然睁开眼睛, 就在那小鬼刚伸手之际, 拿起桃木剑拍下去。 小鬼发出“嗷!”的一声惨叫, 另一只扶着被打中那只, 立马咻的一下就往外逃窜了。 不过它造成的动静也足以惊动原本睡着的客商们。 “怎么回事?!” “敌袭!快起来!” “什、什么??!” 睡梦中的客商纷纷爬起, 不过却发现被他们当作身娇体弱的“贵族”的那个男子, 比他们早醒过来了。 徐航见他们一个个才拿起木棍、镰刀戒备的样子,忍不住道:“刚才的妖怪已经被我吓走了,看它的身形应该只是普通的小妖,被吓后估计不敢再来了。” 客商们闻言,才没那么紧张。 接着他们在徐航口中打听那妖怪的模样,有人在听了徐航的描述后,道:“你说的妖怪应该是反枕,是种喜欢恶作剧的鬼,会将熟睡的人枕头拿掉垫在脚下。但如果它们有心作恶的话,那这人可能会陷在梦里醒不过来。” 差点被拿掉枕头的人听了顿时感到十分庆幸。 因为这段插曲,客商们都醒了过来,所以干脆检查了番房屋周围。 然后很快有人在门口发现一块勾玉。 那个人将勾玉拿进来,道:“你们看这是什么东西?” 徐航闻声也看了过去,然后他就发现眼中物品的上方弹出个介绍框来。 反枕 御魂 三星 持有两件时自身防御提升30%,持有四件时攻击目标造成伤害,将有20%概率使目标沉睡 不等徐航开口,客商当中就有人先回答了:“这应该是刚才那妖怪掉落的御魂。” 然后有个年轻些的客商问道:“御魂?” “没错。”先前的客商回答并解释道,“我在神社的巫女那里得知,每个生灵都具有四种不同性质的魂,它们是荒御魂、幸御魂、和御魂、奇御魂,分别代表生灵的斗争愤怒、爱护关心、亲和力、知性理性。想必刚才那个妖怪被惊吓到,不慎把魂给吓出来了。” 众人闻言都对此说法感到惊奇。 但很快,就有人担心起来。 “那、那就是说,这东西是妖怪的一部分,我们捡了它会不会招来灾难啊!” 他这么一提后,果然不少人都面露惶恐不安。 这时,徐航开口了。 “不会。”徐航说,“如果你们能凑齐两件的话,它将可以为佩戴者抵御来自外界三成的攻击,就算单独佩戴,也是有一定保佑作用。” 在场众人闻言俱是两眼一亮,但随即想到吓走妖怪是徐航的功劳,就歇了争抢这御魂的念头。 很快,客商们重新安排了守夜的人,然后又纷纷睡下。 不过徐航已经睡意全无了,他本身也不需多少睡眠,刚才闭目养神已是足够。 于是听到周围的人呼吸都变得平稳后,徐航将个纸片人化作自己的模样,留在榻上,自己则来到了外面。 徐航察觉到附近有团强烈的妖气,这和刚才被他吓走的反枕不同,起码是SR级别的妖怪。 这里有普通人在,徐航担心对方是冲着普通人的血肉来的。 徐航现在也不大确定自己是否还有让妖怪敬畏的气息,不过他本事还在,所以还是能确保自己有能力保护自身的。 徐航循着妖气,很快就见到那个妖怪。 “这年头大妖怪也变得多管闲事了吗?” 这是个头上长有两只角,头发赤红,手中拿着把三叉戟的妖怪。 徐航很快就认出这是夜叉。 夜叉脚边还匍匐着个人类,应该是来自那被毁村庄的村民。徐航的视力如今变得很好,就算在没有光鲜的晚上,也能将事物看得清清楚楚。 所以他轻而易举地就看见,村民脸上涕泗横流,并在不断咒骂着这个妖怪。 注意到徐航看向那个人类,夜叉啧了一声后,嫌弃道:“人类就是这么无趣啊!” 说完踹了一脚那个村民,道:“滚吧!来来去去只会重复着那几句话,连怎么诅咒别人都不会,趁本大爷没改变主意前赶紧滚吧!” 村民尽管脸上充满着愤恨,但看到妖怪手中的戟叉,顿时又把不满都压回肚里,然后连滚带爬地跑掉。 徐航皱了皱眉,随即开口道:“既然觉得无聊,为何还要捉来?” 夜叉吊儿郎当地说道:“看人类一惊一乍,明明怕的要死,还假装无所畏惧咒骂的样子,还有点意思。” 徐航已经确认了对方身上没有血腥味,应该只是破坏了村落的建筑,但没有屠戮害人性命。 虽然徐航仍然不赞成他的所作所为,但也清楚妖怪的三观与人类不同,能不随意加害他人性命就已经算是不错了。而且观夜叉的行径,徐航结合过去看过的心理学书籍,得出一个结论——夜叉可能是寂寞了。 “……”徐航微妙的沉默了几秒,问,“你一直是一个妖在山林里吗?” “对啊!怎么?妖怪不都这样。” 虽然这么说,但夜叉的样子似乎有些窘迫。 徐航顿时了然,又问:“难道你平时没什么来往的朋友吗?山林中的精怪数量应该不少。” 夜叉开始有点烦躁:“关你什么事!” 徐航道:“我只是在想,或许我们可以交个朋友。” “……”这回到夜叉愣了半晌,才说出一句,“哈?” 显然对徐航的提议感到难以置信。 徐航面无表情道:“我是从海外来的妖怪,对此地不甚了解,虽然找了几个客商带路,但他们是人类,始终不大方便,所以我还是想找个本地的妖怪为我带路,顺道讲解一下你们这里的风土人情。” 夜叉的神色缓和下来:“原来只是这样,我就说嘛,你们这些大妖怪一个个都高傲得要死,没什么事怎么会搭理普通妖怪。” 徐航不予置否:“天亮后我会寻借口向那几个客商道别,希望你能等我一阵。” 夜叉无所谓道:“随便你,反正本大爷不赶时间。” 徐航点点头,表示明白,然后道:“我叫徐航,我该怎么称呼你?” 夜叉先是错愕地道:“等等!你这么轻易就向他人透露真名?” 随即,他又想起徐航不是普通的妖怪:“差点忘了,你们这样实力强大的大妖怪,就算透露真名那些阴阳师也不一定能压制得住你们。” 徐航对此没有作声。 夜叉道:“算了,既然你都肯屈尊和我这种普通妖怪结交,我也不好不给面子。” 说着夜叉口中发出一个音节,是对于人类而言很生僻的发音。 “平时你直接叫我夜叉就行了。” 徐航心头一动,道:“现在离到早上还有一段时间,你既然已成我的朋友,不如我顺便给你画个肖像吧。” “啊?”夜叉刚听到时有点惊奇,但很快就摆摆手,做无所谓的样子,“随便你。” 徐航已经隐隐感觉到,当初他去到聊斋时背着的那百鬼绘卷,恐怕并非是个系统赋予的外挂。里面的妖怪确实都有他有过交情,或许那是类似于友人帐的东西。而现在他所经历的,也不一定是黄粱米造成的梦境。 不管无论与否,他顺应自己想法去行动便是。 于是徐航拿出画笔,很快就在如今空白的百鬼绘卷上勾勒出夜叉的轮廓,等到了天亮时,已经画得差不多了。 “这是你的能力吗?把事物画得这么逼真。” 夜叉原本对徐航的作画并不感兴趣,但见他画了这么久,多少有些好奇,便忍不住凑过去看了眼。 然后便被惊到了,他差点以为自己掉进了画纸里,因为画中的妖怪太过真实。 “不,这只是一种绘画技巧。” 徐航否定了他的猜测,并解释道,然后收拾用具,回到客商们落脚的房屋。 他通过留在里面的纸人,察觉到已经有人醒了。 徐航很快神不知鬼不觉地就把自己给替换回去,然后在客商们准备再度启程时,提出自己不打算跟着他们走的想法。 28.梦回平安京 兰若寺的大殿里点起了一丛篝火, 徐航在火边正拿出干粮和水食用, 忽然听见外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抬头望去, 原来是位赶夜路的书生。 书生样子看起来忠厚老实,他放出的两只小妖也没有发出警报,估计对方是个普通人,徐航就不大去搭理了。 那书生进到大殿后,见到篝火旁的徐航。 因为在室内,所以徐航的斗笠和蓑衣都脱下放一旁,那头才勉强及后领的短发就变得明显起来。 书生以为他是兰若寺的僧人,就好声好气问道:“天黑了,附近的人家不肯收留, 师傅可否行个好, 让小生在这歇上一晚。” 兰若寺原本就是已经荒废无主的地方,徐航道:“你自便吧, 我也和你一样是途径此处, 并不是寺庙的主人。” 书生顿时高兴地坐到火边,见徐航神色淡漠, 堪称完美的面容印着火光, 给人感觉有股莫名端严、不敢轻易冒犯的气势,原想聊上几句打发时间, 顿时也不好与他搭讪, 便自顾自的吃饱后就近搬了堆稻草过来挨着睡觉。 因有旁人在, 徐航虽然不大放心只有灯笼鬼一个小妖守夜,但也不好再拿出百鬼绘卷,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一下四周,只能暗中盼望着这里此时还没被黑山老妖看上当老巢。 临睡前再次用意念叮嘱一番灯笼鬼,如果发现异常就立马叫醒他后,尽管还是不大放心,但赶了一天的路,无论身体还是精神上都已十分疲惫,徐航枕着画卷,到头来还是不知不觉地就熟睡了。 这一觉,就直接睡到第二天天亮。 地上的篝火已经熄灭,灯笼鬼也在太阳即将升起时回到画卷里,游戏里级别是n卡的小妖通常都惧怕阳光。 徐航看了看四周,见庙里就和他昨晚临睡前一样,一切如常,甚至因为阳光的照入而驱散了夜色下的阴森气氛,此刻给人感觉就是个比较破败的寺庙。 至于那书生还在蒙头大睡,嘴边不时发出一两句梦呓。 没多久,书生被徐航收拾行李的动静吵醒,睁眼后迷迷糊糊地见到徐航已经是准备要走了,才赶紧从地上爬起来,边叫道:“师傅你这么早就要上路了?” 徐航回过头来:“我想尽早到李家村。” 书生闻言忽然两手一击掌,高兴道“哎!师傅你也是去李家村啊?真是巧了,我是那里的人,不若等我一下咱们一同上路吧!” 徐航觉得没什么所谓,就点点头:“好。” 书生也赶紧拿上行李,然后两人就一并踏上去李家村的路。 路上书生大抵觉得这一路无话的气氛着实令人拘谨,加上他本身性情豪放,喜欢交友,便自来熟地表示:“师傅如何称呼?在下朱尔旦。” 徐航听到朱尔旦这个名字,脚步微妙的顿了一秒,很快恢复如常,并不动声色地打量对方一番后,礼尚往来,他也自我介绍道:“我姓徐,单名一个航。” 接下来的路上,二人便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多半是朱尔旦起的话头,徐航应和上一两句,虽然对于徐航而言话题都不是太感兴趣,但这么一路下来倒是觉得时间好过了不少。 大概走了一个半小时,李家村的轮廓终于若隐若现的出现在前方。 等到达村口时已经是上午十点左右,随着太阳高挂空中,温度回升,雾气也逐渐散去,看来今天是这些天来难得的好天气。 来到李家村后徐航第一时间自是想找客栈。 奈何这里不像之前的镇上有那么多客商来往,所以自然没有像样的客栈。 得知徐航想找个暂住的地方,因着对他印象不错加上朱尔旦本身也有几分热心肠,就自告奋勇地带徐航到牙行。 牙行便是古代的中介。 朱尔旦向牙行的伙计大致讲解了下徐航的情况后,不料那伙计的注重点却放在他们昨夜竟是在兰若寺过夜上,伙计听到这话时两眼顿时瞪得和铜铃般大。 “什么?!你们在兰若寺过夜?”伙计惊叫一声后,见引来旁人的目光,赶紧又压低了声音,“你两真是好大的胆子!” 徐航心头一动:“此话怎讲?” “那兰若寺早在月前就传出闹鬼传闻,好些赶夜路的旅者进了那寺庙后便失踪,后来听有从那里出来的人说,是夜里有鬼怪作乱,失踪的人大概是被鬼捉走吃了!” 朱尔旦嗤笑一声,不以为然:“昨晚我和这位师傅在那睡得可安稳了,哪来什么鬼怪。” 被朱尔旦一开始时的介绍给误导,牙行的伙计也把徐航当作是还没来得及剃度的僧人,如今再听朱尔旦这么一说,更是把徐航看做是法力高深的高人,态度立马恭敬起来:“失敬失敬,原来是位大师。” 徐航:“……” 对于这些误会,徐航已经不知该如何吐槽了。 面无表情.JPEG 徐航是位“高人”,那房子的事就好办了。 伙计告诉他道:“村子西边近郊处曾是大户人家的宅院,但种种原因,如今那些宅子都已经荒废成了无主之地,因为位置比较偏,加上听说里面不时有怪异的事发生,所以一直没人敢租买那里的房子来住。若是大师你不怕的话可以直接住进去,或者也可以另外费点钱我帮你物色下更好的地方。” 徐航听了有些心动,他虽然有百鬼绘卷在手,按理来说完全可以支使式神们去敛财,根本不必愁生计那些。但徐航这人天性淡泊,对钱财美色都没多大兴趣,秉承只要够用就好的观念,而且受现代教育影响,他的道德观念还是比较强,他不会要求他人也遵循自己的三观,只求自己问心无愧。 除了穿越过来的第一天让铁鼠帮忙拿了几个铜板,结了客栈的房账外,接下来他就开始是自力更生了。 好在徐航穿越前书法、国画、素描等都学过并有所掌握。他当年去学这些才艺时倒没想太多,只是当陶冶性情和提高自身综合素质。 毕竟徐航知道父母不管自己,也好在他本身早熟,意识到这点时没有怨天尤人从此憎恨父母、自甘堕落的混日子。反而是认真盘算起如果自己成年了,父母不再提供赡养费后,自己独自生活该如何才能过得更好? 好在徐航的父母虽说不负责任,但金钱上并非亏待他,甚至可能因为觉得给不了他多少关爱和尽家长义务,就干脆全用金钱弥补,徐航上学时零花钱数额一向远超同龄人。 徐航没把这些零花钱挥霍干净,甚至反行其道竭力省下来,然后在假期替自己报了才艺班。 多个技能多条出路,最开始时他是这么想的。 事实证明如今还真的派上用场了。 一些现代技法的运用及结合了素描功底,使得徐航所画的人像十分逼真,对于当下而言可是相当难得,于是靠着在街边摆摊卖字画,徐航很快就挣到了钱,而且路费在不久后也凑够了。 虽说有了正当的谋生手段,但钱还是省点花比较好。 他有百鬼绘卷作为保障,荒宅里的精怪想必也奈何不了他,既然有能免费住的地方,他干嘛不住。 如此短暂一思考后,徐航就点点头笑道:“住那荒宅便好。” 从牙行出来,徐航便道别了朱尔旦,自己独自去往村子西面。 李家村约有百来户人家,在周边一带算是规模比较大的村落。 徐航走了一会儿,就看见牙行伙计说的那一片荒废的宅院。 离宅院还有百米左右距离,远远望去,徐航就看到大宅上方有层泛着粉色的薄雾。 穿越后徐航除了带着百鬼绘卷,能召唤式神出来外,自身的目前最明显的变化就是能看到些常人看不见的东西。 而经过徐航这段时间以来的观察总结,他大概了解到家宅上方的“雾”往往关乎所住者的气运。 寻常人家的“雾”为白色,普普通通不怎么起晚,而乐善好施的善长仁翁家里,上方的“雾”中则夹着金光,一户人家要崛起或家中将有人出人头地的,也同样会有金光。如果有黑气,通常近期都会有噩运,要是伴随红光的话还会有血光之灾。 至于现在看到的粉色,那实际是妖气。看来当中确实有妖物鬼怪活动,估计是太长时间没人居住,加上宅院所在的地方又比较偏,所以就聚了一群孤魂野鬼在里头。 29.梦回平安京 人群中有不信邪的武夫, 付了十铜板后就用刀去砍, 但刀砍下去壮汉还完好如初,身上没能留下任何刀痕。 周围的人纷纷鼓掌叫好, 但对于徐航而言类似的表演他上辈子在电视上看所谓的气功大师采访里就看过不少,所以只是稍微停留,很快又往前走了一段, 这回看见的是背着个箱子的人,里头是十来只小老鼠。 这个艺人的前面摆着张桌子, 上面搭着个小戏台。没多久, 艺人就在旁边弹唱起戏词。那些老鼠随奏乐就从箱子里出来, 它们居然还披挂着戏袍,挺有模有样的,再看它们的动作, 都与戏文内容对应。 老鼠们惟妙惟俏的表演让周围的人都纷纷称奇,徐航也被吸引住, 过了会儿, 在一折子戏落幕后,围观的人还意犹未尽迟迟不散, 纷纷抛铜板到那桌上。 卖艺人笑逐颜开, 老鼠们又从后面出来,朝观众作揖。 徐航也有点被逗乐了, 顺势抛了几个铜板过去, 然后继续往前走, 这回看到的是个耍蛇人。 蛇人的脖子和手臂上分别缠了一大一小两条青蛇,两条蛇十分有灵性,徐航发现可能已经开灵智成精了。 不过也正因如此,当徐航站在旁边观看时,两条蛇畏惧徐航的气势,表演顿时变得不大顺畅。 徐航摸摸鼻子,为了不搞砸蛇人的表演,只好继续往前走。 街市上鱼龙混杂,除正经谋生外,也不乏靠行偷骗手段的人,在看到又一个标榜神算的摊子后,徐航见已经没什么好看,就回去落脚的客栈。 在经过柜台准备上楼时,客栈的掌柜叫住了他。 掌柜拿出份请柬:“这位客官,县里王家邀请你去府上做客。” 徐航心觉奇怪,他初次来到这个县城,怎么就有人邀请他做客? 不禁问道:“王家?我不曾记得自己认识王家的人。” 掌柜也感到奇怪,不过看到徐航是短发行者的模样,又见惯不怪道:“邀请你的我们县里的大户人家,王家的家仆确实点名是找你,他家儿子痴迷道法,总想结识异人,或许是哪里听说过师傅的名声吧?” 但徐航知道自己的事,他又没特别展示过手段,外人看来就是个有点本事的师傅,在李家村的那点名声应该没这么快传到三十里外的县城。 而且他和燕赤霞是一同到来的,和自己相比,身穿道袍的燕赤霞应该更像有本事的才对?怎么王家单独请他却不请燕赤霞? 然后徐航又想道,如果就他自己一人去,燕赤霞单独留在客栈,情理上似乎有些不妥,要不还是拒了算罢,反正也不认识。 恰好此时燕赤霞回来,徐航叫住他。 “县上王家邀我今晚去做客,但只请了我一人。” 燕赤霞心胸豁达,明白徐航的意思后,毫不介意,相反还喜道:“这不正好吗!有人免费请你吃美味佳肴,既然请了你,那你就去呗,你若是觉得不好意思,大不了走时打包菜肴回来给我得了。” 徐航闻言便不再介意。 当天下午,王家的家仆就驾着车马过来接徐航到府上。 王家的人对徐航的到来表现得格外欣喜,并且盛情招待,很快就设下宴席邀请徐航入座。 尽管王家表现得十分热情好客,但徐航总觉哪里有些怪异。 按照掌柜之前所言,应该是王家的少爷想结识奇人异士,所以才邀请他上门做客,可如今桌上已酒过数巡,天色也已经转暗,却不见那个所谓痴迷道术的王少爷提出什么要求。 徐航觉得处处透着怪异,又见天色已暗,便托辞打算离开。 见他想走了,王家人纷纷热切挽留,最后王家的少爷终于问道:“我之前听学堂的一位书生说,师傅你有着不同寻常的本事,我实在好奇想要见识见识,你能否让我开开眼界?” 原来当日在朱尔旦那喝酒的书生中有家是在县城的,在那天晚上见到传说中的鬼神,回到县城后这个书生就迫不及待地把这段经历当作奇遇四处分享。 王家的少爷确实对奇闻轶事十分感兴趣,一直想结识真正的异人,可惜过去招揽到的都只是些徒有其表的江湖骗子,因此在茶楼听闻此事后就暗暗留了心眼,记住了徐航这号人物。 见他终于说到正题,徐航决定用最近从燕赤霞那学到的障眼法来应付。 徐航实话实说:“我只懂一些小手段。” 真正有本事的是他绘卷里的妖怪们。 然后徐航直接在墙壁上画了个漂亮的庭院,他的融合了西方素描的画法,所以画面栩栩如生,光是这点就足够让这个年代未接触过西洋绘画的寻常人称奇了。 看到如此逼真的画面,王少爷非常吃惊,心中暗想:这画如此真实,该不会里面的事物都能成真吧? 他刚这么一想,就仿佛闻到草木的清香,然后有蝴蝶飞鸟从墙壁的画中飞出,一时间室内鸟叫虫鸣,花香四溢,好似真到了郊外。 王家人都被眼前景象迷住,等过后景色消失,墙上的画又重归静态后,众人回过神来,心情却还久久未能平静。 王少爷见此,已经确信徐航是有本事,内心欣喜若狂,问道:“师傅你是师从何处?” 刚才施展的障眼法是燕赤霞所教,所以徐航就回答:“这是崂山道士的手段。” 王少爷眼前一亮,他原本就想做道术,只是以前一直不得其门而入,如今好不容易见到个有真本事的人,自然无比希望对方能够教他。 于是王少爷当即提出:“小生诚心想学习道法,可惜一直未遇上真正高人,后来从友人口中得知你的事迹,景仰已久,今日得见师傅十分惊喜,想拜师傅为师,请问师傅可否收我为徒?” 但徐航目前自身掌握的法术都是从燕赤霞那学来的,虽说燕赤霞断定自己师父肯定会收下徐航这个徒弟,不过到底是还没正式拜师,徐航觉得不好自作主张将别人师门的本事就这么教给其他人。 徐航想了想,推脱道:“我并非什么高人,所掌握的也只是皮毛罢了,还没到能为人师的程度。” 他说的也是实话,徐航和燕赤霞认识不过数日,虽然徐航在道法上天赋非常,但时日这么短,他能学到的并不多。 不过在王少爷看来徐航纯粹是在客气,因着徐航先天已经半步踏入道门,身上自带清正之气,再配合他总是波澜不惊的样子,在常人眼中完全就是属于世外高人才有的风度。 王少爷又央求道:“师傅太过自谦了,小生也不贪心,只要教我一两个法术就足够。” 可惜徐航意向已定,不管王家的少爷怎么央求他都不肯松口,而且见已经天黑了,便又再次提出告辞的打算。 见徐航要走,王少爷赶紧又转了口风:“既然师傅你的本事不能传给外人,那我也只好作罢了,但可否与我说些你过去路上的奇闻轶事。” 这个要求并不过分,况且对方盛情招待了他,如果再拒绝,人情上就有些说不过去。 徐航只好挑些以前听说过的怪谈说给王公子听,那王少爷似乎对这方面真的很感兴趣,听得津津有味,一直追着徐航再说多些。 然后就这么,不知不觉间竟把时间拖到深夜。 王少爷方察觉到般,脸上露出愧色道:“没想到时间已这么晚了,师傅如果不嫌弃,不如就在府上留宿一晚吧。” 徐航皱着眉,王家少爷这般热情让他实在难以脱身,只好答应今夜在王家留宿,等明天一早再赶紧走人。 那个王家少爷说是去安排人为徐航准备留宿的房间,但安排着安排着,却是自己都不见了踪影。 而王家的其他人以及仆人也都在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这个饭厅,徐航坐了一会儿后,感到室内空气混浊,就来到外面。 然而等过了许久,都不曾见有仆人过来唤他,徐航不禁越发眉头皱得紧。 然后就在此时,徐航听到外面传来沉闷的脚步声。没多久,院子门口就出现了一个兽头人身的怪物。 怪物身材魁梧,长着一身黑色马鬃般的毛,满嘴利齿,看着十分骇人。 这个外表让徐航瞬间想起辛老翁所说的扰乱宴席的凶神恶煞,再回想今晚王家的种种表现,终于明白过来,看来王公子那儿只是托辞,王家想让他帮忙对付这怪物才是真。 接着仔细看了看乡绅后,恍然道:“难怪你会被盯上。” 乡绅十分紧张:“此话怎讲?” 徐航也有些好奇,听燕赤霞的意思乡绅遇上那画皮鬼并非凑巧? “你虽有功德护体,寻常鬼怪不敢近身,但那画皮鬼是厉鬼,且开过杀戒有些道行,你这样有功德的人在它眼中就成了大补之物,它吃了你这份心肝可抵上十人。那妖孽有伤在身又被我追杀,自是想赶紧养好伤方便遁逃了。” 得知恶鬼原来目的是食自己心肝,乡绅已吓得脸上血色全无。 “那、那……大师请救我啊!”乡绅哭丧着脸道。 “自然会救。”燕赤霞点头,紧接着凝重道,“那妖孽素来奸诈,此刻恐怕有所察觉,事不宜迟,我们赶紧到你府上!” 燕赤霞说行动就行动,立马脚下生风般往门外走去。 徐航见此也立马背上绘卷,为做掩饰,他腰上还别上两卷小点的普通空白卷轴后紧随燕赤霞步伐出门,他想看看真正的道士是怎么降妖伏魔,以后好做参考。 乡绅反应过来后也赶紧追着出去,但他是养尊处优的大老爷,加上年纪大了怎么跟得上他们,小跑都追不上二人步伐,没多久就气喘吁吁。 燕赤霞恨不得直接把乡绅捞起来走。 见此徐航回头问道:“你不如告诉我们家宅的位置,我们先过去,你且慢慢跟来。” 乡绅给他们指了方向,然后眨眼间两人都跑不见了。 燕赤霞直奔乡绅府邸,顾不得正门进去,在外头时辩出妖气最浓郁的地方,直接跳墙而过。 徐航:“……” 好在乡绅已叮嘱家仆今天会请人上门捉鬼,所以徐航来到大门口报了身份立马有人带他进去。 徐航赶到那个院子时,只见燕赤霞已拔剑相向。 画皮鬼身形看起来还是个老太婆,可脸上皮肤已在层层剥落,有半边脸显现出恶鬼相,正面目狰狞地死死盯着燕赤霞。 紧接着,画皮鬼发现徐航身形居然也出现在旁,顿时心中悲怆不已,只怕这回得折在这了。 燕赤霞厉声喝道:“妖孽你还往哪逃!” 见自己恐怕无处可逃,画皮鬼不由怨愤起来,当日好不容易从这道士剑下逃出来到这村里,或许是它命不该绝,居然让它发现这有个功德在身的大善人,要是能食了他的心肝,自个儿不仅能快速治疗好强势,还能实力大增,到时候那道士也就不足为惧了。 正因如此,画皮鬼才没急着逃远,而是又换了外皮进到乡绅家。 本想着过多几天,看定了情况再出手,谁料到昨天路上遇到了徐航。徐航固然是对它有震慑力,可它又舍不得快到嘴边的肉,尤其还是不多得的大补物。 都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到底是眼前利益的诱惑让画皮鬼战胜了对徐航的敬畏,于是愣是想着再拖一天,明天夜里把乡绅的心肝掏了便赶紧溜走,没想到就是慢了点,就被那道士追来了! 可惜画皮鬼不敢惹徐航,只好单骂燕赤霞出气:“你个臭牛鼻子,又来坏我好事!” 燕赤霞也生气了:“我本怜你生前是个苦命人好心放你一马,你若有自知之明就该散了戾气好去投胎,没想到你却贪得无厌,利用我善心去作恶!” 画皮鬼诡辩道:“那王生也不是个好东西,若他是个洁身自好的又怎会受我引诱,我不过是让陈氏早日看清他真面目罢了。” 陈氏是王生的妻子,画皮鬼不说还罢,说起就让燕赤霞更加愤怒,想到王生死后他家人悲哭的情形,这再次提醒了燕赤霞,若非他当时疏忽,王生一家也不至于家散人亡。 “就算他有德亏也轮不到你来惩处,他死后到了地府自有本帐与他算,你既然早已报复了当初负你的男人,还逗留人间继续滥杀无辜那就是错!” 燕赤霞也知多说无益,说完就不再浪费口舌,直接拔剑砍去。 画皮鬼本来就斗不过燕赤霞,如今有伤在身更是不可能打得过,它刚才说这么多不过是为拖延时间。 眼见剑刃要当头砍来,画皮鬼的外皮忽然像吹胀的气球般全身皮肤鼓了起来。乡绅赶回到来时见到的就是这恶鬼浑身浮肿,肤色泛青紫,皮下更是仿佛有虫子涌动。 乡绅吓得当场跌坐在地上,连爬走的力气都没了。徐航此刻注意力全放在院里的搏斗中,暂时也无暇顾及身后的乡绅。 “奇伎淫巧!” 燕赤霞已上过一次当,这回哪里还会再中招,直接不理会它这般变化就用剑尖刺去。 然后只听见“砰——”的一声,画皮鬼竟是炸开成碎片,可燕赤霞知道这不过是对方的金蝉脱壳之计,他早有准备拿出随身的剑袋往上一抛。 剑袋瞬间像是有了灵性般追着画皮鬼而去,画皮鬼被追得心里叫苦不迭,慌乱中瞥见跌坐在地的乡绅,忽然有了主意。 如今这样,它还不如孤注一掷钻进乡绅体内吃了他的心肝,这样它就能当场恢复实力,和那道士有一搏之力了! 它原本是顾忌着徐航的存在,但想到刚才徐航一直在旁边站着并没出手助那道士,画皮鬼以为徐航是保持中立。 但它没想到的是,徐航之所以不出手是因为他没捉鬼经验,怕徒给燕赤霞添乱,所以才站一边旁观。 此时见画皮鬼突然冲自己过来,徐航在极短暂的错愕后,当下第一反应就是随手操起腰间的画卷当棍使,直接往画皮鬼身上打去。 当画卷触碰到画皮鬼的一刻,画皮鬼竟是凭空消失不见。 徐航心里也十分吃惊,只是没表现出来,默默将刚才打鬼的画卷打开,发现它是变成了画印在纸上。 画皮鬼还定格在最后想扑食乡绅的一幕,双臂大张,面目狰狞,眼里凶光毕露。而且画面十分逼真,画皮鬼身上的纹路、发丝、指甲都是清晰可见,简直栩栩如生好像它随时准备破纸而出。打量过后,徐航有一瞬间猜测,莫非他的百鬼绘卷也是这么做出来的? “好一招封鬼术!”燕赤霞一旁大声叫好道。 徐航也是才知道自己有这本事,不过他淡定惯了,毫不客气道:“承让。” 解决了画皮鬼,乡绅对二人十分感激,盛情邀请他们留下吃饭后,在他们走时又奉上诸多银子作为答谢。 “二位恩公的救命之恩在下没齿难忘,我知你们是世外高人淡薄世间名利,但我实在除黄白之物外无以为报,还望二位能收下。” 徐航并不拒绝,虽说周遭的妖魔鬼怪将他视做神人,但他知道自己本质还是凡人一个,况且出门在外没钱寸步难行,否则他也用不着摆摊卖画了,所以坦然接受。 30.梦回平安京 放飞了纸鹤,徐航转过身来恰好道童也给两棵花树浇完水。看到纸鹤飞去的一幕,道童两眼一亮, 大抵是小孩看到新鲜玩意的新奇羡慕。 徐航觉得道童的模样逗趣得很, 就主动提道:“若你想学的话我可以提前教你。” 道童摇摇头,讪讪地回他:“我如今还没引气入体。” 使用道术需要法力, 而拥有法力的前提是引气入体。 徐航了然,便鼓励一句:“好好努力, 祝早日成功。” 接着徐航来到正殿。 这段时间徐航看了不少道法的书, 虽说解除了不少他过往的困惑,但伴随他所看的经书渐多后,随之而来的就是新的疑惑。 老者似乎早有所料般, 徐航去到时就看到他在院中煮茶。 “道君今日来, 想必是有事想要讨教。” 徐航回道:“不错。” 然后他在老道士面前坐下。 烧水的铁壶被老者拿在高处, 开水从壶嘴流出自高往低冲灌入紫砂壶内, 随着茶叶的冲泡, 一股茶香迅速弥漫开来。 徐航坐下后静静地欣赏着老道士行云流水般的泡茶技艺,末了,一杯升腾着热气微微泛黄的茶水摆到他面前。 “这是我们崂山自产的茗茶, 有请仙君一试。” 徐航拿起杯子抿了一口,茶水甘醇还带着淡淡的豌豆香气。 润了润喉,放下杯子后徐航就道:“最近有关道法的经书我已经看了不少, 为此而产生了一些疑问, 希望道长能为我解答一二。” “仙君请讲, 老道必是知无不言。” “我曾以为成仙后便能超脱红尘,不再受俗世束缚。但近日观书有感,得道成仙也不过是从一潭池水跳到另一潭池水罢了,并非我想象中的从此逍遥自在。” 老者忽然问道:“仙君如何看待修真一词?” 徐航想了想:“秉承本心,去伪求真,求得真我。” “既如此,又何必介怀于外物呢?” 见徐航准备出言反问,老道士继续说:“仙君看了书也该知道,如今存在的仙界天庭乃封神一役后而订立,传说在更为远古时期,天地虽开,却无规矩,大能之间全凭实力说话,杀人夺宝更是常有之事。现在修士皆以成仙为目的,但若按传说来看,仙家之上应当还有半圣,半圣之上则是圣人。” 徐航已经隐隐有了答案:“照道长所言,即便成仙其实仍在天道轮回内。” 老者回答:“就是圣人也需遵循天道意志,但若能道心不改,持之以恒,或许终有一天能到鸿钧道人的境界,届时就是真正的超脱轮回之外了。” 徐航闻言陷入沉思。 过了会儿,他问道:“鸿钧的境界,若我没记错,他最终是与天道合道了?” 老者点点头。 徐航又兀自思索。 与天道合道,相当于成为世界意识的一部分。可是徐航又有了个疑惑,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成为世界意识一部分的他还是他吗?自身真的不会被世界意识影响,最后被其同化? 徐航觉得如果是这样,那根本不是他希望的结果。 对于修真的态度,他本人倾向的是“逆天而行,我命由我不由天”,可依老道士所言的仙家,却处处让人感到憋屈。 徐航想来想去,决定问个最后的问题:“道长可知,除合道外还有其他打破天道桎梏的方式吗?” 老者苦笑道:“仙君,你这问题就太为难我了,如果我能去到那一步,还何必在这观里苦苦修行呢?” 徐航摸了摸鼻子,也知道自己问题超纲了。 “不过有句话: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故留一。何况过刚易折,无情道也未必真的无情。” 徐航闻言又是一番沉默,过了片刻,才起身拱手道:“多谢道长指点。” 老者笑着摆手道:“不敢当,能为仙君解惑是在下荣幸。仙君若心中仍有不定,不妨去京城寻我故友,他是潭柘寺里的高僧,手中有黄粱米一物。黄粱一梦,梦若浮生,或许仙君从中可得答案。” 徐航心念一动,对此有了打算。 接下来徐航又在山上待了一个月,自引气入体以来,修炼了近三个月,徐航发觉自己如今已经有了不小变化。 精力有了大幅度提升不说,所需的休息已越来越少,每天只要休息一两时辰就能精神饱满。除此外记忆力、体力等各方面都有极大进步,如今看书一目十行竟也能理解其意思,且只过目一遍就能把内容铭记于脑海,种种变化加起来,他意识到自己已经不能再算是个普通人,正在越来越接近修士的范畴。 因为精神力的提升,他看书的速度越来越快,不消一个月就把观里剩余的书给看完了。 与此同时,先前托燕赤霞代为制作的桃木剑也已经做好。 徐航看着手中色如紫铜,刀劈不烂,水火不侵的桃木剑,惊叹制作方法的神奇之余,决定择日下山。 将打算告知老道士后,徐航便在个风和日丽的日子里下山。 随着他要下山,这段时间被老道士拘在山上看经书的燕赤霞也终于得了解禁,徐航走到半山腰时,燕赤霞就追上来了。 “仙师等等!” 徐航闻声停住脚步回头。 只见燕赤霞背着包袱小跑过来,来到徐航面前后边走边问:“仙师下山后准备往哪去啊?” 徐航回道:“我打算去京城潭柘寺。” 燕赤霞挠挠头说:“哦,这样啊……那和我不同路了。” 然后二人一路行至山脚,正往山下村庄走去,然后就在半路看到有个男子倒在地上,在他旁边有具尸体被树卡着。 从尸体的肉色可以看出,已经是死去有数日了。看这情况,燕赤霞和徐航两人立马意识到这男子大概是赶夜路时遇上走尸了。 徐航和燕赤霞分别将尸体和男子背去附近村庄,向村里人讨了碗姜水给男子灌下去后,没多久,男子就苏醒过来。 “多谢二位救命之恩!” 男子醒来后向徐航他们连连道谢。 这时,死者的家属也过来找尸体了。 得知死者的尸体差点伤人,家属们都分外过意不去,向男子致歉。 男子摆摆手,他此时情绪已平稳下来,道:“没事没事,你们的这个亲人也只是心愿未了,所以才死得不安乐,他有话想我代为转述。” 徐航一旁听了感到惊奇,问道:“这死者为何不托梦家人,反倒起尸去找外人代传话呢?” 死者的家属们表情有些不大自在,徐航顿时不再多言,看来是死者家中有纷争,为了避嫌才找外人。 男子接着道:“你们的主屋床下有两千金,那是给二房的,田地和屋子已留给大房,死者希望你们莫要为家产争执。” 死者的家属们闻言先是谢过男子的传话,然后就带死者尸体回去。 在死者家属走后,徐航感到奇怪:“死者只是想找个人传话,既然对方已经答应,为何还会走尸追着人去?” 燕赤霞回道:“这是因为人的魂主善,魄主恶,死者来时抱着心事,驱使他身体活动的是魂,但目的达成魂散去后,此时便不再是本人,身体也被魄控制了,世上的行尸走肉都是因为恶魄不散。” 两人在这村里住了一夜,第二天便相互告别。 徐航得知燕赤霞是打算再下江南,便道:“如果你能途经李家村,希望能代我看看留在那的式神。” 燕赤霞笑道:“放心,若我找不到地方住恐怕还得借住你那呢!” 徐航笑了,就此二人别过。 徐航如今已经掌握缩地成寸的法术,按理来说他可以用此法一天内便能抵达京城。 但一来他并不急着去京城,二来路上不定能收集到传闻逸事,所以徐航就如以往般慢慢走了。 就这么,他一路来到了长山县。 长山县的景象让徐航十分惊异,因为整个县香火鼎盛异常,妇孺老少几乎家家拜佛,寺庙更是修建得富丽堂皇。所以连带的,他这个假行者来到县里后一路上都得到极好的礼遇。 徐航稍作打听,才知道能造成这番影响,全因当地有个“活佛”,名叫金世成。 妖怪一向是奉行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所以式神们听说是占了其他妖怪的地方,也没觉得哪里不对,甚至对于这群原本生活在平安京的妖怪们而言,能为大妖怪效力还是种荣幸。 因此她们的注意力很快就放在了…… “是要举行婚礼吗?那是不是能见到漂亮的新娘!” “哇!山兔要看新娘子!” “好想快点到明天。” 一群小妖怪很快就围绕着新娘讨论起来。 徐航:…… 看她们这幅兴致勃勃的样子,徐航也不好意思打断说其他事了,干脆顺着道:“说起来参加别人的婚宴我们也应该准备点礼物才行。” 这么一提,式神们又热闹起来。 “鸩羽怎么样!上次看到鸩掉下的羽毛,泛着蓝色金属一样的光,非常漂亮,新娘子一家肯定会喜欢!” 听到跳跳妹妹的提议,徐航有点无语,鸩羽这种剧毒的东西在婚礼上送,是来祝贺还是想踢馆啊…… 觉直接毫不留情地当面吐槽:“如果说羽毛的话,还是以津真天的羽毛才比较受欢迎吧!谁会在婚礼上送鸩羽这种危险的东西啊?” 童女小声说:“可惜以津真天没出来,不然可以让她给点金羽毛。” 跳跳妹妹气鼓鼓。 这时,椒图打开壳,从里面探头出来:“那个……航大人,我这里有以前从荒川的河流里捡的珍珠,您看用它作贺礼如何?” 那是颗拳头大的珍珠,在光线下表面有层莹润的光泽,无论品相还是成色都是上等。 传闻荒川之主喜欢收集石头,因此有求于他的精怪人类通常都献以各种宝石,但对于他而言似乎再华美的宝石也比不上一块普通的石头好用,因为荒川收集石头其实是用来砸贝壳的,所以被献上的宝石很多都被随手扔一边。 原本树下睡大觉的狸猫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了起来,听说大家明天要参加狐狸的婚礼,正讨论用什么作为贺礼。狸猫也不知是从哪里拿出壶酒来:“这有什么难选择的,本大爷收藏的妖酒就是最好的贺礼啊!” “咦?狸猫酿的酒居然没被酒吞童子全部拿光吗?” 式神里不知道谁冒出一句,狸猫吓得立马下意识地把酒藏回去。 看着妖怪们的互动,徐航眼里也不禁透出笑意,最后结果是定下用狸猫的酒和椒图的珍珠当贺礼。 对于妖怪们而言,晚上才是她们的活动时间。 一切都安置好后,徐航就到里间卧室午休,等醒来时已经是下午接近黄昏。池塘里的冰块已经融化了大半,太阳也没了早上时的猛烈,对于妖怪们而言快到最适合她们出动的时候。 徐航到厨房准备做点简单的吃食,结果来到厨房后发现里面早就摆满了新鲜的鱼和肉,徐航不知道是自家的式神准备的还是原本住这的野狐们准备,不过既然放在这里,那他也不客气了。 31.梦回平安京 第二天早上醒来,徐航精神爽朗。吃完早饭, 他想起自己来李家村的目的,在叮嘱好雪女和姑获鸟看守好此以及照顾好其他小妖怪后, 就出门到村里去打探消息。 徐航带上笔墨到村里摆了个摊, 随着日头渐高,村里的街道上也逐渐人多起来。 小村落毕竟不同于商铺繁多、商业气氛浓厚的城镇, 虽然不少村民被摊档上摆放出来的那些惟妙惟肖仿佛实物般的画吸引过来,并且对徐航这个新面孔也充满好奇, 驻足围观起徐航的字画, 但愿意出手购买的却没几个。 毕竟这里不像镇上那么富裕,村民们大多都只是农民, 在他们看来画钱买副只能看的字画, 还不如买块猪肉回去加菜。 不过徐航本来也没指望在这地方挣到多少钱,醉翁之意不在酒,徐航在村民们围观中,拿出碳条自顾自的在纸上开始作画。 在街上作画考虑到时间环境等各方面因素影响, 徐航也没打算画太复杂的东西, 他只是为吸引人气而已,所以就画了点小景。 随着徐航开始作画, 因好奇而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除了单纯在一旁看以外, 当中也少不了会有人询问徐航的来历。 徐航不时答上几句, 这一来一往中, 徐航也趁机问起最近这附近所发生的命案。 “你说这件事啊,听说死的是个王家的大少爷。” “估计是被人设局谋财害命了吧,出事前不久有人见他经常和个美艳的娘子来往,后来还干脆把人养在外头,不过出事后那女人就不见了。” “嘿,那女人一看就是个风流相,搞不好背后还有一堆姘头。” ………… …… 周围的人有说是那女人伙同姘头搞仙人跳谋害了王生,也有玄幻点的说那女人是兰若寺里出来的妖怪,反正官府如今也还没结案,一切都众说纷纭。 徐航面无表情地一边画着画,一边听着周围人的讨论,听着这些描述,他已经大致心里有数了,恐怕是画皮鬼干的。 快到中午,徐航已经把情况了解得差不多,刚好肚子也饿了,正准备收摊。 “徐师傅,原来你在这啊!” 徐航闻声抬头一看,嘿!这朝他走来并打招呼的不是朱尔旦还能是谁。 再说朱尔旦,昨日回到李家村后,晚上便被一群朋友拉去喝酒叙旧。 众人喝到后面,都喝酒喝高头脑发热,也不知是谁一时兴起提出去十殿阎王庙试胆。 “长夜漫漫光是喝酒未免太无趣,不若来比试番胆量,到郊外十王殿转一圈,证明自己是名伟丈夫如何?” 十王殿位于李家村郊外,里面供奉着十殿阎王、判官、鬼差等阴司鬼神。 白天进去都给人感觉阴森森,更何况是晚上前去?而且据曾经晚上路过十王殿的人说,夜里那里头还出拷打声,或许阎王爷真在里面办案。 有人听到这提议后当即一拍桌子:“好!谁不去谁就是胆小鬼,莫怪我以后看不起你。” 此话一出,原本有几个胆小正想推脱的的顿时也不敢说不去。 朱尔旦向来豪爽胆大,虽然和大多数古人一样,他对鬼神还是存了几分敬畏,但被后面那话一激,再想到自己连兰若寺都去过,还有甚好怕的。 当下自告奋勇,率先道:“哈哈哈!好,我就先去十王殿转转。” 说着大摇大摆的往郊外十王殿而去。 剩余的人都在屋里等着朱尔旦回来,结果等了将近两盏茶的时间,都没见朱尔旦的身影。 “莫不是半路上偷跑了吧……”有人小声嘀咕道。 然而他话音刚落,房屋的门就被砰一声打开,直接朱尔旦竟直接背了个神像回来,众人目瞪口呆。 朱尔旦道:“这是十王殿里的神像,我已经证明自己去过了。” 朱尔旦此壮举可是既刺激又鼓励了其他人,想到朱尔旦连神像都敢搬出来了,剩下的人似乎就更没借口不去。 不过到底是没谁有朱尔旦这么大胆,敢把神像搬回来,最多就是取个贡品或烛台。 一个个都轮流去完,在屋里继续把酒言欢,直到最后都喝得醉醺醺东倒西歪的呼呼大睡。 第二天醒来,酒意散去的朱尔旦看到伫立在角落的判官神像,想起昨晚干的事顿时有些赫然,为免让人以为十王殿闹鬼,便赶紧把神像搬了回去。 回到村里时正巧见到路上聚了好些人,走近一看,才发现原来是之前路上结识到的那个叫徐航的师傅。 徐航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然后继续收拾桌上的纸张。 朱尔旦这才留意到徐航是在摆摊卖字画,紧接着再看到徐航还没收起的画作,只见人物景色无一不栩栩如生,不禁倒吸口气,又想起徐航似乎有些奇异的本事,便忍不住问道:“师傅真是好画工,竟然能画得如此真实,该不会这些画作是能成真的吧?” 徐航失笑道:“你想多了,都只是普通画作而已,不过是运用了些技法让画面看起来更加逼真罢了。” 收拾好摊档,徐航就把东西背上离开。 走在街道上的时候,徐航一股浓香让他忍不住吸了吸鼻子,有种打喷嚏的冲动。 回到荒宅和式神们一起吃完午饭,徐航又惯例去午休。 等睡醒出来,忽然想起昨天野狐化作的老翁说是今晚要在此摆酒嫁女,怎么现在还不见过来布置场地。 等到傍晚,徐航很快就知道自己是担心是多余的。 随着日落西山,黄昏之时,逢魔时刻。 徐航下午时念记着的老翁可算是来了,他并非是独自前来,徐航见跟随在老翁身后,有十几位貌若天仙的年轻女子,想必都是狐妖。 因为徐航提前交代好,所以一众式神们都去到与正厅一帘之隔的侧厅,然后隔着珠帘围观。 出于对异国妖怪的好奇,不仅是那群小妖怪,就连姑获鸟和雪女都忍不住站到门帘后看那群狐女们工作。 至于老翁带来的十几名狐女,她们早就听闻有个大妖怪在此落脚,就算狐狸本性狡黠,还是懂得趋利避害,尽管好奇徐航他们的来历,但在大妖怪面前兢兢业业还来不及,哪敢做多余的事,甚至目不斜视只是安分的将宅院装点。 只见女子们挥袖之间,厅堂就已变了样貌,悬梁挂上红幔,中央贴上囍字再摆上红烛。没多久,刚才还寡淡陈旧的宅院瞬间就焕然一新并且笼罩在吉祥的颜色下。 徐航见识到精怪的手段,多少还是有点小小的惊异,不过他向来擅长隐藏自身情绪,说好听点是喜怒不形于色,通俗点说就是面瘫。 聊斋里出镜率最高的莫过于各种狐妖,鉴于聊斋的名气,徐航从小就没少看过由里面故事改编的影视作品。 出于对聊斋的景仰,徐航抱着探究心理看了两眼那些狐女后,想起昨天准备的贺礼,刚好老翁这个主人家在这,就顺便拿出来先给了:“太过匆忙所以只准备了份薄礼,希望别见怪。” 老翁收下还来不及,哪敢怪罪,立马连连说不会并诚惶诚恐地收下。 “说来还不知先生如何称呼?” 老翁立马答道:“我姓辛,平时大家都叫我辛老翁,有十九个女儿,如今已经嫁了十个,今晚要嫁的是第十一个。” 徐航点点头表示知道。 老翁见他没有吩咐,便暂时退下。 是夜,平日冷冷清清的荒宅今日难得的门前车水马龙。 只不过前来这里的都并非人类,而是群精怪。 徐航和他的一群式神都被安排到了上席,因不懂这里的语言,加上被徐航叮嘱过,所以式神们倒是乖巧,一个个在座位上没乱跑,只是瞪大眼睛满是好奇地看着来往的宾客。 和徐航坐得近的,就忍不住小声询问。 “新娘子什么时候来?” “大概要等宾客到齐。” “这里的新娘也是穿白无垢吗?” “不,这边流行红色嫁衣。” “新郎也是狐妖吗?” “应该是吧。” ………… …… 来到的宾客明显对徐航这桌画风和周围不同的妖怪感到好奇,不过光雪女和姑获鸟这两个SR级妖怪在就足以让寻常妖怪避忌,更何况是徐航这个有些大妖气质的人在。 虽说好奇,但心里又满是顾忌,不敢直接过来接触,所以最后都跑去辛老翁那打听,倒是省了徐航出面去打交道的麻烦。 没多久,门外响起锣鼓声,是新郎要来了。 只见辛老翁赶紧出去迎接,没多久一个模样英俊的青年就走了进来,辛老翁连忙先引他到徐航这里行礼。 新郎来了,新娘很快也被丫鬟从房间里请了出来。 新娘凤冠霞帔,明眸皓齿,身上香气袭人,走动时腰间的禁步宫绦发出清脆的响声。 与刚才一样,辛老翁也是先让她到徐航这行礼,再到高堂和新郎对拜。 徐航回完礼坐下后,注意到式神们可是个个都兴奋不已,只是显然都想到他们现在代表的可是徐航,为了不给徐航丢脸,明明心情激动有很多话想说,一个个都憋着保持形象。徐航见到童女她们可是把脸都憋红了,就连一向给人感觉冷冰冰的雪女,此时都难得露出几分少女神色。 狐狸的婚宴举行得十分顺利,随着新郎要走了,宾客们才纷纷离席。 丫鬟们开始收拾东西,辛老翁则带着名中年妇人一起来向徐航拜谢。 “这是贱内。”辛老翁介绍道。 “今日多谢大人您光临,让凶神恶煞不敢侵扰。” 徐航觉得老翁的话有信息值得深究,便稍微表示了一下疑惑:“哦?” “有个满嘴利齿,兽首人身的怪物,总喜欢在宴会尾声时来捣乱,会把菜肴通通吃干净,搞得大家最后不欢而散。” “原来是这样。”徐航暗暗记住。 辛老翁带来的丫鬟把场地收拾好时已经是接近黎明,凌晨三四点的时候。 等辛老翁一家子都走了,徐航才去睡觉,因为太晚睡,所以第二天醒来已经快到中午。 于是徐航又询问了绛雪香玉的本体所在,二人打算去山里将她们的本体挖走挪到崂山。 李会斗听说他们两要去寺庙背后的山林,心想:这样一来这庙里不就只剩他一个人了吗?!顿时又惊慌起来:“道长莫要落下我啊!” 燕赤霞有些无奈看向徐航,可惜徐航心里也有些好奇燕赤霞打算怎么将整颗树给挪走,想亲眼看看。 徐航收到燕赤霞投来的目光,便对李会斗道:“经方才震慑,妖魔鬼怪已暂时不敢再出来作恶,这位兄台大可在此放心等我们回来。” 虽是这么说,但只要想到刚才所见后,李会斗就是打死都不肯自己待在这儿了。 燕赤霞见状,塞了李会斗一张符箓:“若真有妖怪,这张符就会燃烧保护你,我们会立马回来。” 徐航怕他纠缠,眼神示意绛雪香玉赶紧带路,燕赤霞也不大喜欢拉拉扯扯的,见徐航已经跟着那两个精怪走了,把符箓塞给李会斗后就立即出去。 32.梦回平安京 只见这几个人左顾右盼, 仿佛在顾忌什么东西。 等了一会儿,才有人压低声道:“他是这山林的主人, 莫要多问了,赶紧吃完就走吧。” 李会斗猜想他们说的估计是山中的鬼神,心里有些害怕。 就在他们准备再次起筷时, 忽然有人脸色大变:“山神来了!” 话音刚落, 这几个人就惊慌四散, 李会斗也慌张起来, 连滚带爬地躲到佛像背后。 没多久, 就看到个身长三尺, 头戴高冠的人远远走来,想必是之前那几个人口中所说的山神, 他身边伴有两个美婢, 分别身着红衣和白衣。 待走到近处时,李会斗看清这人的模样,面色褐黄,脸窄且狭长,在那两如花似玉的美婢对比下,可谓是面目可憎。 山神刚跨过门槛, 殿堂里就刮起了阵阵妖风,寺庙变得灯火通明, 一个老太太在数个明艳动人的少女簇拥下出来。 老太乐呵道:“今日承蒙山神大人驾临, 实乃让老身寒舍蓬荜生辉啊!” 山神目光放浪地在老太身后一众女子身上流连, 轻浮地说:“树姥姥客气了,你带着这么群美人等我来,我怎会舍得让美人们失望呢。” 老太说:“哎哟!您身边那两个姐儿才是真天仙似的人儿,我这的姑娘,您能看上她们便是她们莫大的福气了。” 正说着,外面传来一阵莺声燕语,只见有四名绝色女子踏着月光飘然而至。 为首的女子一来便笑道:“山神大人这是这么快就寻了新冤家了?” 树姥姥眯眼笑道:“是胡家姐妹来了。” 四个狐女各有千秋,分别笑盈盈地向山神行礼后。 山神看向末尾的女子:“这个妹妹有些面生啊。” 胡大姐笑着将那女子牵到前来:“这是我们的四妹,最近刚修得人形。” 少女看上去约摸十五六岁,眉眼间抚媚动人,神态欲语含羞,甚是招人怜爱。 胡大姐左右望了望,问道:“听说还请了黑山老妖,怎么不见人来哩?” 语毕,外头又刮起阵大风,随后一个浑身是黑,獐头鼠目相貌阴狠的男人走了进来。 胡大姐娇声斥道:“你可让我们好等!” 黑山老妖并未理会,目光幽幽地落在佛像上:“我似乎闻到生人气息。” 李会斗此时已知大殿上都是山里的精怪,心中无比惊恐,想要夺路而逃,但不等爬起就被股怪力牵引,整个人飞了出来落到大殿地上。 一群精怪围着李会斗而站,尽管当中大多是美娇娘,众多美人或是掩嘴巧笑,又或是摆弄姿色,可李会斗此刻已完全没心情去欣赏。 山神哈哈大笑道:“树姥姥何必如此客气,你我都是熟人了,还特意为我准备礼物。” 老太也笑道:“这不是山神大人把福气带来了,谁想会有个自己送上门的。” 李会斗内心已无比绝望,暗道:吾命休矣! 正当李会斗以为自己要被妖怪们拆吃入腹之际,突然传来一声厉喝。 “大胆妖孽!” 一道白光从外头射来,正正击中山神门面,山神当场血溅五尺。 山神死后化为原型,是只红屁股的山魈。 在场的那些狐女怨鬼们都吓得花容失色,惊叫连连。 “哈!我还道是什么山神,原来不过是只山魈精罢了!” 伴随着一声冷笑,燕赤霞提剑闯入,并对精怪们怒目而视。 胡大姐见势不对,道:“山神已死,我等非捉妖人对手,先退一步了。” 说罢便赶紧带着她的几个姐妹逃得没影。 树姥姥气道:“这几个贱妮子果真是靠不住的滑头!罢了,你们爱走便走,莫要妨碍姥姥收拾这愣头青!” 黑山老妖发出桀桀怪笑:“山魈老儿这几年真是越不长进了,居然连个小道士都防不住。” 树姥姥道:“黑山老妖,你别顾着阴阳怪气,你我联手先把这小子解决了,不然等会儿怕是你也讨不到好。” 道法历来克邪魔,就是树姥姥与黑山老妖有数百年修为,与个学道十五载的道士对上,还真是胜负五五开,不好说谁能占得了上风。 “嘁!”黑山老妖发出不悦的一声。 随即也神态认真起来,挥了挥袖子,露出一双指甲尖利的手。只见指甲上微微泛着蓝光,可想而知是带有剧毒。 燕赤霞冷笑道:“你们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反正这里就是你们的葬身之地。” “小子好大的口气!” 树姥姥怒极反笑,拐杖往地上用力一拄,底下的青石板顿时崩裂开来。 就在此时,徐航不紧不慢的走了进来。 树姥姥脸色大变,道:“老身自认不曾得罪贵人,甚至前些日子贵人经过,老身还特地避让,为何贵人现在反要寻老身麻烦?” 黑山老妖虽看出徐航来头不小,但若能吸食到强大妖怪的血肉,绝对是受益匪浅。 “与他说这么多做甚,如今既然来了,你觉得还真有情面可说吗?”黑山老妖冷嘲道,“还不若直接多手!” 说着,黑山老妖就张开双臂朝徐航飞扑而去,树姥姥见状,恨恨地咬了咬牙,也挥舞起拐杖对付起燕赤霞。 徐航此时由衷庆幸前世工作后为强健体魄而学过一段时间的剑道,黑山老妖来势汹汹,此刻他根本无暇去召唤式神。但好在他还掌握着剑道的基本功,画卷抽出后便被他当剑来使。 徐航一身清气,乃是妖魔克星。加之他的绘卷并非凡品,里头收录多个大妖,对寻常妖怪可是有天然震慑力。 画卷只是寻常的一劈,黑山老妖便觉像是泰山压顶,若不是他强撑着胸前一口气,只怕要当场妖丹破碎。 黑山老妖喉头一甜,此刻方感受到差距,开始悔了。 只是他不甘心绝命于此,忽然瞥见大殿里的山魈尸身,顿时脑海中灵光一闪。 徐航原以为黑山老妖会做出下一轮攻击,谁知黑山老妖突然改变方向,转去扑向山魈的尸体。 然后眨眼间,山魈的血肉就被黑山老妖吸食而空,只剩下干瘪的皮囊。 黑山老妖吸食了山魈精的血肉,瞬间妖力大涨。 树姥姥察觉到这边的变化后,不禁心中暗骂被黑山老妖捡了便宜。 就在此时,她面前的燕赤霞突然使了个雷火诀,树姥姥本体乃山中槐树,身为草木自是怕火。被黑山老妖那边吸引了注意,一时不查挨了一记,当下发出惨叫。 黑山老妖感受着蓬勃的妖力,露出享受的神色,听到树姥姥的哀嚎后,怪声怪气道:“姥姥若是对付不了,不如把力量献我一份。” 树姥姥气急:“大敌当头你不想着如何应对,反倒还打起我妖丹的注意?!” “我这不就是应对之道嘛……” 说着黑山老妖重新看向徐航,力量的快速增长让他变得自大起来。 “吃了你我就能更进一步了!” 黑山老妖露出垂涎渴望的眼神,让徐航差点有种自己是唐僧肉的错觉。 然而,现实很快叫黑山老妖清醒。 在他以为自己这次能轻易吞噬徐航的时候,画卷当头一棒,威力依旧不见犹如泰山压顶。 这回黑山老妖已来不及躲闪,当下妖丹被震得四分五裂,喷出口血来,变回只大蝙蝠趴在地上。 尽管素来不喜黑山老妖心思深沉,但兔死狐悲,眼见黑山老妖也折了,树姥姥不免感同身受,自身也感到悲戚起来。 树姥姥咬咬牙,就在燕赤霞一剑刺向她时,忽然发觉剑尖被顶住,再看眼前哪还有树姥姥的影子,只剩下桩木头。 燕赤霞知道是被对方给逃了,气恼不已。 而徐航那边,他此刻在一旁柱子背后,只见有两个女子相互搀扶,瑟瑟发抖的跪在他面前。 燕赤霞走过去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两个女子见燕赤霞过来,赶紧求饶道:“道长饶命,我们姐妹二人不曾作恶,还请网开一面!” 燕赤霞观她两气息,确实没沾人命。 “徐道友你看如何?” 徐航看着两位女子,双目古井无波,并未被她们楚楚动人的模样给打动,沉吟片刻后,表示:“她们虽不曾作恶,但到底是侍奉那山魈精左右,从中得过好处,不能就此算了。” 两位女子面露难色。 “念你们不曾沾人命,死罪可免,不过到底是为虎作伥,为免你们今后再走歪门邪道,还是好生思过为妙。” 燕赤霞也认同徐航的决定,然后他问两个女子:“你们叫什么名字?” 红衣女子说:“我是绛雪。” 白衣女子道:“我叫香玉。” 然后燕赤霞又看向一旁的李会斗。 李会斗早已被方才一番变故给吓怕,此时仍脚软得站不起来。 见燕赤霞他们看过来,连忙嚎道:“道长救命啊!!!” 燕赤霞道:“不必担心,此间妖物已除。” 但李会斗仍然十分害怕。 颠道人虽听不懂他所说的语言,但看玉藻前高高在上的姿态,不难想象到那是讥讽的话。颠道人向来自负,而人类自诩万物之灵,他又有些道行,故而更是看不起妖魔,如今遭到妖怪的鄙夷,对颠道人而言无疑如同尊严遭践踏。 徐航察觉到颠道人突然间对他更加仇视起来,想也知道是玉藻前刚才的话遭对方听去,一时间也不知这该不该算是无妄之灾,只好揉揉鼻子,无奈苦笑。 徐航问道:“既然是你提出的斗法,那便由你来说规矩吧。” 颠道人在徐航这再三遇挫,自尊心重他已满心窝火,阴狠道:“规矩?规矩很简单,全凭各自手段,生死自负。” 见颠道人如此偏激,徐航忍不住皱眉,倒是玉藻前冷笑道:“除妖师,希望你不要后悔。” 玉藻前这回说的是汉语,青丘国涂氏一族原本是自□□迁徙而去,不过在日本繁衍生息多年,受当地语言影响加上不常说,所以玉藻前说汉语时的腔调有些奇怪但也不失是富有特别的韵味。 颠道人气道:“妖孽你别太猖狂!就算多几条尾巴你也不过是只狐狸罢了,苏妲己再厉害还不是让姜太公砍了头!” 玉藻前面露不虞,若不是念及这是徐航与对方的斗法,他早就出手将这术士给撕碎。不得不说,颠道人勾起了他对人类法师的阴暗记忆。 既然双方已势同水火无法言和,徐航也懒得出言了。 颠道人从袖中拿出香炉等设坛工具,接着一张四方檀木桌直接从他袖口飞出,这种袖里乾坤的便捷法术也是修士常用的。 徐航也解下腰间的桃木剑防备,玉藻前对□□术士的作法过程饶有兴趣,为此没有出手打断,想看看颠道人能有什么手段。 颠道人念念有词,忽然拿出张幡布,幡布原本只有巴掌大,但被颠道人抛出后,幡布就骤然变大了好几倍,恰好罩在了徐航他们头上。站立在幡布下,徐航耳边瞬间传来鬼哭神嚎,凄厉的叫声听得人心底发寒,再抬头看,幡面上似有无数哀嚎扭曲的面孔,看得人毛骨悚然。 徐航立马眼尖的认出这是百鬼幡,若是寻常人这时候心神或许已经受这些冤魂厉鬼的哀嚎影响,七情引动从而陷入幻象之中。但徐航和玉藻前,一个天生冰心七情寡淡,另一个好歹也是生来就有千年道行的天狐,百鬼幡自是不能影响到他们。 “这是什么?”玉藻前好奇问道。 徐航惊讶后回过神来,向他解释道:“这是百鬼幡,集上百个冤魂厉鬼而成,当中的鬼魂因被困无□□回,怨气越来越盛,也就越发凶戾。” 说完,徐航不由地沉下来,想不到这颠道人已经不单是为虎作伥这么简单,本身也已偏离正道使用邪术。玉藻前听他的解释,自是想到这并非是正当的法术,他虽然不曾接触过□□的术士,但以阴阳师的手段做参考,也不难推断。 这回不等徐航出手,玉藻前就一把狐火释放出去,火焰迅速点燃了百鬼幡。 颠道人脸色一变,但这百鬼幡本来也只是个幌子,他迅速掏出几张黄纸,桃木剑在空气中比划,喝道:“谒请五雷猛将,驱雷奔云,及时诛邪伪,天师神咒,急急如律令!” 随着颠道人话音落下,空中乌云翻腾,雷声阵阵。天雷自古克妖魔邪祟,即便是玉藻前也不免本能闻雷声而色变,但随即就目光凌烈,他的一条尾巴拍在地上,瞬间引起地动让大地摇晃。 33.梦回平安京 那片荒宅常有灵异事发生, 基本村里的人都知道。 乡绅以前也不是没想过要了那片地方, 毕竟这么大块地,建筑也都还是好的, 荒废在那实在可惜。但找下人尝试住进去后, 没几天下人们都如惊弓之鸟,乡绅无法, 只得放弃这打算。 当打听到徐航在荒宅落脚时, 乡绅连忙打算派人去将徐航邀来。 不过这时, 他夫人出来提醒道:“世外高人大多都有些气性,老爷您之前拒了他, 家您还辱骂了他,高人想必心里已极为不喜。您如今只是派人邀他上门,高人眼中看来想必觉得您心不诚, 恐怕这回需要老爷您亲自上门去请啊!” 乡绅听了感到十分在理, 就干脆亲自登门拜访, 恳请徐航出手相救。 虽然乡绅夫人对徐航的心态猜测过于小人之心了, 但徐航听了乡绅的来意后, 确实是因对方亲自上门, 所以他也不好拖延。 其实要对付那画皮鬼也不难,如果是要他自己出手就可能没什么把握,但他有一众式神在, 只是他并非正规道士僧侣, 也不懂他们的手段, 而且百鬼绘卷也不宜在外人面前暴露。 想了想,徐航道:“那妖孽作恶多端,即便你不来找我,我也会趁机把它收了。你且回去安心等候,今晚我便解决此事。” 乡绅得了徐航的承诺,稍微不那么惊恐,但见徐航就这么让他回去,不免又有些急了。高人不给他几道防身的符箓,万一那恶鬼穷途末路之际,干脆破罐子破摔发狂临死前也要害上几个人性命时该如何是好? 徐航见乡绅没走,而是好像在等着什么东西似的看着自己,他赶紧回想了一下平时电视里演的道士是怎么做的,然后就大概猜到乡绅的意图,顿时有些困窘起来。 要说画符这些,他这个野路子还真不会啊! 正当徐航考虑要不直接带几个式神到乡绅府上之际,与此同时,村口也来了位道士。 道士是追着那画皮鬼而来。 数日前,道士在邻镇见到个姓王的青年,对方身上妖气缠身,后经道士查证,原来对方是被画皮鬼给缠上。 画皮鬼生前多为被负心的苦命人,道士看在这点上格外开恩,只把它驱走并未收它,不曾想这妖孽竟是得寸进尺,转头就谋害了镇上王生的性命。王生本来请求了他帮忙驱鬼,如今仍被害了性命,道士心知王生之死和自己也有很大关系,若不是他一时之仁,也不会让这妖孽得手。 想来还是师父教训得是,妖怪哪有什么道义廉耻之心可言! 为了弥补自己过失,道士一路追杀这恶鬼,不曾想这恶鬼倒是有几分奸诈的本事,竟让它使了金蝉脱壳之际从自己眼皮底下溜走。 但画皮鬼也在先前争斗中被他的桃木剑所伤,想必不能走远,而且为了治疗伤势,定会在附近再次出手作恶食人心脏以恢复实力。 道士循着罗盘指引,就一路来到了李家村。 才来到村口还未找机会去打听一二,道士就先被李家村西边荒宅上那冲天妖气给骇到,顿时大惊失色。 那里的妖气真是好生浓郁,只怕里头住的已经不止是孤魂野鬼这么简单,而是有大妖在此坐镇。 道士有些懊恼了,若是那画皮鬼投靠在大妖底下,单凭自个儿的实力可不足以应对。 况且那荒宅里的大妖敢得如此高调,想必在此盘踞已久,这条村都是对方的地盘。 天师与妖魔鬼怪间素来立场相对,自己如今进了这大妖的地盘恐怕已引起对方注意,若再出手对付画皮鬼怕是会被大妖视为挑衅。 道士在村口思索起来,要他就此算了又觉良心过不去,若不解决以后恐生心魔。他是个性情豁达者,很快转念一想:或许事情并非他所想的糟糕,画皮鬼只是躲到村里,还没投靠大妖底下。与其左顾右盼的兀自猜想,不如遵循本心行事,先去大妖那问上一番,反正他自下山以来也不是没遇过凶险事,龙潭虎穴走上一趟又有何妨。 这么一想,道士就干脆迈开脚步直接往荒宅走去。 此时荒宅里。 徐航告诉乡绅自己回随他到府上去,正准备去叫上一两个能打的式神。 不料此时,外面却传来一声着急的喊叫。 “大人!!有、有除妖师上门了!!!” 独眼小僧慌慌张张地闯了进来,紧接着后面还缀着山兔、莹草、河童一串小妖怪。 通常除非妖怪主动显现身形,否则凡人的眼睛是见不到妖怪。 所以在乡绅眼里看来就是原本半掩着的门突然自己打开了,想起先前荒宅这传出过的灵异事,乡绅如临大敌。 徐航为免惊吓到外人,只是眼神示意小僧他们自己已知道,然后不动声色地对乡绅说:“有客人上门,我先去迎他进来。” 乡绅见要留自己在这,想到刚才那门无风而动,顿时忐忑不安。 徐航笃定道:“院中没有害人的东西,你大可安心。” 乡绅听此,只好压住心头恐惧,在这等徐航回来。 安顿好乡绅,徐航转身神色就变得有些凝重,快步往门口走去。 一开门果真见到个穿道袍的年轻男子站在门口,对方年约二三十之间,但要说是道士又不大像,观动作神态,更像是个江湖侠客。 道士见到徐航心下也一惊,只见徐航身上清气环绕,眼神清明,说是仙家都不为过,怎么看都不像是会混在妖精窟的人。 道士半信半疑地拱手问道:“请问你是这的主人家吗?” 徐航道:“姑且算是吧,这位师傅有何指教?” 道士回道:“在下燕赤霞,是个下山游历的道士,因观此宅妖气冲天,以为是有大妖现世遂来查看一二。” 燕赤霞?这名字引起徐航注意,听完对方的话,徐航顿时了然并解释道:“你说的妖气恐怕是我的式神” “式神?”道家中原本不曾有式神概念,通常将驱使鬼怪唤作驭鬼术,因而燕赤霞骤然听这词时觉得十分陌生,但又似乎有些耳熟,细想好似是海上扶桑国传来的词汇。 徐航进一步解释道:“就是与我定了契约,愿意受我差遣的妖魔鬼怪。” 燕赤霞闻言又问道:“你是扶桑人?” 扶桑国因常年战乱,国内民众流离失所,经济民生各方面更是因战乱而萧条,都说穷极生恶,长期处在乱世食不果腹的情况下,一些浪人便渡海到□□沿海烧杀抢掠。 燕赤霞以为徐航是避战乱来到□□谋生的扶桑术士。 因为见过倭寇在沿海为祸作乱,所以燕赤霞对扶桑人实在没什么好感。 徐航愣了愣:“不,我是土生土长的汉人,你可唤我徐航。” 随后意识到燕赤霞为何这么问,补充道:“但曾去扶桑游历过。” 也不算是说假话,他前世确实去过日本旅游。 至于燕赤霞自动会意成是他从日本学的本事,那就是对方问题了,徐航小小的狡猾了一下。 而此时正厅里,徐航出去后乡绅就有些坐立不安,尽管徐航已说明宅院里安全,但他仍无法完全,为免胡思乱想,他只好将注意力发散,打量下屋内装饰摆件。然而徐航在吃穿用度上一向并不计较,住的地方只要有瓦遮头,有床可睡便足够,所以厅堂除了收拾干净外,和来时一样空空荡荡,除桌椅外并无多余的东西。乡绅看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伪装成人的姑获鸟身上。 乡绅来时光顾着找徐航出手救命,虽见到屋里有侍女,却未多作留意,如今这么仔细一看,乡绅才发现要说是婢女,身上穿的衣物也未免太好了。他过去也曾到过京城,街上见过些达官贵人,这女人身上所用的布料与京中权贵相比,可谓毫不逊色。可若说对方是天使的妻妾,年纪似乎大了点。 姑获鸟因自身天性,化作人形时模样多为面相慈善的妇人,这样易使得孩童亲近她,所以如今在乡绅看来,姑获鸟就是个三十上下相貌端庄的女人,面上敷着层薄薄的白|粉,妆容有盛唐遗风。服装样式有别于□□,以他过往见识来看,应当是扶桑国的衣服。 就在乡绅猜测徐航来历之际,徐航带着燕赤霞进来了。 燕赤霞刚踏入厅堂,眼睛往旁一扫,见到姑获鸟便知这是个妖物,察觉到燕赤霞目光,姑获鸟立马本能的防备起来。 乡绅见徐航出去一趟就带回个道长,想必也是位高人,便连忙起身。 外面已经一片静悄悄,而朱尔旦所说的判官还未出现,有人不禁质疑起来。 “现在都还没见到你所说的判官,该不会是假的,根本不会出现吧?” 话音刚落,就感觉室内吹来一股怪风,只见门不知何时已开,一个身材魁梧、虬髯虎须,模样长得凶神恶煞的大汉大摇大摆走了进来,他身上穿着官袍,款式却不是当朝的。 众人一看,几乎毫不怀疑这就是朱尔旦说的陆判。 那陆判真是好生威严吓人,在座这群书生平日高谈阔论时说得倒是轻巧,好像一个个真的毫无畏惧,然而真见到鬼神的时候,尽管强作镇定,依旧难掩心中惶恐不安,面色更是惨白。若说桌上有谁是毕竟特别的,大概只剩徐航和朱尔旦两个还神色如常。 徐航是看惯了百鬼绘卷里的鬼怪,和里头的部分鬼怪相比较下,竟觉得陆判长得还挺正常,朱尔旦则作为主人家,连忙起身去拱手相迎。 “小生临时邀了朋友一同来吃酒,没提前告知,望陆判勿要见怪。” 陆判爽朗笑道:“多几个人更加热闹,气氛岂不更好,我哪会怪罪。” 说着陆判看向屋里,目光从在座的每个人身上一一扫过,到了徐航身上时微微顿住。 朱尔旦向其介绍道:“这是我之前路上结识的徐师傅。” 陆判沉吟片刻,发现自己竟一时半会儿看不出徐航的深浅,但气势道行难以欺人,只能猜测莫不是天上哪位仙家下凡历劫,又或是快位列仙班者,无论是哪个都不是他一介判官可得罪。 想到着,陆判便有些暗恼起来,朱尔旦请其他人一同喝酒他倒无所谓,但怎么把有道行的人也请上了? 陆判忍不住对朱尔旦责备道:“你怎不告知我有贵人在呢?害我如今两手空空前来。” 朱尔旦一时也十分茫然与惶恐。 徐航赶紧摆摆手笑道:“无妨。” 也多亏徐航平时惯了摆出张波澜不惊的脸,所以此时丝毫没暴露出他自己其实也很茫然懵逼,完全不知道陆判为何这么说,不过可以确定自己在对方看来很牛逼就对了。 而徐航的这番表态,在旁人看来就更加有高人的气度了。 朱尔旦见陆判对徐航态度也如此恭敬,心里不禁对徐航重新评定起来,尽管没见过徐航的本事,但已觉得他不一般,不是寻常江湖术士可比。 在座的其余人看到这段插曲,心里变化多少与朱尔旦相似。 徐航注意到这些人的态度变化,内心波澜不惊,只想表示:我才知道自己原来这么吊啊! 虽然第一反应是系统做了什么,但想到他那些式神有时谈起所谓的往事那煞有其事的样子,徐航都有点自我怀疑了:难道我真的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有过什么波澜壮阔的经历吗? 34.梦回平安京 啧……穿越了半个月后, 原本以为自己在异世已经一切上正轨的徐航, 此刻才意识到自以为是了。随着自己开始步入这个世界, 各种问题才真正出现等待自己去解决。 负责教学任务的人选暂时摆一边, 反正现在已经没体力再去召唤了, 干脆等今晚空闲下来再问问雪女她们,百鬼里有哪个学识广博的。 然后徐航就先和式神们解释道:“刚才的狐狸是原本住在这里的住户,明天他要在这里摆酒嫁女儿, 没想到我们选择在这里落脚。他希望我们能通融下,让他在这里摆完酒席就会搬走了。” 妖怪一向是奉行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 所以式神们听说是占了其他妖怪的地方, 也没觉得哪里不对, 甚至对于这群原本生活在平安京的妖怪们而言, 能为大妖怪效力还是种荣幸。 因此她们的注意力很快就放在了…… “是要举行婚礼吗?那是不是能见到漂亮的新娘!” “哇!山兔要看新娘子!” “好想快点到明天。” 一群小妖怪很快就围绕着新娘讨论起来。 徐航:…… 看她们这幅兴致勃勃的样子, 徐航也不好意思打断说其他事了, 干脆顺着道:“说起来参加别人的婚宴我们也应该准备点礼物才行。” 这么一提, 式神们又热闹起来。 “鸩羽怎么样!上次看到鸩掉下的羽毛, 泛着蓝色金属一样的光,非常漂亮, 新娘子一家肯定会喜欢!” 听到跳跳妹妹的提议, 徐航有点无语, 鸩羽这种剧毒的东西在婚礼上送, 是来祝贺还是想踢馆啊…… 觉直接毫不留情地当面吐槽:“如果说羽毛的话, 还是以津真天的羽毛才比较受欢迎吧!谁会在婚礼上送鸩羽这种危险的东西啊?” 童女小声说:“可惜以津真天没出来, 不然可以让她给点金羽毛。” 跳跳妹妹气鼓鼓。 这时,椒图打开壳,从里面探头出来:“那个……航大人,我这里有以前从荒川的河流里捡的珍珠,您看用它作贺礼如何?” 那是颗拳头大的珍珠,在光线下表面有层莹润的光泽,无论品相还是成色都是上等。 传闻荒川之主喜欢收集石头,因此有求于他的精怪人类通常都献以各种宝石,但对于他而言似乎再华美的宝石也比不上一块普通的石头好用,因为荒川收集石头其实是用来砸贝壳的,所以被献上的宝石很多都被随手扔一边。 原本树下睡大觉的狸猫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了起来,听说大家明天要参加狐狸的婚礼,正讨论用什么作为贺礼。狸猫也不知是从哪里拿出壶酒来:“这有什么难选择的,本大爷收藏的妖酒就是最好的贺礼啊!” “咦?狸猫酿的酒居然没被酒吞童子全部拿光吗?” 式神里不知道谁冒出一句,狸猫吓得立马下意识地把酒藏回去。 看着妖怪们的互动,徐航眼里也不禁透出笑意,最后结果是定下用狸猫的酒和椒图的珍珠当贺礼。 对于妖怪们而言,晚上才是她们的活动时间。 一切都安置好后,徐航就到里间卧室午休,等醒来时已经是下午接近黄昏。池塘里的冰块已经融化了大半,太阳也没了早上时的猛烈,对于妖怪们而言快到最适合她们出动的时候。 徐航到厨房准备做点简单的吃食,结果来到厨房后发现里面早就摆满了新鲜的鱼和肉,徐航不知道是自家的式神准备的还是原本住这的野狐们准备,不过既然放在这里,那他也不客气了。 大妖怪通常可以不怎么进食,因为对于他们而言,人类的食物所包含的能量对他们已经是可有可无,所以吃不吃都无所谓,但小妖怪还不行,他们还无法做到像大妖怪那样通过修炼就能满足自身所需的程度。 没多久,等徐航生起火开始熬鱼汤的时候,随着第一个小妖溜进厨房,第二、第三个也接二连三的溜了进来,不久原本可以让七八个人同时工作的厨房居然也变得拥挤起来。 徐航回头看到外表是小孩子模样的那些妖怪们一个个都眼馋的模样,失笑道:“来拿碗筷一起吃吧。” 式神们集体欢呼一声,看着她们高兴奔走去准备开饭,徐航向来波澜不惊的心里忽然有种这样也不错的感觉。 和这些妖怪们相处,似乎比他穿越前所过的生活要有真实、有意思。 在吃饱后,天色也彻底暗了下来。 徐航来到二楼的月台,只见这一片白天时看来无人居住荒废已久的宅院,深处的一些房间入夜后倒是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火光,看来居住在这一带的孤魂野鬼还真不少。 吹了会儿夜风后,徐航消食完回到楼下,看着入夜后更加活跃的一众式神们,想起语言一事,因为估计很长一段时间内他都要逗留在聊斋世界,为免由于语言不通而引起误会,从而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让式神们掌握□□语言就变得很有必要。 这么想着,徐航就示意式神们稍微静一静,并过来听他说几句。 “想必大家也发现这个地方不是平安京了,因为某些原因,所以未来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会待在这个国家。不过现在有个问题,你们不懂这个国家的语言,这样不利于你们在这里活动,因此我比较希望大家能稍微掌握一下这个国家的语言。现在是想问问大家,知道有哪位妖怪是学识渊博,通晓外语的吗?” 虽然妖怪们拥有许多常人所不能及的手段,但无可否认妖怪当中大部分真的都是文盲,毕竟妖怪们都是先重视力量,文化课方面就真的是emmmm…… 因此当听到要学习一门新语言的时候,在场不少妖怪表情是懵逼的。 “学、学习新语言?” “等等……一定要学吗?” “难道就没有能直接转换语言的法术吗?!” 其实徐航在意识中也试图召唤系统,想得知有没有翻译用的法术,可惜没得到系统响应。 因此徐航只好态度坚决且残忍地告诉他们:“如果想要到外面活动,掌握这里的语言是必须的,至于能用于翻译的法术,暂时还没听说过。” 妖怪们一片哀嚎。 事实证明,徐航的话还是戳中大部分妖怪的死穴,原本生活在平安京的妖怪们,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虽然有点害怕,但更多是充满好奇蠢蠢欲动地想到外面探个究竟。 现在徐航告诉他们如果不能学会这里的语言就不能离开宅院,对他们来说确实是个坏消息。 不过当中也有重点完全在徐航的提问上,童女欢快地答道:“如果是博学多识的话,当然是书翁呀!” 她这么一说后,莹草也开口道:“说起来航大人和书翁关系一直很好呢,如果是航大人的话,书翁一定会很乐意帮您的。” 徐航愣了愣,听她们的意思自己应该是经常和书翁有往来?暗中记住这点后,他又冒出了一个猜想,不过他今天召唤了这么多式神出来,体力一时半会儿还没恢复,所以还是等过两天再作考证。 徐航对妖怪们对他的天然好感一直抱有疑问,尽管可能只是系统自动点满了每个式神的好感度,但经他的观察,妖怪们和他相处时的口吻确实像是相识已久,而且就算都对他十分敬重,不过当中有个别似乎和他相处时态度要更加亲密些。 难道他和这些妖怪们以前真的认识?偶尔徐航会突然冒出这样的念头,然后紧接着,他就会立马回想过往的记忆,确定没有断片和缺失,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只是一次两次还好,这种违和的感觉次数多了徐航也不得不重视起来。 徐航暂时应下:“好,我知道了,过两天我试试。” 在散会后,徐航回想着这半个月来的观察总结,从目前召唤出的式神来看,R级以下的妖怪对他格外敬重,几乎把他的话当作圣旨一样,而SR级的妖怪虽然也对他敬重,但相对就比较有自主性,并且受性格和关系亲疏的影响,不一定会完全听从他的安排。 至于SSR级……事实上目前为止徐航成功召唤出的只有小鹿男。 想起尝试召唤SSR那天,徐航表情就变得有些微妙。 穿越后第二天他依照顺序,从荒川之主到酒吞童子再到茨木童子结果都没回应,让徐航差点以为自己是不是脸太黑喊不出SSR,好在到了下一个小鹿男的时候,终于响应他的召唤出来了。 只是没等他欣喜,小鹿男出来后往四周看了看,就瞬间露出惊恐的神色:“等等……原来第一个不是前辈吗?!我、我还是先走了!” 说完顾不上徐航一头雾水,就立马解除召唤回到画卷里。 徐航:…… 因为召唤SSR太费体力,所以在成功召唤了小鹿男,确定不是召唤不出SSR,只是SSR级的妖怪和他之间应该是平起平坐不一定要响应他的召唤后,徐航就不再继续尝试去召唤其他SSR了。 当下就抢着道。 “我要留在这里。” “我也是!” “航大人不用替我们担心,如果真遇上对付不了的危险,我们自然会解除召唤躲回去另一边的世界。” “对对!不用担心我们!” “如果航大人有需要也可以直接叫我们过去哦!” ………… …… 看着这些小妖们一个个卖乖,急迫表示自己靠得住的模样,徐航内心不禁失笑,也不再吊他们胃口了。 徐航嘱咐道:“这个宅院我昨晚已用了遮蔽妖气的法决,就算有法师来到,除非走近否则是看不出端倪。你们在宅院里可以随意玩,但不要到外面去,到了外面你们的妖气就遮不住,容易招来捉妖师傅。” 小妖怪们都连连点头。 然后徐航又交代姑获鸟这几个SR级妖怪:“我不在期间就拜托你们几个看好他们了。” 姑获鸟与雪女都很快应允了,唯有书翁摆出不大乐意的模样。 书翁本来就是位喜欢到处云游,收集各种故事的妖怪,如今难得来到过去只通过他人口述或记载中了解到的国家,自是很想出去游历。 徐航想了想,书翁虽是妖怪,但因跟脚缘故,气息倒是很贴近常人,就松口道:“书翁你要是觉得一直待在宅院里腻味,若掌握了这里的官话,也可到村里茶馆坐坐。” 书翁一听,顿时没了不满。 不过又到小妖怪们闹腾起来了。 “那我们呢?我们学会了这里的语言也能出去吗?” “书翁可以去的话我们是不是也……” 徐航无奈道:“不行,你们的实力出到去太容易被看破了。” 一众小妖:“哦……” 看着妖怪们失望的模样,徐航叹口气:“要不我给你们说说这两日的见闻吧。” 小妖怪们听见要有故事听,注意力很快被转移了,一个个兴奋道:“好啊好啊!” 书翁也被引起兴趣。 35.梦回平安京 这是徐航近日学到的法术, 将画了符文的纸叠成纸鹤再施以法力后,便能使得纸鹤飞到千里外传递信息。 徐航将近况记录在纸鹤内,传回李家村, 免得留在那儿的式神们担心。 放飞了纸鹤, 徐航转过身来恰好道童也给两棵花树浇完水。看到纸鹤飞去的一幕,道童两眼一亮,大抵是小孩看到新鲜玩意的新奇羡慕。 徐航觉得道童的模样逗趣得很, 就主动提道:“若你想学的话我可以提前教你。” 道童摇摇头,讪讪地回他:“我如今还没引气入体。” 使用道术需要法力, 而拥有法力的前提是引气入体。 徐航了然, 便鼓励一句:“好好努力, 祝早日成功。” 接着徐航来到正殿。 这段时间徐航看了不少道法的书,虽说解除了不少他过往的困惑,但伴随他所看的经书渐多后, 随之而来的就是新的疑惑。 老者似乎早有所料般, 徐航去到时就看到他在院中煮茶。 “道君今日来,想必是有事想要讨教。” 徐航回道:“不错。” 然后他在老道士面前坐下。 烧水的铁壶被老者拿在高处, 开水从壶嘴流出自高往低冲灌入紫砂壶内, 随着茶叶的冲泡,一股茶香迅速弥漫开来。 徐航坐下后静静地欣赏着老道士行云流水般的泡茶技艺,末了, 一杯升腾着热气微微泛黄的茶水摆到他面前。 “这是我们崂山自产的茗茶, 有请仙君一试。” 徐航拿起杯子抿了一口, 茶水甘醇还带着淡淡的豌豆香气。 润了润喉,放下杯子后徐航就道:“最近有关道法的经书我已经看了不少,为此而产生了一些疑问,希望道长能为我解答一二。” “仙君请讲,老道必是知无不言。” “我曾以为成仙后便能超脱红尘,不再受俗世束缚。但近日观书有感,得道成仙也不过是从一潭池水跳到另一潭池水罢了,并非我想象中的从此逍遥自在。” 老者忽然问道:“仙君如何看待修真一词?” 徐航想了想:“秉承本心,去伪求真,求得真我。” “既如此,又何必介怀于外物呢?” 见徐航准备出言反问,老道士继续说:“仙君看了书也该知道,如今存在的仙界天庭乃封神一役后而订立,传说在更为远古时期,天地虽开,却无规矩,大能之间全凭实力说话,杀人夺宝更是常有之事。现在修士皆以成仙为目的,但若按传说来看,仙家之上应当还有半圣,半圣之上则是圣人。” 徐航已经隐隐有了答案:“照道长所言,即便成仙其实仍在天道轮回内。” 老者回答:“就是圣人也需遵循天道意志,但若能道心不改,持之以恒,或许终有一天能到鸿钧道人的境界,届时就是真正的超脱轮回之外了。” 徐航闻言陷入沉思。 过了会儿,他问道:“鸿钧的境界,若我没记错,他最终是与天道合道了?” 老者点点头。 徐航又兀自思索。 与天道合道,相当于成为世界意识的一部分。可是徐航又有了个疑惑,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成为世界意识一部分的他还是他吗?自身真的不会被世界意识影响,最后被其同化? 徐航觉得如果是这样,那根本不是他希望的结果。 对于修真的态度,他本人倾向的是“逆天而行,我命由我不由天”,可依老道士所言的仙家,却处处让人感到憋屈。 徐航想来想去,决定问个最后的问题:“道长可知,除合道外还有其他打破天道桎梏的方式吗?” 老者苦笑道:“仙君,你这问题就太为难我了,如果我能去到那一步,还何必在这观里苦苦修行呢?” 徐航摸了摸鼻子,也知道自己问题超纲了。 “不过有句话: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故留一。何况过刚易折,无情道也未必真的无情。” 徐航闻言又是一番沉默,过了片刻,才起身拱手道:“多谢道长指点。” 老者笑着摆手道:“不敢当,能为仙君解惑是在下荣幸。仙君若心中仍有不定,不妨去京城寻我故友,他是潭柘寺里的高僧,手中有黄粱米一物。黄粱一梦,梦若浮生,或许仙君从中可得答案。” 徐航心念一动,对此有了打算。 接下来徐航又在山上待了一个月,自引气入体以来,修炼了近三个月,徐航发觉自己如今已经有了不小变化。 精力有了大幅度提升不说,所需的休息已越来越少,每天只要休息一两时辰就能精神饱满。除此外记忆力、体力等各方面都有极大进步,如今看书一目十行竟也能理解其意思,且只过目一遍就能把内容铭记于脑海,种种变化加起来,他意识到自己已经不能再算是个普通人,正在越来越接近修士的范畴。 因为精神力的提升,他看书的速度越来越快,不消一个月就把观里剩余的书给看完了。 与此同时,先前托燕赤霞代为制作的桃木剑也已经做好。 徐航看着手中色如紫铜,刀劈不烂,水火不侵的桃木剑,惊叹制作方法的神奇之余,决定择日下山。 将打算告知老道士后,徐航便在个风和日丽的日子里下山。 随着他要下山,这段时间被老道士拘在山上看经书的燕赤霞也终于得了解禁,徐航走到半山腰时,燕赤霞就追上来了。 “仙师等等!” 徐航闻声停住脚步回头。 只见燕赤霞背着包袱小跑过来,来到徐航面前后边走边问:“仙师下山后准备往哪去啊?” 徐航回道:“我打算去京城潭柘寺。” 燕赤霞挠挠头说:“哦,这样啊……那和我不同路了。” 然后二人一路行至山脚,正往山下村庄走去,然后就在半路看到有个男子倒在地上,在他旁边有具尸体被树卡着。 从尸体的肉色可以看出,已经是死去有数日了。看这情况,燕赤霞和徐航两人立马意识到这男子大概是赶夜路时遇上走尸了。 徐航和燕赤霞分别将尸体和男子背去附近村庄,向村里人讨了碗姜水给男子灌下去后,没多久,男子就苏醒过来。 “多谢二位救命之恩!” 男子醒来后向徐航他们连连道谢。 这时,死者的家属也过来找尸体了。 得知死者的尸体差点伤人,家属们都分外过意不去,向男子致歉。 男子摆摆手,他此时情绪已平稳下来,道:“没事没事,你们的这个亲人也只是心愿未了,所以才死得不安乐,他有话想我代为转述。” 徐航一旁听了感到惊奇,问道:“这死者为何不托梦家人,反倒起尸去找外人代传话呢?” 死者的家属们表情有些不大自在,徐航顿时不再多言,看来是死者家中有纷争,为了避嫌才找外人。 男子接着道:“你们的主屋床下有两千金,那是给二房的,田地和屋子已留给大房,死者希望你们莫要为家产争执。” 死者的家属们闻言先是谢过男子的传话,然后就带死者尸体回去。 在死者家属走后,徐航感到奇怪:“死者只是想找个人传话,既然对方已经答应,为何还会走尸追着人去?” 燕赤霞回道:“这是因为人的魂主善,魄主恶,死者来时抱着心事,驱使他身体活动的是魂,但目的达成魂散去后,此时便不再是本人,身体也被魄控制了,世上的行尸走肉都是因为恶魄不散。” 两人在这村里住了一夜,第二天便相互告别。 徐航得知燕赤霞是打算再下江南,便道:“如果你能途经李家村,希望能代我看看留在那的式神。” 燕赤霞笑道:“放心,若我找不到地方住恐怕还得借住你那呢!” 徐航笑了,就此二人别过。 徐航如今已经掌握缩地成寸的法术,按理来说他可以用此法一天内便能抵达京城。 但一来他并不急着去京城,二来路上不定能收集到传闻逸事,所以徐航就如以往般慢慢走了。 就这么,他一路来到了长山县。 长山县的景象让徐航十分惊异,因为整个县香火鼎盛异常,妇孺老少几乎家家拜佛,寺庙更是修建得富丽堂皇。所以连带的,他这个假行者来到县里后一路上都得到极好的礼遇。 徐航稍作打听,才知道能造成这番影响,全因当地有个“活佛”,名叫金世成。 徐航点头道:“好。” 于是徐航又询问了绛雪香玉的本体所在,二人打算去山里将她们的本体挖走挪到崂山。 李会斗听说他们两要去寺庙背后的山林,心想:这样一来这庙里不就只剩他一个人了吗?!顿时又惊慌起来:“道长莫要落下我啊!” 燕赤霞有些无奈看向徐航,可惜徐航心里也有些好奇燕赤霞打算怎么将整颗树给挪走,想亲眼看看。 徐航收到燕赤霞投来的目光,便对李会斗道:“经方才震慑,妖魔鬼怪已暂时不敢再出来作恶,这位兄台大可在此放心等我们回来。” 虽是这么说,但只要想到刚才所见后,李会斗就是打死都不肯自己待在这儿了。 燕赤霞见状,塞了李会斗一张符箓:“若真有妖怪,这张符就会燃烧保护你,我们会立马回来。” 徐航怕他纠缠,眼神示意绛雪香玉赶紧带路,燕赤霞也不大喜欢拉拉扯扯的,见徐航已经跟着那两个精怪走了,把符箓塞给李会斗后就立即出去。 眼见燕赤霞和徐航要走,李会斗心中大急,哪怕是有符箓护体……看了眼空空荡荡的大殿,柱子地面都溅了刚才被诛杀妖怪的血迹,不远处还有只半死不活的大蝙蝠趴在地上。李会斗勉强爬起来,就算两脚发软也愣是拖着跟上徐航他们。 夜里的山林似乎格外幽深,往日李会斗都不曾觉得,但经历了方才生死一线后,此时他正草木皆兵,如今但凡有个风吹草动都能让他吓一跳。 李会斗又惊又怕,抱着胳膊直打颤,又生怕被徐航他们落下。 前面带路的绛雪香玉注意到他这幅模样,不禁掩嘴笑而不语。 没多久,徐航和燕赤霞在绛雪香玉的指引下来到她们本体所在的地方。 徐航看到燕赤霞拿出个巴掌大的小盅,里面有层薄薄的浮土。 只见燕赤霞将小盅一抛,道:“收!” 小盅悬浮在半空,盅口对向绛雪香玉的本体,一束金光从中射出,转眼间树干粗壮得要数人合抱的耐冬树以及一丈多高白牡丹就到了盅里,且变得只有一指大小。 “回了崂山找到合适的地方,我便将你们本体再次种下。” 绛雪香玉感激地向燕赤霞他们行礼,并齐声谢道:“多谢天师高抬贵手,我们姐妹二人今后定潜心修行,好生自省。” 徐航见她们确实诚心悔过,忽然想起槐树精那边还有聂小倩等一众横死的孤魂野鬼,于是问道:“之前见那个树妖身边还有许多女鬼,你们可知她们埋在哪里?” 绛雪香玉不敢有所隐瞒,又指引徐航他们到寺庙旁边的坟地。 过去兰若寺还没荒废时,附近一些横死又无家属认领的尸首,都埋到兰若寺这里让僧人去超度。 可惜后来兰若寺荒废了,自然没了人给这些横死的孤魂野鬼诵经超度,然而周围一带却还惯例将横死的人埋到这里。 无人为她们诵经超度,这些横死的人无□□回,然后就便宜了后山的槐树精,将这些无□□回的孤魂野鬼都收归旗下,生前姿色上佳的少女都被她逼迫去引诱过路的书生旅人。 36.梦回平安京 书生样子看起来忠厚老实,他放出的两只小妖也没有发出警报, 估计对方是个普通人, 徐航就不大去搭理了。 那书生进到大殿后, 见到篝火旁的徐航。 因为在室内,所以徐航的斗笠和蓑衣都脱下放一旁, 那头才勉强及后领的短发就变得明显起来。 书生以为他是兰若寺的僧人, 就好声好气问道:“天黑了,附近的人家不肯收留, 师傅可否行个好,让小生在这歇上一晚。” 兰若寺原本就是已经荒废无主的地方,徐航道:“你自便吧, 我也和你一样是途径此处,并不是寺庙的主人。” 书生顿时高兴地坐到火边,见徐航神色淡漠, 堪称完美的面容印着火光,给人感觉有股莫名端严、不敢轻易冒犯的气势,原想聊上几句打发时间, 顿时也不好与他搭讪, 便自顾自的吃饱后就近搬了堆稻草过来挨着睡觉。 因有旁人在, 徐航虽然不大放心只有灯笼鬼一个小妖守夜, 但也不好再拿出百鬼绘卷, 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一下四周, 只能暗中盼望着这里此时还没被黑山老妖看上当老巢。 临睡前再次用意念叮嘱一番灯笼鬼, 如果发现异常就立马叫醒他后,尽管还是不大放心,但赶了一天的路,无论身体还是精神上都已十分疲惫,徐航枕着画卷,到头来还是不知不觉地就熟睡了。 这一觉,就直接睡到第二天天亮。 地上的篝火已经熄灭,灯笼鬼也在太阳即将升起时回到画卷里,游戏里级别是n卡的小妖通常都惧怕阳光。 徐航看了看四周,见庙里就和他昨晚临睡前一样,一切如常,甚至因为阳光的照入而驱散了夜色下的阴森气氛,此刻给人感觉就是个比较破败的寺庙。 至于那书生还在蒙头大睡,嘴边不时发出一两句梦呓。 没多久,书生被徐航收拾行李的动静吵醒,睁眼后迷迷糊糊地见到徐航已经是准备要走了,才赶紧从地上爬起来,边叫道:“师傅你这么早就要上路了?” 徐航回过头来:“我想尽早到李家村。” 书生闻言忽然两手一击掌,高兴道“哎!师傅你也是去李家村啊?真是巧了,我是那里的人,不若等我一下咱们一同上路吧!” 徐航觉得没什么所谓,就点点头:“好。” 书生也赶紧拿上行李,然后两人就一并踏上去李家村的路。 路上书生大抵觉得这一路无话的气氛着实令人拘谨,加上他本身性情豪放,喜欢交友,便自来熟地表示:“师傅如何称呼?在下朱尔旦。” 徐航听到朱尔旦这个名字,脚步微妙的顿了一秒,很快恢复如常,并不动声色地打量对方一番后,礼尚往来,他也自我介绍道:“我姓徐,单名一个航。” 接下来的路上,二人便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多半是朱尔旦起的话头,徐航应和上一两句,虽然对于徐航而言话题都不是太感兴趣,但这么一路下来倒是觉得时间好过了不少。 大概走了一个半小时,李家村的轮廓终于若隐若现的出现在前方。 等到达村口时已经是上午十点左右,随着太阳高挂空中,温度回升,雾气也逐渐散去,看来今天是这些天来难得的好天气。 来到李家村后徐航第一时间自是想找客栈。 奈何这里不像之前的镇上有那么多客商来往,所以自然没有像样的客栈。 得知徐航想找个暂住的地方,因着对他印象不错加上朱尔旦本身也有几分热心肠,就自告奋勇地带徐航到牙行。 牙行便是古代的中介。 朱尔旦向牙行的伙计大致讲解了下徐航的情况后,不料那伙计的注重点却放在他们昨夜竟是在兰若寺过夜上,伙计听到这话时两眼顿时瞪得和铜铃般大。 “什么?!你们在兰若寺过夜?”伙计惊叫一声后,见引来旁人的目光,赶紧又压低了声音,“你两真是好大的胆子!” 徐航心头一动:“此话怎讲?” “那兰若寺早在月前就传出闹鬼传闻,好些赶夜路的旅者进了那寺庙后便失踪,后来听有从那里出来的人说,是夜里有鬼怪作乱,失踪的人大概是被鬼捉走吃了!” 朱尔旦嗤笑一声,不以为然:“昨晚我和这位师傅在那睡得可安稳了,哪来什么鬼怪。” 被朱尔旦一开始时的介绍给误导,牙行的伙计也把徐航当作是还没来得及剃度的僧人,如今再听朱尔旦这么一说,更是把徐航看做是法力高深的高人,态度立马恭敬起来:“失敬失敬,原来是位大师。” 徐航:“……” 对于这些误会,徐航已经不知该如何吐槽了。 面无表情.JPEG 徐航是位“高人”,那房子的事就好办了。 伙计告诉他道:“村子西边近郊处曾是大户人家的宅院,但种种原因,如今那些宅子都已经荒废成了无主之地,因为位置比较偏,加上听说里面不时有怪异的事发生,所以一直没人敢租买那里的房子来住。若是大师你不怕的话可以直接住进去,或者也可以另外费点钱我帮你物色下更好的地方。” 徐航听了有些心动,他虽然有百鬼绘卷在手,按理来说完全可以支使式神们去敛财,根本不必愁生计那些。但徐航这人天性淡泊,对钱财美色都没多大兴趣,秉承只要够用就好的观念,而且受现代教育影响,他的道德观念还是比较强,他不会要求他人也遵循自己的三观,只求自己问心无愧。 除了穿越过来的第一天让铁鼠帮忙拿了几个铜板,结了客栈的房账外,接下来他就开始是自力更生了。 好在徐航穿越前书法、国画、素描等都学过并有所掌握。他当年去学这些才艺时倒没想太多,只是当陶冶性情和提高自身综合素质。 毕竟徐航知道父母不管自己,也好在他本身早熟,意识到这点时没有怨天尤人从此憎恨父母、自甘堕落的混日子。反而是认真盘算起如果自己成年了,父母不再提供赡养费后,自己独自生活该如何才能过得更好? 好在徐航的父母虽说不负责任,但金钱上并非亏待他,甚至可能因为觉得给不了他多少关爱和尽家长义务,就干脆全用金钱弥补,徐航上学时零花钱数额一向远超同龄人。 徐航没把这些零花钱挥霍干净,甚至反行其道竭力省下来,然后在假期替自己报了才艺班。 多个技能多条出路,最开始时他是这么想的。 事实证明如今还真的派上用场了。 一些现代技法的运用及结合了素描功底,使得徐航所画的人像十分逼真,对于当下而言可是相当难得,于是靠着在街边摆摊卖字画,徐航很快就挣到了钱,而且路费在不久后也凑够了。 虽说有了正当的谋生手段,但钱还是省点花比较好。 他有百鬼绘卷作为保障,荒宅里的精怪想必也奈何不了他,既然有能免费住的地方,他干嘛不住。 如此短暂一思考后,徐航就点点头笑道:“住那荒宅便好。” 从牙行出来,徐航便道别了朱尔旦,自己独自去往村子西面。 李家村约有百来户人家,在周边一带算是规模比较大的村落。 徐航走了一会儿,就看见牙行伙计说的那一片荒废的宅院。 离宅院还有百米左右距离,远远望去,徐航就看到大宅上方有层泛着粉色的薄雾。 穿越后徐航除了带着百鬼绘卷,能召唤式神出来外,自身的目前最明显的变化就是能看到些常人看不见的东西。 而经过徐航这段时间以来的观察总结,他大概了解到家宅上方的“雾”往往关乎所住者的气运。 寻常人家的“雾”为白色,普普通通不怎么起晚,而乐善好施的善长仁翁家里,上方的“雾”中则夹着金光,一户人家要崛起或家中将有人出人头地的,也同样会有金光。如果有黑气,通常近期都会有噩运,要是伴随红光的话还会有血光之灾。 至于现在看到的粉色,那实际是妖气。看来当中确实有妖物鬼怪活动,估计是太长时间没人居住,加上宅院所在的地方又比较偏,所以就聚了一群孤魂野鬼在里头。 但“雾”中没有红光,看来里面的精怪也没谋害过人命,估计以往最多就是捉弄下借住的人而已。 心中有数后徐航就直接上前去开门。 已经许久未有人来过的荒宅,不仅最外头的两扇大门早已门面斑驳,在徐航推开门后,随着门开,背后的地上更是扬起了一片小小的尘土。 而且相比起召唤绘卷里的妖怪,直接传召已被召唤到现世的妖怪所费体力更少,也是因为这点,所以徐航才不打算将它们收回去。 式神们难得被召唤到现世,都还没见识够,哪里肯这么快回去。 当下就抢着道。 “我要留在这里。” “我也是!” “航大人不用替我们担心,如果真遇上对付不了的危险,我们自然会解除召唤躲回去另一边的世界。” “对对!不用担心我们!” “如果航大人有需要也可以直接叫我们过去哦!” ………… …… 看着这些小妖们一个个卖乖,急迫表示自己靠得住的模样,徐航内心不禁失笑,也不再吊他们胃口了。 徐航嘱咐道:“这个宅院我昨晚已用了遮蔽妖气的法决,就算有法师来到,除非走近否则是看不出端倪。你们在宅院里可以随意玩,但不要到外面去,到了外面你们的妖气就遮不住,容易招来捉妖师傅。” 小妖怪们都连连点头。 然后徐航又交代姑获鸟这几个SR级妖怪:“我不在期间就拜托你们几个看好他们了。” 姑获鸟与雪女都很快应允了,唯有书翁摆出不大乐意的模样。 书翁本来就是位喜欢到处云游,收集各种故事的妖怪,如今难得来到过去只通过他人口述或记载中了解到的国家,自是很想出去游历。 徐航想了想,书翁虽是妖怪,但因跟脚缘故,气息倒是很贴近常人,就松口道:“书翁你要是觉得一直待在宅院里腻味,若掌握了这里的官话,也可到村里茶馆坐坐。” 书翁一听,顿时没了不满。 不过又到小妖怪们闹腾起来了。 “那我们呢?我们学会了这里的语言也能出去吗?” “书翁可以去的话我们是不是也……” 徐航无奈道:“不行,你们的实力出到去太容易被看破了。” 一众小妖:“哦……” 看着妖怪们失望的模样,徐航叹口气:“要不我给你们说说这两日的见闻吧。” 小妖怪们听见要有故事听,注意力很快被转移了,一个个兴奋道:“好啊好啊!” 书翁也被引起兴趣。 于是徐航向他们说起画皮的故事。 徐航不是个擅长讲故事的人,他的叙述就如同他这人的性格般平直简练,少参杂进感情色彩,与其说是讲故事,倒不如说更像是在陈述行动报告。 37.梦回平安京 徐航正准备要下床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但脑子没停, 他很快就回想到昨晚狐狸嫁女一事。 然后开始重新审视起系统的任务,他原本觉得收录民间异志怪谈就是字面意思,所谓的收录,即是如词汇本身的释义般, 在了解清楚来龙去脉后把故事记录下。不过现在看来, 似乎还需要他有一定程度的参与? 中午时分,正是阳光最为猛烈的时候,就算是徐航召唤出来的那些妖怪们也难违反天性, 并不喜欢这时候出来活动,所以院子里没几个活动的身影。 徐航今天没去摆摊, 只是单纯到村里转了转。想到今早起床时的发现, 想去找那朱尔旦验证一下猜想。 不过他还没找到朱尔旦, 走在街上就忽然再次嗅到一股令人不适的浓香,那香气甜到发腻, 仿佛想要掩饰什么。 徐航停住脚步,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因为是中午,所以路上人不多,只有稀稀疏疏的几个人, 徐航的视线很快落在路边一个中年人身上。 这中年人并非一个人独行, 他身后有个家仆搀扶着位老妪。 看到这样的组合, 徐航一开始也以为自己是认错了, 但又仔细辨别了香气来源,发现确实是从这几个人身上传出的,男人是不可能涂香粉的,按理来说就算女人会涂香粉,一个老太婆也不应该涂得这么浓烈。 徐航盯着他们的背影看了几秒,然后就果断走过去,拦在他们面前。 只见中年男子一脸富态红光满面,头上还隐隐有金光,看来是个平时行善积德的好人,而且看衣着打扮,在当地应该是个富贵人家,估计是乡绅之类。 如无意外,对方这辈子应该是条享福的命,能子孙满堂安然到老,但如今那金光中已经有黑气缠绕,印堂晦暗,这是将走霉运的征兆,想必这两日内便会遭遇祸事。徐航又淡淡的扫了眼被家仆搀扶的老妪,走到他们身边时空气中那股香气变得愈发浓郁,徐航已经可以肯定这气味是从这老太婆身上传出,只是看其他人反应似乎是闻不到这香味。 说来也奇怪,徐航见到这老妪的第一眼,几乎不用多加辩证,心里就已经是十分肯定的认定对方是妖魔。 乡绅骤然被拦住去路,脸上有些困惑,倒是他的家仆有些恼火,暗道是谁这么不长眼,路面这么宽非得挡在他主子面前? 家仆正想上前去为主子出头,徐航就对乡绅说:“你近日会有性命之忧,想要保命就不要收留闲杂人等。” 说着,徐航目光如炬地看向家仆搀扶的老妪。 老妪明显身体瑟缩了一下。 大白天的在街上徐航不好出手,只能是语言警告,若这位乡绅愿意听劝自是最好,若不能的话……自己不听劝阻要作死,徐航也没办法,虽说有点可惜了一位好人。 徐航虽然遵循现代社会的道义,但另一方面,他似乎又对人命看得很淡。只要是遇到别人有难,他就会路见不平出手相助,但如果对方不愿意接受,那他也不会强求,反正他已经试图帮助过了。至于那些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遭遇不幸的人,他也不会因为自己无法拯救,所以感到愤慨无力,简单的说他觉得只要尽个人义务便足够了。 家仆一听,顿时恼了,眼前的僧人上来就说人近日有难,这不是在诅咒他们家老爷吗!别的不说,他们家老爷在这一带可是人人赞颂的好人,老爷这么好的人,肯定是福大命大。 这个江湖术士……呸! 家仆立马骂道:“你们这些江湖骗子快滚开,莫以为这就能诈我们老爷的钱!” 说着便打算上前来推撞开徐航,但被那位乡绅制止了。 乡绅彬彬有礼道:“师傅的意思莫非是指有邪祟想害我?” 徐航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然后乡绅阔达笑道:“我于某自认平日里行得正坐得正,没做过亏心事,不怕鬼怪上门。” 徐航知道自己这样上前本来就有些突兀,但他也不是真捉鬼的道士,如今也只是义务提醒罢了,对方不信那也无法。 徐航幽幽看了眼他身后的老妪,要是他没猜错,这恐怕就是不久前在附近作案的画皮鬼。 通过这几天的一些事,徐航已经确定自己在不少妖怪眼中大概是类似SSR级的存在,反正是十分强大,对于寻常妖怪而言,若无必要都是绕道走不想接触的对象。 老妪脸色逐渐变得苍白,徐航的目光对她而言如同千斤重般,让她差点忍不住要生出立马遁逃的念头,好在残余的理智不断对自身自我暗示道:光天化日之下对方肯定不愿太招摇的……才让她勉强硬抗住徐航的目光。 直到徐航将视线收回,老妪才得以松口气,只是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倒是变得更加让人同情。 徐航话已至此,也懒得多说,直接就与他们错身而过的离开。 心里暗道,得打听一下那乡绅住哪里,他要是没猜错的话,那画皮鬼今天被他这么一吓唬,肯定等不及这两天内就会动手然后跑路。 他需要在画皮鬼跑路前将她制服,以免有更多受害者。至于这个乡绅,走运的话熬到他出手没死就算是捡回条命,要是死了也没办法了,尽管可惜,但他早就提醒过对方的。 乡绅过去走南闯北,也见过不少神棍招摇撞骗的事例,通常这些江湖骗子都不会善罢甘休,肯定还会继续纠缠一番,正想要再好声好气请他让路,结果这苦行僧就绕开他们走了。 徐航这反应,倒是让乡绅稍微有几分在意。虽然世面上遇到的道士、游僧多是装神弄鬼,但偶尔也有真材实料。 乡绅不禁留了个心眼。 说来这位老妪还是乡绅前天搭马车回来时在半路碰见的,据说是想来这里投奔亲戚。 因见着老妪一个人拄着拐杖,走路都哆哆嗦嗦,样子实在可怜,乡绅便动了恻隐之心顺路载她一程。 结果回到李家村后,老妪要投奔的人家早就搬走了,乡绅平时为人乐善好施,也不介意让老妪在自家先住着。 再说徐航,在见到那画皮鬼后不久,他就在附近酒家里见到朱尔旦。 恰好朱尔旦也见到了他,朱尔旦向来豪爽热情,当即招呼徐航过来一同喝酒吃饭。 徐航走过去,见到朱尔旦并非独自一人,那一桌上还坐了好几个读书人。 “这位就是我之前赶路时遇上的徐师傅。” 朱尔旦向其他人介绍道。 估计是他过来前朱尔旦告诉他那些朋友徐航是个有本事的大师,所以徐航顺利收到一番好奇的打量。 徐航向他们简单的拱手示礼。 在他坐下后,当中便有人问道:“听闻师傅如今住在郊外的荒宅?” “对。”徐航点头道。 在场的几个读书人顿时来了兴趣,又有人问:“那荒宅可是一直有闹鬼传闻,师傅你住进去后有见过什么奇异的事?不若说来听听。” “听说那是狐狸精的窝,那些狐女是不是都长得十分美艳啊?” “韩兄瞧你这问的,人家师傅可是出家人,六根清静,在他眼中想必是红粉皆髑髅,还哪有美丑之分。” 听着这群书生打趣的话徐航也不恼,只是如平时般神色淡淡地坐着。 过了会儿,等他们说完了,徐航才开口道:“那里并没有传闻说的那么邪乎,大概只是因为荒废太久环境破落,加上天黑让人不免先入为主觉得会有灵异事发生,所以稍微有点风吹草动便被放大觉得是鬼怪作祟。” 听他这么说,本以为能听到诸如大战恶鬼一类奇遇的众人有些失望。 朱尔旦倒是笑了:“妖魔鬼怪见了大师躲还来不及,哪里还敢得再现行。” 众人闻言觉得也对,再看回徐航,不得不说这位师傅长得可真是副好相貌,面如冠玉,目似朗星,虽然年纪轻轻,但泰然自若的样子,倒是有几分高人风范,让人不敢小瞧。 接着,朱尔旦想起件事:“说起鬼神我这倒有件稀奇事想与大家说说。” “哦?” 众人纷纷被他勾起兴趣。 “可还记得前天夜里我们不是去了十王殿探秘吗?哈哈,没想到我背回的那判官神像还真引来了真判官,昨夜十王殿的判官来找我喝酒,你们说这事奇不?” 在座的读书人都大感惊奇,徐航也瞟向朱尔旦。 “你说的可是真的?那判官真的显灵了?” “这事可不能光说说,不如你邀那判官来给咱们看看?” 朱尔旦并未推脱:“若你们不怕今晚尽管到我家来,我约了判官今晚继续喝酒呢!” 见朱尔旦这么坦荡,在场人中倒是有人自己先怯场起来,若朱尔旦说的是真话,那可是真的判官啊!于是不禁用求助语气向徐航问:“徐师傅你也会来吧?” 旁边的人笑道:“周生,你一大男人用得着这么缩头缩脑嘛?” 徐航微微一笑:“若朱公子不介意添对碗筷。” 朱尔旦哈哈笑道:“早想邀师傅你一起吃顿饭,我哪会介意。” 就这样,一桌人约好了今晚再聚。 他召唤式神也不是毫无代价的,在穿越的头一个星期,徐航就经过多次尝试,确定让画卷里的妖怪现身是需要耗费体力,等级越高的妖怪召唤所需的体力就越大。 徐航先把帚神叫出来打扫卫生,太久没人住又偏僻的地方往往会聚集阴气,然后成了精怪们的住所。 这里也不例外,因为阴气重,所以就算是白天N卡式神也能在屋里活动。 然后在帚神窸窸窣窣的扫地声中,看着荒芜又宽阔的院子,徐航忽然觉得住宅太大也有点不好,太过冷清了。 考虑到自己估计会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而且周围又没人居住,不像之前在客栈需要避人耳目不敢闹出太大动静。 经过短暂的考虑,徐航决定把莹草、河童、座敖童子……这些性格相对比较安分、脾气相对好的R级妖怪放出来。 “航大人!” “呜呜呜……终于轮到把我叫出来了!” “哇!航大人好!” …… 有些妖怪明明是第一次被召唤,但看他们的反应,好像和徐航相识已久,一个个都表现得分外熟络。徐航对此只能归根为,或许是系统为了降低他在异界生存的难度,把妖怪们的好感度都给点满了。 随着这些小妖怪们一个个被召唤出来,原本冷冷清清的宅院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不过这些被召唤出来的R级妖怪,大部分心智就和外表一样,都还像个小孩子。 见此,徐航在歇一会儿,和妖怪们一个个打完招呼,听她们表达完来到现世的欣喜后,就把姑获鸟叫出来。以姑获鸟的天性,想必她会很乐意帮忙照顾这群R级小妖怪。 姑获鸟,阿爸的好帮手,崽们的好朋友! 姑获鸟已经不是第一次被召唤,所以和其他小妖的兴奋相比,她表现得淡定许多。不过随着SR级妖怪一出,徐航知道荒宅里的妖气又重了不少,在有道行的人看来此时住宅上方那片粉色雾气想必已经变得十分浓郁。 38.梦回平安京 这个艺人的前面摆着张桌子,上面搭着个小戏台。没多久, 艺人就在旁边弹唱起戏词。那些老鼠随奏乐就从箱子里出来, 它们居然还披挂着戏袍, 挺有模有样的, 再看它们的动作, 都与戏文内容对应。 老鼠们惟妙惟俏的表演让周围的人都纷纷称奇, 徐航也被吸引住,过了会儿, 在一折子戏落幕后,围观的人还意犹未尽迟迟不散, 纷纷抛铜板到那桌上。 卖艺人笑逐颜开,老鼠们又从后面出来, 朝观众作揖。 徐航也有点被逗乐了,顺势抛了几个铜板过去,然后继续往前走,这回看到的是个耍蛇人。 蛇人的脖子和手臂上分别缠了一大一小两条青蛇,两条蛇十分有灵性,徐航发现可能已经开灵智成精了。 不过也正因如此,当徐航站在旁边观看时,两条蛇畏惧徐航的气势,表演顿时变得不大顺畅。 徐航摸摸鼻子, 为了不搞砸蛇人的表演, 只好继续往前走。 街市上鱼龙混杂, 除正经谋生外,也不乏靠行偷骗手段的人,在看到又一个标榜神算的摊子后,徐航见已经没什么好看,就回去落脚的客栈。 在经过柜台准备上楼时,客栈的掌柜叫住了他。 掌柜拿出份请柬:“这位客官,县里王家邀请你去府上做客。” 徐航心觉奇怪,他初次来到这个县城,怎么就有人邀请他做客? 不禁问道:“王家?我不曾记得自己认识王家的人。” 掌柜也感到奇怪,不过看到徐航是短发行者的模样,又见惯不怪道:“邀请你的我们县里的大户人家,王家的家仆确实点名是找你,他家儿子痴迷道法,总想结识异人,或许是哪里听说过师傅的名声吧?” 但徐航知道自己的事,他又没特别展示过手段,外人看来就是个有点本事的师傅,在李家村的那点名声应该没这么快传到三十里外的县城。 而且他和燕赤霞是一同到来的,和自己相比,身穿道袍的燕赤霞应该更像有本事的才对?怎么王家单独请他却不请燕赤霞? 然后徐航又想道,如果就他自己一人去,燕赤霞单独留在客栈,情理上似乎有些不妥,要不还是拒了算罢,反正也不认识。 恰好此时燕赤霞回来,徐航叫住他。 “县上王家邀我今晚去做客,但只请了我一人。” 燕赤霞心胸豁达,明白徐航的意思后,毫不介意,相反还喜道:“这不正好吗!有人免费请你吃美味佳肴,既然请了你,那你就去呗,你若是觉得不好意思,大不了走时打包菜肴回来给我得了。” 徐航闻言便不再介意。 当天下午,王家的家仆就驾着车马过来接徐航到府上。 王家的人对徐航的到来表现得格外欣喜,并且盛情招待,很快就设下宴席邀请徐航入座。 尽管王家表现得十分热情好客,但徐航总觉哪里有些怪异。 按照掌柜之前所言,应该是王家的少爷想结识奇人异士,所以才邀请他上门做客,可如今桌上已酒过数巡,天色也已经转暗,却不见那个所谓痴迷道术的王少爷提出什么要求。 徐航觉得处处透着怪异,又见天色已暗,便托辞打算离开。 见他想走了,王家人纷纷热切挽留,最后王家的少爷终于问道:“我之前听学堂的一位书生说,师傅你有着不同寻常的本事,我实在好奇想要见识见识,你能否让我开开眼界?” 原来当日在朱尔旦那喝酒的书生中有家是在县城的,在那天晚上见到传说中的鬼神,回到县城后这个书生就迫不及待地把这段经历当作奇遇四处分享。 王家的少爷确实对奇闻轶事十分感兴趣,一直想结识真正的异人,可惜过去招揽到的都只是些徒有其表的江湖骗子,因此在茶楼听闻此事后就暗暗留了心眼,记住了徐航这号人物。 见他终于说到正题,徐航决定用最近从燕赤霞那学到的障眼法来应付。 徐航实话实说:“我只懂一些小手段。” 真正有本事的是他绘卷里的妖怪们。 然后徐航直接在墙壁上画了个漂亮的庭院,他的融合了西方素描的画法,所以画面栩栩如生,光是这点就足够让这个年代未接触过西洋绘画的寻常人称奇了。 看到如此逼真的画面,王少爷非常吃惊,心中暗想:这画如此真实,该不会里面的事物都能成真吧? 他刚这么一想,就仿佛闻到草木的清香,然后有蝴蝶飞鸟从墙壁的画中飞出,一时间室内鸟叫虫鸣,花香四溢,好似真到了郊外。 王家人都被眼前景象迷住,等过后景色消失,墙上的画又重归静态后,众人回过神来,心情却还久久未能平静。 王少爷见此,已经确信徐航是有本事,内心欣喜若狂,问道:“师傅你是师从何处?” 刚才施展的障眼法是燕赤霞所教,所以徐航就回答:“这是崂山道士的手段。” 王少爷眼前一亮,他原本就想做道术,只是以前一直不得其门而入,如今好不容易见到个有真本事的人,自然无比希望对方能够教他。 于是王少爷当即提出:“小生诚心想学习道法,可惜一直未遇上真正高人,后来从友人口中得知你的事迹,景仰已久,今日得见师傅十分惊喜,想拜师傅为师,请问师傅可否收我为徒?” 但徐航目前自身掌握的法术都是从燕赤霞那学来的,虽说燕赤霞断定自己师父肯定会收下徐航这个徒弟,不过到底是还没正式拜师,徐航觉得不好自作主张将别人师门的本事就这么教给其他人。 徐航想了想,推脱道:“我并非什么高人,所掌握的也只是皮毛罢了,还没到能为人师的程度。” 他说的也是实话,徐航和燕赤霞认识不过数日,虽然徐航在道法上天赋非常,但时日这么短,他能学到的并不多。 不过在王少爷看来徐航纯粹是在客气,因着徐航先天已经半步踏入道门,身上自带清正之气,再配合他总是波澜不惊的样子,在常人眼中完全就是属于世外高人才有的风度。 王少爷又央求道:“师傅太过自谦了,小生也不贪心,只要教我一两个法术就足够。” 可惜徐航意向已定,不管王家的少爷怎么央求他都不肯松口,而且见已经天黑了,便又再次提出告辞的打算。 见徐航要走,王少爷赶紧又转了口风:“既然师傅你的本事不能传给外人,那我也只好作罢了,但可否与我说些你过去路上的奇闻轶事。” 这个要求并不过分,况且对方盛情招待了他,如果再拒绝,人情上就有些说不过去。 徐航只好挑些以前听说过的怪谈说给王公子听,那王少爷似乎对这方面真的很感兴趣,听得津津有味,一直追着徐航再说多些。 然后就这么,不知不觉间竟把时间拖到深夜。 王少爷方察觉到般,脸上露出愧色道:“没想到时间已这么晚了,师傅如果不嫌弃,不如就在府上留宿一晚吧。” 徐航皱着眉,王家少爷这般热情让他实在难以脱身,只好答应今夜在王家留宿,等明天一早再赶紧走人。 那个王家少爷说是去安排人为徐航准备留宿的房间,但安排着安排着,却是自己都不见了踪影。 而王家的其他人以及仆人也都在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这个饭厅,徐航坐了一会儿后,感到室内空气混浊,就来到外面。 然而等过了许久,都不曾见有仆人过来唤他,徐航不禁越发眉头皱得紧。 然后就在此时,徐航听到外面传来沉闷的脚步声。没多久,院子门口就出现了一个兽头人身的怪物。 怪物身材魁梧,长着一身黑色马鬃般的毛,满嘴利齿,看着十分骇人。 这个外表让徐航瞬间想起辛老翁所说的扰乱宴席的凶神恶煞,再回想今晚王家的种种表现,终于明白过来,看来王公子那儿只是托辞,王家想让他帮忙对付这怪物才是真。 徐航抬眼看向门口:“何事?” 在外面等着开门这个和尚也不是什么真的正经和尚,名叫翠湖,原先只是南风楼里的小倌,后来把金佛寺里的一个大和尚伺候舒服了,便被赎出来带进寺里,那光头不过是剃来掩人耳目罢了。 平日对惯了金佛寺里一个个满脸横肉的假和尚,如今难得见到有个长得俊俏的郎君进来,翠湖便春心荡漾,想着在对方被金世成祸害前,先是度上一夜春风,不然下次能碰上这样的郎君也不知是什么时候。 翠湖站在门外绵软地说:“听说施主从外地来,走过不少地方想必是见识广阔。我从小在庙里长大不曾远行,对此外面十分向往,施主可有时间与我说说路上见闻?” 然而徐航却不假以辞色道:“没有时间,我要睡觉了。” 翠湖在敲门前已在外面伫了一阵子,就是见徐航房间亮着灯,里面又不时传出翻书声,料想里头的人不会这么快睡下,所以才敲门。 徐航这话分明是搪塞他的借口,翠湖被拒后就恼了,他如今正是鲜嫩的年纪,在这庙里特讨人喜欢,还是头一回示好遇挫。 当下就自觉被拂了面子,气冲冲离去的同时心里暗自咒骂:这个呆子!此时不多享受番,今晚大和尚便教你做人。 徐航听到外头用力跺脚离开的脚步声,无语地摇摇头。 到了半夜,庙里那些个居心叵测的人以为徐航是睡了,开始蠢蠢欲动。然而他们并不知道徐航熄灯后只是坐在窗台边的榻上闭目养神,根本没躺在床上睡着。而随着房间的门扣传来轻微响动,徐航睁开眼睛。 自从修炼后,徐航的五感便越发敏锐,如今更是夜里也能看清事物。 只见黑暗中,借着院里的月光,一个肥硕的身影蹑手蹑脚从外头摸进来,徐航站在床边的阴影中,背靠着窗户,冷眼注视着这人掀开床帘,脸上挂着□□往里头床铺摸去。 然而闯入者很快就发现,床上空无一人。顿时浑身一僵,赶紧退回出来,再回头一看,只见徐航双臂环在胸前,正目光炯炯的盯着自己看。 不知为何那目光竟是像刀子般锐利,仿佛能将他穿透一样。 徐航勾了勾嘴角,道:“主持半夜寻来是想探讨何事?” 金世成听他语气,哪里还不明白自己意图早被对方看透,如今不过是在这守株待兔等他出丑罢了。 金世成能从一个不学无术的无赖,短短两三年里就混成“活佛”,还是有点懂得审时度势的能力。徐航这般表现,不是来寻仇就是受他人所托来寻他麻烦,当即收回那点绮念,大吼一声:“来人!有人来找麻烦——嗷!!!” 可惜他话未说完,就转为杀猪般的嚎叫。不过这声惨叫可比他的话语洪亮多了,这一叫可是传遍了整个佛寺。 别处厢房里正花天酒地的那些和尚闻动静不得不纷纷提上裤子跑出来。 金世成虽说看着膀阔腰圆,但实是外强中干,加上这两年纵情声色,早就动作缓钝也就空余一身蛮力。 挨了一记,金世成这两年已经被周遭人推崇惯了,骤然间吃亏自是满心愤怒,定要给徐航点颜色瞧瞧,可惜他身手不比徐航敏捷,有心还手行动却跟不上想法,不仅没能打到徐航,还反又挨了好几下。 徐航有心教训金世成,但没打算脏了自己的桃木剑,所以并未解裹在上面的布巾,直接手拎着当作杀威棍般,敲打在金世成身上,声声闷响,棍棍到肉。 等庙里其他人赶来时,金世成已被徐航打得鼻青脸肿涕泪横流,配上他那狰狞丑陋的面相,当真叫人不忍直视。 39.梦回平安京 这个艺人的前面摆着张桌子,上面搭着个小戏台。没多久, 艺人就在旁边弹唱起戏词。那些老鼠随奏乐就从箱子里出来, 它们居然还披挂着戏袍,挺有模有样的,再看它们的动作,都与戏文内容对应。 老鼠们惟妙惟俏的表演让周围的人都纷纷称奇, 徐航也被吸引住, 过了会儿, 在一折子戏落幕后, 围观的人还意犹未尽迟迟不散,纷纷抛铜板到那桌上。 卖艺人笑逐颜开, 老鼠们又从后面出来,朝观众作揖。 徐航也有点被逗乐了,顺势抛了几个铜板过去, 然后继续往前走,这回看到的是个耍蛇人。 蛇人的脖子和手臂上分别缠了一大一小两条青蛇,两条蛇十分有灵性, 徐航发现可能已经开灵智成精了。 不过也正因如此, 当徐航站在旁边观看时, 两条蛇畏惧徐航的气势, 表演顿时变得不大顺畅。 徐航摸摸鼻子, 为了不搞砸蛇人的表演, 只好继续往前走。 街市上鱼龙混杂, 除正经谋生外,也不乏靠行偷骗手段的人,在看到又一个标榜神算的摊子后,徐航见已经没什么好看,就回去落脚的客栈。 在经过柜台准备上楼时,客栈的掌柜叫住了他。 掌柜拿出份请柬:“这位客官,县里王家邀请你去府上做客。” 徐航心觉奇怪,他初次来到这个县城,怎么就有人邀请他做客? 不禁问道:“王家?我不曾记得自己认识王家的人。” 掌柜也感到奇怪,不过看到徐航是短发行者的模样,又见惯不怪道:“邀请你的我们县里的大户人家,王家的家仆确实点名是找你,他家儿子痴迷道法,总想结识异人,或许是哪里听说过师傅的名声吧?” 但徐航知道自己的事,他又没特别展示过手段,外人看来就是个有点本事的师傅,在李家村的那点名声应该没这么快传到三十里外的县城。 而且他和燕赤霞是一同到来的,和自己相比,身穿道袍的燕赤霞应该更像有本事的才对?怎么王家单独请他却不请燕赤霞? 然后徐航又想道,如果就他自己一人去,燕赤霞单独留在客栈,情理上似乎有些不妥,要不还是拒了算罢,反正也不认识。 恰好此时燕赤霞回来,徐航叫住他。 “县上王家邀我今晚去做客,但只请了我一人。” 燕赤霞心胸豁达,明白徐航的意思后,毫不介意,相反还喜道:“这不正好吗!有人免费请你吃美味佳肴,既然请了你,那你就去呗,你若是觉得不好意思,大不了走时打包菜肴回来给我得了。” 徐航闻言便不再介意。 当天下午,王家的家仆就驾着车马过来接徐航到府上。 王家的人对徐航的到来表现得格外欣喜,并且盛情招待,很快就设下宴席邀请徐航入座。 尽管王家表现得十分热情好客,但徐航总觉哪里有些怪异。 按照掌柜之前所言,应该是王家的少爷想结识奇人异士,所以才邀请他上门做客,可如今桌上已酒过数巡,天色也已经转暗,却不见那个所谓痴迷道术的王少爷提出什么要求。 徐航觉得处处透着怪异,又见天色已暗,便托辞打算离开。 见他想走了,王家人纷纷热切挽留,最后王家的少爷终于问道:“我之前听学堂的一位书生说,师傅你有着不同寻常的本事,我实在好奇想要见识见识,你能否让我开开眼界?” 原来当日在朱尔旦那喝酒的书生中有家是在县城的,在那天晚上见到传说中的鬼神,回到县城后这个书生就迫不及待地把这段经历当作奇遇四处分享。 王家的少爷确实对奇闻轶事十分感兴趣,一直想结识真正的异人,可惜过去招揽到的都只是些徒有其表的江湖骗子,因此在茶楼听闻此事后就暗暗留了心眼,记住了徐航这号人物。 见他终于说到正题,徐航决定用最近从燕赤霞那学到的障眼法来应付。 徐航实话实说:“我只懂一些小手段。” 真正有本事的是他绘卷里的妖怪们。 然后徐航直接在墙壁上画了个漂亮的庭院,他的融合了西方素描的画法,所以画面栩栩如生,光是这点就足够让这个年代未接触过西洋绘画的寻常人称奇了。 看到如此逼真的画面,王少爷非常吃惊,心中暗想:这画如此真实,该不会里面的事物都能成真吧? 他刚这么一想,就仿佛闻到草木的清香,然后有蝴蝶飞鸟从墙壁的画中飞出,一时间室内鸟叫虫鸣,花香四溢,好似真到了郊外。 王家人都被眼前景象迷住,等过后景色消失,墙上的画又重归静态后,众人回过神来,心情却还久久未能平静。 王少爷见此,已经确信徐航是有本事,内心欣喜若狂,问道:“师傅你是师从何处?” 刚才施展的障眼法是燕赤霞所教,所以徐航就回答:“这是崂山道士的手段。” 王少爷眼前一亮,他原本就想做道术,只是以前一直不得其门而入,如今好不容易见到个有真本事的人,自然无比希望对方能够教他。 于是王少爷当即提出:“小生诚心想学习道法,可惜一直未遇上真正高人,后来从友人口中得知你的事迹,景仰已久,今日得见师傅十分惊喜,想拜师傅为师,请问师傅可否收我为徒?” 但徐航目前自身掌握的法术都是从燕赤霞那学来的,虽说燕赤霞断定自己师父肯定会收下徐航这个徒弟,不过到底是还没正式拜师,徐航觉得不好自作主张将别人师门的本事就这么教给其他人。 徐航想了想,推脱道:“我并非什么高人,所掌握的也只是皮毛罢了,还没到能为人师的程度。” 他说的也是实话,徐航和燕赤霞认识不过数日,虽然徐航在道法上天赋非常,但时日这么短,他能学到的并不多。 不过在王少爷看来徐航纯粹是在客气,因着徐航先天已经半步踏入道门,身上自带清正之气,再配合他总是波澜不惊的样子,在常人眼中完全就是属于世外高人才有的风度。 王少爷又央求道:“师傅太过自谦了,小生也不贪心,只要教我一两个法术就足够。” 可惜徐航意向已定,不管王家的少爷怎么央求他都不肯松口,而且见已经天黑了,便又再次提出告辞的打算。 见徐航要走,王少爷赶紧又转了口风:“既然师傅你的本事不能传给外人,那我也只好作罢了,但可否与我说些你过去路上的奇闻轶事。” 这个要求并不过分,况且对方盛情招待了他,如果再拒绝,人情上就有些说不过去。 徐航只好挑些以前听说过的怪谈说给王公子听,那王少爷似乎对这方面真的很感兴趣,听得津津有味,一直追着徐航再说多些。 然后就这么,不知不觉间竟把时间拖到深夜。 王少爷方察觉到般,脸上露出愧色道:“没想到时间已这么晚了,师傅如果不嫌弃,不如就在府上留宿一晚吧。” 徐航皱着眉,王家少爷这般热情让他实在难以脱身,只好答应今夜在王家留宿,等明天一早再赶紧走人。 那个王家少爷说是去安排人为徐航准备留宿的房间,但安排着安排着,却是自己都不见了踪影。 而王家的其他人以及仆人也都在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这个饭厅,徐航坐了一会儿后,感到室内空气混浊,就来到外面。 然而等过了许久,都不曾见有仆人过来唤他,徐航不禁越发眉头皱得紧。 然后就在此时,徐航听到外面传来沉闷的脚步声。没多久,院子门口就出现了一个兽头人身的怪物。 怪物身材魁梧,长着一身黑色马鬃般的毛,满嘴利齿,看着十分骇人。 这个外表让徐航瞬间想起辛老翁所说的扰乱宴席的凶神恶煞,再回想今晚王家的种种表现,终于明白过来,看来王公子那儿只是托辞,王家想让他帮忙对付这怪物才是真。 于是,他通过观察身边其他人对不同事情的反应,总结出一定规律,最后在遇上这些事情时做出符合常人三观的表达,从而使得自己不那么另类。 徐航曾经也困惑过,自己是否真的太冷血,现在燕赤霞的话让他释然了。 他有意想多了解,就打探道:“燕生修的也是无情道?” 其实看燕赤霞的样子,徐航就觉他不是修无情道的人。 果然。 燕赤霞摇头苦笑:“我这性子哪修得了无情道,就是勉强去修也是进度缓滞,还不如到红尘中打滚慢慢熬,等哪天大彻大悟就能超凡脱俗了。” 徐航了然,他现在已经有了修道的念头,又问:“那我还有机会拜入你师门吗?” “难得见着个天生冰心的人,我师傅惜才,欢喜还来不及,就算你不成关门弟子,他老人家也定然不啬色于指导你道术。”燕赤霞听他对自己师门有意,立马来了精神介绍起来,“我的师门在崂山,你如果不急可以与我同路,我这次下山是为了历练,不过也差不多该回去看看。” 徐航想了想,觉得也好,顺便可路上请教些道术。 “我倒不是很急,只是我希望你能否路上先教我些简单的道术。” 燕赤霞有意笼络住徐航这个资质上佳,可能是自己未来师弟的人,当下便答应:“好!我经书学得不大好,但道术却是我的拿手活。” 在路上聊天终不大方便,徐航想和燕赤霞坐下慢慢谈,顺便询问些修道的问题,于是就提议道:“你若不嫌弃我那精怪多妖气太盛,不如到我那里落脚,我也有事想向你请教。” 燕赤霞想了想,觉得也好,他也有些好奇徐航的驭鬼术:“那就有劳招待了。 …… 荒宅里。 燕赤霞站在厅堂中央,而在厅堂周围,一众精怪们或是躲在窗后,又或是躲在门后、屏风后,正小心翼翼打量着他。 在式神们并不高明的偷看同时,燕赤霞也同样暗暗观察这些异国的精怪。 没多久,徐航从内室出来。 “坐吧,不用客气。”徐航见他站着,就请他坐下。 在两人坐下后,姑获鸟与雪女就将酒菜呈上。 虽然刚才徐航已经告诉她们这位法师并无敌意,但一时半刻还是难以打消她们心里的防备。 燕赤霞倒不介意精怪的态度,等姑获鸟和雪女把酒菜放下,然后屏退到一旁后。燕赤霞才道:“你收的这些妖怪倒是有点意思。” 恰好徐航为他倒了杯酒。 燕赤霞吸了吸鼻子,顿时两眼一亮:“好香的酒味!” 徐航告诉他:“这是狸猫酿的妖酒。” 说着,就将斟满的酒樽推到燕赤霞面前。 燕赤霞一饮而尽后,赞道:“好酒!” 这妖酒酒香浓郁,入口辛辣过后又有股回甘在口腔里久久不散,燕赤霞并非好酒之人,但此刻也被勾出了酒瘾,想要饮个痛快。 妖酒的酒劲对于人类而言可谓是不一般,酒过三巡后,燕赤霞已面色酡红,但他双目仍旧清明并无醉意。 徐航似乎比他好些,不过眼尾也泛起两抹淡红,和平时相比,如今看来倒是面相显得没那么冷了。 燕赤霞又吃了几口下酒菜后,道:“你请我喝了这么好的酒,我似乎没什么能回报你的,不如就把天上的仙女请下来跳个舞吧!” 然后只见他突然将已经吃空的碟子往上一抛,碟子却未掉地上摔碎,而是变成了个月亮在窗上。接着燕赤霞又将筷子一扔,筷子落地就成了位天仙似的美女。 40.梦回平安京 另一边,徐航则开口询问了绛雪香玉的跟脚, 得知她们俱是山中植株成精,其中绛雪是棵耐冬树, 香玉则是株白牡丹。 燕赤霞一旁听到后,提议道:“我们崂山那地方大要不就把她们带崂山去, 平日也有道士看管,还可让她们在道门中受道法熏陶, 避免再走岔道。” 徐航点头道:“好。” 于是徐航又询问了绛雪香玉的本体所在,二人打算去山里将她们的本体挖走挪到崂山。 李会斗听说他们两要去寺庙背后的山林,心想:这样一来这庙里不就只剩他一个人了吗?!顿时又惊慌起来:“道长莫要落下我啊!” 燕赤霞有些无奈看向徐航, 可惜徐航心里也有些好奇燕赤霞打算怎么将整颗树给挪走, 想亲眼看看。 徐航收到燕赤霞投来的目光,便对李会斗道:“经方才震慑,妖魔鬼怪已暂时不敢再出来作恶,这位兄台大可在此放心等我们回来。” 虽是这么说,但只要想到刚才所见后,李会斗就是打死都不肯自己待在这儿了。 燕赤霞见状, 塞了李会斗一张符箓:“若真有妖怪, 这张符就会燃烧保护你,我们会立马回来。” 徐航怕他纠缠,眼神示意绛雪香玉赶紧带路, 燕赤霞也不大喜欢拉拉扯扯的, 见徐航已经跟着那两个精怪走了, 把符箓塞给李会斗后就立即出去。 眼见燕赤霞和徐航要走,李会斗心中大急,哪怕是有符箓护体……看了眼空空荡荡的大殿,柱子地面都溅了刚才被诛杀妖怪的血迹,不远处还有只半死不活的大蝙蝠趴在地上。李会斗勉强爬起来,就算两脚发软也愣是拖着跟上徐航他们。 夜里的山林似乎格外幽深,往日李会斗都不曾觉得,但经历了方才生死一线后,此时他正草木皆兵,如今但凡有个风吹草动都能让他吓一跳。 李会斗又惊又怕,抱着胳膊直打颤,又生怕被徐航他们落下。 前面带路的绛雪香玉注意到他这幅模样,不禁掩嘴笑而不语。 没多久,徐航和燕赤霞在绛雪香玉的指引下来到她们本体所在的地方。 徐航看到燕赤霞拿出个巴掌大的小盅,里面有层薄薄的浮土。 只见燕赤霞将小盅一抛,道:“收!” 小盅悬浮在半空,盅口对向绛雪香玉的本体,一束金光从中射出,转眼间树干粗壮得要数人合抱的耐冬树以及一丈多高白牡丹就到了盅里,且变得只有一指大小。 “回了崂山找到合适的地方,我便将你们本体再次种下。” 绛雪香玉感激地向燕赤霞他们行礼,并齐声谢道:“多谢天师高抬贵手,我们姐妹二人今后定潜心修行,好生自省。” 徐航见她们确实诚心悔过,忽然想起槐树精那边还有聂小倩等一众横死的孤魂野鬼,于是问道:“之前见那个树妖身边还有许多女鬼,你们可知她们埋在哪里?” 绛雪香玉不敢有所隐瞒,又指引徐航他们到寺庙旁边的坟地。 过去兰若寺还没荒废时,附近一些横死又无家属认领的尸首,都埋到兰若寺这里让僧人去超度。 可惜后来兰若寺荒废了,自然没了人给这些横死的孤魂野鬼诵经超度,然而周围一带却还惯例将横死的人埋到这里。 无人为她们诵经超度,这些横死的人无□□回,然后就便宜了后山的槐树精,将这些无□□回的孤魂野鬼都收归旗下,生前姿色上佳的少女都被她逼迫去引诱过路的书生旅人。 燕赤霞来到这后,看着满地孤坟,心中十分感慨,当场作法将孤魂野鬼们超度。 徐航看到随着燕赤霞作法,眼前的坟包中飘出一个个淡白色的光团,大概就是被超度了的灵魂,料想聂小倩也在其中,便没有跟进了。 他们原本还想将槐树精斩草除根,可惜那槐树精也是真狠得住心来,不惜折损自身断了好些根须后将整个本体都拔出。 等徐航和燕赤霞去到时地上只剩个五米多宽的大坑,槐树早已不见踪影,徐航等人不得已,唯有放弃追杀槐树精的打算。 不过料想它是躲到深山老林去了,而且常言道“人挪活,树挪死”,槐树精此番为逃命而自断根系,尽管捡回条命没被徐航他们收走,但也是元气大伤,想必很长一段时间内都要躲在深山老林中修养。 槐树的根皮可入药,具有治疗疮毒、清热解毒的效果。 燕赤霞丝毫不浪费,挖出剩余的断根,将能用的都带走。 绛雪香玉完成他们吩咐后就将身影隐回本体,不久,处理完事情,徐航等人也回到大殿。 然而当他们回到正殿时,却发现殿内原本地上黑山老妖的原形——那只大蝙蝠不见了! 徐航皱眉,担心黑山老妖会再度成为隐患。 燕赤霞却不着急:“他如今妖丹碎裂,已经变成只普通蝙蝠,就算逃了出去,今后也无法再次修行。” 听燕赤霞这么说后,徐航就放心不少。 李会斗现在冷静得差不多了,回想起之前邀自己一起吃喝的几个人恐怕也是山中精怪,突然疑心起自己当时吃的东西。 于是目光迅速往地面一扫,看到之前他和那几个人吃东西的地上,只有几个破碗,仔细一看,里头是蜥蜴和虫子,至于装酒的杯里则是酸臭的尿。 李会斗顿时脸色一变,当场抱着柱子干呕起来。 徐航同情地看了他一眼。 燕赤霞好心提醒他说:“你误食了妖怪的食物,最近会阴气较重,那符你就留着,回去后喝碗姜水,这段时间多晒太阳补充阳气,少去阴凉偏僻的地方。” 李会斗顶着已成菜色的脸,虚弱地点点头。 见兰若寺这里问题已解决,徐航与燕赤霞便一并离开,顺带将李会斗送到李家村。 但他们不曾得知,在他们离开后,原以为已躲到深山里去的树姥姥却并未走远,只是躲在兰若寺不远的地方。 树姥姥满眼怨毒,它在此地生长已有几百年,本体粗壮,想要移动并不容易,此次真是要她半条命,不过好在……树姥姥看着被它根系困住正死命挣扎的蝙蝠。 “黑山老妖,你如今既已无法修行,不若将力量贡献于老身,说不定老身还有机会能替你报个仇。” 蝙蝠发出凄厉的吱吱声,最终被树根渐渐淹没。 ………… …… 翌日。 徐航在系统的提示音中睁眼,然后起身洗漱后收拾好行李,并在式神们依依不舍的目光中和燕赤霞踏上前往崂山的路。 去崂山方向,最近的县城距离李家村三十公里,若是步行,速度快的话也要走上六七个小时。 徐航思索着是否该租个牛车载他们,在走到村口时,徐航便向燕赤霞说起他的想法。 然后燕赤霞就笑了:“这点你不用担心,我们道家有缩地成寸的法术,想到县城也就眨眼间的事,若无意外不用三天我们便能回到崂山。” 徐航听到真有这样的法术后,惊奇之余也跃跃欲试。 等出了村,来到无人的郊外,燕赤霞拿出条带子对徐航道:“你抓稳这衣带,我要使法术了。” 徐航迅速拽住衣带另一头。 只见燕赤霞口中念念有词,然后一阵天旋地转,周遭景色快速变换,缓过来时他们已经到了三十里外的县城郊外。 徐航回想刚才心里默数的数,只花了三秒时间,这缩地法术可真是实用,有机会定要让燕赤霞教教自己。 两人进去县城后,燕赤霞说:“药材集齐后我还需花些时间炼制提取药汁,今晚我们还是在县上住一夜吧。” 徐航并不反对,很快他们先找客栈开了两个房间,然后就各自分开燕赤霞去药铺,徐航则在县上漫无目的地随意逛逛。 县城比起李家村要繁华得多了,不仅商铺琳琅满目,街上人来人往,还有通过各种手段来县城谋生的人。 徐航往热闹的地方走,很快就来到县里最为兴盛的街市。 徐航带上笔墨到村里摆了个摊,随着日头渐高,村里的街道上也逐渐人多起来。 小村落毕竟不同于商铺繁多、商业气氛浓厚的城镇,虽然不少村民被摊档上摆放出来的那些惟妙惟肖仿佛实物般的画吸引过来,并且对徐航这个新面孔也充满好奇,驻足围观起徐航的字画,但愿意出手购买的却没几个。 毕竟这里不像镇上那么富裕,村民们大多都只是农民,在他们看来画钱买副只能看的字画,还不如买块猪肉回去加菜。 不过徐航本来也没指望在这地方挣到多少钱,醉翁之意不在酒,徐航在村民们围观中,拿出碳条自顾自的在纸上开始作画。 在街上作画考虑到时间环境等各方面因素影响,徐航也没打算画太复杂的东西,他只是为吸引人气而已,所以就画了点小景。 随着徐航开始作画,因好奇而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除了单纯在一旁看以外,当中也少不了会有人询问徐航的来历。 徐航不时答上几句,这一来一往中,徐航也趁机问起最近这附近所发生的命案。 “你说这件事啊,听说死的是个王家的大少爷。” “估计是被人设局谋财害命了吧,出事前不久有人见他经常和个美艳的娘子来往,后来还干脆把人养在外头,不过出事后那女人就不见了。” “嘿,那女人一看就是个风流相,搞不好背后还有一堆姘头。” ………… …… 周围的人有说是那女人伙同姘头搞仙人跳谋害了王生,也有玄幻点的说那女人是兰若寺里出来的妖怪,反正官府如今也还没结案,一切都众说纷纭。 徐航面无表情地一边画着画,一边听着周围人的讨论,听着这些描述,他已经大致心里有数了,恐怕是画皮鬼干的。 快到中午,徐航已经把情况了解得差不多,刚好肚子也饿了,正准备收摊。 “徐师傅,原来你在这啊!” 徐航闻声抬头一看,嘿!这朝他走来并打招呼的不是朱尔旦还能是谁。 再说朱尔旦,昨日回到李家村后,晚上便被一群朋友拉去喝酒叙旧。 众人喝到后面,都喝酒喝高头脑发热,也不知是谁一时兴起提出去十殿阎王庙试胆。 “长夜漫漫光是喝酒未免太无趣,不若来比试番胆量,到郊外十王殿转一圈,证明自己是名伟丈夫如何?” 十王殿位于李家村郊外,里面供奉着十殿阎王、判官、鬼差等阴司鬼神。 白天进去都给人感觉阴森森,更何况是晚上前去?而且据曾经晚上路过十王殿的人说,夜里那里头还出拷打声,或许阎王爷真在里面办案。 有人听到这提议后当即一拍桌子:“好!谁不去谁就是胆小鬼,莫怪我以后看不起你。” 此话一出,原本有几个胆小正想推脱的的顿时也不敢说不去。 朱尔旦向来豪爽胆大,虽然和大多数古人一样,他对鬼神还是存了几分敬畏,但被后面那话一激,再想到自己连兰若寺都去过,还有甚好怕的。 当下自告奋勇,率先道:“哈哈哈!好,我就先去十王殿转转。” 说着大摇大摆的往郊外十王殿而去。 剩余的人都在屋里等着朱尔旦回来,结果等了将近两盏茶的时间,都没见朱尔旦的身影。 41.梦回平安京 徐航不得父母喜欢, 除了因他是意外产物, 还有很大程度上和他的性格也脱不开关系。小时候他母亲就没少说他长大后定是条白眼狼,等徐航后来年纪大了点接触的事物多后, 逐渐也意识到自己性格中的冷漠对于常人来说, 很多时候会让人心寒。 他缺乏对他人情绪的共感,思维总是基于规则而做出的最理性判断等等表现, 在他人眼中就是此人极其不近人情。 虽然徐航不在意他人看法, 但只要是生存在人类社会中,就不可能完全脱离群体。如果被当作异类排斥会很麻烦,这是这是得过教训的徐航得出的结论。 于是, 他通过观察身边其他人对不同事情的反应, 总结出一定规律, 最后在遇上这些事情时做出符合常人三观的表达, 从而使得自己不那么另类。 徐航曾经也困惑过,自己是否真的太冷血,现在燕赤霞的话让他释然了。 他有意想多了解, 就打探道:“燕生修的也是无情道?” 其实看燕赤霞的样子, 徐航就觉他不是修无情道的人。 果然。 燕赤霞摇头苦笑:“我这性子哪修得了无情道,就是勉强去修也是进度缓滞, 还不如到红尘中打滚慢慢熬, 等哪天大彻大悟就能超凡脱俗了。” 徐航了然, 他现在已经有了修道的念头, 又问:“那我还有机会拜入你师门吗?” “难得见着个天生冰心的人, 我师傅惜才,欢喜还来不及,就算你不成关门弟子,他老人家也定然不啬色于指导你道术。”燕赤霞听他对自己师门有意,立马来了精神介绍起来,“我的师门在崂山,你如果不急可以与我同路,我这次下山是为了历练,不过也差不多该回去看看。” 徐航想了想,觉得也好,顺便可路上请教些道术。 “我倒不是很急,只是我希望你能否路上先教我些简单的道术。” 燕赤霞有意笼络住徐航这个资质上佳,可能是自己未来师弟的人,当下便答应:“好!我经书学得不大好,但道术却是我的拿手活。” 在路上聊天终不大方便,徐航想和燕赤霞坐下慢慢谈,顺便询问些修道的问题,于是就提议道:“你若不嫌弃我那精怪多妖气太盛,不如到我那里落脚,我也有事想向你请教。” 燕赤霞想了想,觉得也好,他也有些好奇徐航的驭鬼术:“那就有劳招待了。 …… 荒宅里。 燕赤霞站在厅堂中央,而在厅堂周围,一众精怪们或是躲在窗后,又或是躲在门后、屏风后,正小心翼翼打量着他。 在式神们并不高明的偷看同时,燕赤霞也同样暗暗观察这些异国的精怪。 没多久,徐航从内室出来。 “坐吧,不用客气。”徐航见他站着,就请他坐下。 在两人坐下后,姑获鸟与雪女就将酒菜呈上。 虽然刚才徐航已经告诉她们这位法师并无敌意,但一时半刻还是难以打消她们心里的防备。 燕赤霞倒不介意精怪的态度,等姑获鸟和雪女把酒菜放下,然后屏退到一旁后。燕赤霞才道:“你收的这些妖怪倒是有点意思。” 恰好徐航为他倒了杯酒。 燕赤霞吸了吸鼻子,顿时两眼一亮:“好香的酒味!” 徐航告诉他:“这是狸猫酿的妖酒。” 说着,就将斟满的酒樽推到燕赤霞面前。 燕赤霞一饮而尽后,赞道:“好酒!” 这妖酒酒香浓郁,入口辛辣过后又有股回甘在口腔里久久不散,燕赤霞并非好酒之人,但此刻也被勾出了酒瘾,想要饮个痛快。 妖酒的酒劲对于人类而言可谓是不一般,酒过三巡后,燕赤霞已面色酡红,但他双目仍旧清明并无醉意。 徐航似乎比他好些,不过眼尾也泛起两抹淡红,和平时相比,如今看来倒是面相显得没那么冷了。 燕赤霞又吃了几口下酒菜后,道:“你请我喝了这么好的酒,我似乎没什么能回报你的,不如就把天上的仙女请下来跳个舞吧!” 然后只见他突然将已经吃空的碟子往上一抛,碟子却未掉地上摔碎,而是变成了个月亮在窗上。接着燕赤霞又将筷子一扔,筷子落地就成了位天仙似的美女。 “哇——!!!” 躲在周围的式神们看见这戏法后都忍不住发出惊叹。 仙女巧笑着施施然行了个礼,然后在月亮的衬托下,就挥舞起水袖在厅堂前面的空地上跳起舞来,那身形婀娜多姿,看得一众式神们都挪不开眼。直到舞蹈结束,他们仍是如痴如醉。 直到回过神来时,厅堂里哪还有月亮和仙女,窗台上只放着个小碟和一根筷子。 “燕生的术法真是厉害。” 徐航欣赏完刚才的舞蹈后,对燕赤霞称赞道。 燕赤霞说:“雕虫小技罢了,你若想学很快就能学会。” 徐航点点头,然后想起今日画皮鬼冲自己这边来时,他连个趁手武器都没有,遂问道:“说来我是否应准备柄桃木剑?” “真正的桃木剑不好做,且需取百年桃树枝为材,再经十八道工艺处理,最后才能制成色如紫铜,水火不侵,辟邪镇魔的桃木剑。”燕赤霞皱眉解释道,“你有驭鬼的本事,暂可不必太急,等到了崂山可托我师父为你寻把。” 百年桃树确实不大好找,但徐航那百鬼中恰好有位是桃花妖,能成精怪少说也该有百岁以上了。 于是徐航说:“百年桃木不是问题。” 燕赤霞见他说得简单,心下有些惊奇:“莫非你收的精怪里还有桃花精不成?算了,反正你到时将桃木拿来,我可以替你处理。” 徐航不予置否:“你且等我一下。” 然后就进到内室里去将桃花妖召唤出来。 桃花妖外表看起来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女,脚踩高高的木屐。 徐航突然觉得自己真是蠢了,居然之前都没想起过桃花妖,桃木具有辟邪清心的效果,就算不制成剑,拿来当防身的棍棒也不错。 或许是因为桃木的属性,所以由桃树修成精的桃花妖也没什么害人的本事。 桃花妖见到徐航有些诧异:“航大人您真的回来了啊!” 徐航面无表地点点头。 桃花妖又左右看了看:“咦?这里是?” 和之前召唤出的式神已经有过打交道经验的徐航迅速回道:“我如今在□□,没在平安京。” 桃花妖顿时了然,问:“航大人叫我过来是有什么需要呢?” “我想取一截桃木。”说着,徐航想到桃木是要从桃花妖身上取,就补充道,“如果会对你有损伤那就算了。” 桃花妖笑了:“这有什么难的!” 就算身为棵树,也不是所有树枝都有必要存在,说着徐航就看到桃花妖掌心里泛出莹莹绿光,一截桃木自手中被催生出来。 “谢谢。”徐航接过桃花妖提供的桃木,“你要是想留在这里也无所谓,解除召唤回去也可以。” 桃花妖用衣袖掩住下半脸,目光飘忽不定好像是在考虑。 过了会儿,桃花妖支吾道:“我、我想留下啦!但樱花妖她还在那边,我实在放心不下她自己一个……所以我还是回去先了。” 说完,桃花妖似乎有些担心被怪罪,偷偷地瞟徐航的反应。 徐航想到自己过两天要和燕赤霞去崂山,路上也不方便带着太多精怪,就平淡地说:“我知道了,你回去陪樱花妖吧。” “那我先退下了。” 桃花妖解除了召唤回到绘卷里,而徐航则拿着那截桃木出到外面厅堂。 燕赤霞见他不过进去一趟,出来时手上就多了截桃木,而且这桃木还不简单。 想也是,毕竟是取自成精桃树身上的,比起百年桃树更为罕见,可以感受到当中蕴含着灵气,连燕赤霞见了都大为稀奇。 “你这究竟是收了多少妖怪作为差遣啊?”燕赤霞忍不住嘀咕。 徐航只是无声笑了笑,没有回答。 燕赤霞把这段稀罕的桃木收好。 徐航想起遮掩妖气一事:“对了,你之前说能遮掩妖气的法术能否教予我吗?” “这个简单。” 燕赤霞告诉徐航法诀,徐航按照他所说去施展,很快就成功了,荒宅上方升腾的妖气都收敛起来,就算是有道士和尚来到,除非是到了宅院近处,否则也看不出端倪。 第二天,徐航刚睁眼醒来,就听到脑海里叮叮咚咚的系统声。 那片荒宅常有灵异事发生,基本村里的人都知道。 乡绅以前也不是没想过要了那片地方,毕竟这么大块地,建筑也都还是好的,荒废在那实在可惜。但找下人尝试住进去后,没几天下人们都如惊弓之鸟,乡绅无法,只得放弃这打算。 当打听到徐航在荒宅落脚时,乡绅连忙打算派人去将徐航邀来。 不过这时,他夫人出来提醒道:“世外高人大多都有些气性,老爷您之前拒了他,家您还辱骂了他,高人想必心里已极为不喜。您如今只是派人邀他上门,高人眼中看来想必觉得您心不诚,恐怕这回需要老爷您亲自上门去请啊!” 乡绅听了感到十分在理,就干脆亲自登门拜访,恳请徐航出手相救。 虽然乡绅夫人对徐航的心态猜测过于小人之心了,但徐航听了乡绅的来意后,确实是因对方亲自上门,所以他也不好拖延。 其实要对付那画皮鬼也不难,如果是要他自己出手就可能没什么把握,但他有一众式神在,只是他并非正规道士僧侣,也不懂他们的手段,而且百鬼绘卷也不宜在外人面前暴露。 想了想,徐航道:“那妖孽作恶多端,即便你不来找我,我也会趁机把它收了。你且回去安心等候,今晚我便解决此事。” 乡绅得了徐航的承诺,稍微不那么惊恐,但见徐航就这么让他回去,不免又有些急了。高人不给他几道防身的符箓,万一那恶鬼穷途末路之际,干脆破罐子破摔发狂临死前也要害上几个人性命时该如何是好? 徐航见乡绅没走,而是好像在等着什么东西似的看着自己,他赶紧回想了一下平时电视里演的道士是怎么做的,然后就大概猜到乡绅的意图,顿时有些困窘起来。 要说画符这些,他这个野路子还真不会啊! 正当徐航考虑要不直接带几个式神到乡绅府上之际,与此同时,村口也来了位道士。 道士是追着那画皮鬼而来。 数日前,道士在邻镇见到个姓王的青年,对方身上妖气缠身,后经道士查证,原来对方是被画皮鬼给缠上。 画皮鬼生前多为被负心的苦命人,道士看在这点上格外开恩,只把它驱走并未收它,不曾想这妖孽竟是得寸进尺,转头就谋害了镇上王生的性命。王生本来请求了他帮忙驱鬼,如今仍被害了性命,道士心知王生之死和自己也有很大关系,若不是他一时之仁,也不会让这妖孽得手。 想来还是师父教训得是,妖怪哪有什么道义廉耻之心可言! 为了弥补自己过失,道士一路追杀这恶鬼,不曾想这恶鬼倒是有几分奸诈的本事,竟让它使了金蝉脱壳之际从自己眼皮底下溜走。 但画皮鬼也在先前争斗中被他的桃木剑所伤,想必不能走远,而且为了治疗伤势,定会在附近再次出手作恶食人心脏以恢复实力。 道士循着罗盘指引,就一路来到了李家村。 才来到村口还未找机会去打听一二,道士就先被李家村西边荒宅上那冲天妖气给骇到,顿时大惊失色。 42.梦回平安京 不过徐航本来也没指望在这地方挣到多少钱,醉翁之意不在酒, 徐航在村民们围观中,拿出碳条自顾自的在纸上开始作画。 在街上作画考虑到时间环境等各方面因素影响, 徐航也没打算画太复杂的东西, 他只是为吸引人气而已,所以就画了点小景。 随着徐航开始作画, 因好奇而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除了单纯在一旁看以外, 当中也少不了会有人询问徐航的来历。 徐航不时答上几句, 这一来一往中,徐航也趁机问起最近这附近所发生的命案。 “你说这件事啊,听说死的是个王家的大少爷。” “估计是被人设局谋财害命了吧,出事前不久有人见他经常和个美艳的娘子来往, 后来还干脆把人养在外头, 不过出事后那女人就不见了。” “嘿,那女人一看就是个风流相,搞不好背后还有一堆姘头。” ………… …… 周围的人有说是那女人伙同姘头搞仙人跳谋害了王生,也有玄幻点的说那女人是兰若寺里出来的妖怪,反正官府如今也还没结案, 一切都众说纷纭。 徐航面无表情地一边画着画,一边听着周围人的讨论, 听着这些描述, 他已经大致心里有数了, 恐怕是画皮鬼干的。 快到中午,徐航已经把情况了解得差不多,刚好肚子也饿了,正准备收摊。 “徐师傅,原来你在这啊!” 徐航闻声抬头一看,嘿!这朝他走来并打招呼的不是朱尔旦还能是谁。 再说朱尔旦,昨日回到李家村后,晚上便被一群朋友拉去喝酒叙旧。 众人喝到后面,都喝酒喝高头脑发热,也不知是谁一时兴起提出去十殿阎王庙试胆。 “长夜漫漫光是喝酒未免太无趣,不若来比试番胆量,到郊外十王殿转一圈,证明自己是名伟丈夫如何?” 十王殿位于李家村郊外,里面供奉着十殿阎王、判官、鬼差等阴司鬼神。 白天进去都给人感觉阴森森,更何况是晚上前去?而且据曾经晚上路过十王殿的人说,夜里那里头还出拷打声,或许阎王爷真在里面办案。 有人听到这提议后当即一拍桌子:“好!谁不去谁就是胆小鬼,莫怪我以后看不起你。” 此话一出,原本有几个胆小正想推脱的的顿时也不敢说不去。 朱尔旦向来豪爽胆大,虽然和大多数古人一样,他对鬼神还是存了几分敬畏,但被后面那话一激,再想到自己连兰若寺都去过,还有甚好怕的。 当下自告奋勇,率先道:“哈哈哈!好,我就先去十王殿转转。” 说着大摇大摆的往郊外十王殿而去。 剩余的人都在屋里等着朱尔旦回来,结果等了将近两盏茶的时间,都没见朱尔旦的身影。 “莫不是半路上偷跑了吧……”有人小声嘀咕道。 然而他话音刚落,房屋的门就被砰一声打开,直接朱尔旦竟直接背了个神像回来,众人目瞪口呆。 朱尔旦道:“这是十王殿里的神像,我已经证明自己去过了。” 朱尔旦此壮举可是既刺激又鼓励了其他人,想到朱尔旦连神像都敢搬出来了,剩下的人似乎就更没借口不去。 不过到底是没谁有朱尔旦这么大胆,敢把神像搬回来,最多就是取个贡品或烛台。 一个个都轮流去完,在屋里继续把酒言欢,直到最后都喝得醉醺醺东倒西歪的呼呼大睡。 第二天醒来,酒意散去的朱尔旦看到伫立在角落的判官神像,想起昨晚干的事顿时有些赫然,为免让人以为十王殿闹鬼,便赶紧把神像搬了回去。 回到村里时正巧见到路上聚了好些人,走近一看,才发现原来是之前路上结识到的那个叫徐航的师傅。 徐航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然后继续收拾桌上的纸张。 朱尔旦这才留意到徐航是在摆摊卖字画,紧接着再看到徐航还没收起的画作,只见人物景色无一不栩栩如生,不禁倒吸口气,又想起徐航似乎有些奇异的本事,便忍不住问道:“师傅真是好画工,竟然能画得如此真实,该不会这些画作是能成真的吧?” 徐航失笑道:“你想多了,都只是普通画作而已,不过是运用了些技法让画面看起来更加逼真罢了。” 收拾好摊档,徐航就把东西背上离开。 走在街道上的时候,徐航一股浓香让他忍不住吸了吸鼻子,有种打喷嚏的冲动。 回到荒宅和式神们一起吃完午饭,徐航又惯例去午休。 等睡醒出来,忽然想起昨天野狐化作的老翁说是今晚要在此摆酒嫁女,怎么现在还不见过来布置场地。 等到傍晚,徐航很快就知道自己是担心是多余的。 随着日落西山,黄昏之时,逢魔时刻。 徐航下午时念记着的老翁可算是来了,他并非是独自前来,徐航见跟随在老翁身后,有十几位貌若天仙的年轻女子,想必都是狐妖。 因为徐航提前交代好,所以一众式神们都去到与正厅一帘之隔的侧厅,然后隔着珠帘围观。 出于对异国妖怪的好奇,不仅是那群小妖怪,就连姑获鸟和雪女都忍不住站到门帘后看那群狐女们工作。 至于老翁带来的十几名狐女,她们早就听闻有个大妖怪在此落脚,就算狐狸本性狡黠,还是懂得趋利避害,尽管好奇徐航他们的来历,但在大妖怪面前兢兢业业还来不及,哪敢做多余的事,甚至目不斜视只是安分的将宅院装点。 只见女子们挥袖之间,厅堂就已变了样貌,悬梁挂上红幔,中央贴上囍字再摆上红烛。没多久,刚才还寡淡陈旧的宅院瞬间就焕然一新并且笼罩在吉祥的颜色下。 徐航见识到精怪的手段,多少还是有点小小的惊异,不过他向来擅长隐藏自身情绪,说好听点是喜怒不形于色,通俗点说就是面瘫。 聊斋里出镜率最高的莫过于各种狐妖,鉴于聊斋的名气,徐航从小就没少看过由里面故事改编的影视作品。 出于对聊斋的景仰,徐航抱着探究心理看了两眼那些狐女后,想起昨天准备的贺礼,刚好老翁这个主人家在这,就顺便拿出来先给了:“太过匆忙所以只准备了份薄礼,希望别见怪。” 老翁收下还来不及,哪敢怪罪,立马连连说不会并诚惶诚恐地收下。 “说来还不知先生如何称呼?” 老翁立马答道:“我姓辛,平时大家都叫我辛老翁,有十九个女儿,如今已经嫁了十个,今晚要嫁的是第十一个。” 徐航点点头表示知道。 老翁见他没有吩咐,便暂时退下。 是夜,平日冷冷清清的荒宅今日难得的门前车水马龙。 只不过前来这里的都并非人类,而是群精怪。 徐航和他的一群式神都被安排到了上席,因不懂这里的语言,加上被徐航叮嘱过,所以式神们倒是乖巧,一个个在座位上没乱跑,只是瞪大眼睛满是好奇地看着来往的宾客。 和徐航坐得近的,就忍不住小声询问。 “新娘子什么时候来?” “大概要等宾客到齐。” “这里的新娘也是穿白无垢吗?” “不,这边流行红色嫁衣。” “新郎也是狐妖吗?” “应该是吧。” ………… …… 来到的宾客明显对徐航这桌画风和周围不同的妖怪感到好奇,不过光雪女和姑获鸟这两个SR级妖怪在就足以让寻常妖怪避忌,更何况是徐航这个有些大妖气质的人在。 虽说好奇,但心里又满是顾忌,不敢直接过来接触,所以最后都跑去辛老翁那打听,倒是省了徐航出面去打交道的麻烦。 没多久,门外响起锣鼓声,是新郎要来了。 只见辛老翁赶紧出去迎接,没多久一个模样英俊的青年就走了进来,辛老翁连忙先引他到徐航这里行礼。 新郎来了,新娘很快也被丫鬟从房间里请了出来。 新娘凤冠霞帔,明眸皓齿,身上香气袭人,走动时腰间的禁步宫绦发出清脆的响声。 与刚才一样,辛老翁也是先让她到徐航这行礼,再到高堂和新郎对拜。 徐航回完礼坐下后,注意到式神们可是个个都兴奋不已,只是显然都想到他们现在代表的可是徐航,为了不给徐航丢脸,明明心情激动有很多话想说,一个个都憋着保持形象。徐航见到童女她们可是把脸都憋红了,就连一向给人感觉冷冰冰的雪女,此时都难得露出几分少女神色。 狐狸的婚宴举行得十分顺利,随着新郎要走了,宾客们才纷纷离席。 丫鬟们开始收拾东西,辛老翁则带着名中年妇人一起来向徐航拜谢。 “这是贱内。”辛老翁介绍道。 “今日多谢大人您光临,让凶神恶煞不敢侵扰。” 徐航觉得老翁的话有信息值得深究,便稍微表示了一下疑惑:“哦?” “有个满嘴利齿,兽首人身的怪物,总喜欢在宴会尾声时来捣乱,会把菜肴通通吃干净,搞得大家最后不欢而散。” “原来是这样。”徐航暗暗记住。 辛老翁带来的丫鬟把场地收拾好时已经是接近黎明,凌晨三四点的时候。 等辛老翁一家子都走了,徐航才去睡觉,因为太晚睡,所以第二天醒来已经快到中午。 李会斗听说他们两要去寺庙背后的山林,心想:这样一来这庙里不就只剩他一个人了吗?!顿时又惊慌起来:“道长莫要落下我啊!” 燕赤霞有些无奈看向徐航,可惜徐航心里也有些好奇燕赤霞打算怎么将整颗树给挪走,想亲眼看看。 徐航收到燕赤霞投来的目光,便对李会斗道:“经方才震慑,妖魔鬼怪已暂时不敢再出来作恶,这位兄台大可在此放心等我们回来。” 虽是这么说,但只要想到刚才所见后,李会斗就是打死都不肯自己待在这儿了。 燕赤霞见状,塞了李会斗一张符箓:“若真有妖怪,这张符就会燃烧保护你,我们会立马回来。” 徐航怕他纠缠,眼神示意绛雪香玉赶紧带路,燕赤霞也不大喜欢拉拉扯扯的,见徐航已经跟着那两个精怪走了,把符箓塞给李会斗后就立即出去。 眼见燕赤霞和徐航要走,李会斗心中大急,哪怕是有符箓护体……看了眼空空荡荡的大殿,柱子地面都溅了刚才被诛杀妖怪的血迹,不远处还有只半死不活的大蝙蝠趴在地上。李会斗勉强爬起来,就算两脚发软也愣是拖着跟上徐航他们。 夜里的山林似乎格外幽深,往日李会斗都不曾觉得,但经历了方才生死一线后,此时他正草木皆兵,如今但凡有个风吹草动都能让他吓一跳。 李会斗又惊又怕,抱着胳膊直打颤,又生怕被徐航他们落下。 前面带路的绛雪香玉注意到他这幅模样,不禁掩嘴笑而不语。 没多久,徐航和燕赤霞在绛雪香玉的指引下来到她们本体所在的地方。 徐航看到燕赤霞拿出个巴掌大的小盅,里面有层薄薄的浮土。 只见燕赤霞将小盅一抛,道:“收!” 43.梦回平安京 徐航猜出王家的算计后原本就已心情不悦,这怪物正好触霉头了。 看见怪物走出院子,徐航直接就抽出画卷朝它打去。这怪物估计灵智不高,否则也就不会无视徐航的存在, 而且由于身材粗壮,所以行动有些愚笨。 徐航几乎毫不费劲的就一棍抽在怪物身上, 怪物痛得嚎叫出声, 紧接着就抱头鼠窜地慌忙逃窜。徐航立马追了出去, 但还是被怪物跳过一道矮墙,逃出王家很快不见踪影。 徐航只好放弃继续追那怪物,回到刚才的饭厅,然后发现之前走开了的王家人和仆人现在倒是出来了。 王老爷看到徐航回来,立马笑逐颜开地迎了上去:“这回真是多得高人将那怪物赶走。” 徐航难得沉下脸,生气道:“你们为何不提前说明请我来是要对付妖怪!” 王家老爷讪讪地说:“这不怕你会拒绝嘛……” 看见徐航发火, 王老爷顿时没敢说, 之前请过不少所谓的道士和尚来捉怪, 结果都反被怪物所伤,最后当地都没人敢得承接驱怪这事。 徐航语气十分严厉:“你们要是将原委说清,在情理之中的事我自会尽力所能及,何必要如此欺瞒呢?” 王家人此时也后悔了, 他们之前请回来的天师里, 不乏附近寺庙有名的高僧, 结果都拿这个怪物没办法。 原本也只是在王家大少爷的推荐下,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请徐航上门, 那怪物虽然伤过人,但还没害过人命,所以想着即便徐航对付不了也没什么。 但没想到徐航竟真是位隐世高人,如今却是把这么位本事厉害的高人给得罪了。 当中最后悔不送的莫过于王少爷,他一直想向真正的高人学习道法,现在好不容易见到一个,却把人得罪,想要拜师的打算可谓是彻底王了。 徐航懒得多说,让仆人带路去客房。 第二天一早,没和王家人打招呼就自行回了客栈。 在徐航从王家里出来时,看到有个道士在王家附近徘徊,不禁多看了两眼。 那道士正用手指掐算着什么,忽然露出气急败坏的模样,骂道:“呸!哪个混账截了本道爷的胡?!” 徐航闻言皱眉,心道:莫非自己坏了他人的生意? 这时,那个道士也看到了徐航,大概是意识到方才的话被徐航听去,道士脸上顿时一阵红一阵白,然后很快就走进人群中快步离去了。 徐航见此摇摇头,并非放在心上,回到客栈后,见到了燕赤霞,就把昨晚王家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他。 燕赤霞听完徐航的话,也对王家的做法不敢苟同,说:“王家人的做法未免太有失分寸了,这回多亏是你,也好在那怪物不吃人,否则如果换成水平一般的天师,没做好准备就应对妖魔鬼怪,就算是我也未必能保证全身而退啊!” 就算道士会降妖除魔的本事,也需要有个准备,不是突然要他出手就能出手,有些法术还需外物辅助。 说完王家的人,两人都觉得还是早点启程去到崂山为好,免得路上又横生波折。 于是在收拾好行李后,下楼退了房间,两人又来到大街上。 两人从熙熙攘攘的街道走过,忽然,徐航停住脚步,然后往集市方向看去。 他说:“当中有异。” 然后就步子方向一改,朝集市直走而去。 燕赤霞闻言也立马仔细辨认,果真被他在集市的人群中捕捉到一丝妖异气息,于是赶紧跟上徐航。 徐航顺着那抹妖气,在人群中迅速的穿插而过,很快就让他来到一个摊档前。 原来昨天虽是让那个怪物逃了,但徐航也记住它的妖气。刚才经过集市时,徐航忽然察觉到集市上有相同的气息,为免那怪物在他走后又作乱,加上徐航也想知道那是只什么东西,就特意寻了过来。 摆摊前有个男子骑着匹黑色的马,那匹马的皮毛油光水滑,体格健壮,四肢有力,看起来十分神气。就算徐航不懂相马,也看得出这是匹好马,而旁边的人都用羡慕或是喜爱的眼神看着骑马的人或是这匹马,当中不乏问价者。 骑马的男子十分享受他人的注目,不过他似乎只是想单纯炫耀自己拥有一匹好马,对于开价想买马的人,无论开价多少,他都不愿意将马转手。 徐航注意到男子衣着普通,应当养不起这么好的马,而且刚才听到有人开价到三百两时,男子的神色分明是动摇了,但最后却没答应,如果不是马的来路有问题的话,大概就是其他方面有问题。 这么想着,徐航的目光直接落在男子牵着的马身上。 那匹马感受到徐航的注视,先是显现出不安,蹄子焦虑的来回踏步。继而看到徐航后,眼里露出十分人性化的惊慌,浑身绷紧。 徐航笑了,他已经可以确定,眼前这匹马便是之前让王家困扰的怪物。 此时,骑马的男子也发现今天身下的马好像没平时乖巧听话,正纳闷是不是马的身体出问题时。 徐航走前去,直言:“你这匹马三番五次到别人家中捣乱,我正想寻它主人去赔偿。” 男子一听,顿时就懵了,下意识开口反驳道:“怎么可能?!” 但说完,他自己心里都有点不确定。 因为事实上这马并不是他的,而是某天早上自己跑到他家门口,晚上又不见,男子初时以为是哪家的马放出来溜达,但接连几天都不见有人来将马牵回去。男子见这马长得这么漂亮,一时间不禁见猎心喜,想骑上去跑几圈。 这马也不抗拒,初时男子还想着要是骑马事撞见马的主人,就给把马还给对方,再赔个不是。 但男子接连几天骑着马在县上出入了好几回,都不见有人认出这马,所以渐渐的就放宽心骑了。而且骑着这么匹好马出入街市时,旁人艳羡的目光也让他感到分外有面子。 然而徐航的出现,犹如当头棒喝。 徐航说:“你若不信可去王家询问。” 王家是县上有名的大户人家,男子听了,心里咯噔一下,其实已经信了大半。 男子正想开口解释这马不是他的,结果就在此时,自徐航出现后就一直不安的马,在察觉到徐航打算捉拿自己后,这马终于忍不住想要逃走。 它突然将骑在身上的男子抖了下来,然后就撒丫子想跑。 围观的人见这马突然性情失控,吓得纷纷避让,马就趁机从人们让出来的路中飞奔逃走,但既然有徐航和燕赤霞在场,又怎会让马怪跑得掉。 当即时,两人就立马去追这马怪。燕赤霞从袖中拿出个绳套,往马跑的方向直接一扔,一下子就套住了马头。 但马毕竟是能载人的畜生,力气不比寻常,燕赤霞套住了马怪,却无法拽停这马。 马怪被绳索套住脖子后已经惊慌失措,街市上又人来人往,慌不择路间马怪竟然是翻过一道墙,逃进了一户人家的后院。 马匹失控在街上乱跑所造成的动静原本就引起不少人注意,包括它逃进的这户人家,刚才也有家仆出来围观。 但是马居然翻过墙跑进自家院子,他们也是没想到,反应过来都吓得赶紧跑去后院,就连主人家都被惊动出来了。 也因着这番动静,徐航向主人家解释他们其实是追着妖怪过来的时候,主人家毫不犹豫就信了,甚至得知马怪进了他家院子后十分害怕,二人进屋搜寻也变得毫无难度。 不过那马进了这户人家的院子后,就如同泥牛入海,徐航和燕赤霞在院里各个角落找遍都不见其踪影。 于是他们将搜寻范围扩大到各个房间,最后,在主人家书房的墙上,徐航见到挂着副落款是赵子昂的奔马图,图中的马外形花色都与他们刚才追的马匹十分相似。 徐航仔细感受了一下,房间里果然有着淡淡的妖气。 “你这边如何?” 从别处搜寻完的燕赤霞进来问道。 徐航把墙上的画拿下来说:“找到了,是这幅画上的马成了精。” 说完,他把这幅画拿出去,将实际情况告诉主人家。 得知赵子昂画的马居然成了精怪,众人都纷纷称奇。主人家虽然很喜欢赵子昂的画作,但胆子没大到敢留一副成了精的画在家里。 因此最后几乎不用徐航他们开口,对方就主动请求他们把画带走。 即便主人家不说,他们也会想办法把画拿了,已经成了精的画不适合再留在寻常人家里,何况这只精怪之前还在他人家中作过乱。 于是徐航拿了画,等去到郊外时,徐航开始秋后算账,打算将马怪从画中逼出来,好好审问一番它作乱的缘由。 后来了解到成为土地的大多是生前声誉好积有功德的善人,又或是一些死于非命却心存善念不去寻人替死而是修行成鬼仙的鬼,换算到现代里,大概就是个底层公务员。 徐航体谅道:“无碍,你们也不过是完成职责罢了。” 见徐航没追究他,土地公才松了口气,然后说道:“多谢仙君宽容,小的只向颠道人透露了仙君是上界下凡历劫之人这点,其余并未多说,想必颠道人会对仙君你有所顾忌,应该不敢太过冒犯。” 徐航点点头,然后土地公就告退遁走了。 土地公走后,徐航把行李放下,重新坐回到桌旁,然后拿出桃木剑,解开裹在上面的布,拿过一条干净布巾沾清水将其仔细擦拭。 是夜。 外面已黑灯瞎火,而徐航正在床上打坐修行。 忽然,黑暗中听到窸窸窣窣的响声,只见一只狰狞的恶鬼竟从窗缝中飘了进来。 徐航只是抬了抬眼皮子,然后又闭上眼睛,在那恶鬼来到他床前时,突然拿起手边的桃木剑斩去。 看着可怖的恶鬼连嗷呜一声都没有,竟就这么被斩成两半。 千里之外的诸城,法坛前一名年约三十,虽然身着道袍,却不修边幅甚至有些邋遢的中年男子忽然脸色惨白。 一旁,有个挺着浑圆肚腩的男人问道:“怎么样了?” 道人呼吸吐纳一番后,脸色难看道:“对方确实有些能耐。” 金和尚一边把玩着,闻言就迅速问道:“这么说来他与你不相上下咯?” 道人脸色又难看上几分。 金和尚虽目不识丁为人粗野,但性格豪气有容人之量,若放在乱世恐怕就是号枭雄。如今他这么问起,分明就是对徐航有了招揽之意。 至于徐航与金世成的恩怨,金和尚这儿最不缺的就是徒弟,与一个能人相比,区区的金世成算得上什么,甚至若不是金世成写信求到他面前,金和尚都未必想得起自己有个叫金世成的徒弟。 道人咬着牙说:“方才不过初步试探罢了,接下来才是和他动真格!” 颠道人曾经是下清宫首徒,加上过去师父说他天资极佳,少有人能及,而他在道法上确实进步神速,一点就透,为此他一直以对自己的道法天赋而感到自负。 然而如今有人道法造诣上要比他高超,哪怕土地公说那厮是什么仙君下凡,颠道人还是无法服气。 颠道人很快又第二轮作法,这回他拿出一个泥塑摆在法坛上,手执桃木剑口中念念有词。 44.梦回平安京 话音刚落, 这几个人就惊慌四散, 李会斗也慌张起来, 连滚带爬地躲到佛像背后。 没多久,就看到个身长三尺, 头戴高冠的人远远走来, 想必是之前那几个人口中所说的山神,他身边伴有两个美婢,分别身着红衣和白衣。 待走到近处时, 李会斗看清这人的模样,面色褐黄, 脸窄且狭长, 在那两如花似玉的美婢对比下,可谓是面目可憎。 山神刚跨过门槛,殿堂里就刮起了阵阵妖风,寺庙变得灯火通明, 一个老太太在数个明艳动人的少女簇拥下出来。 老太乐呵道:“今日承蒙山神大人驾临, 实乃让老身寒舍蓬荜生辉啊!” 山神目光放浪地在老太身后一众女子身上流连,轻浮地说:“树姥姥客气了,你带着这么群美人等我来, 我怎会舍得让美人们失望呢。” 老太说:“哎哟!您身边那两个姐儿才是真天仙似的人儿, 我这的姑娘, 您能看上她们便是她们莫大的福气了。” 正说着, 外面传来一阵莺声燕语, 只见有四名绝色女子踏着月光飘然而至。 为首的女子一来便笑道:“山神大人这是这么快就寻了新冤家了?” 树姥姥眯眼笑道:“是胡家姐妹来了。” 四个狐女各有千秋,分别笑盈盈地向山神行礼后。 山神看向末尾的女子:“这个妹妹有些面生啊。” 胡大姐笑着将那女子牵到前来:“这是我们的四妹,最近刚修得人形。” 少女看上去约摸十五六岁,眉眼间抚媚动人,神态欲语含羞,甚是招人怜爱。 胡大姐左右望了望,问道:“听说还请了黑山老妖,怎么不见人来哩?” 语毕,外头又刮起阵大风,随后一个浑身是黑,獐头鼠目相貌阴狠的男人走了进来。 胡大姐娇声斥道:“你可让我们好等!” 黑山老妖并未理会,目光幽幽地落在佛像上:“我似乎闻到生人气息。” 李会斗此时已知大殿上都是山里的精怪,心中无比惊恐,想要夺路而逃,但不等爬起就被股怪力牵引,整个人飞了出来落到大殿地上。 一群精怪围着李会斗而站,尽管当中大多是美娇娘,众多美人或是掩嘴巧笑,又或是摆弄姿色,可李会斗此刻已完全没心情去欣赏。 山神哈哈大笑道:“树姥姥何必如此客气,你我都是熟人了,还特意为我准备礼物。” 老太也笑道:“这不是山神大人把福气带来了,谁想会有个自己送上门的。” 李会斗内心已无比绝望,暗道:吾命休矣! 正当李会斗以为自己要被妖怪们拆吃入腹之际,突然传来一声厉喝。 “大胆妖孽!” 一道白光从外头射来,正正击中山神门面,山神当场血溅五尺。 山神死后化为原型,是只红屁股的山魈。 在场的那些狐女怨鬼们都吓得花容失色,惊叫连连。 “哈!我还道是什么山神,原来不过是只山魈精罢了!” 伴随着一声冷笑,燕赤霞提剑闯入,并对精怪们怒目而视。 胡大姐见势不对,道:“山神已死,我等非捉妖人对手,先退一步了。” 说罢便赶紧带着她的几个姐妹逃得没影。 树姥姥气道:“这几个贱妮子果真是靠不住的滑头!罢了,你们爱走便走,莫要妨碍姥姥收拾这愣头青!” 黑山老妖发出桀桀怪笑:“山魈老儿这几年真是越不长进了,居然连个小道士都防不住。” 树姥姥道:“黑山老妖,你别顾着阴阳怪气,你我联手先把这小子解决了,不然等会儿怕是你也讨不到好。” 道法历来克邪魔,就是树姥姥与黑山老妖有数百年修为,与个学道十五载的道士对上,还真是胜负五五开,不好说谁能占得了上风。 “嘁!”黑山老妖发出不悦的一声。 随即也神态认真起来,挥了挥袖子,露出一双指甲尖利的手。只见指甲上微微泛着蓝光,可想而知是带有剧毒。 燕赤霞冷笑道:“你们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反正这里就是你们的葬身之地。” “小子好大的口气!” 树姥姥怒极反笑,拐杖往地上用力一拄,底下的青石板顿时崩裂开来。 就在此时,徐航不紧不慢的走了进来。 树姥姥脸色大变,道:“老身自认不曾得罪贵人,甚至前些日子贵人经过,老身还特地避让,为何贵人现在反要寻老身麻烦?” 黑山老妖虽看出徐航来头不小,但若能吸食到强大妖怪的血肉,绝对是受益匪浅。 “与他说这么多做甚,如今既然来了,你觉得还真有情面可说吗?”黑山老妖冷嘲道,“还不若直接多手!” 说着,黑山老妖就张开双臂朝徐航飞扑而去,树姥姥见状,恨恨地咬了咬牙,也挥舞起拐杖对付起燕赤霞。 徐航此时由衷庆幸前世工作后为强健体魄而学过一段时间的剑道,黑山老妖来势汹汹,此刻他根本无暇去召唤式神。但好在他还掌握着剑道的基本功,画卷抽出后便被他当剑来使。 徐航一身清气,乃是妖魔克星。加之他的绘卷并非凡品,里头收录多个大妖,对寻常妖怪可是有天然震慑力。 画卷只是寻常的一劈,黑山老妖便觉像是泰山压顶,若不是他强撑着胸前一口气,只怕要当场妖丹破碎。 黑山老妖喉头一甜,此刻方感受到差距,开始悔了。 只是他不甘心绝命于此,忽然瞥见大殿里的山魈尸身,顿时脑海中灵光一闪。 徐航原以为黑山老妖会做出下一轮攻击,谁知黑山老妖突然改变方向,转去扑向山魈的尸体。 然后眨眼间,山魈的血肉就被黑山老妖吸食而空,只剩下干瘪的皮囊。 黑山老妖吸食了山魈精的血肉,瞬间妖力大涨。 树姥姥察觉到这边的变化后,不禁心中暗骂被黑山老妖捡了便宜。 就在此时,她面前的燕赤霞突然使了个雷火诀,树姥姥本体乃山中槐树,身为草木自是怕火。被黑山老妖那边吸引了注意,一时不查挨了一记,当下发出惨叫。 黑山老妖感受着蓬勃的妖力,露出享受的神色,听到树姥姥的哀嚎后,怪声怪气道:“姥姥若是对付不了,不如把力量献我一份。” 树姥姥气急:“大敌当头你不想着如何应对,反倒还打起我妖丹的注意?!” “我这不就是应对之道嘛……” 说着黑山老妖重新看向徐航,力量的快速增长让他变得自大起来。 “吃了你我就能更进一步了!” 黑山老妖露出垂涎渴望的眼神,让徐航差点有种自己是唐僧肉的错觉。 然而,现实很快叫黑山老妖清醒。 在他以为自己这次能轻易吞噬徐航的时候,画卷当头一棒,威力依旧不见犹如泰山压顶。 这回黑山老妖已来不及躲闪,当下妖丹被震得四分五裂,喷出口血来,变回只大蝙蝠趴在地上。 尽管素来不喜黑山老妖心思深沉,但兔死狐悲,眼见黑山老妖也折了,树姥姥不免感同身受,自身也感到悲戚起来。 树姥姥咬咬牙,就在燕赤霞一剑刺向她时,忽然发觉剑尖被顶住,再看眼前哪还有树姥姥的影子,只剩下桩木头。 燕赤霞知道是被对方给逃了,气恼不已。 而徐航那边,他此刻在一旁柱子背后,只见有两个女子相互搀扶,瑟瑟发抖的跪在他面前。 燕赤霞走过去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两个女子见燕赤霞过来,赶紧求饶道:“道长饶命,我们姐妹二人不曾作恶,还请网开一面!” 燕赤霞观她两气息,确实没沾人命。 “徐道友你看如何?” 徐航看着两位女子,双目古井无波,并未被她们楚楚动人的模样给打动,沉吟片刻后,表示:“她们虽不曾作恶,但到底是侍奉那山魈精左右,从中得过好处,不能就此算了。” 两位女子面露难色。 “念你们不曾沾人命,死罪可免,不过到底是为虎作伥,为免你们今后再走歪门邪道,还是好生思过为妙。” 燕赤霞也认同徐航的决定,然后他问两个女子:“你们叫什么名字?” 红衣女子说:“我是绛雪。” 白衣女子道:“我叫香玉。” 然后燕赤霞又看向一旁的李会斗。 李会斗早已被方才一番变故给吓怕,此时仍脚软得站不起来。 见燕赤霞他们看过来,连忙嚎道:“道长救命啊!!!” 燕赤霞道:“不必担心,此间妖物已除。” 但李会斗仍然十分害怕。 话音刚落,就感觉室内吹来一股怪风,只见门不知何时已开,一个身材魁梧、虬髯虎须,模样长得凶神恶煞的大汉大摇大摆走了进来,他身上穿着官袍,款式却不是当朝的。 众人一看,几乎毫不怀疑这就是朱尔旦说的陆判。 那陆判真是好生威严吓人,在座这群书生平日高谈阔论时说得倒是轻巧,好像一个个真的毫无畏惧,然而真见到鬼神的时候,尽管强作镇定,依旧难掩心中惶恐不安,面色更是惨白。若说桌上有谁是毕竟特别的,大概只剩徐航和朱尔旦两个还神色如常。 徐航是看惯了百鬼绘卷里的鬼怪,和里头的部分鬼怪相比较下,竟觉得陆判长得还挺正常,朱尔旦则作为主人家,连忙起身去拱手相迎。 “小生临时邀了朋友一同来吃酒,没提前告知,望陆判勿要见怪。” 陆判爽朗笑道:“多几个人更加热闹,气氛岂不更好,我哪会怪罪。” 说着陆判看向屋里,目光从在座的每个人身上一一扫过,到了徐航身上时微微顿住。 朱尔旦向其介绍道:“这是我之前路上结识的徐师傅。” 陆判沉吟片刻,发现自己竟一时半会儿看不出徐航的深浅,但气势道行难以欺人,只能猜测莫不是天上哪位仙家下凡历劫,又或是快位列仙班者,无论是哪个都不是他一介判官可得罪。 想到着,陆判便有些暗恼起来,朱尔旦请其他人一同喝酒他倒无所谓,但怎么把有道行的人也请上了? 陆判忍不住对朱尔旦责备道:“你怎不告知我有贵人在呢?害我如今两手空空前来。” 朱尔旦一时也十分茫然与惶恐。 徐航赶紧摆摆手笑道:“无妨。” 也多亏徐航平时惯了摆出张波澜不惊的脸,所以此时丝毫没暴露出他自己其实也很茫然懵逼,完全不知道陆判为何这么说,不过可以确定自己在对方看来很牛逼就对了。 而徐航的这番表态,在旁人看来就更加有高人的气度了。 朱尔旦见陆判对徐航态度也如此恭敬,心里不禁对徐航重新评定起来,尽管没见过徐航的本事,但已觉得他不一般,不是寻常江湖术士可比。 在座的其余人看到这段插曲,心里变化多少与朱尔旦相似。 徐航注意到这些人的态度变化,内心波澜不惊,只想表示:我才知道自己原来这么吊啊! 虽然第一反应是系统做了什么,但想到他那些式神有时谈起所谓的往事那煞有其事的样子,徐航都有点自我怀疑了:难道我真的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有过什么波澜壮阔的经历吗? 45.梦回平安京 周围的人纷纷鼓掌叫好, 但对于徐航而言类似的表演他上辈子在电视上看所谓的气功大师采访里就看过不少, 所以只是稍微停留, 很快又往前走了一段, 这回看见的是背着个箱子的人, 里头是十来只小老鼠。 这个艺人的前面摆着张桌子,上面搭着个小戏台。没多久, 艺人就在旁边弹唱起戏词。那些老鼠随奏乐就从箱子里出来, 它们居然还披挂着戏袍, 挺有模有样的, 再看它们的动作, 都与戏文内容对应。 老鼠们惟妙惟俏的表演让周围的人都纷纷称奇,徐航也被吸引住,过了会儿,在一折子戏落幕后, 围观的人还意犹未尽迟迟不散,纷纷抛铜板到那桌上。 卖艺人笑逐颜开, 老鼠们又从后面出来,朝观众作揖。 徐航也有点被逗乐了,顺势抛了几个铜板过去, 然后继续往前走, 这回看到的是个耍蛇人。 蛇人的脖子和手臂上分别缠了一大一小两条青蛇, 两条蛇十分有灵性, 徐航发现可能已经开灵智成精了。 不过也正因如此, 当徐航站在旁边观看时,两条蛇畏惧徐航的气势,表演顿时变得不大顺畅。 徐航摸摸鼻子,为了不搞砸蛇人的表演,只好继续往前走。 街市上鱼龙混杂,除正经谋生外,也不乏靠行偷骗手段的人,在看到又一个标榜神算的摊子后,徐航见已经没什么好看,就回去落脚的客栈。 在经过柜台准备上楼时,客栈的掌柜叫住了他。 掌柜拿出份请柬:“这位客官,县里王家邀请你去府上做客。” 徐航心觉奇怪,他初次来到这个县城,怎么就有人邀请他做客? 不禁问道:“王家?我不曾记得自己认识王家的人。” 掌柜也感到奇怪,不过看到徐航是短发行者的模样,又见惯不怪道:“邀请你的我们县里的大户人家,王家的家仆确实点名是找你,他家儿子痴迷道法,总想结识异人,或许是哪里听说过师傅的名声吧?” 但徐航知道自己的事,他又没特别展示过手段,外人看来就是个有点本事的师傅,在李家村的那点名声应该没这么快传到三十里外的县城。 而且他和燕赤霞是一同到来的,和自己相比,身穿道袍的燕赤霞应该更像有本事的才对?怎么王家单独请他却不请燕赤霞? 然后徐航又想道,如果就他自己一人去,燕赤霞单独留在客栈,情理上似乎有些不妥,要不还是拒了算罢,反正也不认识。 恰好此时燕赤霞回来,徐航叫住他。 “县上王家邀我今晚去做客,但只请了我一人。” 燕赤霞心胸豁达,明白徐航的意思后,毫不介意,相反还喜道:“这不正好吗!有人免费请你吃美味佳肴,既然请了你,那你就去呗,你若是觉得不好意思,大不了走时打包菜肴回来给我得了。” 徐航闻言便不再介意。 当天下午,王家的家仆就驾着车马过来接徐航到府上。 王家的人对徐航的到来表现得格外欣喜,并且盛情招待,很快就设下宴席邀请徐航入座。 尽管王家表现得十分热情好客,但徐航总觉哪里有些怪异。 按照掌柜之前所言,应该是王家的少爷想结识奇人异士,所以才邀请他上门做客,可如今桌上已酒过数巡,天色也已经转暗,却不见那个所谓痴迷道术的王少爷提出什么要求。 徐航觉得处处透着怪异,又见天色已暗,便托辞打算离开。 见他想走了,王家人纷纷热切挽留,最后王家的少爷终于问道:“我之前听学堂的一位书生说,师傅你有着不同寻常的本事,我实在好奇想要见识见识,你能否让我开开眼界?” 原来当日在朱尔旦那喝酒的书生中有家是在县城的,在那天晚上见到传说中的鬼神,回到县城后这个书生就迫不及待地把这段经历当作奇遇四处分享。 王家的少爷确实对奇闻轶事十分感兴趣,一直想结识真正的异人,可惜过去招揽到的都只是些徒有其表的江湖骗子,因此在茶楼听闻此事后就暗暗留了心眼,记住了徐航这号人物。 见他终于说到正题,徐航决定用最近从燕赤霞那学到的障眼法来应付。 徐航实话实说:“我只懂一些小手段。” 真正有本事的是他绘卷里的妖怪们。 然后徐航直接在墙壁上画了个漂亮的庭院,他的融合了西方素描的画法,所以画面栩栩如生,光是这点就足够让这个年代未接触过西洋绘画的寻常人称奇了。 看到如此逼真的画面,王少爷非常吃惊,心中暗想:这画如此真实,该不会里面的事物都能成真吧? 他刚这么一想,就仿佛闻到草木的清香,然后有蝴蝶飞鸟从墙壁的画中飞出,一时间室内鸟叫虫鸣,花香四溢,好似真到了郊外。 王家人都被眼前景象迷住,等过后景色消失,墙上的画又重归静态后,众人回过神来,心情却还久久未能平静。 王少爷见此,已经确信徐航是有本事,内心欣喜若狂,问道:“师傅你是师从何处?” 刚才施展的障眼法是燕赤霞所教,所以徐航就回答:“这是崂山道士的手段。” 王少爷眼前一亮,他原本就想做道术,只是以前一直不得其门而入,如今好不容易见到个有真本事的人,自然无比希望对方能够教他。 于是王少爷当即提出:“小生诚心想学习道法,可惜一直未遇上真正高人,后来从友人口中得知你的事迹,景仰已久,今日得见师傅十分惊喜,想拜师傅为师,请问师傅可否收我为徒?” 但徐航目前自身掌握的法术都是从燕赤霞那学来的,虽说燕赤霞断定自己师父肯定会收下徐航这个徒弟,不过到底是还没正式拜师,徐航觉得不好自作主张将别人师门的本事就这么教给其他人。 徐航想了想,推脱道:“我并非什么高人,所掌握的也只是皮毛罢了,还没到能为人师的程度。” 他说的也是实话,徐航和燕赤霞认识不过数日,虽然徐航在道法上天赋非常,但时日这么短,他能学到的并不多。 不过在王少爷看来徐航纯粹是在客气,因着徐航先天已经半步踏入道门,身上自带清正之气,再配合他总是波澜不惊的样子,在常人眼中完全就是属于世外高人才有的风度。 王少爷又央求道:“师傅太过自谦了,小生也不贪心,只要教我一两个法术就足够。” 可惜徐航意向已定,不管王家的少爷怎么央求他都不肯松口,而且见已经天黑了,便又再次提出告辞的打算。 见徐航要走,王少爷赶紧又转了口风:“既然师傅你的本事不能传给外人,那我也只好作罢了,但可否与我说些你过去路上的奇闻轶事。” 这个要求并不过分,况且对方盛情招待了他,如果再拒绝,人情上就有些说不过去。 徐航只好挑些以前听说过的怪谈说给王公子听,那王少爷似乎对这方面真的很感兴趣,听得津津有味,一直追着徐航再说多些。 然后就这么,不知不觉间竟把时间拖到深夜。 王少爷方察觉到般,脸上露出愧色道:“没想到时间已这么晚了,师傅如果不嫌弃,不如就在府上留宿一晚吧。” 徐航皱着眉,王家少爷这般热情让他实在难以脱身,只好答应今夜在王家留宿,等明天一早再赶紧走人。 那个王家少爷说是去安排人为徐航准备留宿的房间,但安排着安排着,却是自己都不见了踪影。 而王家的其他人以及仆人也都在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这个饭厅,徐航坐了一会儿后,感到室内空气混浊,就来到外面。 然而等过了许久,都不曾见有仆人过来唤他,徐航不禁越发眉头皱得紧。 然后就在此时,徐航听到外面传来沉闷的脚步声。没多久,院子门口就出现了一个兽头人身的怪物。 怪物身材魁梧,长着一身黑色马鬃般的毛,满嘴利齿,看着十分骇人。 这个外表让徐航瞬间想起辛老翁所说的扰乱宴席的凶神恶煞,再回想今晚王家的种种表现,终于明白过来,看来王公子那儿只是托辞,王家想让他帮忙对付这怪物才是真。 徐航皱眉问道:“请神?” 请神这词他是知道的,通常是乡野的神婆巫医最爱打的幌子,而请来的实际也不是什么真的神灵,大多就是狐仙鬼仙。 “那颠道人真有通鬼神的本身?” 土地公道:“他原本也是在天庭的备选名册里挂了名的人,曾经还到过仙人岛上识得几位真仙,和上界的人混上交情,若不是后来自甘堕落留恋人间的功名利禄,恐怕早就飞升成仙了。” 徐航一听,原来这是上头有人啊! 土地公又道:“仙君您虽然也来历不凡,但颠道人要是请天庭的人下来对付您,您如今毕竟不是仙人之躯,实力有损,对上真的神仙未必能讨到好处啊!” 徐航问完奇道:“天庭的神仙竟然还允许对同行下手?” 土地公叹道:“除非是当年大闹天宫的阵仗,否则平日里都是□□为主,事情能压下去的便压下去,如同人间帝王爱听到底下是太平盛世,天庭也是一样。” 徐航还真是第一回知道,原想着天上要比人间淡泊得多,想不到和人间也没什么区别。 不管如何,徐航还是谢过土地公的过来报信。 土地公走后,徐航思索起来。 如果照土地公这么说的话,恐怕自己这回需要请SSR级的大妖出来帮忙了。 好在他自从修炼后各方面素质都提升了不少,如今已经不再像当初那样召唤数量两位以上的SR妖怪都会感到乏力。 徐航摊开绘卷,并布好能阻掩气息的禁制后,他就开始向SSR级妖怪逐个发出降临现世的请求。 荒川、酒吞、茨木、大天狗……徐航一一问去都没得到响应,直到最后,只剩下玉藻前。 徐航顿了顿,然后继续面不改色地唤道:“在下有事相求,恳请玉藻前您能出手相助。” 而这一次,绘卷终于不再是寂然不动。 只见整个卷面都发出金光,SSR妖怪降临时的声势比寻常妖怪大得多,这点在徐航当初召唤出小鹿男时便知道。 紧接着,因为大妖降临,所以浓郁的妖气竟使得明明封闭的房间里扬起风来。 徐航的发丝被吹得凌乱,衣袍翻飞,但本人依旧不动如山地伫立在原地,脸上不见波澜。 面前的空地上出现了五芒星阵,然后那穿着华美服饰,九条尾巴在身后若虚若实,即便脸庞被狐狸面具遮住一半也依旧难掩其风华的绝代之妖,以雍容华贵的姿态降临。 徐航瞳孔微缩,不得不承认玉藻前不愧为日本三大妖怪之一,其神貌仪容无一不令人为之惊叹。 徐航虽然冷情冷心,但并未失去对美的欣赏,而他的欣赏也从来是单纯的,在短暂的赞叹后,他就很快恢复平静。 然后他就听见玉藻前轻笑一声,朝自己徐步走来。 玉藻前用扇子前端微微抵住徐航下颚,将其抬起后,语气复杂似有深意道:“原来这时候的你是这个样子……” 徐航想起式神们对他无端点满的好感度,又想起上次小鹿男出来时惊慌间说出的话,他的直觉告诉他,或许包括自身穿越在内,一切都与眼前这位大妖有关。 然后徐航就神色怪异地问道:“请问其余大妖不肯出来,是因为你的授意吗?” 玉藻前:“……” 气氛陡然间变得尴尬,玉藻前面具下的脸瞬间僵硬,徐航就算不通人情也意识到自己问错了话。 46.梦回平安京 等了一会儿, 才有人压低声道:“他是这山林的主人, 莫要多问了, 赶紧吃完就走吧。” 李会斗猜想他们说的估计是山中的鬼神, 心里有些害怕。 就在他们准备再次起筷时, 忽然有人脸色大变:“山神来了!” 话音刚落,这几个人就惊慌四散,李会斗也慌张起来, 连滚带爬地躲到佛像背后。 没多久, 就看到个身长三尺,头戴高冠的人远远走来, 想必是之前那几个人口中所说的山神, 他身边伴有两个美婢, 分别身着红衣和白衣。 待走到近处时,李会斗看清这人的模样, 面色褐黄,脸窄且狭长,在那两如花似玉的美婢对比下, 可谓是面目可憎。 山神刚跨过门槛,殿堂里就刮起了阵阵妖风,寺庙变得灯火通明,一个老太太在数个明艳动人的少女簇拥下出来。 老太乐呵道:“今日承蒙山神大人驾临, 实乃让老身寒舍蓬荜生辉啊!” 山神目光放浪地在老太身后一众女子身上流连, 轻浮地说:“树姥姥客气了, 你带着这么群美人等我来,我怎会舍得让美人们失望呢。” 老太说:“哎哟!您身边那两个姐儿才是真天仙似的人儿,我这的姑娘,您能看上她们便是她们莫大的福气了。” 正说着,外面传来一阵莺声燕语,只见有四名绝色女子踏着月光飘然而至。 为首的女子一来便笑道:“山神大人这是这么快就寻了新冤家了?” 树姥姥眯眼笑道:“是胡家姐妹来了。” 四个狐女各有千秋,分别笑盈盈地向山神行礼后。 山神看向末尾的女子:“这个妹妹有些面生啊。” 胡大姐笑着将那女子牵到前来:“这是我们的四妹,最近刚修得人形。” 少女看上去约摸十五六岁,眉眼间抚媚动人,神态欲语含羞,甚是招人怜爱。 胡大姐左右望了望,问道:“听说还请了黑山老妖,怎么不见人来哩?” 语毕,外头又刮起阵大风,随后一个浑身是黑,獐头鼠目相貌阴狠的男人走了进来。 胡大姐娇声斥道:“你可让我们好等!” 黑山老妖并未理会,目光幽幽地落在佛像上:“我似乎闻到生人气息。” 李会斗此时已知大殿上都是山里的精怪,心中无比惊恐,想要夺路而逃,但不等爬起就被股怪力牵引,整个人飞了出来落到大殿地上。 一群精怪围着李会斗而站,尽管当中大多是美娇娘,众多美人或是掩嘴巧笑,又或是摆弄姿色,可李会斗此刻已完全没心情去欣赏。 山神哈哈大笑道:“树姥姥何必如此客气,你我都是熟人了,还特意为我准备礼物。” 老太也笑道:“这不是山神大人把福气带来了,谁想会有个自己送上门的。” 李会斗内心已无比绝望,暗道:吾命休矣! 正当李会斗以为自己要被妖怪们拆吃入腹之际,突然传来一声厉喝。 “大胆妖孽!” 一道白光从外头射来,正正击中山神门面,山神当场血溅五尺。 山神死后化为原型,是只红屁股的山魈。 在场的那些狐女怨鬼们都吓得花容失色,惊叫连连。 “哈!我还道是什么山神,原来不过是只山魈精罢了!” 伴随着一声冷笑,燕赤霞提剑闯入,并对精怪们怒目而视。 胡大姐见势不对,道:“山神已死,我等非捉妖人对手,先退一步了。” 说罢便赶紧带着她的几个姐妹逃得没影。 树姥姥气道:“这几个贱妮子果真是靠不住的滑头!罢了,你们爱走便走,莫要妨碍姥姥收拾这愣头青!” 黑山老妖发出桀桀怪笑:“山魈老儿这几年真是越不长进了,居然连个小道士都防不住。” 树姥姥道:“黑山老妖,你别顾着阴阳怪气,你我联手先把这小子解决了,不然等会儿怕是你也讨不到好。” 道法历来克邪魔,就是树姥姥与黑山老妖有数百年修为,与个学道十五载的道士对上,还真是胜负五五开,不好说谁能占得了上风。 “嘁!”黑山老妖发出不悦的一声。 随即也神态认真起来,挥了挥袖子,露出一双指甲尖利的手。只见指甲上微微泛着蓝光,可想而知是带有剧毒。 燕赤霞冷笑道:“你们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反正这里就是你们的葬身之地。” “小子好大的口气!” 树姥姥怒极反笑,拐杖往地上用力一拄,底下的青石板顿时崩裂开来。 就在此时,徐航不紧不慢的走了进来。 树姥姥脸色大变,道:“老身自认不曾得罪贵人,甚至前些日子贵人经过,老身还特地避让,为何贵人现在反要寻老身麻烦?” 黑山老妖虽看出徐航来头不小,但若能吸食到强大妖怪的血肉,绝对是受益匪浅。 “与他说这么多做甚,如今既然来了,你觉得还真有情面可说吗?”黑山老妖冷嘲道,“还不若直接多手!” 说着,黑山老妖就张开双臂朝徐航飞扑而去,树姥姥见状,恨恨地咬了咬牙,也挥舞起拐杖对付起燕赤霞。 徐航此时由衷庆幸前世工作后为强健体魄而学过一段时间的剑道,黑山老妖来势汹汹,此刻他根本无暇去召唤式神。但好在他还掌握着剑道的基本功,画卷抽出后便被他当剑来使。 徐航一身清气,乃是妖魔克星。加之他的绘卷并非凡品,里头收录多个大妖,对寻常妖怪可是有天然震慑力。 画卷只是寻常的一劈,黑山老妖便觉像是泰山压顶,若不是他强撑着胸前一口气,只怕要当场妖丹破碎。 黑山老妖喉头一甜,此刻方感受到差距,开始悔了。 只是他不甘心绝命于此,忽然瞥见大殿里的山魈尸身,顿时脑海中灵光一闪。 徐航原以为黑山老妖会做出下一轮攻击,谁知黑山老妖突然改变方向,转去扑向山魈的尸体。 然后眨眼间,山魈的血肉就被黑山老妖吸食而空,只剩下干瘪的皮囊。 黑山老妖吸食了山魈精的血肉,瞬间妖力大涨。 树姥姥察觉到这边的变化后,不禁心中暗骂被黑山老妖捡了便宜。 就在此时,她面前的燕赤霞突然使了个雷火诀,树姥姥本体乃山中槐树,身为草木自是怕火。被黑山老妖那边吸引了注意,一时不查挨了一记,当下发出惨叫。 黑山老妖感受着蓬勃的妖力,露出享受的神色,听到树姥姥的哀嚎后,怪声怪气道:“姥姥若是对付不了,不如把力量献我一份。” 树姥姥气急:“大敌当头你不想着如何应对,反倒还打起我妖丹的注意?!” “我这不就是应对之道嘛……” 说着黑山老妖重新看向徐航,力量的快速增长让他变得自大起来。 “吃了你我就能更进一步了!” 黑山老妖露出垂涎渴望的眼神,让徐航差点有种自己是唐僧肉的错觉。 然而,现实很快叫黑山老妖清醒。 在他以为自己这次能轻易吞噬徐航的时候,画卷当头一棒,威力依旧不见犹如泰山压顶。 这回黑山老妖已来不及躲闪,当下妖丹被震得四分五裂,喷出口血来,变回只大蝙蝠趴在地上。 尽管素来不喜黑山老妖心思深沉,但兔死狐悲,眼见黑山老妖也折了,树姥姥不免感同身受,自身也感到悲戚起来。 树姥姥咬咬牙,就在燕赤霞一剑刺向她时,忽然发觉剑尖被顶住,再看眼前哪还有树姥姥的影子,只剩下桩木头。 燕赤霞知道是被对方给逃了,气恼不已。 而徐航那边,他此刻在一旁柱子背后,只见有两个女子相互搀扶,瑟瑟发抖的跪在他面前。 燕赤霞走过去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两个女子见燕赤霞过来,赶紧求饶道:“道长饶命,我们姐妹二人不曾作恶,还请网开一面!” 燕赤霞观她两气息,确实没沾人命。 “徐道友你看如何?” 徐航看着两位女子,双目古井无波,并未被她们楚楚动人的模样给打动,沉吟片刻后,表示:“她们虽不曾作恶,但到底是侍奉那山魈精左右,从中得过好处,不能就此算了。” 两位女子面露难色。 “念你们不曾沾人命,死罪可免,不过到底是为虎作伥,为免你们今后再走歪门邪道,还是好生思过为妙。” 燕赤霞也认同徐航的决定,然后他问两个女子:“你们叫什么名字?” 红衣女子说:“我是绛雪。” 白衣女子道:“我叫香玉。” 然后燕赤霞又看向一旁的李会斗。 李会斗早已被方才一番变故给吓怕,此时仍脚软得站不起来。 见燕赤霞他们看过来,连忙嚎道:“道长救命啊!!!” 燕赤霞道:“不必担心,此间妖物已除。” 但李会斗仍然十分害怕。 这是徐航近日学到的法术,将画了符文的纸叠成纸鹤再施以法力后,便能使得纸鹤飞到千里外传递信息。 徐航将近况记录在纸鹤内,传回李家村,免得留在那儿的式神们担心。 放飞了纸鹤,徐航转过身来恰好道童也给两棵花树浇完水。看到纸鹤飞去的一幕,道童两眼一亮,大抵是小孩看到新鲜玩意的新奇羡慕。 徐航觉得道童的模样逗趣得很,就主动提道:“若你想学的话我可以提前教你。” 道童摇摇头,讪讪地回他:“我如今还没引气入体。” 使用道术需要法力,而拥有法力的前提是引气入体。 徐航了然,便鼓励一句:“好好努力,祝早日成功。” 接着徐航来到正殿。 这段时间徐航看了不少道法的书,虽说解除了不少他过往的困惑,但伴随他所看的经书渐多后,随之而来的就是新的疑惑。 老者似乎早有所料般,徐航去到时就看到他在院中煮茶。 “道君今日来,想必是有事想要讨教。” 徐航回道:“不错。” 然后他在老道士面前坐下。 烧水的铁壶被老者拿在高处,开水从壶嘴流出自高往低冲灌入紫砂壶内,随着茶叶的冲泡,一股茶香迅速弥漫开来。 徐航坐下后静静地欣赏着老道士行云流水般的泡茶技艺,末了,一杯升腾着热气微微泛黄的茶水摆到他面前。 “这是我们崂山自产的茗茶,有请仙君一试。” 徐航拿起杯子抿了一口,茶水甘醇还带着淡淡的豌豆香气。 润了润喉,放下杯子后徐航就道:“最近有关道法的经书我已经看了不少,为此而产生了一些疑问,希望道长能为我解答一二。” “仙君请讲,老道必是知无不言。” “我曾以为成仙后便能超脱红尘,不再受俗世束缚。但近日观书有感,得道成仙也不过是从一潭池水跳到另一潭池水罢了,并非我想象中的从此逍遥自在。” 老者忽然问道:“仙君如何看待修真一词?” 徐航想了想:“秉承本心,去伪求真,求得真我。” “既如此,又何必介怀于外物呢?” 见徐航准备出言反问,老道士继续说:“仙君看了书也该知道,如今存在的仙界天庭乃封神一役后而订立,传说在更为远古时期,天地虽开,却无规矩,大能之间全凭实力说话,杀人夺宝更是常有之事。现在修士皆以成仙为目的,但若按传说来看,仙家之上应当还有半圣,半圣之上则是圣人。” 47.梦回平安京 不过当晚,土地公便又愁眉苦脸地找上门来。 “仙君, 容我提醒您, 那颠道人打算在斗法当日请神来对付您。” 徐航皱眉问道:“请神?” 请神这词他是知道的, 通常是乡野的神婆巫医最爱打的幌子,而请来的实际也不是什么真的神灵,大多就是狐仙鬼仙。 “那颠道人真有通鬼神的本身?” 土地公道:“他原本也是在天庭的备选名册里挂了名的人, 曾经还到过仙人岛上识得几位真仙, 和上界的人混上交情, 若不是后来自甘堕落留恋人间的功名利禄, 恐怕早就飞升成仙了。” 徐航一听, 原来这是上头有人啊! 土地公又道:“仙君您虽然也来历不凡, 但颠道人要是请天庭的人下来对付您, 您如今毕竟不是仙人之躯,实力有损, 对上真的神仙未必能讨到好处啊!” 徐航问完奇道:“天庭的神仙竟然还允许对同行下手?” 土地公叹道:“除非是当年大闹天宫的阵仗,否则平日里都是□□为主,事情能压下去的便压下去, 如同人间帝王爱听到底下是太平盛世, 天庭也是一样。” 徐航还真是第一回知道,原想着天上要比人间淡泊得多, 想不到和人间也没什么区别。 不管如何, 徐航还是谢过土地公的过来报信。 土地公走后, 徐航思索起来。 如果照土地公这么说的话, 恐怕自己这回需要请SSR级的大妖出来帮忙了。 好在他自从修炼后各方面素质都提升了不少,如今已经不再像当初那样召唤数量两位以上的SR妖怪都会感到乏力。 徐航摊开绘卷,并布好能阻掩气息的禁制后,他就开始向SSR级妖怪逐个发出降临现世的请求。 荒川、酒吞、茨木、大天狗……徐航一一问去都没得到响应,直到最后,只剩下玉藻前。 徐航顿了顿,然后继续面不改色地唤道:“在下有事相求,恳请玉藻前您能出手相助。” 而这一次,绘卷终于不再是寂然不动。 只见整个卷面都发出金光,SSR妖怪降临时的声势比寻常妖怪大得多,这点在徐航当初召唤出小鹿男时便知道。 紧接着,因为大妖降临,所以浓郁的妖气竟使得明明封闭的房间里扬起风来。 徐航的发丝被吹得凌乱,衣袍翻飞,但本人依旧不动如山地伫立在原地,脸上不见波澜。 面前的空地上出现了五芒星阵,然后那穿着华美服饰,九条尾巴在身后若虚若实,即便脸庞被狐狸面具遮住一半也依旧难掩其风华的绝代之妖,以雍容华贵的姿态降临。 徐航瞳孔微缩,不得不承认玉藻前不愧为日本三大妖怪之一,其神貌仪容无一不令人为之惊叹。 徐航虽然冷情冷心,但并未失去对美的欣赏,而他的欣赏也从来是单纯的,在短暂的赞叹后,他就很快恢复平静。 然后他就听见玉藻前轻笑一声,朝自己徐步走来。 玉藻前用扇子前端微微抵住徐航下颚,将其抬起后,语气复杂似有深意道:“原来这时候的你是这个样子……” 徐航想起式神们对他无端点满的好感度,又想起上次小鹿男出来时惊慌间说出的话,他的直觉告诉他,或许包括自身穿越在内,一切都与眼前这位大妖有关。 然后徐航就神色怪异地问道:“请问其余大妖不肯出来,是因为你的授意吗?” 玉藻前:“……” 气氛陡然间变得尴尬,玉藻前面具下的脸瞬间僵硬,徐航就算不通人情也意识到自己问错了话。 徐航连忙解释道:“我并非想要怪罪你,只是想探知我和你之间是否有过什么渊源而已。” 玉藻前把扇子收回,略无奈地说:“算了,我就知道你向来不懂得看气氛,不过好歹现在还有几分人味。” 徐航听得一头雾水。 而玉藻前已经收敛起难得外露的心思,重新变回那让人捉摸不透的大妖怪。 注意到徐航眼里的疑惑,玉藻前透露道:“你的所有问题都会在未来得以解开。” 徐航结合前后想了想,很快意识到恐怕是自己会在未来与身处过去时间中的式神们相遇。 “好了,你找我出来是因为什么事?” 玉藻前打断了徐航的进一步思考。 徐航回过神来,连忙说回正事,将颠道人打算请神对付他,以及他和颠道人如何扯上恩怨都一五一十说出。 玉藻前打开扇面掩住下半脸,当听到徐航提及崂山学法时,金色的眼眸中划过一丝异样。 “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徐航说完后,玉藻前不屑道,“如果连神也像人类一样玩起人际交情,那你不用担心这样的神会有多厉害。” 玉藻前记忆中的神灵是以淡漠的神色驾临在世间之上,凡事皆以绝对的理性做出最为客观的判断,这样的理性在某种时候意味着残忍。 说来徐航还是他在现世见过的最接近神明的存在,至于徐航所说的神……玉藻前敛目,在过去神迹频现的时代里,根本连接受供奉的资格都没有。 徐航闻言大抵猜到玉藻前的意思,他当初从土地公口中得知天庭竟这么个乌烟瘴气的情况时就不禁哑然。如今听玉藻前所言,再想到他真正生活的年代,妖魔鬼怪都只存在传说神话中,隐隐约约间脑中闪过某种苗头。 徐航没细想下去,因为眼前还有玉藻前需要他面对。 玉藻前好歹是SSR级大妖,徐航自然不能让他像之前SR以下的妖怪般隐去身形待命,于是问道:“说来我该怎么招待你?” 玉藻前看了眼这房间,其实也不算简陋,徐航并不计较住的环境,但也不会太亏待自己,在他看来如果有钱的话,该花就花,反正金银珠宝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不过作为天狐的玉藻前在狐族中有着天然尊贵的身份,自是享有着最奢靡的待遇,眼界已非同一般,如果是其他人用这房间来招待他,那自是不够格。 玉藻前轻笑道:“如果真按对外人的要求,那恐怕你是招待不起,但你不是外人,所以我还是很好说话的,客随主便,住这房间就行了。” 徐航:??? 总觉得被调戏了一把。 徐航面无表情的出去叫店小二拿床新被褥和加张小榻,然后把床位让给了玉藻前。 也不知这决定哪里有问题,徐航把被褥和竹榻拿进来时,见玉藻前一直意味深长的微笑看着自己,这让徐航深感到大妖怪的心思真的是反复无常,一般人根本猜不透。 把竹榻整好后,徐航就开始在上面专心打坐,他能察觉到玉藻前用探究的目光看着他修炼,不过徐航自觉修炼没什么见不得人,便不予理会,丝毫不受干扰。 就这样,直到第二天早上太阳升起。 徐航结束修炼睁开眼,就对上一双狡黠的金色眼睛,方才后知后觉意识到,玉藻前昨晚似乎就这么一直在旁看着他修炼,心里有些怪异,倒不是觉得讨厌。 玉藻前见他从榻上下来,便也懒洋洋的下地,且舒展了一下身体,他的气质高贵,就算是伸懒腰给人的感觉也是优雅的。 玉藻前下地后道:“我出去走走,你要不要一起?” 徐航考虑不到一秒,便迅速应下。 接着他就看见玉藻前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走出房门,身后还扬着九条若虚若实的尾巴。 徐航短暂地错愕后赶紧追出去,不过很快发现,旁人好似都看不到尾巴的存在,复又冷静下来。 然而即便人类看不到玉藻前妖怪特征,但玉藻前本身的仪容便足以引人瞩目。连带的徐航也因为走在他身侧而备受关注,这让向来喜欢低调的徐航十分不自在。 走在路上,玉藻前忽然说:“要和你斗法的术士应当也在这村镇吧?你说,如果他现在看到我这样的大妖为你助阵,他此刻会是何种反应?” 徐航闻言愣了愣,一瞬间他脑中冒出对方出来是在帮他威慑对手的念头,可是看见玉藻前那似笑非笑的嘴角弧度,又不大确定是否自己自作多情。 至于颠道人此时是什么样的心情,自是如同吞了苍蝇似的翻江倒海。 他本来以为自己能请神就万无一失,谁想到徐航那边竟来了传说中的九尾天狐助阵。 上一只为人所知的九尾天狐还是商纣时期的妲己,而当初妲己的为祸能力有多强,几乎是无需质疑。 颠道人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无法接受自己可能要不战而败的现实。 妖怪一向是奉行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所以式神们听说是占了其他妖怪的地方,也没觉得哪里不对,甚至对于这群原本生活在平安京的妖怪们而言,能为大妖怪效力还是种荣幸。 因此她们的注意力很快就放在了…… “是要举行婚礼吗?那是不是能见到漂亮的新娘!” “哇!山兔要看新娘子!” “好想快点到明天。” 一群小妖怪很快就围绕着新娘讨论起来。 徐航:…… 看她们这幅兴致勃勃的样子,徐航也不好意思打断说其他事了,干脆顺着道:“说起来参加别人的婚宴我们也应该准备点礼物才行。” 这么一提,式神们又热闹起来。 “鸩羽怎么样!上次看到鸩掉下的羽毛,泛着蓝色金属一样的光,非常漂亮,新娘子一家肯定会喜欢!” 听到跳跳妹妹的提议,徐航有点无语,鸩羽这种剧毒的东西在婚礼上送,是来祝贺还是想踢馆啊…… 觉直接毫不留情地当面吐槽:“如果说羽毛的话,还是以津真天的羽毛才比较受欢迎吧!谁会在婚礼上送鸩羽这种危险的东西啊?” 童女小声说:“可惜以津真天没出来,不然可以让她给点金羽毛。” 跳跳妹妹气鼓鼓。 这时,椒图打开壳,从里面探头出来:“那个……航大人,我这里有以前从荒川的河流里捡的珍珠,您看用它作贺礼如何?” 那是颗拳头大的珍珠,在光线下表面有层莹润的光泽,无论品相还是成色都是上等。 传闻荒川之主喜欢收集石头,因此有求于他的精怪人类通常都献以各种宝石,但对于他而言似乎再华美的宝石也比不上一块普通的石头好用,因为荒川收集石头其实是用来砸贝壳的,所以被献上的宝石很多都被随手扔一边。 原本树下睡大觉的狸猫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了起来,听说大家明天要参加狐狸的婚礼,正讨论用什么作为贺礼。狸猫也不知是从哪里拿出壶酒来:“这有什么难选择的,本大爷收藏的妖酒就是最好的贺礼啊!” “咦?狸猫酿的酒居然没被酒吞童子全部拿光吗?” 式神里不知道谁冒出一句,狸猫吓得立马下意识地把酒藏回去。 看着妖怪们的互动,徐航眼里也不禁透出笑意,最后结果是定下用狸猫的酒和椒图的珍珠当贺礼。 对于妖怪们而言,晚上才是她们的活动时间。 一切都安置好后,徐航就到里间卧室午休,等醒来时已经是下午接近黄昏。池塘里的冰块已经融化了大半,太阳也没了早上时的猛烈,对于妖怪们而言快到最适合她们出动的时候。 48.梦回平安京 初时这马怪赖在画里, 无论徐航和燕赤霞如何引诱它都不肯出来。徐航见它敬酒不吃吃罚酒,干脆来狠的,作势要把画烧了。 点燃的禾秆离画纸越来越近, 火苗很快就触碰到画纸烧出一个坑洞, 把画在那处的马尾巴给烧去一块。 眼见着徐航是动真格, 马怪终于是怕了。如果再不出来,整张画被烧了,它也会随着这幅画一起毁灭。 马怪吓得赶紧从画里出来, 并向徐航跪下恳求高抬贵手。 徐航将火熄灭,接着开始审问道:“你出自名家之手, 得机缘开了灵智成为精怪,不好生修行, 为何还屡屡闯入他人家中作乱。” 马怪这下已经不敢再有所隐瞒,立马将缘由一一吐露。 原来这画中的马自从成了精拥有了形体, 能脱离画作到外界活动后。马的天性便是喜欢自由奔驰, 这马怪也不例外, 它开始不安于室,不再愿意一天到晚乖乖待在画里,时常趁着主人家不注意, 就从画中脱离, 到外界游玩。 它作为画像成精, 原本应当是无需进食。但偏生马怪初次得了自由, 离开画纸的束缚到现实中嬉戏, 自是对凡事都充满好奇和兴趣。 到底是成了精的事物,脑袋要精通得多,加上这马出自赵子昂之手,模样自是讨人欢喜。很快这马怪就凭着撒娇卖乖的本事,行经街市或他人门前,时常能哄得人随手投喂。 结果在尝到人间食物的美味后,马怪从此就开始犯起嘴馋的毛病,对各种人间食物念念不忘。 不过街市上能讨要到的都只是些寻常食物,一次马怪从黄家屋后巷子路过,恰逢黄家设宴,马怪闻到香味被勾起馋虫口水直流,等宴席散了里头没人后,马怪就再忍不住进去吃剩下的食物。山珍海味就算是残羹剩饭味道也仍然不错,马怪在吃过好东西后,寻常街边食物便难以入眼了。 初时马怪还有所顾忌,知道等人不在再进去偷吃,偏生它体型大吃得多,每次都能吃个干净,所以两三次后,黄家的人就警惕防范起来。 马怪急了,干脆变作怪物闯进去,那些看守的家仆看到它纷纷吓破胆。见无人能阻,马怪胆子逐渐大了起来,隔三差五就到黄家去蹭那吃喝。 得知原因竟然只是这样后,徐航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大概就是有点哭笑不得。 看着嗒焉自丧的马怪,徐航摇摇头:“算了,看在你只是一时顽劣的份上,我也不和你计较,你无事时就乖乖待在画中好生修炼。” 马怪连连点头。 徐航想到这马怪似乎本质上是和花鸟卷同样的精怪,看到时候要不扔给花鸟卷当小弟算了。 之前的画卷被火烧了个洞不好修补,徐航问它能否栖身在其他画卷上,马怪表示可以,于是徐航就拿出一卷新的画卷,让马怪进去。 马怪进去画卷后又变回了一幅画,可惜尾巴末端仍有烧灼的痕迹,尾巴毛变得长短不齐。 处理了马怪后,徐航又听到完成任务的提示音。 …… 这样一连报到故事八时才停下,然后系统又道。 新成就?徐航心里顿了顿,不过当下还是先去崂山再说。 于是不再拖延,和燕赤霞直奔崂山所在方向,这回路上没再横生波折,终于在三天后来到崂山。 崂山地处山东,其所在位置濒临渤海,因而素来有海上第一名山的美誉。崂山作为道教发祥地之一,在道门一直有着不低的地位,崂山道士更是在民间有不小名气,其中太清宫便设在崂山上。 在缩地成寸的法术下,徐航很快就来到了崂山的山脚。 燕赤霞到了这里后就停住,对徐航道:“到了此处需要步行上去。” 根据以往看过的修真小说,徐航不难联想到这是为了证明来者的诚心。 崂山海拔一千一百三十二米,徐航抬头一望,只见树木怪石,不见有道观建筑。 不过徐航并未多问,直接就跟着燕赤霞走去。 古代交通不便,徐航穿越后基本都是靠双腿行走,加上他穿越前一直有每日跑步健身的习惯,所以体力不差。等到了山顶时,除了背上汗湿,呼吸变重外,外表与平时几乎无异。 燕赤霞领着徐航又绕过一段曲折的山路,最后终于停在一座门面不显的道观前:“我的师门到了。” 徐航闻言抬头看去,只见道观大门上方的牌匾上,写着下清宫三个大字。 拍门后有个道童过来开门。 那道童见着燕赤霞,惊奇道:“燕师兄,你不是下山历练去了么?怎么偷摸着回来了?” 然后被燕赤霞弹了额头,没好气道:“什么叫偷摸回来?我这是带个好苗子回来给师父!” 道童听到这话,不禁打量起燕赤霞身后的徐航。 见对方眼神清明,气质出尘,加之一头短发,心里嘀咕道:这看着便是个世外高人,何必还需拜师?师兄莫不是被人戏耍了吧? 燕赤霞带徐航到他师父授课的正殿。 只见正殿中间的蒲团上有位鹤发松姿的道士正在打坐。 老者听到脚步声,徐徐睁开眼睛,从蒲团上起来,然后就对徐航拱手道:“见过仙君。” 徐航心中虽有疑问,面上还是不动声色,淡定的回了礼。 他方才上山过程中就一直觉得受到窥探,如今见到这位老道后,顿时就明白是眼前人所为。 燕赤霞现在已经是完全摸不着头脑,惊疑不定地向老者问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紧接着又看向徐航:“你难道不是扶桑学艺回来的术士吗?” 老者不忍直视地摇摇头:“你这眼力,真该回炉重造,说出去丢我下清宫的脸。” 外头传来噗嗤的一声笑,徐航望出去,见是刚才开门的道童,正躲在门柱后偷笑,方才老者的话无疑是让他听去了。 燕赤霞大窘,迁怒到道童身上:“你这泼皮!” 道童见被发现,赶紧往外跑,燕赤霞急忙从旁边墙上的字画中“拿”下个字来。 说来也神奇,那字居然被燕赤霞轻巧的拿了下来,还在他手上化作个墨圈。 燕赤霞把墨圈往门外扔去,墨圈一落在道童身上就成了一滩污渍。 道童气得嗷的大叫,看来他得要洗衣服去了。 徒弟的不靠谱表现让老者表情有点挂不住,不好意思地说:“徒弟顽劣,在仙君面前见笑了。” 徐航微微笑道:“无碍,挺好的。” 而燕赤霞回过神来后开始问起:“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徐兄弟怎么一下子就成仙君了?” 老者怒其不争地责备道:“叫你平时多些看书增长见识!徐道友分明是下凡游历的仙君,怎么这都看不出!” 燕赤霞其实不是没怀疑过徐航来历不凡,但后来见徐航对道门是真不怎了解,加上对方天生冰心,他便将所有都归结在天赋上。 老者暂时懒得管这个不争气的徒弟,回头对徐航客气道:“仙君的来意我已知晓,但我不能收你为徒,否则怕是误了你,还请仙君见谅。” 对于这个答案,徐航虽说有些失望,但又觉是在意料之中,所以倒没有太过失落。 老者又道:“我虽不能教导你,但观里的书籍你可以随意取阅。” 原以为求道无望的徐航闻言一喜,连忙感谢。 说完,老者就看向燕赤霞:“你要替仙君制剑,那这段时间就先待在观里,我顺便督促你学习道法。” 这回到燕赤霞嗷的大叫,想到要被押着看书就抓耳搔腮。 观里的书籍并不少,甚至有个小小的书楼专门用作藏书。除了道家基础的《道德经》、《太平经》、《黄庭经》等一系列经书外,还有坊间不曾流传开来,关于术法符箓的书籍,除此外还有涉及天工、农学、地理等的杂书。 徐航进了书楼后,看到满屋子的书籍可谓是见猎心喜,很快就一头栽进这知识的海洋中,加上要等待桃木剑的制作,他在崂山上一待就是近两个月。 徐航此时已经怀疑自己或许前世真是位术士,或者是老道口中下凡历劫的仙人,因为他发现书中记载的诸多道术,他都好像过去学过一般,如今只是再温习一遍而已,几乎看一眼便能学会掌握。 譬如道家的引气入体,寻常人需要长期静修才能成功入门,可他一夕间便能做到。 不仅是道术,其他书籍的内容给他感觉都好似只是在重新看一遍。 也因这样,他阅读此间书籍的速度极快,只消月余时间,就把书楼里的书阅览了大半。 就在他们准备再次起筷时,忽然有人脸色大变:“山神来了!” 话音刚落,这几个人就惊慌四散,李会斗也慌张起来,连滚带爬地躲到佛像背后。 没多久,就看到个身长三尺,头戴高冠的人远远走来,想必是之前那几个人口中所说的山神,他身边伴有两个美婢,分别身着红衣和白衣。 待走到近处时,李会斗看清这人的模样,面色褐黄,脸窄且狭长,在那两如花似玉的美婢对比下,可谓是面目可憎。 山神刚跨过门槛,殿堂里就刮起了阵阵妖风,寺庙变得灯火通明,一个老太太在数个明艳动人的少女簇拥下出来。 老太乐呵道:“今日承蒙山神大人驾临,实乃让老身寒舍蓬荜生辉啊!” 山神目光放浪地在老太身后一众女子身上流连,轻浮地说:“树姥姥客气了,你带着这么群美人等我来,我怎会舍得让美人们失望呢。” 老太说:“哎哟!您身边那两个姐儿才是真天仙似的人儿,我这的姑娘,您能看上她们便是她们莫大的福气了。” 正说着,外面传来一阵莺声燕语,只见有四名绝色女子踏着月光飘然而至。 为首的女子一来便笑道:“山神大人这是这么快就寻了新冤家了?” 树姥姥眯眼笑道:“是胡家姐妹来了。” 四个狐女各有千秋,分别笑盈盈地向山神行礼后。 山神看向末尾的女子:“这个妹妹有些面生啊。” 胡大姐笑着将那女子牵到前来:“这是我们的四妹,最近刚修得人形。” 少女看上去约摸十五六岁,眉眼间抚媚动人,神态欲语含羞,甚是招人怜爱。 胡大姐左右望了望,问道:“听说还请了黑山老妖,怎么不见人来哩?” 语毕,外头又刮起阵大风,随后一个浑身是黑,獐头鼠目相貌阴狠的男人走了进来。 胡大姐娇声斥道:“你可让我们好等!” 黑山老妖并未理会,目光幽幽地落在佛像上:“我似乎闻到生人气息。” 李会斗此时已知大殿上都是山里的精怪,心中无比惊恐,想要夺路而逃,但不等爬起就被股怪力牵引,整个人飞了出来落到大殿地上。 一群精怪围着李会斗而站,尽管当中大多是美娇娘,众多美人或是掩嘴巧笑,又或是摆弄姿色,可李会斗此刻已完全没心情去欣赏。 山神哈哈大笑道:“树姥姥何必如此客气,你我都是熟人了,还特意为我准备礼物。” 老太也笑道:“这不是山神大人把福气带来了,谁想会有个自己送上门的。” 李会斗内心已无比绝望,暗道:吾命休矣! 正当李会斗以为自己要被妖怪们拆吃入腹之际,突然传来一声厉喝。 “大胆妖孽!” 一道白光从外头射来,正正击中山神门面,山神当场血溅五尺。 山神死后化为原型,是只红屁股的山魈。 在场的那些狐女怨鬼们都吓得花容失色,惊叫连连。 “哈!我还道是什么山神,原来不过是只山魈精罢了!” 伴随着一声冷笑,燕赤霞提剑闯入,并对精怪们怒目而视。 胡大姐见势不对,道:“山神已死,我等非捉妖人对手,先退一步了。” 说罢便赶紧带着她的几个姐妹逃得没影。 树姥姥气道:“这几个贱妮子果真是靠不住的滑头!罢了,你们爱走便走,莫要妨碍姥姥收拾这愣头青!” 黑山老妖发出桀桀怪笑:“山魈老儿这几年真是越不长进了,居然连个小道士都防不住。” 树姥姥道:“黑山老妖,你别顾着阴阳怪气,你我联手先把这小子解决了,不然等会儿怕是你也讨不到好。” 道法历来克邪魔,就是树姥姥与黑山老妖有数百年修为,与个学道十五载的道士对上,还真是胜负五五开,不好说谁能占得了上风。 “嘁!”黑山老妖发出不悦的一声。 随即也神态认真起来,挥了挥袖子,露出一双指甲尖利的手。只见指甲上微微泛着蓝光,可想而知是带有剧毒。 燕赤霞冷笑道:“你们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反正这里就是你们的葬身之地。” “小子好大的口气!” 树姥姥怒极反笑,拐杖往地上用力一拄,底下的青石板顿时崩裂开来。 就在此时,徐航不紧不慢的走了进来。 树姥姥脸色大变,道:“老身自认不曾得罪贵人,甚至前些日子贵人经过,老身还特地避让,为何贵人现在反要寻老身麻烦?” 黑山老妖虽看出徐航来头不小,但若能吸食到强大妖怪的血肉,绝对是受益匪浅。 “与他说这么多做甚,如今既然来了,你觉得还真有情面可说吗?”黑山老妖冷嘲道,“还不若直接多手!” 说着,黑山老妖就张开双臂朝徐航飞扑而去,树姥姥见状,恨恨地咬了咬牙,也挥舞起拐杖对付起燕赤霞。 徐航此时由衷庆幸前世工作后为强健体魄而学过一段时间的剑道,黑山老妖来势汹汹,此刻他根本无暇去召唤式神。但好在他还掌握着剑道的基本功,画卷抽出后便被他当剑来使。 徐航一身清气,乃是妖魔克星。加之他的绘卷并非凡品,里头收录多个大妖,对寻常妖怪可是有天然震慑力。 画卷只是寻常的一劈,黑山老妖便觉像是泰山压顶,若不是他强撑着胸前一口气,只怕要当场妖丹破碎。 黑山老妖喉头一甜,此刻方感受到差距,开始悔了。 只是他不甘心绝命于此,忽然瞥见大殿里的山魈尸身,顿时脑海中灵光一闪。 徐航原以为黑山老妖会做出下一轮攻击,谁知黑山老妖突然改变方向,转去扑向山魈的尸体。 然后眨眼间,山魈的血肉就被黑山老妖吸食而空,只剩下干瘪的皮囊。 黑山老妖吸食了山魈精的血肉,瞬间妖力大涨。 树姥姥察觉到这边的变化后,不禁心中暗骂被黑山老妖捡了便宜。 就在此时,她面前的燕赤霞突然使了个雷火诀,树姥姥本体乃山中槐树,身为草木自是怕火。被黑山老妖那边吸引了注意,一时不查挨了一记,当下发出惨叫。 黑山老妖感受着蓬勃的妖力,露出享受的神色,听到树姥姥的哀嚎后,怪声怪气道:“姥姥若是对付不了,不如把力量献我一份。” 树姥姥气急:“大敌当头你不想着如何应对,反倒还打起我妖丹的注意?!” “我这不就是应对之道嘛……” 说着黑山老妖重新看向徐航,力量的快速增长让他变得自大起来。 “吃了你我就能更进一步了!” 黑山老妖露出垂涎渴望的眼神,让徐航差点有种自己是唐僧肉的错觉。 然而,现实很快叫黑山老妖清醒。 在他以为自己这次能轻易吞噬徐航的时候,画卷当头一棒,威力依旧不见犹如泰山压顶。 这回黑山老妖已来不及躲闪,当下妖丹被震得四分五裂,喷出口血来,变回只大蝙蝠趴在地上。 尽管素来不喜黑山老妖心思深沉,但兔死狐悲,眼见黑山老妖也折了,树姥姥不免感同身受,自身也感到悲戚起来。 树姥姥咬咬牙,就在燕赤霞一剑刺向她时,忽然发觉剑尖被顶住,再看眼前哪还有树姥姥的影子,只剩下桩木头。 燕赤霞知道是被对方给逃了,气恼不已。 而徐航那边,他此刻在一旁柱子背后,只见有两个女子相互搀扶,瑟瑟发抖的跪在他面前。 燕赤霞走过去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两个女子见燕赤霞过来,赶紧求饶道:“道长饶命,我们姐妹二人不曾作恶,还请网开一面!” 49.聊斋续前缘 李会斗猜想他们说的估计是山中的鬼神,心里有些害怕。 就在他们准备再次起筷时,忽然有人脸色大变:“山神来了!” 话音刚落,这几个人就惊慌四散,李会斗也慌张起来,连滚带爬地躲到佛像背后。 没多久, 就看到个身长三尺,头戴高冠的人远远走来,想必是之前那几个人口中所说的山神,他身边伴有两个美婢,分别身着红衣和白衣。 待走到近处时,李会斗看清这人的模样, 面色褐黄,脸窄且狭长, 在那两如花似玉的美婢对比下, 可谓是面目可憎。 山神刚跨过门槛,殿堂里就刮起了阵阵妖风, 寺庙变得灯火通明,一个老太太在数个明艳动人的少女簇拥下出来。 老太乐呵道:“今日承蒙山神大人驾临, 实乃让老身寒舍蓬荜生辉啊!” 山神目光放浪地在老太身后一众女子身上流连,轻浮地说:“树姥姥客气了, 你带着这么群美人等我来, 我怎会舍得让美人们失望呢。” 老太说:“哎哟!您身边那两个姐儿才是真天仙似的人儿, 我这的姑娘, 您能看上她们便是她们莫大的福气了。” 正说着,外面传来一阵莺声燕语,只见有四名绝色女子踏着月光飘然而至。 为首的女子一来便笑道:“山神大人这是这么快就寻了新冤家了?” 树姥姥眯眼笑道:“是胡家姐妹来了。” 四个狐女各有千秋,分别笑盈盈地向山神行礼后。 山神看向末尾的女子:“这个妹妹有些面生啊。” 胡大姐笑着将那女子牵到前来:“这是我们的四妹,最近刚修得人形。” 少女看上去约摸十五六岁,眉眼间抚媚动人,神态欲语含羞,甚是招人怜爱。 胡大姐左右望了望,问道:“听说还请了黑山老妖,怎么不见人来哩?” 语毕,外头又刮起阵大风,随后一个浑身是黑,獐头鼠目相貌阴狠的男人走了进来。 胡大姐娇声斥道:“你可让我们好等!” 黑山老妖并未理会,目光幽幽地落在佛像上:“我似乎闻到生人气息。” 李会斗此时已知大殿上都是山里的精怪,心中无比惊恐,想要夺路而逃,但不等爬起就被股怪力牵引,整个人飞了出来落到大殿地上。 一群精怪围着李会斗而站,尽管当中大多是美娇娘,众多美人或是掩嘴巧笑,又或是摆弄姿色,可李会斗此刻已完全没心情去欣赏。 山神哈哈大笑道:“树姥姥何必如此客气,你我都是熟人了,还特意为我准备礼物。” 老太也笑道:“这不是山神大人把福气带来了,谁想会有个自己送上门的。” 李会斗内心已无比绝望,暗道:吾命休矣! 正当李会斗以为自己要被妖怪们拆吃入腹之际,突然传来一声厉喝。 “大胆妖孽!” 一道白光从外头射来,正正击中山神门面,山神当场血溅五尺。 山神死后化为原型,是只红屁股的山魈。 在场的那些狐女怨鬼们都吓得花容失色,惊叫连连。 “哈!我还道是什么山神,原来不过是只山魈精罢了!” 伴随着一声冷笑,燕赤霞提剑闯入,并对精怪们怒目而视。 胡大姐见势不对,道:“山神已死,我等非捉妖人对手,先退一步了。” 说罢便赶紧带着她的几个姐妹逃得没影。 树姥姥气道:“这几个贱妮子果真是靠不住的滑头!罢了,你们爱走便走,莫要妨碍姥姥收拾这愣头青!” 黑山老妖发出桀桀怪笑:“山魈老儿这几年真是越不长进了,居然连个小道士都防不住。” 树姥姥道:“黑山老妖,你别顾着阴阳怪气,你我联手先把这小子解决了,不然等会儿怕是你也讨不到好。” 道法历来克邪魔,就是树姥姥与黑山老妖有数百年修为,与个学道十五载的道士对上,还真是胜负五五开,不好说谁能占得了上风。 “嘁!”黑山老妖发出不悦的一声。 随即也神态认真起来,挥了挥袖子,露出一双指甲尖利的手。只见指甲上微微泛着蓝光,可想而知是带有剧毒。 燕赤霞冷笑道:“你们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反正这里就是你们的葬身之地。” “小子好大的口气!” 树姥姥怒极反笑,拐杖往地上用力一拄,底下的青石板顿时崩裂开来。 就在此时,徐航不紧不慢的走了进来。 树姥姥脸色大变,道:“老身自认不曾得罪贵人,甚至前些日子贵人经过,老身还特地避让,为何贵人现在反要寻老身麻烦?” 黑山老妖虽看出徐航来头不小,但若能吸食到强大妖怪的血肉,绝对是受益匪浅。 “与他说这么多做甚,如今既然来了,你觉得还真有情面可说吗?”黑山老妖冷嘲道,“还不若直接多手!” 说着,黑山老妖就张开双臂朝徐航飞扑而去,树姥姥见状,恨恨地咬了咬牙,也挥舞起拐杖对付起燕赤霞。 徐航此时由衷庆幸前世工作后为强健体魄而学过一段时间的剑道,黑山老妖来势汹汹,此刻他根本无暇去召唤式神。但好在他还掌握着剑道的基本功,画卷抽出后便被他当剑来使。 徐航一身清气,乃是妖魔克星。加之他的绘卷并非凡品,里头收录多个大妖,对寻常妖怪可是有天然震慑力。 画卷只是寻常的一劈,黑山老妖便觉像是泰山压顶,若不是他强撑着胸前一口气,只怕要当场妖丹破碎。 黑山老妖喉头一甜,此刻方感受到差距,开始悔了。 只是他不甘心绝命于此,忽然瞥见大殿里的山魈尸身,顿时脑海中灵光一闪。 徐航原以为黑山老妖会做出下一轮攻击,谁知黑山老妖突然改变方向,转去扑向山魈的尸体。 然后眨眼间,山魈的血肉就被黑山老妖吸食而空,只剩下干瘪的皮囊。 黑山老妖吸食了山魈精的血肉,瞬间妖力大涨。 树姥姥察觉到这边的变化后,不禁心中暗骂被黑山老妖捡了便宜。 就在此时,她面前的燕赤霞突然使了个雷火诀,树姥姥本体乃山中槐树,身为草木自是怕火。被黑山老妖那边吸引了注意,一时不查挨了一记,当下发出惨叫。 黑山老妖感受着蓬勃的妖力,露出享受的神色,听到树姥姥的哀嚎后,怪声怪气道:“姥姥若是对付不了,不如把力量献我一份。” 树姥姥气急:“大敌当头你不想着如何应对,反倒还打起我妖丹的注意?!” “我这不就是应对之道嘛……” 说着黑山老妖重新看向徐航,力量的快速增长让他变得自大起来。 “吃了你我就能更进一步了!” 黑山老妖露出垂涎渴望的眼神,让徐航差点有种自己是唐僧肉的错觉。 然而,现实很快叫黑山老妖清醒。 在他以为自己这次能轻易吞噬徐航的时候,画卷当头一棒,威力依旧不见犹如泰山压顶。 这回黑山老妖已来不及躲闪,当下妖丹被震得四分五裂,喷出口血来,变回只大蝙蝠趴在地上。 尽管素来不喜黑山老妖心思深沉,但兔死狐悲,眼见黑山老妖也折了,树姥姥不免感同身受,自身也感到悲戚起来。 树姥姥咬咬牙,就在燕赤霞一剑刺向她时,忽然发觉剑尖被顶住,再看眼前哪还有树姥姥的影子,只剩下桩木头。 燕赤霞知道是被对方给逃了,气恼不已。 而徐航那边,他此刻在一旁柱子背后,只见有两个女子相互搀扶,瑟瑟发抖的跪在他面前。 燕赤霞走过去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两个女子见燕赤霞过来,赶紧求饶道:“道长饶命,我们姐妹二人不曾作恶,还请网开一面!” 燕赤霞观她两气息,确实没沾人命。 “徐道友你看如何?” 徐航看着两位女子,双目古井无波,并未被她们楚楚动人的模样给打动,沉吟片刻后,表示:“她们虽不曾作恶,但到底是侍奉那山魈精左右,从中得过好处,不能就此算了。” 两位女子面露难色。 “念你们不曾沾人命,死罪可免,不过到底是为虎作伥,为免你们今后再走歪门邪道,还是好生思过为妙。” 燕赤霞也认同徐航的决定,然后他问两个女子:“你们叫什么名字?” 红衣女子说:“我是绛雪。” 白衣女子道:“我叫香玉。” 然后燕赤霞又看向一旁的李会斗。 李会斗早已被方才一番变故给吓怕,此时仍脚软得站不起来。 见燕赤霞他们看过来,连忙嚎道:“道长救命啊!!!” 燕赤霞道:“不必担心,此间妖物已除。” 但李会斗仍然十分害怕。 式神们难得被召唤到现世,都还没见识够,哪里肯这么快回去。 当下就抢着道。 “我要留在这里。” “我也是!” “航大人不用替我们担心,如果真遇上对付不了的危险,我们自然会解除召唤躲回去另一边的世界。” “对对!不用担心我们!” “如果航大人有需要也可以直接叫我们过去哦!” ………… …… 看着这些小妖们一个个卖乖,急迫表示自己靠得住的模样,徐航内心不禁失笑,也不再吊他们胃口了。 徐航嘱咐道:“这个宅院我昨晚已用了遮蔽妖气的法决,就算有法师来到,除非走近否则是看不出端倪。你们在宅院里可以随意玩,但不要到外面去,到了外面你们的妖气就遮不住,容易招来捉妖师傅。” 小妖怪们都连连点头。 然后徐航又交代姑获鸟这几个SR级妖怪:“我不在期间就拜托你们几个看好他们了。” 姑获鸟与雪女都很快应允了,唯有书翁摆出不大乐意的模样。 书翁本来就是位喜欢到处云游,收集各种故事的妖怪,如今难得来到过去只通过他人口述或记载中了解到的国家,自是很想出去游历。 徐航想了想,书翁虽是妖怪,但因跟脚缘故,气息倒是很贴近常人,就松口道:“书翁你要是觉得一直待在宅院里腻味,若掌握了这里的官话,也可到村里茶馆坐坐。” 书翁一听,顿时没了不满。 不过又到小妖怪们闹腾起来了。 “那我们呢?我们学会了这里的语言也能出去吗?” “书翁可以去的话我们是不是也……” 徐航无奈道:“不行,你们的实力出到去太容易被看破了。” 一众小妖:“哦……” 看着妖怪们失望的模样,徐航叹口气:“要不我给你们说说这两日的见闻吧。” 小妖怪们听见要有故事听,注意力很快被转移了,一个个兴奋道:“好啊好啊!” 书翁也被引起兴趣。 于是徐航向他们说起画皮的故事。 徐航不是个擅长讲故事的人,他的叙述就如同他这人的性格般平直简练,少参杂进感情色彩,与其说是讲故事,倒不如说更像是在陈述行动报告。 尽管如此,妖怪们仍旧听得十分入神,只是大概徐航的语气太过正经严肃,听故事的妖怪们渐渐的也都变得正襟危坐,犹如是在认真听课。 等徐航说完了,气氛才又慢慢轻松回来。 座敖童子说:“画皮鬼听起来和骨女好像啊,都是披人皮的妖怪。” 鲤鱼精遗憾地表示:“还都是生前遇上负心人……” 莹草关心地问道:“航大人能再说下画皮鬼生前的事吗?” 徐航:“不知道。” 画皮鬼已经被燕赤霞给度了。 一众小妖:“哦……” 书翁:“……” 旁边,姑获鸟满脸慈爱的看着他们,雪女也难得的眼中透出暖意。 安抚好这群妖怪后,徐航就去到外面院子。 燕赤霞一早就出去了,因为要想使得桃木剑水火不侵,需要先用特制的药水将其浸泡十五天,为此燕赤霞去了村里的药铺找所需使用的药材。 徐航见燕赤霞还未回来,干脆也到村里走走,看有什么路上需要的东西要买,顺便等下到药铺与燕赤霞汇合。 来到村里没多久,徐航就听见前面有人叫他。 “哎!徐师傅,这么巧啊!” 只见朱尔旦迎面走来。 徐航点头示礼后看向朱尔旦,然后不禁多注意上几眼,总觉对方与以往相比,似乎整个人变得灵光通透了不少。 思及故事内容,想必是因为陆判给朱尔旦换了心脏,所以才有这番变化。 徐航说:“你看起来像脱胎换骨了一样,是否陆判对你使了什么神通手段?” 朱尔旦大感惊奇,想到陆判对其也毕恭毕敬,看了看周围后,便走近低声道:“师傅好眼力,你是如何看出的?” 除却他妻子知道此事外,平日来往的朋友都不曾看出他的变化。 徐航没有回答,朱尔旦知他不凡,觉得这是高人的手段,便没追问。 尽管知道换心一事是朱尔旦事前也不知,是陆判自发主张所为。但徐航看来此事未免有徇私之嫌,若与判官交好就能换上颗玲珑心,那对于其他踏实的人而言未免有所不公。 徐航知道朱尔旦最后是善终,但提醒道:“你今所得并非正法,若有朝一日天庭遣人清查,你恐有祸难。” 朱尔旦虽然听了他的话有所顾忌,但此时已感受到换心的好处,自是不舍得放弃:“徐师傅无需担心,陆判替我换的心脏取自已死之人,原本也是地府不要的下水,又没夺人性命,即便天庭清算也轮不到我头上。” 说着,朱尔旦就自觉放心,对徐航的告诫也不以为然。 徐航观朱尔旦换心后人是变聪慧了,然如今却是没了初见时的那番赤诚刚正。 徐航皱眉道:“人与鬼神本非同道,你且自行掂量吧。” 朱尔旦敷衍地应了一声。 既然话不投机,徐航也不再多言,结束与朱尔旦的交谈后就去药店寻燕赤霞。 燕赤霞恰好从药店出来,看见徐航就道:“这里的药材太少,还差着几味药,或许要去县里的药铺。” 然后他们找村里的行脚商人打听去往崂山方向的最近县城,准备明日一早过去。 正要回去荒宅,徐航忽然想起兰若寺的传闻。 如今燕赤霞带他去崂山,万一期间宁采臣到兰若寺住宿,此番没燕赤霞在,若是因此害宁采臣丢了性命……徐航想到牙行伙计的话,兰若寺在这片地方也为祸有一段时间了,也不知害了多少过路的旅者。 想至此,徐航对燕赤霞道:“我来时曾途经一个叫兰若寺的庙,里头如今已被妖物占据,有赶夜路的旅者不知情在那里落脚,往往会被妖怪害了性命,所以我想在离去前清楚了这个祸患。” 燕赤霞听到有妖魔作恶,当即大义凛然道:“那应当该诛了!” 燕赤霞此番下山是为入世游历之余,顺带也是想着降妖伏魔,扶拨正气,惩恶扬善。 然后燕赤霞告诉徐航:“不过此时是正午,阳气正盛,妖怪通常不会出来,若要动手还是等今晚子时。” 徐航闻言道:“或许还需遮掩下的我身上气息,否则那些妖怪恐怕不敢出来。” 徐航一片冰心,天生就有半只脚踏入道门,即便没遇上燕赤霞,他会在冥冥之中顺应天意入道修行。 无情无欲固然会叫人觉得冷血,但于修道而言却是意味着不被俗世情绪所左右,心思保持透彻,故而清正之气环绕。 燕赤霞笑道:“不必担心,我有收敛气息的符箓。” ………… …… 深夜,兰若寺内。 李会斗是名从益都县而来的书生,因为天色已晚,野外四下又不见有农家,所以只好暂时在兰若寺落脚。 到了半夜,在内殿睡觉的李会斗听到外面的人声,他怕是山匪,就起来偷看。 只见是几个人正坐在大殿的地上饮酒,看起来应当是几个一起赶路的货商。 没多久,外面又跑进一个人来,手里还捧着个食盒。 “这是山神厨房里的佳肴,大家快来尝尝。” 接着他从食盒中拿出一碟碟色香味俱全的美味佳肴,很快摆满了他们坐的那块地方。 闻到食物传来的阵阵香气,自黄昏后就不曾进食的李会斗,肚子忍不住发出咕噜声。 50.聊斋续前缘 按理来说当地礼佛的人如此众多, 这地方应当佛光普照才对, 但是在徐航看来,不仅并未看到佛门的金光,甚至佛寺上空净是些浊气。 徐航越看越是皱眉,深觉那金世成身上有问题, 原本只是打算在县上歇个脚明日便走, 如今改为留下住段时间, 探听下当地情况。 徐航正准备寻家客栈落脚, 经过衙门时见到有个年约五十的老者背着包袱从里头出来, 神情郁郁寡欢又愤恨不平的模样。徐航观他身上有文昌之气,应当是为官者, 又是从衙门里出来,八成是当地的县令了。 不过看对方的神色,又背着行李出来, 怎么看也不像是有春风得意的好事,相反恐怕正是失意的时候。 徐航直觉是与金世成有关,即便不是, 对方为当地县令, 起码也该知道不少当地的事, 或许能从对方口中得知一二状况。 于是徐航就走上前去, 道:“这位官老爷, 我看你神色颓丧, 这是为何事而困扰?” 对方闻声回过头来, 见徐航霁月风光大有仙人风采,不禁露出惊叹与钦慕,但在看到徐航那头短发时瞬间顿了顿,随即就转变为嫌恶。 徐航由此迅速联想到恐怕是与当地僧侣有关,自己大约是被误认作行僧所以遭到迁怒,由此可见那“活佛”金世成果真有问题。 徐航澄清道:“我并非出家人,剪短发不过是因为家乡风俗。” 果然听他这么一解释后,对方脸色稍霁,也愿意搭理徐航了。 只见这老头苦笑着说:“莫要叫我官老爷了,我已被罢官,今后去往何处都是个问题。” 没想到自己一来就撞上当地县令罢官,也不知该说是赶巧还是来得不是时候。 徐航道:“我看你面相是个正派人,即便为官也是个为民的好官,怎么会落得罢官的局面呢?” 徐航觉得当中缘由值得考究,现在还是上午,于是他就提道:“若老先生愿意,不如到附近茶楼坐下,与我详细说说,就当是找个人倾吐,疏解郁闷吧。” 老头想了想,最后许是想到自己出了长山县后也是前路茫茫,心里也是有着番茫然想找人倾诉,便应了声:“好。” 于是二人来到就近的茶楼。 坐下后老头开始缓缓道出近来窘迫的原因。 眼前这位老先生姓南,平常人称南公,两年前被派遣到这上任当县令。那金世成原本只是当地的无赖,谁知一年前突然消失了一个月,回来后县里的人就发现他期间竟然剃度出家当和尚了。 原本以为金世成是看破红尘重新做人,不曾想到他回来后没过多久,便开始做出疯癫之举。 他当街去食粪土,并自称活佛,说此举是为净化世间污垢。偏偏不少平民百姓因为他惊世骇俗的举动,所以还真被唬住,信了他的鬼话连篇,不仅奉他为佛,甚至还跟着去食粪土。 徐航听到这里,顿时感到十分倒胃口。 南公道:“更可恨的是那些无知的妇人与百姓将他的话当作金玉良言,钱财尽数供奉给了寺庙,许多人分明家中并不富裕,却宁可自己吃不饱穿不暖,也要砸锅卖铁的捐香油钱给那群和尚,把他们养得脑满肠肥。” 说着,南公便不得志地长叹一声:“唉……我实在看不惯他这般愚弄百姓,便有心整治他一顿,不曾想到却牵扯出一个人来,原来金世成此前消失的一个月里是去了诸城拜金和尚为师。” “金和尚?”徐航听到又冒出一个人来,“这又是谁?” 见徐航面露困惑,真不认得金和尚的样子,这会儿南公才是真信了徐航是从外地来的,不是和金世成一丘之貉。 南公用讽刺的语气道:“金和尚是我们这儿的天,他被叫和尚却又不是真的和尚,他也不喜欢被人叫师傅,当地的人通常叫他爷,也有叫他伯伯、叔叔。这个金和尚本身无才也无德,但就是早年靠做投机倒把的生意成了富豪,借此他又肯散财广交朋友,最后让他搭上了京中贵人。因为门路多消息灵通,他手中握有众多官员把柄,所以当地官员哪怕对他有意见,但莫说整治他,在他面前还得做小伏低,生怕得罪他。” 徐航听了咋舌不已,这是古时候的土皇帝啊!或许就连京中的皇帝都没他逍遥自在,毕竟皇帝还得受制于权臣和世家。 “听你这么说,那个金和尚既然能在这当地一手遮天,应该也有些真本事才对。” 钱财确实动人心,但就徐航前世所知,有些门路也不是光靠砸钱便能打通,还得需要人脉,否则也不会有暴发户和贵族之分。 金和尚如果真如老头所言,是个无才无德的暴发户,那应当没那么容易攀上京城里的达官贵人。 南公点头道:“听闻金和尚确实是有通鬼神的本事,所以才这么快得到京城里那些大官的庇护。” 徐航听完了来龙去脉后,问南公:“那先生今后是不再入仕了吗?” 南公再次苦笑,道:“我如今已经想通了,反正也一把年纪,不如告老还乡,在老家教教书,官场的事我这老头子就不再掺和了。” 徐航闻言沉默半晌,他看得出眼前这位老头确实是个正气的人,作为官员的话是当地百姓的幸事,可惜了。 “这是百姓的损失。” 南公笑了,这回是释怀的笑:“能在最后一天离去时听到有人这么说,我南某也算是心满意足,没有遗憾了。” 告别了南公后,徐航到客栈开了房间,然后就在房间里使符箓传召了当地的土地公。 只见一个半丈高的长胡子小老头很快出现在徐航面前的空地上。 小老头看到徐航后,赶紧抱着拐杖拱手道:“见过仙君,请问仙君找我所为何事?” 徐航说:“我想向你打听下当地那个金和尚。” 土地公了然,立马报出金和尚的经历:“那金和尚并不是个和尚,他不过是因着小时候被他爹卖给了寺庙,在寺庙里长大所以才被叫做金和尚,事实上他并未念过经,也不曾参过禅,他在寺院里只是个打杂的。他也是运气好,师傅死后给他留了点银两,他就拿这钱去做生意,因为懂得使些小伎俩,专做些投机倒把的生意,所以倒是让他发家了。” 徐航问:“那他除此外可有什么过人的本事?” 土地公摇摇头:“金和尚本身只是个俗人,并无过人本事,有本事的是他手下的门客。” 徐航闻言有些感兴趣,挑挑眉示意道:“不妨说来听听。” 土地公说:“他底下最为厉害是个人称颠道人的道士,这颠道人也是从崂山下来的,说起来和仙君你还有点渊源。” 徐航问道:“此话怎讲。” “算起来他还是之前与你同路那位燕道长的师兄,但十年前因为犯戒,所以被驱出师门。” 徐航沉吟片刻,又问他:“那他的道法与燕赤霞相比如何?” “无论天资还是实力都在燕赤霞之上。”土地公说着,又透露多几句,“这颠道人原先可是下清宫那位老道士最为喜爱的得意门生,还属意了他作为接任人。可惜了,终难挡红尘诱惑,最后沉迷在浮名虚利里头,如今已经彻底走进了岔路,离位列仙班遥遥无期。” 徐航闻言有所思量,接下来又打听了些相关问题后,心里已经大致有底。 翌日一早。 徐航便假装是过路的行僧,以参佛为由到寺庙拜访。 金世成所在的寺庙实际非常容易认出,在这县里头建得最为华美壮观那座的便是。 徐航遥遥望去,看见那贴满金箔塔顶在阳光下金光灿灿,又想到县里不少还是土阶茅屋的人家,心里直摇头。 走近后见到正门上方的牌匾写着金佛寺三字,也是金光灿灿。徐航跨过门槛进去,看见了庙里的僧侣,果然如南公所言,庙里的僧侣一个个都肥头大耳身宽体胖。 徐航总觉他们看自己的目光怪异,只当可能因为自己是生面孔。而当听说徐航是来参佛后,马上就有几个和尚舔着脸招呼徐航进偏殿等候。 不得不说,这些个大腹便便的胖和尚作出殷勤模样的时候,或许是相貌油腻,实在看得让人心里作呕。 徐航忍着不喜,在偏殿等候,没多久,就来了个眉目清秀的小和尚。 “这位师傅,我们主持有请您过去。” 小和尚说话阴声细气,不过却让徐航眉头紧皱,不知是否他错觉,总觉这小和尚眉眼透着股媚意,也不像是个正经的出家人。 但不管如何,待会儿见到那金世成就能进一步了解了。 徐航还是作出表面上的礼节,道:“麻烦小师傅带路了。” 徐航随那小和尚经过一番左转右折,最终来到一个环境相对僻静的院子。 不过进去后,只见屋顶铺的是琉璃瓦,台阶垒的是白玉石,布帘是金丝织成,墙上挂满了名家的画作。真是好一个富丽堂皇,富豪家与之相比也不过如此,哪有半点佛门的感觉。 见到此情此景,徐航已经可以肯定南公没有骗他,这根本是群借宗教敛财的假和尚。 而且徐航发现,在这里头的和尚倒是好相貌,基本上长得白白净净,年约十五六岁的模样,与刚才外头见到那几个长得一脸油腻和尚相比,这院子里的和尚倒是养眼多了。 徐航的到来很快引来这些和尚们的侧目,他本身也是副玉树临风的相貌,再加上他身带清正之气,又给自身添了几分缥缈。 院里这群年轻的和尚好看是好看,但和徐航一对比就完全是一个天一个地,凡人与谪仙的差距。 徐航很快见到南公嘴里的那个金世成,见到金世成后,徐航心里就笑了。 这粗痞的模样,哪有半分出家人的样子,就是一浑浊的泥坯,哪怕街上随便找个人披上僧袍都比他像样。 金世成见徐航进来,两眼一亮,接着眼神就黏糊糊的沾在他身上。 若不是徐航有足够修养,恐怕忍不住就想当场动手打人了。 金世成这里虽然已有不少长相漂亮的少年,但徐航这样俊美又独具气质的成年男性,有着被社会打磨而沉淀下的韵味,是那些少年郎所不能相比的,也别有一番风味。 金世成假装和气地问道:“师傅是师从哪的?” 徐航此时还不知金世成那污浊不堪的心思,尚且是心平气和道:“我是自行出家修行,并未拜师,途径这儿见有佛寺,便上来参拜。” 金世成笑得脸上的肉都一颤一颤,道:“施主真是个诚心人,远道而来也不忘佛祖。对了,你可找到地方住没?” 徐航忍着嫌恶,回道:“我在县里客栈有房间了。” 金世成闻言更加热切地说:“施主既然是佛门中人,不如直接住到庙里来,可省去那房费,还能让我们有空时互相探讨下经文奥义。”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徐航也不是象牙塔里长大不懂人世复杂的人。在发觉金世成对他表现得格外热诚,再看回院里那一个个白嫩俊俏的小和尚,徐航哪里还不懂这金世成打的是什么主意。 徐航一阵反胃,然后他注意到在金世成开口留他住下时,院里的和尚当中有个神情隐忍,勉强憋着心里的不赞同。 徐航不由地对那个和尚多留意上几分,然后假装没察觉出异样,应道:“既然如此,那我便打扰了。” 金世成笑着脸上横肉都挤作条线,道:“好说好说,大家都是出家人嘛!” 然后就随手指派了一名院里的小和尚带徐航去下榻的地方,也是凑巧,刚好被叫去给徐航引路的便是先前那个露出挣扎之色的和尚。 徐航随着这名小和尚走去的同时,一边不动声色地留意对方神色。 只见对方一路上眼中闪烁不定,最终,当快要到安排给徐航的院落时,这小和尚突然停住脚步。 在徐航的注视下,小和尚犹疑片刻,终是咬咬嘴唇,道:“施主,我看你是个从外地来的良善人,想必是不了解当地,所以才不知这金佛寺的腌臜事。这庙不是个好地方,我不想害了你,你还是快点走吧!” 徐航趁机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小和尚左右张望,见无他人才向他透露道:“我名周克昌,原本家住淮上,少时淘气在外贪玩,结果被道士用法术迷住,卖到金佛寺。金世成贪财好色,外头那些大和尚与他都是一路货色,院里那些年轻的和尚俱是他们豢养的娈童,有些是娼馆赎来的小倌,有些与我一样是被人拐卖来的,有些则是被蒙骗的信徒将自家儿女献上,他们留你住下,八成是见施主你长得好看,想对你图谋不轨。” 徐航原以为金世成只是欺骗百姓敛财罢了,原来还涉嫌倒卖人口。 天性缘故,徐航即便愤愤不平情绪并不激烈,但金世成所为俨然已违反他心中正义,他既然有这能力,便不会不管。 徐航并没有慌张,反过来安慰道:“莫要担心,此事我自有分寸。” 周克昌担心他双拳不敌四手,毕竟金佛寺是金世成的地盘,但看到徐航气定神闲,仿佛一切尽在把握之中,忽然意识到眼前人恐怕非比寻常。 徐航道:“金世成不会逍遥太久,不久后你便可回家了。” 周克昌闻言心头大动,可还是不大放心,欲要再劝上一句,就见徐航淡定地踏入院中。最终到底是把话咽下,心中暗暗祈求佛祖开眼保佑好人。 “现在都还没见到你所说的判官,该不会是假的,根本不会出现吧?” 话音刚落,就感觉室内吹来一股怪风,只见门不知何时已开,一个身材魁梧、虬髯虎须,模样长得凶神恶煞的大汉大摇大摆走了进来,他身上穿着官袍,款式却不是当朝的。 众人一看,几乎毫不怀疑这就是朱尔旦说的陆判。 那陆判真是好生威严吓人,在座这群书生平日高谈阔论时说得倒是轻巧,好像一个个真的毫无畏惧,然而真见到鬼神的时候,尽管强作镇定,依旧难掩心中惶恐不安,面色更是惨白。若说桌上有谁是毕竟特别的,大概只剩徐航和朱尔旦两个还神色如常。 徐航是看惯了百鬼绘卷里的鬼怪,和里头的部分鬼怪相比较下,竟觉得陆判长得还挺正常,朱尔旦则作为主人家,连忙起身去拱手相迎。 “小生临时邀了朋友一同来吃酒,没提前告知,望陆判勿要见怪。” 陆判爽朗笑道:“多几个人更加热闹,气氛岂不更好,我哪会怪罪。” 说着陆判看向屋里,目光从在座的每个人身上一一扫过,到了徐航身上时微微顿住。 朱尔旦向其介绍道:“这是我之前路上结识的徐师傅。” 陆判沉吟片刻,发现自己竟一时半会儿看不出徐航的深浅,但气势道行难以欺人,只能猜测莫不是天上哪位仙家下凡历劫,又或是快位列仙班者,无论是哪个都不是他一介判官可得罪。 想到着,陆判便有些暗恼起来,朱尔旦请其他人一同喝酒他倒无所谓,但怎么把有道行的人也请上了? 陆判忍不住对朱尔旦责备道:“你怎不告知我有贵人在呢?害我如今两手空空前来。” 朱尔旦一时也十分茫然与惶恐。 徐航赶紧摆摆手笑道:“无妨。” 也多亏徐航平时惯了摆出张波澜不惊的脸,所以此时丝毫没暴露出他自己其实也很茫然懵逼,完全不知道陆判为何这么说,不过可以确定自己在对方看来很牛逼就对了。 而徐航的这番表态,在旁人看来就更加有高人的气度了。 朱尔旦见陆判对徐航态度也如此恭敬,心里不禁对徐航重新评定起来,尽管没见过徐航的本事,但已觉得他不一般,不是寻常江湖术士可比。 在座的其余人看到这段插曲,心里变化多少与朱尔旦相似。 徐航注意到这些人的态度变化,内心波澜不惊,只想表示:我才知道自己原来这么吊啊! 虽然第一反应是系统做了什么,但想到他那些式神有时谈起所谓的往事那煞有其事的样子,徐航都有点自我怀疑了:难道我真的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有过什么波澜壮阔的经历吗? 不管如何,在天亮各自回家后,因为陆判来时那番话,当晚一同喝酒的那几个书生俨然认定了徐航是位隐世高人。 在座的书生有些还在书院念书,附近书院里的读书人虽不过百,但也有个四五十,于是当这些书生回到书院,与同窗间分享奇闻趣事时,见到判官这么难得的事,自然少不了分享出来,而徐航又顺着此事被带出,于是在一段时间后,徐航尽管还什么也没做,竟是变得小有名气。 51.聊斋续前缘 徐航今天没去摆摊,只是单纯到村里转了转。想到今早起床时的发现, 想去找那朱尔旦验证一下猜想。 不过他还没找到朱尔旦,走在街上就忽然再次嗅到一股令人不适的浓香,那香气甜到发腻, 仿佛想要掩饰什么。 徐航停住脚步, 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因为是中午, 所以路上人不多,只有稀稀疏疏的几个人,徐航的视线很快落在路边一个中年人身上。 这中年人并非一个人独行,他身后有个家仆搀扶着位老妪。 看到这样的组合,徐航一开始也以为自己是认错了, 但又仔细辨别了香气来源,发现确实是从这几个人身上传出的,男人是不可能涂香粉的, 按理来说就算女人会涂香粉, 一个老太婆也不应该涂得这么浓烈。 徐航盯着他们的背影看了几秒,然后就果断走过去, 拦在他们面前。 只见中年男子一脸富态红光满面,头上还隐隐有金光, 看来是个平时行善积德的好人, 而且看衣着打扮, 在当地应该是个富贵人家, 估计是乡绅之类。 如无意外,对方这辈子应该是条享福的命,能子孙满堂安然到老,但如今那金光中已经有黑气缠绕,印堂晦暗,这是将走霉运的征兆,想必这两日内便会遭遇祸事。徐航又淡淡的扫了眼被家仆搀扶的老妪,走到他们身边时空气中那股香气变得愈发浓郁,徐航已经可以肯定这气味是从这老太婆身上传出,只是看其他人反应似乎是闻不到这香味。 说来也奇怪,徐航见到这老妪的第一眼,几乎不用多加辩证,心里就已经是十分肯定的认定对方是妖魔。 乡绅骤然被拦住去路,脸上有些困惑,倒是他的家仆有些恼火,暗道是谁这么不长眼,路面这么宽非得挡在他主子面前? 家仆正想上前去为主子出头,徐航就对乡绅说:“你近日会有性命之忧,想要保命就不要收留闲杂人等。” 说着,徐航目光如炬地看向家仆搀扶的老妪。 老妪明显身体瑟缩了一下。 大白天的在街上徐航不好出手,只能是语言警告,若这位乡绅愿意听劝自是最好,若不能的话……自己不听劝阻要作死,徐航也没办法,虽说有点可惜了一位好人。 徐航虽然遵循现代社会的道义,但另一方面,他似乎又对人命看得很淡。只要是遇到别人有难,他就会路见不平出手相助,但如果对方不愿意接受,那他也不会强求,反正他已经试图帮助过了。至于那些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遭遇不幸的人,他也不会因为自己无法拯救,所以感到愤慨无力,简单的说他觉得只要尽个人义务便足够了。 家仆一听,顿时恼了,眼前的僧人上来就说人近日有难,这不是在诅咒他们家老爷吗!别的不说,他们家老爷在这一带可是人人赞颂的好人,老爷这么好的人,肯定是福大命大。 这个江湖术士……呸! 家仆立马骂道:“你们这些江湖骗子快滚开,莫以为这就能诈我们老爷的钱!” 说着便打算上前来推撞开徐航,但被那位乡绅制止了。 乡绅彬彬有礼道:“师傅的意思莫非是指有邪祟想害我?” 徐航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然后乡绅阔达笑道:“我于某自认平日里行得正坐得正,没做过亏心事,不怕鬼怪上门。” 徐航知道自己这样上前本来就有些突兀,但他也不是真捉鬼的道士,如今也只是义务提醒罢了,对方不信那也无法。 徐航幽幽看了眼他身后的老妪,要是他没猜错,这恐怕就是不久前在附近作案的画皮鬼。 通过这几天的一些事,徐航已经确定自己在不少妖怪眼中大概是类似SSR级的存在,反正是十分强大,对于寻常妖怪而言,若无必要都是绕道走不想接触的对象。 老妪脸色逐渐变得苍白,徐航的目光对她而言如同千斤重般,让她差点忍不住要生出立马遁逃的念头,好在残余的理智不断对自身自我暗示道:光天化日之下对方肯定不愿太招摇的……才让她勉强硬抗住徐航的目光。 直到徐航将视线收回,老妪才得以松口气,只是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倒是变得更加让人同情。 徐航话已至此,也懒得多说,直接就与他们错身而过的离开。 心里暗道,得打听一下那乡绅住哪里,他要是没猜错的话,那画皮鬼今天被他这么一吓唬,肯定等不及这两天内就会动手然后跑路。 他需要在画皮鬼跑路前将她制服,以免有更多受害者。至于这个乡绅,走运的话熬到他出手没死就算是捡回条命,要是死了也没办法了,尽管可惜,但他早就提醒过对方的。 乡绅过去走南闯北,也见过不少神棍招摇撞骗的事例,通常这些江湖骗子都不会善罢甘休,肯定还会继续纠缠一番,正想要再好声好气请他让路,结果这苦行僧就绕开他们走了。 徐航这反应,倒是让乡绅稍微有几分在意。虽然世面上遇到的道士、游僧多是装神弄鬼,但偶尔也有真材实料。 乡绅不禁留了个心眼。 说来这位老妪还是乡绅前天搭马车回来时在半路碰见的,据说是想来这里投奔亲戚。 因见着老妪一个人拄着拐杖,走路都哆哆嗦嗦,样子实在可怜,乡绅便动了恻隐之心顺路载她一程。 结果回到李家村后,老妪要投奔的人家早就搬走了,乡绅平时为人乐善好施,也不介意让老妪在自家先住着。 再说徐航,在见到那画皮鬼后不久,他就在附近酒家里见到朱尔旦。 恰好朱尔旦也见到了他,朱尔旦向来豪爽热情,当即招呼徐航过来一同喝酒吃饭。 徐航走过去,见到朱尔旦并非独自一人,那一桌上还坐了好几个读书人。 “这位就是我之前赶路时遇上的徐师傅。” 朱尔旦向其他人介绍道。 估计是他过来前朱尔旦告诉他那些朋友徐航是个有本事的大师,所以徐航顺利收到一番好奇的打量。 徐航向他们简单的拱手示礼。 在他坐下后,当中便有人问道:“听闻师傅如今住在郊外的荒宅?” “对。”徐航点头道。 在场的几个读书人顿时来了兴趣,又有人问:“那荒宅可是一直有闹鬼传闻,师傅你住进去后有见过什么奇异的事?不若说来听听。” “听说那是狐狸精的窝,那些狐女是不是都长得十分美艳啊?” “韩兄瞧你这问的,人家师傅可是出家人,六根清静,在他眼中想必是红粉皆髑髅,还哪有美丑之分。” 听着这群书生打趣的话徐航也不恼,只是如平时般神色淡淡地坐着。 过了会儿,等他们说完了,徐航才开口道:“那里并没有传闻说的那么邪乎,大概只是因为荒废太久环境破落,加上天黑让人不免先入为主觉得会有灵异事发生,所以稍微有点风吹草动便被放大觉得是鬼怪作祟。” 听他这么说,本以为能听到诸如大战恶鬼一类奇遇的众人有些失望。 朱尔旦倒是笑了:“妖魔鬼怪见了大师躲还来不及,哪里还敢得再现行。” 众人闻言觉得也对,再看回徐航,不得不说这位师傅长得可真是副好相貌,面如冠玉,目似朗星,虽然年纪轻轻,但泰然自若的样子,倒是有几分高人风范,让人不敢小瞧。 接着,朱尔旦想起件事:“说起鬼神我这倒有件稀奇事想与大家说说。” “哦?” 众人纷纷被他勾起兴趣。 “可还记得前天夜里我们不是去了十王殿探秘吗?哈哈,没想到我背回的那判官神像还真引来了真判官,昨夜十王殿的判官来找我喝酒,你们说这事奇不?” 在座的读书人都大感惊奇,徐航也瞟向朱尔旦。 “你说的可是真的?那判官真的显灵了?” “这事可不能光说说,不如你邀那判官来给咱们看看?” 朱尔旦并未推脱:“若你们不怕今晚尽管到我家来,我约了判官今晚继续喝酒呢!” 见朱尔旦这么坦荡,在场人中倒是有人自己先怯场起来,若朱尔旦说的是真话,那可是真的判官啊!于是不禁用求助语气向徐航问:“徐师傅你也会来吧?” 旁边的人笑道:“周生,你一大男人用得着这么缩头缩脑嘛?” 徐航微微一笑:“若朱公子不介意添对碗筷。” 朱尔旦哈哈笑道:“早想邀师傅你一起吃顿饭,我哪会介意。” 就这样,一桌人约好了今晚再聚。 老鼠们惟妙惟俏的表演让周围的人都纷纷称奇,徐航也被吸引住,过了会儿,在一折子戏落幕后,围观的人还意犹未尽迟迟不散,纷纷抛铜板到那桌上。 卖艺人笑逐颜开,老鼠们又从后面出来,朝观众作揖。 徐航也有点被逗乐了,顺势抛了几个铜板过去,然后继续往前走,这回看到的是个耍蛇人。 蛇人的脖子和手臂上分别缠了一大一小两条青蛇,两条蛇十分有灵性,徐航发现可能已经开灵智成精了。 不过也正因如此,当徐航站在旁边观看时,两条蛇畏惧徐航的气势,表演顿时变得不大顺畅。 徐航摸摸鼻子,为了不搞砸蛇人的表演,只好继续往前走。 街市上鱼龙混杂,除正经谋生外,也不乏靠行偷骗手段的人,在看到又一个标榜神算的摊子后,徐航见已经没什么好看,就回去落脚的客栈。 在经过柜台准备上楼时,客栈的掌柜叫住了他。 掌柜拿出份请柬:“这位客官,县里王家邀请你去府上做客。” 徐航心觉奇怪,他初次来到这个县城,怎么就有人邀请他做客? 不禁问道:“王家?我不曾记得自己认识王家的人。” 掌柜也感到奇怪,不过看到徐航是短发行者的模样,又见惯不怪道:“邀请你的我们县里的大户人家,王家的家仆确实点名是找你,他家儿子痴迷道法,总想结识异人,或许是哪里听说过师傅的名声吧?” 但徐航知道自己的事,他又没特别展示过手段,外人看来就是个有点本事的师傅,在李家村的那点名声应该没这么快传到三十里外的县城。 而且他和燕赤霞是一同到来的,和自己相比,身穿道袍的燕赤霞应该更像有本事的才对?怎么王家单独请他却不请燕赤霞? 然后徐航又想道,如果就他自己一人去,燕赤霞单独留在客栈,情理上似乎有些不妥,要不还是拒了算罢,反正也不认识。 恰好此时燕赤霞回来,徐航叫住他。 “县上王家邀我今晚去做客,但只请了我一人。” 燕赤霞心胸豁达,明白徐航的意思后,毫不介意,相反还喜道:“这不正好吗!有人免费请你吃美味佳肴,既然请了你,那你就去呗,你若是觉得不好意思,大不了走时打包菜肴回来给我得了。” 徐航闻言便不再介意。 当天下午,王家的家仆就驾着车马过来接徐航到府上。 王家的人对徐航的到来表现得格外欣喜,并且盛情招待,很快就设下宴席邀请徐航入座。 尽管王家表现得十分热情好客,但徐航总觉哪里有些怪异。 按照掌柜之前所言,应该是王家的少爷想结识奇人异士,所以才邀请他上门做客,可如今桌上已酒过数巡,天色也已经转暗,却不见那个所谓痴迷道术的王少爷提出什么要求。 徐航觉得处处透着怪异,又见天色已暗,便托辞打算离开。 见他想走了,王家人纷纷热切挽留,最后王家的少爷终于问道:“我之前听学堂的一位书生说,师傅你有着不同寻常的本事,我实在好奇想要见识见识,你能否让我开开眼界?” 原来当日在朱尔旦那喝酒的书生中有家是在县城的,在那天晚上见到传说中的鬼神,回到县城后这个书生就迫不及待地把这段经历当作奇遇四处分享。 王家的少爷确实对奇闻轶事十分感兴趣,一直想结识真正的异人,可惜过去招揽到的都只是些徒有其表的江湖骗子,因此在茶楼听闻此事后就暗暗留了心眼,记住了徐航这号人物。 见他终于说到正题,徐航决定用最近从燕赤霞那学到的障眼法来应付。 徐航实话实说:“我只懂一些小手段。” 真正有本事的是他绘卷里的妖怪们。 然后徐航直接在墙壁上画了个漂亮的庭院,他的融合了西方素描的画法,所以画面栩栩如生,光是这点就足够让这个年代未接触过西洋绘画的寻常人称奇了。 看到如此逼真的画面,王少爷非常吃惊,心中暗想:这画如此真实,该不会里面的事物都能成真吧? 他刚这么一想,就仿佛闻到草木的清香,然后有蝴蝶飞鸟从墙壁的画中飞出,一时间室内鸟叫虫鸣,花香四溢,好似真到了郊外。 王家人都被眼前景象迷住,等过后景色消失,墙上的画又重归静态后,众人回过神来,心情却还久久未能平静。 王少爷见此,已经确信徐航是有本事,内心欣喜若狂,问道:“师傅你是师从何处?” 刚才施展的障眼法是燕赤霞所教,所以徐航就回答:“这是崂山道士的手段。” 王少爷眼前一亮,他原本就想做道术,只是以前一直不得其门而入,如今好不容易见到个有真本事的人,自然无比希望对方能够教他。 于是王少爷当即提出:“小生诚心想学习道法,可惜一直未遇上真正高人,后来从友人口中得知你的事迹,景仰已久,今日得见师傅十分惊喜,想拜师傅为师,请问师傅可否收我为徒?” 但徐航目前自身掌握的法术都是从燕赤霞那学来的,虽说燕赤霞断定自己师父肯定会收下徐航这个徒弟,不过到底是还没正式拜师,徐航觉得不好自作主张将别人师门的本事就这么教给其他人。 徐航想了想,推脱道:“我并非什么高人,所掌握的也只是皮毛罢了,还没到能为人师的程度。” 他说的也是实话,徐航和燕赤霞认识不过数日,虽然徐航在道法上天赋非常,但时日这么短,他能学到的并不多。 不过在王少爷看来徐航纯粹是在客气,因着徐航先天已经半步踏入道门,身上自带清正之气,再配合他总是波澜不惊的样子,在常人眼中完全就是属于世外高人才有的风度。 王少爷又央求道:“师傅太过自谦了,小生也不贪心,只要教我一两个法术就足够。” 可惜徐航意向已定,不管王家的少爷怎么央求他都不肯松口,而且见已经天黑了,便又再次提出告辞的打算。 见徐航要走,王少爷赶紧又转了口风:“既然师傅你的本事不能传给外人,那我也只好作罢了,但可否与我说些你过去路上的奇闻轶事。” 这个要求并不过分,况且对方盛情招待了他,如果再拒绝,人情上就有些说不过去。 徐航只好挑些以前听说过的怪谈说给王公子听,那王少爷似乎对这方面真的很感兴趣,听得津津有味,一直追着徐航再说多些。 然后就这么,不知不觉间竟把时间拖到深夜。 王少爷方察觉到般,脸上露出愧色道:“没想到时间已这么晚了,师傅如果不嫌弃,不如就在府上留宿一晚吧。” 徐航皱着眉,王家少爷这般热情让他实在难以脱身,只好答应今夜在王家留宿,等明天一早再赶紧走人。 那个王家少爷说是去安排人为徐航准备留宿的房间,但安排着安排着,却是自己都不见了踪影。 而王家的其他人以及仆人也都在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这个饭厅,徐航坐了一会儿后,感到室内空气混浊,就来到外面。 然而等过了许久,都不曾见有仆人过来唤他,徐航不禁越发眉头皱得紧。 然后就在此时,徐航听到外面传来沉闷的脚步声。没多久,院子门口就出现了一个兽头人身的怪物。 怪物身材魁梧,长着一身黑色马鬃般的毛,满嘴利齿,看着十分骇人。 这个外表让徐航瞬间想起辛老翁所说的扰乱宴席的凶神恶煞,再回想今晚王家的种种表现,终于明白过来,看来王公子那儿只是托辞,王家想让他帮忙对付这怪物才是真。 而且相比起召唤绘卷里的妖怪,直接传召已被召唤到现世的妖怪所费体力更少,也是因为这点,所以徐航才不打算将它们收回去。 52.聊斋续前缘 虽然徐航不在意他人看法,但只要是生存在人类社会中, 就不可能完全脱离群体。如果被当作异类排斥会很麻烦,这是这是得过教训的徐航得出的结论。 于是,他通过观察身边其他人对不同事情的反应,总结出一定规律,最后在遇上这些事情时做出符合常人三观的表达, 从而使得自己不那么另类。 徐航曾经也困惑过, 自己是否真的太冷血,现在燕赤霞的话让他释然了。 他有意想多了解,就打探道:“燕生修的也是无情道?” 其实看燕赤霞的样子,徐航就觉他不是修无情道的人。 果然。 燕赤霞摇头苦笑:“我这性子哪修得了无情道,就是勉强去修也是进度缓滞,还不如到红尘中打滚慢慢熬, 等哪天大彻大悟就能超凡脱俗了。” 徐航了然,他现在已经有了修道的念头, 又问:“那我还有机会拜入你师门吗?” “难得见着个天生冰心的人, 我师傅惜才,欢喜还来不及,就算你不成关门弟子, 他老人家也定然不啬色于指导你道术。”燕赤霞听他对自己师门有意, 立马来了精神介绍起来, “我的师门在崂山, 你如果不急可以与我同路, 我这次下山是为了历练,不过也差不多该回去看看。” 徐航想了想,觉得也好,顺便可路上请教些道术。 “我倒不是很急,只是我希望你能否路上先教我些简单的道术。” 燕赤霞有意笼络住徐航这个资质上佳,可能是自己未来师弟的人,当下便答应:“好!我经书学得不大好,但道术却是我的拿手活。” 在路上聊天终不大方便,徐航想和燕赤霞坐下慢慢谈,顺便询问些修道的问题,于是就提议道:“你若不嫌弃我那精怪多妖气太盛,不如到我那里落脚,我也有事想向你请教。” 燕赤霞想了想,觉得也好,他也有些好奇徐航的驭鬼术:“那就有劳招待了。 …… 荒宅里。 燕赤霞站在厅堂中央,而在厅堂周围,一众精怪们或是躲在窗后,又或是躲在门后、屏风后,正小心翼翼打量着他。 在式神们并不高明的偷看同时,燕赤霞也同样暗暗观察这些异国的精怪。 没多久,徐航从内室出来。 “坐吧,不用客气。”徐航见他站着,就请他坐下。 在两人坐下后,姑获鸟与雪女就将酒菜呈上。 虽然刚才徐航已经告诉她们这位法师并无敌意,但一时半刻还是难以打消她们心里的防备。 燕赤霞倒不介意精怪的态度,等姑获鸟和雪女把酒菜放下,然后屏退到一旁后。燕赤霞才道:“你收的这些妖怪倒是有点意思。” 恰好徐航为他倒了杯酒。 燕赤霞吸了吸鼻子,顿时两眼一亮:“好香的酒味!” 徐航告诉他:“这是狸猫酿的妖酒。” 说着,就将斟满的酒樽推到燕赤霞面前。 燕赤霞一饮而尽后,赞道:“好酒!” 这妖酒酒香浓郁,入口辛辣过后又有股回甘在口腔里久久不散,燕赤霞并非好酒之人,但此刻也被勾出了酒瘾,想要饮个痛快。 妖酒的酒劲对于人类而言可谓是不一般,酒过三巡后,燕赤霞已面色酡红,但他双目仍旧清明并无醉意。 徐航似乎比他好些,不过眼尾也泛起两抹淡红,和平时相比,如今看来倒是面相显得没那么冷了。 燕赤霞又吃了几口下酒菜后,道:“你请我喝了这么好的酒,我似乎没什么能回报你的,不如就把天上的仙女请下来跳个舞吧!” 然后只见他突然将已经吃空的碟子往上一抛,碟子却未掉地上摔碎,而是变成了个月亮在窗上。接着燕赤霞又将筷子一扔,筷子落地就成了位天仙似的美女。 “哇——!!!” 躲在周围的式神们看见这戏法后都忍不住发出惊叹。 仙女巧笑着施施然行了个礼,然后在月亮的衬托下,就挥舞起水袖在厅堂前面的空地上跳起舞来,那身形婀娜多姿,看得一众式神们都挪不开眼。直到舞蹈结束,他们仍是如痴如醉。 直到回过神来时,厅堂里哪还有月亮和仙女,窗台上只放着个小碟和一根筷子。 “燕生的术法真是厉害。” 徐航欣赏完刚才的舞蹈后,对燕赤霞称赞道。 燕赤霞说:“雕虫小技罢了,你若想学很快就能学会。” 徐航点点头,然后想起今日画皮鬼冲自己这边来时,他连个趁手武器都没有,遂问道:“说来我是否应准备柄桃木剑?” “真正的桃木剑不好做,且需取百年桃树枝为材,再经十八道工艺处理,最后才能制成色如紫铜,水火不侵,辟邪镇魔的桃木剑。”燕赤霞皱眉解释道,“你有驭鬼的本事,暂可不必太急,等到了崂山可托我师父为你寻把。” 百年桃树确实不大好找,但徐航那百鬼中恰好有位是桃花妖,能成精怪少说也该有百岁以上了。 于是徐航说:“百年桃木不是问题。” 燕赤霞见他说得简单,心下有些惊奇:“莫非你收的精怪里还有桃花精不成?算了,反正你到时将桃木拿来,我可以替你处理。” 徐航不予置否:“你且等我一下。” 然后就进到内室里去将桃花妖召唤出来。 桃花妖外表看起来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女,脚踩高高的木屐。 徐航突然觉得自己真是蠢了,居然之前都没想起过桃花妖,桃木具有辟邪清心的效果,就算不制成剑,拿来当防身的棍棒也不错。 或许是因为桃木的属性,所以由桃树修成精的桃花妖也没什么害人的本事。 桃花妖见到徐航有些诧异:“航大人您真的回来了啊!” 徐航面无表地点点头。 桃花妖又左右看了看:“咦?这里是?” 和之前召唤出的式神已经有过打交道经验的徐航迅速回道:“我如今在□□,没在平安京。” 桃花妖顿时了然,问:“航大人叫我过来是有什么需要呢?” “我想取一截桃木。”说着,徐航想到桃木是要从桃花妖身上取,就补充道,“如果会对你有损伤那就算了。” 桃花妖笑了:“这有什么难的!” 就算身为棵树,也不是所有树枝都有必要存在,说着徐航就看到桃花妖掌心里泛出莹莹绿光,一截桃木自手中被催生出来。 “谢谢。”徐航接过桃花妖提供的桃木,“你要是想留在这里也无所谓,解除召唤回去也可以。” 桃花妖用衣袖掩住下半脸,目光飘忽不定好像是在考虑。 过了会儿,桃花妖支吾道:“我、我想留下啦!但樱花妖她还在那边,我实在放心不下她自己一个……所以我还是回去先了。” 说完,桃花妖似乎有些担心被怪罪,偷偷地瞟徐航的反应。 徐航想到自己过两天要和燕赤霞去崂山,路上也不方便带着太多精怪,就平淡地说:“我知道了,你回去陪樱花妖吧。” “那我先退下了。” 桃花妖解除了召唤回到绘卷里,而徐航则拿着那截桃木出到外面厅堂。 燕赤霞见他不过进去一趟,出来时手上就多了截桃木,而且这桃木还不简单。 想也是,毕竟是取自成精桃树身上的,比起百年桃树更为罕见,可以感受到当中蕴含着灵气,连燕赤霞见了都大为稀奇。 “你这究竟是收了多少妖怪作为差遣啊?”燕赤霞忍不住嘀咕。 徐航只是无声笑了笑,没有回答。 燕赤霞把这段稀罕的桃木收好。 徐航想起遮掩妖气一事:“对了,你之前说能遮掩妖气的法术能否教予我吗?” “这个简单。” 燕赤霞告诉徐航法诀,徐航按照他所说去施展,很快就成功了,荒宅上方升腾的妖气都收敛起来,就算是有道士和尚来到,除非是到了宅院近处,否则也看不出端倪。 第二天,徐航刚睁眼醒来,就听到脑海里叮叮咚咚的系统声。 徐航饶有兴趣地逐个观看,他先是看到一个光着膀子的壮汉,脖子上挂着块木牌写着“十铜板一刀”,然后前面地上插着把寒光泠泠的大刀,旁边是个已经盛满铜板的碗,壮汉自称练了铁布衫法,吆喝着有谁能用刀砍伤他,他便把当日收入都奉上。 人群中有不信邪的武夫,付了十铜板后就用刀去砍,但刀砍下去壮汉还完好如初,身上没能留下任何刀痕。 周围的人纷纷鼓掌叫好,但对于徐航而言类似的表演他上辈子在电视上看所谓的气功大师采访里就看过不少,所以只是稍微停留,很快又往前走了一段,这回看见的是背着个箱子的人,里头是十来只小老鼠。 这个艺人的前面摆着张桌子,上面搭着个小戏台。没多久,艺人就在旁边弹唱起戏词。那些老鼠随奏乐就从箱子里出来,它们居然还披挂着戏袍,挺有模有样的,再看它们的动作,都与戏文内容对应。 老鼠们惟妙惟俏的表演让周围的人都纷纷称奇,徐航也被吸引住,过了会儿,在一折子戏落幕后,围观的人还意犹未尽迟迟不散,纷纷抛铜板到那桌上。 卖艺人笑逐颜开,老鼠们又从后面出来,朝观众作揖。 徐航也有点被逗乐了,顺势抛了几个铜板过去,然后继续往前走,这回看到的是个耍蛇人。 蛇人的脖子和手臂上分别缠了一大一小两条青蛇,两条蛇十分有灵性,徐航发现可能已经开灵智成精了。 不过也正因如此,当徐航站在旁边观看时,两条蛇畏惧徐航的气势,表演顿时变得不大顺畅。 徐航摸摸鼻子,为了不搞砸蛇人的表演,只好继续往前走。 街市上鱼龙混杂,除正经谋生外,也不乏靠行偷骗手段的人,在看到又一个标榜神算的摊子后,徐航见已经没什么好看,就回去落脚的客栈。 在经过柜台准备上楼时,客栈的掌柜叫住了他。 掌柜拿出份请柬:“这位客官,县里王家邀请你去府上做客。” 徐航心觉奇怪,他初次来到这个县城,怎么就有人邀请他做客? 不禁问道:“王家?我不曾记得自己认识王家的人。” 掌柜也感到奇怪,不过看到徐航是短发行者的模样,又见惯不怪道:“邀请你的我们县里的大户人家,王家的家仆确实点名是找你,他家儿子痴迷道法,总想结识异人,或许是哪里听说过师傅的名声吧?” 但徐航知道自己的事,他又没特别展示过手段,外人看来就是个有点本事的师傅,在李家村的那点名声应该没这么快传到三十里外的县城。 而且他和燕赤霞是一同到来的,和自己相比,身穿道袍的燕赤霞应该更像有本事的才对?怎么王家单独请他却不请燕赤霞? 然后徐航又想道,如果就他自己一人去,燕赤霞单独留在客栈,情理上似乎有些不妥,要不还是拒了算罢,反正也不认识。 恰好此时燕赤霞回来,徐航叫住他。 “县上王家邀我今晚去做客,但只请了我一人。” 燕赤霞心胸豁达,明白徐航的意思后,毫不介意,相反还喜道:“这不正好吗!有人免费请你吃美味佳肴,既然请了你,那你就去呗,你若是觉得不好意思,大不了走时打包菜肴回来给我得了。” 徐航闻言便不再介意。 当天下午,王家的家仆就驾着车马过来接徐航到府上。 53.聊斋续前缘 周围的人纷纷鼓掌叫好, 但对于徐航而言类似的表演他上辈子在电视上看所谓的气功大师采访里就看过不少,所以只是稍微停留,很快又往前走了一段, 这回看见的是背着个箱子的人, 里头是十来只小老鼠。 这个艺人的前面摆着张桌子, 上面搭着个小戏台。没多久,艺人就在旁边弹唱起戏词。那些老鼠随奏乐就从箱子里出来,它们居然还披挂着戏袍, 挺有模有样的,再看它们的动作,都与戏文内容对应。 老鼠们惟妙惟俏的表演让周围的人都纷纷称奇, 徐航也被吸引住,过了会儿, 在一折子戏落幕后,围观的人还意犹未尽迟迟不散,纷纷抛铜板到那桌上。 卖艺人笑逐颜开, 老鼠们又从后面出来, 朝观众作揖。 徐航也有点被逗乐了, 顺势抛了几个铜板过去, 然后继续往前走,这回看到的是个耍蛇人。 蛇人的脖子和手臂上分别缠了一大一小两条青蛇, 两条蛇十分有灵性, 徐航发现可能已经开灵智成精了。 不过也正因如此, 当徐航站在旁边观看时,两条蛇畏惧徐航的气势,表演顿时变得不大顺畅。 徐航摸摸鼻子,为了不搞砸蛇人的表演,只好继续往前走。 街市上鱼龙混杂,除正经谋生外,也不乏靠行偷骗手段的人,在看到又一个标榜神算的摊子后,徐航见已经没什么好看,就回去落脚的客栈。 在经过柜台准备上楼时,客栈的掌柜叫住了他。 掌柜拿出份请柬:“这位客官,县里王家邀请你去府上做客。” 徐航心觉奇怪,他初次来到这个县城,怎么就有人邀请他做客? 不禁问道:“王家?我不曾记得自己认识王家的人。” 掌柜也感到奇怪,不过看到徐航是短发行者的模样,又见惯不怪道:“邀请你的我们县里的大户人家,王家的家仆确实点名是找你,他家儿子痴迷道法,总想结识异人,或许是哪里听说过师傅的名声吧?” 但徐航知道自己的事,他又没特别展示过手段,外人看来就是个有点本事的师傅,在李家村的那点名声应该没这么快传到三十里外的县城。 而且他和燕赤霞是一同到来的,和自己相比,身穿道袍的燕赤霞应该更像有本事的才对?怎么王家单独请他却不请燕赤霞? 然后徐航又想道,如果就他自己一人去,燕赤霞单独留在客栈,情理上似乎有些不妥,要不还是拒了算罢,反正也不认识。 恰好此时燕赤霞回来,徐航叫住他。 “县上王家邀我今晚去做客,但只请了我一人。” 燕赤霞心胸豁达,明白徐航的意思后,毫不介意,相反还喜道:“这不正好吗!有人免费请你吃美味佳肴,既然请了你,那你就去呗,你若是觉得不好意思,大不了走时打包菜肴回来给我得了。” 徐航闻言便不再介意。 当天下午,王家的家仆就驾着车马过来接徐航到府上。 王家的人对徐航的到来表现得格外欣喜,并且盛情招待,很快就设下宴席邀请徐航入座。 尽管王家表现得十分热情好客,但徐航总觉哪里有些怪异。 按照掌柜之前所言,应该是王家的少爷想结识奇人异士,所以才邀请他上门做客,可如今桌上已酒过数巡,天色也已经转暗,却不见那个所谓痴迷道术的王少爷提出什么要求。 徐航觉得处处透着怪异,又见天色已暗,便托辞打算离开。 见他想走了,王家人纷纷热切挽留,最后王家的少爷终于问道:“我之前听学堂的一位书生说,师傅你有着不同寻常的本事,我实在好奇想要见识见识,你能否让我开开眼界?” 原来当日在朱尔旦那喝酒的书生中有家是在县城的,在那天晚上见到传说中的鬼神,回到县城后这个书生就迫不及待地把这段经历当作奇遇四处分享。 王家的少爷确实对奇闻轶事十分感兴趣,一直想结识真正的异人,可惜过去招揽到的都只是些徒有其表的江湖骗子,因此在茶楼听闻此事后就暗暗留了心眼,记住了徐航这号人物。 见他终于说到正题,徐航决定用最近从燕赤霞那学到的障眼法来应付。 徐航实话实说:“我只懂一些小手段。” 真正有本事的是他绘卷里的妖怪们。 然后徐航直接在墙壁上画了个漂亮的庭院,他的融合了西方素描的画法,所以画面栩栩如生,光是这点就足够让这个年代未接触过西洋绘画的寻常人称奇了。 看到如此逼真的画面,王少爷非常吃惊,心中暗想:这画如此真实,该不会里面的事物都能成真吧? 他刚这么一想,就仿佛闻到草木的清香,然后有蝴蝶飞鸟从墙壁的画中飞出,一时间室内鸟叫虫鸣,花香四溢,好似真到了郊外。 王家人都被眼前景象迷住,等过后景色消失,墙上的画又重归静态后,众人回过神来,心情却还久久未能平静。 王少爷见此,已经确信徐航是有本事,内心欣喜若狂,问道:“师傅你是师从何处?” 刚才施展的障眼法是燕赤霞所教,所以徐航就回答:“这是崂山道士的手段。” 王少爷眼前一亮,他原本就想做道术,只是以前一直不得其门而入,如今好不容易见到个有真本事的人,自然无比希望对方能够教他。 于是王少爷当即提出:“小生诚心想学习道法,可惜一直未遇上真正高人,后来从友人口中得知你的事迹,景仰已久,今日得见师傅十分惊喜,想拜师傅为师,请问师傅可否收我为徒?” 但徐航目前自身掌握的法术都是从燕赤霞那学来的,虽说燕赤霞断定自己师父肯定会收下徐航这个徒弟,不过到底是还没正式拜师,徐航觉得不好自作主张将别人师门的本事就这么教给其他人。 徐航想了想,推脱道:“我并非什么高人,所掌握的也只是皮毛罢了,还没到能为人师的程度。” 他说的也是实话,徐航和燕赤霞认识不过数日,虽然徐航在道法上天赋非常,但时日这么短,他能学到的并不多。 不过在王少爷看来徐航纯粹是在客气,因着徐航先天已经半步踏入道门,身上自带清正之气,再配合他总是波澜不惊的样子,在常人眼中完全就是属于世外高人才有的风度。 王少爷又央求道:“师傅太过自谦了,小生也不贪心,只要教我一两个法术就足够。” 可惜徐航意向已定,不管王家的少爷怎么央求他都不肯松口,而且见已经天黑了,便又再次提出告辞的打算。 见徐航要走,王少爷赶紧又转了口风:“既然师傅你的本事不能传给外人,那我也只好作罢了,但可否与我说些你过去路上的奇闻轶事。” 这个要求并不过分,况且对方盛情招待了他,如果再拒绝,人情上就有些说不过去。 徐航只好挑些以前听说过的怪谈说给王公子听,那王少爷似乎对这方面真的很感兴趣,听得津津有味,一直追着徐航再说多些。 然后就这么,不知不觉间竟把时间拖到深夜。 王少爷方察觉到般,脸上露出愧色道:“没想到时间已这么晚了,师傅如果不嫌弃,不如就在府上留宿一晚吧。” 徐航皱着眉,王家少爷这般热情让他实在难以脱身,只好答应今夜在王家留宿,等明天一早再赶紧走人。 那个王家少爷说是去安排人为徐航准备留宿的房间,但安排着安排着,却是自己都不见了踪影。 54.聊斋续前缘 不过一路下来好像也不见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徐航四处张望,在回到正厅后, 先把疑问放到一边, 然后解下蓑衣行李,最后把画卷拿下来, 在桌上摊开。 他召唤式神也不是毫无代价的,在穿越的头一个星期,徐航就经过多次尝试, 确定让画卷里的妖怪现身是需要耗费体力, 等级越高的妖怪召唤所需的体力就越大。 徐航先把帚神叫出来打扫卫生,太久没人住又偏僻的地方往往会聚集阴气, 然后成了精怪们的住所。 这里也不例外,因为阴气重, 所以就算是白天N卡式神也能在屋里活动。 然后在帚神窸窸窣窣的扫地声中, 看着荒芜又宽阔的院子,徐航忽然觉得住宅太大也有点不好,太过冷清了。 考虑到自己估计会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 而且周围又没人居住,不像之前在客栈需要避人耳目不敢闹出太大动静。 经过短暂的考虑, 徐航决定把莹草、河童、座敖童子……这些性格相对比较安分、脾气相对好的R级妖怪放出来。 “航大人!” “呜呜呜……终于轮到把我叫出来了!” “哇!航大人好!” …… 有些妖怪明明是第一次被召唤,但看他们的反应, 好像和徐航相识已久, 一个个都表现得分外熟络。徐航对此只能归根为, 或许是系统为了降低他在异界生存的难度,把妖怪们的好感度都给点满了。 随着这些小妖怪们一个个被召唤出来,原本冷冷清清的宅院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不过这些被召唤出来的R级妖怪,大部分心智就和外表一样,都还像个小孩子。 见此,徐航在歇一会儿,和妖怪们一个个打完招呼,听她们表达完来到现世的欣喜后,就把姑获鸟叫出来。以姑获鸟的天性,想必她会很乐意帮忙照顾这群R级小妖怪。 姑获鸟,阿爸的好帮手,崽们的好朋友! 姑获鸟已经不是第一次被召唤,所以和其他小妖的兴奋相比,她表现得淡定许多。不过随着SR级妖怪一出,徐航知道荒宅里的妖气又重了不少,在有道行的人看来此时住宅上方那片粉色雾气想必已经变得十分浓郁。 以防万一,徐航决定还是再喊多一个SR出来和姑获鸟一起镇场比较好。 在看了下画卷上的SR妖怪后,徐航很快做出选择,这是对于每个玩家而言都再熟悉不过的妖怪,因为她几乎是每个玩家的初始SR式神——雪女。 雪女一出来就自带个雪花飘落的特效,同时可以感觉到周围的温度明显下降了几度。 “航大人,许久不见。” 雪女的声音听起来就和她本身给他人的感觉一样,渗着丝丝寒意,仿佛是冰里透出来般。不过在看到徐航时,表情柔和了几分。 徐航向她点头示礼道:“好久不见,雪女。” 打完招呼后,雪女的第二句就是:“大家都很想念您,并期待与您的再次见面。” 言下之意,大家都想被召唤出来。 刚才一口气召唤了十几个式神,对于徐航而言耗费的精力可不少,现在双腿已经有点发软。 徐航苦笑道:“我知道了,如今这里情况未明,等过两天确定没事后我会让大家都出来。” 雪女冷冰冰的脸上难得出现一丝笑意,然后她看到周围和日本有几分相似但更多是不同的建筑。 “这里已经不是平安京了吧?” “对,这里是海的另一边,那个叫□□的国家。” 说到这里,徐航大概也想起□□向来能人异士众多,加上这里是聊斋的世界,各种道士和尚是少不了的了。 在这个宅院里出什么事他还能反应过来,但如果她们是偷跑出去撞上高人的话。 想到这里,徐航表情不禁严肃起来,然后也叫住院子里的一众妖怪,叮嘱道:“你们先听好了,我允许你们在现世活动,但不能私自离开这片宅院,因为这个地方有很多厉害的道士和尚。” 坐在魔蛙身上的山兔歪了歪头:“道士?那是什么,能吃的吗?” 徐航粗暴直白的打了个比方:“大概就是这里对阴阳师的称呼。” 妖怪们顿时都明白了。 为免它们没放心上,徐航回忆了一下聊斋的内容,重点强调道:“不要小看这里的道士,这个地方是阴阳术的起源,道士手上有很多厉害的法宝,好像有种叫化妖袋的东西,妖怪被吸进去就会被融化成水,还能驱使飞剑千里夺命……” 说着说着,徐航突然觉得气氛有点不对,只见莹草、童女早已两眼泪汪汪,好几个小妖怪都满脸惊恐瑟瑟发抖地抱在一起。 徐航话语一停,童女就忍不住哇的哭出声。她这样带头一哭后,仿佛是传染般,原本要哭不哭的也跟着哇起来,没多久院子里就全是这群小妖们此起彼伏的哭声。 徐航:…… 意识到自己的话居然吓哭了眼前一众小妖怪,没照顾过孩子的徐航对这情况表示手足无措,平日少有表情变化的脸上难得出现一丝慌乱,最后只好求助性的看向姑获鸟。 然后,顺利收到姑获鸟一记谴责的目光,不过姑获鸟没说什么,立马上前去安抚一众小妖怪。 徐航这边倒是有了落脚地方,只是对于荒宅里原本的住户而言就不大好了。 在未知的角落里,几道黑影正窃窃私语。 “哎哟!这是什么日子,怎么就突然来了这么多大妖怪?” “日子都定下了,地方却被大妖占去,该如何是好啊!” “能不能送些金银,让他们通融通融?” ………… …… 因为太久没人住,所以宅院里到处是灰尘,环境虽说不是特别差,但也说不上好。 没多久,不用徐航开口,姑获鸟、莹草等就开始带头动员其他妖怪们一起搞卫生了。 妖怪们出手,打扫这么大个宅院,对于人类而言难办的事妖怪们辅以法术很快就完成了清洁工作。 就是在给池塘重新注入水时遇上点麻烦,在场虽然有河童、鲤鱼精这些有一定控水能力的妖怪,但在附近没水源的情况下,想要引填满一池子的水过来,以她们的妖力来说还是太勉强了。 不过妖怪们的思维也十分灵活,雪女干脆就酝酿了一个小型暴风雪,用冰块把池塘填满。 徐航:…… 算了,看在你们这么高兴的份上,他还是不说话了。 徐航回到正厅,在张已经擦干净的凳子上坐下。 就在他坐下不久,眼前的空地上忽然凭空出现了一位老翁。 噫!第一次看到聊斋里的原生妖怪。徐航心里有点小激动,面上还是习惯性没多大反应,只是挑挑眉。 而他这份淡定,在还不知道他底细的老翁眼中看来,就成了性格高深莫测的大妖怪。 忽然出现的陌生妖气,自然也引来了外面一众妖怪的注意力,山兔骑着魔蛙率先跑了进来。 徐航注意到老翁在看见外面的妖怪们纷纷跑进来时,身体哆嗦了一下。 回过神来,见徐航一直看着自己,老翁连忙毕恭毕敬道:“这、这位大人,小的有个不情之请,希望大人您能通融一二。” 妖怪的实际年龄不能靠看外表,老翁在徐航面前也不敢自称老朽。 “哦?”徐航示意他说下去。 “小女明日出嫁,因为没想到大人您会光临寒舍,所以酒席地点就定在此处。” 徐航看着老翁惶恐不已的模样,顿时明白对方大概就是之前住在这里的野狐。 凡事都有个先后顺序,虽然妖怪的世界强者为尊,但这里毕竟原本是这群野狐先住下。徐航观他身上的妖气干净,修的是正道,不曾害过人命,加上对方一副老头子的模样,徐航也不好为难人家。 “这事好说,你尽管如期摆酒便是。” “真是太感谢您了!”没想到徐航这么好说话,老翁顿时感激不已,“若是不嫌粗鄙,大人您能参加小女的婚宴就更好了。” 徐航点点头以示知道。 老翁目的已达到,自是不敢再多话,道:“我先退下了,大人有需要请随意差遣我们。” 说着,老翁的身影就当场隐匿。 老翁走后,徐航回过头来,才见到一众式神们眼里都透着茫然。 55.聊斋续前缘 徐航道:“多谢土地公提醒,我自有分寸,不必担心。” 说完, 等了一会儿, 他发现土地公没有遁去, 于是奇怪道:“土地公还有何事要说?” 土地公面露愧色道:“方才颠道人寻我打听了您的事, 小的只是一介小小的地仙,所以……” 徐航顿时了然,并没有责备土地公, 因为他以前看《西游记》时就发现土地公似乎除了消息灵通外没太大能耐,甚至厉害点的妖怪都能使唤他们。 后来了解到成为土地的大多是生前声誉好积有功德的善人, 又或是一些死于非命却心存善念不去寻人替死而是修行成鬼仙的鬼, 换算到现代里,大概就是个底层公务员。 徐航体谅道:“无碍, 你们也不过是完成职责罢了。” 见徐航没追究他, 土地公才松了口气, 然后说道:“多谢仙君宽容, 小的只向颠道人透露了仙君是上界下凡历劫之人这点,其余并未多说,想必颠道人会对仙君你有所顾忌,应该不敢太过冒犯。” 徐航点点头, 然后土地公就告退遁走了。 土地公走后, 徐航把行李放下, 重新坐回到桌旁, 然后拿出桃木剑,解开裹在上面的布,拿过一条干净布巾沾清水将其仔细擦拭。 是夜。 外面已黑灯瞎火,而徐航正在床上打坐修行。 忽然,黑暗中听到窸窸窣窣的响声,只见一只狰狞的恶鬼竟从窗缝中飘了进来。 徐航只是抬了抬眼皮子,然后又闭上眼睛,在那恶鬼来到他床前时,突然拿起手边的桃木剑斩去。 看着可怖的恶鬼连嗷呜一声都没有,竟就这么被斩成两半。 千里之外的诸城,法坛前一名年约三十,虽然身着道袍,却不修边幅甚至有些邋遢的中年男子忽然脸色惨白。 一旁,有个挺着浑圆肚腩的男人问道:“怎么样了?” 道人呼吸吐纳一番后,脸色难看道:“对方确实有些能耐。” 金和尚一边把玩着,闻言就迅速问道:“这么说来他与你不相上下咯?” 道人脸色又难看上几分。 金和尚虽目不识丁为人粗野,但性格豪气有容人之量,若放在乱世恐怕就是号枭雄。如今他这么问起,分明就是对徐航有了招揽之意。 至于徐航与金世成的恩怨,金和尚这儿最不缺的就是徒弟,与一个能人相比,区区的金世成算得上什么,甚至若不是金世成写信求到他面前,金和尚都未必想得起自己有个叫金世成的徒弟。 道人咬着牙说:“方才不过初步试探罢了,接下来才是和他动真格!” 颠道人曾经是下清宫首徒,加上过去师父说他天资极佳,少有人能及,而他在道法上确实进步神速,一点就透,为此他一直以对自己的道法天赋而感到自负。 然而如今有人道法造诣上要比他高超,哪怕土地公说那厮是什么仙君下凡,颠道人还是无法服气。 颠道人很快又第二轮作法,这回他拿出一个泥塑摆在法坛上,手执桃木剑口中念念有词。 院里阴风阵阵,风中仿佛夹杂鬼哭神嚎,叫人闻之心惊。 然金和尚仍转着手串,饶有兴致地观颠道人作法,仿佛不曾听见这风声的可怖。 颠道人将黄纸扔入火盆,火势大涨,紧接着他从指尖逼出滴血来,点在泥塑头上。 院里的阴寒在这瞬间即可消失,但并非被驱走,而是都吸纳到泥塑里头。 泥塑表面泛起一层红光,紧接着就变成只壮得像牛犊般恶鬼,眼睛如两个大灯笼,皮肤漆黑,两手犹如虎爪。 颠道人将架势一收,变回背手而立的姿势,转身向金和尚道:“这是自地狱召来的恶鬼,刀枪不入,铜皮铁骨,力大如牛,活人遇见只有被手撕的份。” 金和尚闻言眼中异光闪烁,抚掌道:“好!道长果然神通广大,连这般恶鬼都能驾驭。” 颠道人听到这番夸奖,面露得意之色,方才被与徐航做比较的不悦也稍微退去。 “去!将那无礼之人的头颅拿来!” 恶鬼遁地而去。 徐航在斩杀了刚才的鬼后,继续床上打坐。 但没多久,就听见撞击声,房间门窗晃动,墙也似乎要塌。 徐航拿起桃木剑从床上跳下,下一秒窗就被撞开。 恶鬼进来后见到徐航就张牙舞爪地扑来,徐航闪身躲过,然后挥劈起桃木剑。 看着无刃的桃木剑剁在恶鬼身上,却叫恶鬼哀嚎一声,被砍地方溅出黑色不明物。 徐航又一刀斩断恶鬼左脚后,喊道:“凤凰火!” 房间里光芒大盛,悬梁上出现一团炙热的火焰。 凤凰火在其中,极为嫌恶地说道:“阴邪之物,你不该留在人世!” 说着一团火将恶鬼笼罩,片刻间恶鬼就化为灰烬。 徐航朝凤凰火拱手道:“多谢出手相助。” 凤凰火笑着说:“不必客气,阴邪之物本来便是我所厌恶的。” 借着火光,徐航看到刚才从恶鬼断脚处喷出的东西,是些黑色的泥浆,手只是靠近就能感受到刺骨的阴寒,想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而此刻诸城那边,颠道人喉头一甜,他因道法再次被破解,本人也遭到反噬。 金和尚转着手串道:“看来此人实力在道长之上啊!” 颠道人想到自己方才说得板上钉钉的话,一时间感到十分难堪,而金和尚的话更是火上浇油。 颠道人咬牙切齿道:“看来我要亲自会会这个术士了!” 也顾不上金和尚,此刻颠道人只想找回场子,他无法忍受比法的失败。 说罢,便当即用了缩地成寸的法术,转眼间来到了长山县。 但他并未直接杀到徐航眼前,而是先找上了金世成。 金世成如今境况很不好,自从金佛寺被烧后,因为百姓不再相信他的话,失去了信徒,自是无法再像往日那样能轻易从百姓身上敛财。 树倒猢狲散,见金世成不复往日风光,那些为金银利禄而聚在金世成身边的人见势不妙,也都纷纷离去。 颠道人的突然出现让金世成诚惶诚恐,急忙过来叩拜迎接:“道爷,您怎么亲自来了?” 颠道人是金和尚门客当中最有本事的一个,金和尚也对其青眼有加,但凡与金和尚接触过的人都晓得这点。 金世成脸上挂着谄媚的笑容,颠道人没管他的殷勤,直接就问道:“快将将那人的事给我详细说说!” 金世成不敢有所隐藏,立马一五一十道:“那人是从外地来的,具体名字没打听到,只晓得他姓徐,虽是短发行者的模样,但却背着把道士用的剑。哦对了!他还有个画卷,上面画了很多恶鬼!” 想到那些栩栩如生的鬼怪,金世成又浑身一哆嗦。 慌忙补充道:“我看到他从画卷里叫出个女妖来!就是那个女妖放火把寺庙给烧了!” “画卷?” 颠道人目露精光,低头思索起来。 画有诸多恶鬼,且能从中召唤出妖魔的画卷,光听描述就知道这不是一般的东西,说不定是里头还封印了千年大妖,若是能弄到手的话…… 颠道人开始垂涎起徐航的画卷。 不过也顾忌到徐航有大妖在手,自己恐怕不宜与对方正面冲突。 颠道人迅速一想,很快有了主意。 第二天,徐航到街市上逛完回来,忽然感觉房间里有多余的气息。 铁鼠那日帮忙散财后便回了江南,凤凰火则在今日早上回到绘卷里。 徐航提高警惕,进房间后留心起周围动静,手放在腰间剑柄上。 忽然,他手中的剑如霹雳般拔出刺向房间角落。 只听到“啊——!”的一声惨叫,徐航目光一凛,迅速退出房间并在外头反锁上门后布下禁制。 然后下楼去向店小二要碗狗血。 好在县上有做狗肉生意的食肆,没多久,徐航便等来了一碗狗血。 徐航拿着狗血上楼,开门后往空气中一泼,只见原本以为是空无一物的地方就显现出人形来,颠道人满头狗血的站在那儿,他的隐身术被破解了。 徐航冷声道:“你潜入我房间意欲何为!” 56.聊斋续前缘 按理来说当地礼佛的人如此众多,这地方应当佛光普照才对,但是在徐航看来, 不仅并未看到佛门的金光,甚至佛寺上空净是些浊气。 徐航越看越是皱眉,深觉那金世成身上有问题, 原本只是打算在县上歇个脚明日便走,如今改为留下住段时间,探听下当地情况。 徐航正准备寻家客栈落脚,经过衙门时见到有个年约五十的老者背着包袱从里头出来,神情郁郁寡欢又愤恨不平的模样。徐航观他身上有文昌之气,应当是为官者,又是从衙门里出来, 八成是当地的县令了。 不过看对方的神色,又背着行李出来,怎么看也不像是有春风得意的好事,相反恐怕正是失意的时候。 徐航直觉是与金世成有关, 即便不是, 对方为当地县令,起码也该知道不少当地的事,或许能从对方口中得知一二状况。 于是徐航就走上前去, 道:“这位官老爷, 我看你神色颓丧, 这是为何事而困扰?” 对方闻声回过头来, 见徐航霁月风光大有仙人风采,不禁露出惊叹与钦慕,但在看到徐航那头短发时瞬间顿了顿,随即就转变为嫌恶。 徐航由此迅速联想到恐怕是与当地僧侣有关,自己大约是被误认作行僧所以遭到迁怒,由此可见那“活佛”金世成果真有问题。 徐航澄清道:“我并非出家人,剪短发不过是因为家乡风俗。” 果然听他这么一解释后,对方脸色稍霁,也愿意搭理徐航了。 只见这老头苦笑着说:“莫要叫我官老爷了,我已被罢官,今后去往何处都是个问题。” 没想到自己一来就撞上当地县令罢官,也不知该说是赶巧还是来得不是时候。 徐航道:“我看你面相是个正派人,即便为官也是个为民的好官,怎么会落得罢官的局面呢?” 徐航觉得当中缘由值得考究,现在还是上午,于是他就提道:“若老先生愿意,不如到附近茶楼坐下,与我详细说说,就当是找个人倾吐,疏解郁闷吧。” 老头想了想,最后许是想到自己出了长山县后也是前路茫茫,心里也是有着番茫然想找人倾诉,便应了声:“好。” 于是二人来到就近的茶楼。 坐下后老头开始缓缓道出近来窘迫的原因。 眼前这位老先生姓南,平常人称南公,两年前被派遣到这上任当县令。那金世成原本只是当地的无赖,谁知一年前突然消失了一个月,回来后县里的人就发现他期间竟然剃度出家当和尚了。 原本以为金世成是看破红尘重新做人,不曾想到他回来后没过多久,便开始做出疯癫之举。 他当街去食粪土,并自称活佛,说此举是为净化世间污垢。偏偏不少平民百姓因为他惊世骇俗的举动,所以还真被唬住,信了他的鬼话连篇,不仅奉他为佛,甚至还跟着去食粪土。 徐航听到这里,顿时感到十分倒胃口。 南公道:“更可恨的是那些无知的妇人与百姓将他的话当作金玉良言,钱财尽数供奉给了寺庙,许多人分明家中并不富裕,却宁可自己吃不饱穿不暖,也要砸锅卖铁的捐香油钱给那群和尚,把他们养得脑满肠肥。” 说着,南公便不得志地长叹一声:“唉……我实在看不惯他这般愚弄百姓,便有心整治他一顿,不曾想到却牵扯出一个人来,原来金世成此前消失的一个月里是去了诸城拜金和尚为师。” “金和尚?”徐航听到又冒出一个人来,“这又是谁?” 见徐航面露困惑,真不认得金和尚的样子,这会儿南公才是真信了徐航是从外地来的,不是和金世成一丘之貉。 南公用讽刺的语气道:“金和尚是我们这儿的天,他被叫和尚却又不是真的和尚,他也不喜欢被人叫师傅,当地的人通常叫他爷,也有叫他伯伯、叔叔。这个金和尚本身无才也无德,但就是早年靠做投机倒把的生意成了富豪,借此他又肯散财广交朋友,最后让他搭上了京中贵人。因为门路多消息灵通,他手中握有众多官员把柄,所以当地官员哪怕对他有意见,但莫说整治他,在他面前还得做小伏低,生怕得罪他。” 徐航听了咋舌不已,这是古时候的土皇帝啊!或许就连京中的皇帝都没他逍遥自在,毕竟皇帝还得受制于权臣和世家。 “听你这么说,那个金和尚既然能在这当地一手遮天,应该也有些真本事才对。” 钱财确实动人心,但就徐航前世所知,有些门路也不是光靠砸钱便能打通,还得需要人脉,否则也不会有暴发户和贵族之分。 金和尚如果真如老头所言,是个无才无德的暴发户,那应当没那么容易攀上京城里的达官贵人。 南公点头道:“听闻金和尚确实是有通鬼神的本事,所以才这么快得到京城里那些大官的庇护。” 徐航听完了来龙去脉后,问南公:“那先生今后是不再入仕了吗?” 南公再次苦笑,道:“我如今已经想通了,反正也一把年纪,不如告老还乡,在老家教教书,官场的事我这老头子就不再掺和了。” 徐航闻言沉默半晌,他看得出眼前这位老头确实是个正气的人,作为官员的话是当地百姓的幸事,可惜了。 “这是百姓的损失。” 南公笑了,这回是释怀的笑:“能在最后一天离去时听到有人这么说,我南某也算是心满意足,没有遗憾了。” 告别了南公后,徐航到客栈开了房间,然后就在房间里使符箓传召了当地的土地公。 只见一个半丈高的长胡子小老头很快出现在徐航面前的空地上。 小老头看到徐航后,赶紧抱着拐杖拱手道:“见过仙君,请问仙君找我所为何事?” 徐航说:“我想向你打听下当地那个金和尚。” 土地公了然,立马报出金和尚的经历:“那金和尚并不是个和尚,他不过是因着小时候被他爹卖给了寺庙,在寺庙里长大所以才被叫做金和尚,事实上他并未念过经,也不曾参过禅,他在寺院里只是个打杂的。他也是运气好,师傅死后给他留了点银两,他就拿这钱去做生意,因为懂得使些小伎俩,专做些投机倒把的生意,所以倒是让他发家了。” 徐航问:“那他除此外可有什么过人的本事?” 土地公摇摇头:“金和尚本身只是个俗人,并无过人本事,有本事的是他手下的门客。” 徐航闻言有些感兴趣,挑挑眉示意道:“不妨说来听听。” 土地公说:“他底下最为厉害是个人称颠道人的道士,这颠道人也是从崂山下来的,说起来和仙君你还有点渊源。” 徐航问道:“此话怎讲。” “算起来他还是之前与你同路那位燕道长的师兄,但十年前因为犯戒,所以被驱出师门。” 徐航沉吟片刻,又问他:“那他的道法与燕赤霞相比如何?” “无论天资还是实力都在燕赤霞之上。”土地公说着,又透露多几句,“这颠道人原先可是下清宫那位老道士最为喜爱的得意门生,还属意了他作为接任人。可惜了,终难挡红尘诱惑,最后沉迷在浮名虚利里头,如今已经彻底走进了岔路,离位列仙班遥遥无期。” 徐航闻言有所思量,接下来又打听了些相关问题后,心里已经大致有底。 翌日一早。 徐航便假装是过路的行僧,以参佛为由到寺庙拜访。 金世成所在的寺庙实际非常容易认出,在这县里头建得最为华美壮观那座的便是。 徐航遥遥望去,看见那贴满金箔塔顶在阳光下金光灿灿,又想到县里不少还是土阶茅屋的人家,心里直摇头。 走近后见到正门上方的牌匾写着金佛寺三字,也是金光灿灿。徐航跨过门槛进去,看见了庙里的僧侣,果然如南公所言,庙里的僧侣一个个都肥头大耳身宽体胖。 徐航总觉他们看自己的目光怪异,只当可能因为自己是生面孔。而当听说徐航是来参佛后,马上就有几个和尚舔着脸招呼徐航进偏殿等候。 不得不说,这些个大腹便便的胖和尚作出殷勤模样的时候,或许是相貌油腻,实在看得让人心里作呕。 徐航忍着不喜,在偏殿等候,没多久,就来了个眉目清秀的小和尚。 “这位师傅,我们主持有请您过去。” 57.聊斋续前缘 周围的人纷纷鼓掌叫好,但对于徐航而言类似的表演他上辈子在电视上看所谓的气功大师采访里就看过不少, 所以只是稍微停留, 很快又往前走了一段,这回看见的是背着个箱子的人, 里头是十来只小老鼠。 这个艺人的前面摆着张桌子,上面搭着个小戏台。没多久, 艺人就在旁边弹唱起戏词。那些老鼠随奏乐就从箱子里出来,它们居然还披挂着戏袍, 挺有模有样的,再看它们的动作,都与戏文内容对应。 老鼠们惟妙惟俏的表演让周围的人都纷纷称奇,徐航也被吸引住, 过了会儿, 在一折子戏落幕后, 围观的人还意犹未尽迟迟不散, 纷纷抛铜板到那桌上。 卖艺人笑逐颜开,老鼠们又从后面出来, 朝观众作揖。 徐航也有点被逗乐了, 顺势抛了几个铜板过去, 然后继续往前走, 这回看到的是个耍蛇人。 蛇人的脖子和手臂上分别缠了一大一小两条青蛇, 两条蛇十分有灵性, 徐航发现可能已经开灵智成精了。 不过也正因如此, 当徐航站在旁边观看时,两条蛇畏惧徐航的气势,表演顿时变得不大顺畅。 徐航摸摸鼻子,为了不搞砸蛇人的表演,只好继续往前走。 街市上鱼龙混杂,除正经谋生外,也不乏靠行偷骗手段的人,在看到又一个标榜神算的摊子后,徐航见已经没什么好看,就回去落脚的客栈。 在经过柜台准备上楼时,客栈的掌柜叫住了他。 掌柜拿出份请柬:“这位客官,县里王家邀请你去府上做客。” 徐航心觉奇怪,他初次来到这个县城,怎么就有人邀请他做客? 不禁问道:“王家?我不曾记得自己认识王家的人。” 掌柜也感到奇怪,不过看到徐航是短发行者的模样,又见惯不怪道:“邀请你的我们县里的大户人家,王家的家仆确实点名是找你,他家儿子痴迷道法,总想结识异人,或许是哪里听说过师傅的名声吧?” 但徐航知道自己的事,他又没特别展示过手段,外人看来就是个有点本事的师傅,在李家村的那点名声应该没这么快传到三十里外的县城。 而且他和燕赤霞是一同到来的,和自己相比,身穿道袍的燕赤霞应该更像有本事的才对?怎么王家单独请他却不请燕赤霞? 然后徐航又想道,如果就他自己一人去,燕赤霞单独留在客栈,情理上似乎有些不妥,要不还是拒了算罢,反正也不认识。 恰好此时燕赤霞回来,徐航叫住他。 “县上王家邀我今晚去做客,但只请了我一人。” 燕赤霞心胸豁达,明白徐航的意思后,毫不介意,相反还喜道:“这不正好吗!有人免费请你吃美味佳肴,既然请了你,那你就去呗,你若是觉得不好意思,大不了走时打包菜肴回来给我得了。” 徐航闻言便不再介意。 当天下午,王家的家仆就驾着车马过来接徐航到府上。 王家的人对徐航的到来表现得格外欣喜,并且盛情招待,很快就设下宴席邀请徐航入座。 尽管王家表现得十分热情好客,但徐航总觉哪里有些怪异。 按照掌柜之前所言,应该是王家的少爷想结识奇人异士,所以才邀请他上门做客,可如今桌上已酒过数巡,天色也已经转暗,却不见那个所谓痴迷道术的王少爷提出什么要求。 徐航觉得处处透着怪异,又见天色已暗,便托辞打算离开。 见他想走了,王家人纷纷热切挽留,最后王家的少爷终于问道:“我之前听学堂的一位书生说,师傅你有着不同寻常的本事,我实在好奇想要见识见识,你能否让我开开眼界?” 原来当日在朱尔旦那喝酒的书生中有家是在县城的,在那天晚上见到传说中的鬼神,回到县城后这个书生就迫不及待地把这段经历当作奇遇四处分享。 王家的少爷确实对奇闻轶事十分感兴趣,一直想结识真正的异人,可惜过去招揽到的都只是些徒有其表的江湖骗子,因此在茶楼听闻此事后就暗暗留了心眼,记住了徐航这号人物。 见他终于说到正题,徐航决定用最近从燕赤霞那学到的障眼法来应付。 徐航实话实说:“我只懂一些小手段。” 真正有本事的是他绘卷里的妖怪们。 然后徐航直接在墙壁上画了个漂亮的庭院,他的融合了西方素描的画法,所以画面栩栩如生,光是这点就足够让这个年代未接触过西洋绘画的寻常人称奇了。 看到如此逼真的画面,王少爷非常吃惊,心中暗想:这画如此真实,该不会里面的事物都能成真吧? 他刚这么一想,就仿佛闻到草木的清香,然后有蝴蝶飞鸟从墙壁的画中飞出,一时间室内鸟叫虫鸣,花香四溢,好似真到了郊外。 王家人都被眼前景象迷住,等过后景色消失,墙上的画又重归静态后,众人回过神来,心情却还久久未能平静。 王少爷见此,已经确信徐航是有本事,内心欣喜若狂,问道:“师傅你是师从何处?” 刚才施展的障眼法是燕赤霞所教,所以徐航就回答:“这是崂山道士的手段。” 王少爷眼前一亮,他原本就想做道术,只是以前一直不得其门而入,如今好不容易见到个有真本事的人,自然无比希望对方能够教他。 于是王少爷当即提出:“小生诚心想学习道法,可惜一直未遇上真正高人,后来从友人口中得知你的事迹,景仰已久,今日得见师傅十分惊喜,想拜师傅为师,请问师傅可否收我为徒?” 但徐航目前自身掌握的法术都是从燕赤霞那学来的,虽说燕赤霞断定自己师父肯定会收下徐航这个徒弟,不过到底是还没正式拜师,徐航觉得不好自作主张将别人师门的本事就这么教给其他人。 徐航想了想,推脱道:“我并非什么高人,所掌握的也只是皮毛罢了,还没到能为人师的程度。” 他说的也是实话,徐航和燕赤霞认识不过数日,虽然徐航在道法上天赋非常,但时日这么短,他能学到的并不多。 不过在王少爷看来徐航纯粹是在客气,因着徐航先天已经半步踏入道门,身上自带清正之气,再配合他总是波澜不惊的样子,在常人眼中完全就是属于世外高人才有的风度。 王少爷又央求道:“师傅太过自谦了,小生也不贪心,只要教我一两个法术就足够。” 可惜徐航意向已定,不管王家的少爷怎么央求他都不肯松口,而且见已经天黑了,便又再次提出告辞的打算。 见徐航要走,王少爷赶紧又转了口风:“既然师傅你的本事不能传给外人,那我也只好作罢了,但可否与我说些你过去路上的奇闻轶事。” 这个要求并不过分,况且对方盛情招待了他,如果再拒绝,人情上就有些说不过去。 徐航只好挑些以前听说过的怪谈说给王公子听,那王少爷似乎对这方面真的很感兴趣,听得津津有味,一直追着徐航再说多些。 然后就这么,不知不觉间竟把时间拖到深夜。 王少爷方察觉到般,脸上露出愧色道:“没想到时间已这么晚了,师傅如果不嫌弃,不如就在府上留宿一晚吧。” 徐航皱着眉,王家少爷这般热情让他实在难以脱身,只好答应今夜在王家留宿,等明天一早再赶紧走人。 那个王家少爷说是去安排人为徐航准备留宿的房间,但安排着安排着,却是自己都不见了踪影。 而王家的其他人以及仆人也都在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这个饭厅,徐航坐了一会儿后,感到室内空气混浊,就来到外面。 然而等过了许久,都不曾见有仆人过来唤他,徐航不禁越发眉头皱得紧。 然后就在此时,徐航听到外面传来沉闷的脚步声。没多久,院子门口就出现了一个兽头人身的怪物。 怪物身材魁梧,长着一身黑色马鬃般的毛,满嘴利齿,看着十分骇人。 这个外表让徐航瞬间想起辛老翁所说的扰乱宴席的凶神恶煞,再回想今晚王家的种种表现,终于明白过来,看来王公子那儿只是托辞,王家想让他帮忙对付这怪物才是真。 燕赤霞一旁听到后,提议道:“我们崂山那地方大要不就把她们带崂山去,平日也有道士看管,还可让她们在道门中受道法熏陶,避免再走岔道。” 徐航点头道:“好。” 于是徐航又询问了绛雪香玉的本体所在,二人打算去山里将她们的本体挖走挪到崂山。 李会斗听说他们两要去寺庙背后的山林,心想:这样一来这庙里不就只剩他一个人了吗?!顿时又惊慌起来:“道长莫要落下我啊!” 燕赤霞有些无奈看向徐航,可惜徐航心里也有些好奇燕赤霞打算怎么将整颗树给挪走,想亲眼看看。 58.聊斋续前缘 徐航皱眉问道:“请神?” 请神这词他是知道的, 通常是乡野的神婆巫医最爱打的幌子, 而请来的实际也不是什么真的神灵, 大多就是狐仙鬼仙。 “那颠道人真有通鬼神的本身?” 土地公道:“他原本也是在天庭的备选名册里挂了名的人,曾经还到过仙人岛上识得几位真仙,和上界的人混上交情,若不是后来自甘堕落留恋人间的功名利禄, 恐怕早就飞升成仙了。” 徐航一听, 原来这是上头有人啊! 土地公又道:“仙君您虽然也来历不凡,但颠道人要是请天庭的人下来对付您, 您如今毕竟不是仙人之躯, 实力有损,对上真的神仙未必能讨到好处啊!” 徐航问完奇道:“天庭的神仙竟然还允许对同行下手?” 土地公叹道:“除非是当年大闹天宫的阵仗, 否则平日里都是□□为主,事情能压下去的便压下去,如同人间帝王爱听到底下是太平盛世, 天庭也是一样。” 徐航还真是第一回知道, 原想着天上要比人间淡泊得多, 想不到和人间也没什么区别。 不管如何,徐航还是谢过土地公的过来报信。 土地公走后,徐航思索起来。 如果照土地公这么说的话,恐怕自己这回需要请SSR级的大妖出来帮忙了。 好在他自从修炼后各方面素质都提升了不少, 如今已经不再像当初那样召唤数量两位以上的SR妖怪都会感到乏力。 徐航摊开绘卷, 并布好能阻掩气息的禁制后, 他就开始向SSR级妖怪逐个发出降临现世的请求。 荒川、酒吞、茨木、大天狗……徐航一一问去都没得到响应,直到最后,只剩下玉藻前。 徐航顿了顿,然后继续面不改色地唤道:“在下有事相求,恳请玉藻前您能出手相助。” 而这一次,绘卷终于不再是寂然不动。 只见整个卷面都发出金光,SSR妖怪降临时的声势比寻常妖怪大得多,这点在徐航当初召唤出小鹿男时便知道。 紧接着,因为大妖降临,所以浓郁的妖气竟使得明明封闭的房间里扬起风来。 徐航的发丝被吹得凌乱,衣袍翻飞,但本人依旧不动如山地伫立在原地,脸上不见波澜。 面前的空地上出现了五芒星阵,然后那穿着华美服饰,九条尾巴在身后若虚若实,即便脸庞被狐狸面具遮住一半也依旧难掩其风华的绝代之妖,以雍容华贵的姿态降临。 徐航瞳孔微缩,不得不承认玉藻前不愧为日本三大妖怪之一,其神貌仪容无一不令人为之惊叹。 徐航虽然冷情冷心,但并未失去对美的欣赏,而他的欣赏也从来是单纯的,在短暂的赞叹后,他就很快恢复平静。 然后他就听见玉藻前轻笑一声,朝自己徐步走来。 玉藻前用扇子前端微微抵住徐航下颚,将其抬起后,语气复杂似有深意道:“原来这时候的你是这个样子……” 徐航想起式神们对他无端点满的好感度,又想起上次小鹿男出来时惊慌间说出的话,他的直觉告诉他,或许包括自身穿越在内,一切都与眼前这位大妖有关。 然后徐航就神色怪异地问道:“请问其余大妖不肯出来,是因为你的授意吗?” 玉藻前:“……” 气氛陡然间变得尴尬,玉藻前面具下的脸瞬间僵硬,徐航就算不通人情也意识到自己问错了话。 徐航连忙解释道:“我并非想要怪罪你,只是想探知我和你之间是否有过什么渊源而已。” 玉藻前把扇子收回,略无奈地说:“算了,我就知道你向来不懂得看气氛,不过好歹现在还有几分人味。” 徐航听得一头雾水。 而玉藻前已经收敛起难得外露的心思,重新变回那让人捉摸不透的大妖怪。 注意到徐航眼里的疑惑,玉藻前透露道:“你的所有问题都会在未来得以解开。” 徐航结合前后想了想,很快意识到恐怕是自己会在未来与身处过去时间中的式神们相遇。 “好了,你找我出来是因为什么事?” 玉藻前打断了徐航的进一步思考。 徐航回过神来,连忙说回正事,将颠道人打算请神对付他,以及他和颠道人如何扯上恩怨都一五一十说出。 玉藻前打开扇面掩住下半脸,当听到徐航提及崂山学法时,金色的眼眸中划过一丝异样。 “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徐航说完后,玉藻前不屑道,“如果连神也像人类一样玩起人际交情,那你不用担心这样的神会有多厉害。” 玉藻前记忆中的神灵是以淡漠的神色驾临在世间之上,凡事皆以绝对的理性做出最为客观的判断,这样的理性在某种时候意味着残忍。 说来徐航还是他在现世见过的最接近神明的存在,至于徐航所说的神……玉藻前敛目,在过去神迹频现的时代里,根本连接受供奉的资格都没有。 徐航闻言大抵猜到玉藻前的意思,他当初从土地公口中得知天庭竟这么个乌烟瘴气的情况时就不禁哑然。如今听玉藻前所言,再想到他真正生活的年代,妖魔鬼怪都只存在传说神话中,隐隐约约间脑中闪过某种苗头。 徐航没细想下去,因为眼前还有玉藻前需要他面对。 玉藻前好歹是SSR级大妖,徐航自然不能让他像之前SR以下的妖怪般隐去身形待命,于是问道:“说来我该怎么招待你?” 玉藻前看了眼这房间,其实也不算简陋,徐航并不计较住的环境,但也不会太亏待自己,在他看来如果有钱的话,该花就花,反正金银珠宝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不过作为天狐的玉藻前在狐族中有着天然尊贵的身份,自是享有着最奢靡的待遇,眼界已非同一般,如果是其他人用这房间来招待他,那自是不够格。 玉藻前轻笑道:“如果真按对外人的要求,那恐怕你是招待不起,但你不是外人,所以我还是很好说话的,客随主便,住这房间就行了。” 徐航:??? 总觉得被调戏了一把。 徐航面无表情的出去叫店小二拿床新被褥和加张小榻,然后把床位让给了玉藻前。 也不知这决定哪里有问题,徐航把被褥和竹榻拿进来时,见玉藻前一直意味深长的微笑看着自己,这让徐航深感到大妖怪的心思真的是反复无常,一般人根本猜不透。 把竹榻整好后,徐航就开始在上面专心打坐,他能察觉到玉藻前用探究的目光看着他修炼,不过徐航自觉修炼没什么见不得人,便不予理会,丝毫不受干扰。 就这样,直到第二天早上太阳升起。 徐航结束修炼睁开眼,就对上一双狡黠的金色眼睛,方才后知后觉意识到,玉藻前昨晚似乎就这么一直在旁看着他修炼,心里有些怪异,倒不是觉得讨厌。 玉藻前见他从榻上下来,便也懒洋洋的下地,且舒展了一下身体,他的气质高贵,就算是伸懒腰给人的感觉也是优雅的。 玉藻前下地后道:“我出去走走,你要不要一起?” 徐航考虑不到一秒,便迅速应下。 接着他就看见玉藻前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走出房门,身后还扬着九条若虚若实的尾巴。 徐航短暂地错愕后赶紧追出去,不过很快发现,旁人好似都看不到尾巴的存在,复又冷静下来。 然而即便人类看不到玉藻前妖怪特征,但玉藻前本身的仪容便足以引人瞩目。连带的徐航也因为走在他身侧而备受关注,这让向来喜欢低调的徐航十分不自在。 走在路上,玉藻前忽然说:“要和你斗法的术士应当也在这村镇吧?你说,如果他现在看到我这样的大妖为你助阵,他此刻会是何种反应?” 徐航闻言愣了愣,一瞬间他脑中冒出对方出来是在帮他威慑对手的念头,可是看见玉藻前那似笑非笑的嘴角弧度,又不大确定是否自己自作多情。 至于颠道人此时是什么样的心情,自是如同吞了苍蝇似的翻江倒海。 他本来以为自己能请神就万无一失,谁想到徐航那边竟来了传说中的九尾天狐助阵。 上一只为人所知的九尾天狐还是商纣时期的妲己,而当初妲己的为祸能力有多强,几乎是无需质疑。 59.聊斋续前缘 小村落毕竟不同于商铺繁多、商业气氛浓厚的城镇,虽然不少村民被摊档上摆放出来的那些惟妙惟肖仿佛实物般的画吸引过来, 并且对徐航这个新面孔也充满好奇,驻足围观起徐航的字画,但愿意出手购买的却没几个。 毕竟这里不像镇上那么富裕, 村民们大多都只是农民,在他们看来画钱买副只能看的字画,还不如买块猪肉回去加菜。 不过徐航本来也没指望在这地方挣到多少钱,醉翁之意不在酒,徐航在村民们围观中,拿出碳条自顾自的在纸上开始作画。 在街上作画考虑到时间环境等各方面因素影响,徐航也没打算画太复杂的东西,他只是为吸引人气而已,所以就画了点小景。 随着徐航开始作画,因好奇而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除了单纯在一旁看以外, 当中也少不了会有人询问徐航的来历。 徐航不时答上几句, 这一来一往中,徐航也趁机问起最近这附近所发生的命案。 “你说这件事啊, 听说死的是个王家的大少爷。” “估计是被人设局谋财害命了吧, 出事前不久有人见他经常和个美艳的娘子来往, 后来还干脆把人养在外头, 不过出事后那女人就不见了。” “嘿, 那女人一看就是个风流相, 搞不好背后还有一堆姘头。” ………… …… 周围的人有说是那女人伙同姘头搞仙人跳谋害了王生,也有玄幻点的说那女人是兰若寺里出来的妖怪,反正官府如今也还没结案,一切都众说纷纭。 徐航面无表情地一边画着画,一边听着周围人的讨论,听着这些描述,他已经大致心里有数了,恐怕是画皮鬼干的。 快到中午,徐航已经把情况了解得差不多,刚好肚子也饿了,正准备收摊。 “徐师傅,原来你在这啊!” 徐航闻声抬头一看,嘿!这朝他走来并打招呼的不是朱尔旦还能是谁。 再说朱尔旦,昨日回到李家村后,晚上便被一群朋友拉去喝酒叙旧。 众人喝到后面,都喝酒喝高头脑发热,也不知是谁一时兴起提出去十殿阎王庙试胆。 “长夜漫漫光是喝酒未免太无趣,不若来比试番胆量,到郊外十王殿转一圈,证明自己是名伟丈夫如何?” 十王殿位于李家村郊外,里面供奉着十殿阎王、判官、鬼差等阴司鬼神。 白天进去都给人感觉阴森森,更何况是晚上前去?而且据曾经晚上路过十王殿的人说,夜里那里头还出拷打声,或许阎王爷真在里面办案。 有人听到这提议后当即一拍桌子:“好!谁不去谁就是胆小鬼,莫怪我以后看不起你。” 此话一出,原本有几个胆小正想推脱的的顿时也不敢说不去。 朱尔旦向来豪爽胆大,虽然和大多数古人一样,他对鬼神还是存了几分敬畏,但被后面那话一激,再想到自己连兰若寺都去过,还有甚好怕的。 当下自告奋勇,率先道:“哈哈哈!好,我就先去十王殿转转。” 说着大摇大摆的往郊外十王殿而去。 剩余的人都在屋里等着朱尔旦回来,结果等了将近两盏茶的时间,都没见朱尔旦的身影。 “莫不是半路上偷跑了吧……”有人小声嘀咕道。 然而他话音刚落,房屋的门就被砰一声打开,直接朱尔旦竟直接背了个神像回来,众人目瞪口呆。 朱尔旦道:“这是十王殿里的神像,我已经证明自己去过了。” 朱尔旦此壮举可是既刺激又鼓励了其他人,想到朱尔旦连神像都敢搬出来了,剩下的人似乎就更没借口不去。 不过到底是没谁有朱尔旦这么大胆,敢把神像搬回来,最多就是取个贡品或烛台。 一个个都轮流去完,在屋里继续把酒言欢,直到最后都喝得醉醺醺东倒西歪的呼呼大睡。 第二天醒来,酒意散去的朱尔旦看到伫立在角落的判官神像,想起昨晚干的事顿时有些赫然,为免让人以为十王殿闹鬼,便赶紧把神像搬了回去。 回到村里时正巧见到路上聚了好些人,走近一看,才发现原来是之前路上结识到的那个叫徐航的师傅。 徐航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然后继续收拾桌上的纸张。 朱尔旦这才留意到徐航是在摆摊卖字画,紧接着再看到徐航还没收起的画作,只见人物景色无一不栩栩如生,不禁倒吸口气,又想起徐航似乎有些奇异的本事,便忍不住问道:“师傅真是好画工,竟然能画得如此真实,该不会这些画作是能成真的吧?” 徐航失笑道:“你想多了,都只是普通画作而已,不过是运用了些技法让画面看起来更加逼真罢了。” 收拾好摊档,徐航就把东西背上离开。 走在街道上的时候,徐航一股浓香让他忍不住吸了吸鼻子,有种打喷嚏的冲动。 回到荒宅和式神们一起吃完午饭,徐航又惯例去午休。 等睡醒出来,忽然想起昨天野狐化作的老翁说是今晚要在此摆酒嫁女,怎么现在还不见过来布置场地。 等到傍晚,徐航很快就知道自己是担心是多余的。 随着日落西山,黄昏之时,逢魔时刻。 徐航下午时念记着的老翁可算是来了,他并非是独自前来,徐航见跟随在老翁身后,有十几位貌若天仙的年轻女子,想必都是狐妖。 因为徐航提前交代好,所以一众式神们都去到与正厅一帘之隔的侧厅,然后隔着珠帘围观。 出于对异国妖怪的好奇,不仅是那群小妖怪,就连姑获鸟和雪女都忍不住站到门帘后看那群狐女们工作。 至于老翁带来的十几名狐女,她们早就听闻有个大妖怪在此落脚,就算狐狸本性狡黠,还是懂得趋利避害,尽管好奇徐航他们的来历,但在大妖怪面前兢兢业业还来不及,哪敢做多余的事,甚至目不斜视只是安分的将宅院装点。 只见女子们挥袖之间,厅堂就已变了样貌,悬梁挂上红幔,中央贴上囍字再摆上红烛。没多久,刚才还寡淡陈旧的宅院瞬间就焕然一新并且笼罩在吉祥的颜色下。 徐航见识到精怪的手段,多少还是有点小小的惊异,不过他向来擅长隐藏自身情绪,说好听点是喜怒不形于色,通俗点说就是面瘫。 聊斋里出镜率最高的莫过于各种狐妖,鉴于聊斋的名气,徐航从小就没少看过由里面故事改编的影视作品。 出于对聊斋的景仰,徐航抱着探究心理看了两眼那些狐女后,想起昨天准备的贺礼,刚好老翁这个主人家在这,就顺便拿出来先给了:“太过匆忙所以只准备了份薄礼,希望别见怪。” 老翁收下还来不及,哪敢怪罪,立马连连说不会并诚惶诚恐地收下。 “说来还不知先生如何称呼?” 老翁立马答道:“我姓辛,平时大家都叫我辛老翁,有十九个女儿,如今已经嫁了十个,今晚要嫁的是第十一个。” 徐航点点头表示知道。 老翁见他没有吩咐,便暂时退下。 是夜,平日冷冷清清的荒宅今日难得的门前车水马龙。 只不过前来这里的都并非人类,而是群精怪。 徐航和他的一群式神都被安排到了上席,因不懂这里的语言,加上被徐航叮嘱过,所以式神们倒是乖巧,一个个在座位上没乱跑,只是瞪大眼睛满是好奇地看着来往的宾客。 和徐航坐得近的,就忍不住小声询问。 “新娘子什么时候来?” “大概要等宾客到齐。” “这里的新娘也是穿白无垢吗?” “不,这边流行红色嫁衣。” “新郎也是狐妖吗?” “应该是吧。” ………… …… 来到的宾客明显对徐航这桌画风和周围不同的妖怪感到好奇,不过光雪女和姑获鸟这两个SR级妖怪在就足以让寻常妖怪避忌,更何况是徐航这个有些大妖气质的人在。 虽说好奇,但心里又满是顾忌,不敢直接过来接触,所以最后都跑去辛老翁那打听,倒是省了徐航出面去打交道的麻烦。 没多久,门外响起锣鼓声,是新郎要来了。 只见辛老翁赶紧出去迎接,没多久一个模样英俊的青年就走了进来,辛老翁连忙先引他到徐航这里行礼。 新郎来了,新娘很快也被丫鬟从房间里请了出来。 60.聊斋续前缘 随着画卷展开,只见上面赫然绘着的是一个个相貌各异的妖魔鬼怪, 有的美若天仙, 有的面目狰狞。画卷的创作者绘画水平应该相当高,因为这些鬼怪们都画得活灵活现, 仿佛下一秒就要从画卷里跳出来似的。 事实上, 确实出来了。 当画卷打开到一个飘在灯笼上的小鬼时,徐航就停住继续展开画卷, 并喊道:“出来吧古笼火!” 画卷里原本绘有古笼火的图像颜料似乎变得暗淡, 但随之而来的却是眼前半空中突然多了个小鬼。 “航大人,你又迷路了吗?” 徐航窘迫地摸了摸鼻子:“麻烦你能不能带我去最近的农家。” “包在我身上!” 古笼火嬉笑着隐去了身形, 徐航知道他是去探路了, 把画卷重新卷上然后背回身后。 说来也奇怪, 明明即使在树下也是不时有雨水滴落,但画卷莫说被打湿一两块地方, 上面连滴水都找不见。 不过徐航看样子已经见惯不怪,想想也是,毕竟在他身上连穿越这种事都发生了, 再来点不科学的事物似乎也变得没什么大不了。 至于穿越一事, 大约还得回到半个月前。 徐航是个不折不扣的收集控,平时玩游戏不把成就都打通就绝不罢休, 后来玩了卡牌游戏后, 更是致力于集齐全图鉴。 而半个月前, 被网友安利了阴阳师这游戏, 经过三个月时间,好不容易把所有式神都集齐的徐航,看着已经全部点亮的式神图鉴,心满意足正要领取成就时,没想到手机屏幕突然一黑,同时双手感受到电流流窜而过,紧接着便整个人失去了意识。 等到徐航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古色古香的房间里,望向窗外,哪里还有现代的高楼大厦,都是木头和瓦片为主的低矮楼房,街上行人也皆是束发戴冠。 看见此情此景,徐航哪里还不明白自己是遇上传说中的穿越了。所幸的是,没多久,他就发现自己失去意识前刚收集好的式神全图鉴,居然以画卷形式跟来了。 在红旗下长大,接受马克思主义熏陶,原本坚定着唯物主义的世界观如今被打破,初时徐航不可避免的感受到极大冲击外,也十分惶恐不安。 不过在发现画卷里的式神能够召唤出来,自己能够命令sr级以下的式神后,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至少有了保证个人安危的手段和底气,徐航就淡定下来并开始去了解适应当下的世界。 徐航的父母本来就是年轻时奉子成婚,双方都还没玩够收心养性,所以婚后不久就爆发矛盾经常争吵,并开始各玩各互不干涉,这样名存实亡的婚姻在徐航十四岁时终于结束。徐航的父母当初结婚本来就不是心甘情愿,因此对徐航态度也十分冷淡,平时倒没有虐待,但也不怎么搭理和管教,就是每个月给够生活费然后任其自生自灭。也好在徐航本身品性不坏,这样放养的环境下才没长歪。 随着父母离婚并各自有了新的家庭,徐航就仿佛成了多余的人。他天性喜静,本身也不怎么爱说话,除了喜欢收集成套的东西外,对别的事物都很淡漠,除工作外会联系的朋友几乎没有。 刚穿越时徐航还想过要回去,但后来想了想,他在现代也没多少牵挂后,徐航很快就既来之则安之,干脆在这里生活了。 穿越后大概有一个星期,在徐航了解到自己竟是穿越回五百年前,疑似历史上的明朝但又些地方显得违和时,他脑海中就出现一把机械音。 徐航当时闻言一愣,脑子里那机械音又重复陈述了一遍。 徐航穿越前也看过不少网文,很快反应过来,这大概是系统之类的存在,通常当宿主完成系统的要求时,就能开启下个任务,也能借此推断出更多信息。徐航本来也有收集的癖好,所以当即愉快的接受了这任务。 有百鬼绘卷在手,徐航许多生活上的难题都能迎刃而解,也基本不用担心人身安全,于是他就干脆一路走走停停,打听到哪里有怪事就往哪里去。 前段时间,徐航在茶馆里听闻李家村附近有年轻男子被开膛破肚掏心而死,传闻是恶鬼作乱,也有说只是被□□。 见识过自己那百鬼绘卷里的式神是真能被召唤出来,徐航对恶鬼作乱的说法持保留态度。为了一探究竟,徐航干脆就前往李家村。 ………… …… 徐航在树下等了约摸五分钟,古笼火探路回来了。 “航大人,往前再走两千米就有户农家了。”完成徐航的嘱托,古笼火雀跃的在半空中转来转去,“让我给你带路吧,航大人要是再迷路天黑就没地方住啦!” 徐航无奈道:“别说得我好像经常迷路啊……” 古笼火捂着嘴嘻嘻笑起来。 “既然这样,那就拜托你了。” “好咧!”古笼火高兴地应道。 野外的路上,年轻的旅者再度启程赶路,但这次不再是只有他孤身一人,若此时有开了阴阳眼的人在,就会看到他前方有个坐在灯上的小孩飘在半空中。 这回走了快有半小时,天色已是渐渐变暗,徐航终于见到古笼火说的农家。 “这次真是谢谢你带路了。”徐航微笑着对古笼火说,“之前的小镇上买的糖果,味道不错。” 徐航随手从袖中拿出一小包酥糖。 古笼火顿时嗷的一声,明明一边高兴地立马抢过糖果来,嘴上却又欲盖弥彰地别扭道:“真、真是的,航大人干嘛这么客气!你快去敲门啦!” 说着就原地消失不见,徐航知道他是回到画卷里了,笑着摇摇头,然后朝那农家走去,上前敲门。 “请问有人在吗?” 屋里传出响动,很快,就有个黑瘦的中年汉子过来开门。 徐航立马礼貌地笑道:“这位大哥,我之前因路上耽搁了时间,如今天色将黑,脚程已来不及赶到附近的村落,请问能否让我在此住上一晚?” 听到徐航的请求,中年汉子面露难色,有些为难道:“小兄弟,不是我不想帮你,只是近日这附近一带都不大安宁,我在这荒郊野岭也就一个人住……” 不等他说完,徐航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心里有些失望。 中年汉子说着忽然留意到徐航是一头短发:“哎!原来你是位行者啊,那就正好了,离我这东边不到五百米处有座寺庙,不若你到那里去投宿吧!” 被人误会自己是出了家但还没剃度的僧人对于徐航而言已经不是第一次,谁叫他从现代穿过来是一头短发呢?古人向来讲究身体须发皆受之于父母,除了出家人,普通人通常都不会把头发剪得这么短的。 “多谢指引。” 徐航也懒得澄清,免得还得多做解释。 既然对方不愿招待自己,徐航就不强求了,还是去对方说的那座庙吧。 问清了方向后,徐航就立马赶去。 总算在天色彻底暗下看不清路前,徐航见到了中年汉子说的那间庙。 只是等他走近来到庙门口,看见破败的牌匾上“兰若寺”这三个大字时,徐航脸上忍不住露出一道苦笑。 真是万万想不到,他穿的居然是聊斋啊! 徐航前所未有的庆幸自己不是白丁一样穿过来,摸了摸身后的画卷,他上前去叩动门环,过了会儿,里头无人应答,徐航便直接推门进去。 以防万一,徐航把画卷拿在手中。 进到庙里后徐航见四周都积满了灰尘,不像故事中描述的那样仿佛还有僧人居住,想了想,徐航把灯笼鬼和帚神叫了出来,前者安排守夜,后者则打扫出一块干净的地方。 李会斗猜想他们说的估计是山中的鬼神,心里有些害怕。 就在他们准备再次起筷时,忽然有人脸色大变:“山神来了!” 话音刚落,这几个人就惊慌四散,李会斗也慌张起来,连滚带爬地躲到佛像背后。 没多久,就看到个身长三尺,头戴高冠的人远远走来,想必是之前那几个人口中所说的山神,他身边伴有两个美婢,分别身着红衣和白衣。 待走到近处时,李会斗看清这人的模样,面色褐黄,脸窄且狭长,在那两如花似玉的美婢对比下,可谓是面目可憎。 61.聊斋续前缘 徐航在当地走了一圈后,很快便看出问题了。 按理来说当地礼佛的人如此众多,这地方应当佛光普照才对, 但是在徐航看来, 不仅并未看到佛门的金光, 甚至佛寺上空净是些浊气。 徐航越看越是皱眉, 深觉那金世成身上有问题,原本只是打算在县上歇个脚明日便走, 如今改为留下住段时间, 探听下当地情况。 徐航正准备寻家客栈落脚,经过衙门时见到有个年约五十的老者背着包袱从里头出来, 神情郁郁寡欢又愤恨不平的模样。徐航观他身上有文昌之气, 应当是为官者,又是从衙门里出来,八成是当地的县令了。 不过看对方的神色, 又背着行李出来,怎么看也不像是有春风得意的好事,相反恐怕正是失意的时候。 徐航直觉是与金世成有关, 即便不是,对方为当地县令, 起码也该知道不少当地的事,或许能从对方口中得知一二状况。 于是徐航就走上前去, 道:“这位官老爷, 我看你神色颓丧, 这是为何事而困扰?” 对方闻声回过头来,见徐航霁月风光大有仙人风采,不禁露出惊叹与钦慕,但在看到徐航那头短发时瞬间顿了顿,随即就转变为嫌恶。 徐航由此迅速联想到恐怕是与当地僧侣有关,自己大约是被误认作行僧所以遭到迁怒,由此可见那“活佛”金世成果真有问题。 徐航澄清道:“我并非出家人,剪短发不过是因为家乡风俗。” 果然听他这么一解释后,对方脸色稍霁,也愿意搭理徐航了。 只见这老头苦笑着说:“莫要叫我官老爷了,我已被罢官,今后去往何处都是个问题。” 没想到自己一来就撞上当地县令罢官,也不知该说是赶巧还是来得不是时候。 徐航道:“我看你面相是个正派人,即便为官也是个为民的好官,怎么会落得罢官的局面呢?” 徐航觉得当中缘由值得考究,现在还是上午,于是他就提道:“若老先生愿意,不如到附近茶楼坐下,与我详细说说,就当是找个人倾吐,疏解郁闷吧。” 老头想了想,最后许是想到自己出了长山县后也是前路茫茫,心里也是有着番茫然想找人倾诉,便应了声:“好。” 于是二人来到就近的茶楼。 坐下后老头开始缓缓道出近来窘迫的原因。 眼前这位老先生姓南,平常人称南公,两年前被派遣到这上任当县令。那金世成原本只是当地的无赖,谁知一年前突然消失了一个月,回来后县里的人就发现他期间竟然剃度出家当和尚了。 原本以为金世成是看破红尘重新做人,不曾想到他回来后没过多久,便开始做出疯癫之举。 他当街去食粪土,并自称活佛,说此举是为净化世间污垢。偏偏不少平民百姓因为他惊世骇俗的举动,所以还真被唬住,信了他的鬼话连篇,不仅奉他为佛,甚至还跟着去食粪土。 徐航听到这里,顿时感到十分倒胃口。 南公道:“更可恨的是那些无知的妇人与百姓将他的话当作金玉良言,钱财尽数供奉给了寺庙,许多人分明家中并不富裕,却宁可自己吃不饱穿不暖,也要砸锅卖铁的捐香油钱给那群和尚,把他们养得脑满肠肥。” 说着,南公便不得志地长叹一声:“唉……我实在看不惯他这般愚弄百姓,便有心整治他一顿,不曾想到却牵扯出一个人来,原来金世成此前消失的一个月里是去了诸城拜金和尚为师。” “金和尚?”徐航听到又冒出一个人来,“这又是谁?” 见徐航面露困惑,真不认得金和尚的样子,这会儿南公才是真信了徐航是从外地来的,不是和金世成一丘之貉。 南公用讽刺的语气道:“金和尚是我们这儿的天,他被叫和尚却又不是真的和尚,他也不喜欢被人叫师傅,当地的人通常叫他爷,也有叫他伯伯、叔叔。这个金和尚本身无才也无德,但就是早年靠做投机倒把的生意成了富豪,借此他又肯散财广交朋友,最后让他搭上了京中贵人。因为门路多消息灵通,他手中握有众多官员把柄,所以当地官员哪怕对他有意见,但莫说整治他,在他面前还得做小伏低,生怕得罪他。” 徐航听了咋舌不已,这是古时候的土皇帝啊!或许就连京中的皇帝都没他逍遥自在,毕竟皇帝还得受制于权臣和世家。 “听你这么说,那个金和尚既然能在这当地一手遮天,应该也有些真本事才对。” 钱财确实动人心,但就徐航前世所知,有些门路也不是光靠砸钱便能打通,还得需要人脉,否则也不会有暴发户和贵族之分。 金和尚如果真如老头所言,是个无才无德的暴发户,那应当没那么容易攀上京城里的达官贵人。 南公点头道:“听闻金和尚确实是有通鬼神的本事,所以才这么快得到京城里那些大官的庇护。” 徐航听完了来龙去脉后,问南公:“那先生今后是不再入仕了吗?” 南公再次苦笑,道:“我如今已经想通了,反正也一把年纪,不如告老还乡,在老家教教书,官场的事我这老头子就不再掺和了。” 徐航闻言沉默半晌,他看得出眼前这位老头确实是个正气的人,作为官员的话是当地百姓的幸事,可惜了。 “这是百姓的损失。” 南公笑了,这回是释怀的笑:“能在最后一天离去时听到有人这么说,我南某也算是心满意足,没有遗憾了。” 告别了南公后,徐航到客栈开了房间,然后就在房间里使符箓传召了当地的土地公。 只见一个半丈高的长胡子小老头很快出现在徐航面前的空地上。 小老头看到徐航后,赶紧抱着拐杖拱手道:“见过仙君,请问仙君找我所为何事?” 徐航说:“我想向你打听下当地那个金和尚。” 土地公了然,立马报出金和尚的经历:“那金和尚并不是个和尚,他不过是因着小时候被他爹卖给了寺庙,在寺庙里长大所以才被叫做金和尚,事实上他并未念过经,也不曾参过禅,他在寺院里只是个打杂的。他也是运气好,师傅死后给他留了点银两,他就拿这钱去做生意,因为懂得使些小伎俩,专做些投机倒把的生意,所以倒是让他发家了。” 徐航问:“那他除此外可有什么过人的本事?” 土地公摇摇头:“金和尚本身只是个俗人,并无过人本事,有本事的是他手下的门客。” 徐航闻言有些感兴趣,挑挑眉示意道:“不妨说来听听。” 土地公说:“他底下最为厉害是个人称颠道人的道士,这颠道人也是从崂山下来的,说起来和仙君你还有点渊源。” 徐航问道:“此话怎讲。” “算起来他还是之前与你同路那位燕道长的师兄,但十年前因为犯戒,所以被驱出师门。” 徐航沉吟片刻,又问他:“那他的道法与燕赤霞相比如何?” “无论天资还是实力都在燕赤霞之上。”土地公说着,又透露多几句,“这颠道人原先可是下清宫那位老道士最为喜爱的得意门生,还属意了他作为接任人。可惜了,终难挡红尘诱惑,最后沉迷在浮名虚利里头,如今已经彻底走进了岔路,离位列仙班遥遥无期。” 徐航闻言有所思量,接下来又打听了些相关问题后,心里已经大致有底。 翌日一早。 徐航便假装是过路的行僧,以参佛为由到寺庙拜访。 金世成所在的寺庙实际非常容易认出,在这县里头建得最为华美壮观那座的便是。 徐航遥遥望去,看见那贴满金箔塔顶在阳光下金光灿灿,又想到县里不少还是土阶茅屋的人家,心里直摇头。 走近后见到正门上方的牌匾写着金佛寺三字,也是金光灿灿。徐航跨过门槛进去,看见了庙里的僧侣,果然如南公所言,庙里的僧侣一个个都肥头大耳身宽体胖。 徐航总觉他们看自己的目光怪异,只当可能因为自己是生面孔。而当听说徐航是来参佛后,马上就有几个和尚舔着脸招呼徐航进偏殿等候。 不得不说,这些个大腹便便的胖和尚作出殷勤模样的时候,或许是相貌油腻,实在看得让人心里作呕。 62.聊斋续前缘 “我明日将随燕生去往崂山,崂山距离此地路途遥远,途中的事不可预料, 恐怕不方便让你们随同左右,所以如今想征求你们意见, 是打算回到绘卷那边, 还是在此处府邸留守?” 因为有绘卷作为契约,所以就算是留在府邸, 只要徐航传召,式神还是能迅速通过画卷到达徐航身边。 而且相比起召唤绘卷里的妖怪, 直接传召已被召唤到现世的妖怪所费体力更少,也是因为这点, 所以徐航才不打算将它们收回去。 式神们难得被召唤到现世, 都还没见识够,哪里肯这么快回去。 当下就抢着道。 “我要留在这里。” “我也是!” “航大人不用替我们担心,如果真遇上对付不了的危险, 我们自然会解除召唤躲回去另一边的世界。” “对对!不用担心我们!” “如果航大人有需要也可以直接叫我们过去哦!” ………… …… 看着这些小妖们一个个卖乖,急迫表示自己靠得住的模样,徐航内心不禁失笑, 也不再吊他们胃口了。 徐航嘱咐道:“这个宅院我昨晚已用了遮蔽妖气的法决,就算有法师来到, 除非走近否则是看不出端倪。你们在宅院里可以随意玩, 但不要到外面去, 到了外面你们的妖气就遮不住, 容易招来捉妖师傅。” 小妖怪们都连连点头。 然后徐航又交代姑获鸟这几个SR级妖怪:“我不在期间就拜托你们几个看好他们了。” 姑获鸟与雪女都很快应允了,唯有书翁摆出不大乐意的模样。 书翁本来就是位喜欢到处云游,收集各种故事的妖怪,如今难得来到过去只通过他人口述或记载中了解到的国家,自是很想出去游历。 徐航想了想,书翁虽是妖怪,但因跟脚缘故,气息倒是很贴近常人,就松口道:“书翁你要是觉得一直待在宅院里腻味,若掌握了这里的官话,也可到村里茶馆坐坐。” 书翁一听,顿时没了不满。 不过又到小妖怪们闹腾起来了。 “那我们呢?我们学会了这里的语言也能出去吗?” “书翁可以去的话我们是不是也……” 徐航无奈道:“不行,你们的实力出到去太容易被看破了。” 一众小妖:“哦……” 看着妖怪们失望的模样,徐航叹口气:“要不我给你们说说这两日的见闻吧。” 小妖怪们听见要有故事听,注意力很快被转移了,一个个兴奋道:“好啊好啊!” 书翁也被引起兴趣。 于是徐航向他们说起画皮的故事。 徐航不是个擅长讲故事的人,他的叙述就如同他这人的性格般平直简练,少参杂进感情色彩,与其说是讲故事,倒不如说更像是在陈述行动报告。 尽管如此,妖怪们仍旧听得十分入神,只是大概徐航的语气太过正经严肃,听故事的妖怪们渐渐的也都变得正襟危坐,犹如是在认真听课。 等徐航说完了,气氛才又慢慢轻松回来。 座敖童子说:“画皮鬼听起来和骨女好像啊,都是披人皮的妖怪。” 鲤鱼精遗憾地表示:“还都是生前遇上负心人……” 莹草关心地问道:“航大人能再说下画皮鬼生前的事吗?” 徐航:“不知道。” 画皮鬼已经被燕赤霞给度了。 一众小妖:“哦……” 书翁:“……” 旁边,姑获鸟满脸慈爱的看着他们,雪女也难得的眼中透出暖意。 安抚好这群妖怪后,徐航就去到外面院子。 燕赤霞一早就出去了,因为要想使得桃木剑水火不侵,需要先用特制的药水将其浸泡十五天,为此燕赤霞去了村里的药铺找所需使用的药材。 徐航见燕赤霞还未回来,干脆也到村里走走,看有什么路上需要的东西要买,顺便等下到药铺与燕赤霞汇合。 来到村里没多久,徐航就听见前面有人叫他。 “哎!徐师傅,这么巧啊!” 只见朱尔旦迎面走来。 徐航点头示礼后看向朱尔旦,然后不禁多注意上几眼,总觉对方与以往相比,似乎整个人变得灵光通透了不少。 思及故事内容,想必是因为陆判给朱尔旦换了心脏,所以才有这番变化。 徐航说:“你看起来像脱胎换骨了一样,是否陆判对你使了什么神通手段?” 朱尔旦大感惊奇,想到陆判对其也毕恭毕敬,看了看周围后,便走近低声道:“师傅好眼力,你是如何看出的?” 除却他妻子知道此事外,平日来往的朋友都不曾看出他的变化。 徐航没有回答,朱尔旦知他不凡,觉得这是高人的手段,便没追问。 尽管知道换心一事是朱尔旦事前也不知,是陆判自发主张所为。但徐航看来此事未免有徇私之嫌,若与判官交好就能换上颗玲珑心,那对于其他踏实的人而言未免有所不公。 徐航知道朱尔旦最后是善终,但提醒道:“你今所得并非正法,若有朝一日天庭遣人清查,你恐有祸难。” 朱尔旦虽然听了他的话有所顾忌,但此时已感受到换心的好处,自是不舍得放弃:“徐师傅无需担心,陆判替我换的心脏取自已死之人,原本也是地府不要的下水,又没夺人性命,即便天庭清算也轮不到我头上。” 说着,朱尔旦就自觉放心,对徐航的告诫也不以为然。 徐航观朱尔旦换心后人是变聪慧了,然如今却是没了初见时的那番赤诚刚正。 徐航皱眉道:“人与鬼神本非同道,你且自行掂量吧。” 朱尔旦敷衍地应了一声。 既然话不投机,徐航也不再多言,结束与朱尔旦的交谈后就去药店寻燕赤霞。 燕赤霞恰好从药店出来,看见徐航就道:“这里的药材太少,还差着几味药,或许要去县里的药铺。” 然后他们找村里的行脚商人打听去往崂山方向的最近县城,准备明日一早过去。 正要回去荒宅,徐航忽然想起兰若寺的传闻。 如今燕赤霞带他去崂山,万一期间宁采臣到兰若寺住宿,此番没燕赤霞在,若是因此害宁采臣丢了性命……徐航想到牙行伙计的话,兰若寺在这片地方也为祸有一段时间了,也不知害了多少过路的旅者。 想至此,徐航对燕赤霞道:“我来时曾途经一个叫兰若寺的庙,里头如今已被妖物占据,有赶夜路的旅者不知情在那里落脚,往往会被妖怪害了性命,所以我想在离去前清楚了这个祸患。” 燕赤霞听到有妖魔作恶,当即大义凛然道:“那应当该诛了!” 燕赤霞此番下山是为入世游历之余,顺带也是想着降妖伏魔,扶拨正气,惩恶扬善。 然后燕赤霞告诉徐航:“不过此时是正午,阳气正盛,妖怪通常不会出来,若要动手还是等今晚子时。” 徐航闻言道:“或许还需遮掩下的我身上气息,否则那些妖怪恐怕不敢出来。” 徐航一片冰心,天生就有半只脚踏入道门,即便没遇上燕赤霞,他会在冥冥之中顺应天意入道修行。 无情无欲固然会叫人觉得冷血,但于修道而言却是意味着不被俗世情绪所左右,心思保持透彻,故而清正之气环绕。 燕赤霞笑道:“不必担心,我有收敛气息的符箓。” ………… …… 深夜,兰若寺内。 李会斗是名从益都县而来的书生,因为天色已晚,野外四下又不见有农家,所以只好暂时在兰若寺落脚。 到了半夜,在内殿睡觉的李会斗听到外面的人声,他怕是山匪,就起来偷看。 只见是几个人正坐在大殿的地上饮酒,看起来应当是几个一起赶路的货商。 没多久,外面又跑进一个人来,手里还捧着个食盒。 “这是山神厨房里的佳肴,大家快来尝尝。” 接着他从食盒中拿出一碟碟色香味俱全的美味佳肴,很快摆满了他们坐的那块地方。 闻到食物传来的阵阵香气,自黄昏后就不曾进食的李会斗,肚子忍不住发出咕噜声。 “是谁在里面!” 李会斗羞赧地从内殿走出来。 那几个人看到李会斗后,纷纷送口气。 63.聊斋续前缘 话音刚落, 这几个人就惊慌四散,李会斗也慌张起来,连滚带爬地躲到佛像背后。 没多久, 就看到个身长三尺,头戴高冠的人远远走来, 想必是之前那几个人口中所说的山神,他身边伴有两个美婢, 分别身着红衣和白衣。 待走到近处时, 李会斗看清这人的模样, 面色褐黄,脸窄且狭长, 在那两如花似玉的美婢对比下,可谓是面目可憎。 山神刚跨过门槛,殿堂里就刮起了阵阵妖风,寺庙变得灯火通明,一个老太太在数个明艳动人的少女簇拥下出来。 老太乐呵道:“今日承蒙山神大人驾临,实乃让老身寒舍蓬荜生辉啊!” 山神目光放浪地在老太身后一众女子身上流连,轻浮地说:“树姥姥客气了, 你带着这么群美人等我来,我怎会舍得让美人们失望呢。” 老太说:“哎哟!您身边那两个姐儿才是真天仙似的人儿,我这的姑娘, 您能看上她们便是她们莫大的福气了。” 正说着, 外面传来一阵莺声燕语, 只见有四名绝色女子踏着月光飘然而至。 为首的女子一来便笑道:“山神大人这是这么快就寻了新冤家了?” 树姥姥眯眼笑道:“是胡家姐妹来了。” 四个狐女各有千秋,分别笑盈盈地向山神行礼后。 山神看向末尾的女子:“这个妹妹有些面生啊。” 胡大姐笑着将那女子牵到前来:“这是我们的四妹,最近刚修得人形。” 少女看上去约摸十五六岁,眉眼间抚媚动人,神态欲语含羞,甚是招人怜爱。 胡大姐左右望了望,问道:“听说还请了黑山老妖,怎么不见人来哩?” 语毕,外头又刮起阵大风,随后一个浑身是黑,獐头鼠目相貌阴狠的男人走了进来。 胡大姐娇声斥道:“你可让我们好等!” 黑山老妖并未理会,目光幽幽地落在佛像上:“我似乎闻到生人气息。” 李会斗此时已知大殿上都是山里的精怪,心中无比惊恐,想要夺路而逃,但不等爬起就被股怪力牵引,整个人飞了出来落到大殿地上。 一群精怪围着李会斗而站,尽管当中大多是美娇娘,众多美人或是掩嘴巧笑,又或是摆弄姿色,可李会斗此刻已完全没心情去欣赏。 山神哈哈大笑道:“树姥姥何必如此客气,你我都是熟人了,还特意为我准备礼物。” 老太也笑道:“这不是山神大人把福气带来了,谁想会有个自己送上门的。” 李会斗内心已无比绝望,暗道:吾命休矣! 正当李会斗以为自己要被妖怪们拆吃入腹之际,突然传来一声厉喝。 “大胆妖孽!” 一道白光从外头射来,正正击中山神门面,山神当场血溅五尺。 山神死后化为原型,是只红屁股的山魈。 在场的那些狐女怨鬼们都吓得花容失色,惊叫连连。 “哈!我还道是什么山神,原来不过是只山魈精罢了!” 伴随着一声冷笑,燕赤霞提剑闯入,并对精怪们怒目而视。 胡大姐见势不对,道:“山神已死,我等非捉妖人对手,先退一步了。” 说罢便赶紧带着她的几个姐妹逃得没影。 树姥姥气道:“这几个贱妮子果真是靠不住的滑头!罢了,你们爱走便走,莫要妨碍姥姥收拾这愣头青!” 黑山老妖发出桀桀怪笑:“山魈老儿这几年真是越不长进了,居然连个小道士都防不住。” 树姥姥道:“黑山老妖,你别顾着阴阳怪气,你我联手先把这小子解决了,不然等会儿怕是你也讨不到好。” 道法历来克邪魔,就是树姥姥与黑山老妖有数百年修为,与个学道十五载的道士对上,还真是胜负五五开,不好说谁能占得了上风。 “嘁!”黑山老妖发出不悦的一声。 随即也神态认真起来,挥了挥袖子,露出一双指甲尖利的手。只见指甲上微微泛着蓝光,可想而知是带有剧毒。 燕赤霞冷笑道:“你们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反正这里就是你们的葬身之地。” “小子好大的口气!” 树姥姥怒极反笑,拐杖往地上用力一拄,底下的青石板顿时崩裂开来。 就在此时,徐航不紧不慢的走了进来。 树姥姥脸色大变,道:“老身自认不曾得罪贵人,甚至前些日子贵人经过,老身还特地避让,为何贵人现在反要寻老身麻烦?” 黑山老妖虽看出徐航来头不小,但若能吸食到强大妖怪的血肉,绝对是受益匪浅。 “与他说这么多做甚,如今既然来了,你觉得还真有情面可说吗?”黑山老妖冷嘲道,“还不若直接多手!” 说着,黑山老妖就张开双臂朝徐航飞扑而去,树姥姥见状,恨恨地咬了咬牙,也挥舞起拐杖对付起燕赤霞。 徐航此时由衷庆幸前世工作后为强健体魄而学过一段时间的剑道,黑山老妖来势汹汹,此刻他根本无暇去召唤式神。但好在他还掌握着剑道的基本功,画卷抽出后便被他当剑来使。 徐航一身清气,乃是妖魔克星。加之他的绘卷并非凡品,里头收录多个大妖,对寻常妖怪可是有天然震慑力。 画卷只是寻常的一劈,黑山老妖便觉像是泰山压顶,若不是他强撑着胸前一口气,只怕要当场妖丹破碎。 黑山老妖喉头一甜,此刻方感受到差距,开始悔了。 只是他不甘心绝命于此,忽然瞥见大殿里的山魈尸身,顿时脑海中灵光一闪。 徐航原以为黑山老妖会做出下一轮攻击,谁知黑山老妖突然改变方向,转去扑向山魈的尸体。 然后眨眼间,山魈的血肉就被黑山老妖吸食而空,只剩下干瘪的皮囊。 黑山老妖吸食了山魈精的血肉,瞬间妖力大涨。 树姥姥察觉到这边的变化后,不禁心中暗骂被黑山老妖捡了便宜。 就在此时,她面前的燕赤霞突然使了个雷火诀,树姥姥本体乃山中槐树,身为草木自是怕火。被黑山老妖那边吸引了注意,一时不查挨了一记,当下发出惨叫。 黑山老妖感受着蓬勃的妖力,露出享受的神色,听到树姥姥的哀嚎后,怪声怪气道:“姥姥若是对付不了,不如把力量献我一份。” 树姥姥气急:“大敌当头你不想着如何应对,反倒还打起我妖丹的注意?!” “我这不就是应对之道嘛……” 说着黑山老妖重新看向徐航,力量的快速增长让他变得自大起来。 “吃了你我就能更进一步了!” 黑山老妖露出垂涎渴望的眼神,让徐航差点有种自己是唐僧肉的错觉。 然而,现实很快叫黑山老妖清醒。 在他以为自己这次能轻易吞噬徐航的时候,画卷当头一棒,威力依旧不见犹如泰山压顶。 这回黑山老妖已来不及躲闪,当下妖丹被震得四分五裂,喷出口血来,变回只大蝙蝠趴在地上。 尽管素来不喜黑山老妖心思深沉,但兔死狐悲,眼见黑山老妖也折了,树姥姥不免感同身受,自身也感到悲戚起来。 树姥姥咬咬牙,就在燕赤霞一剑刺向她时,忽然发觉剑尖被顶住,再看眼前哪还有树姥姥的影子,只剩下桩木头。 燕赤霞知道是被对方给逃了,气恼不已。 而徐航那边,他此刻在一旁柱子背后,只见有两个女子相互搀扶,瑟瑟发抖的跪在他面前。 燕赤霞走过去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两个女子见燕赤霞过来,赶紧求饶道:“道长饶命,我们姐妹二人不曾作恶,还请网开一面!” 燕赤霞观她两气息,确实没沾人命。 “徐道友你看如何?” 徐航看着两位女子,双目古井无波,并未被她们楚楚动人的模样给打动,沉吟片刻后,表示:“她们虽不曾作恶,但到底是侍奉那山魈精左右,从中得过好处,不能就此算了。” 两位女子面露难色。 “念你们不曾沾人命,死罪可免,不过到底是为虎作伥,为免你们今后再走歪门邪道,还是好生思过为妙。” 燕赤霞也认同徐航的决定,然后他问两个女子:“你们叫什么名字?” 红衣女子说:“我是绛雪。” 白衣女子道:“我叫香玉。” 然后燕赤霞又看向一旁的李会斗。 李会斗早已被方才一番变故给吓怕,此时仍脚软得站不起来。 见燕赤霞他们看过来,连忙嚎道:“道长救命啊!!!” 燕赤霞道:“不必担心,此间妖物已除。” 64.聊斋续前缘 虽然徐航不在意他人看法, 但只要是生存在人类社会中,就不可能完全脱离群体。如果被当作异类排斥会很麻烦, 这是这是得过教训的徐航得出的结论。 于是, 他通过观察身边其他人对不同事情的反应, 总结出一定规律,最后在遇上这些事情时做出符合常人三观的表达, 从而使得自己不那么另类。 徐航曾经也困惑过, 自己是否真的太冷血,现在燕赤霞的话让他释然了。 他有意想多了解, 就打探道:“燕生修的也是无情道?” 其实看燕赤霞的样子, 徐航就觉他不是修无情道的人。 果然。 燕赤霞摇头苦笑:“我这性子哪修得了无情道,就是勉强去修也是进度缓滞,还不如到红尘中打滚慢慢熬,等哪天大彻大悟就能超凡脱俗了。” 徐航了然,他现在已经有了修道的念头,又问:“那我还有机会拜入你师门吗?” “难得见着个天生冰心的人, 我师傅惜才,欢喜还来不及,就算你不成关门弟子,他老人家也定然不啬色于指导你道术。”燕赤霞听他对自己师门有意, 立马来了精神介绍起来, “我的师门在崂山, 你如果不急可以与我同路, 我这次下山是为了历练,不过也差不多该回去看看。” 徐航想了想,觉得也好,顺便可路上请教些道术。 “我倒不是很急,只是我希望你能否路上先教我些简单的道术。” 燕赤霞有意笼络住徐航这个资质上佳,可能是自己未来师弟的人,当下便答应:“好!我经书学得不大好,但道术却是我的拿手活。” 在路上聊天终不大方便,徐航想和燕赤霞坐下慢慢谈,顺便询问些修道的问题,于是就提议道:“你若不嫌弃我那精怪多妖气太盛,不如到我那里落脚,我也有事想向你请教。” 燕赤霞想了想,觉得也好,他也有些好奇徐航的驭鬼术:“那就有劳招待了。 …… 荒宅里。 燕赤霞站在厅堂中央,而在厅堂周围,一众精怪们或是躲在窗后,又或是躲在门后、屏风后,正小心翼翼打量着他。 在式神们并不高明的偷看同时,燕赤霞也同样暗暗观察这些异国的精怪。 没多久,徐航从内室出来。 “坐吧,不用客气。”徐航见他站着,就请他坐下。 在两人坐下后,姑获鸟与雪女就将酒菜呈上。 虽然刚才徐航已经告诉她们这位法师并无敌意,但一时半刻还是难以打消她们心里的防备。 燕赤霞倒不介意精怪的态度,等姑获鸟和雪女把酒菜放下,然后屏退到一旁后。燕赤霞才道:“你收的这些妖怪倒是有点意思。” 恰好徐航为他倒了杯酒。 燕赤霞吸了吸鼻子,顿时两眼一亮:“好香的酒味!” 徐航告诉他:“这是狸猫酿的妖酒。” 说着,就将斟满的酒樽推到燕赤霞面前。 燕赤霞一饮而尽后,赞道:“好酒!” 这妖酒酒香浓郁,入口辛辣过后又有股回甘在口腔里久久不散,燕赤霞并非好酒之人,但此刻也被勾出了酒瘾,想要饮个痛快。 妖酒的酒劲对于人类而言可谓是不一般,酒过三巡后,燕赤霞已面色酡红,但他双目仍旧清明并无醉意。 徐航似乎比他好些,不过眼尾也泛起两抹淡红,和平时相比,如今看来倒是面相显得没那么冷了。 燕赤霞又吃了几口下酒菜后,道:“你请我喝了这么好的酒,我似乎没什么能回报你的,不如就把天上的仙女请下来跳个舞吧!” 然后只见他突然将已经吃空的碟子往上一抛,碟子却未掉地上摔碎,而是变成了个月亮在窗上。接着燕赤霞又将筷子一扔,筷子落地就成了位天仙似的美女。 “哇——!!!” 躲在周围的式神们看见这戏法后都忍不住发出惊叹。 仙女巧笑着施施然行了个礼,然后在月亮的衬托下,就挥舞起水袖在厅堂前面的空地上跳起舞来,那身形婀娜多姿,看得一众式神们都挪不开眼。直到舞蹈结束,他们仍是如痴如醉。 直到回过神来时,厅堂里哪还有月亮和仙女,窗台上只放着个小碟和一根筷子。 “燕生的术法真是厉害。” 徐航欣赏完刚才的舞蹈后,对燕赤霞称赞道。 燕赤霞说:“雕虫小技罢了,你若想学很快就能学会。” 徐航点点头,然后想起今日画皮鬼冲自己这边来时,他连个趁手武器都没有,遂问道:“说来我是否应准备柄桃木剑?” “真正的桃木剑不好做,且需取百年桃树枝为材,再经十八道工艺处理,最后才能制成色如紫铜,水火不侵,辟邪镇魔的桃木剑。”燕赤霞皱眉解释道,“你有驭鬼的本事,暂可不必太急,等到了崂山可托我师父为你寻把。” 百年桃树确实不大好找,但徐航那百鬼中恰好有位是桃花妖,能成精怪少说也该有百岁以上了。 于是徐航说:“百年桃木不是问题。” 燕赤霞见他说得简单,心下有些惊奇:“莫非你收的精怪里还有桃花精不成?算了,反正你到时将桃木拿来,我可以替你处理。” 徐航不予置否:“你且等我一下。” 然后就进到内室里去将桃花妖召唤出来。 桃花妖外表看起来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女,脚踩高高的木屐。 徐航突然觉得自己真是蠢了,居然之前都没想起过桃花妖,桃木具有辟邪清心的效果,就算不制成剑,拿来当防身的棍棒也不错。 或许是因为桃木的属性,所以由桃树修成精的桃花妖也没什么害人的本事。 桃花妖见到徐航有些诧异:“航大人您真的回来了啊!” 徐航面无表地点点头。 桃花妖又左右看了看:“咦?这里是?” 和之前召唤出的式神已经有过打交道经验的徐航迅速回道:“我如今在□□,没在平安京。” 桃花妖顿时了然,问:“航大人叫我过来是有什么需要呢?” “我想取一截桃木。”说着,徐航想到桃木是要从桃花妖身上取,就补充道,“如果会对你有损伤那就算了。” 桃花妖笑了:“这有什么难的!” 就算身为棵树,也不是所有树枝都有必要存在,说着徐航就看到桃花妖掌心里泛出莹莹绿光,一截桃木自手中被催生出来。 “谢谢。”徐航接过桃花妖提供的桃木,“你要是想留在这里也无所谓,解除召唤回去也可以。” 桃花妖用衣袖掩住下半脸,目光飘忽不定好像是在考虑。 过了会儿,桃花妖支吾道:“我、我想留下啦!但樱花妖她还在那边,我实在放心不下她自己一个……所以我还是回去先了。” 说完,桃花妖似乎有些担心被怪罪,偷偷地瞟徐航的反应。 徐航想到自己过两天要和燕赤霞去崂山,路上也不方便带着太多精怪,就平淡地说:“我知道了,你回去陪樱花妖吧。” “那我先退下了。” 桃花妖解除了召唤回到绘卷里,而徐航则拿着那截桃木出到外面厅堂。 燕赤霞见他不过进去一趟,出来时手上就多了截桃木,而且这桃木还不简单。 想也是,毕竟是取自成精桃树身上的,比起百年桃树更为罕见,可以感受到当中蕴含着灵气,连燕赤霞见了都大为稀奇。 “你这究竟是收了多少妖怪作为差遣啊?”燕赤霞忍不住嘀咕。 徐航只是无声笑了笑,没有回答。 燕赤霞把这段稀罕的桃木收好。 徐航想起遮掩妖气一事:“对了,你之前说能遮掩妖气的法术能否教予我吗?” “这个简单。” 燕赤霞告诉徐航法诀,徐航按照他所说去施展,很快就成功了,荒宅上方升腾的妖气都收敛起来,就算是有道士和尚来到,除非是到了宅院近处,否则也看不出端倪。 第二天,徐航刚睁眼醒来,就听到脑海里叮叮咚咚的系统声。 不过一路下来好像也不见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徐航四处张望,在回到正厅后,先把疑问放到一边,然后解下蓑衣行李,最后把画卷拿下来,在桌上摊开。 65.聊斋续前缘 江南的四月总是笼罩在一片烟雨朦胧中, 空气里都充斥着水汽,让人有种浸泡在水里的错觉。 今日的空中依旧飘着毛毛细雨,距离李家村二十里外的郊外, 有个男人头戴斗笠,身披蓑衣正行走在土路间。若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在男人的蓑衣下, 他身后背着件大型物体,那是个宽约一米二的画卷, 画卷极厚, 想必分量不轻。 徐航看了看天色,距离太阳下山大概还有一个小时, 任谁都不想在这种天气露宿野外,如果可以的话, 自然是想尽早赶到村镇的客栈落脚,喝碗驱寒的姜汤,洗个热水澡早早休息最好。 想到这里徐航就露出苦笑,本来从镇上出发时是预好了时间,谁知道计划赶不上变化, 半路上忽然雨势加大导致迷了视野,等发现时已经走错方向了。 看样子天黑前是不能抵达李家村了,徐航考虑了一下后, 来到一棵大树下, 然后把背上的画卷打开。 随着画卷展开, 只见上面赫然绘着的是一个个相貌各异的妖魔鬼怪, 有的美若天仙,有的面目狰狞。画卷的创作者绘画水平应该相当高,因为这些鬼怪们都画得活灵活现,仿佛下一秒就要从画卷里跳出来似的。 事实上,确实出来了。 当画卷打开到一个飘在灯笼上的小鬼时,徐航就停住继续展开画卷,并喊道:“出来吧古笼火!” 画卷里原本绘有古笼火的图像颜料似乎变得暗淡,但随之而来的却是眼前半空中突然多了个小鬼。 “航大人,你又迷路了吗?” 徐航窘迫地摸了摸鼻子:“麻烦你能不能带我去最近的农家。” “包在我身上!” 古笼火嬉笑着隐去了身形,徐航知道他是去探路了,把画卷重新卷上然后背回身后。 说来也奇怪,明明即使在树下也是不时有雨水滴落,但画卷莫说被打湿一两块地方,上面连滴水都找不见。 不过徐航看样子已经见惯不怪,想想也是,毕竟在他身上连穿越这种事都发生了,再来点不科学的事物似乎也变得没什么大不了。 至于穿越一事,大约还得回到半个月前。 徐航是个不折不扣的收集控,平时玩游戏不把成就都打通就绝不罢休,后来玩了卡牌游戏后,更是致力于集齐全图鉴。 而半个月前,被网友安利了阴阳师这游戏,经过三个月时间,好不容易把所有式神都集齐的徐航,看着已经全部点亮的式神图鉴,心满意足正要领取成就时,没想到手机屏幕突然一黑,同时双手感受到电流流窜而过,紧接着便整个人失去了意识。 等到徐航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古色古香的房间里,望向窗外,哪里还有现代的高楼大厦,都是木头和瓦片为主的低矮楼房,街上行人也皆是束发戴冠。 看见此情此景,徐航哪里还不明白自己是遇上传说中的穿越了。所幸的是,没多久,他就发现自己失去意识前刚收集好的式神全图鉴,居然以画卷形式跟来了。 在红旗下长大,接受马克思主义熏陶,原本坚定着唯物主义的世界观如今被打破,初时徐航不可避免的感受到极大冲击外,也十分惶恐不安。 不过在发现画卷里的式神能够召唤出来,自己能够命令sr级以下的式神后,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至少有了保证个人安危的手段和底气,徐航就淡定下来并开始去了解适应当下的世界。 徐航的父母本来就是年轻时奉子成婚,双方都还没玩够收心养性,所以婚后不久就爆发矛盾经常争吵,并开始各玩各互不干涉,这样名存实亡的婚姻在徐航十四岁时终于结束。徐航的父母当初结婚本来就不是心甘情愿,因此对徐航态度也十分冷淡,平时倒没有虐待,但也不怎么搭理和管教,就是每个月给够生活费然后任其自生自灭。也好在徐航本身品性不坏,这样放养的环境下才没长歪。 随着父母离婚并各自有了新的家庭,徐航就仿佛成了多余的人。他天性喜静,本身也不怎么爱说话,除了喜欢收集成套的东西外,对别的事物都很淡漠,除工作外会联系的朋友几乎没有。 刚穿越时徐航还想过要回去,但后来想了想,他在现代也没多少牵挂后,徐航很快就既来之则安之,干脆在这里生活了。 穿越后大概有一个星期,在徐航了解到自己竟是穿越回五百年前,疑似历史上的明朝但又些地方显得违和时,他脑海中就出现一把机械音。 徐航当时闻言一愣,脑子里那机械音又重复陈述了一遍。 徐航穿越前也看过不少网文,很快反应过来,这大概是系统之类的存在,通常当宿主完成系统的要求时,就能开启下个任务,也能借此推断出更多信息。徐航本来也有收集的癖好,所以当即愉快的接受了这任务。 有百鬼绘卷在手,徐航许多生活上的难题都能迎刃而解,也基本不用担心人身安全,于是他就干脆一路走走停停,打听到哪里有怪事就往哪里去。 前段时间,徐航在茶馆里听闻李家村附近有年轻男子被开膛破肚掏心而死,传闻是恶鬼作乱,也有说只是被买凶杀人。 见识过自己那百鬼绘卷里的式神是真能被召唤出来,徐航对恶鬼作乱的说法持保留态度。为了一探究竟,徐航干脆就前往李家村。 ………… …… 徐航在树下等了约摸五分钟,古笼火探路回来了。 “航大人,往前再走两千米就有户农家了。”完成徐航的嘱托,古笼火雀跃的在半空中转来转去,“让我给你带路吧,航大人要是再迷路天黑就没地方住啦!” 徐航无奈道:“别说得我好像经常迷路啊……” 古笼火捂着嘴嘻嘻笑起来。 “既然这样,那就拜托你了。” “好咧!”古笼火高兴地应道。 野外的路上,年轻的旅者再度启程赶路,但这次不再是只有他孤身一人,若此时有开了阴阳眼的人在,就会看到他前方有个坐在灯上的小孩飘在半空中。 这回走了快有半小时,天色已是渐渐变暗,徐航终于见到古笼火说的农家。 “这次真是谢谢你带路了。”徐航微笑着对古笼火说,“之前的小镇上买的糖果,味道不错。” 徐航随手从袖中拿出一小包酥糖。 古笼火顿时嗷的一声,明明一边高兴地立马抢过糖果来,嘴上却又欲盖弥彰地别扭道:“真、真是的,航大人干嘛这么客气!你快去敲门啦!” 说着就原地消失不见,徐航知道他是回到画卷里了,笑着摇摇头,然后朝那农家走去,上前敲门。 “请问有人在吗?” 屋里传出响动,很快,就有个黑瘦的中年汉子过来开门。 徐航立马礼貌地笑道:“这位大哥,我之前因路上耽搁了时间,如今天色将黑,脚程已来不及赶到附近的村落,请问能否让我在此住上一晚?” 听到徐航的请求,中年汉子面露难色,有些为难道:“小兄弟,不是我不想帮你,只是近日这附近一带都不大安宁,我在这荒郊野岭也就一个人住……” 不等他说完,徐航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心里有些失望。 中年汉子说着忽然留意到徐航是一头短发:“哎!原来你是位行者啊,那就正好了,离我这东边不到五百米处有座寺庙,不若你到那里去投宿吧!” 被人误会自己是出了家但还没剃度的僧人对于徐航而言已经不是第一次,谁叫他从现代穿过来是一头短发呢?古人向来讲究身体须发皆受之于父母,除了出家人,普通人通常都不会把头发剪得这么短的。 “多谢指引。” 徐航也懒得澄清,免得还得多做解释。 既然对方不愿招待自己,徐航就不强求了,还是去对方说的那座庙吧。 问清了方向后,徐航就立马赶去。 总算在天色彻底暗下看不清路前,徐航见到了中年汉子说的那间庙。 只是等他走近来到庙门口,看见破败的牌匾上“兰若寺”这三个大字时,徐航脸上忍不住露出一道苦笑。 真是万万想不到,他穿的居然是聊斋啊! 66.聊斋续前缘 他缺乏对他人情绪的共感, 思维总是基于规则而做出的最理性判断等等表现, 在他人眼中就是此人极其不近人情。 虽然徐航不在意他人看法, 但只要是生存在人类社会中, 就不可能完全脱离群体。如果被当作异类排斥会很麻烦,这是这是得过教训的徐航得出的结论。 于是, 他通过观察身边其他人对不同事情的反应, 总结出一定规律, 最后在遇上这些事情时做出符合常人三观的表达,从而使得自己不那么另类。 徐航曾经也困惑过, 自己是否真的太冷血,现在燕赤霞的话让他释然了。 他有意想多了解,就打探道:“燕生修的也是无情道?” 其实看燕赤霞的样子,徐航就觉他不是修无情道的人。 果然。 燕赤霞摇头苦笑:“我这性子哪修得了无情道, 就是勉强去修也是进度缓滞,还不如到红尘中打滚慢慢熬, 等哪天大彻大悟就能超凡脱俗了。” 徐航了然,他现在已经有了修道的念头, 又问:“那我还有机会拜入你师门吗?” “难得见着个天生冰心的人, 我师傅惜才,欢喜还来不及, 就算你不成关门弟子, 他老人家也定然不啬色于指导你道术。”燕赤霞听他对自己师门有意, 立马来了精神介绍起来, “我的师门在崂山,你如果不急可以与我同路,我这次下山是为了历练,不过也差不多该回去看看。” 徐航想了想,觉得也好,顺便可路上请教些道术。 “我倒不是很急,只是我希望你能否路上先教我些简单的道术。” 燕赤霞有意笼络住徐航这个资质上佳,可能是自己未来师弟的人,当下便答应:“好!我经书学得不大好,但道术却是我的拿手活。” 在路上聊天终不大方便,徐航想和燕赤霞坐下慢慢谈,顺便询问些修道的问题,于是就提议道:“你若不嫌弃我那精怪多妖气太盛,不如到我那里落脚,我也有事想向你请教。” 燕赤霞想了想,觉得也好,他也有些好奇徐航的驭鬼术:“那就有劳招待了。 …… 荒宅里。 燕赤霞站在厅堂中央,而在厅堂周围,一众精怪们或是躲在窗后,又或是躲在门后、屏风后,正小心翼翼打量着他。 在式神们并不高明的偷看同时,燕赤霞也同样暗暗观察这些异国的精怪。 没多久,徐航从内室出来。 “坐吧,不用客气。”徐航见他站着,就请他坐下。 在两人坐下后,姑获鸟与雪女就将酒菜呈上。 虽然刚才徐航已经告诉她们这位法师并无敌意,但一时半刻还是难以打消她们心里的防备。 燕赤霞倒不介意精怪的态度,等姑获鸟和雪女把酒菜放下,然后屏退到一旁后。燕赤霞才道:“你收的这些妖怪倒是有点意思。” 恰好徐航为他倒了杯酒。 燕赤霞吸了吸鼻子,顿时两眼一亮:“好香的酒味!” 徐航告诉他:“这是狸猫酿的妖酒。” 说着,就将斟满的酒樽推到燕赤霞面前。 燕赤霞一饮而尽后,赞道:“好酒!” 这妖酒酒香浓郁,入口辛辣过后又有股回甘在口腔里久久不散,燕赤霞并非好酒之人,但此刻也被勾出了酒瘾,想要饮个痛快。 妖酒的酒劲对于人类而言可谓是不一般,酒过三巡后,燕赤霞已面色酡红,但他双目仍旧清明并无醉意。 徐航似乎比他好些,不过眼尾也泛起两抹淡红,和平时相比,如今看来倒是面相显得没那么冷了。 燕赤霞又吃了几口下酒菜后,道:“你请我喝了这么好的酒,我似乎没什么能回报你的,不如就把天上的仙女请下来跳个舞吧!” 然后只见他突然将已经吃空的碟子往上一抛,碟子却未掉地上摔碎,而是变成了个月亮在窗上。接着燕赤霞又将筷子一扔,筷子落地就成了位天仙似的美女。 “哇——!!!” 躲在周围的式神们看见这戏法后都忍不住发出惊叹。 仙女巧笑着施施然行了个礼,然后在月亮的衬托下,就挥舞起水袖在厅堂前面的空地上跳起舞来,那身形婀娜多姿,看得一众式神们都挪不开眼。直到舞蹈结束,他们仍是如痴如醉。 直到回过神来时,厅堂里哪还有月亮和仙女,窗台上只放着个小碟和一根筷子。 “燕生的术法真是厉害。” 徐航欣赏完刚才的舞蹈后,对燕赤霞称赞道。 燕赤霞说:“雕虫小技罢了,你若想学很快就能学会。” 徐航点点头,然后想起今日画皮鬼冲自己这边来时,他连个趁手武器都没有,遂问道:“说来我是否应准备柄桃木剑?” “真正的桃木剑不好做,且需取百年桃树枝为材,再经十八道工艺处理,最后才能制成色如紫铜,水火不侵,辟邪镇魔的桃木剑。”燕赤霞皱眉解释道,“你有驭鬼的本事,暂可不必太急,等到了崂山可托我师父为你寻把。” 百年桃树确实不大好找,但徐航那百鬼中恰好有位是桃花妖,能成精怪少说也该有百岁以上了。 于是徐航说:“百年桃木不是问题。” 燕赤霞见他说得简单,心下有些惊奇:“莫非你收的精怪里还有桃花精不成?算了,反正你到时将桃木拿来,我可以替你处理。” 徐航不予置否:“你且等我一下。” 然后就进到内室里去将桃花妖召唤出来。 桃花妖外表看起来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女,脚踩高高的木屐。 徐航突然觉得自己真是蠢了,居然之前都没想起过桃花妖,桃木具有辟邪清心的效果,就算不制成剑,拿来当防身的棍棒也不错。 或许是因为桃木的属性,所以由桃树修成精的桃花妖也没什么害人的本事。 桃花妖见到徐航有些诧异:“航大人您真的回来了啊!” 徐航面无表地点点头。 桃花妖又左右看了看:“咦?这里是?” 和之前召唤出的式神已经有过打交道经验的徐航迅速回道:“我如今在□□,没在平安京。” 桃花妖顿时了然,问:“航大人叫我过来是有什么需要呢?” “我想取一截桃木。”说着,徐航想到桃木是要从桃花妖身上取,就补充道,“如果会对你有损伤那就算了。” 桃花妖笑了:“这有什么难的!” 就算身为棵树,也不是所有树枝都有必要存在,说着徐航就看到桃花妖掌心里泛出莹莹绿光,一截桃木自手中被催生出来。 “谢谢。”徐航接过桃花妖提供的桃木,“你要是想留在这里也无所谓,解除召唤回去也可以。” 桃花妖用衣袖掩住下半脸,目光飘忽不定好像是在考虑。 过了会儿,桃花妖支吾道:“我、我想留下啦!但樱花妖她还在那边,我实在放心不下她自己一个……所以我还是回去先了。” 说完,桃花妖似乎有些担心被怪罪,偷偷地瞟徐航的反应。 徐航想到自己过两天要和燕赤霞去崂山,路上也不方便带着太多精怪,就平淡地说:“我知道了,你回去陪樱花妖吧。” “那我先退下了。” 桃花妖解除了召唤回到绘卷里,而徐航则拿着那截桃木出到外面厅堂。 燕赤霞见他不过进去一趟,出来时手上就多了截桃木,而且这桃木还不简单。 想也是,毕竟是取自成精桃树身上的,比起百年桃树更为罕见,可以感受到当中蕴含着灵气,连燕赤霞见了都大为稀奇。 “你这究竟是收了多少妖怪作为差遣啊?”燕赤霞忍不住嘀咕。 徐航只是无声笑了笑,没有回答。 燕赤霞把这段稀罕的桃木收好。 徐航想起遮掩妖气一事:“对了,你之前说能遮掩妖气的法术能否教予我吗?” “这个简单。” 燕赤霞告诉徐航法诀,徐航按照他所说去施展,很快就成功了,荒宅上方升腾的妖气都收敛起来,就算是有道士和尚来到,除非是到了宅院近处,否则也看不出端倪。 第二天,徐航刚睁眼醒来,就听到脑海里叮叮咚咚的系统声。 67.聊斋续前缘 当打听到徐航在荒宅落脚时, 乡绅连忙打算派人去将徐航邀来。 不过这时, 他夫人出来提醒道:“世外高人大多都有些气性, 老爷您之前拒了他, 家您还辱骂了他,高人想必心里已极为不喜。您如今只是派人邀他上门, 高人眼中看来想必觉得您心不诚, 恐怕这回需要老爷您亲自上门去请啊!” 乡绅听了感到十分在理, 就干脆亲自登门拜访,恳请徐航出手相救。 虽然乡绅夫人对徐航的心态猜测过于小人之心了, 但徐航听了乡绅的来意后,确实是因对方亲自上门,所以他也不好拖延。 其实要对付那画皮鬼也不难,如果是要他自己出手就可能没什么把握, 但他有一众式神在,只是他并非正规道士僧侣, 也不懂他们的手段,而且百鬼绘卷也不宜在外人面前暴露。 想了想, 徐航道:“那妖孽作恶多端, 即便你不来找我,我也会趁机把它收了。你且回去安心等候, 今晚我便解决此事。” 乡绅得了徐航的承诺, 稍微不那么惊恐, 但见徐航就这么让他回去, 不免又有些急了。高人不给他几道防身的符箓,万一那恶鬼穷途末路之际,干脆破罐子破摔发狂临死前也要害上几个人性命时该如何是好? 徐航见乡绅没走,而是好像在等着什么东西似的看着自己,他赶紧回想了一下平时电视里演的道士是怎么做的,然后就大概猜到乡绅的意图,顿时有些困窘起来。 要说画符这些,他这个野路子还真不会啊! 正当徐航考虑要不直接带几个式神到乡绅府上之际,与此同时,村口也来了位道士。 道士是追着那画皮鬼而来。 数日前,道士在邻镇见到个姓王的青年,对方身上妖气缠身,后经道士查证,原来对方是被画皮鬼给缠上。 画皮鬼生前多为被负心的苦命人,道士看在这点上格外开恩,只把它驱走并未收它,不曾想这妖孽竟是得寸进尺,转头就谋害了镇上王生的性命。王生本来请求了他帮忙驱鬼,如今仍被害了性命,道士心知王生之死和自己也有很大关系,若不是他一时之仁,也不会让这妖孽得手。 想来还是师父教训得是,妖怪哪有什么道义廉耻之心可言! 为了弥补自己过失,道士一路追杀这恶鬼,不曾想这恶鬼倒是有几分奸诈的本事,竟让它使了金蝉脱壳之际从自己眼皮底下溜走。 但画皮鬼也在先前争斗中被他的桃木剑所伤,想必不能走远,而且为了治疗伤势,定会在附近再次出手作恶食人心脏以恢复实力。 道士循着罗盘指引,就一路来到了李家村。 才来到村口还未找机会去打听一二,道士就先被李家村西边荒宅上那冲天妖气给骇到,顿时大惊失色。 那里的妖气真是好生浓郁,只怕里头住的已经不止是孤魂野鬼这么简单,而是有大妖在此坐镇。 道士有些懊恼了,若是那画皮鬼投靠在大妖底下,单凭自个儿的实力可不足以应对。 况且那荒宅里的大妖敢得如此高调,想必在此盘踞已久,这条村都是对方的地盘。 天师与妖魔鬼怪间素来立场相对,自己如今进了这大妖的地盘恐怕已引起对方注意,若再出手对付画皮鬼怕是会被大妖视为挑衅。 道士在村口思索起来,要他就此算了又觉良心过不去,若不解决以后恐生心魔。他是个性情豁达者,很快转念一想:或许事情并非他所想的糟糕,画皮鬼只是躲到村里,还没投靠大妖底下。与其左顾右盼的兀自猜想,不如遵循本心行事,先去大妖那问上一番,反正他自下山以来也不是没遇过凶险事,龙潭虎穴走上一趟又有何妨。 这么一想,道士就干脆迈开脚步直接往荒宅走去。 此时荒宅里。 徐航告诉乡绅自己回随他到府上去,正准备去叫上一两个能打的式神。 不料此时,外面却传来一声着急的喊叫。 “大人!!有、有除妖师上门了!!!” 独眼小僧慌慌张张地闯了进来,紧接着后面还缀着山兔、莹草、河童一串小妖怪。 通常除非妖怪主动显现身形,否则凡人的眼睛是见不到妖怪。 所以在乡绅眼里看来就是原本半掩着的门突然自己打开了,想起先前荒宅这传出过的灵异事,乡绅如临大敌。 徐航为免惊吓到外人,只是眼神示意小僧他们自己已知道,然后不动声色地对乡绅说:“有客人上门,我先去迎他进来。” 乡绅见要留自己在这,想到刚才那门无风而动,顿时忐忑不安。 徐航笃定道:“院中没有害人的东西,你大可安心。” 乡绅听此,只好压住心头恐惧,在这等徐航回来。 安顿好乡绅,徐航转身神色就变得有些凝重,快步往门口走去。 一开门果真见到个穿道袍的年轻男子站在门口,对方年约二三十之间,但要说是道士又不大像,观动作神态,更像是个江湖侠客。 道士见到徐航心下也一惊,只见徐航身上清气环绕,眼神清明,说是仙家都不为过,怎么看都不像是会混在妖精窟的人。 道士半信半疑地拱手问道:“请问你是这的主人家吗?” 徐航道:“姑且算是吧,这位师傅有何指教?” 道士回道:“在下燕赤霞,是个下山游历的道士,因观此宅妖气冲天,以为是有大妖现世遂来查看一二。” 燕赤霞?这名字引起徐航注意,听完对方的话,徐航顿时了然并解释道:“你说的妖气恐怕是我的式神” “式神?”道家中原本不曾有式神概念,通常将驱使鬼怪唤作驭鬼术,因而燕赤霞骤然听这词时觉得十分陌生,但又似乎有些耳熟,细想好似是海上扶桑国传来的词汇。 徐航进一步解释道:“就是与我定了契约,愿意受我差遣的妖魔鬼怪。” 燕赤霞闻言又问道:“你是扶桑人?” 扶桑国因常年战乱,国内民众流离失所,经济民生各方面更是因战乱而萧条,都说穷极生恶,长期处在乱世食不果腹的情况下,一些浪人便渡海到□□沿海烧杀抢掠。 燕赤霞以为徐航是避战乱来到□□谋生的扶桑术士。 因为见过倭寇在沿海为祸作乱,所以燕赤霞对扶桑人实在没什么好感。 徐航愣了愣:“不,我是土生土长的汉人,你可唤我徐航。” 随后意识到燕赤霞为何这么问,补充道:“但曾去扶桑游历过。” 也不算是说假话,他前世确实去过日本旅游。 至于燕赤霞自动会意成是他从日本学的本事,那就是对方问题了,徐航小小的狡猾了一下。 而此时正厅里,徐航出去后乡绅就有些坐立不安,尽管徐航已说明宅院里安全,但他仍无法完全,为免胡思乱想,他只好将注意力发散,打量下屋内装饰摆件。然而徐航在吃穿用度上一向并不计较,住的地方只要有瓦遮头,有床可睡便足够,所以厅堂除了收拾干净外,和来时一样空空荡荡,除桌椅外并无多余的东西。乡绅看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伪装成人的姑获鸟身上。 乡绅来时光顾着找徐航出手救命,虽见到屋里有侍女,却未多作留意,如今这么仔细一看,乡绅才发现要说是婢女,身上穿的衣物也未免太好了。他过去也曾到过京城,街上见过些达官贵人,这女人身上所用的布料与京中权贵相比,可谓毫不逊色。可若说对方是天使的妻妾,年纪似乎大了点。 姑获鸟因自身天性,化作人形时模样多为面相慈善的妇人,这样易使得孩童亲近她,所以如今在乡绅看来,姑获鸟就是个三十上下相貌端庄的女人,面上敷着层薄薄的白|粉,妆容有盛唐遗风。服装样式有别于□□,以他过往见识来看,应当是扶桑国的衣服。 就在乡绅猜测徐航来历之际,徐航带着燕赤霞进来了。 燕赤霞刚踏入厅堂,眼睛往旁一扫,见到姑获鸟便知这是个妖物,察觉到燕赤霞目光,姑获鸟立马本能的防备起来。 乡绅见徐航出去一趟就带回个道长,想必也是位高人,便连忙起身。 徐航虽然应了战,但并不怎么看重,仍是做自己的事,闲时看看书,无聊便到外面走走。 68.聊斋续前缘 不过这时,他夫人出来提醒道:“世外高人大多都有些气性,老爷您之前拒了他, 家您还辱骂了他, 高人想必心里已极为不喜。您如今只是派人邀他上门,高人眼中看来想必觉得您心不诚, 恐怕这回需要老爷您亲自上门去请啊!” 乡绅听了感到十分在理,就干脆亲自登门拜访, 恳请徐航出手相救。 虽然乡绅夫人对徐航的心态猜测过于小人之心了, 但徐航听了乡绅的来意后,确实是因对方亲自上门, 所以他也不好拖延。 其实要对付那画皮鬼也不难, 如果是要他自己出手就可能没什么把握, 但他有一众式神在, 只是他并非正规道士僧侣,也不懂他们的手段,而且百鬼绘卷也不宜在外人面前暴露。 想了想, 徐航道:“那妖孽作恶多端, 即便你不来找我,我也会趁机把它收了。你且回去安心等候, 今晚我便解决此事。” 乡绅得了徐航的承诺,稍微不那么惊恐, 但见徐航就这么让他回去, 不免又有些急了。高人不给他几道防身的符箓, 万一那恶鬼穷途末路之际,干脆破罐子破摔发狂临死前也要害上几个人性命时该如何是好? 徐航见乡绅没走,而是好像在等着什么东西似的看着自己,他赶紧回想了一下平时电视里演的道士是怎么做的,然后就大概猜到乡绅的意图,顿时有些困窘起来。 要说画符这些,他这个野路子还真不会啊! 正当徐航考虑要不直接带几个式神到乡绅府上之际,与此同时,村口也来了位道士。 道士是追着那画皮鬼而来。 数日前,道士在邻镇见到个姓王的青年,对方身上妖气缠身,后经道士查证,原来对方是被画皮鬼给缠上。 画皮鬼生前多为被负心的苦命人,道士看在这点上格外开恩,只把它驱走并未收它,不曾想这妖孽竟是得寸进尺,转头就谋害了镇上王生的性命。王生本来请求了他帮忙驱鬼,如今仍被害了性命,道士心知王生之死和自己也有很大关系,若不是他一时之仁,也不会让这妖孽得手。 想来还是师父教训得是,妖怪哪有什么道义廉耻之心可言! 为了弥补自己过失,道士一路追杀这恶鬼,不曾想这恶鬼倒是有几分奸诈的本事,竟让它使了金蝉脱壳之际从自己眼皮底下溜走。 但画皮鬼也在先前争斗中被他的桃木剑所伤,想必不能走远,而且为了治疗伤势,定会在附近再次出手作恶食人心脏以恢复实力。 道士循着罗盘指引,就一路来到了李家村。 才来到村口还未找机会去打听一二,道士就先被李家村西边荒宅上那冲天妖气给骇到,顿时大惊失色。 那里的妖气真是好生浓郁,只怕里头住的已经不止是孤魂野鬼这么简单,而是有大妖在此坐镇。 道士有些懊恼了,若是那画皮鬼投靠在大妖底下,单凭自个儿的实力可不足以应对。 况且那荒宅里的大妖敢得如此高调,想必在此盘踞已久,这条村都是对方的地盘。 天师与妖魔鬼怪间素来立场相对,自己如今进了这大妖的地盘恐怕已引起对方注意,若再出手对付画皮鬼怕是会被大妖视为挑衅。 道士在村口思索起来,要他就此算了又觉良心过不去,若不解决以后恐生心魔。他是个性情豁达者,很快转念一想:或许事情并非他所想的糟糕,画皮鬼只是躲到村里,还没投靠大妖底下。与其左顾右盼的兀自猜想,不如遵循本心行事,先去大妖那问上一番,反正他自下山以来也不是没遇过凶险事,龙潭虎穴走上一趟又有何妨。 这么一想,道士就干脆迈开脚步直接往荒宅走去。 此时荒宅里。 徐航告诉乡绅自己回随他到府上去,正准备去叫上一两个能打的式神。 不料此时,外面却传来一声着急的喊叫。 “大人!!有、有除妖师上门了!!!” 独眼小僧慌慌张张地闯了进来,紧接着后面还缀着山兔、莹草、河童一串小妖怪。 通常除非妖怪主动显现身形,否则凡人的眼睛是见不到妖怪。 所以在乡绅眼里看来就是原本半掩着的门突然自己打开了,想起先前荒宅这传出过的灵异事,乡绅如临大敌。 徐航为免惊吓到外人,只是眼神示意小僧他们自己已知道,然后不动声色地对乡绅说:“有客人上门,我先去迎他进来。” 乡绅见要留自己在这,想到刚才那门无风而动,顿时忐忑不安。 徐航笃定道:“院中没有害人的东西,你大可安心。” 乡绅听此,只好压住心头恐惧,在这等徐航回来。 安顿好乡绅,徐航转身神色就变得有些凝重,快步往门口走去。 一开门果真见到个穿道袍的年轻男子站在门口,对方年约二三十之间,但要说是道士又不大像,观动作神态,更像是个江湖侠客。 道士见到徐航心下也一惊,只见徐航身上清气环绕,眼神清明,说是仙家都不为过,怎么看都不像是会混在妖精窟的人。 道士半信半疑地拱手问道:“请问你是这的主人家吗?” 徐航道:“姑且算是吧,这位师傅有何指教?” 道士回道:“在下燕赤霞,是个下山游历的道士,因观此宅妖气冲天,以为是有大妖现世遂来查看一二。” 燕赤霞?这名字引起徐航注意,听完对方的话,徐航顿时了然并解释道:“你说的妖气恐怕是我的式神” “式神?”道家中原本不曾有式神概念,通常将驱使鬼怪唤作驭鬼术,因而燕赤霞骤然听这词时觉得十分陌生,但又似乎有些耳熟,细想好似是海上扶桑国传来的词汇。 徐航进一步解释道:“就是与我定了契约,愿意受我差遣的妖魔鬼怪。” 燕赤霞闻言又问道:“你是扶桑人?” 扶桑国因常年战乱,国内民众流离失所,经济民生各方面更是因战乱而萧条,都说穷极生恶,长期处在乱世食不果腹的情况下,一些浪人便渡海到□□沿海烧杀抢掠。 燕赤霞以为徐航是避战乱来到□□谋生的扶桑术士。 因为见过倭寇在沿海为祸作乱,所以燕赤霞对扶桑人实在没什么好感。 徐航愣了愣:“不,我是土生土长的汉人,你可唤我徐航。” 随后意识到燕赤霞为何这么问,补充道:“但曾去扶桑游历过。” 也不算是说假话,他前世确实去过日本旅游。 至于燕赤霞自动会意成是他从日本学的本事,那就是对方问题了,徐航小小的狡猾了一下。 而此时正厅里,徐航出去后乡绅就有些坐立不安,尽管徐航已说明宅院里安全,但他仍无法完全,为免胡思乱想,他只好将注意力发散,打量下屋内装饰摆件。然而徐航在吃穿用度上一向并不计较,住的地方只要有瓦遮头,有床可睡便足够,所以厅堂除了收拾干净外,和来时一样空空荡荡,除桌椅外并无多余的东西。乡绅看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伪装成人的姑获鸟身上。 乡绅来时光顾着找徐航出手救命,虽见到屋里有侍女,却未多作留意,如今这么仔细一看,乡绅才发现要说是婢女,身上穿的衣物也未免太好了。他过去也曾到过京城,街上见过些达官贵人,这女人身上所用的布料与京中权贵相比,可谓毫不逊色。可若说对方是天使的妻妾,年纪似乎大了点。 姑获鸟因自身天性,化作人形时模样多为面相慈善的妇人,这样易使得孩童亲近她,所以如今在乡绅看来,姑获鸟就是个三十上下相貌端庄的女人,面上敷着层薄薄的白|粉,妆容有盛唐遗风。服装样式有别于□□,以他过往见识来看,应当是扶桑国的衣服。 就在乡绅猜测徐航来历之际,徐航带着燕赤霞进来了。 燕赤霞刚踏入厅堂,眼睛往旁一扫,见到姑获鸟便知这是个妖物,察觉到燕赤霞目光,姑获鸟立马本能的防备起来。 乡绅见徐航出去一趟就带回个道长,想必也是位高人,便连忙起身。 书生以为他是兰若寺的僧人,就好声好气问道:“天黑了,附近的人家不肯收留,师傅可否行个好,让小生在这歇上一晚。” 兰若寺原本就是已经荒废无主的地方,徐航道:“你自便吧,我也和你一样是途径此处,并不是寺庙的主人。” 69.聊斋续前缘 说完, 等了一会儿, 他发现土地公没有遁去, 于是奇怪道:“土地公还有何事要说?” 土地公面露愧色道:“方才颠道人寻我打听了您的事, 小的只是一介小小的地仙, 所以……” 徐航顿时了然, 并没有责备土地公,因为他以前看《西游记》时就发现土地公似乎除了消息灵通外没太大能耐,甚至厉害点的妖怪都能使唤他们。 后来了解到成为土地的大多是生前声誉好积有功德的善人, 又或是一些死于非命却心存善念不去寻人替死而是修行成鬼仙的鬼, 换算到现代里,大概就是个底层公务员。 徐航体谅道:“无碍,你们也不过是完成职责罢了。” 见徐航没追究他,土地公才松了口气,然后说道:“多谢仙君宽容,小的只向颠道人透露了仙君是上界下凡历劫之人这点,其余并未多说,想必颠道人会对仙君你有所顾忌, 应该不敢太过冒犯。” 徐航点点头, 然后土地公就告退遁走了。 土地公走后, 徐航把行李放下, 重新坐回到桌旁, 然后拿出桃木剑, 解开裹在上面的布, 拿过一条干净布巾沾清水将其仔细擦拭。 是夜。 外面已黑灯瞎火,而徐航正在床上打坐修行。 忽然,黑暗中听到窸窸窣窣的响声,只见一只狰狞的恶鬼竟从窗缝中飘了进来。 徐航只是抬了抬眼皮子,然后又闭上眼睛,在那恶鬼来到他床前时,突然拿起手边的桃木剑斩去。 看着可怖的恶鬼连嗷呜一声都没有,竟就这么被斩成两半。 千里之外的诸城,法坛前一名年约三十,虽然身着道袍,却不修边幅甚至有些邋遢的中年男子忽然脸色惨白。 一旁,有个挺着浑圆肚腩的男人问道:“怎么样了?” 道人呼吸吐纳一番后,脸色难看道:“对方确实有些能耐。” 金和尚一边把玩着,闻言就迅速问道:“这么说来他与你不相上下咯?” 道人脸色又难看上几分。 金和尚虽目不识丁为人粗野,但性格豪气有容人之量,若放在乱世恐怕就是号枭雄。如今他这么问起,分明就是对徐航有了招揽之意。 至于徐航与金世成的恩怨,金和尚这儿最不缺的就是徒弟,与一个能人相比,区区的金世成算得上什么,甚至若不是金世成写信求到他面前,金和尚都未必想得起自己有个叫金世成的徒弟。 道人咬着牙说:“方才不过初步试探罢了,接下来才是和他动真格!” 颠道人曾经是下清宫首徒,加上过去师父说他天资极佳,少有人能及,而他在道法上确实进步神速,一点就透,为此他一直以对自己的道法天赋而感到自负。 然而如今有人道法造诣上要比他高超,哪怕土地公说那厮是什么仙君下凡,颠道人还是无法服气。 颠道人很快又第二轮作法,这回他拿出一个泥塑摆在法坛上,手执桃木剑口中念念有词。 院里阴风阵阵,风中仿佛夹杂鬼哭神嚎,叫人闻之心惊。 然金和尚仍转着手串,饶有兴致地观颠道人作法,仿佛不曾听见这风声的可怖。 颠道人将黄纸扔入火盆,火势大涨,紧接着他从指尖逼出滴血来,点在泥塑头上。 院里的阴寒在这瞬间即可消失,但并非被驱走,而是都吸纳到泥塑里头。 泥塑表面泛起一层红光,紧接着就变成只壮得像牛犊般恶鬼,眼睛如两个大灯笼,皮肤漆黑,两手犹如虎爪。 颠道人将架势一收,变回背手而立的姿势,转身向金和尚道:“这是自地狱召来的恶鬼,刀枪不入,铜皮铁骨,力大如牛,活人遇见只有被手撕的份。” 金和尚闻言眼中异光闪烁,抚掌道:“好!道长果然神通广大,连这般恶鬼都能驾驭。” 颠道人听到这番夸奖,面露得意之色,方才被与徐航做比较的不悦也稍微退去。 “去!将那无礼之人的头颅拿来!” 恶鬼遁地而去。 徐航在斩杀了刚才的鬼后,继续床上打坐。 但没多久,就听见撞击声,房间门窗晃动,墙也似乎要塌。 徐航拿起桃木剑从床上跳下,下一秒窗就被撞开。 恶鬼进来后见到徐航就张牙舞爪地扑来,徐航闪身躲过,然后挥劈起桃木剑。 看着无刃的桃木剑剁在恶鬼身上,却叫恶鬼哀嚎一声,被砍地方溅出黑色不明物。 徐航又一刀斩断恶鬼左脚后,喊道:“凤凰火!” 房间里光芒大盛,悬梁上出现一团炙热的火焰。 凤凰火在其中,极为嫌恶地说道:“阴邪之物,你不该留在人世!” 说着一团火将恶鬼笼罩,片刻间恶鬼就化为灰烬。 徐航朝凤凰火拱手道:“多谢出手相助。” 凤凰火笑着说:“不必客气,阴邪之物本来便是我所厌恶的。” 借着火光,徐航看到刚才从恶鬼断脚处喷出的东西,是些黑色的泥浆,手只是靠近就能感受到刺骨的阴寒,想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而此刻诸城那边,颠道人喉头一甜,他因道法再次被破解,本人也遭到反噬。 金和尚转着手串道:“看来此人实力在道长之上啊!” 颠道人想到自己方才说得板上钉钉的话,一时间感到十分难堪,而金和尚的话更是火上浇油。 颠道人咬牙切齿道:“看来我要亲自会会这个术士了!” 也顾不上金和尚,此刻颠道人只想找回场子,他无法忍受比法的失败。 说罢,便当即用了缩地成寸的法术,转眼间来到了长山县。 但他并未直接杀到徐航眼前,而是先找上了金世成。 金世成如今境况很不好,自从金佛寺被烧后,因为百姓不再相信他的话,失去了信徒,自是无法再像往日那样能轻易从百姓身上敛财。 树倒猢狲散,见金世成不复往日风光,那些为金银利禄而聚在金世成身边的人见势不妙,也都纷纷离去。 颠道人的突然出现让金世成诚惶诚恐,急忙过来叩拜迎接:“道爷,您怎么亲自来了?” 颠道人是金和尚门客当中最有本事的一个,金和尚也对其青眼有加,但凡与金和尚接触过的人都晓得这点。 金世成脸上挂着谄媚的笑容,颠道人没管他的殷勤,直接就问道:“快将将那人的事给我详细说说!” 金世成不敢有所隐藏,立马一五一十道:“那人是从外地来的,具体名字没打听到,只晓得他姓徐,虽是短发行者的模样,但却背着把道士用的剑。哦对了!他还有个画卷,上面画了很多恶鬼!” 想到那些栩栩如生的鬼怪,金世成又浑身一哆嗦。 慌忙补充道:“我看到他从画卷里叫出个女妖来!就是那个女妖放火把寺庙给烧了!” “画卷?” 颠道人目露精光,低头思索起来。 画有诸多恶鬼,且能从中召唤出妖魔的画卷,光听描述就知道这不是一般的东西,说不定是里头还封印了千年大妖,若是能弄到手的话…… 颠道人开始垂涎起徐航的画卷。 不过也顾忌到徐航有大妖在手,自己恐怕不宜与对方正面冲突。 颠道人迅速一想,很快有了主意。 第二天,徐航到街市上逛完回来,忽然感觉房间里有多余的气息。 铁鼠那日帮忙散财后便回了江南,凤凰火则在今日早上回到绘卷里。 徐航提高警惕,进房间后留心起周围动静,手放在腰间剑柄上。 忽然,他手中的剑如霹雳般拔出刺向房间角落。 只听到“啊——!”的一声惨叫,徐航目光一凛,迅速退出房间并在外头反锁上门后布下禁制。 然后下楼去向店小二要碗狗血。 好在县上有做狗肉生意的食肆,没多久,徐航便等来了一碗狗血。 徐航拿着狗血上楼,开门后往空气中一泼,只见原本以为是空无一物的地方就显现出人形来,颠道人满头狗血的站在那儿,他的隐身术被破解了。 徐航冷声道:“你潜入我房间意欲何为!” 颠道人自下山来还是头一回落得如此狼狈,此刻对徐航真是嫉恨不已。 70.聊斋续前缘 玉藻前遗憾道:“我以为但凡有点自知之明的人都不会来了。” 颠道人虽听不懂他所说的语言, 但看玉藻前高高在上的姿态, 不难想象到那是讥讽的话。颠道人向来自负, 而人类自诩万物之灵, 他又有些道行, 故而更是看不起妖魔, 如今遭到妖怪的鄙夷,对颠道人而言无疑如同尊严遭践踏。 徐航察觉到颠道人突然间对他更加仇视起来,想也知道是玉藻前刚才的话遭对方听去, 一时间也不知这该不该算是无妄之灾, 只好揉揉鼻子,无奈苦笑。 徐航问道:“既然是你提出的斗法,那便由你来说规矩吧。” 颠道人在徐航这再三遇挫,自尊心重他已满心窝火,阴狠道:“规矩?规矩很简单,全凭各自手段,生死自负。” 见颠道人如此偏激,徐航忍不住皱眉, 倒是玉藻前冷笑道:“除妖师, 希望你不要后悔。” 玉藻前这回说的是汉语, 青丘国涂氏一族原本是自□□迁徙而去, 不过在日本繁衍生息多年, 受当地语言影响加上不常说, 所以玉藻前说汉语时的腔调有些奇怪但也不失是富有特别的韵味。 颠道人气道:“妖孽你别太猖狂!就算多几条尾巴你也不过是只狐狸罢了, 苏妲己再厉害还不是让姜太公砍了头!” 玉藻前面露不虞,若不是念及这是徐航与对方的斗法,他早就出手将这术士给撕碎。不得不说,颠道人勾起了他对人类法师的阴暗记忆。 既然双方已势同水火无法言和,徐航也懒得出言了。 颠道人从袖中拿出香炉等设坛工具,接着一张四方檀木桌直接从他袖口飞出,这种袖里乾坤的便捷法术也是修士常用的。 徐航也解下腰间的桃木剑防备,玉藻前对□□术士的作法过程饶有兴趣,为此没有出手打断,想看看颠道人能有什么手段。 颠道人念念有词,忽然拿出张幡布,幡布原本只有巴掌大,但被颠道人抛出后,幡布就骤然变大了好几倍,恰好罩在了徐航他们头上。站立在幡布下,徐航耳边瞬间传来鬼哭神嚎,凄厉的叫声听得人心底发寒,再抬头看,幡面上似有无数哀嚎扭曲的面孔,看得人毛骨悚然。 徐航立马眼尖的认出这是百鬼幡,若是寻常人这时候心神或许已经受这些冤魂厉鬼的哀嚎影响,七情引动从而陷入幻象之中。但徐航和玉藻前,一个天生冰心七情寡淡,另一个好歹也是生来就有千年道行的天狐,百鬼幡自是不能影响到他们。 “这是什么?”玉藻前好奇问道。 徐航惊讶后回过神来,向他解释道:“这是百鬼幡,集上百个冤魂厉鬼而成,当中的鬼魂因被困无□□回,怨气越来越盛,也就越发凶戾。” 说完,徐航不由地沉下来,想不到这颠道人已经不单是为虎作伥这么简单,本身也已偏离正道使用邪术。玉藻前听他的解释,自是想到这并非是正当的法术,他虽然不曾接触过□□的术士,但以阴阳师的手段做参考,也不难推断。 这回不等徐航出手,玉藻前就一把狐火释放出去,火焰迅速点燃了百鬼幡。 颠道人脸色一变,但这百鬼幡本来也只是个幌子,他迅速掏出几张黄纸,桃木剑在空气中比划,喝道:“谒请五雷猛将,驱雷奔云,及时诛邪伪,天师神咒,急急如律令!” 随着颠道人话音落下,空中乌云翻腾,雷声阵阵。天雷自古克妖魔邪祟,即便是玉藻前也不免本能闻雷声而色变,但随即就目光凌烈,他的一条尾巴拍在地上,瞬间引起地动让大地摇晃。 因为地面不稳,也没料到玉藻前有这般神通,颠道人一时没准备身形踉跄。 一直没能出手的徐航:“……” 没多久,伴随着雷鸣声,一道雷电从空中劈下,但被玉藻前用土石化解。 徐航看向天空,拿出张纸来折叠成弯弓,以灵力为箭闭眼感知云层上方的情况,然后……瞄准,放箭! 伴随咻的破空声,箭射向云端,徐航睁眼,看到有个黑点从天上掉下,看落下的位置,大概是在县城边缘的农田。 雷公被射落后,天上雷声停歇,颠道人没料到徐航真敢得对雷公动手。他敢得屡屡挑衅徐航对其无礼,就是因为先前已经特意向天庭的人打听过,确定最近下凡的只有一位女仙,所以断定徐航根本不是什么真仙君,他才提出斗法。 颠道人自负归自负,为人并不愚蠢。 见雷公如此轻易被击落,颠道人大惊失色,知道这回是自己看走眼了。心底暗恨徐航究竟是个什么来头,更关键是,如今没有雷公在此震慑,单他一人如何对付得来眼前这只天狐! 颠道人还没活够,凡间还有大把繁华奢侈的日子他还没享受够。 紧迫间,颠道人急中生智,咬破指尖在黄纸上紧急写下血书,喝道:“急召二郎真君!” 接着喷出三昧真火,血书急上天庭。 徐航忽然有不妙的预感,紧接着他的预感便成了真。血书化为一道金光上了天庭后,天上漫天神光,原本想趁此了结颠道人的玉藻前惊疑不定,动作一顿,然后就听闻到犬吠声,一条黑色中华细犬从天上奔下。 颠道人脸上瞬间露出狂喜之色,大喊道:“二郎真君,九尾天狐要卷土重来为祸人间,请真君快出手相救啊!” 想不到颠道人见势头不对竟去请二郎神,而且还颠倒黑白。但凡对封神榜故事有所了解,都该知道杨戬是助西岐伐商,对祸乱朝纲使得民不聊生的妲己相想必是深恶痛绝。 徐航一时间也神色凝重,不晓得杨戬是否会恶其余胥。徐航连忙对玉藻前传声道:“前辈,此间形势对你不利,不如先回绘卷,我去与二郎真君解释原委。” 玉藻前已定下心来,道:“不必,我倒要看看大名鼎鼎的二郎真君是否也是非不分。” 徐航难得心里有些着急,为他人而担忧,奈何玉藻前并不接受他的建议。 而此时天上的云层也散开,手持三尖两刃枪,脚踏金缕盘龙靴,相貌清俊仪表堂堂,额中间竖有第三只眼的二郎真君杨戬腾云落下。 哮天犬嗅到玉藻前的狐狸味,喉间发出低吼,随时一副要扑上来撕咬的模样。 二郎神听闻颠道人的话,果然对玉藻前怒目而视。徐航深知大妖的性子高傲,怕将能好好说清的事闹成动手,急忙横插进来道:“请二郎真君明鉴,玉藻乃我于东瀛结交的友人,此番来到中原纯粹是因得知我与人斗法,前来为我助阵。” 杨戬见徐航目光透澈,身上气质清正,脸色稍霁。原本见到玉藻前那九条尾巴时心里咯噔,以为是妲己那妖孽当年没死透,现在天眼一扫,确定这并非同一只狐狸,因对徐航印象不错,所以语气也缓和了不少。 杨戬看向急召他来的颠道人,问:“他说这是你与他之间的斗法,可是如此?” 颠道人本以为杨戬会直接打杀了玉藻前,此时被质问,不免支支吾吾。 杨戬观他神色躲闪,顿时明白对方果然歪曲了事实,看来这道人八成是与人斗法落于下风,又不肯愿赌服输,他对弄虚作假之徒非常不喜。 这么一想后,杨戬对徐航道:“既然如此那我也不为难你们,但是我也不能坐视他在神州境内杀人。” 颠道人闻言自觉性命保住,松了口气。 玉藻前冷笑道:“这可是他自己提的生死自负。” 眼见气氛要变得剑拔弩张,徐航道:“这既然我与他的斗法,那应当由我来解决他。” 杨戬这回没有反对,只是冷冷扫了眼颠道人:“你为私心谎报险情,今后天庭将不再接受你的请召,且好自为之吧!” 颠道人脸色一白,想到今后无法再请神助阵就感到绝望,若不能请到真正的神仙,他又和乡间神婆野道有何区别,接着他又注意到徐航看他的眼神漠然,仿佛是在看着死物,想起二郎真君虽说不会让九尾狐动手在神州地界内行凶,却未说要阻止徐航杀他,自己这是逃得过初一逃不过十五啊! 见形势不对,也顾不得太多,趁二郎神还在,颠道人急忙遁去。 杨戬在不久后也带哮天犬腾云而去,回归天庭。 二郎神走后,玉藻前不悦道:“那个术士倒是跑得快。” 徐航淡淡地说:“无妨,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玉藻前便不再说什么,一人一妖回到客栈。 这里也不例外,因为阴气重,所以就算是白天N卡式神也能在屋里活动。 然后在帚神窸窸窣窣的扫地声中,看着荒芜又宽阔的院子,徐航忽然觉得住宅太大也有点不好,太过冷清了。 考虑到自己估计会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而且周围又没人居住,不像之前在客栈需要避人耳目不敢闹出太大动静。 经过短暂的考虑,徐航决定把莹草、河童、座敖童子……这些性格相对比较安分、脾气相对好的R级妖怪放出来。 “航大人!” “呜呜呜……终于轮到把我叫出来了!” 71.聊斋续前缘 到了晚上, 忽然传来敲门声, 只听见是个小和尚的声音:“施主可是睡下了?” 徐航抬眼看向门口:“何事?” 在外面等着开门这个和尚也不是什么真的正经和尚,名叫翠湖, 原先只是南风楼里的小倌,后来把金佛寺里的一个大和尚伺候舒服了,便被赎出来带进寺里, 那光头不过是剃来掩人耳目罢了。 平日对惯了金佛寺里一个个满脸横肉的假和尚, 如今难得见到有个长得俊俏的郎君进来,翠湖便春心荡漾,想着在对方被金世成祸害前, 先是度上一夜春风,不然下次能碰上这样的郎君也不知是什么时候。 翠湖站在门外绵软地说:“听说施主从外地来, 走过不少地方想必是见识广阔。我从小在庙里长大不曾远行,对此外面十分向往, 施主可有时间与我说说路上见闻?” 然而徐航却不假以辞色道:“没有时间,我要睡觉了。” 翠湖在敲门前已在外面伫了一阵子,就是见徐航房间亮着灯, 里面又不时传出翻书声, 料想里头的人不会这么快睡下, 所以才敲门。 徐航这话分明是搪塞他的借口,翠湖被拒后就恼了, 他如今正是鲜嫩的年纪, 在这庙里特讨人喜欢, 还是头一回示好遇挫。 当下就自觉被拂了面子,气冲冲离去的同时心里暗自咒骂:这个呆子!此时不多享受番,今晚大和尚便教你做人。 徐航听到外头用力跺脚离开的脚步声,无语地摇摇头。 到了半夜,庙里那些个居心叵测的人以为徐航是睡了,开始蠢蠢欲动。然而他们并不知道徐航熄灯后只是坐在窗台边的榻上闭目养神,根本没躺在床上睡着。而随着房间的门扣传来轻微响动,徐航睁开眼睛。 自从修炼后,徐航的五感便越发敏锐,如今更是夜里也能看清事物。 只见黑暗中,借着院里的月光,一个肥硕的身影蹑手蹑脚从外头摸进来,徐航站在床边的阴影中,背靠着窗户,冷眼注视着这人掀开床帘,脸上挂着□□往里头床铺摸去。 然而闯入者很快就发现,床上空无一人。顿时浑身一僵,赶紧退回出来,再回头一看,只见徐航双臂环在胸前,正目光炯炯的盯着自己看。 不知为何那目光竟是像刀子般锐利,仿佛能将他穿透一样。 徐航勾了勾嘴角,道:“主持半夜寻来是想探讨何事?” 金世成听他语气,哪里还不明白自己意图早被对方看透,如今不过是在这守株待兔等他出丑罢了。 金世成能从一个不学无术的无赖,短短两三年里就混成“活佛”,还是有点懂得审时度势的能力。徐航这般表现,不是来寻仇就是受他人所托来寻他麻烦,当即收回那点绮念,大吼一声:“来人!有人来找麻烦——嗷!!!” 可惜他话未说完,就转为杀猪般的嚎叫。不过这声惨叫可比他的话语洪亮多了,这一叫可是传遍了整个佛寺。 别处厢房里正花天酒地的那些和尚闻动静不得不纷纷提上裤子跑出来。 金世成虽说看着膀阔腰圆,但实是外强中干,加上这两年纵情声色,早就动作缓钝也就空余一身蛮力。 挨了一记,金世成这两年已经被周遭人推崇惯了,骤然间吃亏自是满心愤怒,定要给徐航点颜色瞧瞧,可惜他身手不比徐航敏捷,有心还手行动却跟不上想法,不仅没能打到徐航,还反又挨了好几下。 徐航有心教训金世成,但没打算脏了自己的桃木剑,所以并未解裹在上面的布巾,直接手拎着当作杀威棍般,敲打在金世成身上,声声闷响,棍棍到肉。 等庙里其他人赶来时,金世成已被徐航打得鼻青脸肿涕泪横流,配上他那狰狞丑陋的面相,当真叫人不忍直视。 金世成见到人来,自以为有了反转的底气,立马大喊道:“还愣着干嘛!快将这小白脸制住啊!” 刚赶过来,在门口被里头状况惊到的一众酒肉和尚,被金世成大喝一声后,才如梦初醒般,纷纷进房间里试图将徐航捉拿住。 但室内空间有限,一下子进来这么多个大汉,他们块头大,很快就搞得在里头连个转身都难。反倒是徐航,身手矫健兼之身材欣长,在他们之间周旋仍是游刃有余,还不时顺手拿桃木剑抽上几下。 很快房间里头就惨叫连连,到最后这些和尚都被他收拾得皮开肉绽,跪地喊他作爷。 “壮士饶命,是小的有眼无珠,竟敢把主意打到壮士头上!” 金世成发现情况不对后,果断认怂求饶。 徐航冲外头院子里观望的那些小和尚道:“拿几条绳子过来!” 这些表面上是和尚,实则是被豢养的娈童早就被里头的变故给吓愣,他们当中不乏是像翠湖那样原本抱着看热闹心思跑过来,谁想到没看见徐航受难,倒是金世成为首的一众酒肉和尚被揍得哭爹喊娘。 如今再看回徐航,哪里还敢再把他当作任人鱼肉的寻常人。 听他这一开口后,猛地哆嗦,然后都赶紧慌忙去给徐航找绳子去。 没多久,徐航面前便放了十来条麻绳。徐航将金世成等人一个个五花大绑起来后,开始冲金世成问道:“你平时从百姓身上搜刮来的钱财都放到了哪里?” 金世成一开始哪愿意说,徐航这势头是要抄他家底啊! 徐航也不予他客气,又冲外头院子喊一句:“拿刀来!” 不多时,面前地上就摆满了刀具,菜刀、柴刀、鱼头刀……徐航随手拿起把柴刀,然后就忽然间始料未及的直接插在金世成档中间,只差毫米不到,恐怕就能叫金世成断子绝孙了。 看到反射着寒光的刀刃,金世成差点当场吓尿,想到自己几乎就成太监,这会儿哪里还敢得硬气,赶紧喊道:“我说!我说!” 徐航面无表情地等他把话说。 金世成颤颤巍巍道:“所有值钱的银子珠宝都在我房间床铺底下!” 见徐航不做声,仍是幽幽地盯着自个儿看,金世成咽了口唾沫,又补充道:“还有些在衣柜的暗格里。” 徐航手放在刀柄上,金世成面露痛苦之色,似乎内心里万分挣扎,最终哭丧着脸道:“墙上的美人图背后还有个暗门,没有了!真的没有!全部就这些,我真的都交代清楚了!壮士爷爷你就信我吧!” 徐航收回目光,但仍并未理会金世成,而是在脑海中传召铁鼠过来。 因为铁鼠已经在现世,所以他传召可以不必再打开绘卷,只需通过意识呼唤式神即可。 很快,徐航面前的空地上亮起一个光圈,然后一只像人般穿着僧衣,踩着钱币的老鼠就出现在光圈内。 铁鼠笑眯眯道:“大人叫小僧过来有何吩咐?” 金世成此刻后悔了,本以为徐航只是个路见不平的普通侠士,想不到原来还有点神通本事。而其余人虽然精怪的传闻听得多,但亲眼见到又是一回事,看到铁鼠明明长着老鼠的模样,却露出人性化的表情,心里直发毛。 徐航俨然不相信金世成会老老实实将家底都交代清楚,所以他叫来铁鼠。 “我寻你来是想请你帮忙找出这寺庙里所有藏匿的财物,然后将它们都分发回给县上的百姓。” 铁鼠打量在场这些人一眼,笑道:“大人请放心,小僧定把他们的钱银尽数搬空!” 听到这话,金世成神情僵住,脸色霎时间变得极为难看。 其余那些僧人意识到将有什么事要发生后,俱是脸色一白,甚至有人身形摇晃几欲晕厥。 铁鼠很快搜寻出庙里所有藏匿财宝的地方,看到这堪称堆金积玉的财宝数量,犹是妖物也忍不住直摇头。 然后回去向徐航禀报道:“大人,正殿的地砖下全是用金子铺的地基,如果搬空恐怕大殿要塌了。” 徐航闻言皱了皱眉,道:“无碍,你尽管搬就好,塌了便塌了。” 说完沉下脸看向金世成。 金世成在自己隐瞒的家底都被翻查出来后就脸色灰败,已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徐航冷冽的目光又扫过在场其余人,最后,他先是对外头那些年纪轻轻的少年们道:“念在你们原为风尘中人或是被卖身于此的份上,多少有身不由己的缘故,我便不一一追究你们曾经助纣为虐,容许你们每人带二十两迅速收拾包袱离开。” 72.聊斋续前缘 话音刚落,就感觉室内吹来一股怪风, 只见门不知何时已开, 一个身材魁梧、虬髯虎须,模样长得凶神恶煞的大汉大摇大摆走了进来,他身上穿着官袍, 款式却不是当朝的。 众人一看,几乎毫不怀疑这就是朱尔旦说的陆判。 那陆判真是好生威严吓人,在座这群书生平日高谈阔论时说得倒是轻巧,好像一个个真的毫无畏惧, 然而真见到鬼神的时候, 尽管强作镇定, 依旧难掩心中惶恐不安, 面色更是惨白。若说桌上有谁是毕竟特别的,大概只剩徐航和朱尔旦两个还神色如常。 徐航是看惯了百鬼绘卷里的鬼怪,和里头的部分鬼怪相比较下,竟觉得陆判长得还挺正常,朱尔旦则作为主人家,连忙起身去拱手相迎。 “小生临时邀了朋友一同来吃酒,没提前告知, 望陆判勿要见怪。” 陆判爽朗笑道:“多几个人更加热闹, 气氛岂不更好, 我哪会怪罪。” 说着陆判看向屋里, 目光从在座的每个人身上一一扫过, 到了徐航身上时微微顿住。 朱尔旦向其介绍道:“这是我之前路上结识的徐师傅。” 陆判沉吟片刻,发现自己竟一时半会儿看不出徐航的深浅,但气势道行难以欺人,只能猜测莫不是天上哪位仙家下凡历劫,又或是快位列仙班者,无论是哪个都不是他一介判官可得罪。 想到着,陆判便有些暗恼起来,朱尔旦请其他人一同喝酒他倒无所谓,但怎么把有道行的人也请上了? 陆判忍不住对朱尔旦责备道:“你怎不告知我有贵人在呢?害我如今两手空空前来。” 朱尔旦一时也十分茫然与惶恐。 徐航赶紧摆摆手笑道:“无妨。” 也多亏徐航平时惯了摆出张波澜不惊的脸,所以此时丝毫没暴露出他自己其实也很茫然懵逼,完全不知道陆判为何这么说,不过可以确定自己在对方看来很牛逼就对了。 而徐航的这番表态,在旁人看来就更加有高人的气度了。 朱尔旦见陆判对徐航态度也如此恭敬,心里不禁对徐航重新评定起来,尽管没见过徐航的本事,但已觉得他不一般,不是寻常江湖术士可比。 在座的其余人看到这段插曲,心里变化多少与朱尔旦相似。 徐航注意到这些人的态度变化,内心波澜不惊,只想表示:我才知道自己原来这么吊啊! 虽然第一反应是系统做了什么,但想到他那些式神有时谈起所谓的往事那煞有其事的样子,徐航都有点自我怀疑了:难道我真的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有过什么波澜壮阔的经历吗? 不管如何,在天亮各自回家后,因为陆判来时那番话,当晚一同喝酒的那几个书生俨然认定了徐航是位隐世高人。 在座的书生有些还在书院念书,附近书院里的读书人虽不过百,但也有个四五十,于是当这些书生回到书院,与同窗间分享奇闻趣事时,见到判官这么难得的事,自然少不了分享出来,而徐航又顺着此事被带出,于是在一段时间后,徐航尽管还什么也没做,竟是变得小有名气。 不过这就是后事了,且回到现下。 徐航第二天回去荒宅时天已经蒙蒙亮。 昨夜陆判并未待得太久,大约子时便离去,但初次见到鬼神显灵的书生们却格外兴奋,一下子就聊到深夜。徐航回来后不得不补个觉,然后直到中午才醒来。 院里的式神们见徐航天亮才回来,都体恤的在白天活动时收敛了动静,因此徐航睡了个好觉,醒来时已经精神爽朗。 询问了一番式神们在自己离开这段时间里没出什么事后,徐航吃过午饭,想起之前打算召唤书翁一事,就回到卧室去打开绘卷准备召唤。 过程十分顺利,书翁随他召唤来到现世。 “真让人怀念啊,当日黑夜山一别竟是五百年后再相见。” 果然如童女、莹草说的那样,相比起其他式神,书翁与他的关系似乎更为要好,这点单从书翁出来后随意并不拘谨的态度便能看出。 不过此时更加令徐航在意的是,对方口中的五百年。 自己五百年前与对方相识?徐航确定自己是个现代人,那或许是前世的事。 徐航沉吟片刻,既然他与书翁相熟,那他还是如实托出为好:“抱歉,其实我并不太记得过去的事。” 书翁却是没怪他,反而很快接道:“哦哦哦,你是和晴明一样失忆了对吧?” 徐航:…… 就当是失忆吧,但对方的口吻……怎么给人像在说是“又是这种套路”的感觉。 徐航摸了摸鼻子:“是的。” 书翁道:“我早就约摸猜到,我与你是好友,之前你叫了其他妖怪出去却迟迟没喊我出来叙旧,我就觉得奇怪了。” “抱歉。” 听他这么说,徐航内心有些愧疚。 书翁摆摆手:“没什么,要是觉得对不起的话,有空给我说说你旅行上有什么特别经历就好。” 书翁洒脱的样子,让徐航对他印象大好,忍不住微笑起来:“好!” “你叫我出来应该是有事需要我帮忙吧。” 重新与“失忆”的旧友再次缔结上友谊后,书翁向徐航问道。 徐航经他一提醒,想起正事,赶紧将想教其他妖怪学汉语一事告知书翁,末了才纠结问道:“书翁你懂汉语吗?” 书翁听完整个前因后果后,面露苦笑:“你说汉家的语言啊,若是字面书写我倒还掌握不少,但要想开口说的话我也不会了。你要是怕她们被法师当孤魂野鬼收了,还不如给她们身上挂个牌子,写明是你麾下的鬼怪好了。” 徐航听他这么提议,觉得好像确实这样更加方便省事。 书翁又补充道:“你要是想让她们掌握汉语方便日后替你行事的话,我也可以学了后再教回给她们。说起来,你怎么不去找那位呢?” “谁?”徐航疑惑道。 “就是皇宫里那个大妖怪啊,涂山一族源于□□,后来搬迁至日本。” 徐航反应过来,书翁说的应该是玉藻前。他回想了下玉藻前的介绍:“据闻他性情似乎捉摸不透,好像不大好相处。” 书翁错愕了几秒,语气微妙的认同道:“确实,一些大妖怪是比较喜欢摆架子。” 徐航本想与书翁再仔细商讨一番,但今天似乎不是个谈事情的好时间。 只听见外头一阵响动,山兔就突然骑着魔蛙闯了进来:“航大人,有个男人在外面拍门要找你!” 徐航微微皱眉,站起身来歉意地看向书翁。 书翁笑道:“你去忙吧,我也想参观下这个宅院,看看平安京外的地方建筑是怎样的。” 于是徐航就出到外面正厅,只见姑获鸟先帮忙将人招待着了。 大白天出现在人前,姑获鸟自是做了番伪装变作人形。不过式神们到底是还没有机会出去过见识下这里的风土人情,所以服饰打扮上还是按照平安京时期的衣着。 上门来找徐航的人不是谁,正是昨天路上被徐航警告过的乡绅。 乡绅尽管还保持着得体姿态,但可以看出他如今是强作镇定。 听到脚步声,见是徐航从内室里出来,乡绅立马站起来,对徐航行大礼道:“还请师傅救我!” 徐航被他给吓了一跳,皱了皱眉,然后不动声色地将他扶住,道:“有事慢讲,莫急。” 一旁姑获鸟为徐航倒上杯清茶。 大概是见徐航姿态如此淡定仿佛胸有成竹,乡绅终于有了点安全感,重新坐下来后慢慢平静下心情,开始将今早家仆告知他的事一五一十说出。 原来,昨天乡绅回去后,始终对徐航的话有些在意,于是便叮嘱守夜的下人留意下老妪住的院子。 因此那下人半夜巡逻时,特意走多几步路巡到老妪的厢房附近,不料还真被他见着老妪的房间竟半夜还亮着灯,想到主子的叮嘱,下人心里打了个突。 为了一探究竟,下人小心翼翼过去,用手指在窗上戳了个洞。 结果只见房里还哪有老态龙钟的老太婆,只有个青面獠牙的恶鬼坐在床上,那恶鬼手上拿着针线边絮叨边缝补着什么,下人仔细一看,原来床上摊着的竟是块人皮! 下人当即吓得几乎屁滚尿流,又唯恐发出动静惊扰到恶鬼,自己当场就丧命,只好回到房间在惊恐难眠中度过一夜,天一亮他就立马向主子汇报此事。 乡绅听了也是惊惧不已,没想到自己一时好心,却是将恶鬼引进家里,想起昨日徐航的灵感,心知那真是位有本事的高人,就立马差遣人到村里四处打听徐航的住处。 点燃的禾秆离画纸越来越近,火苗很快就触碰到画纸烧出一个坑洞,把画在那处的马尾巴给烧去一块。 眼见着徐航是动真格,马怪终于是怕了。如果再不出来,整张画被烧了,它也会随着这幅画一起毁灭。 马怪吓得赶紧从画里出来,并向徐航跪下恳求高抬贵手。 徐航将火熄灭,接着开始审问道:“你出自名家之手,得机缘开了灵智成为精怪,不好生修行,为何还屡屡闯入他人家中作乱。” 马怪这下已经不敢再有所隐瞒,立马将缘由一一吐露。 73.聊斋续前缘 乡绅听了感到十分在理,就干脆亲自登门拜访, 恳请徐航出手相救。 虽然乡绅夫人对徐航的心态猜测过于小人之心了,但徐航听了乡绅的来意后, 确实是因对方亲自上门, 所以他也不好拖延。 其实要对付那画皮鬼也不难, 如果是要他自己出手就可能没什么把握, 但他有一众式神在, 只是他并非正规道士僧侣,也不懂他们的手段, 而且百鬼绘卷也不宜在外人面前暴露。 想了想,徐航道:“那妖孽作恶多端,即便你不来找我,我也会趁机把它收了。你且回去安心等候, 今晚我便解决此事。” 乡绅得了徐航的承诺,稍微不那么惊恐,但见徐航就这么让他回去, 不免又有些急了。高人不给他几道防身的符箓, 万一那恶鬼穷途末路之际,干脆破罐子破摔发狂临死前也要害上几个人性命时该如何是好? 徐航见乡绅没走, 而是好像在等着什么东西似的看着自己, 他赶紧回想了一下平时电视里演的道士是怎么做的, 然后就大概猜到乡绅的意图, 顿时有些困窘起来。 要说画符这些, 他这个野路子还真不会啊! 正当徐航考虑要不直接带几个式神到乡绅府上之际,与此同时,村口也来了位道士。 道士是追着那画皮鬼而来。 数日前,道士在邻镇见到个姓王的青年,对方身上妖气缠身,后经道士查证,原来对方是被画皮鬼给缠上。 画皮鬼生前多为被负心的苦命人,道士看在这点上格外开恩,只把它驱走并未收它,不曾想这妖孽竟是得寸进尺,转头就谋害了镇上王生的性命。王生本来请求了他帮忙驱鬼,如今仍被害了性命,道士心知王生之死和自己也有很大关系,若不是他一时之仁,也不会让这妖孽得手。 想来还是师父教训得是,妖怪哪有什么道义廉耻之心可言! 为了弥补自己过失,道士一路追杀这恶鬼,不曾想这恶鬼倒是有几分奸诈的本事,竟让它使了金蝉脱壳之际从自己眼皮底下溜走。 但画皮鬼也在先前争斗中被他的桃木剑所伤,想必不能走远,而且为了治疗伤势,定会在附近再次出手作恶食人心脏以恢复实力。 道士循着罗盘指引,就一路来到了李家村。 才来到村口还未找机会去打听一二,道士就先被李家村西边荒宅上那冲天妖气给骇到,顿时大惊失色。 那里的妖气真是好生浓郁,只怕里头住的已经不止是孤魂野鬼这么简单,而是有大妖在此坐镇。 道士有些懊恼了,若是那画皮鬼投靠在大妖底下,单凭自个儿的实力可不足以应对。 况且那荒宅里的大妖敢得如此高调,想必在此盘踞已久,这条村都是对方的地盘。 天师与妖魔鬼怪间素来立场相对,自己如今进了这大妖的地盘恐怕已引起对方注意,若再出手对付画皮鬼怕是会被大妖视为挑衅。 道士在村口思索起来,要他就此算了又觉良心过不去,若不解决以后恐生心魔。他是个性情豁达者,很快转念一想:或许事情并非他所想的糟糕,画皮鬼只是躲到村里,还没投靠大妖底下。与其左顾右盼的兀自猜想,不如遵循本心行事,先去大妖那问上一番,反正他自下山以来也不是没遇过凶险事,龙潭虎穴走上一趟又有何妨。 这么一想,道士就干脆迈开脚步直接往荒宅走去。 此时荒宅里。 徐航告诉乡绅自己回随他到府上去,正准备去叫上一两个能打的式神。 不料此时,外面却传来一声着急的喊叫。 “大人!!有、有除妖师上门了!!!” 独眼小僧慌慌张张地闯了进来,紧接着后面还缀着山兔、莹草、河童一串小妖怪。 通常除非妖怪主动显现身形,否则凡人的眼睛是见不到妖怪。 所以在乡绅眼里看来就是原本半掩着的门突然自己打开了,想起先前荒宅这传出过的灵异事,乡绅如临大敌。 徐航为免惊吓到外人,只是眼神示意小僧他们自己已知道,然后不动声色地对乡绅说:“有客人上门,我先去迎他进来。” 乡绅见要留自己在这,想到刚才那门无风而动,顿时忐忑不安。 徐航笃定道:“院中没有害人的东西,你大可安心。” 乡绅听此,只好压住心头恐惧,在这等徐航回来。 安顿好乡绅,徐航转身神色就变得有些凝重,快步往门口走去。 一开门果真见到个穿道袍的年轻男子站在门口,对方年约二三十之间,但要说是道士又不大像,观动作神态,更像是个江湖侠客。 道士见到徐航心下也一惊,只见徐航身上清气环绕,眼神清明,说是仙家都不为过,怎么看都不像是会混在妖精窟的人。 道士半信半疑地拱手问道:“请问你是这的主人家吗?” 徐航道:“姑且算是吧,这位师傅有何指教?” 道士回道:“在下燕赤霞,是个下山游历的道士,因观此宅妖气冲天,以为是有大妖现世遂来查看一二。” 燕赤霞?这名字引起徐航注意,听完对方的话,徐航顿时了然并解释道:“你说的妖气恐怕是我的式神” “式神?”道家中原本不曾有式神概念,通常将驱使鬼怪唤作驭鬼术,因而燕赤霞骤然听这词时觉得十分陌生,但又似乎有些耳熟,细想好似是海上扶桑国传来的词汇。 徐航进一步解释道:“就是与我定了契约,愿意受我差遣的妖魔鬼怪。” 燕赤霞闻言又问道:“你是扶桑人?” 扶桑国因常年战乱,国内民众流离失所,经济民生各方面更是因战乱而萧条,都说穷极生恶,长期处在乱世食不果腹的情况下,一些浪人便渡海到□□沿海烧杀抢掠。 燕赤霞以为徐航是避战乱来到□□谋生的扶桑术士。 因为见过倭寇在沿海为祸作乱,所以燕赤霞对扶桑人实在没什么好感。 徐航愣了愣:“不,我是土生土长的汉人,你可唤我徐航。” 随后意识到燕赤霞为何这么问,补充道:“但曾去扶桑游历过。” 也不算是说假话,他前世确实去过日本旅游。 至于燕赤霞自动会意成是他从日本学的本事,那就是对方问题了,徐航小小的狡猾了一下。 而此时正厅里,徐航出去后乡绅就有些坐立不安,尽管徐航已说明宅院里安全,但他仍无法完全,为免胡思乱想,他只好将注意力发散,打量下屋内装饰摆件。然而徐航在吃穿用度上一向并不计较,住的地方只要有瓦遮头,有床可睡便足够,所以厅堂除了收拾干净外,和来时一样空空荡荡,除桌椅外并无多余的东西。乡绅看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伪装成人的姑获鸟身上。 乡绅来时光顾着找徐航出手救命,虽见到屋里有侍女,却未多作留意,如今这么仔细一看,乡绅才发现要说是婢女,身上穿的衣物也未免太好了。他过去也曾到过京城,街上见过些达官贵人,这女人身上所用的布料与京中权贵相比,可谓毫不逊色。可若说对方是天使的妻妾,年纪似乎大了点。 姑获鸟因自身天性,化作人形时模样多为面相慈善的妇人,这样易使得孩童亲近她,所以如今在乡绅看来,姑获鸟就是个三十上下相貌端庄的女人,面上敷着层薄薄的白|粉,妆容有盛唐遗风。服装样式有别于□□,以他过往见识来看,应当是扶桑国的衣服。 就在乡绅猜测徐航来历之际,徐航带着燕赤霞进来了。 燕赤霞刚踏入厅堂,眼睛往旁一扫,见到姑获鸟便知这是个妖物,察觉到燕赤霞目光,姑获鸟立马本能的防备起来。 乡绅见徐航出去一趟就带回个道长,想必也是位高人,便连忙起身。 怪物没看到站在暗处的徐航,一进来就直奔饭桌,狼吞虎咽的将饭菜倒进自己嘴里,转眼间,桌上的碗碟都被它给舔个干净。 但怪物看起来似乎还未吃饱,桌上的饭菜一扫而空后,它又探头探脑的四处张望。 徐航猜出王家的算计后原本就已心情不悦,这怪物正好触霉头了。 看见怪物走出院子,徐航直接就抽出画卷朝它打去。这怪物估计灵智不高,否则也就不会无视徐航的存在,而且由于身材粗壮,所以行动有些愚笨。 74.聊斋续前缘 徐航带上笔墨到村里摆了个摊,随着日头渐高, 村里的街道上也逐渐人多起来。 小村落毕竟不同于商铺繁多、商业气氛浓厚的城镇,虽然不少村民被摊档上摆放出来的那些惟妙惟肖仿佛实物般的画吸引过来, 并且对徐航这个新面孔也充满好奇,驻足围观起徐航的字画,但愿意出手购买的却没几个。 毕竟这里不像镇上那么富裕, 村民们大多都只是农民,在他们看来画钱买副只能看的字画, 还不如买块猪肉回去加菜。 不过徐航本来也没指望在这地方挣到多少钱, 醉翁之意不在酒,徐航在村民们围观中,拿出碳条自顾自的在纸上开始作画。 在街上作画考虑到时间环境等各方面因素影响, 徐航也没打算画太复杂的东西,他只是为吸引人气而已, 所以就画了点小景。 随着徐航开始作画, 因好奇而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除了单纯在一旁看以外,当中也少不了会有人询问徐航的来历。 徐航不时答上几句,这一来一往中, 徐航也趁机问起最近这附近所发生的命案。 “你说这件事啊, 听说死的是个王家的大少爷。” “估计是被人设局谋财害命了吧, 出事前不久有人见他经常和个美艳的娘子来往, 后来还干脆把人养在外头, 不过出事后那女人就不见了。” “嘿,那女人一看就是个风流相,搞不好背后还有一堆姘头。” ………… …… 周围的人有说是那女人伙同姘头搞仙人跳谋害了王生,也有玄幻点的说那女人是兰若寺里出来的妖怪,反正官府如今也还没结案,一切都众说纷纭。 徐航面无表情地一边画着画,一边听着周围人的讨论,听着这些描述,他已经大致心里有数了,恐怕是画皮鬼干的。 快到中午,徐航已经把情况了解得差不多,刚好肚子也饿了,正准备收摊。 “徐师傅,原来你在这啊!” 徐航闻声抬头一看,嘿!这朝他走来并打招呼的不是朱尔旦还能是谁。 再说朱尔旦,昨日回到李家村后,晚上便被一群朋友拉去喝酒叙旧。 众人喝到后面,都喝酒喝高头脑发热,也不知是谁一时兴起提出去十殿阎王庙试胆。 “长夜漫漫光是喝酒未免太无趣,不若来比试番胆量,到郊外十王殿转一圈,证明自己是名伟丈夫如何?” 十王殿位于李家村郊外,里面供奉着十殿阎王、判官、鬼差等阴司鬼神。 白天进去都给人感觉阴森森,更何况是晚上前去?而且据曾经晚上路过十王殿的人说,夜里那里头还出拷打声,或许阎王爷真在里面办案。 有人听到这提议后当即一拍桌子:“好!谁不去谁就是胆小鬼,莫怪我以后看不起你。” 此话一出,原本有几个胆小正想推脱的的顿时也不敢说不去。 朱尔旦向来豪爽胆大,虽然和大多数古人一样,他对鬼神还是存了几分敬畏,但被后面那话一激,再想到自己连兰若寺都去过,还有甚好怕的。 当下自告奋勇,率先道:“哈哈哈!好,我就先去十王殿转转。” 说着大摇大摆的往郊外十王殿而去。 剩余的人都在屋里等着朱尔旦回来,结果等了将近两盏茶的时间,都没见朱尔旦的身影。 “莫不是半路上偷跑了吧……”有人小声嘀咕道。 然而他话音刚落,房屋的门就被砰一声打开,直接朱尔旦竟直接背了个神像回来,众人目瞪口呆。 朱尔旦道:“这是十王殿里的神像,我已经证明自己去过了。” 朱尔旦此壮举可是既刺激又鼓励了其他人,想到朱尔旦连神像都敢搬出来了,剩下的人似乎就更没借口不去。 不过到底是没谁有朱尔旦这么大胆,敢把神像搬回来,最多就是取个贡品或烛台。 一个个都轮流去完,在屋里继续把酒言欢,直到最后都喝得醉醺醺东倒西歪的呼呼大睡。 第二天醒来,酒意散去的朱尔旦看到伫立在角落的判官神像,想起昨晚干的事顿时有些赫然,为免让人以为十王殿闹鬼,便赶紧把神像搬了回去。 回到村里时正巧见到路上聚了好些人,走近一看,才发现原来是之前路上结识到的那个叫徐航的师傅。 徐航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然后继续收拾桌上的纸张。 朱尔旦这才留意到徐航是在摆摊卖字画,紧接着再看到徐航还没收起的画作,只见人物景色无一不栩栩如生,不禁倒吸口气,又想起徐航似乎有些奇异的本事,便忍不住问道:“师傅真是好画工,竟然能画得如此真实,该不会这些画作是能成真的吧?” 徐航失笑道:“你想多了,都只是普通画作而已,不过是运用了些技法让画面看起来更加逼真罢了。” 收拾好摊档,徐航就把东西背上离开。 走在街道上的时候,徐航一股浓香让他忍不住吸了吸鼻子,有种打喷嚏的冲动。 回到荒宅和式神们一起吃完午饭,徐航又惯例去午休。 等睡醒出来,忽然想起昨天野狐化作的老翁说是今晚要在此摆酒嫁女,怎么现在还不见过来布置场地。 等到傍晚,徐航很快就知道自己是担心是多余的。 随着日落西山,黄昏之时,逢魔时刻。 徐航下午时念记着的老翁可算是来了,他并非是独自前来,徐航见跟随在老翁身后,有十几位貌若天仙的年轻女子,想必都是狐妖。 因为徐航提前交代好,所以一众式神们都去到与正厅一帘之隔的侧厅,然后隔着珠帘围观。 出于对异国妖怪的好奇,不仅是那群小妖怪,就连姑获鸟和雪女都忍不住站到门帘后看那群狐女们工作。 至于老翁带来的十几名狐女,她们早就听闻有个大妖怪在此落脚,就算狐狸本性狡黠,还是懂得趋利避害,尽管好奇徐航他们的来历,但在大妖怪面前兢兢业业还来不及,哪敢做多余的事,甚至目不斜视只是安分的将宅院装点。 只见女子们挥袖之间,厅堂就已变了样貌,悬梁挂上红幔,中央贴上囍字再摆上红烛。没多久,刚才还寡淡陈旧的宅院瞬间就焕然一新并且笼罩在吉祥的颜色下。 徐航见识到精怪的手段,多少还是有点小小的惊异,不过他向来擅长隐藏自身情绪,说好听点是喜怒不形于色,通俗点说就是面瘫。 聊斋里出镜率最高的莫过于各种狐妖,鉴于聊斋的名气,徐航从小就没少看过由里面故事改编的影视作品。 出于对聊斋的景仰,徐航抱着探究心理看了两眼那些狐女后,想起昨天准备的贺礼,刚好老翁这个主人家在这,就顺便拿出来先给了:“太过匆忙所以只准备了份薄礼,希望别见怪。” 老翁收下还来不及,哪敢怪罪,立马连连说不会并诚惶诚恐地收下。 “说来还不知先生如何称呼?” 老翁立马答道:“我姓辛,平时大家都叫我辛老翁,有十九个女儿,如今已经嫁了十个,今晚要嫁的是第十一个。” 徐航点点头表示知道。 老翁见他没有吩咐,便暂时退下。 是夜,平日冷冷清清的荒宅今日难得的门前车水马龙。 只不过前来这里的都并非人类,而是群精怪。 徐航和他的一群式神都被安排到了上席,因不懂这里的语言,加上被徐航叮嘱过,所以式神们倒是乖巧,一个个在座位上没乱跑,只是瞪大眼睛满是好奇地看着来往的宾客。 和徐航坐得近的,就忍不住小声询问。 “新娘子什么时候来?” “大概要等宾客到齐。” “这里的新娘也是穿白无垢吗?” “不,这边流行红色嫁衣。” “新郎也是狐妖吗?” “应该是吧。” ………… …… 来到的宾客明显对徐航这桌画风和周围不同的妖怪感到好奇,不过光雪女和姑获鸟这两个SR级妖怪在就足以让寻常妖怪避忌,更何况是徐航这个有些大妖气质的人在。 虽说好奇,但心里又满是顾忌,不敢直接过来接触,所以最后都跑去辛老翁那打听,倒是省了徐航出面去打交道的麻烦。 没多久,门外响起锣鼓声,是新郎要来了。 只见辛老翁赶紧出去迎接,没多久一个模样英俊的青年就走了进来,辛老翁连忙先引他到徐航这里行礼。 新郎来了,新娘很快也被丫鬟从房间里请了出来。 75.聊斋续前缘 人群中有不信邪的武夫,付了十铜板后就用刀去砍, 但刀砍下去壮汉还完好如初, 身上没能留下任何刀痕。 周围的人纷纷鼓掌叫好,但对于徐航而言类似的表演他上辈子在电视上看所谓的气功大师采访里就看过不少, 所以只是稍微停留,很快又往前走了一段, 这回看见的是背着个箱子的人,里头是十来只小老鼠。 这个艺人的前面摆着张桌子, 上面搭着个小戏台。没多久, 艺人就在旁边弹唱起戏词。那些老鼠随奏乐就从箱子里出来, 它们居然还披挂着戏袍, 挺有模有样的,再看它们的动作,都与戏文内容对应。 老鼠们惟妙惟俏的表演让周围的人都纷纷称奇,徐航也被吸引住, 过了会儿,在一折子戏落幕后,围观的人还意犹未尽迟迟不散, 纷纷抛铜板到那桌上。 卖艺人笑逐颜开,老鼠们又从后面出来,朝观众作揖。 徐航也有点被逗乐了, 顺势抛了几个铜板过去, 然后继续往前走, 这回看到的是个耍蛇人。 蛇人的脖子和手臂上分别缠了一大一小两条青蛇,两条蛇十分有灵性,徐航发现可能已经开灵智成精了。 不过也正因如此,当徐航站在旁边观看时,两条蛇畏惧徐航的气势,表演顿时变得不大顺畅。 徐航摸摸鼻子,为了不搞砸蛇人的表演,只好继续往前走。 街市上鱼龙混杂,除正经谋生外,也不乏靠行偷骗手段的人,在看到又一个标榜神算的摊子后,徐航见已经没什么好看,就回去落脚的客栈。 在经过柜台准备上楼时,客栈的掌柜叫住了他。 掌柜拿出份请柬:“这位客官,县里王家邀请你去府上做客。” 徐航心觉奇怪,他初次来到这个县城,怎么就有人邀请他做客? 不禁问道:“王家?我不曾记得自己认识王家的人。” 掌柜也感到奇怪,不过看到徐航是短发行者的模样,又见惯不怪道:“邀请你的我们县里的大户人家,王家的家仆确实点名是找你,他家儿子痴迷道法,总想结识异人,或许是哪里听说过师傅的名声吧?” 但徐航知道自己的事,他又没特别展示过手段,外人看来就是个有点本事的师傅,在李家村的那点名声应该没这么快传到三十里外的县城。 而且他和燕赤霞是一同到来的,和自己相比,身穿道袍的燕赤霞应该更像有本事的才对?怎么王家单独请他却不请燕赤霞? 然后徐航又想道,如果就他自己一人去,燕赤霞单独留在客栈,情理上似乎有些不妥,要不还是拒了算罢,反正也不认识。 恰好此时燕赤霞回来,徐航叫住他。 “县上王家邀我今晚去做客,但只请了我一人。” 燕赤霞心胸豁达,明白徐航的意思后,毫不介意,相反还喜道:“这不正好吗!有人免费请你吃美味佳肴,既然请了你,那你就去呗,你若是觉得不好意思,大不了走时打包菜肴回来给我得了。” 徐航闻言便不再介意。 当天下午,王家的家仆就驾着车马过来接徐航到府上。 王家的人对徐航的到来表现得格外欣喜,并且盛情招待,很快就设下宴席邀请徐航入座。 尽管王家表现得十分热情好客,但徐航总觉哪里有些怪异。 按照掌柜之前所言,应该是王家的少爷想结识奇人异士,所以才邀请他上门做客,可如今桌上已酒过数巡,天色也已经转暗,却不见那个所谓痴迷道术的王少爷提出什么要求。 徐航觉得处处透着怪异,又见天色已暗,便托辞打算离开。 见他想走了,王家人纷纷热切挽留,最后王家的少爷终于问道:“我之前听学堂的一位书生说,师傅你有着不同寻常的本事,我实在好奇想要见识见识,你能否让我开开眼界?” 原来当日在朱尔旦那喝酒的书生中有家是在县城的,在那天晚上见到传说中的鬼神,回到县城后这个书生就迫不及待地把这段经历当作奇遇四处分享。 王家的少爷确实对奇闻轶事十分感兴趣,一直想结识真正的异人,可惜过去招揽到的都只是些徒有其表的江湖骗子,因此在茶楼听闻此事后就暗暗留了心眼,记住了徐航这号人物。 见他终于说到正题,徐航决定用最近从燕赤霞那学到的障眼法来应付。 徐航实话实说:“我只懂一些小手段。” 真正有本事的是他绘卷里的妖怪们。 然后徐航直接在墙壁上画了个漂亮的庭院,他的融合了西方素描的画法,所以画面栩栩如生,光是这点就足够让这个年代未接触过西洋绘画的寻常人称奇了。 看到如此逼真的画面,王少爷非常吃惊,心中暗想:这画如此真实,该不会里面的事物都能成真吧? 他刚这么一想,就仿佛闻到草木的清香,然后有蝴蝶飞鸟从墙壁的画中飞出,一时间室内鸟叫虫鸣,花香四溢,好似真到了郊外。 王家人都被眼前景象迷住,等过后景色消失,墙上的画又重归静态后,众人回过神来,心情却还久久未能平静。 王少爷见此,已经确信徐航是有本事,内心欣喜若狂,问道:“师傅你是师从何处?” 刚才施展的障眼法是燕赤霞所教,所以徐航就回答:“这是崂山道士的手段。” 王少爷眼前一亮,他原本就想做道术,只是以前一直不得其门而入,如今好不容易见到个有真本事的人,自然无比希望对方能够教他。 于是王少爷当即提出:“小生诚心想学习道法,可惜一直未遇上真正高人,后来从友人口中得知你的事迹,景仰已久,今日得见师傅十分惊喜,想拜师傅为师,请问师傅可否收我为徒?” 但徐航目前自身掌握的法术都是从燕赤霞那学来的,虽说燕赤霞断定自己师父肯定会收下徐航这个徒弟,不过到底是还没正式拜师,徐航觉得不好自作主张将别人师门的本事就这么教给其他人。 徐航想了想,推脱道:“我并非什么高人,所掌握的也只是皮毛罢了,还没到能为人师的程度。” 他说的也是实话,徐航和燕赤霞认识不过数日,虽然徐航在道法上天赋非常,但时日这么短,他能学到的并不多。 不过在王少爷看来徐航纯粹是在客气,因着徐航先天已经半步踏入道门,身上自带清正之气,再配合他总是波澜不惊的样子,在常人眼中完全就是属于世外高人才有的风度。 王少爷又央求道:“师傅太过自谦了,小生也不贪心,只要教我一两个法术就足够。” 可惜徐航意向已定,不管王家的少爷怎么央求他都不肯松口,而且见已经天黑了,便又再次提出告辞的打算。 见徐航要走,王少爷赶紧又转了口风:“既然师傅你的本事不能传给外人,那我也只好作罢了,但可否与我说些你过去路上的奇闻轶事。” 这个要求并不过分,况且对方盛情招待了他,如果再拒绝,人情上就有些说不过去。 徐航只好挑些以前听说过的怪谈说给王公子听,那王少爷似乎对这方面真的很感兴趣,听得津津有味,一直追着徐航再说多些。 然后就这么,不知不觉间竟把时间拖到深夜。 王少爷方察觉到般,脸上露出愧色道:“没想到时间已这么晚了,师傅如果不嫌弃,不如就在府上留宿一晚吧。” 徐航皱着眉,王家少爷这般热情让他实在难以脱身,只好答应今夜在王家留宿,等明天一早再赶紧走人。 那个王家少爷说是去安排人为徐航准备留宿的房间,但安排着安排着,却是自己都不见了踪影。 而王家的其他人以及仆人也都在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这个饭厅,徐航坐了一会儿后,感到室内空气混浊,就来到外面。 然而等过了许久,都不曾见有仆人过来唤他,徐航不禁越发眉头皱得紧。 然后就在此时,徐航听到外面传来沉闷的脚步声。没多久,院子门口就出现了一个兽头人身的怪物。 怪物身材魁梧,长着一身黑色马鬃般的毛,满嘴利齿,看着十分骇人。 这个外表让徐航瞬间想起辛老翁所说的扰乱宴席的凶神恶煞,再回想今晚王家的种种表现,终于明白过来,看来王公子那儿只是托辞,王家想让他帮忙对付这怪物才是真。 76.聊斋续前缘 中午时分, 正是阳光最为猛烈的时候,就算是徐航召唤出来的那些妖怪们也难违反天性,并不喜欢这时候出来活动,所以院子里没几个活动的身影。 徐航今天没去摆摊,只是单纯到村里转了转。想到今早起床时的发现,想去找那朱尔旦验证一下猜想。 不过他还没找到朱尔旦,走在街上就忽然再次嗅到一股令人不适的浓香,那香气甜到发腻,仿佛想要掩饰什么。 徐航停住脚步,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因为是中午,所以路上人不多, 只有稀稀疏疏的几个人, 徐航的视线很快落在路边一个中年人身上。 这中年人并非一个人独行,他身后有个家仆搀扶着位老妪。 看到这样的组合, 徐航一开始也以为自己是认错了, 但又仔细辨别了香气来源, 发现确实是从这几个人身上传出的,男人是不可能涂香粉的, 按理来说就算女人会涂香粉,一个老太婆也不应该涂得这么浓烈。 徐航盯着他们的背影看了几秒, 然后就果断走过去, 拦在他们面前。 只见中年男子一脸富态红光满面, 头上还隐隐有金光,看来是个平时行善积德的好人,而且看衣着打扮,在当地应该是个富贵人家,估计是乡绅之类。 如无意外,对方这辈子应该是条享福的命,能子孙满堂安然到老,但如今那金光中已经有黑气缠绕,印堂晦暗,这是将走霉运的征兆,想必这两日内便会遭遇祸事。徐航又淡淡的扫了眼被家仆搀扶的老妪,走到他们身边时空气中那股香气变得愈发浓郁,徐航已经可以肯定这气味是从这老太婆身上传出,只是看其他人反应似乎是闻不到这香味。 说来也奇怪,徐航见到这老妪的第一眼,几乎不用多加辩证,心里就已经是十分肯定的认定对方是妖魔。 乡绅骤然被拦住去路,脸上有些困惑,倒是他的家仆有些恼火,暗道是谁这么不长眼,路面这么宽非得挡在他主子面前? 家仆正想上前去为主子出头,徐航就对乡绅说:“你近日会有性命之忧,想要保命就不要收留闲杂人等。” 说着,徐航目光如炬地看向家仆搀扶的老妪。 老妪明显身体瑟缩了一下。 大白天的在街上徐航不好出手,只能是语言警告,若这位乡绅愿意听劝自是最好,若不能的话……自己不听劝阻要作死,徐航也没办法,虽说有点可惜了一位好人。 徐航虽然遵循现代社会的道义,但另一方面,他似乎又对人命看得很淡。只要是遇到别人有难,他就会路见不平出手相助,但如果对方不愿意接受,那他也不会强求,反正他已经试图帮助过了。至于那些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遭遇不幸的人,他也不会因为自己无法拯救,所以感到愤慨无力,简单的说他觉得只要尽个人义务便足够了。 家仆一听,顿时恼了,眼前的僧人上来就说人近日有难,这不是在诅咒他们家老爷吗!别的不说,他们家老爷在这一带可是人人赞颂的好人,老爷这么好的人,肯定是福大命大。 这个江湖术士……呸! 家仆立马骂道:“你们这些江湖骗子快滚开,莫以为这就能诈我们老爷的钱!” 说着便打算上前来推撞开徐航,但被那位乡绅制止了。 乡绅彬彬有礼道:“师傅的意思莫非是指有邪祟想害我?” 徐航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然后乡绅阔达笑道:“我于某自认平日里行得正坐得正,没做过亏心事,不怕鬼怪上门。” 徐航知道自己这样上前本来就有些突兀,但他也不是真捉鬼的道士,如今也只是义务提醒罢了,对方不信那也无法。 徐航幽幽看了眼他身后的老妪,要是他没猜错,这恐怕就是不久前在附近作案的画皮鬼。 通过这几天的一些事,徐航已经确定自己在不少妖怪眼中大概是类似SSR级的存在,反正是十分强大,对于寻常妖怪而言,若无必要都是绕道走不想接触的对象。 老妪脸色逐渐变得苍白,徐航的目光对她而言如同千斤重般,让她差点忍不住要生出立马遁逃的念头,好在残余的理智不断对自身自我暗示道:光天化日之下对方肯定不愿太招摇的……才让她勉强硬抗住徐航的目光。 直到徐航将视线收回,老妪才得以松口气,只是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倒是变得更加让人同情。 徐航话已至此,也懒得多说,直接就与他们错身而过的离开。 心里暗道,得打听一下那乡绅住哪里,他要是没猜错的话,那画皮鬼今天被他这么一吓唬,肯定等不及这两天内就会动手然后跑路。 他需要在画皮鬼跑路前将她制服,以免有更多受害者。至于这个乡绅,走运的话熬到他出手没死就算是捡回条命,要是死了也没办法了,尽管可惜,但他早就提醒过对方的。 乡绅过去走南闯北,也见过不少神棍招摇撞骗的事例,通常这些江湖骗子都不会善罢甘休,肯定还会继续纠缠一番,正想要再好声好气请他让路,结果这苦行僧就绕开他们走了。 徐航这反应,倒是让乡绅稍微有几分在意。虽然世面上遇到的道士、游僧多是装神弄鬼,但偶尔也有真材实料。 乡绅不禁留了个心眼。 说来这位老妪还是乡绅前天搭马车回来时在半路碰见的,据说是想来这里投奔亲戚。 因见着老妪一个人拄着拐杖,走路都哆哆嗦嗦,样子实在可怜,乡绅便动了恻隐之心顺路载她一程。 结果回到李家村后,老妪要投奔的人家早就搬走了,乡绅平时为人乐善好施,也不介意让老妪在自家先住着。 再说徐航,在见到那画皮鬼后不久,他就在附近酒家里见到朱尔旦。 恰好朱尔旦也见到了他,朱尔旦向来豪爽热情,当即招呼徐航过来一同喝酒吃饭。 徐航走过去,见到朱尔旦并非独自一人,那一桌上还坐了好几个读书人。 “这位就是我之前赶路时遇上的徐师傅。” 朱尔旦向其他人介绍道。 估计是他过来前朱尔旦告诉他那些朋友徐航是个有本事的大师,所以徐航顺利收到一番好奇的打量。 徐航向他们简单的拱手示礼。 在他坐下后,当中便有人问道:“听闻师傅如今住在郊外的荒宅?” “对。”徐航点头道。 在场的几个读书人顿时来了兴趣,又有人问:“那荒宅可是一直有闹鬼传闻,师傅你住进去后有见过什么奇异的事?不若说来听听。” “听说那是狐狸精的窝,那些狐女是不是都长得十分美艳啊?” “韩兄瞧你这问的,人家师傅可是出家人,六根清静,在他眼中想必是红粉皆髑髅,还哪有美丑之分。” 听着这群书生打趣的话徐航也不恼,只是如平时般神色淡淡地坐着。 过了会儿,等他们说完了,徐航才开口道:“那里并没有传闻说的那么邪乎,大概只是因为荒废太久环境破落,加上天黑让人不免先入为主觉得会有灵异事发生,所以稍微有点风吹草动便被放大觉得是鬼怪作祟。” 听他这么说,本以为能听到诸如大战恶鬼一类奇遇的众人有些失望。 朱尔旦倒是笑了:“妖魔鬼怪见了大师躲还来不及,哪里还敢得再现行。” 众人闻言觉得也对,再看回徐航,不得不说这位师傅长得可真是副好相貌,面如冠玉,目似朗星,虽然年纪轻轻,但泰然自若的样子,倒是有几分高人风范,让人不敢小瞧。 接着,朱尔旦想起件事:“说起鬼神我这倒有件稀奇事想与大家说说。” “哦?” 众人纷纷被他勾起兴趣。 “可还记得前天夜里我们不是去了十王殿探秘吗?哈哈,没想到我背回的那判官神像还真引来了真判官,昨夜十王殿的判官来找我喝酒,你们说这事奇不?” 在座的读书人都大感惊奇,徐航也瞟向朱尔旦。 “你说的可是真的?那判官真的显灵了?” “这事可不能光说说,不如你邀那判官来给咱们看看?” 朱尔旦并未推脱:“若你们不怕今晚尽管到我家来,我约了判官今晚继续喝酒呢!” 77.聊斋续前缘 徐航正准备寻家客栈落脚, 经过衙门时见到有个年约五十的老者背着包袱从里头出来, 神情郁郁寡欢又愤恨不平的模样。徐航观他身上有文昌之气,应当是为官者, 又是从衙门里出来, 八成是当地的县令了。 不过看对方的神色,又背着行李出来, 怎么看也不像是有春风得意的好事,相反恐怕正是失意的时候。 徐航直觉是与金世成有关,即便不是,对方为当地县令,起码也该知道不少当地的事, 或许能从对方口中得知一二状况。 于是徐航就走上前去,道:“这位官老爷,我看你神色颓丧,这是为何事而困扰?” 对方闻声回过头来,见徐航霁月风光大有仙人风采,不禁露出惊叹与钦慕,但在看到徐航那头短发时瞬间顿了顿,随即就转变为嫌恶。 徐航由此迅速联想到恐怕是与当地僧侣有关, 自己大约是被误认作行僧所以遭到迁怒,由此可见那“活佛”金世成果真有问题。 徐航澄清道:“我并非出家人, 剪短发不过是因为家乡风俗。” 果然听他这么一解释后, 对方脸色稍霁, 也愿意搭理徐航了。 只见这老头苦笑着说:“莫要叫我官老爷了,我已被罢官,今后去往何处都是个问题。” 没想到自己一来就撞上当地县令罢官,也不知该说是赶巧还是来得不是时候。 徐航道:“我看你面相是个正派人,即便为官也是个为民的好官,怎么会落得罢官的局面呢?” 徐航觉得当中缘由值得考究,现在还是上午,于是他就提道:“若老先生愿意,不如到附近茶楼坐下,与我详细说说,就当是找个人倾吐,疏解郁闷吧。” 老头想了想,最后许是想到自己出了长山县后也是前路茫茫,心里也是有着番茫然想找人倾诉,便应了声:“好。” 于是二人来到就近的茶楼。 坐下后老头开始缓缓道出近来窘迫的原因。 眼前这位老先生姓南,平常人称南公,两年前被派遣到这上任当县令。那金世成原本只是当地的无赖,谁知一年前突然消失了一个月,回来后县里的人就发现他期间竟然剃度出家当和尚了。 原本以为金世成是看破红尘重新做人,不曾想到他回来后没过多久,便开始做出疯癫之举。 他当街去食粪土,并自称活佛,说此举是为净化世间污垢。偏偏不少平民百姓因为他惊世骇俗的举动,所以还真被唬住,信了他的鬼话连篇,不仅奉他为佛,甚至还跟着去食粪土。 徐航听到这里,顿时感到十分倒胃口。 南公道:“更可恨的是那些无知的妇人与百姓将他的话当作金玉良言,钱财尽数供奉给了寺庙,许多人分明家中并不富裕,却宁可自己吃不饱穿不暖,也要砸锅卖铁的捐香油钱给那群和尚,把他们养得脑满肠肥。” 说着,南公便不得志地长叹一声:“唉……我实在看不惯他这般愚弄百姓,便有心整治他一顿,不曾想到却牵扯出一个人来,原来金世成此前消失的一个月里是去了诸城拜金和尚为师。” “金和尚?”徐航听到又冒出一个人来,“这又是谁?” 见徐航面露困惑,真不认得金和尚的样子,这会儿南公才是真信了徐航是从外地来的,不是和金世成一丘之貉。 南公用讽刺的语气道:“金和尚是我们这儿的天,他被叫和尚却又不是真的和尚,他也不喜欢被人叫师傅,当地的人通常叫他爷,也有叫他伯伯、叔叔。这个金和尚本身无才也无德,但就是早年靠做投机倒把的生意成了富豪,借此他又肯散财广交朋友,最后让他搭上了京中贵人。因为门路多消息灵通,他手中握有众多官员把柄,所以当地官员哪怕对他有意见,但莫说整治他,在他面前还得做小伏低,生怕得罪他。” 徐航听了咋舌不已,这是古时候的土皇帝啊!或许就连京中的皇帝都没他逍遥自在,毕竟皇帝还得受制于权臣和世家。 “听你这么说,那个金和尚既然能在这当地一手遮天,应该也有些真本事才对。” 钱财确实动人心,但就徐航前世所知,有些门路也不是光靠砸钱便能打通,还得需要人脉,否则也不会有暴发户和贵族之分。 金和尚如果真如老头所言,是个无才无德的暴发户,那应当没那么容易攀上京城里的达官贵人。 南公点头道:“听闻金和尚确实是有通鬼神的本事,所以才这么快得到京城里那些大官的庇护。” 徐航听完了来龙去脉后,问南公:“那先生今后是不再入仕了吗?” 南公再次苦笑,道:“我如今已经想通了,反正也一把年纪,不如告老还乡,在老家教教书,官场的事我这老头子就不再掺和了。” 徐航闻言沉默半晌,他看得出眼前这位老头确实是个正气的人,作为官员的话是当地百姓的幸事,可惜了。 “这是百姓的损失。” 南公笑了,这回是释怀的笑:“能在最后一天离去时听到有人这么说,我南某也算是心满意足,没有遗憾了。” 告别了南公后,徐航到客栈开了房间,然后就在房间里使符箓传召了当地的土地公。 只见一个半丈高的长胡子小老头很快出现在徐航面前的空地上。 小老头看到徐航后,赶紧抱着拐杖拱手道:“见过仙君,请问仙君找我所为何事?” 徐航说:“我想向你打听下当地那个金和尚。” 土地公了然,立马报出金和尚的经历:“那金和尚并不是个和尚,他不过是因着小时候被他爹卖给了寺庙,在寺庙里长大所以才被叫做金和尚,事实上他并未念过经,也不曾参过禅,他在寺院里只是个打杂的。他也是运气好,师傅死后给他留了点银两,他就拿这钱去做生意,因为懂得使些小伎俩,专做些投机倒把的生意,所以倒是让他发家了。” 徐航问:“那他除此外可有什么过人的本事?” 土地公摇摇头:“金和尚本身只是个俗人,并无过人本事,有本事的是他手下的门客。” 徐航闻言有些感兴趣,挑挑眉示意道:“不妨说来听听。” 土地公说:“他底下最为厉害是个人称颠道人的道士,这颠道人也是从崂山下来的,说起来和仙君你还有点渊源。” 徐航问道:“此话怎讲。” “算起来他还是之前与你同路那位燕道长的师兄,但十年前因为犯戒,所以被驱出师门。” 徐航沉吟片刻,又问他:“那他的道法与燕赤霞相比如何?” “无论天资还是实力都在燕赤霞之上。”土地公说着,又透露多几句,“这颠道人原先可是下清宫那位老道士最为喜爱的得意门生,还属意了他作为接任人。可惜了,终难挡红尘诱惑,最后沉迷在浮名虚利里头,如今已经彻底走进了岔路,离位列仙班遥遥无期。” 徐航闻言有所思量,接下来又打听了些相关问题后,心里已经大致有底。 翌日一早。 徐航便假装是过路的行僧,以参佛为由到寺庙拜访。 金世成所在的寺庙实际非常容易认出,在这县里头建得最为华美壮观那座的便是。 徐航遥遥望去,看见那贴满金箔塔顶在阳光下金光灿灿,又想到县里不少还是土阶茅屋的人家,心里直摇头。 走近后见到正门上方的牌匾写着金佛寺三字,也是金光灿灿。徐航跨过门槛进去,看见了庙里的僧侣,果然如南公所言,庙里的僧侣一个个都肥头大耳身宽体胖。 徐航总觉他们看自己的目光怪异,只当可能因为自己是生面孔。而当听说徐航是来参佛后,马上就有几个和尚舔着脸招呼徐航进偏殿等候。 不得不说,这些个大腹便便的胖和尚作出殷勤模样的时候,或许是相貌油腻,实在看得让人心里作呕。 徐航忍着不喜,在偏殿等候,没多久,就来了个眉目清秀的小和尚。 “这位师傅,我们主持有请您过去。” 小和尚说话阴声细气,不过却让徐航眉头紧皱,不知是否他错觉,总觉这小和尚眉眼透着股媚意,也不像是个正经的出家人。 但不管如何,待会儿见到那金世成就能进一步了解了。 徐航还是作出表面上的礼节,道:“麻烦小师傅带路了。” 78.聊斋续前缘 颠道人虽听不懂他所说的语言,但看玉藻前高高在上的姿态, 不难想象到那是讥讽的话。颠道人向来自负,而人类自诩万物之灵,他又有些道行,故而更是看不起妖魔, 如今遭到妖怪的鄙夷,对颠道人而言无疑如同尊严遭践踏。 徐航察觉到颠道人突然间对他更加仇视起来,想也知道是玉藻前刚才的话遭对方听去, 一时间也不知这该不该算是无妄之灾,只好揉揉鼻子, 无奈苦笑。 徐航问道:“既然是你提出的斗法,那便由你来说规矩吧。” 颠道人在徐航这再三遇挫, 自尊心重他已满心窝火,阴狠道:“规矩?规矩很简单, 全凭各自手段,生死自负。” 见颠道人如此偏激, 徐航忍不住皱眉,倒是玉藻前冷笑道:“除妖师, 希望你不要后悔。” 玉藻前这回说的是汉语, 青丘国涂氏一族原本是自□□迁徙而去,不过在日本繁衍生息多年, 受当地语言影响加上不常说, 所以玉藻前说汉语时的腔调有些奇怪但也不失是富有特别的韵味。 颠道人气道:“妖孽你别太猖狂!就算多几条尾巴你也不过是只狐狸罢了, 苏妲己再厉害还不是让姜太公砍了头!” 玉藻前面露不虞,若不是念及这是徐航与对方的斗法,他早就出手将这术士给撕碎。不得不说,颠道人勾起了他对人类法师的阴暗记忆。 既然双方已势同水火无法言和,徐航也懒得出言了。 颠道人从袖中拿出香炉等设坛工具,接着一张四方檀木桌直接从他袖口飞出,这种袖里乾坤的便捷法术也是修士常用的。 徐航也解下腰间的桃木剑防备,玉藻前对□□术士的作法过程饶有兴趣,为此没有出手打断,想看看颠道人能有什么手段。 颠道人念念有词,忽然拿出张幡布,幡布原本只有巴掌大,但被颠道人抛出后,幡布就骤然变大了好几倍,恰好罩在了徐航他们头上。站立在幡布下,徐航耳边瞬间传来鬼哭神嚎,凄厉的叫声听得人心底发寒,再抬头看,幡面上似有无数哀嚎扭曲的面孔,看得人毛骨悚然。 徐航立马眼尖的认出这是百鬼幡,若是寻常人这时候心神或许已经受这些冤魂厉鬼的哀嚎影响,七情引动从而陷入幻象之中。但徐航和玉藻前,一个天生冰心七情寡淡,另一个好歹也是生来就有千年道行的天狐,百鬼幡自是不能影响到他们。 “这是什么?”玉藻前好奇问道。 徐航惊讶后回过神来,向他解释道:“这是百鬼幡,集上百个冤魂厉鬼而成,当中的鬼魂因被困无□□回,怨气越来越盛,也就越发凶戾。” 说完,徐航不由地沉下来,想不到这颠道人已经不单是为虎作伥这么简单,本身也已偏离正道使用邪术。玉藻前听他的解释,自是想到这并非是正当的法术,他虽然不曾接触过□□的术士,但以阴阳师的手段做参考,也不难推断。 这回不等徐航出手,玉藻前就一把狐火释放出去,火焰迅速点燃了百鬼幡。 颠道人脸色一变,但这百鬼幡本来也只是个幌子,他迅速掏出几张黄纸,桃木剑在空气中比划,喝道:“谒请五雷猛将,驱雷奔云,及时诛邪伪,天师神咒,急急如律令!” 随着颠道人话音落下,空中乌云翻腾,雷声阵阵。天雷自古克妖魔邪祟,即便是玉藻前也不免本能闻雷声而色变,但随即就目光凌烈,他的一条尾巴拍在地上,瞬间引起地动让大地摇晃。 因为地面不稳,也没料到玉藻前有这般神通,颠道人一时没准备身形踉跄。 一直没能出手的徐航:“……” 没多久,伴随着雷鸣声,一道雷电从空中劈下,但被玉藻前用土石化解。 徐航看向天空,拿出张纸来折叠成弯弓,以灵力为箭闭眼感知云层上方的情况,然后……瞄准,放箭! 伴随咻的破空声,箭射向云端,徐航睁眼,看到有个黑点从天上掉下,看落下的位置,大概是在县城边缘的农田。 雷公被射落后,天上雷声停歇,颠道人没料到徐航真敢得对雷公动手。他敢得屡屡挑衅徐航对其无礼,就是因为先前已经特意向天庭的人打听过,确定最近下凡的只有一位女仙,所以断定徐航根本不是什么真仙君,他才提出斗法。 颠道人自负归自负,为人并不愚蠢。 见雷公如此轻易被击落,颠道人大惊失色,知道这回是自己看走眼了。心底暗恨徐航究竟是个什么来头,更关键是,如今没有雷公在此震慑,单他一人如何对付得来眼前这只天狐! 颠道人还没活够,凡间还有大把繁华奢侈的日子他还没享受够。 紧迫间,颠道人急中生智,咬破指尖在黄纸上紧急写下血书,喝道:“急召二郎真君!” 接着喷出三昧真火,血书急上天庭。 徐航忽然有不妙的预感,紧接着他的预感便成了真。血书化为一道金光上了天庭后,天上漫天神光,原本想趁此了结颠道人的玉藻前惊疑不定,动作一顿,然后就听闻到犬吠声,一条黑色中华细犬从天上奔下。 颠道人脸上瞬间露出狂喜之色,大喊道:“二郎真君,九尾天狐要卷土重来为祸人间,请真君快出手相救啊!” 想不到颠道人见势头不对竟去请二郎神,而且还颠倒黑白。但凡对封神榜故事有所了解,都该知道杨戬是助西岐伐商,对祸乱朝纲使得民不聊生的妲己相想必是深恶痛绝。 徐航一时间也神色凝重,不晓得杨戬是否会恶其余胥。徐航连忙对玉藻前传声道:“前辈,此间形势对你不利,不如先回绘卷,我去与二郎真君解释原委。” 玉藻前已定下心来,道:“不必,我倒要看看大名鼎鼎的二郎真君是否也是非不分。” 徐航难得心里有些着急,为他人而担忧,奈何玉藻前并不接受他的建议。 而此时天上的云层也散开,手持三尖两刃枪,脚踏金缕盘龙靴,相貌清俊仪表堂堂,额中间竖有第三只眼的二郎真君杨戬腾云落下。 哮天犬嗅到玉藻前的狐狸味,喉间发出低吼,随时一副要扑上来撕咬的模样。 二郎神听闻颠道人的话,果然对玉藻前怒目而视。徐航深知大妖的性子高傲,怕将能好好说清的事闹成动手,急忙横插进来道:“请二郎真君明鉴,玉藻乃我于东瀛结交的友人,此番来到中原纯粹是因得知我与人斗法,前来为我助阵。” 杨戬见徐航目光透澈,身上气质清正,脸色稍霁。原本见到玉藻前那九条尾巴时心里咯噔,以为是妲己那妖孽当年没死透,现在天眼一扫,确定这并非同一只狐狸,因对徐航印象不错,所以语气也缓和了不少。 杨戬看向急召他来的颠道人,问:“他说这是你与他之间的斗法,可是如此?” 颠道人本以为杨戬会直接打杀了玉藻前,此时被质问,不免支支吾吾。 杨戬观他神色躲闪,顿时明白对方果然歪曲了事实,看来这道人八成是与人斗法落于下风,又不肯愿赌服输,他对弄虚作假之徒非常不喜。 这么一想后,杨戬对徐航道:“既然如此那我也不为难你们,但是我也不能坐视他在神州境内杀人。” 颠道人闻言自觉性命保住,松了口气。 玉藻前冷笑道:“这可是他自己提的生死自负。” 眼见气氛要变得剑拔弩张,徐航道:“这既然我与他的斗法,那应当由我来解决他。” 杨戬这回没有反对,只是冷冷扫了眼颠道人:“你为私心谎报险情,今后天庭将不再接受你的请召,且好自为之吧!” 颠道人脸色一白,想到今后无法再请神助阵就感到绝望,若不能请到真正的神仙,他又和乡间神婆野道有何区别,接着他又注意到徐航看他的眼神漠然,仿佛是在看着死物,想起二郎真君虽说不会让九尾狐动手在神州地界内行凶,却未说要阻止徐航杀他,自己这是逃得过初一逃不过十五啊! 见形势不对,也顾不得太多,趁二郎神还在,颠道人急忙遁去。 杨戬在不久后也带哮天犬腾云而去,回归天庭。 二郎神走后,玉藻前不悦道:“那个术士倒是跑得快。” 徐航淡淡地说:“无妨,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玉藻前便不再说什么,一人一妖回到客栈。 周围的人纷纷鼓掌叫好,但对于徐航而言类似的表演他上辈子在电视上看所谓的气功大师采访里就看过不少,所以只是稍微停留,很快又往前走了一段,这回看见的是背着个箱子的人,里头是十来只小老鼠。 79.聊斋续前缘 只是怎么教又是个难题,徐航自己也没给人当过外语老师,更何况他本来也没系统性去学过日语,都是平时日本的电影、动漫看多了,自然而言就会了不少。 啧……穿越了半个月后, 原本以为自己在异世已经一切上正轨的徐航,此刻才意识到自以为是了。随着自己开始步入这个世界, 各种问题才真正出现等待自己去解决。 负责教学任务的人选暂时摆一边, 反正现在已经没体力再去召唤了, 干脆等今晚空闲下来再问问雪女她们, 百鬼里有哪个学识广博的。 然后徐航就先和式神们解释道:“刚才的狐狸是原本住在这里的住户, 明天他要在这里摆酒嫁女儿, 没想到我们选择在这里落脚。他希望我们能通融下,让他在这里摆完酒席就会搬走了。” 妖怪一向是奉行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所以式神们听说是占了其他妖怪的地方, 也没觉得哪里不对, 甚至对于这群原本生活在平安京的妖怪们而言,能为大妖怪效力还是种荣幸。 因此她们的注意力很快就放在了…… “是要举行婚礼吗?那是不是能见到漂亮的新娘!” “哇!山兔要看新娘子!” “好想快点到明天。” 一群小妖怪很快就围绕着新娘讨论起来。 徐航:…… 看她们这幅兴致勃勃的样子,徐航也不好意思打断说其他事了, 干脆顺着道:“说起来参加别人的婚宴我们也应该准备点礼物才行。” 这么一提,式神们又热闹起来。 “鸩羽怎么样!上次看到鸩掉下的羽毛, 泛着蓝色金属一样的光, 非常漂亮, 新娘子一家肯定会喜欢!” 听到跳跳妹妹的提议, 徐航有点无语,鸩羽这种剧毒的东西在婚礼上送,是来祝贺还是想踢馆啊…… 觉直接毫不留情地当面吐槽:“如果说羽毛的话,还是以津真天的羽毛才比较受欢迎吧!谁会在婚礼上送鸩羽这种危险的东西啊?” 童女小声说:“可惜以津真天没出来,不然可以让她给点金羽毛。” 跳跳妹妹气鼓鼓。 这时,椒图打开壳,从里面探头出来:“那个……航大人,我这里有以前从荒川的河流里捡的珍珠,您看用它作贺礼如何?” 那是颗拳头大的珍珠,在光线下表面有层莹润的光泽,无论品相还是成色都是上等。 传闻荒川之主喜欢收集石头,因此有求于他的精怪人类通常都献以各种宝石,但对于他而言似乎再华美的宝石也比不上一块普通的石头好用,因为荒川收集石头其实是用来砸贝壳的,所以被献上的宝石很多都被随手扔一边。 原本树下睡大觉的狸猫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了起来,听说大家明天要参加狐狸的婚礼,正讨论用什么作为贺礼。狸猫也不知是从哪里拿出壶酒来:“这有什么难选择的,本大爷收藏的妖酒就是最好的贺礼啊!” “咦?狸猫酿的酒居然没被酒吞童子全部拿光吗?” 式神里不知道谁冒出一句,狸猫吓得立马下意识地把酒藏回去。 看着妖怪们的互动,徐航眼里也不禁透出笑意,最后结果是定下用狸猫的酒和椒图的珍珠当贺礼。 对于妖怪们而言,晚上才是她们的活动时间。 一切都安置好后,徐航就到里间卧室午休,等醒来时已经是下午接近黄昏。池塘里的冰块已经融化了大半,太阳也没了早上时的猛烈,对于妖怪们而言快到最适合她们出动的时候。 徐航到厨房准备做点简单的吃食,结果来到厨房后发现里面早就摆满了新鲜的鱼和肉,徐航不知道是自家的式神准备的还是原本住这的野狐们准备,不过既然放在这里,那他也不客气了。 大妖怪通常可以不怎么进食,因为对于他们而言,人类的食物所包含的能量对他们已经是可有可无,所以吃不吃都无所谓,但小妖怪还不行,他们还无法做到像大妖怪那样通过修炼就能满足自身所需的程度。 没多久,等徐航生起火开始熬鱼汤的时候,随着第一个小妖溜进厨房,第二、第三个也接二连三的溜了进来,不久原本可以让七八个人同时工作的厨房居然也变得拥挤起来。 徐航回头看到外表是小孩子模样的那些妖怪们一个个都眼馋的模样,失笑道:“来拿碗筷一起吃吧。” 式神们集体欢呼一声,看着她们高兴奔走去准备开饭,徐航向来波澜不惊的心里忽然有种这样也不错的感觉。 和这些妖怪们相处,似乎比他穿越前所过的生活要有真实、有意思。 在吃饱后,天色也彻底暗了下来。 徐航来到二楼的月台,只见这一片白天时看来无人居住荒废已久的宅院,深处的一些房间入夜后倒是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火光,看来居住在这一带的孤魂野鬼还真不少。 吹了会儿夜风后,徐航消食完回到楼下,看着入夜后更加活跃的一众式神们,想起语言一事,因为估计很长一段时间内他都要逗留在聊斋世界,为免由于语言不通而引起误会,从而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让式神们掌握□□语言就变得很有必要。 这么想着,徐航就示意式神们稍微静一静,并过来听他说几句。 “想必大家也发现这个地方不是平安京了,因为某些原因,所以未来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会待在这个国家。不过现在有个问题,你们不懂这个国家的语言,这样不利于你们在这里活动,因此我比较希望大家能稍微掌握一下这个国家的语言。现在是想问问大家,知道有哪位妖怪是学识渊博,通晓外语的吗?” 虽然妖怪们拥有许多常人所不能及的手段,但无可否认妖怪当中大部分真的都是文盲,毕竟妖怪们都是先重视力量,文化课方面就真的是emmmm…… 因此当听到要学习一门新语言的时候,在场不少妖怪表情是懵逼的。 “学、学习新语言?” “等等……一定要学吗?” “难道就没有能直接转换语言的法术吗?!” 其实徐航在意识中也试图召唤系统,想得知有没有翻译用的法术,可惜没得到系统响应。 因此徐航只好态度坚决且残忍地告诉他们:“如果想要到外面活动,掌握这里的语言是必须的,至于能用于翻译的法术,暂时还没听说过。” 妖怪们一片哀嚎。 事实证明,徐航的话还是戳中大部分妖怪的死穴,原本生活在平安京的妖怪们,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虽然有点害怕,但更多是充满好奇蠢蠢欲动地想到外面探个究竟。 现在徐航告诉他们如果不能学会这里的语言就不能离开宅院,对他们来说确实是个坏消息。 不过当中也有重点完全在徐航的提问上,童女欢快地答道:“如果是博学多识的话,当然是书翁呀!” 她这么一说后,莹草也开口道:“说起来航大人和书翁关系一直很好呢,如果是航大人的话,书翁一定会很乐意帮您的。” 徐航愣了愣,听她们的意思自己应该是经常和书翁有往来?暗中记住这点后,他又冒出了一个猜想,不过他今天召唤了这么多式神出来,体力一时半会儿还没恢复,所以还是等过两天再作考证。 徐航对妖怪们对他的天然好感一直抱有疑问,尽管可能只是系统自动点满了每个式神的好感度,但经他的观察,妖怪们和他相处时的口吻确实像是相识已久,而且就算都对他十分敬重,不过当中有个别似乎和他相处时态度要更加亲密些。 难道他和这些妖怪们以前真的认识?偶尔徐航会突然冒出这样的念头,然后紧接着,他就会立马回想过往的记忆,确定没有断片和缺失,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只是一次两次还好,这种违和的感觉次数多了徐航也不得不重视起来。 徐航暂时应下:“好,我知道了,过两天我试试。” 在散会后,徐航回想着这半个月来的观察总结,从目前召唤出的式神来看,R级以下的妖怪对他格外敬重,几乎把他的话当作圣旨一样,而SR级的妖怪虽然也对他敬重,但相对就比较有自主性,并且受性格和关系亲疏的影响,不一定会完全听从他的安排。 至于SSR级……事实上目前为止徐航成功召唤出的只有小鹿男。 想起尝试召唤SSR那天,徐航表情就变得有些微妙。 穿越后第二天他依照顺序,从荒川之主到酒吞童子再到茨木童子结果都没回应,让徐航差点以为自己是不是脸太黑喊不出SSR,好在到了下一个小鹿男的时候,终于响应他的召唤出来了。 80.聊斋续前缘 不过徐航本来也没指望在这地方挣到多少钱, 醉翁之意不在酒, 徐航在村民们围观中,拿出碳条自顾自的在纸上开始作画。 在街上作画考虑到时间环境等各方面因素影响, 徐航也没打算画太复杂的东西,他只是为吸引人气而已, 所以就画了点小景。 随着徐航开始作画, 因好奇而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除了单纯在一旁看以外, 当中也少不了会有人询问徐航的来历。 徐航不时答上几句,这一来一往中, 徐航也趁机问起最近这附近所发生的命案。 “你说这件事啊,听说死的是个王家的大少爷。” “估计是被人设局谋财害命了吧,出事前不久有人见他经常和个美艳的娘子来往,后来还干脆把人养在外头, 不过出事后那女人就不见了。” “嘿, 那女人一看就是个风流相, 搞不好背后还有一堆姘头。” ………… …… 周围的人有说是那女人伙同姘头搞仙人跳谋害了王生, 也有玄幻点的说那女人是兰若寺里出来的妖怪,反正官府如今也还没结案,一切都众说纷纭。 徐航面无表情地一边画着画,一边听着周围人的讨论, 听着这些描述, 他已经大致心里有数了, 恐怕是画皮鬼干的。 快到中午,徐航已经把情况了解得差不多,刚好肚子也饿了,正准备收摊。 “徐师傅,原来你在这啊!” 徐航闻声抬头一看,嘿!这朝他走来并打招呼的不是朱尔旦还能是谁。 再说朱尔旦,昨日回到李家村后,晚上便被一群朋友拉去喝酒叙旧。 众人喝到后面,都喝酒喝高头脑发热,也不知是谁一时兴起提出去十殿阎王庙试胆。 “长夜漫漫光是喝酒未免太无趣,不若来比试番胆量,到郊外十王殿转一圈,证明自己是名伟丈夫如何?” 十王殿位于李家村郊外,里面供奉着十殿阎王、判官、鬼差等阴司鬼神。 白天进去都给人感觉阴森森,更何况是晚上前去?而且据曾经晚上路过十王殿的人说,夜里那里头还出拷打声,或许阎王爷真在里面办案。 有人听到这提议后当即一拍桌子:“好!谁不去谁就是胆小鬼,莫怪我以后看不起你。” 此话一出,原本有几个胆小正想推脱的的顿时也不敢说不去。 朱尔旦向来豪爽胆大,虽然和大多数古人一样,他对鬼神还是存了几分敬畏,但被后面那话一激,再想到自己连兰若寺都去过,还有甚好怕的。 当下自告奋勇,率先道:“哈哈哈!好,我就先去十王殿转转。” 说着大摇大摆的往郊外十王殿而去。 剩余的人都在屋里等着朱尔旦回来,结果等了将近两盏茶的时间,都没见朱尔旦的身影。 “莫不是半路上偷跑了吧……”有人小声嘀咕道。 然而他话音刚落,房屋的门就被砰一声打开,直接朱尔旦竟直接背了个神像回来,众人目瞪口呆。 朱尔旦道:“这是十王殿里的神像,我已经证明自己去过了。” 朱尔旦此壮举可是既刺激又鼓励了其他人,想到朱尔旦连神像都敢搬出来了,剩下的人似乎就更没借口不去。 不过到底是没谁有朱尔旦这么大胆,敢把神像搬回来,最多就是取个贡品或烛台。 一个个都轮流去完,在屋里继续把酒言欢,直到最后都喝得醉醺醺东倒西歪的呼呼大睡。 第二天醒来,酒意散去的朱尔旦看到伫立在角落的判官神像,想起昨晚干的事顿时有些赫然,为免让人以为十王殿闹鬼,便赶紧把神像搬了回去。 回到村里时正巧见到路上聚了好些人,走近一看,才发现原来是之前路上结识到的那个叫徐航的师傅。 徐航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然后继续收拾桌上的纸张。 朱尔旦这才留意到徐航是在摆摊卖字画,紧接着再看到徐航还没收起的画作,只见人物景色无一不栩栩如生,不禁倒吸口气,又想起徐航似乎有些奇异的本事,便忍不住问道:“师傅真是好画工,竟然能画得如此真实,该不会这些画作是能成真的吧?” 徐航失笑道:“你想多了,都只是普通画作而已,不过是运用了些技法让画面看起来更加逼真罢了。” 收拾好摊档,徐航就把东西背上离开。 走在街道上的时候,徐航一股浓香让他忍不住吸了吸鼻子,有种打喷嚏的冲动。 回到荒宅和式神们一起吃完午饭,徐航又惯例去午休。 等睡醒出来,忽然想起昨天野狐化作的老翁说是今晚要在此摆酒嫁女,怎么现在还不见过来布置场地。 等到傍晚,徐航很快就知道自己是担心是多余的。 随着日落西山,黄昏之时,逢魔时刻。 徐航下午时念记着的老翁可算是来了,他并非是独自前来,徐航见跟随在老翁身后,有十几位貌若天仙的年轻女子,想必都是狐妖。 因为徐航提前交代好,所以一众式神们都去到与正厅一帘之隔的侧厅,然后隔着珠帘围观。 出于对异国妖怪的好奇,不仅是那群小妖怪,就连姑获鸟和雪女都忍不住站到门帘后看那群狐女们工作。 至于老翁带来的十几名狐女,她们早就听闻有个大妖怪在此落脚,就算狐狸本性狡黠,还是懂得趋利避害,尽管好奇徐航他们的来历,但在大妖怪面前兢兢业业还来不及,哪敢做多余的事,甚至目不斜视只是安分的将宅院装点。 只见女子们挥袖之间,厅堂就已变了样貌,悬梁挂上红幔,中央贴上囍字再摆上红烛。没多久,刚才还寡淡陈旧的宅院瞬间就焕然一新并且笼罩在吉祥的颜色下。 徐航见识到精怪的手段,多少还是有点小小的惊异,不过他向来擅长隐藏自身情绪,说好听点是喜怒不形于色,通俗点说就是面瘫。 聊斋里出镜率最高的莫过于各种狐妖,鉴于聊斋的名气,徐航从小就没少看过由里面故事改编的影视作品。 出于对聊斋的景仰,徐航抱着探究心理看了两眼那些狐女后,想起昨天准备的贺礼,刚好老翁这个主人家在这,就顺便拿出来先给了:“太过匆忙所以只准备了份薄礼,希望别见怪。” 老翁收下还来不及,哪敢怪罪,立马连连说不会并诚惶诚恐地收下。 “说来还不知先生如何称呼?” 老翁立马答道:“我姓辛,平时大家都叫我辛老翁,有十九个女儿,如今已经嫁了十个,今晚要嫁的是第十一个。” 徐航点点头表示知道。 老翁见他没有吩咐,便暂时退下。 是夜,平日冷冷清清的荒宅今日难得的门前车水马龙。 只不过前来这里的都并非人类,而是群精怪。 徐航和他的一群式神都被安排到了上席,因不懂这里的语言,加上被徐航叮嘱过,所以式神们倒是乖巧,一个个在座位上没乱跑,只是瞪大眼睛满是好奇地看着来往的宾客。 和徐航坐得近的,就忍不住小声询问。 “新娘子什么时候来?” “大概要等宾客到齐。” “这里的新娘也是穿白无垢吗?” “不,这边流行红色嫁衣。” “新郎也是狐妖吗?” “应该是吧。” ………… …… 来到的宾客明显对徐航这桌画风和周围不同的妖怪感到好奇,不过光雪女和姑获鸟这两个SR级妖怪在就足以让寻常妖怪避忌,更何况是徐航这个有些大妖气质的人在。 虽说好奇,但心里又满是顾忌,不敢直接过来接触,所以最后都跑去辛老翁那打听,倒是省了徐航出面去打交道的麻烦。 没多久,门外响起锣鼓声,是新郎要来了。 只见辛老翁赶紧出去迎接,没多久一个模样英俊的青年就走了进来,辛老翁连忙先引他到徐航这里行礼。 新郎来了,新娘很快也被丫鬟从房间里请了出来。 新娘凤冠霞帔,明眸皓齿,身上香气袭人,走动时腰间的禁步宫绦发出清脆的响声。 与刚才一样,辛老翁也是先让她到徐航这行礼,再到高堂和新郎对拜。 徐航回完礼坐下后,注意到式神们可是个个都兴奋不已,只是显然都想到他们现在代表的可是徐航,为了不给徐航丢脸,明明心情激动有很多话想说,一个个都憋着保持形象。徐航见到童女她们可是把脸都憋红了,就连一向给人感觉冷冰冰的雪女,此时都难得露出几分少女神色。 81.聊斋续前缘 在外面等着开门这个和尚也不是什么真的正经和尚, 名叫翠湖, 原先只是南风楼里的小倌,后来把金佛寺里的一个大和尚伺候舒服了, 便被赎出来带进寺里,那光头不过是剃来掩人耳目罢了。 平日对惯了金佛寺里一个个满脸横肉的假和尚, 如今难得见到有个长得俊俏的郎君进来, 翠湖便春心荡漾, 想着在对方被金世成祸害前, 先是度上一夜春风,不然下次能碰上这样的郎君也不知是什么时候。 翠湖站在门外绵软地说:“听说施主从外地来, 走过不少地方想必是见识广阔。我从小在庙里长大不曾远行,对此外面十分向往,施主可有时间与我说说路上见闻?” 然而徐航却不假以辞色道:“没有时间,我要睡觉了。” 翠湖在敲门前已在外面伫了一阵子, 就是见徐航房间亮着灯, 里面又不时传出翻书声, 料想里头的人不会这么快睡下, 所以才敲门。 徐航这话分明是搪塞他的借口,翠湖被拒后就恼了,他如今正是鲜嫩的年纪,在这庙里特讨人喜欢, 还是头一回示好遇挫。 当下就自觉被拂了面子, 气冲冲离去的同时心里暗自咒骂:这个呆子!此时不多享受番, 今晚大和尚便教你做人。 徐航听到外头用力跺脚离开的脚步声,无语地摇摇头。 到了半夜,庙里那些个居心叵测的人以为徐航是睡了,开始蠢蠢欲动。然而他们并不知道徐航熄灯后只是坐在窗台边的榻上闭目养神,根本没躺在床上睡着。而随着房间的门扣传来轻微响动,徐航睁开眼睛。 自从修炼后,徐航的五感便越发敏锐,如今更是夜里也能看清事物。 只见黑暗中,借着院里的月光,一个肥硕的身影蹑手蹑脚从外头摸进来,徐航站在床边的阴影中,背靠着窗户,冷眼注视着这人掀开床帘,脸上挂着□□往里头床铺摸去。 然而闯入者很快就发现,床上空无一人。顿时浑身一僵,赶紧退回出来,再回头一看,只见徐航双臂环在胸前,正目光炯炯的盯着自己看。 不知为何那目光竟是像刀子般锐利,仿佛能将他穿透一样。 徐航勾了勾嘴角,道:“主持半夜寻来是想探讨何事?” 金世成听他语气,哪里还不明白自己意图早被对方看透,如今不过是在这守株待兔等他出丑罢了。 金世成能从一个不学无术的无赖,短短两三年里就混成“活佛”,还是有点懂得审时度势的能力。徐航这般表现,不是来寻仇就是受他人所托来寻他麻烦,当即收回那点绮念,大吼一声:“来人!有人来找麻烦——嗷!!!” 可惜他话未说完,就转为杀猪般的嚎叫。不过这声惨叫可比他的话语洪亮多了,这一叫可是传遍了整个佛寺。 别处厢房里正花天酒地的那些和尚闻动静不得不纷纷提上裤子跑出来。 金世成虽说看着膀阔腰圆,但实是外强中干,加上这两年纵情声色,早就动作缓钝也就空余一身蛮力。 挨了一记,金世成这两年已经被周遭人推崇惯了,骤然间吃亏自是满心愤怒,定要给徐航点颜色瞧瞧,可惜他身手不比徐航敏捷,有心还手行动却跟不上想法,不仅没能打到徐航,还反又挨了好几下。 徐航有心教训金世成,但没打算脏了自己的桃木剑,所以并未解裹在上面的布巾,直接手拎着当作杀威棍般,敲打在金世成身上,声声闷响,棍棍到肉。 等庙里其他人赶来时,金世成已被徐航打得鼻青脸肿涕泪横流,配上他那狰狞丑陋的面相,当真叫人不忍直视。 金世成见到人来,自以为有了反转的底气,立马大喊道:“还愣着干嘛!快将这小白脸制住啊!” 刚赶过来,在门口被里头状况惊到的一众酒肉和尚,被金世成大喝一声后,才如梦初醒般,纷纷进房间里试图将徐航捉拿住。 但室内空间有限,一下子进来这么多个大汉,他们块头大,很快就搞得在里头连个转身都难。反倒是徐航,身手矫健兼之身材欣长,在他们之间周旋仍是游刃有余,还不时顺手拿桃木剑抽上几下。 很快房间里头就惨叫连连,到最后这些和尚都被他收拾得皮开肉绽,跪地喊他作爷。 “壮士饶命,是小的有眼无珠,竟敢把主意打到壮士头上!” 金世成发现情况不对后,果断认怂求饶。 徐航冲外头院子里观望的那些小和尚道:“拿几条绳子过来!” 这些表面上是和尚,实则是被豢养的娈童早就被里头的变故给吓愣,他们当中不乏是像翠湖那样原本抱着看热闹心思跑过来,谁想到没看见徐航受难,倒是金世成为首的一众酒肉和尚被揍得哭爹喊娘。 如今再看回徐航,哪里还敢再把他当作任人鱼肉的寻常人。 听他这一开口后,猛地哆嗦,然后都赶紧慌忙去给徐航找绳子去。 没多久,徐航面前便放了十来条麻绳。徐航将金世成等人一个个五花大绑起来后,开始冲金世成问道:“你平时从百姓身上搜刮来的钱财都放到了哪里?” 金世成一开始哪愿意说,徐航这势头是要抄他家底啊! 徐航也不予他客气,又冲外头院子喊一句:“拿刀来!” 不多时,面前地上就摆满了刀具,菜刀、柴刀、鱼头刀……徐航随手拿起把柴刀,然后就忽然间始料未及的直接插在金世成档中间,只差毫米不到,恐怕就能叫金世成断子绝孙了。 看到反射着寒光的刀刃,金世成差点当场吓尿,想到自己几乎就成太监,这会儿哪里还敢得硬气,赶紧喊道:“我说!我说!” 徐航面无表情地等他把话说。 金世成颤颤巍巍道:“所有值钱的银子珠宝都在我房间床铺底下!” 见徐航不做声,仍是幽幽地盯着自个儿看,金世成咽了口唾沫,又补充道:“还有些在衣柜的暗格里。” 徐航手放在刀柄上,金世成面露痛苦之色,似乎内心里万分挣扎,最终哭丧着脸道:“墙上的美人图背后还有个暗门,没有了!真的没有!全部就这些,我真的都交代清楚了!壮士爷爷你就信我吧!” 徐航收回目光,但仍并未理会金世成,而是在脑海中传召铁鼠过来。 因为铁鼠已经在现世,所以他传召可以不必再打开绘卷,只需通过意识呼唤式神即可。 很快,徐航面前的空地上亮起一个光圈,然后一只像人般穿着僧衣,踩着钱币的老鼠就出现在光圈内。 铁鼠笑眯眯道:“大人叫小僧过来有何吩咐?” 金世成此刻后悔了,本以为徐航只是个路见不平的普通侠士,想不到原来还有点神通本事。而其余人虽然精怪的传闻听得多,但亲眼见到又是一回事,看到铁鼠明明长着老鼠的模样,却露出人性化的表情,心里直发毛。 徐航俨然不相信金世成会老老实实将家底都交代清楚,所以他叫来铁鼠。 “我寻你来是想请你帮忙找出这寺庙里所有藏匿的财物,然后将它们都分发回给县上的百姓。” 铁鼠打量在场这些人一眼,笑道:“大人请放心,小僧定把他们的钱银尽数搬空!” 听到这话,金世成神情僵住,脸色霎时间变得极为难看。 其余那些僧人意识到将有什么事要发生后,俱是脸色一白,甚至有人身形摇晃几欲晕厥。 铁鼠很快搜寻出庙里所有藏匿财宝的地方,看到这堪称堆金积玉的财宝数量,犹是妖物也忍不住直摇头。 然后回去向徐航禀报道:“大人,正殿的地砖下全是用金子铺的地基,如果搬空恐怕大殿要塌了。” 徐航闻言皱了皱眉,道:“无碍,你尽管搬就好,塌了便塌了。” 说完沉下脸看向金世成。 金世成在自己隐瞒的家底都被翻查出来后就脸色灰败,已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徐航冷冽的目光又扫过在场其余人,最后,他先是对外头那些年纪轻轻的少年们道:“念在你们原为风尘中人或是被卖身于此的份上,多少有身不由己的缘故,我便不一一追究你们曾经助纣为虐,容许你们每人带二十两迅速收拾包袱离开。” 少年们闻言,俱是眼里一亮,如徐航所言,他们这些人都是被赎来或被拐卖来的,前者逢场作戏,后者只怕恨死这群假和尚还来不及。 所以得了徐航的话后,几乎没有迟疑,外头的人一下子散了,个个都赶紧跑回去收拾行当。 徐航看回这些被五花大绑的壮汉,冷笑道:“至于你们……百姓既然把你们看作高僧活佛,不诚心修禅岂非辜负百姓厚望,那些扰人心神的外物还是不要为好。” 说着,他拿下背后的绘卷,将其展开。 82.聊斋续前缘 妖怪一向是奉行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 所以式神们听说是占了其他妖怪的地方,也没觉得哪里不对,甚至对于这群原本生活在平安京的妖怪们而言, 能为大妖怪效力还是种荣幸。 因此她们的注意力很快就放在了…… “是要举行婚礼吗?那是不是能见到漂亮的新娘!” “哇!山兔要看新娘子!” “好想快点到明天。” 一群小妖怪很快就围绕着新娘讨论起来。 徐航:…… 看她们这幅兴致勃勃的样子,徐航也不好意思打断说其他事了,干脆顺着道:“说起来参加别人的婚宴我们也应该准备点礼物才行。” 这么一提, 式神们又热闹起来。 “鸩羽怎么样!上次看到鸩掉下的羽毛,泛着蓝色金属一样的光,非常漂亮, 新娘子一家肯定会喜欢!” 听到跳跳妹妹的提议, 徐航有点无语, 鸩羽这种剧毒的东西在婚礼上送, 是来祝贺还是想踢馆啊…… 觉直接毫不留情地当面吐槽:“如果说羽毛的话,还是以津真天的羽毛才比较受欢迎吧!谁会在婚礼上送鸩羽这种危险的东西啊?” 童女小声说:“可惜以津真天没出来, 不然可以让她给点金羽毛。” 跳跳妹妹气鼓鼓。 这时, 椒图打开壳,从里面探头出来:“那个……航大人,我这里有以前从荒川的河流里捡的珍珠,您看用它作贺礼如何?” 那是颗拳头大的珍珠,在光线下表面有层莹润的光泽,无论品相还是成色都是上等。 传闻荒川之主喜欢收集石头, 因此有求于他的精怪人类通常都献以各种宝石, 但对于他而言似乎再华美的宝石也比不上一块普通的石头好用, 因为荒川收集石头其实是用来砸贝壳的,所以被献上的宝石很多都被随手扔一边。 原本树下睡大觉的狸猫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了起来,听说大家明天要参加狐狸的婚礼,正讨论用什么作为贺礼。狸猫也不知是从哪里拿出壶酒来:“这有什么难选择的,本大爷收藏的妖酒就是最好的贺礼啊!” “咦?狸猫酿的酒居然没被酒吞童子全部拿光吗?” 式神里不知道谁冒出一句,狸猫吓得立马下意识地把酒藏回去。 看着妖怪们的互动,徐航眼里也不禁透出笑意,最后结果是定下用狸猫的酒和椒图的珍珠当贺礼。 对于妖怪们而言,晚上才是她们的活动时间。 一切都安置好后,徐航就到里间卧室午休,等醒来时已经是下午接近黄昏。池塘里的冰块已经融化了大半,太阳也没了早上时的猛烈,对于妖怪们而言快到最适合她们出动的时候。 徐航到厨房准备做点简单的吃食,结果来到厨房后发现里面早就摆满了新鲜的鱼和肉,徐航不知道是自家的式神准备的还是原本住这的野狐们准备,不过既然放在这里,那他也不客气了。 大妖怪通常可以不怎么进食,因为对于他们而言,人类的食物所包含的能量对他们已经是可有可无,所以吃不吃都无所谓,但小妖怪还不行,他们还无法做到像大妖怪那样通过修炼就能满足自身所需的程度。 没多久,等徐航生起火开始熬鱼汤的时候,随着第一个小妖溜进厨房,第二、第三个也接二连三的溜了进来,不久原本可以让七八个人同时工作的厨房居然也变得拥挤起来。 徐航回头看到外表是小孩子模样的那些妖怪们一个个都眼馋的模样,失笑道:“来拿碗筷一起吃吧。” 式神们集体欢呼一声,看着她们高兴奔走去准备开饭,徐航向来波澜不惊的心里忽然有种这样也不错的感觉。 和这些妖怪们相处,似乎比他穿越前所过的生活要有真实、有意思。 在吃饱后,天色也彻底暗了下来。 徐航来到二楼的月台,只见这一片白天时看来无人居住荒废已久的宅院,深处的一些房间入夜后倒是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火光,看来居住在这一带的孤魂野鬼还真不少。 吹了会儿夜风后,徐航消食完回到楼下,看着入夜后更加活跃的一众式神们,想起语言一事,因为估计很长一段时间内他都要逗留在聊斋世界,为免由于语言不通而引起误会,从而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让式神们掌握□□语言就变得很有必要。 这么想着,徐航就示意式神们稍微静一静,并过来听他说几句。 “想必大家也发现这个地方不是平安京了,因为某些原因,所以未来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会待在这个国家。不过现在有个问题,你们不懂这个国家的语言,这样不利于你们在这里活动,因此我比较希望大家能稍微掌握一下这个国家的语言。现在是想问问大家,知道有哪位妖怪是学识渊博,通晓外语的吗?” 虽然妖怪们拥有许多常人所不能及的手段,但无可否认妖怪当中大部分真的都是文盲,毕竟妖怪们都是先重视力量,文化课方面就真的是emmmm…… 因此当听到要学习一门新语言的时候,在场不少妖怪表情是懵逼的。 “学、学习新语言?” “等等……一定要学吗?” “难道就没有能直接转换语言的法术吗?!” 其实徐航在意识中也试图召唤系统,想得知有没有翻译用的法术,可惜没得到系统响应。 因此徐航只好态度坚决且残忍地告诉他们:“如果想要到外面活动,掌握这里的语言是必须的,至于能用于翻译的法术,暂时还没听说过。” 妖怪们一片哀嚎。 事实证明,徐航的话还是戳中大部分妖怪的死穴,原本生活在平安京的妖怪们,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虽然有点害怕,但更多是充满好奇蠢蠢欲动地想到外面探个究竟。 现在徐航告诉他们如果不能学会这里的语言就不能离开宅院,对他们来说确实是个坏消息。 不过当中也有重点完全在徐航的提问上,童女欢快地答道:“如果是博学多识的话,当然是书翁呀!” 她这么一说后,莹草也开口道:“说起来航大人和书翁关系一直很好呢,如果是航大人的话,书翁一定会很乐意帮您的。” 徐航愣了愣,听她们的意思自己应该是经常和书翁有往来?暗中记住这点后,他又冒出了一个猜想,不过他今天召唤了这么多式神出来,体力一时半会儿还没恢复,所以还是等过两天再作考证。 徐航对妖怪们对他的天然好感一直抱有疑问,尽管可能只是系统自动点满了每个式神的好感度,但经他的观察,妖怪们和他相处时的口吻确实像是相识已久,而且就算都对他十分敬重,不过当中有个别似乎和他相处时态度要更加亲密些。 难道他和这些妖怪们以前真的认识?偶尔徐航会突然冒出这样的念头,然后紧接着,他就会立马回想过往的记忆,确定没有断片和缺失,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只是一次两次还好,这种违和的感觉次数多了徐航也不得不重视起来。 徐航暂时应下:“好,我知道了,过两天我试试。” 在散会后,徐航回想着这半个月来的观察总结,从目前召唤出的式神来看,R级以下的妖怪对他格外敬重,几乎把他的话当作圣旨一样,而SR级的妖怪虽然也对他敬重,但相对就比较有自主性,并且受性格和关系亲疏的影响,不一定会完全听从他的安排。 至于SSR级……事实上目前为止徐航成功召唤出的只有小鹿男。 想起尝试召唤SSR那天,徐航表情就变得有些微妙。 穿越后第二天他依照顺序,从荒川之主到酒吞童子再到茨木童子结果都没回应,让徐航差点以为自己是不是脸太黑喊不出SSR,好在到了下一个小鹿男的时候,终于响应他的召唤出来了。 只是没等他欣喜,小鹿男出来后往四周看了看,就瞬间露出惊恐的神色:“等等……原来第一个不是前辈吗?!我、我还是先走了!” 说完顾不上徐航一头雾水,就立马解除召唤回到画卷里。 徐航:…… 因为召唤SSR太费体力,所以在成功召唤了小鹿男,确定不是召唤不出SSR,只是SSR级的妖怪和他之间应该是平起平坐不一定要响应他的召唤后,徐航就不再继续尝试去召唤其他SSR了。 83.聊斋续前缘 请神这词他是知道的,通常是乡野的神婆巫医最爱打的幌子,而请来的实际也不是什么真的神灵,大多就是狐仙鬼仙。 “那颠道人真有通鬼神的本身?” 土地公道:“他原本也是在天庭的备选名册里挂了名的人,曾经还到过仙人岛上识得几位真仙,和上界的人混上交情,若不是后来自甘堕落留恋人间的功名利禄, 恐怕早就飞升成仙了。” 徐航一听, 原来这是上头有人啊! 土地公又道:“仙君您虽然也来历不凡, 但颠道人要是请天庭的人下来对付您, 您如今毕竟不是仙人之躯, 实力有损,对上真的神仙未必能讨到好处啊!” 徐航问完奇道:“天庭的神仙竟然还允许对同行下手?” 土地公叹道:“除非是当年大闹天宫的阵仗,否则平日里都是维稳为主, 事情能压下去的便压下去, 如同人间帝王爱听到底下是太平盛世, 天庭也是一样。” 徐航还真是第一回知道,原想着天上要比人间淡泊得多,想不到和人间也没什么区别。 不管如何,徐航还是谢过土地公的过来报信。 土地公走后,徐航思索起来。 如果照土地公这么说的话,恐怕自己这回需要请SSR级的大妖出来帮忙了。 好在他自从修炼后各方面素质都提升了不少, 如今已经不再像当初那样召唤数量两位以上的SR妖怪都会感到乏力。 徐航摊开绘卷, 并布好能阻掩气息的禁制后, 他就开始向SSR级妖怪逐个发出降临现世的请求。 荒川、酒吞、茨木、大天狗……徐航一一问去都没得到响应,直到最后,只剩下玉藻前。 徐航顿了顿,然后继续面不改色地唤道:“在下有事相求,恳请玉藻前您能出手相助。” 而这一次,绘卷终于不再是寂然不动。 只见整个卷面都发出金光,SSR妖怪降临时的声势比寻常妖怪大得多,这点在徐航当初召唤出小鹿男时便知道。 紧接着,因为大妖降临,所以浓郁的妖气竟使得明明封闭的房间里扬起风来。 徐航的发丝被吹得凌乱,衣袍翻飞,但本人依旧不动如山地伫立在原地,脸上不见波澜。 面前的空地上出现了五芒星阵,然后那穿着华美服饰,九条尾巴在身后若虚若实,即便脸庞被狐狸面具遮住一半也依旧难掩其风华的绝代之妖,以雍容华贵的姿态降临。 徐航瞳孔微缩,不得不承认玉藻前不愧为日本三大妖怪之一,其神貌仪容无一不令人为之惊叹。 徐航虽然冷情冷心,但并未失去对美的欣赏,而他的欣赏也从来是单纯的,在短暂的赞叹后,他就很快恢复平静。 然后他就听见玉藻前轻笑一声,朝自己徐步走来。 玉藻前用扇子前端微微抵住徐航下颚,将其抬起后,语气复杂似有深意道:“原来这时候的你是这个样子……” 徐航想起式神们对他无端点满的好感度,又想起上次小鹿男出来时惊慌间说出的话,他的直觉告诉他,或许包括自身穿越在内,一切都与眼前这位大妖有关。 然后徐航就神色怪异地问道:“请问其余大妖不肯出来,是因为你的授意吗?” 玉藻前:“……” 气氛陡然间变得尴尬,玉藻前面具下的脸瞬间僵硬,徐航就算不通人情也意识到自己问错了话。 徐航连忙解释道:“我并非想要怪罪你,只是想探知我和你之间是否有过什么渊源而已。” 玉藻前把扇子收回,略无奈地说:“算了,我就知道你向来不懂得看气氛,不过好歹现在还有几分人味。” 徐航听得一头雾水。 而玉藻前已经收敛起难得外露的心思,重新变回那让人捉摸不透的大妖怪。 注意到徐航眼里的疑惑,玉藻前透露道:“你的所有问题都会在未来得以解开。” 徐航结合前后想了想,很快意识到恐怕是自己会在未来与身处过去时间中的式神们相遇。 “好了,你找我出来是因为什么事?” 玉藻前打断了徐航的进一步思考。 徐航回过神来,连忙说回正事,将颠道人打算请神对付他,以及他和颠道人如何扯上恩怨都一五一十说出。 玉藻前打开扇面掩住下半脸,当听到徐航提及崂山学法时,金色的眼眸中划过一丝异样。 “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徐航说完后,玉藻前不屑道,“如果连神也像人类一样玩起人际交情,那你不用担心这样的神会有多厉害。” 玉藻前记忆中的神灵是以淡漠的神色驾临在世间之上,凡事皆以绝对的理性做出最为客观的判断,这样的理性在某种时候意味着残忍。 说来徐航还是他在现世见过的最接近神明的存在,至于徐航所说的神……玉藻前敛目,在过去神迹频现的时代里,根本连接受供奉的资格都没有。 徐航闻言大抵猜到玉藻前的意思,他当初从土地公口中得知天庭竟这么个乌烟瘴气的情况时就不禁哑然。如今听玉藻前所言,再想到他真正生活的年代,妖魔鬼怪都只存在传说神话中,隐隐约约间脑中闪过某种苗头。 徐航没细想下去,因为眼前还有玉藻前需要他面对。 玉藻前好歹是SSR级大妖,徐航自然不能让他像之前SR以下的妖怪般隐去身形待命,于是问道:“说来我该怎么招待你?” 玉藻前看了眼这房间,其实也不算简陋,徐航并不计较住的环境,但也不会太亏待自己,在他看来如果有钱的话,该花就花,反正金银珠宝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不过作为天狐的玉藻前在狐族中有着天然尊贵的身份,自是享有着最奢靡的待遇,眼界已非同一般,如果是其他人用这房间来招待他,那自是不够格。 玉藻前轻笑道:“如果真按对外人的要求,那恐怕你是招待不起,但你不是外人,所以我还是很好说话的,客随主便,住这房间就行了。” 徐航:??? 总觉得被调戏了一把。 徐航面无表情的出去叫店小二拿床新被褥和加张小榻,然后把床位让给了玉藻前。 也不知这决定哪里有问题,徐航把被褥和竹榻拿进来时,见玉藻前一直意味深长的微笑看着自己,这让徐航深感到大妖怪的心思真的是反复无常,一般人根本猜不透。 把竹榻整好后,徐航就开始在上面专心打坐,他能察觉到玉藻前用探究的目光看着他修炼,不过徐航自觉修炼没什么见不得人,便不予理会,丝毫不受干扰。 就这样,直到第二天早上太阳升起。 徐航结束修炼睁开眼,就对上一双狡黠的金色眼睛,方才后知后觉意识到,玉藻前昨晚似乎就这么一直在旁看着他修炼,心里有些怪异,倒不是觉得讨厌。 玉藻前见他从榻上下来,便也懒洋洋的下地,且舒展了一下身体,他的气质高贵,就算是伸懒腰给人的感觉也是优雅的。 玉藻前下地后道:“我出去走走,你要不要一起?” 徐航考虑不到一秒,便迅速应下。 接着他就看见玉藻前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走出房门,身后还扬着九条若虚若实的尾巴。 徐航短暂地错愕后赶紧追出去,不过很快发现,旁人好似都看不到尾巴的存在,复又冷静下来。 然而即便人类看不到玉藻前妖怪特征,但玉藻前本身的仪容便足以引人瞩目。连带的徐航也因为走在他身侧而备受关注,这让向来喜欢低调的徐航十分不自在。 走在路上,玉藻前忽然说:“要和你斗法的术士应当也在这村镇吧?你说,如果他现在看到我这样的大妖为你助阵,他此刻会是何种反应?” 徐航闻言愣了愣,一瞬间他脑中冒出对方出来是在帮他威慑对手的念头,可是看见玉藻前那似笑非笑的嘴角弧度,又不大确定是否自己自作多情。 至于颠道人此时是什么样的心情,自是如同吞了苍蝇似的翻江倒海。 他本来以为自己能请神就万无一失,谁想到徐航那边竟来了传说中的九尾天狐助阵。 上一只为人所知的九尾天狐还是商纣时期的妲己,而当初妲己的为祸能力有多强,几乎是无需质疑。 颠道人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无法接受自己可能要不战而败的现实。 84.聊斋续前缘 燕赤霞一旁听到后,提议道:“我们崂山那地方大要不就把她们带崂山去, 平日也有道士看管,还可让她们在道门中受道法熏陶,避免再走岔道。” 徐航点头道:“好。” 于是徐航又询问了绛雪香玉的本体所在, 二人打算去山里将她们的本体挖走挪到崂山。 李会斗听说他们两要去寺庙背后的山林, 心想:这样一来这庙里不就只剩他一个人了吗?!顿时又惊慌起来:“道长莫要落下我啊!” 燕赤霞有些无奈看向徐航,可惜徐航心里也有些好奇燕赤霞打算怎么将整颗树给挪走, 想亲眼看看。 徐航收到燕赤霞投来的目光,便对李会斗道:“经方才震慑,妖魔鬼怪已暂时不敢再出来作恶, 这位兄台大可在此放心等我们回来。” 虽是这么说, 但只要想到刚才所见后,李会斗就是打死都不肯自己待在这儿了。 燕赤霞见状,塞了李会斗一张符箓:“若真有妖怪, 这张符就会燃烧保护你, 我们会立马回来。” 徐航怕他纠缠, 眼神示意绛雪香玉赶紧带路, 燕赤霞也不大喜欢拉拉扯扯的,见徐航已经跟着那两个精怪走了, 把符箓塞给李会斗后就立即出去。 眼见燕赤霞和徐航要走, 李会斗心中大急, 哪怕是有符箓护体……看了眼空空荡荡的大殿, 柱子地面都溅了刚才被诛杀妖怪的血迹, 不远处还有只半死不活的大蝙蝠趴在地上。李会斗勉强爬起来,就算两脚发软也愣是拖着跟上徐航他们。 夜里的山林似乎格外幽深,往日李会斗都不曾觉得,但经历了方才生死一线后,此时他正草木皆兵,如今但凡有个风吹草动都能让他吓一跳。 李会斗又惊又怕,抱着胳膊直打颤,又生怕被徐航他们落下。 前面带路的绛雪香玉注意到他这幅模样,不禁掩嘴笑而不语。 没多久,徐航和燕赤霞在绛雪香玉的指引下来到她们本体所在的地方。 徐航看到燕赤霞拿出个巴掌大的小盅,里面有层薄薄的浮土。 只见燕赤霞将小盅一抛,道:“收!” 小盅悬浮在半空,盅口对向绛雪香玉的本体,一束金光从中射出,转眼间树干粗壮得要数人合抱的耐冬树以及一丈多高白牡丹就到了盅里,且变得只有一指大小。 “回了崂山找到合适的地方,我便将你们本体再次种下。” 绛雪香玉感激地向燕赤霞他们行礼,并齐声谢道:“多谢天师高抬贵手,我们姐妹二人今后定潜心修行,好生自省。” 徐航见她们确实诚心悔过,忽然想起槐树精那边还有聂小倩等一众横死的孤魂野鬼,于是问道:“之前见那个树妖身边还有许多女鬼,你们可知她们埋在哪里?” 绛雪香玉不敢有所隐瞒,又指引徐航他们到寺庙旁边的坟地。 过去兰若寺还没荒废时,附近一些横死又无家属认领的尸首,都埋到兰若寺这里让僧人去超度。 可惜后来兰若寺荒废了,自然没了人给这些横死的孤魂野鬼诵经超度,然而周围一带却还惯例将横死的人埋到这里。 无人为她们诵经超度,这些横死的人无□□回,然后就便宜了后山的槐树精,将这些无□□回的孤魂野鬼都收归旗下,生前姿色上佳的少女都被她逼迫去引诱过路的书生旅人。 燕赤霞来到这后,看着满地孤坟,心中十分感慨,当场作法将孤魂野鬼们超度。 徐航看到随着燕赤霞作法,眼前的坟包中飘出一个个淡白色的光团,大概就是被超度了的灵魂,料想聂小倩也在其中,便没有跟进了。 他们原本还想将槐树精斩草除根,可惜那槐树精也是真狠得住心来,不惜折损自身断了好些根须后将整个本体都拔出。 等徐航和燕赤霞去到时地上只剩个五米多宽的大坑,槐树早已不见踪影,徐航等人不得已,唯有放弃追杀槐树精的打算。 不过料想它是躲到深山老林去了,而且常言道“人挪活,树挪死”,槐树精此番为逃命而自断根系,尽管捡回条命没被徐航他们收走,但也是元气大伤,想必很长一段时间内都要躲在深山老林中修养。 槐树的根皮可入药,具有治疗疮毒、清热解毒的效果。 燕赤霞丝毫不浪费,挖出剩余的断根,将能用的都带走。 绛雪香玉完成他们吩咐后就将身影隐回本体,不久,处理完事情,徐航等人也回到大殿。 然而当他们回到正殿时,却发现殿内原本地上黑山老妖的原形——那只大蝙蝠不见了! 徐航皱眉,担心黑山老妖会再度成为隐患。 燕赤霞却不着急:“他如今妖丹碎裂,已经变成只普通蝙蝠,就算逃了出去,今后也无法再次修行。” 听燕赤霞这么说后,徐航就放心不少。 李会斗现在冷静得差不多了,回想起之前邀自己一起吃喝的几个人恐怕也是山中精怪,突然疑心起自己当时吃的东西。 于是目光迅速往地面一扫,看到之前他和那几个人吃东西的地上,只有几个破碗,仔细一看,里头是蜥蜴和虫子,至于装酒的杯里则是酸臭的尿。 李会斗顿时脸色一变,当场抱着柱子干呕起来。 徐航同情地看了他一眼。 燕赤霞好心提醒他说:“你误食了妖怪的食物,最近会阴气较重,那符你就留着,回去后喝碗姜水,这段时间多晒太阳补充阳气,少去阴凉偏僻的地方。” 李会斗顶着已成菜色的脸,虚弱地点点头。 见兰若寺这里问题已解决,徐航与燕赤霞便一并离开,顺带将李会斗送到李家村。 但他们不曾得知,在他们离开后,原以为已躲到深山里去的树姥姥却并未走远,只是躲在兰若寺不远的地方。 树姥姥满眼怨毒,它在此地生长已有几百年,本体粗壮,想要移动并不容易,此次真是要她半条命,不过好在……树姥姥看着被它根系困住正死命挣扎的蝙蝠。 “黑山老妖,你如今既已无法修行,不若将力量贡献于老身,说不定老身还有机会能替你报个仇。” 蝙蝠发出凄厉的吱吱声,最终被树根渐渐淹没。 ………… …… 翌日。 徐航在系统的提示音中睁眼,然后起身洗漱后收拾好行李,并在式神们依依不舍的目光中和燕赤霞踏上前往崂山的路。 去崂山方向,最近的县城距离李家村三十公里,若是步行,速度快的话也要走上六七个小时。 徐航思索着是否该租个牛车载他们,在走到村口时,徐航便向燕赤霞说起他的想法。 然后燕赤霞就笑了:“这点你不用担心,我们道家有缩地成寸的法术,想到县城也就眨眼间的事,若无意外不用三天我们便能回到崂山。” 徐航听到真有这样的法术后,惊奇之余也跃跃欲试。 等出了村,来到无人的郊外,燕赤霞拿出条带子对徐航道:“你抓稳这衣带,我要使法术了。” 徐航迅速拽住衣带另一头。 只见燕赤霞口中念念有词,然后一阵天旋地转,周遭景色快速变换,缓过来时他们已经到了三十里外的县城郊外。 徐航回想刚才心里默数的数,只花了三秒时间,这缩地法术可真是实用,有机会定要让燕赤霞教教自己。 两人进去县城后,燕赤霞说:“药材集齐后我还需花些时间炼制提取药汁,今晚我们还是在县上住一夜吧。” 徐航并不反对,很快他们先找客栈开了两个房间,然后就各自分开燕赤霞去药铺,徐航则在县上漫无目的地随意逛逛。 县城比起李家村要繁华得多了,不仅商铺琳琅满目,街上人来人往,还有通过各种手段来县城谋生的人。 徐航往热闹的地方走,很快就来到县里最为兴盛的街市。 徐航觉得道童的模样逗趣得很,就主动提道:“若你想学的话我可以提前教你。” 道童摇摇头,讪讪地回他:“我如今还没引气入体。” 使用道术需要法力,而拥有法力的前提是引气入体。 徐航了然,便鼓励一句:“好好努力,祝早日成功。” 接着徐航来到正殿。 这段时间徐航看了不少道法的书,虽说解除了不少他过往的困惑,但伴随他所看的经书渐多后,随之而来的就是新的疑惑。 85.聊斋续情缘 徐航饶有兴趣地逐个观看, 他先是看到一个光着膀子的壮汉, 脖子上挂着块木牌写着“十铜板一刀”, 然后前面地上插着把寒光泠泠的大刀,旁边是个已经盛满铜板的碗,壮汉自称练了铁布衫法, 吆喝着有谁能用刀砍伤他,他便把当日收入都奉上。 人群中有不信邪的武夫, 付了十铜板后就用刀去砍, 但刀砍下去壮汉还完好如初, 身上没能留下任何刀痕。 周围的人纷纷鼓掌叫好,但对于徐航而言类似的表演他上辈子在电视上看所谓的气功大师采访里就看过不少,所以只是稍微停留, 很快又往前走了一段, 这回看见的是背着个箱子的人,里头是十来只小老鼠。 这个艺人的前面摆着张桌子,上面搭着个小戏台。没多久, 艺人就在旁边弹唱起戏词。那些老鼠随奏乐就从箱子里出来, 它们居然还披挂着戏袍,挺有模有样的,再看它们的动作,都与戏文内容对应。 老鼠们惟妙惟俏的表演让周围的人都纷纷称奇, 徐航也被吸引住, 过了会儿, 在一折子戏落幕后,围观的人还意犹未尽迟迟不散,纷纷抛铜板到那桌上。 卖艺人笑逐颜开,老鼠们又从后面出来,朝观众作揖。 徐航也有点被逗乐了,顺势抛了几个铜板过去,然后继续往前走,这回看到的是个耍蛇人。 蛇人的脖子和手臂上分别缠了一大一小两条青蛇,两条蛇十分有灵性,徐航发现可能已经开灵智成精了。 不过也正因如此,当徐航站在旁边观看时,两条蛇畏惧徐航的气势,表演顿时变得不大顺畅。 徐航摸摸鼻子,为了不搞砸蛇人的表演,只好继续往前走。 街市上鱼龙混杂,除正经谋生外,也不乏靠行偷骗手段的人,在看到又一个标榜神算的摊子后,徐航见已经没什么好看,就回去落脚的客栈。 在经过柜台准备上楼时,客栈的掌柜叫住了他。 掌柜拿出份请柬:“这位客官,县里王家邀请你去府上做客。” 徐航心觉奇怪,他初次来到这个县城,怎么就有人邀请他做客? 不禁问道:“王家?我不曾记得自己认识王家的人。” 掌柜也感到奇怪,不过看到徐航是短发行者的模样,又见惯不怪道:“邀请你的我们县里的大户人家,王家的家仆确实点名是找你,他家儿子痴迷道法,总想结识异人,或许是哪里听说过师傅的名声吧?” 但徐航知道自己的事,他又没特别展示过手段,外人看来就是个有点本事的师傅,在李家村的那点名声应该没这么快传到三十里外的县城。 而且他和燕赤霞是一同到来的,和自己相比,身穿道袍的燕赤霞应该更像有本事的才对?怎么王家单独请他却不请燕赤霞? 然后徐航又想道,如果就他自己一人去,燕赤霞单独留在客栈,情理上似乎有些不妥,要不还是拒了算罢,反正也不认识。 恰好此时燕赤霞回来,徐航叫住他。 “县上王家邀我今晚去做客,但只请了我一人。” 燕赤霞心胸豁达,明白徐航的意思后,毫不介意,相反还喜道:“这不正好吗!有人免费请你吃美味佳肴,既然请了你,那你就去呗,你若是觉得不好意思,大不了走时打包菜肴回来给我得了。” 徐航闻言便不再介意。 当天下午,王家的家仆就驾着车马过来接徐航到府上。 王家的人对徐航的到来表现得格外欣喜,并且盛情招待,很快就设下宴席邀请徐航入座。 尽管王家表现得十分热情好客,但徐航总觉哪里有些怪异。 按照掌柜之前所言,应该是王家的少爷想结识奇人异士,所以才邀请他上门做客,可如今桌上已酒过数巡,天色也已经转暗,却不见那个所谓痴迷道术的王少爷提出什么要求。 徐航觉得处处透着怪异,又见天色已暗,便托辞打算离开。 见他想走了,王家人纷纷热切挽留,最后王家的少爷终于问道:“我之前听学堂的一位书生说,师傅你有着不同寻常的本事,我实在好奇想要见识见识,你能否让我开开眼界?” 原来当日在朱尔旦那喝酒的书生中有家是在县城的,在那天晚上见到传说中的鬼神,回到县城后这个书生就迫不及待地把这段经历当作奇遇四处分享。 王家的少爷确实对奇闻轶事十分感兴趣,一直想结识真正的异人,可惜过去招揽到的都只是些徒有其表的江湖骗子,因此在茶楼听闻此事后就暗暗留了心眼,记住了徐航这号人物。 见他终于说到正题,徐航决定用最近从燕赤霞那学到的障眼法来应付。 徐航实话实说:“我只懂一些小手段。” 真正有本事的是他绘卷里的妖怪们。 然后徐航直接在墙壁上画了个漂亮的庭院,他的融合了西方素描的画法,所以画面栩栩如生,光是这点就足够让这个年代未接触过西洋绘画的寻常人称奇了。 看到如此逼真的画面,王少爷非常吃惊,心中暗想:这画如此真实,该不会里面的事物都能成真吧? 他刚这么一想,就仿佛闻到草木的清香,然后有蝴蝶飞鸟从墙壁的画中飞出,一时间室内鸟叫虫鸣,花香四溢,好似真到了郊外。 王家人都被眼前景象迷住,等过后景色消失,墙上的画又重归静态后,众人回过神来,心情却还久久未能平静。 王少爷见此,已经确信徐航是有本事,内心欣喜若狂,问道:“师傅你是师从何处?” 刚才施展的障眼法是燕赤霞所教,所以徐航就回答:“这是崂山道士的手段。” 王少爷眼前一亮,他原本就想做道术,只是以前一直不得其门而入,如今好不容易见到个有真本事的人,自然无比希望对方能够教他。 于是王少爷当即提出:“小生诚心想学习道法,可惜一直未遇上真正高人,后来从友人口中得知你的事迹,景仰已久,今日得见师傅十分惊喜,想拜师傅为师,请问师傅可否收我为徒?” 但徐航目前自身掌握的法术都是从燕赤霞那学来的,虽说燕赤霞断定自己师父肯定会收下徐航这个徒弟,不过到底是还没正式拜师,徐航觉得不好自作主张将别人师门的本事就这么教给其他人。 徐航想了想,推脱道:“我并非什么高人,所掌握的也只是皮毛罢了,还没到能为人师的程度。” 他说的也是实话,徐航和燕赤霞认识不过数日,虽然徐航在道法上天赋非常,但时日这么短,他能学到的并不多。 不过在王少爷看来徐航纯粹是在客气,因着徐航先天已经半步踏入道门,身上自带清正之气,再配合他总是波澜不惊的样子,在常人眼中完全就是属于世外高人才有的风度。 王少爷又央求道:“师傅太过自谦了,小生也不贪心,只要教我一两个法术就足够。” 可惜徐航意向已定,不管王家的少爷怎么央求他都不肯松口,而且见已经天黑了,便又再次提出告辞的打算。 见徐航要走,王少爷赶紧又转了口风:“既然师傅你的本事不能传给外人,那我也只好作罢了,但可否与我说些你过去路上的奇闻轶事。” 这个要求并不过分,况且对方盛情招待了他,如果再拒绝,人情上就有些说不过去。 徐航只好挑些以前听说过的怪谈说给王公子听,那王少爷似乎对这方面真的很感兴趣,听得津津有味,一直追着徐航再说多些。 然后就这么,不知不觉间竟把时间拖到深夜。 王少爷方察觉到般,脸上露出愧色道:“没想到时间已这么晚了,师傅如果不嫌弃,不如就在府上留宿一晚吧。” 徐航皱着眉,王家少爷这般热情让他实在难以脱身,只好答应今夜在王家留宿,等明天一早再赶紧走人。 那个王家少爷说是去安排人为徐航准备留宿的房间,但安排着安排着,却是自己都不见了踪影。 而王家的其他人以及仆人也都在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这个饭厅,徐航坐了一会儿后,感到室内空气混浊,就来到外面。 然而等过了许久,都不曾见有仆人过来唤他,徐航不禁越发眉头皱得紧。 然后就在此时,徐航听到外面传来沉闷的脚步声。没多久,院子门口就出现了一个兽头人身的怪物。 怪物身材魁梧,长着一身黑色马鬃般的毛,满嘴利齿,看着十分骇人。 这个外表让徐航瞬间想起辛老翁所说的扰乱宴席的凶神恶煞,再回想今晚王家的种种表现,终于明白过来,看来王公子那儿只是托辞,王家想让他帮忙对付这怪物才是真。 当下就抢着道。 “我要留在这里。” “我也是!” “航大人不用替我们担心,如果真遇上对付不了的危险,我们自然会解除召唤躲回去另一边的世界。” “对对!不用担心我们!” “如果航大人有需要也可以直接叫我们过去哦!” ………… …… 看着这些小妖们一个个卖乖,急迫表示自己靠得住的模样,徐航内心不禁失笑,也不再吊他们胃口了。 86.聊斋续前缘 今日的空中依旧飘着毛毛细雨, 距离李家村二十里外的郊外, 有个男人头戴斗笠, 身披蓑衣正行走在土路间。若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在男人的蓑衣下, 他身后背着件大型物体,那是个宽约一米二的画卷,画卷极厚,想必分量不轻。 徐航看了看天色, 距离太阳下山大概还有一个小时,任谁都不想在这种天气露宿野外,如果可以的话,自然是想尽早赶到村镇的客栈落脚, 喝碗驱寒的姜汤,洗个热水澡早早休息最好。 想到这里徐航就露出苦笑,本来从镇上出发时是预好了时间,谁知道计划赶不上变化, 半路上忽然雨势加大导致迷了视野,等发现时已经走错方向了。 看样子天黑前是不能抵达李家村了,徐航考虑了一下后, 来到一棵大树下,然后把背上的画卷打开。 随着画卷展开,只见上面赫然绘着的是一个个相貌各异的妖魔鬼怪, 有的美若天仙, 有的面目狰狞。画卷的创作者绘画水平应该相当高, 因为这些鬼怪们都画得活灵活现,仿佛下一秒就要从画卷里跳出来似的。 事实上,确实出来了。 当画卷打开到一个飘在灯笼上的小鬼时,徐航就停住继续展开画卷,并喊道:“出来吧古笼火!” 画卷里原本绘有古笼火的图像颜料似乎变得暗淡,但随之而来的却是眼前半空中突然多了个小鬼。 “航大人,你又迷路了吗?” 徐航窘迫地摸了摸鼻子:“麻烦你能不能带我去最近的农家。” “包在我身上!” 古笼火嬉笑着隐去了身形,徐航知道他是去探路了,把画卷重新卷上然后背回身后。 说来也奇怪,明明即使在树下也是不时有雨水滴落,但画卷莫说被打湿一两块地方,上面连滴水都找不见。 不过徐航看样子已经见惯不怪,想想也是,毕竟在他身上连穿越这种事都发生了,再来点不科学的事物似乎也变得没什么大不了。 至于穿越一事,大约还得回到半个月前。 徐航是个不折不扣的收集控,平时玩游戏不把成就都打通就绝不罢休,后来玩了卡牌游戏后,更是致力于集齐全图鉴。 而半个月前,被网友安利了阴阳师这游戏,经过三个月时间,好不容易把所有式神都集齐的徐航,看着已经全部点亮的式神图鉴,心满意足正要领取成就时,没想到手机屏幕突然一黑,同时双手感受到电流流窜而过,紧接着便整个人失去了意识。 等到徐航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古色古香的房间里,望向窗外,哪里还有现代的高楼大厦,都是木头和瓦片为主的低矮楼房,街上行人也皆是束发戴冠。 看见此情此景,徐航哪里还不明白自己是遇上传说中的穿越了。所幸的是,没多久,他就发现自己失去意识前刚收集好的式神全图鉴,居然以画卷形式跟来了。 在红旗下长大,接受马克思主义熏陶,原本坚定着唯物主义的世界观如今被打破,初时徐航不可避免的感受到极大冲击外,也十分惶恐不安。 不过在发现画卷里的式神能够召唤出来,自己能够命令sr级以下的式神后,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至少有了保证个人安危的手段和底气,徐航就淡定下来并开始去了解适应当下的世界。 徐航的父母本来就是年轻时奉子成婚,双方都还没玩够收心养性,所以婚后不久就爆发矛盾经常争吵,并开始各玩各互不干涉,这样名存实亡的婚姻在徐航十四岁时终于结束。徐航的父母当初结婚本来就不是心甘情愿,因此对徐航态度也十分冷淡,平时倒没有虐待,但也不怎么搭理和管教,就是每个月给够生活费然后任其自生自灭。也好在徐航本身品性不坏,这样放养的环境下才没长歪。 随着父母离婚并各自有了新的家庭,徐航就仿佛成了多余的人。他天性喜静,本身也不怎么爱说话,除了喜欢收集成套的东西外,对别的事物都很淡漠,除工作外会联系的朋友几乎没有。 刚穿越时徐航还想过要回去,但后来想了想,他在现代也没多少牵挂后,徐航很快就既来之则安之,干脆在这里生活了。 穿越后大概有一个星期,在徐航了解到自己竟是穿越回五百年前,疑似历史上的明朝但又些地方显得违和时,他脑海中就出现一把机械音。 徐航当时闻言一愣,脑子里那机械音又重复陈述了一遍。 徐航穿越前也看过不少网文,很快反应过来,这大概是系统之类的存在,通常当宿主完成系统的要求时,就能开启下个任务,也能借此推断出更多信息。徐航本来也有收集的癖好,所以当即愉快的接受了这任务。 有百鬼绘卷在手,徐航许多生活上的难题都能迎刃而解,也基本不用担心人身安全,于是他就干脆一路走走停停,打听到哪里有怪事就往哪里去。 前段时间,徐航在茶馆里听闻李家村附近有年轻男子被开膛破肚掏心而死,传闻是恶鬼作乱,也有说只是被□□。 见识过自己那百鬼绘卷里的式神是真能被召唤出来,徐航对恶鬼作乱的说法持保留态度。为了一探究竟,徐航干脆就前往李家村。 ………… …… 徐航在树下等了约摸五分钟,古笼火探路回来了。 “航大人,往前再走两千米就有户农家了。”完成徐航的嘱托,古笼火雀跃的在半空中转来转去,“让我给你带路吧,航大人要是再迷路天黑就没地方住啦!” 徐航无奈道:“别说得我好像经常迷路啊……” 古笼火捂着嘴嘻嘻笑起来。 “既然这样,那就拜托你了。” “好咧!”古笼火高兴地应道。 野外的路上,年轻的旅者再度启程赶路,但这次不再是只有他孤身一人,若此时有开了阴阳眼的人在,就会看到他前方有个坐在灯上的小孩飘在半空中。 这回走了快有半小时,天色已是渐渐变暗,徐航终于见到古笼火说的农家。 “这次真是谢谢你带路了。”徐航微笑着对古笼火说,“之前的小镇上买的糖果,味道不错。” 徐航随手从袖中拿出一小包酥糖。 古笼火顿时嗷的一声,明明一边高兴地立马抢过糖果来,嘴上却又欲盖弥彰地别扭道:“真、真是的,航大人干嘛这么客气!你快去敲门啦!” 说着就原地消失不见,徐航知道他是回到画卷里了,笑着摇摇头,然后朝那农家走去,上前敲门。 “请问有人在吗?” 屋里传出响动,很快,就有个黑瘦的中年汉子过来开门。 徐航立马礼貌地笑道:“这位大哥,我之前因路上耽搁了时间,如今天色将黑,脚程已来不及赶到附近的村落,请问能否让我在此住上一晚?” 听到徐航的请求,中年汉子面露难色,有些为难道:“小兄弟,不是我不想帮你,只是近日这附近一带都不大安宁,我在这荒郊野岭也就一个人住……” 不等他说完,徐航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心里有些失望。 中年汉子说着忽然留意到徐航是一头短发:“哎!原来你是位行者啊,那就正好了,离我这东边不到五百米处有座寺庙,不若你到那里去投宿吧!” 被人误会自己是出了家但还没剃度的僧人对于徐航而言已经不是第一次,谁叫他从现代穿过来是一头短发呢?古人向来讲究身体须发皆受之于父母,除了出家人,普通人通常都不会把头发剪得这么短的。 “多谢指引。” 徐航也懒得澄清,免得还得多做解释。 既然对方不愿招待自己,徐航就不强求了,还是去对方说的那座庙吧。 问清了方向后,徐航就立马赶去。 总算在天色彻底暗下看不清路前,徐航见到了中年汉子说的那间庙。 只是等他走近来到庙门口,看见破败的牌匾上“兰若寺”这三个大字时,徐航脸上忍不住露出一道苦笑。 真是万万想不到,他穿的居然是聊斋啊! 徐航前所未有的庆幸自己不是白丁一样穿过来,摸了摸身后的画卷,他上前去叩动门环,过了会儿,里头无人应答,徐航便直接推门进去。 以防万一,徐航把画卷拿在手中。 进到庙里后徐航见四周都积满了灰尘,不像故事中描述的那样仿佛还有僧人居住,想了想,徐航把灯笼鬼和帚神叫了出来,前者安排守夜,后者则打扫出一块干净的地方。 那片荒宅常有灵异事发生,基本村里的人都知道。 乡绅以前也不是没想过要了那片地方,毕竟这么大块地,建筑也都还是好的,荒废在那实在可惜。但找下人尝试住进去后,没几天下人们都如惊弓之鸟,乡绅无法,只得放弃这打算。 87.聊斋续前缘 徐航正准备要下床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但脑子没停, 他很快就回想到昨晚狐狸嫁女一事。 然后开始重新审视起系统的任务,他原本觉得收录民间异志怪谈就是字面意思, 所谓的收录, 即是如词汇本身的释义般, 在了解清楚来龙去脉后把故事记录下。不过现在看来, 似乎还需要他有一定程度的参与? 中午时分,正是阳光最为猛烈的时候,就算是徐航召唤出来的那些妖怪们也难违反天性, 并不喜欢这时候出来活动, 所以院子里没几个活动的身影。 徐航今天没去摆摊,只是单纯到村里转了转。想到今早起床时的发现,想去找那朱尔旦验证一下猜想。 不过他还没找到朱尔旦,走在街上就忽然再次嗅到一股令人不适的浓香, 那香气甜到发腻, 仿佛想要掩饰什么。 徐航停住脚步, 忍不住回头看了眼, 因为是中午,所以路上人不多, 只有稀稀疏疏的几个人,徐航的视线很快落在路边一个中年人身上。 这中年人并非一个人独行, 他身后有个家仆搀扶着位老妪。 看到这样的组合, 徐航一开始也以为自己是认错了, 但又仔细辨别了香气来源,发现确实是从这几个人身上传出的,男人是不可能涂香粉的,按理来说就算女人会涂香粉,一个老太婆也不应该涂得这么浓烈。 徐航盯着他们的背影看了几秒,然后就果断走过去,拦在他们面前。 只见中年男子一脸富态红光满面,头上还隐隐有金光,看来是个平时行善积德的好人,而且看衣着打扮,在当地应该是个富贵人家,估计是乡绅之类。 如无意外,对方这辈子应该是条享福的命,能子孙满堂安然到老,但如今那金光中已经有黑气缠绕,印堂晦暗,这是将走霉运的征兆,想必这两日内便会遭遇祸事。徐航又淡淡的扫了眼被家仆搀扶的老妪,走到他们身边时空气中那股香气变得愈发浓郁,徐航已经可以肯定这气味是从这老太婆身上传出,只是看其他人反应似乎是闻不到这香味。 说来也奇怪,徐航见到这老妪的第一眼,几乎不用多加辩证,心里就已经是十分肯定的认定对方是妖魔。 乡绅骤然被拦住去路,脸上有些困惑,倒是他的家仆有些恼火,暗道是谁这么不长眼,路面这么宽非得挡在他主子面前? 家仆正想上前去为主子出头,徐航就对乡绅说:“你近日会有性命之忧,想要保命就不要收留闲杂人等。” 说着,徐航目光如炬地看向家仆搀扶的老妪。 老妪明显身体瑟缩了一下。 大白天的在街上徐航不好出手,只能是语言警告,若这位乡绅愿意听劝自是最好,若不能的话……自己不听劝阻要作死,徐航也没办法,虽说有点可惜了一位好人。 徐航虽然遵循现代社会的道义,但另一方面,他似乎又对人命看得很淡。只要是遇到别人有难,他就会路见不平出手相助,但如果对方不愿意接受,那他也不会强求,反正他已经试图帮助过了。至于那些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遭遇不幸的人,他也不会因为自己无法拯救,所以感到愤慨无力,简单的说他觉得只要尽个人义务便足够了。 家仆一听,顿时恼了,眼前的僧人上来就说人近日有难,这不是在诅咒他们家老爷吗!别的不说,他们家老爷在这一带可是人人赞颂的好人,老爷这么好的人,肯定是福大命大。 这个江湖术士……呸! 家仆立马骂道:“你们这些江湖骗子快滚开,莫以为这就能诈我们老爷的钱!” 说着便打算上前来推撞开徐航,但被那位乡绅制止了。 乡绅彬彬有礼道:“师傅的意思莫非是指有邪祟想害我?” 徐航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然后乡绅阔达笑道:“我于某自认平日里行得正坐得正,没做过亏心事,不怕鬼怪上门。” 徐航知道自己这样上前本来就有些突兀,但他也不是真捉鬼的道士,如今也只是义务提醒罢了,对方不信那也无法。 徐航幽幽看了眼他身后的老妪,要是他没猜错,这恐怕就是不久前在附近作案的画皮鬼。 通过这几天的一些事,徐航已经确定自己在不少妖怪眼中大概是类似SSR级的存在,反正是十分强大,对于寻常妖怪而言,若无必要都是绕道走不想接触的对象。 老妪脸色逐渐变得苍白,徐航的目光对她而言如同千斤重般,让她差点忍不住要生出立马遁逃的念头,好在残余的理智不断对自身自我暗示道:光天化日之下对方肯定不愿太招摇的……才让她勉强硬抗住徐航的目光。 直到徐航将视线收回,老妪才得以松口气,只是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倒是变得更加让人同情。 徐航话已至此,也懒得多说,直接就与他们错身而过的离开。 心里暗道,得打听一下那乡绅住哪里,他要是没猜错的话,那画皮鬼今天被他这么一吓唬,肯定等不及这两天内就会动手然后跑路。 他需要在画皮鬼跑路前将她制服,以免有更多受害者。至于这个乡绅,走运的话熬到他出手没死就算是捡回条命,要是死了也没办法了,尽管可惜,但他早就提醒过对方的。 乡绅过去走南闯北,也见过不少神棍招摇撞骗的事例,通常这些江湖骗子都不会善罢甘休,肯定还会继续纠缠一番,正想要再好声好气请他让路,结果这苦行僧就绕开他们走了。 徐航这反应,倒是让乡绅稍微有几分在意。虽然世面上遇到的道士、游僧多是装神弄鬼,但偶尔也有真材实料。 乡绅不禁留了个心眼。 说来这位老妪还是乡绅前天搭马车回来时在半路碰见的,据说是想来这里投奔亲戚。 因见着老妪一个人拄着拐杖,走路都哆哆嗦嗦,样子实在可怜,乡绅便动了恻隐之心顺路载她一程。 结果回到李家村后,老妪要投奔的人家早就搬走了,乡绅平时为人乐善好施,也不介意让老妪在自家先住着。 再说徐航,在见到那画皮鬼后不久,他就在附近酒家里见到朱尔旦。 恰好朱尔旦也见到了他,朱尔旦向来豪爽热情,当即招呼徐航过来一同喝酒吃饭。 徐航走过去,见到朱尔旦并非独自一人,那一桌上还坐了好几个读书人。 “这位就是我之前赶路时遇上的徐师傅。” 朱尔旦向其他人介绍道。 估计是他过来前朱尔旦告诉他那些朋友徐航是个有本事的大师,所以徐航顺利收到一番好奇的打量。 徐航向他们简单的拱手示礼。 在他坐下后,当中便有人问道:“听闻师傅如今住在郊外的荒宅?” “对。”徐航点头道。 在场的几个读书人顿时来了兴趣,又有人问:“那荒宅可是一直有闹鬼传闻,师傅你住进去后有见过什么奇异的事?不若说来听听。” “听说那是狐狸精的窝,那些狐女是不是都长得十分美艳啊?” “韩兄瞧你这问的,人家师傅可是出家人,六根清静,在他眼中想必是红粉皆髑髅,还哪有美丑之分。” 听着这群书生打趣的话徐航也不恼,只是如平时般神色淡淡地坐着。 过了会儿,等他们说完了,徐航才开口道:“那里并没有传闻说的那么邪乎,大概只是因为荒废太久环境破落,加上天黑让人不免先入为主觉得会有灵异事发生,所以稍微有点风吹草动便被放大觉得是鬼怪作祟。” 听他这么说,本以为能听到诸如大战恶鬼一类奇遇的众人有些失望。 朱尔旦倒是笑了:“妖魔鬼怪见了大师躲还来不及,哪里还敢得再现行。” 众人闻言觉得也对,再看回徐航,不得不说这位师傅长得可真是副好相貌,面如冠玉,目似朗星,虽然年纪轻轻,但泰然自若的样子,倒是有几分高人风范,让人不敢小瞧。 接着,朱尔旦想起件事:“说起鬼神我这倒有件稀奇事想与大家说说。” “哦?” 众人纷纷被他勾起兴趣。 “可还记得前天夜里我们不是去了十王殿探秘吗?哈哈,没想到我背回的那判官神像还真引来了真判官,昨夜十王殿的判官来找我喝酒,你们说这事奇不?” 88.聊斋续前缘 “现在都还没见到你所说的判官,该不会是假的,根本不会出现吧?” 话音刚落, 就感觉室内吹来一股怪风,只见门不知何时已开,一个身材魁梧、虬髯虎须, 模样长得凶神恶煞的大汉大摇大摆走了进来, 他身上穿着官袍, 款式却不是当朝的。 众人一看, 几乎毫不怀疑这就是朱尔旦说的陆判。 那陆判真是好生威严吓人, 在座这群书生平日高谈阔论时说得倒是轻巧, 好像一个个真的毫无畏惧, 然而真见到鬼神的时候, 尽管强作镇定,依旧难掩心中惶恐不安,面色更是惨白。若说桌上有谁是毕竟特别的, 大概只剩徐航和朱尔旦两个还神色如常。 徐航是看惯了百鬼绘卷里的鬼怪,和里头的部分鬼怪相比较下, 竟觉得陆判长得还挺正常, 朱尔旦则作为主人家,连忙起身去拱手相迎。 “小生临时邀了朋友一同来吃酒,没提前告知, 望陆判勿要见怪。” 陆判爽朗笑道:“多几个人更加热闹, 气氛岂不更好, 我哪会怪罪。” 说着陆判看向屋里,目光从在座的每个人身上一一扫过,到了徐航身上时微微顿住。 朱尔旦向其介绍道:“这是我之前路上结识的徐师傅。” 陆判沉吟片刻,发现自己竟一时半会儿看不出徐航的深浅,但气势道行难以欺人,只能猜测莫不是天上哪位仙家下凡历劫,又或是快位列仙班者,无论是哪个都不是他一介判官可得罪。 想到着,陆判便有些暗恼起来,朱尔旦请其他人一同喝酒他倒无所谓,但怎么把有道行的人也请上了? 陆判忍不住对朱尔旦责备道:“你怎不告知我有贵人在呢?害我如今两手空空前来。” 朱尔旦一时也十分茫然与惶恐。 徐航赶紧摆摆手笑道:“无妨。” 也多亏徐航平时惯了摆出张波澜不惊的脸,所以此时丝毫没暴露出他自己其实也很茫然懵逼,完全不知道陆判为何这么说,不过可以确定自己在对方看来很牛逼就对了。 而徐航的这番表态,在旁人看来就更加有高人的气度了。 朱尔旦见陆判对徐航态度也如此恭敬,心里不禁对徐航重新评定起来,尽管没见过徐航的本事,但已觉得他不一般,不是寻常江湖术士可比。 在座的其余人看到这段插曲,心里变化多少与朱尔旦相似。 徐航注意到这些人的态度变化,内心波澜不惊,只想表示:我才知道自己原来这么吊啊! 虽然第一反应是系统做了什么,但想到他那些式神有时谈起所谓的往事那煞有其事的样子,徐航都有点自我怀疑了:难道我真的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有过什么波澜壮阔的经历吗? 不管如何,在天亮各自回家后,因为陆判来时那番话,当晚一同喝酒的那几个书生俨然认定了徐航是位隐世高人。 在座的书生有些还在书院念书,附近书院里的读书人虽不过百,但也有个四五十,于是当这些书生回到书院,与同窗间分享奇闻趣事时,见到判官这么难得的事,自然少不了分享出来,而徐航又顺着此事被带出,于是在一段时间后,徐航尽管还什么也没做,竟是变得小有名气。 不过这就是后事了,且回到现下。 徐航第二天回去荒宅时天已经蒙蒙亮。 昨夜陆判并未待得太久,大约子时便离去,但初次见到鬼神显灵的书生们却格外兴奋,一下子就聊到深夜。徐航回来后不得不补个觉,然后直到中午才醒来。 院里的式神们见徐航天亮才回来,都体恤的在白天活动时收敛了动静,因此徐航睡了个好觉,醒来时已经精神爽朗。 询问了一番式神们在自己离开这段时间里没出什么事后,徐航吃过午饭,想起之前打算召唤书翁一事,就回到卧室去打开绘卷准备召唤。 过程十分顺利,书翁随他召唤来到现世。 “真让人怀念啊,当日黑夜山一别竟是五百年后再相见。” 果然如童女、莹草说的那样,相比起其他式神,书翁与他的关系似乎更为要好,这点单从书翁出来后随意并不拘谨的态度便能看出。 不过此时更加令徐航在意的是,对方口中的五百年。 自己五百年前与对方相识?徐航确定自己是个现代人,那或许是前世的事。 徐航沉吟片刻,既然他与书翁相熟,那他还是如实托出为好:“抱歉,其实我并不太记得过去的事。” 书翁却是没怪他,反而很快接道:“哦哦哦,你是和晴明一样失忆了对吧?” 徐航:…… 就当是失忆吧,但对方的口吻……怎么给人像在说是“又是这种套路”的感觉。 徐航摸了摸鼻子:“是的。” 书翁道:“我早就约摸猜到,我与你是好友,之前你叫了其他妖怪出去却迟迟没喊我出来叙旧,我就觉得奇怪了。” “抱歉。” 听他这么说,徐航内心有些愧疚。 书翁摆摆手:“没什么,要是觉得对不起的话,有空给我说说你旅行上有什么特别经历就好。” 书翁洒脱的样子,让徐航对他印象大好,忍不住微笑起来:“好!” “你叫我出来应该是有事需要我帮忙吧。” 重新与“失忆”的旧友再次缔结上友谊后,书翁向徐航问道。 徐航经他一提醒,想起正事,赶紧将想教其他妖怪学汉语一事告知书翁,末了才纠结问道:“书翁你懂汉语吗?” 书翁听完整个前因后果后,面露苦笑:“你说汉家的语言啊,若是字面书写我倒还掌握不少,但要想开口说的话我也不会了。你要是怕她们被法师当孤魂野鬼收了,还不如给她们身上挂个牌子,写明是你麾下的鬼怪好了。” 徐航听他这么提议,觉得好像确实这样更加方便省事。 书翁又补充道:“你要是想让她们掌握汉语方便日后替你行事的话,我也可以学了后再教回给她们。说起来,你怎么不去找那位呢?” “谁?”徐航疑惑道。 “就是皇宫里那个大妖怪啊,涂山一族源于□□,后来搬迁至日本。” 徐航反应过来,书翁说的应该是玉藻前。他回想了下玉藻前的介绍:“据闻他性情似乎捉摸不透,好像不大好相处。” 书翁错愕了几秒,语气微妙的认同道:“确实,一些大妖怪是比较喜欢摆架子。” 徐航本想与书翁再仔细商讨一番,但今天似乎不是个谈事情的好时间。 只听见外头一阵响动,山兔就突然骑着魔蛙闯了进来:“航大人,有个男人在外面拍门要找你!” 徐航微微皱眉,站起身来歉意地看向书翁。 书翁笑道:“你去忙吧,我也想参观下这个宅院,看看平安京外的地方建筑是怎样的。” 于是徐航就出到外面正厅,只见姑获鸟先帮忙将人招待着了。 大白天出现在人前,姑获鸟自是做了番伪装变作人形。不过式神们到底是还没有机会出去过见识下这里的风土人情,所以服饰打扮上还是按照平安京时期的衣着。 上门来找徐航的人不是谁,正是昨天路上被徐航警告过的乡绅。 乡绅尽管还保持着得体姿态,但可以看出他如今是强作镇定。 听到脚步声,见是徐航从内室里出来,乡绅立马站起来,对徐航行大礼道:“还请师傅救我!” 徐航被他给吓了一跳,皱了皱眉,然后不动声色地将他扶住,道:“有事慢讲,莫急。” 一旁姑获鸟为徐航倒上杯清茶。 大概是见徐航姿态如此淡定仿佛胸有成竹,乡绅终于有了点安全感,重新坐下来后慢慢平静下心情,开始将今早家仆告知他的事一五一十说出。 原来,昨天乡绅回去后,始终对徐航的话有些在意,于是便叮嘱守夜的下人留意下老妪住的院子。 因此那下人半夜巡逻时,特意走多几步路巡到老妪的厢房附近,不料还真被他见着老妪的房间竟半夜还亮着灯,想到主子的叮嘱,下人心里打了个突。 为了一探究竟,下人小心翼翼过去,用手指在窗上戳了个洞。 结果只见房里还哪有老态龙钟的老太婆,只有个青面獠牙的恶鬼坐在床上,那恶鬼手上拿着针线边絮叨边缝补着什么,下人仔细一看,原来床上摊着的竟是块人皮! 89.聊斋续前缘 不过看对方的神色,又背着行李出来, 怎么看也不像是有春风得意的好事, 相反恐怕正是失意的时候。 徐航直觉是与金世成有关,即便不是,对方为当地县令, 起码也该知道不少当地的事,或许能从对方口中得知一二状况。 于是徐航就走上前去, 道:“这位官老爷,我看你神色颓丧,这是为何事而困扰?” 对方闻声回过头来,见徐航霁月风光大有仙人风采,不禁露出惊叹与钦慕,但在看到徐航那头短发时瞬间顿了顿, 随即就转变为嫌恶。 徐航由此迅速联想到恐怕是与当地僧侣有关,自己大约是被误认作行僧所以遭到迁怒, 由此可见那“活佛”金世成果真有问题。 徐航澄清道:“我并非出家人, 剪短发不过是因为家乡风俗。” 果然听他这么一解释后,对方脸色稍霁,也愿意搭理徐航了。 只见这老头苦笑着说:“莫要叫我官老爷了,我已被罢官,今后去往何处都是个问题。” 没想到自己一来就撞上当地县令罢官, 也不知该说是赶巧还是来得不是时候。 徐航道:“我看你面相是个正派人, 即便为官也是个为民的好官, 怎么会落得罢官的局面呢?” 徐航觉得当中缘由值得考究,现在还是上午,于是他就提道:“若老先生愿意,不如到附近茶楼坐下,与我详细说说,就当是找个人倾吐,疏解郁闷吧。” 老头想了想,最后许是想到自己出了长山县后也是前路茫茫,心里也是有着番茫然想找人倾诉,便应了声:“好。” 于是二人来到就近的茶楼。 坐下后老头开始缓缓道出近来窘迫的原因。 眼前这位老先生姓南,平常人称南公,两年前被派遣到这上任当县令。那金世成原本只是当地的无赖,谁知一年前突然消失了一个月,回来后县里的人就发现他期间竟然剃度出家当和尚了。 原本以为金世成是看破红尘重新做人,不曾想到他回来后没过多久,便开始做出疯癫之举。 他当街去食粪土,并自称活佛,说此举是为净化世间污垢。偏偏不少平民百姓因为他惊世骇俗的举动,所以还真被唬住,信了他的鬼话连篇,不仅奉他为佛,甚至还跟着去食粪土。 徐航听到这里,顿时感到十分倒胃口。 南公道:“更可恨的是那些无知的妇人与百姓将他的话当作金玉良言,钱财尽数供奉给了寺庙,许多人分明家中并不富裕,却宁可自己吃不饱穿不暖,也要砸锅卖铁的捐香油钱给那群和尚,把他们养得脑满肠肥。” 说着,南公便不得志地长叹一声:“唉……我实在看不惯他这般愚弄百姓,便有心整治他一顿,不曾想到却牵扯出一个人来,原来金世成此前消失的一个月里是去了诸城拜金和尚为师。” “金和尚?”徐航听到又冒出一个人来,“这又是谁?” 见徐航面露困惑,真不认得金和尚的样子,这会儿南公才是真信了徐航是从外地来的,不是和金世成一丘之貉。 南公用讽刺的语气道:“金和尚是我们这儿的天,他被叫和尚却又不是真的和尚,他也不喜欢被人叫师傅,当地的人通常叫他爷,也有叫他伯伯、叔叔。这个金和尚本身无才也无德,但就是早年靠做投机倒把的生意成了富豪,借此他又肯散财广交朋友,最后让他搭上了京中贵人。因为门路多消息灵通,他手中握有众多官员把柄,所以当地官员哪怕对他有意见,但莫说整治他,在他面前还得做小伏低,生怕得罪他。” 徐航听了咋舌不已,这是古时候的土皇帝啊!或许就连京中的皇帝都没他逍遥自在,毕竟皇帝还得受制于权臣和世家。 “听你这么说,那个金和尚既然能在这当地一手遮天,应该也有些真本事才对。” 钱财确实动人心,但就徐航前世所知,有些门路也不是光靠砸钱便能打通,还得需要人脉,否则也不会有暴发户和贵族之分。 金和尚如果真如老头所言,是个无才无德的暴发户,那应当没那么容易攀上京城里的达官贵人。 南公点头道:“听闻金和尚确实是有通鬼神的本事,所以才这么快得到京城里那些大官的庇护。” 徐航听完了来龙去脉后,问南公:“那先生今后是不再入仕了吗?” 南公再次苦笑,道:“我如今已经想通了,反正也一把年纪,不如告老还乡,在老家教教书,官场的事我这老头子就不再掺和了。” 徐航闻言沉默半晌,他看得出眼前这位老头确实是个正气的人,作为官员的话是当地百姓的幸事,可惜了。 “这是百姓的损失。” 南公笑了,这回是释怀的笑:“能在最后一天离去时听到有人这么说,我南某也算是心满意足,没有遗憾了。” 告别了南公后,徐航到客栈开了房间,然后就在房间里使符箓传召了当地的土地公。 只见一个半丈高的长胡子小老头很快出现在徐航面前的空地上。 小老头看到徐航后,赶紧抱着拐杖拱手道:“见过仙君,请问仙君找我所为何事?” 徐航说:“我想向你打听下当地那个金和尚。” 土地公了然,立马报出金和尚的经历:“那金和尚并不是个和尚,他不过是因着小时候被他爹卖给了寺庙,在寺庙里长大所以才被叫做金和尚,事实上他并未念过经,也不曾参过禅,他在寺院里只是个打杂的。他也是运气好,师傅死后给他留了点银两,他就拿这钱去做生意,因为懂得使些小伎俩,专做些投机倒把的生意,所以倒是让他发家了。” 徐航问:“那他除此外可有什么过人的本事?” 土地公摇摇头:“金和尚本身只是个俗人,并无过人本事,有本事的是他手下的门客。” 徐航闻言有些感兴趣,挑挑眉示意道:“不妨说来听听。” 土地公说:“他底下最为厉害是个人称颠道人的道士,这颠道人也是从崂山下来的,说起来和仙君你还有点渊源。” 徐航问道:“此话怎讲。” “算起来他还是之前与你同路那位燕道长的师兄,但十年前因为犯戒,所以被驱出师门。” 徐航沉吟片刻,又问他:“那他的道法与燕赤霞相比如何?” “无论天资还是实力都在燕赤霞之上。”土地公说着,又透露多几句,“这颠道人原先可是下清宫那位老道士最为喜爱的得意门生,还属意了他作为接任人。可惜了,终难挡红尘诱惑,最后沉迷在浮名虚利里头,如今已经彻底走进了岔路,离位列仙班遥遥无期。” 徐航闻言有所思量,接下来又打听了些相关问题后,心里已经大致有底。 翌日一早。 徐航便假装是过路的行僧,以参佛为由到寺庙拜访。 金世成所在的寺庙实际非常容易认出,在这县里头建得最为华美壮观那座的便是。 徐航遥遥望去,看见那贴满金箔塔顶在阳光下金光灿灿,又想到县里不少还是土阶茅屋的人家,心里直摇头。 走近后见到正门上方的牌匾写着金佛寺三字,也是金光灿灿。徐航跨过门槛进去,看见了庙里的僧侣,果然如南公所言,庙里的僧侣一个个都肥头大耳身宽体胖。 徐航总觉他们看自己的目光怪异,只当可能因为自己是生面孔。而当听说徐航是来参佛后,马上就有几个和尚舔着脸招呼徐航进偏殿等候。 不得不说,这些个大腹便便的胖和尚作出殷勤模样的时候,或许是相貌油腻,实在看得让人心里作呕。 徐航忍着不喜,在偏殿等候,没多久,就来了个眉目清秀的小和尚。 “这位师傅,我们主持有请您过去。” 小和尚说话阴声细气,不过却让徐航眉头紧皱,不知是否他错觉,总觉这小和尚眉眼透着股媚意,也不像是个正经的出家人。 但不管如何,待会儿见到那金世成就能进一步了解了。 徐航还是作出表面上的礼节,道:“麻烦小师傅带路了。” 徐航随那小和尚经过一番左转右折,最终来到一个环境相对僻静的院子。 不过进去后,只见屋顶铺的是琉璃瓦,台阶垒的是白玉石,布帘是金丝织成,墙上挂满了名家的画作。真是好一个富丽堂皇,富豪家与之相比也不过如此,哪有半点佛门的感觉。 90.聊斋续前缘 徐航不得父母喜欢, 除了因他是意外产物,还有很大程度上和他的性格也脱不开关系。小时候他母亲就没少说他长大后定是条白眼狼,等徐航后来年纪大了点接触的事物多后, 逐渐也意识到自己性格中的冷漠对于常人来说, 很多时候会让人心寒。 他缺乏对他人情绪的共感,思维总是基于规则而做出的最理性判断等等表现,在他人眼中就是此人极其不近人情。 虽然徐航不在意他人看法,但只要是生存在人类社会中, 就不可能完全脱离群体。如果被当作异类排斥会很麻烦,这是这是得过教训的徐航得出的结论。 于是,他通过观察身边其他人对不同事情的反应, 总结出一定规律,最后在遇上这些事情时做出符合常人三观的表达,从而使得自己不那么另类。 徐航曾经也困惑过,自己是否真的太冷血, 现在燕赤霞的话让他释然了。 他有意想多了解, 就打探道:“燕生修的也是无情道?” 其实看燕赤霞的样子,徐航就觉他不是修无情道的人。 果然。 燕赤霞摇头苦笑:“我这性子哪修得了无情道,就是勉强去修也是进度缓滞, 还不如到红尘中打滚慢慢熬, 等哪天大彻大悟就能超凡脱俗了。” 徐航了然, 他现在已经有了修道的念头, 又问:“那我还有机会拜入你师门吗?” “难得见着个天生冰心的人, 我师傅惜才,欢喜还来不及,就算你不成关门弟子,他老人家也定然不啬色于指导你道术。”燕赤霞听他对自己师门有意,立马来了精神介绍起来,“我的师门在崂山,你如果不急可以与我同路,我这次下山是为了历练,不过也差不多该回去看看。” 徐航想了想,觉得也好,顺便可路上请教些道术。 “我倒不是很急,只是我希望你能否路上先教我些简单的道术。” 燕赤霞有意笼络住徐航这个资质上佳,可能是自己未来师弟的人,当下便答应:“好!我经书学得不大好,但道术却是我的拿手活。” 在路上聊天终不大方便,徐航想和燕赤霞坐下慢慢谈,顺便询问些修道的问题,于是就提议道:“你若不嫌弃我那精怪多妖气太盛,不如到我那里落脚,我也有事想向你请教。” 燕赤霞想了想,觉得也好,他也有些好奇徐航的驭鬼术:“那就有劳招待了。 …… 荒宅里。 燕赤霞站在厅堂中央,而在厅堂周围,一众精怪们或是躲在窗后,又或是躲在门后、屏风后,正小心翼翼打量着他。 在式神们并不高明的偷看同时,燕赤霞也同样暗暗观察这些异国的精怪。 没多久,徐航从内室出来。 “坐吧,不用客气。”徐航见他站着,就请他坐下。 在两人坐下后,姑获鸟与雪女就将酒菜呈上。 虽然刚才徐航已经告诉她们这位法师并无敌意,但一时半刻还是难以打消她们心里的防备。 燕赤霞倒不介意精怪的态度,等姑获鸟和雪女把酒菜放下,然后屏退到一旁后。燕赤霞才道:“你收的这些妖怪倒是有点意思。” 恰好徐航为他倒了杯酒。 燕赤霞吸了吸鼻子,顿时两眼一亮:“好香的酒味!” 徐航告诉他:“这是狸猫酿的妖酒。” 说着,就将斟满的酒樽推到燕赤霞面前。 燕赤霞一饮而尽后,赞道:“好酒!” 这妖酒酒香浓郁,入口辛辣过后又有股回甘在口腔里久久不散,燕赤霞并非好酒之人,但此刻也被勾出了酒瘾,想要饮个痛快。 妖酒的酒劲对于人类而言可谓是不一般,酒过三巡后,燕赤霞已面色酡红,但他双目仍旧清明并无醉意。 徐航似乎比他好些,不过眼尾也泛起两抹淡红,和平时相比,如今看来倒是面相显得没那么冷了。 燕赤霞又吃了几口下酒菜后,道:“你请我喝了这么好的酒,我似乎没什么能回报你的,不如就把天上的仙女请下来跳个舞吧!” 然后只见他突然将已经吃空的碟子往上一抛,碟子却未掉地上摔碎,而是变成了个月亮在窗上。接着燕赤霞又将筷子一扔,筷子落地就成了位天仙似的美女。 “哇——!!!” 躲在周围的式神们看见这戏法后都忍不住发出惊叹。 仙女巧笑着施施然行了个礼,然后在月亮的衬托下,就挥舞起水袖在厅堂前面的空地上跳起舞来,那身形婀娜多姿,看得一众式神们都挪不开眼。直到舞蹈结束,他们仍是如痴如醉。 直到回过神来时,厅堂里哪还有月亮和仙女,窗台上只放着个小碟和一根筷子。 “燕生的术法真是厉害。” 徐航欣赏完刚才的舞蹈后,对燕赤霞称赞道。 燕赤霞说:“雕虫小技罢了,你若想学很快就能学会。” 徐航点点头,然后想起今日画皮鬼冲自己这边来时,他连个趁手武器都没有,遂问道:“说来我是否应准备柄桃木剑?” “真正的桃木剑不好做,且需取百年桃树枝为材,再经十八道工艺处理,最后才能制成色如紫铜,水火不侵,辟邪镇魔的桃木剑。”燕赤霞皱眉解释道,“你有驭鬼的本事,暂可不必太急,等到了崂山可托我师父为你寻把。” 百年桃树确实不大好找,但徐航那百鬼中恰好有位是桃花妖,能成精怪少说也该有百岁以上了。 于是徐航说:“百年桃木不是问题。” 燕赤霞见他说得简单,心下有些惊奇:“莫非你收的精怪里还有桃花精不成?算了,反正你到时将桃木拿来,我可以替你处理。” 徐航不予置否:“你且等我一下。” 然后就进到内室里去将桃花妖召唤出来。 桃花妖外表看起来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女,脚踩高高的木屐。 徐航突然觉得自己真是蠢了,居然之前都没想起过桃花妖,桃木具有辟邪清心的效果,就算不制成剑,拿来当防身的棍棒也不错。 或许是因为桃木的属性,所以由桃树修成精的桃花妖也没什么害人的本事。 桃花妖见到徐航有些诧异:“航大人您真的回来了啊!” 徐航面无表地点点头。 桃花妖又左右看了看:“咦?这里是?” 和之前召唤出的式神已经有过打交道经验的徐航迅速回道:“我如今在□□,没在平安京。” 桃花妖顿时了然,问:“航大人叫我过来是有什么需要呢?” “我想取一截桃木。”说着,徐航想到桃木是要从桃花妖身上取,就补充道,“如果会对你有损伤那就算了。” 桃花妖笑了:“这有什么难的!” 就算身为棵树,也不是所有树枝都有必要存在,说着徐航就看到桃花妖掌心里泛出莹莹绿光,一截桃木自手中被催生出来。 “谢谢。”徐航接过桃花妖提供的桃木,“你要是想留在这里也无所谓,解除召唤回去也可以。” 桃花妖用衣袖掩住下半脸,目光飘忽不定好像是在考虑。 过了会儿,桃花妖支吾道:“我、我想留下啦!但樱花妖她还在那边,我实在放心不下她自己一个……所以我还是回去先了。” 说完,桃花妖似乎有些担心被怪罪,偷偷地瞟徐航的反应。 徐航想到自己过两天要和燕赤霞去崂山,路上也不方便带着太多精怪,就平淡地说:“我知道了,你回去陪樱花妖吧。” “那我先退下了。” 桃花妖解除了召唤回到绘卷里,而徐航则拿着那截桃木出到外面厅堂。 燕赤霞见他不过进去一趟,出来时手上就多了截桃木,而且这桃木还不简单。 想也是,毕竟是取自成精桃树身上的,比起百年桃树更为罕见,可以感受到当中蕴含着灵气,连燕赤霞见了都大为稀奇。 “你这究竟是收了多少妖怪作为差遣啊?”燕赤霞忍不住嘀咕。 徐航只是无声笑了笑,没有回答。 燕赤霞把这段稀罕的桃木收好。 徐航想起遮掩妖气一事:“对了,你之前说能遮掩妖气的法术能否教予我吗?” “这个简单。” 燕赤霞告诉徐航法诀,徐航按照他所说去施展,很快就成功了,荒宅上方升腾的妖气都收敛起来,就算是有道士和尚来到,除非是到了宅院近处,否则也看不出端倪。 91.聊斋续前缘 “仙君, 容我提醒您, 那颠道人打算在斗法当日请神来对付您。” 徐航皱眉问道:“请神?” 请神这词他是知道的, 通常是乡野的神婆巫医最爱打的幌子, 而请来的实际也不是什么真的神灵, 大多就是狐仙鬼仙。 “那颠道人真有通鬼神的本身?” 土地公道:“他原本也是在天庭的备选名册里挂了名的人,曾经还到过仙人岛上识得几位真仙,和上界的人混上交情,若不是后来自甘堕落留恋人间的功名利禄, 恐怕早就飞升成仙了。” 徐航一听, 原来这是上头有人啊! 土地公又道:“仙君您虽然也来历不凡, 但颠道人要是请天庭的人下来对付您,您如今毕竟不是仙人之躯, 实力有损, 对上真的神仙未必能讨到好处啊!” 徐航问完奇道:“天庭的神仙竟然还允许对同行下手?” 土地公叹道:“除非是当年大闹天宫的阵仗,否则平日里都是□□为主, 事情能压下去的便压下去, 如同人间帝王爱听到底下是太平盛世,天庭也是一样。” 徐航还真是第一回知道,原想着天上要比人间淡泊得多, 想不到和人间也没什么区别。 不管如何,徐航还是谢过土地公的过来报信。 土地公走后, 徐航思索起来。 如果照土地公这么说的话, 恐怕自己这回需要请SSR级的大妖出来帮忙了。 好在他自从修炼后各方面素质都提升了不少, 如今已经不再像当初那样召唤数量两位以上的SR妖怪都会感到乏力。 徐航摊开绘卷,并布好能阻掩气息的禁制后,他就开始向SSR级妖怪逐个发出降临现世的请求。 荒川、酒吞、茨木、大天狗……徐航一一问去都没得到响应,直到最后,只剩下玉藻前。 徐航顿了顿,然后继续面不改色地唤道:“在下有事相求,恳请玉藻前您能出手相助。” 而这一次,绘卷终于不再是寂然不动。 只见整个卷面都发出金光,SSR妖怪降临时的声势比寻常妖怪大得多,这点在徐航当初召唤出小鹿男时便知道。 紧接着,因为大妖降临,所以浓郁的妖气竟使得明明封闭的房间里扬起风来。 徐航的发丝被吹得凌乱,衣袍翻飞,但本人依旧不动如山地伫立在原地,脸上不见波澜。 面前的空地上出现了五芒星阵,然后那穿着华美服饰,九条尾巴在身后若虚若实,即便脸庞被狐狸面具遮住一半也依旧难掩其风华的绝代之妖,以雍容华贵的姿态降临。 徐航瞳孔微缩,不得不承认玉藻前不愧为日本三大妖怪之一,其神貌仪容无一不令人为之惊叹。 徐航虽然冷情冷心,但并未失去对美的欣赏,而他的欣赏也从来是单纯的,在短暂的赞叹后,他就很快恢复平静。 然后他就听见玉藻前轻笑一声,朝自己徐步走来。 玉藻前用扇子前端微微抵住徐航下颚,将其抬起后,语气复杂似有深意道:“原来这时候的你是这个样子……” 徐航想起式神们对他无端点满的好感度,又想起上次小鹿男出来时惊慌间说出的话,他的直觉告诉他,或许包括自身穿越在内,一切都与眼前这位大妖有关。 然后徐航就神色怪异地问道:“请问其余大妖不肯出来,是因为你的授意吗?” 玉藻前:“……” 气氛陡然间变得尴尬,玉藻前面具下的脸瞬间僵硬,徐航就算不通人情也意识到自己问错了话。 徐航连忙解释道:“我并非想要怪罪你,只是想探知我和你之间是否有过什么渊源而已。” 玉藻前把扇子收回,略无奈地说:“算了,我就知道你向来不懂得看气氛,不过好歹现在还有几分人味。” 徐航听得一头雾水。 而玉藻前已经收敛起难得外露的心思,重新变回那让人捉摸不透的大妖怪。 注意到徐航眼里的疑惑,玉藻前透露道:“你的所有问题都会在未来得以解开。” 徐航结合前后想了想,很快意识到恐怕是自己会在未来与身处过去时间中的式神们相遇。 “好了,你找我出来是因为什么事?” 玉藻前打断了徐航的进一步思考。 徐航回过神来,连忙说回正事,将颠道人打算请神对付他,以及他和颠道人如何扯上恩怨都一五一十说出。 玉藻前打开扇面掩住下半脸,当听到徐航提及崂山学法时,金色的眼眸中划过一丝异样。 “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徐航说完后,玉藻前不屑道,“如果连神也像人类一样玩起人际交情,那你不用担心这样的神会有多厉害。” 玉藻前记忆中的神灵是以淡漠的神色驾临在世间之上,凡事皆以绝对的理性做出最为客观的判断,这样的理性在某种时候意味着残忍。 说来徐航还是他在现世见过的最接近神明的存在,至于徐航所说的神……玉藻前敛目,在过去神迹频现的时代里,根本连接受供奉的资格都没有。 徐航闻言大抵猜到玉藻前的意思,他当初从土地公口中得知天庭竟这么个乌烟瘴气的情况时就不禁哑然。如今听玉藻前所言,再想到他真正生活的年代,妖魔鬼怪都只存在传说神话中,隐隐约约间脑中闪过某种苗头。 徐航没细想下去,因为眼前还有玉藻前需要他面对。 玉藻前好歹是SSR级大妖,徐航自然不能让他像之前SR以下的妖怪般隐去身形待命,于是问道:“说来我该怎么招待你?” 玉藻前看了眼这房间,其实也不算简陋,徐航并不计较住的环境,但也不会太亏待自己,在他看来如果有钱的话,该花就花,反正金银珠宝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不过作为天狐的玉藻前在狐族中有着天然尊贵的身份,自是享有着最奢靡的待遇,眼界已非同一般,如果是其他人用这房间来招待他,那自是不够格。 玉藻前轻笑道:“如果真按对外人的要求,那恐怕你是招待不起,但你不是外人,所以我还是很好说话的,客随主便,住这房间就行了。” 徐航:??? 总觉得被调戏了一把。 徐航面无表情的出去叫店小二拿床新被褥和加张小榻,然后把床位让给了玉藻前。 也不知这决定哪里有问题,徐航把被褥和竹榻拿进来时,见玉藻前一直意味深长的微笑看着自己,这让徐航深感到大妖怪的心思真的是反复无常,一般人根本猜不透。 把竹榻整好后,徐航就开始在上面专心打坐,他能察觉到玉藻前用探究的目光看着他修炼,不过徐航自觉修炼没什么见不得人,便不予理会,丝毫不受干扰。 就这样,直到第二天早上太阳升起。 徐航结束修炼睁开眼,就对上一双狡黠的金色眼睛,方才后知后觉意识到,玉藻前昨晚似乎就这么一直在旁看着他修炼,心里有些怪异,倒不是觉得讨厌。 玉藻前见他从榻上下来,便也懒洋洋的下地,且舒展了一下身体,他的气质高贵,就算是伸懒腰给人的感觉也是优雅的。 玉藻前下地后道:“我出去走走,你要不要一起?” 徐航考虑不到一秒,便迅速应下。 接着他就看见玉藻前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走出房门,身后还扬着九条若虚若实的尾巴。 徐航短暂地错愕后赶紧追出去,不过很快发现,旁人好似都看不到尾巴的存在,复又冷静下来。 然而即便人类看不到玉藻前妖怪特征,但玉藻前本身的仪容便足以引人瞩目。连带的徐航也因为走在他身侧而备受关注,这让向来喜欢低调的徐航十分不自在。 走在路上,玉藻前忽然说:“要和你斗法的术士应当也在这村镇吧?你说,如果他现在看到我这样的大妖为你助阵,他此刻会是何种反应?” 徐航闻言愣了愣,一瞬间他脑中冒出对方出来是在帮他威慑对手的念头,可是看见玉藻前那似笑非笑的嘴角弧度,又不大确定是否自己自作多情。 至于颠道人此时是什么样的心情,自是如同吞了苍蝇似的翻江倒海。 他本来以为自己能请神就万无一失,谁想到徐航那边竟来了传说中的九尾天狐助阵。 上一只为人所知的九尾天狐还是商纣时期的妲己,而当初妲己的为祸能力有多强,几乎是无需质疑。 92.聊斋续前缘 徐航带上笔墨到村里摆了个摊,随着日头渐高,村里的街道上也逐渐人多起来。 小村落毕竟不同于商铺繁多、商业气氛浓厚的城镇, 虽然不少村民被摊档上摆放出来的那些惟妙惟肖仿佛实物般的画吸引过来,并且对徐航这个新面孔也充满好奇, 驻足围观起徐航的字画,但愿意出手购买的却没几个。 毕竟这里不像镇上那么富裕,村民们大多都只是农民, 在他们看来画钱买副只能看的字画,还不如买块猪肉回去加菜。 不过徐航本来也没指望在这地方挣到多少钱,醉翁之意不在酒,徐航在村民们围观中, 拿出碳条自顾自的在纸上开始作画。 在街上作画考虑到时间环境等各方面因素影响, 徐航也没打算画太复杂的东西, 他只是为吸引人气而已, 所以就画了点小景。 随着徐航开始作画, 因好奇而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除了单纯在一旁看以外, 当中也少不了会有人询问徐航的来历。 徐航不时答上几句, 这一来一往中,徐航也趁机问起最近这附近所发生的命案。 “你说这件事啊, 听说死的是个王家的大少爷。” “估计是被人设局谋财害命了吧, 出事前不久有人见他经常和个美艳的娘子来往, 后来还干脆把人养在外头, 不过出事后那女人就不见了。” “嘿,那女人一看就是个风流相,搞不好背后还有一堆姘头。” ………… …… 周围的人有说是那女人伙同姘头搞仙人跳谋害了王生,也有玄幻点的说那女人是兰若寺里出来的妖怪,反正官府如今也还没结案,一切都众说纷纭。 徐航面无表情地一边画着画,一边听着周围人的讨论,听着这些描述,他已经大致心里有数了,恐怕是画皮鬼干的。 快到中午,徐航已经把情况了解得差不多,刚好肚子也饿了,正准备收摊。 “徐师傅,原来你在这啊!” 徐航闻声抬头一看,嘿!这朝他走来并打招呼的不是朱尔旦还能是谁。 再说朱尔旦,昨日回到李家村后,晚上便被一群朋友拉去喝酒叙旧。 众人喝到后面,都喝酒喝高头脑发热,也不知是谁一时兴起提出去十殿阎王庙试胆。 “长夜漫漫光是喝酒未免太无趣,不若来比试番胆量,到郊外十王殿转一圈,证明自己是名伟丈夫如何?” 十王殿位于李家村郊外,里面供奉着十殿阎王、判官、鬼差等阴司鬼神。 白天进去都给人感觉阴森森,更何况是晚上前去?而且据曾经晚上路过十王殿的人说,夜里那里头还出拷打声,或许阎王爷真在里面办案。 有人听到这提议后当即一拍桌子:“好!谁不去谁就是胆小鬼,莫怪我以后看不起你。” 此话一出,原本有几个胆小正想推脱的的顿时也不敢说不去。 朱尔旦向来豪爽胆大,虽然和大多数古人一样,他对鬼神还是存了几分敬畏,但被后面那话一激,再想到自己连兰若寺都去过,还有甚好怕的。 当下自告奋勇,率先道:“哈哈哈!好,我就先去十王殿转转。” 说着大摇大摆的往郊外十王殿而去。 剩余的人都在屋里等着朱尔旦回来,结果等了将近两盏茶的时间,都没见朱尔旦的身影。 “莫不是半路上偷跑了吧……”有人小声嘀咕道。 然而他话音刚落,房屋的门就被砰一声打开,直接朱尔旦竟直接背了个神像回来,众人目瞪口呆。 朱尔旦道:“这是十王殿里的神像,我已经证明自己去过了。” 朱尔旦此壮举可是既刺激又鼓励了其他人,想到朱尔旦连神像都敢搬出来了,剩下的人似乎就更没借口不去。 不过到底是没谁有朱尔旦这么大胆,敢把神像搬回来,最多就是取个贡品或烛台。 一个个都轮流去完,在屋里继续把酒言欢,直到最后都喝得醉醺醺东倒西歪的呼呼大睡。 第二天醒来,酒意散去的朱尔旦看到伫立在角落的判官神像,想起昨晚干的事顿时有些赫然,为免让人以为十王殿闹鬼,便赶紧把神像搬了回去。 回到村里时正巧见到路上聚了好些人,走近一看,才发现原来是之前路上结识到的那个叫徐航的师傅。 徐航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然后继续收拾桌上的纸张。 朱尔旦这才留意到徐航是在摆摊卖字画,紧接着再看到徐航还没收起的画作,只见人物景色无一不栩栩如生,不禁倒吸口气,又想起徐航似乎有些奇异的本事,便忍不住问道:“师傅真是好画工,竟然能画得如此真实,该不会这些画作是能成真的吧?” 徐航失笑道:“你想多了,都只是普通画作而已,不过是运用了些技法让画面看起来更加逼真罢了。” 收拾好摊档,徐航就把东西背上离开。 走在街道上的时候,徐航一股浓香让他忍不住吸了吸鼻子,有种打喷嚏的冲动。 回到荒宅和式神们一起吃完午饭,徐航又惯例去午休。 等睡醒出来,忽然想起昨天野狐化作的老翁说是今晚要在此摆酒嫁女,怎么现在还不见过来布置场地。 等到傍晚,徐航很快就知道自己是担心是多余的。 随着日落西山,黄昏之时,逢魔时刻。 徐航下午时念记着的老翁可算是来了,他并非是独自前来,徐航见跟随在老翁身后,有十几位貌若天仙的年轻女子,想必都是狐妖。 因为徐航提前交代好,所以一众式神们都去到与正厅一帘之隔的侧厅,然后隔着珠帘围观。 出于对异国妖怪的好奇,不仅是那群小妖怪,就连姑获鸟和雪女都忍不住站到门帘后看那群狐女们工作。 至于老翁带来的十几名狐女,她们早就听闻有个大妖怪在此落脚,就算狐狸本性狡黠,还是懂得趋利避害,尽管好奇徐航他们的来历,但在大妖怪面前兢兢业业还来不及,哪敢做多余的事,甚至目不斜视只是安分的将宅院装点。 只见女子们挥袖之间,厅堂就已变了样貌,悬梁挂上红幔,中央贴上囍字再摆上红烛。没多久,刚才还寡淡陈旧的宅院瞬间就焕然一新并且笼罩在吉祥的颜色下。 徐航见识到精怪的手段,多少还是有点小小的惊异,不过他向来擅长隐藏自身情绪,说好听点是喜怒不形于色,通俗点说就是面瘫。 聊斋里出镜率最高的莫过于各种狐妖,鉴于聊斋的名气,徐航从小就没少看过由里面故事改编的影视作品。 出于对聊斋的景仰,徐航抱着探究心理看了两眼那些狐女后,想起昨天准备的贺礼,刚好老翁这个主人家在这,就顺便拿出来先给了:“太过匆忙所以只准备了份薄礼,希望别见怪。” 老翁收下还来不及,哪敢怪罪,立马连连说不会并诚惶诚恐地收下。 “说来还不知先生如何称呼?” 老翁立马答道:“我姓辛,平时大家都叫我辛老翁,有十九个女儿,如今已经嫁了十个,今晚要嫁的是第十一个。” 徐航点点头表示知道。 老翁见他没有吩咐,便暂时退下。 是夜,平日冷冷清清的荒宅今日难得的门前车水马龙。 只不过前来这里的都并非人类,而是群精怪。 徐航和他的一群式神都被安排到了上席,因不懂这里的语言,加上被徐航叮嘱过,所以式神们倒是乖巧,一个个在座位上没乱跑,只是瞪大眼睛满是好奇地看着来往的宾客。 和徐航坐得近的,就忍不住小声询问。 “新娘子什么时候来?” “大概要等宾客到齐。” “这里的新娘也是穿白无垢吗?” “不,这边流行红色嫁衣。” “新郎也是狐妖吗?” “应该是吧。” ………… …… 来到的宾客明显对徐航这桌画风和周围不同的妖怪感到好奇,不过光雪女和姑获鸟这两个SR级妖怪在就足以让寻常妖怪避忌,更何况是徐航这个有些大妖气质的人在。 虽说好奇,但心里又满是顾忌,不敢直接过来接触,所以最后都跑去辛老翁那打听,倒是省了徐航出面去打交道的麻烦。 没多久,门外响起锣鼓声,是新郎要来了。 93.聊斋续前缘 徐航正准备寻家客栈落脚, 经过衙门时见到有个年约五十的老者背着包袱从里头出来, 神情郁郁寡欢又愤恨不平的模样。徐航观他身上有文昌之气, 应当是为官者,又是从衙门里出来, 八成是当地的县令了。 不过看对方的神色,又背着行李出来,怎么看也不像是有春风得意的好事,相反恐怕正是失意的时候。 徐航直觉是与金世成有关,即便不是,对方为当地县令,起码也该知道不少当地的事, 或许能从对方口中得知一二状况。 于是徐航就走上前去, 道:“这位官老爷,我看你神色颓丧, 这是为何事而困扰?” 对方闻声回过头来, 见徐航霁月风光大有仙人风采,不禁露出惊叹与钦慕, 但在看到徐航那头短发时瞬间顿了顿,随即就转变为嫌恶。 徐航由此迅速联想到恐怕是与当地僧侣有关, 自己大约是被误认作行僧所以遭到迁怒,由此可见那“活佛”金世成果真有问题。 徐航澄清道:“我并非出家人, 剪短发不过是因为家乡风俗。” 果然听他这么一解释后, 对方脸色稍霁, 也愿意搭理徐航了。 只见这老头苦笑着说:“莫要叫我官老爷了,我已被罢官,今后去往何处都是个问题。” 没想到自己一来就撞上当地县令罢官,也不知该说是赶巧还是来得不是时候。 徐航道:“我看你面相是个正派人,即便为官也是个为民的好官,怎么会落得罢官的局面呢?” 徐航觉得当中缘由值得考究,现在还是上午,于是他就提道:“若老先生愿意,不如到附近茶楼坐下,与我详细说说,就当是找个人倾吐,疏解郁闷吧。” 老头想了想,最后许是想到自己出了长山县后也是前路茫茫,心里也是有着番茫然想找人倾诉,便应了声:“好。” 于是二人来到就近的茶楼。 坐下后老头开始缓缓道出近来窘迫的原因。 眼前这位老先生姓南,平常人称南公,两年前被派遣到这上任当县令。那金世成原本只是当地的无赖,谁知一年前突然消失了一个月,回来后县里的人就发现他期间竟然剃度出家当和尚了。 原本以为金世成是看破红尘重新做人,不曾想到他回来后没过多久,便开始做出疯癫之举。 他当街去食粪土,并自称活佛,说此举是为净化世间污垢。偏偏不少平民百姓因为他惊世骇俗的举动,所以还真被唬住,信了他的鬼话连篇,不仅奉他为佛,甚至还跟着去食粪土。 徐航听到这里,顿时感到十分倒胃口。 南公道:“更可恨的是那些无知的妇人与百姓将他的话当作金玉良言,钱财尽数供奉给了寺庙,许多人分明家中并不富裕,却宁可自己吃不饱穿不暖,也要砸锅卖铁的捐香油钱给那群和尚,把他们养得脑满肠肥。” 说着,南公便不得志地长叹一声:“唉……我实在看不惯他这般愚弄百姓,便有心整治他一顿,不曾想到却牵扯出一个人来,原来金世成此前消失的一个月里是去了诸城拜金和尚为师。” “金和尚?”徐航听到又冒出一个人来,“这又是谁?” 见徐航面露困惑,真不认得金和尚的样子,这会儿南公才是真信了徐航是从外地来的,不是和金世成一丘之貉。 南公用讽刺的语气道:“金和尚是我们这儿的天,他被叫和尚却又不是真的和尚,他也不喜欢被人叫师傅,当地的人通常叫他爷,也有叫他伯伯、叔叔。这个金和尚本身无才也无德,但就是早年靠做投机倒把的生意成了富豪,借此他又肯散财广交朋友,最后让他搭上了京中贵人。因为门路多消息灵通,他手中握有众多官员把柄,所以当地官员哪怕对他有意见,但莫说整治他,在他面前还得做小伏低,生怕得罪他。” 徐航听了咋舌不已,这是古时候的土皇帝啊!或许就连京中的皇帝都没他逍遥自在,毕竟皇帝还得受制于权臣和世家。 “听你这么说,那个金和尚既然能在这当地一手遮天,应该也有些真本事才对。” 钱财确实动人心,但就徐航前世所知,有些门路也不是光靠砸钱便能打通,还得需要人脉,否则也不会有暴发户和贵族之分。 金和尚如果真如老头所言,是个无才无德的暴发户,那应当没那么容易攀上京城里的达官贵人。 南公点头道:“听闻金和尚确实是有通鬼神的本事,所以才这么快得到京城里那些大官的庇护。” 徐航听完了来龙去脉后,问南公:“那先生今后是不再入仕了吗?” 南公再次苦笑,道:“我如今已经想通了,反正也一把年纪,不如告老还乡,在老家教教书,官场的事我这老头子就不再掺和了。” 徐航闻言沉默半晌,他看得出眼前这位老头确实是个正气的人,作为官员的话是当地百姓的幸事,可惜了。 “这是百姓的损失。” 南公笑了,这回是释怀的笑:“能在最后一天离去时听到有人这么说,我南某也算是心满意足,没有遗憾了。” 告别了南公后,徐航到客栈开了房间,然后就在房间里使符箓传召了当地的土地公。 只见一个半丈高的长胡子小老头很快出现在徐航面前的空地上。 小老头看到徐航后,赶紧抱着拐杖拱手道:“见过仙君,请问仙君找我所为何事?” 徐航说:“我想向你打听下当地那个金和尚。” 土地公了然,立马报出金和尚的经历:“那金和尚并不是个和尚,他不过是因着小时候被他爹卖给了寺庙,在寺庙里长大所以才被叫做金和尚,事实上他并未念过经,也不曾参过禅,他在寺院里只是个打杂的。他也是运气好,师傅死后给他留了点银两,他就拿这钱去做生意,因为懂得使些小伎俩,专做些投机倒把的生意,所以倒是让他发家了。” 徐航问:“那他除此外可有什么过人的本事?” 土地公摇摇头:“金和尚本身只是个俗人,并无过人本事,有本事的是他手下的门客。” 徐航闻言有些感兴趣,挑挑眉示意道:“不妨说来听听。” 土地公说:“他底下最为厉害是个人称颠道人的道士,这颠道人也是从崂山下来的,说起来和仙君你还有点渊源。” 徐航问道:“此话怎讲。” “算起来他还是之前与你同路那位燕道长的师兄,但十年前因为犯戒,所以被驱出师门。” 徐航沉吟片刻,又问他:“那他的道法与燕赤霞相比如何?” “无论天资还是实力都在燕赤霞之上。”土地公说着,又透露多几句,“这颠道人原先可是下清宫那位老道士最为喜爱的得意门生,还属意了他作为接任人。可惜了,终难挡红尘诱惑,最后沉迷在浮名虚利里头,如今已经彻底走进了岔路,离位列仙班遥遥无期。” 徐航闻言有所思量,接下来又打听了些相关问题后,心里已经大致有底。 翌日一早。 徐航便假装是过路的行僧,以参佛为由到寺庙拜访。 金世成所在的寺庙实际非常容易认出,在这县里头建得最为华美壮观那座的便是。 徐航遥遥望去,看见那贴满金箔塔顶在阳光下金光灿灿,又想到县里不少还是土阶茅屋的人家,心里直摇头。 走近后见到正门上方的牌匾写着金佛寺三字,也是金光灿灿。徐航跨过门槛进去,看见了庙里的僧侣,果然如南公所言,庙里的僧侣一个个都肥头大耳身宽体胖。 徐航总觉他们看自己的目光怪异,只当可能因为自己是生面孔。而当听说徐航是来参佛后,马上就有几个和尚舔着脸招呼徐航进偏殿等候。 不得不说,这些个大腹便便的胖和尚作出殷勤模样的时候,或许是相貌油腻,实在看得让人心里作呕。 徐航忍着不喜,在偏殿等候,没多久,就来了个眉目清秀的小和尚。 “这位师傅,我们主持有请您过去。” 小和尚说话阴声细气,不过却让徐航眉头紧皱,不知是否他错觉,总觉这小和尚眉眼透着股媚意,也不像是个正经的出家人。 但不管如何,待会儿见到那金世成就能进一步了解了。 徐航还是作出表面上的礼节,道:“麻烦小师傅带路了。” 94.聊斋续前缘 徐航带上笔墨到村里摆了个摊, 随着日头渐高,村里的街道上也逐渐人多起来。 小村落毕竟不同于商铺繁多、商业气氛浓厚的城镇,虽然不少村民被摊档上摆放出来的那些惟妙惟肖仿佛实物般的画吸引过来,并且对徐航这个新面孔也充满好奇, 驻足围观起徐航的字画,但愿意出手购买的却没几个。 毕竟这里不像镇上那么富裕, 村民们大多都只是农民,在他们看来画钱买副只能看的字画, 还不如买块猪肉回去加菜。 不过徐航本来也没指望在这地方挣到多少钱, 醉翁之意不在酒, 徐航在村民们围观中, 拿出碳条自顾自的在纸上开始作画。 在街上作画考虑到时间环境等各方面因素影响, 徐航也没打算画太复杂的东西,他只是为吸引人气而已, 所以就画了点小景。 随着徐航开始作画, 因好奇而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除了单纯在一旁看以外, 当中也少不了会有人询问徐航的来历。 徐航不时答上几句, 这一来一往中, 徐航也趁机问起最近这附近所发生的命案。 “你说这件事啊, 听说死的是个王家的大少爷。” “估计是被人设局谋财害命了吧, 出事前不久有人见他经常和个美艳的娘子来往, 后来还干脆把人养在外头, 不过出事后那女人就不见了。” “嘿,那女人一看就是个风流相,搞不好背后还有一堆姘头。” ………… …… 周围的人有说是那女人伙同姘头搞仙人跳谋害了王生,也有玄幻点的说那女人是兰若寺里出来的妖怪,反正官府如今也还没结案,一切都众说纷纭。 徐航面无表情地一边画着画,一边听着周围人的讨论,听着这些描述,他已经大致心里有数了,恐怕是画皮鬼干的。 快到中午,徐航已经把情况了解得差不多,刚好肚子也饿了,正准备收摊。 “徐师傅,原来你在这啊!” 徐航闻声抬头一看,嘿!这朝他走来并打招呼的不是朱尔旦还能是谁。 再说朱尔旦,昨日回到李家村后,晚上便被一群朋友拉去喝酒叙旧。 众人喝到后面,都喝酒喝高头脑发热,也不知是谁一时兴起提出去十殿阎王庙试胆。 “长夜漫漫光是喝酒未免太无趣,不若来比试番胆量,到郊外十王殿转一圈,证明自己是名伟丈夫如何?” 十王殿位于李家村郊外,里面供奉着十殿阎王、判官、鬼差等阴司鬼神。 白天进去都给人感觉阴森森,更何况是晚上前去?而且据曾经晚上路过十王殿的人说,夜里那里头还出拷打声,或许阎王爷真在里面办案。 有人听到这提议后当即一拍桌子:“好!谁不去谁就是胆小鬼,莫怪我以后看不起你。” 此话一出,原本有几个胆小正想推脱的的顿时也不敢说不去。 朱尔旦向来豪爽胆大,虽然和大多数古人一样,他对鬼神还是存了几分敬畏,但被后面那话一激,再想到自己连兰若寺都去过,还有甚好怕的。 当下自告奋勇,率先道:“哈哈哈!好,我就先去十王殿转转。” 说着大摇大摆的往郊外十王殿而去。 剩余的人都在屋里等着朱尔旦回来,结果等了将近两盏茶的时间,都没见朱尔旦的身影。 “莫不是半路上偷跑了吧……”有人小声嘀咕道。 然而他话音刚落,房屋的门就被砰一声打开,直接朱尔旦竟直接背了个神像回来,众人目瞪口呆。 朱尔旦道:“这是十王殿里的神像,我已经证明自己去过了。” 朱尔旦此壮举可是既刺激又鼓励了其他人,想到朱尔旦连神像都敢搬出来了,剩下的人似乎就更没借口不去。 不过到底是没谁有朱尔旦这么大胆,敢把神像搬回来,最多就是取个贡品或烛台。 一个个都轮流去完,在屋里继续把酒言欢,直到最后都喝得醉醺醺东倒西歪的呼呼大睡。 第二天醒来,酒意散去的朱尔旦看到伫立在角落的判官神像,想起昨晚干的事顿时有些赫然,为免让人以为十王殿闹鬼,便赶紧把神像搬了回去。 回到村里时正巧见到路上聚了好些人,走近一看,才发现原来是之前路上结识到的那个叫徐航的师傅。 徐航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然后继续收拾桌上的纸张。 朱尔旦这才留意到徐航是在摆摊卖字画,紧接着再看到徐航还没收起的画作,只见人物景色无一不栩栩如生,不禁倒吸口气,又想起徐航似乎有些奇异的本事,便忍不住问道:“师傅真是好画工,竟然能画得如此真实,该不会这些画作是能成真的吧?” 徐航失笑道:“你想多了,都只是普通画作而已,不过是运用了些技法让画面看起来更加逼真罢了。” 收拾好摊档,徐航就把东西背上离开。 走在街道上的时候,徐航一股浓香让他忍不住吸了吸鼻子,有种打喷嚏的冲动。 回到荒宅和式神们一起吃完午饭,徐航又惯例去午休。 等睡醒出来,忽然想起昨天野狐化作的老翁说是今晚要在此摆酒嫁女,怎么现在还不见过来布置场地。 等到傍晚,徐航很快就知道自己是担心是多余的。 随着日落西山,黄昏之时,逢魔时刻。 徐航下午时念记着的老翁可算是来了,他并非是独自前来,徐航见跟随在老翁身后,有十几位貌若天仙的年轻女子,想必都是狐妖。 因为徐航提前交代好,所以一众式神们都去到与正厅一帘之隔的侧厅,然后隔着珠帘围观。 出于对异国妖怪的好奇,不仅是那群小妖怪,就连姑获鸟和雪女都忍不住站到门帘后看那群狐女们工作。 至于老翁带来的十几名狐女,她们早就听闻有个大妖怪在此落脚,就算狐狸本性狡黠,还是懂得趋利避害,尽管好奇徐航他们的来历,但在大妖怪面前兢兢业业还来不及,哪敢做多余的事,甚至目不斜视只是安分的将宅院装点。 只见女子们挥袖之间,厅堂就已变了样貌,悬梁挂上红幔,中央贴上囍字再摆上红烛。没多久,刚才还寡淡陈旧的宅院瞬间就焕然一新并且笼罩在吉祥的颜色下。 徐航见识到精怪的手段,多少还是有点小小的惊异,不过他向来擅长隐藏自身情绪,说好听点是喜怒不形于色,通俗点说就是面瘫。 聊斋里出镜率最高的莫过于各种狐妖,鉴于聊斋的名气,徐航从小就没少看过由里面故事改编的影视作品。 出于对聊斋的景仰,徐航抱着探究心理看了两眼那些狐女后,想起昨天准备的贺礼,刚好老翁这个主人家在这,就顺便拿出来先给了:“太过匆忙所以只准备了份薄礼,希望别见怪。” 老翁收下还来不及,哪敢怪罪,立马连连说不会并诚惶诚恐地收下。 “说来还不知先生如何称呼?” 老翁立马答道:“我姓辛,平时大家都叫我辛老翁,有十九个女儿,如今已经嫁了十个,今晚要嫁的是第十一个。” 徐航点点头表示知道。 老翁见他没有吩咐,便暂时退下。 是夜,平日冷冷清清的荒宅今日难得的门前车水马龙。 只不过前来这里的都并非人类,而是群精怪。 徐航和他的一群式神都被安排到了上席,因不懂这里的语言,加上被徐航叮嘱过,所以式神们倒是乖巧,一个个在座位上没乱跑,只是瞪大眼睛满是好奇地看着来往的宾客。 和徐航坐得近的,就忍不住小声询问。 “新娘子什么时候来?” “大概要等宾客到齐。” “这里的新娘也是穿白无垢吗?” “不,这边流行红色嫁衣。” “新郎也是狐妖吗?” “应该是吧。” ………… …… 来到的宾客明显对徐航这桌画风和周围不同的妖怪感到好奇,不过光雪女和姑获鸟这两个SR级妖怪在就足以让寻常妖怪避忌,更何况是徐航这个有些大妖气质的人在。 虽说好奇,但心里又满是顾忌,不敢直接过来接触,所以最后都跑去辛老翁那打听,倒是省了徐航出面去打交道的麻烦。 没多久,门外响起锣鼓声,是新郎要来了。 只见辛老翁赶紧出去迎接,没多久一个模样英俊的青年就走了进来,辛老翁连忙先引他到徐航这里行礼。 95.聊斋续前缘 燕赤霞一旁听到后, 提议道:“我们崂山那地方大要不就把她们带崂山去,平日也有道士看管,还可让她们在道门中受道法熏陶,避免再走岔道。” 徐航点头道:“好。” 于是徐航又询问了绛雪香玉的本体所在, 二人打算去山里将她们的本体挖走挪到崂山。 李会斗听说他们两要去寺庙背后的山林,心想:这样一来这庙里不就只剩他一个人了吗?!顿时又惊慌起来:“道长莫要落下我啊!” 燕赤霞有些无奈看向徐航, 可惜徐航心里也有些好奇燕赤霞打算怎么将整颗树给挪走,想亲眼看看。 徐航收到燕赤霞投来的目光, 便对李会斗道:“经方才震慑, 妖魔鬼怪已暂时不敢再出来作恶, 这位兄台大可在此放心等我们回来。” 虽是这么说, 但只要想到刚才所见后, 李会斗就是打死都不肯自己待在这儿了。 燕赤霞见状,塞了李会斗一张符箓:“若真有妖怪, 这张符就会燃烧保护你, 我们会立马回来。” 徐航怕他纠缠,眼神示意绛雪香玉赶紧带路, 燕赤霞也不大喜欢拉拉扯扯的, 见徐航已经跟着那两个精怪走了, 把符箓塞给李会斗后就立即出去。 眼见燕赤霞和徐航要走, 李会斗心中大急, 哪怕是有符箓护体……看了眼空空荡荡的大殿, 柱子地面都溅了刚才被诛杀妖怪的血迹, 不远处还有只半死不活的大蝙蝠趴在地上。李会斗勉强爬起来,就算两脚发软也愣是拖着跟上徐航他们。 夜里的山林似乎格外幽深,往日李会斗都不曾觉得,但经历了方才生死一线后,此时他正草木皆兵,如今但凡有个风吹草动都能让他吓一跳。 李会斗又惊又怕,抱着胳膊直打颤,又生怕被徐航他们落下。 前面带路的绛雪香玉注意到他这幅模样,不禁掩嘴笑而不语。 没多久,徐航和燕赤霞在绛雪香玉的指引下来到她们本体所在的地方。 徐航看到燕赤霞拿出个巴掌大的小盅,里面有层薄薄的浮土。 只见燕赤霞将小盅一抛,道:“收!” 小盅悬浮在半空,盅口对向绛雪香玉的本体,一束金光从中射出,转眼间树干粗壮得要数人合抱的耐冬树以及一丈多高白牡丹就到了盅里,且变得只有一指大小。 “回了崂山找到合适的地方,我便将你们本体再次种下。” 绛雪香玉感激地向燕赤霞他们行礼,并齐声谢道:“多谢天师高抬贵手,我们姐妹二人今后定潜心修行,好生自省。” 徐航见她们确实诚心悔过,忽然想起槐树精那边还有聂小倩等一众横死的孤魂野鬼,于是问道:“之前见那个树妖身边还有许多女鬼,你们可知她们埋在哪里?” 绛雪香玉不敢有所隐瞒,又指引徐航他们到寺庙旁边的坟地。 过去兰若寺还没荒废时,附近一些横死又无家属认领的尸首,都埋到兰若寺这里让僧人去超度。 可惜后来兰若寺荒废了,自然没了人给这些横死的孤魂野鬼诵经超度,然而周围一带却还惯例将横死的人埋到这里。 无人为她们诵经超度,这些横死的人无□□回,然后就便宜了后山的槐树精,将这些无□□回的孤魂野鬼都收归旗下,生前姿色上佳的少女都被她逼迫去引诱过路的书生旅人。 燕赤霞来到这后,看着满地孤坟,心中十分感慨,当场作法将孤魂野鬼们超度。 徐航看到随着燕赤霞作法,眼前的坟包中飘出一个个淡白色的光团,大概就是被超度了的灵魂,料想聂小倩也在其中,便没有跟进了。 他们原本还想将槐树精斩草除根,可惜那槐树精也是真狠得住心来,不惜折损自身断了好些根须后将整个本体都拔出。 等徐航和燕赤霞去到时地上只剩个五米多宽的大坑,槐树早已不见踪影,徐航等人不得已,唯有放弃追杀槐树精的打算。 不过料想它是躲到深山老林去了,而且常言道“人挪活,树挪死”,槐树精此番为逃命而自断根系,尽管捡回条命没被徐航他们收走,但也是元气大伤,想必很长一段时间内都要躲在深山老林中修养。 槐树的根皮可入药,具有治疗疮毒、清热解毒的效果。 燕赤霞丝毫不浪费,挖出剩余的断根,将能用的都带走。 绛雪香玉完成他们吩咐后就将身影隐回本体,不久,处理完事情,徐航等人也回到大殿。 然而当他们回到正殿时,却发现殿内原本地上黑山老妖的原形——那只大蝙蝠不见了! 徐航皱眉,担心黑山老妖会再度成为隐患。 燕赤霞却不着急:“他如今妖丹碎裂,已经变成只普通蝙蝠,就算逃了出去,今后也无法再次修行。” 听燕赤霞这么说后,徐航就放心不少。 李会斗现在冷静得差不多了,回想起之前邀自己一起吃喝的几个人恐怕也是山中精怪,突然疑心起自己当时吃的东西。 于是目光迅速往地面一扫,看到之前他和那几个人吃东西的地上,只有几个破碗,仔细一看,里头是蜥蜴和虫子,至于装酒的杯里则是酸臭的尿。 李会斗顿时脸色一变,当场抱着柱子干呕起来。 徐航同情地看了他一眼。 燕赤霞好心提醒他说:“你误食了妖怪的食物,最近会阴气较重,那符你就留着,回去后喝碗姜水,这段时间多晒太阳补充阳气,少去阴凉偏僻的地方。” 李会斗顶着已成菜色的脸,虚弱地点点头。 见兰若寺这里问题已解决,徐航与燕赤霞便一并离开,顺带将李会斗送到李家村。 但他们不曾得知,在他们离开后,原以为已躲到深山里去的树姥姥却并未走远,只是躲在兰若寺不远的地方。 树姥姥满眼怨毒,它在此地生长已有几百年,本体粗壮,想要移动并不容易,此次真是要她半条命,不过好在……树姥姥看着被它根系困住正死命挣扎的蝙蝠。 “黑山老妖,你如今既已无法修行,不若将力量贡献于老身,说不定老身还有机会能替你报个仇。” 蝙蝠发出凄厉的吱吱声,最终被树根渐渐淹没。 ………… …… 翌日。 徐航在系统的提示音中睁眼,然后起身洗漱后收拾好行李,并在式神们依依不舍的目光中和燕赤霞踏上前往崂山的路。 去崂山方向,最近的县城距离李家村三十公里,若是步行,速度快的话也要走上六七个小时。 徐航思索着是否该租个牛车载他们,在走到村口时,徐航便向燕赤霞说起他的想法。 然后燕赤霞就笑了:“这点你不用担心,我们道家有缩地成寸的法术,想到县城也就眨眼间的事,若无意外不用三天我们便能回到崂山。” 徐航听到真有这样的法术后,惊奇之余也跃跃欲试。 等出了村,来到无人的郊外,燕赤霞拿出条带子对徐航道:“你抓稳这衣带,我要使法术了。” 徐航迅速拽住衣带另一头。 只见燕赤霞口中念念有词,然后一阵天旋地转,周遭景色快速变换,缓过来时他们已经到了三十里外的县城郊外。 徐航回想刚才心里默数的数,只花了三秒时间,这缩地法术可真是实用,有机会定要让燕赤霞教教自己。 两人进去县城后,燕赤霞说:“药材集齐后我还需花些时间炼制提取药汁,今晚我们还是在县上住一夜吧。” 徐航并不反对,很快他们先找客栈开了两个房间,然后就各自分开燕赤霞去药铺,徐航则在县上漫无目的地随意逛逛。 县城比起李家村要繁华得多了,不仅商铺琳琅满目,街上人来人往,还有通过各种手段来县城谋生的人。 徐航往热闹的地方走,很快就来到县里最为兴盛的街市。 后来了解到成为土地的大多是生前声誉好积有功德的善人,又或是一些死于非命却心存善念不去寻人替死而是修行成鬼仙的鬼,换算到现代里,大概就是个底层公务员。 徐航体谅道:“无碍,你们也不过是完成职责罢了。” 96.聊斋续前缘 徐航也看过不少修真小说, 自然知道无情道。只是听着燕赤霞的解释, 他的思绪不知觉间飘回到前世。 徐航不得父母喜欢,除了因他是意外产物, 还有很大程度上和他的性格也脱不开关系。小时候他母亲就没少说他长大后定是条白眼狼,等徐航后来年纪大了点接触的事物多后,逐渐也意识到自己性格中的冷漠对于常人来说,很多时候会让人心寒。 他缺乏对他人情绪的共感,思维总是基于规则而做出的最理性判断等等表现, 在他人眼中就是此人极其不近人情。 虽然徐航不在意他人看法,但只要是生存在人类社会中,就不可能完全脱离群体。如果被当作异类排斥会很麻烦, 这是这是得过教训的徐航得出的结论。 于是,他通过观察身边其他人对不同事情的反应,总结出一定规律, 最后在遇上这些事情时做出符合常人三观的表达, 从而使得自己不那么另类。 徐航曾经也困惑过, 自己是否真的太冷血, 现在燕赤霞的话让他释然了。 他有意想多了解, 就打探道:“燕生修的也是无情道?” 其实看燕赤霞的样子,徐航就觉他不是修无情道的人。 果然。 燕赤霞摇头苦笑:“我这性子哪修得了无情道,就是勉强去修也是进度缓滞, 还不如到红尘中打滚慢慢熬, 等哪天大彻大悟就能超凡脱俗了。” 徐航了然, 他现在已经有了修道的念头,又问:“那我还有机会拜入你师门吗?” “难得见着个天生冰心的人,我师傅惜才,欢喜还来不及,就算你不成关门弟子,他老人家也定然不啬色于指导你道术。”燕赤霞听他对自己师门有意,立马来了精神介绍起来,“我的师门在崂山,你如果不急可以与我同路,我这次下山是为了历练,不过也差不多该回去看看。” 徐航想了想,觉得也好,顺便可路上请教些道术。 “我倒不是很急,只是我希望你能否路上先教我些简单的道术。” 燕赤霞有意笼络住徐航这个资质上佳,可能是自己未来师弟的人,当下便答应:“好!我经书学得不大好,但道术却是我的拿手活。” 在路上聊天终不大方便,徐航想和燕赤霞坐下慢慢谈,顺便询问些修道的问题,于是就提议道:“你若不嫌弃我那精怪多妖气太盛,不如到我那里落脚,我也有事想向你请教。” 燕赤霞想了想,觉得也好,他也有些好奇徐航的驭鬼术:“那就有劳招待了。 …… 荒宅里。 燕赤霞站在厅堂中央,而在厅堂周围,一众精怪们或是躲在窗后,又或是躲在门后、屏风后,正小心翼翼打量着他。 在式神们并不高明的偷看同时,燕赤霞也同样暗暗观察这些异国的精怪。 没多久,徐航从内室出来。 “坐吧,不用客气。”徐航见他站着,就请他坐下。 在两人坐下后,姑获鸟与雪女就将酒菜呈上。 虽然刚才徐航已经告诉她们这位法师并无敌意,但一时半刻还是难以打消她们心里的防备。 燕赤霞倒不介意精怪的态度,等姑获鸟和雪女把酒菜放下,然后屏退到一旁后。燕赤霞才道:“你收的这些妖怪倒是有点意思。” 恰好徐航为他倒了杯酒。 燕赤霞吸了吸鼻子,顿时两眼一亮:“好香的酒味!” 徐航告诉他:“这是狸猫酿的妖酒。” 说着,就将斟满的酒樽推到燕赤霞面前。 燕赤霞一饮而尽后,赞道:“好酒!” 这妖酒酒香浓郁,入口辛辣过后又有股回甘在口腔里久久不散,燕赤霞并非好酒之人,但此刻也被勾出了酒瘾,想要饮个痛快。 妖酒的酒劲对于人类而言可谓是不一般,酒过三巡后,燕赤霞已面色酡红,但他双目仍旧清明并无醉意。 徐航似乎比他好些,不过眼尾也泛起两抹淡红,和平时相比,如今看来倒是面相显得没那么冷了。 燕赤霞又吃了几口下酒菜后,道:“你请我喝了这么好的酒,我似乎没什么能回报你的,不如就把天上的仙女请下来跳个舞吧!” 然后只见他突然将已经吃空的碟子往上一抛,碟子却未掉地上摔碎,而是变成了个月亮在窗上。接着燕赤霞又将筷子一扔,筷子落地就成了位天仙似的美女。 “哇——!!!” 躲在周围的式神们看见这戏法后都忍不住发出惊叹。 仙女巧笑着施施然行了个礼,然后在月亮的衬托下,就挥舞起水袖在厅堂前面的空地上跳起舞来,那身形婀娜多姿,看得一众式神们都挪不开眼。直到舞蹈结束,他们仍是如痴如醉。 直到回过神来时,厅堂里哪还有月亮和仙女,窗台上只放着个小碟和一根筷子。 “燕生的术法真是厉害。” 徐航欣赏完刚才的舞蹈后,对燕赤霞称赞道。 燕赤霞说:“雕虫小技罢了,你若想学很快就能学会。” 徐航点点头,然后想起今日画皮鬼冲自己这边来时,他连个趁手武器都没有,遂问道:“说来我是否应准备柄桃木剑?” “真正的桃木剑不好做,且需取百年桃树枝为材,再经十八道工艺处理,最后才能制成色如紫铜,水火不侵,辟邪镇魔的桃木剑。”燕赤霞皱眉解释道,“你有驭鬼的本事,暂可不必太急,等到了崂山可托我师父为你寻把。” 百年桃树确实不大好找,但徐航那百鬼中恰好有位是桃花妖,能成精怪少说也该有百岁以上了。 于是徐航说:“百年桃木不是问题。” 燕赤霞见他说得简单,心下有些惊奇:“莫非你收的精怪里还有桃花精不成?算了,反正你到时将桃木拿来,我可以替你处理。” 徐航不予置否:“你且等我一下。” 然后就进到内室里去将桃花妖召唤出来。 桃花妖外表看起来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女,脚踩高高的木屐。 徐航突然觉得自己真是蠢了,居然之前都没想起过桃花妖,桃木具有辟邪清心的效果,就算不制成剑,拿来当防身的棍棒也不错。 97.聊斋续前缘 徐航几乎毫不费劲的就一棍抽在怪物身上, 怪物痛得嚎叫出声, 紧接着就抱头鼠窜地慌忙逃窜。徐航立马追了出去,但还是被怪物跳过一道矮墙, 逃出王家很快不见踪影。 徐航只好放弃继续追那怪物, 回到刚才的饭厅,然后发现之前走开了的王家人和仆人现在倒是出来了。 王老爷看到徐航回来, 立马笑逐颜开地迎了上去:“这回真是多得高人将那怪物赶走。” 徐航难得沉下脸, 生气道:“你们为何不提前说明请我来是要对付妖怪!” 王家老爷讪讪地说:“这不怕你会拒绝嘛……” 看见徐航发火,王老爷顿时没敢说, 之前请过不少所谓的道士和尚来捉怪, 结果都反被怪物所伤,最后当地都没人敢得承接驱怪这事。 徐航语气十分严厉:“你们要是将原委说清, 在情理之中的事我自会尽力所能及,何必要如此欺瞒呢?” 王家人此时也后悔了, 他们之前请回来的天师里,不乏附近寺庙有名的高僧, 结果都拿这个怪物没办法。 原本也只是在王家大少爷的推荐下,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请徐航上门, 那怪物虽然伤过人,但还没害过人命,所以想着即便徐航对付不了也没什么。 但没想到徐航竟真是位隐世高人, 如今却是把这么位本事厉害的高人给得罪了。 当中最后悔不送的莫过于王少爷, 他一直想向真正的高人学习道法, 现在好不容易见到一个,却把人得罪,想要拜师的打算可谓是彻底王了。 徐航懒得多说,让仆人带路去客房。 第二天一早,没和王家人打招呼就自行回了客栈。 在徐航从王家里出来时,看到有个道士在王家附近徘徊,不禁多看了两眼。 那道士正用手指掐算着什么,忽然露出气急败坏的模样,骂道:“呸!哪个混账截了本道爷的胡?!” 徐航闻言皱眉,心道:莫非自己坏了他人的生意? 这时,那个道士也看到了徐航,大概是意识到方才的话被徐航听去,道士脸上顿时一阵红一阵白,然后很快就走进人群中快步离去了。 徐航见此摇摇头,并非放在心上,回到客栈后,见到了燕赤霞,就把昨晚王家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他。 燕赤霞听完徐航的话,也对王家的做法不敢苟同,说:“王家人的做法未免太有失分寸了,这回多亏是你,也好在那怪物不吃人,否则如果换成水平一般的天师,没做好准备就应对妖魔鬼怪,就算是我也未必能保证全身而退啊!” 就算道士会降妖除魔的本事,也需要有个准备,不是突然要他出手就能出手,有些法术还需外物辅助。 说完王家的人,两人都觉得还是早点启程去到崂山为好,免得路上又横生波折。 于是在收拾好行李后,下楼退了房间,两人又来到大街上。 两人从熙熙攘攘的街道走过,忽然,徐航停住脚步,然后往集市方向看去。 他说:“当中有异。” 然后就步子方向一改,朝集市直走而去。 燕赤霞闻言也立马仔细辨认,果真被他在集市的人群中捕捉到一丝妖异气息,于是赶紧跟上徐航。 徐航顺着那抹妖气,在人群中迅速的穿插而过,很快就让他来到一个摊档前。 原来昨天虽是让那个怪物逃了,但徐航也记住它的妖气。刚才经过集市时,徐航忽然察觉到集市上有相同的气息,为免那怪物在他走后又作乱,加上徐航也想知道那是只什么东西,就特意寻了过来。 摆摊前有个男子骑着匹黑色的马,那匹马的皮毛油光水滑,体格健壮,四肢有力,看起来十分神气。就算徐航不懂相马,也看得出这是匹好马,而旁边的人都用羡慕或是喜爱的眼神看着骑马的人或是这匹马,当中不乏问价者。 骑马的男子十分享受他人的注目,不过他似乎只是想单纯炫耀自己拥有一匹好马,对于开价想买马的人,无论开价多少,他都不愿意将马转手。 徐航注意到男子衣着普通,应当养不起这么好的马,而且刚才听到有人开价到三百两时,男子的神色分明是动摇了,但最后却没答应,如果不是马的来路有问题的话,大概就是其他方面有问题。 这么想着,徐航的目光直接落在男子牵着的马身上。 那匹马感受到徐航的注视,先是显现出不安,蹄子焦虑的来回踏步。继而看到徐航后,眼里露出十分人性化的惊慌,浑身绷紧。 徐航笑了,他已经可以确定,眼前这匹马便是之前让王家困扰的怪物。 此时,骑马的男子也发现今天身下的马好像没平时乖巧听话,正纳闷是不是马的身体出问题时。 徐航走前去,直言:“你这匹马三番五次到别人家中捣乱,我正想寻它主人去赔偿。” 男子一听,顿时就懵了,下意识开口反驳道:“怎么可能?!” 但说完,他自己心里都有点不确定。 因为事实上这马并不是他的,而是某天早上自己跑到他家门口,晚上又不见,男子初时以为是哪家的马放出来溜达,但接连几天都不见有人来将马牵回去。男子见这马长得这么漂亮,一时间不禁见猎心喜,想骑上去跑几圈。 这马也不抗拒,初时男子还想着要是骑马事撞见马的主人,就给把马还给对方,再赔个不是。 但男子接连几天骑着马在县上出入了好几回,都不见有人认出这马,所以渐渐的就放宽心骑了。而且骑着这么匹好马出入街市时,旁人艳羡的目光也让他感到分外有面子。 然而徐航的出现,犹如当头棒喝。 徐航说:“你若不信可去王家询问。” 王家是县上有名的大户人家,男子听了,心里咯噔一下,其实已经信了大半。 男子正想开口解释这马不是他的,结果就在此时,自徐航出现后就一直不安的马,在察觉到徐航打算捉拿自己后,这马终于忍不住想要逃走。 它突然将骑在身上的男子抖了下来,然后就撒丫子想跑。 围观的人见这马突然性情失控,吓得纷纷避让,马就趁机从人们让出来的路中飞奔逃走,但既然有徐航和燕赤霞在场,又怎会让马怪跑得掉。 当即时,两人就立马去追这马怪。燕赤霞从袖中拿出个绳套,往马跑的方向直接一扔,一下子就套住了马头。 但马毕竟是能载人的畜生,力气不比寻常,燕赤霞套住了马怪,却无法拽停这马。 马怪被绳索套住脖子后已经惊慌失措,街市上又人来人往,慌不择路间马怪竟然是翻过一道墙,逃进了一户人家的后院。 马匹失控在街上乱跑所造成的动静原本就引起不少人注意,包括它逃进的这户人家,刚才也有家仆出来围观。 但是马居然翻过墙跑进自家院子,他们也是没想到,反应过来都吓得赶紧跑去后院,就连主人家都被惊动出来了。 也因着这番动静,徐航向主人家解释他们其实是追着妖怪过来的时候,主人家毫不犹豫就信了,甚至得知马怪进了他家院子后十分害怕,二人进屋搜寻也变得毫无难度。 不过那马进了这户人家的院子后,就如同泥牛入海,徐航和燕赤霞在院里各个角落找遍都不见其踪影。 于是他们将搜寻范围扩大到各个房间,最后,在主人家书房的墙上,徐航见到挂着副落款是赵子昂的奔马图,图中的马外形花色都与他们刚才追的马匹十分相似。 徐航仔细感受了一下,房间里果然有着淡淡的妖气。 “你这边如何?” 从别处搜寻完的燕赤霞进来问道。 徐航把墙上的画拿下来说:“找到了,是这幅画上的马成了精。” 说完,他把这幅画拿出去,将实际情况告诉主人家。 得知赵子昂画的马居然成了精怪,众人都纷纷称奇。主人家虽然很喜欢赵子昂的画作,但胆子没大到敢留一副成了精的画在家里。 因此最后几乎不用徐航他们开口,对方就主动请求他们把画带走。 即便主人家不说,他们也会想办法把画拿了,已经成了精的画不适合再留在寻常人家里,何况这只精怪之前还在他人家中作过乱。 于是徐航拿了画,等去到郊外时,徐航开始秋后算账,打算将马怪从画中逼出来,好好审问一番它作乱的缘由。 徐航猜出王家的算计后原本就已心情不悦,这怪物正好触霉头了。 看见怪物走出院子,徐航直接就抽出画卷朝它打去。这怪物估计灵智不高,否则也就不会无视徐航的存在,而且由于身材粗壮,所以行动有些愚笨。 徐航几乎毫不费劲的就一棍抽在怪物身上,怪物痛得嚎叫出声,紧接着就抱头鼠窜地慌忙逃窜。徐航立马追了出去,但还是被怪物跳过一道矮墙,逃出王家很快不见踪影。 徐航只好放弃继续追那怪物,回到刚才的饭厅,然后发现之前走开了的王家人和仆人现在倒是出来了。 王老爷看到徐航回来,立马笑逐颜开地迎了上去:“这回真是多得高人将那怪物赶走。” 徐航难得沉下脸,生气道:“你们为何不提前说明请我来是要对付妖怪!” 王家老爷讪讪地说:“这不怕你会拒绝嘛……” 看见徐航发火,王老爷顿时没敢说,之前请过不少所谓的道士和尚来捉怪,结果都反被怪物所伤,最后当地都没人敢得承接驱怪这事。 徐航语气十分严厉:“你们要是将原委说清,在情理之中的事我自会尽力所能及,何必要如此欺瞒呢?” 王家人此时也后悔了,他们之前请回来的天师里,不乏附近寺庙有名的高僧,结果都拿这个怪物没办法。 原本也只是在王家大少爷的推荐下,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请徐航上门,那怪物虽然伤过人,但还没害过人命,所以想着即便徐航对付不了也没什么。 但没想到徐航竟真是位隐世高人,如今却是把这么位本事厉害的高人给得罪了。 当中最后悔不送的莫过于王少爷,他一直想向真正的高人学习道法,现在好不容易见到一个,却把人得罪,想要拜师的打算可谓是彻底王了。 徐航懒得多说,让仆人带路去客房。 第二天一早,没和王家人打招呼就自行回了客栈。 在徐航从王家里出来时,看到有个道士在王家附近徘徊,不禁多看了两眼。 那道士正用手指掐算着什么,忽然露出气急败坏的模样,骂道:“呸!哪个混账截了本道爷的胡?!” 98.聊斋续前缘 他缺乏对他人情绪的共感,思维总是基于规则而做出的最理性判断等等表现,在他人眼中就是此人极其不近人情。 虽然徐航不在意他人看法,但只要是生存在人类社会中,就不可能完全脱离群体。如果被当作异类排斥会很麻烦, 这是这是得过教训的徐航得出的结论。 于是, 他通过观察身边其他人对不同事情的反应, 总结出一定规律, 最后在遇上这些事情时做出符合常人三观的表达,从而使得自己不那么另类。 徐航曾经也困惑过, 自己是否真的太冷血,现在燕赤霞的话让他释然了。 他有意想多了解, 就打探道:“燕生修的也是无情道?” 其实看燕赤霞的样子,徐航就觉他不是修无情道的人。 果然。 燕赤霞摇头苦笑:“我这性子哪修得了无情道,就是勉强去修也是进度缓滞,还不如到红尘中打滚慢慢熬, 等哪天大彻大悟就能超凡脱俗了。” 徐航了然, 他现在已经有了修道的念头,又问:“那我还有机会拜入你师门吗?” “难得见着个天生冰心的人, 我师傅惜才,欢喜还来不及, 就算你不成关门弟子, 他老人家也定然不啬色于指导你道术。”燕赤霞听他对自己师门有意, 立马来了精神介绍起来, “我的师门在崂山,你如果不急可以与我同路,我这次下山是为了历练,不过也差不多该回去看看。” 徐航想了想,觉得也好,顺便可路上请教些道术。 “我倒不是很急,只是我希望你能否路上先教我些简单的道术。” 燕赤霞有意笼络住徐航这个资质上佳,可能是自己未来师弟的人,当下便答应:“好!我经书学得不大好,但道术却是我的拿手活。” 在路上聊天终不大方便,徐航想和燕赤霞坐下慢慢谈,顺便询问些修道的问题,于是就提议道:“你若不嫌弃我那精怪多妖气太盛,不如到我那里落脚,我也有事想向你请教。” 燕赤霞想了想,觉得也好,他也有些好奇徐航的驭鬼术:“那就有劳招待了。 …… 荒宅里。 燕赤霞站在厅堂中央,而在厅堂周围,一众精怪们或是躲在窗后,又或是躲在门后、屏风后,正小心翼翼打量着他。 在式神们并不高明的偷看同时,燕赤霞也同样暗暗观察这些异国的精怪。 没多久,徐航从内室出来。 “坐吧,不用客气。”徐航见他站着,就请他坐下。 在两人坐下后,姑获鸟与雪女就将酒菜呈上。 虽然刚才徐航已经告诉她们这位法师并无敌意,但一时半刻还是难以打消她们心里的防备。 燕赤霞倒不介意精怪的态度,等姑获鸟和雪女把酒菜放下,然后屏退到一旁后。燕赤霞才道:“你收的这些妖怪倒是有点意思。” 恰好徐航为他倒了杯酒。 燕赤霞吸了吸鼻子,顿时两眼一亮:“好香的酒味!” 徐航告诉他:“这是狸猫酿的妖酒。” 说着,就将斟满的酒樽推到燕赤霞面前。 燕赤霞一饮而尽后,赞道:“好酒!” 这妖酒酒香浓郁,入口辛辣过后又有股回甘在口腔里久久不散,燕赤霞并非好酒之人,但此刻也被勾出了酒瘾,想要饮个痛快。 妖酒的酒劲对于人类而言可谓是不一般,酒过三巡后,燕赤霞已面色酡红,但他双目仍旧清明并无醉意。 徐航似乎比他好些,不过眼尾也泛起两抹淡红,和平时相比,如今看来倒是面相显得没那么冷了。 燕赤霞又吃了几口下酒菜后,道:“你请我喝了这么好的酒,我似乎没什么能回报你的,不如就把天上的仙女请下来跳个舞吧!” 然后只见他突然将已经吃空的碟子往上一抛,碟子却未掉地上摔碎,而是变成了个月亮在窗上。接着燕赤霞又将筷子一扔,筷子落地就成了位天仙似的美女。 “哇——!!!” 躲在周围的式神们看见这戏法后都忍不住发出惊叹。 仙女巧笑着施施然行了个礼,然后在月亮的衬托下,就挥舞起水袖在厅堂前面的空地上跳起舞来,那身形婀娜多姿,看得一众式神们都挪不开眼。直到舞蹈结束,他们仍是如痴如醉。 直到回过神来时,厅堂里哪还有月亮和仙女,窗台上只放着个小碟和一根筷子。 “燕生的术法真是厉害。” 徐航欣赏完刚才的舞蹈后,对燕赤霞称赞道。 燕赤霞说:“雕虫小技罢了,你若想学很快就能学会。” 徐航点点头,然后想起今日画皮鬼冲自己这边来时,他连个趁手武器都没有,遂问道:“说来我是否应准备柄桃木剑?” “真正的桃木剑不好做,且需取百年桃树枝为材,再经十八道工艺处理,最后才能制成色如紫铜,水火不侵,辟邪镇魔的桃木剑。”燕赤霞皱眉解释道,“你有驭鬼的本事,暂可不必太急,等到了崂山可托我师父为你寻把。” 百年桃树确实不大好找,但徐航那百鬼中恰好有位是桃花妖,能成精怪少说也该有百岁以上了。 于是徐航说:“百年桃木不是问题。” 燕赤霞见他说得简单,心下有些惊奇:“莫非你收的精怪里还有桃花精不成?算了,反正你到时将桃木拿来,我可以替你处理。” 徐航不予置否:“你且等我一下。” 然后就进到内室里去将桃花妖召唤出来。 桃花妖外表看起来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女,脚踩高高的木屐。 徐航突然觉得自己真是蠢了,居然之前都没想起过桃花妖,桃木具有辟邪清心的效果,就算不制成剑,拿来当防身的棍棒也不错。 或许是因为桃木的属性,所以由桃树修成精的桃花妖也没什么害人的本事。 桃花妖见到徐航有些诧异:“航大人您真的回来了啊!” 徐航面无表地点点头。 桃花妖又左右看了看:“咦?这里是?” 和之前召唤出的式神已经有过打交道经验的徐航迅速回道:“我如今在□□,没在平安京。” 桃花妖顿时了然,问:“航大人叫我过来是有什么需要呢?” “我想取一截桃木。”说着,徐航想到桃木是要从桃花妖身上取,就补充道,“如果会对你有损伤那就算了。” 桃花妖笑了:“这有什么难的!” 就算身为棵树,也不是所有树枝都有必要存在,说着徐航就看到桃花妖掌心里泛出莹莹绿光,一截桃木自手中被催生出来。 “谢谢。”徐航接过桃花妖提供的桃木,“你要是想留在这里也无所谓,解除召唤回去也可以。” 桃花妖用衣袖掩住下半脸,目光飘忽不定好像是在考虑。 过了会儿,桃花妖支吾道:“我、我想留下啦!但樱花妖她还在那边,我实在放心不下她自己一个……所以我还是回去先了。” 说完,桃花妖似乎有些担心被怪罪,偷偷地瞟徐航的反应。 徐航想到自己过两天要和燕赤霞去崂山,路上也不方便带着太多精怪,就平淡地说:“我知道了,你回去陪樱花妖吧。” “那我先退下了。” 桃花妖解除了召唤回到绘卷里,而徐航则拿着那截桃木出到外面厅堂。 燕赤霞见他不过进去一趟,出来时手上就多了截桃木,而且这桃木还不简单。 想也是,毕竟是取自成精桃树身上的,比起百年桃树更为罕见,可以感受到当中蕴含着灵气,连燕赤霞见了都大为稀奇。 “你这究竟是收了多少妖怪作为差遣啊?”燕赤霞忍不住嘀咕。 徐航只是无声笑了笑,没有回答。 燕赤霞把这段稀罕的桃木收好。 徐航想起遮掩妖气一事:“对了,你之前说能遮掩妖气的法术能否教予我吗?” “这个简单。” 燕赤霞告诉徐航法诀,徐航按照他所说去施展,很快就成功了,荒宅上方升腾的妖气都收敛起来,就算是有道士和尚来到,除非是到了宅院近处,否则也看不出端倪。 第二天,徐航刚睁眼醒来,就听到脑海里叮叮咚咚的系统声。 99.聊斋续前缘 式神们难得被召唤到现世, 都还没见识够, 哪里肯这么快回去。 当下就抢着道。 “我要留在这里。” “我也是!” “航大人不用替我们担心, 如果真遇上对付不了的危险, 我们自然会解除召唤躲回去另一边的世界。” “对对!不用担心我们!” “如果航大人有需要也可以直接叫我们过去哦!” ………… …… 看着这些小妖们一个个卖乖,急迫表示自己靠得住的模样, 徐航内心不禁失笑,也不再吊他们胃口了。 徐航嘱咐道:“这个宅院我昨晚已用了遮蔽妖气的法决,就算有法师来到, 除非走近否则是看不出端倪。你们在宅院里可以随意玩, 但不要到外面去, 到了外面你们的妖气就遮不住,容易招来捉妖师傅。” 小妖怪们都连连点头。 然后徐航又交代姑获鸟这几个SR级妖怪:“我不在期间就拜托你们几个看好他们了。” 姑获鸟与雪女都很快应允了,唯有书翁摆出不大乐意的模样。 书翁本来就是位喜欢到处云游,收集各种故事的妖怪, 如今难得来到过去只通过他人口述或记载中了解到的国家, 自是很想出去游历。 徐航想了想, 书翁虽是妖怪, 但因跟脚缘故, 气息倒是很贴近常人, 就松口道:“书翁你要是觉得一直待在宅院里腻味, 若掌握了这里的官话, 也可到村里茶馆坐坐。” 书翁一听, 顿时没了不满。 不过又到小妖怪们闹腾起来了。 “那我们呢?我们学会了这里的语言也能出去吗?” “书翁可以去的话我们是不是也……” 徐航无奈道:“不行, 你们的实力出到去太容易被看破了。” 一众小妖:“哦……” 看着妖怪们失望的模样,徐航叹口气:“要不我给你们说说这两日的见闻吧。” 小妖怪们听见要有故事听,注意力很快被转移了,一个个兴奋道:“好啊好啊!” 书翁也被引起兴趣。 于是徐航向他们说起画皮的故事。 徐航不是个擅长讲故事的人,他的叙述就如同他这人的性格般平直简练,少参杂进感情色彩,与其说是讲故事,倒不如说更像是在陈述行动报告。 尽管如此,妖怪们仍旧听得十分入神,只是大概徐航的语气太过正经严肃,听故事的妖怪们渐渐的也都变得正襟危坐,犹如是在认真听课。 等徐航说完了,气氛才又慢慢轻松回来。 座敖童子说:“画皮鬼听起来和骨女好像啊,都是披人皮的妖怪。” 鲤鱼精遗憾地表示:“还都是生前遇上负心人……” 莹草关心地问道:“航大人能再说下画皮鬼生前的事吗?” 徐航:“不知道。” 画皮鬼已经被燕赤霞给度了。 一众小妖:“哦……” 书翁:“……” 旁边,姑获鸟满脸慈爱的看着他们,雪女也难得的眼中透出暖意。 安抚好这群妖怪后,徐航就去到外面院子。 燕赤霞一早就出去了,因为要想使得桃木剑水火不侵,需要先用特制的药水将其浸泡十五天,为此燕赤霞去了村里的药铺找所需使用的药材。 徐航见燕赤霞还未回来,干脆也到村里走走,看有什么路上需要的东西要买,顺便等下到药铺与燕赤霞汇合。 来到村里没多久,徐航就听见前面有人叫他。 “哎!徐师傅,这么巧啊!” 只见朱尔旦迎面走来。 徐航点头示礼后看向朱尔旦,然后不禁多注意上几眼,总觉对方与以往相比,似乎整个人变得灵光通透了不少。 思及故事内容,想必是因为陆判给朱尔旦换了心脏,所以才有这番变化。 徐航说:“你看起来像脱胎换骨了一样,是否陆判对你使了什么神通手段?” 朱尔旦大感惊奇,想到陆判对其也毕恭毕敬,看了看周围后,便走近低声道:“师傅好眼力,你是如何看出的?” 除却他妻子知道此事外,平日来往的朋友都不曾看出他的变化。 徐航没有回答,朱尔旦知他不凡,觉得这是高人的手段,便没追问。 尽管知道换心一事是朱尔旦事前也不知,是陆判自发主张所为。但徐航看来此事未免有徇私之嫌,若与判官交好就能换上颗玲珑心,那对于其他踏实的人而言未免有所不公。 徐航知道朱尔旦最后是善终,但提醒道:“你今所得并非正法,若有朝一日天庭遣人清查,你恐有祸难。” 朱尔旦虽然听了他的话有所顾忌,但此时已感受到换心的好处,自是不舍得放弃:“徐师傅无需担心,陆判替我换的心脏取自已死之人,原本也是地府不要的下水,又没夺人性命,即便天庭清算也轮不到我头上。” 说着,朱尔旦就自觉放心,对徐航的告诫也不以为然。 徐航观朱尔旦换心后人是变聪慧了,然如今却是没了初见时的那番赤诚刚正。 徐航皱眉道:“人与鬼神本非同道,你且自行掂量吧。” 朱尔旦敷衍地应了一声。 既然话不投机,徐航也不再多言,结束与朱尔旦的交谈后就去药店寻燕赤霞。 燕赤霞恰好从药店出来,看见徐航就道:“这里的药材太少,还差着几味药,或许要去县里的药铺。” 然后他们找村里的行脚商人打听去往崂山方向的最近县城,准备明日一早过去。 正要回去荒宅,徐航忽然想起兰若寺的传闻。 如今燕赤霞带他去崂山,万一期间宁采臣到兰若寺住宿,此番没燕赤霞在,若是因此害宁采臣丢了性命……徐航想到牙行伙计的话,兰若寺在这片地方也为祸有一段时间了,也不知害了多少过路的旅者。 想至此,徐航对燕赤霞道:“我来时曾途经一个叫兰若寺的庙,里头如今已被妖物占据,有赶夜路的旅者不知情在那里落脚,往往会被妖怪害了性命,所以我想在离去前清楚了这个祸患。” 燕赤霞听到有妖魔作恶,当即大义凛然道:“那应当该诛了!” 燕赤霞此番下山是为入世游历之余,顺带也是想着降妖伏魔,扶拨正气,惩恶扬善。 然后燕赤霞告诉徐航:“不过此时是正午,阳气正盛,妖怪通常不会出来,若要动手还是等今晚子时。” 徐航闻言道:“或许还需遮掩下的我身上气息,否则那些妖怪恐怕不敢出来。” 徐航一片冰心,天生就有半只脚踏入道门,即便没遇上燕赤霞,他会在冥冥之中顺应天意入道修行。 无情无欲固然会叫人觉得冷血,但于修道而言却是意味着不被俗世情绪所左右,心思保持透彻,故而清正之气环绕。 燕赤霞笑道:“不必担心,我有收敛气息的符箓。” ………… …… 深夜,兰若寺内。 李会斗是名从益都县而来的书生,因为天色已晚,野外四下又不见有农家,所以只好暂时在兰若寺落脚。 到了半夜,在内殿睡觉的李会斗听到外面的人声,他怕是山匪,就起来偷看。 只见是几个人正坐在大殿的地上饮酒,看起来应当是几个一起赶路的货商。 没多久,外面又跑进一个人来,手里还捧着个食盒。 “这是山神厨房里的佳肴,大家快来尝尝。” 接着他从食盒中拿出一碟碟色香味俱全的美味佳肴,很快摆满了他们坐的那块地方。 闻到食物传来的阵阵香气,自黄昏后就不曾进食的李会斗,肚子忍不住发出咕噜声。 “是谁在里面!” 李会斗羞赧地从内殿走出来。 那几个人看到李会斗后,纷纷送口气。 “还以为是山神的仆人在里头,原来只是个过路的书生。” 李会斗好奇他们口中的山神,但没敢多问。 那个带菜来的人倒是热情:“有缘遇见,这位兄台也一块来吃吧!” 然后其余人也相继热情招呼李会斗过去。 李会斗已被食物香气勾的垂涎欲滴,终忍不住过去坐下和那几个一起吃喝起来。 过了一阵后,大家都吃得很高兴,李会斗几杯酒下肚后也逐渐敞开胸怀,胆子大了起来。 100.聊斋续前缘 徐航先把帚神叫出来打扫卫生,太久没人住又偏僻的地方往往会聚集阴气,然后成了精怪们的住所。 这里也不例外, 因为阴气重,所以就算是白天N卡式神也能在屋里活动。 然后在帚神窸窸窣窣的扫地声中,看着荒芜又宽阔的院子, 徐航忽然觉得住宅太大也有点不好,太过冷清了。 考虑到自己估计会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 而且周围又没人居住,不像之前在客栈需要避人耳目不敢闹出太大动静。 经过短暂的考虑, 徐航决定把莹草、河童、座敖童子……这些性格相对比较安分、脾气相对好的R级妖怪放出来。 “航大人!” “呜呜呜……终于轮到把我叫出来了!” “哇!航大人好!” …… 有些妖怪明明是第一次被召唤,但看他们的反应, 好像和徐航相识已久,一个个都表现得分外熟络。徐航对此只能归根为,或许是系统为了降低他在异界生存的难度, 把妖怪们的好感度都给点满了。 随着这些小妖怪们一个个被召唤出来,原本冷冷清清的宅院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不过这些被召唤出来的R级妖怪,大部分心智就和外表一样, 都还像个小孩子。 见此, 徐航在歇一会儿, 和妖怪们一个个打完招呼, 听她们表达完来到现世的欣喜后, 就把姑获鸟叫出来。以姑获鸟的天性, 想必她会很乐意帮忙照顾这群R级小妖怪。 姑获鸟, 阿爸的好帮手,崽们的好朋友! 姑获鸟已经不是第一次被召唤,所以和其他小妖的兴奋相比,她表现得淡定许多。不过随着SR级妖怪一出,徐航知道荒宅里的妖气又重了不少,在有道行的人看来此时住宅上方那片粉色雾气想必已经变得十分浓郁。 以防万一,徐航决定还是再喊多一个SR出来和姑获鸟一起镇场比较好。 在看了下画卷上的SR妖怪后,徐航很快做出选择,这是对于每个玩家而言都再熟悉不过的妖怪,因为她几乎是每个玩家的初始SR式神——雪女。 雪女一出来就自带个雪花飘落的特效,同时可以感觉到周围的温度明显下降了几度。 “航大人,许久不见。” 雪女的声音听起来就和她本身给他人的感觉一样,渗着丝丝寒意,仿佛是冰里透出来般。不过在看到徐航时,表情柔和了几分。 徐航向她点头示礼道:“好久不见,雪女。” 打完招呼后,雪女的第二句就是:“大家都很想念您,并期待与您的再次见面。” 言下之意,大家都想被召唤出来。 刚才一口气召唤了十几个式神,对于徐航而言耗费的精力可不少,现在双腿已经有点发软。 徐航苦笑道:“我知道了,如今这里情况未明,等过两天确定没事后我会让大家都出来。” 雪女冷冰冰的脸上难得出现一丝笑意,然后她看到周围和日本有几分相似但更多是不同的建筑。 “这里已经不是平安京了吧?” “对,这里是海的另一边,那个叫□□的国家。” 说到这里,徐航大概也想起□□向来能人异士众多,加上这里是聊斋的世界,各种道士和尚是少不了的了。 在这个宅院里出什么事他还能反应过来,但如果她们是偷跑出去撞上高人的话。 想到这里,徐航表情不禁严肃起来,然后也叫住院子里的一众妖怪,叮嘱道:“你们先听好了,我允许你们在现世活动,但不能私自离开这片宅院,因为这个地方有很多厉害的道士和尚。” 坐在魔蛙身上的山兔歪了歪头:“道士?那是什么,能吃的吗?” 徐航粗暴直白的打了个比方:“大概就是这里对阴阳师的称呼。” 妖怪们顿时都明白了。 为免它们没放心上,徐航回忆了一下聊斋的内容,重点强调道:“不要小看这里的道士,这个地方是阴阳术的起源,道士手上有很多厉害的法宝,好像有种叫化妖袋的东西,妖怪被吸进去就会被融化成水,还能驱使飞剑千里夺命……” 说着说着,徐航突然觉得气氛有点不对,只见莹草、童女早已两眼泪汪汪,好几个小妖怪都满脸惊恐瑟瑟发抖地抱在一起。 徐航话语一停,童女就忍不住哇的哭出声。她这样带头一哭后,仿佛是传染般,原本要哭不哭的也跟着哇起来,没多久院子里就全是这群小妖们此起彼伏的哭声。 徐航:…… 意识到自己的话居然吓哭了眼前一众小妖怪,没照顾过孩子的徐航对这情况表示手足无措,平日少有表情变化的脸上难得出现一丝慌乱,最后只好求助性的看向姑获鸟。 然后,顺利收到姑获鸟一记谴责的目光,不过姑获鸟没说什么,立马上前去安抚一众小妖怪。 徐航这边倒是有了落脚地方,只是对于荒宅里原本的住户而言就不大好了。 在未知的角落里,几道黑影正窃窃私语。 “哎哟!这是什么日子,怎么就突然来了这么多大妖怪?” “日子都定下了,地方却被大妖占去,该如何是好啊!” “能不能送些金银,让他们通融通融?” ………… …… 因为太久没人住,所以宅院里到处是灰尘,环境虽说不是特别差,但也说不上好。 没多久,不用徐航开口,姑获鸟、莹草等就开始带头动员其他妖怪们一起搞卫生了。 妖怪们出手,打扫这么大个宅院,对于人类而言难办的事妖怪们辅以法术很快就完成了清洁工作。 就是在给池塘重新注入水时遇上点麻烦,在场虽然有河童、鲤鱼精这些有一定控水能力的妖怪,但在附近没水源的情况下,想要引填满一池子的水过来,以她们的妖力来说还是太勉强了。 不过妖怪们的思维也十分灵活,雪女干脆就酝酿了一个小型暴风雪,用冰块把池塘填满。 徐航:…… 算了,看在你们这么高兴的份上,他还是不说话了。 徐航回到正厅,在张已经擦干净的凳子上坐下。 就在他坐下不久,眼前的空地上忽然凭空出现了一位老翁。 噫!第一次看到聊斋里的原生妖怪。徐航心里有点小激动,面上还是习惯性没多大反应,只是挑挑眉。 而他这份淡定,在还不知道他底细的老翁眼中看来,就成了性格高深莫测的大妖怪。 忽然出现的陌生妖气,自然也引来了外面一众妖怪的注意力,山兔骑着魔蛙率先跑了进来。 徐航注意到老翁在看见外面的妖怪们纷纷跑进来时,身体哆嗦了一下。 回过神来,见徐航一直看着自己,老翁连忙毕恭毕敬道:“这、这位大人,小的有个不情之请,希望大人您能通融一二。” 妖怪的实际年龄不能靠看外表,老翁在徐航面前也不敢自称老朽。 “哦?”徐航示意他说下去。 “小女明日出嫁,因为没想到大人您会光临寒舍,所以酒席地点就定在此处。” 徐航看着老翁惶恐不已的模样,顿时明白对方大概就是之前住在这里的野狐。 凡事都有个先后顺序,虽然妖怪的世界强者为尊,但这里毕竟原本是这群野狐先住下。徐航观他身上的妖气干净,修的是正道,不曾害过人命,加上对方一副老头子的模样,徐航也不好为难人家。 “这事好说,你尽管如期摆酒便是。” “真是太感谢您了!”没想到徐航这么好说话,老翁顿时感激不已,“若是不嫌粗鄙,大人您能参加小女的婚宴就更好了。” 徐航点点头以示知道。 老翁目的已达到,自是不敢再多话,道:“我先退下了,大人有需要请随意差遣我们。” 说着,老翁的身影就当场隐匿。 老翁走后,徐航回过头来,才见到一众式神们眼里都透着茫然。 最后,莹草小心翼翼地问道:“航大人,刚才那个狐妖和你说了什么呀?” 因为当初绘卷里的式神召唤出来就能交流,所以现在听见莹草这么一问,徐航才意识到中日两地的妖怪间还是存在语言隔阂的问题。 说完,等了一会儿,他发现土地公没有遁去,于是奇怪道:“土地公还有何事要说?” 101.聊斋续前缘 “现在都还没见到你所说的判官,该不会是假的,根本不会出现吧?” 话音刚落,就感觉室内吹来一股怪风, 只见门不知何时已开, 一个身材魁梧、虬髯虎须,模样长得凶神恶煞的大汉大摇大摆走了进来, 他身上穿着官袍, 款式却不是当朝的。 众人一看, 几乎毫不怀疑这就是朱尔旦说的陆判。 那陆判真是好生威严吓人,在座这群书生平日高谈阔论时说得倒是轻巧,好像一个个真的毫无畏惧, 然而真见到鬼神的时候,尽管强作镇定, 依旧难掩心中惶恐不安, 面色更是惨白。若说桌上有谁是毕竟特别的,大概只剩徐航和朱尔旦两个还神色如常。 徐航是看惯了百鬼绘卷里的鬼怪,和里头的部分鬼怪相比较下, 竟觉得陆判长得还挺正常,朱尔旦则作为主人家,连忙起身去拱手相迎。 “小生临时邀了朋友一同来吃酒, 没提前告知, 望陆判勿要见怪。” 陆判爽朗笑道:“多几个人更加热闹, 气氛岂不更好, 我哪会怪罪。” 说着陆判看向屋里,目光从在座的每个人身上一一扫过,到了徐航身上时微微顿住。 朱尔旦向其介绍道:“这是我之前路上结识的徐师傅。” 陆判沉吟片刻,发现自己竟一时半会儿看不出徐航的深浅,但气势道行难以欺人,只能猜测莫不是天上哪位仙家下凡历劫,又或是快位列仙班者,无论是哪个都不是他一介判官可得罪。 想到着,陆判便有些暗恼起来,朱尔旦请其他人一同喝酒他倒无所谓,但怎么把有道行的人也请上了? 陆判忍不住对朱尔旦责备道:“你怎不告知我有贵人在呢?害我如今两手空空前来。” 朱尔旦一时也十分茫然与惶恐。 徐航赶紧摆摆手笑道:“无妨。” 也多亏徐航平时惯了摆出张波澜不惊的脸,所以此时丝毫没暴露出他自己其实也很茫然懵逼,完全不知道陆判为何这么说,不过可以确定自己在对方看来很牛逼就对了。 而徐航的这番表态,在旁人看来就更加有高人的气度了。 朱尔旦见陆判对徐航态度也如此恭敬,心里不禁对徐航重新评定起来,尽管没见过徐航的本事,但已觉得他不一般,不是寻常江湖术士可比。 在座的其余人看到这段插曲,心里变化多少与朱尔旦相似。 徐航注意到这些人的态度变化,内心波澜不惊,只想表示:我才知道自己原来这么吊啊! 虽然第一反应是系统做了什么,但想到他那些式神有时谈起所谓的往事那煞有其事的样子,徐航都有点自我怀疑了:难道我真的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有过什么波澜壮阔的经历吗? 不管如何,在天亮各自回家后,因为陆判来时那番话,当晚一同喝酒的那几个书生俨然认定了徐航是位隐世高人。 在座的书生有些还在书院念书,附近书院里的读书人虽不过百,但也有个四五十,于是当这些书生回到书院,与同窗间分享奇闻趣事时,见到判官这么难得的事,自然少不了分享出来,而徐航又顺着此事被带出,于是在一段时间后,徐航尽管还什么也没做,竟是变得小有名气。 不过这就是后事了,且回到现下。 徐航第二天回去荒宅时天已经蒙蒙亮。 昨夜陆判并未待得太久,大约子时便离去,但初次见到鬼神显灵的书生们却格外兴奋,一下子就聊到深夜。徐航回来后不得不补个觉,然后直到中午才醒来。 院里的式神们见徐航天亮才回来,都体恤的在白天活动时收敛了动静,因此徐航睡了个好觉,醒来时已经精神爽朗。 询问了一番式神们在自己离开这段时间里没出什么事后,徐航吃过午饭,想起之前打算召唤书翁一事,就回到卧室去打开绘卷准备召唤。 过程十分顺利,书翁随他召唤来到现世。 “真让人怀念啊,当日黑夜山一别竟是五百年后再相见。” 果然如童女、莹草说的那样,相比起其他式神,书翁与他的关系似乎更为要好,这点单从书翁出来后随意并不拘谨的态度便能看出。 不过此时更加令徐航在意的是,对方口中的五百年。 自己五百年前与对方相识?徐航确定自己是个现代人,那或许是前世的事。 徐航沉吟片刻,既然他与书翁相熟,那他还是如实托出为好:“抱歉,其实我并不太记得过去的事。” 书翁却是没怪他,反而很快接道:“哦哦哦,你是和晴明一样失忆了对吧?” 徐航:…… 就当是失忆吧,但对方的口吻……怎么给人像在说是“又是这种套路”的感觉。 徐航摸了摸鼻子:“是的。” 书翁道:“我早就约摸猜到,我与你是好友,之前你叫了其他妖怪出去却迟迟没喊我出来叙旧,我就觉得奇怪了。” “抱歉。” 听他这么说,徐航内心有些愧疚。 书翁摆摆手:“没什么,要是觉得对不起的话,有空给我说说你旅行上有什么特别经历就好。” 书翁洒脱的样子,让徐航对他印象大好,忍不住微笑起来:“好!” “你叫我出来应该是有事需要我帮忙吧。” 重新与“失忆”的旧友再次缔结上友谊后,书翁向徐航问道。 徐航经他一提醒,想起正事,赶紧将想教其他妖怪学汉语一事告知书翁,末了才纠结问道:“书翁你懂汉语吗?” 书翁听完整个前因后果后,面露苦笑:“你说汉家的语言啊,若是字面书写我倒还掌握不少,但要想开口说的话我也不会了。你要是怕她们被法师当孤魂野鬼收了,还不如给她们身上挂个牌子,写明是你麾下的鬼怪好了。” 徐航听他这么提议,觉得好像确实这样更加方便省事。 书翁又补充道:“你要是想让她们掌握汉语方便日后替你行事的话,我也可以学了后再教回给她们。说起来,你怎么不去找那位呢?” “谁?”徐航疑惑道。 “就是皇宫里那个大妖怪啊,涂山一族源于天朝,后来搬迁至日本。” 徐航反应过来,书翁说的应该是玉藻前。他回想了下玉藻前的介绍:“据闻他性情似乎捉摸不透,好像不大好相处。” 书翁错愕了几秒,语气微妙的认同道:“确实,一些大妖怪是比较喜欢摆架子。” 徐航本想与书翁再仔细商讨一番,但今天似乎不是个谈事情的好时间。 只听见外头一阵响动,山兔就突然骑着魔蛙闯了进来:“航大人,有个男人在外面拍门要找你!” 徐航微微皱眉,站起身来歉意地看向书翁。 书翁笑道:“你去忙吧,我也想参观下这个宅院,看看平安京外的地方建筑是怎样的。” 于是徐航就出到外面正厅,只见姑获鸟先帮忙将人招待着了。 大白天出现在人前,姑获鸟自是做了番伪装变作人形。不过式神们到底是还没有机会出去过见识下这里的风土人情,所以服饰打扮上还是按照平安京时期的衣着。 上门来找徐航的人不是谁,正是昨天路上被徐航警告过的乡绅。 乡绅尽管还保持着得体姿态,但可以看出他如今是强作镇定。 听到脚步声,见是徐航从内室里出来,乡绅立马站起来,对徐航行大礼道:“还请师傅救我!” 徐航被他给吓了一跳,皱了皱眉,然后不动声色地将他扶住,道:“有事慢讲,莫急。” 一旁姑获鸟为徐航倒上杯清茶。 大概是见徐航姿态如此淡定仿佛胸有成竹,乡绅终于有了点安全感,重新坐下来后慢慢平静下心情,开始将今早家仆告知他的事一五一十说出。 原来,昨天乡绅回去后,始终对徐航的话有些在意,于是便叮嘱守夜的下人留意下老妪住的院子。 因此那下人半夜巡逻时,特意走多几步路巡到老妪的厢房附近,不料还真被他见着老妪的房间竟半夜还亮着灯,想到主子的叮嘱,下人心里打了个突。 为了一探究竟,下人小心翼翼过去,用手指在窗上戳了个洞。 102.聊斋续前缘 这是徐航近日学到的法术, 将画了符文的纸叠成纸鹤再施以法力后,便能使得纸鹤飞到千里外传递信息。 徐航将近况记录在纸鹤内,传回李家村, 免得留在那儿的式神们担心。 放飞了纸鹤,徐航转过身来恰好道童也给两棵花树浇完水。看到纸鹤飞去的一幕,道童两眼一亮,大抵是小孩看到新鲜玩意的新奇羡慕。 徐航觉得道童的模样逗趣得很,就主动提道:“若你想学的话我可以提前教你。” 道童摇摇头, 讪讪地回他:“我如今还没引气入体。” 使用道术需要法力,而拥有法力的前提是引气入体。 徐航了然, 便鼓励一句:“好好努力,祝早日成功。” 接着徐航来到正殿。 这段时间徐航看了不少道法的书,虽说解除了不少他过往的困惑,但伴随他所看的经书渐多后,随之而来的就是新的疑惑。 老者似乎早有所料般,徐航去到时就看到他在院中煮茶。 “道君今日来, 想必是有事想要讨教。” 徐航回道:“不错。” 然后他在老道士面前坐下。 烧水的铁壶被老者拿在高处, 开水从壶嘴流出自高往低冲灌入紫砂壶内,随着茶叶的冲泡,一股茶香迅速弥漫开来。 徐航坐下后静静地欣赏着老道士行云流水般的泡茶技艺, 末了, 一杯升腾着热气微微泛黄的茶水摆到他面前。 “这是我们崂山自产的茗茶, 有请仙君一试。” 徐航拿起杯子抿了一口, 茶水甘醇还带着淡淡的豌豆香气。 润了润喉,放下杯子后徐航就道:“最近有关道法的经书我已经看了不少,为此而产生了一些疑问,希望道长能为我解答一二。” “仙君请讲,老道必是知无不言。” “我曾以为成仙后便能超脱红尘,不再受俗世束缚。但近日观书有感,得道成仙也不过是从一潭池水跳到另一潭池水罢了,并非我想象中的从此逍遥自在。” 老者忽然问道:“仙君如何看待修真一词?” 徐航想了想:“秉承本心,去伪求真,求得真我。” “既如此,又何必介怀于外物呢?” 见徐航准备出言反问,老道士继续说:“仙君看了书也该知道,如今存在的仙界天庭乃封神一役后而订立,传说在更为远古时期,天地虽开,却无规矩,大能之间全凭实力说话,杀人夺宝更是常有之事。现在修士皆以成仙为目的,但若按传说来看,仙家之上应当还有半圣,半圣之上则是圣人。” 徐航已经隐隐有了答案:“照道长所言,即便成仙其实仍在天道轮回内。” 老者回答:“就是圣人也需遵循天道意志,但若能道心不改,持之以恒,或许终有一天能到鸿钧道人的境界,届时就是真正的超脱轮回之外了。” 徐航闻言陷入沉思。 过了会儿,他问道:“鸿钧的境界,若我没记错,他最终是与天道合道了?” 老者点点头。 徐航又兀自思索。 与天道合道,相当于成为世界意识的一部分。可是徐航又有了个疑惑,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成为世界意识一部分的他还是他吗?自身真的不会被世界意识影响,最后被其同化? 徐航觉得如果是这样,那根本不是他希望的结果。 对于修真的态度,他本人倾向的是“逆天而行,我命由我不由天”,可依老道士所言的仙家,却处处让人感到憋屈。 徐航想来想去,决定问个最后的问题:“道长可知,除合道外还有其他打破天道桎梏的方式吗?” 老者苦笑道:“仙君,你这问题就太为难我了,如果我能去到那一步,还何必在这观里苦苦修行呢?” 徐航摸了摸鼻子,也知道自己问题超纲了。 “不过有句话: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故留一。何况过刚易折,无情道也未必真的无情。” 徐航闻言又是一番沉默,过了片刻,才起身拱手道:“多谢道长指点。” 老者笑着摆手道:“不敢当,能为仙君解惑是在下荣幸。仙君若心中仍有不定,不妨去京城寻我故友,他是潭柘寺里的高僧,手中有黄粱米一物。黄粱一梦,梦若浮生,或许仙君从中可得答案。” 徐航心念一动,对此有了打算。 接下来徐航又在山上待了一个月,自引气入体以来,修炼了近三个月,徐航发觉自己如今已经有了不小变化。 精力有了大幅度提升不说,所需的休息已越来越少,每天只要休息一两时辰就能精神饱满。除此外记忆力、体力等各方面都有极大进步,如今看书一目十行竟也能理解其意思,且只过目一遍就能把内容铭记于脑海,种种变化加起来,他意识到自己已经不能再算是个普通人,正在越来越接近修士的范畴。 因为精神力的提升,他看书的速度越来越快,不消一个月就把观里剩余的书给看完了。 与此同时,先前托燕赤霞代为制作的桃木剑也已经做好。 徐航看着手中色如紫铜,刀劈不烂,水火不侵的桃木剑,惊叹制作方法的神奇之余,决定择日下山。 将打算告知老道士后,徐航便在个风和日丽的日子里下山。 随着他要下山,这段时间被老道士拘在山上看经书的燕赤霞也终于得了解禁,徐航走到半山腰时,燕赤霞就追上来了。 “仙师等等!” 徐航闻声停住脚步回头。 只见燕赤霞背着包袱小跑过来,来到徐航面前后边走边问:“仙师下山后准备往哪去啊?” 徐航回道:“我打算去京城潭柘寺。” 燕赤霞挠挠头说:“哦,这样啊……那和我不同路了。” 然后二人一路行至山脚,正往山下村庄走去,然后就在半路看到有个男子倒在地上,在他旁边有具尸体被树卡着。 从尸体的肉色可以看出,已经是死去有数日了。看这情况,燕赤霞和徐航两人立马意识到这男子大概是赶夜路时遇上走尸了。 徐航和燕赤霞分别将尸体和男子背去附近村庄,向村里人讨了碗姜水给男子灌下去后,没多久,男子就苏醒过来。 “多谢二位救命之恩!” 男子醒来后向徐航他们连连道谢。 这时,死者的家属也过来找尸体了。 得知死者的尸体差点伤人,家属们都分外过意不去,向男子致歉。 男子摆摆手,他此时情绪已平稳下来,道:“没事没事,你们的这个亲人也只是心愿未了,所以才死得不安乐,他有话想我代为转述。” 徐航一旁听了感到惊奇,问道:“这死者为何不托梦家人,反倒起尸去找外人代传话呢?” 死者的家属们表情有些不大自在,徐航顿时不再多言,看来是死者家中有纷争,为了避嫌才找外人。 男子接着道:“你们的主屋床下有两千金,那是给二房的,田地和屋子已留给大房,死者希望你们莫要为家产争执。” 死者的家属们闻言先是谢过男子的传话,然后就带死者尸体回去。 在死者家属走后,徐航感到奇怪:“死者只是想找个人传话,既然对方已经答应,为何还会走尸追着人去?” 燕赤霞回道:“这是因为人的魂主善,魄主恶,死者来时抱着心事,驱使他身体活动的是魂,但目的达成魂散去后,此时便不再是本人,身体也被魄控制了,世上的行尸走肉都是因为恶魄不散。” 两人在这村里住了一夜,第二天便相互告别。 徐航得知燕赤霞是打算再下江南,便道:“如果你能途经李家村,希望能代我看看留在那的式神。” 燕赤霞笑道:“放心,若我找不到地方住恐怕还得借住你那呢!” 徐航笑了,就此二人别过。 徐航如今已经掌握缩地成寸的法术,按理来说他可以用此法一天内便能抵达京城。 但一来他并不急着去京城,二来路上不定能收集到传闻逸事,所以徐航就如以往般慢慢走了。 就这么,他一路来到了长山县。 长山县的景象让徐航十分惊异,因为整个县香火鼎盛异常,妇孺老少几乎家家拜佛,寺庙更是修建得富丽堂皇。所以连带的,他这个假行者来到县里后一路上都得到极好的礼遇。 103.聊斋续前缘 没多久,就看到个身长三尺, 头戴高冠的人远远走来, 想必是之前那几个人口中所说的山神,他身边伴有两个美婢, 分别身着红衣和白衣。 待走到近处时, 李会斗看清这人的模样, 面色褐黄, 脸窄且狭长, 在那两如花似玉的美婢对比下,可谓是面目可憎。 山神刚跨过门槛,殿堂里就刮起了阵阵妖风, 寺庙变得灯火通明, 一个老太太在数个明艳动人的少女簇拥下出来。 老太乐呵道:“今日承蒙山神大人驾临, 实乃让老身寒舍蓬荜生辉啊!” 山神目光放浪地在老太身后一众女子身上流连, 轻浮地说:“树姥姥客气了,你带着这么群美人等我来, 我怎会舍得让美人们失望呢。” 老太说:“哎哟!您身边那两个姐儿才是真天仙似的人儿, 我这的姑娘,您能看上她们便是她们莫大的福气了。” 正说着,外面传来一阵莺声燕语, 只见有四名绝色女子踏着月光飘然而至。 为首的女子一来便笑道:“山神大人这是这么快就寻了新冤家了?” 树姥姥眯眼笑道:“是胡家姐妹来了。” 四个狐女各有千秋, 分别笑盈盈地向山神行礼后。 山神看向末尾的女子:“这个妹妹有些面生啊。” 胡大姐笑着将那女子牵到前来:“这是我们的四妹, 最近刚修得人形。” 少女看上去约摸十五六岁, 眉眼间抚媚动人,神态欲语含羞,甚是招人怜爱。 胡大姐左右望了望,问道:“听说还请了黑山老妖,怎么不见人来哩?” 语毕,外头又刮起阵大风,随后一个浑身是黑,獐头鼠目相貌阴狠的男人走了进来。 胡大姐娇声斥道:“你可让我们好等!” 黑山老妖并未理会,目光幽幽地落在佛像上:“我似乎闻到生人气息。” 李会斗此时已知大殿上都是山里的精怪,心中无比惊恐,想要夺路而逃,但不等爬起就被股怪力牵引,整个人飞了出来落到大殿地上。 一群精怪围着李会斗而站,尽管当中大多是美娇娘,众多美人或是掩嘴巧笑,又或是摆弄姿色,可李会斗此刻已完全没心情去欣赏。 山神哈哈大笑道:“树姥姥何必如此客气,你我都是熟人了,还特意为我准备礼物。” 老太也笑道:“这不是山神大人把福气带来了,谁想会有个自己送上门的。” 李会斗内心已无比绝望,暗道:吾命休矣! 正当李会斗以为自己要被妖怪们拆吃入腹之际,突然传来一声厉喝。 “大胆妖孽!” 一道白光从外头射来,正正击中山神门面,山神当场血溅五尺。 山神死后化为原型,是只红屁股的山魈。 在场的那些狐女怨鬼们都吓得花容失色,惊叫连连。 “哈!我还道是什么山神,原来不过是只山魈精罢了!” 伴随着一声冷笑,燕赤霞提剑闯入,并对精怪们怒目而视。 胡大姐见势不对,道:“山神已死,我等非捉妖人对手,先退一步了。” 说罢便赶紧带着她的几个姐妹逃得没影。 树姥姥气道:“这几个贱妮子果真是靠不住的滑头!罢了,你们爱走便走,莫要妨碍姥姥收拾这愣头青!” 黑山老妖发出桀桀怪笑:“山魈老儿这几年真是越不长进了,居然连个小道士都防不住。” 树姥姥道:“黑山老妖,你别顾着阴阳怪气,你我联手先把这小子解决了,不然等会儿怕是你也讨不到好。” 道法历来克邪魔,就是树姥姥与黑山老妖有数百年修为,与个学道十五载的道士对上,还真是胜负五五开,不好说谁能占得了上风。 “嘁!”黑山老妖发出不悦的一声。 随即也神态认真起来,挥了挥袖子,露出一双指甲尖利的手。只见指甲上微微泛着蓝光,可想而知是带有剧毒。 燕赤霞冷笑道:“你们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反正这里就是你们的葬身之地。” “小子好大的口气!” 树姥姥怒极反笑,拐杖往地上用力一拄,底下的青石板顿时崩裂开来。 就在此时,徐航不紧不慢的走了进来。 树姥姥脸色大变,道:“老身自认不曾得罪贵人,甚至前些日子贵人经过,老身还特地避让,为何贵人现在反要寻老身麻烦?” 黑山老妖虽看出徐航来头不小,但若能吸食到强大妖怪的血肉,绝对是受益匪浅。 “与他说这么多做甚,如今既然来了,你觉得还真有情面可说吗?”黑山老妖冷嘲道,“还不若直接多手!” 说着,黑山老妖就张开双臂朝徐航飞扑而去,树姥姥见状,恨恨地咬了咬牙,也挥舞起拐杖对付起燕赤霞。 徐航此时由衷庆幸前世工作后为强健体魄而学过一段时间的剑道,黑山老妖来势汹汹,此刻他根本无暇去召唤式神。但好在他还掌握着剑道的基本功,画卷抽出后便被他当剑来使。 徐航一身清气,乃是妖魔克星。加之他的绘卷并非凡品,里头收录多个大妖,对寻常妖怪可是有天然震慑力。 画卷只是寻常的一劈,黑山老妖便觉像是泰山压顶,若不是他强撑着胸前一口气,只怕要当场妖丹破碎。 黑山老妖喉头一甜,此刻方感受到差距,开始悔了。 只是他不甘心绝命于此,忽然瞥见大殿里的山魈尸身,顿时脑海中灵光一闪。 徐航原以为黑山老妖会做出下一轮攻击,谁知黑山老妖突然改变方向,转去扑向山魈的尸体。 然后眨眼间,山魈的血肉就被黑山老妖吸食而空,只剩下干瘪的皮囊。 黑山老妖吸食了山魈精的血肉,瞬间妖力大涨。 树姥姥察觉到这边的变化后,不禁心中暗骂被黑山老妖捡了便宜。 就在此时,她面前的燕赤霞突然使了个雷火诀,树姥姥本体乃山中槐树,身为草木自是怕火。被黑山老妖那边吸引了注意,一时不查挨了一记,当下发出惨叫。 黑山老妖感受着蓬勃的妖力,露出享受的神色,听到树姥姥的哀嚎后,怪声怪气道:“姥姥若是对付不了,不如把力量献我一份。” 树姥姥气急:“大敌当头你不想着如何应对,反倒还打起我妖丹的注意?!” “我这不就是应对之道嘛……” 说着黑山老妖重新看向徐航,力量的快速增长让他变得自大起来。 “吃了你我就能更进一步了!” 黑山老妖露出垂涎渴望的眼神,让徐航差点有种自己是唐僧肉的错觉。 然而,现实很快叫黑山老妖清醒。 在他以为自己这次能轻易吞噬徐航的时候,画卷当头一棒,威力依旧不见犹如泰山压顶。 这回黑山老妖已来不及躲闪,当下妖丹被震得四分五裂,喷出口血来,变回只大蝙蝠趴在地上。 尽管素来不喜黑山老妖心思深沉,但兔死狐悲,眼见黑山老妖也折了,树姥姥不免感同身受,自身也感到悲戚起来。 树姥姥咬咬牙,就在燕赤霞一剑刺向她时,忽然发觉剑尖被顶住,再看眼前哪还有树姥姥的影子,只剩下桩木头。 燕赤霞知道是被对方给逃了,气恼不已。 而徐航那边,他此刻在一旁柱子背后,只见有两个女子相互搀扶,瑟瑟发抖的跪在他面前。 燕赤霞走过去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两个女子见燕赤霞过来,赶紧求饶道:“道长饶命,我们姐妹二人不曾作恶,还请网开一面!” 燕赤霞观她两气息,确实没沾人命。 “徐道友你看如何?” 徐航看着两位女子,双目古井无波,并未被她们楚楚动人的模样给打动,沉吟片刻后,表示:“她们虽不曾作恶,但到底是侍奉那山魈精左右,从中得过好处,不能就此算了。” 两位女子面露难色。 “念你们不曾沾人命,死罪可免,不过到底是为虎作伥,为免你们今后再走歪门邪道,还是好生思过为妙。” 燕赤霞也认同徐航的决定,然后他问两个女子:“你们叫什么名字?” 红衣女子说:“我是绛雪。” 白衣女子道:“我叫香玉。” 104.聊斋续前缘 朱尔旦的妻子为他们倒置酒水, 不过徐航被他们当作出家人, 所以面前就被以茶代酒了。 众人边吃酒边聊天, 不知不觉便到了夜深人静时分。 外面已经一片静悄悄, 而朱尔旦所说的判官还未出现,有人不禁质疑起来。 “现在都还没见到你所说的判官, 该不会是假的,根本不会出现吧?” 话音刚落,就感觉室内吹来一股怪风, 只见门不知何时已开, 一个身材魁梧、虬髯虎须,模样长得凶神恶煞的大汉大摇大摆走了进来,他身上穿着官袍, 款式却不是当朝的。 众人一看, 几乎毫不怀疑这就是朱尔旦说的陆判。 那陆判真是好生威严吓人,在座这群书生平日高谈阔论时说得倒是轻巧,好像一个个真的毫无畏惧, 然而真见到鬼神的时候,尽管强作镇定,依旧难掩心中惶恐不安,面色更是惨白。若说桌上有谁是毕竟特别的, 大概只剩徐航和朱尔旦两个还神色如常。 徐航是看惯了百鬼绘卷里的鬼怪, 和里头的部分鬼怪相比较下, 竟觉得陆判长得还挺正常, 朱尔旦则作为主人家,连忙起身去拱手相迎。 “小生临时邀了朋友一同来吃酒,没提前告知,望陆判勿要见怪。” 陆判爽朗笑道:“多几个人更加热闹,气氛岂不更好,我哪会怪罪。” 说着陆判看向屋里,目光从在座的每个人身上一一扫过,到了徐航身上时微微顿住。 朱尔旦向其介绍道:“这是我之前路上结识的徐师傅。” 陆判沉吟片刻,发现自己竟一时半会儿看不出徐航的深浅,但气势道行难以欺人,只能猜测莫不是天上哪位仙家下凡历劫,又或是快位列仙班者,无论是哪个都不是他一介判官可得罪。 想到着,陆判便有些暗恼起来,朱尔旦请其他人一同喝酒他倒无所谓,但怎么把有道行的人也请上了? 陆判忍不住对朱尔旦责备道:“你怎不告知我有贵人在呢?害我如今两手空空前来。” 朱尔旦一时也十分茫然与惶恐。 徐航赶紧摆摆手笑道:“无妨。” 也多亏徐航平时惯了摆出张波澜不惊的脸,所以此时丝毫没暴露出他自己其实也很茫然懵逼,完全不知道陆判为何这么说,不过可以确定自己在对方看来很牛逼就对了。 而徐航的这番表态,在旁人看来就更加有高人的气度了。 朱尔旦见陆判对徐航态度也如此恭敬,心里不禁对徐航重新评定起来,尽管没见过徐航的本事,但已觉得他不一般,不是寻常江湖术士可比。 在座的其余人看到这段插曲,心里变化多少与朱尔旦相似。 徐航注意到这些人的态度变化,内心波澜不惊,只想表示:我才知道自己原来这么吊啊! 虽然第一反应是系统做了什么,但想到他那些式神有时谈起所谓的往事那煞有其事的样子,徐航都有点自我怀疑了:难道我真的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有过什么波澜壮阔的经历吗? 不管如何,在天亮各自回家后,因为陆判来时那番话,当晚一同喝酒的那几个书生俨然认定了徐航是位隐世高人。 在座的书生有些还在书院念书,附近书院里的读书人虽不过百,但也有个四五十,于是当这些书生回到书院,与同窗间分享奇闻趣事时,见到判官这么难得的事,自然少不了分享出来,而徐航又顺着此事被带出,于是在一段时间后,徐航尽管还什么也没做,竟是变得小有名气。 不过这就是后事了,且回到现下。 徐航第二天回去荒宅时天已经蒙蒙亮。 昨夜陆判并未待得太久,大约子时便离去,但初次见到鬼神显灵的书生们却格外兴奋,一下子就聊到深夜。徐航回来后不得不补个觉,然后直到中午才醒来。 院里的式神们见徐航天亮才回来,都体恤的在白天活动时收敛了动静,因此徐航睡了个好觉,醒来时已经精神爽朗。 询问了一番式神们在自己离开这段时间里没出什么事后,徐航吃过午饭,想起之前打算召唤书翁一事,就回到卧室去打开绘卷准备召唤。 过程十分顺利,书翁随他召唤来到现世。 “真让人怀念啊,当日黑夜山一别竟是五百年后再相见。” 果然如童女、莹草说的那样,相比起其他式神,书翁与他的关系似乎更为要好,这点单从书翁出来后随意并不拘谨的态度便能看出。 不过此时更加令徐航在意的是,对方口中的五百年。 自己五百年前与对方相识?徐航确定自己是个现代人,那或许是前世的事。 徐航沉吟片刻,既然他与书翁相熟,那他还是如实托出为好:“抱歉,其实我并不太记得过去的事。” 书翁却是没怪他,反而很快接道:“哦哦哦,你是和晴明一样失忆了对吧?” 徐航:…… 就当是失忆吧,但对方的口吻……怎么给人像在说是“又是这种套路”的感觉。 徐航摸了摸鼻子:“是的。” 书翁道:“我早就约摸猜到,我与你是好友,之前你叫了其他妖怪出去却迟迟没喊我出来叙旧,我就觉得奇怪了。” “抱歉。” 听他这么说,徐航内心有些愧疚。 书翁摆摆手:“没什么,要是觉得对不起的话,有空给我说说你旅行上有什么特别经历就好。” 书翁洒脱的样子,让徐航对他印象大好,忍不住微笑起来:“好!” “你叫我出来应该是有事需要我帮忙吧。” 重新与“失忆”的旧友再次缔结上友谊后,书翁向徐航问道。 徐航经他一提醒,想起正事,赶紧将想教其他妖怪学汉语一事告知书翁,末了才纠结问道:“书翁你懂汉语吗?” 书翁听完整个前因后果后,面露苦笑:“你说汉家的语言啊,若是字面书写我倒还掌握不少,但要想开口说的话我也不会了。你要是怕她们被法师当孤魂野鬼收了,还不如给她们身上挂个牌子,写明是你麾下的鬼怪好了。” 徐航听他这么提议,觉得好像确实这样更加方便省事。 书翁又补充道:“你要是想让她们掌握汉语方便日后替你行事的话,我也可以学了后再教回给她们。说起来,你怎么不去找那位呢?” “谁?”徐航疑惑道。 “就是皇宫里那个大妖怪啊,涂山一族源于□□,后来搬迁至日本。” 徐航反应过来,书翁说的应该是玉藻前。他回想了下玉藻前的介绍:“据闻他性情似乎捉摸不透,好像不大好相处。” 书翁错愕了几秒,语气微妙的认同道:“确实,一些大妖怪是比较喜欢摆架子。” 徐航本想与书翁再仔细商讨一番,但今天似乎不是个谈事情的好时间。 只听见外头一阵响动,山兔就突然骑着魔蛙闯了进来:“航大人,有个男人在外面拍门要找你!” 徐航微微皱眉,站起身来歉意地看向书翁。 书翁笑道:“你去忙吧,我也想参观下这个宅院,看看平安京外的地方建筑是怎样的。” 于是徐航就出到外面正厅,只见姑获鸟先帮忙将人招待着了。 大白天出现在人前,姑获鸟自是做了番伪装变作人形。不过式神们到底是还没有机会出去过见识下这里的风土人情,所以服饰打扮上还是按照平安京时期的衣着。 上门来找徐航的人不是谁,正是昨天路上被徐航警告过的乡绅。 乡绅尽管还保持着得体姿态,但可以看出他如今是强作镇定。 听到脚步声,见是徐航从内室里出来,乡绅立马站起来,对徐航行大礼道:“还请师傅救我!” 徐航被他给吓了一跳,皱了皱眉,然后不动声色地将他扶住,道:“有事慢讲,莫急。” 一旁姑获鸟为徐航倒上杯清茶。 大概是见徐航姿态如此淡定仿佛胸有成竹,乡绅终于有了点安全感,重新坐下来后慢慢平静下心情,开始将今早家仆告知他的事一五一十说出。 原来,昨天乡绅回去后,始终对徐航的话有些在意,于是便叮嘱守夜的下人留意下老妪住的院子。 因此那下人半夜巡逻时,特意走多几步路巡到老妪的厢房附近,不料还真被他见着老妪的房间竟半夜还亮着灯,想到主子的叮嘱,下人心里打了个突。 105.聊斋续前缘 颠道人虽听不懂他所说的语言, 但看玉藻前高高在上的姿态, 不难想象到那是讥讽的话。颠道人向来自负, 而人类自诩万物之灵, 他又有些道行,故而更是看不起妖魔, 如今遭到妖怪的鄙夷,对颠道人而言无疑如同尊严遭践踏。 徐航察觉到颠道人突然间对他更加仇视起来,想也知道是玉藻前刚才的话遭对方听去, 一时间也不知这该不该算是无妄之灾, 只好揉揉鼻子,无奈苦笑。 徐航问道:“既然是你提出的斗法,那便由你来说规矩吧。” 颠道人在徐航这再三遇挫, 自尊心重他已满心窝火, 阴狠道:“规矩?规矩很简单,全凭各自手段,生死自负。” 见颠道人如此偏激, 徐航忍不住皱眉,倒是玉藻前冷笑道:“除妖师,希望你不要后悔。” 玉藻前这回说的是汉语,青丘国涂氏一族原本是自天朝迁徙而去, 不过在日本繁衍生息多年, 受当地语言影响加上不常说, 所以玉藻前说汉语时的腔调有些奇怪但也不失是富有特别的韵味。 颠道人气道:“妖孽你别太猖狂!就算多几条尾巴你也不过是只狐狸罢了, 苏妲己再厉害还不是让姜太公砍了头!” 玉藻前面露不虞,若不是念及这是徐航与对方的斗法,他早就出手将这术士给撕碎。不得不说,颠道人勾起了他对人类法师的阴暗记忆。 既然双方已势同水火无法言和,徐航也懒得出言了。 颠道人从袖中拿出香炉等设坛工具,接着一张四方檀木桌直接从他袖口飞出,这种袖里乾坤的便捷法术也是修士常用的。 徐航也解下腰间的桃木剑防备,玉藻前对天朝术士的作法过程饶有兴趣,为此没有出手打断,想看看颠道人能有什么手段。 颠道人念念有词,忽然拿出张幡布,幡布原本只有巴掌大,但被颠道人抛出后,幡布就骤然变大了好几倍,恰好罩在了徐航他们头上。站立在幡布下,徐航耳边瞬间传来鬼哭神嚎,凄厉的叫声听得人心底发寒,再抬头看,幡面上似有无数哀嚎扭曲的面孔,看得人毛骨悚然。 徐航立马眼尖的认出这是百鬼幡,若是寻常人这时候心神或许已经受这些冤魂厉鬼的哀嚎影响,七情引动从而陷入幻象之中。但徐航和玉藻前,一个天生冰心七情寡淡,另一个好歹也是生来就有千年道行的天狐,百鬼幡自是不能影响到他们。 “这是什么?”玉藻前好奇问道。 徐航惊讶后回过神来,向他解释道:“这是百鬼幡,集上百个冤魂厉鬼而成,当中的鬼魂因被困无法轮回,怨气越来越盛,也就越发凶戾。” 说完,徐航不由地沉下来,想不到这颠道人已经不单是为虎作伥这么简单,本身也已偏离正道使用邪术。玉藻前听他的解释,自是想到这并非是正当的法术,他虽然不曾接触过天朝的术士,但以阴阳师的手段做参考,也不难推断。 这回不等徐航出手,玉藻前就一把狐火释放出去,火焰迅速点燃了百鬼幡。 颠道人脸色一变,但这百鬼幡本来也只是个幌子,他迅速掏出几张黄纸,桃木剑在空气中比划,喝道:“谒请五雷猛将,驱雷奔云,及时诛邪伪,天师神咒,急急如律令!” 随着颠道人话音落下,空中乌云翻腾,雷声阵阵。天雷自古克妖魔邪祟,即便是玉藻前也不免本能闻雷声而色变,但随即就目光凌烈,他的一条尾巴拍在地上,瞬间引起地动让大地摇晃。 因为地面不稳,也没料到玉藻前有这般神通,颠道人一时没准备身形踉跄。 一直没能出手的徐航:“……” 没多久,伴随着雷鸣声,一道雷电从空中劈下,但被玉藻前用土石化解。 徐航看向天空,拿出张纸来折叠成弯弓,以灵力为箭闭眼感知云层上方的情况,然后……瞄准,放箭! 伴随咻的破空声,箭射向云端,徐航睁眼,看到有个黑点从天上掉下,看落下的位置,大概是在县城边缘的农田。 雷公被射落后,天上雷声停歇,颠道人没料到徐航真敢得对雷公动手。他敢得屡屡挑衅徐航对其无礼,就是因为先前已经特意向天庭的人打听过,确定最近下凡的只有一位女仙,所以断定徐航根本不是什么真仙君,他才提出斗法。 颠道人自负归自负,为人并不愚蠢。 见雷公如此轻易被击落,颠道人大惊失色,知道这回是自己看走眼了。心底暗恨徐航究竟是个什么来头,更关键是,如今没有雷公在此震慑,单他一人如何对付得来眼前这只天狐! 颠道人还没活够,凡间还有大把繁华奢侈的日子他还没享受够。 紧迫间,颠道人急中生智,咬破指尖在黄纸上紧急写下血书,喝道:“急召二郎真君!” 接着喷出三昧真火,血书急上天庭。 徐航忽然有不妙的预感,紧接着他的预感便成了真。血书化为一道金光上了天庭后,天上漫天神光,原本想趁此了结颠道人的玉藻前惊疑不定,动作一顿,然后就听闻到犬吠声,一条黑色中华细犬从天上奔下。 颠道人脸上瞬间露出狂喜之色,大喊道:“二郎真君,九尾天狐要卷土重来为祸人间,请真君快出手相救啊!” 想不到颠道人见势头不对竟去请二郎神,而且还颠倒黑白。但凡对封神榜故事有所了解,都该知道杨戬是助西岐伐商,对祸乱朝纲使得民不聊生的妲己相想必是深恶痛绝。 徐航一时间也神色凝重,不晓得杨戬是否会恶其余胥。徐航连忙对玉藻前传声道:“前辈,此间形势对你不利,不如先回绘卷,我去与二郎真君解释原委。” 玉藻前已定下心来,道:“不必,我倒要看看大名鼎鼎的二郎真君是否也是非不分。” 徐航难得心里有些着急,为他人而担忧,奈何玉藻前并不接受他的建议。 而此时天上的云层也散开,手持三尖两刃枪,脚踏金缕盘龙靴,相貌清俊仪表堂堂,额中间竖有第三只眼的二郎真君杨戬腾云落下。 哮天犬嗅到玉藻前的狐狸味,喉间发出低吼,随时一副要扑上来撕咬的模样。 二郎神听闻颠道人的话,果然对玉藻前怒目而视。徐航深知大妖的性子高傲,怕将能好好说清的事闹成动手,急忙横插进来道:“请二郎真君明鉴,玉藻乃我于东瀛结交的友人,此番来到中原纯粹是因得知我与人斗法,前来为我助阵。” 杨戬见徐航目光透澈,身上气质清正,脸色稍霁。原本见到玉藻前那九条尾巴时心里咯噔,以为是妲己那妖孽当年没死透,现在天眼一扫,确定这并非同一只狐狸,因对徐航印象不错,所以语气也缓和了不少。 杨戬看向急召他来的颠道人,问:“他说这是你与他之间的斗法,可是如此?” 颠道人本以为杨戬会直接打杀了玉藻前,此时被质问,不免支支吾吾。 杨戬观他神色躲闪,顿时明白对方果然歪曲了事实,看来这道人八成是与人斗法落于下风,又不肯愿赌服输,他对弄虚作假之徒非常不喜。 这么一想后,杨戬对徐航道:“既然如此那我也不为难你们,但是我也不能坐视他在神州境内杀人。” 颠道人闻言自觉性命保住,松了口气。 玉藻前冷笑道:“这可是他自己提的生死自负。” 眼见气氛要变得剑拔弩张,徐航道:“这既然我与他的斗法,那应当由我来解决他。” 杨戬这回没有反对,只是冷冷扫了眼颠道人:“你为私心谎报险情,今后天庭将不再接受你的请召,且好自为之吧!” 颠道人脸色一白,想到今后无法再请神助阵就感到绝望,若不能请到真正的神仙,他又和乡间神婆野道有何区别,接着他又注意到徐航看他的眼神漠然,仿佛是在看着死物,想起二郎真君虽说不会让九尾狐动手在神州地界内行凶,却未说要阻止徐航杀他,自己这是逃得过初一逃不过十五啊! 见形势不对,也顾不得太多,趁二郎神还在,颠道人急忙遁去。 杨戬在不久后也带哮天犬腾云而去,回归天庭。 二郎神走后,玉藻前不悦道:“那个术士倒是跑得快。” 106.聊斋续前缘 五通神这名称听起来有些耳熟, 徐航决定找土地问问。 把狐崽喂饱放回去后, 徐航便来到外面院子, 把土地叫来。 土地公恭恭敬敬地行礼道:“见过仙君, 请问仙君有何吩咐?” 徐航问起:“土地公可听说过五通神吗?” 土地公那满是褶子的脸顿时皱得更紧了, 他这是刚刚才被五通神那边叫去问完话,然后就收到徐航的传召匆匆忙忙的赶过来。 徐航见他表情皱成这样,道:“怎么?土地公是知道些什么事吗?” 土地公老实禀报道:“是回, 五通神是这一带流域的河神金龙大王的手下, 原本是猪、狗、马、狐、雀这几种妖怪, 他们结拜成兄弟, 相互扶持照应,倒成了一个小有势力的团体。后来到了金龙大王底下当门客,在这一带倒是挺威风的。” 徐航挑挑眉, 感觉土地公还有话没说完:“哦?怎么威风?” 土地公斟酌了一下,刚才他被五通神召见时, 平时这几乎形影不离的五兄弟, 今天却只见到三人。 剩下的那三人看起来都很愤怒, 其中二郎问他红衣服的狐女和一个拿烟枪的女妖是住哪里的。 因为徐航所在的这片荒宅,加上土地公也不敢冒犯他,所以这片荒宅自从徐航一众式神住进去后,除非被传召,否则土地公也不敢擅自踏足。 土地公知道这里头住了许多外邦来的妖怪, 不过具体有哪些, 有多少个他也不大清楚。 按照五通神描述的特征, 土地公当时仔细想了想,好像定居在这一带的妖怪里没有符合他们说的啊! 穿红衣的狐女倒是多见,但拿烟枪和烟雾有关的女妖就不曾见过了。土地公当时就猜测到可能是徐航所在的这片荒宅里的妖怪,只是没有十足十的把握,他不敢乱说,怕五通神打扰仙君的清静。 如今见到徐航也问起五通神的事,土地公意识到,恐怕与五通神起冲突的妖怪还真是徐航这里出来的。 在权衡利弊后,土地公果断选择了徐航这边,如实道:“那五通神有个坏毛病,便是五兄弟都十分好色,城里镇上但凡有姿色的女人被他们发现了,免不了会遭他们荼毒,有些长得好看的男子也不能幸免于难。但由于他们本事大,又是河神手下,百姓们也只能是敢怒不敢言,而且家中女眷清白被辱这种丑事,许多人也不想被外人知道。” 徐航大概明白这种心态,就算是在思想比较开化的后世,也时常会出现女性遭侵犯后,家人亲戚不仅没有维护受害者,反而认为受害者损害家族荣誉。 得知五通神的所作所为后,徐航原本最后那么点顾忌也没了。 他道:“如果他们向你打听,那就把这里报出去。” 土地公赶紧称是,然后徐航便屏退了他。 而五通神那边,往日他们在江南一带横行霸道惯了,想不到如今竟然在两个女妖手上吃了大亏,还失去了两个兄弟。剩下的三通为死去的兄弟悲伤外,也很是愤怒,势要为他们报仇。 他们觉得这回会失手,主要是因为那个拿烟枪的女妖妖术太过诡异,从来没见过这样使烟雾当武器的妖怪,所以他们才会乱了阵脚,结果搭上了兄弟的性命。 如果他们有所准备的话,怎么可能会输给两个女妖。 一方面想着要为兄弟报仇,另一方面他们也没忘记过来这边的来意。 三郎道:“我们已经折损两个兄弟了,复仇一事可以路上再打听,但龙王交代的事情还是得先完成,否则我们三人出师不利的回去,以后在龙宫没法立足了。” 二郎和四郎闻言,也同意他的话。 “三郎你说得对,我们完成龙王爷的任务后,可以在这边慢慢打听。”说着,二郎神色凶狠起来,他脸上还挂着三尾狐抓的血痕,看上去更加狰狞,“这笔账我是记住了,那两个贱人,等落到我手里看不玩死她们!” 然后三通们开始埋头商量起来。 第二天,三通再次来到李家村,他们先去见冯生,仔细询问那天晚上发生的事。 冯生躺在床上虚弱道:“你们几位是?” 旁边的鬼仆认出了他们,连忙向冯生介绍道:“这几位是五通神,他们是河神手下的得力门客。” 说着,鬼仆意识到现场看到的好像只有三个,便关心的问上一句:“咦?怎么还有两个没来?” 剩下的三通脸色有些不大好看,二郎冷哼一声,道:“闯个院子还不必出动我们所有兄弟。” 鬼仆不知道另外两通已经死了,赶紧向他们谄谀起来。 可冯生想起那天晚上的经历,就很是惊恐,赶紧道:“那个地方不普通!真是太可怕了!我差点死在那里,太恐怖了!” 冯生连续的强调荒宅的可怕,三通看见他这惊惧的模样,心里有些不屑,暗道真是个没见识的凡人。 旁边的鬼仆干咳一声,道:“希望几位大人不要见怪,主要是那里面的妖怪懂的妖术太过邪门了。” 然后鬼仆说起当时他们三个鬼一个变成松果一个变成纸片人的事,而冯生则惊魂未定地道:“我后来好不容易来到门口,结果看到一个少女,她只要一低头弯腰,头发就会打人。对了!她脑后好像还有一个嘴巴!” 说起这个,冯生就更加害怕了。 可惜他如今骨折不能随意乱动,否则他大概会想把自己缩成一团,抱着膝盖瑟瑟发抖。 三通们听他们说到住在那荒宅里头的妖怪本事都很奇异,突然间有了联想。 三通们在外人面前自然不想落了威风,四郎嗤道:“不过是些装神弄鬼的雕虫小技罢了,你们当时小心点就不会中招了。” 鬼仆们赶紧奉承拍马屁道:“神人你们出手,他们自然不值一提了。” 然后有鬼仆向冯生说起五通神的厉害之处,还有威风事迹,冯生听了后顿时两眼发亮,很期待他们替自己出头。 三通从冯生那里离开后,四郎先是开口道:“按他们说的,那里头的妖怪似乎路子和外面的妖怪不一样,你们说,我们之前遇到的那两个女妖,会不会是那里头出来的?” 二郎皱眉说:“但之前问土地老儿,他说自己不知道。” 三郎嗤笑道:“呵!还能有什么,分明是这里的土地老儿和他们是一伙呗!” “好啊!土地老儿居然敢和我们隐瞒情况。”二郎顿时火起,“等完事后再找他算账!” 很快的,三通就到了荒宅外头。 和冯生之前遇到的情况一样,他们沿着墙走了许久,都不见正门。看见仿佛连绵不断没有尽头的院墙,三通意识到这里布了阵法,让外人没法找到正门进去。 “看来不过是群平时躲在里头不敢出来的胆小鬼罢了。”二郎说完,就打算展示自己的神通手段来进去。 此时在内院的徐航已经有所察觉,没想到剩下的三通这么快就送上门来,不过他相信外面的妖怪们很快就能解决,所以没打算出去。 …… 二郎用了个穿墙术,打算直接穿墙进去,结果走向墙后嘭的一下,头撞到墙上,并没有穿过去。 三郎说:“这里布了结界,看来用法术突破是行不通的。” 然后他道:“不如我飞到空中来看看门在哪里。” 三郎使了个飞天的法术,飞到半空,正当他放眼搜寻门的位置时,突然被支箭射中,然后直直坠下,这下倒是掉进了院子里。 “三郎!!!” 二郎和四郎大声喊道。 这时院子里面,白狼从旁边的庭院走过来,捡起地上已经没了气息的狐狸。 萤草在一旁仰慕道:“白狼大人的箭术真厉害啊!一箭就能射杀,我也好想变成和白狼大人一样厉害的妖怪啊!” 觉:“……” 五通就这样只剩下两通。 两通见三郎中箭坠入院子后,许久都不见里面传出任何动静,想必三郎已经凶多吉少,二郎与四郎都不禁悲从中来。 “现在连三郎也……就这样不清不楚的没了!” 四郎伤心之余,不免也开始感到害怕,本来他们就是仗着人多势众,所以才能够在此地横行,可现在只剩下他和二郎两个了,四郎开始没有了初时的神气。 二郎也是同样的,尽管愤怒,可想到如今只有他和四郎两个,遇上对手时优势不再强了。 “四郎,我们还是先撤退吧,这地方太奇怪了。” 四郎也已经起了想跑的念头,见二郎这么说,立马点头同意。 然而就在他们想走时,却突然发现身体发麻动弹不得。 “嘻嘻,刚好我的孩子们也想要食物了。”络新妇从旁边树林中的阴影中爬出来。 二郎和四郎看到下半身结构是和蜘蛛一样的络新妇,不等蛛毒发作,直接吓晕过去。 107.聊斋续前缘 点燃的禾秆离画纸越来越近, 火苗很快就触碰到画纸烧出一个坑洞, 把画在那处的马尾巴给烧去一块。 眼见着徐航是动真格, 马怪终于是怕了。如果再不出来, 整张画被烧了,它也会随着这幅画一起毁灭。 马怪吓得赶紧从画里出来,并向徐航跪下恳求高抬贵手。 徐航将火熄灭, 接着开始审问道:“你出自名家之手, 得机缘开了灵智成为精怪, 不好生修行, 为何还屡屡闯入他人家中作乱。” 马怪这下已经不敢再有所隐瞒,立马将缘由一一吐露。 原来这画中的马自从成了精拥有了形体,能脱离画作到外界活动后。马的天性便是喜欢自由奔驰, 这马怪也不例外,它开始不安于室, 不再愿意一天到晚乖乖待在画里, 时常趁着主人家不注意, 就从画中脱离,到外界游玩。 它作为画像成精,原本应当是无需进食。但偏生马怪初次得了自由,离开画纸的束缚到现实中嬉戏,自是对凡事都充满好奇和兴趣。 到底是成了精的事物, 脑袋要精通得多, 加上这马出自赵子昂之手, 模样自是讨人欢喜。很快这马怪就凭着撒娇卖乖的本事,行经街市或他人门前,时常能哄得人随手投喂。 结果在尝到人间食物的美味后,马怪从此就开始犯起嘴馋的毛病,对各种人间食物念念不忘。 不过街市上能讨要到的都只是些寻常食物,一次马怪从黄家屋后巷子路过,恰逢黄家设宴,马怪闻到香味被勾起馋虫口水直流,等宴席散了里头没人后,马怪就再忍不住进去吃剩下的食物。山珍海味就算是残羹剩饭味道也仍然不错,马怪在吃过好东西后,寻常街边食物便难以入眼了。 初时马怪还有所顾忌,知道等人不在再进去偷吃,偏生它体型大吃得多,每次都能吃个干净,所以两三次后,黄家的人就警惕防范起来。 马怪急了,干脆变作怪物闯进去,那些看守的家仆看到它纷纷吓破胆。见无人能阻,马怪胆子逐渐大了起来,隔三差五就到黄家去蹭那吃喝。 得知原因竟然只是这样后,徐航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大概就是有点哭笑不得。 看着嗒焉自丧的马怪,徐航摇摇头:“算了,看在你只是一时顽劣的份上,我也不和你计较,你无事时就乖乖待在画中好生修炼。” 马怪连连点头。 徐航想到这马怪似乎本质上是和花鸟卷同样的精怪,看到时候要不扔给花鸟卷当小弟算了。 之前的画卷被火烧了个洞不好修补,徐航问它能否栖身在其他画卷上,马怪表示可以,于是徐航就拿出一卷新的画卷,让马怪进去。 马怪进去画卷后又变回了一幅画,可惜尾巴末端仍有烧灼的痕迹,尾巴毛变得长短不齐。 处理了马怪后,徐航又听到完成任务的提示音。 …… 这样一连报到故事八时才停下,然后系统又道。 新成就?徐航心里顿了顿,不过当下还是先去崂山再说。 于是不再拖延,和燕赤霞直奔崂山所在方向,这回路上没再横生波折,终于在三天后来到崂山。 崂山地处山东,其所在位置濒临渤海,因而素来有海上第一名山的美誉。崂山作为道教发祥地之一,在道门一直有着不低的地位,崂山道士更是在民间有不小名气,其中太清宫便设在崂山上。 在缩地成寸的法术下,徐航很快就来到了崂山的山脚。 燕赤霞到了这里后就停住,对徐航道:“到了此处需要步行上去。” 根据以往看过的修真小说,徐航不难联想到这是为了证明来者的诚心。 崂山海拔一千一百三十二米,徐航抬头一望,只见树木怪石,不见有道观建筑。 不过徐航并未多问,直接就跟着燕赤霞走去。 古代交通不便,徐航穿越后基本都是靠双腿行走,加上他穿越前一直有每日跑步健身的习惯,所以体力不差。等到了山顶时,除了背上汗湿,呼吸变重外,外表与平时几乎无异。 燕赤霞领着徐航又绕过一段曲折的山路,最后终于停在一座门面不显的道观前:“我的师门到了。” 徐航闻言抬头看去,只见道观大门上方的牌匾上,写着下清宫三个大字。 拍门后有个道童过来开门。 那道童见着燕赤霞,惊奇道:“燕师兄,你不是下山历练去了么?怎么偷摸着回来了?” 然后被燕赤霞弹了额头,没好气道:“什么叫偷摸回来?我这是带个好苗子回来给师父!” 道童听到这话,不禁打量起燕赤霞身后的徐航。 见对方眼神清明,气质出尘,加之一头短发,心里嘀咕道:这看着便是个世外高人,何必还需拜师?师兄莫不是被人戏耍了吧? 燕赤霞带徐航到他师父授课的正殿。 只见正殿中间的蒲团上有位鹤发松姿的道士正在打坐。 老者听到脚步声,徐徐睁开眼睛,从蒲团上起来,然后就对徐航拱手道:“见过仙君。” 徐航心中虽有疑问,面上还是不动声色,淡定的回了礼。 他方才上山过程中就一直觉得受到窥探,如今见到这位老道后,顿时就明白是眼前人所为。 燕赤霞现在已经是完全摸不着头脑,惊疑不定地向老者问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紧接着又看向徐航:“你难道不是扶桑学艺回来的术士吗?” 老者不忍直视地摇摇头:“你这眼力,真该回炉重造,说出去丢我下清宫的脸。” 外头传来噗嗤的一声笑,徐航望出去,见是刚才开门的道童,正躲在门柱后偷笑,方才老者的话无疑是让他听去了。 燕赤霞大窘,迁怒到道童身上:“你这泼皮!” 道童见被发现,赶紧往外跑,燕赤霞急忙从旁边墙上的字画中“拿”下个字来。 说来也神奇,那字居然被燕赤霞轻巧的拿了下来,还在他手上化作个墨圈。 燕赤霞把墨圈往门外扔去,墨圈一落在道童身上就成了一滩污渍。 道童气得嗷的大叫,看来他得要洗衣服去了。 徒弟的不靠谱表现让老者表情有点挂不住,不好意思地说:“徒弟顽劣,在仙君面前见笑了。” 徐航微微笑道:“无碍,挺好的。” 而燕赤霞回过神来后开始问起:“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徐兄弟怎么一下子就成仙君了?” 老者怒其不争地责备道:“叫你平时多些看书增长见识!徐道友分明是下凡游历的仙君,怎么这都看不出!” 燕赤霞其实不是没怀疑过徐航来历不凡,但后来见徐航对道门是真不怎了解,加上对方天生冰心,他便将所有都归结在天赋上。 老者暂时懒得管这个不争气的徒弟,回头对徐航客气道:“仙君的来意我已知晓,但我不能收你为徒,否则怕是误了你,还请仙君见谅。” 对于这个答案,徐航虽说有些失望,但又觉是在意料之中,所以倒没有太过失落。 老者又道:“我虽不能教导你,但观里的书籍你可以随意取阅。” 原以为求道无望的徐航闻言一喜,连忙感谢。 说完,老者就看向燕赤霞:“你要替仙君制剑,那这段时间就先待在观里,我顺便督促你学习道法。” 这回到燕赤霞嗷的大叫,想到要被押着看书就抓耳搔腮。 观里的书籍并不少,甚至有个小小的书楼专门用作藏书。除了道家基础的《道德经》、《太平经》、《黄庭经》等一系列经书外,还有坊间不曾流传开来,关于术法符箓的书籍,除此外还有涉及天工、农学、地理等的杂书。 徐航进了书楼后,看到满屋子的书籍可谓是见猎心喜,很快就一头栽进这知识的海洋中,加上要等待桃木剑的制作,他在崂山上一待就是近两个月。 徐航此时已经怀疑自己或许前世真是位术士,或者是老道口中下凡历劫的仙人,因为他发现书中记载的诸多道术,他都好像过去学过一般,如今只是再温习一遍而已,几乎看一眼便能学会掌握。 譬如道家的引气入体,寻常人需要长期静修才能成功入门,可他一夕间便能做到。 不仅是道术,其他书籍的内容给他感觉都好似只是在重新看一遍。 108.聊斋续前缘 是日, 徐航从书楼里出来透气, 看到不远处的空地上多了棵耐冬树和白牡丹, 道童正为它们浇水。 徐航将一只叠好的纸鹤打开放在掌心, 纸鹤很快自己升了起来,然后就飞往天边。 这是徐航近日学到的法术,将画了符文的纸叠成纸鹤再施以法力后, 便能使得纸鹤飞到千里外传递信息。 徐航将近况记录在纸鹤内, 传回李家村, 免得留在那儿的式神们担心。 放飞了纸鹤, 徐航转过身来恰好道童也给两棵花树浇完水。看到纸鹤飞去的一幕,道童两眼一亮,大抵是小孩看到新鲜玩意的新奇羡慕。 徐航觉得道童的模样逗趣得很, 就主动提道:“若你想学的话我可以提前教你。” 道童摇摇头,讪讪地回他:“我如今还没引气入体。” 使用道术需要法力, 而拥有法力的前提是引气入体。 徐航了然, 便鼓励一句:“好好努力, 祝早日成功。” 接着徐航来到正殿。 这段时间徐航看了不少道法的书,虽说解除了不少他过往的困惑,但伴随他所看的经书渐多后,随之而来的就是新的疑惑。 老者似乎早有所料般,徐航去到时就看到他在院中煮茶。 “道君今日来, 想必是有事想要讨教。” 徐航回道:“不错。” 然后他在老道士面前坐下。 烧水的铁壶被老者拿在高处, 开水从壶嘴流出自高往低冲灌入紫砂壶内, 随着茶叶的冲泡,一股茶香迅速弥漫开来。 徐航坐下后静静地欣赏着老道士行云流水般的泡茶技艺,末了,一杯升腾着热气微微泛黄的茶水摆到他面前。 “这是我们崂山自产的茗茶,有请仙君一试。” 徐航拿起杯子抿了一口,茶水甘醇还带着淡淡的豌豆香气。 润了润喉,放下杯子后徐航就道:“最近有关道法的经书我已经看了不少,为此而产生了一些疑问,希望道长能为我解答一二。” “仙君请讲,老道必是知无不言。” “我曾以为成仙后便能超脱红尘,不再受俗世束缚。但近日观书有感,得道成仙也不过是从一潭池水跳到另一潭池水罢了,并非我想象中的从此逍遥自在。” 老者忽然问道:“仙君如何看待修真一词?” 徐航想了想:“秉承本心,去伪求真,求得真我。” “既如此,又何必介怀于外物呢?” 见徐航准备出言反问,老道士继续说:“仙君看了书也该知道,如今存在的仙界天庭乃封神一役后而订立,传说在更为远古时期,天地虽开,却无规矩,大能之间全凭实力说话,杀人夺宝更是常有之事。现在修士皆以成仙为目的,但若按传说来看,仙家之上应当还有半圣,半圣之上则是圣人。” 徐航已经隐隐有了答案:“照道长所言,即便成仙其实仍在天道轮回内。” 老者回答:“就是圣人也需遵循天道意志,但若能道心不改,持之以恒,或许终有一天能到鸿钧道人的境界,届时就是真正的超脱轮回之外了。” 徐航闻言陷入沉思。 过了会儿,他问道:“鸿钧的境界,若我没记错,他最终是与天道合道了?” 老者点点头。 徐航又兀自思索。 与天道合道,相当于成为世界意识的一部分。可是徐航又有了个疑惑,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成为世界意识一部分的他还是他吗?自身真的不会被世界意识影响,最后被其同化? 徐航觉得如果是这样,那根本不是他希望的结果。 对于修真的态度,他本人倾向的是“逆天而行,我命由我不由天”,可依老道士所言的仙家,却处处让人感到憋屈。 徐航想来想去,决定问个最后的问题:“道长可知,除合道外还有其他打破天道桎梏的方式吗?” 老者苦笑道:“仙君,你这问题就太为难我了,如果我能去到那一步,还何必在这观里苦苦修行呢?” 徐航摸了摸鼻子,也知道自己问题超纲了。 “不过有句话: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故留一。何况过刚易折,无情道也未必真的无情。” 徐航闻言又是一番沉默,过了片刻,才起身拱手道:“多谢道长指点。” 老者笑着摆手道:“不敢当,能为仙君解惑是在下荣幸。仙君若心中仍有不定,不妨去京城寻我故友,他是潭柘寺里的高僧,手中有黄粱米一物。黄粱一梦,梦若浮生,或许仙君从中可得答案。” 徐航心念一动,对此有了打算。 接下来徐航又在山上待了一个月,自引气入体以来,修炼了近三个月,徐航发觉自己如今已经有了不小变化。 精力有了大幅度提升不说,所需的休息已越来越少,每天只要休息一两时辰就能精神饱满。除此外记忆力、体力等各方面都有极大进步,如今看书一目十行竟也能理解其意思,且只过目一遍就能把内容铭记于脑海,种种变化加起来,他意识到自己已经不能再算是个普通人,正在越来越接近修士的范畴。 因为精神力的提升,他看书的速度越来越快,不消一个月就把观里剩余的书给看完了。 与此同时,先前托燕赤霞代为制作的桃木剑也已经做好。 徐航看着手中色如紫铜,刀劈不烂,水火不侵的桃木剑,惊叹制作方法的神奇之余,决定择日下山。 将打算告知老道士后,徐航便在个风和日丽的日子里下山。 随着他要下山,这段时间被老道士拘在山上看经书的燕赤霞也终于得了解禁,徐航走到半山腰时,燕赤霞就追上来了。 “仙师等等!” 徐航闻声停住脚步回头。 只见燕赤霞背着包袱小跑过来,来到徐航面前后边走边问:“仙师下山后准备往哪去啊?” 徐航回道:“我打算去京城潭柘寺。” 燕赤霞挠挠头说:“哦,这样啊……那和我不同路了。” 然后二人一路行至山脚,正往山下村庄走去,然后就在半路看到有个男子倒在地上,在他旁边有具尸体被树卡着。 从尸体的肉色可以看出,已经是死去有数日了。看这情况,燕赤霞和徐航两人立马意识到这男子大概是赶夜路时遇上走尸了。 徐航和燕赤霞分别将尸体和男子背去附近村庄,向村里人讨了碗姜水给男子灌下去后,没多久,男子就苏醒过来。 “多谢二位救命之恩!” 男子醒来后向徐航他们连连道谢。 这时,死者的家属也过来找尸体了。 得知死者的尸体差点伤人,家属们都分外过意不去,向男子致歉。 男子摆摆手,他此时情绪已平稳下来,道:“没事没事,你们的这个亲人也只是心愿未了,所以才死得不安乐,他有话想我代为转述。” 徐航一旁听了感到惊奇,问道:“这死者为何不托梦家人,反倒起尸去找外人代传话呢?” 死者的家属们表情有些不大自在,徐航顿时不再多言,看来是死者家中有纷争,为了避嫌才找外人。 男子接着道:“你们的主屋床下有两千金,那是给二房的,田地和屋子已留给大房,死者希望你们莫要为家产争执。” 死者的家属们闻言先是谢过男子的传话,然后就带死者尸体回去。 在死者家属走后,徐航感到奇怪:“死者只是想找个人传话,既然对方已经答应,为何还会走尸追着人去?” 燕赤霞回道:“这是因为人的魂主善,魄主恶,死者来时抱着心事,驱使他身体活动的是魂,但目的达成魂散去后,此时便不再是本人,身体也被魄控制了,世上的行尸走肉都是因为恶魄不散。” 两人在这村里住了一夜,第二天便相互告别。 徐航得知燕赤霞是打算再下江南,便道:“如果你能途经李家村,希望能代我看看留在那的式神。” 燕赤霞笑道:“放心,若我找不到地方住恐怕还得借住你那呢!” 徐航笑了,就此二人别过。 徐航如今已经掌握缩地成寸的法术,按理来说他可以用此法一天内便能抵达京城。 但一来他并不急着去京城,二来路上不定能收集到传闻逸事,所以徐航就如以往般慢慢走了。 就这么,他一路来到了长山县。 长山县的景象让徐航十分惊异,因为整个县香火鼎盛异常,妇孺老少几乎家家拜佛,寺庙更是修建得富丽堂皇。所以连带的,他这个假行者来到县里后一路上都得到极好的礼遇。 徐航稍作打听,才知道能造成这番影响,全因当地有个“活佛”,名叫金世成。 周围的人纷纷鼓掌叫好,但对于徐航而言类似的表演他上辈子在电视上看所谓的气功大师采访里就看过不少,所以只是稍微停留,很快又往前走了一段,这回看见的是背着个箱子的人,里头是十来只小老鼠。 109.聊斋续前缘 他缺乏对他人情绪的共感, 思维总是基于规则而做出的最理性判断等等表现, 在他人眼中就是此人极其不近人情。 虽然徐航不在意他人看法, 但只要是生存在人类社会中, 就不可能完全脱离群体。如果被当作异类排斥会很麻烦,这是这是得过教训的徐航得出的结论。 于是,他通过观察身边其他人对不同事情的反应, 总结出一定规律, 最后在遇上这些事情时做出符合常人三观的表达, 从而使得自己不那么另类。 徐航曾经也困惑过, 自己是否真的太冷血,现在燕赤霞的话让他释然了。 他有意想多了解,就打探道:“燕生修的也是无情道?” 其实看燕赤霞的样子, 徐航就觉他不是修无情道的人。 果然。 燕赤霞摇头苦笑:“我这性子哪修得了无情道,就是勉强去修也是进度缓滞, 还不如到红尘中打滚慢慢熬, 等哪天大彻大悟就能超凡脱俗了。” 徐航了然, 他现在已经有了修道的念头,又问:“那我还有机会拜入你师门吗?” “难得见着个天生冰心的人,我师傅惜才,欢喜还来不及,就算你不成关门弟子, 他老人家也定然不啬色于指导你道术。”燕赤霞听他对自己师门有意, 立马来了精神介绍起来, “我的师门在崂山,你如果不急可以与我同路,我这次下山是为了历练,不过也差不多该回去看看。” 徐航想了想,觉得也好,顺便可路上请教些道术。 “我倒不是很急,只是我希望你能否路上先教我些简单的道术。” 燕赤霞有意笼络住徐航这个资质上佳,可能是自己未来师弟的人,当下便答应:“好!我经书学得不大好,但道术却是我的拿手活。” 在路上聊天终不大方便,徐航想和燕赤霞坐下慢慢谈,顺便询问些修道的问题,于是就提议道:“你若不嫌弃我那精怪多妖气太盛,不如到我那里落脚,我也有事想向你请教。” 燕赤霞想了想,觉得也好,他也有些好奇徐航的驭鬼术:“那就有劳招待了。 …… 荒宅里。 燕赤霞站在厅堂中央,而在厅堂周围,一众精怪们或是躲在窗后,又或是躲在门后、屏风后,正小心翼翼打量着他。 在式神们并不高明的偷看同时,燕赤霞也同样暗暗观察这些异国的精怪。 没多久,徐航从内室出来。 “坐吧,不用客气。”徐航见他站着,就请他坐下。 在两人坐下后,姑获鸟与雪女就将酒菜呈上。 虽然刚才徐航已经告诉她们这位法师并无敌意,但一时半刻还是难以打消她们心里的防备。 燕赤霞倒不介意精怪的态度,等姑获鸟和雪女把酒菜放下,然后屏退到一旁后。燕赤霞才道:“你收的这些妖怪倒是有点意思。” 恰好徐航为他倒了杯酒。 燕赤霞吸了吸鼻子,顿时两眼一亮:“好香的酒味!” 徐航告诉他:“这是狸猫酿的妖酒。” 说着,就将斟满的酒樽推到燕赤霞面前。 燕赤霞一饮而尽后,赞道:“好酒!” 这妖酒酒香浓郁,入口辛辣过后又有股回甘在口腔里久久不散,燕赤霞并非好酒之人,但此刻也被勾出了酒瘾,想要饮个痛快。 妖酒的酒劲对于人类而言可谓是不一般,酒过三巡后,燕赤霞已面色酡红,但他双目仍旧清明并无醉意。 徐航似乎比他好些,不过眼尾也泛起两抹淡红,和平时相比,如今看来倒是面相显得没那么冷了。 燕赤霞又吃了几口下酒菜后,道:“你请我喝了这么好的酒,我似乎没什么能回报你的,不如就把天上的仙女请下来跳个舞吧!” 然后只见他突然将已经吃空的碟子往上一抛,碟子却未掉地上摔碎,而是变成了个月亮在窗上。接着燕赤霞又将筷子一扔,筷子落地就成了位天仙似的美女。 “哇——!!!” 躲在周围的式神们看见这戏法后都忍不住发出惊叹。 仙女巧笑着施施然行了个礼,然后在月亮的衬托下,就挥舞起水袖在厅堂前面的空地上跳起舞来,那身形婀娜多姿,看得一众式神们都挪不开眼。直到舞蹈结束,他们仍是如痴如醉。 直到回过神来时,厅堂里哪还有月亮和仙女,窗台上只放着个小碟和一根筷子。 “燕生的术法真是厉害。” 徐航欣赏完刚才的舞蹈后,对燕赤霞称赞道。 燕赤霞说:“雕虫小技罢了,你若想学很快就能学会。” 徐航点点头,然后想起今日画皮鬼冲自己这边来时,他连个趁手武器都没有,遂问道:“说来我是否应准备柄桃木剑?” “真正的桃木剑不好做,且需取百年桃树枝为材,再经十八道工艺处理,最后才能制成色如紫铜,水火不侵,辟邪镇魔的桃木剑。”燕赤霞皱眉解释道,“你有驭鬼的本事,暂可不必太急,等到了崂山可托我师父为你寻把。” 百年桃树确实不大好找,但徐航那百鬼中恰好有位是桃花妖,能成精怪少说也该有百岁以上了。 于是徐航说:“百年桃木不是问题。” 燕赤霞见他说得简单,心下有些惊奇:“莫非你收的精怪里还有桃花精不成?算了,反正你到时将桃木拿来,我可以替你处理。” 徐航不予置否:“你且等我一下。” 然后就进到内室里去将桃花妖召唤出来。 桃花妖外表看起来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女,脚踩高高的木屐。 徐航突然觉得自己真是蠢了,居然之前都没想起过桃花妖,桃木具有辟邪清心的效果,就算不制成剑,拿来当防身的棍棒也不错。 或许是因为桃木的属性,所以由桃树修成精的桃花妖也没什么害人的本事。 桃花妖见到徐航有些诧异:“航大人您真的回来了啊!” 徐航面无表地点点头。 桃花妖又左右看了看:“咦?这里是?” 和之前召唤出的式神已经有过打交道经验的徐航迅速回道:“我如今在□□,没在平安京。” 桃花妖顿时了然,问:“航大人叫我过来是有什么需要呢?” “我想取一截桃木。”说着,徐航想到桃木是要从桃花妖身上取,就补充道,“如果会对你有损伤那就算了。” 桃花妖笑了:“这有什么难的!” 就算身为棵树,也不是所有树枝都有必要存在,说着徐航就看到桃花妖掌心里泛出莹莹绿光,一截桃木自手中被催生出来。 “谢谢。”徐航接过桃花妖提供的桃木,“你要是想留在这里也无所谓,解除召唤回去也可以。” 桃花妖用衣袖掩住下半脸,目光飘忽不定好像是在考虑。 过了会儿,桃花妖支吾道:“我、我想留下啦!但樱花妖她还在那边,我实在放心不下她自己一个……所以我还是回去先了。” 说完,桃花妖似乎有些担心被怪罪,偷偷地瞟徐航的反应。 徐航想到自己过两天要和燕赤霞去崂山,路上也不方便带着太多精怪,就平淡地说:“我知道了,你回去陪樱花妖吧。” “那我先退下了。” 桃花妖解除了召唤回到绘卷里,而徐航则拿着那截桃木出到外面厅堂。 燕赤霞见他不过进去一趟,出来时手上就多了截桃木,而且这桃木还不简单。 想也是,毕竟是取自成精桃树身上的,比起百年桃树更为罕见,可以感受到当中蕴含着灵气,连燕赤霞见了都大为稀奇。 “你这究竟是收了多少妖怪作为差遣啊?”燕赤霞忍不住嘀咕。 徐航只是无声笑了笑,没有回答。 燕赤霞把这段稀罕的桃木收好。 徐航想起遮掩妖气一事:“对了,你之前说能遮掩妖气的法术能否教予我吗?” “这个简单。” 燕赤霞告诉徐航法诀,徐航按照他所说去施展,很快就成功了,荒宅上方升腾的妖气都收敛起来,就算是有道士和尚来到,除非是到了宅院近处,否则也看不出端倪。 第二天,徐航刚睁眼醒来,就听到脑海里叮叮咚咚的系统声。 后来了解到成为土地的大多是生前声誉好积有功德的善人,又或是一些死于非命却心存善念不去寻人替死而是修行成鬼仙的鬼,换算到现代里,大概就是个底层公务员。 徐航体谅道:“无碍,你们也不过是完成职责罢了。” 见徐航没追究他,土地公才松了口气,然后说道:“多谢仙君宽容,小的只向颠道人透露了仙君是上界下凡历劫之人这点,其余并未多说,想必颠道人会对仙君你有所顾忌,应该不敢太过冒犯。” 徐航点点头,然后土地公就告退遁走了。 土地公走后,徐航把行李放下,重新坐回到桌旁,然后拿出桃木剑,解开裹在上面的布,拿过一条干净布巾沾清水将其仔细擦拭。 是夜。 外面已黑灯瞎火,而徐航正在床上打坐修行。 忽然,黑暗中听到窸窸窣窣的响声,只见一只狰狞的恶鬼竟从窗缝中飘了进来。 徐航只是抬了抬眼皮子,然后又闭上眼睛,在那恶鬼来到他床前时,突然拿起手边的桃木剑斩去。 看着可怖的恶鬼连嗷呜一声都没有,竟就这么被斩成两半。 千里之外的诸城,法坛前一名年约三十,虽然身着道袍,却不修边幅甚至有些邋遢的中年男子忽然脸色惨白。 一旁,有个挺着浑圆肚腩的男人问道:“怎么样了?” 道人呼吸吐纳一番后,脸色难看道:“对方确实有些能耐。” 金和尚一边把玩着,闻言就迅速问道:“这么说来他与你不相上下咯?” 110.聊斋续前缘 人群中有不信邪的武夫, 付了十铜板后就用刀去砍,但刀砍下去壮汉还完好如初, 身上没能留下任何刀痕。 周围的人纷纷鼓掌叫好, 但对于徐航而言类似的表演他上辈子在电视上看所谓的气功大师采访里就看过不少,所以只是稍微停留, 很快又往前走了一段,这回看见的是背着个箱子的人,里头是十来只小老鼠。 这个艺人的前面摆着张桌子,上面搭着个小戏台。没多久,艺人就在旁边弹唱起戏词。那些老鼠随奏乐就从箱子里出来, 它们居然还披挂着戏袍,挺有模有样的,再看它们的动作, 都与戏文内容对应。 老鼠们惟妙惟俏的表演让周围的人都纷纷称奇, 徐航也被吸引住,过了会儿, 在一折子戏落幕后,围观的人还意犹未尽迟迟不散,纷纷抛铜板到那桌上。 卖艺人笑逐颜开,老鼠们又从后面出来, 朝观众作揖。 徐航也有点被逗乐了, 顺势抛了几个铜板过去, 然后继续往前走, 这回看到的是个耍蛇人。 蛇人的脖子和手臂上分别缠了一大一小两条青蛇,两条蛇十分有灵性,徐航发现可能已经开灵智成精了。 不过也正因如此,当徐航站在旁边观看时,两条蛇畏惧徐航的气势,表演顿时变得不大顺畅。 徐航摸摸鼻子,为了不搞砸蛇人的表演,只好继续往前走。 街市上鱼龙混杂,除正经谋生外,也不乏靠行偷骗手段的人,在看到又一个标榜神算的摊子后,徐航见已经没什么好看,就回去落脚的客栈。 在经过柜台准备上楼时,客栈的掌柜叫住了他。 掌柜拿出份请柬:“这位客官,县里王家邀请你去府上做客。” 徐航心觉奇怪,他初次来到这个县城,怎么就有人邀请他做客? 不禁问道:“王家?我不曾记得自己认识王家的人。” 掌柜也感到奇怪,不过看到徐航是短发行者的模样,又见惯不怪道:“邀请你的我们县里的大户人家,王家的家仆确实点名是找你,他家儿子痴迷道法,总想结识异人,或许是哪里听说过师傅的名声吧?” 但徐航知道自己的事,他又没特别展示过手段,外人看来就是个有点本事的师傅,在李家村的那点名声应该没这么快传到三十里外的县城。 而且他和燕赤霞是一同到来的,和自己相比,身穿道袍的燕赤霞应该更像有本事的才对?怎么王家单独请他却不请燕赤霞? 然后徐航又想道,如果就他自己一人去,燕赤霞单独留在客栈,情理上似乎有些不妥,要不还是拒了算罢,反正也不认识。 恰好此时燕赤霞回来,徐航叫住他。 “县上王家邀我今晚去做客,但只请了我一人。” 燕赤霞心胸豁达,明白徐航的意思后,毫不介意,相反还喜道:“这不正好吗!有人免费请你吃美味佳肴,既然请了你,那你就去呗,你若是觉得不好意思,大不了走时打包菜肴回来给我得了。” 徐航闻言便不再介意。 当天下午,王家的家仆就驾着车马过来接徐航到府上。 王家的人对徐航的到来表现得格外欣喜,并且盛情招待,很快就设下宴席邀请徐航入座。 尽管王家表现得十分热情好客,但徐航总觉哪里有些怪异。 按照掌柜之前所言,应该是王家的少爷想结识奇人异士,所以才邀请他上门做客,可如今桌上已酒过数巡,天色也已经转暗,却不见那个所谓痴迷道术的王少爷提出什么要求。 徐航觉得处处透着怪异,又见天色已暗,便托辞打算离开。 见他想走了,王家人纷纷热切挽留,最后王家的少爷终于问道:“我之前听学堂的一位书生说,师傅你有着不同寻常的本事,我实在好奇想要见识见识,你能否让我开开眼界?” 原来当日在朱尔旦那喝酒的书生中有家是在县城的,在那天晚上见到传说中的鬼神,回到县城后这个书生就迫不及待地把这段经历当作奇遇四处分享。 王家的少爷确实对奇闻轶事十分感兴趣,一直想结识真正的异人,可惜过去招揽到的都只是些徒有其表的江湖骗子,因此在茶楼听闻此事后就暗暗留了心眼,记住了徐航这号人物。 见他终于说到正题,徐航决定用最近从燕赤霞那学到的障眼法来应付。 徐航实话实说:“我只懂一些小手段。” 真正有本事的是他绘卷里的妖怪们。 然后徐航直接在墙壁上画了个漂亮的庭院,他的融合了西方素描的画法,所以画面栩栩如生,光是这点就足够让这个年代未接触过西洋绘画的寻常人称奇了。 看到如此逼真的画面,王少爷非常吃惊,心中暗想:这画如此真实,该不会里面的事物都能成真吧? 他刚这么一想,就仿佛闻到草木的清香,然后有蝴蝶飞鸟从墙壁的画中飞出,一时间室内鸟叫虫鸣,花香四溢,好似真到了郊外。 王家人都被眼前景象迷住,等过后景色消失,墙上的画又重归静态后,众人回过神来,心情却还久久未能平静。 王少爷见此,已经确信徐航是有本事,内心欣喜若狂,问道:“师傅你是师从何处?” 刚才施展的障眼法是燕赤霞所教,所以徐航就回答:“这是崂山道士的手段。” 王少爷眼前一亮,他原本就想做道术,只是以前一直不得其门而入,如今好不容易见到个有真本事的人,自然无比希望对方能够教他。 于是王少爷当即提出:“小生诚心想学习道法,可惜一直未遇上真正高人,后来从友人口中得知你的事迹,景仰已久,今日得见师傅十分惊喜,想拜师傅为师,请问师傅可否收我为徒?” 但徐航目前自身掌握的法术都是从燕赤霞那学来的,虽说燕赤霞断定自己师父肯定会收下徐航这个徒弟,不过到底是还没正式拜师,徐航觉得不好自作主张将别人师门的本事就这么教给其他人。 徐航想了想,推脱道:“我并非什么高人,所掌握的也只是皮毛罢了,还没到能为人师的程度。” 他说的也是实话,徐航和燕赤霞认识不过数日,虽然徐航在道法上天赋非常,但时日这么短,他能学到的并不多。 不过在王少爷看来徐航纯粹是在客气,因着徐航先天已经半步踏入道门,身上自带清正之气,再配合他总是波澜不惊的样子,在常人眼中完全就是属于世外高人才有的风度。 王少爷又央求道:“师傅太过自谦了,小生也不贪心,只要教我一两个法术就足够。” 可惜徐航意向已定,不管王家的少爷怎么央求他都不肯松口,而且见已经天黑了,便又再次提出告辞的打算。 见徐航要走,王少爷赶紧又转了口风:“既然师傅你的本事不能传给外人,那我也只好作罢了,但可否与我说些你过去路上的奇闻轶事。” 这个要求并不过分,况且对方盛情招待了他,如果再拒绝,人情上就有些说不过去。 徐航只好挑些以前听说过的怪谈说给王公子听,那王少爷似乎对这方面真的很感兴趣,听得津津有味,一直追着徐航再说多些。 然后就这么,不知不觉间竟把时间拖到深夜。 王少爷方察觉到般,脸上露出愧色道:“没想到时间已这么晚了,师傅如果不嫌弃,不如就在府上留宿一晚吧。” 徐航皱着眉,王家少爷这般热情让他实在难以脱身,只好答应今夜在王家留宿,等明天一早再赶紧走人。 那个王家少爷说是去安排人为徐航准备留宿的房间,但安排着安排着,却是自己都不见了踪影。 而王家的其他人以及仆人也都在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这个饭厅,徐航坐了一会儿后,感到室内空气混浊,就来到外面。 然而等过了许久,都不曾见有仆人过来唤他,徐航不禁越发眉头皱得紧。 然后就在此时,徐航听到外面传来沉闷的脚步声。没多久,院子门口就出现了一个兽头人身的怪物。 怪物身材魁梧,长着一身黑色马鬃般的毛,满嘴利齿,看着十分骇人。 这个外表让徐航瞬间想起辛老翁所说的扰乱宴席的凶神恶煞,再回想今晚王家的种种表现,终于明白过来,看来王公子那儿只是托辞,王家想让他帮忙对付这怪物才是真。 马怪吓得赶紧从画里出来,并向徐航跪下恳求高抬贵手。 徐航将火熄灭,接着开始审问道:“你出自名家之手,得机缘开了灵智成为精怪,不好生修行,为何还屡屡闯入他人家中作乱。” 马怪这下已经不敢再有所隐瞒,立马将缘由一一吐露。 111.聊斋续前缘 是夜。 兰若寺的大殿里点起了一丛篝火, 徐航在火边正拿出干粮和水食用, 忽然听见外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抬头望去, 原来是位赶夜路的书生。 书生样子看起来忠厚老实,他放出的两只小妖也没有发出警报,估计对方是个普通人,徐航就不大去搭理了。 那书生进到大殿后, 见到篝火旁的徐航。 因为在室内,所以徐航的斗笠和蓑衣都脱下放一旁, 那头才勉强及后领的短发就变得明显起来。 书生以为他是兰若寺的僧人, 就好声好气问道:“天黑了,附近的人家不肯收留, 师傅可否行个好,让小生在这歇上一晚。” 兰若寺原本就是已经荒废无主的地方,徐航道:“你自便吧,我也和你一样是途径此处, 并不是寺庙的主人。” 书生顿时高兴地坐到火边,见徐航神色淡漠, 堪称完美的面容印着火光,给人感觉有股莫名端严、不敢轻易冒犯的气势,原想聊上几句打发时间, 顿时也不好与他搭讪, 便自顾自的吃饱后就近搬了堆稻草过来挨着睡觉。 因有旁人在, 徐航虽然不大放心只有灯笼鬼一个小妖守夜,但也不好再拿出百鬼绘卷,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一下四周,只能暗中盼望着这里此时还没被黑山老妖看上当老巢。 临睡前再次用意念叮嘱一番灯笼鬼,如果发现异常就立马叫醒他后,尽管还是不大放心,但赶了一天的路,无论身体还是精神上都已十分疲惫,徐航枕着画卷,到头来还是不知不觉地就熟睡了。 这一觉,就直接睡到第二天天亮。 地上的篝火已经熄灭,灯笼鬼也在太阳即将升起时回到画卷里,游戏里级别是n卡的小妖通常都惧怕阳光。 徐航看了看四周,见庙里就和他昨晚临睡前一样,一切如常,甚至因为阳光的照入而驱散了夜色下的阴森气氛,此刻给人感觉就是个比较破败的寺庙。 至于那书生还在蒙头大睡,嘴边不时发出一两句梦呓。 没多久,书生被徐航收拾行李的动静吵醒,睁眼后迷迷糊糊地见到徐航已经是准备要走了,才赶紧从地上爬起来,边叫道:“师傅你这么早就要上路了?” 徐航回过头来:“我想尽早到李家村。” 书生闻言忽然两手一击掌,高兴道“哎!师傅你也是去李家村啊?真是巧了,我是那里的人,不若等我一下咱们一同上路吧!” 徐航觉得没什么所谓,就点点头:“好。” 书生也赶紧拿上行李,然后两人就一并踏上去李家村的路。 路上书生大抵觉得这一路无话的气氛着实令人拘谨,加上他本身性情豪放,喜欢交友,便自来熟地表示:“师傅如何称呼?在下朱尔旦。” 徐航听到朱尔旦这个名字,脚步微妙的顿了一秒,很快恢复如常,并不动声色地打量对方一番后,礼尚往来,他也自我介绍道:“我姓徐,单名一个航。” 接下来的路上,二人便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多半是朱尔旦起的话头,徐航应和上一两句,虽然对于徐航而言话题都不是太感兴趣,但这么一路下来倒是觉得时间好过了不少。 大概走了一个半小时,李家村的轮廓终于若隐若现的出现在前方。 等到达村口时已经是上午十点左右,随着太阳高挂空中,温度回升,雾气也逐渐散去,看来今天是这些天来难得的好天气。 来到李家村后徐航第一时间自是想找客栈。 奈何这里不像之前的镇上有那么多客商来往,所以自然没有像样的客栈。 得知徐航想找个暂住的地方,因着对他印象不错加上朱尔旦本身也有几分热心肠,就自告奋勇地带徐航到牙行。 牙行便是古代的中介。 朱尔旦向牙行的伙计大致讲解了下徐航的情况后,不料那伙计的注重点却放在他们昨夜竟是在兰若寺过夜上,伙计听到这话时两眼顿时瞪得和铜铃般大。 “什么?!你们在兰若寺过夜?”伙计惊叫一声后,见引来旁人的目光,赶紧又压低了声音,“你两真是好大的胆子!” 徐航心头一动:“此话怎讲?” “那兰若寺早在月前就传出闹鬼传闻,好些赶夜路的旅者进了那寺庙后便失踪,后来听有从那里出来的人说,是夜里有鬼怪作乱,失踪的人大概是被鬼捉走吃了!” 朱尔旦嗤笑一声,不以为然:“昨晚我和这位师傅在那睡得可安稳了,哪来什么鬼怪。” 被朱尔旦一开始时的介绍给误导,牙行的伙计也把徐航当作是还没来得及剃度的僧人,如今再听朱尔旦这么一说,更是把徐航看做是法力高深的高人,态度立马恭敬起来:“失敬失敬,原来是位大师。” 徐航:“……” 对于这些误会,徐航已经不知该如何吐槽了。 面无表情.JPEG 徐航是位“高人”,那房子的事就好办了。 伙计告诉他道:“村子西边近郊处曾是大户人家的宅院,但种种原因,如今那些宅子都已经荒废成了无主之地,因为位置比较偏,加上听说里面不时有怪异的事发生,所以一直没人敢租买那里的房子来住。若是大师你不怕的话可以直接住进去,或者也可以另外费点钱我帮你物色下更好的地方。” 徐航听了有些心动,他虽然有百鬼绘卷在手,按理来说完全可以支使式神们去敛财,根本不必愁生计那些。但徐航这人天性淡泊,对钱财美色都没多大兴趣,秉承只要够用就好的观念,而且受现代教育影响,他的道德观念还是比较强,他不会要求他人也遵循自己的三观,只求自己问心无愧。 除了穿越过来的第一天让铁鼠帮忙拿了几个铜板,结了客栈的房账外,接下来他就开始是自力更生了。 好在徐航穿越前书法、国画、素描等都学过并有所掌握。他当年去学这些才艺时倒没想太多,只是当陶冶性情和提高自身综合素质。 毕竟徐航知道父母不管自己,也好在他本身早熟,意识到这点时没有怨天尤人从此憎恨父母、自甘堕落的混日子。反而是认真盘算起如果自己成年了,父母不再提供赡养费后,自己独自生活该如何才能过得更好? 好在徐航的父母虽说不负责任,但金钱上并非亏待他,甚至可能因为觉得给不了他多少关爱和尽家长义务,就干脆全用金钱弥补,徐航上学时零花钱数额一向远超同龄人。 徐航没把这些零花钱挥霍干净,甚至反行其道竭力省下来,然后在假期替自己报了才艺班。 多个技能多条出路,最开始时他是这么想的。 事实证明如今还真的派上用场了。 一些现代技法的运用及结合了素描功底,使得徐航所画的人像十分逼真,对于当下而言可是相当难得,于是靠着在街边摆摊卖字画,徐航很快就挣到了钱,而且路费在不久后也凑够了。 虽说有了正当的谋生手段,但钱还是省点花比较好。 他有百鬼绘卷作为保障,荒宅里的精怪想必也奈何不了他,既然有能免费住的地方,他干嘛不住。 如此短暂一思考后,徐航就点点头笑道:“住那荒宅便好。” 从牙行出来,徐航便道别了朱尔旦,自己独自去往村子西面。 李家村约有百来户人家,在周边一带算是规模比较大的村落。 徐航走了一会儿,就看见牙行伙计说的那一片荒废的宅院。 离宅院还有百米左右距离,远远望去,徐航就看到大宅上方有层泛着粉色的薄雾。 穿越后徐航除了带着百鬼绘卷,能召唤式神出来外,自身的目前最明显的变化就是能看到些常人看不见的东西。 而经过徐航这段时间以来的观察总结,他大概了解到家宅上方的“雾”往往关乎所住者的气运。 寻常人家的“雾”为白色,普普通通不怎么起晚,而乐善好施的善长仁翁家里,上方的“雾”中则夹着金光,一户人家要崛起或家中将有人出人头地的,也同样会有金光。如果有黑气,通常近期都会有噩运,要是伴随红光的话还会有血光之灾。 至于现在看到的粉色,那实际是妖气。看来当中确实有妖物鬼怪活动,估计是太长时间没人居住,加上宅院所在的地方又比较偏,所以就聚了一群孤魂野鬼在里头。 但“雾”中没有红光,看来里面的精怪也没谋害过人命,估计以往最多就是捉弄下借住的人而已。 心中有数后徐航就直接上前去开门。 已经许久未有人来过的荒宅,不仅最外头的两扇大门早已门面斑驳,在徐航推开门后,随着门开,背后的地上更是扬起了一片小小的尘土。 112.聊斋续前缘 徐航正准备要下床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但脑子没停, 他很快就回想到昨晚狐狸嫁女一事。 然后开始重新审视起系统的任务,他原本觉得收录民间异志怪谈就是字面意思, 所谓的收录, 即是如词汇本身的释义般,在了解清楚来龙去脉后把故事记录下。不过现在看来,似乎还需要他有一定程度的参与? 中午时分, 正是阳光最为猛烈的时候, 就算是徐航召唤出来的那些妖怪们也难违反天性, 并不喜欢这时候出来活动,所以院子里没几个活动的身影。 徐航今天没去摆摊,只是单纯到村里转了转。想到今早起床时的发现, 想去找那朱尔旦验证一下猜想。 不过他还没找到朱尔旦,走在街上就忽然再次嗅到一股令人不适的浓香,那香气甜到发腻,仿佛想要掩饰什么。 徐航停住脚步,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因为是中午, 所以路上人不多, 只有稀稀疏疏的几个人,徐航的视线很快落在路边一个中年人身上。 这中年人并非一个人独行, 他身后有个家仆搀扶着位老妪。 看到这样的组合, 徐航一开始也以为自己是认错了, 但又仔细辨别了香气来源,发现确实是从这几个人身上传出的,男人是不可能涂香粉的,按理来说就算女人会涂香粉,一个老太婆也不应该涂得这么浓烈。 徐航盯着他们的背影看了几秒,然后就果断走过去,拦在他们面前。 只见中年男子一脸富态红光满面,头上还隐隐有金光,看来是个平时行善积德的好人,而且看衣着打扮,在当地应该是个富贵人家,估计是乡绅之类。 如无意外,对方这辈子应该是条享福的命,能子孙满堂安然到老,但如今那金光中已经有黑气缠绕,印堂晦暗,这是将走霉运的征兆,想必这两日内便会遭遇祸事。徐航又淡淡的扫了眼被家仆搀扶的老妪,走到他们身边时空气中那股香气变得愈发浓郁,徐航已经可以肯定这气味是从这老太婆身上传出,只是看其他人反应似乎是闻不到这香味。 说来也奇怪,徐航见到这老妪的第一眼,几乎不用多加辩证,心里就已经是十分肯定的认定对方是妖魔。 乡绅骤然被拦住去路,脸上有些困惑,倒是他的家仆有些恼火,暗道是谁这么不长眼,路面这么宽非得挡在他主子面前? 家仆正想上前去为主子出头,徐航就对乡绅说:“你近日会有性命之忧,想要保命就不要收留闲杂人等。” 说着,徐航目光如炬地看向家仆搀扶的老妪。 老妪明显身体瑟缩了一下。 大白天的在街上徐航不好出手,只能是语言警告,若这位乡绅愿意听劝自是最好,若不能的话……自己不听劝阻要作死,徐航也没办法,虽说有点可惜了一位好人。 徐航虽然遵循现代社会的道义,但另一方面,他似乎又对人命看得很淡。只要是遇到别人有难,他就会路见不平出手相助,但如果对方不愿意接受,那他也不会强求,反正他已经试图帮助过了。至于那些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遭遇不幸的人,他也不会因为自己无法拯救,所以感到愤慨无力,简单的说他觉得只要尽个人义务便足够了。 家仆一听,顿时恼了,眼前的僧人上来就说人近日有难,这不是在诅咒他们家老爷吗!别的不说,他们家老爷在这一带可是人人赞颂的好人,老爷这么好的人,肯定是福大命大。 这个江湖术士……呸! 家仆立马骂道:“你们这些江湖骗子快滚开,莫以为这就能诈我们老爷的钱!” 说着便打算上前来推撞开徐航,但被那位乡绅制止了。 乡绅彬彬有礼道:“师傅的意思莫非是指有邪祟想害我?” 徐航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然后乡绅阔达笑道:“我于某自认平日里行得正坐得正,没做过亏心事,不怕鬼怪上门。” 徐航知道自己这样上前本来就有些突兀,但他也不是真捉鬼的道士,如今也只是义务提醒罢了,对方不信那也无法。 徐航幽幽看了眼他身后的老妪,要是他没猜错,这恐怕就是不久前在附近作案的画皮鬼。 通过这几天的一些事,徐航已经确定自己在不少妖怪眼中大概是类似SSR级的存在,反正是十分强大,对于寻常妖怪而言,若无必要都是绕道走不想接触的对象。 老妪脸色逐渐变得苍白,徐航的目光对她而言如同千斤重般,让她差点忍不住要生出立马遁逃的念头,好在残余的理智不断对自身自我暗示道:光天化日之下对方肯定不愿太招摇的……才让她勉强硬抗住徐航的目光。 直到徐航将视线收回,老妪才得以松口气,只是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倒是变得更加让人同情。 徐航话已至此,也懒得多说,直接就与他们错身而过的离开。 心里暗道,得打听一下那乡绅住哪里,他要是没猜错的话,那画皮鬼今天被他这么一吓唬,肯定等不及这两天内就会动手然后跑路。 他需要在画皮鬼跑路前将她制服,以免有更多受害者。至于这个乡绅,走运的话熬到他出手没死就算是捡回条命,要是死了也没办法了,尽管可惜,但他早就提醒过对方的。 乡绅过去走南闯北,也见过不少神棍招摇撞骗的事例,通常这些江湖骗子都不会善罢甘休,肯定还会继续纠缠一番,正想要再好声好气请他让路,结果这苦行僧就绕开他们走了。 徐航这反应,倒是让乡绅稍微有几分在意。虽然世面上遇到的道士、游僧多是装神弄鬼,但偶尔也有真材实料。 乡绅不禁留了个心眼。 说来这位老妪还是乡绅前天搭马车回来时在半路碰见的,据说是想来这里投奔亲戚。 因见着老妪一个人拄着拐杖,走路都哆哆嗦嗦,样子实在可怜,乡绅便动了恻隐之心顺路载她一程。 结果回到李家村后,老妪要投奔的人家早就搬走了,乡绅平时为人乐善好施,也不介意让老妪在自家先住着。 再说徐航,在见到那画皮鬼后不久,他就在附近酒家里见到朱尔旦。 恰好朱尔旦也见到了他,朱尔旦向来豪爽热情,当即招呼徐航过来一同喝酒吃饭。 徐航走过去,见到朱尔旦并非独自一人,那一桌上还坐了好几个读书人。 “这位就是我之前赶路时遇上的徐师傅。” 朱尔旦向其他人介绍道。 估计是他过来前朱尔旦告诉他那些朋友徐航是个有本事的大师,所以徐航顺利收到一番好奇的打量。 徐航向他们简单的拱手示礼。 在他坐下后,当中便有人问道:“听闻师傅如今住在郊外的荒宅?” “对。”徐航点头道。 在场的几个读书人顿时来了兴趣,又有人问:“那荒宅可是一直有闹鬼传闻,师傅你住进去后有见过什么奇异的事?不若说来听听。” “听说那是狐狸精的窝,那些狐女是不是都长得十分美艳啊?” “韩兄瞧你这问的,人家师傅可是出家人,六根清静,在他眼中想必是红粉皆髑髅,还哪有美丑之分。” 听着这群书生打趣的话徐航也不恼,只是如平时般神色淡淡地坐着。 过了会儿,等他们说完了,徐航才开口道:“那里并没有传闻说的那么邪乎,大概只是因为荒废太久环境破落,加上天黑让人不免先入为主觉得会有灵异事发生,所以稍微有点风吹草动便被放大觉得是鬼怪作祟。” 听他这么说,本以为能听到诸如大战恶鬼一类奇遇的众人有些失望。 朱尔旦倒是笑了:“妖魔鬼怪见了大师躲还来不及,哪里还敢得再现行。” 众人闻言觉得也对,再看回徐航,不得不说这位师傅长得可真是副好相貌,面如冠玉,目似朗星,虽然年纪轻轻,但泰然自若的样子,倒是有几分高人风范,让人不敢小瞧。 接着,朱尔旦想起件事:“说起鬼神我这倒有件稀奇事想与大家说说。” “哦?” 众人纷纷被他勾起兴趣。 “可还记得前天夜里我们不是去了十王殿探秘吗?哈哈,没想到我背回的那判官神像还真引来了真判官,昨夜十王殿的判官来找我喝酒,你们说这事奇不?” 113.聊斋续前缘 徐航点头道:“好。” 于是徐航又询问了绛雪香玉的本体所在, 二人打算去山里将她们的本体挖走挪到崂山。 李会斗听说他们两要去寺庙背后的山林, 心想:这样一来这庙里不就只剩他一个人了吗?!顿时又惊慌起来:“道长莫要落下我啊!” 燕赤霞有些无奈看向徐航, 可惜徐航心里也有些好奇燕赤霞打算怎么将整颗树给挪走,想亲眼看看。 徐航收到燕赤霞投来的目光,便对李会斗道:“经方才震慑, 妖魔鬼怪已暂时不敢再出来作恶,这位兄台大可在此放心等我们回来。” 虽是这么说,但只要想到刚才所见后,李会斗就是打死都不肯自己待在这儿了。 燕赤霞见状, 塞了李会斗一张符箓:“若真有妖怪, 这张符就会燃烧保护你,我们会立马回来。” 徐航怕他纠缠,眼神示意绛雪香玉赶紧带路, 燕赤霞也不大喜欢拉拉扯扯的, 见徐航已经跟着那两个精怪走了,把符箓塞给李会斗后就立即出去。 眼见燕赤霞和徐航要走,李会斗心中大急,哪怕是有符箓护体……看了眼空空荡荡的大殿,柱子地面都溅了刚才被诛杀妖怪的血迹, 不远处还有只半死不活的大蝙蝠趴在地上。李会斗勉强爬起来, 就算两脚发软也愣是拖着跟上徐航他们。 夜里的山林似乎格外幽深, 往日李会斗都不曾觉得, 但经历了方才生死一线后, 此时他正草木皆兵,如今但凡有个风吹草动都能让他吓一跳。 李会斗又惊又怕,抱着胳膊直打颤,又生怕被徐航他们落下。 前面带路的绛雪香玉注意到他这幅模样,不禁掩嘴笑而不语。 没多久,徐航和燕赤霞在绛雪香玉的指引下来到她们本体所在的地方。 徐航看到燕赤霞拿出个巴掌大的小盅,里面有层薄薄的浮土。 只见燕赤霞将小盅一抛,道:“收!” 小盅悬浮在半空,盅口对向绛雪香玉的本体,一束金光从中射出,转眼间树干粗壮得要数人合抱的耐冬树以及一丈多高白牡丹就到了盅里,且变得只有一指大小。 “回了崂山找到合适的地方,我便将你们本体再次种下。” 绛雪香玉感激地向燕赤霞他们行礼,并齐声谢道:“多谢天师高抬贵手,我们姐妹二人今后定潜心修行,好生自省。” 徐航见她们确实诚心悔过,忽然想起槐树精那边还有聂小倩等一众横死的孤魂野鬼,于是问道:“之前见那个树妖身边还有许多女鬼,你们可知她们埋在哪里?” 绛雪香玉不敢有所隐瞒,又指引徐航他们到寺庙旁边的坟地。 过去兰若寺还没荒废时,附近一些横死又无家属认领的尸首,都埋到兰若寺这里让僧人去超度。 可惜后来兰若寺荒废了,自然没了人给这些横死的孤魂野鬼诵经超度,然而周围一带却还惯例将横死的人埋到这里。 无人为她们诵经超度,这些横死的人无法轮回,然后就便宜了后山的槐树精,将这些无法轮回的孤魂野鬼都收归旗下,生前姿色上佳的少女都被她逼迫去引诱过路的书生旅人。 燕赤霞来到这后,看着满地孤坟,心中十分感慨,当场作法将孤魂野鬼们超度。 徐航看到随着燕赤霞作法,眼前的坟包中飘出一个个淡白色的光团,大概就是被超度了的灵魂,料想聂小倩也在其中,便没有跟进了。 他们原本还想将槐树精斩草除根,可惜那槐树精也是真狠得住心来,不惜折损自身断了好些根须后将整个本体都拔出。 等徐航和燕赤霞去到时地上只剩个五米多宽的大坑,槐树早已不见踪影,徐航等人不得已,唯有放弃追杀槐树精的打算。 不过料想它是躲到深山老林去了,而且常言道“人挪活,树挪死”,槐树精此番为逃命而自断根系,尽管捡回条命没被徐航他们收走,但也是元气大伤,想必很长一段时间内都要躲在深山老林中修养。 槐树的根皮可入药,具有治疗疮毒、清热解毒的效果。 燕赤霞丝毫不浪费,挖出剩余的断根,将能用的都带走。 绛雪香玉完成他们吩咐后就将身影隐回本体,不久,处理完事情,徐航等人也回到大殿。 然而当他们回到正殿时,却发现殿内原本地上黑山老妖的原形——那只大蝙蝠不见了! 徐航皱眉,担心黑山老妖会再度成为隐患。 燕赤霞却不着急:“他如今妖丹碎裂,已经变成只普通蝙蝠,就算逃了出去,今后也无法再次修行。” 听燕赤霞这么说后,徐航就放心不少。 李会斗现在冷静得差不多了,回想起之前邀自己一起吃喝的几个人恐怕也是山中精怪,突然疑心起自己当时吃的东西。 于是目光迅速往地面一扫,看到之前他和那几个人吃东西的地上,只有几个破碗,仔细一看,里头是蜥蜴和虫子,至于装酒的杯里则是酸臭的尿。 李会斗顿时脸色一变,当场抱着柱子干呕起来。 徐航同情地看了他一眼。 燕赤霞好心提醒他说:“你误食了妖怪的食物,最近会阴气较重,那符你就留着,回去后喝碗姜水,这段时间多晒太阳补充阳气,少去阴凉偏僻的地方。” 李会斗顶着已成菜色的脸,虚弱地点点头。 见兰若寺这里问题已解决,徐航与燕赤霞便一并离开,顺带将李会斗送到李家村。 但他们不曾得知,在他们离开后,原以为已躲到深山里去的树姥姥却并未走远,只是躲在兰若寺不远的地方。 树姥姥满眼怨毒,它在此地生长已有几百年,本体粗壮,想要移动并不容易,此次真是要她半条命,不过好在……树姥姥看着被它根系困住正死命挣扎的蝙蝠。 “黑山老妖,你如今既已无法修行,不若将力量贡献于老身,说不定老身还有机会能替你报个仇。” 蝙蝠发出凄厉的吱吱声,最终被树根渐渐淹没。 ………… …… 翌日。 徐航在系统的提示音中睁眼,然后起身洗漱后收拾好行李,并在式神们依依不舍的目光中和燕赤霞踏上前往崂山的路。 去崂山方向,最近的县城距离李家村三十公里,若是步行,速度快的话也要走上六七个小时。 徐航思索着是否该租个牛车载他们,在走到村口时,徐航便向燕赤霞说起他的想法。 然后燕赤霞就笑了:“这点你不用担心,我们道家有缩地成寸的法术,想到县城也就眨眼间的事,若无意外不用三天我们便能回到崂山。” 徐航听到真有这样的法术后,惊奇之余也跃跃欲试。 等出了村,来到无人的郊外,燕赤霞拿出条带子对徐航道:“你抓稳这衣带,我要使法术了。” 徐航迅速拽住衣带另一头。 只见燕赤霞口中念念有词,然后一阵天旋地转,周遭景色快速变换,缓过来时他们已经到了三十里外的县城郊外。 徐航回想刚才心里默数的数,只花了三秒时间,这缩地法术可真是实用,有机会定要让燕赤霞教教自己。 两人进去县城后,燕赤霞说:“药材集齐后我还需花些时间炼制提取药汁,今晚我们还是在县上住一夜吧。” 徐航并不反对,很快他们先找客栈开了两个房间,然后就各自分开燕赤霞去药铺,徐航则在县上漫无目的地随意逛逛。 县城比起李家村要繁华得多了,不仅商铺琳琅满目,街上人来人往,还有通过各种手段来县城谋生的人。 徐航往热闹的地方走,很快就来到县里最为兴盛的街市。 当下就抢着道。 “我要留在这里。” “我也是!” “航大人不用替我们担心,如果真遇上对付不了的危险,我们自然会解除召唤躲回去另一边的世界。” “对对!不用担心我们!” “如果航大人有需要也可以直接叫我们过去哦!” ………… …… 看着这些小妖们一个个卖乖,急迫表示自己靠得住的模样,徐航内心不禁失笑,也不再吊他们胃口了。 徐航嘱咐道:“这个宅院我昨晚已用了遮蔽妖气的法决,就算有法师来到,除非走近否则是看不出端倪。你们在宅院里可以随意玩,但不要到外面去,到了外面你们的妖气就遮不住,容易招来捉妖师傅。” 小妖怪们都连连点头。 然后徐航又交代姑获鸟这几个SR级妖怪:“我不在期间就拜托你们几个看好他们了。” 114.聊斋续前缘 当下就抢着道。 “我要留在这里。” “我也是!” “航大人不用替我们担心, 如果真遇上对付不了的危险,我们自然会解除召唤躲回去另一边的世界。” “对对!不用担心我们!” “如果航大人有需要也可以直接叫我们过去哦!” ………… …… 看着这些小妖们一个个卖乖, 急迫表示自己靠得住的模样, 徐航内心不禁失笑,也不再吊他们胃口了。 徐航嘱咐道:“这个宅院我昨晚已用了遮蔽妖气的法决, 就算有法师来到, 除非走近否则是看不出端倪。你们在宅院里可以随意玩,但不要到外面去,到了外面你们的妖气就遮不住,容易招来捉妖师傅。” 小妖怪们都连连点头。 然后徐航又交代姑获鸟这几个SR级妖怪:“我不在期间就拜托你们几个看好他们了。” 姑获鸟与雪女都很快应允了, 唯有书翁摆出不大乐意的模样。 书翁本来就是位喜欢到处云游, 收集各种故事的妖怪,如今难得来到过去只通过他人口述或记载中了解到的国家, 自是很想出去游历。 徐航想了想, 书翁虽是妖怪,但因跟脚缘故, 气息倒是很贴近常人,就松口道:“书翁你要是觉得一直待在宅院里腻味, 若掌握了这里的官话,也可到村里茶馆坐坐。” 书翁一听, 顿时没了不满。 不过又到小妖怪们闹腾起来了。 “那我们呢?我们学会了这里的语言也能出去吗?” “书翁可以去的话我们是不是也……” 徐航无奈道:“不行, 你们的实力出到去太容易被看破了。” 一众小妖:“哦……” 看着妖怪们失望的模样, 徐航叹口气:“要不我给你们说说这两日的见闻吧。” 小妖怪们听见要有故事听, 注意力很快被转移了,一个个兴奋道:“好啊好啊!” 书翁也被引起兴趣。 于是徐航向他们说起画皮的故事。 徐航不是个擅长讲故事的人,他的叙述就如同他这人的性格般平直简练,少参杂进感情色彩,与其说是讲故事,倒不如说更像是在陈述行动报告。 尽管如此,妖怪们仍旧听得十分入神,只是大概徐航的语气太过正经严肃,听故事的妖怪们渐渐的也都变得正襟危坐,犹如是在认真听课。 等徐航说完了,气氛才又慢慢轻松回来。 座敖童子说:“画皮鬼听起来和骨女好像啊,都是披人皮的妖怪。” 鲤鱼精遗憾地表示:“还都是生前遇上负心人……” 莹草关心地问道:“航大人能再说下画皮鬼生前的事吗?” 徐航:“不知道。” 画皮鬼已经被燕赤霞给度了。 一众小妖:“哦……” 书翁:“……” 旁边,姑获鸟满脸慈爱的看着他们,雪女也难得的眼中透出暖意。 安抚好这群妖怪后,徐航就去到外面院子。 燕赤霞一早就出去了,因为要想使得桃木剑水火不侵,需要先用特制的药水将其浸泡十五天,为此燕赤霞去了村里的药铺找所需使用的药材。 徐航见燕赤霞还未回来,干脆也到村里走走,看有什么路上需要的东西要买,顺便等下到药铺与燕赤霞汇合。 来到村里没多久,徐航就听见前面有人叫他。 “哎!徐师傅,这么巧啊!” 只见朱尔旦迎面走来。 徐航点头示礼后看向朱尔旦,然后不禁多注意上几眼,总觉对方与以往相比,似乎整个人变得灵光通透了不少。 思及故事内容,想必是因为陆判给朱尔旦换了心脏,所以才有这番变化。 徐航说:“你看起来像脱胎换骨了一样,是否陆判对你使了什么神通手段?” 朱尔旦大感惊奇,想到陆判对其也毕恭毕敬,看了看周围后,便走近低声道:“师傅好眼力,你是如何看出的?” 除却他妻子知道此事外,平日来往的朋友都不曾看出他的变化。 徐航没有回答,朱尔旦知他不凡,觉得这是高人的手段,便没追问。 尽管知道换心一事是朱尔旦事前也不知,是陆判自发主张所为。但徐航看来此事未免有徇私之嫌,若与判官交好就能换上颗玲珑心,那对于其他踏实的人而言未免有所不公。 徐航知道朱尔旦最后是善终,但提醒道:“你今所得并非正法,若有朝一日天庭遣人清查,你恐有祸难。” 朱尔旦虽然听了他的话有所顾忌,但此时已感受到换心的好处,自是不舍得放弃:“徐师傅无需担心,陆判替我换的心脏取自已死之人,原本也是地府不要的下水,又没夺人性命,即便天庭清算也轮不到我头上。” 说着,朱尔旦就自觉放心,对徐航的告诫也不以为然。 徐航观朱尔旦换心后人是变聪慧了,然如今却是没了初见时的那番赤诚刚正。 徐航皱眉道:“人与鬼神本非同道,你且自行掂量吧。” 朱尔旦敷衍地应了一声。 既然话不投机,徐航也不再多言,结束与朱尔旦的交谈后就去药店寻燕赤霞。 燕赤霞恰好从药店出来,看见徐航就道:“这里的药材太少,还差着几味药,或许要去县里的药铺。” 然后他们找村里的行脚商人打听去往崂山方向的最近县城,准备明日一早过去。 正要回去荒宅,徐航忽然想起兰若寺的传闻。 如今燕赤霞带他去崂山,万一期间宁采臣到兰若寺住宿,此番没燕赤霞在,若是因此害宁采臣丢了性命……徐航想到牙行伙计的话,兰若寺在这片地方也为祸有一段时间了,也不知害了多少过路的旅者。 115.聊斋续前缘 “现在都还没见到你所说的判官,该不会是假的, 根本不会出现吧?” 话音刚落,就感觉室内吹来一股怪风,只见门不知何时已开, 一个身材魁梧、虬髯虎须, 模样长得凶神恶煞的大汉大摇大摆走了进来,他身上穿着官袍, 款式却不是当朝的。 众人一看,几乎毫不怀疑这就是朱尔旦说的陆判。 那陆判真是好生威严吓人,在座这群书生平日高谈阔论时说得倒是轻巧,好像一个个真的毫无畏惧, 然而真见到鬼神的时候, 尽管强作镇定, 依旧难掩心中惶恐不安, 面色更是惨白。若说桌上有谁是毕竟特别的,大概只剩徐航和朱尔旦两个还神色如常。 徐航是看惯了百鬼绘卷里的鬼怪, 和里头的部分鬼怪相比较下, 竟觉得陆判长得还挺正常,朱尔旦则作为主人家,连忙起身去拱手相迎。 “小生临时邀了朋友一同来吃酒,没提前告知, 望陆判勿要见怪。” 陆判爽朗笑道:“多几个人更加热闹, 气氛岂不更好, 我哪会怪罪。” 说着陆判看向屋里,目光从在座的每个人身上一一扫过,到了徐航身上时微微顿住。 朱尔旦向其介绍道:“这是我之前路上结识的徐师傅。” 陆判沉吟片刻,发现自己竟一时半会儿看不出徐航的深浅,但气势道行难以欺人,只能猜测莫不是天上哪位仙家下凡历劫,又或是快位列仙班者,无论是哪个都不是他一介判官可得罪。 想到着,陆判便有些暗恼起来,朱尔旦请其他人一同喝酒他倒无所谓,但怎么把有道行的人也请上了? 陆判忍不住对朱尔旦责备道:“你怎不告知我有贵人在呢?害我如今两手空空前来。” 朱尔旦一时也十分茫然与惶恐。 徐航赶紧摆摆手笑道:“无妨。” 也多亏徐航平时惯了摆出张波澜不惊的脸,所以此时丝毫没暴露出他自己其实也很茫然懵逼,完全不知道陆判为何这么说,不过可以确定自己在对方看来很牛逼就对了。 而徐航的这番表态,在旁人看来就更加有高人的气度了。 朱尔旦见陆判对徐航态度也如此恭敬,心里不禁对徐航重新评定起来,尽管没见过徐航的本事,但已觉得他不一般,不是寻常江湖术士可比。 在座的其余人看到这段插曲,心里变化多少与朱尔旦相似。 徐航注意到这些人的态度变化,内心波澜不惊,只想表示:我才知道自己原来这么吊啊! 虽然第一反应是系统做了什么,但想到他那些式神有时谈起所谓的往事那煞有其事的样子,徐航都有点自我怀疑了:难道我真的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有过什么波澜壮阔的经历吗? 不管如何,在天亮各自回家后,因为陆判来时那番话,当晚一同喝酒的那几个书生俨然认定了徐航是位隐世高人。 在座的书生有些还在书院念书,附近书院里的读书人虽不过百,但也有个四五十,于是当这些书生回到书院,与同窗间分享奇闻趣事时,见到判官这么难得的事,自然少不了分享出来,而徐航又顺着此事被带出,于是在一段时间后,徐航尽管还什么也没做,竟是变得小有名气。 不过这就是后事了,且回到现下。 徐航第二天回去荒宅时天已经蒙蒙亮。 昨夜陆判并未待得太久,大约子时便离去,但初次见到鬼神显灵的书生们却格外兴奋,一下子就聊到深夜。徐航回来后不得不补个觉,然后直到中午才醒来。 院里的式神们见徐航天亮才回来,都体恤的在白天活动时收敛了动静,因此徐航睡了个好觉,醒来时已经精神爽朗。 询问了一番式神们在自己离开这段时间里没出什么事后,徐航吃过午饭,想起之前打算召唤书翁一事,就回到卧室去打开绘卷准备召唤。 过程十分顺利,书翁随他召唤来到现世。 “真让人怀念啊,当日黑夜山一别竟是五百年后再相见。” 果然如童女、莹草说的那样,相比起其他式神,书翁与他的关系似乎更为要好,这点单从书翁出来后随意并不拘谨的态度便能看出。 不过此时更加令徐航在意的是,对方口中的五百年。 自己五百年前与对方相识?徐航确定自己是个现代人,那或许是前世的事。 徐航沉吟片刻,既然他与书翁相熟,那他还是如实托出为好:“抱歉,其实我并不太记得过去的事。” 书翁却是没怪他,反而很快接道:“哦哦哦,你是和晴明一样失忆了对吧?” 徐航:…… 就当是失忆吧,但对方的口吻……怎么给人像在说是“又是这种套路”的感觉。 徐航摸了摸鼻子:“是的。” 书翁道:“我早就约摸猜到,我与你是好友,之前你叫了其他妖怪出去却迟迟没喊我出来叙旧,我就觉得奇怪了。” “抱歉。” 听他这么说,徐航内心有些愧疚。 书翁摆摆手:“没什么,要是觉得对不起的话,有空给我说说你旅行上有什么特别经历就好。” 书翁洒脱的样子,让徐航对他印象大好,忍不住微笑起来:“好!” “你叫我出来应该是有事需要我帮忙吧。” 重新与“失忆”的旧友再次缔结上友谊后,书翁向徐航问道。 徐航经他一提醒,想起正事,赶紧将想教其他妖怪学汉语一事告知书翁,末了才纠结问道:“书翁你懂汉语吗?” 书翁听完整个前因后果后,面露苦笑:“你说汉家的语言啊,若是字面书写我倒还掌握不少,但要想开口说的话我也不会了。你要是怕她们被法师当孤魂野鬼收了,还不如给她们身上挂个牌子,写明是你麾下的鬼怪好了。” 116.聊斋续前缘 老鼠们惟妙惟俏的表演让周围的人都纷纷称奇, 徐航也被吸引住,过了会儿,在一折子戏落幕后,围观的人还意犹未尽迟迟不散, 纷纷抛铜板到那桌上。 卖艺人笑逐颜开, 老鼠们又从后面出来,朝观众作揖。 徐航也有点被逗乐了, 顺势抛了几个铜板过去, 然后继续往前走,这回看到的是个耍蛇人。 蛇人的脖子和手臂上分别缠了一大一小两条青蛇,两条蛇十分有灵性,徐航发现可能已经开灵智成精了。 不过也正因如此, 当徐航站在旁边观看时, 两条蛇畏惧徐航的气势,表演顿时变得不大顺畅。 徐航摸摸鼻子,为了不搞砸蛇人的表演, 只好继续往前走。 街市上鱼龙混杂,除正经谋生外,也不乏靠行偷骗手段的人,在看到又一个标榜神算的摊子后,徐航见已经没什么好看, 就回去落脚的客栈。 在经过柜台准备上楼时, 客栈的掌柜叫住了他。 掌柜拿出份请柬:“这位客官, 县里王家邀请你去府上做客。” 徐航心觉奇怪,他初次来到这个县城,怎么就有人邀请他做客? 不禁问道:“王家?我不曾记得自己认识王家的人。” 掌柜也感到奇怪,不过看到徐航是短发行者的模样,又见惯不怪道:“邀请你的我们县里的大户人家,王家的家仆确实点名是找你,他家儿子痴迷道法,总想结识异人,或许是哪里听说过师傅的名声吧?” 但徐航知道自己的事,他又没特别展示过手段,外人看来就是个有点本事的师傅,在李家村的那点名声应该没这么快传到三十里外的县城。 而且他和燕赤霞是一同到来的,和自己相比,身穿道袍的燕赤霞应该更像有本事的才对?怎么王家单独请他却不请燕赤霞? 然后徐航又想道,如果就他自己一人去,燕赤霞单独留在客栈,情理上似乎有些不妥,要不还是拒了算罢,反正也不认识。 恰好此时燕赤霞回来,徐航叫住他。 “县上王家邀我今晚去做客,但只请了我一人。” 燕赤霞心胸豁达,明白徐航的意思后,毫不介意,相反还喜道:“这不正好吗!有人免费请你吃美味佳肴,既然请了你,那你就去呗,你若是觉得不好意思,大不了走时打包菜肴回来给我得了。” 徐航闻言便不再介意。 当天下午,王家的家仆就驾着车马过来接徐航到府上。 王家的人对徐航的到来表现得格外欣喜,并且盛情招待,很快就设下宴席邀请徐航入座。 尽管王家表现得十分热情好客,但徐航总觉哪里有些怪异。 按照掌柜之前所言,应该是王家的少爷想结识奇人异士,所以才邀请他上门做客,可如今桌上已酒过数巡,天色也已经转暗,却不见那个所谓痴迷道术的王少爷提出什么要求。 徐航觉得处处透着怪异,又见天色已暗,便托辞打算离开。 见他想走了,王家人纷纷热切挽留,最后王家的少爷终于问道:“我之前听学堂的一位书生说,师傅你有着不同寻常的本事,我实在好奇想要见识见识,你能否让我开开眼界?” 原来当日在朱尔旦那喝酒的书生中有家是在县城的,在那天晚上见到传说中的鬼神,回到县城后这个书生就迫不及待地把这段经历当作奇遇四处分享。 王家的少爷确实对奇闻轶事十分感兴趣,一直想结识真正的异人,可惜过去招揽到的都只是些徒有其表的江湖骗子,因此在茶楼听闻此事后就暗暗留了心眼,记住了徐航这号人物。 见他终于说到正题,徐航决定用最近从燕赤霞那学到的障眼法来应付。 徐航实话实说:“我只懂一些小手段。” 真正有本事的是他绘卷里的妖怪们。 然后徐航直接在墙壁上画了个漂亮的庭院,他的融合了西方素描的画法,所以画面栩栩如生,光是这点就足够让这个年代未接触过西洋绘画的寻常人称奇了。 看到如此逼真的画面,王少爷非常吃惊,心中暗想:这画如此真实,该不会里面的事物都能成真吧? 他刚这么一想,就仿佛闻到草木的清香,然后有蝴蝶飞鸟从墙壁的画中飞出,一时间室内鸟叫虫鸣,花香四溢,好似真到了郊外。 王家人都被眼前景象迷住,等过后景色消失,墙上的画又重归静态后,众人回过神来,心情却还久久未能平静。 王少爷见此,已经确信徐航是有本事,内心欣喜若狂,问道:“师傅你是师从何处?” 刚才施展的障眼法是燕赤霞所教,所以徐航就回答:“这是崂山道士的手段。” 王少爷眼前一亮,他原本就想做道术,只是以前一直不得其门而入,如今好不容易见到个有真本事的人,自然无比希望对方能够教他。 于是王少爷当即提出:“小生诚心想学习道法,可惜一直未遇上真正高人,后来从友人口中得知你的事迹,景仰已久,今日得见师傅十分惊喜,想拜师傅为师,请问师傅可否收我为徒?” 但徐航目前自身掌握的法术都是从燕赤霞那学来的,虽说燕赤霞断定自己师父肯定会收下徐航这个徒弟,不过到底是还没正式拜师,徐航觉得不好自作主张将别人师门的本事就这么教给其他人。 徐航想了想,推脱道:“我并非什么高人,所掌握的也只是皮毛罢了,还没到能为人师的程度。” 他说的也是实话,徐航和燕赤霞认识不过数日,虽然徐航在道法上天赋非常,但时日这么短,他能学到的并不多。 不过在王少爷看来徐航纯粹是在客气,因着徐航先天已经半步踏入道门,身上自带清正之气,再配合他总是波澜不惊的样子,在常人眼中完全就是属于世外高人才有的风度。 王少爷又央求道:“师傅太过自谦了,小生也不贪心,只要教我一两个法术就足够。” 可惜徐航意向已定,不管王家的少爷怎么央求他都不肯松口,而且见已经天黑了,便又再次提出告辞的打算。 见徐航要走,王少爷赶紧又转了口风:“既然师傅你的本事不能传给外人,那我也只好作罢了,但可否与我说些你过去路上的奇闻轶事。” 这个要求并不过分,况且对方盛情招待了他,如果再拒绝,人情上就有些说不过去。 徐航只好挑些以前听说过的怪谈说给王公子听,那王少爷似乎对这方面真的很感兴趣,听得津津有味,一直追着徐航再说多些。 然后就这么,不知不觉间竟把时间拖到深夜。 王少爷方察觉到般,脸上露出愧色道:“没想到时间已这么晚了,师傅如果不嫌弃,不如就在府上留宿一晚吧。” 徐航皱着眉,王家少爷这般热情让他实在难以脱身,只好答应今夜在王家留宿,等明天一早再赶紧走人。 那个王家少爷说是去安排人为徐航准备留宿的房间,但安排着安排着,却是自己都不见了踪影。 而王家的其他人以及仆人也都在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这个饭厅,徐航坐了一会儿后,感到室内空气混浊,就来到外面。 然而等过了许久,都不曾见有仆人过来唤他,徐航不禁越发眉头皱得紧。 然后就在此时,徐航听到外面传来沉闷的脚步声。没多久,院子门口就出现了一个兽头人身的怪物。 怪物身材魁梧,长着一身黑色马鬃般的毛,满嘴利齿,看着十分骇人。 这个外表让徐航瞬间想起辛老翁所说的扰乱宴席的凶神恶煞,再回想今晚王家的种种表现,终于明白过来,看来王公子那儿只是托辞,王家想让他帮忙对付这怪物才是真。 玉藻前遗憾道:“我以为但凡有点自知之明的人都不会来了。” 颠道人虽听不懂他所说的语言,但看玉藻前高高在上的姿态,不难想象到那是讥讽的话。颠道人向来自负,而人类自诩万物之灵,他又有些道行,故而更是看不起妖魔,如今遭到妖怪的鄙夷,对颠道人而言无疑如同尊严遭践踏。 徐航察觉到颠道人突然间对他更加仇视起来,想也知道是玉藻前刚才的话遭对方听去,一时间也不知这该不该算是无妄之灾,只好揉揉鼻子,无奈苦笑。 徐航问道:“既然是你提出的斗法,那便由你来说规矩吧。” 117.聊斋续前缘 徐航将火熄灭, 接着开始审问道:“你出自名家之手, 得机缘开了灵智成为精怪, 不好生修行, 为何还屡屡闯入他人家中作乱。” 马怪这下已经不敢再有所隐瞒,立马将缘由一一吐露。 原来这画中的马自从成了精拥有了形体,能脱离画作到外界活动后。马的天性便是喜欢自由奔驰,这马怪也不例外, 它开始不安于室,不再愿意一天到晚乖乖待在画里,时常趁着主人家不注意, 就从画中脱离,到外界游玩。 它作为画像成精,原本应当是无需进食。但偏生马怪初次得了自由,离开画纸的束缚到现实中嬉戏, 自是对凡事都充满好奇和兴趣。 到底是成了精的事物, 脑袋要精通得多, 加上这马出自赵子昂之手, 模样自是讨人欢喜。很快这马怪就凭着撒娇卖乖的本事, 行经街市或他人门前,时常能哄得人随手投喂。 结果在尝到人间食物的美味后,马怪从此就开始犯起嘴馋的毛病, 对各种人间食物念念不忘。 不过街市上能讨要到的都只是些寻常食物, 一次马怪从黄家屋后巷子路过, 恰逢黄家设宴,马怪闻到香味被勾起馋虫口水直流,等宴席散了里头没人后,马怪就再忍不住进去吃剩下的食物。山珍海味就算是残羹剩饭味道也仍然不错,马怪在吃过好东西后,寻常街边食物便难以入眼了。 初时马怪还有所顾忌,知道等人不在再进去偷吃,偏生它体型大吃得多,每次都能吃个干净,所以两三次后,黄家的人就警惕防范起来。 马怪急了,干脆变作怪物闯进去,那些看守的家仆看到它纷纷吓破胆。见无人能阻,马怪胆子逐渐大了起来,隔三差五就到黄家去蹭那吃喝。 得知原因竟然只是这样后,徐航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大概就是有点哭笑不得。 看着嗒焉自丧的马怪,徐航摇摇头:“算了,看在你只是一时顽劣的份上,我也不和你计较,你无事时就乖乖待在画中好生修炼。” 马怪连连点头。 徐航想到这马怪似乎本质上是和花鸟卷同样的精怪,看到时候要不扔给花鸟卷当小弟算了。 之前的画卷被火烧了个洞不好修补,徐航问它能否栖身在其他画卷上,马怪表示可以,于是徐航就拿出一卷新的画卷,让马怪进去。 马怪进去画卷后又变回了一幅画,可惜尾巴末端仍有烧灼的痕迹,尾巴毛变得长短不齐。 处理了马怪后,徐航又听到完成任务的提示音。 …… 这样一连报到故事八时才停下,然后系统又道。 新成就?徐航心里顿了顿,不过当下还是先去崂山再说。 于是不再拖延,和燕赤霞直奔崂山所在方向,这回路上没再横生波折,终于在三天后来到崂山。 崂山地处山东,其所在位置濒临渤海,因而素来有海上第一名山的美誉。崂山作为道教发祥地之一,在道门一直有着不低的地位,崂山道士更是在民间有不小名气,其中太清宫便设在崂山上。 在缩地成寸的法术下,徐航很快就来到了崂山的山脚。 燕赤霞到了这里后就停住,对徐航道:“到了此处需要步行上去。” 根据以往看过的修真小说,徐航不难联想到这是为了证明来者的诚心。 崂山海拔一千一百三十二米,徐航抬头一望,只见树木怪石,不见有道观建筑。 不过徐航并未多问,直接就跟着燕赤霞走去。 古代交通不便,徐航穿越后基本都是靠双腿行走,加上他穿越前一直有每日跑步健身的习惯,所以体力不差。等到了山顶时,除了背上汗湿,呼吸变重外,外表与平时几乎无异。 燕赤霞领着徐航又绕过一段曲折的山路,最后终于停在一座门面不显的道观前:“我的师门到了。” 徐航闻言抬头看去,只见道观大门上方的牌匾上,写着下清宫三个大字。 拍门后有个道童过来开门。 那道童见着燕赤霞,惊奇道:“燕师兄,你不是下山历练去了么?怎么偷摸着回来了?” 然后被燕赤霞弹了额头,没好气道:“什么叫偷摸回来?我这是带个好苗子回来给师父!” 道童听到这话,不禁打量起燕赤霞身后的徐航。 见对方眼神清明,气质出尘,加之一头短发,心里嘀咕道:这看着便是个世外高人,何必还需拜师?师兄莫不是被人戏耍了吧? 燕赤霞带徐航到他师父授课的正殿。 只见正殿中间的蒲团上有位鹤发松姿的道士正在打坐。 老者听到脚步声,徐徐睁开眼睛,从蒲团上起来,然后就对徐航拱手道:“见过仙君。” 徐航心中虽有疑问,面上还是不动声色,淡定的回了礼。 他方才上山过程中就一直觉得受到窥探,如今见到这位老道后,顿时就明白是眼前人所为。 燕赤霞现在已经是完全摸不着头脑,惊疑不定地向老者问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紧接着又看向徐航:“你难道不是扶桑学艺回来的术士吗?” 老者不忍直视地摇摇头:“你这眼力,真该回炉重造,说出去丢我下清宫的脸。” 外头传来噗嗤的一声笑,徐航望出去,见是刚才开门的道童,正躲在门柱后偷笑,方才老者的话无疑是让他听去了。 燕赤霞大窘,迁怒到道童身上:“你这泼皮!” 道童见被发现,赶紧往外跑,燕赤霞急忙从旁边墙上的字画中“拿”下个字来。 说来也神奇,那字居然被燕赤霞轻巧的拿了下来,还在他手上化作个墨圈。 燕赤霞把墨圈往门外扔去,墨圈一落在道童身上就成了一滩污渍。 道童气得嗷的大叫,看来他得要洗衣服去了。 徒弟的不靠谱表现让老者表情有点挂不住,不好意思地说:“徒弟顽劣,在仙君面前见笑了。” 徐航微微笑道:“无碍,挺好的。” 而燕赤霞回过神来后开始问起:“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徐兄弟怎么一下子就成仙君了?” 老者怒其不争地责备道:“叫你平时多些看书增长见识!徐道友分明是下凡游历的仙君,怎么这都看不出!” 燕赤霞其实不是没怀疑过徐航来历不凡,但后来见徐航对道门是真不怎了解,加上对方天生冰心,他便将所有都归结在天赋上。 老者暂时懒得管这个不争气的徒弟,回头对徐航客气道:“仙君的来意我已知晓,但我不能收你为徒,否则怕是误了你,还请仙君见谅。” 对于这个答案,徐航虽说有些失望,但又觉是在意料之中,所以倒没有太过失落。 老者又道:“我虽不能教导你,但观里的书籍你可以随意取阅。” 原以为求道无望的徐航闻言一喜,连忙感谢。 说完,老者就看向燕赤霞:“你要替仙君制剑,那这段时间就先待在观里,我顺便督促你学习道法。” 这回到燕赤霞嗷的大叫,想到要被押着看书就抓耳搔腮。 观里的书籍并不少,甚至有个小小的书楼专门用作藏书。除了道家基础的《道德经》、《太平经》、《黄庭经》等一系列经书外,还有坊间不曾流传开来,关于术法符箓的书籍,除此外还有涉及天工、农学、地理等的杂书。 徐航进了书楼后,看到满屋子的书籍可谓是见猎心喜,很快就一头栽进这知识的海洋中,加上要等待桃木剑的制作,他在崂山上一待就是近两个月。 徐航此时已经怀疑自己或许前世真是位术士,或者是老道口中下凡历劫的仙人,因为他发现书中记载的诸多道术,他都好像过去学过一般,如今只是再温习一遍而已,几乎看一眼便能学会掌握。 譬如道家的引气入体,寻常人需要长期静修才能成功入门,可他一夕间便能做到。 不仅是道术,其他书籍的内容给他感觉都好似只是在重新看一遍。 也因这样,他阅读此间书籍的速度极快,只消月余时间,就把书楼里的书阅览了大半。 徐航猜出王家的算计后原本就已心情不悦,这怪物正好触霉头了。 118.聊斋续前缘 看见怪物走出院子,徐航直接就抽出画卷朝它打去。这怪物估计灵智不高,否则也就不会无视徐航的存在, 而且由于身材粗壮, 所以行动有些愚笨。 徐航几乎毫不费劲的就一棍抽在怪物身上, 怪物痛得嚎叫出声,紧接着就抱头鼠窜地慌忙逃窜。徐航立马追了出去,但还是被怪物跳过一道矮墙, 逃出王家很快不见踪影。 徐航只好放弃继续追那怪物,回到刚才的饭厅, 然后发现之前走开了的王家人和仆人现在倒是出来了。 王老爷看到徐航回来, 立马笑逐颜开地迎了上去:“这回真是多得高人将那怪物赶走。” 徐航难得沉下脸,生气道:“你们为何不提前说明请我来是要对付妖怪!” 王家老爷讪讪地说:“这不怕你会拒绝嘛……” 看见徐航发火,王老爷顿时没敢说, 之前请过不少所谓的道士和尚来捉怪,结果都反被怪物所伤,最后当地都没人敢得承接驱怪这事。 徐航语气十分严厉:“你们要是将原委说清, 在情理之中的事我自会尽力所能及, 何必要如此欺瞒呢?” 王家人此时也后悔了,他们之前请回来的天师里,不乏附近寺庙有名的高僧,结果都拿这个怪物没办法。 原本也只是在王家大少爷的推荐下,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请徐航上门, 那怪物虽然伤过人, 但还没害过人命,所以想着即便徐航对付不了也没什么。 但没想到徐航竟真是位隐世高人,如今却是把这么位本事厉害的高人给得罪了。 当中最后悔不送的莫过于王少爷,他一直想向真正的高人学习道法,现在好不容易见到一个,却把人得罪,想要拜师的打算可谓是彻底王了。 徐航懒得多说,让仆人带路去客房。 第二天一早,没和王家人打招呼就自行回了客栈。 在徐航从王家里出来时,看到有个道士在王家附近徘徊,不禁多看了两眼。 那道士正用手指掐算着什么,忽然露出气急败坏的模样,骂道:“呸!哪个混账截了本道爷的胡?!” 徐航闻言皱眉,心道:莫非自己坏了他人的生意? 这时,那个道士也看到了徐航,大概是意识到方才的话被徐航听去,道士脸上顿时一阵红一阵白,然后很快就走进人群中快步离去了。 徐航见此摇摇头,并非放在心上,回到客栈后,见到了燕赤霞,就把昨晚王家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他。 燕赤霞听完徐航的话,也对王家的做法不敢苟同,说:“王家人的做法未免太有失分寸了,这回多亏是你,也好在那怪物不吃人,否则如果换成水平一般的天师,没做好准备就应对妖魔鬼怪,就算是我也未必能保证全身而退啊!” 就算道士会降妖除魔的本事,也需要有个准备,不是突然要他出手就能出手,有些法术还需外物辅助。 说完王家的人,两人都觉得还是早点启程去到崂山为好,免得路上又横生波折。 于是在收拾好行李后,下楼退了房间,两人又来到大街上。 两人从熙熙攘攘的街道走过,忽然,徐航停住脚步,然后往集市方向看去。 他说:“当中有异。” 然后就步子方向一改,朝集市直走而去。 燕赤霞闻言也立马仔细辨认,果真被他在集市的人群中捕捉到一丝妖异气息,于是赶紧跟上徐航。 徐航顺着那抹妖气,在人群中迅速的穿插而过,很快就让他来到一个摊档前。 原来昨天虽是让那个怪物逃了,但徐航也记住它的妖气。刚才经过集市时,徐航忽然察觉到集市上有相同的气息,为免那怪物在他走后又作乱,加上徐航也想知道那是只什么东西,就特意寻了过来。 摆摊前有个男子骑着匹黑色的马,那匹马的皮毛油光水滑,体格健壮,四肢有力,看起来十分神气。就算徐航不懂相马,也看得出这是匹好马,而旁边的人都用羡慕或是喜爱的眼神看着骑马的人或是这匹马,当中不乏问价者。 骑马的男子十分享受他人的注目,不过他似乎只是想单纯炫耀自己拥有一匹好马,对于开价想买马的人,无论开价多少,他都不愿意将马转手。 徐航注意到男子衣着普通,应当养不起这么好的马,而且刚才听到有人开价到三百两时,男子的神色分明是动摇了,但最后却没答应,如果不是马的来路有问题的话,大概就是其他方面有问题。 这么想着,徐航的目光直接落在男子牵着的马身上。 那匹马感受到徐航的注视,先是显现出不安,蹄子焦虑的来回踏步。继而看到徐航后,眼里露出十分人性化的惊慌,浑身绷紧。 徐航笑了,他已经可以确定,眼前这匹马便是之前让王家困扰的怪物。 此时,骑马的男子也发现今天身下的马好像没平时乖巧听话,正纳闷是不是马的身体出问题时。 徐航走前去,直言:“你这匹马三番五次到别人家中捣乱,我正想寻它主人去赔偿。” 男子一听,顿时就懵了,下意识开口反驳道:“怎么可能?!” 但说完,他自己心里都有点不确定。 因为事实上这马并不是他的,而是某天早上自己跑到他家门口,晚上又不见,男子初时以为是哪家的马放出来溜达,但接连几天都不见有人来将马牵回去。男子见这马长得这么漂亮,一时间不禁见猎心喜,想骑上去跑几圈。 这马也不抗拒,初时男子还想着要是骑马事撞见马的主人,就给把马还给对方,再赔个不是。 119.聊斋续前缘 李会斗猜想他们说的估计是山中的鬼神, 心里有些害怕。 就在他们准备再次起筷时, 忽然有人脸色大变:“山神来了!” 话音刚落, 这几个人就惊慌四散,李会斗也慌张起来,连滚带爬地躲到佛像背后。 没多久, 就看到个身长三尺, 头戴高冠的人远远走来, 想必是之前那几个人口中所说的山神, 他身边伴有两个美婢,分别身着红衣和白衣。 待走到近处时,李会斗看清这人的模样, 面色褐黄, 脸窄且狭长,在那两如花似玉的美婢对比下,可谓是面目可憎。 山神刚跨过门槛,殿堂里就刮起了阵阵妖风, 寺庙变得灯火通明, 一个老太太在数个明艳动人的少女簇拥下出来。 老太乐呵道:“今日承蒙山神大人驾临, 实乃让老身寒舍蓬荜生辉啊!” 山神目光放浪地在老太身后一众女子身上流连,轻浮地说:“树姥姥客气了, 你带着这么群美人等我来, 我怎会舍得让美人们失望呢。” 老太说:“哎哟!您身边那两个姐儿才是真天仙似的人儿, 我这的姑娘, 您能看上她们便是她们莫大的福气了。” 正说着,外面传来一阵莺声燕语,只见有四名绝色女子踏着月光飘然而至。 为首的女子一来便笑道:“山神大人这是这么快就寻了新冤家了?” 树姥姥眯眼笑道:“是胡家姐妹来了。” 四个狐女各有千秋,分别笑盈盈地向山神行礼后。 山神看向末尾的女子:“这个妹妹有些面生啊。” 胡大姐笑着将那女子牵到前来:“这是我们的四妹,最近刚修得人形。” 少女看上去约摸十五六岁,眉眼间抚媚动人,神态欲语含羞,甚是招人怜爱。 胡大姐左右望了望,问道:“听说还请了黑山老妖,怎么不见人来哩?” 语毕,外头又刮起阵大风,随后一个浑身是黑,獐头鼠目相貌阴狠的男人走了进来。 胡大姐娇声斥道:“你可让我们好等!” 黑山老妖并未理会,目光幽幽地落在佛像上:“我似乎闻到生人气息。” 李会斗此时已知大殿上都是山里的精怪,心中无比惊恐,想要夺路而逃,但不等爬起就被股怪力牵引,整个人飞了出来落到大殿地上。 一群精怪围着李会斗而站,尽管当中大多是美娇娘,众多美人或是掩嘴巧笑,又或是摆弄姿色,可李会斗此刻已完全没心情去欣赏。 山神哈哈大笑道:“树姥姥何必如此客气,你我都是熟人了,还特意为我准备礼物。” 老太也笑道:“这不是山神大人把福气带来了,谁想会有个自己送上门的。” 李会斗内心已无比绝望,暗道:吾命休矣! 正当李会斗以为自己要被妖怪们拆吃入腹之际,突然传来一声厉喝。 “大胆妖孽!” 一道白光从外头射来,正正击中山神门面,山神当场血溅五尺。 山神死后化为原型,是只红屁股的山魈。 在场的那些狐女怨鬼们都吓得花容失色,惊叫连连。 “哈!我还道是什么山神,原来不过是只山魈精罢了!” 伴随着一声冷笑,燕赤霞提剑闯入,并对精怪们怒目而视。 胡大姐见势不对,道:“山神已死,我等非捉妖人对手,先退一步了。” 说罢便赶紧带着她的几个姐妹逃得没影。 树姥姥气道:“这几个贱妮子果真是靠不住的滑头!罢了,你们爱走便走,莫要妨碍姥姥收拾这愣头青!” 黑山老妖发出桀桀怪笑:“山魈老儿这几年真是越不长进了,居然连个小道士都防不住。” 树姥姥道:“黑山老妖,你别顾着阴阳怪气,你我联手先把这小子解决了,不然等会儿怕是你也讨不到好。” 道法历来克邪魔,就是树姥姥与黑山老妖有数百年修为,与个学道十五载的道士对上,还真是胜负五五开,不好说谁能占得了上风。 “嘁!”黑山老妖发出不悦的一声。 随即也神态认真起来,挥了挥袖子,露出一双指甲尖利的手。只见指甲上微微泛着蓝光,可想而知是带有剧毒。 燕赤霞冷笑道:“你们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反正这里就是你们的葬身之地。” “小子好大的口气!” 树姥姥怒极反笑,拐杖往地上用力一拄,底下的青石板顿时崩裂开来。 就在此时,徐航不紧不慢的走了进来。 树姥姥脸色大变,道:“老身自认不曾得罪贵人,甚至前些日子贵人经过,老身还特地避让,为何贵人现在反要寻老身麻烦?” 黑山老妖虽看出徐航来头不小,但若能吸食到强大妖怪的血肉,绝对是受益匪浅。 “与他说这么多做甚,如今既然来了,你觉得还真有情面可说吗?”黑山老妖冷嘲道,“还不若直接多手!” 说着,黑山老妖就张开双臂朝徐航飞扑而去,树姥姥见状,恨恨地咬了咬牙,也挥舞起拐杖对付起燕赤霞。 徐航此时由衷庆幸前世工作后为强健体魄而学过一段时间的剑道,黑山老妖来势汹汹,此刻他根本无暇去召唤式神。但好在他还掌握着剑道的基本功,画卷抽出后便被他当剑来使。 徐航一身清气,乃是妖魔克星。加之他的绘卷并非凡品,里头收录多个大妖,对寻常妖怪可是有天然震慑力。 画卷只是寻常的一劈,黑山老妖便觉像是泰山压顶,若不是他强撑着胸前一口气,只怕要当场妖丹破碎。 120.聊斋续前缘 徐航进去后就不急不慢地在宅院里走了一圈,并且四下打量一番。 旧归旧,毕竟以前是有钱人家的宅子,建筑用料做工上还是相当讲究,房屋质量也相当不错。如果把这里给打扫干净,倒不失是个好住处。 不过一路下来好像也不见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徐航四处张望, 在回到正厅后,先把疑问放到一边,然后解下蓑衣行李,最后把画卷拿下来,在桌上摊开。 他召唤式神也不是毫无代价的,在穿越的头一个星期,徐航就经过多次尝试,确定让画卷里的妖怪现身是需要耗费体力,等级越高的妖怪召唤所需的体力就越大。 徐航先把帚神叫出来打扫卫生,太久没人住又偏僻的地方往往会聚集阴气, 然后成了精怪们的住所。 这里也不例外,因为阴气重,所以就算是白天N卡式神也能在屋里活动。 然后在帚神窸窸窣窣的扫地声中,看着荒芜又宽阔的院子,徐航忽然觉得住宅太大也有点不好, 太过冷清了。 考虑到自己估计会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 而且周围又没人居住, 不像之前在客栈需要避人耳目不敢闹出太大动静。 经过短暂的考虑,徐航决定把莹草、河童、座敖童子……这些性格相对比较安分、脾气相对好的R级妖怪放出来。 “航大人!” “呜呜呜……终于轮到把我叫出来了!” “哇!航大人好!” …… 有些妖怪明明是第一次被召唤,但看他们的反应,好像和徐航相识已久,一个个都表现得分外熟络。徐航对此只能归根为,或许是系统为了降低他在异界生存的难度,把妖怪们的好感度都给点满了。 随着这些小妖怪们一个个被召唤出来,原本冷冷清清的宅院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不过这些被召唤出来的R级妖怪,大部分心智就和外表一样,都还像个小孩子。 见此,徐航在歇一会儿,和妖怪们一个个打完招呼,听她们表达完来到现世的欣喜后,就把姑获鸟叫出来。以姑获鸟的天性,想必她会很乐意帮忙照顾这群R级小妖怪。 姑获鸟,阿爸的好帮手,崽们的好朋友! 姑获鸟已经不是第一次被召唤,所以和其他小妖的兴奋相比,她表现得淡定许多。不过随着SR级妖怪一出,徐航知道荒宅里的妖气又重了不少,在有道行的人看来此时住宅上方那片粉色雾气想必已经变得十分浓郁。 以防万一,徐航决定还是再喊多一个SR出来和姑获鸟一起镇场比较好。 在看了下画卷上的SR妖怪后,徐航很快做出选择,这是对于每个玩家而言都再熟悉不过的妖怪,因为她几乎是每个玩家的初始SR式神——雪女。 雪女一出来就自带个雪花飘落的特效,同时可以感觉到周围的温度明显下降了几度。 “航大人,许久不见。” 雪女的声音听起来就和她本身给他人的感觉一样,渗着丝丝寒意,仿佛是冰里透出来般。不过在看到徐航时,表情柔和了几分。 徐航向她点头示礼道:“好久不见,雪女。” 打完招呼后,雪女的第二句就是:“大家都很想念您,并期待与您的再次见面。” 言下之意,大家都想被召唤出来。 刚才一口气召唤了十几个式神,对于徐航而言耗费的精力可不少,现在双腿已经有点发软。 徐航苦笑道:“我知道了,如今这里情况未明,等过两天确定没事后我会让大家都出来。” 雪女冷冰冰的脸上难得出现一丝笑意,然后她看到周围和日本有几分相似但更多是不同的建筑。 “这里已经不是平安京了吧?” “对,这里是海的另一边,那个叫天朝的国家。” 说到这里,徐航大概也想起天朝向来能人异士众多,加上这里是聊斋的世界,各种道士和尚是少不了的了。 在这个宅院里出什么事他还能反应过来,但如果她们是偷跑出去撞上高人的话。 想到这里,徐航表情不禁严肃起来,然后也叫住院子里的一众妖怪,叮嘱道:“你们先听好了,我允许你们在现世活动,但不能私自离开这片宅院,因为这个地方有很多厉害的道士和尚。” 坐在魔蛙身上的山兔歪了歪头:“道士?那是什么,能吃的吗?” 徐航粗暴直白的打了个比方:“大概就是这里对阴阳师的称呼。” 妖怪们顿时都明白了。 为免它们没放心上,徐航回忆了一下聊斋的内容,重点强调道:“不要小看这里的道士,这个地方是阴阳术的起源,道士手上有很多厉害的法宝,好像有种叫化妖袋的东西,妖怪被吸进去就会被融化成水,还能驱使飞剑千里夺命……” 说着说着,徐航突然觉得气氛有点不对,只见莹草、童女早已两眼泪汪汪,好几个小妖怪都满脸惊恐瑟瑟发抖地抱在一起。 徐航话语一停,童女就忍不住哇的哭出声。她这样带头一哭后,仿佛是传染般,原本要哭不哭的也跟着哇起来,没多久院子里就全是这群小妖们此起彼伏的哭声。 徐航:…… 意识到自己的话居然吓哭了眼前一众小妖怪,没照顾过孩子的徐航对这情况表示手足无措,平日少有表情变化的脸上难得出现一丝慌乱,最后只好求助性的看向姑获鸟。 然后,顺利收到姑获鸟一记谴责的目光,不过姑获鸟没说什么,立马上前去安抚一众小妖怪。 徐航这边倒是有了落脚地方,只是对于荒宅里原本的住户而言就不大好了。 在未知的角落里,几道黑影正窃窃私语。 “哎哟!这是什么日子,怎么就突然来了这么多大妖怪?” “日子都定下了,地方却被大妖占去,该如何是好啊!” “能不能送些金银,让他们通融通融?” ………… …… 因为太久没人住,所以宅院里到处是灰尘,环境虽说不是特别差,但也说不上好。 没多久,不用徐航开口,姑获鸟、莹草等就开始带头动员其他妖怪们一起搞卫生了。 妖怪们出手,打扫这么大个宅院,对于人类而言难办的事妖怪们辅以法术很快就完成了清洁工作。 就是在给池塘重新注入水时遇上点麻烦,在场虽然有河童、鲤鱼精这些有一定控水能力的妖怪,但在附近没水源的情况下,想要引填满一池子的水过来,以她们的妖力来说还是太勉强了。 不过妖怪们的思维也十分灵活,雪女干脆就酝酿了一个小型暴风雪,用冰块把池塘填满。 徐航:…… 算了,看在你们这么高兴的份上,他还是不说话了。 徐航回到正厅,在张已经擦干净的凳子上坐下。 就在他坐下不久,眼前的空地上忽然凭空出现了一位老翁。 噫!第一次看到聊斋里的原生妖怪。徐航心里有点小激动,面上还是习惯性没多大反应,只是挑挑眉。 而他这份淡定,在还不知道他底细的老翁眼中看来,就成了性格高深莫测的大妖怪。 忽然出现的陌生妖气,自然也引来了外面一众妖怪的注意力,山兔骑着魔蛙率先跑了进来。 徐航注意到老翁在看见外面的妖怪们纷纷跑进来时,身体哆嗦了一下。 回过神来,见徐航一直看着自己,老翁连忙毕恭毕敬道:“这、这位大人,小的有个不情之请,希望大人您能通融一二。” 妖怪的实际年龄不能靠看外表,老翁在徐航面前也不敢自称老朽。 “哦?”徐航示意他说下去。 “小女明日出嫁,因为没想到大人您会光临寒舍,所以酒席地点就定在此处。” 徐航看着老翁惶恐不已的模样,顿时明白对方大概就是之前住在这里的野狐。 凡事都有个先后顺序,虽然妖怪的世界强者为尊,但这里毕竟原本是这群野狐先住下。徐航观他身上的妖气干净,修的是正道,不曾害过人命,加上对方一副老头子的模样,徐航也不好为难人家。 “这事好说,你尽管如期摆酒便是。” “真是太感谢您了!”没想到徐航这么好说话,老翁顿时感激不已,“若是不嫌粗鄙,大人您能参加小女的婚宴就更好了。” 徐航点点头以示知道。 老翁目的已达到,自是不敢再多话,道:“我先退下了,大人有需要请随意差遣我们。” 121.聊斋续前缘 周围的人纷纷鼓掌叫好, 但对于徐航而言类似的表演他上辈子在电视上看所谓的气功大师采访里就看过不少, 所以只是稍微停留,很快又往前走了一段,这回看见的是背着个箱子的人,里头是十来只小老鼠。 这个艺人的前面摆着张桌子, 上面搭着个小戏台。没多久,艺人就在旁边弹唱起戏词。那些老鼠随奏乐就从箱子里出来,它们居然还披挂着戏袍, 挺有模有样的, 再看它们的动作,都与戏文内容对应。 老鼠们惟妙惟俏的表演让周围的人都纷纷称奇,徐航也被吸引住,过了会儿, 在一折子戏落幕后, 围观的人还意犹未尽迟迟不散,纷纷抛铜板到那桌上。 卖艺人笑逐颜开, 老鼠们又从后面出来, 朝观众作揖。 徐航也有点被逗乐了,顺势抛了几个铜板过去,然后继续往前走, 这回看到的是个耍蛇人。 蛇人的脖子和手臂上分别缠了一大一小两条青蛇, 两条蛇十分有灵性, 徐航发现可能已经开灵智成精了。 不过也正因如此, 当徐航站在旁边观看时,两条蛇畏惧徐航的气势,表演顿时变得不大顺畅。 徐航摸摸鼻子,为了不搞砸蛇人的表演,只好继续往前走。 街市上鱼龙混杂,除正经谋生外,也不乏靠行偷骗手段的人,在看到又一个标榜神算的摊子后,徐航见已经没什么好看,就回去落脚的客栈。 在经过柜台准备上楼时,客栈的掌柜叫住了他。 掌柜拿出份请柬:“这位客官,县里王家邀请你去府上做客。” 徐航心觉奇怪,他初次来到这个县城,怎么就有人邀请他做客? 不禁问道:“王家?我不曾记得自己认识王家的人。” 掌柜也感到奇怪,不过看到徐航是短发行者的模样,又见惯不怪道:“邀请你的我们县里的大户人家,王家的家仆确实点名是找你,他家儿子痴迷道法,总想结识异人,或许是哪里听说过师傅的名声吧?” 但徐航知道自己的事,他又没特别展示过手段,外人看来就是个有点本事的师傅,在李家村的那点名声应该没这么快传到三十里外的县城。 而且他和燕赤霞是一同到来的,和自己相比,身穿道袍的燕赤霞应该更像有本事的才对?怎么王家单独请他却不请燕赤霞? 然后徐航又想道,如果就他自己一人去,燕赤霞单独留在客栈,情理上似乎有些不妥,要不还是拒了算罢,反正也不认识。 恰好此时燕赤霞回来,徐航叫住他。 “县上王家邀我今晚去做客,但只请了我一人。” 燕赤霞心胸豁达,明白徐航的意思后,毫不介意,相反还喜道:“这不正好吗!有人免费请你吃美味佳肴,既然请了你,那你就去呗,你若是觉得不好意思,大不了走时打包菜肴回来给我得了。” 徐航闻言便不再介意。 当天下午,王家的家仆就驾着车马过来接徐航到府上。 王家的人对徐航的到来表现得格外欣喜,并且盛情招待,很快就设下宴席邀请徐航入座。 尽管王家表现得十分热情好客,但徐航总觉哪里有些怪异。 按照掌柜之前所言,应该是王家的少爷想结识奇人异士,所以才邀请他上门做客,可如今桌上已酒过数巡,天色也已经转暗,却不见那个所谓痴迷道术的王少爷提出什么要求。 徐航觉得处处透着怪异,又见天色已暗,便托辞打算离开。 见他想走了,王家人纷纷热切挽留,最后王家的少爷终于问道:“我之前听学堂的一位书生说,师傅你有着不同寻常的本事,我实在好奇想要见识见识,你能否让我开开眼界?” 原来当日在朱尔旦那喝酒的书生中有家是在县城的,在那天晚上见到传说中的鬼神,回到县城后这个书生就迫不及待地把这段经历当作奇遇四处分享。 王家的少爷确实对奇闻轶事十分感兴趣,一直想结识真正的异人,可惜过去招揽到的都只是些徒有其表的江湖骗子,因此在茶楼听闻此事后就暗暗留了心眼,记住了徐航这号人物。 见他终于说到正题,徐航决定用最近从燕赤霞那学到的障眼法来应付。 徐航实话实说:“我只懂一些小手段。” 真正有本事的是他绘卷里的妖怪们。 然后徐航直接在墙壁上画了个漂亮的庭院,他的融合了西方素描的画法,所以画面栩栩如生,光是这点就足够让这个年代未接触过西洋绘画的寻常人称奇了。 看到如此逼真的画面,王少爷非常吃惊,心中暗想:这画如此真实,该不会里面的事物都能成真吧? 他刚这么一想,就仿佛闻到草木的清香,然后有蝴蝶飞鸟从墙壁的画中飞出,一时间室内鸟叫虫鸣,花香四溢,好似真到了郊外。 王家人都被眼前景象迷住,等过后景色消失,墙上的画又重归静态后,众人回过神来,心情却还久久未能平静。 王少爷见此,已经确信徐航是有本事,内心欣喜若狂,问道:“师傅你是师从何处?” 刚才施展的障眼法是燕赤霞所教,所以徐航就回答:“这是崂山道士的手段。” 王少爷眼前一亮,他原本就想做道术,只是以前一直不得其门而入,如今好不容易见到个有真本事的人,自然无比希望对方能够教他。 于是王少爷当即提出:“小生诚心想学习道法,可惜一直未遇上真正高人,后来从友人口中得知你的事迹,景仰已久,今日得见师傅十分惊喜,想拜师傅为师,请问师傅可否收我为徒?” 但徐航目前自身掌握的法术都是从燕赤霞那学来的,虽说燕赤霞断定自己师父肯定会收下徐航这个徒弟,不过到底是还没正式拜师,徐航觉得不好自作主张将别人师门的本事就这么教给其他人。 122.聊斋续前缘 徐航猜出王家的算计后原本就已心情不悦,这怪物正好触霉头了。 看见怪物走出院子,徐航直接就抽出画卷朝它打去。这怪物估计灵智不高,否则也就不会无视徐航的存在,而且由于身材粗壮,所以行动有些愚笨。 徐航几乎毫不费劲的就一棍抽在怪物身上,怪物痛得嚎叫出声, 紧接着就抱头鼠窜地慌忙逃窜。徐航立马追了出去, 但还是被怪物跳过一道矮墙, 逃出王家很快不见踪影。 徐航只好放弃继续追那怪物, 回到刚才的饭厅, 然后发现之前走开了的王家人和仆人现在倒是出来了。 王老爷看到徐航回来, 立马笑逐颜开地迎了上去:“这回真是多得高人将那怪物赶走。” 徐航难得沉下脸, 生气道:“你们为何不提前说明请我来是要对付妖怪!” 王家老爷讪讪地说:“这不怕你会拒绝嘛……” 看见徐航发火, 王老爷顿时没敢说, 之前请过不少所谓的道士和尚来捉怪, 结果都反被怪物所伤,最后当地都没人敢得承接驱怪这事。 徐航语气十分严厉:“你们要是将原委说清,在情理之中的事我自会尽力所能及, 何必要如此欺瞒呢?” 王家人此时也后悔了, 他们之前请回来的天师里, 不乏附近寺庙有名的高僧, 结果都拿这个怪物没办法。 原本也只是在王家大少爷的推荐下,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请徐航上门, 那怪物虽然伤过人,但还没害过人命,所以想着即便徐航对付不了也没什么。 但没想到徐航竟真是位隐世高人,如今却是把这么位本事厉害的高人给得罪了。 当中最后悔不送的莫过于王少爷,他一直想向真正的高人学习道法,现在好不容易见到一个,却把人得罪,想要拜师的打算可谓是彻底王了。 徐航懒得多说,让仆人带路去客房。 第二天一早,没和王家人打招呼就自行回了客栈。 在徐航从王家里出来时,看到有个道士在王家附近徘徊,不禁多看了两眼。 那道士正用手指掐算着什么,忽然露出气急败坏的模样,骂道:“呸!哪个混账截了本道爷的胡?!” 徐航闻言皱眉,心道:莫非自己坏了他人的生意? 这时,那个道士也看到了徐航,大概是意识到方才的话被徐航听去,道士脸上顿时一阵红一阵白,然后很快就走进人群中快步离去了。 徐航见此摇摇头,并非放在心上,回到客栈后,见到了燕赤霞,就把昨晚王家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他。 燕赤霞听完徐航的话,也对王家的做法不敢苟同,说:“王家人的做法未免太有失分寸了,这回多亏是你,也好在那怪物不吃人,否则如果换成水平一般的天师,没做好准备就应对妖魔鬼怪,就算是我也未必能保证全身而退啊!” 就算道士会降妖除魔的本事,也需要有个准备,不是突然要他出手就能出手,有些法术还需外物辅助。 说完王家的人,两人都觉得还是早点启程去到崂山为好,免得路上又横生波折。 于是在收拾好行李后,下楼退了房间,两人又来到大街上。 两人从熙熙攘攘的街道走过,忽然,徐航停住脚步,然后往集市方向看去。 他说:“当中有异。” 然后就步子方向一改,朝集市直走而去。 燕赤霞闻言也立马仔细辨认,果真被他在集市的人群中捕捉到一丝妖异气息,于是赶紧跟上徐航。 徐航顺着那抹妖气,在人群中迅速的穿插而过,很快就让他来到一个摊档前。 原来昨天虽是让那个怪物逃了,但徐航也记住它的妖气。刚才经过集市时,徐航忽然察觉到集市上有相同的气息,为免那怪物在他走后又作乱,加上徐航也想知道那是只什么东西,就特意寻了过来。 摆摊前有个男子骑着匹黑色的马,那匹马的皮毛油光水滑,体格健壮,四肢有力,看起来十分神气。就算徐航不懂相马,也看得出这是匹好马,而旁边的人都用羡慕或是喜爱的眼神看着骑马的人或是这匹马,当中不乏问价者。 骑马的男子十分享受他人的注目,不过他似乎只是想单纯炫耀自己拥有一匹好马,对于开价想买马的人,无论开价多少,他都不愿意将马转手。 徐航注意到男子衣着普通,应当养不起这么好的马,而且刚才听到有人开价到三百两时,男子的神色分明是动摇了,但最后却没答应,如果不是马的来路有问题的话,大概就是其他方面有问题。 这么想着,徐航的目光直接落在男子牵着的马身上。 那匹马感受到徐航的注视,先是显现出不安,蹄子焦虑的来回踏步。继而看到徐航后,眼里露出十分人性化的惊慌,浑身绷紧。 徐航笑了,他已经可以确定,眼前这匹马便是之前让王家困扰的怪物。 此时,骑马的男子也发现今天身下的马好像没平时乖巧听话,正纳闷是不是马的身体出问题时。 徐航走前去,直言:“你这匹马三番五次到别人家中捣乱,我正想寻它主人去赔偿。” 男子一听,顿时就懵了,下意识开口反驳道:“怎么可能?!” 但说完,他自己心里都有点不确定。 因为事实上这马并不是他的,而是某天早上自己跑到他家门口,晚上又不见,男子初时以为是哪家的马放出来溜达,但接连几天都不见有人来将马牵回去。男子见这马长得这么漂亮,一时间不禁见猎心喜,想骑上去跑几圈。 这马也不抗拒,初时男子还想着要是骑马事撞见马的主人,就给把马还给对方,再赔个不是。 但男子接连几天骑着马在县上出入了好几回,都不见有人认出这马,所以渐渐的就放宽心骑了。而且骑着这么匹好马出入街市时,旁人艳羡的目光也让他感到分外有面子。 123.聊斋续前缘 这个艺人的前面摆着张桌子, 上面搭着个小戏台。没多久, 艺人就在旁边弹唱起戏词。那些老鼠随奏乐就从箱子里出来, 它们居然还披挂着戏袍,挺有模有样的,再看它们的动作,都与戏文内容对应。 老鼠们惟妙惟俏的表演让周围的人都纷纷称奇,徐航也被吸引住, 过了会儿, 在一折子戏落幕后,围观的人还意犹未尽迟迟不散, 纷纷抛铜板到那桌上。 卖艺人笑逐颜开, 老鼠们又从后面出来, 朝观众作揖。 徐航也有点被逗乐了,顺势抛了几个铜板过去, 然后继续往前走, 这回看到的是个耍蛇人。 蛇人的脖子和手臂上分别缠了一大一小两条青蛇,两条蛇十分有灵性, 徐航发现可能已经开灵智成精了。 不过也正因如此,当徐航站在旁边观看时, 两条蛇畏惧徐航的气势, 表演顿时变得不大顺畅。 徐航摸摸鼻子, 为了不搞砸蛇人的表演, 只好继续往前走。 街市上鱼龙混杂, 除正经谋生外,也不乏靠行偷骗手段的人,在看到又一个标榜神算的摊子后,徐航见已经没什么好看,就回去落脚的客栈。 在经过柜台准备上楼时,客栈的掌柜叫住了他。 掌柜拿出份请柬:“这位客官,县里王家邀请你去府上做客。” 徐航心觉奇怪,他初次来到这个县城,怎么就有人邀请他做客? 不禁问道:“王家?我不曾记得自己认识王家的人。” 掌柜也感到奇怪,不过看到徐航是短发行者的模样,又见惯不怪道:“邀请你的我们县里的大户人家,王家的家仆确实点名是找你,他家儿子痴迷道法,总想结识异人,或许是哪里听说过师傅的名声吧?” 但徐航知道自己的事,他又没特别展示过手段,外人看来就是个有点本事的师傅,在李家村的那点名声应该没这么快传到三十里外的县城。 而且他和燕赤霞是一同到来的,和自己相比,身穿道袍的燕赤霞应该更像有本事的才对?怎么王家单独请他却不请燕赤霞? 然后徐航又想道,如果就他自己一人去,燕赤霞单独留在客栈,情理上似乎有些不妥,要不还是拒了算罢,反正也不认识。 恰好此时燕赤霞回来,徐航叫住他。 “县上王家邀我今晚去做客,但只请了我一人。” 燕赤霞心胸豁达,明白徐航的意思后,毫不介意,相反还喜道:“这不正好吗!有人免费请你吃美味佳肴,既然请了你,那你就去呗,你若是觉得不好意思,大不了走时打包菜肴回来给我得了。” 徐航闻言便不再介意。 当天下午,王家的家仆就驾着车马过来接徐航到府上。 王家的人对徐航的到来表现得格外欣喜,并且盛情招待,很快就设下宴席邀请徐航入座。 尽管王家表现得十分热情好客,但徐航总觉哪里有些怪异。 按照掌柜之前所言,应该是王家的少爷想结识奇人异士,所以才邀请他上门做客,可如今桌上已酒过数巡,天色也已经转暗,却不见那个所谓痴迷道术的王少爷提出什么要求。 徐航觉得处处透着怪异,又见天色已暗,便托辞打算离开。 见他想走了,王家人纷纷热切挽留,最后王家的少爷终于问道:“我之前听学堂的一位书生说,师傅你有着不同寻常的本事,我实在好奇想要见识见识,你能否让我开开眼界?” 原来当日在朱尔旦那喝酒的书生中有家是在县城的,在那天晚上见到传说中的鬼神,回到县城后这个书生就迫不及待地把这段经历当作奇遇四处分享。 王家的少爷确实对奇闻轶事十分感兴趣,一直想结识真正的异人,可惜过去招揽到的都只是些徒有其表的江湖骗子,因此在茶楼听闻此事后就暗暗留了心眼,记住了徐航这号人物。 见他终于说到正题,徐航决定用最近从燕赤霞那学到的障眼法来应付。 徐航实话实说:“我只懂一些小手段。” 真正有本事的是他绘卷里的妖怪们。 然后徐航直接在墙壁上画了个漂亮的庭院,他的融合了西方素描的画法,所以画面栩栩如生,光是这点就足够让这个年代未接触过西洋绘画的寻常人称奇了。 看到如此逼真的画面,王少爷非常吃惊,心中暗想:这画如此真实,该不会里面的事物都能成真吧? 他刚这么一想,就仿佛闻到草木的清香,然后有蝴蝶飞鸟从墙壁的画中飞出,一时间室内鸟叫虫鸣,花香四溢,好似真到了郊外。 王家人都被眼前景象迷住,等过后景色消失,墙上的画又重归静态后,众人回过神来,心情却还久久未能平静。 王少爷见此,已经确信徐航是有本事,内心欣喜若狂,问道:“师傅你是师从何处?” 刚才施展的障眼法是燕赤霞所教,所以徐航就回答:“这是崂山道士的手段。” 王少爷眼前一亮,他原本就想做道术,只是以前一直不得其门而入,如今好不容易见到个有真本事的人,自然无比希望对方能够教他。 于是王少爷当即提出:“小生诚心想学习道法,可惜一直未遇上真正高人,后来从友人口中得知你的事迹,景仰已久,今日得见师傅十分惊喜,想拜师傅为师,请问师傅可否收我为徒?” 但徐航目前自身掌握的法术都是从燕赤霞那学来的,虽说燕赤霞断定自己师父肯定会收下徐航这个徒弟,不过到底是还没正式拜师,徐航觉得不好自作主张将别人师门的本事就这么教给其他人。 徐航想了想,推脱道:“我并非什么高人,所掌握的也只是皮毛罢了,还没到能为人师的程度。” 他说的也是实话,徐航和燕赤霞认识不过数日,虽然徐航在道法上天赋非常,但时日这么短,他能学到的并不多。 不过在王少爷看来徐航纯粹是在客气,因着徐航先天已经半步踏入道门,身上自带清正之气,再配合他总是波澜不惊的样子,在常人眼中完全就是属于世外高人才有的风度。 王少爷又央求道:“师傅太过自谦了,小生也不贪心,只要教我一两个法术就足够。” 可惜徐航意向已定,不管王家的少爷怎么央求他都不肯松口,而且见已经天黑了,便又再次提出告辞的打算。 见徐航要走,王少爷赶紧又转了口风:“既然师傅你的本事不能传给外人,那我也只好作罢了,但可否与我说些你过去路上的奇闻轶事。” 这个要求并不过分,况且对方盛情招待了他,如果再拒绝,人情上就有些说不过去。 徐航只好挑些以前听说过的怪谈说给王公子听,那王少爷似乎对这方面真的很感兴趣,听得津津有味,一直追着徐航再说多些。 然后就这么,不知不觉间竟把时间拖到深夜。 王少爷方察觉到般,脸上露出愧色道:“没想到时间已这么晚了,师傅如果不嫌弃,不如就在府上留宿一晚吧。” 徐航皱着眉,王家少爷这般热情让他实在难以脱身,只好答应今夜在王家留宿,等明天一早再赶紧走人。 那个王家少爷说是去安排人为徐航准备留宿的房间,但安排着安排着,却是自己都不见了踪影。 而王家的其他人以及仆人也都在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这个饭厅,徐航坐了一会儿后,感到室内空气混浊,就来到外面。 然而等过了许久,都不曾见有仆人过来唤他,徐航不禁越发眉头皱得紧。 然后就在此时,徐航听到外面传来沉闷的脚步声。没多久,院子门口就出现了一个兽头人身的怪物。 怪物身材魁梧,长着一身黑色马鬃般的毛,满嘴利齿,看着十分骇人。 这个外表让徐航瞬间想起辛老翁所说的扰乱宴席的凶神恶煞,再回想今晚王家的种种表现,终于明白过来,看来王公子那儿只是托辞,王家想让他帮忙对付这怪物才是真。 然后徐航就先和式神们解释道:“刚才的狐狸是原本住在这里的住户,明天他要在这里摆酒嫁女儿,没想到我们选择在这里落脚。他希望我们能通融下,让他在这里摆完酒席就会搬走了。” 妖怪一向是奉行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所以式神们听说是占了其他妖怪的地方,也没觉得哪里不对,甚至对于这群原本生活在平安京的妖怪们而言,能为大妖怪效力还是种荣幸。 因此她们的注意力很快就放在了…… 124.聊斋续前缘 “现在都还没见到你所说的判官, 该不会是假的, 根本不会出现吧?” 话音刚落,就感觉室内吹来一股怪风, 只见门不知何时已开, 一个身材魁梧、虬髯虎须,模样长得凶神恶煞的大汉大摇大摆走了进来,他身上穿着官袍,款式却不是当朝的。 众人一看, 几乎毫不怀疑这就是朱尔旦说的陆判。 那陆判真是好生威严吓人, 在座这群书生平日高谈阔论时说得倒是轻巧, 好像一个个真的毫无畏惧, 然而真见到鬼神的时候,尽管强作镇定, 依旧难掩心中惶恐不安, 面色更是惨白。若说桌上有谁是毕竟特别的,大概只剩徐航和朱尔旦两个还神色如常。 徐航是看惯了百鬼绘卷里的鬼怪, 和里头的部分鬼怪相比较下, 竟觉得陆判长得还挺正常,朱尔旦则作为主人家, 连忙起身去拱手相迎。 “小生临时邀了朋友一同来吃酒,没提前告知, 望陆判勿要见怪。” 陆判爽朗笑道:“多几个人更加热闹, 气氛岂不更好, 我哪会怪罪。” 说着陆判看向屋里,目光从在座的每个人身上一一扫过,到了徐航身上时微微顿住。 朱尔旦向其介绍道:“这是我之前路上结识的徐师傅。” 陆判沉吟片刻,发现自己竟一时半会儿看不出徐航的深浅,但气势道行难以欺人,只能猜测莫不是天上哪位仙家下凡历劫,又或是快位列仙班者,无论是哪个都不是他一介判官可得罪。 想到着,陆判便有些暗恼起来,朱尔旦请其他人一同喝酒他倒无所谓,但怎么把有道行的人也请上了? 陆判忍不住对朱尔旦责备道:“你怎不告知我有贵人在呢?害我如今两手空空前来。” 朱尔旦一时也十分茫然与惶恐。 徐航赶紧摆摆手笑道:“无妨。” 也多亏徐航平时惯了摆出张波澜不惊的脸,所以此时丝毫没暴露出他自己其实也很茫然懵逼,完全不知道陆判为何这么说,不过可以确定自己在对方看来很牛逼就对了。 而徐航的这番表态,在旁人看来就更加有高人的气度了。 朱尔旦见陆判对徐航态度也如此恭敬,心里不禁对徐航重新评定起来,尽管没见过徐航的本事,但已觉得他不一般,不是寻常江湖术士可比。 在座的其余人看到这段插曲,心里变化多少与朱尔旦相似。 徐航注意到这些人的态度变化,内心波澜不惊,只想表示:我才知道自己原来这么吊啊! 虽然第一反应是系统做了什么,但想到他那些式神有时谈起所谓的往事那煞有其事的样子,徐航都有点自我怀疑了:难道我真的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有过什么波澜壮阔的经历吗? 不管如何,在天亮各自回家后,因为陆判来时那番话,当晚一同喝酒的那几个书生俨然认定了徐航是位隐世高人。 在座的书生有些还在书院念书,附近书院里的读书人虽不过百,但也有个四五十,于是当这些书生回到书院,与同窗间分享奇闻趣事时,见到判官这么难得的事,自然少不了分享出来,而徐航又顺着此事被带出,于是在一段时间后,徐航尽管还什么也没做,竟是变得小有名气。 不过这就是后事了,且回到现下。 徐航第二天回去荒宅时天已经蒙蒙亮。 昨夜陆判并未待得太久,大约子时便离去,但初次见到鬼神显灵的书生们却格外兴奋,一下子就聊到深夜。徐航回来后不得不补个觉,然后直到中午才醒来。 院里的式神们见徐航天亮才回来,都体恤的在白天活动时收敛了动静,因此徐航睡了个好觉,醒来时已经精神爽朗。 询问了一番式神们在自己离开这段时间里没出什么事后,徐航吃过午饭,想起之前打算召唤书翁一事,就回到卧室去打开绘卷准备召唤。 过程十分顺利,书翁随他召唤来到现世。 “真让人怀念啊,当日黑夜山一别竟是五百年后再相见。” 果然如童女、莹草说的那样,相比起其他式神,书翁与他的关系似乎更为要好,这点单从书翁出来后随意并不拘谨的态度便能看出。 不过此时更加令徐航在意的是,对方口中的五百年。 自己五百年前与对方相识?徐航确定自己是个现代人,那或许是前世的事。 徐航沉吟片刻,既然他与书翁相熟,那他还是如实托出为好:“抱歉,其实我并不太记得过去的事。” 书翁却是没怪他,反而很快接道:“哦哦哦,你是和晴明一样失忆了对吧?” 徐航:…… 就当是失忆吧,但对方的口吻……怎么给人像在说是“又是这种套路”的感觉。 徐航摸了摸鼻子:“是的。” 书翁道:“我早就约摸猜到,我与你是好友,之前你叫了其他妖怪出去却迟迟没喊我出来叙旧,我就觉得奇怪了。” “抱歉。” 听他这么说,徐航内心有些愧疚。 书翁摆摆手:“没什么,要是觉得对不起的话,有空给我说说你旅行上有什么特别经历就好。” 书翁洒脱的样子,让徐航对他印象大好,忍不住微笑起来:“好!” “你叫我出来应该是有事需要我帮忙吧。” 重新与“失忆”的旧友再次缔结上友谊后,书翁向徐航问道。 徐航经他一提醒,想起正事,赶紧将想教其他妖怪学汉语一事告知书翁,末了才纠结问道:“书翁你懂汉语吗?” 书翁听完整个前因后果后,面露苦笑:“你说汉家的语言啊,若是字面书写我倒还掌握不少,但要想开口说的话我也不会了。你要是怕她们被法师当孤魂野鬼收了,还不如给她们身上挂个牌子,写明是你麾下的鬼怪好了。” 徐航听他这么提议,觉得好像确实这样更加方便省事。 书翁又补充道:“你要是想让她们掌握汉语方便日后替你行事的话,我也可以学了后再教回给她们。说起来,你怎么不去找那位呢?” 125.聊斋续前缘 徐航越看越是皱眉, 深觉那金世成身上有问题,原本只是打算在县上歇个脚明日便走, 如今改为留下住段时间,探听下当地情况。 徐航正准备寻家客栈落脚, 经过衙门时见到有个年约五十的老者背着包袱从里头出来, 神情郁郁寡欢又愤恨不平的模样。徐航观他身上有文昌之气, 应当是为官者, 又是从衙门里出来,八成是当地的县令了。 不过看对方的神色, 又背着行李出来, 怎么看也不像是有春风得意的好事,相反恐怕正是失意的时候。 徐航直觉是与金世成有关,即便不是, 对方为当地县令, 起码也该知道不少当地的事, 或许能从对方口中得知一二状况。 于是徐航就走上前去, 道:“这位官老爷,我看你神色颓丧, 这是为何事而困扰?” 对方闻声回过头来, 见徐航霁月风光大有仙人风采,不禁露出惊叹与钦慕, 但在看到徐航那头短发时瞬间顿了顿, 随即就转变为嫌恶。 徐航由此迅速联想到恐怕是与当地僧侣有关, 自己大约是被误认作行僧所以遭到迁怒,由此可见那“活佛”金世成果真有问题。 徐航澄清道:“我并非出家人,剪短发不过是因为家乡风俗。” 果然听他这么一解释后,对方脸色稍霁,也愿意搭理徐航了。 只见这老头苦笑着说:“莫要叫我官老爷了,我已被罢官,今后去往何处都是个问题。” 没想到自己一来就撞上当地县令罢官,也不知该说是赶巧还是来得不是时候。 徐航道:“我看你面相是个正派人,即便为官也是个为民的好官,怎么会落得罢官的局面呢?” 徐航觉得当中缘由值得考究,现在还是上午,于是他就提道:“若老先生愿意,不如到附近茶楼坐下,与我详细说说,就当是找个人倾吐,疏解郁闷吧。” 老头想了想,最后许是想到自己出了长山县后也是前路茫茫,心里也是有着番茫然想找人倾诉,便应了声:“好。” 于是二人来到就近的茶楼。 坐下后老头开始缓缓道出近来窘迫的原因。 眼前这位老先生姓南,平常人称南公,两年前被派遣到这上任当县令。那金世成原本只是当地的无赖,谁知一年前突然消失了一个月,回来后县里的人就发现他期间竟然剃度出家当和尚了。 原本以为金世成是看破红尘重新做人,不曾想到他回来后没过多久,便开始做出疯癫之举。 他当街去食粪土,并自称活佛,说此举是为净化世间污垢。偏偏不少平民百姓因为他惊世骇俗的举动,所以还真被唬住,信了他的鬼话连篇,不仅奉他为佛,甚至还跟着去食粪土。 徐航听到这里,顿时感到十分倒胃口。 南公道:“更可恨的是那些无知的妇人与百姓将他的话当作金玉良言,钱财尽数供奉给了寺庙,许多人分明家中并不富裕,却宁可自己吃不饱穿不暖,也要砸锅卖铁的捐香油钱给那群和尚,把他们养得脑满肠肥。” 说着,南公便不得志地长叹一声:“唉……我实在看不惯他这般愚弄百姓,便有心整治他一顿,不曾想到却牵扯出一个人来,原来金世成此前消失的一个月里是去了诸城拜金和尚为师。” “金和尚?”徐航听到又冒出一个人来,“这又是谁?” 见徐航面露困惑,真不认得金和尚的样子,这会儿南公才是真信了徐航是从外地来的,不是和金世成一丘之貉。 南公用讽刺的语气道:“金和尚是我们这儿的天,他被叫和尚却又不是真的和尚,他也不喜欢被人叫师傅,当地的人通常叫他爷,也有叫他伯伯、叔叔。这个金和尚本身无才也无德,但就是早年靠做投机倒把的生意成了富豪,借此他又肯散财广交朋友,最后让他搭上了京中贵人。因为门路多消息灵通,他手中握有众多官员把柄,所以当地官员哪怕对他有意见,但莫说整治他,在他面前还得做小伏低,生怕得罪他。” 徐航听了咋舌不已,这是古时候的土皇帝啊!或许就连京中的皇帝都没他逍遥自在,毕竟皇帝还得受制于权臣和世家。 “听你这么说,那个金和尚既然能在这当地一手遮天,应该也有些真本事才对。” 钱财确实动人心,但就徐航前世所知,有些门路也不是光靠砸钱便能打通,还得需要人脉,否则也不会有暴发户和贵族之分。 金和尚如果真如老头所言,是个无才无德的暴发户,那应当没那么容易攀上京城里的达官贵人。 南公点头道:“听闻金和尚确实是有通鬼神的本事,所以才这么快得到京城里那些大官的庇护。” 徐航听完了来龙去脉后,问南公:“那先生今后是不再入仕了吗?” 南公再次苦笑,道:“我如今已经想通了,反正也一把年纪,不如告老还乡,在老家教教书,官场的事我这老头子就不再掺和了。” 徐航闻言沉默半晌,他看得出眼前这位老头确实是个正气的人,作为官员的话是当地百姓的幸事,可惜了。 “这是百姓的损失。” 南公笑了,这回是释怀的笑:“能在最后一天离去时听到有人这么说,我南某也算是心满意足,没有遗憾了。” 告别了南公后,徐航到客栈开了房间,然后就在房间里使符箓传召了当地的土地公。 只见一个半丈高的长胡子小老头很快出现在徐航面前的空地上。 小老头看到徐航后,赶紧抱着拐杖拱手道:“见过仙君,请问仙君找我所为何事?” 徐航说:“我想向你打听下当地那个金和尚。” 126.聊斋续前缘 是日,徐航从书楼里出来透气,看到不远处的空地上多了棵耐冬树和白牡丹, 道童正为它们浇水。 徐航将一只叠好的纸鹤打开放在掌心, 纸鹤很快自己升了起来,然后就飞往天边。 这是徐航近日学到的法术,将画了符文的纸叠成纸鹤再施以法力后,便能使得纸鹤飞到千里外传递信息。 徐航将近况记录在纸鹤内, 传回李家村,免得留在那儿的式神们担心。 放飞了纸鹤, 徐航转过身来恰好道童也给两棵花树浇完水。看到纸鹤飞去的一幕, 道童两眼一亮,大抵是小孩看到新鲜玩意的新奇羡慕。 徐航觉得道童的模样逗趣得很, 就主动提道:“若你想学的话我可以提前教你。” 道童摇摇头,讪讪地回他:“我如今还没引气入体。” 使用道术需要法力, 而拥有法力的前提是引气入体。 徐航了然, 便鼓励一句:“好好努力,祝早日成功。” 接着徐航来到正殿。 这段时间徐航看了不少道法的书, 虽说解除了不少他过往的困惑,但伴随他所看的经书渐多后, 随之而来的就是新的疑惑。 老者似乎早有所料般, 徐航去到时就看到他在院中煮茶。 “道君今日来, 想必是有事想要讨教。” 徐航回道:“不错。” 然后他在老道士面前坐下。 烧水的铁壶被老者拿在高处, 开水从壶嘴流出自高往低冲灌入紫砂壶内, 随着茶叶的冲泡,一股茶香迅速弥漫开来。 徐航坐下后静静地欣赏着老道士行云流水般的泡茶技艺,末了,一杯升腾着热气微微泛黄的茶水摆到他面前。 “这是我们崂山自产的茗茶,有请仙君一试。” 徐航拿起杯子抿了一口,茶水甘醇还带着淡淡的豌豆香气。 润了润喉,放下杯子后徐航就道:“最近有关道法的经书我已经看了不少,为此而产生了一些疑问,希望道长能为我解答一二。” “仙君请讲,老道必是知无不言。” “我曾以为成仙后便能超脱红尘,不再受俗世束缚。但近日观书有感,得道成仙也不过是从一潭池水跳到另一潭池水罢了,并非我想象中的从此逍遥自在。” 老者忽然问道:“仙君如何看待修真一词?” 徐航想了想:“秉承本心,去伪求真,求得真我。” “既如此,又何必介怀于外物呢?” 见徐航准备出言反问,老道士继续说:“仙君看了书也该知道,如今存在的仙界天庭乃封神一役后而订立,传说在更为远古时期,天地虽开,却无规矩,大能之间全凭实力说话,杀人夺宝更是常有之事。现在修士皆以成仙为目的,但若按传说来看,仙家之上应当还有半圣,半圣之上则是圣人。” 徐航已经隐隐有了答案:“照道长所言,即便成仙其实仍在天道轮回内。” 老者回答:“就是圣人也需遵循天道意志,但若能道心不改,持之以恒,或许终有一天能到鸿钧道人的境界,届时就是真正的超脱轮回之外了。” 徐航闻言陷入沉思。 过了会儿,他问道:“鸿钧的境界,若我没记错,他最终是与天道合道了?” 老者点点头。 徐航又兀自思索。 与天道合道,相当于成为世界意识的一部分。可是徐航又有了个疑惑,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成为世界意识一部分的他还是他吗?自身真的不会被世界意识影响,最后被其同化? 徐航觉得如果是这样,那根本不是他希望的结果。 对于修真的态度,他本人倾向的是“逆天而行,我命由我不由天”,可依老道士所言的仙家,却处处让人感到憋屈。 徐航想来想去,决定问个最后的问题:“道长可知,除合道外还有其他打破天道桎梏的方式吗?” 老者苦笑道:“仙君,你这问题就太为难我了,如果我能去到那一步,还何必在这观里苦苦修行呢?” 徐航摸了摸鼻子,也知道自己问题超纲了。 “不过有句话: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故留一。何况过刚易折,无情道也未必真的无情。” 徐航闻言又是一番沉默,过了片刻,才起身拱手道:“多谢道长指点。” 老者笑着摆手道:“不敢当,能为仙君解惑是在下荣幸。仙君若心中仍有不定,不妨去京城寻我故友,他是潭柘寺里的高僧,手中有黄粱米一物。黄粱一梦,梦若浮生,或许仙君从中可得答案。” 徐航心念一动,对此有了打算。 接下来徐航又在山上待了一个月,自引气入体以来,修炼了近三个月,徐航发觉自己如今已经有了不小变化。 精力有了大幅度提升不说,所需的休息已越来越少,每天只要休息一两时辰就能精神饱满。除此外记忆力、体力等各方面都有极大进步,如今看书一目十行竟也能理解其意思,且只过目一遍就能把内容铭记于脑海,种种变化加起来,他意识到自己已经不能再算是个普通人,正在越来越接近修士的范畴。 因为精神力的提升,他看书的速度越来越快,不消一个月就把观里剩余的书给看完了。 与此同时,先前托燕赤霞代为制作的桃木剑也已经做好。 徐航看着手中色如紫铜,刀劈不烂,水火不侵的桃木剑,惊叹制作方法的神奇之余,决定择日下山。 将打算告知老道士后,徐航便在个风和日丽的日子里下山。 随着他要下山,这段时间被老道士拘在山上看经书的燕赤霞也终于得了解禁,徐航走到半山腰时,燕赤霞就追上来了。 “仙师等等!” 徐航闻声停住脚步回头。 只见燕赤霞背着包袱小跑过来,来到徐航面前后边走边问:“仙师下山后准备往哪去啊?” 徐航回道:“我打算去京城潭柘寺。” 燕赤霞挠挠头说:“哦,这样啊……那和我不同路了。” 然后二人一路行至山脚,正往山下村庄走去,然后就在半路看到有个男子倒在地上,在他旁边有具尸体被树卡着。 从尸体的肉色可以看出,已经是死去有数日了。看这情况,燕赤霞和徐航两人立马意识到这男子大概是赶夜路时遇上走尸了。 徐航和燕赤霞分别将尸体和男子背去附近村庄,向村里人讨了碗姜水给男子灌下去后,没多久,男子就苏醒过来。 “多谢二位救命之恩!” 男子醒来后向徐航他们连连道谢。 这时,死者的家属也过来找尸体了。 得知死者的尸体差点伤人,家属们都分外过意不去,向男子致歉。 男子摆摆手,他此时情绪已平稳下来,道:“没事没事,你们的这个亲人也只是心愿未了,所以才死得不安乐,他有话想我代为转述。” 徐航一旁听了感到惊奇,问道:“这死者为何不托梦家人,反倒起尸去找外人代传话呢?” 死者的家属们表情有些不大自在,徐航顿时不再多言,看来是死者家中有纷争,为了避嫌才找外人。 男子接着道:“你们的主屋床下有两千金,那是给二房的,田地和屋子已留给大房,死者希望你们莫要为家产争执。” 死者的家属们闻言先是谢过男子的传话,然后就带死者尸体回去。 在死者家属走后,徐航感到奇怪:“死者只是想找个人传话,既然对方已经答应,为何还会走尸追着人去?” 燕赤霞回道:“这是因为人的魂主善,魄主恶,死者来时抱着心事,驱使他身体活动的是魂,但目的达成魂散去后,此时便不再是本人,身体也被魄控制了,世上的行尸走肉都是因为恶魄不散。” 两人在这村里住了一夜,第二天便相互告别。 徐航得知燕赤霞是打算再下江南,便道:“如果你能途经李家村,希望能代我看看留在那的式神。” 燕赤霞笑道:“放心,若我找不到地方住恐怕还得借住你那呢!” 徐航笑了,就此二人别过。 徐航如今已经掌握缩地成寸的法术,按理来说他可以用此法一天内便能抵达京城。 但一来他并不急着去京城,二来路上不定能收集到传闻逸事,所以徐航就如以往般慢慢走了。 就这么,他一路来到了长山县。 长山县的景象让徐航十分惊异,因为整个县香火鼎盛异常,妇孺老少几乎家家拜佛,寺庙更是修建得富丽堂皇。所以连带的,他这个假行者来到县里后一路上都得到极好的礼遇。 徐航稍作打听,才知道能造成这番影响,全因当地有个“活佛”,名叫金世成。 只是怎么教又是个难题,徐航自己也没给人当过外语老师,更何况他本来也没系统性去学过日语,都是平时日本的电影、动漫看多了,自然而言就会了不少。 127.聊斋续前缘 众人边吃酒边聊天,不知不觉便到了夜深人静时分。 外面已经一片静悄悄,而朱尔旦所说的判官还未出现, 有人不禁质疑起来。 “现在都还没见到你所说的判官, 该不会是假的,根本不会出现吧?” 话音刚落,就感觉室内吹来一股怪风,只见门不知何时已开, 一个身材魁梧、虬髯虎须,模样长得凶神恶煞的大汉大摇大摆走了进来, 他身上穿着官袍, 款式却不是当朝的。 众人一看,几乎毫不怀疑这就是朱尔旦说的陆判。 那陆判真是好生威严吓人, 在座这群书生平日高谈阔论时说得倒是轻巧,好像一个个真的毫无畏惧, 然而真见到鬼神的时候, 尽管强作镇定,依旧难掩心中惶恐不安, 面色更是惨白。若说桌上有谁是毕竟特别的,大概只剩徐航和朱尔旦两个还神色如常。 徐航是看惯了百鬼绘卷里的鬼怪, 和里头的部分鬼怪相比较下, 竟觉得陆判长得还挺正常, 朱尔旦则作为主人家, 连忙起身去拱手相迎。 “小生临时邀了朋友一同来吃酒, 没提前告知,望陆判勿要见怪。” 陆判爽朗笑道:“多几个人更加热闹,气氛岂不更好,我哪会怪罪。” 说着陆判看向屋里,目光从在座的每个人身上一一扫过,到了徐航身上时微微顿住。 朱尔旦向其介绍道:“这是我之前路上结识的徐师傅。” 陆判沉吟片刻,发现自己竟一时半会儿看不出徐航的深浅,但气势道行难以欺人,只能猜测莫不是天上哪位仙家下凡历劫,又或是快位列仙班者,无论是哪个都不是他一介判官可得罪。 想到着,陆判便有些暗恼起来,朱尔旦请其他人一同喝酒他倒无所谓,但怎么把有道行的人也请上了? 陆判忍不住对朱尔旦责备道:“你怎不告知我有贵人在呢?害我如今两手空空前来。” 朱尔旦一时也十分茫然与惶恐。 徐航赶紧摆摆手笑道:“无妨。” 也多亏徐航平时惯了摆出张波澜不惊的脸,所以此时丝毫没暴露出他自己其实也很茫然懵逼,完全不知道陆判为何这么说,不过可以确定自己在对方看来很牛逼就对了。 而徐航的这番表态,在旁人看来就更加有高人的气度了。 朱尔旦见陆判对徐航态度也如此恭敬,心里不禁对徐航重新评定起来,尽管没见过徐航的本事,但已觉得他不一般,不是寻常江湖术士可比。 在座的其余人看到这段插曲,心里变化多少与朱尔旦相似。 徐航注意到这些人的态度变化,内心波澜不惊,只想表示:我才知道自己原来这么吊啊! 虽然第一反应是系统做了什么,但想到他那些式神有时谈起所谓的往事那煞有其事的样子,徐航都有点自我怀疑了:难道我真的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有过什么波澜壮阔的经历吗? 不管如何,在天亮各自回家后,因为陆判来时那番话,当晚一同喝酒的那几个书生俨然认定了徐航是位隐世高人。 在座的书生有些还在书院念书,附近书院里的读书人虽不过百,但也有个四五十,于是当这些书生回到书院,与同窗间分享奇闻趣事时,见到判官这么难得的事,自然少不了分享出来,而徐航又顺着此事被带出,于是在一段时间后,徐航尽管还什么也没做,竟是变得小有名气。 不过这就是后事了,且回到现下。 徐航第二天回去荒宅时天已经蒙蒙亮。 昨夜陆判并未待得太久,大约子时便离去,但初次见到鬼神显灵的书生们却格外兴奋,一下子就聊到深夜。徐航回来后不得不补个觉,然后直到中午才醒来。 院里的式神们见徐航天亮才回来,都体恤的在白天活动时收敛了动静,因此徐航睡了个好觉,醒来时已经精神爽朗。 询问了一番式神们在自己离开这段时间里没出什么事后,徐航吃过午饭,想起之前打算召唤书翁一事,就回到卧室去打开绘卷准备召唤。 过程十分顺利,书翁随他召唤来到现世。 “真让人怀念啊,当日黑夜山一别竟是五百年后再相见。” 果然如童女、莹草说的那样,相比起其他式神,书翁与他的关系似乎更为要好,这点单从书翁出来后随意并不拘谨的态度便能看出。 不过此时更加令徐航在意的是,对方口中的五百年。 自己五百年前与对方相识?徐航确定自己是个现代人,那或许是前世的事。 徐航沉吟片刻,既然他与书翁相熟,那他还是如实托出为好:“抱歉,其实我并不太记得过去的事。” 书翁却是没怪他,反而很快接道:“哦哦哦,你是和晴明一样失忆了对吧?” 徐航:…… 就当是失忆吧,但对方的口吻……怎么给人像在说是“又是这种套路”的感觉。 徐航摸了摸鼻子:“是的。” 书翁道:“我早就约摸猜到,我与你是好友,之前你叫了其他妖怪出去却迟迟没喊我出来叙旧,我就觉得奇怪了。” “抱歉。” 听他这么说,徐航内心有些愧疚。 书翁摆摆手:“没什么,要是觉得对不起的话,有空给我说说你旅行上有什么特别经历就好。” 书翁洒脱的样子,让徐航对他印象大好,忍不住微笑起来:“好!” “你叫我出来应该是有事需要我帮忙吧。” 重新与“失忆”的旧友再次缔结上友谊后,书翁向徐航问道。 徐航经他一提醒,想起正事,赶紧将想教其他妖怪学汉语一事告知书翁,末了才纠结问道:“书翁你懂汉语吗?” 书翁听完整个前因后果后,面露苦笑:“你说汉家的语言啊,若是字面书写我倒还掌握不少,但要想开口说的话我也不会了。你要是怕她们被法师当孤魂野鬼收了,还不如给她们身上挂个牌子,写明是你麾下的鬼怪好了。” 徐航听他这么提议,觉得好像确实这样更加方便省事。 128.聊斋续前缘 徐航也看过不少修真小说,自然知道无情道。只是听着燕赤霞的解释,他的思绪不知觉间飘回到前世。 徐航不得父母喜欢, 除了因他是意外产物, 还有很大程度上和他的性格也脱不开关系。小时候他母亲就没少说他长大后定是条白眼狼,等徐航后来年纪大了点接触的事物多后,逐渐也意识到自己性格中的冷漠对于常人来说,很多时候会让人心寒。 他缺乏对他人情绪的共感, 思维总是基于规则而做出的最理性判断等等表现,在他人眼中就是此人极其不近人情。 虽然徐航不在意他人看法, 但只要是生存在人类社会中, 就不可能完全脱离群体。如果被当作异类排斥会很麻烦,这是这是得过教训的徐航得出的结论。 于是, 他通过观察身边其他人对不同事情的反应,总结出一定规律, 最后在遇上这些事情时做出符合常人三观的表达, 从而使得自己不那么另类。 徐航曾经也困惑过,自己是否真的太冷血, 现在燕赤霞的话让他释然了。 他有意想多了解,就打探道:“燕生修的也是无情道?” 其实看燕赤霞的样子, 徐航就觉他不是修无情道的人。 果然。 燕赤霞摇头苦笑:“我这性子哪修得了无情道, 就是勉强去修也是进度缓滞, 还不如到红尘中打滚慢慢熬, 等哪天大彻大悟就能超凡脱俗了。” 徐航了然, 他现在已经有了修道的念头,又问:“那我还有机会拜入你师门吗?” “难得见着个天生冰心的人,我师傅惜才,欢喜还来不及,就算你不成关门弟子,他老人家也定然不啬色于指导你道术。”燕赤霞听他对自己师门有意,立马来了精神介绍起来,“我的师门在崂山,你如果不急可以与我同路,我这次下山是为了历练,不过也差不多该回去看看。” 徐航想了想,觉得也好,顺便可路上请教些道术。 “我倒不是很急,只是我希望你能否路上先教我些简单的道术。” 燕赤霞有意笼络住徐航这个资质上佳,可能是自己未来师弟的人,当下便答应:“好!我经书学得不大好,但道术却是我的拿手活。” 在路上聊天终不大方便,徐航想和燕赤霞坐下慢慢谈,顺便询问些修道的问题,于是就提议道:“你若不嫌弃我那精怪多妖气太盛,不如到我那里落脚,我也有事想向你请教。” 燕赤霞想了想,觉得也好,他也有些好奇徐航的驭鬼术:“那就有劳招待了。 …… 荒宅里。 燕赤霞站在厅堂中央,而在厅堂周围,一众精怪们或是躲在窗后,又或是躲在门后、屏风后,正小心翼翼打量着他。 在式神们并不高明的偷看同时,燕赤霞也同样暗暗观察这些异国的精怪。 没多久,徐航从内室出来。 “坐吧,不用客气。”徐航见他站着,就请他坐下。 在两人坐下后,姑获鸟与雪女就将酒菜呈上。 虽然刚才徐航已经告诉她们这位法师并无敌意,但一时半刻还是难以打消她们心里的防备。 燕赤霞倒不介意精怪的态度,等姑获鸟和雪女把酒菜放下,然后屏退到一旁后。燕赤霞才道:“你收的这些妖怪倒是有点意思。” 恰好徐航为他倒了杯酒。 燕赤霞吸了吸鼻子,顿时两眼一亮:“好香的酒味!” 徐航告诉他:“这是狸猫酿的妖酒。” 说着,就将斟满的酒樽推到燕赤霞面前。 燕赤霞一饮而尽后,赞道:“好酒!” 这妖酒酒香浓郁,入口辛辣过后又有股回甘在口腔里久久不散,燕赤霞并非好酒之人,但此刻也被勾出了酒瘾,想要饮个痛快。 妖酒的酒劲对于人类而言可谓是不一般,酒过三巡后,燕赤霞已面色酡红,但他双目仍旧清明并无醉意。 徐航似乎比他好些,不过眼尾也泛起两抹淡红,和平时相比,如今看来倒是面相显得没那么冷了。 燕赤霞又吃了几口下酒菜后,道:“你请我喝了这么好的酒,我似乎没什么能回报你的,不如就把天上的仙女请下来跳个舞吧!” 然后只见他突然将已经吃空的碟子往上一抛,碟子却未掉地上摔碎,而是变成了个月亮在窗上。接着燕赤霞又将筷子一扔,筷子落地就成了位天仙似的美女。 “哇——!!!” 躲在周围的式神们看见这戏法后都忍不住发出惊叹。 仙女巧笑着施施然行了个礼,然后在月亮的衬托下,就挥舞起水袖在厅堂前面的空地上跳起舞来,那身形婀娜多姿,看得一众式神们都挪不开眼。直到舞蹈结束,他们仍是如痴如醉。 直到回过神来时,厅堂里哪还有月亮和仙女,窗台上只放着个小碟和一根筷子。 “燕生的术法真是厉害。” 徐航欣赏完刚才的舞蹈后,对燕赤霞称赞道。 燕赤霞说:“雕虫小技罢了,你若想学很快就能学会。” 徐航点点头,然后想起今日画皮鬼冲自己这边来时,他连个趁手武器都没有,遂问道:“说来我是否应准备柄桃木剑?” “真正的桃木剑不好做,且需取百年桃树枝为材,再经十八道工艺处理,最后才能制成色如紫铜,水火不侵,辟邪镇魔的桃木剑。”燕赤霞皱眉解释道,“你有驭鬼的本事,暂可不必太急,等到了崂山可托我师父为你寻把。” 百年桃树确实不大好找,但徐航那百鬼中恰好有位是桃花妖,能成精怪少说也该有百岁以上了。 于是徐航说:“百年桃木不是问题。” 燕赤霞见他说得简单,心下有些惊奇:“莫非你收的精怪里还有桃花精不成?算了,反正你到时将桃木拿来,我可以替你处理。” 徐航不予置否:“你且等我一下。” 然后就进到内室里去将桃花妖召唤出来。 桃花妖外表看起来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女,脚踩高高的木屐。 徐航突然觉得自己真是蠢了,居然之前都没想起过桃花妖,桃木具有辟邪清心的效果,就算不制成剑,拿来当防身的棍棒也不错。 或许是因为桃木的属性,所以由桃树修成精的桃花妖也没什么害人的本事。 桃花妖见到徐航有些诧异:“航大人您真的回来了啊!” 徐航面无表地点点头。 桃花妖又左右看了看:“咦?这里是?” 和之前召唤出的式神已经有过打交道经验的徐航迅速回道:“我如今在□□,没在平安京。” 桃花妖顿时了然,问:“航大人叫我过来是有什么需要呢?” “我想取一截桃木。”说着,徐航想到桃木是要从桃花妖身上取,就补充道,“如果会对你有损伤那就算了。” 桃花妖笑了:“这有什么难的!” 就算身为棵树,也不是所有树枝都有必要存在,说着徐航就看到桃花妖掌心里泛出莹莹绿光,一截桃木自手中被催生出来。 “谢谢。”徐航接过桃花妖提供的桃木,“你要是想留在这里也无所谓,解除召唤回去也可以。” 桃花妖用衣袖掩住下半脸,目光飘忽不定好像是在考虑。 过了会儿,桃花妖支吾道:“我、我想留下啦!但樱花妖她还在那边,我实在放心不下她自己一个……所以我还是回去先了。” 说完,桃花妖似乎有些担心被怪罪,偷偷地瞟徐航的反应。 徐航想到自己过两天要和燕赤霞去崂山,路上也不方便带着太多精怪,就平淡地说:“我知道了,你回去陪樱花妖吧。” “那我先退下了。” 桃花妖解除了召唤回到绘卷里,而徐航则拿着那截桃木出到外面厅堂。 燕赤霞见他不过进去一趟,出来时手上就多了截桃木,而且这桃木还不简单。 想也是,毕竟是取自成精桃树身上的,比起百年桃树更为罕见,可以感受到当中蕴含着灵气,连燕赤霞见了都大为稀奇。 “你这究竟是收了多少妖怪作为差遣啊?”燕赤霞忍不住嘀咕。 徐航只是无声笑了笑,没有回答。 燕赤霞把这段稀罕的桃木收好。 徐航想起遮掩妖气一事:“对了,你之前说能遮掩妖气的法术能否教予我吗?” “这个简单。” 燕赤霞告诉徐航法诀,徐航按照他所说去施展,很快就成功了,荒宅上方升腾的妖气都收敛起来,就算是有道士和尚来到,除非是到了宅院近处,否则也看不出端倪。 129.聊斋续前缘 是夜。 兰若寺的大殿里点起了一丛篝火,徐航在火边正拿出干粮和水食用, 忽然听见外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抬头望去,原来是位赶夜路的书生。 书生样子看起来忠厚老实, 他放出的两只小妖也没有发出警报, 估计对方是个普通人,徐航就不大去搭理了。 那书生进到大殿后, 见到篝火旁的徐航。 因为在室内,所以徐航的斗笠和蓑衣都脱下放一旁,那头才勉强及后领的短发就变得明显起来。 书生以为他是兰若寺的僧人,就好声好气问道:“天黑了,附近的人家不肯收留,师傅可否行个好,让小生在这歇上一晚。” 兰若寺原本就是已经荒废无主的地方,徐航道:“你自便吧, 我也和你一样是途径此处,并不是寺庙的主人。” 书生顿时高兴地坐到火边,见徐航神色淡漠,堪称完美的面容印着火光, 给人感觉有股莫名端严、不敢轻易冒犯的气势,原想聊上几句打发时间, 顿时也不好与他搭讪, 便自顾自的吃饱后就近搬了堆稻草过来挨着睡觉。 因有旁人在, 徐航虽然不大放心只有灯笼鬼一个小妖守夜,但也不好再拿出百鬼绘卷,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一下四周,只能暗中盼望着这里此时还没被黑山老妖看上当老巢。 临睡前再次用意念叮嘱一番灯笼鬼,如果发现异常就立马叫醒他后,尽管还是不大放心,但赶了一天的路,无论身体还是精神上都已十分疲惫,徐航枕着画卷,到头来还是不知不觉地就熟睡了。 这一觉,就直接睡到第二天天亮。 地上的篝火已经熄灭,灯笼鬼也在太阳即将升起时回到画卷里,游戏里级别是n卡的小妖通常都惧怕阳光。 徐航看了看四周,见庙里就和他昨晚临睡前一样,一切如常,甚至因为阳光的照入而驱散了夜色下的阴森气氛,此刻给人感觉就是个比较破败的寺庙。 至于那书生还在蒙头大睡,嘴边不时发出一两句梦呓。 没多久,书生被徐航收拾行李的动静吵醒,睁眼后迷迷糊糊地见到徐航已经是准备要走了,才赶紧从地上爬起来,边叫道:“师傅你这么早就要上路了?” 徐航回过头来:“我想尽早到李家村。” 书生闻言忽然两手一击掌,高兴道“哎!师傅你也是去李家村啊?真是巧了,我是那里的人,不若等我一下咱们一同上路吧!” 徐航觉得没什么所谓,就点点头:“好。” 书生也赶紧拿上行李,然后两人就一并踏上去李家村的路。 路上书生大抵觉得这一路无话的气氛着实令人拘谨,加上他本身性情豪放,喜欢交友,便自来熟地表示:“师傅如何称呼?在下朱尔旦。” 徐航听到朱尔旦这个名字,脚步微妙的顿了一秒,很快恢复如常,并不动声色地打量对方一番后,礼尚往来,他也自我介绍道:“我姓徐,单名一个航。” 接下来的路上,二人便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多半是朱尔旦起的话头,徐航应和上一两句,虽然对于徐航而言话题都不是太感兴趣,但这么一路下来倒是觉得时间好过了不少。 大概走了一个半小时,李家村的轮廓终于若隐若现的出现在前方。 等到达村口时已经是上午十点左右,随着太阳高挂空中,温度回升,雾气也逐渐散去,看来今天是这些天来难得的好天气。 来到李家村后徐航第一时间自是想找客栈。 奈何这里不像之前的镇上有那么多客商来往,所以自然没有像样的客栈。 得知徐航想找个暂住的地方,因着对他印象不错加上朱尔旦本身也有几分热心肠,就自告奋勇地带徐航到牙行。 牙行便是古代的中介。 朱尔旦向牙行的伙计大致讲解了下徐航的情况后,不料那伙计的注重点却放在他们昨夜竟是在兰若寺过夜上,伙计听到这话时两眼顿时瞪得和铜铃般大。 “什么?!你们在兰若寺过夜?”伙计惊叫一声后,见引来旁人的目光,赶紧又压低了声音,“你两真是好大的胆子!” 徐航心头一动:“此话怎讲?” “那兰若寺早在月前就传出闹鬼传闻,好些赶夜路的旅者进了那寺庙后便失踪,后来听有从那里出来的人说,是夜里有鬼怪作乱,失踪的人大概是被鬼捉走吃了!” 朱尔旦嗤笑一声,不以为然:“昨晚我和这位师傅在那睡得可安稳了,哪来什么鬼怪。” 被朱尔旦一开始时的介绍给误导,牙行的伙计也把徐航当作是还没来得及剃度的僧人,如今再听朱尔旦这么一说,更是把徐航看做是法力高深的高人,态度立马恭敬起来:“失敬失敬,原来是位大师。” 徐航:“……” 对于这些误会,徐航已经不知该如何吐槽了。 面无表情.JPEG 徐航是位“高人”,那房子的事就好办了。 伙计告诉他道:“村子西边近郊处曾是大户人家的宅院,但种种原因,如今那些宅子都已经荒废成了无主之地,因为位置比较偏,加上听说里面不时有怪异的事发生,所以一直没人敢租买那里的房子来住。若是大师你不怕的话可以直接住进去,或者也可以另外费点钱我帮你物色下更好的地方。” 徐航听了有些心动,他虽然有百鬼绘卷在手,按理来说完全可以支使式神们去敛财,根本不必愁生计那些。但徐航这人天性淡泊,对钱财美色都没多大兴趣,秉承只要够用就好的观念,而且受现代教育影响,他的道德观念还是比较强,他不会要求他人也遵循自己的三观,只求自己问心无愧。 除了穿越过来的第一天让铁鼠帮忙拿了几个铜板,结了客栈的房账外,接下来他就开始是自力更生了。 好在徐航穿越前书法、国画、素描等都学过并有所掌握。他当年去学这些才艺时倒没想太多,只是当陶冶性情和提高自身综合素质。 毕竟徐航知道父母不管自己,也好在他本身早熟,意识到这点时没有怨天尤人从此憎恨父母、自甘堕落的混日子。反而是认真盘算起如果自己成年了,父母不再提供赡养费后,自己独自生活该如何才能过得更好? 好在徐航的父母虽说不负责任,但金钱上并非亏待他,甚至可能因为觉得给不了他多少关爱和尽家长义务,就干脆全用金钱弥补,徐航上学时零花钱数额一向远超同龄人。 徐航没把这些零花钱挥霍干净,甚至反行其道竭力省下来,然后在假期替自己报了才艺班。 多个技能多条出路,最开始时他是这么想的。 事实证明如今还真的派上用场了。 一些现代技法的运用及结合了素描功底,使得徐航所画的人像十分逼真,对于当下而言可是相当难得,于是靠着在街边摆摊卖字画,徐航很快就挣到了钱,而且路费在不久后也凑够了。 130.聊斋续情缘 兰若寺的大殿里点起了一丛篝火,徐航在火边正拿出干粮和水食用, 忽然听见外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抬头望去,原来是位赶夜路的书生。 书生样子看起来忠厚老实, 他放出的两只小妖也没有发出警报, 估计对方是个普通人,徐航就不大去搭理了。 那书生进到大殿后, 见到篝火旁的徐航。 因为在室内,所以徐航的斗笠和蓑衣都脱下放一旁,那头才勉强及后领的短发就变得明显起来。 书生以为他是兰若寺的僧人,就好声好气问道:“天黑了,附近的人家不肯收留,师傅可否行个好,让小生在这歇上一晚。” 兰若寺原本就是已经荒废无主的地方,徐航道:“你自便吧, 我也和你一样是途径此处,并不是寺庙的主人。” 书生顿时高兴地坐到火边,见徐航神色淡漠,堪称完美的面容印着火光, 给人感觉有股莫名端严、不敢轻易冒犯的气势,原想聊上几句打发时间, 顿时也不好与他搭讪, 便自顾自的吃饱后就近搬了堆稻草过来挨着睡觉。 因有旁人在, 徐航虽然不大放心只有灯笼鬼一个小妖守夜,但也不好再拿出百鬼绘卷,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一下四周,只能暗中盼望着这里此时还没被黑山老妖看上当老巢。 临睡前再次用意念叮嘱一番灯笼鬼,如果发现异常就立马叫醒他后,尽管还是不大放心,但赶了一天的路,无论身体还是精神上都已十分疲惫,徐航枕着画卷,到头来还是不知不觉地就熟睡了。 这一觉,就直接睡到第二天天亮。 地上的篝火已经熄灭,灯笼鬼也在太阳即将升起时回到画卷里,游戏里级别是n卡的小妖通常都惧怕阳光。 徐航看了看四周,见庙里就和他昨晚临睡前一样,一切如常,甚至因为阳光的照入而驱散了夜色下的阴森气氛,此刻给人感觉就是个比较破败的寺庙。 至于那书生还在蒙头大睡,嘴边不时发出一两句梦呓。 没多久,书生被徐航收拾行李的动静吵醒,睁眼后迷迷糊糊地见到徐航已经是准备要走了,才赶紧从地上爬起来,边叫道:“师傅你这么早就要上路了?” 徐航回过头来:“我想尽早到李家村。” 书生闻言忽然两手一击掌,高兴道“哎!师傅你也是去李家村啊?真是巧了,我是那里的人,不若等我一下咱们一同上路吧!” 徐航觉得没什么所谓,就点点头:“好。” 书生也赶紧拿上行李,然后两人就一并踏上去李家村的路。 路上书生大抵觉得这一路无话的气氛着实令人拘谨,加上他本身性情豪放,喜欢交友,便自来熟地表示:“师傅如何称呼?在下朱尔旦。” 徐航听到朱尔旦这个名字,脚步微妙的顿了一秒,很快恢复如常,并不动声色地打量对方一番后,礼尚往来,他也自我介绍道:“我姓徐,单名一个航。” 接下来的路上,二人便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多半是朱尔旦起的话头,徐航应和上一两句,虽然对于徐航而言话题都不是太感兴趣,但这么一路下来倒是觉得时间好过了不少。 大概走了一个半小时,李家村的轮廓终于若隐若现的出现在前方。 等到达村口时已经是上午十点左右,随着太阳高挂空中,温度回升,雾气也逐渐散去,看来今天是这些天来难得的好天气。 来到李家村后徐航第一时间自是想找客栈。 奈何这里不像之前的镇上有那么多客商来往,所以自然没有像样的客栈。 得知徐航想找个暂住的地方,因着对他印象不错加上朱尔旦本身也有几分热心肠,就自告奋勇地带徐航到牙行。 牙行便是古代的中介。 朱尔旦向牙行的伙计大致讲解了下徐航的情况后,不料那伙计的注重点却放在他们昨夜竟是在兰若寺过夜上,伙计听到这话时两眼顿时瞪得和铜铃般大。 “什么?!你们在兰若寺过夜?”伙计惊叫一声后,见引来旁人的目光,赶紧又压低了声音,“你两真是好大的胆子!” 徐航心头一动:“此话怎讲?” “那兰若寺早在月前就传出闹鬼传闻,好些赶夜路的旅者进了那寺庙后便失踪,后来听有从那里出来的人说,是夜里有鬼怪作乱,失踪的人大概是被鬼捉走吃了!” 朱尔旦嗤笑一声,不以为然:“昨晚我和这位师傅在那睡得可安稳了,哪来什么鬼怪。” 被朱尔旦一开始时的介绍给误导,牙行的伙计也把徐航当作是还没来得及剃度的僧人,如今再听朱尔旦这么一说,更是把徐航看做是法力高深的高人,态度立马恭敬起来:“失敬失敬,原来是位大师。” 徐航:“……” 对于这些误会,徐航已经不知该如何吐槽了。 面无表情.JPEG 徐航是位“高人”,那房子的事就好办了。 伙计告诉他道:“村子西边近郊处曾是大户人家的宅院,但种种原因,如今那些宅子都已经荒废成了无主之地,因为位置比较偏,加上听说里面不时有怪异的事发生,所以一直没人敢租买那里的房子来住。若是大师你不怕的话可以直接住进去,或者也可以另外费点钱我帮你物色下更好的地方。” 徐航听了有些心动,他虽然有百鬼绘卷在手,按理来说完全可以支使式神们去敛财,根本不必愁生计那些。但徐航这人天性淡泊,对钱财美色都没多大兴趣,秉承只要够用就好的观念,而且受现代教育影响,他的道德观念还是比较强,他不会要求他人也遵循自己的三观,只求自己问心无愧。 除了穿越过来的第一天让铁鼠帮忙拿了几个铜板,结了客栈的房账外,接下来他就开始是自力更生了。 131.聊斋续前缘 然后开始重新审视起系统的任务, 他原本觉得收录民间异志怪谈就是字面意思,所谓的收录, 即是如词汇本身的释义般, 在了解清楚来龙去脉后把故事记录下。不过现在看来,似乎还需要他有一定程度的参与? 中午时分, 正是阳光最为猛烈的时候, 就算是徐航召唤出来的那些妖怪们也难违反天性, 并不喜欢这时候出来活动, 所以院子里没几个活动的身影。 徐航今天没去摆摊,只是单纯到村里转了转。想到今早起床时的发现, 想去找那朱尔旦验证一下猜想。 不过他还没找到朱尔旦,走在街上就忽然再次嗅到一股令人不适的浓香,那香气甜到发腻, 仿佛想要掩饰什么。 徐航停住脚步, 忍不住回头看了眼, 因为是中午,所以路上人不多, 只有稀稀疏疏的几个人, 徐航的视线很快落在路边一个中年人身上。 这中年人并非一个人独行,他身后有个家仆搀扶着位老妪。 看到这样的组合, 徐航一开始也以为自己是认错了, 但又仔细辨别了香气来源, 发现确实是从这几个人身上传出的, 男人是不可能涂香粉的,按理来说就算女人会涂香粉,一个老太婆也不应该涂得这么浓烈。 徐航盯着他们的背影看了几秒,然后就果断走过去,拦在他们面前。 只见中年男子一脸富态红光满面,头上还隐隐有金光,看来是个平时行善积德的好人,而且看衣着打扮,在当地应该是个富贵人家,估计是乡绅之类。 如无意外,对方这辈子应该是条享福的命,能子孙满堂安然到老,但如今那金光中已经有黑气缠绕,印堂晦暗,这是将走霉运的征兆,想必这两日内便会遭遇祸事。徐航又淡淡的扫了眼被家仆搀扶的老妪,走到他们身边时空气中那股香气变得愈发浓郁,徐航已经可以肯定这气味是从这老太婆身上传出,只是看其他人反应似乎是闻不到这香味。 说来也奇怪,徐航见到这老妪的第一眼,几乎不用多加辩证,心里就已经是十分肯定的认定对方是妖魔。 乡绅骤然被拦住去路,脸上有些困惑,倒是他的家仆有些恼火,暗道是谁这么不长眼,路面这么宽非得挡在他主子面前? 家仆正想上前去为主子出头,徐航就对乡绅说:“你近日会有性命之忧,想要保命就不要收留闲杂人等。” 说着,徐航目光如炬地看向家仆搀扶的老妪。 老妪明显身体瑟缩了一下。 大白天的在街上徐航不好出手,只能是语言警告,若这位乡绅愿意听劝自是最好,若不能的话……自己不听劝阻要作死,徐航也没办法,虽说有点可惜了一位好人。 徐航虽然遵循现代社会的道义,但另一方面,他似乎又对人命看得很淡。只要是遇到别人有难,他就会路见不平出手相助,但如果对方不愿意接受,那他也不会强求,反正他已经试图帮助过了。至于那些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遭遇不幸的人,他也不会因为自己无法拯救,所以感到愤慨无力,简单的说他觉得只要尽个人义务便足够了。 家仆一听,顿时恼了,眼前的僧人上来就说人近日有难,这不是在诅咒他们家老爷吗!别的不说,他们家老爷在这一带可是人人赞颂的好人,老爷这么好的人,肯定是福大命大。 这个江湖术士……呸! 家仆立马骂道:“你们这些江湖骗子快滚开,莫以为这就能诈我们老爷的钱!” 说着便打算上前来推撞开徐航,但被那位乡绅制止了。 乡绅彬彬有礼道:“师傅的意思莫非是指有邪祟想害我?” 徐航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然后乡绅阔达笑道:“我于某自认平日里行得正坐得正,没做过亏心事,不怕鬼怪上门。” 徐航知道自己这样上前本来就有些突兀,但他也不是真捉鬼的道士,如今也只是义务提醒罢了,对方不信那也无法。 徐航幽幽看了眼他身后的老妪,要是他没猜错,这恐怕就是不久前在附近作案的画皮鬼。 通过这几天的一些事,徐航已经确定自己在不少妖怪眼中大概是类似SSR级的存在,反正是十分强大,对于寻常妖怪而言,若无必要都是绕道走不想接触的对象。 老妪脸色逐渐变得苍白,徐航的目光对她而言如同千斤重般,让她差点忍不住要生出立马遁逃的念头,好在残余的理智不断对自身自我暗示道:光天化日之下对方肯定不愿太招摇的……才让她勉强硬抗住徐航的目光。 直到徐航将视线收回,老妪才得以松口气,只是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倒是变得更加让人同情。 徐航话已至此,也懒得多说,直接就与他们错身而过的离开。 心里暗道,得打听一下那乡绅住哪里,他要是没猜错的话,那画皮鬼今天被他这么一吓唬,肯定等不及这两天内就会动手然后跑路。 他需要在画皮鬼跑路前将她制服,以免有更多受害者。至于这个乡绅,走运的话熬到他出手没死就算是捡回条命,要是死了也没办法了,尽管可惜,但他早就提醒过对方的。 乡绅过去走南闯北,也见过不少神棍招摇撞骗的事例,通常这些江湖骗子都不会善罢甘休,肯定还会继续纠缠一番,正想要再好声好气请他让路,结果这苦行僧就绕开他们走了。 徐航这反应,倒是让乡绅稍微有几分在意。虽然世面上遇到的道士、游僧多是装神弄鬼,但偶尔也有真材实料。 乡绅不禁留了个心眼。 说来这位老妪还是乡绅前天搭马车回来时在半路碰见的,据说是想来这里投奔亲戚。 因见着老妪一个人拄着拐杖,走路都哆哆嗦嗦,样子实在可怜,乡绅便动了恻隐之心顺路载她一程。 结果回到李家村后,老妪要投奔的人家早就搬走了,乡绅平时为人乐善好施,也不介意让老妪在自家先住着。 132.战国风云录 这是徐航近日学到的法术, 将画了符文的纸叠成纸鹤再施以法力后, 便能使得纸鹤飞到千里外传递信息。 徐航将近况记录在纸鹤内,传回李家村,免得留在那儿的式神们担心。 放飞了纸鹤, 徐航转过身来恰好道童也给两棵花树浇完水。看到纸鹤飞去的一幕, 道童两眼一亮, 大抵是小孩看到新鲜玩意的新奇羡慕。 徐航觉得道童的模样逗趣得很,就主动提道:“若你想学的话我可以提前教你。” 道童摇摇头,讪讪地回他:“我如今还没引气入体。” 使用道术需要法力, 而拥有法力的前提是引气入体。 徐航了然, 便鼓励一句:“好好努力, 祝早日成功。” 接着徐航来到正殿。 这段时间徐航看了不少道法的书,虽说解除了不少他过往的困惑,但伴随他所看的经书渐多后, 随之而来的就是新的疑惑。 老者似乎早有所料般,徐航去到时就看到他在院中煮茶。 “道君今日来, 想必是有事想要讨教。” 徐航回道:“不错。” 然后他在老道士面前坐下。 烧水的铁壶被老者拿在高处,开水从壶嘴流出自高往低冲灌入紫砂壶内,随着茶叶的冲泡, 一股茶香迅速弥漫开来。 徐航坐下后静静地欣赏着老道士行云流水般的泡茶技艺,末了, 一杯升腾着热气微微泛黄的茶水摆到他面前。 “这是我们崂山自产的茗茶, 有请仙君一试。” 徐航拿起杯子抿了一口, 茶水甘醇还带着淡淡的豌豆香气。 润了润喉,放下杯子后徐航就道:“最近有关道法的经书我已经看了不少,为此而产生了一些疑问,希望道长能为我解答一二。” “仙君请讲,老道必是知无不言。” “我曾以为成仙后便能超脱红尘,不再受俗世束缚。但近日观书有感,得道成仙也不过是从一潭池水跳到另一潭池水罢了,并非我想象中的从此逍遥自在。” 老者忽然问道:“仙君如何看待修真一词?” 徐航想了想:“秉承本心,去伪求真,求得真我。” “既如此,又何必介怀于外物呢?” 见徐航准备出言反问,老道士继续说:“仙君看了书也该知道,如今存在的仙界天庭乃封神一役后而订立,传说在更为远古时期,天地虽开,却无规矩,大能之间全凭实力说话,杀人夺宝更是常有之事。现在修士皆以成仙为目的,但若按传说来看,仙家之上应当还有半圣,半圣之上则是圣人。” 徐航已经隐隐有了答案:“照道长所言,即便成仙其实仍在天道轮回内。” 老者回答:“就是圣人也需遵循天道意志,但若能道心不改,持之以恒,或许终有一天能到鸿钧道人的境界,届时就是真正的超脱轮回之外了。” 徐航闻言陷入沉思。 过了会儿,他问道:“鸿钧的境界,若我没记错,他最终是与天道合道了?” 老者点点头。 徐航又兀自思索。 与天道合道,相当于成为世界意识的一部分。可是徐航又有了个疑惑,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成为世界意识一部分的他还是他吗?自身真的不会被世界意识影响,最后被其同化? 徐航觉得如果是这样,那根本不是他希望的结果。 对于修真的态度,他本人倾向的是“逆天而行,我命由我不由天”,可依老道士所言的仙家,却处处让人感到憋屈。 徐航想来想去,决定问个最后的问题:“道长可知,除合道外还有其他打破天道桎梏的方式吗?” 老者苦笑道:“仙君,你这问题就太为难我了,如果我能去到那一步,还何必在这观里苦苦修行呢?” 徐航摸了摸鼻子,也知道自己问题超纲了。 “不过有句话: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故留一。何况过刚易折,无情道也未必真的无情。” 徐航闻言又是一番沉默,过了片刻,才起身拱手道:“多谢道长指点。” 老者笑着摆手道:“不敢当,能为仙君解惑是在下荣幸。仙君若心中仍有不定,不妨去京城寻我故友,他是潭柘寺里的高僧,手中有黄粱米一物。黄粱一梦,梦若浮生,或许仙君从中可得答案。” 徐航心念一动,对此有了打算。 接下来徐航又在山上待了一个月,自引气入体以来,修炼了近三个月,徐航发觉自己如今已经有了不小变化。 精力有了大幅度提升不说,所需的休息已越来越少,每天只要休息一两时辰就能精神饱满。除此外记忆力、体力等各方面都有极大进步,如今看书一目十行竟也能理解其意思,且只过目一遍就能把内容铭记于脑海,种种变化加起来,他意识到自己已经不能再算是个普通人,正在越来越接近修士的范畴。 因为精神力的提升,他看书的速度越来越快,不消一个月就把观里剩余的书给看完了。 与此同时,先前托燕赤霞代为制作的桃木剑也已经做好。 徐航看着手中色如紫铜,刀劈不烂,水火不侵的桃木剑,惊叹制作方法的神奇之余,决定择日下山。 将打算告知老道士后,徐航便在个风和日丽的日子里下山。 随着他要下山,这段时间被老道士拘在山上看经书的燕赤霞也终于得了解禁,徐航走到半山腰时,燕赤霞就追上来了。 “仙师等等!” 徐航闻声停住脚步回头。 只见燕赤霞背着包袱小跑过来,来到徐航面前后边走边问:“仙师下山后准备往哪去啊?” 徐航回道:“我打算去京城潭柘寺。” 燕赤霞挠挠头说:“哦,这样啊……那和我不同路了。” 然后二人一路行至山脚,正往山下村庄走去,然后就在半路看到有个男子倒在地上,在他旁边有具尸体被树卡着。 从尸体的肉色可以看出,已经是死去有数日了。看这情况,燕赤霞和徐航两人立马意识到这男子大概是赶夜路时遇上走尸了。 徐航和燕赤霞分别将尸体和男子背去附近村庄,向村里人讨了碗姜水给男子灌下去后,没多久,男子就苏醒过来。 133.战国风云录 燕赤霞一旁听到后,提议道:“我们崂山那地方大要不就把她们带崂山去,平日也有道士看管,还可让她们在道门中受道法熏陶,避免再走岔道。” 徐航点头道:“好。” 于是徐航又询问了绛雪香玉的本体所在,二人打算去山里将她们的本体挖走挪到崂山。 李会斗听说他们两要去寺庙背后的山林,心想:这样一来这庙里不就只剩他一个人了吗?!顿时又惊慌起来:“道长莫要落下我啊!” 燕赤霞有些无奈看向徐航,可惜徐航心里也有些好奇燕赤霞打算怎么将整颗树给挪走, 想亲眼看看。 徐航收到燕赤霞投来的目光,便对李会斗道:“经方才震慑, 妖魔鬼怪已暂时不敢再出来作恶, 这位兄台大可在此放心等我们回来。” 虽是这么说, 但只要想到刚才所见后,李会斗就是打死都不肯自己待在这儿了。 燕赤霞见状, 塞了李会斗一张符箓:“若真有妖怪,这张符就会燃烧保护你,我们会立马回来。” 徐航怕他纠缠,眼神示意绛雪香玉赶紧带路, 燕赤霞也不大喜欢拉拉扯扯的, 见徐航已经跟着那两个精怪走了, 把符箓塞给李会斗后就立即出去。 眼见燕赤霞和徐航要走,李会斗心中大急, 哪怕是有符箓护体……看了眼空空荡荡的大殿, 柱子地面都溅了刚才被诛杀妖怪的血迹, 不远处还有只半死不活的大蝙蝠趴在地上。李会斗勉强爬起来,就算两脚发软也愣是拖着跟上徐航他们。 夜里的山林似乎格外幽深,往日李会斗都不曾觉得,但经历了方才生死一线后,此时他正草木皆兵,如今但凡有个风吹草动都能让他吓一跳。 李会斗又惊又怕,抱着胳膊直打颤,又生怕被徐航他们落下。 前面带路的绛雪香玉注意到他这幅模样,不禁掩嘴笑而不语。 没多久,徐航和燕赤霞在绛雪香玉的指引下来到她们本体所在的地方。 徐航看到燕赤霞拿出个巴掌大的小盅,里面有层薄薄的浮土。 只见燕赤霞将小盅一抛,道:“收!” 小盅悬浮在半空,盅口对向绛雪香玉的本体,一束金光从中射出,转眼间树干粗壮得要数人合抱的耐冬树以及一丈多高白牡丹就到了盅里,且变得只有一指大小。 “回了崂山找到合适的地方,我便将你们本体再次种下。” 绛雪香玉感激地向燕赤霞他们行礼,并齐声谢道:“多谢天师高抬贵手,我们姐妹二人今后定潜心修行,好生自省。” 徐航见她们确实诚心悔过,忽然想起槐树精那边还有聂小倩等一众横死的孤魂野鬼,于是问道:“之前见那个树妖身边还有许多女鬼,你们可知她们埋在哪里?” 绛雪香玉不敢有所隐瞒,又指引徐航他们到寺庙旁边的坟地。 过去兰若寺还没荒废时,附近一些横死又无家属认领的尸首,都埋到兰若寺这里让僧人去超度。 可惜后来兰若寺荒废了,自然没了人给这些横死的孤魂野鬼诵经超度,然而周围一带却还惯例将横死的人埋到这里。 无人为她们诵经超度,这些横死的人无法轮回,然后就便宜了后山的槐树精,将这些无法轮回的孤魂野鬼都收归旗下,生前姿色上佳的少女都被她逼迫去引诱过路的书生旅人。 燕赤霞来到这后,看着满地孤坟,心中十分感慨,当场作法将孤魂野鬼们超度。 徐航看到随着燕赤霞作法,眼前的坟包中飘出一个个淡白色的光团,大概就是被超度了的灵魂,料想聂小倩也在其中,便没有跟进了。 他们原本还想将槐树精斩草除根,可惜那槐树精也是真狠得住心来,不惜折损自身断了好些根须后将整个本体都拔出。 等徐航和燕赤霞去到时地上只剩个五米多宽的大坑,槐树早已不见踪影,徐航等人不得已,唯有放弃追杀槐树精的打算。 不过料想它是躲到深山老林去了,而且常言道“人挪活,树挪死”,槐树精此番为逃命而自断根系,尽管捡回条命没被徐航他们收走,但也是元气大伤,想必很长一段时间内都要躲在深山老林中修养。 槐树的根皮可入药,具有治疗疮毒、清热解毒的效果。 燕赤霞丝毫不浪费,挖出剩余的断根,将能用的都带走。 绛雪香玉完成他们吩咐后就将身影隐回本体,不久,处理完事情,徐航等人也回到大殿。 然而当他们回到正殿时,却发现殿内原本地上黑山老妖的原形——那只大蝙蝠不见了! 徐航皱眉,担心黑山老妖会再度成为隐患。 燕赤霞却不着急:“他如今妖丹碎裂,已经变成只普通蝙蝠,就算逃了出去,今后也无法再次修行。” 听燕赤霞这么说后,徐航就放心不少。 李会斗现在冷静得差不多了,回想起之前邀自己一起吃喝的几个人恐怕也是山中精怪,突然疑心起自己当时吃的东西。 于是目光迅速往地面一扫,看到之前他和那几个人吃东西的地上,只有几个破碗,仔细一看,里头是蜥蜴和虫子,至于装酒的杯里则是酸臭的尿。 李会斗顿时脸色一变,当场抱着柱子干呕起来。 徐航同情地看了他一眼。 燕赤霞好心提醒他说:“你误食了妖怪的食物,最近会阴气较重,那符你就留着,回去后喝碗姜水,这段时间多晒太阳补充阳气,少去阴凉偏僻的地方。” 李会斗顶着已成菜色的脸,虚弱地点点头。 见兰若寺这里问题已解决,徐航与燕赤霞便一并离开,顺带将李会斗送到李家村。 但他们不曾得知,在他们离开后,原以为已躲到深山里去的树姥姥却并未走远,只是躲在兰若寺不远的地方。 树姥姥满眼怨毒,它在此地生长已有几百年,本体粗壮,想要移动并不容易,此次真是要她半条命,不过好在……树姥姥看着被它根系困住正死命挣扎的蝙蝠。 “黑山老妖,你如今既已无法修行,不若将力量贡献于老身,说不定老身还有机会能替你报个仇。” 蝙蝠发出凄厉的吱吱声,最终被树根渐渐淹没。 ………… …… 翌日。 徐航在系统的提示音中睁眼,然后起身洗漱后收拾好行李,并在式神们依依不舍的目光中和燕赤霞踏上前往崂山的路。 去崂山方向,最近的县城距离李家村三十公里,若是步行,速度快的话也要走上六七个小时。 徐航思索着是否该租个牛车载他们,在走到村口时,徐航便向燕赤霞说起他的想法。 然后燕赤霞就笑了:“这点你不用担心,我们道家有缩地成寸的法术,想到县城也就眨眼间的事,若无意外不用三天我们便能回到崂山。” 徐航听到真有这样的法术后,惊奇之余也跃跃欲试。 等出了村,来到无人的郊外,燕赤霞拿出条带子对徐航道:“你抓稳这衣带,我要使法术了。” 134.战国风云录 人群中有不信邪的武夫, 付了十铜板后就用刀去砍, 但刀砍下去壮汉还完好如初, 身上没能留下任何刀痕。 周围的人纷纷鼓掌叫好, 但对于徐航而言类似的表演他上辈子在电视上看所谓的气功大师采访里就看过不少, 所以只是稍微停留,很快又往前走了一段,这回看见的是背着个箱子的人,里头是十来只小老鼠。 这个艺人的前面摆着张桌子,上面搭着个小戏台。没多久, 艺人就在旁边弹唱起戏词。那些老鼠随奏乐就从箱子里出来, 它们居然还披挂着戏袍, 挺有模有样的, 再看它们的动作,都与戏文内容对应。 老鼠们惟妙惟俏的表演让周围的人都纷纷称奇,徐航也被吸引住, 过了会儿, 在一折子戏落幕后, 围观的人还意犹未尽迟迟不散, 纷纷抛铜板到那桌上。 卖艺人笑逐颜开, 老鼠们又从后面出来,朝观众作揖。 徐航也有点被逗乐了, 顺势抛了几个铜板过去, 然后继续往前走, 这回看到的是个耍蛇人。 蛇人的脖子和手臂上分别缠了一大一小两条青蛇,两条蛇十分有灵性,徐航发现可能已经开灵智成精了。 不过也正因如此,当徐航站在旁边观看时,两条蛇畏惧徐航的气势,表演顿时变得不大顺畅。 徐航摸摸鼻子,为了不搞砸蛇人的表演,只好继续往前走。 街市上鱼龙混杂,除正经谋生外,也不乏靠行偷骗手段的人,在看到又一个标榜神算的摊子后,徐航见已经没什么好看,就回去落脚的客栈。 在经过柜台准备上楼时,客栈的掌柜叫住了他。 掌柜拿出份请柬:“这位客官,县里王家邀请你去府上做客。” 徐航心觉奇怪,他初次来到这个县城,怎么就有人邀请他做客? 不禁问道:“王家?我不曾记得自己认识王家的人。” 掌柜也感到奇怪,不过看到徐航是短发行者的模样,又见惯不怪道:“邀请你的我们县里的大户人家,王家的家仆确实点名是找你,他家儿子痴迷道法,总想结识异人,或许是哪里听说过师傅的名声吧?” 但徐航知道自己的事,他又没特别展示过手段,外人看来就是个有点本事的师傅,在李家村的那点名声应该没这么快传到三十里外的县城。 而且他和燕赤霞是一同到来的,和自己相比,身穿道袍的燕赤霞应该更像有本事的才对?怎么王家单独请他却不请燕赤霞? 然后徐航又想道,如果就他自己一人去,燕赤霞单独留在客栈,情理上似乎有些不妥,要不还是拒了算罢,反正也不认识。 恰好此时燕赤霞回来,徐航叫住他。 “县上王家邀我今晚去做客,但只请了我一人。” 燕赤霞心胸豁达,明白徐航的意思后,毫不介意,相反还喜道:“这不正好吗!有人免费请你吃美味佳肴,既然请了你,那你就去呗,你若是觉得不好意思,大不了走时打包菜肴回来给我得了。” 徐航闻言便不再介意。 当天下午,王家的家仆就驾着车马过来接徐航到府上。 王家的人对徐航的到来表现得格外欣喜,并且盛情招待,很快就设下宴席邀请徐航入座。 尽管王家表现得十分热情好客,但徐航总觉哪里有些怪异。 按照掌柜之前所言,应该是王家的少爷想结识奇人异士,所以才邀请他上门做客,可如今桌上已酒过数巡,天色也已经转暗,却不见那个所谓痴迷道术的王少爷提出什么要求。 徐航觉得处处透着怪异,又见天色已暗,便托辞打算离开。 见他想走了,王家人纷纷热切挽留,最后王家的少爷终于问道:“我之前听学堂的一位书生说,师傅你有着不同寻常的本事,我实在好奇想要见识见识,你能否让我开开眼界?” 原来当日在朱尔旦那喝酒的书生中有家是在县城的,在那天晚上见到传说中的鬼神,回到县城后这个书生就迫不及待地把这段经历当作奇遇四处分享。 王家的少爷确实对奇闻轶事十分感兴趣,一直想结识真正的异人,可惜过去招揽到的都只是些徒有其表的江湖骗子,因此在茶楼听闻此事后就暗暗留了心眼,记住了徐航这号人物。 见他终于说到正题,徐航决定用最近从燕赤霞那学到的障眼法来应付。 徐航实话实说:“我只懂一些小手段。” 真正有本事的是他绘卷里的妖怪们。 然后徐航直接在墙壁上画了个漂亮的庭院,他的融合了西方素描的画法,所以画面栩栩如生,光是这点就足够让这个年代未接触过西洋绘画的寻常人称奇了。 看到如此逼真的画面,王少爷非常吃惊,心中暗想:这画如此真实,该不会里面的事物都能成真吧? 他刚这么一想,就仿佛闻到草木的清香,然后有蝴蝶飞鸟从墙壁的画中飞出,一时间室内鸟叫虫鸣,花香四溢,好似真到了郊外。 王家人都被眼前景象迷住,等过后景色消失,墙上的画又重归静态后,众人回过神来,心情却还久久未能平静。 王少爷见此,已经确信徐航是有本事,内心欣喜若狂,问道:“师傅你是师从何处?” 刚才施展的障眼法是燕赤霞所教,所以徐航就回答:“这是崂山道士的手段。” 王少爷眼前一亮,他原本就想做道术,只是以前一直不得其门而入,如今好不容易见到个有真本事的人,自然无比希望对方能够教他。 于是王少爷当即提出:“小生诚心想学习道法,可惜一直未遇上真正高人,后来从友人口中得知你的事迹,景仰已久,今日得见师傅十分惊喜,想拜师傅为师,请问师傅可否收我为徒?” 但徐航目前自身掌握的法术都是从燕赤霞那学来的,虽说燕赤霞断定自己师父肯定会收下徐航这个徒弟,不过到底是还没正式拜师,徐航觉得不好自作主张将别人师门的本事就这么教给其他人。 徐航想了想,推脱道:“我并非什么高人,所掌握的也只是皮毛罢了,还没到能为人师的程度。” 135.战国风云录 请神这词他是知道的, 通常是乡野的神婆巫医最爱打的幌子, 而请来的实际也不是什么真的神灵, 大多就是狐仙鬼仙。 “那颠道人真有通鬼神的本身?” 土地公道:“他原本也是在天庭的备选名册里挂了名的人,曾经还到过仙人岛上识得几位真仙,和上界的人混上交情, 若不是后来自甘堕落留恋人间的功名利禄, 恐怕早就飞升成仙了。” 徐航一听, 原来这是上头有人啊! 土地公又道:“仙君您虽然也来历不凡,但颠道人要是请天庭的人下来对付您,您如今毕竟不是仙人之躯,实力有损,对上真的神仙未必能讨到好处啊!” 徐航问完奇道:“天庭的神仙竟然还允许对同行下手?” 土地公叹道:“除非是当年大闹天宫的阵仗, 否则平日里都是维稳为主,事情能压下去的便压下去, 如同人间帝王爱听到底下是太平盛世,天庭也是一样。” 徐航还真是第一回知道, 原想着天上要比人间淡泊得多,想不到和人间也没什么区别。 不管如何, 徐航还是谢过土地公的过来报信。 土地公走后,徐航思索起来。 如果照土地公这么说的话, 恐怕自己这回需要请SSR级的大妖出来帮忙了。 好在他自从修炼后各方面素质都提升了不少, 如今已经不再像当初那样召唤数量两位以上的SR妖怪都会感到乏力。 徐航摊开绘卷, 并布好能阻掩气息的禁制后, 他就开始向SSR级妖怪逐个发出降临现世的请求。 荒川、酒吞、茨木、大天狗……徐航一一问去都没得到响应,直到最后,只剩下玉藻前。 徐航顿了顿,然后继续面不改色地唤道:“在下有事相求,恳请玉藻前您能出手相助。” 而这一次,绘卷终于不再是寂然不动。 只见整个卷面都发出金光,SSR妖怪降临时的声势比寻常妖怪大得多,这点在徐航当初召唤出小鹿男时便知道。 紧接着,因为大妖降临,所以浓郁的妖气竟使得明明封闭的房间里扬起风来。 徐航的发丝被吹得凌乱,衣袍翻飞,但本人依旧不动如山地伫立在原地,脸上不见波澜。 面前的空地上出现了五芒星阵,然后那穿着华美服饰,九条尾巴在身后若虚若实,即便脸庞被狐狸面具遮住一半也依旧难掩其风华的绝代之妖,以雍容华贵的姿态降临。 徐航瞳孔微缩,不得不承认玉藻前不愧为日本三大妖怪之一,其神貌仪容无一不令人为之惊叹。 徐航虽然冷情冷心,但并未失去对美的欣赏,而他的欣赏也从来是单纯的,在短暂的赞叹后,他就很快恢复平静。 然后他就听见玉藻前轻笑一声,朝自己徐步走来。 玉藻前用扇子前端微微抵住徐航下颚,将其抬起后,语气复杂似有深意道:“原来这时候的你是这个样子……” 徐航想起式神们对他无端点满的好感度,又想起上次小鹿男出来时惊慌间说出的话,他的直觉告诉他,或许包括自身穿越在内,一切都与眼前这位大妖有关。 然后徐航就神色怪异地问道:“请问其余大妖不肯出来,是因为你的授意吗?” 玉藻前:“……” 气氛陡然间变得尴尬,玉藻前面具下的脸瞬间僵硬,徐航就算不通人情也意识到自己问错了话。 徐航连忙解释道:“我并非想要怪罪你,只是想探知我和你之间是否有过什么渊源而已。” 玉藻前把扇子收回,略无奈地说:“算了,我就知道你向来不懂得看气氛,不过好歹现在还有几分人味。” 徐航听得一头雾水。 而玉藻前已经收敛起难得外露的心思,重新变回那让人捉摸不透的大妖怪。 注意到徐航眼里的疑惑,玉藻前透露道:“你的所有问题都会在未来得以解开。” 徐航结合前后想了想,很快意识到恐怕是自己会在未来与身处过去时间中的式神们相遇。 “好了,你找我出来是因为什么事?” 玉藻前打断了徐航的进一步思考。 徐航回过神来,连忙说回正事,将颠道人打算请神对付他,以及他和颠道人如何扯上恩怨都一五一十说出。 玉藻前打开扇面掩住下半脸,当听到徐航提及崂山学法时,金色的眼眸中划过一丝异样。 “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徐航说完后,玉藻前不屑道,“如果连神也像人类一样玩起人际交情,那你不用担心这样的神会有多厉害。” 玉藻前记忆中的神灵是以淡漠的神色驾临在世间之上,凡事皆以绝对的理性做出最为客观的判断,这样的理性在某种时候意味着残忍。 说来徐航还是他在现世见过的最接近神明的存在,至于徐航所说的神……玉藻前敛目,在过去神迹频现的时代里,根本连接受供奉的资格都没有。 徐航闻言大抵猜到玉藻前的意思,他当初从土地公口中得知天庭竟这么个乌烟瘴气的情况时就不禁哑然。如今听玉藻前所言,再想到他真正生活的年代,妖魔鬼怪都只存在传说神话中,隐隐约约间脑中闪过某种苗头。 徐航没细想下去,因为眼前还有玉藻前需要他面对。 玉藻前好歹是SSR级大妖,徐航自然不能让他像之前SR以下的妖怪般隐去身形待命,于是问道:“说来我该怎么招待你?” 玉藻前看了眼这房间,其实也不算简陋,徐航并不计较住的环境,但也不会太亏待自己,在他看来如果有钱的话,该花就花,反正金银珠宝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不过作为天狐的玉藻前在狐族中有着天然尊贵的身份,自是享有着最奢靡的待遇,眼界已非同一般,如果是其他人用这房间来招待他,那自是不够格。 玉藻前轻笑道:“如果真按对外人的要求,那恐怕你是招待不起,但你不是外人,所以我还是很好说话的,客随主便,住这房间就行了。” 徐航:??? 总觉得被调戏了一把。 徐航面无表情的出去叫店小二拿床新被褥和加张小榻,然后把床位让给了玉藻前。 136.战国风云录 江南的四月总是笼罩在一片烟雨朦胧中,空气里都充斥着水汽, 让人有种浸泡在水里的错觉。 今日的空中依旧飘着毛毛细雨, 距离李家村二十里外的郊外, 有个男人头戴斗笠, 身披蓑衣正行走在土路间。若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在男人的蓑衣下, 他身后背着件大型物体, 那是个宽约一米二的画卷,画卷极厚, 想必分量不轻。 徐航看了看天色, 距离太阳下山大概还有一个小时, 任谁都不想在这种天气露宿野外,如果可以的话,自然是想尽早赶到村镇的客栈落脚,喝碗驱寒的姜汤,洗个热水澡早早休息最好。 想到这里徐航就露出苦笑, 本来从镇上出发时是预好了时间,谁知道计划赶不上变化,半路上忽然雨势加大导致迷了视野,等发现时已经走错方向了。 看样子天黑前是不能抵达李家村了,徐航考虑了一下后, 来到一棵大树下, 然后把背上的画卷打开。 随着画卷展开, 只见上面赫然绘着的是一个个相貌各异的妖魔鬼怪, 有的美若天仙,有的面目狰狞。画卷的创作者绘画水平应该相当高,因为这些鬼怪们都画得活灵活现,仿佛下一秒就要从画卷里跳出来似的。 事实上,确实出来了。 当画卷打开到一个飘在灯笼上的小鬼时,徐航就停住继续展开画卷,并喊道:“出来吧古笼火!” 画卷里原本绘有古笼火的图像颜料似乎变得暗淡,但随之而来的却是眼前半空中突然多了个小鬼。 “航大人,你又迷路了吗?” 徐航窘迫地摸了摸鼻子:“麻烦你能不能带我去最近的农家。” “包在我身上!” 古笼火嬉笑着隐去了身形,徐航知道他是去探路了,把画卷重新卷上然后背回身后。 说来也奇怪,明明即使在树下也是不时有雨水滴落,但画卷莫说被打湿一两块地方,上面连滴水都找不见。 不过徐航看样子已经见惯不怪,想想也是,毕竟在他身上连穿越这种事都发生了,再来点不科学的事物似乎也变得没什么大不了。 至于穿越一事,大约还得回到半个月前。 徐航是个不折不扣的收集控,平时玩游戏不把成就都打通就绝不罢休,后来玩了卡牌游戏后,更是致力于集齐全图鉴。 而半个月前,被网友安利了阴阳师这游戏,经过三个月时间,好不容易把所有式神都集齐的徐航,看着已经全部点亮的式神图鉴,心满意足正要领取成就时,没想到手机屏幕突然一黑,同时双手感受到电流流窜而过,紧接着便整个人失去了意识。 等到徐航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古色古香的房间里,望向窗外,哪里还有现代的高楼大厦,都是木头和瓦片为主的低矮楼房,街上行人也皆是束发戴冠。 看见此情此景,徐航哪里还不明白自己是遇上传说中的穿越了。所幸的是,没多久,他就发现自己失去意识前刚收集好的式神全图鉴,居然以画卷形式跟来了。 在红旗下长大,接受马克思主义熏陶,原本坚定着唯物主义的世界观如今被打破,初时徐航不可避免的感受到极大冲击外,也十分惶恐不安。 不过在发现画卷里的式神能够召唤出来,自己能够命令sr级以下的式神后,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至少有了保证个人安危的手段和底气,徐航就淡定下来并开始去了解适应当下的世界。 徐航的父母本来就是年轻时奉子成婚,双方都还没玩够收心养性,所以婚后不久就爆发矛盾经常争吵,并开始各玩各互不干涉,这样名存实亡的婚姻在徐航十四岁时终于结束。徐航的父母当初结婚本来就不是心甘情愿,因此对徐航态度也十分冷淡,平时倒没有虐待,但也不怎么搭理和管教,就是每个月给够生活费然后任其自生自灭。也好在徐航本身品性不坏,这样放养的环境下才没长歪。 随着父母离婚并各自有了新的家庭,徐航就仿佛成了多余的人。他天性喜静,本身也不怎么爱说话,除了喜欢收集成套的东西外,对别的事物都很淡漠,除工作外会联系的朋友几乎没有。 刚穿越时徐航还想过要回去,但后来想了想,他在现代也没多少牵挂后,徐航很快就既来之则安之,干脆在这里生活了。 穿越后大概有一个星期,在徐航了解到自己竟是穿越回五百年前,疑似历史上的明朝但又些地方显得违和时,他脑海中就出现一把机械音。 徐航当时闻言一愣,脑子里那机械音又重复陈述了一遍。 徐航穿越前也看过不少网文,很快反应过来,这大概是系统之类的存在,通常当宿主完成系统的要求时,就能开启下个任务,也能借此推断出更多信息。徐航本来也有收集的癖好,所以当即愉快的接受了这任务。 有百鬼绘卷在手,徐航许多生活上的难题都能迎刃而解,也基本不用担心人身安全,于是他就干脆一路走走停停,打听到哪里有怪事就往哪里去。 前段时间,徐航在茶馆里听闻李家村附近有年轻男子被开膛破肚掏心而死,传闻是恶鬼作乱,也有说只是被□□。 见识过自己那百鬼绘卷里的式神是真能被召唤出来,徐航对恶鬼作乱的说法持保留态度。为了一探究竟,徐航干脆就前往李家村。 ………… …… 徐航在树下等了约摸五分钟,古笼火探路回来了。 “航大人,往前再走两千米就有户农家了。”完成徐航的嘱托,古笼火雀跃的在半空中转来转去,“让我给你带路吧,航大人要是再迷路天黑就没地方住啦!” 徐航无奈道:“别说得我好像经常迷路啊……” 古笼火捂着嘴嘻嘻笑起来。 “既然这样,那就拜托你了。” “好咧!”古笼火高兴地应道。 野外的路上,年轻的旅者再度启程赶路,但这次不再是只有他孤身一人,若此时有开了阴阳眼的人在,就会看到他前方有个坐在灯上的小孩飘在半空中。 这回走了快有半小时,天色已是渐渐变暗,徐航终于见到古笼火说的农家。 “这次真是谢谢你带路了。”徐航微笑着对古笼火说,“之前的小镇上买的糖果,味道不错。” 徐航随手从袖中拿出一小包酥糖。 古笼火顿时嗷的一声,明明一边高兴地立马抢过糖果来,嘴上却又欲盖弥彰地别扭道:“真、真是的,航大人干嘛这么客气!你快去敲门啦!” 说着就原地消失不见,徐航知道他是回到画卷里了,笑着摇摇头,然后朝那农家走去,上前敲门。 “请问有人在吗?” 屋里传出响动,很快,就有个黑瘦的中年汉子过来开门。 徐航立马礼貌地笑道:“这位大哥,我之前因路上耽搁了时间,如今天色将黑,脚程已来不及赶到附近的村落,请问能否让我在此住上一晚?” 137.战国风云录 徐航将近况记录在纸鹤内, 传回李家村, 免得留在那儿的式神们担心。 放飞了纸鹤,徐航转过身来恰好道童也给两棵花树浇完水。看到纸鹤飞去的一幕, 道童两眼一亮, 大抵是小孩看到新鲜玩意的新奇羡慕。 徐航觉得道童的模样逗趣得很, 就主动提道:“若你想学的话我可以提前教你。” 道童摇摇头,讪讪地回他:“我如今还没引气入体。” 使用道术需要法力, 而拥有法力的前提是引气入体。 徐航了然,便鼓励一句:“好好努力,祝早日成功。” 接着徐航来到正殿。 这段时间徐航看了不少道法的书, 虽说解除了不少他过往的困惑,但伴随他所看的经书渐多后,随之而来的就是新的疑惑。 老者似乎早有所料般, 徐航去到时就看到他在院中煮茶。 “道君今日来, 想必是有事想要讨教。” 徐航回道:“不错。” 然后他在老道士面前坐下。 烧水的铁壶被老者拿在高处,开水从壶嘴流出自高往低冲灌入紫砂壶内, 随着茶叶的冲泡,一股茶香迅速弥漫开来。 徐航坐下后静静地欣赏着老道士行云流水般的泡茶技艺, 末了,一杯升腾着热气微微泛黄的茶水摆到他面前。 “这是我们崂山自产的茗茶,有请仙君一试。” 徐航拿起杯子抿了一口, 茶水甘醇还带着淡淡的豌豆香气。 润了润喉, 放下杯子后徐航就道:“最近有关道法的经书我已经看了不少, 为此而产生了一些疑问,希望道长能为我解答一二。” “仙君请讲,老道必是知无不言。” “我曾以为成仙后便能超脱红尘,不再受俗世束缚。但近日观书有感,得道成仙也不过是从一潭池水跳到另一潭池水罢了,并非我想象中的从此逍遥自在。” 老者忽然问道:“仙君如何看待修真一词?” 徐航想了想:“秉承本心,去伪求真,求得真我。” “既如此,又何必介怀于外物呢?” 见徐航准备出言反问,老道士继续说:“仙君看了书也该知道,如今存在的仙界天庭乃封神一役后而订立,传说在更为远古时期,天地虽开,却无规矩,大能之间全凭实力说话,杀人夺宝更是常有之事。现在修士皆以成仙为目的,但若按传说来看,仙家之上应当还有半圣,半圣之上则是圣人。” 徐航已经隐隐有了答案:“照道长所言,即便成仙其实仍在天道轮回内。” 老者回答:“就是圣人也需遵循天道意志,但若能道心不改,持之以恒,或许终有一天能到鸿钧道人的境界,届时就是真正的超脱轮回之外了。” 徐航闻言陷入沉思。 过了会儿,他问道:“鸿钧的境界,若我没记错,他最终是与天道合道了?” 老者点点头。 徐航又兀自思索。 与天道合道,相当于成为世界意识的一部分。可是徐航又有了个疑惑,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成为世界意识一部分的他还是他吗?自身真的不会被世界意识影响,最后被其同化? 徐航觉得如果是这样,那根本不是他希望的结果。 对于修真的态度,他本人倾向的是“逆天而行,我命由我不由天”,可依老道士所言的仙家,却处处让人感到憋屈。 徐航想来想去,决定问个最后的问题:“道长可知,除合道外还有其他打破天道桎梏的方式吗?” 老者苦笑道:“仙君,你这问题就太为难我了,如果我能去到那一步,还何必在这观里苦苦修行呢?” 徐航摸了摸鼻子,也知道自己问题超纲了。 “不过有句话: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故留一。何况过刚易折,无情道也未必真的无情。” 徐航闻言又是一番沉默,过了片刻,才起身拱手道:“多谢道长指点。” 老者笑着摆手道:“不敢当,能为仙君解惑是在下荣幸。仙君若心中仍有不定,不妨去京城寻我故友,他是潭柘寺里的高僧,手中有黄粱米一物。黄粱一梦,梦若浮生,或许仙君从中可得答案。” 徐航心念一动,对此有了打算。 接下来徐航又在山上待了一个月,自引气入体以来,修炼了近三个月,徐航发觉自己如今已经有了不小变化。 精力有了大幅度提升不说,所需的休息已越来越少,每天只要休息一两时辰就能精神饱满。除此外记忆力、体力等各方面都有极大进步,如今看书一目十行竟也能理解其意思,且只过目一遍就能把内容铭记于脑海,种种变化加起来,他意识到自己已经不能再算是个普通人,正在越来越接近修士的范畴。 因为精神力的提升,他看书的速度越来越快,不消一个月就把观里剩余的书给看完了。 与此同时,先前托燕赤霞代为制作的桃木剑也已经做好。 徐航看着手中色如紫铜,刀劈不烂,水火不侵的桃木剑,惊叹制作方法的神奇之余,决定择日下山。 将打算告知老道士后,徐航便在个风和日丽的日子里下山。 随着他要下山,这段时间被老道士拘在山上看经书的燕赤霞也终于得了解禁,徐航走到半山腰时,燕赤霞就追上来了。 “仙师等等!” 徐航闻声停住脚步回头。 只见燕赤霞背着包袱小跑过来,来到徐航面前后边走边问:“仙师下山后准备往哪去啊?” 徐航回道:“我打算去京城潭柘寺。” 燕赤霞挠挠头说:“哦,这样啊……那和我不同路了。” 然后二人一路行至山脚,正往山下村庄走去,然后就在半路看到有个男子倒在地上,在他旁边有具尸体被树卡着。 从尸体的肉色可以看出,已经是死去有数日了。看这情况,燕赤霞和徐航两人立马意识到这男子大概是赶夜路时遇上走尸了。 徐航和燕赤霞分别将尸体和男子背去附近村庄,向村里人讨了碗姜水给男子灌下去后,没多久,男子就苏醒过来。 “多谢二位救命之恩!” 男子醒来后向徐航他们连连道谢。 这时,死者的家属也过来找尸体了。 138.战国风云录 没多久,就看到个身长三尺, 头戴高冠的人远远走来, 想必是之前那几个人口中所说的山神, 他身边伴有两个美婢, 分别身着红衣和白衣。 待走到近处时, 李会斗看清这人的模样, 面色褐黄,脸窄且狭长, 在那两如花似玉的美婢对比下, 可谓是面目可憎。 山神刚跨过门槛,殿堂里就刮起了阵阵妖风,寺庙变得灯火通明, 一个老太太在数个明艳动人的少女簇拥下出来。 老太乐呵道:“今日承蒙山神大人驾临, 实乃让老身寒舍蓬荜生辉啊!” 山神目光放浪地在老太身后一众女子身上流连, 轻浮地说:“树姥姥客气了, 你带着这么群美人等我来,我怎会舍得让美人们失望呢。” 老太说:“哎哟!您身边那两个姐儿才是真天仙似的人儿,我这的姑娘,您能看上她们便是她们莫大的福气了。” 正说着, 外面传来一阵莺声燕语,只见有四名绝色女子踏着月光飘然而至。 为首的女子一来便笑道:“山神大人这是这么快就寻了新冤家了?” 树姥姥眯眼笑道:“是胡家姐妹来了。” 四个狐女各有千秋, 分别笑盈盈地向山神行礼后。 山神看向末尾的女子:“这个妹妹有些面生啊。” 胡大姐笑着将那女子牵到前来:“这是我们的四妹, 最近刚修得人形。” 少女看上去约摸十五六岁, 眉眼间抚媚动人,神态欲语含羞,甚是招人怜爱。 胡大姐左右望了望,问道:“听说还请了黑山老妖,怎么不见人来哩?” 语毕,外头又刮起阵大风,随后一个浑身是黑,獐头鼠目相貌阴狠的男人走了进来。 胡大姐娇声斥道:“你可让我们好等!” 黑山老妖并未理会,目光幽幽地落在佛像上:“我似乎闻到生人气息。” 李会斗此时已知大殿上都是山里的精怪,心中无比惊恐,想要夺路而逃,但不等爬起就被股怪力牵引,整个人飞了出来落到大殿地上。 一群精怪围着李会斗而站,尽管当中大多是美娇娘,众多美人或是掩嘴巧笑,又或是摆弄姿色,可李会斗此刻已完全没心情去欣赏。 山神哈哈大笑道:“树姥姥何必如此客气,你我都是熟人了,还特意为我准备礼物。” 老太也笑道:“这不是山神大人把福气带来了,谁想会有个自己送上门的。” 李会斗内心已无比绝望,暗道:吾命休矣! 正当李会斗以为自己要被妖怪们拆吃入腹之际,突然传来一声厉喝。 “大胆妖孽!” 一道白光从外头射来,正正击中山神门面,山神当场血溅五尺。 山神死后化为原型,是只红屁股的山魈。 在场的那些狐女怨鬼们都吓得花容失色,惊叫连连。 “哈!我还道是什么山神,原来不过是只山魈精罢了!” 伴随着一声冷笑,燕赤霞提剑闯入,并对精怪们怒目而视。 胡大姐见势不对,道:“山神已死,我等非捉妖人对手,先退一步了。” 说罢便赶紧带着她的几个姐妹逃得没影。 树姥姥气道:“这几个贱妮子果真是靠不住的滑头!罢了,你们爱走便走,莫要妨碍姥姥收拾这愣头青!” 黑山老妖发出桀桀怪笑:“山魈老儿这几年真是越不长进了,居然连个小道士都防不住。” 树姥姥道:“黑山老妖,你别顾着阴阳怪气,你我联手先把这小子解决了,不然等会儿怕是你也讨不到好。” 道法历来克邪魔,就是树姥姥与黑山老妖有数百年修为,与个学道十五载的道士对上,还真是胜负五五开,不好说谁能占得了上风。 “嘁!”黑山老妖发出不悦的一声。 随即也神态认真起来,挥了挥袖子,露出一双指甲尖利的手。只见指甲上微微泛着蓝光,可想而知是带有剧毒。 燕赤霞冷笑道:“你们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反正这里就是你们的葬身之地。” “小子好大的口气!” 树姥姥怒极反笑,拐杖往地上用力一拄,底下的青石板顿时崩裂开来。 就在此时,徐航不紧不慢的走了进来。 树姥姥脸色大变,道:“老身自认不曾得罪贵人,甚至前些日子贵人经过,老身还特地避让,为何贵人现在反要寻老身麻烦?” 黑山老妖虽看出徐航来头不小,但若能吸食到强大妖怪的血肉,绝对是受益匪浅。 “与他说这么多做甚,如今既然来了,你觉得还真有情面可说吗?”黑山老妖冷嘲道,“还不若直接多手!” 说着,黑山老妖就张开双臂朝徐航飞扑而去,树姥姥见状,恨恨地咬了咬牙,也挥舞起拐杖对付起燕赤霞。 徐航此时由衷庆幸前世工作后为强健体魄而学过一段时间的剑道,黑山老妖来势汹汹,此刻他根本无暇去召唤式神。但好在他还掌握着剑道的基本功,画卷抽出后便被他当剑来使。 徐航一身清气,乃是妖魔克星。加之他的绘卷并非凡品,里头收录多个大妖,对寻常妖怪可是有天然震慑力。 画卷只是寻常的一劈,黑山老妖便觉像是泰山压顶,若不是他强撑着胸前一口气,只怕要当场妖丹破碎。 黑山老妖喉头一甜,此刻方感受到差距,开始悔了。 只是他不甘心绝命于此,忽然瞥见大殿里的山魈尸身,顿时脑海中灵光一闪。 徐航原以为黑山老妖会做出下一轮攻击,谁知黑山老妖突然改变方向,转去扑向山魈的尸体。 然后眨眼间,山魈的血肉就被黑山老妖吸食而空,只剩下干瘪的皮囊。 黑山老妖吸食了山魈精的血肉,瞬间妖力大涨。 树姥姥察觉到这边的变化后,不禁心中暗骂被黑山老妖捡了便宜。 就在此时,她面前的燕赤霞突然使了个雷火诀,树姥姥本体乃山中槐树,身为草木自是怕火。被黑山老妖那边吸引了注意,一时不查挨了一记,当下发出惨叫。 黑山老妖感受着蓬勃的妖力,露出享受的神色,听到树姥姥的哀嚎后,怪声怪气道:“姥姥若是对付不了,不如把力量献我一份。” 树姥姥气急:“大敌当头你不想着如何应对,反倒还打起我妖丹的注意?!” “我这不就是应对之道嘛……” 说着黑山老妖重新看向徐航,力量的快速增长让他变得自大起来。 “吃了你我就能更进一步了!” 黑山老妖露出垂涎渴望的眼神,让徐航差点有种自己是唐僧肉的错觉。 然而,现实很快叫黑山老妖清醒。 在他以为自己这次能轻易吞噬徐航的时候,画卷当头一棒,威力依旧不见犹如泰山压顶。 这回黑山老妖已来不及躲闪,当下妖丹被震得四分五裂,喷出口血来,变回只大蝙蝠趴在地上。 尽管素来不喜黑山老妖心思深沉,但兔死狐悲,眼见黑山老妖也折了,树姥姥不免感同身受,自身也感到悲戚起来。 树姥姥咬咬牙,就在燕赤霞一剑刺向她时,忽然发觉剑尖被顶住,再看眼前哪还有树姥姥的影子,只剩下桩木头。 燕赤霞知道是被对方给逃了,气恼不已。 而徐航那边,他此刻在一旁柱子背后,只见有两个女子相互搀扶,瑟瑟发抖的跪在他面前。 燕赤霞走过去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两个女子见燕赤霞过来,赶紧求饶道:“道长饶命,我们姐妹二人不曾作恶,还请网开一面!” 燕赤霞观她两气息,确实没沾人命。 “徐道友你看如何?” 徐航看着两位女子,双目古井无波,并未被她们楚楚动人的模样给打动,沉吟片刻后,表示:“她们虽不曾作恶,但到底是侍奉那山魈精左右,从中得过好处,不能就此算了。” 两位女子面露难色。 “念你们不曾沾人命,死罪可免,不过到底是为虎作伥,为免你们今后再走歪门邪道,还是好生思过为妙。” 燕赤霞也认同徐航的决定,然后他问两个女子:“你们叫什么名字?” 红衣女子说:“我是绛雪。” 白衣女子道:“我叫香玉。” 然后燕赤霞又看向一旁的李会斗。 李会斗早已被方才一番变故给吓怕,此时仍脚软得站不起来。 见燕赤霞他们看过来,连忙嚎道:“道长救命啊!!!” 燕赤霞道:“不必担心,此间妖物已除。” 但李会斗仍然十分害怕。 乡绅听了感到十分在理,就干脆亲自登门拜访,恳请徐航出手相救。 虽然乡绅夫人对徐航的心态猜测过于小人之心了,但徐航听了乡绅的来意后,确实是因对方亲自上门,所以他也不好拖延。 139.战国风云录 徐航觉得道童的模样逗趣得很,就主动提道:“若你想学的话我可以提前教你。” 道童摇摇头, 讪讪地回他:“我如今还没引气入体。” 使用道术需要法力,而拥有法力的前提是引气入体。 徐航了然, 便鼓励一句:“好好努力,祝早日成功。” 接着徐航来到正殿。 这段时间徐航看了不少道法的书, 虽说解除了不少他过往的困惑, 但伴随他所看的经书渐多后, 随之而来的就是新的疑惑。 老者似乎早有所料般,徐航去到时就看到他在院中煮茶。 “道君今日来, 想必是有事想要讨教。” 徐航回道:“不错。” 然后他在老道士面前坐下。 烧水的铁壶被老者拿在高处, 开水从壶嘴流出自高往低冲灌入紫砂壶内, 随着茶叶的冲泡, 一股茶香迅速弥漫开来。 徐航坐下后静静地欣赏着老道士行云流水般的泡茶技艺,末了,一杯升腾着热气微微泛黄的茶水摆到他面前。 “这是我们崂山自产的茗茶, 有请仙君一试。” 徐航拿起杯子抿了一口, 茶水甘醇还带着淡淡的豌豆香气。 润了润喉,放下杯子后徐航就道:“最近有关道法的经书我已经看了不少,为此而产生了一些疑问,希望道长能为我解答一二。” “仙君请讲, 老道必是知无不言。” “我曾以为成仙后便能超脱红尘, 不再受俗世束缚。但近日观书有感, 得道成仙也不过是从一潭池水跳到另一潭池水罢了, 并非我想象中的从此逍遥自在。” 老者忽然问道:“仙君如何看待修真一词?” 徐航想了想:“秉承本心,去伪求真,求得真我。” “既如此,又何必介怀于外物呢?” 见徐航准备出言反问,老道士继续说:“仙君看了书也该知道,如今存在的仙界天庭乃封神一役后而订立,传说在更为远古时期,天地虽开,却无规矩,大能之间全凭实力说话,杀人夺宝更是常有之事。现在修士皆以成仙为目的,但若按传说来看,仙家之上应当还有半圣,半圣之上则是圣人。” 徐航已经隐隐有了答案:“照道长所言,即便成仙其实仍在天道轮回内。” 老者回答:“就是圣人也需遵循天道意志,但若能道心不改,持之以恒,或许终有一天能到鸿钧道人的境界,届时就是真正的超脱轮回之外了。” 徐航闻言陷入沉思。 过了会儿,他问道:“鸿钧的境界,若我没记错,他最终是与天道合道了?” 老者点点头。 徐航又兀自思索。 与天道合道,相当于成为世界意识的一部分。可是徐航又有了个疑惑,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成为世界意识一部分的他还是他吗?自身真的不会被世界意识影响,最后被其同化? 徐航觉得如果是这样,那根本不是他希望的结果。 对于修真的态度,他本人倾向的是“逆天而行,我命由我不由天”,可依老道士所言的仙家,却处处让人感到憋屈。 徐航想来想去,决定问个最后的问题:“道长可知,除合道外还有其他打破天道桎梏的方式吗?” 老者苦笑道:“仙君,你这问题就太为难我了,如果我能去到那一步,还何必在这观里苦苦修行呢?” 徐航摸了摸鼻子,也知道自己问题超纲了。 “不过有句话: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故留一。何况过刚易折,无情道也未必真的无情。” 徐航闻言又是一番沉默,过了片刻,才起身拱手道:“多谢道长指点。” 老者笑着摆手道:“不敢当,能为仙君解惑是在下荣幸。仙君若心中仍有不定,不妨去京城寻我故友,他是潭柘寺里的高僧,手中有黄粱米一物。黄粱一梦,梦若浮生,或许仙君从中可得答案。” 徐航心念一动,对此有了打算。 接下来徐航又在山上待了一个月,自引气入体以来,修炼了近三个月,徐航发觉自己如今已经有了不小变化。 精力有了大幅度提升不说,所需的休息已越来越少,每天只要休息一两时辰就能精神饱满。除此外记忆力、体力等各方面都有极大进步,如今看书一目十行竟也能理解其意思,且只过目一遍就能把内容铭记于脑海,种种变化加起来,他意识到自己已经不能再算是个普通人,正在越来越接近修士的范畴。 因为精神力的提升,他看书的速度越来越快,不消一个月就把观里剩余的书给看完了。 与此同时,先前托燕赤霞代为制作的桃木剑也已经做好。 徐航看着手中色如紫铜,刀劈不烂,水火不侵的桃木剑,惊叹制作方法的神奇之余,决定择日下山。 将打算告知老道士后,徐航便在个风和日丽的日子里下山。 随着他要下山,这段时间被老道士拘在山上看经书的燕赤霞也终于得了解禁,徐航走到半山腰时,燕赤霞就追上来了。 “仙师等等!” 徐航闻声停住脚步回头。 只见燕赤霞背着包袱小跑过来,来到徐航面前后边走边问:“仙师下山后准备往哪去啊?” 徐航回道:“我打算去京城潭柘寺。” 燕赤霞挠挠头说:“哦,这样啊……那和我不同路了。” 然后二人一路行至山脚,正往山下村庄走去,然后就在半路看到有个男子倒在地上,在他旁边有具尸体被树卡着。 从尸体的肉色可以看出,已经是死去有数日了。看这情况,燕赤霞和徐航两人立马意识到这男子大概是赶夜路时遇上走尸了。 徐航和燕赤霞分别将尸体和男子背去附近村庄,向村里人讨了碗姜水给男子灌下去后,没多久,男子就苏醒过来。 “多谢二位救命之恩!” 男子醒来后向徐航他们连连道谢。 这时,死者的家属也过来找尸体了。 得知死者的尸体差点伤人,家属们都分外过意不去,向男子致歉。 男子摆摆手,他此时情绪已平稳下来,道:“没事没事,你们的这个亲人也只是心愿未了,所以才死得不安乐,他有话想我代为转述。” 徐航一旁听了感到惊奇,问道:“这死者为何不托梦家人,反倒起尸去找外人代传话呢?” 死者的家属们表情有些不大自在,徐航顿时不再多言,看来是死者家中有纷争,为了避嫌才找外人。 男子接着道:“你们的主屋床下有两千金,那是给二房的,田地和屋子已留给大房,死者希望你们莫要为家产争执。” 死者的家属们闻言先是谢过男子的传话,然后就带死者尸体回去。 在死者家属走后,徐航感到奇怪:“死者只是想找个人传话,既然对方已经答应,为何还会走尸追着人去?” 燕赤霞回道:“这是因为人的魂主善,魄主恶,死者来时抱着心事,驱使他身体活动的是魂,但目的达成魂散去后,此时便不再是本人,身体也被魄控制了,世上的行尸走肉都是因为恶魄不散。” 两人在这村里住了一夜,第二天便相互告别。 徐航得知燕赤霞是打算再下江南,便道:“如果你能途经李家村,希望能代我看看留在那的式神。” 燕赤霞笑道:“放心,若我找不到地方住恐怕还得借住你那呢!” 徐航笑了,就此二人别过。 徐航如今已经掌握缩地成寸的法术,按理来说他可以用此法一天内便能抵达京城。 但一来他并不急着去京城,二来路上不定能收集到传闻逸事,所以徐航就如以往般慢慢走了。 就这么,他一路来到了长山县。 长山县的景象让徐航十分惊异,因为整个县香火鼎盛异常,妇孺老少几乎家家拜佛,寺庙更是修建得富丽堂皇。所以连带的,他这个假行者来到县里后一路上都得到极好的礼遇。 140.战国风云录 式神们难得被召唤到现世,都还没见识够, 哪里肯这么快回去。 当下就抢着道。 “我要留在这里。” “我也是!” “航大人不用替我们担心, 如果真遇上对付不了的危险, 我们自然会解除召唤躲回去另一边的世界。” “对对!不用担心我们!” “如果航大人有需要也可以直接叫我们过去哦!” ………… …… 看着这些小妖们一个个卖乖,急迫表示自己靠得住的模样,徐航内心不禁失笑,也不再吊他们胃口了。 徐航嘱咐道:“这个宅院我昨晚已用了遮蔽妖气的法决, 就算有法师来到, 除非走近否则是看不出端倪。你们在宅院里可以随意玩,但不要到外面去, 到了外面你们的妖气就遮不住, 容易招来捉妖师傅。” 小妖怪们都连连点头。 然后徐航又交代姑获鸟这几个SR级妖怪:“我不在期间就拜托你们几个看好他们了。” 姑获鸟与雪女都很快应允了,唯有书翁摆出不大乐意的模样。 书翁本来就是位喜欢到处云游,收集各种故事的妖怪, 如今难得来到过去只通过他人口述或记载中了解到的国家,自是很想出去游历。 徐航想了想, 书翁虽是妖怪, 但因跟脚缘故,气息倒是很贴近常人, 就松口道:“书翁你要是觉得一直待在宅院里腻味,若掌握了这里的官话, 也可到村里茶馆坐坐。” 书翁一听, 顿时没了不满。 不过又到小妖怪们闹腾起来了。 “那我们呢?我们学会了这里的语言也能出去吗?” “书翁可以去的话我们是不是也……” 徐航无奈道:“不行, 你们的实力出到去太容易被看破了。” 一众小妖:“哦……” 看着妖怪们失望的模样,徐航叹口气:“要不我给你们说说这两日的见闻吧。” 小妖怪们听见要有故事听,注意力很快被转移了,一个个兴奋道:“好啊好啊!” 书翁也被引起兴趣。 于是徐航向他们说起画皮的故事。 徐航不是个擅长讲故事的人,他的叙述就如同他这人的性格般平直简练,少参杂进感情色彩,与其说是讲故事,倒不如说更像是在陈述行动报告。 尽管如此,妖怪们仍旧听得十分入神,只是大概徐航的语气太过正经严肃,听故事的妖怪们渐渐的也都变得正襟危坐,犹如是在认真听课。 等徐航说完了,气氛才又慢慢轻松回来。 座敖童子说:“画皮鬼听起来和骨女好像啊,都是披人皮的妖怪。” 鲤鱼精遗憾地表示:“还都是生前遇上负心人……” 莹草关心地问道:“航大人能再说下画皮鬼生前的事吗?” 徐航:“不知道。” 画皮鬼已经被燕赤霞给度了。 一众小妖:“哦……” 书翁:“……” 旁边,姑获鸟满脸慈爱的看着他们,雪女也难得的眼中透出暖意。 安抚好这群妖怪后,徐航就去到外面院子。 燕赤霞一早就出去了,因为要想使得桃木剑水火不侵,需要先用特制的药水将其浸泡十五天,为此燕赤霞去了村里的药铺找所需使用的药材。 徐航见燕赤霞还未回来,干脆也到村里走走,看有什么路上需要的东西要买,顺便等下到药铺与燕赤霞汇合。 来到村里没多久,徐航就听见前面有人叫他。 “哎!徐师傅,这么巧啊!” 只见朱尔旦迎面走来。 徐航点头示礼后看向朱尔旦,然后不禁多注意上几眼,总觉对方与以往相比,似乎整个人变得灵光通透了不少。 思及故事内容,想必是因为陆判给朱尔旦换了心脏,所以才有这番变化。 徐航说:“你看起来像脱胎换骨了一样,是否陆判对你使了什么神通手段?” 朱尔旦大感惊奇,想到陆判对其也毕恭毕敬,看了看周围后,便走近低声道:“师傅好眼力,你是如何看出的?” 除却他妻子知道此事外,平日来往的朋友都不曾看出他的变化。 徐航没有回答,朱尔旦知他不凡,觉得这是高人的手段,便没追问。 尽管知道换心一事是朱尔旦事前也不知,是陆判自发主张所为。但徐航看来此事未免有徇私之嫌,若与判官交好就能换上颗玲珑心,那对于其他踏实的人而言未免有所不公。 徐航知道朱尔旦最后是善终,但提醒道:“你今所得并非正法,若有朝一日天庭遣人清查,你恐有祸难。” 朱尔旦虽然听了他的话有所顾忌,但此时已感受到换心的好处,自是不舍得放弃:“徐师傅无需担心,陆判替我换的心脏取自已死之人,原本也是地府不要的下水,又没夺人性命,即便天庭清算也轮不到我头上。” 说着,朱尔旦就自觉放心,对徐航的告诫也不以为然。 徐航观朱尔旦换心后人是变聪慧了,然如今却是没了初见时的那番赤诚刚正。 徐航皱眉道:“人与鬼神本非同道,你且自行掂量吧。” 朱尔旦敷衍地应了一声。 既然话不投机,徐航也不再多言,结束与朱尔旦的交谈后就去药店寻燕赤霞。 燕赤霞恰好从药店出来,看见徐航就道:“这里的药材太少,还差着几味药,或许要去县里的药铺。” 然后他们找村里的行脚商人打听去往崂山方向的最近县城,准备明日一早过去。 正要回去荒宅,徐航忽然想起兰若寺的传闻。 如今燕赤霞带他去崂山,万一期间宁采臣到兰若寺住宿,此番没燕赤霞在,若是因此害宁采臣丢了性命……徐航想到牙行伙计的话,兰若寺在这片地方也为祸有一段时间了,也不知害了多少过路的旅者。 想至此,徐航对燕赤霞道:“我来时曾途经一个叫兰若寺的庙,里头如今已被妖物占据,有赶夜路的旅者不知情在那里落脚,往往会被妖怪害了性命,所以我想在离去前清楚了这个祸患。” 燕赤霞听到有妖魔作恶,当即大义凛然道:“那应当该诛了!” 燕赤霞此番下山是为入世游历之余,顺带也是想着降妖伏魔,扶拨正气,惩恶扬善。 然后燕赤霞告诉徐航:“不过此时是正午,阳气正盛,妖怪通常不会出来,若要动手还是等今晚子时。” 徐航闻言道:“或许还需遮掩下的我身上气息,否则那些妖怪恐怕不敢出来。” 徐航一片冰心,天生就有半只脚踏入道门,即便没遇上燕赤霞,他会在冥冥之中顺应天意入道修行。 无情无欲固然会叫人觉得冷血,但于修道而言却是意味着不被俗世情绪所左右,心思保持透彻,故而清正之气环绕。 燕赤霞笑道:“不必担心,我有收敛气息的符箓。” ………… …… 深夜,兰若寺内。 李会斗是名从益都县而来的书生,因为天色已晚,野外四下又不见有农家,所以只好暂时在兰若寺落脚。 到了半夜,在内殿睡觉的李会斗听到外面的人声,他怕是山匪,就起来偷看。 只见是几个人正坐在大殿的地上饮酒,看起来应当是几个一起赶路的货商。 没多久,外面又跑进一个人来,手里还捧着个食盒。 “这是山神厨房里的佳肴,大家快来尝尝。” 接着他从食盒中拿出一碟碟色香味俱全的美味佳肴,很快摆满了他们坐的那块地方。 闻到食物传来的阵阵香气,自黄昏后就不曾进食的李会斗,肚子忍不住发出咕噜声。 “是谁在里面!” 李会斗羞赧地从内殿走出来。 那几个人看到李会斗后,纷纷送口气。 “还以为是山神的仆人在里头,原来只是个过路的书生。” 李会斗好奇他们口中的山神,但没敢多问。 那个带菜来的人倒是热情:“有缘遇见,这位兄台也一块来吃吧!” 然后其余人也相继热情招呼李会斗过去。 李会斗已被食物香气勾的垂涎欲滴,终忍不住过去坐下和那几个一起吃喝起来。 过了一阵后,大家都吃得很高兴,李会斗几杯酒下肚后也逐渐敞开胸怀,胆子大了起来。 141.战国风云录 “现在都还没见到你所说的判官,该不会是假的, 根本不会出现吧?” 话音刚落, 就感觉室内吹来一股怪风, 只见门不知何时已开, 一个身材魁梧、虬髯虎须, 模样长得凶神恶煞的大汉大摇大摆走了进来,他身上穿着官袍,款式却不是当朝的。 众人一看, 几乎毫不怀疑这就是朱尔旦说的陆判。 那陆判真是好生威严吓人,在座这群书生平日高谈阔论时说得倒是轻巧,好像一个个真的毫无畏惧,然而真见到鬼神的时候, 尽管强作镇定, 依旧难掩心中惶恐不安,面色更是惨白。若说桌上有谁是毕竟特别的,大概只剩徐航和朱尔旦两个还神色如常。 徐航是看惯了百鬼绘卷里的鬼怪, 和里头的部分鬼怪相比较下, 竟觉得陆判长得还挺正常, 朱尔旦则作为主人家, 连忙起身去拱手相迎。 “小生临时邀了朋友一同来吃酒,没提前告知, 望陆判勿要见怪。” 陆判爽朗笑道:“多几个人更加热闹, 气氛岂不更好, 我哪会怪罪。” 说着陆判看向屋里,目光从在座的每个人身上一一扫过,到了徐航身上时微微顿住。 朱尔旦向其介绍道:“这是我之前路上结识的徐师傅。” 陆判沉吟片刻,发现自己竟一时半会儿看不出徐航的深浅,但气势道行难以欺人,只能猜测莫不是天上哪位仙家下凡历劫,又或是快位列仙班者,无论是哪个都不是他一介判官可得罪。 想到着,陆判便有些暗恼起来,朱尔旦请其他人一同喝酒他倒无所谓,但怎么把有道行的人也请上了? 陆判忍不住对朱尔旦责备道:“你怎不告知我有贵人在呢?害我如今两手空空前来。” 朱尔旦一时也十分茫然与惶恐。 徐航赶紧摆摆手笑道:“无妨。” 也多亏徐航平时惯了摆出张波澜不惊的脸,所以此时丝毫没暴露出他自己其实也很茫然懵逼,完全不知道陆判为何这么说,不过可以确定自己在对方看来很牛逼就对了。 而徐航的这番表态,在旁人看来就更加有高人的气度了。 朱尔旦见陆判对徐航态度也如此恭敬,心里不禁对徐航重新评定起来,尽管没见过徐航的本事,但已觉得他不一般,不是寻常江湖术士可比。 在座的其余人看到这段插曲,心里变化多少与朱尔旦相似。 徐航注意到这些人的态度变化,内心波澜不惊,只想表示:我才知道自己原来这么吊啊! 虽然第一反应是系统做了什么,但想到他那些式神有时谈起所谓的往事那煞有其事的样子,徐航都有点自我怀疑了:难道我真的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有过什么波澜壮阔的经历吗? 不管如何,在天亮各自回家后,因为陆判来时那番话,当晚一同喝酒的那几个书生俨然认定了徐航是位隐世高人。 在座的书生有些还在书院念书,附近书院里的读书人虽不过百,但也有个四五十,于是当这些书生回到书院,与同窗间分享奇闻趣事时,见到判官这么难得的事,自然少不了分享出来,而徐航又顺着此事被带出,于是在一段时间后,徐航尽管还什么也没做,竟是变得小有名气。 不过这就是后事了,且回到现下。 徐航第二天回去荒宅时天已经蒙蒙亮。 昨夜陆判并未待得太久,大约子时便离去,但初次见到鬼神显灵的书生们却格外兴奋,一下子就聊到深夜。徐航回来后不得不补个觉,然后直到中午才醒来。 院里的式神们见徐航天亮才回来,都体恤的在白天活动时收敛了动静,因此徐航睡了个好觉,醒来时已经精神爽朗。 询问了一番式神们在自己离开这段时间里没出什么事后,徐航吃过午饭,想起之前打算召唤书翁一事,就回到卧室去打开绘卷准备召唤。 过程十分顺利,书翁随他召唤来到现世。 “真让人怀念啊,当日黑夜山一别竟是五百年后再相见。” 果然如童女、莹草说的那样,相比起其他式神,书翁与他的关系似乎更为要好,这点单从书翁出来后随意并不拘谨的态度便能看出。 不过此时更加令徐航在意的是,对方口中的五百年。 自己五百年前与对方相识?徐航确定自己是个现代人,那或许是前世的事。 徐航沉吟片刻,既然他与书翁相熟,那他还是如实托出为好:“抱歉,其实我并不太记得过去的事。” 书翁却是没怪他,反而很快接道:“哦哦哦,你是和晴明一样失忆了对吧?” 徐航:…… 就当是失忆吧,但对方的口吻……怎么给人像在说是“又是这种套路”的感觉。 徐航摸了摸鼻子:“是的。” 书翁道:“我早就约摸猜到,我与你是好友,之前你叫了其他妖怪出去却迟迟没喊我出来叙旧,我就觉得奇怪了。” “抱歉。” 听他这么说,徐航内心有些愧疚。 书翁摆摆手:“没什么,要是觉得对不起的话,有空给我说说你旅行上有什么特别经历就好。” 书翁洒脱的样子,让徐航对他印象大好,忍不住微笑起来:“好!” “你叫我出来应该是有事需要我帮忙吧。” 重新与“失忆”的旧友再次缔结上友谊后,书翁向徐航问道。 徐航经他一提醒,想起正事,赶紧将想教其他妖怪学汉语一事告知书翁,末了才纠结问道:“书翁你懂汉语吗?” 书翁听完整个前因后果后,面露苦笑:“你说汉家的语言啊,若是字面书写我倒还掌握不少,但要想开口说的话我也不会了。你要是怕她们被法师当孤魂野鬼收了,还不如给她们身上挂个牌子,写明是你麾下的鬼怪好了。” 徐航听他这么提议,觉得好像确实这样更加方便省事。 书翁又补充道:“你要是想让她们掌握汉语方便日后替你行事的话,我也可以学了后再教回给她们。说起来,你怎么不去找那位呢?” “谁?”徐航疑惑道。 “就是皇宫里那个大妖怪啊,涂山一族源于天朝,后来搬迁至日本。” 徐航反应过来,书翁说的应该是玉藻前。他回想了下玉藻前的介绍:“据闻他性情似乎捉摸不透,好像不大好相处。” 书翁错愕了几秒,语气微妙的认同道:“确实,一些大妖怪是比较喜欢摆架子。” 徐航本想与书翁再仔细商讨一番,但今天似乎不是个谈事情的好时间。 只听见外头一阵响动,山兔就突然骑着魔蛙闯了进来:“航大人,有个男人在外面拍门要找你!” 徐航微微皱眉,站起身来歉意地看向书翁。 书翁笑道:“你去忙吧,我也想参观下这个宅院,看看平安京外的地方建筑是怎样的。” 于是徐航就出到外面正厅,只见姑获鸟先帮忙将人招待着了。 大白天出现在人前,姑获鸟自是做了番伪装变作人形。不过式神们到底是还没有机会出去过见识下这里的风土人情,所以服饰打扮上还是按照平安京时期的衣着。 上门来找徐航的人不是谁,正是昨天路上被徐航警告过的乡绅。 乡绅尽管还保持着得体姿态,但可以看出他如今是强作镇定。 听到脚步声,见是徐航从内室里出来,乡绅立马站起来,对徐航行大礼道:“还请师傅救我!” 徐航被他给吓了一跳,皱了皱眉,然后不动声色地将他扶住,道:“有事慢讲,莫急。” 一旁姑获鸟为徐航倒上杯清茶。 大概是见徐航姿态如此淡定仿佛胸有成竹,乡绅终于有了点安全感,重新坐下来后慢慢平静下心情,开始将今早家仆告知他的事一五一十说出。 原来,昨天乡绅回去后,始终对徐航的话有些在意,于是便叮嘱守夜的下人留意下老妪住的院子。 因此那下人半夜巡逻时,特意走多几步路巡到老妪的厢房附近,不料还真被他见着老妪的房间竟半夜还亮着灯,想到主子的叮嘱,下人心里打了个突。 为了一探究竟,下人小心翼翼过去,用手指在窗上戳了个洞。 结果只见房里还哪有老态龙钟的老太婆,只有个青面獠牙的恶鬼坐在床上,那恶鬼手上拿着针线边絮叨边缝补着什么,下人仔细一看,原来床上摊着的竟是块人皮! 142.战国风云录 徐航将自己要和燕赤霞一同离开去往崂山的事告诉式神们。 “我明日将随燕生去往崂山, 崂山距离此地路途遥远, 途中的事不可预料,恐怕不方便让你们随同左右, 所以如今想征求你们意见,是打算回到绘卷那边,还是在此处府邸留守?” 因为有绘卷作为契约,所以就算是留在府邸,只要徐航传召, 式神还是能迅速通过画卷到达徐航身边。 而且相比起召唤绘卷里的妖怪, 直接传召已被召唤到现世的妖怪所费体力更少, 也是因为这点, 所以徐航才不打算将它们收回去。 式神们难得被召唤到现世, 都还没见识够,哪里肯这么快回去。 当下就抢着道。 “我要留在这里。” “我也是!” “航大人不用替我们担心, 如果真遇上对付不了的危险, 我们自然会解除召唤躲回去另一边的世界。” “对对!不用担心我们!” “如果航大人有需要也可以直接叫我们过去哦!” ………… …… 看着这些小妖们一个个卖乖, 急迫表示自己靠得住的模样, 徐航内心不禁失笑,也不再吊他们胃口了。 徐航嘱咐道:“这个宅院我昨晚已用了遮蔽妖气的法决,就算有法师来到, 除非走近否则是看不出端倪。你们在宅院里可以随意玩, 但不要到外面去, 到了外面你们的妖气就遮不住, 容易招来捉妖师傅。” 小妖怪们都连连点头。 然后徐航又交代姑获鸟这几个SR级妖怪:“我不在期间就拜托你们几个看好他们了。” 姑获鸟与雪女都很快应允了,唯有书翁摆出不大乐意的模样。 书翁本来就是位喜欢到处云游,收集各种故事的妖怪,如今难得来到过去只通过他人口述或记载中了解到的国家,自是很想出去游历。 徐航想了想,书翁虽是妖怪,但因跟脚缘故,气息倒是很贴近常人,就松口道:“书翁你要是觉得一直待在宅院里腻味,若掌握了这里的官话,也可到村里茶馆坐坐。” 书翁一听,顿时没了不满。 不过又到小妖怪们闹腾起来了。 “那我们呢?我们学会了这里的语言也能出去吗?” “书翁可以去的话我们是不是也……” 徐航无奈道:“不行,你们的实力出到去太容易被看破了。” 一众小妖:“哦……” 看着妖怪们失望的模样,徐航叹口气:“要不我给你们说说这两日的见闻吧。” 小妖怪们听见要有故事听,注意力很快被转移了,一个个兴奋道:“好啊好啊!” 书翁也被引起兴趣。 于是徐航向他们说起画皮的故事。 徐航不是个擅长讲故事的人,他的叙述就如同他这人的性格般平直简练,少参杂进感情色彩,与其说是讲故事,倒不如说更像是在陈述行动报告。 尽管如此,妖怪们仍旧听得十分入神,只是大概徐航的语气太过正经严肃,听故事的妖怪们渐渐的也都变得正襟危坐,犹如是在认真听课。 等徐航说完了,气氛才又慢慢轻松回来。 座敖童子说:“画皮鬼听起来和骨女好像啊,都是披人皮的妖怪。” 鲤鱼精遗憾地表示:“还都是生前遇上负心人……” 莹草关心地问道:“航大人能再说下画皮鬼生前的事吗?” 徐航:“不知道。” 画皮鬼已经被燕赤霞给度了。 一众小妖:“哦……” 书翁:“……” 旁边,姑获鸟满脸慈爱的看着他们,雪女也难得的眼中透出暖意。 安抚好这群妖怪后,徐航就去到外面院子。 燕赤霞一早就出去了,因为要想使得桃木剑水火不侵,需要先用特制的药水将其浸泡十五天,为此燕赤霞去了村里的药铺找所需使用的药材。 徐航见燕赤霞还未回来,干脆也到村里走走,看有什么路上需要的东西要买,顺便等下到药铺与燕赤霞汇合。 来到村里没多久,徐航就听见前面有人叫他。 “哎!徐师傅,这么巧啊!” 只见朱尔旦迎面走来。 徐航点头示礼后看向朱尔旦,然后不禁多注意上几眼,总觉对方与以往相比,似乎整个人变得灵光通透了不少。 思及故事内容,想必是因为陆判给朱尔旦换了心脏,所以才有这番变化。 徐航说:“你看起来像脱胎换骨了一样,是否陆判对你使了什么神通手段?” 朱尔旦大感惊奇,想到陆判对其也毕恭毕敬,看了看周围后,便走近低声道:“师傅好眼力,你是如何看出的?” 除却他妻子知道此事外,平日来往的朋友都不曾看出他的变化。 徐航没有回答,朱尔旦知他不凡,觉得这是高人的手段,便没追问。 尽管知道换心一事是朱尔旦事前也不知,是陆判自发主张所为。但徐航看来此事未免有徇私之嫌,若与判官交好就能换上颗玲珑心,那对于其他踏实的人而言未免有所不公。 徐航知道朱尔旦最后是善终,但提醒道:“你今所得并非正法,若有朝一日天庭遣人清查,你恐有祸难。” 朱尔旦虽然听了他的话有所顾忌,但此时已感受到换心的好处,自是不舍得放弃:“徐师傅无需担心,陆判替我换的心脏取自已死之人,原本也是地府不要的下水,又没夺人性命,即便天庭清算也轮不到我头上。” 说着,朱尔旦就自觉放心,对徐航的告诫也不以为然。 徐航观朱尔旦换心后人是变聪慧了,然如今却是没了初见时的那番赤诚刚正。 徐航皱眉道:“人与鬼神本非同道,你且自行掂量吧。” 朱尔旦敷衍地应了一声。 既然话不投机,徐航也不再多言,结束与朱尔旦的交谈后就去药店寻燕赤霞。 燕赤霞恰好从药店出来,看见徐航就道:“这里的药材太少,还差着几味药,或许要去县里的药铺。” 然后他们找村里的行脚商人打听去往崂山方向的最近县城,准备明日一早过去。 正要回去荒宅,徐航忽然想起兰若寺的传闻。 如今燕赤霞带他去崂山,万一期间宁采臣到兰若寺住宿,此番没燕赤霞在,若是因此害宁采臣丢了性命……徐航想到牙行伙计的话,兰若寺在这片地方也为祸有一段时间了,也不知害了多少过路的旅者。 想至此,徐航对燕赤霞道:“我来时曾途经一个叫兰若寺的庙,里头如今已被妖物占据,有赶夜路的旅者不知情在那里落脚,往往会被妖怪害了性命,所以我想在离去前清楚了这个祸患。” 143.战国风云录 “我明日将随燕生去往崂山,崂山距离此地路途遥远, 途中的事不可预料,恐怕不方便让你们随同左右, 所以如今想征求你们意见, 是打算回到绘卷那边,还是在此处府邸留守?” 因为有绘卷作为契约,所以就算是留在府邸,只要徐航传召, 式神还是能迅速通过画卷到达徐航身边。 而且相比起召唤绘卷里的妖怪,直接传召已被召唤到现世的妖怪所费体力更少,也是因为这点,所以徐航才不打算将它们收回去。 式神们难得被召唤到现世, 都还没见识够,哪里肯这么快回去。 当下就抢着道。 “我要留在这里。” “我也是!” “航大人不用替我们担心,如果真遇上对付不了的危险,我们自然会解除召唤躲回去另一边的世界。” “对对!不用担心我们!” “如果航大人有需要也可以直接叫我们过去哦!” ………… …… 看着这些小妖们一个个卖乖, 急迫表示自己靠得住的模样,徐航内心不禁失笑, 也不再吊他们胃口了。 徐航嘱咐道:“这个宅院我昨晚已用了遮蔽妖气的法决,就算有法师来到,除非走近否则是看不出端倪。你们在宅院里可以随意玩, 但不要到外面去, 到了外面你们的妖气就遮不住, 容易招来捉妖师傅。” 小妖怪们都连连点头。 然后徐航又交代姑获鸟这几个SR级妖怪:“我不在期间就拜托你们几个看好他们了。” 姑获鸟与雪女都很快应允了,唯有书翁摆出不大乐意的模样。 书翁本来就是位喜欢到处云游,收集各种故事的妖怪,如今难得来到过去只通过他人口述或记载中了解到的国家,自是很想出去游历。 徐航想了想,书翁虽是妖怪,但因跟脚缘故,气息倒是很贴近常人,就松口道:“书翁你要是觉得一直待在宅院里腻味,若掌握了这里的官话,也可到村里茶馆坐坐。” 书翁一听,顿时没了不满。 不过又到小妖怪们闹腾起来了。 “那我们呢?我们学会了这里的语言也能出去吗?” “书翁可以去的话我们是不是也……” 徐航无奈道:“不行,你们的实力出到去太容易被看破了。” 一众小妖:“哦……” 看着妖怪们失望的模样,徐航叹口气:“要不我给你们说说这两日的见闻吧。” 小妖怪们听见要有故事听,注意力很快被转移了,一个个兴奋道:“好啊好啊!” 书翁也被引起兴趣。 于是徐航向他们说起画皮的故事。 徐航不是个擅长讲故事的人,他的叙述就如同他这人的性格般平直简练,少参杂进感情色彩,与其说是讲故事,倒不如说更像是在陈述行动报告。 尽管如此,妖怪们仍旧听得十分入神,只是大概徐航的语气太过正经严肃,听故事的妖怪们渐渐的也都变得正襟危坐,犹如是在认真听课。 等徐航说完了,气氛才又慢慢轻松回来。 座敖童子说:“画皮鬼听起来和骨女好像啊,都是披人皮的妖怪。” 鲤鱼精遗憾地表示:“还都是生前遇上负心人……” 莹草关心地问道:“航大人能再说下画皮鬼生前的事吗?” 徐航:“不知道。” 画皮鬼已经被燕赤霞给度了。 一众小妖:“哦……” 书翁:“……” 旁边,姑获鸟满脸慈爱的看着他们,雪女也难得的眼中透出暖意。 安抚好这群妖怪后,徐航就去到外面院子。 燕赤霞一早就出去了,因为要想使得桃木剑水火不侵,需要先用特制的药水将其浸泡十五天,为此燕赤霞去了村里的药铺找所需使用的药材。 徐航见燕赤霞还未回来,干脆也到村里走走,看有什么路上需要的东西要买,顺便等下到药铺与燕赤霞汇合。 来到村里没多久,徐航就听见前面有人叫他。 “哎!徐师傅,这么巧啊!” 只见朱尔旦迎面走来。 徐航点头示礼后看向朱尔旦,然后不禁多注意上几眼,总觉对方与以往相比,似乎整个人变得灵光通透了不少。 思及故事内容,想必是因为陆判给朱尔旦换了心脏,所以才有这番变化。 徐航说:“你看起来像脱胎换骨了一样,是否陆判对你使了什么神通手段?” 朱尔旦大感惊奇,想到陆判对其也毕恭毕敬,看了看周围后,便走近低声道:“师傅好眼力,你是如何看出的?” 除却他妻子知道此事外,平日来往的朋友都不曾看出他的变化。 徐航没有回答,朱尔旦知他不凡,觉得这是高人的手段,便没追问。 尽管知道换心一事是朱尔旦事前也不知,是陆判自发主张所为。但徐航看来此事未免有徇私之嫌,若与判官交好就能换上颗玲珑心,那对于其他踏实的人而言未免有所不公。 徐航知道朱尔旦最后是善终,但提醒道:“你今所得并非正法,若有朝一日天庭遣人清查,你恐有祸难。” 朱尔旦虽然听了他的话有所顾忌,但此时已感受到换心的好处,自是不舍得放弃:“徐师傅无需担心,陆判替我换的心脏取自已死之人,原本也是地府不要的下水,又没夺人性命,即便天庭清算也轮不到我头上。” 说着,朱尔旦就自觉放心,对徐航的告诫也不以为然。 徐航观朱尔旦换心后人是变聪慧了,然如今却是没了初见时的那番赤诚刚正。 徐航皱眉道:“人与鬼神本非同道,你且自行掂量吧。” 朱尔旦敷衍地应了一声。 既然话不投机,徐航也不再多言,结束与朱尔旦的交谈后就去药店寻燕赤霞。 燕赤霞恰好从药店出来,看见徐航就道:“这里的药材太少,还差着几味药,或许要去县里的药铺。” 然后他们找村里的行脚商人打听去往崂山方向的最近县城,准备明日一早过去。 正要回去荒宅,徐航忽然想起兰若寺的传闻。 如今燕赤霞带他去崂山,万一期间宁采臣到兰若寺住宿,此番没燕赤霞在,若是因此害宁采臣丢了性命……徐航想到牙行伙计的话,兰若寺在这片地方也为祸有一段时间了,也不知害了多少过路的旅者。 想至此,徐航对燕赤霞道:“我来时曾途经一个叫兰若寺的庙,里头如今已被妖物占据,有赶夜路的旅者不知情在那里落脚,往往会被妖怪害了性命,所以我想在离去前清楚了这个祸患。” 燕赤霞听到有妖魔作恶,当即大义凛然道:“那应当该诛了!” 燕赤霞此番下山是为入世游历之余,顺带也是想着降妖伏魔,扶拨正气,惩恶扬善。 然后燕赤霞告诉徐航:“不过此时是正午,阳气正盛,妖怪通常不会出来,若要动手还是等今晚子时。” 徐航闻言道:“或许还需遮掩下的我身上气息,否则那些妖怪恐怕不敢出来。” 徐航一片冰心,天生就有半只脚踏入道门,即便没遇上燕赤霞,他会在冥冥之中顺应天意入道修行。 无情无欲固然会叫人觉得冷血,但于修道而言却是意味着不被俗世情绪所左右,心思保持透彻,故而清正之气环绕。 燕赤霞笑道:“不必担心,我有收敛气息的符箓。” ………… …… 深夜,兰若寺内。 李会斗是名从益都县而来的书生,因为天色已晚,野外四下又不见有农家,所以只好暂时在兰若寺落脚。 到了半夜,在内殿睡觉的李会斗听到外面的人声,他怕是山匪,就起来偷看。 只见是几个人正坐在大殿的地上饮酒,看起来应当是几个一起赶路的货商。 没多久,外面又跑进一个人来,手里还捧着个食盒。 “这是山神厨房里的佳肴,大家快来尝尝。” 接着他从食盒中拿出一碟碟色香味俱全的美味佳肴,很快摆满了他们坐的那块地方。 闻到食物传来的阵阵香气,自黄昏后就不曾进食的李会斗,肚子忍不住发出咕噜声。 “是谁在里面!” 李会斗羞赧地从内殿走出来。 那几个人看到李会斗后,纷纷送口气。 “还以为是山神的仆人在里头,原来只是个过路的书生。” 李会斗好奇他们口中的山神,但没敢多问。 那个带菜来的人倒是热情:“有缘遇见,这位兄台也一块来吃吧!” 然后其余人也相继热情招呼李会斗过去。 李会斗已被食物香气勾的垂涎欲滴,终忍不住过去坐下和那几个一起吃喝起来。 过了一阵后,大家都吃得很高兴,李会斗几杯酒下肚后也逐渐敞开胸怀,胆子大了起来。 他听这几个人之前提到的山神,忍不住问道:“你们口中一直提及的山神究竟是何人?” 原本正觥筹交错的几个人突然神色紧张起来,李会斗见了心里更加好奇。 徐航几乎毫不费劲的就一棍抽在怪物身上,怪物痛得嚎叫出声,紧接着就抱头鼠窜地慌忙逃窜。徐航立马追了出去,但还是被怪物跳过一道矮墙,逃出王家很快不见踪影。 徐航只好放弃继续追那怪物,回到刚才的饭厅,然后发现之前走开了的王家人和仆人现在倒是出来了。 王老爷看到徐航回来,立马笑逐颜开地迎了上去:“这回真是多得高人将那怪物赶走。” 徐航难得沉下脸,生气道:“你们为何不提前说明请我来是要对付妖怪!” 王家老爷讪讪地说:“这不怕你会拒绝嘛……” 看见徐航发火,王老爷顿时没敢说,之前请过不少所谓的道士和尚来捉怪,结果都反被怪物所伤,最后当地都没人敢得承接驱怪这事。 徐航语气十分严厉:“你们要是将原委说清,在情理之中的事我自会尽力所能及,何必要如此欺瞒呢?” 144.战国风云录 那片荒宅常有灵异事发生,基本村里的人都知道。 乡绅以前也不是没想过要了那片地方,毕竟这么大块地,建筑也都还是好的, 荒废在那实在可惜。但找下人尝试住进去后, 没几天下人们都如惊弓之鸟,乡绅无法, 只得放弃这打算。 当打听到徐航在荒宅落脚时, 乡绅连忙打算派人去将徐航邀来。 不过这时, 他夫人出来提醒道:“世外高人大多都有些气性, 老爷您之前拒了他, 家您还辱骂了他,高人想必心里已极为不喜。您如今只是派人邀他上门,高人眼中看来想必觉得您心不诚,恐怕这回需要老爷您亲自上门去请啊!” 乡绅听了感到十分在理, 就干脆亲自登门拜访, 恳请徐航出手相救。 虽然乡绅夫人对徐航的心态猜测过于小人之心了, 但徐航听了乡绅的来意后,确实是因对方亲自上门, 所以他也不好拖延。 其实要对付那画皮鬼也不难,如果是要他自己出手就可能没什么把握,但他有一众式神在, 只是他并非正规道士僧侣, 也不懂他们的手段, 而且百鬼绘卷也不宜在外人面前暴露。 想了想,徐航道:“那妖孽作恶多端,即便你不来找我,我也会趁机把它收了。你且回去安心等候,今晚我便解决此事。” 乡绅得了徐航的承诺,稍微不那么惊恐,但见徐航就这么让他回去,不免又有些急了。高人不给他几道防身的符箓,万一那恶鬼穷途末路之际,干脆破罐子破摔发狂临死前也要害上几个人性命时该如何是好? 徐航见乡绅没走,而是好像在等着什么东西似的看着自己,他赶紧回想了一下平时电视里演的道士是怎么做的,然后就大概猜到乡绅的意图,顿时有些困窘起来。 要说画符这些,他这个野路子还真不会啊! 正当徐航考虑要不直接带几个式神到乡绅府上之际,与此同时,村口也来了位道士。 道士是追着那画皮鬼而来。 数日前,道士在邻镇见到个姓王的青年,对方身上妖气缠身,后经道士查证,原来对方是被画皮鬼给缠上。 画皮鬼生前多为被负心的苦命人,道士看在这点上格外开恩,只把它驱走并未收它,不曾想这妖孽竟是得寸进尺,转头就谋害了镇上王生的性命。王生本来请求了他帮忙驱鬼,如今仍被害了性命,道士心知王生之死和自己也有很大关系,若不是他一时之仁,也不会让这妖孽得手。 想来还是师父教训得是,妖怪哪有什么道义廉耻之心可言! 为了弥补自己过失,道士一路追杀这恶鬼,不曾想这恶鬼倒是有几分奸诈的本事,竟让它使了金蝉脱壳之际从自己眼皮底下溜走。 但画皮鬼也在先前争斗中被他的桃木剑所伤,想必不能走远,而且为了治疗伤势,定会在附近再次出手作恶食人心脏以恢复实力。 道士循着罗盘指引,就一路来到了李家村。 才来到村口还未找机会去打听一二,道士就先被李家村西边荒宅上那冲天妖气给骇到,顿时大惊失色。 那里的妖气真是好生浓郁,只怕里头住的已经不止是孤魂野鬼这么简单,而是有大妖在此坐镇。 道士有些懊恼了,若是那画皮鬼投靠在大妖底下,单凭自个儿的实力可不足以应对。 况且那荒宅里的大妖敢得如此高调,想必在此盘踞已久,这条村都是对方的地盘。 天师与妖魔鬼怪间素来立场相对,自己如今进了这大妖的地盘恐怕已引起对方注意,若再出手对付画皮鬼怕是会被大妖视为挑衅。 道士在村口思索起来,要他就此算了又觉良心过不去,若不解决以后恐生心魔。他是个性情豁达者,很快转念一想:或许事情并非他所想的糟糕,画皮鬼只是躲到村里,还没投靠大妖底下。与其左顾右盼的兀自猜想,不如遵循本心行事,先去大妖那问上一番,反正他自下山以来也不是没遇过凶险事,龙潭虎穴走上一趟又有何妨。 这么一想,道士就干脆迈开脚步直接往荒宅走去。 此时荒宅里。 徐航告诉乡绅自己回随他到府上去,正准备去叫上一两个能打的式神。 不料此时,外面却传来一声着急的喊叫。 “大人!!有、有除妖师上门了!!!” 独眼小僧慌慌张张地闯了进来,紧接着后面还缀着山兔、莹草、河童一串小妖怪。 通常除非妖怪主动显现身形,否则凡人的眼睛是见不到妖怪。 所以在乡绅眼里看来就是原本半掩着的门突然自己打开了,想起先前荒宅这传出过的灵异事,乡绅如临大敌。 徐航为免惊吓到外人,只是眼神示意小僧他们自己已知道,然后不动声色地对乡绅说:“有客人上门,我先去迎他进来。” 乡绅见要留自己在这,想到刚才那门无风而动,顿时忐忑不安。 徐航笃定道:“院中没有害人的东西,你大可安心。” 乡绅听此,只好压住心头恐惧,在这等徐航回来。 安顿好乡绅,徐航转身神色就变得有些凝重,快步往门口走去。 一开门果真见到个穿道袍的年轻男子站在门口,对方年约二三十之间,但要说是道士又不大像,观动作神态,更像是个江湖侠客。 道士见到徐航心下也一惊,只见徐航身上清气环绕,眼神清明,说是仙家都不为过,怎么看都不像是会混在妖精窟的人。 道士半信半疑地拱手问道:“请问你是这的主人家吗?” 徐航道:“姑且算是吧,这位师傅有何指教?” 道士回道:“在下燕赤霞,是个下山游历的道士,因观此宅妖气冲天,以为是有大妖现世遂来查看一二。” 燕赤霞?这名字引起徐航注意,听完对方的话,徐航顿时了然并解释道:“你说的妖气恐怕是我的式神” “式神?”道家中原本不曾有式神概念,通常将驱使鬼怪唤作驭鬼术,因而燕赤霞骤然听这词时觉得十分陌生,但又似乎有些耳熟,细想好似是海上扶桑国传来的词汇。 徐航进一步解释道:“就是与我定了契约,愿意受我差遣的妖魔鬼怪。” 燕赤霞闻言又问道:“你是扶桑人?” 扶桑国因常年战乱,国内民众流离失所,经济民生各方面更是因战乱而萧条,都说穷极生恶,长期处在乱世食不果腹的情况下,一些浪人便渡海到天朝沿海烧杀抢掠。 燕赤霞以为徐航是避战乱来到天朝谋生的扶桑术士。 因为见过倭寇在沿海为祸作乱,所以燕赤霞对扶桑人实在没什么好感。 徐航愣了愣:“不,我是土生土长的汉人,你可唤我徐航。” 随后意识到燕赤霞为何这么问,补充道:“但曾去扶桑游历过。” 也不算是说假话,他前世确实去过日本旅游。 至于燕赤霞自动会意成是他从日本学的本事,那就是对方问题了,徐航小小的狡猾了一下。 而此时正厅里,徐航出去后乡绅就有些坐立不安,尽管徐航已说明宅院里安全,但他仍无法完全,为免胡思乱想,他只好将注意力发散,打量下屋内装饰摆件。然而徐航在吃穿用度上一向并不计较,住的地方只要有瓦遮头,有床可睡便足够,所以厅堂除了收拾干净外,和来时一样空空荡荡,除桌椅外并无多余的东西。乡绅看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伪装成人的姑获鸟身上。 乡绅来时光顾着找徐航出手救命,虽见到屋里有侍女,却未多作留意,如今这么仔细一看,乡绅才发现要说是婢女,身上穿的衣物也未免太好了。他过去也曾到过京城,街上见过些达官贵人,这女人身上所用的布料与京中权贵相比,可谓毫不逊色。可若说对方是天使的妻妾,年纪似乎大了点。 姑获鸟因自身天性,化作人形时模样多为面相慈善的妇人,这样易使得孩童亲近她,所以如今在乡绅看来,姑获鸟就是个三十上下相貌端庄的女人,面上敷着层薄薄的白|粉,妆容有盛唐遗风。服装样式有别于天朝,以他过往见识来看,应当是扶桑国的衣服。 就在乡绅猜测徐航来历之际,徐航带着燕赤霞进来了。 燕赤霞刚踏入厅堂,眼睛往旁一扫,见到姑获鸟便知这是个妖物,察觉到燕赤霞目光,姑获鸟立马本能的防备起来。 145.战国风云录 玉藻前遗憾道:“我以为但凡有点自知之明的人都不会来了。” 颠道人虽听不懂他所说的语言, 但看玉藻前高高在上的姿态,不难想象到那是讥讽的话。颠道人向来自负,而人类自诩万物之灵, 他又有些道行, 故而更是看不起妖魔,如今遭到妖怪的鄙夷,对颠道人而言无疑如同尊严遭践踏。 徐航察觉到颠道人突然间对他更加仇视起来, 想也知道是玉藻前刚才的话遭对方听去, 一时间也不知这该不该算是无妄之灾,只好揉揉鼻子, 无奈苦笑。 徐航问道:“既然是你提出的斗法,那便由你来说规矩吧。” 颠道人在徐航这再三遇挫,自尊心重他已满心窝火, 阴狠道:“规矩?规矩很简单,全凭各自手段, 生死自负。” 见颠道人如此偏激,徐航忍不住皱眉, 倒是玉藻前冷笑道:“除妖师, 希望你不要后悔。” 玉藻前这回说的是汉语,青丘国涂氏一族原本是自□□迁徙而去,不过在日本繁衍生息多年, 受当地语言影响加上不常说, 所以玉藻前说汉语时的腔调有些奇怪但也不失是富有特别的韵味。 颠道人气道:“妖孽你别太猖狂!就算多几条尾巴你也不过是只狐狸罢了, 苏妲己再厉害还不是让姜太公砍了头!” 玉藻前面露不虞,若不是念及这是徐航与对方的斗法,他早就出手将这术士给撕碎。不得不说,颠道人勾起了他对人类法师的阴暗记忆。 既然双方已势同水火无法言和,徐航也懒得出言了。 颠道人从袖中拿出香炉等设坛工具,接着一张四方檀木桌直接从他袖口飞出,这种袖里乾坤的便捷法术也是修士常用的。 徐航也解下腰间的桃木剑防备,玉藻前对□□术士的作法过程饶有兴趣,为此没有出手打断,想看看颠道人能有什么手段。 颠道人念念有词,忽然拿出张幡布,幡布原本只有巴掌大,但被颠道人抛出后,幡布就骤然变大了好几倍,恰好罩在了徐航他们头上。站立在幡布下,徐航耳边瞬间传来鬼哭神嚎,凄厉的叫声听得人心底发寒,再抬头看,幡面上似有无数哀嚎扭曲的面孔,看得人毛骨悚然。 徐航立马眼尖的认出这是百鬼幡,若是寻常人这时候心神或许已经受这些冤魂厉鬼的哀嚎影响,七情引动从而陷入幻象之中。但徐航和玉藻前,一个天生冰心七情寡淡,另一个好歹也是生来就有千年道行的天狐,百鬼幡自是不能影响到他们。 “这是什么?”玉藻前好奇问道。 徐航惊讶后回过神来,向他解释道:“这是百鬼幡,集上百个冤魂厉鬼而成,当中的鬼魂因被困无□□回,怨气越来越盛,也就越发凶戾。” 说完,徐航不由地沉下来,想不到这颠道人已经不单是为虎作伥这么简单,本身也已偏离正道使用邪术。玉藻前听他的解释,自是想到这并非是正当的法术,他虽然不曾接触过□□的术士,但以阴阳师的手段做参考,也不难推断。 这回不等徐航出手,玉藻前就一把狐火释放出去,火焰迅速点燃了百鬼幡。 颠道人脸色一变,但这百鬼幡本来也只是个幌子,他迅速掏出几张黄纸,桃木剑在空气中比划,喝道:“谒请五雷猛将,驱雷奔云,及时诛邪伪,天师神咒,急急如律令!” 随着颠道人话音落下,空中乌云翻腾,雷声阵阵。天雷自古克妖魔邪祟,即便是玉藻前也不免本能闻雷声而色变,但随即就目光凌烈,他的一条尾巴拍在地上,瞬间引起地动让大地摇晃。 因为地面不稳,也没料到玉藻前有这般神通,颠道人一时没准备身形踉跄。 一直没能出手的徐航:“……” 没多久,伴随着雷鸣声,一道雷电从空中劈下,但被玉藻前用土石化解。 徐航看向天空,拿出张纸来折叠成弯弓,以灵力为箭闭眼感知云层上方的情况,然后……瞄准,放箭! 伴随咻的破空声,箭射向云端,徐航睁眼,看到有个黑点从天上掉下,看落下的位置,大概是在县城边缘的农田。 雷公被射落后,天上雷声停歇,颠道人没料到徐航真敢得对雷公动手。他敢得屡屡挑衅徐航对其无礼,就是因为先前已经特意向天庭的人打听过,确定最近下凡的只有一位女仙,所以断定徐航根本不是什么真仙君,他才提出斗法。 颠道人自负归自负,为人并不愚蠢。 见雷公如此轻易被击落,颠道人大惊失色,知道这回是自己看走眼了。心底暗恨徐航究竟是个什么来头,更关键是,如今没有雷公在此震慑,单他一人如何对付得来眼前这只天狐! 颠道人还没活够,凡间还有大把繁华奢侈的日子他还没享受够。 紧迫间,颠道人急中生智,咬破指尖在黄纸上紧急写下血书,喝道:“急召二郎真君!” 接着喷出三昧真火,血书急上天庭。 徐航忽然有不妙的预感,紧接着他的预感便成了真。血书化为一道金光上了天庭后,天上漫天神光,原本想趁此了结颠道人的玉藻前惊疑不定,动作一顿,然后就听闻到犬吠声,一条黑色中华细犬从天上奔下。 颠道人脸上瞬间露出狂喜之色,大喊道:“二郎真君,九尾天狐要卷土重来为祸人间,请真君快出手相救啊!” 想不到颠道人见势头不对竟去请二郎神,而且还颠倒黑白。但凡对封神榜故事有所了解,都该知道杨戬是助西岐伐商,对祸乱朝纲使得民不聊生的妲己相想必是深恶痛绝。 徐航一时间也神色凝重,不晓得杨戬是否会恶其余胥。徐航连忙对玉藻前传声道:“前辈,此间形势对你不利,不如先回绘卷,我去与二郎真君解释原委。” 玉藻前已定下心来,道:“不必,我倒要看看大名鼎鼎的二郎真君是否也是非不分。” 徐航难得心里有些着急,为他人而担忧,奈何玉藻前并不接受他的建议。 而此时天上的云层也散开,手持三尖两刃枪,脚踏金缕盘龙靴,相貌清俊仪表堂堂,额中间竖有第三只眼的二郎真君杨戬腾云落下。 哮天犬嗅到玉藻前的狐狸味,喉间发出低吼,随时一副要扑上来撕咬的模样。 二郎神听闻颠道人的话,果然对玉藻前怒目而视。徐航深知大妖的性子高傲,怕将能好好说清的事闹成动手,急忙横插进来道:“请二郎真君明鉴,玉藻乃我于东瀛结交的友人,此番来到中原纯粹是因得知我与人斗法,前来为我助阵。” 杨戬见徐航目光透澈,身上气质清正,脸色稍霁。原本见到玉藻前那九条尾巴时心里咯噔,以为是妲己那妖孽当年没死透,现在天眼一扫,确定这并非同一只狐狸,因对徐航印象不错,所以语气也缓和了不少。 杨戬看向急召他来的颠道人,问:“他说这是你与他之间的斗法,可是如此?” 颠道人本以为杨戬会直接打杀了玉藻前,此时被质问,不免支支吾吾。 杨戬观他神色躲闪,顿时明白对方果然歪曲了事实,看来这道人八成是与人斗法落于下风,又不肯愿赌服输,他对弄虚作假之徒非常不喜。 这么一想后,杨戬对徐航道:“既然如此那我也不为难你们,但是我也不能坐视他在神州境内杀人。” 颠道人闻言自觉性命保住,松了口气。 玉藻前冷笑道:“这可是他自己提的生死自负。” 眼见气氛要变得剑拔弩张,徐航道:“这既然我与他的斗法,那应当由我来解决他。” 杨戬这回没有反对,只是冷冷扫了眼颠道人:“你为私心谎报险情,今后天庭将不再接受你的请召,且好自为之吧!” 颠道人脸色一白,想到今后无法再请神助阵就感到绝望,若不能请到真正的神仙,他又和乡间神婆野道有何区别,接着他又注意到徐航看他的眼神漠然,仿佛是在看着死物,想起二郎真君虽说不会让九尾狐动手在神州地界内行凶,却未说要阻止徐航杀他,自己这是逃得过初一逃不过十五啊! 见形势不对,也顾不得太多,趁二郎神还在,颠道人急忙遁去。 杨戬在不久后也带哮天犬腾云而去,回归天庭。 二郎神走后,玉藻前不悦道:“那个术士倒是跑得快。” 146.战国风云录 按理来说当地礼佛的人如此众多,这地方应当佛光普照才对, 但是在徐航看来,不仅并未看到佛门的金光,甚至佛寺上空净是些浊气。 徐航越看越是皱眉,深觉那金世成身上有问题, 原本只是打算在县上歇个脚明日便走,如今改为留下住段时间,探听下当地情况。 徐航正准备寻家客栈落脚, 经过衙门时见到有个年约五十的老者背着包袱从里头出来, 神情郁郁寡欢又愤恨不平的模样。徐航观他身上有文昌之气, 应当是为官者, 又是从衙门里出来, 八成是当地的县令了。 不过看对方的神色,又背着行李出来, 怎么看也不像是有春风得意的好事, 相反恐怕正是失意的时候。 徐航直觉是与金世成有关,即便不是,对方为当地县令, 起码也该知道不少当地的事,或许能从对方口中得知一二状况。 于是徐航就走上前去, 道:“这位官老爷, 我看你神色颓丧, 这是为何事而困扰?” 对方闻声回过头来, 见徐航霁月风光大有仙人风采,不禁露出惊叹与钦慕,但在看到徐航那头短发时瞬间顿了顿,随即就转变为嫌恶。 徐航由此迅速联想到恐怕是与当地僧侣有关,自己大约是被误认作行僧所以遭到迁怒,由此可见那“活佛”金世成果真有问题。 徐航澄清道:“我并非出家人,剪短发不过是因为家乡风俗。” 果然听他这么一解释后,对方脸色稍霁,也愿意搭理徐航了。 只见这老头苦笑着说:“莫要叫我官老爷了,我已被罢官,今后去往何处都是个问题。” 没想到自己一来就撞上当地县令罢官,也不知该说是赶巧还是来得不是时候。 徐航道:“我看你面相是个正派人,即便为官也是个为民的好官,怎么会落得罢官的局面呢?” 徐航觉得当中缘由值得考究,现在还是上午,于是他就提道:“若老先生愿意,不如到附近茶楼坐下,与我详细说说,就当是找个人倾吐,疏解郁闷吧。” 老头想了想,最后许是想到自己出了长山县后也是前路茫茫,心里也是有着番茫然想找人倾诉,便应了声:“好。” 于是二人来到就近的茶楼。 坐下后老头开始缓缓道出近来窘迫的原因。 眼前这位老先生姓南,平常人称南公,两年前被派遣到这上任当县令。那金世成原本只是当地的无赖,谁知一年前突然消失了一个月,回来后县里的人就发现他期间竟然剃度出家当和尚了。 原本以为金世成是看破红尘重新做人,不曾想到他回来后没过多久,便开始做出疯癫之举。 他当街去食粪土,并自称活佛,说此举是为净化世间污垢。偏偏不少平民百姓因为他惊世骇俗的举动,所以还真被唬住,信了他的鬼话连篇,不仅奉他为佛,甚至还跟着去食粪土。 徐航听到这里,顿时感到十分倒胃口。 南公道:“更可恨的是那些无知的妇人与百姓将他的话当作金玉良言,钱财尽数供奉给了寺庙,许多人分明家中并不富裕,却宁可自己吃不饱穿不暖,也要砸锅卖铁的捐香油钱给那群和尚,把他们养得脑满肠肥。” 说着,南公便不得志地长叹一声:“唉……我实在看不惯他这般愚弄百姓,便有心整治他一顿,不曾想到却牵扯出一个人来,原来金世成此前消失的一个月里是去了诸城拜金和尚为师。” “金和尚?”徐航听到又冒出一个人来,“这又是谁?” 见徐航面露困惑,真不认得金和尚的样子,这会儿南公才是真信了徐航是从外地来的,不是和金世成一丘之貉。 南公用讽刺的语气道:“金和尚是我们这儿的天,他被叫和尚却又不是真的和尚,他也不喜欢被人叫师傅,当地的人通常叫他爷,也有叫他伯伯、叔叔。这个金和尚本身无才也无德,但就是早年靠做投机倒把的生意成了富豪,借此他又肯散财广交朋友,最后让他搭上了京中贵人。因为门路多消息灵通,他手中握有众多官员把柄,所以当地官员哪怕对他有意见,但莫说整治他,在他面前还得做小伏低,生怕得罪他。” 徐航听了咋舌不已,这是古时候的土皇帝啊!或许就连京中的皇帝都没他逍遥自在,毕竟皇帝还得受制于权臣和世家。 “听你这么说,那个金和尚既然能在这当地一手遮天,应该也有些真本事才对。” 钱财确实动人心,但就徐航前世所知,有些门路也不是光靠砸钱便能打通,还得需要人脉,否则也不会有暴发户和贵族之分。 金和尚如果真如老头所言,是个无才无德的暴发户,那应当没那么容易攀上京城里的达官贵人。 南公点头道:“听闻金和尚确实是有通鬼神的本事,所以才这么快得到京城里那些大官的庇护。” 徐航听完了来龙去脉后,问南公:“那先生今后是不再入仕了吗?” 南公再次苦笑,道:“我如今已经想通了,反正也一把年纪,不如告老还乡,在老家教教书,官场的事我这老头子就不再掺和了。” 徐航闻言沉默半晌,他看得出眼前这位老头确实是个正气的人,作为官员的话是当地百姓的幸事,可惜了。 “这是百姓的损失。” 南公笑了,这回是释怀的笑:“能在最后一天离去时听到有人这么说,我南某也算是心满意足,没有遗憾了。” 告别了南公后,徐航到客栈开了房间,然后就在房间里使符箓传召了当地的土地公。 只见一个半丈高的长胡子小老头很快出现在徐航面前的空地上。 小老头看到徐航后,赶紧抱着拐杖拱手道:“见过仙君,请问仙君找我所为何事?” 徐航说:“我想向你打听下当地那个金和尚。” 土地公了然,立马报出金和尚的经历:“那金和尚并不是个和尚,他不过是因着小时候被他爹卖给了寺庙,在寺庙里长大所以才被叫做金和尚,事实上他并未念过经,也不曾参过禅,他在寺院里只是个打杂的。他也是运气好,师傅死后给他留了点银两,他就拿这钱去做生意,因为懂得使些小伎俩,专做些投机倒把的生意,所以倒是让他发家了。” 徐航问:“那他除此外可有什么过人的本事?” 土地公摇摇头:“金和尚本身只是个俗人,并无过人本事,有本事的是他手下的门客。” 徐航闻言有些感兴趣,挑挑眉示意道:“不妨说来听听。” 土地公说:“他底下最为厉害是个人称颠道人的道士,这颠道人也是从崂山下来的,说起来和仙君你还有点渊源。” 徐航问道:“此话怎讲。” “算起来他还是之前与你同路那位燕道长的师兄,但十年前因为犯戒,所以被驱出师门。” 147.战国风云录 这个艺人的前面摆着张桌子,上面搭着个小戏台。没多久, 艺人就在旁边弹唱起戏词。那些老鼠随奏乐就从箱子里出来,它们居然还披挂着戏袍,挺有模有样的,再看它们的动作, 都与戏文内容对应。 老鼠们惟妙惟俏的表演让周围的人都纷纷称奇,徐航也被吸引住,过了会儿, 在一折子戏落幕后, 围观的人还意犹未尽迟迟不散, 纷纷抛铜板到那桌上。 卖艺人笑逐颜开, 老鼠们又从后面出来, 朝观众作揖。 徐航也有点被逗乐了,顺势抛了几个铜板过去, 然后继续往前走, 这回看到的是个耍蛇人。 蛇人的脖子和手臂上分别缠了一大一小两条青蛇,两条蛇十分有灵性,徐航发现可能已经开灵智成精了。 不过也正因如此, 当徐航站在旁边观看时,两条蛇畏惧徐航的气势, 表演顿时变得不大顺畅。 徐航摸摸鼻子, 为了不搞砸蛇人的表演, 只好继续往前走。 街市上鱼龙混杂, 除正经谋生外,也不乏靠行偷骗手段的人,在看到又一个标榜神算的摊子后,徐航见已经没什么好看,就回去落脚的客栈。 在经过柜台准备上楼时,客栈的掌柜叫住了他。 掌柜拿出份请柬:“这位客官,县里王家邀请你去府上做客。” 徐航心觉奇怪,他初次来到这个县城,怎么就有人邀请他做客? 不禁问道:“王家?我不曾记得自己认识王家的人。” 掌柜也感到奇怪,不过看到徐航是短发行者的模样,又见惯不怪道:“邀请你的我们县里的大户人家,王家的家仆确实点名是找你,他家儿子痴迷道法,总想结识异人,或许是哪里听说过师傅的名声吧?” 但徐航知道自己的事,他又没特别展示过手段,外人看来就是个有点本事的师傅,在李家村的那点名声应该没这么快传到三十里外的县城。 而且他和燕赤霞是一同到来的,和自己相比,身穿道袍的燕赤霞应该更像有本事的才对?怎么王家单独请他却不请燕赤霞? 然后徐航又想道,如果就他自己一人去,燕赤霞单独留在客栈,情理上似乎有些不妥,要不还是拒了算罢,反正也不认识。 恰好此时燕赤霞回来,徐航叫住他。 “县上王家邀我今晚去做客,但只请了我一人。” 燕赤霞心胸豁达,明白徐航的意思后,毫不介意,相反还喜道:“这不正好吗!有人免费请你吃美味佳肴,既然请了你,那你就去呗,你若是觉得不好意思,大不了走时打包菜肴回来给我得了。” 徐航闻言便不再介意。 当天下午,王家的家仆就驾着车马过来接徐航到府上。 王家的人对徐航的到来表现得格外欣喜,并且盛情招待,很快就设下宴席邀请徐航入座。 尽管王家表现得十分热情好客,但徐航总觉哪里有些怪异。 按照掌柜之前所言,应该是王家的少爷想结识奇人异士,所以才邀请他上门做客,可如今桌上已酒过数巡,天色也已经转暗,却不见那个所谓痴迷道术的王少爷提出什么要求。 徐航觉得处处透着怪异,又见天色已暗,便托辞打算离开。 见他想走了,王家人纷纷热切挽留,最后王家的少爷终于问道:“我之前听学堂的一位书生说,师傅你有着不同寻常的本事,我实在好奇想要见识见识,你能否让我开开眼界?” 原来当日在朱尔旦那喝酒的书生中有家是在县城的,在那天晚上见到传说中的鬼神,回到县城后这个书生就迫不及待地把这段经历当作奇遇四处分享。 王家的少爷确实对奇闻轶事十分感兴趣,一直想结识真正的异人,可惜过去招揽到的都只是些徒有其表的江湖骗子,因此在茶楼听闻此事后就暗暗留了心眼,记住了徐航这号人物。 见他终于说到正题,徐航决定用最近从燕赤霞那学到的障眼法来应付。 徐航实话实说:“我只懂一些小手段。” 真正有本事的是他绘卷里的妖怪们。 然后徐航直接在墙壁上画了个漂亮的庭院,他的融合了西方素描的画法,所以画面栩栩如生,光是这点就足够让这个年代未接触过西洋绘画的寻常人称奇了。 看到如此逼真的画面,王少爷非常吃惊,心中暗想:这画如此真实,该不会里面的事物都能成真吧? 他刚这么一想,就仿佛闻到草木的清香,然后有蝴蝶飞鸟从墙壁的画中飞出,一时间室内鸟叫虫鸣,花香四溢,好似真到了郊外。 王家人都被眼前景象迷住,等过后景色消失,墙上的画又重归静态后,众人回过神来,心情却还久久未能平静。 王少爷见此,已经确信徐航是有本事,内心欣喜若狂,问道:“师傅你是师从何处?” 刚才施展的障眼法是燕赤霞所教,所以徐航就回答:“这是崂山道士的手段。” 王少爷眼前一亮,他原本就想做道术,只是以前一直不得其门而入,如今好不容易见到个有真本事的人,自然无比希望对方能够教他。 于是王少爷当即提出:“小生诚心想学习道法,可惜一直未遇上真正高人,后来从友人口中得知你的事迹,景仰已久,今日得见师傅十分惊喜,想拜师傅为师,请问师傅可否收我为徒?” 但徐航目前自身掌握的法术都是从燕赤霞那学来的,虽说燕赤霞断定自己师父肯定会收下徐航这个徒弟,不过到底是还没正式拜师,徐航觉得不好自作主张将别人师门的本事就这么教给其他人。 徐航想了想,推脱道:“我并非什么高人,所掌握的也只是皮毛罢了,还没到能为人师的程度。” 他说的也是实话,徐航和燕赤霞认识不过数日,虽然徐航在道法上天赋非常,但时日这么短,他能学到的并不多。 不过在王少爷看来徐航纯粹是在客气,因着徐航先天已经半步踏入道门,身上自带清正之气,再配合他总是波澜不惊的样子,在常人眼中完全就是属于世外高人才有的风度。 王少爷又央求道:“师傅太过自谦了,小生也不贪心,只要教我一两个法术就足够。” 可惜徐航意向已定,不管王家的少爷怎么央求他都不肯松口,而且见已经天黑了,便又再次提出告辞的打算。 见徐航要走,王少爷赶紧又转了口风:“既然师傅你的本事不能传给外人,那我也只好作罢了,但可否与我说些你过去路上的奇闻轶事。” 这个要求并不过分,况且对方盛情招待了他,如果再拒绝,人情上就有些说不过去。 徐航只好挑些以前听说过的怪谈说给王公子听,那王少爷似乎对这方面真的很感兴趣,听得津津有味,一直追着徐航再说多些。 然后就这么,不知不觉间竟把时间拖到深夜。 王少爷方察觉到般,脸上露出愧色道:“没想到时间已这么晚了,师傅如果不嫌弃,不如就在府上留宿一晚吧。” 徐航皱着眉,王家少爷这般热情让他实在难以脱身,只好答应今夜在王家留宿,等明天一早再赶紧走人。 那个王家少爷说是去安排人为徐航准备留宿的房间,但安排着安排着,却是自己都不见了踪影。 而王家的其他人以及仆人也都在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这个饭厅,徐航坐了一会儿后,感到室内空气混浊,就来到外面。 然而等过了许久,都不曾见有仆人过来唤他,徐航不禁越发眉头皱得紧。 然后就在此时,徐航听到外面传来沉闷的脚步声。没多久,院子门口就出现了一个兽头人身的怪物。 怪物身材魁梧,长着一身黑色马鬃般的毛,满嘴利齿,看着十分骇人。 这个外表让徐航瞬间想起辛老翁所说的扰乱宴席的凶神恶煞,再回想今晚王家的种种表现,终于明白过来,看来王公子那儿只是托辞,王家想让他帮忙对付这怪物才是真。 那书生进到大殿后,见到篝火旁的徐航。 因为在室内,所以徐航的斗笠和蓑衣都脱下放一旁,那头才勉强及后领的短发就变得明显起来。 书生以为他是兰若寺的僧人,就好声好气问道:“天黑了,附近的人家不肯收留,师傅可否行个好,让小生在这歇上一晚。” 兰若寺原本就是已经荒废无主的地方,徐航道:“你自便吧,我也和你一样是途径此处,并不是寺庙的主人。” 书生顿时高兴地坐到火边,见徐航神色淡漠,堪称完美的面容印着火光,给人感觉有股莫名端严、不敢轻易冒犯的气势,原想聊上几句打发时间,顿时也不好与他搭讪,便自顾自的吃饱后就近搬了堆稻草过来挨着睡觉。 因有旁人在,徐航虽然不大放心只有灯笼鬼一个小妖守夜,但也不好再拿出百鬼绘卷,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一下四周,只能暗中盼望着这里此时还没被黑山老妖看上当老巢。 临睡前再次用意念叮嘱一番灯笼鬼,如果发现异常就立马叫醒他后,尽管还是不大放心,但赶了一天的路,无论身体还是精神上都已十分疲惫,徐航枕着画卷,到头来还是不知不觉地就熟睡了。 这一觉,就直接睡到第二天天亮。 地上的篝火已经熄灭,灯笼鬼也在太阳即将升起时回到画卷里,游戏里级别是n卡的小妖通常都惧怕阳光。 徐航看了看四周,见庙里就和他昨晚临睡前一样,一切如常,甚至因为阳光的照入而驱散了夜色下的阴森气氛,此刻给人感觉就是个比较破败的寺庙。 至于那书生还在蒙头大睡,嘴边不时发出一两句梦呓。 没多久,书生被徐航收拾行李的动静吵醒,睁眼后迷迷糊糊地见到徐航已经是准备要走了,才赶紧从地上爬起来,边叫道:“师傅你这么早就要上路了?” 148.战国风云录 书生样子看起来忠厚老实, 他放出的两只小妖也没有发出警报, 估计对方是个普通人,徐航就不大去搭理了。 那书生进到大殿后, 见到篝火旁的徐航。 因为在室内, 所以徐航的斗笠和蓑衣都脱下放一旁,那头才勉强及后领的短发就变得明显起来。 书生以为他是兰若寺的僧人,就好声好气问道:“天黑了, 附近的人家不肯收留,师傅可否行个好,让小生在这歇上一晚。” 兰若寺原本就是已经荒废无主的地方,徐航道:“你自便吧,我也和你一样是途径此处, 并不是寺庙的主人。” 书生顿时高兴地坐到火边,见徐航神色淡漠,堪称完美的面容印着火光, 给人感觉有股莫名端严、不敢轻易冒犯的气势, 原想聊上几句打发时间,顿时也不好与他搭讪,便自顾自的吃饱后就近搬了堆稻草过来挨着睡觉。 因有旁人在, 徐航虽然不大放心只有灯笼鬼一个小妖守夜,但也不好再拿出百鬼绘卷, 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一下四周, 只能暗中盼望着这里此时还没被黑山老妖看上当老巢。 临睡前再次用意念叮嘱一番灯笼鬼, 如果发现异常就立马叫醒他后,尽管还是不大放心,但赶了一天的路,无论身体还是精神上都已十分疲惫,徐航枕着画卷,到头来还是不知不觉地就熟睡了。 这一觉,就直接睡到第二天天亮。 地上的篝火已经熄灭,灯笼鬼也在太阳即将升起时回到画卷里,游戏里级别是n卡的小妖通常都惧怕阳光。 徐航看了看四周,见庙里就和他昨晚临睡前一样,一切如常,甚至因为阳光的照入而驱散了夜色下的阴森气氛,此刻给人感觉就是个比较破败的寺庙。 至于那书生还在蒙头大睡,嘴边不时发出一两句梦呓。 没多久,书生被徐航收拾行李的动静吵醒,睁眼后迷迷糊糊地见到徐航已经是准备要走了,才赶紧从地上爬起来,边叫道:“师傅你这么早就要上路了?” 徐航回过头来:“我想尽早到李家村。” 书生闻言忽然两手一击掌,高兴道“哎!师傅你也是去李家村啊?真是巧了,我是那里的人,不若等我一下咱们一同上路吧!” 徐航觉得没什么所谓,就点点头:“好。” 书生也赶紧拿上行李,然后两人就一并踏上去李家村的路。 路上书生大抵觉得这一路无话的气氛着实令人拘谨,加上他本身性情豪放,喜欢交友,便自来熟地表示:“师傅如何称呼?在下朱尔旦。” 徐航听到朱尔旦这个名字,脚步微妙的顿了一秒,很快恢复如常,并不动声色地打量对方一番后,礼尚往来,他也自我介绍道:“我姓徐,单名一个航。” 接下来的路上,二人便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多半是朱尔旦起的话头,徐航应和上一两句,虽然对于徐航而言话题都不是太感兴趣,但这么一路下来倒是觉得时间好过了不少。 大概走了一个半小时,李家村的轮廓终于若隐若现的出现在前方。 等到达村口时已经是上午十点左右,随着太阳高挂空中,温度回升,雾气也逐渐散去,看来今天是这些天来难得的好天气。 来到李家村后徐航第一时间自是想找客栈。 奈何这里不像之前的镇上有那么多客商来往,所以自然没有像样的客栈。 得知徐航想找个暂住的地方,因着对他印象不错加上朱尔旦本身也有几分热心肠,就自告奋勇地带徐航到牙行。 牙行便是古代的中介。 朱尔旦向牙行的伙计大致讲解了下徐航的情况后,不料那伙计的注重点却放在他们昨夜竟是在兰若寺过夜上,伙计听到这话时两眼顿时瞪得和铜铃般大。 “什么?!你们在兰若寺过夜?”伙计惊叫一声后,见引来旁人的目光,赶紧又压低了声音,“你两真是好大的胆子!” 徐航心头一动:“此话怎讲?” “那兰若寺早在月前就传出闹鬼传闻,好些赶夜路的旅者进了那寺庙后便失踪,后来听有从那里出来的人说,是夜里有鬼怪作乱,失踪的人大概是被鬼捉走吃了!” 朱尔旦嗤笑一声,不以为然:“昨晚我和这位师傅在那睡得可安稳了,哪来什么鬼怪。” 被朱尔旦一开始时的介绍给误导,牙行的伙计也把徐航当作是还没来得及剃度的僧人,如今再听朱尔旦这么一说,更是把徐航看做是法力高深的高人,态度立马恭敬起来:“失敬失敬,原来是位大师。” 徐航:“……” 对于这些误会,徐航已经不知该如何吐槽了。 面无表情.JPEG 徐航是位“高人”,那房子的事就好办了。 伙计告诉他道:“村子西边近郊处曾是大户人家的宅院,但种种原因,如今那些宅子都已经荒废成了无主之地,因为位置比较偏,加上听说里面不时有怪异的事发生,所以一直没人敢租买那里的房子来住。若是大师你不怕的话可以直接住进去,或者也可以另外费点钱我帮你物色下更好的地方。” 徐航听了有些心动,他虽然有百鬼绘卷在手,按理来说完全可以支使式神们去敛财,根本不必愁生计那些。但徐航这人天性淡泊,对钱财美色都没多大兴趣,秉承只要够用就好的观念,而且受现代教育影响,他的道德观念还是比较强,他不会要求他人也遵循自己的三观,只求自己问心无愧。 除了穿越过来的第一天让铁鼠帮忙拿了几个铜板,结了客栈的房账外,接下来他就开始是自力更生了。 好在徐航穿越前书法、国画、素描等都学过并有所掌握。他当年去学这些才艺时倒没想太多,只是当陶冶性情和提高自身综合素质。 毕竟徐航知道父母不管自己,也好在他本身早熟,意识到这点时没有怨天尤人从此憎恨父母、自甘堕落的混日子。反而是认真盘算起如果自己成年了,父母不再提供赡养费后,自己独自生活该如何才能过得更好? 好在徐航的父母虽说不负责任,但金钱上并非亏待他,甚至可能因为觉得给不了他多少关爱和尽家长义务,就干脆全用金钱弥补,徐航上学时零花钱数额一向远超同龄人。 徐航没把这些零花钱挥霍干净,甚至反行其道竭力省下来,然后在假期替自己报了才艺班。 多个技能多条出路,最开始时他是这么想的。 事实证明如今还真的派上用场了。 一些现代技法的运用及结合了素描功底,使得徐航所画的人像十分逼真,对于当下而言可是相当难得,于是靠着在街边摆摊卖字画,徐航很快就挣到了钱,而且路费在不久后也凑够了。 虽说有了正当的谋生手段,但钱还是省点花比较好。 他有百鬼绘卷作为保障,荒宅里的精怪想必也奈何不了他,既然有能免费住的地方,他干嘛不住。 如此短暂一思考后,徐航就点点头笑道:“住那荒宅便好。” 从牙行出来,徐航便道别了朱尔旦,自己独自去往村子西面。 李家村约有百来户人家,在周边一带算是规模比较大的村落。 徐航走了一会儿,就看见牙行伙计说的那一片荒废的宅院。 离宅院还有百米左右距离,远远望去,徐航就看到大宅上方有层泛着粉色的薄雾。 穿越后徐航除了带着百鬼绘卷,能召唤式神出来外,自身的目前最明显的变化就是能看到些常人看不见的东西。 而经过徐航这段时间以来的观察总结,他大概了解到家宅上方的“雾”往往关乎所住者的气运。 寻常人家的“雾”为白色,普普通通不怎么起晚,而乐善好施的善长仁翁家里,上方的“雾”中则夹着金光,一户人家要崛起或家中将有人出人头地的,也同样会有金光。如果有黑气,通常近期都会有噩运,要是伴随红光的话还会有血光之灾。 至于现在看到的粉色,那实际是妖气。看来当中确实有妖物鬼怪活动,估计是太长时间没人居住,加上宅院所在的地方又比较偏,所以就聚了一群孤魂野鬼在里头。 149.战国风云录 按理来说当地礼佛的人如此众多,这地方应当佛光普照才对, 但是在徐航看来,不仅并未看到佛门的金光, 甚至佛寺上空净是些浊气。 徐航越看越是皱眉, 深觉那金世成身上有问题,原本只是打算在县上歇个脚明日便走,如今改为留下住段时间,探听下当地情况。 徐航正准备寻家客栈落脚,经过衙门时见到有个年约五十的老者背着包袱从里头出来, 神情郁郁寡欢又愤恨不平的模样。徐航观他身上有文昌之气,应当是为官者, 又是从衙门里出来, 八成是当地的县令了。 不过看对方的神色,又背着行李出来,怎么看也不像是有春风得意的好事, 相反恐怕正是失意的时候。 徐航直觉是与金世成有关, 即便不是, 对方为当地县令,起码也该知道不少当地的事,或许能从对方口中得知一二状况。 于是徐航就走上前去,道:“这位官老爷, 我看你神色颓丧, 这是为何事而困扰?” 对方闻声回过头来, 见徐航霁月风光大有仙人风采,不禁露出惊叹与钦慕,但在看到徐航那头短发时瞬间顿了顿,随即就转变为嫌恶。 徐航由此迅速联想到恐怕是与当地僧侣有关,自己大约是被误认作行僧所以遭到迁怒,由此可见那“活佛”金世成果真有问题。 徐航澄清道:“我并非出家人,剪短发不过是因为家乡风俗。” 果然听他这么一解释后,对方脸色稍霁,也愿意搭理徐航了。 只见这老头苦笑着说:“莫要叫我官老爷了,我已被罢官,今后去往何处都是个问题。” 没想到自己一来就撞上当地县令罢官,也不知该说是赶巧还是来得不是时候。 徐航道:“我看你面相是个正派人,即便为官也是个为民的好官,怎么会落得罢官的局面呢?” 徐航觉得当中缘由值得考究,现在还是上午,于是他就提道:“若老先生愿意,不如到附近茶楼坐下,与我详细说说,就当是找个人倾吐,疏解郁闷吧。” 老头想了想,最后许是想到自己出了长山县后也是前路茫茫,心里也是有着番茫然想找人倾诉,便应了声:“好。” 于是二人来到就近的茶楼。 坐下后老头开始缓缓道出近来窘迫的原因。 眼前这位老先生姓南,平常人称南公,两年前被派遣到这上任当县令。那金世成原本只是当地的无赖,谁知一年前突然消失了一个月,回来后县里的人就发现他期间竟然剃度出家当和尚了。 原本以为金世成是看破红尘重新做人,不曾想到他回来后没过多久,便开始做出疯癫之举。 他当街去食粪土,并自称活佛,说此举是为净化世间污垢。偏偏不少平民百姓因为他惊世骇俗的举动,所以还真被唬住,信了他的鬼话连篇,不仅奉他为佛,甚至还跟着去食粪土。 徐航听到这里,顿时感到十分倒胃口。 南公道:“更可恨的是那些无知的妇人与百姓将他的话当作金玉良言,钱财尽数供奉给了寺庙,许多人分明家中并不富裕,却宁可自己吃不饱穿不暖,也要砸锅卖铁的捐香油钱给那群和尚,把他们养得脑满肠肥。” 说着,南公便不得志地长叹一声:“唉……我实在看不惯他这般愚弄百姓,便有心整治他一顿,不曾想到却牵扯出一个人来,原来金世成此前消失的一个月里是去了诸城拜金和尚为师。” “金和尚?”徐航听到又冒出一个人来,“这又是谁?” 见徐航面露困惑,真不认得金和尚的样子,这会儿南公才是真信了徐航是从外地来的,不是和金世成一丘之貉。 南公用讽刺的语气道:“金和尚是我们这儿的天,他被叫和尚却又不是真的和尚,他也不喜欢被人叫师傅,当地的人通常叫他爷,也有叫他伯伯、叔叔。这个金和尚本身无才也无德,但就是早年靠做投机倒把的生意成了富豪,借此他又肯散财广交朋友,最后让他搭上了京中贵人。因为门路多消息灵通,他手中握有众多官员把柄,所以当地官员哪怕对他有意见,但莫说整治他,在他面前还得做小伏低,生怕得罪他。” 徐航听了咋舌不已,这是古时候的土皇帝啊!或许就连京中的皇帝都没他逍遥自在,毕竟皇帝还得受制于权臣和世家。 “听你这么说,那个金和尚既然能在这当地一手遮天,应该也有些真本事才对。” 钱财确实动人心,但就徐航前世所知,有些门路也不是光靠砸钱便能打通,还得需要人脉,否则也不会有暴发户和贵族之分。 金和尚如果真如老头所言,是个无才无德的暴发户,那应当没那么容易攀上京城里的达官贵人。 南公点头道:“听闻金和尚确实是有通鬼神的本事,所以才这么快得到京城里那些大官的庇护。” 徐航听完了来龙去脉后,问南公:“那先生今后是不再入仕了吗?” 南公再次苦笑,道:“我如今已经想通了,反正也一把年纪,不如告老还乡,在老家教教书,官场的事我这老头子就不再掺和了。” 徐航闻言沉默半晌,他看得出眼前这位老头确实是个正气的人,作为官员的话是当地百姓的幸事,可惜了。 “这是百姓的损失。” 南公笑了,这回是释怀的笑:“能在最后一天离去时听到有人这么说,我南某也算是心满意足,没有遗憾了。” 告别了南公后,徐航到客栈开了房间,然后就在房间里使符箓传召了当地的土地公。 只见一个半丈高的长胡子小老头很快出现在徐航面前的空地上。 小老头看到徐航后,赶紧抱着拐杖拱手道:“见过仙君,请问仙君找我所为何事?” 徐航说:“我想向你打听下当地那个金和尚。” 土地公了然,立马报出金和尚的经历:“那金和尚并不是个和尚,他不过是因着小时候被他爹卖给了寺庙,在寺庙里长大所以才被叫做金和尚,事实上他并未念过经,也不曾参过禅,他在寺院里只是个打杂的。他也是运气好,师傅死后给他留了点银两,他就拿这钱去做生意,因为懂得使些小伎俩,专做些投机倒把的生意,所以倒是让他发家了。” 徐航问:“那他除此外可有什么过人的本事?” 土地公摇摇头:“金和尚本身只是个俗人,并无过人本事,有本事的是他手下的门客。” 徐航闻言有些感兴趣,挑挑眉示意道:“不妨说来听听。” 土地公说:“他底下最为厉害是个人称颠道人的道士,这颠道人也是从崂山下来的,说起来和仙君你还有点渊源。” 徐航问道:“此话怎讲。” “算起来他还是之前与你同路那位燕道长的师兄,但十年前因为犯戒,所以被驱出师门。” 徐航沉吟片刻,又问他:“那他的道法与燕赤霞相比如何?” “无论天资还是实力都在燕赤霞之上。”土地公说着,又透露多几句,“这颠道人原先可是下清宫那位老道士最为喜爱的得意门生,还属意了他作为接任人。可惜了,终难挡红尘诱惑,最后沉迷在浮名虚利里头,如今已经彻底走进了岔路,离位列仙班遥遥无期。” 徐航闻言有所思量,接下来又打听了些相关问题后,心里已经大致有底。 翌日一早。 徐航便假装是过路的行僧,以参佛为由到寺庙拜访。 金世成所在的寺庙实际非常容易认出,在这县里头建得最为华美壮观那座的便是。 徐航遥遥望去,看见那贴满金箔塔顶在阳光下金光灿灿,又想到县里不少还是土阶茅屋的人家,心里直摇头。 走近后见到正门上方的牌匾写着金佛寺三字,也是金光灿灿。徐航跨过门槛进去,看见了庙里的僧侣,果然如南公所言,庙里的僧侣一个个都肥头大耳身宽体胖。 徐航总觉他们看自己的目光怪异,只当可能因为自己是生面孔。而当听说徐航是来参佛后,马上就有几个和尚舔着脸招呼徐航进偏殿等候。 不得不说,这些个大腹便便的胖和尚作出殷勤模样的时候,或许是相貌油腻,实在看得让人心里作呕。 徐航忍着不喜,在偏殿等候,没多久,就来了个眉目清秀的小和尚。 “这位师傅,我们主持有请您过去。” 小和尚说话阴声细气,不过却让徐航眉头紧皱,不知是否他错觉,总觉这小和尚眉眼透着股媚意,也不像是个正经的出家人。 但不管如何,待会儿见到那金世成就能进一步了解了。 徐航还是作出表面上的礼节,道:“麻烦小师傅带路了。” 徐航随那小和尚经过一番左转右折,最终来到一个环境相对僻静的院子。 不过进去后,只见屋顶铺的是琉璃瓦,台阶垒的是白玉石,布帘是金丝织成,墙上挂满了名家的画作。真是好一个富丽堂皇,富豪家与之相比也不过如此,哪有半点佛门的感觉。 见到此情此景,徐航已经可以肯定南公没有骗他,这根本是群借宗教敛财的假和尚。 150.战国风云录 徐航也看过不少修真小说,自然知道无情道。只是听着燕赤霞的解释, 他的思绪不知觉间飘回到前世。 徐航不得父母喜欢,除了因他是意外产物,还有很大程度上和他的性格也脱不开关系。小时候他母亲就没少说他长大后定是条白眼狼,等徐航后来年纪大了点接触的事物多后, 逐渐也意识到自己性格中的冷漠对于常人来说, 很多时候会让人心寒。 他缺乏对他人情绪的共感, 思维总是基于规则而做出的最理性判断等等表现,在他人眼中就是此人极其不近人情。 虽然徐航不在意他人看法,但只要是生存在人类社会中,就不可能完全脱离群体。如果被当作异类排斥会很麻烦, 这是这是得过教训的徐航得出的结论。 于是,他通过观察身边其他人对不同事情的反应, 总结出一定规律,最后在遇上这些事情时做出符合常人三观的表达, 从而使得自己不那么另类。 徐航曾经也困惑过,自己是否真的太冷血, 现在燕赤霞的话让他释然了。 他有意想多了解, 就打探道:“燕生修的也是无情道?” 其实看燕赤霞的样子, 徐航就觉他不是修无情道的人。 果然。 燕赤霞摇头苦笑:“我这性子哪修得了无情道,就是勉强去修也是进度缓滞, 还不如到红尘中打滚慢慢熬, 等哪天大彻大悟就能超凡脱俗了。” 徐航了然, 他现在已经有了修道的念头,又问:“那我还有机会拜入你师门吗?” “难得见着个天生冰心的人,我师傅惜才,欢喜还来不及,就算你不成关门弟子,他老人家也定然不啬色于指导你道术。”燕赤霞听他对自己师门有意,立马来了精神介绍起来,“我的师门在崂山,你如果不急可以与我同路,我这次下山是为了历练,不过也差不多该回去看看。” 徐航想了想,觉得也好,顺便可路上请教些道术。 “我倒不是很急,只是我希望你能否路上先教我些简单的道术。” 燕赤霞有意笼络住徐航这个资质上佳,可能是自己未来师弟的人,当下便答应:“好!我经书学得不大好,但道术却是我的拿手活。” 在路上聊天终不大方便,徐航想和燕赤霞坐下慢慢谈,顺便询问些修道的问题,于是就提议道:“你若不嫌弃我那精怪多妖气太盛,不如到我那里落脚,我也有事想向你请教。” 燕赤霞想了想,觉得也好,他也有些好奇徐航的驭鬼术:“那就有劳招待了。 …… 荒宅里。 燕赤霞站在厅堂中央,而在厅堂周围,一众精怪们或是躲在窗后,又或是躲在门后、屏风后,正小心翼翼打量着他。 在式神们并不高明的偷看同时,燕赤霞也同样暗暗观察这些异国的精怪。 没多久,徐航从内室出来。 “坐吧,不用客气。”徐航见他站着,就请他坐下。 在两人坐下后,姑获鸟与雪女就将酒菜呈上。 虽然刚才徐航已经告诉她们这位法师并无敌意,但一时半刻还是难以打消她们心里的防备。 燕赤霞倒不介意精怪的态度,等姑获鸟和雪女把酒菜放下,然后屏退到一旁后。燕赤霞才道:“你收的这些妖怪倒是有点意思。” 恰好徐航为他倒了杯酒。 燕赤霞吸了吸鼻子,顿时两眼一亮:“好香的酒味!” 徐航告诉他:“这是狸猫酿的妖酒。” 说着,就将斟满的酒樽推到燕赤霞面前。 燕赤霞一饮而尽后,赞道:“好酒!” 这妖酒酒香浓郁,入口辛辣过后又有股回甘在口腔里久久不散,燕赤霞并非好酒之人,但此刻也被勾出了酒瘾,想要饮个痛快。 妖酒的酒劲对于人类而言可谓是不一般,酒过三巡后,燕赤霞已面色酡红,但他双目仍旧清明并无醉意。 徐航似乎比他好些,不过眼尾也泛起两抹淡红,和平时相比,如今看来倒是面相显得没那么冷了。 燕赤霞又吃了几口下酒菜后,道:“你请我喝了这么好的酒,我似乎没什么能回报你的,不如就把天上的仙女请下来跳个舞吧!” 然后只见他突然将已经吃空的碟子往上一抛,碟子却未掉地上摔碎,而是变成了个月亮在窗上。接着燕赤霞又将筷子一扔,筷子落地就成了位天仙似的美女。 “哇——!!!” 躲在周围的式神们看见这戏法后都忍不住发出惊叹。 仙女巧笑着施施然行了个礼,然后在月亮的衬托下,就挥舞起水袖在厅堂前面的空地上跳起舞来,那身形婀娜多姿,看得一众式神们都挪不开眼。直到舞蹈结束,他们仍是如痴如醉。 直到回过神来时,厅堂里哪还有月亮和仙女,窗台上只放着个小碟和一根筷子。 “燕生的术法真是厉害。” 徐航欣赏完刚才的舞蹈后,对燕赤霞称赞道。 燕赤霞说:“雕虫小技罢了,你若想学很快就能学会。” 徐航点点头,然后想起今日画皮鬼冲自己这边来时,他连个趁手武器都没有,遂问道:“说来我是否应准备柄桃木剑?” “真正的桃木剑不好做,且需取百年桃树枝为材,再经十八道工艺处理,最后才能制成色如紫铜,水火不侵,辟邪镇魔的桃木剑。”燕赤霞皱眉解释道,“你有驭鬼的本事,暂可不必太急,等到了崂山可托我师父为你寻把。” 百年桃树确实不大好找,但徐航那百鬼中恰好有位是桃花妖,能成精怪少说也该有百岁以上了。 于是徐航说:“百年桃木不是问题。” 燕赤霞见他说得简单,心下有些惊奇:“莫非你收的精怪里还有桃花精不成?算了,反正你到时将桃木拿来,我可以替你处理。” 徐航不予置否:“你且等我一下。” 然后就进到内室里去将桃花妖召唤出来。 桃花妖外表看起来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女,脚踩高高的木屐。 徐航突然觉得自己真是蠢了,居然之前都没想起过桃花妖,桃木具有辟邪清心的效果,就算不制成剑,拿来当防身的棍棒也不错。 或许是因为桃木的属性,所以由桃树修成精的桃花妖也没什么害人的本事。 桃花妖见到徐航有些诧异:“航大人您真的回来了啊!” 徐航面无表地点点头。 桃花妖又左右看了看:“咦?这里是?” 和之前召唤出的式神已经有过打交道经验的徐航迅速回道:“我如今在天朝,没在平安京。” 桃花妖顿时了然,问:“航大人叫我过来是有什么需要呢?” “我想取一截桃木。”说着,徐航想到桃木是要从桃花妖身上取,就补充道,“如果会对你有损伤那就算了。” 桃花妖笑了:“这有什么难的!” 就算身为棵树,也不是所有树枝都有必要存在,说着徐航就看到桃花妖掌心里泛出莹莹绿光,一截桃木自手中被催生出来。 “谢谢。”徐航接过桃花妖提供的桃木,“你要是想留在这里也无所谓,解除召唤回去也可以。” 桃花妖用衣袖掩住下半脸,目光飘忽不定好像是在考虑。 过了会儿,桃花妖支吾道:“我、我想留下啦!但樱花妖她还在那边,我实在放心不下她自己一个……所以我还是回去先了。” 说完,桃花妖似乎有些担心被怪罪,偷偷地瞟徐航的反应。 徐航想到自己过两天要和燕赤霞去崂山,路上也不方便带着太多精怪,就平淡地说:“我知道了,你回去陪樱花妖吧。” “那我先退下了。” 桃花妖解除了召唤回到绘卷里,而徐航则拿着那截桃木出到外面厅堂。 燕赤霞见他不过进去一趟,出来时手上就多了截桃木,而且这桃木还不简单。 想也是,毕竟是取自成精桃树身上的,比起百年桃树更为罕见,可以感受到当中蕴含着灵气,连燕赤霞见了都大为稀奇。 “你这究竟是收了多少妖怪作为差遣啊?”燕赤霞忍不住嘀咕。 徐航只是无声笑了笑,没有回答。 燕赤霞把这段稀罕的桃木收好。 徐航想起遮掩妖气一事:“对了,你之前说能遮掩妖气的法术能否教予我吗?” “这个简单。” 燕赤霞告诉徐航法诀,徐航按照他所说去施展,很快就成功了,荒宅上方升腾的妖气都收敛起来,就算是有道士和尚来到,除非是到了宅院近处,否则也看不出端倪。 第二天,徐航刚睁眼醒来,就听到脑海里叮叮咚咚的系统声。 “现在都还没见到你所说的判官,该不会是假的,根本不会出现吧?” 话音刚落,就感觉室内吹来一股怪风,只见门不知何时已开,一个身材魁梧、虬髯虎须,模样长得凶神恶煞的大汉大摇大摆走了进来,他身上穿着官袍,款式却不是当朝的。 众人一看,几乎毫不怀疑这就是朱尔旦说的陆判。 那陆判真是好生威严吓人,在座这群书生平日高谈阔论时说得倒是轻巧,好像一个个真的毫无畏惧,然而真见到鬼神的时候,尽管强作镇定,依旧难掩心中惶恐不安,面色更是惨白。若说桌上有谁是毕竟特别的,大概只剩徐航和朱尔旦两个还神色如常。 徐航是看惯了百鬼绘卷里的鬼怪,和里头的部分鬼怪相比较下,竟觉得陆判长得还挺正常,朱尔旦则作为主人家,连忙起身去拱手相迎。 “小生临时邀了朋友一同来吃酒,没提前告知,望陆判勿要见怪。” 陆判爽朗笑道:“多几个人更加热闹,气氛岂不更好,我哪会怪罪。” 说着陆判看向屋里,目光从在座的每个人身上一一扫过,到了徐航身上时微微顿住。 朱尔旦向其介绍道:“这是我之前路上结识的徐师傅。” 陆判沉吟片刻,发现自己竟一时半会儿看不出徐航的深浅,但气势道行难以欺人,只能猜测莫不是天上哪位仙家下凡历劫,又或是快位列仙班者,无论是哪个都不是他一介判官可得罪。 想到着,陆判便有些暗恼起来,朱尔旦请其他人一同喝酒他倒无所谓,但怎么把有道行的人也请上了? 陆判忍不住对朱尔旦责备道:“你怎不告知我有贵人在呢?害我如今两手空空前来。” 朱尔旦一时也十分茫然与惶恐。 徐航赶紧摆摆手笑道:“无妨。” 也多亏徐航平时惯了摆出张波澜不惊的脸,所以此时丝毫没暴露出他自己其实也很茫然懵逼,完全不知道陆判为何这么说,不过可以确定自己在对方看来很牛逼就对了。 而徐航的这番表态,在旁人看来就更加有高人的气度了。 朱尔旦见陆判对徐航态度也如此恭敬,心里不禁对徐航重新评定起来,尽管没见过徐航的本事,但已觉得他不一般,不是寻常江湖术士可比。 在座的其余人看到这段插曲,心里变化多少与朱尔旦相似。 徐航注意到这些人的态度变化,内心波澜不惊,只想表示:我才知道自己原来这么吊啊! 虽然第一反应是系统做了什么,但想到他那些式神有时谈起所谓的往事那煞有其事的样子,徐航都有点自我怀疑了:难道我真的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有过什么波澜壮阔的经历吗? 不管如何,在天亮各自回家后,因为陆判来时那番话,当晚一同喝酒的那几个书生俨然认定了徐航是位隐世高人。 在座的书生有些还在书院念书,附近书院里的读书人虽不过百,但也有个四五十,于是当这些书生回到书院,与同窗间分享奇闻趣事时,见到判官这么难得的事,自然少不了分享出来,而徐航又顺着此事被带出,于是在一段时间后,徐航尽管还什么也没做,竟是变得小有名气。 不过这就是后事了,且回到现下。 徐航第二天回去荒宅时天已经蒙蒙亮。 昨夜陆判并未待得太久,大约子时便离去,但初次见到鬼神显灵的书生们却格外兴奋,一下子就聊到深夜。徐航回来后不得不补个觉,然后直到中午才醒来。 院里的式神们见徐航天亮才回来,都体恤的在白天活动时收敛了动静,因此徐航睡了个好觉,醒来时已经精神爽朗。 询问了一番式神们在自己离开这段时间里没出什么事后,徐航吃过午饭,想起之前打算召唤书翁一事,就回到卧室去打开绘卷准备召唤。 过程十分顺利,书翁随他召唤来到现世。 “真让人怀念啊,当日黑夜山一别竟是五百年后再相见。” 果然如童女、莹草说的那样,相比起其他式神,书翁与他的关系似乎更为要好,这点单从书翁出来后随意并不拘谨的态度便能看出。 不过此时更加令徐航在意的是,对方口中的五百年。 自己五百年前与对方相识?徐航确定自己是个现代人,那或许是前世的事。 徐航沉吟片刻,既然他与书翁相熟,那他还是如实托出为好:“抱歉,其实我并不太记得过去的事。” 书翁却是没怪他,反而很快接道:“哦哦哦,你是和晴明一样失忆了对吧?” 徐航:…… 就当是失忆吧,但对方的口吻……怎么给人像在说是“又是这种套路”的感觉。 徐航摸了摸鼻子:“是的。” 书翁道:“我早就约摸猜到,我与你是好友,之前你叫了其他妖怪出去却迟迟没喊我出来叙旧,我就觉得奇怪了。” “抱歉。” 听他这么说,徐航内心有些愧疚。 书翁摆摆手:“没什么,要是觉得对不起的话,有空给我说说你旅行上有什么特别经历就好。” 书翁洒脱的样子,让徐航对他印象大好,忍不住微笑起来:“好!” “你叫我出来应该是有事需要我帮忙吧。” 重新与“失忆”的旧友再次缔结上友谊后,书翁向徐航问道。 徐航经他一提醒,想起正事,赶紧将想教其他妖怪学汉语一事告知书翁,末了才纠结问道:“书翁你懂汉语吗?” 书翁听完整个前因后果后,面露苦笑:“你说汉家的语言啊,若是字面书写我倒还掌握不少,但要想开口说的话我也不会了。你要是怕她们被法师当孤魂野鬼收了,还不如给她们身上挂个牌子,写明是你麾下的鬼怪好了。” 徐航听他这么提议,觉得好像确实这样更加方便省事。 书翁又补充道:“你要是想让她们掌握汉语方便日后替你行事的话,我也可以学了后再教回给她们。说起来,你怎么不去找那位呢?” “谁?”徐航疑惑道。 “就是皇宫里那个大妖怪啊,涂山一族源于天朝,后来搬迁至日本。” 徐航反应过来,书翁说的应该是玉藻前。他回想了下玉藻前的介绍:“据闻他性情似乎捉摸不透,好像不大好相处。” 书翁错愕了几秒,语气微妙的认同道:“确实,一些大妖怪是比较喜欢摆架子。” 徐航本想与书翁再仔细商讨一番,但今天似乎不是个谈事情的好时间。 只听见外头一阵响动,山兔就突然骑着魔蛙闯了进来:“航大人,有个男人在外面拍门要找你!” 徐航微微皱眉,站起身来歉意地看向书翁。 书翁笑道:“你去忙吧,我也想参观下这个宅院,看看平安京外的地方建筑是怎样的。” 于是徐航就出到外面正厅,只见姑获鸟先帮忙将人招待着了。 大白天出现在人前,姑获鸟自是做了番伪装变作人形。不过式神们到底是还没有机会出去过见识下这里的风土人情,所以服饰打扮上还是按照平安京时期的衣着。 上门来找徐航的人不是谁,正是昨天路上被徐航警告过的乡绅。 乡绅尽管还保持着得体姿态,但可以看出他如今是强作镇定。 听到脚步声,见是徐航从内室里出来,乡绅立马站起来,对徐航行大礼道:“还请师傅救我!” 徐航被他给吓了一跳,皱了皱眉,然后不动声色地将他扶住,道:“有事慢讲,莫急。” 一旁姑获鸟为徐航倒上杯清茶。 大概是见徐航姿态如此淡定仿佛胸有成竹,乡绅终于有了点安全感,重新坐下来后慢慢平静下心情,开始将今早家仆告知他的事一五一十说出。 原来,昨天乡绅回去后,始终对徐航的话有些在意,于是便叮嘱守夜的下人留意下老妪住的院子。 151.战国风云录 按理来说当地礼佛的人如此众多, 这地方应当佛光普照才对,但是在徐航看来,不仅并未看到佛门的金光,甚至佛寺上空净是些浊气。 徐航越看越是皱眉, 深觉那金世成身上有问题,原本只是打算在县上歇个脚明日便走, 如今改为留下住段时间, 探听下当地情况。 徐航正准备寻家客栈落脚,经过衙门时见到有个年约五十的老者背着包袱从里头出来, 神情郁郁寡欢又愤恨不平的模样。徐航观他身上有文昌之气,应当是为官者,又是从衙门里出来,八成是当地的县令了。 不过看对方的神色,又背着行李出来, 怎么看也不像是有春风得意的好事,相反恐怕正是失意的时候。 徐航直觉是与金世成有关, 即便不是,对方为当地县令,起码也该知道不少当地的事, 或许能从对方口中得知一二状况。 于是徐航就走上前去,道:“这位官老爷, 我看你神色颓丧, 这是为何事而困扰?” 对方闻声回过头来, 见徐航霁月风光大有仙人风采,不禁露出惊叹与钦慕,但在看到徐航那头短发时瞬间顿了顿,随即就转变为嫌恶。 徐航由此迅速联想到恐怕是与当地僧侣有关,自己大约是被误认作行僧所以遭到迁怒,由此可见那“活佛”金世成果真有问题。 徐航澄清道:“我并非出家人,剪短发不过是因为家乡风俗。” 果然听他这么一解释后,对方脸色稍霁,也愿意搭理徐航了。 只见这老头苦笑着说:“莫要叫我官老爷了,我已被罢官,今后去往何处都是个问题。” 没想到自己一来就撞上当地县令罢官,也不知该说是赶巧还是来得不是时候。 徐航道:“我看你面相是个正派人,即便为官也是个为民的好官,怎么会落得罢官的局面呢?” 徐航觉得当中缘由值得考究,现在还是上午,于是他就提道:“若老先生愿意,不如到附近茶楼坐下,与我详细说说,就当是找个人倾吐,疏解郁闷吧。” 老头想了想,最后许是想到自己出了长山县后也是前路茫茫,心里也是有着番茫然想找人倾诉,便应了声:“好。” 于是二人来到就近的茶楼。 坐下后老头开始缓缓道出近来窘迫的原因。 眼前这位老先生姓南,平常人称南公,两年前被派遣到这上任当县令。那金世成原本只是当地的无赖,谁知一年前突然消失了一个月,回来后县里的人就发现他期间竟然剃度出家当和尚了。 原本以为金世成是看破红尘重新做人,不曾想到他回来后没过多久,便开始做出疯癫之举。 他当街去食粪土,并自称活佛,说此举是为净化世间污垢。偏偏不少平民百姓因为他惊世骇俗的举动,所以还真被唬住,信了他的鬼话连篇,不仅奉他为佛,甚至还跟着去食粪土。 徐航听到这里,顿时感到十分倒胃口。 南公道:“更可恨的是那些无知的妇人与百姓将他的话当作金玉良言,钱财尽数供奉给了寺庙,许多人分明家中并不富裕,却宁可自己吃不饱穿不暖,也要砸锅卖铁的捐香油钱给那群和尚,把他们养得脑满肠肥。” 说着,南公便不得志地长叹一声:“唉……我实在看不惯他这般愚弄百姓,便有心整治他一顿,不曾想到却牵扯出一个人来,原来金世成此前消失的一个月里是去了诸城拜金和尚为师。” “金和尚?”徐航听到又冒出一个人来,“这又是谁?” 见徐航面露困惑,真不认得金和尚的样子,这会儿南公才是真信了徐航是从外地来的,不是和金世成一丘之貉。 南公用讽刺的语气道:“金和尚是我们这儿的天,他被叫和尚却又不是真的和尚,他也不喜欢被人叫师傅,当地的人通常叫他爷,也有叫他伯伯、叔叔。这个金和尚本身无才也无德,但就是早年靠做投机倒把的生意成了富豪,借此他又肯散财广交朋友,最后让他搭上了京中贵人。因为门路多消息灵通,他手中握有众多官员把柄,所以当地官员哪怕对他有意见,但莫说整治他,在他面前还得做小伏低,生怕得罪他。” 徐航听了咋舌不已,这是古时候的土皇帝啊!或许就连京中的皇帝都没他逍遥自在,毕竟皇帝还得受制于权臣和世家。 “听你这么说,那个金和尚既然能在这当地一手遮天,应该也有些真本事才对。” 钱财确实动人心,但就徐航前世所知,有些门路也不是光靠砸钱便能打通,还得需要人脉,否则也不会有暴发户和贵族之分。 金和尚如果真如老头所言,是个无才无德的暴发户,那应当没那么容易攀上京城里的达官贵人。 南公点头道:“听闻金和尚确实是有通鬼神的本事,所以才这么快得到京城里那些大官的庇护。” 徐航听完了来龙去脉后,问南公:“那先生今后是不再入仕了吗?” 南公再次苦笑,道:“我如今已经想通了,反正也一把年纪,不如告老还乡,在老家教教书,官场的事我这老头子就不再掺和了。” 徐航闻言沉默半晌,他看得出眼前这位老头确实是个正气的人,作为官员的话是当地百姓的幸事,可惜了。 “这是百姓的损失。” 南公笑了,这回是释怀的笑:“能在最后一天离去时听到有人这么说,我南某也算是心满意足,没有遗憾了。” 告别了南公后,徐航到客栈开了房间,然后就在房间里使符箓传召了当地的土地公。 只见一个半丈高的长胡子小老头很快出现在徐航面前的空地上。 小老头看到徐航后,赶紧抱着拐杖拱手道:“见过仙君,请问仙君找我所为何事?” 徐航说:“我想向你打听下当地那个金和尚。” 土地公了然,立马报出金和尚的经历:“那金和尚并不是个和尚,他不过是因着小时候被他爹卖给了寺庙,在寺庙里长大所以才被叫做金和尚,事实上他并未念过经,也不曾参过禅,他在寺院里只是个打杂的。他也是运气好,师傅死后给他留了点银两,他就拿这钱去做生意,因为懂得使些小伎俩,专做些投机倒把的生意,所以倒是让他发家了。” 徐航问:“那他除此外可有什么过人的本事?” 土地公摇摇头:“金和尚本身只是个俗人,并无过人本事,有本事的是他手下的门客。” 徐航闻言有些感兴趣,挑挑眉示意道:“不妨说来听听。” 土地公说:“他底下最为厉害是个人称颠道人的道士,这颠道人也是从崂山下来的,说起来和仙君你还有点渊源。” 徐航问道:“此话怎讲。” “算起来他还是之前与你同路那位燕道长的师兄,但十年前因为犯戒,所以被驱出师门。” 徐航沉吟片刻,又问他:“那他的道法与燕赤霞相比如何?” “无论天资还是实力都在燕赤霞之上。”土地公说着,又透露多几句,“这颠道人原先可是下清宫那位老道士最为喜爱的得意门生,还属意了他作为接任人。可惜了,终难挡红尘诱惑,最后沉迷在浮名虚利里头,如今已经彻底走进了岔路,离位列仙班遥遥无期。” 徐航闻言有所思量,接下来又打听了些相关问题后,心里已经大致有底。 翌日一早。 徐航便假装是过路的行僧,以参佛为由到寺庙拜访。 金世成所在的寺庙实际非常容易认出,在这县里头建得最为华美壮观那座的便是。 徐航遥遥望去,看见那贴满金箔塔顶在阳光下金光灿灿,又想到县里不少还是土阶茅屋的人家,心里直摇头。 走近后见到正门上方的牌匾写着金佛寺三字,也是金光灿灿。徐航跨过门槛进去,看见了庙里的僧侣,果然如南公所言,庙里的僧侣一个个都肥头大耳身宽体胖。 徐航总觉他们看自己的目光怪异,只当可能因为自己是生面孔。而当听说徐航是来参佛后,马上就有几个和尚舔着脸招呼徐航进偏殿等候。 不得不说,这些个大腹便便的胖和尚作出殷勤模样的时候,或许是相貌油腻,实在看得让人心里作呕。 徐航忍着不喜,在偏殿等候,没多久,就来了个眉目清秀的小和尚。 “这位师傅,我们主持有请您过去。” 小和尚说话阴声细气,不过却让徐航眉头紧皱,不知是否他错觉,总觉这小和尚眉眼透着股媚意,也不像是个正经的出家人。 但不管如何,待会儿见到那金世成就能进一步了解了。 徐航还是作出表面上的礼节,道:“麻烦小师傅带路了。” 徐航随那小和尚经过一番左转右折,最终来到一个环境相对僻静的院子。 不过进去后,只见屋顶铺的是琉璃瓦,台阶垒的是白玉石,布帘是金丝织成,墙上挂满了名家的画作。真是好一个富丽堂皇,富豪家与之相比也不过如此,哪有半点佛门的感觉。 见到此情此景,徐航已经可以肯定南公没有骗他,这根本是群借宗教敛财的假和尚。 而且徐航发现,在这里头的和尚倒是好相貌,基本上长得白白净净,年约十五六岁的模样,与刚才外头见到那几个长得一脸油腻和尚相比,这院子里的和尚倒是养眼多了。 徐航的到来很快引来这些和尚们的侧目,他本身也是副玉树临风的相貌,再加上他身带清正之气,又给自身添了几分缥缈。 院里这群年轻的和尚好看是好看,但和徐航一对比就完全是一个天一个地,凡人与谪仙的差距。 徐航很快见到南公嘴里的那个金世成,见到金世成后,徐航心里就笑了。 这粗痞的模样,哪有半分出家人的样子,就是一浑浊的泥坯,哪怕街上随便找个人披上僧袍都比他像样。 金世成见徐航进来,两眼一亮,接着眼神就黏糊糊的沾在他身上。 若不是徐航有足够修养,恐怕忍不住就想当场动手打人了。 金世成这里虽然已有不少长相漂亮的少年,但徐航这样俊美又独具气质的成年男性,有着被社会打磨而沉淀下的韵味,是那些少年郎所不能相比的,也别有一番风味。 金世成假装和气地问道:“师傅是师从哪的?” 徐航此时还不知金世成那污浊不堪的心思,尚且是心平气和道:“我是自行出家修行,并未拜师,途径这儿见有佛寺,便上来参拜。” 金世成笑得脸上的肉都一颤一颤,道:“施主真是个诚心人,远道而来也不忘佛祖。对了,你可找到地方住没?” 徐航忍着嫌恶,回道:“我在县里客栈有房间了。” 金世成闻言更加热切地说:“施主既然是佛门中人,不如直接住到庙里来,可省去那房费,还能让我们有空时互相探讨下经文奥义。”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徐航也不是象牙塔里长大不懂人世复杂的人。在发觉金世成对他表现得格外热诚,再看回院里那一个个白嫩俊俏的小和尚,徐航哪里还不懂这金世成打的是什么主意。 徐航一阵反胃,然后他注意到在金世成开口留他住下时,院里的和尚当中有个神情隐忍,勉强憋着心里的不赞同。 徐航不由地对那个和尚多留意上几分,然后假装没察觉出异样,应道:“既然如此,那我便打扰了。” 金世成笑着脸上横肉都挤作条线,道:“好说好说,大家都是出家人嘛!” 然后就随手指派了一名院里的小和尚带徐航去下榻的地方,也是凑巧,刚好被叫去给徐航引路的便是先前那个露出挣扎之色的和尚。 徐航随着这名小和尚走去的同时,一边不动声色地留意对方神色。 只见对方一路上眼中闪烁不定,最终,当快要到安排给徐航的院落时,这小和尚突然停住脚步。 在徐航的注视下,小和尚犹疑片刻,终是咬咬嘴唇,道:“施主,我看你是个从外地来的良善人,想必是不了解当地,所以才不知这金佛寺的腌臜事。这庙不是个好地方,我不想害了你,你还是快点走吧!” 徐航趁机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小和尚左右张望,见无他人才向他透露道:“我名周克昌,原本家住淮上,少时淘气在外贪玩,结果被道士用法术迷住,卖到金佛寺。金世成贪财好色,外头那些大和尚与他都是一路货色,院里那些年轻的和尚俱是他们豢养的娈童,有些是娼馆赎来的小倌,有些与我一样是被人拐卖来的,有些则是被蒙骗的信徒将自家儿女献上,他们留你住下,八成是见施主你长得好看,想对你图谋不轨。” 徐航原以为金世成只是欺骗百姓敛财罢了,原来还涉嫌倒卖人口。 天性缘故,徐航即便愤愤不平情绪并不激烈,但金世成所为俨然已违反他心中正义,他既然有这能力,便不会不管。 徐航并没有慌张,反过来安慰道:“莫要担心,此事我自有分寸。” 周克昌担心他双拳不敌四手,毕竟金佛寺是金世成的地盘,但看到徐航气定神闲,仿佛一切尽在把握之中,忽然意识到眼前人恐怕非比寻常。 徐航道:“金世成不会逍遥太久,不久后你便可回家了。” 周克昌闻言心头大动,可还是不大放心,欲要再劝上一句,就见徐航淡定地踏入院中。最终到底是把话咽下,心中暗暗祈求佛祖开眼保佑好人。 徐航正准备要下床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但脑子没停,他很快就回想到昨晚狐狸嫁女一事。 然后开始重新审视起系统的任务,他原本觉得收录民间异志怪谈就是字面意思,所谓的收录,即是如词汇本身的释义般,在了解清楚来龙去脉后把故事记录下。不过现在看来,似乎还需要他有一定程度的参与? 中午时分,正是阳光最为猛烈的时候,就算是徐航召唤出来的那些妖怪们也难违反天性,并不喜欢这时候出来活动,所以院子里没几个活动的身影。 徐航今天没去摆摊,只是单纯到村里转了转。想到今早起床时的发现,想去找那朱尔旦验证一下猜想。 不过他还没找到朱尔旦,走在街上就忽然再次嗅到一股令人不适的浓香,那香气甜到发腻,仿佛想要掩饰什么。 徐航停住脚步,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因为是中午,所以路上人不多,只有稀稀疏疏的几个人,徐航的视线很快落在路边一个中年人身上。 这中年人并非一个人独行,他身后有个家仆搀扶着位老妪。 看到这样的组合,徐航一开始也以为自己是认错了,但又仔细辨别了香气来源,发现确实是从这几个人身上传出的,男人是不可能涂香粉的,按理来说就算女人会涂香粉,一个老太婆也不应该涂得这么浓烈。 徐航盯着他们的背影看了几秒,然后就果断走过去,拦在他们面前。 只见中年男子一脸富态红光满面,头上还隐隐有金光,看来是个平时行善积德的好人,而且看衣着打扮,在当地应该是个富贵人家,估计是乡绅之类。 如无意外,对方这辈子应该是条享福的命,能子孙满堂安然到老,但如今那金光中已经有黑气缠绕,印堂晦暗,这是将走霉运的征兆,想必这两日内便会遭遇祸事。徐航又淡淡的扫了眼被家仆搀扶的老妪,走到他们身边时空气中那股香气变得愈发浓郁,徐航已经可以肯定这气味是从这老太婆身上传出,只是看其他人反应似乎是闻不到这香味。 说来也奇怪,徐航见到这老妪的第一眼,几乎不用多加辩证,心里就已经是十分肯定的认定对方是妖魔。 乡绅骤然被拦住去路,脸上有些困惑,倒是他的家仆有些恼火,暗道是谁这么不长眼,路面这么宽非得挡在他主子面前? 家仆正想上前去为主子出头,徐航就对乡绅说:“你近日会有性命之忧,想要保命就不要收留闲杂人等。” 说着,徐航目光如炬地看向家仆搀扶的老妪。 老妪明显身体瑟缩了一下。 大白天的在街上徐航不好出手,只能是语言警告,若这位乡绅愿意听劝自是最好,若不能的话……自己不听劝阻要作死,徐航也没办法,虽说有点可惜了一位好人。 徐航虽然遵循现代社会的道义,但另一方面,他似乎又对人命看得很淡。只要是遇到别人有难,他就会路见不平出手相助,但如果对方不愿意接受,那他也不会强求,反正他已经试图帮助过了。至于那些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遭遇不幸的人,他也不会因为自己无法拯救,所以感到愤慨无力,简单的说他觉得只要尽个人义务便足够了。 152.战国风云录 徐航曾经也困惑过, 自己是否真的太冷血,现在燕赤霞的话让他释然了。 他有意想多了解, 就打探道:“燕生修的也是无情道?” 其实看燕赤霞的样子, 徐航就觉他不是修无情道的人。 果然。 燕赤霞摇头苦笑:“我这性子哪修得了无情道,就是勉强去修也是进度缓滞, 还不如到红尘中打滚慢慢熬,等哪天大彻大悟就能超凡脱俗了。” 徐航了然, 他现在已经有了修道的念头, 又问:“那我还有机会拜入你师门吗?” “难得见着个天生冰心的人, 我师傅惜才,欢喜还来不及, 就算你不成关门弟子, 他老人家也定然不啬色于指导你道术。”燕赤霞听他对自己师门有意, 立马来了精神介绍起来,“我的师门在崂山,你如果不急可以与我同路, 我这次下山是为了历练, 不过也差不多该回去看看。” 徐航想了想,觉得也好, 顺便可路上请教些道术。 “我倒不是很急,只是我希望你能否路上先教我些简单的道术。” 燕赤霞有意笼络住徐航这个资质上佳, 可能是自己未来师弟的人, 当下便答应:“好!我经书学得不大好, 但道术却是我的拿手活。” 在路上聊天终不大方便,徐航想和燕赤霞坐下慢慢谈,顺便询问些修道的问题,于是就提议道:“你若不嫌弃我那精怪多妖气太盛,不如到我那里落脚,我也有事想向你请教。” 燕赤霞想了想,觉得也好,他也有些好奇徐航的驭鬼术:“那就有劳招待了。 …… 荒宅里。 燕赤霞站在厅堂中央,而在厅堂周围,一众精怪们或是躲在窗后,又或是躲在门后、屏风后,正小心翼翼打量着他。 在式神们并不高明的偷看同时,燕赤霞也同样暗暗观察这些异国的精怪。 没多久,徐航从内室出来。 “坐吧,不用客气。”徐航见他站着,就请他坐下。 在两人坐下后,姑获鸟与雪女就将酒菜呈上。 虽然刚才徐航已经告诉她们这位法师并无敌意,但一时半刻还是难以打消她们心里的防备。 燕赤霞倒不介意精怪的态度,等姑获鸟和雪女把酒菜放下,然后屏退到一旁后。燕赤霞才道:“你收的这些妖怪倒是有点意思。” 恰好徐航为他倒了杯酒。 燕赤霞吸了吸鼻子,顿时两眼一亮:“好香的酒味!” 徐航告诉他:“这是狸猫酿的妖酒。” 说着,就将斟满的酒樽推到燕赤霞面前。 燕赤霞一饮而尽后,赞道:“好酒!” 这妖酒酒香浓郁,入口辛辣过后又有股回甘在口腔里久久不散,燕赤霞并非好酒之人,但此刻也被勾出了酒瘾,想要饮个痛快。 妖酒的酒劲对于人类而言可谓是不一般,酒过三巡后,燕赤霞已面色酡红,但他双目仍旧清明并无醉意。 徐航似乎比他好些,不过眼尾也泛起两抹淡红,和平时相比,如今看来倒是面相显得没那么冷了。 燕赤霞又吃了几口下酒菜后,道:“你请我喝了这么好的酒,我似乎没什么能回报你的,不如就把天上的仙女请下来跳个舞吧!” 然后只见他突然将已经吃空的碟子往上一抛,碟子却未掉地上摔碎,而是变成了个月亮在窗上。接着燕赤霞又将筷子一扔,筷子落地就成了位天仙似的美女。 “哇——!!!” 躲在周围的式神们看见这戏法后都忍不住发出惊叹。 仙女巧笑着施施然行了个礼,然后在月亮的衬托下,就挥舞起水袖在厅堂前面的空地上跳起舞来,那身形婀娜多姿,看得一众式神们都挪不开眼。直到舞蹈结束,他们仍是如痴如醉。 直到回过神来时,厅堂里哪还有月亮和仙女,窗台上只放着个小碟和一根筷子。 “燕生的术法真是厉害。” 徐航欣赏完刚才的舞蹈后,对燕赤霞称赞道。 燕赤霞说:“雕虫小技罢了,你若想学很快就能学会。” 徐航点点头,然后想起今日画皮鬼冲自己这边来时,他连个趁手武器都没有,遂问道:“说来我是否应准备柄桃木剑?” “真正的桃木剑不好做,且需取百年桃树枝为材,再经十八道工艺处理,最后才能制成色如紫铜,水火不侵,辟邪镇魔的桃木剑。”燕赤霞皱眉解释道,“你有驭鬼的本事,暂可不必太急,等到了崂山可托我师父为你寻把。” 百年桃树确实不大好找,但徐航那百鬼中恰好有位是桃花妖,能成精怪少说也该有百岁以上了。 于是徐航说:“百年桃木不是问题。” 燕赤霞见他说得简单,心下有些惊奇:“莫非你收的精怪里还有桃花精不成?算了,反正你到时将桃木拿来,我可以替你处理。” 徐航不予置否:“你且等我一下。” 然后就进到内室里去将桃花妖召唤出来。 桃花妖外表看起来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女,脚踩高高的木屐。 徐航突然觉得自己真是蠢了,居然之前都没想起过桃花妖,桃木具有辟邪清心的效果,就算不制成剑,拿来当防身的棍棒也不错。 或许是因为桃木的属性,所以由桃树修成精的桃花妖也没什么害人的本事。 桃花妖见到徐航有些诧异:“航大人您真的回来了啊!” 徐航面无表地点点头。 桃花妖又左右看了看:“咦?这里是?” 和之前召唤出的式神已经有过打交道经验的徐航迅速回道:“我如今在□□,没在平安京。” 桃花妖顿时了然,问:“航大人叫我过来是有什么需要呢?” “我想取一截桃木。”说着,徐航想到桃木是要从桃花妖身上取,就补充道,“如果会对你有损伤那就算了。” 桃花妖笑了:“这有什么难的!” 就算身为棵树,也不是所有树枝都有必要存在,说着徐航就看到桃花妖掌心里泛出莹莹绿光,一截桃木自手中被催生出来。 “谢谢。”徐航接过桃花妖提供的桃木,“你要是想留在这里也无所谓,解除召唤回去也可以。” 桃花妖用衣袖掩住下半脸,目光飘忽不定好像是在考虑。 过了会儿,桃花妖支吾道:“我、我想留下啦!但樱花妖她还在那边,我实在放心不下她自己一个……所以我还是回去先了。” 说完,桃花妖似乎有些担心被怪罪,偷偷地瞟徐航的反应。 徐航想到自己过两天要和燕赤霞去崂山,路上也不方便带着太多精怪,就平淡地说:“我知道了,你回去陪樱花妖吧。” “那我先退下了。” 桃花妖解除了召唤回到绘卷里,而徐航则拿着那截桃木出到外面厅堂。 燕赤霞见他不过进去一趟,出来时手上就多了截桃木,而且这桃木还不简单。 想也是,毕竟是取自成精桃树身上的,比起百年桃树更为罕见,可以感受到当中蕴含着灵气,连燕赤霞见了都大为稀奇。 “你这究竟是收了多少妖怪作为差遣啊?”燕赤霞忍不住嘀咕。 徐航只是无声笑了笑,没有回答。 燕赤霞把这段稀罕的桃木收好。 徐航想起遮掩妖气一事:“对了,你之前说能遮掩妖气的法术能否教予我吗?” “这个简单。” 燕赤霞告诉徐航法诀,徐航按照他所说去施展,很快就成功了,荒宅上方升腾的妖气都收敛起来,就算是有道士和尚来到,除非是到了宅院近处,否则也看不出端倪。 第二天,徐航刚睁眼醒来,就听到脑海里叮叮咚咚的系统声。 徐航曾经也困惑过,自己是否真的太冷血,现在燕赤霞的话让他释然了。 他有意想多了解,就打探道:“燕生修的也是无情道?” 其实看燕赤霞的样子,徐航就觉他不是修无情道的人。 果然。 燕赤霞摇头苦笑:“我这性子哪修得了无情道,就是勉强去修也是进度缓滞,还不如到红尘中打滚慢慢熬,等哪天大彻大悟就能超凡脱俗了。” 徐航了然,他现在已经有了修道的念头,又问:“那我还有机会拜入你师门吗?” “难得见着个天生冰心的人,我师傅惜才,欢喜还来不及,就算你不成关门弟子,他老人家也定然不啬色于指导你道术。”燕赤霞听他对自己师门有意,立马来了精神介绍起来,“我的师门在崂山,你如果不急可以与我同路,我这次下山是为了历练,不过也差不多该回去看看。” 徐航想了想,觉得也好,顺便可路上请教些道术。 “我倒不是很急,只是我希望你能否路上先教我些简单的道术。” 燕赤霞有意笼络住徐航这个资质上佳,可能是自己未来师弟的人,当下便答应:“好!我经书学得不大好,但道术却是我的拿手活。” 在路上聊天终不大方便,徐航想和燕赤霞坐下慢慢谈,顺便询问些修道的问题,于是就提议道:“你若不嫌弃我那精怪多妖气太盛,不如到我那里落脚,我也有事想向你请教。” 燕赤霞想了想,觉得也好,他也有些好奇徐航的驭鬼术:“那就有劳招待了。 …… 荒宅里。 燕赤霞站在厅堂中央,而在厅堂周围,一众精怪们或是躲在窗后,又或是躲在门后、屏风后,正小心翼翼打量着他。 在式神们并不高明的偷看同时,燕赤霞也同样暗暗观察这些异国的精怪。 没多久,徐航从内室出来。 “坐吧,不用客气。”徐航见他站着,就请他坐下。 在两人坐下后,姑获鸟与雪女就将酒菜呈上。 虽然刚才徐航已经告诉她们这位法师并无敌意,但一时半刻还是难以打消她们心里的防备。 燕赤霞倒不介意精怪的态度,等姑获鸟和雪女把酒菜放下,然后屏退到一旁后。燕赤霞才道:“你收的这些妖怪倒是有点意思。” 恰好徐航为他倒了杯酒。 燕赤霞吸了吸鼻子,顿时两眼一亮:“好香的酒味!” 徐航告诉他:“这是狸猫酿的妖酒。” 说着,就将斟满的酒樽推到燕赤霞面前。 燕赤霞一饮而尽后,赞道:“好酒!” 这妖酒酒香浓郁,入口辛辣过后又有股回甘在口腔里久久不散,燕赤霞并非好酒之人,但此刻也被勾出了酒瘾,想要饮个痛快。 妖酒的酒劲对于人类而言可谓是不一般,酒过三巡后,燕赤霞已面色酡红,但他双目仍旧清明并无醉意。 徐航似乎比他好些,不过眼尾也泛起两抹淡红,和平时相比,如今看来倒是面相显得没那么冷了。 燕赤霞又吃了几口下酒菜后,道:“你请我喝了这么好的酒,我似乎没什么能回报你的,不如就把天上的仙女请下来跳个舞吧!” 然后只见他突然将已经吃空的碟子往上一抛,碟子却未掉地上摔碎,而是变成了个月亮在窗上。接着燕赤霞又将筷子一扔,筷子落地就成了位天仙似的美女。 “哇——!!!” 躲在周围的式神们看见这戏法后都忍不住发出惊叹。 仙女巧笑着施施然行了个礼,然后在月亮的衬托下,就挥舞起水袖在厅堂前面的空地上跳起舞来,那身形婀娜多姿,看得一众式神们都挪不开眼。直到舞蹈结束,他们仍是如痴如醉。 直到回过神来时,厅堂里哪还有月亮和仙女,窗台上只放着个小碟和一根筷子。 “燕生的术法真是厉害。” 徐航欣赏完刚才的舞蹈后,对燕赤霞称赞道。 燕赤霞说:“雕虫小技罢了,你若想学很快就能学会。” 徐航点点头,然后想起今日画皮鬼冲自己这边来时,他连个趁手武器都没有,遂问道:“说来我是否应准备柄桃木剑?” “真正的桃木剑不好做,且需取百年桃树枝为材,再经十八道工艺处理,最后才能制成色如紫铜,水火不侵,辟邪镇魔的桃木剑。”燕赤霞皱眉解释道,“你有驭鬼的本事,暂可不必太急,等到了崂山可托我师父为你寻把。” 百年桃树确实不大好找,但徐航那百鬼中恰好有位是桃花妖,能成精怪少说也该有百岁以上了。 于是徐航说:“百年桃木不是问题。” 燕赤霞见他说得简单,心下有些惊奇:“莫非你收的精怪里还有桃花精不成?算了,反正你到时将桃木拿来,我可以替你处理。” 徐航不予置否:“你且等我一下。” 然后就进到内室里去将桃花妖召唤出来。 桃花妖外表看起来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女,脚踩高高的木屐。 徐航突然觉得自己真是蠢了,居然之前都没想起过桃花妖,桃木具有辟邪清心的效果,就算不制成剑,拿来当防身的棍棒也不错。 或许是因为桃木的属性,所以由桃树修成精的桃花妖也没什么害人的本事。 桃花妖见到徐航有些诧异:“航大人您真的回来了啊!” 徐航面无表地点点头。 桃花妖又左右看了看:“咦?这里是?” 和之前召唤出的式神已经有过打交道经验的徐航迅速回道:“我如今在□□,没在平安京。” 桃花妖顿时了然,问:“航大人叫我过来是有什么需要呢?” “我想取一截桃木。”说着,徐航想到桃木是要从桃花妖身上取,就补充道,“如果会对你有损伤那就算了。” 桃花妖笑了:“这有什么难的!” 就算身为棵树,也不是所有树枝都有必要存在,说着徐航就看到桃花妖掌心里泛出莹莹绿光,一截桃木自手中被催生出来。 “谢谢。”徐航接过桃花妖提供的桃木,“你要是想留在这里也无所谓,解除召唤回去也可以。” 桃花妖用衣袖掩住下半脸,目光飘忽不定好像是在考虑。 过了会儿,桃花妖支吾道:“我、我想留下啦!但樱花妖她还在那边,我实在放心不下她自己一个……所以我还是回去先了。” 说完,桃花妖似乎有些担心被怪罪,偷偷地瞟徐航的反应。 徐航想到自己过两天要和燕赤霞去崂山,路上也不方便带着太多精怪,就平淡地说:“我知道了,你回去陪樱花妖吧。” “那我先退下了。” 桃花妖解除了召唤回到绘卷里,而徐航则拿着那截桃木出到外面厅堂。 燕赤霞见他不过进去一趟,出来时手上就多了截桃木,而且这桃木还不简单。 想也是,毕竟是取自成精桃树身上的,比起百年桃树更为罕见,可以感受到当中蕴含着灵气,连燕赤霞见了都大为稀奇。 “你这究竟是收了多少妖怪作为差遣啊?”燕赤霞忍不住嘀咕。 徐航只是无声笑了笑,没有回答。 燕赤霞把这段稀罕的桃木收好。 徐航想起遮掩妖气一事:“对了,你之前说能遮掩妖气的法术能否教予我吗?” “这个简单。” 燕赤霞告诉徐航法诀,徐航按照他所说去施展,很快就成功了,荒宅上方升腾的妖气都收敛起来,就算是有道士和尚来到,除非是到了宅院近处,否则也看不出端倪。 第二天,徐航刚睁眼醒来,就听到脑海里叮叮咚咚的系统声。 于是徐航又询问了绛雪香玉的本体所在,二人打算去山里将她们的本体挖走挪到崂山。 李会斗听说他们两要去寺庙背后的山林,心想:这样一来这庙里不就只剩他一个人了吗?!顿时又惊慌起来:“道长莫要落下我啊!” 燕赤霞有些无奈看向徐航,可惜徐航心里也有些好奇燕赤霞打算怎么将整颗树给挪走,想亲眼看看。 徐航收到燕赤霞投来的目光,便对李会斗道:“经方才震慑,妖魔鬼怪已暂时不敢再出来作恶,这位兄台大可在此放心等我们回来。” 虽是这么说,但只要想到刚才所见后,李会斗就是打死都不肯自己待在这儿了。 燕赤霞见状,塞了李会斗一张符箓:“若真有妖怪,这张符就会燃烧保护你,我们会立马回来。” 徐航怕他纠缠,眼神示意绛雪香玉赶紧带路,燕赤霞也不大喜欢拉拉扯扯的,见徐航已经跟着那两个精怪走了,把符箓塞给李会斗后就立即出去。 153.战国风云录 小村落毕竟不同于商铺繁多、商业气氛浓厚的城镇,虽然不少村民被摊档上摆放出来的那些惟妙惟肖仿佛实物般的画吸引过来, 并且对徐航这个新面孔也充满好奇, 驻足围观起徐航的字画,但愿意出手购买的却没几个。 毕竟这里不像镇上那么富裕, 村民们大多都只是农民,在他们看来画钱买副只能看的字画,还不如买块猪肉回去加菜。 不过徐航本来也没指望在这地方挣到多少钱, 醉翁之意不在酒, 徐航在村民们围观中,拿出碳条自顾自的在纸上开始作画。 在街上作画考虑到时间环境等各方面因素影响, 徐航也没打算画太复杂的东西, 他只是为吸引人气而已,所以就画了点小景。 随着徐航开始作画,因好奇而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除了单纯在一旁看以外,当中也少不了会有人询问徐航的来历。 徐航不时答上几句,这一来一往中,徐航也趁机问起最近这附近所发生的命案。 “你说这件事啊,听说死的是个王家的大少爷。” “估计是被人设局谋财害命了吧,出事前不久有人见他经常和个美艳的娘子来往, 后来还干脆把人养在外头, 不过出事后那女人就不见了。” “嘿, 那女人一看就是个风流相, 搞不好背后还有一堆姘头。” ………… …… 周围的人有说是那女人伙同姘头搞仙人跳谋害了王生,也有玄幻点的说那女人是兰若寺里出来的妖怪,反正官府如今也还没结案,一切都众说纷纭。 徐航面无表情地一边画着画,一边听着周围人的讨论,听着这些描述,他已经大致心里有数了,恐怕是画皮鬼干的。 快到中午,徐航已经把情况了解得差不多,刚好肚子也饿了,正准备收摊。 “徐师傅,原来你在这啊!” 徐航闻声抬头一看,嘿!这朝他走来并打招呼的不是朱尔旦还能是谁。 再说朱尔旦,昨日回到李家村后,晚上便被一群朋友拉去喝酒叙旧。 众人喝到后面,都喝酒喝高头脑发热,也不知是谁一时兴起提出去十殿阎王庙试胆。 “长夜漫漫光是喝酒未免太无趣,不若来比试番胆量,到郊外十王殿转一圈,证明自己是名伟丈夫如何?” 十王殿位于李家村郊外,里面供奉着十殿阎王、判官、鬼差等阴司鬼神。 白天进去都给人感觉阴森森,更何况是晚上前去?而且据曾经晚上路过十王殿的人说,夜里那里头还出拷打声,或许阎王爷真在里面办案。 有人听到这提议后当即一拍桌子:“好!谁不去谁就是胆小鬼,莫怪我以后看不起你。” 此话一出,原本有几个胆小正想推脱的的顿时也不敢说不去。 朱尔旦向来豪爽胆大,虽然和大多数古人一样,他对鬼神还是存了几分敬畏,但被后面那话一激,再想到自己连兰若寺都去过,还有甚好怕的。 当下自告奋勇,率先道:“哈哈哈!好,我就先去十王殿转转。” 说着大摇大摆的往郊外十王殿而去。 剩余的人都在屋里等着朱尔旦回来,结果等了将近两盏茶的时间,都没见朱尔旦的身影。 “莫不是半路上偷跑了吧……”有人小声嘀咕道。 然而他话音刚落,房屋的门就被砰一声打开,直接朱尔旦竟直接背了个神像回来,众人目瞪口呆。 朱尔旦道:“这是十王殿里的神像,我已经证明自己去过了。” 朱尔旦此壮举可是既刺激又鼓励了其他人,想到朱尔旦连神像都敢搬出来了,剩下的人似乎就更没借口不去。 不过到底是没谁有朱尔旦这么大胆,敢把神像搬回来,最多就是取个贡品或烛台。 一个个都轮流去完,在屋里继续把酒言欢,直到最后都喝得醉醺醺东倒西歪的呼呼大睡。 第二天醒来,酒意散去的朱尔旦看到伫立在角落的判官神像,想起昨晚干的事顿时有些赫然,为免让人以为十王殿闹鬼,便赶紧把神像搬了回去。 回到村里时正巧见到路上聚了好些人,走近一看,才发现原来是之前路上结识到的那个叫徐航的师傅。 徐航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然后继续收拾桌上的纸张。 朱尔旦这才留意到徐航是在摆摊卖字画,紧接着再看到徐航还没收起的画作,只见人物景色无一不栩栩如生,不禁倒吸口气,又想起徐航似乎有些奇异的本事,便忍不住问道:“师傅真是好画工,竟然能画得如此真实,该不会这些画作是能成真的吧?” 徐航失笑道:“你想多了,都只是普通画作而已,不过是运用了些技法让画面看起来更加逼真罢了。” 收拾好摊档,徐航就把东西背上离开。 走在街道上的时候,徐航一股浓香让他忍不住吸了吸鼻子,有种打喷嚏的冲动。 回到荒宅和式神们一起吃完午饭,徐航又惯例去午休。 等睡醒出来,忽然想起昨天野狐化作的老翁说是今晚要在此摆酒嫁女,怎么现在还不见过来布置场地。 等到傍晚,徐航很快就知道自己是担心是多余的。 随着日落西山,黄昏之时,逢魔时刻。 徐航下午时念记着的老翁可算是来了,他并非是独自前来,徐航见跟随在老翁身后,有十几位貌若天仙的年轻女子,想必都是狐妖。 因为徐航提前交代好,所以一众式神们都去到与正厅一帘之隔的侧厅,然后隔着珠帘围观。 出于对异国妖怪的好奇,不仅是那群小妖怪,就连姑获鸟和雪女都忍不住站到门帘后看那群狐女们工作。 至于老翁带来的十几名狐女,她们早就听闻有个大妖怪在此落脚,就算狐狸本性狡黠,还是懂得趋利避害,尽管好奇徐航他们的来历,但在大妖怪面前兢兢业业还来不及,哪敢做多余的事,甚至目不斜视只是安分的将宅院装点。 只见女子们挥袖之间,厅堂就已变了样貌,悬梁挂上红幔,中央贴上囍字再摆上红烛。没多久,刚才还寡淡陈旧的宅院瞬间就焕然一新并且笼罩在吉祥的颜色下。 徐航见识到精怪的手段,多少还是有点小小的惊异,不过他向来擅长隐藏自身情绪,说好听点是喜怒不形于色,通俗点说就是面瘫。 聊斋里出镜率最高的莫过于各种狐妖,鉴于聊斋的名气,徐航从小就没少看过由里面故事改编的影视作品。 出于对聊斋的景仰,徐航抱着探究心理看了两眼那些狐女后,想起昨天准备的贺礼,刚好老翁这个主人家在这,就顺便拿出来先给了:“太过匆忙所以只准备了份薄礼,希望别见怪。” 老翁收下还来不及,哪敢怪罪,立马连连说不会并诚惶诚恐地收下。 “说来还不知先生如何称呼?” 老翁立马答道:“我姓辛,平时大家都叫我辛老翁,有十九个女儿,如今已经嫁了十个,今晚要嫁的是第十一个。” 徐航点点头表示知道。 老翁见他没有吩咐,便暂时退下。 是夜,平日冷冷清清的荒宅今日难得的门前车水马龙。 只不过前来这里的都并非人类,而是群精怪。 徐航和他的一群式神都被安排到了上席,因不懂这里的语言,加上被徐航叮嘱过,所以式神们倒是乖巧,一个个在座位上没乱跑,只是瞪大眼睛满是好奇地看着来往的宾客。 和徐航坐得近的,就忍不住小声询问。 “新娘子什么时候来?” “大概要等宾客到齐。” “这里的新娘也是穿白无垢吗?” “不,这边流行红色嫁衣。” “新郎也是狐妖吗?” “应该是吧。” ………… …… 来到的宾客明显对徐航这桌画风和周围不同的妖怪感到好奇,不过光雪女和姑获鸟这两个SR级妖怪在就足以让寻常妖怪避忌,更何况是徐航这个有些大妖气质的人在。 虽说好奇,但心里又满是顾忌,不敢直接过来接触,所以最后都跑去辛老翁那打听,倒是省了徐航出面去打交道的麻烦。 没多久,门外响起锣鼓声,是新郎要来了。 只见辛老翁赶紧出去迎接,没多久一个模样英俊的青年就走了进来,辛老翁连忙先引他到徐航这里行礼。 新郎来了,新娘很快也被丫鬟从房间里请了出来。 新娘凤冠霞帔,明眸皓齿,身上香气袭人,走动时腰间的禁步宫绦发出清脆的响声。 与刚才一样,辛老翁也是先让她到徐航这行礼,再到高堂和新郎对拜。 徐航回完礼坐下后,注意到式神们可是个个都兴奋不已,只是显然都想到他们现在代表的可是徐航,为了不给徐航丢脸,明明心情激动有很多话想说,一个个都憋着保持形象。徐航见到童女她们可是把脸都憋红了,就连一向给人感觉冷冰冰的雪女,此时都难得露出几分少女神色。 狐狸的婚宴举行得十分顺利,随着新郎要走了,宾客们才纷纷离席。 丫鬟们开始收拾东西,辛老翁则带着名中年妇人一起来向徐航拜谢。 “这是贱内。”辛老翁介绍道。 “今日多谢大人您光临,让凶神恶煞不敢侵扰。” 徐航觉得老翁的话有信息值得深究,便稍微表示了一下疑惑:“哦?” “有个满嘴利齿,兽首人身的怪物,总喜欢在宴会尾声时来捣乱,会把菜肴通通吃干净,搞得大家最后不欢而散。” “原来是这样。”徐航暗暗记住。 辛老翁带来的丫鬟把场地收拾好时已经是接近黎明,凌晨三四点的时候。 等辛老翁一家子都走了,徐航才去睡觉,因为太晚睡,所以第二天醒来已经快到中午。 徐航醒来后发了会儿愣,准备醒来时,忽然听见耳边传来系统久违的提示音。 徐航正准备要下床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但脑子没停,他很快就回想到昨晚狐狸嫁女一事。 然后开始重新审视起系统的任务,他原本觉得收录民间异志怪谈就是字面意思,所谓的收录,即是如词汇本身的释义般,在了解清楚来龙去脉后把故事记录下。不过现在看来,似乎还需要他有一定程度的参与? 中午时分,正是阳光最为猛烈的时候,就算是徐航召唤出来的那些妖怪们也难违反天性,并不喜欢这时候出来活动,所以院子里没几个活动的身影。 徐航今天没去摆摊,只是单纯到村里转了转。想到今早起床时的发现,想去找那朱尔旦验证一下猜想。 不过他还没找到朱尔旦,走在街上就忽然再次嗅到一股令人不适的浓香,那香气甜到发腻,仿佛想要掩饰什么。 徐航停住脚步,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因为是中午,所以路上人不多,只有稀稀疏疏的几个人,徐航的视线很快落在路边一个中年人身上。 这中年人并非一个人独行,他身后有个家仆搀扶着位老妪。 看到这样的组合,徐航一开始也以为自己是认错了,但又仔细辨别了香气来源,发现确实是从这几个人身上传出的,男人是不可能涂香粉的,按理来说就算女人会涂香粉,一个老太婆也不应该涂得这么浓烈。 徐航盯着他们的背影看了几秒,然后就果断走过去,拦在他们面前。 只见中年男子一脸富态红光满面,头上还隐隐有金光,看来是个平时行善积德的好人,而且看衣着打扮,在当地应该是个富贵人家,估计是乡绅之类。 如无意外,对方这辈子应该是条享福的命,能子孙满堂安然到老,但如今那金光中已经有黑气缠绕,印堂晦暗,这是将走霉运的征兆,想必这两日内便会遭遇祸事。徐航又淡淡的扫了眼被家仆搀扶的老妪,走到他们身边时空气中那股香气变得愈发浓郁,徐航已经可以肯定这气味是从这老太婆身上传出,只是看其他人反应似乎是闻不到这香味。 说来也奇怪,徐航见到这老妪的第一眼,几乎不用多加辩证,心里就已经是十分肯定的认定对方是妖魔。 乡绅骤然被拦住去路,脸上有些困惑,倒是他的家仆有些恼火,暗道是谁这么不长眼,路面这么宽非得挡在他主子面前? 家仆正想上前去为主子出头,徐航就对乡绅说:“你近日会有性命之忧,想要保命就不要收留闲杂人等。” 说着,徐航目光如炬地看向家仆搀扶的老妪。 老妪明显身体瑟缩了一下。 大白天的在街上徐航不好出手,只能是语言警告,若这位乡绅愿意听劝自是最好,若不能的话……自己不听劝阻要作死,徐航也没办法,虽说有点可惜了一位好人。 徐航虽然遵循现代社会的道义,但另一方面,他似乎又对人命看得很淡。只要是遇到别人有难,他就会路见不平出手相助,但如果对方不愿意接受,那他也不会强求,反正他已经试图帮助过了。至于那些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遭遇不幸的人,他也不会因为自己无法拯救,所以感到愤慨无力,简单的说他觉得只要尽个人义务便足够了。 家仆一听,顿时恼了,眼前的僧人上来就说人近日有难,这不是在诅咒他们家老爷吗!别的不说,他们家老爷在这一带可是人人赞颂的好人,老爷这么好的人,肯定是福大命大。 这个江湖术士……呸! 家仆立马骂道:“你们这些江湖骗子快滚开,莫以为这就能诈我们老爷的钱!” 说着便打算上前来推撞开徐航,但被那位乡绅制止了。 乡绅彬彬有礼道:“师傅的意思莫非是指有邪祟想害我?” 徐航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然后乡绅阔达笑道:“我于某自认平日里行得正坐得正,没做过亏心事,不怕鬼怪上门。” 徐航知道自己这样上前本来就有些突兀,但他也不是真捉鬼的道士,如今也只是义务提醒罢了,对方不信那也无法。 徐航幽幽看了眼他身后的老妪,要是他没猜错,这恐怕就是不久前在附近作案的画皮鬼。 通过这几天的一些事,徐航已经确定自己在不少妖怪眼中大概是类似SSR级的存在,反正是十分强大,对于寻常妖怪而言,若无必要都是绕道走不想接触的对象。 老妪脸色逐渐变得苍白,徐航的目光对她而言如同千斤重般,让她差点忍不住要生出立马遁逃的念头,好在残余的理智不断对自身自我暗示道:光天化日之下对方肯定不愿太招摇的……才让她勉强硬抗住徐航的目光。 直到徐航将视线收回,老妪才得以松口气,只是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倒是变得更加让人同情。 徐航话已至此,也懒得多说,直接就与他们错身而过的离开。 心里暗道,得打听一下那乡绅住哪里,他要是没猜错的话,那画皮鬼今天被他这么一吓唬,肯定等不及这两天内就会动手然后跑路。 他需要在画皮鬼跑路前将她制服,以免有更多受害者。至于这个乡绅,走运的话熬到他出手没死就算是捡回条命,要是死了也没办法了,尽管可惜,但他早就提醒过对方的。 乡绅过去走南闯北,也见过不少神棍招摇撞骗的事例,通常这些江湖骗子都不会善罢甘休,肯定还会继续纠缠一番,正想要再好声好气请他让路,结果这苦行僧就绕开他们走了。 徐航这反应,倒是让乡绅稍微有几分在意。虽然世面上遇到的道士、游僧多是装神弄鬼,但偶尔也有真材实料。 乡绅不禁留了个心眼。 说来这位老妪还是乡绅前天搭马车回来时在半路碰见的,据说是想来这里投奔亲戚。 因见着老妪一个人拄着拐杖,走路都哆哆嗦嗦,样子实在可怜,乡绅便动了恻隐之心顺路载她一程。 结果回到李家村后,老妪要投奔的人家早就搬走了,乡绅平时为人乐善好施,也不介意让老妪在自家先住着。 再说徐航,在见到那画皮鬼后不久,他就在附近酒家里见到朱尔旦。 恰好朱尔旦也见到了他,朱尔旦向来豪爽热情,当即招呼徐航过来一同喝酒吃饭。 徐航走过去,见到朱尔旦并非独自一人,那一桌上还坐了好几个读书人。 “这位就是我之前赶路时遇上的徐师傅。” 朱尔旦向其他人介绍道。 估计是他过来前朱尔旦告诉他那些朋友徐航是个有本事的大师,所以徐航顺利收到一番好奇的打量。 徐航向他们简单的拱手示礼。 在他坐下后,当中便有人问道:“听闻师傅如今住在郊外的荒宅?” “对。”徐航点头道。 在场的几个读书人顿时来了兴趣,又有人问:“那荒宅可是一直有闹鬼传闻,师傅你住进去后有见过什么奇异的事?不若说来听听。” 154.战国风云录 就在他们准备再次起筷时, 忽然有人脸色大变:“山神来了!” 话音刚落, 这几个人就惊慌四散, 李会斗也慌张起来,连滚带爬地躲到佛像背后。 没多久, 就看到个身长三尺, 头戴高冠的人远远走来, 想必是之前那几个人口中所说的山神,他身边伴有两个美婢,分别身着红衣和白衣。 待走到近处时,李会斗看清这人的模样,面色褐黄,脸窄且狭长,在那两如花似玉的美婢对比下,可谓是面目可憎。 山神刚跨过门槛, 殿堂里就刮起了阵阵妖风, 寺庙变得灯火通明, 一个老太太在数个明艳动人的少女簇拥下出来。 老太乐呵道:“今日承蒙山神大人驾临, 实乃让老身寒舍蓬荜生辉啊!” 山神目光放浪地在老太身后一众女子身上流连, 轻浮地说:“树姥姥客气了,你带着这么群美人等我来,我怎会舍得让美人们失望呢。” 老太说:“哎哟!您身边那两个姐儿才是真天仙似的人儿, 我这的姑娘, 您能看上她们便是她们莫大的福气了。” 正说着, 外面传来一阵莺声燕语,只见有四名绝色女子踏着月光飘然而至。 为首的女子一来便笑道:“山神大人这是这么快就寻了新冤家了?” 树姥姥眯眼笑道:“是胡家姐妹来了。” 四个狐女各有千秋,分别笑盈盈地向山神行礼后。 山神看向末尾的女子:“这个妹妹有些面生啊。” 胡大姐笑着将那女子牵到前来:“这是我们的四妹,最近刚修得人形。” 少女看上去约摸十五六岁,眉眼间抚媚动人,神态欲语含羞,甚是招人怜爱。 胡大姐左右望了望,问道:“听说还请了黑山老妖,怎么不见人来哩?” 语毕,外头又刮起阵大风,随后一个浑身是黑,獐头鼠目相貌阴狠的男人走了进来。 胡大姐娇声斥道:“你可让我们好等!” 黑山老妖并未理会,目光幽幽地落在佛像上:“我似乎闻到生人气息。” 李会斗此时已知大殿上都是山里的精怪,心中无比惊恐,想要夺路而逃,但不等爬起就被股怪力牵引,整个人飞了出来落到大殿地上。 一群精怪围着李会斗而站,尽管当中大多是美娇娘,众多美人或是掩嘴巧笑,又或是摆弄姿色,可李会斗此刻已完全没心情去欣赏。 山神哈哈大笑道:“树姥姥何必如此客气,你我都是熟人了,还特意为我准备礼物。” 老太也笑道:“这不是山神大人把福气带来了,谁想会有个自己送上门的。” 李会斗内心已无比绝望,暗道:吾命休矣! 正当李会斗以为自己要被妖怪们拆吃入腹之际,突然传来一声厉喝。 “大胆妖孽!” 一道白光从外头射来,正正击中山神门面,山神当场血溅五尺。 山神死后化为原型,是只红屁股的山魈。 在场的那些狐女怨鬼们都吓得花容失色,惊叫连连。 “哈!我还道是什么山神,原来不过是只山魈精罢了!” 伴随着一声冷笑,燕赤霞提剑闯入,并对精怪们怒目而视。 胡大姐见势不对,道:“山神已死,我等非捉妖人对手,先退一步了。” 说罢便赶紧带着她的几个姐妹逃得没影。 树姥姥气道:“这几个贱妮子果真是靠不住的滑头!罢了,你们爱走便走,莫要妨碍姥姥收拾这愣头青!” 黑山老妖发出桀桀怪笑:“山魈老儿这几年真是越不长进了,居然连个小道士都防不住。” 树姥姥道:“黑山老妖,你别顾着阴阳怪气,你我联手先把这小子解决了,不然等会儿怕是你也讨不到好。” 道法历来克邪魔,就是树姥姥与黑山老妖有数百年修为,与个学道十五载的道士对上,还真是胜负五五开,不好说谁能占得了上风。 “嘁!”黑山老妖发出不悦的一声。 随即也神态认真起来,挥了挥袖子,露出一双指甲尖利的手。只见指甲上微微泛着蓝光,可想而知是带有剧毒。 燕赤霞冷笑道:“你们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反正这里就是你们的葬身之地。” “小子好大的口气!” 树姥姥怒极反笑,拐杖往地上用力一拄,底下的青石板顿时崩裂开来。 就在此时,徐航不紧不慢的走了进来。 树姥姥脸色大变,道:“老身自认不曾得罪贵人,甚至前些日子贵人经过,老身还特地避让,为何贵人现在反要寻老身麻烦?” 黑山老妖虽看出徐航来头不小,但若能吸食到强大妖怪的血肉,绝对是受益匪浅。 “与他说这么多做甚,如今既然来了,你觉得还真有情面可说吗?”黑山老妖冷嘲道,“还不若直接多手!” 说着,黑山老妖就张开双臂朝徐航飞扑而去,树姥姥见状,恨恨地咬了咬牙,也挥舞起拐杖对付起燕赤霞。 徐航此时由衷庆幸前世工作后为强健体魄而学过一段时间的剑道,黑山老妖来势汹汹,此刻他根本无暇去召唤式神。但好在他还掌握着剑道的基本功,画卷抽出后便被他当剑来使。 徐航一身清气,乃是妖魔克星。加之他的绘卷并非凡品,里头收录多个大妖,对寻常妖怪可是有天然震慑力。 画卷只是寻常的一劈,黑山老妖便觉像是泰山压顶,若不是他强撑着胸前一口气,只怕要当场妖丹破碎。 黑山老妖喉头一甜,此刻方感受到差距,开始悔了。 只是他不甘心绝命于此,忽然瞥见大殿里的山魈尸身,顿时脑海中灵光一闪。 徐航原以为黑山老妖会做出下一轮攻击,谁知黑山老妖突然改变方向,转去扑向山魈的尸体。 然后眨眼间,山魈的血肉就被黑山老妖吸食而空,只剩下干瘪的皮囊。 黑山老妖吸食了山魈精的血肉,瞬间妖力大涨。 树姥姥察觉到这边的变化后,不禁心中暗骂被黑山老妖捡了便宜。 就在此时,她面前的燕赤霞突然使了个雷火诀,树姥姥本体乃山中槐树,身为草木自是怕火。被黑山老妖那边吸引了注意,一时不查挨了一记,当下发出惨叫。 黑山老妖感受着蓬勃的妖力,露出享受的神色,听到树姥姥的哀嚎后,怪声怪气道:“姥姥若是对付不了,不如把力量献我一份。” 树姥姥气急:“大敌当头你不想着如何应对,反倒还打起我妖丹的注意?!” “我这不就是应对之道嘛……” 说着黑山老妖重新看向徐航,力量的快速增长让他变得自大起来。 “吃了你我就能更进一步了!” 黑山老妖露出垂涎渴望的眼神,让徐航差点有种自己是唐僧肉的错觉。 然而,现实很快叫黑山老妖清醒。 在他以为自己这次能轻易吞噬徐航的时候,画卷当头一棒,威力依旧不见犹如泰山压顶。 这回黑山老妖已来不及躲闪,当下妖丹被震得四分五裂,喷出口血来,变回只大蝙蝠趴在地上。 尽管素来不喜黑山老妖心思深沉,但兔死狐悲,眼见黑山老妖也折了,树姥姥不免感同身受,自身也感到悲戚起来。 树姥姥咬咬牙,就在燕赤霞一剑刺向她时,忽然发觉剑尖被顶住,再看眼前哪还有树姥姥的影子,只剩下桩木头。 燕赤霞知道是被对方给逃了,气恼不已。 而徐航那边,他此刻在一旁柱子背后,只见有两个女子相互搀扶,瑟瑟发抖的跪在他面前。 燕赤霞走过去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两个女子见燕赤霞过来,赶紧求饶道:“道长饶命,我们姐妹二人不曾作恶,还请网开一面!” 燕赤霞观她两气息,确实没沾人命。 “徐道友你看如何?” 徐航看着两位女子,双目古井无波,并未被她们楚楚动人的模样给打动,沉吟片刻后,表示:“她们虽不曾作恶,但到底是侍奉那山魈精左右,从中得过好处,不能就此算了。” 两位女子面露难色。 “念你们不曾沾人命,死罪可免,不过到底是为虎作伥,为免你们今后再走歪门邪道,还是好生思过为妙。” 燕赤霞也认同徐航的决定,然后他问两个女子:“你们叫什么名字?” 红衣女子说:“我是绛雪。” 白衣女子道:“我叫香玉。” 然后燕赤霞又看向一旁的李会斗。 李会斗早已被方才一番变故给吓怕,此时仍脚软得站不起来。 见燕赤霞他们看过来,连忙嚎道:“道长救命啊!!!” 燕赤霞道:“不必担心,此间妖物已除。” 但李会斗仍然十分害怕。 徐航也看过不少修真小说,自然知道无情道。只是听着燕赤霞的解释,他的思绪不知觉间飘回到前世。 徐航不得父母喜欢,除了因他是意外产物,还有很大程度上和他的性格也脱不开关系。小时候他母亲就没少说他长大后定是条白眼狼,等徐航后来年纪大了点接触的事物多后,逐渐也意识到自己性格中的冷漠对于常人来说,很多时候会让人心寒。 他缺乏对他人情绪的共感,思维总是基于规则而做出的最理性判断等等表现,在他人眼中就是此人极其不近人情。 虽然徐航不在意他人看法,但只要是生存在人类社会中,就不可能完全脱离群体。如果被当作异类排斥会很麻烦,这是这是得过教训的徐航得出的结论。 于是,他通过观察身边其他人对不同事情的反应,总结出一定规律,最后在遇上这些事情时做出符合常人三观的表达,从而使得自己不那么另类。 徐航曾经也困惑过,自己是否真的太冷血,现在燕赤霞的话让他释然了。 他有意想多了解,就打探道:“燕生修的也是无情道?” 其实看燕赤霞的样子,徐航就觉他不是修无情道的人。 果然。 燕赤霞摇头苦笑:“我这性子哪修得了无情道,就是勉强去修也是进度缓滞,还不如到红尘中打滚慢慢熬,等哪天大彻大悟就能超凡脱俗了。” 徐航了然,他现在已经有了修道的念头,又问:“那我还有机会拜入你师门吗?” “难得见着个天生冰心的人,我师傅惜才,欢喜还来不及,就算你不成关门弟子,他老人家也定然不啬色于指导你道术。”燕赤霞听他对自己师门有意,立马来了精神介绍起来,“我的师门在崂山,你如果不急可以与我同路,我这次下山是为了历练,不过也差不多该回去看看。” 徐航想了想,觉得也好,顺便可路上请教些道术。 “我倒不是很急,只是我希望你能否路上先教我些简单的道术。” 燕赤霞有意笼络住徐航这个资质上佳,可能是自己未来师弟的人,当下便答应:“好!我经书学得不大好,但道术却是我的拿手活。” 在路上聊天终不大方便,徐航想和燕赤霞坐下慢慢谈,顺便询问些修道的问题,于是就提议道:“你若不嫌弃我那精怪多妖气太盛,不如到我那里落脚,我也有事想向你请教。” 燕赤霞想了想,觉得也好,他也有些好奇徐航的驭鬼术:“那就有劳招待了。 …… 荒宅里。 燕赤霞站在厅堂中央,而在厅堂周围,一众精怪们或是躲在窗后,又或是躲在门后、屏风后,正小心翼翼打量着他。 在式神们并不高明的偷看同时,燕赤霞也同样暗暗观察这些异国的精怪。 没多久,徐航从内室出来。 “坐吧,不用客气。”徐航见他站着,就请他坐下。 在两人坐下后,姑获鸟与雪女就将酒菜呈上。 虽然刚才徐航已经告诉她们这位法师并无敌意,但一时半刻还是难以打消她们心里的防备。 燕赤霞倒不介意精怪的态度,等姑获鸟和雪女把酒菜放下,然后屏退到一旁后。燕赤霞才道:“你收的这些妖怪倒是有点意思。” 恰好徐航为他倒了杯酒。 燕赤霞吸了吸鼻子,顿时两眼一亮:“好香的酒味!” 徐航告诉他:“这是狸猫酿的妖酒。” 说着,就将斟满的酒樽推到燕赤霞面前。 燕赤霞一饮而尽后,赞道:“好酒!” 这妖酒酒香浓郁,入口辛辣过后又有股回甘在口腔里久久不散,燕赤霞并非好酒之人,但此刻也被勾出了酒瘾,想要饮个痛快。 妖酒的酒劲对于人类而言可谓是不一般,酒过三巡后,燕赤霞已面色酡红,但他双目仍旧清明并无醉意。 徐航似乎比他好些,不过眼尾也泛起两抹淡红,和平时相比,如今看来倒是面相显得没那么冷了。 燕赤霞又吃了几口下酒菜后,道:“你请我喝了这么好的酒,我似乎没什么能回报你的,不如就把天上的仙女请下来跳个舞吧!” 然后只见他突然将已经吃空的碟子往上一抛,碟子却未掉地上摔碎,而是变成了个月亮在窗上。接着燕赤霞又将筷子一扔,筷子落地就成了位天仙似的美女。 “哇——!!!” 躲在周围的式神们看见这戏法后都忍不住发出惊叹。 仙女巧笑着施施然行了个礼,然后在月亮的衬托下,就挥舞起水袖在厅堂前面的空地上跳起舞来,那身形婀娜多姿,看得一众式神们都挪不开眼。直到舞蹈结束,他们仍是如痴如醉。 直到回过神来时,厅堂里哪还有月亮和仙女,窗台上只放着个小碟和一根筷子。 “燕生的术法真是厉害。” 徐航欣赏完刚才的舞蹈后,对燕赤霞称赞道。 燕赤霞说:“雕虫小技罢了,你若想学很快就能学会。” 徐航点点头,然后想起今日画皮鬼冲自己这边来时,他连个趁手武器都没有,遂问道:“说来我是否应准备柄桃木剑?” “真正的桃木剑不好做,且需取百年桃树枝为材,再经十八道工艺处理,最后才能制成色如紫铜,水火不侵,辟邪镇魔的桃木剑。”燕赤霞皱眉解释道,“你有驭鬼的本事,暂可不必太急,等到了崂山可托我师父为你寻把。” 百年桃树确实不大好找,但徐航那百鬼中恰好有位是桃花妖,能成精怪少说也该有百岁以上了。 于是徐航说:“百年桃木不是问题。” 燕赤霞见他说得简单,心下有些惊奇:“莫非你收的精怪里还有桃花精不成?算了,反正你到时将桃木拿来,我可以替你处理。” 徐航不予置否:“你且等我一下。” 然后就进到内室里去将桃花妖召唤出来。 桃花妖外表看起来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女,脚踩高高的木屐。 徐航突然觉得自己真是蠢了,居然之前都没想起过桃花妖,桃木具有辟邪清心的效果,就算不制成剑,拿来当防身的棍棒也不错。 或许是因为桃木的属性,所以由桃树修成精的桃花妖也没什么害人的本事。 桃花妖见到徐航有些诧异:“航大人您真的回来了啊!” 徐航面无表地点点头。 桃花妖又左右看了看:“咦?这里是?” 和之前召唤出的式神已经有过打交道经验的徐航迅速回道:“我如今在□□,没在平安京。” 桃花妖顿时了然,问:“航大人叫我过来是有什么需要呢?” “我想取一截桃木。”说着,徐航想到桃木是要从桃花妖身上取,就补充道,“如果会对你有损伤那就算了。” 桃花妖笑了:“这有什么难的!” 就算身为棵树,也不是所有树枝都有必要存在,说着徐航就看到桃花妖掌心里泛出莹莹绿光,一截桃木自手中被催生出来。 “谢谢。”徐航接过桃花妖提供的桃木,“你要是想留在这里也无所谓,解除召唤回去也可以。” 桃花妖用衣袖掩住下半脸,目光飘忽不定好像是在考虑。 过了会儿,桃花妖支吾道:“我、我想留下啦!但樱花妖她还在那边,我实在放心不下她自己一个……所以我还是回去先了。” 说完,桃花妖似乎有些担心被怪罪,偷偷地瞟徐航的反应。 徐航想到自己过两天要和燕赤霞去崂山,路上也不方便带着太多精怪,就平淡地说:“我知道了,你回去陪樱花妖吧。” “那我先退下了。” 桃花妖解除了召唤回到绘卷里,而徐航则拿着那截桃木出到外面厅堂。 155.战国风云录 放飞了纸鹤,徐航转过身来恰好道童也给两棵花树浇完水。看到纸鹤飞去的一幕,道童两眼一亮, 大抵是小孩看到新鲜玩意的新奇羡慕。 徐航觉得道童的模样逗趣得很, 就主动提道:“若你想学的话我可以提前教你。” 道童摇摇头, 讪讪地回他:“我如今还没引气入体。” 使用道术需要法力, 而拥有法力的前提是引气入体。 徐航了然,便鼓励一句:“好好努力,祝早日成功。” 接着徐航来到正殿。 这段时间徐航看了不少道法的书,虽说解除了不少他过往的困惑, 但伴随他所看的经书渐多后, 随之而来的就是新的疑惑。 老者似乎早有所料般,徐航去到时就看到他在院中煮茶。 “道君今日来, 想必是有事想要讨教。” 徐航回道:“不错。” 然后他在老道士面前坐下。 烧水的铁壶被老者拿在高处, 开水从壶嘴流出自高往低冲灌入紫砂壶内, 随着茶叶的冲泡, 一股茶香迅速弥漫开来。 徐航坐下后静静地欣赏着老道士行云流水般的泡茶技艺, 末了,一杯升腾着热气微微泛黄的茶水摆到他面前。 “这是我们崂山自产的茗茶, 有请仙君一试。” 徐航拿起杯子抿了一口,茶水甘醇还带着淡淡的豌豆香气。 润了润喉, 放下杯子后徐航就道:“最近有关道法的经书我已经看了不少, 为此而产生了一些疑问, 希望道长能为我解答一二。” “仙君请讲, 老道必是知无不言。” “我曾以为成仙后便能超脱红尘,不再受俗世束缚。但近日观书有感,得道成仙也不过是从一潭池水跳到另一潭池水罢了,并非我想象中的从此逍遥自在。” 老者忽然问道:“仙君如何看待修真一词?” 徐航想了想:“秉承本心,去伪求真,求得真我。” “既如此,又何必介怀于外物呢?” 见徐航准备出言反问,老道士继续说:“仙君看了书也该知道,如今存在的仙界天庭乃封神一役后而订立,传说在更为远古时期,天地虽开,却无规矩,大能之间全凭实力说话,杀人夺宝更是常有之事。现在修士皆以成仙为目的,但若按传说来看,仙家之上应当还有半圣,半圣之上则是圣人。” 徐航已经隐隐有了答案:“照道长所言,即便成仙其实仍在天道轮回内。” 老者回答:“就是圣人也需遵循天道意志,但若能道心不改,持之以恒,或许终有一天能到鸿钧道人的境界,届时就是真正的超脱轮回之外了。” 徐航闻言陷入沉思。 过了会儿,他问道:“鸿钧的境界,若我没记错,他最终是与天道合道了?” 老者点点头。 徐航又兀自思索。 与天道合道,相当于成为世界意识的一部分。可是徐航又有了个疑惑,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成为世界意识一部分的他还是他吗?自身真的不会被世界意识影响,最后被其同化? 徐航觉得如果是这样,那根本不是他希望的结果。 对于修真的态度,他本人倾向的是“逆天而行,我命由我不由天”,可依老道士所言的仙家,却处处让人感到憋屈。 徐航想来想去,决定问个最后的问题:“道长可知,除合道外还有其他打破天道桎梏的方式吗?” 老者苦笑道:“仙君,你这问题就太为难我了,如果我能去到那一步,还何必在这观里苦苦修行呢?” 徐航摸了摸鼻子,也知道自己问题超纲了。 “不过有句话: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故留一。何况过刚易折,无情道也未必真的无情。” 徐航闻言又是一番沉默,过了片刻,才起身拱手道:“多谢道长指点。” 老者笑着摆手道:“不敢当,能为仙君解惑是在下荣幸。仙君若心中仍有不定,不妨去京城寻我故友,他是潭柘寺里的高僧,手中有黄粱米一物。黄粱一梦,梦若浮生,或许仙君从中可得答案。” 徐航心念一动,对此有了打算。 接下来徐航又在山上待了一个月,自引气入体以来,修炼了近三个月,徐航发觉自己如今已经有了不小变化。 精力有了大幅度提升不说,所需的休息已越来越少,每天只要休息一两时辰就能精神饱满。除此外记忆力、体力等各方面都有极大进步,如今看书一目十行竟也能理解其意思,且只过目一遍就能把内容铭记于脑海,种种变化加起来,他意识到自己已经不能再算是个普通人,正在越来越接近修士的范畴。 因为精神力的提升,他看书的速度越来越快,不消一个月就把观里剩余的书给看完了。 与此同时,先前托燕赤霞代为制作的桃木剑也已经做好。 徐航看着手中色如紫铜,刀劈不烂,水火不侵的桃木剑,惊叹制作方法的神奇之余,决定择日下山。 将打算告知老道士后,徐航便在个风和日丽的日子里下山。 随着他要下山,这段时间被老道士拘在山上看经书的燕赤霞也终于得了解禁,徐航走到半山腰时,燕赤霞就追上来了。 “仙师等等!” 徐航闻声停住脚步回头。 只见燕赤霞背着包袱小跑过来,来到徐航面前后边走边问:“仙师下山后准备往哪去啊?” 徐航回道:“我打算去京城潭柘寺。” 燕赤霞挠挠头说:“哦,这样啊……那和我不同路了。” 然后二人一路行至山脚,正往山下村庄走去,然后就在半路看到有个男子倒在地上,在他旁边有具尸体被树卡着。 从尸体的肉色可以看出,已经是死去有数日了。看这情况,燕赤霞和徐航两人立马意识到这男子大概是赶夜路时遇上走尸了。 徐航和燕赤霞分别将尸体和男子背去附近村庄,向村里人讨了碗姜水给男子灌下去后,没多久,男子就苏醒过来。 “多谢二位救命之恩!” 男子醒来后向徐航他们连连道谢。 这时,死者的家属也过来找尸体了。 得知死者的尸体差点伤人,家属们都分外过意不去,向男子致歉。 男子摆摆手,他此时情绪已平稳下来,道:“没事没事,你们的这个亲人也只是心愿未了,所以才死得不安乐,他有话想我代为转述。” 徐航一旁听了感到惊奇,问道:“这死者为何不托梦家人,反倒起尸去找外人代传话呢?” 死者的家属们表情有些不大自在,徐航顿时不再多言,看来是死者家中有纷争,为了避嫌才找外人。 男子接着道:“你们的主屋床下有两千金,那是给二房的,田地和屋子已留给大房,死者希望你们莫要为家产争执。” 死者的家属们闻言先是谢过男子的传话,然后就带死者尸体回去。 在死者家属走后,徐航感到奇怪:“死者只是想找个人传话,既然对方已经答应,为何还会走尸追着人去?” 燕赤霞回道:“这是因为人的魂主善,魄主恶,死者来时抱着心事,驱使他身体活动的是魂,但目的达成魂散去后,此时便不再是本人,身体也被魄控制了,世上的行尸走肉都是因为恶魄不散。” 两人在这村里住了一夜,第二天便相互告别。 徐航得知燕赤霞是打算再下江南,便道:“如果你能途经李家村,希望能代我看看留在那的式神。” 燕赤霞笑道:“放心,若我找不到地方住恐怕还得借住你那呢!” 徐航笑了,就此二人别过。 徐航如今已经掌握缩地成寸的法术,按理来说他可以用此法一天内便能抵达京城。 但一来他并不急着去京城,二来路上不定能收集到传闻逸事,所以徐航就如以往般慢慢走了。 就这么,他一路来到了长山县。 长山县的景象让徐航十分惊异,因为整个县香火鼎盛异常,妇孺老少几乎家家拜佛,寺庙更是修建得富丽堂皇。所以连带的,他这个假行者来到县里后一路上都得到极好的礼遇。 徐航稍作打听,才知道能造成这番影响,全因当地有个“活佛”,名叫金世成。 兰若寺的大殿里点起了一丛篝火,徐航在火边正拿出干粮和水食用,忽然听见外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抬头望去,原来是位赶夜路的书生。 书生样子看起来忠厚老实,他放出的两只小妖也没有发出警报,估计对方是个普通人,徐航就不大去搭理了。 那书生进到大殿后,见到篝火旁的徐航。 因为在室内,所以徐航的斗笠和蓑衣都脱下放一旁,那头才勉强及后领的短发就变得明显起来。 书生以为他是兰若寺的僧人,就好声好气问道:“天黑了,附近的人家不肯收留,师傅可否行个好,让小生在这歇上一晚。” 兰若寺原本就是已经荒废无主的地方,徐航道:“你自便吧,我也和你一样是途径此处,并不是寺庙的主人。” 书生顿时高兴地坐到火边,见徐航神色淡漠,堪称完美的面容印着火光,给人感觉有股莫名端严、不敢轻易冒犯的气势,原想聊上几句打发时间,顿时也不好与他搭讪,便自顾自的吃饱后就近搬了堆稻草过来挨着睡觉。 因有旁人在,徐航虽然不大放心只有灯笼鬼一个小妖守夜,但也不好再拿出百鬼绘卷,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一下四周,只能暗中盼望着这里此时还没被黑山老妖看上当老巢。 临睡前再次用意念叮嘱一番灯笼鬼,如果发现异常就立马叫醒他后,尽管还是不大放心,但赶了一天的路,无论身体还是精神上都已十分疲惫,徐航枕着画卷,到头来还是不知不觉地就熟睡了。 这一觉,就直接睡到第二天天亮。 地上的篝火已经熄灭,灯笼鬼也在太阳即将升起时回到画卷里,游戏里级别是n卡的小妖通常都惧怕阳光。 徐航看了看四周,见庙里就和他昨晚临睡前一样,一切如常,甚至因为阳光的照入而驱散了夜色下的阴森气氛,此刻给人感觉就是个比较破败的寺庙。 至于那书生还在蒙头大睡,嘴边不时发出一两句梦呓。 没多久,书生被徐航收拾行李的动静吵醒,睁眼后迷迷糊糊地见到徐航已经是准备要走了,才赶紧从地上爬起来,边叫道:“师傅你这么早就要上路了?” 徐航回过头来:“我想尽早到李家村。” 书生闻言忽然两手一击掌,高兴道“哎!师傅你也是去李家村啊?真是巧了,我是那里的人,不若等我一下咱们一同上路吧!” 徐航觉得没什么所谓,就点点头:“好。” 书生也赶紧拿上行李,然后两人就一并踏上去李家村的路。 路上书生大抵觉得这一路无话的气氛着实令人拘谨,加上他本身性情豪放,喜欢交友,便自来熟地表示:“师傅如何称呼?在下朱尔旦。” 徐航听到朱尔旦这个名字,脚步微妙的顿了一秒,很快恢复如常,并不动声色地打量对方一番后,礼尚往来,他也自我介绍道:“我姓徐,单名一个航。” 接下来的路上,二人便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多半是朱尔旦起的话头,徐航应和上一两句,虽然对于徐航而言话题都不是太感兴趣,但这么一路下来倒是觉得时间好过了不少。 大概走了一个半小时,李家村的轮廓终于若隐若现的出现在前方。 等到达村口时已经是上午十点左右,随着太阳高挂空中,温度回升,雾气也逐渐散去,看来今天是这些天来难得的好天气。 来到李家村后徐航第一时间自是想找客栈。 奈何这里不像之前的镇上有那么多客商来往,所以自然没有像样的客栈。 得知徐航想找个暂住的地方,因着对他印象不错加上朱尔旦本身也有几分热心肠,就自告奋勇地带徐航到牙行。 牙行便是古代的中介。 朱尔旦向牙行的伙计大致讲解了下徐航的情况后,不料那伙计的注重点却放在他们昨夜竟是在兰若寺过夜上,伙计听到这话时两眼顿时瞪得和铜铃般大。 “什么?!你们在兰若寺过夜?”伙计惊叫一声后,见引来旁人的目光,赶紧又压低了声音,“你两真是好大的胆子!” 徐航心头一动:“此话怎讲?” “那兰若寺早在月前就传出闹鬼传闻,好些赶夜路的旅者进了那寺庙后便失踪,后来听有从那里出来的人说,是夜里有鬼怪作乱,失踪的人大概是被鬼捉走吃了!” 朱尔旦嗤笑一声,不以为然:“昨晚我和这位师傅在那睡得可安稳了,哪来什么鬼怪。” 被朱尔旦一开始时的介绍给误导,牙行的伙计也把徐航当作是还没来得及剃度的僧人,如今再听朱尔旦这么一说,更是把徐航看做是法力高深的高人,态度立马恭敬起来:“失敬失敬,原来是位大师。” 徐航:“……” 对于这些误会,徐航已经不知该如何吐槽了。 面无表情.JPEG 徐航是位“高人”,那房子的事就好办了。 伙计告诉他道:“村子西边近郊处曾是大户人家的宅院,但种种原因,如今那些宅子都已经荒废成了无主之地,因为位置比较偏,加上听说里面不时有怪异的事发生,所以一直没人敢租买那里的房子来住。若是大师你不怕的话可以直接住进去,或者也可以另外费点钱我帮你物色下更好的地方。” 徐航听了有些心动,他虽然有百鬼绘卷在手,按理来说完全可以支使式神们去敛财,根本不必愁生计那些。但徐航这人天性淡泊,对钱财美色都没多大兴趣,秉承只要够用就好的观念,而且受现代教育影响,他的道德观念还是比较强,他不会要求他人也遵循自己的三观,只求自己问心无愧。 除了穿越过来的第一天让铁鼠帮忙拿了几个铜板,结了客栈的房账外,接下来他就开始是自力更生了。 好在徐航穿越前书法、国画、素描等都学过并有所掌握。他当年去学这些才艺时倒没想太多,只是当陶冶性情和提高自身综合素质。 毕竟徐航知道父母不管自己,也好在他本身早熟,意识到这点时没有怨天尤人从此憎恨父母、自甘堕落的混日子。反而是认真盘算起如果自己成年了,父母不再提供赡养费后,自己独自生活该如何才能过得更好? 好在徐航的父母虽说不负责任,但金钱上并非亏待他,甚至可能因为觉得给不了他多少关爱和尽家长义务,就干脆全用金钱弥补,徐航上学时零花钱数额一向远超同龄人。 徐航没把这些零花钱挥霍干净,甚至反行其道竭力省下来,然后在假期替自己报了才艺班。 多个技能多条出路,最开始时他是这么想的。 事实证明如今还真的派上用场了。 一些现代技法的运用及结合了素描功底,使得徐航所画的人像十分逼真,对于当下而言可是相当难得,于是靠着在街边摆摊卖字画,徐航很快就挣到了钱,而且路费在不久后也凑够了。 虽说有了正当的谋生手段,但钱还是省点花比较好。 他有百鬼绘卷作为保障,荒宅里的精怪想必也奈何不了他,既然有能免费住的地方,他干嘛不住。 如此短暂一思考后,徐航就点点头笑道:“住那荒宅便好。” 从牙行出来,徐航便道别了朱尔旦,自己独自去往村子西面。 李家村约有百来户人家,在周边一带算是规模比较大的村落。 徐航走了一会儿,就看见牙行伙计说的那一片荒废的宅院。 离宅院还有百米左右距离,远远望去,徐航就看到大宅上方有层泛着粉色的薄雾。 穿越后徐航除了带着百鬼绘卷,能召唤式神出来外,自身的目前最明显的变化就是能看到些常人看不见的东西。 而经过徐航这段时间以来的观察总结,他大概了解到家宅上方的“雾”往往关乎所住者的气运。 寻常人家的“雾”为白色,普普通通不怎么起晚,而乐善好施的善长仁翁家里,上方的“雾”中则夹着金光,一户人家要崛起或家中将有人出人头地的,也同样会有金光。如果有黑气,通常近期都会有噩运,要是伴随红光的话还会有血光之灾。 至于现在看到的粉色,那实际是妖气。看来当中确实有妖物鬼怪活动,估计是太长时间没人居住,加上宅院所在的地方又比较偏,所以就聚了一群孤魂野鬼在里头。 但“雾”中没有红光,看来里面的精怪也没谋害过人命,估计以往最多就是捉弄下借住的人而已。 心中有数后徐航就直接上前去开门。 已经许久未有人来过的荒宅,不仅最外头的两扇大门早已门面斑驳,在徐航推开门后,随着门开,背后的地上更是扬起了一片小小的尘土。 156.战国风云录 “我明日将随燕生去往崂山,崂山距离此地路途遥远, 途中的事不可预料,恐怕不方便让你们随同左右, 所以如今想征求你们意见,是打算回到绘卷那边, 还是在此处府邸留守?” 因为有绘卷作为契约, 所以就算是留在府邸,只要徐航传召, 式神还是能迅速通过画卷到达徐航身边。 而且相比起召唤绘卷里的妖怪,直接传召已被召唤到现世的妖怪所费体力更少,也是因为这点,所以徐航才不打算将它们收回去。 式神们难得被召唤到现世,都还没见识够, 哪里肯这么快回去。 当下就抢着道。 “我要留在这里。” “我也是!” “航大人不用替我们担心, 如果真遇上对付不了的危险, 我们自然会解除召唤躲回去另一边的世界。” “对对!不用担心我们!” “如果航大人有需要也可以直接叫我们过去哦!” ………… …… 看着这些小妖们一个个卖乖,急迫表示自己靠得住的模样, 徐航内心不禁失笑,也不再吊他们胃口了。 徐航嘱咐道:“这个宅院我昨晚已用了遮蔽妖气的法决, 就算有法师来到, 除非走近否则是看不出端倪。你们在宅院里可以随意玩, 但不要到外面去, 到了外面你们的妖气就遮不住, 容易招来捉妖师傅。” 小妖怪们都连连点头。 然后徐航又交代姑获鸟这几个SR级妖怪:“我不在期间就拜托你们几个看好他们了。” 姑获鸟与雪女都很快应允了,唯有书翁摆出不大乐意的模样。 书翁本来就是位喜欢到处云游,收集各种故事的妖怪,如今难得来到过去只通过他人口述或记载中了解到的国家,自是很想出去游历。 徐航想了想,书翁虽是妖怪,但因跟脚缘故,气息倒是很贴近常人,就松口道:“书翁你要是觉得一直待在宅院里腻味,若掌握了这里的官话,也可到村里茶馆坐坐。” 书翁一听,顿时没了不满。 不过又到小妖怪们闹腾起来了。 “那我们呢?我们学会了这里的语言也能出去吗?” “书翁可以去的话我们是不是也……” 徐航无奈道:“不行,你们的实力出到去太容易被看破了。” 一众小妖:“哦……” 看着妖怪们失望的模样,徐航叹口气:“要不我给你们说说这两日的见闻吧。” 小妖怪们听见要有故事听,注意力很快被转移了,一个个兴奋道:“好啊好啊!” 书翁也被引起兴趣。 于是徐航向他们说起画皮的故事。 徐航不是个擅长讲故事的人,他的叙述就如同他这人的性格般平直简练,少参杂进感情色彩,与其说是讲故事,倒不如说更像是在陈述行动报告。 尽管如此,妖怪们仍旧听得十分入神,只是大概徐航的语气太过正经严肃,听故事的妖怪们渐渐的也都变得正襟危坐,犹如是在认真听课。 等徐航说完了,气氛才又慢慢轻松回来。 座敖童子说:“画皮鬼听起来和骨女好像啊,都是披人皮的妖怪。” 鲤鱼精遗憾地表示:“还都是生前遇上负心人……” 莹草关心地问道:“航大人能再说下画皮鬼生前的事吗?” 徐航:“不知道。” 画皮鬼已经被燕赤霞给度了。 一众小妖:“哦……” 书翁:“……” 旁边,姑获鸟满脸慈爱的看着他们,雪女也难得的眼中透出暖意。 安抚好这群妖怪后,徐航就去到外面院子。 燕赤霞一早就出去了,因为要想使得桃木剑水火不侵,需要先用特制的药水将其浸泡十五天,为此燕赤霞去了村里的药铺找所需使用的药材。 徐航见燕赤霞还未回来,干脆也到村里走走,看有什么路上需要的东西要买,顺便等下到药铺与燕赤霞汇合。 来到村里没多久,徐航就听见前面有人叫他。 “哎!徐师傅,这么巧啊!” 只见朱尔旦迎面走来。 徐航点头示礼后看向朱尔旦,然后不禁多注意上几眼,总觉对方与以往相比,似乎整个人变得灵光通透了不少。 思及故事内容,想必是因为陆判给朱尔旦换了心脏,所以才有这番变化。 徐航说:“你看起来像脱胎换骨了一样,是否陆判对你使了什么神通手段?” 朱尔旦大感惊奇,想到陆判对其也毕恭毕敬,看了看周围后,便走近低声道:“师傅好眼力,你是如何看出的?” 除却他妻子知道此事外,平日来往的朋友都不曾看出他的变化。 徐航没有回答,朱尔旦知他不凡,觉得这是高人的手段,便没追问。 尽管知道换心一事是朱尔旦事前也不知,是陆判自发主张所为。但徐航看来此事未免有徇私之嫌,若与判官交好就能换上颗玲珑心,那对于其他踏实的人而言未免有所不公。 徐航知道朱尔旦最后是善终,但提醒道:“你今所得并非正法,若有朝一日天庭遣人清查,你恐有祸难。” 朱尔旦虽然听了他的话有所顾忌,但此时已感受到换心的好处,自是不舍得放弃:“徐师傅无需担心,陆判替我换的心脏取自已死之人,原本也是地府不要的下水,又没夺人性命,即便天庭清算也轮不到我头上。” 说着,朱尔旦就自觉放心,对徐航的告诫也不以为然。 徐航观朱尔旦换心后人是变聪慧了,然如今却是没了初见时的那番赤诚刚正。 徐航皱眉道:“人与鬼神本非同道,你且自行掂量吧。” 朱尔旦敷衍地应了一声。 既然话不投机,徐航也不再多言,结束与朱尔旦的交谈后就去药店寻燕赤霞。 燕赤霞恰好从药店出来,看见徐航就道:“这里的药材太少,还差着几味药,或许要去县里的药铺。” 然后他们找村里的行脚商人打听去往崂山方向的最近县城,准备明日一早过去。 正要回去荒宅,徐航忽然想起兰若寺的传闻。 如今燕赤霞带他去崂山,万一期间宁采臣到兰若寺住宿,此番没燕赤霞在,若是因此害宁采臣丢了性命……徐航想到牙行伙计的话,兰若寺在这片地方也为祸有一段时间了,也不知害了多少过路的旅者。 想至此,徐航对燕赤霞道:“我来时曾途经一个叫兰若寺的庙,里头如今已被妖物占据,有赶夜路的旅者不知情在那里落脚,往往会被妖怪害了性命,所以我想在离去前清楚了这个祸患。” 燕赤霞听到有妖魔作恶,当即大义凛然道:“那应当该诛了!” 燕赤霞此番下山是为入世游历之余,顺带也是想着降妖伏魔,扶拨正气,惩恶扬善。 然后燕赤霞告诉徐航:“不过此时是正午,阳气正盛,妖怪通常不会出来,若要动手还是等今晚子时。” 徐航闻言道:“或许还需遮掩下的我身上气息,否则那些妖怪恐怕不敢出来。” 徐航一片冰心,天生就有半只脚踏入道门,即便没遇上燕赤霞,他会在冥冥之中顺应天意入道修行。 无情无欲固然会叫人觉得冷血,但于修道而言却是意味着不被俗世情绪所左右,心思保持透彻,故而清正之气环绕。 燕赤霞笑道:“不必担心,我有收敛气息的符箓。” ………… …… 深夜,兰若寺内。 李会斗是名从益都县而来的书生,因为天色已晚,野外四下又不见有农家,所以只好暂时在兰若寺落脚。 到了半夜,在内殿睡觉的李会斗听到外面的人声,他怕是山匪,就起来偷看。 只见是几个人正坐在大殿的地上饮酒,看起来应当是几个一起赶路的货商。 没多久,外面又跑进一个人来,手里还捧着个食盒。 “这是山神厨房里的佳肴,大家快来尝尝。” 接着他从食盒中拿出一碟碟色香味俱全的美味佳肴,很快摆满了他们坐的那块地方。 闻到食物传来的阵阵香气,自黄昏后就不曾进食的李会斗,肚子忍不住发出咕噜声。 “是谁在里面!” 李会斗羞赧地从内殿走出来。 那几个人看到李会斗后,纷纷送口气。 “还以为是山神的仆人在里头,原来只是个过路的书生。” 李会斗好奇他们口中的山神,但没敢多问。 那个带菜来的人倒是热情:“有缘遇见,这位兄台也一块来吃吧!” 157.战国风云录 周围的人纷纷鼓掌叫好, 但对于徐航而言类似的表演他上辈子在电视上看所谓的气功大师采访里就看过不少,所以只是稍微停留,很快又往前走了一段,这回看见的是背着个箱子的人,里头是十来只小老鼠。 这个艺人的前面摆着张桌子,上面搭着个小戏台。没多久, 艺人就在旁边弹唱起戏词。那些老鼠随奏乐就从箱子里出来,它们居然还披挂着戏袍, 挺有模有样的, 再看它们的动作, 都与戏文内容对应。 老鼠们惟妙惟俏的表演让周围的人都纷纷称奇,徐航也被吸引住, 过了会儿,在一折子戏落幕后, 围观的人还意犹未尽迟迟不散,纷纷抛铜板到那桌上。 卖艺人笑逐颜开, 老鼠们又从后面出来,朝观众作揖。 徐航也有点被逗乐了, 顺势抛了几个铜板过去,然后继续往前走,这回看到的是个耍蛇人。 蛇人的脖子和手臂上分别缠了一大一小两条青蛇, 两条蛇十分有灵性, 徐航发现可能已经开灵智成精了。 不过也正因如此, 当徐航站在旁边观看时,两条蛇畏惧徐航的气势,表演顿时变得不大顺畅。 徐航摸摸鼻子,为了不搞砸蛇人的表演,只好继续往前走。 街市上鱼龙混杂,除正经谋生外,也不乏靠行偷骗手段的人,在看到又一个标榜神算的摊子后,徐航见已经没什么好看,就回去落脚的客栈。 在经过柜台准备上楼时,客栈的掌柜叫住了他。 掌柜拿出份请柬:“这位客官,县里王家邀请你去府上做客。” 徐航心觉奇怪,他初次来到这个县城,怎么就有人邀请他做客? 不禁问道:“王家?我不曾记得自己认识王家的人。” 掌柜也感到奇怪,不过看到徐航是短发行者的模样,又见惯不怪道:“邀请你的我们县里的大户人家,王家的家仆确实点名是找你,他家儿子痴迷道法,总想结识异人,或许是哪里听说过师傅的名声吧?” 但徐航知道自己的事,他又没特别展示过手段,外人看来就是个有点本事的师傅,在李家村的那点名声应该没这么快传到三十里外的县城。 而且他和燕赤霞是一同到来的,和自己相比,身穿道袍的燕赤霞应该更像有本事的才对?怎么王家单独请他却不请燕赤霞? 然后徐航又想道,如果就他自己一人去,燕赤霞单独留在客栈,情理上似乎有些不妥,要不还是拒了算罢,反正也不认识。 恰好此时燕赤霞回来,徐航叫住他。 “县上王家邀我今晚去做客,但只请了我一人。” 燕赤霞心胸豁达,明白徐航的意思后,毫不介意,相反还喜道:“这不正好吗!有人免费请你吃美味佳肴,既然请了你,那你就去呗,你若是觉得不好意思,大不了走时打包菜肴回来给我得了。” 徐航闻言便不再介意。 当天下午,王家的家仆就驾着车马过来接徐航到府上。 王家的人对徐航的到来表现得格外欣喜,并且盛情招待,很快就设下宴席邀请徐航入座。 尽管王家表现得十分热情好客,但徐航总觉哪里有些怪异。 按照掌柜之前所言,应该是王家的少爷想结识奇人异士,所以才邀请他上门做客,可如今桌上已酒过数巡,天色也已经转暗,却不见那个所谓痴迷道术的王少爷提出什么要求。 徐航觉得处处透着怪异,又见天色已暗,便托辞打算离开。 见他想走了,王家人纷纷热切挽留,最后王家的少爷终于问道:“我之前听学堂的一位书生说,师傅你有着不同寻常的本事,我实在好奇想要见识见识,你能否让我开开眼界?” 原来当日在朱尔旦那喝酒的书生中有家是在县城的,在那天晚上见到传说中的鬼神,回到县城后这个书生就迫不及待地把这段经历当作奇遇四处分享。 王家的少爷确实对奇闻轶事十分感兴趣,一直想结识真正的异人,可惜过去招揽到的都只是些徒有其表的江湖骗子,因此在茶楼听闻此事后就暗暗留了心眼,记住了徐航这号人物。 见他终于说到正题,徐航决定用最近从燕赤霞那学到的障眼法来应付。 徐航实话实说:“我只懂一些小手段。” 真正有本事的是他绘卷里的妖怪们。 然后徐航直接在墙壁上画了个漂亮的庭院,他的融合了西方素描的画法,所以画面栩栩如生,光是这点就足够让这个年代未接触过西洋绘画的寻常人称奇了。 看到如此逼真的画面,王少爷非常吃惊,心中暗想:这画如此真实,该不会里面的事物都能成真吧? 他刚这么一想,就仿佛闻到草木的清香,然后有蝴蝶飞鸟从墙壁的画中飞出,一时间室内鸟叫虫鸣,花香四溢,好似真到了郊外。 王家人都被眼前景象迷住,等过后景色消失,墙上的画又重归静态后,众人回过神来,心情却还久久未能平静。 王少爷见此,已经确信徐航是有本事,内心欣喜若狂,问道:“师傅你是师从何处?” 刚才施展的障眼法是燕赤霞所教,所以徐航就回答:“这是崂山道士的手段。” 王少爷眼前一亮,他原本就想做道术,只是以前一直不得其门而入,如今好不容易见到个有真本事的人,自然无比希望对方能够教他。 于是王少爷当即提出:“小生诚心想学习道法,可惜一直未遇上真正高人,后来从友人口中得知你的事迹,景仰已久,今日得见师傅十分惊喜,想拜师傅为师,请问师傅可否收我为徒?” 但徐航目前自身掌握的法术都是从燕赤霞那学来的,虽说燕赤霞断定自己师父肯定会收下徐航这个徒弟,不过到底是还没正式拜师,徐航觉得不好自作主张将别人师门的本事就这么教给其他人。 徐航想了想,推脱道:“我并非什么高人,所掌握的也只是皮毛罢了,还没到能为人师的程度。” 他说的也是实话,徐航和燕赤霞认识不过数日,虽然徐航在道法上天赋非常,但时日这么短,他能学到的并不多。 不过在王少爷看来徐航纯粹是在客气,因着徐航先天已经半步踏入道门,身上自带清正之气,再配合他总是波澜不惊的样子,在常人眼中完全就是属于世外高人才有的风度。 王少爷又央求道:“师傅太过自谦了,小生也不贪心,只要教我一两个法术就足够。” 可惜徐航意向已定,不管王家的少爷怎么央求他都不肯松口,而且见已经天黑了,便又再次提出告辞的打算。 见徐航要走,王少爷赶紧又转了口风:“既然师傅你的本事不能传给外人,那我也只好作罢了,但可否与我说些你过去路上的奇闻轶事。” 这个要求并不过分,况且对方盛情招待了他,如果再拒绝,人情上就有些说不过去。 徐航只好挑些以前听说过的怪谈说给王公子听,那王少爷似乎对这方面真的很感兴趣,听得津津有味,一直追着徐航再说多些。 然后就这么,不知不觉间竟把时间拖到深夜。 王少爷方察觉到般,脸上露出愧色道:“没想到时间已这么晚了,师傅如果不嫌弃,不如就在府上留宿一晚吧。” 徐航皱着眉,王家少爷这般热情让他实在难以脱身,只好答应今夜在王家留宿,等明天一早再赶紧走人。 那个王家少爷说是去安排人为徐航准备留宿的房间,但安排着安排着,却是自己都不见了踪影。 而王家的其他人以及仆人也都在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这个饭厅,徐航坐了一会儿后,感到室内空气混浊,就来到外面。 然而等过了许久,都不曾见有仆人过来唤他,徐航不禁越发眉头皱得紧。 然后就在此时,徐航听到外面传来沉闷的脚步声。没多久,院子门口就出现了一个兽头人身的怪物。 怪物身材魁梧,长着一身黑色马鬃般的毛,满嘴利齿,看着十分骇人。 这个外表让徐航瞬间想起辛老翁所说的扰乱宴席的凶神恶煞,再回想今晚王家的种种表现,终于明白过来,看来王公子那儿只是托辞,王家想让他帮忙对付这怪物才是真。 点燃的禾秆离画纸越来越近,火苗很快就触碰到画纸烧出一个坑洞,把画在那处的马尾巴给烧去一块。 眼见着徐航是动真格,马怪终于是怕了。如果再不出来,整张画被烧了,它也会随着这幅画一起毁灭。 马怪吓得赶紧从画里出来,并向徐航跪下恳求高抬贵手。 158.战国风云录 一夜无梦。 第二天早上醒来, 徐航精神爽朗。吃完早饭,他想起自己来李家村的目的, 在叮嘱好雪女和姑获鸟看守好此以及照顾好其他小妖怪后,就出门到村里去打探消息。 徐航带上笔墨到村里摆了个摊, 随着日头渐高,村里的街道上也逐渐人多起来。 小村落毕竟不同于商铺繁多、商业气氛浓厚的城镇,虽然不少村民被摊档上摆放出来的那些惟妙惟肖仿佛实物般的画吸引过来,并且对徐航这个新面孔也充满好奇, 驻足围观起徐航的字画, 但愿意出手购买的却没几个。 毕竟这里不像镇上那么富裕, 村民们大多都只是农民, 在他们看来画钱买副只能看的字画,还不如买块猪肉回去加菜。 不过徐航本来也没指望在这地方挣到多少钱, 醉翁之意不在酒, 徐航在村民们围观中,拿出碳条自顾自的在纸上开始作画。 在街上作画考虑到时间环境等各方面因素影响,徐航也没打算画太复杂的东西, 他只是为吸引人气而已, 所以就画了点小景。 随着徐航开始作画, 因好奇而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除了单纯在一旁看以外, 当中也少不了会有人询问徐航的来历。 徐航不时答上几句, 这一来一往中, 徐航也趁机问起最近这附近所发生的命案。 “你说这件事啊,听说死的是个王家的大少爷。” “估计是被人设局谋财害命了吧,出事前不久有人见他经常和个美艳的娘子来往,后来还干脆把人养在外头,不过出事后那女人就不见了。” “嘿,那女人一看就是个风流相,搞不好背后还有一堆姘头。” ………… …… 周围的人有说是那女人伙同姘头搞仙人跳谋害了王生,也有玄幻点的说那女人是兰若寺里出来的妖怪,反正官府如今也还没结案,一切都众说纷纭。 徐航面无表情地一边画着画,一边听着周围人的讨论,听着这些描述,他已经大致心里有数了,恐怕是画皮鬼干的。 快到中午,徐航已经把情况了解得差不多,刚好肚子也饿了,正准备收摊。 “徐师傅,原来你在这啊!” 徐航闻声抬头一看,嘿!这朝他走来并打招呼的不是朱尔旦还能是谁。 再说朱尔旦,昨日回到李家村后,晚上便被一群朋友拉去喝酒叙旧。 众人喝到后面,都喝酒喝高头脑发热,也不知是谁一时兴起提出去十殿阎王庙试胆。 “长夜漫漫光是喝酒未免太无趣,不若来比试番胆量,到郊外十王殿转一圈,证明自己是名伟丈夫如何?” 十王殿位于李家村郊外,里面供奉着十殿阎王、判官、鬼差等阴司鬼神。 白天进去都给人感觉阴森森,更何况是晚上前去?而且据曾经晚上路过十王殿的人说,夜里那里头还出拷打声,或许阎王爷真在里面办案。 有人听到这提议后当即一拍桌子:“好!谁不去谁就是胆小鬼,莫怪我以后看不起你。” 此话一出,原本有几个胆小正想推脱的的顿时也不敢说不去。 朱尔旦向来豪爽胆大,虽然和大多数古人一样,他对鬼神还是存了几分敬畏,但被后面那话一激,再想到自己连兰若寺都去过,还有甚好怕的。 当下自告奋勇,率先道:“哈哈哈!好,我就先去十王殿转转。” 说着大摇大摆的往郊外十王殿而去。 剩余的人都在屋里等着朱尔旦回来,结果等了将近两盏茶的时间,都没见朱尔旦的身影。 “莫不是半路上偷跑了吧……”有人小声嘀咕道。 然而他话音刚落,房屋的门就被砰一声打开,直接朱尔旦竟直接背了个神像回来,众人目瞪口呆。 朱尔旦道:“这是十王殿里的神像,我已经证明自己去过了。” 朱尔旦此壮举可是既刺激又鼓励了其他人,想到朱尔旦连神像都敢搬出来了,剩下的人似乎就更没借口不去。 不过到底是没谁有朱尔旦这么大胆,敢把神像搬回来,最多就是取个贡品或烛台。 一个个都轮流去完,在屋里继续把酒言欢,直到最后都喝得醉醺醺东倒西歪的呼呼大睡。 第二天醒来,酒意散去的朱尔旦看到伫立在角落的判官神像,想起昨晚干的事顿时有些赫然,为免让人以为十王殿闹鬼,便赶紧把神像搬了回去。 回到村里时正巧见到路上聚了好些人,走近一看,才发现原来是之前路上结识到的那个叫徐航的师傅。 徐航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然后继续收拾桌上的纸张。 朱尔旦这才留意到徐航是在摆摊卖字画,紧接着再看到徐航还没收起的画作,只见人物景色无一不栩栩如生,不禁倒吸口气,又想起徐航似乎有些奇异的本事,便忍不住问道:“师傅真是好画工,竟然能画得如此真实,该不会这些画作是能成真的吧?” 徐航失笑道:“你想多了,都只是普通画作而已,不过是运用了些技法让画面看起来更加逼真罢了。” 收拾好摊档,徐航就把东西背上离开。 走在街道上的时候,徐航一股浓香让他忍不住吸了吸鼻子,有种打喷嚏的冲动。 回到荒宅和式神们一起吃完午饭,徐航又惯例去午休。 等睡醒出来,忽然想起昨天野狐化作的老翁说是今晚要在此摆酒嫁女,怎么现在还不见过来布置场地。 等到傍晚,徐航很快就知道自己是担心是多余的。 随着日落西山,黄昏之时,逢魔时刻。 徐航下午时念记着的老翁可算是来了,他并非是独自前来,徐航见跟随在老翁身后,有十几位貌若天仙的年轻女子,想必都是狐妖。 因为徐航提前交代好,所以一众式神们都去到与正厅一帘之隔的侧厅,然后隔着珠帘围观。 出于对异国妖怪的好奇,不仅是那群小妖怪,就连姑获鸟和雪女都忍不住站到门帘后看那群狐女们工作。 至于老翁带来的十几名狐女,她们早就听闻有个大妖怪在此落脚,就算狐狸本性狡黠,还是懂得趋利避害,尽管好奇徐航他们的来历,但在大妖怪面前兢兢业业还来不及,哪敢做多余的事,甚至目不斜视只是安分的将宅院装点。 只见女子们挥袖之间,厅堂就已变了样貌,悬梁挂上红幔,中央贴上囍字再摆上红烛。没多久,刚才还寡淡陈旧的宅院瞬间就焕然一新并且笼罩在吉祥的颜色下。 徐航见识到精怪的手段,多少还是有点小小的惊异,不过他向来擅长隐藏自身情绪,说好听点是喜怒不形于色,通俗点说就是面瘫。 聊斋里出镜率最高的莫过于各种狐妖,鉴于聊斋的名气,徐航从小就没少看过由里面故事改编的影视作品。 出于对聊斋的景仰,徐航抱着探究心理看了两眼那些狐女后,想起昨天准备的贺礼,刚好老翁这个主人家在这,就顺便拿出来先给了:“太过匆忙所以只准备了份薄礼,希望别见怪。” 老翁收下还来不及,哪敢怪罪,立马连连说不会并诚惶诚恐地收下。 “说来还不知先生如何称呼?” 老翁立马答道:“我姓辛,平时大家都叫我辛老翁,有十九个女儿,如今已经嫁了十个,今晚要嫁的是第十一个。” 徐航点点头表示知道。 老翁见他没有吩咐,便暂时退下。 是夜,平日冷冷清清的荒宅今日难得的门前车水马龙。 只不过前来这里的都并非人类,而是群精怪。 徐航和他的一群式神都被安排到了上席,因不懂这里的语言,加上被徐航叮嘱过,所以式神们倒是乖巧,一个个在座位上没乱跑,只是瞪大眼睛满是好奇地看着来往的宾客。 和徐航坐得近的,就忍不住小声询问。 “新娘子什么时候来?” “大概要等宾客到齐。” “这里的新娘也是穿白无垢吗?” “不,这边流行红色嫁衣。” “新郎也是狐妖吗?” “应该是吧。” ………… …… 来到的宾客明显对徐航这桌画风和周围不同的妖怪感到好奇,不过光雪女和姑获鸟这两个SR级妖怪在就足以让寻常妖怪避忌,更何况是徐航这个有些大妖气质的人在。 虽说好奇,但心里又满是顾忌,不敢直接过来接触,所以最后都跑去辛老翁那打听,倒是省了徐航出面去打交道的麻烦。 没多久,门外响起锣鼓声,是新郎要来了。 只见辛老翁赶紧出去迎接,没多久一个模样英俊的青年就走了进来,辛老翁连忙先引他到徐航这里行礼。 新郎来了,新娘很快也被丫鬟从房间里请了出来。 新娘凤冠霞帔,明眸皓齿,身上香气袭人,走动时腰间的禁步宫绦发出清脆的响声。 与刚才一样,辛老翁也是先让她到徐航这行礼,再到高堂和新郎对拜。 徐航回完礼坐下后,注意到式神们可是个个都兴奋不已,只是显然都想到他们现在代表的可是徐航,为了不给徐航丢脸,明明心情激动有很多话想说,一个个都憋着保持形象。徐航见到童女她们可是把脸都憋红了,就连一向给人感觉冷冰冰的雪女,此时都难得露出几分少女神色。 159.战国风云录 负责教学任务的人选暂时摆一边,反正现在已经没体力再去召唤了,干脆等今晚空闲下来再问问雪女她们,百鬼里有哪个学识广博的。 然后徐航就先和式神们解释道:“刚才的狐狸是原本住在这里的住户,明天他要在这里摆酒嫁女儿,没想到我们选择在这里落脚。他希望我们能通融下, 让他在这里摆完酒席就会搬走了。” 妖怪一向是奉行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 所以式神们听说是占了其他妖怪的地方,也没觉得哪里不对,甚至对于这群原本生活在平安京的妖怪们而言,能为大妖怪效力还是种荣幸。 因此她们的注意力很快就放在了…… “是要举行婚礼吗?那是不是能见到漂亮的新娘!” “哇!山兔要看新娘子!” “好想快点到明天。” 一群小妖怪很快就围绕着新娘讨论起来。 徐航:…… 看她们这幅兴致勃勃的样子, 徐航也不好意思打断说其他事了, 干脆顺着道:“说起来参加别人的婚宴我们也应该准备点礼物才行。” 这么一提, 式神们又热闹起来。 “鸩羽怎么样!上次看到鸩掉下的羽毛,泛着蓝色金属一样的光,非常漂亮, 新娘子一家肯定会喜欢!” 听到跳跳妹妹的提议, 徐航有点无语,鸩羽这种剧毒的东西在婚礼上送,是来祝贺还是想踢馆啊…… 觉直接毫不留情地当面吐槽:“如果说羽毛的话,还是以津真天的羽毛才比较受欢迎吧!谁会在婚礼上送鸩羽这种危险的东西啊?” 童女小声说:“可惜以津真天没出来, 不然可以让她给点金羽毛。” 跳跳妹妹气鼓鼓。 这时, 椒图打开壳, 从里面探头出来:“那个……航大人, 我这里有以前从荒川的河流里捡的珍珠,您看用它作贺礼如何?” 那是颗拳头大的珍珠,在光线下表面有层莹润的光泽,无论品相还是成色都是上等。 传闻荒川之主喜欢收集石头,因此有求于他的精怪人类通常都献以各种宝石,但对于他而言似乎再华美的宝石也比不上一块普通的石头好用,因为荒川收集石头其实是用来砸贝壳的,所以被献上的宝石很多都被随手扔一边。 原本树下睡大觉的狸猫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了起来,听说大家明天要参加狐狸的婚礼,正讨论用什么作为贺礼。狸猫也不知是从哪里拿出壶酒来:“这有什么难选择的,本大爷收藏的妖酒就是最好的贺礼啊!” “咦?狸猫酿的酒居然没被酒吞童子全部拿光吗?” 式神里不知道谁冒出一句,狸猫吓得立马下意识地把酒藏回去。 看着妖怪们的互动,徐航眼里也不禁透出笑意,最后结果是定下用狸猫的酒和椒图的珍珠当贺礼。 对于妖怪们而言,晚上才是她们的活动时间。 一切都安置好后,徐航就到里间卧室午休,等醒来时已经是下午接近黄昏。池塘里的冰块已经融化了大半,太阳也没了早上时的猛烈,对于妖怪们而言快到最适合她们出动的时候。 徐航到厨房准备做点简单的吃食,结果来到厨房后发现里面早就摆满了新鲜的鱼和肉,徐航不知道是自家的式神准备的还是原本住这的野狐们准备,不过既然放在这里,那他也不客气了。 大妖怪通常可以不怎么进食,因为对于他们而言,人类的食物所包含的能量对他们已经是可有可无,所以吃不吃都无所谓,但小妖怪还不行,他们还无法做到像大妖怪那样通过修炼就能满足自身所需的程度。 没多久,等徐航生起火开始熬鱼汤的时候,随着第一个小妖溜进厨房,第二、第三个也接二连三的溜了进来,不久原本可以让七八个人同时工作的厨房居然也变得拥挤起来。 徐航回头看到外表是小孩子模样的那些妖怪们一个个都眼馋的模样,失笑道:“来拿碗筷一起吃吧。” 式神们集体欢呼一声,看着她们高兴奔走去准备开饭,徐航向来波澜不惊的心里忽然有种这样也不错的感觉。 和这些妖怪们相处,似乎比他穿越前所过的生活要有真实、有意思。 在吃饱后,天色也彻底暗了下来。 徐航来到二楼的月台,只见这一片白天时看来无人居住荒废已久的宅院,深处的一些房间入夜后倒是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火光,看来居住在这一带的孤魂野鬼还真不少。 吹了会儿夜风后,徐航消食完回到楼下,看着入夜后更加活跃的一众式神们,想起语言一事,因为估计很长一段时间内他都要逗留在聊斋世界,为免由于语言不通而引起误会,从而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让式神们掌握□□语言就变得很有必要。 这么想着,徐航就示意式神们稍微静一静,并过来听他说几句。 “想必大家也发现这个地方不是平安京了,因为某些原因,所以未来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会待在这个国家。不过现在有个问题,你们不懂这个国家的语言,这样不利于你们在这里活动,因此我比较希望大家能稍微掌握一下这个国家的语言。现在是想问问大家,知道有哪位妖怪是学识渊博,通晓外语的吗?” 虽然妖怪们拥有许多常人所不能及的手段,但无可否认妖怪当中大部分真的都是文盲,毕竟妖怪们都是先重视力量,文化课方面就真的是emmmm…… 因此当听到要学习一门新语言的时候,在场不少妖怪表情是懵逼的。 “学、学习新语言?” “等等……一定要学吗?” “难道就没有能直接转换语言的法术吗?!” 其实徐航在意识中也试图召唤系统,想得知有没有翻译用的法术,可惜没得到系统响应。 因此徐航只好态度坚决且残忍地告诉他们:“如果想要到外面活动,掌握这里的语言是必须的,至于能用于翻译的法术,暂时还没听说过。” 妖怪们一片哀嚎。 事实证明,徐航的话还是戳中大部分妖怪的死穴,原本生活在平安京的妖怪们,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虽然有点害怕,但更多是充满好奇蠢蠢欲动地想到外面探个究竟。 现在徐航告诉他们如果不能学会这里的语言就不能离开宅院,对他们来说确实是个坏消息。 不过当中也有重点完全在徐航的提问上,童女欢快地答道:“如果是博学多识的话,当然是书翁呀!” 她这么一说后,莹草也开口道:“说起来航大人和书翁关系一直很好呢,如果是航大人的话,书翁一定会很乐意帮您的。” 徐航愣了愣,听她们的意思自己应该是经常和书翁有往来?暗中记住这点后,他又冒出了一个猜想,不过他今天召唤了这么多式神出来,体力一时半会儿还没恢复,所以还是等过两天再作考证。 徐航对妖怪们对他的天然好感一直抱有疑问,尽管可能只是系统自动点满了每个式神的好感度,但经他的观察,妖怪们和他相处时的口吻确实像是相识已久,而且就算都对他十分敬重,不过当中有个别似乎和他相处时态度要更加亲密些。 难道他和这些妖怪们以前真的认识?偶尔徐航会突然冒出这样的念头,然后紧接着,他就会立马回想过往的记忆,确定没有断片和缺失,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只是一次两次还好,这种违和的感觉次数多了徐航也不得不重视起来。 徐航暂时应下:“好,我知道了,过两天我试试。” 在散会后,徐航回想着这半个月来的观察总结,从目前召唤出的式神来看,R级以下的妖怪对他格外敬重,几乎把他的话当作圣旨一样,而SR级的妖怪虽然也对他敬重,但相对就比较有自主性,并且受性格和关系亲疏的影响,不一定会完全听从他的安排。 至于SSR级……事实上目前为止徐航成功召唤出的只有小鹿男。 想起尝试召唤SSR那天,徐航表情就变得有些微妙。 穿越后第二天他依照顺序,从荒川之主到酒吞童子再到茨木童子结果都没回应,让徐航差点以为自己是不是脸太黑喊不出SSR,好在到了下一个小鹿男的时候,终于响应他的召唤出来了。 只是没等他欣喜,小鹿男出来后往四周看了看,就瞬间露出惊恐的神色:“等等……原来第一个不是前辈吗?!我、我还是先走了!” 说完顾不上徐航一头雾水,就立马解除召唤回到画卷里。 徐航:…… 因为召唤SSR太费体力,所以在成功召唤了小鹿男,确定不是召唤不出SSR,只是SSR级的妖怪和他之间应该是平起平坐不一定要响应他的召唤后,徐航就不再继续尝试去召唤其他SSR了。 乡绅以前也不是没想过要了那片地方,毕竟这么大块地,建筑也都还是好的,荒废在那实在可惜。但找下人尝试住进去后,没几天下人们都如惊弓之鸟,乡绅无法,只得放弃这打算。 当打听到徐航在荒宅落脚时,乡绅连忙打算派人去将徐航邀来。 不过这时,他夫人出来提醒道:“世外高人大多都有些气性,老爷您之前拒了他,家您还辱骂了他,高人想必心里已极为不喜。您如今只是派人邀他上门,高人眼中看来想必觉得您心不诚,恐怕这回需要老爷您亲自上门去请啊!” 乡绅听了感到十分在理,就干脆亲自登门拜访,恳请徐航出手相救。 160.战国风云录 话音刚落,这几个人就惊慌四散, 李会斗也慌张起来,连滚带爬地躲到佛像背后。 没多久, 就看到个身长三尺, 头戴高冠的人远远走来,想必是之前那几个人口中所说的山神,他身边伴有两个美婢, 分别身着红衣和白衣。 待走到近处时,李会斗看清这人的模样,面色褐黄, 脸窄且狭长, 在那两如花似玉的美婢对比下,可谓是面目可憎。 山神刚跨过门槛,殿堂里就刮起了阵阵妖风,寺庙变得灯火通明, 一个老太太在数个明艳动人的少女簇拥下出来。 老太乐呵道:“今日承蒙山神大人驾临,实乃让老身寒舍蓬荜生辉啊!” 山神目光放浪地在老太身后一众女子身上流连, 轻浮地说:“树姥姥客气了, 你带着这么群美人等我来,我怎会舍得让美人们失望呢。” 老太说:“哎哟!您身边那两个姐儿才是真天仙似的人儿,我这的姑娘, 您能看上她们便是她们莫大的福气了。” 正说着, 外面传来一阵莺声燕语, 只见有四名绝色女子踏着月光飘然而至。 为首的女子一来便笑道:“山神大人这是这么快就寻了新冤家了?” 树姥姥眯眼笑道:“是胡家姐妹来了。” 四个狐女各有千秋,分别笑盈盈地向山神行礼后。 山神看向末尾的女子:“这个妹妹有些面生啊。” 胡大姐笑着将那女子牵到前来:“这是我们的四妹,最近刚修得人形。” 少女看上去约摸十五六岁,眉眼间抚媚动人,神态欲语含羞,甚是招人怜爱。 胡大姐左右望了望,问道:“听说还请了黑山老妖,怎么不见人来哩?” 语毕,外头又刮起阵大风,随后一个浑身是黑,獐头鼠目相貌阴狠的男人走了进来。 胡大姐娇声斥道:“你可让我们好等!” 黑山老妖并未理会,目光幽幽地落在佛像上:“我似乎闻到生人气息。” 李会斗此时已知大殿上都是山里的精怪,心中无比惊恐,想要夺路而逃,但不等爬起就被股怪力牵引,整个人飞了出来落到大殿地上。 一群精怪围着李会斗而站,尽管当中大多是美娇娘,众多美人或是掩嘴巧笑,又或是摆弄姿色,可李会斗此刻已完全没心情去欣赏。 山神哈哈大笑道:“树姥姥何必如此客气,你我都是熟人了,还特意为我准备礼物。” 老太也笑道:“这不是山神大人把福气带来了,谁想会有个自己送上门的。” 李会斗内心已无比绝望,暗道:吾命休矣! 正当李会斗以为自己要被妖怪们拆吃入腹之际,突然传来一声厉喝。 “大胆妖孽!” 一道白光从外头射来,正正击中山神门面,山神当场血溅五尺。 山神死后化为原型,是只红屁股的山魈。 在场的那些狐女怨鬼们都吓得花容失色,惊叫连连。 “哈!我还道是什么山神,原来不过是只山魈精罢了!” 伴随着一声冷笑,燕赤霞提剑闯入,并对精怪们怒目而视。 胡大姐见势不对,道:“山神已死,我等非捉妖人对手,先退一步了。” 说罢便赶紧带着她的几个姐妹逃得没影。 树姥姥气道:“这几个贱妮子果真是靠不住的滑头!罢了,你们爱走便走,莫要妨碍姥姥收拾这愣头青!” 黑山老妖发出桀桀怪笑:“山魈老儿这几年真是越不长进了,居然连个小道士都防不住。” 树姥姥道:“黑山老妖,你别顾着阴阳怪气,你我联手先把这小子解决了,不然等会儿怕是你也讨不到好。” 道法历来克邪魔,就是树姥姥与黑山老妖有数百年修为,与个学道十五载的道士对上,还真是胜负五五开,不好说谁能占得了上风。 “嘁!”黑山老妖发出不悦的一声。 随即也神态认真起来,挥了挥袖子,露出一双指甲尖利的手。只见指甲上微微泛着蓝光,可想而知是带有剧毒。 燕赤霞冷笑道:“你们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反正这里就是你们的葬身之地。” “小子好大的口气!” 树姥姥怒极反笑,拐杖往地上用力一拄,底下的青石板顿时崩裂开来。 就在此时,徐航不紧不慢的走了进来。 树姥姥脸色大变,道:“老身自认不曾得罪贵人,甚至前些日子贵人经过,老身还特地避让,为何贵人现在反要寻老身麻烦?” 黑山老妖虽看出徐航来头不小,但若能吸食到强大妖怪的血肉,绝对是受益匪浅。 “与他说这么多做甚,如今既然来了,你觉得还真有情面可说吗?”黑山老妖冷嘲道,“还不若直接多手!” 说着,黑山老妖就张开双臂朝徐航飞扑而去,树姥姥见状,恨恨地咬了咬牙,也挥舞起拐杖对付起燕赤霞。 徐航此时由衷庆幸前世工作后为强健体魄而学过一段时间的剑道,黑山老妖来势汹汹,此刻他根本无暇去召唤式神。但好在他还掌握着剑道的基本功,画卷抽出后便被他当剑来使。 徐航一身清气,乃是妖魔克星。加之他的绘卷并非凡品,里头收录多个大妖,对寻常妖怪可是有天然震慑力。 画卷只是寻常的一劈,黑山老妖便觉像是泰山压顶,若不是他强撑着胸前一口气,只怕要当场妖丹破碎。 黑山老妖喉头一甜,此刻方感受到差距,开始悔了。 只是他不甘心绝命于此,忽然瞥见大殿里的山魈尸身,顿时脑海中灵光一闪。 徐航原以为黑山老妖会做出下一轮攻击,谁知黑山老妖突然改变方向,转去扑向山魈的尸体。 然后眨眼间,山魈的血肉就被黑山老妖吸食而空,只剩下干瘪的皮囊。 黑山老妖吸食了山魈精的血肉,瞬间妖力大涨。 树姥姥察觉到这边的变化后,不禁心中暗骂被黑山老妖捡了便宜。 就在此时,她面前的燕赤霞突然使了个雷火诀,树姥姥本体乃山中槐树,身为草木自是怕火。被黑山老妖那边吸引了注意,一时不查挨了一记,当下发出惨叫。 黑山老妖感受着蓬勃的妖力,露出享受的神色,听到树姥姥的哀嚎后,怪声怪气道:“姥姥若是对付不了,不如把力量献我一份。” 树姥姥气急:“大敌当头你不想着如何应对,反倒还打起我妖丹的注意?!” “我这不就是应对之道嘛……” 说着黑山老妖重新看向徐航,力量的快速增长让他变得自大起来。 “吃了你我就能更进一步了!” 黑山老妖露出垂涎渴望的眼神,让徐航差点有种自己是唐僧肉的错觉。 然而,现实很快叫黑山老妖清醒。 在他以为自己这次能轻易吞噬徐航的时候,画卷当头一棒,威力依旧不见犹如泰山压顶。 这回黑山老妖已来不及躲闪,当下妖丹被震得四分五裂,喷出口血来,变回只大蝙蝠趴在地上。 尽管素来不喜黑山老妖心思深沉,但兔死狐悲,眼见黑山老妖也折了,树姥姥不免感同身受,自身也感到悲戚起来。 树姥姥咬咬牙,就在燕赤霞一剑刺向她时,忽然发觉剑尖被顶住,再看眼前哪还有树姥姥的影子,只剩下桩木头。 燕赤霞知道是被对方给逃了,气恼不已。 而徐航那边,他此刻在一旁柱子背后,只见有两个女子相互搀扶,瑟瑟发抖的跪在他面前。 燕赤霞走过去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两个女子见燕赤霞过来,赶紧求饶道:“道长饶命,我们姐妹二人不曾作恶,还请网开一面!” 燕赤霞观她两气息,确实没沾人命。 “徐道友你看如何?” 徐航看着两位女子,双目古井无波,并未被她们楚楚动人的模样给打动,沉吟片刻后,表示:“她们虽不曾作恶,但到底是侍奉那山魈精左右,从中得过好处,不能就此算了。” 两位女子面露难色。 “念你们不曾沾人命,死罪可免,不过到底是为虎作伥,为免你们今后再走歪门邪道,还是好生思过为妙。” 燕赤霞也认同徐航的决定,然后他问两个女子:“你们叫什么名字?” 红衣女子说:“我是绛雪。” 白衣女子道:“我叫香玉。” 然后燕赤霞又看向一旁的李会斗。 李会斗早已被方才一番变故给吓怕,此时仍脚软得站不起来。 见燕赤霞他们看过来,连忙嚎道:“道长救命啊!!!” 燕赤霞道:“不必担心,此间妖物已除。” 但李会斗仍然十分害怕。 徐航将火熄灭,接着开始审问道:“你出自名家之手,得机缘开了灵智成为精怪,不好生修行,为何还屡屡闯入他人家中作乱。” 161.战国风云录 今日的空中依旧飘着毛毛细雨, 距离李家村二十里外的郊外, 有个男人头戴斗笠,身披蓑衣正行走在土路间。若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在男人的蓑衣下, 他身后背着件大型物体, 那是个宽约一米二的画卷,画卷极厚,想必分量不轻。 徐航看了看天色, 距离太阳下山大概还有一个小时, 任谁都不想在这种天气露宿野外,如果可以的话,自然是想尽早赶到村镇的客栈落脚, 喝碗驱寒的姜汤,洗个热水澡早早休息最好。 想到这里徐航就露出苦笑, 本来从镇上出发时是预好了时间, 谁知道计划赶不上变化,半路上忽然雨势加大导致迷了视野,等发现时已经走错方向了。 看样子天黑前是不能抵达李家村了,徐航考虑了一下后, 来到一棵大树下, 然后把背上的画卷打开。 随着画卷展开,只见上面赫然绘着的是一个个相貌各异的妖魔鬼怪, 有的美若天仙, 有的面目狰狞。画卷的创作者绘画水平应该相当高, 因为这些鬼怪们都画得活灵活现,仿佛下一秒就要从画卷里跳出来似的。 事实上,确实出来了。 当画卷打开到一个飘在灯笼上的小鬼时,徐航就停住继续展开画卷,并喊道:“出来吧古笼火!” 画卷里原本绘有古笼火的图像颜料似乎变得暗淡,但随之而来的却是眼前半空中突然多了个小鬼。 “航大人,你又迷路了吗?” 徐航窘迫地摸了摸鼻子:“麻烦你能不能带我去最近的农家。” “包在我身上!” 古笼火嬉笑着隐去了身形,徐航知道他是去探路了,把画卷重新卷上然后背回身后。 说来也奇怪,明明即使在树下也是不时有雨水滴落,但画卷莫说被打湿一两块地方,上面连滴水都找不见。 不过徐航看样子已经见惯不怪,想想也是,毕竟在他身上连穿越这种事都发生了,再来点不科学的事物似乎也变得没什么大不了。 至于穿越一事,大约还得回到半个月前。 徐航是个不折不扣的收集控,平时玩游戏不把成就都打通就绝不罢休,后来玩了卡牌游戏后,更是致力于集齐全图鉴。 而半个月前,被网友安利了阴阳师这游戏,经过三个月时间,好不容易把所有式神都集齐的徐航,看着已经全部点亮的式神图鉴,心满意足正要领取成就时,没想到手机屏幕突然一黑,同时双手感受到电流流窜而过,紧接着便整个人失去了意识。 等到徐航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古色古香的房间里,望向窗外,哪里还有现代的高楼大厦,都是木头和瓦片为主的低矮楼房,街上行人也皆是束发戴冠。 看见此情此景,徐航哪里还不明白自己是遇上传说中的穿越了。所幸的是,没多久,他就发现自己失去意识前刚收集好的式神全图鉴,居然以画卷形式跟来了。 在红旗下长大,接受马克思主义熏陶,原本坚定着唯物主义的世界观如今被打破,初时徐航不可避免的感受到极大冲击外,也十分惶恐不安。 不过在发现画卷里的式神能够召唤出来,自己能够命令sr级以下的式神后,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至少有了保证个人安危的手段和底气,徐航就淡定下来并开始去了解适应当下的世界。 徐航的父母本来就是年轻时奉子成婚,双方都还没玩够收心养性,所以婚后不久就爆发矛盾经常争吵,并开始各玩各互不干涉,这样名存实亡的婚姻在徐航十四岁时终于结束。徐航的父母当初结婚本来就不是心甘情愿,因此对徐航态度也十分冷淡,平时倒没有虐待,但也不怎么搭理和管教,就是每个月给够生活费然后任其自生自灭。也好在徐航本身品性不坏,这样放养的环境下才没长歪。 随着父母离婚并各自有了新的家庭,徐航就仿佛成了多余的人。他天性喜静,本身也不怎么爱说话,除了喜欢收集成套的东西外,对别的事物都很淡漠,除工作外会联系的朋友几乎没有。 刚穿越时徐航还想过要回去,但后来想了想,他在现代也没多少牵挂后,徐航很快就既来之则安之,干脆在这里生活了。 穿越后大概有一个星期,在徐航了解到自己竟是穿越回五百年前,疑似历史上的明朝但又些地方显得违和时,他脑海中就出现一把机械音。 徐航当时闻言一愣,脑子里那机械音又重复陈述了一遍。 徐航穿越前也看过不少网文,很快反应过来,这大概是系统之类的存在,通常当宿主完成系统的要求时,就能开启下个任务,也能借此推断出更多信息。徐航本来也有收集的癖好,所以当即愉快的接受了这任务。 有百鬼绘卷在手,徐航许多生活上的难题都能迎刃而解,也基本不用担心人身安全,于是他就干脆一路走走停停,打听到哪里有怪事就往哪里去。 前段时间,徐航在茶馆里听闻李家村附近有年轻男子被开膛破肚掏心而死,传闻是恶鬼作乱,也有说只是被□□。 见识过自己那百鬼绘卷里的式神是真能被召唤出来,徐航对恶鬼作乱的说法持保留态度。为了一探究竟,徐航干脆就前往李家村。 ………… …… 徐航在树下等了约摸五分钟,古笼火探路回来了。 “航大人,往前再走两千米就有户农家了。”完成徐航的嘱托,古笼火雀跃的在半空中转来转去,“让我给你带路吧,航大人要是再迷路天黑就没地方住啦!” 徐航无奈道:“别说得我好像经常迷路啊……” 古笼火捂着嘴嘻嘻笑起来。 “既然这样,那就拜托你了。” “好咧!”古笼火高兴地应道。 野外的路上,年轻的旅者再度启程赶路,但这次不再是只有他孤身一人,若此时有开了阴阳眼的人在,就会看到他前方有个坐在灯上的小孩飘在半空中。 这回走了快有半小时,天色已是渐渐变暗,徐航终于见到古笼火说的农家。 “这次真是谢谢你带路了。”徐航微笑着对古笼火说,“之前的小镇上买的糖果,味道不错。” 徐航随手从袖中拿出一小包酥糖。 古笼火顿时嗷的一声,明明一边高兴地立马抢过糖果来,嘴上却又欲盖弥彰地别扭道:“真、真是的,航大人干嘛这么客气!你快去敲门啦!” 说着就原地消失不见,徐航知道他是回到画卷里了,笑着摇摇头,然后朝那农家走去,上前敲门。 “请问有人在吗?” 屋里传出响动,很快,就有个黑瘦的中年汉子过来开门。 徐航立马礼貌地笑道:“这位大哥,我之前因路上耽搁了时间,如今天色将黑,脚程已来不及赶到附近的村落,请问能否让我在此住上一晚?” 听到徐航的请求,中年汉子面露难色,有些为难道:“小兄弟,不是我不想帮你,只是近日这附近一带都不大安宁,我在这荒郊野岭也就一个人住……” 不等他说完,徐航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心里有些失望。 中年汉子说着忽然留意到徐航是一头短发:“哎!原来你是位行者啊,那就正好了,离我这东边不到五百米处有座寺庙,不若你到那里去投宿吧!” 被人误会自己是出了家但还没剃度的僧人对于徐航而言已经不是第一次,谁叫他从现代穿过来是一头短发呢?古人向来讲究身体须发皆受之于父母,除了出家人,普通人通常都不会把头发剪得这么短的。 “多谢指引。” 徐航也懒得澄清,免得还得多做解释。 既然对方不愿招待自己,徐航就不强求了,还是去对方说的那座庙吧。 问清了方向后,徐航就立马赶去。 总算在天色彻底暗下看不清路前,徐航见到了中年汉子说的那间庙。 只是等他走近来到庙门口,看见破败的牌匾上“兰若寺”这三个大字时,徐航脸上忍不住露出一道苦笑。 真是万万想不到,他穿的居然是聊斋啊! 徐航前所未有的庆幸自己不是白丁一样穿过来,摸了摸身后的画卷,他上前去叩动门环,过了会儿,里头无人应答,徐航便直接推门进去。 以防万一,徐航把画卷拿在手中。 进到庙里后徐航见四周都积满了灰尘,不像故事中描述的那样仿佛还有僧人居住,想了想,徐航把灯笼鬼和帚神叫了出来,前者安排守夜,后者则打扫出一块干净的地方。 徐航正准备要下床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但脑子没停,他很快就回想到昨晚狐狸嫁女一事。 162.幕间 第二天早上醒来, 徐航精神爽朗。吃完早饭,他想起自己来李家村的目的, 在叮嘱好雪女和姑获鸟看守好此以及照顾好其他小妖怪后,就出门到村里去打探消息。 徐航带上笔墨到村里摆了个摊, 随着日头渐高, 村里的街道上也逐渐人多起来。 小村落毕竟不同于商铺繁多、商业气氛浓厚的城镇,虽然不少村民被摊档上摆放出来的那些惟妙惟肖仿佛实物般的画吸引过来,并且对徐航这个新面孔也充满好奇,驻足围观起徐航的字画,但愿意出手购买的却没几个。 毕竟这里不像镇上那么富裕, 村民们大多都只是农民,在他们看来画钱买副只能看的字画, 还不如买块猪肉回去加菜。 不过徐航本来也没指望在这地方挣到多少钱, 醉翁之意不在酒,徐航在村民们围观中,拿出碳条自顾自的在纸上开始作画。 在街上作画考虑到时间环境等各方面因素影响,徐航也没打算画太复杂的东西, 他只是为吸引人气而已,所以就画了点小景。 随着徐航开始作画, 因好奇而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除了单纯在一旁看以外, 当中也少不了会有人询问徐航的来历。 徐航不时答上几句, 这一来一往中, 徐航也趁机问起最近这附近所发生的命案。 “你说这件事啊,听说死的是个王家的大少爷。” “估计是被人设局谋财害命了吧,出事前不久有人见他经常和个美艳的娘子来往,后来还干脆把人养在外头,不过出事后那女人就不见了。” “嘿,那女人一看就是个风流相,搞不好背后还有一堆姘头。” ………… …… 周围的人有说是那女人伙同姘头搞仙人跳谋害了王生,也有玄幻点的说那女人是兰若寺里出来的妖怪,反正官府如今也还没结案,一切都众说纷纭。 徐航面无表情地一边画着画,一边听着周围人的讨论,听着这些描述,他已经大致心里有数了,恐怕是画皮鬼干的。 快到中午,徐航已经把情况了解得差不多,刚好肚子也饿了,正准备收摊。 “徐师傅,原来你在这啊!” 徐航闻声抬头一看,嘿!这朝他走来并打招呼的不是朱尔旦还能是谁。 再说朱尔旦,昨日回到李家村后,晚上便被一群朋友拉去喝酒叙旧。 众人喝到后面,都喝酒喝高头脑发热,也不知是谁一时兴起提出去十殿阎王庙试胆。 “长夜漫漫光是喝酒未免太无趣,不若来比试番胆量,到郊外十王殿转一圈,证明自己是名伟丈夫如何?” 十王殿位于李家村郊外,里面供奉着十殿阎王、判官、鬼差等阴司鬼神。 白天进去都给人感觉阴森森,更何况是晚上前去?而且据曾经晚上路过十王殿的人说,夜里那里头还出拷打声,或许阎王爷真在里面办案。 有人听到这提议后当即一拍桌子:“好!谁不去谁就是胆小鬼,莫怪我以后看不起你。” 此话一出,原本有几个胆小正想推脱的的顿时也不敢说不去。 朱尔旦向来豪爽胆大,虽然和大多数古人一样,他对鬼神还是存了几分敬畏,但被后面那话一激,再想到自己连兰若寺都去过,还有甚好怕的。 当下自告奋勇,率先道:“哈哈哈!好,我就先去十王殿转转。” 说着大摇大摆的往郊外十王殿而去。 剩余的人都在屋里等着朱尔旦回来,结果等了将近两盏茶的时间,都没见朱尔旦的身影。 “莫不是半路上偷跑了吧……”有人小声嘀咕道。 然而他话音刚落,房屋的门就被砰一声打开,直接朱尔旦竟直接背了个神像回来,众人目瞪口呆。 朱尔旦道:“这是十王殿里的神像,我已经证明自己去过了。” 朱尔旦此壮举可是既刺激又鼓励了其他人,想到朱尔旦连神像都敢搬出来了,剩下的人似乎就更没借口不去。 不过到底是没谁有朱尔旦这么大胆,敢把神像搬回来,最多就是取个贡品或烛台。 一个个都轮流去完,在屋里继续把酒言欢,直到最后都喝得醉醺醺东倒西歪的呼呼大睡。 第二天醒来,酒意散去的朱尔旦看到伫立在角落的判官神像,想起昨晚干的事顿时有些赫然,为免让人以为十王殿闹鬼,便赶紧把神像搬了回去。 回到村里时正巧见到路上聚了好些人,走近一看,才发现原来是之前路上结识到的那个叫徐航的师傅。 徐航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然后继续收拾桌上的纸张。 朱尔旦这才留意到徐航是在摆摊卖字画,紧接着再看到徐航还没收起的画作,只见人物景色无一不栩栩如生,不禁倒吸口气,又想起徐航似乎有些奇异的本事,便忍不住问道:“师傅真是好画工,竟然能画得如此真实,该不会这些画作是能成真的吧?” 徐航失笑道:“你想多了,都只是普通画作而已,不过是运用了些技法让画面看起来更加逼真罢了。” 收拾好摊档,徐航就把东西背上离开。 走在街道上的时候,徐航一股浓香让他忍不住吸了吸鼻子,有种打喷嚏的冲动。 回到荒宅和式神们一起吃完午饭,徐航又惯例去午休。 等睡醒出来,忽然想起昨天野狐化作的老翁说是今晚要在此摆酒嫁女,怎么现在还不见过来布置场地。 等到傍晚,徐航很快就知道自己是担心是多余的。 随着日落西山,黄昏之时,逢魔时刻。 徐航下午时念记着的老翁可算是来了,他并非是独自前来,徐航见跟随在老翁身后,有十几位貌若天仙的年轻女子,想必都是狐妖。 因为徐航提前交代好,所以一众式神们都去到与正厅一帘之隔的侧厅,然后隔着珠帘围观。 出于对异国妖怪的好奇,不仅是那群小妖怪,就连姑获鸟和雪女都忍不住站到门帘后看那群狐女们工作。 至于老翁带来的十几名狐女,她们早就听闻有个大妖怪在此落脚,就算狐狸本性狡黠,还是懂得趋利避害,尽管好奇徐航他们的来历,但在大妖怪面前兢兢业业还来不及,哪敢做多余的事,甚至目不斜视只是安分的将宅院装点。 只见女子们挥袖之间,厅堂就已变了样貌,悬梁挂上红幔,中央贴上囍字再摆上红烛。没多久,刚才还寡淡陈旧的宅院瞬间就焕然一新并且笼罩在吉祥的颜色下。 徐航见识到精怪的手段,多少还是有点小小的惊异,不过他向来擅长隐藏自身情绪,说好听点是喜怒不形于色,通俗点说就是面瘫。 聊斋里出镜率最高的莫过于各种狐妖,鉴于聊斋的名气,徐航从小就没少看过由里面故事改编的影视作品。 出于对聊斋的景仰,徐航抱着探究心理看了两眼那些狐女后,想起昨天准备的贺礼,刚好老翁这个主人家在这,就顺便拿出来先给了:“太过匆忙所以只准备了份薄礼,希望别见怪。” 老翁收下还来不及,哪敢怪罪,立马连连说不会并诚惶诚恐地收下。 “说来还不知先生如何称呼?” 老翁立马答道:“我姓辛,平时大家都叫我辛老翁,有十九个女儿,如今已经嫁了十个,今晚要嫁的是第十一个。” 徐航点点头表示知道。 老翁见他没有吩咐,便暂时退下。 是夜,平日冷冷清清的荒宅今日难得的门前车水马龙。 只不过前来这里的都并非人类,而是群精怪。 徐航和他的一群式神都被安排到了上席,因不懂这里的语言,加上被徐航叮嘱过,所以式神们倒是乖巧,一个个在座位上没乱跑,只是瞪大眼睛满是好奇地看着来往的宾客。 和徐航坐得近的,就忍不住小声询问。 “新娘子什么时候来?” “大概要等宾客到齐。” “这里的新娘也是穿白无垢吗?” “不,这边流行红色嫁衣。” “新郎也是狐妖吗?” “应该是吧。” ………… …… 来到的宾客明显对徐航这桌画风和周围不同的妖怪感到好奇,不过光雪女和姑获鸟这两个SR级妖怪在就足以让寻常妖怪避忌,更何况是徐航这个有些大妖气质的人在。 虽说好奇,但心里又满是顾忌,不敢直接过来接触,所以最后都跑去辛老翁那打听,倒是省了徐航出面去打交道的麻烦。 没多久,门外响起锣鼓声,是新郎要来了。 只见辛老翁赶紧出去迎接,没多久一个模样英俊的青年就走了进来,辛老翁连忙先引他到徐航这里行礼。 新郎来了,新娘很快也被丫鬟从房间里请了出来。 163.幕间 妖怪一向是奉行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 所以式神们听说是占了其他妖怪的地方, 也没觉得哪里不对, 甚至对于这群原本生活在平安京的妖怪们而言,能为大妖怪效力还是种荣幸。 因此她们的注意力很快就放在了…… “是要举行婚礼吗?那是不是能见到漂亮的新娘!” “哇!山兔要看新娘子!” “好想快点到明天。” 一群小妖怪很快就围绕着新娘讨论起来。 徐航:…… 看她们这幅兴致勃勃的样子,徐航也不好意思打断说其他事了, 干脆顺着道:“说起来参加别人的婚宴我们也应该准备点礼物才行。” 这么一提,式神们又热闹起来。 “鸩羽怎么样!上次看到鸩掉下的羽毛, 泛着蓝色金属一样的光, 非常漂亮, 新娘子一家肯定会喜欢!” 听到跳跳妹妹的提议, 徐航有点无语,鸩羽这种剧毒的东西在婚礼上送,是来祝贺还是想踢馆啊…… 觉直接毫不留情地当面吐槽:“如果说羽毛的话, 还是以津真天的羽毛才比较受欢迎吧!谁会在婚礼上送鸩羽这种危险的东西啊?” 童女小声说:“可惜以津真天没出来, 不然可以让她给点金羽毛。” 跳跳妹妹气鼓鼓。 这时, 椒图打开壳,从里面探头出来:“那个……航大人, 我这里有以前从荒川的河流里捡的珍珠,您看用它作贺礼如何?” 那是颗拳头大的珍珠,在光线下表面有层莹润的光泽,无论品相还是成色都是上等。 传闻荒川之主喜欢收集石头, 因此有求于他的精怪人类通常都献以各种宝石, 但对于他而言似乎再华美的宝石也比不上一块普通的石头好用, 因为荒川收集石头其实是用来砸贝壳的,所以被献上的宝石很多都被随手扔一边。 原本树下睡大觉的狸猫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了起来,听说大家明天要参加狐狸的婚礼,正讨论用什么作为贺礼。狸猫也不知是从哪里拿出壶酒来:“这有什么难选择的,本大爷收藏的妖酒就是最好的贺礼啊!” “咦?狸猫酿的酒居然没被酒吞童子全部拿光吗?” 式神里不知道谁冒出一句,狸猫吓得立马下意识地把酒藏回去。 看着妖怪们的互动,徐航眼里也不禁透出笑意,最后结果是定下用狸猫的酒和椒图的珍珠当贺礼。 对于妖怪们而言,晚上才是她们的活动时间。 一切都安置好后,徐航就到里间卧室午休,等醒来时已经是下午接近黄昏。池塘里的冰块已经融化了大半,太阳也没了早上时的猛烈,对于妖怪们而言快到最适合她们出动的时候。 徐航到厨房准备做点简单的吃食,结果来到厨房后发现里面早就摆满了新鲜的鱼和肉,徐航不知道是自家的式神准备的还是原本住这的野狐们准备,不过既然放在这里,那他也不客气了。 大妖怪通常可以不怎么进食,因为对于他们而言,人类的食物所包含的能量对他们已经是可有可无,所以吃不吃都无所谓,但小妖怪还不行,他们还无法做到像大妖怪那样通过修炼就能满足自身所需的程度。 没多久,等徐航生起火开始熬鱼汤的时候,随着第一个小妖溜进厨房,第二、第三个也接二连三的溜了进来,不久原本可以让七八个人同时工作的厨房居然也变得拥挤起来。 徐航回头看到外表是小孩子模样的那些妖怪们一个个都眼馋的模样,失笑道:“来拿碗筷一起吃吧。” 式神们集体欢呼一声,看着她们高兴奔走去准备开饭,徐航向来波澜不惊的心里忽然有种这样也不错的感觉。 和这些妖怪们相处,似乎比他穿越前所过的生活要有真实、有意思。 在吃饱后,天色也彻底暗了下来。 徐航来到二楼的月台,只见这一片白天时看来无人居住荒废已久的宅院,深处的一些房间入夜后倒是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火光,看来居住在这一带的孤魂野鬼还真不少。 吹了会儿夜风后,徐航消食完回到楼下,看着入夜后更加活跃的一众式神们,想起语言一事,因为估计很长一段时间内他都要逗留在聊斋世界,为免由于语言不通而引起误会,从而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让式神们掌握□□语言就变得很有必要。 这么想着,徐航就示意式神们稍微静一静,并过来听他说几句。 “想必大家也发现这个地方不是平安京了,因为某些原因,所以未来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会待在这个国家。不过现在有个问题,你们不懂这个国家的语言,这样不利于你们在这里活动,因此我比较希望大家能稍微掌握一下这个国家的语言。现在是想问问大家,知道有哪位妖怪是学识渊博,通晓外语的吗?” 虽然妖怪们拥有许多常人所不能及的手段,但无可否认妖怪当中大部分真的都是文盲,毕竟妖怪们都是先重视力量,文化课方面就真的是emmmm…… 因此当听到要学习一门新语言的时候,在场不少妖怪表情是懵逼的。 “学、学习新语言?” “等等……一定要学吗?” “难道就没有能直接转换语言的法术吗?!” 其实徐航在意识中也试图召唤系统,想得知有没有翻译用的法术,可惜没得到系统响应。 因此徐航只好态度坚决且残忍地告诉他们:“如果想要到外面活动,掌握这里的语言是必须的,至于能用于翻译的法术,暂时还没听说过。” 妖怪们一片哀嚎。 事实证明,徐航的话还是戳中大部分妖怪的死穴,原本生活在平安京的妖怪们,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虽然有点害怕,但更多是充满好奇蠢蠢欲动地想到外面探个究竟。 现在徐航告诉他们如果不能学会这里的语言就不能离开宅院,对他们来说确实是个坏消息。 不过当中也有重点完全在徐航的提问上,童女欢快地答道:“如果是博学多识的话,当然是书翁呀!” 她这么一说后,莹草也开口道:“说起来航大人和书翁关系一直很好呢,如果是航大人的话,书翁一定会很乐意帮您的。” 徐航愣了愣,听她们的意思自己应该是经常和书翁有往来?暗中记住这点后,他又冒出了一个猜想,不过他今天召唤了这么多式神出来,体力一时半会儿还没恢复,所以还是等过两天再作考证。 徐航对妖怪们对他的天然好感一直抱有疑问,尽管可能只是系统自动点满了每个式神的好感度,但经他的观察,妖怪们和他相处时的口吻确实像是相识已久,而且就算都对他十分敬重,不过当中有个别似乎和他相处时态度要更加亲密些。 难道他和这些妖怪们以前真的认识?偶尔徐航会突然冒出这样的念头,然后紧接着,他就会立马回想过往的记忆,确定没有断片和缺失,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只是一次两次还好,这种违和的感觉次数多了徐航也不得不重视起来。 徐航暂时应下:“好,我知道了,过两天我试试。” 在散会后,徐航回想着这半个月来的观察总结,从目前召唤出的式神来看,R级以下的妖怪对他格外敬重,几乎把他的话当作圣旨一样,而SR级的妖怪虽然也对他敬重,但相对就比较有自主性,并且受性格和关系亲疏的影响,不一定会完全听从他的安排。 至于SSR级……事实上目前为止徐航成功召唤出的只有小鹿男。 想起尝试召唤SSR那天,徐航表情就变得有些微妙。 穿越后第二天他依照顺序,从荒川之主到酒吞童子再到茨木童子结果都没回应,让徐航差点以为自己是不是脸太黑喊不出SSR,好在到了下一个小鹿男的时候,终于响应他的召唤出来了。 只是没等他欣喜,小鹿男出来后往四周看了看,就瞬间露出惊恐的神色:“等等……原来第一个不是前辈吗?!我、我还是先走了!” 说完顾不上徐航一头雾水,就立马解除召唤回到画卷里。 徐航:…… 因为召唤SSR太费体力,所以在成功召唤了小鹿男,确定不是召唤不出SSR,只是SSR级的妖怪和他之间应该是平起平坐不一定要响应他的召唤后,徐航就不再继续尝试去召唤其他SSR了。 164.幕间 没多久, 就看到个身长三尺,头戴高冠的人远远走来, 想必是之前那几个人口中所说的山神, 他身边伴有两个美婢,分别身着红衣和白衣。 待走到近处时, 李会斗看清这人的模样,面色褐黄,脸窄且狭长, 在那两如花似玉的美婢对比下, 可谓是面目可憎。 山神刚跨过门槛,殿堂里就刮起了阵阵妖风,寺庙变得灯火通明,一个老太太在数个明艳动人的少女簇拥下出来。 老太乐呵道:“今日承蒙山神大人驾临, 实乃让老身寒舍蓬荜生辉啊!” 山神目光放浪地在老太身后一众女子身上流连,轻浮地说:“树姥姥客气了, 你带着这么群美人等我来, 我怎会舍得让美人们失望呢。” 老太说:“哎哟!您身边那两个姐儿才是真天仙似的人儿, 我这的姑娘, 您能看上她们便是她们莫大的福气了。” 正说着,外面传来一阵莺声燕语, 只见有四名绝色女子踏着月光飘然而至。 为首的女子一来便笑道:“山神大人这是这么快就寻了新冤家了?” 树姥姥眯眼笑道:“是胡家姐妹来了。” 四个狐女各有千秋, 分别笑盈盈地向山神行礼后。 山神看向末尾的女子:“这个妹妹有些面生啊。” 胡大姐笑着将那女子牵到前来:“这是我们的四妹, 最近刚修得人形。” 少女看上去约摸十五六岁, 眉眼间抚媚动人,神态欲语含羞,甚是招人怜爱。 胡大姐左右望了望,问道:“听说还请了黑山老妖,怎么不见人来哩?” 语毕,外头又刮起阵大风,随后一个浑身是黑,獐头鼠目相貌阴狠的男人走了进来。 胡大姐娇声斥道:“你可让我们好等!” 黑山老妖并未理会,目光幽幽地落在佛像上:“我似乎闻到生人气息。” 李会斗此时已知大殿上都是山里的精怪,心中无比惊恐,想要夺路而逃,但不等爬起就被股怪力牵引,整个人飞了出来落到大殿地上。 一群精怪围着李会斗而站,尽管当中大多是美娇娘,众多美人或是掩嘴巧笑,又或是摆弄姿色,可李会斗此刻已完全没心情去欣赏。 山神哈哈大笑道:“树姥姥何必如此客气,你我都是熟人了,还特意为我准备礼物。” 老太也笑道:“这不是山神大人把福气带来了,谁想会有个自己送上门的。” 李会斗内心已无比绝望,暗道:吾命休矣! 正当李会斗以为自己要被妖怪们拆吃入腹之际,突然传来一声厉喝。 “大胆妖孽!” 一道白光从外头射来,正正击中山神门面,山神当场血溅五尺。 山神死后化为原型,是只红屁股的山魈。 在场的那些狐女怨鬼们都吓得花容失色,惊叫连连。 “哈!我还道是什么山神,原来不过是只山魈精罢了!” 伴随着一声冷笑,燕赤霞提剑闯入,并对精怪们怒目而视。 胡大姐见势不对,道:“山神已死,我等非捉妖人对手,先退一步了。” 说罢便赶紧带着她的几个姐妹逃得没影。 树姥姥气道:“这几个贱妮子果真是靠不住的滑头!罢了,你们爱走便走,莫要妨碍姥姥收拾这愣头青!” 黑山老妖发出桀桀怪笑:“山魈老儿这几年真是越不长进了,居然连个小道士都防不住。” 树姥姥道:“黑山老妖,你别顾着阴阳怪气,你我联手先把这小子解决了,不然等会儿怕是你也讨不到好。” 道法历来克邪魔,就是树姥姥与黑山老妖有数百年修为,与个学道十五载的道士对上,还真是胜负五五开,不好说谁能占得了上风。 “嘁!”黑山老妖发出不悦的一声。 随即也神态认真起来,挥了挥袖子,露出一双指甲尖利的手。只见指甲上微微泛着蓝光,可想而知是带有剧毒。 燕赤霞冷笑道:“你们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反正这里就是你们的葬身之地。” “小子好大的口气!” 树姥姥怒极反笑,拐杖往地上用力一拄,底下的青石板顿时崩裂开来。 就在此时,徐航不紧不慢的走了进来。 树姥姥脸色大变,道:“老身自认不曾得罪贵人,甚至前些日子贵人经过,老身还特地避让,为何贵人现在反要寻老身麻烦?” 黑山老妖虽看出徐航来头不小,但若能吸食到强大妖怪的血肉,绝对是受益匪浅。 “与他说这么多做甚,如今既然来了,你觉得还真有情面可说吗?”黑山老妖冷嘲道,“还不若直接多手!” 说着,黑山老妖就张开双臂朝徐航飞扑而去,树姥姥见状,恨恨地咬了咬牙,也挥舞起拐杖对付起燕赤霞。 徐航此时由衷庆幸前世工作后为强健体魄而学过一段时间的剑道,黑山老妖来势汹汹,此刻他根本无暇去召唤式神。但好在他还掌握着剑道的基本功,画卷抽出后便被他当剑来使。 徐航一身清气,乃是妖魔克星。加之他的绘卷并非凡品,里头收录多个大妖,对寻常妖怪可是有天然震慑力。 画卷只是寻常的一劈,黑山老妖便觉像是泰山压顶,若不是他强撑着胸前一口气,只怕要当场妖丹破碎。 黑山老妖喉头一甜,此刻方感受到差距,开始悔了。 只是他不甘心绝命于此,忽然瞥见大殿里的山魈尸身,顿时脑海中灵光一闪。 徐航原以为黑山老妖会做出下一轮攻击,谁知黑山老妖突然改变方向,转去扑向山魈的尸体。 然后眨眼间,山魈的血肉就被黑山老妖吸食而空,只剩下干瘪的皮囊。 黑山老妖吸食了山魈精的血肉,瞬间妖力大涨。 树姥姥察觉到这边的变化后,不禁心中暗骂被黑山老妖捡了便宜。 就在此时,她面前的燕赤霞突然使了个雷火诀,树姥姥本体乃山中槐树,身为草木自是怕火。被黑山老妖那边吸引了注意,一时不查挨了一记,当下发出惨叫。 黑山老妖感受着蓬勃的妖力,露出享受的神色,听到树姥姥的哀嚎后,怪声怪气道:“姥姥若是对付不了,不如把力量献我一份。” 树姥姥气急:“大敌当头你不想着如何应对,反倒还打起我妖丹的注意?!” “我这不就是应对之道嘛……” 说着黑山老妖重新看向徐航,力量的快速增长让他变得自大起来。 “吃了你我就能更进一步了!” 黑山老妖露出垂涎渴望的眼神,让徐航差点有种自己是唐僧肉的错觉。 然而,现实很快叫黑山老妖清醒。 在他以为自己这次能轻易吞噬徐航的时候,画卷当头一棒,威力依旧不见犹如泰山压顶。 这回黑山老妖已来不及躲闪,当下妖丹被震得四分五裂,喷出口血来,变回只大蝙蝠趴在地上。 尽管素来不喜黑山老妖心思深沉,但兔死狐悲,眼见黑山老妖也折了,树姥姥不免感同身受,自身也感到悲戚起来。 树姥姥咬咬牙,就在燕赤霞一剑刺向她时,忽然发觉剑尖被顶住,再看眼前哪还有树姥姥的影子,只剩下桩木头。 燕赤霞知道是被对方给逃了,气恼不已。 而徐航那边,他此刻在一旁柱子背后,只见有两个女子相互搀扶,瑟瑟发抖的跪在他面前。 燕赤霞走过去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两个女子见燕赤霞过来,赶紧求饶道:“道长饶命,我们姐妹二人不曾作恶,还请网开一面!” 燕赤霞观她两气息,确实没沾人命。 “徐道友你看如何?” 徐航看着两位女子,双目古井无波,并未被她们楚楚动人的模样给打动,沉吟片刻后,表示:“她们虽不曾作恶,但到底是侍奉那山魈精左右,从中得过好处,不能就此算了。” 两位女子面露难色。 “念你们不曾沾人命,死罪可免,不过到底是为虎作伥,为免你们今后再走歪门邪道,还是好生思过为妙。” 燕赤霞也认同徐航的决定,然后他问两个女子:“你们叫什么名字?” 红衣女子说:“我是绛雪。” 白衣女子道:“我叫香玉。” 然后燕赤霞又看向一旁的李会斗。 165.幕间 没多久, 就看到个身长三尺, 头戴高冠的人远远走来,想必是之前那几个人口中所说的山神, 他身边伴有两个美婢, 分别身着红衣和白衣。 待走到近处时, 李会斗看清这人的模样, 面色褐黄, 脸窄且狭长,在那两如花似玉的美婢对比下,可谓是面目可憎。 山神刚跨过门槛, 殿堂里就刮起了阵阵妖风,寺庙变得灯火通明, 一个老太太在数个明艳动人的少女簇拥下出来。 老太乐呵道:“今日承蒙山神大人驾临,实乃让老身寒舍蓬荜生辉啊!” 山神目光放浪地在老太身后一众女子身上流连,轻浮地说:“树姥姥客气了, 你带着这么群美人等我来, 我怎会舍得让美人们失望呢。” 老太说:“哎哟!您身边那两个姐儿才是真天仙似的人儿,我这的姑娘,您能看上她们便是她们莫大的福气了。” 正说着,外面传来一阵莺声燕语, 只见有四名绝色女子踏着月光飘然而至。 为首的女子一来便笑道:“山神大人这是这么快就寻了新冤家了?” 树姥姥眯眼笑道:“是胡家姐妹来了。” 四个狐女各有千秋, 分别笑盈盈地向山神行礼后。 山神看向末尾的女子:“这个妹妹有些面生啊。” 胡大姐笑着将那女子牵到前来:“这是我们的四妹, 最近刚修得人形。” 少女看上去约摸十五六岁, 眉眼间抚媚动人,神态欲语含羞,甚是招人怜爱。 胡大姐左右望了望,问道:“听说还请了黑山老妖,怎么不见人来哩?” 语毕,外头又刮起阵大风,随后一个浑身是黑,獐头鼠目相貌阴狠的男人走了进来。 胡大姐娇声斥道:“你可让我们好等!” 黑山老妖并未理会,目光幽幽地落在佛像上:“我似乎闻到生人气息。” 李会斗此时已知大殿上都是山里的精怪,心中无比惊恐,想要夺路而逃,但不等爬起就被股怪力牵引,整个人飞了出来落到大殿地上。 一群精怪围着李会斗而站,尽管当中大多是美娇娘,众多美人或是掩嘴巧笑,又或是摆弄姿色,可李会斗此刻已完全没心情去欣赏。 山神哈哈大笑道:“树姥姥何必如此客气,你我都是熟人了,还特意为我准备礼物。” 老太也笑道:“这不是山神大人把福气带来了,谁想会有个自己送上门的。” 李会斗内心已无比绝望,暗道:吾命休矣! 正当李会斗以为自己要被妖怪们拆吃入腹之际,突然传来一声厉喝。 “大胆妖孽!” 一道白光从外头射来,正正击中山神门面,山神当场血溅五尺。 山神死后化为原型,是只红屁股的山魈。 在场的那些狐女怨鬼们都吓得花容失色,惊叫连连。 “哈!我还道是什么山神,原来不过是只山魈精罢了!” 伴随着一声冷笑,燕赤霞提剑闯入,并对精怪们怒目而视。 胡大姐见势不对,道:“山神已死,我等非捉妖人对手,先退一步了。” 说罢便赶紧带着她的几个姐妹逃得没影。 树姥姥气道:“这几个贱妮子果真是靠不住的滑头!罢了,你们爱走便走,莫要妨碍姥姥收拾这愣头青!” 黑山老妖发出桀桀怪笑:“山魈老儿这几年真是越不长进了,居然连个小道士都防不住。” 树姥姥道:“黑山老妖,你别顾着阴阳怪气,你我联手先把这小子解决了,不然等会儿怕是你也讨不到好。” 道法历来克邪魔,就是树姥姥与黑山老妖有数百年修为,与个学道十五载的道士对上,还真是胜负五五开,不好说谁能占得了上风。 “嘁!”黑山老妖发出不悦的一声。 随即也神态认真起来,挥了挥袖子,露出一双指甲尖利的手。只见指甲上微微泛着蓝光,可想而知是带有剧毒。 燕赤霞冷笑道:“你们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反正这里就是你们的葬身之地。” “小子好大的口气!” 树姥姥怒极反笑,拐杖往地上用力一拄,底下的青石板顿时崩裂开来。 就在此时,徐航不紧不慢的走了进来。 树姥姥脸色大变,道:“老身自认不曾得罪贵人,甚至前些日子贵人经过,老身还特地避让,为何贵人现在反要寻老身麻烦?” 黑山老妖虽看出徐航来头不小,但若能吸食到强大妖怪的血肉,绝对是受益匪浅。 “与他说这么多做甚,如今既然来了,你觉得还真有情面可说吗?”黑山老妖冷嘲道,“还不若直接多手!” 说着,黑山老妖就张开双臂朝徐航飞扑而去,树姥姥见状,恨恨地咬了咬牙,也挥舞起拐杖对付起燕赤霞。 徐航此时由衷庆幸前世工作后为强健体魄而学过一段时间的剑道,黑山老妖来势汹汹,此刻他根本无暇去召唤式神。但好在他还掌握着剑道的基本功,画卷抽出后便被他当剑来使。 徐航一身清气,乃是妖魔克星。加之他的绘卷并非凡品,里头收录多个大妖,对寻常妖怪可是有天然震慑力。 画卷只是寻常的一劈,黑山老妖便觉像是泰山压顶,若不是他强撑着胸前一口气,只怕要当场妖丹破碎。 黑山老妖喉头一甜,此刻方感受到差距,开始悔了。 只是他不甘心绝命于此,忽然瞥见大殿里的山魈尸身,顿时脑海中灵光一闪。 徐航原以为黑山老妖会做出下一轮攻击,谁知黑山老妖突然改变方向,转去扑向山魈的尸体。 然后眨眼间,山魈的血肉就被黑山老妖吸食而空,只剩下干瘪的皮囊。 黑山老妖吸食了山魈精的血肉,瞬间妖力大涨。 树姥姥察觉到这边的变化后,不禁心中暗骂被黑山老妖捡了便宜。 就在此时,她面前的燕赤霞突然使了个雷火诀,树姥姥本体乃山中槐树,身为草木自是怕火。被黑山老妖那边吸引了注意,一时不查挨了一记,当下发出惨叫。 黑山老妖感受着蓬勃的妖力,露出享受的神色,听到树姥姥的哀嚎后,怪声怪气道:“姥姥若是对付不了,不如把力量献我一份。” 树姥姥气急:“大敌当头你不想着如何应对,反倒还打起我妖丹的注意?!” “我这不就是应对之道嘛……” 说着黑山老妖重新看向徐航,力量的快速增长让他变得自大起来。 “吃了你我就能更进一步了!” 黑山老妖露出垂涎渴望的眼神,让徐航差点有种自己是唐僧肉的错觉。 然而,现实很快叫黑山老妖清醒。 在他以为自己这次能轻易吞噬徐航的时候,画卷当头一棒,威力依旧不见犹如泰山压顶。 这回黑山老妖已来不及躲闪,当下妖丹被震得四分五裂,喷出口血来,变回只大蝙蝠趴在地上。 尽管素来不喜黑山老妖心思深沉,但兔死狐悲,眼见黑山老妖也折了,树姥姥不免感同身受,自身也感到悲戚起来。 树姥姥咬咬牙,就在燕赤霞一剑刺向她时,忽然发觉剑尖被顶住,再看眼前哪还有树姥姥的影子,只剩下桩木头。 燕赤霞知道是被对方给逃了,气恼不已。 而徐航那边,他此刻在一旁柱子背后,只见有两个女子相互搀扶,瑟瑟发抖的跪在他面前。 燕赤霞走过去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两个女子见燕赤霞过来,赶紧求饶道:“道长饶命,我们姐妹二人不曾作恶,还请网开一面!” 燕赤霞观她两气息,确实没沾人命。 “徐道友你看如何?” 徐航看着两位女子,双目古井无波,并未被她们楚楚动人的模样给打动,沉吟片刻后,表示:“她们虽不曾作恶,但到底是侍奉那山魈精左右,从中得过好处,不能就此算了。” 两位女子面露难色。 “念你们不曾沾人命,死罪可免,不过到底是为虎作伥,为免你们今后再走歪门邪道,还是好生思过为妙。” 燕赤霞也认同徐航的决定,然后他问两个女子:“你们叫什么名字?” 红衣女子说:“我是绛雪。” 白衣女子道:“我叫香玉。” 166.幕间 徐航问道:“既然是你提出的斗法, 那便由你来说规矩吧。” 颠道人在徐航这再三遇挫, 自尊心重他已满心窝火,阴狠道:“规矩?规矩很简单, 全凭各自手段,生死自负。” 见颠道人如此偏激,徐航忍不住皱眉,倒是玉藻前冷笑道:“除妖师,希望你不要后悔。” 玉藻前这回说的是汉语,青丘国涂氏一族原本是自天朝迁徙而去, 不过在日本繁衍生息多年,受当地语言影响加上不常说,所以玉藻前说汉语时的腔调有些奇怪但也不失是富有特别的韵味。 颠道人气道:“妖孽你别太猖狂!就算多几条尾巴你也不过是只狐狸罢了,苏妲己再厉害还不是让姜太公砍了头!” 玉藻前面露不虞,若不是念及这是徐航与对方的斗法, 他早就出手将这术士给撕碎。不得不说, 颠道人勾起了他对人类法师的阴暗记忆。 既然双方已势同水火无法言和,徐航也懒得出言了。 颠道人从袖中拿出香炉等设坛工具, 接着一张四方檀木桌直接从他袖口飞出, 这种袖里乾坤的便捷法术也是修士常用的。 徐航也解下腰间的桃木剑防备,玉藻前对天朝术士的作法过程饶有兴趣, 为此没有出手打断, 想看看颠道人能有什么手段。 颠道人念念有词, 忽然拿出张幡布, 幡布原本只有巴掌大,但被颠道人抛出后,幡布就骤然变大了好几倍,恰好罩在了徐航他们头上。站立在幡布下,徐航耳边瞬间传来鬼哭神嚎,凄厉的叫声听得人心底发寒,再抬头看,幡面上似有无数哀嚎扭曲的面孔,看得人毛骨悚然。 徐航立马眼尖的认出这是百鬼幡,若是寻常人这时候心神或许已经受这些冤魂厉鬼的哀嚎影响,七情引动从而陷入幻象之中。但徐航和玉藻前,一个天生冰心七情寡淡,另一个好歹也是生来就有千年道行的天狐,百鬼幡自是不能影响到他们。 “这是什么?”玉藻前好奇问道。 徐航惊讶后回过神来,向他解释道:“这是百鬼幡,集上百个冤魂厉鬼而成,当中的鬼魂因被困无法轮回,怨气越来越盛,也就越发凶戾。” 说完,徐航不由地沉下来,想不到这颠道人已经不单是为虎作伥这么简单,本身也已偏离正道使用邪术。玉藻前听他的解释,自是想到这并非是正当的法术,他虽然不曾接触过天朝的术士,但以阴阳师的手段做参考,也不难推断。 这回不等徐航出手,玉藻前就一把狐火释放出去,火焰迅速点燃了百鬼幡。 颠道人脸色一变,但这百鬼幡本来也只是个幌子,他迅速掏出几张黄纸,桃木剑在空气中比划,喝道:“谒请五雷猛将,驱雷奔云,及时诛邪伪,天师神咒,急急如律令!” 随着颠道人话音落下,空中乌云翻腾,雷声阵阵。天雷自古克妖魔邪祟,即便是玉藻前也不免本能闻雷声而色变,但随即就目光凌烈,他的一条尾巴拍在地上,瞬间引起地动让大地摇晃。 因为地面不稳,也没料到玉藻前有这般神通,颠道人一时没准备身形踉跄。 一直没能出手的徐航:“……” 没多久,伴随着雷鸣声,一道雷电从空中劈下,但被玉藻前用土石化解。 徐航看向天空,拿出张纸来折叠成弯弓,以灵力为箭闭眼感知云层上方的情况,然后……瞄准,放箭! 伴随咻的破空声,箭射向云端,徐航睁眼,看到有个黑点从天上掉下,看落下的位置,大概是在县城边缘的农田。 雷公被射落后,天上雷声停歇,颠道人没料到徐航真敢得对雷公动手。他敢得屡屡挑衅徐航对其无礼,就是因为先前已经特意向天庭的人打听过,确定最近下凡的只有一位女仙,所以断定徐航根本不是什么真仙君,他才提出斗法。 颠道人自负归自负,为人并不愚蠢。 见雷公如此轻易被击落,颠道人大惊失色,知道这回是自己看走眼了。心底暗恨徐航究竟是个什么来头,更关键是,如今没有雷公在此震慑,单他一人如何对付得来眼前这只天狐! 颠道人还没活够,凡间还有大把繁华奢侈的日子他还没享受够。 紧迫间,颠道人急中生智,咬破指尖在黄纸上紧急写下血书,喝道:“急召二郎真君!” 接着喷出三昧真火,血书急上天庭。 徐航忽然有不妙的预感,紧接着他的预感便成了真。血书化为一道金光上了天庭后,天上漫天神光,原本想趁此了结颠道人的玉藻前惊疑不定,动作一顿,然后就听闻到犬吠声,一条黑色中华细犬从天上奔下。 颠道人脸上瞬间露出狂喜之色,大喊道:“二郎真君,九尾天狐要卷土重来为祸人间,请真君快出手相救啊!” 想不到颠道人见势头不对竟去请二郎神,而且还颠倒黑白。但凡对封神榜故事有所了解,都该知道杨戬是助西岐伐商,对祸乱朝纲使得民不聊生的妲己相想必是深恶痛绝。 徐航一时间也神色凝重,不晓得杨戬是否会恶其余胥。徐航连忙对玉藻前传声道:“前辈,此间形势对你不利,不如先回绘卷,我去与二郎真君解释原委。” 玉藻前已定下心来,道:“不必,我倒要看看大名鼎鼎的二郎真君是否也是非不分。” 徐航难得心里有些着急,为他人而担忧,奈何玉藻前并不接受他的建议。 而此时天上的云层也散开,手持三尖两刃枪,脚踏金缕盘龙靴,相貌清俊仪表堂堂,额中间竖有第三只眼的二郎真君杨戬腾云落下。 哮天犬嗅到玉藻前的狐狸味,喉间发出低吼,随时一副要扑上来撕咬的模样。 二郎神听闻颠道人的话,果然对玉藻前怒目而视。徐航深知大妖的性子高傲,怕将能好好说清的事闹成动手,急忙横插进来道:“请二郎真君明鉴,玉藻乃我于东瀛结交的友人,此番来到中原纯粹是因得知我与人斗法,前来为我助阵。” 杨戬见徐航目光透澈,身上气质清正,脸色稍霁。原本见到玉藻前那九条尾巴时心里咯噔,以为是妲己那妖孽当年没死透,现在天眼一扫,确定这并非同一只狐狸,因对徐航印象不错,所以语气也缓和了不少。 杨戬看向急召他来的颠道人,问:“他说这是你与他之间的斗法,可是如此?” 颠道人本以为杨戬会直接打杀了玉藻前,此时被质问,不免支支吾吾。 杨戬观他神色躲闪,顿时明白对方果然歪曲了事实,看来这道人八成是与人斗法落于下风,又不肯愿赌服输,他对弄虚作假之徒非常不喜。 这么一想后,杨戬对徐航道:“既然如此那我也不为难你们,但是我也不能坐视他在神州境内杀人。” 颠道人闻言自觉性命保住,松了口气。 玉藻前冷笑道:“这可是他自己提的生死自负。” 眼见气氛要变得剑拔弩张,徐航道:“这既然我与他的斗法,那应当由我来解决他。” 杨戬这回没有反对,只是冷冷扫了眼颠道人:“你为私心谎报险情,今后天庭将不再接受你的请召,且好自为之吧!” 颠道人脸色一白,想到今后无法再请神助阵就感到绝望,若不能请到真正的神仙,他又和乡间神婆野道有何区别,接着他又注意到徐航看他的眼神漠然,仿佛是在看着死物,想起二郎真君虽说不会让九尾狐动手在神州地界内行凶,却未说要阻止徐航杀他,自己这是逃得过初一逃不过十五啊! 见形势不对,也顾不得太多,趁二郎神还在,颠道人急忙遁去。 杨戬在不久后也带哮天犬腾云而去,回归天庭。 二郎神走后,玉藻前不悦道:“那个术士倒是跑得快。” 徐航淡淡地说:“无妨,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玉藻前便不再说什么,一人一妖回到客栈。 徐航抬眼看向门口:“何事?” 在外面等着开门这个和尚也不是什么真的正经和尚,名叫翠湖,原先只是南风楼里的小倌,后来把金佛寺里的一个大和尚伺候舒服了,便被赎出来带进寺里,那光头不过是剃来掩人耳目罢了。 平日对惯了金佛寺里一个个满脸横肉的假和尚,如今难得见到有个长得俊俏的郎君进来,翠湖便春心荡漾,想着在对方被金世成祸害前,先是度上一夜春风,不然下次能碰上这样的郎君也不知是什么时候。 翠湖站在门外绵软地说:“听说施主从外地来,走过不少地方想必是见识广阔。我从小在庙里长大不曾远行,对此外面十分向往,施主可有时间与我说说路上见闻?” 然而徐航却不假以辞色道:“没有时间,我要睡觉了。” 翠湖在敲门前已在外面伫了一阵子,就是见徐航房间亮着灯,里面又不时传出翻书声,料想里头的人不会这么快睡下,所以才敲门。 徐航这话分明是搪塞他的借口,翠湖被拒后就恼了,他如今正是鲜嫩的年纪,在这庙里特讨人喜欢,还是头一回示好遇挫。 167.幕间 徐航正准备寻家客栈落脚, 经过衙门时见到有个年约五十的老者背着包袱从里头出来,神情郁郁寡欢又愤恨不平的模样。徐航观他身上有文昌之气,应当是为官者, 又是从衙门里出来, 八成是当地的县令了。 不过看对方的神色, 又背着行李出来,怎么看也不像是有春风得意的好事,相反恐怕正是失意的时候。 徐航直觉是与金世成有关, 即便不是,对方为当地县令, 起码也该知道不少当地的事, 或许能从对方口中得知一二状况。 于是徐航就走上前去,道:“这位官老爷,我看你神色颓丧,这是为何事而困扰?” 对方闻声回过头来,见徐航霁月风光大有仙人风采,不禁露出惊叹与钦慕, 但在看到徐航那头短发时瞬间顿了顿,随即就转变为嫌恶。 徐航由此迅速联想到恐怕是与当地僧侣有关,自己大约是被误认作行僧所以遭到迁怒, 由此可见那“活佛”金世成果真有问题。 徐航澄清道:“我并非出家人, 剪短发不过是因为家乡风俗。” 果然听他这么一解释后, 对方脸色稍霁, 也愿意搭理徐航了。 只见这老头苦笑着说:“莫要叫我官老爷了,我已被罢官,今后去往何处都是个问题。” 没想到自己一来就撞上当地县令罢官,也不知该说是赶巧还是来得不是时候。 徐航道:“我看你面相是个正派人,即便为官也是个为民的好官,怎么会落得罢官的局面呢?” 徐航觉得当中缘由值得考究,现在还是上午,于是他就提道:“若老先生愿意,不如到附近茶楼坐下,与我详细说说,就当是找个人倾吐,疏解郁闷吧。” 老头想了想,最后许是想到自己出了长山县后也是前路茫茫,心里也是有着番茫然想找人倾诉,便应了声:“好。” 于是二人来到就近的茶楼。 坐下后老头开始缓缓道出近来窘迫的原因。 眼前这位老先生姓南,平常人称南公,两年前被派遣到这上任当县令。那金世成原本只是当地的无赖,谁知一年前突然消失了一个月,回来后县里的人就发现他期间竟然剃度出家当和尚了。 原本以为金世成是看破红尘重新做人,不曾想到他回来后没过多久,便开始做出疯癫之举。 他当街去食粪土,并自称活佛,说此举是为净化世间污垢。偏偏不少平民百姓因为他惊世骇俗的举动,所以还真被唬住,信了他的鬼话连篇,不仅奉他为佛,甚至还跟着去食粪土。 徐航听到这里,顿时感到十分倒胃口。 南公道:“更可恨的是那些无知的妇人与百姓将他的话当作金玉良言,钱财尽数供奉给了寺庙,许多人分明家中并不富裕,却宁可自己吃不饱穿不暖,也要砸锅卖铁的捐香油钱给那群和尚,把他们养得脑满肠肥。” 说着,南公便不得志地长叹一声:“唉……我实在看不惯他这般愚弄百姓,便有心整治他一顿,不曾想到却牵扯出一个人来,原来金世成此前消失的一个月里是去了诸城拜金和尚为师。” “金和尚?”徐航听到又冒出一个人来,“这又是谁?” 见徐航面露困惑,真不认得金和尚的样子,这会儿南公才是真信了徐航是从外地来的,不是和金世成一丘之貉。 南公用讽刺的语气道:“金和尚是我们这儿的天,他被叫和尚却又不是真的和尚,他也不喜欢被人叫师傅,当地的人通常叫他爷,也有叫他伯伯、叔叔。这个金和尚本身无才也无德,但就是早年靠做投机倒把的生意成了富豪,借此他又肯散财广交朋友,最后让他搭上了京中贵人。因为门路多消息灵通,他手中握有众多官员把柄,所以当地官员哪怕对他有意见,但莫说整治他,在他面前还得做小伏低,生怕得罪他。” 徐航听了咋舌不已,这是古时候的土皇帝啊!或许就连京中的皇帝都没他逍遥自在,毕竟皇帝还得受制于权臣和世家。 “听你这么说,那个金和尚既然能在这当地一手遮天,应该也有些真本事才对。” 钱财确实动人心,但就徐航前世所知,有些门路也不是光靠砸钱便能打通,还得需要人脉,否则也不会有暴发户和贵族之分。 金和尚如果真如老头所言,是个无才无德的暴发户,那应当没那么容易攀上京城里的达官贵人。 南公点头道:“听闻金和尚确实是有通鬼神的本事,所以才这么快得到京城里那些大官的庇护。” 徐航听完了来龙去脉后,问南公:“那先生今后是不再入仕了吗?” 南公再次苦笑,道:“我如今已经想通了,反正也一把年纪,不如告老还乡,在老家教教书,官场的事我这老头子就不再掺和了。” 徐航闻言沉默半晌,他看得出眼前这位老头确实是个正气的人,作为官员的话是当地百姓的幸事,可惜了。 “这是百姓的损失。” 南公笑了,这回是释怀的笑:“能在最后一天离去时听到有人这么说,我南某也算是心满意足,没有遗憾了。” 告别了南公后,徐航到客栈开了房间,然后就在房间里使符箓传召了当地的土地公。 只见一个半丈高的长胡子小老头很快出现在徐航面前的空地上。 小老头看到徐航后,赶紧抱着拐杖拱手道:“见过仙君,请问仙君找我所为何事?” 徐航说:“我想向你打听下当地那个金和尚。” 土地公了然,立马报出金和尚的经历:“那金和尚并不是个和尚,他不过是因着小时候被他爹卖给了寺庙,在寺庙里长大所以才被叫做金和尚,事实上他并未念过经,也不曾参过禅,他在寺院里只是个打杂的。他也是运气好,师傅死后给他留了点银两,他就拿这钱去做生意,因为懂得使些小伎俩,专做些投机倒把的生意,所以倒是让他发家了。” 徐航问:“那他除此外可有什么过人的本事?” 土地公摇摇头:“金和尚本身只是个俗人,并无过人本事,有本事的是他手下的门客。” 徐航闻言有些感兴趣,挑挑眉示意道:“不妨说来听听。” 土地公说:“他底下最为厉害是个人称颠道人的道士,这颠道人也是从崂山下来的,说起来和仙君你还有点渊源。” 徐航问道:“此话怎讲。” “算起来他还是之前与你同路那位燕道长的师兄,但十年前因为犯戒,所以被驱出师门。” 徐航沉吟片刻,又问他:“那他的道法与燕赤霞相比如何?” “无论天资还是实力都在燕赤霞之上。”土地公说着,又透露多几句,“这颠道人原先可是下清宫那位老道士最为喜爱的得意门生,还属意了他作为接任人。可惜了,终难挡红尘诱惑,最后沉迷在浮名虚利里头,如今已经彻底走进了岔路,离位列仙班遥遥无期。” 徐航闻言有所思量,接下来又打听了些相关问题后,心里已经大致有底。 翌日一早。 徐航便假装是过路的行僧,以参佛为由到寺庙拜访。 金世成所在的寺庙实际非常容易认出,在这县里头建得最为华美壮观那座的便是。 徐航遥遥望去,看见那贴满金箔塔顶在阳光下金光灿灿,又想到县里不少还是土阶茅屋的人家,心里直摇头。 走近后见到正门上方的牌匾写着金佛寺三字,也是金光灿灿。徐航跨过门槛进去,看见了庙里的僧侣,果然如南公所言,庙里的僧侣一个个都肥头大耳身宽体胖。 徐航总觉他们看自己的目光怪异,只当可能因为自己是生面孔。而当听说徐航是来参佛后,马上就有几个和尚舔着脸招呼徐航进偏殿等候。 不得不说,这些个大腹便便的胖和尚作出殷勤模样的时候,或许是相貌油腻,实在看得让人心里作呕。 徐航忍着不喜,在偏殿等候,没多久,就来了个眉目清秀的小和尚。 “这位师傅,我们主持有请您过去。” 小和尚说话阴声细气,不过却让徐航眉头紧皱,不知是否他错觉,总觉这小和尚眉眼透着股媚意,也不像是个正经的出家人。 但不管如何,待会儿见到那金世成就能进一步了解了。 徐航还是作出表面上的礼节,道:“麻烦小师傅带路了。” 徐航随那小和尚经过一番左转右折,最终来到一个环境相对僻静的院子。 不过进去后,只见屋顶铺的是琉璃瓦,台阶垒的是白玉石,布帘是金丝织成,墙上挂满了名家的画作。真是好一个富丽堂皇,富豪家与之相比也不过如此,哪有半点佛门的感觉。 见到此情此景,徐航已经可以肯定南公没有骗他,这根本是群借宗教敛财的假和尚。 而且徐航发现,在这里头的和尚倒是好相貌,基本上长得白白净净,年约十五六岁的模样,与刚才外头见到那几个长得一脸油腻和尚相比,这院子里的和尚倒是养眼多了。 168.幕间 不过这时, 他夫人出来提醒道:“世外高人大多都有些气性,老爷您之前拒了他, 家您还辱骂了他, 高人想必心里已极为不喜。您如今只是派人邀他上门, 高人眼中看来想必觉得您心不诚, 恐怕这回需要老爷您亲自上门去请啊!” 乡绅听了感到十分在理, 就干脆亲自登门拜访, 恳请徐航出手相救。 虽然乡绅夫人对徐航的心态猜测过于小人之心了, 但徐航听了乡绅的来意后,确实是因对方亲自上门,所以他也不好拖延。 其实要对付那画皮鬼也不难,如果是要他自己出手就可能没什么把握,但他有一众式神在,只是他并非正规道士僧侣, 也不懂他们的手段, 而且百鬼绘卷也不宜在外人面前暴露。 想了想, 徐航道:“那妖孽作恶多端, 即便你不来找我, 我也会趁机把它收了。你且回去安心等候,今晚我便解决此事。” 乡绅得了徐航的承诺, 稍微不那么惊恐, 但见徐航就这么让他回去, 不免又有些急了。高人不给他几道防身的符箓, 万一那恶鬼穷途末路之际,干脆破罐子破摔发狂临死前也要害上几个人性命时该如何是好? 徐航见乡绅没走,而是好像在等着什么东西似的看着自己,他赶紧回想了一下平时电视里演的道士是怎么做的,然后就大概猜到乡绅的意图,顿时有些困窘起来。 要说画符这些,他这个野路子还真不会啊! 正当徐航考虑要不直接带几个式神到乡绅府上之际,与此同时,村口也来了位道士。 道士是追着那画皮鬼而来。 数日前,道士在邻镇见到个姓王的青年,对方身上妖气缠身,后经道士查证,原来对方是被画皮鬼给缠上。 画皮鬼生前多为被负心的苦命人,道士看在这点上格外开恩,只把它驱走并未收它,不曾想这妖孽竟是得寸进尺,转头就谋害了镇上王生的性命。王生本来请求了他帮忙驱鬼,如今仍被害了性命,道士心知王生之死和自己也有很大关系,若不是他一时之仁,也不会让这妖孽得手。 想来还是师父教训得是,妖怪哪有什么道义廉耻之心可言! 为了弥补自己过失,道士一路追杀这恶鬼,不曾想这恶鬼倒是有几分奸诈的本事,竟让它使了金蝉脱壳之际从自己眼皮底下溜走。 但画皮鬼也在先前争斗中被他的桃木剑所伤,想必不能走远,而且为了治疗伤势,定会在附近再次出手作恶食人心脏以恢复实力。 道士循着罗盘指引,就一路来到了李家村。 才来到村口还未找机会去打听一二,道士就先被李家村西边荒宅上那冲天妖气给骇到,顿时大惊失色。 那里的妖气真是好生浓郁,只怕里头住的已经不止是孤魂野鬼这么简单,而是有大妖在此坐镇。 道士有些懊恼了,若是那画皮鬼投靠在大妖底下,单凭自个儿的实力可不足以应对。 况且那荒宅里的大妖敢得如此高调,想必在此盘踞已久,这条村都是对方的地盘。 天师与妖魔鬼怪间素来立场相对,自己如今进了这大妖的地盘恐怕已引起对方注意,若再出手对付画皮鬼怕是会被大妖视为挑衅。 道士在村口思索起来,要他就此算了又觉良心过不去,若不解决以后恐生心魔。他是个性情豁达者,很快转念一想:或许事情并非他所想的糟糕,画皮鬼只是躲到村里,还没投靠大妖底下。与其左顾右盼的兀自猜想,不如遵循本心行事,先去大妖那问上一番,反正他自下山以来也不是没遇过凶险事,龙潭虎穴走上一趟又有何妨。 这么一想,道士就干脆迈开脚步直接往荒宅走去。 此时荒宅里。 徐航告诉乡绅自己回随他到府上去,正准备去叫上一两个能打的式神。 不料此时,外面却传来一声着急的喊叫。 “大人!!有、有除妖师上门了!!!” 独眼小僧慌慌张张地闯了进来,紧接着后面还缀着山兔、莹草、河童一串小妖怪。 通常除非妖怪主动显现身形,否则凡人的眼睛是见不到妖怪。 所以在乡绅眼里看来就是原本半掩着的门突然自己打开了,想起先前荒宅这传出过的灵异事,乡绅如临大敌。 徐航为免惊吓到外人,只是眼神示意小僧他们自己已知道,然后不动声色地对乡绅说:“有客人上门,我先去迎他进来。” 乡绅见要留自己在这,想到刚才那门无风而动,顿时忐忑不安。 徐航笃定道:“院中没有害人的东西,你大可安心。” 乡绅听此,只好压住心头恐惧,在这等徐航回来。 安顿好乡绅,徐航转身神色就变得有些凝重,快步往门口走去。 一开门果真见到个穿道袍的年轻男子站在门口,对方年约二三十之间,但要说是道士又不大像,观动作神态,更像是个江湖侠客。 道士见到徐航心下也一惊,只见徐航身上清气环绕,眼神清明,说是仙家都不为过,怎么看都不像是会混在妖精窟的人。 道士半信半疑地拱手问道:“请问你是这的主人家吗?” 徐航道:“姑且算是吧,这位师傅有何指教?” 道士回道:“在下燕赤霞,是个下山游历的道士,因观此宅妖气冲天,以为是有大妖现世遂来查看一二。” 燕赤霞?这名字引起徐航注意,听完对方的话,徐航顿时了然并解释道:“你说的妖气恐怕是我的式神” “式神?”道家中原本不曾有式神概念,通常将驱使鬼怪唤作驭鬼术,因而燕赤霞骤然听这词时觉得十分陌生,但又似乎有些耳熟,细想好似是海上扶桑国传来的词汇。 徐航进一步解释道:“就是与我定了契约,愿意受我差遣的妖魔鬼怪。” 燕赤霞闻言又问道:“你是扶桑人?” 扶桑国因常年战乱,国内民众流离失所,经济民生各方面更是因战乱而萧条,都说穷极生恶,长期处在乱世食不果腹的情况下,一些浪人便渡海到□□沿海烧杀抢掠。 燕赤霞以为徐航是避战乱来到□□谋生的扶桑术士。 因为见过倭寇在沿海为祸作乱,所以燕赤霞对扶桑人实在没什么好感。 徐航愣了愣:“不,我是土生土长的汉人,你可唤我徐航。” 随后意识到燕赤霞为何这么问,补充道:“但曾去扶桑游历过。” 也不算是说假话,他前世确实去过日本旅游。 至于燕赤霞自动会意成是他从日本学的本事,那就是对方问题了,徐航小小的狡猾了一下。 而此时正厅里,徐航出去后乡绅就有些坐立不安,尽管徐航已说明宅院里安全,但他仍无法完全,为免胡思乱想,他只好将注意力发散,打量下屋内装饰摆件。然而徐航在吃穿用度上一向并不计较,住的地方只要有瓦遮头,有床可睡便足够,所以厅堂除了收拾干净外,和来时一样空空荡荡,除桌椅外并无多余的东西。乡绅看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伪装成人的姑获鸟身上。 乡绅来时光顾着找徐航出手救命,虽见到屋里有侍女,却未多作留意,如今这么仔细一看,乡绅才发现要说是婢女,身上穿的衣物也未免太好了。他过去也曾到过京城,街上见过些达官贵人,这女人身上所用的布料与京中权贵相比,可谓毫不逊色。可若说对方是天使的妻妾,年纪似乎大了点。 姑获鸟因自身天性,化作人形时模样多为面相慈善的妇人,这样易使得孩童亲近她,所以如今在乡绅看来,姑获鸟就是个三十上下相貌端庄的女人,面上敷着层薄薄的白|粉,妆容有盛唐遗风。服装样式有别于□□,以他过往见识来看,应当是扶桑国的衣服。 就在乡绅猜测徐航来历之际,徐航带着燕赤霞进来了。 燕赤霞刚踏入厅堂,眼睛往旁一扫,见到姑获鸟便知这是个妖物,察觉到燕赤霞目光,姑获鸟立马本能的防备起来。 乡绅见徐航出去一趟就带回个道长,想必也是位高人,便连忙起身。 徐航正准备要下床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但脑子没停,他很快就回想到昨晚狐狸嫁女一事。 然后开始重新审视起系统的任务,他原本觉得收录民间异志怪谈就是字面意思,所谓的收录,即是如词汇本身的释义般,在了解清楚来龙去脉后把故事记录下。不过现在看来,似乎还需要他有一定程度的参与? 169.幕间 颠道人虽听不懂他所说的语言,但看玉藻前高高在上的姿态, 不难想象到那是讥讽的话。颠道人向来自负,而人类自诩万物之灵,他又有些道行, 故而更是看不起妖魔,如今遭到妖怪的鄙夷, 对颠道人而言无疑如同尊严遭践踏。 徐航察觉到颠道人突然间对他更加仇视起来, 想也知道是玉藻前刚才的话遭对方听去, 一时间也不知这该不该算是无妄之灾,只好揉揉鼻子, 无奈苦笑。 徐航问道:“既然是你提出的斗法, 那便由你来说规矩吧。” 颠道人在徐航这再三遇挫,自尊心重他已满心窝火, 阴狠道:“规矩?规矩很简单,全凭各自手段, 生死自负。” 见颠道人如此偏激,徐航忍不住皱眉,倒是玉藻前冷笑道:“除妖师,希望你不要后悔。” 玉藻前这回说的是汉语,青丘国涂氏一族原本是自天朝迁徙而去, 不过在日本繁衍生息多年, 受当地语言影响加上不常说, 所以玉藻前说汉语时的腔调有些奇怪但也不失是富有特别的韵味。 颠道人气道:“妖孽你别太猖狂!就算多几条尾巴你也不过是只狐狸罢了, 苏妲己再厉害还不是让姜太公砍了头!” 玉藻前面露不虞,若不是念及这是徐航与对方的斗法,他早就出手将这术士给撕碎。不得不说,颠道人勾起了他对人类法师的阴暗记忆。 既然双方已势同水火无法言和,徐航也懒得出言了。 颠道人从袖中拿出香炉等设坛工具,接着一张四方檀木桌直接从他袖口飞出,这种袖里乾坤的便捷法术也是修士常用的。 徐航也解下腰间的桃木剑防备,玉藻前对天朝术士的作法过程饶有兴趣,为此没有出手打断,想看看颠道人能有什么手段。 颠道人念念有词,忽然拿出张幡布,幡布原本只有巴掌大,但被颠道人抛出后,幡布就骤然变大了好几倍,恰好罩在了徐航他们头上。站立在幡布下,徐航耳边瞬间传来鬼哭神嚎,凄厉的叫声听得人心底发寒,再抬头看,幡面上似有无数哀嚎扭曲的面孔,看得人毛骨悚然。 徐航立马眼尖的认出这是百鬼幡,若是寻常人这时候心神或许已经受这些冤魂厉鬼的哀嚎影响,七情引动从而陷入幻象之中。但徐航和玉藻前,一个天生冰心七情寡淡,另一个好歹也是生来就有千年道行的天狐,百鬼幡自是不能影响到他们。 “这是什么?”玉藻前好奇问道。 徐航惊讶后回过神来,向他解释道:“这是百鬼幡,集上百个冤魂厉鬼而成,当中的鬼魂因被困无法轮回,怨气越来越盛,也就越发凶戾。” 说完,徐航不由地沉下来,想不到这颠道人已经不单是为虎作伥这么简单,本身也已偏离正道使用邪术。玉藻前听他的解释,自是想到这并非是正当的法术,他虽然不曾接触过天朝的术士,但以阴阳师的手段做参考,也不难推断。 这回不等徐航出手,玉藻前就一把狐火释放出去,火焰迅速点燃了百鬼幡。 颠道人脸色一变,但这百鬼幡本来也只是个幌子,他迅速掏出几张黄纸,桃木剑在空气中比划,喝道:“谒请五雷猛将,驱雷奔云,及时诛邪伪,天师神咒,急急如律令!” 随着颠道人话音落下,空中乌云翻腾,雷声阵阵。天雷自古克妖魔邪祟,即便是玉藻前也不免本能闻雷声而色变,但随即就目光凌烈,他的一条尾巴拍在地上,瞬间引起地动让大地摇晃。 因为地面不稳,也没料到玉藻前有这般神通,颠道人一时没准备身形踉跄。 一直没能出手的徐航:“……” 没多久,伴随着雷鸣声,一道雷电从空中劈下,但被玉藻前用土石化解。 徐航看向天空,拿出张纸来折叠成弯弓,以灵力为箭闭眼感知云层上方的情况,然后……瞄准,放箭! 伴随咻的破空声,箭射向云端,徐航睁眼,看到有个黑点从天上掉下,看落下的位置,大概是在县城边缘的农田。 雷公被射落后,天上雷声停歇,颠道人没料到徐航真敢得对雷公动手。他敢得屡屡挑衅徐航对其无礼,就是因为先前已经特意向天庭的人打听过,确定最近下凡的只有一位女仙,所以断定徐航根本不是什么真仙君,他才提出斗法。 颠道人自负归自负,为人并不愚蠢。 见雷公如此轻易被击落,颠道人大惊失色,知道这回是自己看走眼了。心底暗恨徐航究竟是个什么来头,更关键是,如今没有雷公在此震慑,单他一人如何对付得来眼前这只天狐! 颠道人还没活够,凡间还有大把繁华奢侈的日子他还没享受够。 紧迫间,颠道人急中生智,咬破指尖在黄纸上紧急写下血书,喝道:“急召二郎真君!” 接着喷出三昧真火,血书急上天庭。 徐航忽然有不妙的预感,紧接着他的预感便成了真。血书化为一道金光上了天庭后,天上漫天神光,原本想趁此了结颠道人的玉藻前惊疑不定,动作一顿,然后就听闻到犬吠声,一条黑色中华细犬从天上奔下。 颠道人脸上瞬间露出狂喜之色,大喊道:“二郎真君,九尾天狐要卷土重来为祸人间,请真君快出手相救啊!” 想不到颠道人见势头不对竟去请二郎神,而且还颠倒黑白。但凡对封神榜故事有所了解,都该知道杨戬是助西岐伐商,对祸乱朝纲使得民不聊生的妲己相想必是深恶痛绝。 徐航一时间也神色凝重,不晓得杨戬是否会恶其余胥。徐航连忙对玉藻前传声道:“前辈,此间形势对你不利,不如先回绘卷,我去与二郎真君解释原委。” 玉藻前已定下心来,道:“不必,我倒要看看大名鼎鼎的二郎真君是否也是非不分。” 徐航难得心里有些着急,为他人而担忧,奈何玉藻前并不接受他的建议。 而此时天上的云层也散开,手持三尖两刃枪,脚踏金缕盘龙靴,相貌清俊仪表堂堂,额中间竖有第三只眼的二郎真君杨戬腾云落下。 哮天犬嗅到玉藻前的狐狸味,喉间发出低吼,随时一副要扑上来撕咬的模样。 二郎神听闻颠道人的话,果然对玉藻前怒目而视。徐航深知大妖的性子高傲,怕将能好好说清的事闹成动手,急忙横插进来道:“请二郎真君明鉴,玉藻乃我于东瀛结交的友人,此番来到中原纯粹是因得知我与人斗法,前来为我助阵。” 杨戬见徐航目光透澈,身上气质清正,脸色稍霁。原本见到玉藻前那九条尾巴时心里咯噔,以为是妲己那妖孽当年没死透,现在天眼一扫,确定这并非同一只狐狸,因对徐航印象不错,所以语气也缓和了不少。 杨戬看向急召他来的颠道人,问:“他说这是你与他之间的斗法,可是如此?” 颠道人本以为杨戬会直接打杀了玉藻前,此时被质问,不免支支吾吾。 杨戬观他神色躲闪,顿时明白对方果然歪曲了事实,看来这道人八成是与人斗法落于下风,又不肯愿赌服输,他对弄虚作假之徒非常不喜。 这么一想后,杨戬对徐航道:“既然如此那我也不为难你们,但是我也不能坐视他在神州境内杀人。” 颠道人闻言自觉性命保住,松了口气。 玉藻前冷笑道:“这可是他自己提的生死自负。” 眼见气氛要变得剑拔弩张,徐航道:“这既然我与他的斗法,那应当由我来解决他。” 杨戬这回没有反对,只是冷冷扫了眼颠道人:“你为私心谎报险情,今后天庭将不再接受你的请召,且好自为之吧!” 颠道人脸色一白,想到今后无法再请神助阵就感到绝望,若不能请到真正的神仙,他又和乡间神婆野道有何区别,接着他又注意到徐航看他的眼神漠然,仿佛是在看着死物,想起二郎真君虽说不会让九尾狐动手在神州地界内行凶,却未说要阻止徐航杀他,自己这是逃得过初一逃不过十五啊! 见形势不对,也顾不得太多,趁二郎神还在,颠道人急忙遁去。 杨戬在不久后也带哮天犬腾云而去,回归天庭。 二郎神走后,玉藻前不悦道:“那个术士倒是跑得快。” 徐航淡淡地说:“无妨,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玉藻前便不再说什么,一人一妖回到客栈。 因为有绘卷作为契约,所以就算是留在府邸,只要徐航传召,式神还是能迅速通过画卷到达徐航身边。 而且相比起召唤绘卷里的妖怪,直接传召已被召唤到现世的妖怪所费体力更少,也是因为这点,所以徐航才不打算将它们收回去。 式神们难得被召唤到现世,都还没见识够,哪里肯这么快回去。 当下就抢着道。 “我要留在这里。” “我也是!” 170.幕间 燕赤霞直接问道:“听说你最近收留了个陌生人?” 乡绅立马回答:“没错,初时我见那老妪可怜好心收留她,不曾想竟是只恶鬼,家仆昨天夜里瞧见她变作原型躲在房间里缝补人皮。” 燕赤霞点点头:“是它了!这妖孽在邻镇害了人如今被我追杀。” 接着仔细看了看乡绅后,恍然道:“难怪你会被盯上。” 乡绅十分紧张:“此话怎讲?” 徐航也有些好奇, 听燕赤霞的意思乡绅遇上那画皮鬼并非凑巧? “你虽有功德护体, 寻常鬼怪不敢近身,但那画皮鬼是厉鬼,且开过杀戒有些道行, 你这样有功德的人在它眼中就成了大补之物, 它吃了你这份心肝可抵上十人。那妖孽有伤在身又被我追杀, 自是想赶紧养好伤方便遁逃了。” 得知恶鬼原来目的是食自己心肝,乡绅已吓得脸上血色全无。 “那、那……大师请救我啊!”乡绅哭丧着脸道。 “自然会救。”燕赤霞点头, 紧接着凝重道, “那妖孽素来奸诈, 此刻恐怕有所察觉, 事不宜迟, 我们赶紧到你府上!” 燕赤霞说行动就行动,立马脚下生风般往门外走去。 徐航见此也立马背上绘卷,为做掩饰,他腰上还别上两卷小点的普通空白卷轴后紧随燕赤霞步伐出门,他想看看真正的道士是怎么降妖伏魔, 以后好做参考。 乡绅反应过来后也赶紧追着出去, 但他是养尊处优的大老爷, 加上年纪大了怎么跟得上他们,小跑都追不上二人步伐,没多久就气喘吁吁。 燕赤霞恨不得直接把乡绅捞起来走。 见此徐航回头问道:“你不如告诉我们家宅的位置,我们先过去,你且慢慢跟来。” 乡绅给他们指了方向,然后眨眼间两人都跑不见了。 燕赤霞直奔乡绅府邸,顾不得正门进去,在外头时辩出妖气最浓郁的地方,直接跳墙而过。 徐航:“……” 好在乡绅已叮嘱家仆今天会请人上门捉鬼,所以徐航来到大门口报了身份立马有人带他进去。 徐航赶到那个院子时,只见燕赤霞已拔剑相向。 画皮鬼身形看起来还是个老太婆,可脸上皮肤已在层层剥落,有半边脸显现出恶鬼相,正面目狰狞地死死盯着燕赤霞。 紧接着,画皮鬼发现徐航身形居然也出现在旁,顿时心中悲怆不已,只怕这回得折在这了。 燕赤霞厉声喝道:“妖孽你还往哪逃!” 见自己恐怕无处可逃,画皮鬼不由怨愤起来,当日好不容易从这道士剑下逃出来到这村里,或许是它命不该绝,居然让它发现这有个功德在身的大善人,要是能食了他的心肝,自个儿不仅能快速治疗好强势,还能实力大增,到时候那道士也就不足为惧了。 正因如此,画皮鬼才没急着逃远,而是又换了外皮进到乡绅家。 本想着过多几天,看定了情况再出手,谁料到昨天路上遇到了徐航。徐航固然是对它有震慑力,可它又舍不得快到嘴边的肉,尤其还是不多得的大补物。 都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到底是眼前利益的诱惑让画皮鬼战胜了对徐航的敬畏,于是愣是想着再拖一天,明天夜里把乡绅的心肝掏了便赶紧溜走,没想到就是慢了点,就被那道士追来了! 可惜画皮鬼不敢惹徐航,只好单骂燕赤霞出气:“你个臭牛鼻子,又来坏我好事!” 燕赤霞也生气了:“我本怜你生前是个苦命人好心放你一马,你若有自知之明就该散了戾气好去投胎,没想到你却贪得无厌,利用我善心去作恶!” 画皮鬼诡辩道:“那王生也不是个好东西,若他是个洁身自好的又怎会受我引诱,我不过是让陈氏早日看清他真面目罢了。” 陈氏是王生的妻子,画皮鬼不说还罢,说起就让燕赤霞更加愤怒,想到王生死后他家人悲哭的情形,这再次提醒了燕赤霞,若非他当时疏忽,王生一家也不至于家散人亡。 “就算他有德亏也轮不到你来惩处,他死后到了地府自有本帐与他算,你既然早已报复了当初负你的男人,还逗留人间继续滥杀无辜那就是错!” 燕赤霞也知多说无益,说完就不再浪费口舌,直接拔剑砍去。 画皮鬼本来就斗不过燕赤霞,如今有伤在身更是不可能打得过,它刚才说这么多不过是为拖延时间。 眼见剑刃要当头砍来,画皮鬼的外皮忽然像吹胀的气球般全身皮肤鼓了起来。乡绅赶回到来时见到的就是这恶鬼浑身浮肿,肤色泛青紫,皮下更是仿佛有虫子涌动。 乡绅吓得当场跌坐在地上,连爬走的力气都没了。徐航此刻注意力全放在院里的搏斗中,暂时也无暇顾及身后的乡绅。 “奇伎淫巧!” 燕赤霞已上过一次当,这回哪里还会再中招,直接不理会它这般变化就用剑尖刺去。 然后只听见“砰——”的一声,画皮鬼竟是炸开成碎片,可燕赤霞知道这不过是对方的金蝉脱壳之计,他早有准备拿出随身的剑袋往上一抛。 剑袋瞬间像是有了灵性般追着画皮鬼而去,画皮鬼被追得心里叫苦不迭,慌乱中瞥见跌坐在地的乡绅,忽然有了主意。 如今这样,它还不如孤注一掷钻进乡绅体内吃了他的心肝,这样它就能当场恢复实力,和那道士有一搏之力了! 它原本是顾忌着徐航的存在,但想到刚才徐航一直在旁边站着并没出手助那道士,画皮鬼以为徐航是保持中立。 但它没想到的是,徐航之所以不出手是因为他没捉鬼经验,怕徒给燕赤霞添乱,所以才站一边旁观。 此时见画皮鬼突然冲自己过来,徐航在极短暂的错愕后,当下第一反应就是随手操起腰间的画卷当棍使,直接往画皮鬼身上打去。 当画卷触碰到画皮鬼的一刻,画皮鬼竟是凭空消失不见。 徐航心里也十分吃惊,只是没表现出来,默默将刚才打鬼的画卷打开,发现它是变成了画印在纸上。 画皮鬼还定格在最后想扑食乡绅的一幕,双臂大张,面目狰狞,眼里凶光毕露。而且画面十分逼真,画皮鬼身上的纹路、发丝、指甲都是清晰可见,简直栩栩如生好像它随时准备破纸而出。打量过后,徐航有一瞬间猜测,莫非他的百鬼绘卷也是这么做出来的? “好一招封鬼术!”燕赤霞一旁大声叫好道。 徐航也是才知道自己有这本事,不过他淡定惯了,毫不客气道:“承让。” 解决了画皮鬼,乡绅对二人十分感激,盛情邀请他们留下吃饭后,在他们走时又奉上诸多银子作为答谢。 “二位恩公的救命之恩在下没齿难忘,我知你们是世外高人淡薄世间名利,但我实在除黄白之物外无以为报,还望二位能收下。” 徐航并不拒绝,虽说周遭的妖魔鬼怪将他视做神人,但他知道自己本质还是凡人一个,况且出门在外没钱寸步难行,否则他也用不着摆摊卖画了,所以坦然接受。 燕赤霞向来不拘泥于形式,既然是别人的答谢,那就大大方方收了便是。见徐航也如此爽快,对他印象又好了几分。 从乡绅宅子出来,燕赤霞才问道:“你既然有这般本事,何不将你住的宅子那妖气掩一掩?” 徐航坦诚说:“我不懂这些法术。” 燕赤霞难以置信:“你不是在扶桑学过本事吗?” “都是边看边摸索来的。” 嗯,按照玩游戏时的经验摸索。 燕赤霞闻言以为是徐航当时所在的师门不愿将本事传与外族人,毕竟中原这边有些古老门派也是如此。 徐航想起燕赤霞之前与画皮鬼的打斗的画面,不得不说可谓是相当精彩。 受金古梁温的影响,徐航对燕赤霞身上展现出的侠气,再想到自己现在似乎是空有力量却不懂使用,心头一动就问道:“你看我可适合修道?” 他也只是随口问问,看网上的修真小说,主角多在十来岁就拜入师门,似乎都是越早越好,而他现在也二十来岁了,恐怕根骨已经长实就算去修也修不出什么成果。 不料燕赤霞还真对他仔细端详起来,看着看着突然击掌:“哎呀!真是亏了!” 徐航疑惑道:“怎么?” “你生来一片冰心,七情不沾,六欲淡薄,世人眼中常被看作绝情寡义的狠心之辈,然在我辈眼中却是最适合修无情道。一旦入了道,进度便是一日千里。” 说到这里,燕赤霞语气里也带上几分羡慕。 只是怎么教又是个难题,徐航自己也没给人当过外语老师,更何况他本来也没系统性去学过日语,都是平时日本的电影、动漫看多了,自然而言就会了不少。 啧……穿越了半个月后,原本以为自己在异世已经一切上正轨的徐航,此刻才意识到自以为是了。随着自己开始步入这个世界,各种问题才真正出现等待自己去解决。 负责教学任务的人选暂时摆一边,反正现在已经没体力再去召唤了,干脆等今晚空闲下来再问问雪女她们,百鬼里有哪个学识广博的。 然后徐航就先和式神们解释道:“刚才的狐狸是原本住在这里的住户,明天他要在这里摆酒嫁女儿,没想到我们选择在这里落脚。他希望我们能通融下,让他在这里摆完酒席就会搬走了。” 171.战国的尾声 徐航也看过不少修真小说,自然知道无情道。只是听着燕赤霞的解释,他的思绪不知觉间飘回到前世。 徐航不得父母喜欢,除了因他是意外产物, 还有很大程度上和他的性格也脱不开关系。小时候他母亲就没少说他长大后定是条白眼狼,等徐航后来年纪大了点接触的事物多后, 逐渐也意识到自己性格中的冷漠对于常人来说,很多时候会让人心寒。 他缺乏对他人情绪的共感,思维总是基于规则而做出的最理性判断等等表现, 在他人眼中就是此人极其不近人情。 虽然徐航不在意他人看法, 但只要是生存在人类社会中,就不可能完全脱离群体。如果被当作异类排斥会很麻烦,这是这是得过教训的徐航得出的结论。 于是,他通过观察身边其他人对不同事情的反应, 总结出一定规律,最后在遇上这些事情时做出符合常人三观的表达,从而使得自己不那么另类。 徐航曾经也困惑过, 自己是否真的太冷血, 现在燕赤霞的话让他释然了。 他有意想多了解, 就打探道:“燕生修的也是无情道?” 其实看燕赤霞的样子, 徐航就觉他不是修无情道的人。 果然。 燕赤霞摇头苦笑:“我这性子哪修得了无情道, 就是勉强去修也是进度缓滞, 还不如到红尘中打滚慢慢熬, 等哪天大彻大悟就能超凡脱俗了。” 徐航了然, 他现在已经有了修道的念头,又问:“那我还有机会拜入你师门吗?” “难得见着个天生冰心的人,我师傅惜才,欢喜还来不及,就算你不成关门弟子,他老人家也定然不啬色于指导你道术。”燕赤霞听他对自己师门有意,立马来了精神介绍起来,“我的师门在崂山,你如果不急可以与我同路,我这次下山是为了历练,不过也差不多该回去看看。” 徐航想了想,觉得也好,顺便可路上请教些道术。 “我倒不是很急,只是我希望你能否路上先教我些简单的道术。” 燕赤霞有意笼络住徐航这个资质上佳,可能是自己未来师弟的人,当下便答应:“好!我经书学得不大好,但道术却是我的拿手活。” 在路上聊天终不大方便,徐航想和燕赤霞坐下慢慢谈,顺便询问些修道的问题,于是就提议道:“你若不嫌弃我那精怪多妖气太盛,不如到我那里落脚,我也有事想向你请教。” 燕赤霞想了想,觉得也好,他也有些好奇徐航的驭鬼术:“那就有劳招待了。 …… 荒宅里。 燕赤霞站在厅堂中央,而在厅堂周围,一众精怪们或是躲在窗后,又或是躲在门后、屏风后,正小心翼翼打量着他。 在式神们并不高明的偷看同时,燕赤霞也同样暗暗观察这些异国的精怪。 没多久,徐航从内室出来。 “坐吧,不用客气。”徐航见他站着,就请他坐下。 在两人坐下后,姑获鸟与雪女就将酒菜呈上。 虽然刚才徐航已经告诉她们这位法师并无敌意,但一时半刻还是难以打消她们心里的防备。 燕赤霞倒不介意精怪的态度,等姑获鸟和雪女把酒菜放下,然后屏退到一旁后。燕赤霞才道:“你收的这些妖怪倒是有点意思。” 恰好徐航为他倒了杯酒。 燕赤霞吸了吸鼻子,顿时两眼一亮:“好香的酒味!” 徐航告诉他:“这是狸猫酿的妖酒。” 说着,就将斟满的酒樽推到燕赤霞面前。 燕赤霞一饮而尽后,赞道:“好酒!” 这妖酒酒香浓郁,入口辛辣过后又有股回甘在口腔里久久不散,燕赤霞并非好酒之人,但此刻也被勾出了酒瘾,想要饮个痛快。 妖酒的酒劲对于人类而言可谓是不一般,酒过三巡后,燕赤霞已面色酡红,但他双目仍旧清明并无醉意。 徐航似乎比他好些,不过眼尾也泛起两抹淡红,和平时相比,如今看来倒是面相显得没那么冷了。 燕赤霞又吃了几口下酒菜后,道:“你请我喝了这么好的酒,我似乎没什么能回报你的,不如就把天上的仙女请下来跳个舞吧!” 然后只见他突然将已经吃空的碟子往上一抛,碟子却未掉地上摔碎,而是变成了个月亮在窗上。接着燕赤霞又将筷子一扔,筷子落地就成了位天仙似的美女。 “哇——!!!” 躲在周围的式神们看见这戏法后都忍不住发出惊叹。 仙女巧笑着施施然行了个礼,然后在月亮的衬托下,就挥舞起水袖在厅堂前面的空地上跳起舞来,那身形婀娜多姿,看得一众式神们都挪不开眼。直到舞蹈结束,他们仍是如痴如醉。 直到回过神来时,厅堂里哪还有月亮和仙女,窗台上只放着个小碟和一根筷子。 “燕生的术法真是厉害。” 徐航欣赏完刚才的舞蹈后,对燕赤霞称赞道。 燕赤霞说:“雕虫小技罢了,你若想学很快就能学会。” 徐航点点头,然后想起今日画皮鬼冲自己这边来时,他连个趁手武器都没有,遂问道:“说来我是否应准备柄桃木剑?” “真正的桃木剑不好做,且需取百年桃树枝为材,再经十八道工艺处理,最后才能制成色如紫铜,水火不侵,辟邪镇魔的桃木剑。”燕赤霞皱眉解释道,“你有驭鬼的本事,暂可不必太急,等到了崂山可托我师父为你寻把。” 百年桃树确实不大好找,但徐航那百鬼中恰好有位是桃花妖,能成精怪少说也该有百岁以上了。 于是徐航说:“百年桃木不是问题。” 燕赤霞见他说得简单,心下有些惊奇:“莫非你收的精怪里还有桃花精不成?算了,反正你到时将桃木拿来,我可以替你处理。” 徐航不予置否:“你且等我一下。” 然后就进到内室里去将桃花妖召唤出来。 桃花妖外表看起来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女,脚踩高高的木屐。 徐航突然觉得自己真是蠢了,居然之前都没想起过桃花妖,桃木具有辟邪清心的效果,就算不制成剑,拿来当防身的棍棒也不错。 或许是因为桃木的属性,所以由桃树修成精的桃花妖也没什么害人的本事。 桃花妖见到徐航有些诧异:“航大人您真的回来了啊!” 徐航面无表地点点头。 桃花妖又左右看了看:“咦?这里是?” 和之前召唤出的式神已经有过打交道经验的徐航迅速回道:“我如今在天朝,没在平安京。” 桃花妖顿时了然,问:“航大人叫我过来是有什么需要呢?” “我想取一截桃木。”说着,徐航想到桃木是要从桃花妖身上取,就补充道,“如果会对你有损伤那就算了。” 桃花妖笑了:“这有什么难的!” 就算身为棵树,也不是所有树枝都有必要存在,说着徐航就看到桃花妖掌心里泛出莹莹绿光,一截桃木自手中被催生出来。 “谢谢。”徐航接过桃花妖提供的桃木,“你要是想留在这里也无所谓,解除召唤回去也可以。” 桃花妖用衣袖掩住下半脸,目光飘忽不定好像是在考虑。 过了会儿,桃花妖支吾道:“我、我想留下啦!但樱花妖她还在那边,我实在放心不下她自己一个……所以我还是回去先了。” 说完,桃花妖似乎有些担心被怪罪,偷偷地瞟徐航的反应。 徐航想到自己过两天要和燕赤霞去崂山,路上也不方便带着太多精怪,就平淡地说:“我知道了,你回去陪樱花妖吧。” “那我先退下了。” 桃花妖解除了召唤回到绘卷里,而徐航则拿着那截桃木出到外面厅堂。 燕赤霞见他不过进去一趟,出来时手上就多了截桃木,而且这桃木还不简单。 想也是,毕竟是取自成精桃树身上的,比起百年桃树更为罕见,可以感受到当中蕴含着灵气,连燕赤霞见了都大为稀奇。 “你这究竟是收了多少妖怪作为差遣啊?”燕赤霞忍不住嘀咕。 徐航只是无声笑了笑,没有回答。 燕赤霞把这段稀罕的桃木收好。 徐航想起遮掩妖气一事:“对了,你之前说能遮掩妖气的法术能否教予我吗?” “这个简单。” 燕赤霞告诉徐航法诀,徐航按照他所说去施展,很快就成功了,荒宅上方升腾的妖气都收敛起来,就算是有道士和尚来到,除非是到了宅院近处,否则也看不出端倪。 第二天,徐航刚睁眼醒来,就听到脑海里叮叮咚咚的系统声。 徐航带上笔墨到村里摆了个摊,随着日头渐高,村里的街道上也逐渐人多起来。 172.战国的尾声 看见怪物走出院子, 徐航直接就抽出画卷朝它打去。这怪物估计灵智不高, 否则也就不会无视徐航的存在, 而且由于身材粗壮, 所以行动有些愚笨。 徐航几乎毫不费劲的就一棍抽在怪物身上,怪物痛得嚎叫出声,紧接着就抱头鼠窜地慌忙逃窜。徐航立马追了出去,但还是被怪物跳过一道矮墙,逃出王家很快不见踪影。 徐航只好放弃继续追那怪物, 回到刚才的饭厅,然后发现之前走开了的王家人和仆人现在倒是出来了。 王老爷看到徐航回来, 立马笑逐颜开地迎了上去:“这回真是多得高人将那怪物赶走。” 徐航难得沉下脸, 生气道:“你们为何不提前说明请我来是要对付妖怪!” 王家老爷讪讪地说:“这不怕你会拒绝嘛……” 看见徐航发火, 王老爷顿时没敢说,之前请过不少所谓的道士和尚来捉怪, 结果都反被怪物所伤,最后当地都没人敢得承接驱怪这事。 徐航语气十分严厉:“你们要是将原委说清,在情理之中的事我自会尽力所能及, 何必要如此欺瞒呢?” 王家人此时也后悔了,他们之前请回来的天师里, 不乏附近寺庙有名的高僧, 结果都拿这个怪物没办法。 原本也只是在王家大少爷的推荐下,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请徐航上门, 那怪物虽然伤过人, 但还没害过人命,所以想着即便徐航对付不了也没什么。 但没想到徐航竟真是位隐世高人,如今却是把这么位本事厉害的高人给得罪了。 当中最后悔不送的莫过于王少爷,他一直想向真正的高人学习道法,现在好不容易见到一个,却把人得罪,想要拜师的打算可谓是彻底王了。 徐航懒得多说,让仆人带路去客房。 第二天一早,没和王家人打招呼就自行回了客栈。 在徐航从王家里出来时,看到有个道士在王家附近徘徊,不禁多看了两眼。 那道士正用手指掐算着什么,忽然露出气急败坏的模样,骂道:“呸!哪个混账截了本道爷的胡?!” 徐航闻言皱眉,心道:莫非自己坏了他人的生意? 这时,那个道士也看到了徐航,大概是意识到方才的话被徐航听去,道士脸上顿时一阵红一阵白,然后很快就走进人群中快步离去了。 徐航见此摇摇头,并非放在心上,回到客栈后,见到了燕赤霞,就把昨晚王家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他。 燕赤霞听完徐航的话,也对王家的做法不敢苟同,说:“王家人的做法未免太有失分寸了,这回多亏是你,也好在那怪物不吃人,否则如果换成水平一般的天师,没做好准备就应对妖魔鬼怪,就算是我也未必能保证全身而退啊!” 就算道士会降妖除魔的本事,也需要有个准备,不是突然要他出手就能出手,有些法术还需外物辅助。 说完王家的人,两人都觉得还是早点启程去到崂山为好,免得路上又横生波折。 于是在收拾好行李后,下楼退了房间,两人又来到大街上。 两人从熙熙攘攘的街道走过,忽然,徐航停住脚步,然后往集市方向看去。 他说:“当中有异。” 然后就步子方向一改,朝集市直走而去。 燕赤霞闻言也立马仔细辨认,果真被他在集市的人群中捕捉到一丝妖异气息,于是赶紧跟上徐航。 徐航顺着那抹妖气,在人群中迅速的穿插而过,很快就让他来到一个摊档前。 原来昨天虽是让那个怪物逃了,但徐航也记住它的妖气。刚才经过集市时,徐航忽然察觉到集市上有相同的气息,为免那怪物在他走后又作乱,加上徐航也想知道那是只什么东西,就特意寻了过来。 摆摊前有个男子骑着匹黑色的马,那匹马的皮毛油光水滑,体格健壮,四肢有力,看起来十分神气。就算徐航不懂相马,也看得出这是匹好马,而旁边的人都用羡慕或是喜爱的眼神看着骑马的人或是这匹马,当中不乏问价者。 骑马的男子十分享受他人的注目,不过他似乎只是想单纯炫耀自己拥有一匹好马,对于开价想买马的人,无论开价多少,他都不愿意将马转手。 徐航注意到男子衣着普通,应当养不起这么好的马,而且刚才听到有人开价到三百两时,男子的神色分明是动摇了,但最后却没答应,如果不是马的来路有问题的话,大概就是其他方面有问题。 这么想着,徐航的目光直接落在男子牵着的马身上。 那匹马感受到徐航的注视,先是显现出不安,蹄子焦虑的来回踏步。继而看到徐航后,眼里露出十分人性化的惊慌,浑身绷紧。 徐航笑了,他已经可以确定,眼前这匹马便是之前让王家困扰的怪物。 此时,骑马的男子也发现今天身下的马好像没平时乖巧听话,正纳闷是不是马的身体出问题时。 徐航走前去,直言:“你这匹马三番五次到别人家中捣乱,我正想寻它主人去赔偿。” 男子一听,顿时就懵了,下意识开口反驳道:“怎么可能?!” 但说完,他自己心里都有点不确定。 因为事实上这马并不是他的,而是某天早上自己跑到他家门口,晚上又不见,男子初时以为是哪家的马放出来溜达,但接连几天都不见有人来将马牵回去。男子见这马长得这么漂亮,一时间不禁见猎心喜,想骑上去跑几圈。 这马也不抗拒,初时男子还想着要是骑马事撞见马的主人,就给把马还给对方,再赔个不是。 但男子接连几天骑着马在县上出入了好几回,都不见有人认出这马,所以渐渐的就放宽心骑了。而且骑着这么匹好马出入街市时,旁人艳羡的目光也让他感到分外有面子。 然而徐航的出现,犹如当头棒喝。 徐航说:“你若不信可去王家询问。” 王家是县上有名的大户人家,男子听了,心里咯噔一下,其实已经信了大半。 男子正想开口解释这马不是他的,结果就在此时,自徐航出现后就一直不安的马,在察觉到徐航打算捉拿自己后,这马终于忍不住想要逃走。 它突然将骑在身上的男子抖了下来,然后就撒丫子想跑。 围观的人见这马突然性情失控,吓得纷纷避让,马就趁机从人们让出来的路中飞奔逃走,但既然有徐航和燕赤霞在场,又怎会让马怪跑得掉。 当即时,两人就立马去追这马怪。燕赤霞从袖中拿出个绳套,往马跑的方向直接一扔,一下子就套住了马头。 但马毕竟是能载人的畜生,力气不比寻常,燕赤霞套住了马怪,却无法拽停这马。 马怪被绳索套住脖子后已经惊慌失措,街市上又人来人往,慌不择路间马怪竟然是翻过一道墙,逃进了一户人家的后院。 马匹失控在街上乱跑所造成的动静原本就引起不少人注意,包括它逃进的这户人家,刚才也有家仆出来围观。 但是马居然翻过墙跑进自家院子,他们也是没想到,反应过来都吓得赶紧跑去后院,就连主人家都被惊动出来了。 也因着这番动静,徐航向主人家解释他们其实是追着妖怪过来的时候,主人家毫不犹豫就信了,甚至得知马怪进了他家院子后十分害怕,二人进屋搜寻也变得毫无难度。 不过那马进了这户人家的院子后,就如同泥牛入海,徐航和燕赤霞在院里各个角落找遍都不见其踪影。 于是他们将搜寻范围扩大到各个房间,最后,在主人家书房的墙上,徐航见到挂着副落款是赵子昂的奔马图,图中的马外形花色都与他们刚才追的马匹十分相似。 徐航仔细感受了一下,房间里果然有着淡淡的妖气。 “你这边如何?” 从别处搜寻完的燕赤霞进来问道。 徐航把墙上的画拿下来说:“找到了,是这幅画上的马成了精。” 说完,他把这幅画拿出去,将实际情况告诉主人家。 得知赵子昂画的马居然成了精怪,众人都纷纷称奇。主人家虽然很喜欢赵子昂的画作,但胆子没大到敢留一副成了精的画在家里。 因此最后几乎不用徐航他们开口,对方就主动请求他们把画带走。 即便主人家不说,他们也会想办法把画拿了,已经成了精的画不适合再留在寻常人家里,何况这只精怪之前还在他人家中作过乱。 173.战国的尾声 徐航抬眼看向门口:“何事?” 在外面等着开门这个和尚也不是什么真的正经和尚, 名叫翠湖,原先只是南风楼里的小倌,后来把金佛寺里的一个大和尚伺候舒服了, 便被赎出来带进寺里, 那光头不过是剃来掩人耳目罢了。 平日对惯了金佛寺里一个个满脸横肉的假和尚,如今难得见到有个长得俊俏的郎君进来,翠湖便春心荡漾, 想着在对方被金世成祸害前,先是度上一夜春风,不然下次能碰上这样的郎君也不知是什么时候。 翠湖站在门外绵软地说:“听说施主从外地来,走过不少地方想必是见识广阔。我从小在庙里长大不曾远行,对此外面十分向往,施主可有时间与我说说路上见闻?” 然而徐航却不假以辞色道:“没有时间,我要睡觉了。” 翠湖在敲门前已在外面伫了一阵子, 就是见徐航房间亮着灯,里面又不时传出翻书声,料想里头的人不会这么快睡下,所以才敲门。 徐航这话分明是搪塞他的借口,翠湖被拒后就恼了, 他如今正是鲜嫩的年纪, 在这庙里特讨人喜欢, 还是头一回示好遇挫。 当下就自觉被拂了面子, 气冲冲离去的同时心里暗自咒骂:这个呆子!此时不多享受番, 今晚大和尚便教你做人。 徐航听到外头用力跺脚离开的脚步声,无语地摇摇头。 到了半夜,庙里那些个居心叵测的人以为徐航是睡了,开始蠢蠢欲动。然而他们并不知道徐航熄灯后只是坐在窗台边的榻上闭目养神,根本没躺在床上睡着。而随着房间的门扣传来轻微响动,徐航睁开眼睛。 自从修炼后,徐航的五感便越发敏锐,如今更是夜里也能看清事物。 只见黑暗中,借着院里的月光,一个肥硕的身影蹑手蹑脚从外头摸进来,徐航站在床边的阴影中,背靠着窗户,冷眼注视着这人掀开床帘,脸上挂着□□往里头床铺摸去。 然而闯入者很快就发现,床上空无一人。顿时浑身一僵,赶紧退回出来,再回头一看,只见徐航双臂环在胸前,正目光炯炯的盯着自己看。 不知为何那目光竟是像刀子般锐利,仿佛能将他穿透一样。 徐航勾了勾嘴角,道:“主持半夜寻来是想探讨何事?” 金世成听他语气,哪里还不明白自己意图早被对方看透,如今不过是在这守株待兔等他出丑罢了。 金世成能从一个不学无术的无赖,短短两三年里就混成“活佛”,还是有点懂得审时度势的能力。徐航这般表现,不是来寻仇就是受他人所托来寻他麻烦,当即收回那点绮念,大吼一声:“来人!有人来找麻烦——嗷!!!” 可惜他话未说完,就转为杀猪般的嚎叫。不过这声惨叫可比他的话语洪亮多了,这一叫可是传遍了整个佛寺。 别处厢房里正花天酒地的那些和尚闻动静不得不纷纷提上裤子跑出来。 金世成虽说看着膀阔腰圆,但实是外强中干,加上这两年纵情声色,早就动作缓钝也就空余一身蛮力。 挨了一记,金世成这两年已经被周遭人推崇惯了,骤然间吃亏自是满心愤怒,定要给徐航点颜色瞧瞧,可惜他身手不比徐航敏捷,有心还手行动却跟不上想法,不仅没能打到徐航,还反又挨了好几下。 徐航有心教训金世成,但没打算脏了自己的桃木剑,所以并未解裹在上面的布巾,直接手拎着当作杀威棍般,敲打在金世成身上,声声闷响,棍棍到肉。 等庙里其他人赶来时,金世成已被徐航打得鼻青脸肿涕泪横流,配上他那狰狞丑陋的面相,当真叫人不忍直视。 金世成见到人来,自以为有了反转的底气,立马大喊道:“还愣着干嘛!快将这小白脸制住啊!” 刚赶过来,在门口被里头状况惊到的一众酒肉和尚,被金世成大喝一声后,才如梦初醒般,纷纷进房间里试图将徐航捉拿住。 但室内空间有限,一下子进来这么多个大汉,他们块头大,很快就搞得在里头连个转身都难。反倒是徐航,身手矫健兼之身材欣长,在他们之间周旋仍是游刃有余,还不时顺手拿桃木剑抽上几下。 很快房间里头就惨叫连连,到最后这些和尚都被他收拾得皮开肉绽,跪地喊他作爷。 “壮士饶命,是小的有眼无珠,竟敢把主意打到壮士头上!” 金世成发现情况不对后,果断认怂求饶。 徐航冲外头院子里观望的那些小和尚道:“拿几条绳子过来!” 这些表面上是和尚,实则是被豢养的娈童早就被里头的变故给吓愣,他们当中不乏是像翠湖那样原本抱着看热闹心思跑过来,谁想到没看见徐航受难,倒是金世成为首的一众酒肉和尚被揍得哭爹喊娘。 如今再看回徐航,哪里还敢再把他当作任人鱼肉的寻常人。 听他这一开口后,猛地哆嗦,然后都赶紧慌忙去给徐航找绳子去。 没多久,徐航面前便放了十来条麻绳。徐航将金世成等人一个个五花大绑起来后,开始冲金世成问道:“你平时从百姓身上搜刮来的钱财都放到了哪里?” 金世成一开始哪愿意说,徐航这势头是要抄他家底啊! 徐航也不予他客气,又冲外头院子喊一句:“拿刀来!” 不多时,面前地上就摆满了刀具,菜刀、柴刀、鱼头刀……徐航随手拿起把柴刀,然后就忽然间始料未及的直接插在金世成档中间,只差毫米不到,恐怕就能叫金世成断子绝孙了。 看到反射着寒光的刀刃,金世成差点当场吓尿,想到自己几乎就成太监,这会儿哪里还敢得硬气,赶紧喊道:“我说!我说!” 徐航面无表情地等他把话说。 金世成颤颤巍巍道:“所有值钱的银子珠宝都在我房间床铺底下!” 见徐航不做声,仍是幽幽地盯着自个儿看,金世成咽了口唾沫,又补充道:“还有些在衣柜的暗格里。” 徐航手放在刀柄上,金世成面露痛苦之色,似乎内心里万分挣扎,最终哭丧着脸道:“墙上的美人图背后还有个暗门,没有了!真的没有!全部就这些,我真的都交代清楚了!壮士爷爷你就信我吧!” 徐航收回目光,但仍并未理会金世成,而是在脑海中传召铁鼠过来。 因为铁鼠已经在现世,所以他传召可以不必再打开绘卷,只需通过意识呼唤式神即可。 很快,徐航面前的空地上亮起一个光圈,然后一只像人般穿着僧衣,踩着钱币的老鼠就出现在光圈内。 铁鼠笑眯眯道:“大人叫小僧过来有何吩咐?” 金世成此刻后悔了,本以为徐航只是个路见不平的普通侠士,想不到原来还有点神通本事。而其余人虽然精怪的传闻听得多,但亲眼见到又是一回事,看到铁鼠明明长着老鼠的模样,却露出人性化的表情,心里直发毛。 徐航俨然不相信金世成会老老实实将家底都交代清楚,所以他叫来铁鼠。 “我寻你来是想请你帮忙找出这寺庙里所有藏匿的财物,然后将它们都分发回给县上的百姓。” 铁鼠打量在场这些人一眼,笑道:“大人请放心,小僧定把他们的钱银尽数搬空!” 听到这话,金世成神情僵住,脸色霎时间变得极为难看。 其余那些僧人意识到将有什么事要发生后,俱是脸色一白,甚至有人身形摇晃几欲晕厥。 铁鼠很快搜寻出庙里所有藏匿财宝的地方,看到这堪称堆金积玉的财宝数量,犹是妖物也忍不住直摇头。 然后回去向徐航禀报道:“大人,正殿的地砖下全是用金子铺的地基,如果搬空恐怕大殿要塌了。” 徐航闻言皱了皱眉,道:“无碍,你尽管搬就好,塌了便塌了。” 说完沉下脸看向金世成。 金世成在自己隐瞒的家底都被翻查出来后就脸色灰败,已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徐航冷冽的目光又扫过在场其余人,最后,他先是对外头那些年纪轻轻的少年们道:“念在你们原为风尘中人或是被卖身于此的份上,多少有身不由己的缘故,我便不一一追究你们曾经助纣为虐,容许你们每人带二十两迅速收拾包袱离开。” 少年们闻言,俱是眼里一亮,如徐航所言,他们这些人都是被赎来或被拐卖来的,前者逢场作戏,后者只怕恨死这群假和尚还来不及。 所以得了徐航的话后,几乎没有迟疑,外头的人一下子散了,个个都赶紧跑回去收拾行当。 174.战国的尾声 式神们难得被召唤到现世, 都还没见识够, 哪里肯这么快回去。 当下就抢着道。 “我要留在这里。” “我也是!” “航大人不用替我们担心,如果真遇上对付不了的危险,我们自然会解除召唤躲回去另一边的世界。” “对对!不用担心我们!” “如果航大人有需要也可以直接叫我们过去哦!” ………… …… 看着这些小妖们一个个卖乖, 急迫表示自己靠得住的模样,徐航内心不禁失笑, 也不再吊他们胃口了。 徐航嘱咐道:“这个宅院我昨晚已用了遮蔽妖气的法决, 就算有法师来到, 除非走近否则是看不出端倪。你们在宅院里可以随意玩, 但不要到外面去,到了外面你们的妖气就遮不住, 容易招来捉妖师傅。” 小妖怪们都连连点头。 然后徐航又交代姑获鸟这几个SR级妖怪:“我不在期间就拜托你们几个看好他们了。” 姑获鸟与雪女都很快应允了,唯有书翁摆出不大乐意的模样。 书翁本来就是位喜欢到处云游,收集各种故事的妖怪, 如今难得来到过去只通过他人口述或记载中了解到的国家,自是很想出去游历。 徐航想了想, 书翁虽是妖怪,但因跟脚缘故, 气息倒是很贴近常人, 就松口道:“书翁你要是觉得一直待在宅院里腻味,若掌握了这里的官话, 也可到村里茶馆坐坐。” 书翁一听, 顿时没了不满。 不过又到小妖怪们闹腾起来了。 “那我们呢?我们学会了这里的语言也能出去吗?” “书翁可以去的话我们是不是也……” 徐航无奈道:“不行, 你们的实力出到去太容易被看破了。” 一众小妖:“哦……” 看着妖怪们失望的模样,徐航叹口气:“要不我给你们说说这两日的见闻吧。” 小妖怪们听见要有故事听,注意力很快被转移了,一个个兴奋道:“好啊好啊!” 书翁也被引起兴趣。 于是徐航向他们说起画皮的故事。 徐航不是个擅长讲故事的人,他的叙述就如同他这人的性格般平直简练,少参杂进感情色彩,与其说是讲故事,倒不如说更像是在陈述行动报告。 尽管如此,妖怪们仍旧听得十分入神,只是大概徐航的语气太过正经严肃,听故事的妖怪们渐渐的也都变得正襟危坐,犹如是在认真听课。 等徐航说完了,气氛才又慢慢轻松回来。 座敖童子说:“画皮鬼听起来和骨女好像啊,都是披人皮的妖怪。” 鲤鱼精遗憾地表示:“还都是生前遇上负心人……” 莹草关心地问道:“航大人能再说下画皮鬼生前的事吗?” 徐航:“不知道。” 画皮鬼已经被燕赤霞给度了。 一众小妖:“哦……” 书翁:“……” 旁边,姑获鸟满脸慈爱的看着他们,雪女也难得的眼中透出暖意。 安抚好这群妖怪后,徐航就去到外面院子。 燕赤霞一早就出去了,因为要想使得桃木剑水火不侵,需要先用特制的药水将其浸泡十五天,为此燕赤霞去了村里的药铺找所需使用的药材。 徐航见燕赤霞还未回来,干脆也到村里走走,看有什么路上需要的东西要买,顺便等下到药铺与燕赤霞汇合。 来到村里没多久,徐航就听见前面有人叫他。 “哎!徐师傅,这么巧啊!” 只见朱尔旦迎面走来。 徐航点头示礼后看向朱尔旦,然后不禁多注意上几眼,总觉对方与以往相比,似乎整个人变得灵光通透了不少。 思及故事内容,想必是因为陆判给朱尔旦换了心脏,所以才有这番变化。 徐航说:“你看起来像脱胎换骨了一样,是否陆判对你使了什么神通手段?” 朱尔旦大感惊奇,想到陆判对其也毕恭毕敬,看了看周围后,便走近低声道:“师傅好眼力,你是如何看出的?” 除却他妻子知道此事外,平日来往的朋友都不曾看出他的变化。 徐航没有回答,朱尔旦知他不凡,觉得这是高人的手段,便没追问。 尽管知道换心一事是朱尔旦事前也不知,是陆判自发主张所为。但徐航看来此事未免有徇私之嫌,若与判官交好就能换上颗玲珑心,那对于其他踏实的人而言未免有所不公。 徐航知道朱尔旦最后是善终,但提醒道:“你今所得并非正法,若有朝一日天庭遣人清查,你恐有祸难。” 朱尔旦虽然听了他的话有所顾忌,但此时已感受到换心的好处,自是不舍得放弃:“徐师傅无需担心,陆判替我换的心脏取自已死之人,原本也是地府不要的下水,又没夺人性命,即便天庭清算也轮不到我头上。” 说着,朱尔旦就自觉放心,对徐航的告诫也不以为然。 徐航观朱尔旦换心后人是变聪慧了,然如今却是没了初见时的那番赤诚刚正。 徐航皱眉道:“人与鬼神本非同道,你且自行掂量吧。” 朱尔旦敷衍地应了一声。 既然话不投机,徐航也不再多言,结束与朱尔旦的交谈后就去药店寻燕赤霞。 燕赤霞恰好从药店出来,看见徐航就道:“这里的药材太少,还差着几味药,或许要去县里的药铺。” 然后他们找村里的行脚商人打听去往崂山方向的最近县城,准备明日一早过去。 正要回去荒宅,徐航忽然想起兰若寺的传闻。 如今燕赤霞带他去崂山,万一期间宁采臣到兰若寺住宿,此番没燕赤霞在,若是因此害宁采臣丢了性命……徐航想到牙行伙计的话,兰若寺在这片地方也为祸有一段时间了,也不知害了多少过路的旅者。 想至此,徐航对燕赤霞道:“我来时曾途经一个叫兰若寺的庙,里头如今已被妖物占据,有赶夜路的旅者不知情在那里落脚,往往会被妖怪害了性命,所以我想在离去前清楚了这个祸患。” 燕赤霞听到有妖魔作恶,当即大义凛然道:“那应当该诛了!” 燕赤霞此番下山是为入世游历之余,顺带也是想着降妖伏魔,扶拨正气,惩恶扬善。 然后燕赤霞告诉徐航:“不过此时是正午,阳气正盛,妖怪通常不会出来,若要动手还是等今晚子时。” 徐航闻言道:“或许还需遮掩下的我身上气息,否则那些妖怪恐怕不敢出来。” 徐航一片冰心,天生就有半只脚踏入道门,即便没遇上燕赤霞,他会在冥冥之中顺应天意入道修行。 无情无欲固然会叫人觉得冷血,但于修道而言却是意味着不被俗世情绪所左右,心思保持透彻,故而清正之气环绕。 燕赤霞笑道:“不必担心,我有收敛气息的符箓。” ………… …… 深夜,兰若寺内。 李会斗是名从益都县而来的书生,因为天色已晚,野外四下又不见有农家,所以只好暂时在兰若寺落脚。 到了半夜,在内殿睡觉的李会斗听到外面的人声,他怕是山匪,就起来偷看。 只见是几个人正坐在大殿的地上饮酒,看起来应当是几个一起赶路的货商。 没多久,外面又跑进一个人来,手里还捧着个食盒。 “这是山神厨房里的佳肴,大家快来尝尝。” 接着他从食盒中拿出一碟碟色香味俱全的美味佳肴,很快摆满了他们坐的那块地方。 闻到食物传来的阵阵香气,自黄昏后就不曾进食的李会斗,肚子忍不住发出咕噜声。 “是谁在里面!” 李会斗羞赧地从内殿走出来。 那几个人看到李会斗后,纷纷送口气。 “还以为是山神的仆人在里头,原来只是个过路的书生。” 李会斗好奇他们口中的山神,但没敢多问。 那个带菜来的人倒是热情:“有缘遇见,这位兄台也一块来吃吧!” 然后其余人也相继热情招呼李会斗过去。 李会斗已被食物香气勾的垂涎欲滴,终忍不住过去坐下和那几个一起吃喝起来。 过了一阵后,大家都吃得很高兴,李会斗几杯酒下肚后也逐渐敞开胸怀,胆子大了起来。 他听这几个人之前提到的山神,忍不住问道:“你们口中一直提及的山神究竟是何人?” 原本正觥筹交错的几个人突然神色紧张起来,李会斗见了心里更加好奇。 175.战国的尾声 到了晚上, 忽然传来敲门声,只听见是个小和尚的声音:“施主可是睡下了?” 徐航抬眼看向门口:“何事?” 在外面等着开门这个和尚也不是什么真的正经和尚,名叫翠湖,原先只是南风楼里的小倌, 后来把金佛寺里的一个大和尚伺候舒服了,便被赎出来带进寺里, 那光头不过是剃来掩人耳目罢了。 平日对惯了金佛寺里一个个满脸横肉的假和尚, 如今难得见到有个长得俊俏的郎君进来, 翠湖便春心荡漾,想着在对方被金世成祸害前, 先是度上一夜春风, 不然下次能碰上这样的郎君也不知是什么时候。 翠湖站在门外绵软地说:“听说施主从外地来,走过不少地方想必是见识广阔。我从小在庙里长大不曾远行,对此外面十分向往,施主可有时间与我说说路上见闻?” 然而徐航却不假以辞色道:“没有时间, 我要睡觉了。” 翠湖在敲门前已在外面伫了一阵子, 就是见徐航房间亮着灯,里面又不时传出翻书声,料想里头的人不会这么快睡下,所以才敲门。 徐航这话分明是搪塞他的借口,翠湖被拒后就恼了, 他如今正是鲜嫩的年纪, 在这庙里特讨人喜欢, 还是头一回示好遇挫。 当下就自觉被拂了面子,气冲冲离去的同时心里暗自咒骂:这个呆子!此时不多享受番,今晚大和尚便教你做人。 徐航听到外头用力跺脚离开的脚步声,无语地摇摇头。 到了半夜,庙里那些个居心叵测的人以为徐航是睡了,开始蠢蠢欲动。然而他们并不知道徐航熄灯后只是坐在窗台边的榻上闭目养神,根本没躺在床上睡着。而随着房间的门扣传来轻微响动,徐航睁开眼睛。 自从修炼后,徐航的五感便越发敏锐,如今更是夜里也能看清事物。 只见黑暗中,借着院里的月光,一个肥硕的身影蹑手蹑脚从外头摸进来,徐航站在床边的阴影中,背靠着窗户,冷眼注视着这人掀开床帘,脸上挂着淫笑往里头床铺摸去。 然而闯入者很快就发现,床上空无一人。顿时浑身一僵,赶紧退回出来,再回头一看,只见徐航双臂环在胸前,正目光炯炯的盯着自己看。 不知为何那目光竟是像刀子般锐利,仿佛能将他穿透一样。 徐航勾了勾嘴角,道:“主持半夜寻来是想探讨何事?” 金世成听他语气,哪里还不明白自己意图早被对方看透,如今不过是在这守株待兔等他出丑罢了。 金世成能从一个不学无术的无赖,短短两三年里就混成“活佛”,还是有点懂得审时度势的能力。徐航这般表现,不是来寻仇就是受他人所托来寻他麻烦,当即收回那点绮念,大吼一声:“来人!有人来找麻烦——嗷!!!” 可惜他话未说完,就转为杀猪般的嚎叫。不过这声惨叫可比他的话语洪亮多了,这一叫可是传遍了整个佛寺。 别处厢房里正花天酒地的那些和尚闻动静不得不纷纷提上裤子跑出来。 金世成虽说看着膀阔腰圆,但实是外强中干,加上这两年纵情声色,早就动作缓钝也就空余一身蛮力。 挨了一记,金世成这两年已经被周遭人推崇惯了,骤然间吃亏自是满心愤怒,定要给徐航点颜色瞧瞧,可惜他身手不比徐航敏捷,有心还手行动却跟不上想法,不仅没能打到徐航,还反又挨了好几下。 徐航有心教训金世成,但没打算脏了自己的桃木剑,所以并未解裹在上面的布巾,直接手拎着当作杀威棍般,敲打在金世成身上,声声闷响,棍棍到肉。 等庙里其他人赶来时,金世成已被徐航打得鼻青脸肿涕泪横流,配上他那狰狞丑陋的面相,当真叫人不忍直视。 金世成见到人来,自以为有了反转的底气,立马大喊道:“还愣着干嘛!快将这小白脸制住啊!” 刚赶过来,在门口被里头状况惊到的一众酒肉和尚,被金世成大喝一声后,才如梦初醒般,纷纷进房间里试图将徐航捉拿住。 但室内空间有限,一下子进来这么多个大汉,他们块头大,很快就搞得在里头连个转身都难。反倒是徐航,身手矫健兼之身材欣长,在他们之间周旋仍是游刃有余,还不时顺手拿桃木剑抽上几下。 很快房间里头就惨叫连连,到最后这些和尚都被他收拾得皮开肉绽,跪地喊他作爷。 “壮士饶命,是小的有眼无珠,竟敢把主意打到壮士头上!” 金世成发现情况不对后,果断认怂求饶。 徐航冲外头院子里观望的那些小和尚道:“拿几条绳子过来!” 这些表面上是和尚,实则是被豢养的娈童早就被里头的变故给吓愣,他们当中不乏是像翠湖那样原本抱着看热闹心思跑过来,谁想到没看见徐航受难,倒是金世成为首的一众酒肉和尚被揍得哭爹喊娘。 如今再看回徐航,哪里还敢再把他当作任人鱼肉的寻常人。 听他这一开口后,猛地哆嗦,然后都赶紧慌忙去给徐航找绳子去。 没多久,徐航面前便放了十来条麻绳。徐航将金世成等人一个个五花大绑起来后,开始冲金世成问道:“你平时从百姓身上搜刮来的钱财都放到了哪里?” 金世成一开始哪愿意说,徐航这势头是要抄他家底啊! 徐航也不予他客气,又冲外头院子喊一句:“拿刀来!” 不多时,面前地上就摆满了刀具,菜刀、柴刀、鱼头刀……徐航随手拿起把柴刀,然后就忽然间始料未及的直接插在金世成档中间,只差毫米不到,恐怕就能叫金世成断子绝孙了。 176.战国的尾声 平日对惯了金佛寺里一个个满脸横肉的假和尚,如今难得见到有个长得俊俏的郎君进来, 翠湖便春心荡漾, 想着在对方被金世成祸害前,先是度上一夜春风, 不然下次能碰上这样的郎君也不知是什么时候。 翠湖站在门外绵软地说:“听说施主从外地来, 走过不少地方想必是见识广阔。我从小在庙里长大不曾远行, 对此外面十分向往, 施主可有时间与我说说路上见闻?” 然而徐航却不假以辞色道:“没有时间,我要睡觉了。” 翠湖在敲门前已在外面伫了一阵子,就是见徐航房间亮着灯, 里面又不时传出翻书声,料想里头的人不会这么快睡下,所以才敲门。 徐航这话分明是搪塞他的借口,翠湖被拒后就恼了, 他如今正是鲜嫩的年纪, 在这庙里特讨人喜欢,还是头一回示好遇挫。 当下就自觉被拂了面子, 气冲冲离去的同时心里暗自咒骂:这个呆子!此时不多享受番,今晚大和尚便教你做人。 徐航听到外头用力跺脚离开的脚步声, 无语地摇摇头。 到了半夜, 庙里那些个居心叵测的人以为徐航是睡了, 开始蠢蠢欲动。然而他们并不知道徐航熄灯后只是坐在窗台边的榻上闭目养神, 根本没躺在床上睡着。而随着房间的门扣传来轻微响动, 徐航睁开眼睛。 自从修炼后,徐航的五感便越发敏锐,如今更是夜里也能看清事物。 只见黑暗中,借着院里的月光,一个肥硕的身影蹑手蹑脚从外头摸进来,徐航站在床边的阴影中,背靠着窗户,冷眼注视着这人掀开床帘,脸上挂着淫笑往里头床铺摸去。 然而闯入者很快就发现,床上空无一人。顿时浑身一僵,赶紧退回出来,再回头一看,只见徐航双臂环在胸前,正目光炯炯的盯着自己看。 不知为何那目光竟是像刀子般锐利,仿佛能将他穿透一样。 徐航勾了勾嘴角,道:“主持半夜寻来是想探讨何事?” 金世成听他语气,哪里还不明白自己意图早被对方看透,如今不过是在这守株待兔等他出丑罢了。 金世成能从一个不学无术的无赖,短短两三年里就混成“活佛”,还是有点懂得审时度势的能力。徐航这般表现,不是来寻仇就是受他人所托来寻他麻烦,当即收回那点绮念,大吼一声:“来人!有人来找麻烦——嗷!!!” 可惜他话未说完,就转为杀猪般的嚎叫。不过这声惨叫可比他的话语洪亮多了,这一叫可是传遍了整个佛寺。 别处厢房里正花天酒地的那些和尚闻动静不得不纷纷提上裤子跑出来。 金世成虽说看着膀阔腰圆,但实是外强中干,加上这两年纵情声色,早就动作缓钝也就空余一身蛮力。 挨了一记,金世成这两年已经被周遭人推崇惯了,骤然间吃亏自是满心愤怒,定要给徐航点颜色瞧瞧,可惜他身手不比徐航敏捷,有心还手行动却跟不上想法,不仅没能打到徐航,还反又挨了好几下。 徐航有心教训金世成,但没打算脏了自己的桃木剑,所以并未解裹在上面的布巾,直接手拎着当作杀威棍般,敲打在金世成身上,声声闷响,棍棍到肉。 等庙里其他人赶来时,金世成已被徐航打得鼻青脸肿涕泪横流,配上他那狰狞丑陋的面相,当真叫人不忍直视。 金世成见到人来,自以为有了反转的底气,立马大喊道:“还愣着干嘛!快将这小白脸制住啊!” 刚赶过来,在门口被里头状况惊到的一众酒肉和尚,被金世成大喝一声后,才如梦初醒般,纷纷进房间里试图将徐航捉拿住。 但室内空间有限,一下子进来这么多个大汉,他们块头大,很快就搞得在里头连个转身都难。反倒是徐航,身手矫健兼之身材欣长,在他们之间周旋仍是游刃有余,还不时顺手拿桃木剑抽上几下。 很快房间里头就惨叫连连,到最后这些和尚都被他收拾得皮开肉绽,跪地喊他作爷。 “壮士饶命,是小的有眼无珠,竟敢把主意打到壮士头上!” 金世成发现情况不对后,果断认怂求饶。 徐航冲外头院子里观望的那些小和尚道:“拿几条绳子过来!” 这些表面上是和尚,实则是被豢养的娈童早就被里头的变故给吓愣,他们当中不乏是像翠湖那样原本抱着看热闹心思跑过来,谁想到没看见徐航受难,倒是金世成为首的一众酒肉和尚被揍得哭爹喊娘。 如今再看回徐航,哪里还敢再把他当作任人鱼肉的寻常人。 听他这一开口后,猛地哆嗦,然后都赶紧慌忙去给徐航找绳子去。 没多久,徐航面前便放了十来条麻绳。徐航将金世成等人一个个五花大绑起来后,开始冲金世成问道:“你平时从百姓身上搜刮来的钱财都放到了哪里?” 金世成一开始哪愿意说,徐航这势头是要抄他家底啊! 徐航也不予他客气,又冲外头院子喊一句:“拿刀来!” 不多时,面前地上就摆满了刀具,菜刀、柴刀、鱼头刀……徐航随手拿起把柴刀,然后就忽然间始料未及的直接插在金世成档中间,只差毫米不到,恐怕就能叫金世成断子绝孙了。 看到反射着寒光的刀刃,金世成差点当场吓尿,想到自己几乎就成太监,这会儿哪里还敢得硬气,赶紧喊道:“我说!我说!” 徐航面无表情地等他把话说。 金世成颤颤巍巍道:“所有值钱的银子珠宝都在我房间床铺底下!” 见徐航不做声,仍是幽幽地盯着自个儿看,金世成咽了口唾沫,又补充道:“还有些在衣柜的暗格里。” 徐航手放在刀柄上,金世成面露痛苦之色,似乎内心里万分挣扎,最终哭丧着脸道:“墙上的美人图背后还有个暗门,没有了!真的没有!全部就这些,我真的都交代清楚了!壮士爷爷你就信我吧!” 徐航收回目光,但仍并未理会金世成,而是在脑海中传召铁鼠过来。 因为铁鼠已经在现世,所以他传召可以不必再打开绘卷,只需通过意识呼唤式神即可。 很快,徐航面前的空地上亮起一个光圈,然后一只像人般穿着僧衣,踩着钱币的老鼠就出现在光圈内。 铁鼠笑眯眯道:“大人叫小僧过来有何吩咐?” 金世成此刻后悔了,本以为徐航只是个路见不平的普通侠士,想不到原来还有点神通本事。而其余人虽然精怪的传闻听得多,但亲眼见到又是一回事,看到铁鼠明明长着老鼠的模样,却露出人性化的表情,心里直发毛。 徐航俨然不相信金世成会老老实实将家底都交代清楚,所以他叫来铁鼠。 “我寻你来是想请你帮忙找出这寺庙里所有藏匿的财物,然后将它们都分发回给县上的百姓。” 铁鼠打量在场这些人一眼,笑道:“大人请放心,小僧定把他们的钱银尽数搬空!” 177.战国的尾声 周围的人纷纷鼓掌叫好, 但对于徐航而言类似的表演他上辈子在电视上看所谓的气功大师采访里就看过不少, 所以只是稍微停留, 很快又往前走了一段,这回看见的是背着个箱子的人, 里头是十来只小老鼠。 这个艺人的前面摆着张桌子, 上面搭着个小戏台。没多久,艺人就在旁边弹唱起戏词。那些老鼠随奏乐就从箱子里出来,它们居然还披挂着戏袍, 挺有模有样的,再看它们的动作,都与戏文内容对应。 老鼠们惟妙惟俏的表演让周围的人都纷纷称奇, 徐航也被吸引住,过了会儿,在一折子戏落幕后,围观的人还意犹未尽迟迟不散,纷纷抛铜板到那桌上。 卖艺人笑逐颜开,老鼠们又从后面出来,朝观众作揖。 徐航也有点被逗乐了,顺势抛了几个铜板过去,然后继续往前走,这回看到的是个耍蛇人。 蛇人的脖子和手臂上分别缠了一大一小两条青蛇, 两条蛇十分有灵性, 徐航发现可能已经开灵智成精了。 不过也正因如此, 当徐航站在旁边观看时,两条蛇畏惧徐航的气势,表演顿时变得不大顺畅。 徐航摸摸鼻子,为了不搞砸蛇人的表演,只好继续往前走。 街市上鱼龙混杂,除正经谋生外,也不乏靠行偷骗手段的人,在看到又一个标榜神算的摊子后,徐航见已经没什么好看,就回去落脚的客栈。 在经过柜台准备上楼时,客栈的掌柜叫住了他。 掌柜拿出份请柬:“这位客官,县里王家邀请你去府上做客。” 徐航心觉奇怪,他初次来到这个县城,怎么就有人邀请他做客? 不禁问道:“王家?我不曾记得自己认识王家的人。” 掌柜也感到奇怪,不过看到徐航是短发行者的模样,又见惯不怪道:“邀请你的我们县里的大户人家,王家的家仆确实点名是找你,他家儿子痴迷道法,总想结识异人,或许是哪里听说过师傅的名声吧?” 但徐航知道自己的事,他又没特别展示过手段,外人看来就是个有点本事的师傅,在李家村的那点名声应该没这么快传到三十里外的县城。 而且他和燕赤霞是一同到来的,和自己相比,身穿道袍的燕赤霞应该更像有本事的才对?怎么王家单独请他却不请燕赤霞? 然后徐航又想道,如果就他自己一人去,燕赤霞单独留在客栈,情理上似乎有些不妥,要不还是拒了算罢,反正也不认识。 恰好此时燕赤霞回来,徐航叫住他。 “县上王家邀我今晚去做客,但只请了我一人。” 燕赤霞心胸豁达,明白徐航的意思后,毫不介意,相反还喜道:“这不正好吗!有人免费请你吃美味佳肴,既然请了你,那你就去呗,你若是觉得不好意思,大不了走时打包菜肴回来给我得了。” 徐航闻言便不再介意。 当天下午,王家的家仆就驾着车马过来接徐航到府上。 王家的人对徐航的到来表现得格外欣喜,并且盛情招待,很快就设下宴席邀请徐航入座。 尽管王家表现得十分热情好客,但徐航总觉哪里有些怪异。 按照掌柜之前所言,应该是王家的少爷想结识奇人异士,所以才邀请他上门做客,可如今桌上已酒过数巡,天色也已经转暗,却不见那个所谓痴迷道术的王少爷提出什么要求。 徐航觉得处处透着怪异,又见天色已暗,便托辞打算离开。 见他想走了,王家人纷纷热切挽留,最后王家的少爷终于问道:“我之前听学堂的一位书生说,师傅你有着不同寻常的本事,我实在好奇想要见识见识,你能否让我开开眼界?” 原来当日在朱尔旦那喝酒的书生中有家是在县城的,在那天晚上见到传说中的鬼神,回到县城后这个书生就迫不及待地把这段经历当作奇遇四处分享。 王家的少爷确实对奇闻轶事十分感兴趣,一直想结识真正的异人,可惜过去招揽到的都只是些徒有其表的江湖骗子,因此在茶楼听闻此事后就暗暗留了心眼,记住了徐航这号人物。 见他终于说到正题,徐航决定用最近从燕赤霞那学到的障眼法来应付。 徐航实话实说:“我只懂一些小手段。” 真正有本事的是他绘卷里的妖怪们。 然后徐航直接在墙壁上画了个漂亮的庭院,他的融合了西方素描的画法,所以画面栩栩如生,光是这点就足够让这个年代未接触过西洋绘画的寻常人称奇了。 看到如此逼真的画面,王少爷非常吃惊,心中暗想:这画如此真实,该不会里面的事物都能成真吧? 他刚这么一想,就仿佛闻到草木的清香,然后有蝴蝶飞鸟从墙壁的画中飞出,一时间室内鸟叫虫鸣,花香四溢,好似真到了郊外。 王家人都被眼前景象迷住,等过后景色消失,墙上的画又重归静态后,众人回过神来,心情却还久久未能平静。 王少爷见此,已经确信徐航是有本事,内心欣喜若狂,问道:“师傅你是师从何处?” 刚才施展的障眼法是燕赤霞所教,所以徐航就回答:“这是崂山道士的手段。” 王少爷眼前一亮,他原本就想做道术,只是以前一直不得其门而入,如今好不容易见到个有真本事的人,自然无比希望对方能够教他。 于是王少爷当即提出:“小生诚心想学习道法,可惜一直未遇上真正高人,后来从友人口中得知你的事迹,景仰已久,今日得见师傅十分惊喜,想拜师傅为师,请问师傅可否收我为徒?” 但徐航目前自身掌握的法术都是从燕赤霞那学来的,虽说燕赤霞断定自己师父肯定会收下徐航这个徒弟,不过到底是还没正式拜师,徐航觉得不好自作主张将别人师门的本事就这么教给其他人。 徐航想了想,推脱道:“我并非什么高人,所掌握的也只是皮毛罢了,还没到能为人师的程度。” 他说的也是实话,徐航和燕赤霞认识不过数日,虽然徐航在道法上天赋非常,但时日这么短,他能学到的并不多。 不过在王少爷看来徐航纯粹是在客气,因着徐航先天已经半步踏入道门,身上自带清正之气,再配合他总是波澜不惊的样子,在常人眼中完全就是属于世外高人才有的风度。 王少爷又央求道:“师傅太过自谦了,小生也不贪心,只要教我一两个法术就足够。” 可惜徐航意向已定,不管王家的少爷怎么央求他都不肯松口,而且见已经天黑了,便又再次提出告辞的打算。 见徐航要走,王少爷赶紧又转了口风:“既然师傅你的本事不能传给外人,那我也只好作罢了,但可否与我说些你过去路上的奇闻轶事。” 这个要求并不过分,况且对方盛情招待了他,如果再拒绝,人情上就有些说不过去。 徐航只好挑些以前听说过的怪谈说给王公子听,那王少爷似乎对这方面真的很感兴趣,听得津津有味,一直追着徐航再说多些。 然后就这么,不知不觉间竟把时间拖到深夜。 王少爷方察觉到般,脸上露出愧色道:“没想到时间已这么晚了,师傅如果不嫌弃,不如就在府上留宿一晚吧。” 178.战国的尾声 不过这时, 他夫人出来提醒道:“世外高人大多都有些气性, 老爷您之前拒了他, 家您还辱骂了他,高人想必心里已极为不喜。您如今只是派人邀他上门, 高人眼中看来想必觉得您心不诚,恐怕这回需要老爷您亲自上门去请啊!” 乡绅听了感到十分在理, 就干脆亲自登门拜访,恳请徐航出手相救。 虽然乡绅夫人对徐航的心态猜测过于小人之心了, 但徐航听了乡绅的来意后, 确实是因对方亲自上门,所以他也不好拖延。 其实要对付那画皮鬼也不难,如果是要他自己出手就可能没什么把握, 但他有一众式神在,只是他并非正规道士僧侣, 也不懂他们的手段,而且百鬼绘卷也不宜在外人面前暴露。 想了想, 徐航道:“那妖孽作恶多端, 即便你不来找我, 我也会趁机把它收了。你且回去安心等候,今晚我便解决此事。” 乡绅得了徐航的承诺,稍微不那么惊恐, 但见徐航就这么让他回去, 不免又有些急了。高人不给他几道防身的符箓, 万一那恶鬼穷途末路之际,干脆破罐子破摔发狂临死前也要害上几个人性命时该如何是好? 徐航见乡绅没走,而是好像在等着什么东西似的看着自己,他赶紧回想了一下平时电视里演的道士是怎么做的,然后就大概猜到乡绅的意图,顿时有些困窘起来。 要说画符这些,他这个野路子还真不会啊! 正当徐航考虑要不直接带几个式神到乡绅府上之际,与此同时,村口也来了位道士。 道士是追着那画皮鬼而来。 数日前,道士在邻镇见到个姓王的青年,对方身上妖气缠身,后经道士查证,原来对方是被画皮鬼给缠上。 画皮鬼生前多为被负心的苦命人,道士看在这点上格外开恩,只把它驱走并未收它,不曾想这妖孽竟是得寸进尺,转头就谋害了镇上王生的性命。王生本来请求了他帮忙驱鬼,如今仍被害了性命,道士心知王生之死和自己也有很大关系,若不是他一时之仁,也不会让这妖孽得手。 想来还是师父教训得是,妖怪哪有什么道义廉耻之心可言! 为了弥补自己过失,道士一路追杀这恶鬼,不曾想这恶鬼倒是有几分奸诈的本事,竟让它使了金蝉脱壳之际从自己眼皮底下溜走。 但画皮鬼也在先前争斗中被他的桃木剑所伤,想必不能走远,而且为了治疗伤势,定会在附近再次出手作恶食人心脏以恢复实力。 道士循着罗盘指引,就一路来到了李家村。 才来到村口还未找机会去打听一二,道士就先被李家村西边荒宅上那冲天妖气给骇到,顿时大惊失色。 那里的妖气真是好生浓郁,只怕里头住的已经不止是孤魂野鬼这么简单,而是有大妖在此坐镇。 道士有些懊恼了,若是那画皮鬼投靠在大妖底下,单凭自个儿的实力可不足以应对。 况且那荒宅里的大妖敢得如此高调,想必在此盘踞已久,这条村都是对方的地盘。 天师与妖魔鬼怪间素来立场相对,自己如今进了这大妖的地盘恐怕已引起对方注意,若再出手对付画皮鬼怕是会被大妖视为挑衅。 道士在村口思索起来,要他就此算了又觉良心过不去,若不解决以后恐生心魔。他是个性情豁达者,很快转念一想:或许事情并非他所想的糟糕,画皮鬼只是躲到村里,还没投靠大妖底下。与其左顾右盼的兀自猜想,不如遵循本心行事,先去大妖那问上一番,反正他自下山以来也不是没遇过凶险事,龙潭虎穴走上一趟又有何妨。 这么一想,道士就干脆迈开脚步直接往荒宅走去。 此时荒宅里。 徐航告诉乡绅自己回随他到府上去,正准备去叫上一两个能打的式神。 不料此时,外面却传来一声着急的喊叫。 “大人!!有、有除妖师上门了!!!” 独眼小僧慌慌张张地闯了进来,紧接着后面还缀着山兔、莹草、河童一串小妖怪。 通常除非妖怪主动显现身形,否则凡人的眼睛是见不到妖怪。 所以在乡绅眼里看来就是原本半掩着的门突然自己打开了,想起先前荒宅这传出过的灵异事,乡绅如临大敌。 徐航为免惊吓到外人,只是眼神示意小僧他们自己已知道,然后不动声色地对乡绅说:“有客人上门,我先去迎他进来。” 乡绅见要留自己在这,想到刚才那门无风而动,顿时忐忑不安。 徐航笃定道:“院中没有害人的东西,你大可安心。” 乡绅听此,只好压住心头恐惧,在这等徐航回来。 安顿好乡绅,徐航转身神色就变得有些凝重,快步往门口走去。 一开门果真见到个穿道袍的年轻男子站在门口,对方年约二三十之间,但要说是道士又不大像,观动作神态,更像是个江湖侠客。 道士见到徐航心下也一惊,只见徐航身上清气环绕,眼神清明,说是仙家都不为过,怎么看都不像是会混在妖精窟的人。 道士半信半疑地拱手问道:“请问你是这的主人家吗?” 徐航道:“姑且算是吧,这位师傅有何指教?” 道士回道:“在下燕赤霞,是个下山游历的道士,因观此宅妖气冲天,以为是有大妖现世遂来查看一二。” 燕赤霞?这名字引起徐航注意,听完对方的话,徐航顿时了然并解释道:“你说的妖气恐怕是我的式神” “式神?”道家中原本不曾有式神概念,通常将驱使鬼怪唤作驭鬼术,因而燕赤霞骤然听这词时觉得十分陌生,但又似乎有些耳熟,细想好似是海上扶桑国传来的词汇。 徐航进一步解释道:“就是与我定了契约,愿意受我差遣的妖魔鬼怪。” 燕赤霞闻言又问道:“你是扶桑人?” 扶桑国因常年战乱,国内民众流离失所,经济民生各方面更是因战乱而萧条,都说穷极生恶,长期处在乱世食不果腹的情况下,一些浪人便渡海到天朝沿海烧杀抢掠。 燕赤霞以为徐航是避战乱来到天朝谋生的扶桑术士。 因为见过倭寇在沿海为祸作乱,所以燕赤霞对扶桑人实在没什么好感。 徐航愣了愣:“不,我是土生土长的汉人,你可唤我徐航。” 随后意识到燕赤霞为何这么问,补充道:“但曾去扶桑游历过。” 也不算是说假话,他前世确实去过日本旅游。 至于燕赤霞自动会意成是他从日本学的本事,那就是对方问题了,徐航小小的狡猾了一下。 而此时正厅里,徐航出去后乡绅就有些坐立不安,尽管徐航已说明宅院里安全,但他仍无法完全,为免胡思乱想,他只好将注意力发散,打量下屋内装饰摆件。然而徐航在吃穿用度上一向并不计较,住的地方只要有瓦遮头,有床可睡便足够,所以厅堂除了收拾干净外,和来时一样空空荡荡,除桌椅外并无多余的东西。乡绅看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伪装成人的姑获鸟身上。 乡绅来时光顾着找徐航出手救命,虽见到屋里有侍女,却未多作留意,如今这么仔细一看,乡绅才发现要说是婢女,身上穿的衣物也未免太好了。他过去也曾到过京城,街上见过些达官贵人,这女人身上所用的布料与京中权贵相比,可谓毫不逊色。可若说对方是天使的妻妾,年纪似乎大了点。 姑获鸟因自身天性,化作人形时模样多为面相慈善的妇人,这样易使得孩童亲近她,所以如今在乡绅看来,姑获鸟就是个三十上下相貌端庄的女人,面上敷着层薄薄的白|粉,妆容有盛唐遗风。服装样式有别于天朝,以他过往见识来看,应当是扶桑国的衣服。 就在乡绅猜测徐航来历之际,徐航带着燕赤霞进来了。 燕赤霞刚踏入厅堂,眼睛往旁一扫,见到姑获鸟便知这是个妖物,察觉到燕赤霞目光,姑获鸟立马本能的防备起来。 乡绅见徐航出去一趟就带回个道长,想必也是位高人,便连忙起身。 话音刚落,就感觉室内吹来一股怪风,只见门不知何时已开,一个身材魁梧、虬髯虎须,模样长得凶神恶煞的大汉大摇大摆走了进来,他身上穿着官袍,款式却不是当朝的。 众人一看,几乎毫不怀疑这就是朱尔旦说的陆判。 那陆判真是好生威严吓人,在座这群书生平日高谈阔论时说得倒是轻巧,好像一个个真的毫无畏惧,然而真见到鬼神的时候,尽管强作镇定,依旧难掩心中惶恐不安,面色更是惨白。若说桌上有谁是毕竟特别的,大概只剩徐航和朱尔旦两个还神色如常。 179.战国的尾声 颠道人虽听不懂他所说的语言,但看玉藻前高高在上的姿态, 不难想象到那是讥讽的话。颠道人向来自负,而人类自诩万物之灵,他又有些道行,故而更是看不起妖魔, 如今遭到妖怪的鄙夷,对颠道人而言无疑如同尊严遭践踏。 徐航察觉到颠道人突然间对他更加仇视起来,想也知道是玉藻前刚才的话遭对方听去,一时间也不知这该不该算是无妄之灾,只好揉揉鼻子,无奈苦笑。 徐航问道:“既然是你提出的斗法,那便由你来说规矩吧。” 颠道人在徐航这再三遇挫, 自尊心重他已满心窝火,阴狠道:“规矩?规矩很简单,全凭各自手段,生死自负。” 见颠道人如此偏激,徐航忍不住皱眉,倒是玉藻前冷笑道:“除妖师, 希望你不要后悔。” 玉藻前这回说的是汉语, 青丘国涂氏一族原本是自□□迁徙而去,不过在日本繁衍生息多年, 受当地语言影响加上不常说, 所以玉藻前说汉语时的腔调有些奇怪但也不失是富有特别的韵味。 颠道人气道:“妖孽你别太猖狂!就算多几条尾巴你也不过是只狐狸罢了, 苏妲己再厉害还不是让姜太公砍了头!” 玉藻前面露不虞,若不是念及这是徐航与对方的斗法,他早就出手将这术士给撕碎。不得不说,颠道人勾起了他对人类法师的阴暗记忆。 既然双方已势同水火无法言和,徐航也懒得出言了。 颠道人从袖中拿出香炉等设坛工具,接着一张四方檀木桌直接从他袖口飞出,这种袖里乾坤的便捷法术也是修士常用的。 徐航也解下腰间的桃木剑防备,玉藻前对□□术士的作法过程饶有兴趣,为此没有出手打断,想看看颠道人能有什么手段。 颠道人念念有词,忽然拿出张幡布,幡布原本只有巴掌大,但被颠道人抛出后,幡布就骤然变大了好几倍,恰好罩在了徐航他们头上。站立在幡布下,徐航耳边瞬间传来鬼哭神嚎,凄厉的叫声听得人心底发寒,再抬头看,幡面上似有无数哀嚎扭曲的面孔,看得人毛骨悚然。 徐航立马眼尖的认出这是百鬼幡,若是寻常人这时候心神或许已经受这些冤魂厉鬼的哀嚎影响,七情引动从而陷入幻象之中。但徐航和玉藻前,一个天生冰心七情寡淡,另一个好歹也是生来就有千年道行的天狐,百鬼幡自是不能影响到他们。 “这是什么?”玉藻前好奇问道。 徐航惊讶后回过神来,向他解释道:“这是百鬼幡,集上百个冤魂厉鬼而成,当中的鬼魂因被困无□□回,怨气越来越盛,也就越发凶戾。” 说完,徐航不由地沉下来,想不到这颠道人已经不单是为虎作伥这么简单,本身也已偏离正道使用邪术。玉藻前听他的解释,自是想到这并非是正当的法术,他虽然不曾接触过□□的术士,但以阴阳师的手段做参考,也不难推断。 这回不等徐航出手,玉藻前就一把狐火释放出去,火焰迅速点燃了百鬼幡。 颠道人脸色一变,但这百鬼幡本来也只是个幌子,他迅速掏出几张黄纸,桃木剑在空气中比划,喝道:“谒请五雷猛将,驱雷奔云,及时诛邪伪,天师神咒,急急如律令!” 随着颠道人话音落下,空中乌云翻腾,雷声阵阵。天雷自古克妖魔邪祟,即便是玉藻前也不免本能闻雷声而色变,但随即就目光凌烈,他的一条尾巴拍在地上,瞬间引起地动让大地摇晃。 因为地面不稳,也没料到玉藻前有这般神通,颠道人一时没准备身形踉跄。 一直没能出手的徐航:“……” 没多久,伴随着雷鸣声,一道雷电从空中劈下,但被玉藻前用土石化解。 徐航看向天空,拿出张纸来折叠成弯弓,以灵力为箭闭眼感知云层上方的情况,然后……瞄准,放箭! 伴随咻的破空声,箭射向云端,徐航睁眼,看到有个黑点从天上掉下,看落下的位置,大概是在县城边缘的农田。 雷公被射落后,天上雷声停歇,颠道人没料到徐航真敢得对雷公动手。他敢得屡屡挑衅徐航对其无礼,就是因为先前已经特意向天庭的人打听过,确定最近下凡的只有一位女仙,所以断定徐航根本不是什么真仙君,他才提出斗法。 颠道人自负归自负,为人并不愚蠢。 见雷公如此轻易被击落,颠道人大惊失色,知道这回是自己看走眼了。心底暗恨徐航究竟是个什么来头,更关键是,如今没有雷公在此震慑,单他一人如何对付得来眼前这只天狐! 颠道人还没活够,凡间还有大把繁华奢侈的日子他还没享受够。 紧迫间,颠道人急中生智,咬破指尖在黄纸上紧急写下血书,喝道:“急召二郎真君!” 接着喷出三昧真火,血书急上天庭。 徐航忽然有不妙的预感,紧接着他的预感便成了真。血书化为一道金光上了天庭后,天上漫天神光,原本想趁此了结颠道人的玉藻前惊疑不定,动作一顿,然后就听闻到犬吠声,一条黑色中华细犬从天上奔下。 颠道人脸上瞬间露出狂喜之色,大喊道:“二郎真君,九尾天狐要卷土重来为祸人间,请真君快出手相救啊!” 想不到颠道人见势头不对竟去请二郎神,而且还颠倒黑白。但凡对封神榜故事有所了解,都该知道杨戬是助西岐伐商,对祸乱朝纲使得民不聊生的妲己相想必是深恶痛绝。 徐航一时间也神色凝重,不晓得杨戬是否会恶其余胥。徐航连忙对玉藻前传声道:“前辈,此间形势对你不利,不如先回绘卷,我去与二郎真君解释原委。” 玉藻前已定下心来,道:“不必,我倒要看看大名鼎鼎的二郎真君是否也是非不分。” 徐航难得心里有些着急,为他人而担忧,奈何玉藻前并不接受他的建议。 而此时天上的云层也散开,手持三尖两刃枪,脚踏金缕盘龙靴,相貌清俊仪表堂堂,额中间竖有第三只眼的二郎真君杨戬腾云落下。 哮天犬嗅到玉藻前的狐狸味,喉间发出低吼,随时一副要扑上来撕咬的模样。 二郎神听闻颠道人的话,果然对玉藻前怒目而视。徐航深知大妖的性子高傲,怕将能好好说清的事闹成动手,急忙横插进来道:“请二郎真君明鉴,玉藻乃我于东瀛结交的友人,此番来到中原纯粹是因得知我与人斗法,前来为我助阵。” 杨戬见徐航目光透澈,身上气质清正,脸色稍霁。原本见到玉藻前那九条尾巴时心里咯噔,以为是妲己那妖孽当年没死透,现在天眼一扫,确定这并非同一只狐狸,因对徐航印象不错,所以语气也缓和了不少。 杨戬看向急召他来的颠道人,问:“他说这是你与他之间的斗法,可是如此?” 颠道人本以为杨戬会直接打杀了玉藻前,此时被质问,不免支支吾吾。 杨戬观他神色躲闪,顿时明白对方果然歪曲了事实,看来这道人八成是与人斗法落于下风,又不肯愿赌服输,他对弄虚作假之徒非常不喜。 这么一想后,杨戬对徐航道:“既然如此那我也不为难你们,但是我也不能坐视他在神州境内杀人。” 颠道人闻言自觉性命保住,松了口气。 玉藻前冷笑道:“这可是他自己提的生死自负。” 眼见气氛要变得剑拔弩张,徐航道:“这既然我与他的斗法,那应当由我来解决他。” 杨戬这回没有反对,只是冷冷扫了眼颠道人:“你为私心谎报险情,今后天庭将不再接受你的请召,且好自为之吧!” 颠道人脸色一白,想到今后无法再请神助阵就感到绝望,若不能请到真正的神仙,他又和乡间神婆野道有何区别,接着他又注意到徐航看他的眼神漠然,仿佛是在看着死物,想起二郎真君虽说不会让九尾狐动手在神州地界内行凶,却未说要阻止徐航杀他,自己这是逃得过初一逃不过十五啊! 见形势不对,也顾不得太多,趁二郎神还在,颠道人急忙遁去。 杨戬在不久后也带哮天犬腾云而去,回归天庭。 二郎神走后,玉藻前不悦道:“那个术士倒是跑得快。” 徐航淡淡地说:“无妨,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玉藻前便不再说什么,一人一妖回到客栈。 当下就抢着道。 “我要留在这里。” “我也是!” “航大人不用替我们担心,如果真遇上对付不了的危险,我们自然会解除召唤躲回去另一边的世界。” “对对!不用担心我们!” “如果航大人有需要也可以直接叫我们过去哦!” ………… …… 看着这些小妖们一个个卖乖,急迫表示自己靠得住的模样,徐航内心不禁失笑,也不再吊他们胃口了。 徐航嘱咐道:“这个宅院我昨晚已用了遮蔽妖气的法决,就算有法师来到,除非走近否则是看不出端倪。你们在宅院里可以随意玩,但不要到外面去,到了外面你们的妖气就遮不住,容易招来捉妖师傅。” 小妖怪们都连连点头。 然后徐航又交代姑获鸟这几个SR级妖怪:“我不在期间就拜托你们几个看好他们了。” 姑获鸟与雪女都很快应允了,唯有书翁摆出不大乐意的模样。 书翁本来就是位喜欢到处云游,收集各种故事的妖怪,如今难得来到过去只通过他人口述或记载中了解到的国家,自是很想出去游历。 徐航想了想,书翁虽是妖怪,但因跟脚缘故,气息倒是很贴近常人,就松口道:“书翁你要是觉得一直待在宅院里腻味,若掌握了这里的官话,也可到村里茶馆坐坐。” 180.战国的尾声 初时这马怪赖在画里, 无论徐航和燕赤霞如何引诱它都不肯出来。徐航见它敬酒不吃吃罚酒, 干脆来狠的, 作势要把画烧了。 点燃的禾秆离画纸越来越近,火苗很快就触碰到画纸烧出一个坑洞,把画在那处的马尾巴给烧去一块。 眼见着徐航是动真格, 马怪终于是怕了。如果再不出来,整张画被烧了,它也会随着这幅画一起毁灭。 马怪吓得赶紧从画里出来,并向徐航跪下恳求高抬贵手。 徐航将火熄灭,接着开始审问道:“你出自名家之手, 得机缘开了灵智成为精怪, 不好生修行, 为何还屡屡闯入他人家中作乱。” 马怪这下已经不敢再有所隐瞒, 立马将缘由一一吐露。 原来这画中的马自从成了精拥有了形体, 能脱离画作到外界活动后。马的天性便是喜欢自由奔驰, 这马怪也不例外,它开始不安于室,不再愿意一天到晚乖乖待在画里,时常趁着主人家不注意,就从画中脱离, 到外界游玩。 它作为画像成精, 原本应当是无需进食。但偏生马怪初次得了自由, 离开画纸的束缚到现实中嬉戏, 自是对凡事都充满好奇和兴趣。 到底是成了精的事物,脑袋要精通得多,加上这马出自赵子昂之手,模样自是讨人欢喜。很快这马怪就凭着撒娇卖乖的本事,行经街市或他人门前,时常能哄得人随手投喂。 结果在尝到人间食物的美味后,马怪从此就开始犯起嘴馋的毛病,对各种人间食物念念不忘。 不过街市上能讨要到的都只是些寻常食物,一次马怪从黄家屋后巷子路过,恰逢黄家设宴,马怪闻到香味被勾起馋虫口水直流,等宴席散了里头没人后,马怪就再忍不住进去吃剩下的食物。山珍海味就算是残羹剩饭味道也仍然不错,马怪在吃过好东西后,寻常街边食物便难以入眼了。 初时马怪还有所顾忌,知道等人不在再进去偷吃,偏生它体型大吃得多,每次都能吃个干净,所以两三次后,黄家的人就警惕防范起来。 马怪急了,干脆变作怪物闯进去,那些看守的家仆看到它纷纷吓破胆。见无人能阻,马怪胆子逐渐大了起来,隔三差五就到黄家去蹭那吃喝。 得知原因竟然只是这样后,徐航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大概就是有点哭笑不得。 看着嗒焉自丧的马怪,徐航摇摇头:“算了,看在你只是一时顽劣的份上,我也不和你计较,你无事时就乖乖待在画中好生修炼。” 马怪连连点头。 徐航想到这马怪似乎本质上是和花鸟卷同样的精怪,看到时候要不扔给花鸟卷当小弟算了。 之前的画卷被火烧了个洞不好修补,徐航问它能否栖身在其他画卷上,马怪表示可以,于是徐航就拿出一卷新的画卷,让马怪进去。 马怪进去画卷后又变回了一幅画,可惜尾巴末端仍有烧灼的痕迹,尾巴毛变得长短不齐。 处理了马怪后,徐航又听到完成任务的提示音。 …… 这样一连报到故事八时才停下,然后系统又道。 新成就?徐航心里顿了顿,不过当下还是先去崂山再说。 于是不再拖延,和燕赤霞直奔崂山所在方向,这回路上没再横生波折,终于在三天后来到崂山。 崂山地处山东,其所在位置濒临渤海,因而素来有海上第一名山的美誉。崂山作为道教发祥地之一,在道门一直有着不低的地位,崂山道士更是在民间有不小名气,其中太清宫便设在崂山上。 在缩地成寸的法术下,徐航很快就来到了崂山的山脚。 燕赤霞到了这里后就停住,对徐航道:“到了此处需要步行上去。” 根据以往看过的修真小说,徐航不难联想到这是为了证明来者的诚心。 崂山海拔一千一百三十二米,徐航抬头一望,只见树木怪石,不见有道观建筑。 不过徐航并未多问,直接就跟着燕赤霞走去。 古代交通不便,徐航穿越后基本都是靠双腿行走,加上他穿越前一直有每日跑步健身的习惯,所以体力不差。等到了山顶时,除了背上汗湿,呼吸变重外,外表与平时几乎无异。 燕赤霞领着徐航又绕过一段曲折的山路,最后终于停在一座门面不显的道观前:“我的师门到了。” 徐航闻言抬头看去,只见道观大门上方的牌匾上,写着下清宫三个大字。 拍门后有个道童过来开门。 那道童见着燕赤霞,惊奇道:“燕师兄,你不是下山历练去了么?怎么偷摸着回来了?” 然后被燕赤霞弹了额头,没好气道:“什么叫偷摸回来?我这是带个好苗子回来给师父!” 道童听到这话,不禁打量起燕赤霞身后的徐航。 见对方眼神清明,气质出尘,加之一头短发,心里嘀咕道:这看着便是个世外高人,何必还需拜师?师兄莫不是被人戏耍了吧? 燕赤霞带徐航到他师父授课的正殿。 只见正殿中间的蒲团上有位鹤发松姿的道士正在打坐。 老者听到脚步声,徐徐睁开眼睛,从蒲团上起来,然后就对徐航拱手道:“见过仙君。” 徐航心中虽有疑问,面上还是不动声色,淡定的回了礼。 他方才上山过程中就一直觉得受到窥探,如今见到这位老道后,顿时就明白是眼前人所为。 燕赤霞现在已经是完全摸不着头脑,惊疑不定地向老者问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紧接着又看向徐航:“你难道不是扶桑学艺回来的术士吗?” 老者不忍直视地摇摇头:“你这眼力,真该回炉重造,说出去丢我下清宫的脸。” 外头传来噗嗤的一声笑,徐航望出去,见是刚才开门的道童,正躲在门柱后偷笑,方才老者的话无疑是让他听去了。 燕赤霞大窘,迁怒到道童身上:“你这泼皮!” 道童见被发现,赶紧往外跑,燕赤霞急忙从旁边墙上的字画中“拿”下个字来。 说来也神奇,那字居然被燕赤霞轻巧的拿了下来,还在他手上化作个墨圈。 燕赤霞把墨圈往门外扔去,墨圈一落在道童身上就成了一滩污渍。 道童气得嗷的大叫,看来他得要洗衣服去了。 徒弟的不靠谱表现让老者表情有点挂不住,不好意思地说:“徒弟顽劣,在仙君面前见笑了。” 徐航微微笑道:“无碍,挺好的。” 而燕赤霞回过神来后开始问起:“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徐兄弟怎么一下子就成仙君了?” 老者怒其不争地责备道:“叫你平时多些看书增长见识!徐道友分明是下凡游历的仙君,怎么这都看不出!” 燕赤霞其实不是没怀疑过徐航来历不凡,但后来见徐航对道门是真不怎了解,加上对方天生冰心,他便将所有都归结在天赋上。 老者暂时懒得管这个不争气的徒弟,回头对徐航客气道:“仙君的来意我已知晓,但我不能收你为徒,否则怕是误了你,还请仙君见谅。” 对于这个答案,徐航虽说有些失望,但又觉是在意料之中,所以倒没有太过失落。 老者又道:“我虽不能教导你,但观里的书籍你可以随意取阅。” 原以为求道无望的徐航闻言一喜,连忙感谢。 说完,老者就看向燕赤霞:“你要替仙君制剑,那这段时间就先待在观里,我顺便督促你学习道法。” 这回到燕赤霞嗷的大叫,想到要被押着看书就抓耳搔腮。 观里的书籍并不少,甚至有个小小的书楼专门用作藏书。除了道家基础的《道德经》、《太平经》、《黄庭经》等一系列经书外,还有坊间不曾流传开来,关于术法符箓的书籍,除此外还有涉及天工、农学、地理等的杂书。 徐航进了书楼后,看到满屋子的书籍可谓是见猎心喜,很快就一头栽进这知识的海洋中,加上要等待桃木剑的制作,他在崂山上一待就是近两个月。 徐航此时已经怀疑自己或许前世真是位术士,或者是老道口中下凡历劫的仙人,因为他发现书中记载的诸多道术,他都好像过去学过一般,如今只是再温习一遍而已,几乎看一眼便能学会掌握。 譬如道家的引气入体,寻常人需要长期静修才能成功入门,可他一夕间便能做到。 不仅是道术,其他书籍的内容给他感觉都好似只是在重新看一遍。 也因这样,他阅读此间书籍的速度极快,只消月余时间,就把书楼里的书阅览了大半。 徐航察觉到颠道人突然间对他更加仇视起来,想也知道是玉藻前刚才的话遭对方听去,一时间也不知这该不该算是无妄之灾,只好揉揉鼻子,无奈苦笑。 181.战国的尾声 不过徐航本来也没指望在这地方挣到多少钱, 醉翁之意不在酒, 徐航在村民们围观中, 拿出碳条自顾自的在纸上开始作画。 在街上作画考虑到时间环境等各方面因素影响,徐航也没打算画太复杂的东西,他只是为吸引人气而已, 所以就画了点小景。 随着徐航开始作画, 因好奇而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除了单纯在一旁看以外, 当中也少不了会有人询问徐航的来历。 徐航不时答上几句,这一来一往中, 徐航也趁机问起最近这附近所发生的命案。 “你说这件事啊,听说死的是个王家的大少爷。” “估计是被人设局谋财害命了吧,出事前不久有人见他经常和个美艳的娘子来往, 后来还干脆把人养在外头,不过出事后那女人就不见了。” “嘿,那女人一看就是个风流相,搞不好背后还有一堆姘头。” ………… …… 周围的人有说是那女人伙同姘头搞仙人跳谋害了王生, 也有玄幻点的说那女人是兰若寺里出来的妖怪,反正官府如今也还没结案, 一切都众说纷纭。 徐航面无表情地一边画着画,一边听着周围人的讨论, 听着这些描述, 他已经大致心里有数了, 恐怕是画皮鬼干的。 快到中午,徐航已经把情况了解得差不多,刚好肚子也饿了,正准备收摊。 “徐师傅,原来你在这啊!” 徐航闻声抬头一看,嘿!这朝他走来并打招呼的不是朱尔旦还能是谁。 再说朱尔旦,昨日回到李家村后,晚上便被一群朋友拉去喝酒叙旧。 众人喝到后面,都喝酒喝高头脑发热,也不知是谁一时兴起提出去十殿阎王庙试胆。 “长夜漫漫光是喝酒未免太无趣,不若来比试番胆量,到郊外十王殿转一圈,证明自己是名伟丈夫如何?” 十王殿位于李家村郊外,里面供奉着十殿阎王、判官、鬼差等阴司鬼神。 白天进去都给人感觉阴森森,更何况是晚上前去?而且据曾经晚上路过十王殿的人说,夜里那里头还出拷打声,或许阎王爷真在里面办案。 有人听到这提议后当即一拍桌子:“好!谁不去谁就是胆小鬼,莫怪我以后看不起你。” 此话一出,原本有几个胆小正想推脱的的顿时也不敢说不去。 朱尔旦向来豪爽胆大,虽然和大多数古人一样,他对鬼神还是存了几分敬畏,但被后面那话一激,再想到自己连兰若寺都去过,还有甚好怕的。 当下自告奋勇,率先道:“哈哈哈!好,我就先去十王殿转转。” 说着大摇大摆的往郊外十王殿而去。 剩余的人都在屋里等着朱尔旦回来,结果等了将近两盏茶的时间,都没见朱尔旦的身影。 “莫不是半路上偷跑了吧……”有人小声嘀咕道。 然而他话音刚落,房屋的门就被砰一声打开,直接朱尔旦竟直接背了个神像回来,众人目瞪口呆。 朱尔旦道:“这是十王殿里的神像,我已经证明自己去过了。” 朱尔旦此壮举可是既刺激又鼓励了其他人,想到朱尔旦连神像都敢搬出来了,剩下的人似乎就更没借口不去。 不过到底是没谁有朱尔旦这么大胆,敢把神像搬回来,最多就是取个贡品或烛台。 一个个都轮流去完,在屋里继续把酒言欢,直到最后都喝得醉醺醺东倒西歪的呼呼大睡。 第二天醒来,酒意散去的朱尔旦看到伫立在角落的判官神像,想起昨晚干的事顿时有些赫然,为免让人以为十王殿闹鬼,便赶紧把神像搬了回去。 回到村里时正巧见到路上聚了好些人,走近一看,才发现原来是之前路上结识到的那个叫徐航的师傅。 徐航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然后继续收拾桌上的纸张。 朱尔旦这才留意到徐航是在摆摊卖字画,紧接着再看到徐航还没收起的画作,只见人物景色无一不栩栩如生,不禁倒吸口气,又想起徐航似乎有些奇异的本事,便忍不住问道:“师傅真是好画工,竟然能画得如此真实,该不会这些画作是能成真的吧?” 徐航失笑道:“你想多了,都只是普通画作而已,不过是运用了些技法让画面看起来更加逼真罢了。” 收拾好摊档,徐航就把东西背上离开。 走在街道上的时候,徐航一股浓香让他忍不住吸了吸鼻子,有种打喷嚏的冲动。 回到荒宅和式神们一起吃完午饭,徐航又惯例去午休。 等睡醒出来,忽然想起昨天野狐化作的老翁说是今晚要在此摆酒嫁女,怎么现在还不见过来布置场地。 等到傍晚,徐航很快就知道自己是担心是多余的。 随着日落西山,黄昏之时,逢魔时刻。 徐航下午时念记着的老翁可算是来了,他并非是独自前来,徐航见跟随在老翁身后,有十几位貌若天仙的年轻女子,想必都是狐妖。 因为徐航提前交代好,所以一众式神们都去到与正厅一帘之隔的侧厅,然后隔着珠帘围观。 出于对异国妖怪的好奇,不仅是那群小妖怪,就连姑获鸟和雪女都忍不住站到门帘后看那群狐女们工作。 至于老翁带来的十几名狐女,她们早就听闻有个大妖怪在此落脚,就算狐狸本性狡黠,还是懂得趋利避害,尽管好奇徐航他们的来历,但在大妖怪面前兢兢业业还来不及,哪敢做多余的事,甚至目不斜视只是安分的将宅院装点。 只见女子们挥袖之间,厅堂就已变了样貌,悬梁挂上红幔,中央贴上囍字再摆上红烛。没多久,刚才还寡淡陈旧的宅院瞬间就焕然一新并且笼罩在吉祥的颜色下。 徐航见识到精怪的手段,多少还是有点小小的惊异,不过他向来擅长隐藏自身情绪,说好听点是喜怒不形于色,通俗点说就是面瘫。 聊斋里出镜率最高的莫过于各种狐妖,鉴于聊斋的名气,徐航从小就没少看过由里面故事改编的影视作品。 出于对聊斋的景仰,徐航抱着探究心理看了两眼那些狐女后,想起昨天准备的贺礼,刚好老翁这个主人家在这,就顺便拿出来先给了:“太过匆忙所以只准备了份薄礼,希望别见怪。” 老翁收下还来不及,哪敢怪罪,立马连连说不会并诚惶诚恐地收下。 “说来还不知先生如何称呼?” 老翁立马答道:“我姓辛,平时大家都叫我辛老翁,有十九个女儿,如今已经嫁了十个,今晚要嫁的是第十一个。” 徐航点点头表示知道。 老翁见他没有吩咐,便暂时退下。 是夜,平日冷冷清清的荒宅今日难得的门前车水马龙。 只不过前来这里的都并非人类,而是群精怪。 徐航和他的一群式神都被安排到了上席,因不懂这里的语言,加上被徐航叮嘱过,所以式神们倒是乖巧,一个个在座位上没乱跑,只是瞪大眼睛满是好奇地看着来往的宾客。 和徐航坐得近的,就忍不住小声询问。 “新娘子什么时候来?” “大概要等宾客到齐。” “这里的新娘也是穿白无垢吗?” “不,这边流行红色嫁衣。” “新郎也是狐妖吗?” “应该是吧。” ………… …… 来到的宾客明显对徐航这桌画风和周围不同的妖怪感到好奇,不过光雪女和姑获鸟这两个SR级妖怪在就足以让寻常妖怪避忌,更何况是徐航这个有些大妖气质的人在。 虽说好奇,但心里又满是顾忌,不敢直接过来接触,所以最后都跑去辛老翁那打听,倒是省了徐航出面去打交道的麻烦。 没多久,门外响起锣鼓声,是新郎要来了。 只见辛老翁赶紧出去迎接,没多久一个模样英俊的青年就走了进来,辛老翁连忙先引他到徐航这里行礼。 新郎来了,新娘很快也被丫鬟从房间里请了出来。 新娘凤冠霞帔,明眸皓齿,身上香气袭人,走动时腰间的禁步宫绦发出清脆的响声。 与刚才一样,辛老翁也是先让她到徐航这行礼,再到高堂和新郎对拜。 徐航回完礼坐下后,注意到式神们可是个个都兴奋不已,只是显然都想到他们现在代表的可是徐航,为了不给徐航丢脸,明明心情激动有很多话想说,一个个都憋着保持形象。徐航见到童女她们可是把脸都憋红了,就连一向给人感觉冷冰冰的雪女,此时都难得露出几分少女神色。 狐狸的婚宴举行得十分顺利,随着新郎要走了,宾客们才纷纷离席。 丫鬟们开始收拾东西,辛老翁则带着名中年妇人一起来向徐航拜谢。 “这是贱内。”辛老翁介绍道。 “今日多谢大人您光临,让凶神恶煞不敢侵扰。” 徐航觉得老翁的话有信息值得深究,便稍微表示了一下疑惑:“哦?” “有个满嘴利齿,兽首人身的怪物,总喜欢在宴会尾声时来捣乱,会把菜肴通通吃干净,搞得大家最后不欢而散。” “原来是这样。”徐航暗暗记住。 辛老翁带来的丫鬟把场地收拾好时已经是接近黎明,凌晨三四点的时候。 等辛老翁一家子都走了,徐航才去睡觉,因为太晚睡,所以第二天醒来已经快到中午。 徐航饶有兴趣地逐个观看,他先是看到一个光着膀子的壮汉,脖子上挂着块木牌写着“十铜板一刀”,然后前面地上插着把寒光泠泠的大刀,旁边是个已经盛满铜板的碗,壮汉自称练了铁布衫法,吆喝着有谁能用刀砍伤他,他便把当日收入都奉上。 人群中有不信邪的武夫,付了十铜板后就用刀去砍,但刀砍下去壮汉还完好如初,身上没能留下任何刀痕。 182.战国的尾声 不过看对方的神色,又背着行李出来,怎么看也不像是有春风得意的好事, 相反恐怕正是失意的时候。 徐航直觉是与金世成有关,即便不是, 对方为当地县令, 起码也该知道不少当地的事,或许能从对方口中得知一二状况。 于是徐航就走上前去, 道:“这位官老爷,我看你神色颓丧,这是为何事而困扰?” 对方闻声回过头来,见徐航霁月风光大有仙人风采, 不禁露出惊叹与钦慕,但在看到徐航那头短发时瞬间顿了顿, 随即就转变为嫌恶。 徐航由此迅速联想到恐怕是与当地僧侣有关,自己大约是被误认作行僧所以遭到迁怒, 由此可见那“活佛”金世成果真有问题。 徐航澄清道:“我并非出家人,剪短发不过是因为家乡风俗。” 果然听他这么一解释后,对方脸色稍霁, 也愿意搭理徐航了。 只见这老头苦笑着说:“莫要叫我官老爷了, 我已被罢官,今后去往何处都是个问题。” 没想到自己一来就撞上当地县令罢官, 也不知该说是赶巧还是来得不是时候。 徐航道:“我看你面相是个正派人, 即便为官也是个为民的好官, 怎么会落得罢官的局面呢?” 徐航觉得当中缘由值得考究,现在还是上午,于是他就提道:“若老先生愿意,不如到附近茶楼坐下,与我详细说说,就当是找个人倾吐,疏解郁闷吧。” 老头想了想,最后许是想到自己出了长山县后也是前路茫茫,心里也是有着番茫然想找人倾诉,便应了声:“好。” 于是二人来到就近的茶楼。 坐下后老头开始缓缓道出近来窘迫的原因。 眼前这位老先生姓南,平常人称南公,两年前被派遣到这上任当县令。那金世成原本只是当地的无赖,谁知一年前突然消失了一个月,回来后县里的人就发现他期间竟然剃度出家当和尚了。 原本以为金世成是看破红尘重新做人,不曾想到他回来后没过多久,便开始做出疯癫之举。 他当街去食粪土,并自称活佛,说此举是为净化世间污垢。偏偏不少平民百姓因为他惊世骇俗的举动,所以还真被唬住,信了他的鬼话连篇,不仅奉他为佛,甚至还跟着去食粪土。 徐航听到这里,顿时感到十分倒胃口。 南公道:“更可恨的是那些无知的妇人与百姓将他的话当作金玉良言,钱财尽数供奉给了寺庙,许多人分明家中并不富裕,却宁可自己吃不饱穿不暖,也要砸锅卖铁的捐香油钱给那群和尚,把他们养得脑满肠肥。” 说着,南公便不得志地长叹一声:“唉……我实在看不惯他这般愚弄百姓,便有心整治他一顿,不曾想到却牵扯出一个人来,原来金世成此前消失的一个月里是去了诸城拜金和尚为师。” “金和尚?”徐航听到又冒出一个人来,“这又是谁?” 见徐航面露困惑,真不认得金和尚的样子,这会儿南公才是真信了徐航是从外地来的,不是和金世成一丘之貉。 南公用讽刺的语气道:“金和尚是我们这儿的天,他被叫和尚却又不是真的和尚,他也不喜欢被人叫师傅,当地的人通常叫他爷,也有叫他伯伯、叔叔。这个金和尚本身无才也无德,但就是早年靠做投机倒把的生意成了富豪,借此他又肯散财广交朋友,最后让他搭上了京中贵人。因为门路多消息灵通,他手中握有众多官员把柄,所以当地官员哪怕对他有意见,但莫说整治他,在他面前还得做小伏低,生怕得罪他。” 徐航听了咋舌不已,这是古时候的土皇帝啊!或许就连京中的皇帝都没他逍遥自在,毕竟皇帝还得受制于权臣和世家。 “听你这么说,那个金和尚既然能在这当地一手遮天,应该也有些真本事才对。” 钱财确实动人心,但就徐航前世所知,有些门路也不是光靠砸钱便能打通,还得需要人脉,否则也不会有暴发户和贵族之分。 金和尚如果真如老头所言,是个无才无德的暴发户,那应当没那么容易攀上京城里的达官贵人。 南公点头道:“听闻金和尚确实是有通鬼神的本事,所以才这么快得到京城里那些大官的庇护。” 徐航听完了来龙去脉后,问南公:“那先生今后是不再入仕了吗?” 南公再次苦笑,道:“我如今已经想通了,反正也一把年纪,不如告老还乡,在老家教教书,官场的事我这老头子就不再掺和了。” 徐航闻言沉默半晌,他看得出眼前这位老头确实是个正气的人,作为官员的话是当地百姓的幸事,可惜了。 “这是百姓的损失。” 南公笑了,这回是释怀的笑:“能在最后一天离去时听到有人这么说,我南某也算是心满意足,没有遗憾了。” 告别了南公后,徐航到客栈开了房间,然后就在房间里使符箓传召了当地的土地公。 只见一个半丈高的长胡子小老头很快出现在徐航面前的空地上。 小老头看到徐航后,赶紧抱着拐杖拱手道:“见过仙君,请问仙君找我所为何事?” 徐航说:“我想向你打听下当地那个金和尚。” 土地公了然,立马报出金和尚的经历:“那金和尚并不是个和尚,他不过是因着小时候被他爹卖给了寺庙,在寺庙里长大所以才被叫做金和尚,事实上他并未念过经,也不曾参过禅,他在寺院里只是个打杂的。他也是运气好,师傅死后给他留了点银两,他就拿这钱去做生意,因为懂得使些小伎俩,专做些投机倒把的生意,所以倒是让他发家了。” 徐航问:“那他除此外可有什么过人的本事?” 土地公摇摇头:“金和尚本身只是个俗人,并无过人本事,有本事的是他手下的门客。” 徐航闻言有些感兴趣,挑挑眉示意道:“不妨说来听听。” 土地公说:“他底下最为厉害是个人称颠道人的道士,这颠道人也是从崂山下来的,说起来和仙君你还有点渊源。” 徐航问道:“此话怎讲。” “算起来他还是之前与你同路那位燕道长的师兄,但十年前因为犯戒,所以被驱出师门。” 徐航沉吟片刻,又问他:“那他的道法与燕赤霞相比如何?” “无论天资还是实力都在燕赤霞之上。”土地公说着,又透露多几句,“这颠道人原先可是下清宫那位老道士最为喜爱的得意门生,还属意了他作为接任人。可惜了,终难挡红尘诱惑,最后沉迷在浮名虚利里头,如今已经彻底走进了岔路,离位列仙班遥遥无期。” 徐航闻言有所思量,接下来又打听了些相关问题后,心里已经大致有底。 翌日一早。 徐航便假装是过路的行僧,以参佛为由到寺庙拜访。 金世成所在的寺庙实际非常容易认出,在这县里头建得最为华美壮观那座的便是。 徐航遥遥望去,看见那贴满金箔塔顶在阳光下金光灿灿,又想到县里不少还是土阶茅屋的人家,心里直摇头。 走近后见到正门上方的牌匾写着金佛寺三字,也是金光灿灿。徐航跨过门槛进去,看见了庙里的僧侣,果然如南公所言,庙里的僧侣一个个都肥头大耳身宽体胖。 徐航总觉他们看自己的目光怪异,只当可能因为自己是生面孔。而当听说徐航是来参佛后,马上就有几个和尚舔着脸招呼徐航进偏殿等候。 不得不说,这些个大腹便便的胖和尚作出殷勤模样的时候,或许是相貌油腻,实在看得让人心里作呕。 徐航忍着不喜,在偏殿等候,没多久,就来了个眉目清秀的小和尚。 “这位师傅,我们主持有请您过去。” 小和尚说话阴声细气,不过却让徐航眉头紧皱,不知是否他错觉,总觉这小和尚眉眼透着股媚意,也不像是个正经的出家人。 但不管如何,待会儿见到那金世成就能进一步了解了。 徐航还是作出表面上的礼节,道:“麻烦小师傅带路了。” 徐航随那小和尚经过一番左转右折,最终来到一个环境相对僻静的院子。 不过进去后,只见屋顶铺的是琉璃瓦,台阶垒的是白玉石,布帘是金丝织成,墙上挂满了名家的画作。真是好一个富丽堂皇,富豪家与之相比也不过如此,哪有半点佛门的感觉。 见到此情此景,徐航已经可以肯定南公没有骗他,这根本是群借宗教敛财的假和尚。 而且徐航发现,在这里头的和尚倒是好相貌,基本上长得白白净净,年约十五六岁的模样,与刚才外头见到那几个长得一脸油腻和尚相比,这院子里的和尚倒是养眼多了。 183.战国的尾声 这个艺人的前面摆着张桌子, 上面搭着个小戏台。没多久, 艺人就在旁边弹唱起戏词。那些老鼠随奏乐就从箱子里出来, 它们居然还披挂着戏袍, 挺有模有样的, 再看它们的动作, 都与戏文内容对应。 老鼠们惟妙惟俏的表演让周围的人都纷纷称奇, 徐航也被吸引住,过了会儿,在一折子戏落幕后, 围观的人还意犹未尽迟迟不散, 纷纷抛铜板到那桌上。 卖艺人笑逐颜开, 老鼠们又从后面出来, 朝观众作揖。 徐航也有点被逗乐了,顺势抛了几个铜板过去, 然后继续往前走,这回看到的是个耍蛇人。 蛇人的脖子和手臂上分别缠了一大一小两条青蛇, 两条蛇十分有灵性,徐航发现可能已经开灵智成精了。 不过也正因如此, 当徐航站在旁边观看时, 两条蛇畏惧徐航的气势, 表演顿时变得不大顺畅。 徐航摸摸鼻子, 为了不搞砸蛇人的表演, 只好继续往前走。 街市上鱼龙混杂, 除正经谋生外,也不乏靠行偷骗手段的人,在看到又一个标榜神算的摊子后,徐航见已经没什么好看,就回去落脚的客栈。 在经过柜台准备上楼时,客栈的掌柜叫住了他。 掌柜拿出份请柬:“这位客官,县里王家邀请你去府上做客。” 徐航心觉奇怪,他初次来到这个县城,怎么就有人邀请他做客? 不禁问道:“王家?我不曾记得自己认识王家的人。” 掌柜也感到奇怪,不过看到徐航是短发行者的模样,又见惯不怪道:“邀请你的我们县里的大户人家,王家的家仆确实点名是找你,他家儿子痴迷道法,总想结识异人,或许是哪里听说过师傅的名声吧?” 但徐航知道自己的事,他又没特别展示过手段,外人看来就是个有点本事的师傅,在李家村的那点名声应该没这么快传到三十里外的县城。 而且他和燕赤霞是一同到来的,和自己相比,身穿道袍的燕赤霞应该更像有本事的才对?怎么王家单独请他却不请燕赤霞? 然后徐航又想道,如果就他自己一人去,燕赤霞单独留在客栈,情理上似乎有些不妥,要不还是拒了算罢,反正也不认识。 恰好此时燕赤霞回来,徐航叫住他。 “县上王家邀我今晚去做客,但只请了我一人。” 燕赤霞心胸豁达,明白徐航的意思后,毫不介意,相反还喜道:“这不正好吗!有人免费请你吃美味佳肴,既然请了你,那你就去呗,你若是觉得不好意思,大不了走时打包菜肴回来给我得了。” 徐航闻言便不再介意。 当天下午,王家的家仆就驾着车马过来接徐航到府上。 王家的人对徐航的到来表现得格外欣喜,并且盛情招待,很快就设下宴席邀请徐航入座。 尽管王家表现得十分热情好客,但徐航总觉哪里有些怪异。 按照掌柜之前所言,应该是王家的少爷想结识奇人异士,所以才邀请他上门做客,可如今桌上已酒过数巡,天色也已经转暗,却不见那个所谓痴迷道术的王少爷提出什么要求。 徐航觉得处处透着怪异,又见天色已暗,便托辞打算离开。 见他想走了,王家人纷纷热切挽留,最后王家的少爷终于问道:“我之前听学堂的一位书生说,师傅你有着不同寻常的本事,我实在好奇想要见识见识,你能否让我开开眼界?” 原来当日在朱尔旦那喝酒的书生中有家是在县城的,在那天晚上见到传说中的鬼神,回到县城后这个书生就迫不及待地把这段经历当作奇遇四处分享。 王家的少爷确实对奇闻轶事十分感兴趣,一直想结识真正的异人,可惜过去招揽到的都只是些徒有其表的江湖骗子,因此在茶楼听闻此事后就暗暗留了心眼,记住了徐航这号人物。 见他终于说到正题,徐航决定用最近从燕赤霞那学到的障眼法来应付。 徐航实话实说:“我只懂一些小手段。” 真正有本事的是他绘卷里的妖怪们。 然后徐航直接在墙壁上画了个漂亮的庭院,他的融合了西方素描的画法,所以画面栩栩如生,光是这点就足够让这个年代未接触过西洋绘画的寻常人称奇了。 看到如此逼真的画面,王少爷非常吃惊,心中暗想:这画如此真实,该不会里面的事物都能成真吧? 他刚这么一想,就仿佛闻到草木的清香,然后有蝴蝶飞鸟从墙壁的画中飞出,一时间室内鸟叫虫鸣,花香四溢,好似真到了郊外。 王家人都被眼前景象迷住,等过后景色消失,墙上的画又重归静态后,众人回过神来,心情却还久久未能平静。 王少爷见此,已经确信徐航是有本事,内心欣喜若狂,问道:“师傅你是师从何处?” 刚才施展的障眼法是燕赤霞所教,所以徐航就回答:“这是崂山道士的手段。” 王少爷眼前一亮,他原本就想做道术,只是以前一直不得其门而入,如今好不容易见到个有真本事的人,自然无比希望对方能够教他。 于是王少爷当即提出:“小生诚心想学习道法,可惜一直未遇上真正高人,后来从友人口中得知你的事迹,景仰已久,今日得见师傅十分惊喜,想拜师傅为师,请问师傅可否收我为徒?” 但徐航目前自身掌握的法术都是从燕赤霞那学来的,虽说燕赤霞断定自己师父肯定会收下徐航这个徒弟,不过到底是还没正式拜师,徐航觉得不好自作主张将别人师门的本事就这么教给其他人。 徐航想了想,推脱道:“我并非什么高人,所掌握的也只是皮毛罢了,还没到能为人师的程度。” 他说的也是实话,徐航和燕赤霞认识不过数日,虽然徐航在道法上天赋非常,但时日这么短,他能学到的并不多。 不过在王少爷看来徐航纯粹是在客气,因着徐航先天已经半步踏入道门,身上自带清正之气,再配合他总是波澜不惊的样子,在常人眼中完全就是属于世外高人才有的风度。 王少爷又央求道:“师傅太过自谦了,小生也不贪心,只要教我一两个法术就足够。” 可惜徐航意向已定,不管王家的少爷怎么央求他都不肯松口,而且见已经天黑了,便又再次提出告辞的打算。 见徐航要走,王少爷赶紧又转了口风:“既然师傅你的本事不能传给外人,那我也只好作罢了,但可否与我说些你过去路上的奇闻轶事。” 这个要求并不过分,况且对方盛情招待了他,如果再拒绝,人情上就有些说不过去。 徐航只好挑些以前听说过的怪谈说给王公子听,那王少爷似乎对这方面真的很感兴趣,听得津津有味,一直追着徐航再说多些。 然后就这么,不知不觉间竟把时间拖到深夜。 王少爷方察觉到般,脸上露出愧色道:“没想到时间已这么晚了,师傅如果不嫌弃,不如就在府上留宿一晚吧。” 徐航皱着眉,王家少爷这般热情让他实在难以脱身,只好答应今夜在王家留宿,等明天一早再赶紧走人。 那个王家少爷说是去安排人为徐航准备留宿的房间,但安排着安排着,却是自己都不见了踪影。 而王家的其他人以及仆人也都在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这个饭厅,徐航坐了一会儿后,感到室内空气混浊,就来到外面。 然而等过了许久,都不曾见有仆人过来唤他,徐航不禁越发眉头皱得紧。 然后就在此时,徐航听到外面传来沉闷的脚步声。没多久,院子门口就出现了一个兽头人身的怪物。 怪物身材魁梧,长着一身黑色马鬃般的毛,满嘴利齿,看着十分骇人。 这个外表让徐航瞬间想起辛老翁所说的扰乱宴席的凶神恶煞,再回想今晚王家的种种表现,终于明白过来,看来王公子那儿只是托辞,王家想让他帮忙对付这怪物才是真。 外面已经一片静悄悄,而朱尔旦所说的判官还未出现,有人不禁质疑起来。 “现在都还没见到你所说的判官,该不会是假的,根本不会出现吧?” 话音刚落,就感觉室内吹来一股怪风,只见门不知何时已开,一个身材魁梧、虬髯虎须,模样长得凶神恶煞的大汉大摇大摆走了进来,他身上穿着官袍,款式却不是当朝的。 众人一看,几乎毫不怀疑这就是朱尔旦说的陆判。 那陆判真是好生威严吓人,在座这群书生平日高谈阔论时说得倒是轻巧,好像一个个真的毫无畏惧,然而真见到鬼神的时候,尽管强作镇定,依旧难掩心中惶恐不安,面色更是惨白。若说桌上有谁是毕竟特别的,大概只剩徐航和朱尔旦两个还神色如常。 徐航是看惯了百鬼绘卷里的鬼怪,和里头的部分鬼怪相比较下,竟觉得陆判长得还挺正常,朱尔旦则作为主人家,连忙起身去拱手相迎。 184.战国的尾声 徐航不得父母喜欢,除了因他是意外产物, 还有很大程度上和他的性格也脱不开关系。小时候他母亲就没少说他长大后定是条白眼狼,等徐航后来年纪大了点接触的事物多后,逐渐也意识到自己性格中的冷漠对于常人来说, 很多时候会让人心寒。 他缺乏对他人情绪的共感,思维总是基于规则而做出的最理性判断等等表现, 在他人眼中就是此人极其不近人情。 虽然徐航不在意他人看法,但只要是生存在人类社会中, 就不可能完全脱离群体。如果被当作异类排斥会很麻烦,这是这是得过教训的徐航得出的结论。 于是,他通过观察身边其他人对不同事情的反应, 总结出一定规律,最后在遇上这些事情时做出符合常人三观的表达,从而使得自己不那么另类。 徐航曾经也困惑过,自己是否真的太冷血, 现在燕赤霞的话让他释然了。 他有意想多了解, 就打探道:“燕生修的也是无情道?” 其实看燕赤霞的样子,徐航就觉他不是修无情道的人。 果然。 燕赤霞摇头苦笑:“我这性子哪修得了无情道, 就是勉强去修也是进度缓滞,还不如到红尘中打滚慢慢熬,等哪天大彻大悟就能超凡脱俗了。” 徐航了然, 他现在已经有了修道的念头, 又问:“那我还有机会拜入你师门吗?” “难得见着个天生冰心的人, 我师傅惜才,欢喜还来不及,就算你不成关门弟子,他老人家也定然不啬色于指导你道术。”燕赤霞听他对自己师门有意,立马来了精神介绍起来,“我的师门在崂山,你如果不急可以与我同路,我这次下山是为了历练,不过也差不多该回去看看。” 徐航想了想,觉得也好,顺便可路上请教些道术。 “我倒不是很急,只是我希望你能否路上先教我些简单的道术。” 燕赤霞有意笼络住徐航这个资质上佳,可能是自己未来师弟的人,当下便答应:“好!我经书学得不大好,但道术却是我的拿手活。” 在路上聊天终不大方便,徐航想和燕赤霞坐下慢慢谈,顺便询问些修道的问题,于是就提议道:“你若不嫌弃我那精怪多妖气太盛,不如到我那里落脚,我也有事想向你请教。” 燕赤霞想了想,觉得也好,他也有些好奇徐航的驭鬼术:“那就有劳招待了。 …… 荒宅里。 燕赤霞站在厅堂中央,而在厅堂周围,一众精怪们或是躲在窗后,又或是躲在门后、屏风后,正小心翼翼打量着他。 在式神们并不高明的偷看同时,燕赤霞也同样暗暗观察这些异国的精怪。 没多久,徐航从内室出来。 “坐吧,不用客气。”徐航见他站着,就请他坐下。 在两人坐下后,姑获鸟与雪女就将酒菜呈上。 虽然刚才徐航已经告诉她们这位法师并无敌意,但一时半刻还是难以打消她们心里的防备。 燕赤霞倒不介意精怪的态度,等姑获鸟和雪女把酒菜放下,然后屏退到一旁后。燕赤霞才道:“你收的这些妖怪倒是有点意思。” 恰好徐航为他倒了杯酒。 燕赤霞吸了吸鼻子,顿时两眼一亮:“好香的酒味!” 徐航告诉他:“这是狸猫酿的妖酒。” 说着,就将斟满的酒樽推到燕赤霞面前。 燕赤霞一饮而尽后,赞道:“好酒!” 这妖酒酒香浓郁,入口辛辣过后又有股回甘在口腔里久久不散,燕赤霞并非好酒之人,但此刻也被勾出了酒瘾,想要饮个痛快。 妖酒的酒劲对于人类而言可谓是不一般,酒过三巡后,燕赤霞已面色酡红,但他双目仍旧清明并无醉意。 徐航似乎比他好些,不过眼尾也泛起两抹淡红,和平时相比,如今看来倒是面相显得没那么冷了。 燕赤霞又吃了几口下酒菜后,道:“你请我喝了这么好的酒,我似乎没什么能回报你的,不如就把天上的仙女请下来跳个舞吧!” 然后只见他突然将已经吃空的碟子往上一抛,碟子却未掉地上摔碎,而是变成了个月亮在窗上。接着燕赤霞又将筷子一扔,筷子落地就成了位天仙似的美女。 “哇——!!!” 躲在周围的式神们看见这戏法后都忍不住发出惊叹。 仙女巧笑着施施然行了个礼,然后在月亮的衬托下,就挥舞起水袖在厅堂前面的空地上跳起舞来,那身形婀娜多姿,看得一众式神们都挪不开眼。直到舞蹈结束,他们仍是如痴如醉。 直到回过神来时,厅堂里哪还有月亮和仙女,窗台上只放着个小碟和一根筷子。 “燕生的术法真是厉害。” 徐航欣赏完刚才的舞蹈后,对燕赤霞称赞道。 燕赤霞说:“雕虫小技罢了,你若想学很快就能学会。” 徐航点点头,然后想起今日画皮鬼冲自己这边来时,他连个趁手武器都没有,遂问道:“说来我是否应准备柄桃木剑?” “真正的桃木剑不好做,且需取百年桃树枝为材,再经十八道工艺处理,最后才能制成色如紫铜,水火不侵,辟邪镇魔的桃木剑。”燕赤霞皱眉解释道,“你有驭鬼的本事,暂可不必太急,等到了崂山可托我师父为你寻把。” 百年桃树确实不大好找,但徐航那百鬼中恰好有位是桃花妖,能成精怪少说也该有百岁以上了。 于是徐航说:“百年桃木不是问题。” 燕赤霞见他说得简单,心下有些惊奇:“莫非你收的精怪里还有桃花精不成?算了,反正你到时将桃木拿来,我可以替你处理。” 徐航不予置否:“你且等我一下。” 然后就进到内室里去将桃花妖召唤出来。 桃花妖外表看起来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女,脚踩高高的木屐。 徐航突然觉得自己真是蠢了,居然之前都没想起过桃花妖,桃木具有辟邪清心的效果,就算不制成剑,拿来当防身的棍棒也不错。 或许是因为桃木的属性,所以由桃树修成精的桃花妖也没什么害人的本事。 桃花妖见到徐航有些诧异:“航大人您真的回来了啊!” 徐航面无表地点点头。 桃花妖又左右看了看:“咦?这里是?” 和之前召唤出的式神已经有过打交道经验的徐航迅速回道:“我如今在天朝,没在平安京。” 桃花妖顿时了然,问:“航大人叫我过来是有什么需要呢?” “我想取一截桃木。”说着,徐航想到桃木是要从桃花妖身上取,就补充道,“如果会对你有损伤那就算了。” 桃花妖笑了:“这有什么难的!” 就算身为棵树,也不是所有树枝都有必要存在,说着徐航就看到桃花妖掌心里泛出莹莹绿光,一截桃木自手中被催生出来。 “谢谢。”徐航接过桃花妖提供的桃木,“你要是想留在这里也无所谓,解除召唤回去也可以。” 桃花妖用衣袖掩住下半脸,目光飘忽不定好像是在考虑。 过了会儿,桃花妖支吾道:“我、我想留下啦!但樱花妖她还在那边,我实在放心不下她自己一个……所以我还是回去先了。” 说完,桃花妖似乎有些担心被怪罪,偷偷地瞟徐航的反应。 徐航想到自己过两天要和燕赤霞去崂山,路上也不方便带着太多精怪,就平淡地说:“我知道了,你回去陪樱花妖吧。” 185.战国的尾声 毕竟这里不像镇上那么富裕, 村民们大多都只是农民,在他们看来画钱买副只能看的字画,还不如买块猪肉回去加菜。 不过徐航本来也没指望在这地方挣到多少钱, 醉翁之意不在酒, 徐航在村民们围观中,拿出碳条自顾自的在纸上开始作画。 在街上作画考虑到时间环境等各方面因素影响,徐航也没打算画太复杂的东西,他只是为吸引人气而已,所以就画了点小景。 随着徐航开始作画,因好奇而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除了单纯在一旁看以外, 当中也少不了会有人询问徐航的来历。 徐航不时答上几句,这一来一往中, 徐航也趁机问起最近这附近所发生的命案。 “你说这件事啊,听说死的是个王家的大少爷。” “估计是被人设局谋财害命了吧, 出事前不久有人见他经常和个美艳的娘子来往,后来还干脆把人养在外头, 不过出事后那女人就不见了。” “嘿, 那女人一看就是个风流相,搞不好背后还有一堆姘头。” ………… …… 周围的人有说是那女人伙同姘头搞仙人跳谋害了王生, 也有玄幻点的说那女人是兰若寺里出来的妖怪, 反正官府如今也还没结案, 一切都众说纷纭。 徐航面无表情地一边画着画, 一边听着周围人的讨论,听着这些描述,他已经大致心里有数了,恐怕是画皮鬼干的。 快到中午,徐航已经把情况了解得差不多,刚好肚子也饿了,正准备收摊。 “徐师傅,原来你在这啊!” 徐航闻声抬头一看,嘿!这朝他走来并打招呼的不是朱尔旦还能是谁。 再说朱尔旦,昨日回到李家村后,晚上便被一群朋友拉去喝酒叙旧。 众人喝到后面,都喝酒喝高头脑发热,也不知是谁一时兴起提出去十殿阎王庙试胆。 “长夜漫漫光是喝酒未免太无趣,不若来比试番胆量,到郊外十王殿转一圈,证明自己是名伟丈夫如何?” 十王殿位于李家村郊外,里面供奉着十殿阎王、判官、鬼差等阴司鬼神。 白天进去都给人感觉阴森森,更何况是晚上前去?而且据曾经晚上路过十王殿的人说,夜里那里头还出拷打声,或许阎王爷真在里面办案。 有人听到这提议后当即一拍桌子:“好!谁不去谁就是胆小鬼,莫怪我以后看不起你。” 此话一出,原本有几个胆小正想推脱的的顿时也不敢说不去。 朱尔旦向来豪爽胆大,虽然和大多数古人一样,他对鬼神还是存了几分敬畏,但被后面那话一激,再想到自己连兰若寺都去过,还有甚好怕的。 当下自告奋勇,率先道:“哈哈哈!好,我就先去十王殿转转。” 说着大摇大摆的往郊外十王殿而去。 剩余的人都在屋里等着朱尔旦回来,结果等了将近两盏茶的时间,都没见朱尔旦的身影。 “莫不是半路上偷跑了吧……”有人小声嘀咕道。 然而他话音刚落,房屋的门就被砰一声打开,直接朱尔旦竟直接背了个神像回来,众人目瞪口呆。 朱尔旦道:“这是十王殿里的神像,我已经证明自己去过了。” 朱尔旦此壮举可是既刺激又鼓励了其他人,想到朱尔旦连神像都敢搬出来了,剩下的人似乎就更没借口不去。 不过到底是没谁有朱尔旦这么大胆,敢把神像搬回来,最多就是取个贡品或烛台。 一个个都轮流去完,在屋里继续把酒言欢,直到最后都喝得醉醺醺东倒西歪的呼呼大睡。 第二天醒来,酒意散去的朱尔旦看到伫立在角落的判官神像,想起昨晚干的事顿时有些赫然,为免让人以为十王殿闹鬼,便赶紧把神像搬了回去。 回到村里时正巧见到路上聚了好些人,走近一看,才发现原来是之前路上结识到的那个叫徐航的师傅。 徐航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然后继续收拾桌上的纸张。 朱尔旦这才留意到徐航是在摆摊卖字画,紧接着再看到徐航还没收起的画作,只见人物景色无一不栩栩如生,不禁倒吸口气,又想起徐航似乎有些奇异的本事,便忍不住问道:“师傅真是好画工,竟然能画得如此真实,该不会这些画作是能成真的吧?” 徐航失笑道:“你想多了,都只是普通画作而已,不过是运用了些技法让画面看起来更加逼真罢了。” 收拾好摊档,徐航就把东西背上离开。 走在街道上的时候,徐航一股浓香让他忍不住吸了吸鼻子,有种打喷嚏的冲动。 回到荒宅和式神们一起吃完午饭,徐航又惯例去午休。 等睡醒出来,忽然想起昨天野狐化作的老翁说是今晚要在此摆酒嫁女,怎么现在还不见过来布置场地。 等到傍晚,徐航很快就知道自己是担心是多余的。 随着日落西山,黄昏之时,逢魔时刻。 徐航下午时念记着的老翁可算是来了,他并非是独自前来,徐航见跟随在老翁身后,有十几位貌若天仙的年轻女子,想必都是狐妖。 因为徐航提前交代好,所以一众式神们都去到与正厅一帘之隔的侧厅,然后隔着珠帘围观。 出于对异国妖怪的好奇,不仅是那群小妖怪,就连姑获鸟和雪女都忍不住站到门帘后看那群狐女们工作。 至于老翁带来的十几名狐女,她们早就听闻有个大妖怪在此落脚,就算狐狸本性狡黠,还是懂得趋利避害,尽管好奇徐航他们的来历,但在大妖怪面前兢兢业业还来不及,哪敢做多余的事,甚至目不斜视只是安分的将宅院装点。 只见女子们挥袖之间,厅堂就已变了样貌,悬梁挂上红幔,中央贴上囍字再摆上红烛。没多久,刚才还寡淡陈旧的宅院瞬间就焕然一新并且笼罩在吉祥的颜色下。 徐航见识到精怪的手段,多少还是有点小小的惊异,不过他向来擅长隐藏自身情绪,说好听点是喜怒不形于色,通俗点说就是面瘫。 聊斋里出镜率最高的莫过于各种狐妖,鉴于聊斋的名气,徐航从小就没少看过由里面故事改编的影视作品。 出于对聊斋的景仰,徐航抱着探究心理看了两眼那些狐女后,想起昨天准备的贺礼,刚好老翁这个主人家在这,就顺便拿出来先给了:“太过匆忙所以只准备了份薄礼,希望别见怪。” 老翁收下还来不及,哪敢怪罪,立马连连说不会并诚惶诚恐地收下。 “说来还不知先生如何称呼?” 老翁立马答道:“我姓辛,平时大家都叫我辛老翁,有十九个女儿,如今已经嫁了十个,今晚要嫁的是第十一个。” 186.战国的尾声 李会斗听说他们两要去寺庙背后的山林,心想:这样一来这庙里不就只剩他一个人了吗?!顿时又惊慌起来:“道长莫要落下我啊!” 燕赤霞有些无奈看向徐航,可惜徐航心里也有些好奇燕赤霞打算怎么将整颗树给挪走,想亲眼看看。 徐航收到燕赤霞投来的目光,便对李会斗道:“经方才震慑, 妖魔鬼怪已暂时不敢再出来作恶, 这位兄台大可在此放心等我们回来。” 虽是这么说,但只要想到刚才所见后,李会斗就是打死都不肯自己待在这儿了。 燕赤霞见状, 塞了李会斗一张符箓:“若真有妖怪,这张符就会燃烧保护你, 我们会立马回来。” 徐航怕他纠缠, 眼神示意绛雪香玉赶紧带路, 燕赤霞也不大喜欢拉拉扯扯的, 见徐航已经跟着那两个精怪走了,把符箓塞给李会斗后就立即出去。 眼见燕赤霞和徐航要走, 李会斗心中大急, 哪怕是有符箓护体……看了眼空空荡荡的大殿,柱子地面都溅了刚才被诛杀妖怪的血迹,不远处还有只半死不活的大蝙蝠趴在地上。李会斗勉强爬起来,就算两脚发软也愣是拖着跟上徐航他们。 夜里的山林似乎格外幽深,往日李会斗都不曾觉得, 但经历了方才生死一线后, 此时他正草木皆兵, 如今但凡有个风吹草动都能让他吓一跳。 李会斗又惊又怕,抱着胳膊直打颤,又生怕被徐航他们落下。 前面带路的绛雪香玉注意到他这幅模样,不禁掩嘴笑而不语。 没多久,徐航和燕赤霞在绛雪香玉的指引下来到她们本体所在的地方。 徐航看到燕赤霞拿出个巴掌大的小盅,里面有层薄薄的浮土。 只见燕赤霞将小盅一抛,道:“收!” 小盅悬浮在半空,盅口对向绛雪香玉的本体,一束金光从中射出,转眼间树干粗壮得要数人合抱的耐冬树以及一丈多高白牡丹就到了盅里,且变得只有一指大小。 “回了崂山找到合适的地方,我便将你们本体再次种下。” 绛雪香玉感激地向燕赤霞他们行礼,并齐声谢道:“多谢天师高抬贵手,我们姐妹二人今后定潜心修行,好生自省。” 徐航见她们确实诚心悔过,忽然想起槐树精那边还有聂小倩等一众横死的孤魂野鬼,于是问道:“之前见那个树妖身边还有许多女鬼,你们可知她们埋在哪里?” 绛雪香玉不敢有所隐瞒,又指引徐航他们到寺庙旁边的坟地。 过去兰若寺还没荒废时,附近一些横死又无家属认领的尸首,都埋到兰若寺这里让僧人去超度。 可惜后来兰若寺荒废了,自然没了人给这些横死的孤魂野鬼诵经超度,然而周围一带却还惯例将横死的人埋到这里。 无人为她们诵经超度,这些横死的人无法轮回,然后就便宜了后山的槐树精,将这些无法轮回的孤魂野鬼都收归旗下,生前姿色上佳的少女都被她逼迫去引诱过路的书生旅人。 燕赤霞来到这后,看着满地孤坟,心中十分感慨,当场作法将孤魂野鬼们超度。 徐航看到随着燕赤霞作法,眼前的坟包中飘出一个个淡白色的光团,大概就是被超度了的灵魂,料想聂小倩也在其中,便没有跟进了。 他们原本还想将槐树精斩草除根,可惜那槐树精也是真狠得住心来,不惜折损自身断了好些根须后将整个本体都拔出。 等徐航和燕赤霞去到时地上只剩个五米多宽的大坑,槐树早已不见踪影,徐航等人不得已,唯有放弃追杀槐树精的打算。 不过料想它是躲到深山老林去了,而且常言道“人挪活,树挪死”,槐树精此番为逃命而自断根系,尽管捡回条命没被徐航他们收走,但也是元气大伤,想必很长一段时间内都要躲在深山老林中修养。 槐树的根皮可入药,具有治疗疮毒、清热解毒的效果。 燕赤霞丝毫不浪费,挖出剩余的断根,将能用的都带走。 绛雪香玉完成他们吩咐后就将身影隐回本体,不久,处理完事情,徐航等人也回到大殿。 然而当他们回到正殿时,却发现殿内原本地上黑山老妖的原形——那只大蝙蝠不见了! 徐航皱眉,担心黑山老妖会再度成为隐患。 燕赤霞却不着急:“他如今妖丹碎裂,已经变成只普通蝙蝠,就算逃了出去,今后也无法再次修行。” 听燕赤霞这么说后,徐航就放心不少。 李会斗现在冷静得差不多了,回想起之前邀自己一起吃喝的几个人恐怕也是山中精怪,突然疑心起自己当时吃的东西。 于是目光迅速往地面一扫,看到之前他和那几个人吃东西的地上,只有几个破碗,仔细一看,里头是蜥蜴和虫子,至于装酒的杯里则是酸臭的尿。 李会斗顿时脸色一变,当场抱着柱子干呕起来。 徐航同情地看了他一眼。 燕赤霞好心提醒他说:“你误食了妖怪的食物,最近会阴气较重,那符你就留着,回去后喝碗姜水,这段时间多晒太阳补充阳气,少去阴凉偏僻的地方。” 李会斗顶着已成菜色的脸,虚弱地点点头。 见兰若寺这里问题已解决,徐航与燕赤霞便一并离开,顺带将李会斗送到李家村。 但他们不曾得知,在他们离开后,原以为已躲到深山里去的树姥姥却并未走远,只是躲在兰若寺不远的地方。 树姥姥满眼怨毒,它在此地生长已有几百年,本体粗壮,想要移动并不容易,此次真是要她半条命,不过好在……树姥姥看着被它根系困住正死命挣扎的蝙蝠。 “黑山老妖,你如今既已无法修行,不若将力量贡献于老身,说不定老身还有机会能替你报个仇。” 蝙蝠发出凄厉的吱吱声,最终被树根渐渐淹没。 ………… …… 翌日。 徐航在系统的提示音中睁眼,然后起身洗漱后收拾好行李,并在式神们依依不舍的目光中和燕赤霞踏上前往崂山的路。 去崂山方向,最近的县城距离李家村三十公里,若是步行,速度快的话也要走上六七个小时。 徐航思索着是否该租个牛车载他们,在走到村口时,徐航便向燕赤霞说起他的想法。 然后燕赤霞就笑了:“这点你不用担心,我们道家有缩地成寸的法术,想到县城也就眨眼间的事,若无意外不用三天我们便能回到崂山。” 徐航听到真有这样的法术后,惊奇之余也跃跃欲试。 等出了村,来到无人的郊外,燕赤霞拿出条带子对徐航道:“你抓稳这衣带,我要使法术了。” 徐航迅速拽住衣带另一头。 只见燕赤霞口中念念有词,然后一阵天旋地转,周遭景色快速变换,缓过来时他们已经到了三十里外的县城郊外。 徐航回想刚才心里默数的数,只花了三秒时间,这缩地法术可真是实用,有机会定要让燕赤霞教教自己。 两人进去县城后,燕赤霞说:“药材集齐后我还需花些时间炼制提取药汁,今晚我们还是在县上住一夜吧。” 徐航并不反对,很快他们先找客栈开了两个房间,然后就各自分开燕赤霞去药铺,徐航则在县上漫无目的地随意逛逛。 县城比起李家村要繁华得多了,不仅商铺琳琅满目,街上人来人往,还有通过各种手段来县城谋生的人。 徐航往热闹的地方走,很快就来到县里最为兴盛的街市。 “现在都还没见到你所说的判官,该不会是假的,根本不会出现吧?” 话音刚落,就感觉室内吹来一股怪风,只见门不知何时已开,一个身材魁梧、虬髯虎须,模样长得凶神恶煞的大汉大摇大摆走了进来,他身上穿着官袍,款式却不是当朝的。 众人一看,几乎毫不怀疑这就是朱尔旦说的陆判。 那陆判真是好生威严吓人,在座这群书生平日高谈阔论时说得倒是轻巧,好像一个个真的毫无畏惧,然而真见到鬼神的时候,尽管强作镇定,依旧难掩心中惶恐不安,面色更是惨白。若说桌上有谁是毕竟特别的,大概只剩徐航和朱尔旦两个还神色如常。 徐航是看惯了百鬼绘卷里的鬼怪,和里头的部分鬼怪相比较下,竟觉得陆判长得还挺正常,朱尔旦则作为主人家,连忙起身去拱手相迎。 “小生临时邀了朋友一同来吃酒,没提前告知,望陆判勿要见怪。” 陆判爽朗笑道:“多几个人更加热闹,气氛岂不更好,我哪会怪罪。” 说着陆判看向屋里,目光从在座的每个人身上一一扫过,到了徐航身上时微微顿住。 朱尔旦向其介绍道:“这是我之前路上结识的徐师傅。” 187.战国的尾声 当下就抢着道。 “我要留在这里。” “我也是!” “航大人不用替我们担心,如果真遇上对付不了的危险,我们自然会解除召唤躲回去另一边的世界。” “对对!不用担心我们!” “如果航大人有需要也可以直接叫我们过去哦!” ………… …… 看着这些小妖们一个个卖乖,急迫表示自己靠得住的模样, 徐航内心不禁失笑, 也不再吊他们胃口了。 徐航嘱咐道:“这个宅院我昨晚已用了遮蔽妖气的法决, 就算有法师来到,除非走近否则是看不出端倪。你们在宅院里可以随意玩,但不要到外面去, 到了外面你们的妖气就遮不住,容易招来捉妖师傅。” 小妖怪们都连连点头。 然后徐航又交代姑获鸟这几个SR级妖怪:“我不在期间就拜托你们几个看好他们了。” 姑获鸟与雪女都很快应允了,唯有书翁摆出不大乐意的模样。 书翁本来就是位喜欢到处云游, 收集各种故事的妖怪, 如今难得来到过去只通过他人口述或记载中了解到的国家,自是很想出去游历。 徐航想了想, 书翁虽是妖怪, 但因跟脚缘故,气息倒是很贴近常人,就松口道:“书翁你要是觉得一直待在宅院里腻味, 若掌握了这里的官话, 也可到村里茶馆坐坐。” 书翁一听, 顿时没了不满。 不过又到小妖怪们闹腾起来了。 “那我们呢?我们学会了这里的语言也能出去吗?” “书翁可以去的话我们是不是也……” 徐航无奈道:“不行, 你们的实力出到去太容易被看破了。” 一众小妖:“哦……” 看着妖怪们失望的模样, 徐航叹口气:“要不我给你们说说这两日的见闻吧。” 小妖怪们听见要有故事听, 注意力很快被转移了,一个个兴奋道:“好啊好啊!” 书翁也被引起兴趣。 于是徐航向他们说起画皮的故事。 徐航不是个擅长讲故事的人,他的叙述就如同他这人的性格般平直简练,少参杂进感情色彩,与其说是讲故事,倒不如说更像是在陈述行动报告。 尽管如此,妖怪们仍旧听得十分入神,只是大概徐航的语气太过正经严肃,听故事的妖怪们渐渐的也都变得正襟危坐,犹如是在认真听课。 等徐航说完了,气氛才又慢慢轻松回来。 座敖童子说:“画皮鬼听起来和骨女好像啊,都是披人皮的妖怪。” 鲤鱼精遗憾地表示:“还都是生前遇上负心人……” 莹草关心地问道:“航大人能再说下画皮鬼生前的事吗?” 徐航:“不知道。” 画皮鬼已经被燕赤霞给度了。 一众小妖:“哦……” 书翁:“……” 旁边,姑获鸟满脸慈爱的看着他们,雪女也难得的眼中透出暖意。 安抚好这群妖怪后,徐航就去到外面院子。 燕赤霞一早就出去了,因为要想使得桃木剑水火不侵,需要先用特制的药水将其浸泡十五天,为此燕赤霞去了村里的药铺找所需使用的药材。 徐航见燕赤霞还未回来,干脆也到村里走走,看有什么路上需要的东西要买,顺便等下到药铺与燕赤霞汇合。 来到村里没多久,徐航就听见前面有人叫他。 “哎!徐师傅,这么巧啊!” 只见朱尔旦迎面走来。 徐航点头示礼后看向朱尔旦,然后不禁多注意上几眼,总觉对方与以往相比,似乎整个人变得灵光通透了不少。 思及故事内容,想必是因为陆判给朱尔旦换了心脏,所以才有这番变化。 徐航说:“你看起来像脱胎换骨了一样,是否陆判对你使了什么神通手段?” 朱尔旦大感惊奇,想到陆判对其也毕恭毕敬,看了看周围后,便走近低声道:“师傅好眼力,你是如何看出的?” 除却他妻子知道此事外,平日来往的朋友都不曾看出他的变化。 徐航没有回答,朱尔旦知他不凡,觉得这是高人的手段,便没追问。 尽管知道换心一事是朱尔旦事前也不知,是陆判自发主张所为。但徐航看来此事未免有徇私之嫌,若与判官交好就能换上颗玲珑心,那对于其他踏实的人而言未免有所不公。 徐航知道朱尔旦最后是善终,但提醒道:“你今所得并非正法,若有朝一日天庭遣人清查,你恐有祸难。” 朱尔旦虽然听了他的话有所顾忌,但此时已感受到换心的好处,自是不舍得放弃:“徐师傅无需担心,陆判替我换的心脏取自已死之人,原本也是地府不要的下水,又没夺人性命,即便天庭清算也轮不到我头上。” 说着,朱尔旦就自觉放心,对徐航的告诫也不以为然。 徐航观朱尔旦换心后人是变聪慧了,然如今却是没了初见时的那番赤诚刚正。 徐航皱眉道:“人与鬼神本非同道,你且自行掂量吧。” 朱尔旦敷衍地应了一声。 既然话不投机,徐航也不再多言,结束与朱尔旦的交谈后就去药店寻燕赤霞。 燕赤霞恰好从药店出来,看见徐航就道:“这里的药材太少,还差着几味药,或许要去县里的药铺。” 然后他们找村里的行脚商人打听去往崂山方向的最近县城,准备明日一早过去。 正要回去荒宅,徐航忽然想起兰若寺的传闻。 如今燕赤霞带他去崂山,万一期间宁采臣到兰若寺住宿,此番没燕赤霞在,若是因此害宁采臣丢了性命……徐航想到牙行伙计的话,兰若寺在这片地方也为祸有一段时间了,也不知害了多少过路的旅者。 想至此,徐航对燕赤霞道:“我来时曾途经一个叫兰若寺的庙,里头如今已被妖物占据,有赶夜路的旅者不知情在那里落脚,往往会被妖怪害了性命,所以我想在离去前清楚了这个祸患。” 燕赤霞听到有妖魔作恶,当即大义凛然道:“那应当该诛了!” 燕赤霞此番下山是为入世游历之余,顺带也是想着降妖伏魔,扶拨正气,惩恶扬善。 然后燕赤霞告诉徐航:“不过此时是正午,阳气正盛,妖怪通常不会出来,若要动手还是等今晚子时。” 徐航闻言道:“或许还需遮掩下的我身上气息,否则那些妖怪恐怕不敢出来。” 徐航一片冰心,天生就有半只脚踏入道门,即便没遇上燕赤霞,他会在冥冥之中顺应天意入道修行。 无情无欲固然会叫人觉得冷血,但于修道而言却是意味着不被俗世情绪所左右,心思保持透彻,故而清正之气环绕。 燕赤霞笑道:“不必担心,我有收敛气息的符箓。” ………… …… 深夜,兰若寺内。 李会斗是名从益都县而来的书生,因为天色已晚,野外四下又不见有农家,所以只好暂时在兰若寺落脚。 到了半夜,在内殿睡觉的李会斗听到外面的人声,他怕是山匪,就起来偷看。 只见是几个人正坐在大殿的地上饮酒,看起来应当是几个一起赶路的货商。 没多久,外面又跑进一个人来,手里还捧着个食盒。 “这是山神厨房里的佳肴,大家快来尝尝。” 接着他从食盒中拿出一碟碟色香味俱全的美味佳肴,很快摆满了他们坐的那块地方。 闻到食物传来的阵阵香气,自黄昏后就不曾进食的李会斗,肚子忍不住发出咕噜声。 “是谁在里面!” 李会斗羞赧地从内殿走出来。 那几个人看到李会斗后,纷纷送口气。 “还以为是山神的仆人在里头,原来只是个过路的书生。” 李会斗好奇他们口中的山神,但没敢多问。 那个带菜来的人倒是热情:“有缘遇见,这位兄台也一块来吃吧!” 然后其余人也相继热情招呼李会斗过去。 李会斗已被食物香气勾的垂涎欲滴,终忍不住过去坐下和那几个一起吃喝起来。 过了一阵后,大家都吃得很高兴,李会斗几杯酒下肚后也逐渐敞开胸怀,胆子大了起来。 他听这几个人之前提到的山神,忍不住问道:“你们口中一直提及的山神究竟是何人?” 原本正觥筹交错的几个人突然神色紧张起来,李会斗见了心里更加好奇。 徐航皱眉问道:“请神?” 请神这词他是知道的,通常是乡野的神婆巫医最爱打的幌子,而请来的实际也不是什么真的神灵,大多就是狐仙鬼仙。 “那颠道人真有通鬼神的本身?” 土地公道:“他原本也是在天庭的备选名册里挂了名的人,曾经还到过仙人岛上识得几位真仙,和上界的人混上交情,若不是后来自甘堕落留恋人间的功名利禄,恐怕早就飞升成仙了。” 徐航一听,原来这是上头有人啊! 土地公又道:“仙君您虽然也来历不凡,但颠道人要是请天庭的人下来对付您,您如今毕竟不是仙人之躯,实力有损,对上真的神仙未必能讨到好处啊!” 徐航问完奇道:“天庭的神仙竟然还允许对同行下手?” 土地公叹道:“除非是当年大闹天宫的阵仗,否则平日里都是维稳为主,事情能压下去的便压下去,如同人间帝王爱听到底下是太平盛世,天庭也是一样。” 188.战国的尾声 另一边,徐航则开口询问了绛雪香玉的跟脚,得知她们俱是山中植株成精, 其中绛雪是棵耐冬树, 香玉则是株白牡丹。 燕赤霞一旁听到后, 提议道:“我们崂山那地方大要不就把她们带崂山去,平日也有道士看管, 还可让她们在道门中受道法熏陶, 避免再走岔道。” 徐航点头道:“好。” 于是徐航又询问了绛雪香玉的本体所在, 二人打算去山里将她们的本体挖走挪到崂山。 李会斗听说他们两要去寺庙背后的山林, 心想:这样一来这庙里不就只剩他一个人了吗?!顿时又惊慌起来:“道长莫要落下我啊!” 燕赤霞有些无奈看向徐航,可惜徐航心里也有些好奇燕赤霞打算怎么将整颗树给挪走, 想亲眼看看。 徐航收到燕赤霞投来的目光,便对李会斗道:“经方才震慑,妖魔鬼怪已暂时不敢再出来作恶, 这位兄台大可在此放心等我们回来。” 虽是这么说,但只要想到刚才所见后, 李会斗就是打死都不肯自己待在这儿了。 燕赤霞见状,塞了李会斗一张符箓:“若真有妖怪, 这张符就会燃烧保护你,我们会立马回来。” 徐航怕他纠缠,眼神示意绛雪香玉赶紧带路, 燕赤霞也不大喜欢拉拉扯扯的, 见徐航已经跟着那两个精怪走了, 把符箓塞给李会斗后就立即出去。 眼见燕赤霞和徐航要走,李会斗心中大急,哪怕是有符箓护体……看了眼空空荡荡的大殿,柱子地面都溅了刚才被诛杀妖怪的血迹,不远处还有只半死不活的大蝙蝠趴在地上。李会斗勉强爬起来,就算两脚发软也愣是拖着跟上徐航他们。 夜里的山林似乎格外幽深,往日李会斗都不曾觉得,但经历了方才生死一线后,此时他正草木皆兵,如今但凡有个风吹草动都能让他吓一跳。 李会斗又惊又怕,抱着胳膊直打颤,又生怕被徐航他们落下。 前面带路的绛雪香玉注意到他这幅模样,不禁掩嘴笑而不语。 没多久,徐航和燕赤霞在绛雪香玉的指引下来到她们本体所在的地方。 徐航看到燕赤霞拿出个巴掌大的小盅,里面有层薄薄的浮土。 只见燕赤霞将小盅一抛,道:“收!” 小盅悬浮在半空,盅口对向绛雪香玉的本体,一束金光从中射出,转眼间树干粗壮得要数人合抱的耐冬树以及一丈多高白牡丹就到了盅里,且变得只有一指大小。 “回了崂山找到合适的地方,我便将你们本体再次种下。” 绛雪香玉感激地向燕赤霞他们行礼,并齐声谢道:“多谢天师高抬贵手,我们姐妹二人今后定潜心修行,好生自省。” 徐航见她们确实诚心悔过,忽然想起槐树精那边还有聂小倩等一众横死的孤魂野鬼,于是问道:“之前见那个树妖身边还有许多女鬼,你们可知她们埋在哪里?” 绛雪香玉不敢有所隐瞒,又指引徐航他们到寺庙旁边的坟地。 过去兰若寺还没荒废时,附近一些横死又无家属认领的尸首,都埋到兰若寺这里让僧人去超度。 可惜后来兰若寺荒废了,自然没了人给这些横死的孤魂野鬼诵经超度,然而周围一带却还惯例将横死的人埋到这里。 无人为她们诵经超度,这些横死的人无法轮回,然后就便宜了后山的槐树精,将这些无法轮回的孤魂野鬼都收归旗下,生前姿色上佳的少女都被她逼迫去引诱过路的书生旅人。 燕赤霞来到这后,看着满地孤坟,心中十分感慨,当场作法将孤魂野鬼们超度。 徐航看到随着燕赤霞作法,眼前的坟包中飘出一个个淡白色的光团,大概就是被超度了的灵魂,料想聂小倩也在其中,便没有跟进了。 他们原本还想将槐树精斩草除根,可惜那槐树精也是真狠得住心来,不惜折损自身断了好些根须后将整个本体都拔出。 等徐航和燕赤霞去到时地上只剩个五米多宽的大坑,槐树早已不见踪影,徐航等人不得已,唯有放弃追杀槐树精的打算。 不过料想它是躲到深山老林去了,而且常言道“人挪活,树挪死”,槐树精此番为逃命而自断根系,尽管捡回条命没被徐航他们收走,但也是元气大伤,想必很长一段时间内都要躲在深山老林中修养。 槐树的根皮可入药,具有治疗疮毒、清热解毒的效果。 燕赤霞丝毫不浪费,挖出剩余的断根,将能用的都带走。 绛雪香玉完成他们吩咐后就将身影隐回本体,不久,处理完事情,徐航等人也回到大殿。 然而当他们回到正殿时,却发现殿内原本地上黑山老妖的原形——那只大蝙蝠不见了! 徐航皱眉,担心黑山老妖会再度成为隐患。 燕赤霞却不着急:“他如今妖丹碎裂,已经变成只普通蝙蝠,就算逃了出去,今后也无法再次修行。” 听燕赤霞这么说后,徐航就放心不少。 李会斗现在冷静得差不多了,回想起之前邀自己一起吃喝的几个人恐怕也是山中精怪,突然疑心起自己当时吃的东西。 于是目光迅速往地面一扫,看到之前他和那几个人吃东西的地上,只有几个破碗,仔细一看,里头是蜥蜴和虫子,至于装酒的杯里则是酸臭的尿。 李会斗顿时脸色一变,当场抱着柱子干呕起来。 徐航同情地看了他一眼。 燕赤霞好心提醒他说:“你误食了妖怪的食物,最近会阴气较重,那符你就留着,回去后喝碗姜水,这段时间多晒太阳补充阳气,少去阴凉偏僻的地方。” 李会斗顶着已成菜色的脸,虚弱地点点头。 见兰若寺这里问题已解决,徐航与燕赤霞便一并离开,顺带将李会斗送到李家村。 但他们不曾得知,在他们离开后,原以为已躲到深山里去的树姥姥却并未走远,只是躲在兰若寺不远的地方。 树姥姥满眼怨毒,它在此地生长已有几百年,本体粗壮,想要移动并不容易,此次真是要她半条命,不过好在……树姥姥看着被它根系困住正死命挣扎的蝙蝠。 “黑山老妖,你如今既已无法修行,不若将力量贡献于老身,说不定老身还有机会能替你报个仇。” 蝙蝠发出凄厉的吱吱声,最终被树根渐渐淹没。 ………… …… 翌日。 徐航在系统的提示音中睁眼,然后起身洗漱后收拾好行李,并在式神们依依不舍的目光中和燕赤霞踏上前往崂山的路。 去崂山方向,最近的县城距离李家村三十公里,若是步行,速度快的话也要走上六七个小时。 徐航思索着是否该租个牛车载他们,在走到村口时,徐航便向燕赤霞说起他的想法。 然后燕赤霞就笑了:“这点你不用担心,我们道家有缩地成寸的法术,想到县城也就眨眼间的事,若无意外不用三天我们便能回到崂山。” 徐航听到真有这样的法术后,惊奇之余也跃跃欲试。 等出了村,来到无人的郊外,燕赤霞拿出条带子对徐航道:“你抓稳这衣带,我要使法术了。” 徐航迅速拽住衣带另一头。 只见燕赤霞口中念念有词,然后一阵天旋地转,周遭景色快速变换,缓过来时他们已经到了三十里外的县城郊外。 徐航回想刚才心里默数的数,只花了三秒时间,这缩地法术可真是实用,有机会定要让燕赤霞教教自己。 两人进去县城后,燕赤霞说:“药材集齐后我还需花些时间炼制提取药汁,今晚我们还是在县上住一夜吧。” 徐航并不反对,很快他们先找客栈开了两个房间,然后就各自分开燕赤霞去药铺,徐航则在县上漫无目的地随意逛逛。 县城比起李家村要繁华得多了,不仅商铺琳琅满目,街上人来人往,还有通过各种手段来县城谋生的人。 徐航往热闹的地方走,很快就来到县里最为兴盛的街市。 189.战国的尾声 徐航将近况记录在纸鹤内,传回李家村,免得留在那儿的式神们担心。 放飞了纸鹤,徐航转过身来恰好道童也给两棵花树浇完水。看到纸鹤飞去的一幕, 道童两眼一亮,大抵是小孩看到新鲜玩意的新奇羡慕。 徐航觉得道童的模样逗趣得很,就主动提道:“若你想学的话我可以提前教你。” 道童摇摇头,讪讪地回他:“我如今还没引气入体。” 使用道术需要法力, 而拥有法力的前提是引气入体。 徐航了然,便鼓励一句:“好好努力, 祝早日成功。” 接着徐航来到正殿。 这段时间徐航看了不少道法的书, 虽说解除了不少他过往的困惑,但伴随他所看的经书渐多后, 随之而来的就是新的疑惑。 老者似乎早有所料般, 徐航去到时就看到他在院中煮茶。 “道君今日来,想必是有事想要讨教。” 徐航回道:“不错。” 然后他在老道士面前坐下。 烧水的铁壶被老者拿在高处,开水从壶嘴流出自高往低冲灌入紫砂壶内, 随着茶叶的冲泡,一股茶香迅速弥漫开来。 徐航坐下后静静地欣赏着老道士行云流水般的泡茶技艺, 末了, 一杯升腾着热气微微泛黄的茶水摆到他面前。 “这是我们崂山自产的茗茶, 有请仙君一试。” 徐航拿起杯子抿了一口, 茶水甘醇还带着淡淡的豌豆香气。 润了润喉, 放下杯子后徐航就道:“最近有关道法的经书我已经看了不少, 为此而产生了一些疑问,希望道长能为我解答一二。” “仙君请讲,老道必是知无不言。” “我曾以为成仙后便能超脱红尘,不再受俗世束缚。但近日观书有感,得道成仙也不过是从一潭池水跳到另一潭池水罢了,并非我想象中的从此逍遥自在。” 老者忽然问道:“仙君如何看待修真一词?” 徐航想了想:“秉承本心,去伪求真,求得真我。” “既如此,又何必介怀于外物呢?” 见徐航准备出言反问,老道士继续说:“仙君看了书也该知道,如今存在的仙界天庭乃封神一役后而订立,传说在更为远古时期,天地虽开,却无规矩,大能之间全凭实力说话,杀人夺宝更是常有之事。现在修士皆以成仙为目的,但若按传说来看,仙家之上应当还有半圣,半圣之上则是圣人。” 徐航已经隐隐有了答案:“照道长所言,即便成仙其实仍在天道轮回内。” 老者回答:“就是圣人也需遵循天道意志,但若能道心不改,持之以恒,或许终有一天能到鸿钧道人的境界,届时就是真正的超脱轮回之外了。” 徐航闻言陷入沉思。 过了会儿,他问道:“鸿钧的境界,若我没记错,他最终是与天道合道了?” 老者点点头。 徐航又兀自思索。 与天道合道,相当于成为世界意识的一部分。可是徐航又有了个疑惑,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成为世界意识一部分的他还是他吗?自身真的不会被世界意识影响,最后被其同化? 徐航觉得如果是这样,那根本不是他希望的结果。 对于修真的态度,他本人倾向的是“逆天而行,我命由我不由天”,可依老道士所言的仙家,却处处让人感到憋屈。 徐航想来想去,决定问个最后的问题:“道长可知,除合道外还有其他打破天道桎梏的方式吗?” 老者苦笑道:“仙君,你这问题就太为难我了,如果我能去到那一步,还何必在这观里苦苦修行呢?” 徐航摸了摸鼻子,也知道自己问题超纲了。 “不过有句话: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故留一。何况过刚易折,无情道也未必真的无情。” 徐航闻言又是一番沉默,过了片刻,才起身拱手道:“多谢道长指点。” 老者笑着摆手道:“不敢当,能为仙君解惑是在下荣幸。仙君若心中仍有不定,不妨去京城寻我故友,他是潭柘寺里的高僧,手中有黄粱米一物。黄粱一梦,梦若浮生,或许仙君从中可得答案。” 徐航心念一动,对此有了打算。 接下来徐航又在山上待了一个月,自引气入体以来,修炼了近三个月,徐航发觉自己如今已经有了不小变化。 精力有了大幅度提升不说,所需的休息已越来越少,每天只要休息一两时辰就能精神饱满。除此外记忆力、体力等各方面都有极大进步,如今看书一目十行竟也能理解其意思,且只过目一遍就能把内容铭记于脑海,种种变化加起来,他意识到自己已经不能再算是个普通人,正在越来越接近修士的范畴。 因为精神力的提升,他看书的速度越来越快,不消一个月就把观里剩余的书给看完了。 与此同时,先前托燕赤霞代为制作的桃木剑也已经做好。 徐航看着手中色如紫铜,刀劈不烂,水火不侵的桃木剑,惊叹制作方法的神奇之余,决定择日下山。 将打算告知老道士后,徐航便在个风和日丽的日子里下山。 随着他要下山,这段时间被老道士拘在山上看经书的燕赤霞也终于得了解禁,徐航走到半山腰时,燕赤霞就追上来了。 “仙师等等!” 徐航闻声停住脚步回头。 只见燕赤霞背着包袱小跑过来,来到徐航面前后边走边问:“仙师下山后准备往哪去啊?” 徐航回道:“我打算去京城潭柘寺。” 燕赤霞挠挠头说:“哦,这样啊……那和我不同路了。” 然后二人一路行至山脚,正往山下村庄走去,然后就在半路看到有个男子倒在地上,在他旁边有具尸体被树卡着。 从尸体的肉色可以看出,已经是死去有数日了。看这情况,燕赤霞和徐航两人立马意识到这男子大概是赶夜路时遇上走尸了。 徐航和燕赤霞分别将尸体和男子背去附近村庄,向村里人讨了碗姜水给男子灌下去后,没多久,男子就苏醒过来。 “多谢二位救命之恩!” 男子醒来后向徐航他们连连道谢。 这时,死者的家属也过来找尸体了。 得知死者的尸体差点伤人,家属们都分外过意不去,向男子致歉。 男子摆摆手,他此时情绪已平稳下来,道:“没事没事,你们的这个亲人也只是心愿未了,所以才死得不安乐,他有话想我代为转述。” 徐航一旁听了感到惊奇,问道:“这死者为何不托梦家人,反倒起尸去找外人代传话呢?” 死者的家属们表情有些不大自在,徐航顿时不再多言,看来是死者家中有纷争,为了避嫌才找外人。 男子接着道:“你们的主屋床下有两千金,那是给二房的,田地和屋子已留给大房,死者希望你们莫要为家产争执。” 死者的家属们闻言先是谢过男子的传话,然后就带死者尸体回去。 在死者家属走后,徐航感到奇怪:“死者只是想找个人传话,既然对方已经答应,为何还会走尸追着人去?” 燕赤霞回道:“这是因为人的魂主善,魄主恶,死者来时抱着心事,驱使他身体活动的是魂,但目的达成魂散去后,此时便不再是本人,身体也被魄控制了,世上的行尸走肉都是因为恶魄不散。” 两人在这村里住了一夜,第二天便相互告别。 徐航得知燕赤霞是打算再下江南,便道:“如果你能途经李家村,希望能代我看看留在那的式神。” 燕赤霞笑道:“放心,若我找不到地方住恐怕还得借住你那呢!” 徐航笑了,就此二人别过。 徐航如今已经掌握缩地成寸的法术,按理来说他可以用此法一天内便能抵达京城。 但一来他并不急着去京城,二来路上不定能收集到传闻逸事,所以徐航就如以往般慢慢走了。 就这么,他一路来到了长山县。 长山县的景象让徐航十分惊异,因为整个县香火鼎盛异常,妇孺老少几乎家家拜佛,寺庙更是修建得富丽堂皇。所以连带的,他这个假行者来到县里后一路上都得到极好的礼遇。 徐航稍作打听,才知道能造成这番影响,全因当地有个“活佛”,名叫金世成。 马怪吓得赶紧从画里出来,并向徐航跪下恳求高抬贵手。 徐航将火熄灭,接着开始审问道:“你出自名家之手,得机缘开了灵智成为精怪,不好生修行,为何还屡屡闯入他人家中作乱。” 马怪这下已经不敢再有所隐瞒,立马将缘由一一吐露。 原来这画中的马自从成了精拥有了形体,能脱离画作到外界活动后。马的天性便是喜欢自由奔驰,这马怪也不例外,它开始不安于室,不再愿意一天到晚乖乖待在画里,时常趁着主人家不注意,就从画中脱离,到外界游玩。 它作为画像成精,原本应当是无需进食。但偏生马怪初次得了自由,离开画纸的束缚到现实中嬉戏,自是对凡事都充满好奇和兴趣。 190.战国的尾声 而且相比起召唤绘卷里的妖怪, 直接传召已被召唤到现世的妖怪所费体力更少, 也是因为这点, 所以徐航才不打算将它们收回去。 式神们难得被召唤到现世,都还没见识够, 哪里肯这么快回去。 当下就抢着道。 “我要留在这里。” “我也是!” “航大人不用替我们担心, 如果真遇上对付不了的危险,我们自然会解除召唤躲回去另一边的世界。” “对对!不用担心我们!” “如果航大人有需要也可以直接叫我们过去哦!” ………… …… 看着这些小妖们一个个卖乖,急迫表示自己靠得住的模样, 徐航内心不禁失笑, 也不再吊他们胃口了。 徐航嘱咐道:“这个宅院我昨晚已用了遮蔽妖气的法决, 就算有法师来到, 除非走近否则是看不出端倪。你们在宅院里可以随意玩,但不要到外面去, 到了外面你们的妖气就遮不住,容易招来捉妖师傅。” 小妖怪们都连连点头。 然后徐航又交代姑获鸟这几个SR级妖怪:“我不在期间就拜托你们几个看好他们了。” 姑获鸟与雪女都很快应允了, 唯有书翁摆出不大乐意的模样。 书翁本来就是位喜欢到处云游, 收集各种故事的妖怪,如今难得来到过去只通过他人口述或记载中了解到的国家,自是很想出去游历。 徐航想了想, 书翁虽是妖怪,但因跟脚缘故, 气息倒是很贴近常人, 就松口道:“书翁你要是觉得一直待在宅院里腻味, 若掌握了这里的官话,也可到村里茶馆坐坐。” 书翁一听,顿时没了不满。 不过又到小妖怪们闹腾起来了。 “那我们呢?我们学会了这里的语言也能出去吗?” “书翁可以去的话我们是不是也……” 徐航无奈道:“不行,你们的实力出到去太容易被看破了。” 一众小妖:“哦……” 看着妖怪们失望的模样,徐航叹口气:“要不我给你们说说这两日的见闻吧。” 小妖怪们听见要有故事听,注意力很快被转移了,一个个兴奋道:“好啊好啊!” 书翁也被引起兴趣。 于是徐航向他们说起画皮的故事。 徐航不是个擅长讲故事的人,他的叙述就如同他这人的性格般平直简练,少参杂进感情色彩,与其说是讲故事,倒不如说更像是在陈述行动报告。 尽管如此,妖怪们仍旧听得十分入神,只是大概徐航的语气太过正经严肃,听故事的妖怪们渐渐的也都变得正襟危坐,犹如是在认真听课。 等徐航说完了,气氛才又慢慢轻松回来。 座敖童子说:“画皮鬼听起来和骨女好像啊,都是披人皮的妖怪。” 鲤鱼精遗憾地表示:“还都是生前遇上负心人……” 莹草关心地问道:“航大人能再说下画皮鬼生前的事吗?” 徐航:“不知道。” 画皮鬼已经被燕赤霞给度了。 一众小妖:“哦……” 书翁:“……” 旁边,姑获鸟满脸慈爱的看着他们,雪女也难得的眼中透出暖意。 安抚好这群妖怪后,徐航就去到外面院子。 燕赤霞一早就出去了,因为要想使得桃木剑水火不侵,需要先用特制的药水将其浸泡十五天,为此燕赤霞去了村里的药铺找所需使用的药材。 徐航见燕赤霞还未回来,干脆也到村里走走,看有什么路上需要的东西要买,顺便等下到药铺与燕赤霞汇合。 来到村里没多久,徐航就听见前面有人叫他。 “哎!徐师傅,这么巧啊!” 只见朱尔旦迎面走来。 徐航点头示礼后看向朱尔旦,然后不禁多注意上几眼,总觉对方与以往相比,似乎整个人变得灵光通透了不少。 思及故事内容,想必是因为陆判给朱尔旦换了心脏,所以才有这番变化。 徐航说:“你看起来像脱胎换骨了一样,是否陆判对你使了什么神通手段?” 朱尔旦大感惊奇,想到陆判对其也毕恭毕敬,看了看周围后,便走近低声道:“师傅好眼力,你是如何看出的?” 除却他妻子知道此事外,平日来往的朋友都不曾看出他的变化。 徐航没有回答,朱尔旦知他不凡,觉得这是高人的手段,便没追问。 尽管知道换心一事是朱尔旦事前也不知,是陆判自发主张所为。但徐航看来此事未免有徇私之嫌,若与判官交好就能换上颗玲珑心,那对于其他踏实的人而言未免有所不公。 徐航知道朱尔旦最后是善终,但提醒道:“你今所得并非正法,若有朝一日天庭遣人清查,你恐有祸难。” 朱尔旦虽然听了他的话有所顾忌,但此时已感受到换心的好处,自是不舍得放弃:“徐师傅无需担心,陆判替我换的心脏取自已死之人,原本也是地府不要的下水,又没夺人性命,即便天庭清算也轮不到我头上。” 说着,朱尔旦就自觉放心,对徐航的告诫也不以为然。 徐航观朱尔旦换心后人是变聪慧了,然如今却是没了初见时的那番赤诚刚正。 徐航皱眉道:“人与鬼神本非同道,你且自行掂量吧。” 朱尔旦敷衍地应了一声。 既然话不投机,徐航也不再多言,结束与朱尔旦的交谈后就去药店寻燕赤霞。 燕赤霞恰好从药店出来,看见徐航就道:“这里的药材太少,还差着几味药,或许要去县里的药铺。” 然后他们找村里的行脚商人打听去往崂山方向的最近县城,准备明日一早过去。 正要回去荒宅,徐航忽然想起兰若寺的传闻。 如今燕赤霞带他去崂山,万一期间宁采臣到兰若寺住宿,此番没燕赤霞在,若是因此害宁采臣丢了性命……徐航想到牙行伙计的话,兰若寺在这片地方也为祸有一段时间了,也不知害了多少过路的旅者。 想至此,徐航对燕赤霞道:“我来时曾途经一个叫兰若寺的庙,里头如今已被妖物占据,有赶夜路的旅者不知情在那里落脚,往往会被妖怪害了性命,所以我想在离去前清楚了这个祸患。” 191.战国的尾声 平日对惯了金佛寺里一个个满脸横肉的假和尚, 如今难得见到有个长得俊俏的郎君进来,翠湖便春心荡漾, 想着在对方被金世成祸害前, 先是度上一夜春风,不然下次能碰上这样的郎君也不知是什么时候。 翠湖站在门外绵软地说:“听说施主从外地来, 走过不少地方想必是见识广阔。我从小在庙里长大不曾远行,对此外面十分向往, 施主可有时间与我说说路上见闻?” 然而徐航却不假以辞色道:“没有时间, 我要睡觉了。” 翠湖在敲门前已在外面伫了一阵子, 就是见徐航房间亮着灯,里面又不时传出翻书声,料想里头的人不会这么快睡下,所以才敲门。 徐航这话分明是搪塞他的借口, 翠湖被拒后就恼了,他如今正是鲜嫩的年纪, 在这庙里特讨人喜欢,还是头一回示好遇挫。 当下就自觉被拂了面子, 气冲冲离去的同时心里暗自咒骂:这个呆子!此时不多享受番, 今晚大和尚便教你做人。 徐航听到外头用力跺脚离开的脚步声,无语地摇摇头。 到了半夜,庙里那些个居心叵测的人以为徐航是睡了, 开始蠢蠢欲动。然而他们并不知道徐航熄灯后只是坐在窗台边的榻上闭目养神, 根本没躺在床上睡着。而随着房间的门扣传来轻微响动, 徐航睁开眼睛。 自从修炼后,徐航的五感便越发敏锐,如今更是夜里也能看清事物。 只见黑暗中,借着院里的月光,一个肥硕的身影蹑手蹑脚从外头摸进来,徐航站在床边的阴影中,背靠着窗户,冷眼注视着这人掀开床帘,脸上挂着淫笑往里头床铺摸去。 然而闯入者很快就发现,床上空无一人。顿时浑身一僵,赶紧退回出来,再回头一看,只见徐航双臂环在胸前,正目光炯炯的盯着自己看。 不知为何那目光竟是像刀子般锐利,仿佛能将他穿透一样。 徐航勾了勾嘴角,道:“主持半夜寻来是想探讨何事?” 金世成听他语气,哪里还不明白自己意图早被对方看透,如今不过是在这守株待兔等他出丑罢了。 金世成能从一个不学无术的无赖,短短两三年里就混成“活佛”,还是有点懂得审时度势的能力。徐航这般表现,不是来寻仇就是受他人所托来寻他麻烦,当即收回那点绮念,大吼一声:“来人!有人来找麻烦——嗷!!!” 可惜他话未说完,就转为杀猪般的嚎叫。不过这声惨叫可比他的话语洪亮多了,这一叫可是传遍了整个佛寺。 别处厢房里正花天酒地的那些和尚闻动静不得不纷纷提上裤子跑出来。 金世成虽说看着膀阔腰圆,但实是外强中干,加上这两年纵情声色,早就动作缓钝也就空余一身蛮力。 挨了一记,金世成这两年已经被周遭人推崇惯了,骤然间吃亏自是满心愤怒,定要给徐航点颜色瞧瞧,可惜他身手不比徐航敏捷,有心还手行动却跟不上想法,不仅没能打到徐航,还反又挨了好几下。 徐航有心教训金世成,但没打算脏了自己的桃木剑,所以并未解裹在上面的布巾,直接手拎着当作杀威棍般,敲打在金世成身上,声声闷响,棍棍到肉。 等庙里其他人赶来时,金世成已被徐航打得鼻青脸肿涕泪横流,配上他那狰狞丑陋的面相,当真叫人不忍直视。 金世成见到人来,自以为有了反转的底气,立马大喊道:“还愣着干嘛!快将这小白脸制住啊!” 刚赶过来,在门口被里头状况惊到的一众酒肉和尚,被金世成大喝一声后,才如梦初醒般,纷纷进房间里试图将徐航捉拿住。 但室内空间有限,一下子进来这么多个大汉,他们块头大,很快就搞得在里头连个转身都难。反倒是徐航,身手矫健兼之身材欣长,在他们之间周旋仍是游刃有余,还不时顺手拿桃木剑抽上几下。 很快房间里头就惨叫连连,到最后这些和尚都被他收拾得皮开肉绽,跪地喊他作爷。 “壮士饶命,是小的有眼无珠,竟敢把主意打到壮士头上!” 金世成发现情况不对后,果断认怂求饶。 徐航冲外头院子里观望的那些小和尚道:“拿几条绳子过来!” 这些表面上是和尚,实则是被豢养的娈童早就被里头的变故给吓愣,他们当中不乏是像翠湖那样原本抱着看热闹心思跑过来,谁想到没看见徐航受难,倒是金世成为首的一众酒肉和尚被揍得哭爹喊娘。 如今再看回徐航,哪里还敢再把他当作任人鱼肉的寻常人。 听他这一开口后,猛地哆嗦,然后都赶紧慌忙去给徐航找绳子去。 没多久,徐航面前便放了十来条麻绳。徐航将金世成等人一个个五花大绑起来后,开始冲金世成问道:“你平时从百姓身上搜刮来的钱财都放到了哪里?” 金世成一开始哪愿意说,徐航这势头是要抄他家底啊! 徐航也不予他客气,又冲外头院子喊一句:“拿刀来!” 不多时,面前地上就摆满了刀具,菜刀、柴刀、鱼头刀……徐航随手拿起把柴刀,然后就忽然间始料未及的直接插在金世成档中间,只差毫米不到,恐怕就能叫金世成断子绝孙了。 看到反射着寒光的刀刃,金世成差点当场吓尿,想到自己几乎就成太监,这会儿哪里还敢得硬气,赶紧喊道:“我说!我说!” 徐航面无表情地等他把话说。 金世成颤颤巍巍道:“所有值钱的银子珠宝都在我房间床铺底下!” 见徐航不做声,仍是幽幽地盯着自个儿看,金世成咽了口唾沫,又补充道:“还有些在衣柜的暗格里。” 徐航手放在刀柄上,金世成面露痛苦之色,似乎内心里万分挣扎,最终哭丧着脸道:“墙上的美人图背后还有个暗门,没有了!真的没有!全部就这些,我真的都交代清楚了!壮士爷爷你就信我吧!” 徐航收回目光,但仍并未理会金世成,而是在脑海中传召铁鼠过来。 因为铁鼠已经在现世,所以他传召可以不必再打开绘卷,只需通过意识呼唤式神即可。 很快,徐航面前的空地上亮起一个光圈,然后一只像人般穿着僧衣,踩着钱币的老鼠就出现在光圈内。 铁鼠笑眯眯道:“大人叫小僧过来有何吩咐?” 金世成此刻后悔了,本以为徐航只是个路见不平的普通侠士,想不到原来还有点神通本事。而其余人虽然精怪的传闻听得多,但亲眼见到又是一回事,看到铁鼠明明长着老鼠的模样,却露出人性化的表情,心里直发毛。 徐航俨然不相信金世成会老老实实将家底都交代清楚,所以他叫来铁鼠。 “我寻你来是想请你帮忙找出这寺庙里所有藏匿的财物,然后将它们都分发回给县上的百姓。” 铁鼠打量在场这些人一眼,笑道:“大人请放心,小僧定把他们的钱银尽数搬空!” 听到这话,金世成神情僵住,脸色霎时间变得极为难看。 其余那些僧人意识到将有什么事要发生后,俱是脸色一白,甚至有人身形摇晃几欲晕厥。 铁鼠很快搜寻出庙里所有藏匿财宝的地方,看到这堪称堆金积玉的财宝数量,犹是妖物也忍不住直摇头。 然后回去向徐航禀报道:“大人,正殿的地砖下全是用金子铺的地基,如果搬空恐怕大殿要塌了。” 徐航闻言皱了皱眉,道:“无碍,你尽管搬就好,塌了便塌了。” 说完沉下脸看向金世成。 金世成在自己隐瞒的家底都被翻查出来后就脸色灰败,已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徐航冷冽的目光又扫过在场其余人,最后,他先是对外头那些年纪轻轻的少年们道:“念在你们原为风尘中人或是被卖身于此的份上,多少有身不由己的缘故,我便不一一追究你们曾经助纣为虐,容许你们每人带二十两迅速收拾包袱离开。” 少年们闻言,俱是眼里一亮,如徐航所言,他们这些人都是被赎来或被拐卖来的,前者逢场作戏,后者只怕恨死这群假和尚还来不及。 所以得了徐航的话后,几乎没有迟疑,外头的人一下子散了,个个都赶紧跑回去收拾行当。 徐航看回这些被五花大绑的壮汉,冷笑道:“至于你们……百姓既然把你们看作高僧活佛,不诚心修禅岂非辜负百姓厚望,那些扰人心神的外物还是不要为好。” 说着,他拿下背后的绘卷,将其展开。 金世成离徐航距离近,因此窥见到绘卷上的内容,心中大骇:画上的都是何等恐怖的鬼怪啊! 金世成平日里昧着良心的事没少干,本来就心中有鬼,见到百鬼绘卷上栩栩如生的鬼怪,顿时惊惧不已,总觉它们仿佛下一秒就会破纸而出将自己撕碎。 然后,他就听到徐航清冷的声音。 “凤凰火,请你出来吧。” 绘卷上发出微光,一个如同火焰般让人感觉充满攻击性又长相艳丽的女人出现。 “麻烦你把外面的佛寺给烧了。” 凤凰火没有多言,直接飘然飞到外面。 不久,外头便火光冲天,凤凰火降下雨一般的天火,将那金碧辉煌的佛塔佛寺给毁于一旦。 如此大声势的火灾,自是惊动了县上熟睡中的人们。 看到活佛所在的寺庙被烧,信徒都非常慌张着急想去打水救火。 192.战国的尾声 看见怪物走出院子, 徐航直接就抽出画卷朝它打去。这怪物估计灵智不高, 否则也就不会无视徐航的存在, 而且由于身材粗壮,所以行动有些愚笨。 徐航几乎毫不费劲的就一棍抽在怪物身上,怪物痛得嚎叫出声,紧接着就抱头鼠窜地慌忙逃窜。徐航立马追了出去,但还是被怪物跳过一道矮墙,逃出王家很快不见踪影。 徐航只好放弃继续追那怪物, 回到刚才的饭厅, 然后发现之前走开了的王家人和仆人现在倒是出来了。 王老爷看到徐航回来, 立马笑逐颜开地迎了上去:“这回真是多得高人将那怪物赶走。” 徐航难得沉下脸, 生气道:“你们为何不提前说明请我来是要对付妖怪!” 王家老爷讪讪地说:“这不怕你会拒绝嘛……” 看见徐航发火, 王老爷顿时没敢说, 之前请过不少所谓的道士和尚来捉怪,结果都反被怪物所伤,最后当地都没人敢得承接驱怪这事。 徐航语气十分严厉:“你们要是将原委说清, 在情理之中的事我自会尽力所能及,何必要如此欺瞒呢?” 王家人此时也后悔了, 他们之前请回来的天师里,不乏附近寺庙有名的高僧, 结果都拿这个怪物没办法。 原本也只是在王家大少爷的推荐下,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请徐航上门, 那怪物虽然伤过人, 但还没害过人命,所以想着即便徐航对付不了也没什么。 但没想到徐航竟真是位隐世高人,如今却是把这么位本事厉害的高人给得罪了。 当中最后悔不送的莫过于王少爷,他一直想向真正的高人学习道法,现在好不容易见到一个,却把人得罪,想要拜师的打算可谓是彻底王了。 徐航懒得多说,让仆人带路去客房。 第二天一早,没和王家人打招呼就自行回了客栈。 在徐航从王家里出来时,看到有个道士在王家附近徘徊,不禁多看了两眼。 那道士正用手指掐算着什么,忽然露出气急败坏的模样,骂道:“呸!哪个混账截了本道爷的胡?!” 徐航闻言皱眉,心道:莫非自己坏了他人的生意? 这时,那个道士也看到了徐航,大概是意识到方才的话被徐航听去,道士脸上顿时一阵红一阵白,然后很快就走进人群中快步离去了。 徐航见此摇摇头,并非放在心上,回到客栈后,见到了燕赤霞,就把昨晚王家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他。 燕赤霞听完徐航的话,也对王家的做法不敢苟同,说:“王家人的做法未免太有失分寸了,这回多亏是你,也好在那怪物不吃人,否则如果换成水平一般的天师,没做好准备就应对妖魔鬼怪,就算是我也未必能保证全身而退啊!” 就算道士会降妖除魔的本事,也需要有个准备,不是突然要他出手就能出手,有些法术还需外物辅助。 说完王家的人,两人都觉得还是早点启程去到崂山为好,免得路上又横生波折。 于是在收拾好行李后,下楼退了房间,两人又来到大街上。 两人从熙熙攘攘的街道走过,忽然,徐航停住脚步,然后往集市方向看去。 他说:“当中有异。” 然后就步子方向一改,朝集市直走而去。 燕赤霞闻言也立马仔细辨认,果真被他在集市的人群中捕捉到一丝妖异气息,于是赶紧跟上徐航。 徐航顺着那抹妖气,在人群中迅速的穿插而过,很快就让他来到一个摊档前。 原来昨天虽是让那个怪物逃了,但徐航也记住它的妖气。刚才经过集市时,徐航忽然察觉到集市上有相同的气息,为免那怪物在他走后又作乱,加上徐航也想知道那是只什么东西,就特意寻了过来。 摆摊前有个男子骑着匹黑色的马,那匹马的皮毛油光水滑,体格健壮,四肢有力,看起来十分神气。就算徐航不懂相马,也看得出这是匹好马,而旁边的人都用羡慕或是喜爱的眼神看着骑马的人或是这匹马,当中不乏问价者。 骑马的男子十分享受他人的注目,不过他似乎只是想单纯炫耀自己拥有一匹好马,对于开价想买马的人,无论开价多少,他都不愿意将马转手。 徐航注意到男子衣着普通,应当养不起这么好的马,而且刚才听到有人开价到三百两时,男子的神色分明是动摇了,但最后却没答应,如果不是马的来路有问题的话,大概就是其他方面有问题。 这么想着,徐航的目光直接落在男子牵着的马身上。 那匹马感受到徐航的注视,先是显现出不安,蹄子焦虑的来回踏步。继而看到徐航后,眼里露出十分人性化的惊慌,浑身绷紧。 徐航笑了,他已经可以确定,眼前这匹马便是之前让王家困扰的怪物。 此时,骑马的男子也发现今天身下的马好像没平时乖巧听话,正纳闷是不是马的身体出问题时。 徐航走前去,直言:“你这匹马三番五次到别人家中捣乱,我正想寻它主人去赔偿。” 男子一听,顿时就懵了,下意识开口反驳道:“怎么可能?!” 但说完,他自己心里都有点不确定。 因为事实上这马并不是他的,而是某天早上自己跑到他家门口,晚上又不见,男子初时以为是哪家的马放出来溜达,但接连几天都不见有人来将马牵回去。男子见这马长得这么漂亮,一时间不禁见猎心喜,想骑上去跑几圈。 这马也不抗拒,初时男子还想着要是骑马事撞见马的主人,就给把马还给对方,再赔个不是。 但男子接连几天骑着马在县上出入了好几回,都不见有人认出这马,所以渐渐的就放宽心骑了。而且骑着这么匹好马出入街市时,旁人艳羡的目光也让他感到分外有面子。 然而徐航的出现,犹如当头棒喝。 徐航说:“你若不信可去王家询问。” 王家是县上有名的大户人家,男子听了,心里咯噔一下,其实已经信了大半。 男子正想开口解释这马不是他的,结果就在此时,自徐航出现后就一直不安的马,在察觉到徐航打算捉拿自己后,这马终于忍不住想要逃走。 它突然将骑在身上的男子抖了下来,然后就撒丫子想跑。 围观的人见这马突然性情失控,吓得纷纷避让,马就趁机从人们让出来的路中飞奔逃走,但既然有徐航和燕赤霞在场,又怎会让马怪跑得掉。 当即时,两人就立马去追这马怪。燕赤霞从袖中拿出个绳套,往马跑的方向直接一扔,一下子就套住了马头。 但马毕竟是能载人的畜生,力气不比寻常,燕赤霞套住了马怪,却无法拽停这马。 马怪被绳索套住脖子后已经惊慌失措,街市上又人来人往,慌不择路间马怪竟然是翻过一道墙,逃进了一户人家的后院。 马匹失控在街上乱跑所造成的动静原本就引起不少人注意,包括它逃进的这户人家,刚才也有家仆出来围观。 但是马居然翻过墙跑进自家院子,他们也是没想到,反应过来都吓得赶紧跑去后院,就连主人家都被惊动出来了。 也因着这番动静,徐航向主人家解释他们其实是追着妖怪过来的时候,主人家毫不犹豫就信了,甚至得知马怪进了他家院子后十分害怕,二人进屋搜寻也变得毫无难度。 不过那马进了这户人家的院子后,就如同泥牛入海,徐航和燕赤霞在院里各个角落找遍都不见其踪影。 于是他们将搜寻范围扩大到各个房间,最后,在主人家书房的墙上,徐航见到挂着副落款是赵子昂的奔马图,图中的马外形花色都与他们刚才追的马匹十分相似。 徐航仔细感受了一下,房间里果然有着淡淡的妖气。 “你这边如何?” 从别处搜寻完的燕赤霞进来问道。 徐航把墙上的画拿下来说:“找到了,是这幅画上的马成了精。” 说完,他把这幅画拿出去,将实际情况告诉主人家。 得知赵子昂画的马居然成了精怪,众人都纷纷称奇。主人家虽然很喜欢赵子昂的画作,但胆子没大到敢留一副成了精的画在家里。 因此最后几乎不用徐航他们开口,对方就主动请求他们把画带走。 即便主人家不说,他们也会想办法把画拿了,已经成了精的画不适合再留在寻常人家里,何况这只精怪之前还在他人家中作过乱。 于是徐航拿了画,等去到郊外时,徐航开始秋后算账,打算将马怪从画中逼出来,好好审问一番它作乱的缘由。 徐航将火熄灭,接着开始审问道:“你出自名家之手,得机缘开了灵智成为精怪,不好生修行,为何还屡屡闯入他人家中作乱。” 马怪这下已经不敢再有所隐瞒,立马将缘由一一吐露。 原来这画中的马自从成了精拥有了形体,能脱离画作到外界活动后。马的天性便是喜欢自由奔驰,这马怪也不例外,它开始不安于室,不再愿意一天到晚乖乖待在画里,时常趁着主人家不注意,就从画中脱离,到外界游玩。 它作为画像成精,原本应当是无需进食。但偏生马怪初次得了自由,离开画纸的束缚到现实中嬉戏,自是对凡事都充满好奇和兴趣。 到底是成了精的事物,脑袋要精通得多,加上这马出自赵子昂之手,模样自是讨人欢喜。很快这马怪就凭着撒娇卖乖的本事,行经街市或他人门前,时常能哄得人随手投喂。 193.幕间 燕赤霞一旁听到后,提议道:“我们崂山那地方大要不就把她们带崂山去, 平日也有道士看管, 还可让她们在道门中受道法熏陶,避免再走岔道。” 徐航点头道:“好。” 于是徐航又询问了绛雪香玉的本体所在, 二人打算去山里将她们的本体挖走挪到崂山。 李会斗听说他们两要去寺庙背后的山林,心想:这样一来这庙里不就只剩他一个人了吗?!顿时又惊慌起来:“道长莫要落下我啊!” 燕赤霞有些无奈看向徐航, 可惜徐航心里也有些好奇燕赤霞打算怎么将整颗树给挪走,想亲眼看看。 徐航收到燕赤霞投来的目光,便对李会斗道:“经方才震慑, 妖魔鬼怪已暂时不敢再出来作恶,这位兄台大可在此放心等我们回来。” 虽是这么说, 但只要想到刚才所见后,李会斗就是打死都不肯自己待在这儿了。 燕赤霞见状,塞了李会斗一张符箓:“若真有妖怪,这张符就会燃烧保护你,我们会立马回来。” 徐航怕他纠缠, 眼神示意绛雪香玉赶紧带路, 燕赤霞也不大喜欢拉拉扯扯的, 见徐航已经跟着那两个精怪走了, 把符箓塞给李会斗后就立即出去。 眼见燕赤霞和徐航要走, 李会斗心中大急, 哪怕是有符箓护体……看了眼空空荡荡的大殿, 柱子地面都溅了刚才被诛杀妖怪的血迹, 不远处还有只半死不活的大蝙蝠趴在地上。李会斗勉强爬起来,就算两脚发软也愣是拖着跟上徐航他们。 夜里的山林似乎格外幽深,往日李会斗都不曾觉得,但经历了方才生死一线后,此时他正草木皆兵,如今但凡有个风吹草动都能让他吓一跳。 李会斗又惊又怕,抱着胳膊直打颤,又生怕被徐航他们落下。 前面带路的绛雪香玉注意到他这幅模样,不禁掩嘴笑而不语。 没多久,徐航和燕赤霞在绛雪香玉的指引下来到她们本体所在的地方。 徐航看到燕赤霞拿出个巴掌大的小盅,里面有层薄薄的浮土。 只见燕赤霞将小盅一抛,道:“收!” 小盅悬浮在半空,盅口对向绛雪香玉的本体,一束金光从中射出,转眼间树干粗壮得要数人合抱的耐冬树以及一丈多高白牡丹就到了盅里,且变得只有一指大小。 “回了崂山找到合适的地方,我便将你们本体再次种下。” 绛雪香玉感激地向燕赤霞他们行礼,并齐声谢道:“多谢天师高抬贵手,我们姐妹二人今后定潜心修行,好生自省。” 徐航见她们确实诚心悔过,忽然想起槐树精那边还有聂小倩等一众横死的孤魂野鬼,于是问道:“之前见那个树妖身边还有许多女鬼,你们可知她们埋在哪里?” 绛雪香玉不敢有所隐瞒,又指引徐航他们到寺庙旁边的坟地。 过去兰若寺还没荒废时,附近一些横死又无家属认领的尸首,都埋到兰若寺这里让僧人去超度。 可惜后来兰若寺荒废了,自然没了人给这些横死的孤魂野鬼诵经超度,然而周围一带却还惯例将横死的人埋到这里。 无人为她们诵经超度,这些横死的人无法轮回,然后就便宜了后山的槐树精,将这些无法轮回的孤魂野鬼都收归旗下,生前姿色上佳的少女都被她逼迫去引诱过路的书生旅人。 燕赤霞来到这后,看着满地孤坟,心中十分感慨,当场作法将孤魂野鬼们超度。 徐航看到随着燕赤霞作法,眼前的坟包中飘出一个个淡白色的光团,大概就是被超度了的灵魂,料想聂小倩也在其中,便没有跟进了。 他们原本还想将槐树精斩草除根,可惜那槐树精也是真狠得住心来,不惜折损自身断了好些根须后将整个本体都拔出。 等徐航和燕赤霞去到时地上只剩个五米多宽的大坑,槐树早已不见踪影,徐航等人不得已,唯有放弃追杀槐树精的打算。 不过料想它是躲到深山老林去了,而且常言道“人挪活,树挪死”,槐树精此番为逃命而自断根系,尽管捡回条命没被徐航他们收走,但也是元气大伤,想必很长一段时间内都要躲在深山老林中修养。 槐树的根皮可入药,具有治疗疮毒、清热解毒的效果。 燕赤霞丝毫不浪费,挖出剩余的断根,将能用的都带走。 绛雪香玉完成他们吩咐后就将身影隐回本体,不久,处理完事情,徐航等人也回到大殿。 然而当他们回到正殿时,却发现殿内原本地上黑山老妖的原形——那只大蝙蝠不见了! 徐航皱眉,担心黑山老妖会再度成为隐患。 燕赤霞却不着急:“他如今妖丹碎裂,已经变成只普通蝙蝠,就算逃了出去,今后也无法再次修行。” 听燕赤霞这么说后,徐航就放心不少。 李会斗现在冷静得差不多了,回想起之前邀自己一起吃喝的几个人恐怕也是山中精怪,突然疑心起自己当时吃的东西。 于是目光迅速往地面一扫,看到之前他和那几个人吃东西的地上,只有几个破碗,仔细一看,里头是蜥蜴和虫子,至于装酒的杯里则是酸臭的尿。 李会斗顿时脸色一变,当场抱着柱子干呕起来。 徐航同情地看了他一眼。 燕赤霞好心提醒他说:“你误食了妖怪的食物,最近会阴气较重,那符你就留着,回去后喝碗姜水,这段时间多晒太阳补充阳气,少去阴凉偏僻的地方。” 李会斗顶着已成菜色的脸,虚弱地点点头。 见兰若寺这里问题已解决,徐航与燕赤霞便一并离开,顺带将李会斗送到李家村。 194.幕间 旧归旧, 毕竟以前是有钱人家的宅子,建筑用料做工上还是相当讲究, 房屋质量也相当不错。如果把这里给打扫干净,倒不失是个好住处。 不过一路下来好像也不见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徐航四处张望,在回到正厅后, 先把疑问放到一边,然后解下蓑衣行李, 最后把画卷拿下来,在桌上摊开。 他召唤式神也不是毫无代价的,在穿越的头一个星期,徐航就经过多次尝试, 确定让画卷里的妖怪现身是需要耗费体力,等级越高的妖怪召唤所需的体力就越大。 徐航先把帚神叫出来打扫卫生,太久没人住又偏僻的地方往往会聚集阴气,然后成了精怪们的住所。 这里也不例外,因为阴气重,所以就算是白天N卡式神也能在屋里活动。 然后在帚神窸窸窣窣的扫地声中,看着荒芜又宽阔的院子,徐航忽然觉得住宅太大也有点不好, 太过冷清了。 考虑到自己估计会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 而且周围又没人居住, 不像之前在客栈需要避人耳目不敢闹出太大动静。 经过短暂的考虑, 徐航决定把莹草、河童、座敖童子……这些性格相对比较安分、脾气相对好的R级妖怪放出来。 “航大人!” “呜呜呜……终于轮到把我叫出来了!” “哇!航大人好!” …… 有些妖怪明明是第一次被召唤,但看他们的反应,好像和徐航相识已久,一个个都表现得分外熟络。徐航对此只能归根为,或许是系统为了降低他在异界生存的难度,把妖怪们的好感度都给点满了。 随着这些小妖怪们一个个被召唤出来,原本冷冷清清的宅院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不过这些被召唤出来的R级妖怪,大部分心智就和外表一样,都还像个小孩子。 见此,徐航在歇一会儿,和妖怪们一个个打完招呼,听她们表达完来到现世的欣喜后,就把姑获鸟叫出来。以姑获鸟的天性,想必她会很乐意帮忙照顾这群R级小妖怪。 姑获鸟,阿爸的好帮手,崽们的好朋友! 姑获鸟已经不是第一次被召唤,所以和其他小妖的兴奋相比,她表现得淡定许多。不过随着SR级妖怪一出,徐航知道荒宅里的妖气又重了不少,在有道行的人看来此时住宅上方那片粉色雾气想必已经变得十分浓郁。 以防万一,徐航决定还是再喊多一个SR出来和姑获鸟一起镇场比较好。 在看了下画卷上的SR妖怪后,徐航很快做出选择,这是对于每个玩家而言都再熟悉不过的妖怪,因为她几乎是每个玩家的初始SR式神——雪女。 雪女一出来就自带个雪花飘落的特效,同时可以感觉到周围的温度明显下降了几度。 “航大人,许久不见。” 雪女的声音听起来就和她本身给他人的感觉一样,渗着丝丝寒意,仿佛是冰里透出来般。不过在看到徐航时,表情柔和了几分。 徐航向她点头示礼道:“好久不见,雪女。” 打完招呼后,雪女的第二句就是:“大家都很想念您,并期待与您的再次见面。” 言下之意,大家都想被召唤出来。 刚才一口气召唤了十几个式神,对于徐航而言耗费的精力可不少,现在双腿已经有点发软。 徐航苦笑道:“我知道了,如今这里情况未明,等过两天确定没事后我会让大家都出来。” 雪女冷冰冰的脸上难得出现一丝笑意,然后她看到周围和日本有几分相似但更多是不同的建筑。 “这里已经不是平安京了吧?” “对,这里是海的另一边,那个叫□□的国家。” 说到这里,徐航大概也想起□□向来能人异士众多,加上这里是聊斋的世界,各种道士和尚是少不了的了。 在这个宅院里出什么事他还能反应过来,但如果她们是偷跑出去撞上高人的话。 想到这里,徐航表情不禁严肃起来,然后也叫住院子里的一众妖怪,叮嘱道:“你们先听好了,我允许你们在现世活动,但不能私自离开这片宅院,因为这个地方有很多厉害的道士和尚。” 坐在魔蛙身上的山兔歪了歪头:“道士?那是什么,能吃的吗?” 徐航粗暴直白的打了个比方:“大概就是这里对阴阳师的称呼。” 妖怪们顿时都明白了。 为免它们没放心上,徐航回忆了一下聊斋的内容,重点强调道:“不要小看这里的道士,这个地方是阴阳术的起源,道士手上有很多厉害的法宝,好像有种叫化妖袋的东西,妖怪被吸进去就会被融化成水,还能驱使飞剑千里夺命……” 说着说着,徐航突然觉得气氛有点不对,只见莹草、童女早已两眼泪汪汪,好几个小妖怪都满脸惊恐瑟瑟发抖地抱在一起。 徐航话语一停,童女就忍不住哇的哭出声。她这样带头一哭后,仿佛是传染般,原本要哭不哭的也跟着哇起来,没多久院子里就全是这群小妖们此起彼伏的哭声。 徐航:…… 意识到自己的话居然吓哭了眼前一众小妖怪,没照顾过孩子的徐航对这情况表示手足无措,平日少有表情变化的脸上难得出现一丝慌乱,最后只好求助性的看向姑获鸟。 然后,顺利收到姑获鸟一记谴责的目光,不过姑获鸟没说什么,立马上前去安抚一众小妖怪。 徐航这边倒是有了落脚地方,只是对于荒宅里原本的住户而言就不大好了。 在未知的角落里,几道黑影正窃窃私语。 “哎哟!这是什么日子,怎么就突然来了这么多大妖怪?” “日子都定下了,地方却被大妖占去,该如何是好啊!” “能不能送些金银,让他们通融通融?” ………… …… 因为太久没人住,所以宅院里到处是灰尘,环境虽说不是特别差,但也说不上好。 没多久,不用徐航开口,姑获鸟、莹草等就开始带头动员其他妖怪们一起搞卫生了。 妖怪们出手,打扫这么大个宅院,对于人类而言难办的事妖怪们辅以法术很快就完成了清洁工作。 就是在给池塘重新注入水时遇上点麻烦,在场虽然有河童、鲤鱼精这些有一定控水能力的妖怪,但在附近没水源的情况下,想要引填满一池子的水过来,以她们的妖力来说还是太勉强了。 不过妖怪们的思维也十分灵活,雪女干脆就酝酿了一个小型暴风雪,用冰块把池塘填满。 徐航:…… 算了,看在你们这么高兴的份上,他还是不说话了。 徐航回到正厅,在张已经擦干净的凳子上坐下。 就在他坐下不久,眼前的空地上忽然凭空出现了一位老翁。 噫!第一次看到聊斋里的原生妖怪。徐航心里有点小激动,面上还是习惯性没多大反应,只是挑挑眉。 而他这份淡定,在还不知道他底细的老翁眼中看来,就成了性格高深莫测的大妖怪。 忽然出现的陌生妖气,自然也引来了外面一众妖怪的注意力,山兔骑着魔蛙率先跑了进来。 徐航注意到老翁在看见外面的妖怪们纷纷跑进来时,身体哆嗦了一下。 回过神来,见徐航一直看着自己,老翁连忙毕恭毕敬道:“这、这位大人,小的有个不情之请,希望大人您能通融一二。” 妖怪的实际年龄不能靠看外表,老翁在徐航面前也不敢自称老朽。 “哦?”徐航示意他说下去。 “小女明日出嫁,因为没想到大人您会光临寒舍,所以酒席地点就定在此处。” 徐航看着老翁惶恐不已的模样,顿时明白对方大概就是之前住在这里的野狐。 凡事都有个先后顺序,虽然妖怪的世界强者为尊,但这里毕竟原本是这群野狐先住下。徐航观他身上的妖气干净,修的是正道,不曾害过人命,加上对方一副老头子的模样,徐航也不好为难人家。 “这事好说,你尽管如期摆酒便是。” “真是太感谢您了!”没想到徐航这么好说话,老翁顿时感激不已,“若是不嫌粗鄙,大人您能参加小女的婚宴就更好了。” 徐航点点头以示知道。 老翁目的已达到,自是不敢再多话,道:“我先退下了,大人有需要请随意差遣我们。” 说着,老翁的身影就当场隐匿。 195.幕间 众人边吃酒边聊天, 不知不觉便到了夜深人静时分。 外面已经一片静悄悄, 而朱尔旦所说的判官还未出现, 有人不禁质疑起来。 “现在都还没见到你所说的判官, 该不会是假的, 根本不会出现吧?” 话音刚落, 就感觉室内吹来一股怪风, 只见门不知何时已开,一个身材魁梧、虬髯虎须, 模样长得凶神恶煞的大汉大摇大摆走了进来,他身上穿着官袍, 款式却不是当朝的。 众人一看,几乎毫不怀疑这就是朱尔旦说的陆判。 那陆判真是好生威严吓人,在座这群书生平日高谈阔论时说得倒是轻巧,好像一个个真的毫无畏惧,然而真见到鬼神的时候,尽管强作镇定,依旧难掩心中惶恐不安,面色更是惨白。若说桌上有谁是毕竟特别的, 大概只剩徐航和朱尔旦两个还神色如常。 徐航是看惯了百鬼绘卷里的鬼怪,和里头的部分鬼怪相比较下, 竟觉得陆判长得还挺正常, 朱尔旦则作为主人家, 连忙起身去拱手相迎。 “小生临时邀了朋友一同来吃酒, 没提前告知,望陆判勿要见怪。” 陆判爽朗笑道:“多几个人更加热闹,气氛岂不更好,我哪会怪罪。” 说着陆判看向屋里,目光从在座的每个人身上一一扫过,到了徐航身上时微微顿住。 朱尔旦向其介绍道:“这是我之前路上结识的徐师傅。” 陆判沉吟片刻,发现自己竟一时半会儿看不出徐航的深浅,但气势道行难以欺人,只能猜测莫不是天上哪位仙家下凡历劫,又或是快位列仙班者,无论是哪个都不是他一介判官可得罪。 想到着,陆判便有些暗恼起来,朱尔旦请其他人一同喝酒他倒无所谓,但怎么把有道行的人也请上了? 陆判忍不住对朱尔旦责备道:“你怎不告知我有贵人在呢?害我如今两手空空前来。” 朱尔旦一时也十分茫然与惶恐。 徐航赶紧摆摆手笑道:“无妨。” 也多亏徐航平时惯了摆出张波澜不惊的脸,所以此时丝毫没暴露出他自己其实也很茫然懵逼,完全不知道陆判为何这么说,不过可以确定自己在对方看来很牛逼就对了。 而徐航的这番表态,在旁人看来就更加有高人的气度了。 朱尔旦见陆判对徐航态度也如此恭敬,心里不禁对徐航重新评定起来,尽管没见过徐航的本事,但已觉得他不一般,不是寻常江湖术士可比。 在座的其余人看到这段插曲,心里变化多少与朱尔旦相似。 徐航注意到这些人的态度变化,内心波澜不惊,只想表示:我才知道自己原来这么吊啊! 虽然第一反应是系统做了什么,但想到他那些式神有时谈起所谓的往事那煞有其事的样子,徐航都有点自我怀疑了:难道我真的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有过什么波澜壮阔的经历吗? 不管如何,在天亮各自回家后,因为陆判来时那番话,当晚一同喝酒的那几个书生俨然认定了徐航是位隐世高人。 在座的书生有些还在书院念书,附近书院里的读书人虽不过百,但也有个四五十,于是当这些书生回到书院,与同窗间分享奇闻趣事时,见到判官这么难得的事,自然少不了分享出来,而徐航又顺着此事被带出,于是在一段时间后,徐航尽管还什么也没做,竟是变得小有名气。 不过这就是后事了,且回到现下。 徐航第二天回去荒宅时天已经蒙蒙亮。 昨夜陆判并未待得太久,大约子时便离去,但初次见到鬼神显灵的书生们却格外兴奋,一下子就聊到深夜。徐航回来后不得不补个觉,然后直到中午才醒来。 院里的式神们见徐航天亮才回来,都体恤的在白天活动时收敛了动静,因此徐航睡了个好觉,醒来时已经精神爽朗。 询问了一番式神们在自己离开这段时间里没出什么事后,徐航吃过午饭,想起之前打算召唤书翁一事,就回到卧室去打开绘卷准备召唤。 过程十分顺利,书翁随他召唤来到现世。 “真让人怀念啊,当日黑夜山一别竟是五百年后再相见。” 果然如童女、莹草说的那样,相比起其他式神,书翁与他的关系似乎更为要好,这点单从书翁出来后随意并不拘谨的态度便能看出。 不过此时更加令徐航在意的是,对方口中的五百年。 自己五百年前与对方相识?徐航确定自己是个现代人,那或许是前世的事。 徐航沉吟片刻,既然他与书翁相熟,那他还是如实托出为好:“抱歉,其实我并不太记得过去的事。” 书翁却是没怪他,反而很快接道:“哦哦哦,你是和晴明一样失忆了对吧?” 徐航:…… 就当是失忆吧,但对方的口吻……怎么给人像在说是“又是这种套路”的感觉。 徐航摸了摸鼻子:“是的。” 书翁道:“我早就约摸猜到,我与你是好友,之前你叫了其他妖怪出去却迟迟没喊我出来叙旧,我就觉得奇怪了。” “抱歉。” 听他这么说,徐航内心有些愧疚。 书翁摆摆手:“没什么,要是觉得对不起的话,有空给我说说你旅行上有什么特别经历就好。” 书翁洒脱的样子,让徐航对他印象大好,忍不住微笑起来:“好!” “你叫我出来应该是有事需要我帮忙吧。” 重新与“失忆”的旧友再次缔结上友谊后,书翁向徐航问道。 徐航经他一提醒,想起正事,赶紧将想教其他妖怪学汉语一事告知书翁,末了才纠结问道:“书翁你懂汉语吗?” 书翁听完整个前因后果后,面露苦笑:“你说汉家的语言啊,若是字面书写我倒还掌握不少,但要想开口说的话我也不会了。你要是怕她们被法师当孤魂野鬼收了,还不如给她们身上挂个牌子,写明是你麾下的鬼怪好了。” 徐航听他这么提议,觉得好像确实这样更加方便省事。 书翁又补充道:“你要是想让她们掌握汉语方便日后替你行事的话,我也可以学了后再教回给她们。说起来,你怎么不去找那位呢?” “谁?”徐航疑惑道。 “就是皇宫里那个大妖怪啊,涂山一族源于天朝,后来搬迁至日本。” 徐航反应过来,书翁说的应该是玉藻前。他回想了下玉藻前的介绍:“据闻他性情似乎捉摸不透,好像不大好相处。” 书翁错愕了几秒,语气微妙的认同道:“确实,一些大妖怪是比较喜欢摆架子。” 徐航本想与书翁再仔细商讨一番,但今天似乎不是个谈事情的好时间。 只听见外头一阵响动,山兔就突然骑着魔蛙闯了进来:“航大人,有个男人在外面拍门要找你!” 徐航微微皱眉,站起身来歉意地看向书翁。 书翁笑道:“你去忙吧,我也想参观下这个宅院,看看平安京外的地方建筑是怎样的。” 于是徐航就出到外面正厅,只见姑获鸟先帮忙将人招待着了。 大白天出现在人前,姑获鸟自是做了番伪装变作人形。不过式神们到底是还没有机会出去过见识下这里的风土人情,所以服饰打扮上还是按照平安京时期的衣着。 上门来找徐航的人不是谁,正是昨天路上被徐航警告过的乡绅。 乡绅尽管还保持着得体姿态,但可以看出他如今是强作镇定。 听到脚步声,见是徐航从内室里出来,乡绅立马站起来,对徐航行大礼道:“还请师傅救我!” 徐航被他给吓了一跳,皱了皱眉,然后不动声色地将他扶住,道:“有事慢讲,莫急。” 一旁姑获鸟为徐航倒上杯清茶。 大概是见徐航姿态如此淡定仿佛胸有成竹,乡绅终于有了点安全感,重新坐下来后慢慢平静下心情,开始将今早家仆告知他的事一五一十说出。 原来,昨天乡绅回去后,始终对徐航的话有些在意,于是便叮嘱守夜的下人留意下老妪住的院子。 因此那下人半夜巡逻时,特意走多几步路巡到老妪的厢房附近,不料还真被他见着老妪的房间竟半夜还亮着灯,想到主子的叮嘱,下人心里打了个突。 为了一探究竟,下人小心翼翼过去,用手指在窗上戳了个洞。 196.幕间 颠道人虽听不懂他所说的语言, 但看玉藻前高高在上的姿态,不难想象到那是讥讽的话。颠道人向来自负,而人类自诩万物之灵,他又有些道行, 故而更是看不起妖魔,如今遭到妖怪的鄙夷, 对颠道人而言无疑如同尊严遭践踏。 徐航察觉到颠道人突然间对他更加仇视起来, 想也知道是玉藻前刚才的话遭对方听去, 一时间也不知这该不该算是无妄之灾, 只好揉揉鼻子,无奈苦笑。 徐航问道:“既然是你提出的斗法, 那便由你来说规矩吧。” 颠道人在徐航这再三遇挫,自尊心重他已满心窝火,阴狠道:“规矩?规矩很简单,全凭各自手段,生死自负。” 见颠道人如此偏激, 徐航忍不住皱眉, 倒是玉藻前冷笑道:“除妖师,希望你不要后悔。” 玉藻前这回说的是汉语,青丘国涂氏一族原本是自□□迁徙而去,不过在日本繁衍生息多年, 受当地语言影响加上不常说, 所以玉藻前说汉语时的腔调有些奇怪但也不失是富有特别的韵味。 颠道人气道:“妖孽你别太猖狂!就算多几条尾巴你也不过是只狐狸罢了, 苏妲己再厉害还不是让姜太公砍了头!” 玉藻前面露不虞,若不是念及这是徐航与对方的斗法,他早就出手将这术士给撕碎。不得不说,颠道人勾起了他对人类法师的阴暗记忆。 既然双方已势同水火无法言和,徐航也懒得出言了。 颠道人从袖中拿出香炉等设坛工具,接着一张四方檀木桌直接从他袖口飞出,这种袖里乾坤的便捷法术也是修士常用的。 徐航也解下腰间的桃木剑防备,玉藻前对□□术士的作法过程饶有兴趣,为此没有出手打断,想看看颠道人能有什么手段。 颠道人念念有词,忽然拿出张幡布,幡布原本只有巴掌大,但被颠道人抛出后,幡布就骤然变大了好几倍,恰好罩在了徐航他们头上。站立在幡布下,徐航耳边瞬间传来鬼哭神嚎,凄厉的叫声听得人心底发寒,再抬头看,幡面上似有无数哀嚎扭曲的面孔,看得人毛骨悚然。 徐航立马眼尖的认出这是百鬼幡,若是寻常人这时候心神或许已经受这些冤魂厉鬼的哀嚎影响,七情引动从而陷入幻象之中。但徐航和玉藻前,一个天生冰心七情寡淡,另一个好歹也是生来就有千年道行的天狐,百鬼幡自是不能影响到他们。 “这是什么?”玉藻前好奇问道。 徐航惊讶后回过神来,向他解释道:“这是百鬼幡,集上百个冤魂厉鬼而成,当中的鬼魂因被困无法轮回,怨气越来越盛,也就越发凶戾。” 说完,徐航不由地沉下来,想不到这颠道人已经不单是为虎作伥这么简单,本身也已偏离正道使用邪术。玉藻前听他的解释,自是想到这并非是正当的法术,他虽然不曾接触过□□的术士,但以阴阳师的手段做参考,也不难推断。 这回不等徐航出手,玉藻前就一把狐火释放出去,火焰迅速点燃了百鬼幡。 颠道人脸色一变,但这百鬼幡本来也只是个幌子,他迅速掏出几张黄纸,桃木剑在空气中比划,喝道:“谒请五雷猛将,驱雷奔云,及时诛邪伪,天师神咒,急急如律令!” 随着颠道人话音落下,空中乌云翻腾,雷声阵阵。天雷自古克妖魔邪祟,即便是玉藻前也不免本能闻雷声而色变,但随即就目光凌烈,他的一条尾巴拍在地上,瞬间引起地动让大地摇晃。 因为地面不稳,也没料到玉藻前有这般神通,颠道人一时没准备身形踉跄。 一直没能出手的徐航:“……” 没多久,伴随着雷鸣声,一道雷电从空中劈下,但被玉藻前用土石化解。 徐航看向天空,拿出张纸来折叠成弯弓,以灵力为箭闭眼感知云层上方的情况,然后……瞄准,放箭! 伴随咻的破空声,箭射向云端,徐航睁眼,看到有个黑点从天上掉下,看落下的位置,大概是在县城边缘的农田。 雷公被射落后,天上雷声停歇,颠道人没料到徐航真敢得对雷公动手。他敢得屡屡挑衅徐航对其无礼,就是因为先前已经特意向天庭的人打听过,确定最近下凡的只有一位女仙,所以断定徐航根本不是什么真仙君,他才提出斗法。 颠道人自负归自负,为人并不愚蠢。 见雷公如此轻易被击落,颠道人大惊失色,知道这回是自己看走眼了。心底暗恨徐航究竟是个什么来头,更关键是,如今没有雷公在此震慑,单他一人如何对付得来眼前这只天狐! 颠道人还没活够,凡间还有大把繁华奢侈的日子他还没享受够。 紧迫间,颠道人急中生智,咬破指尖在黄纸上紧急写下血书,喝道:“急召二郎真君!” 接着喷出三昧真火,血书急上天庭。 徐航忽然有不妙的预感,紧接着他的预感便成了真。血书化为一道金光上了天庭后,天上漫天神光,原本想趁此了结颠道人的玉藻前惊疑不定,动作一顿,然后就听闻到犬吠声,一条黑色中华细犬从天上奔下。 颠道人脸上瞬间露出狂喜之色,大喊道:“二郎真君,九尾天狐要卷土重来为祸人间,请真君快出手相救啊!” 想不到颠道人见势头不对竟去请二郎神,而且还颠倒黑白。但凡对封神榜故事有所了解,都该知道杨戬是助西岐伐商,对祸乱朝纲使得民不聊生的妲己相想必是深恶痛绝。 徐航一时间也神色凝重,不晓得杨戬是否会恶其余胥。徐航连忙对玉藻前传声道:“前辈,此间形势对你不利,不如先回绘卷,我去与二郎真君解释原委。” 玉藻前已定下心来,道:“不必,我倒要看看大名鼎鼎的二郎真君是否也是非不分。” 徐航难得心里有些着急,为他人而担忧,奈何玉藻前并不接受他的建议。 而此时天上的云层也散开,手持三尖两刃枪,脚踏金缕盘龙靴,相貌清俊仪表堂堂,额中间竖有第三只眼的二郎真君杨戬腾云落下。 哮天犬嗅到玉藻前的狐狸味,喉间发出低吼,随时一副要扑上来撕咬的模样。 二郎神听闻颠道人的话,果然对玉藻前怒目而视。徐航深知大妖的性子高傲,怕将能好好说清的事闹成动手,急忙横插进来道:“请二郎真君明鉴,玉藻乃我于东瀛结交的友人,此番来到中原纯粹是因得知我与人斗法,前来为我助阵。” 杨戬见徐航目光透澈,身上气质清正,脸色稍霁。原本见到玉藻前那九条尾巴时心里咯噔,以为是妲己那妖孽当年没死透,现在天眼一扫,确定这并非同一只狐狸,因对徐航印象不错,所以语气也缓和了不少。 杨戬看向急召他来的颠道人,问:“他说这是你与他之间的斗法,可是如此?” 颠道人本以为杨戬会直接打杀了玉藻前,此时被质问,不免支支吾吾。 杨戬观他神色躲闪,顿时明白对方果然歪曲了事实,看来这道人八成是与人斗法落于下风,又不肯愿赌服输,他对弄虚作假之徒非常不喜。 这么一想后,杨戬对徐航道:“既然如此那我也不为难你们,但是我也不能坐视他在神州境内杀人。” 颠道人闻言自觉性命保住,松了口气。 玉藻前冷笑道:“这可是他自己提的生死自负。” 眼见气氛要变得剑拔弩张,徐航道:“这既然我与他的斗法,那应当由我来解决他。” 杨戬这回没有反对,只是冷冷扫了眼颠道人:“你为私心谎报险情,今后天庭将不再接受你的请召,且好自为之吧!” 颠道人脸色一白,想到今后无法再请神助阵就感到绝望,若不能请到真正的神仙,他又和乡间神婆野道有何区别,接着他又注意到徐航看他的眼神漠然,仿佛是在看着死物,想起二郎真君虽说不会让九尾狐动手在神州地界内行凶,却未说要阻止徐航杀他,自己这是逃得过初一逃不过十五啊! 见形势不对,也顾不得太多,趁二郎神还在,颠道人急忙遁去。 杨戬在不久后也带哮天犬腾云而去,回归天庭。 二郎神走后,玉藻前不悦道:“那个术士倒是跑得快。” 徐航淡淡地说:“无妨,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玉藻前便不再说什么,一人一妖回到客栈。 徐航直觉是与金世成有关,即便不是,对方为当地县令,起码也该知道不少当地的事,或许能从对方口中得知一二状况。 于是徐航就走上前去,道:“这位官老爷,我看你神色颓丧,这是为何事而困扰?” 对方闻声回过头来,见徐航霁月风光大有仙人风采,不禁露出惊叹与钦慕,但在看到徐航那头短发时瞬间顿了顿,随即就转变为嫌恶。 徐航由此迅速联想到恐怕是与当地僧侣有关,自己大约是被误认作行僧所以遭到迁怒,由此可见那“活佛”金世成果真有问题。 徐航澄清道:“我并非出家人,剪短发不过是因为家乡风俗。” 果然听他这么一解释后,对方脸色稍霁,也愿意搭理徐航了。 只见这老头苦笑着说:“莫要叫我官老爷了,我已被罢官,今后去往何处都是个问题。” 没想到自己一来就撞上当地县令罢官,也不知该说是赶巧还是来得不是时候。 197.幕间 随着画卷展开, 只见上面赫然绘着的是一个个相貌各异的妖魔鬼怪,有的美若天仙, 有的面目狰狞。画卷的创作者绘画水平应该相当高,因为这些鬼怪们都画得活灵活现,仿佛下一秒就要从画卷里跳出来似的。 事实上,确实出来了。 当画卷打开到一个飘在灯笼上的小鬼时,徐航就停住继续展开画卷,并喊道:“出来吧古笼火!” 画卷里原本绘有古笼火的图像颜料似乎变得暗淡, 但随之而来的却是眼前半空中突然多了个小鬼。 “航大人, 你又迷路了吗?” 徐航窘迫地摸了摸鼻子:“麻烦你能不能带我去最近的农家。” “包在我身上!” 古笼火嬉笑着隐去了身形,徐航知道他是去探路了, 把画卷重新卷上然后背回身后。 说来也奇怪,明明即使在树下也是不时有雨水滴落,但画卷莫说被打湿一两块地方,上面连滴水都找不见。 不过徐航看样子已经见惯不怪, 想想也是,毕竟在他身上连穿越这种事都发生了, 再来点不科学的事物似乎也变得没什么大不了。 至于穿越一事,大约还得回到半个月前。 徐航是个不折不扣的收集控, 平时玩游戏不把成就都打通就绝不罢休,后来玩了卡牌游戏后, 更是致力于集齐全图鉴。 而半个月前, 被网友安利了阴阳师这游戏, 经过三个月时间,好不容易把所有式神都集齐的徐航,看着已经全部点亮的式神图鉴,心满意足正要领取成就时,没想到手机屏幕突然一黑,同时双手感受到电流流窜而过,紧接着便整个人失去了意识。 等到徐航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古色古香的房间里,望向窗外,哪里还有现代的高楼大厦,都是木头和瓦片为主的低矮楼房,街上行人也皆是束发戴冠。 看见此情此景,徐航哪里还不明白自己是遇上传说中的穿越了。所幸的是,没多久,他就发现自己失去意识前刚收集好的式神全图鉴,居然以画卷形式跟来了。 在红旗下长大,接受马克思主义熏陶,原本坚定着唯物主义的世界观如今被打破,初时徐航不可避免的感受到极大冲击外,也十分惶恐不安。 不过在发现画卷里的式神能够召唤出来,自己能够命令sr级以下的式神后,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至少有了保证个人安危的手段和底气,徐航就淡定下来并开始去了解适应当下的世界。 徐航的父母本来就是年轻时奉子成婚,双方都还没玩够收心养性,所以婚后不久就爆发矛盾经常争吵,并开始各玩各互不干涉,这样名存实亡的婚姻在徐航十四岁时终于结束。徐航的父母当初结婚本来就不是心甘情愿,因此对徐航态度也十分冷淡,平时倒没有虐待,但也不怎么搭理和管教,就是每个月给够生活费然后任其自生自灭。也好在徐航本身品性不坏,这样放养的环境下才没长歪。 随着父母离婚并各自有了新的家庭,徐航就仿佛成了多余的人。他天性喜静,本身也不怎么爱说话,除了喜欢收集成套的东西外,对别的事物都很淡漠,除工作外会联系的朋友几乎没有。 刚穿越时徐航还想过要回去,但后来想了想,他在现代也没多少牵挂后,徐航很快就既来之则安之,干脆在这里生活了。 穿越后大概有一个星期,在徐航了解到自己竟是穿越回五百年前,疑似历史上的明朝但又些地方显得违和时,他脑海中就出现一把机械音。 徐航当时闻言一愣,脑子里那机械音又重复陈述了一遍。 徐航穿越前也看过不少网文,很快反应过来,这大概是系统之类的存在,通常当宿主完成系统的要求时,就能开启下个任务,也能借此推断出更多信息。徐航本来也有收集的癖好,所以当即愉快的接受了这任务。 有百鬼绘卷在手,徐航许多生活上的难题都能迎刃而解,也基本不用担心人身安全,于是他就干脆一路走走停停,打听到哪里有怪事就往哪里去。 前段时间,徐航在茶馆里听闻李家村附近有年轻男子被开膛破肚掏心而死,传闻是恶鬼作乱,也有说只是被买凶杀人。 见识过自己那百鬼绘卷里的式神是真能被召唤出来,徐航对恶鬼作乱的说法持保留态度。为了一探究竟,徐航干脆就前往李家村。 ………… …… 徐航在树下等了约摸五分钟,古笼火探路回来了。 “航大人,往前再走两千米就有户农家了。”完成徐航的嘱托,古笼火雀跃的在半空中转来转去,“让我给你带路吧,航大人要是再迷路天黑就没地方住啦!” 徐航无奈道:“别说得我好像经常迷路啊……” 古笼火捂着嘴嘻嘻笑起来。 “既然这样,那就拜托你了。” “好咧!”古笼火高兴地应道。 野外的路上,年轻的旅者再度启程赶路,但这次不再是只有他孤身一人,若此时有开了阴阳眼的人在,就会看到他前方有个坐在灯上的小孩飘在半空中。 这回走了快有半小时,天色已是渐渐变暗,徐航终于见到古笼火说的农家。 “这次真是谢谢你带路了。”徐航微笑着对古笼火说,“之前的小镇上买的糖果,味道不错。” 徐航随手从袖中拿出一小包酥糖。 古笼火顿时嗷的一声,明明一边高兴地立马抢过糖果来,嘴上却又欲盖弥彰地别扭道:“真、真是的,航大人干嘛这么客气!你快去敲门啦!” 说着就原地消失不见,徐航知道他是回到画卷里了,笑着摇摇头,然后朝那农家走去,上前敲门。 “请问有人在吗?” 屋里传出响动,很快,就有个黑瘦的中年汉子过来开门。 徐航立马礼貌地笑道:“这位大哥,我之前因路上耽搁了时间,如今天色将黑,脚程已来不及赶到附近的村落,请问能否让我在此住上一晚?” 听到徐航的请求,中年汉子面露难色,有些为难道:“小兄弟,不是我不想帮你,只是近日这附近一带都不大安宁,我在这荒郊野岭也就一个人住……” 不等他说完,徐航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心里有些失望。 中年汉子说着忽然留意到徐航是一头短发:“哎!原来你是位行者啊,那就正好了,离我这东边不到五百米处有座寺庙,不若你到那里去投宿吧!” 被人误会自己是出了家但还没剃度的僧人对于徐航而言已经不是第一次,谁叫他从现代穿过来是一头短发呢?古人向来讲究身体须发皆受之于父母,除了出家人,普通人通常都不会把头发剪得这么短的。 “多谢指引。” 徐航也懒得澄清,免得还得多做解释。 既然对方不愿招待自己,徐航就不强求了,还是去对方说的那座庙吧。 问清了方向后,徐航就立马赶去。 总算在天色彻底暗下看不清路前,徐航见到了中年汉子说的那间庙。 只是等他走近来到庙门口,看见破败的牌匾上“兰若寺”这三个大字时,徐航脸上忍不住露出一道苦笑。 真是万万想不到,他穿的居然是聊斋啊! 徐航前所未有的庆幸自己不是白丁一样穿过来,摸了摸身后的画卷,他上前去叩动门环,过了会儿,里头无人应答,徐航便直接推门进去。 198.幕间 玉藻前遗憾道:“我以为但凡有点自知之明的人都不会来了。” 颠道人虽听不懂他所说的语言,但看玉藻前高高在上的姿态,不难想象到那是讥讽的话。颠道人向来自负, 而人类自诩万物之灵, 他又有些道行, 故而更是看不起妖魔, 如今遭到妖怪的鄙夷, 对颠道人而言无疑如同尊严遭践踏。 徐航察觉到颠道人突然间对他更加仇视起来, 想也知道是玉藻前刚才的话遭对方听去, 一时间也不知这该不该算是无妄之灾,只好揉揉鼻子,无奈苦笑。 徐航问道:“既然是你提出的斗法,那便由你来说规矩吧。” 颠道人在徐航这再三遇挫,自尊心重他已满心窝火,阴狠道:“规矩?规矩很简单,全凭各自手段, 生死自负。” 见颠道人如此偏激, 徐航忍不住皱眉,倒是玉藻前冷笑道:“除妖师,希望你不要后悔。” 玉藻前这回说的是汉语, 青丘国涂氏一族原本是自□□迁徙而去, 不过在日本繁衍生息多年, 受当地语言影响加上不常说, 所以玉藻前说汉语时的腔调有些奇怪但也不失是富有特别的韵味。 颠道人气道:“妖孽你别太猖狂!就算多几条尾巴你也不过是只狐狸罢了, 苏妲己再厉害还不是让姜太公砍了头!” 玉藻前面露不虞,若不是念及这是徐航与对方的斗法,他早就出手将这术士给撕碎。不得不说,颠道人勾起了他对人类法师的阴暗记忆。 既然双方已势同水火无法言和,徐航也懒得出言了。 颠道人从袖中拿出香炉等设坛工具,接着一张四方檀木桌直接从他袖口飞出,这种袖里乾坤的便捷法术也是修士常用的。 徐航也解下腰间的桃木剑防备,玉藻前对□□术士的作法过程饶有兴趣,为此没有出手打断,想看看颠道人能有什么手段。 颠道人念念有词,忽然拿出张幡布,幡布原本只有巴掌大,但被颠道人抛出后,幡布就骤然变大了好几倍,恰好罩在了徐航他们头上。站立在幡布下,徐航耳边瞬间传来鬼哭神嚎,凄厉的叫声听得人心底发寒,再抬头看,幡面上似有无数哀嚎扭曲的面孔,看得人毛骨悚然。 徐航立马眼尖的认出这是百鬼幡,若是寻常人这时候心神或许已经受这些冤魂厉鬼的哀嚎影响,七情引动从而陷入幻象之中。但徐航和玉藻前,一个天生冰心七情寡淡,另一个好歹也是生来就有千年道行的天狐,百鬼幡自是不能影响到他们。 “这是什么?”玉藻前好奇问道。 徐航惊讶后回过神来,向他解释道:“这是百鬼幡,集上百个冤魂厉鬼而成,当中的鬼魂因被困无□□回,怨气越来越盛,也就越发凶戾。” 说完,徐航不由地沉下来,想不到这颠道人已经不单是为虎作伥这么简单,本身也已偏离正道使用邪术。玉藻前听他的解释,自是想到这并非是正当的法术,他虽然不曾接触过□□的术士,但以阴阳师的手段做参考,也不难推断。 这回不等徐航出手,玉藻前就一把狐火释放出去,火焰迅速点燃了百鬼幡。 颠道人脸色一变,但这百鬼幡本来也只是个幌子,他迅速掏出几张黄纸,桃木剑在空气中比划,喝道:“谒请五雷猛将,驱雷奔云,及时诛邪伪,天师神咒,急急如律令!” 随着颠道人话音落下,空中乌云翻腾,雷声阵阵。天雷自古克妖魔邪祟,即便是玉藻前也不免本能闻雷声而色变,但随即就目光凌烈,他的一条尾巴拍在地上,瞬间引起地动让大地摇晃。 因为地面不稳,也没料到玉藻前有这般神通,颠道人一时没准备身形踉跄。 一直没能出手的徐航:“……” 没多久,伴随着雷鸣声,一道雷电从空中劈下,但被玉藻前用土石化解。 徐航看向天空,拿出张纸来折叠成弯弓,以灵力为箭闭眼感知云层上方的情况,然后……瞄准,放箭! 伴随咻的破空声,箭射向云端,徐航睁眼,看到有个黑点从天上掉下,看落下的位置,大概是在县城边缘的农田。 雷公被射落后,天上雷声停歇,颠道人没料到徐航真敢得对雷公动手。他敢得屡屡挑衅徐航对其无礼,就是因为先前已经特意向天庭的人打听过,确定最近下凡的只有一位女仙,所以断定徐航根本不是什么真仙君,他才提出斗法。 颠道人自负归自负,为人并不愚蠢。 见雷公如此轻易被击落,颠道人大惊失色,知道这回是自己看走眼了。心底暗恨徐航究竟是个什么来头,更关键是,如今没有雷公在此震慑,单他一人如何对付得来眼前这只天狐! 颠道人还没活够,凡间还有大把繁华奢侈的日子他还没享受够。 紧迫间,颠道人急中生智,咬破指尖在黄纸上紧急写下血书,喝道:“急召二郎真君!” 接着喷出三昧真火,血书急上天庭。 徐航忽然有不妙的预感,紧接着他的预感便成了真。血书化为一道金光上了天庭后,天上漫天神光,原本想趁此了结颠道人的玉藻前惊疑不定,动作一顿,然后就听闻到犬吠声,一条黑色中华细犬从天上奔下。 颠道人脸上瞬间露出狂喜之色,大喊道:“二郎真君,九尾天狐要卷土重来为祸人间,请真君快出手相救啊!” 想不到颠道人见势头不对竟去请二郎神,而且还颠倒黑白。但凡对封神榜故事有所了解,都该知道杨戬是助西岐伐商,对祸乱朝纲使得民不聊生的妲己相想必是深恶痛绝。 徐航一时间也神色凝重,不晓得杨戬是否会恶其余胥。徐航连忙对玉藻前传声道:“前辈,此间形势对你不利,不如先回绘卷,我去与二郎真君解释原委。” 玉藻前已定下心来,道:“不必,我倒要看看大名鼎鼎的二郎真君是否也是非不分。” 徐航难得心里有些着急,为他人而担忧,奈何玉藻前并不接受他的建议。 而此时天上的云层也散开,手持三尖两刃枪,脚踏金缕盘龙靴,相貌清俊仪表堂堂,额中间竖有第三只眼的二郎真君杨戬腾云落下。 199.幕间 到了晚上, 忽然传来敲门声,只听见是个小和尚的声音:“施主可是睡下了?” 徐航抬眼看向门口:“何事?” 在外面等着开门这个和尚也不是什么真的正经和尚, 名叫翠湖, 原先只是南风楼里的小倌, 后来把金佛寺里的一个大和尚伺候舒服了, 便被赎出来带进寺里,那光头不过是剃来掩人耳目罢了。 平日对惯了金佛寺里一个个满脸横肉的假和尚,如今难得见到有个长得俊俏的郎君进来, 翠湖便春心荡漾,想着在对方被金世成祸害前, 先是度上一夜春风, 不然下次能碰上这样的郎君也不知是什么时候。 翠湖站在门外绵软地说:“听说施主从外地来, 走过不少地方想必是见识广阔。我从小在庙里长大不曾远行, 对此外面十分向往,施主可有时间与我说说路上见闻?” 然而徐航却不假以辞色道:“没有时间, 我要睡觉了。” 翠湖在敲门前已在外面伫了一阵子, 就是见徐航房间亮着灯, 里面又不时传出翻书声,料想里头的人不会这么快睡下,所以才敲门。 徐航这话分明是搪塞他的借口,翠湖被拒后就恼了, 他如今正是鲜嫩的年纪, 在这庙里特讨人喜欢, 还是头一回示好遇挫。 当下就自觉被拂了面子,气冲冲离去的同时心里暗自咒骂:这个呆子!此时不多享受番,今晚大和尚便教你做人。 徐航听到外头用力跺脚离开的脚步声,无语地摇摇头。 到了半夜,庙里那些个居心叵测的人以为徐航是睡了,开始蠢蠢欲动。然而他们并不知道徐航熄灯后只是坐在窗台边的榻上闭目养神,根本没躺在床上睡着。而随着房间的门扣传来轻微响动,徐航睁开眼睛。 自从修炼后,徐航的五感便越发敏锐,如今更是夜里也能看清事物。 只见黑暗中,借着院里的月光,一个肥硕的身影蹑手蹑脚从外头摸进来,徐航站在床边的阴影中,背靠着窗户,冷眼注视着这人掀开床帘,脸上挂着淫笑往里头床铺摸去。 然而闯入者很快就发现,床上空无一人。顿时浑身一僵,赶紧退回出来,再回头一看,只见徐航双臂环在胸前,正目光炯炯的盯着自己看。 不知为何那目光竟是像刀子般锐利,仿佛能将他穿透一样。 徐航勾了勾嘴角,道:“主持半夜寻来是想探讨何事?” 金世成听他语气,哪里还不明白自己意图早被对方看透,如今不过是在这守株待兔等他出丑罢了。 金世成能从一个不学无术的无赖,短短两三年里就混成“活佛”,还是有点懂得审时度势的能力。徐航这般表现,不是来寻仇就是受他人所托来寻他麻烦,当即收回那点绮念,大吼一声:“来人!有人来找麻烦——嗷!!!” 可惜他话未说完,就转为杀猪般的嚎叫。不过这声惨叫可比他的话语洪亮多了,这一叫可是传遍了整个佛寺。 别处厢房里正花天酒地的那些和尚闻动静不得不纷纷提上裤子跑出来。 金世成虽说看着膀阔腰圆,但实是外强中干,加上这两年纵情声色,早就动作缓钝也就空余一身蛮力。 挨了一记,金世成这两年已经被周遭人推崇惯了,骤然间吃亏自是满心愤怒,定要给徐航点颜色瞧瞧,可惜他身手不比徐航敏捷,有心还手行动却跟不上想法,不仅没能打到徐航,还反又挨了好几下。 徐航有心教训金世成,但没打算脏了自己的桃木剑,所以并未解裹在上面的布巾,直接手拎着当作杀威棍般,敲打在金世成身上,声声闷响,棍棍到肉。 等庙里其他人赶来时,金世成已被徐航打得鼻青脸肿涕泪横流,配上他那狰狞丑陋的面相,当真叫人不忍直视。 金世成见到人来,自以为有了反转的底气,立马大喊道:“还愣着干嘛!快将这小白脸制住啊!” 刚赶过来,在门口被里头状况惊到的一众酒肉和尚,被金世成大喝一声后,才如梦初醒般,纷纷进房间里试图将徐航捉拿住。 但室内空间有限,一下子进来这么多个大汉,他们块头大,很快就搞得在里头连个转身都难。反倒是徐航,身手矫健兼之身材欣长,在他们之间周旋仍是游刃有余,还不时顺手拿桃木剑抽上几下。 很快房间里头就惨叫连连,到最后这些和尚都被他收拾得皮开肉绽,跪地喊他作爷。 “壮士饶命,是小的有眼无珠,竟敢把主意打到壮士头上!” 金世成发现情况不对后,果断认怂求饶。 徐航冲外头院子里观望的那些小和尚道:“拿几条绳子过来!” 这些表面上是和尚,实则是被豢养的娈童早就被里头的变故给吓愣,他们当中不乏是像翠湖那样原本抱着看热闹心思跑过来,谁想到没看见徐航受难,倒是金世成为首的一众酒肉和尚被揍得哭爹喊娘。 如今再看回徐航,哪里还敢再把他当作任人鱼肉的寻常人。 听他这一开口后,猛地哆嗦,然后都赶紧慌忙去给徐航找绳子去。 没多久,徐航面前便放了十来条麻绳。徐航将金世成等人一个个五花大绑起来后,开始冲金世成问道:“你平时从百姓身上搜刮来的钱财都放到了哪里?” 金世成一开始哪愿意说,徐航这势头是要抄他家底啊! 徐航也不予他客气,又冲外头院子喊一句:“拿刀来!” 不多时,面前地上就摆满了刀具,菜刀、柴刀、鱼头刀……徐航随手拿起把柴刀,然后就忽然间始料未及的直接插在金世成档中间,只差毫米不到,恐怕就能叫金世成断子绝孙了。 看到反射着寒光的刀刃,金世成差点当场吓尿,想到自己几乎就成太监,这会儿哪里还敢得硬气,赶紧喊道:“我说!我说!” 徐航面无表情地等他把话说。 金世成颤颤巍巍道:“所有值钱的银子珠宝都在我房间床铺底下!” 见徐航不做声,仍是幽幽地盯着自个儿看,金世成咽了口唾沫,又补充道:“还有些在衣柜的暗格里。” 徐航手放在刀柄上,金世成面露痛苦之色,似乎内心里万分挣扎,最终哭丧着脸道:“墙上的美人图背后还有个暗门,没有了!真的没有!全部就这些,我真的都交代清楚了!壮士爷爷你就信我吧!” 徐航收回目光,但仍并未理会金世成,而是在脑海中传召铁鼠过来。 因为铁鼠已经在现世,所以他传召可以不必再打开绘卷,只需通过意识呼唤式神即可。 很快,徐航面前的空地上亮起一个光圈,然后一只像人般穿着僧衣,踩着钱币的老鼠就出现在光圈内。 铁鼠笑眯眯道:“大人叫小僧过来有何吩咐?” 金世成此刻后悔了,本以为徐航只是个路见不平的普通侠士,想不到原来还有点神通本事。而其余人虽然精怪的传闻听得多,但亲眼见到又是一回事,看到铁鼠明明长着老鼠的模样,却露出人性化的表情,心里直发毛。 徐航俨然不相信金世成会老老实实将家底都交代清楚,所以他叫来铁鼠。 “我寻你来是想请你帮忙找出这寺庙里所有藏匿的财物,然后将它们都分发回给县上的百姓。” 铁鼠打量在场这些人一眼,笑道:“大人请放心,小僧定把他们的钱银尽数搬空!” 听到这话,金世成神情僵住,脸色霎时间变得极为难看。 其余那些僧人意识到将有什么事要发生后,俱是脸色一白,甚至有人身形摇晃几欲晕厥。 铁鼠很快搜寻出庙里所有藏匿财宝的地方,看到这堪称堆金积玉的财宝数量,犹是妖物也忍不住直摇头。 然后回去向徐航禀报道:“大人,正殿的地砖下全是用金子铺的地基,如果搬空恐怕大殿要塌了。” 徐航闻言皱了皱眉,道:“无碍,你尽管搬就好,塌了便塌了。” 说完沉下脸看向金世成。 金世成在自己隐瞒的家底都被翻查出来后就脸色灰败,已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徐航冷冽的目光又扫过在场其余人,最后,他先是对外头那些年纪轻轻的少年们道:“念在你们原为风尘中人或是被卖身于此的份上,多少有身不由己的缘故,我便不一一追究你们曾经助纣为虐,容许你们每人带二十两迅速收拾包袱离开。” 少年们闻言,俱是眼里一亮,如徐航所言,他们这些人都是被赎来或被拐卖来的,前者逢场作戏,后者只怕恨死这群假和尚还来不及。 所以得了徐航的话后,几乎没有迟疑,外头的人一下子散了,个个都赶紧跑回去收拾行当。 徐航看回这些被五花大绑的壮汉,冷笑道:“至于你们……百姓既然把你们看作高僧活佛,不诚心修禅岂非辜负百姓厚望,那些扰人心神的外物还是不要为好。” 说着,他拿下背后的绘卷,将其展开。 金世成离徐航距离近,因此窥见到绘卷上的内容,心中大骇:画上的都是何等恐怖的鬼怪啊! 200.幕间 妖怪一向是奉行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所以式神们听说是占了其他妖怪的地方, 也没觉得哪里不对,甚至对于这群原本生活在平安京的妖怪们而言,能为大妖怪效力还是种荣幸。 因此她们的注意力很快就放在了…… “是要举行婚礼吗?那是不是能见到漂亮的新娘!” “哇!山兔要看新娘子!” “好想快点到明天。” 一群小妖怪很快就围绕着新娘讨论起来。 徐航:…… 看她们这幅兴致勃勃的样子,徐航也不好意思打断说其他事了, 干脆顺着道:“说起来参加别人的婚宴我们也应该准备点礼物才行。” 这么一提, 式神们又热闹起来。 “鸩羽怎么样!上次看到鸩掉下的羽毛, 泛着蓝色金属一样的光,非常漂亮,新娘子一家肯定会喜欢!” 听到跳跳妹妹的提议, 徐航有点无语, 鸩羽这种剧毒的东西在婚礼上送, 是来祝贺还是想踢馆啊…… 觉直接毫不留情地当面吐槽:“如果说羽毛的话, 还是以津真天的羽毛才比较受欢迎吧!谁会在婚礼上送鸩羽这种危险的东西啊?” 童女小声说:“可惜以津真天没出来, 不然可以让她给点金羽毛。” 跳跳妹妹气鼓鼓。 这时,椒图打开壳,从里面探头出来:“那个……航大人,我这里有以前从荒川的河流里捡的珍珠,您看用它作贺礼如何?” 那是颗拳头大的珍珠, 在光线下表面有层莹润的光泽,无论品相还是成色都是上等。 传闻荒川之主喜欢收集石头, 因此有求于他的精怪人类通常都献以各种宝石, 但对于他而言似乎再华美的宝石也比不上一块普通的石头好用, 因为荒川收集石头其实是用来砸贝壳的,所以被献上的宝石很多都被随手扔一边。 原本树下睡大觉的狸猫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了起来,听说大家明天要参加狐狸的婚礼,正讨论用什么作为贺礼。狸猫也不知是从哪里拿出壶酒来:“这有什么难选择的,本大爷收藏的妖酒就是最好的贺礼啊!” “咦?狸猫酿的酒居然没被酒吞童子全部拿光吗?” 式神里不知道谁冒出一句,狸猫吓得立马下意识地把酒藏回去。 看着妖怪们的互动,徐航眼里也不禁透出笑意,最后结果是定下用狸猫的酒和椒图的珍珠当贺礼。 对于妖怪们而言,晚上才是她们的活动时间。 一切都安置好后,徐航就到里间卧室午休,等醒来时已经是下午接近黄昏。池塘里的冰块已经融化了大半,太阳也没了早上时的猛烈,对于妖怪们而言快到最适合她们出动的时候。 徐航到厨房准备做点简单的吃食,结果来到厨房后发现里面早就摆满了新鲜的鱼和肉,徐航不知道是自家的式神准备的还是原本住这的野狐们准备,不过既然放在这里,那他也不客气了。 大妖怪通常可以不怎么进食,因为对于他们而言,人类的食物所包含的能量对他们已经是可有可无,所以吃不吃都无所谓,但小妖怪还不行,他们还无法做到像大妖怪那样通过修炼就能满足自身所需的程度。 没多久,等徐航生起火开始熬鱼汤的时候,随着第一个小妖溜进厨房,第二、第三个也接二连三的溜了进来,不久原本可以让七八个人同时工作的厨房居然也变得拥挤起来。 徐航回头看到外表是小孩子模样的那些妖怪们一个个都眼馋的模样,失笑道:“来拿碗筷一起吃吧。” 式神们集体欢呼一声,看着她们高兴奔走去准备开饭,徐航向来波澜不惊的心里忽然有种这样也不错的感觉。 和这些妖怪们相处,似乎比他穿越前所过的生活要有真实、有意思。 在吃饱后,天色也彻底暗了下来。 徐航来到二楼的月台,只见这一片白天时看来无人居住荒废已久的宅院,深处的一些房间入夜后倒是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火光,看来居住在这一带的孤魂野鬼还真不少。 吹了会儿夜风后,徐航消食完回到楼下,看着入夜后更加活跃的一众式神们,想起语言一事,因为估计很长一段时间内他都要逗留在聊斋世界,为免由于语言不通而引起误会,从而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让式神们掌握天朝语言就变得很有必要。 这么想着,徐航就示意式神们稍微静一静,并过来听他说几句。 “想必大家也发现这个地方不是平安京了,因为某些原因,所以未来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会待在这个国家。不过现在有个问题,你们不懂这个国家的语言,这样不利于你们在这里活动,因此我比较希望大家能稍微掌握一下这个国家的语言。现在是想问问大家,知道有哪位妖怪是学识渊博,通晓外语的吗?” 虽然妖怪们拥有许多常人所不能及的手段,但无可否认妖怪当中大部分真的都是文盲,毕竟妖怪们都是先重视力量,文化课方面就真的是emmmm…… 因此当听到要学习一门新语言的时候,在场不少妖怪表情是懵逼的。 “学、学习新语言?” “等等……一定要学吗?” “难道就没有能直接转换语言的法术吗?!” 其实徐航在意识中也试图召唤系统,想得知有没有翻译用的法术,可惜没得到系统响应。 因此徐航只好态度坚决且残忍地告诉他们:“如果想要到外面活动,掌握这里的语言是必须的,至于能用于翻译的法术,暂时还没听说过。” 妖怪们一片哀嚎。 事实证明,徐航的话还是戳中大部分妖怪的死穴,原本生活在平安京的妖怪们,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虽然有点害怕,但更多是充满好奇蠢蠢欲动地想到外面探个究竟。 现在徐航告诉他们如果不能学会这里的语言就不能离开宅院,对他们来说确实是个坏消息。 不过当中也有重点完全在徐航的提问上,童女欢快地答道:“如果是博学多识的话,当然是书翁呀!” 她这么一说后,莹草也开口道:“说起来航大人和书翁关系一直很好呢,如果是航大人的话,书翁一定会很乐意帮您的。” 徐航愣了愣,听她们的意思自己应该是经常和书翁有往来?暗中记住这点后,他又冒出了一个猜想,不过他今天召唤了这么多式神出来,体力一时半会儿还没恢复,所以还是等过两天再作考证。 徐航对妖怪们对他的天然好感一直抱有疑问,尽管可能只是系统自动点满了每个式神的好感度,但经他的观察,妖怪们和他相处时的口吻确实像是相识已久,而且就算都对他十分敬重,不过当中有个别似乎和他相处时态度要更加亲密些。 难道他和这些妖怪们以前真的认识?偶尔徐航会突然冒出这样的念头,然后紧接着,他就会立马回想过往的记忆,确定没有断片和缺失,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只是一次两次还好,这种违和的感觉次数多了徐航也不得不重视起来。 徐航暂时应下:“好,我知道了,过两天我试试。” 在散会后,徐航回想着这半个月来的观察总结,从目前召唤出的式神来看,R级以下的妖怪对他格外敬重,几乎把他的话当作圣旨一样,而SR级的妖怪虽然也对他敬重,但相对就比较有自主性,并且受性格和关系亲疏的影响,不一定会完全听从他的安排。 至于SSR级……事实上目前为止徐航成功召唤出的只有小鹿男。 想起尝试召唤SSR那天,徐航表情就变得有些微妙。 穿越后第二天他依照顺序,从荒川之主到酒吞童子再到茨木童子结果都没回应,让徐航差点以为自己是不是脸太黑喊不出SSR,好在到了下一个小鹿男的时候,终于响应他的召唤出来了。 只是没等他欣喜,小鹿男出来后往四周看了看,就瞬间露出惊恐的神色:“等等……原来第一个不是前辈吗?!我、我还是先走了!” 说完顾不上徐航一头雾水,就立马解除召唤回到画卷里。 徐航:…… 因为召唤SSR太费体力,所以在成功召唤了小鹿男,确定不是召唤不出SSR,只是SSR级的妖怪和他之间应该是平起平坐不一定要响应他的召唤后,徐航就不再继续尝试去召唤其他SSR了。 李会斗猜想他们说的估计是山中的鬼神,心里有些害怕。 就在他们准备再次起筷时,忽然有人脸色大变:“山神来了!” 话音刚落,这几个人就惊慌四散,李会斗也慌张起来,连滚带爬地躲到佛像背后。 没多久,就看到个身长三尺,头戴高冠的人远远走来,想必是之前那几个人口中所说的山神,他身边伴有两个美婢,分别身着红衣和白衣。 待走到近处时,李会斗看清这人的模样,面色褐黄,脸窄且狭长,在那两如花似玉的美婢对比下,可谓是面目可憎。 山神刚跨过门槛,殿堂里就刮起了阵阵妖风,寺庙变得灯火通明,一个老太太在数个明艳动人的少女簇拥下出来。 老太乐呵道:“今日承蒙山神大人驾临,实乃让老身寒舍蓬荜生辉啊!” 山神目光放浪地在老太身后一众女子身上流连,轻浮地说:“树姥姥客气了,你带着这么群美人等我来,我怎会舍得让美人们失望呢。” 老太说:“哎哟!您身边那两个姐儿才是真天仙似的人儿,我这的姑娘,您能看上她们便是她们莫大的福气了。” 正说着,外面传来一阵莺声燕语,只见有四名绝色女子踏着月光飘然而至。 为首的女子一来便笑道:“山神大人这是这么快就寻了新冤家了?” 树姥姥眯眼笑道:“是胡家姐妹来了。” 四个狐女各有千秋,分别笑盈盈地向山神行礼后。 山神看向末尾的女子:“这个妹妹有些面生啊。” 胡大姐笑着将那女子牵到前来:“这是我们的四妹,最近刚修得人形。” 201.幕间 徐航察觉到颠道人突然间对他更加仇视起来,想也知道是玉藻前刚才的话遭对方听去, 一时间也不知这该不该算是无妄之灾, 只好揉揉鼻子, 无奈苦笑。 徐航问道:“既然是你提出的斗法, 那便由你来说规矩吧。” 颠道人在徐航这再三遇挫,自尊心重他已满心窝火,阴狠道:“规矩?规矩很简单, 全凭各自手段, 生死自负。” 见颠道人如此偏激, 徐航忍不住皱眉,倒是玉藻前冷笑道:“除妖师,希望你不要后悔。” 玉藻前这回说的是汉语, 青丘国涂氏一族原本是自□□迁徙而去,不过在日本繁衍生息多年, 受当地语言影响加上不常说,所以玉藻前说汉语时的腔调有些奇怪但也不失是富有特别的韵味。 颠道人气道:“妖孽你别太猖狂!就算多几条尾巴你也不过是只狐狸罢了, 苏妲己再厉害还不是让姜太公砍了头!” 玉藻前面露不虞,若不是念及这是徐航与对方的斗法, 他早就出手将这术士给撕碎。不得不说, 颠道人勾起了他对人类法师的阴暗记忆。 既然双方已势同水火无法言和,徐航也懒得出言了。 颠道人从袖中拿出香炉等设坛工具, 接着一张四方檀木桌直接从他袖口飞出, 这种袖里乾坤的便捷法术也是修士常用的。 徐航也解下腰间的桃木剑防备, 玉藻前对□□术士的作法过程饶有兴趣,为此没有出手打断,想看看颠道人能有什么手段。 颠道人念念有词,忽然拿出张幡布,幡布原本只有巴掌大,但被颠道人抛出后,幡布就骤然变大了好几倍,恰好罩在了徐航他们头上。站立在幡布下,徐航耳边瞬间传来鬼哭神嚎,凄厉的叫声听得人心底发寒,再抬头看,幡面上似有无数哀嚎扭曲的面孔,看得人毛骨悚然。 徐航立马眼尖的认出这是百鬼幡,若是寻常人这时候心神或许已经受这些冤魂厉鬼的哀嚎影响,七情引动从而陷入幻象之中。但徐航和玉藻前,一个天生冰心七情寡淡,另一个好歹也是生来就有千年道行的天狐,百鬼幡自是不能影响到他们。 “这是什么?”玉藻前好奇问道。 徐航惊讶后回过神来,向他解释道:“这是百鬼幡,集上百个冤魂厉鬼而成,当中的鬼魂因被困无法轮回,怨气越来越盛,也就越发凶戾。” 说完,徐航不由地沉下来,想不到这颠道人已经不单是为虎作伥这么简单,本身也已偏离正道使用邪术。玉藻前听他的解释,自是想到这并非是正当的法术,他虽然不曾接触过□□的术士,但以阴阳师的手段做参考,也不难推断。 这回不等徐航出手,玉藻前就一把狐火释放出去,火焰迅速点燃了百鬼幡。 颠道人脸色一变,但这百鬼幡本来也只是个幌子,他迅速掏出几张黄纸,桃木剑在空气中比划,喝道:“谒请五雷猛将,驱雷奔云,及时诛邪伪,天师神咒,急急如律令!” 随着颠道人话音落下,空中乌云翻腾,雷声阵阵。天雷自古克妖魔邪祟,即便是玉藻前也不免本能闻雷声而色变,但随即就目光凌烈,他的一条尾巴拍在地上,瞬间引起地动让大地摇晃。 因为地面不稳,也没料到玉藻前有这般神通,颠道人一时没准备身形踉跄。 一直没能出手的徐航:“……” 没多久,伴随着雷鸣声,一道雷电从空中劈下,但被玉藻前用土石化解。 徐航看向天空,拿出张纸来折叠成弯弓,以灵力为箭闭眼感知云层上方的情况,然后……瞄准,放箭! 伴随咻的破空声,箭射向云端,徐航睁眼,看到有个黑点从天上掉下,看落下的位置,大概是在县城边缘的农田。 雷公被射落后,天上雷声停歇,颠道人没料到徐航真敢得对雷公动手。他敢得屡屡挑衅徐航对其无礼,就是因为先前已经特意向天庭的人打听过,确定最近下凡的只有一位女仙,所以断定徐航根本不是什么真仙君,他才提出斗法。 颠道人自负归自负,为人并不愚蠢。 见雷公如此轻易被击落,颠道人大惊失色,知道这回是自己看走眼了。心底暗恨徐航究竟是个什么来头,更关键是,如今没有雷公在此震慑,单他一人如何对付得来眼前这只天狐! 颠道人还没活够,凡间还有大把繁华奢侈的日子他还没享受够。 紧迫间,颠道人急中生智,咬破指尖在黄纸上紧急写下血书,喝道:“急召二郎真君!” 接着喷出三昧真火,血书急上天庭。 徐航忽然有不妙的预感,紧接着他的预感便成了真。血书化为一道金光上了天庭后,天上漫天神光,原本想趁此了结颠道人的玉藻前惊疑不定,动作一顿,然后就听闻到犬吠声,一条黑色中华细犬从天上奔下。 颠道人脸上瞬间露出狂喜之色,大喊道:“二郎真君,九尾天狐要卷土重来为祸人间,请真君快出手相救啊!” 想不到颠道人见势头不对竟去请二郎神,而且还颠倒黑白。但凡对封神榜故事有所了解,都该知道杨戬是助西岐伐商,对祸乱朝纲使得民不聊生的妲己相想必是深恶痛绝。 徐航一时间也神色凝重,不晓得杨戬是否会恶其余胥。徐航连忙对玉藻前传声道:“前辈,此间形势对你不利,不如先回绘卷,我去与二郎真君解释原委。” 玉藻前已定下心来,道:“不必,我倒要看看大名鼎鼎的二郎真君是否也是非不分。” 徐航难得心里有些着急,为他人而担忧,奈何玉藻前并不接受他的建议。 而此时天上的云层也散开,手持三尖两刃枪,脚踏金缕盘龙靴,相貌清俊仪表堂堂,额中间竖有第三只眼的二郎真君杨戬腾云落下。 哮天犬嗅到玉藻前的狐狸味,喉间发出低吼,随时一副要扑上来撕咬的模样。 二郎神听闻颠道人的话,果然对玉藻前怒目而视。徐航深知大妖的性子高傲,怕将能好好说清的事闹成动手,急忙横插进来道:“请二郎真君明鉴,玉藻乃我于东瀛结交的友人,此番来到中原纯粹是因得知我与人斗法,前来为我助阵。” 杨戬见徐航目光透澈,身上气质清正,脸色稍霁。原本见到玉藻前那九条尾巴时心里咯噔,以为是妲己那妖孽当年没死透,现在天眼一扫,确定这并非同一只狐狸,因对徐航印象不错,所以语气也缓和了不少。 杨戬看向急召他来的颠道人,问:“他说这是你与他之间的斗法,可是如此?” 颠道人本以为杨戬会直接打杀了玉藻前,此时被质问,不免支支吾吾。 杨戬观他神色躲闪,顿时明白对方果然歪曲了事实,看来这道人八成是与人斗法落于下风,又不肯愿赌服输,他对弄虚作假之徒非常不喜。 这么一想后,杨戬对徐航道:“既然如此那我也不为难你们,但是我也不能坐视他在神州境内杀人。” 颠道人闻言自觉性命保住,松了口气。 玉藻前冷笑道:“这可是他自己提的生死自负。” 眼见气氛要变得剑拔弩张,徐航道:“这既然我与他的斗法,那应当由我来解决他。” 杨戬这回没有反对,只是冷冷扫了眼颠道人:“你为私心谎报险情,今后天庭将不再接受你的请召,且好自为之吧!” 颠道人脸色一白,想到今后无法再请神助阵就感到绝望,若不能请到真正的神仙,他又和乡间神婆野道有何区别,接着他又注意到徐航看他的眼神漠然,仿佛是在看着死物,想起二郎真君虽说不会让九尾狐动手在神州地界内行凶,却未说要阻止徐航杀他,自己这是逃得过初一逃不过十五啊! 见形势不对,也顾不得太多,趁二郎神还在,颠道人急忙遁去。 杨戬在不久后也带哮天犬腾云而去,回归天庭。 二郎神走后,玉藻前不悦道:“那个术士倒是跑得快。” 徐航淡淡地说:“无妨,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玉藻前便不再说什么,一人一妖回到客栈。 徐航点头道:“好。” 于是徐航又询问了绛雪香玉的本体所在,二人打算去山里将她们的本体挖走挪到崂山。 李会斗听说他们两要去寺庙背后的山林,心想:这样一来这庙里不就只剩他一个人了吗?!顿时又惊慌起来:“道长莫要落下我啊!” 202.现代大乱斗 旧归旧, 毕竟以前是有钱人家的宅子, 建筑用料做工上还是相当讲究, 房屋质量也相当不错。如果把这里给打扫干净,倒不失是个好住处。 不过一路下来好像也不见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徐航四处张望,在回到正厅后,先把疑问放到一边,然后解下蓑衣行李, 最后把画卷拿下来,在桌上摊开。 他召唤式神也不是毫无代价的,在穿越的头一个星期,徐航就经过多次尝试,确定让画卷里的妖怪现身是需要耗费体力,等级越高的妖怪召唤所需的体力就越大。 徐航先把帚神叫出来打扫卫生, 太久没人住又偏僻的地方往往会聚集阴气,然后成了精怪们的住所。 这里也不例外,因为阴气重,所以就算是白天N卡式神也能在屋里活动。 然后在帚神窸窸窣窣的扫地声中,看着荒芜又宽阔的院子,徐航忽然觉得住宅太大也有点不好,太过冷清了。 考虑到自己估计会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 而且周围又没人居住, 不像之前在客栈需要避人耳目不敢闹出太大动静。 经过短暂的考虑, 徐航决定把莹草、河童、座敖童子……这些性格相对比较安分、脾气相对好的R级妖怪放出来。 “航大人!” “呜呜呜……终于轮到把我叫出来了!” “哇!航大人好!” …… 有些妖怪明明是第一次被召唤,但看他们的反应,好像和徐航相识已久,一个个都表现得分外熟络。徐航对此只能归根为,或许是系统为了降低他在异界生存的难度,把妖怪们的好感度都给点满了。 随着这些小妖怪们一个个被召唤出来,原本冷冷清清的宅院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不过这些被召唤出来的R级妖怪,大部分心智就和外表一样,都还像个小孩子。 见此,徐航在歇一会儿,和妖怪们一个个打完招呼,听她们表达完来到现世的欣喜后,就把姑获鸟叫出来。以姑获鸟的天性,想必她会很乐意帮忙照顾这群R级小妖怪。 姑获鸟,阿爸的好帮手,崽们的好朋友! 姑获鸟已经不是第一次被召唤,所以和其他小妖的兴奋相比,她表现得淡定许多。不过随着SR级妖怪一出,徐航知道荒宅里的妖气又重了不少,在有道行的人看来此时住宅上方那片粉色雾气想必已经变得十分浓郁。 以防万一,徐航决定还是再喊多一个SR出来和姑获鸟一起镇场比较好。 在看了下画卷上的SR妖怪后,徐航很快做出选择,这是对于每个玩家而言都再熟悉不过的妖怪,因为她几乎是每个玩家的初始SR式神——雪女。 雪女一出来就自带个雪花飘落的特效,同时可以感觉到周围的温度明显下降了几度。 “航大人,许久不见。” 雪女的声音听起来就和她本身给他人的感觉一样,渗着丝丝寒意,仿佛是冰里透出来般。不过在看到徐航时,表情柔和了几分。 徐航向她点头示礼道:“好久不见,雪女。” 打完招呼后,雪女的第二句就是:“大家都很想念您,并期待与您的再次见面。” 言下之意,大家都想被召唤出来。 刚才一口气召唤了十几个式神,对于徐航而言耗费的精力可不少,现在双腿已经有点发软。 徐航苦笑道:“我知道了,如今这里情况未明,等过两天确定没事后我会让大家都出来。” 雪女冷冰冰的脸上难得出现一丝笑意,然后她看到周围和日本有几分相似但更多是不同的建筑。 “这里已经不是平安京了吧?” “对,这里是海的另一边,那个叫□□的国家。” 说到这里,徐航大概也想起□□向来能人异士众多,加上这里是聊斋的世界,各种道士和尚是少不了的了。 在这个宅院里出什么事他还能反应过来,但如果她们是偷跑出去撞上高人的话。 想到这里,徐航表情不禁严肃起来,然后也叫住院子里的一众妖怪,叮嘱道:“你们先听好了,我允许你们在现世活动,但不能私自离开这片宅院,因为这个地方有很多厉害的道士和尚。” 坐在魔蛙身上的山兔歪了歪头:“道士?那是什么,能吃的吗?” 徐航粗暴直白的打了个比方:“大概就是这里对阴阳师的称呼。” 妖怪们顿时都明白了。 为免它们没放心上,徐航回忆了一下聊斋的内容,重点强调道:“不要小看这里的道士,这个地方是阴阳术的起源,道士手上有很多厉害的法宝,好像有种叫化妖袋的东西,妖怪被吸进去就会被融化成水,还能驱使飞剑千里夺命……” 说着说着,徐航突然觉得气氛有点不对,只见莹草、童女早已两眼泪汪汪,好几个小妖怪都满脸惊恐瑟瑟发抖地抱在一起。 徐航话语一停,童女就忍不住哇的哭出声。她这样带头一哭后,仿佛是传染般,原本要哭不哭的也跟着哇起来,没多久院子里就全是这群小妖们此起彼伏的哭声。 徐航:…… 意识到自己的话居然吓哭了眼前一众小妖怪,没照顾过孩子的徐航对这情况表示手足无措,平日少有表情变化的脸上难得出现一丝慌乱,最后只好求助性的看向姑获鸟。 然后,顺利收到姑获鸟一记谴责的目光,不过姑获鸟没说什么,立马上前去安抚一众小妖怪。 徐航这边倒是有了落脚地方,只是对于荒宅里原本的住户而言就不大好了。 在未知的角落里,几道黑影正窃窃私语。 “哎哟!这是什么日子,怎么就突然来了这么多大妖怪?” “日子都定下了,地方却被大妖占去,该如何是好啊!” “能不能送些金银,让他们通融通融?” ………… …… 因为太久没人住,所以宅院里到处是灰尘,环境虽说不是特别差,但也说不上好。 没多久,不用徐航开口,姑获鸟、莹草等就开始带头动员其他妖怪们一起搞卫生了。 妖怪们出手,打扫这么大个宅院,对于人类而言难办的事妖怪们辅以法术很快就完成了清洁工作。 就是在给池塘重新注入水时遇上点麻烦,在场虽然有河童、鲤鱼精这些有一定控水能力的妖怪,但在附近没水源的情况下,想要引填满一池子的水过来,以她们的妖力来说还是太勉强了。 不过妖怪们的思维也十分灵活,雪女干脆就酝酿了一个小型暴风雪,用冰块把池塘填满。 徐航:…… 算了,看在你们这么高兴的份上,他还是不说话了。 徐航回到正厅,在张已经擦干净的凳子上坐下。 就在他坐下不久,眼前的空地上忽然凭空出现了一位老翁。 噫!第一次看到聊斋里的原生妖怪。徐航心里有点小激动,面上还是习惯性没多大反应,只是挑挑眉。 而他这份淡定,在还不知道他底细的老翁眼中看来,就成了性格高深莫测的大妖怪。 忽然出现的陌生妖气,自然也引来了外面一众妖怪的注意力,山兔骑着魔蛙率先跑了进来。 徐航注意到老翁在看见外面的妖怪们纷纷跑进来时,身体哆嗦了一下。 回过神来,见徐航一直看着自己,老翁连忙毕恭毕敬道:“这、这位大人,小的有个不情之请,希望大人您能通融一二。” 妖怪的实际年龄不能靠看外表,老翁在徐航面前也不敢自称老朽。 “哦?”徐航示意他说下去。 “小女明日出嫁,因为没想到大人您会光临寒舍,所以酒席地点就定在此处。” 徐航看着老翁惶恐不已的模样,顿时明白对方大概就是之前住在这里的野狐。 凡事都有个先后顺序,虽然妖怪的世界强者为尊,但这里毕竟原本是这群野狐先住下。徐航观他身上的妖气干净,修的是正道,不曾害过人命,加上对方一副老头子的模样,徐航也不好为难人家。 “这事好说,你尽管如期摆酒便是。” “真是太感谢您了!”没想到徐航这么好说话,老翁顿时感激不已,“若是不嫌粗鄙,大人您能参加小女的婚宴就更好了。” 徐航点点头以示知道。 老翁目的已达到,自是不敢再多话,道:“我先退下了,大人有需要请随意差遣我们。” 说着,老翁的身影就当场隐匿。 老翁走后,徐航回过头来,才见到一众式神们眼里都透着茫然。 最后,莹草小心翼翼地问道:“航大人,刚才那个狐妖和你说了什么呀?” 203.现代大乱斗 随着画卷展开,只见上面赫然绘着的是一个个相貌各异的妖魔鬼怪,有的美若天仙,有的面目狰狞。画卷的创作者绘画水平应该相当高, 因为这些鬼怪们都画得活灵活现, 仿佛下一秒就要从画卷里跳出来似的。 事实上,确实出来了。 当画卷打开到一个飘在灯笼上的小鬼时, 徐航就停住继续展开画卷, 并喊道:“出来吧古笼火!” 画卷里原本绘有古笼火的图像颜料似乎变得暗淡, 但随之而来的却是眼前半空中突然多了个小鬼。 “航大人, 你又迷路了吗?” 徐航窘迫地摸了摸鼻子:“麻烦你能不能带我去最近的农家。” “包在我身上!” 古笼火嬉笑着隐去了身形, 徐航知道他是去探路了,把画卷重新卷上然后背回身后。 说来也奇怪,明明即使在树下也是不时有雨水滴落, 但画卷莫说被打湿一两块地方, 上面连滴水都找不见。 不过徐航看样子已经见惯不怪, 想想也是, 毕竟在他身上连穿越这种事都发生了,再来点不科学的事物似乎也变得没什么大不了。 至于穿越一事,大约还得回到半个月前。 徐航是个不折不扣的收集控,平时玩游戏不把成就都打通就绝不罢休, 后来玩了卡牌游戏后, 更是致力于集齐全图鉴。 而半个月前, 被网友安利了阴阳师这游戏, 经过三个月时间,好不容易把所有式神都集齐的徐航,看着已经全部点亮的式神图鉴,心满意足正要领取成就时,没想到手机屏幕突然一黑,同时双手感受到电流流窜而过,紧接着便整个人失去了意识。 等到徐航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古色古香的房间里,望向窗外,哪里还有现代的高楼大厦,都是木头和瓦片为主的低矮楼房,街上行人也皆是束发戴冠。 看见此情此景,徐航哪里还不明白自己是遇上传说中的穿越了。所幸的是,没多久,他就发现自己失去意识前刚收集好的式神全图鉴,居然以画卷形式跟来了。 在红旗下长大,接受马克思主义熏陶,原本坚定着唯物主义的世界观如今被打破,初时徐航不可避免的感受到极大冲击外,也十分惶恐不安。 不过在发现画卷里的式神能够召唤出来,自己能够命令sr级以下的式神后,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至少有了保证个人安危的手段和底气,徐航就淡定下来并开始去了解适应当下的世界。 徐航的父母本来就是年轻时奉子成婚,双方都还没玩够收心养性,所以婚后不久就爆发矛盾经常争吵,并开始各玩各互不干涉,这样名存实亡的婚姻在徐航十四岁时终于结束。徐航的父母当初结婚本来就不是心甘情愿,因此对徐航态度也十分冷淡,平时倒没有虐待,但也不怎么搭理和管教,就是每个月给够生活费然后任其自生自灭。也好在徐航本身品性不坏,这样放养的环境下才没长歪。 随着父母离婚并各自有了新的家庭,徐航就仿佛成了多余的人。他天性喜静,本身也不怎么爱说话,除了喜欢收集成套的东西外,对别的事物都很淡漠,除工作外会联系的朋友几乎没有。 刚穿越时徐航还想过要回去,但后来想了想,他在现代也没多少牵挂后,徐航很快就既来之则安之,干脆在这里生活了。 穿越后大概有一个星期,在徐航了解到自己竟是穿越回五百年前,疑似历史上的明朝但又些地方显得违和时,他脑海中就出现一把机械音。 徐航当时闻言一愣,脑子里那机械音又重复陈述了一遍。 徐航穿越前也看过不少网文,很快反应过来,这大概是系统之类的存在,通常当宿主完成系统的要求时,就能开启下个任务,也能借此推断出更多信息。徐航本来也有收集的癖好,所以当即愉快的接受了这任务。 有百鬼绘卷在手,徐航许多生活上的难题都能迎刃而解,也基本不用担心人身安全,于是他就干脆一路走走停停,打听到哪里有怪事就往哪里去。 前段时间,徐航在茶馆里听闻李家村附近有年轻男子被开膛破肚掏心而死,传闻是恶鬼作乱,也有说只是被买凶杀人。 见识过自己那百鬼绘卷里的式神是真能被召唤出来,徐航对恶鬼作乱的说法持保留态度。为了一探究竟,徐航干脆就前往李家村。 ………… …… 徐航在树下等了约摸五分钟,古笼火探路回来了。 “航大人,往前再走两千米就有户农家了。”完成徐航的嘱托,古笼火雀跃的在半空中转来转去,“让我给你带路吧,航大人要是再迷路天黑就没地方住啦!” 徐航无奈道:“别说得我好像经常迷路啊……” 古笼火捂着嘴嘻嘻笑起来。 “既然这样,那就拜托你了。” “好咧!”古笼火高兴地应道。 野外的路上,年轻的旅者再度启程赶路,但这次不再是只有他孤身一人,若此时有开了阴阳眼的人在,就会看到他前方有个坐在灯上的小孩飘在半空中。 这回走了快有半小时,天色已是渐渐变暗,徐航终于见到古笼火说的农家。 “这次真是谢谢你带路了。”徐航微笑着对古笼火说,“之前的小镇上买的糖果,味道不错。” 徐航随手从袖中拿出一小包酥糖。 古笼火顿时嗷的一声,明明一边高兴地立马抢过糖果来,嘴上却又欲盖弥彰地别扭道:“真、真是的,航大人干嘛这么客气!你快去敲门啦!” 说着就原地消失不见,徐航知道他是回到画卷里了,笑着摇摇头,然后朝那农家走去,上前敲门。 “请问有人在吗?” 屋里传出响动,很快,就有个黑瘦的中年汉子过来开门。 徐航立马礼貌地笑道:“这位大哥,我之前因路上耽搁了时间,如今天色将黑,脚程已来不及赶到附近的村落,请问能否让我在此住上一晚?” 听到徐航的请求,中年汉子面露难色,有些为难道:“小兄弟,不是我不想帮你,只是近日这附近一带都不大安宁,我在这荒郊野岭也就一个人住……” 不等他说完,徐航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心里有些失望。 中年汉子说着忽然留意到徐航是一头短发:“哎!原来你是位行者啊,那就正好了,离我这东边不到五百米处有座寺庙,不若你到那里去投宿吧!” 被人误会自己是出了家但还没剃度的僧人对于徐航而言已经不是第一次,谁叫他从现代穿过来是一头短发呢?古人向来讲究身体须发皆受之于父母,除了出家人,普通人通常都不会把头发剪得这么短的。 “多谢指引。” 徐航也懒得澄清,免得还得多做解释。 既然对方不愿招待自己,徐航就不强求了,还是去对方说的那座庙吧。 问清了方向后,徐航就立马赶去。 总算在天色彻底暗下看不清路前,徐航见到了中年汉子说的那间庙。 只是等他走近来到庙门口,看见破败的牌匾上“兰若寺”这三个大字时,徐航脸上忍不住露出一道苦笑。 真是万万想不到,他穿的居然是聊斋啊! 徐航前所未有的庆幸自己不是白丁一样穿过来,摸了摸身后的画卷,他上前去叩动门环,过了会儿,里头无人应答,徐航便直接推门进去。 以防万一,徐航把画卷拿在手中。 进到庙里后徐航见四周都积满了灰尘,不像故事中描述的那样仿佛还有僧人居住,想了想,徐航把灯笼鬼和帚神叫了出来,前者安排守夜,后者则打扫出一块干净的地方。 乡绅以前也不是没想过要了那片地方,毕竟这么大块地,建筑也都还是好的,荒废在那实在可惜。但找下人尝试住进去后,没几天下人们都如惊弓之鸟,乡绅无法,只得放弃这打算。 当打听到徐航在荒宅落脚时,乡绅连忙打算派人去将徐航邀来。 不过这时,他夫人出来提醒道:“世外高人大多都有些气性,老爷您之前拒了他,家您还辱骂了他,高人想必心里已极为不喜。您如今只是派人邀他上门,高人眼中看来想必觉得您心不诚,恐怕这回需要老爷您亲自上门去请啊!” 乡绅听了感到十分在理,就干脆亲自登门拜访,恳请徐航出手相救。 虽然乡绅夫人对徐航的心态猜测过于小人之心了,但徐航听了乡绅的来意后,确实是因对方亲自上门,所以他也不好拖延。 204.现代大乱斗 颠道人虽听不懂他所说的语言,但看玉藻前高高在上的姿态,不难想象到那是讥讽的话。颠道人向来自负,而人类自诩万物之灵,他又有些道行,故而更是看不起妖魔, 如今遭到妖怪的鄙夷, 对颠道人而言无疑如同尊严遭践踏。 徐航察觉到颠道人突然间对他更加仇视起来, 想也知道是玉藻前刚才的话遭对方听去,一时间也不知这该不该算是无妄之灾, 只好揉揉鼻子,无奈苦笑。 徐航问道:“既然是你提出的斗法,那便由你来说规矩吧。” 颠道人在徐航这再三遇挫, 自尊心重他已满心窝火,阴狠道:“规矩?规矩很简单, 全凭各自手段,生死自负。” 见颠道人如此偏激,徐航忍不住皱眉,倒是玉藻前冷笑道:“除妖师, 希望你不要后悔。” 玉藻前这回说的是汉语, 青丘国涂氏一族原本是自天朝迁徙而去,不过在日本繁衍生息多年, 受当地语言影响加上不常说, 所以玉藻前说汉语时的腔调有些奇怪但也不失是富有特别的韵味。 颠道人气道:“妖孽你别太猖狂!就算多几条尾巴你也不过是只狐狸罢了, 苏妲己再厉害还不是让姜太公砍了头!” 玉藻前面露不虞,若不是念及这是徐航与对方的斗法,他早就出手将这术士给撕碎。不得不说,颠道人勾起了他对人类法师的阴暗记忆。 既然双方已势同水火无法言和,徐航也懒得出言了。 颠道人从袖中拿出香炉等设坛工具,接着一张四方檀木桌直接从他袖口飞出,这种袖里乾坤的便捷法术也是修士常用的。 徐航也解下腰间的桃木剑防备,玉藻前对天朝术士的作法过程饶有兴趣,为此没有出手打断,想看看颠道人能有什么手段。 颠道人念念有词,忽然拿出张幡布,幡布原本只有巴掌大,但被颠道人抛出后,幡布就骤然变大了好几倍,恰好罩在了徐航他们头上。站立在幡布下,徐航耳边瞬间传来鬼哭神嚎,凄厉的叫声听得人心底发寒,再抬头看,幡面上似有无数哀嚎扭曲的面孔,看得人毛骨悚然。 徐航立马眼尖的认出这是百鬼幡,若是寻常人这时候心神或许已经受这些冤魂厉鬼的哀嚎影响,七情引动从而陷入幻象之中。但徐航和玉藻前,一个天生冰心七情寡淡,另一个好歹也是生来就有千年道行的天狐,百鬼幡自是不能影响到他们。 “这是什么?”玉藻前好奇问道。 徐航惊讶后回过神来,向他解释道:“这是百鬼幡,集上百个冤魂厉鬼而成,当中的鬼魂因被困无法轮回,怨气越来越盛,也就越发凶戾。” 说完,徐航不由地沉下来,想不到这颠道人已经不单是为虎作伥这么简单,本身也已偏离正道使用邪术。玉藻前听他的解释,自是想到这并非是正当的法术,他虽然不曾接触过天朝的术士,但以阴阳师的手段做参考,也不难推断。 这回不等徐航出手,玉藻前就一把狐火释放出去,火焰迅速点燃了百鬼幡。 颠道人脸色一变,但这百鬼幡本来也只是个幌子,他迅速掏出几张黄纸,桃木剑在空气中比划,喝道:“谒请五雷猛将,驱雷奔云,及时诛邪伪,天师神咒,急急如律令!” 随着颠道人话音落下,空中乌云翻腾,雷声阵阵。天雷自古克妖魔邪祟,即便是玉藻前也不免本能闻雷声而色变,但随即就目光凌烈,他的一条尾巴拍在地上,瞬间引起地动让大地摇晃。 因为地面不稳,也没料到玉藻前有这般神通,颠道人一时没准备身形踉跄。 一直没能出手的徐航:“……” 没多久,伴随着雷鸣声,一道雷电从空中劈下,但被玉藻前用土石化解。 徐航看向天空,拿出张纸来折叠成弯弓,以灵力为箭闭眼感知云层上方的情况,然后……瞄准,放箭! 伴随咻的破空声,箭射向云端,徐航睁眼,看到有个黑点从天上掉下,看落下的位置,大概是在县城边缘的农田。 雷公被射落后,天上雷声停歇,颠道人没料到徐航真敢得对雷公动手。他敢得屡屡挑衅徐航对其无礼,就是因为先前已经特意向天庭的人打听过,确定最近下凡的只有一位女仙,所以断定徐航根本不是什么真仙君,他才提出斗法。 颠道人自负归自负,为人并不愚蠢。 见雷公如此轻易被击落,颠道人大惊失色,知道这回是自己看走眼了。心底暗恨徐航究竟是个什么来头,更关键是,如今没有雷公在此震慑,单他一人如何对付得来眼前这只天狐! 颠道人还没活够,凡间还有大把繁华奢侈的日子他还没享受够。 紧迫间,颠道人急中生智,咬破指尖在黄纸上紧急写下血书,喝道:“急召二郎真君!” 接着喷出三昧真火,血书急上天庭。 徐航忽然有不妙的预感,紧接着他的预感便成了真。血书化为一道金光上了天庭后,天上漫天神光,原本想趁此了结颠道人的玉藻前惊疑不定,动作一顿,然后就听闻到犬吠声,一条黑色中华细犬从天上奔下。 颠道人脸上瞬间露出狂喜之色,大喊道:“二郎真君,九尾天狐要卷土重来为祸人间,请真君快出手相救啊!” 想不到颠道人见势头不对竟去请二郎神,而且还颠倒黑白。但凡对封神榜故事有所了解,都该知道杨戬是助西岐伐商,对祸乱朝纲使得民不聊生的妲己相想必是深恶痛绝。 徐航一时间也神色凝重,不晓得杨戬是否会恶其余胥。徐航连忙对玉藻前传声道:“前辈,此间形势对你不利,不如先回绘卷,我去与二郎真君解释原委。” 玉藻前已定下心来,道:“不必,我倒要看看大名鼎鼎的二郎真君是否也是非不分。” 徐航难得心里有些着急,为他人而担忧,奈何玉藻前并不接受他的建议。 而此时天上的云层也散开,手持三尖两刃枪,脚踏金缕盘龙靴,相貌清俊仪表堂堂,额中间竖有第三只眼的二郎真君杨戬腾云落下。 哮天犬嗅到玉藻前的狐狸味,喉间发出低吼,随时一副要扑上来撕咬的模样。 二郎神听闻颠道人的话,果然对玉藻前怒目而视。徐航深知大妖的性子高傲,怕将能好好说清的事闹成动手,急忙横插进来道:“请二郎真君明鉴,玉藻乃我于东瀛结交的友人,此番来到中原纯粹是因得知我与人斗法,前来为我助阵。” 杨戬见徐航目光透澈,身上气质清正,脸色稍霁。原本见到玉藻前那九条尾巴时心里咯噔,以为是妲己那妖孽当年没死透,现在天眼一扫,确定这并非同一只狐狸,因对徐航印象不错,所以语气也缓和了不少。 205.现代大乱斗 这里也不例外, 因为阴气重, 所以就算是白天N卡式神也能在屋里活动。 然后在帚神窸窸窣窣的扫地声中, 看着荒芜又宽阔的院子, 徐航忽然觉得住宅太大也有点不好, 太过冷清了。 考虑到自己估计会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 而且周围又没人居住,不像之前在客栈需要避人耳目不敢闹出太大动静。 经过短暂的考虑,徐航决定把莹草、河童、座敖童子……这些性格相对比较安分、脾气相对好的R级妖怪放出来。 “航大人!” “呜呜呜……终于轮到把我叫出来了!” “哇!航大人好!” …… 有些妖怪明明是第一次被召唤,但看他们的反应, 好像和徐航相识已久, 一个个都表现得分外熟络。徐航对此只能归根为,或许是系统为了降低他在异界生存的难度,把妖怪们的好感度都给点满了。 随着这些小妖怪们一个个被召唤出来, 原本冷冷清清的宅院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不过这些被召唤出来的R级妖怪,大部分心智就和外表一样,都还像个小孩子。 见此,徐航在歇一会儿, 和妖怪们一个个打完招呼,听她们表达完来到现世的欣喜后, 就把姑获鸟叫出来。以姑获鸟的天性, 想必她会很乐意帮忙照顾这群R级小妖怪。 姑获鸟, 阿爸的好帮手, 崽们的好朋友! 姑获鸟已经不是第一次被召唤, 所以和其他小妖的兴奋相比,她表现得淡定许多。不过随着SR级妖怪一出,徐航知道荒宅里的妖气又重了不少,在有道行的人看来此时住宅上方那片粉色雾气想必已经变得十分浓郁。 以防万一,徐航决定还是再喊多一个SR出来和姑获鸟一起镇场比较好。 在看了下画卷上的SR妖怪后,徐航很快做出选择,这是对于每个玩家而言都再熟悉不过的妖怪,因为她几乎是每个玩家的初始SR式神——雪女。 雪女一出来就自带个雪花飘落的特效,同时可以感觉到周围的温度明显下降了几度。 “航大人,许久不见。” 雪女的声音听起来就和她本身给他人的感觉一样,渗着丝丝寒意,仿佛是冰里透出来般。不过在看到徐航时,表情柔和了几分。 徐航向她点头示礼道:“好久不见,雪女。” 打完招呼后,雪女的第二句就是:“大家都很想念您,并期待与您的再次见面。” 言下之意,大家都想被召唤出来。 刚才一口气召唤了十几个式神,对于徐航而言耗费的精力可不少,现在双腿已经有点发软。 徐航苦笑道:“我知道了,如今这里情况未明,等过两天确定没事后我会让大家都出来。” 雪女冷冰冰的脸上难得出现一丝笑意,然后她看到周围和日本有几分相似但更多是不同的建筑。 “这里已经不是平安京了吧?” “对,这里是海的另一边,那个叫天朝的国家。” 说到这里,徐航大概也想起天朝向来能人异士众多,加上这里是聊斋的世界,各种道士和尚是少不了的了。 在这个宅院里出什么事他还能反应过来,但如果她们是偷跑出去撞上高人的话。 想到这里,徐航表情不禁严肃起来,然后也叫住院子里的一众妖怪,叮嘱道:“你们先听好了,我允许你们在现世活动,但不能私自离开这片宅院,因为这个地方有很多厉害的道士和尚。” 坐在魔蛙身上的山兔歪了歪头:“道士?那是什么,能吃的吗?” 徐航粗暴直白的打了个比方:“大概就是这里对阴阳师的称呼。” 妖怪们顿时都明白了。 为免它们没放心上,徐航回忆了一下聊斋的内容,重点强调道:“不要小看这里的道士,这个地方是阴阳术的起源,道士手上有很多厉害的法宝,好像有种叫化妖袋的东西,妖怪被吸进去就会被融化成水,还能驱使飞剑千里夺命……” 说着说着,徐航突然觉得气氛有点不对,只见莹草、童女早已两眼泪汪汪,好几个小妖怪都满脸惊恐瑟瑟发抖地抱在一起。 徐航话语一停,童女就忍不住哇的哭出声。她这样带头一哭后,仿佛是传染般,原本要哭不哭的也跟着哇起来,没多久院子里就全是这群小妖们此起彼伏的哭声。 徐航:…… 意识到自己的话居然吓哭了眼前一众小妖怪,没照顾过孩子的徐航对这情况表示手足无措,平日少有表情变化的脸上难得出现一丝慌乱,最后只好求助性的看向姑获鸟。 然后,顺利收到姑获鸟一记谴责的目光,不过姑获鸟没说什么,立马上前去安抚一众小妖怪。 徐航这边倒是有了落脚地方,只是对于荒宅里原本的住户而言就不大好了。 在未知的角落里,几道黑影正窃窃私语。 “哎哟!这是什么日子,怎么就突然来了这么多大妖怪?” “日子都定下了,地方却被大妖占去,该如何是好啊!” “能不能送些金银,让他们通融通融?” ………… …… 因为太久没人住,所以宅院里到处是灰尘,环境虽说不是特别差,但也说不上好。 没多久,不用徐航开口,姑获鸟、莹草等就开始带头动员其他妖怪们一起搞卫生了。 妖怪们出手,打扫这么大个宅院,对于人类而言难办的事妖怪们辅以法术很快就完成了清洁工作。 就是在给池塘重新注入水时遇上点麻烦,在场虽然有河童、鲤鱼精这些有一定控水能力的妖怪,但在附近没水源的情况下,想要引填满一池子的水过来,以她们的妖力来说还是太勉强了。 不过妖怪们的思维也十分灵活,雪女干脆就酝酿了一个小型暴风雪,用冰块把池塘填满。 徐航:…… 算了,看在你们这么高兴的份上,他还是不说话了。 徐航回到正厅,在张已经擦干净的凳子上坐下。 就在他坐下不久,眼前的空地上忽然凭空出现了一位老翁。 噫!第一次看到聊斋里的原生妖怪。徐航心里有点小激动,面上还是习惯性没多大反应,只是挑挑眉。 而他这份淡定,在还不知道他底细的老翁眼中看来,就成了性格高深莫测的大妖怪。 忽然出现的陌生妖气,自然也引来了外面一众妖怪的注意力,山兔骑着魔蛙率先跑了进来。 徐航注意到老翁在看见外面的妖怪们纷纷跑进来时,身体哆嗦了一下。 回过神来,见徐航一直看着自己,老翁连忙毕恭毕敬道:“这、这位大人,小的有个不情之请,希望大人您能通融一二。” 妖怪的实际年龄不能靠看外表,老翁在徐航面前也不敢自称老朽。 “哦?”徐航示意他说下去。 “小女明日出嫁,因为没想到大人您会光临寒舍,所以酒席地点就定在此处。” 徐航看着老翁惶恐不已的模样,顿时明白对方大概就是之前住在这里的野狐。 凡事都有个先后顺序,虽然妖怪的世界强者为尊,但这里毕竟原本是这群野狐先住下。徐航观他身上的妖气干净,修的是正道,不曾害过人命,加上对方一副老头子的模样,徐航也不好为难人家。 “这事好说,你尽管如期摆酒便是。” “真是太感谢您了!”没想到徐航这么好说话,老翁顿时感激不已,“若是不嫌粗鄙,大人您能参加小女的婚宴就更好了。” 徐航点点头以示知道。 老翁目的已达到,自是不敢再多话,道:“我先退下了,大人有需要请随意差遣我们。” 说着,老翁的身影就当场隐匿。 老翁走后,徐航回过头来,才见到一众式神们眼里都透着茫然。 最后,莹草小心翼翼地问道:“航大人,刚才那个狐妖和你说了什么呀?” 因为当初绘卷里的式神召唤出来就能交流,所以现在听见莹草这么一问,徐航才意识到中日两地的妖怪间还是存在语言隔阂的问题。 徐航问道:“既然是你提出的斗法,那便由你来说规矩吧。” 颠道人在徐航这再三遇挫,自尊心重他已满心窝火,阴狠道:“规矩?规矩很简单,全凭各自手段,生死自负。” 见颠道人如此偏激,徐航忍不住皱眉,倒是玉藻前冷笑道:“除妖师,希望你不要后悔。” 玉藻前这回说的是汉语,青丘国涂氏一族原本是自天朝迁徙而去,不过在日本繁衍生息多年,受当地语言影响加上不常说,所以玉藻前说汉语时的腔调有些奇怪但也不失是富有特别的韵味。 颠道人气道:“妖孽你别太猖狂!就算多几条尾巴你也不过是只狐狸罢了,苏妲己再厉害还不是让姜太公砍了头!” 206.现代大乱斗 徐航道:“多谢土地公提醒,我自有分寸, 不必担心。” 说完, 等了一会儿,他发现土地公没有遁去, 于是奇怪道:“土地公还有何事要说?” 土地公面露愧色道:“方才颠道人寻我打听了您的事, 小的只是一介小小的地仙, 所以……” 徐航顿时了然, 并没有责备土地公, 因为他以前看《西游记》时就发现土地公似乎除了消息灵通外没太大能耐,甚至厉害点的妖怪都能使唤他们。 后来了解到成为土地的大多是生前声誉好积有功德的善人,又或是一些死于非命却心存善念不去寻人替死而是修行成鬼仙的鬼,换算到现代里, 大概就是个底层公务员。 徐航体谅道:“无碍, 你们也不过是完成职责罢了。” 见徐航没追究他, 土地公才松了口气, 然后说道:“多谢仙君宽容,小的只向颠道人透露了仙君是上界下凡历劫之人这点,其余并未多说, 想必颠道人会对仙君你有所顾忌,应该不敢太过冒犯。” 徐航点点头, 然后土地公就告退遁走了。 土地公走后, 徐航把行李放下, 重新坐回到桌旁, 然后拿出桃木剑,解开裹在上面的布,拿过一条干净布巾沾清水将其仔细擦拭。 是夜。 外面已黑灯瞎火,而徐航正在床上打坐修行。 忽然,黑暗中听到窸窸窣窣的响声,只见一只狰狞的恶鬼竟从窗缝中飘了进来。 徐航只是抬了抬眼皮子,然后又闭上眼睛,在那恶鬼来到他床前时,突然拿起手边的桃木剑斩去。 看着可怖的恶鬼连嗷呜一声都没有,竟就这么被斩成两半。 千里之外的诸城,法坛前一名年约三十,虽然身着道袍,却不修边幅甚至有些邋遢的中年男子忽然脸色惨白。 一旁,有个挺着浑圆肚腩的男人问道:“怎么样了?” 道人呼吸吐纳一番后,脸色难看道:“对方确实有些能耐。” 金和尚一边把玩着,闻言就迅速问道:“这么说来他与你不相上下咯?” 道人脸色又难看上几分。 金和尚虽目不识丁为人粗野,但性格豪气有容人之量,若放在乱世恐怕就是号枭雄。如今他这么问起,分明就是对徐航有了招揽之意。 至于徐航与金世成的恩怨,金和尚这儿最不缺的就是徒弟,与一个能人相比,区区的金世成算得上什么,甚至若不是金世成写信求到他面前,金和尚都未必想得起自己有个叫金世成的徒弟。 道人咬着牙说:“方才不过初步试探罢了,接下来才是和他动真格!” 颠道人曾经是下清宫首徒,加上过去师父说他天资极佳,少有人能及,而他在道法上确实进步神速,一点就透,为此他一直以对自己的道法天赋而感到自负。 然而如今有人道法造诣上要比他高超,哪怕土地公说那厮是什么仙君下凡,颠道人还是无法服气。 颠道人很快又第二轮作法,这回他拿出一个泥塑摆在法坛上,手执桃木剑口中念念有词。 院里阴风阵阵,风中仿佛夹杂鬼哭神嚎,叫人闻之心惊。 然金和尚仍转着手串,饶有兴致地观颠道人作法,仿佛不曾听见这风声的可怖。 颠道人将黄纸扔入火盆,火势大涨,紧接着他从指尖逼出滴血来,点在泥塑头上。 院里的阴寒在这瞬间即可消失,但并非被驱走,而是都吸纳到泥塑里头。 泥塑表面泛起一层红光,紧接着就变成只壮得像牛犊般恶鬼,眼睛如两个大灯笼,皮肤漆黑,两手犹如虎爪。 颠道人将架势一收,变回背手而立的姿势,转身向金和尚道:“这是自地狱召来的恶鬼,刀枪不入,铜皮铁骨,力大如牛,活人遇见只有被手撕的份。” 金和尚闻言眼中异光闪烁,抚掌道:“好!道长果然神通广大,连这般恶鬼都能驾驭。” 颠道人听到这番夸奖,面露得意之色,方才被与徐航做比较的不悦也稍微退去。 “去!将那无礼之人的头颅拿来!” 恶鬼遁地而去。 徐航在斩杀了刚才的鬼后,继续床上打坐。 但没多久,就听见撞击声,房间门窗晃动,墙也似乎要塌。 徐航拿起桃木剑从床上跳下,下一秒窗就被撞开。 恶鬼进来后见到徐航就张牙舞爪地扑来,徐航闪身躲过,然后挥劈起桃木剑。 看着无刃的桃木剑剁在恶鬼身上,却叫恶鬼哀嚎一声,被砍地方溅出黑色不明物。 徐航又一刀斩断恶鬼左脚后,喊道:“凤凰火!” 房间里光芒大盛,悬梁上出现一团炙热的火焰。 凤凰火在其中,极为嫌恶地说道:“阴邪之物,你不该留在人世!” 说着一团火将恶鬼笼罩,片刻间恶鬼就化为灰烬。 徐航朝凤凰火拱手道:“多谢出手相助。” 凤凰火笑着说:“不必客气,阴邪之物本来便是我所厌恶的。” 借着火光,徐航看到刚才从恶鬼断脚处喷出的东西,是些黑色的泥浆,手只是靠近就能感受到刺骨的阴寒,想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而此刻诸城那边,颠道人喉头一甜,他因道法再次被破解,本人也遭到反噬。 金和尚转着手串道:“看来此人实力在道长之上啊!” 颠道人想到自己方才说得板上钉钉的话,一时间感到十分难堪,而金和尚的话更是火上浇油。 颠道人咬牙切齿道:“看来我要亲自会会这个术士了!” 也顾不上金和尚,此刻颠道人只想找回场子,他无法忍受比法的失败。 说罢,便当即用了缩地成寸的法术,转眼间来到了长山县。 207.现代大乱斗 然后徐航就先和式神们解释道:“刚才的狐狸是原本住在这里的住户,明天他要在这里摆酒嫁女儿, 没想到我们选择在这里落脚。他希望我们能通融下,让他在这里摆完酒席就会搬走了。” 妖怪一向是奉行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所以式神们听说是占了其他妖怪的地方,也没觉得哪里不对,甚至对于这群原本生活在平安京的妖怪们而言, 能为大妖怪效力还是种荣幸。 因此她们的注意力很快就放在了…… “是要举行婚礼吗?那是不是能见到漂亮的新娘!” “哇!山兔要看新娘子!” “好想快点到明天。” 一群小妖怪很快就围绕着新娘讨论起来。 徐航:…… 看她们这幅兴致勃勃的样子,徐航也不好意思打断说其他事了,干脆顺着道:“说起来参加别人的婚宴我们也应该准备点礼物才行。” 这么一提, 式神们又热闹起来。 “鸩羽怎么样!上次看到鸩掉下的羽毛,泛着蓝色金属一样的光,非常漂亮,新娘子一家肯定会喜欢!” 听到跳跳妹妹的提议, 徐航有点无语, 鸩羽这种剧毒的东西在婚礼上送, 是来祝贺还是想踢馆啊…… 觉直接毫不留情地当面吐槽:“如果说羽毛的话, 还是以津真天的羽毛才比较受欢迎吧!谁会在婚礼上送鸩羽这种危险的东西啊?” 童女小声说:“可惜以津真天没出来, 不然可以让她给点金羽毛。” 跳跳妹妹气鼓鼓。 这时,椒图打开壳,从里面探头出来:“那个……航大人,我这里有以前从荒川的河流里捡的珍珠, 您看用它作贺礼如何?” 那是颗拳头大的珍珠, 在光线下表面有层莹润的光泽, 无论品相还是成色都是上等。 传闻荒川之主喜欢收集石头,因此有求于他的精怪人类通常都献以各种宝石,但对于他而言似乎再华美的宝石也比不上一块普通的石头好用,因为荒川收集石头其实是用来砸贝壳的,所以被献上的宝石很多都被随手扔一边。 原本树下睡大觉的狸猫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了起来,听说大家明天要参加狐狸的婚礼,正讨论用什么作为贺礼。狸猫也不知是从哪里拿出壶酒来:“这有什么难选择的,本大爷收藏的妖酒就是最好的贺礼啊!” “咦?狸猫酿的酒居然没被酒吞童子全部拿光吗?” 式神里不知道谁冒出一句,狸猫吓得立马下意识地把酒藏回去。 看着妖怪们的互动,徐航眼里也不禁透出笑意,最后结果是定下用狸猫的酒和椒图的珍珠当贺礼。 对于妖怪们而言,晚上才是她们的活动时间。 一切都安置好后,徐航就到里间卧室午休,等醒来时已经是下午接近黄昏。池塘里的冰块已经融化了大半,太阳也没了早上时的猛烈,对于妖怪们而言快到最适合她们出动的时候。 徐航到厨房准备做点简单的吃食,结果来到厨房后发现里面早就摆满了新鲜的鱼和肉,徐航不知道是自家的式神准备的还是原本住这的野狐们准备,不过既然放在这里,那他也不客气了。 大妖怪通常可以不怎么进食,因为对于他们而言,人类的食物所包含的能量对他们已经是可有可无,所以吃不吃都无所谓,但小妖怪还不行,他们还无法做到像大妖怪那样通过修炼就能满足自身所需的程度。 没多久,等徐航生起火开始熬鱼汤的时候,随着第一个小妖溜进厨房,第二、第三个也接二连三的溜了进来,不久原本可以让七八个人同时工作的厨房居然也变得拥挤起来。 徐航回头看到外表是小孩子模样的那些妖怪们一个个都眼馋的模样,失笑道:“来拿碗筷一起吃吧。” 式神们集体欢呼一声,看着她们高兴奔走去准备开饭,徐航向来波澜不惊的心里忽然有种这样也不错的感觉。 和这些妖怪们相处,似乎比他穿越前所过的生活要有真实、有意思。 在吃饱后,天色也彻底暗了下来。 徐航来到二楼的月台,只见这一片白天时看来无人居住荒废已久的宅院,深处的一些房间入夜后倒是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火光,看来居住在这一带的孤魂野鬼还真不少。 吹了会儿夜风后,徐航消食完回到楼下,看着入夜后更加活跃的一众式神们,想起语言一事,因为估计很长一段时间内他都要逗留在聊斋世界,为免由于语言不通而引起误会,从而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让式神们掌握天朝语言就变得很有必要。 这么想着,徐航就示意式神们稍微静一静,并过来听他说几句。 “想必大家也发现这个地方不是平安京了,因为某些原因,所以未来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会待在这个国家。不过现在有个问题,你们不懂这个国家的语言,这样不利于你们在这里活动,因此我比较希望大家能稍微掌握一下这个国家的语言。现在是想问问大家,知道有哪位妖怪是学识渊博,通晓外语的吗?” 虽然妖怪们拥有许多常人所不能及的手段,但无可否认妖怪当中大部分真的都是文盲,毕竟妖怪们都是先重视力量,文化课方面就真的是emmmm…… 因此当听到要学习一门新语言的时候,在场不少妖怪表情是懵逼的。 “学、学习新语言?” “等等……一定要学吗?” “难道就没有能直接转换语言的法术吗?!” 其实徐航在意识中也试图召唤系统,想得知有没有翻译用的法术,可惜没得到系统响应。 因此徐航只好态度坚决且残忍地告诉他们:“如果想要到外面活动,掌握这里的语言是必须的,至于能用于翻译的法术,暂时还没听说过。” 208.现代大乱斗 李会斗听说他们两要去寺庙背后的山林, 心想:这样一来这庙里不就只剩他一个人了吗?!顿时又惊慌起来:“道长莫要落下我啊!” 燕赤霞有些无奈看向徐航, 可惜徐航心里也有些好奇燕赤霞打算怎么将整颗树给挪走,想亲眼看看。 徐航收到燕赤霞投来的目光, 便对李会斗道:“经方才震慑, 妖魔鬼怪已暂时不敢再出来作恶,这位兄台大可在此放心等我们回来。” 虽是这么说, 但只要想到刚才所见后,李会斗就是打死都不肯自己待在这儿了。 燕赤霞见状,塞了李会斗一张符箓:“若真有妖怪,这张符就会燃烧保护你,我们会立马回来。” 徐航怕他纠缠,眼神示意绛雪香玉赶紧带路, 燕赤霞也不大喜欢拉拉扯扯的, 见徐航已经跟着那两个精怪走了,把符箓塞给李会斗后就立即出去。 眼见燕赤霞和徐航要走, 李会斗心中大急, 哪怕是有符箓护体……看了眼空空荡荡的大殿,柱子地面都溅了刚才被诛杀妖怪的血迹, 不远处还有只半死不活的大蝙蝠趴在地上。李会斗勉强爬起来, 就算两脚发软也愣是拖着跟上徐航他们。 夜里的山林似乎格外幽深, 往日李会斗都不曾觉得, 但经历了方才生死一线后, 此时他正草木皆兵, 如今但凡有个风吹草动都能让他吓一跳。 李会斗又惊又怕,抱着胳膊直打颤,又生怕被徐航他们落下。 前面带路的绛雪香玉注意到他这幅模样,不禁掩嘴笑而不语。 没多久,徐航和燕赤霞在绛雪香玉的指引下来到她们本体所在的地方。 徐航看到燕赤霞拿出个巴掌大的小盅,里面有层薄薄的浮土。 只见燕赤霞将小盅一抛,道:“收!” 小盅悬浮在半空,盅口对向绛雪香玉的本体,一束金光从中射出,转眼间树干粗壮得要数人合抱的耐冬树以及一丈多高白牡丹就到了盅里,且变得只有一指大小。 “回了崂山找到合适的地方,我便将你们本体再次种下。” 绛雪香玉感激地向燕赤霞他们行礼,并齐声谢道:“多谢天师高抬贵手,我们姐妹二人今后定潜心修行,好生自省。” 徐航见她们确实诚心悔过,忽然想起槐树精那边还有聂小倩等一众横死的孤魂野鬼,于是问道:“之前见那个树妖身边还有许多女鬼,你们可知她们埋在哪里?” 绛雪香玉不敢有所隐瞒,又指引徐航他们到寺庙旁边的坟地。 过去兰若寺还没荒废时,附近一些横死又无家属认领的尸首,都埋到兰若寺这里让僧人去超度。 可惜后来兰若寺荒废了,自然没了人给这些横死的孤魂野鬼诵经超度,然而周围一带却还惯例将横死的人埋到这里。 无人为她们诵经超度,这些横死的人无法轮回,然后就便宜了后山的槐树精,将这些无法轮回的孤魂野鬼都收归旗下,生前姿色上佳的少女都被她逼迫去引诱过路的书生旅人。 燕赤霞来到这后,看着满地孤坟,心中十分感慨,当场作法将孤魂野鬼们超度。 徐航看到随着燕赤霞作法,眼前的坟包中飘出一个个淡白色的光团,大概就是被超度了的灵魂,料想聂小倩也在其中,便没有跟进了。 他们原本还想将槐树精斩草除根,可惜那槐树精也是真狠得住心来,不惜折损自身断了好些根须后将整个本体都拔出。 等徐航和燕赤霞去到时地上只剩个五米多宽的大坑,槐树早已不见踪影,徐航等人不得已,唯有放弃追杀槐树精的打算。 不过料想它是躲到深山老林去了,而且常言道“人挪活,树挪死”,槐树精此番为逃命而自断根系,尽管捡回条命没被徐航他们收走,但也是元气大伤,想必很长一段时间内都要躲在深山老林中修养。 槐树的根皮可入药,具有治疗疮毒、清热解毒的效果。 燕赤霞丝毫不浪费,挖出剩余的断根,将能用的都带走。 绛雪香玉完成他们吩咐后就将身影隐回本体,不久,处理完事情,徐航等人也回到大殿。 然而当他们回到正殿时,却发现殿内原本地上黑山老妖的原形——那只大蝙蝠不见了! 徐航皱眉,担心黑山老妖会再度成为隐患。 燕赤霞却不着急:“他如今妖丹碎裂,已经变成只普通蝙蝠,就算逃了出去,今后也无法再次修行。” 听燕赤霞这么说后,徐航就放心不少。 李会斗现在冷静得差不多了,回想起之前邀自己一起吃喝的几个人恐怕也是山中精怪,突然疑心起自己当时吃的东西。 于是目光迅速往地面一扫,看到之前他和那几个人吃东西的地上,只有几个破碗,仔细一看,里头是蜥蜴和虫子,至于装酒的杯里则是酸臭的尿。 李会斗顿时脸色一变,当场抱着柱子干呕起来。 徐航同情地看了他一眼。 燕赤霞好心提醒他说:“你误食了妖怪的食物,最近会阴气较重,那符你就留着,回去后喝碗姜水,这段时间多晒太阳补充阳气,少去阴凉偏僻的地方。” 李会斗顶着已成菜色的脸,虚弱地点点头。 见兰若寺这里问题已解决,徐航与燕赤霞便一并离开,顺带将李会斗送到李家村。 但他们不曾得知,在他们离开后,原以为已躲到深山里去的树姥姥却并未走远,只是躲在兰若寺不远的地方。 树姥姥满眼怨毒,它在此地生长已有几百年,本体粗壮,想要移动并不容易,此次真是要她半条命,不过好在……树姥姥看着被它根系困住正死命挣扎的蝙蝠。 “黑山老妖,你如今既已无法修行,不若将力量贡献于老身,说不定老身还有机会能替你报个仇。” 蝙蝠发出凄厉的吱吱声,最终被树根渐渐淹没。 ………… …… 翌日。 徐航在系统的提示音中睁眼,然后起身洗漱后收拾好行李,并在式神们依依不舍的目光中和燕赤霞踏上前往崂山的路。 209.现代大乱斗 徐航看了看天色,距离太阳下山大概还有一个小时, 任谁都不想在这种天气露宿野外,如果可以的话, 自然是想尽早赶到村镇的客栈落脚,喝碗驱寒的姜汤,洗个热水澡早早休息最好。 想到这里徐航就露出苦笑,本来从镇上出发时是预好了时间,谁知道计划赶不上变化,半路上忽然雨势加大导致迷了视野, 等发现时已经走错方向了。 看样子天黑前是不能抵达李家村了,徐航考虑了一下后,来到一棵大树下, 然后把背上的画卷打开。 随着画卷展开,只见上面赫然绘着的是一个个相貌各异的妖魔鬼怪,有的美若天仙, 有的面目狰狞。画卷的创作者绘画水平应该相当高, 因为这些鬼怪们都画得活灵活现,仿佛下一秒就要从画卷里跳出来似的。 事实上, 确实出来了。 当画卷打开到一个飘在灯笼上的小鬼时, 徐航就停住继续展开画卷,并喊道:“出来吧古笼火!” 画卷里原本绘有古笼火的图像颜料似乎变得暗淡, 但随之而来的却是眼前半空中突然多了个小鬼。 “航大人, 你又迷路了吗?” 徐航窘迫地摸了摸鼻子:“麻烦你能不能带我去最近的农家。” “包在我身上!” 古笼火嬉笑着隐去了身形, 徐航知道他是去探路了,把画卷重新卷上然后背回身后。 说来也奇怪,明明即使在树下也是不时有雨水滴落,但画卷莫说被打湿一两块地方,上面连滴水都找不见。 不过徐航看样子已经见惯不怪,想想也是,毕竟在他身上连穿越这种事都发生了,再来点不科学的事物似乎也变得没什么大不了。 至于穿越一事,大约还得回到半个月前。 徐航是个不折不扣的收集控,平时玩游戏不把成就都打通就绝不罢休,后来玩了卡牌游戏后,更是致力于集齐全图鉴。 而半个月前,被网友安利了阴阳师这游戏,经过三个月时间,好不容易把所有式神都集齐的徐航,看着已经全部点亮的式神图鉴,心满意足正要领取成就时,没想到手机屏幕突然一黑,同时双手感受到电流流窜而过,紧接着便整个人失去了意识。 等到徐航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古色古香的房间里,望向窗外,哪里还有现代的高楼大厦,都是木头和瓦片为主的低矮楼房,街上行人也皆是束发戴冠。 看见此情此景,徐航哪里还不明白自己是遇上传说中的穿越了。所幸的是,没多久,他就发现自己失去意识前刚收集好的式神全图鉴,居然以画卷形式跟来了。 在红旗下长大,接受马克思主义熏陶,原本坚定着唯物主义的世界观如今被打破,初时徐航不可避免的感受到极大冲击外,也十分惶恐不安。 不过在发现画卷里的式神能够召唤出来,自己能够命令sr级以下的式神后,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至少有了保证个人安危的手段和底气,徐航就淡定下来并开始去了解适应当下的世界。 徐航的父母本来就是年轻时奉子成婚,双方都还没玩够收心养性,所以婚后不久就爆发矛盾经常争吵,并开始各玩各互不干涉,这样名存实亡的婚姻在徐航十四岁时终于结束。徐航的父母当初结婚本来就不是心甘情愿,因此对徐航态度也十分冷淡,平时倒没有虐待,但也不怎么搭理和管教,就是每个月给够生活费然后任其自生自灭。也好在徐航本身品性不坏,这样放养的环境下才没长歪。 随着父母离婚并各自有了新的家庭,徐航就仿佛成了多余的人。他天性喜静,本身也不怎么爱说话,除了喜欢收集成套的东西外,对别的事物都很淡漠,除工作外会联系的朋友几乎没有。 刚穿越时徐航还想过要回去,但后来想了想,他在现代也没多少牵挂后,徐航很快就既来之则安之,干脆在这里生活了。 穿越后大概有一个星期,在徐航了解到自己竟是穿越回五百年前,疑似历史上的明朝但又些地方显得违和时,他脑海中就出现一把机械音。 徐航当时闻言一愣,脑子里那机械音又重复陈述了一遍。 徐航穿越前也看过不少网文,很快反应过来,这大概是系统之类的存在,通常当宿主完成系统的要求时,就能开启下个任务,也能借此推断出更多信息。徐航本来也有收集的癖好,所以当即愉快的接受了这任务。 有百鬼绘卷在手,徐航许多生活上的难题都能迎刃而解,也基本不用担心人身安全,于是他就干脆一路走走停停,打听到哪里有怪事就往哪里去。 前段时间,徐航在茶馆里听闻李家村附近有年轻男子被开膛破肚掏心而死,传闻是恶鬼作乱,也有说只是被买凶杀人。 见识过自己那百鬼绘卷里的式神是真能被召唤出来,徐航对恶鬼作乱的说法持保留态度。为了一探究竟,徐航干脆就前往李家村。 ………… …… 徐航在树下等了约摸五分钟,古笼火探路回来了。 “航大人,往前再走两千米就有户农家了。”完成徐航的嘱托,古笼火雀跃的在半空中转来转去,“让我给你带路吧,航大人要是再迷路天黑就没地方住啦!” 徐航无奈道:“别说得我好像经常迷路啊……” 古笼火捂着嘴嘻嘻笑起来。 “既然这样,那就拜托你了。” “好咧!”古笼火高兴地应道。 野外的路上,年轻的旅者再度启程赶路,但这次不再是只有他孤身一人,若此时有开了阴阳眼的人在,就会看到他前方有个坐在灯上的小孩飘在半空中。 这回走了快有半小时,天色已是渐渐变暗,徐航终于见到古笼火说的农家。 “这次真是谢谢你带路了。”徐航微笑着对古笼火说,“之前的小镇上买的糖果,味道不错。” 徐航随手从袖中拿出一小包酥糖。 古笼火顿时嗷的一声,明明一边高兴地立马抢过糖果来,嘴上却又欲盖弥彰地别扭道:“真、真是的,航大人干嘛这么客气!你快去敲门啦!” 说着就原地消失不见,徐航知道他是回到画卷里了,笑着摇摇头,然后朝那农家走去,上前敲门。 “请问有人在吗?” 屋里传出响动,很快,就有个黑瘦的中年汉子过来开门。 徐航立马礼貌地笑道:“这位大哥,我之前因路上耽搁了时间,如今天色将黑,脚程已来不及赶到附近的村落,请问能否让我在此住上一晚?” 听到徐航的请求,中年汉子面露难色,有些为难道:“小兄弟,不是我不想帮你,只是近日这附近一带都不大安宁,我在这荒郊野岭也就一个人住……” 不等他说完,徐航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心里有些失望。 中年汉子说着忽然留意到徐航是一头短发:“哎!原来你是位行者啊,那就正好了,离我这东边不到五百米处有座寺庙,不若你到那里去投宿吧!” 被人误会自己是出了家但还没剃度的僧人对于徐航而言已经不是第一次,谁叫他从现代穿过来是一头短发呢?古人向来讲究身体须发皆受之于父母,除了出家人,普通人通常都不会把头发剪得这么短的。 210.现代大乱斗 徐航先把帚神叫出来打扫卫生,太久没人住又偏僻的地方往往会聚集阴气,然后成了精怪们的住所。 这里也不例外, 因为阴气重,所以就算是白天N卡式神也能在屋里活动。 然后在帚神窸窸窣窣的扫地声中, 看着荒芜又宽阔的院子,徐航忽然觉得住宅太大也有点不好,太过冷清了。 考虑到自己估计会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而且周围又没人居住, 不像之前在客栈需要避人耳目不敢闹出太大动静。 经过短暂的考虑, 徐航决定把莹草、河童、座敖童子……这些性格相对比较安分、脾气相对好的R级妖怪放出来。 “航大人!” “呜呜呜……终于轮到把我叫出来了!” “哇!航大人好!” …… 有些妖怪明明是第一次被召唤,但看他们的反应,好像和徐航相识已久,一个个都表现得分外熟络。徐航对此只能归根为, 或许是系统为了降低他在异界生存的难度, 把妖怪们的好感度都给点满了。 随着这些小妖怪们一个个被召唤出来, 原本冷冷清清的宅院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不过这些被召唤出来的R级妖怪, 大部分心智就和外表一样,都还像个小孩子。 见此, 徐航在歇一会儿,和妖怪们一个个打完招呼,听她们表达完来到现世的欣喜后, 就把姑获鸟叫出来。以姑获鸟的天性, 想必她会很乐意帮忙照顾这群R级小妖怪。 姑获鸟, 阿爸的好帮手,崽们的好朋友! 姑获鸟已经不是第一次被召唤,所以和其他小妖的兴奋相比,她表现得淡定许多。不过随着SR级妖怪一出,徐航知道荒宅里的妖气又重了不少,在有道行的人看来此时住宅上方那片粉色雾气想必已经变得十分浓郁。 以防万一,徐航决定还是再喊多一个SR出来和姑获鸟一起镇场比较好。 在看了下画卷上的SR妖怪后,徐航很快做出选择,这是对于每个玩家而言都再熟悉不过的妖怪,因为她几乎是每个玩家的初始SR式神——雪女。 雪女一出来就自带个雪花飘落的特效,同时可以感觉到周围的温度明显下降了几度。 “航大人,许久不见。” 雪女的声音听起来就和她本身给他人的感觉一样,渗着丝丝寒意,仿佛是冰里透出来般。不过在看到徐航时,表情柔和了几分。 徐航向她点头示礼道:“好久不见,雪女。” 打完招呼后,雪女的第二句就是:“大家都很想念您,并期待与您的再次见面。” 言下之意,大家都想被召唤出来。 刚才一口气召唤了十几个式神,对于徐航而言耗费的精力可不少,现在双腿已经有点发软。 徐航苦笑道:“我知道了,如今这里情况未明,等过两天确定没事后我会让大家都出来。” 雪女冷冰冰的脸上难得出现一丝笑意,然后她看到周围和日本有几分相似但更多是不同的建筑。 “这里已经不是平安京了吧?” “对,这里是海的另一边,那个叫□□的国家。” 说到这里,徐航大概也想起□□向来能人异士众多,加上这里是聊斋的世界,各种道士和尚是少不了的了。 在这个宅院里出什么事他还能反应过来,但如果她们是偷跑出去撞上高人的话。 想到这里,徐航表情不禁严肃起来,然后也叫住院子里的一众妖怪,叮嘱道:“你们先听好了,我允许你们在现世活动,但不能私自离开这片宅院,因为这个地方有很多厉害的道士和尚。” 坐在魔蛙身上的山兔歪了歪头:“道士?那是什么,能吃的吗?” 徐航粗暴直白的打了个比方:“大概就是这里对阴阳师的称呼。” 妖怪们顿时都明白了。 为免它们没放心上,徐航回忆了一下聊斋的内容,重点强调道:“不要小看这里的道士,这个地方是阴阳术的起源,道士手上有很多厉害的法宝,好像有种叫化妖袋的东西,妖怪被吸进去就会被融化成水,还能驱使飞剑千里夺命……” 说着说着,徐航突然觉得气氛有点不对,只见莹草、童女早已两眼泪汪汪,好几个小妖怪都满脸惊恐瑟瑟发抖地抱在一起。 徐航话语一停,童女就忍不住哇的哭出声。她这样带头一哭后,仿佛是传染般,原本要哭不哭的也跟着哇起来,没多久院子里就全是这群小妖们此起彼伏的哭声。 徐航:…… 意识到自己的话居然吓哭了眼前一众小妖怪,没照顾过孩子的徐航对这情况表示手足无措,平日少有表情变化的脸上难得出现一丝慌乱,最后只好求助性的看向姑获鸟。 然后,顺利收到姑获鸟一记谴责的目光,不过姑获鸟没说什么,立马上前去安抚一众小妖怪。 徐航这边倒是有了落脚地方,只是对于荒宅里原本的住户而言就不大好了。 在未知的角落里,几道黑影正窃窃私语。 “哎哟!这是什么日子,怎么就突然来了这么多大妖怪?” “日子都定下了,地方却被大妖占去,该如何是好啊!” “能不能送些金银,让他们通融通融?” ………… …… 因为太久没人住,所以宅院里到处是灰尘,环境虽说不是特别差,但也说不上好。 没多久,不用徐航开口,姑获鸟、莹草等就开始带头动员其他妖怪们一起搞卫生了。 妖怪们出手,打扫这么大个宅院,对于人类而言难办的事妖怪们辅以法术很快就完成了清洁工作。 就是在给池塘重新注入水时遇上点麻烦,在场虽然有河童、鲤鱼精这些有一定控水能力的妖怪,但在附近没水源的情况下,想要引填满一池子的水过来,以她们的妖力来说还是太勉强了。 不过妖怪们的思维也十分灵活,雪女干脆就酝酿了一个小型暴风雪,用冰块把池塘填满。 徐航:…… 算了,看在你们这么高兴的份上,他还是不说话了。 徐航回到正厅,在张已经擦干净的凳子上坐下。 就在他坐下不久,眼前的空地上忽然凭空出现了一位老翁。 噫!第一次看到聊斋里的原生妖怪。徐航心里有点小激动,面上还是习惯性没多大反应,只是挑挑眉。 而他这份淡定,在还不知道他底细的老翁眼中看来,就成了性格高深莫测的大妖怪。 忽然出现的陌生妖气,自然也引来了外面一众妖怪的注意力,山兔骑着魔蛙率先跑了进来。 徐航注意到老翁在看见外面的妖怪们纷纷跑进来时,身体哆嗦了一下。 回过神来,见徐航一直看着自己,老翁连忙毕恭毕敬道:“这、这位大人,小的有个不情之请,希望大人您能通融一二。” 妖怪的实际年龄不能靠看外表,老翁在徐航面前也不敢自称老朽。 “哦?”徐航示意他说下去。 “小女明日出嫁,因为没想到大人您会光临寒舍,所以酒席地点就定在此处。” 徐航看着老翁惶恐不已的模样,顿时明白对方大概就是之前住在这里的野狐。 凡事都有个先后顺序,虽然妖怪的世界强者为尊,但这里毕竟原本是这群野狐先住下。徐航观他身上的妖气干净,修的是正道,不曾害过人命,加上对方一副老头子的模样,徐航也不好为难人家。 “这事好说,你尽管如期摆酒便是。” “真是太感谢您了!”没想到徐航这么好说话,老翁顿时感激不已,“若是不嫌粗鄙,大人您能参加小女的婚宴就更好了。” 徐航点点头以示知道。 老翁目的已达到,自是不敢再多话,道:“我先退下了,大人有需要请随意差遣我们。” 说着,老翁的身影就当场隐匿。 老翁走后,徐航回过头来,才见到一众式神们眼里都透着茫然。 最后,莹草小心翼翼地问道:“航大人,刚才那个狐妖和你说了什么呀?” 因为当初绘卷里的式神召唤出来就能交流,所以现在听见莹草这么一问,徐航才意识到中日两地的妖怪间还是存在语言隔阂的问题。 211.现代大乱斗 徐航不得父母喜欢,除了因他是意外产物,还有很大程度上和他的性格也脱不开关系。小时候他母亲就没少说他长大后定是条白眼狼, 等徐航后来年纪大了点接触的事物多后, 逐渐也意识到自己性格中的冷漠对于常人来说, 很多时候会让人心寒。 他缺乏对他人情绪的共感,思维总是基于规则而做出的最理性判断等等表现,在他人眼中就是此人极其不近人情。 虽然徐航不在意他人看法, 但只要是生存在人类社会中,就不可能完全脱离群体。如果被当作异类排斥会很麻烦,这是这是得过教训的徐航得出的结论。 于是, 他通过观察身边其他人对不同事情的反应, 总结出一定规律,最后在遇上这些事情时做出符合常人三观的表达,从而使得自己不那么另类。 徐航曾经也困惑过,自己是否真的太冷血, 现在燕赤霞的话让他释然了。 他有意想多了解, 就打探道:“燕生修的也是无情道?” 其实看燕赤霞的样子, 徐航就觉他不是修无情道的人。 果然。 燕赤霞摇头苦笑:“我这性子哪修得了无情道, 就是勉强去修也是进度缓滞, 还不如到红尘中打滚慢慢熬, 等哪天大彻大悟就能超凡脱俗了。” 徐航了然, 他现在已经有了修道的念头, 又问:“那我还有机会拜入你师门吗?” “难得见着个天生冰心的人, 我师傅惜才,欢喜还来不及,就算你不成关门弟子,他老人家也定然不啬色于指导你道术。”燕赤霞听他对自己师门有意,立马来了精神介绍起来,“我的师门在崂山,你如果不急可以与我同路,我这次下山是为了历练,不过也差不多该回去看看。” 徐航想了想,觉得也好,顺便可路上请教些道术。 “我倒不是很急,只是我希望你能否路上先教我些简单的道术。” 燕赤霞有意笼络住徐航这个资质上佳,可能是自己未来师弟的人,当下便答应:“好!我经书学得不大好,但道术却是我的拿手活。” 在路上聊天终不大方便,徐航想和燕赤霞坐下慢慢谈,顺便询问些修道的问题,于是就提议道:“你若不嫌弃我那精怪多妖气太盛,不如到我那里落脚,我也有事想向你请教。” 燕赤霞想了想,觉得也好,他也有些好奇徐航的驭鬼术:“那就有劳招待了。 …… 荒宅里。 燕赤霞站在厅堂中央,而在厅堂周围,一众精怪们或是躲在窗后,又或是躲在门后、屏风后,正小心翼翼打量着他。 在式神们并不高明的偷看同时,燕赤霞也同样暗暗观察这些异国的精怪。 没多久,徐航从内室出来。 “坐吧,不用客气。”徐航见他站着,就请他坐下。 在两人坐下后,姑获鸟与雪女就将酒菜呈上。 虽然刚才徐航已经告诉她们这位法师并无敌意,但一时半刻还是难以打消她们心里的防备。 燕赤霞倒不介意精怪的态度,等姑获鸟和雪女把酒菜放下,然后屏退到一旁后。燕赤霞才道:“你收的这些妖怪倒是有点意思。” 恰好徐航为他倒了杯酒。 燕赤霞吸了吸鼻子,顿时两眼一亮:“好香的酒味!” 徐航告诉他:“这是狸猫酿的妖酒。” 说着,就将斟满的酒樽推到燕赤霞面前。 燕赤霞一饮而尽后,赞道:“好酒!” 这妖酒酒香浓郁,入口辛辣过后又有股回甘在口腔里久久不散,燕赤霞并非好酒之人,但此刻也被勾出了酒瘾,想要饮个痛快。 妖酒的酒劲对于人类而言可谓是不一般,酒过三巡后,燕赤霞已面色酡红,但他双目仍旧清明并无醉意。 徐航似乎比他好些,不过眼尾也泛起两抹淡红,和平时相比,如今看来倒是面相显得没那么冷了。 燕赤霞又吃了几口下酒菜后,道:“你请我喝了这么好的酒,我似乎没什么能回报你的,不如就把天上的仙女请下来跳个舞吧!” 然后只见他突然将已经吃空的碟子往上一抛,碟子却未掉地上摔碎,而是变成了个月亮在窗上。接着燕赤霞又将筷子一扔,筷子落地就成了位天仙似的美女。 “哇——!!!” 躲在周围的式神们看见这戏法后都忍不住发出惊叹。 仙女巧笑着施施然行了个礼,然后在月亮的衬托下,就挥舞起水袖在厅堂前面的空地上跳起舞来,那身形婀娜多姿,看得一众式神们都挪不开眼。直到舞蹈结束,他们仍是如痴如醉。 直到回过神来时,厅堂里哪还有月亮和仙女,窗台上只放着个小碟和一根筷子。 “燕生的术法真是厉害。” 徐航欣赏完刚才的舞蹈后,对燕赤霞称赞道。 燕赤霞说:“雕虫小技罢了,你若想学很快就能学会。” 徐航点点头,然后想起今日画皮鬼冲自己这边来时,他连个趁手武器都没有,遂问道:“说来我是否应准备柄桃木剑?” “真正的桃木剑不好做,且需取百年桃树枝为材,再经十八道工艺处理,最后才能制成色如紫铜,水火不侵,辟邪镇魔的桃木剑。”燕赤霞皱眉解释道,“你有驭鬼的本事,暂可不必太急,等到了崂山可托我师父为你寻把。” 百年桃树确实不大好找,但徐航那百鬼中恰好有位是桃花妖,能成精怪少说也该有百岁以上了。 于是徐航说:“百年桃木不是问题。” 燕赤霞见他说得简单,心下有些惊奇:“莫非你收的精怪里还有桃花精不成?算了,反正你到时将桃木拿来,我可以替你处理。” 212.现代大乱斗 啧……穿越了半个月后, 原本以为自己在异世已经一切上正轨的徐航,此刻才意识到自以为是了。随着自己开始步入这个世界, 各种问题才真正出现等待自己去解决。 负责教学任务的人选暂时摆一边,反正现在已经没体力再去召唤了, 干脆等今晚空闲下来再问问雪女她们, 百鬼里有哪个学识广博的。 然后徐航就先和式神们解释道:“刚才的狐狸是原本住在这里的住户,明天他要在这里摆酒嫁女儿, 没想到我们选择在这里落脚。他希望我们能通融下,让他在这里摆完酒席就会搬走了。” 妖怪一向是奉行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所以式神们听说是占了其他妖怪的地方, 也没觉得哪里不对,甚至对于这群原本生活在平安京的妖怪们而言, 能为大妖怪效力还是种荣幸。 因此她们的注意力很快就放在了…… “是要举行婚礼吗?那是不是能见到漂亮的新娘!” “哇!山兔要看新娘子!” “好想快点到明天。” 一群小妖怪很快就围绕着新娘讨论起来。 徐航:…… 看她们这幅兴致勃勃的样子, 徐航也不好意思打断说其他事了,干脆顺着道:“说起来参加别人的婚宴我们也应该准备点礼物才行。” 这么一提, 式神们又热闹起来。 “鸩羽怎么样!上次看到鸩掉下的羽毛,泛着蓝色金属一样的光, 非常漂亮, 新娘子一家肯定会喜欢!” 听到跳跳妹妹的提议,徐航有点无语,鸩羽这种剧毒的东西在婚礼上送, 是来祝贺还是想踢馆啊…… 觉直接毫不留情地当面吐槽:“如果说羽毛的话, 还是以津真天的羽毛才比较受欢迎吧!谁会在婚礼上送鸩羽这种危险的东西啊?” 童女小声说:“可惜以津真天没出来, 不然可以让她给点金羽毛。” 跳跳妹妹气鼓鼓。 这时,椒图打开壳,从里面探头出来:“那个……航大人,我这里有以前从荒川的河流里捡的珍珠,您看用它作贺礼如何?” 那是颗拳头大的珍珠,在光线下表面有层莹润的光泽,无论品相还是成色都是上等。 传闻荒川之主喜欢收集石头,因此有求于他的精怪人类通常都献以各种宝石,但对于他而言似乎再华美的宝石也比不上一块普通的石头好用,因为荒川收集石头其实是用来砸贝壳的,所以被献上的宝石很多都被随手扔一边。 原本树下睡大觉的狸猫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了起来,听说大家明天要参加狐狸的婚礼,正讨论用什么作为贺礼。狸猫也不知是从哪里拿出壶酒来:“这有什么难选择的,本大爷收藏的妖酒就是最好的贺礼啊!” “咦?狸猫酿的酒居然没被酒吞童子全部拿光吗?” 式神里不知道谁冒出一句,狸猫吓得立马下意识地把酒藏回去。 看着妖怪们的互动,徐航眼里也不禁透出笑意,最后结果是定下用狸猫的酒和椒图的珍珠当贺礼。 对于妖怪们而言,晚上才是她们的活动时间。 一切都安置好后,徐航就到里间卧室午休,等醒来时已经是下午接近黄昏。池塘里的冰块已经融化了大半,太阳也没了早上时的猛烈,对于妖怪们而言快到最适合她们出动的时候。 徐航到厨房准备做点简单的吃食,结果来到厨房后发现里面早就摆满了新鲜的鱼和肉,徐航不知道是自家的式神准备的还是原本住这的野狐们准备,不过既然放在这里,那他也不客气了。 大妖怪通常可以不怎么进食,因为对于他们而言,人类的食物所包含的能量对他们已经是可有可无,所以吃不吃都无所谓,但小妖怪还不行,他们还无法做到像大妖怪那样通过修炼就能满足自身所需的程度。 没多久,等徐航生起火开始熬鱼汤的时候,随着第一个小妖溜进厨房,第二、第三个也接二连三的溜了进来,不久原本可以让七八个人同时工作的厨房居然也变得拥挤起来。 徐航回头看到外表是小孩子模样的那些妖怪们一个个都眼馋的模样,失笑道:“来拿碗筷一起吃吧。” 式神们集体欢呼一声,看着她们高兴奔走去准备开饭,徐航向来波澜不惊的心里忽然有种这样也不错的感觉。 和这些妖怪们相处,似乎比他穿越前所过的生活要有真实、有意思。 在吃饱后,天色也彻底暗了下来。 徐航来到二楼的月台,只见这一片白天时看来无人居住荒废已久的宅院,深处的一些房间入夜后倒是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火光,看来居住在这一带的孤魂野鬼还真不少。 吹了会儿夜风后,徐航消食完回到楼下,看着入夜后更加活跃的一众式神们,想起语言一事,因为估计很长一段时间内他都要逗留在聊斋世界,为免由于语言不通而引起误会,从而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让式神们掌握天朝语言就变得很有必要。 这么想着,徐航就示意式神们稍微静一静,并过来听他说几句。 “想必大家也发现这个地方不是平安京了,因为某些原因,所以未来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会待在这个国家。不过现在有个问题,你们不懂这个国家的语言,这样不利于你们在这里活动,因此我比较希望大家能稍微掌握一下这个国家的语言。现在是想问问大家,知道有哪位妖怪是学识渊博,通晓外语的吗?” 虽然妖怪们拥有许多常人所不能及的手段,但无可否认妖怪当中大部分真的都是文盲,毕竟妖怪们都是先重视力量,文化课方面就真的是emmmm…… 因此当听到要学习一门新语言的时候,在场不少妖怪表情是懵逼的。 “学、学习新语言?” “等等……一定要学吗?” “难道就没有能直接转换语言的法术吗?!” 213.现代大乱斗 徐航将火熄灭, 接着开始审问道:“你出自名家之手, 得机缘开了灵智成为精怪, 不好生修行,为何还屡屡闯入他人家中作乱。” 马怪这下已经不敢再有所隐瞒, 立马将缘由一一吐露。 原来这画中的马自从成了精拥有了形体,能脱离画作到外界活动后。马的天性便是喜欢自由奔驰, 这马怪也不例外,它开始不安于室,不再愿意一天到晚乖乖待在画里, 时常趁着主人家不注意,就从画中脱离,到外界游玩。 它作为画像成精, 原本应当是无需进食。但偏生马怪初次得了自由,离开画纸的束缚到现实中嬉戏, 自是对凡事都充满好奇和兴趣。 到底是成了精的事物,脑袋要精通得多, 加上这马出自赵子昂之手,模样自是讨人欢喜。很快这马怪就凭着撒娇卖乖的本事, 行经街市或他人门前, 时常能哄得人随手投喂。 结果在尝到人间食物的美味后,马怪从此就开始犯起嘴馋的毛病, 对各种人间食物念念不忘。 不过街市上能讨要到的都只是些寻常食物, 一次马怪从黄家屋后巷子路过, 恰逢黄家设宴,马怪闻到香味被勾起馋虫口水直流,等宴席散了里头没人后,马怪就再忍不住进去吃剩下的食物。山珍海味就算是残羹剩饭味道也仍然不错,马怪在吃过好东西后,寻常街边食物便难以入眼了。 初时马怪还有所顾忌,知道等人不在再进去偷吃,偏生它体型大吃得多,每次都能吃个干净,所以两三次后,黄家的人就警惕防范起来。 马怪急了,干脆变作怪物闯进去,那些看守的家仆看到它纷纷吓破胆。见无人能阻,马怪胆子逐渐大了起来,隔三差五就到黄家去蹭那吃喝。 得知原因竟然只是这样后,徐航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大概就是有点哭笑不得。 看着嗒焉自丧的马怪,徐航摇摇头:“算了,看在你只是一时顽劣的份上,我也不和你计较,你无事时就乖乖待在画中好生修炼。” 马怪连连点头。 徐航想到这马怪似乎本质上是和花鸟卷同样的精怪,看到时候要不扔给花鸟卷当小弟算了。 之前的画卷被火烧了个洞不好修补,徐航问它能否栖身在其他画卷上,马怪表示可以,于是徐航就拿出一卷新的画卷,让马怪进去。 马怪进去画卷后又变回了一幅画,可惜尾巴末端仍有烧灼的痕迹,尾巴毛变得长短不齐。 处理了马怪后,徐航又听到完成任务的提示音。 …… 这样一连报到故事八时才停下,然后系统又道。 新成就?徐航心里顿了顿,不过当下还是先去崂山再说。 于是不再拖延,和燕赤霞直奔崂山所在方向,这回路上没再横生波折,终于在三天后来到崂山。 崂山地处山东,其所在位置濒临渤海,因而素来有海上第一名山的美誉。崂山作为道教发祥地之一,在道门一直有着不低的地位,崂山道士更是在民间有不小名气,其中太清宫便设在崂山上。 在缩地成寸的法术下,徐航很快就来到了崂山的山脚。 燕赤霞到了这里后就停住,对徐航道:“到了此处需要步行上去。” 根据以往看过的修真小说,徐航不难联想到这是为了证明来者的诚心。 崂山海拔一千一百三十二米,徐航抬头一望,只见树木怪石,不见有道观建筑。 不过徐航并未多问,直接就跟着燕赤霞走去。 古代交通不便,徐航穿越后基本都是靠双腿行走,加上他穿越前一直有每日跑步健身的习惯,所以体力不差。等到了山顶时,除了背上汗湿,呼吸变重外,外表与平时几乎无异。 燕赤霞领着徐航又绕过一段曲折的山路,最后终于停在一座门面不显的道观前:“我的师门到了。” 徐航闻言抬头看去,只见道观大门上方的牌匾上,写着下清宫三个大字。 拍门后有个道童过来开门。 那道童见着燕赤霞,惊奇道:“燕师兄,你不是下山历练去了么?怎么偷摸着回来了?” 然后被燕赤霞弹了额头,没好气道:“什么叫偷摸回来?我这是带个好苗子回来给师父!” 道童听到这话,不禁打量起燕赤霞身后的徐航。 见对方眼神清明,气质出尘,加之一头短发,心里嘀咕道:这看着便是个世外高人,何必还需拜师?师兄莫不是被人戏耍了吧? 燕赤霞带徐航到他师父授课的正殿。 只见正殿中间的蒲团上有位鹤发松姿的道士正在打坐。 老者听到脚步声,徐徐睁开眼睛,从蒲团上起来,然后就对徐航拱手道:“见过仙君。” 徐航心中虽有疑问,面上还是不动声色,淡定的回了礼。 他方才上山过程中就一直觉得受到窥探,如今见到这位老道后,顿时就明白是眼前人所为。 燕赤霞现在已经是完全摸不着头脑,惊疑不定地向老者问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紧接着又看向徐航:“你难道不是扶桑学艺回来的术士吗?” 老者不忍直视地摇摇头:“你这眼力,真该回炉重造,说出去丢我下清宫的脸。” 外头传来噗嗤的一声笑,徐航望出去,见是刚才开门的道童,正躲在门柱后偷笑,方才老者的话无疑是让他听去了。 燕赤霞大窘,迁怒到道童身上:“你这泼皮!” 道童见被发现,赶紧往外跑,燕赤霞急忙从旁边墙上的字画中“拿”下个字来。 说来也神奇,那字居然被燕赤霞轻巧的拿了下来,还在他手上化作个墨圈。 燕赤霞把墨圈往门外扔去,墨圈一落在道童身上就成了一滩污渍。 道童气得嗷的大叫,看来他得要洗衣服去了。 徒弟的不靠谱表现让老者表情有点挂不住,不好意思地说:“徒弟顽劣,在仙君面前见笑了。” 徐航微微笑道:“无碍,挺好的。” 而燕赤霞回过神来后开始问起:“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徐兄弟怎么一下子就成仙君了?” 老者怒其不争地责备道:“叫你平时多些看书增长见识!徐道友分明是下凡游历的仙君,怎么这都看不出!” 燕赤霞其实不是没怀疑过徐航来历不凡,但后来见徐航对道门是真不怎了解,加上对方天生冰心,他便将所有都归结在天赋上。 老者暂时懒得管这个不争气的徒弟,回头对徐航客气道:“仙君的来意我已知晓,但我不能收你为徒,否则怕是误了你,还请仙君见谅。” 对于这个答案,徐航虽说有些失望,但又觉是在意料之中,所以倒没有太过失落。 老者又道:“我虽不能教导你,但观里的书籍你可以随意取阅。” 原以为求道无望的徐航闻言一喜,连忙感谢。 说完,老者就看向燕赤霞:“你要替仙君制剑,那这段时间就先待在观里,我顺便督促你学习道法。” 这回到燕赤霞嗷的大叫,想到要被押着看书就抓耳搔腮。 观里的书籍并不少,甚至有个小小的书楼专门用作藏书。除了道家基础的《道德经》、《太平经》、《黄庭经》等一系列经书外,还有坊间不曾流传开来,关于术法符箓的书籍,除此外还有涉及天工、农学、地理等的杂书。 徐航进了书楼后,看到满屋子的书籍可谓是见猎心喜,很快就一头栽进这知识的海洋中,加上要等待桃木剑的制作,他在崂山上一待就是近两个月。 徐航此时已经怀疑自己或许前世真是位术士,或者是老道口中下凡历劫的仙人,因为他发现书中记载的诸多道术,他都好像过去学过一般,如今只是再温习一遍而已,几乎看一眼便能学会掌握。 譬如道家的引气入体,寻常人需要长期静修才能成功入门,可他一夕间便能做到。 不仅是道术,其他书籍的内容给他感觉都好似只是在重新看一遍。 也因这样,他阅读此间书籍的速度极快,只消月余时间,就把书楼里的书阅览了大半。 马怪这下已经不敢再有所隐瞒,立马将缘由一一吐露。 原来这画中的马自从成了精拥有了形体,能脱离画作到外界活动后。马的天性便是喜欢自由奔驰,这马怪也不例外,它开始不安于室,不再愿意一天到晚乖乖待在画里,时常趁着主人家不注意,就从画中脱离,到外界游玩。 它作为画像成精,原本应当是无需进食。但偏生马怪初次得了自由,离开画纸的束缚到现实中嬉戏,自是对凡事都充满好奇和兴趣。 214.现代大乱斗 燕赤霞好言安抚着李会斗。 另一边,徐航则开口询问了绛雪香玉的跟脚,得知她们俱是山中植株成精, 其中绛雪是棵耐冬树, 香玉则是株白牡丹。 燕赤霞一旁听到后, 提议道:“我们崂山那地方大要不就把她们带崂山去, 平日也有道士看管,还可让她们在道门中受道法熏陶,避免再走岔道。” 徐航点头道:“好。” 于是徐航又询问了绛雪香玉的本体所在,二人打算去山里将她们的本体挖走挪到崂山。 李会斗听说他们两要去寺庙背后的山林, 心想:这样一来这庙里不就只剩他一个人了吗?!顿时又惊慌起来:“道长莫要落下我啊!” 燕赤霞有些无奈看向徐航, 可惜徐航心里也有些好奇燕赤霞打算怎么将整颗树给挪走, 想亲眼看看。 徐航收到燕赤霞投来的目光, 便对李会斗道:“经方才震慑,妖魔鬼怪已暂时不敢再出来作恶,这位兄台大可在此放心等我们回来。” 虽是这么说, 但只要想到刚才所见后, 李会斗就是打死都不肯自己待在这儿了。 燕赤霞见状, 塞了李会斗一张符箓:“若真有妖怪,这张符就会燃烧保护你, 我们会立马回来。” 徐航怕他纠缠,眼神示意绛雪香玉赶紧带路, 燕赤霞也不大喜欢拉拉扯扯的, 见徐航已经跟着那两个精怪走了, 把符箓塞给李会斗后就立即出去。 眼见燕赤霞和徐航要走,李会斗心中大急,哪怕是有符箓护体……看了眼空空荡荡的大殿,柱子地面都溅了刚才被诛杀妖怪的血迹,不远处还有只半死不活的大蝙蝠趴在地上。李会斗勉强爬起来,就算两脚发软也愣是拖着跟上徐航他们。 夜里的山林似乎格外幽深,往日李会斗都不曾觉得,但经历了方才生死一线后,此时他正草木皆兵,如今但凡有个风吹草动都能让他吓一跳。 李会斗又惊又怕,抱着胳膊直打颤,又生怕被徐航他们落下。 前面带路的绛雪香玉注意到他这幅模样,不禁掩嘴笑而不语。 没多久,徐航和燕赤霞在绛雪香玉的指引下来到她们本体所在的地方。 徐航看到燕赤霞拿出个巴掌大的小盅,里面有层薄薄的浮土。 只见燕赤霞将小盅一抛,道:“收!” 小盅悬浮在半空,盅口对向绛雪香玉的本体,一束金光从中射出,转眼间树干粗壮得要数人合抱的耐冬树以及一丈多高白牡丹就到了盅里,且变得只有一指大小。 “回了崂山找到合适的地方,我便将你们本体再次种下。” 绛雪香玉感激地向燕赤霞他们行礼,并齐声谢道:“多谢天师高抬贵手,我们姐妹二人今后定潜心修行,好生自省。” 徐航见她们确实诚心悔过,忽然想起槐树精那边还有聂小倩等一众横死的孤魂野鬼,于是问道:“之前见那个树妖身边还有许多女鬼,你们可知她们埋在哪里?” 绛雪香玉不敢有所隐瞒,又指引徐航他们到寺庙旁边的坟地。 过去兰若寺还没荒废时,附近一些横死又无家属认领的尸首,都埋到兰若寺这里让僧人去超度。 可惜后来兰若寺荒废了,自然没了人给这些横死的孤魂野鬼诵经超度,然而周围一带却还惯例将横死的人埋到这里。 无人为她们诵经超度,这些横死的人无法轮回,然后就便宜了后山的槐树精,将这些无法轮回的孤魂野鬼都收归旗下,生前姿色上佳的少女都被她逼迫去引诱过路的书生旅人。 燕赤霞来到这后,看着满地孤坟,心中十分感慨,当场作法将孤魂野鬼们超度。 徐航看到随着燕赤霞作法,眼前的坟包中飘出一个个淡白色的光团,大概就是被超度了的灵魂,料想聂小倩也在其中,便没有跟进了。 他们原本还想将槐树精斩草除根,可惜那槐树精也是真狠得住心来,不惜折损自身断了好些根须后将整个本体都拔出。 等徐航和燕赤霞去到时地上只剩个五米多宽的大坑,槐树早已不见踪影,徐航等人不得已,唯有放弃追杀槐树精的打算。 不过料想它是躲到深山老林去了,而且常言道“人挪活,树挪死”,槐树精此番为逃命而自断根系,尽管捡回条命没被徐航他们收走,但也是元气大伤,想必很长一段时间内都要躲在深山老林中修养。 槐树的根皮可入药,具有治疗疮毒、清热解毒的效果。 燕赤霞丝毫不浪费,挖出剩余的断根,将能用的都带走。 绛雪香玉完成他们吩咐后就将身影隐回本体,不久,处理完事情,徐航等人也回到大殿。 然而当他们回到正殿时,却发现殿内原本地上黑山老妖的原形——那只大蝙蝠不见了! 徐航皱眉,担心黑山老妖会再度成为隐患。 燕赤霞却不着急:“他如今妖丹碎裂,已经变成只普通蝙蝠,就算逃了出去,今后也无法再次修行。” 听燕赤霞这么说后,徐航就放心不少。 李会斗现在冷静得差不多了,回想起之前邀自己一起吃喝的几个人恐怕也是山中精怪,突然疑心起自己当时吃的东西。 于是目光迅速往地面一扫,看到之前他和那几个人吃东西的地上,只有几个破碗,仔细一看,里头是蜥蜴和虫子,至于装酒的杯里则是酸臭的尿。 李会斗顿时脸色一变,当场抱着柱子干呕起来。 徐航同情地看了他一眼。 燕赤霞好心提醒他说:“你误食了妖怪的食物,最近会阴气较重,那符你就留着,回去后喝碗姜水,这段时间多晒太阳补充阳气,少去阴凉偏僻的地方。” 李会斗顶着已成菜色的脸,虚弱地点点头。 见兰若寺这里问题已解决,徐航与燕赤霞便一并离开,顺带将李会斗送到李家村。 但他们不曾得知,在他们离开后,原以为已躲到深山里去的树姥姥却并未走远,只是躲在兰若寺不远的地方。 树姥姥满眼怨毒,它在此地生长已有几百年,本体粗壮,想要移动并不容易,此次真是要她半条命,不过好在……树姥姥看着被它根系困住正死命挣扎的蝙蝠。 “黑山老妖,你如今既已无法修行,不若将力量贡献于老身,说不定老身还有机会能替你报个仇。” 蝙蝠发出凄厉的吱吱声,最终被树根渐渐淹没。 ………… …… 翌日。 徐航在系统的提示音中睁眼,然后起身洗漱后收拾好行李,并在式神们依依不舍的目光中和燕赤霞踏上前往崂山的路。 去崂山方向,最近的县城距离李家村三十公里,若是步行,速度快的话也要走上六七个小时。 215.现代大乱斗 话音刚落, 这几个人就惊慌四散, 李会斗也慌张起来, 连滚带爬地躲到佛像背后。 没多久,就看到个身长三尺,头戴高冠的人远远走来, 想必是之前那几个人口中所说的山神, 他身边伴有两个美婢,分别身着红衣和白衣。 待走到近处时,李会斗看清这人的模样, 面色褐黄, 脸窄且狭长, 在那两如花似玉的美婢对比下, 可谓是面目可憎。 山神刚跨过门槛, 殿堂里就刮起了阵阵妖风, 寺庙变得灯火通明, 一个老太太在数个明艳动人的少女簇拥下出来。 老太乐呵道:“今日承蒙山神大人驾临, 实乃让老身寒舍蓬荜生辉啊!” 山神目光放浪地在老太身后一众女子身上流连,轻浮地说:“树姥姥客气了, 你带着这么群美人等我来,我怎会舍得让美人们失望呢。” 老太说:“哎哟!您身边那两个姐儿才是真天仙似的人儿, 我这的姑娘, 您能看上她们便是她们莫大的福气了。” 正说着, 外面传来一阵莺声燕语, 只见有四名绝色女子踏着月光飘然而至。 为首的女子一来便笑道:“山神大人这是这么快就寻了新冤家了?” 树姥姥眯眼笑道:“是胡家姐妹来了。” 四个狐女各有千秋,分别笑盈盈地向山神行礼后。 山神看向末尾的女子:“这个妹妹有些面生啊。” 胡大姐笑着将那女子牵到前来:“这是我们的四妹,最近刚修得人形。” 少女看上去约摸十五六岁,眉眼间抚媚动人,神态欲语含羞,甚是招人怜爱。 胡大姐左右望了望,问道:“听说还请了黑山老妖,怎么不见人来哩?” 语毕,外头又刮起阵大风,随后一个浑身是黑,獐头鼠目相貌阴狠的男人走了进来。 胡大姐娇声斥道:“你可让我们好等!” 黑山老妖并未理会,目光幽幽地落在佛像上:“我似乎闻到生人气息。” 李会斗此时已知大殿上都是山里的精怪,心中无比惊恐,想要夺路而逃,但不等爬起就被股怪力牵引,整个人飞了出来落到大殿地上。 一群精怪围着李会斗而站,尽管当中大多是美娇娘,众多美人或是掩嘴巧笑,又或是摆弄姿色,可李会斗此刻已完全没心情去欣赏。 山神哈哈大笑道:“树姥姥何必如此客气,你我都是熟人了,还特意为我准备礼物。” 老太也笑道:“这不是山神大人把福气带来了,谁想会有个自己送上门的。” 李会斗内心已无比绝望,暗道:吾命休矣! 正当李会斗以为自己要被妖怪们拆吃入腹之际,突然传来一声厉喝。 “大胆妖孽!” 一道白光从外头射来,正正击中山神门面,山神当场血溅五尺。 山神死后化为原型,是只红屁股的山魈。 在场的那些狐女怨鬼们都吓得花容失色,惊叫连连。 “哈!我还道是什么山神,原来不过是只山魈精罢了!” 伴随着一声冷笑,燕赤霞提剑闯入,并对精怪们怒目而视。 胡大姐见势不对,道:“山神已死,我等非捉妖人对手,先退一步了。” 说罢便赶紧带着她的几个姐妹逃得没影。 树姥姥气道:“这几个贱妮子果真是靠不住的滑头!罢了,你们爱走便走,莫要妨碍姥姥收拾这愣头青!” 黑山老妖发出桀桀怪笑:“山魈老儿这几年真是越不长进了,居然连个小道士都防不住。” 树姥姥道:“黑山老妖,你别顾着阴阳怪气,你我联手先把这小子解决了,不然等会儿怕是你也讨不到好。” 道法历来克邪魔,就是树姥姥与黑山老妖有数百年修为,与个学道十五载的道士对上,还真是胜负五五开,不好说谁能占得了上风。 “嘁!”黑山老妖发出不悦的一声。 随即也神态认真起来,挥了挥袖子,露出一双指甲尖利的手。只见指甲上微微泛着蓝光,可想而知是带有剧毒。 燕赤霞冷笑道:“你们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反正这里就是你们的葬身之地。” “小子好大的口气!” 树姥姥怒极反笑,拐杖往地上用力一拄,底下的青石板顿时崩裂开来。 就在此时,徐航不紧不慢的走了进来。 树姥姥脸色大变,道:“老身自认不曾得罪贵人,甚至前些日子贵人经过,老身还特地避让,为何贵人现在反要寻老身麻烦?” 黑山老妖虽看出徐航来头不小,但若能吸食到强大妖怪的血肉,绝对是受益匪浅。 “与他说这么多做甚,如今既然来了,你觉得还真有情面可说吗?”黑山老妖冷嘲道,“还不若直接多手!” 说着,黑山老妖就张开双臂朝徐航飞扑而去,树姥姥见状,恨恨地咬了咬牙,也挥舞起拐杖对付起燕赤霞。 徐航此时由衷庆幸前世工作后为强健体魄而学过一段时间的剑道,黑山老妖来势汹汹,此刻他根本无暇去召唤式神。但好在他还掌握着剑道的基本功,画卷抽出后便被他当剑来使。 徐航一身清气,乃是妖魔克星。加之他的绘卷并非凡品,里头收录多个大妖,对寻常妖怪可是有天然震慑力。 画卷只是寻常的一劈,黑山老妖便觉像是泰山压顶,若不是他强撑着胸前一口气,只怕要当场妖丹破碎。 黑山老妖喉头一甜,此刻方感受到差距,开始悔了。 只是他不甘心绝命于此,忽然瞥见大殿里的山魈尸身,顿时脑海中灵光一闪。 徐航原以为黑山老妖会做出下一轮攻击,谁知黑山老妖突然改变方向,转去扑向山魈的尸体。 然后眨眼间,山魈的血肉就被黑山老妖吸食而空,只剩下干瘪的皮囊。 黑山老妖吸食了山魈精的血肉,瞬间妖力大涨。 树姥姥察觉到这边的变化后,不禁心中暗骂被黑山老妖捡了便宜。 就在此时,她面前的燕赤霞突然使了个雷火诀,树姥姥本体乃山中槐树,身为草木自是怕火。被黑山老妖那边吸引了注意,一时不查挨了一记,当下发出惨叫。 黑山老妖感受着蓬勃的妖力,露出享受的神色,听到树姥姥的哀嚎后,怪声怪气道:“姥姥若是对付不了,不如把力量献我一份。” 树姥姥气急:“大敌当头你不想着如何应对,反倒还打起我妖丹的注意?!” “我这不就是应对之道嘛……” 说着黑山老妖重新看向徐航,力量的快速增长让他变得自大起来。 “吃了你我就能更进一步了!” 黑山老妖露出垂涎渴望的眼神,让徐航差点有种自己是唐僧肉的错觉。 然而,现实很快叫黑山老妖清醒。 在他以为自己这次能轻易吞噬徐航的时候,画卷当头一棒,威力依旧不见犹如泰山压顶。 这回黑山老妖已来不及躲闪,当下妖丹被震得四分五裂,喷出口血来,变回只大蝙蝠趴在地上。 尽管素来不喜黑山老妖心思深沉,但兔死狐悲,眼见黑山老妖也折了,树姥姥不免感同身受,自身也感到悲戚起来。 树姥姥咬咬牙,就在燕赤霞一剑刺向她时,忽然发觉剑尖被顶住,再看眼前哪还有树姥姥的影子,只剩下桩木头。 燕赤霞知道是被对方给逃了,气恼不已。 而徐航那边,他此刻在一旁柱子背后,只见有两个女子相互搀扶,瑟瑟发抖的跪在他面前。 燕赤霞走过去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两个女子见燕赤霞过来,赶紧求饶道:“道长饶命,我们姐妹二人不曾作恶,还请网开一面!” 燕赤霞观她两气息,确实没沾人命。 “徐道友你看如何?” 徐航看着两位女子,双目古井无波,并未被她们楚楚动人的模样给打动,沉吟片刻后,表示:“她们虽不曾作恶,但到底是侍奉那山魈精左右,从中得过好处,不能就此算了。” 两位女子面露难色。 “念你们不曾沾人命,死罪可免,不过到底是为虎作伥,为免你们今后再走歪门邪道,还是好生思过为妙。” 燕赤霞也认同徐航的决定,然后他问两个女子:“你们叫什么名字?” 红衣女子说:“我是绛雪。” 白衣女子道:“我叫香玉。” 216.现代大乱斗 是日,徐航从书楼里出来透气, 看到不远处的空地上多了棵耐冬树和白牡丹,道童正为它们浇水。 徐航将一只叠好的纸鹤打开放在掌心, 纸鹤很快自己升了起来, 然后就飞往天边。 这是徐航近日学到的法术,将画了符文的纸叠成纸鹤再施以法力后, 便能使得纸鹤飞到千里外传递信息。 徐航将近况记录在纸鹤内, 传回李家村, 免得留在那儿的式神们担心。 放飞了纸鹤,徐航转过身来恰好道童也给两棵花树浇完水。看到纸鹤飞去的一幕,道童两眼一亮, 大抵是小孩看到新鲜玩意的新奇羡慕。 徐航觉得道童的模样逗趣得很,就主动提道:“若你想学的话我可以提前教你。” 道童摇摇头,讪讪地回他:“我如今还没引气入体。” 使用道术需要法力,而拥有法力的前提是引气入体。 徐航了然, 便鼓励一句:“好好努力, 祝早日成功。” 接着徐航来到正殿。 这段时间徐航看了不少道法的书, 虽说解除了不少他过往的困惑, 但伴随他所看的经书渐多后, 随之而来的就是新的疑惑。 老者似乎早有所料般, 徐航去到时就看到他在院中煮茶。 “道君今日来, 想必是有事想要讨教。” 徐航回道:“不错。” 然后他在老道士面前坐下。 烧水的铁壶被老者拿在高处, 开水从壶嘴流出自高往低冲灌入紫砂壶内, 随着茶叶的冲泡,一股茶香迅速弥漫开来。 徐航坐下后静静地欣赏着老道士行云流水般的泡茶技艺,末了,一杯升腾着热气微微泛黄的茶水摆到他面前。 “这是我们崂山自产的茗茶,有请仙君一试。” 徐航拿起杯子抿了一口,茶水甘醇还带着淡淡的豌豆香气。 润了润喉,放下杯子后徐航就道:“最近有关道法的经书我已经看了不少,为此而产生了一些疑问,希望道长能为我解答一二。” “仙君请讲,老道必是知无不言。” “我曾以为成仙后便能超脱红尘,不再受俗世束缚。但近日观书有感,得道成仙也不过是从一潭池水跳到另一潭池水罢了,并非我想象中的从此逍遥自在。” 老者忽然问道:“仙君如何看待修真一词?” 徐航想了想:“秉承本心,去伪求真,求得真我。” “既如此,又何必介怀于外物呢?” 见徐航准备出言反问,老道士继续说:“仙君看了书也该知道,如今存在的仙界天庭乃封神一役后而订立,传说在更为远古时期,天地虽开,却无规矩,大能之间全凭实力说话,杀人夺宝更是常有之事。现在修士皆以成仙为目的,但若按传说来看,仙家之上应当还有半圣,半圣之上则是圣人。” 徐航已经隐隐有了答案:“照道长所言,即便成仙其实仍在天道轮回内。” 老者回答:“就是圣人也需遵循天道意志,但若能道心不改,持之以恒,或许终有一天能到鸿钧道人的境界,届时就是真正的超脱轮回之外了。” 徐航闻言陷入沉思。 过了会儿,他问道:“鸿钧的境界,若我没记错,他最终是与天道合道了?” 老者点点头。 徐航又兀自思索。 与天道合道,相当于成为世界意识的一部分。可是徐航又有了个疑惑,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成为世界意识一部分的他还是他吗?自身真的不会被世界意识影响,最后被其同化? 徐航觉得如果是这样,那根本不是他希望的结果。 对于修真的态度,他本人倾向的是“逆天而行,我命由我不由天”,可依老道士所言的仙家,却处处让人感到憋屈。 徐航想来想去,决定问个最后的问题:“道长可知,除合道外还有其他打破天道桎梏的方式吗?” 老者苦笑道:“仙君,你这问题就太为难我了,如果我能去到那一步,还何必在这观里苦苦修行呢?” 徐航摸了摸鼻子,也知道自己问题超纲了。 “不过有句话: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故留一。何况过刚易折,无情道也未必真的无情。” 徐航闻言又是一番沉默,过了片刻,才起身拱手道:“多谢道长指点。” 老者笑着摆手道:“不敢当,能为仙君解惑是在下荣幸。仙君若心中仍有不定,不妨去京城寻我故友,他是潭柘寺里的高僧,手中有黄粱米一物。黄粱一梦,梦若浮生,或许仙君从中可得答案。” 徐航心念一动,对此有了打算。 接下来徐航又在山上待了一个月,自引气入体以来,修炼了近三个月,徐航发觉自己如今已经有了不小变化。 精力有了大幅度提升不说,所需的休息已越来越少,每天只要休息一两时辰就能精神饱满。除此外记忆力、体力等各方面都有极大进步,如今看书一目十行竟也能理解其意思,且只过目一遍就能把内容铭记于脑海,种种变化加起来,他意识到自己已经不能再算是个普通人,正在越来越接近修士的范畴。 因为精神力的提升,他看书的速度越来越快,不消一个月就把观里剩余的书给看完了。 与此同时,先前托燕赤霞代为制作的桃木剑也已经做好。 徐航看着手中色如紫铜,刀劈不烂,水火不侵的桃木剑,惊叹制作方法的神奇之余,决定择日下山。 将打算告知老道士后,徐航便在个风和日丽的日子里下山。 随着他要下山,这段时间被老道士拘在山上看经书的燕赤霞也终于得了解禁,徐航走到半山腰时,燕赤霞就追上来了。 “仙师等等!” 徐航闻声停住脚步回头。 只见燕赤霞背着包袱小跑过来,来到徐航面前后边走边问:“仙师下山后准备往哪去啊?” 徐航回道:“我打算去京城潭柘寺。” 燕赤霞挠挠头说:“哦,这样啊……那和我不同路了。” 然后二人一路行至山脚,正往山下村庄走去,然后就在半路看到有个男子倒在地上,在他旁边有具尸体被树卡着。 从尸体的肉色可以看出,已经是死去有数日了。看这情况,燕赤霞和徐航两人立马意识到这男子大概是赶夜路时遇上走尸了。 徐航和燕赤霞分别将尸体和男子背去附近村庄,向村里人讨了碗姜水给男子灌下去后,没多久,男子就苏醒过来。 217.现代大乱斗 看样子天黑前是不能抵达李家村了,徐航考虑了一下后, 来到一棵大树下,然后把背上的画卷打开。 随着画卷展开, 只见上面赫然绘着的是一个个相貌各异的妖魔鬼怪, 有的美若天仙,有的面目狰狞。画卷的创作者绘画水平应该相当高, 因为这些鬼怪们都画得活灵活现, 仿佛下一秒就要从画卷里跳出来似的。 事实上, 确实出来了。 当画卷打开到一个飘在灯笼上的小鬼时,徐航就停住继续展开画卷,并喊道:“出来吧古笼火!” 画卷里原本绘有古笼火的图像颜料似乎变得暗淡, 但随之而来的却是眼前半空中突然多了个小鬼。 “航大人,你又迷路了吗?” 徐航窘迫地摸了摸鼻子:“麻烦你能不能带我去最近的农家。” “包在我身上!” 古笼火嬉笑着隐去了身形,徐航知道他是去探路了,把画卷重新卷上然后背回身后。 说来也奇怪, 明明即使在树下也是不时有雨水滴落, 但画卷莫说被打湿一两块地方, 上面连滴水都找不见。 不过徐航看样子已经见惯不怪, 想想也是, 毕竟在他身上连穿越这种事都发生了, 再来点不科学的事物似乎也变得没什么大不了。 至于穿越一事, 大约还得回到半个月前。 徐航是个不折不扣的收集控, 平时玩游戏不把成就都打通就绝不罢休, 后来玩了卡牌游戏后,更是致力于集齐全图鉴。 而半个月前,被网友安利了阴阳师这游戏,经过三个月时间,好不容易把所有式神都集齐的徐航,看着已经全部点亮的式神图鉴,心满意足正要领取成就时,没想到手机屏幕突然一黑,同时双手感受到电流流窜而过,紧接着便整个人失去了意识。 等到徐航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古色古香的房间里,望向窗外,哪里还有现代的高楼大厦,都是木头和瓦片为主的低矮楼房,街上行人也皆是束发戴冠。 看见此情此景,徐航哪里还不明白自己是遇上传说中的穿越了。所幸的是,没多久,他就发现自己失去意识前刚收集好的式神全图鉴,居然以画卷形式跟来了。 在红旗下长大,接受马克思主义熏陶,原本坚定着唯物主义的世界观如今被打破,初时徐航不可避免的感受到极大冲击外,也十分惶恐不安。 不过在发现画卷里的式神能够召唤出来,自己能够命令sr级以下的式神后,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至少有了保证个人安危的手段和底气,徐航就淡定下来并开始去了解适应当下的世界。 徐航的父母本来就是年轻时奉子成婚,双方都还没玩够收心养性,所以婚后不久就爆发矛盾经常争吵,并开始各玩各互不干涉,这样名存实亡的婚姻在徐航十四岁时终于结束。徐航的父母当初结婚本来就不是心甘情愿,因此对徐航态度也十分冷淡,平时倒没有虐待,但也不怎么搭理和管教,就是每个月给够生活费然后任其自生自灭。也好在徐航本身品性不坏,这样放养的环境下才没长歪。 随着父母离婚并各自有了新的家庭,徐航就仿佛成了多余的人。他天性喜静,本身也不怎么爱说话,除了喜欢收集成套的东西外,对别的事物都很淡漠,除工作外会联系的朋友几乎没有。 刚穿越时徐航还想过要回去,但后来想了想,他在现代也没多少牵挂后,徐航很快就既来之则安之,干脆在这里生活了。 穿越后大概有一个星期,在徐航了解到自己竟是穿越回五百年前,疑似历史上的明朝但又些地方显得违和时,他脑海中就出现一把机械音。 徐航当时闻言一愣,脑子里那机械音又重复陈述了一遍。 徐航穿越前也看过不少网文,很快反应过来,这大概是系统之类的存在,通常当宿主完成系统的要求时,就能开启下个任务,也能借此推断出更多信息。徐航本来也有收集的癖好,所以当即愉快的接受了这任务。 有百鬼绘卷在手,徐航许多生活上的难题都能迎刃而解,也基本不用担心人身安全,于是他就干脆一路走走停停,打听到哪里有怪事就往哪里去。 前段时间,徐航在茶馆里听闻李家村附近有年轻男子被开膛破肚掏心而死,传闻是恶鬼作乱,也有说只是被□□。 见识过自己那百鬼绘卷里的式神是真能被召唤出来,徐航对恶鬼作乱的说法持保留态度。为了一探究竟,徐航干脆就前往李家村。 ………… …… 徐航在树下等了约摸五分钟,古笼火探路回来了。 “航大人,往前再走两千米就有户农家了。”完成徐航的嘱托,古笼火雀跃的在半空中转来转去,“让我给你带路吧,航大人要是再迷路天黑就没地方住啦!” 徐航无奈道:“别说得我好像经常迷路啊……” 古笼火捂着嘴嘻嘻笑起来。 “既然这样,那就拜托你了。” “好咧!”古笼火高兴地应道。 野外的路上,年轻的旅者再度启程赶路,但这次不再是只有他孤身一人,若此时有开了阴阳眼的人在,就会看到他前方有个坐在灯上的小孩飘在半空中。 这回走了快有半小时,天色已是渐渐变暗,徐航终于见到古笼火说的农家。 “这次真是谢谢你带路了。”徐航微笑着对古笼火说,“之前的小镇上买的糖果,味道不错。” 徐航随手从袖中拿出一小包酥糖。 古笼火顿时嗷的一声,明明一边高兴地立马抢过糖果来,嘴上却又欲盖弥彰地别扭道:“真、真是的,航大人干嘛这么客气!你快去敲门啦!” 说着就原地消失不见,徐航知道他是回到画卷里了,笑着摇摇头,然后朝那农家走去,上前敲门。 “请问有人在吗?” 屋里传出响动,很快,就有个黑瘦的中年汉子过来开门。 徐航立马礼貌地笑道:“这位大哥,我之前因路上耽搁了时间,如今天色将黑,脚程已来不及赶到附近的村落,请问能否让我在此住上一晚?” 听到徐航的请求,中年汉子面露难色,有些为难道:“小兄弟,不是我不想帮你,只是近日这附近一带都不大安宁,我在这荒郊野岭也就一个人住……” 218.现代大乱斗 徐航饶有兴趣地逐个观看,他先是看到一个光着膀子的壮汉, 脖子上挂着块木牌写着“十铜板一刀”,然后前面地上插着把寒光泠泠的大刀, 旁边是个已经盛满铜板的碗, 壮汉自称练了铁布衫法,吆喝着有谁能用刀砍伤他, 他便把当日收入都奉上。 人群中有不信邪的武夫, 付了十铜板后就用刀去砍, 但刀砍下去壮汉还完好如初,身上没能留下任何刀痕。 周围的人纷纷鼓掌叫好,但对于徐航而言类似的表演他上辈子在电视上看所谓的气功大师采访里就看过不少, 所以只是稍微停留,很快又往前走了一段,这回看见的是背着个箱子的人,里头是十来只小老鼠。 这个艺人的前面摆着张桌子, 上面搭着个小戏台。没多久, 艺人就在旁边弹唱起戏词。那些老鼠随奏乐就从箱子里出来, 它们居然还披挂着戏袍, 挺有模有样的, 再看它们的动作, 都与戏文内容对应。 老鼠们惟妙惟俏的表演让周围的人都纷纷称奇, 徐航也被吸引住, 过了会儿, 在一折子戏落幕后,围观的人还意犹未尽迟迟不散,纷纷抛铜板到那桌上。 卖艺人笑逐颜开,老鼠们又从后面出来,朝观众作揖。 徐航也有点被逗乐了,顺势抛了几个铜板过去,然后继续往前走,这回看到的是个耍蛇人。 蛇人的脖子和手臂上分别缠了一大一小两条青蛇,两条蛇十分有灵性,徐航发现可能已经开灵智成精了。 不过也正因如此,当徐航站在旁边观看时,两条蛇畏惧徐航的气势,表演顿时变得不大顺畅。 徐航摸摸鼻子,为了不搞砸蛇人的表演,只好继续往前走。 街市上鱼龙混杂,除正经谋生外,也不乏靠行偷骗手段的人,在看到又一个标榜神算的摊子后,徐航见已经没什么好看,就回去落脚的客栈。 在经过柜台准备上楼时,客栈的掌柜叫住了他。 掌柜拿出份请柬:“这位客官,县里王家邀请你去府上做客。” 徐航心觉奇怪,他初次来到这个县城,怎么就有人邀请他做客? 不禁问道:“王家?我不曾记得自己认识王家的人。” 掌柜也感到奇怪,不过看到徐航是短发行者的模样,又见惯不怪道:“邀请你的我们县里的大户人家,王家的家仆确实点名是找你,他家儿子痴迷道法,总想结识异人,或许是哪里听说过师傅的名声吧?” 但徐航知道自己的事,他又没特别展示过手段,外人看来就是个有点本事的师傅,在李家村的那点名声应该没这么快传到三十里外的县城。 而且他和燕赤霞是一同到来的,和自己相比,身穿道袍的燕赤霞应该更像有本事的才对?怎么王家单独请他却不请燕赤霞? 然后徐航又想道,如果就他自己一人去,燕赤霞单独留在客栈,情理上似乎有些不妥,要不还是拒了算罢,反正也不认识。 恰好此时燕赤霞回来,徐航叫住他。 “县上王家邀我今晚去做客,但只请了我一人。” 燕赤霞心胸豁达,明白徐航的意思后,毫不介意,相反还喜道:“这不正好吗!有人免费请你吃美味佳肴,既然请了你,那你就去呗,你若是觉得不好意思,大不了走时打包菜肴回来给我得了。” 徐航闻言便不再介意。 当天下午,王家的家仆就驾着车马过来接徐航到府上。 王家的人对徐航的到来表现得格外欣喜,并且盛情招待,很快就设下宴席邀请徐航入座。 尽管王家表现得十分热情好客,但徐航总觉哪里有些怪异。 按照掌柜之前所言,应该是王家的少爷想结识奇人异士,所以才邀请他上门做客,可如今桌上已酒过数巡,天色也已经转暗,却不见那个所谓痴迷道术的王少爷提出什么要求。 徐航觉得处处透着怪异,又见天色已暗,便托辞打算离开。 见他想走了,王家人纷纷热切挽留,最后王家的少爷终于问道:“我之前听学堂的一位书生说,师傅你有着不同寻常的本事,我实在好奇想要见识见识,你能否让我开开眼界?” 原来当日在朱尔旦那喝酒的书生中有家是在县城的,在那天晚上见到传说中的鬼神,回到县城后这个书生就迫不及待地把这段经历当作奇遇四处分享。 王家的少爷确实对奇闻轶事十分感兴趣,一直想结识真正的异人,可惜过去招揽到的都只是些徒有其表的江湖骗子,因此在茶楼听闻此事后就暗暗留了心眼,记住了徐航这号人物。 见他终于说到正题,徐航决定用最近从燕赤霞那学到的障眼法来应付。 徐航实话实说:“我只懂一些小手段。” 真正有本事的是他绘卷里的妖怪们。 然后徐航直接在墙壁上画了个漂亮的庭院,他的融合了西方素描的画法,所以画面栩栩如生,光是这点就足够让这个年代未接触过西洋绘画的寻常人称奇了。 看到如此逼真的画面,王少爷非常吃惊,心中暗想:这画如此真实,该不会里面的事物都能成真吧? 他刚这么一想,就仿佛闻到草木的清香,然后有蝴蝶飞鸟从墙壁的画中飞出,一时间室内鸟叫虫鸣,花香四溢,好似真到了郊外。 王家人都被眼前景象迷住,等过后景色消失,墙上的画又重归静态后,众人回过神来,心情却还久久未能平静。 王少爷见此,已经确信徐航是有本事,内心欣喜若狂,问道:“师傅你是师从何处?” 刚才施展的障眼法是燕赤霞所教,所以徐航就回答:“这是崂山道士的手段。” 王少爷眼前一亮,他原本就想做道术,只是以前一直不得其门而入,如今好不容易见到个有真本事的人,自然无比希望对方能够教他。 于是王少爷当即提出:“小生诚心想学习道法,可惜一直未遇上真正高人,后来从友人口中得知你的事迹,景仰已久,今日得见师傅十分惊喜,想拜师傅为师,请问师傅可否收我为徒?” 但徐航目前自身掌握的法术都是从燕赤霞那学来的,虽说燕赤霞断定自己师父肯定会收下徐航这个徒弟,不过到底是还没正式拜师,徐航觉得不好自作主张将别人师门的本事就这么教给其他人。 徐航想了想,推脱道:“我并非什么高人,所掌握的也只是皮毛罢了,还没到能为人师的程度。” 他说的也是实话,徐航和燕赤霞认识不过数日,虽然徐航在道法上天赋非常,但时日这么短,他能学到的并不多。 不过在王少爷看来徐航纯粹是在客气,因着徐航先天已经半步踏入道门,身上自带清正之气,再配合他总是波澜不惊的样子,在常人眼中完全就是属于世外高人才有的风度。 王少爷又央求道:“师傅太过自谦了,小生也不贪心,只要教我一两个法术就足够。” 可惜徐航意向已定,不管王家的少爷怎么央求他都不肯松口,而且见已经天黑了,便又再次提出告辞的打算。 见徐航要走,王少爷赶紧又转了口风:“既然师傅你的本事不能传给外人,那我也只好作罢了,但可否与我说些你过去路上的奇闻轶事。” 这个要求并不过分,况且对方盛情招待了他,如果再拒绝,人情上就有些说不过去。 徐航只好挑些以前听说过的怪谈说给王公子听,那王少爷似乎对这方面真的很感兴趣,听得津津有味,一直追着徐航再说多些。 然后就这么,不知不觉间竟把时间拖到深夜。 王少爷方察觉到般,脸上露出愧色道:“没想到时间已这么晚了,师傅如果不嫌弃,不如就在府上留宿一晚吧。” 徐航皱着眉,王家少爷这般热情让他实在难以脱身,只好答应今夜在王家留宿,等明天一早再赶紧走人。 那个王家少爷说是去安排人为徐航准备留宿的房间,但安排着安排着,却是自己都不见了踪影。 而王家的其他人以及仆人也都在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这个饭厅,徐航坐了一会儿后,感到室内空气混浊,就来到外面。 然而等过了许久,都不曾见有仆人过来唤他,徐航不禁越发眉头皱得紧。 然后就在此时,徐航听到外面传来沉闷的脚步声。没多久,院子门口就出现了一个兽头人身的怪物。 219.现代大乱斗 燕赤霞直接问道:“听说你最近收留了个陌生人?” 乡绅立马回答:“没错, 初时我见那老妪可怜好心收留她, 不曾想竟是只恶鬼, 家仆昨天夜里瞧见她变作原型躲在房间里缝补人皮。” 燕赤霞点点头:“是它了!这妖孽在邻镇害了人如今被我追杀。” 接着仔细看了看乡绅后, 恍然道:“难怪你会被盯上。” 乡绅十分紧张:“此话怎讲?” 徐航也有些好奇, 听燕赤霞的意思乡绅遇上那画皮鬼并非凑巧? “你虽有功德护体, 寻常鬼怪不敢近身, 但那画皮鬼是厉鬼,且开过杀戒有些道行,你这样有功德的人在它眼中就成了大补之物, 它吃了你这份心肝可抵上十人。那妖孽有伤在身又被我追杀,自是想赶紧养好伤方便遁逃了。” 得知恶鬼原来目的是食自己心肝,乡绅已吓得脸上血色全无。 “那、那……大师请救我啊!”乡绅哭丧着脸道。 “自然会救。”燕赤霞点头, 紧接着凝重道, “那妖孽素来奸诈, 此刻恐怕有所察觉,事不宜迟, 我们赶紧到你府上!” 燕赤霞说行动就行动, 立马脚下生风般往门外走去。 徐航见此也立马背上绘卷, 为做掩饰,他腰上还别上两卷小点的普通空白卷轴后紧随燕赤霞步伐出门, 他想看看真正的道士是怎么降妖伏魔, 以后好做参考。 乡绅反应过来后也赶紧追着出去, 但他是养尊处优的大老爷, 加上年纪大了怎么跟得上他们,小跑都追不上二人步伐,没多久就气喘吁吁。 燕赤霞恨不得直接把乡绅捞起来走。 见此徐航回头问道:“你不如告诉我们家宅的位置,我们先过去,你且慢慢跟来。” 乡绅给他们指了方向,然后眨眼间两人都跑不见了。 燕赤霞直奔乡绅府邸,顾不得正门进去,在外头时辩出妖气最浓郁的地方,直接跳墙而过。 徐航:“……” 好在乡绅已叮嘱家仆今天会请人上门捉鬼,所以徐航来到大门口报了身份立马有人带他进去。 徐航赶到那个院子时,只见燕赤霞已拔剑相向。 画皮鬼身形看起来还是个老太婆,可脸上皮肤已在层层剥落,有半边脸显现出恶鬼相,正面目狰狞地死死盯着燕赤霞。 紧接着,画皮鬼发现徐航身形居然也出现在旁,顿时心中悲怆不已,只怕这回得折在这了。 燕赤霞厉声喝道:“妖孽你还往哪逃!” 见自己恐怕无处可逃,画皮鬼不由怨愤起来,当日好不容易从这道士剑下逃出来到这村里,或许是它命不该绝,居然让它发现这有个功德在身的大善人,要是能食了他的心肝,自个儿不仅能快速治疗好强势,还能实力大增,到时候那道士也就不足为惧了。 正因如此,画皮鬼才没急着逃远,而是又换了外皮进到乡绅家。 本想着过多几天,看定了情况再出手,谁料到昨天路上遇到了徐航。徐航固然是对它有震慑力,可它又舍不得快到嘴边的肉,尤其还是不多得的大补物。 都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到底是眼前利益的诱惑让画皮鬼战胜了对徐航的敬畏,于是愣是想着再拖一天,明天夜里把乡绅的心肝掏了便赶紧溜走,没想到就是慢了点,就被那道士追来了! 可惜画皮鬼不敢惹徐航,只好单骂燕赤霞出气:“你个臭牛鼻子,又来坏我好事!” 燕赤霞也生气了:“我本怜你生前是个苦命人好心放你一马,你若有自知之明就该散了戾气好去投胎,没想到你却贪得无厌,利用我善心去作恶!” 画皮鬼诡辩道:“那王生也不是个好东西,若他是个洁身自好的又怎会受我引诱,我不过是让陈氏早日看清他真面目罢了。” 陈氏是王生的妻子,画皮鬼不说还罢,说起就让燕赤霞更加愤怒,想到王生死后他家人悲哭的情形,这再次提醒了燕赤霞,若非他当时疏忽,王生一家也不至于家散人亡。 “就算他有德亏也轮不到你来惩处,他死后到了地府自有本帐与他算,你既然早已报复了当初负你的男人,还逗留人间继续滥杀无辜那就是错!” 燕赤霞也知多说无益,说完就不再浪费口舌,直接拔剑砍去。 画皮鬼本来就斗不过燕赤霞,如今有伤在身更是不可能打得过,它刚才说这么多不过是为拖延时间。 眼见剑刃要当头砍来,画皮鬼的外皮忽然像吹胀的气球般全身皮肤鼓了起来。乡绅赶回到来时见到的就是这恶鬼浑身浮肿,肤色泛青紫,皮下更是仿佛有虫子涌动。 乡绅吓得当场跌坐在地上,连爬走的力气都没了。徐航此刻注意力全放在院里的搏斗中,暂时也无暇顾及身后的乡绅。 “奇伎淫巧!” 燕赤霞已上过一次当,这回哪里还会再中招,直接不理会它这般变化就用剑尖刺去。 然后只听见“砰——”的一声,画皮鬼竟是炸开成碎片,可燕赤霞知道这不过是对方的金蝉脱壳之计,他早有准备拿出随身的剑袋往上一抛。 剑袋瞬间像是有了灵性般追着画皮鬼而去,画皮鬼被追得心里叫苦不迭,慌乱中瞥见跌坐在地的乡绅,忽然有了主意。 如今这样,它还不如孤注一掷钻进乡绅体内吃了他的心肝,这样它就能当场恢复实力,和那道士有一搏之力了! 它原本是顾忌着徐航的存在,但想到刚才徐航一直在旁边站着并没出手助那道士,画皮鬼以为徐航是保持中立。 但它没想到的是,徐航之所以不出手是因为他没捉鬼经验,怕徒给燕赤霞添乱,所以才站一边旁观。 此时见画皮鬼突然冲自己过来,徐航在极短暂的错愕后,当下第一反应就是随手操起腰间的画卷当棍使,直接往画皮鬼身上打去。 当画卷触碰到画皮鬼的一刻,画皮鬼竟是凭空消失不见。 徐航心里也十分吃惊,只是没表现出来,默默将刚才打鬼的画卷打开,发现它是变成了画印在纸上。 画皮鬼还定格在最后想扑食乡绅的一幕,双臂大张,面目狰狞,眼里凶光毕露。而且画面十分逼真,画皮鬼身上的纹路、发丝、指甲都是清晰可见,简直栩栩如生好像它随时准备破纸而出。打量过后,徐航有一瞬间猜测,莫非他的百鬼绘卷也是这么做出来的? 220.现代大乱斗 啧……穿越了半个月后, 原本以为自己在异世已经一切上正轨的徐航, 此刻才意识到自以为是了。随着自己开始步入这个世界, 各种问题才真正出现等待自己去解决。 负责教学任务的人选暂时摆一边,反正现在已经没体力再去召唤了, 干脆等今晚空闲下来再问问雪女她们, 百鬼里有哪个学识广博的。 然后徐航就先和式神们解释道:“刚才的狐狸是原本住在这里的住户,明天他要在这里摆酒嫁女儿,没想到我们选择在这里落脚。他希望我们能通融下,让他在这里摆完酒席就会搬走了。” 妖怪一向是奉行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所以式神们听说是占了其他妖怪的地方,也没觉得哪里不对,甚至对于这群原本生活在平安京的妖怪们而言, 能为大妖怪效力还是种荣幸。 因此她们的注意力很快就放在了…… “是要举行婚礼吗?那是不是能见到漂亮的新娘!” “哇!山兔要看新娘子!” “好想快点到明天。” 一群小妖怪很快就围绕着新娘讨论起来。 徐航:…… 看她们这幅兴致勃勃的样子, 徐航也不好意思打断说其他事了, 干脆顺着道:“说起来参加别人的婚宴我们也应该准备点礼物才行。” 这么一提,式神们又热闹起来。 “鸩羽怎么样!上次看到鸩掉下的羽毛,泛着蓝色金属一样的光, 非常漂亮,新娘子一家肯定会喜欢!” 听到跳跳妹妹的提议,徐航有点无语,鸩羽这种剧毒的东西在婚礼上送, 是来祝贺还是想踢馆啊…… 觉直接毫不留情地当面吐槽:“如果说羽毛的话, 还是以津真天的羽毛才比较受欢迎吧!谁会在婚礼上送鸩羽这种危险的东西啊?” 童女小声说:“可惜以津真天没出来, 不然可以让她给点金羽毛。” 跳跳妹妹气鼓鼓。 这时,椒图打开壳,从里面探头出来:“那个……航大人,我这里有以前从荒川的河流里捡的珍珠,您看用它作贺礼如何?” 那是颗拳头大的珍珠,在光线下表面有层莹润的光泽,无论品相还是成色都是上等。 传闻荒川之主喜欢收集石头,因此有求于他的精怪人类通常都献以各种宝石,但对于他而言似乎再华美的宝石也比不上一块普通的石头好用,因为荒川收集石头其实是用来砸贝壳的,所以被献上的宝石很多都被随手扔一边。 原本树下睡大觉的狸猫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了起来,听说大家明天要参加狐狸的婚礼,正讨论用什么作为贺礼。狸猫也不知是从哪里拿出壶酒来:“这有什么难选择的,本大爷收藏的妖酒就是最好的贺礼啊!” “咦?狸猫酿的酒居然没被酒吞童子全部拿光吗?” 式神里不知道谁冒出一句,狸猫吓得立马下意识地把酒藏回去。 看着妖怪们的互动,徐航眼里也不禁透出笑意,最后结果是定下用狸猫的酒和椒图的珍珠当贺礼。 对于妖怪们而言,晚上才是她们的活动时间。 一切都安置好后,徐航就到里间卧室午休,等醒来时已经是下午接近黄昏。池塘里的冰块已经融化了大半,太阳也没了早上时的猛烈,对于妖怪们而言快到最适合她们出动的时候。 徐航到厨房准备做点简单的吃食,结果来到厨房后发现里面早就摆满了新鲜的鱼和肉,徐航不知道是自家的式神准备的还是原本住这的野狐们准备,不过既然放在这里,那他也不客气了。 大妖怪通常可以不怎么进食,因为对于他们而言,人类的食物所包含的能量对他们已经是可有可无,所以吃不吃都无所谓,但小妖怪还不行,他们还无法做到像大妖怪那样通过修炼就能满足自身所需的程度。 没多久,等徐航生起火开始熬鱼汤的时候,随着第一个小妖溜进厨房,第二、第三个也接二连三的溜了进来,不久原本可以让七八个人同时工作的厨房居然也变得拥挤起来。 徐航回头看到外表是小孩子模样的那些妖怪们一个个都眼馋的模样,失笑道:“来拿碗筷一起吃吧。” 式神们集体欢呼一声,看着她们高兴奔走去准备开饭,徐航向来波澜不惊的心里忽然有种这样也不错的感觉。 和这些妖怪们相处,似乎比他穿越前所过的生活要有真实、有意思。 在吃饱后,天色也彻底暗了下来。 徐航来到二楼的月台,只见这一片白天时看来无人居住荒废已久的宅院,深处的一些房间入夜后倒是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火光,看来居住在这一带的孤魂野鬼还真不少。 吹了会儿夜风后,徐航消食完回到楼下,看着入夜后更加活跃的一众式神们,想起语言一事,因为估计很长一段时间内他都要逗留在聊斋世界,为免由于语言不通而引起误会,从而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让式神们掌握天朝语言就变得很有必要。 这么想着,徐航就示意式神们稍微静一静,并过来听他说几句。 “想必大家也发现这个地方不是平安京了,因为某些原因,所以未来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会待在这个国家。不过现在有个问题,你们不懂这个国家的语言,这样不利于你们在这里活动,因此我比较希望大家能稍微掌握一下这个国家的语言。现在是想问问大家,知道有哪位妖怪是学识渊博,通晓外语的吗?” 虽然妖怪们拥有许多常人所不能及的手段,但无可否认妖怪当中大部分真的都是文盲,毕竟妖怪们都是先重视力量,文化课方面就真的是emmmm…… 因此当听到要学习一门新语言的时候,在场不少妖怪表情是懵逼的。 “学、学习新语言?” “等等……一定要学吗?” “难道就没有能直接转换语言的法术吗?!” 其实徐航在意识中也试图召唤系统,想得知有没有翻译用的法术,可惜没得到系统响应。 因此徐航只好态度坚决且残忍地告诉他们:“如果想要到外面活动,掌握这里的语言是必须的,至于能用于翻译的法术,暂时还没听说过。” 妖怪们一片哀嚎。 事实证明,徐航的话还是戳中大部分妖怪的死穴,原本生活在平安京的妖怪们,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虽然有点害怕,但更多是充满好奇蠢蠢欲动地想到外面探个究竟。 现在徐航告诉他们如果不能学会这里的语言就不能离开宅院,对他们来说确实是个坏消息。 不过当中也有重点完全在徐航的提问上,童女欢快地答道:“如果是博学多识的话,当然是书翁呀!” 她这么一说后,莹草也开口道:“说起来航大人和书翁关系一直很好呢,如果是航大人的话,书翁一定会很乐意帮您的。” 徐航愣了愣,听她们的意思自己应该是经常和书翁有往来?暗中记住这点后,他又冒出了一个猜想,不过他今天召唤了这么多式神出来,体力一时半会儿还没恢复,所以还是等过两天再作考证。 徐航对妖怪们对他的天然好感一直抱有疑问,尽管可能只是系统自动点满了每个式神的好感度,但经他的观察,妖怪们和他相处时的口吻确实像是相识已久,而且就算都对他十分敬重,不过当中有个别似乎和他相处时态度要更加亲密些。 221.现代大乱斗 后来了解到成为土地的大多是生前声誉好积有功德的善人,又或是一些死于非命却心存善念不去寻人替死而是修行成鬼仙的鬼, 换算到现代里, 大概就是个底层公务员。 徐航体谅道:“无碍, 你们也不过是完成职责罢了。” 见徐航没追究他, 土地公才松了口气, 然后说道:“多谢仙君宽容,小的只向颠道人透露了仙君是上界下凡历劫之人这点, 其余并未多说, 想必颠道人会对仙君你有所顾忌,应该不敢太过冒犯。” 徐航点点头, 然后土地公就告退遁走了。 土地公走后,徐航把行李放下, 重新坐回到桌旁, 然后拿出桃木剑, 解开裹在上面的布,拿过一条干净布巾沾清水将其仔细擦拭。 是夜。 外面已黑灯瞎火, 而徐航正在床上打坐修行。 忽然, 黑暗中听到窸窸窣窣的响声,只见一只狰狞的恶鬼竟从窗缝中飘了进来。 徐航只是抬了抬眼皮子,然后又闭上眼睛, 在那恶鬼来到他床前时, 突然拿起手边的桃木剑斩去。 看着可怖的恶鬼连嗷呜一声都没有, 竟就这么被斩成两半。 千里之外的诸城, 法坛前一名年约三十,虽然身着道袍,却不修边幅甚至有些邋遢的中年男子忽然脸色惨白。 一旁,有个挺着浑圆肚腩的男人问道:“怎么样了?” 道人呼吸吐纳一番后,脸色难看道:“对方确实有些能耐。” 金和尚一边把玩着,闻言就迅速问道:“这么说来他与你不相上下咯?” 道人脸色又难看上几分。 金和尚虽目不识丁为人粗野,但性格豪气有容人之量,若放在乱世恐怕就是号枭雄。如今他这么问起,分明就是对徐航有了招揽之意。 至于徐航与金世成的恩怨,金和尚这儿最不缺的就是徒弟,与一个能人相比,区区的金世成算得上什么,甚至若不是金世成写信求到他面前,金和尚都未必想得起自己有个叫金世成的徒弟。 道人咬着牙说:“方才不过初步试探罢了,接下来才是和他动真格!” 颠道人曾经是下清宫首徒,加上过去师父说他天资极佳,少有人能及,而他在道法上确实进步神速,一点就透,为此他一直以对自己的道法天赋而感到自负。 然而如今有人道法造诣上要比他高超,哪怕土地公说那厮是什么仙君下凡,颠道人还是无法服气。 颠道人很快又第二轮作法,这回他拿出一个泥塑摆在法坛上,手执桃木剑口中念念有词。 院里阴风阵阵,风中仿佛夹杂鬼哭神嚎,叫人闻之心惊。 然金和尚仍转着手串,饶有兴致地观颠道人作法,仿佛不曾听见这风声的可怖。 颠道人将黄纸扔入火盆,火势大涨,紧接着他从指尖逼出滴血来,点在泥塑头上。 院里的阴寒在这瞬间即可消失,但并非被驱走,而是都吸纳到泥塑里头。 泥塑表面泛起一层红光,紧接着就变成只壮得像牛犊般恶鬼,眼睛如两个大灯笼,皮肤漆黑,两手犹如虎爪。 颠道人将架势一收,变回背手而立的姿势,转身向金和尚道:“这是自地狱召来的恶鬼,刀枪不入,铜皮铁骨,力大如牛,活人遇见只有被手撕的份。” 金和尚闻言眼中异光闪烁,抚掌道:“好!道长果然神通广大,连这般恶鬼都能驾驭。” 颠道人听到这番夸奖,面露得意之色,方才被与徐航做比较的不悦也稍微退去。 “去!将那无礼之人的头颅拿来!” 恶鬼遁地而去。 徐航在斩杀了刚才的鬼后,继续床上打坐。 但没多久,就听见撞击声,房间门窗晃动,墙也似乎要塌。 徐航拿起桃木剑从床上跳下,下一秒窗就被撞开。 恶鬼进来后见到徐航就张牙舞爪地扑来,徐航闪身躲过,然后挥劈起桃木剑。 看着无刃的桃木剑剁在恶鬼身上,却叫恶鬼哀嚎一声,被砍地方溅出黑色不明物。 徐航又一刀斩断恶鬼左脚后,喊道:“凤凰火!” 房间里光芒大盛,悬梁上出现一团炙热的火焰。 凤凰火在其中,极为嫌恶地说道:“阴邪之物,你不该留在人世!” 说着一团火将恶鬼笼罩,片刻间恶鬼就化为灰烬。 徐航朝凤凰火拱手道:“多谢出手相助。” 凤凰火笑着说:“不必客气,阴邪之物本来便是我所厌恶的。” 借着火光,徐航看到刚才从恶鬼断脚处喷出的东西,是些黑色的泥浆,手只是靠近就能感受到刺骨的阴寒,想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而此刻诸城那边,颠道人喉头一甜,他因道法再次被破解,本人也遭到反噬。 金和尚转着手串道:“看来此人实力在道长之上啊!” 颠道人想到自己方才说得板上钉钉的话,一时间感到十分难堪,而金和尚的话更是火上浇油。 颠道人咬牙切齿道:“看来我要亲自会会这个术士了!” 也顾不上金和尚,此刻颠道人只想找回场子,他无法忍受比法的失败。 说罢,便当即用了缩地成寸的法术,转眼间来到了长山县。 但他并未直接杀到徐航眼前,而是先找上了金世成。 金世成如今境况很不好,自从金佛寺被烧后,因为百姓不再相信他的话,失去了信徒,自是无法再像往日那样能轻易从百姓身上敛财。 树倒猢狲散,见金世成不复往日风光,那些为金银利禄而聚在金世成身边的人见势不妙,也都纷纷离去。 颠道人的突然出现让金世成诚惶诚恐,急忙过来叩拜迎接:“道爷,您怎么亲自来了?” 颠道人是金和尚门客当中最有本事的一个,金和尚也对其青眼有加,但凡与金和尚接触过的人都晓得这点。 金世成脸上挂着谄媚的笑容,颠道人没管他的殷勤,直接就问道:“快将将那人的事给我详细说说!” 金世成不敢有所隐藏,立马一五一十道:“那人是从外地来的,具体名字没打听到,只晓得他姓徐,虽是短发行者的模样,但却背着把道士用的剑。哦对了!他还有个画卷,上面画了很多恶鬼!” 想到那些栩栩如生的鬼怪,金世成又浑身一哆嗦。 慌忙补充道:“我看到他从画卷里叫出个女妖来!就是那个女妖放火把寺庙给烧了!” “画卷?” 颠道人目露精光,低头思索起来。 画有诸多恶鬼,且能从中召唤出妖魔的画卷,光听描述就知道这不是一般的东西,说不定是里头还封印了千年大妖,若是能弄到手的话…… 颠道人开始垂涎起徐航的画卷。 不过也顾忌到徐航有大妖在手,自己恐怕不宜与对方正面冲突。 222.现代大乱斗 想到这里徐航就露出苦笑, 本来从镇上出发时是预好了时间, 谁知道计划赶不上变化,半路上忽然雨势加大导致迷了视野, 等发现时已经走错方向了。 看样子天黑前是不能抵达李家村了, 徐航考虑了一下后, 来到一棵大树下, 然后把背上的画卷打开。 随着画卷展开,只见上面赫然绘着的是一个个相貌各异的妖魔鬼怪,有的美若天仙,有的面目狰狞。画卷的创作者绘画水平应该相当高, 因为这些鬼怪们都画得活灵活现, 仿佛下一秒就要从画卷里跳出来似的。 事实上, 确实出来了。 当画卷打开到一个飘在灯笼上的小鬼时, 徐航就停住继续展开画卷,并喊道:“出来吧古笼火!” 画卷里原本绘有古笼火的图像颜料似乎变得暗淡,但随之而来的却是眼前半空中突然多了个小鬼。 “航大人, 你又迷路了吗?” 徐航窘迫地摸了摸鼻子:“麻烦你能不能带我去最近的农家。” “包在我身上!” 古笼火嬉笑着隐去了身形, 徐航知道他是去探路了,把画卷重新卷上然后背回身后。 说来也奇怪, 明明即使在树下也是不时有雨水滴落,但画卷莫说被打湿一两块地方, 上面连滴水都找不见。 不过徐航看样子已经见惯不怪, 想想也是, 毕竟在他身上连穿越这种事都发生了,再来点不科学的事物似乎也变得没什么大不了。 至于穿越一事,大约还得回到半个月前。 徐航是个不折不扣的收集控,平时玩游戏不把成就都打通就绝不罢休,后来玩了卡牌游戏后,更是致力于集齐全图鉴。 而半个月前,被网友安利了阴阳师这游戏,经过三个月时间,好不容易把所有式神都集齐的徐航,看着已经全部点亮的式神图鉴,心满意足正要领取成就时,没想到手机屏幕突然一黑,同时双手感受到电流流窜而过,紧接着便整个人失去了意识。 等到徐航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古色古香的房间里,望向窗外,哪里还有现代的高楼大厦,都是木头和瓦片为主的低矮楼房,街上行人也皆是束发戴冠。 看见此情此景,徐航哪里还不明白自己是遇上传说中的穿越了。所幸的是,没多久,他就发现自己失去意识前刚收集好的式神全图鉴,居然以画卷形式跟来了。 在红旗下长大,接受马克思主义熏陶,原本坚定着唯物主义的世界观如今被打破,初时徐航不可避免的感受到极大冲击外,也十分惶恐不安。 不过在发现画卷里的式神能够召唤出来,自己能够命令sr级以下的式神后,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至少有了保证个人安危的手段和底气,徐航就淡定下来并开始去了解适应当下的世界。 徐航的父母本来就是年轻时奉子成婚,双方都还没玩够收心养性,所以婚后不久就爆发矛盾经常争吵,并开始各玩各互不干涉,这样名存实亡的婚姻在徐航十四岁时终于结束。徐航的父母当初结婚本来就不是心甘情愿,因此对徐航态度也十分冷淡,平时倒没有虐待,但也不怎么搭理和管教,就是每个月给够生活费然后任其自生自灭。也好在徐航本身品性不坏,这样放养的环境下才没长歪。 随着父母离婚并各自有了新的家庭,徐航就仿佛成了多余的人。他天性喜静,本身也不怎么爱说话,除了喜欢收集成套的东西外,对别的事物都很淡漠,除工作外会联系的朋友几乎没有。 刚穿越时徐航还想过要回去,但后来想了想,他在现代也没多少牵挂后,徐航很快就既来之则安之,干脆在这里生活了。 穿越后大概有一个星期,在徐航了解到自己竟是穿越回五百年前,疑似历史上的明朝但又些地方显得违和时,他脑海中就出现一把机械音。 徐航当时闻言一愣,脑子里那机械音又重复陈述了一遍。 徐航穿越前也看过不少网文,很快反应过来,这大概是系统之类的存在,通常当宿主完成系统的要求时,就能开启下个任务,也能借此推断出更多信息。徐航本来也有收集的癖好,所以当即愉快的接受了这任务。 有百鬼绘卷在手,徐航许多生活上的难题都能迎刃而解,也基本不用担心人身安全,于是他就干脆一路走走停停,打听到哪里有怪事就往哪里去。 前段时间,徐航在茶馆里听闻李家村附近有年轻男子被开膛破肚掏心而死,传闻是恶鬼作乱,也有说只是被买凶杀人。 见识过自己那百鬼绘卷里的式神是真能被召唤出来,徐航对恶鬼作乱的说法持保留态度。为了一探究竟,徐航干脆就前往李家村。 ………… …… 徐航在树下等了约摸五分钟,古笼火探路回来了。 “航大人,往前再走两千米就有户农家了。”完成徐航的嘱托,古笼火雀跃的在半空中转来转去,“让我给你带路吧,航大人要是再迷路天黑就没地方住啦!” 徐航无奈道:“别说得我好像经常迷路啊……” 古笼火捂着嘴嘻嘻笑起来。 “既然这样,那就拜托你了。” “好咧!”古笼火高兴地应道。 野外的路上,年轻的旅者再度启程赶路,但这次不再是只有他孤身一人,若此时有开了阴阳眼的人在,就会看到他前方有个坐在灯上的小孩飘在半空中。 这回走了快有半小时,天色已是渐渐变暗,徐航终于见到古笼火说的农家。 “这次真是谢谢你带路了。”徐航微笑着对古笼火说,“之前的小镇上买的糖果,味道不错。” 徐航随手从袖中拿出一小包酥糖。 古笼火顿时嗷的一声,明明一边高兴地立马抢过糖果来,嘴上却又欲盖弥彰地别扭道:“真、真是的,航大人干嘛这么客气!你快去敲门啦!” 说着就原地消失不见,徐航知道他是回到画卷里了,笑着摇摇头,然后朝那农家走去,上前敲门。 “请问有人在吗?” 屋里传出响动,很快,就有个黑瘦的中年汉子过来开门。 徐航立马礼貌地笑道:“这位大哥,我之前因路上耽搁了时间,如今天色将黑,脚程已来不及赶到附近的村落,请问能否让我在此住上一晚?” 听到徐航的请求,中年汉子面露难色,有些为难道:“小兄弟,不是我不想帮你,只是近日这附近一带都不大安宁,我在这荒郊野岭也就一个人住……” 不等他说完,徐航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心里有些失望。 中年汉子说着忽然留意到徐航是一头短发:“哎!原来你是位行者啊,那就正好了,离我这东边不到五百米处有座寺庙,不若你到那里去投宿吧!” 被人误会自己是出了家但还没剃度的僧人对于徐航而言已经不是第一次,谁叫他从现代穿过来是一头短发呢?古人向来讲究身体须发皆受之于父母,除了出家人,普通人通常都不会把头发剪得这么短的。 “多谢指引。” 徐航也懒得澄清,免得还得多做解释。 既然对方不愿招待自己,徐航就不强求了,还是去对方说的那座庙吧。 问清了方向后,徐航就立马赶去。 总算在天色彻底暗下看不清路前,徐航见到了中年汉子说的那间庙。 只是等他走近来到庙门口,看见破败的牌匾上“兰若寺”这三个大字时,徐航脸上忍不住露出一道苦笑。 真是万万想不到,他穿的居然是聊斋啊! 徐航前所未有的庆幸自己不是白丁一样穿过来,摸了摸身后的画卷,他上前去叩动门环,过了会儿,里头无人应答,徐航便直接推门进去。 以防万一,徐航把画卷拿在手中。 进到庙里后徐航见四周都积满了灰尘,不像故事中描述的那样仿佛还有僧人居住,想了想,徐航把灯笼鬼和帚神叫了出来,前者安排守夜,后者则打扫出一块干净的地方。 徐航正准备要下床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但脑子没停,他很快就回想到昨晚狐狸嫁女一事。 然后开始重新审视起系统的任务,他原本觉得收录民间异志怪谈就是字面意思,所谓的收录,即是如词汇本身的释义般,在了解清楚来龙去脉后把故事记录下。不过现在看来,似乎还需要他有一定程度的参与? 223.现代大乱斗 土地公面露愧色道:“方才颠道人寻我打听了您的事, 小的只是一介小小的地仙, 所以……” 徐航顿时了然,并没有责备土地公, 因为他以前看《西游记》时就发现土地公似乎除了消息灵通外没太大能耐, 甚至厉害点的妖怪都能使唤他们。 后来了解到成为土地的大多是生前声誉好积有功德的善人, 又或是一些死于非命却心存善念不去寻人替死而是修行成鬼仙的鬼, 换算到现代里,大概就是个底层公务员。 徐航体谅道:“无碍,你们也不过是完成职责罢了。” 见徐航没追究他,土地公才松了口气, 然后说道:“多谢仙君宽容, 小的只向颠道人透露了仙君是上界下凡历劫之人这点, 其余并未多说, 想必颠道人会对仙君你有所顾忌,应该不敢太过冒犯。” 徐航点点头,然后土地公就告退遁走了。 土地公走后, 徐航把行李放下, 重新坐回到桌旁,然后拿出桃木剑, 解开裹在上面的布,拿过一条干净布巾沾清水将其仔细擦拭。 是夜。 外面已黑灯瞎火, 而徐航正在床上打坐修行。 忽然, 黑暗中听到窸窸窣窣的响声, 只见一只狰狞的恶鬼竟从窗缝中飘了进来。 徐航只是抬了抬眼皮子,然后又闭上眼睛,在那恶鬼来到他床前时,突然拿起手边的桃木剑斩去。 看着可怖的恶鬼连嗷呜一声都没有,竟就这么被斩成两半。 千里之外的诸城,法坛前一名年约三十,虽然身着道袍,却不修边幅甚至有些邋遢的中年男子忽然脸色惨白。 一旁,有个挺着浑圆肚腩的男人问道:“怎么样了?” 道人呼吸吐纳一番后,脸色难看道:“对方确实有些能耐。” 金和尚一边把玩着,闻言就迅速问道:“这么说来他与你不相上下咯?” 道人脸色又难看上几分。 金和尚虽目不识丁为人粗野,但性格豪气有容人之量,若放在乱世恐怕就是号枭雄。如今他这么问起,分明就是对徐航有了招揽之意。 至于徐航与金世成的恩怨,金和尚这儿最不缺的就是徒弟,与一个能人相比,区区的金世成算得上什么,甚至若不是金世成写信求到他面前,金和尚都未必想得起自己有个叫金世成的徒弟。 道人咬着牙说:“方才不过初步试探罢了,接下来才是和他动真格!” 颠道人曾经是下清宫首徒,加上过去师父说他天资极佳,少有人能及,而他在道法上确实进步神速,一点就透,为此他一直以对自己的道法天赋而感到自负。 然而如今有人道法造诣上要比他高超,哪怕土地公说那厮是什么仙君下凡,颠道人还是无法服气。 颠道人很快又第二轮作法,这回他拿出一个泥塑摆在法坛上,手执桃木剑口中念念有词。 院里阴风阵阵,风中仿佛夹杂鬼哭神嚎,叫人闻之心惊。 然金和尚仍转着手串,饶有兴致地观颠道人作法,仿佛不曾听见这风声的可怖。 颠道人将黄纸扔入火盆,火势大涨,紧接着他从指尖逼出滴血来,点在泥塑头上。 院里的阴寒在这瞬间即可消失,但并非被驱走,而是都吸纳到泥塑里头。 泥塑表面泛起一层红光,紧接着就变成只壮得像牛犊般恶鬼,眼睛如两个大灯笼,皮肤漆黑,两手犹如虎爪。 颠道人将架势一收,变回背手而立的姿势,转身向金和尚道:“这是自地狱召来的恶鬼,刀枪不入,铜皮铁骨,力大如牛,活人遇见只有被手撕的份。” 金和尚闻言眼中异光闪烁,抚掌道:“好!道长果然神通广大,连这般恶鬼都能驾驭。” 颠道人听到这番夸奖,面露得意之色,方才被与徐航做比较的不悦也稍微退去。 “去!将那无礼之人的头颅拿来!” 恶鬼遁地而去。 徐航在斩杀了刚才的鬼后,继续床上打坐。 但没多久,就听见撞击声,房间门窗晃动,墙也似乎要塌。 徐航拿起桃木剑从床上跳下,下一秒窗就被撞开。 恶鬼进来后见到徐航就张牙舞爪地扑来,徐航闪身躲过,然后挥劈起桃木剑。 看着无刃的桃木剑剁在恶鬼身上,却叫恶鬼哀嚎一声,被砍地方溅出黑色不明物。 徐航又一刀斩断恶鬼左脚后,喊道:“凤凰火!” 房间里光芒大盛,悬梁上出现一团炙热的火焰。 凤凰火在其中,极为嫌恶地说道:“阴邪之物,你不该留在人世!” 说着一团火将恶鬼笼罩,片刻间恶鬼就化为灰烬。 徐航朝凤凰火拱手道:“多谢出手相助。” 凤凰火笑着说:“不必客气,阴邪之物本来便是我所厌恶的。” 借着火光,徐航看到刚才从恶鬼断脚处喷出的东西,是些黑色的泥浆,手只是靠近就能感受到刺骨的阴寒,想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而此刻诸城那边,颠道人喉头一甜,他因道法再次被破解,本人也遭到反噬。 金和尚转着手串道:“看来此人实力在道长之上啊!” 颠道人想到自己方才说得板上钉钉的话,一时间感到十分难堪,而金和尚的话更是火上浇油。 颠道人咬牙切齿道:“看来我要亲自会会这个术士了!” 也顾不上金和尚,此刻颠道人只想找回场子,他无法忍受比法的失败。 说罢,便当即用了缩地成寸的法术,转眼间来到了长山县。 但他并未直接杀到徐航眼前,而是先找上了金世成。 金世成如今境况很不好,自从金佛寺被烧后,因为百姓不再相信他的话,失去了信徒,自是无法再像往日那样能轻易从百姓身上敛财。 树倒猢狲散,见金世成不复往日风光,那些为金银利禄而聚在金世成身边的人见势不妙,也都纷纷离去。 颠道人的突然出现让金世成诚惶诚恐,急忙过来叩拜迎接:“道爷,您怎么亲自来了?” 颠道人是金和尚门客当中最有本事的一个,金和尚也对其青眼有加,但凡与金和尚接触过的人都晓得这点。 金世成脸上挂着谄媚的笑容,颠道人没管他的殷勤,直接就问道:“快将将那人的事给我详细说说!” 金世成不敢有所隐藏,立马一五一十道:“那人是从外地来的,具体名字没打听到,只晓得他姓徐,虽是短发行者的模样,但却背着把道士用的剑。哦对了!他还有个画卷,上面画了很多恶鬼!” 想到那些栩栩如生的鬼怪,金世成又浑身一哆嗦。 慌忙补充道:“我看到他从画卷里叫出个女妖来!就是那个女妖放火把寺庙给烧了!” 224.现代大乱斗 就在他们准备再次起筷时, 忽然有人脸色大变:“山神来了!” 话音刚落,这几个人就惊慌四散,李会斗也慌张起来, 连滚带爬地躲到佛像背后。 没多久, 就看到个身长三尺, 头戴高冠的人远远走来,想必是之前那几个人口中所说的山神, 他身边伴有两个美婢, 分别身着红衣和白衣。 待走到近处时,李会斗看清这人的模样,面色褐黄, 脸窄且狭长, 在那两如花似玉的美婢对比下,可谓是面目可憎。 山神刚跨过门槛,殿堂里就刮起了阵阵妖风, 寺庙变得灯火通明, 一个老太太在数个明艳动人的少女簇拥下出来。 老太乐呵道:“今日承蒙山神大人驾临, 实乃让老身寒舍蓬荜生辉啊!” 山神目光放浪地在老太身后一众女子身上流连, 轻浮地说:“树姥姥客气了,你带着这么群美人等我来,我怎会舍得让美人们失望呢。” 老太说:“哎哟!您身边那两个姐儿才是真天仙似的人儿, 我这的姑娘, 您能看上她们便是她们莫大的福气了。” 正说着, 外面传来一阵莺声燕语,只见有四名绝色女子踏着月光飘然而至。 为首的女子一来便笑道:“山神大人这是这么快就寻了新冤家了?” 树姥姥眯眼笑道:“是胡家姐妹来了。” 四个狐女各有千秋,分别笑盈盈地向山神行礼后。 山神看向末尾的女子:“这个妹妹有些面生啊。” 胡大姐笑着将那女子牵到前来:“这是我们的四妹,最近刚修得人形。” 少女看上去约摸十五六岁,眉眼间抚媚动人,神态欲语含羞,甚是招人怜爱。 胡大姐左右望了望,问道:“听说还请了黑山老妖,怎么不见人来哩?” 语毕,外头又刮起阵大风,随后一个浑身是黑,獐头鼠目相貌阴狠的男人走了进来。 胡大姐娇声斥道:“你可让我们好等!” 黑山老妖并未理会,目光幽幽地落在佛像上:“我似乎闻到生人气息。” 李会斗此时已知大殿上都是山里的精怪,心中无比惊恐,想要夺路而逃,但不等爬起就被股怪力牵引,整个人飞了出来落到大殿地上。 一群精怪围着李会斗而站,尽管当中大多是美娇娘,众多美人或是掩嘴巧笑,又或是摆弄姿色,可李会斗此刻已完全没心情去欣赏。 山神哈哈大笑道:“树姥姥何必如此客气,你我都是熟人了,还特意为我准备礼物。” 老太也笑道:“这不是山神大人把福气带来了,谁想会有个自己送上门的。” 李会斗内心已无比绝望,暗道:吾命休矣! 正当李会斗以为自己要被妖怪们拆吃入腹之际,突然传来一声厉喝。 “大胆妖孽!” 一道白光从外头射来,正正击中山神门面,山神当场血溅五尺。 山神死后化为原型,是只红屁股的山魈。 在场的那些狐女怨鬼们都吓得花容失色,惊叫连连。 “哈!我还道是什么山神,原来不过是只山魈精罢了!” 伴随着一声冷笑,燕赤霞提剑闯入,并对精怪们怒目而视。 胡大姐见势不对,道:“山神已死,我等非捉妖人对手,先退一步了。” 说罢便赶紧带着她的几个姐妹逃得没影。 树姥姥气道:“这几个贱妮子果真是靠不住的滑头!罢了,你们爱走便走,莫要妨碍姥姥收拾这愣头青!” 黑山老妖发出桀桀怪笑:“山魈老儿这几年真是越不长进了,居然连个小道士都防不住。” 树姥姥道:“黑山老妖,你别顾着阴阳怪气,你我联手先把这小子解决了,不然等会儿怕是你也讨不到好。” 道法历来克邪魔,就是树姥姥与黑山老妖有数百年修为,与个学道十五载的道士对上,还真是胜负五五开,不好说谁能占得了上风。 “嘁!”黑山老妖发出不悦的一声。 随即也神态认真起来,挥了挥袖子,露出一双指甲尖利的手。只见指甲上微微泛着蓝光,可想而知是带有剧毒。 燕赤霞冷笑道:“你们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反正这里就是你们的葬身之地。” “小子好大的口气!” 树姥姥怒极反笑,拐杖往地上用力一拄,底下的青石板顿时崩裂开来。 就在此时,徐航不紧不慢的走了进来。 树姥姥脸色大变,道:“老身自认不曾得罪贵人,甚至前些日子贵人经过,老身还特地避让,为何贵人现在反要寻老身麻烦?” 黑山老妖虽看出徐航来头不小,但若能吸食到强大妖怪的血肉,绝对是受益匪浅。 “与他说这么多做甚,如今既然来了,你觉得还真有情面可说吗?”黑山老妖冷嘲道,“还不若直接多手!” 说着,黑山老妖就张开双臂朝徐航飞扑而去,树姥姥见状,恨恨地咬了咬牙,也挥舞起拐杖对付起燕赤霞。 徐航此时由衷庆幸前世工作后为强健体魄而学过一段时间的剑道,黑山老妖来势汹汹,此刻他根本无暇去召唤式神。但好在他还掌握着剑道的基本功,画卷抽出后便被他当剑来使。 徐航一身清气,乃是妖魔克星。加之他的绘卷并非凡品,里头收录多个大妖,对寻常妖怪可是有天然震慑力。 画卷只是寻常的一劈,黑山老妖便觉像是泰山压顶,若不是他强撑着胸前一口气,只怕要当场妖丹破碎。 黑山老妖喉头一甜,此刻方感受到差距,开始悔了。 只是他不甘心绝命于此,忽然瞥见大殿里的山魈尸身,顿时脑海中灵光一闪。 徐航原以为黑山老妖会做出下一轮攻击,谁知黑山老妖突然改变方向,转去扑向山魈的尸体。 然后眨眼间,山魈的血肉就被黑山老妖吸食而空,只剩下干瘪的皮囊。 黑山老妖吸食了山魈精的血肉,瞬间妖力大涨。 树姥姥察觉到这边的变化后,不禁心中暗骂被黑山老妖捡了便宜。 225.现代大乱斗 玉藻前遗憾道:“我以为但凡有点自知之明的人都不会来了。” 颠道人虽听不懂他所说的语言,但看玉藻前高高在上的姿态,不难想象到那是讥讽的话。颠道人向来自负,而人类自诩万物之灵, 他又有些道行,故而更是看不起妖魔, 如今遭到妖怪的鄙夷,对颠道人而言无疑如同尊严遭践踏。 徐航察觉到颠道人突然间对他更加仇视起来,想也知道是玉藻前刚才的话遭对方听去, 一时间也不知这该不该算是无妄之灾,只好揉揉鼻子, 无奈苦笑。 徐航问道:“既然是你提出的斗法, 那便由你来说规矩吧。” 颠道人在徐航这再三遇挫, 自尊心重他已满心窝火, 阴狠道:“规矩?规矩很简单, 全凭各自手段, 生死自负。” 见颠道人如此偏激, 徐航忍不住皱眉,倒是玉藻前冷笑道:“除妖师,希望你不要后悔。” 玉藻前这回说的是汉语,青丘国涂氏一族原本是自天朝迁徙而去,不过在日本繁衍生息多年, 受当地语言影响加上不常说, 所以玉藻前说汉语时的腔调有些奇怪但也不失是富有特别的韵味。 颠道人气道:“妖孽你别太猖狂!就算多几条尾巴你也不过是只狐狸罢了, 苏妲己再厉害还不是让姜太公砍了头!” 玉藻前面露不虞,若不是念及这是徐航与对方的斗法,他早就出手将这术士给撕碎。不得不说,颠道人勾起了他对人类法师的阴暗记忆。 既然双方已势同水火无法言和,徐航也懒得出言了。 颠道人从袖中拿出香炉等设坛工具,接着一张四方檀木桌直接从他袖口飞出,这种袖里乾坤的便捷法术也是修士常用的。 徐航也解下腰间的桃木剑防备,玉藻前对天朝术士的作法过程饶有兴趣,为此没有出手打断,想看看颠道人能有什么手段。 颠道人念念有词,忽然拿出张幡布,幡布原本只有巴掌大,但被颠道人抛出后,幡布就骤然变大了好几倍,恰好罩在了徐航他们头上。站立在幡布下,徐航耳边瞬间传来鬼哭神嚎,凄厉的叫声听得人心底发寒,再抬头看,幡面上似有无数哀嚎扭曲的面孔,看得人毛骨悚然。 徐航立马眼尖的认出这是百鬼幡,若是寻常人这时候心神或许已经受这些冤魂厉鬼的哀嚎影响,七情引动从而陷入幻象之中。但徐航和玉藻前,一个天生冰心七情寡淡,另一个好歹也是生来就有千年道行的天狐,百鬼幡自是不能影响到他们。 “这是什么?”玉藻前好奇问道。 徐航惊讶后回过神来,向他解释道:“这是百鬼幡,集上百个冤魂厉鬼而成,当中的鬼魂因被困无法轮回,怨气越来越盛,也就越发凶戾。” 说完,徐航不由地沉下来,想不到这颠道人已经不单是为虎作伥这么简单,本身也已偏离正道使用邪术。玉藻前听他的解释,自是想到这并非是正当的法术,他虽然不曾接触过天朝的术士,但以阴阳师的手段做参考,也不难推断。 这回不等徐航出手,玉藻前就一把狐火释放出去,火焰迅速点燃了百鬼幡。 颠道人脸色一变,但这百鬼幡本来也只是个幌子,他迅速掏出几张黄纸,桃木剑在空气中比划,喝道:“谒请五雷猛将,驱雷奔云,及时诛邪伪,天师神咒,急急如律令!” 随着颠道人话音落下,空中乌云翻腾,雷声阵阵。天雷自古克妖魔邪祟,即便是玉藻前也不免本能闻雷声而色变,但随即就目光凌烈,他的一条尾巴拍在地上,瞬间引起地动让大地摇晃。 因为地面不稳,也没料到玉藻前有这般神通,颠道人一时没准备身形踉跄。 一直没能出手的徐航:“……” 没多久,伴随着雷鸣声,一道雷电从空中劈下,但被玉藻前用土石化解。 徐航看向天空,拿出张纸来折叠成弯弓,以灵力为箭闭眼感知云层上方的情况,然后……瞄准,放箭! 伴随咻的破空声,箭射向云端,徐航睁眼,看到有个黑点从天上掉下,看落下的位置,大概是在县城边缘的农田。 雷公被射落后,天上雷声停歇,颠道人没料到徐航真敢得对雷公动手。他敢得屡屡挑衅徐航对其无礼,就是因为先前已经特意向天庭的人打听过,确定最近下凡的只有一位女仙,所以断定徐航根本不是什么真仙君,他才提出斗法。 颠道人自负归自负,为人并不愚蠢。 见雷公如此轻易被击落,颠道人大惊失色,知道这回是自己看走眼了。心底暗恨徐航究竟是个什么来头,更关键是,如今没有雷公在此震慑,单他一人如何对付得来眼前这只天狐! 颠道人还没活够,凡间还有大把繁华奢侈的日子他还没享受够。 紧迫间,颠道人急中生智,咬破指尖在黄纸上紧急写下血书,喝道:“急召二郎真君!” 接着喷出三昧真火,血书急上天庭。 徐航忽然有不妙的预感,紧接着他的预感便成了真。血书化为一道金光上了天庭后,天上漫天神光,原本想趁此了结颠道人的玉藻前惊疑不定,动作一顿,然后就听闻到犬吠声,一条黑色中华细犬从天上奔下。 颠道人脸上瞬间露出狂喜之色,大喊道:“二郎真君,九尾天狐要卷土重来为祸人间,请真君快出手相救啊!” 想不到颠道人见势头不对竟去请二郎神,而且还颠倒黑白。但凡对封神榜故事有所了解,都该知道杨戬是助西岐伐商,对祸乱朝纲使得民不聊生的妲己相想必是深恶痛绝。 徐航一时间也神色凝重,不晓得杨戬是否会恶其余胥。徐航连忙对玉藻前传声道:“前辈,此间形势对你不利,不如先回绘卷,我去与二郎真君解释原委。” 玉藻前已定下心来,道:“不必,我倒要看看大名鼎鼎的二郎真君是否也是非不分。” 徐航难得心里有些着急,为他人而担忧,奈何玉藻前并不接受他的建议。 而此时天上的云层也散开,手持三尖两刃枪,脚踏金缕盘龙靴,相貌清俊仪表堂堂,额中间竖有第三只眼的二郎真君杨戬腾云落下。 哮天犬嗅到玉藻前的狐狸味,喉间发出低吼,随时一副要扑上来撕咬的模样。 二郎神听闻颠道人的话,果然对玉藻前怒目而视。徐航深知大妖的性子高傲,怕将能好好说清的事闹成动手,急忙横插进来道:“请二郎真君明鉴,玉藻乃我于东瀛结交的友人,此番来到中原纯粹是因得知我与人斗法,前来为我助阵。” 杨戬见徐航目光透澈,身上气质清正,脸色稍霁。原本见到玉藻前那九条尾巴时心里咯噔,以为是妲己那妖孽当年没死透,现在天眼一扫,确定这并非同一只狐狸,因对徐航印象不错,所以语气也缓和了不少。 杨戬看向急召他来的颠道人,问:“他说这是你与他之间的斗法,可是如此?” 颠道人本以为杨戬会直接打杀了玉藻前,此时被质问,不免支支吾吾。 杨戬观他神色躲闪,顿时明白对方果然歪曲了事实,看来这道人八成是与人斗法落于下风,又不肯愿赌服输,他对弄虚作假之徒非常不喜。 这么一想后,杨戬对徐航道:“既然如此那我也不为难你们,但是我也不能坐视他在神州境内杀人。” 颠道人闻言自觉性命保住,松了口气。 玉藻前冷笑道:“这可是他自己提的生死自负。” 眼见气氛要变得剑拔弩张,徐航道:“这既然我与他的斗法,那应当由我来解决他。” 杨戬这回没有反对,只是冷冷扫了眼颠道人:“你为私心谎报险情,今后天庭将不再接受你的请召,且好自为之吧!” 颠道人脸色一白,想到今后无法再请神助阵就感到绝望,若不能请到真正的神仙,他又和乡间神婆野道有何区别,接着他又注意到徐航看他的眼神漠然,仿佛是在看着死物,想起二郎真君虽说不会让九尾狐动手在神州地界内行凶,却未说要阻止徐航杀他,自己这是逃得过初一逃不过十五啊! 见形势不对,也顾不得太多,趁二郎神还在,颠道人急忙遁去。 杨戬在不久后也带哮天犬腾云而去,回归天庭。 二郎神走后,玉藻前不悦道:“那个术士倒是跑得快。” 226.现代大乱斗 那书生进到大殿后, 见到篝火旁的徐航。 因为在室内, 所以徐航的斗笠和蓑衣都脱下放一旁,那头才勉强及后领的短发就变得明显起来。 书生以为他是兰若寺的僧人, 就好声好气问道:“天黑了, 附近的人家不肯收留,师傅可否行个好,让小生在这歇上一晚。” 兰若寺原本就是已经荒废无主的地方,徐航道:“你自便吧,我也和你一样是途径此处,并不是寺庙的主人。” 书生顿时高兴地坐到火边,见徐航神色淡漠,堪称完美的面容印着火光,给人感觉有股莫名端严、不敢轻易冒犯的气势,原想聊上几句打发时间, 顿时也不好与他搭讪,便自顾自的吃饱后就近搬了堆稻草过来挨着睡觉。 因有旁人在,徐航虽然不大放心只有灯笼鬼一个小妖守夜,但也不好再拿出百鬼绘卷, 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一下四周, 只能暗中盼望着这里此时还没被黑山老妖看上当老巢。 临睡前再次用意念叮嘱一番灯笼鬼, 如果发现异常就立马叫醒他后, 尽管还是不大放心, 但赶了一天的路, 无论身体还是精神上都已十分疲惫,徐航枕着画卷,到头来还是不知不觉地就熟睡了。 这一觉,就直接睡到第二天天亮。 地上的篝火已经熄灭,灯笼鬼也在太阳即将升起时回到画卷里,游戏里级别是n卡的小妖通常都惧怕阳光。 徐航看了看四周,见庙里就和他昨晚临睡前一样,一切如常,甚至因为阳光的照入而驱散了夜色下的阴森气氛,此刻给人感觉就是个比较破败的寺庙。 至于那书生还在蒙头大睡,嘴边不时发出一两句梦呓。 没多久,书生被徐航收拾行李的动静吵醒,睁眼后迷迷糊糊地见到徐航已经是准备要走了,才赶紧从地上爬起来,边叫道:“师傅你这么早就要上路了?” 徐航回过头来:“我想尽早到李家村。” 书生闻言忽然两手一击掌,高兴道“哎!师傅你也是去李家村啊?真是巧了,我是那里的人,不若等我一下咱们一同上路吧!” 徐航觉得没什么所谓,就点点头:“好。” 书生也赶紧拿上行李,然后两人就一并踏上去李家村的路。 路上书生大抵觉得这一路无话的气氛着实令人拘谨,加上他本身性情豪放,喜欢交友,便自来熟地表示:“师傅如何称呼?在下朱尔旦。” 徐航听到朱尔旦这个名字,脚步微妙的顿了一秒,很快恢复如常,并不动声色地打量对方一番后,礼尚往来,他也自我介绍道:“我姓徐,单名一个航。” 接下来的路上,二人便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多半是朱尔旦起的话头,徐航应和上一两句,虽然对于徐航而言话题都不是太感兴趣,但这么一路下来倒是觉得时间好过了不少。 大概走了一个半小时,李家村的轮廓终于若隐若现的出现在前方。 等到达村口时已经是上午十点左右,随着太阳高挂空中,温度回升,雾气也逐渐散去,看来今天是这些天来难得的好天气。 来到李家村后徐航第一时间自是想找客栈。 奈何这里不像之前的镇上有那么多客商来往,所以自然没有像样的客栈。 得知徐航想找个暂住的地方,因着对他印象不错加上朱尔旦本身也有几分热心肠,就自告奋勇地带徐航到牙行。 牙行便是古代的中介。 朱尔旦向牙行的伙计大致讲解了下徐航的情况后,不料那伙计的注重点却放在他们昨夜竟是在兰若寺过夜上,伙计听到这话时两眼顿时瞪得和铜铃般大。 “什么?!你们在兰若寺过夜?”伙计惊叫一声后,见引来旁人的目光,赶紧又压低了声音,“你两真是好大的胆子!” 徐航心头一动:“此话怎讲?” “那兰若寺早在月前就传出闹鬼传闻,好些赶夜路的旅者进了那寺庙后便失踪,后来听有从那里出来的人说,是夜里有鬼怪作乱,失踪的人大概是被鬼捉走吃了!” 朱尔旦嗤笑一声,不以为然:“昨晚我和这位师傅在那睡得可安稳了,哪来什么鬼怪。” 被朱尔旦一开始时的介绍给误导,牙行的伙计也把徐航当作是还没来得及剃度的僧人,如今再听朱尔旦这么一说,更是把徐航看做是法力高深的高人,态度立马恭敬起来:“失敬失敬,原来是位大师。” 徐航:“……” 对于这些误会,徐航已经不知该如何吐槽了。 面无表情.JPEG 徐航是位“高人”,那房子的事就好办了。 伙计告诉他道:“村子西边近郊处曾是大户人家的宅院,但种种原因,如今那些宅子都已经荒废成了无主之地,因为位置比较偏,加上听说里面不时有怪异的事发生,所以一直没人敢租买那里的房子来住。若是大师你不怕的话可以直接住进去,或者也可以另外费点钱我帮你物色下更好的地方。” 徐航听了有些心动,他虽然有百鬼绘卷在手,按理来说完全可以支使式神们去敛财,根本不必愁生计那些。但徐航这人天性淡泊,对钱财美色都没多大兴趣,秉承只要够用就好的观念,而且受现代教育影响,他的道德观念还是比较强,他不会要求他人也遵循自己的三观,只求自己问心无愧。 除了穿越过来的第一天让铁鼠帮忙拿了几个铜板,结了客栈的房账外,接下来他就开始是自力更生了。 好在徐航穿越前书法、国画、素描等都学过并有所掌握。他当年去学这些才艺时倒没想太多,只是当陶冶性情和提高自身综合素质。 227.现在大乱斗 徐航正准备要下床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但脑子没停, 他很快就回想到昨晚狐狸嫁女一事。 然后开始重新审视起系统的任务, 他原本觉得收录民间异志怪谈就是字面意思, 所谓的收录,即是如词汇本身的释义般,在了解清楚来龙去脉后把故事记录下。不过现在看来,似乎还需要他有一定程度的参与? 中午时分, 正是阳光最为猛烈的时候,就算是徐航召唤出来的那些妖怪们也难违反天性,并不喜欢这时候出来活动,所以院子里没几个活动的身影。 徐航今天没去摆摊, 只是单纯到村里转了转。想到今早起床时的发现,想去找那朱尔旦验证一下猜想。 不过他还没找到朱尔旦, 走在街上就忽然再次嗅到一股令人不适的浓香,那香气甜到发腻, 仿佛想要掩饰什么。 徐航停住脚步,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因为是中午,所以路上人不多,只有稀稀疏疏的几个人, 徐航的视线很快落在路边一个中年人身上。 这中年人并非一个人独行, 他身后有个家仆搀扶着位老妪。 看到这样的组合, 徐航一开始也以为自己是认错了, 但又仔细辨别了香气来源,发现确实是从这几个人身上传出的,男人是不可能涂香粉的,按理来说就算女人会涂香粉,一个老太婆也不应该涂得这么浓烈。 徐航盯着他们的背影看了几秒,然后就果断走过去,拦在他们面前。 只见中年男子一脸富态红光满面,头上还隐隐有金光,看来是个平时行善积德的好人,而且看衣着打扮,在当地应该是个富贵人家,估计是乡绅之类。 如无意外,对方这辈子应该是条享福的命,能子孙满堂安然到老,但如今那金光中已经有黑气缠绕,印堂晦暗,这是将走霉运的征兆,想必这两日内便会遭遇祸事。徐航又淡淡的扫了眼被家仆搀扶的老妪,走到他们身边时空气中那股香气变得愈发浓郁,徐航已经可以肯定这气味是从这老太婆身上传出,只是看其他人反应似乎是闻不到这香味。 说来也奇怪,徐航见到这老妪的第一眼,几乎不用多加辩证,心里就已经是十分肯定的认定对方是妖魔。 乡绅骤然被拦住去路,脸上有些困惑,倒是他的家仆有些恼火,暗道是谁这么不长眼,路面这么宽非得挡在他主子面前? 家仆正想上前去为主子出头,徐航就对乡绅说:“你近日会有性命之忧,想要保命就不要收留闲杂人等。” 说着,徐航目光如炬地看向家仆搀扶的老妪。 老妪明显身体瑟缩了一下。 大白天的在街上徐航不好出手,只能是语言警告,若这位乡绅愿意听劝自是最好,若不能的话……自己不听劝阻要作死,徐航也没办法,虽说有点可惜了一位好人。 徐航虽然遵循现代社会的道义,但另一方面,他似乎又对人命看得很淡。只要是遇到别人有难,他就会路见不平出手相助,但如果对方不愿意接受,那他也不会强求,反正他已经试图帮助过了。至于那些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遭遇不幸的人,他也不会因为自己无法拯救,所以感到愤慨无力,简单的说他觉得只要尽个人义务便足够了。 家仆一听,顿时恼了,眼前的僧人上来就说人近日有难,这不是在诅咒他们家老爷吗!别的不说,他们家老爷在这一带可是人人赞颂的好人,老爷这么好的人,肯定是福大命大。 这个江湖术士……呸! 家仆立马骂道:“你们这些江湖骗子快滚开,莫以为这就能诈我们老爷的钱!” 说着便打算上前来推撞开徐航,但被那位乡绅制止了。 乡绅彬彬有礼道:“师傅的意思莫非是指有邪祟想害我?” 徐航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然后乡绅阔达笑道:“我于某自认平日里行得正坐得正,没做过亏心事,不怕鬼怪上门。” 徐航知道自己这样上前本来就有些突兀,但他也不是真捉鬼的道士,如今也只是义务提醒罢了,对方不信那也无法。 徐航幽幽看了眼他身后的老妪,要是他没猜错,这恐怕就是不久前在附近作案的画皮鬼。 通过这几天的一些事,徐航已经确定自己在不少妖怪眼中大概是类似SSR级的存在,反正是十分强大,对于寻常妖怪而言,若无必要都是绕道走不想接触的对象。 老妪脸色逐渐变得苍白,徐航的目光对她而言如同千斤重般,让她差点忍不住要生出立马遁逃的念头,好在残余的理智不断对自身自我暗示道:光天化日之下对方肯定不愿太招摇的……才让她勉强硬抗住徐航的目光。 直到徐航将视线收回,老妪才得以松口气,只是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倒是变得更加让人同情。 徐航话已至此,也懒得多说,直接就与他们错身而过的离开。 心里暗道,得打听一下那乡绅住哪里,他要是没猜错的话,那画皮鬼今天被他这么一吓唬,肯定等不及这两天内就会动手然后跑路。 他需要在画皮鬼跑路前将她制服,以免有更多受害者。至于这个乡绅,走运的话熬到他出手没死就算是捡回条命,要是死了也没办法了,尽管可惜,但他早就提醒过对方的。 乡绅过去走南闯北,也见过不少神棍招摇撞骗的事例,通常这些江湖骗子都不会善罢甘休,肯定还会继续纠缠一番,正想要再好声好气请他让路,结果这苦行僧就绕开他们走了。 徐航这反应,倒是让乡绅稍微有几分在意。虽然世面上遇到的道士、游僧多是装神弄鬼,但偶尔也有真材实料。 乡绅不禁留了个心眼。 说来这位老妪还是乡绅前天搭马车回来时在半路碰见的,据说是想来这里投奔亲戚。 因见着老妪一个人拄着拐杖,走路都哆哆嗦嗦,样子实在可怜,乡绅便动了恻隐之心顺路载她一程。 结果回到李家村后,老妪要投奔的人家早就搬走了,乡绅平时为人乐善好施,也不介意让老妪在自家先住着。 再说徐航,在见到那画皮鬼后不久,他就在附近酒家里见到朱尔旦。 恰好朱尔旦也见到了他,朱尔旦向来豪爽热情,当即招呼徐航过来一同喝酒吃饭。 徐航走过去,见到朱尔旦并非独自一人,那一桌上还坐了好几个读书人。 “这位就是我之前赶路时遇上的徐师傅。” 朱尔旦向其他人介绍道。 估计是他过来前朱尔旦告诉他那些朋友徐航是个有本事的大师,所以徐航顺利收到一番好奇的打量。 徐航向他们简单的拱手示礼。 在他坐下后,当中便有人问道:“听闻师傅如今住在郊外的荒宅?” “对。”徐航点头道。 在场的几个读书人顿时来了兴趣,又有人问:“那荒宅可是一直有闹鬼传闻,师傅你住进去后有见过什么奇异的事?不若说来听听。” “听说那是狐狸精的窝,那些狐女是不是都长得十分美艳啊?” “韩兄瞧你这问的,人家师傅可是出家人,六根清静,在他眼中想必是红粉皆髑髅,还哪有美丑之分。” 听着这群书生打趣的话徐航也不恼,只是如平时般神色淡淡地坐着。 过了会儿,等他们说完了,徐航才开口道:“那里并没有传闻说的那么邪乎,大概只是因为荒废太久环境破落,加上天黑让人不免先入为主觉得会有灵异事发生,所以稍微有点风吹草动便被放大觉得是鬼怪作祟。” 228.现代大乱斗 乡绅立马回答:“没错, 初时我见那老妪可怜好心收留她,不曾想竟是只恶鬼, 家仆昨天夜里瞧见她变作原型躲在房间里缝补人皮。” 燕赤霞点点头:“是它了!这妖孽在邻镇害了人如今被我追杀。” 接着仔细看了看乡绅后,恍然道:“难怪你会被盯上。” 乡绅十分紧张:“此话怎讲?” 徐航也有些好奇, 听燕赤霞的意思乡绅遇上那画皮鬼并非凑巧? “你虽有功德护体,寻常鬼怪不敢近身, 但那画皮鬼是厉鬼,且开过杀戒有些道行,你这样有功德的人在它眼中就成了大补之物,它吃了你这份心肝可抵上十人。那妖孽有伤在身又被我追杀,自是想赶紧养好伤方便遁逃了。” 得知恶鬼原来目的是食自己心肝, 乡绅已吓得脸上血色全无。 “那、那……大师请救我啊!”乡绅哭丧着脸道。 “自然会救。”燕赤霞点头, 紧接着凝重道,“那妖孽素来奸诈,此刻恐怕有所察觉, 事不宜迟,我们赶紧到你府上!” 燕赤霞说行动就行动,立马脚下生风般往门外走去。 徐航见此也立马背上绘卷,为做掩饰, 他腰上还别上两卷小点的普通空白卷轴后紧随燕赤霞步伐出门, 他想看看真正的道士是怎么降妖伏魔, 以后好做参考。 乡绅反应过来后也赶紧追着出去, 但他是养尊处优的大老爷, 加上年纪大了怎么跟得上他们,小跑都追不上二人步伐,没多久就气喘吁吁。 燕赤霞恨不得直接把乡绅捞起来走。 见此徐航回头问道:“你不如告诉我们家宅的位置,我们先过去,你且慢慢跟来。” 乡绅给他们指了方向,然后眨眼间两人都跑不见了。 燕赤霞直奔乡绅府邸,顾不得正门进去,在外头时辩出妖气最浓郁的地方,直接跳墙而过。 徐航:“……” 好在乡绅已叮嘱家仆今天会请人上门捉鬼,所以徐航来到大门口报了身份立马有人带他进去。 徐航赶到那个院子时,只见燕赤霞已拔剑相向。 画皮鬼身形看起来还是个老太婆,可脸上皮肤已在层层剥落,有半边脸显现出恶鬼相,正面目狰狞地死死盯着燕赤霞。 紧接着,画皮鬼发现徐航身形居然也出现在旁,顿时心中悲怆不已,只怕这回得折在这了。 燕赤霞厉声喝道:“妖孽你还往哪逃!” 见自己恐怕无处可逃,画皮鬼不由怨愤起来,当日好不容易从这道士剑下逃出来到这村里,或许是它命不该绝,居然让它发现这有个功德在身的大善人,要是能食了他的心肝,自个儿不仅能快速治疗好强势,还能实力大增,到时候那道士也就不足为惧了。 正因如此,画皮鬼才没急着逃远,而是又换了外皮进到乡绅家。 本想着过多几天,看定了情况再出手,谁料到昨天路上遇到了徐航。徐航固然是对它有震慑力,可它又舍不得快到嘴边的肉,尤其还是不多得的大补物。 都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到底是眼前利益的诱惑让画皮鬼战胜了对徐航的敬畏,于是愣是想着再拖一天,明天夜里把乡绅的心肝掏了便赶紧溜走,没想到就是慢了点,就被那道士追来了! 可惜画皮鬼不敢惹徐航,只好单骂燕赤霞出气:“你个臭牛鼻子,又来坏我好事!” 燕赤霞也生气了:“我本怜你生前是个苦命人好心放你一马,你若有自知之明就该散了戾气好去投胎,没想到你却贪得无厌,利用我善心去作恶!” 画皮鬼诡辩道:“那王生也不是个好东西,若他是个洁身自好的又怎会受我引诱,我不过是让陈氏早日看清他真面目罢了。” 陈氏是王生的妻子,画皮鬼不说还罢,说起就让燕赤霞更加愤怒,想到王生死后他家人悲哭的情形,这再次提醒了燕赤霞,若非他当时疏忽,王生一家也不至于家散人亡。 “就算他有德亏也轮不到你来惩处,他死后到了地府自有本帐与他算,你既然早已报复了当初负你的男人,还逗留人间继续滥杀无辜那就是错!” 燕赤霞也知多说无益,说完就不再浪费口舌,直接拔剑砍去。 画皮鬼本来就斗不过燕赤霞,如今有伤在身更是不可能打得过,它刚才说这么多不过是为拖延时间。 眼见剑刃要当头砍来,画皮鬼的外皮忽然像吹胀的气球般全身皮肤鼓了起来。乡绅赶回到来时见到的就是这恶鬼浑身浮肿,肤色泛青紫,皮下更是仿佛有虫子涌动。 乡绅吓得当场跌坐在地上,连爬走的力气都没了。徐航此刻注意力全放在院里的搏斗中,暂时也无暇顾及身后的乡绅。 “奇伎淫巧!” 燕赤霞已上过一次当,这回哪里还会再中招,直接不理会它这般变化就用剑尖刺去。 然后只听见“砰——”的一声,画皮鬼竟是炸开成碎片,可燕赤霞知道这不过是对方的金蝉脱壳之计,他早有准备拿出随身的剑袋往上一抛。 剑袋瞬间像是有了灵性般追着画皮鬼而去,画皮鬼被追得心里叫苦不迭,慌乱中瞥见跌坐在地的乡绅,忽然有了主意。 如今这样,它还不如孤注一掷钻进乡绅体内吃了他的心肝,这样它就能当场恢复实力,和那道士有一搏之力了! 它原本是顾忌着徐航的存在,但想到刚才徐航一直在旁边站着并没出手助那道士,画皮鬼以为徐航是保持中立。 但它没想到的是,徐航之所以不出手是因为他没捉鬼经验,怕徒给燕赤霞添乱,所以才站一边旁观。 此时见画皮鬼突然冲自己过来,徐航在极短暂的错愕后,当下第一反应就是随手操起腰间的画卷当棍使,直接往画皮鬼身上打去。 当画卷触碰到画皮鬼的一刻,画皮鬼竟是凭空消失不见。 徐航心里也十分吃惊,只是没表现出来,默默将刚才打鬼的画卷打开,发现它是变成了画印在纸上。 画皮鬼还定格在最后想扑食乡绅的一幕,双臂大张,面目狰狞,眼里凶光毕露。而且画面十分逼真,画皮鬼身上的纹路、发丝、指甲都是清晰可见,简直栩栩如生好像它随时准备破纸而出。打量过后,徐航有一瞬间猜测,莫非他的百鬼绘卷也是这么做出来的? “好一招封鬼术!”燕赤霞一旁大声叫好道。 徐航也是才知道自己有这本事,不过他淡定惯了,毫不客气道:“承让。” 解决了画皮鬼,乡绅对二人十分感激,盛情邀请他们留下吃饭后,在他们走时又奉上诸多银子作为答谢。 “二位恩公的救命之恩在下没齿难忘,我知你们是世外高人淡薄世间名利,但我实在除黄白之物外无以为报,还望二位能收下。” 徐航并不拒绝,虽说周遭的妖魔鬼怪将他视做神人,但他知道自己本质还是凡人一个,况且出门在外没钱寸步难行,否则他也用不着摆摊卖画了,所以坦然接受。 燕赤霞向来不拘泥于形式,既然是别人的答谢,那就大大方方收了便是。见徐航也如此爽快,对他印象又好了几分。 从乡绅宅子出来,燕赤霞才问道:“你既然有这般本事,何不将你住的宅子那妖气掩一掩?” 229.现代大乱斗 燕赤霞一旁听到后,提议道:“我们崂山那地方大要不就把她们带崂山去, 平日也有道士看管, 还可让她们在道门中受道法熏陶, 避免再走岔道。” 徐航点头道:“好。” 于是徐航又询问了绛雪香玉的本体所在,二人打算去山里将她们的本体挖走挪到崂山。 李会斗听说他们两要去寺庙背后的山林,心想:这样一来这庙里不就只剩他一个人了吗?!顿时又惊慌起来:“道长莫要落下我啊!” 燕赤霞有些无奈看向徐航,可惜徐航心里也有些好奇燕赤霞打算怎么将整颗树给挪走, 想亲眼看看。 徐航收到燕赤霞投来的目光, 便对李会斗道:“经方才震慑, 妖魔鬼怪已暂时不敢再出来作恶,这位兄台大可在此放心等我们回来。” 虽是这么说, 但只要想到刚才所见后, 李会斗就是打死都不肯自己待在这儿了。 燕赤霞见状,塞了李会斗一张符箓:“若真有妖怪, 这张符就会燃烧保护你,我们会立马回来。” 徐航怕他纠缠, 眼神示意绛雪香玉赶紧带路,燕赤霞也不大喜欢拉拉扯扯的, 见徐航已经跟着那两个精怪走了,把符箓塞给李会斗后就立即出去。 眼见燕赤霞和徐航要走, 李会斗心中大急, 哪怕是有符箓护体……看了眼空空荡荡的大殿, 柱子地面都溅了刚才被诛杀妖怪的血迹, 不远处还有只半死不活的大蝙蝠趴在地上。李会斗勉强爬起来,就算两脚发软也愣是拖着跟上徐航他们。 夜里的山林似乎格外幽深,往日李会斗都不曾觉得,但经历了方才生死一线后,此时他正草木皆兵,如今但凡有个风吹草动都能让他吓一跳。 李会斗又惊又怕,抱着胳膊直打颤,又生怕被徐航他们落下。 前面带路的绛雪香玉注意到他这幅模样,不禁掩嘴笑而不语。 没多久,徐航和燕赤霞在绛雪香玉的指引下来到她们本体所在的地方。 徐航看到燕赤霞拿出个巴掌大的小盅,里面有层薄薄的浮土。 只见燕赤霞将小盅一抛,道:“收!” 小盅悬浮在半空,盅口对向绛雪香玉的本体,一束金光从中射出,转眼间树干粗壮得要数人合抱的耐冬树以及一丈多高白牡丹就到了盅里,且变得只有一指大小。 “回了崂山找到合适的地方,我便将你们本体再次种下。” 绛雪香玉感激地向燕赤霞他们行礼,并齐声谢道:“多谢天师高抬贵手,我们姐妹二人今后定潜心修行,好生自省。” 徐航见她们确实诚心悔过,忽然想起槐树精那边还有聂小倩等一众横死的孤魂野鬼,于是问道:“之前见那个树妖身边还有许多女鬼,你们可知她们埋在哪里?” 绛雪香玉不敢有所隐瞒,又指引徐航他们到寺庙旁边的坟地。 过去兰若寺还没荒废时,附近一些横死又无家属认领的尸首,都埋到兰若寺这里让僧人去超度。 可惜后来兰若寺荒废了,自然没了人给这些横死的孤魂野鬼诵经超度,然而周围一带却还惯例将横死的人埋到这里。 无人为她们诵经超度,这些横死的人无法轮回,然后就便宜了后山的槐树精,将这些无法轮回的孤魂野鬼都收归旗下,生前姿色上佳的少女都被她逼迫去引诱过路的书生旅人。 燕赤霞来到这后,看着满地孤坟,心中十分感慨,当场作法将孤魂野鬼们超度。 徐航看到随着燕赤霞作法,眼前的坟包中飘出一个个淡白色的光团,大概就是被超度了的灵魂,料想聂小倩也在其中,便没有跟进了。 他们原本还想将槐树精斩草除根,可惜那槐树精也是真狠得住心来,不惜折损自身断了好些根须后将整个本体都拔出。 等徐航和燕赤霞去到时地上只剩个五米多宽的大坑,槐树早已不见踪影,徐航等人不得已,唯有放弃追杀槐树精的打算。 不过料想它是躲到深山老林去了,而且常言道“人挪活,树挪死”,槐树精此番为逃命而自断根系,尽管捡回条命没被徐航他们收走,但也是元气大伤,想必很长一段时间内都要躲在深山老林中修养。 槐树的根皮可入药,具有治疗疮毒、清热解毒的效果。 燕赤霞丝毫不浪费,挖出剩余的断根,将能用的都带走。 绛雪香玉完成他们吩咐后就将身影隐回本体,不久,处理完事情,徐航等人也回到大殿。 然而当他们回到正殿时,却发现殿内原本地上黑山老妖的原形——那只大蝙蝠不见了! 徐航皱眉,担心黑山老妖会再度成为隐患。 燕赤霞却不着急:“他如今妖丹碎裂,已经变成只普通蝙蝠,就算逃了出去,今后也无法再次修行。” 听燕赤霞这么说后,徐航就放心不少。 李会斗现在冷静得差不多了,回想起之前邀自己一起吃喝的几个人恐怕也是山中精怪,突然疑心起自己当时吃的东西。 于是目光迅速往地面一扫,看到之前他和那几个人吃东西的地上,只有几个破碗,仔细一看,里头是蜥蜴和虫子,至于装酒的杯里则是酸臭的尿。 李会斗顿时脸色一变,当场抱着柱子干呕起来。 徐航同情地看了他一眼。 燕赤霞好心提醒他说:“你误食了妖怪的食物,最近会阴气较重,那符你就留着,回去后喝碗姜水,这段时间多晒太阳补充阳气,少去阴凉偏僻的地方。” 李会斗顶着已成菜色的脸,虚弱地点点头。 见兰若寺这里问题已解决,徐航与燕赤霞便一并离开,顺带将李会斗送到李家村。 但他们不曾得知,在他们离开后,原以为已躲到深山里去的树姥姥却并未走远,只是躲在兰若寺不远的地方。 树姥姥满眼怨毒,它在此地生长已有几百年,本体粗壮,想要移动并不容易,此次真是要她半条命,不过好在……树姥姥看着被它根系困住正死命挣扎的蝙蝠。 “黑山老妖,你如今既已无法修行,不若将力量贡献于老身,说不定老身还有机会能替你报个仇。” 蝙蝠发出凄厉的吱吱声,最终被树根渐渐淹没。 ………… …… 翌日。 徐航在系统的提示音中睁眼,然后起身洗漱后收拾好行李,并在式神们依依不舍的目光中和燕赤霞踏上前往崂山的路。 去崂山方向,最近的县城距离李家村三十公里,若是步行,速度快的话也要走上六七个小时。 徐航思索着是否该租个牛车载他们,在走到村口时,徐航便向燕赤霞说起他的想法。 然后燕赤霞就笑了:“这点你不用担心,我们道家有缩地成寸的法术,想到县城也就眨眼间的事,若无意外不用三天我们便能回到崂山。” 徐航听到真有这样的法术后,惊奇之余也跃跃欲试。 等出了村,来到无人的郊外,燕赤霞拿出条带子对徐航道:“你抓稳这衣带,我要使法术了。” 徐航迅速拽住衣带另一头。 只见燕赤霞口中念念有词,然后一阵天旋地转,周遭景色快速变换,缓过来时他们已经到了三十里外的县城郊外。 徐航回想刚才心里默数的数,只花了三秒时间,这缩地法术可真是实用,有机会定要让燕赤霞教教自己。 两人进去县城后,燕赤霞说:“药材集齐后我还需花些时间炼制提取药汁,今晚我们还是在县上住一夜吧。” 徐航并不反对,很快他们先找客栈开了两个房间,然后就各自分开燕赤霞去药铺,徐航则在县上漫无目的地随意逛逛。 县城比起李家村要繁华得多了,不仅商铺琳琅满目,街上人来人往,还有通过各种手段来县城谋生的人。 230.现代大乱斗 徐航察觉到颠道人突然间对他更加仇视起来,想也知道是玉藻前刚才的话遭对方听去, 一时间也不知这该不该算是无妄之灾, 只好揉揉鼻子, 无奈苦笑。 徐航问道:“既然是你提出的斗法, 那便由你来说规矩吧。” 颠道人在徐航这再三遇挫,自尊心重他已满心窝火, 阴狠道:“规矩?规矩很简单, 全凭各自手段, 生死自负。” 见颠道人如此偏激,徐航忍不住皱眉, 倒是玉藻前冷笑道:“除妖师,希望你不要后悔。” 玉藻前这回说的是汉语, 青丘国涂氏一族原本是自天朝迁徙而去,不过在日本繁衍生息多年, 受当地语言影响加上不常说, 所以玉藻前说汉语时的腔调有些奇怪但也不失是富有特别的韵味。 颠道人气道:“妖孽你别太猖狂!就算多几条尾巴你也不过是只狐狸罢了,苏妲己再厉害还不是让姜太公砍了头!” 玉藻前面露不虞,若不是念及这是徐航与对方的斗法, 他早就出手将这术士给撕碎。不得不说,颠道人勾起了他对人类法师的阴暗记忆。 既然双方已势同水火无法言和, 徐航也懒得出言了。 颠道人从袖中拿出香炉等设坛工具, 接着一张四方檀木桌直接从他袖口飞出, 这种袖里乾坤的便捷法术也是修士常用的。 徐航也解下腰间的桃木剑防备, 玉藻前对天朝术士的作法过程饶有兴趣,为此没有出手打断,想看看颠道人能有什么手段。 颠道人念念有词,忽然拿出张幡布,幡布原本只有巴掌大,但被颠道人抛出后,幡布就骤然变大了好几倍,恰好罩在了徐航他们头上。站立在幡布下,徐航耳边瞬间传来鬼哭神嚎,凄厉的叫声听得人心底发寒,再抬头看,幡面上似有无数哀嚎扭曲的面孔,看得人毛骨悚然。 徐航立马眼尖的认出这是百鬼幡,若是寻常人这时候心神或许已经受这些冤魂厉鬼的哀嚎影响,七情引动从而陷入幻象之中。但徐航和玉藻前,一个天生冰心七情寡淡,另一个好歹也是生来就有千年道行的天狐,百鬼幡自是不能影响到他们。 “这是什么?”玉藻前好奇问道。 徐航惊讶后回过神来,向他解释道:“这是百鬼幡,集上百个冤魂厉鬼而成,当中的鬼魂因被困无法轮回,怨气越来越盛,也就越发凶戾。” 说完,徐航不由地沉下来,想不到这颠道人已经不单是为虎作伥这么简单,本身也已偏离正道使用邪术。玉藻前听他的解释,自是想到这并非是正当的法术,他虽然不曾接触过天朝的术士,但以阴阳师的手段做参考,也不难推断。 这回不等徐航出手,玉藻前就一把狐火释放出去,火焰迅速点燃了百鬼幡。 颠道人脸色一变,但这百鬼幡本来也只是个幌子,他迅速掏出几张黄纸,桃木剑在空气中比划,喝道:“谒请五雷猛将,驱雷奔云,及时诛邪伪,天师神咒,急急如律令!” 随着颠道人话音落下,空中乌云翻腾,雷声阵阵。天雷自古克妖魔邪祟,即便是玉藻前也不免本能闻雷声而色变,但随即就目光凌烈,他的一条尾巴拍在地上,瞬间引起地动让大地摇晃。 因为地面不稳,也没料到玉藻前有这般神通,颠道人一时没准备身形踉跄。 一直没能出手的徐航:“……” 没多久,伴随着雷鸣声,一道雷电从空中劈下,但被玉藻前用土石化解。 徐航看向天空,拿出张纸来折叠成弯弓,以灵力为箭闭眼感知云层上方的情况,然后……瞄准,放箭! 伴随咻的破空声,箭射向云端,徐航睁眼,看到有个黑点从天上掉下,看落下的位置,大概是在县城边缘的农田。 雷公被射落后,天上雷声停歇,颠道人没料到徐航真敢得对雷公动手。他敢得屡屡挑衅徐航对其无礼,就是因为先前已经特意向天庭的人打听过,确定最近下凡的只有一位女仙,所以断定徐航根本不是什么真仙君,他才提出斗法。 颠道人自负归自负,为人并不愚蠢。 见雷公如此轻易被击落,颠道人大惊失色,知道这回是自己看走眼了。心底暗恨徐航究竟是个什么来头,更关键是,如今没有雷公在此震慑,单他一人如何对付得来眼前这只天狐! 颠道人还没活够,凡间还有大把繁华奢侈的日子他还没享受够。 紧迫间,颠道人急中生智,咬破指尖在黄纸上紧急写下血书,喝道:“急召二郎真君!” 接着喷出三昧真火,血书急上天庭。 徐航忽然有不妙的预感,紧接着他的预感便成了真。血书化为一道金光上了天庭后,天上漫天神光,原本想趁此了结颠道人的玉藻前惊疑不定,动作一顿,然后就听闻到犬吠声,一条黑色中华细犬从天上奔下。 颠道人脸上瞬间露出狂喜之色,大喊道:“二郎真君,九尾天狐要卷土重来为祸人间,请真君快出手相救啊!” 想不到颠道人见势头不对竟去请二郎神,而且还颠倒黑白。但凡对封神榜故事有所了解,都该知道杨戬是助西岐伐商,对祸乱朝纲使得民不聊生的妲己相想必是深恶痛绝。 徐航一时间也神色凝重,不晓得杨戬是否会恶其余胥。徐航连忙对玉藻前传声道:“前辈,此间形势对你不利,不如先回绘卷,我去与二郎真君解释原委。” 玉藻前已定下心来,道:“不必,我倒要看看大名鼎鼎的二郎真君是否也是非不分。” 徐航难得心里有些着急,为他人而担忧,奈何玉藻前并不接受他的建议。 而此时天上的云层也散开,手持三尖两刃枪,脚踏金缕盘龙靴,相貌清俊仪表堂堂,额中间竖有第三只眼的二郎真君杨戬腾云落下。 哮天犬嗅到玉藻前的狐狸味,喉间发出低吼,随时一副要扑上来撕咬的模样。 二郎神听闻颠道人的话,果然对玉藻前怒目而视。徐航深知大妖的性子高傲,怕将能好好说清的事闹成动手,急忙横插进来道:“请二郎真君明鉴,玉藻乃我于东瀛结交的友人,此番来到中原纯粹是因得知我与人斗法,前来为我助阵。” 杨戬见徐航目光透澈,身上气质清正,脸色稍霁。原本见到玉藻前那九条尾巴时心里咯噔,以为是妲己那妖孽当年没死透,现在天眼一扫,确定这并非同一只狐狸,因对徐航印象不错,所以语气也缓和了不少。 杨戬看向急召他来的颠道人,问:“他说这是你与他之间的斗法,可是如此?” 颠道人本以为杨戬会直接打杀了玉藻前,此时被质问,不免支支吾吾。 杨戬观他神色躲闪,顿时明白对方果然歪曲了事实,看来这道人八成是与人斗法落于下风,又不肯愿赌服输,他对弄虚作假之徒非常不喜。 这么一想后,杨戬对徐航道:“既然如此那我也不为难你们,但是我也不能坐视他在神州境内杀人。” 颠道人闻言自觉性命保住,松了口气。 玉藻前冷笑道:“这可是他自己提的生死自负。” 眼见气氛要变得剑拔弩张,徐航道:“这既然我与他的斗法,那应当由我来解决他。” 杨戬这回没有反对,只是冷冷扫了眼颠道人:“你为私心谎报险情,今后天庭将不再接受你的请召,且好自为之吧!” 颠道人脸色一白,想到今后无法再请神助阵就感到绝望,若不能请到真正的神仙,他又和乡间神婆野道有何区别,接着他又注意到徐航看他的眼神漠然,仿佛是在看着死物,想起二郎真君虽说不会让九尾狐动手在神州地界内行凶,却未说要阻止徐航杀他,自己这是逃得过初一逃不过十五啊! 231.现代大乱斗 初时这马怪赖在画里,无论徐航和燕赤霞如何引诱它都不肯出来。徐航见它敬酒不吃吃罚酒, 干脆来狠的, 作势要把画烧了。 点燃的禾秆离画纸越来越近, 火苗很快就触碰到画纸烧出一个坑洞, 把画在那处的马尾巴给烧去一块。 眼见着徐航是动真格,马怪终于是怕了。如果再不出来, 整张画被烧了, 它也会随着这幅画一起毁灭。 马怪吓得赶紧从画里出来, 并向徐航跪下恳求高抬贵手。 徐航将火熄灭,接着开始审问道:“你出自名家之手, 得机缘开了灵智成为精怪,不好生修行, 为何还屡屡闯入他人家中作乱。” 马怪这下已经不敢再有所隐瞒,立马将缘由一一吐露。 原来这画中的马自从成了精拥有了形体, 能脱离画作到外界活动后。马的天性便是喜欢自由奔驰, 这马怪也不例外,它开始不安于室,不再愿意一天到晚乖乖待在画里, 时常趁着主人家不注意,就从画中脱离, 到外界游玩。 它作为画像成精, 原本应当是无需进食。但偏生马怪初次得了自由, 离开画纸的束缚到现实中嬉戏, 自是对凡事都充满好奇和兴趣。 到底是成了精的事物,脑袋要精通得多,加上这马出自赵子昂之手,模样自是讨人欢喜。很快这马怪就凭着撒娇卖乖的本事,行经街市或他人门前,时常能哄得人随手投喂。 结果在尝到人间食物的美味后,马怪从此就开始犯起嘴馋的毛病,对各种人间食物念念不忘。 不过街市上能讨要到的都只是些寻常食物,一次马怪从黄家屋后巷子路过,恰逢黄家设宴,马怪闻到香味被勾起馋虫口水直流,等宴席散了里头没人后,马怪就再忍不住进去吃剩下的食物。山珍海味就算是残羹剩饭味道也仍然不错,马怪在吃过好东西后,寻常街边食物便难以入眼了。 初时马怪还有所顾忌,知道等人不在再进去偷吃,偏生它体型大吃得多,每次都能吃个干净,所以两三次后,黄家的人就警惕防范起来。 马怪急了,干脆变作怪物闯进去,那些看守的家仆看到它纷纷吓破胆。见无人能阻,马怪胆子逐渐大了起来,隔三差五就到黄家去蹭那吃喝。 得知原因竟然只是这样后,徐航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大概就是有点哭笑不得。 看着嗒焉自丧的马怪,徐航摇摇头:“算了,看在你只是一时顽劣的份上,我也不和你计较,你无事时就乖乖待在画中好生修炼。” 马怪连连点头。 徐航想到这马怪似乎本质上是和花鸟卷同样的精怪,看到时候要不扔给花鸟卷当小弟算了。 之前的画卷被火烧了个洞不好修补,徐航问它能否栖身在其他画卷上,马怪表示可以,于是徐航就拿出一卷新的画卷,让马怪进去。 马怪进去画卷后又变回了一幅画,可惜尾巴末端仍有烧灼的痕迹,尾巴毛变得长短不齐。 处理了马怪后,徐航又听到完成任务的提示音。 …… 这样一连报到故事八时才停下,然后系统又道。 新成就?徐航心里顿了顿,不过当下还是先去崂山再说。 于是不再拖延,和燕赤霞直奔崂山所在方向,这回路上没再横生波折,终于在三天后来到崂山。 崂山地处山东,其所在位置濒临渤海,因而素来有海上第一名山的美誉。崂山作为道教发祥地之一,在道门一直有着不低的地位,崂山道士更是在民间有不小名气,其中太清宫便设在崂山上。 在缩地成寸的法术下,徐航很快就来到了崂山的山脚。 燕赤霞到了这里后就停住,对徐航道:“到了此处需要步行上去。” 根据以往看过的修真小说,徐航不难联想到这是为了证明来者的诚心。 崂山海拔一千一百三十二米,徐航抬头一望,只见树木怪石,不见有道观建筑。 不过徐航并未多问,直接就跟着燕赤霞走去。 古代交通不便,徐航穿越后基本都是靠双腿行走,加上他穿越前一直有每日跑步健身的习惯,所以体力不差。等到了山顶时,除了背上汗湿,呼吸变重外,外表与平时几乎无异。 燕赤霞领着徐航又绕过一段曲折的山路,最后终于停在一座门面不显的道观前:“我的师门到了。” 徐航闻言抬头看去,只见道观大门上方的牌匾上,写着下清宫三个大字。 拍门后有个道童过来开门。 那道童见着燕赤霞,惊奇道:“燕师兄,你不是下山历练去了么?怎么偷摸着回来了?” 然后被燕赤霞弹了额头,没好气道:“什么叫偷摸回来?我这是带个好苗子回来给师父!” 道童听到这话,不禁打量起燕赤霞身后的徐航。 见对方眼神清明,气质出尘,加之一头短发,心里嘀咕道:这看着便是个世外高人,何必还需拜师?师兄莫不是被人戏耍了吧? 燕赤霞带徐航到他师父授课的正殿。 只见正殿中间的蒲团上有位鹤发松姿的道士正在打坐。 老者听到脚步声,徐徐睁开眼睛,从蒲团上起来,然后就对徐航拱手道:“见过仙君。” 徐航心中虽有疑问,面上还是不动声色,淡定的回了礼。 他方才上山过程中就一直觉得受到窥探,如今见到这位老道后,顿时就明白是眼前人所为。 燕赤霞现在已经是完全摸不着头脑,惊疑不定地向老者问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紧接着又看向徐航:“你难道不是扶桑学艺回来的术士吗?” 老者不忍直视地摇摇头:“你这眼力,真该回炉重造,说出去丢我下清宫的脸。” 外头传来噗嗤的一声笑,徐航望出去,见是刚才开门的道童,正躲在门柱后偷笑,方才老者的话无疑是让他听去了。 燕赤霞大窘,迁怒到道童身上:“你这泼皮!” 道童见被发现,赶紧往外跑,燕赤霞急忙从旁边墙上的字画中“拿”下个字来。 说来也神奇,那字居然被燕赤霞轻巧的拿了下来,还在他手上化作个墨圈。 燕赤霞把墨圈往门外扔去,墨圈一落在道童身上就成了一滩污渍。 道童气得嗷的大叫,看来他得要洗衣服去了。 徒弟的不靠谱表现让老者表情有点挂不住,不好意思地说:“徒弟顽劣,在仙君面前见笑了。” 徐航微微笑道:“无碍,挺好的。” 而燕赤霞回过神来后开始问起:“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徐兄弟怎么一下子就成仙君了?” 老者怒其不争地责备道:“叫你平时多些看书增长见识!徐道友分明是下凡游历的仙君,怎么这都看不出!” 燕赤霞其实不是没怀疑过徐航来历不凡,但后来见徐航对道门是真不怎了解,加上对方天生冰心,他便将所有都归结在天赋上。 232.现代大乱斗 式神们难得被召唤到现世,都还没见识够, 哪里肯这么快回去。 当下就抢着道。 “我要留在这里。” “我也是!” “航大人不用替我们担心,如果真遇上对付不了的危险, 我们自然会解除召唤躲回去另一边的世界。” “对对!不用担心我们!” “如果航大人有需要也可以直接叫我们过去哦!” ………… …… 看着这些小妖们一个个卖乖,急迫表示自己靠得住的模样, 徐航内心不禁失笑,也不再吊他们胃口了。 徐航嘱咐道:“这个宅院我昨晚已用了遮蔽妖气的法决,就算有法师来到, 除非走近否则是看不出端倪。你们在宅院里可以随意玩,但不要到外面去,到了外面你们的妖气就遮不住, 容易招来捉妖师傅。” 小妖怪们都连连点头。 然后徐航又交代姑获鸟这几个SR级妖怪:“我不在期间就拜托你们几个看好他们了。” 姑获鸟与雪女都很快应允了,唯有书翁摆出不大乐意的模样。 书翁本来就是位喜欢到处云游,收集各种故事的妖怪,如今难得来到过去只通过他人口述或记载中了解到的国家, 自是很想出去游历。 徐航想了想,书翁虽是妖怪,但因跟脚缘故,气息倒是很贴近常人,就松口道:“书翁你要是觉得一直待在宅院里腻味,若掌握了这里的官话, 也可到村里茶馆坐坐。” 书翁一听, 顿时没了不满。 不过又到小妖怪们闹腾起来了。 “那我们呢?我们学会了这里的语言也能出去吗?” “书翁可以去的话我们是不是也……” 徐航无奈道:“不行, 你们的实力出到去太容易被看破了。” 一众小妖:“哦……” 看着妖怪们失望的模样,徐航叹口气:“要不我给你们说说这两日的见闻吧。” 小妖怪们听见要有故事听,注意力很快被转移了,一个个兴奋道:“好啊好啊!” 书翁也被引起兴趣。 于是徐航向他们说起画皮的故事。 徐航不是个擅长讲故事的人,他的叙述就如同他这人的性格般平直简练,少参杂进感情色彩,与其说是讲故事,倒不如说更像是在陈述行动报告。 尽管如此,妖怪们仍旧听得十分入神,只是大概徐航的语气太过正经严肃,听故事的妖怪们渐渐的也都变得正襟危坐,犹如是在认真听课。 等徐航说完了,气氛才又慢慢轻松回来。 座敖童子说:“画皮鬼听起来和骨女好像啊,都是披人皮的妖怪。” 鲤鱼精遗憾地表示:“还都是生前遇上负心人……” 莹草关心地问道:“航大人能再说下画皮鬼生前的事吗?” 徐航:“不知道。” 画皮鬼已经被燕赤霞给度了。 一众小妖:“哦……” 书翁:“……” 旁边,姑获鸟满脸慈爱的看着他们,雪女也难得的眼中透出暖意。 安抚好这群妖怪后,徐航就去到外面院子。 燕赤霞一早就出去了,因为要想使得桃木剑水火不侵,需要先用特制的药水将其浸泡十五天,为此燕赤霞去了村里的药铺找所需使用的药材。 徐航见燕赤霞还未回来,干脆也到村里走走,看有什么路上需要的东西要买,顺便等下到药铺与燕赤霞汇合。 来到村里没多久,徐航就听见前面有人叫他。 “哎!徐师傅,这么巧啊!” 只见朱尔旦迎面走来。 徐航点头示礼后看向朱尔旦,然后不禁多注意上几眼,总觉对方与以往相比,似乎整个人变得灵光通透了不少。 思及故事内容,想必是因为陆判给朱尔旦换了心脏,所以才有这番变化。 徐航说:“你看起来像脱胎换骨了一样,是否陆判对你使了什么神通手段?” 朱尔旦大感惊奇,想到陆判对其也毕恭毕敬,看了看周围后,便走近低声道:“师傅好眼力,你是如何看出的?” 除却他妻子知道此事外,平日来往的朋友都不曾看出他的变化。 徐航没有回答,朱尔旦知他不凡,觉得这是高人的手段,便没追问。 尽管知道换心一事是朱尔旦事前也不知,是陆判自发主张所为。但徐航看来此事未免有徇私之嫌,若与判官交好就能换上颗玲珑心,那对于其他踏实的人而言未免有所不公。 徐航知道朱尔旦最后是善终,但提醒道:“你今所得并非正法,若有朝一日天庭遣人清查,你恐有祸难。” 朱尔旦虽然听了他的话有所顾忌,但此时已感受到换心的好处,自是不舍得放弃:“徐师傅无需担心,陆判替我换的心脏取自已死之人,原本也是地府不要的下水,又没夺人性命,即便天庭清算也轮不到我头上。” 说着,朱尔旦就自觉放心,对徐航的告诫也不以为然。 徐航观朱尔旦换心后人是变聪慧了,然如今却是没了初见时的那番赤诚刚正。 徐航皱眉道:“人与鬼神本非同道,你且自行掂量吧。” 朱尔旦敷衍地应了一声。 既然话不投机,徐航也不再多言,结束与朱尔旦的交谈后就去药店寻燕赤霞。 燕赤霞恰好从药店出来,看见徐航就道:“这里的药材太少,还差着几味药,或许要去县里的药铺。” 然后他们找村里的行脚商人打听去往崂山方向的最近县城,准备明日一早过去。 正要回去荒宅,徐航忽然想起兰若寺的传闻。 如今燕赤霞带他去崂山,万一期间宁采臣到兰若寺住宿,此番没燕赤霞在,若是因此害宁采臣丢了性命……徐航想到牙行伙计的话,兰若寺在这片地方也为祸有一段时间了,也不知害了多少过路的旅者。 想至此,徐航对燕赤霞道:“我来时曾途经一个叫兰若寺的庙,里头如今已被妖物占据,有赶夜路的旅者不知情在那里落脚,往往会被妖怪害了性命,所以我想在离去前清楚了这个祸患。” 燕赤霞听到有妖魔作恶,当即大义凛然道:“那应当该诛了!” 燕赤霞此番下山是为入世游历之余,顺带也是想着降妖伏魔,扶拨正气,惩恶扬善。 然后燕赤霞告诉徐航:“不过此时是正午,阳气正盛,妖怪通常不会出来,若要动手还是等今晚子时。” 徐航闻言道:“或许还需遮掩下的我身上气息,否则那些妖怪恐怕不敢出来。” 徐航一片冰心,天生就有半只脚踏入道门,即便没遇上燕赤霞,他会在冥冥之中顺应天意入道修行。 无情无欲固然会叫人觉得冷血,但于修道而言却是意味着不被俗世情绪所左右,心思保持透彻,故而清正之气环绕。 燕赤霞笑道:“不必担心,我有收敛气息的符箓。” ………… …… 深夜,兰若寺内。 李会斗是名从益都县而来的书生,因为天色已晚,野外四下又不见有农家,所以只好暂时在兰若寺落脚。 到了半夜,在内殿睡觉的李会斗听到外面的人声,他怕是山匪,就起来偷看。 只见是几个人正坐在大殿的地上饮酒,看起来应当是几个一起赶路的货商。 没多久,外面又跑进一个人来,手里还捧着个食盒。 “这是山神厨房里的佳肴,大家快来尝尝。” 接着他从食盒中拿出一碟碟色香味俱全的美味佳肴,很快摆满了他们坐的那块地方。 闻到食物传来的阵阵香气,自黄昏后就不曾进食的李会斗,肚子忍不住发出咕噜声。 “是谁在里面!” 李会斗羞赧地从内殿走出来。 那几个人看到李会斗后,纷纷送口气。 “还以为是山神的仆人在里头,原来只是个过路的书生。” 李会斗好奇他们口中的山神,但没敢多问。 那个带菜来的人倒是热情:“有缘遇见,这位兄台也一块来吃吧!” 然后其余人也相继热情招呼李会斗过去。 李会斗已被食物香气勾的垂涎欲滴,终忍不住过去坐下和那几个一起吃喝起来。 过了一阵后,大家都吃得很高兴,李会斗几杯酒下肚后也逐渐敞开胸怀,胆子大了起来。 他听这几个人之前提到的山神,忍不住问道:“你们口中一直提及的山神究竟是何人?” 原本正觥筹交错的几个人突然神色紧张起来,李会斗见了心里更加好奇。 徐航带上笔墨到村里摆了个摊,随着日头渐高,村里的街道上也逐渐人多起来。 小村落毕竟不同于商铺繁多、商业气氛浓厚的城镇,虽然不少村民被摊档上摆放出来的那些惟妙惟肖仿佛实物般的画吸引过来,并且对徐航这个新面孔也充满好奇,驻足围观起徐航的字画,但愿意出手购买的却没几个。 毕竟这里不像镇上那么富裕,村民们大多都只是农民,在他们看来画钱买副只能看的字画,还不如买块猪肉回去加菜。 不过徐航本来也没指望在这地方挣到多少钱,醉翁之意不在酒,徐航在村民们围观中,拿出碳条自顾自的在纸上开始作画。 在街上作画考虑到时间环境等各方面因素影响,徐航也没打算画太复杂的东西,他只是为吸引人气而已,所以就画了点小景。 随着徐航开始作画,因好奇而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除了单纯在一旁看以外,当中也少不了会有人询问徐航的来历。 徐航不时答上几句,这一来一往中,徐航也趁机问起最近这附近所发生的命案。 “你说这件事啊,听说死的是个王家的大少爷。” “估计是被人设局谋财害命了吧,出事前不久有人见他经常和个美艳的娘子来往,后来还干脆把人养在外头,不过出事后那女人就不见了。” “嘿,那女人一看就是个风流相,搞不好背后还有一堆姘头。” ………… …… 周围的人有说是那女人伙同姘头搞仙人跳谋害了王生,也有玄幻点的说那女人是兰若寺里出来的妖怪,反正官府如今也还没结案,一切都众说纷纭。 徐航面无表情地一边画着画,一边听着周围人的讨论,听着这些描述,他已经大致心里有数了,恐怕是画皮鬼干的。 快到中午,徐航已经把情况了解得差不多,刚好肚子也饿了,正准备收摊。 “徐师傅,原来你在这啊!” 徐航闻声抬头一看,嘿!这朝他走来并打招呼的不是朱尔旦还能是谁。 再说朱尔旦,昨日回到李家村后,晚上便被一群朋友拉去喝酒叙旧。 众人喝到后面,都喝酒喝高头脑发热,也不知是谁一时兴起提出去十殿阎王庙试胆。 “长夜漫漫光是喝酒未免太无趣,不若来比试番胆量,到郊外十王殿转一圈,证明自己是名伟丈夫如何?” 十王殿位于李家村郊外,里面供奉着十殿阎王、判官、鬼差等阴司鬼神。 白天进去都给人感觉阴森森,更何况是晚上前去?而且据曾经晚上路过十王殿的人说,夜里那里头还出拷打声,或许阎王爷真在里面办案。 有人听到这提议后当即一拍桌子:“好!谁不去谁就是胆小鬼,莫怪我以后看不起你。” 此话一出,原本有几个胆小正想推脱的的顿时也不敢说不去。 朱尔旦向来豪爽胆大,虽然和大多数古人一样,他对鬼神还是存了几分敬畏,但被后面那话一激,再想到自己连兰若寺都去过,还有甚好怕的。 当下自告奋勇,率先道:“哈哈哈!好,我就先去十王殿转转。” 说着大摇大摆的往郊外十王殿而去。 剩余的人都在屋里等着朱尔旦回来,结果等了将近两盏茶的时间,都没见朱尔旦的身影。 “莫不是半路上偷跑了吧……”有人小声嘀咕道。 然而他话音刚落,房屋的门就被砰一声打开,直接朱尔旦竟直接背了个神像回来,众人目瞪口呆。 朱尔旦道:“这是十王殿里的神像,我已经证明自己去过了。” 朱尔旦此壮举可是既刺激又鼓励了其他人,想到朱尔旦连神像都敢搬出来了,剩下的人似乎就更没借口不去。 不过到底是没谁有朱尔旦这么大胆,敢把神像搬回来,最多就是取个贡品或烛台。 一个个都轮流去完,在屋里继续把酒言欢,直到最后都喝得醉醺醺东倒西歪的呼呼大睡。 第二天醒来,酒意散去的朱尔旦看到伫立在角落的判官神像,想起昨晚干的事顿时有些赫然,为免让人以为十王殿闹鬼,便赶紧把神像搬了回去。 回到村里时正巧见到路上聚了好些人,走近一看,才发现原来是之前路上结识到的那个叫徐航的师傅。 徐航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然后继续收拾桌上的纸张。 朱尔旦这才留意到徐航是在摆摊卖字画,紧接着再看到徐航还没收起的画作,只见人物景色无一不栩栩如生,不禁倒吸口气,又想起徐航似乎有些奇异的本事,便忍不住问道:“师傅真是好画工,竟然能画得如此真实,该不会这些画作是能成真的吧?” 徐航失笑道:“你想多了,都只是普通画作而已,不过是运用了些技法让画面看起来更加逼真罢了。” 收拾好摊档,徐航就把东西背上离开。 走在街道上的时候,徐航一股浓香让他忍不住吸了吸鼻子,有种打喷嚏的冲动。 回到荒宅和式神们一起吃完午饭,徐航又惯例去午休。 等睡醒出来,忽然想起昨天野狐化作的老翁说是今晚要在此摆酒嫁女,怎么现在还不见过来布置场地。 等到傍晚,徐航很快就知道自己是担心是多余的。 随着日落西山,黄昏之时,逢魔时刻。 徐航下午时念记着的老翁可算是来了,他并非是独自前来,徐航见跟随在老翁身后,有十几位貌若天仙的年轻女子,想必都是狐妖。 因为徐航提前交代好,所以一众式神们都去到与正厅一帘之隔的侧厅,然后隔着珠帘围观。 出于对异国妖怪的好奇,不仅是那群小妖怪,就连姑获鸟和雪女都忍不住站到门帘后看那群狐女们工作。 至于老翁带来的十几名狐女,她们早就听闻有个大妖怪在此落脚,就算狐狸本性狡黠,还是懂得趋利避害,尽管好奇徐航他们的来历,但在大妖怪面前兢兢业业还来不及,哪敢做多余的事,甚至目不斜视只是安分的将宅院装点。 只见女子们挥袖之间,厅堂就已变了样貌,悬梁挂上红幔,中央贴上囍字再摆上红烛。没多久,刚才还寡淡陈旧的宅院瞬间就焕然一新并且笼罩在吉祥的颜色下。 徐航见识到精怪的手段,多少还是有点小小的惊异,不过他向来擅长隐藏自身情绪,说好听点是喜怒不形于色,通俗点说就是面瘫。 聊斋里出镜率最高的莫过于各种狐妖,鉴于聊斋的名气,徐航从小就没少看过由里面故事改编的影视作品。 出于对聊斋的景仰,徐航抱着探究心理看了两眼那些狐女后,想起昨天准备的贺礼,刚好老翁这个主人家在这,就顺便拿出来先给了:“太过匆忙所以只准备了份薄礼,希望别见怪。” 老翁收下还来不及,哪敢怪罪,立马连连说不会并诚惶诚恐地收下。 “说来还不知先生如何称呼?” 老翁立马答道:“我姓辛,平时大家都叫我辛老翁,有十九个女儿,如今已经嫁了十个,今晚要嫁的是第十一个。” 徐航点点头表示知道。 老翁见他没有吩咐,便暂时退下。 是夜,平日冷冷清清的荒宅今日难得的门前车水马龙。 只不过前来这里的都并非人类,而是群精怪。 徐航和他的一群式神都被安排到了上席,因不懂这里的语言,加上被徐航叮嘱过,所以式神们倒是乖巧,一个个在座位上没乱跑,只是瞪大眼睛满是好奇地看着来往的宾客。 和徐航坐得近的,就忍不住小声询问。 “新娘子什么时候来?” “大概要等宾客到齐。” “这里的新娘也是穿白无垢吗?” “不,这边流行红色嫁衣。” “新郎也是狐妖吗?” “应该是吧。” ………… …… 来到的宾客明显对徐航这桌画风和周围不同的妖怪感到好奇,不过光雪女和姑获鸟这两个SR级妖怪在就足以让寻常妖怪避忌,更何况是徐航这个有些大妖气质的人在。 233.现代大乱斗 当打听到徐航在荒宅落脚时,乡绅连忙打算派人去将徐航邀来。 不过这时,他夫人出来提醒道:“世外高人大多都有些气性,老爷您之前拒了他,家您还辱骂了他, 高人想必心里已极为不喜。您如今只是派人邀他上门,高人眼中看来想必觉得您心不诚,恐怕这回需要老爷您亲自上门去请啊!” 乡绅听了感到十分在理,就干脆亲自登门拜访,恳请徐航出手相救。 虽然乡绅夫人对徐航的心态猜测过于小人之心了,但徐航听了乡绅的来意后,确实是因对方亲自上门, 所以他也不好拖延。 其实要对付那画皮鬼也不难, 如果是要他自己出手就可能没什么把握, 但他有一众式神在, 只是他并非正规道士僧侣, 也不懂他们的手段,而且百鬼绘卷也不宜在外人面前暴露。 想了想, 徐航道:“那妖孽作恶多端, 即便你不来找我, 我也会趁机把它收了。你且回去安心等候, 今晚我便解决此事。” 乡绅得了徐航的承诺, 稍微不那么惊恐, 但见徐航就这么让他回去, 不免又有些急了。高人不给他几道防身的符箓,万一那恶鬼穷途末路之际,干脆破罐子破摔发狂临死前也要害上几个人性命时该如何是好? 徐航见乡绅没走,而是好像在等着什么东西似的看着自己,他赶紧回想了一下平时电视里演的道士是怎么做的,然后就大概猜到乡绅的意图,顿时有些困窘起来。 要说画符这些,他这个野路子还真不会啊! 正当徐航考虑要不直接带几个式神到乡绅府上之际,与此同时,村口也来了位道士。 道士是追着那画皮鬼而来。 数日前,道士在邻镇见到个姓王的青年,对方身上妖气缠身,后经道士查证,原来对方是被画皮鬼给缠上。 画皮鬼生前多为被负心的苦命人,道士看在这点上格外开恩,只把它驱走并未收它,不曾想这妖孽竟是得寸进尺,转头就谋害了镇上王生的性命。王生本来请求了他帮忙驱鬼,如今仍被害了性命,道士心知王生之死和自己也有很大关系,若不是他一时之仁,也不会让这妖孽得手。 想来还是师父教训得是,妖怪哪有什么道义廉耻之心可言! 为了弥补自己过失,道士一路追杀这恶鬼,不曾想这恶鬼倒是有几分奸诈的本事,竟让它使了金蝉脱壳之际从自己眼皮底下溜走。 但画皮鬼也在先前争斗中被他的桃木剑所伤,想必不能走远,而且为了治疗伤势,定会在附近再次出手作恶食人心脏以恢复实力。 道士循着罗盘指引,就一路来到了李家村。 才来到村口还未找机会去打听一二,道士就先被李家村西边荒宅上那冲天妖气给骇到,顿时大惊失色。 那里的妖气真是好生浓郁,只怕里头住的已经不止是孤魂野鬼这么简单,而是有大妖在此坐镇。 道士有些懊恼了,若是那画皮鬼投靠在大妖底下,单凭自个儿的实力可不足以应对。 况且那荒宅里的大妖敢得如此高调,想必在此盘踞已久,这条村都是对方的地盘。 天师与妖魔鬼怪间素来立场相对,自己如今进了这大妖的地盘恐怕已引起对方注意,若再出手对付画皮鬼怕是会被大妖视为挑衅。 道士在村口思索起来,要他就此算了又觉良心过不去,若不解决以后恐生心魔。他是个性情豁达者,很快转念一想:或许事情并非他所想的糟糕,画皮鬼只是躲到村里,还没投靠大妖底下。与其左顾右盼的兀自猜想,不如遵循本心行事,先去大妖那问上一番,反正他自下山以来也不是没遇过凶险事,龙潭虎穴走上一趟又有何妨。 这么一想,道士就干脆迈开脚步直接往荒宅走去。 此时荒宅里。 徐航告诉乡绅自己回随他到府上去,正准备去叫上一两个能打的式神。 不料此时,外面却传来一声着急的喊叫。 “大人!!有、有除妖师上门了!!!” 独眼小僧慌慌张张地闯了进来,紧接着后面还缀着山兔、莹草、河童一串小妖怪。 通常除非妖怪主动显现身形,否则凡人的眼睛是见不到妖怪。 所以在乡绅眼里看来就是原本半掩着的门突然自己打开了,想起先前荒宅这传出过的灵异事,乡绅如临大敌。 徐航为免惊吓到外人,只是眼神示意小僧他们自己已知道,然后不动声色地对乡绅说:“有客人上门,我先去迎他进来。” 乡绅见要留自己在这,想到刚才那门无风而动,顿时忐忑不安。 徐航笃定道:“院中没有害人的东西,你大可安心。” 乡绅听此,只好压住心头恐惧,在这等徐航回来。 安顿好乡绅,徐航转身神色就变得有些凝重,快步往门口走去。 一开门果真见到个穿道袍的年轻男子站在门口,对方年约二三十之间,但要说是道士又不大像,观动作神态,更像是个江湖侠客。 道士见到徐航心下也一惊,只见徐航身上清气环绕,眼神清明,说是仙家都不为过,怎么看都不像是会混在妖精窟的人。 道士半信半疑地拱手问道:“请问你是这的主人家吗?” 徐航道:“姑且算是吧,这位师傅有何指教?” 道士回道:“在下燕赤霞,是个下山游历的道士,因观此宅妖气冲天,以为是有大妖现世遂来查看一二。” 燕赤霞?这名字引起徐航注意,听完对方的话,徐航顿时了然并解释道:“你说的妖气恐怕是我的式神” “式神?”道家中原本不曾有式神概念,通常将驱使鬼怪唤作驭鬼术,因而燕赤霞骤然听这词时觉得十分陌生,但又似乎有些耳熟,细想好似是海上扶桑国传来的词汇。 徐航进一步解释道:“就是与我定了契约,愿意受我差遣的妖魔鬼怪。” 燕赤霞闻言又问道:“你是扶桑人?” 扶桑国因常年战乱,国内民众流离失所,经济民生各方面更是因战乱而萧条,都说穷极生恶,长期处在乱世食不果腹的情况下,一些浪人便渡海到□□沿海烧杀抢掠。 燕赤霞以为徐航是避战乱来到□□谋生的扶桑术士。 因为见过倭寇在沿海为祸作乱,所以燕赤霞对扶桑人实在没什么好感。 徐航愣了愣:“不,我是土生土长的汉人,你可唤我徐航。” 随后意识到燕赤霞为何这么问,补充道:“但曾去扶桑游历过。” 也不算是说假话,他前世确实去过日本旅游。 至于燕赤霞自动会意成是他从日本学的本事,那就是对方问题了,徐航小小的狡猾了一下。 而此时正厅里,徐航出去后乡绅就有些坐立不安,尽管徐航已说明宅院里安全,但他仍无法完全,为免胡思乱想,他只好将注意力发散,打量下屋内装饰摆件。然而徐航在吃穿用度上一向并不计较,住的地方只要有瓦遮头,有床可睡便足够,所以厅堂除了收拾干净外,和来时一样空空荡荡,除桌椅外并无多余的东西。乡绅看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伪装成人的姑获鸟身上。 乡绅来时光顾着找徐航出手救命,虽见到屋里有侍女,却未多作留意,如今这么仔细一看,乡绅才发现要说是婢女,身上穿的衣物也未免太好了。他过去也曾到过京城,街上见过些达官贵人,这女人身上所用的布料与京中权贵相比,可谓毫不逊色。可若说对方是天使的妻妾,年纪似乎大了点。 姑获鸟因自身天性,化作人形时模样多为面相慈善的妇人,这样易使得孩童亲近她,所以如今在乡绅看来,姑获鸟就是个三十上下相貌端庄的女人,面上敷着层薄薄的白|粉,妆容有盛唐遗风。服装样式有别于□□,以他过往见识来看,应当是扶桑国的衣服。 就在乡绅猜测徐航来历之际,徐航带着燕赤霞进来了。 燕赤霞刚踏入厅堂,眼睛往旁一扫,见到姑获鸟便知这是个妖物,察觉到燕赤霞目光,姑获鸟立马本能的防备起来。 乡绅见徐航出去一趟就带回个道长,想必也是位高人,便连忙起身。 怪物没看到站在暗处的徐航,一进来就直奔饭桌,狼吞虎咽的将饭菜倒进自己嘴里,转眼间,桌上的碗碟都被它给舔个干净。 但怪物看起来似乎还未吃饱,桌上的饭菜一扫而空后,它又探头探脑的四处张望。 徐航猜出王家的算计后原本就已心情不悦,这怪物正好触霉头了。 看见怪物走出院子,徐航直接就抽出画卷朝它打去。这怪物估计灵智不高,否则也就不会无视徐航的存在,而且由于身材粗壮,所以行动有些愚笨。 徐航几乎毫不费劲的就一棍抽在怪物身上,怪物痛得嚎叫出声,紧接着就抱头鼠窜地慌忙逃窜。徐航立马追了出去,但还是被怪物跳过一道矮墙,逃出王家很快不见踪影。 徐航只好放弃继续追那怪物,回到刚才的饭厅,然后发现之前走开了的王家人和仆人现在倒是出来了。 王老爷看到徐航回来,立马笑逐颜开地迎了上去:“这回真是多得高人将那怪物赶走。” 徐航难得沉下脸,生气道:“你们为何不提前说明请我来是要对付妖怪!” 王家老爷讪讪地说:“这不怕你会拒绝嘛……” 看见徐航发火,王老爷顿时没敢说,之前请过不少所谓的道士和尚来捉怪,结果都反被怪物所伤,最后当地都没人敢得承接驱怪这事。 徐航语气十分严厉:“你们要是将原委说清,在情理之中的事我自会尽力所能及,何必要如此欺瞒呢?” 王家人此时也后悔了,他们之前请回来的天师里,不乏附近寺庙有名的高僧,结果都拿这个怪物没办法。 原本也只是在王家大少爷的推荐下,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请徐航上门,那怪物虽然伤过人,但还没害过人命,所以想着即便徐航对付不了也没什么。 但没想到徐航竟真是位隐世高人,如今却是把这么位本事厉害的高人给得罪了。 当中最后悔不送的莫过于王少爷,他一直想向真正的高人学习道法,现在好不容易见到一个,却把人得罪,想要拜师的打算可谓是彻底王了。 徐航懒得多说,让仆人带路去客房。 第二天一早,没和王家人打招呼就自行回了客栈。 在徐航从王家里出来时,看到有个道士在王家附近徘徊,不禁多看了两眼。 那道士正用手指掐算着什么,忽然露出气急败坏的模样,骂道:“呸!哪个混账截了本道爷的胡?!” 徐航闻言皱眉,心道:莫非自己坏了他人的生意? 这时,那个道士也看到了徐航,大概是意识到方才的话被徐航听去,道士脸上顿时一阵红一阵白,然后很快就走进人群中快步离去了。 徐航见此摇摇头,并非放在心上,回到客栈后,见到了燕赤霞,就把昨晚王家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他。 燕赤霞听完徐航的话,也对王家的做法不敢苟同,说:“王家人的做法未免太有失分寸了,这回多亏是你,也好在那怪物不吃人,否则如果换成水平一般的天师,没做好准备就应对妖魔鬼怪,就算是我也未必能保证全身而退啊!” 就算道士会降妖除魔的本事,也需要有个准备,不是突然要他出手就能出手,有些法术还需外物辅助。 说完王家的人,两人都觉得还是早点启程去到崂山为好,免得路上又横生波折。 于是在收拾好行李后,下楼退了房间,两人又来到大街上。 两人从熙熙攘攘的街道走过,忽然,徐航停住脚步,然后往集市方向看去。 他说:“当中有异。” 然后就步子方向一改,朝集市直走而去。 燕赤霞闻言也立马仔细辨认,果真被他在集市的人群中捕捉到一丝妖异气息,于是赶紧跟上徐航。 徐航顺着那抹妖气,在人群中迅速的穿插而过,很快就让他来到一个摊档前。 原来昨天虽是让那个怪物逃了,但徐航也记住它的妖气。刚才经过集市时,徐航忽然察觉到集市上有相同的气息,为免那怪物在他走后又作乱,加上徐航也想知道那是只什么东西,就特意寻了过来。 摆摊前有个男子骑着匹黑色的马,那匹马的皮毛油光水滑,体格健壮,四肢有力,看起来十分神气。就算徐航不懂相马,也看得出这是匹好马,而旁边的人都用羡慕或是喜爱的眼神看着骑马的人或是这匹马,当中不乏问价者。 骑马的男子十分享受他人的注目,不过他似乎只是想单纯炫耀自己拥有一匹好马,对于开价想买马的人,无论开价多少,他都不愿意将马转手。 徐航注意到男子衣着普通,应当养不起这么好的马,而且刚才听到有人开价到三百两时,男子的神色分明是动摇了,但最后却没答应,如果不是马的来路有问题的话,大概就是其他方面有问题。 这么想着,徐航的目光直接落在男子牵着的马身上。 那匹马感受到徐航的注视,先是显现出不安,蹄子焦虑的来回踏步。继而看到徐航后,眼里露出十分人性化的惊慌,浑身绷紧。 徐航笑了,他已经可以确定,眼前这匹马便是之前让王家困扰的怪物。 此时,骑马的男子也发现今天身下的马好像没平时乖巧听话,正纳闷是不是马的身体出问题时。 徐航走前去,直言:“你这匹马三番五次到别人家中捣乱,我正想寻它主人去赔偿。” 男子一听,顿时就懵了,下意识开口反驳道:“怎么可能?!” 但说完,他自己心里都有点不确定。 因为事实上这马并不是他的,而是某天早上自己跑到他家门口,晚上又不见,男子初时以为是哪家的马放出来溜达,但接连几天都不见有人来将马牵回去。男子见这马长得这么漂亮,一时间不禁见猎心喜,想骑上去跑几圈。 这马也不抗拒,初时男子还想着要是骑马事撞见马的主人,就给把马还给对方,再赔个不是。 但男子接连几天骑着马在县上出入了好几回,都不见有人认出这马,所以渐渐的就放宽心骑了。而且骑着这么匹好马出入街市时,旁人艳羡的目光也让他感到分外有面子。 然而徐航的出现,犹如当头棒喝。 徐航说:“你若不信可去王家询问。” 王家是县上有名的大户人家,男子听了,心里咯噔一下,其实已经信了大半。 男子正想开口解释这马不是他的,结果就在此时,自徐航出现后就一直不安的马,在察觉到徐航打算捉拿自己后,这马终于忍不住想要逃走。 它突然将骑在身上的男子抖了下来,然后就撒丫子想跑。 围观的人见这马突然性情失控,吓得纷纷避让,马就趁机从人们让出来的路中飞奔逃走,但既然有徐航和燕赤霞在场,又怎会让马怪跑得掉。 当即时,两人就立马去追这马怪。燕赤霞从袖中拿出个绳套,往马跑的方向直接一扔,一下子就套住了马头。 但马毕竟是能载人的畜生,力气不比寻常,燕赤霞套住了马怪,却无法拽停这马。 马怪被绳索套住脖子后已经惊慌失措,街市上又人来人往,慌不择路间马怪竟然是翻过一道墙,逃进了一户人家的后院。 马匹失控在街上乱跑所造成的动静原本就引起不少人注意,包括它逃进的这户人家,刚才也有家仆出来围观。 但是马居然翻过墙跑进自家院子,他们也是没想到,反应过来都吓得赶紧跑去后院,就连主人家都被惊动出来了。 也因着这番动静,徐航向主人家解释他们其实是追着妖怪过来的时候,主人家毫不犹豫就信了,甚至得知马怪进了他家院子后十分害怕,二人进屋搜寻也变得毫无难度。 不过那马进了这户人家的院子后,就如同泥牛入海,徐航和燕赤霞在院里各个角落找遍都不见其踪影。 于是他们将搜寻范围扩大到各个房间,最后,在主人家书房的墙上,徐航见到挂着副落款是赵子昂的奔马图,图中的马外形花色都与他们刚才追的马匹十分相似。 徐航仔细感受了一下,房间里果然有着淡淡的妖气。 “你这边如何?” 从别处搜寻完的燕赤霞进来问道。 徐航把墙上的画拿下来说:“找到了,是这幅画上的马成了精。” 说完,他把这幅画拿出去,将实际情况告诉主人家。 得知赵子昂画的马居然成了精怪,众人都纷纷称奇。主人家虽然很喜欢赵子昂的画作,但胆子没大到敢留一副成了精的画在家里。 234.现代大乱斗 是日, 徐航从书楼里出来透气, 看到不远处的空地上多了棵耐冬树和白牡丹, 道童正为它们浇水。 徐航将一只叠好的纸鹤打开放在掌心, 纸鹤很快自己升了起来, 然后就飞往天边。 这是徐航近日学到的法术,将画了符文的纸叠成纸鹤再施以法力后,便能使得纸鹤飞到千里外传递信息。 徐航将近况记录在纸鹤内,传回李家村,免得留在那儿的式神们担心。 放飞了纸鹤,徐航转过身来恰好道童也给两棵花树浇完水。看到纸鹤飞去的一幕,道童两眼一亮, 大抵是小孩看到新鲜玩意的新奇羡慕。 徐航觉得道童的模样逗趣得很,就主动提道:“若你想学的话我可以提前教你。” 道童摇摇头, 讪讪地回他:“我如今还没引气入体。” 使用道术需要法力,而拥有法力的前提是引气入体。 徐航了然, 便鼓励一句:“好好努力,祝早日成功。” 接着徐航来到正殿。 这段时间徐航看了不少道法的书,虽说解除了不少他过往的困惑, 但伴随他所看的经书渐多后, 随之而来的就是新的疑惑。 老者似乎早有所料般, 徐航去到时就看到他在院中煮茶。 “道君今日来, 想必是有事想要讨教。” 徐航回道:“不错。” 然后他在老道士面前坐下。 烧水的铁壶被老者拿在高处, 开水从壶嘴流出自高往低冲灌入紫砂壶内, 随着茶叶的冲泡,一股茶香迅速弥漫开来。 徐航坐下后静静地欣赏着老道士行云流水般的泡茶技艺,末了,一杯升腾着热气微微泛黄的茶水摆到他面前。 “这是我们崂山自产的茗茶,有请仙君一试。” 徐航拿起杯子抿了一口,茶水甘醇还带着淡淡的豌豆香气。 润了润喉,放下杯子后徐航就道:“最近有关道法的经书我已经看了不少,为此而产生了一些疑问,希望道长能为我解答一二。” “仙君请讲,老道必是知无不言。” “我曾以为成仙后便能超脱红尘,不再受俗世束缚。但近日观书有感,得道成仙也不过是从一潭池水跳到另一潭池水罢了,并非我想象中的从此逍遥自在。” 老者忽然问道:“仙君如何看待修真一词?” 徐航想了想:“秉承本心,去伪求真,求得真我。” “既如此,又何必介怀于外物呢?” 见徐航准备出言反问,老道士继续说:“仙君看了书也该知道,如今存在的仙界天庭乃封神一役后而订立,传说在更为远古时期,天地虽开,却无规矩,大能之间全凭实力说话,杀人夺宝更是常有之事。现在修士皆以成仙为目的,但若按传说来看,仙家之上应当还有半圣,半圣之上则是圣人。” 徐航已经隐隐有了答案:“照道长所言,即便成仙其实仍在天道轮回内。” 老者回答:“就是圣人也需遵循天道意志,但若能道心不改,持之以恒,或许终有一天能到鸿钧道人的境界,届时就是真正的超脱轮回之外了。” 徐航闻言陷入沉思。 过了会儿,他问道:“鸿钧的境界,若我没记错,他最终是与天道合道了?” 老者点点头。 徐航又兀自思索。 与天道合道,相当于成为世界意识的一部分。可是徐航又有了个疑惑,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成为世界意识一部分的他还是他吗?自身真的不会被世界意识影响,最后被其同化? 徐航觉得如果是这样,那根本不是他希望的结果。 对于修真的态度,他本人倾向的是“逆天而行,我命由我不由天”,可依老道士所言的仙家,却处处让人感到憋屈。 徐航想来想去,决定问个最后的问题:“道长可知,除合道外还有其他打破天道桎梏的方式吗?” 老者苦笑道:“仙君,你这问题就太为难我了,如果我能去到那一步,还何必在这观里苦苦修行呢?” 徐航摸了摸鼻子,也知道自己问题超纲了。 “不过有句话: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故留一。何况过刚易折,无情道也未必真的无情。” 徐航闻言又是一番沉默,过了片刻,才起身拱手道:“多谢道长指点。” 老者笑着摆手道:“不敢当,能为仙君解惑是在下荣幸。仙君若心中仍有不定,不妨去京城寻我故友,他是潭柘寺里的高僧,手中有黄粱米一物。黄粱一梦,梦若浮生,或许仙君从中可得答案。” 徐航心念一动,对此有了打算。 接下来徐航又在山上待了一个月,自引气入体以来,修炼了近三个月,徐航发觉自己如今已经有了不小变化。 精力有了大幅度提升不说,所需的休息已越来越少,每天只要休息一两时辰就能精神饱满。除此外记忆力、体力等各方面都有极大进步,如今看书一目十行竟也能理解其意思,且只过目一遍就能把内容铭记于脑海,种种变化加起来,他意识到自己已经不能再算是个普通人,正在越来越接近修士的范畴。 因为精神力的提升,他看书的速度越来越快,不消一个月就把观里剩余的书给看完了。 与此同时,先前托燕赤霞代为制作的桃木剑也已经做好。 徐航看着手中色如紫铜,刀劈不烂,水火不侵的桃木剑,惊叹制作方法的神奇之余,决定择日下山。 将打算告知老道士后,徐航便在个风和日丽的日子里下山。 随着他要下山,这段时间被老道士拘在山上看经书的燕赤霞也终于得了解禁,徐航走到半山腰时,燕赤霞就追上来了。 “仙师等等!” 徐航闻声停住脚步回头。 只见燕赤霞背着包袱小跑过来,来到徐航面前后边走边问:“仙师下山后准备往哪去啊?” 徐航回道:“我打算去京城潭柘寺。” 燕赤霞挠挠头说:“哦,这样啊……那和我不同路了。” 然后二人一路行至山脚,正往山下村庄走去,然后就在半路看到有个男子倒在地上,在他旁边有具尸体被树卡着。 从尸体的肉色可以看出,已经是死去有数日了。看这情况,燕赤霞和徐航两人立马意识到这男子大概是赶夜路时遇上走尸了。 徐航和燕赤霞分别将尸体和男子背去附近村庄,向村里人讨了碗姜水给男子灌下去后,没多久,男子就苏醒过来。 “多谢二位救命之恩!” 男子醒来后向徐航他们连连道谢。 这时,死者的家属也过来找尸体了。 得知死者的尸体差点伤人,家属们都分外过意不去,向男子致歉。 男子摆摆手,他此时情绪已平稳下来,道:“没事没事,你们的这个亲人也只是心愿未了,所以才死得不安乐,他有话想我代为转述。” 徐航一旁听了感到惊奇,问道:“这死者为何不托梦家人,反倒起尸去找外人代传话呢?” 死者的家属们表情有些不大自在,徐航顿时不再多言,看来是死者家中有纷争,为了避嫌才找外人。 男子接着道:“你们的主屋床下有两千金,那是给二房的,田地和屋子已留给大房,死者希望你们莫要为家产争执。” 死者的家属们闻言先是谢过男子的传话,然后就带死者尸体回去。 在死者家属走后,徐航感到奇怪:“死者只是想找个人传话,既然对方已经答应,为何还会走尸追着人去?” 燕赤霞回道:“这是因为人的魂主善,魄主恶,死者来时抱着心事,驱使他身体活动的是魂,但目的达成魂散去后,此时便不再是本人,身体也被魄控制了,世上的行尸走肉都是因为恶魄不散。” 两人在这村里住了一夜,第二天便相互告别。 徐航得知燕赤霞是打算再下江南,便道:“如果你能途经李家村,希望能代我看看留在那的式神。” 燕赤霞笑道:“放心,若我找不到地方住恐怕还得借住你那呢!” 徐航笑了,就此二人别过。 徐航如今已经掌握缩地成寸的法术,按理来说他可以用此法一天内便能抵达京城。 但一来他并不急着去京城,二来路上不定能收集到传闻逸事,所以徐航就如以往般慢慢走了。 就这么,他一路来到了长山县。 235.更好的未来 徐航看了看天色,距离太阳下山大概还有一个小时,任谁都不想在这种天气露宿野外, 如果可以的话, 自然是想尽早赶到村镇的客栈落脚,喝碗驱寒的姜汤,洗个热水澡早早休息最好。 想到这里徐航就露出苦笑,本来从镇上出发时是预好了时间, 谁知道计划赶不上变化,半路上忽然雨势加大导致迷了视野, 等发现时已经走错方向了。 看样子天黑前是不能抵达李家村了,徐航考虑了一下后, 来到一棵大树下,然后把背上的画卷打开。 随着画卷展开, 只见上面赫然绘着的是一个个相貌各异的妖魔鬼怪, 有的美若天仙,有的面目狰狞。画卷的创作者绘画水平应该相当高,因为这些鬼怪们都画得活灵活现, 仿佛下一秒就要从画卷里跳出来似的。 事实上,确实出来了。 当画卷打开到一个飘在灯笼上的小鬼时,徐航就停住继续展开画卷,并喊道:“出来吧古笼火!” 画卷里原本绘有古笼火的图像颜料似乎变得暗淡, 但随之而来的却是眼前半空中突然多了个小鬼。 “航大人, 你又迷路了吗?” 徐航窘迫地摸了摸鼻子:“麻烦你能不能带我去最近的农家。” “包在我身上!” 古笼火嬉笑着隐去了身形, 徐航知道他是去探路了,把画卷重新卷上然后背回身后。 说来也奇怪,明明即使在树下也是不时有雨水滴落,但画卷莫说被打湿一两块地方,上面连滴水都找不见。 不过徐航看样子已经见惯不怪,想想也是,毕竟在他身上连穿越这种事都发生了,再来点不科学的事物似乎也变得没什么大不了。 至于穿越一事,大约还得回到半个月前。 徐航是个不折不扣的收集控,平时玩游戏不把成就都打通就绝不罢休,后来玩了卡牌游戏后,更是致力于集齐全图鉴。 而半个月前,被网友安利了阴阳师这游戏,经过三个月时间,好不容易把所有式神都集齐的徐航,看着已经全部点亮的式神图鉴,心满意足正要领取成就时,没想到手机屏幕突然一黑,同时双手感受到电流流窜而过,紧接着便整个人失去了意识。 等到徐航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古色古香的房间里,望向窗外,哪里还有现代的高楼大厦,都是木头和瓦片为主的低矮楼房,街上行人也皆是束发戴冠。 看见此情此景,徐航哪里还不明白自己是遇上传说中的穿越了。所幸的是,没多久,他就发现自己失去意识前刚收集好的式神全图鉴,居然以画卷形式跟来了。 在红旗下长大,接受马克思主义熏陶,原本坚定着唯物主义的世界观如今被打破,初时徐航不可避免的感受到极大冲击外,也十分惶恐不安。 不过在发现画卷里的式神能够召唤出来,自己能够命令sr级以下的式神后,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至少有了保证个人安危的手段和底气,徐航就淡定下来并开始去了解适应当下的世界。 徐航的父母本来就是年轻时奉子成婚,双方都还没玩够收心养性,所以婚后不久就爆发矛盾经常争吵,并开始各玩各互不干涉,这样名存实亡的婚姻在徐航十四岁时终于结束。徐航的父母当初结婚本来就不是心甘情愿,因此对徐航态度也十分冷淡,平时倒没有虐待,但也不怎么搭理和管教,就是每个月给够生活费然后任其自生自灭。也好在徐航本身品性不坏,这样放养的环境下才没长歪。 随着父母离婚并各自有了新的家庭,徐航就仿佛成了多余的人。他天性喜静,本身也不怎么爱说话,除了喜欢收集成套的东西外,对别的事物都很淡漠,除工作外会联系的朋友几乎没有。 刚穿越时徐航还想过要回去,但后来想了想,他在现代也没多少牵挂后,徐航很快就既来之则安之,干脆在这里生活了。 穿越后大概有一个星期,在徐航了解到自己竟是穿越回五百年前,疑似历史上的明朝但又些地方显得违和时,他脑海中就出现一把机械音。 徐航当时闻言一愣,脑子里那机械音又重复陈述了一遍。 徐航穿越前也看过不少网文,很快反应过来,这大概是系统之类的存在,通常当宿主完成系统的要求时,就能开启下个任务,也能借此推断出更多信息。徐航本来也有收集的癖好,所以当即愉快的接受了这任务。 有百鬼绘卷在手,徐航许多生活上的难题都能迎刃而解,也基本不用担心人身安全,于是他就干脆一路走走停停,打听到哪里有怪事就往哪里去。 前段时间,徐航在茶馆里听闻李家村附近有年轻男子被开膛破肚掏心而死,传闻是恶鬼作乱,也有说只是被买凶杀人。 见识过自己那百鬼绘卷里的式神是真能被召唤出来,徐航对恶鬼作乱的说法持保留态度。为了一探究竟,徐航干脆就前往李家村。 ………… …… 徐航在树下等了约摸五分钟,古笼火探路回来了。 “航大人,往前再走两千米就有户农家了。”完成徐航的嘱托,古笼火雀跃的在半空中转来转去,“让我给你带路吧,航大人要是再迷路天黑就没地方住啦!” 徐航无奈道:“别说得我好像经常迷路啊……” 古笼火捂着嘴嘻嘻笑起来。 “既然这样,那就拜托你了。” “好咧!”古笼火高兴地应道。 野外的路上,年轻的旅者再度启程赶路,但这次不再是只有他孤身一人,若此时有开了阴阳眼的人在,就会看到他前方有个坐在灯上的小孩飘在半空中。 这回走了快有半小时,天色已是渐渐变暗,徐航终于见到古笼火说的农家。 “这次真是谢谢你带路了。”徐航微笑着对古笼火说,“之前的小镇上买的糖果,味道不错。” 徐航随手从袖中拿出一小包酥糖。 古笼火顿时嗷的一声,明明一边高兴地立马抢过糖果来,嘴上却又欲盖弥彰地别扭道:“真、真是的,航大人干嘛这么客气!你快去敲门啦!” 说着就原地消失不见,徐航知道他是回到画卷里了,笑着摇摇头,然后朝那农家走去,上前敲门。 “请问有人在吗?” 屋里传出响动,很快,就有个黑瘦的中年汉子过来开门。 徐航立马礼貌地笑道:“这位大哥,我之前因路上耽搁了时间,如今天色将黑,脚程已来不及赶到附近的村落,请问能否让我在此住上一晚?” 听到徐航的请求,中年汉子面露难色,有些为难道:“小兄弟,不是我不想帮你,只是近日这附近一带都不大安宁,我在这荒郊野岭也就一个人住……” 不等他说完,徐航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心里有些失望。 中年汉子说着忽然留意到徐航是一头短发:“哎!原来你是位行者啊,那就正好了,离我这东边不到五百米处有座寺庙,不若你到那里去投宿吧!” 被人误会自己是出了家但还没剃度的僧人对于徐航而言已经不是第一次,谁叫他从现代穿过来是一头短发呢?古人向来讲究身体须发皆受之于父母,除了出家人,普通人通常都不会把头发剪得这么短的。 “多谢指引。” 徐航也懒得澄清,免得还得多做解释。 既然对方不愿招待自己,徐航就不强求了,还是去对方说的那座庙吧。 问清了方向后,徐航就立马赶去。 总算在天色彻底暗下看不清路前,徐航见到了中年汉子说的那间庙。 只是等他走近来到庙门口,看见破败的牌匾上“兰若寺”这三个大字时,徐航脸上忍不住露出一道苦笑。 真是万万想不到,他穿的居然是聊斋啊! 徐航前所未有的庆幸自己不是白丁一样穿过来,摸了摸身后的画卷,他上前去叩动门环,过了会儿,里头无人应答,徐航便直接推门进去。 以防万一,徐航把画卷拿在手中。 进到庙里后徐航见四周都积满了灰尘,不像故事中描述的那样仿佛还有僧人居住,想了想,徐航把灯笼鬼和帚神叫了出来,前者安排守夜,后者则打扫出一块干净的地方。 当打听到徐航在荒宅落脚时,乡绅连忙打算派人去将徐航邀来。 不过这时,他夫人出来提醒道:“世外高人大多都有些气性,老爷您之前拒了他,家您还辱骂了他,高人想必心里已极为不喜。您如今只是派人邀他上门,高人眼中看来想必觉得您心不诚,恐怕这回需要老爷您亲自上门去请啊!” 236.更好的未来 土地公面露愧色道:“方才颠道人寻我打听了您的事,小的只是一介小小的地仙, 所以……” 徐航顿时了然, 并没有责备土地公, 因为他以前看《西游记》时就发现土地公似乎除了消息灵通外没太大能耐, 甚至厉害点的妖怪都能使唤他们。 后来了解到成为土地的大多是生前声誉好积有功德的善人, 又或是一些死于非命却心存善念不去寻人替死而是修行成鬼仙的鬼,换算到现代里,大概就是个底层公务员。 徐航体谅道:“无碍,你们也不过是完成职责罢了。” 见徐航没追究他,土地公才松了口气,然后说道:“多谢仙君宽容,小的只向颠道人透露了仙君是上界下凡历劫之人这点,其余并未多说,想必颠道人会对仙君你有所顾忌, 应该不敢太过冒犯。” 徐航点点头, 然后土地公就告退遁走了。 土地公走后,徐航把行李放下, 重新坐回到桌旁, 然后拿出桃木剑, 解开裹在上面的布,拿过一条干净布巾沾清水将其仔细擦拭。 是夜。 外面已黑灯瞎火, 而徐航正在床上打坐修行。 忽然, 黑暗中听到窸窸窣窣的响声, 只见一只狰狞的恶鬼竟从窗缝中飘了进来。 徐航只是抬了抬眼皮子,然后又闭上眼睛,在那恶鬼来到他床前时,突然拿起手边的桃木剑斩去。 看着可怖的恶鬼连嗷呜一声都没有,竟就这么被斩成两半。 千里之外的诸城,法坛前一名年约三十,虽然身着道袍,却不修边幅甚至有些邋遢的中年男子忽然脸色惨白。 一旁,有个挺着浑圆肚腩的男人问道:“怎么样了?” 道人呼吸吐纳一番后,脸色难看道:“对方确实有些能耐。” 金和尚一边把玩着,闻言就迅速问道:“这么说来他与你不相上下咯?” 道人脸色又难看上几分。 金和尚虽目不识丁为人粗野,但性格豪气有容人之量,若放在乱世恐怕就是号枭雄。如今他这么问起,分明就是对徐航有了招揽之意。 至于徐航与金世成的恩怨,金和尚这儿最不缺的就是徒弟,与一个能人相比,区区的金世成算得上什么,甚至若不是金世成写信求到他面前,金和尚都未必想得起自己有个叫金世成的徒弟。 道人咬着牙说:“方才不过初步试探罢了,接下来才是和他动真格!” 颠道人曾经是下清宫首徒,加上过去师父说他天资极佳,少有人能及,而他在道法上确实进步神速,一点就透,为此他一直以对自己的道法天赋而感到自负。 然而如今有人道法造诣上要比他高超,哪怕土地公说那厮是什么仙君下凡,颠道人还是无法服气。 颠道人很快又第二轮作法,这回他拿出一个泥塑摆在法坛上,手执桃木剑口中念念有词。 院里阴风阵阵,风中仿佛夹杂鬼哭神嚎,叫人闻之心惊。 然金和尚仍转着手串,饶有兴致地观颠道人作法,仿佛不曾听见这风声的可怖。 颠道人将黄纸扔入火盆,火势大涨,紧接着他从指尖逼出滴血来,点在泥塑头上。 院里的阴寒在这瞬间即可消失,但并非被驱走,而是都吸纳到泥塑里头。 泥塑表面泛起一层红光,紧接着就变成只壮得像牛犊般恶鬼,眼睛如两个大灯笼,皮肤漆黑,两手犹如虎爪。 颠道人将架势一收,变回背手而立的姿势,转身向金和尚道:“这是自地狱召来的恶鬼,刀枪不入,铜皮铁骨,力大如牛,活人遇见只有被手撕的份。” 金和尚闻言眼中异光闪烁,抚掌道:“好!道长果然神通广大,连这般恶鬼都能驾驭。” 颠道人听到这番夸奖,面露得意之色,方才被与徐航做比较的不悦也稍微退去。 “去!将那无礼之人的头颅拿来!” 恶鬼遁地而去。 徐航在斩杀了刚才的鬼后,继续床上打坐。 但没多久,就听见撞击声,房间门窗晃动,墙也似乎要塌。 徐航拿起桃木剑从床上跳下,下一秒窗就被撞开。 恶鬼进来后见到徐航就张牙舞爪地扑来,徐航闪身躲过,然后挥劈起桃木剑。 看着无刃的桃木剑剁在恶鬼身上,却叫恶鬼哀嚎一声,被砍地方溅出黑色不明物。 徐航又一刀斩断恶鬼左脚后,喊道:“凤凰火!” 房间里光芒大盛,悬梁上出现一团炙热的火焰。 凤凰火在其中,极为嫌恶地说道:“阴邪之物,你不该留在人世!” 说着一团火将恶鬼笼罩,片刻间恶鬼就化为灰烬。 徐航朝凤凰火拱手道:“多谢出手相助。” 凤凰火笑着说:“不必客气,阴邪之物本来便是我所厌恶的。” 借着火光,徐航看到刚才从恶鬼断脚处喷出的东西,是些黑色的泥浆,手只是靠近就能感受到刺骨的阴寒,想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而此刻诸城那边,颠道人喉头一甜,他因道法再次被破解,本人也遭到反噬。 金和尚转着手串道:“看来此人实力在道长之上啊!” 颠道人想到自己方才说得板上钉钉的话,一时间感到十分难堪,而金和尚的话更是火上浇油。 颠道人咬牙切齿道:“看来我要亲自会会这个术士了!” 也顾不上金和尚,此刻颠道人只想找回场子,他无法忍受比法的失败。 说罢,便当即用了缩地成寸的法术,转眼间来到了长山县。 但他并未直接杀到徐航眼前,而是先找上了金世成。 金世成如今境况很不好,自从金佛寺被烧后,因为百姓不再相信他的话,失去了信徒,自是无法再像往日那样能轻易从百姓身上敛财。 树倒猢狲散,见金世成不复往日风光,那些为金银利禄而聚在金世成身边的人见势不妙,也都纷纷离去。 颠道人的突然出现让金世成诚惶诚恐,急忙过来叩拜迎接:“道爷,您怎么亲自来了?” 颠道人是金和尚门客当中最有本事的一个,金和尚也对其青眼有加,但凡与金和尚接触过的人都晓得这点。 金世成脸上挂着谄媚的笑容,颠道人没管他的殷勤,直接就问道:“快将将那人的事给我详细说说!” 金世成不敢有所隐藏,立马一五一十道:“那人是从外地来的,具体名字没打听到,只晓得他姓徐,虽是短发行者的模样,但却背着把道士用的剑。哦对了!他还有个画卷,上面画了很多恶鬼!” 想到那些栩栩如生的鬼怪,金世成又浑身一哆嗦。 慌忙补充道:“我看到他从画卷里叫出个女妖来!就是那个女妖放火把寺庙给烧了!” “画卷?” 颠道人目露精光,低头思索起来。 画有诸多恶鬼,且能从中召唤出妖魔的画卷,光听描述就知道这不是一般的东西,说不定是里头还封印了千年大妖,若是能弄到手的话…… 颠道人开始垂涎起徐航的画卷。 不过也顾忌到徐航有大妖在手,自己恐怕不宜与对方正面冲突。 颠道人迅速一想,很快有了主意。 第二天,徐航到街市上逛完回来,忽然感觉房间里有多余的气息。 铁鼠那日帮忙散财后便回了江南,凤凰火则在今日早上回到绘卷里。 徐航提高警惕,进房间后留心起周围动静,手放在腰间剑柄上。 忽然,他手中的剑如霹雳般拔出刺向房间角落。 只听到“啊——!”的一声惨叫,徐航目光一凛,迅速退出房间并在外头反锁上门后布下禁制。 然后下楼去向店小二要碗狗血。 好在县上有做狗肉生意的食肆,没多久,徐航便等来了一碗狗血。 徐航拿着狗血上楼,开门后往空气中一泼,只见原本以为是空无一物的地方就显现出人形来,颠道人满头狗血的站在那儿,他的隐身术被破解了。 徐航冷声道:“你潜入我房间意欲何为!” 颠道人自下山来还是头一回落得如此狼狈,此刻对徐航真是嫉恨不已。 颠道人怨毒地看着徐航,愤懑道:“后日子时西北郊外,开坛斗法你可敢来!” 徐航已猜到这位恐怕就是金和尚底下的颠道人,怒极反笑道:“好!” 颠道人愤愤然甩门而出,客栈里的人见到他一头狗血,都嫌污秽怕碰到纷纷避让。 237.更好的未来 看见怪物走出院子,徐航直接就抽出画卷朝它打去。这怪物估计灵智不高,否则也就不会无视徐航的存在,而且由于身材粗壮, 所以行动有些愚笨。 徐航几乎毫不费劲的就一棍抽在怪物身上, 怪物痛得嚎叫出声,紧接着就抱头鼠窜地慌忙逃窜。徐航立马追了出去,但还是被怪物跳过一道矮墙, 逃出王家很快不见踪影。 徐航只好放弃继续追那怪物,回到刚才的饭厅,然后发现之前走开了的王家人和仆人现在倒是出来了。 王老爷看到徐航回来, 立马笑逐颜开地迎了上去:“这回真是多得高人将那怪物赶走。” 徐航难得沉下脸, 生气道:“你们为何不提前说明请我来是要对付妖怪!” 王家老爷讪讪地说:“这不怕你会拒绝嘛……” 看见徐航发火,王老爷顿时没敢说, 之前请过不少所谓的道士和尚来捉怪,结果都反被怪物所伤, 最后当地都没人敢得承接驱怪这事。 徐航语气十分严厉:“你们要是将原委说清, 在情理之中的事我自会尽力所能及,何必要如此欺瞒呢?” 王家人此时也后悔了, 他们之前请回来的天师里, 不乏附近寺庙有名的高僧,结果都拿这个怪物没办法。 原本也只是在王家大少爷的推荐下,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请徐航上门, 那怪物虽然伤过人, 但还没害过人命,所以想着即便徐航对付不了也没什么。 但没想到徐航竟真是位隐世高人,如今却是把这么位本事厉害的高人给得罪了。 当中最后悔不送的莫过于王少爷,他一直想向真正的高人学习道法,现在好不容易见到一个,却把人得罪,想要拜师的打算可谓是彻底王了。 徐航懒得多说,让仆人带路去客房。 第二天一早,没和王家人打招呼就自行回了客栈。 在徐航从王家里出来时,看到有个道士在王家附近徘徊,不禁多看了两眼。 那道士正用手指掐算着什么,忽然露出气急败坏的模样,骂道:“呸!哪个混账截了本道爷的胡?!” 徐航闻言皱眉,心道:莫非自己坏了他人的生意? 这时,那个道士也看到了徐航,大概是意识到方才的话被徐航听去,道士脸上顿时一阵红一阵白,然后很快就走进人群中快步离去了。 徐航见此摇摇头,并非放在心上,回到客栈后,见到了燕赤霞,就把昨晚王家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他。 燕赤霞听完徐航的话,也对王家的做法不敢苟同,说:“王家人的做法未免太有失分寸了,这回多亏是你,也好在那怪物不吃人,否则如果换成水平一般的天师,没做好准备就应对妖魔鬼怪,就算是我也未必能保证全身而退啊!” 就算道士会降妖除魔的本事,也需要有个准备,不是突然要他出手就能出手,有些法术还需外物辅助。 说完王家的人,两人都觉得还是早点启程去到崂山为好,免得路上又横生波折。 于是在收拾好行李后,下楼退了房间,两人又来到大街上。 两人从熙熙攘攘的街道走过,忽然,徐航停住脚步,然后往集市方向看去。 他说:“当中有异。” 然后就步子方向一改,朝集市直走而去。 燕赤霞闻言也立马仔细辨认,果真被他在集市的人群中捕捉到一丝妖异气息,于是赶紧跟上徐航。 徐航顺着那抹妖气,在人群中迅速的穿插而过,很快就让他来到一个摊档前。 原来昨天虽是让那个怪物逃了,但徐航也记住它的妖气。刚才经过集市时,徐航忽然察觉到集市上有相同的气息,为免那怪物在他走后又作乱,加上徐航也想知道那是只什么东西,就特意寻了过来。 摆摊前有个男子骑着匹黑色的马,那匹马的皮毛油光水滑,体格健壮,四肢有力,看起来十分神气。就算徐航不懂相马,也看得出这是匹好马,而旁边的人都用羡慕或是喜爱的眼神看着骑马的人或是这匹马,当中不乏问价者。 骑马的男子十分享受他人的注目,不过他似乎只是想单纯炫耀自己拥有一匹好马,对于开价想买马的人,无论开价多少,他都不愿意将马转手。 徐航注意到男子衣着普通,应当养不起这么好的马,而且刚才听到有人开价到三百两时,男子的神色分明是动摇了,但最后却没答应,如果不是马的来路有问题的话,大概就是其他方面有问题。 这么想着,徐航的目光直接落在男子牵着的马身上。 那匹马感受到徐航的注视,先是显现出不安,蹄子焦虑的来回踏步。继而看到徐航后,眼里露出十分人性化的惊慌,浑身绷紧。 徐航笑了,他已经可以确定,眼前这匹马便是之前让王家困扰的怪物。 此时,骑马的男子也发现今天身下的马好像没平时乖巧听话,正纳闷是不是马的身体出问题时。 徐航走前去,直言:“你这匹马三番五次到别人家中捣乱,我正想寻它主人去赔偿。” 男子一听,顿时就懵了,下意识开口反驳道:“怎么可能?!” 但说完,他自己心里都有点不确定。 因为事实上这马并不是他的,而是某天早上自己跑到他家门口,晚上又不见,男子初时以为是哪家的马放出来溜达,但接连几天都不见有人来将马牵回去。男子见这马长得这么漂亮,一时间不禁见猎心喜,想骑上去跑几圈。 这马也不抗拒,初时男子还想着要是骑马事撞见马的主人,就给把马还给对方,再赔个不是。 但男子接连几天骑着马在县上出入了好几回,都不见有人认出这马,所以渐渐的就放宽心骑了。而且骑着这么匹好马出入街市时,旁人艳羡的目光也让他感到分外有面子。 然而徐航的出现,犹如当头棒喝。 徐航说:“你若不信可去王家询问。” 王家是县上有名的大户人家,男子听了,心里咯噔一下,其实已经信了大半。 男子正想开口解释这马不是他的,结果就在此时,自徐航出现后就一直不安的马,在察觉到徐航打算捉拿自己后,这马终于忍不住想要逃走。 它突然将骑在身上的男子抖了下来,然后就撒丫子想跑。 围观的人见这马突然性情失控,吓得纷纷避让,马就趁机从人们让出来的路中飞奔逃走,但既然有徐航和燕赤霞在场,又怎会让马怪跑得掉。 当即时,两人就立马去追这马怪。燕赤霞从袖中拿出个绳套,往马跑的方向直接一扔,一下子就套住了马头。 但马毕竟是能载人的畜生,力气不比寻常,燕赤霞套住了马怪,却无法拽停这马。 马怪被绳索套住脖子后已经惊慌失措,街市上又人来人往,慌不择路间马怪竟然是翻过一道墙,逃进了一户人家的后院。 马匹失控在街上乱跑所造成的动静原本就引起不少人注意,包括它逃进的这户人家,刚才也有家仆出来围观。 但是马居然翻过墙跑进自家院子,他们也是没想到,反应过来都吓得赶紧跑去后院,就连主人家都被惊动出来了。 也因着这番动静,徐航向主人家解释他们其实是追着妖怪过来的时候,主人家毫不犹豫就信了,甚至得知马怪进了他家院子后十分害怕,二人进屋搜寻也变得毫无难度。 不过那马进了这户人家的院子后,就如同泥牛入海,徐航和燕赤霞在院里各个角落找遍都不见其踪影。 于是他们将搜寻范围扩大到各个房间,最后,在主人家书房的墙上,徐航见到挂着副落款是赵子昂的奔马图,图中的马外形花色都与他们刚才追的马匹十分相似。 徐航仔细感受了一下,房间里果然有着淡淡的妖气。 “你这边如何?” 从别处搜寻完的燕赤霞进来问道。 徐航把墙上的画拿下来说:“找到了,是这幅画上的马成了精。” 说完,他把这幅画拿出去,将实际情况告诉主人家。 得知赵子昂画的马居然成了精怪,众人都纷纷称奇。主人家虽然很喜欢赵子昂的画作,但胆子没大到敢留一副成了精的画在家里。 因此最后几乎不用徐航他们开口,对方就主动请求他们把画带走。 238.更好的未来 不过徐航本来也没指望在这地方挣到多少钱,醉翁之意不在酒, 徐航在村民们围观中,拿出碳条自顾自的在纸上开始作画。 在街上作画考虑到时间环境等各方面因素影响,徐航也没打算画太复杂的东西, 他只是为吸引人气而已,所以就画了点小景。 随着徐航开始作画,因好奇而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除了单纯在一旁看以外,当中也少不了会有人询问徐航的来历。 徐航不时答上几句,这一来一往中,徐航也趁机问起最近这附近所发生的命案。 “你说这件事啊,听说死的是个王家的大少爷。” “估计是被人设局谋财害命了吧,出事前不久有人见他经常和个美艳的娘子来往,后来还干脆把人养在外头, 不过出事后那女人就不见了。” “嘿, 那女人一看就是个风流相, 搞不好背后还有一堆姘头。” ………… …… 周围的人有说是那女人伙同姘头搞仙人跳谋害了王生,也有玄幻点的说那女人是兰若寺里出来的妖怪, 反正官府如今也还没结案, 一切都众说纷纭。 徐航面无表情地一边画着画, 一边听着周围人的讨论, 听着这些描述, 他已经大致心里有数了, 恐怕是画皮鬼干的。 快到中午,徐航已经把情况了解得差不多,刚好肚子也饿了,正准备收摊。 “徐师傅,原来你在这啊!” 徐航闻声抬头一看,嘿!这朝他走来并打招呼的不是朱尔旦还能是谁。 再说朱尔旦,昨日回到李家村后,晚上便被一群朋友拉去喝酒叙旧。 众人喝到后面,都喝酒喝高头脑发热,也不知是谁一时兴起提出去十殿阎王庙试胆。 “长夜漫漫光是喝酒未免太无趣,不若来比试番胆量,到郊外十王殿转一圈,证明自己是名伟丈夫如何?” 十王殿位于李家村郊外,里面供奉着十殿阎王、判官、鬼差等阴司鬼神。 白天进去都给人感觉阴森森,更何况是晚上前去?而且据曾经晚上路过十王殿的人说,夜里那里头还出拷打声,或许阎王爷真在里面办案。 有人听到这提议后当即一拍桌子:“好!谁不去谁就是胆小鬼,莫怪我以后看不起你。” 此话一出,原本有几个胆小正想推脱的的顿时也不敢说不去。 朱尔旦向来豪爽胆大,虽然和大多数古人一样,他对鬼神还是存了几分敬畏,但被后面那话一激,再想到自己连兰若寺都去过,还有甚好怕的。 当下自告奋勇,率先道:“哈哈哈!好,我就先去十王殿转转。” 说着大摇大摆的往郊外十王殿而去。 剩余的人都在屋里等着朱尔旦回来,结果等了将近两盏茶的时间,都没见朱尔旦的身影。 “莫不是半路上偷跑了吧……”有人小声嘀咕道。 然而他话音刚落,房屋的门就被砰一声打开,直接朱尔旦竟直接背了个神像回来,众人目瞪口呆。 朱尔旦道:“这是十王殿里的神像,我已经证明自己去过了。” 朱尔旦此壮举可是既刺激又鼓励了其他人,想到朱尔旦连神像都敢搬出来了,剩下的人似乎就更没借口不去。 不过到底是没谁有朱尔旦这么大胆,敢把神像搬回来,最多就是取个贡品或烛台。 一个个都轮流去完,在屋里继续把酒言欢,直到最后都喝得醉醺醺东倒西歪的呼呼大睡。 第二天醒来,酒意散去的朱尔旦看到伫立在角落的判官神像,想起昨晚干的事顿时有些赫然,为免让人以为十王殿闹鬼,便赶紧把神像搬了回去。 回到村里时正巧见到路上聚了好些人,走近一看,才发现原来是之前路上结识到的那个叫徐航的师傅。 徐航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然后继续收拾桌上的纸张。 朱尔旦这才留意到徐航是在摆摊卖字画,紧接着再看到徐航还没收起的画作,只见人物景色无一不栩栩如生,不禁倒吸口气,又想起徐航似乎有些奇异的本事,便忍不住问道:“师傅真是好画工,竟然能画得如此真实,该不会这些画作是能成真的吧?” 徐航失笑道:“你想多了,都只是普通画作而已,不过是运用了些技法让画面看起来更加逼真罢了。” 收拾好摊档,徐航就把东西背上离开。 走在街道上的时候,徐航一股浓香让他忍不住吸了吸鼻子,有种打喷嚏的冲动。 回到荒宅和式神们一起吃完午饭,徐航又惯例去午休。 等睡醒出来,忽然想起昨天野狐化作的老翁说是今晚要在此摆酒嫁女,怎么现在还不见过来布置场地。 等到傍晚,徐航很快就知道自己是担心是多余的。 随着日落西山,黄昏之时,逢魔时刻。 徐航下午时念记着的老翁可算是来了,他并非是独自前来,徐航见跟随在老翁身后,有十几位貌若天仙的年轻女子,想必都是狐妖。 因为徐航提前交代好,所以一众式神们都去到与正厅一帘之隔的侧厅,然后隔着珠帘围观。 出于对异国妖怪的好奇,不仅是那群小妖怪,就连姑获鸟和雪女都忍不住站到门帘后看那群狐女们工作。 至于老翁带来的十几名狐女,她们早就听闻有个大妖怪在此落脚,就算狐狸本性狡黠,还是懂得趋利避害,尽管好奇徐航他们的来历,但在大妖怪面前兢兢业业还来不及,哪敢做多余的事,甚至目不斜视只是安分的将宅院装点。 只见女子们挥袖之间,厅堂就已变了样貌,悬梁挂上红幔,中央贴上囍字再摆上红烛。没多久,刚才还寡淡陈旧的宅院瞬间就焕然一新并且笼罩在吉祥的颜色下。 徐航见识到精怪的手段,多少还是有点小小的惊异,不过他向来擅长隐藏自身情绪,说好听点是喜怒不形于色,通俗点说就是面瘫。 聊斋里出镜率最高的莫过于各种狐妖,鉴于聊斋的名气,徐航从小就没少看过由里面故事改编的影视作品。 出于对聊斋的景仰,徐航抱着探究心理看了两眼那些狐女后,想起昨天准备的贺礼,刚好老翁这个主人家在这,就顺便拿出来先给了:“太过匆忙所以只准备了份薄礼,希望别见怪。” 老翁收下还来不及,哪敢怪罪,立马连连说不会并诚惶诚恐地收下。 “说来还不知先生如何称呼?” 老翁立马答道:“我姓辛,平时大家都叫我辛老翁,有十九个女儿,如今已经嫁了十个,今晚要嫁的是第十一个。” 徐航点点头表示知道。 老翁见他没有吩咐,便暂时退下。 是夜,平日冷冷清清的荒宅今日难得的门前车水马龙。 只不过前来这里的都并非人类,而是群精怪。 徐航和他的一群式神都被安排到了上席,因不懂这里的语言,加上被徐航叮嘱过,所以式神们倒是乖巧,一个个在座位上没乱跑,只是瞪大眼睛满是好奇地看着来往的宾客。 和徐航坐得近的,就忍不住小声询问。 “新娘子什么时候来?” “大概要等宾客到齐。” “这里的新娘也是穿白无垢吗?” “不,这边流行红色嫁衣。” “新郎也是狐妖吗?” “应该是吧。” ………… …… 来到的宾客明显对徐航这桌画风和周围不同的妖怪感到好奇,不过光雪女和姑获鸟这两个SR级妖怪在就足以让寻常妖怪避忌,更何况是徐航这个有些大妖气质的人在。 虽说好奇,但心里又满是顾忌,不敢直接过来接触,所以最后都跑去辛老翁那打听,倒是省了徐航出面去打交道的麻烦。 没多久,门外响起锣鼓声,是新郎要来了。 只见辛老翁赶紧出去迎接,没多久一个模样英俊的青年就走了进来,辛老翁连忙先引他到徐航这里行礼。 新郎来了,新娘很快也被丫鬟从房间里请了出来。 新娘凤冠霞帔,明眸皓齿,身上香气袭人,走动时腰间的禁步宫绦发出清脆的响声。 与刚才一样,辛老翁也是先让她到徐航这行礼,再到高堂和新郎对拜。 徐航回完礼坐下后,注意到式神们可是个个都兴奋不已,只是显然都想到他们现在代表的可是徐航,为了不给徐航丢脸,明明心情激动有很多话想说,一个个都憋着保持形象。徐航见到童女她们可是把脸都憋红了,就连一向给人感觉冷冰冰的雪女,此时都难得露出几分少女神色。 狐狸的婚宴举行得十分顺利,随着新郎要走了,宾客们才纷纷离席。 丫鬟们开始收拾东西,辛老翁则带着名中年妇人一起来向徐航拜谢。 “这是贱内。”辛老翁介绍道。 “今日多谢大人您光临,让凶神恶煞不敢侵扰。” 徐航觉得老翁的话有信息值得深究,便稍微表示了一下疑惑:“哦?” “有个满嘴利齿,兽首人身的怪物,总喜欢在宴会尾声时来捣乱,会把菜肴通通吃干净,搞得大家最后不欢而散。” “原来是这样。”徐航暗暗记住。 辛老翁带来的丫鬟把场地收拾好时已经是接近黎明,凌晨三四点的时候。 等辛老翁一家子都走了,徐航才去睡觉,因为太晚睡,所以第二天醒来已经快到中午。 不过一路下来好像也不见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徐航四处张望,在回到正厅后,先把疑问放到一边,然后解下蓑衣行李,最后把画卷拿下来,在桌上摊开。 他召唤式神也不是毫无代价的,在穿越的头一个星期,徐航就经过多次尝试,确定让画卷里的妖怪现身是需要耗费体力,等级越高的妖怪召唤所需的体力就越大。 徐航先把帚神叫出来打扫卫生,太久没人住又偏僻的地方往往会聚集阴气,然后成了精怪们的住所。 这里也不例外,因为阴气重,所以就算是白天N卡式神也能在屋里活动。 然后在帚神窸窸窣窣的扫地声中,看着荒芜又宽阔的院子,徐航忽然觉得住宅太大也有点不好,太过冷清了。 考虑到自己估计会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而且周围又没人居住,不像之前在客栈需要避人耳目不敢闹出太大动静。 经过短暂的考虑,徐航决定把莹草、河童、座敖童子……这些性格相对比较安分、脾气相对好的R级妖怪放出来。 “航大人!” “呜呜呜……终于轮到把我叫出来了!” “哇!航大人好!” …… 有些妖怪明明是第一次被召唤,但看他们的反应,好像和徐航相识已久,一个个都表现得分外熟络。徐航对此只能归根为,或许是系统为了降低他在异界生存的难度,把妖怪们的好感度都给点满了。 随着这些小妖怪们一个个被召唤出来,原本冷冷清清的宅院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不过这些被召唤出来的R级妖怪,大部分心智就和外表一样,都还像个小孩子。 见此,徐航在歇一会儿,和妖怪们一个个打完招呼,听她们表达完来到现世的欣喜后,就把姑获鸟叫出来。以姑获鸟的天性,想必她会很乐意帮忙照顾这群R级小妖怪。 姑获鸟,阿爸的好帮手,崽们的好朋友! 姑获鸟已经不是第一次被召唤,所以和其他小妖的兴奋相比,她表现得淡定许多。不过随着SR级妖怪一出,徐航知道荒宅里的妖气又重了不少,在有道行的人看来此时住宅上方那片粉色雾气想必已经变得十分浓郁。 以防万一,徐航决定还是再喊多一个SR出来和姑获鸟一起镇场比较好。 在看了下画卷上的SR妖怪后,徐航很快做出选择,这是对于每个玩家而言都再熟悉不过的妖怪,因为她几乎是每个玩家的初始SR式神——雪女。 雪女一出来就自带个雪花飘落的特效,同时可以感觉到周围的温度明显下降了几度。 “航大人,许久不见。” 雪女的声音听起来就和她本身给他人的感觉一样,渗着丝丝寒意,仿佛是冰里透出来般。不过在看到徐航时,表情柔和了几分。 徐航向她点头示礼道:“好久不见,雪女。” 打完招呼后,雪女的第二句就是:“大家都很想念您,并期待与您的再次见面。” 言下之意,大家都想被召唤出来。 刚才一口气召唤了十几个式神,对于徐航而言耗费的精力可不少,现在双腿已经有点发软。 徐航苦笑道:“我知道了,如今这里情况未明,等过两天确定没事后我会让大家都出来。” 雪女冷冰冰的脸上难得出现一丝笑意,然后她看到周围和日本有几分相似但更多是不同的建筑。 “这里已经不是平安京了吧?” “对,这里是海的另一边,那个叫□□的国家。” 说到这里,徐航大概也想起□□向来能人异士众多,加上这里是聊斋的世界,各种道士和尚是少不了的了。 在这个宅院里出什么事他还能反应过来,但如果她们是偷跑出去撞上高人的话。 想到这里,徐航表情不禁严肃起来,然后也叫住院子里的一众妖怪,叮嘱道:“你们先听好了,我允许你们在现世活动,但不能私自离开这片宅院,因为这个地方有很多厉害的道士和尚。” 坐在魔蛙身上的山兔歪了歪头:“道士?那是什么,能吃的吗?” 徐航粗暴直白的打了个比方:“大概就是这里对阴阳师的称呼。” 妖怪们顿时都明白了。 为免它们没放心上,徐航回忆了一下聊斋的内容,重点强调道:“不要小看这里的道士,这个地方是阴阳术的起源,道士手上有很多厉害的法宝,好像有种叫化妖袋的东西,妖怪被吸进去就会被融化成水,还能驱使飞剑千里夺命……” 说着说着,徐航突然觉得气氛有点不对,只见莹草、童女早已两眼泪汪汪,好几个小妖怪都满脸惊恐瑟瑟发抖地抱在一起。 徐航话语一停,童女就忍不住哇的哭出声。她这样带头一哭后,仿佛是传染般,原本要哭不哭的也跟着哇起来,没多久院子里就全是这群小妖们此起彼伏的哭声。 徐航:…… 意识到自己的话居然吓哭了眼前一众小妖怪,没照顾过孩子的徐航对这情况表示手足无措,平日少有表情变化的脸上难得出现一丝慌乱,最后只好求助性的看向姑获鸟。 然后,顺利收到姑获鸟一记谴责的目光,不过姑获鸟没说什么,立马上前去安抚一众小妖怪。 徐航这边倒是有了落脚地方,只是对于荒宅里原本的住户而言就不大好了。 在未知的角落里,几道黑影正窃窃私语。 “哎哟!这是什么日子,怎么就突然来了这么多大妖怪?” “日子都定下了,地方却被大妖占去,该如何是好啊!” “能不能送些金银,让他们通融通融?” ………… …… 因为太久没人住,所以宅院里到处是灰尘,环境虽说不是特别差,但也说不上好。 没多久,不用徐航开口,姑获鸟、莹草等就开始带头动员其他妖怪们一起搞卫生了。 妖怪们出手,打扫这么大个宅院,对于人类而言难办的事妖怪们辅以法术很快就完成了清洁工作。 就是在给池塘重新注入水时遇上点麻烦,在场虽然有河童、鲤鱼精这些有一定控水能力的妖怪,但在附近没水源的情况下,想要引填满一池子的水过来,以她们的妖力来说还是太勉强了。 不过妖怪们的思维也十分灵活,雪女干脆就酝酿了一个小型暴风雪,用冰块把池塘填满。 徐航:…… 算了,看在你们这么高兴的份上,他还是不说话了。 徐航回到正厅,在张已经擦干净的凳子上坐下。 就在他坐下不久,眼前的空地上忽然凭空出现了一位老翁。 噫!第一次看到聊斋里的原生妖怪。徐航心里有点小激动,面上还是习惯性没多大反应,只是挑挑眉。 而他这份淡定,在还不知道他底细的老翁眼中看来,就成了性格高深莫测的大妖怪。 忽然出现的陌生妖气,自然也引来了外面一众妖怪的注意力,山兔骑着魔蛙率先跑了进来。 徐航注意到老翁在看见外面的妖怪们纷纷跑进来时,身体哆嗦了一下。 回过神来,见徐航一直看着自己,老翁连忙毕恭毕敬道:“这、这位大人,小的有个不情之请,希望大人您能通融一二。” 239.更好的未来 这里也不例外,因为阴气重, 所以就算是白天N卡式神也能在屋里活动。 然后在帚神窸窸窣窣的扫地声中,看着荒芜又宽阔的院子, 徐航忽然觉得住宅太大也有点不好,太过冷清了。 考虑到自己估计会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 而且周围又没人居住,不像之前在客栈需要避人耳目不敢闹出太大动静。 经过短暂的考虑,徐航决定把莹草、河童、座敖童子……这些性格相对比较安分、脾气相对好的R级妖怪放出来。 “航大人!” “呜呜呜……终于轮到把我叫出来了!” “哇!航大人好!” …… 有些妖怪明明是第一次被召唤, 但看他们的反应,好像和徐航相识已久,一个个都表现得分外熟络。徐航对此只能归根为,或许是系统为了降低他在异界生存的难度, 把妖怪们的好感度都给点满了。 随着这些小妖怪们一个个被召唤出来,原本冷冷清清的宅院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不过这些被召唤出来的R级妖怪,大部分心智就和外表一样,都还像个小孩子。 见此,徐航在歇一会儿, 和妖怪们一个个打完招呼, 听她们表达完来到现世的欣喜后,就把姑获鸟叫出来。以姑获鸟的天性, 想必她会很乐意帮忙照顾这群R级小妖怪。 姑获鸟, 阿爸的好帮手, 崽们的好朋友! 姑获鸟已经不是第一次被召唤, 所以和其他小妖的兴奋相比,她表现得淡定许多。不过随着SR级妖怪一出,徐航知道荒宅里的妖气又重了不少,在有道行的人看来此时住宅上方那片粉色雾气想必已经变得十分浓郁。 以防万一,徐航决定还是再喊多一个SR出来和姑获鸟一起镇场比较好。 在看了下画卷上的SR妖怪后,徐航很快做出选择,这是对于每个玩家而言都再熟悉不过的妖怪,因为她几乎是每个玩家的初始SR式神——雪女。 雪女一出来就自带个雪花飘落的特效,同时可以感觉到周围的温度明显下降了几度。 “航大人,许久不见。” 雪女的声音听起来就和她本身给他人的感觉一样,渗着丝丝寒意,仿佛是冰里透出来般。不过在看到徐航时,表情柔和了几分。 徐航向她点头示礼道:“好久不见,雪女。” 打完招呼后,雪女的第二句就是:“大家都很想念您,并期待与您的再次见面。” 言下之意,大家都想被召唤出来。 刚才一口气召唤了十几个式神,对于徐航而言耗费的精力可不少,现在双腿已经有点发软。 徐航苦笑道:“我知道了,如今这里情况未明,等过两天确定没事后我会让大家都出来。” 雪女冷冰冰的脸上难得出现一丝笑意,然后她看到周围和日本有几分相似但更多是不同的建筑。 “这里已经不是平安京了吧?” “对,这里是海的另一边,那个叫□□的国家。” 说到这里,徐航大概也想起□□向来能人异士众多,加上这里是聊斋的世界,各种道士和尚是少不了的了。 在这个宅院里出什么事他还能反应过来,但如果她们是偷跑出去撞上高人的话。 想到这里,徐航表情不禁严肃起来,然后也叫住院子里的一众妖怪,叮嘱道:“你们先听好了,我允许你们在现世活动,但不能私自离开这片宅院,因为这个地方有很多厉害的道士和尚。” 坐在魔蛙身上的山兔歪了歪头:“道士?那是什么,能吃的吗?” 徐航粗暴直白的打了个比方:“大概就是这里对阴阳师的称呼。” 妖怪们顿时都明白了。 为免它们没放心上,徐航回忆了一下聊斋的内容,重点强调道:“不要小看这里的道士,这个地方是阴阳术的起源,道士手上有很多厉害的法宝,好像有种叫化妖袋的东西,妖怪被吸进去就会被融化成水,还能驱使飞剑千里夺命……” 说着说着,徐航突然觉得气氛有点不对,只见莹草、童女早已两眼泪汪汪,好几个小妖怪都满脸惊恐瑟瑟发抖地抱在一起。 徐航话语一停,童女就忍不住哇的哭出声。她这样带头一哭后,仿佛是传染般,原本要哭不哭的也跟着哇起来,没多久院子里就全是这群小妖们此起彼伏的哭声。 徐航:…… 意识到自己的话居然吓哭了眼前一众小妖怪,没照顾过孩子的徐航对这情况表示手足无措,平日少有表情变化的脸上难得出现一丝慌乱,最后只好求助性的看向姑获鸟。 然后,顺利收到姑获鸟一记谴责的目光,不过姑获鸟没说什么,立马上前去安抚一众小妖怪。 徐航这边倒是有了落脚地方,只是对于荒宅里原本的住户而言就不大好了。 在未知的角落里,几道黑影正窃窃私语。 “哎哟!这是什么日子,怎么就突然来了这么多大妖怪?” “日子都定下了,地方却被大妖占去,该如何是好啊!” “能不能送些金银,让他们通融通融?” ………… …… 因为太久没人住,所以宅院里到处是灰尘,环境虽说不是特别差,但也说不上好。 没多久,不用徐航开口,姑获鸟、莹草等就开始带头动员其他妖怪们一起搞卫生了。 妖怪们出手,打扫这么大个宅院,对于人类而言难办的事妖怪们辅以法术很快就完成了清洁工作。 就是在给池塘重新注入水时遇上点麻烦,在场虽然有河童、鲤鱼精这些有一定控水能力的妖怪,但在附近没水源的情况下,想要引填满一池子的水过来,以她们的妖力来说还是太勉强了。 不过妖怪们的思维也十分灵活,雪女干脆就酝酿了一个小型暴风雪,用冰块把池塘填满。 徐航:…… 算了,看在你们这么高兴的份上,他还是不说话了。 徐航回到正厅,在张已经擦干净的凳子上坐下。 就在他坐下不久,眼前的空地上忽然凭空出现了一位老翁。 噫!第一次看到聊斋里的原生妖怪。徐航心里有点小激动,面上还是习惯性没多大反应,只是挑挑眉。 而他这份淡定,在还不知道他底细的老翁眼中看来,就成了性格高深莫测的大妖怪。 忽然出现的陌生妖气,自然也引来了外面一众妖怪的注意力,山兔骑着魔蛙率先跑了进来。 徐航注意到老翁在看见外面的妖怪们纷纷跑进来时,身体哆嗦了一下。 回过神来,见徐航一直看着自己,老翁连忙毕恭毕敬道:“这、这位大人,小的有个不情之请,希望大人您能通融一二。” 妖怪的实际年龄不能靠看外表,老翁在徐航面前也不敢自称老朽。 “哦?”徐航示意他说下去。 “小女明日出嫁,因为没想到大人您会光临寒舍,所以酒席地点就定在此处。” 徐航看着老翁惶恐不已的模样,顿时明白对方大概就是之前住在这里的野狐。 凡事都有个先后顺序,虽然妖怪的世界强者为尊,但这里毕竟原本是这群野狐先住下。徐航观他身上的妖气干净,修的是正道,不曾害过人命,加上对方一副老头子的模样,徐航也不好为难人家。 “这事好说,你尽管如期摆酒便是。” “真是太感谢您了!”没想到徐航这么好说话,老翁顿时感激不已,“若是不嫌粗鄙,大人您能参加小女的婚宴就更好了。” 徐航点点头以示知道。 老翁目的已达到,自是不敢再多话,道:“我先退下了,大人有需要请随意差遣我们。” 说着,老翁的身影就当场隐匿。 老翁走后,徐航回过头来,才见到一众式神们眼里都透着茫然。 最后,莹草小心翼翼地问道:“航大人,刚才那个狐妖和你说了什么呀?” 因为当初绘卷里的式神召唤出来就能交流,所以现在听见莹草这么一问,徐航才意识到中日两地的妖怪间还是存在语言隔阂的问题。 按理来说当地礼佛的人如此众多,这地方应当佛光普照才对,但是在徐航看来,不仅并未看到佛门的金光,甚至佛寺上空净是些浊气。 徐航越看越是皱眉,深觉那金世成身上有问题,原本只是打算在县上歇个脚明日便走,如今改为留下住段时间,探听下当地情况。 徐航正准备寻家客栈落脚,经过衙门时见到有个年约五十的老者背着包袱从里头出来,神情郁郁寡欢又愤恨不平的模样。徐航观他身上有文昌之气,应当是为官者,又是从衙门里出来,八成是当地的县令了。 不过看对方的神色,又背着行李出来,怎么看也不像是有春风得意的好事,相反恐怕正是失意的时候。 徐航直觉是与金世成有关,即便不是,对方为当地县令,起码也该知道不少当地的事,或许能从对方口中得知一二状况。 于是徐航就走上前去,道:“这位官老爷,我看你神色颓丧,这是为何事而困扰?” 对方闻声回过头来,见徐航霁月风光大有仙人风采,不禁露出惊叹与钦慕,但在看到徐航那头短发时瞬间顿了顿,随即就转变为嫌恶。 徐航由此迅速联想到恐怕是与当地僧侣有关,自己大约是被误认作行僧所以遭到迁怒,由此可见那“活佛”金世成果真有问题。 徐航澄清道:“我并非出家人,剪短发不过是因为家乡风俗。” 果然听他这么一解释后,对方脸色稍霁,也愿意搭理徐航了。 只见这老头苦笑着说:“莫要叫我官老爷了,我已被罢官,今后去往何处都是个问题。” 没想到自己一来就撞上当地县令罢官,也不知该说是赶巧还是来得不是时候。 徐航道:“我看你面相是个正派人,即便为官也是个为民的好官,怎么会落得罢官的局面呢?” 徐航觉得当中缘由值得考究,现在还是上午,于是他就提道:“若老先生愿意,不如到附近茶楼坐下,与我详细说说,就当是找个人倾吐,疏解郁闷吧。” 老头想了想,最后许是想到自己出了长山县后也是前路茫茫,心里也是有着番茫然想找人倾诉,便应了声:“好。” 于是二人来到就近的茶楼。 坐下后老头开始缓缓道出近来窘迫的原因。 眼前这位老先生姓南,平常人称南公,两年前被派遣到这上任当县令。那金世成原本只是当地的无赖,谁知一年前突然消失了一个月,回来后县里的人就发现他期间竟然剃度出家当和尚了。 原本以为金世成是看破红尘重新做人,不曾想到他回来后没过多久,便开始做出疯癫之举。 他当街去食粪土,并自称活佛,说此举是为净化世间污垢。偏偏不少平民百姓因为他惊世骇俗的举动,所以还真被唬住,信了他的鬼话连篇,不仅奉他为佛,甚至还跟着去食粪土。 徐航听到这里,顿时感到十分倒胃口。 南公道:“更可恨的是那些无知的妇人与百姓将他的话当作金玉良言,钱财尽数供奉给了寺庙,许多人分明家中并不富裕,却宁可自己吃不饱穿不暖,也要砸锅卖铁的捐香油钱给那群和尚,把他们养得脑满肠肥。” 说着,南公便不得志地长叹一声:“唉……我实在看不惯他这般愚弄百姓,便有心整治他一顿,不曾想到却牵扯出一个人来,原来金世成此前消失的一个月里是去了诸城拜金和尚为师。” “金和尚?”徐航听到又冒出一个人来,“这又是谁?” 见徐航面露困惑,真不认得金和尚的样子,这会儿南公才是真信了徐航是从外地来的,不是和金世成一丘之貉。 南公用讽刺的语气道:“金和尚是我们这儿的天,他被叫和尚却又不是真的和尚,他也不喜欢被人叫师傅,当地的人通常叫他爷,也有叫他伯伯、叔叔。这个金和尚本身无才也无德,但就是早年靠做投机倒把的生意成了富豪,借此他又肯散财广交朋友,最后让他搭上了京中贵人。因为门路多消息灵通,他手中握有众多官员把柄,所以当地官员哪怕对他有意见,但莫说整治他,在他面前还得做小伏低,生怕得罪他。” 徐航听了咋舌不已,这是古时候的土皇帝啊!或许就连京中的皇帝都没他逍遥自在,毕竟皇帝还得受制于权臣和世家。 “听你这么说,那个金和尚既然能在这当地一手遮天,应该也有些真本事才对。” 钱财确实动人心,但就徐航前世所知,有些门路也不是光靠砸钱便能打通,还得需要人脉,否则也不会有暴发户和贵族之分。 金和尚如果真如老头所言,是个无才无德的暴发户,那应当没那么容易攀上京城里的达官贵人。 南公点头道:“听闻金和尚确实是有通鬼神的本事,所以才这么快得到京城里那些大官的庇护。” 徐航听完了来龙去脉后,问南公:“那先生今后是不再入仕了吗?” 南公再次苦笑,道:“我如今已经想通了,反正也一把年纪,不如告老还乡,在老家教教书,官场的事我这老头子就不再掺和了。” 徐航闻言沉默半晌,他看得出眼前这位老头确实是个正气的人,作为官员的话是当地百姓的幸事,可惜了。 “这是百姓的损失。” 南公笑了,这回是释怀的笑:“能在最后一天离去时听到有人这么说,我南某也算是心满意足,没有遗憾了。” 告别了南公后,徐航到客栈开了房间,然后就在房间里使符箓传召了当地的土地公。 只见一个半丈高的长胡子小老头很快出现在徐航面前的空地上。 小老头看到徐航后,赶紧抱着拐杖拱手道:“见过仙君,请问仙君找我所为何事?” 徐航说:“我想向你打听下当地那个金和尚。” 土地公了然,立马报出金和尚的经历:“那金和尚并不是个和尚,他不过是因着小时候被他爹卖给了寺庙,在寺庙里长大所以才被叫做金和尚,事实上他并未念过经,也不曾参过禅,他在寺院里只是个打杂的。他也是运气好,师傅死后给他留了点银两,他就拿这钱去做生意,因为懂得使些小伎俩,专做些投机倒把的生意,所以倒是让他发家了。” 徐航问:“那他除此外可有什么过人的本事?” 土地公摇摇头:“金和尚本身只是个俗人,并无过人本事,有本事的是他手下的门客。” 徐航闻言有些感兴趣,挑挑眉示意道:“不妨说来听听。” 土地公说:“他底下最为厉害是个人称颠道人的道士,这颠道人也是从崂山下来的,说起来和仙君你还有点渊源。” 徐航问道:“此话怎讲。” “算起来他还是之前与你同路那位燕道长的师兄,但十年前因为犯戒,所以被驱出师门。” 徐航沉吟片刻,又问他:“那他的道法与燕赤霞相比如何?” “无论天资还是实力都在燕赤霞之上。”土地公说着,又透露多几句,“这颠道人原先可是下清宫那位老道士最为喜爱的得意门生,还属意了他作为接任人。可惜了,终难挡红尘诱惑,最后沉迷在浮名虚利里头,如今已经彻底走进了岔路,离位列仙班遥遥无期。” 徐航闻言有所思量,接下来又打听了些相关问题后,心里已经大致有底。 翌日一早。 徐航便假装是过路的行僧,以参佛为由到寺庙拜访。 金世成所在的寺庙实际非常容易认出,在这县里头建得最为华美壮观那座的便是。 徐航遥遥望去,看见那贴满金箔塔顶在阳光下金光灿灿,又想到县里不少还是土阶茅屋的人家,心里直摇头。 走近后见到正门上方的牌匾写着金佛寺三字,也是金光灿灿。徐航跨过门槛进去,看见了庙里的僧侣,果然如南公所言,庙里的僧侣一个个都肥头大耳身宽体胖。 徐航总觉他们看自己的目光怪异,只当可能因为自己是生面孔。而当听说徐航是来参佛后,马上就有几个和尚舔着脸招呼徐航进偏殿等候。 不得不说,这些个大腹便便的胖和尚作出殷勤模样的时候,或许是相貌油腻,实在看得让人心里作呕。 徐航忍着不喜,在偏殿等候,没多久,就来了个眉目清秀的小和尚。 “这位师傅,我们主持有请您过去。” 小和尚说话阴声细气,不过却让徐航眉头紧皱,不知是否他错觉,总觉这小和尚眉眼透着股媚意,也不像是个正经的出家人。 但不管如何,待会儿见到那金世成就能进一步了解了。 240.更好的未来 未几, 颠道人的身影也出现了。 玉藻前遗憾道:“我以为但凡有点自知之明的人都不会来了。” 颠道人虽听不懂他所说的语言, 但看玉藻前高高在上的姿态,不难想象到那是讥讽的话。颠道人向来自负, 而人类自诩万物之灵,他又有些道行,故而更是看不起妖魔, 如今遭到妖怪的鄙夷,对颠道人而言无疑如同尊严遭践踏。 徐航察觉到颠道人突然间对他更加仇视起来, 想也知道是玉藻前刚才的话遭对方听去,一时间也不知这该不该算是无妄之灾, 只好揉揉鼻子,无奈苦笑。 徐航问道:“既然是你提出的斗法,那便由你来说规矩吧。” 颠道人在徐航这再三遇挫, 自尊心重他已满心窝火,阴狠道:“规矩?规矩很简单,全凭各自手段,生死自负。” 见颠道人如此偏激,徐航忍不住皱眉,倒是玉藻前冷笑道:“除妖师, 希望你不要后悔。” 玉藻前这回说的是汉语,青丘国涂氏一族原本是自天朝迁徙而去, 不过在日本繁衍生息多年, 受当地语言影响加上不常说, 所以玉藻前说汉语时的腔调有些奇怪但也不失是富有特别的韵味。 颠道人气道:“妖孽你别太猖狂!就算多几条尾巴你也不过是只狐狸罢了,苏妲己再厉害还不是让姜太公砍了头!” 玉藻前面露不虞,若不是念及这是徐航与对方的斗法,他早就出手将这术士给撕碎。不得不说,颠道人勾起了他对人类法师的阴暗记忆。 既然双方已势同水火无法言和,徐航也懒得出言了。 颠道人从袖中拿出香炉等设坛工具,接着一张四方檀木桌直接从他袖口飞出,这种袖里乾坤的便捷法术也是修士常用的。 徐航也解下腰间的桃木剑防备,玉藻前对天朝术士的作法过程饶有兴趣,为此没有出手打断,想看看颠道人能有什么手段。 颠道人念念有词,忽然拿出张幡布,幡布原本只有巴掌大,但被颠道人抛出后,幡布就骤然变大了好几倍,恰好罩在了徐航他们头上。站立在幡布下,徐航耳边瞬间传来鬼哭神嚎,凄厉的叫声听得人心底发寒,再抬头看,幡面上似有无数哀嚎扭曲的面孔,看得人毛骨悚然。 徐航立马眼尖的认出这是百鬼幡,若是寻常人这时候心神或许已经受这些冤魂厉鬼的哀嚎影响,七情引动从而陷入幻象之中。但徐航和玉藻前,一个天生冰心七情寡淡,另一个好歹也是生来就有千年道行的天狐,百鬼幡自是不能影响到他们。 “这是什么?”玉藻前好奇问道。 徐航惊讶后回过神来,向他解释道:“这是百鬼幡,集上百个冤魂厉鬼而成,当中的鬼魂因被困无法轮回,怨气越来越盛,也就越发凶戾。” 说完,徐航不由地沉下来,想不到这颠道人已经不单是为虎作伥这么简单,本身也已偏离正道使用邪术。玉藻前听他的解释,自是想到这并非是正当的法术,他虽然不曾接触过天朝的术士,但以阴阳师的手段做参考,也不难推断。 这回不等徐航出手,玉藻前就一把狐火释放出去,火焰迅速点燃了百鬼幡。 颠道人脸色一变,但这百鬼幡本来也只是个幌子,他迅速掏出几张黄纸,桃木剑在空气中比划,喝道:“谒请五雷猛将,驱雷奔云,及时诛邪伪,天师神咒,急急如律令!” 随着颠道人话音落下,空中乌云翻腾,雷声阵阵。天雷自古克妖魔邪祟,即便是玉藻前也不免本能闻雷声而色变,但随即就目光凌烈,他的一条尾巴拍在地上,瞬间引起地动让大地摇晃。 因为地面不稳,也没料到玉藻前有这般神通,颠道人一时没准备身形踉跄。 一直没能出手的徐航:“……” 没多久,伴随着雷鸣声,一道雷电从空中劈下,但被玉藻前用土石化解。 徐航看向天空,拿出张纸来折叠成弯弓,以灵力为箭闭眼感知云层上方的情况,然后……瞄准,放箭! 伴随咻的破空声,箭射向云端,徐航睁眼,看到有个黑点从天上掉下,看落下的位置,大概是在县城边缘的农田。 雷公被射落后,天上雷声停歇,颠道人没料到徐航真敢得对雷公动手。他敢得屡屡挑衅徐航对其无礼,就是因为先前已经特意向天庭的人打听过,确定最近下凡的只有一位女仙,所以断定徐航根本不是什么真仙君,他才提出斗法。 颠道人自负归自负,为人并不愚蠢。 见雷公如此轻易被击落,颠道人大惊失色,知道这回是自己看走眼了。心底暗恨徐航究竟是个什么来头,更关键是,如今没有雷公在此震慑,单他一人如何对付得来眼前这只天狐! 颠道人还没活够,凡间还有大把繁华奢侈的日子他还没享受够。 紧迫间,颠道人急中生智,咬破指尖在黄纸上紧急写下血书,喝道:“急召二郎真君!” 接着喷出三昧真火,血书急上天庭。 徐航忽然有不妙的预感,紧接着他的预感便成了真。血书化为一道金光上了天庭后,天上漫天神光,原本想趁此了结颠道人的玉藻前惊疑不定,动作一顿,然后就听闻到犬吠声,一条黑色中华细犬从天上奔下。 颠道人脸上瞬间露出狂喜之色,大喊道:“二郎真君,九尾天狐要卷土重来为祸人间,请真君快出手相救啊!” 想不到颠道人见势头不对竟去请二郎神,而且还颠倒黑白。但凡对封神榜故事有所了解,都该知道杨戬是助西岐伐商,对祸乱朝纲使得民不聊生的妲己相想必是深恶痛绝。 徐航一时间也神色凝重,不晓得杨戬是否会恶其余胥。徐航连忙对玉藻前传声道:“前辈,此间形势对你不利,不如先回绘卷,我去与二郎真君解释原委。” 玉藻前已定下心来,道:“不必,我倒要看看大名鼎鼎的二郎真君是否也是非不分。” 徐航难得心里有些着急,为他人而担忧,奈何玉藻前并不接受他的建议。 而此时天上的云层也散开,手持三尖两刃枪,脚踏金缕盘龙靴,相貌清俊仪表堂堂,额中间竖有第三只眼的二郎真君杨戬腾云落下。 哮天犬嗅到玉藻前的狐狸味,喉间发出低吼,随时一副要扑上来撕咬的模样。 二郎神听闻颠道人的话,果然对玉藻前怒目而视。徐航深知大妖的性子高傲,怕将能好好说清的事闹成动手,急忙横插进来道:“请二郎真君明鉴,玉藻乃我于东瀛结交的友人,此番来到中原纯粹是因得知我与人斗法,前来为我助阵。” 杨戬见徐航目光透澈,身上气质清正,脸色稍霁。原本见到玉藻前那九条尾巴时心里咯噔,以为是妲己那妖孽当年没死透,现在天眼一扫,确定这并非同一只狐狸,因对徐航印象不错,所以语气也缓和了不少。 杨戬看向急召他来的颠道人,问:“他说这是你与他之间的斗法,可是如此?” 颠道人本以为杨戬会直接打杀了玉藻前,此时被质问,不免支支吾吾。 杨戬观他神色躲闪,顿时明白对方果然歪曲了事实,看来这道人八成是与人斗法落于下风,又不肯愿赌服输,他对弄虚作假之徒非常不喜。 这么一想后,杨戬对徐航道:“既然如此那我也不为难你们,但是我也不能坐视他在神州境内杀人。” 颠道人闻言自觉性命保住,松了口气。 玉藻前冷笑道:“这可是他自己提的生死自负。” 眼见气氛要变得剑拔弩张,徐航道:“这既然我与他的斗法,那应当由我来解决他。” 杨戬这回没有反对,只是冷冷扫了眼颠道人:“你为私心谎报险情,今后天庭将不再接受你的请召,且好自为之吧!” 颠道人脸色一白,想到今后无法再请神助阵就感到绝望,若不能请到真正的神仙,他又和乡间神婆野道有何区别,接着他又注意到徐航看他的眼神漠然,仿佛是在看着死物,想起二郎真君虽说不会让九尾狐动手在神州地界内行凶,却未说要阻止徐航杀他,自己这是逃得过初一逃不过十五啊! 见形势不对,也顾不得太多,趁二郎神还在,颠道人急忙遁去。 杨戬在不久后也带哮天犬腾云而去,回归天庭。 二郎神走后,玉藻前不悦道:“那个术士倒是跑得快。” 徐航淡淡地说:“无妨,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玉藻前便不再说什么,一人一妖回到客栈。 徐航将自己要和燕赤霞一同离开去往崂山的事告诉式神们。 “我明日将随燕生去往崂山,崂山距离此地路途遥远,途中的事不可预料,恐怕不方便让你们随同左右,所以如今想征求你们意见,是打算回到绘卷那边,还是在此处府邸留守?” 因为有绘卷作为契约,所以就算是留在府邸,只要徐航传召,式神还是能迅速通过画卷到达徐航身边。 而且相比起召唤绘卷里的妖怪,直接传召已被召唤到现世的妖怪所费体力更少,也是因为这点,所以徐航才不打算将它们收回去。 式神们难得被召唤到现世,都还没见识够,哪里肯这么快回去。 当下就抢着道。 “我要留在这里。” “我也是!” “航大人不用替我们担心,如果真遇上对付不了的危险,我们自然会解除召唤躲回去另一边的世界。” “对对!不用担心我们!” “如果航大人有需要也可以直接叫我们过去哦!” ………… …… 看着这些小妖们一个个卖乖,急迫表示自己靠得住的模样,徐航内心不禁失笑,也不再吊他们胃口了。 徐航嘱咐道:“这个宅院我昨晚已用了遮蔽妖气的法决,就算有法师来到,除非走近否则是看不出端倪。你们在宅院里可以随意玩,但不要到外面去,到了外面你们的妖气就遮不住,容易招来捉妖师傅。” 小妖怪们都连连点头。 然后徐航又交代姑获鸟这几个SR级妖怪:“我不在期间就拜托你们几个看好他们了。” 姑获鸟与雪女都很快应允了,唯有书翁摆出不大乐意的模样。 书翁本来就是位喜欢到处云游,收集各种故事的妖怪,如今难得来到过去只通过他人口述或记载中了解到的国家,自是很想出去游历。 徐航想了想,书翁虽是妖怪,但因跟脚缘故,气息倒是很贴近常人,就松口道:“书翁你要是觉得一直待在宅院里腻味,若掌握了这里的官话,也可到村里茶馆坐坐。” 书翁一听,顿时没了不满。 不过又到小妖怪们闹腾起来了。 “那我们呢?我们学会了这里的语言也能出去吗?” “书翁可以去的话我们是不是也……” 徐航无奈道:“不行,你们的实力出到去太容易被看破了。” 一众小妖:“哦……” 看着妖怪们失望的模样,徐航叹口气:“要不我给你们说说这两日的见闻吧。” 小妖怪们听见要有故事听,注意力很快被转移了,一个个兴奋道:“好啊好啊!” 书翁也被引起兴趣。 于是徐航向他们说起画皮的故事。 徐航不是个擅长讲故事的人,他的叙述就如同他这人的性格般平直简练,少参杂进感情色彩,与其说是讲故事,倒不如说更像是在陈述行动报告。 尽管如此,妖怪们仍旧听得十分入神,只是大概徐航的语气太过正经严肃,听故事的妖怪们渐渐的也都变得正襟危坐,犹如是在认真听课。 等徐航说完了,气氛才又慢慢轻松回来。 座敖童子说:“画皮鬼听起来和骨女好像啊,都是披人皮的妖怪。” 鲤鱼精遗憾地表示:“还都是生前遇上负心人……” 莹草关心地问道:“航大人能再说下画皮鬼生前的事吗?” 徐航:“不知道。” 画皮鬼已经被燕赤霞给度了。 一众小妖:“哦……” 书翁:“……” 旁边,姑获鸟满脸慈爱的看着他们,雪女也难得的眼中透出暖意。 安抚好这群妖怪后,徐航就去到外面院子。 燕赤霞一早就出去了,因为要想使得桃木剑水火不侵,需要先用特制的药水将其浸泡十五天,为此燕赤霞去了村里的药铺找所需使用的药材。 徐航见燕赤霞还未回来,干脆也到村里走走,看有什么路上需要的东西要买,顺便等下到药铺与燕赤霞汇合。 来到村里没多久,徐航就听见前面有人叫他。 “哎!徐师傅,这么巧啊!” 只见朱尔旦迎面走来。 徐航点头示礼后看向朱尔旦,然后不禁多注意上几眼,总觉对方与以往相比,似乎整个人变得灵光通透了不少。 思及故事内容,想必是因为陆判给朱尔旦换了心脏,所以才有这番变化。 徐航说:“你看起来像脱胎换骨了一样,是否陆判对你使了什么神通手段?” 朱尔旦大感惊奇,想到陆判对其也毕恭毕敬,看了看周围后,便走近低声道:“师傅好眼力,你是如何看出的?” 除却他妻子知道此事外,平日来往的朋友都不曾看出他的变化。 徐航没有回答,朱尔旦知他不凡,觉得这是高人的手段,便没追问。 尽管知道换心一事是朱尔旦事前也不知,是陆判自发主张所为。但徐航看来此事未免有徇私之嫌,若与判官交好就能换上颗玲珑心,那对于其他踏实的人而言未免有所不公。 徐航知道朱尔旦最后是善终,但提醒道:“你今所得并非正法,若有朝一日天庭遣人清查,你恐有祸难。” 朱尔旦虽然听了他的话有所顾忌,但此时已感受到换心的好处,自是不舍得放弃:“徐师傅无需担心,陆判替我换的心脏取自已死之人,原本也是地府不要的下水,又没夺人性命,即便天庭清算也轮不到我头上。” 说着,朱尔旦就自觉放心,对徐航的告诫也不以为然。 徐航观朱尔旦换心后人是变聪慧了,然如今却是没了初见时的那番赤诚刚正。 徐航皱眉道:“人与鬼神本非同道,你且自行掂量吧。” 朱尔旦敷衍地应了一声。 既然话不投机,徐航也不再多言,结束与朱尔旦的交谈后就去药店寻燕赤霞。 燕赤霞恰好从药店出来,看见徐航就道:“这里的药材太少,还差着几味药,或许要去县里的药铺。” 然后他们找村里的行脚商人打听去往崂山方向的最近县城,准备明日一早过去。 正要回去荒宅,徐航忽然想起兰若寺的传闻。 如今燕赤霞带他去崂山,万一期间宁采臣到兰若寺住宿,此番没燕赤霞在,若是因此害宁采臣丢了性命……徐航想到牙行伙计的话,兰若寺在这片地方也为祸有一段时间了,也不知害了多少过路的旅者。 想至此,徐航对燕赤霞道:“我来时曾途经一个叫兰若寺的庙,里头如今已被妖物占据,有赶夜路的旅者不知情在那里落脚,往往会被妖怪害了性命,所以我想在离去前清楚了这个祸患。” 燕赤霞听到有妖魔作恶,当即大义凛然道:“那应当该诛了!” 燕赤霞此番下山是为入世游历之余,顺带也是想着降妖伏魔,扶拨正气,惩恶扬善。 然后燕赤霞告诉徐航:“不过此时是正午,阳气正盛,妖怪通常不会出来,若要动手还是等今晚子时。” 徐航闻言道:“或许还需遮掩下的我身上气息,否则那些妖怪恐怕不敢出来。” 徐航一片冰心,天生就有半只脚踏入道门,即便没遇上燕赤霞,他会在冥冥之中顺应天意入道修行。 无情无欲固然会叫人觉得冷血,但于修道而言却是意味着不被俗世情绪所左右,心思保持透彻,故而清正之气环绕。 燕赤霞笑道:“不必担心,我有收敛气息的符箓。” ………… …… 深夜,兰若寺内。 李会斗是名从益都县而来的书生,因为天色已晚,野外四下又不见有农家,所以只好暂时在兰若寺落脚。 到了半夜,在内殿睡觉的李会斗听到外面的人声,他怕是山匪,就起来偷看。 只见是几个人正坐在大殿的地上饮酒,看起来应当是几个一起赶路的货商。 241.更好的未来 当下就抢着道。 “我要留在这里。” “我也是!” “航大人不用替我们担心, 如果真遇上对付不了的危险,我们自然会解除召唤躲回去另一边的世界。” “对对!不用担心我们!” “如果航大人有需要也可以直接叫我们过去哦!” ………… …… 看着这些小妖们一个个卖乖,急迫表示自己靠得住的模样, 徐航内心不禁失笑, 也不再吊他们胃口了。 徐航嘱咐道:“这个宅院我昨晚已用了遮蔽妖气的法决, 就算有法师来到,除非走近否则是看不出端倪。你们在宅院里可以随意玩, 但不要到外面去, 到了外面你们的妖气就遮不住,容易招来捉妖师傅。” 小妖怪们都连连点头。 然后徐航又交代姑获鸟这几个SR级妖怪:“我不在期间就拜托你们几个看好他们了。” 姑获鸟与雪女都很快应允了,唯有书翁摆出不大乐意的模样。 书翁本来就是位喜欢到处云游,收集各种故事的妖怪,如今难得来到过去只通过他人口述或记载中了解到的国家, 自是很想出去游历。 徐航想了想,书翁虽是妖怪, 但因跟脚缘故, 气息倒是很贴近常人,就松口道:“书翁你要是觉得一直待在宅院里腻味,若掌握了这里的官话, 也可到村里茶馆坐坐。” 书翁一听,顿时没了不满。 不过又到小妖怪们闹腾起来了。 “那我们呢?我们学会了这里的语言也能出去吗?” “书翁可以去的话我们是不是也……” 徐航无奈道:“不行, 你们的实力出到去太容易被看破了。” 一众小妖:“哦……” 看着妖怪们失望的模样, 徐航叹口气:“要不我给你们说说这两日的见闻吧。” 小妖怪们听见要有故事听, 注意力很快被转移了,一个个兴奋道:“好啊好啊!” 书翁也被引起兴趣。 于是徐航向他们说起画皮的故事。 徐航不是个擅长讲故事的人,他的叙述就如同他这人的性格般平直简练,少参杂进感情色彩,与其说是讲故事,倒不如说更像是在陈述行动报告。 尽管如此,妖怪们仍旧听得十分入神,只是大概徐航的语气太过正经严肃,听故事的妖怪们渐渐的也都变得正襟危坐,犹如是在认真听课。 等徐航说完了,气氛才又慢慢轻松回来。 座敖童子说:“画皮鬼听起来和骨女好像啊,都是披人皮的妖怪。” 鲤鱼精遗憾地表示:“还都是生前遇上负心人……” 莹草关心地问道:“航大人能再说下画皮鬼生前的事吗?” 徐航:“不知道。” 画皮鬼已经被燕赤霞给度了。 一众小妖:“哦……” 书翁:“……” 旁边,姑获鸟满脸慈爱的看着他们,雪女也难得的眼中透出暖意。 安抚好这群妖怪后,徐航就去到外面院子。 燕赤霞一早就出去了,因为要想使得桃木剑水火不侵,需要先用特制的药水将其浸泡十五天,为此燕赤霞去了村里的药铺找所需使用的药材。 徐航见燕赤霞还未回来,干脆也到村里走走,看有什么路上需要的东西要买,顺便等下到药铺与燕赤霞汇合。 来到村里没多久,徐航就听见前面有人叫他。 “哎!徐师傅,这么巧啊!” 只见朱尔旦迎面走来。 徐航点头示礼后看向朱尔旦,然后不禁多注意上几眼,总觉对方与以往相比,似乎整个人变得灵光通透了不少。 思及故事内容,想必是因为陆判给朱尔旦换了心脏,所以才有这番变化。 徐航说:“你看起来像脱胎换骨了一样,是否陆判对你使了什么神通手段?” 朱尔旦大感惊奇,想到陆判对其也毕恭毕敬,看了看周围后,便走近低声道:“师傅好眼力,你是如何看出的?” 除却他妻子知道此事外,平日来往的朋友都不曾看出他的变化。 徐航没有回答,朱尔旦知他不凡,觉得这是高人的手段,便没追问。 尽管知道换心一事是朱尔旦事前也不知,是陆判自发主张所为。但徐航看来此事未免有徇私之嫌,若与判官交好就能换上颗玲珑心,那对于其他踏实的人而言未免有所不公。 徐航知道朱尔旦最后是善终,但提醒道:“你今所得并非正法,若有朝一日天庭遣人清查,你恐有祸难。” 朱尔旦虽然听了他的话有所顾忌,但此时已感受到换心的好处,自是不舍得放弃:“徐师傅无需担心,陆判替我换的心脏取自已死之人,原本也是地府不要的下水,又没夺人性命,即便天庭清算也轮不到我头上。” 说着,朱尔旦就自觉放心,对徐航的告诫也不以为然。 徐航观朱尔旦换心后人是变聪慧了,然如今却是没了初见时的那番赤诚刚正。 徐航皱眉道:“人与鬼神本非同道,你且自行掂量吧。” 朱尔旦敷衍地应了一声。 既然话不投机,徐航也不再多言,结束与朱尔旦的交谈后就去药店寻燕赤霞。 燕赤霞恰好从药店出来,看见徐航就道:“这里的药材太少,还差着几味药,或许要去县里的药铺。” 然后他们找村里的行脚商人打听去往崂山方向的最近县城,准备明日一早过去。 正要回去荒宅,徐航忽然想起兰若寺的传闻。 如今燕赤霞带他去崂山,万一期间宁采臣到兰若寺住宿,此番没燕赤霞在,若是因此害宁采臣丢了性命……徐航想到牙行伙计的话,兰若寺在这片地方也为祸有一段时间了,也不知害了多少过路的旅者。 想至此,徐航对燕赤霞道:“我来时曾途经一个叫兰若寺的庙,里头如今已被妖物占据,有赶夜路的旅者不知情在那里落脚,往往会被妖怪害了性命,所以我想在离去前清楚了这个祸患。” 燕赤霞听到有妖魔作恶,当即大义凛然道:“那应当该诛了!” 燕赤霞此番下山是为入世游历之余,顺带也是想着降妖伏魔,扶拨正气,惩恶扬善。 然后燕赤霞告诉徐航:“不过此时是正午,阳气正盛,妖怪通常不会出来,若要动手还是等今晚子时。” 徐航闻言道:“或许还需遮掩下的我身上气息,否则那些妖怪恐怕不敢出来。” 徐航一片冰心,天生就有半只脚踏入道门,即便没遇上燕赤霞,他会在冥冥之中顺应天意入道修行。 无情无欲固然会叫人觉得冷血,但于修道而言却是意味着不被俗世情绪所左右,心思保持透彻,故而清正之气环绕。 燕赤霞笑道:“不必担心,我有收敛气息的符箓。” ………… …… 深夜,兰若寺内。 李会斗是名从益都县而来的书生,因为天色已晚,野外四下又不见有农家,所以只好暂时在兰若寺落脚。 到了半夜,在内殿睡觉的李会斗听到外面的人声,他怕是山匪,就起来偷看。 只见是几个人正坐在大殿的地上饮酒,看起来应当是几个一起赶路的货商。 没多久,外面又跑进一个人来,手里还捧着个食盒。 “这是山神厨房里的佳肴,大家快来尝尝。” 接着他从食盒中拿出一碟碟色香味俱全的美味佳肴,很快摆满了他们坐的那块地方。 闻到食物传来的阵阵香气,自黄昏后就不曾进食的李会斗,肚子忍不住发出咕噜声。 “是谁在里面!” 李会斗羞赧地从内殿走出来。 那几个人看到李会斗后,纷纷送口气。 “还以为是山神的仆人在里头,原来只是个过路的书生。” 李会斗好奇他们口中的山神,但没敢多问。 那个带菜来的人倒是热情:“有缘遇见,这位兄台也一块来吃吧!” 然后其余人也相继热情招呼李会斗过去。 李会斗已被食物香气勾的垂涎欲滴,终忍不住过去坐下和那几个一起吃喝起来。 过了一阵后,大家都吃得很高兴,李会斗几杯酒下肚后也逐渐敞开胸怀,胆子大了起来。 他听这几个人之前提到的山神,忍不住问道:“你们口中一直提及的山神究竟是何人?” 原本正觥筹交错的几个人突然神色紧张起来,李会斗见了心里更加好奇。 因为有绘卷作为契约,所以就算是留在府邸,只要徐航传召,式神还是能迅速通过画卷到达徐航身边。 而且相比起召唤绘卷里的妖怪,直接传召已被召唤到现世的妖怪所费体力更少,也是因为这点,所以徐航才不打算将它们收回去。 式神们难得被召唤到现世,都还没见识够,哪里肯这么快回去。 当下就抢着道。 “我要留在这里。” “我也是!” “航大人不用替我们担心,如果真遇上对付不了的危险,我们自然会解除召唤躲回去另一边的世界。” 242.更好的未来 因为在室内,所以徐航的斗笠和蓑衣都脱下放一旁, 那头才勉强及后领的短发就变得明显起来。 书生以为他是兰若寺的僧人,就好声好气问道:“天黑了,附近的人家不肯收留, 师傅可否行个好, 让小生在这歇上一晚。” 兰若寺原本就是已经荒废无主的地方,徐航道:“你自便吧, 我也和你一样是途径此处,并不是寺庙的主人。” 书生顿时高兴地坐到火边, 见徐航神色淡漠, 堪称完美的面容印着火光,给人感觉有股莫名端严、不敢轻易冒犯的气势, 原想聊上几句打发时间,顿时也不好与他搭讪,便自顾自的吃饱后就近搬了堆稻草过来挨着睡觉。 因有旁人在,徐航虽然不大放心只有灯笼鬼一个小妖守夜, 但也不好再拿出百鬼绘卷, 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一下四周, 只能暗中盼望着这里此时还没被黑山老妖看上当老巢。 临睡前再次用意念叮嘱一番灯笼鬼, 如果发现异常就立马叫醒他后, 尽管还是不大放心, 但赶了一天的路, 无论身体还是精神上都已十分疲惫, 徐航枕着画卷,到头来还是不知不觉地就熟睡了。 这一觉,就直接睡到第二天天亮。 地上的篝火已经熄灭,灯笼鬼也在太阳即将升起时回到画卷里,游戏里级别是n卡的小妖通常都惧怕阳光。 徐航看了看四周,见庙里就和他昨晚临睡前一样,一切如常,甚至因为阳光的照入而驱散了夜色下的阴森气氛,此刻给人感觉就是个比较破败的寺庙。 至于那书生还在蒙头大睡,嘴边不时发出一两句梦呓。 没多久,书生被徐航收拾行李的动静吵醒,睁眼后迷迷糊糊地见到徐航已经是准备要走了,才赶紧从地上爬起来,边叫道:“师傅你这么早就要上路了?” 徐航回过头来:“我想尽早到李家村。” 书生闻言忽然两手一击掌,高兴道“哎!师傅你也是去李家村啊?真是巧了,我是那里的人,不若等我一下咱们一同上路吧!” 徐航觉得没什么所谓,就点点头:“好。” 书生也赶紧拿上行李,然后两人就一并踏上去李家村的路。 路上书生大抵觉得这一路无话的气氛着实令人拘谨,加上他本身性情豪放,喜欢交友,便自来熟地表示:“师傅如何称呼?在下朱尔旦。” 徐航听到朱尔旦这个名字,脚步微妙的顿了一秒,很快恢复如常,并不动声色地打量对方一番后,礼尚往来,他也自我介绍道:“我姓徐,单名一个航。” 接下来的路上,二人便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多半是朱尔旦起的话头,徐航应和上一两句,虽然对于徐航而言话题都不是太感兴趣,但这么一路下来倒是觉得时间好过了不少。 大概走了一个半小时,李家村的轮廓终于若隐若现的出现在前方。 等到达村口时已经是上午十点左右,随着太阳高挂空中,温度回升,雾气也逐渐散去,看来今天是这些天来难得的好天气。 来到李家村后徐航第一时间自是想找客栈。 奈何这里不像之前的镇上有那么多客商来往,所以自然没有像样的客栈。 得知徐航想找个暂住的地方,因着对他印象不错加上朱尔旦本身也有几分热心肠,就自告奋勇地带徐航到牙行。 牙行便是古代的中介。 朱尔旦向牙行的伙计大致讲解了下徐航的情况后,不料那伙计的注重点却放在他们昨夜竟是在兰若寺过夜上,伙计听到这话时两眼顿时瞪得和铜铃般大。 “什么?!你们在兰若寺过夜?”伙计惊叫一声后,见引来旁人的目光,赶紧又压低了声音,“你两真是好大的胆子!” 徐航心头一动:“此话怎讲?” “那兰若寺早在月前就传出闹鬼传闻,好些赶夜路的旅者进了那寺庙后便失踪,后来听有从那里出来的人说,是夜里有鬼怪作乱,失踪的人大概是被鬼捉走吃了!” 朱尔旦嗤笑一声,不以为然:“昨晚我和这位师傅在那睡得可安稳了,哪来什么鬼怪。” 被朱尔旦一开始时的介绍给误导,牙行的伙计也把徐航当作是还没来得及剃度的僧人,如今再听朱尔旦这么一说,更是把徐航看做是法力高深的高人,态度立马恭敬起来:“失敬失敬,原来是位大师。” 徐航:“……” 对于这些误会,徐航已经不知该如何吐槽了。 面无表情.JPEG 徐航是位“高人”,那房子的事就好办了。 伙计告诉他道:“村子西边近郊处曾是大户人家的宅院,但种种原因,如今那些宅子都已经荒废成了无主之地,因为位置比较偏,加上听说里面不时有怪异的事发生,所以一直没人敢租买那里的房子来住。若是大师你不怕的话可以直接住进去,或者也可以另外费点钱我帮你物色下更好的地方。” 徐航听了有些心动,他虽然有百鬼绘卷在手,按理来说完全可以支使式神们去敛财,根本不必愁生计那些。但徐航这人天性淡泊,对钱财美色都没多大兴趣,秉承只要够用就好的观念,而且受现代教育影响,他的道德观念还是比较强,他不会要求他人也遵循自己的三观,只求自己问心无愧。 除了穿越过来的第一天让铁鼠帮忙拿了几个铜板,结了客栈的房账外,接下来他就开始是自力更生了。 好在徐航穿越前书法、国画、素描等都学过并有所掌握。他当年去学这些才艺时倒没想太多,只是当陶冶性情和提高自身综合素质。 毕竟徐航知道父母不管自己,也好在他本身早熟,意识到这点时没有怨天尤人从此憎恨父母、自甘堕落的混日子。反而是认真盘算起如果自己成年了,父母不再提供赡养费后,自己独自生活该如何才能过得更好? 好在徐航的父母虽说不负责任,但金钱上并非亏待他,甚至可能因为觉得给不了他多少关爱和尽家长义务,就干脆全用金钱弥补,徐航上学时零花钱数额一向远超同龄人。 徐航没把这些零花钱挥霍干净,甚至反行其道竭力省下来,然后在假期替自己报了才艺班。 多个技能多条出路,最开始时他是这么想的。 事实证明如今还真的派上用场了。 一些现代技法的运用及结合了素描功底,使得徐航所画的人像十分逼真,对于当下而言可是相当难得,于是靠着在街边摆摊卖字画,徐航很快就挣到了钱,而且路费在不久后也凑够了。 虽说有了正当的谋生手段,但钱还是省点花比较好。 他有百鬼绘卷作为保障,荒宅里的精怪想必也奈何不了他,既然有能免费住的地方,他干嘛不住。 如此短暂一思考后,徐航就点点头笑道:“住那荒宅便好。” 从牙行出来,徐航便道别了朱尔旦,自己独自去往村子西面。 李家村约有百来户人家,在周边一带算是规模比较大的村落。 徐航走了一会儿,就看见牙行伙计说的那一片荒废的宅院。 离宅院还有百米左右距离,远远望去,徐航就看到大宅上方有层泛着粉色的薄雾。 穿越后徐航除了带着百鬼绘卷,能召唤式神出来外,自身的目前最明显的变化就是能看到些常人看不见的东西。 而经过徐航这段时间以来的观察总结,他大概了解到家宅上方的“雾”往往关乎所住者的气运。 寻常人家的“雾”为白色,普普通通不怎么起晚,而乐善好施的善长仁翁家里,上方的“雾”中则夹着金光,一户人家要崛起或家中将有人出人头地的,也同样会有金光。如果有黑气,通常近期都会有噩运,要是伴随红光的话还会有血光之灾。 至于现在看到的粉色,那实际是妖气。看来当中确实有妖物鬼怪活动,估计是太长时间没人居住,加上宅院所在的地方又比较偏,所以就聚了一群孤魂野鬼在里头。 但“雾”中没有红光,看来里面的精怪也没谋害过人命,估计以往最多就是捉弄下借住的人而已。 心中有数后徐航就直接上前去开门。 已经许久未有人来过的荒宅,不仅最外头的两扇大门早已门面斑驳,在徐航推开门后,随着门开,背后的地上更是扬起了一片小小的尘土。 243.更好的未来 随着画卷展开, 只见上面赫然绘着的是一个个相貌各异的妖魔鬼怪, 有的美若天仙, 有的面目狰狞。画卷的创作者绘画水平应该相当高, 因为这些鬼怪们都画得活灵活现, 仿佛下一秒就要从画卷里跳出来似的。 事实上,确实出来了。 当画卷打开到一个飘在灯笼上的小鬼时,徐航就停住继续展开画卷,并喊道:“出来吧古笼火!” 画卷里原本绘有古笼火的图像颜料似乎变得暗淡,但随之而来的却是眼前半空中突然多了个小鬼。 “航大人,你又迷路了吗?” 徐航窘迫地摸了摸鼻子:“麻烦你能不能带我去最近的农家。” “包在我身上!” 古笼火嬉笑着隐去了身形,徐航知道他是去探路了, 把画卷重新卷上然后背回身后。 说来也奇怪, 明明即使在树下也是不时有雨水滴落,但画卷莫说被打湿一两块地方, 上面连滴水都找不见。 不过徐航看样子已经见惯不怪, 想想也是,毕竟在他身上连穿越这种事都发生了, 再来点不科学的事物似乎也变得没什么大不了。 至于穿越一事, 大约还得回到半个月前。 徐航是个不折不扣的收集控, 平时玩游戏不把成就都打通就绝不罢休, 后来玩了卡牌游戏后, 更是致力于集齐全图鉴。 而半个月前, 被网友安利了阴阳师这游戏, 经过三个月时间,好不容易把所有式神都集齐的徐航,看着已经全部点亮的式神图鉴,心满意足正要领取成就时,没想到手机屏幕突然一黑,同时双手感受到电流流窜而过,紧接着便整个人失去了意识。 等到徐航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古色古香的房间里,望向窗外,哪里还有现代的高楼大厦,都是木头和瓦片为主的低矮楼房,街上行人也皆是束发戴冠。 看见此情此景,徐航哪里还不明白自己是遇上传说中的穿越了。所幸的是,没多久,他就发现自己失去意识前刚收集好的式神全图鉴,居然以画卷形式跟来了。 在红旗下长大,接受马克思主义熏陶,原本坚定着唯物主义的世界观如今被打破,初时徐航不可避免的感受到极大冲击外,也十分惶恐不安。 不过在发现画卷里的式神能够召唤出来,自己能够命令sr级以下的式神后,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至少有了保证个人安危的手段和底气,徐航就淡定下来并开始去了解适应当下的世界。 徐航的父母本来就是年轻时奉子成婚,双方都还没玩够收心养性,所以婚后不久就爆发矛盾经常争吵,并开始各玩各互不干涉,这样名存实亡的婚姻在徐航十四岁时终于结束。徐航的父母当初结婚本来就不是心甘情愿,因此对徐航态度也十分冷淡,平时倒没有虐待,但也不怎么搭理和管教,就是每个月给够生活费然后任其自生自灭。也好在徐航本身品性不坏,这样放养的环境下才没长歪。 随着父母离婚并各自有了新的家庭,徐航就仿佛成了多余的人。他天性喜静,本身也不怎么爱说话,除了喜欢收集成套的东西外,对别的事物都很淡漠,除工作外会联系的朋友几乎没有。 刚穿越时徐航还想过要回去,但后来想了想,他在现代也没多少牵挂后,徐航很快就既来之则安之,干脆在这里生活了。 穿越后大概有一个星期,在徐航了解到自己竟是穿越回五百年前,疑似历史上的明朝但又些地方显得违和时,他脑海中就出现一把机械音。 徐航当时闻言一愣,脑子里那机械音又重复陈述了一遍。 徐航穿越前也看过不少网文,很快反应过来,这大概是系统之类的存在,通常当宿主完成系统的要求时,就能开启下个任务,也能借此推断出更多信息。徐航本来也有收集的癖好,所以当即愉快的接受了这任务。 有百鬼绘卷在手,徐航许多生活上的难题都能迎刃而解,也基本不用担心人身安全,于是他就干脆一路走走停停,打听到哪里有怪事就往哪里去。 前段时间,徐航在茶馆里听闻李家村附近有年轻男子被开膛破肚掏心而死,传闻是恶鬼作乱,也有说只是被买凶杀人。 见识过自己那百鬼绘卷里的式神是真能被召唤出来,徐航对恶鬼作乱的说法持保留态度。为了一探究竟,徐航干脆就前往李家村。 ………… …… 徐航在树下等了约摸五分钟,古笼火探路回来了。 “航大人,往前再走两千米就有户农家了。”完成徐航的嘱托,古笼火雀跃的在半空中转来转去,“让我给你带路吧,航大人要是再迷路天黑就没地方住啦!” 徐航无奈道:“别说得我好像经常迷路啊……” 古笼火捂着嘴嘻嘻笑起来。 “既然这样,那就拜托你了。” “好咧!”古笼火高兴地应道。 野外的路上,年轻的旅者再度启程赶路,但这次不再是只有他孤身一人,若此时有开了阴阳眼的人在,就会看到他前方有个坐在灯上的小孩飘在半空中。 这回走了快有半小时,天色已是渐渐变暗,徐航终于见到古笼火说的农家。 “这次真是谢谢你带路了。”徐航微笑着对古笼火说,“之前的小镇上买的糖果,味道不错。” 徐航随手从袖中拿出一小包酥糖。 古笼火顿时嗷的一声,明明一边高兴地立马抢过糖果来,嘴上却又欲盖弥彰地别扭道:“真、真是的,航大人干嘛这么客气!你快去敲门啦!” 说着就原地消失不见,徐航知道他是回到画卷里了,笑着摇摇头,然后朝那农家走去,上前敲门。 “请问有人在吗?” 屋里传出响动,很快,就有个黑瘦的中年汉子过来开门。 徐航立马礼貌地笑道:“这位大哥,我之前因路上耽搁了时间,如今天色将黑,脚程已来不及赶到附近的村落,请问能否让我在此住上一晚?” 听到徐航的请求,中年汉子面露难色,有些为难道:“小兄弟,不是我不想帮你,只是近日这附近一带都不大安宁,我在这荒郊野岭也就一个人住……” 不等他说完,徐航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心里有些失望。 中年汉子说着忽然留意到徐航是一头短发:“哎!原来你是位行者啊,那就正好了,离我这东边不到五百米处有座寺庙,不若你到那里去投宿吧!” 被人误会自己是出了家但还没剃度的僧人对于徐航而言已经不是第一次,谁叫他从现代穿过来是一头短发呢?古人向来讲究身体须发皆受之于父母,除了出家人,普通人通常都不会把头发剪得这么短的。 “多谢指引。” 徐航也懒得澄清,免得还得多做解释。 既然对方不愿招待自己,徐航就不强求了,还是去对方说的那座庙吧。 问清了方向后,徐航就立马赶去。 总算在天色彻底暗下看不清路前,徐航见到了中年汉子说的那间庙。 只是等他走近来到庙门口,看见破败的牌匾上“兰若寺”这三个大字时,徐航脸上忍不住露出一道苦笑。 真是万万想不到,他穿的居然是聊斋啊! 徐航前所未有的庆幸自己不是白丁一样穿过来,摸了摸身后的画卷,他上前去叩动门环,过了会儿,里头无人应答,徐航便直接推门进去。 以防万一,徐航把画卷拿在手中。 进到庙里后徐航见四周都积满了灰尘,不像故事中描述的那样仿佛还有僧人居住,想了想,徐航把灯笼鬼和帚神叫了出来,前者安排守夜,后者则打扫出一块干净的地方。 中午时分,正是阳光最为猛烈的时候,就算是徐航召唤出来的那些妖怪们也难违反天性,并不喜欢这时候出来活动,所以院子里没几个活动的身影。 徐航今天没去摆摊,只是单纯到村里转了转。想到今早起床时的发现,想去找那朱尔旦验证一下猜想。 不过他还没找到朱尔旦,走在街上就忽然再次嗅到一股令人不适的浓香,那香气甜到发腻,仿佛想要掩饰什么。 徐航停住脚步,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因为是中午,所以路上人不多,只有稀稀疏疏的几个人,徐航的视线很快落在路边一个中年人身上。 这中年人并非一个人独行,他身后有个家仆搀扶着位老妪。 看到这样的组合,徐航一开始也以为自己是认错了,但又仔细辨别了香气来源,发现确实是从这几个人身上传出的,男人是不可能涂香粉的,按理来说就算女人会涂香粉,一个老太婆也不应该涂得这么浓烈。 徐航盯着他们的背影看了几秒,然后就果断走过去,拦在他们面前。 只见中年男子一脸富态红光满面,头上还隐隐有金光,看来是个平时行善积德的好人,而且看衣着打扮,在当地应该是个富贵人家,估计是乡绅之类。 如无意外,对方这辈子应该是条享福的命,能子孙满堂安然到老,但如今那金光中已经有黑气缠绕,印堂晦暗,这是将走霉运的征兆,想必这两日内便会遭遇祸事。徐航又淡淡的扫了眼被家仆搀扶的老妪,走到他们身边时空气中那股香气变得愈发浓郁,徐航已经可以肯定这气味是从这老太婆身上传出,只是看其他人反应似乎是闻不到这香味。 说来也奇怪,徐航见到这老妪的第一眼,几乎不用多加辩证,心里就已经是十分肯定的认定对方是妖魔。 244.更好的未来 只是怎么教又是个难题, 徐航自己也没给人当过外语老师,更何况他本来也没系统性去学过日语, 都是平时日本的电影、动漫看多了,自然而言就会了不少。 啧……穿越了半个月后,原本以为自己在异世已经一切上正轨的徐航,此刻才意识到自以为是了。随着自己开始步入这个世界,各种问题才真正出现等待自己去解决。 负责教学任务的人选暂时摆一边, 反正现在已经没体力再去召唤了, 干脆等今晚空闲下来再问问雪女她们, 百鬼里有哪个学识广博的。 然后徐航就先和式神们解释道:“刚才的狐狸是原本住在这里的住户,明天他要在这里摆酒嫁女儿, 没想到我们选择在这里落脚。他希望我们能通融下,让他在这里摆完酒席就会搬走了。” 妖怪一向是奉行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 所以式神们听说是占了其他妖怪的地方, 也没觉得哪里不对,甚至对于这群原本生活在平安京的妖怪们而言,能为大妖怪效力还是种荣幸。 因此她们的注意力很快就放在了…… “是要举行婚礼吗?那是不是能见到漂亮的新娘!” “哇!山兔要看新娘子!” “好想快点到明天。” 一群小妖怪很快就围绕着新娘讨论起来。 徐航:…… 看她们这幅兴致勃勃的样子, 徐航也不好意思打断说其他事了,干脆顺着道:“说起来参加别人的婚宴我们也应该准备点礼物才行。” 这么一提,式神们又热闹起来。 “鸩羽怎么样!上次看到鸩掉下的羽毛,泛着蓝色金属一样的光, 非常漂亮, 新娘子一家肯定会喜欢!” 听到跳跳妹妹的提议, 徐航有点无语,鸩羽这种剧毒的东西在婚礼上送,是来祝贺还是想踢馆啊…… 觉直接毫不留情地当面吐槽:“如果说羽毛的话,还是以津真天的羽毛才比较受欢迎吧!谁会在婚礼上送鸩羽这种危险的东西啊?” 童女小声说:“可惜以津真天没出来,不然可以让她给点金羽毛。” 跳跳妹妹气鼓鼓。 这时,椒图打开壳,从里面探头出来:“那个……航大人,我这里有以前从荒川的河流里捡的珍珠,您看用它作贺礼如何?” 那是颗拳头大的珍珠,在光线下表面有层莹润的光泽,无论品相还是成色都是上等。 传闻荒川之主喜欢收集石头,因此有求于他的精怪人类通常都献以各种宝石,但对于他而言似乎再华美的宝石也比不上一块普通的石头好用,因为荒川收集石头其实是用来砸贝壳的,所以被献上的宝石很多都被随手扔一边。 原本树下睡大觉的狸猫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了起来,听说大家明天要参加狐狸的婚礼,正讨论用什么作为贺礼。狸猫也不知是从哪里拿出壶酒来:“这有什么难选择的,本大爷收藏的妖酒就是最好的贺礼啊!” “咦?狸猫酿的酒居然没被酒吞童子全部拿光吗?” 式神里不知道谁冒出一句,狸猫吓得立马下意识地把酒藏回去。 看着妖怪们的互动,徐航眼里也不禁透出笑意,最后结果是定下用狸猫的酒和椒图的珍珠当贺礼。 对于妖怪们而言,晚上才是她们的活动时间。 一切都安置好后,徐航就到里间卧室午休,等醒来时已经是下午接近黄昏。池塘里的冰块已经融化了大半,太阳也没了早上时的猛烈,对于妖怪们而言快到最适合她们出动的时候。 徐航到厨房准备做点简单的吃食,结果来到厨房后发现里面早就摆满了新鲜的鱼和肉,徐航不知道是自家的式神准备的还是原本住这的野狐们准备,不过既然放在这里,那他也不客气了。 大妖怪通常可以不怎么进食,因为对于他们而言,人类的食物所包含的能量对他们已经是可有可无,所以吃不吃都无所谓,但小妖怪还不行,他们还无法做到像大妖怪那样通过修炼就能满足自身所需的程度。 没多久,等徐航生起火开始熬鱼汤的时候,随着第一个小妖溜进厨房,第二、第三个也接二连三的溜了进来,不久原本可以让七八个人同时工作的厨房居然也变得拥挤起来。 徐航回头看到外表是小孩子模样的那些妖怪们一个个都眼馋的模样,失笑道:“来拿碗筷一起吃吧。” 式神们集体欢呼一声,看着她们高兴奔走去准备开饭,徐航向来波澜不惊的心里忽然有种这样也不错的感觉。 和这些妖怪们相处,似乎比他穿越前所过的生活要有真实、有意思。 在吃饱后,天色也彻底暗了下来。 徐航来到二楼的月台,只见这一片白天时看来无人居住荒废已久的宅院,深处的一些房间入夜后倒是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火光,看来居住在这一带的孤魂野鬼还真不少。 吹了会儿夜风后,徐航消食完回到楼下,看着入夜后更加活跃的一众式神们,想起语言一事,因为估计很长一段时间内他都要逗留在聊斋世界,为免由于语言不通而引起误会,从而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让式神们掌握□□语言就变得很有必要。 这么想着,徐航就示意式神们稍微静一静,并过来听他说几句。 “想必大家也发现这个地方不是平安京了,因为某些原因,所以未来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会待在这个国家。不过现在有个问题,你们不懂这个国家的语言,这样不利于你们在这里活动,因此我比较希望大家能稍微掌握一下这个国家的语言。现在是想问问大家,知道有哪位妖怪是学识渊博,通晓外语的吗?” 虽然妖怪们拥有许多常人所不能及的手段,但无可否认妖怪当中大部分真的都是文盲,毕竟妖怪们都是先重视力量,文化课方面就真的是emmmm…… 因此当听到要学习一门新语言的时候,在场不少妖怪表情是懵逼的。 “学、学习新语言?” “等等……一定要学吗?” “难道就没有能直接转换语言的法术吗?!” 其实徐航在意识中也试图召唤系统,想得知有没有翻译用的法术,可惜没得到系统响应。 因此徐航只好态度坚决且残忍地告诉他们:“如果想要到外面活动,掌握这里的语言是必须的,至于能用于翻译的法术,暂时还没听说过。” 妖怪们一片哀嚎。 事实证明,徐航的话还是戳中大部分妖怪的死穴,原本生活在平安京的妖怪们,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虽然有点害怕,但更多是充满好奇蠢蠢欲动地想到外面探个究竟。 现在徐航告诉他们如果不能学会这里的语言就不能离开宅院,对他们来说确实是个坏消息。 不过当中也有重点完全在徐航的提问上,童女欢快地答道:“如果是博学多识的话,当然是书翁呀!” 她这么一说后,莹草也开口道:“说起来航大人和书翁关系一直很好呢,如果是航大人的话,书翁一定会很乐意帮您的。” 徐航愣了愣,听她们的意思自己应该是经常和书翁有往来?暗中记住这点后,他又冒出了一个猜想,不过他今天召唤了这么多式神出来,体力一时半会儿还没恢复,所以还是等过两天再作考证。 徐航对妖怪们对他的天然好感一直抱有疑问,尽管可能只是系统自动点满了每个式神的好感度,但经他的观察,妖怪们和他相处时的口吻确实像是相识已久,而且就算都对他十分敬重,不过当中有个别似乎和他相处时态度要更加亲密些。 难道他和这些妖怪们以前真的认识?偶尔徐航会突然冒出这样的念头,然后紧接着,他就会立马回想过往的记忆,确定没有断片和缺失,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只是一次两次还好,这种违和的感觉次数多了徐航也不得不重视起来。 徐航暂时应下:“好,我知道了,过两天我试试。” 在散会后,徐航回想着这半个月来的观察总结,从目前召唤出的式神来看,R级以下的妖怪对他格外敬重,几乎把他的话当作圣旨一样,而SR级的妖怪虽然也对他敬重,但相对就比较有自主性,并且受性格和关系亲疏的影响,不一定会完全听从他的安排。 至于SSR级……事实上目前为止徐航成功召唤出的只有小鹿男。 想起尝试召唤SSR那天,徐航表情就变得有些微妙。 穿越后第二天他依照顺序,从荒川之主到酒吞童子再到茨木童子结果都没回应,让徐航差点以为自己是不是脸太黑喊不出SSR,好在到了下一个小鹿男的时候,终于响应他的召唤出来了。 只是没等他欣喜,小鹿男出来后往四周看了看,就瞬间露出惊恐的神色:“等等……原来第一个不是前辈吗?!我、我还是先走了!” 说完顾不上徐航一头雾水,就立马解除召唤回到画卷里。 245.更好的未来 式神们难得被召唤到现世, 都还没见识够, 哪里肯这么快回去。 当下就抢着道。 “我要留在这里。” “我也是!” “航大人不用替我们担心, 如果真遇上对付不了的危险,我们自然会解除召唤躲回去另一边的世界。” “对对!不用担心我们!” “如果航大人有需要也可以直接叫我们过去哦!” ………… …… 看着这些小妖们一个个卖乖,急迫表示自己靠得住的模样, 徐航内心不禁失笑,也不再吊他们胃口了。 徐航嘱咐道:“这个宅院我昨晚已用了遮蔽妖气的法决, 就算有法师来到, 除非走近否则是看不出端倪。你们在宅院里可以随意玩, 但不要到外面去,到了外面你们的妖气就遮不住,容易招来捉妖师傅。” 小妖怪们都连连点头。 然后徐航又交代姑获鸟这几个SR级妖怪:“我不在期间就拜托你们几个看好他们了。” 姑获鸟与雪女都很快应允了,唯有书翁摆出不大乐意的模样。 书翁本来就是位喜欢到处云游, 收集各种故事的妖怪,如今难得来到过去只通过他人口述或记载中了解到的国家, 自是很想出去游历。 徐航想了想, 书翁虽是妖怪,但因跟脚缘故, 气息倒是很贴近常人, 就松口道:“书翁你要是觉得一直待在宅院里腻味, 若掌握了这里的官话, 也可到村里茶馆坐坐。” 书翁一听, 顿时没了不满。 不过又到小妖怪们闹腾起来了。 “那我们呢?我们学会了这里的语言也能出去吗?” “书翁可以去的话我们是不是也……” 徐航无奈道:“不行, 你们的实力出到去太容易被看破了。” 一众小妖:“哦……” 看着妖怪们失望的模样,徐航叹口气:“要不我给你们说说这两日的见闻吧。” 小妖怪们听见要有故事听,注意力很快被转移了,一个个兴奋道:“好啊好啊!” 书翁也被引起兴趣。 于是徐航向他们说起画皮的故事。 徐航不是个擅长讲故事的人,他的叙述就如同他这人的性格般平直简练,少参杂进感情色彩,与其说是讲故事,倒不如说更像是在陈述行动报告。 尽管如此,妖怪们仍旧听得十分入神,只是大概徐航的语气太过正经严肃,听故事的妖怪们渐渐的也都变得正襟危坐,犹如是在认真听课。 等徐航说完了,气氛才又慢慢轻松回来。 座敖童子说:“画皮鬼听起来和骨女好像啊,都是披人皮的妖怪。” 鲤鱼精遗憾地表示:“还都是生前遇上负心人……” 莹草关心地问道:“航大人能再说下画皮鬼生前的事吗?” 徐航:“不知道。” 画皮鬼已经被燕赤霞给度了。 一众小妖:“哦……” 书翁:“……” 旁边,姑获鸟满脸慈爱的看着他们,雪女也难得的眼中透出暖意。 安抚好这群妖怪后,徐航就去到外面院子。 燕赤霞一早就出去了,因为要想使得桃木剑水火不侵,需要先用特制的药水将其浸泡十五天,为此燕赤霞去了村里的药铺找所需使用的药材。 徐航见燕赤霞还未回来,干脆也到村里走走,看有什么路上需要的东西要买,顺便等下到药铺与燕赤霞汇合。 来到村里没多久,徐航就听见前面有人叫他。 “哎!徐师傅,这么巧啊!” 只见朱尔旦迎面走来。 徐航点头示礼后看向朱尔旦,然后不禁多注意上几眼,总觉对方与以往相比,似乎整个人变得灵光通透了不少。 思及故事内容,想必是因为陆判给朱尔旦换了心脏,所以才有这番变化。 徐航说:“你看起来像脱胎换骨了一样,是否陆判对你使了什么神通手段?” 朱尔旦大感惊奇,想到陆判对其也毕恭毕敬,看了看周围后,便走近低声道:“师傅好眼力,你是如何看出的?” 除却他妻子知道此事外,平日来往的朋友都不曾看出他的变化。 徐航没有回答,朱尔旦知他不凡,觉得这是高人的手段,便没追问。 尽管知道换心一事是朱尔旦事前也不知,是陆判自发主张所为。但徐航看来此事未免有徇私之嫌,若与判官交好就能换上颗玲珑心,那对于其他踏实的人而言未免有所不公。 徐航知道朱尔旦最后是善终,但提醒道:“你今所得并非正法,若有朝一日天庭遣人清查,你恐有祸难。” 朱尔旦虽然听了他的话有所顾忌,但此时已感受到换心的好处,自是不舍得放弃:“徐师傅无需担心,陆判替我换的心脏取自已死之人,原本也是地府不要的下水,又没夺人性命,即便天庭清算也轮不到我头上。” 说着,朱尔旦就自觉放心,对徐航的告诫也不以为然。 徐航观朱尔旦换心后人是变聪慧了,然如今却是没了初见时的那番赤诚刚正。 徐航皱眉道:“人与鬼神本非同道,你且自行掂量吧。” 朱尔旦敷衍地应了一声。 既然话不投机,徐航也不再多言,结束与朱尔旦的交谈后就去药店寻燕赤霞。 燕赤霞恰好从药店出来,看见徐航就道:“这里的药材太少,还差着几味药,或许要去县里的药铺。” 然后他们找村里的行脚商人打听去往崂山方向的最近县城,准备明日一早过去。 正要回去荒宅,徐航忽然想起兰若寺的传闻。 如今燕赤霞带他去崂山,万一期间宁采臣到兰若寺住宿,此番没燕赤霞在,若是因此害宁采臣丢了性命……徐航想到牙行伙计的话,兰若寺在这片地方也为祸有一段时间了,也不知害了多少过路的旅者。 想至此,徐航对燕赤霞道:“我来时曾途经一个叫兰若寺的庙,里头如今已被妖物占据,有赶夜路的旅者不知情在那里落脚,往往会被妖怪害了性命,所以我想在离去前清楚了这个祸患。” 燕赤霞听到有妖魔作恶,当即大义凛然道:“那应当该诛了!” 燕赤霞此番下山是为入世游历之余,顺带也是想着降妖伏魔,扶拨正气,惩恶扬善。 然后燕赤霞告诉徐航:“不过此时是正午,阳气正盛,妖怪通常不会出来,若要动手还是等今晚子时。” 徐航闻言道:“或许还需遮掩下的我身上气息,否则那些妖怪恐怕不敢出来。” 徐航一片冰心,天生就有半只脚踏入道门,即便没遇上燕赤霞,他会在冥冥之中顺应天意入道修行。 无情无欲固然会叫人觉得冷血,但于修道而言却是意味着不被俗世情绪所左右,心思保持透彻,故而清正之气环绕。 燕赤霞笑道:“不必担心,我有收敛气息的符箓。” ………… …… 深夜,兰若寺内。 李会斗是名从益都县而来的书生,因为天色已晚,野外四下又不见有农家,所以只好暂时在兰若寺落脚。 到了半夜,在内殿睡觉的李会斗听到外面的人声,他怕是山匪,就起来偷看。 只见是几个人正坐在大殿的地上饮酒,看起来应当是几个一起赶路的货商。 没多久,外面又跑进一个人来,手里还捧着个食盒。 “这是山神厨房里的佳肴,大家快来尝尝。” 接着他从食盒中拿出一碟碟色香味俱全的美味佳肴,很快摆满了他们坐的那块地方。 闻到食物传来的阵阵香气,自黄昏后就不曾进食的李会斗,肚子忍不住发出咕噜声。 “是谁在里面!” 李会斗羞赧地从内殿走出来。 那几个人看到李会斗后,纷纷送口气。 “还以为是山神的仆人在里头,原来只是个过路的书生。” 李会斗好奇他们口中的山神,但没敢多问。 那个带菜来的人倒是热情:“有缘遇见,这位兄台也一块来吃吧!” 然后其余人也相继热情招呼李会斗过去。 李会斗已被食物香气勾的垂涎欲滴,终忍不住过去坐下和那几个一起吃喝起来。 过了一阵后,大家都吃得很高兴,李会斗几杯酒下肚后也逐渐敞开胸怀,胆子大了起来。 他听这几个人之前提到的山神,忍不住问道:“你们口中一直提及的山神究竟是何人?” 原本正觥筹交错的几个人突然神色紧张起来,李会斗见了心里更加好奇。 周围的人纷纷鼓掌叫好,但对于徐航而言类似的表演他上辈子在电视上看所谓的气功大师采访里就看过不少,所以只是稍微停留,很快又往前走了一段,这回看见的是背着个箱子的人,里头是十来只小老鼠。 这个艺人的前面摆着张桌子,上面搭着个小戏台。没多久,艺人就在旁边弹唱起戏词。那些老鼠随奏乐就从箱子里出来,它们居然还披挂着戏袍,挺有模有样的,再看它们的动作,都与戏文内容对应。 老鼠们惟妙惟俏的表演让周围的人都纷纷称奇,徐航也被吸引住,过了会儿,在一折子戏落幕后,围观的人还意犹未尽迟迟不散,纷纷抛铜板到那桌上。 卖艺人笑逐颜开,老鼠们又从后面出来,朝观众作揖。 徐航也有点被逗乐了,顺势抛了几个铜板过去,然后继续往前走,这回看到的是个耍蛇人。 246.更好的未来 燕赤霞好言安抚着李会斗。 另一边, 徐航则开口询问了绛雪香玉的跟脚, 得知她们俱是山中植株成精, 其中绛雪是棵耐冬树, 香玉则是株白牡丹。 燕赤霞一旁听到后,提议道:“我们崂山那地方大要不就把她们带崂山去, 平日也有道士看管, 还可让她们在道门中受道法熏陶,避免再走岔道。” 徐航点头道:“好。” 于是徐航又询问了绛雪香玉的本体所在,二人打算去山里将她们的本体挖走挪到崂山。 李会斗听说他们两要去寺庙背后的山林,心想:这样一来这庙里不就只剩他一个人了吗?!顿时又惊慌起来:“道长莫要落下我啊!” 燕赤霞有些无奈看向徐航, 可惜徐航心里也有些好奇燕赤霞打算怎么将整颗树给挪走,想亲眼看看。 徐航收到燕赤霞投来的目光, 便对李会斗道:“经方才震慑, 妖魔鬼怪已暂时不敢再出来作恶, 这位兄台大可在此放心等我们回来。” 虽是这么说,但只要想到刚才所见后,李会斗就是打死都不肯自己待在这儿了。 燕赤霞见状, 塞了李会斗一张符箓:“若真有妖怪, 这张符就会燃烧保护你, 我们会立马回来。” 徐航怕他纠缠,眼神示意绛雪香玉赶紧带路, 燕赤霞也不大喜欢拉拉扯扯的, 见徐航已经跟着那两个精怪走了, 把符箓塞给李会斗后就立即出去。 眼见燕赤霞和徐航要走,李会斗心中大急,哪怕是有符箓护体……看了眼空空荡荡的大殿,柱子地面都溅了刚才被诛杀妖怪的血迹,不远处还有只半死不活的大蝙蝠趴在地上。李会斗勉强爬起来,就算两脚发软也愣是拖着跟上徐航他们。 夜里的山林似乎格外幽深,往日李会斗都不曾觉得,但经历了方才生死一线后,此时他正草木皆兵,如今但凡有个风吹草动都能让他吓一跳。 李会斗又惊又怕,抱着胳膊直打颤,又生怕被徐航他们落下。 前面带路的绛雪香玉注意到他这幅模样,不禁掩嘴笑而不语。 没多久,徐航和燕赤霞在绛雪香玉的指引下来到她们本体所在的地方。 徐航看到燕赤霞拿出个巴掌大的小盅,里面有层薄薄的浮土。 只见燕赤霞将小盅一抛,道:“收!” 小盅悬浮在半空,盅口对向绛雪香玉的本体,一束金光从中射出,转眼间树干粗壮得要数人合抱的耐冬树以及一丈多高白牡丹就到了盅里,且变得只有一指大小。 “回了崂山找到合适的地方,我便将你们本体再次种下。” 绛雪香玉感激地向燕赤霞他们行礼,并齐声谢道:“多谢天师高抬贵手,我们姐妹二人今后定潜心修行,好生自省。” 徐航见她们确实诚心悔过,忽然想起槐树精那边还有聂小倩等一众横死的孤魂野鬼,于是问道:“之前见那个树妖身边还有许多女鬼,你们可知她们埋在哪里?” 绛雪香玉不敢有所隐瞒,又指引徐航他们到寺庙旁边的坟地。 过去兰若寺还没荒废时,附近一些横死又无家属认领的尸首,都埋到兰若寺这里让僧人去超度。 可惜后来兰若寺荒废了,自然没了人给这些横死的孤魂野鬼诵经超度,然而周围一带却还惯例将横死的人埋到这里。 无人为她们诵经超度,这些横死的人无法轮回,然后就便宜了后山的槐树精,将这些无法轮回的孤魂野鬼都收归旗下,生前姿色上佳的少女都被她逼迫去引诱过路的书生旅人。 燕赤霞来到这后,看着满地孤坟,心中十分感慨,当场作法将孤魂野鬼们超度。 徐航看到随着燕赤霞作法,眼前的坟包中飘出一个个淡白色的光团,大概就是被超度了的灵魂,料想聂小倩也在其中,便没有跟进了。 他们原本还想将槐树精斩草除根,可惜那槐树精也是真狠得住心来,不惜折损自身断了好些根须后将整个本体都拔出。 等徐航和燕赤霞去到时地上只剩个五米多宽的大坑,槐树早已不见踪影,徐航等人不得已,唯有放弃追杀槐树精的打算。 不过料想它是躲到深山老林去了,而且常言道“人挪活,树挪死”,槐树精此番为逃命而自断根系,尽管捡回条命没被徐航他们收走,但也是元气大伤,想必很长一段时间内都要躲在深山老林中修养。 槐树的根皮可入药,具有治疗疮毒、清热解毒的效果。 燕赤霞丝毫不浪费,挖出剩余的断根,将能用的都带走。 绛雪香玉完成他们吩咐后就将身影隐回本体,不久,处理完事情,徐航等人也回到大殿。 然而当他们回到正殿时,却发现殿内原本地上黑山老妖的原形——那只大蝙蝠不见了! 徐航皱眉,担心黑山老妖会再度成为隐患。 燕赤霞却不着急:“他如今妖丹碎裂,已经变成只普通蝙蝠,就算逃了出去,今后也无法再次修行。” 听燕赤霞这么说后,徐航就放心不少。 李会斗现在冷静得差不多了,回想起之前邀自己一起吃喝的几个人恐怕也是山中精怪,突然疑心起自己当时吃的东西。 于是目光迅速往地面一扫,看到之前他和那几个人吃东西的地上,只有几个破碗,仔细一看,里头是蜥蜴和虫子,至于装酒的杯里则是酸臭的尿。 李会斗顿时脸色一变,当场抱着柱子干呕起来。 徐航同情地看了他一眼。 燕赤霞好心提醒他说:“你误食了妖怪的食物,最近会阴气较重,那符你就留着,回去后喝碗姜水,这段时间多晒太阳补充阳气,少去阴凉偏僻的地方。” 李会斗顶着已成菜色的脸,虚弱地点点头。 见兰若寺这里问题已解决,徐航与燕赤霞便一并离开,顺带将李会斗送到李家村。 但他们不曾得知,在他们离开后,原以为已躲到深山里去的树姥姥却并未走远,只是躲在兰若寺不远的地方。 树姥姥满眼怨毒,它在此地生长已有几百年,本体粗壮,想要移动并不容易,此次真是要她半条命,不过好在……树姥姥看着被它根系困住正死命挣扎的蝙蝠。 “黑山老妖,你如今既已无法修行,不若将力量贡献于老身,说不定老身还有机会能替你报个仇。” 蝙蝠发出凄厉的吱吱声,最终被树根渐渐淹没。 ………… …… 翌日。 徐航在系统的提示音中睁眼,然后起身洗漱后收拾好行李,并在式神们依依不舍的目光中和燕赤霞踏上前往崂山的路。 去崂山方向,最近的县城距离李家村三十公里,若是步行,速度快的话也要走上六七个小时。 徐航思索着是否该租个牛车载他们,在走到村口时,徐航便向燕赤霞说起他的想法。 然后燕赤霞就笑了:“这点你不用担心,我们道家有缩地成寸的法术,想到县城也就眨眼间的事,若无意外不用三天我们便能回到崂山。” 徐航听到真有这样的法术后,惊奇之余也跃跃欲试。 等出了村,来到无人的郊外,燕赤霞拿出条带子对徐航道:“你抓稳这衣带,我要使法术了。” 徐航迅速拽住衣带另一头。 只见燕赤霞口中念念有词,然后一阵天旋地转,周遭景色快速变换,缓过来时他们已经到了三十里外的县城郊外。 徐航回想刚才心里默数的数,只花了三秒时间,这缩地法术可真是实用,有机会定要让燕赤霞教教自己。 两人进去县城后,燕赤霞说:“药材集齐后我还需花些时间炼制提取药汁,今晚我们还是在县上住一夜吧。” 徐航并不反对,很快他们先找客栈开了两个房间,然后就各自分开燕赤霞去药铺,徐航则在县上漫无目的地随意逛逛。 县城比起李家村要繁华得多了,不仅商铺琳琅满目,街上人来人往,还有通过各种手段来县城谋生的人。 徐航往热闹的地方走,很快就来到县里最为兴盛的街市。 说完,等了一会儿,他发现土地公没有遁去,于是奇怪道:“土地公还有何事要说?” 土地公面露愧色道:“方才颠道人寻我打听了您的事,小的只是一介小小的地仙,所以……” 徐航顿时了然,并没有责备土地公,因为他以前看《西游记》时就发现土地公似乎除了消息灵通外没太大能耐,甚至厉害点的妖怪都能使唤他们。 后来了解到成为土地的大多是生前声誉好积有功德的善人,又或是一些死于非命却心存善念不去寻人替死而是修行成鬼仙的鬼,换算到现代里,大概就是个底层公务员。 247.更好的未来 徐航皱眉问道:“请神?” 请神这词他是知道的, 通常是乡野的神婆巫医最爱打的幌子,而请来的实际也不是什么真的神灵, 大多就是狐仙鬼仙。 “那颠道人真有通鬼神的本身?” 土地公道:“他原本也是在天庭的备选名册里挂了名的人, 曾经还到过仙人岛上识得几位真仙, 和上界的人混上交情, 若不是后来自甘堕落留恋人间的功名利禄,恐怕早就飞升成仙了。” 徐航一听,原来这是上头有人啊! 土地公又道:“仙君您虽然也来历不凡, 但颠道人要是请天庭的人下来对付您, 您如今毕竟不是仙人之躯,实力有损,对上真的神仙未必能讨到好处啊!” 徐航问完奇道:“天庭的神仙竟然还允许对同行下手?” 土地公叹道:“除非是当年大闹天宫的阵仗,否则平日里都是维稳为主, 事情能压下去的便压下去,如同人间帝王爱听到底下是太平盛世, 天庭也是一样。” 徐航还真是第一回知道, 原想着天上要比人间淡泊得多,想不到和人间也没什么区别。 不管如何,徐航还是谢过土地公的过来报信。 土地公走后, 徐航思索起来。 如果照土地公这么说的话,恐怕自己这回需要请SSR级的大妖出来帮忙了。 好在他自从修炼后各方面素质都提升了不少, 如今已经不再像当初那样召唤数量两位以上的SR妖怪都会感到乏力。 徐航摊开绘卷, 并布好能阻掩气息的禁制后, 他就开始向SSR级妖怪逐个发出降临现世的请求。 荒川、酒吞、茨木、大天狗……徐航一一问去都没得到响应,直到最后,只剩下玉藻前。 徐航顿了顿,然后继续面不改色地唤道:“在下有事相求,恳请玉藻前您能出手相助。” 而这一次,绘卷终于不再是寂然不动。 只见整个卷面都发出金光,SSR妖怪降临时的声势比寻常妖怪大得多,这点在徐航当初召唤出小鹿男时便知道。 紧接着,因为大妖降临,所以浓郁的妖气竟使得明明封闭的房间里扬起风来。 徐航的发丝被吹得凌乱,衣袍翻飞,但本人依旧不动如山地伫立在原地,脸上不见波澜。 面前的空地上出现了五芒星阵,然后那穿着华美服饰,九条尾巴在身后若虚若实,即便脸庞被狐狸面具遮住一半也依旧难掩其风华的绝代之妖,以雍容华贵的姿态降临。 徐航瞳孔微缩,不得不承认玉藻前不愧为日本三大妖怪之一,其神貌仪容无一不令人为之惊叹。 徐航虽然冷情冷心,但并未失去对美的欣赏,而他的欣赏也从来是单纯的,在短暂的赞叹后,他就很快恢复平静。 然后他就听见玉藻前轻笑一声,朝自己徐步走来。 玉藻前用扇子前端微微抵住徐航下颚,将其抬起后,语气复杂似有深意道:“原来这时候的你是这个样子……” 徐航想起式神们对他无端点满的好感度,又想起上次小鹿男出来时惊慌间说出的话,他的直觉告诉他,或许包括自身穿越在内,一切都与眼前这位大妖有关。 然后徐航就神色怪异地问道:“请问其余大妖不肯出来,是因为你的授意吗?” 玉藻前:“……” 气氛陡然间变得尴尬,玉藻前面具下的脸瞬间僵硬,徐航就算不通人情也意识到自己问错了话。 徐航连忙解释道:“我并非想要怪罪你,只是想探知我和你之间是否有过什么渊源而已。” 玉藻前把扇子收回,略无奈地说:“算了,我就知道你向来不懂得看气氛,不过好歹现在还有几分人味。” 徐航听得一头雾水。 而玉藻前已经收敛起难得外露的心思,重新变回那让人捉摸不透的大妖怪。 注意到徐航眼里的疑惑,玉藻前透露道:“你的所有问题都会在未来得以解开。” 徐航结合前后想了想,很快意识到恐怕是自己会在未来与身处过去时间中的式神们相遇。 “好了,你找我出来是因为什么事?” 玉藻前打断了徐航的进一步思考。 徐航回过神来,连忙说回正事,将颠道人打算请神对付他,以及他和颠道人如何扯上恩怨都一五一十说出。 玉藻前打开扇面掩住下半脸,当听到徐航提及崂山学法时,金色的眼眸中划过一丝异样。 “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徐航说完后,玉藻前不屑道,“如果连神也像人类一样玩起人际交情,那你不用担心这样的神会有多厉害。” 玉藻前记忆中的神灵是以淡漠的神色驾临在世间之上,凡事皆以绝对的理性做出最为客观的判断,这样的理性在某种时候意味着残忍。 说来徐航还是他在现世见过的最接近神明的存在,至于徐航所说的神……玉藻前敛目,在过去神迹频现的时代里,根本连接受供奉的资格都没有。 徐航闻言大抵猜到玉藻前的意思,他当初从土地公口中得知天庭竟这么个乌烟瘴气的情况时就不禁哑然。如今听玉藻前所言,再想到他真正生活的年代,妖魔鬼怪都只存在传说神话中,隐隐约约间脑中闪过某种苗头。 徐航没细想下去,因为眼前还有玉藻前需要他面对。 玉藻前好歹是SSR级大妖,徐航自然不能让他像之前SR以下的妖怪般隐去身形待命,于是问道:“说来我该怎么招待你?” 玉藻前看了眼这房间,其实也不算简陋,徐航并不计较住的环境,但也不会太亏待自己,在他看来如果有钱的话,该花就花,反正金银珠宝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不过作为天狐的玉藻前在狐族中有着天然尊贵的身份,自是享有着最奢靡的待遇,眼界已非同一般,如果是其他人用这房间来招待他,那自是不够格。 玉藻前轻笑道:“如果真按对外人的要求,那恐怕你是招待不起,但你不是外人,所以我还是很好说话的,客随主便,住这房间就行了。” 徐航:??? 总觉得被调戏了一把。 徐航面无表情的出去叫店小二拿床新被褥和加张小榻,然后把床位让给了玉藻前。 也不知这决定哪里有问题,徐航把被褥和竹榻拿进来时,见玉藻前一直意味深长的微笑看着自己,这让徐航深感到大妖怪的心思真的是反复无常,一般人根本猜不透。 把竹榻整好后,徐航就开始在上面专心打坐,他能察觉到玉藻前用探究的目光看着他修炼,不过徐航自觉修炼没什么见不得人,便不予理会,丝毫不受干扰。 就这样,直到第二天早上太阳升起。 徐航结束修炼睁开眼,就对上一双狡黠的金色眼睛,方才后知后觉意识到,玉藻前昨晚似乎就这么一直在旁看着他修炼,心里有些怪异,倒不是觉得讨厌。 玉藻前见他从榻上下来,便也懒洋洋的下地,且舒展了一下身体,他的气质高贵,就算是伸懒腰给人的感觉也是优雅的。 玉藻前下地后道:“我出去走走,你要不要一起?” 徐航考虑不到一秒,便迅速应下。 接着他就看见玉藻前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走出房门,身后还扬着九条若虚若实的尾巴。 徐航短暂地错愕后赶紧追出去,不过很快发现,旁人好似都看不到尾巴的存在,复又冷静下来。 然而即便人类看不到玉藻前妖怪特征,但玉藻前本身的仪容便足以引人瞩目。连带的徐航也因为走在他身侧而备受关注,这让向来喜欢低调的徐航十分不自在。 走在路上,玉藻前忽然说:“要和你斗法的术士应当也在这村镇吧?你说,如果他现在看到我这样的大妖为你助阵,他此刻会是何种反应?” 徐航闻言愣了愣,一瞬间他脑中冒出对方出来是在帮他威慑对手的念头,可是看见玉藻前那似笑非笑的嘴角弧度,又不大确定是否自己自作多情。 至于颠道人此时是什么样的心情,自是如同吞了苍蝇似的翻江倒海。 他本来以为自己能请神就万无一失,谁想到徐航那边竟来了传说中的九尾天狐助阵。 上一只为人所知的九尾天狐还是商纣时期的妲己,而当初妲己的为祸能力有多强,几乎是无需质疑。 颠道人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无法接受自己可能要不战而败的现实。 徐航猜出王家的算计后原本就已心情不悦,这怪物正好触霉头了。 看见怪物走出院子,徐航直接就抽出画卷朝它打去。这怪物估计灵智不高,否则也就不会无视徐航的存在,而且由于身材粗壮,所以行动有些愚笨。 248.更好的未来 是日, 徐航从书楼里出来透气,看到不远处的空地上多了棵耐冬树和白牡丹, 道童正为它们浇水。 徐航将一只叠好的纸鹤打开放在掌心, 纸鹤很快自己升了起来,然后就飞往天边。 这是徐航近日学到的法术,将画了符文的纸叠成纸鹤再施以法力后, 便能使得纸鹤飞到千里外传递信息。 徐航将近况记录在纸鹤内,传回李家村, 免得留在那儿的式神们担心。 放飞了纸鹤,徐航转过身来恰好道童也给两棵花树浇完水。看到纸鹤飞去的一幕, 道童两眼一亮, 大抵是小孩看到新鲜玩意的新奇羡慕。 徐航觉得道童的模样逗趣得很, 就主动提道:“若你想学的话我可以提前教你。” 道童摇摇头,讪讪地回他:“我如今还没引气入体。” 使用道术需要法力,而拥有法力的前提是引气入体。 徐航了然,便鼓励一句:“好好努力, 祝早日成功。” 接着徐航来到正殿。 这段时间徐航看了不少道法的书, 虽说解除了不少他过往的困惑, 但伴随他所看的经书渐多后,随之而来的就是新的疑惑。 老者似乎早有所料般, 徐航去到时就看到他在院中煮茶。 “道君今日来, 想必是有事想要讨教。” 徐航回道:“不错。” 然后他在老道士面前坐下。 烧水的铁壶被老者拿在高处, 开水从壶嘴流出自高往低冲灌入紫砂壶内, 随着茶叶的冲泡,一股茶香迅速弥漫开来。 徐航坐下后静静地欣赏着老道士行云流水般的泡茶技艺,末了,一杯升腾着热气微微泛黄的茶水摆到他面前。 “这是我们崂山自产的茗茶,有请仙君一试。” 徐航拿起杯子抿了一口,茶水甘醇还带着淡淡的豌豆香气。 润了润喉,放下杯子后徐航就道:“最近有关道法的经书我已经看了不少,为此而产生了一些疑问,希望道长能为我解答一二。” “仙君请讲,老道必是知无不言。” “我曾以为成仙后便能超脱红尘,不再受俗世束缚。但近日观书有感,得道成仙也不过是从一潭池水跳到另一潭池水罢了,并非我想象中的从此逍遥自在。” 老者忽然问道:“仙君如何看待修真一词?” 徐航想了想:“秉承本心,去伪求真,求得真我。” “既如此,又何必介怀于外物呢?” 见徐航准备出言反问,老道士继续说:“仙君看了书也该知道,如今存在的仙界天庭乃封神一役后而订立,传说在更为远古时期,天地虽开,却无规矩,大能之间全凭实力说话,杀人夺宝更是常有之事。现在修士皆以成仙为目的,但若按传说来看,仙家之上应当还有半圣,半圣之上则是圣人。” 徐航已经隐隐有了答案:“照道长所言,即便成仙其实仍在天道轮回内。” 老者回答:“就是圣人也需遵循天道意志,但若能道心不改,持之以恒,或许终有一天能到鸿钧道人的境界,届时就是真正的超脱轮回之外了。” 徐航闻言陷入沉思。 过了会儿,他问道:“鸿钧的境界,若我没记错,他最终是与天道合道了?” 老者点点头。 徐航又兀自思索。 与天道合道,相当于成为世界意识的一部分。可是徐航又有了个疑惑,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成为世界意识一部分的他还是他吗?自身真的不会被世界意识影响,最后被其同化? 徐航觉得如果是这样,那根本不是他希望的结果。 对于修真的态度,他本人倾向的是“逆天而行,我命由我不由天”,可依老道士所言的仙家,却处处让人感到憋屈。 徐航想来想去,决定问个最后的问题:“道长可知,除合道外还有其他打破天道桎梏的方式吗?” 老者苦笑道:“仙君,你这问题就太为难我了,如果我能去到那一步,还何必在这观里苦苦修行呢?” 徐航摸了摸鼻子,也知道自己问题超纲了。 “不过有句话: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故留一。何况过刚易折,无情道也未必真的无情。” 徐航闻言又是一番沉默,过了片刻,才起身拱手道:“多谢道长指点。” 老者笑着摆手道:“不敢当,能为仙君解惑是在下荣幸。仙君若心中仍有不定,不妨去京城寻我故友,他是潭柘寺里的高僧,手中有黄粱米一物。黄粱一梦,梦若浮生,或许仙君从中可得答案。” 徐航心念一动,对此有了打算。 接下来徐航又在山上待了一个月,自引气入体以来,修炼了近三个月,徐航发觉自己如今已经有了不小变化。 精力有了大幅度提升不说,所需的休息已越来越少,每天只要休息一两时辰就能精神饱满。除此外记忆力、体力等各方面都有极大进步,如今看书一目十行竟也能理解其意思,且只过目一遍就能把内容铭记于脑海,种种变化加起来,他意识到自己已经不能再算是个普通人,正在越来越接近修士的范畴。 因为精神力的提升,他看书的速度越来越快,不消一个月就把观里剩余的书给看完了。 与此同时,先前托燕赤霞代为制作的桃木剑也已经做好。 徐航看着手中色如紫铜,刀劈不烂,水火不侵的桃木剑,惊叹制作方法的神奇之余,决定择日下山。 将打算告知老道士后,徐航便在个风和日丽的日子里下山。 随着他要下山,这段时间被老道士拘在山上看经书的燕赤霞也终于得了解禁,徐航走到半山腰时,燕赤霞就追上来了。 “仙师等等!” 徐航闻声停住脚步回头。 只见燕赤霞背着包袱小跑过来,来到徐航面前后边走边问:“仙师下山后准备往哪去啊?” 徐航回道:“我打算去京城潭柘寺。” 燕赤霞挠挠头说:“哦,这样啊……那和我不同路了。” 然后二人一路行至山脚,正往山下村庄走去,然后就在半路看到有个男子倒在地上,在他旁边有具尸体被树卡着。 从尸体的肉色可以看出,已经是死去有数日了。看这情况,燕赤霞和徐航两人立马意识到这男子大概是赶夜路时遇上走尸了。 徐航和燕赤霞分别将尸体和男子背去附近村庄,向村里人讨了碗姜水给男子灌下去后,没多久,男子就苏醒过来。 “多谢二位救命之恩!” 男子醒来后向徐航他们连连道谢。 这时,死者的家属也过来找尸体了。 得知死者的尸体差点伤人,家属们都分外过意不去,向男子致歉。 男子摆摆手,他此时情绪已平稳下来,道:“没事没事,你们的这个亲人也只是心愿未了,所以才死得不安乐,他有话想我代为转述。” 徐航一旁听了感到惊奇,问道:“这死者为何不托梦家人,反倒起尸去找外人代传话呢?” 死者的家属们表情有些不大自在,徐航顿时不再多言,看来是死者家中有纷争,为了避嫌才找外人。 男子接着道:“你们的主屋床下有两千金,那是给二房的,田地和屋子已留给大房,死者希望你们莫要为家产争执。” 死者的家属们闻言先是谢过男子的传话,然后就带死者尸体回去。 在死者家属走后,徐航感到奇怪:“死者只是想找个人传话,既然对方已经答应,为何还会走尸追着人去?” 燕赤霞回道:“这是因为人的魂主善,魄主恶,死者来时抱着心事,驱使他身体活动的是魂,但目的达成魂散去后,此时便不再是本人,身体也被魄控制了,世上的行尸走肉都是因为恶魄不散。” 两人在这村里住了一夜,第二天便相互告别。 徐航得知燕赤霞是打算再下江南,便道:“如果你能途经李家村,希望能代我看看留在那的式神。” 燕赤霞笑道:“放心,若我找不到地方住恐怕还得借住你那呢!” 徐航笑了,就此二人别过。 徐航如今已经掌握缩地成寸的法术,按理来说他可以用此法一天内便能抵达京城。 但一来他并不急着去京城,二来路上不定能收集到传闻逸事,所以徐航就如以往般慢慢走了。 就这么,他一路来到了长山县。 长山县的景象让徐航十分惊异,因为整个县香火鼎盛异常,妇孺老少几乎家家拜佛,寺庙更是修建得富丽堂皇。所以连带的,他这个假行者来到县里后一路上都得到极好的礼遇。 249.世界大融合 玉藻前遗憾道:“我以为但凡有点自知之明的人都不会来了。” 颠道人虽听不懂他所说的语言, 但看玉藻前高高在上的姿态,不难想象到那是讥讽的话。颠道人向来自负,而人类自诩万物之灵, 他又有些道行,故而更是看不起妖魔,如今遭到妖怪的鄙夷, 对颠道人而言无疑如同尊严遭践踏。 徐航察觉到颠道人突然间对他更加仇视起来, 想也知道是玉藻前刚才的话遭对方听去,一时间也不知这该不该算是无妄之灾, 只好揉揉鼻子, 无奈苦笑。 徐航问道:“既然是你提出的斗法, 那便由你来说规矩吧。” 颠道人在徐航这再三遇挫, 自尊心重他已满心窝火,阴狠道:“规矩?规矩很简单,全凭各自手段, 生死自负。” 见颠道人如此偏激, 徐航忍不住皱眉,倒是玉藻前冷笑道:“除妖师, 希望你不要后悔。” 玉藻前这回说的是汉语, 青丘国涂氏一族原本是自天朝迁徙而去,不过在日本繁衍生息多年, 受当地语言影响加上不常说, 所以玉藻前说汉语时的腔调有些奇怪但也不失是富有特别的韵味。 颠道人气道:“妖孽你别太猖狂!就算多几条尾巴你也不过是只狐狸罢了, 苏妲己再厉害还不是让姜太公砍了头!” 玉藻前面露不虞,若不是念及这是徐航与对方的斗法,他早就出手将这术士给撕碎。不得不说,颠道人勾起了他对人类法师的阴暗记忆。 既然双方已势同水火无法言和,徐航也懒得出言了。 颠道人从袖中拿出香炉等设坛工具,接着一张四方檀木桌直接从他袖口飞出,这种袖里乾坤的便捷法术也是修士常用的。 徐航也解下腰间的桃木剑防备,玉藻前对天朝术士的作法过程饶有兴趣,为此没有出手打断,想看看颠道人能有什么手段。 颠道人念念有词,忽然拿出张幡布,幡布原本只有巴掌大,但被颠道人抛出后,幡布就骤然变大了好几倍,恰好罩在了徐航他们头上。站立在幡布下,徐航耳边瞬间传来鬼哭神嚎,凄厉的叫声听得人心底发寒,再抬头看,幡面上似有无数哀嚎扭曲的面孔,看得人毛骨悚然。 徐航立马眼尖的认出这是百鬼幡,若是寻常人这时候心神或许已经受这些冤魂厉鬼的哀嚎影响,七情引动从而陷入幻象之中。但徐航和玉藻前,一个天生冰心七情寡淡,另一个好歹也是生来就有千年道行的天狐,百鬼幡自是不能影响到他们。 “这是什么?”玉藻前好奇问道。 徐航惊讶后回过神来,向他解释道:“这是百鬼幡,集上百个冤魂厉鬼而成,当中的鬼魂因被困无法轮回,怨气越来越盛,也就越发凶戾。” 说完,徐航不由地沉下来,想不到这颠道人已经不单是为虎作伥这么简单,本身也已偏离正道使用邪术。玉藻前听他的解释,自是想到这并非是正当的法术,他虽然不曾接触过天朝的术士,但以阴阳师的手段做参考,也不难推断。 这回不等徐航出手,玉藻前就一把狐火释放出去,火焰迅速点燃了百鬼幡。 颠道人脸色一变,但这百鬼幡本来也只是个幌子,他迅速掏出几张黄纸,桃木剑在空气中比划,喝道:“谒请五雷猛将,驱雷奔云,及时诛邪伪,天师神咒,急急如律令!” 随着颠道人话音落下,空中乌云翻腾,雷声阵阵。天雷自古克妖魔邪祟,即便是玉藻前也不免本能闻雷声而色变,但随即就目光凌烈,他的一条尾巴拍在地上,瞬间引起地动让大地摇晃。 因为地面不稳,也没料到玉藻前有这般神通,颠道人一时没准备身形踉跄。 一直没能出手的徐航:“……” 没多久,伴随着雷鸣声,一道雷电从空中劈下,但被玉藻前用土石化解。 徐航看向天空,拿出张纸来折叠成弯弓,以灵力为箭闭眼感知云层上方的情况,然后……瞄准,放箭! 伴随咻的破空声,箭射向云端,徐航睁眼,看到有个黑点从天上掉下,看落下的位置,大概是在县城边缘的农田。 雷公被射落后,天上雷声停歇,颠道人没料到徐航真敢得对雷公动手。他敢得屡屡挑衅徐航对其无礼,就是因为先前已经特意向天庭的人打听过,确定最近下凡的只有一位女仙,所以断定徐航根本不是什么真仙君,他才提出斗法。 颠道人自负归自负,为人并不愚蠢。 见雷公如此轻易被击落,颠道人大惊失色,知道这回是自己看走眼了。心底暗恨徐航究竟是个什么来头,更关键是,如今没有雷公在此震慑,单他一人如何对付得来眼前这只天狐! 颠道人还没活够,凡间还有大把繁华奢侈的日子他还没享受够。 紧迫间,颠道人急中生智,咬破指尖在黄纸上紧急写下血书,喝道:“急召二郎真君!” 接着喷出三昧真火,血书急上天庭。 徐航忽然有不妙的预感,紧接着他的预感便成了真。血书化为一道金光上了天庭后,天上漫天神光,原本想趁此了结颠道人的玉藻前惊疑不定,动作一顿,然后就听闻到犬吠声,一条黑色中华细犬从天上奔下。 颠道人脸上瞬间露出狂喜之色,大喊道:“二郎真君,九尾天狐要卷土重来为祸人间,请真君快出手相救啊!” 想不到颠道人见势头不对竟去请二郎神,而且还颠倒黑白。但凡对封神榜故事有所了解,都该知道杨戬是助西岐伐商,对祸乱朝纲使得民不聊生的妲己相想必是深恶痛绝。 徐航一时间也神色凝重,不晓得杨戬是否会恶其余胥。徐航连忙对玉藻前传声道:“前辈,此间形势对你不利,不如先回绘卷,我去与二郎真君解释原委。” 玉藻前已定下心来,道:“不必,我倒要看看大名鼎鼎的二郎真君是否也是非不分。” 徐航难得心里有些着急,为他人而担忧,奈何玉藻前并不接受他的建议。 而此时天上的云层也散开,手持三尖两刃枪,脚踏金缕盘龙靴,相貌清俊仪表堂堂,额中间竖有第三只眼的二郎真君杨戬腾云落下。 哮天犬嗅到玉藻前的狐狸味,喉间发出低吼,随时一副要扑上来撕咬的模样。 二郎神听闻颠道人的话,果然对玉藻前怒目而视。徐航深知大妖的性子高傲,怕将能好好说清的事闹成动手,急忙横插进来道:“请二郎真君明鉴,玉藻乃我于东瀛结交的友人,此番来到中原纯粹是因得知我与人斗法,前来为我助阵。” 杨戬见徐航目光透澈,身上气质清正,脸色稍霁。原本见到玉藻前那九条尾巴时心里咯噔,以为是妲己那妖孽当年没死透,现在天眼一扫,确定这并非同一只狐狸,因对徐航印象不错,所以语气也缓和了不少。 杨戬看向急召他来的颠道人,问:“他说这是你与他之间的斗法,可是如此?” 颠道人本以为杨戬会直接打杀了玉藻前,此时被质问,不免支支吾吾。 杨戬观他神色躲闪,顿时明白对方果然歪曲了事实,看来这道人八成是与人斗法落于下风,又不肯愿赌服输,他对弄虚作假之徒非常不喜。 这么一想后,杨戬对徐航道:“既然如此那我也不为难你们,但是我也不能坐视他在神州境内杀人。” 颠道人闻言自觉性命保住,松了口气。 玉藻前冷笑道:“这可是他自己提的生死自负。” 眼见气氛要变得剑拔弩张,徐航道:“这既然我与他的斗法,那应当由我来解决他。” 杨戬这回没有反对,只是冷冷扫了眼颠道人:“你为私心谎报险情,今后天庭将不再接受你的请召,且好自为之吧!” 颠道人脸色一白,想到今后无法再请神助阵就感到绝望,若不能请到真正的神仙,他又和乡间神婆野道有何区别,接着他又注意到徐航看他的眼神漠然,仿佛是在看着死物,想起二郎真君虽说不会让九尾狐动手在神州地界内行凶,却未说要阻止徐航杀他,自己这是逃得过初一逃不过十五啊! 见形势不对,也顾不得太多,趁二郎神还在,颠道人急忙遁去。 杨戬在不久后也带哮天犬腾云而去,回归天庭。 二郎神走后,玉藻前不悦道:“那个术士倒是跑得快。” 徐航淡淡地说:“无妨,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250.世界大融合 于是徐航又询问了绛雪香玉的本体所在, 二人打算去山里将她们的本体挖走挪到崂山。 李会斗听说他们两要去寺庙背后的山林, 心想:这样一来这庙里不就只剩他一个人了吗?!顿时又惊慌起来:“道长莫要落下我啊!” 燕赤霞有些无奈看向徐航, 可惜徐航心里也有些好奇燕赤霞打算怎么将整颗树给挪走,想亲眼看看。 徐航收到燕赤霞投来的目光,便对李会斗道:“经方才震慑, 妖魔鬼怪已暂时不敢再出来作恶, 这位兄台大可在此放心等我们回来。” 虽是这么说,但只要想到刚才所见后, 李会斗就是打死都不肯自己待在这儿了。 燕赤霞见状, 塞了李会斗一张符箓:“若真有妖怪, 这张符就会燃烧保护你,我们会立马回来。” 徐航怕他纠缠,眼神示意绛雪香玉赶紧带路, 燕赤霞也不大喜欢拉拉扯扯的, 见徐航已经跟着那两个精怪走了, 把符箓塞给李会斗后就立即出去。 眼见燕赤霞和徐航要走, 李会斗心中大急,哪怕是有符箓护体……看了眼空空荡荡的大殿,柱子地面都溅了刚才被诛杀妖怪的血迹, 不远处还有只半死不活的大蝙蝠趴在地上。李会斗勉强爬起来,就算两脚发软也愣是拖着跟上徐航他们。 夜里的山林似乎格外幽深, 往日李会斗都不曾觉得, 但经历了方才生死一线后, 此时他正草木皆兵,如今但凡有个风吹草动都能让他吓一跳。 李会斗又惊又怕,抱着胳膊直打颤,又生怕被徐航他们落下。 前面带路的绛雪香玉注意到他这幅模样,不禁掩嘴笑而不语。 没多久,徐航和燕赤霞在绛雪香玉的指引下来到她们本体所在的地方。 徐航看到燕赤霞拿出个巴掌大的小盅,里面有层薄薄的浮土。 只见燕赤霞将小盅一抛,道:“收!” 小盅悬浮在半空,盅口对向绛雪香玉的本体,一束金光从中射出,转眼间树干粗壮得要数人合抱的耐冬树以及一丈多高白牡丹就到了盅里,且变得只有一指大小。 “回了崂山找到合适的地方,我便将你们本体再次种下。” 绛雪香玉感激地向燕赤霞他们行礼,并齐声谢道:“多谢天师高抬贵手,我们姐妹二人今后定潜心修行,好生自省。” 徐航见她们确实诚心悔过,忽然想起槐树精那边还有聂小倩等一众横死的孤魂野鬼,于是问道:“之前见那个树妖身边还有许多女鬼,你们可知她们埋在哪里?” 绛雪香玉不敢有所隐瞒,又指引徐航他们到寺庙旁边的坟地。 过去兰若寺还没荒废时,附近一些横死又无家属认领的尸首,都埋到兰若寺这里让僧人去超度。 可惜后来兰若寺荒废了,自然没了人给这些横死的孤魂野鬼诵经超度,然而周围一带却还惯例将横死的人埋到这里。 无人为她们诵经超度,这些横死的人无□□回,然后就便宜了后山的槐树精,将这些无□□回的孤魂野鬼都收归旗下,生前姿色上佳的少女都被她逼迫去引诱过路的书生旅人。 燕赤霞来到这后,看着满地孤坟,心中十分感慨,当场作法将孤魂野鬼们超度。 徐航看到随着燕赤霞作法,眼前的坟包中飘出一个个淡白色的光团,大概就是被超度了的灵魂,料想聂小倩也在其中,便没有跟进了。 他们原本还想将槐树精斩草除根,可惜那槐树精也是真狠得住心来,不惜折损自身断了好些根须后将整个本体都拔出。 等徐航和燕赤霞去到时地上只剩个五米多宽的大坑,槐树早已不见踪影,徐航等人不得已,唯有放弃追杀槐树精的打算。 不过料想它是躲到深山老林去了,而且常言道“人挪活,树挪死”,槐树精此番为逃命而自断根系,尽管捡回条命没被徐航他们收走,但也是元气大伤,想必很长一段时间内都要躲在深山老林中修养。 槐树的根皮可入药,具有治疗疮毒、清热解毒的效果。 燕赤霞丝毫不浪费,挖出剩余的断根,将能用的都带走。 绛雪香玉完成他们吩咐后就将身影隐回本体,不久,处理完事情,徐航等人也回到大殿。 然而当他们回到正殿时,却发现殿内原本地上黑山老妖的原形——那只大蝙蝠不见了! 徐航皱眉,担心黑山老妖会再度成为隐患。 燕赤霞却不着急:“他如今妖丹碎裂,已经变成只普通蝙蝠,就算逃了出去,今后也无法再次修行。” 听燕赤霞这么说后,徐航就放心不少。 李会斗现在冷静得差不多了,回想起之前邀自己一起吃喝的几个人恐怕也是山中精怪,突然疑心起自己当时吃的东西。 于是目光迅速往地面一扫,看到之前他和那几个人吃东西的地上,只有几个破碗,仔细一看,里头是蜥蜴和虫子,至于装酒的杯里则是酸臭的尿。 李会斗顿时脸色一变,当场抱着柱子干呕起来。 徐航同情地看了他一眼。 燕赤霞好心提醒他说:“你误食了妖怪的食物,最近会阴气较重,那符你就留着,回去后喝碗姜水,这段时间多晒太阳补充阳气,少去阴凉偏僻的地方。” 李会斗顶着已成菜色的脸,虚弱地点点头。 见兰若寺这里问题已解决,徐航与燕赤霞便一并离开,顺带将李会斗送到李家村。 但他们不曾得知,在他们离开后,原以为已躲到深山里去的树姥姥却并未走远,只是躲在兰若寺不远的地方。 树姥姥满眼怨毒,它在此地生长已有几百年,本体粗壮,想要移动并不容易,此次真是要她半条命,不过好在……树姥姥看着被它根系困住正死命挣扎的蝙蝠。 “黑山老妖,你如今既已无法修行,不若将力量贡献于老身,说不定老身还有机会能替你报个仇。” 蝙蝠发出凄厉的吱吱声,最终被树根渐渐淹没。 ………… …… 翌日。 徐航在系统的提示音中睁眼,然后起身洗漱后收拾好行李,并在式神们依依不舍的目光中和燕赤霞踏上前往崂山的路。 去崂山方向,最近的县城距离李家村三十公里,若是步行,速度快的话也要走上六七个小时。 徐航思索着是否该租个牛车载他们,在走到村口时,徐航便向燕赤霞说起他的想法。 然后燕赤霞就笑了:“这点你不用担心,我们道家有缩地成寸的法术,想到县城也就眨眼间的事,若无意外不用三天我们便能回到崂山。” 徐航听到真有这样的法术后,惊奇之余也跃跃欲试。 等出了村,来到无人的郊外,燕赤霞拿出条带子对徐航道:“你抓稳这衣带,我要使法术了。” 徐航迅速拽住衣带另一头。 只见燕赤霞口中念念有词,然后一阵天旋地转,周遭景色快速变换,缓过来时他们已经到了三十里外的县城郊外。 徐航回想刚才心里默数的数,只花了三秒时间,这缩地法术可真是实用,有机会定要让燕赤霞教教自己。 两人进去县城后,燕赤霞说:“药材集齐后我还需花些时间炼制提取药汁,今晚我们还是在县上住一夜吧。” 徐航并不反对,很快他们先找客栈开了两个房间,然后就各自分开燕赤霞去药铺,徐航则在县上漫无目的地随意逛逛。 县城比起李家村要繁华得多了,不仅商铺琳琅满目,街上人来人往,还有通过各种手段来县城谋生的人。 徐航往热闹的地方走,很快就来到县里最为兴盛的街市。 话音刚落,就感觉室内吹来一股怪风,只见门不知何时已开,一个身材魁梧、虬髯虎须,模样长得凶神恶煞的大汉大摇大摆走了进来,他身上穿着官袍,款式却不是当朝的。 众人一看,几乎毫不怀疑这就是朱尔旦说的陆判。 那陆判真是好生威严吓人,在座这群书生平日高谈阔论时说得倒是轻巧,好像一个个真的毫无畏惧,然而真见到鬼神的时候,尽管强作镇定,依旧难掩心中惶恐不安,面色更是惨白。若说桌上有谁是毕竟特别的,大概只剩徐航和朱尔旦两个还神色如常。 徐航是看惯了百鬼绘卷里的鬼怪,和里头的部分鬼怪相比较下,竟觉得陆判长得还挺正常,朱尔旦则作为主人家,连忙起身去拱手相迎。 “小生临时邀了朋友一同来吃酒,没提前告知,望陆判勿要见怪。” 251.其它的故事 老鼠们惟妙惟俏的表演让周围的人都纷纷称奇,徐航也被吸引住, 过了会儿, 在一折子戏落幕后, 围观的人还意犹未尽迟迟不散, 纷纷抛铜板到那桌上。 卖艺人笑逐颜开, 老鼠们又从后面出来, 朝观众作揖。 徐航也有点被逗乐了, 顺势抛了几个铜板过去,然后继续往前走,这回看到的是个耍蛇人。 蛇人的脖子和手臂上分别缠了一大一小两条青蛇, 两条蛇十分有灵性,徐航发现可能已经开灵智成精了。 不过也正因如此, 当徐航站在旁边观看时, 两条蛇畏惧徐航的气势, 表演顿时变得不大顺畅。 徐航摸摸鼻子,为了不搞砸蛇人的表演,只好继续往前走。 街市上鱼龙混杂, 除正经谋生外, 也不乏靠行偷骗手段的人,在看到又一个标榜神算的摊子后,徐航见已经没什么好看, 就回去落脚的客栈。 在经过柜台准备上楼时, 客栈的掌柜叫住了他。 掌柜拿出份请柬:“这位客官, 县里王家邀请你去府上做客。” 徐航心觉奇怪,他初次来到这个县城,怎么就有人邀请他做客? 不禁问道:“王家?我不曾记得自己认识王家的人。” 掌柜也感到奇怪,不过看到徐航是短发行者的模样,又见惯不怪道:“邀请你的我们县里的大户人家,王家的家仆确实点名是找你,他家儿子痴迷道法,总想结识异人,或许是哪里听说过师傅的名声吧?” 但徐航知道自己的事,他又没特别展示过手段,外人看来就是个有点本事的师傅,在李家村的那点名声应该没这么快传到三十里外的县城。 而且他和燕赤霞是一同到来的,和自己相比,身穿道袍的燕赤霞应该更像有本事的才对?怎么王家单独请他却不请燕赤霞? 然后徐航又想道,如果就他自己一人去,燕赤霞单独留在客栈,情理上似乎有些不妥,要不还是拒了算罢,反正也不认识。 恰好此时燕赤霞回来,徐航叫住他。 “县上王家邀我今晚去做客,但只请了我一人。” 燕赤霞心胸豁达,明白徐航的意思后,毫不介意,相反还喜道:“这不正好吗!有人免费请你吃美味佳肴,既然请了你,那你就去呗,你若是觉得不好意思,大不了走时打包菜肴回来给我得了。” 徐航闻言便不再介意。 当天下午,王家的家仆就驾着车马过来接徐航到府上。 王家的人对徐航的到来表现得格外欣喜,并且盛情招待,很快就设下宴席邀请徐航入座。 尽管王家表现得十分热情好客,但徐航总觉哪里有些怪异。 按照掌柜之前所言,应该是王家的少爷想结识奇人异士,所以才邀请他上门做客,可如今桌上已酒过数巡,天色也已经转暗,却不见那个所谓痴迷道术的王少爷提出什么要求。 徐航觉得处处透着怪异,又见天色已暗,便托辞打算离开。 见他想走了,王家人纷纷热切挽留,最后王家的少爷终于问道:“我之前听学堂的一位书生说,师傅你有着不同寻常的本事,我实在好奇想要见识见识,你能否让我开开眼界?” 原来当日在朱尔旦那喝酒的书生中有家是在县城的,在那天晚上见到传说中的鬼神,回到县城后这个书生就迫不及待地把这段经历当作奇遇四处分享。 王家的少爷确实对奇闻轶事十分感兴趣,一直想结识真正的异人,可惜过去招揽到的都只是些徒有其表的江湖骗子,因此在茶楼听闻此事后就暗暗留了心眼,记住了徐航这号人物。 见他终于说到正题,徐航决定用最近从燕赤霞那学到的障眼法来应付。 徐航实话实说:“我只懂一些小手段。” 真正有本事的是他绘卷里的妖怪们。 然后徐航直接在墙壁上画了个漂亮的庭院,他的融合了西方素描的画法,所以画面栩栩如生,光是这点就足够让这个年代未接触过西洋绘画的寻常人称奇了。 看到如此逼真的画面,王少爷非常吃惊,心中暗想:这画如此真实,该不会里面的事物都能成真吧? 他刚这么一想,就仿佛闻到草木的清香,然后有蝴蝶飞鸟从墙壁的画中飞出,一时间室内鸟叫虫鸣,花香四溢,好似真到了郊外。 王家人都被眼前景象迷住,等过后景色消失,墙上的画又重归静态后,众人回过神来,心情却还久久未能平静。 王少爷见此,已经确信徐航是有本事,内心欣喜若狂,问道:“师傅你是师从何处?” 刚才施展的障眼法是燕赤霞所教,所以徐航就回答:“这是崂山道士的手段。” 王少爷眼前一亮,他原本就想做道术,只是以前一直不得其门而入,如今好不容易见到个有真本事的人,自然无比希望对方能够教他。 于是王少爷当即提出:“小生诚心想学习道法,可惜一直未遇上真正高人,后来从友人口中得知你的事迹,景仰已久,今日得见师傅十分惊喜,想拜师傅为师,请问师傅可否收我为徒?” 但徐航目前自身掌握的法术都是从燕赤霞那学来的,虽说燕赤霞断定自己师父肯定会收下徐航这个徒弟,不过到底是还没正式拜师,徐航觉得不好自作主张将别人师门的本事就这么教给其他人。 徐航想了想,推脱道:“我并非什么高人,所掌握的也只是皮毛罢了,还没到能为人师的程度。” 他说的也是实话,徐航和燕赤霞认识不过数日,虽然徐航在道法上天赋非常,但时日这么短,他能学到的并不多。 不过在王少爷看来徐航纯粹是在客气,因着徐航先天已经半步踏入道门,身上自带清正之气,再配合他总是波澜不惊的样子,在常人眼中完全就是属于世外高人才有的风度。 王少爷又央求道:“师傅太过自谦了,小生也不贪心,只要教我一两个法术就足够。” 可惜徐航意向已定,不管王家的少爷怎么央求他都不肯松口,而且见已经天黑了,便又再次提出告辞的打算。 见徐航要走,王少爷赶紧又转了口风:“既然师傅你的本事不能传给外人,那我也只好作罢了,但可否与我说些你过去路上的奇闻轶事。” 这个要求并不过分,况且对方盛情招待了他,如果再拒绝,人情上就有些说不过去。 徐航只好挑些以前听说过的怪谈说给王公子听,那王少爷似乎对这方面真的很感兴趣,听得津津有味,一直追着徐航再说多些。 然后就这么,不知不觉间竟把时间拖到深夜。 王少爷方察觉到般,脸上露出愧色道:“没想到时间已这么晚了,师傅如果不嫌弃,不如就在府上留宿一晚吧。” 徐航皱着眉,王家少爷这般热情让他实在难以脱身,只好答应今夜在王家留宿,等明天一早再赶紧走人。 那个王家少爷说是去安排人为徐航准备留宿的房间,但安排着安排着,却是自己都不见了踪影。 而王家的其他人以及仆人也都在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这个饭厅,徐航坐了一会儿后,感到室内空气混浊,就来到外面。 然而等过了许久,都不曾见有仆人过来唤他,徐航不禁越发眉头皱得紧。 然后就在此时,徐航听到外面传来沉闷的脚步声。没多久,院子门口就出现了一个兽头人身的怪物。 怪物身材魁梧,长着一身黑色马鬃般的毛,满嘴利齿,看着十分骇人。 这个外表让徐航瞬间想起辛老翁所说的扰乱宴席的凶神恶煞,再回想今晚王家的种种表现,终于明白过来,看来王公子那儿只是托辞,王家想让他帮忙对付这怪物才是真。 平日对惯了金佛寺里一个个满脸横肉的假和尚,如今难得见到有个长得俊俏的郎君进来,翠湖便春心荡漾,想着在对方被金世成祸害前,先是度上一夜春风,不然下次能碰上这样的郎君也不知是什么时候。 翠湖站在门外绵软地说:“听说施主从外地来,走过不少地方想必是见识广阔。我从小在庙里长大不曾远行,对此外面十分向往,施主可有时间与我说说路上见闻?” 然而徐航却不假以辞色道:“没有时间,我要睡觉了。” 翠湖在敲门前已在外面伫了一阵子,就是见徐航房间亮着灯,里面又不时传出翻书声,料想里头的人不会这么快睡下,所以才敲门。 252.其它的故事 啧……穿越了半个月后,原本以为自己在异世已经一切上正轨的徐航, 此刻才意识到自以为是了。随着自己开始步入这个世界, 各种问题才真正出现等待自己去解决。 负责教学任务的人选暂时摆一边, 反正现在已经没体力再去召唤了, 干脆等今晚空闲下来再问问雪女她们, 百鬼里有哪个学识广博的。 然后徐航就先和式神们解释道:“刚才的狐狸是原本住在这里的住户, 明天他要在这里摆酒嫁女儿, 没想到我们选择在这里落脚。他希望我们能通融下, 让他在这里摆完酒席就会搬走了。” 妖怪一向是奉行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所以式神们听说是占了其他妖怪的地方, 也没觉得哪里不对, 甚至对于这群原本生活在平安京的妖怪们而言, 能为大妖怪效力还是种荣幸。 因此她们的注意力很快就放在了…… “是要举行婚礼吗?那是不是能见到漂亮的新娘!” “哇!山兔要看新娘子!” “好想快点到明天。” 一群小妖怪很快就围绕着新娘讨论起来。 徐航:…… 看她们这幅兴致勃勃的样子, 徐航也不好意思打断说其他事了, 干脆顺着道:“说起来参加别人的婚宴我们也应该准备点礼物才行。” 这么一提,式神们又热闹起来。 “鸩羽怎么样!上次看到鸩掉下的羽毛,泛着蓝色金属一样的光,非常漂亮, 新娘子一家肯定会喜欢!” 听到跳跳妹妹的提议,徐航有点无语,鸩羽这种剧毒的东西在婚礼上送, 是来祝贺还是想踢馆啊…… 觉直接毫不留情地当面吐槽:“如果说羽毛的话, 还是以津真天的羽毛才比较受欢迎吧!谁会在婚礼上送鸩羽这种危险的东西啊?” 童女小声说:“可惜以津真天没出来, 不然可以让她给点金羽毛。” 跳跳妹妹气鼓鼓。 这时,椒图打开壳,从里面探头出来:“那个……航大人,我这里有以前从荒川的河流里捡的珍珠,您看用它作贺礼如何?” 那是颗拳头大的珍珠,在光线下表面有层莹润的光泽,无论品相还是成色都是上等。 传闻荒川之主喜欢收集石头,因此有求于他的精怪人类通常都献以各种宝石,但对于他而言似乎再华美的宝石也比不上一块普通的石头好用,因为荒川收集石头其实是用来砸贝壳的,所以被献上的宝石很多都被随手扔一边。 原本树下睡大觉的狸猫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了起来,听说大家明天要参加狐狸的婚礼,正讨论用什么作为贺礼。狸猫也不知是从哪里拿出壶酒来:“这有什么难选择的,本大爷收藏的妖酒就是最好的贺礼啊!” “咦?狸猫酿的酒居然没被酒吞童子全部拿光吗?” 式神里不知道谁冒出一句,狸猫吓得立马下意识地把酒藏回去。 看着妖怪们的互动,徐航眼里也不禁透出笑意,最后结果是定下用狸猫的酒和椒图的珍珠当贺礼。 对于妖怪们而言,晚上才是她们的活动时间。 一切都安置好后,徐航就到里间卧室午休,等醒来时已经是下午接近黄昏。池塘里的冰块已经融化了大半,太阳也没了早上时的猛烈,对于妖怪们而言快到最适合她们出动的时候。 徐航到厨房准备做点简单的吃食,结果来到厨房后发现里面早就摆满了新鲜的鱼和肉,徐航不知道是自家的式神准备的还是原本住这的野狐们准备,不过既然放在这里,那他也不客气了。 大妖怪通常可以不怎么进食,因为对于他们而言,人类的食物所包含的能量对他们已经是可有可无,所以吃不吃都无所谓,但小妖怪还不行,他们还无法做到像大妖怪那样通过修炼就能满足自身所需的程度。 没多久,等徐航生起火开始熬鱼汤的时候,随着第一个小妖溜进厨房,第二、第三个也接二连三的溜了进来,不久原本可以让七八个人同时工作的厨房居然也变得拥挤起来。 徐航回头看到外表是小孩子模样的那些妖怪们一个个都眼馋的模样,失笑道:“来拿碗筷一起吃吧。” 式神们集体欢呼一声,看着她们高兴奔走去准备开饭,徐航向来波澜不惊的心里忽然有种这样也不错的感觉。 和这些妖怪们相处,似乎比他穿越前所过的生活要有真实、有意思。 在吃饱后,天色也彻底暗了下来。 徐航来到二楼的月台,只见这一片白天时看来无人居住荒废已久的宅院,深处的一些房间入夜后倒是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火光,看来居住在这一带的孤魂野鬼还真不少。 吹了会儿夜风后,徐航消食完回到楼下,看着入夜后更加活跃的一众式神们,想起语言一事,因为估计很长一段时间内他都要逗留在聊斋世界,为免由于语言不通而引起误会,从而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让式神们掌握天朝语言就变得很有必要。 这么想着,徐航就示意式神们稍微静一静,并过来听他说几句。 “想必大家也发现这个地方不是平安京了,因为某些原因,所以未来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会待在这个国家。不过现在有个问题,你们不懂这个国家的语言,这样不利于你们在这里活动,因此我比较希望大家能稍微掌握一下这个国家的语言。现在是想问问大家,知道有哪位妖怪是学识渊博,通晓外语的吗?” 虽然妖怪们拥有许多常人所不能及的手段,但无可否认妖怪当中大部分真的都是文盲,毕竟妖怪们都是先重视力量,文化课方面就真的是emmmm…… 因此当听到要学习一门新语言的时候,在场不少妖怪表情是懵逼的。 “学、学习新语言?” “等等……一定要学吗?” “难道就没有能直接转换语言的法术吗?!” 其实徐航在意识中也试图召唤系统,想得知有没有翻译用的法术,可惜没得到系统响应。 因此徐航只好态度坚决且残忍地告诉他们:“如果想要到外面活动,掌握这里的语言是必须的,至于能用于翻译的法术,暂时还没听说过。” 妖怪们一片哀嚎。 事实证明,徐航的话还是戳中大部分妖怪的死穴,原本生活在平安京的妖怪们,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虽然有点害怕,但更多是充满好奇蠢蠢欲动地想到外面探个究竟。 现在徐航告诉他们如果不能学会这里的语言就不能离开宅院,对他们来说确实是个坏消息。 不过当中也有重点完全在徐航的提问上,童女欢快地答道:“如果是博学多识的话,当然是书翁呀!” 她这么一说后,莹草也开口道:“说起来航大人和书翁关系一直很好呢,如果是航大人的话,书翁一定会很乐意帮您的。” 徐航愣了愣,听她们的意思自己应该是经常和书翁有往来?暗中记住这点后,他又冒出了一个猜想,不过他今天召唤了这么多式神出来,体力一时半会儿还没恢复,所以还是等过两天再作考证。 徐航对妖怪们对他的天然好感一直抱有疑问,尽管可能只是系统自动点满了每个式神的好感度,但经他的观察,妖怪们和他相处时的口吻确实像是相识已久,而且就算都对他十分敬重,不过当中有个别似乎和他相处时态度要更加亲密些。 难道他和这些妖怪们以前真的认识?偶尔徐航会突然冒出这样的念头,然后紧接着,他就会立马回想过往的记忆,确定没有断片和缺失,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只是一次两次还好,这种违和的感觉次数多了徐航也不得不重视起来。 徐航暂时应下:“好,我知道了,过两天我试试。” 在散会后,徐航回想着这半个月来的观察总结,从目前召唤出的式神来看,R级以下的妖怪对他格外敬重,几乎把他的话当作圣旨一样,而SR级的妖怪虽然也对他敬重,但相对就比较有自主性,并且受性格和关系亲疏的影响,不一定会完全听从他的安排。 至于SSR级……事实上目前为止徐航成功召唤出的只有小鹿男。 想起尝试召唤SSR那天,徐航表情就变得有些微妙。 穿越后第二天他依照顺序,从荒川之主到酒吞童子再到茨木童子结果都没回应,让徐航差点以为自己是不是脸太黑喊不出SSR,好在到了下一个小鹿男的时候,终于响应他的召唤出来了。 只是没等他欣喜,小鹿男出来后往四周看了看,就瞬间露出惊恐的神色:“等等……原来第一个不是前辈吗?!我、我还是先走了!” 252.其它的故事 啧……穿越了半个月后,原本以为自己在异世已经一切上正轨的徐航, 此刻才意识到自以为是了。随着自己开始步入这个世界, 各种问题才真正出现等待自己去解决。 负责教学任务的人选暂时摆一边, 反正现在已经没体力再去召唤了, 干脆等今晚空闲下来再问问雪女她们, 百鬼里有哪个学识广博的。 然后徐航就先和式神们解释道:“刚才的狐狸是原本住在这里的住户, 明天他要在这里摆酒嫁女儿, 没想到我们选择在这里落脚。他希望我们能通融下, 让他在这里摆完酒席就会搬走了。” 妖怪一向是奉行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所以式神们听说是占了其他妖怪的地方, 也没觉得哪里不对, 甚至对于这群原本生活在平安京的妖怪们而言, 能为大妖怪效力还是种荣幸。 因此她们的注意力很快就放在了…… “是要举行婚礼吗?那是不是能见到漂亮的新娘!” “哇!山兔要看新娘子!” “好想快点到明天。” 一群小妖怪很快就围绕着新娘讨论起来。 徐航:…… 看她们这幅兴致勃勃的样子, 徐航也不好意思打断说其他事了, 干脆顺着道:“说起来参加别人的婚宴我们也应该准备点礼物才行。” 这么一提,式神们又热闹起来。 “鸩羽怎么样!上次看到鸩掉下的羽毛,泛着蓝色金属一样的光,非常漂亮, 新娘子一家肯定会喜欢!” 听到跳跳妹妹的提议,徐航有点无语,鸩羽这种剧毒的东西在婚礼上送, 是来祝贺还是想踢馆啊…… 觉直接毫不留情地当面吐槽:“如果说羽毛的话, 还是以津真天的羽毛才比较受欢迎吧!谁会在婚礼上送鸩羽这种危险的东西啊?” 童女小声说:“可惜以津真天没出来, 不然可以让她给点金羽毛。” 跳跳妹妹气鼓鼓。 这时,椒图打开壳,从里面探头出来:“那个……航大人,我这里有以前从荒川的河流里捡的珍珠,您看用它作贺礼如何?” 那是颗拳头大的珍珠,在光线下表面有层莹润的光泽,无论品相还是成色都是上等。 传闻荒川之主喜欢收集石头,因此有求于他的精怪人类通常都献以各种宝石,但对于他而言似乎再华美的宝石也比不上一块普通的石头好用,因为荒川收集石头其实是用来砸贝壳的,所以被献上的宝石很多都被随手扔一边。 原本树下睡大觉的狸猫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了起来,听说大家明天要参加狐狸的婚礼,正讨论用什么作为贺礼。狸猫也不知是从哪里拿出壶酒来:“这有什么难选择的,本大爷收藏的妖酒就是最好的贺礼啊!” “咦?狸猫酿的酒居然没被酒吞童子全部拿光吗?” 式神里不知道谁冒出一句,狸猫吓得立马下意识地把酒藏回去。 看着妖怪们的互动,徐航眼里也不禁透出笑意,最后结果是定下用狸猫的酒和椒图的珍珠当贺礼。 对于妖怪们而言,晚上才是她们的活动时间。 一切都安置好后,徐航就到里间卧室午休,等醒来时已经是下午接近黄昏。池塘里的冰块已经融化了大半,太阳也没了早上时的猛烈,对于妖怪们而言快到最适合她们出动的时候。 徐航到厨房准备做点简单的吃食,结果来到厨房后发现里面早就摆满了新鲜的鱼和肉,徐航不知道是自家的式神准备的还是原本住这的野狐们准备,不过既然放在这里,那他也不客气了。 大妖怪通常可以不怎么进食,因为对于他们而言,人类的食物所包含的能量对他们已经是可有可无,所以吃不吃都无所谓,但小妖怪还不行,他们还无法做到像大妖怪那样通过修炼就能满足自身所需的程度。 没多久,等徐航生起火开始熬鱼汤的时候,随着第一个小妖溜进厨房,第二、第三个也接二连三的溜了进来,不久原本可以让七八个人同时工作的厨房居然也变得拥挤起来。 徐航回头看到外表是小孩子模样的那些妖怪们一个个都眼馋的模样,失笑道:“来拿碗筷一起吃吧。” 式神们集体欢呼一声,看着她们高兴奔走去准备开饭,徐航向来波澜不惊的心里忽然有种这样也不错的感觉。 和这些妖怪们相处,似乎比他穿越前所过的生活要有真实、有意思。 在吃饱后,天色也彻底暗了下来。 徐航来到二楼的月台,只见这一片白天时看来无人居住荒废已久的宅院,深处的一些房间入夜后倒是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火光,看来居住在这一带的孤魂野鬼还真不少。 吹了会儿夜风后,徐航消食完回到楼下,看着入夜后更加活跃的一众式神们,想起语言一事,因为估计很长一段时间内他都要逗留在聊斋世界,为免由于语言不通而引起误会,从而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让式神们掌握天朝语言就变得很有必要。 这么想着,徐航就示意式神们稍微静一静,并过来听他说几句。 “想必大家也发现这个地方不是平安京了,因为某些原因,所以未来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会待在这个国家。不过现在有个问题,你们不懂这个国家的语言,这样不利于你们在这里活动,因此我比较希望大家能稍微掌握一下这个国家的语言。现在是想问问大家,知道有哪位妖怪是学识渊博,通晓外语的吗?” 虽然妖怪们拥有许多常人所不能及的手段,但无可否认妖怪当中大部分真的都是文盲,毕竟妖怪们都是先重视力量,文化课方面就真的是emmmm…… 因此当听到要学习一门新语言的时候,在场不少妖怪表情是懵逼的。 “学、学习新语言?” “等等……一定要学吗?” “难道就没有能直接转换语言的法术吗?!” 其实徐航在意识中也试图召唤系统,想得知有没有翻译用的法术,可惜没得到系统响应。 因此徐航只好态度坚决且残忍地告诉他们:“如果想要到外面活动,掌握这里的语言是必须的,至于能用于翻译的法术,暂时还没听说过。” 妖怪们一片哀嚎。 事实证明,徐航的话还是戳中大部分妖怪的死穴,原本生活在平安京的妖怪们,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虽然有点害怕,但更多是充满好奇蠢蠢欲动地想到外面探个究竟。 现在徐航告诉他们如果不能学会这里的语言就不能离开宅院,对他们来说确实是个坏消息。 不过当中也有重点完全在徐航的提问上,童女欢快地答道:“如果是博学多识的话,当然是书翁呀!” 她这么一说后,莹草也开口道:“说起来航大人和书翁关系一直很好呢,如果是航大人的话,书翁一定会很乐意帮您的。” 徐航愣了愣,听她们的意思自己应该是经常和书翁有往来?暗中记住这点后,他又冒出了一个猜想,不过他今天召唤了这么多式神出来,体力一时半会儿还没恢复,所以还是等过两天再作考证。 徐航对妖怪们对他的天然好感一直抱有疑问,尽管可能只是系统自动点满了每个式神的好感度,但经他的观察,妖怪们和他相处时的口吻确实像是相识已久,而且就算都对他十分敬重,不过当中有个别似乎和他相处时态度要更加亲密些。 难道他和这些妖怪们以前真的认识?偶尔徐航会突然冒出这样的念头,然后紧接着,他就会立马回想过往的记忆,确定没有断片和缺失,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只是一次两次还好,这种违和的感觉次数多了徐航也不得不重视起来。 徐航暂时应下:“好,我知道了,过两天我试试。” 在散会后,徐航回想着这半个月来的观察总结,从目前召唤出的式神来看,R级以下的妖怪对他格外敬重,几乎把他的话当作圣旨一样,而SR级的妖怪虽然也对他敬重,但相对就比较有自主性,并且受性格和关系亲疏的影响,不一定会完全听从他的安排。 至于SSR级……事实上目前为止徐航成功召唤出的只有小鹿男。 想起尝试召唤SSR那天,徐航表情就变得有些微妙。 穿越后第二天他依照顺序,从荒川之主到酒吞童子再到茨木童子结果都没回应,让徐航差点以为自己是不是脸太黑喊不出SSR,好在到了下一个小鹿男的时候,终于响应他的召唤出来了。 只是没等他欣喜,小鹿男出来后往四周看了看,就瞬间露出惊恐的神色:“等等……原来第一个不是前辈吗?!我、我还是先走了!” 253.其他的故事 当打听到徐航在荒宅落脚时, 乡绅连忙打算派人去将徐航邀来。 不过这时, 他夫人出来提醒道:“世外高人大多都有些气性, 老爷您之前拒了他,家您还辱骂了他,高人想必心里已极为不喜。您如今只是派人邀他上门,高人眼中看来想必觉得您心不诚,恐怕这回需要老爷您亲自上门去请啊!” 乡绅听了感到十分在理, 就干脆亲自登门拜访,恳请徐航出手相救。 虽然乡绅夫人对徐航的心态猜测过于小人之心了,但徐航听了乡绅的来意后,确实是因对方亲自上门,所以他也不好拖延。 其实要对付那画皮鬼也不难,如果是要他自己出手就可能没什么把握,但他有一众式神在, 只是他并非正规道士僧侣,也不懂他们的手段, 而且百鬼绘卷也不宜在外人面前暴露。 想了想, 徐航道:“那妖孽作恶多端, 即便你不来找我, 我也会趁机把它收了。你且回去安心等候, 今晚我便解决此事。” 乡绅得了徐航的承诺, 稍微不那么惊恐, 但见徐航就这么让他回去, 不免又有些急了。高人不给他几道防身的符箓,万一那恶鬼穷途末路之际,干脆破罐子破摔发狂临死前也要害上几个人性命时该如何是好? 徐航见乡绅没走,而是好像在等着什么东西似的看着自己,他赶紧回想了一下平时电视里演的道士是怎么做的,然后就大概猜到乡绅的意图,顿时有些困窘起来。 要说画符这些,他这个野路子还真不会啊! 正当徐航考虑要不直接带几个式神到乡绅府上之际,与此同时,村口也来了位道士。 道士是追着那画皮鬼而来。 数日前,道士在邻镇见到个姓王的青年,对方身上妖气缠身,后经道士查证,原来对方是被画皮鬼给缠上。 画皮鬼生前多为被负心的苦命人,道士看在这点上格外开恩,只把它驱走并未收它,不曾想这妖孽竟是得寸进尺,转头就谋害了镇上王生的性命。王生本来请求了他帮忙驱鬼,如今仍被害了性命,道士心知王生之死和自己也有很大关系,若不是他一时之仁,也不会让这妖孽得手。 想来还是师父教训得是,妖怪哪有什么道义廉耻之心可言! 为了弥补自己过失,道士一路追杀这恶鬼,不曾想这恶鬼倒是有几分奸诈的本事,竟让它使了金蝉脱壳之际从自己眼皮底下溜走。 但画皮鬼也在先前争斗中被他的桃木剑所伤,想必不能走远,而且为了治疗伤势,定会在附近再次出手作恶食人心脏以恢复实力。 道士循着罗盘指引,就一路来到了李家村。 才来到村口还未找机会去打听一二,道士就先被李家村西边荒宅上那冲天妖气给骇到,顿时大惊失色。 那里的妖气真是好生浓郁,只怕里头住的已经不止是孤魂野鬼这么简单,而是有大妖在此坐镇。 道士有些懊恼了,若是那画皮鬼投靠在大妖底下,单凭自个儿的实力可不足以应对。 况且那荒宅里的大妖敢得如此高调,想必在此盘踞已久,这条村都是对方的地盘。 天师与妖魔鬼怪间素来立场相对,自己如今进了这大妖的地盘恐怕已引起对方注意,若再出手对付画皮鬼怕是会被大妖视为挑衅。 道士在村口思索起来,要他就此算了又觉良心过不去,若不解决以后恐生心魔。他是个性情豁达者,很快转念一想:或许事情并非他所想的糟糕,画皮鬼只是躲到村里,还没投靠大妖底下。与其左顾右盼的兀自猜想,不如遵循本心行事,先去大妖那问上一番,反正他自下山以来也不是没遇过凶险事,龙潭虎穴走上一趟又有何妨。 这么一想,道士就干脆迈开脚步直接往荒宅走去。 此时荒宅里。 徐航告诉乡绅自己回随他到府上去,正准备去叫上一两个能打的式神。 不料此时,外面却传来一声着急的喊叫。 “大人!!有、有除妖师上门了!!!” 独眼小僧慌慌张张地闯了进来,紧接着后面还缀着山兔、莹草、河童一串小妖怪。 通常除非妖怪主动显现身形,否则凡人的眼睛是见不到妖怪。 所以在乡绅眼里看来就是原本半掩着的门突然自己打开了,想起先前荒宅这传出过的灵异事,乡绅如临大敌。 徐航为免惊吓到外人,只是眼神示意小僧他们自己已知道,然后不动声色地对乡绅说:“有客人上门,我先去迎他进来。” 乡绅见要留自己在这,想到刚才那门无风而动,顿时忐忑不安。 徐航笃定道:“院中没有害人的东西,你大可安心。” 乡绅听此,只好压住心头恐惧,在这等徐航回来。 安顿好乡绅,徐航转身神色就变得有些凝重,快步往门口走去。 一开门果真见到个穿道袍的年轻男子站在门口,对方年约二三十之间,但要说是道士又不大像,观动作神态,更像是个江湖侠客。 道士见到徐航心下也一惊,只见徐航身上清气环绕,眼神清明,说是仙家都不为过,怎么看都不像是会混在妖精窟的人。 道士半信半疑地拱手问道:“请问你是这的主人家吗?” 徐航道:“姑且算是吧,这位师傅有何指教?” 道士回道:“在下燕赤霞,是个下山游历的道士,因观此宅妖气冲天,以为是有大妖现世遂来查看一二。” 燕赤霞?这名字引起徐航注意,听完对方的话,徐航顿时了然并解释道:“你说的妖气恐怕是我的式神” “式神?”道家中原本不曾有式神概念,通常将驱使鬼怪唤作驭鬼术,因而燕赤霞骤然听这词时觉得十分陌生,但又似乎有些耳熟,细想好似是海上扶桑国传来的词汇。 徐航进一步解释道:“就是与我定了契约,愿意受我差遣的妖魔鬼怪。” 燕赤霞闻言又问道:“你是扶桑人?” 扶桑国因常年战乱,国内民众流离失所,经济民生各方面更是因战乱而萧条,都说穷极生恶,长期处在乱世食不果腹的情况下,一些浪人便渡海到天朝沿海烧杀抢掠。 燕赤霞以为徐航是避战乱来到天朝谋生的扶桑术士。 因为见过倭寇在沿海为祸作乱,所以燕赤霞对扶桑人实在没什么好感。 徐航愣了愣:“不,我是土生土长的汉人,你可唤我徐航。” 随后意识到燕赤霞为何这么问,补充道:“但曾去扶桑游历过。” 也不算是说假话,他前世确实去过日本旅游。 至于燕赤霞自动会意成是他从日本学的本事,那就是对方问题了,徐航小小的狡猾了一下。 而此时正厅里,徐航出去后乡绅就有些坐立不安,尽管徐航已说明宅院里安全,但他仍无法完全,为免胡思乱想,他只好将注意力发散,打量下屋内装饰摆件。然而徐航在吃穿用度上一向并不计较,住的地方只要有瓦遮头,有床可睡便足够,所以厅堂除了收拾干净外,和来时一样空空荡荡,除桌椅外并无多余的东西。乡绅看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伪装成人的姑获鸟身上。 乡绅来时光顾着找徐航出手救命,虽见到屋里有侍女,却未多作留意,如今这么仔细一看,乡绅才发现要说是婢女,身上穿的衣物也未免太好了。他过去也曾到过京城,街上见过些达官贵人,这女人身上所用的布料与京中权贵相比,可谓毫不逊色。可若说对方是天使的妻妾,年纪似乎大了点。 姑获鸟因自身天性,化作人形时模样多为面相慈善的妇人,这样易使得孩童亲近她,所以如今在乡绅看来,姑获鸟就是个三十上下相貌端庄的女人,面上敷着层薄薄的白|粉,妆容有盛唐遗风。服装样式有别于天朝,以他过往见识来看,应当是扶桑国的衣服。 就在乡绅猜测徐航来历之际,徐航带着燕赤霞进来了。 燕赤霞刚踏入厅堂,眼睛往旁一扫,见到姑获鸟便知这是个妖物,察觉到燕赤霞目光,姑获鸟立马本能的防备起来。 乡绅见徐航出去一趟就带回个道长,想必也是位高人,便连忙起身。 徐航正准备要下床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但脑子没停,他很快就回想到昨晚狐狸嫁女一事。 然后开始重新审视起系统的任务,他原本觉得收录民间异志怪谈就是字面意思,所谓的收录,即是如词汇本身的释义般,在了解清楚来龙去脉后把故事记录下。不过现在看来,似乎还需要他有一定程度的参与? 中午时分,正是阳光最为猛烈的时候,就算是徐航召唤出来的那些妖怪们也难违反天性,并不喜欢这时候出来活动,所以院子里没几个活动的身影。 徐航今天没去摆摊,只是单纯到村里转了转。想到今早起床时的发现,想去找那朱尔旦验证一下猜想。 不过他还没找到朱尔旦,走在街上就忽然再次嗅到一股令人不适的浓香,那香气甜到发腻,仿佛想要掩饰什么。 徐航停住脚步,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因为是中午,所以路上人不多,只有稀稀疏疏的几个人,徐航的视线很快落在路边一个中年人身上。 这中年人并非一个人独行,他身后有个家仆搀扶着位老妪。 看到这样的组合,徐航一开始也以为自己是认错了,但又仔细辨别了香气来源,发现确实是从这几个人身上传出的,男人是不可能涂香粉的,按理来说就算女人会涂香粉,一个老太婆也不应该涂得这么浓烈。 徐航盯着他们的背影看了几秒,然后就果断走过去,拦在他们面前。 只见中年男子一脸富态红光满面,头上还隐隐有金光,看来是个平时行善积德的好人,而且看衣着打扮,在当地应该是个富贵人家,估计是乡绅之类。 如无意外,对方这辈子应该是条享福的命,能子孙满堂安然到老,但如今那金光中已经有黑气缠绕,印堂晦暗,这是将走霉运的征兆,想必这两日内便会遭遇祸事。徐航又淡淡的扫了眼被家仆搀扶的老妪,走到他们身边时空气中那股香气变得愈发浓郁,徐航已经可以肯定这气味是从这老太婆身上传出,只是看其他人反应似乎是闻不到这香味。 253.其他的故事 当打听到徐航在荒宅落脚时, 乡绅连忙打算派人去将徐航邀来。 不过这时, 他夫人出来提醒道:“世外高人大多都有些气性, 老爷您之前拒了他,家您还辱骂了他,高人想必心里已极为不喜。您如今只是派人邀他上门,高人眼中看来想必觉得您心不诚,恐怕这回需要老爷您亲自上门去请啊!” 乡绅听了感到十分在理, 就干脆亲自登门拜访,恳请徐航出手相救。 虽然乡绅夫人对徐航的心态猜测过于小人之心了,但徐航听了乡绅的来意后,确实是因对方亲自上门,所以他也不好拖延。 其实要对付那画皮鬼也不难,如果是要他自己出手就可能没什么把握,但他有一众式神在, 只是他并非正规道士僧侣,也不懂他们的手段, 而且百鬼绘卷也不宜在外人面前暴露。 想了想, 徐航道:“那妖孽作恶多端, 即便你不来找我, 我也会趁机把它收了。你且回去安心等候, 今晚我便解决此事。” 乡绅得了徐航的承诺, 稍微不那么惊恐, 但见徐航就这么让他回去, 不免又有些急了。高人不给他几道防身的符箓,万一那恶鬼穷途末路之际,干脆破罐子破摔发狂临死前也要害上几个人性命时该如何是好? 徐航见乡绅没走,而是好像在等着什么东西似的看着自己,他赶紧回想了一下平时电视里演的道士是怎么做的,然后就大概猜到乡绅的意图,顿时有些困窘起来。 要说画符这些,他这个野路子还真不会啊! 正当徐航考虑要不直接带几个式神到乡绅府上之际,与此同时,村口也来了位道士。 道士是追着那画皮鬼而来。 数日前,道士在邻镇见到个姓王的青年,对方身上妖气缠身,后经道士查证,原来对方是被画皮鬼给缠上。 画皮鬼生前多为被负心的苦命人,道士看在这点上格外开恩,只把它驱走并未收它,不曾想这妖孽竟是得寸进尺,转头就谋害了镇上王生的性命。王生本来请求了他帮忙驱鬼,如今仍被害了性命,道士心知王生之死和自己也有很大关系,若不是他一时之仁,也不会让这妖孽得手。 想来还是师父教训得是,妖怪哪有什么道义廉耻之心可言! 为了弥补自己过失,道士一路追杀这恶鬼,不曾想这恶鬼倒是有几分奸诈的本事,竟让它使了金蝉脱壳之际从自己眼皮底下溜走。 但画皮鬼也在先前争斗中被他的桃木剑所伤,想必不能走远,而且为了治疗伤势,定会在附近再次出手作恶食人心脏以恢复实力。 道士循着罗盘指引,就一路来到了李家村。 才来到村口还未找机会去打听一二,道士就先被李家村西边荒宅上那冲天妖气给骇到,顿时大惊失色。 那里的妖气真是好生浓郁,只怕里头住的已经不止是孤魂野鬼这么简单,而是有大妖在此坐镇。 道士有些懊恼了,若是那画皮鬼投靠在大妖底下,单凭自个儿的实力可不足以应对。 况且那荒宅里的大妖敢得如此高调,想必在此盘踞已久,这条村都是对方的地盘。 天师与妖魔鬼怪间素来立场相对,自己如今进了这大妖的地盘恐怕已引起对方注意,若再出手对付画皮鬼怕是会被大妖视为挑衅。 道士在村口思索起来,要他就此算了又觉良心过不去,若不解决以后恐生心魔。他是个性情豁达者,很快转念一想:或许事情并非他所想的糟糕,画皮鬼只是躲到村里,还没投靠大妖底下。与其左顾右盼的兀自猜想,不如遵循本心行事,先去大妖那问上一番,反正他自下山以来也不是没遇过凶险事,龙潭虎穴走上一趟又有何妨。 这么一想,道士就干脆迈开脚步直接往荒宅走去。 此时荒宅里。 徐航告诉乡绅自己回随他到府上去,正准备去叫上一两个能打的式神。 不料此时,外面却传来一声着急的喊叫。 “大人!!有、有除妖师上门了!!!” 独眼小僧慌慌张张地闯了进来,紧接着后面还缀着山兔、莹草、河童一串小妖怪。 通常除非妖怪主动显现身形,否则凡人的眼睛是见不到妖怪。 所以在乡绅眼里看来就是原本半掩着的门突然自己打开了,想起先前荒宅这传出过的灵异事,乡绅如临大敌。 徐航为免惊吓到外人,只是眼神示意小僧他们自己已知道,然后不动声色地对乡绅说:“有客人上门,我先去迎他进来。” 乡绅见要留自己在这,想到刚才那门无风而动,顿时忐忑不安。 徐航笃定道:“院中没有害人的东西,你大可安心。” 乡绅听此,只好压住心头恐惧,在这等徐航回来。 安顿好乡绅,徐航转身神色就变得有些凝重,快步往门口走去。 一开门果真见到个穿道袍的年轻男子站在门口,对方年约二三十之间,但要说是道士又不大像,观动作神态,更像是个江湖侠客。 道士见到徐航心下也一惊,只见徐航身上清气环绕,眼神清明,说是仙家都不为过,怎么看都不像是会混在妖精窟的人。 道士半信半疑地拱手问道:“请问你是这的主人家吗?” 徐航道:“姑且算是吧,这位师傅有何指教?” 道士回道:“在下燕赤霞,是个下山游历的道士,因观此宅妖气冲天,以为是有大妖现世遂来查看一二。” 燕赤霞?这名字引起徐航注意,听完对方的话,徐航顿时了然并解释道:“你说的妖气恐怕是我的式神” “式神?”道家中原本不曾有式神概念,通常将驱使鬼怪唤作驭鬼术,因而燕赤霞骤然听这词时觉得十分陌生,但又似乎有些耳熟,细想好似是海上扶桑国传来的词汇。 徐航进一步解释道:“就是与我定了契约,愿意受我差遣的妖魔鬼怪。” 燕赤霞闻言又问道:“你是扶桑人?” 扶桑国因常年战乱,国内民众流离失所,经济民生各方面更是因战乱而萧条,都说穷极生恶,长期处在乱世食不果腹的情况下,一些浪人便渡海到天朝沿海烧杀抢掠。 燕赤霞以为徐航是避战乱来到天朝谋生的扶桑术士。 因为见过倭寇在沿海为祸作乱,所以燕赤霞对扶桑人实在没什么好感。 徐航愣了愣:“不,我是土生土长的汉人,你可唤我徐航。” 随后意识到燕赤霞为何这么问,补充道:“但曾去扶桑游历过。” 也不算是说假话,他前世确实去过日本旅游。 至于燕赤霞自动会意成是他从日本学的本事,那就是对方问题了,徐航小小的狡猾了一下。 而此时正厅里,徐航出去后乡绅就有些坐立不安,尽管徐航已说明宅院里安全,但他仍无法完全,为免胡思乱想,他只好将注意力发散,打量下屋内装饰摆件。然而徐航在吃穿用度上一向并不计较,住的地方只要有瓦遮头,有床可睡便足够,所以厅堂除了收拾干净外,和来时一样空空荡荡,除桌椅外并无多余的东西。乡绅看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伪装成人的姑获鸟身上。 乡绅来时光顾着找徐航出手救命,虽见到屋里有侍女,却未多作留意,如今这么仔细一看,乡绅才发现要说是婢女,身上穿的衣物也未免太好了。他过去也曾到过京城,街上见过些达官贵人,这女人身上所用的布料与京中权贵相比,可谓毫不逊色。可若说对方是天使的妻妾,年纪似乎大了点。 姑获鸟因自身天性,化作人形时模样多为面相慈善的妇人,这样易使得孩童亲近她,所以如今在乡绅看来,姑获鸟就是个三十上下相貌端庄的女人,面上敷着层薄薄的白|粉,妆容有盛唐遗风。服装样式有别于天朝,以他过往见识来看,应当是扶桑国的衣服。 就在乡绅猜测徐航来历之际,徐航带着燕赤霞进来了。 燕赤霞刚踏入厅堂,眼睛往旁一扫,见到姑获鸟便知这是个妖物,察觉到燕赤霞目光,姑获鸟立马本能的防备起来。 乡绅见徐航出去一趟就带回个道长,想必也是位高人,便连忙起身。 徐航正准备要下床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但脑子没停,他很快就回想到昨晚狐狸嫁女一事。 然后开始重新审视起系统的任务,他原本觉得收录民间异志怪谈就是字面意思,所谓的收录,即是如词汇本身的释义般,在了解清楚来龙去脉后把故事记录下。不过现在看来,似乎还需要他有一定程度的参与? 中午时分,正是阳光最为猛烈的时候,就算是徐航召唤出来的那些妖怪们也难违反天性,并不喜欢这时候出来活动,所以院子里没几个活动的身影。 徐航今天没去摆摊,只是单纯到村里转了转。想到今早起床时的发现,想去找那朱尔旦验证一下猜想。 不过他还没找到朱尔旦,走在街上就忽然再次嗅到一股令人不适的浓香,那香气甜到发腻,仿佛想要掩饰什么。 徐航停住脚步,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因为是中午,所以路上人不多,只有稀稀疏疏的几个人,徐航的视线很快落在路边一个中年人身上。 这中年人并非一个人独行,他身后有个家仆搀扶着位老妪。 看到这样的组合,徐航一开始也以为自己是认错了,但又仔细辨别了香气来源,发现确实是从这几个人身上传出的,男人是不可能涂香粉的,按理来说就算女人会涂香粉,一个老太婆也不应该涂得这么浓烈。 徐航盯着他们的背影看了几秒,然后就果断走过去,拦在他们面前。 只见中年男子一脸富态红光满面,头上还隐隐有金光,看来是个平时行善积德的好人,而且看衣着打扮,在当地应该是个富贵人家,估计是乡绅之类。 如无意外,对方这辈子应该是条享福的命,能子孙满堂安然到老,但如今那金光中已经有黑气缠绕,印堂晦暗,这是将走霉运的征兆,想必这两日内便会遭遇祸事。徐航又淡淡的扫了眼被家仆搀扶的老妪,走到他们身边时空气中那股香气变得愈发浓郁,徐航已经可以肯定这气味是从这老太婆身上传出,只是看其他人反应似乎是闻不到这香味。 254.狐狸的本丸 不过看对方的神色, 又背着行李出来,怎么看也不像是有春风得意的好事, 相反恐怕正是失意的时候。 徐航直觉是与金世成有关, 即便不是,对方为当地县令, 起码也该知道不少当地的事,或许能从对方口中得知一二状况。 于是徐航就走上前去,道:“这位官老爷, 我看你神色颓丧,这是为何事而困扰?” 对方闻声回过头来, 见徐航霁月风光大有仙人风采,不禁露出惊叹与钦慕,但在看到徐航那头短发时瞬间顿了顿,随即就转变为嫌恶。 徐航由此迅速联想到恐怕是与当地僧侣有关,自己大约是被误认作行僧所以遭到迁怒, 由此可见那“活佛”金世成果真有问题。 徐航澄清道:“我并非出家人,剪短发不过是因为家乡风俗。” 果然听他这么一解释后,对方脸色稍霁, 也愿意搭理徐航了。 只见这老头苦笑着说:“莫要叫我官老爷了, 我已被罢官,今后去往何处都是个问题。” 没想到自己一来就撞上当地县令罢官, 也不知该说是赶巧还是来得不是时候。 徐航道:“我看你面相是个正派人, 即便为官也是个为民的好官, 怎么会落得罢官的局面呢?” 徐航觉得当中缘由值得考究,现在还是上午,于是他就提道:“若老先生愿意,不如到附近茶楼坐下,与我详细说说,就当是找个人倾吐,疏解郁闷吧。” 老头想了想,最后许是想到自己出了长山县后也是前路茫茫,心里也是有着番茫然想找人倾诉,便应了声:“好。” 于是二人来到就近的茶楼。 坐下后老头开始缓缓道出近来窘迫的原因。 眼前这位老先生姓南,平常人称南公,两年前被派遣到这上任当县令。那金世成原本只是当地的无赖,谁知一年前突然消失了一个月,回来后县里的人就发现他期间竟然剃度出家当和尚了。 原本以为金世成是看破红尘重新做人,不曾想到他回来后没过多久,便开始做出疯癫之举。 他当街去食粪土,并自称活佛,说此举是为净化世间污垢。偏偏不少平民百姓因为他惊世骇俗的举动,所以还真被唬住,信了他的鬼话连篇,不仅奉他为佛,甚至还跟着去食粪土。 徐航听到这里,顿时感到十分倒胃口。 南公道:“更可恨的是那些无知的妇人与百姓将他的话当作金玉良言,钱财尽数供奉给了寺庙,许多人分明家中并不富裕,却宁可自己吃不饱穿不暖,也要砸锅卖铁的捐香油钱给那群和尚,把他们养得脑满肠肥。” 说着,南公便不得志地长叹一声:“唉……我实在看不惯他这般愚弄百姓,便有心整治他一顿,不曾想到却牵扯出一个人来,原来金世成此前消失的一个月里是去了诸城拜金和尚为师。” “金和尚?”徐航听到又冒出一个人来,“这又是谁?” 见徐航面露困惑,真不认得金和尚的样子,这会儿南公才是真信了徐航是从外地来的,不是和金世成一丘之貉。 南公用讽刺的语气道:“金和尚是我们这儿的天,他被叫和尚却又不是真的和尚,他也不喜欢被人叫师傅,当地的人通常叫他爷,也有叫他伯伯、叔叔。这个金和尚本身无才也无德,但就是早年靠做投机倒把的生意成了富豪,借此他又肯散财广交朋友,最后让他搭上了京中贵人。因为门路多消息灵通,他手中握有众多官员把柄,所以当地官员哪怕对他有意见,但莫说整治他,在他面前还得做小伏低,生怕得罪他。” 徐航听了咋舌不已,这是古时候的土皇帝啊!或许就连京中的皇帝都没他逍遥自在,毕竟皇帝还得受制于权臣和世家。 “听你这么说,那个金和尚既然能在这当地一手遮天,应该也有些真本事才对。” 钱财确实动人心,但就徐航前世所知,有些门路也不是光靠砸钱便能打通,还得需要人脉,否则也不会有暴发户和贵族之分。 金和尚如果真如老头所言,是个无才无德的暴发户,那应当没那么容易攀上京城里的达官贵人。 南公点头道:“听闻金和尚确实是有通鬼神的本事,所以才这么快得到京城里那些大官的庇护。” 徐航听完了来龙去脉后,问南公:“那先生今后是不再入仕了吗?” 南公再次苦笑,道:“我如今已经想通了,反正也一把年纪,不如告老还乡,在老家教教书,官场的事我这老头子就不再掺和了。” 徐航闻言沉默半晌,他看得出眼前这位老头确实是个正气的人,作为官员的话是当地百姓的幸事,可惜了。 “这是百姓的损失。” 南公笑了,这回是释怀的笑:“能在最后一天离去时听到有人这么说,我南某也算是心满意足,没有遗憾了。” 告别了南公后,徐航到客栈开了房间,然后就在房间里使符箓传召了当地的土地公。 只见一个半丈高的长胡子小老头很快出现在徐航面前的空地上。 小老头看到徐航后,赶紧抱着拐杖拱手道:“见过仙君,请问仙君找我所为何事?” 徐航说:“我想向你打听下当地那个金和尚。” 土地公了然,立马报出金和尚的经历:“那金和尚并不是个和尚,他不过是因着小时候被他爹卖给了寺庙,在寺庙里长大所以才被叫做金和尚,事实上他并未念过经,也不曾参过禅,他在寺院里只是个打杂的。他也是运气好,师傅死后给他留了点银两,他就拿这钱去做生意,因为懂得使些小伎俩,专做些投机倒把的生意,所以倒是让他发家了。” 徐航问:“那他除此外可有什么过人的本事?” 土地公摇摇头:“金和尚本身只是个俗人,并无过人本事,有本事的是他手下的门客。” 徐航闻言有些感兴趣,挑挑眉示意道:“不妨说来听听。” 土地公说:“他底下最为厉害是个人称颠道人的道士,这颠道人也是从崂山下来的,说起来和仙君你还有点渊源。” 徐航问道:“此话怎讲。” “算起来他还是之前与你同路那位燕道长的师兄,但十年前因为犯戒,所以被驱出师门。” 徐航沉吟片刻,又问他:“那他的道法与燕赤霞相比如何?” “无论天资还是实力都在燕赤霞之上。”土地公说着,又透露多几句,“这颠道人原先可是下清宫那位老道士最为喜爱的得意门生,还属意了他作为接任人。可惜了,终难挡红尘诱惑,最后沉迷在浮名虚利里头,如今已经彻底走进了岔路,离位列仙班遥遥无期。” 徐航闻言有所思量,接下来又打听了些相关问题后,心里已经大致有底。 翌日一早。 徐航便假装是过路的行僧,以参佛为由到寺庙拜访。 金世成所在的寺庙实际非常容易认出,在这县里头建得最为华美壮观那座的便是。 徐航遥遥望去,看见那贴满金箔塔顶在阳光下金光灿灿,又想到县里不少还是土阶茅屋的人家,心里直摇头。 走近后见到正门上方的牌匾写着金佛寺三字,也是金光灿灿。徐航跨过门槛进去,看见了庙里的僧侣,果然如南公所言,庙里的僧侣一个个都肥头大耳身宽体胖。 徐航总觉他们看自己的目光怪异,只当可能因为自己是生面孔。而当听说徐航是来参佛后,马上就有几个和尚舔着脸招呼徐航进偏殿等候。 不得不说,这些个大腹便便的胖和尚作出殷勤模样的时候,或许是相貌油腻,实在看得让人心里作呕。 徐航忍着不喜,在偏殿等候,没多久,就来了个眉目清秀的小和尚。 “这位师傅,我们主持有请您过去。” 小和尚说话阴声细气,不过却让徐航眉头紧皱,不知是否他错觉,总觉这小和尚眉眼透着股媚意,也不像是个正经的出家人。 但不管如何,待会儿见到那金世成就能进一步了解了。 徐航还是作出表面上的礼节,道:“麻烦小师傅带路了。” 徐航随那小和尚经过一番左转右折,最终来到一个环境相对僻静的院子。 254.狐狸的本丸 不过看对方的神色, 又背着行李出来,怎么看也不像是有春风得意的好事, 相反恐怕正是失意的时候。 徐航直觉是与金世成有关, 即便不是,对方为当地县令, 起码也该知道不少当地的事,或许能从对方口中得知一二状况。 于是徐航就走上前去,道:“这位官老爷, 我看你神色颓丧,这是为何事而困扰?” 对方闻声回过头来, 见徐航霁月风光大有仙人风采,不禁露出惊叹与钦慕,但在看到徐航那头短发时瞬间顿了顿,随即就转变为嫌恶。 徐航由此迅速联想到恐怕是与当地僧侣有关,自己大约是被误认作行僧所以遭到迁怒, 由此可见那“活佛”金世成果真有问题。 徐航澄清道:“我并非出家人,剪短发不过是因为家乡风俗。” 果然听他这么一解释后,对方脸色稍霁, 也愿意搭理徐航了。 只见这老头苦笑着说:“莫要叫我官老爷了, 我已被罢官,今后去往何处都是个问题。” 没想到自己一来就撞上当地县令罢官, 也不知该说是赶巧还是来得不是时候。 徐航道:“我看你面相是个正派人, 即便为官也是个为民的好官, 怎么会落得罢官的局面呢?” 徐航觉得当中缘由值得考究,现在还是上午,于是他就提道:“若老先生愿意,不如到附近茶楼坐下,与我详细说说,就当是找个人倾吐,疏解郁闷吧。” 老头想了想,最后许是想到自己出了长山县后也是前路茫茫,心里也是有着番茫然想找人倾诉,便应了声:“好。” 于是二人来到就近的茶楼。 坐下后老头开始缓缓道出近来窘迫的原因。 眼前这位老先生姓南,平常人称南公,两年前被派遣到这上任当县令。那金世成原本只是当地的无赖,谁知一年前突然消失了一个月,回来后县里的人就发现他期间竟然剃度出家当和尚了。 原本以为金世成是看破红尘重新做人,不曾想到他回来后没过多久,便开始做出疯癫之举。 他当街去食粪土,并自称活佛,说此举是为净化世间污垢。偏偏不少平民百姓因为他惊世骇俗的举动,所以还真被唬住,信了他的鬼话连篇,不仅奉他为佛,甚至还跟着去食粪土。 徐航听到这里,顿时感到十分倒胃口。 南公道:“更可恨的是那些无知的妇人与百姓将他的话当作金玉良言,钱财尽数供奉给了寺庙,许多人分明家中并不富裕,却宁可自己吃不饱穿不暖,也要砸锅卖铁的捐香油钱给那群和尚,把他们养得脑满肠肥。” 说着,南公便不得志地长叹一声:“唉……我实在看不惯他这般愚弄百姓,便有心整治他一顿,不曾想到却牵扯出一个人来,原来金世成此前消失的一个月里是去了诸城拜金和尚为师。” “金和尚?”徐航听到又冒出一个人来,“这又是谁?” 见徐航面露困惑,真不认得金和尚的样子,这会儿南公才是真信了徐航是从外地来的,不是和金世成一丘之貉。 南公用讽刺的语气道:“金和尚是我们这儿的天,他被叫和尚却又不是真的和尚,他也不喜欢被人叫师傅,当地的人通常叫他爷,也有叫他伯伯、叔叔。这个金和尚本身无才也无德,但就是早年靠做投机倒把的生意成了富豪,借此他又肯散财广交朋友,最后让他搭上了京中贵人。因为门路多消息灵通,他手中握有众多官员把柄,所以当地官员哪怕对他有意见,但莫说整治他,在他面前还得做小伏低,生怕得罪他。” 徐航听了咋舌不已,这是古时候的土皇帝啊!或许就连京中的皇帝都没他逍遥自在,毕竟皇帝还得受制于权臣和世家。 “听你这么说,那个金和尚既然能在这当地一手遮天,应该也有些真本事才对。” 钱财确实动人心,但就徐航前世所知,有些门路也不是光靠砸钱便能打通,还得需要人脉,否则也不会有暴发户和贵族之分。 金和尚如果真如老头所言,是个无才无德的暴发户,那应当没那么容易攀上京城里的达官贵人。 南公点头道:“听闻金和尚确实是有通鬼神的本事,所以才这么快得到京城里那些大官的庇护。” 徐航听完了来龙去脉后,问南公:“那先生今后是不再入仕了吗?” 南公再次苦笑,道:“我如今已经想通了,反正也一把年纪,不如告老还乡,在老家教教书,官场的事我这老头子就不再掺和了。” 徐航闻言沉默半晌,他看得出眼前这位老头确实是个正气的人,作为官员的话是当地百姓的幸事,可惜了。 “这是百姓的损失。” 南公笑了,这回是释怀的笑:“能在最后一天离去时听到有人这么说,我南某也算是心满意足,没有遗憾了。” 告别了南公后,徐航到客栈开了房间,然后就在房间里使符箓传召了当地的土地公。 只见一个半丈高的长胡子小老头很快出现在徐航面前的空地上。 小老头看到徐航后,赶紧抱着拐杖拱手道:“见过仙君,请问仙君找我所为何事?” 徐航说:“我想向你打听下当地那个金和尚。” 土地公了然,立马报出金和尚的经历:“那金和尚并不是个和尚,他不过是因着小时候被他爹卖给了寺庙,在寺庙里长大所以才被叫做金和尚,事实上他并未念过经,也不曾参过禅,他在寺院里只是个打杂的。他也是运气好,师傅死后给他留了点银两,他就拿这钱去做生意,因为懂得使些小伎俩,专做些投机倒把的生意,所以倒是让他发家了。” 徐航问:“那他除此外可有什么过人的本事?” 土地公摇摇头:“金和尚本身只是个俗人,并无过人本事,有本事的是他手下的门客。” 徐航闻言有些感兴趣,挑挑眉示意道:“不妨说来听听。” 土地公说:“他底下最为厉害是个人称颠道人的道士,这颠道人也是从崂山下来的,说起来和仙君你还有点渊源。” 徐航问道:“此话怎讲。” “算起来他还是之前与你同路那位燕道长的师兄,但十年前因为犯戒,所以被驱出师门。” 徐航沉吟片刻,又问他:“那他的道法与燕赤霞相比如何?” “无论天资还是实力都在燕赤霞之上。”土地公说着,又透露多几句,“这颠道人原先可是下清宫那位老道士最为喜爱的得意门生,还属意了他作为接任人。可惜了,终难挡红尘诱惑,最后沉迷在浮名虚利里头,如今已经彻底走进了岔路,离位列仙班遥遥无期。” 徐航闻言有所思量,接下来又打听了些相关问题后,心里已经大致有底。 翌日一早。 徐航便假装是过路的行僧,以参佛为由到寺庙拜访。 金世成所在的寺庙实际非常容易认出,在这县里头建得最为华美壮观那座的便是。 徐航遥遥望去,看见那贴满金箔塔顶在阳光下金光灿灿,又想到县里不少还是土阶茅屋的人家,心里直摇头。 走近后见到正门上方的牌匾写着金佛寺三字,也是金光灿灿。徐航跨过门槛进去,看见了庙里的僧侣,果然如南公所言,庙里的僧侣一个个都肥头大耳身宽体胖。 徐航总觉他们看自己的目光怪异,只当可能因为自己是生面孔。而当听说徐航是来参佛后,马上就有几个和尚舔着脸招呼徐航进偏殿等候。 不得不说,这些个大腹便便的胖和尚作出殷勤模样的时候,或许是相貌油腻,实在看得让人心里作呕。 徐航忍着不喜,在偏殿等候,没多久,就来了个眉目清秀的小和尚。 “这位师傅,我们主持有请您过去。” 小和尚说话阴声细气,不过却让徐航眉头紧皱,不知是否他错觉,总觉这小和尚眉眼透着股媚意,也不像是个正经的出家人。 但不管如何,待会儿见到那金世成就能进一步了解了。 徐航还是作出表面上的礼节,道:“麻烦小师傅带路了。” 徐航随那小和尚经过一番左转右折,最终来到一个环境相对僻静的院子。 255.狐狸的本丸 徐航正准备要下床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但脑子没停, 他很快就回想到昨晚狐狸嫁女一事。 然后开始重新审视起系统的任务,他原本觉得收录民间异志怪谈就是字面意思,所谓的收录,即是如词汇本身的释义般, 在了解清楚来龙去脉后把故事记录下。不过现在看来, 似乎还需要他有一定程度的参与? 中午时分, 正是阳光最为猛烈的时候, 就算是徐航召唤出来的那些妖怪们也难违反天性,并不喜欢这时候出来活动,所以院子里没几个活动的身影。 徐航今天没去摆摊,只是单纯到村里转了转。想到今早起床时的发现,想去找那朱尔旦验证一下猜想。 不过他还没找到朱尔旦,走在街上就忽然再次嗅到一股令人不适的浓香, 那香气甜到发腻, 仿佛想要掩饰什么。 徐航停住脚步, 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因为是中午,所以路上人不多, 只有稀稀疏疏的几个人,徐航的视线很快落在路边一个中年人身上。 这中年人并非一个人独行, 他身后有个家仆搀扶着位老妪。 看到这样的组合, 徐航一开始也以为自己是认错了, 但又仔细辨别了香气来源,发现确实是从这几个人身上传出的,男人是不可能涂香粉的,按理来说就算女人会涂香粉,一个老太婆也不应该涂得这么浓烈。 徐航盯着他们的背影看了几秒,然后就果断走过去,拦在他们面前。 只见中年男子一脸富态红光满面,头上还隐隐有金光,看来是个平时行善积德的好人,而且看衣着打扮,在当地应该是个富贵人家,估计是乡绅之类。 如无意外,对方这辈子应该是条享福的命,能子孙满堂安然到老,但如今那金光中已经有黑气缠绕,印堂晦暗,这是将走霉运的征兆,想必这两日内便会遭遇祸事。徐航又淡淡的扫了眼被家仆搀扶的老妪,走到他们身边时空气中那股香气变得愈发浓郁,徐航已经可以肯定这气味是从这老太婆身上传出,只是看其他人反应似乎是闻不到这香味。 说来也奇怪,徐航见到这老妪的第一眼,几乎不用多加辩证,心里就已经是十分肯定的认定对方是妖魔。 乡绅骤然被拦住去路,脸上有些困惑,倒是他的家仆有些恼火,暗道是谁这么不长眼,路面这么宽非得挡在他主子面前? 家仆正想上前去为主子出头,徐航就对乡绅说:“你近日会有性命之忧,想要保命就不要收留闲杂人等。” 说着,徐航目光如炬地看向家仆搀扶的老妪。 老妪明显身体瑟缩了一下。 大白天的在街上徐航不好出手,只能是语言警告,若这位乡绅愿意听劝自是最好,若不能的话……自己不听劝阻要作死,徐航也没办法,虽说有点可惜了一位好人。 徐航虽然遵循现代社会的道义,但另一方面,他似乎又对人命看得很淡。只要是遇到别人有难,他就会路见不平出手相助,但如果对方不愿意接受,那他也不会强求,反正他已经试图帮助过了。至于那些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遭遇不幸的人,他也不会因为自己无法拯救,所以感到愤慨无力,简单的说他觉得只要尽个人义务便足够了。 家仆一听,顿时恼了,眼前的僧人上来就说人近日有难,这不是在诅咒他们家老爷吗!别的不说,他们家老爷在这一带可是人人赞颂的好人,老爷这么好的人,肯定是福大命大。 这个江湖术士……呸! 家仆立马骂道:“你们这些江湖骗子快滚开,莫以为这就能诈我们老爷的钱!” 说着便打算上前来推撞开徐航,但被那位乡绅制止了。 乡绅彬彬有礼道:“师傅的意思莫非是指有邪祟想害我?” 徐航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然后乡绅阔达笑道:“我于某自认平日里行得正坐得正,没做过亏心事,不怕鬼怪上门。” 徐航知道自己这样上前本来就有些突兀,但他也不是真捉鬼的道士,如今也只是义务提醒罢了,对方不信那也无法。 徐航幽幽看了眼他身后的老妪,要是他没猜错,这恐怕就是不久前在附近作案的画皮鬼。 通过这几天的一些事,徐航已经确定自己在不少妖怪眼中大概是类似SSR级的存在,反正是十分强大,对于寻常妖怪而言,若无必要都是绕道走不想接触的对象。 老妪脸色逐渐变得苍白,徐航的目光对她而言如同千斤重般,让她差点忍不住要生出立马遁逃的念头,好在残余的理智不断对自身自我暗示道:光天化日之下对方肯定不愿太招摇的……才让她勉强硬抗住徐航的目光。 直到徐航将视线收回,老妪才得以松口气,只是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倒是变得更加让人同情。 徐航话已至此,也懒得多说,直接就与他们错身而过的离开。 心里暗道,得打听一下那乡绅住哪里,他要是没猜错的话,那画皮鬼今天被他这么一吓唬,肯定等不及这两天内就会动手然后跑路。 他需要在画皮鬼跑路前将她制服,以免有更多受害者。至于这个乡绅,走运的话熬到他出手没死就算是捡回条命,要是死了也没办法了,尽管可惜,但他早就提醒过对方的。 乡绅过去走南闯北,也见过不少神棍招摇撞骗的事例,通常这些江湖骗子都不会善罢甘休,肯定还会继续纠缠一番,正想要再好声好气请他让路,结果这苦行僧就绕开他们走了。 徐航这反应,倒是让乡绅稍微有几分在意。虽然世面上遇到的道士、游僧多是装神弄鬼,但偶尔也有真材实料。 乡绅不禁留了个心眼。 说来这位老妪还是乡绅前天搭马车回来时在半路碰见的,据说是想来这里投奔亲戚。 因见着老妪一个人拄着拐杖,走路都哆哆嗦嗦,样子实在可怜,乡绅便动了恻隐之心顺路载她一程。 结果回到李家村后,老妪要投奔的人家早就搬走了,乡绅平时为人乐善好施,也不介意让老妪在自家先住着。 再说徐航,在见到那画皮鬼后不久,他就在附近酒家里见到朱尔旦。 恰好朱尔旦也见到了他,朱尔旦向来豪爽热情,当即招呼徐航过来一同喝酒吃饭。 徐航走过去,见到朱尔旦并非独自一人,那一桌上还坐了好几个读书人。 “这位就是我之前赶路时遇上的徐师傅。” 朱尔旦向其他人介绍道。 估计是他过来前朱尔旦告诉他那些朋友徐航是个有本事的大师,所以徐航顺利收到一番好奇的打量。 徐航向他们简单的拱手示礼。 在他坐下后,当中便有人问道:“听闻师傅如今住在郊外的荒宅?” “对。”徐航点头道。 在场的几个读书人顿时来了兴趣,又有人问:“那荒宅可是一直有闹鬼传闻,师傅你住进去后有见过什么奇异的事?不若说来听听。” “听说那是狐狸精的窝,那些狐女是不是都长得十分美艳啊?” “韩兄瞧你这问的,人家师傅可是出家人,六根清静,在他眼中想必是红粉皆髑髅,还哪有美丑之分。” 听着这群书生打趣的话徐航也不恼,只是如平时般神色淡淡地坐着。 过了会儿,等他们说完了,徐航才开口道:“那里并没有传闻说的那么邪乎,大概只是因为荒废太久环境破落,加上天黑让人不免先入为主觉得会有灵异事发生,所以稍微有点风吹草动便被放大觉得是鬼怪作祟。” 听他这么说,本以为能听到诸如大战恶鬼一类奇遇的众人有些失望。 朱尔旦倒是笑了:“妖魔鬼怪见了大师躲还来不及,哪里还敢得再现行。” 众人闻言觉得也对,再看回徐航,不得不说这位师傅长得可真是副好相貌,面如冠玉,目似朗星,虽然年纪轻轻,但泰然自若的样子,倒是有几分高人风范,让人不敢小瞧。 接着,朱尔旦想起件事:“说起鬼神我这倒有件稀奇事想与大家说说。” “哦?” 众人纷纷被他勾起兴趣。 “可还记得前天夜里我们不是去了十王殿探秘吗?哈哈,没想到我背回的那判官神像还真引来了真判官,昨夜十王殿的判官来找我喝酒,你们说这事奇不?” 在座的读书人都大感惊奇,徐航也瞟向朱尔旦。 “你说的可是真的?那判官真的显灵了?” “这事可不能光说说,不如你邀那判官来给咱们看看?” 255.狐狸的本丸 徐航正准备要下床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但脑子没停, 他很快就回想到昨晚狐狸嫁女一事。 然后开始重新审视起系统的任务,他原本觉得收录民间异志怪谈就是字面意思,所谓的收录,即是如词汇本身的释义般, 在了解清楚来龙去脉后把故事记录下。不过现在看来, 似乎还需要他有一定程度的参与? 中午时分, 正是阳光最为猛烈的时候, 就算是徐航召唤出来的那些妖怪们也难违反天性,并不喜欢这时候出来活动,所以院子里没几个活动的身影。 徐航今天没去摆摊,只是单纯到村里转了转。想到今早起床时的发现,想去找那朱尔旦验证一下猜想。 不过他还没找到朱尔旦,走在街上就忽然再次嗅到一股令人不适的浓香, 那香气甜到发腻, 仿佛想要掩饰什么。 徐航停住脚步, 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因为是中午,所以路上人不多, 只有稀稀疏疏的几个人,徐航的视线很快落在路边一个中年人身上。 这中年人并非一个人独行, 他身后有个家仆搀扶着位老妪。 看到这样的组合, 徐航一开始也以为自己是认错了, 但又仔细辨别了香气来源,发现确实是从这几个人身上传出的,男人是不可能涂香粉的,按理来说就算女人会涂香粉,一个老太婆也不应该涂得这么浓烈。 徐航盯着他们的背影看了几秒,然后就果断走过去,拦在他们面前。 只见中年男子一脸富态红光满面,头上还隐隐有金光,看来是个平时行善积德的好人,而且看衣着打扮,在当地应该是个富贵人家,估计是乡绅之类。 如无意外,对方这辈子应该是条享福的命,能子孙满堂安然到老,但如今那金光中已经有黑气缠绕,印堂晦暗,这是将走霉运的征兆,想必这两日内便会遭遇祸事。徐航又淡淡的扫了眼被家仆搀扶的老妪,走到他们身边时空气中那股香气变得愈发浓郁,徐航已经可以肯定这气味是从这老太婆身上传出,只是看其他人反应似乎是闻不到这香味。 说来也奇怪,徐航见到这老妪的第一眼,几乎不用多加辩证,心里就已经是十分肯定的认定对方是妖魔。 乡绅骤然被拦住去路,脸上有些困惑,倒是他的家仆有些恼火,暗道是谁这么不长眼,路面这么宽非得挡在他主子面前? 家仆正想上前去为主子出头,徐航就对乡绅说:“你近日会有性命之忧,想要保命就不要收留闲杂人等。” 说着,徐航目光如炬地看向家仆搀扶的老妪。 老妪明显身体瑟缩了一下。 大白天的在街上徐航不好出手,只能是语言警告,若这位乡绅愿意听劝自是最好,若不能的话……自己不听劝阻要作死,徐航也没办法,虽说有点可惜了一位好人。 徐航虽然遵循现代社会的道义,但另一方面,他似乎又对人命看得很淡。只要是遇到别人有难,他就会路见不平出手相助,但如果对方不愿意接受,那他也不会强求,反正他已经试图帮助过了。至于那些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遭遇不幸的人,他也不会因为自己无法拯救,所以感到愤慨无力,简单的说他觉得只要尽个人义务便足够了。 家仆一听,顿时恼了,眼前的僧人上来就说人近日有难,这不是在诅咒他们家老爷吗!别的不说,他们家老爷在这一带可是人人赞颂的好人,老爷这么好的人,肯定是福大命大。 这个江湖术士……呸! 家仆立马骂道:“你们这些江湖骗子快滚开,莫以为这就能诈我们老爷的钱!” 说着便打算上前来推撞开徐航,但被那位乡绅制止了。 乡绅彬彬有礼道:“师傅的意思莫非是指有邪祟想害我?” 徐航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然后乡绅阔达笑道:“我于某自认平日里行得正坐得正,没做过亏心事,不怕鬼怪上门。” 徐航知道自己这样上前本来就有些突兀,但他也不是真捉鬼的道士,如今也只是义务提醒罢了,对方不信那也无法。 徐航幽幽看了眼他身后的老妪,要是他没猜错,这恐怕就是不久前在附近作案的画皮鬼。 通过这几天的一些事,徐航已经确定自己在不少妖怪眼中大概是类似SSR级的存在,反正是十分强大,对于寻常妖怪而言,若无必要都是绕道走不想接触的对象。 老妪脸色逐渐变得苍白,徐航的目光对她而言如同千斤重般,让她差点忍不住要生出立马遁逃的念头,好在残余的理智不断对自身自我暗示道:光天化日之下对方肯定不愿太招摇的……才让她勉强硬抗住徐航的目光。 直到徐航将视线收回,老妪才得以松口气,只是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倒是变得更加让人同情。 徐航话已至此,也懒得多说,直接就与他们错身而过的离开。 心里暗道,得打听一下那乡绅住哪里,他要是没猜错的话,那画皮鬼今天被他这么一吓唬,肯定等不及这两天内就会动手然后跑路。 他需要在画皮鬼跑路前将她制服,以免有更多受害者。至于这个乡绅,走运的话熬到他出手没死就算是捡回条命,要是死了也没办法了,尽管可惜,但他早就提醒过对方的。 乡绅过去走南闯北,也见过不少神棍招摇撞骗的事例,通常这些江湖骗子都不会善罢甘休,肯定还会继续纠缠一番,正想要再好声好气请他让路,结果这苦行僧就绕开他们走了。 徐航这反应,倒是让乡绅稍微有几分在意。虽然世面上遇到的道士、游僧多是装神弄鬼,但偶尔也有真材实料。 乡绅不禁留了个心眼。 说来这位老妪还是乡绅前天搭马车回来时在半路碰见的,据说是想来这里投奔亲戚。 因见着老妪一个人拄着拐杖,走路都哆哆嗦嗦,样子实在可怜,乡绅便动了恻隐之心顺路载她一程。 结果回到李家村后,老妪要投奔的人家早就搬走了,乡绅平时为人乐善好施,也不介意让老妪在自家先住着。 再说徐航,在见到那画皮鬼后不久,他就在附近酒家里见到朱尔旦。 恰好朱尔旦也见到了他,朱尔旦向来豪爽热情,当即招呼徐航过来一同喝酒吃饭。 徐航走过去,见到朱尔旦并非独自一人,那一桌上还坐了好几个读书人。 “这位就是我之前赶路时遇上的徐师傅。” 朱尔旦向其他人介绍道。 估计是他过来前朱尔旦告诉他那些朋友徐航是个有本事的大师,所以徐航顺利收到一番好奇的打量。 徐航向他们简单的拱手示礼。 在他坐下后,当中便有人问道:“听闻师傅如今住在郊外的荒宅?” “对。”徐航点头道。 在场的几个读书人顿时来了兴趣,又有人问:“那荒宅可是一直有闹鬼传闻,师傅你住进去后有见过什么奇异的事?不若说来听听。” “听说那是狐狸精的窝,那些狐女是不是都长得十分美艳啊?” “韩兄瞧你这问的,人家师傅可是出家人,六根清静,在他眼中想必是红粉皆髑髅,还哪有美丑之分。” 听着这群书生打趣的话徐航也不恼,只是如平时般神色淡淡地坐着。 过了会儿,等他们说完了,徐航才开口道:“那里并没有传闻说的那么邪乎,大概只是因为荒废太久环境破落,加上天黑让人不免先入为主觉得会有灵异事发生,所以稍微有点风吹草动便被放大觉得是鬼怪作祟。” 听他这么说,本以为能听到诸如大战恶鬼一类奇遇的众人有些失望。 朱尔旦倒是笑了:“妖魔鬼怪见了大师躲还来不及,哪里还敢得再现行。” 众人闻言觉得也对,再看回徐航,不得不说这位师傅长得可真是副好相貌,面如冠玉,目似朗星,虽然年纪轻轻,但泰然自若的样子,倒是有几分高人风范,让人不敢小瞧。 接着,朱尔旦想起件事:“说起鬼神我这倒有件稀奇事想与大家说说。” “哦?” 众人纷纷被他勾起兴趣。 “可还记得前天夜里我们不是去了十王殿探秘吗?哈哈,没想到我背回的那判官神像还真引来了真判官,昨夜十王殿的判官来找我喝酒,你们说这事奇不?” 在座的读书人都大感惊奇,徐航也瞟向朱尔旦。 “你说的可是真的?那判官真的显灵了?” “这事可不能光说说,不如你邀那判官来给咱们看看?” 256.狐狸的本丸 翠湖站在门外绵软地说:“听说施主从外地来,走过不少地方想必是见识广阔。我从小在庙里长大不曾远行, 对此外面十分向往, 施主可有时间与我说说路上见闻?” 然而徐航却不假以辞色道:“没有时间,我要睡觉了。” 翠湖在敲门前已在外面伫了一阵子, 就是见徐航房间亮着灯, 里面又不时传出翻书声, 料想里头的人不会这么快睡下, 所以才敲门。 徐航这话分明是搪塞他的借口, 翠湖被拒后就恼了,他如今正是鲜嫩的年纪,在这庙里特讨人喜欢,还是头一回示好遇挫。 当下就自觉被拂了面子, 气冲冲离去的同时心里暗自咒骂:这个呆子!此时不多享受番, 今晚大和尚便教你做人。 徐航听到外头用力跺脚离开的脚步声, 无语地摇摇头。 到了半夜, 庙里那些个居心叵测的人以为徐航是睡了, 开始蠢蠢欲动。然而他们并不知道徐航熄灯后只是坐在窗台边的榻上闭目养神, 根本没躺在床上睡着。而随着房间的门扣传来轻微响动, 徐航睁开眼睛。 自从修炼后, 徐航的五感便越发敏锐,如今更是夜里也能看清事物。 只见黑暗中, 借着院里的月光, 一个肥硕的身影蹑手蹑脚从外头摸进来, 徐航站在床边的阴影中,背靠着窗户,冷眼注视着这人掀开床帘,脸上挂着淫笑往里头床铺摸去。 然而闯入者很快就发现,床上空无一人。顿时浑身一僵,赶紧退回出来,再回头一看,只见徐航双臂环在胸前,正目光炯炯的盯着自己看。 不知为何那目光竟是像刀子般锐利,仿佛能将他穿透一样。 徐航勾了勾嘴角,道:“主持半夜寻来是想探讨何事?” 金世成听他语气,哪里还不明白自己意图早被对方看透,如今不过是在这守株待兔等他出丑罢了。 金世成能从一个不学无术的无赖,短短两三年里就混成“活佛”,还是有点懂得审时度势的能力。徐航这般表现,不是来寻仇就是受他人所托来寻他麻烦,当即收回那点绮念,大吼一声:“来人!有人来找麻烦——嗷!!!” 可惜他话未说完,就转为杀猪般的嚎叫。不过这声惨叫可比他的话语洪亮多了,这一叫可是传遍了整个佛寺。 别处厢房里正花天酒地的那些和尚闻动静不得不纷纷提上裤子跑出来。 金世成虽说看着膀阔腰圆,但实是外强中干,加上这两年纵情声色,早就动作缓钝也就空余一身蛮力。 挨了一记,金世成这两年已经被周遭人推崇惯了,骤然间吃亏自是满心愤怒,定要给徐航点颜色瞧瞧,可惜他身手不比徐航敏捷,有心还手行动却跟不上想法,不仅没能打到徐航,还反又挨了好几下。 徐航有心教训金世成,但没打算脏了自己的桃木剑,所以并未解裹在上面的布巾,直接手拎着当作杀威棍般,敲打在金世成身上,声声闷响,棍棍到肉。 等庙里其他人赶来时,金世成已被徐航打得鼻青脸肿涕泪横流,配上他那狰狞丑陋的面相,当真叫人不忍直视。 金世成见到人来,自以为有了反转的底气,立马大喊道:“还愣着干嘛!快将这小白脸制住啊!” 刚赶过来,在门口被里头状况惊到的一众酒肉和尚,被金世成大喝一声后,才如梦初醒般,纷纷进房间里试图将徐航捉拿住。 但室内空间有限,一下子进来这么多个大汉,他们块头大,很快就搞得在里头连个转身都难。反倒是徐航,身手矫健兼之身材欣长,在他们之间周旋仍是游刃有余,还不时顺手拿桃木剑抽上几下。 很快房间里头就惨叫连连,到最后这些和尚都被他收拾得皮开肉绽,跪地喊他作爷。 “壮士饶命,是小的有眼无珠,竟敢把主意打到壮士头上!” 金世成发现情况不对后,果断认怂求饶。 徐航冲外头院子里观望的那些小和尚道:“拿几条绳子过来!” 这些表面上是和尚,实则是被豢养的娈童早就被里头的变故给吓愣,他们当中不乏是像翠湖那样原本抱着看热闹心思跑过来,谁想到没看见徐航受难,倒是金世成为首的一众酒肉和尚被揍得哭爹喊娘。 如今再看回徐航,哪里还敢再把他当作任人鱼肉的寻常人。 听他这一开口后,猛地哆嗦,然后都赶紧慌忙去给徐航找绳子去。 没多久,徐航面前便放了十来条麻绳。徐航将金世成等人一个个五花大绑起来后,开始冲金世成问道:“你平时从百姓身上搜刮来的钱财都放到了哪里?” 金世成一开始哪愿意说,徐航这势头是要抄他家底啊! 徐航也不予他客气,又冲外头院子喊一句:“拿刀来!” 不多时,面前地上就摆满了刀具,菜刀、柴刀、鱼头刀……徐航随手拿起把柴刀,然后就忽然间始料未及的直接插在金世成档中间,只差毫米不到,恐怕就能叫金世成断子绝孙了。 看到反射着寒光的刀刃,金世成差点当场吓尿,想到自己几乎就成太监,这会儿哪里还敢得硬气,赶紧喊道:“我说!我说!” 徐航面无表情地等他把话说。 金世成颤颤巍巍道:“所有值钱的银子珠宝都在我房间床铺底下!” 见徐航不做声,仍是幽幽地盯着自个儿看,金世成咽了口唾沫,又补充道:“还有些在衣柜的暗格里。” 徐航手放在刀柄上,金世成面露痛苦之色,似乎内心里万分挣扎,最终哭丧着脸道:“墙上的美人图背后还有个暗门,没有了!真的没有!全部就这些,我真的都交代清楚了!壮士爷爷你就信我吧!” 徐航收回目光,但仍并未理会金世成,而是在脑海中传召铁鼠过来。 因为铁鼠已经在现世,所以他传召可以不必再打开绘卷,只需通过意识呼唤式神即可。 很快,徐航面前的空地上亮起一个光圈,然后一只像人般穿着僧衣,踩着钱币的老鼠就出现在光圈内。 铁鼠笑眯眯道:“大人叫小僧过来有何吩咐?” 金世成此刻后悔了,本以为徐航只是个路见不平的普通侠士,想不到原来还有点神通本事。而其余人虽然精怪的传闻听得多,但亲眼见到又是一回事,看到铁鼠明明长着老鼠的模样,却露出人性化的表情,心里直发毛。 徐航俨然不相信金世成会老老实实将家底都交代清楚,所以他叫来铁鼠。 “我寻你来是想请你帮忙找出这寺庙里所有藏匿的财物,然后将它们都分发回给县上的百姓。” 铁鼠打量在场这些人一眼,笑道:“大人请放心,小僧定把他们的钱银尽数搬空!” 听到这话,金世成神情僵住,脸色霎时间变得极为难看。 其余那些僧人意识到将有什么事要发生后,俱是脸色一白,甚至有人身形摇晃几欲晕厥。 铁鼠很快搜寻出庙里所有藏匿财宝的地方,看到这堪称堆金积玉的财宝数量,犹是妖物也忍不住直摇头。 然后回去向徐航禀报道:“大人,正殿的地砖下全是用金子铺的地基,如果搬空恐怕大殿要塌了。” 徐航闻言皱了皱眉,道:“无碍,你尽管搬就好,塌了便塌了。” 说完沉下脸看向金世成。 金世成在自己隐瞒的家底都被翻查出来后就脸色灰败,已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徐航冷冽的目光又扫过在场其余人,最后,他先是对外头那些年纪轻轻的少年们道:“念在你们原为风尘中人或是被卖身于此的份上,多少有身不由己的缘故,我便不一一追究你们曾经助纣为虐,容许你们每人带二十两迅速收拾包袱离开。” 少年们闻言,俱是眼里一亮,如徐航所言,他们这些人都是被赎来或被拐卖来的,前者逢场作戏,后者只怕恨死这群假和尚还来不及。 所以得了徐航的话后,几乎没有迟疑,外头的人一下子散了,个个都赶紧跑回去收拾行当。 徐航看回这些被五花大绑的壮汉,冷笑道:“至于你们……百姓既然把你们看作高僧活佛,不诚心修禅岂非辜负百姓厚望,那些扰人心神的外物还是不要为好。” 说着,他拿下背后的绘卷,将其展开。 金世成离徐航距离近,因此窥见到绘卷上的内容,心中大骇:画上的都是何等恐怖的鬼怪啊! 256.狐狸的本丸 翠湖站在门外绵软地说:“听说施主从外地来,走过不少地方想必是见识广阔。我从小在庙里长大不曾远行, 对此外面十分向往, 施主可有时间与我说说路上见闻?” 然而徐航却不假以辞色道:“没有时间,我要睡觉了。” 翠湖在敲门前已在外面伫了一阵子, 就是见徐航房间亮着灯, 里面又不时传出翻书声, 料想里头的人不会这么快睡下, 所以才敲门。 徐航这话分明是搪塞他的借口, 翠湖被拒后就恼了,他如今正是鲜嫩的年纪,在这庙里特讨人喜欢,还是头一回示好遇挫。 当下就自觉被拂了面子, 气冲冲离去的同时心里暗自咒骂:这个呆子!此时不多享受番, 今晚大和尚便教你做人。 徐航听到外头用力跺脚离开的脚步声, 无语地摇摇头。 到了半夜, 庙里那些个居心叵测的人以为徐航是睡了, 开始蠢蠢欲动。然而他们并不知道徐航熄灯后只是坐在窗台边的榻上闭目养神, 根本没躺在床上睡着。而随着房间的门扣传来轻微响动, 徐航睁开眼睛。 自从修炼后, 徐航的五感便越发敏锐,如今更是夜里也能看清事物。 只见黑暗中, 借着院里的月光, 一个肥硕的身影蹑手蹑脚从外头摸进来, 徐航站在床边的阴影中,背靠着窗户,冷眼注视着这人掀开床帘,脸上挂着淫笑往里头床铺摸去。 然而闯入者很快就发现,床上空无一人。顿时浑身一僵,赶紧退回出来,再回头一看,只见徐航双臂环在胸前,正目光炯炯的盯着自己看。 不知为何那目光竟是像刀子般锐利,仿佛能将他穿透一样。 徐航勾了勾嘴角,道:“主持半夜寻来是想探讨何事?” 金世成听他语气,哪里还不明白自己意图早被对方看透,如今不过是在这守株待兔等他出丑罢了。 金世成能从一个不学无术的无赖,短短两三年里就混成“活佛”,还是有点懂得审时度势的能力。徐航这般表现,不是来寻仇就是受他人所托来寻他麻烦,当即收回那点绮念,大吼一声:“来人!有人来找麻烦——嗷!!!” 可惜他话未说完,就转为杀猪般的嚎叫。不过这声惨叫可比他的话语洪亮多了,这一叫可是传遍了整个佛寺。 别处厢房里正花天酒地的那些和尚闻动静不得不纷纷提上裤子跑出来。 金世成虽说看着膀阔腰圆,但实是外强中干,加上这两年纵情声色,早就动作缓钝也就空余一身蛮力。 挨了一记,金世成这两年已经被周遭人推崇惯了,骤然间吃亏自是满心愤怒,定要给徐航点颜色瞧瞧,可惜他身手不比徐航敏捷,有心还手行动却跟不上想法,不仅没能打到徐航,还反又挨了好几下。 徐航有心教训金世成,但没打算脏了自己的桃木剑,所以并未解裹在上面的布巾,直接手拎着当作杀威棍般,敲打在金世成身上,声声闷响,棍棍到肉。 等庙里其他人赶来时,金世成已被徐航打得鼻青脸肿涕泪横流,配上他那狰狞丑陋的面相,当真叫人不忍直视。 金世成见到人来,自以为有了反转的底气,立马大喊道:“还愣着干嘛!快将这小白脸制住啊!” 刚赶过来,在门口被里头状况惊到的一众酒肉和尚,被金世成大喝一声后,才如梦初醒般,纷纷进房间里试图将徐航捉拿住。 但室内空间有限,一下子进来这么多个大汉,他们块头大,很快就搞得在里头连个转身都难。反倒是徐航,身手矫健兼之身材欣长,在他们之间周旋仍是游刃有余,还不时顺手拿桃木剑抽上几下。 很快房间里头就惨叫连连,到最后这些和尚都被他收拾得皮开肉绽,跪地喊他作爷。 “壮士饶命,是小的有眼无珠,竟敢把主意打到壮士头上!” 金世成发现情况不对后,果断认怂求饶。 徐航冲外头院子里观望的那些小和尚道:“拿几条绳子过来!” 这些表面上是和尚,实则是被豢养的娈童早就被里头的变故给吓愣,他们当中不乏是像翠湖那样原本抱着看热闹心思跑过来,谁想到没看见徐航受难,倒是金世成为首的一众酒肉和尚被揍得哭爹喊娘。 如今再看回徐航,哪里还敢再把他当作任人鱼肉的寻常人。 听他这一开口后,猛地哆嗦,然后都赶紧慌忙去给徐航找绳子去。 没多久,徐航面前便放了十来条麻绳。徐航将金世成等人一个个五花大绑起来后,开始冲金世成问道:“你平时从百姓身上搜刮来的钱财都放到了哪里?” 金世成一开始哪愿意说,徐航这势头是要抄他家底啊! 徐航也不予他客气,又冲外头院子喊一句:“拿刀来!” 不多时,面前地上就摆满了刀具,菜刀、柴刀、鱼头刀……徐航随手拿起把柴刀,然后就忽然间始料未及的直接插在金世成档中间,只差毫米不到,恐怕就能叫金世成断子绝孙了。 看到反射着寒光的刀刃,金世成差点当场吓尿,想到自己几乎就成太监,这会儿哪里还敢得硬气,赶紧喊道:“我说!我说!” 徐航面无表情地等他把话说。 金世成颤颤巍巍道:“所有值钱的银子珠宝都在我房间床铺底下!” 见徐航不做声,仍是幽幽地盯着自个儿看,金世成咽了口唾沫,又补充道:“还有些在衣柜的暗格里。” 徐航手放在刀柄上,金世成面露痛苦之色,似乎内心里万分挣扎,最终哭丧着脸道:“墙上的美人图背后还有个暗门,没有了!真的没有!全部就这些,我真的都交代清楚了!壮士爷爷你就信我吧!” 徐航收回目光,但仍并未理会金世成,而是在脑海中传召铁鼠过来。 因为铁鼠已经在现世,所以他传召可以不必再打开绘卷,只需通过意识呼唤式神即可。 很快,徐航面前的空地上亮起一个光圈,然后一只像人般穿着僧衣,踩着钱币的老鼠就出现在光圈内。 铁鼠笑眯眯道:“大人叫小僧过来有何吩咐?” 金世成此刻后悔了,本以为徐航只是个路见不平的普通侠士,想不到原来还有点神通本事。而其余人虽然精怪的传闻听得多,但亲眼见到又是一回事,看到铁鼠明明长着老鼠的模样,却露出人性化的表情,心里直发毛。 徐航俨然不相信金世成会老老实实将家底都交代清楚,所以他叫来铁鼠。 “我寻你来是想请你帮忙找出这寺庙里所有藏匿的财物,然后将它们都分发回给县上的百姓。” 铁鼠打量在场这些人一眼,笑道:“大人请放心,小僧定把他们的钱银尽数搬空!” 听到这话,金世成神情僵住,脸色霎时间变得极为难看。 其余那些僧人意识到将有什么事要发生后,俱是脸色一白,甚至有人身形摇晃几欲晕厥。 铁鼠很快搜寻出庙里所有藏匿财宝的地方,看到这堪称堆金积玉的财宝数量,犹是妖物也忍不住直摇头。 然后回去向徐航禀报道:“大人,正殿的地砖下全是用金子铺的地基,如果搬空恐怕大殿要塌了。” 徐航闻言皱了皱眉,道:“无碍,你尽管搬就好,塌了便塌了。” 说完沉下脸看向金世成。 金世成在自己隐瞒的家底都被翻查出来后就脸色灰败,已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徐航冷冽的目光又扫过在场其余人,最后,他先是对外头那些年纪轻轻的少年们道:“念在你们原为风尘中人或是被卖身于此的份上,多少有身不由己的缘故,我便不一一追究你们曾经助纣为虐,容许你们每人带二十两迅速收拾包袱离开。” 少年们闻言,俱是眼里一亮,如徐航所言,他们这些人都是被赎来或被拐卖来的,前者逢场作戏,后者只怕恨死这群假和尚还来不及。 所以得了徐航的话后,几乎没有迟疑,外头的人一下子散了,个个都赶紧跑回去收拾行当。 徐航看回这些被五花大绑的壮汉,冷笑道:“至于你们……百姓既然把你们看作高僧活佛,不诚心修禅岂非辜负百姓厚望,那些扰人心神的外物还是不要为好。” 说着,他拿下背后的绘卷,将其展开。 金世成离徐航距离近,因此窥见到绘卷上的内容,心中大骇:画上的都是何等恐怖的鬼怪啊! 257.狐狸的本丸 徐航正准备要下床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但脑子没停,他很快就回想到昨晚狐狸嫁女一事。 然后开始重新审视起系统的任务,他原本觉得收录民间异志怪谈就是字面意思, 所谓的收录,即是如词汇本身的释义般,在了解清楚来龙去脉后把故事记录下。不过现在看来,似乎还需要他有一定程度的参与? 中午时分, 正是阳光最为猛烈的时候,就算是徐航召唤出来的那些妖怪们也难违反天性,并不喜欢这时候出来活动, 所以院子里没几个活动的身影。 徐航今天没去摆摊, 只是单纯到村里转了转。想到今早起床时的发现, 想去找那朱尔旦验证一下猜想。 不过他还没找到朱尔旦,走在街上就忽然再次嗅到一股令人不适的浓香, 那香气甜到发腻,仿佛想要掩饰什么。 徐航停住脚步, 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因为是中午, 所以路上人不多, 只有稀稀疏疏的几个人,徐航的视线很快落在路边一个中年人身上。 这中年人并非一个人独行, 他身后有个家仆搀扶着位老妪。 看到这样的组合, 徐航一开始也以为自己是认错了, 但又仔细辨别了香气来源,发现确实是从这几个人身上传出的,男人是不可能涂香粉的,按理来说就算女人会涂香粉,一个老太婆也不应该涂得这么浓烈。 徐航盯着他们的背影看了几秒,然后就果断走过去,拦在他们面前。 只见中年男子一脸富态红光满面,头上还隐隐有金光,看来是个平时行善积德的好人,而且看衣着打扮,在当地应该是个富贵人家,估计是乡绅之类。 如无意外,对方这辈子应该是条享福的命,能子孙满堂安然到老,但如今那金光中已经有黑气缠绕,印堂晦暗,这是将走霉运的征兆,想必这两日内便会遭遇祸事。徐航又淡淡的扫了眼被家仆搀扶的老妪,走到他们身边时空气中那股香气变得愈发浓郁,徐航已经可以肯定这气味是从这老太婆身上传出,只是看其他人反应似乎是闻不到这香味。 说来也奇怪,徐航见到这老妪的第一眼,几乎不用多加辩证,心里就已经是十分肯定的认定对方是妖魔。 乡绅骤然被拦住去路,脸上有些困惑,倒是他的家仆有些恼火,暗道是谁这么不长眼,路面这么宽非得挡在他主子面前? 家仆正想上前去为主子出头,徐航就对乡绅说:“你近日会有性命之忧,想要保命就不要收留闲杂人等。” 说着,徐航目光如炬地看向家仆搀扶的老妪。 老妪明显身体瑟缩了一下。 大白天的在街上徐航不好出手,只能是语言警告,若这位乡绅愿意听劝自是最好,若不能的话……自己不听劝阻要作死,徐航也没办法,虽说有点可惜了一位好人。 徐航虽然遵循现代社会的道义,但另一方面,他似乎又对人命看得很淡。只要是遇到别人有难,他就会路见不平出手相助,但如果对方不愿意接受,那他也不会强求,反正他已经试图帮助过了。至于那些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遭遇不幸的人,他也不会因为自己无法拯救,所以感到愤慨无力,简单的说他觉得只要尽个人义务便足够了。 家仆一听,顿时恼了,眼前的僧人上来就说人近日有难,这不是在诅咒他们家老爷吗!别的不说,他们家老爷在这一带可是人人赞颂的好人,老爷这么好的人,肯定是福大命大。 这个江湖术士……呸! 家仆立马骂道:“你们这些江湖骗子快滚开,莫以为这就能诈我们老爷的钱!” 说着便打算上前来推撞开徐航,但被那位乡绅制止了。 乡绅彬彬有礼道:“师傅的意思莫非是指有邪祟想害我?” 徐航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然后乡绅阔达笑道:“我于某自认平日里行得正坐得正,没做过亏心事,不怕鬼怪上门。” 徐航知道自己这样上前本来就有些突兀,但他也不是真捉鬼的道士,如今也只是义务提醒罢了,对方不信那也无法。 徐航幽幽看了眼他身后的老妪,要是他没猜错,这恐怕就是不久前在附近作案的画皮鬼。 通过这几天的一些事,徐航已经确定自己在不少妖怪眼中大概是类似SSR级的存在,反正是十分强大,对于寻常妖怪而言,若无必要都是绕道走不想接触的对象。 老妪脸色逐渐变得苍白,徐航的目光对她而言如同千斤重般,让她差点忍不住要生出立马遁逃的念头,好在残余的理智不断对自身自我暗示道:光天化日之下对方肯定不愿太招摇的……才让她勉强硬抗住徐航的目光。 直到徐航将视线收回,老妪才得以松口气,只是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倒是变得更加让人同情。 徐航话已至此,也懒得多说,直接就与他们错身而过的离开。 心里暗道,得打听一下那乡绅住哪里,他要是没猜错的话,那画皮鬼今天被他这么一吓唬,肯定等不及这两天内就会动手然后跑路。 他需要在画皮鬼跑路前将她制服,以免有更多受害者。至于这个乡绅,走运的话熬到他出手没死就算是捡回条命,要是死了也没办法了,尽管可惜,但他早就提醒过对方的。 乡绅过去走南闯北,也见过不少神棍招摇撞骗的事例,通常这些江湖骗子都不会善罢甘休,肯定还会继续纠缠一番,正想要再好声好气请他让路,结果这苦行僧就绕开他们走了。 徐航这反应,倒是让乡绅稍微有几分在意。虽然世面上遇到的道士、游僧多是装神弄鬼,但偶尔也有真材实料。 乡绅不禁留了个心眼。 说来这位老妪还是乡绅前天搭马车回来时在半路碰见的,据说是想来这里投奔亲戚。 因见着老妪一个人拄着拐杖,走路都哆哆嗦嗦,样子实在可怜,乡绅便动了恻隐之心顺路载她一程。 结果回到李家村后,老妪要投奔的人家早就搬走了,乡绅平时为人乐善好施,也不介意让老妪在自家先住着。 再说徐航,在见到那画皮鬼后不久,他就在附近酒家里见到朱尔旦。 恰好朱尔旦也见到了他,朱尔旦向来豪爽热情,当即招呼徐航过来一同喝酒吃饭。 徐航走过去,见到朱尔旦并非独自一人,那一桌上还坐了好几个读书人。 “这位就是我之前赶路时遇上的徐师傅。” 朱尔旦向其他人介绍道。 估计是他过来前朱尔旦告诉他那些朋友徐航是个有本事的大师,所以徐航顺利收到一番好奇的打量。 徐航向他们简单的拱手示礼。 在他坐下后,当中便有人问道:“听闻师傅如今住在郊外的荒宅?” “对。”徐航点头道。 在场的几个读书人顿时来了兴趣,又有人问:“那荒宅可是一直有闹鬼传闻,师傅你住进去后有见过什么奇异的事?不若说来听听。” “听说那是狐狸精的窝,那些狐女是不是都长得十分美艳啊?” “韩兄瞧你这问的,人家师傅可是出家人,六根清静,在他眼中想必是红粉皆髑髅,还哪有美丑之分。” 听着这群书生打趣的话徐航也不恼,只是如平时般神色淡淡地坐着。 过了会儿,等他们说完了,徐航才开口道:“那里并没有传闻说的那么邪乎,大概只是因为荒废太久环境破落,加上天黑让人不免先入为主觉得会有灵异事发生,所以稍微有点风吹草动便被放大觉得是鬼怪作祟。” 听他这么说,本以为能听到诸如大战恶鬼一类奇遇的众人有些失望。 朱尔旦倒是笑了:“妖魔鬼怪见了大师躲还来不及,哪里还敢得再现行。” 众人闻言觉得也对,再看回徐航,不得不说这位师傅长得可真是副好相貌,面如冠玉,目似朗星,虽然年纪轻轻,但泰然自若的样子,倒是有几分高人风范,让人不敢小瞧。 接着,朱尔旦想起件事:“说起鬼神我这倒有件稀奇事想与大家说说。” “哦?” 众人纷纷被他勾起兴趣。 “可还记得前天夜里我们不是去了十王殿探秘吗?哈哈,没想到我背回的那判官神像还真引来了真判官,昨夜十王殿的判官来找我喝酒,你们说这事奇不?” 257.狐狸的本丸 徐航正准备要下床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但脑子没停,他很快就回想到昨晚狐狸嫁女一事。 然后开始重新审视起系统的任务,他原本觉得收录民间异志怪谈就是字面意思, 所谓的收录,即是如词汇本身的释义般,在了解清楚来龙去脉后把故事记录下。不过现在看来,似乎还需要他有一定程度的参与? 中午时分, 正是阳光最为猛烈的时候,就算是徐航召唤出来的那些妖怪们也难违反天性,并不喜欢这时候出来活动, 所以院子里没几个活动的身影。 徐航今天没去摆摊, 只是单纯到村里转了转。想到今早起床时的发现, 想去找那朱尔旦验证一下猜想。 不过他还没找到朱尔旦,走在街上就忽然再次嗅到一股令人不适的浓香, 那香气甜到发腻,仿佛想要掩饰什么。 徐航停住脚步, 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因为是中午, 所以路上人不多, 只有稀稀疏疏的几个人,徐航的视线很快落在路边一个中年人身上。 这中年人并非一个人独行, 他身后有个家仆搀扶着位老妪。 看到这样的组合, 徐航一开始也以为自己是认错了, 但又仔细辨别了香气来源,发现确实是从这几个人身上传出的,男人是不可能涂香粉的,按理来说就算女人会涂香粉,一个老太婆也不应该涂得这么浓烈。 徐航盯着他们的背影看了几秒,然后就果断走过去,拦在他们面前。 只见中年男子一脸富态红光满面,头上还隐隐有金光,看来是个平时行善积德的好人,而且看衣着打扮,在当地应该是个富贵人家,估计是乡绅之类。 如无意外,对方这辈子应该是条享福的命,能子孙满堂安然到老,但如今那金光中已经有黑气缠绕,印堂晦暗,这是将走霉运的征兆,想必这两日内便会遭遇祸事。徐航又淡淡的扫了眼被家仆搀扶的老妪,走到他们身边时空气中那股香气变得愈发浓郁,徐航已经可以肯定这气味是从这老太婆身上传出,只是看其他人反应似乎是闻不到这香味。 说来也奇怪,徐航见到这老妪的第一眼,几乎不用多加辩证,心里就已经是十分肯定的认定对方是妖魔。 乡绅骤然被拦住去路,脸上有些困惑,倒是他的家仆有些恼火,暗道是谁这么不长眼,路面这么宽非得挡在他主子面前? 家仆正想上前去为主子出头,徐航就对乡绅说:“你近日会有性命之忧,想要保命就不要收留闲杂人等。” 说着,徐航目光如炬地看向家仆搀扶的老妪。 老妪明显身体瑟缩了一下。 大白天的在街上徐航不好出手,只能是语言警告,若这位乡绅愿意听劝自是最好,若不能的话……自己不听劝阻要作死,徐航也没办法,虽说有点可惜了一位好人。 徐航虽然遵循现代社会的道义,但另一方面,他似乎又对人命看得很淡。只要是遇到别人有难,他就会路见不平出手相助,但如果对方不愿意接受,那他也不会强求,反正他已经试图帮助过了。至于那些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遭遇不幸的人,他也不会因为自己无法拯救,所以感到愤慨无力,简单的说他觉得只要尽个人义务便足够了。 家仆一听,顿时恼了,眼前的僧人上来就说人近日有难,这不是在诅咒他们家老爷吗!别的不说,他们家老爷在这一带可是人人赞颂的好人,老爷这么好的人,肯定是福大命大。 这个江湖术士……呸! 家仆立马骂道:“你们这些江湖骗子快滚开,莫以为这就能诈我们老爷的钱!” 说着便打算上前来推撞开徐航,但被那位乡绅制止了。 乡绅彬彬有礼道:“师傅的意思莫非是指有邪祟想害我?” 徐航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然后乡绅阔达笑道:“我于某自认平日里行得正坐得正,没做过亏心事,不怕鬼怪上门。” 徐航知道自己这样上前本来就有些突兀,但他也不是真捉鬼的道士,如今也只是义务提醒罢了,对方不信那也无法。 徐航幽幽看了眼他身后的老妪,要是他没猜错,这恐怕就是不久前在附近作案的画皮鬼。 通过这几天的一些事,徐航已经确定自己在不少妖怪眼中大概是类似SSR级的存在,反正是十分强大,对于寻常妖怪而言,若无必要都是绕道走不想接触的对象。 老妪脸色逐渐变得苍白,徐航的目光对她而言如同千斤重般,让她差点忍不住要生出立马遁逃的念头,好在残余的理智不断对自身自我暗示道:光天化日之下对方肯定不愿太招摇的……才让她勉强硬抗住徐航的目光。 直到徐航将视线收回,老妪才得以松口气,只是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倒是变得更加让人同情。 徐航话已至此,也懒得多说,直接就与他们错身而过的离开。 心里暗道,得打听一下那乡绅住哪里,他要是没猜错的话,那画皮鬼今天被他这么一吓唬,肯定等不及这两天内就会动手然后跑路。 他需要在画皮鬼跑路前将她制服,以免有更多受害者。至于这个乡绅,走运的话熬到他出手没死就算是捡回条命,要是死了也没办法了,尽管可惜,但他早就提醒过对方的。 乡绅过去走南闯北,也见过不少神棍招摇撞骗的事例,通常这些江湖骗子都不会善罢甘休,肯定还会继续纠缠一番,正想要再好声好气请他让路,结果这苦行僧就绕开他们走了。 徐航这反应,倒是让乡绅稍微有几分在意。虽然世面上遇到的道士、游僧多是装神弄鬼,但偶尔也有真材实料。 乡绅不禁留了个心眼。 说来这位老妪还是乡绅前天搭马车回来时在半路碰见的,据说是想来这里投奔亲戚。 因见着老妪一个人拄着拐杖,走路都哆哆嗦嗦,样子实在可怜,乡绅便动了恻隐之心顺路载她一程。 结果回到李家村后,老妪要投奔的人家早就搬走了,乡绅平时为人乐善好施,也不介意让老妪在自家先住着。 再说徐航,在见到那画皮鬼后不久,他就在附近酒家里见到朱尔旦。 恰好朱尔旦也见到了他,朱尔旦向来豪爽热情,当即招呼徐航过来一同喝酒吃饭。 徐航走过去,见到朱尔旦并非独自一人,那一桌上还坐了好几个读书人。 “这位就是我之前赶路时遇上的徐师傅。” 朱尔旦向其他人介绍道。 估计是他过来前朱尔旦告诉他那些朋友徐航是个有本事的大师,所以徐航顺利收到一番好奇的打量。 徐航向他们简单的拱手示礼。 在他坐下后,当中便有人问道:“听闻师傅如今住在郊外的荒宅?” “对。”徐航点头道。 在场的几个读书人顿时来了兴趣,又有人问:“那荒宅可是一直有闹鬼传闻,师傅你住进去后有见过什么奇异的事?不若说来听听。” “听说那是狐狸精的窝,那些狐女是不是都长得十分美艳啊?” “韩兄瞧你这问的,人家师傅可是出家人,六根清静,在他眼中想必是红粉皆髑髅,还哪有美丑之分。” 听着这群书生打趣的话徐航也不恼,只是如平时般神色淡淡地坐着。 过了会儿,等他们说完了,徐航才开口道:“那里并没有传闻说的那么邪乎,大概只是因为荒废太久环境破落,加上天黑让人不免先入为主觉得会有灵异事发生,所以稍微有点风吹草动便被放大觉得是鬼怪作祟。” 听他这么说,本以为能听到诸如大战恶鬼一类奇遇的众人有些失望。 朱尔旦倒是笑了:“妖魔鬼怪见了大师躲还来不及,哪里还敢得再现行。” 众人闻言觉得也对,再看回徐航,不得不说这位师傅长得可真是副好相貌,面如冠玉,目似朗星,虽然年纪轻轻,但泰然自若的样子,倒是有几分高人风范,让人不敢小瞧。 接着,朱尔旦想起件事:“说起鬼神我这倒有件稀奇事想与大家说说。” “哦?” 众人纷纷被他勾起兴趣。 “可还记得前天夜里我们不是去了十王殿探秘吗?哈哈,没想到我背回的那判官神像还真引来了真判官,昨夜十王殿的判官来找我喝酒,你们说这事奇不?” 258.养老生活 怪物没看到站在暗处的徐航, 一进来就直奔饭桌, 狼吞虎咽的将饭菜倒进自己嘴里,转眼间, 桌上的碗碟都被它给舔个干净。 但怪物看起来似乎还未吃饱, 桌上的饭菜一扫而空后, 它又探头探脑的四处张望。 徐航猜出王家的算计后原本就已心情不悦,这怪物正好触霉头了。 看见怪物走出院子,徐航直接就抽出画卷朝它打去。这怪物估计灵智不高, 否则也就不会无视徐航的存在, 而且由于身材粗壮,所以行动有些愚笨。 徐航几乎毫不费劲的就一棍抽在怪物身上,怪物痛得嚎叫出声,紧接着就抱头鼠窜地慌忙逃窜。徐航立马追了出去,但还是被怪物跳过一道矮墙, 逃出王家很快不见踪影。 徐航只好放弃继续追那怪物, 回到刚才的饭厅,然后发现之前走开了的王家人和仆人现在倒是出来了。 王老爷看到徐航回来, 立马笑逐颜开地迎了上去:“这回真是多得高人将那怪物赶走。” 徐航难得沉下脸, 生气道:“你们为何不提前说明请我来是要对付妖怪!” 王家老爷讪讪地说:“这不怕你会拒绝嘛……” 看见徐航发火, 王老爷顿时没敢说, 之前请过不少所谓的道士和尚来捉怪, 结果都反被怪物所伤, 最后当地都没人敢得承接驱怪这事。 徐航语气十分严厉:“你们要是将原委说清, 在情理之中的事我自会尽力所能及,何必要如此欺瞒呢?” 王家人此时也后悔了,他们之前请回来的天师里,不乏附近寺庙有名的高僧,结果都拿这个怪物没办法。 原本也只是在王家大少爷的推荐下,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请徐航上门,那怪物虽然伤过人,但还没害过人命,所以想着即便徐航对付不了也没什么。 但没想到徐航竟真是位隐世高人,如今却是把这么位本事厉害的高人给得罪了。 当中最后悔不送的莫过于王少爷,他一直想向真正的高人学习道法,现在好不容易见到一个,却把人得罪,想要拜师的打算可谓是彻底王了。 徐航懒得多说,让仆人带路去客房。 第二天一早,没和王家人打招呼就自行回了客栈。 在徐航从王家里出来时,看到有个道士在王家附近徘徊,不禁多看了两眼。 那道士正用手指掐算着什么,忽然露出气急败坏的模样,骂道:“呸!哪个混账截了本道爷的胡?!” 徐航闻言皱眉,心道:莫非自己坏了他人的生意? 这时,那个道士也看到了徐航,大概是意识到方才的话被徐航听去,道士脸上顿时一阵红一阵白,然后很快就走进人群中快步离去了。 徐航见此摇摇头,并非放在心上,回到客栈后,见到了燕赤霞,就把昨晚王家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他。 燕赤霞听完徐航的话,也对王家的做法不敢苟同,说:“王家人的做法未免太有失分寸了,这回多亏是你,也好在那怪物不吃人,否则如果换成水平一般的天师,没做好准备就应对妖魔鬼怪,就算是我也未必能保证全身而退啊!” 就算道士会降妖除魔的本事,也需要有个准备,不是突然要他出手就能出手,有些法术还需外物辅助。 说完王家的人,两人都觉得还是早点启程去到崂山为好,免得路上又横生波折。 于是在收拾好行李后,下楼退了房间,两人又来到大街上。 两人从熙熙攘攘的街道走过,忽然,徐航停住脚步,然后往集市方向看去。 他说:“当中有异。” 然后就步子方向一改,朝集市直走而去。 燕赤霞闻言也立马仔细辨认,果真被他在集市的人群中捕捉到一丝妖异气息,于是赶紧跟上徐航。 徐航顺着那抹妖气,在人群中迅速的穿插而过,很快就让他来到一个摊档前。 原来昨天虽是让那个怪物逃了,但徐航也记住它的妖气。刚才经过集市时,徐航忽然察觉到集市上有相同的气息,为免那怪物在他走后又作乱,加上徐航也想知道那是只什么东西,就特意寻了过来。 摆摊前有个男子骑着匹黑色的马,那匹马的皮毛油光水滑,体格健壮,四肢有力,看起来十分神气。就算徐航不懂相马,也看得出这是匹好马,而旁边的人都用羡慕或是喜爱的眼神看着骑马的人或是这匹马,当中不乏问价者。 骑马的男子十分享受他人的注目,不过他似乎只是想单纯炫耀自己拥有一匹好马,对于开价想买马的人,无论开价多少,他都不愿意将马转手。 徐航注意到男子衣着普通,应当养不起这么好的马,而且刚才听到有人开价到三百两时,男子的神色分明是动摇了,但最后却没答应,如果不是马的来路有问题的话,大概就是其他方面有问题。 这么想着,徐航的目光直接落在男子牵着的马身上。 那匹马感受到徐航的注视,先是显现出不安,蹄子焦虑的来回踏步。继而看到徐航后,眼里露出十分人性化的惊慌,浑身绷紧。 徐航笑了,他已经可以确定,眼前这匹马便是之前让王家困扰的怪物。 此时,骑马的男子也发现今天身下的马好像没平时乖巧听话,正纳闷是不是马的身体出问题时。 徐航走前去,直言:“你这匹马三番五次到别人家中捣乱,我正想寻它主人去赔偿。” 男子一听,顿时就懵了,下意识开口反驳道:“怎么可能?!” 但说完,他自己心里都有点不确定。 因为事实上这马并不是他的,而是某天早上自己跑到他家门口,晚上又不见,男子初时以为是哪家的马放出来溜达,但接连几天都不见有人来将马牵回去。男子见这马长得这么漂亮,一时间不禁见猎心喜,想骑上去跑几圈。 这马也不抗拒,初时男子还想着要是骑马事撞见马的主人,就给把马还给对方,再赔个不是。 但男子接连几天骑着马在县上出入了好几回,都不见有人认出这马,所以渐渐的就放宽心骑了。而且骑着这么匹好马出入街市时,旁人艳羡的目光也让他感到分外有面子。 然而徐航的出现,犹如当头棒喝。 徐航说:“你若不信可去王家询问。” 王家是县上有名的大户人家,男子听了,心里咯噔一下,其实已经信了大半。 男子正想开口解释这马不是他的,结果就在此时,自徐航出现后就一直不安的马,在察觉到徐航打算捉拿自己后,这马终于忍不住想要逃走。 它突然将骑在身上的男子抖了下来,然后就撒丫子想跑。 围观的人见这马突然性情失控,吓得纷纷避让,马就趁机从人们让出来的路中飞奔逃走,但既然有徐航和燕赤霞在场,又怎会让马怪跑得掉。 当即时,两人就立马去追这马怪。燕赤霞从袖中拿出个绳套,往马跑的方向直接一扔,一下子就套住了马头。 但马毕竟是能载人的畜生,力气不比寻常,燕赤霞套住了马怪,却无法拽停这马。 马怪被绳索套住脖子后已经惊慌失措,街市上又人来人往,慌不择路间马怪竟然是翻过一道墙,逃进了一户人家的后院。 马匹失控在街上乱跑所造成的动静原本就引起不少人注意,包括它逃进的这户人家,刚才也有家仆出来围观。 但是马居然翻过墙跑进自家院子,他们也是没想到,反应过来都吓得赶紧跑去后院,就连主人家都被惊动出来了。 也因着这番动静,徐航向主人家解释他们其实是追着妖怪过来的时候,主人家毫不犹豫就信了,甚至得知马怪进了他家院子后十分害怕,二人进屋搜寻也变得毫无难度。 不过那马进了这户人家的院子后,就如同泥牛入海,徐航和燕赤霞在院里各个角落找遍都不见其踪影。 于是他们将搜寻范围扩大到各个房间,最后,在主人家书房的墙上,徐航见到挂着副落款是赵子昂的奔马图,图中的马外形花色都与他们刚才追的马匹十分相似。 徐航仔细感受了一下,房间里果然有着淡淡的妖气。 “你这边如何?” 从别处搜寻完的燕赤霞进来问道。 徐航把墙上的画拿下来说:“找到了,是这幅画上的马成了精。” 258.养老生活 怪物没看到站在暗处的徐航, 一进来就直奔饭桌, 狼吞虎咽的将饭菜倒进自己嘴里,转眼间, 桌上的碗碟都被它给舔个干净。 但怪物看起来似乎还未吃饱, 桌上的饭菜一扫而空后, 它又探头探脑的四处张望。 徐航猜出王家的算计后原本就已心情不悦,这怪物正好触霉头了。 看见怪物走出院子,徐航直接就抽出画卷朝它打去。这怪物估计灵智不高, 否则也就不会无视徐航的存在, 而且由于身材粗壮,所以行动有些愚笨。 徐航几乎毫不费劲的就一棍抽在怪物身上,怪物痛得嚎叫出声,紧接着就抱头鼠窜地慌忙逃窜。徐航立马追了出去,但还是被怪物跳过一道矮墙, 逃出王家很快不见踪影。 徐航只好放弃继续追那怪物, 回到刚才的饭厅,然后发现之前走开了的王家人和仆人现在倒是出来了。 王老爷看到徐航回来, 立马笑逐颜开地迎了上去:“这回真是多得高人将那怪物赶走。” 徐航难得沉下脸, 生气道:“你们为何不提前说明请我来是要对付妖怪!” 王家老爷讪讪地说:“这不怕你会拒绝嘛……” 看见徐航发火, 王老爷顿时没敢说, 之前请过不少所谓的道士和尚来捉怪, 结果都反被怪物所伤, 最后当地都没人敢得承接驱怪这事。 徐航语气十分严厉:“你们要是将原委说清, 在情理之中的事我自会尽力所能及,何必要如此欺瞒呢?” 王家人此时也后悔了,他们之前请回来的天师里,不乏附近寺庙有名的高僧,结果都拿这个怪物没办法。 原本也只是在王家大少爷的推荐下,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请徐航上门,那怪物虽然伤过人,但还没害过人命,所以想着即便徐航对付不了也没什么。 但没想到徐航竟真是位隐世高人,如今却是把这么位本事厉害的高人给得罪了。 当中最后悔不送的莫过于王少爷,他一直想向真正的高人学习道法,现在好不容易见到一个,却把人得罪,想要拜师的打算可谓是彻底王了。 徐航懒得多说,让仆人带路去客房。 第二天一早,没和王家人打招呼就自行回了客栈。 在徐航从王家里出来时,看到有个道士在王家附近徘徊,不禁多看了两眼。 那道士正用手指掐算着什么,忽然露出气急败坏的模样,骂道:“呸!哪个混账截了本道爷的胡?!” 徐航闻言皱眉,心道:莫非自己坏了他人的生意? 这时,那个道士也看到了徐航,大概是意识到方才的话被徐航听去,道士脸上顿时一阵红一阵白,然后很快就走进人群中快步离去了。 徐航见此摇摇头,并非放在心上,回到客栈后,见到了燕赤霞,就把昨晚王家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他。 燕赤霞听完徐航的话,也对王家的做法不敢苟同,说:“王家人的做法未免太有失分寸了,这回多亏是你,也好在那怪物不吃人,否则如果换成水平一般的天师,没做好准备就应对妖魔鬼怪,就算是我也未必能保证全身而退啊!” 就算道士会降妖除魔的本事,也需要有个准备,不是突然要他出手就能出手,有些法术还需外物辅助。 说完王家的人,两人都觉得还是早点启程去到崂山为好,免得路上又横生波折。 于是在收拾好行李后,下楼退了房间,两人又来到大街上。 两人从熙熙攘攘的街道走过,忽然,徐航停住脚步,然后往集市方向看去。 他说:“当中有异。” 然后就步子方向一改,朝集市直走而去。 燕赤霞闻言也立马仔细辨认,果真被他在集市的人群中捕捉到一丝妖异气息,于是赶紧跟上徐航。 徐航顺着那抹妖气,在人群中迅速的穿插而过,很快就让他来到一个摊档前。 原来昨天虽是让那个怪物逃了,但徐航也记住它的妖气。刚才经过集市时,徐航忽然察觉到集市上有相同的气息,为免那怪物在他走后又作乱,加上徐航也想知道那是只什么东西,就特意寻了过来。 摆摊前有个男子骑着匹黑色的马,那匹马的皮毛油光水滑,体格健壮,四肢有力,看起来十分神气。就算徐航不懂相马,也看得出这是匹好马,而旁边的人都用羡慕或是喜爱的眼神看着骑马的人或是这匹马,当中不乏问价者。 骑马的男子十分享受他人的注目,不过他似乎只是想单纯炫耀自己拥有一匹好马,对于开价想买马的人,无论开价多少,他都不愿意将马转手。 徐航注意到男子衣着普通,应当养不起这么好的马,而且刚才听到有人开价到三百两时,男子的神色分明是动摇了,但最后却没答应,如果不是马的来路有问题的话,大概就是其他方面有问题。 这么想着,徐航的目光直接落在男子牵着的马身上。 那匹马感受到徐航的注视,先是显现出不安,蹄子焦虑的来回踏步。继而看到徐航后,眼里露出十分人性化的惊慌,浑身绷紧。 徐航笑了,他已经可以确定,眼前这匹马便是之前让王家困扰的怪物。 此时,骑马的男子也发现今天身下的马好像没平时乖巧听话,正纳闷是不是马的身体出问题时。 徐航走前去,直言:“你这匹马三番五次到别人家中捣乱,我正想寻它主人去赔偿。” 男子一听,顿时就懵了,下意识开口反驳道:“怎么可能?!” 但说完,他自己心里都有点不确定。 因为事实上这马并不是他的,而是某天早上自己跑到他家门口,晚上又不见,男子初时以为是哪家的马放出来溜达,但接连几天都不见有人来将马牵回去。男子见这马长得这么漂亮,一时间不禁见猎心喜,想骑上去跑几圈。 这马也不抗拒,初时男子还想着要是骑马事撞见马的主人,就给把马还给对方,再赔个不是。 但男子接连几天骑着马在县上出入了好几回,都不见有人认出这马,所以渐渐的就放宽心骑了。而且骑着这么匹好马出入街市时,旁人艳羡的目光也让他感到分外有面子。 然而徐航的出现,犹如当头棒喝。 徐航说:“你若不信可去王家询问。” 王家是县上有名的大户人家,男子听了,心里咯噔一下,其实已经信了大半。 男子正想开口解释这马不是他的,结果就在此时,自徐航出现后就一直不安的马,在察觉到徐航打算捉拿自己后,这马终于忍不住想要逃走。 它突然将骑在身上的男子抖了下来,然后就撒丫子想跑。 围观的人见这马突然性情失控,吓得纷纷避让,马就趁机从人们让出来的路中飞奔逃走,但既然有徐航和燕赤霞在场,又怎会让马怪跑得掉。 当即时,两人就立马去追这马怪。燕赤霞从袖中拿出个绳套,往马跑的方向直接一扔,一下子就套住了马头。 但马毕竟是能载人的畜生,力气不比寻常,燕赤霞套住了马怪,却无法拽停这马。 马怪被绳索套住脖子后已经惊慌失措,街市上又人来人往,慌不择路间马怪竟然是翻过一道墙,逃进了一户人家的后院。 马匹失控在街上乱跑所造成的动静原本就引起不少人注意,包括它逃进的这户人家,刚才也有家仆出来围观。 但是马居然翻过墙跑进自家院子,他们也是没想到,反应过来都吓得赶紧跑去后院,就连主人家都被惊动出来了。 也因着这番动静,徐航向主人家解释他们其实是追着妖怪过来的时候,主人家毫不犹豫就信了,甚至得知马怪进了他家院子后十分害怕,二人进屋搜寻也变得毫无难度。 不过那马进了这户人家的院子后,就如同泥牛入海,徐航和燕赤霞在院里各个角落找遍都不见其踪影。 于是他们将搜寻范围扩大到各个房间,最后,在主人家书房的墙上,徐航见到挂着副落款是赵子昂的奔马图,图中的马外形花色都与他们刚才追的马匹十分相似。 徐航仔细感受了一下,房间里果然有着淡淡的妖气。 “你这边如何?” 从别处搜寻完的燕赤霞进来问道。 徐航把墙上的画拿下来说:“找到了,是这幅画上的马成了精。” 259.养老生活 街市上除了有不少摊档外, 还有许多当街表演的卖艺人。 徐航饶有兴趣地逐个观看,他先是看到一个光着膀子的壮汉, 脖子上挂着块木牌写着“十铜板一刀”, 然后前面地上插着把寒光泠泠的大刀, 旁边是个已经盛满铜板的碗,壮汉自称练了铁布衫法,吆喝着有谁能用刀砍伤他,他便把当日收入都奉上。 人群中有不信邪的武夫, 付了十铜板后就用刀去砍, 但刀砍下去壮汉还完好如初, 身上没能留下任何刀痕。 周围的人纷纷鼓掌叫好,但对于徐航而言类似的表演他上辈子在电视上看所谓的气功大师采访里就看过不少,所以只是稍微停留,很快又往前走了一段, 这回看见的是背着个箱子的人, 里头是十来只小老鼠。 这个艺人的前面摆着张桌子,上面搭着个小戏台。没多久,艺人就在旁边弹唱起戏词。那些老鼠随奏乐就从箱子里出来,它们居然还披挂着戏袍,挺有模有样的, 再看它们的动作, 都与戏文内容对应。 老鼠们惟妙惟俏的表演让周围的人都纷纷称奇, 徐航也被吸引住, 过了会儿,在一折子戏落幕后,围观的人还意犹未尽迟迟不散,纷纷抛铜板到那桌上。 卖艺人笑逐颜开,老鼠们又从后面出来,朝观众作揖。 徐航也有点被逗乐了,顺势抛了几个铜板过去,然后继续往前走,这回看到的是个耍蛇人。 蛇人的脖子和手臂上分别缠了一大一小两条青蛇,两条蛇十分有灵性,徐航发现可能已经开灵智成精了。 不过也正因如此,当徐航站在旁边观看时,两条蛇畏惧徐航的气势,表演顿时变得不大顺畅。 徐航摸摸鼻子,为了不搞砸蛇人的表演,只好继续往前走。 街市上鱼龙混杂,除正经谋生外,也不乏靠行偷骗手段的人,在看到又一个标榜神算的摊子后,徐航见已经没什么好看,就回去落脚的客栈。 在经过柜台准备上楼时,客栈的掌柜叫住了他。 掌柜拿出份请柬:“这位客官,县里王家邀请你去府上做客。” 徐航心觉奇怪,他初次来到这个县城,怎么就有人邀请他做客? 不禁问道:“王家?我不曾记得自己认识王家的人。” 掌柜也感到奇怪,不过看到徐航是短发行者的模样,又见惯不怪道:“邀请你的我们县里的大户人家,王家的家仆确实点名是找你,他家儿子痴迷道法,总想结识异人,或许是哪里听说过师傅的名声吧?” 但徐航知道自己的事,他又没特别展示过手段,外人看来就是个有点本事的师傅,在李家村的那点名声应该没这么快传到三十里外的县城。 而且他和燕赤霞是一同到来的,和自己相比,身穿道袍的燕赤霞应该更像有本事的才对?怎么王家单独请他却不请燕赤霞? 然后徐航又想道,如果就他自己一人去,燕赤霞单独留在客栈,情理上似乎有些不妥,要不还是拒了算罢,反正也不认识。 恰好此时燕赤霞回来,徐航叫住他。 “县上王家邀我今晚去做客,但只请了我一人。” 燕赤霞心胸豁达,明白徐航的意思后,毫不介意,相反还喜道:“这不正好吗!有人免费请你吃美味佳肴,既然请了你,那你就去呗,你若是觉得不好意思,大不了走时打包菜肴回来给我得了。” 徐航闻言便不再介意。 当天下午,王家的家仆就驾着车马过来接徐航到府上。 王家的人对徐航的到来表现得格外欣喜,并且盛情招待,很快就设下宴席邀请徐航入座。 尽管王家表现得十分热情好客,但徐航总觉哪里有些怪异。 按照掌柜之前所言,应该是王家的少爷想结识奇人异士,所以才邀请他上门做客,可如今桌上已酒过数巡,天色也已经转暗,却不见那个所谓痴迷道术的王少爷提出什么要求。 徐航觉得处处透着怪异,又见天色已暗,便托辞打算离开。 见他想走了,王家人纷纷热切挽留,最后王家的少爷终于问道:“我之前听学堂的一位书生说,师傅你有着不同寻常的本事,我实在好奇想要见识见识,你能否让我开开眼界?” 原来当日在朱尔旦那喝酒的书生中有家是在县城的,在那天晚上见到传说中的鬼神,回到县城后这个书生就迫不及待地把这段经历当作奇遇四处分享。 王家的少爷确实对奇闻轶事十分感兴趣,一直想结识真正的异人,可惜过去招揽到的都只是些徒有其表的江湖骗子,因此在茶楼听闻此事后就暗暗留了心眼,记住了徐航这号人物。 见他终于说到正题,徐航决定用最近从燕赤霞那学到的障眼法来应付。 徐航实话实说:“我只懂一些小手段。” 真正有本事的是他绘卷里的妖怪们。 然后徐航直接在墙壁上画了个漂亮的庭院,他的融合了西方素描的画法,所以画面栩栩如生,光是这点就足够让这个年代未接触过西洋绘画的寻常人称奇了。 看到如此逼真的画面,王少爷非常吃惊,心中暗想:这画如此真实,该不会里面的事物都能成真吧? 他刚这么一想,就仿佛闻到草木的清香,然后有蝴蝶飞鸟从墙壁的画中飞出,一时间室内鸟叫虫鸣,花香四溢,好似真到了郊外。 王家人都被眼前景象迷住,等过后景色消失,墙上的画又重归静态后,众人回过神来,心情却还久久未能平静。 王少爷见此,已经确信徐航是有本事,内心欣喜若狂,问道:“师傅你是师从何处?” 刚才施展的障眼法是燕赤霞所教,所以徐航就回答:“这是崂山道士的手段。” 王少爷眼前一亮,他原本就想做道术,只是以前一直不得其门而入,如今好不容易见到个有真本事的人,自然无比希望对方能够教他。 于是王少爷当即提出:“小生诚心想学习道法,可惜一直未遇上真正高人,后来从友人口中得知你的事迹,景仰已久,今日得见师傅十分惊喜,想拜师傅为师,请问师傅可否收我为徒?” 但徐航目前自身掌握的法术都是从燕赤霞那学来的,虽说燕赤霞断定自己师父肯定会收下徐航这个徒弟,不过到底是还没正式拜师,徐航觉得不好自作主张将别人师门的本事就这么教给其他人。 徐航想了想,推脱道:“我并非什么高人,所掌握的也只是皮毛罢了,还没到能为人师的程度。” 他说的也是实话,徐航和燕赤霞认识不过数日,虽然徐航在道法上天赋非常,但时日这么短,他能学到的并不多。 不过在王少爷看来徐航纯粹是在客气,因着徐航先天已经半步踏入道门,身上自带清正之气,再配合他总是波澜不惊的样子,在常人眼中完全就是属于世外高人才有的风度。 王少爷又央求道:“师傅太过自谦了,小生也不贪心,只要教我一两个法术就足够。” 可惜徐航意向已定,不管王家的少爷怎么央求他都不肯松口,而且见已经天黑了,便又再次提出告辞的打算。 见徐航要走,王少爷赶紧又转了口风:“既然师傅你的本事不能传给外人,那我也只好作罢了,但可否与我说些你过去路上的奇闻轶事。” 这个要求并不过分,况且对方盛情招待了他,如果再拒绝,人情上就有些说不过去。 徐航只好挑些以前听说过的怪谈说给王公子听,那王少爷似乎对这方面真的很感兴趣,听得津津有味,一直追着徐航再说多些。 然后就这么,不知不觉间竟把时间拖到深夜。 王少爷方察觉到般,脸上露出愧色道:“没想到时间已这么晚了,师傅如果不嫌弃,不如就在府上留宿一晚吧。” 徐航皱着眉,王家少爷这般热情让他实在难以脱身,只好答应今夜在王家留宿,等明天一早再赶紧走人。 那个王家少爷说是去安排人为徐航准备留宿的房间,但安排着安排着,却是自己都不见了踪影。 而王家的其他人以及仆人也都在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这个饭厅,徐航坐了一会儿后,感到室内空气混浊,就来到外面。 然而等过了许久,都不曾见有仆人过来唤他,徐航不禁越发眉头皱得紧。 然后就在此时,徐航听到外面传来沉闷的脚步声。没多久,院子门口就出现了一个兽头人身的怪物。 259.养老生活 街市上除了有不少摊档外, 还有许多当街表演的卖艺人。 徐航饶有兴趣地逐个观看,他先是看到一个光着膀子的壮汉, 脖子上挂着块木牌写着“十铜板一刀”, 然后前面地上插着把寒光泠泠的大刀, 旁边是个已经盛满铜板的碗,壮汉自称练了铁布衫法,吆喝着有谁能用刀砍伤他,他便把当日收入都奉上。 人群中有不信邪的武夫, 付了十铜板后就用刀去砍, 但刀砍下去壮汉还完好如初, 身上没能留下任何刀痕。 周围的人纷纷鼓掌叫好,但对于徐航而言类似的表演他上辈子在电视上看所谓的气功大师采访里就看过不少,所以只是稍微停留,很快又往前走了一段, 这回看见的是背着个箱子的人, 里头是十来只小老鼠。 这个艺人的前面摆着张桌子,上面搭着个小戏台。没多久,艺人就在旁边弹唱起戏词。那些老鼠随奏乐就从箱子里出来,它们居然还披挂着戏袍,挺有模有样的, 再看它们的动作, 都与戏文内容对应。 老鼠们惟妙惟俏的表演让周围的人都纷纷称奇, 徐航也被吸引住, 过了会儿,在一折子戏落幕后,围观的人还意犹未尽迟迟不散,纷纷抛铜板到那桌上。 卖艺人笑逐颜开,老鼠们又从后面出来,朝观众作揖。 徐航也有点被逗乐了,顺势抛了几个铜板过去,然后继续往前走,这回看到的是个耍蛇人。 蛇人的脖子和手臂上分别缠了一大一小两条青蛇,两条蛇十分有灵性,徐航发现可能已经开灵智成精了。 不过也正因如此,当徐航站在旁边观看时,两条蛇畏惧徐航的气势,表演顿时变得不大顺畅。 徐航摸摸鼻子,为了不搞砸蛇人的表演,只好继续往前走。 街市上鱼龙混杂,除正经谋生外,也不乏靠行偷骗手段的人,在看到又一个标榜神算的摊子后,徐航见已经没什么好看,就回去落脚的客栈。 在经过柜台准备上楼时,客栈的掌柜叫住了他。 掌柜拿出份请柬:“这位客官,县里王家邀请你去府上做客。” 徐航心觉奇怪,他初次来到这个县城,怎么就有人邀请他做客? 不禁问道:“王家?我不曾记得自己认识王家的人。” 掌柜也感到奇怪,不过看到徐航是短发行者的模样,又见惯不怪道:“邀请你的我们县里的大户人家,王家的家仆确实点名是找你,他家儿子痴迷道法,总想结识异人,或许是哪里听说过师傅的名声吧?” 但徐航知道自己的事,他又没特别展示过手段,外人看来就是个有点本事的师傅,在李家村的那点名声应该没这么快传到三十里外的县城。 而且他和燕赤霞是一同到来的,和自己相比,身穿道袍的燕赤霞应该更像有本事的才对?怎么王家单独请他却不请燕赤霞? 然后徐航又想道,如果就他自己一人去,燕赤霞单独留在客栈,情理上似乎有些不妥,要不还是拒了算罢,反正也不认识。 恰好此时燕赤霞回来,徐航叫住他。 “县上王家邀我今晚去做客,但只请了我一人。” 燕赤霞心胸豁达,明白徐航的意思后,毫不介意,相反还喜道:“这不正好吗!有人免费请你吃美味佳肴,既然请了你,那你就去呗,你若是觉得不好意思,大不了走时打包菜肴回来给我得了。” 徐航闻言便不再介意。 当天下午,王家的家仆就驾着车马过来接徐航到府上。 王家的人对徐航的到来表现得格外欣喜,并且盛情招待,很快就设下宴席邀请徐航入座。 尽管王家表现得十分热情好客,但徐航总觉哪里有些怪异。 按照掌柜之前所言,应该是王家的少爷想结识奇人异士,所以才邀请他上门做客,可如今桌上已酒过数巡,天色也已经转暗,却不见那个所谓痴迷道术的王少爷提出什么要求。 徐航觉得处处透着怪异,又见天色已暗,便托辞打算离开。 见他想走了,王家人纷纷热切挽留,最后王家的少爷终于问道:“我之前听学堂的一位书生说,师傅你有着不同寻常的本事,我实在好奇想要见识见识,你能否让我开开眼界?” 原来当日在朱尔旦那喝酒的书生中有家是在县城的,在那天晚上见到传说中的鬼神,回到县城后这个书生就迫不及待地把这段经历当作奇遇四处分享。 王家的少爷确实对奇闻轶事十分感兴趣,一直想结识真正的异人,可惜过去招揽到的都只是些徒有其表的江湖骗子,因此在茶楼听闻此事后就暗暗留了心眼,记住了徐航这号人物。 见他终于说到正题,徐航决定用最近从燕赤霞那学到的障眼法来应付。 徐航实话实说:“我只懂一些小手段。” 真正有本事的是他绘卷里的妖怪们。 然后徐航直接在墙壁上画了个漂亮的庭院,他的融合了西方素描的画法,所以画面栩栩如生,光是这点就足够让这个年代未接触过西洋绘画的寻常人称奇了。 看到如此逼真的画面,王少爷非常吃惊,心中暗想:这画如此真实,该不会里面的事物都能成真吧? 他刚这么一想,就仿佛闻到草木的清香,然后有蝴蝶飞鸟从墙壁的画中飞出,一时间室内鸟叫虫鸣,花香四溢,好似真到了郊外。 王家人都被眼前景象迷住,等过后景色消失,墙上的画又重归静态后,众人回过神来,心情却还久久未能平静。 王少爷见此,已经确信徐航是有本事,内心欣喜若狂,问道:“师傅你是师从何处?” 刚才施展的障眼法是燕赤霞所教,所以徐航就回答:“这是崂山道士的手段。” 王少爷眼前一亮,他原本就想做道术,只是以前一直不得其门而入,如今好不容易见到个有真本事的人,自然无比希望对方能够教他。 于是王少爷当即提出:“小生诚心想学习道法,可惜一直未遇上真正高人,后来从友人口中得知你的事迹,景仰已久,今日得见师傅十分惊喜,想拜师傅为师,请问师傅可否收我为徒?” 但徐航目前自身掌握的法术都是从燕赤霞那学来的,虽说燕赤霞断定自己师父肯定会收下徐航这个徒弟,不过到底是还没正式拜师,徐航觉得不好自作主张将别人师门的本事就这么教给其他人。 徐航想了想,推脱道:“我并非什么高人,所掌握的也只是皮毛罢了,还没到能为人师的程度。” 他说的也是实话,徐航和燕赤霞认识不过数日,虽然徐航在道法上天赋非常,但时日这么短,他能学到的并不多。 不过在王少爷看来徐航纯粹是在客气,因着徐航先天已经半步踏入道门,身上自带清正之气,再配合他总是波澜不惊的样子,在常人眼中完全就是属于世外高人才有的风度。 王少爷又央求道:“师傅太过自谦了,小生也不贪心,只要教我一两个法术就足够。” 可惜徐航意向已定,不管王家的少爷怎么央求他都不肯松口,而且见已经天黑了,便又再次提出告辞的打算。 见徐航要走,王少爷赶紧又转了口风:“既然师傅你的本事不能传给外人,那我也只好作罢了,但可否与我说些你过去路上的奇闻轶事。” 这个要求并不过分,况且对方盛情招待了他,如果再拒绝,人情上就有些说不过去。 徐航只好挑些以前听说过的怪谈说给王公子听,那王少爷似乎对这方面真的很感兴趣,听得津津有味,一直追着徐航再说多些。 然后就这么,不知不觉间竟把时间拖到深夜。 王少爷方察觉到般,脸上露出愧色道:“没想到时间已这么晚了,师傅如果不嫌弃,不如就在府上留宿一晚吧。” 徐航皱着眉,王家少爷这般热情让他实在难以脱身,只好答应今夜在王家留宿,等明天一早再赶紧走人。 那个王家少爷说是去安排人为徐航准备留宿的房间,但安排着安排着,却是自己都不见了踪影。 而王家的其他人以及仆人也都在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这个饭厅,徐航坐了一会儿后,感到室内空气混浊,就来到外面。 然而等过了许久,都不曾见有仆人过来唤他,徐航不禁越发眉头皱得紧。 然后就在此时,徐航听到外面传来沉闷的脚步声。没多久,院子门口就出现了一个兽头人身的怪物。 260.养老生活 只是怎么教又是个难题,徐航自己也没给人当过外语老师, 更何况他本来也没系统性去学过日语,都是平时日本的电影、动漫看多了, 自然而言就会了不少。 啧……穿越了半个月后, 原本以为自己在异世已经一切上正轨的徐航,此刻才意识到自以为是了。随着自己开始步入这个世界, 各种问题才真正出现等待自己去解决。 负责教学任务的人选暂时摆一边, 反正现在已经没体力再去召唤了,干脆等今晚空闲下来再问问雪女她们, 百鬼里有哪个学识广博的。 然后徐航就先和式神们解释道:“刚才的狐狸是原本住在这里的住户, 明天他要在这里摆酒嫁女儿, 没想到我们选择在这里落脚。他希望我们能通融下, 让他在这里摆完酒席就会搬走了。” 妖怪一向是奉行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 所以式神们听说是占了其他妖怪的地方, 也没觉得哪里不对,甚至对于这群原本生活在平安京的妖怪们而言,能为大妖怪效力还是种荣幸。 因此她们的注意力很快就放在了…… “是要举行婚礼吗?那是不是能见到漂亮的新娘!” “哇!山兔要看新娘子!” “好想快点到明天。” 一群小妖怪很快就围绕着新娘讨论起来。 徐航:…… 看她们这幅兴致勃勃的样子, 徐航也不好意思打断说其他事了, 干脆顺着道:“说起来参加别人的婚宴我们也应该准备点礼物才行。” 这么一提, 式神们又热闹起来。 “鸩羽怎么样!上次看到鸩掉下的羽毛,泛着蓝色金属一样的光, 非常漂亮, 新娘子一家肯定会喜欢!” 听到跳跳妹妹的提议, 徐航有点无语,鸩羽这种剧毒的东西在婚礼上送,是来祝贺还是想踢馆啊…… 觉直接毫不留情地当面吐槽:“如果说羽毛的话,还是以津真天的羽毛才比较受欢迎吧!谁会在婚礼上送鸩羽这种危险的东西啊?” 童女小声说:“可惜以津真天没出来,不然可以让她给点金羽毛。” 跳跳妹妹气鼓鼓。 这时,椒图打开壳,从里面探头出来:“那个……航大人,我这里有以前从荒川的河流里捡的珍珠,您看用它作贺礼如何?” 那是颗拳头大的珍珠,在光线下表面有层莹润的光泽,无论品相还是成色都是上等。 传闻荒川之主喜欢收集石头,因此有求于他的精怪人类通常都献以各种宝石,但对于他而言似乎再华美的宝石也比不上一块普通的石头好用,因为荒川收集石头其实是用来砸贝壳的,所以被献上的宝石很多都被随手扔一边。 原本树下睡大觉的狸猫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了起来,听说大家明天要参加狐狸的婚礼,正讨论用什么作为贺礼。狸猫也不知是从哪里拿出壶酒来:“这有什么难选择的,本大爷收藏的妖酒就是最好的贺礼啊!” “咦?狸猫酿的酒居然没被酒吞童子全部拿光吗?” 式神里不知道谁冒出一句,狸猫吓得立马下意识地把酒藏回去。 看着妖怪们的互动,徐航眼里也不禁透出笑意,最后结果是定下用狸猫的酒和椒图的珍珠当贺礼。 对于妖怪们而言,晚上才是她们的活动时间。 一切都安置好后,徐航就到里间卧室午休,等醒来时已经是下午接近黄昏。池塘里的冰块已经融化了大半,太阳也没了早上时的猛烈,对于妖怪们而言快到最适合她们出动的时候。 徐航到厨房准备做点简单的吃食,结果来到厨房后发现里面早就摆满了新鲜的鱼和肉,徐航不知道是自家的式神准备的还是原本住这的野狐们准备,不过既然放在这里,那他也不客气了。 大妖怪通常可以不怎么进食,因为对于他们而言,人类的食物所包含的能量对他们已经是可有可无,所以吃不吃都无所谓,但小妖怪还不行,他们还无法做到像大妖怪那样通过修炼就能满足自身所需的程度。 没多久,等徐航生起火开始熬鱼汤的时候,随着第一个小妖溜进厨房,第二、第三个也接二连三的溜了进来,不久原本可以让七八个人同时工作的厨房居然也变得拥挤起来。 徐航回头看到外表是小孩子模样的那些妖怪们一个个都眼馋的模样,失笑道:“来拿碗筷一起吃吧。” 式神们集体欢呼一声,看着她们高兴奔走去准备开饭,徐航向来波澜不惊的心里忽然有种这样也不错的感觉。 和这些妖怪们相处,似乎比他穿越前所过的生活要有真实、有意思。 在吃饱后,天色也彻底暗了下来。 徐航来到二楼的月台,只见这一片白天时看来无人居住荒废已久的宅院,深处的一些房间入夜后倒是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火光,看来居住在这一带的孤魂野鬼还真不少。 吹了会儿夜风后,徐航消食完回到楼下,看着入夜后更加活跃的一众式神们,想起语言一事,因为估计很长一段时间内他都要逗留在聊斋世界,为免由于语言不通而引起误会,从而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让式神们掌握天朝语言就变得很有必要。 这么想着,徐航就示意式神们稍微静一静,并过来听他说几句。 “想必大家也发现这个地方不是平安京了,因为某些原因,所以未来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会待在这个国家。不过现在有个问题,你们不懂这个国家的语言,这样不利于你们在这里活动,因此我比较希望大家能稍微掌握一下这个国家的语言。现在是想问问大家,知道有哪位妖怪是学识渊博,通晓外语的吗?” 虽然妖怪们拥有许多常人所不能及的手段,但无可否认妖怪当中大部分真的都是文盲,毕竟妖怪们都是先重视力量,文化课方面就真的是emmmm…… 因此当听到要学习一门新语言的时候,在场不少妖怪表情是懵逼的。 “学、学习新语言?” “等等……一定要学吗?” “难道就没有能直接转换语言的法术吗?!” 其实徐航在意识中也试图召唤系统,想得知有没有翻译用的法术,可惜没得到系统响应。 因此徐航只好态度坚决且残忍地告诉他们:“如果想要到外面活动,掌握这里的语言是必须的,至于能用于翻译的法术,暂时还没听说过。” 妖怪们一片哀嚎。 事实证明,徐航的话还是戳中大部分妖怪的死穴,原本生活在平安京的妖怪们,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虽然有点害怕,但更多是充满好奇蠢蠢欲动地想到外面探个究竟。 现在徐航告诉他们如果不能学会这里的语言就不能离开宅院,对他们来说确实是个坏消息。 不过当中也有重点完全在徐航的提问上,童女欢快地答道:“如果是博学多识的话,当然是书翁呀!” 她这么一说后,莹草也开口道:“说起来航大人和书翁关系一直很好呢,如果是航大人的话,书翁一定会很乐意帮您的。” 徐航愣了愣,听她们的意思自己应该是经常和书翁有往来?暗中记住这点后,他又冒出了一个猜想,不过他今天召唤了这么多式神出来,体力一时半会儿还没恢复,所以还是等过两天再作考证。 徐航对妖怪们对他的天然好感一直抱有疑问,尽管可能只是系统自动点满了每个式神的好感度,但经他的观察,妖怪们和他相处时的口吻确实像是相识已久,而且就算都对他十分敬重,不过当中有个别似乎和他相处时态度要更加亲密些。 难道他和这些妖怪们以前真的认识?偶尔徐航会突然冒出这样的念头,然后紧接着,他就会立马回想过往的记忆,确定没有断片和缺失,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只是一次两次还好,这种违和的感觉次数多了徐航也不得不重视起来。 徐航暂时应下:“好,我知道了,过两天我试试。” 在散会后,徐航回想着这半个月来的观察总结,从目前召唤出的式神来看,R级以下的妖怪对他格外敬重,几乎把他的话当作圣旨一样,而SR级的妖怪虽然也对他敬重,但相对就比较有自主性,并且受性格和关系亲疏的影响,不一定会完全听从他的安排。 260.养老生活 只是怎么教又是个难题,徐航自己也没给人当过外语老师, 更何况他本来也没系统性去学过日语,都是平时日本的电影、动漫看多了, 自然而言就会了不少。 啧……穿越了半个月后, 原本以为自己在异世已经一切上正轨的徐航,此刻才意识到自以为是了。随着自己开始步入这个世界, 各种问题才真正出现等待自己去解决。 负责教学任务的人选暂时摆一边, 反正现在已经没体力再去召唤了,干脆等今晚空闲下来再问问雪女她们, 百鬼里有哪个学识广博的。 然后徐航就先和式神们解释道:“刚才的狐狸是原本住在这里的住户, 明天他要在这里摆酒嫁女儿, 没想到我们选择在这里落脚。他希望我们能通融下, 让他在这里摆完酒席就会搬走了。” 妖怪一向是奉行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 所以式神们听说是占了其他妖怪的地方, 也没觉得哪里不对,甚至对于这群原本生活在平安京的妖怪们而言,能为大妖怪效力还是种荣幸。 因此她们的注意力很快就放在了…… “是要举行婚礼吗?那是不是能见到漂亮的新娘!” “哇!山兔要看新娘子!” “好想快点到明天。” 一群小妖怪很快就围绕着新娘讨论起来。 徐航:…… 看她们这幅兴致勃勃的样子, 徐航也不好意思打断说其他事了, 干脆顺着道:“说起来参加别人的婚宴我们也应该准备点礼物才行。” 这么一提, 式神们又热闹起来。 “鸩羽怎么样!上次看到鸩掉下的羽毛,泛着蓝色金属一样的光, 非常漂亮, 新娘子一家肯定会喜欢!” 听到跳跳妹妹的提议, 徐航有点无语,鸩羽这种剧毒的东西在婚礼上送,是来祝贺还是想踢馆啊…… 觉直接毫不留情地当面吐槽:“如果说羽毛的话,还是以津真天的羽毛才比较受欢迎吧!谁会在婚礼上送鸩羽这种危险的东西啊?” 童女小声说:“可惜以津真天没出来,不然可以让她给点金羽毛。” 跳跳妹妹气鼓鼓。 这时,椒图打开壳,从里面探头出来:“那个……航大人,我这里有以前从荒川的河流里捡的珍珠,您看用它作贺礼如何?” 那是颗拳头大的珍珠,在光线下表面有层莹润的光泽,无论品相还是成色都是上等。 传闻荒川之主喜欢收集石头,因此有求于他的精怪人类通常都献以各种宝石,但对于他而言似乎再华美的宝石也比不上一块普通的石头好用,因为荒川收集石头其实是用来砸贝壳的,所以被献上的宝石很多都被随手扔一边。 原本树下睡大觉的狸猫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了起来,听说大家明天要参加狐狸的婚礼,正讨论用什么作为贺礼。狸猫也不知是从哪里拿出壶酒来:“这有什么难选择的,本大爷收藏的妖酒就是最好的贺礼啊!” “咦?狸猫酿的酒居然没被酒吞童子全部拿光吗?” 式神里不知道谁冒出一句,狸猫吓得立马下意识地把酒藏回去。 看着妖怪们的互动,徐航眼里也不禁透出笑意,最后结果是定下用狸猫的酒和椒图的珍珠当贺礼。 对于妖怪们而言,晚上才是她们的活动时间。 一切都安置好后,徐航就到里间卧室午休,等醒来时已经是下午接近黄昏。池塘里的冰块已经融化了大半,太阳也没了早上时的猛烈,对于妖怪们而言快到最适合她们出动的时候。 徐航到厨房准备做点简单的吃食,结果来到厨房后发现里面早就摆满了新鲜的鱼和肉,徐航不知道是自家的式神准备的还是原本住这的野狐们准备,不过既然放在这里,那他也不客气了。 大妖怪通常可以不怎么进食,因为对于他们而言,人类的食物所包含的能量对他们已经是可有可无,所以吃不吃都无所谓,但小妖怪还不行,他们还无法做到像大妖怪那样通过修炼就能满足自身所需的程度。 没多久,等徐航生起火开始熬鱼汤的时候,随着第一个小妖溜进厨房,第二、第三个也接二连三的溜了进来,不久原本可以让七八个人同时工作的厨房居然也变得拥挤起来。 徐航回头看到外表是小孩子模样的那些妖怪们一个个都眼馋的模样,失笑道:“来拿碗筷一起吃吧。” 式神们集体欢呼一声,看着她们高兴奔走去准备开饭,徐航向来波澜不惊的心里忽然有种这样也不错的感觉。 和这些妖怪们相处,似乎比他穿越前所过的生活要有真实、有意思。 在吃饱后,天色也彻底暗了下来。 徐航来到二楼的月台,只见这一片白天时看来无人居住荒废已久的宅院,深处的一些房间入夜后倒是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火光,看来居住在这一带的孤魂野鬼还真不少。 吹了会儿夜风后,徐航消食完回到楼下,看着入夜后更加活跃的一众式神们,想起语言一事,因为估计很长一段时间内他都要逗留在聊斋世界,为免由于语言不通而引起误会,从而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让式神们掌握天朝语言就变得很有必要。 这么想着,徐航就示意式神们稍微静一静,并过来听他说几句。 “想必大家也发现这个地方不是平安京了,因为某些原因,所以未来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会待在这个国家。不过现在有个问题,你们不懂这个国家的语言,这样不利于你们在这里活动,因此我比较希望大家能稍微掌握一下这个国家的语言。现在是想问问大家,知道有哪位妖怪是学识渊博,通晓外语的吗?” 虽然妖怪们拥有许多常人所不能及的手段,但无可否认妖怪当中大部分真的都是文盲,毕竟妖怪们都是先重视力量,文化课方面就真的是emmmm…… 因此当听到要学习一门新语言的时候,在场不少妖怪表情是懵逼的。 “学、学习新语言?” “等等……一定要学吗?” “难道就没有能直接转换语言的法术吗?!” 其实徐航在意识中也试图召唤系统,想得知有没有翻译用的法术,可惜没得到系统响应。 因此徐航只好态度坚决且残忍地告诉他们:“如果想要到外面活动,掌握这里的语言是必须的,至于能用于翻译的法术,暂时还没听说过。” 妖怪们一片哀嚎。 事实证明,徐航的话还是戳中大部分妖怪的死穴,原本生活在平安京的妖怪们,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虽然有点害怕,但更多是充满好奇蠢蠢欲动地想到外面探个究竟。 现在徐航告诉他们如果不能学会这里的语言就不能离开宅院,对他们来说确实是个坏消息。 不过当中也有重点完全在徐航的提问上,童女欢快地答道:“如果是博学多识的话,当然是书翁呀!” 她这么一说后,莹草也开口道:“说起来航大人和书翁关系一直很好呢,如果是航大人的话,书翁一定会很乐意帮您的。” 徐航愣了愣,听她们的意思自己应该是经常和书翁有往来?暗中记住这点后,他又冒出了一个猜想,不过他今天召唤了这么多式神出来,体力一时半会儿还没恢复,所以还是等过两天再作考证。 徐航对妖怪们对他的天然好感一直抱有疑问,尽管可能只是系统自动点满了每个式神的好感度,但经他的观察,妖怪们和他相处时的口吻确实像是相识已久,而且就算都对他十分敬重,不过当中有个别似乎和他相处时态度要更加亲密些。 难道他和这些妖怪们以前真的认识?偶尔徐航会突然冒出这样的念头,然后紧接着,他就会立马回想过往的记忆,确定没有断片和缺失,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只是一次两次还好,这种违和的感觉次数多了徐航也不得不重视起来。 徐航暂时应下:“好,我知道了,过两天我试试。” 在散会后,徐航回想着这半个月来的观察总结,从目前召唤出的式神来看,R级以下的妖怪对他格外敬重,几乎把他的话当作圣旨一样,而SR级的妖怪虽然也对他敬重,但相对就比较有自主性,并且受性格和关系亲疏的影响,不一定会完全听从他的安排。 261.养老生活 等了一会儿, 才有人压低声道:“他是这山林的主人, 莫要多问了, 赶紧吃完就走吧。” 李会斗猜想他们说的估计是山中的鬼神, 心里有些害怕。 就在他们准备再次起筷时,忽然有人脸色大变:“山神来了!” 话音刚落,这几个人就惊慌四散, 李会斗也慌张起来,连滚带爬地躲到佛像背后。 没多久,就看到个身长三尺, 头戴高冠的人远远走来, 想必是之前那几个人口中所说的山神,他身边伴有两个美婢,分别身着红衣和白衣。 待走到近处时, 李会斗看清这人的模样,面色褐黄,脸窄且狭长,在那两如花似玉的美婢对比下,可谓是面目可憎。 山神刚跨过门槛, 殿堂里就刮起了阵阵妖风,寺庙变得灯火通明,一个老太太在数个明艳动人的少女簇拥下出来。 老太乐呵道:“今日承蒙山神大人驾临, 实乃让老身寒舍蓬荜生辉啊!” 山神目光放浪地在老太身后一众女子身上流连, 轻浮地说:“树姥姥客气了, 你带着这么群美人等我来,我怎会舍得让美人们失望呢。” 老太说:“哎哟!您身边那两个姐儿才是真天仙似的人儿,我这的姑娘,您能看上她们便是她们莫大的福气了。” 正说着,外面传来一阵莺声燕语,只见有四名绝色女子踏着月光飘然而至。 为首的女子一来便笑道:“山神大人这是这么快就寻了新冤家了?” 树姥姥眯眼笑道:“是胡家姐妹来了。” 四个狐女各有千秋,分别笑盈盈地向山神行礼后。 山神看向末尾的女子:“这个妹妹有些面生啊。” 胡大姐笑着将那女子牵到前来:“这是我们的四妹,最近刚修得人形。” 少女看上去约摸十五六岁,眉眼间抚媚动人,神态欲语含羞,甚是招人怜爱。 胡大姐左右望了望,问道:“听说还请了黑山老妖,怎么不见人来哩?” 语毕,外头又刮起阵大风,随后一个浑身是黑,獐头鼠目相貌阴狠的男人走了进来。 胡大姐娇声斥道:“你可让我们好等!” 黑山老妖并未理会,目光幽幽地落在佛像上:“我似乎闻到生人气息。” 李会斗此时已知大殿上都是山里的精怪,心中无比惊恐,想要夺路而逃,但不等爬起就被股怪力牵引,整个人飞了出来落到大殿地上。 一群精怪围着李会斗而站,尽管当中大多是美娇娘,众多美人或是掩嘴巧笑,又或是摆弄姿色,可李会斗此刻已完全没心情去欣赏。 山神哈哈大笑道:“树姥姥何必如此客气,你我都是熟人了,还特意为我准备礼物。” 老太也笑道:“这不是山神大人把福气带来了,谁想会有个自己送上门的。” 李会斗内心已无比绝望,暗道:吾命休矣! 正当李会斗以为自己要被妖怪们拆吃入腹之际,突然传来一声厉喝。 “大胆妖孽!” 一道白光从外头射来,正正击中山神门面,山神当场血溅五尺。 山神死后化为原型,是只红屁股的山魈。 在场的那些狐女怨鬼们都吓得花容失色,惊叫连连。 “哈!我还道是什么山神,原来不过是只山魈精罢了!” 伴随着一声冷笑,燕赤霞提剑闯入,并对精怪们怒目而视。 胡大姐见势不对,道:“山神已死,我等非捉妖人对手,先退一步了。” 说罢便赶紧带着她的几个姐妹逃得没影。 树姥姥气道:“这几个贱妮子果真是靠不住的滑头!罢了,你们爱走便走,莫要妨碍姥姥收拾这愣头青!” 黑山老妖发出桀桀怪笑:“山魈老儿这几年真是越不长进了,居然连个小道士都防不住。” 树姥姥道:“黑山老妖,你别顾着阴阳怪气,你我联手先把这小子解决了,不然等会儿怕是你也讨不到好。” 道法历来克邪魔,就是树姥姥与黑山老妖有数百年修为,与个学道十五载的道士对上,还真是胜负五五开,不好说谁能占得了上风。 “嘁!”黑山老妖发出不悦的一声。 随即也神态认真起来,挥了挥袖子,露出一双指甲尖利的手。只见指甲上微微泛着蓝光,可想而知是带有剧毒。 燕赤霞冷笑道:“你们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反正这里就是你们的葬身之地。” “小子好大的口气!” 树姥姥怒极反笑,拐杖往地上用力一拄,底下的青石板顿时崩裂开来。 就在此时,徐航不紧不慢的走了进来。 树姥姥脸色大变,道:“老身自认不曾得罪贵人,甚至前些日子贵人经过,老身还特地避让,为何贵人现在反要寻老身麻烦?” 黑山老妖虽看出徐航来头不小,但若能吸食到强大妖怪的血肉,绝对是受益匪浅。 “与他说这么多做甚,如今既然来了,你觉得还真有情面可说吗?”黑山老妖冷嘲道,“还不若直接多手!” 说着,黑山老妖就张开双臂朝徐航飞扑而去,树姥姥见状,恨恨地咬了咬牙,也挥舞起拐杖对付起燕赤霞。 徐航此时由衷庆幸前世工作后为强健体魄而学过一段时间的剑道,黑山老妖来势汹汹,此刻他根本无暇去召唤式神。但好在他还掌握着剑道的基本功,画卷抽出后便被他当剑来使。 徐航一身清气,乃是妖魔克星。加之他的绘卷并非凡品,里头收录多个大妖,对寻常妖怪可是有天然震慑力。 画卷只是寻常的一劈,黑山老妖便觉像是泰山压顶,若不是他强撑着胸前一口气,只怕要当场妖丹破碎。 黑山老妖喉头一甜,此刻方感受到差距,开始悔了。 只是他不甘心绝命于此,忽然瞥见大殿里的山魈尸身,顿时脑海中灵光一闪。 徐航原以为黑山老妖会做出下一轮攻击,谁知黑山老妖突然改变方向,转去扑向山魈的尸体。 然后眨眼间,山魈的血肉就被黑山老妖吸食而空,只剩下干瘪的皮囊。 黑山老妖吸食了山魈精的血肉,瞬间妖力大涨。 树姥姥察觉到这边的变化后,不禁心中暗骂被黑山老妖捡了便宜。 就在此时,她面前的燕赤霞突然使了个雷火诀,树姥姥本体乃山中槐树,身为草木自是怕火。被黑山老妖那边吸引了注意,一时不查挨了一记,当下发出惨叫。 黑山老妖感受着蓬勃的妖力,露出享受的神色,听到树姥姥的哀嚎后,怪声怪气道:“姥姥若是对付不了,不如把力量献我一份。” 树姥姥气急:“大敌当头你不想着如何应对,反倒还打起我妖丹的注意?!” “我这不就是应对之道嘛……” 说着黑山老妖重新看向徐航,力量的快速增长让他变得自大起来。 “吃了你我就能更进一步了!” 黑山老妖露出垂涎渴望的眼神,让徐航差点有种自己是唐僧肉的错觉。 然而,现实很快叫黑山老妖清醒。 在他以为自己这次能轻易吞噬徐航的时候,画卷当头一棒,威力依旧不见犹如泰山压顶。 这回黑山老妖已来不及躲闪,当下妖丹被震得四分五裂,喷出口血来,变回只大蝙蝠趴在地上。 尽管素来不喜黑山老妖心思深沉,但兔死狐悲,眼见黑山老妖也折了,树姥姥不免感同身受,自身也感到悲戚起来。 树姥姥咬咬牙,就在燕赤霞一剑刺向她时,忽然发觉剑尖被顶住,再看眼前哪还有树姥姥的影子,只剩下桩木头。 燕赤霞知道是被对方给逃了,气恼不已。 而徐航那边,他此刻在一旁柱子背后,只见有两个女子相互搀扶,瑟瑟发抖的跪在他面前。 燕赤霞走过去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两个女子见燕赤霞过来,赶紧求饶道:“道长饶命,我们姐妹二人不曾作恶,还请网开一面!” 燕赤霞观她两气息,确实没沾人命。 “徐道友你看如何?” 徐航看着两位女子,双目古井无波,并未被她们楚楚动人的模样给打动,沉吟片刻后,表示:“她们虽不曾作恶,但到底是侍奉那山魈精左右,从中得过好处,不能就此算了。” 261.养老生活 等了一会儿, 才有人压低声道:“他是这山林的主人, 莫要多问了, 赶紧吃完就走吧。” 李会斗猜想他们说的估计是山中的鬼神, 心里有些害怕。 就在他们准备再次起筷时,忽然有人脸色大变:“山神来了!” 话音刚落,这几个人就惊慌四散, 李会斗也慌张起来,连滚带爬地躲到佛像背后。 没多久,就看到个身长三尺, 头戴高冠的人远远走来, 想必是之前那几个人口中所说的山神,他身边伴有两个美婢,分别身着红衣和白衣。 待走到近处时, 李会斗看清这人的模样,面色褐黄,脸窄且狭长,在那两如花似玉的美婢对比下,可谓是面目可憎。 山神刚跨过门槛, 殿堂里就刮起了阵阵妖风,寺庙变得灯火通明,一个老太太在数个明艳动人的少女簇拥下出来。 老太乐呵道:“今日承蒙山神大人驾临, 实乃让老身寒舍蓬荜生辉啊!” 山神目光放浪地在老太身后一众女子身上流连, 轻浮地说:“树姥姥客气了, 你带着这么群美人等我来,我怎会舍得让美人们失望呢。” 老太说:“哎哟!您身边那两个姐儿才是真天仙似的人儿,我这的姑娘,您能看上她们便是她们莫大的福气了。” 正说着,外面传来一阵莺声燕语,只见有四名绝色女子踏着月光飘然而至。 为首的女子一来便笑道:“山神大人这是这么快就寻了新冤家了?” 树姥姥眯眼笑道:“是胡家姐妹来了。” 四个狐女各有千秋,分别笑盈盈地向山神行礼后。 山神看向末尾的女子:“这个妹妹有些面生啊。” 胡大姐笑着将那女子牵到前来:“这是我们的四妹,最近刚修得人形。” 少女看上去约摸十五六岁,眉眼间抚媚动人,神态欲语含羞,甚是招人怜爱。 胡大姐左右望了望,问道:“听说还请了黑山老妖,怎么不见人来哩?” 语毕,外头又刮起阵大风,随后一个浑身是黑,獐头鼠目相貌阴狠的男人走了进来。 胡大姐娇声斥道:“你可让我们好等!” 黑山老妖并未理会,目光幽幽地落在佛像上:“我似乎闻到生人气息。” 李会斗此时已知大殿上都是山里的精怪,心中无比惊恐,想要夺路而逃,但不等爬起就被股怪力牵引,整个人飞了出来落到大殿地上。 一群精怪围着李会斗而站,尽管当中大多是美娇娘,众多美人或是掩嘴巧笑,又或是摆弄姿色,可李会斗此刻已完全没心情去欣赏。 山神哈哈大笑道:“树姥姥何必如此客气,你我都是熟人了,还特意为我准备礼物。” 老太也笑道:“这不是山神大人把福气带来了,谁想会有个自己送上门的。” 李会斗内心已无比绝望,暗道:吾命休矣! 正当李会斗以为自己要被妖怪们拆吃入腹之际,突然传来一声厉喝。 “大胆妖孽!” 一道白光从外头射来,正正击中山神门面,山神当场血溅五尺。 山神死后化为原型,是只红屁股的山魈。 在场的那些狐女怨鬼们都吓得花容失色,惊叫连连。 “哈!我还道是什么山神,原来不过是只山魈精罢了!” 伴随着一声冷笑,燕赤霞提剑闯入,并对精怪们怒目而视。 胡大姐见势不对,道:“山神已死,我等非捉妖人对手,先退一步了。” 说罢便赶紧带着她的几个姐妹逃得没影。 树姥姥气道:“这几个贱妮子果真是靠不住的滑头!罢了,你们爱走便走,莫要妨碍姥姥收拾这愣头青!” 黑山老妖发出桀桀怪笑:“山魈老儿这几年真是越不长进了,居然连个小道士都防不住。” 树姥姥道:“黑山老妖,你别顾着阴阳怪气,你我联手先把这小子解决了,不然等会儿怕是你也讨不到好。” 道法历来克邪魔,就是树姥姥与黑山老妖有数百年修为,与个学道十五载的道士对上,还真是胜负五五开,不好说谁能占得了上风。 “嘁!”黑山老妖发出不悦的一声。 随即也神态认真起来,挥了挥袖子,露出一双指甲尖利的手。只见指甲上微微泛着蓝光,可想而知是带有剧毒。 燕赤霞冷笑道:“你们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反正这里就是你们的葬身之地。” “小子好大的口气!” 树姥姥怒极反笑,拐杖往地上用力一拄,底下的青石板顿时崩裂开来。 就在此时,徐航不紧不慢的走了进来。 树姥姥脸色大变,道:“老身自认不曾得罪贵人,甚至前些日子贵人经过,老身还特地避让,为何贵人现在反要寻老身麻烦?” 黑山老妖虽看出徐航来头不小,但若能吸食到强大妖怪的血肉,绝对是受益匪浅。 “与他说这么多做甚,如今既然来了,你觉得还真有情面可说吗?”黑山老妖冷嘲道,“还不若直接多手!” 说着,黑山老妖就张开双臂朝徐航飞扑而去,树姥姥见状,恨恨地咬了咬牙,也挥舞起拐杖对付起燕赤霞。 徐航此时由衷庆幸前世工作后为强健体魄而学过一段时间的剑道,黑山老妖来势汹汹,此刻他根本无暇去召唤式神。但好在他还掌握着剑道的基本功,画卷抽出后便被他当剑来使。 徐航一身清气,乃是妖魔克星。加之他的绘卷并非凡品,里头收录多个大妖,对寻常妖怪可是有天然震慑力。 画卷只是寻常的一劈,黑山老妖便觉像是泰山压顶,若不是他强撑着胸前一口气,只怕要当场妖丹破碎。 黑山老妖喉头一甜,此刻方感受到差距,开始悔了。 只是他不甘心绝命于此,忽然瞥见大殿里的山魈尸身,顿时脑海中灵光一闪。 徐航原以为黑山老妖会做出下一轮攻击,谁知黑山老妖突然改变方向,转去扑向山魈的尸体。 然后眨眼间,山魈的血肉就被黑山老妖吸食而空,只剩下干瘪的皮囊。 黑山老妖吸食了山魈精的血肉,瞬间妖力大涨。 树姥姥察觉到这边的变化后,不禁心中暗骂被黑山老妖捡了便宜。 就在此时,她面前的燕赤霞突然使了个雷火诀,树姥姥本体乃山中槐树,身为草木自是怕火。被黑山老妖那边吸引了注意,一时不查挨了一记,当下发出惨叫。 黑山老妖感受着蓬勃的妖力,露出享受的神色,听到树姥姥的哀嚎后,怪声怪气道:“姥姥若是对付不了,不如把力量献我一份。” 树姥姥气急:“大敌当头你不想着如何应对,反倒还打起我妖丹的注意?!” “我这不就是应对之道嘛……” 说着黑山老妖重新看向徐航,力量的快速增长让他变得自大起来。 “吃了你我就能更进一步了!” 黑山老妖露出垂涎渴望的眼神,让徐航差点有种自己是唐僧肉的错觉。 然而,现实很快叫黑山老妖清醒。 在他以为自己这次能轻易吞噬徐航的时候,画卷当头一棒,威力依旧不见犹如泰山压顶。 这回黑山老妖已来不及躲闪,当下妖丹被震得四分五裂,喷出口血来,变回只大蝙蝠趴在地上。 尽管素来不喜黑山老妖心思深沉,但兔死狐悲,眼见黑山老妖也折了,树姥姥不免感同身受,自身也感到悲戚起来。 树姥姥咬咬牙,就在燕赤霞一剑刺向她时,忽然发觉剑尖被顶住,再看眼前哪还有树姥姥的影子,只剩下桩木头。 燕赤霞知道是被对方给逃了,气恼不已。 而徐航那边,他此刻在一旁柱子背后,只见有两个女子相互搀扶,瑟瑟发抖的跪在他面前。 燕赤霞走过去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两个女子见燕赤霞过来,赶紧求饶道:“道长饶命,我们姐妹二人不曾作恶,还请网开一面!” 燕赤霞观她两气息,确实没沾人命。 “徐道友你看如何?” 徐航看着两位女子,双目古井无波,并未被她们楚楚动人的模样给打动,沉吟片刻后,表示:“她们虽不曾作恶,但到底是侍奉那山魈精左右,从中得过好处,不能就此算了。” 262.养老生活 周围的人纷纷鼓掌叫好, 但对于徐航而言类似的表演他上辈子在电视上看所谓的气功大师采访里就看过不少, 所以只是稍微停留,很快又往前走了一段, 这回看见的是背着个箱子的人,里头是十来只小老鼠。 这个艺人的前面摆着张桌子,上面搭着个小戏台。没多久, 艺人就在旁边弹唱起戏词。那些老鼠随奏乐就从箱子里出来, 它们居然还披挂着戏袍, 挺有模有样的, 再看它们的动作,都与戏文内容对应。 老鼠们惟妙惟俏的表演让周围的人都纷纷称奇,徐航也被吸引住,过了会儿,在一折子戏落幕后, 围观的人还意犹未尽迟迟不散,纷纷抛铜板到那桌上。 卖艺人笑逐颜开, 老鼠们又从后面出来, 朝观众作揖。 徐航也有点被逗乐了,顺势抛了几个铜板过去,然后继续往前走, 这回看到的是个耍蛇人。 蛇人的脖子和手臂上分别缠了一大一小两条青蛇, 两条蛇十分有灵性, 徐航发现可能已经开灵智成精了。 不过也正因如此, 当徐航站在旁边观看时,两条蛇畏惧徐航的气势,表演顿时变得不大顺畅。 徐航摸摸鼻子,为了不搞砸蛇人的表演,只好继续往前走。 街市上鱼龙混杂,除正经谋生外,也不乏靠行偷骗手段的人,在看到又一个标榜神算的摊子后,徐航见已经没什么好看,就回去落脚的客栈。 在经过柜台准备上楼时,客栈的掌柜叫住了他。 掌柜拿出份请柬:“这位客官,县里王家邀请你去府上做客。” 徐航心觉奇怪,他初次来到这个县城,怎么就有人邀请他做客? 不禁问道:“王家?我不曾记得自己认识王家的人。” 掌柜也感到奇怪,不过看到徐航是短发行者的模样,又见惯不怪道:“邀请你的我们县里的大户人家,王家的家仆确实点名是找你,他家儿子痴迷道法,总想结识异人,或许是哪里听说过师傅的名声吧?” 但徐航知道自己的事,他又没特别展示过手段,外人看来就是个有点本事的师傅,在李家村的那点名声应该没这么快传到三十里外的县城。 而且他和燕赤霞是一同到来的,和自己相比,身穿道袍的燕赤霞应该更像有本事的才对?怎么王家单独请他却不请燕赤霞? 然后徐航又想道,如果就他自己一人去,燕赤霞单独留在客栈,情理上似乎有些不妥,要不还是拒了算罢,反正也不认识。 恰好此时燕赤霞回来,徐航叫住他。 “县上王家邀我今晚去做客,但只请了我一人。” 燕赤霞心胸豁达,明白徐航的意思后,毫不介意,相反还喜道:“这不正好吗!有人免费请你吃美味佳肴,既然请了你,那你就去呗,你若是觉得不好意思,大不了走时打包菜肴回来给我得了。” 徐航闻言便不再介意。 当天下午,王家的家仆就驾着车马过来接徐航到府上。 王家的人对徐航的到来表现得格外欣喜,并且盛情招待,很快就设下宴席邀请徐航入座。 尽管王家表现得十分热情好客,但徐航总觉哪里有些怪异。 按照掌柜之前所言,应该是王家的少爷想结识奇人异士,所以才邀请他上门做客,可如今桌上已酒过数巡,天色也已经转暗,却不见那个所谓痴迷道术的王少爷提出什么要求。 徐航觉得处处透着怪异,又见天色已暗,便托辞打算离开。 见他想走了,王家人纷纷热切挽留,最后王家的少爷终于问道:“我之前听学堂的一位书生说,师傅你有着不同寻常的本事,我实在好奇想要见识见识,你能否让我开开眼界?” 原来当日在朱尔旦那喝酒的书生中有家是在县城的,在那天晚上见到传说中的鬼神,回到县城后这个书生就迫不及待地把这段经历当作奇遇四处分享。 王家的少爷确实对奇闻轶事十分感兴趣,一直想结识真正的异人,可惜过去招揽到的都只是些徒有其表的江湖骗子,因此在茶楼听闻此事后就暗暗留了心眼,记住了徐航这号人物。 见他终于说到正题,徐航决定用最近从燕赤霞那学到的障眼法来应付。 徐航实话实说:“我只懂一些小手段。” 真正有本事的是他绘卷里的妖怪们。 然后徐航直接在墙壁上画了个漂亮的庭院,他的融合了西方素描的画法,所以画面栩栩如生,光是这点就足够让这个年代未接触过西洋绘画的寻常人称奇了。 看到如此逼真的画面,王少爷非常吃惊,心中暗想:这画如此真实,该不会里面的事物都能成真吧? 他刚这么一想,就仿佛闻到草木的清香,然后有蝴蝶飞鸟从墙壁的画中飞出,一时间室内鸟叫虫鸣,花香四溢,好似真到了郊外。 王家人都被眼前景象迷住,等过后景色消失,墙上的画又重归静态后,众人回过神来,心情却还久久未能平静。 王少爷见此,已经确信徐航是有本事,内心欣喜若狂,问道:“师傅你是师从何处?” 刚才施展的障眼法是燕赤霞所教,所以徐航就回答:“这是崂山道士的手段。” 王少爷眼前一亮,他原本就想做道术,只是以前一直不得其门而入,如今好不容易见到个有真本事的人,自然无比希望对方能够教他。 于是王少爷当即提出:“小生诚心想学习道法,可惜一直未遇上真正高人,后来从友人口中得知你的事迹,景仰已久,今日得见师傅十分惊喜,想拜师傅为师,请问师傅可否收我为徒?” 但徐航目前自身掌握的法术都是从燕赤霞那学来的,虽说燕赤霞断定自己师父肯定会收下徐航这个徒弟,不过到底是还没正式拜师,徐航觉得不好自作主张将别人师门的本事就这么教给其他人。 徐航想了想,推脱道:“我并非什么高人,所掌握的也只是皮毛罢了,还没到能为人师的程度。” 他说的也是实话,徐航和燕赤霞认识不过数日,虽然徐航在道法上天赋非常,但时日这么短,他能学到的并不多。 不过在王少爷看来徐航纯粹是在客气,因着徐航先天已经半步踏入道门,身上自带清正之气,再配合他总是波澜不惊的样子,在常人眼中完全就是属于世外高人才有的风度。 王少爷又央求道:“师傅太过自谦了,小生也不贪心,只要教我一两个法术就足够。” 可惜徐航意向已定,不管王家的少爷怎么央求他都不肯松口,而且见已经天黑了,便又再次提出告辞的打算。 见徐航要走,王少爷赶紧又转了口风:“既然师傅你的本事不能传给外人,那我也只好作罢了,但可否与我说些你过去路上的奇闻轶事。” 这个要求并不过分,况且对方盛情招待了他,如果再拒绝,人情上就有些说不过去。 徐航只好挑些以前听说过的怪谈说给王公子听,那王少爷似乎对这方面真的很感兴趣,听得津津有味,一直追着徐航再说多些。 然后就这么,不知不觉间竟把时间拖到深夜。 王少爷方察觉到般,脸上露出愧色道:“没想到时间已这么晚了,师傅如果不嫌弃,不如就在府上留宿一晚吧。” 徐航皱着眉,王家少爷这般热情让他实在难以脱身,只好答应今夜在王家留宿,等明天一早再赶紧走人。 那个王家少爷说是去安排人为徐航准备留宿的房间,但安排着安排着,却是自己都不见了踪影。 而王家的其他人以及仆人也都在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这个饭厅,徐航坐了一会儿后,感到室内空气混浊,就来到外面。 然而等过了许久,都不曾见有仆人过来唤他,徐航不禁越发眉头皱得紧。 然后就在此时,徐航听到外面传来沉闷的脚步声。没多久,院子门口就出现了一个兽头人身的怪物。 怪物身材魁梧,长着一身黑色马鬃般的毛,满嘴利齿,看着十分骇人。 这个外表让徐航瞬间想起辛老翁所说的扰乱宴席的凶神恶煞,再回想今晚王家的种种表现,终于明白过来,看来王公子那儿只是托辞,王家想让他帮忙对付这怪物才是真。 262.养老生活 周围的人纷纷鼓掌叫好, 但对于徐航而言类似的表演他上辈子在电视上看所谓的气功大师采访里就看过不少, 所以只是稍微停留,很快又往前走了一段, 这回看见的是背着个箱子的人,里头是十来只小老鼠。 这个艺人的前面摆着张桌子,上面搭着个小戏台。没多久, 艺人就在旁边弹唱起戏词。那些老鼠随奏乐就从箱子里出来, 它们居然还披挂着戏袍, 挺有模有样的, 再看它们的动作,都与戏文内容对应。 老鼠们惟妙惟俏的表演让周围的人都纷纷称奇,徐航也被吸引住,过了会儿,在一折子戏落幕后, 围观的人还意犹未尽迟迟不散,纷纷抛铜板到那桌上。 卖艺人笑逐颜开, 老鼠们又从后面出来, 朝观众作揖。 徐航也有点被逗乐了,顺势抛了几个铜板过去,然后继续往前走, 这回看到的是个耍蛇人。 蛇人的脖子和手臂上分别缠了一大一小两条青蛇, 两条蛇十分有灵性, 徐航发现可能已经开灵智成精了。 不过也正因如此, 当徐航站在旁边观看时,两条蛇畏惧徐航的气势,表演顿时变得不大顺畅。 徐航摸摸鼻子,为了不搞砸蛇人的表演,只好继续往前走。 街市上鱼龙混杂,除正经谋生外,也不乏靠行偷骗手段的人,在看到又一个标榜神算的摊子后,徐航见已经没什么好看,就回去落脚的客栈。 在经过柜台准备上楼时,客栈的掌柜叫住了他。 掌柜拿出份请柬:“这位客官,县里王家邀请你去府上做客。” 徐航心觉奇怪,他初次来到这个县城,怎么就有人邀请他做客? 不禁问道:“王家?我不曾记得自己认识王家的人。” 掌柜也感到奇怪,不过看到徐航是短发行者的模样,又见惯不怪道:“邀请你的我们县里的大户人家,王家的家仆确实点名是找你,他家儿子痴迷道法,总想结识异人,或许是哪里听说过师傅的名声吧?” 但徐航知道自己的事,他又没特别展示过手段,外人看来就是个有点本事的师傅,在李家村的那点名声应该没这么快传到三十里外的县城。 而且他和燕赤霞是一同到来的,和自己相比,身穿道袍的燕赤霞应该更像有本事的才对?怎么王家单独请他却不请燕赤霞? 然后徐航又想道,如果就他自己一人去,燕赤霞单独留在客栈,情理上似乎有些不妥,要不还是拒了算罢,反正也不认识。 恰好此时燕赤霞回来,徐航叫住他。 “县上王家邀我今晚去做客,但只请了我一人。” 燕赤霞心胸豁达,明白徐航的意思后,毫不介意,相反还喜道:“这不正好吗!有人免费请你吃美味佳肴,既然请了你,那你就去呗,你若是觉得不好意思,大不了走时打包菜肴回来给我得了。” 徐航闻言便不再介意。 当天下午,王家的家仆就驾着车马过来接徐航到府上。 王家的人对徐航的到来表现得格外欣喜,并且盛情招待,很快就设下宴席邀请徐航入座。 尽管王家表现得十分热情好客,但徐航总觉哪里有些怪异。 按照掌柜之前所言,应该是王家的少爷想结识奇人异士,所以才邀请他上门做客,可如今桌上已酒过数巡,天色也已经转暗,却不见那个所谓痴迷道术的王少爷提出什么要求。 徐航觉得处处透着怪异,又见天色已暗,便托辞打算离开。 见他想走了,王家人纷纷热切挽留,最后王家的少爷终于问道:“我之前听学堂的一位书生说,师傅你有着不同寻常的本事,我实在好奇想要见识见识,你能否让我开开眼界?” 原来当日在朱尔旦那喝酒的书生中有家是在县城的,在那天晚上见到传说中的鬼神,回到县城后这个书生就迫不及待地把这段经历当作奇遇四处分享。 王家的少爷确实对奇闻轶事十分感兴趣,一直想结识真正的异人,可惜过去招揽到的都只是些徒有其表的江湖骗子,因此在茶楼听闻此事后就暗暗留了心眼,记住了徐航这号人物。 见他终于说到正题,徐航决定用最近从燕赤霞那学到的障眼法来应付。 徐航实话实说:“我只懂一些小手段。” 真正有本事的是他绘卷里的妖怪们。 然后徐航直接在墙壁上画了个漂亮的庭院,他的融合了西方素描的画法,所以画面栩栩如生,光是这点就足够让这个年代未接触过西洋绘画的寻常人称奇了。 看到如此逼真的画面,王少爷非常吃惊,心中暗想:这画如此真实,该不会里面的事物都能成真吧? 他刚这么一想,就仿佛闻到草木的清香,然后有蝴蝶飞鸟从墙壁的画中飞出,一时间室内鸟叫虫鸣,花香四溢,好似真到了郊外。 王家人都被眼前景象迷住,等过后景色消失,墙上的画又重归静态后,众人回过神来,心情却还久久未能平静。 王少爷见此,已经确信徐航是有本事,内心欣喜若狂,问道:“师傅你是师从何处?” 刚才施展的障眼法是燕赤霞所教,所以徐航就回答:“这是崂山道士的手段。” 王少爷眼前一亮,他原本就想做道术,只是以前一直不得其门而入,如今好不容易见到个有真本事的人,自然无比希望对方能够教他。 于是王少爷当即提出:“小生诚心想学习道法,可惜一直未遇上真正高人,后来从友人口中得知你的事迹,景仰已久,今日得见师傅十分惊喜,想拜师傅为师,请问师傅可否收我为徒?” 但徐航目前自身掌握的法术都是从燕赤霞那学来的,虽说燕赤霞断定自己师父肯定会收下徐航这个徒弟,不过到底是还没正式拜师,徐航觉得不好自作主张将别人师门的本事就这么教给其他人。 徐航想了想,推脱道:“我并非什么高人,所掌握的也只是皮毛罢了,还没到能为人师的程度。” 他说的也是实话,徐航和燕赤霞认识不过数日,虽然徐航在道法上天赋非常,但时日这么短,他能学到的并不多。 不过在王少爷看来徐航纯粹是在客气,因着徐航先天已经半步踏入道门,身上自带清正之气,再配合他总是波澜不惊的样子,在常人眼中完全就是属于世外高人才有的风度。 王少爷又央求道:“师傅太过自谦了,小生也不贪心,只要教我一两个法术就足够。” 可惜徐航意向已定,不管王家的少爷怎么央求他都不肯松口,而且见已经天黑了,便又再次提出告辞的打算。 见徐航要走,王少爷赶紧又转了口风:“既然师傅你的本事不能传给外人,那我也只好作罢了,但可否与我说些你过去路上的奇闻轶事。” 这个要求并不过分,况且对方盛情招待了他,如果再拒绝,人情上就有些说不过去。 徐航只好挑些以前听说过的怪谈说给王公子听,那王少爷似乎对这方面真的很感兴趣,听得津津有味,一直追着徐航再说多些。 然后就这么,不知不觉间竟把时间拖到深夜。 王少爷方察觉到般,脸上露出愧色道:“没想到时间已这么晚了,师傅如果不嫌弃,不如就在府上留宿一晚吧。” 徐航皱着眉,王家少爷这般热情让他实在难以脱身,只好答应今夜在王家留宿,等明天一早再赶紧走人。 那个王家少爷说是去安排人为徐航准备留宿的房间,但安排着安排着,却是自己都不见了踪影。 而王家的其他人以及仆人也都在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这个饭厅,徐航坐了一会儿后,感到室内空气混浊,就来到外面。 然而等过了许久,都不曾见有仆人过来唤他,徐航不禁越发眉头皱得紧。 然后就在此时,徐航听到外面传来沉闷的脚步声。没多久,院子门口就出现了一个兽头人身的怪物。 怪物身材魁梧,长着一身黑色马鬃般的毛,满嘴利齿,看着十分骇人。 这个外表让徐航瞬间想起辛老翁所说的扰乱宴席的凶神恶煞,再回想今晚王家的种种表现,终于明白过来,看来王公子那儿只是托辞,王家想让他帮忙对付这怪物才是真。 263.养老生活 徐航只好放弃继续追那怪物, 回到刚才的饭厅, 然后发现之前走开了的王家人和仆人现在倒是出来了。 王老爷看到徐航回来,立马笑逐颜开地迎了上去:“这回真是多得高人将那怪物赶走。” 徐航难得沉下脸,生气道:“你们为何不提前说明请我来是要对付妖怪!” 王家老爷讪讪地说:“这不怕你会拒绝嘛……” 看见徐航发火, 王老爷顿时没敢说,之前请过不少所谓的道士和尚来捉怪, 结果都反被怪物所伤, 最后当地都没人敢得承接驱怪这事。 徐航语气十分严厉:“你们要是将原委说清,在情理之中的事我自会尽力所能及, 何必要如此欺瞒呢?” 王家人此时也后悔了,他们之前请回来的天师里,不乏附近寺庙有名的高僧,结果都拿这个怪物没办法。 原本也只是在王家大少爷的推荐下,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请徐航上门, 那怪物虽然伤过人,但还没害过人命, 所以想着即便徐航对付不了也没什么。 但没想到徐航竟真是位隐世高人, 如今却是把这么位本事厉害的高人给得罪了。 当中最后悔不送的莫过于王少爷,他一直想向真正的高人学习道法, 现在好不容易见到一个, 却把人得罪, 想要拜师的打算可谓是彻底王了。 徐航懒得多说, 让仆人带路去客房。 第二天一早, 没和王家人打招呼就自行回了客栈。 在徐航从王家里出来时,看到有个道士在王家附近徘徊,不禁多看了两眼。 那道士正用手指掐算着什么,忽然露出气急败坏的模样,骂道:“呸!哪个混账截了本道爷的胡?!” 徐航闻言皱眉,心道:莫非自己坏了他人的生意? 这时,那个道士也看到了徐航,大概是意识到方才的话被徐航听去,道士脸上顿时一阵红一阵白,然后很快就走进人群中快步离去了。 徐航见此摇摇头,并非放在心上,回到客栈后,见到了燕赤霞,就把昨晚王家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他。 燕赤霞听完徐航的话,也对王家的做法不敢苟同,说:“王家人的做法未免太有失分寸了,这回多亏是你,也好在那怪物不吃人,否则如果换成水平一般的天师,没做好准备就应对妖魔鬼怪,就算是我也未必能保证全身而退啊!” 就算道士会降妖除魔的本事,也需要有个准备,不是突然要他出手就能出手,有些法术还需外物辅助。 说完王家的人,两人都觉得还是早点启程去到崂山为好,免得路上又横生波折。 于是在收拾好行李后,下楼退了房间,两人又来到大街上。 两人从熙熙攘攘的街道走过,忽然,徐航停住脚步,然后往集市方向看去。 他说:“当中有异。” 然后就步子方向一改,朝集市直走而去。 燕赤霞闻言也立马仔细辨认,果真被他在集市的人群中捕捉到一丝妖异气息,于是赶紧跟上徐航。 徐航顺着那抹妖气,在人群中迅速的穿插而过,很快就让他来到一个摊档前。 原来昨天虽是让那个怪物逃了,但徐航也记住它的妖气。刚才经过集市时,徐航忽然察觉到集市上有相同的气息,为免那怪物在他走后又作乱,加上徐航也想知道那是只什么东西,就特意寻了过来。 摆摊前有个男子骑着匹黑色的马,那匹马的皮毛油光水滑,体格健壮,四肢有力,看起来十分神气。就算徐航不懂相马,也看得出这是匹好马,而旁边的人都用羡慕或是喜爱的眼神看着骑马的人或是这匹马,当中不乏问价者。 骑马的男子十分享受他人的注目,不过他似乎只是想单纯炫耀自己拥有一匹好马,对于开价想买马的人,无论开价多少,他都不愿意将马转手。 徐航注意到男子衣着普通,应当养不起这么好的马,而且刚才听到有人开价到三百两时,男子的神色分明是动摇了,但最后却没答应,如果不是马的来路有问题的话,大概就是其他方面有问题。 这么想着,徐航的目光直接落在男子牵着的马身上。 那匹马感受到徐航的注视,先是显现出不安,蹄子焦虑的来回踏步。继而看到徐航后,眼里露出十分人性化的惊慌,浑身绷紧。 徐航笑了,他已经可以确定,眼前这匹马便是之前让王家困扰的怪物。 此时,骑马的男子也发现今天身下的马好像没平时乖巧听话,正纳闷是不是马的身体出问题时。 徐航走前去,直言:“你这匹马三番五次到别人家中捣乱,我正想寻它主人去赔偿。” 男子一听,顿时就懵了,下意识开口反驳道:“怎么可能?!” 但说完,他自己心里都有点不确定。 因为事实上这马并不是他的,而是某天早上自己跑到他家门口,晚上又不见,男子初时以为是哪家的马放出来溜达,但接连几天都不见有人来将马牵回去。男子见这马长得这么漂亮,一时间不禁见猎心喜,想骑上去跑几圈。 这马也不抗拒,初时男子还想着要是骑马事撞见马的主人,就给把马还给对方,再赔个不是。 但男子接连几天骑着马在县上出入了好几回,都不见有人认出这马,所以渐渐的就放宽心骑了。而且骑着这么匹好马出入街市时,旁人艳羡的目光也让他感到分外有面子。 然而徐航的出现,犹如当头棒喝。 徐航说:“你若不信可去王家询问。” 王家是县上有名的大户人家,男子听了,心里咯噔一下,其实已经信了大半。 男子正想开口解释这马不是他的,结果就在此时,自徐航出现后就一直不安的马,在察觉到徐航打算捉拿自己后,这马终于忍不住想要逃走。 它突然将骑在身上的男子抖了下来,然后就撒丫子想跑。 围观的人见这马突然性情失控,吓得纷纷避让,马就趁机从人们让出来的路中飞奔逃走,但既然有徐航和燕赤霞在场,又怎会让马怪跑得掉。 当即时,两人就立马去追这马怪。燕赤霞从袖中拿出个绳套,往马跑的方向直接一扔,一下子就套住了马头。 但马毕竟是能载人的畜生,力气不比寻常,燕赤霞套住了马怪,却无法拽停这马。 马怪被绳索套住脖子后已经惊慌失措,街市上又人来人往,慌不择路间马怪竟然是翻过一道墙,逃进了一户人家的后院。 马匹失控在街上乱跑所造成的动静原本就引起不少人注意,包括它逃进的这户人家,刚才也有家仆出来围观。 但是马居然翻过墙跑进自家院子,他们也是没想到,反应过来都吓得赶紧跑去后院,就连主人家都被惊动出来了。 也因着这番动静,徐航向主人家解释他们其实是追着妖怪过来的时候,主人家毫不犹豫就信了,甚至得知马怪进了他家院子后十分害怕,二人进屋搜寻也变得毫无难度。 不过那马进了这户人家的院子后,就如同泥牛入海,徐航和燕赤霞在院里各个角落找遍都不见其踪影。 于是他们将搜寻范围扩大到各个房间,最后,在主人家书房的墙上,徐航见到挂着副落款是赵子昂的奔马图,图中的马外形花色都与他们刚才追的马匹十分相似。 徐航仔细感受了一下,房间里果然有着淡淡的妖气。 “你这边如何?” 从别处搜寻完的燕赤霞进来问道。 徐航把墙上的画拿下来说:“找到了,是这幅画上的马成了精。” 说完,他把这幅画拿出去,将实际情况告诉主人家。 得知赵子昂画的马居然成了精怪,众人都纷纷称奇。主人家虽然很喜欢赵子昂的画作,但胆子没大到敢留一副成了精的画在家里。 因此最后几乎不用徐航他们开口,对方就主动请求他们把画带走。 即便主人家不说,他们也会想办法把画拿了,已经成了精的画不适合再留在寻常人家里,何况这只精怪之前还在他人家中作过乱。 于是徐航拿了画,等去到郊外时,徐航开始秋后算账,打算将马怪从画中逼出来,好好审问一番它作乱的缘由。 负责教学任务的人选暂时摆一边,反正现在已经没体力再去召唤了,干脆等今晚空闲下来再问问雪女她们,百鬼里有哪个学识广博的。 然后徐航就先和式神们解释道:“刚才的狐狸是原本住在这里的住户,明天他要在这里摆酒嫁女儿,没想到我们选择在这里落脚。他希望我们能通融下,让他在这里摆完酒席就会搬走了。” 妖怪一向是奉行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所以式神们听说是占了其他妖怪的地方,也没觉得哪里不对,甚至对于这群原本生活在平安京的妖怪们而言,能为大妖怪效力还是种荣幸。 因此她们的注意力很快就放在了…… “是要举行婚礼吗?那是不是能见到漂亮的新娘!” “哇!山兔要看新娘子!” “好想快点到明天。” 一群小妖怪很快就围绕着新娘讨论起来。 徐航:…… 看她们这幅兴致勃勃的样子,徐航也不好意思打断说其他事了,干脆顺着道:“说起来参加别人的婚宴我们也应该准备点礼物才行。” 这么一提,式神们又热闹起来。 “鸩羽怎么样!上次看到鸩掉下的羽毛,泛着蓝色金属一样的光,非常漂亮,新娘子一家肯定会喜欢!” 听到跳跳妹妹的提议,徐航有点无语,鸩羽这种剧毒的东西在婚礼上送,是来祝贺还是想踢馆啊…… 觉直接毫不留情地当面吐槽:“如果说羽毛的话,还是以津真天的羽毛才比较受欢迎吧!谁会在婚礼上送鸩羽这种危险的东西啊?” 童女小声说:“可惜以津真天没出来,不然可以让她给点金羽毛。” 跳跳妹妹气鼓鼓。 这时,椒图打开壳,从里面探头出来:“那个……航大人,我这里有以前从荒川的河流里捡的珍珠,您看用它作贺礼如何?” 那是颗拳头大的珍珠,在光线下表面有层莹润的光泽,无论品相还是成色都是上等。 传闻荒川之主喜欢收集石头,因此有求于他的精怪人类通常都献以各种宝石,但对于他而言似乎再华美的宝石也比不上一块普通的石头好用,因为荒川收集石头其实是用来砸贝壳的,所以被献上的宝石很多都被随手扔一边。 263.养老生活 徐航只好放弃继续追那怪物, 回到刚才的饭厅, 然后发现之前走开了的王家人和仆人现在倒是出来了。 王老爷看到徐航回来,立马笑逐颜开地迎了上去:“这回真是多得高人将那怪物赶走。” 徐航难得沉下脸,生气道:“你们为何不提前说明请我来是要对付妖怪!” 王家老爷讪讪地说:“这不怕你会拒绝嘛……” 看见徐航发火, 王老爷顿时没敢说,之前请过不少所谓的道士和尚来捉怪, 结果都反被怪物所伤, 最后当地都没人敢得承接驱怪这事。 徐航语气十分严厉:“你们要是将原委说清,在情理之中的事我自会尽力所能及, 何必要如此欺瞒呢?” 王家人此时也后悔了,他们之前请回来的天师里,不乏附近寺庙有名的高僧,结果都拿这个怪物没办法。 原本也只是在王家大少爷的推荐下,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请徐航上门, 那怪物虽然伤过人,但还没害过人命, 所以想着即便徐航对付不了也没什么。 但没想到徐航竟真是位隐世高人, 如今却是把这么位本事厉害的高人给得罪了。 当中最后悔不送的莫过于王少爷,他一直想向真正的高人学习道法, 现在好不容易见到一个, 却把人得罪, 想要拜师的打算可谓是彻底王了。 徐航懒得多说, 让仆人带路去客房。 第二天一早, 没和王家人打招呼就自行回了客栈。 在徐航从王家里出来时,看到有个道士在王家附近徘徊,不禁多看了两眼。 那道士正用手指掐算着什么,忽然露出气急败坏的模样,骂道:“呸!哪个混账截了本道爷的胡?!” 徐航闻言皱眉,心道:莫非自己坏了他人的生意? 这时,那个道士也看到了徐航,大概是意识到方才的话被徐航听去,道士脸上顿时一阵红一阵白,然后很快就走进人群中快步离去了。 徐航见此摇摇头,并非放在心上,回到客栈后,见到了燕赤霞,就把昨晚王家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他。 燕赤霞听完徐航的话,也对王家的做法不敢苟同,说:“王家人的做法未免太有失分寸了,这回多亏是你,也好在那怪物不吃人,否则如果换成水平一般的天师,没做好准备就应对妖魔鬼怪,就算是我也未必能保证全身而退啊!” 就算道士会降妖除魔的本事,也需要有个准备,不是突然要他出手就能出手,有些法术还需外物辅助。 说完王家的人,两人都觉得还是早点启程去到崂山为好,免得路上又横生波折。 于是在收拾好行李后,下楼退了房间,两人又来到大街上。 两人从熙熙攘攘的街道走过,忽然,徐航停住脚步,然后往集市方向看去。 他说:“当中有异。” 然后就步子方向一改,朝集市直走而去。 燕赤霞闻言也立马仔细辨认,果真被他在集市的人群中捕捉到一丝妖异气息,于是赶紧跟上徐航。 徐航顺着那抹妖气,在人群中迅速的穿插而过,很快就让他来到一个摊档前。 原来昨天虽是让那个怪物逃了,但徐航也记住它的妖气。刚才经过集市时,徐航忽然察觉到集市上有相同的气息,为免那怪物在他走后又作乱,加上徐航也想知道那是只什么东西,就特意寻了过来。 摆摊前有个男子骑着匹黑色的马,那匹马的皮毛油光水滑,体格健壮,四肢有力,看起来十分神气。就算徐航不懂相马,也看得出这是匹好马,而旁边的人都用羡慕或是喜爱的眼神看着骑马的人或是这匹马,当中不乏问价者。 骑马的男子十分享受他人的注目,不过他似乎只是想单纯炫耀自己拥有一匹好马,对于开价想买马的人,无论开价多少,他都不愿意将马转手。 徐航注意到男子衣着普通,应当养不起这么好的马,而且刚才听到有人开价到三百两时,男子的神色分明是动摇了,但最后却没答应,如果不是马的来路有问题的话,大概就是其他方面有问题。 这么想着,徐航的目光直接落在男子牵着的马身上。 那匹马感受到徐航的注视,先是显现出不安,蹄子焦虑的来回踏步。继而看到徐航后,眼里露出十分人性化的惊慌,浑身绷紧。 徐航笑了,他已经可以确定,眼前这匹马便是之前让王家困扰的怪物。 此时,骑马的男子也发现今天身下的马好像没平时乖巧听话,正纳闷是不是马的身体出问题时。 徐航走前去,直言:“你这匹马三番五次到别人家中捣乱,我正想寻它主人去赔偿。” 男子一听,顿时就懵了,下意识开口反驳道:“怎么可能?!” 但说完,他自己心里都有点不确定。 因为事实上这马并不是他的,而是某天早上自己跑到他家门口,晚上又不见,男子初时以为是哪家的马放出来溜达,但接连几天都不见有人来将马牵回去。男子见这马长得这么漂亮,一时间不禁见猎心喜,想骑上去跑几圈。 这马也不抗拒,初时男子还想着要是骑马事撞见马的主人,就给把马还给对方,再赔个不是。 但男子接连几天骑着马在县上出入了好几回,都不见有人认出这马,所以渐渐的就放宽心骑了。而且骑着这么匹好马出入街市时,旁人艳羡的目光也让他感到分外有面子。 然而徐航的出现,犹如当头棒喝。 徐航说:“你若不信可去王家询问。” 王家是县上有名的大户人家,男子听了,心里咯噔一下,其实已经信了大半。 男子正想开口解释这马不是他的,结果就在此时,自徐航出现后就一直不安的马,在察觉到徐航打算捉拿自己后,这马终于忍不住想要逃走。 它突然将骑在身上的男子抖了下来,然后就撒丫子想跑。 围观的人见这马突然性情失控,吓得纷纷避让,马就趁机从人们让出来的路中飞奔逃走,但既然有徐航和燕赤霞在场,又怎会让马怪跑得掉。 当即时,两人就立马去追这马怪。燕赤霞从袖中拿出个绳套,往马跑的方向直接一扔,一下子就套住了马头。 但马毕竟是能载人的畜生,力气不比寻常,燕赤霞套住了马怪,却无法拽停这马。 马怪被绳索套住脖子后已经惊慌失措,街市上又人来人往,慌不择路间马怪竟然是翻过一道墙,逃进了一户人家的后院。 马匹失控在街上乱跑所造成的动静原本就引起不少人注意,包括它逃进的这户人家,刚才也有家仆出来围观。 但是马居然翻过墙跑进自家院子,他们也是没想到,反应过来都吓得赶紧跑去后院,就连主人家都被惊动出来了。 也因着这番动静,徐航向主人家解释他们其实是追着妖怪过来的时候,主人家毫不犹豫就信了,甚至得知马怪进了他家院子后十分害怕,二人进屋搜寻也变得毫无难度。 不过那马进了这户人家的院子后,就如同泥牛入海,徐航和燕赤霞在院里各个角落找遍都不见其踪影。 于是他们将搜寻范围扩大到各个房间,最后,在主人家书房的墙上,徐航见到挂着副落款是赵子昂的奔马图,图中的马外形花色都与他们刚才追的马匹十分相似。 徐航仔细感受了一下,房间里果然有着淡淡的妖气。 “你这边如何?” 从别处搜寻完的燕赤霞进来问道。 徐航把墙上的画拿下来说:“找到了,是这幅画上的马成了精。” 说完,他把这幅画拿出去,将实际情况告诉主人家。 得知赵子昂画的马居然成了精怪,众人都纷纷称奇。主人家虽然很喜欢赵子昂的画作,但胆子没大到敢留一副成了精的画在家里。 因此最后几乎不用徐航他们开口,对方就主动请求他们把画带走。 即便主人家不说,他们也会想办法把画拿了,已经成了精的画不适合再留在寻常人家里,何况这只精怪之前还在他人家中作过乱。 于是徐航拿了画,等去到郊外时,徐航开始秋后算账,打算将马怪从画中逼出来,好好审问一番它作乱的缘由。 负责教学任务的人选暂时摆一边,反正现在已经没体力再去召唤了,干脆等今晚空闲下来再问问雪女她们,百鬼里有哪个学识广博的。 然后徐航就先和式神们解释道:“刚才的狐狸是原本住在这里的住户,明天他要在这里摆酒嫁女儿,没想到我们选择在这里落脚。他希望我们能通融下,让他在这里摆完酒席就会搬走了。” 妖怪一向是奉行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所以式神们听说是占了其他妖怪的地方,也没觉得哪里不对,甚至对于这群原本生活在平安京的妖怪们而言,能为大妖怪效力还是种荣幸。 因此她们的注意力很快就放在了…… “是要举行婚礼吗?那是不是能见到漂亮的新娘!” “哇!山兔要看新娘子!” “好想快点到明天。” 一群小妖怪很快就围绕着新娘讨论起来。 徐航:…… 看她们这幅兴致勃勃的样子,徐航也不好意思打断说其他事了,干脆顺着道:“说起来参加别人的婚宴我们也应该准备点礼物才行。” 这么一提,式神们又热闹起来。 “鸩羽怎么样!上次看到鸩掉下的羽毛,泛着蓝色金属一样的光,非常漂亮,新娘子一家肯定会喜欢!” 听到跳跳妹妹的提议,徐航有点无语,鸩羽这种剧毒的东西在婚礼上送,是来祝贺还是想踢馆啊…… 觉直接毫不留情地当面吐槽:“如果说羽毛的话,还是以津真天的羽毛才比较受欢迎吧!谁会在婚礼上送鸩羽这种危险的东西啊?” 童女小声说:“可惜以津真天没出来,不然可以让她给点金羽毛。” 跳跳妹妹气鼓鼓。 这时,椒图打开壳,从里面探头出来:“那个……航大人,我这里有以前从荒川的河流里捡的珍珠,您看用它作贺礼如何?” 那是颗拳头大的珍珠,在光线下表面有层莹润的光泽,无论品相还是成色都是上等。 传闻荒川之主喜欢收集石头,因此有求于他的精怪人类通常都献以各种宝石,但对于他而言似乎再华美的宝石也比不上一块普通的石头好用,因为荒川收集石头其实是用来砸贝壳的,所以被献上的宝石很多都被随手扔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