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夫人她是真的有钱》 第一章太夫人被穿了 律回岁晚冰霜少,春到人间草木知。立春刚过,京都的景色便换了个模样,和风暖雨,湖面冰层已慢慢融化。柳叶发新芽,春燕自南方飞回,街头巷尾的人们都卸下了厚厚的冬装,换上了新年新做的春衣,大人们有的忙着走街串巷做生意,有的忙着提起锄头来春播。孩童们则是拿着一两文的小糖人,嘻笑打闹在大街小巷之中。 祥和的春日好似给所有人带来了好消息,但春日总是多情偏心的,今年春日的心好像就没有偏给当朝权贵谢家的太夫人。 “太夫人可真是没什么福气,咋就在这时候倒下来了呢?国公爷的夫人,丞相大人的嫡母,超一品的诰命,别人几辈子想都不敢想的好命,享福才享了这么几年,就忽然这样倒下来了。” “你胡说些什么呢,闲云大师可是给夫人算过命的,那是大富大贵的命格,怎么就消受不了了。” “可是,碧云姐姐,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要是闲云大师算错了命呢?” “夫人可都已经昏迷七天了,全靠人参吊着命呢。” “你说要是夫人走了,我们可怎么办啊?会不会分去公子们的院里啊?” “呸!你个小浪蹄子给我住嘴,你要是再敢胡诌一句话,当心我就回了少夫人,把你发卖了!”被叫做碧云的使女略带怒气的低声斥责道。 “劝你还是收了你的小心思,想进爷们的屋,也得瞧瞧你自个儿是个什么样的货色!” 被叱咄的那名侍女,脸色顿时红一阵青一阵。 一个使女瞧着这场景,缓缓开口道:“好了,碧云,与她说什么,回头等夫人醒来,处置了就是。” “藏蓝姐姐,我有些怕,我希望夫人早日醒过来。” 藏蓝轻叹口气,谁不是呢,她们家里也都是夫人的陪嫁,家里三代或儿或孙的生契都在夫人手里攥着,要是夫人出了点什么事情,全家都是要被连坐的。 隔着一层洒金绣花帷幔的紫檀木大床内,顾若素半睁着眼睛浑浑噩噩的盯着外面隐隐绰绰的人影,听着几个使女丫鬟的对话,头疼的消化着一大堆原不属于她的记忆。 半晌,等着屋内的使女侍女全都出去了以后,顾若素才缓缓从床上爬了起来,走到一个梳妆台前,拿起一面棱镜,仔细端详了半天,才接受了眼前的事实,她穿越了! “淦!老天爷简直就是和她作对!” 不能怪顾若素骂老天爷,实在是她穿越的实在是太悲催了…… 想她,二十一世纪的一个花季少女,从小就在身为光荣的人民教师的父母的熏陶之下,励志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然后和父母一样成为一名光荣的人民教师。 没有什么九九六,也没有什么勾心斗角,名声好听,不复杂。有的只是不断精进自己,教育学生,偶尔还能抓抓学生早恋,然后再把学生送上新的列车,等老了的时候,按时退休,偶尔还会有学生前来探望她,平平淡淡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多好呀。 为了完成人生的目标,好不容易,在刷了不在百套的卷子,不谈任何一场的恋爱,经历了大大小小不下百场的考试之后,终于,在她十八岁那年的人生最重要一考之中,她夺得了很好的成绩,成功的收到了最高学府的offer~ 接下来的人生几乎就要朝她所想的发展了,可没想到,认为她辛苦多年终于考上大学的父母竟然带着她出门旅游,美名其曰,毕业旅行,地点就选在了萌妹众多的某岛国。 可没想到,就在她即将结束毕业旅行的那天,她在岛国的大街上遇到了一个帅的惨绝人寰的大帅哥,那帅哥只离她一个红绿灯的距离,近在咫尺!身为一名美色十级脑残粉的她,自然是……冲上去啦!帅哥在眼前,不勾搭就是对自己最大的不尊重啊! 于是当她好不容易等来绿灯,冲向马路对面时,一辆飞奔而来的小轿车将她撞飞了……当场死亡……对此她只想说:道路安全千万条,安全驾驶第一条!能不能好好开车啊!看看红绿灯啊!…… 苍天啊!这真的是在整她啊! 这边顾若素还没有骂完,那边的大门“砰”的一声就被人撞开了! 只看来人风风火火的趴到她的床前,跪在那里在那里号啕大哭 “娘啊!你快醒醒啊!都是儿子的错!儿子日后再也不气你了!” “娘啊,你要是走了,留我一个人,孩儿可怎么活啊!” “孩儿可怎么活啊!阿爹和阿哥们会打死孩儿的,娘啊,没了你,谁还护着孩儿啊!” “娘啊!别让孩儿我白发人送了黑发人啊!” 顾若素站在一旁呆若木鸡的看着床边哭的一把鼻子一把泪的七尺男儿。 “别哭了……” 床边哭的不能自己的男子寻着声音的方向望去,下一秒,爆发出了更惊人的哭声,并以飞速冲过来抱住了顾若素,埋入了顾若素的怀里,鼻涕眼泪全抹在了顾若素身上。 “娘啊!还好你没丢下孩儿!孩儿不能没有你啊!娘啊!” 哇去,顾若素本被这哭喊声吵的头疼,这下子这熊孩子还触动了她那敏感的洁癖DNA,那可真的是是可忍孰不可忍了! “你给老娘撒开!鼻涕眼泪不准整老娘身上!” 顾若素怀里的熊孩子,听到这话,僵硬了片刻,便立刻讨好的从怀里“滚”了出去,拿了条帕子,开始擦拭花脸,还悄咪咪的瞧着因为洁癖发错气的咬牙切齿的顾若素。 娘看来是真的没事了,还是和以前一样那么爱干净。 谢好(hao第四声)安刚要再开口诉说一下自己那深深的爱母之情,忽然从门后传来了一阵惊呼。 “来人呐!太夫人醒了!” “太夫人醒了!” “太夫人从阎王殿回来啦!” 一群喜极而泣的尖叫声此起彼伏,吓得顾若素和谢好安的小心脏那是扑通扑通的直乱跳,回头看着碧云和藏蓝这群女使丫鬟不值钱的模样,那是一阵汗颜,她/她娘又没死,这么激动干什么?! 第二章:太夫人那点满欧气的开局 顾若素换了身干净的衣裳,瞧着在她桌前殷勤的给他剥坚果的美少年谢好安,心里那是五味杂陈。 帅的惨绝人寰的翩翩美少年给她剥坚果那是她上辈子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可是,这是她的儿子,亲生的那种。 老天爷是真的很会做人,谢谢他了呢! 原身所嫁的谢家是开国大臣之后,妥妥的老牌世家大族,只是在前几代出了几个不肖子孙,导致家族走向了末路。而原主的丈夫是叫做谢汝卿的,在他那代,家里是最没落的,别说大宅子了,家里那可是连差点连吃饭的钱都没有了,甚至连他的结发妻子后来也因为谢汝卿一直不愿折腰抱大人物的金腿子摆脱困境,甚至还收留了一对什么结拜兄弟的妻儿,于是干脆一狠心把谢汝卿和几个年幼的孩子一股脑的全部丢掉和他人远走高飞了。 谢汝卿自此之后那是又当爹又当妈,白天照顾家里一家子老小还要打零工贴补家用,晚上还要继续读那圣人书,可谓是劳其筋骨,饿及体肤,行拂乱其所为。 而原主顾若素也就是在谢汝卿过得最为悲惨的时候出现的,顾若素本来是皇商之女,顾家的银号店铺开的满大街都是,家里父母也是琴瑟和谐,哥哥姐姐一大堆,顾若素排行老幺,得一大家子的疼爱,没有别的爱好,最喜欢钱和帅哥! 十三岁那年遇到了在他们家码头打工的三十岁的谢汝卿,那可谓是一见谢郎误终生啊,当即就决定非卿不嫁了! 但最开始谢汝卿并没有对她这样一个比他大儿子还小一岁的黄毛小丫头感兴趣,可耐不住顾若素能磨人啊。 她知道谢汝卿经常被一群码头上的混混欺负,就直接带着一群人把那群混混给收拾了,知道了谢汝卿家里的孩子没有正经上过学堂,就变着法的办了书塾,把谢汝卿的孩子和好兄弟的孩子全送进去读书,还时不时的就去书塾里给他的孩子们刷好感,知道谢汝卿虽然满腹经纶,却因为贪官污吏而英雄没有用武之地,就求着她父亲母亲想着办法的把那群贪官一窝端了,换了清正廉明的好官,变相的帮助谢汝卿走上了仕途。 后来,知道了谢汝卿因为为官触碰了权贵的利益被贬到了瘴气横行之地,更是不顾安危打着包袱就跟着谢汝卿去了,最后日月相处,总算是铁杵磨成针,拿下了美男。 那一年的谢汝卿三十五岁,顾若素十八岁。 两人夫妻关系特别的和谐,在谢汝卿四十岁那年,顾若素还给他生下了谢好安。 谢好安出生两年,谢汝卿的父母也就因为年老而去世了,但二老去的特别安详,甚至可以说是含笑九泉。独生子谢汝卿好不容易有了知冷知热的人儿,几个孙子孙女也有个待他们视如己出的继母,日子越发和睦,发家指日可待。 谢汝卿才华斐然且是个十分有远见的人,他不屑于与那些达官显贵打交道,并不是因为他不懂得为官之道和人情世故,而是他一眼就望到了别人的头,瞧出了这些家族底下已经腐烂的根。事实也不出他所料,他被贬的第二年,国库破产,朝野动乱,诸侯混战。 天下纷争,谢汝卿却带着一大家子人靠着自己的才智和顾若素的援助,积累了一笔财富和许多的人脉,并且帮助了他的结拜兄弟,也就是私生子出生的泰统帝,当今皇帝的父亲,夺取了皇位。有了从龙之功和那不一般的情谊,自然是恢复了往日的谢氏门庭尊荣。 谢氏的尊荣并不可能只靠谢汝卿一个人撑着,但好在谢家的后生也不逊色。 谢汝卿的长子谢好问,从小天资聪颖,过目不忘,自从在顾若素的安排下拥有了正经读书科考的机会,即使起步晚,那文学造诣也非常人可及,在二十二岁时,便已连中三元,高中状元,还娶了簪缨世族海家的女儿为妻,夫妻情深更是生了两子两女,现下,还做了丞相。 而另外的几个谢家子孙也是各有各的出息,即使是被全家宠坏的谢家老幺,她的亲儿子谢好安除了有些好游山玩水以外,也早早的中了个秀才。 谢家今日的荣华,几乎是天时地利人和才会有的成就,而毫不夸大的说一句,顾若素对这个家的付出和作用,那是举足轻重的。 按谢汝卿和谢好问几个人的说法,谢家若没顾若素的存在,振兴家族至少还得要百年的光阴,也就是三代人甚至是四代人的努力。 但或许是生活太顺风顺水了,顾若素竟然才在谢家权势最强盛的时候,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倒了下去,让她钻了这个空子。 既来之,则安之。顾若素身为一枚能在千军万马中杀出重围的学霸,那抗压能力和适应能力可是杠杠的,穿都穿了,就接受这个事实。 只是,美男竟然是她儿子,不能碰,真是对她大大的折磨啊! “娘,坚果剥好了,你吃,吃完咱就把药吃了。”谢好安讨好的将坚果推到了顾若素的面前。 顾若素复杂的看了谢好安一眼,那看的,直让谢好安发毛,然后化悲愤为动力,拿起那坚果,就是一口一把的炫了进去。 “娘,你慢点吃,别着急,我又不敢和你抢。”谢好安无奈的说道,说着,还拿了帕子,帮顾若素拂去了嘴边的残渣。 “你出去!”受够了美男攻击的顾若素咬牙切齿的说道。 此话一出,谢好安当场石化。 “娘……你让我出去……” 顾若素闭着眼睛点了点头。 “娘!你不爱我了嘛!我可是你的小儿子啊!” “你生的比我还好看,出去。”顾若素不管不顾的说了一句。 顾若素这话说的虽然带了几分气性。 但有一句话,说的倒是一点也没有错。 谢好安生的确实比一般女子还好看。 若非要顾若素用一些言语描述谢好安的容貌的话,思来想去,或许只有用曹植的洛神赋中所写的:“荣曜秋菊,华茂春松。”“秾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瓌姿艳逸,仪静体闲。”这些话语来形容谢好安最是合适。 虽说谢好安是男子,用描写洛神的句子来描述他有些不对劲。但人们若是能见到谢好安的模样,那么,人们便能明白,谢好安那美的雌雄难辨的姿色,确确实实唯有用《洛神赋》或可以窥得其中七八姿色。 第三章太夫人的媳妇们 此时,听闻顾若素醒过来的谢家几位夫人带着亲近的婆子丫鬟,脚下生风的走进这位和她们几乎一般大的婆婆房里的时候,就看到家里地位最高的婆婆正在嫌弃全家最宠爱的谢家小少爷以及谢家小少爷哭天抢地求婆婆疼爱的“母慈子孝”的名场面。 但现在可不是在意这些小事情的时候,婆婆醒了,这才是关键啊! 谢家几位夫人看着精神头十足的婆婆几乎是恨不得现在就去各大寺庙里烧香还愿,感谢各方神仙各方佛祖的庇护! “母亲,你可算醒了!”谢家二少夫人抢着开口问候道。 她这一声问候,引起了顾若素和谢好安的注意,顾若素看着谢好安恭恭敬敬的和几个人见了礼,然后才懒懒的打量起了这几名美妇人。 刚刚问候她的应该是谢家二子谢好学的妻子宋氏,出身不显,但到底是个清流的读书人家,身上有着一股子的书卷气,面容白皙,五官小巧可人,眉眼之处还自带几分愁意,身材瘦弱,颇有一股子弱柳扶风之意。 而她身侧站的应该是谢家长子谢好问的妻子海氏,出身侯府,虽是庶女,但却被养的很好,通身自有几分贵气,身材中等,肤色粉白,俊眼秀眉,容华若桃李,衣饰华贵,一看便知道是当家主母的模样,只是美中不足的是眼底有一圈乌青,拿粉盖都盖不住。 再往后看些,此刻畏畏缩缩穿了一身浅色衣裙躲在海氏后面的应该是谢家三子谢好家的妻子如氏,出身军户,从小被养在外祖家中,故虽为将门之女,却无将门之女的气势,反倒是因常寄人篱下,有几分怯懦。身材长挑,额角丰满眉细长,肤如凝脂多白润,神色温柔,观之只觉和蔼可亲。 至于在宋氏后面一直想凑近些看她的应该是谢家四子谢好远的妻子危氏,出身高门显贵,父亲官拜太师,千娇万宠长大,脾气直爽,是当初原主和其丈夫亲自登门替四子求娶而来,姿色中等,且无女子柔美之色,虽有一双柳叶眉,但却透着一股子英气,双目炯炯,鹅蛋脸面,精气十足。 谢家的几个儿子个个倒是有福气的很,妻子都是美人,美的还各有各的风格。 “嗯,我醒了,你们不必担心。”顾若素想着脑海中的记忆,模仿者顾若素的语气,不咸不淡的说了句话。 “母亲,为你担心是应当的,你可是我们家里的主心骨啊。” 又是宋氏开的口,其他三个媳妇附议。 “母亲你不知道,你昏迷的这段时间,媳妇和二爷儿那可是日日吃斋念佛祈求母亲康复呢。幸好,上苍垂怜,听到了媳妇和二爷儿的祷告。” 虽然在顾若素的记忆里,宋氏对她态度好的不得了,但不知为何,顾若素却觉得有些不对劲, 所以眼下倒也并不想接她的话,但刚到这个世界,即使有了原主的记忆,可能多聊些,多了解些,也是极好的。 顾若素眼光来回在其余三个媳妇身上徘徊,思索片刻,选中了看起来最沉稳的海氏。 “人太多了,我胸口到有些闷了,我已经没事了,你们在这里反而碍了我。” “都先下去,老大家媳妇留下来陪我。” 众人听到这话那都是惊讶不已,平常能留在婆婆屋里陪坐的要么是谢好安,要么是宋氏,可从未是过海氏。 “娘,你不要儿子我了嘛,儿子也留下来陪你好不好。”谢好安可怜巴巴的说道,样子像极了一条小狗,很难让人不怜惜。 只是怜惜归怜惜,但谢必安这一身脏兮兮的模样,着实是踩到了顾若素的雷点。 “你这身上都是泥巴点子和眼泪鼻涕,你给我回你自己院子里洗漱去,洗干净了再来见我。” 谢好安听到这话,马上撅着嘴说:“娘,孩儿可是为了你,跑死了好几匹马,几天几夜没合眼,你怎么可以嫌弃孩子呢。” “你若是不愿意回去洗澡,那就再也别过来了。”顾若素撑着她那即将动摇的心说。 好在谢好安没有再坚持,或许是因为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确实很下头,让自己也要受不了的缘故。 至于另外三个儿媳妇,瞧着最得宠的小叔子都在婆婆这里吃了鳖,更是不敢开口询问,只得是讪讪的离去了。 第四章太夫人那有些憋屈的大媳妇 屋子里的人乌泱泱的走了一大片,除去侍奉顾若素和海氏左右的下人们不算,满屋子里也就剩这两婆媳了。 顾若素一直在等着海氏开口和她说话,不是她高傲,只是她怕她口无遮拦,说错了什么,小心驶得万年船。而海氏呢,则是不敢说话,虽然这个婆婆就比她大一岁,可是辈分和身份摆在那里,而且她这个婆婆对她态度一向冷淡,她就更不好抢在长辈面前说什么了。 顾若素实在是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的受不了了,在脑子里一顿搜刮,才发现原主对这位媳妇的关心和了解是少之又少,勉勉强强记起来的关键词也不是什么好话。 比如海氏不是嫡出姑娘啦,是个庶出的,又比如海氏没见过世面,什么都抠抠搜搜的…… “你先坐下,站着做什么,我又不是让你来立规矩的。”顾若素一边在脑子里持续搜刮,一边招呼着海氏坐下。 “是,谢谢母亲。”海氏这才缓缓的坐在了顾若素下首。 “你生日是不是前几天啊。酒席办的如何?” 海氏有些惊讶这婆婆的无厘头发言,但还是温和的说:“是的,母亲。只是前几日母亲病着,儿媳想着,这生日没母亲参加也没什么意思,所以并没有办酒席。” 顾若素内心实在感叹海氏说话的艺术,恰到好处,要是她,估计只会说,你当时都要病死了,我哪好意思办酒席,等着别人说我不孝嘛。 “哦,那我现在病好了,你找个时间再补办个生日宴,场面也可以整大点,缺什么你就尽管让人去采买。”顾若素一向是个注重仪式感的人,虽然海氏和她不是熟人,但到底她这回没过成生日也和她有点关系,让海氏自个儿补办一回,回头顾若素自己再送个好的生日礼物,也算歉意。 谢少大夫人有些惊讶,连连打量了了顾若素几眼,那是满肚子的问号。 她这婆婆一向对自己是漠不关心的,别说记得她生日了,就连她亲生母亲过生辰,她都不一定会记得送礼去的。今个儿是怎么了?莫不是撞了什么邪祟,行为如此诡异? 顾若素一直悄咪咪的关注着海氏的动向,看海氏悄咪咪过来打量的眼神,就知道事情有些不好,急忙回忆了一下原主对海氏说话的语气,状似不满的说道:“怎么了,让你办个生日宴有这么为难你嘛,我们家差这两个钱嘛,你是丞相的妻子,要是连个生日宴都办不起,就是在给我们家丢人!” 果然果然,婆婆还是那个婆婆,还是那么在意金钱和脸面。海氏微不可见的呼了口气,放下了心中的疑惑。 “是,儿媳明白了。”海氏和顺的说。 “嗯,你明白最好了,我最近精神不济,你通知各院,若是没什么要紧事,都别来拜见我了,知晓我还没死就成了。”顾若素又说道。自己可还是要些时间系统的来整理一下这新的记忆的,她可没功夫应酬这些喜欢送关怀的人,送关怀,都还不如直接送她钱或者直接送她回去呢。 “是,儿媳回头就和二弟妹一同通知下去。” “你才是长子长媳,你自己去做就好了,扯上她做什么,事情又没有多大,反而拖累了传我的话。” 顾若素一脸无奈的摆了摆手,示意不想再多说,海氏只能一副又惊又喜的模样告退了。 等一出了和风堂的大院,海氏搭着贴身婢女海棠的手,温吞的说:“你说这也是奇了怪了,之前我这个婆母,一向对我那是冷淡的,反而是多喜爱二弟的媳妇,让我这个当家做主的,有什么事都要和老二媳妇商量,一起去做,甚至这几年,老二家的做错了事情,挑衅我的脸面,我这婆母总是偏帮偏劝的,那家缺了什么,短了什么,母亲也不管府里有没有,是不是老二家该用的份,总是让人直接把东西采买了,送到老二家的院子里,没得的憋屈,今儿是怎么了?不但要给我补办生日宴,听这意思,还要让我独自一人儿去做事。” “夫人不必多想,你想想,夫人病的这些天,没见着二夫人来过几次,反倒是夫人你天天都来床前侍奉着,还找了无数郎中来看。” “就算太夫人之前病着的时候,没人说些什么,可如今太夫人醒了,太夫人身边的碧云和藏蓝两位姐姐可是精明的很,说不准就是碧云和藏蓝姐姐把这情况告诉了太夫人呢。” 海氏仔细思考一番后,到觉着海棠说的有些道理。她这个婆婆一向是娇纵的很,公公宠着她,家里几个爷们,也都诚心实意的敬这个婆婆。一般人说的话,她这个婆婆可听不进去什么,也只有身边那几个陪嫁的使女家婆说的话,或许能勉强听进去。 “你说的这番话实在是有道理,你回头开了我的首饰盒子,选两件给婆婆身边的几位管事的。”海棠思虑片刻吩咐道。 “娘子可别心急,这会子平白的遣人去太夫人院子里给她身边的心腹送东西,那各方的眼睛可都盯着呢,夫人这回本就病的蹊跷,要是有心人拿来做文章就不好了。” 海棠简直是一语惊醒梦中人,海氏赶忙抓紧了海棠的手说:“正是正是,婆婆这回病的蹊跷,官人和公公回来后,肯定是要彻查一番的,这会子送礼到真不合适,我也是糊涂了。” “那你就遣人拿着名贴再把太医请过来,替我这位母亲再好好看看,在官人和公公回来前,我这婆婆可万不能再出半点差错了。” 第五章:太夫人的小金库 海氏回去以后,果然让海棠拿着名贴把太医院正给请到了和风堂里,除了太医,海棠还带来了许多的上等补品,其中就有一株上好的百年人参和人脸大小的何首乌和上好的珍珠粉。 海棠任由太医和碧云入室诊断后,拉住了藏蓝的手,极为恭敬地说:“此番,真是多谢几位姑姑在太夫人面前的美言了,等来日时候好了,定会深谢的。” 藏蓝听着这话倒是一阵糊涂,但也不好就这般露了怯,只得摆出正经的模样说:“深谢倒也不必,夫人出身侯府,人品贵重,只要好好的孝顺太夫人,太夫人那心里都是都是会有数的。” 海棠是个人精儿,赶忙笑着奉承了几句,还不断的说着自家娘子的好话,待说的差不多了,才跟着藏蓝一同进了屋。 里头的太医院正正摸着那一把白胡子讳莫如深般的替顾若素把着脉,等顾若素都要打瞌睡了,才收回搭脉的手说:“国公夫人福大命大,已过了最险的一关,性命无虞,只是身子到底亏损了,还是得多吃几副药调理调理,日后饮食方面也得注意些,带我下去,我写几个方子,你们照着抓就好。” 满屋子的人听到这话那都是放松了下来,只要太夫人一天没倒下去,她们日后这日子还都是有指望的,只要还能得了太夫人欢喜,那日后威风地位也都还在。 “多谢太医了,太医这边请。”碧云满脸欢喜的带着太医下去了,屋里其他人则个个都像喜鹊似的,什么恭维好听祝福的话一句句不要钱的往外蹦。 顾若素倒也欢喜,她之前就生怕穿成了一个三四十岁的妇女不说,还平白有了一副病秧子的身体,还好,还好,只是亏损,也不是无药可救。 “你们一个个嘴都这么甜,臧蓝呐,你去拿些银钱来,赏给这群小丫头。” 顾若素记得这臧蓝,是和原来那个碧云还有另外两个丫头一起和她陪嫁过来的,十分精明能干不说,还最是忠心不二,很多银钱上的事情也都是交给她处理的,算得上是心腹了。 藏蓝闻言便吩咐了两个丫头,拿了好些银子出来,分给众人。 “藏蓝,我还有多少钱啊?” 藏蓝瞧着顾若素那询问的神情不似作伪,随即去了左边的书架上拿了好几本厚厚的本子过来,一股脑的全放在顾若素手里,解释说: “大娘子当初出嫁的时候,老爷和夫人怕娘子受委屈,陪嫁了足足二十间值钱的铺子还有三家银号和五家酒楼,还置了两千亩上好的水田,并好几处富庶的庄子和几座好宅子,还有十几万两的白银和首饰,大娘子上头的哥哥姐姐们也都跟着给了不少,后面虽然为了国公爷的事业赔了不少出去,但等国公爷发迹了之后,国公爷吩咐了日后自己名下所有的家产都归了夫人,皇家也感念娘子和国公爷的忠心多有赏赐,如今,大娘子这财产,早已是出嫁时候的三倍不止了。这是这些年的账目,大娘子你瞧瞧。” 顾若素一边听一边翻账目,那两眼简直都要放光了,她是知道原身有钱,可没想到,会是这么有钱,毫不夸张的说,只要她们家不被抄家,就算后人再无能废物,这每年纯纯的收益,就够好几十代人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了呀! “大娘子?大娘子?”藏蓝瞧着顾若素那沉迷的神色,不禁开口呼喊了几声,心下也是有些疑惑,大娘子什么时候忽然这么在意这些银钱数字了?不应该呀?大娘子从小都是一向只管花,不管这些账目的呀? 第六章:太夫人那腐败的早晨 大病初愈,因顾若素早早下了命令,不允许旁人来打扰,所以,这几日以来,顾若素的日子清闲的很,每日都是都能睡到日上三竿。 可今日,天蒙蒙亮,碧云就带着一群丫鬟奴仆鱼贯而入,看着顾若素还在昏昏沉沉的睡着,实在无奈,只好上手将顾若素从床上支起来,一边示意别的下人开始伺候顾若素梳洗穿戴,一边说道:“太夫人醒醒,今儿是十五,各房的夫人早早的就带着孙少爷孙小姐们在门外候着了。” “十五?什么十五啊?” 碧云一边苦力撑着顾若素防止她再倒到床上,一边回答说:“今儿是十五啊,按规矩,初一十五各房是要来给你请安的呀,本来是日日都要来的,但夫人你以前就嫌麻烦,所以就改成了初一十五才见一次,这可不能再不见了呀。” 顾若素恍惚了好一会儿,才接受了这个现实,她虽然是个继母,年纪上也和几个继子差不多,论声兄妹也不是不行,但明面上她可是嫡母,什么晨昏定省,侍奉汤药她都是受得的,这就是所谓辈分大一级压死人?呸!孝道~ “太夫人也别烦闷,也就今儿起的早一些,平常里只要没发生什么大事,没人来烦扰夫人您的。” “太夫人,来,伸手。”藏蓝拿着一条热毛巾凑近顾若素。 顾若素迷迷糊糊的伸出手,暖呼呼的毛巾就包围了她,动作轻柔,细致入微,擦完手后,又上来了两个心灵手巧的小丫头给她涂护手的玩意儿,然后还细细的按摩帮助她吸收。 等做完这些晨起准备,被拉到镜子前梳妆打扮的时候,顾若素才清醒过来,她承认她腐败了,这资本家般的腐朽生活,确实是很罪恶,可是她真的很享受啊。 一整个摆烂躺赢的状态真的赢麻了好嘛。 想着,还怪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脸上并不存在的红晕。 碧云看着自家夫人的动作,还以为是对自己的气色不满意,但也能理解,病了这么多天,别说气色了,就连人都瘦了一圈呢。 身为太夫人身边最得力的人,她可得好好哄哄夫人,想着,碧云就让人拿了几身漂亮衣裳站在两边,还打开了百宝妆奁,笑说道: “太夫人,今儿个天气好,前两天还新做了一身衣裳,赵管事的,还采购了些新首饰,你瞧瞧,要不要好好选一选。” 衣裳?首饰?顾若素撑着下巴,左右瞧瞧,那些绸缎衣裳花纹精致,色彩缤纷,美的让人晃不开眼睛,而首饰更不用说了,就算她对这方面没有什么研究,也能看得出来这些都是做工精致的一等一的好首饰,一看就知道是真正的匠心独运,随便拿一件放到现代都可以是个要独家保护起来价值不菲的古董。 可,这些全都是她的了,听碧云的话,以后还会有更多的衣裳首饰~ 腐败了,真的腐败了~ “太夫人大病初愈,不如穿些喜庆的,奴婢瞧着这身新做的红绸金丝牡丹衣裳就不错。”负责给顾若素装扮的吴娘子让人拿了这身衣服到顾若素眼前说道。 瞧着顾若素点了点头,又欢喜的从妆奁里挑了一套花开富贵模样的点翠发饰,拿着在顾若素头上比了比,又说:“奴婢再给你梳个峨髻,一定能够艳压群芳。” 顾若素被吴娘子说的有些心动,但又想到自己现在是这个家里辈分最大的老祖宗,穿的太艳美好像不大合适。于是有些郁闷的低下头说“可我是这个府里的老祖宗,要是穿这么花哨,会不会不大好。” 众人一听,纷纷轻笑出了声。 一个年轻的侍女叫做拂珠的,立刻蹲到顾若素膝下说道:“哪里的话呀,你也说了,你可是我们府里的老祖宗,祖宗你想怎么穿戴就怎么穿戴,有谁敢说什么呀。” “何况,那二夫人可比老祖宗你还大一岁呢,每日都穿的那么华丽,老祖宗你才四十不到,瞧着也就二十来岁的样子,瞧着多年轻呀,不好好穿戴一番,岂不是可惜了。” “是呀是呀,拂珠姐姐说得对,太夫人你不穿戴这些,整个府里谁能穿戴呀。” “对呀对呀。” 拂珠的嘴是真的巧,一番话下来,把顾若素哄的那是心花怒放,当下就决定怎么舒服怎么来,而且还顺便知道了,前些天一口一个母亲喊那么亲热的江氏,竟然比她还大,也难为宋氏喊的出口了。 第七章:太夫人的孝子贤孙们 等顾若素全身都穿戴整齐了,甚至还用了些糕点垫肚子之后,才在众人的服侍下,来到了宽大的堂屋。 因没有顾若素的吩咐,各房的人只能在门口候着,这会儿子各房的人才在藏蓝的通传下井然有序的进了堂屋。 “媳妇给母亲请安。” “孙儿/孙女给祖母请安。” 众人看到上座的顾若素,规规矩矩的给顾若素叩首问安。 不得不说,这谢家的人儿是长的真好看,不说几个媳妇,几个孙子孙女一个赛一个的水灵,不难看出他们谢家几个儿郎肯定也有着好相貌。也难怪当初原主非要昏头的选谢汝卿这个落魄户来嫁。 看着这一群美丽人儿在自己面前规规矩矩的行礼,顾若素那是心花怒放,赶忙说:“快起来快起来,地上凉,别跪着了,都赐座,上饭。” 按照谢家原来的规矩,所有的儿子媳妇孙子孙女每天都得来给家里的两个老祖宗请安,请完安后,还要陪着一起用早膳,因为原身嫌麻烦,只要初一十五请安之后,这早膳也就变成初一十五才一起用了。 顾若素瞧着一家子人吃早饭的模样,心里真是感叹这谢家的规矩真心教的好。 举止投足赏心悦目不说,就连吃个早饭也是自然得体,自有一股子的气质在身上,就连几个年纪看着还小的孙子孙女,除了动作有些笨拙以外,也是有模有样的。 顾若素按着记忆里,开始一一认起了人。 坐在大媳妇海氏下边的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应是谢意思。穿着一身青绿色的荷花银丝描边罗裙,梳着个元宝髻,头上戴了一对蜻蜓样式的珍珠珠花,巴掌大的小脸儿间还贴了一个实行的金花钿,一双黑葡萄大的眼睛布灵布灵的,显得娇俏不已,只是神色颇有几分傲气,想来是被娇宠的厉害。 坐在二媳妇宋氏身边的则是三个差不多大小的姑娘。分别是谢意念、谢意蕴、谢意涵。最大的那个姑娘约莫十岁左右,穿了一身黛色的罗裙,脖子上挂了一个银制的八宝璎珞,头上梳了个双髻,简单的扎了几朵鲜花,素雅得很。而另外两个小姑娘也是如此,除了衣服尺寸和首饰偶有差别,其他的装扮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这宋氏当娘当的也是有点子敷衍。 坐在三媳妇身边的则是她的一对双生子,谢长柘和谢长栎,正是开蒙上学堂的年纪。 而四媳妇身边则待了一个端庄秀美的嫡长女谢意华。 顾若素心下有些疑惑,虽然来给她请安的人是不少,可是按她记忆里,她的子孙可不止这么点,虽然她自己生老五还没有成婚,可单说老大一家就有四个孩子,更别说别的几个儿子都有好几个嫡出的儿子女儿,其中老二老四甚至还有好几个庶出的,满打满算,这孙子孙女不说遍地跑,可至少也有一个足球队那么多呢? “其他的孩子呢?” 一直在观察顾若素的宋氏听到此话内心忽然咯噔一下,这个婆婆,还真是事多!她是没有让她自己的儿子来请安,可她宝贝儿子可才四岁,一个刚得了病还没痊愈的婆婆要是不小心过了病气给她的心肝可怎么办。 心里万分嫌弃顾若素的宋氏表面上却依旧是笑容满面的开口说: “母亲,公公和大伯替陛下巡查天下吏治去了,知道你生病已经八百里加急送去消息了,但皇命难为,还得个把月才能回来呢;三叔也还在戍边呢,轻易不能离职,四叔前些日子刚下了调回京都的调令,知道你生病,但任上总是还有些事情要交接,但对您还是担心不已,这不,先派了咱们四弟妹和几个孩子回来了,但估计是太多年没回京,水土不服,病的只剩下意华一个了,四叔自个儿呢,也已经在赶回来的路上了。”“还有我们桧儿,身子一向弱,知道你生病,他急得不行,没想到就因此受了寒,到现在还没好呢,今儿一个劲儿的想来向你请安,但媳妇没敢让他来,怕给您过了病气。”说到这,宋氏还生生的挤出了几滴眼泪,一副孝心至诚的模样。 随后,又状似想起什么的似的,接着说道: “还有大嫂家的意林,说是她婆母特别钟爱张大家的画,特意和她官人早早的去雍州求画去了,估摸着,是山高水远没能赶回来,哦,对了,长榤来年就要科考了,上个月就已经收拾东西回家备考了,知道你生病,大嫂也没敢叨扰他,想来得科举结束了才能见到呢。” 说完这一串话的宋氏那是心满意足啊,不但在婆婆面前说上了话,甚至还上了一波眼药,就算实在是费唇舌,那也是值了的。 而坐她对面的海氏此时都要将手里的帕子给捏碎了,真真是恨不得把宋氏给手撕了好,但无奈,这宋氏已经抢占了先机,她是怎么解释都有种欲盖弥彰的意思! “母亲恕罪,柏儿和松儿几个孩子确实是病了的,也怪这几个孩子们不争气,等他们病好了,媳妇一定让他们来给你赔罪。”海氏倒还没发作,老四的妻子危氏到先是诚惶诚恐的跪下来告罪了。 这一操作,连宋氏都有些发懵,她打的明明是海氏的脸,这危氏出来做什么啊?见过抢功的,没见过抢罪的呀。 返观此时掌握了“生杀大权”的顾若素倒是镇定自如,她一眼就瞧出了此中的弯弯绕绕,也明白,危氏只是刚回京,还处于敏感期,一听有人点她,就不自觉的往坏处去想。 不过,这也好,本来她就不知道这事该怎么应付,危氏这一告罪,事情反而变得简单了起来。 “起来起来,我也不是个不明事理的人儿,孩子们最是娇贵的,你且让他们好好养着,他们的孝心我是知道的,等身子好了,再来向我请安也不迟。”顾若素做出一副端正模样来说。 “这个小丫头身子骨倒是硬朗,上前来我瞧瞧。” 谢意华瞧着老太太竟然点了自己和意欢的名,倒也不慌不忙,而是先扶起了跪在地上的危氏,随后,笑意晏晏的走到了顾若素面前。 然后,在众人关注的目光中,跪在了顾若素的身侧,还牵着顾若素的手,一副孺慕之情。 “祖母安康~孙女先前听闻祖母病了,急着不行,好在祖母吉人自有天相,现下已经是无虞了。 可祖母你可真是偏心,孙女如此着急您,好不容易见着您了,祖母您却关心姐姐哥哥们在何处~”说到结尾,甚至还带了几分娇嗔。 顾若素本就如同原身一样偏爱美色,而美人还如此聪明伶俐哄她高兴,心下更是高兴的不得了。 “哈哈哈,你这孩子,倒是生了一张巧嘴,祖母怎么能不疼你呢,快起来,你和意欢就坐祖母身边来用膳,好和你们两也亲厚亲厚,有你们陪着,我高兴也来不及呀。” 意华倒也没想到这祖母是如此好说话,当即笑意更浓的说:“既然如此,祖母,孙女日后定然天天都来祖母这,祖母莫要嫌弃了孙女才好~” 此言一出,顾若素更是喜笑颜开,当下就表示道: “不会嫌弃,怎么会嫌弃呢,好孩子啊。” 片刻的功夫,意华的席面便搬到了顾若素的身侧,而顾若素也瞧着眼前出落的亭亭玉立的意华,那是越发的满意,最后甚至从自己手上摘了一只触手生温的雕花羊脂白玉玉镯戴到了意华的手上。 惹得众人眼红不已,倒也不能怪众人心疼眼馋这一只镯子,他们也都是见过世面的,只是这只触手生温雕花脂白玉玉镯本就少见,一般的世家公卿家里也未必有这么好的,记得这只镯子还是大内前年赏下来给顾若素的生辰礼,意义非凡,各房早就明争暗斗好多回了,没想到会被一个刚回来几日不到的丫头片子抢了先。 或许是他们的目光实在是太炽热了,一旁的藏蓝也只好凑近顾若素身边提醒到:“老夫人,你瞧瞧,今儿来陪你的可不止意华孙小姐一个人呢,几位孙少爷孙小姐也是极有孝心的。” 顾若素也反应过来,当长辈的,也不大好失了公允。 “那就都赏了,到的没到的都赏了。” 反正这之前也全是原身的钱财,也不是她的,赏起来那可是一点儿也不心疼,原身那么富裕,赏点也没什么的,何况,赏给她名义上的子孙后代,倒也算得上是赏得其所。 第八章:太夫人家各房的弯弯绕绕 得了赏赐的一众小辈们自是满心欢喜,毕竟年纪尚小,还没她们母亲那番多的弯弯绕绕,活的才是真自在。 一家人用了早膳,顾若素想着去四处逛逛,各房的几个夫人纷纷都告想陪着一起去,但顾若素一一全部拒绝了,就连意华几个孙辈也没留下。 开玩笑,她想四处逛逛一是想饭后消消食,养养生,二则是想四处逛逛熟悉一下府里的环境,要是这一堆的人陪着她,她能逛些什么啊,全得看这群人给她表演宫心计了。 ………… 燕国公府和丞相府是修了一起的,中间只有一扇小门做间隔。两府面积极大,又是依山旁水的好地段,正值春季,燕草如碧丝,秦桑低绿枝,细柳阴阴,于里莺啼绿映红的大好风光尽在府里便可见。 “好天气呀,好时候,这风景确实比云州好得多,日后,咱们一家也能住在京都,真是好啊。”危四夫人与谢意华走在一处,欢喜不已的说道。 “母亲心情好,自然是瞧什么都好。”谢意华乖巧的说道。 “那是自然,谁能想到老太太竟然如此欢喜你,先前,没上京都的时候,我就怕着这府里的人不好相处,给我们脸色瞧,现下倒是不怕了,老太太喜欢你,你多去走动走动,凡事若是有老太太替咱们撑着,就算你父亲如今官名不显,也没人敢在这府里小瞧了我们去。” “母亲还说呢,母亲当时一下子跪地认错,女儿都要给你吓死了,那明明是二伯母在给大伯母下绊子呢。你上赶着认错,也不怕怕祖母转了战火怪罪于你。”谢意华一阵后怕。 危四夫人听这倒也有几分懊恼,略有些着急的说: “我当时那是真没反应过来,又想到咱们屋里那贱人生的孩子确确实实是装病不肯来,那不是没得心虚吗。” “谁曾想,竟然是大房和二房她们俩在斗法,我且同你说,之前我刚嫁这家的时候,这两人虽说也略有不合,但也没像如今这般,直接敢在老太太面前斗起来,真是世风日下了。”说到此,危四夫人还特意压低了声音。 意华挑了挑眉,停下了脚步,紧紧抓着危氏的手:“母亲,你日后对着大伯母与二伯母只恭敬便可,旁的能不走动便不走动,这水深的很,你是玩不明白的。” 危氏听到这十分不解:“你这孩子说什么呢,都是谢家人,怎么能少走动啊,你大伯伯可是丞相,日后官场上还得靠你大伯伯提携呢,还有你二叔叔,那可是落桐书院的院长,认识多少大儒啊,你弟弟长柏要是能得到大儒指导,那登榜,指日可待啊!” “母亲糊涂!母亲你也说了,都是谢家人,大伯二伯还有三伯与父亲那都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怎么可能因为你不去巴结大房二房就对父亲和弟弟妹妹们弃之不管了呢,你只需做到本分恭顺守礼就好了。 大伯手里是权,二伯手里是名,两人都是这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一家人里有两人如此出息,且还在同一屋檐下住着,就算兄弟二人同心协力,可女眷之间难免攀比,今日你也瞧着了,斗的那可不轻,咱们算是哪个牌面上的人物,还想搅和进这争斗里。” 危四夫人听着觉得倒是有些道理,但到底还是有些不甘心,转过头瞧着谢意华说: “那难不成除了请安见礼,你要我日日就待在咱们那院子里不出门不成,那活的还没在云州自在。” 谢意华叹了气,又似哄小孩般安慰说:“母亲,这话可不兴说,女儿只是让你别搅和进这两房的争斗,也没让你禁足啊。” “若是得了闲,母亲你就去祖母面前尽尽孝,祖母大病初愈,若你能常常尽孝,父亲知道了定会夸奖你的。不愿的话,去三伯母那里玩乐也可,三伯母虽然少言寡语,但为人倒不错,实在不行,母亲你就出了这府邸,去寻寻你以前在京城的姐妹们玩耍,或是留在院里和那几个小娘斗法都成,也没人敢说你什么的。” 危四夫人万般无奈的说道:“好好,就按你说的办,日子过得安稳清净一些倒也没什么不好。” 谢意华满意的点了点头,她母亲虽然出身大家,但没长什么心眼子,难听些,便是个有些蠢笨不适合弯弯绕绕的妇人,不是个聪明人,但这般也未尝不好,她瞧着那二伯母是个极为聪明的,但一招不慎满盘皆输,聪明反被聪明误,应当就是如此。 第九章:太夫人的心肝宝贝 翌日,日上三竿了,顾若素依旧蜷缩在那暖烘烘的被窝里,想着昨儿让她起的那么早,还在府里逛了一天,今个儿是无论如何她都不会起来了。所以哪怕任凭床边站了一大窝子的使女丫鬟来喊,任是雷打不动的继续睡。 “母亲!二哥他回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门外响起,砰一声,门就被打开了,门外的冷气飕飕的刮了进来,气的顾若素直皱起眉头。 一众丫鬟奴仆看到来人自觉的让出了一条路来,恭敬的行礼。 “见过六爷儿。” “都起来,我娘呢,二哥他回来了,正在前厅等着她呢。” “老夫人还在睡呢……”有个不怕死的小丫头弱弱的指了下床上那隆起的一团。 老来子,老娘的心头宝。谢好安抱着这样的想法,十分不怕死的掀开了帷幔,狠狠的摇着顾若素。 顾若素迷迷瞪瞪的就感觉有人在靠近他,反应过来这人在干什么后,瞬间,从床上做了起来,反手给了谢好安一巴掌,把屋里的一群人都给惊的嘴里能塞下一颗鸡蛋。 “娘,你打我……从小到大……你都没打过我……” “娘!你不疼我了!” 好几声娘,愣是把顾若素给喊清醒了,眼睛都变得清明起来。 完了,她把原身的亲儿子心头肉给打了……原身不会做鬼都不放过她!呜呜呜! “你别哭了,为娘不是故意的,为娘还是很爱你的。”顾若素赶忙开口补救。 “真的嘛,娘,娘,我还是你的心头肉呢~”谢好安真是没皮没脸到极致,十几岁的年纪说跪下就跪下,还趴在顾若素床边求安慰。 顾若素内心疯狂给自己洗脑,新生的新生的……现在是我的儿子……我的儿子…… 顾若素赶紧做出一副心疼无比的样子,把人搂进了怀里,还捏着嗓子哄道:“当然啦,我们安儿永远是为娘的心头肉,心头宝,你是为娘的唯一,是为娘的心尖尖。” 这话……呕……真的肉麻死个人,顾若素说完自己都一阵发寒…… 但好像除了她,这房里所有人好像都一脸习以为常的样子,看来原主还真的疼谢好安……也不知道她那伉俪情深的丈夫会不会吃这个儿子的醋…… 好言好语的又哄了一番,谢好安才心满意足的收起了那小眼泪,然后才像是想起此番任务来说: “娘,二哥还在堂里等着呢,你快去见见。” “你二哥?” “对啊,娘!二哥可担心你了呢,特意八百里加急赶回来的。” 顾若素的第二个继子叫做谢好学,人如其名,十分的好学,除了读书以外,几乎没什么兴趣爱好。对顾若素当初给予的入学机会十分的感恩,所以,谢好学对顾若素的尊敬程度几乎和对他父亲一样。谢好学虽然入学晚,但与他大哥是一同前后两届的状元生,本来仕途也应该是一帆风顺,步步高升的。但他只当了几年的翰林院修撰,便主动辞了官,原因竟然是官场太麻烦,耽误了他读书,倒还不如回家开个书院来的轻松自在。 虽然这理由旁人不是很相信,甚至还有人借此参了谢好学一本,说是谢好学辜负君恩。但现在的皇帝自幼和这几个兄弟长大,知道谢好学确实是个实打实的书痴,这事情谢好学是真的做得出来,于是便痛快的接受了谢好学的辞呈,甚至还痛批了那个参谢好学的人,说天下有谢好学如此不爱功名,爱学识之人此乃天下文坛之大幸。 后来,谢好学落桐书院落成时,皇帝还亲自题写了院名,鼓励了天下学子入学读书。 谢好学办学倒是十分用心,书院之中有大儒当先生不说,入学的学子身份也没有门槛,上到达官贵人之子。下到乞丐孤儿,只要品行端正就可以就读。 至于束脩,谢好学是分文不取,只要求,待书院之中有人中举做官有经济能力之后,每月都捐一定量银钱到书院,捐的时长以在书院入学到从书院毕业时间为准。 这样新颖且能够使得更多人入学就读的方法,自然是引来了许多人的赞誉,再加上谢好学自己本身文学造诣也高,如今到也成了一名名满天下的大儒。 但也就是这样一名天下士子赞誉的大儒,自家后院的事情却是一团糊涂账。 具体是什么,顾若素记忆里倒也没记得多清楚,毕竟不是什么亲娘,处理这后宅的隐私官司也不大好。反正零零散散的消息简单的合在一起来说就是一些爱恨情仇罢,什么救命之恩、冒名顶替之类的,后来甚至是差点搞出了人命官司。 搞得谢汝卿后面都出面来处理后宅之事,父子两个也不知道是说了些什么,这是顾若素不知道的,反正最后的结局就是谢好学带着一个平妻和她所生的几个子女一同搬到了书院去住,而宋氏和另外的人则是留在了府里,名义上是说在顾若素身边尽孝,而实际上就跟守了活寡没什么区别。 而顾若素也就因为这个原因,对谢好学有了一股子怨气,一直认为谢好学当了渣男,抛弃发妻,所以这些年,母子关系处的不是很融洽,准确的说是谢好学热脸贴了她这个冷屁股。 但这对已经换了包的顾若素来说是一件好事,至少穿帮的概率低了呀,几年不见,性情和生活习惯什么的略有变化,倒也是可以理解的对。 第十章:太夫人那让人忍不住嘶哈嘶哈的二儿子 顾若素就这样不抱着什么心理负担,大大方方的到了堂屋,一进屋,里面就有一个青衣男子跪在地上了,五体投拜的那种。 “不孝子谢好学回来迟了,儿子给母亲请安。” 这倒是让顾若素被惊到了,怎么老二是这种开场画风啊? 不过这个声音~嘶哈~真的很好听!怎么说呢,山间之清泉流响,林中之莺歌婉转,也莫不过于此了,再加上这身段,这气质~嘶哈~一定也是个帅哥。 顾若素爱美色,有且爱声音好听又长的好看的人。 顾若素此时还yy谢好学的容颜,一时之间竟然就这样呆在了原地,既不前进,也不叫起。 跟在身后的碧云和藏蓝相视一眼,尽是心疼。 碧云:“二爷又被罚跪了,好惨QAQ。” 藏蓝:“谁让二爷死活不说出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咱们家夫人平常最讨厌始乱终弃的人了,二爷这举动,不就是在夫人面前作死嘛。” 碧云:“真的好惨QAQ,二爷看着也不像是个渣男啊QAQ” 藏蓝:“管他呢,我们是太夫人的人,听太夫人的就对了。” 碧云:“好嘤嘤嘤,虽然二爷很好,可是老夫人给的实在太多了!二爷还是跪着!” 藏蓝:“……” 最后还是跟在身后的谢好安低声开口说:“母亲,差不多就行了,二哥可是连饭都没吃就来这等你了。” 哦,顾若素回过神来,一边往座位上走,一边模仿着原主的口气冷淡的说:“起来,坐着。跪着干什么,倒春寒最是厉害,也不怕跪坏了。” “儿子没那么容易跪坏的,更何况给母亲行礼本就是儿子的本分。” 嘶哈~他又说话了!还管我叫母亲~嘤嘤嘤~我又多了一个好大儿~顾若素佯装镇定的喝了口茶,然后看了眼谢好学,只这一眼,便差点让人挪不开眼。 檀木椅上的人样貌俊雅清秀,狭长的双眼微微上挑,带了无限春情,长眉若柳,唇若涂脂,窗外撒入的些许阳光映在那尖削的脸上,肌肤雪白,眉眼之处还有一枚细小的红痣,甚是妩媚。三千青丝只用一根普通的木簪扎起,与他今日所穿的一身青衣双鱼长裳颇为相配。 顾若素脑海里此刻不禁浮现出杜甫的一句诗:“宗之潇洒美少年,举觞白眼向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 “你最近过得可还好。”顾若素情不自禁的用温柔的问道。 顾好学一愣,心下随即一暖。 “儿子在外面过得很好,也很充实,只是有些想父亲母亲还有兄弟姐妹们了。” “想家了,就常回来看看。”顾若素说的是无比真情实感,这即是她所想能够看美男养眼的期许,同时,也是原主内心深处对这个儿子最想说的话。 “是,儿子知道了,儿子有空了,一定回来。” “母亲,我听说你病了,你现在好些了吗?” “好多了好多了,我这身子好很多了,现在吃嘛嘛香,只要能像现在这样不早起就更是万事大吉了。” “那就好,母亲还是要注意自己身体,母亲如今您也上了年纪了,得好好爱护自己才是。” “母亲,你是否还常吃冷饮,这是不好的,君子说了,吃冷饮易伤脾胃,吃热汤对身体才好,母亲还是早日戒了。” “还有母亲,如今正值春日,景色虽美,但花粉昆虫正多,母亲你出门也要担心些,要是过敏了或者被咬了,那可真是罪过了。” “……” “……” 你说说,这好好的美男怎么就长了一张嘴,如此话唠呢。 顾若素看着谢好学那滔滔不绝的架势,委实是有些呆住了,儒雅是真儒雅,就是有些啰嗦,像是保姆爸爸带小孩。 “我身边有很多人照顾的,都很体贴周到,这次生病只是个意外。你还是多管管你自己,就比我小三岁,还住在外边,就一个人跟着你,没人疼没人爱的,憋屈死你算了。”顾若素脱口而出。 但话一出口,顾若素就有些后悔了,这不是她的本意,她原本只是想提醒这好大儿也好好保重身体的,只是没想到一开口会说这话! 看来原主还是存在于她的潜意识里的! 宋好学有些尴尬,但还是弱弱的开口说道:“母亲,儿子知道了……儿子其实在外面过得挺好的,毓秀其实很疼儿子的,还会给儿子洗衣做饭打洗脚水……” “啊,是这样嘛二哥,可我为什么听书院里的人说,都是你给小二嫂洗衣做饭打洗脚水啊?难不成是书院里的人以讹传讹了吗?”谢好安一开口就是没过脑子的那股味道。 谢好学脸色绯红,内心一阵汗颜,但又不大好反驳些什么,毕竟这都是事实,可是只怕这样毓秀在母亲那里又要降分了…… 想到这,谢好学又抿了一口茶,只觉得有些苦涩。 但谢好学所想的什么减分注定不会发生,顾若素身为一个21世纪的人类,觉得这都没什么的,这年头疼老婆才是王道,美男这么上道,她开心都来不及,而且在她记忆里,她那个便宜丈夫也会帮她洗脚,只是这群小子们好像都不知道罢了。 “嗯,你日子自己过的舒心就好了,凡事还是要注意身体,没什么事的话,你们都先回去,舟车劳顿,辛苦了。” 谢好学倒也没想到顾若素就这么放过他了,内心自是欢喜。 “是,那儿子和六弟就先退下了,等晚上再一起来陪母亲用饭。” 第十一章太夫人的二儿子一家子 燕国公府坐落在皇城最繁华的太平街上,街上有十二座忠孝牌坊,故有太平之名。左近是皇城,右近是青龙长街,后靠青山绿水,周边也都住的是一些达官显贵,护城军也常常在这一带巡逻,是以,这街上往来的人虽多,但却很少有什么鸡鸣狗盗之徒出入,安全的很。 此时燕国公府不远处的樊家酒楼边停了几架马车,车上也不见下来人到酒楼里吃饭住店,倒是有些神秘。瞧着也是简单的淡蓝色牛皮糊的车子,但酒楼的人却是没有遣人来驱赶,反倒是主动送上了一些瓜果茶水,甚至还有几个胆子大的举子,过来拜会。 这倒也并不难理解,马车虽然简朴,但马车上却悬挂着一个青铜制成的铜牌,一面写的是谢家的谢字,另一面则是画了落桐书院的院徽琼花。 只要是有眼力劲儿的人便能瞧出这马车的主人应当是谢家二爷落桐书院的院长谢好学,无论是满门勋贵的谢家,还是名满天下的落桐书院,都是让人神往不已。 谁没事会来找他们家的麻烦啊? “爹爹怎么还没回来啊?”一只肉乎乎的小胖手掀开了帘子,从车内探出了一个圆滚滚的大脑壳,四处张望。 “小弟,回来,被人瞧见了不好。”一只手从车厢内探出,将已经要将半个身子探出去的小孩子给拽了回去。 那小孩子一脸憋屈的转过身,看着面前正端坐在座位上拿着一本书在读的男孩子说:“阿哥,我只是想看看爹爹回来没,爹爹明明说他很快就会回来的,可是阿宝已经等饿了,爹爹都还没回来。” 男孩放下手里的书卷,看着眼前抱着小肚子喊饿的粉雕玉琢的小男孩,哄道:“阿宝乖,爹爹是去见祖母了,祖母病了,爹爹要好好陪陪祖母的,回来的自然会迟一点,乖啊。” “我知道了,祖母病了很可怜,我之前病了很难受的,也想要爹爹陪,好好,我就在等爹爹一会儿……” “阿宝真乖。”小孩子童言童语的十分诚挚,招人疼爱,男孩不禁笑着把小孩子搂进怀里夸赞。 说话的两个男孩子是谢好学和那个平妻宁氏所生的两个孩子,大的叫谢长杉,小的叫谢长朴,从前是一直待在书院里的。 而他们的母亲宁氏则是端坐在两个人的中间,着了一身杏黄色的长裳,梳了一个堕马鬓,再加以鲜花珍珠作为点缀,虽然姿色平平,但气质温柔,瞧着是一副柔情似水的模样。 现下,正一脸欣慰的看着正在谈天说地的两个兄弟。 “阿環,我回来了,让你们母子久等了。” 忽然,宋好学掀开了车帘子,提着一袋子点心就入了车厢。 “爹爹,你可算回来了!祖母病好了吗?阿宝都等饿啦~” “爹爹回来晚啦,阿宝辛苦了,祖母气色好多了,病快要大好了。” 宋好学一边回答一边很不值钱的抱起了小儿子凑在了宁氏的身边。 宁氏不禁觉着好笑,但还是很体贴的拿出了帕子,替宋好学擦了擦额上的汗珠。 “你今晚要不就陪母亲吃饭,你这么久没回来,才陪了这么小会儿,不大好。” “放心,我和六弟今晚陪母亲吃暖锅,都安排妥帖了。” “那就好,你今夜要不就留在国公府过夜。我等会让人去这酒楼开间房,今夜我们母子三人就住这了。” “今夜,我们一家子都住进国公府里去,六弟院子大,还是住的下的。” 宋好学抓着宁氏的小手拍了拍以表示安安心。 “我知道你在顾虑些什么,不必担心,我这回从藏蓝姑姑那边探了探口风,母亲是没什么意见的,和大嫂那边也是打过招呼了的。” “我犯下的错,不会连累咱们的孩子的。” 此话一出,除了阿宝以外的母子二人通通惊喜般的看着宋好学。 “哦!太好了!可以住大房子了!”阿宝肆无忌惮的开口说。 “是啊是啊,你个小猴孙这下可满意了。”宋好学和宁氏一脸宠溺的瞧着这个孩子。 一家四口和和美美的在车厢内打打闹闹,你好我好大家好,入府后可能接踵而来的烦恼事,在此刻,也在一家人的脑海里烟消云散了。 第十二章:太夫人在线吃瓜 几辆马车又缓缓的行进了一段路,终是在靠近谢好安居所聚富斋位置的一处僻静小角门停了下来。 谢好学亲自搀扶着宁氏下了马车,软言说:“今日委屈你们从这进了,日后,我定会领你们从正门堂堂正正的进去的。” 宁氏笑了一下,倒也没什么不满的,反倒是瞧着眼前成片的竹子在微风中将清雅的影子笼罩在幽静的小路上,成双成对的蝴蝶在阳光之下肆意舞动的场景觉得十分钟意。 “从哪入于我而言没什么要紧的,我倒觉得此处景倒是很别致,待我们回了书院,也栽些竹子,就在你书房的窗下,应是极好的。” “好,你说了算,等回头我们回去了,我就亲手栽些竹子,再栽些你喜欢的花在窗下。” 谢好学与宁氏二人还在门口聊着风花雪月,那门却已经吱吱呀呀的打开了。 谢好学四人闻声而望去,只看从角门处出来了明显对立的两拨人。 一拨是谢大夫人海氏身边的心腹刘妈妈,另一拨则是谢二夫人宋氏身边得脸的孙妈妈。 “二爷安康,宁娘子安康,两位小少爷,老奴来迟了,我们家大娘子想几位想的紧,说是想见见宁娘子,如今已经扫榻以待了。”刘妈妈满脸堆笑的抢在孙妈妈前面走上前对四人行礼开口。 还未等谢好学喊起,那孙妈妈便也走向前开口道:“老奴给二爷请安,宁小娘子请安,二位庶小爷安康,老奴奉了二夫人的命,请宁小娘子带人移步回迎春院。” “你们都先起来。”谢好学微不可见的将宁氏拉到自己身后,这才开口说道。 “刘妈妈,请见谅,今日我们才回来,贱内风尘仆仆的,去见大嫂未免失了礼数。明日我在亲自带着人去拜会大嫂。 至于……孙妈妈,你回去回你主子,我此番带人归家,是为了给母亲尽孝,便不带人寻她了……让她照顾好几个孩子即可,不必管我们几个。” 那刘妈妈倒也不恼,她家主子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此刻,态度反倒是越发的恭敬说:“二爷思虑周全,奴婢回头就回了大娘子,想来大娘子也是可以理解的。” 刘妈妈目露得意之色,十分不屑的瞧了一眼碰一鼻子灰的孙妈妈,正欲带人离去,便听那孙妈妈强硬的说: “且慢,二爷,夫人交代了,就算路上多累多辛苦,宁小娘必须去拜见她,小娘永远是小娘,抬了平妻也不能越过二夫人去,还望二爷不要乱了尊卑礼法。” 那宁氏瞧着谢好学脸色不好,就想意欲服软不让谢好学难做人,却不想谢好学立刻呛声道: “你们夫人既然还记着她是二夫人,就不应该忘了那日我同她说好的,别撕破脸,弄的大家脸上都难看。” “人,你们二夫人是见不着了,回去。” “二爷!你和大娘子可是正头夫妻,何必给我们家娘子这么大一个没脸!当年海大娘子可也对宁小娘没做什么好事,何故,如今,愿意带着宁小娘去见海大娘子,却不愿……”那孙妈妈当下有些着急,竟一不小心攀扯上了海氏。 知道海氏和宁氏当年嫌隙的刘妈妈当下是不干了,谁想揭她家大娘子的短,便是同她过不去,当下起了架势,打断说: “孙妈妈,注意你的言辞,明明没吃酒,怎么还胡言乱语起来了! 我们家海大娘子乃是当家主母,统管全府上下,就算有什么决断,那也是经了太夫人意见的,都是为了全府上下着想,孙妈妈,我们大娘子做什么由不得你来评判! 还有,二爷既然已经发了话,你个做奴才的,回了你家主子就是,还在这掰扯些什么!” “刘妈妈还是回去,我们二夫人如今也是得老夫人金口玉言协助大夫人管理家中庶务的,更何况,宁小娘是二房的人,刘妈妈操的是哪门子心。” 两方人马本就不和,如今更像是点了火的爆竹,势要和双方争个高低不可,搅得话题中心的谢好学和宁氏是头昏脑胀,不是他们不想叫停,只是就算谢好学再能言善道,也不能像这二位妈妈一样泼妇骂街呀,更何况,这几人嘴里一口一个老夫人给予的权利,百善孝为先,他更是不好开口了。此刻,真真是恨不得天降神兵来拯救他们。 “二哥!小二嫂!你们怎么还在这里啊!”谢好安一袭鲜衣带着人从远处走来。 天降神兵啊!真真的是神兵天降啊! 宋好学看着他们家这位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弟,两眼那是直放光啊! 而刘妈妈和孙妈妈众人看见来人,顿时也是噤了声。呵,这是当然啦,她们又不是笨,大房/二房在老夫人那里是手心手背都是肉,自然不怕得罪,可这位六爷,那可是老夫人的心头肉,闹到这位爷跟前,回头再被这小爷在老夫人面前说一嘴,呵,吃不了兜着走。 谢好安走过来后,看着周围一片噤声的人,再想想,自己贴身的胡妈妈前来禀告的情况,不禁挑了挑眉,一群欺软怕硬的东西。 “二哥,小二嫂怎么这么久了还没到我那里去呀,我可在我屋里等你们等的都要发霉了!”谢好安嬉皮笑脸的勾上谢好学的肩膀。 谢好学亲热的搂住这谢好安的腰,道:“正要去寻小弟呢,只是有些事情耽搁了,小弟你来的正正好。” “是嘛,那事情应该处理好了,走,弟弟我亲自领你和小二嫂嫂去。”谢好安说完,就开始自己的丫鬟奴仆在前面带路。 “六爷,且慢!二夫人说……”那孙妈妈看着几人正要太太平平的离去,咬了咬牙,不甘的再次开口。 “怎么?我亲自来领人也不行? “二嫂嫂说什么,你且让她与我一同去我母亲面前说,没这本事,就给我让开。”谢好安混不吝的站在孙妈妈面前道。 “奴才不敢……二爷请。” ………… 在自家角门前发生的事情刚发生没过多久,消息就如同长了翅膀一样,传入了府内,作为府内老祖宗的顾若素自然也是吃上了这新鲜可口的“瓜”。 “然后呢,然后呢!海氏和宁氏的人打起来没!打起来没!还有还有!最后宁氏去了宋氏那里没?”顾若素和谢意华祖孙二人磕着瓜子兴致冲冲的听碧云汇报情况。 “没有没有,后来六爷去了,把二爷和宁娘子全都领走了,那孙妈妈倒是还想开口把人要走,可刚开口就被咱六爷给呛了。至于刘妈妈,本就没她家什么事,就是来看戏的本来,自然没敢多说什么。”碧云说道。 “我这儿子还挺厉害,一下子就把两边人都给搞定了。” “唉,可惜了,我还以为能闹起来,最好惊动我一下,我还想当当判官呢。”顾若素似有遗憾的说道。 你老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还想当了判官……闹到这地步……谢家的脸都要丢尽了……这群人怕不是得上天……碧云默默在心里吐槽。 “哈哈哈,祖母,你怎么这么看热闹不嫌事大啊,她们个个都把你挂嘴上,到时候闹大了,丢的还是你的脸,你到时候没得惹一脑门官司,不介意嘛。”谢意华三分试探四分笑意的开口说。 “你这小丫头说的也对,麻烦什么都不能麻烦我,闹可以,别拉我下水,长的都那么好看,我也不好拉偏架不是。”顾若素一脸你说得对的点了点头。 谢意华这下倒是摸清楚顾若素性情了,就是个直肠子没什么坏心眼,或许还有点喜欢美色?的老祖宗。 “意华丫头,我听说你爹有个很得宠的小娘,长的好看嘛?” “啊?长的还行……反正瞧着挺柔弱的……那位小娘还读过书,挺会附庸风雅的……” “哦哦哦……原来如此啊……小白花呀……你娘斗得过她嘛?” “我母亲性情爽朗,办事说话都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父亲不是很喜欢……” “懂了懂了,你娘没心眼,那日我看她给我跪我就看出来了。还不是你爹喜欢小白花那款的,挺吃亏的。” “啊……小白花……是,祖母英明。”谢意华脑门上不禁布满了一层薄薄的汗珠。 “你和你那几个庶出的兄弟姐妹处的怎么样啊,也和我说说呗。”顾若素一脸吃瓜最重要的开口。 吃瓜吃到自己头上的谢意华,内心一阵汗颜,实在想不到,自己这祖母说话这么直白,但无奈,天大地大,祖母最大,只要这位祖母吃瓜吃的开心,自己的瓜说就说了…… 第十三章:太夫人奢侈的晚饭 谢明华讲完那些她家小院里的那些八卦之后,天都黑了,德得是吃饭的好时候,顾若素倒想留这丫头一同用饭,但谢明华却没留下,只说是二伯刚回来尽孝,她便不同二伯抢人了之类的话,便拿了顾若素新赏的好东西回去了。 人走后,藏蓝便立刻领着一串捧着八角食盒的丫鬟从外面进来,碧云则小心翼翼的扶着坐的有些腿麻的顾若素下了炕,扶着顾若素来到左偏屋里头,便看见丫鬟们已经把食盒里的各色珍馐美馔摆上了一张红酸楠木带福绿寿雕花的八仙桌,等碧云扶着顾若素坐下后,藏蓝便亲自替顾若素摆上了碗筷;顾若素刚坐定,看见桌上的菜肴,就下了一大跳——不会,这么多好吃的呀! 丰盛的一大桌子,鲜红的一大盘子羊肉卷,脆生生的嫩藕,一盘还放在冰沙上的鲜虾,圆圆滚滚的各色小丸子,绿油油的青菜,居然还有一碟看了就让人人想把它拿去下锅的新鲜冰毛肚,面前还放了红沉沉的鸭血和牛百叶以及土豆,旁边则还搁着十几碟的小料等物。 顾若素握着筷子,有些发呆,这暖锅怎么还是番茄口味和麻辣的双味锅啊?整的还有几分现代了?而且这吃的也太好了? 她这几天虽然吃的也很精致,但量都是少的可怜,味道也有几分寡淡,今晚嘛?好家伙……一桌子都要放不下了呀!她抬眼看了看藏蓝,轻声说:“……这么多呀。” 藏蓝好像是知道顾若素心中所想,温声解释道:“老夫人你前些日子病着,总是要些忌口的,这几日吃的是有些寡淡了,今日二爷也回来了,奴婢想着,也不必那么寡淡了,吃些您爱吃的,换换口味,也能补补身子。” 说罢,还从另外一个食盒里,拿出了一碗冰糖燕窝递到顾若素面前说:“二爷和六爷估计还在来的路上,你先吃碗燕窝垫垫。” 顾若素开心一笑,倒也不问这番茄口味的火锅和麻辣口味的火锅是哪来的,毕竟,能吃是福嘛,说不定这就是哪位穿越而来的先前给她这个后来者留下的美食呢。 一碗冰糖燕窝再带着两块小巧的绿豆糕点下肚,谢好学和谢好安总算是到了,顺便还带着一个小豆丁? “儿子给母亲请安。” “孙儿谢长朴给祖母请安,祖母安康。”小豆丁奶声奶气的说。 “都起来。” 小豆丁生的是粉雕玉琢,而且白白胖胖的活像一个小福娃,倒是蛮惹人疼的,只是顾若素没瞧出这是谁家的小孩,看小豆丁笑起来的傻气和自家那亲儿子如出一辙,下意识的开口道: “小六子,你什么时候搞出人命啦?还这么大一个了?你爹知道吗?” “啊?人命……什么?人命?!” “娘!你污蔑我的清白!我还是个黄花大男儿呢!这是我二哥的儿子才不是我的呢!”谢好安最开始有些发懵,反应过来后,立刻站在原地脸红的跺脚。 谢好学此刻上前一步,牵起小豆丁谢长朴的小手说:“母亲,这是我和宁氏的孩子,在书院出生的,叫谢长朴,今年三岁了。” “哦,是你的孩子啊,怎么把这小豆丁带过来了啊?” 谢好学叹了口气正准备解释,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谢长朴兴奋的挥舞着自己的另一只小手说:“祖母祖母,不是爹爹带我过来的!是我自己偷偷跟在爹爹和小叔叔后面跟过来的,他们都没发现我!” 谢好学一听这小祖宗说起这事,那就是一头的黑线,他是千算万算没算到,这个大点个小孩,敢在天黑的时候自己一个人跑出来,还悄咪咪跟在他们的后面到了和风堂,最后还是谢好安把人给抓出来的……搞得他只好让人回去和他娘说娃在这里,硬着头皮把人带过来一起吃饭了。 “那……那你爹爹警惕性不高啊……这都发现不了。”顾若素想了半天,才吐槽道。 “你个小豆丁吃过饭没有啊。” “回祖母的话,我还没吃过呢~我听说祖母这里有好吃的,我才跟过来的~” “那好,既然没吃,就坐下来一起吃。”顾若素想着不过一双筷子的事情,反正也就一个小孩。 但不知道,这话在谢好学那里可就是他的好母亲接受宁氏的第一步啊!可把谢好学内心感动的不行,心想着这娘可真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好人,为了他,都退步了呢。 幸好这都是谢好学心里想的,顾若素也不会读心,不但真的会说一句:呵呵,想太多了。 不过,这饭吃的倒是挺好,谢好学谢好安有什么好吃的,都先往顾若素碗里送,往往是顾若素刚吃下第一口肉,第二口肉就在碗里,第三四口更是接踵而至,就连那个小豆丁也有样学样,拿着筷子给她夹菜菜。 被三个美男放在c位团团围住,然后还疯狂给投喂的感觉真的不要太好呀,如果这样就是母慈子孝,她愿意,她可以一直愿意哈哈哈~( ̄▽ ̄~)~ 第十四章:太夫人那二儿媳妇 这边和风堂顾若素几人那是一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母慈子孝,孝子贤孙的好场面,那边的宋氏却是知道这个消息后,差点将自个儿的迎春院都给砸了。 “这个贱人,同我抢了二爷还不够,她生的孩子如今都想把老太太给抢过去,倒真是一水的狐媚子!”宋氏一头昂贵的珠钗翠环此刻正因她怒起拍桌的缘故,叮叮当当的满头乱响。 什么累家耕读书香传家的样子此刻宋氏倒是一点都不剩,倒还有几分像妒妇的样子。 不说一旁的奴婢和老妈妈,就连此刻陪宋氏用饭的三朵金花也都是一副司空见惯的模样,只顾着自儿个眼观鼻心观心的低头吃菜,愣是没一个人上来同宋氏说话。 “这个狐媚子,她以为她生的几个孩子还能讨的老太太欢喜,我呸,老太太那么多儿孙呢,今个儿记得她生的,明个儿说不准就给忘了!” “且看,且看!我只要在一日,她的孩子永远不算是正统嫡出!我看她生的两个小狐媚子能娶个什么亲!” “可平妻生的孩子也算是嫡子……”此刻不知道是哪个没颜色的小丫头嘟嘟囔囔的一句。 却不巧,这句话一字不落的进到了宋氏的耳朵里,宋氏一听,当下就随手抄起了一个小玉瓶寻着那个声源处砸了过去。 唧一声,小玉瓶子就碎了一地,扎伤了好几个小丫头,但小丫头却是不敢动,只敢喊了两句。 可宋氏好似不解气,不顾已经被她吓哭的哇哇大哭的谢意蕴和谢意涵,又推到了一个官窑制造的花瓶和一套天青色釉料的茶具。 “哭什么哭,你再哭你爹也不会来瞧你一眼,我真是做了什么孽,生了你们三个丫头,要是我生的是四个儿子,我就不信我还拴不住你们爹!” 宋氏又将不满发泄到了自己儿的亲生女儿身上,但或许到底顾忌着这是亲生的,只是骂,倒不曾上手。 “你说说你们三个,天天吃我的,穿我的,用我的,我还给你们请那么贵的女师,我请了有什么用!什么用!你们是拉拢了你们爹还是那个和风堂的死老太婆!”骂骂着,手上又掀了一桌子的饭菜。 谢意蕴和谢意涵只觉得害怕极了,一个劲的躲在谢意念身后大哭,谢意念一边护着两个年纪尚小的妹妹,一边瞧着眼前破口大骂的女人,眼底没有一丝情感,仿佛此人不是她的母亲,而是一个疯子。 “你怎么敢这么瞧我!我可是你的母亲!”谢意念的神情并没有躲过宋氏的法眼,宋氏带着哭腔和不满的握住了谢意念的双肩,不停的摇晃质问。 “你和你那个爹一样无情!”始终得不到回应的宋氏终究如同疯魔了一般,一把把谢意念推到在地,随后跪在地上,抱着自己不断哭喊。 嘴里叨叨着一些含糊不清的词,大都是一些“我那么爱你,你怎么能负我……”“我可是你的结发妻子……”之类的话。 不知哭喊了多久,刚领完月例步入院门的宋氏的奶妈心腹吴妈妈瞧见这动静,赶忙让人把院门关上,跑进了屋里。 瞧见的是满地的狼藉,吴妈妈内心来回念了好几声阿弥陀佛无上真人,随后冷静的吩咐了人把三朵金花带回屋子,而后让人开始收拾屋子,自己则跪到宋氏身边,把宋氏一把搂进了怀里。 “姑娘!姑娘!我的大娘子呀!你可冷静些呀!你千不看万不看,可还有哥儿在呢,你这样糟践自己,你让哥儿以后可怎么办!他还小呢!” “……” “……” 吴妈妈自小就照顾宋氏,一向懂得如何拿捏宋氏,软硬兼施的安慰了好一阵,总算把人安抚下来了。 而这一切,都被独自站在门外的谢意念看在了眼里。 谢意念无法理解她的母亲为何要如此疯癫。她是宋氏和谢好学头胎生的女儿,是亲眼看着两个人由琴瑟和谐走向如今不死不休的局面的,她也明白这个中缘由,若这个人不是她的母亲,作恶多端,自私自利这八个字,她用来形容这个人并不为过。 人心不足蛇吞象,贪心不足吃月亮。人的幸福感本就是比较出来的。若是一个人的周围全是那些食不果腹,衣裳褴褛,日日都要为老天下不下雨赏不赏脸而发愁,哪怕自己只能住在一些庄户上,家里也只有一两亩的薄地,每日也只能是清水馒头,更没有什么下人侍奉,也会觉得自个儿过的是幸福美满的日子。 可若是周围人顿顿都是山珍海昧,鱼翅燕窝,家里有着数不清的绫罗绸缎珠宝首饰甚至还有奴仆伺候,哪怕自己顿顿都能吃上白面细糠,家中还有银钱和房屋土地不必为了生计发愁,也会觉得自个儿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幸的人。 她母亲悲哀就悲哀在这里,出生微薄,没见过什么世面,也没什么体面的兄弟,却有幸嫁入这谢家,还当了正头的大娘子,高门大户,锦衣玉食,丈夫体恤,过上了顶好的日子,这日子本可以是和和美美的。 但她却非要同大伯母比,同三叔母比,甚至是同祖母比,同这满京城的达官显贵比,须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般的攀比之下,她的母亲自然觉得自儿个是这世上最卑微最不幸的人。 曾经未发迹时的毫不在意的功名利禄,倒成了她母亲眼中最重要的,钱她的母亲倒是越来越多,可父亲、子女却同她越发渐行渐远。 今日,她瞧着她母亲的模样,感到的是可悲可叹以及深刻的教育。 她是嫡女,父亲是名满天下的大儒,祖父是国公,祖母是超一品的诰命夫人,伯父是丞相,就连三叔和四叔在官场也有所作为,她的日子只要她愿意,不同她人比,不肖想不该她想的,守着自己的那一亩三分地,关起门来,她的生活也是她人羡慕的样子。 命运待她公允,她必投桃报李,命运若待她不公,她自也有自个儿杀出去的勇气,不过是浮生若梦,来这世间走一遭,断然没有委屈自己糊涂过的道理。 想到此处,谢意念内心自是无比通透,就连刚被推到在地被陶瓷碎片滑到的伤口也不再觉得疼痛,舒展了眉头,乘着月色,步伐轻盈的离去了。 第十五章:太夫人带人出门躲清静 宋氏昨夜在自个儿院子里大砸大闹的事情,虽然都告诫了手下人不可外传,把消息压的严严实实的,但折损了那么多东西,总是要再采购一些新的,所以等宋氏让人把损耗清单报给了海氏以后,聪明的人,再联想到那天晚上迎春院里传来的声音,大多有了个猜想。 但这些都不算要紧的,这消息本就不光彩,最多也就是在几房的大娘子几个之间传传。 本这事情也就到此为止了,倒没想到,没过几天,宋氏又闹开了。 不过,这回倒不是因为男人,而是三天了,海氏都还没有让人把东西给她补回来,遣人去问,也只说砸碎的东西太贵重了,采买需要时间了。 这话明显着是在搪塞,燕国公府偌大一个国公府,要几个玉器瓷器哪里会难,只要有心都能寻得到,不过是海氏明摆着还在记恨七日前宋氏擦的眼药水,故意拖沓办事。 宋氏也是硬气,不低头服软不说,反倒是直接跑去见顾若素了,哭着喊着要求老太太做主,那海氏也不是好惹的,一听说宋氏告状,就带着账房拿了这半年的账本也跑顾若素那里去了,明里暗里说宋氏打碎的东西多,府里金山银山也架不住她造。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顾若素本就只是个健康成长的18岁花季少女,再学霸,再有情商,也学不能一夜之间就学会宅斗啊。 每次都只好是让人糊弄过去。 本以为过几日就清净了,到没想到,这两房,也不知是吃错了什么药,任是没服软的,非要她给个决断出来,可把她给整的够呛。 于是,在一个万里无云的好时候,趁着海氏和宋氏都还没到她的和风堂搅弄风云之前,她立刻吩咐人套了辆车马准备了出行的事务,还悄咪咪的让人领着家里最大的三个女孩子谢意思,谢意华,谢意念到她院里,从后门一块儿溜出门去逛街了。 小姑娘们以往都是被拘束在院子里的,什么插画茶艺的课程那是一点也不落,虽然多学些对她们有好处,可这样一来,出门的机会就少了。这回顾若素要把她们带出门,一下子可把她们乐坏了,再加上她们这回虽然是轻车简从,但那国公夫人出行最基本该有的排场,倒也有着。 四个人用了一辆六人坐的金丝镶边华盖马车,马车前后都分别有六个骑了高头大马的侍卫开路断后,马车两侧还浩浩荡荡的跟了十来个粉衣的奴仆,还专有两个小厮举着垂钓的香炉和瓜果在她们车帘下边,倒也是十分的惹眼。 当然,若是顾若素想要更奢靡的排场也未尝不可,这本还没到国公的一品诰命夫人出行的配置,要真是按她可享的那配置出门逛街,那估计得让人提前三天开始准备,还得提前清理大街的人流,那可是真真的夸耀。 “祖母,你这是要带我们几个人儿去哪里呀~”孙女三人组里和顾若素算是亲厚的谢意华开口问道。 “青龙大街是咱们京城最繁华的街道,那里的胭脂水粉,珠玉首饰也最时兴,今儿个就带你们去那里。” “想要什么只管开口,你们今儿的花销都算是祖母的。” “祖母可真是大方,那祖母今儿可要破财了~” 瞧着谢意华和顾若素那你一句我一句祖孙两感情好的模样,谢意思摸了摸自己脖子上刚打的足金红宝石璎珞,漫不经心的开口道:“意华妹妹刚回京,想来是不知道,这京城的青龙大街上的铺子,有一半都是咱们祖母家的产业,另一半,咱们祖父或多或少也是投了钱的,手上有的是股份,咱们谢家想买什么,只报名字就好了,根本无需费钱,拿的都不过是自家的东西,祖母哪里需要花钱。”说到最后,还略带挑衅的瞧了谢意华一眼。 刚回京城的小丫头果然是没什么见识,也就只会讨讨祖母的欢喜,她这个祖母也是的,就喜欢嘴甜的,说两句就高兴,真是和母亲说的一样,好哄骗,没几分当家老太太的样子。 那一旁的谢意华倒是没把谢意思眼中的轻蔑放在心上,只是觉得惊讶,她知道这祖母有钱,倒没想到会这么有钱,她知之确实是太少了,倒是有些失了脸面。 但别说谢意华了,其实顾若素也是第一次知道,准确的说她知道她在京城有产业,也能记得些产业的名字,只是没想到,这些产业铺子竟然会是在这寸土寸金的青龙大街,放在她那个时代,不就相当于在王府井有铺面嘛。 而且,这朝代也未免太超前了,还有股份这一说法,别回头还会有什么上市公司冒出来……看来说不定还真的有前辈在她之前穿越过来了呢。 马车缓缓进了青龙长街,外边的叫卖声和时不时传来的各色香味,引得顾若素主动掀开了帘子,瞧瞧这盛世。小儿呼叫走长街,宝马雕车香满路,箫鼓喧,人影参差,满路飘香麝,舞榭歌台,旌旗飘飘,闹市繁华,古色古香。 使得顾若素有那一瞬间的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历史上所描述的大唐盛世之中。 “你们瞧,京都繁华不。” “繁华,京都是这天底下最繁华的地方。” “陛下文治武功,与民生息,推行富国安可强兵之策,重农却不抑工商,清廉吏治,方有如今太平盛世。” 诸侯战乱距今不过十几二十年的功夫,先帝以私生子身份坐定天下,夙兴夜寐,靡有朝矣,不过十年便早早离世,当今陛下登基大宝时虽年岁尚轻,但继承先帝遗志,礼贤下士,关注民生,攘外安内,废“三冗”,强势改革变法,方有如今太平盛世。 两任帝王的努力,无疑奠定了大雍百年基业,只要后面的帝王不糊涂不闹事,也别出什么奸臣佞臣,偶尔再出几个中兴之主和几个能治世的大臣好好配合配合,大雍说不定也能来个周朝天下八百年。 当然了,大雍能不能八百年与她是无关了,她定是活不到那个时候的,就算是现在,她一个都当祖母的妇人,也不能做些什么,就算是一品诰命,没事也不能插手朝政,她可没有武媚娘的才干和谋略还有野心。 摆烂,才是最适合她的生活~ “太夫人,前面是京城最大的脂粉首饰铺子,八宝斋,可否要下去看看?”藏蓝敲了敲车门轻声说道。 “好好好,我们下去瞧瞧。” 第十六章:太夫人真的大方 春风吹起柳絮,八宝斋里的鲜花脂粉香飘出了三里地,一个个水灵灵的女孩子站在店门口手捧鲜花或脂粉,头上戴着漂亮的珠钗,不断的招呼着妇人女子进店看看。 好家伙,这年头的店宣传都已经玩的这么花了嘛,好水灵的姑娘啊。 也不知道是哪个商业鬼才,能想出这么好的宣传方法。 “呦,姑奶奶您来啦,你快请进。”八宝斋的伙计远远的就瞧见了谢家的马车,一看见顾若素等人下了马车,那是欢喜的不得了,刚忙叫了掌柜,掌柜立刻带着好几个有头有脸的手下人殷勤的上前招呼着。 有些个不知情的,瞧着这平常只在柜台收钱不招呼客人的掌柜如此卑躬屈膝,极尽奉承,个个都是惊异不已,纷纷都在窃窃私语这是哪家的达官显贵,这么大面子。 有些个知情人,瞧着那些人的模样,倒是好脾气的说了个原因,不知情的人们瞬间是恍然大悟。 八宝斋是十年前开在京城的,京城是个什么地方,达官显贵遍地,一个板砖拍下来,砸三个,两个半上头至少肯定都是有人的,想在这京城安安稳稳的做生意,除了真本事,还得有靠山。 比如那九曲馆的靠山就是当朝的户部尚书,又比如那静默轩的靠山是当今陛下的舅舅隆安老王爷,而这八宝斋的靠山呢,则有两座,第一座靠山呢,是皇商顾家,路过的每一条街,毫不夸张的说都会有顾家的生意,所谓财源满天下便是如此。但这并不是最重要的,毕竟皇商算什么呀,顾家虽有钱,但权势还不如一个侍郎大,京城哪里会允许一个皇商分了那么大一杯羹走;但若是加上第二重靠山当今权贵宠臣燕国公嘛,还真的是无人敢惹了,不过也是顾家祖坟冒了烟,谁能想到顾家的小姑奶奶会那么有眼光,选了燕国公这么一个潜力股来嫁,一嫁倒是把两姓给绑一条船上了,这京城谁还不给燕国公几分颜面? 靠着燕国公府的权威声望,这八宝斋并顾家其他大型的产业那在京城的发展可谓是顺风顺水,所以,这八宝斋的掌柜瞧见了这顾家小姑奶奶,燕国公夫人顾若素,这尊活菩萨,财神爷,别说是亲自迎接了,估计呀,就是给顾若素亲自提鞋他都愿意。 别说掌柜市侩,他这叫做现实~ 掌柜毕恭毕敬的把人领进了八宝斋的包厢,奉了茶水果子,站在一边堆笑的说: “太夫人您今儿怎么亲自来啦,想要些什么,你让府上的小厮来这说一声,我亲自就能给您送上门去。” “那倒不用,我总是不能让你把整间铺子给搬到我家里去的,想要什么我自己来就行了,自己瞧了戴了,才知道适不适合,别回头买了不合适的,徒放在哪里积灰。” “是是是,太夫人您说的对,那您今个儿想要看些什么呀?” “我倒没什么想看的,反正什么贵我就看什么,至于我这三个孙女,都是花一般的好年纪,你就去让人拿一些这京城最时兴的玩意儿过来,女孩子家嘛,都是一样的心思。” 掌柜是个人精儿,当下就吩咐了下去,让人把店里刚打造出的几套头面全拿了过来,供几人挑选。 八宝斋为了紧跟潮流,每隔十天半个月,就会推出几套全新的首饰,现在,摆在谢家三个小姑娘面前的十二件翠玉桃花头面、九件真丝孔雀点翠头面、六件足金红宝石牡丹头面,以及十六件的琉璃海棠头面正是八宝斋这一季刚推出的新首饰,每一件都是巧夺天工,匠心独运。 谢意华和谢意念瞧见这些首饰都是很欢喜,左手拿起一件瞧瞧,右手拿起一件摸摸,最后再选两个放头上戴戴,再照照镜子,真的是笑的比花儿还灿烂。 顾若素眼尖的发现谢意思只坐在一边,喝喝茶,偶尔拿起一两件看看便又放下了,兴致缺缺的模样。 “思丫头,怎么了,这些都不喜欢呀?”顾若素忍不住开口问道。 谢意思听见祖母点了自己的名,倒也不好哄骗,直说道:“回祖母的话,这些头面都很好看,可孙女最喜欢红宝石,没有红宝石,孙女并不是很想拿回家。” “我听说八宝斋不是也出了几件红宝石做成的首饰嘛,掌柜的,为什么不拿上来?” 那掌柜的一听,立刻开口解释道:“孙小姐,瞧着你也是个门清儿,那想来你也知道,这些红宝石首饰都是配了罗裙和绣鞋的,现在都整套整套的穿戴在装扮娘子身上在二楼中心展览呢,这……不是……我不想拿上来……实在是不大好拿上来呀……” “人体模特?”顾若素小声嘀咕了一声,心下是更加佩服这些想出这些主意的人了,简直就是现代人的思维呀。 那掌柜瞧着顾若素忽然变的深奥的神色,还以为是顾若素对他的做法不满了,赶忙擦了擦斗大的汗珠,说道: “孙小姐,不如我亲自领你去看看,给你找个顶好的位置,你去瞧瞧,若是有喜欢的,我立刻让人给您包起来?” 掌柜说的态度那是小心翼翼的,而谢意思虽然娇纵,但也不是什么蛮横无理的孩子,当下便点了点头,跟着掌柜出去了。 “你们两个也跟着你们意思姐姐去看看,说不定那些装扮娘子身上的衣服罗裙你们也会有喜欢的。” “可祖母,这里的首饰也很漂亮,漂亮到孙女现在都还没看完呢。” “这有何难,这些首饰我们都要了,每一套头面你们三个姐妹一人一份,回去轮着戴,小姑娘家家的,多几套首饰也是应该的。”顾若素一眼就瞧出了谢意华脸上的纠结,干脆大手一挥,直接包圆了。 此话一出,就连一直都不怎么说话的谢意思都跟着谢意华感激了顾若素的大方,言语之间尽是女儿家的欢喜和娇嗔。 随后,两人便手牵着手,还带了几个丫鬟奴仆去追已经出去了片刻的谢意思。 第十七章:太夫人为了护住小命马甲危! 等着小孩子全跑出去,就剩下了顾若素和藏蓝碧云等人留在包间里,品品茶,吃吃糕点,再看看什么红玛瑙手串、香云纱、翡翠耳环等等,瞧见喜欢的,再大手一挥包起来,十分的痛快。 “太夫人今日买了这么多东西,不如回头去旁边的茗轩挑些装饰用的瓷器和喝茶用的茶具。”一个在捶腿的小丫头抬起头讨好的说道。 “为什么啊?咱们府里不缺这些东西?”顾若素疑惑。 “太夫人,咱们院子里是不缺,可您忘了吗?二夫人这屋里的东西大夫人不是还没添置齐全,且还同大夫人与你闹了这么些天,委实是不好。”后边正给顾若素捏肩的小丫头接话。 “是啊是啊,不若太夫人你帮忙置办齐了,再给二夫人送去,这样一来,东西解决了,大夫人和二夫人也没理由再闹了,就像以前一样,正好把事情从根源给解决了!” 而且,那二夫人一个人在院子里,二爷也……老太太您以前不是常说,二夫人可怜嘛。咱们谢家是对不住二夫人的,谢家没让二夫人享福,谢家该补偿些不是嘛。”捶腿的小丫头赶忙说了一大段话,也不顾及说的话得不得体,只是生怕脸色已经不大好的藏蓝和碧云出口打断她。 “这两个小丫头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买些东西,咱们就能继续关上门过咱们的日子,太夫人,咱们又是何乐而不为呢?。”顾若素身边给她打扇子的婢女红袖瞧着顾若素的神色,状似不经意的也插了句话。 藏蓝和碧云一听这话,纷纷都一脸紧张的看着顾若素,生怕顾若素又没脑子的上当。 但现在的顾若素可不傻,一眼就瞧明白这小丫头要么是宋氏的卧底,要么就是被钱给收买了,才敢在她面前避重就轻的提这种事情,她真的得要是脑子糊涂了,才会拉偏架,好好的去打一个丞相夫人的脸子。 虽然说以前的顾若素倒也是没少干这种事情,每每宋氏和海氏有了嫌隙,都靠这几个小丫头在这中间吹枕头风,再四两拨千斤,偶尔再提上几句宋氏守活寡的艰辛,搞得每次顾若素都忍不住帮了宋氏,要什么东西不给,办什么事情不给办。 估计这些年,海氏因此受的憋屈那是多的不行,对她这个婆婆也是多有意见。 虽然在这个时代,“孝”字压死人,但顾若素可不想做那恶婆婆,也不想做别人手里的枪。 谢好学对不起宋氏那是谢好学对不起宋氏,原主……不对,现在是她顾若素,她这个做继母的,做继婆婆的,一不拉着媳妇站规矩,二不主动往儿子屋里塞小妾,三出手还大方,在钱财这方面从不吝啬,四还善待她们的孩子。 天地良心,哪家的婆婆能做到顾若素这样了,宋氏还把手伸到她屋子里,一口气就安了三个嘴巴六双眼睛,这还只是明面上的,也不知道底下还有多少呢。 她最是讨厌被别人监视了,何况,这在某一种程度上,也是把命交到别人手里了。 哪天要是看她不爽,说不准还就给她下药了呢,一命呜呼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之前的原主不就是身强体健,但说倒下就倒下了嘛,她是不信什么命的,这里面说不准还真有什么内宅肮脏。 一想到未来自己的生命安全可能会被别人把握在手里,哪怕忽然闹翻脸会有被他人发现的风险,顾若素也实在是管不了那么多了,这几个钉子,也不止这几个钉子,只要这院子里不是她的人,死也要挖出来给拔了! “行了行了,你们都停手,按什么按,捶什么捶,打什么扇子,个个都是不安好心!也不知道收了多少钱,这么帮老二媳妇说话……”顾若素装做气愤的夺过了红袖手里的扇子,将那两个“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的小丫头打了几下,让她们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瞧她们个个都一脸不可置信,顾若素又假装生气的皱了皱眉头说:“怎么着,我谢家苛待儿媳了不成,让老二家的来我们谢家做二夫人委屈了她不成,不就几件瓷器晚点给的事情,也值得她让你们三个都来告诉我她的不容易!” “觉着我们谢家委屈了她?啊呸,我们谢家可是顶好的门户,她要不愿意,就回娘家!回娘家享福去!” “也不知道你们的主子到底是姓顾,还是姓宋!要不,我把你们的身契全给了二夫人算了。”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奴婢永远是太夫人您的人啊……”三个小丫头这才反应过来,顾若素是真的生气了,纷纷跪了下来,开口求饶。 几个小丫头生的其实颇有姿色,美人垂泪,本是十分惹人疼的,但顾若素虽然爱美色,却也不是什么昏君,命和美色孰轻孰重她分的清楚。 “什么我的人!烦得要死!藏蓝,拿了他们的身契,该卖的卖了,该调走的给我调走,瞧着就闹心!”顾若素语气生冷,断不像是在作假,听见这话的碧云,赶紧欢天喜地的站了出来应是,先是把这几个人的嘴用布给堵了,不让其到处哭喊,随即便叉着腰开始着手处理这几个人。 不似碧云的欢喜,站在另外一边的藏蓝瞧着今日忽然转了性的顾若素,总是觉得不真切,顾若素是有几分脾气,也有几分小聪明,但绝不会有那种一夜之间就大彻大悟的天赋。今日竟然看破了红袖这几个小丫头的把戏,要知道,从前,就算是桑妈妈几个人对太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也没唤醒那太夫人的脑子。 她是真真的严重怀疑自家夫人是不是脑袋进水魔怔了,瞧着顾若素的眼神,也不自觉的带上了一股审视。 这一看,就是好几刻钟,可把顾若素看的是坐立难安,心下不断的后悔自己今天真是鲁莽了,明明回府以后有的是机会慢慢打发这三个人,怎么就没忍住呢?!真真是魔怔了…… 终于,在顾若素即将坐不住的前一分钟,外头匆匆跑进了一个丫头,是今日谢意涵待在身边的贴身婢女,叫做棱角。 “太夫人,不好了!几位小姐在前头闹起来了!” 第十八章:太夫人那孙女们的往事 八宝斋本就客似云来,二楼为装扮娘子们留出的展览中心往往是人流量极大,此刻,因了两家小姑娘的纷争,更是将展览中心给围的水泄不通。 谢意思一只手捏着着一个装扮娘子的衣袖,一边瞧着越来越多的人群朝她和袁月鸾围过来,心下只觉丢人,看着袁月鸾说: “瞧瞧,这么多人都过来了,你也不怕丢人!” “丢人?丢什么人!我倒要看看谁敢看我胶东袁氏的笑话。”袁月鸾听到这话,十分不屑的笑了一声,然后也死死的抓住了装扮娘子的另一边衣袖。 “阿鸾,要不别争了,一套衣裙而已……算了……”袁月鸾身后上来了一个美艳的妇人软言劝道。 “阿嫂,你是我堂兄的媳妇,我袁家的媳妇,我才是袁家人,你不帮我说话就算了!可别来灭我的威风!” “可是……咱们都是亲家呀……”那美妇人又小声劝说。 何况,谢意思身后站着的可是整个国公府和丞相府……非要难为人做什么,多一事还不如少一事。 和这美妇人有着差不多顾忌的想法的谢意华也是十分焦急,然后思索片刻,便拉住了谢意思的手,凑在耳边小声说道: “我的好姐姐,要不就算了,一件罗裙而已,她是袁家的小姑娘,大姐姐也是她们袁家的儿媳妇,我们这样,怕是大姐姐回头真的是为难的很。” “我呸,就袁月鸾这个小丫头,她一个大房的姑娘,好意思管二房的家务事嘛,何况,她对我姐姐本就不好,他们整个大房对二房都不好!” “况且今天,这罗裙本就是我先看上的,凭什么要我让!我一定要给她个教训!”谢意思偏过身小声的和谢意华骂骂咧咧的说道。 “袁月鸾,你快把手给我撒开,这罗裙本就是我先看上的,还书香门第,百年望族,你能不能讲点道理!”感受到那装扮娘子被拉远了几步的谢意思赶忙转回身说道。 “怎么不讲道理了我,你又还没有付钱,这罗裙就还没有主人,我想要有何不可!” “你还真不讲道理啊,我都跟掌柜的说了这衣服我要了,我钱都要付了,你非要来插一脚,我钱没付,我钱怎么没付成,你心里能不能有点数啊!要不是你搅和,我早就把这罗裙拿走了!” “我不管!只要你没付钱,我就可以要,就算你付钱了,我想要的我也一定要得到,我可告诉你,你姐姐可还是我袁家的儿媳妇呢,要是我回头告诉我母亲,我母亲再告诉你姐姐的婆母,你抢我衣裙,你信不信,你姐姐都会让你把这罗裙让给我!” “我呸!你也真好意思,袁月鸾,还想找我阿姐,怎么着,我阿姐欠你的呀,还是你几个堂兄欠你的呀,什么都想争,什么都想要,你烦不烦呀! 怎么着,你们袁家大房很了不起是,是不是回头,你们袁家大房的女儿要是看上哪家儿郎,都能从别人手里抢过去呀!” 听到此话,袁月鸾脸色铁青:“谢意思,你在胡说什么!” “哼,我是不是胡说,你自己心里有数!”谢意思十分不屑的说。 袁月鸾气的是直跺脚,但谢意思说的这话,她偏偏没有办法反驳,她和她姐姐,几年前确实做了些丢脸的事情。 三年前,谢家大房嫡长女谢意裳〔这个字念chang第二声,和李白的《清平调》里面所写“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的裳是同一个读音。〕和三房嫡长女,也是谢家所有孩子里排行老二的谢意言相继到了议亲的年纪,其中,谢意裳和袁家二房的幼子袁曜两个小年轻情投意合,虽然袁家二房无权无势,主君早亡,远远比不上袁家大房的主君当上了礼部尚书来的威风,只有个百年望族的名声做支撑,但无奈谢意裳坚持,这门亲事也就定了下来,而原本由谢丞相亲自挑选的青年才俊,青州文家的嫡长子文若学自然也就介绍给了谢意言,文若学和谢意言两个年轻人都酷爱诗词歌赋,也算是看对了眼,文谢两家也相互应允了这门婚事。 谢家当时为了凑个双喜临门的好寓意,特意和袁文两家约定了同一个日子上谢家门来换庚帖下聘。 也就是上门的那一日,袁家大房的嫡长女袁月娇,也就是袁月鸾一母同胞的亲姐姐,非要跟着自家母亲过来凑热闹,结果那天,袁月娇在后院闲逛,无意中遇到了丰神俊茂,风度翩翩的文若学,直接是一见钟情了。 知道了文若学是要来和谢意言定亲的,也不肯罢休,愣是在定亲那日打翻了烛台,引发了大火,烧了好几间屋子死了好几个仆人,愣是把这个大好喜事给搅和了,让三家不得不重新选选黄道吉日来换庚帖。 袁月娇回家之后,直接把自己钟情文若学的事情告诉了父母兄长,袁家人最是看重脸面,自然是不肯的。 可是,袁月娇是袁家大房夫人和袁家主君二人感情最好时,生下的女儿,再加上因为袁家主君得这个女儿时,正外放为官,生活条件实在难熬,夫妇二人对这个女儿更怜爱。 何况,袁月娇回家之后,一哭二闹三上吊,还拉上了袁月鸾一起哭诉,搞得袁家主君也只得放下脸皮,亲自往文家去了。 文家那个时候虽然没有口头上应允,但是到底是在和谢家的婚事上退缩了。 一瞧见这势头,袁月娇也是个狠人,联手着袁月鸾设计了一出好戏。 袁月娇姐妹知晓文若学在太清寺为亡母供奉了牌位,每逢初一十五都会替去太清寺烧香,于是,特意趁着十五的日子,尾随文若学也去了太清寺,又让袁月鸾诓骗文若学说自家哥哥袁映寻他,正常来说文若学是不会上当的,但他与袁映本就是同门师兄弟,再加上当时的袁月鸾只是个女童,任谁也不会想到,这是一场鸿门宴。 何况,当时袁映宠妹的名声是出了名的,文若学原以为不说是寻他说些不要骚扰他妹妹之类的话。 没想到,见到的,却是蓄谋已久的袁月娇,再加上当时袁月上来便是投怀送抱,还和文若学拉拉扯扯,还被袁月鸾故意引到那里的好几个有头有脸的大娘子瞧见了,就算文若学有十张嘴,也解释不清楚,只好是悔婚,娶了袁月娇。 这些腌臜的事情一发生,谢家那是比吃了苍蝇还恶心,要不是最后考虑到日后袁曜和谢意裳的婚事已经做定了,估计,是要到御史台面前去分说一二的。 但做了错事的袁家姐妹却并不觉得自己有错,只觉得是谢家姑娘没本事抢男人,不过是施展了一些非常手段,算不得错。 后来,倒是因此事,颇有些人在这两姐妹花身后指指点点的,倒是让这两姐妹花记恨上了真正的苦主谢家,每每遇事,两家人都不大愉快,准确的说是谢家和袁家大房不愉快。 而谢意思本就与袁月鸾年纪相仿,加上谢意思自小也是金尊玉贵的养大,更因为家姐在袁家这个不分家的大族里,受了袁家大房的气,两人处的那是十分不愉快。 若是说,两家长辈们只是言语上略有不合,明面上还能勉强维持体面的话,那么谢意思和袁月鸾则是完全撕破了脸,有种不死不休的架势。 正如当下的样子,一旦遇上,便免不了一场恶战。 而这些腌臜的陈年往事,顾若素也在赶过来的路上用脑子回忆了一路。 第十九章:太夫人年纪不大辈分大 顾若素被几个奴仆护着好不容易穿过了拥挤的人群,好不容易凑到了话题的中心,还没等顾若素走到谢家几朵姐妹花的旁边,那袁家不讲理的小娘子的大靠山倒是先她一步到了。 “阿鸾,你在这里做什么?我寻你半天了,也不见你人。”一个紫衣华服的中年妇人带着好几个强壮的婆子,走到了袁月鸾的身边,满脸担忧的问道。 “母亲!这谢意思非要和我抢这罗裙,母亲!你快给我做主!”袁月鸾一瞧见自家母亲到了,腰杆那是挺得笔直,脸色也不青了,还带着得意的笑容朝自己的母亲翟氏索要道。 “袁月鸾,你搞清楚好不好,明明是你同我抢!” “好了好了,你别闹,这里自有我。”翟氏安抚道。 翟氏缓缓走到谢意思的面前,语气柔和面带微笑:“谢家四娘子,许久不见了,但常听你姐姐说起。” 谢意思瞧着眼前这个笑面虎,内心是一阵不服气,但面上却也看不出。翟氏本人出身河东翟氏,后嫁到胶东袁氏的长房做了当家大娘子,前些年也有了诰命在身,辈分上还和自己的母亲海氏一般大,只得乖乖的带着两个妹妹一起行礼:“谢家四娘见过袁夫人,袁夫人安康。” “哎呦,快起来,快起来,你姐姐唤我一声伯母,算起来,咱们也是一家人,不必行礼。”嘴上是这么说着,但翟氏还是任由谢家三个姐妹把礼数做完了,才让身边的婢女把人扶起来。 “多谢袁夫人。” “真是几个懂规矩的小女娘。”翟氏状似夸奖的拉起了谢意思的手。 “我们家月鸾年纪小,很多事情都很冲动,脾气也不大好,真是冒犯你了啊。” “袁夫人严重了,同辈人,谈不上冒不冒犯。” 瞧着谢意思这小丫头挺有脑子,竟然不上当,翟氏的笑容越发深厚了些:“是是是,同辈人,你姐姐是月鸾堂兄的媳妇,说起来,月鸾也算是你姐姐的妹妹,一件罗裙而已,犯不着你们姐妹二人起冲突。” “今日,不如就给伯母我一个面子,让让你月鸾妹妹好了,一件罗裙而已,闹起来,我们大家都不好看。” “可是……这衣服是我……”谢意思正要反驳,那翟氏便立刻打断道:“伯母我知道这衣服是你先看上的,可到底,还没付钱不是,咱们这些世家大族最看重礼仪孝道了,月鸾也算是你姐妹,自家姐妹,何须计较那么多呢。” 好家伙,翟氏一番话下来,愣是把袁月鸾强抢衣服变成了年纪小不懂事,把袁月鸾和谢意思的纷争变成了姐妹间的小嫌隙,还把谢意思给放在了火上烤,若是谢意思这不愿放手的话,那就变成了谢意思不爱护姊妹,不给她这个做伯母的长辈面子,礼仪孝道两座大山,死死的压着了小姑娘,这衣服,谢意思那是不让也得让了。 谢意思的小脸憋的通红,眼里透着不甘,正要将握着罗裙的小手放开,就听道顾若素的声音从人群里传了过来。 “哎呦,这不是翟小娘子嘛。”顾若素看着翟氏在欺负小辈,立刻在人群中待不住了。 顾若素气势十足的走了谢意思身边,把人往自己身后一拉,站在了翟氏的面前。 翟氏或者是没想到半路杀出了顾若素这个拦路虎,微愣了片刻,说道:“没想到太夫人也在这,晚辈无礼了。” “没事没事,你把礼行全了,就不无礼了。”顾若素状似无所谓的说道。 “晚辈翟氏,给谢太夫人请安,谢太夫人福寿安康。” “起来,起来,说起来你还比我大几岁,还要向我行礼,委屈你了委屈你了。”顾若素摆了摆手。 “老夫人真是言重了,按辈分,我是你的晚辈,该要行礼的,不委屈。”开玩笑,自家老爷是礼部尚书,最是重礼法,这个谢太夫人比她年纪小又怎么样,辈分却比她大一倍,她不想行也是不行。 “这罗裙还真挺好看,瞧瞧,难怪两个小姑娘都喜欢了。” “是,八宝斋的衣服都是极好的,小姑娘们爱美,喜欢是正常的。” “这罗裙有几条啊。” “当然是一条啦!装扮娘子身上的衣服钗环向来是独一无二的,老夫人竟然连这都不知道!真是孤陋寡闻!”袁月鸾无所畏惧的开口。 “住口,没大没小的!”翟氏赶紧喊住了自己女儿,随后,袁月鸾便被那个被她喊做阿嫂的美妇人提醒着噤了声。 “太夫人不要怪罪,小孩子不懂事。” “没事没事,我本来就是很少出门,是不懂这些的,你们家小丫头没说错。”顾若素说道。 “祖母……”谢意思不满的拉了拉顾若素的袖子。 “翟夫人,我看这罗裙着实欢喜,很是想买回去长长见识,可没想到这罗裙只有一条,可惜啊可惜啊……不知道能不能麻烦你再把这罗裙让给我呢。” “这……”翟氏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了。 “唉,怎么,很为难嘛,罢了罢了,我一个老人家,孙女孙子都成群了,还喜欢什么罗裙呀……唉……” 周围人不禁指指点点,窃窃私语,大多是说一条罗裙罢了,老人家想要就给了呗,还礼部尚书的夫人呢……这孝道看起来也不怎么样嘛…… 这些话自然也是传到了翟氏的耳朵里,笑容也是越发淡了…… 谢意思和谢意华谢意涵三朵姐妹话瞧着这场景有些欢喜,想着恶人自有人磨,刚刚翟氏仗着自己的辈分给他们施压,如今,倒反过来被祖母折腾了,真是一报还一报啊。 “老夫人若是喜欢,拿去便是,老夫人您是长辈,一件罗裙而已,晚辈不敢造次。”翟氏呼出一口气,挂上了360度无死角的笑容对顾若素福了福身说。 “既然这样,那真是多谢翟夫人了,翟夫人不愧是世家大族出身,这礼仪孝道没得说没得说……”顾若素“一脸欣慰”的说。 “是……太夫人谬赞了……那太夫人您慢慢逛,我们先告辞了。” 翟氏得到了顾若素的同意后,赶紧拖走了袁月鸾等人。 “噗呲!”谢意华看着狼狈而去的袁家人背影,忍不住笑出了声。 “好了,你们三个小丫头,还有没有什么要买的,赶紧买,买完了,祖母请你们吃好吃的。” “祖母,我们没什么想要的了,走。”一直沉默寡言的谢意涵忽然开口道。 其他两个小姑娘也不是很想逛下去了,点了点头。 “行,买单,走人!吃饭!”顾若素带着一群人和大包小包的首饰布匹浩浩荡荡的离开了。 而这场不大不小的风波,后面也被嘴碎的人宣扬了出去,至于有什么负面的影响,对于顾若素而言那也是不打紧的,反正最丢人的是袁家,不是他们谢家。 第二十章:太夫人那便宜大儿子回来了,出手了 这边的顾若素带着三个小丫头在街上逛街吃饭看杂耍好不痛快,那一边的燕国公府却是有些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样子,原因无他,燕国公和谢丞相提前完成了公务,回府了,并且还知道这些日子里府里发生的事情。 午时的沙漏刚刚开始流淌,燕国公府里的主子们正吃过了午饭,各在各儿的房里小息。采薇院的正堂屋内坐了一位端方俊雅的中年男子,一身亮眼的红色官袍,手拿书卷,与周围清淡朴素的装饰显着有些格格不入,此时屋内海氏穿了一件蓝色的对襟袄子坐在了这中年男子的旁边,手里还端了一盏茶。 “夫君,你这一路上辛苦了,瞧着都瘦了好几圈,回头我亲自给您炖些汤,可好。” “这些事情你就交给底下人就好了,不必亲手去做。” 谢好问言语淡漠,也不瞧海氏,更不接海氏手里的茶。 海氏也不尴尬,只笑笑,把茶放在了谢好问旁边。 “夫君可是在外有了什么烦心事,不妨说出来,心里也好畅快些。” “各地吏治自有不正之处,费心劳神是一定的,但事情最后也算办的圆满,并不烦心。”谢好问叹了口气,放下书卷,正视着海氏说:“倒是娘子,你没有什么要同我说的嘛。” “这……夫君既然问了,我也是不好隐瞒的,都是我治家不严,对母亲关心不够,才导致母亲病倒了,还病了这么些天,可好在,母亲吉人自有天相,现下已经好多了,今儿还有精神带着意思几个小丫头一块出去玩呢。” “日后,我定然小心侍奉母亲,先前,我还说,寻几个会看病的大夫或是医女专门来照料母亲,夫君,你看可好。”海氏想了想,又补充道。 谢好问皱眉,最后还是尽量语气平和的说:“我也不知道你是真听不懂,还是装做听不懂,既如此,我也敞开些与你说,你我夫妻,总不好留着嫌隙。” 海氏心里一惊,面上到还是镇定的说:“夫君你且说。” 海氏身旁的乔妈妈及其有眼力劲儿,立刻动身把所有的丫鬟小厮奴仆都给赶了下去,就连几个一等丫鬟也不留的,后又亲自把门给关上,给夫妇二人留了说话的地。 看着所有人出去了,谢好问才从紫檀椅子上站起身子:“你们后院的事情,我本是不便插手的,也不想插手打了你的脸面,你平日里在府里的那些作为我是看在眼里的,但我从前想着,或许是你从前未学过这些,也或许你刚入我家的门有些事情或许你还不大明白,可这么多年了,你应是明白了的!你出去外边打听打听,哪个清白人家有像你和老二媳妇那样闹得,你们明知母亲刚病倒不久,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的道理我想你明白,可你们只为了几个钱的瓶子日日去母亲面前闹,怎么,你是觉得母亲还能经起你们这么闹腾,还是故意去母亲面前闹腾,在婆母面前折腾,你们这是乱了尊卑礼法!这是家祸!若是母亲真被你们再给气倒了,那可是一条人命,你们可承当的起这个后果!” 海氏听到此,面色惭愧,站起身来连连作揖福身:“是我的不是,是我脑子糊涂了,原想着是妯娌之间的事情,由母亲处理最好,没想到倒是烦累母亲了。” 谢好问听到这话,不禁冷笑,也不说话,只是悠悠的转过头,看了海氏一眼。 而后,便拿起了放在桌上的乌纱帽,往门外走去,只在要推开门的那一刻,谢好问终是停下了手,转了身,来了海氏的身前,拉着她的手,把人按在椅子上,自己则蹲下,语重心长的将两个人手放在海氏的膝上说:“我知道,母亲这些年总是偏帮二弟妹,府里人也总是嘲讽你的出身,就连管家权也被母亲分了出去,你心里委屈,可那人是我母亲,她虽未生我,却给了我性命,是她让我知道我也是有未来的,没有她,就没有今日的我,也没有今日的谢家,她就是我的母亲。” “母亲不是个刻薄的婆母,只是这些年日子太安逸了,人年纪也大了,心思倒没以前缜密,容易被骗。可你若是一心对她好,她是会晓得的。万事你我夫妻总是一条心的,你嫁于我,我便不在乎你的出身,任是旁人千好万好,我也绝不会多看一眼,只要你不负我,我是定不会负你的。日后,我们一家子好好过日子,你我二人一起好好孝顺孝顺父母养育子女可好?” 谢好问一番话出自肺腑,一双凤目涵满了真情,海氏反握住了谢好问的手,止不住的垂泪,几下哽咽,最后,坚定了说了一声:“好。” 谢好问又掏出一块方帕,轻轻擦了擦海氏脸上的眼泪,说道:“这几日,你先好好休息,五妹妹回来了,你莫出去惹她了。” 说完这话,谢好问再次起身拿起乌纱帽离去,此次并没有再多的留恋和犹豫。 看着亲自守在屋外的乔妈妈,谢好问当着她的面,便叫来了自己贴身的小厮司棋说:“大娘子头疼,你去寻个郎中来替大娘子瞧瞧,这几日你就留在此处,替我好好看着大娘子,别让大娘子逞强出门,身体要紧,等大娘子病好了,你再让大娘子出门。” “乔妈妈,你是大娘子的贴心人,这几日你得多劳累劳累,好好照顾大娘子了。” 乔妈妈心下明了:“是,娘子病了,我定会好好照顾,绝不让娘子见风,还请主君放心。” 谢好问点了点头,便站在门口,叹了口气,似有些疲乏,微阖眼睛,待这渐渐起了东风,下了斜斜的小雨,才又张开双眼,此刻眼中尽是清明,再无半分柔情蜜意,往书房走去。 第二十一章:太夫人回家路上被撩了 春雨蒙蒙如细小的尘粒,打湿了街上金黄的柳丝,欺凌了早开的花朵。车帘被风斜斜吹起,让人感到微微寒意。 “还有多久会到府上。”顾若素瞧着萌萌细雨逐渐有变成珠箔的趋势,心下又想起随行的丫鬟奴仆并未带伞,于是开口询问到。 “回太夫人的话,雨天路滑,离咱们府还有好几条街呢,恐是还得有一会儿呢。” “我看这雨有越下越大了,寻个茶铺什么的,躲躲雨,待雨小了再走。” “是,太夫人,前面再走些,奴婢记着有家小酒家,是奴婢的弟弟开的,若是太夫人您不嫌弃,不如就去前面歇息。” “行,去。” 马车往着小酒馆的方向缓缓前进了几步,那车夫却忽然勒了马,马车里的祖孙四人都惯性的往前一颠。 “怎么回事啊!这马车好好的停下来干嘛!”谢意思摸了摸自己被撞红的脑壳,气急败坏的说道。 “太夫人,小姐们,外头来了个穿白袍子的人,说是要来求亲。” “什么!求亲!哪里来的登徒子,给我打他!” “那些侍卫都是干什么吃的!”谢意思一听来了流氓,那火爆脾气立刻上来了。 “那人身上带了丞相大人的私章,说是丞相大人许了的。”外头的碧云支支吾吾的说。 “什么!我爹爹!那人谁啊!能让我爹爹给他这么大的面子。”顾意思一脸的不可置信,就差从车里蹦起来了。 顾若素看着这三个被吓的惊慌失措的三个小姑娘,拍了拍手,示意她们不要慌张,万事有她。 其实顾若素也是压力山大,能让他那个丞相儿子给私印,还敢来当街求亲的人,肯定是权势滔天的,说不准是什么王爷皇子,可就算是什么王爷皇子,当街求亲,真真是在为难这三个小姑娘,答应不行,要是答应了,显得小姑娘们不矜持,浪荡,小姑娘们的名声说不准就臭了,不答应,估计这人也不会善罢甘休。 可有什么办法呢,她既然做了谢家的老祖宗,护着他们也是她的分内之事,再说了,她辈分这么大,打发个年轻小辈,这面子总得有。 实在不行,她们有车有马,跑路就是了! 顾若素抱着这样的想法,沉重的迈着步伐,离开了马车。 烟雨蒙蒙,顾若素隔着一层薄薄的雨雾,向那骑着高头大马的白袍人瞧去。 身姿如松,气质不凡,但身穿白袍,还带了面具,是个怪人。是顾若素对白袍人的第一印象。 白袍人似乎感受到了顾若素打量的目光,也直勾勾的用隐藏在面具之后的双眼盯着顾若素看。 “你别盯着我瞧。”顾若素被那人看着心里一阵发毛,实在忍不住的说道。 白袍人闻言,果然收回了目光。然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中,翻身下马,走到了顾若素的面前,作揖行礼,但并未开口说话。 “你是想娶我哪个孙女啊?”顾若素本着速战速决的原则,直截了当的开口问道,声音不大,正好周围的人都听得见,躲在马车里的几个小姑娘更是被祖母的直接羞的红了脸。 虽说并不想嫁这样的浪荡子,可小姑娘之间总是更希望自己更受欢迎些,所以更是竖起耳朵等着听白袍男子的回答。 “我这个人素好美色。听说,谢家的姑娘们个个美若天仙,但今日一看,却觉得谢太夫人您美若天仙,仙姿卓绝,人间只得您一位如此倾城佳人,所以,我改主意了。我想求娶谢太夫人您。”说着,竟然还在众目睽睽之下牵起了顾若素的手,落下了虔诚的一吻。 此话一出,所有人纷纷石化,嘴巴张的老大,足足可以放下一个茶叶蛋!而顾若素顿时感觉胸口压了好几块大石头,压的她喘不过气,同时脑瓜子也是嗡嗡嗡的响。 “我比你大!!!”顾若素第一个反应过来。 “没关系,我不介意,爱情不应该被年纪所限制。” “你你你!我有孩子了!” “没关系,我不介意当后爹。” “我成婚了!我老公还活着!” “没关系,我知道,我比你老公年纪小,他死了我再接手你。” “你你你!你这个人怎么这么臭……呸……不要……脸啊……” “脸是什么,我只知道追求爱情就不应该被世俗所打倒。” “滚你!你信不信我回去告诉我祖父,我祖父让你看不到明天的太阳!”谢意思第二个反应过来,直接从马车里跳了下来,到这白袍人面前骂骂咧咧。 “我有你父亲的私章。”白袍人豪不带怕的说道。 听到这话的谢意思更是咬牙切齿的说“那又如何!今天就算我爹站在我这里,我也不怕!我祖母是我祖父的妻子!生是我祖父的人死是我祖父的鬼!就你!还想和我祖父抢女人!你去见阎王爷你!”说着,谢意思还死死的插进了两个人的中间,像只老母鸡似的护住了被白袍人厚脸皮吓到的顾若素。 “让开,小姑娘。” “滚!我不让!” 白袍人不再体会谢意思这个小姑娘,只是凭借着身高看向呆若木鸡的顾若素,随后发出一声轻笑,然后脱下了自己的外套。 “现在可以让开了。” “能……祖父……” 脱下外袍的人依旧是带着银色的面具,只是那两戳在一头黑发中格外显眼的白发和奇丑无比的束发簪子,让所有人认出了他的身份——燕国公谢汝卿 刚回过神的所有人见到这戏剧性的一幕,皆松了一口气,他们刚刚可被吓惨了,真是生怕出来个奇葩人,来和他们抢主子,要是主子真被抢了,那国公爷肯定要把他们杀了,他们刚刚差点连自己的死法都要想好了呀…… 还好还好,截道的是国公爷本人……小命保住了……保住了…… “帅哥……不……谢汝卿?”相较于所有人的放松,顾若素的心又一次被提到嗓子眼了,谢汝卿可是原主十几年的枕边人,对原主那可是在熟悉不过了,要是一个不慎,估计她就要穿帮了……然后她的生命也要走到终点了…… “嗯……我在。”谢汝卿停顿了许久,才回回答道。 “你最近睡得好嘛……哈哈哈”顾若素脑子里此刻就是一阵浆糊,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记得记忆里的谢汝卿这些年一直失眠多梦,便勉强关心道。 “没你……睡得不好。”谢汝卿十分认真的回答道。 胡说八道,明明有原主陪着也睡得不好……顾若素内心吐槽,嘴里却说着:“没事……现在回来了……我陪你……” “好。”谢汝卿一边回答,一边将自己刚刚穿在身上的白袍披在了顾若素的身上:“下雨了,小心着凉。” “啊……好……我们回去,雨越下越大了……”被宽大的白袍遮盖住了眼睛的顾若素闷声开口说。 “好,听你的……”说着,谢汝卿也不顾顾若素的惊呼声,就把人直接打横抱起,将人带上了自己的马。 “我与太夫人先走,你们自寻一处歇息,等雨停了再回去。” 说完,谢汝卿用力一夹马腹,白马便立刻寻着回家的路疾驰而去。 “不要怕,我护着你。”第一次骑在马背之上的顾若素吓得不敢睁眼,却听耳边忽然传来了一个温和且让她莫名放心的声音,随后,又觉得什么东西隔着白袍落在了她的侧脸之上,转瞬即逝。 妈呀!她一个连恋爱都还没谈过的黄花大闺女被人亲啦! 说好的谢汝卿是端方守礼的冷漠君子呢!!! 第二十二章太夫人和便宜老公的相处 顾若素在马背上哼哼唧唧的恨不得一口咬死谢汝卿这个流氓,但无奈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生怕谢汝卿把她从马背上给丢下去…… 等好不容易到了燕国公府的门前,顾若素更是咬牙切齿的从马背上爬下来,看着眼前笑意晏晏的谢汝卿,也是不理,直接越过人,直接跑回了府里。 “国公爷,夫人这是这是怎么了?”谢汝卿的贴身小厮红糖刚拿着油纸伞从府里出来,便瞧见了气呼呼往里走的顾若素。 “没事,夫人被我吓着了,有些生我气。”谢汝卿接过油纸伞,语气平和的说。 “唉,小人就说,国公爷你这样做和个登徒子没区别,还非得去找相爷把私章拿过来,可真是太过分了。这下可好了,夫人生气了,国公爷你今晚估计要睡地板。” “过分嘛,你知道吗,你们家夫人当年也是这么调戏我的。”谢汝卿像是想到什么很值得回忆的有趣的事情,脸上露出了一个笑,随后,便去追自家媳妇去了。 风停了,尘土里带有花的香气,雨停了,空气中带有青草的芬芳,春燕最喜欢用湿润的春泥和枝丫筑巢,雨后初晴,它为了新家便开始在燕国公府里飞来飞去。 “人们说燕子筑巢之后,最喜欢寻一些闪闪发光的物品来装饰自己的新家,你回头屋里若是无人,便记得让人关窗。”谢汝卿坐在窗下,一边煮着茶,一边对仍然不愿意搭理他的顾若素说道。 “哦,这种事情你不要和我说,和碧云她们说,我记不住。” “我知道,你记不住这些,只是还是忍不住还是想和你说说,毕竟,我们这么久不见,说些公务你也不喜欢,说些关心你的话,至少你还能听一听。” “好,那你说,我听着。” 顾若素坐在谢汝卿对面,一边敷衍他,一边在心里吐槽谢汝卿脸皮厚,这样都不肯走,非要黏着她。 还说什么对原主是真爱呢,人家真爱都是一眼就能看出对方是不是自己的心上人,可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至少,就他对自己的这个甜腻程度,肯定是没看出她是冒牌的。 不过这样也好,她只要小心些,小命就保住了。 想到这顾若素浑身上下都放松了下来,看着对面的谢汝卿也不大气闷了。 但她真是好奇,好好一个人,怎么就带着面具,原主记忆里的谢汝卿可是帅的惨绝人寰,帅哥难道也自卑? “官场之上,容貌太过出众,未必是长处,有时会惹来非议,何况,我也不喜欢他人一直盯着我的脸看,若是惹来桃花,我担心你生气。”谢汝卿好似有了读心术,一下子就把顾若素心中的疑惑给解答了。 “啊……好……你这思想觉悟挺高的。”顾若素被猜中小心思,心虚的应了句。 “松花酿酒,春水煎茶。” “尝尝,这是今年冰雪化开,春芽初生后,素州的上清河的第一股流水,我让人打了几桶,快马加鞭送回府里存着,今日配了新茶,你应是会喜欢的。” 谢汝卿用他那十指分明的双手,推了一盏茶到顾若素的面前,轻声说道。 顾若素有些惊讶谢汝卿怎会知道张可久先生的两句诗,她可以记得这朝代并没存在于中国的历史,是个架空的时代,真是奇了怪。 难不成是什么蝴蝶效应? 顾若素一边抱着疑惑,一边轻轻掀开了茶盏,茶香清冽,扑鼻而来,只觉是心旷神怡。 顾若素轻轻抿了一口茶,只觉入口清甜,毫无涩意,水虽多,但其口味却不淡薄。 她只是个喝茶的门外汉,但也略微晓得茶水的好或不好。这茶水定是个好的,而且也很合她的口味。 “好喝。” “你喜欢就好,再食些糕点果子,我请了一个新的厨子,她最擅长制作这些糕点,你试试。” 说着,就打开了他放在身侧的盒子,捏了一个小兔子形状的桂花凉糕递到了顾若素的嘴边,示意她张嘴。 顾若素内心说了句别想占我便宜,便直接上手接过了“小兔子”,然后一口就吞了下去。 不得不说,还怪好吃的嘤嘤嘤,虽然是凉糕的样子,但很像她最爱吃的椰丝小方的口感。 “慢些吃,我不和你抢。” 顾若素听到此话,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吃相好像有一丝丝不那么优雅,然后,为了挽尊,硬生生忍住了想拿下一个的小手,说:“我只是今天逛街累了,有些饿,现下吃饱了,不吃了。” “真的不吃了吗。” “嗯!” “这里还有十几个,你真的不吃吗?” “吃饱了,不吃了。” “那我拿去丢掉。” “你……”顾若素正想骂骂咧咧,但下一刻为了形象,硬生生忍住了。 “好了,不逗你了。我还有公务,先走了,你吃。”谢汝卿灭了金丝麒麟双头香炉里的檀香,留下这样一句话,就起身离去了。 谢汝卿的行为虽然莫名其妙,但顾若素实在是喜欢这兔子凉糕,便顾不上谢汝卿了,等人一走,便直接开吃。 “笨蛋,我怎么会……”一阵突如其来的狂风吹落了早春的花朵,也吹起了谢汝卿的长袍,更是吹散了谢汝卿在嘴中迟迟还未大声的宣之于口的话语…… 第二十三章:太夫人的便宜女儿回来了 落日的余晖像熔化了的金子,傍晚的云彩像围合着的明月,夕阳西下的美景就这样映入了人们的眼帘。 “瞧,那是谁家的马车,这么晚了,怎么还朝我们家来?”一个奴仆说道。 “谁知道呢,等这马车近些,看看挂了谁家的徽记便知道了。” 两个看门的奴仆静静的等着马车靠近,待看清谁家的马车之后,一个仆人便立刻飞奔进了府邸,直直到了谢汝卿的书房。 “站住,国公爷和相爷正在里面谈论事情,若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就待会儿再禀告。” “我的管家大人呀,是姑奶奶回来了,这么晚回来想是有大事哩!” “姑奶奶回来了?行,你且等着,我进去禀告。” 福全推门入了书房,是简约的中式布局,灰色的腻子墙,地上铺了一条墨绿色的丝绸长毯,竹制的屏风,竹制的桌椅,就连桌椅身后还有堆了满满一墙的书籍所用的书架也是竹制的,墙上甚至还挂了几幅墨竹图,只有桌案之上,放的是一盆尚未发芽的兰花,整间屋子装饰所用材料并不值钱,且所用材料还都是竹子,略显单调,但不知为何,一眼看去只觉得十分清雅,让人看着十分舒适,无论过了多久,每每推进这书房,福全都有这样的感觉。 “国公爷,侯爷。”福全依次对坐在上首的谢家主事人行了礼。 “门口的小厮来报,说是五小姐回来了。” “哦,那丫头回来的倒是快,你去门口迎五小姐,让她直接来书房即可。” “父亲不必让福全寻我了!我已经来了!”谢汝卿话音刚落,门外便风风火火闯进来了一个女子。 这女子生的是倾城之姿,打扮是十分张扬,珠光宝气,彩袍加身,恍若个神仙妃子:头上盘了一个倾髻,戴了一支凤尾金丝红宝石流朱钗,簪了朵鲜艳粉头的牡丹花儿,还配了几支足金的钗子;项上带了条赤金牡丹花纹福寿双全的链子,身上穿了一套鲜红色的簇锦罗裙,腰间与手上还都配了羊脂白玉的鸳鸯玉佩和一对成色极好的镯子。一双远山和叶眉,一对桃花眼,身材丰腴,肌肤雪白似白玉,朱唇娇艳欲滴。 “阿爹,阿哥,可是想我没。” 谢汝卿与谢好问对视一眼,无奈一笑,谢好问开口说道:“多大年纪了,都是快要当祖母的人了,却还是这样孩子气,也不知是像了谁。” “自然是像我们母亲,母亲可说了,我比小六还像她亲生的。”说着,便对书房里的那些书画动起手脚来了。 “这话不假,这丫头,是挺像你们母亲的,一样没心没肺。” “行了,坐下,福全你先下去,把门带上。” “记得再让厨房今晚加副碗筷,再多做些五妹喜欢的菜。” “记得嘱咐晚些开饭,这丫头回来是要办大事的,一时半会儿怕是解决不了。” 顾好答笑笑说:“福全别听我爹的,我爹这是小瞧了我,照常开饭,记着可得给我加道糖醋排骨,我最爱吃的。” 等着顾好答插科打诨好几句,福全才退下关上了门,屋内只剩下屋内父子三人。 谢汝卿的书房身后靠着的是座自然的山,青山似远黛,景色颇为优美,窗下还栽了些四时的花朵,颇有几分香气,或是青山太美,也或是花香浓郁,房里的三人皆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时之间并未开口说话,都瞧着窗外。 “大哥,我刚回来就听说我大嫂子病了,真的假的。”顾好答首先开口道。 “是真是假重要吗,你大嫂嫂总归是病了,这些时日是不好见人的,管家的事情也得暂且是放一放。” “即是如此,那我便不去打搅大嫂嫂了。” 谢好答又问道:“爹爹,我听说,二哥哥还在家,是在二嫂嫂院子里歇着嘛?” 谢汝卿抬眼看了眼这丫头,淡淡的说道:“你二嫂嫂和你二哥哥作息不一样,且有梦魇,你二哥哥住的是你六弟的院子。” “怎么,这么多年了,我二嫂嫂还梦魇啊,我刚回府就听说她和大嫂嫂一样病了,看来,又是这老毛病了。” “既然如此,我这做小姑子的回家了,也不好不去探望,不然没得人说我不恭顺。” “你且去,记着我和你说的话。”谢汝卿别有深意的瞧了谢好答一眼。 “得令!”说完,谢好答也不顾还没喝完的茶水,直吼吼的就带着门口一众的丫鬟婆子走了。 “父亲,你同妹妹说了些什么。”谢汝卿看着站在窗前一脸讳莫如深的谢汝卿问道。 “是你二弟弟来同我说的,我不过是代为转达他的意思罢了。” “二弟说了些什么?” “他为我念了篇你们幼年时我所教你们的文章。” “哦?哪篇?”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媪之送燕后也,持其踵,为之泣,念悲其远也,亦哀之矣。已行,非弗思也,祭祀必祝之,祝曰,必勿使反。岂非计久长,有子孙相继为王也哉?太后曰,然。” “二弟弟虽然常年不在家,但到底还是个父亲。” “先前我便知道,二弟妹刻薄庶子,对自己的女儿也颇为寡淡,这样倒是也好……”谢好问沉思片刻,倒也是觉着这做法不错。 “海氏那边你可安排妥当了,勿要心生埋怨才好。”谢汝卿看着自己这同他一般心思深沉的大儿子还是关切的一问。 “父亲放心,儿子知晓其中厉害,也明白我这大娘子是个什么脾气的,自是安排妥帖,她绝无怨言。” “为父多年来,一直在想,当年你媳妇海棠的娘家海家自有两个嫡出的女儿,也还有个名满天下的庶长女,都是待字闺中,你为何偏偏求娶了海棠这个不得宠的庶七女,若说是爱情,你们不过见过三次面,也没说过什么话,想来有些滑稽,但若非此,为父至今还没想出一个理由。” “海氏秉性纯良,懂得持家,也没什么野心,更无与他人有太多牵连和为其强出头之人,儿子缺的只是一个枕边人,海氏这样的便是最好……”谢好问面色日常的说出了这让人心寒的话语。 “呵……瞧不出,我,所有子女里,你倒是最个冷心的……” “罢了,你们都大了,什么样就是什么样,你妹妹是要多住些日子的,过几日办个小家宴,就我们父母孩子聚一聚。” “是,那儿子这就吩咐下去。” “……” “……” 第二十四章:太夫人美貌的二儿子破相了 “娘子,娘子,不好了,不好了!” 一座院落里,梨花沐浴在如烫金一般的阳光之中;阵阵微风吹来,吹皱了小池塘里的一池春水,柳絮在空中飞舞,吹入了高卷着的珠帘的窗台之下,宋氏最爱风雅,搬了一张软榻,招了两个乐师,琴瑟合奏,别有一番滋味。 “吵什么吵?!死了人不成!”一个奴仆大喊着不好进了宋氏的屋子,就遭了宋氏的嫌。 “娘子恕罪,是……是……” “快说,吞吞吐吐的什么样子!”宋氏不满的扔了把扇子就朝这奴仆砸了过去。 那奴仆吃痛的受了疼,赶忙开口说:“是姑奶奶回来了,朝咱们院子来了。” 宋氏立刻喊停乐师,站起身就要往外走:“蠢货!这话怎么不早说!快去让人拦住她,就说我病了,不见人!” “是……是……奴婢这就去……”挨打的那奴仆赶忙起了身,准备去门外拦人,却不料,还未走出房门,便被好几个冲进来的丫鬟奴仆吓的退了回来。 “二嫂嫂让人去哪啊?难不成是不欢迎我?”一群丫鬟婆子簇拥着谢好答进了门,谢好答笑着从人群后走了进来。 “怎么会呢,你我是一家人,哪里会不欢迎五妹妹呢。”说罢,宋氏就露着个笑脸想上前拉住谢好答的手。 “那就好,我听说二嫂嫂这几日病了,可还好。”说着,谢好答就视若无睹的进了内屋。 “陈年旧疾罢了,身子不争气罢了,不值得妹妹这么担心的。” “嫂嫂说笑了,都是一家人,我可是极为关切嫂嫂的。”说着,谢好答手里就拿起了架子上的一把玉如意,倒是挺喜欢的样子。 宋氏赶忙上前,说:“妹妹可是喜欢这玉如意,若是喜欢,拿去便是,就当送妹妹的礼物了。” “不好,不好,二嫂嫂前些日不是还说院里的几个装饰用的瓶子大嫂嫂还没补上来嘛,夺了这玉如意,二嫂嫂这不就更没什么可看的了嘛。”谢意答笑着说道,但手里却不放那玉如意。 “妹妹也知道此事了呀,这本是一团糊涂事,想来等母亲拿了主意,大嫂嫂脑子再清醒些,再过段日子就好了,这玉如意妹妹你就拿着。”说罢,宋氏还把玉如意往谢好答手里塞了塞。 “若是妹妹还有什么欢喜的,全拿去,嫂嫂我是最是欢喜不过的。” “既如此,那我便不同嫂嫂你客气了。”谢好答笑着说。 “自然……妹妹尽管拿。” “嫂嫂把你房里的白哥儿和涵姐三个姐妹花都叫出来。” “啊?妹妹说什么?” “孩子呀,嫂嫂刚刚不是说我想要什么都随我嘛?怎么着,要反悔了不成?”谢好答装作吃惊的张大嘴巴,好似宋氏耍了她。 宋氏脸上的笑差点挂不住,但还是强装淡定的说:“妹妹真是爱说笑,孩子们多,可不能惹了来打搅妹妹,况且,孩子们我也是一直照顾着好好的。” “唉,二嫂嫂我这也是为了你好,你身子一向孱弱,孩子那么多,肯定是要费心神的,送去父亲母亲那里,让你好好看顾桧哥儿一个岂不是美哉。” “妹妹莫要这样说,我就算身子弱,但孩子,只要是我房里的,我都看顾的来,不敢劳烦父亲母亲的。” “想来,二嫂嫂是不同意了,既然如此,来人,二嫂嫂病了,恐过了病气给孩子,把所有孩子包括桧哥儿在内,全给我抱走!”谢好答闻言收起了笑脸,叉起了腰,大声吩咐到。 谢好答带来的二十几个丫鬟婆子得了命令立刻向房外走去,不多时,屋外便响起了孩童的哭闹之声。 “你!你敢在我的院子里抢孩子!” “二嫂嫂慎言!什么抢不抢的,我只是帮二嫂嫂分忧而已!”谢好答闻言,冷笑一声坐在了榻上。 “娘!阿娘!”屋外传来了谢长栓的哭喊声。 宋氏此刻也不顾得什么形象,立刻闻声而去,便看自己的心头肉被一个粗壮的婆子抱在怀里,正要带走,宋氏,冲上前,便要强回孩子! “谁也不能把我的桧儿抢走!谁也不能!” “你个老婆子给我放手,放手!放开我的孩子!” 那婆子虽然有着气力,但是到底顾忌着宋氏的身份,并不敢甩开她,再加上宋氏的几个亲近也冲上来抢孩子,一时之间竟是就这样僵住了。 “好了!都别闹了!” 双方人马正你争我抢闹得不可翻天之时,一个男声传了过来。 来人正是谢好学。 他一身青衣,手拿一串白玉珠子,就这样朝人群走来。 “二郎!二郎!你要为我做主啊!这是我的孩子啊!我们的孩子啊!你妹妹要抢走我的孩子啊!” 宋氏立刻飞奔过去,拉住了谢好学的衣裳,哭诉道。 闻言,谢好答也懒懒的走到了屋外,瞧着谢好学懒洋洋的说了声:“二哥安好。” “太不像话了。” 宋氏闻言,立刻亮起眼睛说:“是啊,二郎,你快看看,你妹妹真是太不像话了!你要给我做主啊!我们可是正头夫妻啊!” 说着,就要继续攀扯谢好学的衣裳。 “我说的是你……你教养不好孩子……为何要阻止孩子们有更好的去处……” 宋氏听到此话,立刻愣住了,手里攀扯的衣服也放下了,目光如同淬了毒一般看着谢好学说:“你在说什么,谢好学!我是你的大娘子!孩子们本就该我教养的!” “这些年来,你扪心自问一下,你对我的这些子女,除了桧儿,你对哪个真正上心过?不说白儿,他并非你所出,你多有疏忽实乃人之常情,但涵儿姊妹三个呢?涵儿是你我头胎所生的女儿,你却不曾教她任何点茶女工之事,也不曾教什么内宅之事,更不曾教账目文字!你对得起她嘛!她日后是要嫁人的,她什么都不会,你让她去嫁谁!难不成去嫁些什么草莽之辈嘛!” 谢好学一惯是温和的好脾气,如今却是难得可见的发了火,连谢好答脸上都闪过一丝惊讶。 “对涵儿尚且如此,逞论另外两个闺女了……便这般……所有孩儿都送去父亲母亲那里扶养……你若是想他们,便常去看看就是了。” “那为何要把我的桧儿也一并带走!他是我的命根子啊!”宋氏本就对于几个女儿就不上心,如今这般倒也心虚,也知晓几个姑娘是留不住了,但想到儿子,便立刻开口道。 谢好学皱了皱眉:“你对桧儿诸多溺爱,他不过四岁……便整日以打骂奴仆为乐,惯子如杀子……你不知嘛……” “你胡说!我一切都是为了桧儿好!”宋氏退后几步,气愤至极,当下就从腰间摘了一块玉佩,恶狠狠的朝谢好学扔了过去! 谢好学愣是不躲,头上硬生生的被砸出了一道口子,见了血…… “二哥!” “二爷!” “二郎!” “妹妹,今日辛苦你了,把孩子带走……”谢好学好似并不在意头上的伤口,只是长舒一口气对谢好答说道。 随后,谢好学捡起那块碎掉的玉佩说:“这是当年你生辰,我送你的定情之物,这物送错了人,本就不该存在了,如此这般,碎了最好。” 说罢,便同谢好答一同离去了,徒留哭喊的宋氏在原地…… “二哥,没想到,你今日还发了火,可把我给吓得不轻,我可是好久没见过了。” “嗯……这是多年来我想说的话,一直以来都是忍着,若非我前些日子知道了宋氏当着孩子的面发疯还把涵儿给伤了,我或许也是下不了这个心的……” “如今这般真好,一吐为快了,孩子们也有了好去处……” “好什么呀,二哥你这不是伤着了,这么好看的一张脸,破了相,真是可惜……”谢好答一副扼腕痛惜的神情说道。 “嘴上没个把门的,待会儿到了母亲面前可别这般,把母亲带坏了……” …… …… 第二十五章:太夫人收获了一堆小萝卜 “往左一点,往右一点,对对对,就是那,没错没错!” “不对不对,再往右边点,右边那枝!” 谢好学兄妹二人带着一众丫鬟婆子大张旗鼓的招摇过市,风风火火的便到了和风院的门口,刚踏入房门,便听顾若素那指点江山的声音从院里传来,二人循声而去,只见在那种满了花木的后院之处,在春风的忽悠下,早开的桃花、梨花层层叠叠,粉白相间,在花木掩映之中,影影卓卓的便看见一人身着宝蓝色的衣裙,神色灵动,兴致勃勃的指挥着几个家仆在采梨花。 “娘!女儿我回来了!”谢好答一眼便认出此人是她的亲亲娘亲,兴致冲冲的便提着罗裙,踏着落花朝顾若素走去。 顾若素回过头,那人便已经冲上前来,抱住了她,颇有几分当初老六的作风,若非抱住她的是个美人,而且是个绝世美人,看着也不像个色中饿鬼,那顾若素是想大喊流氓的。 “小五,快放开母亲,你这样成何体统?” “你若是把母亲伤到了怎么办?母亲这么一大把年纪了……” “母亲病才刚好,你怎么就这样抱住母亲,要是把母亲又吓到了怎么办?” “母亲她……” “好了好了!我放开就是了,二哥你可别啰嗦了……婆婆妈妈的,不像个大儒,像个老妈子。”谢好答瘪了瘪嘴,吐槽道。 [你可真是说出了我的心声啊!]顾若素内心为谢好答点赞。 “你在净胡说些什么,都是要当祖母的人了,也不知道做个榜样。” “你素日里就没个规矩,我若是再不多说些,只怕你是要把礼都忘了。” “君子曰:礼乃……” “老二,你来找我什么事吗?”眼看着谢好学又要大念之乎者也,顾若素赶忙出口打断道。 谢好学听到此话,也想起了自己和谢好答的来意,而谢好答也是如此,二人皆是正了神色,相视片刻,谢好学开口道:“母亲,你喜欢孩子吗?” “啊?喜欢?我喜欢品性纯良的孩子。” “既然如此,那儿子谢过母亲了。”谢好学闻言,深深鞠了一躬。 顾若素神色呆滞,并没有明白谢好学这话的意思,自己喜欢孩子怎么了嘛?难不成他能把自己变成孩子给我带啊? 不得不说,顾若素的直觉还是挺准的,不过带的不是谢好学这个大孩子,而是谢好学的孩子。 随着谢好学和谢意答的一声令下,五个高矮不一的高颜值萝卜……呸……高颜值孩子被一群丫鬟婆子带到了顾若素的面前。 “以后,这些孩子就要麻烦母亲照顾了。” “是啊是啊,母亲你可真辛苦,二哥这么多孩子,还要母亲来带,但母亲你能者多劳,想来是没什么问题的。” “不!不行!这么多孩子,我带不过来啊!”顾若素意识到两个人的意图后,立刻摇头拒绝。 “母亲放心,咱们高门大户带孩子,哪里需要母亲事事操心啊?他们自有丫鬟婆子来伺候,也有女师来指导,母亲只要闲来陪伴就好了,何况,孩子虽多,但白哥儿和涵姐儿都大了,母亲在院里单独划个地方给她们就成。” “你唬我呢,说是这么好听,要真想养好孩子,哪里能扔给下人,不得自己费心,一下子扔五个过来,我哪里养的了。” “母亲,你再听女儿狡辩……不,听女儿解释……” 顾若素和谢好答两个人唇枪舌战好一番,到底还没争论出个让双方都满意的结果来,此时,一直默默无言的谢好学开口道: “其实儿子本不愿劳累母亲,但孩子若是被生母养的差了,是要吃苦一辈子的,儿子作为父亲,并不称职,还要来劳烦母亲,母亲若是不愿,儿子再想办法就是。” 说罢,明亮的双眼慢慢暗淡了下来,带上了一层水雾,眼睑微低,双手还莫名的捂上了胸口,似有万般委屈。 顾若素眼瞧着美男一副西子捧心的模样,当下脑子里竟有几分不忍。 他这么好看,有什么错,不就是想让我帮忙带个娃嘛,我……我……可以! 不!不行!带一个娃就要老十岁,带五个娃,我直接入土为安算了!不能答应他呜呜呜!可是!他真的好可怜啊! “母亲,你就可怜可怜二哥,你看二哥的额头,还被那宋氏给砸破相了呢!” 说完,那谢好学还十分配合的摸了摸自己的伤口,几滴血珠便冒了出来,十分惹眼。 什么!美男破相了!美男好惨! 顾若素本并没有注意谢好学的情形,再加上谢好学路上已经初步处理过伤口,隐在花丛之中,那伤痕本就不惹眼,听见谢好答此话,顾若素才发现美男破相的事实。 此刻,顾若素仿佛听到了自己的大脑传来了 game over的声音,一脸心疼的就跑到谢好学的面前,颤颤巍巍的抬起手,想要摸摸那伤口子,最终不敢下手,嘴里一个劲儿的说:“宋氏看着这么一张脸怎么狠的下心啊,我家好大儿这么好看的一张脸,怎么就伤了呢……暴殄天物啊暴殄天物啊……” “她怎么下的了手啊……不会留疤……要不,叫太医?对,叫太医!来人!叫太医啊!” 顾若素仿佛看到了希望的光,立刻嚷嚷着要喊太医,谢好学立刻按住激动的顾若素,柔声安慰道:“母亲放心,儿子那里有上好的祛疤药,回头擦了就没事了,这事本不光彩,也不必宣太医了。” “真的嘛,可是……我儿一定很疼……有没有是母亲能为你做的,只要你开心,能让你伤口快点愈合,母亲做什么都愿意的……”顾若素下意识的说道。 “那母亲愿意收留这些孩子们嘛?儿子别无所求,只希望母亲答应我这个小要求。” “好!母亲答应你!” 一锤定音,永不反悔。 当谢好学和谢好答达成心愿心满意足的从院子里离开的时候,谢好答笑着调侃道:“没想到母亲还是对二哥你的美貌没有任何的抵抗力,从前二哥就是哄的母亲对你千依百顺的~” “绝无此事,若非此事情实在是非母亲不可,我绝对不会以此诓骗母亲。” “好好好~二哥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不过母亲会带孩子嘛?二哥可有询问过母亲?” “未曾。” “啊?” “但老六就是母亲一手带大的,如今也是活蹦乱跳,虽说偶尔过于顽劣,但到底品性纯良,想来母亲是会养孩子的。” “二哥你说的有道理。” 此时的兄妹二人,绝对不会知道,他们今日放的心,就是来日给自己挖的坑。 迎春苑风风火火的一遭事情,在府里犹如漫天飞雪一般,叫人是全部知晓了,就连被报了病的海氏也从自己心腹口中听到了此事,海氏暗自庆幸,谢好问对自己是有情义的,只是暂且禁了她的足,却不曾夺走她的孩子,也不让谢好答上门来闹,真真是个好郎君。 第二十六章:太夫人觉得自己没救了 所谓孩子三岁讨狗嫌,这句话是极为正确的。 谢好学的儿子谢长桧今年正是三周岁四虚岁的年纪,天不怕地不怕,从小就被宋氏娇养的不成样子,再加上宋氏自小同他亲近,如今离了宋氏,真真是号啕大哭,哪怕她这个祖母抱在手里哄,也是不肯听,仍然是我哭我就哭的我行我素。 可也没办法,顾若素总不好前脚刚答应了谢好学带娃,后脚就把孩子给送回去,也不好打孩子,三四岁的男娃娃最是金贵,磕破点油皮,都不好。 顾若素能做的只能是一边看着这小祖宗号啕大哭,一边捶胸顿足的骂自己不争气,跟个爷们一样,什么虫子上脑了。 唉,真是可悲可叹呐。想她从一个独立自主的新时代女学霸到一个有钱没地方花的中年妇人,再到如今五个孩子的监护人奶妈子,都是因为喜好美色,无法自拔,真是难过极了啊。 明明这个世界上喜欢美色的人数不胜数,可为什么偏偏就她因为美色倒了霉呢?别人都说美色误国,可她都没国可误,却也是被误了,但若是让她放弃欣赏美色的权利,那可比窃了她的国还叫她难过。 毕竟倒霉可能是一时的,但美色是可以看一世的呀。 “太夫人,这孙少爷要是再哭,哭坏了可怎么办啊?”不堪其扰的碧云开口问道。 “我有什么办法啊……我又没带过孩子……”顾若素一边接过藏蓝给她准备的棉花,一边和碧云说道。 “可六爷不是说太夫人您亲自带大的嘛?” “错了,老六虽然是在我身边长大的,但他又不是没爹,要是真论起来的话,我都是把娃娃交给他爹和宫妈妈带的,我就负责逗他。对了,这小祖宗没个奶妈吗?” “太夫人,你有所不知,桧孙少爷的奶妈一年前就被二夫人给辞退了,说是桧孙少爷和奶妈太过亲近,学了劣性。” 顾若素闻言真是气的牙痒痒:“我呸,哪里是学了不好的地方,我看就是她吃醋自己儿子和奶妈亲近,所以才把人辞退的。” “她不知道这最后是要苦了我的吗!” 藏蓝看着顾若素那咬牙切齿的模样,开口道:“太夫人放心,宫妈妈只放了两个月的假回乡祭祖,想来如今已经在回府的路上了,等宫妈妈回府就好了。” “那现在怎么办,总不能让这小祖宗一直哭……” “算了……死道友不死贫道,我们还是先把耳朵堵上,他爱哭就哭,我又不欠他的……”顾若素嘴上是如此说,但还是在堵了耳朵后,把这位小祖宗抱到了自己怀里,嘴里一直念叨着:“别哭了别哭了,再哭就把你扔到山沟沟里去给别人做童养夫……” 藏蓝碧云:〔你这哄的还不如别哄了呢……〕 谢长桧:呜呜呜! 正在门外的谢汝卿和两个奶妈子:我家夫人/太夫人真是个人才。 谢汝卿带着两个奶妈子踏入院内,身上带着一股子的梨花香气,清新淡雅,安抚了顾若素此时乱糟糟的内心。 “长桧,住嘴。”谢汝卿冷冷的吐出四个字,那向来欺软怕硬的谢长桧看着这面若冰霜还带了个丑丑的面具的祖父,哪怕再想娘亲,也只得住了口。 谢汝卿从顾若素怀里接过谢长桧,随后把孩子交给奶妈子,而后,轻轻的帮顾若素摘下了堵耳朵的棉花:“好了,辛苦了。” 顾若素顿时如临大赦般的松了口气,也并未在意谢汝卿的亲密举动,开口说:“还好你来了,这小孩儿真的是太能哭了,你要是再晚来一步,我估计就想把这孩子送回去给老二了……” “你不会这样做的。” “谁说我不会的,我可是下得了狠手的!” “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日后长桧就交给这两个奶妈子照顾,他们都是很有经验的。” “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可还有四个孩子怎么办……”顾若素瘫软在椅子上,面如死灰的问,仿佛若是谢汝卿不给她个好处理,她就能立刻去s的节奏。 诚然忘记了,这几个孩子都是她自己坑的自己。 “她们自然也有专人照顾,年纪大的再多寻几个老师从旁教导着就是。” “等你身边的宫妈妈几个回来了以后,再专门让她们来看顾这些孩子,你只要时不时的让她们来请个安就好了,其他一切,我自然会为你打理。” “真的嘛,那真是多谢你了……” “这些也是我的孙子孙女,何况,你我之间不必说谢。”谢汝卿一边说,一边替顾若素寻来了一个蓝色绸缎枕头,放在了顾若素的背后。 “其实,我也不是故意招惹这么多孩子的,但不知道是不是被下了降头,一看见老二那张脸……我就控制不住我自己。”或许是觉得自己给人添麻烦了,顾若素开口准备解释道。 “没事,我知道你,一遇见美色,便是这世上最最好骗之人,旁人说什么你都是能轻易上当的。” “罢了,其实也无大事,这几个孩子到底不敢真坑害你,你且随心所欲,不必顾忌,我自会在你身后替你收拾的。” “哈哈哈……真的嘛……那可真是太好了啊……你真是个好郎君,这么多年,我果然没有看错人。”顾若素看着谢汝卿一副冤大头……呸……用情专一情深几许的模样,隐隐感觉到自己的良心有一阵隐痛……是那种睡了别人的老公,抢了别人家的娃的良心不安啊…… 第二十七章:太夫人之有一种冷叫儿子觉得你冷 又是一个夜色降临,月儿常暮掩在云堆里,而星星却辉映高挂着,仆人来来往往常穿梭在和风堂之内,有的奉着美酒,有的领着食盒,有的捧着青花瓷的碗碟,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在为着今晚的团圆家宴做准备。 “太夫人,现下厨房还未准备好膳食呢,到右二屋的时候是不是有些早了?你要不再等等?” “无事无事,我在房里待着太无聊了,看着美食一道道的出现在我面前心情也好些。”顾若素摆摆手,示意不要在意。 “可国公爷不是也在屋里一直陪着夫人嘛?” 顾若素闻言更是叹了口气说:“他哪里是陪我啊?自己拿着一本书在那边看,也不说话,我说话也不搭理我,还让我听话些,别打扰他看书……” “我还不如出来走走呢……” 春日里常吹着东风,此时深院高墙里面,曲折悠长的长廊之上挂满了一盏盏的灯笼和彩色的饰旗,饰旗悬挂着铃铛,因着东风的吹动,轻轻摆动,发出阵阵悦耳动听的铃声,加上不知从何处隐隐约约传来了悠悠扬扬的古琴之声,二者相得益彰,颇为有趣。 “就坐这歇会儿。” 顾若素随意寻了一处能听清古琴之声的地方,坐在长廊之上,身倚栏杆,神色松弛,似颇为钟意这乐声。 “夫人是觉得这琴声好听?” “嗯……今天听孩子哭多了,耳朵嗡嗡的响,这声音好听……” “夫人若是喜欢,不妨等会在家宴上喊两个乐师在屋外演奏?”藏蓝忽然开口说道。 “那大可不必了,我就一时兴起而已,又不是什么雅士,吃个饭还要琴声相伴。” “这曲子还挺好听的,但就是太悲凉了,听久了感觉阴森森的……” “藏蓝,你知道这是谁弹的吗?” 藏蓝一边替顾若素加了一件银狐白毛披风,一边回答道:“应是相爷的几位门客,都是住在咱们附近的静心斋里,听说都是些怀才不遇的人,各有各的不如意。” “那我这大儿子眼光还不错,找来这么多饱学之士。” “相爷出身贫寒,自是最能理解他人不易,故资助的学子也多,收入麾下的人也多,太夫人若是有兴趣,每月十五,相爷都会开个堂会,那些谋士什么的也都会吃席,饮酒作诗,赏景听乐,颇有一番风趣。” “那些人长的好看吗?” 藏蓝一愣,但还是一脸认真的说:“听府里的几个丫鬟说,生的是颇为俊美,想来应是长的不错的。” “那我还真有点想去,可是……我一个妇人,忽然去参加,是不是不大好啊……而且……好像也不是很好开口啊……”顾若素听到此话本亮起了双眼,但转而又想到其中涉及,却觉得有几分为难,双眼再次暗淡了下去。 “母亲若是想去,儿子我是求之不得,哪里来的什么麻烦?”一道清冷的男声从拐角之处传来。 顾若素等人看去,只看,隐隐烛光之下,一男子走了过来:那男子头上三千青丝用一支鲤鱼墨玉簪束起,穿了一件银色芙蓉穿花长袍,腰间用五色彩线系了一块麒麟双头的美玉,登了一双银缎灰底竹叶长靴。恂恂公子,美色无比。诞姿既丰,世胄有纪,卓尔不群,如春日月下柳树一般清新明净。 所谓:“算一生绕遍,瑶阶玉树,如君样,人间少。”便是如此。 “儿子给母亲请安,母亲安康。” “奴婢给相爷请安。” “免礼了,此处是风口,易受风,下回莫要让母亲在此了。”说罢,便从小厮身后接过一件红色的火狐皮披风,想给顾若素穿上。 “是。” 顾若素慢慢从谢好问的美色之中缓过神来,说:“不用了,我身上有披风了,你自己穿。” “母亲你大病初愈,多穿一件总是好的,夜里风大,多穿一件也不会热的。”说罢,就将披风披在了顾若素的身上,还打了一个很好看的结。 红色喜庆,穿在顾若素的身上,倒显得顾若素的气色好了许多。 “我其实是真的不冷的……” “母亲莫要逞强,逞强是要吃药的,想来母亲也是不愿意的。” “那……好……”顾若素无奈的老老实实的穿上了衣服,心里在感慨:[唉,曾经只有一种冷,是妈妈觉得你冷;可现在她都当了祖母了,却又多了一种冷,是你儿子觉得你冷。虽然两者角色不同,但对于顾若素来说,异曲同工的是两者的话,她都不是敢反驳的。] “母亲,时候差不多了,儿子带您去用饭,今天儿子让人特意做了母亲您的家乡菜,母亲你应该会喜欢的。” “嗯,你有心了,我们走。” 顾若素与谢好问二人本就年岁相近,且虽都上了年纪,但却都保养得宜,容貌出众,与二三十岁的小伙大姑娘瞧着并无二致,月色朦胧,柳榆轻响,二人一红一白,并肩同行,二人修长的影子在延伸之下,渐渐交错在一起,若有不知情的人们,或许会误以为这是一对郎才女貌的璧人,而非一对母子。 但这般荒谬的想法往往也只能在那些人们的心中绯腹一二,并无人敢多言。 一则是为了谢家滔天的权势,无人敢得罪,二则这是因为顾若素和谢汝卿的恩爱之名传遍天下,三则是因为谢好问对自己这位继母,发乎于情止乎于礼,从未有过任何的逾矩,反倒是如侍奉亲母一般尽心。 第二十八章:太夫人家的小团圆宴 冬天过去,春意已生,风吹池水,吹皱一池春水。听着婉转动听的夜莺声,看着和风堂四周郁郁青青的草木和粉嫩娇嫩的花朵儿,不禁感慨春意盎然。今日的宴席既是欢宴又是一场小团圆宴,又逢良辰美景,在皎洁的月光下,清风习习,园中修竹摇曳,堂内欢声笑语,呈现出一幅家和万事兴的夜宴图。 和风堂的屋子依山旁水,吃着清风酒,赏着一池“明月”锦鲤别有趣味。 “大哥,你和父亲这次回来,陛下有没有赏赐什么好宝贝啊,弟弟我要去参加梁家六郎的生辰宴,可是,想来想去,实在没什么可拿的出手的,大哥,你不妨心疼心疼弟弟我~。”吃了两瓶酒的谢好安已有几分醉意,大着胆子在拔老虎毛。 谢好问一边替顾若素挑着鱼刺,一边看了眼谢好安说:“御赐之物,岂是你说送人就能轻易送人的,若是要送礼,我记得梁家六郎最是附庸风雅,你自己寻幅字画送去就是了。” “唉,可一副好字画,实在是太贵了,而且若是大家之作,更是有价无市,别说小弟我没钱了,就算是有钱,也没地方花啊……” “娘……你就让爹爹和哥哥姐姐们帮帮儿子……” 谢好安往日一身红衣少年郎模样本就灵动让人心生怜爱,此刻,面上多了几分醉意而产生的飘红,眼神也愈发迷离,似是一汪春水,更是让人直呼绝色。 顾若素连碗中的鱼也不吃,直直看着自己这个“心肝宝贝”小儿子,说: “你们要不就帮帮他,小六应是和这梁家六郎关系不错的,好友生辰,送份厚礼是应该的……” 谢汝卿将一只刚剥好的虾放进顾若素碗中,随后,拿起一条湿帕子擦了擦手说:“我库房里是有几幅大家名作,都是一些同僚所送,横竖放我那里也是生灰,明日你去找管家拿了钥匙,自己挑去。” “父亲此言当真!那儿子就谢谢母亲了!”谢好安一向最为机灵,得了便宜也怪会卖乖的。 “来,母亲,你尝尝这羊肉,这是儿子前两日亲自去围猎场打的,你尝尝~” “来,母亲,儿子喂你~啊~” “啊~” 那谢好安站起身正欲将羊肉投入顾若素的嘴中,而顾若素也很是期待的张开了嘴等着美男投喂,可就在那几分的距离,残遭了谢汝卿的“毒手”。 “你母亲脾胃虚弱,这羊腿今日烹制的过于油腻,不适合你母亲吃,你二哥瘦的跟竹竿一样,他吃。”谢汝卿话一出,那口羊肉便被夹走,随手扔入了默默吃饭的谢好学碗中。 “噗呲,二哥,你可得多吃一点,瘦的都跟竹竿一样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谢好答凑到谢好学身边说道。 说着,还夹了一个偌大的鸭腿放到了谢好学的碗中。 竹竿一样的谢好学:……瑟瑟发抖不敢说话。 [父亲一大把年纪了,连自己亲儿子的醋都要吃,圣贤之书可不是如此说的呀……] “对了,为什么今天吃饭就我们几个人啊?”与谢好安一样已经有了几分醉意的顾若素,一边晕乎乎的数着人头,发现人数怎么数也和她印象里该来赴宴的人数不一样后,忽然开口问道。 “母亲,孩子们都在自己院中吃饭,没让他们过来叨扰。” “哦,那你们几个的媳妇呢?她怎么也没来?” “她们正好病了,母亲,不想让她们来过了病气。” “啊?怎么说病就病了?前些日子我看着气色倒也还好啊?” 谢好问:“……” “哎呀,母亲,我就直说了,大嫂嫂和二嫂嫂她们肯定是怕见到我,所以装病不来呗。”谢好答立刻解围道。 “你?她们是你嫂嫂,怕你干什么,你又不会往你哥哥屋子里头塞小妾,有什么好怕的……”顾若素一副我说的很对的样子。 谢好答:“……哈哈……母亲……” “哎呀,母亲,这有什么难理解的,我这五姐姐和强盗一样,看上什么直接拿,我那几个嫂嫂肯定是怕我五姐姐抢劫,所以没来呗~”不知道其中内情,但却莫名其妙替众人解了围的谢好安。 众人:〔这小子还有几分聪明。〕 顾若素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后默默把自己戴在手上的镯子摘了下来,藏进袖子里。 众人:我媳妇/母亲是当我瞎了吗??? “母亲,你放心,我抢谁的宝贝也不会抢你的宝贝的~但若是母亲你有什么想要的,女儿我可以帮你给抢了来~” “对,六弟。”说罢,谢好答狠狠地在谢好安腰间上,拧了一把,疼的谢好安那是欲哭无泪,却又不敢叫唤。 “啊……对对对……我五姐姐是最最孝顺的……” “哈哈哈,那就好那就好,我信我们小五,是天底下最最孝顺的孩子了。”嘴上一边说着信的顾若素,一边把手上的几枚戒指也纷纷摘了下来,放到了另外一边的衣袖里。 众人:“……” 听着衣袖随着顾若素吃饭的动作叮铃当啷响的谢汝卿,最终是十分无奈的叹了口气,将自己的手放进了顾若素的衣袖里,一件件的将那些首饰全都再次带回了顾若素的手上,说道:“你放心,有我在,要是小五敢拿你一个东西,我就把她狗腿给打断,再把她的家底给你拿过来可好?” 或许是谢汝卿的眼神十分的认真,也或许是谢汝卿身上的香味让人实在是太安心,顾若素十分信任的点了点头,然后还主动把手放在谢汝卿面前,方便他帮自己穿戴。 谢好答:[爹……我可是你的亲亲闺女,你就这样对我?真的好吗] 其他人:“果然,天大地大,母亲最大。” “好了,继续吃。”谢汝卿帮顾若素穿戴好手上的首饰后,又将筷子递到了顾若素的手中,然后默默的给谢好问使了一个眼神。 谢好问也心领神会的偷偷将顾若素的酒杯拿走,小声吩咐下人拿器皿盛了酸梅汤在酒杯里,这才将酒杯悄悄又放了回去。 团圆宴后,众人酒足饭饱,却还觉得不能尽兴,所以大家在谢汝卿的准许下,又携了醒酒的茶水至园中的“明月”桥上,再次自在畅饮。园中还请了几位乐工为大家弹奏升平盛世中流行的乐曲,并且还让善音律的谢好问和谢好答二人一唱一和来助兴。众人在这月光之下,丝竹管弦之中,当然是高兴得乐而忘返了。所以不觉沉睡入梦,好梦至晓。并且在梦中似乎还觉得自己飘飘然地身处在明月桥之上尽享天伦之乐。 第二十九章:太夫人晨起的美颜暴击 春光明媚的早晨,窗边盛开着早开的桃花,树上挂了早春的新燕在吱呀叫,晨光透过绿纱窗撒入房内,照在床榻之上还在熟睡的二人身上。 “嗯~” 或许是阳光太过刺眼,熟睡中的女子不满的闷哼了一声,随后推了推身旁的人。 女子身侧的白衣男子感受到了女子的不满,慢慢睁开了眼,然后,十分果断的将长长的帷幔放了下来,将那刺眼的阳光阻隔在外。 白衣男子小心翼翼的侧了身,抱住了女子,安抚似的拍了拍女子的后背:“睡睡。” “嗯,好~” 等等,怎么身边有个人?! 本还在昏昏沉沉的顾若素忽然反应过来自己身侧竟然躺了一个人,而且……是个男的! 妈呀,她可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啊! 顾若素立刻睁开眼,便看见一身白色里的谢汝卿躺在自己的身侧,还环抱住了自己,属于谢汝卿独有的淡淡茉莉香萦绕在顾若素的身侧。 顾若素不禁羞红了脸:“你……”[怎么睡在这里?]这句话顾若素到底没有问出口,毕竟,名义上两个人是夫妻,同床共枕,是合情合理的。 “醒了,还早,要不要再睡一会儿?”原本合着眼假寐的谢汝卿,此刻睁开了眼,带着一点还未清醒的粘糊声询问道。 “嗯……不睡了……我昨天怎么回来的?”对于昨晚,顾若素的印象只停留在了那明月桥之上谢好问唱词,谢好学拍鼓助兴的场面,至于后来,那是一丝印象也没有。 “昨晚你醉了,靠在桥栏之上就睡着了,我把你抱回来的。” “那我的衣服?” “我脱的。”谢汝卿一副理所当然的说出这句话。 “什么?你……脱的?你为什么不叫碧云她们帮我脱啊?” 谢汝卿想了想说:“昨晚,你一直黏在我身上不肯下来,还吐了我一身……” 话尽于此,顾若素也明白了谢汝卿的言下之意,不禁想拿被子遮住自己的脸,真真是太丢人了,酒后乱性酒后乱性。 “别拿被子闷着头了,起来,昨晚宿醉,今日吃些养胃的茶水早饭,想来,他们已经准备好了。” 说完,谢汝卿从床上坐了起来,站在床边,等着顾若素。 “你站在床边干嘛……我等会就会起来的……你先出去。”或许是还没做好准备面对谢汝卿,也或许是还未睡够,顾若素翻了个身,耍赖道。 谢汝卿皱了皱眉,自己是最知道顾若素脾气,若是在让她赖在床上,怕是得等到日上三竿才肯起来脾胃有多么脆弱,若是不乖乖吃些养胃的食物,想来,是要胃疼的。 顾若素感觉室内此刻十分的安静,还以为谢汝卿已经乖乖出去了,内心大喜,准备再一个人睡个回笼觉。 可就在此时,纱幔之外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随后,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缓缓掀开了纱幔的一角,然后顾若素就感觉什么东西痒痒的碰到了自己的脖子,好似……是头发? 想到此,顾若素又再次转过身,睁开眼,便看见谢汝卿半个人探入床中,三千青丝自然的垂下,双手撑在顾若素两侧,面上的银制面具早已被谢汝卿取下,那一双丹凤眼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顾若素,一时之间,二人四目相对,天雷勾动地火。 顾若素此刻觉得自己学过的所有词语一时之间竟是如此匮乏,若说谢好安的妖艳还能用洛神赋概括,谢好学的俊雅还能用古典诗文所窥探,谢好问的清冷还可用月色净树来比拟,那么谢汝卿的相貌或许早已在世间找不来可形容其美貌的词句了。 “夫人,可否给在下一个面子,起来用个早膳?”谢汝卿问道。 “好……”顾若素犹如被精怪勾了魂魄般,任由谢汝卿摆弄,直到谢汝卿为了喊人替她梳洗将面具再次带上的那一刻,顾若素才缓缓的回过神来。 丫鬟婆子还有小厮们鱼贯而入,分做了两拨人,分别侍奉顾若素和谢汝卿的晨起。 坐在那金丝方棱铜镜前,顾若素难得的没有在意丫鬟们今日为她搭配的发饰是如何,只透过铜镜,盯着谢汝卿正在穿衣的背影发呆。 她好似开始有点明白了为什么原主宁愿倒贴也非谢汝卿不可的原因了,不说谢汝卿的性情才华,光那相貌,便值得这世间人尽折腰。 她的记忆之中并非没有谢汝卿的样子,只是有的时候,在不属于自己的记忆中看见的,和自己本人在现实中亲眼所见,无法感受到那直击心灵的震撼。 “今日,我为你画眉可好。”不知何时,穿戴整齐的谢汝卿来到了顾若素的身边,并从碧云手中接过了眉笔,虽然口中说出的是个问句,但那语气却不容置喙。 “你之前同我说,曾经有个人,娶了自己青梅竹马的女孩子为妻,每日都为自己的妻子画眉,哪怕后面做了官,也依旧如此,后面,甚至被御史参奏,但依旧不改初心。” “我与你虽然并不是什么青梅竹马,但画眉之事,我也可以为你做到。” “今日,为你画个远山眉可好?” 说着,谢汝卿就轻轻捧起了顾若素的脸就开始为顾若素画眉。 顾若素的脸上此刻还未敷粉,却已经红的似上了粉的两朵红云。 “你……是不是也为先前的那位夫人画过眉?”顾若素明明知道自己到底是没资格这么问的,但看着谢汝卿眼底那浓的能溢出来的爱意,不知为何,心口有一阵绞痛。 谢汝卿好似也没有想到顾若素会问这个问题,微愣片刻,十分认真的说:“没有,至始至终,我只为你一个人画过眉。” 错了……都错了……你不止为一个人画过眉……你为两个人画过眉,我是那名不正言不顺的那个,是那个偷了她人爱情的可恨小偷。 或许是顾若素太过于喜形于色,也或许是谢汝卿观察入微,谢汝卿再次说道:“你是我唯一名正言顺的爱人,我真的只为你一个人画过眉……” 第三十章:太夫人那内敛的孙儿 谢汝卿动作轻柔,神情认真,好似手中拿着眉笔所画着的不是眉,而是拿着画笔在作什么精致的山水画。 谢汝卿画眉的动作十分慢,花的时间也十分的长,但顾若素也并没出言催促,被人珍视的感觉,是很好的。 而其余的一众仆人瞧着国公爷和国公夫人二人你侬我侬的闺房之乐,也十分的有眼力劲儿的退出了房去准备早膳,将这空间留给了谢汝卿夫妇二人。 主家和睦,对于他们这些下人来说,是最最好的。 待一众仆人将一碟又一碟精致的早点摆上了桌子,谢汝卿和顾若素夫妇二人才姗姗来迟。 “今日,我让人将早膳的菜式都换了换,油条麻团之类的发物,不适合你,换了些清爽可口的小菜,你试试。”谢汝卿扶着顾若素坐在了位置上,又将几碟子小菜放在了顾若素的面前。 瞧着顾若素眼底一闪而过的失落,谢汝卿还是开口道:“并没有拘束你的饮食,昨日你吃了酒,是不好吃这些发物的,过两日,小厨房就会把它们端上桌子的,这两日,忍忍。” 顾若素正想出言感谢谢汝卿的贴心,却听藏蓝从门外走了进来说:“见过国公爷,国公夫人,白孙少爷来向你们请安了,正在堂外呢。” 藏蓝口中的白孙少爷,正是谢好学的庶长子,叫谢长白,生母只是一个平康舞坊的一个歌姬,一次谢好学醉酒的时候,与那歌姬一夜春风,意外之下谢长白的母亲有了身孕,并背着所有人生下了谢长白。甚至后来,谢长白的生母还在大庭观众之下拦了谢府的马车,逼谢家认下了谢长白。当时的谢好学和宋氏感情甚好,但那时,只生了谢意涵一个姑娘,好几年都再没有动静,故谢长白的意外降世,给宋氏带来了不小的打击,甚至是寻死觅活的说谢好学辜负了他们之间的爱情,但孩子生都生了下来,也不能在塞回去,何况,谢家的骨血焉能流落在外?所以,在谢汝卿和谢好问的各种许诺之下,且当时为了稳定宋氏的心,区别谢长白和宋氏未来会出生的嫡出儿子的区别,谢长白的名字只从长而不从木。 最后,宋氏这才捏着鼻子认下了谢长白,且放在了宋氏身边养着。 如今的谢长白已有了十一二岁,在谢好学的忽视和宋氏的虐待之下,谢长白已然养成了一副谨小慎微的性格,哪怕,顾若素曾对搬来她院子的孩子们说,除初一十五外,不必来请安,但谢长白依旧是天刚蒙蒙亮,就来顾若素的门口候着,一连多日,风雨无阻。 “唉,长白怎么又来了,这么早,早饭都没吃。”顾若素说道。 “他向来谨小慎微惯了,一时半刻,是纠正不过来的。”谢汝卿替顾若素拿过手里的鸡蛋,一边剥一边说。 “他是个可怜的孩子,稚子无辜,咱们家老二错的离谱了。” “确实,可老二或许也并没有想到,宋氏那菩萨外表下,能有一颗如此歹毒的心,一个孩子,若是不喜,不闻不问即可,却连性命也想害了去。” “让长白进来,同我们一块用膳。”顾若素建议道。 “好,把人带进来。” 藏蓝得了吩咐,才将人带了进来。 “孙儿谢长白给祖父请安,给祖母请安。”来人掀起了自己身上那一件半新的棕色绣边长袍,直挺挺的跪在了地上,语气诚恳。 “起来,你与我还有你祖父乃是名正言顺的血亲,一家人之间没必要如此大礼。” 顾若素叹了口气,叫起了谢长白,瞧着来人身形消瘦似竹竿,皮肤白的略带几分病态似有几分心疼。 “是。” “你还未用早膳,坐下来与你祖母我一起吃些。” “多谢祖母美意,孙儿房中自有膳食,不敢劳烦祖母。” “听你祖母的,不过一顿饭罢了,不必如此忧虑。”谢汝卿开口道。 说完,便让人摆了一副全新的碗筷在桌上,让谢长白入座。 谢长白到底不敢忤逆长辈心意,只好怯生生的入了座,低头喝着碗里的白粥。 顾若素看着这少年拘束的模样,不禁主动夹了菜,放在了少年的碗里:“小孩子家家的,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喝个粥能顶饱嘛,吃菜。” “是……多谢祖母。”这是谢长白生平第一次有除了乳母以外的人替他夹菜,内心一阵感动,且鼻头一酸。 顾若素看着眼前因为一点点小事就被感动了的谢长白,不禁再次怜惜,于是,顺手就将谢汝卿刚给自己剥好的鸡蛋放到了谢长白的碗里。 谢汝卿:“唉。”[罢了,一个鸡蛋而已,再剥一个。] 谢长白:(泪眼婆娑)谢谢祖母,这蛋很好吃。 “你若是喜欢,多吃些就是了,我们家里什么都不多,就是钱多,缺不了你的饭的,大胆的吃,这么瘦,跟个竹竿一样。” 谢汝卿:[这话他好似在哪里说过。] “是……孙儿知道了……”说着,谢长白就要站起身拱手回答。 “行了,踏实坐着,你祖母最不喜欢这些虚礼。” 这是谢汝卿第一次认真打量这个接触不多的孙子,谢长白遗传了谢家的姣好相貌:“眉长入鬓,鼻梁似青山般挺直,双眼黝黑,一望让人感觉见不到底,唇色偏淡,下颚线是棱角分明,整体看起来,那是秀色可餐,且颇有几分冷漠淡薄之意。”只是,这孩子除了外貌,性情,心性却并未有谢家子孙的风骨。 罢了,耽误了这么多年,他并不好强求些什么,若是个有才的孩子,他好好教导,总是能成器的,谢家的子孙可以平凡,但不能是个懦夫。 顾若素并未读懂谢汝卿的心中意,只看谢汝卿停下了进食的动作,隐晦的看着谢长白,还以为是谢汝卿小气,介意了刚才那一颗鸡蛋:[唉,一个儿孙满堂的人了,怎么还这般小气?]想着,便自己动手剥了一颗鸡蛋放到了谢汝卿的手里,讨好的笑了笑。 谢汝卿看着碗里多出的一颗鸡蛋,再看看顾若素讨好的笑容,就知道顾若素误会了,但并未多在意,毕竟,从某个角度上来说,他确实是个小气的人。 “长白,你可有什么长处?” 谢长白似乎并未想到向来威严不苟言笑的祖父会忽然考问,吓的一激灵,随即小声地开口说:“孙儿不成才,在学业之上不过平平,先生多说我应当勤勉……” “那你有没有什么爱好啊?”发现谢长白正在瑟瑟发抖的顾若素于心不忍,开口说道。 “孙儿……孙儿……平常喜好画画……” “画画?好呀好呀,挺风雅的。” “你喜欢画些什么。”谢汝卿顺着顾若素的话往下问。 “孙儿喜欢画些人物,也爱画些山河,族学的先生说,孙儿唯此有些天赋。” “族学的先生出身河东林氏,眼界颇高,想来,你的画应是颇有几分功底,用了饭,随我去书房。” 说罢,谢汝卿一改生冷的语气,柔和的对顾若素说:“我吃好了,你再吃些,待会我让人替你送些养胃的茶水,可好?” 说着,还替顾若素扶正了那支珍珠蝴蝶流苏簪。 “好,我会记得的,你昨晚也吃了酒,你也记得喝。” 谢汝卿听到此话,眼底塞满了笑意:“好,夫人说什么,我都听。” 谢长白:[汪,此刻的我应该在桌底。] 第三十一章:太夫人那强盗似的心肝儿子 这边的顾若素和谢长白还在优哉游哉的享用早饭,那边的谢好安难得的起了个大早,抓了擅长鉴赏名家书画的谢好学直奔了谢汝卿的私库。 谢汝卿的私库坐落在燕国公府的西侧门处,那里虽然没什么假山假水的风雅装饰,但胜在地方大,来往的人也少,够敞亮,盖的那间院子足够放谢汝卿的那些奇珍异宝。 掌管谢汝卿私库的司徒管家,早早的拿了钥匙,将寻常不开的私库院门给打开了。 院门里共有五六个大屋子,每扇门都用了两把用玄铁打造的锁给锁了起来,每个屋前还有两个拿了弓弩的私人府军在看守,可见其宝物珍贵程度。 “国公爷一早就交代过小的,六爷您今日是来挑字画的,所以奴才特意拿了一个册子,这里面记载的都是国公爷这些年来所得的名家字画还有珍宝古玩,六爷你若是瞧了有满意的,勾出来,小的这就开了对应的屋门,给你取出来。”司徒管家拿着一本厚厚的册子递到谢好安面前。 谢好安摆摆手说:“单看名字,我怎么知道合不合我的心意,你把这屋门全给我打开,我一间一间的看,看到合心意的,我自然会拿走。” 谢好学:[好有道理。] 司徒管家听到此话冒出了一脑门的汗,好家伙,全开了……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啊,要是被别人知道了咱国公爷都有哪些宝贝,迟早要遭贼的呀,到时候他的项上人头可就要不保了呀。 “这……六爷……” 司徒管家吞吞吐吐的模样,已经说明了他的态度,谢好安不满的叉了叉腰说:“怎么,我说的话不管用了嘛,还是说要我去娘面前,让我娘再去我爹面前,最后让我爹来找你你才肯听啊?!” 司徒管家:“不不不,管用管用,小的这就让人把这些屋门都给打开。”[威胁,赤裸裸的威胁,要不是看在国公夫人的面子上……我……才……不怕呢……] 随着一扇一扇房门的打开,一道又一道金灿灿的光芒从房里照射了出来,直恍得谢好安和谢好学睁不开眼。 “哇,我爹这小金库好……富啊……也不知道娘知不知道爹有这么大个金库。” “不行,我回头得去告诉娘一声,让娘把爹这的宝贝全抄到她院子里头,这样我就可以……嘻嘻嘻~” 谢好学抽了抽嘴角说:“你歇了那份心,母亲定然是知道父亲的这些宝贝的,而且,若是爹知道,你跑到娘面前去告他的黑状,当心爹把你发配边疆去。” 谢好安:“二哥,你说的有道理……我还是乖乖的挑东西,就我这二两重的身体,哪里受得了那风餐露宿啊~” 说着,谢好安就随手选了一间屋子蹿了进去。 翡翠雕琢而成的七层宝塔、镂空雕花牡丹白瓷、笑口常开纯金弥勒佛、张大家的《青州四贤图》、李大家的《万寿图》、锦绣坊的香云纱等等在外几乎是可遇而不可求,有价而无市的宝物,却不想,在这不显山不显水的灰屋子里会堆满了这诸般珍宝。 “哇~这牡丹白瓷瓶可真好看,晶莹剔透的,我觉得很适合我~” “这个香云纱也不错,我正好想做两身新衣服,刚好需要几匹合适的布料呢~” 谢好安虽然也是金尊玉贵的长大,但到底还是没见过这么多的珍宝,如今也有了几分掉入钱眼的模样,看这个珍宝,看那个珍宝,那双眼看的那是闪闪发光,恨不得把这些宝物全都拿走~ 谢好学虽然也被自家父亲的这小金库给迷花了眼,但到底还是有些阅历的,故而面上还是颇为矜持,只是手里已经默默的抱了一副冷暖白玉棋子,那是爱不释手。 “你还是赶紧挑了画,我们就出去。”[再待下去,我也快要把持不住了。] “不着急,爹这里宝贝这么多,不能全拿走,至少也得让我全看一遍,然后我再仔仔细细选几件带走~” “二哥,你也别客气,有想要的尽管拿,反正这是爹自己让我进来的~” “可爹只让你来选送给梁家公子的生辰礼物。” “哎呀~这有什么的呀~回头咱们也给娘带几件宝贝,娘一高兴,爹就不会收拾我们了~” 谢好学:“言之有理。” 说着,就默默的把冷暖白玉棋子放进了宽大的衣袖之间。 而在门外听到了一切的司徒管家和一众私人府军[六爷真像个强盗……] 待到日上三竿了,谢好安和谢好学才心满意足的选好了几件称心如意之物,光明正大的,大摇大摆的,抱着一件又一件珍宝出了院门,甚至还喊了小厮要了一辆小车,堆满了各色陶瓷摆件,招摇过市般的把东西全运回了自己的院子里。 而谢好学则是乘了这“顺风车”一副深藏功与名的模样,带走了无数的心头好。 前脚谢好安刚把东西运回了自己的院子,后脚谢汝卿就从司徒管家那里知道了这件事情,他是想到自己是要大出血的,只没想到,这小子,还真是不客气,罢了,看在他还记得给他母亲挑了东西的份上,就不把他发配边疆了,回头让他抄些经书来好了,正好,大相国寺还缺一万份的手抄经书,这也是做善事,积阴德。 此时此刻笑容已经咧到了嘴后跟的谢好安:“哈秋!有人在念我~” 第三十二章:太夫人的便宜四儿子回来了 正是春天的好时节,微风阵阵,柳枝斜斜随之起舞。飘落的柳絮飘入护城河内,与护城河内微微闪动的春水融为一体,满城处处春花明艳,迷迷蒙蒙的细雨飘散在城中已经有了半月的时光,千家万户都似隔了一层薄薄的水雾一般皆看不真切。 燕国公府里的人们也在这样的春雨绵绵之中度过了半月的时光,这半月里似乎并未发生什么大事,只是谢好安不知为何尊崇上了佛教,为此还亲自抄了一百份的经书抄到手抽筋;还有谢好学因着学院诸事繁多,在一日清晨,带了人回来书院以及谢长白被发现其对于书画颇有天赋,谢汝卿大喜,替其请了名师指点……哦,对了,还有今日也是要发生一件大事,那就是好不容易在任上完成了交接的谢家四郎谢好远今日总算可以归家了。 得知了消息的危氏喜不自胜,一早就套了马车,带着四房所有的家眷到了码头苦等谢好远的船只靠岸。 “你们父亲怎么还没来啊,眼瞧着,来来往往的人走了一波又一波,真是急死我了。”危氏站在码头,极目远眺。 “母亲,定一定,定一定,这江上下了雨,薄雾冥冥,行船速度自然是要慢一些的,只是,母亲,你把弟弟妹妹们带上便罢了,你怎么让这潘小娘一起来了码头,她最会作怪惹父亲怜惜的。”说到此处,意华不禁压低了声音。 危氏瞥了眼身材纤弱且穿了一身白色淡薄罗裙,头上只戴几根素色银簪和淡色小花作为点缀的潘小娘,不禁握紧了手帕说:“那贱人,哪里是我惹来的,分明是她硬要跟来的,我不肯,就带着那两个死孩子跟着一起又哭又闹的,差点惹了旁院的注意,这才随她跟来的。” “真真是气死我了,一个小娘也敢在我头上作威作福,迟早有一天我要发卖了她!” “好了,母亲,随我在这里一同骂骂就算了,记得等会到了父亲面前且莫如此,以免落人口舌,便宜了她们的院子,。” “呸,我会便宜她,就她和她生的那对儿子女儿,还想从我手里讨便宜,当真当我娘家是吃素的不成!” “好了,好了,母亲,别骂了,这都说到哪里去了,静下心,父亲可快要回来了,一家团聚,这可是个好事。” “长柏,你去前面看看父亲的船只来了没。”谢意华大声对自己身后一个穿了杏色长袍的少年郎说道。 谢长柏听了谢意华的呼喊,乖巧的往码头前又去了些距离,片刻之后,回到谢意华和危氏身前略带笑意的说:母亲,我瞧见父亲的船了,父亲正在那船头站着呢!” 听到此话,谢家四房以危氏和潘小娘为首的两波队伍都急吼吼的往船码头去了,待那船靠近了些,便瞧清楚一艘中型客船的船头之上确确实实站了一人,而那人正是谢好远。 两方人焦急的等着船终于靠了码头,欢天喜地的冲上前左一个右一个的拉住了谢好远的手说:“夫君,你可算回来了,我们可都想死你了。” 谢好远也是笑着接受了妻妾子女的簇拥,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之感由然而发。 “好了,好了,我回来了,你们都辛苦了,走走,我们一道回府。” “夫君您舟车劳顿,妾身在马车里备了些茶水果子,不如夫君您就和妾身我一道。”那潘小娘是个扬州女子,说着一口的吴楠软语。 “你在混说些什么呢,我是正头大娘子,官人自是应该与我一道车马,真是没规矩。” “是……大娘子说得对,可是……大娘子只套了一辆马车,做六人本就拥挤,若是再多坐一人,想来是坐不下的……” “夫君,你就坐妾身的马车,妾身在这雨中站了许久,只想着能接到夫君,与夫君好好的一诉相思之苦。”说着,潘小娘还用她那被冻的发僵的小手去握住了谢好远的手。 谢好远只觉手中一阵冰凉,这才发觉潘小娘穿着实在淡薄,想着春寒料峭,最是冻人,心下不禁怜惜,于是,在所有人众目睽睽之下,将自己身上所穿的披风披到了潘小娘的身上说:“怎的穿的这般单薄,你身子一向羸弱,哪里受的住倒春寒的厉害。” “怎么,是还未做春衣吗?”说着,还看了危氏一眼。 危氏那是怒火中烧,恨不得立刻上前撕了那矫情的贱人和瞎了眼的谢好远,自己是小气了些,但扪心自问,从未薄待这些个小娘和庶出的子女,这贱人自个儿不穿春衣,还要来祸害她,真真是活腻歪了! 危氏正要出声骂人,却硬生生的被谢意华和谢长柏两个人拖住了衣袖,忍下了这口气。 “夫君实在是误会了,是妾身自己实在是太过思念您,今日听说你要回来,便来不及穿上温暖的春衣就来等你了,大娘子,一向是好的,从未克扣过院里的用度的。”说罢,潘小娘还怯生生的看了危氏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害怕样子。 谢好远果然如潘小娘所愿,皱了皱眉头说:“我就同你一辆马车,大娘子带着一众孩子已是很辛苦,我便不与大娘子添麻烦了。” 说完,就环住了潘小娘,小心翼翼的带着人往潘小娘的马车走去。 眼看着谢好远万般温柔体贴的扶着潘小娘上了马车,那危氏眼圈都红了,气的扔了手里的扇子说:“贱人……贱人……!!!” 谢意华赶忙让人捡起了扇子说:“母亲,走,别气了,这么多人看着呢,你且让这潘小娘嚣张一回,等回头祖母知道了这件事情,你看看她还嚣张的起来嘛。” “祖母最是看重谢家的体面的,这潘小娘众目睽睽之下从正头大娘子手上抢了郎君,难免回头有人会说什么宠妾灭妻的丑话,这丢的可就是谢家的名声了呀。” 危氏闻言呼吸才顺畅些说:“是啊,你祖母最好脸面,我倒是要看看今日的事情若是传进你祖母的耳朵里,你那父亲还能不能护住潘氏这个小贱人!” “母亲宽心,父亲最是重孝道的,哪里会敢忤逆祖母的意思啊,只要母亲你保养好了自己的身子,迟早是可以看到潘小娘的下场的……”这话是带了些哄或骗的成分在的,但谢意华并不在意这些,潘小娘本就是多行不义必自毙之辈,所谓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潘小娘迟早是要有大报应的,只是早晚问题罢了。 第三十三章:太夫人四儿子那不得不说的二三事 谢好远一家子浩浩荡荡的要回府的事情,早就由墨绿这个专门在外院打探消息的丫头传回了顾若素的耳朵里,自然,这其中传回来的也包括了潘小娘抢郎君上车的戏码。 墨绿此刻站在顾若素和谢汝卿身前,站立难安,生怕顾若素下一秒就翻了脸,冲去找潘小娘,让她明白什么是做妾的道理,因此伤了母子之间的情分。 但让墨绿出乎意料的是,顾若素并未发火,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头,“哦。”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就让她退下了。 墨绿心下大惊,不知什么时候自家主子竟然转性了,莫不是病了一场,糊涂了?但这不是她一个奴婢可以去探究的,她只需要做好自己的本分就好了。想着,悄咪咪的看了一眼坐在顾若素旁边的谢汝卿。 “老四做官清明,却在男女之事上糊涂,你也不必在意,老大自会去点醒他。”谢汝卿一边剥橘子一边说道。 顾若素接过谢汝卿手里的橘子,说:“我没在意,儿孙自有儿孙福,我又不能提着他耳朵告诉他那个潘小娘不是好人,他自己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旁人怎么说都没用。” “这就是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谢汝卿又递了茶给顾若素说:“嗯,夫人说的在理。” “就是老四媳妇估计得气个半死,这么个祸害,别家都不去,就去了她家。” “听说,潘小娘是老四在外地做官的时候遇到的孤苦无依的孤女,你说这是巧合还是早有预谋啊。”顾若素一脸八卦的说道。 谢汝卿看着顾若素那求知欲爆棚的样子,忍俊不禁,随后开口说:“潘氏原名肖云,是青州刺史肖邦的嫡出女儿,肖邦宠妾灭妻,正头娘子潘氏,也就是现在这潘小娘的亲生母亲,不堪于此,一狠心就与肖邦和离,肖邦嫌弃肖云是个女儿身,所以二人和离时,潘氏也从肖家带走了肖云,从此,肖云归了母性,叫潘云,潘氏背后并无强盛母族,亲情寡淡,母女二人在青州的一个小县城租了处宅子替她人浆洗衣物为生,等到这潘小娘长到十二三岁,潘氏因常年劳累,死了,潘小娘为了替母亲收尸,就在街上卖身葬母,刚好就遇到了咱们老四,娇弱美人垂垂落泪,老四当然是出手相救,恰逢老四当时外放做官,危氏因有孕,并未跟随,孤男寡女,一来二去也就成了。” “你刚才说的,是巧合还是早有预谋,我觉得是早有预谋,潘小娘的母亲当时已经去了十几日,尸首在义庄已经放臭了,若真是孝心挚诚,万没有把亲母放在义庄十几日不闻不问的道理,何况,她早不卖身葬母,晚不卖身葬母,偏偏得知了老四第二日要巡视县里,才来卖身葬母,说是巧合,太过牵强。” “那既然是处心积虑,该不会背后有什么阴谋?比如你的仇家故意招惹来的?” “夫人聪慧,后来老四来报我纳妾的事情,我也让人查过潘小娘,身后并无什么阴谋,不过是乱世之中,一个想变凤凰的女子,只不过,当时我到没想到,她能把老四的心栓的死死的,十几年,老四始终对她不离不弃,要尊荣给尊荣,要钱财给钱财,她,倒是让我十分意外。”说着,谢汝卿脸上倒是闪过一丝懊恼。 “那是自然,你说到底是个男的,内宅的事情你又不能够精通,她一看就是那千年的狐狸精转世,你就有过几个女人啊,肯定看不出来这其中的弯弯绕绕~”顾若素一脸你不懂的看着谢汝卿。 “夫人说的是,这其中道理,我确实还有待学习,有待学习。” “不过,还要劳烦夫人日后多照顾一下危氏,她是危家的嫡出女儿,千宠万爱长大的,当初,我替老四登门求亲之时,老四只是个举子,还未科考入仕,说起来也是我们高攀,她陪老四一路熬到做官,没想到,老四却辜负了她一番深情厚意,还做出了些宠妾灭妻的举动,庶出子女和嫡出子女一般的尊贵,也怪我和老大,当时的我与老大正是在朝堂上搏杀的时候,只顾了自己的仕途,未能及时干预此事,等我和老大回神过来,老四早就对潘小娘情根深重,还怀了我们谢家的子嗣,想让他把潘小娘赶出家门,那是无论如何也不许,到底是我们谢家对不住她。” “好说好说,都是小事,我还挺喜欢意华这个丫头的,聪明,好看,识大体,还常常陪我解闷。” [而且,意华这个丫头也不知道从哪里拿了那么多的美男图和话本子来和她一起探讨其中精妙,真的是太孝顺了呀~还说过几天和我一起打麻将~快乐翻倍啊~] “嗯,她看着是一个十分懂事的,让她多来你面前。待过几年,好好替她说一门亲事,我们再替她出一份厚厚的嫁妆,孝顺的孩子,应该有一个顺风顺水的日子过。”谢汝卿回想了一下谢意华的模样和手下人带来的风评,觉得有个稳重的人陪着自家媳妇很好,当下便赞许的说道。 当然啦,等到某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他在自家媳妇床底摸到一堆高清的美男图和一堆有些涩涩的话本子后,他都恨不得给自己来一嘴巴,再把这罪魁祸首拍死…… 这都是后话…… “等会老四是不是要来见我们啊。” 谢汝卿点了点头说:“是,等他回了府,就会来见我们,怎么,你要见见他的那个潘小娘还有那些孩子?” 顾若素尴尬的笑了笑,实在没想到谢汝卿竟然一下子就看穿了她的目的,还给说了出来。 “我这不是对老四他们一家,没什么了解吗,想认认脸~” “夫人言之有理,那就等会让老四带着他的媳妇和潘小娘还有那些孩子们一起过来见你。” 说着,谢汝卿就默默的将那堆已经被顾若素吃了一大半的糕点挪远了些,还拿了一碗有助于消食的酸梅汤放在顾若素面前,示意顾若素喝下。 顾若素一边捧起酸梅汤开始喝,一边在心里感慨,谢汝卿确确实实是个好丈夫,自从他回来之后,只要是有关于她的衣食住行,他都要亲自过问,亲自参与,事无巨细,十全好丈夫,若他能真的是她的丈夫就好了~ 顾若素想到此,望着地上二人的影子默默出神。 番外:谢汝卿的二三事 风狂雨骤的暮春三月,杨柳堆烟,放荡不羁的贵族公子驾驶着豪华的车马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狂奔,掀翻了不知多少的摊位,扬起了多少的尘烟,他们并未因此感到羞愧,反而是以此为乐,最后丢下几个铜板了事。 谢汝卿的摊位便是众多遭殃的摊位中的其中之一,但谢汝卿似乎早已习以为常,只是默默的扶起自己的摊位,重新摆上字画,站在大街之上,继续等着人来光顾。 立于不足三寸之地,守着一个生意淡淡的小摊,混迹于市井杂乱之中,着粗布麻衣,通身无丝毫装饰,身材削瘦便是谢汝卿当今的现状。 穷困,潦倒,不懂得变通,得罪考官,不予科考,发妻给他戴了绿帽和别人跑了,是他人对他的评价。 相信没有人会相信经年之后,如今世人的笑话——谢汝卿,最后会变成权倾天下的燕国公。 流言蜚语并未打倒谢汝卿,对于他而言,家道中落的悲哀,科举之路的堵塞,子女教育的困顿都还未能击倒他,何况是区区的流言蜚语。 世人笑他不通人情世故,他笑世人皆醉。 “好俊的郎君,郎君,这画怎么卖啊。”一个头戴金饰的中年妇人走到谢汝卿的摊位前说道。 “500文一幅画,200文一副字,不讨价还价。” “哟,比旁人贵了些,不过,郎君生的如此好看,倒也值。”说着,那妇人就掏出了五百文钱放到了摊上,谢汝卿正伸手去拿,那妇人却忽然死死按住铜钱,又说道:“只是,我不喜欢这摊上的画,想让郎君去我府里替我画一副仕女图,我愿出一两银子,不知郎君是否愿意啊。” 妇人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巧让附近的摊主都听了进去,所有人皆一副戏谑的神情看向谢汝卿。 谢汝卿神色漠然,仿佛并未听到此话。 “你放心,我是没夫君的,我那夫君早就死透了,若你愿意替我作画,绝无人来打扰你我。”妇人的话十分露骨,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谢汝卿就这样在众人注视的目光下着手开始收拾手上的字画,妇人还以为谢汝卿这是答应了,当下,大喜,便要去抓谢汝卿的手,可谢汝卿却闪过身子,眼底如同结了一层寒冰一样,?面无表情的说了一个字:“滚。” 妇人当下只觉四肢发凉,像是被一只毒蛇给缠住了身子那样难受。 “你……你!别不识好歹,你媳妇都跟别人跑了,我这是看得起你!整条街都是我家的!你要是敢不听我的话,我告诉你,你从今以后!就别想在这里摆摊了!我看你吃什么喝什么!”妇人回过神后,当下有些恼怒,自己竟然被一个只有样貌的丧家之犬给吓到了,随即恶语相向。 “自便。”谢汝卿收拾好东西,推动了自己的小车,毫不在意的回了这妇人二字,好似并未在意。 “你给我等着!我饶不了你!你这个……”妇人的怒骂之声随即在谢汝卿的身后响起,言语难听至极,不堪入耳。 这是谢汝卿这个月遇到的第七个对他有非分之想的妇人了,也是他换的第七条街,同时也是这城里的最后一条街,总而言之,从谢汝卿刚刚拒绝那个妇人起,谢汝卿便再也不能名正言顺的摆摊卖字画了。 想起家里那七个(义兄弟的两个,自己的五个)嗷嗷待哺的孩子,还有年老体衰还需要吃药的父母,谢汝卿当时觉得自己有些任性,不负责任。 可人生在世,活的是一口气,若是自己活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模样,如何能做好榜样,教养好孩子? 可人生在世,若是连家中温饱都顾不上,那么名节真的还有那么重要吗? 这是谢汝卿常常思索的问题,也是他认为他当下最难抉择的问题,或许会有人笑话他矛盾,因此看不起他,可若是他有的选择的余地,便不会矛盾。 当然,他相信,“留有余地”都是自己走出来的。正如一将功成万骨枯。 他虽不是将,只是一届文人,但他犹如一个棋手,在一个名为“天下”的残局里寻求出路,残局要破解往往需要很多的耐心和时间,他就是在等,等那一日的到来。 他不是一心为国毫无私心的忠诚卫士,也不是利益至上的精致利己者,若前者是黑,后者是白,他是位于二者之间的“灰。” 想到这,谢汝卿坚定了自己的目光,继续朝着他那破败不堪的家走去。 回家的路上他带了一包糖炒板栗,这是孩子们最爱的吃食,尽管生活困苦,他也不会忘记在回家时,替孩子们带上一包糖炒板栗。 当他回到家时,孩子们就像往日一样,带着他已经年迈的母亲早早的就在门口等他,而那还带着香的板栗香也飘进了孩子们的鼻子里。 在孩子们期待的目光中,谢汝卿拿出了那包板栗,孩子们一拥而上哄抢着走了。 “天泽,今日你回来的好早。”谢母说。 “嗯,遇上了些事情,收摊早了。” “可是又被人刁难了……唉……” “母亲不必如此忧心,小事一桩,不必放在心上。” “都是我和你父亲连累了你,若是我二人年轻时不那么好赌,也不至于把家产都败光了……” 谢汝卿的父母是一对赌徒,二人年轻时嗜赌如命,他们的相识也是在赌桌上而来,机缘巧合之下看对了眼,走在了一起,还生下了谢汝卿。 只是,当时谢汝卿的诞生并未唤起二人的责任心,依旧是将赌坊当做家,若不是后来被抓了赌进了牢,恐怕也不会幡然醒悟。 “母亲严重了,儿子有手有脚,也有一肚子的学问,只要儿子肯,早晚有一天是有出头之日的。” 谢汝卿的父母虽然不靠谱,但谢汝卿对于父母却一直十分尊重,他从不怨恨他们败光了家产,只觉得是时也命也,而且谢父谢母自打收了心以后,对他一直是无微不至的照顾,哪怕生活在困苦,也并未想把他抛弃或是打骂。 “父亲今日身体如何了?” “唉,你父亲的身子越发不好了,今天请了大夫又来看了,又新开了药方,可是这次的药比上次的足足贵了一倍呢。” “大夫也不肯再让我们赊账了,说是什么时候把钱付清了,什么时候才肯给药……” 母子二人絮絮叨叨的说了一路,话里话外,都是银钱的问题。 待到夜幕降临,谢汝卿在窗前苦思了许久,最后像是下了一个很艰难的决定似的,吹灭了油灯,然后默默翻墙离开了家中。 第二日的护城河边,早起的船家和来打水的妇人发现了一名鼻青脸肿还在昏迷的富商,此人作奸犯科,无恶不作,是远近闻名的恶霸,不知道是谁把人给教训了一顿,还抓到了这,这人还活着,只是富商醒了以后,大哭说自己家中值钱的金银宝物,被一劫而空了! 番外:现代顾若素的二三事 暮春的雨下个不停,让人们都感觉不到春天已经在不知不觉中结束了,天一晴才发现原来已到初夏,初夏的蝉在树上鸣叫,躁动了学子们的心。 “好热啊,顾顾~”一个长发飘飘的女孩子手里举着一个粉色的小风扇,万分痛苦的趴在一个正在埋头苦读的女孩子的肩头。 “淡定,淡定,心静自然凉,多读书,心就静了。”那被叫做顾顾的女孩子一本正经的说。 “呵呵,你们这种学霸的世界我是不能理解的……大夏天的,没空调……学校这是想整死我啊~” “可顾顾你在看什么啊,怎么看着看着还能笑起来?!”说着,长发女孩子顿感十分好奇,于是假装“漫不经心”的瞟了一眼书本的内容。 “什么!你竟然在看……唔……唔!”(帅哥夏天海边特辑)长发女孩子一阵惊呼,引起所有人的注意,只是话还没完全说出口,便被“做贼心虚”的顾若素给捂住了嘴巴。 “嘘~林星星,冷静!冷静!嘘~” 林星星好不容易冷静下来以后,便用那幽怨的小眼神看着顾若素,大有一副“你原来是这样的人”的样子。 顾若素讪讪的拿开捂住林星星的手,说:“我什么样子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不要介意啦~大不了一起看~保证能降暑哦~” 林星星嘴上一边说:“胡说八道”身体和眼睛却很自觉的朝顾若素再次靠近。 两个人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以“学习”之名看起了“清爽”的刊物。 “不行了,不行了,我感觉我更热了呜呜呜~你这是从哪里买来的,怎么这么的清凉……你爸妈不管你啊,人民教师什么时候这么开明了啊~”林星星红着小脸蛋,小声说道。 “我爸妈一直都知道我看这个,这还是他们帮我上网抢的呢,而且,我就看看帅哥,不影响学习,也不干什么伤风败俗的事情,他们有什么好阻拦的。” “真好,你爸妈对你可真好,不像我爸妈,上次看到我和隔壁班那个体育生一起去看电影,差点没把我给骂的半死。”林星星叹了口气。 “那只能怪你太不争气,请那个男的看电影,用的你爸妈的亲密付,你爸妈想不知道都难,而且,你敢说,你对人家没意思。”顾若素一副“你有问题”的样子看着林星星。 “哎呀~顾顾~那没办法嘛~人家都高中生啦~早就有自己的审美啦~那个体育生的长相确实是不错呀,还有八块腹肌~你不觉得他是咱们这年段数一数二的帅哥嘛~” “帅哥配美女,不是绝配嘛~”林星星颇为自恋的撩了撩自己的头发。 “你是美女,可那个体育生……嗯……算是帅哥吗?”顾若素努力的在脑海中回忆起那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相貌平平的体育生的模样,然后中肯的给予了评价。 林星星一副习以为常的抽了抽嘴角,说:“那是你眼光太高啦,现实生活里哪里有那么多可以帅到惨绝人寰的帅哥啊~就咱们班班长和那个体育生,已经算是帅哥中的翘楚了好~” “一个风度翩翩,博闻强识,一个热血青年,活泼俊朗,多好呀~” “而且,咱们那个班长不是一直喜欢你吗,你不妨降降标准,给咱们班长一个机会~说不定处着处着就有感情了呢~” 顾若素合上书,十分认真的推了推眼睛,说:“不行,我是绝对不会降低自己的标准的,我自己足够优秀,不应该找一个和我一样实力相当的男人嘛,天下男人那么多,说不定就有我看得上的,就算没有,我也宁可终生不谈恋爱,一辈子不结婚,也不愿意凑活过一辈子。” “而且,我认为的爱情,应该是从见到一个人的第一刻,就认定了他,眼底心底都是他,茫茫人海之中只看得到他一个人。” “可是,要是你在人群中一眼看到的那个人比你大,还有孩子,甚至还比你穷!你也接受吗?”而且,现在也有很多爱情不是一见钟情的啊,日久生情也是有的啊~” “接受啊,爱一个人不就是要接受他的全部吗?如果我不能接受他的全部的话,说明我其实并不爱他,或者是没有爱的那么深,而且我相信我看上的人绝对不会说是一个孬种,就算他穷,我也不怕。” “其实,我没有说我不相信日久生情,反而,我觉得,日久生情的爱情有的时候会比一见钟情来的可靠,前者是长期的相处,拥有更牢固的感情基础,后者,有的时候,只是荷尔蒙的一时上头。” “可是,我和班长从初中开始就是同班同学,到现在已经五年了,却没有生出一毛钱的爱情,说明,我们并不适合对方。”顾若素想了想,又补充道。 “唉~我们顾顾真是一个执着的姑娘~就是不知道以后谁有福气可以让我们顾顾动心了~”林星星知道顾若素是一个非常有自己主见的人,想什么要什么都是有理有据,身为她最好的朋友,她当然是举着双手双脚支持啦。 只是,她担心,她家可爱的宝贝顾顾,要是真的遇到那个一见钟情的人,然后对方要是瞎了眼不喜欢她们家宝贝顾顾的话,她家顾顾肯定会深受打击,甚至会化身追夫狂魔,成为一名光荣的?“恋爱脑?!” 没办法,古往今来,多少女子原本是人间清醒,最后遇到爱情,都会变成人间智障。 唉(′-ω?`),她家顾顾可千万不能变成这样啊……要是真的有顾顾喜欢的男孩子出现了,她到时候就算是绑也要把那个人绑到自家顾顾的床上!!! 林星星这边还在头脑风暴如何保护她们家这位单纯的顾顾,而坐在她旁边的顾若素,则是在不知不觉之中,被窗外撒入的阳光和树叶因微风吹动而发出的沙沙声吸引了注意力。 顾若素坐在窗边,单手撑着下巴,整个人放空似的看向窗外,另外一只手在放在书上,下意识的写出了一个“谢”字。 第三十四章:太夫人那四儿子家的萝卜头们 谢好远刚刚交接了手上的公务到了京城赴任,正逢了休沐的好时候,一路舟车劳顿到了府邸之后,谢好远也顾不得上休息,听了自家老爹和母亲的要求,赶紧火急火燎的带着一大家子人并着几个得力的丫鬟婆子来给谢汝卿和顾若素请安了。 进了和风堂的正厅,顾若素和谢汝卿两个人早就坐在上首等着他们了,谢好远和危氏毕恭毕敬的向谢汝卿和顾若素请了安,得了准许,便坐在了下首的两张方椅上,接着便是让几个小娘向两位“老祖宗”行礼。 谢好远一共有三个小娘,其中站在最前头的便是最得宠的潘小娘,素衣罗裙,身姿婀娜,气质温婉,且还生的是一副好容貌,肌肤雪白,柳眉朱唇,一双桃花眼眼中带泪,自带三分娇弱,让人不由得生出五分怜悯。在潘小娘身后的则是于小娘,出生卑微,姿色平平,但说的一口正宗的吴侬软语,原是谢好远乳母的女儿,父亲是戏台里的台柱子,少时就与谢好远相识,自有不一般的情分后谢好远的乳母又不肯女儿嫁给庄稼汉,靠着情分求了谢好远,成了小娘,老实本分,凡事以谢好远和危氏为尊,是个老实本分的人,站在最后的则是成小娘,本是耕读人家的好女儿,家道中落,被危氏抬了回来,正儿八经过了明路的做了良妾,若说潘小娘的美貌应以清丽的莲花比拟,那么,成小娘的美貌则应该是艳丽的芍药,一双凤眼吊柳眉,自带七分妩媚风情,唇赤如丹,娇艳欲滴,颊边自带梨涡,桃粉色的罗裙更衬其姿容妖艳。 “妾身给国公爷,国公夫人请安,国公爷国公夫人安康。” “起来,起来。” “你上前一步来。”顾若素指着潘小娘说道。 [贱人,肯定有你好看。]危氏看到顾若素喊了人向前,内心一阵激动。 “是。”潘小娘犹如被吓着了的小兽,脸色煞白,怯懦的走上前,微微再福了福身。 “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顾若素看着潘小娘那浑身发抖的模样,不由的出声,其实顾若素这只是普通的询问,可若在谢好远眼中,便是母亲要开始发难的前兆,但也怪不得谢好远有这样的想法,毕竟,当年老二家的那位,可是被原主给蹉跎的厉害。 谢好远正欲开口替潘小娘说话,那危氏却狠狠地按住了谢好远的手,上座的谢汝卿也佯装不经意地撇了一眼谢好远,谢好远当下只能是耐住性子不发作,心下却开始准备盘算回头该如何安慰补偿潘小娘了。 “我听说你给老四生了一对龙凤胎?” 潘小娘实在是没有想到顾若素开口问的问题竟然会是这个,简直是出乎意料的问题呀,难不成是有什么圈套等着她?潘小娘心里是这样想着,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道:“是,妾身沾了四爷的福气,才能一举为谢家诞下龙凤胎,这都是祖宗庇佑。” “唉,什么祖宗庇佑啊,生孩子痛的是你,又不是老四,你这个小身板还能一口气生两个,应该很不容易,记得多吃点啊,弱柳扶风虽然挺好看,但是这竹竿似的,看着多遭心啊~” “老四,你这审美得改改,都说女为悦己者容,你看看你房里这些姑娘一个个瘦的跟竹竿似的~太糟心了。” 众人:……[好像这发展趋势不对啊?] 谢汝卿:[嗯,是我媳妇的作风。] “儿子知道了,儿子一定谨遵母亲教诲。”谢好远一脑门的问号,但顾若素没有为难潘小娘实在是好事,所以,他也顾不得考虑那么多,当下站了出来,说道。 “我听说你孩子也挺多,都过来让我见见。” 小娘们见完了礼,一群孩子们乌压压的就跟着奴仆一起上前来,给顾若素和谢汝卿请安,首先请安的是谢好远嫡出的子女,排行老大的谢意华和排行老三的谢长柏以及排行老五老七的谢意绵谢长柳,这四个孩子里除了谢意华,其他的三个孩子虽然顾若素是常听谢意华谈起的,但却都是第一次见,站在谢意华身后的谢长柏约莫十岁左右,面容俊朗且有三分像其小叔谢好安,但神色严肃,少年早熟,老判官模样,唯一双眼睛还有少年灵动之样;比谢长柏矮了一个个头的谢意绵,梳了个小巧的双髻,头戴了一对藕色的绒花和两个用金丝累成的蝴蝶金饰,身穿亮粉色锦缎衣裙,神态灵动,站姿随意,双眼好奇的溜着四周乱转,一看便是被宠坏了的模样,至于谢长柳,年纪尚小,一副福娃装扮,甚是喜庆。 “孙儿给祖父祖母请安。”谢长柳的反应比所有的兄弟姊妹慢了半拍,等其他三个孩子请完了安,谢长柳才用他那独特的小奶音开口说道。 “噗呲。”谢意绵瞧着自己这个格外“蠢笨”弟弟不禁笑出了声,随后又掩耳盗铃般的捂住了小嘴。 谢好远和危氏纷纷皱了皱眉,去瞧谢意绵的乳母,乳母感受到主人家的目光,立刻低下了头,一阵心虚。 但好在这只是一个小插曲,顾若素和谢汝卿并未放在心上,只是听闻谢长柳前段时间水土不服病了许久,略有些心疼,一个孩子,小小年纪便遭此大罪。 “孙儿/孙女给祖父祖母请安。”此次开口的则是庶出的几个子女,分别是潘小娘所生的龙凤胎,排行老三和老四的谢长相和谢意舒;于小娘所出的排行老二的儿子谢长柚以及成小娘所出的六丫头谢意弦。 谢长相和谢意舒最为受宠,故而越过了排行老二的谢长柚站在了最前头,两人衣裳华丽,用的皆是上好的蜀锦,脖子间各戴了一个纯金打造的长命锁,手上也戴了一对驱邪求福的双响银镯,两人生的一般无二,且有七分像潘小娘,只谢长相眉眼之间继承了谢好远的英气,长相虽十分柔美,但并不会让人感到一丝的阴柔,而谢意舒脸上则是温婉柔美之色,神色举止与潘小娘可以说是像了十成十;落在两人后一头的谢长柚已有十二三岁的年纪,穿了一身灰色银边长袍,腰间用绿绦丝挂了一块“喜上眉梢”的羊脂玉且在底下打了一个八宝结,身如玉树,容貌像极了谢好远,只是脸上多了几分阴郁,好似眉间有散不去的愁苦,至于谢好远房里最不受宠的成小娘所生的谢意弦,则穿了件七成新的绿袄子,怯生生的站在了最后头,厚厚的跟窗帘似的头发遮住了谢意弦的小脸,让人看不清神情。 [这老四遗传力度不行啊,这一堆孩子里除了谢意华,就没几个特别好看的崽,可惜了这基因呐~] 想着,顾若素就将眼神从这一堆萝卜头移开,放到了谢好远的身上。 谢好远生的很白,比家里几个兄弟都还要白,但正因为皮肤白,谢好远俊美的五官看起来是分外鲜明,脸若桃杏,剑眉星目,明眸皓齿,姿态闲雅,墨发如云与头上的那根羊脂玉簪子相互辉映,谢好远此刻也发觉自家母亲在看自己,讨好似的笑了笑,更似三月春风,拂过人心,叫的顾若素不禁咂巴咂巴了嘴巴。 “你刚到京城,若是有什么不懂的,可来书房问我,也可去问你大哥,你母亲这里,你们夫妇二人便如往年,初一十五来一次就好了,寻常若无要紧事,莫要在清晨来寻你母亲,免得打扰了你母亲歇息。” 谢汝卿的一番话打断了顾若素欣赏美男的目光,顾若素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有那么一丝丝的失态,不过,应该没人发现~〔心虚ing〕 谢汝卿:[总有兔崽子站着美色和我抢媳妇的注意力。] 其他人:[四爷看起来也挺得国公夫人的关心的,瞧,国公夫人一直在观察四爷有没有因受苦而变瘦呢~] “儿子/儿媳明白了,儿子/儿媳一定谨遵孝道,不给母亲平添无味的打扰。”谢好远和危氏赶忙站起了身, “嗯,孝心在于心,在于行动,口头上你们不必说的如此严重,动不动搬出孝道二字,以为我与你母亲是如何苛刻一人,我二人是你父母,不是那吃人的妖怪。” 谢好远听到此话,赶忙又拱拱手,表示惶恐心下却正在暗付[自己到底是哪里得罪自家老爹了,刚回来第一天,也不应该呀?] 顾若素也感觉莫名其妙,这谢汝卿怎么忽然这么严肃,这可是他多年未见的亲儿子,不应该是怜惜嘛? “好了好了,你别吓唬孩子们了,你别怕你父亲,你父亲可能就是也许担心你,只是嘴上不好说,刀子嘴豆腐心啊。” “是,儿子明白,父亲和母亲做的一切决定都是为了儿子好,儿子定然做到言行合一,孝敬尊长,教养子女。”谢好远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赶忙顺着顾若素的话往下爬。 谢汝卿或许是收到了顾若素的暗示,也并未在出言刁难,反而是好好的关心了一番谢好远这些年的生活和在从此生活在京城的注意事项,一时之间,阖家气氛融洽。 约莫过了两盏茶的时间,顾若素略感到了疲乏,谢汝卿才让所有人皆回去了,还按照顾若素的意思特意留了谢意华今晚在和风堂吃饭。 第三十五章:太夫人的三儿媳和四儿媳唠嗑 且说危氏回了自己的了悟斋后,内心自是十分烦闷,想找个人好好说说话,但自己的心腹王妈妈正带了谢意绵去洗漱,而自己儿家的宝贝大女儿谢意华却正在顾若素那里用饭,这会子儿真真是连个说体己话的人也没了,当下恼怒,可谢好远却又还在隔壁那贱人院里,生怕闹出动静,又吃了哑巴亏,思路再三,让两个小丫鬟打了灯笼,直吼吼的往自家妯娌三房如氏的蜉蝣阁去了。 危氏先前回了府以后,本是对于谢意华的话是将信将疑,还时不时的背着谢意华往老大家的和老二家的两个媳妇那里跑,可最后,却正好遇到了两房人因几个瓷器闹得不可开交,危氏虽然没什么心眼,但却并不蠢笨,赶忙是躲回了自己的了悟斋,但这般的日子也就过了一两日,便又耐不住寂寞,可思来想去,顾若素是婆婆,就算不是亲生的,也不好得罪,而那些闺中密友也各自有了家庭,说些话倒没那么方便,何况她这人最好面子,万不敢让曾经的姐妹知道自己被一个妾室给压住了,思来想去,这最好说体己话的就是一直在府里没什么存在感,而且“性子好”的如氏了。 也可巧,如氏在外人面前看着是个怯懦的形象,但私底下,却是个极为温柔细致的人,与怯懦倒也搭不上什么边,只是单纯的不大喜欢社交〔用现代的话来说,就是社恐~〕但若是与他人熟捻了,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样子,再加上,危氏本就是大大咧咧,没什么算计心眼子的性子,一个肯听,一个爱说,两个人聊的倒是颇为投契,时不时的便聚在一块儿闲聊品茶听戏。 如氏晚上不喜点灯,也不喜丫鬟在旁服侍,所以,偌大个院子,就两个贴身的丫鬟和保家护院的奴仆在门外守着,危氏带了人来,忙被迎了进去。 危氏挑开了门帘,正见了如氏穿着一件家常的衣服,头上的一头秀发松松的用一根翠玉发簪盘了起来,坐在罗汉床上,斜斜的依靠在桌上,手里拿着一副牌九在和坐在下边的自家两个宝贝双胞胎儿子在玩,瞧见了危氏进来,赶忙招呼:“呦,我的好弟妹,这么晚,怎么来了,有什么紧俏的大事嘛。” 说着,便给两个儿子使了眼色,儿子们也是心领神会,打了招呼便跟着奶妈子回去了。 “好嫂嫂!你可是不知道,我这心里气闷的很啊!”危氏瞧着两个小男孩儿都下去了,便在如氏的招呼下,赶忙坐上了罗汉床,颇为气闷的说道。 如氏给两个人倒了盏茶,还摆了一碟子的瓜子,说:“别急别急,慢慢说,慢慢说。” 危氏略微稳定了下心神,赶忙将今日发生的事情,一个字儿也不差的全部都给如氏复述了一遍,说到最后,还狠狠地给自己惯了三杯热茶说:“真真是气死我了呀,好嫂嫂,你说,这个贱人怎么就得着我这一个家祸害呢,我瞧着之前咱们之前那婆婆收拾二哥家那位的时候可没这么心慈手软,偏偏到这小贱人那,别说罚了,连骂都没骂两句,我可是听说,咱家这老祖宗可是连冰碴子都让二哥儿家那位跪过呢!”说到这里,危氏才反应过来自己说的有一些不合时宜,慢慢的噤了声。 如氏认真的聆听了完后,安慰似的拍了拍危氏的手:“好弟妹,慎言,咱们家这位可是老祖宗,她老人家的话咱哪里敢违背的呀,你呀,也体谅体谅她,她可是被咱们国公爷捧在手心里的,国公爷一心只有咱们这位母亲,她老人家哪里能体会到小妾这种烦心事了。” “那她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啊,我当初本就是看中了这谢家没什么纳妾的风俗,才嫁到这来的,就想着一家子和和美美的过个日子,你说,怎么就这么难呢。” “好了好了,弟妹莫气了,你想想,咱们家太夫人对你家意华可是不错的,就连大伯哥的大姑娘当年都没意华这么得太夫人喜欢呢,华姐儿这两年年纪也到了,有老太太出面保媒,那什么样的好人家嫁不到啊。” 听到此话,危氏颇为自豪的挺直了腰板说:“那是,华姐儿是我头胎的姑娘,我和郎君感情最好的时候有的孩子,我们俩虽说这些年疏远啦,但对华姐儿,我们那可是极为上心的,华姐儿那一手字还是郎君亲手教的呢~” “我们夫妇俩对华姐儿这个女儿,那是一千个一万个满意,她最是讨人喜欢的,还聪慧,有时候,我遇到难事了,都是找华姐儿还有我贴身的几个妈妈一同商议的,太夫人不喜欢她喜欢谁啊~” “华姐儿那孩子我瞧着也是个聪慧的,所以呀,你就好好忍着,什么潘小娘于小娘哪里有华姐儿的前途重要,待华姐儿出嫁了,你再来寻我,我们妯娌两个人一合计,定能收拾她们。” “到时候无论是打发到庄子上,还是发卖了,不都是你说的算~” 如氏的话,话里话外都是在为危氏着想,且句句都说到了危氏的心坎上,危氏那是对如氏一千个欢喜一万个欢喜,当下,如氏吩咐了些什么,危氏都点头称好,并决定就这样做。 两个人畅谈到夜深,待谢意华亲自来了蜉蝣阁接人,危氏这才念念不舍的拜别了如氏。 月色迷离,灯影照人,显得栏下的如氏越发的迷人美丽,如氏目送着危氏母女离去,最后,露出了一个微笑。 第三十六章[改]:太夫人那宝贝儿子被人打啦 光阴不能停留,像流水一样慢慢消逝,谢汝卿几人难得的休沐的时光就在这弹指一挥间过去了,顾若素一下子没了谢汝卿和谢好问几个人在身边围着团团转,倒有些寂寞,于是,为了给生活寻点乐趣,也开始和身边的藏蓝碧云几个小丫头慢慢学起了叶子戏,偶尔再和自己那宝贝好大儿谢好安一起出门参加些游园会,生活过得也十分充实。 “母亲,今天孩儿就不能陪你吃午饭和晚饭了哦,孩儿不在,你也要好好吃饭哦~”谢好安掐着时间跑到了顾若素的房里,趴在顾若素膝上撒娇。 “你今天儿要去哪里啊,跑马还是花楼,也不带上我。” 谢好安是京都里头有名的风流浪子,吃喝玩乐一样不差,这几日带着顾若素,可是让人玩的不亦乐乎,当下顾若素正是兴头上的时候,却听到这小皮猴子竟然另有安排,还不带上自己,不免有些幽怨。 “母亲~你怎么能这么看孩儿呢~今天是梁家六郎的生辰,孩儿得去给他送生辰礼,他今年哪家的长辈都没请,就各家请了些一般年纪大的男子和姑娘,母亲你虽然貌美如花,看着和十八岁的姑娘一般大,可是,儿子还是不方便带你去呀~母亲~”谢好安殷勤的替顾若素捶起了腿。 “好了,好了,去去,你们年轻人有你们年轻人的玩法,我就不混过去了。” “对了,这个梁家六郎是不是就是你之前说的那个,生辰礼你选了什么啊?” “多谢母亲~母亲不必担心,生辰礼绝对拿的出手,还合梁六郎的心意,就是就是……” 谢好安欲言又止,顾若素一眼就看出这他有事相求:“怎么啦,礼物不是都选好啦,你有什么顾虑的?没钱啦?要不我给你拿点?” “藏蓝,去给咱们家六爷拿点……” 谢好安赶忙打断说“不是不是,儿子刚拿的月钱,还没花呢。” “那怎么啦?” “就是咱们家……父亲他定了规矩,说不准在外面过夜……儿子想……今夜和梁六郎几个一起去酒楼喝酒~母亲~你就帮帮我~”说罢谢好安还硬生生挤出了两滴眼泪,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似乎随时就要流下。 顾若素实在受不了谢好安这盛世美颜的攻击,只能咬着牙说“好好好,你去,你父亲那边我来说,只记得,不准给你父亲惹事,记住了吗?” “是,多谢母亲!孩儿一定不惹事!时候不早了,孩儿先走一步啦!母亲明日见!!!”谢好安得到了“免死金牌”格外兴奋,当下就冲着顾若素的脸来了一个啵唧,然后蹦蹦跳跳的跑了出去,人到了门口,那话似乎都还有回音。 而顾若素则正在“我被美男亲了”的状态中,“沉迷”的无法自拔~ ………… 谢好安一人一马手里还提着一个包装精致的生辰礼,一路策马到了文宣男爵府,文宣男爵府门口两处挂了些彩缎红绸,还换上了彩色的灯笼,连门口的小厮都换了簇新的衣裳,面露喜色,瞧见谢好安下马,赶忙来到谢好安跟前牵了马,迎着人往里面去。 谢好安欢欢喜喜的提着生辰礼跟着小厮到了梁六郎的所在之处:梁六郎选了其府中的后花园作为宴席之地,各处都用鲜花加了彩缎缨络制成各种形状作为装饰,还在亭上准备了精致的流水宴,取“高山流水”之意,亭四处还悬挂起了中空的琉璃制作而成的珠帘,微风吹起,还发出了阅耳清脆的声音,走近一看,还能发现,这就连使用的酒壶餐具也雕刻了梁六郎最喜欢的梅花作为图案,在玉器上雕琢而成。 “喲,六棋,你这布置的不错呀,还挺别致,哪儿请的人啊,等回头我生辰,我也请他来帮我布置一番。”谢好安瞧见了这布置,顿觉有些新奇,从后就搭上了正在喝酒的梁六棋的肩膀说道。 梁六棋转头瞧见了谢好安,十分欢喜的说:“哟,好安,你可算来了,我等你喝酒可等的受不了了,你可得自罚三杯啊!” “好好好,别说三杯,就算六杯我都认了,但你可得把这帮你布置的人介绍给我,我下下个月可也过生辰了,我母亲年前就说要给我大操大办,但我,不喜欢那些俗气的,就喜欢新奇的,我瞧着这就很不错!” “呦,我还以为你就是顺口一说呢,没想到,你还真看上啦,这都是我家刚来投奔的一个远方表妹弄的,那小丫头今天也来参加我这宴席,一会儿我让她离我近些,正好介绍你们认识~” “成成成~不愧是我好兄弟啊,够意思~” “当然,我可是最讲义气的,不过~你小子这回给我准备了什么生辰礼,要是不够意思,小心我回头等你生辰,报复回去!” 谢好安一听到这,当下骄傲的举起了手里的东西,骄傲的说:“切,我肯定够意思,我这回为了你,可是特意求了我母亲,开了我父亲的私库,给你挑的,你小子也是有福气~” 一听到谢好安父亲“燕国公”的大名,在场的所有人都激动了起来,他们可是早就听说,燕国公在自己的府里藏了许多宝贝,只是平常不得见,没想到这回谢好安这小子这么够义气,竟然拿了他爹的宝贝过来,顿时,所有人都七嘴八舌的催着梁六棋现场开了谢好安送来的礼物,给他们一块儿长长眼。 梁六棋也是心动,当下就想开了礼,谢好安也不扭捏,直接把礼物放到了梁六棋手里,示意他随意。 梁六棋赶忙寻了一张桌子,迫不及待的拆了包装,只见一副歙石青红云龙纹砚台被妥当的放在了里头,周围的所有人倒吸了一口冷气,梁六棋小心翼翼的捧起这副砚台,感觉背面似乎有凹陷,于是,又将砚台翻了过来,只看原本应平整的砚台背面,刻了一副栩栩如生的喜鹊登台的样式,角落里还有一个斑驳的“孔”字。 “这是几百年前,孔墨荀,孔大家使用的那台砚台?!” “是啊!不是说早就在前朝战乱中流失了吗!怎么落到燕国公手里了!” “不会是假的!?” “胡说些什么呢!燕国公那实力,用得着收藏个假货吗?!肯定是真的呀!!!” “燕国公真是厉害!连这砚台都搞得到!不愧是今上宠臣啊!” “……” “……” “怎么样,六棋,我这份礼物够意思!”谢好安听着众人赞美的差不多了,才又搭上梁六棋的肩膀说道。 “够意思,绝对够意思,不过,你这砚台拿出来,你父亲真的一点儿意见都没有?!你回头不会挨打~”梁六棋十分欣喜,但还是担心自己兄弟的说道。 毕竟孔墨荀可是当今文坛的鼻祖,其所书写的“七经八义”更是流传至今,也是当今科举考试的必学内容,天下学子皆以可以学习孔大家的思想文笔为荣,对其可以说是奉若神话,地位仅次于几千年前的韩庄大家。 谢好安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摆了摆手说:“你放心,这可是我母亲允许我随便拿的,我父亲再心疼,难不成还能越过我母亲去啊,我母亲在一日,这都不是事儿~” “哈哈哈,言之有理,言之有理~”梁六棋想到谢好安那父亲和母亲的恩爱之名,顿时放下了心,然后,把砚台小心翼翼的放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一副生怕他碎了的模样。 “切,不过是一方砚台,瞧你们那样子,谢好安家里那么多好东西,就拿了个砚台,你们也觉得他够义气?!”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从角落里响起。 众人闻声看去,只看一个身材中等,容貌中上,皮肤略有些黝黑的橙袍男子,满脸鄙夷的看着众人。 众人本想开口怼他,但却发现那人是奉承侯爵府的独苗苗邓博弈,纷纷闭了嘴。 奉承侯爵府是百年公爵世家,且奉承侯爵府的当家人是当今的威北将军邓总得,手握数万精兵,其女当今五皇子的亲生母亲邓贤妃,邓贤妃在后宫之中颇有恩宠,五皇子也甚的帝心,而邓博弈则是奉承侯爵邓总得和其妻子过了五十岁才得的独子,千恩万宠娇惯的长大,连点油皮也舍不得让邓博弈破,导致邓博弈养成了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世性格,而如今京城之中也多看在其背后的家世不敢得罪于这个混世魔王。 谢好安身后的燕国公府和丞相府是新贵宠臣,邓博弈身后的势力也不容小觑,众人是两难,根本不知道该帮谁,毕竟,任何一个他们都得罪不起啊,只能是缄默不语了。 “怎么着,你是不是觉得今天的菜太咸啦,闲的发慌,我家的东西我拿什么你还管那么多?” “说我小气,你又拿了什么好东西给六郎,来来来,给我看看,什么是讲义气!?”众人怕他,谢好安可不怕,他母亲可是教过他,什么都能吃,就是不能吃亏!再说了,此事本就是这邓家小子不占理,他就更没有怕的道理了呀! 邓博弈当下脸色便有些难看,毕竟,他带的东西虽然稀有,却确实是不如谢好安的来的珍贵有意义,嘴里一时之间不知说什么。 又遇上了谢好安这混不吝的主一直逼问,当下就准备翻脸,作为主人家的梁六棋只好赶忙出来打圆场说:“好了好了,大家都少说两句,邓兄府上是武将之家,想来或许是对孔大家有所不了解,所以才有此番言语,好安,你也别放在心上,你家世代从文,邓兄家世代从武,难免有所不知。” “今日是我的生辰,我能请大家都来我的宴席,还能收到大家的礼物,无论贵重,总归是大家对我的一番情谊,我心里那都是万番欢喜的,都视若珍宝,大家看在我的面子上,都坐下,好好喝酒,好好吃菜,今日可是有百年佳酿可以品尝,而且我母亲请了醉翁居的厨子特意来我的府上烹调的饭菜,大家可不能错过啊!” “真的嘛!百年佳酿啊!那我们可真是有口福啊!” “是呀是呀,还有醉翁居的厨子来掌勺!梁兄,你可以啊!醉翁居的饭菜可是咱们京都数一数二的好菜啊!” 众人也怕这二位祖宗当下翻了脸,看着梁六棋给了个台阶,赶忙附和道。 而谢好安和邓博弈虽然看对方也十分不爽,但也没想破坏了梁六郎的生辰,只好是都暗暗压下了这口气,隐忍不发,准备和对方秋后算账。 众人的气氛虽然有所缓解,但到底还有些尴尬,直到女眷也入了席面,大家都氛围也才再次活跃起来,诗词歌赋,天文地理,大家聊的颇为热闹,随后,美酒佳肴也慢慢的上了流水宴,优怜乐师也在假山假水后演奏起了清乐,众人觥筹交错,气氛一时之间分外融洽。 酒过三巡,众人脸上皆多了几分粉霞,有些个人儿的便提议,让人去取了投壶来,玩耍几场。 投壶本就是宴席玩耍之物,也无伤大雅,输赢皆是小事,不过略输些钱财而已,且梁六棋本就是投壶好手,当下便拍手称好。 投壶的局设好了,众人纷纷手痒的上去玩耍了几把,射者中,弈者胜,好不畅快,谢好安倒也颇为喜爱投壶,瞧着刘家公子连赢了三个人,更是勾起了他的兴趣,连忙占了个好位置,不多时,便与其对上了场。 谢好安虽然不是出身武将之家,也没什么特别好的准头,但自小眼神和运气都很好,若用顾若素的话说,那就是“欧皇”,所以谢好安玩投壶、骰子、猜物、斗鸡什么的基本可以说是手到擒来。 一上场便给所有人投了两个“双耳”,让人无一不拍手叫好,那刘公子也是倍感压力,不多时便乱了方寸,那比分是大大的落后于谢好安,自然而然最后便败下了阵,但这位刘公子却不服输,又嚷嚷的要再来一场,谢好安也是欣然应战,二人一连对垒了好几场,皆是谢好安赢了下来,而刘公子最后更是不服输的上了头,最后,还将贴身的玉佩也输了出去。 刘公子略有些垂头丧气的下了场,到了那邓博弈的身后:“表哥,我输了……” “你个不争气的,就这么个混小子,都玩不过,还把姨母给你的玉佩也输了,我回头看你怎么和姨母交代!” “表哥,你别说了,我正愁呢,这谢六郎手上还真有几分本事,我自认为我玩的也不错了,没想到输了那么多……” “哼,什么有本事,那是你自己没本事,咱们武将之家,哪里会输给这个白斩鸡,你看着,我给你好好收拾他!” 说着,邓博弈便不顾刘公子的劝阻,气呼呼的上了去,强行打断了正在和别人对弈的谢好安:“喂,谢好安,敢不敢和我来一场!” 谢好安被人打断了兴致,略有些不满的说:“我正和别人玩呢,你排队去,别打扰我。” “你!排队是,好,你给我等着!”邓博弈当场就叫嚷道:“我邓博弈现在就要和谢好安比投壶,你们谁还想同他比的,站我面前来!” 众人纷纷错开了眼,一副雨我无瓜的模样。 “你呢,还要同他比嘛。”邓博弈又转过身和正在同谢好安对阵的那人说。 “不了,不了,我认输,认输……”那人赶忙匆匆下了场,生怕牵连到自己。 “行了,没人了,你可以同我比了。” 谢好安皱眉:“你这个人还真是喜欢没事找事……算了算了,比就比,别输不起就成。” “切!就你!还想赢过我?!做梦!” “呵,那你就看好,不过咱们耍投壶那都是有压头的,我压的可是一件可遇而不可求的寿山石雕,你压的什么啊?” “我……我把我刚拿的汗血宝马压给你,够了!” 两人唇战一番,又定下了各自压定的宝物,这才在众人的催促下开始了比试。 邓博弈虽然性格极为娇纵,但到底是武将家的孩子,马背上的功夫那是学的十成十,弓弩射箭更是不在话下,对于投壶,可以说是得心应手。 两人对投了好几个来回,邓博弈始终以三分领先于谢好安,眼看着胜局将定的局面,邓博弈不禁开口笑道:“切,我早说了,就你还想赢我,嫩了,呵~” “白斩鸡就是白斩鸡,空有一副好皮囊有什么用,还不是要输给我。”说着,就投出了他最后的一次机会——双耳。 谢好安没什么心思去反驳邓博弈,只是手里拿着一支箭,在比划着些什么,面色十分认真,一旁的梁六棋赶忙上前小声说:“要不我帮你投,我肯定能投个贯耳出来,帮你赢他。” “呦,你们俩说什么呢,有本事说大声点啊,怎么,梁六郎,你要帮谢好安投壶啊,不会,你们二人又不是夫妻也不是兄弟姊妹,若你要帮了忙,不合规矩,不过,今天你做生辰,你若硬要帮,我也没什么话说,满京都人都知道你投壶从无败绩,投个贯耳不在话下,大不了我认输就是了~玩不起,就别玩~” “你!”梁六棋一时语噎。 “就你,也配六棋出手?贯耳,我也可以!”谢好安转过头对邓博弈说道,话音刚落,谢好安手中的箭便飞了出去,所有人的目光立刻聚焦到那支箭上,只看那箭在空中形成一道优美的弧线,准确的进了那壶,然后又在那壶口附近转了好几圈,最后,愣是斜斜的停在了壶口。 “是贯耳!真的是贯耳!”不知是谁说道。 众人纷纷惊喜,十分快乐的向谢好安恭喜道,而谢好安也恢复了以往那放荡不羁的神色,与众人一块儿打趣说闹。 谢好安那边可谓是热闹非凡,而输了比赛的邓博弈却是乌云密布,邓博弈实在是不服这谢好安竟然能投出“贯耳”当下就觉得是那梁六棋说了什么不为人知的诀窍给他听,十分不公,又看那谢好安还挑衅似的朝他笑了笑,心火更是压抑不住,狠狠地拿起一直箭将其折断,随后,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冲上前去,狠狠地朝谢好安的脸就给了一拳! 谢好安一下子就被打懵了,但反应过来后,立刻擦了擦嘴角的血,与邓博弈撕打在了一起。 谢好安到底没有学过武,比不上从小就在军营里混迹的邓博弈,很快就被按在地上打的鼻青脸肿,腹部甚至还挨了好几拳,和谢好安玩的最好的梁六棋几个反应最快,赶忙冲上前去想拉开邓博弈,但几个都是文弱书生,根本拉不开,反而是也被打了好几拳,其中,梁六棋更是因为护着谢好安最狠,更是直接被推到了一旁的桌案上,酒水餐食洒落了一地,女眷们更是吓的惊叫连连,但也有机智的,赶忙去喊了家里的长辈过来支援。 好在邓博弈并非在场唯一习武的人,等最开始那几个劝架的都挨了打后,那些习武的子弟们便自发接替了梁六棋几个人的位置,冲上前把邓博弈给拉了开,其中姚家的二公子甚至是实在看不惯邓博弈的做法,直接给了邓博弈一脚,踢的邓博弈那是肚子痛的发麻。 但也真是因为这一脚,那邓博弈才彻底的被几个人给制服了下去,一点儿反抗的力气都没有了。 梁六棋顾不上自己的伤势,赶忙冲到了谢好安的身边,只看谢好安鼻青脸肿,嘴角还渗出了血丝,嘴里含糊不清的喊着疼,四肢也有些使不上力气,一碰便喊疼,衣服上也都是灰尘,头发更是乱的一塌糊涂,根本看不出原来那俊美模样。 “郎中呢!快去找郎中来!” 梁六棋当下心疼极了,也顾不上什么顾忌,当下就拿了谢好安送来的那块砚台,狠狠地就朝邓博弈脑袋上来了那么一下,邓博弈的脑袋瞬间冒了血出来,让邓博弈直喊疼,当下那刘公子就想上来求情,就被梁六棋那能吃人的眼神给吓的倒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梁六棋不知从何处找了块手帕,把他的嘴给堵住了,末了,还狠狠地朝邓博弈的肚子上来了几拳! “哎呦喂,这是怎么回事啊!”被喊来的梁家主母周大娘子和几个媳妇看到这混乱的景象顿时是大吃一惊,走进一瞧,瞧见自家六郎和好几个名门贵子都被打的鼻青脸肿,更是倒吸一口冷气,直让人立刻去请郎中来。 但这不是最吓人的,待周大娘子看到了躺在地上神志不清的谢好安,周大娘子直接是眼前一黑,急得说不出话,而她的三个儿媳更是吓得直哆嗦,其中一个更是怕的晕了过去,周大娘子好不容易冷静了下来,便立刻让人去拿着她的名贴去寻太医来,生怕谢好安出了什么事情,没法与燕国公府交代,府里那是一阵兵荒马乱,什么生辰宴此刻也没人放在心上,只要别出了人命,那周大娘子便是阿弥陀佛了。 滋事体大,周大娘子咬着牙让人赶紧套了马车去了燕国公府、户部侍郎府、国子监丞府等被打的人家里去,说明情况,并请人来他们府上一同商议此事该如何处理。 当然,这种事情实在是少不了那罪魁祸首邓博弈的奉承侯爵府,虽说周大娘子也是气急了这邓博弈,可也得去请人来,只是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偏偏等了去别家寻苦主的马车走了好一会儿功夫了,才似刚想起似的让人去奉承伯爵府喊人。 周大娘子正襟危坐在正厅里,瞧着屋外那原本风和日丽的好天气却忽然刮起了风,不多时,还响起了惊雷声,想是要下一场大雨了,周大娘子不禁皱眉长叹气。 第三十七章:太夫人被吓哭啦 当梁家的小厮神色慌乱的跑到谢家的时候,守在门口的小厮颇为惊讶:“这梁家怎么派人来他们家啦?他们家的六公子不是在做生辰嘛?而且他们家六爷也……”想到这,小厮心中顿时冒出了一个不好的想法,赶忙走下台阶,去询问梁家小厮发生了何事,梁家小厮一五一十的将话说了一遍,差点将人吓晕了过去,但这个小厮还好有个强心脏,赶忙寻了人去找刚回来的大爷谢好问,自己则拖着梁家小厮赶忙跑去了顾若素的院子里去。 还不知道府内已经开始鸡飞狗跳的顾若素此时正躺在一把摇椅之上坐在户外,藏蓝和碧云两个丫头正在乖巧的替她用桃花汁染指甲,顾若素看着这手上漂亮的颜色,不禁感慨到古人可真是聪明,这不就是现代的美甲嘛,而且比现代的美甲更好,材料都是纯天然的,不是什么化学药品调出来的,也没什么刺鼻的气味,甚至还有丝花朵的清香,她真的是满意极了。 “这颜色可真好看,粉粉嫩嫩的,衬得我是不是更年轻了~” “是是是,这颜色极为衬太夫人您的气色呢,回头奴婢再把前些天新做的桃花轻云纱衣裳给您取出来换上,就更好了呢。” “嗯~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前些天小六不是说谁家要开什么桃花的游园宴,我穿着这身去凑凑热闹也不错~” 主仆三人还在热热闹闹的讨论日后的出行事宜,突然,就看墨绿急吼吼的带着人直接闯了进来,面色十分焦急,像是有什么天大的事情发生了。 还未等顾若素出声询问,那墨绿却已经连礼都顾不上行:“太夫人,不好啦!六爷被人打啦!” 听到此话,顾若素直接从摇椅上吓的站了起来,说:“什么?!被人打啦!?被打坏了没!哪家的小王八羔子把他给打啦?!是谁先动的手?!” “是咱们六爷去参加梁家六郎的生辰宴,席面上遇到了奉承侯爵府的邓博弈,邓小侯爷,邓小侯爷与咱们六爷比投壶,没承想,竟然输给咱们六爷了,邓小侯爷是个暴脾气的,觉得没了面子,当下竟然就打了咱们六爷,据说打的不轻,都见血了,连拉架的几家公子也都被打啦,如今,那周大娘子已经寻了太医来,只是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形……” “见血啦!?来人,来人,快给我套车!我要去梁府!”顾若素一听此话便知道伤的定然不轻,当下便有些慌乱,但好在没失了心智,赶忙吩咐人去套车。 梁家来人的用意其实很明显,就是知道事情大了不好收场,要将被打的和打人的人家都给聚到一起,好商量个对错和处置方案,可这事她一个人也拍不了板,当下又准备让人去找谢汝卿,让他一回来就去梁家,正准备吩咐下来之时,便看还来不及换下官袍的谢好问从院外走了进来,步履急促,但面上神色却还镇定。 “母亲,我陪你一同去梁家,车我也已经让人套好了,母亲跟我走便是。” “父亲此刻还在宫里同陛下共同商议治河要事,想来一时半刻是回来,但我已让人在宫门口等父亲了,父亲一出宫,定直奔梁家而去。”谢好问一边解释,一边扶着顾若素的手,就往府外走,顾若素也明白,若谢好问在场,凡事定然能有个照应,于是,也不扭捏,谢好问说什么便做什么。 于是二人浩浩汤汤的就带着一大堆管家奴仆直奔那梁府而去。 谢府的车夫已经许久没有驾车驾的如此之快了,奔腾在闹市之中,嘴里不停的喊着让行人避让,引的许多人不禁浮想联翩,这谢家到底是出了什么紧急的事情? 周大娘子亲自带着自家大郎梁一松在门口等候,瞧见带着谢家族徽的车马来了,赶忙下了台阶来迎接,瞧见来人是顾若素和谢好问,母子二人心中那是咯噔一声,心里明白,此事恐怕是不能够好好善了了。 “哎呦,太夫人,相爷,劳累二位来我们府上了,但此事慌乱不堪,务必得请二位当事人的家人前来,莫要怪罪。” “相爷,真是对不住,都是因为令弟的生辰宴才闹出这一事故,真是对不住,对不住啊。” “说这些虚头巴脑的干什么,我家六郎呢,六郎在哪儿呢!” “在这边,这边请。”周大娘子赶忙拉着人往自家六郎屋里走。 “谢六爷已经让人挪到了小儿六郎的屋里,太医也已经在里面诊治了,这回请的是专治跌打损伤的常太医,想来六郎定然是没什么大事的,太夫人切莫心焦啊。” 走过曲折廊道,过了两座廊桥,横跨了整个后花园,顾若素和谢好问才终于到了梁六郎的幽默阁。 还未踏入幽默阁的院门,便闻到了浓重的中医草药之味,顾若素和谢好问内心不禁咯噔一下,顾若素生怕谢好安真的出了什么事情,回头到地底下都无言去面对原主,便不顾身旁的人,几个疾步向前,一把推开了紧闭的院门,立刻朝着中草药味最浓的地方小步疾行而去。 “里面躺的人是不是谢家的六郎,谢好安?!”顾若素拉住了一个丫头问道。 “是……是……是……”那丫头被吓的有些结巴。 顾若素深深吸了一口气,尽量平复了一下心情,推开了房门走了进去,便看那张千工床,被层层叠叠的白色纱幔给围了起来,根本看不清里面的情形,只能依稀看到里面有个人躺在床上,而床边还坐了一个长了满头鹤发的清瘦太医从床里捉了一只手出来把脉。 “太医……我家六郎怎么样……”顾若素颤颤巍巍的问道。 那太医似乎还在认真把脉,所以并未回答,但这可把顾若素吓得不轻,太医竟然不回答她的问题,是不是代表着……她家六郎…… 想到此,顾若素的脚上仿佛被绑了了千斤重的沙袋,一步一步艰难的向前走去。 顾若素好不容易走到了床前,却不敢掀开纱幔,但又想确认人到底有没有活着,于是,只好,伸出一只手,小心翼翼的伸到纱幔里,确认了人还有活气,这才放心的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活着……活着就是万事大吉…… 想着,顾若素便又一咬牙一跺脚,掀开了这层层的纱幔。 然后……还在门外的谢好问等人,便听见房内传来了顾若素哇唔哇唔哇唔的哭声…… 谢好问本还能勉强保持神色淡然的神色,听到这哭声,好似最后一根神经被压垮了一般,当下焦急了起来,连形象也顾不得,直直提着官袍就跑了起来。 “母亲!” 谢好问赶忙跑到顾若素的身旁,就看顾若素哭的那是梨花带雨,一颗颗的眼泪儿好似不要钱般的往下流,手指还颤颤巍巍的指着纱幔。 谢好问一把将顾若素搂进怀里,然后用另外一只手掀开了纱幔,待看清里面的情形之后,真的是倒吸了一口冷气…… 只看原本丰神俊朗姿色无双活蹦乱跳的谢好安此刻一副死气的躺在床上,鼻青脸肿,根本看不见原本的姿容不说,此刻更因先前太医为了消肿止血替其上了药水,显得那面目越发狰狞丑陋……原本精致的衣裳也已经似破布一般变的稀巴烂,隐约可见里面白色的里衣和肿起的青紫伤处…… “哇!我的好大儿啊……” 谢好问虽然不知道“好大儿”到底是什么意思,但也猜到这是在说自家六弟,赶忙安慰道:“母亲放心,有太医在……六弟不会有事的,你放心,我一定替六弟讨个公道回来。”说着,就向那个常太医使眼色。 常太医正好已经把完了脉,拱拱手说:“太夫人和相爷不必担心,六公子虽然伤势严重,但好在肝脏等处没有异常,老朽定然拼尽毕生所学,保住六公子,努力让六公子恢复原貌……” “有劳……有劳……太医……了。”顾若素哭的是上气不接下气,她这辈子真的第一次看到被揍的这么惨的人,而且,这个人从生物意义上来说,还是她的亲亲儿子,对她更是极为孝顺,当下便绷不住,但即便如此,顾若素还是断断续续的说出了这话,希望常太医真的能把谢好安给她医治好。 站在门外的梁家母子更是直直叹气,心疼这谢家的遭遇,心下更是把那罪魁祸首给骂了千遍万遍,若不是邓博弈,她家好好的日子能被搅和的像一摊浑水一样嘛!? “人呢?打我弟弟的那个邓博弈呢。”谢好问一边轻拍顾若素的后背表示安抚,一边冷冷的说道。 “这……人在大堂之上呢……待会儿邓家也是要来人的。”言下之意,希望谢好问暂且不要报仇雪恨,待人来齐了,在商量如何处置。 “呵……好,那我就等着人到齐,劳烦周大娘子先替我照料一下我母亲,我去厅上等人。” “不,我要跟你一起去……”顾若素忽然擦了擦眼泪,抬起头说道。 谢好问沉默片刻,回答道:“好。” 顾若素在谢好问的搀扶下站起了身,又大着胆子,掀开纱幔,看着面目全非的谢好安,握住了他的手,认真的说:“安安,你等着……母亲我一定给你出气……” 顾若素不知为何,心中起了一股子的心火,似要帮谢好安讨回这个公道,以往的“咸鱼摆烂得过且过”的思想顿时荡然无存不说,此刻的顾若素觉得自己就是原主,就是那十月怀胎生下谢好安的生身母亲,伤在儿身痛在于心的感受油然升起。 迎着门口撒入的烈焰骄阳,顾若素拉着谢好问的手,以一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走向了前厅。 第三十八章:太夫人以牙还牙硬气起来了! 周大娘子带着顾若素和谢好问两个人到了正厅的时候,顾若素才发现,原来抱头痛哭的并不止她一个人,早到的户部侍郎府的季夫人与国子监丞家的武夫人,那可是在京都里以彪悍而闻名的悍妇,此刻却如同被拔了牙的母老虎,拿着帕子在那里垂泪,真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而罪魁祸首邓博弈却安然自若的坐在椅子上,头上哪怕缠了个绷带,脸上也无一丝愧疚之色,向来宽厚的周大娘子看到这一幕也是不禁感慨奉承侯爵府的家教无方。 都说悲伤是会互相传染的,顾若素好不容易才止住的眼泪,如今却又因为瞧见了几个“母亲”的哭泣,不禁又红了眼眶,刚在上座上坐下,便也拿出了帕子,开始抹眼泪,这全然不是顾若素矫情,只是骨子里抑制不住的感觉,应是原主残存的意识再发作。 谢好问全然不复以往云淡风轻之样,紧皱着眉头,脸上写满了官司和担忧,谢好问来回从怀里掏了三次的手帕,想替顾若素擦拭去脸上的泪水,但最终,还是未能将手帕拿出手,目光复杂的盯着顾若素看了半许。 “各位夫人,不妨先将爱子之心收那一两分,当务之急,我们应考虑如何处理这事后之事,各家的儿郎既然无缘无故受了伤,自然应是替各位少年郎讨回公道。”谢好问从顾若素身上收回了目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以往云淡风轻的模样,开口道。 “谢相爷说的有理,我儿既然已伤,首先便是应请太医好好养护,其次,就应替我儿讨回公道。”季夫人最先反应过来谢好问的言下之意,赶忙应和到。 “我父母还没来呢,你们怎么就开始商量如何处置我了?!”邓博弈到底不是蠢笨之人,立刻反应过来这局面不对,站起身来反驳到。 “我们几家皆为受害者,你为加害者,我们为何不能商量如何处置你,难不成你们侯府的家教便是如此,长辈说话,你作为小辈还可以随意插嘴。”谢好问言语淡淡,但目光幽深冰冷,似三冬之寒,让邓博弈浑身僵硬,不敢再出言反驳。 “相爷,你熟读律法,不若说说你的看法。”武夫人说道。 “此事也用不上分辨律法刑典,少年人之间的事情,我们以少年人都懂得道理解决就好。” “相爷你的意思是?” 谢好问并未开口说话,只是将茶水推到了顾若素的身侧,顾若素拿起那茶盏,看着盏中浮在水面之上还在慢慢下沉的茶叶,沉思片刻道: “欠债还钱,杀人偿命。” “邓小公子既然打了人,我们也不要邓公子出钱赔偿,只我们这些受害人家统计出自家儿郎身上的伤口共有多少,伤势如何,定相应的板子数,打完了,我们便也不追究。” “我儿伤的最重,太医在我临来这厅上之前说,我儿身上共有32处伤口,92处淤青红肿,其中重伤20处,一淤青一板子,一重伤五板子,其余伤口一处便算3板子,就我儿身上,邓公子应付出228个板子。” 顾若素神情严肃,不见往日笑颜,说出这话时语气平淡的像是在说什么简单的家常事。 一旁的周大娘子看到此,不禁在心里同情了一下邓博弈,但这念头也只是转瞬即逝,邓博弈自小混迹烟花之地,赌场博弈也是常客,浑天浑地,有今日也全是自作孽。 而全场的受害者家属们也觉得谢家提出的方法颇为中肯,把该打的板子打了,一点便宜也不占邓家的,还能把事情了结了,替自家孩子出口气,两全其美。 “那邓公子应欠我家80个板子。” “我家应是92个板子。” “……” “……” “邓小公子也不必面色如菜,我们几家与邓公子不同,皆是讲理之人,民间放印子钱且有可分期偿还的例子,邓公子欠我们的板子自然也可半月一打或一月越打,只与民间一般收取利息十之一二即可。”谢好问末了补充道。 “你们都是些蛮不讲理之徒,欺人太甚!我……我回头定要央告我父母!让我父母替我做主!” “邓公子如何我们管不着,我只知,我们谢家绝无孬种,不怕事也不闹事,邓公子年纪已过了弱冠之年,那就应该明白,既然有胆子动了我们谢家的人,打了我们谢家的脸,就要做好承担我们谢家怒火的后果。” “相爷言之有理,我丈夫虽然只是个小小的国子监丞,但也是清流门第,断没有就这样放过伤害我儿之人的道理!” “我家亦是!” 几户受害者正在厅内义愤填膺,誓不愿放过邓博弈,却在此时,听一个高傲的女声从门口传来:“我瞧着各位是仗着辈分,为了一己私欲,开始欺压我儿了?莫不是欺负我儿身后无人?!” 邓博弈听到此声,面露喜色,当下站起来奔向门外:“母亲!你可算来了!孩儿可被他们害苦了!” 邓博弈扶着一个雍容华贵满头金饰的白发老妇人慢慢的走了进来。 只看那老妇人直接站在了周大娘子的面前,示意其让坐,周大娘子面色一黑,但到底害着辈分,让了座。 “刚刚相爷说,我儿随意插嘴长辈之间的对话,此话可真是差矣,我与你母亲平辈,博弈为我亲子,博弈应与你平辈才是,平辈之间论事,有何不可?莫不是相爷欺负我儿随和,就诓骗我儿?”老妇人坐在位子上,笑意晏晏的说道。 “邓老夫人说笑,若令郎有真才实学,即使我故意诓骗,也定不会为我所骗,但若令郎脑中空无一物,就算我无意欺骗,令郎也会上当。” “呵,谢相爷好口才,此事我不与相爷争论,我们还是好好论论今日之事。” “呵,邓老夫人既然想论,那我们就好好论论。”暴脾气的武夫人说道。 “此事错在我儿,该打该罚皆是应该,但是,我儿自有我与其父管教,就不劳烦各位替我教儿了,不过,我也不会让各位的公子们白白挨打,各位家的公子治疗所需要的金钱我们邓府必定双数奉上,此外,待各位的公子痊愈那日,我就让我儿亲自去各位府上赔礼道歉,如何?” “赔钱?道歉?邓老夫人你可真是说的出口!”季夫人怒气冲冲的说道。 “季夫人消消气,不妨听老身一言,双方起了冲突,定是双方都有过错,不过是谁的错大,谁的错小的区别罢了,博弈虽说错大,但到底是长辈,长辈教育晚辈,动了手脚,也不是什么罪无可恕的事情,各位也不必诸多计较,免得失了身份。” “咱们都是官场上有头有脸的人家,何必为了自家孩子们之间的小事伤了和气呢,贤妃娘娘和五皇子若是在宫里知道了咱们就因这芝麻大点的小事情就闹出笑话,想来是要怪罪的。” 此言一出,所有人皆是气的面色铁青,邓老夫人的言论简直就是强盗之言,受害者有罪论,没成想,这邓老夫人也真还说的出口,还好意思拿这辈分和势力来压人?! “娘娘为什么要怪罪,输不起的是你儿子又不是我儿子,打人的是你儿子,又不是我儿子,打劝架人的是你儿子也不是我儿子。”顾若素开口说道。 “可我儿子到底是你们家儿郎的长辈,让晚辈受长辈的道歉礼已经很是让晚辈折寿了,难不成还想让长辈因为打了晚辈挨打不成?!也不怕被御史说乱了尊卑礼法。” “什么长辈,哪里来的狗头嘴脸的长辈,邓老夫人,先说我家与你家的事情,首先我与你乃是平辈,我家六郎虽然年纪轻,但辈分可不轻,他应是与你家邓小公子平辈,其次我儿是举人,离殿试只有一步之遥,是有功名在身之人,邓小公子还未正式袭爵,说好听点,是贵家子弟,说难听点,也就是一介白丁,白丁揍了举人相公,不知道该是什么罪过?要我说,打板子已经是轻的了,就算是要上开封府衙门,我谢家也不怕。” 不给邓老夫人反驳的机会,顾若素又说道:“再说,邓小公子和其他几个少年的事情,邓小公子虽说是长辈不错,但俗话说得好,外甥有理可打舅,可见这世上最重要的并不是谁比谁的辈分大,应该看的是谁做的事情对谁做的事情错,几位少年郎不过是劝架,并无讥笑嘲讽过邓公子,邓公子不仅恶语相向,更是出手伤人,实在是错上加错,什么辈分大小,难不成还能越过法理不成?!”顾若素出口咄咄逼人,步步紧逼,气的邓老夫人大半天没有说出一个反驳的事情。 “可你们也并非全无过错,我儿额头上的伤口可是你们的人打的!若真要打板子!;你们个个儿都逃不掉!” “邓老夫人有所不知,此伤口乃是梁家六郎所打,与我们几位人家无直接关系不说,且是邓小公子伤了梁家六郎,又是大闹了其生辰宴,桩桩件件,皆不算小事,说句大的,人神共愤,邓老夫人非要揪着此事不放,胡搅蛮缠的话,我是不介意让周大娘子递张壮纸去有司衙门,两家人好好分说一二,鄙人不才,在正式入仕之前,也曾做过几年状师,若周大娘子不介意,我可以再重操旧业一回。”谢好问眼看着这邓老夫人颇有一副胡搅蛮缠的样子,也不再顾忌着“男子慎参与妇人口舌之争”的说法,说道。 周大娘子本最开始并无准备找邓家算账,反是本着主人家的精神,希望此番闹剧早日结束的好,但邓家从小到老,都不曾给她半分好脸色,始终以鼻子瞧人,还妄想把她那无辜的宝贝儿子拖下水,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周大娘子破为硬气的说:“正是如此,我儿素来脾气温和,从不出言伤人,更逞论动手?!可见兔子急了也是要咬人的!若邓老夫人对我梁家真有如此大意见,就算是豁出去脸面,我也是不介意与邓老夫人您上公堂上分说一二。” “你们……你们……这是以多欺少!欺负我邓家无人是不是!好啊!我今日也是放话在这,礼我们可以赔,钱财你们想要多少我们便给多少!但板子!我绝不许你们打!” “老身今日也托大拿乔一回了,我乃朝廷命妇,皇子的外家,若是连我儿都护不住,我还有何颜面面对邓家列祖列宗!”邓老夫人愤而拍桌而起。 “你无言见便无言见,我们谢家有脸见就好了,若今日真顺了邓老夫人你的意思,我谢好问真真是妄为人兄,妄为人子,妄为谢家人。” “正是!” “正是!” 武夫人和季夫人也是站起身附和道,这邓老夫人不就是喜欢托大拿乔[不要脸]嘛,那她们也不介意比她更不要脸的,为母则刚,她们为了自家儿子的公道,那是什么也不怕的! “哼!想来你们是不愿意同我家善了了,既然如此,我们几家倒也是没有什么谈下去的必要了,来人,给我打道回府!”邓老夫人冷笑一声说道。 “邓老夫人,你这是干什么!难不成是想包庇你儿子不成!” “今日若是没定个结果!邓老夫人和邓小公子还是别走得了好!” “邓老夫人,人要一张脸,树要一张皮,你当真要为了你的儿子做到这地步……” “……” “……” 众人七嘴八舌一拥而上的堵住了邓老夫人和邓博弈的去路,不肯让“罪魁祸首”就这样轻巧离去。 而邓老夫人却像是早有预谋一般,带的家丁婆子个个都是身手不凡,尽管对方是人多势众,也丝毫没有落在下风,好似突围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够了!都给我安静些!”众人吵闹的声音几乎是要掀了这屋顶一般,忍无可忍的顾若素气呼呼的摔碎了杯子大声说道。 顾若素看着周围人好不容易安静了下来,才轻轻叹口气,然后直起腰板,走到邓老夫人的面前说:“捧子如杀子,邓老夫人,你爱子之心我们可以理解,甚至是可怜你,但是,你一味地宠溺他,迟早有一日,你是要后悔的,且,他是你的儿子,也不是我们的日子,我们绝不会心疼他。” “今日,我顾若素便把这话放这里了,人,邓老夫人你一定带不走,板子,我也一定要打,且一定要请军营里的行刑官来打!” “你……你……这是在要我的命啊!”邓老夫人当下便有些心梗到喘不上气,她也不知道这顾若素是吃了哪门子的药,变得如此“疯癫”,活像个阎王,她的宝贝儿子可万万不能落到顾若素手上受苦的! “你们不过是带了一些管家婆子和仆从,可我的人皆是上过战场流过血的!我不信今日我还走不了了!”邓老夫人好不容易恢复了正常心跳的感觉,说道。 话音刚落,几方人马又迅速对峙起来,似有动手的趋势。 “都给我们住手!” 此刻,风尘仆仆的燕国公谢汝卿和邓家当家人奉承侯爵兼威北将军邓总得二人肩并着肩从屋外走了进来。 “爹/老爷!你可算来了,我们娘两儿可是受苦了啊!”见到了来人,邓老夫人和邓博弈赶忙冲向前去朝着邓总得哭诉。 而强撑到现在的顾若素看到谢汝卿在逐步向自己逐步靠近,内心紧绷的那一根线也终于放松了下来,像似找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依靠似的,最终,流着一滴滴滚烫的泪水,瘫软在了自己的椅子上。 谢汝卿眼疾手快的扶住了顾若素的腰,把人搂进怀里,轻轻擦拭着泪水:“好了,你很棒,撑到现在很厉害了,接下来就交给我……” 第三十九章:太夫人终于出气了 谢汝卿一边安慰着顾若素,一边内心之中却还有一丝丝的小窃喜因为他十分欣慰自己的宝贝媳妇无论何时何地,在骨子里依旧是如此的信任他可以替她撑起一个世界。但下一刻,他便欣喜不起来了,他后悔,后悔没有能再快些来到她的身边,让她流泪,他的顾顾应该永远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女孩,哪怕随着年龄增长,他的顾顾面对的所能认知的也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阳光的那一面,顾顾应如向日葵一般永远向朝阳而生,而他愿意一辈子做向日葵身后见不得太阳的枝叶。 “邓大人,你与我分别为谢家和邓家如今的当家人,同时也是在这个事件中受影响最深的两家,我想,不若,就由你我二人替今日之事做个了断,不知其他各位夫人有何看法。” “愿请国公爷代表我们几家拿个决断。”其他受害者家属说道。 “国公爷言之有理,此事都是犬子的过错,既如此,不妨先请国公爷说说你的看法。” “我这人素来不喜欢言三句而顾其它,说话也十分简单,此事全是邓大人你教子无方,过于溺爱你的儿子,才能养出这样一个“犬子”既如此,想来邓大人是下不了狠手教养儿子的,而我们也不愿替邓大人管教儿子,平白做个恶人。依我的看法是直接去开封府衙门报官,请府尹大人大人给出决断,该下牢狱的下牢狱,该打板子的打板子,若是流放,便去流放。” 邓老夫人吓的双腿一软,好在被邓将军扶了一把,这才没摔倒在地上:“国公爷真是好大的威风,你这是将我们几家人的脸面都弃之不顾了嘛!还有娘娘!娘娘可还是最要脸面的!” “住口,娘娘在宫里举步维艰,休要再给娘娘和皇子惹麻烦。”邓总得将军虽是一届武将,但却并非草莽之辈,知晓其中利害关系,赶忙出口阻止了自己的妻子。 “脸面?此事非我们几家的过错,何来丢脸面之说,最多也就是有那些个闲言碎语的,说我们几家郎君于君子射御,或是武道之上学艺不精罢了,几个人都打不过令郎一个,但这又何妨,我们几家本就非将门出身,也不指望孩子在战场上横刀跨马,报效祖国,倒是你们邓家,世代从武,如今教子习武不用来对付蛮夷,却用来欺凌弱小,若是此事被宣扬出去,在这京都里头难做人的只有你们邓家。”谢汝卿不顾邓老夫人那崩溃的神情,继续冷冰冰的说道,神色严肃认真,全然不似作伪。 “父亲说的是,此事非我们几家的过错,凭什么要我们谢家打落牙齿和血吞。刚刚邓大人你有一句话说的极对,宫里的贤妃娘娘是最看重脸面的,邓公子前脚被我们送进开封府,后脚,贤妃娘娘想来就要知道了,贤妃娘娘也是你们的亲生女,她在宫里如履薄冰战战兢兢,苦守着陛下垂爱和五皇子成才,从不越雷池一步,可自家弟弟却惹下如此塌天祸事,娘娘能不能维护令公子暂且不提,只娘娘在宫里……不知邓大人和邓夫人,可否想过娘娘的处境?”谢好问顺着谢汝卿的话接着说道。 邓总得夫妇听到此话,面色瞬间铁青,久久不能言语,他们都想差了,此事本就是邓博弈的过错,若他们非要让宫里的邓贤妃强出头,定然要落下个偏袒外戚的名声,且五皇子正到了需要择师的年纪,抛开谢汝卿和谢好问乃是当今陛下的红人的身份不说,谢家一门三父子,三人皆是百年一遇的人才,三中解元的壮举为天下读书人所钦佩,其中谢家老二人虽不在官场,但身为当代大儒,其地位和影响力可谓是不容小觑,想替五皇子寻个好师傅,想来是少不得与谢家老二打交道的,若是得罪了谢家,那么五皇子的未来…… 邓博弈虽然蠢笨,但却是一个真心真意爱护自己姐姐的一个混小子,对于姐姐的事情,反应速度几乎不足以用“人”来形容,明白了其中关键之后,邓博弈立刻跺着脚喊道:“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们既然想让我给你们赔罪,我赔就是了!这件事情是我一个人做的!我姐姐和侄儿在深宫之内,对我做的所有事情都是毫不知情!你们别牵扯我姐姐!” “流放!下牢狱是!来啊!我都认了!”邓博弈说罢愈发激动,好似一个泼皮无赖,十分激动。 “住口!你在胡说些什么!”邓总得听到自家儿子的话,真是气不打一出来,狠狠地就是一个巴掌甩了过去! “父亲!你打我做什么,他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我男子汉大丈夫!还怕他们的权势不成!反正我不能连累我姐姐!” “你这个逆子,给我住嘴,你姐姐那里自然有你母亲和我绸缪,你捣什么乱!轮不到你操心!”邓总得虽然骨子里是有些重男轻女,但他依旧是十分疼爱自己的女儿,即使不如儿子那般放在心尖上疼着,但女儿也是他放在手心里捧着长大的,无论如何,他是万万做不出拿着女儿去换儿子的事情,可他也明白,今日之事,即便是不死也是要脱层皮的,绝对无法简单了却。 邓总得此刻心中已经有了几分盘算,于是便示意自己的妻子和儿子消停些,自己则慢慢的走到了谢汝卿的身侧颇为恭敬的拱了拱手说道:“国公爷,此事全错万错都是犬子的错,老夫我教子无方,才养成他如今模样,可犬子年幼,且还是老夫与夫人唯一的儿子,日后还是要接老夫的衣钵的,若是我儿下了牢狱,我梁家的军旗便要易主了,西蛮夷也少了一个对手,老夫戎马一生,为国尽忠,今日希望国公爷能给个更加宽厚的处理意见。” 谢汝卿也非存心要让邓总得白发人送了黑发人,且邓总得虽然教子无方,但实实在在是一个忠臣,于国家而言,他不能矫枉过正,伤了忠臣的心,佯装略加思索片刻之后,也回了邓总得一礼道:“邓将军为国辛劳一世,我岂能不知,我这倒也还有一个两全之法,既能有个周到的处置,也能护住邓家的颜面。” “愿闻其详。” “如我夫人所言,欠债还钱,杀人偿命,邓公子如何既然动手打了人,那么,邓公子便自己挨板子还回来。 此外,若是邓大人没有意见,那么邓府再出资钱万贯,均分作为我们几家儿郎的私产,以表慰籍之意,不知邓大人如何想法。 我夫人宽宏大量,永远替他人着想,我夫人先前提出来的这个办法已是最优,邓大人好好斟酌一二。”谢汝卿说到此处,还一副“我夫人真是太善良了”的神情。 邓将军和其妻子默契的抽了抽嘴角,但想到其中利弊,也明白这个办法确实是唯一的解决办法了,可自家儿子自家疼,邓将军准备再开开口,再一来二去拉扯拉扯的,但那邓博弈此刻仿佛没有带脑子出门一样,直截了当的说:“行!打板子就打板子!不就是板子吗,现在就打,一口气全给我打完!” [我怎么生出这么个蠢货!] “好,既然邓公子本人都已然同意了,此事便这般解决,各位,没什么意见。” 武夫人等人一脸心满意足样:“自然没什么意见。” 说着,谢汝卿便示意两个谢府的私军进了厅,将此刻还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邓博弈给“请”了出去。 下一秒,邓博弈的惨叫声就从厅外传了进来,其声凄惨,真真是让闻者流泪听者伤心。 邓大人的妻子听到自家宝贝疙瘩的哭喊,立刻不忍心的别过头去,努力让自己不朝厅外看去。 “啊!”又一声“凄厉”的叫声传来,邓大人的妻子真真是忍不下去,就想朝屋外跑去解救自己的宝贝疙瘩,邓大人却一把拦住了自己的妻子。 众人仔细观察着邓总得的神情,看出了邓总得眼中尽是心疼,但却对众人却无一丝的怨怼之色,不禁让人惊讶。 若邓总得神情没有作伪,众人对其实在是佩服,所谓纯臣莫过于此,日后对奉承侯爵府倒也可继续深交,但若是有心演示“满心不在意”,那么各家人则是惊叹于邓总得的“隐忍功力”,对邓家需要重新掂量其“重量”日后更要小心交往,不敢得罪于对方,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 “回国公爷的话,打了60大板,邓公子已经晕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侍卫进来报告道。 “我儿!”邓总得听到此话,总算不再组拦着自己妻子,让自己的妻子哭喊着去寻儿子了。 “邓公子不愧是将门虎子,寻常人挨了三十大板就要晕过去,邓公子却可以生生挨了六十大板,想来邓大人在此方面还是教育得当。”谢好问说道。 “既然邓公子晕过去了,这剩下的板子便延后,以后每五日或十日打一个六十大板,不敢动用邓大人的府兵来做这等小事,此事我定会让我的亲卫全权负责到底。”谢汝卿颇为“善解人意”的开口说道。 邓总得:[你们两个一个大狐狸和小狐狸,开口恭维我还不如闭上你们的嘴,听着真闹心。] “国公爷怎么说便怎么办,今日我在这里替犬子给各位赔罪了,告辞,钱财我回头便让人送到各位府上。”邓总得有苦难言,忍着最后一口气说出了这番话,赶忙在周大娘子的陪同之下,抬了担架,把自家儿子和媳妇带回了奉承侯爵府。 主角之一的邓博弈都黯然退场了,其他的“轻伤”受害者也慢慢的退了场,而谢汝卿这个家有“重伤”的受害者家属,则是寻了个马车,在里面铺了厚厚的褥子和枕头,外壁也用牛油皮封的严严实实,才让人小心翼翼的把谢好安抬上了车,太医跟车随行,自己和顾若素则在车内看着谢好安。 经过太医的诊断,谢好安没个小半年基本可以说是下不了床,但好在根骨神经未断,并不会影响日后的行走等,只是现在敷了药,已经入睡了,想来是要好一会儿才能清醒过来。 “谢谢你,你是个好父亲。”顾若素牵着谢好安的手,对坐在自己身侧的谢汝卿说道。 “你错了,我是安儿的父亲,你的丈夫,我做什么都是应该的,这是好父亲的标准而不是标杆。 “何况,今日的事情我还是想对你说一句:对不起。” “我若是能早点到就好了。” “这不怪你……你也不想的。” “你不懂……我与邓将军今日的表现,其实都是陛下所授意的……” “家里的小厮来报告我时,也恰好逢了邓老夫人派来寻邓将军的人手,我与邓将军一听你们二人正在周大娘子府上还以为有什么好消息,想着两家借此可以多亲近亲近也是挺好的呀,结果我们俩等到的却是两家人扭打在一起的消息,正好这时陛下身边的大公公跟着我与邓将军,本来是说奉了陛下的命令送我们二人亲自去宫门口的,可没想到,会发生这么多的事情,这件事情便扛不住了。……” “陛下都知道了?” “普通情况之下,陛下不会知道的,就算是知道,一般也不会插手我们臣子家事。只是这个是事情可能稍微有点特殊,因为最近时局动荡,南蛮遇了十年一次的大旱,为了生存,便在我们的边境烧杀抢掠,我军在最开始时可能还会吃亏于南蛮的偷袭,但多次下来以后,我军便也有了准备,双方来往交战,都多有损伤,所以,南蛮便只好递了文书想来我们这里求得粮食。 南蛮子多年来一直仗着自己骁勇善战,没少让我们吃亏,性子颇傲,此番来朝,定然是一场“硬仗”,可若是他们诚意求粮,为了两国百姓,陛下定然也不会见死不救,但若是……陛下自然也要准备好万全之策。” “陛下想了什么万全之策?” “南蛮使团的正使是他们南蛮百年不曾出其右的天才楚辞,也是他们的国师,而我数年前曾与南蛮的国师同师承于已经隐世的曾大儒,算得上是师兄弟。” “师兄弟肯定感情很好啊,为什么还让你去?不是平白伤了你们的交情嘛!” “娘子有所不知,我们的师父曾大儒,被誉为旷世无人能出其右的人才,他将毕生所学写成两个绝世书卷,一为“辰”二为“夜”,两册书卷里面记载了天下万象,乱世生存之道,夸张的说,若有人能参悟到其任何之卷中的七分,便可成为天下英雄。 我们这位师父曾大儒一生只收过两次徒弟,一次都是收两个徒弟,两个徒弟他会各传授一卷“辰”或“夜”,再让他们在学有所成后,进行论战,看看是谁学的更好。”谢汝卿说到此,顾若素忍不住打断道:“这个曾大儒好自私啊,让两个徒弟帮他验证自己学术的高低,不就是逼两个徒弟成为竞争对手嘛?” “夫人说得对,曾大儒确实有这个想法,所以,西楚北野天与东赵独孤如愿,我谢汝卿与南蛮楚辞说是宿敌也好,惺惺相惜的知音也罢,总之,我们二人之间的较量不死不休,所以此次他出使,于公于私都应该是我为迎接正使。” “哦,我明白了,但是这和邓大人有什么关系?” “此次南蛮使团的副使是南蛮军队的重要人物之一,漠南将军季节,此人阴狠毒辣,放着好好的军队不去管,非要来出使,肯定没藏什么好心。 邓大人沙场征战多年,骁勇无双,一直以来都是南蛮军队的心腹大患,漠南将军季节也颇为忌惮他,所以陛下已经钦定了邓大人作为迎接使团的副使,命我和邓大人从中互相协助,定要将南蛮使团妥善的解决掉。” “所以,若此刻我们俩因此伤了情分,即使我们两能够公私分明,但保不齐我们手底下的人会不会也是如此,说不准,就会让南蛮使团有机可乘,这样的局面是陛下最不愿意看到的。” “可今天我们还是把邓博弈给打了呀。” “今日打板子的名义上是我的私军,但实际上是陛下的亲卫,下手应不会有多重[当然,前提是我没有用银子的前提下]且陛下不日就会降下一道旨意,让邓博弈进入邓大人的军队历练,也算是让邓博弈为继承父业提前做准备,众所周知,接手军队越早越好,而邓博弈的待遇,在这京都里,是独一份的待遇,我们手底下的人都不是笨蛋,这样的情形自然是看的清楚的,回头办起公事,自然依旧是尽心尽力,不会有嫌隙。” “你这样说,好像是合情合理,可是,我怎么觉得,你对我隐瞒了一些什么?” “是有所隐瞒,但各种情形,我也不是都清楚,陛下曾单独把我们二人进了书房,约二盏茶的时间,期间,陛下到底对邓总得大人说了些什么,我也不清楚,只知道等人自从陛下的书房出来之后,陛下便给了这样的解决办法。” “那陛下和你说了什么?”顾若素若有所思的问道。 “陛下没与我说什么,只说让我好好宽宽心,日后,会好好补偿我们谢家的。” “哦,你不愿说就算了,我也不是很想听。”顾若素一眼就看出谢汝卿这是在避重就轻,颇有和她打太极的意思。 “乖,你别恼我,实在是这些事情并不简单,过于让人愁苦,我不忍心将你卷进来,这些事情我来处理就好了,你只要无忧无虑的继续你的日子就好了,等以后,等以后我把这些事情处理好了,有时间了,我一定会把我知道的全都告诉你的。”谢汝卿神色认真,并不像作伪。 “嗯……好……”顾若素看着谢汝卿给自己画的大饼,一时之间不知道该给什么反应,但或许是今日的“仗义相助”也或许是多日来的“贴心照料”,顾若素还是答应了谢汝卿,好似真的那一天会这么到来…… 第四十章:太夫人的便宜大儿子被教育了 谢好安的屋中烛光昏暗,室外下着微雨透进阵阵寒凉。不知为何一直挂念着谢好安的顾若素此刻也待躺在床上,缕缕月光映照在顾若素和谢汝卿的床上。 “唉。”这是顾若素叹的第n口气。 “睡,小六没事的。”谢汝卿伸手将顾若素揽入怀里,安慰道。 “你说,小六院里的奴婢和仆人,会不会好好照顾他啊。” “小六院子里的奴仆都是精心挑选的,今夜还让府里的医士也住在小六的院子里,没事的,你早些歇息,夜这么深了,你该困了,如果放心不下,明日一早我陪你去看,好嘛。” “……你说得对,夜深了,那些奴仆肯定困了,他们肯定不会好好照顾安安……我这就去看看!”顾若素说到此,立刻从床上爬了起来,跨过谢汝卿就要往外走! 谢汝卿赶忙拉住人说:“你今天辛苦一天了,很辛苦了,而且这么晚了,小六都睡了,还是别去了。” “你不懂……我一点儿也不累,只有看到小六我才能睡得着……”说着,顾若素甩开了谢汝卿的手,从架子上拿了一件暗色的莲花绣样披风,就往外走,守夜的苍穹和苍梧一脸懵逼,但却生怕顾若素出了意外,立刻打着灯笼,跟了上去,徒留谢汝卿一个人被迫“独守空闺。” “……你真是的,还是和以前一样……”谢汝卿囔囔自语道。 夜晚的月亮被一片片乌云半掩住了脸庞,谢好安的聚福斋此刻内室内十分明亮温暖,精美的香炉飘散出淡淡的薰香,一副祥和的气氛。 谢好安的窗下种植了许多珍贵的相思树木,其中的梅花树辛苦艰难地熬过了寒冬,迎来了海棠开放的春天,梅树的身姿在烛火的照映下,慢慢变成一道道的影子落在屋前,今夜有许多的丫鬟奴仆都拿着各色东西侯在屋内外,以确保一切意外的发生。 顾若素步履不停的来到了谢好安的院子,看到这一副场景,心下倒是欣慰不少,但还是着急忙慌却又小心翼翼不敢发出一丝声响的进了谢好安的屋子。 谢好安此刻正躺在床上歇息,眉头紧皱,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梦魇。 顾若素轻轻的在谢好安的身旁坐了下来,然后慢慢的伸出手,轻柔的将谢好安紧皱的眉头松开,嘴里还小声呢喃着:“安安乖,安安不怕,妈妈在这儿呢。” 顾若素一边如此做着,一边心下大惊,自己竟然会对自己名义上的儿子如此上心,不知道的,还以为十月怀胎生下谢好安的不是原主,而是她自己了呢。 但这个不靠谱的想法转瞬即过,毕竟,在顾若素看来,自己做这一切都是因为原主的意识还有所残存,谢好安是原主唯一的子嗣,为了自己的孩子,就算是一丝残魂,但原主身为母亲,也一定会迸发出最大的力量。 “娘……”谢好安无意识的一丝呢喃,打断了正在思考的顾若素,顾若素赶忙回应道:“娘在呢,娘一直在呢,别怕,别怕,娘不会再让别人打你了……乖……”说着,眼圈还有些湿润。 顾若素的心思儿如今一门儿都在谢好安的身上,并没有注意到,后面跟随她而来的谢汝卿此刻正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里衣站在门口,看着他们母子。 “去把大爷叫到我书房来。”谢汝卿沉默的盯着顾若素和谢好安许久,随后,在顾若素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马上踏着夜色转身离去,并对身边的小厮如此吩咐到。 “可这么晚?国公爷你真要?……是。”小厮的话还未说完,谢汝卿便投来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小厮在受到眼神暗示的那一刻,立刻改口道。 此刻的谢好问还躺在自己的床上,身旁娇妻在侧,睡的颇为安稳,但那小厮却顾不得谢好问的感受,直直在屋外大声通报自己的来意,最后甚至着急的拍起了门。 “官人,父亲这么晚找你,到底会有什么急事!?”海氏一边赶忙的替谢好问更衣,一边问道 “应该是公事,或许跟南蛮使团有关,你先睡,我去去就回。”谢好问略微穿戴得体后,赶忙冲出房门,伞也不打,冒着雨水,便朝谢汝卿的书房走去。 “儿子见过父亲,不知父亲深夜召唤,是有何急事。”谢好问在仆人的带领下进了书房,只看谢汝卿穿着一身里衣,披头散发的站在窗下,身边只有一盏微弱的蜡烛,将谢汝卿大半的脸掩住了,而小厮则在谢好问进门之后,就退了出去,甚至将门给带上了,房内一片死寂。 “跪下。”谢汝卿盯着谢好问片刻,冷漠的说出了这两个字。 谢好问心中一咯噔,但不敢反抗,赶忙跪下。 “儿子知错。” “你是丞相,天下文武百官之首,怎么会错。”: “不,儿子一定有错,只是儿子错的离谱,如今甚至还并不知道自己错在何处,还请父亲指出。” “我说了,你身为丞相,你没有错。” “父亲?” “你身为丞相,思虑周全,并未出错,只是你身为人子,身为人兄,身为谢家人,你却错了。”谢汝卿从灰暗之处走出,站在书桌之前,缓缓说道。 “儿子错了!” “我就知道,你那么聪明,这其中的道理你是都懂的,你只是不愿意那么做罢了。” 谢好问听到此话,手心不由的一阵抽痛,好似回到了自己还幼年时,撒谎生病以此来逃避读书写字被谢汝卿发现后,谢汝卿拿竹鞭打他手心时的那段时光。 “你身为丞相,天下文武百官之首,深知今日的事情,不仅仅是少年儿郎之间的普通争斗,严重程度已经涉及到了他们身后的士族,若将此事闹在公堂之上,失去颜面是小,损伤几家的关系,让几家人由此反目乃是大,所以你为了朝堂明面上的和谐,又顾忌着自己的身份若是出头,会带来的影响,对于此事,你不肯出头,这是没错的。” 谢汝卿话锋一转,继续说道:“可你身为人子,遇事却让你的母亲挡在前面,让你母亲孤零零的一个人在那面对来势汹汹不肯妥协的邓夫人,看着母亲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你却还是不肯出头,这是不孝。” “你身为好安的哥哥,亲眼见到自己的弟弟被他人重伤,且明知此事你弟弟完全没有任何的责任,却还是顾忌着你所谓的颜面和明面上会带来的流言蜚语和影响,不肯“强硬”的出头,此为对兄弟不义。” “父亲,儿子我心里是有母亲和六弟的,儿子我本来已经盘算好,等日后,南蛮使团一离京,儿子便在暗地里……” 谢好问的话还没有说完,谢汝卿便打断道:“你是想日后暗地里在官场上给威北将军使绊子是嘛!糊涂,你身为谢家儿郎,却忘了我谢家儿郎的家族使命便是用毕生仅有之力,奉献家国。邓大人乃是对抗南蛮之主力,你给他使绊子,便是将边疆士兵的安全置于危险而不顾,将边疆百姓,天下臣民置于死地而不顾,你违背了谢家儿郎的意愿,辜负了陛下的期许,这是不忠,或许我刚刚说错了,你只是一个明面上的好丞相……” “父亲!儿子真的知道错了!” “你自小聪慧,许多人要学很久的知识,你学习过一次便再也不会忘记,许多做人的道理,你也无须我刻意告知,便也能参悟,我一直以来,都对你十分放心,甚至觉得,你是最像我的那一个,但我却忘记了,官场是一个大染缸,哪怕曾经的你不曾卷入那些隐私算计,但这并不代表着,你不会隐私算计。” “父亲……我……” “你没错,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一个人如果不能好好爱自己,何况是去爱别人呢?但你却忘了在这个世界上,一个人若是没有任何的人或东西值得你去豁出去,简单来说,你若是没有弱点,那么,你这个人便是一个不完整的人,迟早有一日……你会从云端跌落泥潭。” “我曾告诉过你,这个世界并非只是非黑即白,还有灰色地带,但你也应该知道,对于全心全意爱你的家人,那只能是白,或者更准确的说,应该是绝大部分的白,你可以算计家人,甚至是利用家人,但你不能去害家人,不能对你无辜只求一个真理的家人袖手旁观……” “我也知道如今你看似花团锦簇,实则是在炭火上烤着,颇为不易,但邓家又何曾不似,邓夫人可以为了自己的家人不再爱惜羽毛,甚至宁愿耍无赖也要将人带走,你呢?华而不实的羽毛于你而言,真的就是如此重要吗?重要到可以任由他人颠倒是非黑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来欺压你的家人吗?” “你是花团锦簇在炭火上烤着,可咱们整个家,何尝又不是呢……” 谢好问听到此番话后,沉默不发一言,只是将头重重的磕在了地上,砸出了一个闷响。 “你也大了,早已经不是需要我打手板子的年纪,我不罚你,你回去……自己好好参悟就好了……”谢汝卿坐到椅子上,喝了口茶,淡淡的对跪在地上的谢好问说道。 “儿子明白了……” 谢好问呆呆的说出来着几个字,整个人就犹如被偷了灵魂只剩下一个躯壳的行尸走肉一样,慢慢的离开了书房,屋外的雨下的越发大了,甚至还打起了惊雷,吓的等在门外的小厮一激灵,小厮想替谢好问撑伞,但谢好问却一把推开了伞,独自一个人走在这大雨滂沱的夜色之下……最后,慢慢消失在谢汝卿的眼前。 “你这大儿子年纪大了,身上的毛病也多了,倒不如少年时来的可爱。”谢汝卿身后的书架缓缓从中间分开,露出了一个幽深不见尽头的密室,密室里面走出了一个绿袍人。 “官场待久了,免不得染上那些臭毛病,但还好发现的早,及时矫正就好了。” “哈哈,不愧是六个孩子的父亲,对于自己的孩子,都比对旁人来的耐心些,还愿意给他机会。” “身为人父,教导子女做人的道理,是我应做的本分,是你这个只负责生不负责养的人不懂的。” “嘁,那又如何,我最烦你这话了,那些孩子我本来就不想要,能不能活,全看他们自己的造化,我觉得我这样也挺好的,不用为孩子负责,孩子们也不用为我这个素未谋面的父亲养老送终,合情合理。” “歪理邪说……” “切……我的快乐你是永远不会懂的,不过,你交代我的事情,我都办好了……你准备什么时候动手?”那绿袍人说到此时,语气不再顽劣不恭,反而是极为认真的低声说道。 “还没那么快,你先替我看着他们,如果有什么风吹草动,你记得及时来通知我,必要的时候,你也可以自己行动。” “好,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这群不过老鼠而已,我们一定可以漂漂亮亮的解决掉的,你是狐狸我是老鹰,还怕这玩意儿?!” “唉,我在和你说正事呢……你老了还是不正经……罢了……你回去,路上小心些,别被旁人发现了。”谢汝卿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 “切,我很正经的好,是你太古板了,也不知道你媳妇儿看上你那里了……我明明也长的不差啊……唉~” “滚……再来十次,我家娘子喜欢的也永远只会是我。”谢汝卿咬牙切齿但又十分自信的说道。 “哈哈哈,这才像个人样嘛,老是那么假正经的,给谁看啊,看来还真是顾顾改变了你……你小子……运气真好……要是当初顾顾选择的是我,说不定……我也会有个不一样的人生……”那绿袍人忽然有一些感慨。 谢汝卿皱了皱眉,准备宽慰他时,那绿袍人又笑着说:“好了,我就说些玩笑话,你不必当真,我先走啦……你好好保重身体。”说着,拍了拍谢汝卿的肩膀,随即,便又走入了那黑暗的密室之内。 一切回归于宁静,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番外:谢好问的少年时光 “庖有肥肉,厩有肥马,民有饥色,野有饿莩,此率兽而食人也。兽相食,且人恶之;为民父母,行政,不免于率兽而食人,恶在其为民父母也!仲尼曰:‘始作俑者,其无后乎!’为其象人而用之也。如之何其使斯民饥而死也?”梓树花开,石榴花芳香阵阵,太阳半掩在云彩之中,更显清幽,船夫划着小船唱着渔歌回家,一路上听见草中不知名小虫的鸣叫声。沿着弯弯曲曲的河道滑进竹林深处,有一处荷花池塘的竹屋透出了阵阵的读书声。 “今日时间不早了,先上到这里,你们各自休息,待用过午膳后一个时辰,我们再继续上。” “是。”一众学子作揖行礼。 “嗯,游韶留下。” 谢好问听到先生喊了自己的字,默默的停下了收拾东西的动作,恭顺的走到了先生的面前。 “先生。” “嗯,你的文章我看过了,写的很是不错,你入学晚,能有如此文笔,着实让我大吃一惊,想来,你去参加科考也必定可以榜上有名,可,你若是想要在科考之中夺得魁首,以老夫看,是有些悬,若你肯再静心苦读几年,与你弟弟一同参加同一届的科考,得魁首,应是易事。”苏夫子年过花甲,学富五车,品德高尚,是一个极为爱才惜才之人,最开始对于谢好问这种“关系户”其实是颇为不齿,但最后,朝夕相处,却对其出身颇为怜悯,对其天赋和才华,颇为爱惜,所以,才出言相劝。 苏夫子认为谢好问天赋异禀,且十分刻苦,假以时日,是有可以夺得榜首的,但如今谢好问在他这里学习不过一二载春秋,便急于考取功名,在他眼里,是太操之过急了。 “此事我也只是给你一个建议,你若是硬去闯一闯,我也无法阻止你,毕竟,科考这种事情三分运气,七分实力,谁说的准呢。” “学生明白了,学生一定会多加思考,多谢夫子。” “嗯,你可以多与家里人商量商量,上次来替你交束脩的小丫头应算是你继母,她虽然年纪轻,但颇为聪慧,与她商议商议也未尝不可。” “你瞧,你继母来了。” 谢好问本欲澄清顾若素与他们家的关系,但正要开口,却又被苏夫子的这句话给打断了。 顺着苏夫子的目光往门外看去,就看顾若素头发用一根簪子高高束起,穿了一身天青色的男子祥云劲装,腰间挂了一个五彩香囊,脚踩一双白色金丝瑞兽图案的长靴,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食盒,笑得张扬,举手投足之间皆是洒脱,迎着阳光,像一朵儿明媚的向日葵走来。 “夫子好,顾家若素这厢有礼了。”顾若素笑嘻嘻的行了一个男子的礼。 “顾娘子这身装扮颇为俊俏,可是想混入来老夫的课堂上听课?”苏夫子和顾若素的父亲乃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对于顾若素这个古灵精怪的小辈也是颇为喜爱,再加上顾若素的行事做派颇有几分像自己的妻子,不免多了几分纵容。 至于明明两家关系亲厚,却会认为顾若素已经成了谢家的继母,一则是要因为顾家父母生意繁忙,天南地北的跑,两家人的消息往来本就少,大部分都靠神交,二则当然是因为苏夫子隐居于山水之间,对外界唯一的认知便是外来人所带来的消息,外来人带来的消息良莠不齐,自然有真假之说,其三嘛,则是顾若素自己也不介意当“继母”,对于顾若素来说,当了继母可就是成功的一大步啦,所以苏夫子对于他们之间的关系理解错误那便是可以理解了的。 “小辈不敢,小辈可最怕读书了,之乎者也之类的大道理我可不懂,只是来送个食盒而已,而且我今日穿的男装,只是正巧准备去夫子你这后山头打猎,穿这身方便,只不过嘛……这个原本答应陪我打猎的人,忽然有事情来不了了……现在~还缺了点人儿,~这不,来夫子你这里要人啦。” “哦~你送食盒是小,来找我要人今日才是大事,说,说,那你是想要来我这里要什么人?” “嘻嘻嘻,自然是所有人啦,有一个算一个,这样才显得我没有大度私心嘛。”顾若素笑着说。 “也好,今日暑热,非逼他们读书恐怕效果也不好,不如放他们同你去打猎,放松放松心情,兴许这一去,所有的事情都想明白了呢。”说到这话时,苏夫子摸着胡子将目光转到了谢好问的身上。 午后,一群人架起猎鹰,带着弓箭箭筒骑着骏马,声势浩大的来到了后山狩猎,朴素的黑木马鞭一挥舞,就像雪花纷纷飞舞,鸣镝声萧萧,马蹄声响彻山林,学子们声声箭鸣,追赶着那狡黠的兔子和敏捷的鹿。 “哈哈哈,好问兄,你这学识渊博,但君子六艺骑射可也是不可或缺的,你这技术,不行啊,哈哈哈。”一个白衣少年熟练的骑着马从笨拙的无处下手的谢好问身边经过笑着说道。 “正是正是,好问兄,光会读书可不行啊,你还是多花些功夫在这骑射上,哈哈哈。” “……” “……” 几个少年陆续经过谢好问身边,七嘴八舌的说道。 “切,你们还笑话他,就你们几个,这骑射技术也没好到哪里去,连我六哥一半儿都比不上。”顾若素骑着一匹纯白色的小马驹,手里拿着一条镶金的白玉马鞭,骄傲的说道。 顾若素的六哥顾无忌,也十分配合的让身后的小厮举起一只肥美的梅花鹿给众人看自己的战绩。 几个学子自知无趣,且也知道这次能出来打猎多亏了顾若素的福,便也不再分辨一二,只打了几个哈哈,略夸了夸顾无忌的骑射高超,便调头走了。 瞧见那几个找茬的家伙走了,顾若素心满意足的笑了笑,然后看了看沉默不语的谢好问,随即开口对顾无忌说道: “六哥,你去帮我打两只兔子回来。” “啊?不是已经有了好几只兔子了吗?你要那么多干嘛,拿去卖啊。” “你管我呢,让你去你就去,不然我回头就告诉大哥说你前天晚上不是去找赵家阿哥玩,而是去了花楼找蝴蝶姑娘喝花酒!” “好好好,我去!我去!你自己小心点啊。”顾无忌无奈的答应道,随即就准备骑马离去,却又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拉着缰绳又回到了顾若素的旁边,小声耳语道:“孤男寡女,你自己注意点影响啊,看上了人家爹,就看上了,专一点,别大的追不到,就来追人家小的。” 顾若素听清顾无忌在说什么后,真真是气的又羞又恼,拿了马鞭,就打了顾无忌的马,看着顾无忌被马拉着疾驰而去,大声说道:“我的事情你少管!不要污蔑我,我可是好人家的姑娘儿!” “你个小丫头,脾气还挺大!我可是你亲哥哥!”顾无忌无奈的骑着身下的马往树林里奔去,一边无奈的大声说道。 “马儿性子烈,你这样惊他的马,马会把他摔下来的。”谢好问忍不住开口道。 顾若素转过头,看着谢好问笑着说:“你不必担心他,我六哥从小就是在马背上长大的,要是这么点小场面他都应付不了,他还不如别骑马了呢。” “……” “你以前是不是没骑过马啊?” “……骑过……” “哦~那我懂了~就是很少骑呗,没事没事,这都是小事情,君子六艺也不一定要样样精通,有那么一两件拿的出手就行了,其他的不被嘲笑就好啦!”顾若素安慰道。 “父亲说了,君子,应六艺经传皆通。” “嗯~你真是你爹爹的好儿子~不过~你爹爹说得对,我们应该听他的,等我回去,我立刻就让人找两个师傅,你们有空就到我家的马场去学骑马,什么时候精通了,什么时候不学。”顾若素不可置否的说道。 “我爹爹说了,无功不受禄。” “这有什么的,我以后可是要当你继母的,你们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一家人之间,说什么无功不受禄啊。” “我爹还说了,他不喜欢你。” “你爹那是嘴硬!” “这辈子绝对不会娶你为妻的。” “那我娶他!”顾若素气急败坏的说道。 “……你……你……于礼不合……”谢好问明显是被顾若素的话给吓到了,结结巴巴的开口道。 “切,当今天下都法礼混乱,我不过是儿女情爱之小事,谁敢管我是不是于礼不合!” “还有,你爹那么年轻,肯定要再娶的呀,比起娶那些不知道底细的人,还不如让你爹把我娶了呢,我有钱有颜对你爹还一见倾心,对你们也不错,不好吗不好吗~”顾若素越发觉得自己说的有道理,不断逼近谢好问问道。 “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谢好问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顾若素,不禁小脸一红,然后迅速回过神来,说道。 随即,为了避开这缠人的顾若素,谢好问夹了马,便飞奔出去了。 “喂!你跑什么啊!你技术不好,马性子那么烈!跑什么啊!喂!”顾若素看着飞奔出去的谢好问,心下十分放心不下,一边喊一边驾着马就往谢好问离去的方向追赶。 今日出猎本是一时兴起而已,全场的人除了顾氏姐弟有自己常用的马驹为伴,其余的都是顾氏姐弟从马场中令人送来的马匹,都还未认主,且性子颇傲,但,若驾驭之人有经验,便也不会有什么大事,可谢好问本身就没什么经验,且还一味的夹紧马背,用鞭子抽打马驹,不多时,马儿便失了控,一味的往前面冲去,根本不听谢好问的话。 紧跟在身后的顾若素看到这个情景,赶忙加急追了上去,看着谢好问面上依旧是一脸冷漠之色,忍不住的吐槽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是个面瘫!” 顾若素一边吐槽,一边小心留意周围情况,看着前面不远之处的岩石,暗道不好,赶忙驾驭自己的马死死贴紧谢好问的马,两马持续相撞,那谢好问的马只能无奈的被迫减慢了几分速度,顾若素就趁着这个机会,死死拉住了自己缰绳,在自己的马即将停下来的那一刻,飞扑到谢好问身上,两个人互相拥抱着直直的往山坡下滚去,最后两个人一起入了溪涧,发出巨大的水花响。 “咳咳咳,咳咳咳。”好在山泉溪涧的水并不深,顾若素呛了几口水后,就强撑着力气,和谢好问两个人互相搀扶着往岸上爬去。 “啊……你下回别意气用事了,你又不是话本小说里文武双全的男主,怎么一言不合和那男主一样,骑着马就走,吃亏了……” “……嗯……” “你回应我啦,看来你对你自己也是有几分自知之明的嘛~对了,你要不……要不考虑还是考虑考虑我的建议,你这技术……出来骑马,实在是太危险了……” “你为什么救我……我不赞成你和我爹在一起,我死了,就少一个人阻止,不好吗。”谢好问忽然问道。 顾若素愣了愣,随后笑着说道:“你这是什么问题啊,我干嘛要害你啊,就因为你不同意你爹和我在一起,我没那么小气,再说了,如果你爹愿意娶我,你们这些当孩子的,还真能阻止他不成啊,是他的问题~和你们无关~ “而且,你是我带出来的,我要对你负责任,更何况,你可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啊……我做不到见死不救……”顾若素话音一转,一脸认真的说道。 顾若素此刻浑身都被溪水被泡的湿透了,脸上的妆容被溪水冲洗的干干净净,睫毛上还挂着一颗又一颗晶莹剔透的小水珠,一根根的头发毫无生气的垂落在身后,蓝色的劲装,也失去了原来的帅气,湿漉漉的贴合在顾若素的身上,水珠在阳光的照耀下,发出光亮,更加显得顾若素如今的“狼狈不堪”。 “你……真的喜欢我父亲嘛,只能是他嘛……” “当然啦~你父亲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了,我第一次觉得有人可以让我心动,为了他,我什么都愿意做~”顾若素听到谢好问提起他父亲,顿时两眼放光。 “你好蠢……但好在我父亲是一个好人……” “?你在骂我笨?”顾若素歪头询问。 “没有……我想参加科考,想中魁首,但夫子建议我再苦读两年,说这样更有把握,你觉得呢。”谢好问十分认真的看着顾若素问道。 顾若素显然没反应过来,谢好问如此跳脱的问题,但还是十分认真的的思考了片刻说:“你自己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呗,不去试一试你怎么知道自己行不行……科举这种事情,本来就是说不准的,试了不一定成功,但不去试试看的话,你就一定会失败,而且,你会终生遗憾的。” “……好……我明白了……”谢好问沉默许久,看着顾若素灵动的双眼,说道。 说完,谢好问便要转身离开。 “你去哪里啊?” “你不是说你要兔子……我射箭和机关陷阱学的比骑术好……我帮你去打两只……” “啊……好……谢谢……那马场……” “我会去的……弟弟妹妹们也会去的……就像你说的,一家人不要计较那么多……” “!!!一家人⊙▽⊙!你是说你愿意让我当你娘了!真的嘛!”顾若素听到谢好问的话,激动的直接从草地上爬了起来,蹦蹦跳跳的来到了谢好问的身边,反复确认道。 “我什么都没说……你得先让我父亲同意才行……”谢好问低头说道。 “哈哈哈,我懂了我懂了!你放心,我肯定会给你当娘的,我会把你们看成我亲生一样的哈哈哈~放心放心~这一天不远了~搞定了小的,离搞定大的,还会远吗?!哈哈哈~我一定会成为谢家人的哈哈哈~” “你……真是……你如果愿意,其实不嫁给我父亲,也可以成为谢家人的……” “当你妹妹?!认你爹做干爹……你没毛病,我救你,可不是让你这样回报我的啊!谁要你当我哥哥啦!” “……” “……” “随便你!我还不想你当我妹妹呢……反正,最后不管我爹娶不娶你,你今天救我的事情,我记在心上了……日后……有机会……我会好好保护你的……” 第四十一章:太夫人和她那没心没肺的儿子 红色的桃花还含着隔夜的新雨,碧绿的柳丝更带着淡淡的春烟,清风拂进窗棂,吹动了幕帘,带进了芳草的幽香。 谢汝卿带着一股子雨后青草的清香,轻轻的推开了谢好安的屋门,来到了谢好安的床前,只看,谢好安此刻还昏昏沉沉的在床上睡着,而顾若素则靠在谢好安的床头,手里紧紧牵着谢好安的一只手,不肯松手。 谢汝卿微微皱眉,看着自家媳妇儿只穿了一件里衣和“单薄”的披风,又看看了床上的盖着棉被十分温暖的儿子,然后简单利落的把儿子的棉被给扯到自己手上,随后,小心翼翼的给自己媳妇儿盖上了,可最后,好似又想到什么,又把自己身上的披风盖到了谢好安的身上。 目睹了这一切的了悟:[自家国公爷是有父爱的,但是不多。] “你吩咐厨房去准备一些夫人爱吃的膳食,记着还要准备一碗姜汤,罢了,夫人怕苦怕辛辣,让她们煮了红糖姜茶来,红糖不要加太多,夫人最近夜里睡觉总喊牙疼。” 了悟:“是,小的等会就吩咐下去,国公爷,上朝的时辰快到了,不如先去上朝。” “……好……你等会让太医再过来替六少爷把脉,有什么情况记下来来报我就好,嘱咐太医,对夫人要报喜不报忧,不要让夫人和我一起担心。” 了悟虽然跟随谢汝卿多年,但心下依旧是啧啧赞叹自家国公爷铁面无私的冷漠外表下,藏着一颗如此体贴细致的心,虽然,这份心意只属于顾若素一个人。 谢汝卿主仆二人正准备离去,却见门外多了一个人,那人正是昨夜失魂落魄离去的谢好问,不知是何时站在了门外。 谢汝卿衣冠楚楚,身姿如松,站在屋内,冷冷的看着谢好问,而谢好问则是穿着一身湿透了的常衣,长发散乱,不似以往整洁,唇色发白,略有几分病态,但双目此刻炯炯有神,与谢汝卿如出一辙。 父子二人两两相望,并不言语。 “父亲。”谢好问打破僵局道。 “嗯,回去洗漱,该去上朝了。”谢汝卿说道。 “儿子昨夜已经连夜让人将告假帖送到了吏部,今日,儿子想在家里陪陪母亲和弟弟。”谢好问言语诚恳。 “随你,你自己心里清楚就好,你母亲心思单纯,你六弟也没心没肺,莫要给他们添了苦恼。” “是,儿子明白,儿子会像父亲爱护母亲那样,爱戴母亲和兄弟姊妹的。” “好了好了,不要这样一副死气沉沉的老判官模样,不是什么塌天的祸事,不要自给枷锁。”谢汝卿看着自己这个看似淡泊实则最是执拗的儿子,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说完之后,谢汝卿也不再给谢好问回应的机会,从了悟手上拿了官帽,便离开了。 院中此刻空落落的只剩下谢好问一个人,闻到的的说空气之中鲜花的芬芳,入目之处是满园可见的明媚雨后春色,耳中传来的是春燕吱呀的叫声,谢好问看着近在咫尺就在眼前的顾若素和谢好安,始终没敢踏出那一步。 “嗷呜~怎么有点冷啊~”床上的谢好安或许是因为“披风”太过单薄加上穿堂风太冷了的原因,又或是因为一夜睡到天亮自然醒的原因,在谢好问的注视下慢悠悠的张开了眼,大声说道。 “啊?!安安你醒啦?!” “你冷啊,冷……谁把门给你开啦?” “咦~好问,你怎么站在那里啊?进来呀,不冷吗,在外面,穿这么点?快进来,进来。”顾若素也因谢好安的苏醒,随即从睡梦之中清醒了过来,看着谢好安终于醒了,那可是十分的激动,一听谢好安喊冷,赶忙把自己身上不知道从何处来的被子盖到了谢好安的身上,又四处寻找哪里的门窗没关,随后,便发现了一直站在门口的谢好问,赶忙招呼人进来。 “大哥?大哥来看我啦?大哥快进来呀!”谢好问一听到自家母亲说大哥来,了,顿时十分感动,果然自己是家里所有人的宝贝呀,一受伤,就连最冷漠的大哥都来看他了呀~ 顾若素和谢好安一声又一声不厌其烦的喊着谢好问,让他赶快进来。 “大哥,你进来啦,嘻嘻嘻,今天怎么不去上朝啊,还这么狼狈,是不是因为太担心弟弟我啊~弟弟我还真是怪不好意思的,也不知道大嫂会不会吃醋,毕竟大哥你可从来都没有为了大嫂这么狼狈过呢~弟弟我可真是罪过啊~”谢好安听着门重新被关上,就知道是自家大哥进来了,然后慢慢的转动自己的脖子,看着“毫无形象”的谢好问说道。 “没个正形……被打了,嘴巴还这么不饶人……”谢好问努力“板着脸”说道。 “就是,就是,什么时候了,还想着站你大哥的便宜,等你病好了再占不行啊,现在你大哥想打你你跑都跑不了,我怎么生出你这么笨的孩子,一点也不懂得识时务者为俊杰~”顾若素一脸赞同的说道。 “哎呀~娘亲,你这话可说错了,我大哥嘴硬心软,我都被打的这么惨了,我就算嘴上欠一点,我大哥肯定舍不得打我现在~要是舍得的话,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我不是我大哥的亲兄弟,是娘你和别的男人生的~” 顾若素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自己一个黄花大闺女多了个老公不说,还多了这么多儿子女儿也算了,没想到自己这个“亲亲儿子”还妄图给她安个“水性杨花”的名声,给他爹安个“绿帽子”,还想给他自己找个“新爹”,真真是气死她了。 说时迟那时快,顾若素眼疾手快的在谢好安身上找了一块好肉,狠狠掐了一下,说:“你个小兔崽子,你还真是造反了你,等你好了,我就把你这话告诉你爹,看你爹会不会放过你。” “娘~儿子疼,儿子都这么疼了,你怎么还忍心让爹爹教训啊~”说着,谢好安又泪眼婆娑的看向顾若素。 试图用他的“盛世美颜”让顾若素缴械投降。 但这孩子还是太单纯,根本不知道自己现在被打成了什么模样,别说原来的绝世美颜,现在就连一只狗熊都比谢好问来的好看…… “你别这样看我,我慎得慌……”顾若素沉默片刻,咬牙切齿的说道。 谢好安:“???” 谢好问在顾若素的示意下,默默的拿了一面小铜镜,举到了谢好安的面前。 “啊啊啊!”谢好安呆愣了片刻,大声尖叫道。 “邓博弈这个死家伙!我要把他杀了!我的脸啊!我的脸啊!啊啊啊!” 谢好安和顾若素一样,就是个十足十的颜控,且还十分的自信,过往十几年的人生,最大的乐趣就是拿着镜子开心的时候或者是不开心的时候看自己的俊脸,且认为,这个世界上,除了他老爹比他好看,再勉强加上他大哥二哥的外貌可以和他并列以外,他简直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看的男孩子了,别说男孩子,就是女孩子堆里,也很难找到几个比他还好看的~ 可如今……他最引以为傲的相貌竟然没了……他真的是眼泪哗啦啦往下流,而且恨不得把邓博弈给狠狠打一顿! 谢好安的脸上本来就是鼻青脸肿,且还有伤口,如今沾了泪水,更是有些火辣辣的疼,让谢好安忍不住喊出了声。 谢好问注意到这情况,赶忙威逼道:“男子汉大丈夫哭什么哭,再哭,我把你的库房现在就搬空!” 谢好安:[无声]。 “别哭了别哭了,你大哥说的对,男子汉大丈夫哭什么,等会真哭毁容了。” “娘~我想把那个邓博弈打一顿……” “你放心,昨天你娘我还有你大哥甚至还有你爹爹一起上门替你要说法了,邓博弈虽然没被送官府,但是却是欠了好几百个板子呢,昨天打了六十个就晕过去了,回头等你好了,你还能去看他挨打呢。” “真的嘛!那这个消息还算是可堪欣慰~可是娘~他打的这么狠,我的脸会不会好不了啦……” “不会……听说这个太医很厉害的……对,老大……”顾若素也实在害怕谢好安真破相,于是,忍不住问道这个屋子里的主心骨——谢好问。 而谢好安也十分在意自己的外貌且明白自家大哥可是从来不撒谎的,于是,一时之间,两双十分单纯但又布灵布灵的大眼睛齐刷刷的盯着谢好问看。 “会好的……我会延请名医替六弟治伤的,保证一点儿伤疤也没有。”谢好问想了想又补充到:“前段年,太后还赏了我几盒祛疤圣品和护肤胜品,我等会给六弟拿过来。” “大哥你对我可真好~我就知道你舍不得让弟弟我以后讨不到媳妇~” “老大,你还有女人家用的护肤圣品啊~”顾若素问道。 “嗯……无意间得到的,母亲你若是要,我回头也让人给你拿些过去?” “好呀好呀~回头你也给我送一份,我最近也觉得我这皮肤都不大好了~肯定是睡得不好~”顾若素对于美容养颜这一块还是颇有兴趣的,毕竟,本来是十八岁,现在却是三四十岁,就算保养的再好,心里还是有一点点落差的嘛~能年轻一点儿当然好啦~ “母亲……我……”谢好问看着因为得到了珍品十分快乐的顾若素和谢好安内心还是十分的不安,准备开口对昨天的不作为致歉时,顾若素却打断道:“对了,昨天你做的很好~要不是你在后面给我撑着,我昨天根本不敢和那个泼妇……呸……邓夫人对峙~” “可母亲,昨天我……什么都没说……” “?你说啦,你支持了我的想法,你还说了要替好安这小子讨回公道啊?而且,你可是丞相,坐在那里,分分钟就能把邓夫人震慑住,不要想太多,我懂你~后面要不是你父亲来了,那个风头就是你出的了,你对你没能替你六弟出头不开心对~” “但这也没办法呀~英雄往往都是最后才出场的~谁知道你爹还半路截胡,抢了你英雄的角色~没事没事~下一次~还有机会的~” 谢好安:“母亲,你这话说的怎么有些不对劲啊……什么叫做还有下一次啊?” “不过,母亲你说的对,大哥你不要太难过,咱们家,只要咱们爹想出头~哪里还轮得到我们出风头呀~等下次~弟弟我单独找个机会给大哥你出风头~”谢好安笑着说。 “老大,你怎么啦?怎么眼圈还红啦?”顾若素一脸蒙圈的看着谢好问,这小伙子不至于,就答应下回让他出风头,还哭了?看来是被他爹压制的太久啦好惨一孩子啊~ 顾若素其实内心对于谢好问昨日的做法是明白的,但是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毕竟,身在其位必谋其职,而且,谢好问一看就不是什么冷血无情的人,对于家人,顾若素觉得谢好问做的已经很好啦,至少继母继兄弟和原配发妻生的孩子能有这个关系,已经很少见啦,毕竟在她的那个时代,什么狗血故事可多得很呢。 “没事……母亲不必担心,我只是……只是昨夜没休息好,我先回去休息一会儿……等会我拿了东西再来看六弟……” “儿子告辞了……” 谢好问犹如一阵风冲出了房门,徒留下一脸蒙圈的母子俩。 “你大哥如此……重感情[多愁善感]的嘛。” “可能是大哥隐藏在淡泊外表下的性格……容易被感动……” “可我们说了什么可以让他感动的话吗?” “没有……就是答应下次让大哥先在爹爹之前替我出头啊……” “我大哥会这么喜欢我的吗……娘……你说我大哥不会对我……” “滚……你大哥娃都有了,哪里会看得上你这个毛头小子……话本小说少看点……” “哦……知道了[坚决不改~]” 第四十二章:太夫人准备举办“相亲”会 顾若素一连几日都待在谢好安的屋里,生怕谢好安出了什么事情,而谢汝卿也是破天荒的难得没有去阻止顾若素,只是默默的将自己的吃穿用行也搬到了谢好安的屋里。 夫妻二人这些天来齐心协力共同照顾谢好安,事事紧盯,所用吃穿用度都要细细推敲,是否合适,喂尝汤药等事更是亲力亲为,瞧见了上头的两位老祖宗如此上心,全府上下办事更是认真殷勤,各房也是把补品像不要钱的流水似的送到了谢好安的房里,就这样过了小半个月,谢好安就在惊人的恢复速度之下,从在床上躺着不能动弹的状态,变成了能够在他人的搀扶之下,慢慢下床行走了。 听到谢好安能够下地行走了的这个好消息,全府上下那可真是欢喜的不得了,只不过各房欢喜的目的却是不一样,为了保持阳光的正能量,咱们也就来说说两家欢喜目的最单纯的。 “哎呦,真是真人菩萨保佑,你小叔儿可算是能下地了,这半个月看你祖父祖母没日没夜的担心你小叔那样,我和你爹都怕你小叔还没好,你祖父祖母先病下了……”危氏坐在床榻上,手里拿着一方还未绣完的绣帕,一边绣一边同谢意华说。 “小叔是祖母祖父的老来子,放在心尖尖上疼着的,先前就听说但凡小叔小时候有个头疼脑热的,祖母就紧张的不得了,更何况这回还被打了,祖母多上心也是使得的。”谢意华站在书案之前,一边费尽心力的教谢意绵描红,一边说道。 “那倒是,全家那么多个孩子,就你小叔是你祖母亲生的,自个儿亲生的肯定是当心肝肉,别人生的,就算再亲,到底还是隔了一层肚皮……”危氏的话还没说完,谢意华便皱着眉头打断道:“母亲!慎言!你在胡说些什么呢,祖母是祖父的妻子,是父亲的嫡母,虽然不是亲生的,可祖母对父亲没有过半分亏待,吃穿用度,冬暖夏凉的关心哪里比亲生母亲来的少了,现在这全家上下哪个伯伯叔叔姑姑姨姨谁对祖母不是实心实意的孝顺,母亲,你这话在我这说一次就好了,莫不要再说了。” “你要是哪日被父亲听到了,定然是要生你的气的,回头又平白长了那潘小娘的威风。” “知道了知道了,这话我不说就是了,也不知道你是娘还是我是娘,你还来教我道理。”危氏小声嘀咕道。 “娘……” “……” “你小叔这状况可算好起来了,再不好,你父亲就也要搬过去住了,待会儿你随我一起去看看你小叔,多露露脸,总是好的。”海氏坐在梳妆台前,任由两个小丫头替自己梳头打扮,一边对站在身后正在发呆的谢意思说道。 “我露脸干什么呀,我又不是大夫,怎么帮小叔治病啊,而且……祖父祖母他们都在,我和小叔说话多不方便啊……等小叔好了,我再去找他玩不好嘛”谢意思百无聊赖的靠在了床边,说道。 “你呀!一心只想着玩……也不想想你都多大了,十几岁了,都快到议亲的年纪了,虽说你身份尊贵,不愁嫁,可婚姻大事,自然得是多谋划谋划才好,你去你祖父祖母面前多走动走动,说不准,你的婚事就落到什么伯爵府侯爵府里头了……” “切……婚姻大事委实没什么兴趣,你们做主就是了,只要家宅安宁,自己儿不是个坏人丑人,我嫁谁都觉得可以。”谢意思满不在意的说。 海氏气的胸口发闷,说:“你在胡说些什么呢,一个女儿家家的,说这些话合适吗?” “这有什么不合适的,难不成我想嫁谁,母亲你都能答应不成,若我看上的不是什么王侯将相而是普通的贩夫走卒呢?” “你……你要是能和你祖母一样眼光好,能一眼相中像你祖父一样的人才,就算他是个还未发迹的贩夫走卒,我也认了,咱们家捧个人还不容易,但我就怕你看上的是个烂泥。” “你多向人家四房二房的人学学,一个整天儿在你祖母面前尽孝,哄的你祖母乐不拢嘴,连你祖父都多有夸赞,一个干脆直接养在你祖母跟前,虽说现在还没什么感情,但人心都是肉长的,你再不争气,我也是帮不了你。” “可小叔喜欢我呀,我可是小叔带大的,这份情谊谁都比不上我!小叔是祖母的心肝,我呢,也是小叔的心肝,四舍五入一下,我也就是祖父祖母的心肝宝贝~再说了,天底下哪里会有丞相的女儿愁嫁的,说出去也不怕让人笑话死~” “你要上赶着去讨好祖母你就去,我才不去呢,惺惺作态我可学不来~”说着,谢意思就直接跑了出去,根本没听见海氏在后面说的话: “你有本事这辈子你都别去,要是再被我发现你是晚上翻窗过去看你小叔的,我就把你关在屋子里!” 海氏最后出门子的时候到底还是没能把谢意思给拉上,但本着能混个脸熟就混个脸熟的原则,思来想去,倒是记起来最近自家大哥的姑娘在自己府上,只自己和谢好问这些天一门心思都跟在了谢好安的身上,倒是疏忽了这小丫头,好歹是自己娘家的侄女,且还是她那过了世的苦命嫂嫂留下来的孩子,怎么说也是个侯府嫡女,身份尊贵,配谢好安这个小叔子,勉勉强强也算得上是门当户对,要是今儿得了眼缘,也算是她这个做长辈的看顾她了。 于是,海氏让下人好生给那海家姑娘装扮了一二,就带着人且并着好几个丫鬟奴仆和数不清的滋养补品和美容佳品,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就往聚福斋去了,正巧二房三房四房的几个大娘子也带着人在聚福斋门口候着,海氏先是老三老四家的媳妇见了礼,又看着宋氏,最终是狠了狠心笑着脸说:“二弟妹好久不见了,瞧着都清瘦了不少。” “多谢大嫂嫂关心,最近春寒,犯了病,现下已经好多了,倒是大嫂,病已经好了?”宋氏内心如何想的众人暂且是不得而知,但面上却是笑意盈盈,神色十分关切。 两人都是体面人,你来我往的倒是交谈的颇为融洽。 “我们俩说话这么久,大嫂怎么还不把身后这个小姑娘介绍给我们呀,瞧着脸生,是打哪儿来的呀?” “这是我娘家大哥的侄女,叫海娉婷的,是我大哥哥嫡出的女儿,最是温顺不过的,前些天我母亲和大哥哥带着人回老家祭祖,这小丫头正巧病了,没去,就来我这儿暂住几日,和思儿也算有个伴,现下病好了,我就想着还没带她好好出来看看,这不,今儿时候好,就一块儿带出来了。” “海家娉婷见过谢二夫人,谢三夫人,谢四夫人,谢家妹妹。” “免礼,这小姑娘生的还真标志~” “都说侄女像姑姑,咱们家这小姑娘和咱们大嫂嫂一样都是个俊俏人儿~” 几个人都是聪明人,瞧着海家姑娘生的如此标志,当下就知道这海氏打的什么主意,但倒也不说破,反倒是各夸了这海家姑娘几句,不为别的,就为了那万一,万一要真被这姑娘飞上枝头做凤凰了,那这姑娘的地位可就不一样了呀。 一行人又在门口等候了片刻,便看墨绿和红糖从屋里出来了,一行人赶忙迎了上去,寒暄了几句,随即被墨绿和红糖隐入了房内。 屋内正中间放了一个小书案,书案之上放了几册书卷,书卷旁边放了一个紫金瑞兽香炉,炉内散发出淡淡的幽香,珠帘之下的白玉花瓶里放了几株新采回来的淡粉桃花,还带着清晨的露水,显得格外娇嫩,临窗的位置放了一张竹榻和摇椅,竹榻上铺了一条大型的白色狐毛长毯,顾若素半躺在榻上,身后是正拿了一卷书在品读的谢汝卿,身前还半盖了一条湖色丝绸鹅绒被,榻前还有一张桌案,桌案上放着整套的茶具,还有一些精致可口的点心,而此刻的谢好安正坐在摇椅之上喝着茶,好不惬意。 海氏和宋氏一行人进门就给谢汝卿和顾若素行了礼,随后就是海娉婷和谢意华两个小辈,谢汝卿和顾若素受了礼,就让几人落座在周围的蒲团之上,海氏一行人依次坐下,坐好之后,海氏率先开口道:“今日的日头好,瞧着小叔的气色也好了许多,小叔这回可算是受罪了,好在现下已经无大碍。” “多谢大嫂关心,我现在却是已经好了许多,还得多谢大哥送来的诸多珍品,才能让我的面容恢复的这么快。”谢好安脸上的皮青脸肿已然消散了许多,姿容已恢复以往的七八分,只有些伤的深的地方,还未大好,但瑕不掩瑜,依旧遮盖不住谢好安的绝色姿容。 “这都是你大哥应该做的,你大哥最是心疼小叔你的,自家人何必说两家话。”海氏说道。 “只是劳累了母亲,都怪儿媳不争气,不能替母亲多分忧些。” 忽然被Q到的顾若素:[懵圈]“啊?好说好说,都好说,你管家已然很累了,小六的事情你相公已经尽心了,夫妻二人一个来尽心就够了。” “多谢母亲体恤,儿媳真是感激母亲的体谅,日后儿媳一定好好侍奉母亲,绝不叫母亲再苦恼了。” 海氏先前一直没找着机会向顾若素因先前的事情致歉,这回难得聚在一块了,赶忙抓准时机。 宋氏也不傻,立刻不甘落后的表示歉意和孝心,只明里暗里都提及了自己的子女,颇有几分醉翁之意不在酒。 顾若素后头实在是被这两人表孝心整的有些不耐烦了,摆了摆手说:“好了好了,今日日头好,你们不若早些散去,带着小姑娘小小子们去耍耍,别老在我这个老人家这里待着了。” “祖母说的哪里话,只要祖母愿意,让意华天天和祖母待在一起,意华也是愿意的,明明是祖母嫌了我们人多,想打发我走。” 谢意华看着自家母亲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只在那边赔笑,内心叹了口气,然后抓紧时机,自己就走到了顾若素的身边,跪在顾若素膝下,俏皮的说道。 “你这个丫头,我让她们回去,又没说不让你留下,正好你留下来陪陪我,你祖父天天就知道看书,你小叔也不敢放肆,可把我无聊坏了。”顾若素笑着说道。 “母亲~你这是嫌弃孩儿了嘛,孩儿这是修身养性~” 顾若素:“哦~那你回头跟你父亲去书房念,我看你能修到几时。” 谢好安:[嘤嘤嘤,母亲不爱我了吗……] “祖母,回头等小叔病好了,我们去郊外放风筝,前些天,父亲休沐,倒是带着我和弟弟妹妹们去过一回,颇为有趣。” “放风筝啊?这有什么好玩的?不就是几个风筝放一放,还要跑来跑去的,多累啊。”顾若素颇有些不情愿的说道。 “可那日父亲带我们去的那处,还有一处溪河,溪河里还有些鱼虾,我让弟弟们打了一些来,只简单的烤了烤,却觉得分外鲜美。” “这不错~野生的鱼比饲养的鱼来的好吃,那回头等你小叔好了,我们一起去好了~” “好,只要祖母乐意,什么时候去都成~” “……” “……” 顾若素又和谢意华说了好些话,谢意华能说会道,把顾若素哄的那是十分快乐,瞧着顾若素难得露出了笑颜,谢汝卿也颇为欢喜,倒也不大在意谢意华的藏的那些小心思,反倒是夸奖了几句,还询问了年龄几许,可读过什么书,习的什么才艺,末了,还吩咐红糖将谢好答先前送来的一张茶花帖给了谢意华。 谢意华面露欣喜,这可是她来了京城这么久第一次收到这么重要的帖子,但突如其来的惊喜倒没冲昏谢意华的脑子,谢意华接了帖子后微微对谢汝卿福了一礼说:“多谢祖父,祖父,这张帖子是只我一人去,还是可以带着家中姊妹一起去? “有何区别。”谢汝卿不免高看谢意华一眼问道。 “若是只我一人去,家中姊妹不可去,意华觉得未免有些无功不受禄,便不能接祖父的帖子了,但若是姊妹们可一道同去,意华便想同姊妹们同去,并深谢祖父。” “为何想和姊妹们一块去,若是什么姊妹情深,倒是不必来回我,你回京不过数月,情深义重,我不信。” 危氏此刻的心都已经提到了嗓子眼上,内心不停的对自家女儿“自作聪明”感到不满,有帖子接着就是了,还顾别人,这回好了……引火烧身! 谢意华自然感受到了来自各方的注视和目光,内心也不免有一些紧张,但片刻之后,又镇定的福了福身,说道:“一笔写不出两个谢字,谢家人都是血亲,就算是打断骨头也还连着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意华只想姊妹们与我一同好。” 谢汝卿听到这番回答,一时之间并未说话,只是盯着谢意华看,此时,满屋的人都在坐等着谢汝卿的反应,终于,在谢意华即将撑不住时,谢汝卿才轻笑了一声说:“这张帖子是你们姑姑拿来的,茶话宴也是你姑姑办的,自家人的宴席,若你愿意,就都带着去。” “是,多谢祖父。” “嗯,坐回去,有空多来陪陪你祖母。” 谢意华又道了一声事,才在各方复杂的目光注视之下,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那是谁家的姑娘,我怎么没见过?”顾若素本来打算也出口多夸夸谢意华,却发现谢意华身边坐了一个素未谋面的姑娘,于是,话锋一转,问道。 海氏见自家侄女终于被注意到了,那是喜不自胜,赶忙拉了人,扯到了顾若素面前,笑说:“回母亲的话,这是儿媳娘家大哥的嫡出女儿,素来温顺文静,此番病了,来我们府上小住几日,来了有段时间了,但先前恐过了病气给母亲,故没带来,今好了,才想着带来给父亲母亲见见。” “来,快行礼。” “小女海氏娉婷见过国公爷,国公夫人,谢六爷,愿国公爷国公夫人长寿安康,谢六爷福寿安康。”海娉婷礼数周全的跪在地上行了一个全礼。 “起来。”顾若素叫起。 “多谢国公夫人。” 海娉婷缓缓的地上站起来,低眉顺眼的站在海氏身后,海氏瞧了海娉婷一眼,不着痕迹的将人拉上前来,且往谢好安所在的地方凑了凑说:“父亲母亲莫见怪,我这娘家侄女虽性子温和,但却没见过什么大世面,今儿个头次见到父亲母亲,难免有些露怯。” “不打紧不打紧,这小姑娘瞧着礼数周全得很,生的也颇为标志,越瞧倒是越好看。” 顾若素的评价十分中肯,海娉婷确实不是什么浓颜柳眉的惊艳美女,也没有什么格外突出的五官和出尘的气质,但不知为何,普普通通的五官组合在海娉婷的脸上,却让人瞧着格外舒服,且海娉婷周身带了一股子的书卷气,比那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气”更让人来的舒适,让人瞧着是赏心悦目,久看更觉得海娉婷生的标志靓丽。 “我这娘家侄女正到了及笄的年纪,我兄长还想着拖我给我这侄女寻个好人家,但媳妇儿见识短浅,不如母亲来的见多识广,不知母亲可否愿意赏个脸,给媳妇儿介绍几户可好。”说着,海氏的眼神禁不住的往谢好安的身上瞧去。 海氏的目的几乎是摆在明面上来了,颇有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的意味,就连最为恬淡的如氏内心也不免疑惑:[海氏是六爷的大嫂,海娉婷是海氏的亲侄女,海氏想给自己的小叔子介绍自己的侄女?她这是怎么想的,先不说两个人之间的辈分差距,也不想想,一个被后母蹉跎的嫡女能不能配得上他们谢家被捧在手心里的六爷。] “这个啊……我还真没什么好人选……要不要不……我们……办个相亲宴?” 顾若素明白海氏的意思,但无奈不是她嫌弃海氏的侄女,只是他这宝贝儿子一看就对人家姑娘没意思,从人家姑娘进来到现在,除了刚刚行礼的时候瞧了一眼,就一心只顾着吃,估计在他眼里,这叠子糕点都比这海娉婷来的让他钟意。 可是她也不好直接开口拒绝了海氏,毕竟海氏的丈夫谢好问这些天对她和谢好安可是尽心尽力,什么好的东西都往这里送,人也是一下朝就在谢好安这里待着,要不是她和谢汝卿拦着,估计晚上都能睡在这里,她也得感恩啊。 所以,顾若素在脑子里想来想去,总算是在自己过往看的许多古装剧中找到了一个折中的好办法,那就是办相亲宴,一来她自己也可以去玩,二来还可以解决眼下的燃眉之急,真是两全其美呀~ “嗯,夫人你说得对,就办个马球会,正好初春溶了雪,草场的草也长了出来,我们家里的几个小子和丫头算一算年纪也都不小了,一块儿去。”谢汝卿助攻似的说道。 “马球会啊?!真的嘛!”顾若素显得有些兴奋,她从小就喜欢看电视剧里那些男女主策马扬鞭的剧情,可穿越到这里以后,一直没有机会体会一把,而且她记得原主也是打马球的个中好手,就是不知道她能不能完美继承原主的属性,不过就算不能继承也没什么,看别人现场打马球,也是一种享受啊~ “嗯~真的,我回头就让人去选地方,再去准备相关的事宜,西市还进了几匹好马,我回头让人买了来,你觉得如何?” “嗯嗯嗯~好好好,那我还想要彩色的丝绸,还要新鲜的果子,当季的鲜花,我想要个不一样的马球会~” “好,你想要什么样的都好,这次要不你亲自来操办如何,我让红糖了悟他们在旁边协助你,你有什么需要的,就找他们帮你如何?” “真的嘛~我来办嘛~可我从来没有……咳咳咳……很久没有办过这种宴会了……” “没事,凡事都有我在呢,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好了,我相信你。”谢汝卿的语气十分宠溺,但话却说的十分肯定,且一双美目也是直勾勾的盯着顾若素,眼中尽是信任之意。 “嗯……那好……我就试试,你得……多让人帮帮我……”顾若素在内心中再三思虑,最终答应了下来。 夫妻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就将这事情给敲定了,而众人自然也是举双手赞成,其中海氏更是欢喜的想要从旁协助自家婆母,毕竟,自家侄女成不成不重要,成了皆大欢喜,不成,她也觉得无伤大雅,而自家女儿可是她的心头肉,这回的马球会肯定是要邀请各家优秀的子弟前来,说不准……就能替她宝贝女儿捉个好女婿回来了呀。 第四十三章:太夫人的真实身份成谜 皎洁的月光从树枝间掠过,惊飞了枝头喜鹊,清凉的晚风吹动了檐下的风铃,传来阵阵空灵之声,聚福斋的书房内,顾若素坐在书案之前,笨拙的拿着沾了墨水的毛笔,一笔一划的在白纸上写字。 “夫人,奴婢煮了些明目的茶水,你先吃了再写这些东西。”碧云拿着一盏茶水递到了顾若素的面前。 顾若素摆了摆手,漫不经心的说:“嗯,好,你先放那里,等我把我想要拿来办马球会的东西都写下来,写完以后,我就吃。” “夫人,马球会的时候还远着呢,怎么说都得等六爷病好了一块去不是,况且,你这些天照顾六爷已是很疲惫了,不若先休息休息再考虑马球会的事情。” “不用不用,我现在呀,精神得很,好不容易才有这么一件正经事可以做,之前在府里的日子过得舒心是舒心,就是太久没做事,感觉我整个人都变懒了。” “可大娘子你从前不是说,你最喜欢这样的日子嘛。”碧云略有些不解的问道。 “嗯~是这样没错,可能是我太矫情了,身在福中不知福,碧云,你别太担心我,对于我来说呀,这马球会的事情来的正是时候,我一定要从头跟到尾~”顾若素解释到。 “……这……夫人,马球会你若是要从头开始筹备,那可是个大工程,不说场地马匹宴食彩头,就说这回请的人家,各个人家的座次,那里面就是有大学问的,依奴婢说,夫人你不若将精力都先放在这人情交往座位顺次之上,其余的事情,其实先前都是有章程可依的,不若奴婢去寻些旧的册子来,夫人就不必如此麻烦了。”碧云说道。 “那不行,凡事都要自己亲力亲为才好,而且~你不懂~我想办个与众不同的马球会,东西自然得和别人不一样,这样才能别出心裁嘛,要是千篇一律,我还不如不办呢。”顾若素此话说的极为严肃认真,面上神色也皆是如此,碧云站在灯火之下看着都不禁有所惊讶。 “我跟了大娘子这么多年,许久没瞧见大娘子你这样了。” “上回瞧见……应该是大娘子你年少时和咱们顾六爷,一块在咱们顾家的工坊里一块儿研究如何生产出比皂荚更好更香的‘香皂’。” “嗯……嗯?!什么?你说我研究香皂?!”顾若素本一门心思儿扑在马球会的事宜上,并未在意碧云说些什么,但没想到,竟然会听到“香皂”二字! “对啊,香皂啊,还不止香皂呢,你和咱们家六爷可还在咱们家工坊里想出了如何将贡品‘白沙糖’(查了一下,古代的白砂糖写法是白沙糖,取白且细如沙之意,所以我们这里也就沿用白沙糖的写法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