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只想寿终正寝》 第1章:朕不想努力了 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庙里有个……咳咳,错了,应该是从前有个穿越女,穿越女有个偶像,她的偶像叫武皇。 晋朝末年,烽烟四起,晋失其鹿,天下何不共逐之? 就在各路诸侯杀得昏天黑地的时候,天命之女吕俞悄悄地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 在经历了一系列挫折与磨难之后,吕俞称帝了,建立了周朝。 吕俞有一儿一女,儿子名琳,女儿琅。 在吕俞成帝的过程中吕琳不是没有碰到野心家想怂恿他篡位夺权,并且吕琳他的确动心了,但是吕琳没吕俞的拳头硬,仔细想了想,成功的可能性不大,就放弃了。 后来吕俞称帝,十多年过去了,却还没有确立继承人,吕琳有些着急,某些觉得被吕俞侵犯到利益的世家又一次怂恿了吕琳篡位夺权。吕琳确是只敢想一想,毕竟军权力在吕俞手中握着呢,所以吕琳没同意。 当然其中一个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吕琳没有被逼到极限,因为吕琳觉得吕瑜就他这么一个儿子,不传给他还能传给谁? 哪怕吕琅娶了个郎君,哪怕吕俞毫不掩饰地提高女性地位,哪怕朝中开始出现女官的身影,但是吕琳还是没有感受到那种被逼到墙角的紧迫感。从古至今何来女帝?当然,开国皇帝总是不一样的,吕琳有一种莫名的自信,这皇位除了他,还有谁能坐?还有谁?毕竟吕氏起于草莽之间没有宗族,加上他父未知,加上吕俞就他这么一个儿子,吕琳他的自信心爆棚。 然而意外总是悄然而至,吕琳他没熬过他老娘。 就这样,储君之位尘埃落定,史上第一位女储君出世。 吕周就这样平稳地传承了一百多年。世家在慢慢地侵蚀土地,慢慢地侵蚀皇权,吕周开始出现一些并不显眼弊病。 在这一百多年间换了六位皇帝。开元帝吕俞,元凤帝吕琅,永光帝吕槐,建昭帝吕灏,景耀帝吕烨,章和帝吕埑。 老吕家的人品还不错,没出什么不肖子孙,最次也是个守成之君。没整什么酒池肉林,也没整什么后宫佳丽三千,更没有整什么天怒人怨的大工程。因为战乱锐减的人口总算是在六位皇帝兢兢业业的工作之下恢复,并且爆炸。 (诸位读者请注意,诸位读者请注意,女主她终于要上线了!) 章和帝这辈子为了破除吕周人丁单薄的魔咒,纳了不少佳丽。章和帝也有不少皇子,帝姬,但是成功就活下来的就一个,六帝姬吕琤。(小道士课堂开课啦,大家跟我读cheng,一声,音同“称”。) 因为在前朝后宫耗费了太多精力,所以章和帝的寿命并不是很长。 但是章和帝还是在感觉大限将至前立了吕琤为储君,选了一些可信的大臣辅政。 就这样在章和帝死后,吕琤三辞三让地登上了帝位。称帝那年,吕琤十六,距离及笄还有两年,是名副其实的少帝。 吕琤第一次上朝有些紧张,她紧绷着脸,冕旒下的神色晦暗不明。 吕琤身边的大伴高声喊道:“陛下至——” 随着大伴的高声,原本跪坐的大臣们都起身来,山呼万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吕琤面色不显,心中确是汹涌澎湃,她终于想起了一切,她这是又双叒叕重生了。 吕琤,平平无奇穿越女一个。第二世投胎投得好,身为帝姬,生来便是锦衣玉食,可惜后宫套路多,小命没的快。第三世,她总算是活到了成年,并且幸运地成为了章和帝的独女,成功登基。她也是想成为一个好皇帝的,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身为一名少帝,权力不在手中,她只是个莫的感情的盖章机器。身为一名站在巨人肩膀上的穿越女怎么甘心平庸,她开始反抗。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她又挂了。第四世,她吸取教训,继续搞事情,锐意革新的她步子跨的太大了,玩崩了。第五世,她决定潜伏起来,来个温水煮青蛙,然后她反而被世家们给煮了。第六世,她想起了一切。 原来她本应该投胎回现代,但是阎王之子进基层历练,搞错了。于是她被投胎进了古代。这差距可就大发了,生活质量那是天差地别啊。判官肯定得给顶头上司之子收拾烂摊子啊!所以判官给了她三个补偿。第一:她可以投胎成生活质量最好的帝王之家。第二:她可以保存现代记忆。第三:她可以拥有重生机会,最后一次机会使用后可以想起一切。 吕琤想了想,无论她怎样的努力,结果却总是大同小异,她为百姓发过声了,她为百姓争取过了,她为国家兢兢业业三世了。所以她想呐喊一句:“朕不想努力了!” 在她回忆这心酸的兢兢业业的三世皇帝生涯的时候,上朝这流程还要继续往下走,她的大伴接着高声说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臣王祯有事启奏,户部侍郎刘腾乞骸骨,荐户部郎中张稹升侍郎,臣以为不妥。户部郎中张稹刚升迁不久,不宜再次升迁。”王祯言辞振振,一些大臣跟着附和,声势很是浩大。 吕琤问道:“卿以为何人可为户部侍中?” “臣荐户部郎中卢晟,卢晟在户部历练多年,兢兢业业,恪尽职守,理应升迁。” 这时又一位大臣跳出:“臣杨光启奏圣上,郎中卢晟在位八年,没有功绩,如此庸才,骤而升之,何以服众啊?” 一群大臣在杨光身后摇旗呐喊。 王祯反驳道:“卢晟虽无功绩,但亦无过错,八年尽职尽责,如不升迁,岂不是寒了人心?” 又是一群大臣在为王祯鼓吹声势。 吕琤抬眼一看,鼓吹王祯的那群大臣大多有些年岁。里面有个叫张旭的,她眼熟,好像已经当了十五年的大理寺丞,大理寺卿都已经换了三人了,可谓是流水的大理寺卿,铁打的大理寺丞。那群大臣大多数可真是劳苦功高,兢兢业业,绝不逾矩啊! 不过吕琤并不在意,就当是看场子戏,反正她都不打算努力了。 杨光接着反驳道:“卢晟在位八年,毫无功绩,我看不仅不该升,还应贬,贾斯,贾主事在任不过两年就校对了章和十三年至章和二十三年整整十年的账本,揪出了不少侵蚀国朝的贪吏,我看贾主事早该升迁却升不得,正是像卢晟这样的世家庸官,占着位置却……呵呵……” 诸多寒门出身的大臣在杨光的带领下大多都笑了起来。 王祯的脸气的通红。 这一次与杨光对峙的不是王祯了,说话的是范阳卢氏的卢祐:“我范阳卢氏先祖卢胥,曾为太宗(元凤帝)太傅,为圣上尽忠职守……至今也有……,族中子弟也是聆听圣人言十余年才敢货于圣上,怎么偏偏就户部的卢晟八年籍籍无名?我看怕是有人打压,毕竟户部尚书陈川不喜世家子人尽皆知。” “好你个竖子,颠倒是非黑白!”说话的人,神采奕奕,鹤发童颜,中气十足,而此人正是户部尚书陈川,“圣上,老臣着实冤枉啊——臣自被先帝简拔,日夜不敢忘先帝恩德,为户部选拔人才。臣不喜世家子为实,但是臣怎能为一己之私而负圣上?卢晟担任郎中已是能力极限,再升那就是在误我国朝啊!圣上!臣以为卢祐耽于私情,不堪守职!实乃误我国朝之国贼啊,圣上明裁!” …… 从寒门出现,就是在世家口中夺食,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朝堂上的争执愈发激烈,寒门和世家的争吵声让吕琤头疼,这戏是看不下去了。 吕琤大声呵斥道:“好了,都给朕闭嘴,都是国朝栋梁,吵吵嚷嚷像什么样子!” 从吕琤开口的那一刻。双方就像是被按下了静音键,双方大臣齐齐拱手回答道:“诺!恭请圣上明裁。” 大臣们给了新帝一个面子,同时大臣们也想摸一摸新帝的脾气,秉性,手腕,以及对寒门和世家的态度…… 吕琤接着问向她父皇留给她的宰执们:“李卿以为如何?朱卿觉得谁可为户部侍郎?谢卿对此有何看法?” 李钰答道:“圣上,臣以为户部是国朝的钱袋子,户部侍郎职责重大需要慎重选择……” 吕琤听李钰说了半天,就是重复地讲户部侍郎选人要慎重。说了张稹有能力,但确实过快升迁不好,也说了卢晟熬了八年也挺不容易,但确实能力不足。但就是不点他倾向于谁。 吕琤觉得李钰和得一手好稀泥,两不得罪,百官中响应了大部分,难怪他能当上宰执,这官场人情处的不错啊。这么多世了,无论怎样动荡李钰好像都能稳稳当当做宰执,活得比她还长,不得不说吕琤她柠檬了。 接着是朱鸿的回答:“圣上,臣以为张稹可为户部侍郎。郎中张稹锐意求新,屡创功绩,可破格提拔……” 吕琤原本觉得朱鸿挺有锐气,这个朱老头人老心不老,可惜应者寥寥,觉得这个是光杆司令。但是她已经当了三世皇帝了,虽然活的都不太长,但总是能得到些东西的。比如说,张稹是这朱老头的徒孙。不如说他是个假的孤臣。 最后是谢韫的回答:“圣上容禀,臣以为张稹不可升迁,卢晟也确实能力不足,两者都不是佳选,遂圣上请容臣举贤不避亲,臣荐臣之妹婿崔俭。请圣上明裁!” 吕琤觉得崔俭这人名很熟悉,但毕竟都又隔了一世了,她努力想啊想,总算想起来了,好像是前户部侍郎,四年前丁母忧,回老家了。 谢韫回答之后,所有朝臣齐声道:“请圣上明裁!” 吕琤沉默了,三世了啊,她这三个人选都选过了啊,结果?呵呵…… 就在吕琤沉默之际,大臣们也在努力揣摩圣意,毕竟这是身为一名大臣的基本技能。 三位宰执的一致想法是圣上对这些人选都不满意。 吕琤还在沉默,殿内一片寂静,给百官带来了无穷的压力。新帝怎么还不定下国朝基调?国朝要以哪位宰执为首?新帝更倾向于寒门还是世家? 此时吕琤的第一个决定格外重要,三位宰执在等着,寒门在等着,世家也在等着。 此刻吕琤正沉浸在做皇帝的失败当中,皇帝果然不是谁都能当的,小说果然都是骗人的。 等吕琤回过神来后,她感受着殿内鸦雀无声的严肃氛围,三世了朝堂头一次不再像菜市场,有点不习惯,怎么不吵了? 这么想着,吕琤也就这么开了口:“怎么不吵了,都不热闹了。” 百官根据经验,觉得圣上有点,咳咳,或许有很多点生气。也是啊,毕竟是第一次上朝,就吵的不可开交,圣上不要面子的吗。 于是百官齐声请罪道:“臣等殿前失仪,请圣上恕罪!” “卿等何罪?”吕琤有些疑惑,毕竟三世都是上朝如同菜市场这么过来的。 而此时百官通过吕琤的疑问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于是百官再一次请罪。 吕琤很迷茫,但是她决定不管它,她已经不想努力了。 “选张稹,有人不满意,选卢晟,有人不满意,选崔俭还是有人不满意,朕能如何?卿等何以教朕?以上人等皆不选用,三位宰执重新推举,务必要推举出一位三位宰执满意,众卿都满意的人选来。就这样,退朝!” 大伴重复道:“退朝——” 三位宰执面面相觑,内心忍不住感慨,圣上还是圣上,哪怕是少帝也是皇帝,实在是高啊! 什么样的人大家都满意?那当然是无各方势力否扯不上关系的孤臣。孤臣效忠于谁,那只能是圣上啊。新帝不可小觑! 此时吕琤可猜不到大臣们在脑补些什么,她已经是咸鱼本咸了。她莫得高超手腕,莫得治理国家的能力,也莫得玩转老狐狸的可能。她真的不想努力了,哪怕当个傀儡皇帝也好,她只想要活到寿终正寝! “选一个大家都满意的人选,让大家都开心,千万别有人记恨朕啊!” 第2章:朕真是太难了 吕琤回到飞霜殿,换上了常服。顿时她感觉整个世界都不一样了,自由呼吸的感觉倍儿爽。 吕琤习惯性地开始批阅奏章,但是批阅到一半她才想了起来,她都不要努力了还批复这些千篇一律的奏章做什么? 正好此时魏大伴来传话,太后请她去永安宫一趟。她决定愉快地翘班了。 太后姓高,是先帝的原配。因为吕琤出生时生母大出血去世,而当时的高皇后无子亦无女,所以吕琤被记到的高皇后名下,自幼便被高皇后所扶养。两人虽非亲生母女。情却胜似亲生母女。 吕琤走进永安宫,很是自然地问道:“阿娘今日可是吃好睡好?怎么有空唤吾过来?” 高太后看到吕琤自是喜上眉头“我天天清闲的很,自然是吃得好睡得好。反倒是六娘最近很是忙碌,要注意休息才是。” 忙碌?想了想她不想努力的宣言,感觉莫名心虚是怎么回事啊。但是又想到她可是勤政了一上午,又觉得好像没那么心虚了。虽然那一上午可能是她这辈子勤政的高光时刻。但是不管怎么说她最近很忙碌是真的,比珍珠还真! “阿娘说的是,六娘记下了。” 听着吕琤好好的应下,高太后露出了满意的神色。接着高太后问道:“六娘啊,阿娘找你来是想询问一下你阿耶后宫那些人的处置问题。后宫妃嫔是划一处偏殿居住还是遣返回家?” 留在宫里做什么?留她们当家族的间谍?后宫的人她从不小看,手段高着呢,毕竟有一世她就是还没长大就死在了后宫人手里。为了朕的安全,必须全部遣返“阿娘,吾看还是遣返好,太祖曾说过,女子不易啊!吾亦是女子,怎能不体恤女子,让她们大好的年华在宫中虚度?还是遣返回母族!给每一个人都备着厚银送回去,毕竟老吕家的人都慈悲为怀,想必阿耶在天有灵,也一定会赞同吾的做法。” “六娘说的是,你阿耶一定会赞同你的做法。”高太后不用再见到那些与她抢权力(咳咳……划掉,是丈夫)的女人们还是挺开心的。 吕琤想了想又说道:“阿娘,遣返前,让太医令走一遭,看看吾可有什么弟妹,有关皇室血脉大意不得啊。” 吕琤并不想在十多年后蹦出个先帝遗腹子。万一要是有人借着遗腹子来个谋朝篡位呢?只要稳住,她就能苟到寿终正寝。 “六娘放心。阿娘会办妥的……”高太后的眼中一抹狠厉的神色稍纵即逝,毕竟好不容易熬到了太后,皇帝还是她养大的,如此大好局面怎么有人破坏?不管有没有,都必须是没有。她是世家出身,她最了解世家。她要保六娘的皇位稳稳当当。这对她的家族有利,对她更是有利,对六娘也有利。为了保障如此三赢局面,只好让挡路的人去死一死了。 “那六娘就不打扰了……”吕琤告退道。 高太后用慈爱的眼神注视着她并且说道:“好,阿娘知道你忙,但千万要注意休息啊。” 吕琤走出永安宫后,竟有些不知所措,这么多世后宫的景她已经熟悉到不能再熟悉了。最后她决定回飞霜殿。 接着做什么呢? 好,她还是决定批阅奏章。虽然她不想努力了但是她更想寿终正寝。万一要是有权臣以她不勤政为由头要废黜她怎么办? 被废黜的皇帝都有哪些呢?比如刘宏,后来好像被杀害了。有名些的比如刘辩,好像被毒死了。更有名些的比如刘协,被禅让,也算是被废黜的。 她要为了不被废黜从而下场凄凉而批阅奏章,她要为寿终正寝的理想而崛起。燃烧,朕的脑细胞! 飞霜殿的奏折,堆积如山,让她有种赶作业的熟悉感。 就是是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寒假或者暑假快结束了,就剩最后一天假期,明天就开学了,而作业还一笔没动,曾经的我要在做好准备放弃语文的情况下开始赶工,争取两个小时一科的速度,完成堆积如山的作业。 最令人气愤的是,如今的朕每天都是要肝的,而不再是一个学期一面临的事儿了。 当吕琤批了三个时辰似曾相识的奏章后。她感觉,眼睛酸涩难忍,四肢僵硬不堪,脖颈酸胀难耐。 吕琤宣布:朕实在是抗不住了,朕要找外援。 吕琤的视线划过伺候的宫女太监们,最后将目光落到了魏大伴身上。 吕琤道:“魏大伴,你跟着吾多久了?” 魏大伴在感受到吕琤的视线时就做好了准备,他立刻回答到:“大家,老奴从您出生后变被先帝派遣到您身边了。至今老奴已经追随您十六年了。” “十六年了啊,那是够久的。”吕琤感慨道。 接着吕琤又问道:“大伴啊,你也算是看着吾长大的,但是吾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魏大伴的神情有些惶恐:“大家,言重了。老奴名贱,恐污大家耳,所以老奴不曾言。” 吕琤继续追问到“人都是有名字的,而名字除了用来称呼还有何用?所以名字而已,哪里分什么贵贱。大伴叫什么名?” 魏大伴的神情从惶恐转向一脸感动:“老奴……老奴名叫魏莲英。” 吕琤心想,上套了。这戏还是要走下去的。姓魏,改个什么名呢?有了,明朝有个姓魏的太监可是鼎鼎大名啊“莲英?吾看这名不好,吾给你改一个如何?” 魏大伴一脸喜意,皇帝赐名,那可是荣幸,赶忙是应道:“能得大家赐名,那可是老奴的福气。” “吾看,你该叫忠贤,从今儿起,你便叫魏忠贤!”吕琤宣布道。 “忠贤……忠贤……”魏忠贤重复了两遍,接着就一脸喜意地谢恩,“老奴谢大家赐名。忠贤以后必定对得起大家赐的名字,对大家忠心耿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好了。”吕琤打断了魏忠贤的表忠心,“听你说话成语是一个接一个地往外冒,书读得应该还可以。大伴啊,替吾念奏章。” 魏忠贤的脸像是六月的天,说变就变。 魏忠贤一张原本喜气洋洋的脸立刻变得惊悚万分,当机立断跪下并说道:“大家,这——万万不可啊!老奴……” 没等魏忠贤将理由铺开就被吕琤打断了话语:“朕说可以便可以,朕说你念得便念得!从今天起,新设司礼监,由你统领,选几个文化过关的,嘴严的,机灵的,专门给朕整理奏章,将奏章分好门类,再分出个轻重缓急……起来,念!” 吕琤的语气很重,没给魏忠贤推脱的机会。 就这样因为某个想偷懒的皇帝,一个新的机构司礼监就成立了。 吕琤听着魏忠贤念奏章念到月亮高高挂起,念到她自己已经昏昏欲睡。 吕琤双目有些无神,像极了失去梦想的咸鱼。她记得前几世的第一天,奏章没明明这么多的啊! 总有奸臣想害朕!奸臣他就是想累死朕,然后好扶持幼帝,继承朕的权力,只手遮天。奸臣他,真歹毒啊! 每个奏章各有各的不同,但是每个奏章都是同样的又臭又长,并且抓不住重点。 一个奏章先是夸当地的山好啊,花了五百字描写,接着又是夸当地的水好啊,又花了五百字描写,最后才花了五十字点明,本地人杰地灵,有人才举荐。 这是干啥呢?这是干啥呢?显摆文采呢?每个大臣洋洋洒洒写了一大篇,单看每一篇都是美文啊,但是所有的奏章都是一大篇啊。这是想干嘛?是要累死朕吗? 又过了许久,吕琤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又伸了个懒腰,心底的小人确是忍不住泪流满面,总算是将奏章批完了啊。 吕琤静静地顶着烛火,缓了缓神,然后问道:“大伴啊——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魏忠贤用他沙哑的嗓子回答道:“回大家,已经是亥时了。” 吕琤听着魏忠贤沙哑的嗓音有些愧疚:“大伴,今天真是辛苦你了。” 魏忠贤答道:“大家才是真辛苦,老奴不苦。” 不苦是魏忠贤的真心话,太监无儿无女,也就是盼着钱和权。魏忠贤虽然先是推辞,但是不代表他不渴望权力。如果说生命对他来说最为重要,拥有生命才能有机会拥有一切,那么权势就是他的第二追求,有权才有钱,有权才守得住钱。而念奏章的时候,是他至今为止距离权力最近的时候。所以他不苦。被皇帝信任,被委托以重任的他,不苦,正相反,他格外轻松。因为皇帝的信任是他获取权势必要的前提条件。 “呵呵……”吕琤笑了,“都辛苦,吾与大伴都辛苦。只有,写下这又臭又长的奏章的人,才不辛苦!好了,得休息了,明天还要早朝啊——” “朕真是太难了!朕讨厌华丽的奏章,更讨厌写下这些冗长奏章的人!明天早朝,朕一定要提出精简奏折。不然,朕就没法活了!朕,真的真的实在是太难了!” 第3章:朕也是好绝望 天刚蒙蒙亮,吕琤的耳边便响起了魏忠贤反复催促的声音:“大家,该起了。大家,早朝的时间到了……” 吕琤又能如何,她也很绝望啊,但是早朝还是要参加的。 不过只要想到,大臣往往起的比她还要早,她就有了充足的动力去上早朝。 吕琤挣扎地起床,艰难地睁开双眼,说话的语气中带着十成的起床气:“别催了!朕,起了。” 听到吕琤的回话,魏大伴退了出去,一群宫女鱼贯而入。 宫女们先是给她梳头,上妆,接着是穿朝服。 整装待毕的吕琤再一次体会到了呼吸困难的艰难感。朝服如此多重,令吕琤着实难以承受。 这是吕琤这一世的第二次早朝。 魏忠贤高呼:“陛下至——” 群臣齐呼:“恭请圣安!” 魏忠贤接着高声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三个宰执早就商量好了。于是李钰答道:“臣李钰有事启奏。臣与朱相公、谢相公共同商讨后,一致认为原户部侍郎林延贤可担此重任。” 林延贤是何人?老实讲,按照他的经历看那简直就一本男频小说的主角。 林延贤是父母省吃俭用供出来的真正的寒门贵子。他的父亲超负荷打铁,打到身体里暗疾无数。他的母亲靠着一手绣技,绣到老眼昏花。并且为了支撑读书,林延贤还娶了嫁妆丰厚商女。 而林延贤也算是不负众望,成功高中,进入户部并且一路升官。 直到六年前,林延贤的父亲去世。林延贤辞官,丁父忧。 而自从林延贤离开了官场,朝堂上就再没提起过他,就好像这大周的朝堂上从来就没这么个人,那么自然也没有官员向皇帝提个醒,有个叫林延贤的人可以复起。 林延贤这个人呢,太直,眼睛里揉不了沙子,在他手底下做事的下属可以说,那算是倒了大霉了。户部的油水多足啊,过一遍手,那油层就足够地下的官员吃饱啊。然而自从有林延贤这么个上司。底下的官员别的能力不说,单就是这刮油的本事就变高级了不少。底下的官员刮油的本事变高级的,到油层反倒是变薄了,上司不仅精明,还看的严,底下的官员饥渴啊! 这样的上司怎么可能讨人喜欢?户部底下的官员大多数都与林延贤处的不太融洽。 这样的一种性格,林延贤是怎么一路升到户部侍郎的? 原因之一就是林延贤会赚钱,林延贤他有本事充实国库。这功劳可是明明白白压不住的。其二就是户部尚书陈川在保他。陈川不喜欢他过直的性格是真,喜欢他充盈国库的本事也是真。会节流的官员不是,但是会来源的官员可是个宝。 林延贤为人是实在是没什么太大的瑕疵。林延贤与发妻相互扶持,感情融洽;他本人两袖清风,贿赂不动;他的品行也能称得上高洁,有自己的原则,不为外物所移。 这也是林延贤在官场上被排挤,丁忧后迟迟不能复起的原因。 你说你林延贤如此高尚,把我们这些普通大臣衬托成什么样子了?就你林延贤白,我们都黑。户部的底层官员太苦了啊!令人心疼,可不能再让他往上爬了,这要是他不再只管户部了,大家都在他林延贤手底下做事,那大家也太难了! 官场是黑的,你林延贤就不能白,白了我们也要将你染黑,染不黑,那就…… 陈川在官场中,复起一个人,不能只有他一个人呐喊,得有人助威才行。但是,只能说林延贤官场上的人缘实在太差,硬生生给自己整成了孤臣。 要是没有吕琤第一次早朝的第一次要求,让三位宰执选一个大家都满意的户部侍郎来,林延贤只怕是今生复起无望了。 林延贤他完美地符合了吕琤的要求,成为一个让各方势力都不太满意,但与非己方势力推举的人选相对比,那就是比较满意了。各方势力,维持住了一个诡异的平衡。 吕琤面色冷酷,是标准的皇帝脸。她用略显低沉的声音答道:“可” 老实说朝服的重量让皇帝无法和蔼啊! 这项议题就这样过去了,讨论的议题进入了下一项。 御史杨正一边用着灼灼的目光盯着魏忠贤,一边朗声道:“圣上,臣请诛杀奸宦魏忠贤。” 杨正不声不响地放了个大招。他正在用正义的目光杀死奸宦,却没注意到吕琤愈发阴沉的脸。 很好,很好,她的大臣们在宫中的消息很是灵通嘛。昨天在她飞霜殿发生的事情,今天大臣就知道了,这消息不是一般的灵通!回去她就要清洗飞霜殿,至少先把她住的寝殿打造成铁桶,然后再一步一步“合理”拔掉宫中所有的钉子,还大明宫一个朗朗乾坤! 御史杨正这人她认识,在某一世里,杨正是跟着朱鸿混的。 吕琤暗戳戳的想:好你个朱鸿,手都伸到飞霜殿来了,朕的安全要如何保证?你这是不想让朕寿终正寝!信不信朕真的让你成为一点水分都没有的孤臣?毕竟吃了几世的亏总是要涨点经验的。你朱鸿手底下的人,大部分已在朕的掌握之中。 吕琤问道:“魏大伴有和过错?” 御史杨正答道:“臣容禀圣上,奸宦魏忠贤,蛊惑圣上,插手朝政,罪无可赦……” 吕琤听杨正说完,一句轻飘飘的话甩了过来:“魏大伴无罪,是朕允了的。” 魏忠贤矗立在吕琤身旁,内心却早已被吕琤若打动,这就是他看到大的皇帝啊,已经是如此的有担当了。陛下信任着实令老奴无以为报,老奴只有忠心一颗献于陛下,为陛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群臣却不满意吕琤的答复,宦官如何能干政?于是群臣齐声道:“圣上,臣等请诛杀奸宦魏忠贤!” 吕琤笑了:“汝等这是在向朕施压?” 群臣请罪道:“臣等不敢。” 吕琤也没有抓着着点不放,她打算就此引出清减奏章的提议。 吕琤说道:“朕知道众卿家都是大周忠臣。众卿家可知送到飞霜殿的奏章有多少?而朕又批阅到了何时?” 接着在吕琤的示意下,小太监们将如小山一般的奏章搬到了朝堂之上。 大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像是在用眼神问,这么多的奏章肯定有你的一份力。 而后群臣有是齐声道:“圣上辛苦!” 朕辛苦是真的,但是朕不想以后都要辛苦。 “朕不辛苦”才怪 “阿耶在生前,常常教朕的便是要勤政爱民。”朕并不是很想勤政。老爹借你一用,六娘以后的幸福生活就全看这一次了。 “朕自下朝后便在批阅奏章,这一批阅,便是批阅到了亥时,才算是全部批阅完。”朕并不是很想熬夜,只是奏章它实在是太多了。 “朕这里有一个典型的文辞优美的奏章要读给众卿家听。”吕琤开始朗读,她读的就是那一篇先是夸当地的山好啊,花了五百字描写,接着又是夸当地的水好啊,又花了五百字描写,最后才花了五十字点明,本地人杰地灵,有人才举荐的奇文。 群臣听着奏章,感觉这写奏章的人也算是文采斐然哪!骈散结合,将山水写活了,他们光是听着就想去游玩一番了。这奏章有什么毛病吗?群臣很是疑惑。 “奏章是用来干什么的?奏章是用来奏事谏言的!朕不要这些文藻华丽奏章,朕要简明扼要的奏章。就像是刚刚朕念的那份奏章,通篇废话,就最后五十多字有用。”朕要将喜欢长篇大论的大臣公开处刑。 “圣上,臣觉得……” 说话的大臣还没讲完就被吕琤给打断了:“朕不要你觉得,朕要朕觉得。以后魏大伴会帮朕筛选一遍,以后凡是过长的,废话过多的,喜欢在讲正事前拍一通马屁的奏章都将被打会重写。” 朕要霸总一回,朕要乾纲独断一次,朕就是要一意孤行了。精简奏章这事儿上莫得妥协余地。 吕琤掷地有声地宣布道:“这事就这么定了,议下一项。” 李钰觉得因为这事儿和皇帝对上不太合适,而且听皇帝这么一说,还真是那么回事。皇帝睡觉少,怨念有点大啊,皇帝想要精简奏折就精简!至于宦官干政,要往远了看嘛。御史又不是吃干饭的,先蛰伏着,收集小辫子,然后一击即中,皇帝也没话说嘛。 由和稀泥好手李钰带领,群臣向皇帝妥协了:“诺。” 剩下的议题就很好通过了嘛,吕琤努力做好一名应声虫。朝臣们说要干嘛,简单地答一声“可”。 原本觉得这个皇帝事儿太多的朝臣们又改变了想法,拱垂而治,这是圣君啊。 退朝后,群臣们各回各家。 李钰在书房考校着他的长孙李熹的学问。考校完李钰向往常一样开始给长孙讲一讲朝堂。 李钰讲完后,向他的长孙李熹提问道:“如晦(李熹的字),你如何看新帝?” 李熹整理了下自己的思路,然后答道:“阿翁,孙儿觉得新帝挺有智慧的。从阿翁的讲述中来看,新帝想要做的两件事都做成了。第一件,新帝利用了朝臣会应下新帝第一次早朝的第一个建议的潜规则,用迂回,不让朝臣反感的说法,让朝臣主动送上了一名可为新帝所用的大臣。” 李钰点了点头,表示赞许,这无疑是给了李熹很大的鼓舞。 于是李熹继续讲道:“第二件,就是借着精简奏章,组建自己的宦官班底了。并且在达成目的后,新帝也没有得寸进尺,反而事事顺着朝臣,成功地把朝臣们原本的反逆心又压了回去。孙儿只能想到这些了,请阿翁指点。” 李钰笑道:“我李家也有麒麟子啊!你分析的不错。新帝虽然年少,也没有什么名师教导,新帝甚至在做帝姬的时候还很是平庸,唯有对先帝的一个孝心可嘉。但是新帝登基的那一刻,老夫就感觉到新帝变了,就像是改头换面一般,帝王心术用的是炉火纯青。君势涛涛好像监国了许久。而这更显得新帝心机深沉,不可小觑。且再看看,若是……” 李熹会心一笑:“孙儿明白,慕强并不可耻。” 李钰也跟着笑了:“孺子可教!如晦啊明年三月的恩科,你且试上一试。” 李熹正了正神色,拱手答道:“诺!” …… 吕琤下了早朝后就迫不及待地问道:“大伴,培养的新人可堪一用否?” 魏忠贤答道:“回大家,新人皆无杂色,可以一用。” 吕琤满意地点了点头:“将杂色老人换下去处置了!认不清主子是谁的人可不能用,让新人也去看看,颜色染多了的下场。” 魏忠贤答道:“诺” 吕琤接着又问道:“新人中有家人的都安置好了?” 魏忠贤答道:“大家,早就安置好了。” 吕琤觉得没什么好问的了就不再问了,她加快了脚步,想要快点回到飞霜殿换下朝服。 飞霜殿。 穿着常服的吕琤看到小山一般的奏章时,再一次地失去了梦想,今天的奏章还是要批阅的,而今天的奏章还没来得及改变,又是苦难的一天啊。 “朕今天又要加班,朕也是好绝望!” 第4章:朕最宽容大度 时光匆匆而逝,一个月就这样过去了。 而即将走马上任的户部侍郎林延贤总算是抵达了京城,现在正在飞霜殿谢恩,并等待吕琤的进一步指示。 之前的林延贤一路走来可以说是顺风顺水,小挫折不断,大跟头却是没摔过。所以林延贤一直是头铁得很。 但是经过了这一次大落后,林延贤撞到墙了,还很疼,所以这次回来他打算给自己找一个靠山,一个最的大靠山。 林延贤进入飞霜殿,看到年轻的吕琤后,也不绕圈子,直奔主题。 林延贤身着正四品官服,向吕琤行礼效忠:“臣林延贤,恭请圣安!臣自丁忧后,为家父尽孝的同时也在为朝廷担忧。臣为国朝计,是日亦忧,夜亦忧。臣每时每刻都不忘先帝圣恩,今终得偿所愿可报之于圣上啊!” 吕琤发自内心地笑了,这总算是在朝堂上有了个自己人啊!吕琤真诚地说道:“吾常听阿耶提起过卿啊,卿可是字守正?” 林延贤一下子红了眼眶,言语中有些哽咽:“臣确实是字守正,没想到先帝很圣上提过,臣……臣不知该如何谢先帝的隆恩啊!” 戏嘛,得两个人一起戏才有好看,没想到传说中比较直的林延贤还挺上道。 “卿切勿悲伤,想必阿耶在天有灵,定会为卿重返朝堂而欣喜。卿再入朝堂,当做出一番事业,为国朝添砖加瓦,以慰阿耶在天之灵。”吕琤想,先帝你是报答不了了,但是你可以报答给朕啊!学习一下诸葛孔明精神。 “臣谢圣上宽慰。臣性孤僻莽直,先帝宽宥,包容臣,臣感激涕零。臣必追先帝之殊遇,而报之于圣上。臣愿为圣上前驱,愿为国朝添砖加瓦!”林延贤表态了,臣与圣上是站在一边的。 我林延贤官场人情处的不太好是人尽皆知的,我就是一个没有水分的孤臣,陛下你看看我,我好用不贵啊! “吾信守正。”才怪!吕琤的信任早就在重生中丢的一干二净,她已经进化了,她成功的拥有了皇帝的必备品质,多疑。总有刁民想害朕的想法还是要有的。 身为一名皇帝她要对人老成精的大臣们心怀敬畏,遇事不决,稳一手。不怕被笑话,吕琤那是被老狐狸们坑了无数次啊!她吃过的亏已经成功比她吃过的盐还要多啦。而林延贤有这着她熟悉的气息,丁忧的日子里,他林延贤绝对是进化了!没想到你个浓眉大眼的林延贤也变奸猾了。 “守正啊,昨夜,吾做了一个梦。吾梦见自己被困在牢笼里挣脱不得。此梦,何解啊?”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想要背靠大树,先要展现自己的能力。 林延贤答道:“臣以为流水不腐,户枢不蠹。明年三月的恩科,正是圣上选拔人才的大好时机。” 林延贤一直觉得,皇帝能在刚登基不久就能把他这个被百官排斥的人给召回来,一定有些手腕,不是个佛系皇上。这不,一个被困的梦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皇上有一颗爱折腾的心。至于手腕嘛,他到京都后也是打听到了一些消息。 这一个月,朝堂上风平浪静,但是大明宫却是波涛汹涌。大明宫的太监和宫女可是换了不少啊。以后想要探听大明宫的消息怕是难上加难了。 吕琤对林延贤的回答还算是满意,这几乎是破局的最优解了。别问她怎么知道的,她虽然是个失败的穿越女,给前辈丢脸了,但是她的智商至少是在平均线上的,吃亏吃多了,路也就走宽了。 时间就这样在吕琤与林延贤一问一答中悄然而逝。 林延贤告退后,吕琤忍不住感慨,这个林延贤是个人才啊,怎么以前没让她遇到呢?可惜了,现在她的雄心壮志已经消磨光了,林延贤的大报负怕是难以实现了。 在这一问一答中,吕琤也差不多摸清了林延贤的性子。林延贤,虽然总算是学会拐弯,学会抱大腿了,但是本质上还是头铁的,毕竟他是个十分有原则的人,让他违背原则,怕是比杀了他更让他难受。 …… “大伴,宫里替换的还顺利吗?”吕琤关心地问道。 魏忠贤答道:“大家放心,一切顺利。” “那吾特意留下的眼线,都监视住了?”吕琤有点得意,哼哼,想不到,你们布下的眼线,无论是埋得有多深,朕都已经了如指掌。朕甚至知道你们埋下的还从来没有启动过的暗子。 自己的安全只有自己才最上心。朕都已经是千锤百炼,要是如此大明宫的安全还是没有办法保证,那就……那就把朕的姓倒着写。 魏忠贤接着答道:“全部都盯得死死的了,只有大家想让他们传的话才能传出,别的消息绝对飞不出大明宫。” 吕琤点了点头,将近一个月收不到大明宫的消息,有些人是不是坐不住了呢?怕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啊!别的可以商量,大明宫没的商量,朕的安全就是朕的底线! …… 谢府。 谢韫穿着锦衣华服,正在书房中煮茶。蒸腾的水汽让谢韫的脸看起来有些模糊不清。 谢安,字思危,谢韫第二子,族内行七,性急躁。 此时,谢安已经近一个月没有收到大明宫传出的消息了,他已经坐不住了。 谢安步履匆匆,来到了谢韫的书房,从敲门的声音种就可以很明显地感受到谢安的急躁。 “阿耶,七郎有急事求见。” 谢韫也没有急着开口让谢安进来。先晾他一晾,静静心,七郎的性子让他很是头疼啊。 “阿耶,七郎有急事求见。” 谢安就这样一直敲喊,谢韫也没有让谢安进门。 直到谢安,敲门声变得规矩起来,求见的声音也平稳了下来,谢韫才缓缓地说道:“进来——” 此时,谢安的急躁已经被谢韫给磨没了。他先是风度翩翩地向谢韫施礼道:“七郎向阿耶问安。” 谢韫点了点头,然后问道:“可是静下心来了?” “是,七郎静下心了。让阿耶费心了。”谢安的耳根处有些泛红。 谢韫教育道:“七郎,你已是而立之年了,办事不要急躁。急躁之下办成的事是漏洞百出,如此还不如不办事,可记下了?” 谢安答道:“记下了。” 谢韫有些无奈,他的第二子也算是成材,就是性子太急躁了。因为此事,他绝对不止说了他不止一回,每次都回答是记下了,但总是会再犯。七郎还是没有因为急躁吃过大亏啊,怎么提点,就是记不住,改不了。 谢韫早就知道谢安是为何而来的了,他说道:“你的来意,我都知晓了,消息传不出来,就传不出来嘛!大明宫到底还是皇帝的。” 谢安有些不甘心道:“可是大明宫一直可以打听消息的啊……” 谢韫严肃道:“一直便是对的吗?况且从来都不是一直。太祖(开元帝吕俞)太宗(元凤帝吕琅)时期,哪个世家敢往大明宫里埋暗子?就是别的时候大明宫也绝不是筛子。你又如何知道先帝不是在让宫中的钉子刻意往外传消息?堵不如疏,与其提心吊胆的防范,不如纳进来,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不过新帝性子与先帝不同,先帝能忍,不代表新帝能忍。一朝天子一朝臣啊!老臣跟新帝还有的磨呢。” 不过谢韫没说的是,在章和帝开放胸怀接纳的时候,至少他们谢家就埋了更多的暗子。有的光明正大随的入宫的谢氏女埋下,有的则是另想它法,有的暗子埋下了十多年,就没启动过。而谢韫收到了消息,那些从来没启动过的暗子还很安全。 谢韫接着和谢安分析道:“七郎啊,被拔掉钉子的绝对不止我们一家,不要急,要有耐心,等等看,绝对会些眼皮子浅的跳出来。有人会替我们冲锋陷阵,我们又何必着急呢!记着,冲在前面的最先死。” 谢安略有所得:“七郎明白了,此时应该以静制动。” 父子二人相视而笑,他们等着,等一个冒失鬼替他们踩踩雷。 …… 次日早朝。 在魏忠贤喊完有事启奏无事退朝后,一个声音立刻接上:“圣上,臣听闻宫中处置了不少内侍……如此行径,怕是有失仁德啊!” 谢韫顺着声音的来源瞄了一眼。说话的是荥阳郑氏的人。老实说他有点疑惑,荥阳郑氏的郑老鬼还是有点本事的,怎么没约束好子弟,让其先跳了出来?莫非…… 谢韫垂下了眼睑,面子上是云淡风轻,内心里是波涛汹涌。这种情况,新帝怕不是已经将荥阳郑氏的暗子全都清理干净了,郑氏急了。他忍不住再次感慨,新帝不可小觑啊。谢韫默默将新帝的危险等级又拔高了不少。 朝堂上聪明人不少,许多人都已经猜到了这个令人难以置信的答案。 吕琤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道:“大明宫是朕的。郑卿以为然否?” 理智上他们明白大明宫是皇帝的,但是情感上他们有些接受不了这巨大落差。从此以后大明宫的天变了啊。 郑御史回答道:“然也。” 吕琤继续问道:“内侍乃是朕的家仆,然否?” 郑御史已经猜到吕琤想要说些什么了,但是他无法反驳地答道:“这……然也。” 吕琤就在此刻翻脸了:“家仆由朕这个主人处置,天经地义。郑卿,郑御史,你天天就盯着朕的宫闱了吗?你就这么想掌握朕的一举一动?” 郑御史脸色都吓得变白了,这种想法就是有也不能说啊。他连忙跪下请罪:“臣不敢,求圣上恕罪。” 吕琤呵斥道:“不敢?朕看你的胆子大的很嘛。回家反省一个月,罚没俸禄半年。记得好好反省,御史到底是监督什么的,别天天盯着朕的宫闱。要是反省不好,你可以继续休息,放个假,朕看挺好!” 郑御史的面色如土,他感觉他的仕途路怕是要断了,他不敢反驳地答道:“诺!” 朝臣们被吕琤震慑住了,关于此事的试探,今天怕是到此为止了。接下来的议题在低沉的气压中通过了。 “没想了先跳出来的是荥阳郑氏,记下小本本。朕最宽容大度,不容反驳!” 第5章:朕就是长生帝 京都过年的前三天下了很厚的雪,都说是瑞雪兆丰年,吕琤觉得来年百姓的日子应该是比较好过的。 而又要过年了,这代表着什么?这代表着章和二十七年即将过去,而新的一年即将开始。而新的一年当改元。年号往往是带着新帝的意志,而朝臣们也是很想从年号中窥探一下今上的内心。 和吕琤一起过年的就只有太后一人。吕琤偶尔也会发发无用的牢骚。像是如果阿耶生前能给她生个弟妹玩玩就好了,像是如果她有个阿兄或阿姐可以依靠就好了,像是诸如此类的牢骚话她没少说,但是也只是说说。真要是有,她未必真的能开心。 太祖(开元帝吕俞)本着人道主义思想,将每年的夜宴提前到了大年三十的前一天。 夜宴当晚。 朝臣们带着他们的家眷早早的便到了含光殿等待。 越是位高权重,越是要偏偏来迟。 这不,当所有人全部到达后,皇帝和太后才姗姗来迟。 “陛下至——太后至——” 夜宴上的众人都从坐席上起身行礼,并恭贺道:“旧兮送往,新兮迎来。祝圣上、太后殿下万事皆意,贵体康泰!” 新年还是要笑一笑的,讨个好彩头。吕琤也不再板着一张扑克脸,硬要装严肃。 吕琤笑着说道:“都坐!该上菜的上菜。” 吕琤和太后都落座后,一盘盘精致的餐食才传了上来。 夜宴的流程,大部分人都已经很熟练了,只不过这是吕琤登基后的第一场夜宴,所以夜宴中的人都有点拘束。 但是随着,菜肴一口口进肚,美酒也一杯杯喝下,这气氛也就松弛下来了。 而这松弛下来的气氛在第一曲歌舞献上后,变得愈发欢快。朝臣们开始向往年的夜宴一样开始交际。 而有的大臣则是在悄悄关注着将帝王心术运用自如的吕琤。 大臣们头一次发现,原来新帝真的如此年轻。新帝在朝堂上所展现的手腕完全不像是刚登基不久的样子。新帝的高深莫测让大臣们在不知不觉间忽视了新帝的年龄。 大臣们暗戳戳地想,皇家血脉就是不一般,帝王心术本领就像是流在皇室血脉中一样,明明今上在登基前平庸的很。这也许便是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 有的大臣则是在想,今上登基前肯定是藏拙了。听说在今上登基前一直正面的形象就是孝心可嘉。而且今上是先帝的独苗啊,这么一想,“嘶——”众大臣是深吸一口气啊,今上深不可测,恐怖如斯! 总得来说大臣们对吕琤的评价是挺高的。很多大臣挖了一些朝堂新手往往会跳进去的坑,但是重点来了,今上她从来就没掉进去过。简直是骇人听闻,就是先帝也曾掉过……咳咳,不可说,不可说。今上她在处理政务上也是莫名的老练,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天赋?天子,大周天子…… 而此时被大臣们揣测为“深不可测,恐怖如斯”的吕琤在干什么呢? 吕琤她在专心致志地吃菜。对于吕琤来说这又是安稳度过的一天。吕琤自觉最近在朝堂上的表现都是棒棒哒,她成功的避开了所有曾经掉下去过的坑。她自己觉得她给朝臣留下的印象一定是特别靠谱。 朕虽然有点佛系,但是朕是个好皇帝。 歌舞差不多快结束了,在歌舞后就是大臣们的子女展现才艺的时间了。可以说夜宴算得上是另类的相亲大会了。 将来打算行走官场,或者本人是家中独苗要顶立门户的,只娶不嫁的人,来参加夜宴前都在右手臂上系上了红绸带。 而有意找个依靠的则在右手臂上系上绿绸带。。 其中没有嫁娶意向的则不在手臂上系绸带。 有嫁娶意向的人往往都是牟足了劲儿,就像是开屏求偶的花孔雀一样。没有嫁娶意向的人也是竭尽全力,给自己博个美名。所以每年的夜宴都是很有看点。 吕琤还记得她第一次参加夜宴的时候充满了好奇心,东看看西看看。当然她当时最关心的就是有没有在右手臂系上绿绸带的男青年。 大周是个包容多元的国家。有许多勇敢坚定女子立了女户。也有很多思想开放的家族开始让女子参与族中事物。也有一些家中的独苗突破了性别限制继承家业,而不再用过继同族兄弟。甚至在大周还出现了一些母系氏族。毕竟地大物博,人口众多,思想多元,并不奇怪。 吕琤当时还真就在系着绿绸带的人群里发现了男青年的身影。 并且大家也没有嘲笑什么。 也是那时候起她对大周有了一些归属感,其实还算不赖,她现在的国家开放,包容,多元。也是那时候起她的一腔热血涌动了起来,她想为这个国家做些什么,她想要引领这个国家走在正确的路上,让这个国家少走一些弯路。 在今天的夜宴上,吕琤同样看到了在右手臂上系着绿绸带的男青年,也看到了许多在右手臂上系着红绸带的女青年。 哪怕她的热血已凉,却也还是忍不住会心一笑。 吕琤的目光扫过那群充满活力的少男少女们。 最后她将目光定格在一名系着红绸带的少女和一名系着绿绸带的少男身上。 那少女名叫薛潜,字玉隐。她在未来将要和那名少男发生一段震撼京都的爱情故事,有那么一段时间吕琤一见到他们两人就忍不住一脸姨母笑。他们两个已经活成了言情小说里的模样,一个字形容是“甜”,三个字形容是“太甜了”,四个字形容就是“甜度爆表”。 吕琤对将来发生的事表示很期待,哪怕她重生多回,但是她的每一次重生都能从他们二人抠出新的糖吃。毕竟朕的生活平淡如水,只能从别处找点乐子了。这两个人还是一样的养眼,一样的甜啊,不愧是能活成言情小说男女主的人。 吕琤是朝臣的上司,而上司永远是下属的揣摩对象。有的朝臣就注意到了吕琤正对着一对少男少女笑。大臣们开始了头脑风暴,今上为何偏偏看他们呢?那对少男少女有何特殊之处? 朝臣们保持着这样的疑问一直到夜宴结束也没有想明白。 …… 夜宴结束。 某大臣府邸:“查,从祖上三代开始查,那对男女到底有何特殊之处。” “薛潜和王钏到底为何能得到今上的青眼呢?今上在晚宴是一直是不为在物所动,表情上一直是模式化的假笑。他敢肯定,只有对着那对男女的笑容才是无比真实。这到底是为什么呢?”这是又疯了一个大臣。 而此时的朱府也在揣测。此时的朱鸿已经拿到薛潜和王钏的全部资料了,他完全没有找到可疑点。 朱鸿能够感受到上司吕琤的漫不经心,就好像是看过了无数遍,只有吕琤看向薛潜和王钏的那一刻,眼睛才算是一亮。 薛潜和王钏也不是榜首,出身也就是普普通通的小世家。朱鸿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朱鸿行走朝堂的儿女们同样是百思不得其解。 而且这时在他身边的同样参加了夜宴的小孙女朱娥心直口快地说道:“是不是因为他们长的好看啊?” 朱鸿斩钉截铁的反驳道:“不可能,今上心机深沉,在朝堂上运筹帷幄,怎么可能如此肤浅。” 阿翁严肃的语气有些被吓到了,朱娥扁了扁嘴,有些委屈,她觉得今上看薛潜和王钏就是因为他们长的养眼嘛。 …… 新一年的第一次早朝开始了。 吕琤并不是很精神的样子。 老实讲她并不是很想上班,大周的年假怎么就这么短呢。她感觉假期过去就是眼睛一闭一睁事儿。 早朝的第一项议题当然是改元了。 由礼部尚书窦璋选出了年号供朝臣与吕琤参考。 礼部尚书窦璋一共提出了五个年号,它们分别是延平,中兴,建武,河清,永隆。 但是吕琤一个都没有选中。 礼部尚书窦璋虽然有点尴尬,但是他也算是早有预料,毕竟他一直觉得今上是个能折腾,爱折腾的皇帝。 礼部尚书窦璋道:“臣,无能。请圣上自行决断。” 吕琤先是宽慰了礼部尚书窦璋,但是她还是决定乾纲独断一回。以前她就是在那五个年号里选的,结果么…… 她决定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她要从年号开始为自己寿终正寝的理想谋划。 吕琤向朝臣们询问道:“诸位卿家以为‘长生’二字如何?” 长生二字一出,朝堂上顿时是乱成了一锅粥。 这历朝历代都没有过如此奇葩的年号啊。 这年号是什么意思?今上向道?渴望长生不老? 这时吕琤的铁杆林延贤跳出来挺吕琤了:“臣以为可。” 有一位领头的,剩下的也就没那么忸怩了,朝臣们陆陆续续地表示了对吕琤的支持。 朝臣们想的是,反正是你老吕家的气运,你这个吕氏大族长都决定了,我们这些小胳膊小腿的也犯不着和你拧巴啊!长生就长生!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诸天神佛要是有灵的话,记得保佑朕啊。朕也不贪心,不求长生,只求寿终正寝。从今天起,朕就是长生帝!” 第6章:朕的天资平庸 京都被一层厚雪覆盖着,直道中央没有一个脚印,直到上雪毯纯洁,无暇。直到一个焦急的声音响起:“辽阳急报,行人闪避,辽阳急报,行人闪避!” 行人往往都在走在直到两边雪被踩实的地方,生怕弄湿了鞋袜,大冬天的,弄湿鞋袜的滋味可不好受。但是一听到传令兵的呼喊,行人是什么也顾不上了,急忙闪避。 直道两旁的小摊贩连忙将摊位后移,有些反映慢的小摊贩被马蹄践踏的雪水沾染的满身都是。 百姓们都是爱看热闹的,毕竟他们也没什么别的娱乐活动了。 百姓们看着直到中央那一排马蹄印,心里头是有无数的猜想。 沾染上雪水的小摊贩们需要回家换衣服,毕竟要是万一得了风寒可不是件小事。小摊贩们回后忍不住开始跟家里人八卦 “我跟你讲,今天……” 一传二,二传四,四传八,八卦的传播效力就像是指数爆炸,不久,整个京都的百姓差不多都知道了,辽阳八百里加急…… 年号已经定下,早朝还要继续。下一项议题本来是有关今年三月的恩科事宜。但是突如其来的辽阳急报插了进来。下一项议题由恩科变成了赈灾。辽阳郡连日大雪,大雪压塌了大部分民房,百姓流离失所,太守罗骏快马加鞭将线报送抵京都。 朝臣们立刻开始讨论了起来。 朝臣们在底下窃窃私语的声音让吕琤很是难受。这种难受的感觉就像有无数只蜜蜂在吕琤的耳旁嗡嗡地叫。 朝臣急吕琤更急。这要是事情闹大了,进而演化成民乱的话,可就没那么好平息了。 吕琤觉得她不能再你好我好大家好地佛系下去了。她大声呵斥道:“好了,都给朕住嘴!” 随着吕琤的呵斥声在大殿内响起,效果是立竿见影,整个大殿都静了下来。 接着吕琤将目光锁定在户部尚书陈川的身上并问道:“陈卿,你怎么看?” 户部尚书陈川一脸焦急地答道;“臣认为应当立刻就近派发储备粮。距离辽阳郡最近的应该是松平郡。圣上,灾情紧急,百姓等不了啊。请圣上立刻下发中旨,命令松平郡太守竭尽全力救济辽阳郡。” “大伴,拟旨。”吕琤同意了,毕竟远水解不了近渴,还是得让临郡先救济着,如此辽阳郡才能坚持到中央的救济。 吕琤严肃地继续安排道:“救灾也不能光靠地方,中央也是要发力的。陈卿准备好救灾物资,先按照五十万受灾人口准备着……” 这时一个叫刘惠的御史提出了一个疑问:“臣启圣上,辽阳郡受灾情况尚且不明,按照五十万人口来准备的话,是不是过多了?万一辽阳郡的灾情并没有那么严重呢?并且辽阳郡的人口并不是很多。这样是不是会造成资源的浪费呢?” 吕琤盯着御史刘惠看了许久,然后问了一个让人摸不着头脑的问题:“刘御史是江陵郡人?” 御史刘惠答道:“回圣上,臣确实是江陵人士。” 吕琤接着问到:“朕记得江陵有两条大江流过,遂水灾频发。章和二十一年,江陵发大水,刘御史好像从来就没急着跳出来说什么灾情尚且不明之类的狗屁话。正相反刘御史还在抱怨,觉得朝廷的拨款少。刘御史,朕没说错?” “臣……臣……”御史刘惠被吕琤怼的说不出话来。 吕琤却是还没有放过刘御史继续怼道:“臣什么?说不出话来了吗?江陵的大水的波及面到底有多广,刘御史你是江陵人士不会不知道的?毕竟家书抵万金,不是么?朝廷的救济款湮没了不少,先帝心知肚明却不追究,朕同样是心知肚明却懒得追究。刘惠你挺飘啊!心怀天下的心胸你没有,往家乡捞好处你争先。” 御史刘惠被怼的面红耳赤,低下了高高的头颅,像极了羞愧不已的样子。但是吕琤觉得他不是感觉对不起辽阳郡的百姓而羞愧,他只是觉得在朝堂上丢了脸面而窘迫。 此时很多大臣也被吕琤震慑住了,原来今上自登基以来多数时候的沉默寡言并不是嘴上的战斗力不足,这个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呐! 底下的一些寒门也想到了一些乡野俗语,比如会咬人的狗……咳咳,不可说,不可说啊! 吕琤站了起来,她在环视一周后斩钉截铁地宣布道:“朕意已决,陈卿,就按照五十万人的救灾份额来准备,切记要从速。国朝是在百姓的支持下才顺利建立起来的。民如水啊!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朕宁愿准备的物资过剩,也不愿看到因为救灾物资不足百姓失望的脸。就让物资剩着,朕宁损银钱物资无数也不愿损失一颗民心。” 不管是真的有所触动,还是官场老油条在做戏,所有的大臣们都摆出一副深受感动的样子,群臣整齐划一地恭维道:“圣上仁慈!” 吕琤当然不会因为此等吹嘘而漂浮,毕竟她早就漂浮过了。别的事情可以在朝堂上慢慢磨,但是救灾不行。在朝堂上讲救灾,那就是在那百姓的生命开玩笑。 这时候魏忠贤小声提醒道:“陛下,圣旨拟好了。” 吕琤仔细看过后,觉得没有什么问题,当场就用玉玺盖好了章同时吩咐道:“用最快的速度将中旨传到松平郡太守手中。告诉传令兵,用双马,只要跑不死,就往死里跑。” “诺。” 接着吕琤继续说道:“今日早朝便到此为止,六部尚书和三位宰执下早朝后到太极殿商议救灾细则,退朝!” 吕琤说完就甩袖离开了。 “退朝——”魏忠贤在高声重复后连忙去追赶吕琤。 吕琤早就知道这次雪灾大概的受灾范围了,大概灾区也就需要二十五万人的物资!但是她不得不将救灾物资翻上一倍。湮没啊湮没,想救民还得先喂饱官字两张口啊!救民得先救官啊! 在吕琤还很幼稚的时候,她觉得和珅不过是个大贪官,他是个让人讨厌的反派,但当她终于在摔了数不清的跟头后,再细品和大人的话,真的是感慨万千,和珅是个人才,这官也当的明白。“官都救不了,还救什么民?①”这话说得好啊,说的真好,同样是救灾,这官场大道理却是能通用的啊! 先想办法救济百姓,至于湮没,咱们往后看,毕竟朕最宽容大度了不是吗? …… 太极殿。 “吾以为,大灾发生后,往往会民心思动,秩序混乱。应当掉中央羽林军一千至辽阳郡维持秩序。” “吾以为,湮没是正常的,但是湮没总是还有个限度的,百姓还指着中央物资救命呢。” “吾以为,大灾之后常有大疫。吾决定派五名太医,再征调京都的一些医者共同组成医队随羽林军共赴辽阳郡,不管最后会不会发生疫病,都先做好预防。” “吾以为……” 吕琤林林总总说了很多条建议,这都是她复盘多次总结下来的精华。 接着吕琤不放心地问道:“卿等还有什么好补充的吗?” 九名大臣十分的意外,老实讲,他们还真没什么好补充的了,并且其中还有好多点他们都没有想到。 九名大臣再一次地感受到了今上浸淫官场多年的气息。今上,真深不可测,思虑周全。 九人齐声答道:“圣上,思虑周全,臣等望尘莫及。” 吕琤也不知道这群老狐狸是不是又在忽悠她。被忽悠许多世的小白吕琤自觉虽然有那么一点点进化,但是她还是觉得自己是玩不过老狐狸们的。 吕琤总结了和老狐狸相处的经验,其中一定要记住的一点那就是不要相信老狐狸们的话,老狐狸们的话永远都不要以为只有一层,她还要往深了去想第二层,乃至第三层,第四层…… 老狐狸们的心都脏的很呐!像朕这样心思单纯的人已经不多了! 吕琤最后吩咐道:“由三位宰执统领,六部尚书辅助,务必尽快拿出一个详细又周全的方案。” 九个大臣齐声应承道:“诺!” …… 当九名大臣告退后,吕琤向魏忠贤问道:“大伴啊,东缉事厂筹办的如何?” 魏忠贤答道:“回大家,已经万事俱备了。” “万事具备,只欠东风?让东辑事厂暗中跟着救灾物资,去查清楚,查明白,都有谁向救灾物资伸手了?只是暗中调查,先打草惊蛇。查得好,东缉事厂便可乘东风直上九重天。”吕琤的阴险地笑了。 “诺。”魏忠贤已经燃起了野心的火苗,他一定会办好大家交代的事,让东缉事厂乘东风而起。 按照家天下的道理,国库里的东西,便是朕的东西,而朕最讨厌别人动朕的东西了。 这时她培养的左膀飞霜殿掌事宫女绿医也向吕琤报备了一句话:“只待一朝成名日。” 吕琤忍不住开心的大笑,还真是喜事成双啊! 吕琤对绿医吩咐道:“成名还需静待时机。记得先找几名说书先生,将吾为百姓怒怼刘御史的事编成故事,然后传出去。” 朕做了好事,朕骄傲,俗话说:做好事要留名。朕就是一个精通宣传的皇帝。百姓越是拥护朕,朕的皇位坐得越稳,皇位做的越稳朕就越安全,朕真是个天才! “朕的天资平庸,也就是经验多了些啊。见识过的套路多了,朕自然也就精通一二了。唉,朕的天资平庸啊,坐稳皇位怕是要费九牛二虎之力。朕觉得皇帝这职业,难做的很啊!” ①出自《铁齿铜牙纪晓岚》第一部,和珅谈救灾。 真的还挺有道理了,看过后或许会突然感受到和珅的智慧。 第7章:朕已病入膏肓 松平太守张维府邸。 此时吕琤下发的中旨已经传到了张维手中。 松平太守张维有些头疼,他并不是很想帮助辽阳郡。他不是一个有野心的人,所以他并不是很想抓住机会,获取救济辽阳郡的功绩,然后升职加薪,走上官生巅峰。 救济辽阳郡很费精力啊!而他张维只想养老。他觉得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当个远在天边的土皇帝,贼逍遥。每天小酒喝着,小曲听着,公务也推给下属,无案牍之劳形,是三天一小宴,五天一大宴,快乐似神仙。这小日子过得是美滋滋啊! 但是他都已经收到圣旨了,总不能当做没看到?万一朝廷来人查,而他却不作为的话,那可是大罪。 然后他就会被撤职,查办,被判流刑。千里之外啊,松平的环境就已经够艰苦的了,那他被流放的地方岂不是茹毛饮血?松平太守张维光是想想就很是恐惧了,他只能是心不甘情不愿地救济辽阳郡。 他将任务派发下去,然后他还要抽空盯着,不然下属捞太多,导致救济不力,功劳不仅没有,他还有可能摊上事儿了。他这个太守做的实在是太难了! …… 辽阳郡青田县。 鹅毛般的大雪还在无情下着,像是要将青田县最后裸露在外的不同色彩给埋没,只留下一片白。 辽阳太守罗骏在马上眺望,他看着不远处几乎已经成了一片废墟的青田县,面色很是难看,他向下属询问道:“这里就是受灾最严重的县吗?” 罗骏手下的都尉秦远答道:“回太守,前方正是郡内受灾最严重的一个县,名叫青田。” 罗骏的眉头紧锁:“青田县竟受灾如此严重,房屋坍塌了七八成,救济粮怕是不够啊……” 都尉秦远也是感慨道:“是啊,隔壁的松平郡送来的救济物资并不是很多。而郡内受灾的县不少啊,再将本就不多的物资分发下派,每个县的物资都不是很多。辽阳的这个冬天难过啊!” “再难过也要努力过下去,进县城,看看具体情况。”说着,罗骏便纵马奔向青田县。 都尉秦远和他手下护卫太守的兵都连忙跟上。 青田县内,县令彭媛已经一天一夜没睡了,眼睛下方的黑眼圈存在感十足,神情疲倦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她的衣衫上满是褶皱和灰尘,没有时间换上板正干净的新衣衫。 青田县令彭媛正在带领着手下的衙役搜寻被压在废墟下,还活着的百姓。 这时候,被彭媛留在府衙没的老衙役沈三白跑得已经气喘吁吁了。 沈三白一遍跑一遍高声呼喊道:“明府,太守到青田县了!呼——呼哧——明府啊,您在哪儿啊?呼哧,明府,太守到青田县了——” 这时候彭媛身边一名对声音特别敏感的衙役万小楼对彭媛说道:“明府,老沈好像在叫您?” “是吗?”彭媛疑惑地环顾四周寻找沈三白的身影。 这时候沈三白已经看到站直身子,正四处张望的彭媛了。 沈三白顿时感觉又有一股莫名的力量传向四肢,他加速向彭媛跑过去,一边挥手想让彭媛注意到他,一边提高了音量喊到:“明府,太守到青田县了——” 彭媛听到了沈三白的呼喊,她转身向些声音的来源看去,总算是发现了沈三白。 沈三白跑到彭媛的身边后焦急地说道:“明府,太守到青田县了。太守现在正在府衙等您呢!” 彭媛喜上眉梢,太守到了,救济物资还能远吗? 彭媛虽然急着赶回府衙,但是搜救工作却是不能停下。于是她吩咐道:“万小楼,你组织兄弟们继续搜寻,沈三白跟我会府衙。” 万小楼是老油条了,他经验多,懂得不少。他很彭媛想法一样,太守到了,救援物资肯定也快到了。 万小楼笑着回答道:“诺。” …… 与此同时,京都已经传来了有关皇帝贼百姓怒怼刘御史的故事了。 京都最大的酒楼是醉宵楼,而在醉宵楼内,一名说书先生整说得是唾沫横飞。 “上回说到,这刘御史质疑今上拨下的救灾款太多了,今上英明地揭露了刘御史的私心。” 这时有客说道:“刘御史有啥私心啊,我这上回也没听到,您给我简单讲讲呗!” 同样没听到上回的客都跟着起哄道:“是啊,您就给讲讲,我们也都不知道这刘御史有啥私心。” 说书先生见许多客都说要他讲讲刘御史又什么私心,他自然是打算顺应大众的心意了。 “好,既然客们想听,那我再讲讲!这刘御史乃江陵人士……” 时间在说书先生的故事中过得非常快。 很快说书先生就讲到了吕琤站起来发言的那一场景:“只见今上突然站起对百官坚定地宣誓说宁损银钱物资无数也不愿损失一颗民心!百官皆被今上所折服,齐声道:‘圣上仁慈!’今上却不为所动,为远在辽阳的灾民所担忧着……” 客们正听得津津有味呢,却被说书先生敲击案桌的声响惊醒。 说书先生接着说道:“辽阳灾情到底如何?今上有发布了什么惠民令?一切且听下回分解!” 客们自然是不开心被吊着胃口。但是无论客们如何吵嚷都没能挽留住说书先生。 客们见不再挽留说书先生后,就开始三五成群地讨论了起来。 “要我说啊,这刘御史忒不是个东西,陛下骂的对,陛下怎么说的来着,什么什么没有,什么什么争先来着?” 旁边的一客提醒到:“是心怀天下的心胸你没有,往家乡捞好处你争先。” “啊对对对,就是这个……” 客们是热烈地讨论着。 在故事中吕琤是个绝对的正面人物,刘御史就是被打脸的反派。而百姓们都是好引导的。吕琤觉得塑造一个伟光正的圣明天子形象要在一点一滴中积累,要潜移默化的影响宣传。 说书先生讲完就离开了,离开后他进了一个包间,而绿医正在包间内等着。 说书先生向绿医暗示道:“绿引事您看我这……” “欠不了你的!”绿医说完就将一个装着碎银的荷包扔给说书先生。然后又将接下来需要说书先生讲的内容递给他,并说道,“明天便按照这个内容讲!讲完照样是来这儿领赏。” 说书先生一手掂量着荷包,一手那着他明天要讲的内容,带着喜意离开了包间。 而绿医此时仍在包间内,她又拿出了一个一模一样的荷包,等着下一位说书先生的到来。 大明宫飞霜殿内,吕琤正在为派谁去赈灾而头疼。 宰执朱鸿推荐了工部的钱逊,而宰执谢韫则是推荐了兵部的方斌。两位宰执争执不下,而宰执李钰却只会打太极。 工部的钱逊,对灾后的重建很有帮助,但魄力不足,不足以镇压灾后冒出的一些魑魅魍魉。 兵部的方斌胆气十足,并且足够冷酷无情,不会让情感压过理智,镇压灾后的魑魅魍魉最好不过,但是他对灾后重建却没有什么想法。 要是让钱逊和方斌一起去的话,总是要分个正副的?那么谁为正使,谁为副使?毕竟他们两个都是有本事的人,有本事的人往往一身傲气,同性相斥,谁也不服谁。 正在吕琤为赈灾人选而头疼时,太后给吕琤传话,让吕琤晚上和她一起吃晚食。 吕琤盯了太后派来传话的小太监许久。吕琤盯得小太监心里发毛,他脑子里一个劲儿地想自己刚刚是不是哪做错了些什么? 这是吕琤灵光一动,她想到了一个破局的方法。对啊,她怎么刚刚就没想到呢?太后啊!高氏与谢氏的联姻呐! 吕琤挥了挥手让小太监退下并说道:“吾知道了,你回去告诉太后,吾会准时到的。” 随后吕琤对魏忠贤吩咐道:“大伴,传三位宰执未时到太极殿。” “诺。” 未时,太极殿内。 三位宰执并肩走着,他们自然而然是想到了今上一定是确定了谁会被派去赈灾。 李钰没有推荐人选,他自然是最轻松的。 而朱鸿和谢韫则是心思沉重。今上到底选谁了?万一要是今上谁都没选,指派自己人的话…… 朱鸿和谢韫想到一起去了,两人对视一眼,达成了共识。非此即彼,别人都不可以。 所以说一句话说得好,世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吕琤早早的就在太极殿等待三位宰执了。 吕琤看到三位宰执走进太极殿,先是请三位宰执坐下,接着也不废话,直截了当地说道:“三位卿家皆乃吾之臂膀,吾也不与三位卿家兜圈子了,正使人选吾已经定了,就是太后的亲侄子承泽侯府的世子高轩。” 朱鸿一听就知道他与谢韫的共识即将被推翻。 他谢韫的小女儿将与高世子联姻。 谢韫很可能会支持,高氏和太后肯定会支持的,李钰这根老油条是不会反对的,再加上皇帝提起了,那么必然是对高轩作为正使有所偏向……他,朱鸿,一败涂地了。 果然,谢韫陷入了久久的沉默。李钰继续坐上观壁,他朱鸿还能说些什么呢?他也只能沉默,这样面子上才能好看一些 吕琤看三位宰执没有一个人反对,等同默认,就继续说道:“高轩为正使学习历练,而朱卿和谢卿推荐的人作为副使辅助正使,多给正使些意见。” 这话里的意思是让副使主事,让正使高轩躺着刷功绩。 谢韫听到自己举荐的人能作为副使去赈灾,主使还是他的准女婿,自然是无不同意。 而朱鸿本以为这次输得彻底了,却发现峰回路转,自然也同意。 毕竟人们通常在阻止拆了屋顶的想法后,也就觉得开一扇窗的主意可以接受了。 朱鸿和谢韫都同意了李钰自然也会同意。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太后还不知情,但吕琤打算今天和太后吃晚食的时候就跟太后说,以她对太后的了解来看,太后绝对会欢喜地同意。 “朕真是太优秀了,如果连优秀都是一种病的话,无疑了,朕已病入膏肓!” 第8章:朕的佛系人生 吕琤和太后在一起用过晚食后。吕琤开口道:“阿娘,吾已经决定派高轩去当赈灾主使。” 就像吕琤所预料到的那样,太后高兴地同意了:“阿娘支持你的决定,让览山(高轩的字)去历练历练也好。” 吕琤的心总算是落到了实地上。哪怕她已经有了九成把握,却仍然在担心那一成的意外。 如此也算是皆大欢喜!头疼的问题解决了,朕开心。高轩躺着刷功绩,太后开心。柳暗花明又一村,朱相公开心。主副使都是谢系的人,谢相公开心。 只有一直你好我好大家好,朕的日子才能舒心的过下去啊。朕讨厌刺头,讨厌天天搞事情的人。朕将致力于打压那些妄图挑事儿的刺头! 虽然朕曾经是个刺头,以搞事情为宗旨。但是朕已经不是曾经的那个活力四射的朕了。朕享受到佛系的人生的快乐了。不要扶朕,朕只想瘫着! …… 京都御史刘惠府邸。 刘惠府邸中负责采买的仆役出门采买,但是却被多家店铺所拒。 故事都已经传遍京都了,在很多非黑即白的朴实老百姓眼中刘御史就是个大坏人。而怒怼大坏人的还能是谁,那肯定是大好人呐! 吕琤形象被无限拔高。 两者是相辅相成。简单逻辑对付坏人的人是好人,和好人做对自然是坏人。吕琤的形象越是光正伟,御史刘惠的形象就越是…… 这或许就是破窗效应!当御史刘惠被发现了一个黑点,被大众定义为坏人,那么数不清的黑点就都被爆出来了。 大街小巷传着一份份有真有假的黑料。 而风评彻底被害的刘御史,想翻身,一个字“难”! 这时候假如有人穿越到了刘御史身上,那么恭喜这位新晋穿越者,喜提地狱开局。论我的上司也是一名穿越者,她还想要打压我,搞臭我,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仆役被拒之门外的同时也是羞红了脸,有些店铺掌柜讲话实在是太难听了,他感觉路人都在对他指指点点。这时候他忍不住想,他不是阿郎府邸中的仆役就好了。 有人比较高冷“不卖。”“去别家。”“不送。” 也有人直言“奸臣!”“贪官!”“国朝败类!” 还有人阴阳怪气“我家店小,怎么能做的起您家的买卖呦……”“您家的钱我可受不起……” 有人不卖,自然也有人卖。 总有些精明人士会抓住商机。刘惠府邸采买的仆役最后还是采买齐了需要的东西,但是价格就不是那么美丽了。 仆役采买回去后还被管家骂了,管家觉得他买的东西不值那么多银两。仆役也很委屈啊,他就委屈巴巴地很管家解释。 管家听完他的解释后,感觉此事有必要向刘惠汇报。 “阿郎,今天采买的人出去……” 刘惠听完后摆了摆手,让管家下去。他早就已经预见自己的结局了。 管家临走前,贴心地替刘惠关上了门。 而刘惠在书房呆愣愣地坐着,神情恍惚。他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却是直到酒满溢出,他握着酒杯的手指被酒浸湿后才一干而尽。他一杯接一杯地喝着,他喝的不是酒,是愁啊! 他的路是被自己给走窄了的,然后他的路被人轻易地总巨石给封住了。巨石太重,而他的能量不够啊! …… 京都李钰府邸。 李钰一回到家就给他家的麒麟子讲了赈灾主使已经确定了。李钰讲过一遍后又 有了新的体悟,他忍不住感慨道:“如晦(李熹的字),今上这手玩的妙啊!” 李熹恭敬地说道:“请阿翁指点。” “今上选了太后的侄子高轩作为主使,今上就这样抓高氏和谢氏联姻这一点,轻易地瓦解了朱鸿和谢韫之间联盟。让朱谢两人的互传眉眼,变成了朱鸿个人的一厢情愿” “并且这让主使的人选不再是局限于朱谢之争。今上手执高轩这颗棋子,成功而又自然地以第三方的身份,插入正厮杀的难解难分双方中间,缓和了矛盾。” 李熹疑惑地问道:“今上为何要缓和朱相公和谢相公之间的矛盾?难道坐收渔翁之利不好吗?” 李钰哈哈一笑:“今上大气啊!如晦我问你,什么时候才是坐收渔翁之利的最佳时机?” “当然是两败俱伤的时候!”说完李熹好像有所得了。 李钰见长孙李熹脸上恍然大悟的神色,很是高兴:“你悟了!依今上登基后的所作所为来看,今上这是更想掌握一个完整的朝堂而不是支离破碎,派系之间沟壑难填的朝堂啊!今上着实大气,佩服,佩服啊!” 李钰感慨完又继续讲解,他觉得皇帝这一手玩的确实是很老到,很经典,他还能讲解不出很多层。 李钰继续挖掘皇帝的千层深意,他说道:“今上又决定让朱谢两位推荐的人选共同作为副使,这进一步地平衡了朱谢。朱谢之间差距不大,势均力敌,这样谁才动不了谁。而当双方僵持的时候,他们自然而然会去找今上评论。” “今上就是稍微偏向了谁,谁就能乘胜追击,压过对方。在这样的一个过程中,一些权力自然而然地在向今上过渡。今上有了更多权力,就能更进一步操作,慢慢壮大亲系。” “而且假如朱谢拼过火了,两败俱伤只是最好的局面,万一要是一方大获全胜呢?” “嘶——”李熹深吸一口气,他恐惧地猜测道,“那么胜利一方的权力会极速膨胀,要是真的到达如此地步,那阿翁您……嘶——那李家岂不是……” 李钰点了点头,肯定了李熹的猜测。 其实要是最后朱谢吵的太过火了,他一定会发挥他最大的本领,去调和。但是没想到今上竟然能如此完美地解决。今上这是做到了让所有人都高兴啊,不简单! “还有就是,今上大概已经看穿了朱鸿,朱鸿的那层孤臣皮已经废了。”李钰是越分析,越觉得今上是深不可测,恐怖如斯! 不行,他得再想想今上说的每一句话,他要拆碎了去逐字分析。他是不是还有什么层面没有分析出来。 如果吕琤要是知道李钰的想法,她一定会对李钰说:你想多了!其实她只是停留在最浅薄的一层上。 同时吕琤也必然会感慨,老狐狸还是老狐狸,他这是现在千层之上俯瞰众生啊。 朱鸿府邸。 朱鸿正在感慨:“万幸啊!还不算是一败涂地。今上,帝王心术已经超越先帝了啊……” 他的理智还在,自然是很李钰一样解析出了许多层,但感情上仍然忍不住对今上起了感激之情。山重水复疑无路,今上在他最沮丧的时候指明了路,没有今上的决断,他确实是无法柳暗花明。 谢韫府邸。 谢韫正在和他的孙女谢珍下棋。 当他看道孙女谢珍落下了一颗黑子后,这路数让他想起今上。 阳谋!他谢韫中计却没有不满意,毕竟,这是他自己做出的选择。 谢韫感觉,今上有点意思啊!在某些方面,今上年纪轻轻就已经超越先帝了,真是令人羡慕的天赋啊!皇族吕氏有此帝,大周,至少还要昌盛个一百年啊! …… 大明宫飞霜殿。 吕琤已经批阅完了今天所有的奏折。她正在愉快地看话本。还好她让绿医办了报纸,不然这生活该多无趣啊。算是一举两得!大周民报遍布全国,报纸行业火了起来,写话本的人变多了,她感觉好幸福。其实她有着深远的布局,看话本只是附带的,没错就是这样子的,看话本只是附带的,是附带的! 大周民报历时好几年总算是铺遍了大周所有郡县。大周民报在吕琤的烧钱似的支持下,总算是做大做强了。 还有一些嗅觉灵敏的人也跟着办起了报纸。报纸多了起来,这行当也算是立了起来。 就这样,在几年间报纸润物细无声地侵入进入百姓的生活。 识字的自己买份报纸看,不然出门交际都跟友人找不到共同话题。 一些不识字的贩夫走卒偶尔也会花上着铜板到读报馆听读报先生读报。 读报馆就是在报纸兴起来后产生的衍生行当。而最开始报读报馆的便是大周民报,毕竟大周民报的后台硬,资金足,受众广。 而读报先生也算是多给了给寒门学子一条赚钱的路子。当读报先生,这职业也算的上是体面。 毕竟科举不容易。一些读书人是止步于秀才,考不上举人的,那么他们自然也就没有办法成为书佐之类的吏,吃官家饭。 穷秀才可不是说说的。这不,自从有了读报先生这职业,秀才们的生活可是好上了不少。而他们这些利益既得者,一定是会拥护报纸的,毕竟有报纸才需要读报先生,当了读报先生才有钱拿。 吕琤感觉她的人生已经到达巅峰了,完美,十分完美!朝政有三位能力十足的打工仔,啊不对,是三位宰执忠心耿耿地为她分担。她还有数不清的话本可以追,每天的生活慢一点,她可以多活十年。 “只要朕的佛系人生没人刻意破坏,那朕就可以努力努力,成为大周历史上最长寿的皇帝!” 第9章:朕的三观超正 辽阳郡青田县府衙。 青田县令彭媛急匆匆地就赶回了青田县府衙,她也没有去换一套相对体面干净的衣衫。 彭媛就这样一身狼狈地向太守罗骏行礼并说道:“青田县县令彭媛,见过罗太守。” 太守罗骏有些疑惑的问道:“你这是做什么去了,竟然如此狼狈。” 彭媛想到她搜救时见到的惨象便止不住的心酸:“媛带领衙役去搜寻被压在坍塌房屋下还活着的百姓。被压的坍塌房屋下还能活下来的不多,都可以称得上是幸运儿,但是媛还是想尽力一试,哪怕是救出一名还活着的百姓都值得!罗太守,救济物资可是到了?” 太守罗骏答道:“救济物资稍后就到,不过数量上可能不太够,再等等,等到朝廷的物资到了就好了,会好起来的……彭县令既然亲身参与了搜救想必对受灾情况很是了解,详细地讲讲。” “诺。”彭媛对于物资不太够的结果接受良好。 毕竟,辽阳郡不算太富,而雪灾是遍布辽阳郡的。这个时候怕不是每个县的县令都在向罗太守哭诉求援。郡内的储备粮不多,邻郡的太守不作为,罗太守怕是有心而无力。至于等朝廷的赈灾,谁都知道湮没严重啊,最后能剩下多少救济物资啊?彭媛有些悲观地想到。 “青田县共十万人口。大雪压塌了八成的普通民宅。目前清查人口发现,失踪五千人,等待救济的百姓有……” …… 京都,关于赈灾总算是扯完了皮,物资可以正常出发了。 赈灾队伍是什么牛鬼蛇神都有啊!不少人都想参与进来,毕竟油水厚,风险小。 历朝历代不都是这么过来的?他们就是“照例”蹭上一蹭而已。 飞霜殿。 “大伴,东缉事厂的人都混进队伍里了?”吕琤很期待,到底有多少人会对赈灾物资出手呢? 魏忠贤回答道:“回大家,都成功混进去了。” “忠贤啊——你说在吾近乎明着点出湮没那些猫腻后,他们会收敛吗?赈灾物资在湮没后能剩几成呢?” “老奴不知道。” “不,你心底清楚!不过没关系,捋羊毛的人焉知不会被当成羊去捋羊毛呢?” …… 京都李钰府邸。 老狐狸李钰正在跟他的弟子苏牧做一些简单地交代:“御之(苏牧的字),这一次的赈灾物资,千万不能插手。一点油水都不能粘,记住了吗?” “老师,御之不明白。我要是一点油水都不粘,那不是自孤于同僚吗?如此怕不是成了第二个林侍郎?” “今上看着呢!”其实李钰本人并不知晓东缉事厂的人混进了赈灾队伍,他只是有一种预感。而这种预感在官场已经不止救了他一次了,“其实成为林侍郎也未尝不可啊!林侍郎怕不是因祸得福喽!御之啊,这次赈灾好好表现,要知道得到皇帝的青眼绝对不会是坏事!” “诺”苏牧很尊敬也很信任他的老师,既然老师这么说了,他就照老师说的做。 今上登基有几个月了,按道理是讲新官上任三把火的。但是直到如今,这三把火都没有烧起来,这是不正常的。哪一个想要做出一番事业的帝皇不会烧上三把火? 李钰决不会相信,今上自晦十多年,是一个没有抱负的帝皇。今上从小学会了伪装,这一装,就平庸了十多年,这份隐忍,这份城府,怎能让人小觑。更别提今上的伪装确实是天衣无缝。他最初见今上的时候,觉得今上博而不精,泛泛空想,不如先帝远矣。结果是他看走眼了。 但是今上之登基以来一直是不温不火的。她没有向许多新帝一样用废黜一些旧的东西,订立一些新的东西来向朝臣们宣布,如今已是新天子掌控朝堂了。 今上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按旧例办就好了。”这就像是今上已经和朝臣磨合很久了……古怪,格外的古怪。 其实朝廷运转自有一套规律,很多新帝想要添加的一些东西最后十之八九会被取缔。 即使如此,没放新帝登基后还是会迫不及待地想给朝廷打上自己的标记。 先帝(章和帝,吕琤她爹。)也想给朝廷打上属于他的标签,但是最后却失败了。朝廷还是那个朝廷,新规在不知不觉中“被废止”,朝臣们还在按照旧的规矩走。 李钰隐隐觉得今上会给朝廷染上属于她的浓烈色彩。 他坚信今上在隐忍,而今上隐忍的越久,这三把火怕不是将来烧的越激烈。 干柴越堆越多了,只差一颗火星就能点燃! 而李钰觉得,这次赈灾很可能就是那颗点燃干柴的火星。 在朱鸿府邸和谢韫府邸也对自己派系的人发出了同样的警告。 老江湖了,风雨欲来能嗅不到一点味道? 这次不少参与赈灾的人员的家中一老都发出了警告,少捞这一次,才能有以后。至于参与赈灾的人听不听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毕竟世家就像是个大林子,自然是什么鸟都有。 …… 辽阳郡既不靠海,也靠近大江大河,赈灾只能是走陆路。 从京都出发,向北走,经过了京都管辖下的万年县。过了万年县后,有些人开始“照例揩油。” 赈灾队伍一直赶路,一直到了陈仓郡才稍做休整。 陈仓郡太守严华热情地招待了赈灾队伍。 由队伍中的严嵩牵头,赈灾队伍就停下休整了整整三天,一些人参加了陈仓郡太守的宴会。他们感觉这才像是在人间活着,赶路苦啊! 一些人参加了宴会,那么自然也有些人留在驿站。 “阿兄,我们真的不去参加宴会吗?我隐隐已经感受到一些排挤了。”苏扬有点担心。按道理说他兄长苏牧是李相公的弟子,他自入官场以来就从没受到过冷遇。他心里是有那么一点失衡的。 苏牧对苏扬警告道:“敛之(苏扬的字),你的心乱了。不要为受到同僚的排挤而担心。记住了,这一次你只能有一个身份,那就是心系国朝的赈灾官员,赈灾物资绝对不能插手。而我们做,就要做个尽善尽美,宴会也不能去。更何况,只怕是宴无好宴。你且等着看,本来收敛不贪的人在宴会后绝对会被拖下水。” 苏扬被苏牧的严肃警告震慑住了,他问道:“这次赈灾水那么深?” 苏牧别有深意地看了苏扬一眼并说道:“怕不是用尸体填也填不平的深。” “如此深的水!嘶——那他们怎么敢……”苏扬不是很理解那些肆无忌惮捞油水的官员。 苏牧借此教育苏扬道:“他们已经被贪欲蒙蔽了双眼。他们在赌,甚至为了赌赢还在拉更多人下水,想拼个法不责众,想拼个高高抬起,轻轻放下。他们其实也害怕,都走了这么远了,怎么就他们在捞油水呢?是不是不贪的人得到了什么内幕消息?无本的利益太让人动心了啊,他们就是在铤而走险!记住了敛之,永远不要有赌徒心理,不然总有一天你会一无所有” 苏扬紧张地点了点头,答应道:“我记下了,多谢阿兄指点。” 苏牧也不想苏扬过于紧张,他拍了拍苏扬的肩膀并笑着开解道:“我们隔壁的谢系和朱系的人还都是不动不动如山呢!有些心思细腻且坚毅的人就算没得到什么消息也在跟紧宰执手下人的步伐!把心放回肚子里。只要忘掉所有身份,记牢了自己是心系国朝的赈灾官员就没事儿!” 另一边东厂缉事的探子已经成功混入宴会,和宴会中放浪形骸的人打成了一片,并且暗中记下了参加宴会的所有大小官员。 …… 飞霜殿。 吕琤放下了奏章,走到了窗边向外眺望。 吕琤问道:“大伴,赈灾的队伍走了几天了?” 魏忠贤答道:“回大家,走了有十天了。” “那是走了挺远了。” “老奴刚收到线报,现在正在陈仓郡休整。” “才到陈仓?这是休整了多久?” “大家,据线报,陈仓郡太守严华,设宴三日。” “严华……天水严氏。吾记得,赈灾队伍里好想也有个天水严氏的官员。” “大家好记性,那位名叫严嵩。”魏忠贤拍了一记马屁。这是一名内侍的自我修养,合理恭维,不露声色地刷皇帝的好感度。这是世上还能有人不爱听好话? 吕琤果然笑了,她就是个俗人,爱听好话。 “大伴,你见过红雪吗?” “这老奴可没见过。” “吾也没见过,大抵是与白雪大同小异!白雪铺成的是白毯,红雪铺成的那就是红毯。” 魏忠贤从吕琤的话中听出了浓浓的杀意。这时,他对这位平日里很是温和的皇帝敬畏更深了。少年天子也是天子,天子一怒伏尸百万啊! “大家说的是,白雪铺就的白毯已经很美了,想必红雪铺就的红毯更美。”魏忠贤是皇帝的内侍,他的一切都来自于皇帝,他从来就只有一条路,想天子所想,急天子所急。他将支持吕琤的一切决定。 吕琤感慨道:“红毯虽美,吾不愿见。” 每一位该杀的官员往往都背负着无数的罪孽,兴亡,百姓皆苦啊! 吕琤虽然因为几世的折腾佛系了很多,但是三观一旦形成便难以改变。她始终还是那个对百姓充满着怜悯之心的吕琤。 “朕的三观超正,你们千万不要逼朕啊。朕只是不想举起屠刀,却不是不能!” 第10章:朕有些柠檬了 大明宫飞霜殿。 “大伴,绿医可回了?”吕琤有一个小小的计划,证据要悄悄地收集,舆论要稍稍地引导,民愤被激起了,总是要有人去平的? 魏忠贤答道:“已经回了。大家,可是需要传绿医引事过来?” 吕琤道:“让她尽快到飞霜殿,吾有事要交代。” “诺。” 不过短短一盏茶的时间过去,绿医便已经到了飞霜殿外。 魏忠贤提醒道:“大家,绿医引事到了。” 吕琤道:“知道了,让她进来。” 当绿医进来后,魏忠贤极有眼色地屏退了一些内侍与宫女。 吕琤严肃地向绿医问道:“是否可以确定大周民报已经铺遍了大周的每一个县?大周民报在每个县又是否有着广泛的读者基础?吾要听真话!” 绿医好不心虚地答道:“不敢欺瞒大家,绿医愿用性命担保,大周民报普遍了大周的每一个县。按照每个县取走的报纸来看,大周民报在每个县的基础很牢固!” “好!吾要大周所有读或是听大周民报的人都知晓一个故事!” “大家请吩咐。” “讲一个贪官贪污赈灾物资,灾区百姓流离失所的故事。讲一个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故事。讲上一个系列,每天都要有一个有感染力的故事。比如章和二十一年江陵发大水,吾看就很适合编成故事,这样的故事才能让江陵百姓感同身受嘛!这个月每天的头版都要放上这么个故事,可听懂了?” “绿医明白,大家放心,最快明早,京都的说书先生就会围着新故事讲,读报馆的读报先生也会紧着新故事念。最晚七天,新故事会在整个大周的大街小巷被谈论。” 吕琤笑着激励绿医道:“好好干,等到大周民报公之于众的时候,也就是你由暗转明,可正式踏入官场的时候。” 绿医的眼中瞬间绽放出一抹名叫野心勃勃的光,连她效忠的语气都充满了干劲与希望:“诺。绿医必将竭尽全力办好大周民报,成为大家传话天下咽喉!” 翌日。 “哎,你们听过了吗?今天醉宵楼的说书先生讲了个新鲜故事。” “听过!听过!那个叫严珅的高官真不是个东西。” “可不是,他们家里奢华的呦——怎么说来着?对了,是‘白玉为堂金作马,珍珠如土金如铁。①’” “易子而食,人间至悲,要不是那贪官严珅贪墨了赈灾物资,何至于此啊!”说话的那人同情而又愤恨的神色已经表露地不能再明显了。有着如此强烈共情,怕不是有些不为人知的经历。 有个秀才眼睛里带着几分向往,嘴里确是念叨着:“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啊……②” “白三娘一家真惨啊,本来家里也算是小有基业了,一朝天灾,毁于一旦。救济迟迟不到,是硬生生饿死的啊!” “……” 这时候隐藏在人群中的一些人见氛围已经烘托的差不多了,从进一步煽动道:“今年辽阳不就有雪灾嘛,要是有官员像贪官严珅一样向灾民的赈灾物资伸手呢?” 这一句问话就像是一颗火星点燃了炮仗。人群里面是议论纷纷。 “对啊,万一有贪官向赈灾物资伸手呢?这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对啊!对啊!万一贪官不仅伸手了,还像故事中严珅一样手眼通天,继续做他的高官呢?那真是……唉!” “……” 见百姓们有些情绪低落,隐藏在人群中的某些人继续煽动道:“不要怕,今上是个敢为百姓发声,怒怼刘御史的好皇帝。只要我们团结起来……” “对,我们可以上万民书,告御状,绝不能让贪官逍遥法外了。” “不能让贪官逍遥法外。” “要将贪官绳之以法!” 隐藏在人群中的某些人,见群情激奋,变微微一笑然后功成身退。 今天京都很多官员,很多权贵都收到了有关群情激奋的消息。 有些府邸的主事人,心是咯噔一跳,感觉大事不妙。这些是嗅觉不太灵敏的,连忙是传讯给自家子弟。 “快,速速传讯三郎,这一趟的油水绝对不能沾。” “快马加鞭,去告诉五郎……” “……希望还来得及!” 而有一些比较明白事儿的,则是派人去查自家子弟贪了多少,去和一些同样有子弟贪了的家族通一通气。 自家子弟能保还是不能保,怕是要看运作得好不好了。 还有一些嗅觉灵敏的则是长舒了一口气。暗自得意,大概算是逃过一劫。 但是他们还是不太放心,于是就再派些人再着重的叮嘱一番。 从京都到辽阳的一线,怕是要很忙碌了。 不管是什么心思,探子,报信,警告等等,京都到辽阳一线上奔波的人绝对会多起来。 …… 赈灾队伍已经是走到了山北郡府城(每个郡都有一座府城,级别高于县城,是每个郡的经济文化中心。),到了府城,按照“惯例”,当然是要休整一番。 已经有人接到了家里来信了。但是总有人自诩聪明,就觉得自己是天下第一聪明人,家里一老纯粹就是年纪大了,不敢拼了,才做出这样的判断。 还有些胆子小的选择了收手。 还有些见别人捞金多,眼红的选择加入,抱着侥幸的心理,他们在赌,去赌法不责众。但是他们却忘了,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主使高轩在出发前就被无数的长辈耳提面命地交代,让他这一趟都听副使的,他就是去刷功绩的。还有就是交代他,辽阳赈灾水太深,承泽侯府并不差钱,而你是承泽侯府的世子,不要贪小钱失前途。 本来高轩是不屑于贪的,但是他在陈仓府城参加了三日宴,他被拖下水了。 今天他收到了家里来信,他也不是什么蠢人,他从信中就能感受到森森的寒意。怎么办,他沾手了,怎么办……高轩是格外的后悔,他当初怎么就没跟紧两位副使的脚步呢?他怎么就去参加宴会了呢?他怎么就偏偏为了合群沾手了呢?高轩也很慌,他就是胆小的那一波,他没有继续参加山北府城的宴会。 …… 飞霜殿的气氛很是严肃。因为,东厂缉事的探子传消息回来了。 吕琤见魏忠贤的神情不太好看也不奇怪,她太了解那些贪心的官僚了,她说道:“大伴,说,沾了手的都有哪些人?” “回大家,沾手的人着实是不少。有礼部的严嵩,郑述,董毅,瞿元峰,丁学文,户部的孔颂,王璞,辛安,柏家林……还有,还有……” 吕琤敲案桌的声音继续,没有受到魏忠贤停下的声音影响。 吕琤催促道:“怎么不继续报了?别吞吞吐吐的,报!朕到是要看看是哪家权贵把朕的大伴都惊到了。” “是……是承泽侯府的高世子。” “高轩?”吕琤重复道,与此同时,她敲桌的声音停了。 吕琤问道:“承泽侯府的世子不缺点贪墨款?” “回大家,据线报,高世子参加了陈仓府城三日宴,好像是被拖下水的……”魏忠贤试图为高轩开脱,毕竟是太后的侄子。 这局面不利于今上与太后的母女关系啊!一个处理不好,怕不是会让今上与太后之间产生隔阂。 “太后的侄子又如何?”吕琤打断了魏忠贤的开脱,她不打算接着阶梯下来。 吕琤用手沾着茶杯里早就凉了了茶水写下了一个数字。 然后她吩咐道:“大伴,就以这个数字为限,超过这个数字的,继续搜集证据,持续追踪。没超过的就给他们的家里人捎个信。把他们贪墨的数字翻上个十倍,告诉他们家里人,想捞人可以,只要把他们贪墨的数字补上就行了。至于高轩,看他运气好坏!要是他贪墨的超过了朕划得线,那就公事公办,也不用搞什么特殊待遇。” 魏忠贤答道:“诺。” 魏忠贤从飞霜殿出来的时候从他宽大呢袖口里拿出了厚厚的线报,他在线报中翻了翻,总算是找到了高世子,然后长舒了一口气。 魏忠贤的脚步都轻快了许多,他开始吩咐下属逐一想一些人家里报个信。重点交代了一下,要是某家人不太想要交钱,就提点一下那家人,还有些人家都没有被捎信的资格呢! 京都承泽侯府。 承泽侯面带笑容地送走了来捎信的内侍,随后他就回到了书房,换上了门。承泽侯做在高椅上,脸色一下子阴沉了下来,就像是川剧变脸。他越想越生气,额头上的青筋突出,突然“哗啦”一声响,是杯子被摔碎的声音。与此同时他大骂了一句:“逆子——” 很多府邸主事人几乎是同样的川剧变脸,同样地大骂了一句“逆子——” 但是无论他们再怎么生气,该掏出的银子却是少不了。 他们还算是松了口气,觉得另一部分连拿钱赎人的资格都没有的才是真的惨。他们还在未知的惶惶不安中度过。这么想,他们掏钱就便痛快了不少,也减轻了一些心疼。算了,就当做是破财消灾! 最后,吕琤是发了了一大笔财,内库是充盈了不少。吕琤在飞霜殿刚看到如此多的银子,就在她眼前的时候,眼睛已经绿了,她忍不住想,这羊真肥啊! “朕承认,朕有些柠檬了,世家们怎么能比朕这个天子还要有钱?慕了,慕了!总有一天……” ①:借用了一下红楼梦中的诗句,毕竟作者没文化…… ②:借唐朝杜甫的名句一用 第11章:朕举起了屠刀 老实讲,贪污赃款的人还真不少,所以吕琤的拉拢了一部分,打压了一部分。只有分化瓦解了贪污队伍,她才好下手。 另一边赈灾队伍总算是到了辽阳郡,令人惊喜的是赈灾物资还剩下了足足六成。 辽阳郡的灾民得到了有力救济。 随后赈灾队伍开始返京。当赈灾官员抵达京都后,有些人迎接的是家里老父亲和老母亲的胖揍,而有些人则是直接进了不见天日的黑狱。 吕琤已经做好准备了,明天的早朝怕不是要炸掉。 黑狱里还真是关着不少人呢! 翌日,早朝。 魏忠贤还是像往常一样喊到:“陛下至——” 群臣道:“恭迎圣上”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臣,严嘉有事启奏!” 吕琤看了眼说话的人,严嘉,出自天水严氏,她已经明白严嘉要启奏些什么了。她给他这个机会。 “讲。” “不知严嵩等赈灾官员犯了何等大罪要被压入黑狱?”严嘉也不打太极,他开门见山问道。 吕琤答道:“贪污赈灾物资,这个理由足够!” 严嘉继续不急不缓地提问:“不知圣上可有证据?” “要证据是吗?魏忠贤,讲证据传下去,给所有大臣都看看,尤其是你严嘉,你要的证据,要多少有多少!”吕琤真觉得这些大臣挺没意思的,没证据,朕能抓人? “诺。”魏忠贤遵循吕琤的吩咐将他搜集到的证据传了下去。 先是三位宰执面不改色地看完了,然后镇定地往后传。反正他们没有人进黑狱,事不关己,自然是要高高挂起。 有些大臣看到贪污的数额很是震惊。 而有些被老父亲和老母亲教训过的人也是有点小庆幸,也有点后怕!差点,差点他们就要像一些同僚一样消失在今天的早朝中,还好他没贪太多,这罚金也交了,应该没事了。 圣上她,大概,也许不会再翻前账了…… 有些大臣呢,则是在暗叹子弟不争气。但是就算他们的子弟再不争气也要争取捞人。 当证据在每一个大臣手上过了一遍后,吕琤笑着向严嘉问道:“如何?严卿,严嘉,证据是否确凿?” 证据清晰明了,并且确凿无疑,严嘉他确实是挑不出什么毛病。但是他还是要尽力争取:“圣上,就算贪污赈灾物资证据确凿,但是他们的罪不至死啊!请圣上三日。” 那些家里有人因为贪污赈灾物资而被关进黑狱的官员否团结起来。不管曾经是什么阵营的,但是此刻大家都在一条船上,自然是要为一个目标而努力划桨。他们是劲儿往一处使,团结得很呐! 一些大臣们齐声向吕琤施压:“贪污赈灾物资,罪不至死,请圣上三思!” “众卿家可是在睁着眼睛说瞎话?用不用朕为你们背一段大周律?”吕琤快要被这些大臣气笑了,她阿翁(景耀帝)她阿耶(章和帝)都没有因为官员贪腐而将其处以死刑,如此不过两代帝王,大臣们就理所应当地自动忽视了大周律? 但凡是有益于官员的规矩总是默认般地保留下来,但凡是不利于官员的规矩总是不声不响地让它消失是?大家都不提,就当做不存在是? 老实讲,吕琤讨厌这样的官场,但是根深蒂固的东西很难去改变,谁也不想让渡出自己已经得到的利益。 吕琤从最开始的愤世嫉俗,眼睛里不揉沙子,到最后她学会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水至清则无鱼,鱼都没了,还算什么鱼塘? 但是你向赈灾物资伸手,朕就忍不了了!不危害普通的百姓是她的底线,谁敢向百姓伸爪子,你一次伸爪子,朕就断你一次爪子,绝不姑息! “可是先帝他……” 吕琤不想听大臣提先帝,她打断道:“朕在讲大周律,朕再讲太祖(开元帝吕俞)亲自制定的大周律!有哪位卿家愿意给朕背上一段?” 没有大臣接话,本来有些吵闹的大殿变得鸦雀无声。 吕琤也没有让朝堂继续冷下去,她将皮球踢给了三位宰执:“李卿,朱卿,谢卿对此事有什么看法?” 三位宰执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愿意先开口,好不容易是摘出去了怎么能再趟进浑水里? 最后是谢韫先开了口。毕竟求“圣上三思”的有一大票都是世家这么一大派系的。身为世家领头羊,不表态也不太好,但是表态,他还要选队伍站。 站世家,这污点是在是太大,太明显,这要怎么洗啊?最怕的就是洗不干净,两遍不讨好,既恶了今上,又讨不好世家。 站今上,他这个世家领头羊还怎么当下去? 实在是,难!难!难! 谢韫决定学习一回李狐狸,太极嘛,就跟谁不会打似的。 “臣以为,贪污赈灾物资确实是有过。按照大周律,确实是该判处死刑。” 就这么一句,世家的官员就沸腾起来了,合着我们推选你带领我们,你就是这样带领的?不顾世家的利益,向皇帝摇尾乞怜? “但是,涉案人数也确实是太多,要是都判处死刑是否有伤天和呢?” 听到这里,不少官员附和道:“确实有伤天和!圣上三思。” “朕在问三位宰执,没有问其他人!” 百官被吕琤的话堵得是一句反驳都不敢有。 吕琤怼的有道理吗?有道理,这话说的完全是没毛病啊! 吕琤接着说道:“朱卿你先说,李卿下一个说。” 接下来朱鸿和李钰回答是大同小异,合着打太极是每个高官的基本功。 最后三位宰执对视一眼达成了共识:“臣等请圣上明察。” 踢皮球嘛,跟谁还不会似的,三位宰执又将皮球踢了回来。 吕琤心里忍不住嘟囔道:一个个都是老狐狸!你们都让朕明察,那朕可就真的明察秋毫了! 吕琤决定先夸一夸三位宰执:“三位宰执都是国朝栋梁啊,三位宰执的建议真是让朕受益匪浅!” 三个老狐狸虽然不知道吕琤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是按照默认的规矩,他们齐声道:“臣愧不敢当。” “大家都学学三位宰执。不仅自己的人品高尚,也很会调教人嘛!根据朕收到的消息,三位宰执的人那可是一文没贪,这可是未来的国朝栋梁啊!” 这话一落地,三位宰执的身子一僵,他们能感觉到他们身后有无数炽热的视线在盯着他们。 那些视线中有被迫交了大笔罚金的,也有家里人身陷黑狱的。 三位宰执忍不住在心底暗骂吕琤:小皇帝,真真是不当人子!这下好了,这些疏远的关系再处回来可就得费大力气了。 而那些炽热视线的主人也在心底暗骂三个老狐狸:好你个李钰/朱鸿/谢韫,就你精明是?最最重要的是,你居然不带我一起玩儿,友尽,必须友尽。这都挑明了,自己要是不发点脾气岂不是显得自己太面团了! 吕琤课不管下面的朝臣是什么心思,她继续说道:“国不可无法,有法而不遵循与无法等。所以,朕以为当遵循大周律,判死刑!” 不是朕想举起屠刀,是你们实在太贪啊!吃太多就算不怕被撑到,也要担心会不会被人顶上宰了啊! “圣上——” 总有些大臣不死心。但是吕琤可不惯着他们:“此案就此了结,不再翻案,众卿家以为如何?” 而那些赔了巨款还担心吕琤翻旧案的第一个支持。这话的意思已经跟明白了,死一部分,总比翻案重查的要好。好,他们是担心万一火会烧到他们身上。 死道友不死贫道。对不起啦,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啊!麻烦你们还是死透点,我们一定会钉上棺材钉,让你们死的瞑目的。 他们就是吕琤的支持者,他们在此事上会坚定地站在吕琤身后摇旗呐喊。 “圣上圣明,臣等支持圣上决断。” 三个老狐狸一听到此处就明白了,此案就此盖棺定论了。 今上的确是好手段啊。这拉拢一部分,打死一部分的招玩得是挺灵活啊。皇帝的意志,加上大半朝臣的支持,更别提还有沸沸扬扬的民意作为后手。 一起成为定局后,三位宰执复盘才发现,今上这几乎算得上是稳操胜券呐! 他们心底有一丝后悔,就一丝,不能再多了! 这一局是今上胜了,还胜得漂亮。 如果这是个皇帝养成游戏,这个时候皇帝的版面应该是:谋略+1 神秘+1 臣子的敬畏+3 臣子的忠心+1-1+1-1…… 三个老狐狸是最会审时度势。这都盖上棺材钉死然后下土了,他们得赶紧加个墓碑,参与上最后一程。 “圣上圣明,大周律的地位不容挑衅。” 三位宰执的话就是再给那些“请圣上三思”人的心里那根已经熄灭的蜡烛又浇上了盆水,让它是再也不能点燃。 “朕终究是举起了屠刀啊,血流成河非朕所愿,怎么你们这些大臣就不能懂点事儿呢?不知道龙又逆鳞的吗?吃点亏长点教训,挺好!” 第12章:三月恩科 辽阳赈灾贪腐案尘埃落定,早朝还是要继续的。 下一项,三月恩科。 吕琤在想这官员是撸了不少,空下来不少位置,正好用新科进士填坑。 吕琤向朝臣宣布道:“朕有意于今天三月召开恩科,充实朝廷的人才储备。” 群臣齐声答道:“圣上恩德,此乃天下学子之福” 这召开恩科可是件天大的好事,家里的子弟是多了一次机会,也多了一分行走官场的可能。 尤其是那些有子弟涉辽阳贪腐案被关进黑狱的家族,那些家族行走官场的人喊得是最大声。 失去的子弟已经挽救不回来了,他们可是需要抓紧这次机会,补充损失的子弟。 “此次恩科,朕决定将乾科和坤科合并!”吕琤投下了一颗深水炸弹。 太祖(开元帝吕俞)当年想要让女子也拥有科举权的时候可以说算是排除了九九八十一难才成功。 最开始所有的大臣都在反对,要不是太祖军权被牢牢掌握着,这大周的天怕不是都已经被朝臣掀翻了。 这科举进士名额本来就很少了,世家大族和天下寒门去争一百名的进士名额,难度已经是很大了,太祖还要让女子参加科举,这不是在分割他们既得的利益嘛! 头可断,血可流,吞下的利益不能吐! 那是世家和寒门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合作,是坚决不允许女子参加科举。我们的蛋糕,就算你是开国皇帝也不能动。 那是连穿越前辈太祖吕俞都承受不住的压力,百官都在罢朝,罢工,朝廷的运转都成了问题。原本是追随太祖打天下的元老级谋臣都在反对。 最后太祖迫于压力妥协了。太祖将科举分为乾科和坤科。乾科取男性进士一百名,坤科取女性进士一百名。坤科只在官宦家庭取士。这样其实全是额外增加了一百名额。 一些世家的小娘子,可以说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这要是考中了,家族里可就多了一位行走朝堂的子弟了。 多余的,的,谁不喜欢? 一些家里有女儿的,女儿还天资聪颖的官宦家族就背叛了反对女性参加科举的队伍。 最后女子参加科举的提议就这样通过了。 在太祖和太宗(元凤帝吕琅)时期,乾科和坤科都是一视同仁的三年一举办。 元凤年间,太宗又进一步推行了天下女子的秀才和举人乾坤分两榜。 但是坤科却是有些后继无力。秀才和举人的影响不大,但是对女进士确是有很大的影响。有时想起来了就举办,不开心了就不举办。这就相当于坤科出不了进士。中央有话语权的女官越少,坤科举办的次数越少,坤科举办的次数越少,中央有话语权的女官也就越少,如此就是个恶性循环。 吕琤想到的能让女子可持续的享有科举权的办法就是让乾科和坤科合并。 虽然这样可能会筛下很多学艺不精的女子,甚至最后被录取的人数反而不及坤科被录取的人数多。但是长远来看是好的。 坤科你想不办就不办,但是科举是不能停的啊! 你要是敢停科举,天下读书人都会撕了你。 并且这样经过厮杀得来进士位也会更让人珍惜,坤榜的氛围实在是太温吞! 当吕琤提出要将乾榜和坤榜合并的时候,不出吕琤所料,大臣们都在反对。 “圣上不可啊!” “圣上,乾榜和坤榜可是太祖定下的祖制,改不得。” “圣上,也应该为女子想一想。圣上何苦让女子背负如此大的压力呢?” “圣上……” 大臣们的理由总是一套一套的,或许吕琤曾经会被忽悠,但是现在她已经学会了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不在脑海里留下一丝痕迹。 吕琤就静静地听他们吵,等到他们吵累了,她才说道:“朕合并乾榜和坤榜乃是为了天下所有学子考虑。天下学子何其多,无论男女却是都要去争取不过区区一百个名额。朕决定增加进士科名额至三百,天下学子,无论男女,公平竞争,皆可一试!” 增加进士科名额又是一颗深水炸弹。 这一次朝廷上的声音不再是只有反对了,声音变杂了起来。朝廷的官员开始了争论。 礼部尚书窦璋开口说道:“臣以为圣上所言,可行。” 这时有官员反驳了:“你窦尚书别把大家当成傻子!窦尚书的幼子前年是过了乡试,但是名次好像不太理想。这次恩科令郎肯定是要去试上一试的!按照窦小郎君的排名来看,这次恩科怕不是要悬了。” “可不是,按照窦小郎君的排名来看,如果名额真的增至三百,中了的几率怕不是十拿九稳,你窦尚书敢说没有私心?” 礼部尚书窦璋也不是泥捏的,他据理力争道:“我的幼子哪怕是今年恩科落榜了,只要是他再苦读个几年,却是一定能中的” 窦璋先是用幼子必定能中进士开表明自己没有私心,接着他就开始向找他麻烦的两位官员开炮:“我看真正有私心的是你们!据说你们家里都有备考的考生,而且还是屡试不中,你们是在害怕些什么吗?” “胡说!” “谣言!” “……” 吕琤看着朝堂上争吵的乱像,实在是想不明白早朝存在的意义何在,真是没效率极了。 底下的小卒其实再怎么吵也没什么意思重要的还是得看手握重权的人物。 老规矩,朝廷争吵不休怎么办?问问三个风向标,情况会明朗许多。 吕琤决定从三位宰执中先选一个来回答问题,省得三位宰执是“眉目传情,羞羞答答”,谁也不肯吃亏,先发表意见。 “朱卿,你先来说说,这乾榜和坤榜合并是好啊还是不好?” “臣以为合并乾榜和坤榜利大于弊。”朱鸿觉得,科举是在为国朝选拔人才,那些落榜的只能算得上是庸才,国朝留下一群连竞争都怕的懦夫庸才又有何用? 朱鸿的话一落下,瞬间就有一些人不再发声。 “谢卿,你又如何看呢?” “臣赞同朱相公所言,两榜合一确实是利大于弊。”谢韫想的是反正他谢家郎君都是满腹经纶,谢家娘子也都有咏絮之才,他谢家怕什么。 跟谢韫有着同样想法的还不少,朝堂上是又安静了一批。 其实这种时候已经算得上的尘埃落定了,吕琤问不问李钰,问题都不太大,但是都问了两位宰执了落下李钰也不太好。为了朝廷和谐,朕还是顺带问一下。 “李卿可有什么看法?” 李钰早就猜到了吕琤问他,只是他唯一没想到的就是他居然是被顺带问的。 李钰不紧不慢地回答道:“回圣上,臣以为朱相公和谢相公说得都有道理极了。但是臣还有一个疑问,如果要是出现了没有一个女进士的情况,那么是不是有违太祖初衷?” 哎呦?吕琤很惊讶,李狐狸居然不打太极了?这问题够尖锐。 吕琤答道:“国朝开科取士,取得乃是贤才,且让天下学子都各凭本事!” 李钰听完后说道:“如此臣便没有问题了。臣支持圣上的决定。” 吕琤听完就笑了,这个老狐狸,他是怕她因为两榜合一后女进士变少而恼怒呢! 早朝的最后吕琤宣布道:“三位宰执和六部尚书早朝后留下,到太极殿等朕。” 然后魏忠贤高呼一声:“退朝——” …… 早朝后,乾榜和坤榜合一的消息在京都就传开了。 有飞鸽的人家则是放飞了鸽子给家族传递消息。 名额多了,自觉自己有希望的学子自然也多了。 长生元年的恩科会很热闹! 京都薛家。 “阿姐,阿姐,听说陛下将乾榜和坤榜合二为一了。”百事通薛敏一打听到消息,就急匆匆地跑步到阿姐的书房,将消息报给她想要行走官场的阿姐。 “晓缓(薛敏的字),你都多大了,就不能沉稳些吗?”薛潜虽是用言语教训了薛敏,但是她眼底的宠溺却是做不得假,她与这个妹妹关系可是很好的。 “知道了!知道了!阿姐,你听到没有,两榜合一了!两榜合一了!阿姐你终于是能和那些乾榜举人一决高下了。”薛敏也不在意阿姐的教训,反正也不是一回两回了,积极认错,死不悔改。 “消息可准确?”薛潜面上是不明显,但是她攥紧的手确实显示出了她并不平静的内心! “那当然了,陛下可是都已经在朝堂宣布了,三位相公也同意了呢!” “好!好!好!”薛潜忍不住连说三声好。她其实最讨厌的就是某些乾榜的举人鄙视坤榜举人的丑恶嘴脸。 说什么要不是太祖,太宗,哪有坤榜什么事儿。要是讲乾坤二榜的名额合一,让女子和男子共同竞争,恐怕那群小娘子掉在榜尾都是好结果! 薛潜已经完全燃烧起来了。 她薛潜一生不弱于人,就趁这次机会,她一定要狠狠的打某些嘴脸丑恶的伪君子一巴掌。 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 还有就是她要和乾榜的解元比上一比。她是坤榜解元,她薛潜要比就和最强的人一争高下,第一之下皆庸才。 她,薛潜,只争第一! 第13章:晓喻天下 大明宫太极殿。 三位宰执和六部尚书下了早朝便到了太极殿等吕琤。而吕琤则是先去飞霜殿将朝服换下,在换上常服后才不紧不慢地走向太极殿。 什么?大臣们都在等着! 那不重要,反正她是皇帝,她最大。 吕琤穿着玄色的常服走进太极殿。九名大臣在看到吕琤衣角的时候就已经站了起来。当吕琤正式走进太极殿的时候,九名大臣齐声像吕琤问安:“圣上,福禄安康!” “免礼,都坐!站着议事不累啊?”吕琤大步流星地走向朝南的主位然后坐下。 “诺。”九名大臣在得到吕琤的允许后风度翩翩的坐下了。虽然九名大臣爬到高位已经年纪不小了,但是居其位,养其气,身上自然是带着一种贵气风仪。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官威? 吕琤也不拐弯抹角,她开门见山地说:“吾叫卿等来乃是为了讨论有关三月恩科的具体事宜。两榜合一,开国以来从未有过,实乃我国朝百年以来的要事,还望卿等国朝重臣多多费心,成则青史有名,不成则青史亦有名……” 即使九名大臣都是人精,但听到青史有名四个字,眼睛还是忍不住一亮。 有资格被吕琤留下来在太极殿参知政事的基本上是官运亨通,站在官场上的峰顶,权他们有了,钱他们也不差,那他们现在求些什么? 那自然求的就是名了! 谁不想青史留名?就连吕琤也曾幻想过。她曾经也是个致力于搞事情的皇帝,幻想着能搞出大事件,她也曾为之奋斗过的啊!她想要改革,想要成为千年之后初高中生的考点,想要成为让所有学生又爱又恨的历史名人。然而现实却是不止打了她一巴掌。她的历史名人梦碎了。 吕琤现在最想做的就是为她碎掉的梦发起最后一轮冲击,将两榜合二为一,只要办得好了,她就能躺在功劳簿上混吃等死了。说不定后世还会给她一个女性先锋之类的称号。光是想想就是美滋滋。 毕竟人类是最会脑补的生物。就像是文豪触景生情写了一篇美文,当时文豪很有可能并没有想那么多,但是后人有那么一种东西叫做阅读理解,美文的解读就深奥了许多,连立意都瞬间被拔高了呢! 要是让写文的作者亲自去做题,怕是都拿不了满分。 “吾想问,卿等对于主考官可是有什么人选可推荐?”吕琤的问题一出,原本很是和谐的同僚关系就立刻变质了。 主考官是什么身份啊?那是新科进士的座师!无论如何新科进士与座师之间都有着一份虽然淡薄却也不能无视的师生情。这是什么?这都是人脉啊! 不管新科进士未来的发展前途如何先广撒网啊!如此容错率才高。 朱鸿抢先回答道:“圣上,臣举荐吏部员外郎郭耘。郭耘在吏部主掌的就是对官员的考核。臣相信郭员外郎一定能够胜任主考官,为国朝选拔良才。” 谢韫反驳道:“臣以为不妥。臣以为郭员外郎的品阶太低,并且经验不足。因此臣举荐礼部侍郎蒋超为主考官。礼部侍郎蒋超,曾在章平年间主持过三次会试,经验丰富。” 朱鸿一听当然是不乐意了,放弃那是不可能的,他向谢韫喷道:“经验又不是凭空来的。蒋侍郎第一次主持会试不是也没经验吗?怎么,有你谢相公,新人就出不了头了?” 什么叫有我谢韫,新人就出不了头? 谢韫表示我很生气,这么大的帽子给我扣下来,我可承受不起。 “你朱相公给我扣这么大一顶帽子,我可带不起,怎么,不选你推荐的郭耘作为科举主考官就是我谢韫不让新人出头了?” “呦,我可没那么说!我只是觉得该给新人一些机会。李相公,您说呢?” 李钰正吃瓜吃地开心呢,却没有想到这火烧到了他这里。 他李钰可是太极高段位选手,你朱鸿想拖我下水,怕是能力不够! “朱相公,圣上问的是谁可为科举主考官,您怕不是偏题了。给不给新人机会跟举荐会试主考官有什么必然联系吗?给新人机会是应该的,但是给新人机会就一定要给重礼吗?第一次两榜合一的的恩科啊!朱相公,你这是想‘青史留名’啊!” 朱鸿的脸是越变越黑。 但是李钰还没说完:“谢相公举荐的蒋侍郎确实是经验丰富,老成持重,但是听说,蒋侍郎家的娘子都是‘名门闺秀’啊!两榜合一后的第一次考试,就有什么不公,不太妥当?” 谢韫听到前半句还好,但是听道后半句,他的脸色是越来越难看,脸色黑得跟朱鸿有的一拼。 你李钰是什么意思,你是在映射我暗箱操作吗? 你说我推荐的人可能会搞黑幕,那我谢韫成什么人了。 这时候“没有永恒的敌人”定理发挥了作用。 “那李相公又有何高见?” “李相公你想要举荐何人呢?” 朱鸿和谢韫都在暗自摩拳擦掌,等你李钰一报出人名来,看我不把你举荐的人的黑料翻个底朝天。 “臣以为,主考官的抉择还是要看圣上的。” 朱鸿和谢韫感觉一拳仿佛是打在了棉花上。 就这? 就这? 没了? 吕琤也不让李钰失望,她接过了皮球。 “三位宰执的意见都发表的差不多了。六位尚书都有什么看法啊?陈卿,你先说!” 户部尚书陈川说道:“臣觉得谢相公有一点说得好,主考官的品阶当然是得过得去。” “那陈卿的意思是?” “臣自荐,臣觉得自己可以为会试主考官。” 谢韫本还以为陈川是支持他呢!没想到啊,你个不要脸老货竟然是亲自下场了。“陈尚书的脸皮还真是堪比城墙啊! 面对谢韫的冷嘲热讽,陈川只是故作憨厚地笑了笑,也没有反驳。脸皮厚点没什么不好,能吃到肉才是真的。 接下来,剩下的五部尚书也没有推荐自己的人。吏部尚书倒向了朱鸿。礼部尚书则跟紧了谢韫的脚步。兵部尚书。 工部尚书支持朱鸿推荐的人,兵部尚书支持谢韫推荐的人。 朱鸿和谢韫推荐的人选各得了两票,而户部尚书陈川的自荐只有中立人士邢部尚书这一票。 看上去,最后角逐应该是发生在朱相公推荐的郭耘和谢相公推荐的蒋超之间。 但是这个关键时候,吕琤开口了:“吾倒是觉得陈卿更适合当主考官。” 陈川一听,是喜笑颜开:“圣上英明!” 这下子陈川有两票了,这时候既没有推荐人选,也没有投票的就剩下李钰一人了。 “李卿,你怎么看,你这一票可是至关重要啊!你不能弃权!”吕琤有些幸灾乐祸,让你这个老狐狸猫着,让你这个老狐狸踢皮球给朕,完了!这下是选了一个,就势必会得罪另外两个。 李钰懵了,这可怎么办?偏偏吕琤还将弃权这条路堵上了。 李钰开启了头脑风暴。经过仔细地权衡利弊,他将选择…… 他选第四条路:“圣上,臣有人选举荐。臣举荐户部侍郎林延贤” 李钰其实也是在向吕琤传递消息:圣上,我可是举荐了你的人,你可放过我! 这时候陈川自己退出了竞争:“圣上,臣其实脸皮挺薄的。” 呸—— 在场所有人都在心里暗骂了一句。你陈川脸皮要薄,那世上就没有脸皮厚的了。 “臣决定主动退出,并推荐林侍郎。”陈川退出的同时决定推荐林延贤, “既然陈卿主动退出,那吾这票就转投给林侍郎!”吕琤表示很高兴,合着她还捡了个漏? 最后,这次的主考官就这样定了下来。 “大伴!拟旨,乾坤二榜合二为一,比乃国朝之大变……特此,晓喻天下!” “诺。” …… 回到飞霜殿后,吕琤的亢奋仍旧未消。 绿医问道:“大家可是有何喜事?” 吕琤大笑,总算是有人问了“有喜,有喜。天上掉下个大馅饼哦!此等喜事当浮一大白!” “绿医,吾的中旨已经晓喻天下了,但是还不够,远远不够。中旨离一些人的生活太远了,这些人是不关心的,吾要你将此时用幽默诙谐的语言写个一坤榜举人在两榜合一后中了女状元的故事!” “诺。” …… 亥时。绿医房间内仍然点着灯。 大家刚说完,她就有了灵感。 她要写一个被乾榜解元鄙视的坤榜解元,而坤榜解元在两榜合一后打脸的故事。 解元张萍,出身农家,天资聪颖,敏而好学,周围人都笑她不自量力,乡间风气不佳,村民皆愚昧。但是她确是一路顺风顺水地考上了坤榜解元。 在两榜合一后,又很多人都在看衰她。 尤其的乾榜解元。读书人也不都是有君子之风的,百样米养百样人。,这乾榜解元因为家庭影响,他很是看不起坤榜上的人。但是最终的结果确实,张萍高中状元,而曾经看不起张萍的乾榜解元也是挂在车尾,考了个同进士…… 绿医是文思泉涌,下笔如有神助啊! 她一定会不负圣上所望,让所有大周人都知道两榜合一! 第14章:风起云涌 林延贤收到他成为恩科主考官消息的时候忍不住感慨,还真是背靠大树好乘凉啊! 他决定一定要抱紧皇帝的金大腿不放! 同在府邸中的谢韫和朱鸿是同样的郁闷。 他们既在骂陈川脸皮堪比城墙,墙头草一个,也在骂李钰媚上,失了宰执的气度。 甚至他们还在阴谋化,觉得李钰在卖林延贤的好,是想借机倒向皇帝。 但是不管你是骂也好还是庆幸也好,结果既定,无从更改。 乾坤两榜合二为一,进士名额增至三百的消息已经是传遍了大周。 而林延贤是主考官的消息也开始流出。 有人重金求林延贤曾经写过的书,或者是读书笔记,想要从中了解主考官,看看主考官到底是喜欢什么样的文风。 还有人在打听林延贤为官的经历,想从中扒到一些蛛丝马迹。 很可惜林延贤曾丁忧多年,加上朝廷的大小官员都曾刻意抹杀林延贤存在过的痕迹。所以能查到的消息不过寥寥。 …… 江陵府城。 孟宁得到了两榜合二为一的消息后,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远山书院的第一名邓锦下战书。 她想与邓锦较量很久了,但是却一直没有个合适的机会,这下好了两榜合二为一,总算是有机会分个高下了。 还有屡试不中的,一听今年的名额变多,都觉得自己有希望,也忘了曾经发过的誓言“这次不中就不再考下去了”。 还有学子觉得这一次的恩科很有意义,或许是朝廷大变的开端,他们放弃了原本再苦读三年的计划,打算在此次恩科中放手一搏。 江陵的文气浓郁,书院不在少数,这也是江陵为朝廷输送不少人才的原因。 江陵有一家书院名叫远山。 书院的山长叶茵曾经是中央的女官,她看不惯官场对女官的排挤,也是自觉以后说不定被排挤出朝廷的就是她了,所幸她干脆主动辞官。 回了家乡后,叶茵就书信一封给几名被排挤出朝廷的同僚,邀请他们来江陵教书,就此建立了远山书院。 叶茵和书院招到的老师对朝廷多有怨怼,别家书院在讲朝廷今年施了那些善政,偏远山书院不同,远山书院专挑朝廷的那些弊病去讲。 远山书院是一个另类,不合主流,能召到的学苗基本上都是寒门学子。没错,叶山长家大业大,给寒门学子的补贴是很给力的,加上月考排名前十还另有奖励,所以对寒门学子格外地有吸引力。 山长叶茵也接触过不少读书的好苗子,但是正是因为接触的多了,她反而无法下定决心收徒。她就是觉得这些学苗中没有一个能正真地触动她。她的好友还曾写信笑话她说,她这是越挑眼界越高,总是在等一个更好的。 叶茵也感觉好友说的有道理,但是她就是不想收徒。直到叶茵遇到了邓锦,叶茵初识邓锦的时候就感觉,她的徒弟就该是邓锦这般。这大概就是眼缘。有些人只需要看上一眼就足够了。 叶茵当时是在一家卖布的铺子遇到邓锦的,她觉得邓锦这孩子身上有一股通透敢,嘴也甜,能看得懂人心。本来一些人只是来看一看,并没有真的打算买,但是邓锦却总是能找到最打动买布人的点,让其产生买布的欲望。 她能看出来,邓锦卖出的布要比别人多得多。 还记得当时她向邓锦问道:“你叫什么名?怎么这么小就出来卖布啦?读过书没有?” 邓锦很聪明,她一眼就看出了林茵对她的印象是很好的。她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发现了一个潜力客户。 邓锦将自己设定成了一个小可怜。 “我叫邓锦,因为阿耶重病,需要银子治病,所以出来买布。”才怪,她阿耶重病是真的,她赚钱买汤药给她阿耶治病也是真的,但是这却不是全部。 “至于读书,我阿耶教过我一点,但是不多,也就是识得几个字。”她阿耶怎么可能会教她读书呢?他最喜欢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前朝长提的女子无才便是德。她是认识字不过都是她偷学的。 邓锦讲自己塑造成了一个孝女形象,这样会更容易更让她眼前的潜力客户对他产生同情。 其实她不是什么孝女,她的阿耶不仅不是慈父,还是个混蛋! 她阿娘是商户的女儿,当年她外公觉得她阿耶有才气,将阿娘许配给阿耶,赠下不菲嫁妆作为投资。 但是她阿耶用阿娘的嫁妆读书却并没有感恩,还因为阿娘头胎生了个女儿而不开心,放任大母(奶奶)欺侮她阿娘。这个让她阿娘遭受苦难的女儿就是她自己。 她所有的彩色回忆都是有关阿娘的。 大母去世后她阿娘的日子才好过了些。而当她阿娘再次怀孕,大夫还说她阿娘怀了个男孩的时候,她阿娘在那时过上了自嫁过来以后最舒心的日子。 阿娘生产时难产,产婆问保大还是保小。她哭着求他救救阿娘,但是他却在沉默之后选择了保小。 最后阿娘难产死了,她阿耶想要的儿子也没了,因为阿娘怀的是妹妹啊! 后来她阿耶想要娶新妇,但是还没等到官媒的信儿呢,他就染了风寒,得了重病。 邓锦觉得这是老天有眼,是他害死了阿娘!她盼着那个男人死,但是却不得不赚钱买汤药,吊着那个男人的命。 立女户的最低年龄是及笄,要是使点银钱,十六就能立户了,但是她才十三而已。她得吊着她阿耶的命,现在他连死的资格都没有,他现在的最大价值就是熬到她年龄够了再去死,顺便再替她刷一波孝女的名声。 果然如邓锦所预料的一样,她面前这位带着书卷气息的中年女性,脸上露出了同情。 然后邓锦怯生生地试探:“这位姐姐可以买一匹布吗?我觉得竹青色这匹特别适合姐姐呢!姐姐是读书人……” 邓锦最会看人眼色了,依她买布的经验来看,买布的女人不管年龄有多大,就叫声姐姐,推销布匹成功的几率就至少多了一成。 最后叶茵稀里糊涂就抱了了一匹竹青色的布回家。 叶茵也不是什么蠢人,自然是明白自己被一个小姑娘忽悠了,但是她是对邓锦这个小姑娘更感兴趣了。收徒的欲望是更加浓烈。 叶茵隔三差五地就去找邓锦聊一聊,而她和邓锦每聊一次,她就会抱一匹布回家。 最终她成功地取得了邓锦的信任,成为了邓锦的师傅。 从邓锦的视角来看,她最开始对于叶茵抛出来的橄榄枝是半信半疑的,虽然她也没有什么值得这位先生贪图的,但是她还是不惜以最阴暗的一面去揣测。 最终林茵还是用她的诚意打动了邓锦。林茵给她的感觉像她阿娘,林茵是第二个带个她彩色记忆的人。而在林茵在收她为徒后是切切实实地那她当女儿看。 邓锦也没有辜负林茵的期望,她在读书方面确实是天赋异禀的,在她正式及笄的那年也就是她中举的时候,她用了五年走过了其他普通学子需要走十多年的路。 邓锦是能感受到的,她的师傅一直是意难平,所以当吕琤登基后,她不是没有劝她师傅重返朝堂,她觉得女帝是需要自己人的。 但是最终叶茵却是没有回去,她放不下邓锦,也已经放不下远山书院了。其实叶茵后来想了想,这样轻松自在的日子也不错啊!在邓锦给了她一个阶梯后,她反倒是彻底放下了。 这次两榜合一着实是让叶茵激动了一把,她当时在朝堂上的路走的艰辛,不仅仅是因为她为人执拗,还有朝堂长期以来的隐性共识,坤榜进士就比乾榜进士差一筹。 现在她徒弟赶上了好时候啊!两榜合一,公平公正地竞争,合二为一后的进士榜含金量大啊! 叶茵为此单独找了她徒弟谈了次话。 “繁瑟(邓锦的字),两榜合一机会难得,你比为师的运气好啊!也不知道今上能不能抗住压力,将两榜合一的会试延续下去。机不可失,你就不用再等三年了,此次恩科当放手一搏!” “诺。”邓锦的眼中是跃跃欲试。她早就想下场试试了偏偏师傅怕她落去同进士中,要压她几年。听说京都才华出众之颇多人,有号称阅遍大周藏书的薛潜,也有年少成名的赵普,在江陵也有个孟宁在虎视眈眈。 和天才比才有趣啊!这一榜,将是天才云集,有风起云涌之势啊!她邓锦又怎么能错过呢! 在宁远边城,通晓兵书的岳锋收拾好了行囊。 在鲁工县,对改进工具特别有天赋,并且有家学渊源的班输决定西行,向京都进发。 在晋阳县大名鼎鼎的破案奇才宋杰也决定在恩科试试水。 还有一些,在章和后期,由于章和帝(吕琤她爹)病重停办坤科而耽误的坤科举人。 无数的举人向京都进发。所有的人无论的在当地刷下的怎样的名声,但是最终这一试,便是决战,成则走上科举巅峰,败则再卧薪三年。凡是享受过读书带来的一些便利,一些备受瞩目的眼光时,谁又能甘心停在举人呢?纵然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他们也要去争,争他个金榜题名,夸街京都! 第15章:阴谋初起 京都,大明宫,太极殿。 林延贤正带领着副考官们出考题。副考官们有竞选主考官失败的礼部侍郎蒋超,吏部员外郎郭耘,还有藏书阁的博士蔡永,董平,张端元等。 “我觉得该是多出些经典。” “不可!经典年年出,都已经出了个遍,还能怎么出?” “书读百遍自然是有百种不同的感悟。温故而知新这可是启蒙孩童都知道的,郭员外郎莫不是没听过?” 郭耘能怎么答?说听过的话岂不是在赞同?说没听过岂不是连启蒙孩童都不如?郭耘有些恼羞成怒:“巧舌如簧!” “郭员外郎是听过啊还是未听过啊?”提问的博士杜陵是步步紧逼。 林延贤见郭耘被逼入墙角,打算过来解围。虽然他们曾经是竞争主考官的对手,但是现在他跟郭耘是站在一个阵营的。那些所谓的经典都不知道被翻来覆去地炒了多少遍了,选出来的是什么?都是些只会做锦绣文章的泛泛之才! 他林延贤有机会做主考官,那是今上的信任和运筹帷幄!他一定要为今上,为国朝选出真正的贤才!就从这千古未有之变局开始,他要选一些真材实料的能臣,追随今上一起开创长生盛世,今上她必定是中兴大周的明君。 “杜博士,我认为郭员外郎说得对。今年是大变的一年,试题也得变!” 但是老顽固如果能被轻易改变那他也就不是老顽固了。杜陵显然还是抱着经典不愿意放手,也不愿意走出舒适圈。 “林侍郎,您虽然是主考官,但是出题的经验确实是没有的。不才曾在章和年间出过四次考题了。” 林延贤完全没有将杜陵的自吹自擂放在心上,他甚至没有给杜陵留些面子,直接反驳道:“按资排辈要是有用的话,那现在成为主考官的就不是我林延贤!比起林侍郎,我更希望你称呼我为林主考,你说呢,杜副考?记住了今年是长生元年……” “林主考?林主考……”杜陵被堵得是哑口无言,也不再提什么经典了。 吕琤刚在御花园呼吸完新鲜空气,本来是打算回飞霜殿继续看话本的。但是太极殿讨论的实在是太大声了,让路过的吕琤想不注意到都难。 争论等于有戏看等于更加有趣!吕琤推导完公式就兴致勃勃地走进殿内:“争论什么呢?方不方便说给吾听听?说不定吾还可以当个裁判呢!” “圣上,福禄安康!” 见吕琤进来,杜陵是有些后悔自己放下的狂言,这朝野上下谁不知道林延贤是皇帝的人啊?而林延贤则是有些惊喜,也不知道今上有没有听到他表忠心的话,他可是长生时代的朝臣啊! “都起来!考题讨论的怎么样,定下来要考什么了吗?” 林延贤作为主考官回答道:“臣等刚刚的争论就是有关于考题的。” “争论的什么说来听听。” 吕琤在上位坐下,然后听林延贤的复述。当吕琤听完后她就宣布支持林延贤的主张。 提起锦绣文章她就生气,这让她想起了她曾经批阅过的那些又臭又长的奏章。不行,朕得彻底消灭诞生长奏章的土壤。 “朕觉得林卿和郭卿说的对。这经典都考了多少年了,再怎么翻花样也信不了。新榜录取的是新进士,也应该给新进士们出一些新颖的考题了。” 朕就喜欢大白话,到时候殿试,朕一定要筛一遍,所有写的云里雾里,还自觉文采斐然的,通通打落成同进士。 林延贤谏言道:“圣上说的是,臣以为此次会试当加入一些民生题,新科进士大多都会进入六部,要是新科进士不会开源节流,未来要是进入了户部能做什么?养闲官吗?” “有道理,加!” 林延贤来了个头后,郭耘也发言道:“臣觉得,为官不可不懂治吏……” “也有道理,加!” 蒋超也得给礼部捞利益啊,年年收的进士无论名次高低都是小白,全都要从头学起,礼部的官员们也是很烦的好嘛。 “臣以为,官员不可不知礼……” “加!” 吕琤想:反正朕不考试,而且出卷的是考官,你们受多少磨难跟朕有什么关系?自求多福喽! 最后加来加去,这考卷是涵盖了方方面面,考卷的内容也是比往年番了三番。 有一名博士感觉,考卷内容有些多了忍不住问了句:“圣上,要不还是择选一些内容删掉,内容实在是太多了!” 吕琤反问道:“删掉,删什么,把所剩无几的经典删了?” 那名博士立刻就住嘴了,好不容易保住了一些经典,可不能再删了啊! 最后吕琤总结道:“就这样,大不了会试延时嘛。吾看这试卷面面俱到,挺好!” …… 考官们也是出卷人,这些天他们都在太极殿内出卷,直到会试结束,他们才可以回家。 到就算是如此,也总是有人妄图搞黑幕。 一个小太监向魏忠贤汇报道:“厂公,有动作了。” 魏忠贤早有预料,有些官员欲望就是沟壑难平,章和后期,先帝有疾,你们搞这些小动作没人管。但是现在,今上年富力强,你们再搞这些小动作,可是有人管了。 还是你们欺今上年幼?今上虽年轻,手腕却不年轻,要是小看今上,怕不是要吃大亏。 “知道了,继续盯着。”魏忠贤也不打算打草惊蛇,他得抓紧时间汇报给吕琤。 魏忠贤始终清楚他自己的定位,他就是一把刀,刀需要思想吗? 一把有思想的刀,今上是不会用得趁手的,今上要是用得不趁手,那当然是的收入鞘中,换一把更趁手的了! 他的一切都来自于今上,他绝不逾矩! 飞霜殿。 “大家,那些人要动手了。” “哦?挺好,看来内库又要多一笔收入了。先不要动,等恩科结束后再说。”吕琤并不意外,她都重生多少回了啊,每一次,他们都会毫不犹豫地搞黑幕牟利。 “诺。”在吕琤面前的魏忠贤是顺从的,是哈士奇,但是对外,他是东辑事厂的厂公,是狠辣的,是匹狼! …… 天水府城,严氏祖宅。 “小皇帝太过分,我们天水严氏就这样折了一名太守,一名员外郎。”七族老狠狠地拍了下桌子,桌上的茶水都险些晃了出来。 “培养一名太守和一名员外郎,花费了我严氏多少资源,人脉啊!就因为小小的贪腐就折了?小皇帝也未免太过小题大做,女主天下,当真是气量狭小。”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啊……” “族长你得想想办法啊,我们天水严氏花了十多年力捧得官场行走代表就这样被当成鸡杀了,然后儆给猴看?” “十多年的经营是付之东流啊!” “小皇帝,不当人子!” 天水严氏的族老对于吕琤可是怨念颇深,这仇,算是结下了。怎么贪的人那么多,就他们天水严氏的损失最严重? 他们可是打听到了,有些人是用钱赎回来的。怎么,看不起我天水严氏,怕我天水严氏拿不起钱? 他们还得到消息了,有些人在辽阳赈灾途中表现的那叫一个优秀,简直是贤臣楷模啊! 他们是不是有理由怀疑,小皇帝就是在针对天水严氏?小皇帝是不是要对天水严氏出手?他们可得警惕起来,不能稀里糊涂的就被端了。 其实,他们还是挺心虚的。毕竟当初先帝的孩子一直活不长,他们当时在朝堂的行走的代表就曾替家族传话,建议先帝过继魏王的孩子为嗣。 “好了,都听我说!” 族长一发话,所有的族老就住嘴了。一族之长就是一族的领路人,族长还是挺有威严的。 “不管怎么样,我们都要做两手准备了。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啊!” “您是说……” 族长点了点头:“可以和魏王多接触接触,我可不信他魏王没动心?都是千年的狐狸,玩什么聊斋啊!” 如果当初魏王没动心,他就不会在先帝子女接连去世后积极奔走,游说大臣建议先帝在宗室中择嗣。 魏王是先帝的弟弟,当年曾与先帝争位,但是却是棋差一着。 多亏是先帝能念着些手足之情,不过是将魏王的封地从鱼米之乡改到了蛮荒之地。 当时很多经历过双子争位的老臣都觉得,先帝胜就胜在了仁厚,景耀帝(吕琤她阿翁,章和帝他阿耶。)也是不忍心最后二子相争后,落败的一方丢了性命,他才选了先帝作为继承人。魏王可是比先帝狠多了。 “诺。” 多谋的五族老建议到:“我们要不要再拉着人下水给我们分担分担风险呢?辽阳赈灾可是死了不少官员!总有些心怀怨怼的……” 族长肯定地说道:“老五你说的有道理,得多拉一些人下水分担风险。而且还能算作是一份投名状。老五,此事就有你来负责!” “族长放心,我肯定将事情办得妥妥当当的。” 族长还有些不放心,他又出了一策:“老七,我记得,京都的博士里好像有那么几个常卖考卷牟利,今年要是没收手,继续卖考卷牟利的话,就看准时机将这事抖出去,将京都水搅浑!” “诺,族长您放心,老七我保证让小皇帝是手忙脚乱,无心其他。第一次两榜合一的考试,天下多少学子盯着呢,这要是出了个舞弊丑闻,那可就热闹喽……” 第16章:风暴将至 京都醉霄楼竹字四号包间。 “董博士,蔡博士,张博士,来,进酒!进酒啊!”杜陵一脸喜意地劝酒。 “好,胜饮!” “胜饮!” “杜博士,胜饮啊!” “胜饮!”杜陵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将酒杯倒了过来,示意自己饮尽了,然后拿起酒壶又给自己满上了一杯。 其他人也是同样的动作,然后互相大笑了起来! 进士的名额多了,自觉自己火候到了的人也多了。进京赶考的人多了,浑水摸鱼,投机取巧的人也多了。 而只有浑水摸鱼,投机取巧的人多了,他们才能牟取巨利啊!他们四人组也不是第一次用试卷来牟利了,甚至有时候只要价格合适,他们还能帮买主写一份参考答案出来! 可惜今年怕不是没机会卖参考答案了。 杜陵一想到本应进到他口袋里的钱没了,心情就有些欠佳。 “该死的林氏竖子,要不是他,我们今年还能再赚一笔!主考官?呵呵,林主考,林主考,你好大的官威啊!”越说杜陵越气愤,他一口饮尽杯中酒,然后狠狠地将酒杯拍在桌上,像是如此就能泄愤一样。 杜陵一提起林延贤,在场的其他三人立刻有了共鸣。 “可不是,要不是他不尊经典,怎么会将经典砍得只剩如此至少?”蔡永想,我熟读经典到最后却没了发挥余地,这都加了些什么题啊!想我蔡永也算是满腹经纶了,这加的题他是看都看不懂。 “什么算经,什么为国库增加进项,这不是与民争利吗!他林延贤的圣人之言是学到哪里去了?”董平想有你这么一个能往国库捞银子的就够了,这要是再多几个,将财路过了明,在官方的监督下,他们这些贫苦人士还怎么活? “就是,净行些商贾之士,简直有辱斯文!”张端元是有些羡慕林延贤的,这朝野上下谁不知道林侍郎生财有道?他也是寒门子弟出身,他是一步一步地从最底层爬起来的,甚至他都没有一个拥有不菲嫁妆的妻子。居京都,大不易啊! 张端元甚至觉得寒门子弟应该感谢他,要不是他也在这个小团体中,寒门子弟甚至连购买试题的机会都没有,那不是更不公平?你可以先卖田卖地先买上一份试题嘛。等当了官什么没有?机会多得是,遍地是黄金,就看你有没有胆量了。 “算了咱们不说那林氏竖子,扫兴!” “就是,就是咱不提他。” “好!那咱们就不提他?” “不提他,不提他,提他干嘛?扫兴!” 四人是很快就忘了刚刚的不愉快,继续一杯接一杯地喝酒。他们喝的是酩酊大醉,算得上是尽兴而归。四人从醉霄楼出来后就各回各家了。 四个醉鬼并不知道,不止一伙人在盯着他们。风暴将至,而他们四个就站在暴风眼处。 …… “掌柜,跟你打探个消息,说得好,这袋银子就都是你的了。”说完,这名天水严氏的家生子将一袋分量不轻的银子在手上抛了抛。 醉霄楼掌柜的眼睛就这样直勾勾地盯着银子,眼珠子也随着银子上下转动。 天水严氏的家生子见掌柜的贪财样,满意地笑了。最后他将装着不少银两的袋子抛向掌柜。 与掌柜略显富态的身材相不同的是他的身手很灵活。掌柜的是一个灵活的胖子,他眼疾手快地接住抛过来的银袋子,然后在手上颠了颠。 掌柜的脸上绽放出了笑容,然后略显谄媚地回答道:“这位贵客,我跟您说……” …… 在一个阴暗的小巷子里又有另外那么一伙人。 “校尉,打探清楚了,他们四个是去喝庆功酒的,试卷怕是卖了不少份,赚了不少钱。在咱们前面打探的还有天水严氏的人” 校尉嘲讽地笑道:“天水严氏……呵呵……每个能在京都屹立不倒的酒楼,背后一定都有个大势力扶持,也真是有够蠢的,将自己暴露地是明明白白。七号,八号继续打探,九号,十号回去报告主上!” “诺!” …… 另一边,在醉宵楼打烊后,掌柜回到家,然后从书房的密道又走了出去。密道连接的是郊外小树林。 而在郊外的小树林有一位神秘人士在等着醉宵楼掌柜。 “百户。”掌柜先开了口,“那四个果然是将国朝考卷卖了个好价钱。而且今天,还有天水严氏的人来打听那四个的消息。” 掌柜想,那四个的业务范围还挺广,上到世家权贵,下到寒门子弟,近道京都,远到边城。 “百户,属下还有个要紧的消息要汇报。” 那百户用低沉的声音道:“讲。” “今天楼里来了几位特殊的客人,虽然他们是极力掩盖,但是属下还是发现了蛛丝马迹,他们绝对是军中斥候!” “当真?” “千真万确!” “好,记你一功!” 掌柜的一听记功是喜笑颜开的。 最后掌柜从怀里掏出袋银子,也就是天水严氏打听消息贿赂给他的袋银子:“百户,您看这……” 百户笑骂道:“别跟老子整这些,有贿赂你就自己接着。当初就讲好了的规矩,自己的情报点经营得好,来的贿赂多,那就都是你自己的收益。不过记住了,只收贿赂,不办实事!” “诺!”掌柜的又笑了,嘴都快咧道耳根处了。 …… 大明宫飞霜殿。 “大家,外边传消息过来了。”魏忠贤一接到消息就立刻汇报给了吕琤。 “哦?有什么要紧的吗?”吕琤头也不抬,正在撸她的新宠,橘猫缘分。 “东厂的番子已经摸清了所有的买家。” “那不是挺好的嘛,我们可以名正言顺的找家长了。韭菜又长高了,不收割岂不是很可惜?”吕琤继续撸橘猫,一切尽在掌握中。 朕还是蛮开心的,总有韭菜想冒头,朕不割它,都对不起了它那么努力地冒头!朕的第二目标,就是争取扩建内库。钱或许不是万能的,但是没钱是万万不能的。 这么多世了,朕算了看明白了,说好了国库就是她的左口袋都是假的,国库它就是个假口袋!只有她的右口袋内库才是真的,朕要努力去装满右口袋,然后再缝第二个右口袋,朕不嫌弃它外表难看。 “还有就是,番子来报,京都中混进了一些军中斥候。”魏忠贤的表情是严肃中带着一抹担忧。 “知道了。”但是吕琤显然是没当一回事,继续撸猫中。 “大家,用不用……”魏忠贤有点着急,这也许就是现实版的皇帝不急太监急。 “不用,什么都不用!背后的人还动不了手。以静制动,足够了……”吕琤很是淡定。 她能不知道那背后的人是谁?有一世她步子买的太大了,就是被那个人干掉的嘛! 那个人最喜欢蛰伏,那就让那个人蛰伏着,朕早晚要让你蛰伏一辈子。但是朕手上的牌还是不够大啊,只能是先放着了。 依照那个人谨慎的性子,怕不是还得准备和几年。几年后,朕保证,朕手里的牌一定大过那个人。 吕琤还是有些小遗憾的,危险因素她自然是要致力于扼杀在摇篮里,但是现在她也是在摇篮里的宝宝啊,她能怎么办? 朕要猥琐发育,然后一招制胜,一雪前耻…… 魏忠贤看吕琤的样子像是胸有成竹,莫不是陛下她已经知道背后的人是谁了?而且陛下她还做了相应的布置? 魏忠贤有一个大胆的猜测,陛下手里绝对不止东厂缉事一个暗探机构。 魏忠贤深吸口气,暗中感概,还好他定位准确,没有膨胀,他得记牢了,他只是陛下手里的刀,陛下手里的武器却不止有刀。 “大伴,暗中召集考官出一套乙卷,那四个就不用通知了。吩咐东厂番子盯好了,乙卷绝对不容许外泄。这次两榜合一后的第一次考试,谁敢捣乱,直接送进黑狱。” “诺” …… 桂闽郡,魏王府。 魏王看着传回来的消息陷入了沉思。 这么看来,天水严氏或许是真心投靠,但是助力确实是小了些,按照天水严氏办事情的蠢样子,甚至还可能会坏事。 算了,就当做是收了个炮灰!炮灰也有炮灰的用法嘛! 现在他或许可以期待看看天水严氏能拉下水几个炮灰了。 而他真正的立身之本其实正是在桂闽。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吕埑啊吕埑,(章和帝,吕琤他爹。)你没想到?桂闽可是宝郡啊!你说你当初要是心狠一点不就没有我吕壁的事儿了吗。 吕埑啊吕埑,你就是不够狠,无毒不丈夫,皇位注定是我吕壁的。 桂闽有一座铁矿,有一座金矿,这是将他大业所需的武器和金钱都给备足了啊! 真是天助我也,这桂闽就是我吕壁的龙兴之地! 但是他还是得蛰伏一些时日,当初争位,就是他准备不够充分,他吕壁绝对不会犯第二次错。 小皇帝你就折腾!最后折腾来折腾去,你的人心就散了。叔父帮你收拢收拢溃散的人心,不用感谢叔父,让叔父感受一下万人之上的感觉就好! 第17章:兜售考卷 时间悄悄地过去,转眼就到了会试前夕。 京都中的客栈爆满,一些靠近考场的,或者是比较清静适合复习的小院子也是早早地租了出去。 邓锦是和书院的同学一起来京都的。带队的是教算经的裴喜,裴老师。裴老师是第四次陪同远山书院的学子来参加会试了。裴老师的经验很丰富。 裴老师早早地就预定了一个比较清净的小院子。 远山书院这一次来参考的除了邓锦以外,还有易成英,许敏,张驰,曾世斌四位举人。 许敏的姑姑是京都大理司直。许敏十三岁以前是在京都长大的,在许敏考中秀才后被她姑姑送到了好友的书院深造。而许敏姑姑的好友正是邓锦的师傅叶茵。 有了这层关系,许敏是经常来找叶山长请教学问,也因为如此,邓锦和许敏也算是比较熟悉,关系处的要比其他同窗好一些。 邓锦是第一次来京都,看到京都如此繁华,自然是心生好奇。 许敏看出了邓锦的心思,而她自己也是许久没有回京都了她也很好奇京都如今的变化。她自告奋勇要带邓锦去逛一逛京都。 许敏是离开京都许久了,但是她有个一直在京都做官的姑姑啊! 许敏找姑姑借了两个熟悉京都的婢子就拉着邓锦出门了。 “娘子想去什么地方逛逛?”其中一个看起来比较稳重的婢子墨兰问道。 许敏看向邓锦,想让她帮忙拿个主意。 邓锦有些哭笑不得:“看我做什么,我可是下次都没来过京都。我还指着文捷(许敏的字)你呢!” 许敏有点苦恼,她小声地嘟囔道:“我也好几年没来京都了啊!” 另一个比较机灵的婢子墨竹看出了两人的窘境,然后提议道:“醉宵楼是近些年,新建的酒楼,一经建起便是风头无二,并迅速取代了天然居成为了京都第一酒楼。醉宵楼的酒菜别有风味,特色鲜明。醉宵楼的说书先生也是京都数一数二的,故事往往是新奇有趣,大堂是是天天客满,热闹极了。两位娘子不如去醉宵楼看看?” “繁瑟(邓锦的字),去瞧瞧?”许敏挑了挑眉,她最喜欢热闹的地方了。 “那就瞧瞧去呗!”邓锦也对这家快速崛起,天天讲着新奇故事的酒楼很感兴趣。 许敏见邓锦也同意了,就吩咐道:“墨竹带路。” “诺。” 墨竹和墨兰在前面引路,不久她们就到醉宵楼。 光看外表就很是恢宏大气,有一种贵气的美感。 嗯,没错,光看装修就很贵了。 邓锦一行人走进了醉宵楼,在大厅招呼小二,一见有新客来,他们就立刻迎了上去。 其实醉宵楼很邓锦想的并不一样,一楼大堂的客人的鱼龙混杂,多是平民百姓。这让邓锦很是差异,按照这酒楼的外观来看,也不像是平民用的起餐的样子啊。 “墨竹姐姐,我想要问一下,怎么外观如此贵气的酒楼,里面的客人却大都是平民百姓?百姓们能吃得起吗?百姓吃得起,酒楼能赚得了钱吗?” “娘子客气了,您就直接喊我墨竹就好。要说这醉宵楼可是京都的奇观,是世家权贵,平民百姓都爱的一个地儿,百姓是吃得起,权贵们也享受到收到万千憧憬,独一无二的尊贵感,至于酒楼能不能盈利,且容婢子卖个关子,您二位上二楼订个包间就知道了。”墨竹的解释让邓锦更感兴趣了。 许敏也是一样,她迫不及待地就要订个二楼包间看看哪里不同:“小二,订个二楼的包间。” 小二一听顿时是眉开眼笑:“现在竹字二号间还有位置,您看?” “行,就竹字二号间,顺便再把你们的招牌菜上一遍。”许敏也不是什么挑剔人,她当机立断就决定了包下竹子二号间。 小二更是高兴,这一看就是个不差钱的主。小二高呼一声:“竹字二号间,两位——” 随后小二就带着她们上了楼梯。 楼梯很长,设计的也很别致,当她们走上去的时候,一楼的人都在用憧憬羡慕的眼光注视着她们。 老实讲,这感觉确实是飘飘然。许敏感觉自己是漂浮到云端上了,膨胀,真膨胀,这感觉,无论是花费多少都值!就连邓锦都有些动荡,花了一些时间才平复心境,她忍不住感慨,设计的人是个鬼才! 她们被引到了竹字二号间门外,她们正要推门进入,却被一段对话吸引了。 “王兄,你就放心!这几位博士都不是第一次卖试卷了,真货,绝对的真货!” “杨兄,你可不能害我啊,我家拿出这些银两也不是个小数目……” “我还能骗你我成?咱两可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先进去看看……” “……” 第18章:似曾相识 当两位想要买考卷的仁兄走进竹字一号间后,邓锦和许敏一脸复杂地走进她们的包间。 两人相对无言,气氛有点压抑,最后还是许敏先受不了了:“繁瑟(邓锦的字),你说他们说的考卷是不是会试的考卷啊?” “文捷(许敏的字),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我们只需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就好了。”邓锦平静地接受了事实,毕竟她见过更多的不公与黑暗。 “可是这是科举啊,这还是两榜合一后的第一次考试,如此这般,我还考个什么,是不是连谁能中都定下了?朝廷如此……”许敏攥紧了拳头,她迎接的一直都是世界光明的一面,较灰暗的就是同窗的酸言酸语,但是背地造谣生事,得了红眼病的同窗却是不敢的。 这是许敏第一次看到世界黑暗的一角,但是她还没有做好准备。 许敏第一次接触到的世界黑暗就是关于她的切身利益,不得不说,这对她的打击很大。 “文捷!这里不是江陵,这里是京都!今上大明宫所在的京都!”邓锦却是不容许敏用言语发泄出来,毕竟隔墙有耳,那两位买试卷的仁兄就是活例子 许敏有些抑郁,只好是化悲愤为食欲。 这只是个小插曲。兜售试题真的会在酒楼这样人流量大,消息传播快的地方吗? 其实这只不过是一场戏罢了,戏班主在默默等着考生的发现…… 大明宫飞霜殿。 吕琤正在撸猫的时候,却接到了一个让她不高兴的消息,天水严氏动手了。 世界如此美好,为何你们要如此躁动呢? “来人,准备好一套举人青衫,吾要出宫。” “诺。” 宫女忙活了起来,很快就替吕琤装扮好了。 吕琤看着镜中的自己有点不满意,脸有些嫩了。 上妆的芙蓉见吕琤皱眉,很有颜色地问道:“陛下,可是有什么不满意的,奴可以改。” “吾觉得,这妆显得吾有些幼稚了。” 芙蓉秒懂,然后用她的那一双巧手开始替吕琤改妆。 很快妆改好了,吕琤看到铜镜中的自己简直像是瞬间长了三岁一般,是十分的惊奇:“你叫什么,这手艺可以啊!” 古代也有这等化妆高人?朕以前怎么没有发现!是了,朕以前是一名被埋没在政务中的苦逼皇帝。 芙蓉一脸喜意,能被皇帝记住可是大福气:“奴叫芙蓉。” “芙蓉?就你了,以后就由你来给吾上妆。” “诺。能为陛下上妆,是奴的福气……” 吕琤看了铜镜中的自己许久,越看越觉得神奇,这芙蓉上的妆也不浓,怎么简单地一改就成熟了不少啊。 吕琤出宫,没人拦着,毕竟大明宫她最大。但是护卫总是要带的,魏忠贤总是要跟着的。 吕琤看着乌泱泱的一群人感觉有些头疼。一个普通的举人会有这么多护卫?一个普通举人身边会跟着宦官? 吕琤用不送拒绝的语气说道:“一个普通的举人有这么多人跟着?那排场也太大了!吾相信京都的治安,护卫都别跟着了。” 魏忠贤是一脸的不认同:“大家,您也不是普通的举人啊!您的身份贵重,就算是在京都,也要时刻小心。您受伤,朝廷就要颤三颤,您流血,国朝就要摇三摇……” 吕琤发动了她左耳进右耳出的技能,你说就任你说,反正朕是听了,不过就是过了遍耳朵而已,不往心里去,你耐朕如何? 魏忠贤是说得口干舌燥,吕琤还是不为所动。 直到魏忠贤说累了,吕琤才提出她的方案:“大伴,人多目标才明显。吾自幼在宫中长大,面孔生,而且会试在即,京都里是有不少外来举人,只要小心伪装,不会有人识破的。你就派几个番子暗中保护就可以了。” “大家……”魏忠贤还想再劝些什么,却被吕琤不耐烦地打断。 “好了,就这么办,大伴你也不要跟着了,你一跟着,谁不知道吾是从宫中来的?明面上,就绿医跟着好了,正好绿医也十分熟悉京都。” 魏忠贤哪能扭得过吕琤呢,最后还是让吕琤就带着绿医一人,大摇大摆地出宫了。 吕琤已经很久没有出宫了,她让绿医领着她先在繁华的东市逛一圈。 东市的店铺是一家挨着一家,要不是京兆尹出于防火的考虑,责令东市每家店铺间隔至少要在五米以上,这东市怕不是要店挤店了。 就算是如此,在店铺的间隔中也有一些小商贩填补了空缺。 东市上有卖衣服的店铺,卖酒的店铺,卖首饰的店铺,生活所需的方方面面东市是应有尽有。 东市上还有卖糖画的,卖拨浪鼓的,卖冰糖葫芦的,在街边摆着小摊的都是小本买卖。从小摊贩的衣着,笑容来看,生活过得还算是满意。 吕琤就这样一路逛到了醉宵楼。 吕琤一进门,小二就热情洋溢地招呼道:“呦,贵客到,小楼这是有喜了。您这是要包间啊,还是要在大堂啊?” 眼睛不尖的根本就当不了在一楼招呼客人的小二。 小二一看吕琤身上青衫的布料就知道这是个不差钱的,他自然是要把包间放到前面。吕琤对小二的招待还算是满意,醉宵楼主事的将小二培训过关了。 “当然是包间,兰字九号包间可是空着的?”吕琤花钱建了这醉宵楼,她自然最是了解醉宵楼的兰字九号包间就在竹字一号包间的隔壁。 “空着,空着!那么贵客请?”小二的脸上始终是挂着笑,谁还能不愿意看笑脸。 吕琤和绿医就这样上了二楼。 她们在推门进入兰字九号包间前,就听到了一段对话。 “王兄,你就放心!这几位博士都不是第一次卖试卷了,真货,绝对的真货!” “杨兄,你可不能害我啊,我家拿出这些银两也不是个小数目……” “我还能骗你我成?咱两可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先进去看看……” “……” 而在这时,竹字二号间的邓锦和许敏也吃好了。她们一推开门,就听到了似曾相识的对话。 她们抬头一看,还是熟人,这不就是那对仁兄嘛! 许敏看到后是目瞪口呆:“这是钓鱼的?” 第19章:路走宽了 许敏的声音不大,但是足够清晰,在场的三方人是都听得清清楚楚。 在这种情况下,做戏的那两位仁兄,显然是不可能不注意到邓锦和许敏。他们怎么看那两位身着青衫的举人都觉得眼熟。 眼熟,是格外的眼熟!他们绝对见过。 也就是一顿饭的功夫,这两位仁兄也不至于记忆力那么差,他们同步地转头看了看邓锦和许敏身后的竹字二号间。 很快他们就想了起来,这不是他们刚刚想要忽悠的举人吗? 尴尬,很尴尬,十分尴尬! 两位仁兄是面面相觑,也不知道这戏是不是该继续唱下去。 邓锦是多通透一人啊,她自然是明白了,这是有人在特意做戏给赴京的考生看,目的大概就是想激起考生的愤懑,然后借此来达成某些目的。 邓锦用别有深意的眼光盯着两人看,头脑中忍不住有些阴谋化,她师傅曾经说过,女子在朝廷中当官不易,是有功升迁难,差事出了差错也是女官先顶上。 这是不是朝廷中某些顽固不化之辈在捣乱,他们是不是,不想看到两榜合一,就使了些见不得人的手段试图阻止? 吕琤是有着上帝视角的,她玩味地看着演戏演砸了的两人。他们是打算怎么收场?她很期待。 两位仁兄就是脸皮再厚也受不了这般审视的目光。他们左右看了看,是左有吕琤,右有邓锦和许敏。 他们最后选择了从邓锦和许敏那边离开。 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左边一共才两人,而右边却足足有四人,但是他们就是承受不住左边那位的目光,让他们忍不住想要落荒而逃。 许敏的眼睛瞪得溜圆,眼睛里是充满了怒火,她就这样一直盯着那两位仁兄,知道他们消失在她的视线中,她才不情不愿的收回视线。 吕琤觉得和邓锦二人有缘,打算先认识一番,说不定将来她还能在朝廷上再她们二人呢! “王争,字甲鸣,多谢二位。”吕琤说些向她们行了个同辈礼。 绿医低下了头,她不敢拆穿吕琤的伪装,但是她也见不得陛下给无名举人行礼。 邓锦和许敏对视一眼,觉得吕琤的目光清正,像是个可交之人。于是她们也向吕琤行了个同辈礼,随后交换了名字。 “在下邓锦,字繁瑟。” “在下许敏,字文捷。” 吕琤向两人发出了邀请:“不知二位餐后可有什么安排?要是没有的话,不如让甲鸣请二位喝杯清茶。” 邓锦两人想了想,她们本就是漫无目的地来玩的,一会儿哪有什么安排,于是她们答道:“如此,便叨扰了。” 邓锦和许敏就这样出了竹字二号间,就又进了兰字九号间。 三人在圆桌上坐好,三名婢女则是尽责地站在主子身后,等候差遣。 吕琤先是主动出击:“繁瑟,文捷,不知道我是否可以如此称呼二位。” 两人都是肯定地回答:“当然,甲鸣,我们可以这样称呼?” 吕琤笑道:“当然可以!” 就在这时吕琤点的一壶碧螺春上来了。 吕琤倒了三杯茶,并将其中两杯分给了邓锦和许敏。 邓锦和许敏接过了茶,然后三人默契地一碰杯,接品了一口茶。 一口茶后,三人之间的气氛显然是好多了。 “繁瑟和文捷是哪里人,看样子也是进京赶考的举人?” “我和文捷是江陵人士,确实是进京赶考的举人。不知甲鸣是哪里人士?”回答的是邓锦。 “我是京都人士。两位可听说了两榜合一的消息?”吕琤其实是想知道两榜合一的扩散范围广不广。 一提起两榜合一,这可算是打开了许敏的话匣子,她立刻是滔滔不绝地两了起来。 “当然听说了,而且还不止我们这些学子,就连贩夫走卒都知道了。我们离开江陵府城前,府城的男女老少是无人不知,就连一些下九流的人都在谈两榜合一!是不是繁瑟?”许敏用手肘轻轻地怼了下邓锦,想让她给她的话提供一份证明。 “是的。”邓锦还是很给许敏面子的,“听说大周民报还根据这个传的沸沸扬扬的消息写了个两榜合一后,女主人公考上了状元的故事。这故事可是说书先生新的热捧,江陵的百姓都爱听!” 吕琤听后很满意。绿医也是松了口气,还好没在陛下面前掉链子。 许敏带着一脸崇敬,突然夸起了吕琤:“我觉得今上真是太有魄力了。从今上抗住大臣压力,坚持推行两榜合一来看,我觉得今上一定是一个想做一番宏图伟业的明君。” 邓锦也赞同地说道:“从大周民报的报道来看,今上为了辽阳灾民,怒斩贪污赈灾物资的贪官来看,今上确实是个励精图治,以民为本的明君!我的愿望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踏入朝堂,辅佐今上,开国朝未有之变局!” 邓锦是一脸认真,当然顺便,她还想替女官争上一争! 吕琤欣然接受了她们二人对她的赞美,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对了!两位,你们的路走宽了,虽然两榜合一可能是朕在任上的最后了一份功绩了。朕虽然实现不了你们的期望,但是朕保证,你们成功地进入的朕的视线,并成功获得了朕的好感度! 吕琤听着两人的彩虹屁很是膨胀欢乐,但是同时,听得越多她越有些心虚。 朕可能要辜负她们的期望了,朕没啥大的野心。可惜了,朕与你们在错误的时间相遇了。 踌躇满志的吕琤在上一周目,这一周目的吕琤是,佛系琤。 正当她们三个聊得尽兴的时候,小二有突然送了分云片糕进来。说是掌柜的酬宾,赠送的。 吕琤一看到云片糕就明白了。云片糕是她喜欢吃的,看来醉霄楼的主事已经是知道她来了。 正好她一会也想见见醉宵楼的主事,聊一聊,醉宵楼未来的发现。 日进斗金醉宵楼,这可是吕琤合法的摇钱树,还是可再生的,她可得好好经营把握。朕的内库里永远少了一根金条! 第20章:朕想长大 吕琤和邓锦二人不过是因为同一个阴谋而产生的联系,其实本质上不过是萍水相逢。 喝了壶茶,聊了聊人生理想,她们就分开了。 但是她们在对方那里都留下了不错的印象。 吕琤很期待她们二人只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后的表情! 吕琤送走了邓锦和许敏,她也就没有再多呆,是时候办点正事了。 吕琤和醉宵楼主事人进行了友好的会面,并对醉宵楼如何赚钱的问题达成了多项共识。 醉宵楼的主事人向吕琤汇报了天水严氏不仅是在竹字一号间做戏,还包了不少间做戏。 吕琤还挺开心了,也没有吩咐主事人设障碍,毕竟二楼的包间也是挺贵的,既然天水严氏要撒币,那就让他撒喽,赚到真金白银才是真的。 你天水严氏想要搅浑京都的水,那就试试看,朕要是不趁机刮掉你一块肥肉,朕就将姓倒着写。 吕琤在外面总共也就处理了一件正事,其他的时间她都在放飞自我。 好,她承认,她就是在宫里呆得快要疯掉了,四四方方一天地,太无聊了,她就是借机出来玩的。不然这等事只需要等汇报就好了嘛! 可惜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黄昏前她就必须要回大明宫。 而她刚回到大明宫,换好了常服,就被太后喊去喝茶了。 不用猜,吕琤也知道是因为她今天出宫这事儿。 吕琤在路上是一遍想理由,一遍在猜飞霜殿是谁走漏的消息。她的飞霜殿居然还没有做到去铁桶一般吗? 太可怕了,朕感觉朕的寝宫已经不安全了,朕的安全感正在极速下降中…… 在思考中,吕琤很快就到了永安宫,但是她已经将飞霜殿所有的宫女内侍过了一遍了。 他们的亲人都还在掌握中,而能选进飞霜殿的也都是往上数三代家庭清白没问题的,所以无论吕琤是怎么想,她还是没有想到谁有嫌疑。 吕琤就这样带着一张沉思脸走进了永安宫。 高太后可是上届宫斗冠军,她读表情的能力可不弱:“六娘你就别多想了,我是从守宫门的禁卫那里知道的。” 听完吕琤是恍然大悟,对啊,禁卫中好像有一个副统领就姓高! 高太后见吕琤想明白了就接着说道:“想明白了?那阿娘我就得好好跟你谈谈了,六娘有何要事是非出宫不可?可是底下人能力不够了,还非要劳烦六娘出面?” 吕琤看着高太后板起来的脸有点小害怕。虽然高太后一直对她是挺温柔的,她一直觉得温柔的人发脾气起来是更可怕。 吕琤熟练地再次运用某个她自从登基后就再没用过的技能。 吕琤主动地靠近高太后,然后坐到高太后手边。然后她就开始自然地卖日惨来:“阿娘,吾每天都好幸苦的。每天,天刚朦朦亮我就得起来上朝了。是百姓未起吾已起。” 这事是真的,不过吕琤正打算挑个合适的时候提议早朝延时。 “朝臣们起的更早,六娘,你是大周天子,勤政是本分,怎么叫苦叫累?你不能败坏了祖宗基业……”高太后却是不吃她那一套,她父亲是有上朝参政的资格的,她还能不知道? “阿娘,吾知道。但是朕不仅起得早还睡得晚,每名大臣的奏章都是厚厚一本,写山川,写大江,写春花,写秋月,他们将奏章当美文来写,像是写的不多,就不能引起吾的注意一样。他们写这么一本当然是不累了,,但是吾却是要看完每一位大臣的奏章,吾每天要看到星星都消失了……” 这当然也是事实,不过现在朝廷已经精简奏章了,而且她还有外援小队。但是高太后她不能明白! 宫斗冠军情商多高啊!皇帝最忌讳的一点就是后宫干政,高太后她当然不能揭穿吕琤的谎言。 “六娘勤政,所以六娘每天如此之忙,怎么还能浪费时间在宫外”高太后是另辟蹊径。 吕琤感觉高太后不爱她了,明明小时候,她一卖惨,高太后就不会再苛责她的。难道是她长大了,不萌了?还是她站在万人之上的位置,卖惨不可信了? “阿娘,吾觉得,不走出宫门,不走进百姓就永远没有办法做到真正的以民为本……” 卖惨失效,吕琤要开始讲大道理了,讲真的,太后不同意,她还真不好出宫。起码她每出宫一次的唠叨她就接受不了。 而且她还是个没有及笄的少帝啊!在某些情况下,她是受高太后节制的,她想出宫就必须地想办法搞定高太后。 虽然高太后平时不太爱搞事,但是吕琤却不能因此忽略高太后手中掌握的权力。 “先帝就没出过宫,他不照样是个英明的天子,在宫中为天下百姓计?在宫中运筹帷幄不好吗?而且你出宫怎么能不带护卫呢?你知不知道你肩负着什么?你是大周天子,你肩负着的是大周百姓……” 高太后开始碎碎念,主要的点就是吕琤不应该出宫,出宫太危险,而且吕琤出宫不带护卫更是不应该。 吕琤解释说有人暗中保护着,高太后却不认同,她觉得暗中护卫在危机情况下根本来不及护卫。 最后,吕琤和高太后相互妥协了,她答应高太后,以后出宫最少要带四名护卫,高太后也答应她可以出宫,但不能过于频繁。 吕琤在高太后的永安宫喝一了杯茶就感觉好疲惫啊。这就是有家长节制的感觉啊…… 朕为什么还没有及笄啊?朕想长大! 朕想成为一个成熟的皇帝,想要独立地决定自己的事情! 第21章:会试风云 三月是迎春花绽放的季节,它迎的是春意,也是暖意。 第一次两榜合一的会试就在波澜不经中开始了。 幸运的是开考的那天太阳出来了,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这多少给了那些穿了层层单衣的考生一点安慰。 排队检查的时候,总是能查出一些心存侥幸的考生。他们哭着哀求再给他们一次机会,但是士兵还是不留情地将他们全部抓走了。 还有一些考生是踌躇满志,肯给自己是一定能过。 还有一些考生是带着一副破釜沉舟的表情,他们可能是屡试不中的。次次都想着,带着破釜沉舟的心,这次必中,但是次次都是被沉重的现实所打击。 你不中是你真的不行! 会试考场就是一个封闭狭小的单间,由于这次恩科参考的人数实在太多,工部临时盖了一些单间。 被分到这些新盖单间的考生可是到了大霉了,单间工期短,建得很是粗糙,而三月的春风还不算温柔,住在四面漏风的新盖单间对考生的身体素质可是个大考验。 身体素质要是差点了,说不定刚出了考场就晕倒,更倒霉些的在考场就发热,错失会试。 科举,考的该真全方面的,包括,心理素质,身体素质,甚至是玄之又玄的运气。 如果一名考生的学识,心理素质,身体素质等方方面面的硬件条件他都不错,几乎就是必过的条件。 但是偏偏他被分到了臭号,那可真就是时也,命也…… 所以说,运气也是挺重要的。 时辰到了,所有的考生都已经就位。 考官当中查封试卷,然后由士兵将考卷分发到各个考生手中。 所有的考生看到试题的分量后都傻眼了。 这次试题的分量还真是足啊,他们有可能在规定时间内答完吗? 其中的一部分考生却并不是因为试题的厚度惊讶,他们早早就知道了今年试题分量足,他们惊讶的点在于,试题很他们买的完全不同啊! 这些妄图作弊的考生,第一个念头就是杜陵/蔡永/董平/张端元这老贼坑我! 他们在为他们花的银子而悲伤,家里有点背景的甚至想要找卖题博士算账。 但是他们可能没有这个机会了,甚至他们还要掏出更多的钱来赎买自己,因为吕琤正在注视着他们。 他们每一个人在吕琤看来都是行走的金条。 当试卷分发完后,主考官林延贤为这次试卷分量为何如此之足,做出了解释。 “相信大家都已经看到了手中的试卷。大家的第一个反映可能就是担心自己答不完,所以我们延长了考试时间……” “朝廷开科取士,就是为了择选良臣,为大周做出一番贡献,朝廷不是养闲臣的地方……” “所以此次恩科大幅削减了经典比重,增加了算学,工科,水利,民生……” “最后,各位考生请注意,能坐到这里的都是对自己有着强烈自信的举人,我在这里在提点大家一句,这次不中还有下次,不要自误!” 林延贤一说完,考场就响起了撞钟声,这是考试开始的信号。 而作为辅助考的杜陵,蔡永,董平,张端元四人看到他们并不熟悉的乙卷,脸色有些发白,他们完了! 而此时邓锦先是翻看了一遍试卷,她发现这次的题很是新颖,而且具有很强的实用性。 邓锦越发感觉今上是一个有着革新之志,想要做一番事业的皇帝。 而阅尽群书的薛潜也有些兴奋,试题驳杂,但是她都有所涉猎。这次会试她必定是前三有名,头名亦有望。 薛潜是下笔如有神助,答题犹如行云流水。 薛潜的行为,和她兴奋,稳了的神情,给她对面的考生极大的压力。 这次会试,难道就只有我不会大半吗?难道我学了十多年,就只是不学无术的水平吗?凉了?这次会试一定是凉了? 薛潜对面的考生陷入了自我怀疑之中。 李钰,李宰执的长孙李熹也参加了这次恩科。 李熹一直名声不显是因为他并不热衷于交际,他也没有上什么书院,因为他是李钰亲自培养的。从小,就是他阿翁在教他读书。 当朝宰执是什么水平啊!时事,朝政等李钰也从不避讳着李熹,耳濡目染之下,他看事情的深度自然是非寻常考生所能比的。 基本上可以断定,李熹必然会在会试中一鸣惊人。 通晓兵书的岳锋则是挑出了兵事的部分,开始答卷。 来自鲁工县的班输则是对工科特别有信心,打算先将自己有把握的答好。 来自于晋阳县的破案奇才宋杰也是将案例作为破题口。 当然胸有成竹的毕竟还是少数,这次考试的变化太大了,大多数考生是迷茫的,绝望的。但是再怎么样,他们都已经是坐在考场上了,他们还能反悔不成。 题是不可能不答的,卷是不可能交白卷的,是空想也好,是讴歌朝廷,讴歌吕琤、主考也好,总是要将试卷答得满满当当的。 大部分的考生都是先将被削减的可怜的经典挑出先答。这么厚的试卷,也就挑出的薄薄的经典能给这些考生一些熟悉的安慰了。 在一间比较雅致的房间里,考官们都坐在一起品茶,顺便聊一聊今年的考生。 “林侍郎,你说今年的考生是不是被试卷砸蒙了?”郭耘也是有点心疼这届考生 林延贤笑着答道:“我看是,我刚刚下场走动了一圈,所有的考生看着考卷都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那依各位来看,这届考生中有没有大才能答满全部的题呢?” 礼部侍郎蒋超答道:“我看难,这次试卷是面面俱到,包罗万象。依我来看,出个能答满八成的考生就算是万幸了。” “我看未必” “哦?林侍郎有何高见啊?” “诸位可知道,李相公的长孙也参加了这次恩科?号称阅遍大周群书的薛潜也是这届考生?年少成名的赵普也是这届考生?更别提还不知道有多少藏龙卧虎的了。我看有黑马也未可知啊!这届说不准还真有神人……” “且看看,这次会试,有趣,着实有趣!” 第22章:谁为会元 这次的会试将注定成为某些学渣一辈子的噩梦,死读经典的时代结束了! 考场的钟声再次响起,这代表着会试的结束。主考官林延贤宣布:“考试结束,诸生停笔。” 随后士兵再次高声宣布:“考试结束,诸生停笔——” 在士兵们锐利的目光下,所有的考生不管是写完还是没有写完,愿意还是不愿意都停下了笔。 万一要是因为没有停笔而被士兵抓走从而导致前功尽弃,那他们不得哭死。 有些考生是一出考场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他们瘫软在地上,脸上的神情似哭似笑,宛若疯癫。 他们这些年都学了些什么啊?以后要都是如此,进士怕不是今生无望了。 他们对经典倒背如流,没用! 他们做得一手锦绣文章,没用! 他们才高八斗吟诗作对属一流,没用! 他们第一次感受到了学渣的绝望,原来看着试题就眼冒金星是这种感受吗? 这可真是,太令人绝望了! 来接人的仆役看到自家的郎君/娘子一副倍受打击的表情,就知道这次会试中的可能性不大了。 仆役搀扶着自家神情恍惚的郎君,安慰道:“三郎君勿忧,恩科不中还有下次!” “哪里还有下次啊,就以我现在的水平,不仅长生二年的会试没有指望了,就是长生五年,长生八年也没有指望啊!这次试题不仅是没有答完的问题,关键问题是整套试卷我只能答上来三成!三成你懂吗?我完了,完了啊!” 一些准备了许久,积压了多年的坤榜举人,本以为是胜券在握,她们充满喜意地参加长生元年的恩科,却悲伤得发现她们学的跟考的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喜悦太浓却不长久,悲伤就像是龙卷风一样席卷而来。大悲大喜之下,她们是忍不住悲伤的哭了起来。 “茯苓,没希望了,我才答上了四成的题啊!苦学多年终成空啊!” “六娘子……”婢女茯苓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家娘子。 一些寒门子弟也是有流不完的泪。 “阿耶,二郎对不起您,对不起全家!登科无望啊——” 说完父子俩就抱头痛哭起来。 甚至还有一些人因为一时的气愤,直接将经典给撕了,他们是一边撕一边骂:“我读你到底有何用?” 这次会试后几乎所有人都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蔫得不成样子。学子们也不像是往常一样对题了,他们急于回家疗伤。 有些学子有家可回,但是有些学子是连回家疗伤都做不到了,因为他们被抓进了黑狱。只有家里人掏钱来赎,他们才有可能回家。 有许多世家都是第二次缴赎金了,捞人也算是蛮熟练的了。 那些缴了多次的赎金的世家当然不开心了,羊毛你捋一次就得了呗,怎么还没完没了了呢?他们可不能让皇帝养成没事就捋他们羊毛的习惯,他们要搞点事情! …… 李熹考完回家,感觉自己已经被透支了,试卷的题量实在是太大了,在钟声敲响的那一刻,他才算是勉强答完。 老实讲,在参加这次会试前他本觉得以自己的实力拿下会试是一件很轻松的事,但是今上做事果然难以预料啊! 等李熹洗漱好了,李钰身边的人就来请了。 “少郎君,阿郎请您到书房一趟。” “知道了。”李熹也不敢耽误,他此时也是急需要阿翁来指点迷津的,会试都如此难了,殿试不是更麻烦? 李熹也不再是那么胸有成竹了。 李熹的院子距离李钰的院子并不是很远,所以很快他就到了李钰的书房前。 李熹恭敬地敲门:“阿翁,如晦请见。” “进来。” 李熹得到应允后,推门走了进去。 李熹一进去就看到了李钰桌前的试卷,那厚度是格外的熟悉:“阿翁,这试卷?” 李钰答道:“没错,就是你们今天考的。怎么样,要不要再答一遍试试?” 李熹委婉地拒绝道:“阿翁,不久后还要殿试,如晦要是再答一遍怕是对殿试有些影响。这次会试的试卷确实是太耗费心神了些。” 李钰哈哈一笑:“哈哈,看来这次会试是给如晦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啊!” “是啊,毕生难忘!” “你可知今年的试卷为何变化如此之大?” 李熹正襟道:“请阿翁赐教。”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是今上要烧的第二把火。” “第二把火?” “对,就是第二把火。今上的第一把火烧向的是贪污的官员,这是在向百官表明,你们的潜规则,她心里有数,都扫扫尾巴,别把她当傻子,有尾巴,她肯定抓。这也是在表明今上更喜欢廉洁奉公的官员,廉洁奉公的人可能会更容易得到今上的青眼。今上的第二把火就是在向天下发讯号,她更偏爱适用型人才。” “难怪,试卷中经典的分量缩水严重……” “是啊,其实此事,今上早早地就传递出了讯号。” “是精简奏章!”李钰没有想到今上的谋划是如此的深远,精简奏章是今上刚登基不久的时候就极力推行的!看似是闲来一笔,没有想到却是一场大局的引子。今上果然是深谋远虑。 “精简奏章精简的是什么?精简的是那些无病呻吟!现在的奏章都是统一的格式,语言简练,直击要事,清晰明了。这真是一扫章和浮夸之风!” 李钰其实也是精简奏章的受益者。所谓上行下效,现在下属呈递的公文都简洁明了多了,实在是养眼又省事。 “如晦,今上偏爱务实人才。所以此次会试我只需要你记住一点,答题要简明扼要,少整些弯弯绕绕,多写一些直白的话!” “诺。”李熹眼睛一亮,就像是被指明了方向,阿翁不愧是阿翁! 会试后能拿到试卷的并不止李钰一人。有所猜测的人也不止李钰。 风向变了,他们也得跟着变,不然家族要是总不出进士,那不就断代了吗?家族的衰落,往往就是从此行走官场的人的断代而开始的。 有的人选择适应,那么有的人也选择不去适应,他们在串连,想要改变规则,让会试再变回那个让他们熟悉的会试。 而另一边,考官正在加班加点地工作。 试卷变厚了库的也不仅仅是考生,批阅试卷的考官也很是绝望啊,每名学子都努力将题答满,考官的工作量的倍增。 你要是答得好也罢,但是你答得那叫一个驴唇不对马嘴。 好不容易有了一篇还可以的,但也是泛泛之谈,假大空,让人是不甚满意。 考官看着五花八门的答案是脑仁直跳。 错! 错! 错! 全错! 负责算经的考官已经快要疯了,学子们的算经如此薄弱吗,都已经是挑其中最为浅显的部分了,怎么还是错错错?看来考生要靠别的科目提分了。 但是结果却是,其他科目的批阅也并不乐观。 负责兵事的考官也要疯了,这一篇篇写得都是些什么鬼东西,纸上谈兵!肤浅! 负责民生的考官看着一张张,粟稻不分的考卷,他是不得不为大周的未来而担忧啊! 负责工科的考官也是在感慨后继无人。 这些科目中只有经典是好一些,负责批阅经典的考官是十分的舒心,虽然试卷答案是大同小异,但是至少不会出现离奇又气死人的答案啊! 最后,负责经典的考官是早早地收工,他们是慢悠悠地品茶,看着同僚焦头烂额。 那些焦头烂额的考官则时不时用着愤恨的眼光狠狠的扫向那些已经清闲地开始品茶的考官。 他们恨啊,怎么当初就没被分到批阅经典的那组呢? 试卷批阅的多了,他们也总是发现亮眼的存在了。 工科的一名考官拿起了班输的试卷是眼前一亮,再往前翻翻看,其他科的成绩在其他考生的衬托下也还不差。考官觉得他可能是发现宝藏试卷了,他打算拿给主考官去瞧瞧。 而此时刑事考官发现了宋杰的试卷,兵事考官也发现了岳锋的试卷,那叫一个洗眼睛啊!他们看完后是意犹未尽,那起试卷也打算去找林主考去掌掌眼。 而此时的林主考桌面上已经有四封试卷了。 一封是邓锦的。 一封是薛潜的。 一封是李熹的。 一封是赵普的。 这四封试卷都将试卷答满了了,难得的是竟然还都算言之有物。 果然大世出奇才啊! 薛潜的那封是句句引经据典,言之有理。 李熹的那封是文笔老辣,鞭辟入里。 赵普的那封是角度新颖,另辟蹊径。 邓锦的那封则是简明直白,句句直击朝廷弊病。 难选啊!每封试卷都不错,谁为会元? 而这时候拿着试卷举荐的三名考官也到了。 “林主考,我觉得这篇值得您一看” “主考,这篇还算是言之有物。” “主考,这边兵事写得是在是精妙绝伦,您得好好看看。” 林延贤看到三名考官后是眼睛一亮:“你们将试卷放到我的案桌上,一会儿我就看。你们回去的时候顺便传话,所有批阅完的考官到我这里来集合。” “诺。”三名考官对视一眼,主考这是遇到了难以抉择的试卷了?他们又看向林延贤案桌墙已经有的四封试卷。他们推的恐怕是无缘会试前三名了…… 第23章:贡士榜 三名考官,一回去就将消息告知了诸位同僚。 大家也是有所猜测。批完考卷的自然要去林延贤那里报道。没批完的则是加快了手中的动作,怎么着也得赶上个尾巴! 考官们齐聚一堂,林延贤见人都到的差不多后,他决定开始讨论了。 “诸位同僚可知我为何叫各位来?” 其中一名博士配合地说道:“请主考示下。” 林延贤隐晦地给了那名博士一个赞赏的眼神,然后他指了指手边的四封试卷:“诸君,我认为这四封试卷实属上上之作,四封试卷不相上下,着实让我难以取舍,所以,我找诸君来就是为了给这四人的试卷分个高下。” 礼部侍郎蒋超问道:“这四人的试卷完成度怎么样。” “十成,这四人都是十成!”提及此,林延贤的笑容就掩饰不住了,如此英才,真乃大周之福啊。 “什么?果真?”老实讲蒋超十分的惊讶,这般试卷居然还真的有人能答十成,而且还不止一人。 “千真万确!” 所有的考官听到后都在窃窃私语。他们确实是一边批阅,一边在吐槽这届考生不行,但是这却是以他们现在的水平看的。 老实讲,他们当年要是遇到这套卷,他们今天还能不能坐在这个位置对试卷评头论足就不一定了。 所以他们很惊讶居然足足有四人可以达到十成。 这次会试的含金量其实挺高的,能答上六成的都是人才。那么能够答上十成的算什么? 妖孽? 怪物? 反正这四人在官场上只要是情商不下线,朝廷上再有点门路,那是未来可期啊! 林延贤见考官们窃窃私语也不在意,他让手下人将试卷传下去给每名考官都看看。 四封试卷在众考官的手中传了个遍。 有的喜欢薛潜那封句句引经据典,言之有理的 有的喜欢李熹的那封文笔老辣,鞭辟入里的。 有的喜欢赵普那封是角度新颖,另辟蹊径的。 还有的喜欢邓锦的那封简明直白,句句直击朝廷弊病的。 总而言之是各自为战,已经吵了起来,甚至还有的考官都开始撸袖子了。 林延贤也没想到,最后不仅没有选出了谁更胜一筹,反而还加剧了纠结。 考官们你一句我一句,是谁也说服不了谁,他们是就抱着自己选中的试卷开始鼓吹。 其他三封试卷斗得还算是旗鼓相当,只有邓锦的那封试卷支持的人不算是很多。 考官们不是很喜欢邓锦批判朝政。没入朝廷,那叫妄议!空想! 好,其实学子都是有书生意气的,都喜欢对朝政评议两句,就好像天不生他行走官场,大周百年如长夜一般。 但是他们也不能跟书生计较,他们都是行走在官场上成功者,跟喜欢说酸话的失败者计较,岂不是失了身份? 他们可以居高临下,对那些书生酸话一般地批评视而不见。 但是他们实在是无法忽视他们刚刚看到的那封试卷,达到了十成,那是大才啊! 邓锦批判的还很是入骨的,不是什么酸言酸语,也不是什么不懂装懂。 邓锦的这封试卷好像是一下子将他们从你好我好的混沌中拽会冰冷的现实中,原来国朝有这么多弊病吗? 他们也有些害怕,他们其实是害怕改变的。 邓锦她提出了这么多国朝弊病,她是不是想革新? 革新是要流血的啊! 就当一个平平常常的士大夫不好吗? 以宰执为目标,在规则之内努力不好吗? 打破规则,那是需要拿命去拼啊! 拼个头破血流也可能并没有什么成果。 一些年龄大些的想到了景耀新政,顿时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景耀新政,新旧之争,那时候的官场还真是未知灰色啊!天天都在变,你唱罢来我登场,想保持中立都是极其困难的。 革新啊! 那就是在割肉啊! 本能的,他们就对这份试卷,对写试卷的人产生了排斥。 他们并不是很想经历传说中的景耀新政。 他们争来争去,事情就争到了吕琤那里。 吕琤想定个会元还那么纠结? 吕琤快速地翻阅了四封试卷。 吕琤发现了华点,不对是亮点! 吕琤看着邓锦这通篇白话,那叫一个通畅,朕总算看到一封简明好懂的试卷了。 朕只想说,这试卷甚得朕心啊! 吕琤翻了一遍就很快做出了决断:“吾看,这封试卷最为简明扼要,可为第一名,这封新奇有趣,次之,这封也不错,再次之。” 考官一看,他们最不喜欢的那封试卷在最上放,其次是赵普的、李熹的,最后是薛潜的。 但是圣上已经定下了,他们还能怎么办,总不能头铁地公开反对皇帝! 没错,吕琤表示很不满意,怎么回事,小老弟?怎么不上道啊!不知道写得简明点吗? 就是有你这种没事乱甩典故的人,才造成了朕批阅奏章上的困难。 最难抉择的几封试卷的名次定下来了,剩下的也就好排了。 最后考官一致决定取岳锋的试卷为第五名。 岳峰是个实诚人啊,不会就空着,这给了他们考官多大的便利啊! 要是以往,他们肯定会觉得这名考生态度不端正。但是彼一时彼一时嘛! 不是我们转变的太快,是我们要批阅的实在是太多了啊! 像岳锋这样考生多好!会就明明白白地答满,不会就宁可空着,也不乱写一通,给考官平空增加批阅难度。 这叫什么?这叫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啊!有先贤遗风。 不错! 委实不错! 考官们在打了一场口水仗后,总算是把名次定了下来。明天该放榜了! 次日贡士榜前。 在贡士榜正式当初前,就已经有很多人围在榜前,等着一手消息。 邓锦和她的同窗们都是早早地起来看榜,但是还是有一些晚了,榜前是围了一层又一层的人。他们根本挤不进去,也看不到榜 许敏懊恼地说道:“他们都是不睡觉的吗?怎么都到得这般早?” 邓锦安慰道:“好了,中了的早晚都能知道的,喜悦来迟一些又何妨呢?就算他们围在了前面,不中的也不过是更早地失望罢了。” 最后邓锦和她的同窗们都回了小院等消息。榜前的人太疯狂了,万一要是被挤到摔倒,影响了会试那就不好了。 他们前脚刚回小院,墨兰和墨竹后脚就过来报喜了。 “娘子,好消息,好消息,你中了,中了,是第六十六名,六十六名啊!” 她们家娘子榜上有名,她们也跟着喜悦。 许敏一听,顿时有种惊喜地要昏过去的感觉,她中了?苦读这么多年她终于中了? “我中了?我中了?”许敏不挺地反问,像是不可置信,急于得到肯定的回答。 “是啊,娘子,你中了!家主早早地就安排了人在榜前守着,我们一得到了消息就来给娘子报喜了。现在报喜的小吏说不定就在路上呢!” “得赶紧准备些赏银,再准备一些喜糖,铜钱……”墨兰想的还是比较周全的 周围人都向许敏表示了祝贺。 许敏过了好一会儿才从这难以言表的喜悦中回过神了。 她接着问道:“那繁瑟(邓锦的字)呢?繁瑟学识比我深厚,她必然是中了!还有我的同窗们呢?他们都中了没?” 墨竹有点尴尬地答道:“不知道,婢子当初一听到娘子中了,就喜悦的不得了……” 墨兰但是有些印象,她来的时候好像听到有人在讨论会元是杀出的一匹黑马,会元的名字好像叫邓锦。 “邓娘子好像是中了,不仅中了还是会元……” “会元?”刚刚邓锦还在感慨许敏喜悦得快要疯掉了,没想到轮到她了,也是一样,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这种感觉就像是漂浮在云端,羽化而登仙。 许敏也激动坏了:“会元,会元啊!繁瑟,你是会元。哈哈,会元是我好友!我好友就是今科会元……” 邓锦其实是有些不敢置信的,她知道她的文章不讨喜。一直以来都是如此,但是她并不打算改变文风。 她考取秀才,举人的功名时,名次都不算太高。 万万没想到,她居然能成为会元! 这边邓锦喜出望外,而那些中了的考生也是喜极而泣,多年苦读总算是有了回报。 而那些没考中的则是痛哭流涕,他们又没中。凭什么?凭什么有的人一次就能中,而他们却是屡战屡败? 他们在心底悄悄地呐喊。 不公平! 有黑幕! 肯定有权贵子弟名额内定了! 这次中了的考生的试卷都贴了出来,供诸生学习。 这次试卷的阶梯分的是十分明显。但就算是如此,他们也不愿承认自己是学渣,他们宁可相信有黑幕。 装睡的人是叫不醒的,他们的心底已经被柠檬填满了,这么变态的题怎么可能有人能答这么好…… 这时候混在人群中的天水严氏的人突然高呼了一句:“有黑幕,会试不公,杜陵,蔡永,董平,张端元博士出售了不少了试卷牟利。这次会试有黑幕。会试泄题,此榜不公,不作数!” 渐渐的那些心里被柠檬酸得不得了的人开始心里扭曲,他们轻而易举地被煽动了。 他们高呼着:“会试泄题,此榜不公,不作数!会试泄题,此榜不公,不作数……” 落榜学子被轻而易举地煽动裹挟,形成了一股势,欲向吕琤压去! 第24章:终成空 “科举不公,我们还读个什么书!” “是啊,我看榜上有名的都有蹊跷!” “这么繁杂的题,我怎么就不信有人能都会呢,原来是泄题啊。” “圣上可知道?我们要向圣上讨个公道!” 学子们一行人浩浩汤汤的要往大明宫去讨要个说法。天水严氏的人就这样混在人群中,无时无刻不在煽风点火。 吕琤早早地就得到了消息,但是她依旧是风轻云淡,逗逗猫,翻翻话本,丝毫没有着急的样子。 吕琤虽然不急,但是有人急啊。 “大家真的不用老奴出手吗?那些别有用心的东西正裹挟着学子往大明宫来呢!”魏忠贤都已经做好准备了,只要大家一声令下,他就把人都抓到黑狱里,让他们好好醒醒脑子。 “大伴你急什么。好戏才刚开场,吾这么有身份的人怎么能去那么早,这不是显得吾很没牌面?”吕琤丝毫不担心,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文人造反,十年不成? 好像是,朕有些不确定。不过那不重要,他们想闹那就闹去,大明宫他们又闯不了,他们的抗议朕又听不见。 “诺。”魏忠贤着急也没用,吕琤不发话,他就不能动手。 台子已经搭好了,接下来就等着演员粉墨登场了。 京兆尹罗遂接到学子包围大明宫的消息时,他口中的茶差点就喷出来了。 “快,快,快叫衙役前去阻止。”罗遂感觉早春的茶顿时就不香了,他也赶紧得敢去控制现场,不然要是等事态进一步发展,他的京兆尹就不用当了。 罗遂在前面疾行,后面却有仆役追出:“阿郎,腰牌!腰牌忘带了。” 罗遂接过腰牌继续疾行,他一边走,一边忍不住感慨:“真是多事之秋啊——” 而此时京都衙役已经先于京兆尹一步赶到现场了。 衙役长张有山拦在学子前行的路上。衙役们跟在他们的头身后,形成了一道人墙。 张有山大喝一声:“止步!” 被煽动起来已经上头了的学子们哪里肯听,他们步步紧逼。 张有山见呵斥不管用,只好是亮刀了。 刷—— 衙役们见老大亮刀了,他们也跟着一起抽出了刀以作威慑。 张有山再一次呵斥道:“止步!” 刀一亮相,学子们还真就不敢动了,万一那群混不吝的武夫真敢动手呢。这要是一不小心破了相,他们还科不科举了。 混在学子中搅局的人哪里肯收手。这种时候需要一个领头羊。 于是一名身形瘦削,眼底略显青黑的青衫举人站了出来。他上前一步,振臂高呼:“我乃章和年间举人,你不过小小武夫一个安敢威胁我?同学们,我们还能被粗鄙的武夫吓到?我们都是朝廷的举人,代表的是朝廷的未来!那武夫,我且问你,我就往前了,你可敢动我一根汗毛?” 那名领头羊说完就往前走了一步。 张有山还真就不敢动。大周都和平多少年了,和平年份与武人的地位是成反比的。他张有山要是敢真的对举人下手,他的差事必丢,没跑! 那人一步步向前,终于张有山扛不住了,他后退了一步。 学子们一看这就是个纸老虎啊! 学子们不再犹豫跟着领头羊的步伐,步步紧逼。 衙役们见老大都挡不住了,他们还哪里感拦着? 就在衙役人墙快要坍塌的时候,京兆尹罗遂总算是赶到了。 罗遂现实表明了他的身份:“诸君还请止步。吾乃京兆尹罗遂,有什么建议,诸君可讲予我听,何必闹到大明宫呢。” “会试泄题,我们要讨个公道。” “对,会试不公,我等要求个公道。” “罗明府可能做得了主?若是做不了主还是不要阻挡我等。” “对,这是就是要闹到大明宫,求圣上给我们个公道。” 罗遂感觉他的偏头疼又要犯了,难,他太难了。 会试泄题这事他还真就做不了主。但是要真是让学子闹到大明宫了,这就是失职。怎么办? 虽然最近京都有些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意味,这让他有点想辞职。但是自己主动辞职和因失职被罢免能一样嘛。 在他辞职前他的兢兢业业得站好最后一班岗。他的一世英名可不能就这么毁了。 “诸君且冷静一些。诸君能站在这里想必都是在科举上已经有所成就的了,距离马到功成,就差那么临门一脚。诸君如果要是闹到大明宫去,圣上一恼怒,剥夺了诸君的功名,那多不值得啊!” 聚在一起的都是些举人,他们还真就是早早的脱离了赤贫线,他们的日子往往过得很是宽裕,他们追求的自然就是更上一层楼了。能当官当然是好过补吏。 虽然这次恩科他们失利了,但是还有下一次,这要是被剥夺了功名,那可是连下一次都没有了。他们搭上自己确实不值得啊。 天水严氏的人见学子生了退意是又添了一把火:“罗明府莫不是在忽悠我等?今上为百姓怒怼刘御史,大周百姓谁不知道?今上乃是圣明天子,我相信她一定会为我们做主的。今上一定会还我们众人一个公道。” 天水严氏的人重重地点了一下“众”字,学子们自然是想到了法不责众,他们顿时又有些蠢蠢欲动。 罗遂恨死那名出声的人了,但是他藏在人群里,罗遂如何能揪出呢。 没办法,罗遂只好再次发挥他那三寸不烂之舌劝道:“圣明天子也是天子,天子想要杀只鸡祭天又有什么不可能的。我劝诸君还是不要抱着侥幸心理。万一你就成了那只鸡呢?” 能被煽动起来的自然也不是什么心志坚定之辈,很快他们就又被罗遂说动摇了。 是啊,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天水严氏的人啐了一口,暗骂了一句罗匹夫。 他是不可能放弃的:“万中取一,我才不觉得自己的点能那么背呢……” 看似是小声嘟囔了一句,但实际上却是在场的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万中取一,学子们又都坚信自己不是那个倒霉蛋了。 罗遂再次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真是有一股冲动,抛下面子冲进人群里将那个屡次坏事的人捉出来,太气人了,他好不容易才劝住了学子。 事件还在继续升级。 因为,贡士榜上的学子和他们背后的势力来助阵了。 这要是将会试泄题的事给弄成了实锤,他们这些上榜的考生算什么?这肯定会是污点,他们的路还长得了吗。这事必需的实锤。但是却不是某些失败者嘴里的会试泄题,而是无证逼宫的实锤。 罗遂一方来了友军,对面也来了支援。 某些被吕琤捋了两次羊毛,不愿意透露出姓氏的世家们在暗中为咬定会试泄题的一方送补给。一直图谋不轨的魏王一方当然也是不介意给吕琤找些麻烦。 就这样双方都在不断地加码,就在事态往着控制不住的方向滑落时,魏忠贤带着吕琤的口谕来了。 是王牌就要压轴出场。 “都给杂家各退十步,不退的就不要怪杂家心狠手辣了。” 说完魏忠贤挥了挥手,他身后的百名番子挡在了双方之间又分成了两批,分别对双方势力都亮了刀。 这一次可不是衙役的那种花架子,他们是东缉事厂的番役,是皇帝手中的道,皇命之下,只要是敌人,他们就敢于出刀。 东缉事厂番役的杀气是没有收敛的,双方都被震慑了,顿时是各后退了十步。 魏忠贤一脸的冷意,敢在大明宫脚下闹事,还真不把天子一怒当回事儿啊。 “杂家传陛下口谕,此次会试确实是被四名国朝败类泄了题。” 魏忠贤的话一出,咬定会试泄题的那方好像是取得了胜利一样,高高地抬起他们的头颅。 “但是陛下圣明,早早就发现了四名罪臣的泄题行为,并将其抓到了黑狱。诸生所考的乃是林主考和诸位副主考联合编制的乙卷。乙卷一直在东厂的严密看守下,绝无泄漏的可能!” 这下榜上有名的那些考生是松了口气。 落榜的那波人却很是不满了,有一名考生嘟囔道:“谁知不知道乙卷到底有没有泄露啊!” 魏忠贤阴冷一笑:“将那名质疑陛下的考生揪出来,即日起,剥夺功名,及剥夺该生再次考取功名的权利。” “诺。” 魏忠贤一声令下,两名番役就冲进了人群中,轻而易举就揪出了那名考生 京兆尹罗遂那叫一个解气啊!这种隐匿在人群中的小人就该抓。 那名考生顿时是吓得脸都白了,但是他还是要挣扎一下:“你个宦官有什么权利剥夺我的功名?” 魏忠贤冷冷一笑:“杂家是没有权利,但是陛下有。杂家就是个宦官,哪里敢假传圣旨呢!陛下还有口谕致诸生,所有参与逼宫的考生二十年之内不允许参加会试!” 这下子所有的落榜考生是都蔫了,完了,他们把他们的前途给折腾没了。 十多年科举功名路,一朝不慎终成空啊! 二十年不参加会试,他们都老了啊! 不录取风华正茂的年轻人,难道还录取他们这些有污点的垂老之人吗? 他们真的是很后悔!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卖。 魏忠贤看着那些妄图逼宫的人一脸痛不欲生的样子很是痛快。 还是大家高明啊! 杀人不如诛心,对学子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当然是他们的功名路了。 这一举还震慑了所有的学子,让他们真正地体会道天子之威。 兵不血刃,高! 高啊! 他还有的学啊…… 他要向大家看齐,既要会杀人,也要学着诛心,如此,东缉事厂才能震慑大周官场! 第25章:春风生 学子总算是脑袋清明了,大部分人只剩下庆幸,还好他们还活着,他们当初怎么就昏了头呢!跟天子去要说法,现在想想真是后怕不已。 人往往冷静下来了,就会发现一些自己上头时所忽视掉的一些东西。他们这是被当成枪使了,绝对是。 他们突然感受不到春风的温暖了,这是寒风未散,刺骨销魂。京都果然是风暴中心,还好圣上仁慈,他们这也算是在风暴中心存活了下来。他们至少还有机会回家过喝着小酒,听着小曲的颓唐生活。 这场闹剧就这样草草收场。主力都退散了,他们这些藏在幕后的还能在堂前继续拼杀吗? 魏王的人最先发觉此事也差不多就到此为止,他们最先撤了。想给吕琤添乱的世家也陆续地撤了。 天水严氏的人自然也跟着撤了,他们又不傻。 魏忠贤的视线划过魏王的人,划过世家的人,最后将目光落到了天水严氏的人身上。 身为一名下属,他的察言观色能力得过关:“督主,用不用属下……” “不用,小角色罢了。”就是能力不足还在他的眼前跳来跳去着实有些可笑。 这一场闹剧从发生到结束不过短短几个小时,很多人都在重新评估吕琤,也有很多人的目光落在了东缉事厂上。 一个直属皇帝,监察京都的衙门,有这么个存在还真是让人还真是让人如鲠在喉啊! …… 吕琤不过是在飞霜殿睡了个午觉,事情也便解决了。吕琤并不意外,重生那么多回,对于文人这种生物她已经琢磨地不能再透彻了。 吕琤有点想出宫呼吸鲜鲜空气了,但是想了想刚结束的科举舞弊泄题案,她还是放弃了。大明宫是无聊,但它至少安全啊。 就在吕琤无所事事的时候,绿医突然来报:“大家,平阳候夫人带领着一些女眷正在永安宫跟太后哭诉呢!” “看来科举舞弊泄题案只是告一段落,还没有结束啊……这是夫人外交?”这都进了吕琤口袋一半,你还想往回拿,吕琤可不愿意,“备撵,去永安宫凑凑热闹。” 永安宫。 坐在上位的高太后感觉很麻烦啊,平阳侯夫人是惠帝姬的独生女。 惠帝姬是景耀帝(吕琤她阿翁,景耀新政的主导者)最小的女儿,也是景耀帝晚年最为信任和疼爱的女儿。 惠帝姬能够在一名帝王最为多疑晚年取得他的信任,必然是聪慧极了。 后来景耀帝决定立先帝为储君,魏王不甘,甚至起了清君侧的念头。惠帝姬的外家何氏当年掌握着禁军,是先帝和魏王都想要拉拢的势力。在惠帝姬的牵线搭桥下,何氏向着先帝靠拢了。 这也补全了先帝的武功。毕竟先帝在文臣圈子听吃得开的,但不知为何他就是和武官走不到一块去。 先帝有文有武,有景耀帝的承认,基本上算是大局已定。 魏王见清君侧成功的几率不大,谋划进行到一半,他就当机立断地卖了支持他的武将,所以说魏王是真的狠。 惠帝姬和她外家何氏其实是有着从龙之功的,在整个章和一朝都是春风得意的。 惠帝姬没有因为从龙之功而骄纵,正相反她极其低调,只有在先帝有麻烦,需要咨询时,她才会刷一下存在感。因此先帝也很是相信惠帝姬和她外家何氏。 惠帝姬在不声不响中积累了不少的人脉,在朝野中声音不小。 高太后一直觉得,要不是惠帝姬生的晚了,说不定当年的京都就是三足鼎立了。 惠帝姬的独生女求见她也不好不见,但是见了,她还得听她哭诉。而且平阳侯夫人还不是一个人来的,她还带着朝廷官员的家眷一起来,一起哭诉,高太后被烦的头疼。 偏偏她们求的东西高太后还满足不了。不能轻易的打发,也不能满足她们让其自行离去,高太后就只能听着,接受这摧残。 就在平阳侯夫人要进行又一场哭诉的时候,门外的太监突然高声道:“陛下至——” 高太后是喜出望外,赶紧起身。 平阳侯夫人和官员的家眷们跟着起来福身行礼:“愿圣上福禄安康!” “阿娘这儿竟有客?吾没有打扰。”演戏跟谁不会似的,在宫里朝廷游走一圈,保准出来后各个都是影帝影后级人物。 高太后笑道:“没有,六娘来得正是时候。” “那就好。夫人们坐啊!” “诺。” 自从吕琤来了,这永安宫的哭诉声总算停了。家眷们都将目光投向了平阳侯夫人。 目光里传递的消息就是:怎么办? 还要不要继续? 到底怎样到是给个给个眼神啊! 平阳侯夫人其实也挺怵吕琤的,吕琤给她的感觉就像是她的母亲。但是她的宾儿还等着她救呢,为了儿子她也得克服恐惧拼一把。 正主来了,平阳侯夫人也就干脆直接求吕琤了。 “圣上,看在,母亲的面子上,求您饶了宾儿。”平阳侯夫人当然是得扯张大旗来充充场面。 “吾且问你,你来可是姑姑受意的?” 惠帝姬那么一个活得明明白白的人怎么可能来蹚浑水呢。 “这……” 平阳侯夫人听到吕琤提到母亲她还有些心虚,她母亲告诫过她了,这事儿她不掺合,让她自己也不要瞎掺合。宾儿的事就按照圣上的规矩办,宾儿自然是能平安地从黑狱出来。 但是她家侯爷说什么也不肯出钱捞人,跟她来的几家夫人,情况也都差不多。 好像是私底下达成了一些共识,想看看,不给钱,这么多人困着,皇帝扛不扛得住压力,最后到底放不放人。 “吾再问你一遍,你来可是姑姑受意的?”吕琤的语气是格外的严肃。 吕琤的问话如同惊雷一般在平阳侯夫人的耳边炸开,她可不能拿母亲的名声瞎搞,不然,她母亲就饶不了她。 “不是的,阿娘她不知情。但是宾儿他按血缘上看也是……” 吕琤可不想听平阳侯夫人打什么温情牌,她直接打断道:“吾就知道姑姑不是这么不明事理的人,犯错的人当然是要受到惩罚的,夫人您说对吗?” “对对,但是……” 吕琤再次打断道:“夫人,吾也不什么不通情理的人,这样,看在是姑姑外孙的份上,吾变给夫人打个九九折。夫人,这是吾的底线了。” 接着吕琤怼向那些欲言又止的家眷们:“夫人们,可是看到了?吾连姑姑的外孙都最多给打个九九折,规则制定了就是要遵守的。” 家眷们也说不出什么了,她们还能说什么呢?她们家里的关系还能硬得过平阳侯夫人? 最后吕琤下了通牒:“吾也不多为难夫人们,想必夫人们也是爱子心切,别无他法。回去告诉家里人,朕最不缺的就是耐心,什么时候赎金到了,什么时候人就能回家!诸位请回,朕希望这是最后一次。吾不为难你们,你们来不要来为难吾阿娘。” 最后家眷们空空而归了,她们感觉的到吕琤的决心。 要是最后家里人还是决定不出赎金,那她们就算算是卖了嫁妆也得救人,进黑狱的是她们亲生的啊,她们怎么能不管。 永安宫少了哭诉的夫人们总算是安静下来了。 高太后如释重负地说道:“总算是走了,她们是哭得我头疼。六娘你真的不放人啊?再来几次,阿娘了扛不住。” 吕琤握住了高太后的手,用这最温柔的语调说着最坚定的话:“阿娘,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再有人来,阿娘称病便是。无论谁来,阿娘不想见,那就不用去见。阿娘是太后,后宫里面您最大。” “知道了,下一次,我可谁都不见了。不然又得哭的我头疼。”高太后自然是懂得吕琤隐晦的告诫,她也就不再试探了。也不知道以后高氏的人出事,她的面子能打个几折,反正这一次是没高氏的人,且看看…… 那些家眷回家后将吕琤的话传给了家里人。有人怂了,缴纳了赎金,有人想刚一波,拒不缴纳。 赎金到账了的,人自然也就被放了出来,而没到账的自然是继续蹲黑狱。 吕琤并不知道她对白话的偏爱给她惹了个大麻烦 其实会试舞弊泄题案已经不再是大人物的重点关注的了。 那些大人物每个人的桌案前都有一封邓锦会试的试卷。 李钰的桌案上就有一份:“革新,景耀新政,今上……” 朱鸿的桌案上也有一份:“是机遇吗?我等总算是有遇到春风了吗……” 谢韫的桌案上也有一份:“圣上何故肖景耀……” 京兆尹罗遂将写好的告老奏章拿出来看了无数遍:“再等等,等恩科结束,一切告一段落后我就告老还乡。京都怕不是要成绞肉场喽。师傅,我对不起您啊!但是我上有老,下有小,实在是拼不起。春风起了,总会有人继承您老遗志的……” 有人狂笑:“没想到啊!章和帝的女儿?景耀帝的孙女?哈哈哈——谁又能笑到最后呢,我等终将卷土重来,输赢未可知!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有人摔碎了杯子:“圣上走错了路啊。没关系,臣等定会帮扶圣上,走圣道!” 第26章:是误会 一场风波并没有阻碍恩科的进行。会试结束,所有入榜考生准时在三月中旬于凤台进行殿试。 凤台恢弘大气,始建于太祖(开元帝吕俞),翻修扩建于太宗(元凤帝吕琅),大周建国以来的进士皆出自于凤台。 考生们被禁军带领着依次进入凤台,新鲜出炉的贡士们尽管好奇,却也得努力克制自己的目光不去乱瞄。 凤台的座位上有着每名贡士的名字,从一号到三百号,座位是按照贡士榜的排名来的。排名越靠前距离考官席越近,这种无形的压力也是对的优秀学子的一种考验。 邓锦是会元所以她的位置在第一排的最中间,会试的第二名和第三名则是在邓锦的两侧,第四名和第五名在第二名和第三名的两边,由此类推,第一排共十人。 当所有的学子都落座后,考官才现身坐在考官席上,在考官席的上方有一个高台,高台上有一张华椅,而这张华椅的主人则是属于历代大周天子。有时候天子兴致所起便会来此监督考试。 这是长生年间的首次殿试,吕琤还是要来看看的。 随着宦官的一声“陛下至——”,凤台的所有人都起身像吕琤行礼。 “愿圣上福禄安康!” “都坐。”说完,吕琤径直走向高台上的华椅。 吕琤坐下后问道:“林卿,时辰到了吗?” “圣上,时辰已到。” “那还等什么,发卷。” “诺。” 林延贤向凤台内的所有考生展示了下试卷密封完好,然后当众拆封,去除试卷交给早已在一旁等候的内侍。 内侍接过试卷,开始从第一排分发。 前十名最先接到了试卷。 他们先是看了下试卷的厚度,恩挺正常,他们稍微松了口气。 接着他们浏览了一遍题目,他们惊了! 这还不如会试的厚卷子呢! 瞧瞧,这都问了些什么问题。 问:何为世家,何为庶民?庶民可变为世家,世家可变为世民否? 问:试述“天法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 问:文治武功何重耶? 问:…… 会试十问还真是问问动魄惊心,其中以前三问由最。 所有的考生拿到试卷后,他们都有同样的感受,那就是棘手。 前十名迟迟没有动笔,后面所有的考生也迟迟没有动笔。非常棘手,想答题,就得先想好自己究竟是哪边的。 就是想混日子的也得谨慎落笔,毕竟从一个人的文章当中往往能看出肯多来。 考生们一边是抓耳挠腮,一边在暗自问候出题人的祖宗。 殿试十问,出题人还真是不怕掀起腥风血雨啊! 是出题人想搞事,还是今上的意思? 考生们偷瞄了一眼主考官。林延贤,自丁忧后便在官场销声匿迹,直到章和二十七年被今上下旨召回。 关于殿试十问,或许,嗯…… 其实殿试的题被吕琤全权交给林延贤处理了,吕琤至今还没有见过殿试的考题。 在她还没有放弃雄心壮志的时候,她都是亲自出殿试题目的。 佛系琤没有出今年的考题,她其实是很好奇今年殿试出了些什么的。 今天跟在吕琤身边的是新宠芙蓉,没错小姐姐出神入化的化妆手艺成功地征服了吕琤。 芙蓉很珍惜她现在的位置,她极力讨好着吕琤,努力努力,再有个十年,她就是宫里当姑姑的人物啦! 芙蓉将一杯温度适中的茶递给了吕琤。 吕琤伸出左手接过,小抿了一口,然后又递给了芙蓉。吕琤用左手翻开了试卷。 “噗嗤——” 还好吕琤只是小抿了一口茶,不然她就要当着众人的面失仪了。 林延贤这是出的什么鬼,他这是想挑拨他原本和谐的朝堂吗? 吕琤幽幽的目光投向了林延贤。林延贤还谦逊地朝她笑了笑,什么意思?你还期待朕得表扬咯…… 林延贤你还真是头铁啊!这还是你撞了南墙后有所收敛的样子,这没撞南墙前,你得头铁成什么样? 几乎是所有的敏感问题你林延贤都摆在了明面上提了个遍,你干脆叫林铁头算了,能如此安稳地升到户部侍郎那还真是老天眷顾,莫非这是传说中被老天偏爱的崽儿 门都没有,要不是没由头,朕还想治你一个破坏朝野团结的罪呢。唉,从古至今像朕这样三观正,有底线的皇帝不多啊。 吕琤真觉得朝野中的大臣们得珍惜她,毕竟她从不乱杀无辜,也不爱搞什么连坐。 朕就问问像朕这样致力于维护朝野大团结,不热衷于搞事情的皇帝,上数五百年,下数五百年,还有谁?朕就问还有谁? 朕后悔了,朕以后还是得亲自出手,会试的题目,朕也得盯着,谨防再次出现破坏朝野大团结的题目出现。 林延贤感觉被吕琤目光所注视,就是吕琤对他努力的认可了。圣上正在关注他,果然他揣摩的没错,圣上就是想搞一番大事业。邓锦被点位会元,这也算是一种印证。 认知偏差的出现到底是谁的锅呢?也许是玄学! 过了有一会终于有学子落笔答题了。有了第一人,那自然也就有第二人,第三人…… 最后殿内只剩下研墨落笔的声音。 邓锦看着这十问,最终选择了顺从本心,最多就写得委婉一些嘛! 李熹看着十问叹了口气,开始划水,打太极。这也算是李相公的家学渊源。 赵普感觉很难办,但是最后还是得有个决断。 薛潜在贡士榜放后,她其实受到了重大的打击,原来大周英才如此多的吗?原来她也是庸才中的一员吗 本来很有自信的薛潜也开始找人了解了下圣上的喜好,毕竟圣上要是喜欢了名次还是能往上掉动的。 他们薛氏就是在庶民变世家的途中,她只有在前三甲,才能化光耀薛氏的理想为现实。 薛潜后来了解的到前几名是圣上亲自定下的名次,所以她就在殿试前反反复复地研究了压在她上头的试卷。 这几张试卷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通俗易懂。薛潜恍然大悟,好像找到了方向。 至于边城来的岳锋看到殿试第三问很是兴奋,圣上总算是看到边城流的血泪了吗。 班输和宋杰则是有些感慨,他们是不是不该这么早来试水,今年涨潮水太深,好像对新手不是太友好的样子。 过了许久,殿试终于结束了。 殿内的内侍高呼:“诸生停笔——” 随着考生的停笔,内侍从后至前挨个收走了试卷。 最后内侍将考卷呈递给了吕琤。 而吕琤则是示意内侍将考卷交给诸位考官。 如此繁琐的工作当然是要麻烦能臣啦! 朕最后只需要简单地点个头就可以了。 嗯,她还是花费一点宝贵的时间看一眼。 毕竟试题如此敏感,万一有些憨憨写了破坏朝野大团结的内容,却被林铁头欣赏点在了前三甲,那可就糟糕了。 这容易引起误会的啊! 吕琤等所有的考生都退场后,她才从椅子上起身,她打算回飞霜殿小憩一会儿。 坐了这么就真累啊…… 吕琤能走,考官们却不能走,他们得留下来批阅考卷。 “恭送圣上——” 听着考官们的送别声,吕琤忍不住庆幸,还好朕是个大老板,不然再坐上几个小时,腰就废了。 考生被禁卫带出了凤台后,他们总算是能松口气儿了。 凤台已经给他们留下了终身的阴影,殿试十问太可怕了。 他们怎么突然觉得那些落榜的人才是有福之人么? 这一场殿试答得,那叫一个战战兢兢。他们是第一次写文章需要足字地去分析的,他们就怕哪个字眼碍了朝中大佬的眼。 就算是殿试已经决束,无论写了什么都已经尘埃落定,他们却还是忍不住在想,自己的文章里没写什么不该写…… 他们不想追求什么名次了,只想混过去,求个日后官场上平平安安。 殿试一结束,考卷其实就已经落到了许多人手里。 长生元年的殿试十问引起了轩然大波。 世家在关注,寒门在关注,新旧派在关注,文武大臣也在关注。 凡是对官场有些关注的人都讲注意力放在了长生元年的殿试十问上。 他们越发确定,吕琤是想要搞大事件。 这么大的名头,没有吕琤的受意,他们怎么就不信有考官这样的胆子呢。 考官要是有胆子,大周几十年嚼来嚼去,变着花样考经典了。 不对,还真有一个人有胆色。但是林延贤不是已经投靠了吕琤了吗,这跟吕琤吩咐的有差别吗? 完全没有,吕琤想搞事情,朝廷诸多大臣实锤认证,他们觉得自己已经掌握了证据。 殿试十问,这是新政的前奏吗? —————————————— 长生中兴离不开长生元年的殿试十问。那十问,问出了敌友,也问出了诸多能臣。其中包括了长生年间的不败战神岳锋,古代大发明家班输,百姓的青天宋杰,大周新律的主编薛潜,长生帝的推动革新的好帮手宰执邓锦…… ——《全国中小学生古代历史【2×××年人教版】》 第27章:金榜放 殿试的考卷成功地炸出了不少朝中大佬。 三相六尚书齐至凤台,他们也不说什么,就在背后默默地盯着。 凤台中的阅卷考官们感觉压力山大。 好在这届考生大多数还是跟识大体的,刺头不多。 虽然没什么亮点,但也没什么毛病,你好我好大家好,都挺好。 有多数,那自然就有少数,批阅到少数的考官那是如坐针毡。 不能说他写得不好,毕竟挺一阵见血的,但是朝堂的同僚怎么看? 也不能说他写的好,毕竟有些激进了,但是圣上又怎么看? 他错了,他当初就应该坚决推辞,拒不当考官,他不当考官,就不会有现在这种左右为难的时候。 在经过内心的挣扎,与激烈的讨论后,考官们拟定的前十名新鲜出炉了。 从第一名到第十名依次是李熹、赵普、……薛潜、宋杰、班输、岳锋、邓锦。 要不是因为邓锦是会元,怕圣上看不到她的卷子会问起,他们甚至都不想将邓锦列入前十。其实还有一部分原因,那就是主考官林延贤的据理力争。 试卷批阅完后,会有内侍去通知皇帝,皇帝可以选择来看一下,也可以直接选择不来,按考官排的定下名次。 吕琤会给林延贤第二次破会她和谐朝堂的机会吗?并不! 所以吕琤一接到内侍的通知就抛弃了刚剥好的葡萄去了凤台。 吕琤进入凤台一看,呦,这人还挺多。 “宰执和尚书们这是……”果然朕和和谐朝廷已经岌岌可危了吗。 “臣等为圣上监督复查,以免遗漏了英才。”我们得监督着点,殿试十问已经够爆炸的了。要求不多,也就是让前三甲常规点。 “卿等真是辛苦了。”朕觉得你们可以放松一点,朕真的不搞事情了。 “为乐圣上,为了大周,臣等必将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信誓言什么的都是吹出来的,值钱吗?并不! 吕琤简单地翻看了一下前十名的试卷然后点出了一份试卷说道:“吾觉得此人有状元之才。” 凤台群臣心中一紧不会是那份试卷? 吕琤继续说道:“这名叫薛潜的学子文章写得简明扼要,深得吾心。” 吕琤点了薛潜主要还是甲方心里在作祟,其实考官们排的榜还算是合心意。 但是吕琤想:朕都来了,怎么能不变动下名次呢!正好,薛潜的文章并不算激进,写得简单明了颇合朕心,就点她了。 凤台群臣高高抬起的心落了下去,还好,不是她。 鲁迅先生有句话是这么讲的:人性情是总喜欢调和、折中的。譬如你说,这屋子太暗,须在这里开一个窗,大家一定不允许的。但如果你主张拆掉屋顶,他们就会来调和,愿意开窗了。 群臣原本想的是吕琤要拆屋顶,打算来个集体反对的,但是最后发现吕琤只是想开个窗,那还是遂了吕琤的意。 行,只要是不拆屋顶,你想开窗就开窗! 最后吕琤也只是动了薛潜一个人的名字,在薛潜前面的每人名次下降一名,在薛潜后面的,名次不变。 最后薛潜为状元,李钰为榜眼,赵普为探花。 三月十八,大吉,金榜放。 所有人都前去观榜。其实进了贡士榜,只要不出意外必然会上金榜。只是名次会因为殿试成绩的好坏而有所变动罢了。 金榜放,长生元年的恩科,只差在太极殿外谢圣恩一项就算是圆满结束了。 金榜放有人欢喜,有人愁。总有些人幸运地前进几名,跨入二甲。有人名次上升,那自然就有人名次下降,不行下降至三甲的人总是不免长吁短叹的。 邓锦看到自己的名次落到了第十名不算惊讶。其实不错了,她敢那么写她就做好了名次骤降的准备,现在看来,果然还是有人在保她,不然第十名她都保不住。 三月二十,殿外谢恩的日子。 禁卫领着学子们至太极殿外等候。 学子们看着巍峨的宫殿,内心不仅汹涌澎湃,虽然这次恩科是坑了点,但是完全影响不了学子们即将踏入官场的激动。 他们终于推开了官场的大门,走上新路,官途至此始,青云犹可期。 内侍从太极殿中出来,他的手中拿着一份名册。 内侍缓缓打开了名册,高呼道:“长生元年共取进士三百人。其中一甲进士三人,二甲进士一百九十七人,三甲进士一百人。” “贡士薛潜,长生元年一甲第一名,博览群书可为新科状元——” 太极殿外两侧的禁卫齐声高呼了三遍。 薛潜听到了自己的名字被反复地通传,此情此景她激动地涨红了脸。 至今薛潜仍然有一种喝醉酒的不真实感,她是新科状元? 但是她当然没有喝醉,她清醒得很。 三声通传后,薛潜稳稳当当地出列,行大礼,谢圣恩:“学生薛潜,承蒙圣恩,不胜荣幸,无以为报,唯有一片丹心赠予圣上,以谢圣上隆恩。” 通传还在继续。 “贡士李熹,长生元年一甲第二名,博通古今可为新科榜眼。” 太极殿外两侧的禁卫又齐声高呼了三遍。 李熹松了口气,还好名列一甲,不然阿翁的脸往哪里放。 李熹出列开始了常规谢恩:“学生李熹……” “贡士赵普,长生元年一甲第三名,学富五车可为新科榜眼。” 赵普其实不算满意的,他本以为能至少进一名的,没想到半路杀出个薛潜,状元之位就是黑马邓锦,也不是李宰执长孙,老实讲,薛潜压他一头,他是有些不服气的。 但是不服气又能怎么样呢,既成事实,无从更改。赵普只能接受出列谢恩:“学生赵普……” “贡士钟颖,长生元年二甲第一名,学识渊博可为新科传胪。” “学生钟颖……” “一甲进士三人进殿再谢皇恩,传胪钟颖,且上前接过名册,余下贡士由传胪代为唱名” 薛潜在前带领着三人一步一步地走上太极殿。 传胪钟颖停在了殿外,接过了内侍手中的名册。 薛潜、李熹和赵普则是由着内侍带领走进了殿内。 吕琤早早地等在太极殿内了。 三人当年向吕琤谢恩。 礼毕吕琤请了三人坐下,吕琤先看向了她亲自点的状元:“薛潜,卿字为何?” “回圣上,学生字玉隐。” “玉隐?好字,卿可知,卿的状元之位可是吾亲点的?”朕做好事从来都是要留名的,快来感激朕,朕要收获一波好感值。 果然就像吕琤所预料的那样,薛潜面露感激:“学生,学生不知……” “那现在知道了,吾喜欢卿的文风,卿当继续努力,一以贯之。” “诺,学生谨遵圣意,必将文风一以贯之。”薛潜好像懂了,所以她赌对了,圣上果然是喜欢通俗易懂的文章啊! “其实吾一直以为只有上至清流,下至庶民,让所有人接明其意文章的才是真正的美文。历数各朝各代能做到如此还没有,吾认为卿可为第一人,卿很有潜力!。” 薛潜一听,更是激动。她一定会继续努力的,简明加通俗,让所有人皆明其意又不失美好! 吕琤也不能光顾着跟她的状元聊,她也得跟榜眼和探花聊一聊。 “李熹,卿可是字如晦?” “回圣上,学生确实字如晦,字乃学生阿翁所赐。” “李相公满腹经纶,这字自然是取得及妙的。卿实肖李相公啊!” “学生学识浅薄,如何能与阿翁相提并论?圣上谬赞了。” 吕琤却笑了:“瞧瞧,跟你阿翁一个模样。” 接着吕琤将目光投放到新科探花身上,这容貌好像还真衬不起探花,普普通通。她记得她在监殿试的时候,匆匆扫过一眼,容貌佳于赵普的还真不少。 吕琤觉得她有点对不起京都期待的百姓们。探花一直以来形貌昳丽的形象要破灭了。 朕取实才,朕取实才,朕取实才! 如此反复三遍,吕琤才堪堪压下想要更换探花的想法:“赵普?” “是,圣上。学生字鹤鸣。”不知道为什么,赵普总觉得吕琤对他有点不满,是因为什么? “望卿克俭克勤,坚守初心。” “诺。学生谨遵圣上教诲。”赵普越发感觉他的直觉没有错,要不然怎么到了他这儿就剩下了八个字?莫不是圣上不满他答得试卷? 唉,终究是道不同啊…… 吕琤召见的时间并不长,毕竟一会儿所有的新科进士都要跨马游街,此等荣誉加身的时刻怎么呢耽误呢? 京都的百姓早早就在进士游街的两侧等着一睹新科进士的风采了。 薛潜骑着高头大马走在最前面。期间无数人感慨这新科状元的年轻与才华,也有无数人将手中新折的春花抛向她。 在薛潜后面的自然就是李熹了,李熹的正是大好年华,身姿挺拔如修竹,气质温婉如玉,惹得京都无数的未嫁小娘子将香囊和春花抛向他。 接着就是京都百姓最为期待的探花了,但是期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发。 好,跟往年相比,今年的探花确实是让人大失所望,再加上,今年取的进士都偏向年轻,美姿仪的不少,比如第十名的邓锦,总而言之,探花是让京都百姓失望了。 有多期待,就有多失落,最后,头一次探花收获的春花没有状元和榜眼多。 嗯,赵普面上不动声色,其实心底还是有些芥蒂的。既然去此,你们又何苦与我抢名次,探花让给你们啊! 总体来讲,京都百姓也算是大饱了眼福,今年的进士真年轻,真俊俏啊! 新科进士也大都沉迷于全城为其疯狂的这一刻,这滋味,足以铭记一辈子。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这感觉,古人诚我不欺! 此刻的荣耀,必将成为新科进士一生中的高光时刻。 ——————————— 她是启明白话的先锋。 她是长生元年的状元。 她是编纂律法的奇葩。 她就是薛潜,薛玉隐! ——《全国中小学生作文集“她”》 第28章:旧人归 新科进士往往会被送进翰林院,三甲进士授庶吉士,二甲授侍书,探花和榜眼授编修,状元授修撰。 六部每月都会进行一小考,每三月会进行一大考,一年后定去留,要么被六部捡走,要么被下放到地方。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被翰林院的掌院学士看上,留在翰林院,继续等待机会 一甲今生在品阶上完远远高于普通进士,而三甲进士品阶往往不入流,这也是为什么薛潜要争一甲,学子们怕落入三甲的原因。 李熹游街回家后就到李钰的院子分享喜悦。 李钰正在院子外面活动筋骨,看到了李熹便叫他过来:“如晦,到这儿来。” 李熹加快了步伐,走到李钰身边:“阿翁,如晦幸不辱命!忝列一甲,夺得榜眼。” “挺好,但是你要记得戒骄戒躁,不要因为小小的成就就欢喜过了头。中了进士,进入翰林院只不过是开始罢了。”李钰告诫道。 “诺,如晦明白。” “来,陪阿翁走走,春花开了,此等美景若是无人欣赏岂不可惜?”说着,李钰向府着中的花园走去。 李熹跟在了李钰的身后调笑了一句:“阿翁,起了怜花之意,不知可有好诗赠好花?” “我可没有,诗文与我乃工具,进入官场便做得少了,毕竟没有什么大用。会试大概就是你阿翁我作诗的巅峰了。” 李熹听后笑了:“按照阿翁的说法,如晦此时不是正在巅峰之时?” 李钰偏偏还故做认真地答道:“然也。” 祖孙二人对视一眼,然后齐声大笑。 有些人是真的爱诗书,做学问,而有些人也是将其当做跳板。 很显然李家祖孙都是将其当做跳板的人。 这一路上可不是简单地赏花,李钰其实是想了解一下皇帝召一甲三人讲了些什么。 “如晦,你觉得圣上对你们三人的看法如何?” “阿翁,如晦觉得圣上好像对赵探花有些意见,圣上比较欣赏薛状元的文风,至于我……圣上说我肖阿翁。” “有何难言,我倒觉得,圣上说得对。怎么?肖阿翁难言吗?” 李熹连忙解释道:“当然不,只是如晦成就不如阿翁远矣。” 李钰笑道:“自信点,你还年轻,只有一代强于一代,我李家才能昌盛!” “赵家的,薛家的殿试考卷我都看过了。从赵家的来看,圣上果然有景耀之志。景耀坚持了有十年,不知道长生能坚持多久……” “阿翁,如晦是不是入朝堂入早了?” 李熹听李钰讲朝堂,其中就讲过景耀新政那十年,那段时间,朝堂变动极大。就连历经永光、建昭、景耀的三朝元老,姜太傅也是那段时间告老的。 李熹对他阿翁讲景耀十年印象最深刻的就是,无数官员起起伏伏,今天升迁说不定明天就被贬。 李钰反问道:“那你认为什么时候不晚呢?” “这……或许等圣上的兴头过去?” 李钰言辞咄咄发出三问:“你怎么知道圣上只是一时兴起?你又怎么知道圣上的兴致不能长久?你又如何能知道长生不能胜景耀?” “如晦,不知……”李钰的三问讲李熹问懵了。 李钰拍了拍李熹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如晦啊,人生又能有几个十年呢?等下去只会一无所有,因为下一刻又会有下一刻的阻碍。” “你在怕什么呢?谨慎圆滑,不是束手束脚。记住了,你阿翁能走到今天,绝对少不了勇气与果决。” 李熹公正地向李钰行礼:“多谢阿翁,如晦受教!” …… 薛家如今的当家人名叫薛岚,曾任大理寺卿。章和十七年,以一些莫须有缘由被免职。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薛岚判了某位在京都为非作歹,肆意妄为的权贵子弟死刑,被那名权贵子弟的长辈所记恨。 那名权贵子弟的长辈串连了朝廷大半官员盯着薛岚疯狂弹劾。 最后先帝实在是扛不住了,只好挥泪辞薛岚。 薛潜是薛岚的长女,也是薛岚所有的子女中天资最高的一个。 现在薛潜高中状元,能获得薛家更多的支持。虽然薛家也只不过是在向成为世家而努力,但是有支持总比单打独斗要轻松得多。 薛府公理堂。 薛岚朝南而坐,薛潜则是坐在薛岚右手边下数的第一位。 薛潜的幼妹也是坐在薛潜的下侧。 薛潜的二弟薛荣和三弟薛澄依次坐在薛岚左侧的第一位和第二位。 这也算是一场小型家庭聚会。 “玉隐(薛潜的字)已经高中了状元,这是我们薛家的大喜事,仲茂(薛荣的字),明镜(薛澄的字)你们要向玉隐学习。” “诺。”薛荣和薛澄齐声答道。 接着薛岚将目光投向她的小女儿。小女儿薛敏是最顽劣,也是最让她头疼的一个孩子。 在她的高压之下薛敏也仅仅是考上了秀才的功名: “晓缓(薛敏的字),你说你天天跟在玉隐后面跑,怎么就没学到你长姐半分对学业的坚持呢?” 薛岚觉得薛敏最过顽劣,薛敏还在整个家中最怕薛岚呢。 在她上面的姐姐哥哥都宠着她,生父早逝,至于祖辈的喜欢还来不及呢,只有她阿娘让薛敏最怕。 在薛敏幼时的记忆里,薛岚一出现,手板就不远了。薛岚就是手板狂魔,是她幼时的噩梦! 面对薛岚的质问,薛敏讪讪笑道:“阿娘,我真的不是科举那块料。有阿姐这么个状元在前,两位举人哥哥在后,阿娘你就饶了我!” “哼。”薛岚轻哼一声,看在薛潜高中状元的份上也就不再说什么了,毕竟今天的主角是薛潜。 薛岚露出了笑容对长女夸奖道:“玉隐,做得不错!” 其实薛岚是个性情严肃的人,她往往更多地会指出孩子的缺点,并教导他们改正,而鲜少对他们的优点给予赞许和夸奖。 得到薛岚的夸奖,薛潜着实有些受宠若惊:“多谢阿娘夸奖,玉隐定然会竭尽全力,为薛家的兴起而努力” 薛岚满意地笑了:“玉隐,你可知阿娘因何被免职?” 薛潜答道:“知道,是权贵的压迫,百官的弹劾。” “错了!” “错了?”薛潜很是疑惑,薛岚被权贵弄下马几乎已经是明眼人都能看出的事,怎么又错了呢? “你还记得最开始的弹劾是什么罪名吗?”其实薛岚也是最近几年才想明白,原来她的免职不仅仅是因为权贵的压迫。 “是景耀旧党弟子……” “对了。其实我哪里算得上什么弟子呢。张老先生是我的座师,我还没那个资格成为张老先生的弟子。” “我当初官至大理寺卿,权贵弄倒我也是不容易的。其实最关键的点在于,我被打成了景耀旧党的残余份子。” “景耀旧党残余的威力这么大?百官如此忌惮吗?” “可不是,他们简直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景耀新政把一些人吓得不轻。不!那已经不是惊吓了。应该是景耀新政刮下了他们的肥肉太多,刮得太疼了!” 薛潜一惊,那她算作什么?当年身为大理寺卿的阿娘都无法抵挡,她一个小小的翰林院修撰又如何能抵挡呢? “不用害怕,品阶低有品阶低的好处。低品阶的官员一抓一大把,目标也就不那么显眼了。” “其实,阿娘今天跟你讲这些,也是想让你做好准备,越往上,你的路会越难!” “玉隐从不惧怕挑战”薛潜微微一笑,第一争得,升阶的生路她也争得! 而且她想要疯狂一回。 如何才能迅速地累积资本,爬到高位? 答案就是站在风口浪尖,不被浪拍死,那么就有机会被风送到青云之上。 本来不是,你们偏说我们是,既然如此,我们是又如何? …… 三月二十一,晴。 原本和谐的朝堂分裂开了,其因便是一名叫管鞅的地方太守。 管鞅师从张策。 管鞅在地方治理得卓有成效,人口多了,人民富了,交的赋税也就多了。 最开始是一名御史在弹劾吏部官员不能赏罚分明,有失职之嫌。 然后被弹劾的官员能那么轻易认罪吗?当然不能了。被弹劾的那名官员就开始反驳。 然后吵着吵着,就提到了管鞅接连五年评优却不得升迁。 然后就歪楼了。 围绕着管鞅该不该升迁,朝野是分成了两伙对着干。 其实一伙的人数有些少,但是他们也是真能喷啊,硬生生是靠着一张嘴喷出了势均力敌的效果。 吕琤觉得这样就算是吵个三天三夜也难有结果,她决定出手了:“好了,都别吵了,朕问一个问题。” “大周律中,太守升迁调任中央的条件是什么?吏部尚书,你说。” “回圣上,是太守在任满三年,三年之中总评皆为优者可升迁,调职中央……”吏部尚书很尴尬,大周律黑纸白字地写着他总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 朝廷群臣皆静,他们太久没用大周律了,都忘了。好,其实是他们选择性遗忘。 毕竟捧着大周律过活,那官生还有什么乐趣? 没想到圣上如此善用大周律。 这是第二次了!朝臣再一次地被吕琤用大周律堵的哑口无言 回去,他们一定要看大周律! 调任中央几乎已经算得上是板上钉钉,但是调任个什么职位,他们还得争! 吕琤看着再次乱作一团,毫无秩序的朝堂,深深叹了口气。 真怀念那个和谐有序的朝堂啊…… —————————— 群臣争议管鞅是否升迁。 帝问吏部尚书:“太守升迁于大周律何解?” 吏部尚书答:“在任三年,接连评优,可以升迁,调任中央。” 管鞅遂得以升迁,中宗善周律由此可知矣。 长生元年三月,周律销量骤增,一书难求。 ——《中宗野史(探寻中宗之秘密)》 第29章:互揭底 想自保的官员把自己当成了一块 官阶不高的差不多都已经上场了,接下来该大佬上场了。 吏部尚书杜津建议道:“我记得鸿卢寺少卿好像还还空着。” 鸿卢寺什么地方呢? 鸿卢寺是九寺之一,主掌外宾、朝会仪节之事。 鸿卢寺一般没什么大事,挺清水一衙门。 基本上御史也不盯着鸿卢寺的官员喷,喷鸿卢寺的官员也没啥意思,彰显不了自己的存在感。 所以鸿卢寺的官员只要不犯大错,其实也没什么机会犯大错,油水少,贪腐的机会都轮不到他们。 鸿卢寺一个位置可以干到告老还乡。 简言之就是绝佳养老院,进了鸿卢寺,也就那样了,升迁基本无望。 明升暗贬就是如此了。 不少大臣跟着附和,还有人恭喜管鞅升迁鸿卢寺少卿,就好像已经定下了一样。 “杜尚书说得是,我看管太守是能胜任鸿卢少卿的。” “是啊,真是恭喜管太守了,一步变可改换红袍了。” “可喜可贺,实在是可喜可贺啊!” 另一派又怎么肯放弃呢? 户部尚书陈川提议道:“杜尚书倒是提醒我了,提起九寺,我记得大理寺少卿好像也有空缺来着。” 又一波官员跟着附和。 “陈尚书说得是。” “对啊,我看管太守挺有能力的。我记得他下辖的是一个贫困郡来着,能取得如此成就,是个能臣!” “能臣当重用,大理少卿实管太守至名归!” 吏部尚书杜津反驳道:“不可,我记得大理寺丞詹海已经连续五年得评上上了,今年再不升迁也说不过去。” 陈川眼睛一眯,向左看向杜津。 好你个杜津,詹海被你压了五年,就是想扶持你的人成为大理少卿。现在我提议让管鞅担任大理少卿,你反而是要扶持詹海上位,你就不怕詹海对你几恨在心? 杜津感受到陈川的目光后偏头盯了回去。 多少年的同僚了,谁不了解谁啊。 詹海他要是聪明自然是不会记恨,不聪明他也在任不了多久。我就是阻止管鞅担任大理少卿,你能如何? “陈尚书,詹海升迁符合大周律啊!” 杜津也活学活用了一回,大周律圣上可用,我杜津也可用。 陈川能怎么办,大周律白纸黑字。 管鞅是因为大周律才回归中央的,他能反驳吗? 行,你有你的张良计,我也有我的过墙梯! 陈川向他身后的一名御史使用了个颜色。 御史方汤出列:“圣上——” 御史方汤的一声高呼,惊醒了正神游天外的吕琤。 这是吵得差不多了,还是要朕当裁判? 御史方汤道:“臣弹劾大理寺丞詹海,欺上瞒下,收受贿赂,罪人无富者,入狱尽庶民。” 吕琤一听就明白了,这是要她当裁判。 她不愤怒,一点都不愤怒,毕竟曾经愤怒过了。 上世,还是上上世来着? 忘了。 反正也是一名御史揭露了詹海一路青云的阴暗面。 升官想要升得快,得有关系。 家里不给力的怎么办? 家里不给力的就得自己处关系。要么是展现出足够的才华被人新赏,要么是慢慢经营,稳扎稳打。 还有一种选择就是拿钱开路,谁不爱能孔方呢?就算有高洁之士,不爱孔方,但总是需要孔方的。 获取孔方的办法有很多。但是获取孔方最快方法的大部分都写在了大周律上。 詹海成为了富人们逍遥法外的大靠山。 富人拿钱,詹海办事,合作愉快。 这样的詹海又怎么能连续拿到五年上上呢? 要知道有时候关系到位了,自己不争气也是很难操作的。 詹海自认为还算是比较有底线的,至少他从不乱抓人人提高自己的功绩。 那他既不抓无辜人充数,也不抓犯罪富人,那么功绩从何而来呢? 原因就是詹海牵头建了个圈子,圈子里全是犯了事,想要脱身的富人。 富人想要脱身光是给足孔方是不够的,他还得找个罪人做自己的替死鬼。 但是在吕琤看来,那些想要逍遥法外的人可不会管什么的无辜不无辜,他们就算是胡编乱造,威胁恐吓也得找个人给他们做替死鬼。 但是你弹劾总得有证据,不然那不就成了嘴炮?毛用没有。 吕琤问道:“方卿有何证据?” 方汤不紧不慢地安妮袖子中拿出了一叠证据:“回圣上,臣有证人提供的证词在此。” 吕琤给了魏忠贤一个眼色,示意他去拿上来。 魏忠贤走了下去,接过方汤呈递的证据。 接着,魏忠贤讲证据分成了好几份给给内侍抄写。 抄写后的版本才能呈给吕琤。 等待的时候吕琤忍不住想,果然背靠大佬就是不一样,准备真充分啊。 以前御史都是光嘴炮的。 嘴炮王者有了武器了,这就厉害了,只要证据充分,就能大伤敌人。 不一会儿,证据的抄录版就完成交给了吕琤。 而原版则是被吕琤示意给群臣传阅。 吕琤一看,证据链完成,实锤了,实锤了! 大佬一出手,就知道有没有。 现在詹海被提前爆出来还是挺好的,现在他还没有坐到大理少卿的位置上,祸害的范围还算是比较有限的。 吕琤决定支持一波,证据都落实了,还不趁机一步到位摁死他?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吕琤也给詹海自辩的机会了,她慢慢收缩拿着证据的左手,将其抓住了褶皱。然后,右手上来将其团成一团狠狠地砸在了地上用来表达自己的愤怒。 “詹海你可以啊!朕的子民就这样被你玩弄于股掌间?大周律何在?公理何在?” 詹海在看到方汤弹劾他的时候就早早地感觉到不妙。 而在吕琤将证据攥成团的时候他就立刻跪了下来:“臣知罪!” 吏部尚书杜津一派的官员忍不住感慨,你说你怎么认罪认得那么快呢?不打自招,这让我们怎么洗。 詹海却有他的小算盘,他现在要是认罪认得快还好,这要是认得慢了,万一圣上亲查呢? 他手底下的不能见人的事可不仅这一件。 认下一件事,隐藏万万事。 “臣愧对圣上信任,愧对国朝百姓,臣自请流放三千里至川西郡。” 詹海自我流放可是吓到了朝廷中争执两派。 自我放逐到荒芜未开化之地,这也太狠了。 朝中某些想要自保的中立派也吓到了。这新政都没开幕就折进去了一名大理寺丞?而且还要流三千里? 这也太可怕了! 怎么传说中的变法偏偏就让他给遇到了呢? 总是听说景耀新政的十年,官场就是龙潭虎穴,这下子总算是见到真实的了。 隐隐有股辞官的冲动怎么办? 朝廷中的大部份人都是一头雾水,怎么詹海对自己这么狠呢? 吕琤却是知道些什么,川西紧临桂闽…… 这不是对自己狠,这是想要另谋出路啊! 你想走那就走,正好,朕趁机派人摸摸川西的底。看看有几人该换了立场,几人染着两种颜色。 “还算有自知之明,既然如此,朕便给你最后的恩典,允了你最后的愿望。” “从即刻起,詹海免除一切职务,流放川西……” 詹海看到羽林卫走了进来,就自己摘下了帽子,向着羽林卫走去,想要极力保存一点尊严。 吏部尚书杜津一派算得上是小败一局。 杜津看着陈川得意洋洋的样子,心底就像是藏了一颗气球,然后彭地炸掉了。 好,你开始揭底了是,你以为你手下的人就干净吗? 天下的乌鸦一般黑,你不仁,我就不义。 我是干嘛的?我手里掌握着官员升迁,降贬的大权,以前是看在同僚的份上,不愿意动用罢了。 想整人,容易得很 杜津也给手下人使了个颜色。 吏部员外郎郭耘出列来:“臣启圣上,御史方汤,接连三年评级皆为中下,按大周律,须停职反省三个月,今年考核若是达不到上评,须降职处理!” 方汤大汗淋漓,怎么办?这要是吏部的人有心使绊子,上评他是无论如何也拿不到的。 方汤悄悄地离陈川远了些,像是在表态。 方汤其实就是个投机分子,风往哪边吹,他留往哪边倒。 陈川是了解方汤的墙头草本性的,所以他并不意外方汤的退缩。 趋利避害乃人之本性。 但是心里有数是一回事,感觉不爽又是另外一回事。 杜津,你敢当着我的面威胁我的人,我要是不反击回去,我这人心不就散了吗。 反击,必须反击。 我陈川是户部尚书,掌握着国库。 打白条向国库借钱地官员不少,故作忘记,拖着没还的夜不少,其中怎么可能少的了你杜津的人。 想玩,我就跟你玩一玩。 ———————————— 为什么魏王的谋反没有成功?根据材料,请从政治、思想和军事三个当年来分析。 某学渣 答:因为魏王有个猪队友,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我强烈怀疑詹海是长生帝安插在敌人内部的奸细。 某学霸 答:①政治上,长生帝进行了一系列改革…… ②思想上,大周民报启迪了民智,为…… ③军事上,长生帝重视武人,增加军费…… 第30章:瓜落地 户部尚书陈川和吏部尚书杜津是相互自曝,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到了最后终于是将一名身着红袍的官员给拉下马了。 一名红袍官员的落马总算是让双方冷静了下来。 陈川想:万一要是有渔翁…… 杜津在也在心底暗想:万一要是有黄雀…… 陈川了杜津对视了一万,达成了共识,必须将事件的发展控制住。 收到了自家老大的信号后,原本吵得火热的朝堂,温度总算是降了下来。 那么这个落马倒霉的红袍官员是谁呢? 他就是鸿卢寺卿马修。没错传说中的鸿卢养老院时隔多年总算落马了一位官员。 说来鸿卢寺卿马修也算得上是被殃及的池鱼。 鸿卢寺清苦又没什么油水好捞,靠着朝廷发下来的工资过日子难啊! 居京都,大不易。马修不过是跟别的官员一样,向国库“借”了点银子生活。 他又不是白借,他不是还打了张白条嘛。 但是,两个大佬掐架,路人死了。 确实是有点冤。 但是也不是那么冤,你马修要是不向国库打白条,哪能波及到你。 所以这大概也算是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反正吕琤是不觉得马修冤枉。 吕琤看着户部爆出的料,也算是吃了个大瓜。 没想到啊,小小一……不对,鸿卢养老院怎么说也是九寺之一。至少从名头上来看也算是位列九卿了。 重来,没想到啊,米个浓眉大眼貌似忠良的马修也变质了。① 虽说,国库实际上不是她能插的上手的,但是名义上还是属于她的。 敢觊觎朕的孔方?绝对不能原谅! 马修被吕琤利落地免职了。 被免职的鸿卢寺卿,在大周的历史上,至今还真就马修这一位,要是往后数也没有的话,那马修也算是“凭实力青史留名”了。 虽说他们两个已经达成了默契,但是和谐也有和谐的争法。 争来争去,是势均力敌,双方谁也占不了上风。 陈川和杜津想,也不能光是他们争,朝堂上其他的人在干什么?看戏吗? 自己争不过,那就得找帮手。 陈川和杜津同时开了口求援。 “朱相公,您怎么看?” “谢相公,请您裁决。” 谢韫自今天上朝后就一直跪坐在席子上,未发一言。 朱鸿也一样,就静静地等着厮杀的结果。 但是没想到,双方都遭受了不小的损失却仍没有分出胜负。 都已经成了旧党了,为何还偏偏再生乱。今天一看,旧党残余着实不少,瞧瞧,还有几个生面孔,还真是让人万万没想到啊! 冒头也好,这一次就将你们一网打尽。 谢韫沉吟了一会儿,才慢慢开口:“依我看,管鞅确实是个能臣,但是他没有多少在中央工作的经验。大理寺掌刑狱案件审理,马虎不得。若是管鞅空降大理少卿,不清楚大理寺的运作,万一要是造成了纰漏,谁当责?” 吏部尚书杜津跟在大佬的后面接话:“管鞅有责,举荐人亦有责!” 吕家的血脉,果然是一脉相承,爱折腾是骨子里的。只要皇帝有革新之志,我们就会乘春风野蛮生长,你们这些真正的旧人注定会被历史的车轮碾压,以败寇之名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朱鸿也发表了他的看法:“谁还没有个从不会到会的过程呢?难道谢相公当宰执前就有过经验吗?得给新人一个机会不是。我看管鞅能力出众,在地方多有青天之名,处事公正,实乃大理少卿的不二人选。拐个什么弯呢,无论是鸿卢寺还是大理寺,都是第一次接触,得给能臣一个机会。” 陈川跟着附和道:“得给新人机会,浪费一个能臣的光阴,那就是在阻碍国朝的发展啊。” 吕琤看着两位宰执都发了言,但是还有一个李钰装雕塑呢。 三位宰执的作用总算是有发挥的地方了。 李钰当然感受到了吕琤的目光。 不好,这是让我当第三方。皇帝你也就这种时候能想起我了是? 就不能让我安安静静地装雕塑吗? 吕琤点了一下李钰:“李卿,你怎么看?这管鞅调哪里好?” 李钰无奈出列:“臣以为有能力的人就像是一块金子,到哪里都会发光的。臣觉得管鞅无论是调到那个府衙都能够给国朝添砖加瓦……” 又在打太极,吕琤并不意外。好,她其实就是不想李钰如此悠哉。 朕都重生多少回了,每一次重生就是一次蝴蝶效应,偏偏每一次你李钰都是都稳稳当当地呆在宰执的位置。 就连朱鸿和谢韫都有被人阴的时候,偏偏你李钰一直是稳健的不得了。 朕绝不承认,朕又柠檬了。 朕只是想给李卿一个发言的机会,不然三位宰执就你没发言,那你多没排面啊! 管鞅这个人,每一世都死得挺惨的,死得比她要早,此处应该划重点! 管鞅,字乐天,师从张策,挺有能力一人,但是头铁程度跟林延贤有的一拼。 张策又是什么人呢?张策是景耀帝(吕琤她阿翁)一手提拔的宰执,也是他主持的景耀新政。 但是由于新政的部分弊病导致民怨沸腾,被保守的那群人抓住了机会。景耀新政的十年其实并不是连续的,期间新政几经波折,也曾中断过。 张策共经历了三次贬谪,第三次贬谪后变再也没有回过京都,新政失去了掌舵人,也就渐渐地平息了,好像一切都回到了从前。 而实际上革新的思想已经传播了下去。精明的人见大势已去便悄咪咪地隐藏起来。化明为暗 直到吕琤的出现,让革新派看到了曙光。就像是冬眠的蛇见到了春天的太阳,出洞了。 管鞅是张策在第三次被贬后在地方收下的关门弟子。 在吕琤还没有丢光野心,变成佛系琤的时候,就有那么一世,她提拔了管鞅为宰执主持新政。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吕琤管鞅这对君臣组合也失败了。 几乎跟景耀新政如出一辙。 几经波折,最后新政的舵手被贬,吕琤独木难支,新政渐渐平息。 那时候吕琤还没有经历过大臣们的毒打,难免出事有几分莽撞。总觉得,自己是皇帝,天老大,地老二,自己称老四,没人敢称三。 现实是,被大臣们毒打了,皇帝也有皇帝的无奈。 莽撞新手皇帝加头铁又理想化的宰执,现在想想,惨败责不是没有道理啊! 那一世管鞅在被贬后是抑郁而终的,现实沉重的压力与挣扎不开的枷锁让这位理想家走进了牛角尖。并且在走进去后再也没有有出来…… 实在是呜呼哀哉—— 管鞅也算是个为百姓做实事的好官。 好官难得啊。 如果可以,吕琤想在这一世给管鞅一个好点的结局。 “朕以为鸿卢寺……” 鸿卢养老院不错,依照管鞅的品行也不会违法乱纪。进了鸿卢寺,针对就能少点了。 管卿,千万别学林铁头(林延贤,头铁的憨憨。),只要不搞事,寿终正寝指日可待啊! 谢韫和朱鸿逗在等着,天平上就差一根羽毛了。 谢韫其实是不抱什么太大期望的,他甚至都想好了后手。 朱鸿则是期待着皇帝的开口,是那个答案吗?是吗? “确实适合管鞅。” 吕琤的话犹如石锤分别砸向谢韫和朱鸿。 谢韫是惊喜和狐疑,那朱鸿就是震惊和不敢相信了。 “但是,朕觉得,以管鞅之才可破格提拔未鸿卢寺卿!” 说话要听完,谁也不知道一句话后面跟没跟着但是。 谢韫的狐疑得到了解答,合着这是想让管鞅一步到位就任九卿啊! “圣上所言甚是,臣自是极为赞同的。就是不知道朱相公怎么看?” 谢韫想:先把管鞅弄进鸿卢养老院再说,进去了,出去就难了。 朱鸿为自己刚刚对吕琤的质疑而感到羞愧。 果然,皇帝是个革新派,是一伙人。 看样子谢韫是不会松口,让管鞅进入那种大权在握的衙门的。 不如退一步,趁机将其推上九卿之位。九卿之为上去了就不好下去了,这也算是另类渡劫了。 不然熬到九卿又要熬不少年月,这么一操作省了不少的时间呢。 朱鸿答道:“圣上英明,臣也赞同。” 朱鸿也在想:能进鸿卢寺,那也就能出鸿卢寺,以九卿的身份出鸿卢寺,怎么也是个掌权正职人物了…… 这样也算是皆大欢喜了,争执双方都同意了,鸿卢寺卿的位置基本上就定了下来。 这边刚落马一个鸿卢寺卿,那边就马上就任了个鸿卢寺卿。 新任鸿卢寺卿管鞅正式出炉。 很多中立派,和一些胆子小的,都在考虑急流勇退的可能性了。 太可怕了,景耀十年的即视感啊。自己告老还乡至少还能做个富家翁,这要是被卷进去,死无全尸都有可能啊。 景耀十年又称血色十年,死掉的大臣都快要赶上太宗(元凤帝吕琅)时期了。 管鞅的事情解决了,朝野又回到了温吞状态,你一句,我一句,慢慢来,排排坐。 退朝后,吕琤在飞霜殿抻了个懒腰,太废心神啊。 朕现在不想处理政务了! “绿医,有什么新鲜的话本没有?” 吕琤准备找绿医讨要精神食粮,放放松。 绿医拿出了一份报纸道:“大家您看这个连载的故事写得挺有趣的。” “哦?”吕琤接过了报纸,读了起来。 一打眼,呦呵,在大周民报的第一版啊。看来写得确实有点东西。 故事的开头写了一对相依为命的父女,女儿生了重病,没钱治病,但是有一天,父亲却突然拿出了很多银两治好了女儿的病,但是好景不长,父亲突然消失了…… ———————————— 【小剧场】 管鞅(×××——×××年),字乐天,江陵郡长青县(今××省××市)人,周朝中期鸿卢寺卿,师从宰执张策。 …… 人物生平 …… 长生元年。 管鞅在地方摸爬滚打总算是遇到了值得他效忠一生的明主——长生帝吕琤。 管鞅被长生帝超拔为鸿卢寺卿,至此他开始了他传奇的生涯。管鞅在任期间,为周朝获得了不少实在的利益。从管鞅开始,朝贡贸易逐渐瓦解。我国古代王朝受到了管鞅的启发,开始抛掉了面皮…… 长生二年。 管鞅奉帝令…… ①:强烈推荐一波陈佩斯与朱时茂的小品,真的都超好看。eg:《主角与配角》 第31章:畅销文 京都醉宵楼,说书先生正讲着一鸣惊人先生在大周民报上火热连载的故事。 惊堂木一敲,故事就开始了。 “上回说到,柳惜茜的父亲柳大山在成功救治女儿后离奇失踪。” “当时所有的邻居都在告诉柳惜茜你阿耶不要你了,但是柳惜茜却偏偏不信。她阿耶在最困难的时候都没有抛弃她,怎么可能在情况转好的时候抛弃她呢?” “柳惜茜开始了调查,最后她发觉,阿耶用来给她治病的钱好像不太对劲。” “那么一大笔钱,阿耶怎么突然就能拿出来了。而且以前阿耶攒的都是碎银,而阿耶给她治病的钱却是银锭。” “柳惜茜赶紧从柳树下挖出了治病后剩下的银锭。一看,这种成色,这种分量,一看就不是能轻易得来的。” “柳惜茜拿着银锭装作去钱庄换银票的样子,她故作傲气地说道:‘将这银子给我换成银票,还是银票方便些。这银子你可是认得?可别搞什么花样。’” “钱庄的掌柜接到消息后亲自出来服务了,他的语气中带着三分恭敬三分谄媚:‘认得认得,这是京都最新发行的银两,我们这些天天和钱打交道的哪里能不认得?这位娘子您放心,我们哪里会耍什么花样?我们敬着您还来不及呢……’” “柳惜茜轻而易举就套出了银两来自于何处。她觉得,她的阿耶就在京都。” “于是柳惜茜悄悄收拾了行装,准备进京寻父!” “……” 正当楼里的客听得如痴如醉的时候,又是一声惊堂木响。 “啪——” 说书先生趁机喝了口茶,润了润嗓,接着大声说道:“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说完说书先生便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在离开前,她扫了一眼楼里的客,人不少,点的茶水也应该也不少,看来在一鸣惊人先生的故事完结前,她能拿到的钱都能多不少。 她是真心希望一鸣惊人先生写得再慢些,再长些,摇钱树可是得抱紧! 楼里的客哪里肯放说书先生离开,这正是断在了关键时候,心里痒得很,急于知道后面的故事。 “白先生,您别走,再给我们讲讲啊!” “是啊,柳惜茜后来……” “白先生,您再讲讲,这故事断在这儿,这不是纯心想让我们睡不着觉嘛!” 楼里的客拦着,白克兰也走不出去,她无奈地说道:“各位!各位——” 白克兰的声音被湮没在了客人们的声音中。 白克兰清了清嗓,这一次他用了最大的声音喊到:“大家听我说——” 这一嗓子总算是压制住了楼里客嘈杂的声音。 客人们也不再是你说一句,我说一句的了,渐渐的楼里总算是又静了下来。 白克兰看着客人总算是安静了下来,她松了口气,宣布道:“各位能喜欢克兰说的书,克兰是感激不尽。但是克兰也只不过是转述一鸣惊人先生的故事罢了。现在一名惊人先生的故事就这些,再多的就得等明天的大周民报了。” 白克兰见客人们若有所思,决定继续拉进和客人们的距离:“这一鸣惊人先生的故事还真是精彩绝伦,就连我也被故事深深地吸引住了,急于知道后面的情节。这着急的心,克兰与各位是一样的。” “要是有可能,我还真就想偷偷翻进一鸣惊人先生的家,去偷存稿呢!” 白克兰将自己拉到了和客人们同一个战营中,一下子客人们看向白克兰的眼神就柔和多了。 原来白先生也和我们一起等着更新呢,同样的痛苦,是自己人。 有些人甚至开始动脑筋,想找出那位一鸣惊人先生,然后…… 白克兰见客人们都注意力被转移了,她也就悄悄地离开了。 最然有那么一点点对不起一鸣惊人先生,但是,背靠大周民报,她相信,一鸣惊人先生一定不会有事的。 随着故事《柳惜茜》的热度越来越高,写故事的一鸣惊人先生也是凭借《柳惜茜》真正的一鸣惊人了。 爱看故事的可不仅仅是贩夫走卒,还有达官显贵呢。 贩夫走卒只能是抓心挠肝地等更新,但是某些达官显贵也是打起了写故事的人的注意。 大周民报分散在各地负责人都向绿医传递了同一个消息。 总有些达官贵人来大周民报威胁他们,想让他们交出一鸣惊人先生的真实的身份信息。 对于此,绿医给出的唯一回复就是,不用理那些人,大周民报坚决保护投稿人的真实身份信息。 绿医嘲讽地笑了。也不看看大周民报是谁的,大周民报是你们能动得了的吗? 另一边,谢府。 谢安(谢韫的第二子)正在书房里发火。 刚刚谢三乡传来消息,他的幼子谢黎为了个话本,去大周民报闹事了。 谢安连他最喜欢的茶壶都不顾了,袖子一扫,原本精致的茶壶就变成了一堆碎片。 “三乡,我不是叮嘱过你,要看好十三郎嘛,怎么还是让他跑出去闹事了。大周民报能在这么短的时间没铺遍大周,它的背景绝对不简单。谢十三是怎么溜出去的?” 谢三乡讷讷不敢言:“郎君,是三乡看管不力,请郎君责罚。” 谢安气急,随手拿起一个茶杯就要向谢三乡砸去。 就在这时候谢韫的声音传了过来:“好了,七郎(谢安族内行七)!你跟三乡撒什么气。十三郎是我放出去的,” 谢安听到谢韫声音的时候就将手中的茶杯又放回了桌上。 谢安是跟听谢韫的话的,谢韫就是谢安最大的偶像。 谢安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衫,然后行礼道:“愿阿耶身体康泰。” 谢安实在是不明白,怎么阿耶要放谢十三那小子出去惹是生非呢? “阿耶,为何——” 谢韫当然知道谢安想要问些什么:“让他去闹,我但是想看看大周民报的背景到底有多硬。” “阿耶莫不是怀疑大周民报背靠大明宫?” “太巧了不是吗?御史刘惠如今逗被黑成什么样子了,他的官途已经断了。” “这边赶赴辽阳的赈灾队伍刚出发,后面紧接着就传出了大贪官的故事,甚至有懒得化名。这故事是传得沸沸扬扬,整个京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太巧了……” 谢安又疑惑地问道:“既然阿耶已经有了怀疑,那为何还要放十三出去?” 谢韫手里把玩着差点被谢安摔碎的茶杯,他就这样静静地盯着,他好像是在神游天外,语气有些缥缈:“没有佐证的东西只能被叫做怀疑。但等十三郎回来后,一起就有答案了……” “七郎你十二三岁的时候在干嘛?” 谢安被谢韫突如其来的问题给砸蒙了,这怎么突然问起了他少时的事了呢。 但既然谢韫问了,谢安也老实地回答道:“在读四书。” “读四书……” “阿耶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哈哈,无事,无事!”谢韫哈哈一笑,但是他的眼中却不见笑意,只有深深的忌惮。 原来你真的早就开始布局了。难道真有生而知之者? 长生啊,为何你偏偏要肖景耀呢…… 这时候谢一民回来报信了:“阿郎,十三郎索要真实信息被拒。” “谢府的十三郎被拒,底气真足啊!明了,明了!” 谢韫问谢一民:“一民,大周民报什么时候成立的来着?” “回阿郎,大周民报成立于章和二十四年三月。” 接着谢韫又问谢安:“七郎,你可还记得章和二十四年发生了什么事情?” 谢安沉吟思索了一会儿答道:“章和二十四年,帝疾愈重,太医令三换……” 谢安还在继续回忆,谢韫却是挥了挥衣袖离开。 谢安见谢韫离开,忍不住追问道:“阿耶何意?” 谢韫头也不回地答道:“一切皆明摆于天下,只是天下人不敢相信罢了。没想法我谢韫也有一天跟天下人一般无二。” …… 那么这名搅浑一池水的一鸣惊人先生到底是何人呢? 负责一鸣惊人的责编孙晴,为了保护供稿人的身份,一直是她单线联系的。 孙晴悄悄地从大周民报社的后门出去,穿过小巷,在经过七八条街,最后来到了一处小院。 今天是她跟一鸣惊人先生约定好取稿的日子。 孙晴短促地连敲三声,间隔一段时间后又长敲三声。 婢女紫园听到敲门声后就出来开门了。 紫园看到是孙晴,恭敬地讲她迎了进去。 孙晴跟着婢女走道了先生的书房。 孙晴熟稔地开口:“先生的稿子可是写好了,其实就连我也对后面的故事好奇得要死。我身为先生的责编就不能有些特权吗?先生不如将后面的故事都告诉我!” 听到孙晴的话,一个清脆的女声传来:“特权已经给你了呀,难道比读者抢先一步读到最新篇章就不算特权吗?至于后面的故事,我又没写,没写,我又哪里知道呢?” “先生说笑了,先生的故事,先生还能不清楚?” “我是真不清楚呀,不过听说,最近报社里压力挺大的,还顶得住吗?” 孙晴自信地笑道:“先生放心,只要不是先生自己想要透露名声,就是朝中相公亲自来了,也不能从大周民报问出先生的真实身份!” “还真是有自信呀,如此,自然是极好的……”说完她从抽屉中拿出一叠稿子交给了孙晴。 ———————————— 【小剧场】 《柳惜茜》是我国古代章回体小说。 它以柳惜茜进京寻父为主线,串连起了途中发生的一个个令人拍案叫绝的探案故事。 每一个故事都讽刺了当时社会的阴暗面,鞭挞入骨,警醒世人。 一场足以记载在史书上的大案也是由这本小说为引子。这也为其增加了不少传奇色彩…… 第32章:英雄烈 孙晴拿到了稿子就迫不及待地想要看。 “一鸣惊人”却提醒她说道:“你若是在我这儿看完再回去,那报社的人怕不是要着急了” 孙晴听完只好恋恋不舍地讲稿子收起:“先生,钱还是打在汇通钱庄?” “对。” “那,我就告辞了,请先生放心,大周民报坚决保护供稿人的身份安全。” “晓得了,紫园送送孙编。” “诺。”紫园伸出了右手,客气地说道,“孙编,请。” 孙晴跟着紫园离开了小院。 孙晴一出院门,就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帽子带上,然后又多绕了一圈,趋步赶回报社。 紫园送完孙晴后就又回到了书房。 “先生,已经将孙编送走了。” “一鸣惊人”正在笔走龙蛇,不一会儿一副字就写好了。 “知道了,紫园你来看看,这幅字写得如何?” “先生写得自然是极好的。”紫园笑着恭维到。 “挺好,挺好。” “一鸣惊人”看着自己写的四个大字也是十分满意,随后她从抽屉中拿出了自己印章盖在了这幅令人满意的字上。 “走了紫园,去醉宵楼吃份茶点再听听故事。” “诺。” 她们走了,只留下了那副字在桌面上,上面写着八个大字——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印章盖在左下角——柳瑾怀瑜。 …… 远在苍梧郡的管鞅已经收到了升迁鸿卢寺卿的公文。 管鞅的妻儿都十分高兴,认为管鞅熬出头了。 就连管府的老仆役也是异常欣喜,太守要升迁京都啦。京都是什么地方,那可是大周的心脏! 管鞅的妻子姓楼名婵,出身于苍梧楼氏。 楼氏是苍梧府城的地头蛇,管鞅能在苍梧做出一番事业除了他自身的才干以外,还有他岳家楼氏的支持。 此时在管府,楼婵正指挥着仆役收拾东西。 “阿鹂,你去点一点,一些要带的小件数量对不对的上?” “诺。” “那个福生,你去荣记车马行催一催,怎么车马还没到呢!” “诺。” “……” 东西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明天就要出发了。 管鞅看着这张调令,有些不甚满意。 在地方的他是格外的关注中央的消息。 当他收到京都旧友寄给他的殿试十问的时候,他就知道,春风来了。 所以他开始积极地走动,想到调回京都。 最终他是被成功调回京都了,但是却进了鸿卢养老院。 皇帝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从殿试十问来看,皇帝的革新之心已经显露无疑客,没有什么好怀疑的。 但是皇帝又为什么将他安排进了鸿卢寺? 莫非是守旧势力太顽固? 也不应该啊。如果形势不太利于推进改革,那应该悄悄地积攒力量才对。 就像了景耀新政是在景耀帝登基有些年头,基本掌握朝堂后才发动的。 今上既然敢在刚登基不过几个月的时候表明心迹,那说明今上是觉得时机成熟了才对。 为何偏偏是鸿卢寺呢? 难道今上要怼鸿卢寺有大动作了? 鸿卢寺,主掌外宾,辽阳雪灾,北地大雪…… 北地大雪? 不好北狄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朝廷到底有没有想到呢?不管想没想到,他还是得递一封加急奏章进京。 管鞅好像懂了,原来今上是在担心朝廷某些懦弱之人只想着花钱消灾了事。 管鞅其实算得上是一名对外强硬派,他最看不起的就是那些对内重拳出击,对外唯唯诺诺的人了。 管鞅自我领悟后,自觉肩负了国朝重担,是充满了使命感。 再看这张升迁鸿卢寺卿的调令就顺眼多了。 他一定会也为国争利绝不动摇,请圣上放心! 楼婵其实在交代得差不多后就到了管鞅的身后。 但是管鞅一直专心致志地盯着调令看,时而皱眉,时而面露疑惑,一直也没发现楼婵的到来。 楼婵也不敢打断管鞅的思路,她就这样一直站在管鞅的身后等着。 管鞅怀着激动与担忧的心写完了有关北狄的奏章,他回过头呼喊道:“三元,将这份奏章……” 管鞅的话说道了一半就停了下来,他总算是注意到了一直等他的楼婵。 “夫人?你何时来的,怎么不提醒我呢?” 楼婵笑道:“看你想得正入神就不想打扰你。” “夫人喊我哪里算打扰。夫人找我何事?” “就是想来问问你,在苍梧的宅子是卖还是留。” 卖? 留? 管鞅从来都是果决的,他选择的路一定会走到尽头:“卖了!” 毕竟以后的主场在京都,断掉后路,为理想疯一回。 “好。”楼婵其实也猜到了管鞅的选择,毕竟这么多年夫妻了。 无论管鞅做出什么样的决定,她都将选择与他共进退。 三元听到了管鞅的在叫他,他正打算进去的时候却发现,阿郎和夫人温馨相处的画面。然后他极其有眼色地默默退了出来。 直到楼婵出来,三元才进去:“阿郎,叫三元可是有什么事要办?” 管鞅将奏章交给了三元吩咐道:“将这份奏章速速送至驿站,加急!” “诺。” 三元是从小就跟在管鞅身边的书童,对管鞅最是忠心不二,平常的奏章也都是由三元送去驿站的。 三元将奏章送去了驿站,多交了一笔银子,标注了加急。 而驿站的小吏却打算吃两家,他悄悄地将三元送来的奏章给扣下了。 跟管鞅不对付的人多了去了,相信总有些人对三元的加急奏章感兴趣,并且开出合理的价格。 …… 大明宫飞霜殿。 吕琤站在窗边,看着窗外又飘起了雪花。 吕琤忍不住感慨道:“都快要四月了,怎么还在下雪呢?现在想想元年的举人还真算是有福气,三月最晴朗的几天被他们给赶上了。” 在皇帝身边侍候的内侍要万能,做到无论皇帝问什么都能回答一二。 有些事吕琤可以不记得,但是魏忠贤必须得记得! “大家,司天台的司天监曾上过奏章说,今年的雪厚,可能还要下。雪可能会断断续续地下到四月中旬。” “一直下到四月中旬?”吕琤一惊,她是不是忘掉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元年天气有异,雪至四月而不止…… 对了,她想起来了,是北狄南下劫掠! 该死,这能重要的事情她怎么就忘了呢。 吕琤看着窗外一片洁白的雪毯,看着看着竟然有些花了眼。 她好像看到了一名士兵满身血污地闯进大殿,一些官员们吵嚷着要治那名士兵的罪。 但是那名士兵却是不管不顾,他用他那对布满红血丝的眼珠死死地盯着吕琤。 他向吕琤问道:“陛下,可还要雁门?” 雁门?雁门怎么了? 为何你的身上全是血迹? 为何你的眼中充满了愤懑和哀伤? 为何你是如此的疲劳像是随时会昏睡过去? 吕琤记得她当初只是木木地回答了一个字:“要。” 然后那名士兵就哭了:“陛下,雁门告急,太守郑禄弃城而逃,将军卫广组织雁门军民抵抗北狄入侵。但是北狄人实在是太多了啊!” “雁门死伤无数,将军向邻郡求援,邻郡以无中央调令而拒。” 当时吕琤被惊呆了,无论是从士兵的样子,还是士兵悲伤的语气,都能够看出雁门郡战况的惨烈。 “为何不早点报信中央。” 吕琤一问完,就看到了那名士兵的眼中被委屈装满了:“陛下,雁门已经传了十封信了,将军让我问您,为何援军迟迟不到?” 说完那名士兵就因过于疲劳而倒下。 朝野一片寂静,都在用震惊的眼神看着那名士兵。 吕琤缓缓地从高台上走了下去,她轻轻地合上了英雄的双眼,用坚定地语气做出了属于大周天子的承诺:“睡,大周要雁门的。” 那是吕琤第一次感受到战争的残酷,也是她第一次明白她身上到底肩负着什么。 她是大周天子,她身上背负着万民的命运! 那一年是永和元年。 而永和是吕琤曾经的年号,一切都曾真实发生过。 “大家?” “大家?” “大家?” 吕琤被魏忠贤连声的呼唤惊醒,原来那只是回忆。 “大伴有什么事?” 魏忠贤答道:“回大家,朱相公有事求见。” “来得正好,你让他今太极殿等着,然后再去传谢相公和李相公来太极殿议事!” “诺。” 魏忠贤刚要去办事的时候却又被吕琤叫住。 “等等,大伴派人去雁门一线查,看看有没有什么信件被截了。” “诺。”魏忠贤一愣,果然,皇帝是有一个秘密的情报组织。 他身为东缉事厂的厂公居然没有查到那个组织的一点消息,他还以为是他想多了,原来是那个组织隐藏的更深的缘故吗? 吕琤继续看雪,但是拳头却是越攥越紧,等战事了了,回头就清算驿站。 驿站现在是越来越能了啊! ———————————— 【小剧场】 永和元年五月。 雁门府城破。 “将军,不好了,城破了!” 一名士兵一脸惊恐地向卫广报告到。 一下子府衙所有的将领们都慌了,城破了,他们该何去何从? 他们最后将目光锁定在主将卫广身上。 卫广听到城破的消息却依旧跟冷静。 他环视了一圈,每一位将领都在他依旧沉着冷静的目光下镇定了下来。 “慌什么,城破了便破了。我等身为大周的将士,脚踩着大周的土地,只要还有一个人在,城留还是我大周的,诸君可愿随我再冲杀一回?” 所有的将领齐声答道“愿随将军再战一回!” 雁门儿郎的从不怕死,只要他们的主将不退,他们必将死战到底。 卫广豪爽地一笑然后拿起了手边的头盔戴上,接着他的右手拿起横刀反复观摩,最后拔刀出鞘。 刀鞘被他仍在了地上,只有胜了,刀才有归鞘的机会。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卫广看着城中人间地狱般地惨象,他怒吼着砍向敌人,他武功卓绝,以一挡百。 但是敌人怎么那么多,好像杀不尽…… 卫广还是倒下了,他单膝跪地,横刀插在泥土中,他想借力而起,却无力可借。 一个北狄士兵一刀刺穿了卫广的腹部。 血不停的流,卫广看着大明宫的方向呢喃:“援兵怎么还没到啊……” 卫广的刀终究是没有归鞘的机会了! 第33章:北狄袭 吕琤面色沉重地在太极殿等着李钰和谢韫的到来。 气氛极其压抑。 朱鸿想要先提一下他所来的目的,但是却被吕琤所打断,她现在的心思全都落在了北狄南下这件事上。 朱鸿他来的目的,吕琤也差不多能猜到,最多也就是新旧之争那点事。 但是现在最终要的就是边关战事,吕琤不希望这一世,还有一名大周士兵来到大殿问她要不要雁门郡。 李钰和谢韫来的时候就看到了吕琤坐在主位上,并且黑着一张脸。 李钰和谢韫对视了一眼,有些疑惑,这是发生什么大事儿了。 从吕琤登基那天起,他们就没见过皇帝这个表情。 这个表情很压抑,很愤怒,就像是快要喷发的休眠火山一样。 皇帝很愤怒,臣子要谨慎。 “臣李钰/谢韫愿圣上福禄安康。让圣上久等,臣有过。” “坐,别扯些虚的了。吾收到了一份消息想与三位相公分享。”虽然吕琤目前并没有真的掌握有关北狄南下的确切消息,但是情况紧急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不知圣上想分享些什么?”朱鸿其实是最好奇的,毕竟他在太极殿跟不断释放低气压的吕琤呆了好长一段时间。 到底是什么让这个至少表面上一直好脾气的皇帝如此生气? “三位相公可知道,北狄南下了?”吕琤也不跟他们兜什么圈子了,毕竟军情紧急。 “什么?” “情况属实?” “北狄南下?” 李钰、朱鸿和谢韫都露出了同一张震惊脸。 北狄南下可不是能开得起的玩笑。 在周之前便是晋,而晋亡于内忧外患。晋的外敌就来自于北边。 当时北边的号称突厥,现在则是号称党项。 北边的部落不少,但是水草丰美的牧地却是有数的。 资源少而人多,纷争自然就起来了。 北边的部落相互厮杀吞并,实在是乱的很,周人往往将北边的统称为北狄人。 北狄人是在太祖(开元帝吕俞)时期被打服的。 当初北狄是大周最后的一个外敌。在北狄臣服后,大周便失去了目标,于是转而对内发展生产,大周的军备在长期和平的环境中开始废弛。 北狄在太祖和太宗时期最为老实,獠牙都藏得严严实实。 太宗以后,北狄人开始故态复萌,他们先是尝试着洗劫一些靠近边境的村落。 但是后来北狄人发现,原来大周人就像是一只打盹的老虎,根本不理他们的骚扰,渐渐地他们开始大胆起来,从村落,到县城。 一遇到灾年,牛羊大批死亡的时候,他们的第一选择就是南下。 南边好啊,南边要比他们呆的地方可是要温暖多了。 南边有他们生活中必须的一些茶砖、铁器、盐巴…… 南边也有结实的布匹,精美的丝绸。 南边还有他们发展所需要的人口。 北狄人一次南下,就是一次惨剧的发生。 他们奉行的是“三光政策。” 烧光! 杀光! 抢光! 北狄任也不回杀掉所有的周人,他们回留下女人和还不到他们腰部高的男孩。 这当然不是他们有什么慈悲心。 那是因为女人可以让他们的部落拥有更多的勇士,而懵懵懂懂的男童再经过“再教育”后,会融入他们的部落,为他们的部落而战。 他们一次次南下,一次次斩获颇丰。 他们甚至还在心里嘲笑:周人可真是够软弱的! 下次缺却些什么,南下好了,比起互市,南下还能省下了交易的牛羊。 只要南下一次,一切就应有尽有,无成本的买卖往往利润高得吓人。 南下还真是一本万利的好买卖啊! 北狄人渴望着南边的花花世界。 当北狄人第一次尝试南下,并且获得了巨大的利益的时候,他们就无法收手了。 因为获得的远远地高于损失的。 对付北狄人,就是要不留情面地将他们打痛,让他们损失的远远高于获得的。 北狄真正成为大周之患的是在建昭时期(建昭帝吕灏)。 建昭时期,北狄的一个叫木真铎的首领带着他的部落项党崛起。 在木真铎的带领下项党吞并了一个又一个部落,最后他成功地一统草原。 而当时的建昭帝并没有意识到木真铎和他带领下的项党能给大周巨大的威胁。 毕竟北边的部落吞并是常态,谁又能未卜先知呢? 木真铎在一统草原后,就像大周发起了挑战, 而这一战,终究是大周的底子厚,胜了项党。 项党伤了元气,他们就开始了折服。 这时候他们又想起互市来了。 他们需要互市来补充在战斗中损失而又没有拿到的东西,他们也需要互市这张代表着休战与和平皮来休养生息。 那大周这边是什么情况呢? 这么讲,大周的边城就只剩下老人和孩童了。 那一战,不仅边城被打空了,几乎有真本事的武勋也都折进去了。 要兵没兵,要将没将,就算是再憋屈,大周君臣也只能将这口气吞下去。 互市重开,大周和项党都在修养。 人其实是一种特别善于遗忘的生物。 他们乐观,因为他们善于留下快乐的回忆,遗忘痛苦的回忆,如此人生才算轻松,才好过下去。 当时间渐渐流逝,老一辈的人离开了人世,年轻的一辈还有几人记得曾经的血泪呢? 至少京都已经渐渐摆脱了战争的阴影。 边城在那一战后元气大伤,在中央的声音越发地小了。 边城的血泪是否只成了边城的哀伤了呢? 北狄人依旧时不时的南下,大周睁一只眼闭一眼,好像将**缩进了壳中就万事太平了。 直到什么时候周人才惊醒的呢? 是永和元年,是北狄人大举南下,攻略下了整整半个雁门郡。 吕琤她暗中发誓,绝不能让永和的哀伤在长生重演。 吕琤向着三位宰执点了点头,用天子的名义做出了承诺:“朕以天子之名启誓,北狄南下,千真万确!” 三人见吕琤都用了天子的名义启誓了,当然也就打消了所有的怀疑。 天子的名义可不是那么好用的,如果天子的名义受损,那么吕琤的皇权也将收到重大打击。 吕琤敢拿天子的名义为此事担保,那么北狄南下就不可能是假情报了。 而现在他们需要考虑的北狄人来了,他们该怎么应对。 朱鸿率先问道:“圣上,不知北狄这次来兵几何?” “至少五万。” 三人又是一惊,五万那还真是不少啊! 北狄这是想干什么,是要重演建昭旧事吗? 三人瞬间将北狄南下的事置顶,将此事的优先级调到最高。 他们的脸色也是一下子阴沉下来,跟吕琤有得一拼。 战争的阴云就要迫近了…… —— 雁门青峡。 雁门青峡这处关隘历经两朝,也算是历史悠久了。 青峡易守难攻,是兵家要地,一般来说是没有敌人愿意从青峡进攻的。 付出了两至三倍的兵力攻打,结果却是往往不尽如人意,这是敌人所不愿意的。 但是这时候青峡却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项党的左千户提古骑在一匹神俊的黑马上,提古在最前面引领着一支千人的军队,距离青峡越来越近…… “左千户,我们怎么奔青峡来了,这地形怕是不太好打,强行攻打的话,儿郎们的损失怕是不小啊!” 问话的是提古的亲信努亚,他其实是有些担心的。草原的规则格外的简单,也格外的粗暴。 铁的规则只有一条,那就是弱肉强食! 万一左千户要是将队伍拼光了,等待他们的只有被吞并。而一旦被吞并,他们就会被别的队伍当作炮灰来使用。 “努亚,你的担心是多余的,你可知道青峡之后,一千余里,周人再无天险可守,只要我们能攻下青峡,南边的花花世界就像我们敞开了大门!” “那里有我们想要的一切,有丝绸,有瓷器,有盐巴,有女人……”提古越说越激动,越说眼睛就越亮。 提古眼中凶光毕露,像是一匹饿狼。 “但是左千户,我们只有一千多人,而青峡不仅易守难攻,还是个重镇……”努亚还是有些担心。 提古却并不在意:“努亚,这一次不再是我们自己在单打独斗。我收到了左贤王的消息,大队的人马还在后面。” “你知道吗?要不是我们离青峡近,首攻的机会哪里轮得到我们。这是我们的机会啊努亚!破开青峡,而后的三个城,无论我们出力多少,我们都能够获得三成的利益。” “三成啊,努亚你可以想象吗?这是长生天的恩赐,我们绝对不能让机会从我们手中溜走!” “三成……”努亚咽口唾沫,“千户,你下命令!我相信咱们的儿郎都勇士,没有懦夫!” 提古哈哈一笑:“当然,我们的儿郎都是勇士。” 提古突然举起的他的左手,攥成了了拳。 随后传令兵吹起了牛角。随着牛角声的响起,队伍慢慢地停了下来。 提古一提缰绳,马就调转了头。提古对儿郎们进行着最后的动员:“青羊的儿郎是不是都是勇士?” 队伍沉默了一会儿,但是随后就爆发出了冲天的吼声。 “是!” “是!” “是!” 接着提古抽到指向南边:“哪里就是我们所向往的花花世界,打下青峡,我们就能应有尽有!” 想到了南边的花花世界,所有的人逗露出了贪婪的目光。 他们高呼着:“打下青峡!打下青峡!打下青峡” “烧光!” “杀光!” “抢光!” 第34章:青峡之战 青峡的守将姓伍名元绍,雁门青峡县人,他向往常一样地巡视,但今天格外的不一般,那是战争的气息。 伍元绍感觉右眼皮直跳,他有些不放心,就派了斥候前去打探。 不一会儿斥候就回来了。 伍元绍看着斥候表情惊悚,一身狼狈就感觉到不妙了。 “将军,北狄来袭,人数上千,装备齐全。”斥候大口地呼吸,好像如此才能感受到活着。 听到人数,伍元绍算是松了口气,毕竟青峡是要塞,驻扎的军队并不算少。 但是还没等伍元绍放松多久,他就听到了了一个足以让他心跳暂停的消息。 “将军,与我同行的有个叫吴大同的,他懂一些北狄语,听那个看着像北狄头领的人说,他们只是前锋,后面还有大部队跟着。” 伍元绍的瞳孔不自觉地放大,北狄这是想做什么? “将……将军,我们,我们该怎么办?我们不可能是几万北狄人的对手啊!”斥候显然是被吓破了胆,他的声音格外的颤抖甚至想着不战而逃。 “不是对手也要战。”伍元绍看向了东南面,从青峡再往东南走一百里就是青峡县啊! 在青峡至少还有天险可守,要是被敌人攻破了青峡,那县城的土城墙又能坚持多久呢? 必须要战,背后就是家乡,他无路可退。 “传令兵——敲鼓集结!” “诺。” 鼓声响起,青峡的所有士兵都知道战争要来了。 伍元绍派出了不少的传令兵,传信给各边城,北狄人大举南侵了。 伍元绍往雁门府城派出去的人最多,这既是为了通知府城注意防范,也是在向府城求援。 青峡之后整整一千余里无险可守,青峡若丢,那就是相当于放狼去羊圈,县兵根本地方不了饿狼的攻击。 希望一切都能来得及…… 被派出去的传令兵也知道情况紧急,也是快马加鞭,不敢有丝毫耽搁。 伍元绍身边的亲卫不解地问道:“将军,怎么不用驿站传信呢,如果用驿站的话,也就不用派出去这么多兵了。大战在即,多一个兵也就多了一份战力。” “因为驿站不再是原来的那个驿站了啊——” 伍元绍感慨完,拍了拍亲卫的肩就走上了点兵台,他要做战前最后的动员。 “将士们,大敌将至,我伍元绍也不瞒你们,来袭的千余骑兵还只是先头部队,后面还有北狄的大队人马。” 伍元绍的一席话,让原本有序的队列一下子乱了起来,士兵们开始交头接耳。 伍元绍的亲卫齐声呵斥道:“肃静!再有交头接耳者,以军法处置!” 在军法的威慑下,骚乱总算是平息了下来。 但是士兵们依旧恐慌,没有多少人能够从容坦然地面对死亡。 伍元绍见队列安静下来后才继续说道:“将士们我知道,你们的心里很害怕,但是我们已经无路可退。” “如果我没有记错,你们大部分都是雁门人。” “而我们所守的青峡就是雁门西北的最后一道防线,一旦青峡被攻破,整个雁门将会露出最柔软的肚皮给北狄。” “青峡一旦失守,你们就是逃又能逃到哪里去呢?就算你侥幸逃离雁门,等待你是军法从事。只要你是逃兵,天涯海角,大周都会找到你!” 所有的士兵都露出了思索的神情,是啊,伍将军说得对,他们能往哪里逃呢? 无论是不是雁门人,他们都已经无路可逃了,前有北狄,后有军法,难道他们就只能等死了吗? “我知道你们可能很沮丧,但是我们既然已经无路可退,那么何不背水一战?” “我已经早早得派了传令兵前去求援了,只要我们能坚守到援兵的到来,我们就有生的希望!” 伍元绍给士兵们画了一张大饼,但是他其实并不知道能不能等得到援兵,但是有了希望总比没有希望要强。 “将士们,背后就是我们的家乡,我们的亲友就在我们的背后。就算最后我们都牺牲了,但是至少我们为我们的亲友带来了生的希望!” “我们在青峡坚持得越久,我们的亲友就多一份生的希望。并且,我用我的身价来坐担保,斩杀一名北狄人,赏银五两!” 最后,伍元绍用亲友和金钱来鼓舞士兵。最能鼓舞士兵的不是什么大义,而是与士兵们息息相关的人与物。 雁门出身的士兵成功地被伍元绍调动了起来,他们的亲友在身后,他们守的不仅仅是青峡,还是他们的亲友。 非雁门出身的士兵也成功地被伍元绍调动了起来,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他们就在青峡等着北狄人来! 努亚看着前面戒备森严的青峡,忍不住有些懊恼:“该死,当初那一箭怎么就射偏了呢?让那个周人的斥候跑回去报了信,有准备的青峡会让我们损失更多的儿郎!” “不必懊恼。努亚,青峡要是那么容易打下来就不是青峡了。与其懊恼已经发生的,还不如在即将发生的战斗中洗刷耻辱。” “是,左千户,努亚一定会用周人的人头来洗刷耻辱。” 伍元绍和提古都在一众人中发现了对方。 这一对视,双方的眼中都燃起了火花。 这一战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在双方的主将一声下,青峡之战开始了…… 最开始是周守而敌攻。 敌人的骑兵迎着箭雨而上,倒下一批,又有下一批上。 努亚甚至亲自带着他们部落的勇士冲杀了三次,但是每一次都被箭雨击退。 努亚看着部落的的勇士不断地伤亡,内心很是痛惜。 他来到提古的身边说道:“左千户,这样下去不行,青峡通道窄小,周人还居高临下,在周人箭雨的封锁下,我们的勇士只是再白白的送死。” 提古看着部落勇士的伤亡也是眉头紧锁,这样下去确实不行,人要是都拼光了他岂不是成了光杆司令? 提古是真没想到青峡如此难打。勇武和人海在青峡面前就是个笑话。周人只需要用远程的武器封锁窄小的通道,他们除了一批批地送死还能怎么办呢? 青峡,是真的可以一夫当关而万夫莫开的 该死,就知道落在他们这些小部落身上的任务没有好的。 人没了,有再多的财物又如何。没人根本就受不住财物。 想办法,必须得想办法,他们已经是骑马难下了。 而另一边,大周的士兵见敌人一波又一波地北击退,士气随之大振。 但是伍元绍却并没有因为占据一时的上风而轻松,因为,箭不是无尽的。 箭用光了,他们的一大优势也就消失了。 北狄人的援军随时可能会来,但是大周的援军却不知何时能到。 青峡的守军不少,但也并不算太多,至少用来结阵抵挡骑兵,数量是远远不够的。 由于青峡的地形,所以青峡守军的马匹也不是很多,更别提传令兵还骑走了不少良驹…… 这些都是伍元绍需要面对的问题。 提古看着部落的儿郎不断地损伤,他终于忍受不了了。 提古一手提起了来自王庭的使者塞那的衣领,一手拿弯刀横在塞那的脖颈出逼问道:“塞那,你告诉老子,援兵到底什么时候能到?” “冷静点提古,你是想和王庭交恶吗?我向你保证,这一次是针对周人的大计划,王庭的援兵很快就到!” 得到了保证,提古也就松开了塞那的衣领。不信又能如何。就像塞那说的,他还能与王庭交恶吗? “该死!” “该死!” “该死!” “那群该死的周人怎么有那么多的箭!” “他们箭多,我们的奴隶也不少啊……” 塞那也没有因为被提古用刀威胁而生气他,甚至他还在替提古提出建议。他说过了,这是王庭的一次针对周人大计划。 “你是说……”提古好像一下子被点醒了。 ———————————— 【小剧场】 永和元年四月,雁门青峡。 伍元绍无奈地瞥了一眼东南方:“终究是等不到援军了吗……” 伍元绍身边的亲军,紧紧护卫着他们的主将,不让敌人伤害到他们的主将。 一名亲卫见局势几乎无法挽回后向伍元绍建议道:“将军,我们给您殿后,您撤!青峡没救了。” 伍元绍却是推开了一名亲卫,冲杀了出去,用实际行动来表明他的态度。 “往哪儿撤?我是青峡守将,青峡在我就在,青峡亡我便亡。就算是死了也不所谓,我等着,等着大周的将士来青峡给我收尸!” “杀——” 看到主将没有弃他们而去,青峡的残兵也被激发了最后的勇武,主将不怕死,他们还怕个球。大不了,脑袋掉了碗大个疤,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士兵的刀都已经砍得卷了刃,但是他们仍然不知疲倦地挥舞着。 小九也是这群不要命的人中的一员。 他的刀也卷了刃,一刀下去,敌人的血喷溅了小九一身。但是卷了人的刀却并没有给予敌人致命的伤害。 敌人倒下后,却又悄悄地站了起来。 而此时的小九正在和另一名敌人拼杀,那名站起来的敌人就在小九的背后想要偷袭。 敌人的刀距离小九越来越近。就在这个危机时刻,一名被砍断了腿的周兵死死地抱住了那个想偷袭的敌人。 他用手肘,用头,用牙齿,拼着一股狠劲杀死了那名敌人。 但是他却是危在旦夕了,他身上的血不仅仅是敌人的,还有他自己的。 血流得实在是太多了…… 整个青峡,敌人的血,自己人的血,浸透了青峡的土地。 第35章:青峡之哀 “快点!”一名北狄士兵见奴隶走得慢了,不耐烦地抽了奴隶一鞭子。 那名瘦弱的奴隶连愤怒的情绪都没有,他剩下的只有的麻木。 敌人的反常举动自然是被伍元绍看在眼里。 那些奴隶的衣着很熟悉啊! 北狄人驱赶着奴隶,奴隶距离箭雨封锁区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终于,近到伍元绍可以看清楚他们了。 他们是周人! “该死的北狄人。”伍元绍拳头越攥越紧。 伍元绍能看清被北狄人驱赶的奴隶其实是周人,那距离那些奴隶更近的弓箭手自然也能看清。 怎么办,他们要将手中的箭射向自己人吗? 所有的人都在等着伍元绍的决断。 射? 还是不射? 毕竟击杀大周百姓也是需要承担责任的。 另一边。 提古看到计策奏效,瞬间就忘了当初当刀抵着人脖颈的事情了。 提古亲热地拢住塞那:“嘿,兄弟,你的计策还真有点东西。” 但是塞那却并没有那么乐观,他觉得青峡的守将是一个好对手。 一个好对手是令人敬佩的,也不是不能让人掉以轻心的 “提古,我觉得我们还是不要开心的太早了,周将并没有那么无能。”塞那提醒道。 伍元绍就像塞那所预料的那样,他是一名合格的将军。 而身为一名合格的将军,所需的一条品质就是——慈不掌兵。 伍元绍合上了眼,下达了射箭的命令:“众将士听我命令,射!” 亲卫一惊:“将军,射杀大周百姓可是要但责任的啊!” 伍元绍睁开了眼,用他布满红血丝的眼珠盯着亲卫:“射杀周民要担责任,难道丢了青峡就不用担责任了吗?” 伍元绍指着那些麻木向前的奴隶问道:“他们,在行为上已经成为了北狄人的帮凶,这样的他们和在我们身后的万万无辜百姓相比孰轻孰重?” 亲卫讷讷无言,战争一定有牺牲,那么从大局来讲,牺牲掉哪一方是很明显的抉择了。这是任何一个头脑清醒的将领都能够做出的正确选择。 伍元绍对着再次弓箭手大声说道:“所有的责任都由我伍元绍一人承担。现在所有的弓箭手听令,所有向前的人都将成为我们的敌人,是敌人就要毫不留情地射杀他。” “射箭——” 伍元绍做出这个决定也很痛苦,但是战场上容不得丝毫的犹豫,犹豫就会败北。 如果那些被射杀的人要怨的话,那就都来找我伍元绍! 你们所有的怨恨,我伍元绍都接着。 至少此时此刻,我自认为我的决定是正确的。 如果还有以后的话,午夜梦回,再做一次选择,我伍元绍依旧会坚定地下令——射箭! 在伍元绍的一声令下,有无数曾经的周民,现在的北狄奴隶倒下。 一个接一个,尸体覆尸体,自己人杀自己人,何其哀伤…… 提古看到伍元绍下令射箭,他气愤地谴责:“周人就是这么对待同胞的吗?一声令下,毫不犹豫地射杀还真是够无情的。” 面对提古的质疑,伍元绍冷声呵斥道:“若不是尔等驱使我大周百姓在前挡箭,我又哪里会下达射箭的命令呢?少在那里挑拨离间,惺惺作态了。” “尔等让我大周百姓挡在前面,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尔等还真是勇士啊!哈哈哈……” 在伍元绍的带动下,所有的士兵都嘲讽地笑了起来。 “哈哈哈……” “北狄勇士,哈哈哈……” “小九,这笑话我能笑一年啊,哈哈哈……” 提古的额头青筋暴起,显然是被激怒了。 提古将原本收入鞘中的弯刀再次抽出,这一次他锋指前方,想要发动总攻。 但是却被塞那给打断了:“提古,冷静点,这是很明显的激将法不是吗?一时的冲动只会是白白消耗部落中的勇士,继续让奴隶上,消耗他们的箭矢。” “难道我们就只能像是那名周将说的那样,在奴隶的背后当懦夫吗?”提古怒火中烧,哪里是那么容易冷静下来的。 “左千户!看看你那些倒在箭雨封锁前的族人们!他们的勇武在箭雨面前毫无用处,甚至他们都没有杀掉一名敌人就死掉了。可以说他们的牺牲毫无用处。”塞那绝不允许提古破坏了王庭的谋划,“周人有句话说得好,成王败寇。只要能取得最后的胜利,那就是勇士。” 提古看着族人的尸体,怒火总算降下了几分。 “啊啊啊——”提古那谢弯刀在空中虚砍了几刀后,决定让奴隶继续挡在前面。 塞那说的对,只要取得最后的胜利谁还能说他们不是勇士? 伍元绍在等着提古的上套,本来都已经快要成功了,到最后好像有一个北狄人劝住了提古。 伍元绍看向了那个北狄人。 从那个人的穿着来看就好像是普通的北狄头人一样。 但是伍元绍却发现了那个北狄人的脖颈上挂着的狼牙。还有三个铁环挂在他的左耳朵上在阳光下闪耀。 那是王庭人的装扮! 所以这一切果然是北狄人的阴谋。 北狄人所图不小,中央知道吗? 伍元绍也没有担心太久,毕竟眼前的危机还没有解决。 上层的事就让上层去操心。 没有成功地坑到提古,接下来青峡要迎接的是一场硬仗啊! 他们的箭矢不停地被周民所消耗,周民倒在本应保护他们的周兵箭下。 而这一切只有等到箭矢用尽,或者周民死光才能够结束, …… “宁百户,你说,怎么上面突然要查来自雁门的信件了?会不会雁门有变啊。” 宁百户白了他的手下一眼:“管那么多做什么,上面让怎么干,咱们怎么干就得了呗!” 问话的下属沉默了三秒,然后说道:“百户,我家在雁门青峡县。” 宁百户一愣,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边城子弟出身?不错!不错!放宽心,今上既然要查,那就是要管的。” 宁百户其实有感觉,边城要开战了,战争不论是哪一方发起的,就没那么容易结束。 只要是没杀个血流成河,杀个一方服软,,双方就会继续纠缠厮杀,直到一方支撑不住。 边城荒,边民苦,一战十室空九成,一将功成万骨枯。 “小子,为了边城,我们也得快点动作,知道吗?等着我们消息的不仅是今上,还是边城的百姓。” “诺。百户,我明白了,既然如此,我们就要更快,更高效。” 谁都不是傻子,总有些聪明人能提前嗅到一些东西。 那些偏要虎口夺食的,可能是金钱使人降智。 “驿长,这样不太好,毕竟是战报。被发现就是死罪啊!” “是啊,万一要是祸及家人……” “……” “能有什么不好的,放心,咱们上头有人!再说了,小李,你儿子要娶妻了,你那小院还够住吗?是时候买个新的了。小陈,你阿娘病了,那吊命钱可是不少啊,你的工资还够用吗……” “这回的客出手可是大方极了,干这一回,以后我们就能回家乡买个几十亩田,提前养老了,你知道那位客出了几位数吗……” 驿长手下的小吏最后还是决定干了! 边城天天都有战事,但不是都是些小打小闹吗,扣一次没事的? 没事的。 没事的! 另一边卫广手下的便将霍启光则是担心地问到:“主将,将如此重要的战报让驿站来传真的没问题那?如今是长生,不是开元,也不是元凤。” 卫广无奈地说道:“不送给驿站还能怎么办呢?没有调令,士兵能走得出雁门郡吗?多传几封信,万一有一封能送到中央呢……” “霍偏将,派去青峡的援兵出发了吗?” 一提起这个,霍启光就是一肚子的气:“别提了,郑禄他……” 卫广眉头一皱,提醒道:“霍启光!‘郑’太守怎么了?” 卫广其实挺看好霍启光这小子的,他这也算是对霍启光的一种维护,毕竟隔墙有耳。 “郑太守,拒绝派兵增援青峡。” “为何?他难道不知,青峡一破,大半个雁门都危在旦夕吗?” 霍启光嘲讽地说道:“郑太守说了,这么多年过去了,哪有什么大的战事,肯定是青峡的守将夸大。要是北狄真的大举南侵,那么不是更应该保留府城的实力吗?” “荒唐!”卫广一掌拍在了案桌上,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了。 ———————————— 【小剧场】 永和元年五月。 “琴娘,东西都收拾好了吗?”郑禄焦急地喊道。 “快了,快了。实在是太急了。” “诶呦我的姑奶奶,能不急吗!我看这府城迟早要守不住,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啊!” 琴娘收拾的差不多后就上了郑禄安排好的马车。 上车前,她问道:“五郎,我们这样弃城而逃,会被追责的?” “现在不走就是现在死,先逃了再说。至于以后的事,钱还在,人还在,那就有运作的空间。就让卫武夫一个人逞英雄,我可不跟着他瞎扯,活着不好吗?咱快走!” “诶!”琴娘爽快地应承道。 能活着,谁想死呢? 马车滚滚而去,雁门太守郑禄弃城而逃了。 另一边。 霍启光向卫广悲愤地说道:“主将,郑老匹夫,他逃了,他弃了雁门百姓,独自一人逃了!” “太守逃了?哈!”卫广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就笑了出来。 第36章:这天下究竟是谁的 卫广决定去找郑太守谈一谈。青峡不能不支援。青峡丢,则雁门必将失地大半。 青峡开战,距离青峡最近的青峡县人自然不会毫无感觉。 有不少人都已经收拾好了行囊,要是形式不利,随时准备离开。 甚至还有一些悲观主义者早早地就离开了。 当然早早离开的只是一小部分人,毕竟故土难离。 …… 大明宫太极殿。 三位宰执吵得已经快要将太极殿的屋顶掀翻了。 谢韫认为,北狄这次南下也只不过是和往常一样,劫掠完就走,只需要正常地防备就可以了。 朱鸿却认为,北狄狼子野心,所图必定不小。 李钰觉得,能让皇帝用天子之名作担保的事情肯定没那么简单,他的想法是集边城之力而抗北狄之侵。 但是这个想法无疑是不能被谢韫和朱鸿所接受的。 他们的想法大概就是,北狄还是要防的,但是武人的崛起也一样要防。 建昭时期,好不容易有了个天降的机会,几乎是将武勋一网打尽。 怎么能让武人接着这次机会再起来呢? 朱鸿和谢韫在这方面是站在了同一阵线,一起炮轰李钰。 最后北狄入侵的事情还是闹到了朝堂之上。 这时候一名文官提出了质疑:“敢问圣上,不是关于北狄入侵可有什么确凿的证据。若是连证据都没有……”那不就是个笑话,那还讨论个毛啊! 吕琤双眼一眯,用锐利的目光锁定那名文官。 朕要是有证据还用得着拿天子之名来启誓? 敢拆朕的台,你还是第一个,你成功地收获了朕的注视。 “卿以为,朕会拿着天子之名开一个无聊的玩笑?” “臣……”在吕琤的注视下,那名文臣,表面如常,背后的衣衫却早已被汗浸湿。 圣上气势磅礴,甚至比先帝气势更加逼人。圣上明明登基不久,为何却有着数十年的天子之威? 吕琤继续紧逼:“北狄南侵,朕说的。卿要是认为天子之言作假,那朕也没办法。卿要是觉得,卿乃不世之才,不愿辅佐朕就直言。朕从不勉强。” 那名文臣连忙告罪:“臣罪,臣不该质疑圣上。” 他觉得他刚刚一定是脑袋进水了,质疑天子?还能说什么?再说下去饭碗都快要不保了。 吕琤的杀鸡儆猴也算是起了效果。 就算有的猴心里有疑惑,也不会明面上质疑。 抢下时间差,等东厂的番子带证据回来后,也就算圆上了。 吕琤斩钉截铁地宣布:“北狄南下是事实,是定局。现在就要看我们如何应对了。” 兵部尚书沈镇出列问道:“敢问圣上,不知北狄来兵几何?从何处主攻?” 吕琤记不清人数了,但是北狄从何处攻来,她却是记得清清楚楚。 因为曾经那名问她还要不要雁门的士兵就是雁门青峡人。 “据可靠线报,北狄做了十足的准备,兵力足以侵吞整个雁门。”线报来自于曾经发生过事实,不能再准确了。 “至于主攻,北狄欲从雁门青峡而入。” “青峡?” 朝堂上所有懂点军事常识,看过大周舆图的知道,如果线报无误,那么这场战事的波及范围不小。 说不定真就像皇帝说的那样,雁门不保。 兵部尚书沈镇说道:“如果敌人从青峡来,那么我们就需要尽快作出决断了。北狄人若是主攻青峡,以我们如今布置在青峡的兵力根本抵挡不住。青峡若丢,大半个雁门必然会瞬间落入敌手……” 听着兵部尚书的分析,三位宰执的脸色越发不好看。 这要是在他们在任的时候丢了土地,史书上会怎么写他们? 原本一起喷李钰的小伙伴,朱鸿和谢韫都动摇了,要不还是先把北狄人收拾了。 这权能放,也能收不是吗? 但是这名声毁了可不好再建,毁了名声可不止是这么一辈子的事,倒霉点的那是要成为后世人教育子孙的反面教材的。 人往往是站得越高也就越爱惜羽毛。 一天很快地就过去了,朝堂上各有各的想法,无法达成共识,各有各的主张,想借机生事。 文臣们在这时抛不开武将,但是又不想让武将吃着肉。 武将们自建昭后基本上就被打断了骨头,这一次是他们的机遇,有的想要拿乔谈条件。 但是无论是文臣还是武将,没有几个能真正的为边城的百姓考虑。 他们都在中央呆太久,站得太高了。 吕琤觉得她自己也是在中央呆了太久,站得太高了。 久到忘记了在大周还有一群人天天面临着危机,不是所有的地方都是京都。 高到看不见底层的人在哭号。 让吕琤默不作声,按照前世的路走下去,她可能做不到。 她害怕午夜梦回会惊醒。 好,吕琤决定将平定北狄南侵作为她最后的功绩。 收拾了北狄后,她再躺在功劳簿上混吃等死。 为了边城的百姓,朕再努力努力。 这是最后的努力了,真的是真的! 下朝后,吕琤在御花园里散心,但是这花怎么看都无法排解她内心的郁结呢? “大伴,你说这天下究竟是谁的?” 魏忠贤听到皇帝的问话后不禁一惊:“回大家,这天下当然是天子您的。” “是朕的?”吕琤反问道。 “这天下要是朕的,那为什么朕无法即刻发兵救援青峡呢?” “这天下究竟是谁的……” …… 醉宵楼的说书先生还没吃完“一鸣惊人”先生的老本,就又有了新的故事可讲了。 白克兰在讲完“一鸣惊人先生”连载的最新篇章后说道:“《柳惜茜》的最新篇章已经说完,那现在讲些什么呢?克兰翻遍了报纸,最后决定给大家讲一讲英雄卫霍的故事。” 地下的客们起哄道:“英雄卫霍?这故事有没有意思啊?白先生你可别拿破烂货忽悠我们。” “可不是,白先生,这要是讲得不好,那这茶水钱,我可就不续了。” “……” 白克兰微微一笑,极有自信地说到:“客们尽管放心,克兰说的书难道让客们失望过吗?就怕这茶水续到客们想出恭。” “哈哈哈……” 醉宵楼的客们哄堂大笑,笑做一团。 在笑声中,故事也就开始了。 “卫霍出身边城,自幼习武……” ———————————— 【小剧场】 永和六年,雁门郡全境失守。 “啊——”吕琤一声尖叫从噩梦中惊醒。 魏忠贤听到声音立刻问道:“大家怎么了?” 吕琤擦了擦额头的汗,然后回答道:“无事,做了个噩梦罢了。” 在梦里,无数的人都在问吕琤同一个问题:“为何不援雁门?” 吕琤向梦里的人解释:“朕真的没办法,朕想要救雁门的。” 但是梦里的人还在紧紧相逼:“为何不援雁门?天下都是你的,为何不援雁门?” 第37章:这天下应是百姓的 “卫霍看着残垣断壁,心中悲愤异常。他身边的亲卫一边抵挡着敌人的进攻,一边说道:‘将军,快走!’” “卫霍看着周围还在拼死厮杀的同袍,做出了决定:‘吾乃雁门人,投身入戎马,雁门在吾就在,往哪里走?’说完卫霍就向敌人冲杀而去……” 英雄卫霍的故事并不长,但是很有感染力,每个人年少的时候都不免会崇拜英雄? 因为崇拜,所以期待,有了期待,就想要成为。 代入感是这个故事的魅力,每一个人都好像成为了英雄卫霍。 醉宵楼的客们在听到英雄卫霍最终死掉了之后是群情激奋,义愤填膺。他们不能接受英雄卫霍的死亡。 但是故事已经结束,在故事中卫霍已经死亡。 而在现实中,英雄卫将军最后的结局还是未知的…… 白克兰费了好大得劲儿才从客们的包围中挣脱。 讲真的,她第一次看完这个故事的时候,第一个想法就是想找作者改结局。 她的大英雄卫霍怎么就这样死了呢? 她今天看大周民报的最新消息中,边关好像要有战事了。 唉,实在是多事之秋,科举舞弊案才过去多久啊! 希望边关战事能够顺利。 …… 大明宫飞霜殿。 “大家,该宣传的都已经宣传了。”绿医向吕琤汇报道。 宣传是宣传了,百姓的声音到底能有多大就不一定了。 “绿医你说,边城太远,朝廷的官员们可以装作听不到边城百姓的声音。那么要是京都的百姓发声呢?他们是否还会装聋作哑?”吕琤既是在问绿医,也是在问她自己。 “这……”绿医也不好胡乱评议什么。 其实吕琤的心中已经有了答案,装睡的人是叫不醒的。 吕琤觉得这天下应该是百姓的。 但是应该也就只是应该。 想要天下成为天下人的天下,或许首先应该先让天下成为她的天下,然后才能自上而下…… …… 京都李府。 “阿翁,为何您在朝堂上要说出那么一番吃力不讨好的话?”李熹很是疑惑,这不向是李钰会做出的事情。 “如晦,我是大周的宰执,是大周的臣子!只有大周好,大周的宰执,大周的臣子才能好。大周稳定,文臣才能真正的长久!”李钰的想法很简单,那就是他的过的舒服与否其实是与大周息息相关的。 殊不知建昭年间,那些看热闹的人,最后都被清洗了。 洗牌! 在官场上的人,都不能够幸免。 一个和平稳定的环境才是真正适合他们这些文臣的环境。 战事拖得越久,就越不在他们这些文臣的掌控范围内。 一旦战事如脱缰的野马一般不受控,那么文臣从手中让渡出去的权力会远远多余现在让渡出去的。 趁着战事还在控制的范围之内,尽早平定,才是上策。 一群肉食者,目光短浅! 谢老匹夫和朱老匹夫都一样,或许比那些只能看得到眼前的要强点,但是他们能看到的也就那么远。 人生还真是寂寞如雪啊! 京都谢府。 谢韫慢悠悠地给自己泡了一壶茶,然后倒出一杯,细细地品。 着什么急呢?身为一名文臣,苦读十多年,学会的第一项品质不就应该是耐心吗? 就你李狐狸精明吗? 我难道不知道战争是催生武勋的土壤,和平才是文臣的温床? 但是武勋他们有那么傻吗? 虽然有些武勋是真正的废了,但是还有真本事的,在韬光养晦的也不少。 武勋不想那么早去援青峡,他们更想的是等战事震惊大周后,等文臣们请他们出马平定,狠狠地收割一波影响力。 他现在做的其实是在逼皇帝出手,让皇帝下令,命武勋赴边关。 如此也就让皇帝和武勋去厮杀。 等着摘取胜利的果实难道不香吗? 京都朱府。 朱鸿看着桌案上的大周舆图,眉头紧锁。 “青峡啊——” 青峡破,雁门丢,是他可以预见的了。 北狄人这一次这么有脑子的吗? 这一次看起来不像是以往一样,抢完就走的样子。 武人掌权他不认同,这方面他站谢韫。 但是青峡不能丢,写方面他站李钰。 时间不等人,北狄来势汹汹,青峡耗不起。 北狄这次的突破口选的还真是可以啊…… 京都武靖侯府。 “阿耶,青峡是不是开战了?”秦恒有些兴奋地问道。 秦恒本来以为他这一身的武艺就这样荒废了呢。 “是啊,青峡开战了……”秦淇的语气十分地复杂。 秦淇看着青峡的地形图,内心是格外的挣扎。 要赌吗? 要拿整个雁门郡去搏吗? 这次的机会实在是难得啊! 错过了这次机会,我等武勋还能等到下一次机会吗? …… 管鞅这时候已经到了江陵府城了。 正好赶了很多天的路,很多东西都有所消耗,到江陵府城休整一番,也顺便补充一些东西。 车队在府城休整,管鞅也借机补全了,一路上错过的大周民报。 当管鞅看到最新的大周民报的时候,忍不住爆了粗口。 朝廷要是再继续绥靖下去,青峡危矣,雁门危矣,甚至大周危矣。 当他想通了之后,他就一直在收集周边小国的资料。 想要用软刀子杀敌人,先要了解敌人。 其中他重点了解的就是大周北边最大的威胁——北狄。 北狄如今掌握王庭的是一个名叫项党的部落。 现在北狄共尊的王叫冒斯顿真。 冒斯顿真的野心可不仅仅是一统草原就能满足的。 他和一些游商在交谈中得知,冒斯顿真在加速整合草原部落,增强王庭队部落的控制。 但是更让管鞅忌惮的一点是,冒斯顿真开始学习大周,建立一些粗浅的规则了。 这次北狄突袭青峡,绝对是冒斯顿真的手笔,这是早有预谋,雁门若丢,就再难拿回来了。 不行,他不能再江陵拖延了,他必须,立刻,马上到京都! ———————————— 【小剧场】 [讨论]听说“青峡之战”要拍成电影啦! 2楼:什么,真的假的?不要啊,没有谁能演出我心目中的卫大将军。 3楼:楼主有实锤吗?别瞎传! 5楼:咦?四楼哪里去了。 6楼:我觉得,青峡之战不好拍,没点水准的都会扑街。 7楼:我只希望能在这部电影中看到一个真正霸气无双,君临天下的长生帝。 8楼:+1,那个谁完全把我家长生大大给毁了啊!我家长生大大不可能那么咸鱼,那么弱势。 9楼:+10086,太对了,我现在只关心,有没有人能将历史上的传奇皇帝中宗给演活。 10楼:我真是对长生帝爱恨交加,本人初二,还在和长生帝的历史功绩死磕。背诵什么的好难…… 11楼:“天下是百姓的”这句话到底是不是中宗说的啊,在线等,挺急的—— 12楼:那还用问?遇事不决,中宗曰。 …… 123楼:楼上的是不是都跑题了,现在说的是电影“青峡之战”啊,虽然我也很喜欢长生帝,但是主角是将军们! 124楼:没有长生帝,就没有可能取得最后的胜利,她就是我心目中的主角,不接受反驳! ×××楼:…… 第38章:先给某人升升官 又是吵吵嚷嚷的一次早朝,跟以往也没什么不同,要非说有什么不一样,那么大概就是吕琤发布了一个升官的圣旨。 给雁门太守郑禄升升官。 即日起,雁门太守郑禄荣升鸿卢少卿。 这一次圣旨可是把不少人给搞蒙了。 怎么回事儿? 怎么还临阵换帅了呢? 临阵换帅可是兵家大忌,这么简单的道理皇帝不可能不懂? 而且这还是明升暗贬,郑禄这是哪里得罪皇帝了。 吕琤:郑禄在未来得罪了朕。他对不起雁门百姓,对不起他身上穿的官服,也对不起大周。如果不是现在没实锤,她都不想给郑禄升官,直接黑狱伺候。 太守弃城,可惜是发生在未来,也幸好是发生在未来。 现在临阵换帅还能好点,这要是仗正打得激烈的时候,传出了雁门太守跑路的消息才是真正的要命。 这一次吕琤决定将她身边的魏大伴派过去,务必要让郑禄迅速进京。 不论你想不想“高升”,想不想进京都都不是你能决定的。 圣旨到了,你就必须要接旨,接了旨,魏大伴会全权协助你进京都的。 吕琤的旨意砸蒙了满朝文武。 武勋想:什么情况?他们还以为皇帝会下旨,命令他们带兵救青峡呢。他们都已经做好了反驳的准备。 结果呢,就这? 算不算是一拳打在棉花上? 皇帝这个行为很让人迷茫啊。 文臣也在琢磨:这个郑禄是个什么情况?怎么就碍了皇帝的眼呢? 不动武勋动雁门太守这操作…… 虽说雁门太守跟战事有关,但是关系有那么紧密吗? 郑禄到底是动了哪块蛋糕呢? 皇帝为何在这个节骨眼要动雁门太守? 文臣的脑海里有很多的问号。 没人去为郑禄发声。这怎么发声,毕竟是升官啊。 而且他们也想观望观望,看看后续的发展,皇帝动雁门太守到底目的何在。 …… 卫广和雁门太守郑禄的谈话很不愉快,最后双方是不欢而散。 “凭什么?就凭我是雁门太守。整个雁门我最大。” “你想调兵到青峡,那府城的安危你能保证吗?” “说什么,青峡失雁门危。这要是将雁门的兵在青峡拼光了,那府城怎么保证安全?” “只要我还坐在雁门太守这位置上一天,你就别想调一兵一卒到青峡……” 雁门太守郑禄的话一直回荡在卫广的脑海里,他的拳头越攥越紧,最后却不得不松开。 霍启光看到卫广回来后一张沉默而又愤怒的脸,就知道,这场谈判失败了。 霍启光并不意外,雁门太守是个什么样的人,整个雁门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 郑禄:你的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我乃雁门太守,整个雁门都是我的后花园,是我的财产。 有心保国却无力的这种挫败感几乎已经快要湮没卫广了。 如果郑禄不再是雁门太守就好了…… …… 雁门青峡县。 底层的百姓就像是蚂蚁,下雨前总能有点感知。 下雨了,当然就要搬家啊! “曹大郎,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询问的是曹大郎的邻居。 曹大郎一家在青峡县定居起码得有个十年了,为人和善,跟邻居也处得不错。 据说曹大郎有亲眷在府衙当差,消息灵通得很。 周边的邻居跟在曹大郎一家得到了不少的实惠,因此曹大郎在邻里中还算是有些声望。 周边的邻居一听到有人说曹大郎一家要走,他们赶紧就出来了。 曹大郎要走,青峡县是要出什么事情了吗? 曹大郎也是个厚道人,毕竟大家有着这么多年的邻居情分:“赶紧跑,青峡那边开战了。内幕消息,北狄人陈兵几万,虎视眈眈。我看依着青峡的守兵是守不住青峡的。青峡县距离青峡最近,肯定是最先波及的啊。” 所有人一惊,一提起战事,所有人的脑海中第一个想到的一些词就是,流血,牺牲,残酷,冰冷,伤亡大半…… “真的假的?” “青峡要守不住了?” “嘶——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最近县里好像发布了一个公告,好像说什么招兵之类,找劳工之类的。” “对了,我说一些粮铺的粮食怎么涨价了,对上了,对上了。” “我也想起来了,我姑姑的儿子的表姐的妹妹在府衙里做文书,最近县里的箭矢一直在往青峡掉。” 所有人一回忆,一对照得到了一个惊人的结论,战火快要烧到青峡县了。 几乎所有经历过战争的老人,第一个想法就是先搬迁,能不能发生是一回事儿,逃不逃又是另一回事儿。 现在不逃,以后就没机会逃了。 要是没发生,大不了费点劲再搬回来就是了。 经历过北狄人南下的老人毫不犹豫地回家开始张罗,青峡危,速遁。 但是还有一些人放不下在县里辛辛苦苦置办的家业,打算再观望观望。 也有一些人盲目地相信青峡坚不可摧,北狄人一定会被挡在青峡之外,他们就没想着跑,最多就多储备了点米粮。 …… 青峡。 一名亲卫看着己方的箭矢被消耗,但是敌人推出的替死鬼却好像数之不尽的时候,不免有些绝望。 “将军,青峡还能守住吗?” 伍元绍故作轻松地回答道:“只要援军到了,还怕他们?援军只要到了,我们说不定还能反攻,捞一笔功勋呢。” 其实按照消息传递的速度,这时候就算没援兵,也应该有一个准确的消息传回了。 但是到了现在,每个准信,伍元绍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了。 就算是如此伍元绍也必须乐观冷静,至少在表面上应该如此。 伍元绍是主将,他决不能动摇,他一动摇,军心也就散了。 伍元绍看着东南方在心底默默感慨:援军啊,能不能到?何时能到? ———————————— 【小剧场】 大家好,欢迎大家收看解密历史,我是主持人××。 上期我们说到青峡几乎是孤立无援,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至少在雁门太守郑禄卸任前,青峡是等不到援军。 而此时周中宗的圣旨还在路上,青峡却已经快到了白热化阶段。 青峡到底是怎么坚守到援军到来的呢? 这期××来给大家解密…… 第39章:先要摆一摆排场 伍元绍的镇定自若在某种程度上安抚了有些浮动的军心。 此时此刻没有人能够切身体会到伍元绍的感受,他承受的压力很大。 他现在是青峡士兵的心灵支撑,所以他要乐观,要冷静,谁都可以崩溃,发泄情绪,但是只有他不能。 还有他身为青峡守将的责任感和他对家乡无法割舍的情谊等,这些复杂的情感交织在一起无法排解,也无处宣泄。 他的每分每秒都在怀疑着,青峡还能不能守? 同时他也在每分每秒,坚定地告诉自己,青峡能守住,大周必胜。 情感上他既在心痛每一名袍泽的牺牲,理智上他冷酷地说服自己,马革裹尸这是将士的宿命。 不久后,北狄人的谋划成功了,他们成功地消耗尽了青峡的箭矢。 现在青峡的将士们只有一条路能走了,白刃战,杀一个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这一刻,伍元绍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 来!总是要有个结果的。 我伍元绍不死,青峡就还是我大周的土地。 他和同袍们站在一起,共同举起了刀。 “杀——” 伍元绍冲在了最前方,一刀就砍倒了一个北狄人。 将军的勇猛显然是激励到了普通的士卒。 将军都悍不畏死,我们这些小兵还怕些什么,跟着将军冲杀就是了。 这一次的白刃战必定是极其惨烈的。 北狄人有些更深的谋划,青峡一定要攻下。 北狄人发了疯一样地攻击,战斗力飙升。 周人这边也是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思想,绝不让敌人越过青峡一步。 背水一战,谁怕谁啊! 小九瞄准一名敌人的头就砍了过去,但是这一刀却没成功地放倒敌人。 敌人挣扎地站了起来,挥刀想小九砍去,想要在死前拉一个垫背的。 小九在慌乱之中想要提刀格挡。但是却有些来不及了。 就在这时候,一名身高八尺的汉子,一刀刺穿了那名想拉小九做垫背的敌人的腹部。 敌人惊愕地回头,手却因为失血过多渐渐无力砍歪了。 这一次敌人是真的倒下了。 小九看到那名身高八尺的汉子露出了惊喜的表情:“胡伍长!” “没事儿?” “没事儿。”小九现在正沉浸在死里逃生的喜悦之中。 就在这时候,一名敌人想趁小九不备,悄悄地进行偷袭。 但是却被老兵胡伍长给识破了。 胡伍长一脚踹翻了那名想要偷袭的敌人,然后一刀解决了那名敌人。 “嘿,又有一次功勋入手。” 小九有些惊魂未定:“吓死人了。” “记住了,死透的敌人才是真正好的敌人,多补两下刀”胡伍长拍了拍小九的肩就走了,他又杀向了敌人。 厮杀当中,刀剑无眼,没有谁能幸免,哪怕是老兵也不免有疏忽的时候。 一个不慎,胡伍长就牺牲了。而像胡伍长这样牺牲的普通士卒还有很多很多。 小九是第一个发现胡伍长被敌人杀死的士兵,而他刚刚被胡伍长救了,此时此刻小九的心被悲愤填满了。 小九带着怒气一刀劈死了那名杀死胡伍长的北狄人。 小九一手抱起胡伍长,一手想要努力捂住胡伍长的伤口,但是这血怎么还流呢? “伍长……”小九的眼泪就像是胡伍长的血,止不住地流。 “别哭,这是士卒的宿命,在刀尖上吃饭的,早就应该知道有今天的。小九,你替伍长记着,伍长砍了九个北狄贼子。胜利后记得替伍长把功勋领了,然后再兑换成银两,给我的妻儿寄过去,我家在……” “好好好,等胜利了,我一定寄到。”小九眼含着泪答应到。 战争还在继续,小九也没有空继续悲伤下去,他提起刀,继续厮杀,不杀尽敌人誓不罢休。 …… 魏忠贤虽然不知道皇帝为什么这么急,但是他身为皇帝的贴身内侍,皇帝用的最趁手的刀一定要服从皇帝。 大家怎么吩咐,他就怎么做就是了。 在换了无数的马后,魏忠贤总算是赶到了雁门。 雁门府城的城门前,跟随来魏忠贤的一名百户问道:“魏大监,我们这么全副武装地进入不太好。” 魏忠贤却道:“有何不好?我等手持圣旨,乃天使。” “但是这会不会引起一些矛盾?会不会让郑太守不满呢?” “不满又如何?” 百户被魏忠贤的嚣张震慑到了,这就是天子近臣吗? 魏忠贤其实也是看碟下菜的,向郑禄这种明显被皇帝厌恶的,有什么好顾及的。 同样是升调鸿卢寺,但是结果却是不同的。 一个是真明升暗贬,一个是被皇帝所庇护。 而郑禄就是那个被明升暗贬的。 给什么面子? 先要摆一摆排场,压一压郑禄,也震慑一下郑禄身后的人。 我们是奉皇命来给郑太守升官的,官必须要升,京都也必须要进。 “走,进城!” 明明是干着正派的事,魏忠贤愣是走出了反派的气场。 雁门府城城门的士卒见百来号人全副武装,气势汹汹地走来,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 “站住,你们从哪里来?” 魏忠贤也不跟小卒子置气:“我等从京都来,携圣旨至雁门,谁人敢拦?” 魏忠贤气势十足,守门的士卒一下子就萎了。 皇权在普通百姓的眼中还是高大上,极有权威的。 往上爬得越高,对皇权的敬畏也就越少。 天使来的消息,有心人都知道了。 天使来雁门到底要干什么? ———————————— 【小剧场】 广告回来,欢迎大家继续收看解密历史,我是主持人××。 刚刚说到,青峡的箭矢用尽,伍元绍带领士卒进行白刃战。 这场白刃战真的是极其惨烈,牺牲了无数忠肝义胆的士兵。 但是这场白刃战到底为什么如此惨烈呢? 大家可以看一下这张地形图。青峡只有一条狭窄的通道通向外面。是进必过青峡,出也必过青峡。 当时北狄想要直捣黄龙,必须过青峡。 因为只有青峡这一线的防守最为薄弱,当时的大周太过相信天险,也太掉以轻心了。 青峡的通道极其窄小,交战双方都挤在了一起。 只有在前方厮杀的同袍死了,他们才有和敌人交战的机会。 第40章:子非鱼安之鱼之乐 有心人都知道了,雁门太守郑禄能不知道吗? 雁门太守连忙赶到了城门口去迎接天使。 他一边往城门那边赶,一边暗中想,怎么就没人提前通知我呢?这回天使还真是从天而降了。 其实也不是没有人想往雁门传消息,但是魏忠贤一行人的速度太快了。 魏忠贤一行人完全是以牺牲一匹匹马为代价地往雁门赶。他们也不在府城休整,就是换马的时候才会到一些小县城一次补齐干粮。 ……   第41章: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魏忠贤似笑非笑地看了眼郑禄,还有故作不在意实际上却竖起耳朵听的程五郎。 然后他说道:“太守暂时空悬,等候圣谕。雁门郡各司其职,如有不能解决的问题,将裁量权交给目前雁门郡品阶最高的卫广将军。” 卫广在旁边表示很惊讶,将裁量权交给他? 其实太守郑禄能被调走他就已经很惊喜了,没想到他还能获得裁量权。 有上面授权的话,那他支援青峡也就方便很多了。 魏忠贤其实不清楚吕琤为何要将权力交给卫广。 只有吕琤一个人知道有这样一个将军,铮铮铁骨,为大周奋战到最后一刻。 此刻,吕琤是相信卫广拥有一颗赤诚的保国心的。 最后,郑禄随魏忠贤等人入京,魏忠贤也带着从卫广那里获知的战况最新消息回京。 压制这卫广的原雁门太守郑禄被调走了,现在他总算是能够放开手脚了。 此时卫广带着援兵还在赶去青峡的路上。 走之前,像程五郎这样的人是差异的。 得到了今上的口谕,在圣旨没下来前,就相当于整个雁门卫广最大了。 但是卫广没有立威,也没有动奶酪,反而自己带兵去拼杀? 都说战场上是刀剑无眼,卫广却敢冒着生命风险,支援青峡。实在是…… 对于很多人的不理解卫广只能回答一句话:“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卫广追求的从来不是什么大权在握,功名利禄。 卫广早已经脱离了那个层面,他追求的是护佑一方平安,边疆无战事! …… 雁门青峡。 此时的青峡满目疮痍。北狄人的尸体,周人的尸体都混杂在了一块儿。 最后驻守青峡的大周士兵取得了阶段性胜利。 但是大周的士兵们也付出了很大的代价。 在青峡白刃战中死掉的士兵高达八成。 如果北狄人这时候再发动一次进攻,那么青峡就守不住了。 幸运的是,来攻青峡的北狄先遣部队已经全部被消灭。 只有一些残兵护着他们的头人撤退。 青峡得到了一息喘息之机。 一些活下来的士兵还是收拾战场残局。是敌人的尸体就补上一刀。 是同袍的就抬走,等战事结束了就将他们安葬。 许多人看着一张张熟悉的面孔都忍不住潸然泪下。明明不久前还见过,聊过,调侃过。 怎么好像就一转眼的功夫,有些同袍就再也睁不开眼睛了呢? 曾经他们是伙伴,一起吃一个锅里的饭,一起侃大山,一起战斗过。 但是现在,有些伙伴已经永远的离开了。 胜利的喜悦被许多同袍的离去给冲散。 许多的士兵陷入了迷茫期。 青峡还守得住吗? 值得吗? 北狄头人在临走前喊的话所有人都听到了:“你们又能守多久呢?更多的北狄勇士还在后面!” 北狄头人的这一嗓子确实是挺败坏大周士卒的气势的。 动摇是不可避免的。 但是他们也不会因为敌人简单地一句话就投降了。 他们将目光投放在了他们的精神支柱将军伍元绍身上。 一名士兵壮着胆子问道:“将军,那名北狄头人说的话是真的吗?更多的敌人还在后面吗?青峡真的守不住了吗?” 伍元绍是这样回答的:“就敌人会叫人,我们就不会叫人吗?此战大周必胜!” 自战争开始以来伍元绍总算是露出了他的第一个笑脸。 伍元绍接到了卫广将军的信。 援军正在赶来的路上。 青峡的将士坚持住! 就像他说的,就你们北狄有援兵吗?我们大周也有。 而且来自大周的援兵,武器装备更齐全。 我们还占据着天险。 青峡怎么可能让你们夺去? 这一次的发声是伍元绍最有底气的一次发生。 “同胞们,卫将军来信了。援军就在路上!” 援军将至的消息一出,所有的士兵都感觉是由阴转晴。 阴天将要过去,太阳快要出来了。 …… 另一边,吕琤也已经收到了关于驿站的调查。 目前为止,被查出来的,被截留的卫广发出的战报一共有九封。 而在追查的时候,东厂番子还发现了另一封有价值的信件。 东厂番子发现了被己经转手的管鞅的信件。 东厂番子看到管鞅这个被皇帝关注的名字,一下子就注意到,并且单独挑出,呈递了上来。 吕琤看着截留的战报,发出了冷笑,真的很好啊! 好一个驿站,只手遮天? 什么都能截留? 还真当大周没人能整治你了。 等战争一结束,朕第一个就制裁驿站。 等吕琤的怒火总算是消散一些时,她才注意到,东厂番子给她的一共又十封。 而第十封上署这管鞅的大名。 吕琤看到了管鞅的信,有点好奇。 管鞅不是应该还在进京的路上吗? 这个时候他怎么还给中央写信呢? 直接等进京还再面谈不好吗? 吕琤带着好奇地心情拆开了信一看。 这不看不要紧,越看身体越发凉。 在结合一下前几世曾经发生过的事情,北狄还真是所图不小。 这不是一个猜测,这很有可能是一个事实。 原本是为了边城百姓,不能让你们过青峡。 现在为了大周的存亡,我就更不能让你过青峡了。 内忧内忧一大堆,外患外患没解决。 吕琤觉得她实现个寿终正寝的梦想怎么就那么难呢? 北狄是,等着,朕绝不让你过青峡。 不仅不让你过青峡,朕还要趁你聚集的时候争取将你们一网打尽。 平时你们是来无影去无踪,厉害的很。但现在,你敢聚集攻青峡,朕就敢趁机灭了你。 正好一劳永逸! ———————————— 【小剧场】 欢迎回来,我是主持人××,我们来继续解密历史。 青峡之战分为五个阶段。 第一个阶段是试探阶段,周兵用箭矢试探,北狄人用奴隶试探。 第二个阶段是相接阶段,这一个阶段中,周兵和北狄人进行了极其惨烈的白刃战。 第三个阶段是对峙阶段。这一个阶段中周朝和北狄的援兵都到了,虽然北狄兵略多于周兵,但是周兵却占据着天险。双方在青峡对峙。 第四个阶段是…… 第42章:对峙 雁门郡青峡。 一场大战刚刚结束,就算是已经打扫了战场,一股浓郁的血腥味仍然消散不掉。 守峡的士兵两个时辰一换班,斥候也早早地放了出去,一有风吹草动,绝对瞒不过青峡的将士。 一场大战过后,青峡的将士们可以说是身心俱疲。 轮休士卒们三三两两地靠在一起,好像只有如此,才能够取暖,驱散残酷的战斗带给他们的寒意。 此时的伍元绍并没有闲着,他正在积极准备青峡的防御。 援军将至,黎明快要到了。 伍元绍绝不允许这种时候,让青峡从他的的手中被北狄人攻下。 另一边,提古等人失利的消息已经传回了主力部队中。 主力部队由北狄王冒斯顿真的亲弟弟阿拉善果带领。 北狄王是大周用来称呼冒斯顿真的。 大周偶尔也会称其为冒斯顿真汗。 当时冒斯顿真对自己的称呼却是项党王。 有国号,还称王,冒斯顿真或许也没想掩盖自己的野心。 冒斯顿真他不仅想要一统草原,他更想要的其实是南边那肥沃的土地。 南边真的好啊。 气候温暖,水草丰美。 而他们呢?为什么他们却偏偏被排挤到了北边。 他们呆的地方多冷啊,一遇到个灾年,他们就有大批的人死去。 那些死去的人也有亲人,他们也会难过啊。 凭什么他们的命运只能如此呢? 他们居无定所,只能追逐着水源。 他们明明勇敢团结,努力生存。 为何? 为何? 为何? 他们只能在最北边艰难求生而不得? 长生天啊,你为何如此不公。 让那群好逸恶劳,尔虞我诈的南人占据着如此优越的环境? 长生天啊,我相信你是庇佑你的信徒的对吗? 所以庇佑我们,祝我们南征胜利! 冒斯顿真也是这么跟他的族人们说的:“我们是长生天的宠儿,我们的未来在南边!勇士们,南征,把长生天赐予我们的土地夺回来。长生天会赐福于所有的勇士,每一位英勇就义的勇士都会回归到长生天的怀抱……” 冒斯顿真虽然没有带兵南征,但是他却在后方把握着战局。 他之所以不带兵南征,是因为他算得上一个南语通。他知道一句话——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 挺有道理,南人有些东西还是好的。 好的,那就拿回来,拿回来了就是我项党的! 带兵的阿拉善果算得上是冒斯顿真的左膀右臂。 阿拉善果挺到前锋突袭的失败的时候,就知道,想拿下青峡的难度变大了。 南人怎么可能不支援。 现在就是敢时间差了。他们必须要加速,在南人援军到青峡前,抢先到,并攻破青峡。 …… 就在青峡将士刚刚恢复了一些体力后,他们就迎来了一个坏消息。 北狄大军来了。 阿拉善果带着大军到青峡了。 伍元绍看到敌人那么快到,有些惊讶,有些担忧。 敌人怎么回那么快? 就当伍元绍想要组织青峡士兵背水一战的时候,来自大周的援兵也到了。 伍元绍是喜出望外。 阿拉善果看着压过来的周兵暗自叹息,还是来晚了啊。 阿拉善果虽然有些遗憾,但是也做好了迎战的准备。 而此时领军而来的卫广也是后怕不已,还好他们来的快。 还好,青峡还在。 两方人马就这样对峙起来。 第43章:对手 青峡的气氛近乎凝滞,大战算得上是一触即发。 而此时京都这边的气氛也近乎于凝滞,一场另类的大战也快要爆发。 朝堂上吵吵嚷嚷的,各个各的主张。 在争吵中渐渐有三个派系脱颖而出。 一个说什么也不允许武勋为帅,重掌话语权,一个雁门而已,丢就丢了,再说了不是还没丢嘛。什么雁门危矣,大周危矣的都是假消息,下一个。 一个说青峡还是要守的,但是武将出征需要节制,毕竟敌方五万人来袭,大周要应战,就需要不弱于地方的队伍来应战。这种时候,节制武将十分有必要。 还有一个则是说,出兵青峡,必须要给武将充分的自主权,前晋是怎么亡的不能忘。前晋的灭亡可不就是“得益于”后方瞎指挥? 这三方的诉求基本上就是最重要的,而其他一些零零散散的诉求就基本可以忽视了。 吕琤总体上还是比较倾向于给出征的将军一些主观能动性。 毕竟前方与后方的信息差是无法避免的,而有些战机却又稍纵即逝。 吕琤想要趁机灭了北狄的大队人马,为边关带来十余年的太平。 但是这还只是个想法,如果吕琤提出,依照着吕琤对这些熟悉面孔的了解,他们一定会觉得这是个疯狂的想法。 但是吕琤还是想要做。 吕琤趁着三方的代表举齐的一次机会提出了自己的那个疯狂的想法。 这个想法一经提出,就连最激进的一派也是大吃一惊。 许多大臣一下子结成了同盟,坚决反对。 防守就是他们最大的让步了,你还想反攻? 反攻的风险多大啊,求稳不好吗? 也有那么一群人对于吕琤提出来的疯狂想法表示既惊讶,又不意外。 吕琤在某些人眼中,一直是一个野心勃勃,心里深沉的皇帝。 从吕琤登基以来做出的一件件事情,她绝不可能忍得下北狄南侵这口气。 现在看来,果然就像他们所猜测的那样。吕琤的想要将北狄给她的那口气吐出来。她想要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但是他们是不会给吕琤这个机会的。 一名大臣谏言道:“圣上,国虽大,好战必亡啊。” 吕琤反驳道:“卿是否忘了这句话还下一句?卿要是忘了,吾可以提醒卿,下半句是,天下虽安,忘战必危!” 第一名大臣败退…… 又一名大臣接着谏言道:“圣上,何苦兴师动众呢?边城的百姓们都渴望着和平啊。” 吕琤反问道:“哦?吾有一个问题想问卿,卿可是出身边城?” “臣非边城出身。但是臣乃大周官,当为大周民计,边城的百姓是大周民,臣当然要为边城计啊——” 吕琤也不理他打的感情牌,又问道:“卿可曾亲眼见过边城百姓被北狄人欺辱的场景?” “这……臣没见过,但是臣……” 吕琤继续逼问道:“卿既然没亲眼见过,又有什么资格代表边城百姓呢?” 一名又一名的大臣牺牲了,论嘴炮,吕琤早就练出来了。 更别提有些大臣还是吕琤熟悉的面孔,怎么针对性的怼,她,吕琤,有经验,且经验丰富,可以称得上怼遍朝臣无对手。 第44章:利益而已 就算是吕琤将大臣们说得是哑口无言,大臣还是不肯松口。 朝臣的必备技能当然还要拥有一个脸皮厚。 脸皮薄如何在朝廷中活得滋润? 毕竟人非圣贤,打脸的事情总会发生的,这种时候拥有一张厚脸皮就格外的重要了。 打脸这种东西能叫打脸吗?那叫成长! 打着打着脸皮也就厚了,脸皮厚了,不就强了嘛。 吕琤一意孤行的话,还真不行。 这路上粮草的押运需要人。 这兵器的制造需要人。 这后勤上等等支援还需要人。 打仗打的是什么?打仗大的就是后勤。 打仗就是在烧钱! 建昭旧事中,为什么大周能取得最后的胜利? 很大的一部分原因就是大周有钱,底子厚,耗得起。 建昭旧事中的哪一仗,不是打赢的,而是耗赢的。 其实吕琤知道他们在意些什么,就像是刚刚户部尚书陈川反复提及国库不堪重负,在意什么,在意的不就是钱吗? 他们才不在意底下到底死多少人,他们在意的是耗费的钱粮,和能不能回本。 在以往,大周一直是在赔钱和北狄打仗的。打赢了,收获不了什么不说还耗费了大量的粮草,打输了,粮草赔了进入不说大周还会损失更多。 而反观北狄,北狄发动的每一次战争都能有所收获,不管是输是赢,总有些收获的。 没一次北狄南下,他们就能从大周这边掠夺走许多的东西。在北狄人看来,大周的东西都是有用的,对他们来说都是有价值的。甚至包括一些百姓家中的棉被、布衣、陶罐等等。 大周和北狄的每一次战争,不管谁输谁赢,大周总是失去一些东西,而无法得到一些东西,相反北狄总能获得一些东西,亏也不会大亏。 利益获得方面的不平等,让大周往往不愿意和北狄开战。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没好处,没利益,开什么战?好好地发展国内不好吗? 至于边城常常受到北狄的小范围侵袭,还是可以忍忍的,毕竟与被侵袭的损失相比,开战会损失更多,而且不论输赢,损失没得补充。 这其实是大部分朝臣的观点。 吕琤环视了一圈,然后坚定地说道:“此战由内库出资,北狄这次算得上是押上了家底,机会难得,此一役可平北患十余年,此一役后可平边城百姓被劫掠之忧。错过如此良机,朕意难平!” 内库出资一下子让一些朝臣眼睛亮了,不让他们出钱,还是可以考虑考虑的。 但是他们是朝臣,虽然面皮厚,但是还是要面皮的,心动但不能立刻行动。 赢了的话,他们晚年的回忆录就有的写了。 输了的话…… 再考虑考虑,战争这种东西,输赢难料啊。 实在不行,输了就推给皇帝。啊,不是!本来就是皇帝一力推行要开战嘛,怎么能说是推给皇帝? 对,就是这样! 这完全可以很罪己诏一个套路嘛。 一遇灾年,谁的锅?天子,天子,不是天子的锅还能是我等凡夫俗子的? 最终,在各方的相互妥协下,反攻通过了,领军之人也选出来了,一些细节也差不多敲定。 不管过程如何,结果吕琤还算是满意。 北狄这一次,朕要让你赔了夫人又折兵! 第45章:风向而已 吕琤是大周天子,她只能在坐镇后方。 好,这一点其实吕琤并没有什么异议,后方多安全啊,作什么作? 一个皇帝前面去没什么用不说,还对国家有危害。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国家就得伤筋动骨。要是皇帝还没有确定继承人,那就更精彩了,内斗的可能性高达九成。 吕琤坐镇后方这一点,很容易地就达成了共识。 经过这一次,吕琤给他们一种感觉,她最肖的其实不应该是景耀,应该是开元(太祖吕俞)和元凤(太宗吕琅)。 其实原本一些朝臣是有些担心吕琤会向太祖和太宗学习的。 太祖是什么角色,那是马上得天下,武力定大周的狠角色。 太宗又是什么角色呢?太宗是太祖手把手教出来的,太宗曾跟随太祖征战四方,后来定鼎太宗也没闲着,开心打北狄,不开心也打北狄就是太宗的日常了。 现在也算是安了一部分朝臣的心了。 时间悄悄地过去。吕琤也已经在悄悄地收集了全国各地的驿站情报。 只能战争已结束,她就能以雷霆手段进行清查。 打仗真烧钱呐,她的小金库已经烧了大半了。 正好趁机补充一波小金库。 小吏虽然贪不了太多,但是人多。他们的保护伞虽然人少,但是贪的多。 这一波朕绝对亏不了。 另一边的冒斯顿真汗也绝不是什么愚蠢之辈。 当大周有合围绞杀项党士兵倾向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一次南下怕是失败了。 他要做的就是缩减损失,在合围之势形成前,让更多的儿郎撤离。 老实讲,他是真的没想到,大周这一次会反攻。毕竟从以往的经验来看,大周顶多是防守。 万一失败,他们也损失不了太多。 但是这一次大周居然转守为攻了! 大周一旦转手围攻,那么他们的风险会变得很大,毕竟大周的军械,护甲要远远强于他们。 在对垒中,他们无疑回损失更多的儿郎。 如果不及时撤离,他们就会落去大周的节奏当中。 只有在他们自己的节奏当中,他们才是风,是大周永远捕捉不到的风。 就算最后一无所获,被族人质疑,冒斯顿真也只能选择下令撤退。 这次南下虽然失利了,但是冒斯顿真也不气馁,他觉得他对大周的了解更多了几分。 他未来的对手会是大周新天子,长生帝。 而这一次,无疑是他了解对手的好机会。 冒斯顿真看着南边,暗道:我会回来的! 这一次在大周境内,还有一个热度在发酵。 那就是百姓对于英雄的向往,对于将军的敬佩。 大周突然就席卷起了了一股慕武之风。 文人们愣了,武人们乐了。 李钰见慕武之风起,大呼坏了,原来后手在这里,难怪皇帝的让步如此大。 他原本还以为皇帝是不想错过良机,急于围剿北狄人,没想到啊,怎么就把报纸给忘了呢? 报纸啊,舆论的风口。 他是不是也得开个报社呢? 可以考虑考虑…… 谢韫看着最新的大周民报呵呵一笑,这内容,这风向。如果大周民报背靠的不是大明宫那位,那他就可以乞骸骨了! 皇帝想做什么,打赢了北狄还不够吗?穷兵黩武非长久之计啊! 还有管鞅,皇帝到底为何要让管鞅成为鸿卢寺卿?九卿之一…… 还有就是薛潜,他终于想起来了,薛潜之母名薛岚…… 皇帝到底想干什么 第46章:纷争而已 这边还在翰林院熬日子的新科进士们马上要迎来一场大考了。 时间总是匆匆而逝,有些人是早有准备,不紧不慢,有些人则是,考中后有所懈怠,是考前临时抱佛脚。 中了进士后,有懈怠的,有更加努力的,人有百态,只能说选择不同。 毕竟不是所有的人都能看得长远。 有人想要搏一搏,想要拼一拼,进六部往上爬。也有人觉得在下方地方也挺好,做一地的父母官也挺潇洒的,有句话怎么说的,天高皇帝远嘛。 薛潜是一个只争第一的人,她又怎么肯被下放到地方,籍籍无名呢? 她的目标是进六部,一步一步地往上爬,直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薛潜的第一选择其实是吏部和户部,最差的选择是礼部。 不知是不是错觉,薛潜用觉得,在翰林院她负责的一些工作,难度被调高了。 但是她是状元,在这一届进士中被授予的官阶最高,她也没有办法对比一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阿娘曾经的政敌在作祟? 薛潜虽然可以应付被调高难度的工作,但是她不能够接受自己被小人所算计。 当薛潜回到家后,她旁敲侧击地向母亲询问道:“阿娘,您当年是被谁所设计的……” 薛岚虽然赋闲在家多年,但是她的政治嗅觉并没有因此减弱多少。 她问道:“怎么?可是有人刁难你了?可还能应付。” “只是有所感觉,目前但是还能应付。只是有些担心对方会得寸进尺。” 薛岚眉头紧锁:“让我想想……不应该啊!曾经的那批人基本上都已经乞骸骨了。莫不是……” “景耀。”薛岚还没开口,被薛潜抢先答道。 “有可能,但是在当年,很多人其实都是在拿景耀做借口的。怎么如今会如此呢?难道是纷争又起?”薛岚有一种猜测,那就是景耀纷争又要起来了。这种非黑即白的对立其实在景耀时期是最常见的。 这个时期政见不同的两名官员比邻而居,却往往相见故作不相识。 薛岚面带复杂地看着薛潜,她的女儿将要卷进这种漩涡了吗? 薛潜是薛岚一手培养的,就像薛岚了解她一样,她能不了解自己的母亲吗? 薛潜坚定地说道:“阿娘,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既然已经上了船,那就力争上游!” …… 翰林院。 许敏看着桌案前高高的一摞,忍不住感概道:“真是枯燥又乏味的一天啊。” 正巧,邓锦刚刚取了一些资料回来,路过了许敏的桌案,听到了许敏的感概。 邓锦玩笑地说道:“京都的生活尚且枯燥乏味,你若是下放到地方,岂不是会觉得生活如一潭死水了?” “下放地方?我不要,我觉得当一地父母官就得承一地百姓情。我感觉自己好像承担不是这样的责任啊。繁瑟(邓锦的字),你说我这样的想法是不是太自私了啊?怎么偏偏就我这样矫情,不肯下放呢?”许敏听到下放地方,那是一脸的抗拒。 邓锦听到许敏的回答却是一怔,回过神后真诚地对许敏说道:“不会。你很好,真的很好。” 许敏真的很好了,最怕的其实就是有些地方的官员依仗着权势作威作福。 最怕的其实也是地方官员不作为,百姓上诉无门。 第47章:期待 有多大能力办多大事,然而现实中懂得量力而行的人其实不是很多。 邓锦觉得许敏真的很好了,她清楚自己的目标,明白自己的上限。 邓锦还记得她阿娘给她讲过的安义县往事,她记得最清楚的就是安义县令。 阿娘家里是后迁到府城的,而在阿娘家迁到府城前,是在安义县发展的。 安义县令是个很有意思的官。 说他坏,他还从不欺男霸女,贪污受贿。 并且他还严格约束亲属不准仗势欺人。 但是安义县令也绝对谈不上什么好官。 一年时间里他能开一回堂都算是令人感动的了。 安义县有个约定俗成的规矩就是有事莫找县令。 不管是金钱攻势也好,还是有事求办也好,找县丞,找县尉,就是别找县令。 如果有外人不懂安义县约定俗成的规矩,偏偏要找县令。 那安义县令也会出来办事,只不过这效率就有待考证了。 安义县令最擅长用的就是一招“拖”字诀。 事情处理得是不紧不慢,最后外乡人还能怎么办? 他是时间和金钱都不允许他继续下去了。就算是吃了亏,也只能将亏吞到肚子里,及时止损。 地方官有时候真的是掌握了一地百姓生死,一地发展荣枯。 这样一个县令如果对比来看,是不是已经很好了?至少没有乱作为? 单单比县令,安义县令确实不是最次的那一批。 但要是比县,那安义县一定最次的那一批。 县令不理事,那大权归谁?那自然就是归县里的二把手了。 县丞和县尉平分了大权。 他们会怎么做? 为民做主? 别逗了! 他们只会更加狠厉地剥削。他们为民做主没有丝毫的好处。也不是,至少能得到些虚名。 但是也就只能得到些虚名了。 而县丞和县尉往往都是出身于当地的,属于地头蛇。外来县令绝对没有他们熟悉当地。他们更了解当地,也就更清楚当地有哪些可以剥削的,更清楚当地人的忍耐极限在哪里。 而且县令还有被上面追查的风险,但是县尉和县丞有吗?他们的顶头上司不就是县令吗。县令又不管事,这可是极其方便了他们上下其手。 许敏想要就在中央,其实就她目前的成绩来看是有点悬的。 邓锦也希望好友能得偿所愿,不过许敏这个人做事情三分钟热度,还是需要激一下的:“文捷(许敏的字)你还得更努力啊,不然你是极有可能被下放到地方的。要是下放到地方,醉宵楼的美食,你可就是再难吃到了。要是下放到地方,你最近追的《柳惜茜》也无法抢先看了。” 许敏一听大呼一声:“不要啊——没有美食,没有精神食粮的日子怎么能过得下去啊!不行我要头悬梁,锥刺股!” 邓锦微微一笑,抱着找到的资料悄悄离开,深藏功与名。 这一道还是要有一两名友人为伴,不然岂不是太孤独了? …… 大明宫太极殿。 管鞅赶了许久的路总算是到了京都,他又得到了吕琤的口谕,允许他先在京安顿好再进宫谢恩。 如果说管鞅根据收集来的情报来看,他对这样一名充满锐气,致力于办实事的皇帝初始好感度是比较高的。 那么在得到吕琤的口谕后,他的好感度至少又增加了十点。 老实讲,他根本没想到,到了京都,一切都已经被吕琤安排地明明白白的了。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是吕琤安排的一切都格外地符合他的心意。 当他走进吕琤给他安排的府邸的时候,他真的是有种士为知己者死的冲动。 虽然他很快地将心情平复了下来,但是无疑,他对与吕琤会面的期待值更高了。 长生,会是他的明主吗? 第48章:期盼 大明宫太极殿。 吕琤和管鞅对坐着。 吕琤看着熟悉的面孔不仅感慨:又见面了,管卿。虽然此刻朕识卿,而卿不识朕。 仔细想一想管鞅还真是个完美改革执行者,他拥有着这个时代最宝贵的特质那就是勇于革新。 在吕琤还充满着锐气的时候,她找同道者找得艰难啊! 官场上没几个人是肯求“变”的,而且大部分人还视“变”为洪水猛兽,抗拒“变”。 用于革新的人才真的就像是大熊猫一样珍贵。 而管鞅则是最令吕琤欣赏的人。管鞅的想法在很多人看来怕不是失了智。管鞅就是那个向前跨和整整一步的疯子。 但是吕琤却能够理解管鞅的想法。看得更远的吕琤甚至有着跨越两步,更疯狂的想法。 所以在当时,管鞅确实是最靠近吕琤想法的同道者。 吕琤知道管鞅求的是什么,但是朕已非昨日人了。现实的毒打令朕痛改前非。 吕琤看着管鞅回忆被毒打的人生时,管鞅也在观察吕琤。而一次会面,管鞅对吕琤的判断会影响他的押注。 从他老师张策的一些回忆中,他得到最重要的一点启示就是,押对人很重要。 章和帝很明显不值得他辅佐,他也就只能蛰伏于地方。 长生,章和之女,景耀之孙,你值得我押注吗?又值得我押多少呢? 从辽阳赈灾可以看出长生对贪腐的态度,也可以看出长生铁血的一面。 从科举舞弊案可以看出长生是一个并不太在意舆论的人,她敢于向乱纪分子亮刀。 从银两赎人来看长生为人很灵活,不迂腐。到达目的地不只可以直行,绕弯同样可以,能到达目的地就可以。长生的软刀子用的很顺手。 从北狄南下来看,长生的铁血特质更加突出。 长生对于战事的处理真的是让他拍案叫绝! 北狄敢来,我就敢留! 多久了啊,大周终于又迎来一个强硬的皇帝了。 纵观景耀新政,他觉得失败的重要原因之一就是景耀不够强硬。一味的柔和只会让对手更加地轻视。因为这会给对手一种错觉,就算是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你将不了我的军,我却能将得了你的军。 而且无论从哪个事件来看,长生是真的将民放在了心上,而不仅仅地放在嘴上。 管鞅的心中其实已经有了答案,不然他也不会入京。 他,想要赌一回! 如若不能为天地立心,不能为生民立命,不能为往圣继绝学,不能为万世开太平,这人生还有个什么滋味?这人生还有个什么意义? 他梭哈了,无论成与不成,他都无悔! 吕琤看着一身正气,眼神越来越亮的的管鞅,感觉心里有点慌,他这是联想到什么了啊? 怎么办?朕已经决定做佛系琤了,而卿听说的都是朕最后的余晖啊!管卿,你清醒一点啊! 不行,朕得挽救你,不能再让你撞南墙了。你就好好地在鸿卢寺养老,如此也算是全了朕与你的君臣之情。 “管卿,在鸿卢寺要好好干。”别想着往别的地方折腾。 “鸿卢寺是吾特意为卿选择的……”好好养老,不要总想着搞事情。 管鞅向吕琤行了一份大礼,用着战意昂扬的语气说道:“臣,明白!” 是错觉吗? 进了鸿卢寺有什么好兴奋的? 你到底明白什么了啊? 朕真的回应不了你的期盼啊,朕的斗志都落在了上周目,朕现在只想在功劳簿上混吃等死啊…… 第49章:强烈对比 管鞅从太极殿出来后,处在了一种极其兴奋的状态。 他明白圣上的暗示了,果然他猜的是对的。 圣上不满鸿卢寺对外绵软的作风,这是在暗示他对外强硬一点。 没错了,肯定实锤了! 从圣上想要反击北狄一事就可以看出,圣上对外就不是个软弱人。 这很明显了,等战争结束,肯定就会有一波谈判,而这波谈判绝对就是他大显身手的好机会。 等着瞧,看我怎么把你北狄的羊毛给撸秃了。 我郑重的宣告,从此刻起,不管大周是输是赢,都能让你捞点东西的时代过去了! 管鞅出了太极殿,就直奔鸿卢寺而去。 如果冒斯顿真汗真的像他所想的那样有智慧,那么,他就不会将力量耗在青峡,跟大周打阵地战,这对北狄来说其实是件极其不划算的事情。 要是一切皆如他所料,那么战争打不了多久了,所以鸿卢寺可以开始准备了。 武战将终,而文战才刚刚开始。 鸿卢寺的新客其实不仅仅有管鞅,还有一位郑少卿。 这位郑少卿就是郑禄了。能被魏大监亲自请回京城,他还真是头一位。 其实郑禄是比管鞅还要先到京都的。但是至今他也没有进宫面圣的机会。就连进宫谢恩的资格都没有。 郑禄进京后也只能是在鸿卢寺划水。 还有就是,他十分地庆幸在来京都前带足了银票,不然他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虽然他已经从明升暗贬的旨意中体会到了皇帝对他的不喜,但是万万没想到皇帝对他的不喜已经到了如此地步。 那名魏大监“请”他进京的时候很积极,但是一到了京都就消失地无影无踪。 他是格外地迷茫,他给皇帝上请求进宫谢恩的折子就像是石沉了大海一般,再无音讯。 他就一鸿胪少卿,无召是不可入宫的。 就像郑禄所猜测的那样,吕琤并不是很想见郑禄。一看到郑禄,她就好像看到了梦中的百姓,那声声的质问就好像在耳边回荡。 “为何不援雁门?” “为何不援雁门……” 吕琤是想将郑禄正法的,但是现在的郑禄还没有弃城而逃。胡乱捏造罪名给一个还没有犯错的人,这种事,吕琤做不出。 现在吕琤就等着东缉事厂的情报了,只要找到罪名,只要找到污点…… 管鞅一进鸿卢寺,傅榕,傅少卿就立刻带着鸿卢寺的老人们迎了上来。 “可是管寺卿?属下姓傅单名一个榕,是咱们鸿卢寺的少卿。这鸿卢寺的大部分人,属下都认识,大部分事,多少也都懂一些。寺卿有什么想知道的都可以来问属下。” “是我。”管鞅一愣,没想到这傅少卿是如此的……热情? 郑禄心里有点酸,怎么同样是新进鸿卢寺这待遇怎么就如此天差地别呢? 但就是再酸,他也得跟着傅榕,迎接管鞅,毕竟管鞅是他的顶头上司。 郑禄看着鸿卢寺的人都围着管鞅,恨不得将自己知道的都讲给管鞅听时,他心底的酸水又开始翻涌了。 怎么我进来的时候,你们是爱答不理的,这管鞅一进来就变得如此…… 鸿卢寺虽然是养老院,但是里面的人都算得上是人精。 在鸿卢寺的,要么是自己看清了官场黑暗,自愿放逐的。要么就是和政敌争斗失败,被放逐到鸿卢寺的。 最然他们是争斗失败了,但是他们并不蠢。因为他们最多也就是被放逐到了养老院,其他更单蠢的人早就被排挤出京都,甚至有杀身之祸、牢狱之灾了。 从皇帝对管鞅和郑禄的态度上看,他们也知道该敬着谁的。 同样是升迁,一个是真升,一个是暗贬。 同样是进京,一个早早地被安置好了,一个却要费心思自己找住处。 这不是暗示,这就是明示呀! 圣上很不待见郑禄,对管鞅却是青眼有加。 第50章:强烈直觉 雁门,青峡。 正如管鞅所预料的那样,战争就快要结束了。 伍元绍登高而望,远处的敌人已经开始退却。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兴奋。 他,守住青峡了! 胜负已定,伍元绍的泪夺眶而出。 小九在战争中火速被提拔为了一名百户,他看着一直冷静自持的将军哭了,调笑道:“将军激动地哭了。” “混蛋,老子那是被风迷了眼。”说完,伍元绍就一脚向小九踹过去,但这一脚却是偏了三分。 小九也配合着跳开,然后继续去清点青峡守军还活着的兄弟了。 可以说,从青峡一起战斗到最后,所有活着的人,相互之间都有着一种难以割舍的感情。 这是我的同袍,是一起战斗过的同袍,可以放心将后背相交的同袍! 霍启光将北狄人退却的好消息告诉给了卫广。 但是卫广的笑容中却是带着一丝丝遗憾。 霍启光是个直肠子,不懂就问:“主将,您是在遗憾些什么?” 卫广挺看好霍启光这个副将的,虽然性子直了一点,但是军事上的天赋是真没的说。 他解释道:“圣上出好大的手笔,就是想要趁此良机,一扫边患。北狄人在这时候却要撤退了,可惜,可惜啊……” 霍启光道:“他们撤,我们就追,一样可以达到目的。” 卫广没有评价,只是给他讲了个故事:“建昭年间,有一名神将陨落,这名神将名叫李飞。” “建昭年间,北狄第一次向大周亮出了爪牙。” “大国的傲慢,让大周在交战初期吃了亏。吃亏以后,大周总算是正视了北狄,接下来双方各有胜负,但是总体上还是我大周占据优势。” “一切的转折点就发生在建昭十三年九月。李飞当时制定了一套极其大胆的战略,他想要深入北地,全歼敌人有生力量,建不世奇功。” “李飞打过太多的胜仗了,胜利的果实吃得太多,让他迷失了自己。他,过于自信了。” “最终的结果是李飞所带领的大周将士被敌人以少胜多,被牢牢钳制住了。” “敌人就像是放风筝一样,远远地吊着我们的队伍。我们的承认北地是他们的天下,他们更加熟悉北地。他们就这样靠着熟悉的地形,百户百户地吃掉我们的队伍。我们的队伍掉进了敌人的节奏里,被硬生生磨死了。” “李飞深入北地的谋划失败了,他失败的同时带走了大周当时最精锐的部队。” “大周和北狄的力量对比由此失衡。最终建昭那一战哪里算是打赢的?那是耗赢的!北狄最后是因为冬天到了,是因为他们的战争储备不多了,才退却的……” 霍启光好像明白了什么:“以己之短攻敌之长?” “是的。建昭之后,唉——”卫广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历史上的可以拿来讲,但是大周还没成为历史。 其实北狄这次南下也是个难得的继续,而圣上的嗅觉也是极其灵敏,立刻就调动了兵力,想要围剿敌人,以己之长攻敌之短。 可惜了啊,冒斯顿真也不是蠢人,撤兵撤得真及时啊。 真是可惜了啊…… 另一边冒斯顿真已经收到了,大周全力增援青峡,并趁机悄悄包围他们的消息。 此消息一出,原本有些不满的长老和头人都是深吸了一口凉气,暗中感慨庆幸。 因为吕琤想趁机围剿的操作,让本应该受战败影响声誉下滑的冒斯顿真,阴差阳错地狠狠收割了一波声誉。 但是冒斯顿真并没有因此而开心,因为比起声誉小小的滑坡,他更不希望有一个强大的对手。 他有种强烈直觉,周帝会成为他南下的大麻烦。 长生天,既然生了我冒斯顿真,又何必生周帝呢? 第51章:佛系日常 吕琤心不甘情不愿地坐在镜子前,任凭宫女们摆弄。 每一天的早朝都好痛苦啊,朕不想早起。 芙蓉现在是吕琤的御用化妆师了,她熟练地给吕琤画了一个威严十足的朝妆。 接着吕琤站了起来,在宫女的辅助下穿上了层层叠叠的朝服。 朝服穿好后,吕琤再一次感受到了熟悉的窒息感。 朕,真辛苦啊! 关于北狄南下,朝廷该做的安排都已经做完了。 因为辽阳赈灾贪腐案刚刚结束不久,许多人还都心有余悸,这一次的军资到了边城的是格外的足。 军资足了,其实往往就能解决许多问题。 北狄南下发现的还算早,预防的也及时,朝廷也不会一直围着战事转,别的事宜也被提上了日程。 就像往常一样,吕琤就装作个木雕,让朝臣们自由发挥。 户部尚书陈川提出了今日早朝的第一个问题:“臣启圣上,户部目前仍然是入不敷出,国库空得只剩下两三只老鼠在跑了。但是翻修宫殿,工部要银两,器械兵甲,兵部要银两,官员发俸禄还是要银两。臣着实是不能清空变银两出来啊,请圣上决断。” 哭穷嘛,陈川的常规操作了。 但是吕琤是不会相信国库在陈老抠的掌管下没钱的。 陈川虽然在某些事情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他确实是一名合格的户部尚书。 还记得有一世,是因为什么事情开着?太久了,吕琤不记得了。但是她记得当初,国朝是非要用一笔巨款不可的。 当时吕琤都打算变卖一些皇室产业了,但是陈川不声不响地就拿出了一次巨款。 吕琤吃惊地问他:“卿管的国库不都已经空得是剩下老鼠三两只在跑了吗?” 陈川听到吕琤的问话,是理直气壮地说道:“此时国库有银两是真的,曾经国库空得只剩下老鼠三两只在跑也是真的。” 从那一刻起,吕琤重新认识了陈川。 所以,今日早朝,陈川哭穷只是常规操作,常规操作而已。 吕琤继续装木雕,会有人怼回去的。 兵部尚书方斌是火爆脾气,他第一个怼了回去:“怎么,户部三月收上来赋税这么快就被消耗光了。这么快,国库就到了只剩下老鼠三两只的地步?” “最近可有什么需要动用国库的地方?” 陈川也不心虚,张嘴就来:“有,当然有。抵御北狄南侵,难道不需要花钱吗?” 兵部尚书方斌哈哈一笑,信口开河陈匹夫,中计矣:“你个老不羞,连圣上的功劳都敢抢,整场战争那都是圣上内库的支持。我们并不可是没收到来自你户部的一两银子。” 说着,方斌向吕琤的方向行了个礼,以示感谢。 陈川也算是转过弯来了,抢皇帝功劳,这罪认不得:“圣上,心系百姓,实乃不世明君,臣无时无刻不在感慨,臣佐圣上乃三生之幸啊!” 先拍一波马屁,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就像陈川想的那样,吕琤还是挺喜欢陈川说的话,会说就多说点。 朝廷中的其他官员都忍不住一阵恶寒。 这……这实在是有辱斯文! 这是谄媚! 这是媚上! 这岂是君子所言? 陈尚书真是愈发堕落了啊…… 陈川会在意同僚异样的眼光吗? 并不! 他开始了他的狡辩,啊不,是解释:“我们户部怎么就没有为南侵做贡献了。” 兵部尚书方斌讽刺地问道:“哦?那到要请陈尚书说说,您掌管的户部为抵御北狄南侵做出了那些贡献啊?” 第52章:争执日常 陈川不紧不慢地说道:“难道你兵部官员的俸禄都是大风刮来的吗?” 兵部尚书方斌再一次被陈川的厚脸皮刷新的世界观:“你这是狡辩!发放俸禄本应是是你户部的职业,怎么到了你陈尚书这儿,就成了贡献呢?” 陈川也不正面回答:“方尚书的意思是兵部不需要我户部发俸禄?” “我什么时候说过了?”方斌可不敢接,官阶高的可能还真不在意俸禄那些毛毛雨,但是官阶低的还指望着俸禄过日子呢。他要是敢说不需要了,陈匹夫他绝对敢说就不发了,那他的兵部不就乱了嘛。这话头不能接。 “那就是兵部不能没有我户部发的俸禄是?俸禄不是大风刮来的是?” 方斌说不过陈川,只好沉默,用充满怒火的眼睛盯着陈川。 工部尚书钱逊顶上了方斌,接着怼陈川:“陈尚书转移话题的本领还真是更上一层楼了。不提俸禄,你户部还做了什么贡献?我工部翻修没钱也罢,那兵部器械兵甲的打造也没钱?当误了前方战事,你陈尚书付得起责任吗?” 兵部尚书跟着此刻的队友喷道:“你付得起责任吗?陈尚书是在拿国朝的命运开玩笑?” “不敢。只不过你兵部受拨了那么多款,不知方尚书你花到哪里去了。圣上拨下的银两可不少,打造器械兵甲的银两都没有,不知道是不是……”陈川恶意地揣测着,皇帝给兵部拨下了那么银两,还不够?还朝我户部要银两,我有理由怀疑,某人中饱私囊! “前方战事犹未止,不知钱尚书安的什么心偏偏要这时候翻修宫殿。你钱尚书是有意给圣上抹黑吗?”修宫殿还好意思向户部要钱?没有!一枚铜板都没有! 钱逊也不是吃素的,怎么可能让陈川在哪里一个人说:“新帝改元,当翻新宫殿,此乃太宗旧制。我还是同一个问题,陈尚书,你户部还有什么贡献?” 陈川见这个问题是绕不过去了,眼睛一转,想到了:“有,当然有。将圣上内库的银两转化为粮草,可不就是我户部的功绩。” 这是个好角度,陈川是越说越顺:“没有户部,庞大的粮草去哪里换?难道要挨家挨户地向民换吗?如果用银两采买粮草,你能采买到那么多粮草?商者,逐利也。我就不信,你去采买,那**商会按照原价卖给你?” “他们绝对会就地起价。就算是涨幅小,此时用银两买粮草,也会损失不少不是吗?也就是户部,也只有户部,在此刻是以最低价换的粮草。这还不是我户部的贡献?” 陈川说着说着,甚至已经将自己给说服了。 陈川的理由确实很强大,工部尚书钱逊个兵部尚书方斌确实是说不出来什么。 拿圣上拨下的银两确实能买粮草,但就像陈川说,绝对买不下来那么多的粮草。 这一轮算得上是陈川小胜一局。 而这仅仅是开始,天天早朝天天争,一直争吵一直爽。 早朝日常往往就等于争执日常。 只要不让吕琤做裁判,只要不破坏朝野大团结,其实吕琤看戏看得还挺爽。 …… 北边的战争接近了尾声,冒斯顿真得承认,这一次是他们败了。 每一次战争结束后,不论是输是赢,他们都是会派使者前去大周的。 赢了,自然好说,使者门都趾高气扬起来。 输了,有些难受,使者就得派一些聪明人去了…… 第53章:使者自北来 使者派谁去,这是个问题。冒斯顿真召集了项党的所有实权人物,齐聚于王庭。 冒斯顿真环视了一圈,见所有人都到齐了,然后说道:“我召集大家来的目的想必大家心里都清楚,我也就不赘述了。” 清楚的自然都清楚,不清楚的也不会坐在这里。 “我们的损失虽然不算大,但是也绝对算不上小。我们急需一次补充。补充自南来,我们需要聪明的人来为我项党争取一些东西。谁有意使南?” 王庭的人左看看,右看看,谁也没吱声。 仗打输了,而且听大王的意思,还要从大周那边多顺些东西回来。重点是还得低头和周人绕弯弯,那也太难了。 当然,如果仗打赢了,这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如果仗打赢了,他们肯定争着抢着去。白捡功劳,还能在周人面前耀武扬威,这谁不想要呢? 打赢和打输了,结果是天差地别。 大周自诩地大物博,对远来的使者往往都很客气,每一位使者往往都能够满载而归。 他们担心的从来都不是能不能拿到东西的问题,而是如何与周人绕弯弯的问题。绕弯弯,他们可绕不过周人,他们还是更喜欢以强硬的姿态逼迫周人拿出他们想要的东西。 他们有点飘了,自建昭以后,他们再也没见识过大周的铁军,他们一直在胜利。 胜利其实是一种可以累积的气势。 更多的胜利会让军队沾染上一种一往无前,所向披靡的气质。 更多的胜利也回让士卒敢于拼杀,因为他们相信他们会取胜利。 但是过多的胜利就像是良药,有极大的益处,也往往会伴随着一些副作用。 比如傲慢,比如自大,比如漂浮…… 长生元年是注定会让一些人记住的,这是他们许久以来第一次吃如此大的亏。 长生元年也会成为一些人不愿意回想的一年,如此耻辱让人想要忘却。 就好像忘却,可以保持住战无不胜的荣耀。 最后还是冒斯顿真的弟弟阿拉善果开口道:“阿兄,我去。” 不管青峡之战是因为什么输的,输就是输了。战争的过程往往没几个人关注,更多的人只关注结果。 只有两个字最抓人眼球 输? 赢? 阿拉善果作为南下军的总统领,青峡之战输了,他输了。 不得不说,在一群只抓着输赢看的人眼中,阿拉善果的威信损伤了很多。 而这一次使南,或许会不好受,但是也可能还是个机会。 冒斯顿真欣慰还是弟弟靠得住的同时,却也忍不住怀疑,阿拉善果他为何如此积极呢? 战时积极,战后也积极,冒斯顿真知道阿拉善果没实力翻天,但是他还是忍不住怀疑,这或许就是王者本性。 从理智上来看,阿拉善果确实是一个比较理想的人选。 于是冒斯顿真同意了阿拉善果的请缨 背锅侠,咳咳,主使定下来了,副使之类的人选也就好选了。 这时候多古曼提议道:“或许,我们可以带美人出使,说不定能事半功倍。” 王庭寂静了三两秒后,阿拉善果提醒道:“大周的长生是女帝。” 多古曼尴尬地笑了笑:“哈啊——是这样啊。我知道,我知道。万一周帝喜欢呢?” 出使的人定了下来,并且他们在定下来不久后就向南出发了。 最终他们还是带上了一批美人,就算周帝不要,不是还有周臣嘛。 使者自北来,欲往南而去。 有一场大戏即将在京都开唱了…… 第54章:将士南归矣 京都,大明宫。 吕琤手持着捷报,连道三声:“好!好!好!” 吕琤好像又看到了雁门百姓,这一次她终于能说一句:援兵来了,援兵及时地来了。 青峡大捷是喜事,没什么好隐瞒的。在吕琤的刻意纵容下,朝野上下很快都知道了青峡大捷。 不仅朝野上下都知道了,而且京都百姓也都知道了。京都上下欢喜异常。由醉宵楼牵头,一批商家,在这一天搞起了促销降价的活动。 青峡大捷让有些人是既喜悦又担忧。 比如谢府的谢韫。 谢韫刚知道青峡大捷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叫好。 但是这份喜悦来得快,去得更快。 青峡大捷在某种程度上印证了吕琤决策的正确性。 而皇帝的英明果决无疑会增强百官对于皇帝的信心。 皇权和相权无疑是一对冤家。 相权兴盛则皇权衰微。反之,皇权兴盛则相权衰微。 在章和一朝说得上大权在握的谢宰执无疑很不适应长生的处事方式。 吕琤想的是干完这一票就可以愉快地躺着吃老本了。 但是谢韫又不是吕琤肚子里的蛔虫,他怎么可能知道。 按照常理推测,从吕琤登基以来做出的一件件事情来看,谢韫断定,长生绝不可能是一个消停人。这一切,还都只是长生搞事情的开端。 吕琤是个不搞事情的佛系皇帝? 吕琤是个乐于拱垂而治的皇帝? 吕琤是个甘愿当吉祥物的皇帝? 别逗了,他谢韫绝不相信! 长生她绝对是一个心机深沉的皇帝。 长生她绝对是一个掌控欲爆表的皇帝。 长生她绝对是一个有革新之志的皇帝。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长生她绝对不简单! 绝对不简单! 不简单! 谢韫担忧着权柄,担忧着武人趁机势起,更担忧着新政再起。 景耀新政虽然随着张策(管鞅的老师,主持景耀变法。)的离开而渐渐消亡。 但是不得不说,景耀新政的确改变了很多。 思想是最难被彻底消灭的东西之一。 变法的思想随着景耀新政的进行,其实已经渗入了某些人脑海中,扎根生长。 除了思想方面,还有一个很大影响的方面就是,景耀新政真的是割下来不少肉,而且是长不回来,愈合后也会留有伤疤的那种。 谢韫不愿意看到再来个长生新政了,世家的处境已经很艰难了。 为何?你吕氏总是要苦苦相逼呢? 世家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世家只不过是占据了小小一部分资源而已。 长生啊,愿你有容人之量。 命运就像是个调皮的孩子,喜欢作弄人。 有些时候,人往往越不愿意看到些什么,什么就越有可能发生。 就像谢韫所不愿意看到的那样,武人势起了。 在早朝上,吕琤宣布要在含光殿设宴款待抗敌有功的将士。 设宴款待浴血拼搏的将士们,或许在吕琤看来,这只不过是对将士的礼遇。 而且吕琤还觉得如此还不太够,毕竟是些虚的东西,她还想要国库出些银两赏赐有功将士呢。 但是在朝臣看来,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这是武人启示的信号。 面对朝臣们微妙的表态,吕琤也就不提有关奖赏有功将士的事情了,这样或许还能减少些阻力。 哎,又要动用内库了,朕的内库都快要见底了。 吕琤最终还是成功了,毕竟夹带着青峡大捷之威,朝臣们还真就不好多说些什么。 吕琤在心疼着她的小金库,各个府邸的管家也在心疼着家里上好的瓷器…… 循圣意,将士南归矣! 第55章:唯利益永恒 魏忠贤早早就收到了北狄使者将至的消息。 魏忠贤知道了,吕琤能不知道嘛。 南归的将士和自北来的使者进京的路线是有这重叠的。 如果吕琤想,那也是可以不让双方碰面的。但是吕琤并没有那么做。 魏忠贤是有些疑惑的,皇帝到底想做些什么呢? 北狄使者前来议和,如果在路上起了冲突不太好。 吕琤还真就不太在乎起不起冲突之类的。 要议和的是北狄,又不是大周。凭什么要我们去避开呢? 吕琤甚至还有些期待双方起冲突,乘胜利的东风压一压北狄使者。 因为在她的记忆中,无论是哪一世的北狄使者都很欠扁啊。 正好,让胜者去嘲讽嘲讽败者,也算是为自己出了口恶气。 吕琤觉得大周边城的将领其实是憋着一口气的,他们见到北狄使者时,绝对有人会爆炸。 吕琤突然很遗憾自己是皇帝,不能轻易离京了看到那副场景了。 …… 京都,朱府。 朱鸿给自己泡了一壶茶,他一边品,一边感概:“含光殿,边城武将,有点意思。圣上你是没意识到呢?还是故意的呢?” 含光殿其实是太祖(开元帝吕俞)定鼎天下后,宴请开国将相的地方。 含光殿轻易不设宴,就连太祖诞辰也不会在含光殿设宴。 目前只有除夕前夜的夜宴是每年都会在含光殿举行的。 别的时间段,含光殿往往都是在落灰,不对,还是有宫女内侍定期打扫。 含光殿就这样在寂静中等待一次大宴的召开。 至于别的宴会往往是举办在紫宸殿,期中就包括了皇帝诞辰的宴会。 至于规模更小一点的小宴则是在集英殿举办。 朱鸿觉得手腕如此高超的吕琤不可能意识不到,排除一切,就只剩下一种很可能了,那就是——圣上她是故意的。 “何必呢?国虽大,好战必亡啊!卸甲当归田。” 吕琤想大呼一声冤枉。她的三观不允许她对将士们的奉献视而不见啊。 但是朕真的没想搞事情,你们信朕啊! 京都,李府。 “含光殿?规格有够高的,没想到再一次入宴含光是托了边将的福……” 就算是觉得皇帝给武将的容恩过剩,李钰也不打算做些什么。 经验告诉他,别急着跳出来,也别急着站队,谁知道明天会发生些什么呢? 更着急的绝对不是他李钰。 毕竟建昭后打压武将最积极的就是文世家了。那么作为世家风向标的谢韫,你还坐的稳吗? 京都,谢府。 谢韫当然坐得稳,甚至他还在府中慢悠悠地钓鱼。 早就预料到的东西并没有那么令人惊讶。 废弛的武功不是那么好捡起来的,而且我世家能压下来一次,也就能压下来两次。 现在更令他头疼的其实应该是有关新政的事,按照皇帝的那种折腾劲,新政怕是不远了。 新政才是他真正忌惮的东西,每一次变法,世家都在流血啊! 早做预防,新政不能启。 至于武人起势?那就让他起势。 皇帝想要抬举武人,那就让她抬举。 效果可是会被多种因素所影响的。成与不成看天意,也看人为。 而且武人若是真的起势了,他们就一定会跟皇帝站在一条阵线上吗? 谢韫始终相信,唯利益永恒! 第56章:唯生命可敬 利益是一种让亲人反目,友人分道扬镳,素味平生者拔刀相向的充满诱惑性的东西。 青峡大捷,有些事情已经是无法避免的了。不如试一试另一种方法? 毕竟,销金窟,温柔乡常常便是英雄冢。 圣上啊,最后你终究会发现,只有我等,才是你的依仗。 只有我等是你可以信赖的良臣。 臣等必将匡扶圣上走圣道! …… 北狄使者团出发有一段时间了,大周边将团出发也有一段时间了。 吕琤所期待的那一场景,即将出演。 从上帝视角来看,北狄使者团和大周边将团从一个方向来,出发的时间也相差不多,并且北狄使者团和大周边将团前往京都的路线多有重合,那么他们的相遇也就没有那么令人意外了。 但是当事双方遇见的时候却是格外的意外。 同时双方的氛围是剑拔弩张,火花四射。如果可以双方甚至要打起来。 但是因为双方领队人的克制,双方并没有打起来。 大周边将团这边,霍启光用危险的目光紧紧锁定着北狄人,同时他的左手按在刀鞘上,右手握住了刀柄,向是时刻准备要出刀。 实际上刚刚遇到北狄使者团的那一刻,他的刀已经出鞘了,要不是因为主将卫广的阻拦,他都已经冲上前去了。 在霍启光的观念中,北狄皆可杀。 而霍启光的观念也是大周边将团大多数人的观念。 南归的大周边将团,都是常年驻守于边疆,经常和北狄交战的骁勇分子,他们和北狄人有着不可化解的仇恨。北狄人杀害了多少同袍,祸害了多少百姓,在他们看来,此仇无解! 而北狄使者团这边的状况也差不多,他们紧绷着,像是随时会跳起突击。 那名提出给周帝送美人的多古曼作为副使,也在使者团中。 他现在的心情就是后悔,十分后悔,他当初多什么嘴呢? 要是不多嘴他就不能被选中,成为使者团中的一员。 要是不成为使者团中的一员,他就不会面临现在这样的险境。 人,性格各异,多古曼无疑是北狄中胆小,啊不,是谨慎的那一批。 他既不勇武,有没有什么军功,他为什么能从一众人中脱颖而出,获得入王庭的资格呢? 多古曼靠的其实是智慧,没错,这个想要给周帝送美人的家伙其实算得上是北狄中的智者。 有一种说法,人往往掌握的知识越多,越有智慧,那么人往往也会越怕死。因为智慧的人了解死亡是真的死亡,不会回归长生天之类的地方。 人懂得多了,顾虑也就多了,同时也就没那么无畏了。 多古曼的性格塑造,有一部分天生因素在,更多的还是因为他知道,长生天的怀抱并不存在。他贪恋着活着的感觉,他不想死! 唯生命可敬,活着挺好。 多古曼也不知道阿拉善果和对面的周将到底能不能控制住局面。 这要是打起来,他这是武力值不高的绝对会是第一批死亡的。 所以多古曼很慌,非常慌。 第57章:真是好巧啊 多古曼悄悄地从前排挪移到了后排,然后有悄悄地挪移到了靠近马匹的地方。 他,时刻准备着! 双方的领队都在第一时间找到了对方,并认出了对方。 “原来是他!” 卫广认出了阿拉善果正是那名率军攻打青峡的北狄将领,阿拉善果也认出了卫广正是那个坏了北狄大计的周将。 老对手见了面,两人当然是格外地激动,但是他们都得克制。 卫广要克制趁机干掉冒斯顿真的亲弟弟阿拉善果的欲望。 阿拉善果也要克制那颗因渴望一雪前耻而剧烈跳动的心。 阿拉善果先表明了自己的来意:“我们是为了和平而来。” 北狄人谈和平? 这在边将这儿就是个笑话,他们不相信,边城被侵略的百姓也不相信! 霍启光嘲讽道:“为和平而来?呵!我看就是打不过来求和的!” 卫广不轻不重地呵斥了一声:“好了!” 另一边的北狄使者也不是泥捏的。 “你说什么?”一名叫索桑的北狄使者显然是个暴躁脾气。 “唰——” 索桑抽刀而出。而其他的北狄人也跟着抽刀。 霍启光还能怕手下败将?他也跟着抽出了刀。有霍启光,别的边将也跟着抽出了刀。 双方再一次对峙了起来。 眼看情况不对,多古曼又想马匹处小迈了一步。 阿拉善果很清楚他们的目标,他们确实是来求和的,虽然让人很沮丧,但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他是背负着任务来的,他绝不能让冲动的索桑破坏任务的进行。 “索桑!将刀收回去!” “他们还没收……” 阿拉善果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用更严厉的语气命令道:“先收起来!” 阿拉善果在北狄使者团这个队伍里还是很有威严的,索桑只好不情不愿地收了刀。 索桑收刀就像是一个信号,很快所有的北狄人都收起了刀。 见此,对面的边将在卫广的示意下也跟着收起了刀。 紧张的氛围再一次变得和缓了起来。 接着阿拉善果戴着假笑的面具问道:“不知将军欲往何处去?” “京都。” 没什么好隐瞒的,他们都要到京都,相同的路段还有很长。 而且,既然遇到了卫广是打算和北狄使者团同行的。 放任北狄人在大周境内穿行,他放不下心。 “京都?好巧!”阿拉善果可不觉得这是巧合,这绝对是周帝的安排。 “是好巧,我等承圣恩,进京赴含光宴。” 说到含光宴,卫广一些懂的边将都不禁有些激动。 他们竟然也有机会成为含光宴的主角? 就凭此,他们能吹一辈子。 阿拉善果不像冒斯顿真是个大周通,他不知道含光宴的意义,要是知道的话,他就更能确定,一切都是周帝安排好的了。 知道含光宴意义的卫广,联想了很多,其中就包括了阿拉善果的猜想。 吕琤真的给了卫广,给了边将一种自己人的感觉。 切实的军饷,及时的援军,大胆的战略…… 这一切都让卫广和众边将对吕琤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一个原本只是一个符号的名字变得鲜活了起来。 吕琤,就是他们要效忠的皇帝啊。 ———————————— 【小剧场】 靖边侯卫广字叔阔,雁门府城人也。善骑射,勇武闻于雁门…… 长生元年,广率三军夜奔青峡,先于北狄而至,青峡遂得守。青峡大捷,中宗宴广于含光…… 长生六年,广携副将霍启光于东阿谷设伏,北狄不备,溃逃。中宗闻之,甚喜,封靖边伯,赏金千两,玉如意两柄…… ——《周书·靖边侯列传》 第58章:真是讽刺啊 天渐渐地黑了。 大周边将团和北狄使者团就这样在野外驻扎了下来。 双方的驻扎很有特点,都将对方当做敌人来防盗,望风的,守夜的,巡逻的等等往往都不少。 而且双方还都将驻扎地点选在了一出对己极其有利的地方,防御什么的,哪怕是休息一晚,双方也都是按战时标准来的。 双方是互不信任,并且相互猜忌。 不过也正常,毕竟不久前他们还在战场上杀个你死我活的,现在不打起来,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 此时双方的大帐内,双方都在暗戳戳开会。 北狄使者团帐内。 “左小王,周人实在是太嚣张了,难道我们就这样一直忍着吗?他们屡战屡败,不过是侥幸胜了一次,就鼻孔朝天了,这能忍吗?” “忍不了那就自己回去。” 看着叫嚣的索桑,冒斯顿真也是很心累。 我难道就不愤怒吗?但是你们可以发泄,我不能。我必须要冷静,毕竟物资还没有捞到。 周将还真是有够嚣张的,等着,我项党定会卷土重来! 索桑坐了下来,气愤仍未排解,开始一杯又一杯地喝闷酒。 多古曼看着索桑内心忍不住嘲讽:你说你好笑不好笑,胜者为王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的吗?咱们项党当初胜利的时候可是要比现在的周将嚣张多了。有什么好不忿的,接受不了现实的人呐…… 都是群只长肉,不涨脑子的家伙。 跟这些家伙出使,我强烈怀疑最后能拿到的东西会很可怜。 刺头都被阿拉善果收拾了,讨论总算是可以开始了。 “多古曼。”阿拉善果第一个点了多古曼的名字,虽然他不是很喜欢多古曼的胆小,但是不得不说多古曼的脑子是真的灵活。 “在,左小王您吩咐。”多古曼耳朵还是挺灵的,阿拉善果刚刚喊到了他的名字,他就立刻接到。 虽然多古曼不是传统意义上勇武的项党族人,但是阿拉善果这么听着还是挺顺耳的:“你说说,周帝她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召武将回京?” 多古曼答道:“我只是谈谈我浅薄的,想必左小王已经想到了的一点点看法。” 阿拉善果的感觉就是,能混到王庭的人确实有点东西。不错不错,他突然觉得多古曼这人很是眉清目秀啊。 没错,你说的我都已经想到了,就是没说出来而已。 在阿拉善果满意的目光下,多古曼继续开始他的分析:“我认为周帝是想要示威,从周帝的一些作风中可以看出,周帝她是一个比较强硬的人……” 吕琤并不知道她对外的画风已经歪了。 多古曼的口才还是不错了,获得了不少人都认同。 于是,在吕琤不知情的情况下,她的风评成功被害,变成了一个强硬铁血又无情的皇帝。并且将来,谣言越传越远,越传越离谱。 另一边,大周边将团帐内。 “诸位,这次主要是想跟大家统一下意见。” 卫广觉得他明白吕琤的深层想法了,但是担心有些思维简单的边将还不了解。 假如吕琤知道:不,你不明白。 卫广觉得自己已经洞察了一切,皇帝她就是不想给北狄打秋风的机会,但是皇帝可能需要一些支持。所以皇帝以含光宴的名义召他们回京不仅仅是为了表彰功绩,更深一层的原因是想要压北狄一头。至于其他的原因他暂时还想不到,不过他相信,皇帝如此深谋远虑,含光宴绝对有着更深一层的含义。 吕琤:朕只是想好好地表彰你们而已,你们自信一点啊! 霍启光作为卫广的第一迷弟,当然要无条件地支持卫广啦。 “主将吩咐。” “诸位可知圣上召我等回京,并不仅仅是为了表彰我等?” 在场有的人自然是能想到,也有的人想不到。 但是无论是那种人,他们都齐声答道:“请将军指点迷津。” 卫广接着说道:“我认为这次进京,我等还肩负着一个重要任务,那就是威慑北狄,为圣上提供支持。” 一些人暗地里点点头,表示支持。 没错他们也是这样想的,含光宴难道就是为了宴请他们吃顿饭?别开玩笑了,他们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 所以含光宴后必有更深层次的原因。 而一些比较一根筋的边将经过了卫广的点拨也算是明白过来了。 老实讲,大多数边将经过青峡一役对于皇帝的好感度是在上升的。 起码,这个皇帝的物资发的足啊。 想起章和时期,那真的是一把辛酸泪,无以言表啊! 打了无数折扣的银两,总有质量不过关的兵器,军装的数量总是不足,掺了米糠的军粮…… 有对比,才有幸福感。 所以他们得珍惜,这个皇帝真的还不错。 他们将坚决拥护这位军资发放地无比充足的皇帝。 …… 那么两个大帐内的议论焦点,吕琤在做什么呢? 吕琤她又出宫逛……啊不,是体察民情了! 顶着高太后不赞同的目光,吕琤她还是决定“牺牲小我”,身为大周天子,怎么能不了解治下百姓的呢? 这一次跟在吕琤身边的不再只有绿医一人了。 跟着吕琤的还有两个武艺高超的隐卫,在必要的时候她们可以为吕琤牺牲。 每代吕氏总是会培养一支隐卫。隐卫因吕氏皇帝而生,因吕氏皇帝而死。 隐卫分乾坤两支,吕琤这一次带着的就是坤卫中的坤金一和坤金二。 ———————————— 【小剧场】 永和元年,京都。(永和,吕琤曾经的年号。) 同样的时间,同样的议和,同样的使者。 阿拉善果也不跟大周君臣客气,直接狮子大开口:“首先,雁门至此要归我项党,从此雁门就是我项党的领土。” 丢土之责重,所以真巧啊,三位宰执个个都抱恙! 这一次谈判就只剩下六部尚书等担着。 陈川是第一个表示反对的:“不可。雁门是我大周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吕琤并没有很意外,毕竟陈老扣连银两都舍不得,怎么能舍得下土地呢? 阿拉善果完全没有谈判的样子,他直接了当地说道:“不肯割地那就继续打,雁门后面是天水?雁门舍不得,那就割雁门和天水,我项党大军随时都可以东出,直奔天水。” 阿拉善果说完后,一些祖籍天水的官员叛变了。他们不大骂北狄使者,反而冷嘲热讽起了陈川。 吕琤坐在最高位上,看着这一幕实在是感觉讽刺极了。 但是她却无能为力…… 第59章:催更 吕琤这次出来其实还真就不仅仅是为了放风。她出宫的另一个重要目的就是——见偶像。 没错,吕琤她是“一鸣惊人”的书粉。 最近《柳惜茜》的剧情卡在了关键时刻。 柳惜茜一路破案,总算是“安全”到了京都。 但是到了京都后,柳惜茜的事故体质再一次地发挥了作用,她又卷进了一桩大案。 而这一次的大案也跟柳惜茜失踪的父亲有关。 故事接近尾声,最大的谜底即将揭晓。 吕琤超想知道后续的发展。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感觉“一鸣惊人”描写的京都特别写实呢! 是“一鸣惊人”居住在京都的原因? 吕琤身为大周民报幕后最大的靠山,她当然是要有特权的啦。 所以她轻而易举就知道了柳惜茜的住宅地址,然后亲自上门催更。 关于她身为皇帝,为什么不直接吩咐人去催更这个问题。吕琤表示她是个低调的人,怎么能到处说她是皇帝这回事儿呢? 好,其实是吕琤很想见“一鸣惊人”到底是何许人也。 毕竟一名文人是可以凭借名篇名传千古的。在吕琤看来,“一鸣惊人”就很有这样的潜力。见一个在未来很有可能会被封为文豪之类的人,吕琤还是蛮有兴趣的。 唉,身为一名皇帝在后世的逼格和名气还真不一定能有文豪大。 毕竟从她的记忆中,在中小学被科普的一些文豪还是有名有姓的,但是历史上的一些皇帝却是很没存在感。 一般存在感高的皇帝,要么是做出了一番惊天地的事业,成为历史书上的正面典型。 要么是是吃喝玩乐精通,正事干啥啥不行的败国昏君,荣登历史书上的反面典型。 这这两种极端人设的皇帝也往往是最容易成为热门作文素材。 用的多了,记忆自然也就深刻了。 但是吕琤并不想成为一名昏君,也并不想让昏君成为她在后世的记忆点。 成为明君的话,难度又太大,在屡战屡败的过程中她学会了“人要有自知之明。” 怎么办?突然发现她想被录入课本的愿望根本没有实现的可能性啊。 没关系,她还有一条路,那就是在文豪笔下,蹭文豪光环从而间接实现梦想。 所以啊,她还是要多多投资,多多挖掘。 广撒网,多捞鱼,万一要是有个文豪写了个关于她的名篇被后世所流传,那就能够间接实现梦想啦。 计划通! 不知不觉间,吕琤来到了“一名惊人”的小院。 绿医走上前,用孙晴(“一鸣惊人的编辑”)收稿时敲门的暗号敲了起来。 不一会儿紫园就出来开门了。 虽然她很疑惑,今天明明不是收稿的时候。 但是她家先生却是喊她去开门,并且还特意嘱咐她要放尊重一些。 奇怪,太奇怪! 紫园打开了门,看到并不是熟悉的孙晴,但是在先生的提前交代下,她并不是很惊讶。 紫园放低了姿态,恭恭敬敬地在前面领路。 吕琤和她身后跟着的一票人等,在紫园的带领下到了“一鸣惊人”的书房。 ———————————— 【小剧场】 某十一中学。 气候越来越热,暑假也越来越近。 某班某历史老师手拿着教师版参考资料,正在讲解昨天留的作业。 历史老师看着昏昏欲睡没有精神的学生,她将书卷了起来,用力地敲了敲黑板:“都醒醒,下面这段是考试重点啊,要是期末有类似的题,却有人没答上的话,呵呵……” 历史老师露出了魔鬼的笑容。 听到考试重点,想有个好成绩的学生们努力打起了精神。 “周中宗在文化上有哪些功绩?这道题,已经是第三次出现了,第三次!一定要记下来。我就赌,这次期末肯定有它。” “①周中宗开设了第一家报社…… ②周中宗鼓励文化发展,期中涌现出…… ③周中宗……” 老师在讲台上念答案,学生在底下奋笔疾书地记答案。 不过这是“小飞侠”(学生对历史老师的别称)第几次说重点了? 怎么感觉道道都是重点啊! 第60章:会见 吕琤走进书房,见到的是就是一名颇具风骨的年轻女子向她行了一个大礼。 “民女柳瑾,愿圣上,福禄安康!” 柳瑾的一语道破了吕琤的真实身份,一下子让吕琤身后的坤金一和坤金二紧张了起来。 她们两人将手按在了腰间的刀上。 同时绿医也是一脸警觉地盯着柳瑾,虽然有些冒犯,但是她还是向前一步,挡在了吕琤的前面。 吕琤都重生这么多回了,她自认看人,看杀气还是有一套的。 自称柳瑾的这名女子对她有所图,但是所图的绝对不是她的姓名。 不过为了安全起见,还是让她的护卫和侍女保持警惕。 万一她看走眼了呢? 而柳瑾的侍女紫园就没有柳瑾那么镇定了。 皇帝,活的皇帝诶! 紫园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跪下,颤抖地道:“奴奴……奴婢紫园,叩见陛下。” 同时紫园还在想刚刚自己没有什么失礼的地方?自己没有什么不尊敬的地方? 吕琤也不喜欢让人一直跪着于是说道:“起来。” “谢陛下。” 在吕琤和柳瑾的共同示意下,紫园离开了书房。 现在差不多可以开始谈正事了。 吕琤率先开口问道“写《柳惜茜》的‘一鸣惊人’?” “是民女。” “有所求?” “圣上英明。” “跟《柳惜茜》有关?” “圣上聪慧。” “这样啊,吾本来还想着抢先看结局呢。” “圣上想看,结局自然是有的。” “算了,看真人的更有意思。” “多谢圣上。” “吾可什么都没应承。” “诺。” …… 吕琤走出了“偶像”的小院后,原本因为青峡大捷的好心情顷刻颠覆。 “啊——真是的。难道身为皇帝,连开心的权力都被剥夺了吗?天天都是阴雨,真是有够悲哀的啊!” “陛下……”绿医想要劝解些什么,但是却被吕琤所阻止。 这或许就是皇帝的命运,习惯就好。 朕这该死的三观,朕实在是无法做到视而不见。 《柳惜茜》还在大周民报上继续连载着,距离结局还有一段距离。 …… 含光宴已经越来越近了。 因为大周边将团和北狄使者团已经抵达京都。 同一时间抵达的双方待遇却是天差地别。 边将团这边,早早地就准备好了一切,住的是锦绣小院。 而使者团这边,就只能住驿馆,一间房睡几人的驿馆。 如果是原来的鸿卢寺,使者团的待遇可能没那么差,谁让他们赶上了管鞅任鸿卢寺卿呢? 他们来到京都后的生活是极其不美丽,处处受限,令人火大。 其实鸿卢寺内还是有那么一点小小的争议的。 毕竟管鞅的所作所为算得上是打破了常规。 以郑禄为首的小部分官员绝对这样不符合礼数,失了大周的气派。 但是更多的官员还是跟着傅榕,听从管鞅的调遣。 这里不得不提一下鸿卢寺少卿傅榕了。 她也属于斗争中的失败者,但是她个人的操作其实并没有什么失误,她败在了势上。 进鸿卢寺后,她一直在等待时机。 在女官受到排挤的时候,傅榕却依旧能够占据着高位,哪怕因势失利,傅榕却依旧能够留在中央,不得不说傅榕确实是个有本事的人。 因为傅榕想要逃离鸿卢养老院的野心,她才会帮助看起来颇得圣心的管鞅。 也因为傅榕的帮助,管鞅才在鸿卢寺如鱼得水,而不是陷入权力的争夺战中。 起码,此时此刻,傅榕和管鞅的目的一致。 不管是为了理想,还是为了逃离鸿卢养老院,他们都想着要在含光宴上大干一场。 第61章:挖坑 京都,鸿卢寺。 郑禄还是想要发挥自己的余热的,但是管鞅和那个傅榕做出如此重大的决定都不通知他一声的吗? 太过分! 我起码还是鸿卢少卿,这么忽略我真的是太过分了。 郑禄在地方独断惯了,这还是他第一次被别人独断,这感觉非常不好。 对于来访的北狄使者团,管鞅采取的政策就是,大周爸爸还是你爸爸。给你什么待遇你都老老实实地接着。 但是很明显这个政策颠覆了鸿卢寺一众官员的三观。 还可以这样? 这样好吗? 这样没问题吗? 这样会不会有损上国的威严等等? 许多的疑问都在官员们的心头徘徊。 鸿卢寺不仅有被养老的人,还有主动选择养老的人。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只想吃俸禄,平平安安到告老还乡的官员也是有的。 而这部分人也是最抗拒新政策的人。 走处舒适区不易啊。 像以前一样不好嘛。按部就班地,不紧不慢地不好嘛。 改改改,有什么好改的? 心累啊! 哪里有不平,哪里就有反抗。 在中央摸爬滚打的人精人,将目光锁定在了,刚从地方调来,看起来比较好忽悠的郑禄。 反正看皇帝的态度也是要舍弃的,废物利用挺好的,撺掇他出头。 “郑少卿,您看,我大周乃礼仪之邦……” “郑少卿,您是鸿卢寺的二把手,这决定怎么也得有您点头……” “郑少卿……” 郑禄,郑少卿就这样晕乎乎地“挺身而出”了。 他勇敢地向鸿卢寺卿管鞅发出了属于他的声音:“管寺卿,属下以为,我大周……” 管鞅也不管郑禄的碎碎念,他该怎么布置还在怎么布置着。 管鞅和傅榕在一起探讨着含光宴的方针。 他们已经看穿了一切。 含光宴上,吕琤绝对会请北狄使者入场,顺便谈一谈议和之事。 这是什么?这是建功立业的机会啊! 边将就在宴会上镇着,青峡大捷的喜悦仿佛就在昨日,此等良机怎么不把握住? 必须要狠狠地宰北狄一笔! 什么良马啊,牛羊啊,必须来者不拒。 “寺卿,属下以为北狄一方必定会拼死抵抗,绝不同意我等提出的条约。” “这是必然的,纵观史料,我们北边的邻居就像一只貔貅,只进不出。想让他们大出血难啊!” “属下是这么想的,既然第一次提出这样的条约会让北狄肉痛,那不如就第二次提。” “你的意思是说……” “对!就是您想的那样,按照商贾的说法就是漫天要价,才好落地还钱。” “凉台(傅榕的字)此计甚妙!” 郑禄在旁边继续絮絮叨叨,他见自己被无视了,怒火值是直线上升。 我,郑禄,鸿卢少卿。虽然你们一个是我上司,一个跟我平级,但是,你们这样无视我,我一定会…… 继续找机会絮叨下去。 郑禄看着管鞅和傅榕拟出开的条约是心惊肉跳,他们是真敢提啊! 他们就不怕激怒了北狄,迫使北狄怒而起兵? 怒而起兵? 对啊!就从怒而起兵说起。 “管寺卿,此约如此苛刻,万一激起了北狄的逆反心理怎么办?到时候边城烽火再燃,管寺卿你可能付得起责任?” 郑禄的话语总算是引起了管鞅和傅榕的注意。 这话说的总算是有点东西了。 “想必我是从雁门调来的,整个鸿卢寺的同僚都应该是很清楚的。我就来自于边城,没有人比我更了解边城!” 才怪,郑禄一直坐镇雁门府城,还真没近距离接触过在边境线附近苦苦挣扎的普通百姓。 但是郑禄说得还是挺理直气壮的,我不说谁知道? 反正我知道的一定比你们这些人要多。 “边城苦啊!”虽然我的生活并不苦。 “边城百姓好不容易要醒来和平,要是因为管寺卿和傅少卿的决策再次陷入战火当中,君等于心何忍啊……”此刻我就是和平的化身,为民请命的代表! 不得不说,郑禄这回的演讲还真是打动了一批人。 成功地让一批人有所动摇。 傅榕能让她复起的机会从她手中溜走吗? 并不! “郑少卿,你这话说的。你将边将置于何处啊?”这一回征战的苦主可是到京都了。 “你将战死大周好儿郎置于何处啊?你可能代表大周边城的百姓?你又怎么知道边城百姓不是在等着大仇得报的一天?郑少卿,何不食肉糜?”你多大的脸啊,看你富态的样子,代表边城百姓你配吗? 郑禄能说些什么吗? 边将团就在京都,他绝不能瞎扯。 傅榕的一番话成功地让动摇的官员又坚定了了信念。 其实就算是傅榕不说这一番话,他们也不会转换阵营的,毕竟转换阵营的一般还真没什么好下场。 只不过要是没有傅榕的这一番话,他们就不会尽心尽力就是了。毕竟让边城百姓再陷战火的负担可不轻。 郑禄感觉哑口无言,他还真就不能代表边城百姓,这话无论是他自己说还是别人说,都气弱。 这里傅榕一定要嘲讽,这脸皮还是修炼的不够厚啊。 少数服从多数是从远古时期就已经流传下来的真理啊。 最终作为少数的郑禄一部分人只能是跟着管鞅和傅榕的步伐。 但是郑禄等一部分人在划水的时候,管鞅和傅榕等一部分人在热火朝天地算计北狄,为北狄挖坑。 坑已经挖得七七八八了,北狄你是跳呢?还是不跳呢? ———————————— 【小剧场】 永和元年(永和吕琤曾经的年号),京都鸿卢寺。 鸿卢寺卿马修(在长生元年被拉下马的前鸿卢寺卿。)召鸿卢寺内所有官员前来议事。 雁门失陷,举国震动。 北狄使者将至,他们还需小心应对。 毕竟此时此刻,大周是败者。 “我想诸君大概都已经知道了,北狄,不,是项党使者将至的消息。” 傅榕低着头,暗叹:我方战败不好操作啊。不然就称病。 马修见周围人都不开口,都低着头,心思各异,他只好自己开口道:“准备起来,将赔款之类的划分出几个等级。我等的底线就是没有底线,将北边来的送走才是真的。” 第62章:膨胀 北狄这边刚刚适应了,就迫不及待地出去搞事情了。 来到京都后就光等着吗? 当然不! 要活动,要和大周搞好关系。 搞好关系的倚仗又是什么呢? 当然是孔方了。毕竟俗话讲得好,有钱能使鬼推磨。 我们不得不承认,某些时候,某些场合,钱真的是万能的,有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北狄人都已经适应了,那么居住环境更好的边将们当然也已经适应了。 吕琤身边的人就是在这个时候向边将们传了个话,她想见卫广、霍启光和伍元绍。当然传话时是要美化一点的。 传话大概是这样的:我知道你们都是大周的忠臣良将……此处省略无数赞美,毕竟好话不要钱。但是我每天兢兢业业……此处省略无数描绘自己勤政辛劳的话,努力塑造自己的正面形象。最后,不是我不想见你们,只是我实在是太忙了,所以我才选择了卫广、霍启光和伍元绍作为代表见面的。 关于如此老王卖瓜自卖自夸的行径,吕琤有没有感觉到羞耻这个问题。 吕琤表示:没有,完全没有! 朕不仅不羞耻,还很骄傲。 会哭的孩子才有糖吃。 朕觉得之所以有这么多人误解朕,是因为朕曾经不怎么会哭。 因为不会哭,所以才没有办法让人皆明朕意。 因为不会哭,所以才没有办法让人皆知朕苦。 朕要坚定地做自己的事业吹,直到寿终正寝都不动摇。 有些时候你做得再多,还真就不如你宣扬自己做得多。 做五分吹十分。要会做,更要会吹。 多向百姓卖卖惨,让百姓知道朕是一个一心一意为民办事的好皇帝。 让百姓对朕有个初始好印象就方便多了,这样一些事情百姓总会自然而然地替朕开脱。朕也就不至于成为背锅侠了。 大明宫,太极殿。 吕琤朝南而坐,卫广等人朝北而坐,卫广坐在最右侧,其次是霍启光,最后是伍元绍。 吕琤看着卫广忍不住感慨,这一回援兵总算是及时赶到,初次前面,卫卿! 感概完,吕琤将目光放到了霍启光身上。 天才!军事上真正的天才。如此逆境竟然还能取得局部胜利,除了天才再没有词能够形容吕琤眼前这个身形彪悍的将军了。 最后,吕琤看向了青峡大捷的重要守将伍元绍。 夸张点说,没有伍元绍死守青峡,也就没有今天的青峡大捷。 伍元绍在其中发挥的作用绝对不容忽视。 毕竟古代是士兵如果出现过高的战损,是极其容易兵败如山倒的。 毕竟士兵们又无法从上帝视角俯瞰全局,他们只能看到他们身边的同袍一个又一个地倒下,他们怎么可能不害怕,不恐慌。 而伍元绍无疑是一个好的精神支柱,只要伍元绍在,士兵们就不会退。 这或许就是一个好的将领的作用。 不过话说回来,如此高的威望,万一他要是振臂一呼…… 想着想着吕琤就感觉好笑,帝王这个躁动的多疑心啊,还真是无处安放。 至少他们此刻的忠诚已经是经过了几世的检验,可以信任。 而且在眼前的,更重要的应该是北狄使者啊。这一次北狄使者又会如何呢? 那么多回北狄使者都是如此嚣张跋扈将朕的脸面放到地上踩。 那么多回北狄使者都是如此肆无忌惮无视大周的国家尊严。 那么多回北狄使者都是如此贪婪无度将朕的年号变成了笑话。 不过朕谅解你们,毕竟你们曾经是胜者,而大周是败者。 败者就是要有败者的觉悟不是吗? 朕最宽容大度了。就算你们曾经多次无礼,但是朕依旧会备着好酒招待你们的。 与此同时,卫广也在观察的吕琤。 曾经只是一个符号的皇帝,在经过一次及时的支援,一次充足的军事物资的发放,让皇帝这个符号渐渐有了形象。 那是一个英明果决,还带几分铁血特质的君主形象。 而现在他终于为这个形象找到了它的主人。 眼前这个看起来十分年轻,但是目光坚定,沉着冷静的人就是他要效忠的皇帝。 皇帝总算不再是一个符号,她就在他的面前,目前就形象来看吕琤还算是个英主,气场起码要比先帝强一些。 霍启光和伍元绍也在趁机打量着吕琤,他们发出了相同的感概,那就是:皇帝真是太年轻了! 这么年轻却要掌管这样一个庞大的国家,这么年轻却要接受这样大的挑战。 一种敬佩感油然升起。 “卫广?” “诺。” “吾召卿来,是想问卿,军中有何苦?”来了,来了,真正的青天来了。温言细语,军心先收割一波。 就像吕琤所预料的一样,三位将军都有所动容。 接下来,时间就在几人的一问一答中匆匆而逝。 送走了三位将军后,吕琤瞬间瘫倒在了座椅上,故作正经好累啊。果然还是咸鱼更适合朕。 不过朕成功地收获了一大波好感度,也算是值得了,只有军队不能放手。 …… 青峡大捷,最欣喜的绝对边城百姓。 一些连夜搬走的青峡县百姓又搬了回来。 这一回曹大郎在邻里见的名望可是落下了一大截,但是曹大郎本身还是挺开心的。 因为他的家乡还在,还完好无损,如此便好。 尴尬一些也无妨,如此便好。 另一边去搜集驿站拦截的信件的小队又有了新的任务——彻查原雁门太守郑禄。 “宁百户,怎么又是咱们啊,都好久没回家了。” 宁百户看着发牢骚的下属说道:“想家了?想家了那就麻利点干活,早点结束才能早点回家。用发牢骚的功夫去盯着郑氏,去暗访。再说了,活多那是说明上面的器重咱们。活多那银子不也多嘛。” “嘿嘿。”那名发牢骚的下属一想到丰厚的银两,就忍不住傻笑。 “走着啊,看看这位让上面亲自盯着的原郑太守都有哪些‘丰功伟绩’!” 雁门府城,被委以重任的卫广进京了。原太守郑禄“升官”了,新太守还没有被任命。 现在雁门府城谁最大? 当然是长史程吞,程五郎的最大啦! 程五郎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膨胀。 第63章:轻视 京都,百酿酒肆。 阿拉善果带着多古曼去喝酒,也是去见一些大周官场上的大人物。 至于为什么不去颇负盛名的醉宵楼? 那是因为阿拉善果的兄长冒斯顿真嘱咐过他,不要去醉宵楼谈事情。 野心勃勃的冒斯顿真最是关心他南边的邻居了。 仔细观察,京都最大的酒楼往往最多兴盛个几十年,而兴盛的时间往往和每位周帝在位的时间格外吻合。 冒斯顿真绝不相信这是个巧合。 所以最后,阿拉善果经过和多古曼的讨论后选在了百年老店——百酿酒肆。 他们的活动哪怕受限,还是能打听到许多东西的。 而百酿酒肆就是他们打听到的,一个相对安全,商谈要事的绝佳地点。 阿拉善果和多古曼一进来,就立刻有一名仆役迎了上来。 “愿长生天赐福于您,左小王!” 阿拉善果像普通客人一样跟在仆役后面,直视前方,装作不熟悉的样子:“客人们都到了吗?” “到了。不过有些好像只派遣了人来,本人没有到。” “再正常不过。先见那些派遣第三人的。聪明人才能办成事。” “诺。” “你叫什么?” 在前面领路的人一愣,他的第一反应就是:“王小飞。” “潜伏的挺到位。我是问你的族内名字是什么?” 王小飞呆滞了片刻然后答道:“尼斯胡” “你的周语说得挺好。我看跟周国京都人说的话没什么两样。” “这么久,耳濡目染,总能学会的。” “是挺久的,尼斯胡,别忘了自己身体中流淌的是那边的血。” 说完阿拉善果就走进了一个房间,房间里一个面容平平无奇的女子在等待着他。 王小飞或者是尼斯胡,他矗立在紧闭的门前许久,然后笑了。紧接着他低语了一句也不知道他说了些什么,说的是周语还是北狄语。 而在房间里,阿拉善果见到一名女子在等他后,他瞬间就后悔了。 这名女子背后的人真的是个聪明人吗?怎么偏偏派了个女人来? 与阿拉善果截然相反的是,多古曼并没有因为对面是个女子就轻视对方。 因为多古曼的母亲是他实际上的老师。也是他的母亲教会了他一个名叫“蛇蝎美人”的词。 他的母亲用实际行动教会了他,别轻视女子。 多古曼是混血,他的母亲是周人,是被他父亲抢回来的周人。 被抢回的来周人是多古曼的母亲,而多古曼如今可以出入王庭。 那么,最后的结果很显然,多古曼的父亲死了,兄弟姐妹也死了,所有阻碍多古曼执掌权柄的人都死了。 多古曼是对他的母亲很有感情,不仅仅是因为他们在曾经都是被忽视欺负的人,更是因为他崇拜着他智慧的母亲。他的母亲真的对他影响深远。 不过很可惜的是他的母亲因为不适应北边过于恶劣的环境,很早就回归了长生天的怀抱。 对面的女子自然是能感受到阿拉善果的轻视,但是她并不在意。 甚至她还因为这一份轻视而欣喜,因为这份轻视无疑会成为她的助力。 不过这位左小王身后跟着的人倒是让他有些忌惮,这人倒是格外清醒。 第64章:交锋 “怎么称呼?”阿拉善果问道。 “您可以称呼我为金鱼草。” “金鱼草?按照大周习俗来说,这好像不是个正经名字?” 坐在阿拉善果对面,自称金鱼草的女子笑而不语,没有回答阿拉善果的问题。 “你背后站着的是谁呢?” “我曾经以为左小王选择先来见我必定是个聪明人,没有想到您会问此蠢笨的问题。” “我蠢笨?你有没有听过头发长见识短这句话?” 金鱼草笑了:“您虽然有些蠢笨,但还算有些自知之明。对了,我知道一家店,老板剪头的手艺一流,左小王有时间不妨去试一试?毕竟左小王您在北边也没有机会遇到好的手艺人,不是吗?” 阿拉善果听懂了金鱼草的反讽,如果把他编起来的头发散开,那么他的头发长度确实是很长的。 “你既然知道我自北边来,那也应该知道北边来人脾气暴躁。”阿拉善果的语气还是平静的,但是他的拳头却已经攥了起来。 情况不妙,多古曼觉得不能让左小王和金鱼草谈下去了,他,换了一个问题:“你怎么知道我们先来见的是你?你怎么能确定在你之前我们没了其他人?” 金鱼草的视线从阿拉善果滑到多古曼:“我不知道,我也不确定。不过现在我知道并且确定了。” 多古曼听完后就立刻反应过来了,他这算得上是被套了? 以前总和一群不动脑子的莽夫在一起,脑子太久不用,有些生锈了啊。 接下来,金鱼草却是反问,试图掌握主动权:“这些问话太没有营养了。我们开始谈一谈正事。您来此必定有所求,而您所求必为利,我说的对吗?” 虽然金鱼草是看向阿拉善果提问的,但是多古曼却是抢在前面回答:“你这话有意思的很,我们没有所求来这儿做什么?而所求的所有不都是与利相关吗?别玩施加压力的戏码了。” 金鱼草再次将目光放到多古曼身上。 这家伙果然很难缠。这一招以面盖点,猜中大多数人的心思来形成一股势,压向对手屡试不爽,只有少数人才能破解,没想到这个她面前的也是一个。 真是没想到,北狄竟然有长脑袋的家伙? 北狄=没脑子? 这个刻板印象是什么时候形成的?还好发现的早。 是时候调整一下谈判模式了。 如果说刚刚金鱼草只是节能待机模式,那么现在金鱼草已经进入了高性能模式。 而多古曼的内心此时也很忐忑。 刚刚那个抢在左小王前面的人是我吗?是我吗? 左小王,你听我解释! 他不抢话不行啊,按照左小王的头脑,他绝对会落入对方的节奏中。这要是一不小心泄露了什么,他这个跟着同行的人也是有罪的啊。 这个金鱼草很擅长绕弯,不能跟着她绕,必须得单刀直入。 左小王阿拉善果听完多古曼的话后,总算是冷静了下来。 刚刚他感觉压力山大,他真的能跟这样一个看穿人心的人交易吗? 多古曼做得好,他刚刚真的差一点就要回答“对”了。 第65章:接头 接下来的交易被阿拉善果全权授权给了多古曼。 这真是应了周人的一句话,嗯……什么来着?树叶……术业有专攻。嗯,术业有专攻! 他是左小王,将事情交给手下去办就好了。只有学会放权才是一个真正英明的领导者。没错,就是这样子。 金鱼草见阿拉善果不再开口感觉真的很可惜啊。 毕竟和阿拉善果这样头脑比较简单地人谈事情才能记忆最大化。 正式的会谈开始了。 “您的诉求是什么?” “当然是满载而归。” “明明像丧家之犬一样,却还想着满载而归?还真是贪婪啊。” 金鱼草的话成功地让阿拉善果手上的青筋凸起,但是也就仅仅如此了。 而多古曼也是一点生气的微表情,微动作都没有。 金鱼草感概:真是能忍耐啊。 “就算作是我们的贪婪。那么你可以做主吗?” “我现在就坐在这里。不过怎么一直是你在说呢?一个擅长抢风头的下属可不是个好下属。” 多古曼在心里尖叫:挑拨,绝对是挑拨。虽然我此时抢尽风头,但是我确实是个好下属。 “你是什么身份?左小王又是什么身份?你也就只能勉强和我,左小王最忠心的下属谈谈罢了。” 经过一番吹捧,阿拉善果再一次地遏制住了蠢蠢欲动的心。 没错,我是什么什么,你金鱼草又是个什么身份,我拒绝跟你交谈。 “好了,金鱼草。别想着绕弯子了,绕来绕去不过是浪费时间罢了。” “金鱼草,我们来此就是奔着金银粮草来的。那么你,或者说你背后的人想趁机得到些什么呢?” “俗气,你们也就只能看得到眼前的这点小利了。我们争得的道啊。” “道?”多古曼笑了,道貌岸然,不过是盖了层遮羞布罢了。我可不是那群满脑子打打杀杀,一动脑筋就死机的蠢货。 之前我母亲说过景耀新政。我们这边是大鱼吃小鱼,弱肉强食,但是你们那边在实质上又与我们这边何异呢? 不过是你们将厮杀放到了一张遮羞布下,在遮羞布上和和气气的你们不知道在布下面怎样的你死我活呢。 你说是争道那便是争道。 此刻我们都是利益共同体啊。 …… 一个房间总算是谈完了,多古曼面上不显,但是背后却早已大汗淋漓。 真是厉害啊,果然母亲说的都是对的,最该小心的应该是女人和小孩。 金鱼草离开了,等到一个热闹的地方,她的脚步总算是能停下了。 金鱼草长舒一口气:还真是圆滑了,这一次的利润不算太多啊!不过北狄那边像多古曼那样的人,多吗? 金鱼草来到东街的一家面摊,然后坐了下来,要了碗阳春面。 温度越来越高,快要到中午了。 金鱼草选的这家面摊做面的手艺是真不一般。 没一会儿,就坐满了人,桌桌都有客人,面摊主忙了起来。 这时一身穿灰色短打,看起来像是刚刚下工的人走到了金鱼草的桌子前问道:“妹子,能拼个卓吗?” 金鱼草头也不抬,简单地说了句可以,就继续吃面了。 接着身穿灰色短打的人用他的大嗓门喊到:“来碗阳春面,不要葱花,也不要青菜,只要一碗阳春面。” 金鱼草问道:“大哥,您不吃青菜?” “是嘞,在家里野菜吃得太多了。真是吃够了。妹子,你也爱吃阳春面?” “我就偏爱这一口阳春面,一个月总是要来吃上一碗阳春面。” “金鱼草。” “鼠尾草。” 两人同时开口,并确认了对方的身份。 第66章:双面 确认了身份后,双方也没有太激动,他们就像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一样,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没头没尾的。 “还顺利吗?” “一切还算顺利。” “平安吗?” “平安。” “壹号预案?” “那边出了个聪明人。” “贰号预案。” “我很欣赏对面的人。” “叁号预案。” 这一次金鱼草没有说话。 鼠尾草右手的中指在桌上敲击了三下,再集合他的表情,金鱼草知道他有些不满意。 但是金鱼草不打算解释。不满意就憋着,你去谈,怕是连叁号预案都拿不下,说不定都能谈到玖号预案去。 这时候面摊主端着一碗阳春面来了。 鼠尾草的手指不敲了,他露出了憨厚的笑容,然后说了一声谢谢。 而金鱼草则是继续在低头吃面。不过她吃得很慢,一根又一根,细嚼慢咽的。 鼠尾草吃得就很快了,也不管面条烫不烫,他夹起一大口就开吃。 很快鼠尾草这个后来就先于金鱼草吃完了。 “还能吃多久?真有够慢的。” “郎中说细嚼慢咽延寿,你又是不是吃得太快呢?” “哼。” 鼠尾草轻哼一声后就转身离开了。而转身的那一刹那,他的脸上又挂上了憨厚老实的笑容,就像一个普通的工人。 金鱼草继续很面条一根一根地磨着,吃面吃到周围的客人都已经三三两两地离开。面摊总算是又恢复了平静。 面摊主是一个看起来十分面善的大娘。 她看金鱼草吃了许久,就问道:“客需要添些汤?面都黏在一起了。” “不用,我喜欢吃坨面。” “客吃了许久面都凉了,还是一碗热汤。” “也好,多谢。” 面摊主就给金鱼草添了一碗热汤后,就顺便坐了下来,休息休息。 “一切顺利吗?” “一切顺利。” 又是熟悉的对话,但是这一次,金鱼草就不是代表着“对不起大周”的某位官员了。 “北边的有一个头脑很灵活的,也不知道北边这样的人多不多。”这一次金鱼草主动搭话。 “北边的狼子野心谁不知道,上面的早就注意了。” “你还安全吗?” “无人起疑,您放心。不过,这次的鱼挺肥的,钓竿还禁得住吗?” “禁得住,这天下就没有不能钓的鱼!就算是鲲也可钓,最多就是一锅炖不下。” …… 宽容大度长生帝,终于有好好招待北方来客的机会,她又怎么会放弃呢。 她一定会让北方来客感受到宾至如归! “大家,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挺好的,吾因打仗空下去的内库,又能充实起来了。这一次,不要他们来送,吾亲自去取!” “大家,北边的怕是没什么好货。” “怎么没有,北边的有什么我就收什么。再秃的羊,也会有羊毛的。” “是不是你呢,阿拉善果?不是你的话,这酒宴吃得也不香啊。”吕琤很期待。 而此时被吕琤当做羊并且想要薅羊毛的北边来客二人组,正在下一间房会客。 而这一次的谈话是由阿拉善果主导的。 一直装雕塑的阿拉善果总算是有发挥的空间了。 第67章:贿赂 这一次对面的人没有躲在幕后,没有遮遮掩掩。 他来了,礼部侍郎许魁。 许魁看着坐在对面的阿拉善果个多古曼,眼神中带着不自知的轻慢。 北狄人,不过是群未开化的野人罢了。 多古曼看着许魁眼中的轻慢竟然觉得有些亲切。 这样傲慢的是周人才对。那几个谦逊,精于挖坑的是个什么鬼。 阿拉善果也是同样的想法,虽然还是很让人生气,但是周人的傲慢也没那么让人厌恶了。 阿拉善果见证了一次又一次不见血的交锋后,他决定了以后能跟周人动手就绝对不多说话。 阿拉善果拍了拍手,几个人就抬着一个看起来很重的箱子进来了。 “那是?”许魁其实已经猜到了里面装着些什么,他来这里为的不就是箱子里装的东西吗。 “是许侍郎想要的东西。” 阿拉善果拍了拍手,抬箱子的人将箱子打开露出了里面的黄金。 许侍郎的呼吸开始急促,这么多一定可以,一定可以…… 多古曼看着许魁急促的呼吸和紧盯着黄金的眼神,他就知道这件事情成了。 他早早就打听好了,这个许魁家中资金漏洞极多,是看着借贷还贷度日的。 “你们这是在贿赂我吗?”许魁故作严肃,但是他一直盯着黄金的眼睛已经出卖了他。 “当然不是,这只不过是我们和许侍郎的情谊罢了。” “情谊好,情谊好。喝酒,百家酒酿是个百年老店了,酒醇香得很。” “是吗?如此可是要好好品尝一番了。” 三人的酒杯碰撞到了一起。像是在致敬这超越国别的“情谊”。 …… 尚食局此时已经忙翻天了。含光宴是最高规格的宴会,如果出了任何差池,那就是国耻。 “桑尚食,前宴流程已经准备就绪了。” “桑尚食,所有膳夫都没有问题,预备膳夫也时刻准备着。” “桑尚食,所有分餐侍人已经在岗位守着了。” “……” 消息不停地传来,向着尚食局的最高领导处汇总。 此时,辛司膳和阮司膳两个在尚食局一人之下的人正在辅助着桑尚食办好这一场稀奇的含光宴。 三人暂时处理完下面人的诸多反馈后,不禁松了口气,一起喝着茶,聊着天。 “尚食,您说这次含光宴是因何而开?” “辛司膳你觉得呢?”桑尚食反问道。 “枝以为,这次含光宴绝对会为了区区边将而开就是了。”辛枝,辛司膳语气格外地肯定。 “谁知道呢?不过总有陛下的道理就是了,喝茶。”桑尚食说完便开始享受悠闲时光中的一杯茶。 “是啊,陛下总有陛下的道理。”阮司膳跟着附和道。 吕琤在宫中的声望其实还不错。 虽然陛下在刚登基不久的时候清理了一批又一批的的宫人,但是那绝对不是陛下的错。 不忠之人留下做什么,留下浪费每天几两的麦饭吗? 自从大明宫焕然一新后,陛下也没再发过什么大脾气。而且陛下还给大明宫所有宫人涨月俸了。 所以这样大方的……不,是圣明的陛下绝对是个明君。 每月的月末,拿到月俸的时候,几乎大明宫的每名宫人都觉得陛下更加圣明了呢。 陛下真是越看越温润如玉,是个温柔地皇帝啊! 第68章:开宴 泊索莱大陆的夜总是分外地凉,伊尔维涅提着面包,步履匆匆。她的目的地是厄尔卢子爵的城堡。 在琉斯洛到十二点是要宵禁的,但总有一些拥有特权的人。据西切尔夫人说,厄尔卢子爵家的小姐又任性啦!伊尔维涅还是蛮欣喜子爵小姐的任性的,这代表着她又多了份额外的薪水,只要她的嘴够甜,也许还能赚份不菲的小费嘞! 伊尔维涅的脑袋里是满满的铜币和银币。敬爱的光明神呦!她可不敢妄图金币。带着满满的动力,伊尔维涅又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不一会儿,就到了厄尔卢子爵的城堡前。伊尔维涅是第一次见到城堡,虽然她很震惊,但是她很快整理好情绪,温顺谦卑地垂下头。 她只是个平民,连感叹城堡的权利都没有,更没有资格被称为“乡巴佬”。要知道,被称为“乡巴佬”的,要不就是刚崛起的新贵族,要不就是些“豪气”的有钱人,要不就是小城贵族进大城市了…… 子爵小姐的女仆早早地就等着了,可能是时间久了,女仆有些不耐烦,女仆将火撒在伊尔维涅的头上,找茬似地问到:“怎么就派个小丫头过来?我们小姐难道还请不动‘哥特’的店主亲来送面包吗?” 伊尔维涅也不生气,用她甜甜的嗓音道:“怎么会呢!能替子爵小姐做事是天大的荣幸,那可真是光明神的恩赐!只不过西切尔夫人有些不适。姐姐是子爵小姐身边的人,对我们这些人来说也是不可及的人,怎么可以把病气过给美丽的姐姐呢?还请美丽的姐姐谅解。让姐姐这么美丽的人生气,伊尔维涅真地是感到深深的不安呢!” 女仆也就是消消火,火散了,女仆听着伊尔维涅的吹捧心情也好了起来道:“嗯,虽然人小,但还算会做事。” 女仆脸上的笑靥可是掩不住,大方地付了面包钱道:“这是5个银币,不用找了。” 伊尔维涅笑着接过钱,又是一顿吹捧:“姐姐真是美丽又大方……愿光明神保佑你!” 伊尔维涅走在回家的路上,心里的算盘可是打得叮当响:西切尔夫人的面包价值390个铜币,100个铜币可以换一个银币,这样小费有一个银币10个铜币,也就是110个铜币。再加上西切尔夫人的跑路费10个铜币,这一次净赚120个铜币!这一次跑路,西切尔夫人竟然那么大方,伊尔维涅有些惊讶。但是惊讶归惊讶,伊尔维涅还是很高兴的。当然,如果西切尔夫人能够一直这么大方,她会更高兴的。 5个铜币可以买一个黑面包,自己还小,一个面包可以分三顿,给贵族跑一次路竟然收获了24天的粮食。伊尔维涅的心里简直笑开了花,心情格外的美丽。 不速之客总是在黑夜到来。5个巡卫兵拦住了伊尔维涅。伊尔维涅试图解释:“哦,英勇的巡卫侍者,我是‘哥特’的一名佣工,奉尊贵的厄尔卢子爵小姐的命令来送面包,正要回家。请您相信,伊尔维涅真的是位遵纪守法的平民。” “我怎么知道这是不是借口。可爱的小姐你要知道,最近的琉斯洛可是有些不太平!我等深受城主大人信任,保卫着琉斯洛的安全,身在其位,怎么能不尽忠职守?”领头的巡卫兵正义凛然地说道。 “我,伊尔维涅,以光明神虔诚的信徒向伟大的光明神发誓,我真的是在给厄尔卢子爵小姐送面包后正走在回家。哦,英勇的巡卫侍者,我今年才刚过8岁嘞,请您相信我真的不是什么不法分子……”伊尔维涅还想再说些什么,但这5个巡卫兵的面貌却在她的脑海里一闪而过,明明去时遇见过去没有阻拦。这一瞬,伊尔维涅明白了,这是要收过路费呢!当小兵的既危险,收入又不高,怎么都要搞些副业嘛! 伊尔维涅的话道了嘴边转了个弯儿道:“英勇的巡卫侍者啊!你们如此辛苦,厄尔卢子爵小姐身边的女仆可是特意留了些抚慰呢!” 说着伊尔维涅拿出了1个银币递给了领头的巡卫兵,又接着称颂道:“美丽又高贵的厄尔卢子爵小姐呦!真是善良又大方,愿光明神保佑这位善良的子爵小姐。” 这时的5个巡卫兵也不再那么凶神恶煞了,跟着附和道:“是啊!愿光明神保佑子爵小姐!” 终于,伊尔维涅可以回家了,但她喜悦的心情已经没有了。最终她的收入只有20个铜币。可那又能怎么样呢?她是生活在泊索莱的底端的普通的平民,没有父母的孤女。 就连“哥特”的工作也是她死磨得来的。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善于察言观色的伊尔维涅明白了,依着西切尔夫人“铁公鸡”的性子,拒绝的比她可怜,比她更磨人的孩子怕是不在少数。 那么,就只有可能是她的父母的原因。 最有可能的原因就是她的父母曾经帮助过西切尔夫人,西切尔夫人欠了人情债。 其实伊尔维涅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了。伊尔维涅的父母都是佣兵,她的父母都各有机缘走剑师之路,只是天资所限,成就也就是剑士而已。成为不受欢迎的佣兵也是为了伊尔维涅能生活得好些。剑士的父母是能挂个琉斯洛的兵长职位呢!那可也算是正统编制了,但是薪金太少。 为什么佣兵不受人喜欢呢?说到底是平民没有保护自己的实力。有些佣兵为完成任务无所不用其极,怎能不让平民厌恶呢? 一次,西切尔夫人生了重病。伊尔维涅的母亲与西切尔夫人是发小儿。于是,伊尔维涅的父母一起出发去城外寻找草药“葛莱”…… 这就是在伊尔维涅五岁时父母去世后,西切尔夫人肯花钱“雇童工”的原因。尽管懂事伊尔维涅人小,帮的忙有限,西切尔夫人总是至少不会让她饿死。对此伊尔维涅很是感激。 已经8岁的伊尔维涅终于有能力开展她的副业了,也就是赚“跑路费”。今天是她第一次跑路,也是第一次让她认识道,这里不是“人人平等”的世界,这里是等级森严泊索莱大陆!她是如此弱小,人人可欺。 伊尔维涅有另一个名字“李昔”。在这个晚上,伊尔维涅的野心在萌芽…… 泊索莱的春天是生机勃勃的,哪怕是在鄂卡这样的贫民窟,在死气沉沉中也散发着生机。 伊尔维涅自父母去世后又回到了父母拼命离开的鄂卡。 伊尔维涅穿着用母亲旧衣改造的练功服,腰间别着母亲曾用过的旧细剑从自己的小屋中走了出来。伊尔维涅伸了个懒腰就开始了她每天的功课。伊尔维涅小心地轻抚着细剑道:“伙计,我们要更努力些呢!” 细剑是成-人的佩剑,伊尔维涅刚使用起来总是很不顺手。但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她也习惯了。 伊尔维涅变强的心从来没有向今天这样强烈过。伊尔维涅终于给她的一生定下了座右铭——“弱小是原罪!” 因为弱小,她的父母才会在任务中丧生;因为弱小,她才在鄂卡艰难维持生计;因为弱小,她才没有守护金钱的权利! 伊尔维涅一遍又一遍地练习着父母交给她的基本式。直到大汗淋漓,直到筋疲力竭,直到用尽潜力。 伊尔维涅倒在她的单人床上深呼吸吸着。脑海里那5个巡卫兵的面貌是如此的清晰。但她必须忘掉,否则是让恶气堵在心口吗?她没能力也就没资格为自己出口恶气,但如果她有能力,她依旧没资格出口恶气,巡卫兵不过是在按照泊索莱式“正常”生活罢了!她是谁啊?必须让全世界围着她转?她可以看不惯,但她没有资格去改变。 伊尔维涅在脆弱的时候总是分外想家,那个拥有着各式漏洞的法治社会竟是如此可爱。 她还记得,在她还是“李昔”的时候,最喜欢地就是拿着大款的钱游走在灰色地带。她一次又一次地钻着法律的漏洞,每一次地成功,她总是在嘲讽法律地无能。她那是最喜欢的一句话就是——“有钱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她最喜欢的就是聚拢财富…… 但现在想起来是多么可笑啊!社会是要一点一点地去进步。现在仔细回想,她曾钻过的法律漏洞,再后来是再也没钻过,那不就是社会的进步?她在触犯法律的边缘嘲讽法律,如此可笑! 感谢生活,她还有可以忏悔,尽管这个忏悔是在异界。她会带着忏悔去完善自己。 李昔是她,是过去式。伊尔维涅也是她,是现在式。李昔那份记忆,那份人生历程,是如此珍贵!因为那会成为她的人生经验,可以让她少走弯路。 她告诉自己,穿越者没有资格高人一等,越是成熟的麦穗,越会懂得弯腰。她告诉自己,无论生活如何复杂,总要保持自己的那一份优雅。她告诉自己梦想可以天花乱坠,理想却实我们一步一个脚印踩出来的。 回忆是连锁式的,一触即发。“你们伊尔维涅很好……”她情不自禁道。 她来自远方,哪怕是从婴儿就与父母相处,她与父母的相处模式也是腼腆的。但正如父母对她的爱,她,伊尔维涅也很爱她们! 泊索莱拥有着许多的传奇。剑与魔法的世界拥有着无数惊险的故事,那怕在平民圈,也是孩子们格外爱听的睡前故事。冒险与探索精神是深深融入泊索莱人的血液中的,只要有机会就会沸腾! 【等级设定: 魔法师——魔法学徒,魔法使师,魔法导师,魔法御师,魔法令师,魔法涅师,魔法恒师,封号法师。 剑师——剑侍,剑者,剑士,剑爵,剑英,剑灵,剑尊,剑圣。】 伊尔维涅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这一觉就到了下午。金色的阳光如同美酒,透过窗帘间的细缝撒在伊尔维涅的浅灰色发梢上。太阳继续西行,阳光折射到伊尔维涅的眼睛上。久了,伊尔维涅不舒服地揉了揉。伊尔维涅也醒了。 伊尔维涅从床上跳了下来,麻利地换了套可爱的裙子。她活动了下睡僵硬的脸,挂上最灿烂的笑容,推开窗对空气笑道:“哦,尊敬的女士/先生,愿光明神保佑您……” 伊尔维涅调整好状态就准备出发了。每到了下午“哥特”的店总是有许多订单呢!而叫订单的人总是有些闲钱,她一定能从中赚取不少的小费。 伊尔维涅推开“哥特”的门,迎头西切尔夫人的一顿骂:“真是个好吃懒做的,今天来地这么晚是准备喝西北风吗?” 伊尔维涅灿烂的笑容不变道:“真是抱歉,西切尔夫人。只是伊尔维涅真的很过意不去。伊尔维涅人小帮不了西切尔夫人太多忙,伊尔维涅自己也知道。只不过为了生存,就算总有几十天打碎一个盘子也要赖在这儿。仰仗西切尔夫人的善心,伊尔维涅还活着。只是伊尔维涅的愧疚终于爆发了。哦,亲爱的西切尔夫人,伊尔维涅终于8岁了,终于可以在最忙的时候帮到您了。亲爱的西切尔夫人,请您相信您从小看到大的伊尔维涅,她一定可以胜任这份甜言蜜语的工作。” 西切尔夫人想了想道:“好,我亲爱的小伊尔,你总是有办法让我的火气跑到不知名的角落,也总是有办法说服我。” 伊尔维涅故作一脸惊喜道:“亲爱的西切尔夫人,您是如此地善良,愿光明神保佑您!伊尔维涅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待!” “夫人,厄尔卢子爵小姐下了订单,可是莱特佣工临时有事来不了,而且店中的佣工又都派出去了,该怎么办?”面点师焦急地说道。 “猪嘞,莱特不知道事先请假吗……”西切尔夫人语气不善,接着又对伊尔维涅说道:“伊尔,将糕点送到厄尔卢子爵的城堡,还是那位子爵小姐,你昨天做得非常好,相信你可做到的!快去,这是5个铜币。记得越快越好!” 伊尔维涅早就从面点师的手中接过了糕点,她答道:“好的,西切尔夫人人。你要对你的伊尔有信心!” 说完,伊尔维涅走了。同样的路同样的人,同样的人却又有颗不同的心…… 伊尔维涅再次看到厄尔卢子爵的城堡依旧会惊讶,在白天,她可以看地比黑夜更清楚。 今天等她的是另一个女仆。她的发梳得一丝不苟,面容严肃,站得笔直。伊尔维涅的心开始哀嚎了,这个女仆一看就是与西切尔夫人一样的“铁公鸡”,可怜自己撞上了“开门红”。 伊尔维涅脸上的笑容不变,递上糕点道:“您好,美丽的姐姐,我是‘哥特’的雇工4枚银币50枚铜币,谢谢!” 果然,女仆从她的小包里拿出4枚银币,50枚铜币,不多也不少。顾客就是上帝,伊尔维涅尽管没有得到小费,脸上的笑容确实依旧灿烂道:“感谢惠顾,愿光明神保佑……” 伊尔维涅的话还没说完,城堡的铁门就关上了,她摸了摸鼻子,转身离开了。 回家的路上总是能看到各种诱惑,美味的食物,华美的服装,谁不喜欢哪!但伊尔维涅只能告诉自己:面包会有的,牛奶也会有的! 意外总是不期而遇。只见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很快向两侧散开,将中间空了出来。伊尔维涅被人群挤到了最后面。好奇心人人都有,伊尔维涅仗着人小在人群的缝隙中钻来钻去,费了好大的劲儿才钻到了最前排。 在街道中央,贵族的马车飞驰着,而在马车的后面有个头上打着烙印的十七岁少女,她一头耀眼的金发落满了灰尘。她垂着头,光着脚,一路小跑着,一步一个血脚印。她的双手被绳子紧紧地绑在一起,绳子的另一端则系在马车的尾梢。 “嘿,老兄!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在伊尔维涅左手边的一位高个子大叔也不管认不认识,拍了拍他身旁的一位黄胡子大叔问到。 黄胡子大叔答道:“不知道。大概又是贵族在折磨奴隶的戏码!这已经见怪不怪了!” 黄胡子大叔身后的大妈憋不住了,她爆料道:“这一次可不是简单的贵族折磨奴隶的戏码,这里头有说头呢!” 高个子大叔接话道:“哦?大姐,你快说说,难道还有什么隐情?” 大妈接着爆料道:“据可靠消息,那个女奴隶原本还是个小贵族嘞!车上坐的人是位男性大贵族。男性大贵族想要那个女性小贵族当他的情妇。但那个女性小贵族傲啊!在教堂面前发誓的正经正妻不做跑去作情妇?那个女性小贵族也是傻,她竟然带着她的守护骑士跑了。这下好了,被传成私奔了,男性大贵族怒了。于是,女性小贵族家里倒台了。男性大贵族追,女性小贵族跑。最终,女性小贵族被捉住了,成为了男性大贵族的女奴隶。老婆子我曾在风吹起她头发的时候看见过那个原来的女性小贵族,现在的女奴隶一眼,她是真漂亮,看她受折磨,老婆子我也是有些不忍!但愿男性大贵族的新鲜劲儿过了,气儿也消了,她的日子能好过一些……” 伊尔维涅在旁边听着,前因后果也算是搞清楚了,不知道为什么,伊尔维涅的脑海里竟蹦出了一个名字“女奴隶与男贵族的爱恨情仇!” 伊尔维涅看着女奴隶跟在马车后面小跑着,她离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这时,一只狗从街道中间窜了过去,马受惊了,车停了下来。骤停的冲力将女奴隶狠狠地甩向人群。那周围的人只顾着往后腿,看着女奴隶重重得摔在地上。 伊尔维涅注意到人群中一个男孩哭着喊着叫着一个名字,而他的母亲捂住他的嘴,生拉硬拽地将男孩拽走。 马车上的男奴隶狐假虎威道:“谁的狗?知道车上坐着谁吗?那可是厄尔卢子爵家的大公子!惊着我们大公子的马,不要命了!” 人群寂静一片,那男奴隶一脸的洋洋得意,小人得志地正想再说些什么,从马车内甩出的一条火红的鞭子打向男奴隶。马车中穿出低沉的男中音:“聒噪!卑微的奴隶,谁给你的权利!” 当人们的视线都集中在男奴隶身上时,伊尔维涅却在注视着女奴隶。她可真漂亮,她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哪怕她如此狼狈,眼中的凛冽孤傲不改,她眸子的深处是雄雄的烈火,她风采依旧!但身为女性她同样很同情她,她身陷囫囵。哦!敬爱的光明神,为什么美丽的她要受此磨难,为什么大贵族可以任性妄为…… 伊尔维涅离她很近,她甚至可以听到她肚子传来咕噜咕噜的饥饿声。鬼使神差,伊尔维涅从她的斜挎包中拿出了三分之一的黑面包,悄悄地递到女奴隶的手中。那可是她今天的晚餐,但伊尔维涅觉得她更需要这块黑面包! 女奴隶很惊讶,她看向伊尔维涅的目光中带着温柔,她用她沙哑的嗓音低声说道:“谢谢你了,可爱的小姐。我叫赫戈雅·德林” 这时,前面的事故大概处理好了。赫戈雅对她笑了笑,好像感觉到了什么,站了起来。马车又开始行驶了,赫戈雅又开始赤脚小跑了。伊尔维涅还像再很她说些什么,比如告诉她,她的名字,可惜没有机会了。伊尔维涅在心里默默祈祷道:“哦!我敬爱的光明神哟!请您一定要包佑德林小姐活着!只有活着才有无限的可能……” 伊尔维涅对赫戈雅很有好感,这一次她是真正虔诚地向光明神祷告。 厄尔卢子爵家有一个任性的子爵小姐还不够,有多了个狠毒为所欲为的子爵公子。伊尔维涅真的很为厄尔卢家族担心,拥有这样一位继承人,真是糟糕透了,不过,这有伊尔维涅没有多大的关系就是了! 至于那个男奴隶最后死了,是被他的主人厄尔卢子爵公子一鞭子接一鞭子得抽死的。人们之是在厄尔卢子爵公子离开后围上去看热闹。发现死人了,人们就像躲瘟疫似地后退,在男奴隶的周围形成了个真空地带。哪有人会给他收尸呢?他不过是个卑微的奴隶,连平民都不屑的卑微的人…… 伊尔维涅因为街上的事故而回去晚了,又被西切尔夫人狠狠地骂了一顿。伊尔维涅却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此时,伊尔维涅的脑海中赫戈雅狼狈的画面和男—奴—隶死亡的画面交替着不停闪现。这整整的一天伊尔维涅都心不在焉的。 当伊尔维涅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回到鄂卡属于自己的小窝时,她衣服也不换地倒在床上。今天的伊尔维涅格外的疲倦。今天的一幕唤起了她几年前的记忆。 那是个寒冬的夜晚,伊尔维涅还不过三岁,而她的父母仍健在。 风肆虐着,它将寒冷带给它席卷而过的没一寸空气。夜幕上挂着的月被云半掩半遮着,就好像月也俱了风似地躲了起来。 琉斯洛的城民都在这个寒冷的夜晚裹着厚厚的棉衣聚集到琉斯洛最大的广场聆听训诫。光明教会做事总是要大张旗鼓的,要给琉斯洛的城民看戏。威信不是凭空而来的,是靠着强硬的手段染着血腥树立的。这也是老规矩了,每年都有人被当众虐杀。不过在500年前虐杀的还是罪大恶极的死囚,近年来“渎神者”层出不穷,接而被虐杀。 广场中央最引人注目的就是一个单衣女人,光明教会的人都没有她更能吸引眼球。 她身上的衣服结着厚厚的血痂,她的手筋和脚筋都被挑断了,她只能趴在冰冷的地上,穿着单衣,却是已经冻僵了,也不发抖。唯一能证明她还活着的是随着她极其缓慢的呼吸冒出的白气。 伊尔维涅的父亲感叹道:“幸好这是冬天,要是夏天的话恐怕不是钉桩就是浴桶刑。愿俄叶柯小姐能少受些罪。” “好了!伊尔还在旁边呢!”伊尔维涅的母亲制止道。 “亲爱的,你要明白,我们不可能保护我们的宝贝伊尔一辈子,我们只有将我们会的都教给她,知道的都告诉她,这才是对伊尔最好的保护。”伊尔维涅的父亲顿了顿,抱起了伊尔维涅,又说道,“更何况,我们的伊尔如此的聪明懂事,是一定不会吓到的!对?我的伊尔?” 伊尔维涅帮腔似的点点头。 伊尔维涅的母亲无奈地说道:“好,亲爱的,我总是说不过你。” 伊尔维涅的父亲接着说道:“那是我说得有道理不是吗?看看那些普通的城民盲从光明教会,只知道一味谴责俄叶柯小姐。难道他们忘了善心的俄叶柯小姐曾对他们的帮助了吗?” 伊尔维涅的母亲怪叫一声,她周围的人都转过头来看她,伊尔维涅的母亲脸红地压低了声音道:“够了!亲爱的,求求你为我想一想。喔,为我们可爱的伊尔维涅想一想。我知道你是如此地爱这个家庭,我们走南闯北,直到有了伊尔维涅。我们放弃了许多来换取安定,亲爱的,真相不重要!就算俄叶柯小姐帮助过许多人,当然也包括亲爱的你,但是,我是个自私的女人,我只想我们这个小家好好的!光明教会已经判定了,那么‘犯人’俄叶柯就是渎神者!” “可是亲爱的,我们是冒险者,我们不是愚昧的普通城民。冒险者之之所以被教廷恶意宣传,让冒险者成为普通民众讨厌的人,不正是因为我们接触了太多神奇的事物,知道的太多了吗?光明教廷已经不是以前的光明教廷了,自500年前,它就已经开始腐朽了!这样的教廷如何引领群众?光明教廷不再是制约贵族的力量,它开始无贵族同流合污。俄叶柯小姐为什么获罪?因为俄叶柯小姐这束光让那些黑暗自惭形愧!”伊尔维涅的父亲义愤填膺道。 “亲爱的,也许你是对的,但那离我们太遥远,与我们无关,不是吗?哦!亲爱的,我了解你,我明白你!但是知道多的人不一定死,知道多却又管不住自己的嘴的人一定会死!亲爱的,我爱你,爱伊尔,我们已经不在战斗的最前沿。为了伊尔,我们舍弃更安稳的巡卫兵长,我们仍是冒险者,我们在二线奋斗着,但这并不应该成为你的错觉!冷静下来,亲爱的安稳的生活更需要经营!”伊尔维涅的母亲理性地说道。 伊尔维涅看着父母争论无奈,只好仅仅地抱紧父亲。 伊尔维涅的父亲感受到伊尔维涅的手臂收紧,紧紧地环抱着他。他轻轻地拍着伊尔维涅的后背安抚着,没有再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伊尔维涅的父亲向伊尔维涅的母亲道歉道:“亲爱的,我错了,我很抱歉。我想我的火气有点大,真的抱歉。我爱你,爱伊尔,爱我们这个家……” 伊尔维涅看见俄叶柯小姐的最后一眼是她躺在洁白的雪地上,鲜红的血液从她的小腹淌出,她的周围是红色一片,红色继续向外扩张,欲染红那纯白。哦,天空上飘起了雪花,那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为了俄叶柯小姐…… 俄叶柯小姐大概是死了。伊尔维涅记得 她看俄叶柯小姐的最后一眼,俄叶柯小姐的嘴边没有白气。 伊尔维涅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哪怕她来到异世,她也坚定不移,“君权神授”“神灵至高无上”什么的都是扯淡! 但是经过此事,伊尔维涅总算是装上了些敬畏,毕竟谁掌握着生杀大权,谁就是老大。伊尔维涅不信神,但她却要装得比任何人都虔诚。 伊尔维涅现在有两种选择,一、继续在琉斯洛安稳平庸的生活,如果没有意外,尽管她每天的主食只有黑面包。二、换个不一样的活法,竭尽全力地向上爬,尽管她的未来未知。 这时的伊尔维涅适时地想起了鲁迅先生的名言:“沉默呵,沉默呵,不再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伊尔维涅拷问着自己的内心:“你甘心吗?你能接受平庸吗?” 人生总会遇到岔路,一条向左一条向右,选择啊,是如此纠结,但无论如何却只能选一条……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伊尔维涅十五岁。在琉斯洛跑路的小伊尔是谁?现在只有格列的天才画师伊尔维涅! 格列不比琉斯洛繁华但胜在简单宁静。伊尔维涅花了三年让几乎每一个城民都认识她,让她的身份在格列比珍珠还真! 在格列她的一切背景不改只是多了个骗人的故事。 伊尔维涅在格列住在明辛,那可是个高雅的圈子。她的邻居有游吟诗人也有隐居的大贤者。 伊尔维涅终于吃上了30枚铜币的白面包,喝着40枚铜币的牛奶。说老实话,她不太喜欢泊索莱的牛奶,处理得太过简单,一股膻味。但是为了拯救她因为小时候一顿只吃三分之一的矮小身高,她每一顿的白面包必要配着牛奶。 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伊尔维涅出门了。天气晴好,伊尔维涅的心情也是格外舒畅。她穿着一件米黄色的叠裙,配了双栗色的靴头。她将已经及腰的灰发编起来,再戴上一顶简约的白色礼帽。哦!当然不能忘了她的手包,和一个轻巧的篮子,她的牛奶喝光了,她需要去采购。 格列的街头安静而有序,不似琉斯洛热闹但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伊尔维涅在格列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名人了,街上总是不缺和她打招呼的人。 “画师小姐,下午好!画师小姐是出来寻找灵感的吗,也许你需要一束美丽的鲜花。” 卖花的雷特太太说道。 “下午好,雷特太太!我想我不是来找灵感的。也许我更需要一瓶牛奶,雷特太太。不过,您的鲜花开得格外的美丽,它会等到爱惜它的人的”伊尔维涅有礼貌地答道。 “那可真可惜,我知道,如果是画师小姐的话,您一定会好好爱惜它们的。再见,画师小姐!”雷特太太遗憾地说道。 “我也同样遗憾。再见,雷特太太,愿光明神保佑你!”伊尔维涅说道。 伊尔维涅是一路打着招呼到达“丝乳”的店。 “下午好,森泽夫人!您还是数十年如一日的美丽。不过今日的午后,您的美丽还是惊艳到我了”伊尔维涅习惯地说着夸张的话。 “下午好啊,伊尔维涅小姐!你的那张嘴还是一样的甜,是抹了蜜吗?我想我们不过刚认识了三年!”森泽夫人的话像是在找茬,但她眼角因笑而显现的鱼尾纹暴露了她的好心情。 “是吗?那我与夫人真是一见如故,简直就像是相交了十年!”伊尔维涅轻松地答道。 “我也是!伊尔维涅小姐不知不觉已经很高了,比起三年前可是天差地别,已经超过我了,还真是时光匆匆啊!”森泽夫人一边说一边将牛奶装起来递给伊尔维涅,“欢迎惠顾!” “愿光明神保佑你,夫人!”伊尔维涅答道。 伊尔维涅别过森泽夫人却没有直接回家,她的目标是格列的图书馆,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嘛! 正当伊尔维涅捧着本《泊索莱大陆纪年史》看得津津有味时却被艾瑞子爵家小姐的侍女露丝给打断。 “伊尔维涅画师?”侍女露丝轻声问道。 伊尔维涅点了点头,然后示意侍女露丝跟她走。图书馆是给所又热爱读书的人静心学习的地方并不适合谈事情。 图书馆外。 “有什么事情吗?”伊尔维涅问道。 “伊尔维涅画师,您好!艾瑞子爵家的小姐想请您画幅画。小姐说‘画师不用急着拒绝,贵族家的藏书可不是格列图书馆可比的,画师可以尽情翻阅。而且她相信画师的志不局限于格列。’请您务必好好考虑!”侍女露丝小心翼翼地说道,显然她是知道她一年只画三幅画的规律的。 一年只画三幅画的规律是自伊尔维涅决定成为画师起就定下的。伊尔维涅很清楚就算是画技再好的画师,他的花外流太多也就不值钱了。就好像王羲之那么多幅书法作品为什么《兰亭集序最》最出名?《兰亭集序》写得真好是一方面,但伊尔维涅也绝对相信有《兰亭集序》失传的原因。一千个人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每个人都可以将《兰亭集序》幻想成与自己喜好最贴近的,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 三幅画中一幅永远是教堂的不变,孤女一个还是背靠大树更好乘凉。更何况她可是个“虔诚的信徒”!剩下的两副画属于权贵们。有的会欣赏,有的不会欣赏。但权贵们只要是抢到了一幅画够他们炫耀就是了! 最终伊尔维涅还是答应的。在格列她喜欢书籍不是什么秘密,也有贵族欲投其所好的。但她最终答应的只有这一位艾瑞小姐。或许是因为那一句“尽情翻阅”,要知道贵族们可是吝啬得很呢!或许是因为那句“志不在此”,她不仅要在格列成名,还要在奥尼拉王国成名,在泊索莱大陆成名!但伊尔维涅还是觉的得有必要见一见这位艾瑞小姐。 艾瑞子爵在格列不似厄尔卢子爵在琉斯洛拥有实权。艾瑞子爵有三子一女,及诸多私生子。在种种巧合之下最后只剩下一女,艾瑞小姐成了唯一的继承人,如果没有意外那地位是稳固的不能再稳固了! 一位子爵继承人,那怕在格列这个偏远地方也总是有无数画师抢着为艾瑞子爵小姐作画。但要是画挂在城堡的传承像那些阿谀奉承的画师可是不够格。但要请出名的画师,就算是是在格列隐居的大师也不愿送个人情给艾瑞小姐。为什么呢?谁让艾瑞小姐是位女继承人了!出名的画师可不愿在自己的履历上多了条为女性继承人画传承像。也许为男性继承人画传承像是会在自己的履历上添上光辉的一笔。但在泊索莱,哪怕是贵族小姐最好的出路也只有联姻,女性地位如此低下。为女性继承人画传承像就成了败笔。 伊尔维涅能够小有名气,一是因为格列城小,二是因为她的年龄足够小。就算如此,在到格列当画师的初期,她也在贫民窟混了一段时间。 女性地位之低,难道是光明神睁开了眼,神光普照到艾瑞小姐这位幸运儿身上了?伊尔维涅可不相信如此巧合,如此手段,让她想起了德林小姐,狼狈的落入尘埃不过是起点罢了…… 三年之前,琉斯洛。 “都准备得差不多了,只待小姐一声令下。”说话的人单膝跪在一名女子的面前。 那名女子一身拖地黑色晚礼服,看着 不怎么起眼。但是仔细的注意就会发现礼服低调的奢华。那名女子穿着的衣裙,就连不惹人注意的角落针脚都格外的细密,用料是上好的黑色锦缎,私人订制,设计别具一格。 “再等等,只有那样东西到手,这场血的宴会才可以开始。”那名女子吩咐道。 “是,属下已经派人仔细搜寻厄尔卢子爵的书房了,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那名女子的属下回复道。 “先下去。这个温顺的情人还要再装一会儿,漏了馅就不好玩儿了!”随着那名女子的话落下,单膝下跪的人瞬息不见,那人竟是个剑英! 那名女子款款地走向宴会厅,去参加这场金碧辉煌的宴会。 厄尔卢子爵公子在宴会厅四处寻找着什么人,见女子走来,他的眼睛顿时一亮,迎了过去:“戈雅,怎么这么晚才到?” 那名女子正是赫戈雅·德林!这倒真被伊尔维涅料中了,厄尔卢子爵公子真 有意与赫戈雅·德林谱一曲童话高歌,但很可惜女主角不脑残。 赫戈雅笑意盈盈解释道:“女人嘛,总是想将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给最重要的人。” 厄尔卢子爵公子自以为是的脑补很是得意的笑了。 第一支舞曲响起,厄尔卢子爵公子故作风度地邀请赫戈雅。 二人在大厅中翩翩起舞,两个人都笑了。厄尔卢子爵公子在笑,到底是成为我的女人了!赫戈雅也在笑,快了,就快了…… 就在舞曲接近尾声之际,赫戈雅接到了暗示,她在一个旋转后将一只手背于身后,接着就是一声清脆的响指,大厅中的第一个人倒下了,而他的舞伴一声尖叫打断了舞曲。 由于贵族良好的修养,场面只是微微的骚动。但这并不是结束。厄尔卢子爵反应过来后就开始主持局面。 “卫兵!卫兵!” 厄尔卢子爵连喊了两声。一沙时(10分钟)过去了,赶到的卫兵三三两两,都挂着彩。这时,再迟顿的人都应该感觉到不对劲了,更何况是老谋深算的厄尔卢子爵? 孤立无援的感觉渗透到每一位宾客的心底。也许他们来参加宴会带的护卫不会太多,但绝对每一个都是精英,可是没有一个人赶到他们的身边。 宴会的气霎时凝固。 着装统一的百名剑者步入大厅宴会, 每十名有一名剑士统领,每五名有一名剑爵统领。为首地是曾单膝跪在赫戈雅面前的那名剑英,他在赫戈雅的身后警卫着。 不知何时,赫戈雅已经远离了宴会的宾客。 “欢迎各位来参加我的宴会!”赫戈雅开口道。 顿时众宾客的目光移到赫戈雅的身上。厄尔卢子爵公子还是没有搞清楚状况,他想要靠近赫戈雅,却又对赫戈雅身后的剑英犯怵,真是个懦夫! “赫戈雅·德林?最近所有的事都是你做的?这些都是你的人?” 厄尔卢子爵好似疑问,实则肯定的说道。 “您知道的,乔索尼·厄尔卢叔叔!或者该叫您乔索尼·德林叔叔?”赫戈雅笑得诡异,眼中之掌握一切的智慧光芒。 “都知道了吗?但是那又如何?如果重来一次,我还会那么做,不过,不会留下你就是了!”厄尔卢子爵镇静地说道。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啊,小伊尔的的比喻真生动!后悔因为那一丝愧疚留下我了吗?真好,赫戈雅真的该谢谢乔索尼叔叔的那一丝愧疚!”赫戈雅玩味地说道。 厄尔卢子爵轻哼一声不回答,他轻轻转动大拇指上的戒指,自以为做得隐秘。 “丹尼,请厄尔卢子爵公子过来。”赫戈雅接着说道。一名剑爵走了过去,厄尔卢子爵前面的宾客都很识趣地躲开了。没有一名护卫的厄尔卢子爵轻松被俘。 “乔索尼叔叔,你那一套很旧了,我在逃离奴隶主时就用过。可惜,那时的我还太嫩,力量积蓄不足……”赫戈雅嘲讽道。 既然被发现了,厄尔卢子爵索性明目张胆地召集影卫,城堡中的卫兵并不是他的全部力量,而影卫就是他的后手。 “呐呐,不要儿子了吗?还是如我所料地成为了弃子?叔叔这样的人,培养的后代不会如此,是为了真爱珍妮小姐。难怪子爵夫人疯狂了。”赫戈雅说道。 “我的好夫人和我的侄女联手了吗?真是个狠心的女人,为了报复我连儿子都不要了。随她!只要我和珍妮的傅凯活着就好了。”厄尔卢子爵无所谓地说道。 厄尔卢子爵公子面色灰败,无论是他的父亲还是母亲都抛弃他了。 “你确定吗,叔叔?真的死活无所谓?您还是再考虑一下!”赫戈雅真诚地建议道。 厄尔卢子爵不为所动。赫戈雅又一个响指,丹尼手起剑落,厄尔卢子爵公子死了!“生命就是如此脆弱啊!”赫戈雅感慨道,但语气确实如此冰冷和无情。 “叔叔,你还是一样地轻视女人啊!厄尔卢子爵夫人不止一次算计了你呢!从她算计嫁给你到偷龙转凤。呐呐,夫人她当年生下的是死胎啊?谁做的手脚呢?大概是珍妮小姐,纯洁的伪白莲!真是替夫人可惜了,爱上叔叔真是她的悲哀。”赫戈雅咯咯地又笑了,嘴里吐出的每一个字对厄尔卢子爵来说都是会心一击! “什么,偷龙转凤?那是什么意思?”厄尔卢子爵好像明白了什么。 “呐呐,小伊尔的词语真是准确又生动。叔叔,傅凯不是傅凯啊!傅凯是夫人从哪抱来的就不知道了。”赫戈雅好心地解释道。 “什么?”厄尔卢子爵大惊,一脸的懊悔!。 赫戈雅趁厄尔卢子爵心神大乱打响了最后一个响指。 双方的人厮杀了起来,误杀的宾客很多,诸多人的血液染红的暗金的地毯。 赫戈雅捡起了掉落的一把剑,一步一步向厄尔卢子爵迫近,向她靠近的每一个人都被她斩杀,血的盛宴开始了…… 一名又一名的宾客倒在赫戈雅的脚下,每一名想要扑上来的护卫也也全被斩杀,手起剑落,杀伐果断。赫戈雅离厄尔卢子爵越来越近。 厄尔卢子爵握紧了腰间的佩剑,欲与赫戈雅生死一战。 戏剧化的事情出现了。原本在厄尔卢子爵身边保护的影卫被厄尔卢子爵的卫兵偷袭并且得手了。 厄尔卢子爵连忙向后退去,他怒斥道:“你们在做什么?叛徒!叛徒!” “叔叔,他们不是叛徒,是我的人啊,一直都是。不然为什么整个宴会厅只有你的人赶到了?”赫戈雅说道 赫戈雅一步步逼近,厄尔卢子爵一步步后退。 “叔叔,这是一场你和我的决斗,来!”赫戈雅加紧了步伐,剑锋直指厄尔卢子爵。 厄尔卢子爵避无可避只好提剑迎了上去。 一个交锋,厄尔卢子爵被压了下去,他暗暗惊讶赫戈雅的力量,自己是不可及的,他只好转换方法,拼技巧 赫戈雅注意到厄尔卢子爵额头上冒出的层层细汗,嘲讽道:“叔叔还是老了啊!” 厄尔卢子爵回道:“哼!丫头片子罢了。” “呵呵呵……”赫戈雅大笑,“那叔叔可是要败给我这个丫头片子了!” 谈笑间,赫戈雅蓦然发力,一力降十会,她的剑锋在厄尔卢子爵的脖颈留下了一道血痕。 厄尔卢子爵养尊处优多年,这一击堪堪躲过去,汗珠自他的脸庞滑下。 恩怨总有一个结果,战斗总有一个输赢…… 厄尔卢子爵的城堡死一般的寂静,成王败寇,自今日起在光明神的见证下,赫戈雅·德林成为了之座城堡的新主人。 “承奥尼拉三世……自今日起赫戈雅·德林就是琉斯洛的新任城主,封子爵爵位,赐斯皮林勒城堡。(原厄尔卢子爵的城堡)” 赫戈雅·德林单膝跪在红衣大主教面前依礼而答:“感谢光明神的庇佑,感谢三世陛下的恩赐……” 待一切事了,赫戈雅·德林坐在高高的城主宝座上笑的格外凄凉,她的亲族,爱人,尊严一切的一切都不在了,最后留下的只剩孤独,但她不后悔,到最后,她仍会选择这条孤独的路。 “什么人?” 赫戈雅厉声喝道的同时手摸向了藏在腰间的软剑。软剑则是在伊尔维涅的建议下订制的,华夏出品,独一无二有保证。 “恭贺子爵大人大仇得报!”伊尔维涅笑着恭贺道,她自阴影走出。从她决定走出一条“富贵”路,她就一直在暗处辅助赫戈雅。而作为一名父母双亡,没接受过系统教育,武力值不够的平民,伊尔维涅凭借一手出神入画的模仿技能被发掘,当然或许也有她的一饭之恩的缘故。 “伊尔?”赫戈雅摸上软剑的手放了下来,放松地倚靠在宝座上。 “是我,大人。”伊尔维涅轻声答道。 赫戈雅没有说话,整个房间静悄悄的。伊尔维涅率先打破寂静说道:“大人大仇得报,伊尔维涅是时候功成身退了,望大人成全。” 赫戈雅的手不禁攥紧,状似语气平静的问道:“一定要离开吗?” “大人,伊尔维涅始终是名画师。”伊尔维涅说道。 “你可以留下来,在琉斯洛你会拥有最好的资源,我会竭尽全力培养你。留下来,伊尔。”赫戈雅请求道。她的言语间带着丝丝期盼,期盼着伊尔维涅转变心意。 “大人,在琉斯洛伊尔维涅永远不可能是纯粹的画师。”伊尔维涅说道。她的眼中闪过洞察一切的智慧光芒。她在赫戈雅的身边算得上是名军师,论阴谋阳谋,华夏可是有着千年的悠久历史。泊索莱崇尚丛林法则——弱肉强食。在泊索莱甚少有人去充实自己的精神世界,当然贤者除外。谈到阴谋阳谋,泊索莱远不如华夏。在未来的发展中,伊尔维涅极有可能沦为赫戈雅的私人军师,在她的背后出谋划策。伊尔维涅深深了解赫戈雅的野心,子爵不是她的终点。赫戈雅是她的同类。伊尔维涅绝不甘于人下。 赫戈雅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当然不会允许伊尔维涅只是一名画师,要知道伊尔维涅在她的智囊团中力压众人。她的路还很远,子爵之上有伯爵,伯爵之上有侯爵,侯爵之上有公爵,公爵的上面是奥尼拉的国王。她要不择手段的向上爬,爬到一个高高的位置,直到没有人能够威胁她,直到她能够放下她那颗不安的心。让人依着权势胁迫着她狼狈地逃亡,这样的经历有一次就足以铭记一生了! 赫戈雅想了想说道:“如果我强行留下你,又如何?” “那么伊尔维涅会安心当画师,不出一谋一策。伊尔维涅很珍惜与大人的友谊,不希望有一天成为大人的累赘,而在不同的城市奋斗的伊尔维涅将会成为大人的助力。伊尔维涅与大人的友谊也会因时间与距离愈发纯粹。双赢,不是很好吗?”伊尔维涅说道。 赫戈雅沉默,她不想放伊尔维涅离开。伊尔维涅也不说话,她沉默地对抗,坚持着自己的倔强。 “伊尔维涅,我可以相信你吗?”赫戈雅问道。 “当然,我的大人!”伊尔维涅答道。 赫戈雅如此问也是人之常情。这几年赫戈雅的每一份伪造文书都由伊尔维涅绘制。赫戈雅的每一个计划都有伊尔维涅的参与。 今天真是个大日子,今天是赫戈雅报仇雪恨的日子,今天是赫戈雅新生的日子,今天是赫戈雅征服路的一大步。 伊尔维涅知道她必须要走了,再不走就走不了了。在赫戈雅心底压着仇恨的时候,她是不成熟的上位者,为了报仇她可以孤注一掷,不留退路。但是成熟的上位者往往狡兔三窟,失败后往往可以东山再起! 赫戈雅摆了摆手说道:“你,去!到丹尼那去领新的身份和我最后的心意,走得远远的!今天之后琉斯洛没有平民伊尔维涅,只在格列有着一名继承父业的画师伊尔维涅。” “谢谢!”伊尔维涅轻声说道,随后她默默地转身离开。 “你真的不留下来?就当是为了我。一旦你踏出门口就不能再反悔了。”赫戈雅最后挽留道。 “伊尔维涅是虔诚的光明信徒。伊尔维涅以光明神起誓,伊尔维涅自今日起将生长在格列,从未到过琉斯洛。”伊尔维涅答道。 言毕,伊尔维涅毫不留恋地踏出门口,越走越远。 赫戈雅瘫坐在宝座上,她只剩权力了,那么她就握紧它…… “小姐在花园等您,奴身份低微就在这儿等画师小姐。”侍女露丝停在花园入口说道。 伊尔维涅点了点头,独自走进花园。 走进花园,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各种奇珍异株。伊尔维涅真是没有想到艾瑞小姐对植物如此了解,这些植物真是让她感到莫名的熟悉啊! 艾瑞小姐早已经等在花园很久了,伊尔维涅见到她自然地行了个屈膝礼,她歉意的说到:“日安,艾瑞小姐!让您等了这么久真是万分抱歉。” 艾瑞小姐回答道:“日安,画师小姐!不必在意,我相信你值得我等这么久。” 艾瑞小姐的话似别有深意,但伊尔维涅却不愿深究,只是随便扯了个话题,就像她平常应付贵族一般投其所好地应付道:“这个花园真是美得不可思议!哦,这里的每一株花都是开得如此精神,它们大概感受到艾瑞小姐对它们的喜爱了!” 听到伊尔维涅的赞叹,艾瑞小姐笑道:“当然了,我喜欢这里的每一株花,每一株花都是我的宝贝呢!想来画师小姐也是也是位爱花之人!但是若是画师小姐真心喜爱,或许芙蕾可以割爱呢!” 伊尔维涅面色不改,但是心里却是十分忐忑。她知道了?不,不可能!怎么可能呢?她处理的明明很干净,她不会知道的,一定不会! 伊尔维涅这样的想法却无法增强她的信心,她说服不了自己,太过巧合了。一位子爵继承人找位知名画师真的有那么难吗?或许她的分析有一定道理,好,此刻她不安的心有力地证明在图书馆外,她是在找借口! 也许画师们在外不会承认他为女继承人画像,但是在内他还是很愿意得到一笔丰厚的报酬,毕竟有钱能使鬼推磨嘛!画师们只是不愿意位女继承人画传承像,但是如果她真的上位了,那一切就都不再是问题,画师们很会给自己找借口。画师们将女继承人和女子爵分得很是明白! 在泊索莱高贵职业的继承人近乎女性绝迹!当女性成为继承人时,职业中的男性总是不缺乏冷嘲热讽抑或是挑衅刁难。但当到女性继承人成名时,却又不会缺乏赞美。但是男性却是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口吻赞美。 就好像“她真是位好的铸剑师,简直可以与男性铸剑师媲美了!” “她真是位像男儿的铁血战士” “这位女医师的医术真的是在医师中顶尖的存在” “她没有丢她师傅的脸面!” “她的设计如此精美绝伦,不愧是建筑大师的徒弟!” “她至少得了大师的三分真传,输得不冤!” …… 诸如此类的赞言,男性总是喜欢在女性的成就前面加上点缀,总是喜欢给输于女性找借口,总是喜欢在女性的职业前加个女字强调,总是如此…… 芙蕾·艾瑞如果成为了子爵,成为了爵位在身的高高在上的贵族,她将不会缺依附于她的人,只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就是了。身为众知的“女子爵”,要谨慎选择她的伴侣篡权,一旦生下男性继承人,也更是要小心,她的儿子名正言顺,妄想从龙之功的人总是不缺乏。 伊尔维涅想着泊索莱的现实,却是将她自己的借口驳得体无完肤。她的内心也因着这可悲的现实而涌起对这位未来子爵,“女子爵”的同情。 但是她这个在泊索莱挣扎却又不得不适应的平民,何谈同情至少板上钉钉的将要成为贵族的人?太过可笑! 如果是她,她也宁愿走上荆棘的路也不愿意成为联姻的棋子。况且无论是那一条路,至少她都将在金碧辉煌的灿烂中。而平民不是在温饱线上求生,就是在追求金碧辉煌的旅途中。 伊尔维涅不露痕迹地欲拒绝:“啊!那可真是您的恩赐,艾瑞小姐您真是慷慨又大方的!但是……” 只是没等伊尔维涅转折完,芙蕾·艾瑞甚至不淑女得打断道:“哦,那真是太好了,我真是庆幸我深深喜欢的花能找到一个好的归宿。我相信画师小姐一定能将它们的价值发挥到最大!” 伊尔维涅此时的内心是无比懊恼的,这该死的谦辞,这该死的华丽的前缀,她应该直接拒绝的,委婉的直接拒绝。 在伊尔维涅无奈地应承下后,芙蕾·艾瑞却是始终没有顺其自然地引出那件事。 伊尔维涅陪着芙蕾·艾瑞东扯西扯, 她总是将话题引导传承画上,而芙蕾·艾瑞走总是不着痕迹的偏离话题,就这样神奇地谈到太阳都快要下山了。 “好,你赢了。再不谈正事,怕是就要到明天了!”芙蕾·艾瑞首先坚持不住了。 “是啊,不过在黄昏下作画也是另一番美景,艾瑞小姐是准备好画传承画了吗?”伊尔维涅依旧回避着话题。 芙蕾·艾瑞也不恼,她直接了当地说道:“画师小姐你会黑暗画技!” 虽然伊尔维涅早就猜到,可是就这样被揭了底牌,心底还是不舒服的,她沉默了好一会儿。 “黑暗画技?是那个被教会严禁的黑暗画技吗?”伊尔维涅依旧装着傻。 “格朗,鲁滨,莱奇……”芙蕾·艾瑞的口中吐出了一连串的人名,每一个人名都让伊尔维涅的心颤上三颤。 “那些人是画师小姐的障碍,而如今他们都不在了,如果他们够善良或许能够回归光明神的怀抱,但是他们每一个好像都不够格!”芙蕾·艾瑞接着说道。 “她了解一切!”伊尔维涅内心一惊的。 “您的愿望便是我的愿望!愿为您服务”伊尔维涅不得不屈服,哪怕她不愿意。 “再次成为附庸了啊!如果……”伊尔维涅感慨道。 “世上没有如果,后悔是懦弱的人的想法。”伊尔维涅对自己说道,她的信念觉不允许动摇! “三年的合作伙伴!”芙蕾·艾瑞的话让伊尔维涅很是震惊,这么容易放过她? “为什么?”由于太过惊讶,伊尔维涅心底的话不由地脱口而出。 “你总会知道的,但现在你要为我服务,当然我们是平等的”芙蕾·艾瑞加重了最后一句的语气。 “此恩,伊尔维涅没齿难忘!” 伊尔维涅的话愉悦道了芙蕾·艾瑞,她意味深长地笑了,芙蕾·艾瑞心底暗道:“以这几年的观察,将公平刻在灵魂当原则的你,在未来冲天之际,想比我的回报会更大,不要让我失望啊,总有黑暗画技天赋的你……” 最后这场交易是以伊尔维涅与芙蕾·艾瑞的“合作”告终。伊尔维涅千防万防到底是搭上了自己,在冷静的人都是有些小情绪的。 画像时,太阳已经半落,红月已上升到天空的半腰。带着森森的恶意,伊尔维涅将现实中半亮的天空画得更暗更阴郁了些。既然知道了她会黑暗画技,那么这样的画,她芙蕾·艾瑞还敢挂起来吗? 出乎伊尔维涅的预料,芙蕾·艾瑞竟然没有将画压箱底而是挂起来。这令伊尔维涅深深地郁闷了。 为什么芙蕾·艾瑞如此放心呢? 因为她在调查中发现,伊尔维涅的每一黑暗画作的中心基调总是特别的深,仔细地观察会发现两个奇怪的图案或者是文字? 而伊尔维涅的每一幅能够躺在阳光下的画作,有心的人都会在右下角发现一个用清笔勾勒的圆圈。 伊尔维涅的版权意识,在后世成为了辨别她的画作的重要方法。 在后世“格列画师”与“中诡画师”齐名,不过一个是令人推崇的光明画师,另一个则是黑暗画技复兴的祖师。 后世也总有些脑洞大的人以画风推测“格列画师”与“中诡画师”是一个人,但不占主流。每一个提出这这一观点的人总会被“格列流”与“中诡流”夹攻而退败。 就这样,掌握在少数人手中的真相大概会成为野史,又或许会在岁月中消亡! 带着一股子倔劲儿,伊尔维涅留宿在了艾瑞家族的书库,势要将书库中的知识都搬到脑海中。 时间不停地流逝,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半夜。 芙蕾·艾瑞正在她的书房中处理些领地中的事物。相比她将一切都推给下属又毫无进取心的子爵父亲,芙蕾·艾瑞无疑是位合格并且值得追随的贵族。 “扣扣!” 敲门声准时响起。 “进来!” 侍女露丝捧着银托盘,银托盘上是刚刚一壶沏好的红茶,她低着头谨慎地走进。 侍女露丝熟练地将凉掉的茶撤去,换上新的热茶。 “扣扣!”又是一阵敲门声。 芙蕾·艾瑞放下羽笔,揉了揉太阳穴,又喝了口热茶才道:“进!” 来人脚步轻盈,步伐稳而不乱,气息内敛,至少是为剑爵! 侍女露丝认识来人,克雷尔是大人的情报一把手,她自知该退下了。 侍女露丝临走前还十分有眼力见儿地将门关上。 见侍女退下后,克雷尔才单膝下跪并汇报道:“大人,目前族内有继承权的支系已经几近无人有与大人竞争的意愿了,不过还是有些不长眼的……” “呵呵……”芙蕾·艾瑞听了克雷尔的汇报笑了。 那群杂碎,来一个她杀一个,爵位的继承人只能是她——芙蕾·艾瑞! 克雷尔见自家大人笑了,于是不禁揣测道,大人莫非是要一劳永逸? 作为一名合格的下属 ,思维紧紧跟随大人! “大人,可要……”克雷尔用手在脖子上一划示意到。 芙蕾·艾瑞轻摇了摇头,汇答道:“不用!” 将大人一切指令都视做最高指令的克雷尔顺从地答道:“是!” “伊尔维涅还在书库?”芙蕾·艾瑞状似不经意地问道。 话题转得有些快,克雷尔呆滞了一会儿才答道:“在!伊尔维涅自进入书库就没有出来过,甚至没有吃晚餐,一直在看书。” “克雷尔,你怎么看她?” “这……”伊尔维涅是大人亲自招揽的,怎么说才好? “说实话,克雷尔!” “是!属下认为伊尔维涅小姐就算是黑暗画技的传承者,但对于大人来说不过是锦上添花,并且伊尔维涅小姐的剑师天赋着实平庸。老实说,属下实在是搞不懂,招揽伊尔维涅小姐的意义何在!” “不懂就不懂!去请伊尔维涅来,记得对她放尊重些!” 芙蕾·艾瑞嘱咐道。 “是!”虽然克雷尔不懂,但他绝对是名听话的下属。 芙蕾·艾瑞摆了摆手,克雷尔尊敬地向他的大人行礼后退下。 “啧啧,德林子爵的工作做得不错啊!连克雷尔都没发现。”芙蕾·艾瑞轻叹道。 没错,芙蕾·艾瑞认识赫戈雅·德林! 在赫戈雅·德林流亡到奥其古王国时,她还曾给予过她帮助呢! 她很看好赫戈雅·德林,她们是一类人! 只是她没有想到赫戈雅·德林会这么快地达到目标。她原以为她还会再蹉跎个几年,结果却是她先登上了子爵的位置。 奥尼拉王国与奥其古王国临近,琉斯洛还是在三国交接,芙蕾·艾瑞打探起情报开并不是很费力气。 到底是经营了许多年,芙蕾·艾瑞的实力还是更强一些! 虽然损失了好多条暗线,但是到底是查出了眉目。 在经过对伊尔维涅的观察推敲,最终得出了伊尔维涅就是赫戈雅·德林的神秘谋士的结论。 从伊尔维涅功成辞别一事可以看出,伊尔维涅此人不甘于人下,性格内敛有原则,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所以芙蕾·艾瑞最终决定与伊尔维涅签订三年合作契约,只要她参与了进来再想退出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了。 不过在调查中发现伊尔维涅竟然得到了黑暗画技的传承。克雷尔不知道的是,黑暗画技的传承者是有几率成为法师的! 如果伊尔维涅成了法师就不再是小小的王国可以留下的了,她会走向帝国,走向更大的天地。三年的合作契约也算是个缓冲,有进有退。 如果伊尔维涅成为了法师,那她也算是获得了法师的友谊,如果伊尔维涅没有成功,她也不亏,一位顶级谋士的鼎力相助会帮她走得更远,顺便在用黑暗画作神不知鬼不觉得除掉一些不顺眼人就更是美好了! 不管如何她芙蕾·艾瑞都是赢家! “扣扣!”敲门声打断了芙蕾·艾瑞的思绪,畅想未来的美好,心情总是很愉快,语气轻快地说道:“进!” “大人,安好!伊尔维涅深夜打扰了!” “伊尔,安!哦,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叫你‘伊尔’吗?” “当然可以,大人的意愿就是伊尔的意愿。”伊尔维涅自然地答道,只是她的心里在打鼓,“伊尔”总是能让她想起琉斯洛,总是能想起赫戈雅…… “伊尔啊!尼克·艾瑞,最近让我很是烦扰呢,上蹿下跳的小人可是给我带来了不小的麻烦。不如,杀了!”芙蕾·艾瑞淡淡地说道,就好像要杀掉的不过是异兽一般。 伊尔维涅知道,这是她的考验任务,杀死尼克,神不知鬼不觉地处理掉他,向芙蕾·艾瑞证明自己的价值! 伊尔维涅恭敬地说道:“谨遵您的意愿……” “大人,属下在书库还有一本书看到一半,不知属下可否带回去看完?”伊尔维涅临走前,状似不经意地问道。 “是哪本?”芙蕾·艾瑞好奇地问道。 “《鲁诺徳游记》”伊尔维涅老实地答道。 芙蕾·艾瑞想了好一会儿都才想起来这本书。这本书她看过,主要讲的是一位画师的游记,里面的内容不太像游记,反倒像是在记录灵感,还有一些画技。 “啊……是这本!伊卓是画师,这本书对伊卓大概很有启发!带回去好好研究,不用再送回来了!”芙蕾·艾瑞想既然不是什么重要的书,送给伊尔维涅也无妨,也可以联络下感情,何乐而不为? “真的万分感激,多谢大人!如果没有其他事,属下就先退下了。”伊尔维涅有些喜出望外。但好机会就要大胆地抓住,她对这本书志在必得,无论用什么手段,因为书中的笔迹与她得到的记载着黑暗画技的笔记本中的笔迹一样。现在这么轻松就得到了,却总有些患得患失,她现在只想回家参悟这本书。 芙蕾·艾瑞应了一声就继续工作了,而伊尔维涅自觉地退下并带上了门。 伊尔维涅走出了城堡,心里紧绷的弦才松了下来。她向着家的方向走去,步伐随着内心的松懈缓了下来。 芙蕾·艾瑞的段数太高,跟她交流比跟赫戈雅交流累。又或许是她对赫戈雅的雪中送炭,再加上她与赫戈雅有“战友之谊”,让赫戈雅对她总是有几分情谊,所以交流起来能省些心力。 但总得来说跟上位者交流就是累!她现在就希望当芙蕾·艾瑞继承子爵爵位后,她能够全身而退。 搅进这摊浑水,目前为止,她赔了自己但收获却只有《鲁诺德游记》。 但她有感觉,《鲁诺德游记》会给她开起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是的,她已经在书库的一些书中中略微了解有关魔法的一些记载。她始终相信天生我才必有用,尽管她剑师天赋平平,但在黑暗画技方面却是可谓天资卓越,这也就代表着她的灵魂格外强大。 在这个危险的世界,伊尔维涅始终不敢掉以轻心,但她的武力平平着实让她没有安全感。 而此刻终于有了一个机会,这本游记大概她变强的机遇,思及此她不禁再次加快了步伐,走回家。 回到了属于自己的领地,伊尔维涅走进书房后,坐在椅子上将书翻到了最后一页,接着她又从一个暗格中拿出了一本笔记同样翻到了最后一页。 其实记载着黑暗画技的那本笔记她已经悟得七七八八了,只有最后一页她却捋不到一丝头绪。但当她看到《鲁诺德游记》的最后一页时,她却是明悟了,原来是因为不完整! 她将笔记的最后一页个和书的最后一页剪了下来拼在一起,果然两幅图衔接地毫无破绽! 接着伊尔维涅尝试着用黑暗画师的特殊手段观察这副画…… 第69章:敬酒 虽然经过上次夜宴,已经了解到了圣上的风格,但是官员们还是很不习惯啊。 宴前讲话这么简短的吗? 这么简短,让我们能分析出个毛线啊? 圣上你可以长一点的,真的! 吕琤对自己简短的发言感觉格外满意,朕实在是一个天使皇帝。 朕相信,众卿家一定跟朕一样,讨厌某某会前的长篇大论。 不用谢,朕就是这样的英明。 高太后听到吕琤宣布开宴后,风中凌乱了好一会儿,这么简短的吗?这比上次夜宴还要简短…… 而在宴会中的另一名必要重要的皇室成员惠帝姬跟高太后是同样的感受。 她的这位侄女还真是有个性,如此简短宴前发言,还真算的上开天辟地了…… 而已经时刻准备着奋笔疾书的史官表情逐渐石化,然后面无表情地写到:帝曰开宴。 宴会,怎么能少的了美酒和美食? 在尚食局的安排下,一道道精美的佳肴被有序地传了上来。 每一道的佳肴到位的时候,温度都是刚刚好,就连盘子也尚有余温。 吕琤品尝着绿医布置的佳肴,很是专注。 皇帝动筷后,剩下的人才开始品尝美味。 就在一些人刚刚吃上一口,或者是刚刚喝上一口酒的时候,吕琤突然举起了酒杯。 吕琤遥遥向边将团的方向一敬然后说道:“无将军守卫边将,便无我大周的今日的繁荣昌盛,和平安定!朕领诸位将军一杯。” “圣上谬赞。”几名将军说完后就干杯了,一切的感受都在酒里了。 他们有些慌乱,就挺突然的,同时也挺惶恐,开宴后的第一个向他们敬酒。 这感觉也很是飘飘然,几名感情丰富的,听着吕琤真诚的语气有一种热泪盈眶的感觉。 万一皇帝这回只是为了表彰他们呢?万一呢? 他们的位置这么靠前,虽然对面就是同行了一路的北狄使者团。 一些官员觉得圣上对武将的机遇太过了。 而多古曼也有些疑惑,他母亲不是说大周重文轻武的吗?这样子也不像啊。 吕琤才不管宴会上众人的臆测。 第二个敬酒目标,吕琤选中了老熟人阿拉善果。 绿医位吕琤满上了酒。吕琤向着与刚刚相对的方向敬酒道:“左小王,早就听闻了你的大名,听说你可是冒斯顿真汗的左膀右臂,在战阵上可以说得上是百战百胜。今日一见,还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啊。” “陛下,折煞小王了。”阿拉善果努力克制住自己,面带微笑地回应了吕琤的敬酒。 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嘲讽! 这绝对是嘲讽。 我战败不久,周帝却悄悄提我百战百胜,这是在羞辱我。 吕琤看着阿拉善果克制隐忍的笑容,笑得更开心了。 朕就是喜欢你明明想反驳朕却无能为力的样子。 现在大周是胜者,而朕是大周皇帝。有任何不满都给朕憋着。 李钰看着吕琤和阿拉善果的互动若有所思,他怎么感觉圣上她在针对阿拉善果呢? 不应该啊,无论是年龄还是地域,圣上和北狄的左小王都不应该有任何关联。 那圣上这一副胜利者微笑的脸又是怎么回事儿。 难不成就只是因为北狄的左小王曾率重兵企图突袭青峡? 第70章:威胁 朱鸿眉头一挑,皇帝这性子还真是…… 谢韫无奈地摇了摇头,真是少年意气。 多古曼则是从吕琤的话中分析出了,他们这次的南行怕是不那么容易了。 对使者这么阴阳,这很不周帝。 他母亲说过,周帝是一个死要面子的人。他是绝对可能在外邦人面前失了气度的。 不过母亲应该没见过现任周帝。现任周帝是长生,不是章和啊。 他母亲说过,狡兔三窟。同理,既然长生帝看起来恶意满满,那是时候多多准备退路。 主使,左小王,阿拉善果…… 卫广听到吕琤充满阴阳气息的话语,微微一笑,又饮尽了一杯酒。 赵新功悄悄地向离他不远的伍元绍问道:“伍君,卫将军还有你为什么突然那么……” “愉悦?” “啊对!” “因为百战百胜的北狄左小王刚刚被我们打败啊!” “啊,哈哈哈……”赵新功突然明白了,哈哈大笑了起来。 这时候另一名其实也不太懂的将领问道:“那个……” 赵新功依葫芦画瓢地将伍元绍的话转述了,分享喜悦等于收获双倍的喜悦,没错了! 然后自然就是人类定律,一传二,二传四,四传八…… 整个边将团一下子变成了欢乐的海洋。 北狄那边听懂了的更加愤怒,没听懂的看到对面的那群家伙笑得像朵花一样也格外愤怒。 一些小官也是在下面窃窃私语。有的觉得吕琤说得很霸气,这是大周天子该有的样子。而有的则是担心会激怒北狄使者,吕琤这样做实在是失了气度,不如先帝远矣。 自从吕琤成为皇帝后,她就注定会成为无数人眼中需要揣摩的对象。 不管是善意的、恶意的、揣测正解还是分析失误,每一个人都想拿放大镜观察吕琤,观察皇帝! 借着吕琤很他搭话的机会,阿拉善果提出了他们的诉求:“陛下,小王此行实乃是为了两国和平。” 大殿瞬间寂静了,北狄谈和平,这笑话,他们能笑一年。 霍启光嗤笑一声,打破了一刹那的寂静。 官员们又开始三三两两地议论起来。 一名北狄人显然是受不了了,他将炮火对准了第一个笑出声的霍启光:“那名笑得特别大声的周将,你什么意思?” “你想的是什么意思就是什么意思喽。” 那名北狄人还想怼回去却被制止了。 “巴桑!”阿拉善果制止了族人,这样的争吵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阿拉善果看着高高在上,有些捉摸不透的吕琤问道:“陛下的臣子是不是太无礼了些?” “没有?他说了什么无礼的话,做了什么无礼的事吗?还是说在你们那里笑是不被允许的?这么严苛的吗?朕都不知道,朕的将军又怎么会知道呢?” 面对敌方的问责,吕琤当然是选择袒护友军啦。 此刻朕就是帮理不帮亲,丧失理智的偏心帝了。 阿拉善果的理智值一再下降,周帝说话实在是忒气人了。 “小王率领的军队虽然暂时撤退,但是距离并不遥远。” “你是在威胁朕?” 两人目光一触即使火花四溅。 吕琤:还真是像以前一样地嚣张啊。 阿拉善果:这届周帝怕不是有毛病,有点硬啊。 第71章:发凉 “小王不过是陈述事实罢了。” “左小王可知我大周最精锐的兵其实在中央。不过朕觉得这批精锐真是太久没见血了,也不知道战斗力怎么样?卫广。” “臣在。” “你说要是将其带到边疆去厮杀两场会不会不一样?” 哪怕知道不可能,卫广还是配合道:“不出一个月必将脱胎换骨。” 吕琤和卫广的一问一答,瞬间将情形对调, 阿拉善果磨了磨后牙槽,然后问道:“陛下是在威胁小王吗?” 吕琤面带笑容地将阿拉善果说过的话还了回去:“朕也只不过是陈述事实啊。” “陛下真是严肃,小王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要不是因为我项党需要休养生息,这就绝不会是玩笑!青峡的损失实在是大于收获太多了。 “呵呵,朕也只不过是开个玩笑。”吕琤干笑了两声,毫无诚意。啧啧,果然是谁强谁有理。 说完,吕琤也不理阿拉善果了,她举杯向着三位宰执的方向敬去:“三位卿家,胜饮!” 李钰、朱鸿和谢韫都举起了杯子同是说道:“胜饮!” 吕琤:三只老狐狸,当初北狄使者来势汹汹的时候一起生病了,差不多的时间点又没生病。蝴蝶效应,我信你个鬼。 李钰:屡次地激怒北狄使者,然后又光明正大地忽视他们,圣上她就不怕玩砸了?万一北狄他们不管不顾呢? 谢韫:一次就够了,二次开战绝对没门。 朱鸿:内忧尚未解决,外患还需安抚为主的好。 陈川听着听着就悄悄地捂住了自己的荷包,打仗国库没钱的,国库空的都能跑老鼠了。 管鞅看着吕琤三番两次地挑衅北狄使者,越发感觉自己的直觉没有错,打消了最后一丝顾虑,他一定要狠狠地宰北狄一笔。 阿拉善果喝着酒,生着闷气,却突然觉得背后发凉,有人想害他? 多古曼看着阿拉善果郁闷的样子再次在内心里哀嚎道:那次,我就不该去王庭,如果不去王庭我就不会成为使者,如果不成为使者我就没有犯错的风险,我太难了。 还是母亲说得对,能苟即苟,活到最后也算是另一种胜利。 多古曼看着阿拉善果的背影,道了声歉:对不起了左小王,母亲教过我一句周人的话,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所以你放心大胆地去谈,虽然我是不会过早提供真心的帮助,但是有时候我一定会替左小王你力挽狂澜的! 阿拉善果再一次感觉到后背发凉,不自觉地打了个喷嚏,明明天气已经转暖了,怎么还是凉风阵阵的?又有人要害他? 至于边将们,他们越发觉得吕琤对胃口,是自己人。 这个皇帝有些爽利,对敌人有些睚眦必报,他们喜欢。 “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卫广看着高高在上的皇帝,虚敬了一杯酒,不知是敬给吕琤还是敬给他自己。 阿拉善果一边吃着宴会上的佳肴,一边暗戳戳地想,都是我……我们项党的,如比富丽堂皇,如此奢靡醉人,都是我们的,都是我的。 等我从你手中讨到物资后,该翻脸还是要翻脸。毕竟“信”是你们周人的,我是项党人,为什么要守信? 第72章:激辩 宴会可以只是吃喝玩乐,但是皇家的宴会从来不只是用来吃喝玩乐。 正餐差不多过去了,又一次交锋开始了,而这一次是使者团和鸿卢寺的交锋。 “尔等突袭青峡,妄图倾吞雁门,实乃狼子野心罪无可恕,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吗?”正方辩手管鞅发言道。 “我等确实是突袭了青峡,但是哪里有倾吞雁门,管寺卿实在是无中生有。”这是反方辩手阿拉善果的发言。 多古曼听着队友的发言表示很…… 你怎么就这么轻易承认了呢?就这么简单地承认了己方突袭了青峡,你在谈个什么鬼啊?都不狡辩一下的吗?长生天啊,左小王不会在我力挽狂澜前就把项党给卖了个彻底? “实在可笑,谁不知道青峡是雁门西北的最后一道屏障,尔等集结重兵,除了倾吞青峡,还能是为了什么,郊游吗?”正方辩友管鞅再次会心一击。 阿拉善果表示他们的战略目标确实是吃掉雁门,但是这不是没吃掉嘛。 “我是为了和平而来,管寺卿何必那么暴躁呢?”反方辩友忍住了暴虐的小脾气。 “我不过是陈述事实而已罢了。” “只要你们给我们三十万两白银,十万石粮草这事儿就算是平了。”反方辩友嚣张无比地转移了话题。 阿拉善果:又是陈述事实而已?为了三十万两白银,十万石粮草,我忍。要不是战败了,我能将赔偿翻个十倍。这些小小的银两,不值一提的粮草怎么能抵得过他们项党勇士的命呢? “尔等……尔等实在是厚颜无耻,欺人太甚。”正方辩友管鞅被气到了。 管鞅表示,他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从对方的态度中,不难得出大周在对外交往中是个什么样的形象。 队友傅榕表示,这都是小场面,混迹鸿卢寺许多年,更让人气愤的使者也不是没有,谁让他们吃准了大周是“礼仪之邦”呢…… “左小王可是喝醉了,竟然做起了天上掉馅饼的美梦。”正方辩友傅榕向反方辩友发起了反击。 “小王千杯不醉,更何况你们周国的酒温吞极了,一点也不烈。”反方辩友唇齿相讥,真是一点也看不出来他喝酒沉醉的样子呢。 “我大周地大物博,酒分千千万万种,只不过左小王没有机会品尝到我大周最烈的酒罢了。左小王千万不要将自己困在井中太久。不然狭窄的视野怕是再难改变了。”正方辩友尽最大的努力表现出了对反方的不屑之情。 “那有机会小王一定要尝一尝。”反方辩友目光阴鸷,像极了反派。 阿拉善果表示,抢来了不就能品尝到美酒了吗?无论是最烈的酒,还是最醇香的酒,他都会尝到的。 “三十万两白银,十万石粮草,想都不要想。送左小王四个字‘白日做梦’!”正方辩友傅榕强烈表示了对反方的谴责之情。 队友管鞅给了傅榕一个看好的眼神。 吕琤看着阿拉善果被刺激到的样子是格外地畅快,让你嚣张。 不过,管卿和这位傅少卿可能会有点麻烦,毕竟对外邦这么“伶牙俐齿”一点也不大周,太不符合“礼”了! 卿家放心,朕最然平平无奇,但是朕有一颗背锅的心,只要跟朕站在一条阵线上,朕就是你最粗的大腿,朕会替卿家背最黑最大的锅。 朕是不会让己方队友出力不讨好的! 你们付出多少,朕便回报多少! 谁让朕是天子呢! 第73章:叛徒 “傅少卿意思就是我的意思,并且你们还需要赔偿我大周一万匹马,三万头牛羊作为补偿。”管鞅为傅榕背书,并进一步地提出了大周的主张。 或多或少,总是要从北狄那边拿回一些什么的,务必要让北狄知道侵略大周有成本,并且成本高昂。 像以前那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无成本且收益颇多的时代即将成为历史。 阿拉善果表示震惊, 这是周官? 这是周国的文官? 周国的文官什么时候张口闭口全是利益了? 我还是怀念之乎者也的你们啊。 惊讶过后,阿拉善果便是怒火中烧,向来是只有我们向你们要赔偿的份儿,何时竟反了过来? 怒火中烧时第一个想法就是不谈了,直接开打! 但是他们的粮草不够了,该死! 后勤果然还是制约他们发展壮大的硬伤啊! 所以……还是谈。是时候发挥作用了,比较钱都已经花出去了。 你要是敢干光收钱不干事的买卖,那就走着瞧。 窜联外邦人,等同叛国。你的家人,你的财产,你的根基都在周国,要谈损失还是你更打。所以替我说话! 实在是太欺负人了。 多古曼听到管鞅的“狮子大开口”是既意外又不意外。 意外的是,他要为大周的这位管寺卿的勇气所鼓掌! 不意外的是,他母亲说过了周国太祖太宗在位时期,北狄的处境更是凄惨。 周国从来不是什么兔子,更别提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多古曼看着阿拉善果怒火中烧的样子心中暗自感概道:还是要听母亲的话,一报还一报,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被索赔巨额赔偿的滋味你总算是品尝到了! 这也怪不了周人,天底下哪里有只允许你去做却不允许别人去做的事情呢。 你做得,我也做得,他当然也做得。 此时应当有请大周临时叛徒,北狄的临时队友许魁,许侍郎登场! 正餐已过,吃得差不多,喝得也差不多,是酒足饭饱。许魁满面红光,精神懈怠。 许魁走出来,打算和管鞅大干一场! 我许魁舌战不了群儒,还舌战不了你管鞅? 吕琤看着许魁第一个跳了出来,露出了一个微笑,静静地看着许魁表演。 吕琤:很好,你失去了用银两赎身的机会。 “管寺卿。魁有言欲表。” “许侍郎,有话直说便是。” “管寺卿为何如此苛刻?小气尽显,一点也不大气。” “许侍郎以为为何大气,何为小气?” “让利于外国为大气,牟利于己国为小气?那秧还真就以小气为荣!” “管寺卿如此斤斤计较,失了我礼仪之邦的气度,反倒是引以为荣?魁真是佩服佩服!” “佩服的话,秧不介意许侍郎来求教。三人行,必有我师焉。” “管寺卿的脸皮真是金刚不坏。不知管寺卿的老师是否就是如此教导的?为了些黄白之物,锱铢必较,尽显商人本色。” “我师如何还轮不到许侍郎来评价。如果我师仍在,他一定会支持我为国牟利。如果我师仍在,他一定会言辞更激烈。横眉冷对千夫指又有何惧?如此方应是文人本色。就是不知道你许魁,是不是吃着周粟,却想着外边的膻腥?” 今晚必有一章,时间不定 人在旅途,熬了一夜,从火车到飞机,已筋疲力尽?(?[▓▓]摘掉眼镜睡觉。 放心,零点前必有一章,勿催,谢邀!(另外,为了不影响阅读体验,在章节正常更新后,此章会被删除。   第74章:光脚 他个人的是非功过,谁来评议都可以,但是谁也不能妄议他管鞅的老师。 尤其妄议的还是一个蝇营狗苟,背德忘祖的叛徒。 老师的清誉,管鞅绝不允许被这样的人所玷污。 叛国是十恶不赦的大罪,与造反一般是要株连族亲的。 管鞅的意思明晃晃地,就是说你许魁叛国了。 这锅许魁可不敢背,他顶多也就是想着赚点小钱罢了。 叛国他可是万万不敢的,毕竟北狄在他眼里就是一个野蛮国度,哪里能跟大周相较呢? 许魁的想法就是,谁叛国,谁就是傻子,抛弃了文明世界去拥抱野蛮可不就是了傻子吗? 现实却是他笑世人都太傻,殊不知自己是个大傻子。 许魁以为自己不过是赚点小钱,但是实际行为已经构成了叛国。 吕琤在心里已经给许魁下了判决书:通敌叛国,罪无可恕。 朕虽然在肉体上消灭了你,但是为了全了朕与你短暂的君臣之情,朕决定在精神上许你个永生。 回去一个个姓许的,名魁的,通俗小说所有的叛国反派都安排上。 世人会记得你,记得你遗臭万年! 许魁或许可以成为个典型,一个反面教育素材的典型。 在自己家里,你可以随意争夺,但是一旦与外人相遇,那就一定得弄清楚,搞明白自己是那一头的,屁股是坐在哪里的。 这是吕琤的红线,也是她即将明示给诸位大臣红线。面对外敌,不管你们内部争个什么难看样子,都必须暂时性握手言和,一致对外。 要是有人敢犯险,与外敌勾结在一起,做出了“宁与友邦,不予家奴”的丢人事儿。就算是平衡被打破,格局大变动,我吕琤也要将你给灭了。 朕会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是天子之怒,朕第一个杀的绝对就是就你这种二皮脸。 许魁败退于“叛国”,遗憾退场,并且再也没有了登入的机会。 黑狱欢迎你,许魁,许侍郎。 在各方“努力”下,管鞅总算是微微松口了。赔偿降低到了五千匹骏马,一万头牛羊。 经过无数轮的交锋和谈判过后,阿拉善果竟然产生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这是我? 阴谋,是阴谋!有能人异士控制了我的思想,不然为什么我会产生一种诡异的满足感? 我项党永不赔偿,永不! 你这个该死的满足感,快滚出我的脑袋。 吕琤悄悄地又记下了一批人。 唉,朕的这些大臣真的是前所未有的贴心啊! 一知道朕缺钱了,就送点把柄给朕,是使劲浑身解数给朕送钱,朕实在是推脱不得啊! 既然卿等这么热情,这么坚定,朕也就不客气了。 朕会好好回报诸位卿家的,无以为报,朕只好送诸位卿家黑狱半月游啦。 不用谢,这是朕应该做的。 多古曼看着阿拉善果已经被忽悠地差不多了,感觉有些头疼,他要这么早的出场吗?可是如果不出场的话,马,牛,羊可是损失惨重啊。 阿拉善果本想耍赖,我答应我的,但是我兄长冒斯顿真才是实际决策者,所以最后的马,牛,羊,送到是不可能送到的? 可惜耍赖无路…… 当周国人认真起来的时候,当周国人开始意识到,打仗或多或少应该收获些什么的时候,多古曼认为,这将是周国周围邻居的噩梦。 周国的力量其实仍然很强大,很多败仗不过是因为周国穿上太久的鞋了,他有些害怕光脚的。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而穿鞋的则是忌惮着光脚的。 而今天周国鸿卢寺的寺卿和少卿所作所为,好像是在宣布,大周脱掉了鞋子,大家一起光脚啊! 第75章:小卒 鸿卢寺的新作风很明显,不仅仅让敌国使者产生了不适,还让己方官员产生了浓浓的不适感。 谢韫皱紧了眉头,这个管鞅果然是个坚定的旧党残余,都流放到鸿胪养老院了,还能搞出这么多事情。当初要是死咬着,不放他进京,今天也就没那么多事情了。 既然管鞅现在已经进京了,要么就找到机会拉他下马,要么就将他钉死在鸿胪养老院。 外宾也不会总来,出彩的机会少,管鞅你就在鸿卢寺一直呆到告老,你就是想成为长生变法的帮手也没门! 户部侍郎陈川则是恍然大悟,原来还能这么玩?打仗是还能赚钱的啊。 嘶,他是不是可以考虑考虑投资一下战争,有些小国无论是硬实力还是软实力都没有大周强,胜利的可能性极高啊! 不对,不对! 罪过,罪过! 他怎么能有这样的想法?大周是个文明国度怎么能主动攻击他国呢? 他国见我大周地大物博,生出觊觎之心倒是有可能。所以还是该考虑考虑,论投资战争的可能性……不对,是论如何争取到最大限度的战争赔款…… 一本万利,可以考虑考虑,毕竟户部空得都只剩下三两只老鼠在跑了。 而长生时期的最新一代官员对于鸿胪寺的画风突变也产生了很大的分歧。 邓锦觉得,鸿胪寺搜刮的还不够很,起码跟这些年来北狄向大周索要的比,还是不够狠。 国与国之间谈的应该是纯粹的利益,而不是什么仁德气度。 但是她不得不承认,鸿胪寺做出了一个巨大的改变。大周的鸿胪寺总算是成长了。如果鸿胪寺继续成长下去会变成什么样子呢?她很期待。 薛潜也觉得鸿胪寺如此做法很是解气,如此大周的好儿郎们才不算是白白牺牲。 天底下哪里有胜者向败者赔款了事的道理,悄悄这样的事情已经持续了许久,直到今天,直到今天已经憋了许久的郁气才算是吐出了一口。 李熹从少年意气角度出发当然会觉得管寺卿的做法极其振奋人心。 但是如果易位而处,他是绝对不会那么做了,前人既然已经踏出了路,那就老老实实地跟着走就是了,何必节外生枝呢? 不过李熹还是挺佩服管鞅的勇气的。 赵普则是感觉,管鞅实在是逼人太甚,万一战争再起,管鞅就是罪人。 能用钱摆平的事情,为什么偏偏要用武力去平定? 战场之上风云变幻莫测,失败乃兵家常事,管鞅最后的保险注压在此上实在是失了智。 九卿原来不过如此! 旧党果然就是冒险的疯子! 残余份子就是搅事精没跑了! 此时此刻,在使者位上的多古曼看着阿拉善果怀疑人生,快要失去理智的样子,他决定出手力挽狂澜了! “管寺卿听我一言……” “你是何人?” “我不过是普普通通一使者,管寺卿又何须知道一位无名小卒的性命呢?” “你说得对,所以我又何必听一名无名小卒的发言呢?” 多古曼被噎住了,快说周官怎么变得这么直,这么噎人了?我不就是按照大周潜规则谦虚一下嘛。还好我听母亲的话,气量大得很。 “我虽是小人物,却也是被大王(冒斯顿真,项党大王)亲自选进使者队伍当中的。管寺卿不妨一听?” “好,你说我听着。” 管鞅:请开始你的表演 第76章:摔杯 无名小卒多古曼开始了他的表演。 “大家都是朋友,何必把气氛搞得那么僵呢?”都是好朋友,没事儿抢(划掉)用你点东西怎么了? “其实我们项党也是很热爱和平的嘛。我们项党气候环境恶劣,其实我们每天都在向天争活命的机会。”长生天原谅你忠诚的信徒一次,长生天你是如此的博爱,相信你一定会愿意为你所庇佑的子民做出一些贡献的。 “我们也并不是天生热爱战争,每一次的战争我们都会失去一批英勇的好儿郎。有些妻子再也等不到她们的丈夫,有些孩子再也等不到他们的阿爸。但是我们实在是没办法,不开战,那就是饿死或者冻死。”我们也很无辜,要怪就怪北边无情的环境。 “我们并不是敌人。”只是有些利益纷争 “我们之间也没有什么你死我活的深仇大恨,都是为了求活嘛!”虽然我们曾经烧杀抢掠过,但是我们那是迫不得已,是为了求活,都是求活的可怜人,何必相互为难呢? 智商这个东西还真不是每一个人都在线的,大周的官员里还真有被多古曼所打动的。 这时候一名智商下线的官员神情怜悯,自以为现在道德制高点慈悲地说道:“使者所言甚是,我们之间其实本也没什么深仇大恨,之所以闹成这样,就是生存艰难的错。” “圣上,臣有一计可保边境数十年和平。” “讲。”虽然吕琤觉得这名智商下线的官员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但是朕又不是什么堵塞言路的刚愎自用之辈,朕准许你吐废话。 “既然战争的起因乃是求存,那我们何不每年对项党进行友好援助?生存问题解决了,项党与我大周之间将再无战事。如此,也算是两全其美。我大周地大物博,物产丰富……” 吕琤像看傻子一样地看着她面前还在絮絮叨叨主动让利,变相交岁币的官员。 吕琤小声地问道:“大伴,被收买的名单中可有这位?” 魏忠贤也是处于迷茫状态,没有啊?但是看他这么卖力为敌国奔走的样子,是不是漏网之鱼? “回大家,手下人呈上来的名单,确实是没有这位的。用不用专门查一下这位?”魏忠贤斟酌了一下用语,谨慎地说道。 “不用。”吕琤冷酷地说道。查什么,朕宣布,这位“人才”已经被判处死刑了,就凭他说的话,还有什么好查的吗?智障啊! 北狄使者团那边也有点懵。阿拉善果积攒的怒气值一下子被打断。 这位这么卖力的吗?我们当初是花了多少收买他的啊? 好像,嗯,也许,没有花银子啊。 真好朋友,等宴会后,银两多多,一定补送到家。 边将团那边已经炸了,怎么回事儿啊,小老弟?我们在外边打生打死,你那么轻易就卖了? 我们留流的血算什么? 我们牺牲掉的兄弟又算是什么? 霍启光从多古曼开始他的演讲的时候,他就在一杯又一杯地喝酒。现在,他不想喝了! 霍启光突然摔杯而起,周围人的目光一下子都集中在在霍启光身上。 第77章:双标 霍启光捡起一块碎片,一步一步地向某个脑子缺根弦的官员走去。 “霍启光!”卫广大声地喊道。这里是含光宴,这一闹,前途还要不要了? “主将,末将做事,末将负责。此事末将以为,应有所为。”说完,霍启光加大了步伐,不过几个箭步就来到了那名脑残官员面前。 那名官员没有跑,不是说他有胆色,而是因为他已经害怕得无法行动逃跑了。 霍启光像对待敌人一样,利落地锁住了那名官员,而那枚被他捏在手中的酒杯碎片紧紧贴着那名官员脖颈的大动脉。 此时,只要稍有不慎,血便会喷涌而出。 “霍……霍霍将军何意?你可知殿前行凶乃大罪?”那名官员很想努力真定下来和霍启光谈判,但在生命的威胁下,他有些结结巴巴。 “我不是将军,我只是个偏将。”霍启光面无表情地更正道。 “霍霍偏偏……偏将,你小心点,要出血了,要出血了,你把凶器拿远一点啊!”那名官员的声音中已经有了哭腔。 那名官员名叫成毅,就职于礼部。作为礼部尚书,窦璋当然要保证他手下人的生命安全。 即使这个成毅刚刚所言非人哉,但是那件事的处理跟保护手下人并不冲突。 这是做给所有的手下人看的,至少他这个礼部尚书得争取争取,不能寒了手下人的心。 窦璋一脸正气,大喝一声:“霍偏将!劫持我礼部官员,殿前行凶,无所顾忌,你还记得自己是大周的武官吗?看看你身上穿的国朝官服,你难道就不觉得羞愧吗?” 霍启光理都不理窦璋,瓷片再靠近了成毅(那名脑残官员):“你刚刚说什么,我好像没听太清。现在你我距离得如此之近,可以重复一遍吗?” 成毅这下真的哭了,是泪流满面,他多个什么嘴啊。 有什么能比他的命还重要的吗? 没有啊! 说?说什么?重复?重复什么? 当然是…… “我是说项党无耻,没粮食就来抢我大周的,项党人可怜,我大周百姓更可怜……” 霍启光满意地笑了,他将瓷片放倒,不再以锋利的一面威胁着成毅。 接霍启光先是将瓷片在成毅的脖颈上又比划了两下,接着他将瓷片在成毅的眼前逛了逛,威胁道:“要会说话,说好话,说话不好听可是有危险的。” 威胁完,霍启光当机立断地跪下请罪:“臣霍启光,殿前失仪,请圣上降罪。” 虽然被霍启光无视让窦璋有些尴尬,但是那不重要,他出戏了,演完收工可以退场了。 但是窦璋他不是一个人,他上面还有一个谢韫,谢宰执。 谢韫在向窦璋使眼色,窦璋表示,他并不想懂。 于是…… 窦璋出列:“臣窦璋要弹劾偏将霍启光目无尊上,大闹宴会,殿前行凶,肆无忌惮,藐视圣上,肆意妄为,请圣上严惩偏将霍启光,以正威严视听!” 吕琤表示,你这话朕不爱听,霍将军明明就是做了朕想做而不能做得事情,朕不高兴了,朕就要怼你没商量。 “窦卿不是礼部尚书吗?怎么抢了御史大夫的职责。弹劾是你该干的事儿吗?礼部都整理得明明白白了吗?所有礼部官员的考核都过中下了吗?没有的话告诉朕,朕亲自帮你刷官绩怎么样?礼部的账还清楚吗?要是清楚的话,不妨就趁此良机,就在殿前,给朕报报账?” “臣……”怎么可能都过中下,那帮蠢货,绝对不能暴露去年我部内考核有下下的存在。至于这账目,那更是是万万查不得啊! 谢相啊谢相,你可把我推翻火坑里去喽! “无话可说?那就是礼部本职都没理清?那你没事儿抢御史大夫的活儿干什么?先把自己手头的工作处理明白,别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朕给你发俸禄,不是让你来划水的!别天天在哪里搞事情。干啥啥不行,搞事第一名,礼部尚书又不是非你不可,你身后的两名礼部侍郎可都等着升职加薪呢!” “圣上所言甚是,臣一定尽心尽力做好本职工作。”窦璋冷汗直冒,败退。 “圣上,霍偏将的事情……”窦璋都败退了,却又收到了谢韫的眼刀,他只好冒着风险,提了一小句。 窦璋:两边受气,我怎么就那么憋屈呢。 “怎么?窦尚书不仅是想抢御史大夫的活儿,还想抢大伴的活儿?想进宫,那就先净身。”说着吕琤使了个眼神给魏忠贤。 魏忠贤了然接话道:“呦——窦尚书这年龄可是不小了,这要是一个不小心,感染风寒或是流血而亡也不是不可能啊。” 净身? 净身! 净身,怕了怕了,窦璋拉上了嘴的拉链,我不说话总可以了。 多说多错,少说少错,不说不错。 就算是窦璋不提,吕琤也还是会酌情处置霍启光的。 不然皇帝的面子往哪里放。坏了规矩,就必须要有惩罚。 “圣上,且听……” “好了,朕有数。”吕琤打断卫广的求情。 “霍将军好胆色啊!” “臣有过。” 成毅:不是说叫你霍偏将吗?怎么圣上叫你将军你就认了呢?你但是轴下去啊。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这话,是要翻篇?不行! 谢韫说道:“圣上,陟罚臧否,不宜异同。”拿出你当初在赈灾湮没案和科举舞弊案中的狠劲来啊圣上! “朕还没说完,谢相着什么急呢?但是……” “但是殿前失仪理应受罚,朕就罚你三年的俸禄!” 谢韫:高高抬起,轻轻放下?不对,连高高抬起都没有啊,这是殿前失仪吗? 谢韫委婉地暗示道:“圣上,是否处罚过轻了?” “有吗?殿前失仪,罚三年俸禄。再重那就是重刑了,没想到谢卿是这样谢卿。” 谢韫:我……你是皇帝,我要冷静。 “圣上……” “好了,这是含光宴!注意点分寸。宴会继续,宴会继续。” 谢韫:你还知道这是含光宴。双标,这是双标! 霍启光随着飞霜殿的一名宫女离开了含光宴,毕竟刚“殿前失仪”,继续参加宴会也不太合适。 宴会继续,话题也继续。 虽然成毅很脑残,但是所幸,主掌外宾事宜的管鞅还是很冷静。 你们看似很可怜,但是你们是项党人,我们是周人。 没有深仇大恨说得轻巧,但是边城受苦受难的百姓不会承认,大周守卫边疆的将士们也不会承认。 第78章:天平 管鞅面无表情地听完了多古曼打的感情牌,他并不会同情敌人。 多古曼本也没想着主打感情牌,最多就是渲染个气氛。只是他没想到,他渲染的还挺到位,忽悠到了一个傻……真朋友。 这实在是意外之喜。虽然这个意外之喜很快被制裁了。 感情牌打完了,接下来的才是重点。 “左小王已经提过我大军距离周国的边境并不太远,如此,我也便不再赘述了。但是我要强调的一点是,论光脚还是我们的茧子更厚。你们大周家大业大的,这要是战争再起,那是轻则伤筋动骨,重则玉石俱焚啊。我们是没什么好输的,但是你们大周可不一样。” “站在大周的角度好好想一想,是不是不值得?” 管鞅冷冷一笑:“玉石俱焚?你们怕是那那个本事。值不值得?与你一个外邦人何干?” “有没有本事,总得试试才知道。我们为和平而来,当然与我们有关。大周的边境线真长啊,这要是四面烽火起,大周有多大的把握灭火呢?就算灭了火,是不是就伤筋动骨了。万一灭火失败,是不是玉石俱焚了?” 多古曼的一席话,让在场的官员都面露思索,这么想想还真是挺不值得的。 管鞅提出了质疑:“说得轻巧,我怎么就不知道,项党大王什么时候就有了那么好的人缘呢?” “呵呵,大周太富饶了,怎么可能就我项党觊觎?不过是那些家伙藏得太好,没我项党直爽。借用你们大周的一句话‘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利益共同那就是朋友。”这情况还真就没可能,因为他们的大王(冒斯顿真)想着独吞!割肉让利可不是大王本色。 管鞅感觉他后背的衣物有些湿意,那都是他流下的汗。 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可能啊。本来情况大好,这要是因为谈判破裂而使一切向坏的方向崩溃,那他就是罪人,是害天下生灵涂炭的罪人! 多古曼看着管鞅终于犹豫了,也是松了口气,他后背的衣物也已经湿透了。管鞅是他见过的意志最坚定地周官。他的压力也很大。 就在这时候陈川暗示,户部空得已经快要……不对是只有三两只老鼠在跑了。 反正赔本的买卖不做,这一仗,户部没钱。 接着又有更多的文官加入了鸽阵营,他们高举着“以和为贵”的四字大旗前进。 另一边,比较刚的武将代表着鹰阵营则是高举着“要战便战,大周军队,无所畏惧”的十二字方针向鸽阵营进攻。 什么意思?看轻我们?我们的边防又不是纸糊的,打都没打就投降,不同意!坚决不同意。 其实无论是鸽阵营还是鹰阵营,他们都是希望大周好的。大周就是他们休憩停歇的树,树倒了,他们何枝可依? 现在的情况就好像是一个天平。一边是实力庞大,以文官为代表的鸽派,一边是凯旋而归,以武将为代表的鹰派。 而吕琤就是筹码。吕琤偏向与那一边,哪一边就能取得压倒性的胜利。 现在的决定权在吕琤的手中,她会怎么选? 第79章:明主 吕琤的选择显而易见(虽然小伙伴们都猜到了,但是我并不打算强行反转。),她当然是选择给鹰派的一边加加码了。 虽然她已经咸鱼本咸了,但是她的三观还是正三角形的,是极其稳固的。 借用一句后世网传名言“不和亲、不纳贡、不称臣、不割地,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虽然她的梦想是寿终正寝,不怎么想死社稷。而且她也不会让自己再次陷入死社稷的境地了。 除了死社稷,剩下的朕全都要。 明明打了胜仗,却要交变相的岁币,朕决不答应。 银子积少成多,一年一年地累计,银子的流出那就是了令人心绞痛的数字。用百姓们交给国家的税养肥敌人的事情,在后世的某朝已经给朕提供了宝贵的经验,朕是绝对不会做的。朕是绝对不会资敌的。朕是绝对不会成为敌国的川建国同志的。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而且这是银子的事情吗?这是主权,是尊严的事情! 宴会上的双方对峙着,要不是顾及着含光宴,双方瞬间就能撕个你死我活。 双方僵持不下只好请大家长来做裁判:“请圣上决断。” 吕琤没有明确地给双方中的任一一方加码,她向这个看似很了解周问话的使者多古曼问道:“不知使者可曾听说过一句话?” “请陛下赐教。” “不和亲、不纳贡、不称臣、不割地,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吕琤的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和认真。 “请恕多古曼学识浅薄。” “使者当然没有听过,因为这话是朕说的。朕乃大周天子,一言九鼎,遂此言便是朕的,也是大周日后的底线。” 一言定鼎,皇帝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吕琤拿北狄人做筏子已经是很照顾大臣们的面子了。 而此时所有大臣都已经被吕琤的一番豪言壮语给吸引住了,他们也就没再关注面子问题了。 李钰:果然被我猜中了啊!这才是长生真正的面目,野心勃勃,胸怀大志。不和亲、不纳贡、不称臣、不割地,历朝历代哪一个皇帝敢喊出这样的口号?现在长生喊出来了,此时此刻她也在践行着,大周不纳贡! 朱鸿:长生果然乃我辈中人,只有这样的帝王才能带领我们开启新世界。 谢韫: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长生好气魄!长生胜章和远矣啊。这究竟是幸运还是不幸呢? 史官眼睛一亮,这句话记下来,一定要记下来! 就连不能再油的三相都有所感慨,那就更别提吕琤的这句话对小年轻的影响了。 吕琤成功地在一群热血未凉的小年轻官员中树立了一个英明神武,雄才大略的明主形象。 一批官员的心悄悄地向吕琤靠近。 圣上她好威武霸气。 圣上她好有人格魅力。 圣上她好令人心生仰慕。 这就是史书中所描绘的明主吗?那么他们是否能追随这位明主在史书上留下一两笔呢? 与青史留名相比其他的一些欲望对他们的诱惑一下子就便小了呢。 这其实就是语言的魅力,也是演说家的魅力。 一名让人想要追随的领导者往往都有着极佳的口才。他们肆意地利用着情感的力量,利用一种感性的疯狂,而被他们所感染的民众们会不由自主地簇拥着他们,为他们加冕,添加光环。 理性的领导者也许会带领人们稳健地前进,但是感性人们更愿意追随大演说家来一场疯狂的冒险,赢则通吃,输则一无所有。 现在吕琤在一群年轻的官员中就是那个大演说家! 第80章:让步 吕琤的发言不仅震撼了己方官员,还震撼了敌方来使。 来使的人都精通周语,他们当然能够听懂。 哪怕双方是敌对的立场,他们也不得不承认,这一任周帝是明君也是一位雄主。 此任周帝的人格魅力哪怕是身处敌对阵营也依旧可以感受到,定力不强的甚至产生了一丝动摇,周国在这样一位雄主的带领下真的是他们能战胜的吗? 北狄人生性慕强,他们并不为随时转换阵营为耻,谁拳头大就跟谁,弱肉强食是草原上不变的法则。而冒斯顿真想要改变的就是这种延续许久的法则,所以说,他的野心很大。 在上上上个周目,或许野心勃勃的冒斯顿真或许有实现野心的可能,但是这个周目他要面对的是删号重来的吕琤,他的野心将注定停留在野心的位置上了。谁让吕琤开挂了呢? 曾经吕琤是个普通玩家,她玩不过那些氪金玩家,但是她学会了开挂,开挂玩家当然是完胜氪金玩家啦。 开挂玩家吕琤不肯让步,氪金玩家多古曼也不敢轻易代表项党让步。 在气氛僵持,甲方乙方谁也不肯让步的时候,我们要怎么办? 美人!台阶!下坡! 这时候项党美女隆重登场!项党美人将为我们带来一场别具异国风情的舞蹈表演,让我们鼓掌欢迎! 首先我们看到的是……咳咳,进入正题。 一舞完毕,女领舞温朵娜和男领舞阿米尔共同揭开了自己的面纱,露出了令人惊艳的容颜。 多古曼的提议被征用了,为了以防万一,他们既带来了男美人,也带来了女美人,都是上等货色,任凭周帝采撷。万一要是有人被周帝选中,他们就赚大发了,枕头风声,声声入耳啊。 吕琤本来看舞看着还挺开心的,但是现在她不开心了。 她还未及笄,禽兽啊!而且就算是及笄了她也并不打算成婚,并不打算生下所谓的继承人。 怀孕风险很高的好嘛。就算是在后世,因为生孩子死在手术台上的也不在少数。 更别提医疗条件极其落后的现在了。生孩子真的就是在过鬼门关。 活着不易,朕想要寿终正寝,还是任重而道远啊! 朕承认朕是私心满满的,寿终正寝是朕的第一目标,至于有关继承人的问题,在宗室里面挑一个最佳的就是了。 广撒网,总能捞到一条有跃龙门潜质的鱼。 死出来的经验让吕琤明白了,皇帝这职业,还真不是想当就能当的。 本着对百姓负责任的原则,她必须谨慎选择继承人,并认真教导。虽然她是个失败许多次的失败者,但是她可以总结失败经验,让继承人少走弯路。教出个守成之君应该……也许……大概不难? 吕琤不是很在意继承人是不是自己的血脉这件事,但是大臣们还是蛮在意。 也不知道当大臣们知道她这个决定后会是个什么反映。 反对声音激不激烈。 唉,到时候恐怕连阿娘跟朕都不是一个阵线的了,惆怅! 朕身为大周天子,竟然连选择孤生的权力都没有吗? 悲哀啊—— 本来朕还未及笄,大臣们也就没太着急。但是经过北狄献美人这一波骚操作后,朕已经可以预料到朕被各种暗示、偶遇甚至明示的生活了。 大臣们跟风的本领绝对一流。职场法则,上司说某某食物好,下属们不得捧着?不得紧跟潮流? 都怪北狄使者,都是你们的错。既然你们给朕的第一目标造成了困扰,那就不要怪朕给你们使绊子了。 所有价的东西的朕都不要了,朕让步。 只是不知道你们听没听说过一句话:的才更贵! 第81章:小灶 在场的所有人都清楚两位领舞美人的用处。 就像吕琤想的那样,许多大臣被多古曼的操作点醒了。虽然圣上还未及笄,但是也快了啊。 是时候抢占先机了。皇帝的后宫怎么能只有异族美人呢?这实在是荒谬! 所以他们养皇帝后宫送美人那是因为私心吗?绝对不是!他们这是为了江山,为了社稷。 天子无私事! 宴会进行了很长时间了,宴会上所有的人,精神上都已经很疲倦了。皇家组织的宴会哪里是真正用来放松享乐的?宴会上的所有人状似轻松,推杯换盏,而实际上他们的精神就像琴弦一样紧紧地绷着,不敢有丝毫的放松。 宴会上的每一个人都在尽最大的努力记住庞大的信息量。而从这些信息中抽丝剥茧,总能发现一些有意思的东西。 从这些有意思的东西中,他们或许会开始结交一些新的人际关系,舍弃一些旧的人际关系。 利己始终是人不可割舍的天性。 吕琤本着人道主义精神,宣布了中场休息,随后吕琤借口“更衣”暂时离开了宴会。 在后世,有领导在的小聚会,怎么可能浪得起来。 同样的道理,作为宴会上最大的领导,吕琤不撤,根本达不到中场休息应有的的效果。 而且,吕琤其实有一些小小的建议要与管鞅沟通。 吕琤走后不久,管鞅就跟着侍女浮萍走了。 侍女浮萍引管鞅进入里一间偏殿,而吕琤正在偏殿中等待着管鞅的到来。 管鞅的离去有心人自然能注意到,而且他们很快就能联想到是吕琤找的管鞅。比如引领管鞅离开的侍女实在是很熟悉啊。 身为一名大臣,他们怎么能不熟悉皇帝身边的人呢? 真相只有一个,管鞅绝对是被皇帝叫走开小灶的。 偏殿内,吕琤确实是在给管鞅开小灶。 管鞅的对外谈判的手法还是太粗糙,目的还是表现地太明显了。 吕琤总是忍不住感概的,这群心有七窍的人精们给自己人设圈套等等,那就是千层套路,怎么到了对外就那么死板了,多套几层不好吗? 忽悠的就是外邦,面对外邦,并不禁止套娃,你们倒是把你们设连环套的本领拿出来啊! 管鞅听完吕琤开的小课,目光有些涣散,还可以这样? 管鞅:学到了,奇怪的知识又增加了。 但是想到战马,管鞅还是感觉有些不甘心,牛羊不要就不要了,战马是不是还是可以争取争取的。 实话实说他们大周的战马养的确实不如北狄。 “圣上,战马真的不再争取一下吗?” “不用刻意去争取,眼光放长远一点,又并不是只有这一条获取战马的途径,早晚有一天……” “……” 吕琤的小课堂步入了尾声,即将结束了。 吕琤有点意犹未尽的感觉,原来这就是当老师的感觉,啧啧,还算不赖。 不过恐怕也有管鞅是个各种意义上的“好学生”的缘故。 小课堂结束,管鞅向吕琤行了个半师礼,达者为师,他可不是面子大于天的腐儒。圣上的教导,真的是让他收益良多。 头脑里装载着新知识的管鞅自信满满,这一次谈判他有极大的把握能谈下来。 如果要是这么“宽松”的条件,北狄使者还是推三阻四的话,那就战场上见! 战争是政治的延续,谈判场上得不到的东西,通过战争会得到的。 第82章:落幕 更衣更了许久的吕琤总算是重新出现在了宴会上,中场休息结束,宴会重新开始。 谈判总是要继续的,矛盾是无法回避的。 管鞅笑着看了看阿拉善果又看了看多古曼,像是不知道跟谁谈的样子。 阿拉善果大气地说道:“管寺卿和多古曼谈就好,他可以代表我的意见。”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谈判方面,多古曼确实要比他强得多。 多古曼则是在暗骂管鞅时时刻刻不忘挑拨离间,不愧是奸猾的周官。 “多古曼一定不会辜负左小王的信任,多古曼一定会遵循左小王定下的方针绝不动摇。”我是在左小王您的吩咐下做事的,功劳都是敏的呀。当然,最大的锅也该您来背。 “嗯,放手去谈,我相信你一定不会辜负我的信任。”多古曼这人妙啊!用起来实在是舒服得很,要不要回去跟阿兄要人呢?项党这么谦逊,不抢功,有眼色的人少啊。 经过唇枪舌战,双方总算是求同存异,达成了“友好互助互利”条约。 期间发生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当管鞅谈到他们不要牛羊也不要战马的时候,多古曼有所狐疑。胜利者这么好说话的吗?还是他的口才又进步了? 接着当管鞅提出互市的时候,多古曼的狐疑达到了顶峰。这么好的吗?羊毛可以换盐,换铁,换茶砖等等。 周人到底有什么阴谋?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有些不对劲,但是他又不知道周人到底在哪里设下了圈套。 一切看起来都很顺利的样子,这似乎是一场十分成功的谈判。 似乎他们在谈判场上赢回了战场上输的东西。 他们甚至不用付出任何有价物,就重新开通了互市。 周人从来都不是什么蠢笨之人。或许曾经的周官在对外谈判的时候可能会有些死板,羞于谈利。但是跟他谈判的管寺卿绝对不是这样一个人,他不以言利为耻。那么管寺卿他又为什么会让如此大的利益呢?这并不符合常理。 原因是什么? 多古曼看了看吕琤,这会是管寺卿转变的原因吗?虽然他并没有认出浮萍是御前侍女,但是他总觉得,吕琤和管鞅一前一后离开有些猫腻。 但是仔细一想也不对啊,能说出“不和亲、不纳贡、不称臣、不割地,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这样话的吕琤在他看来绝对是个明君雄主啊。 在多古曼看来吕琤不是个会让步的皇帝。 可是如果不是皇帝的授意,又有谁能劝动顽固执着的管寺卿呢? 如果是皇帝授意的话,那就更恐怖了。 因为,这样一个皇帝如果让步,那绝对是因为有着更深远谋划。 这个谋划是什么?为什么他的眼前就像是被迷雾所笼罩?为什么他看不清项党前方的路? 他不想签下这份令他感到不安的条约,但是管寺卿的所做所为都在提醒他,这是底线。而刚下战场的那群周国杀丕整像狼一样盯着他,他不得不签。 什么时候狼和羊的身份对掉了呢?项党的未来啊,到底在何方…… 多古曼无奈,用一百匹战马缩减了条约的年份,他只能做的如此地步了。 对方不要战马,他却上赶着送战马,这叫个什么事儿!希望他没有做错决定。 宴会到了下半场总算将条约敲定了。 项党由阿拉善果代表签约,大周则是由管鞅代表签约。 这份条约一出,不止多古曼疑惑,大周的官员们也很疑惑。 宴会上半场那么硬气,怎么到了下半场就软了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但是吕琤并没有给官员们思索下去的时间,她要开始表彰在青峡之战做出突出贡献的将领们了。 其实这才是吕琤举报含光宴的真实目的。 只不过朕的大臣们想的实在是太多,朕就说想那么多你们的头发还是那么浓密还真是不容易啊。 只不过北狄使者中那个叫多古曼的实在难缠,将简简单单一条约的签订拖到了宴会的下半场。 只不过…… 多种原因,反正不是朕的锅就是了。朕可是怀着一个赤诚的心,真诚地想为将士们表彰啊! 吕琤给了魏忠贤一个眼神,魏忠贤立刻就拿出了早早就准备好的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圣旨的大意就是卫广等边将干得不错,狠狠地打击了敌国的嚣张气焰。朕看好你们。你们青峡之战打的漂亮的,朕又赏。朕是个大方皇帝,不能让将士们流血又流泪,所有生还将士都有重赏,死亡将士赏赐翻倍。所有的赏赐从朕的内库出。(钱是朕出的,你们可要记得朕啊,吃了朕的粮,那就是朕的兵。) 另外吕琤还暗示了一波,如果卫广再立战功即可封爵。 吕琤可以感觉到卫广有了新的动力,如果说卫广至前所做的一切都是靠着忠义撑着,没有什么进攻的欲望。那么现在则不同了,卫广对战功充满着渴望。马上封侯,光耀门楣的机会来了。 这是一次跨越阶层的机会。多少年了,武勋一直就那些,建昭年间甚至还陨灭了一些武勋。各种原因之下,周帝一直都没有松口放出爵位。而现在吕琤的暗示,让许多武将感觉属于武人的机遇来了。 而许多文官则是脸色大变,这算什么?他们辛苦了一生都很难捞到个爵位。他们非重功无爵可封,而武人只需要杀杀杀就行了,不公平!他们有意见? 但是不管他们愿不愿意,有没有意见,含光宴上他们可不敢放肆,他们可不像霍启光,有军功庇佑得皇帝偏爱。 只是暗示而已,并且条约签订,大周又能承平个许多年,没有立战功的机会,武人又凭什么封爵呢? 再说了封爵可是需要在朝堂上走一遭的。朝堂谁的主场?勿需明言! 含光宴在吕琤丢下个封爵炸弹后就落下了帷幕。 该退场的都退场了,他们急需回家梳理一下,信息量实在太大。 —————————————— 【小剧场】 长生元年,帝宴含光,项党来使。客齐帝至,帝曰开宴。 项党主使桀骜,嘲帝。帝四两拨千斤。管寺卿与阿拉善果始计议。鞅言激,阿拉善果不让,遂崩。许侍郎与管寺卿激辩,鞅曰:汝啖周粟而念外之膻腥耶?魁讷讷不敢言。 项党使者多古曼巧舌如簧妄惑人心。成毅被惑曰:以物易十余年和平。霍启光怒起,以瓷祗成毅颈曰:君可复言否?成毅曰:项党人实乃无耻之辈。 启光即跪,谢罪于帝。帝感念启光有功遂罚俸三年。 相辩愈激,多古曼以兵以胁,秧豫,帝决曰:不和亲、不纳贡、不称臣、不割地,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其气有结,项党献美人于帝,帝以更衣为辞。 复开宴,计议颇顺,项党项党给付给大周百匹马。 ——《周书》 第83章:条约 宴会结束当然是要各回各家了。参加宴会的众人将他们在宴会上得到的庞大信息进行了一次梳理。官路不好走,容不得丝毫马虎。 京都,李府。 李府三代皆齐聚一堂。李钰高坐在主位上,在李钰的右手边是李维、李绅、李纯,在李钰的左手边则是李熹、李煦、李照。 李钰作为当家人是第一个发言的:“今议有三,一为条约,二为封爵,三位圣言。大郎,你先说说看。” 李维整理了一下思路然后说道:“请恕儿愚钝,关于条约儿只看出了圣上是给项党挖了一个深坑,但是那是个什么坑,坑又挖在了何处,儿不知。以儿对圣上浅薄的了解来看,圣上不是一个肯吃亏的人。至于封爵……” 李维的眉头皱了皱,他在李煜的教导下不至于去酸武人封爵。并且武人封爵也并不想某些人酸的那样容易。他们是在刀尖上跳舞,是在拿命拼前程。但是身为一名文臣,他天生就比较反感武夫掌权。武人跋扈,掌权生乱,历朝历代的史书无一不证明了这一点。 “封爵的口子一开,恐怕民间向武之风愈盛,武人求战之心愈烈,到那时我大周将再无宁静之日。” “儿从圣言中感受到了一种锐不可当的气魄,非心志坚毅,胸怀大志者不能言。” 李钰暗自点了点头,还算可以。 李绅笑着开口道:“大兄将我要讲的都讲完了怎么办?不过关于封爵,我却有着不同的看法。封爵是否是圣上对旧武勋也是对我等的一次试探呢?” “二郎此言怎么说呢?”李钰来了兴致,这个角度有点意思。 “一朝天子一朝臣,圣上当然是想提拔用得顺手的新人为臂膀了。为什么这也是对我等的一次试探呢?小如晦,你怎么看?” “二叔,如晦已经快加冠了。”李熹无奈,他这个二叔最是吊儿郎当,没个正形,老大不小了却至今没结婚,只是在三年前将李照领回来说是自己的女儿。 “嗯嗯,知道了,所以小如晦你想要份什么样的加冠礼?” 如果这是漫画,李熹的额头右上角的三条黑杠怕是格外明显,论胡搅蛮缠和厚脸皮,李熹还有得学。 李熹只能二叔的调笑开始讲他的看法:“如晦以为,封爵是圣上的投石之举。圣上是想要探一探朝堂的水到底有多深,谁可用!” “善。”李钰表示了赞同。这时候他们要静,要耐得住寂寞。还得坚持他们李氏的老招数,稳。总有人会跳出来的,他们稳就够了,招数不在于老不老,管用就行。 一些没想到的人则是面露思索之色。原来封爵还有这层意思,圣上不愧是圣上啊。 吕琤:朕只是单纯地想要奖励有功之臣,不让功臣寒心啊!你们这群老千层饼想太多了!朕,单纯,朴实,没什么城府的。 “阿翁,那条约到底有什么陷阱呢?我是仍然想不明白啊。”李煦问道。 “阿翁也不知道。恐怕谢朱两位老鬼也没看明白。圣上真是越发高深莫测了。”李钰也不在意自己在儿孙面前的形象,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嘛。 “阿耶,条约的内容可方便讲予纯听?”李纯对这个难倒了大周宰执的条约很是感兴趣。能坐上宰执这个位置的,天下所有的事情都是能看清个七七八八的?皇帝想要暗中筹谋一些事情都是很难瞒过宰执的。宰执总是能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能让阿耶都摸不着头脑的条约,让她非常非常地感兴趣。活着总是要找点乐子,不然这人生怎么精彩得起来。她的人生在长度上是比不过旁人了,但是她人生的厚度一定要比得过,如此才不枉来人世走上一遭啊。 “当然可以。”李钰的眼睛一亮。 他的三女儿自幼体弱多病,看了无数的名医,吃了无数的方子,但都没什么用。 根据关门开窗原理,李纯自幼便显示出了非同一般的聪慧。 很多名医都可惜地宣判李纯慧极必伤。 李钰开始给李纯讲这份令他不解的条约。 李纯一边听,一边思考。 她注意到一点,在金沙这个贸易集散地,羊毛几乎是万能了。没有任何一条对羊毛进行限制。羊毛来多少便收多少。但是收来的羊毛又有什么用呢? 圣上是个精明人,她不会做亏本买卖。 那么假设羊毛有用,北边来多少羊毛,大周就收多少羊毛。 羊毛有需求,不停购入,供不应求,价格抬升。牧民见有利可图,一定会增加羊的数量。草场的不会扩充,有限的草场只能承载有限的牲畜,这样的话总有些牲畜会被羊取代。 第一个被取代的会是牛,如果草场仍然不够,那么下一个是…… “是马”在场所有人跟随着李纯猜测异口同声道。 “江山代有人才出啊——”李钰感觉有些头皮发麻,挖坑于无形,圣上的手段还真是…… 而且这会全部吗? 假如他设一个圈套会只设浅浅一层吗?不会! 浅层的谋划都如此惊人,更深层的谋划岂不是要绝户? 这样神鬼莫测的圣上,让李钰头一次生出了急流勇退的念头,新政怕是有的都呢! 吕琤:朕不是,朕没有,别瞎说!那是时代的智慧,朕只不过是时代智慧的搬运工! 李府只不过是京都众官员府邸的情景的缩影。 有的官员分析出了浅薄的一层,有的官员分析出了更多层。而条约则是众人心中最大的迷。 因为看不透,所以才恐惧。而指定这一份谜一样的条约背后的人更令人生畏。 背后的人是谁?管鞅?还是圣上。 —————————————— 【小剧场】 《金沙条约》,又称五七条约。该约于长生元年五月七日,由周朝长生年间鸿胪寺卿管鞅、鸿胪少卿傅榕等与项党使者阿拉善果、多古曼等于含光宴上签订。 《金沙条约》共十款,其中…… 《金沙条约》是我国目前为止最早的一份保存完好的条约。《金沙条约》也是我国古代朝贡贸易体系分崩离析的起始点。 《金沙条约》在《周书·列传》中曾被提到:“秧与来使订金沙之约于含光。”而其原稿则发掘于文成伯墓。 第84章:银缕衣 含光宴的结束总算能够让吕琤休息一会儿了。 回到飞霜殿,换上便服,吕琤便瘫倒在椅子上,后背靠着软枕,一副谁也不想理的样子。 说到软枕,吕琤是一定要吹一波万能的芙蓉小姐姐了。她就那么一提,芙蓉就记住了,并且完美地复原出来了懒人必备的软枕。 吕琤懒懒散散地瘫坐着,双目无神地望着屋顶,这像颓废的生活,她可以! 就在吕琤摸鱼的时候,忠心耿耿魏大伴来汇报工作了。 吕琤:皇帝的生活就是如此繁忙,全年无休…… 吕琤想着坐起来,想着皇帝的威严装备起来。但是她控制不住自己啊! 在数次尝试离开软枕它那温柔的怀抱失败后,吕琤选择放弃形象。 吕琤:没关系的,反正老魏也是自己人。对待自己人要像春风化雨般温柔。皇帝的架子是摆给自己人的吗?不是,那是摆给外人看的! 吕咸鱼成功地完成了自我催眠。 魏忠贤作为一名有着超高觉悟的工具人,他怎么可能会没发现吕琤的改变呢? 皇帝变得更加随意了,变得更加自如了。 这说明了什么? 这说明了皇帝更加自信了啊!皇帝的自信往往来源于她所掌握的力量,也来源于她本人强大的内心。 那么吕琤的改变究竟是她掌握了更强大的力量还是她本人的内心更加强大呢? 又或者两者皆有?想到此处,魏忠贤的瞳孔微缩。 魏忠贤:大家她啊,果然是天生的皇帝,帝王心术信手拈来,平衡朝堂仿若宿慧,放风筝的技巧也是越发纯熟。 魏忠贤前倾的幅度变得更大,但是吕咸鱼并没有注意到魏忠贤的微动作,她还在放空中。 “大家,名单上的人,皆收受了敌国贿赂,且每人都有不小的尾巴。” “那就数罪并罚,一条尾巴翻一倍罚金。因翻倍过多,罚金交不起的,那就公事公办,直接抄家便是了。记住了,这一次咱们赚的是翻倍的罚金,至于翻倍前的本金和私通项党的脏物给户部送去。” “然后再告诉户部,兵部后勤辅助有功,可分三成为奖赏。工部兵甲新制、翻新的银子也从这里出,也可分三成。户部、兵部、工部都要通知到,别落下了谁,记住了吗?” “唯。” “哦对了,那个出头鸟和那个不知道是真傻还是假傻的家伙叫什么来着?” “回大家,那个出头鸟名叫许魁,至于另一位则是叫成毅。” “就是他们两个!他们两个没有自赎的机会,就拿他们两个立个典型,他们两人的三族皆二十年不允许科举,税赋加三成。” “唯。”二十年不能科举,文路怕不是要断了。背着这样的案底,再崛起怕是难上加难。毕竟不会察言观色的还当个什么官?上行必下效,皇帝不喜欢吃苹果,那就是苹果不好吃!他已经可以看到许氏和承氏的未来了,两个书香门第从今天起开始败落。 过了许久魏大伴的工作汇报完毕,绿医却又在后面等着。 “大家,银缕衣制成了,银缕衣制成了!”绿医一脸兴奋,手捧着刚刚制成不久的银缕衣献于吕琤。 “果真?是哪位大匠制成的?”吕琤一个鲤鱼打挺,总算是舍得离开软枕的怀抱了。 第85章:天工阁 银缕衣是什么?银缕衣其实就是毛衣的文雅说法。 之所以叫银缕衣,那是要入乡随俗。身为一名在古代生活了许久,可以称之为半土著的吕琤当然是要紧跟时代特点,起一个相对文雅点的名字。 毛衣的诞生算是为吕琤的谋划画上了一个句号。 原本吕琤还打算先烧一段时间的钱,奔着赔本也要收羊毛呢。 现在不用了,加工产品可比原料赚钱多了! 绿医的表情有些奇怪:“大家,制成银缕衣的不是大匠,而是翰林院侍书班输。” “班输?”吕琤觉得这个人有点耳熟,谁呢? 善工的进士,班输…… 啊,是他! 是朕的大发明家呀!这样的人才怎么能在翰林院那么没营养的地方蹉跎?朕得给大发明家找个合适的岗位。 “吾知道他,他在工学方面十分有天赋,他可是在为工部考核做准备?” “班侍书确实是在为工部考核做准备。大家……” “他在工部过于大材小用了,让他进天工阁。” 天工阁?绿医一惊,大家竟然如此看好这位班侍书吗? 天工阁是吕琤东宫自建的班底之一。天工阁虽然不出名,但是里面的人却更得吕琤的信任。 “唯。大家,班侍书在阁中领个什么职呢?” “就黄工,有本事就就靠自己升到天工,吾记得天工阁好像还没有天工。等他升到天工,那他就是天工阁阁主。授银……不,金鱼袋!(三品)” “班侍书怕是不太了解天工阁,所以……”天工阁毕竟是新建不久的府衙,这还让班侍书从黄工开始自力更生,实在是…… “愿意来就来,不愿意来就不来,看缘分。”曾经天工阁是她的利器,她想用它快刀斩乱麻,但是现在天工阁是她改善生活的私人用品了。 虽然班输是个人才,他的加入一定会让天工阁的很多项目取得极大的进展。但是坑有为青年了,她有点小愧疚。所以还是将选择权交给班输自己。 银缕衣制成的兴奋劲过去后,吕琤刚打算继续放空却又有新工作了。 吕琤:朕一点也体会不到万人之上的快乐,朕只体会到了背负万人的压力。逐渐丧失笑容。 来汇报的是魏大伴的徒弟福生。 “大家,雁门的情报到了。” 雁门还有什么事儿?青峡之战不是刚刚赢了吗? 雁门……雁门…… 哦,还有一个被“升”到京都的现鸿胪少卿郑禄。 那个曾弃城而逃的前雁门太守。 啧啧,让朕看看胆小如鼠郑太守的尾巴长不长,有几根。千万不要给朕机会啊。虽然朕宽容大度,但是朕的三观还是正三角形的。 吕琤的嘴角咧到了最大,真是太期待了啊。 吕琤拆开了密封信,看着看着,她的上咧的嘴角开始变形,原本凹字形逐渐变成了凸字形。 “天高皇帝远,好的很!” —————————————— 【小剧场】 永和某年某月某次早朝后。(“永和”吕琤曾经用过的年号) 一些交好的官员走在一起,或是闲谈,或是进行着利益交换。 或者是同部门的官员走在一起,商讨着未完成的工作。 在下朝回家的人潮中,只有一个身影格外孤单,这个人的名字叫班输,任天工阁阁主。 第86章:事发了 吕琤给予边城百姓的种种优惠,最终只养肥了郑禄和程吞(雁门长史)这两个巨贪。 一个郑禄,对外胆小如鼠,对内胆大包天。一个程吞,人如其名,倾吞良田,数以万亩计。 不将这两只硕鼠清理掉,朕寝食难安! 举一反三,这件事让吕琤联想到更多,在其他偏远的地方,这样的事情怕是屡见不鲜。 父母官,父母官,在朕看不到的角落,他究竟是心慈还是心黑呢? …… 翰林院。 绿医可是皇帝身边的心腹。如果陪伴吕琤从娃娃到长大成人的魏大伴排第一,那么这位在吕琤做的帝姬时候就在身边伺候,一直跟随吕琤登上九五至尊之位的绿医就得排第二。 在京都做官的,就算因时日尚短认不全吕琤身边的所有人,也必须认得两个人,一个当然是被某些文臣恨得牙痒痒的魏厂工,而另一个就是绿医了。 所以当绿医来到翰林院的时候翰林院的官员们都客客气气的。 一位主事的官员迎上前来并问道:“不知执事到翰林院有何事要办?” “奴奉圣意,来见班输,班侍书。不知班侍书可在?” “在!在!执事随我来便是。” 绿医跟着主事的官员来到了班输的办公位。 “班君,这位是绿医执事,在圣上跟前当差。”主事的官员语气很是客气。 听到主事官员的呼声,班输才从工学孤本上移开了视线。 “见过执事,下官便是班输。不知执事找下官有何事?” “班侍书可听说过天工阁?”绿医也不绕什么弯子,直接了当地交代了此行的目的。 “天工阁?”班输很是茫然。 绿医看班输的样子便知他对天工阁一无所知:“如此,便让奴为班侍书介绍一下天工阁……” …… 翌日,早朝。 今天的吕琤并不想当雕塑。在群臣开始议事前,她率先发言道:“鸿胪寺以管卿为首的办事得力,有功当赏……” 在谢韫后面摇旗呐喊的小弟们也在时刻准备着冲锋,管鞅必须钉死在鸿胪寺。 “今后朕将以更多的目光投放到鸿胪寺上来。但是鸿胪寺官员的官德必须得对得起朕投放的目光。郑少卿,关于官德,你有什么想说的吗?”重点在但是的后面,就像是阅读理解,往往但是、却、不过等这些词后面的才是正确答案。 吕琤的话前一半让一些官员紧张了起来,但是后一半话却又让他们心思浮动。郑禄这是又犯什么事儿了?刚明升暗降不久,便又被找茬。 他们不得不承认,鸿胪寺刚刚做出的成绩的确漂亮。就在沾光的情况下,郑禄还能让圣上点名找茬,这是犯了什么大事儿?如果事迹的确严重的话,下官德行有失,上官总得收到牵连。搞事情的心蠢蠢欲动。 郑禄听到吕琤单独点了他的名字感觉有些不妙。 事发了? 啊,不对!差点被吓到,他也没有做十恶不赦之事的胆子啊。 皇帝一定是在炸他,就是这样没有错。他可不能自乱了阵脚。 这样反复催眠了三次后,郑禄才压下了隐隐的心虚之感。 —————————————— 【小剧场】 (承接上章小剧场) 班输是官员中异类,没有同僚愿意与之相交。 那些官员的想法很简单,就算是御赐银鱼袋又如何,背叛的文人这一阶层,天天摆弄些工匠才会去做得东西,身为一名进士却于工匠为伍,他们羞于与其为伍。 天工阁其实并不被主流官场所接受,天工阁哪怕有皇帝在背后力挺也不耽误主流对它的排斥。 历朝历代,士农工商,是旧习难改吗? 第87章:好兄弟 郑禄出列道:“臣以为,作为一名有官德的官员,应该恪尽职守,谦虚谨慎,廉洁自律,忠于圣上,忠于大周,具有高度的责任意识……” “说得真好,朕应该为你鼓掌。不过郑少卿,你做到了几条呢?” “臣……” 郑禄就算是想要自夸,恐怕也没什么机会了,吕琤一叠誊抄版的证据甩在了他的脸上。 这种时候当然是要先求饶了。 郑禄秒跪:“圣上息怒,臣有罪。” 郑禄说着自己有罪,其实心底还是有些茫然了。他只好偷瞄皇帝甩给他的罪证,对症脱罪。因为皇帝就在上面紧紧地盯着他,他也不好有什么大动作,以免火上浇油。 偷偷瞄一眼,侵夺良田?那叫侵夺吗?那是赠予,是买卖,不想种田了卖掉不是很正常的吗? 偷偷瞄两眼,私改税赋?不是我错,都是程吞的干的。我一个外地来的,哪有这本事呢!别找我,找程吞。 偷偷瞄三眼,军费湮没?这个……要收拾的话肯定就不止我一个了,闹大了不好收场的。 偷偷…… “忠于朕,忠于大周可是你自己说的。私改税赋,暗吃回扣也是你自己做的。言行不一,明知故犯,罪加一等!” “朕悯边城百姓多苦楚,税赋减三成的政策,怎么到了你这儿就变成了,税赋加三成了呢?” “吃了朝廷的还不够,还要吃百姓的,论心黑,还真是无出其右,你称第一,没人敢称第二!” 朝廷众人也是被郑禄之贪给震撼到了,吃两家,这是真贪啊! 郑禄还是要挣扎一下的,圣上你听我狡辩,啊不,是解释! “圣上,臣冤枉啊。臣乃苍梧恨水人士,在雁门犹如无根浮萍,哪里能够做出如此缜密周到的谋划呢?” 大周的太守和县令都遵守着太祖定下的规避本籍的规矩,也就是当地人不允许在当地做官。 这样做的好处就是加上了中央集权,有力地避免了地方主义的盛行。 但是有利必定有弊。这么做的弊端就是异地为官的官员们往往施政颇为艰难。 异地为官的官员们选择不多,要么选择于地头蛇同流合污。要么就是用时间去磨当地人的信任然后再施政。要么就是三不管,反正不是自己家乡,就这样不好不赖地混下去。 而郑禄的选择很明显就是同流合污了。 “无根浮萍,浮于浊水,同流合污,漂起不难。” “圣上,臣无奈啊,臣浮于浊水之上,但仍不敢忘天恩,只是四周皆浊,臣无清可泊。臣只好卧薪尝胆,臣举雁门长史程吞,绑架上官,滥用职权……” 郑禄选择了卖队友来保全自己。“好兄弟”清明的时候我一定会多少点纸钱给你的。 吕琤觉得狗咬狗,真是有趣极了。证词来自于程吞,程吞将罪名都往郑禄的头上扣,而将自己塑造成了一个被太守胁迫的从犯形象。 而郑禄则是在殿上抖漏出了更多程吞的恶事,将自己塑造成了一个被逼无奈,只跟跟着地头蛇的脚步的小可怜形象。 这令人窒息,分外相似的手段,真不亏是狼狈为奸,作恶多年的“好兄弟”。 “怎么办才好呢?程吞与郑禄你的证词完全相反,朕真是不知道该相信谁啊。” “这样好了,郑少卿跟程长史一起养病!” “圣上,臣……” “太医,郑少卿他开始胡言乱语了,快给他检查检查,郑少卿你放心,你的工作会有人帮你处理好的,你就先在家好好养病。” 这里是大周长生版停职查办,郑禄的一些东西藏得还挺深,狡兔三窟啊。 不过雁门没了太守,长史也被停了职,只剩下一个武将卫广还在回去的路上。一个大郡可不能一直处于无首状态,得找一个可信之人主持大局。 第88章:谈官德 雁门的主事之人还得押后,事情得一件一件地来啊。官德之事,郑禄他只是个引子。还有一批失了官德的人也需要惩戒。 比如那一批拿钱办事,就算为异族说话也绝不心虚后悔的官员们。 在他们的眼中,一切向钱看齐,拿钱办事,天经地义。他们拥有着自己的一套逻辑,但这套逻辑中绝对没有国家的立足点。 这样的人才是蚀国之蛀,他们就像是瘟疫一样,将他们的逻辑传染给更多的人。 “郑少卿对官德的阐述,朕总觉得还欠缺了什么,仲舍人,你来谈谈官德。” 仲舍人有种不妙的预感,但是皇帝都点他了,他也不能装傻充楞,舍人里边姓仲的还真就他一个。 “臣以为,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为官者当修身立德,不忘初心……” “说得好,但是仲舍人的初心还在吗?” 仲舍人一愣,心头的危机感越来越浓,皇帝今天这是怎么了,抽风了? “臣虽为官已久,但仍不敢忘初心。” “那朕为何觉得仲舍人的初心已失?仲舍人可是殿上欺君。” 仲舍人立刻跪了下来,能屈能伸才是真本事:“臣不敢。” “仲舍人还是该反省反省,何为官德?那么就请仲舍人停职反思,大伴。” “喏。”魏忠贤作为一名优秀的工具人怎么能体察不了圣意? “请仲舍人到黑狱做客。” 魏忠贤的话音一落,东厂的人就立刻将仲舍人架走了。 这还了得?一个阉人,竟敢横行朝堂? 一名官员出列怒骂道:“宦官安敢乱朝政?” 魏忠贤扫了眼那名官员,杂家的心眼小,就祝你是个两袖清风的清廉之人。 “卿何必上纲上线?朕不过是请仲舍人去反思罢了,反思有了成果,那自然就能出来了。官德的问题还是没有得到解答啊,这道题这么难吗?” 那名官员悄悄地又回到了队列中,他算是看出来了,官德这个问题就是个坑,而且坑很深,跳进去就趴不出来的那种。 关于上纲上线,最开始上纲上线的不是圣上您吗?一个问题答得不让您满意就进黑狱,太残暴了。 “何为官德?哪位卿家能解决朕的疑惑?” 大殿内一片寂静。官德是坑,谁答谁倒霉。 “众卿家不要那么严肃,就当是唠家常,简单地谈谈对官德的看法嘛。”吕琤的面容很是和蔼,就像是一名令人如沐春风的友人一样。 众官员:我信你个鬼,你个腹黑皇帝心坏得很。唠家常?简单谈谈?一个被生病了,一个进黑狱反省了,下一个呢?呵呵哒…… “既然如此,朕就只好点人了,臧大夫,你怎么看官德?” “臣以为……”被点到名字发臧大夫只好自认倒霉,暗自祈祷。 结果自然是不言而喻,黑狱反思加一。 接着吕琤又陆续点了一些人的名字回答何为官德这个问题。这些人同样乔迁黑狱。 渐渐的,有些人的心里头有数了。 破案了,一些人松了口气,终于不用提心吊胆地担心被提问了。而有些人则是更加忐忑不安了,他们忐忑的是,怎么还没到自己,等到落脖颈的滋味真是更难熬啊。 一名又一名的官员被送到了黑狱反思,大殿内的空气都变得清爽多了。 当最后一名官员被送到黑狱反思后,吕琤道:“怎么这些答案都不能让朕满意呢?这样好了,下朝后,众卿家都一篇谈官德的文章好了,朕相信总有一篇能让朕满意。众卿家可还有要事启奏?” 大殿内官员都知道,他们存活下来,不过他们还是心头一跳,为什么还要留作业啊? 从今往后,他们再也不想听到官德这个词了。 被生病的被生病,黑狱反思的还在黑狱反思,吕琤总算又可以愉快地装雕塑了呢。 众官员:别想迷惑我们了,我们是不会再相信你的了。你是在钓鱼,绝对是。这就算是传说中的“欲让其灭亡先让其疯狂”吗? 官员们的发言谨慎了不少,他们心虚啊!谁能知道自己说的某一句话会不会被皇帝暗戳戳地记在心里。这种心里有数的皇帝最可怕了。 惊心动魄的早朝总算是结束了,众官员的感受用两个字形容就是心累。 而吕琤也觉得这届大臣太能搞事情,关键行事还那么高调,让她想不注意都难。这是她政治素养提高的锅吗?怎么可能,皇帝是不会犯错的!这届大臣实在是太不让人省心了。 吕琤:朕很失望! 回飞霜殿的路上,吕琤一眼就看出了魏忠贤的疑惑。唉,这点小情绪都隐藏不好,还得历练啊。 “大伴可是有什么疑惑?” 魏忠贤一惊,我表现的那么明显吗? “大家慧眼,奴却有疑惑。大家昨日明明很是生气,怎么今日……” “哈哈,怎么今日对郑禄却是处罚的力度如此之轻对吗?” “大家所做所为皆有大家的道理,是奴见识浅薄了。” “大伴,朕乃皇帝,针对一个小小少卿,太过掉价。而且身为一名皇帝也不能频繁下场,不然就会失去裁决的公信力……”这是死出来的真理,皇帝就该有个皇帝样,高高在上。该分派给手下人的就分派下去,大包大揽的皇帝累得要死,还得被手下人埋怨。平衡玩得好就够了,没必要什么都抓在手里。 “而且郑禄的苦难才刚刚开始。官德之引自郑起,出了黑狱,心中的气总得撒出去。向吾发脾气,他们没那个胆,那他们还能向谁发脾气?只有同一层次的人下手才够黑够狠。才不会物类其伤……” 朕才不出手,朕出手那就是上压下,朕宽容大度的形象怎么能够因为小小一郑禄而被破坏呢?蚂蚁而已,不值得朕更多的关注与算计。 “大伴,给黑狱里反思的那群家伙多被些笔墨,这一次光交钱还不够!” “大家的意思是……” —————————————— 【小剧场】 河清元年(吕琤某一世中曾以河清为年号)。 吕琤刚登基不久,她的内心十分忐忑。虽然她踌躇满志,设想了许多,但当她真正坐上这个位置,她又忍不住质疑。 她真的成为大周的皇帝了吗?她能负担得起国家的重担吗? 她阿耶还没来得及教导她更多就驾鹤西去了。她清楚她的帝王心术修炼得还不到家。即使站在巨人肩膀上,她真的可以引领大周走在正确的道路上吗? 吕琤格外的茫然,从今以后没有人可以走在她前面引领着她,她就是引领者。 她不敢有丝毫的放松,事必亲恭。 深夜,看着飞霜殿尚未熄灭的烛火,小太监忍不住说道:“师傅,陛下真勤政,是个明君呢。” 小太监的师傅敲了敲小太监的脑袋:“陛下是不是明君可不是你一张嘴就能断定的。” “陛下事必亲恭怎么不是明君了呢?” 第89章:往上爬 “身为一名从千军万马中闯过来的进士,肯定写得一手好文章。那就让他写一篇浅谈官德,写完了还要放到大周民报上供天下人欣赏。对了,跟他们说写得好的才能出去,要是文章排名低,那就得继续在黑狱里反思。” “喏。”魏忠贤觉得皇帝这招实在是妙。 交了罚金的都是服软之人。而服软的人底线已经被突破。破罐子破摔,为了出去,他们肯定会写一篇优秀的,根正苗红的“浅谈官德”。这样官德这个概念就算是有了一批官员“自愿”背书了。 而这一批官员基本上算是半驯服状态了,以后捏搓揉扁都是比较方便的。 见官德一事交代的差不多了,绿医接着汇报班输之事:“大家,班侍书那边已经开始交接工作了,他选择去天工阁。” “挺好的。”许是缘分,班输总是选择了天工阁。 …… 翰林院。 “文捷,你觉不觉得昨日来的那位执事有点眼熟?”邓锦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好像有一点,但是实在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了。不过绿执事是圣上跟前的红人,我们怎么可能见过呢?许是这位执事面善。”许敏一向心宽,也没想那么多。 但是邓锦想的则更多一些。她敢肯定,她曾经绝对见过绿执事。好像便是醉宵楼那一回。 醉宵楼时,绿执事跟着的莫不就是…… 王争,琤……甲鸣,假名…… 没想到她曾与圣上有过一面之缘。 也不知她给圣上留下了什么样的印象。 邓锦努力回想,自觉当初没有说出什么不得体的言论才算放下心来。 邓锦的官位低,一些宴会之类的位置比较靠后,也不曾见过圣上真颜。而她距离圣上最近的一次是殿试,但是殿试十问着实刁钻,她的全部心神又都放到了试卷之上。 而这一次绿医来见班输反到是让邓锦回想了起来与吕琤的一面之缘。 虽然对于圣上来说可能是一次不经意间的巧遇,转眼便能忘记。但是对于邓锦来说却是她可以利用的一次机遇。她,想往上爬啊! 心思浮动的远不止邓锦一人。 昨日绿医来到翰林院,当然要替她家陛下收揽人心了,她在话中暗示,圣上在关注着你们,你们要为圣上,为国朝努力奋斗知道吗?只要努力,说不定下一个被圣上记下名字的人就是你了。 简在帝心的诱惑不小,绿医离开后的一段时间内,翰林院的官员们是如同打鸡血一般激动,工作效率是是直线上升。 …… 京都,惠帝姬府。 “阿娘,就就是是今日早朝的全部内容。” 惠帝姬吕埙听完女儿庄郡君吕珏的汇报后问道:“大娘,你觉得官德之事了否?” “还未,按照圣上的作风,在丰收前,官德之事都不可能结束。” “大娘所思过于浅显了。” “请阿娘赐教。” “一个个被罚但是的都是收了北狄贿赂的吗?” “是……不是!根据线报,郑禄他不曾收受贿赂。所以……”庄郡君刚开始突然想起了最开始的引子。 —————————————— 【小剧场】 (承接上章小剧场) “小兔崽子,圣上是你能妄议的?做奴婢的最重要的是本分二字。应少言,少语。想要活得久,就将自己当做耳聋眼盲不能言语之人。” “知道了,多谢师傅教会。” 小太监的师傅见小太监听到心里去了,点了点头,还算是个可造之材。 他看着仍未熄灯的飞霜殿,摇了摇头。 善驭人者又何必事必亲恭呢! 第90章:工具人 “所以,官德或许只是圣上想要整顿官场的一个引子。你可知郑禄是因何被停职的?”惠帝姬点了点头,引导着庄郡君。总有一天她所有的资源都将被大娘所继承,但是以大娘如今的政治嗅觉还不够灵敏,还是需要多多锻炼。 “郑禄,曾任雁门太守,与雁门长史程吞同流合污,私改赋税,欺压郡内百姓,夺取良田……” 庄郡君突然想到了什么:“难道圣上她要……” “慎言!” “喏。”庄郡君也不敢再想了。 惠帝姬向着大明宫的方向看去。她的这位侄女魄力不小,动田亩也不是没有可能。牵一发而动全身,你有魄力去掀起腥风血雨,但是你有足够的能力去平定掀起的风浪吗? 走到最后,又会有多少人站在你身后呢?所谓的革新派又会不会与旧党联手呢?没有永恒的朋友,没有永恒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明白。 那么,长生你真的做好准备了吗?你又有多少后手呢?吕氏的基业究竟是在你的手中腾飞,还是在你的手中颓败? 上一次我的押注(章和帝)获得了丰收,那么这一次呢?我还能站在正确的队伍中吗? 吕琤:朕曾经实践过,但是血的教训已经教朕重新做人了,姑姑你不要凭空污人清白啊! 惠帝姬的思绪如决堤之水,停不下来。 惠帝姬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呼出,又要开始了吗?风暴将至,小心站位。 …… 此时在家停职反省的郑禄格外的烦躁。他已经听说了吕琤又借着“官德”的由头发落了不少官员。他可以想象,假设这些官员从黑狱中出来,他们绝对会拿他做出气筒。“官德”之事由他而起,而他在家反思,后面的却都在黑狱反思,这差别,这对比。太不平衡了好嘛。 郑禄其实不是很怕皇帝的惩罚,因为吕氏皇族大多走堂堂正正的帝道。他不怕明面上的,他更怕是一些阴面的东西。 郑禄到京都不是很久,一些网络还没构建起来,他并不清楚进黑狱的官员们跟他犯得不是同一件事儿。他不明白,为了几个贱民掀起如此风浪值得吗? …… 京都,薛府。 薛潜正在和薛岚商讨,紧跟圣上步伐的可行性。 “玉隐,你可知今日早朝发生了什么?” “今日早朝的风波,潜便是在翰林院,不刻意打听也有所耳闻。又一批人怕是要落马了。” “圣上登基甚至都未满一年,但是黑狱中关押过的人都快抵得上先帝一朝关押过的人了。如此这般,怕是要激起一些人的逆反之心呐。” “潜倒是觉得,圣上关押的都是该关押之人。” “世上哪里有该不该,有的只有能不能。” “阿娘说得是。” “玉隐,你真的决定好了吗?” “阿娘,潜已经在风暴当中了,及时而退不甘心,主动出击当然是要投收益最大的。” “风险越大,收益才会越大。” “潜已经做好准备了,扬帆远航那就是薛氏扬名之时,若是有翻船的风险,那就请阿娘大义灭亲。”薛潜早就考虑好了一切,她想要疯狂一回。 圣上需要帮手的,无论是“官德”更进一步还是收尾,她都需要帮手。 终有一天,她要上圣上记住她的名字。有一个好用的工具人,她的名字叫薛潜。 圣上,我已梭哈,所有的收益都看你的了。 …… 黑狱。 刚进黑狱不久的官员们,精神还算稳定,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在黑暗的环境下,一些负面的情绪在滋生。总有一些人先扛不住。 “我不行了,那笔墨来啊!” 第91章:黑暗中 “梁鑫,你个懦夫!” “梁鑫,等出去的……” “梁氏竖子,不足与谋!” “狗皇帝的走狗。” “呸!” 他们在叫骂,他们也在恐慌。 第一个出声的梁鑫置若罔闻,专心致志地开始写浅谈官德。 他什么都不管了,他要出去! 官员们的叫骂直到梁鑫写完了一篇文章都没有停止。 东厂番役虽然不通什么文墨,但是掂量着梁鑫写的厚度也是好的。 东厂番役拿到了文章立刻换了张脸,讲梁鑫迎了出去。 “梁上官,请!” 梁鑫迫不及待地站起来,想要出去,他连一秒钟也不想再这里呆了。 梁鑫的离开,使一束光照进黑狱。 官员们也不叫骂了,他们都贪婪着感受着那束光。 直到大门再次关闭,光的再次消失,骂骂咧咧的声音才又开始了。 如果不曾再次拥有,黑暗也变不那么难捱,如果曾经再次拥有,那么黑暗的难捱程度是双倍的。 渐渐的连叫骂声都已经消失,黑暗中只剩下一片寂静。 而黑狱中的官员们,就像是紧绷的琴弦,随时有可能崩掉。 此时,只需要一根羽毛,一根羽毛便足矣! 东厂番役在此时宣布了一个消息:“卖消息于北狄等同叛国,然陛下不愿多生杀戮,所以只罚尔等五代之内不允科举。并且若是浅谈官德这篇文章写得好,还有减刑的可能,尔等还不多谢陛下的仁慈?” 五代之内不允科举,这根羽毛足够重了。 一名官员的琴弦崩了,他不怕死,但是却怕成为家族的罪人。 “请问,若是文章写得好,减刑是个什么减法?” 这一次他的投降却没有招来一片谩骂之声,因为其他的官员们也在竖起耳朵听。 东厂番役露出了一切尽在掌握中的笑容:“陛下曾言:文章可排在前三的,只有一代不允参加科举。文章排名……” “那刚刚出去的梁鑫他……” “梁上官是第一个写文章的,所以……梁上官写的文章便是认过错了,可以翻篇了。”就是要加重不平衡感,就是要加重紧迫感。投降,再不投降,好的待遇可都是别人的了。 东厂番役的语气是肯定的:“这位上官,可是需要笔墨?” “拿笔墨来……”那名官员没有多做挣扎,争,五代之内不允科举的话,他们家族就完了啊。 第二名官员的投降就像是一个信号。 “拿笔墨!” “笔墨……” “笔墨。” “为了家族,拿笔墨。” “长生深得太祖太宗真传,笔墨伺候。” 渐渐地只剩下了一批死硬分子。 一名东厂番役拿着厚厚一打“浅谈官德”,一脸崇拜地望着前辈:“百户,真没想到此刑这么好用。我看啊都应该把狱里的死硬分子拉进去。” “此刑可是陛下亲设,怎么可能不好用。陛下才是刑罚艺术上的天才啊!” “此刑竟然是陛下设计的!难怪!难怪!天子生而知之不虚足为奇……” 吕琤:生而知之?朕不过是吃的盐比你们吃的饭还要多罢了,一脸沧桑。 吕琤深知跟文臣不能拖,越拖越麻烦,越拖求情的越多,各种乡党,师生关系都是文臣的护身符。 所以她必须要让他们尽早认罪。 太极殿。 吕琤和林延贤相对而坐,想来想去,她还是觉得林铁头是值得托付此事之人。 第92章:君臣对 “愿圣上福禄安康。”礼节要到位。 “行了,这殿内就你与吾两人,那些虚礼便免了!”林延贤真的是谨慎了许多。 “臣向圣上问安是发自于心而非礼。虚礼不走心,行之无用自可免,但发自于心从何而免?” “随你,谈正事。”啧啧,这话朕爱听。林延贤讲话的水平也有所提升啊。 “喏。”被贬流浪新增知识一,好话不要钱,多说就是了。尤其面对他的大靠山,好话不仅要多说,说得还得高级。 “你可知吾传你来有何事?” “臣不知,请圣上明示。”被贬流浪新增知识二,适当装傻没坏处,尤其在上司面前。要给圣上发挥的空间,一问一答,有松有驰,谈话才愉快。人过于聪明了,不好!不好! “卿可知青峡之战的背后有着未知的波折?” “臣愚钝。” “驿站截留了雁门的战报。” “什么?驿站,实乃毒瘤!”林延贤无法想象一个胆敢截留战报的驿站已经腐朽成了什么样子。他还是那个嫉恶如仇的他,驿站的所作所为,让他忍不住口出恶言。 “这便是吾请守正(林延贤的字)来此的原因之一。”“圣上吩咐便是,臣足够锋利。”魑魅魍魉,当斩之! “守正答应的太快,可是真的想好了?小鬼好打发,但是上面的保护伞,就连吾也不知道有谁,也不知道那人的能量有多大。守正可是要想好了,卿有所顾虑,吾是可以体谅的。” “纵使前路遍布荆棘,臣也将一往无前。”我回来就是为国朝办实事的,哪里艰险困难,哪里就有我林延贤。 “善,卿实乃国朝栋梁。国朝离不开卿,忘卿保重,留有用之身以报国朝。” “圣上言重了,臣一定会为圣上带来好消息!”林延贤适时地流下了热泪。 “此乃明栈,吾还有一事,思来想去只有卿可托付。” “圣上于臣乃再造之恩主,臣愿为圣上赴汤蹈火,死而后已!”这话是真心实意的,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他认定长生就是他自愿为卒的明主! “去查各郡的税赋实况如何。吾不想听什么漂亮的数据,吾想要的是最真实的,哪怕丑陋至极的数据……”朕的好处被你们拿了,百姓一毛都没捞着,关键是你们一向百姓伸手,朕永远是最佳借口,朕不想背锅! “喏。”我悟了,圣上你放心,我一定会将事情办得妥妥当当。圣上你的未尽之语我都懂。 “卿往西北走,先到雁门去,打着彻查雁门的旗号。若是有人打探,卿可在不经意间透露出,卿访雁门为虚,而沿途为吾考察雁门太守人选为实……”三相真乃朕师,套娃什么的,朕也会。 “圣上所计甚远,臣不如也。”此事,事关重大,圣上信我,我一定会小心查探,不露丝毫风声。 “以茶代酒,守正,一路顺风。” 吕琤:朕从不背锅! “臣比不负所托!” 林延贤:种种迹象再明显不过,臣明白了! 二人的茶杯碰到了一起,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 【小剧场】 假如林延贤有写日记的习惯。 长生元年×月×日,晴(暴雨)。 圣上今天在朝堂上发脾气了,无数官员因“官德”不明被罚至黑狱反思。 总有些蠢货会被表面上的背锅侠们所迷惑,但是我可不会。 没错,背锅侠们——被关押进黑狱反思的一众官员们,他们就是一颗烟雾弹。 而看起来雷声大雨点小的郑禄才是一切的重点。 而看透了一切的便有我林延贤一个。 真相,只有一个!那就是…… 第93章:千层饼 林延贤离开后,魏忠贤走了进来。 “大家。” “大伴,吾根基尚浅,除了你,吾真不知该信何人。” “大家言重了。”魏忠贤只感动了一瞬间,皇帝的话谁全信,谁傻瓜。 “将番子都散出去,查一查,各地赋税实况,查一查,有没有郑禄第二。”朕也不知道从何时起,朕的心变得多疑起来。朕无法相信林延贤,甚至无法相信依附于朕的东厂。都去查,朕想要一个相同的结果。 “喏。”皇帝吩咐什么便照做便是,至于更多的联想,不是刀该拥有的。 “另外,派人……啊算了……下去安排。另外告诉手下人,什么该收,什么不该收,都警醒着点,染了颜色的人,吾不要。不要之人皆无用,无用也该处理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喏。”这不是冷漠,这是帝性。大家她真的比做帝姬时成长太多了。 魏忠贤恭敬地应下,正准备退下安排相关事宜时却又被吕琤喊住。 “大伴。” “大家请吩咐。”魏忠贤感觉皇帝的威压真是越发浓厚了,一声呼唤而已,他却吓出了冷汗。 他的真的害怕手底下的人出了什么纰漏,或者是皇帝不满意他做得事情。 因为他的一切都来自于吕琤。他不想丢掉手中的权力。 “去唤绿医来。” “喏。”魏忠贤再次应下,这一次他离开的步伐极慢,像是担心吕琤再次喊住他。 “行了,吾没什么事了。你还磨磨蹭蹭什么?”看到魏忠贤磨蹭的步伐,吕琤忍不住扶额。 虽然先反复的是她。但是皇帝是不会有错了。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任何人都无错啊! 所有人面向你的,至少明面上都是一片阳光,这个位置就是如此让人膨胀,也是如此让人着迷。 “喏。”这一次魏忠贤的步伐加快了许多。 直到太极殿门在此关闭,魏忠贤才算是松了口气。 “绿执事,大家唤你进去呢。” “哎,大监,大家她……” “进去,大家有事吩咐。” “谢大监提醒了。” “执事说笑了,快进去,大家等着呢!” 绿医将一切调整到最佳状态后,推开了门:“大家。” “没什么大事儿,就是想问问,报社的铺排怎么样了。” “回大家,报社已经铺遍了大周全郡境内。除一些偏远,或是路况实在不佳的地方,今年末,便能铺遍大周全县。”提起报社,绿医就轻松了很多,毕竟她一直兢兢业业,不怕问。 “善。”如此便又有可印证的了,“绿医,吩咐各地报社汇报一下各地的真实赋税。检验一下,报社不扎根,不如没有。”报社当然要取信于当地百姓,不然发布的信息谁信啊?顺便检验一下咽喉发声是否响亮,也检验一下咽喉是否还在掌控之中。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喏。”绿医平静的神色下,暗含着紧张,是这次机会吗?如果这次过关了,是不是…… “下去安排。另外回飞霜殿,吾有些累了。” 吕琤:思考是一件迅速消耗脑细胞的事情,精神上,朕已力竭。难怪老狐狸们的头发白得快,发际线也……咳咳,朕才不要做秃头小宝贝!休息,休息—— 飞霜殿。 吕琤沉浸在芙蓉小姐姐温柔的头部按摩当中,好像一切的烦恼都已经远去,昏昏欲睡…… “芙蓉,你怎么会如此多的手艺?”真是个宝藏? “回大家,贫苦人家,多门手艺,便多条生计。”其实她家还不算过于贫苦的,毕竟她还能够学多门手艺。 “宫里的手艺人多吗?” “多。”手艺人多,出身贫寒的人也多。一入宫墙深似海,没有多少人发自内心地想要入宫里。 “芙蓉你来自哪儿啊?” “小地方,大家肯定没听说过。”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吾怎么能不识自家土地呢?” “奴失言。奴出身在槐县,就是这个时节,槐县的槐花应该开了。整个县都应该被槐花香包围了……”想着想着,芙蓉有些微微失神,她有些想家了。 “哦?听起来很美的样子。” “对奴来说,没有比那里更美的地方了。”一个失神芙蓉就将真心话说了出去,她反应过来的瞬间,后背就湿了,“不过那是奴见识浅薄时的看法,自从奴见识了京都后,就是知道再没有比京都更美丽,更令人惊叹的城了。” 吕琤微微一笑,也不当真,家乡最美,可以理解。 “京都挺好,槐县也挺好。宫里的人都是来自四面八方,若是每个人都能画出自己的家乡,吾岂不是就能拥有一张江山社稷图了?” “大家说笑了,宫里都是些粗人,哪里能做得了这等精细的事。江山尽在大家手中了,画可比不过江山。” “江山尽在吾手?”这就是所谓阳光的一面了,太令人膨胀了。 吕琤:朕也曾迷失过啊……但这绝不是朕的意志弱,实在是这甜言蜜语太醉人,遭不住啊,遭不住! “芙蓉,有件事吾觉得你是最适合的人选……” …… 梁鑫(第一个从黑狱中出去的官员)回到了家,家眷瞬间围了上来,嘘寒问暖。 “阿耶,你终于回来了,阿雪好怕啊”这是梁鑫的小女儿。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这是梁鑫的母亲。 “良人,家中一切安好……”这是梁鑫的妻子。 等梁鑫收拾好后,他最想见的就是主持中馈,有条不紊的妻子。 “夫人,我……” 梁鑫刚一开口,他的妻子就知道他要说些什么了。 “良人归,实乃可喜可贺之事。隔街的院子空了不少,钱空,势空,人不空便好……” “辛苦夫人……”梁鑫当然听懂了妻子的话,是啊,回来就好,人不空边好。 ———————————— 【小剧场】 (承接上章小剧场) 假如林延贤有写日记的习惯。 圣上她绝对起了清查田亩之心。 百姓无田可种,社稷又怎么安稳? 田亩,不仅是百姓的命根子,也是乡绅的命根子。 清查田亩,是大机遇,也是大危机! 圣上有魄力,她看看这天到底是不是蓝的。 那么我就做圣上的一双千里眼好了,我也想知道,这条还是不是蓝的。 第94章:合作愉快 “今年的五月不怎么暖啊!”罗遂(京兆尹,曾于第23章出场。)借着月色给自己倒了杯酒,然后喝下,如此也算是能暖暖身子罢。 郭芝最是了解罗遂,找他从不费什么力气。这不,他果然在三思书屋院子的石桌上喝着闷酒。 郭芝来得真巧,正好听到了罗遂的话,她忍不住埋怨道:“良人既然知道今年回暖迟怎么还穿得如此单薄?” 郭芝快走了两步,将手中的斗篷给罗遂披上。 被妻子抓包喝闷酒,罗遂也没有窘迫,想来被抓包也是常事了。 “夫人会找我的不是吗?”罗遂笑着反问。 听到罗遂的话郭芝气恼地说道:“谁会来找你。你若是再这般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下次就自己在这吹冷风。” “夫人勿恼,我记下便是。今日月色不错,夫人陪我喝一杯可好?” “少喝点,伤身。”说是那么说,郭芝却还是坐下了,“良人可是遇到了难事?” “夫人知我。” “知什么?知你什么都摆在了脸上,是个人都看得一清二楚?” “回到家里,还不允许我放松放松?” “允的,良人记得外面莫泄了心思便是,京兆尹,管京都,天子脚下,难!” “夫人教训得是。”罗遂给郭芝行了个半师礼。 “去,谁当的了你罗遂的老师。” “夫人当得。”调笑间,罗遂也放松了不少,“今日,京都东西两面空了不少户。” “天收人?” “人不收,天收。” “良人慌了。” “我就说夫人知我。是啊,我慌了。我怕有一日,我这院里的枇杷没人浇水。” “良人想要急流勇退?” 罗遂给自己到了杯酒。他也不是很确定,他出身贫寒,知道没有人脉的官路有多难走。大郎和二娘还只是举人而已,没他这个父亲铺路,难道还要他们再走一遍自己走过的路吗? “良人深思熟虑下的任何决定我都会赞同的。” “让我再想想。” …… 李府。 李钰的妻子谭琼说道:“今日的晚食用得着实是晚了些。什么不能等到饭后再说?” “你们先吃便是了。” “李府的当家人不在,这饭吃不下。”谭琼将筷子撂下。 下面的小辈默默不言,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你看你,下次一定准时就是了。”说着,李钰将谭琼撂下的筷子拿起,亲自递给妻子。 “一定准时?” “一定准时。”得到肯定的回答后,谭琼接过筷子,晚食继续。 李钰吃着饭,思绪却是早已飘远了。 今日吕琤诏林延贤入太极殿到底商谈了些什么事呢? 跟那些尾巴都藏不好的家伙有关?那些蠢货真是没有被救的价值,但是总有些关系人来求情,真的很烦人啊。 那么蠢,都能留下让人攀扯到叛国的罪证,实在是带不动。 该进黑狱都已经在黑狱里了,该抄家的也都已经抄家了。收拾得差不多了,林延贤被诏进宫应该跟此时没什么关系。 那就是源头喽。郑禄! 要不要调动宫里藏的暗子呢? 不行,再等等! 要稳重。 …… 大明宫。 “厂公,暗子动了。” “哦?是哪家的。” “高氏。” “永安宫的高氏?” 报告的番仆役不语,但是这表情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不是高氏,太后还在。我看是谢氏。” “厂公英明,厂公英明!”呼——还好我小海机智,没有直说是永安宫高氏。 “小海,你家田有几亩?” “家贫,无田。”有田,我才不仅宫。在家乡无论是娶妻还是入赘,拥有个自己的孩子,自己的家,不都比今天强? “好好干,田会有的。”土地越发集中了。 “多谢厂公栽培……” 另一边的暗子一脸恐惧地看着魏忠贤越走越近。 她听说过魏忠贤的大名,那是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存在。 魏忠贤拍了拍暗子的脸说道:“让你传,你才可以传。传了不该传的,百死莫辞啊。” “厂公,吃里扒外的家伙怎么处理?”小海一脸积极。 “沾了别的颜色的,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明白。” 暗子知道了自己的下场,神色反而平静了下来,至少自己的消息传了出去,家人应该能得到一笔不菲的银两。 暗子的下场已定,但就像魏忠贤说过的,可以传出去的才能传…… …… 谢府。 “阿郎,暗子已死。” “值得就好。” 这时,谢韫的妻子闯了进来:“你可知这样四娘会难做?” “没了谢氏,四娘会更难做!” “那你去支使你的那些门徒,手下人啊,为何偏偏是四娘?” “大明宫早就不是章和时的大明宫了。魏狗将大明宫管得像铁桶一样。夫人该知道才是。” “四娘……”谢韫的妻子哭了。为四娘,也为时局。 …… 大周死牢关押过不少人,太宗时期最多。最多时,死牢里的人多到装不下。 死牢都是关些必死之徒的,环境当然不会太好。 老鼠,蟑螂都是死牢的常客。 而今夜,死牢迎来了一位生客。 狱卒掂量了一下荷包的分量,然后笑着问道:“这位娘子要见何人?” “许魁。”(第73章中第一个跳出来的傻子) 在狱卒的带领下,戴椒见到了自己丈夫。 在戴椒的示意下,侍女又扔了一个荷包给狱卒:“这位差爷,夜里凉,不妨先去喝杯酒暖暖身?” 狱卒接了荷包,就笑着离开了。 “夫人救我,我实在是受不了了。” “良人再忍耐些时日,一切都打点好了。刀斩之日会有人来替良人的。” “对不起,阿椒,对不起,是我鬼迷心窍,对不起……” “没事儿,出去了咱们就回苍梧。” 另一边,典狱长又接到了一单生意。 “放心,这一流程再熟练不过了。多少贵人都是从这儿完好无损地出去的,不会出什么岔子的。”替死我们是专业的,他其实也是替死生意的继承者。 “那就好,你要知道,我儿若是死了,你可担待不起。”死板的家伙,早晚有一天要你好看。 “知道,知道。令郎不过是杀了个贱民,实在是那大理寺卿太过不通情理。贱民怎么跟贵人比呢?” “那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第95章:雁门太守 林延贤这边正在为启程做准备。至于随行人员他决定从翰林院的元年进士中挑选。他认为刚进入官场的还有可塑造性,那些官场老油条基本没救了。他一定要趁机为圣上锻炼良才! “林侍郎,不知您到翰林院有何贵干?” “我想向掌院借两个人。” “借人?” 借人的消息传到了每个人耳中。 有的人觉得是机遇,有的人却避之不及。 邓锦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机会来了。她出身微寒,而引领她的老师也已经离开官场多年,人走茶凉,她想要往上爬就得自己抓住每一分机遇。 薛潜也是跟邓锦相差无几的想法,你们既然将我当成“旧党”,那我就做一些“旧党”该做的事情。 赵普:我并不想去,但是谢相既然已经派遣了任务,不去不行啊。 李熹:凑凑热闹,看看林侍郎或者说圣上想做什么。 岳锋:出门许久,他想回边城看看,公费旅游很可以。 钟颖:水太深,不是我这样的小卒可以参与的。 宋杰:他的目标一直是进大理寺,从未变过。与目标无关参与作甚? 积极主动的人自然是让人欢喜的,不管是被自愿还是自愿,林延贤都带走了他们五个,邓锦、薛潜、赵普、李熹、岳锋。 走之前掌院还是对他们五人做了一番叮嘱,毕竟人还挂在了翰林院名下,除了事儿,他得跟着担责任。 “你们五人遇事当多思。”少搞事情,我也能少两根白头发。 “事事当以林侍郎为先。”出了事自然也是林侍郎担着,你们几个机灵着点,别给我找麻烦。 “诺。”五人齐声应道。 “侍郎,我们此行的目的是什么?”赵普问出了一行人都想知道的问题。 “明面上,我们是彻查雁门,而实际上我们却是为了暗中考察雁门太守的人选。” 林延贤的坦言并没有取得任何一个人的信任。 这么轻易地就说出来,真当我们是傻子吗? 五人此时的内心出奇地一致:信你,呵呵—— 林延贤其实也并不想如此愚蠢地交代第二层。当时君有令,臣不得不从。 吕琤当初交代林延贤的就是让“考察雁门太守”的说法传出去,传得人尽皆知。他们信不信不重要。 而他面前的五人,一个是李相之孙,一个投靠了谢相,在他们面前说出来再合适不过了。 “我已经跟掌院打过招呼了。诸位,今日便尽早回家准备明日我们就启程。”林延贤看向掌院,而掌院也点了点头,表示他同意了。 “这么早?”五个人心中冒出同样的问号。 …… 飞霜殿。 “邓锦、薛潜、赵普、李熹、岳锋,林侍郎选的就是这五位了。” “都是熟人啊。一甲三人尽入守正榖中”吕琤想起了见他们三人时的场景,印象深刻,史上最令人失望的探花? 还有就是邓锦了,很有眼光,路走宽了。 岳锋也是熟人啊,他到底是属于边城的,缘分真是挺奇妙的。 雁门太守,朕有一个人选不知当提不当提。 ———————————— 【小剧场】 永和某年,代郡。 “太守,休息一下,这样熬下去,就是铁打的身子也挺不住啊。”长史汪昌劝道 “我怎么能合的上眼?雁门已经被北狄驯服得差不多了,冒斯顿真绝不是一个肯止步于此,安于现状的人。从最近的种种动向来看,代郡绝对是他的下一个目标。”岳锋已经两天两夜没合眼了,但是不研究出北狄可能入侵的点,他是决不会安心呢。 是哪里?究竟是哪里? 第96章:各方心思 李府。 “阿翁,这就是全部了,林侍郎那边催得急,明天就要出发,您还有什么叮嘱的吗?”李熹回到家当然要先向祖父汇报,就算他觉得很离谱,但是他仍然要事无巨细地讲给祖父听。 “你说林守正(守正,林延贤的字。)他就这样将此行的真正目的告诉你们了?”李钰第一个念头就是林延贤这家伙在诓人。 “是的阿翁,林侍郎当着我们五个人的面亲口,轻而易举地说了出来。这个问题是赵普提出的,当时也是他站在最前面。而……”李熹简直恨不得情景重现。 “我明白了,他是奉圣上的旨意,借你的口将话讲于我听。” “讲于您听?” “可不。他传出,我来传开。” “那您……” “传,圣意不可违。”怎么能不传呢?传出去了才好,传出去了,他林守正才好走下一步。走了下一步,才会有显露出更多的意图啊。 “阿翁,您觉得林侍郎此行的目的应该是什么?” “我觉得?我觉得又不是他林守正觉得,更不是圣上觉得。如果非让我凭空臆测一下,那么林守正此行或许跟郑禄有点关系。”李钰有些摸不透吕琤的想法。 帝姬是帝姬,皇帝是皇帝,真是让人陌生啊! 曾经那个面上不显,但是内心却极其骄傲六帝姬,那个天老大,地老二,上面压着个先帝做老三的六帝姬消失了。(六帝姬指吕琤,吕琤行六。蜉蝣小课堂二次开课了!每个穿越者该有的骄傲,内敛不住啊,都是穿越者,嚣张起来。) 李钰一直在合理地怀疑,吕琤做帝姬时的所有面都是伪装。虽然他还没有掌握证据,但是会有傻子相信吕琤的转变是因为先帝去世大恸之下性情转变? 别逗了,就算是说吕琤因先帝西去,在大喜之下性情大变也比“大恸”可信得多。 皇家有情,就是个笑话。 吕琤,她想做什么? 皇帝,她想收获些什么? 天子,她能获得的最大收益选项又是哪个? …… 谢府。 “事情就是这样了。”赵普这边也在向谢韫汇报。 “圣上想借我传话啊。” “宰执您的意思是?” “传啊,圣意难为不是?”尽管有所猜测,但他仍然不愿相信。传,去看看到底是不是他想的那样。 有时候他真的不愿意置身其中。比警察更早知道真相的是凶手啊。 …… 邓锦则是给老师写了封信,交代了一下近况。 “吾师亲启……” “繁瑟(邓锦的字)将随林侍郎一路西行,据林侍郎言,我等是奉圣意考察雁门太守。”我是不信。 “繁瑟这里有几种揣测,望老师指点……”肚子里墨水还是不够,进入官场更有些捉襟见肘,还是需要终身学习啊。 “江陵山水虽美,但是却不如京都……”缺帮手,缺靠山啊。 “弟子邓锦敬上。”假如老师不打算复起,她也是时候考虑考虑找个靠山先靠着了。小树还是需要被遮风,被挡雨,这样才能长得直不是? 第97章:行万里路 “出去走走也好,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阿娘就交代你一点,林守正他身上绝对带着皇帝的任务。如果你真的决定好了,那么就少问,多做事。”薛岚决定尊重薛潜的决定。 一个成熟地家族决不会如此冒险的。但是薛氏才刚刚起步,体内的冒险因子在疯狂跳动。 “唯,玉隐记下了。(玉隐,薛潜的字。)玉隐,再辞阿娘,愿阿娘福寿安康。” 薛岚看着薛潜即将远去的背影,突然说道:“记得回来!” 这一程,不会平静的 “诺。”薛潜承诺道,她会完好无损地回来的。 …… 官德之事过没过去,一是要看吕琤,一是要看“受害者”。 官德之事,没人能猜得到吕琤的心思,也不知道在她的心里,此事到底过没过去。 但是在一些“受害者”心中,这事儿没完。 自从今上登基,他们是活得战战兢兢,没滋没味,这日子没法过了! 辽阳赈灾宰了一批,荷包扁了一批。 辽阳赈灾贪腐案后的一段时间内,他们是既不敢去大酒楼,也不敢去找美人玩耍。 他们在家吃的是珍珠翡翠白玉汤,穿的是从角落里翻出的旧衣。(这里蜉蝣小课堂:珍珠翡翠白玉汤使用白菜,菠菜,馊豆腐,剩米粒熬制而成,这酸爽,无以言表。) 他们的衣食住行都收到了困扰,好不容易等风波过去了,科举舞弊案又紧跟着来了。 多少人家因此破财啊,小皇帝也忒狠了点。 皇帝还是太年轻,太冲动,没有学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精髓呀。 吕琤:这锅朕不背!经过岁月的洗礼,我要是还学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我早就气死不知道多少回了。实在是你们将朕当做瞎子一样,太过明目张胆了。 科举舞弊案好不容易告一段落,官德之乱又起。 没错,就是官德之乱。这是底下的官员一起给事件下的定义。 进黑狱,交罚金,交不起的就抄家。太野蛮了。 这京都的官还真是越来越难做了。 长生,太能折腾了。 如此快节奏,他们接受无能啊。短短几个月,就好像是几年,不,是十几年过去了。 平静如此美好,皇帝如此暴躁,这样不好!不好! 吕琤:这锅,朕也不背。朕明明是为了朝野大团结而努力。只要你们不触碰到朕三观的底线,朕这个雕塑人做得多成功啊。你们想怎么吵就怎么吵,想怎么争论就怎么争论。有事找三相,奏章先过滤。就连上辈子共同作战的战友管鞅,都是朕亲自掉到鸿胪养老院的。你们说,你们还有什么不满?实在是蹬鼻子上脸,给脸不要脸。 一批被吕琤坑扁了荷包却愤愤不平的人在慢慢靠拢。 一个共同的“敌人”往往会迅速拉进人的关系。 另一个组织,那些连就孩子的钱都出不起的吝啬鬼也在暗中观察着,如有必要,那就联合在一起,共同“抗敌。” 吕琤:科举舞弊案中的一些人砸手里了呀!尚未出仕,价值不够大,被放弃了的家伙,朕还得供他们吃喝。他们是赔钱货!他们的家长就是穷酸鬼!朕要的也不多啊,脸面都不要穷酸吝啬鬼啊——太可恨了。不行,朕从不做赔本买卖,废物也要利用下! “受害者联盟”即将集结,“林氏西行队伍”翌日出发,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嘞! 第98章:宝剑开疆 翌日,风和日丽,宜出行。 “邓锦。” “在。” “李熹。” “在。” …… “侍郎,人已到齐。”林延贤的副手蒋思明汇报道。 林延贤点了点头,随后现在高台上,再次交代道:“吾等此行代表的是圣上,我们的每一言,每一语都是圣上的脸面。三思而后行,送给你们每一个人。我林延贤的话,你们可以不往心里去但是圣上的脸面却不可丢。” 底下的人都是一脸忠良样,从表面来看,根本分不清谁藏着坏心思。 但是这群人里面真正可用的没两个,基本上都是各家插进来的钉子。 “拿上来。” 听到林延贤的吩咐,副手蒋思明双手请一把宝剑出来。 林延贤左手握住剑鞘,右手握住剑柄,而后一把抽出。 那是一把锋利无比的宝剑,历经百年岁月没有磨灭它的锋利,反而让它的气质变得更加内敛。 见到此剑的人都忍不住感叹:“好剑!” 林延贤手持宝剑,身体微微前倾,剑指诸人。 无论是各方安插的钉子,还是他挑选的新人,亦或者是他的亲信,都在他的剑锋威胁之下。 “此剑或许有人认识。” 李熹看着林延贤的剑,越看是越熟悉,他认出来了。 岳锋看到这把剑则是十分激动,跃跃欲试。 而邓锦、薛潜和赵普则是三张问号脸,等待着林延贤的解答。 “此剑名开疆,乃太祖(开元帝吕俞)佩剑,今圣上将此剑暂借于我,手持此剑,九卿以下,贪官污吏无所不能斩,便是一郡太守也斩得……”这就是林延贤的底气之一。 开疆锋芒下的官员都有些气短,要是能做到九卿,他们怎么可能在西行的队伍中呢? 开疆悬在他们的头顶,他们想做些什么还真的三思了。 一些熟悉林延贤的官员都知道,他头铁得很。他拿着皇帝赐下的鸡毛都敢当令箭,有了开疆宝剑,恐怕更是无所顾忌了。 秋后算账,秋后算账,算账在后啊! 万一要是因为某事让林延贤这个混不吝的要了性命,那可不值得。 太祖佩剑开疆,有一段属于它的铁血故事。当年太祖就是手持开疆,打下了大周的江山。 天下一统后,开疆也没有归鞘,它悬在所有官员的头上。太祖时的死牢比较空,不是因为作奸犯科的人少了,而是那些人都等不到秋审便被太祖用开疆砍下了脑袋。 每个贪官的尸身被太祖挂在了长乐门(东门),而脑袋则是悬在了安定门(西门)。 太祖威慑的就是东富西贵。 哪怕已经过去了许久,但是只要是官员,看到开疆就没有不气短的。 遇剑气短三分,足矣见得太祖之狠。 钱和权是世俗之人亘古不变的追求,就算是杀得让人胆寒,但是那寒气能存的过三个月吗? 无数人前仆后继,贪官杀不尽。 “话再三强调,如有犯者莫怪林某人无情,出发!” 一声令下,三百训练有素的羽林军动了。而三百羽林军也是林延贤的底气之一。 林延贤明白圣上的未竟之语,了解此行的艰险,但他无所畏惧。 ———————————— 【小剧场】 大周皇族聊天群[1] 吕琅(太宗,元凤帝)的思绪复苏,感觉极其古怪:朕不是已经死了吗? 吕俞(太祖,开元帝)见便宜女儿进了群连忙招待道:“这个是聊天群,具体是这样用的……” 吕琅听到了阿娘的声音越发觉得奇妙了。 但是无论从声音,语气,语调,说话方式等等,确实是阿娘没错了。 吕琅见阿娘对此如此熟络,问道:“阿娘,此乃何处。” 吕俞答道:“不知,既来之则安之就是了。” 吕俞:穿越都穿越过了,聊天群又算是什么呢? 这时,群主吕俞看到新消息,有新人进群。她惊喜地说道:“呦,还是个双黄蛋,又有吕氏族人进来了。” 第99章:体悟颇深 林延贤等人疾行了一天,直到将夜才停歇。而西行使团已经进入了万年县的范围。 如此疾行,在京都养尊处优惯了的可是遭了大罪了。 队伍里不是没有抱怨的的声音,但是在开疆的威慑下,这些声音都比较小,而且渐渐消失了。 林延贤的不管不理,让声音的主人自觉没趣极了了。若是林延贤谴责个两声,他们还好反驳两句。结果,人都不搭理你。 一个巴掌拍不响,再多的怨气也只能往肚子里咽。 听到奉旨西行的黜置使在距离万年县还有十公里的时候,万年县县令赶紧出了城门,迎接黜置使。 “欢迎黜置使。黜置使远到而来,想必是舟车劳顿,县里的热汤,晚食,早已准备好了,黜置使不妨先休整一二。”万年县县令一脸殷切。 “从京都而来,不过一白昼的路程,不远,也不是很疲惫。”林延贤不给面子的一句话,让场面凝滞了一秒。 随行众官员:你不累,但是我们累啊。 万年县县令张松:黜置使林延贤,林守正名不虚传,呵呵……(守正,林延贤的字) “是下官夸大了。一白昼的奔波,一身的灰尘怕是无法避免的,黜置使不妨跟下官去更衣?”张松脸上的笑容不变。 伸手不打笑脸人,林延贤也不好再推辞,让张松下不来台。 林延贤:人情世故,我也是学了不少,体悟颇深。 “黜置使先行,下官留在您的右后方跟着。”张松谄媚也是一把好手。 至于张松内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官嘛,还不都是换汤不换药,假清高!假正经!更了衣,怎么不用晚食?黜置使刚到,做为东道主怎么不接风洗尘?晚宴当然要开起来。酒足饭饱,宾主尽欢,事情才好谈嘛。听说黜置使此行的真正目的是为了暗选雁门太守。 虽说我张松只是小小一县令,但京都左右的县跟别的县能一样吗?再说雁门,偏远荒芜,外敌在侧,它能是个好地方?降个半级总是可以的,如此一来,我张松岂不是也有望……咳咳,要不是国朝需要我张松做贡献,我张松就是当一辈子县令也不可能去边郡放太守的。不过国朝需要,我张松也不是不能舍弃小我,成全大我。 雁门太守我来,而且万一…… 啧啧,管鞅还真是好运道,太守就是和跳板。跳过了太守,就成了九卿。九卿,就算是闲职也是你想肖想就能肖想吗?有点酸,李子吃多了。 林延贤由张松领着,至于后面的也是由县衙内不同的人领着。 随行官员们也松了口气,不是直接去驿站就好,驿站那环境,咦——(转音:yi一声yi二声yi三声~,表嫌弃) …… 京都。 三相收到了,收了同一个消息。 林延贤得中旨为黜置使,这事儿,他们早就知道了,但是李谢朱三人不知道的是,圣上竟然把开疆都借给了林延贤。 就林延贤那臭脾气,见到不平,不得一剑斩之? 按照林延贤的标准斩下去,这一路就是一条血路啊。 不行,明天早朝他们就要进言,要么换个黜置使,要么收回开疆。 ——————————— 【小剧场】大周皇族聊天群[2] 安王吕琳进入群聊。平郡王吕枫进入群聊。 “阿娘?阿姐?”吕琳大惊,这是怎么回事儿?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吕枫却不像他阿耶一样一惊一乍,没办法,活得久,见得多,他先是向吕俞和吕琅见礼:“枫见过祖母,见过姑姑,见过阿耶。” 吕枫:对不起阿耶,你只能排到最后了,胜者为王啊。 第100章:冗官难辞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①这话放到政治上依旧适用,谁又知道自己不是别人眼中的‘风景’呢?”吕琤(cheng,一声)受到了东厂的线报,也是感觉很无奈。 一觉得自己受到了“压迫”,官员们就要联合。 现在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看好戏呢。 你说说,这都多少世了,还净是些老套路,一言不合就辞官。 众官员:套路不在乎老不老,管用就行。 吕琤还真就想不管不顾地批准他们的辞官奏章。 告老还乡的奏章中,有不少人的职位还真没太大用处。同一个岗位,重重又叠叠,官职名称花样翻新无极限。 这是冗官,朕得多发多少薪水呀。 冗官,不是当权者的刻意为之,就是多余机构下的日积月累。 成立一个机构简单,但要撤销一个机构那就是难上加难。 撤销一个机构,就意味着一个机构的官员们将要丢掉自己的饭碗。 他们能同意吗当然不能。 而且上奏章的官员中有些官员还真就不能动。 不是因为那些官员的能力有多出众,多不可或缺,而是因为那些官员所在的部门就剩他们撑场面了。 在上几次案件中,某些部门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从头撸到尾。留下来也不是什么两袖清风之辈,不过是全靠同行衬托罢了。 并且这些部门没有替代品。这要是有替代品,那就正好把剩下的漏网之鱼一网打尽,然后名正言顺,顺其自然,自然而然地消灭臃肿重复部门。 头疼! 辞职,辞职,辞职。就会那辞职来威胁朕。 朕总算是能明白阿耶或是历史上的皇帝总喊着缺人手了。 人要多少有多少,但是自己人却是少得可怜。 朕缺人,缺自己人。但是人又从何处来? 假如自己人在朝堂上变多了,朝堂大和谐的目标不是更容易实现? 计划通! 有点心动,怎么办? …… 万年县。 按照林延贤原本的计划,更衣就是更衣,更衣后就要去驿站安顿了。 正好实地考察一下驿站。 但是张松多会做官一人啊,一切早就安排得妥妥当当的了。 更衣沐浴晚宴,一条龙服务。 随行的人员都去了,他还能下所有人脸面? 他真能! 但是听说夜宴上几乎邀请了万年县所有的乡绅名流,他选择了参加夜宴。 毕竟他也涨了不少知识,不再是曾经的他了。 岁月啊,杀猪刀。不知不觉间改变了人的模样。 时间啊,磨刀石。磨平了人曾经的尖锐的棱角。 万年县某最大的酒楼,最豪华的包间内,“有身份的人”是“济济一堂。” 他们推杯换盏,交换信息。 其中林延贤比较沉默,但是别人敬酒,他也都接着。 夜幕缓缓降临,宴会的温度渐渐生起。 酒喝多了,不是所有人都能保持清醒的。 总有些人大舌头病发,泄露出去一些边边角角。但是还好,他们的合作伙伴或者说是亲戚网还是靠谱的。 要么是不停地敬酒,将其彻底灌醉,要么是不经意间将汤水弄撒了,让仆役侍候其更衣。 等等,五花八门却有合情合理,看似合理但这意外频率真高。 但是林延贤的本职是什么?是户部侍郎,天天面对银两的支进支出,他对这方面是很敏感的。 从这些透露出的边边角角中,他获知了一些基础信息。 还是要找乡绅什么的都喝喝酒啊,尤其是意外频发的某几位。 ①卞之琳《断章》 ———————————— 【小剧场】大周皇族聊天群[3] 挺好自己儿子的声音,吕琳更惊讶了:“大郎怎么也在这儿?” 这时候吕俞实在是看不下去吕琳的蠢样子了:“好好回想,你应该能想起来这里的一些规则。” 好,其实是群主吕俞不耐烦一个个解释,发了个群公告。 吕俞:就便宜儿子这资质,就算是活得久,这皇位也不可能是你的。时刻都在为谋朝篡位而心动着,却没那个贼胆。你知不知道朕等你造反很久了,等来等去,等到你死了。行,也省得朕出手了。 第101章:君臣角力 翌日,大明宫,早朝。 吕琤(cheng,一声)还是那个吕琤,不过朝臣再也不是那个朝臣了。 他们是商量好了,一起给朕找麻烦。 大家一个共建和谐朝堂不好吗?不好吗? “不知圣上何以未经政事堂的审议便私令林延贤为黜置使?可是臣等年老体弱,办事不力?若是臣等办事不力,圣上直言便是,臣等也不是什么不通情理之辈。臣老迈,请乞骸骨。”谢韫深深一拜,又直起,好像什么都压不弯属于他的傲骨。 吕琤知道,谢韫这是在逼宫呢。 她可以通过谢韫的辞呈吗?当然是不可以! 新皇登基不过五六个月,就有一位宰执请辞。 这是什么,是宰执“被迫”辞职。 能“逼”一位宰执请辞的皇帝又是个什么形象? 独裁?专治?容不下老臣? 而这又会不会给一些老臣一种兔死狐悲之感? 答案是肯定的。 吕琤和谢韫的心里都很明白:朕是不可能批准谢韫的请辞的/圣上她决不会批准我的请辞。 吕琤俯视着谢韫,谢韫仰视着吕琤。 两人的交汇在一起。 明明在位置上,吕琤是出于又是地位的,偏偏在气势上,二人却又是旗鼓相当。 吕琤:逼宫? 谢韫:圣上可以批准臣的请辞。(你敢批准我的请辞吗?) 该死的,朕还真就不能。朕就不相信,朕下中旨令林延贤为黜置使十,你没收到消息。 都熬到了三公九卿,人是一个比一个精,消息也是一个比一个精通。 你不当时阻止,不就是一种默认吗?现在却拿不合程序来逼宫。 有关中旨到底合不合程序这个问题,怕是没人敢去问太祖,也没人敢去问太宗! 君与臣之间的角力,就像是跷跷板,谁的权力大,谁落地。至于平衡,从来都不存在,谁都想要压对方一头。 不停地增肥,增重,到最后落地者通吃。 谢韫呀谢韫,你还真就是欺朕根基尚且不够稳固。 你若是在十年后,不,五年后请辞,朕一定实现你告老还乡的愿望。毕竟,朕也不是什么压榨老幼的魔鬼。 吕琤先笑了:“谢相老当益壮,这是说哪里的话。先帝将朕托付于卿,卿怎能因一时之气离朕而去呢?” 谢韫:拿先帝压我?我若是执意离去岂不是成了背信弃义,不敬先帝之辈? 吕琤:就是拿先帝压你了,你待如何? 谢韫一脸感动状:“幸得先帝信任,委臣辅佐圣上,臣实在是不知如何表达臣的感激之情。自臣辅政以来,不敢越雷池一步,但……” 谢韫:我先表达一下我谢韫不是个背信忘义,不敬先帝之辈,但是后面的才是重点,都注意了。 “但是臣自觉身体是一日不如一日了。二月,五月,都是一个个催臣去见先帝的节点。不是臣弃圣上,而是臣的身体不能胜任啊。” 谢韫:二月,五月,大家都想想啊,有什么重要时间。虽说自登基,皇帝她就一直在折腾,但是总有点代表性的。不是我谢韫不负责任,是你小皇帝太能折腾,你是在催我去见先帝。 “谢相身体竟然到了如此地步?”吕琤露出了一张惊恐脸,“太医都是干什么吃的?” 众太医:有事没事,都拿我们背锅,我们太难了。太医牌板砖,前朝后宫,哪里需要哪里搬! 第102章:陷入僵局 “圣上何须问责太医?一切不过是臣身体渐衰的错。”谢韫击碎了太医牌板砖。 谢韫:虽然我从没传过什么太医,但是我这是心病,心病传太医有用吗?心病还须心药医。圣上你知道治好我的药方的,你是给我还是不给我呢? “国朝还离不开谢相。谢相怎么弃国朝而去?”但是迟早是能离开的。朕没错,皇帝是不会有错的。 谢韫:如此轻易便功成了?圣上这么容易认错的人吗?震惊!不可思议! 吕琤(cheng,一声)的话还有另一半:“朕知道谢相有情绪。”有情绪,要克服一下嘛,都是为了国朝。 “但是林卿他们已经出发了,一行人浩浩汤汤的也不好半路再叫回来不是。(shang,一声,没有大错,就是浩浩汤汤)这要是一折返,然后再出发,多出的损耗谁承担?户部?” 没自己事的时候,陈川就像是冬眠了一样。但是朝堂上一提到损耗,户部这两个关键字,陈川他立刻就睡醒了。 “圣上,臣……” 陈川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吕琤给堵回去了:“朕知道,国库空得就只剩下三两只老鼠再跑了嘛。” 陈川的话堵在了一半很是难受,他郁闷地说道:“圣上英明,您说的都对,嗯……户部没钱。” 实在是为什么好说的,陈川就又退了回去。不是他怂,实在是掺合两位大佬大家没必要,危险性也极高。神仙打架,小鬼遭殃。虽然他也不算是什么小鬼了,但是神仙打架,还是会有所波及嘛,万一遭殃了呢? 户部现在还离不开他啊,手底下的人还不成器。什么?你说林延贤? 林延贤他不是户部的人,是圣上的人。小小一户部怎么好跟圣上抢人呢?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户部离不开他,不打扰他这一亩三分地的话,他就继续冬眠了。 谢韫还真想回皇帝一句,损耗我谢氏出了。但是这也不是那么回事儿啊!尤其是陈老抠一听到户部,损耗,银两等等字眼,就毫不犹豫地跳出来,说出经典的,朝野人人都快要背下来的话。他谢氏出钱是个什么意思?比国库还有钱? 这钱谢氏出不得。 “圣上乃天子,整个天下都是您的……”所以您何不先借用内库呢?反正也是左手倒右手不是。 吕琤:面无表情冷酷脸,所以掏空朕的内库才是你的真实目的。内库跟国库能一样吗?一个身心完全属于朕,一个朕只配拥有它的名字。朕没钱,真的,朕好穷的。吕氏人丁单薄啊,跟你枝繁叶茂的谢氏比不了,同理类推,朕承认了,吕氏就是没你谢氏有钱。 假设谢韫突然拥有了读心术的异能。谢韫:我……@&……身为一名文人,要优雅,就算是口吐芬芳也要用文人的方式,高级地回敬。吸气……呼气……保持冷静……我谢氏到底怎么了啊,什么帽子都往我谢氏扣,谢氏都能富可敌国,我还忍气吞声做什么,谋反啊,造作啊,然后绝对要第一个把你个搞事精整下皇位。小皇帝果然是对我世家虎视眈眈,你就承认瞒不住了! “内库用来奖赏有功将士了,人尽皆知啊……”没钱,反正朕没钱。 两人是对视了许久。 谢韫:反正我谢氏是不可能出钱的,我谢氏族人,一个个两袖清分,廉洁自持…… 吕琤:反正朕没钱,人尽皆知,还在回边城路上的将军们都知道的…… 此时此刻,陷入僵局,无法自拔。 第103章:请乞骸骨 陷入僵局怎么办?外力助攻走一波。 某“受害者联盟”蠢蠢欲动,不趁此时向吕琤(cheng,一声)施压,还要等到何时? 一个团体当然要有代表,而“受害者联盟”的代表人就是富昌伯唐郁。 一代富昌伯唐酉,元后唐贞之父,受封于景耀帝。 富昌伯袭三代,而唐郁,正是第三代。三代以后唐氏就失去爵位了,唐氏无疑是焦躁的。 而被派去科举,改换门庭,被负以众望的唐廷目前还在黑狱。 唐廷就是在科举舞弊案中被扫进去的。 唐氏并不是什么底蕴深厚的大族。它因唐贞(景耀元后)而荣耀,也因唐贞的去世而衰落。 富昌伯唐郁不是不想救唐廷,而是实在没钱。 富昌伯府无疑是一个濒临破产危机的伯府,它也就仅仅能够维持表面上的体面了。内里早早就空了。 在这样的危机下,富昌伯夫人决定带着她颜色好的子女去交际。 假如要是有庄郡君(惠帝姬长女。)那样的贵女能看上他们府上的人,那可是大福气。她一定打包将其嫁(卖)出去,向是庄郡君那样的贵女,聘礼肯定是一个天文数字,这样富昌伯府也就能喘口气了。 但是富昌伯夫人的想法也只能是童话,是美梦。大族之间的联姻,最先考虑就是门当户对。 门不当户不对,怎么结姻亲?结姻亲,也是结助力,结关系网。 富昌伯府结姻亲这条路就是撞大运,看看能不能遇到为“真爱”哐哐撞大墙的人。 还有条更光明的路,那自然就是科举。但是科举是你想考就能考的吗?唐廷是富昌伯府最有潜力的读书人,至少他成功考上了举人。 而唐廷买考题也因为唐氏的危机,他必须考中。谁能想到以前一直挺稳妥的线,今年就被端了呢?这就是点背啊。 至于去边城厮杀,富昌伯府上下一致忽略了这个选项。 富昌伯唐郁必须救唐廷这个种子,而他又没钱。所以他靠近“受害者联盟”取暖是再合理不过的了。 “臣唐郁有事启奏。” “讲。” 吕琤:还好出来个人不然一直对峙下去也是蛮累的。 “臣老迈,请乞骸骨。” 这话,朕熟悉。这不是谢相刚刚说过的请辞标准套话嘛。 富昌伯唐郁,老边缘人了。吕琤对他唯一的记忆点河清七年(河清,吕琤曾经的年号)就是拖欠多家商铺银两,被这些商铺合力给告了。 民告官少,商人告官更少。商人们更喜欢用钱解决问题,他们认为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这个虎皮都吓不倒商人的富昌伯简直成了侯伯中的败类,实在是太丢人了。 他们这些侯伯可以被说风流,可以被说纨绔,甚至可以被形容为“四害”等等,但是你不能说我没钱没势。 拖欠商铺款项等于没钱,被商人告了等于没势。 富昌伯实在是太丢侯伯的脸了。 最后商人们都拿到了想要的银两,这银两是其他侯伯们付的。 侯伯们:这事尽早了了,太丢侯伯脸面了。 没钱这点印象太深刻,吕琤也就不奇怪唐郁的选择了。她就是觉得有点打脸,毕竟刚刚她还在庆幸有人出列缓解僵持气氛。 唐郁请辞后,“被害者联盟”几乎齐齐出列:“臣老迈,请乞骸骨!” 第104章:我方友军 李钰见事情越大越大,忍不住向上瞄了两眼,圣上,你要如何收场呢? 朱鸿悄悄记下了一些人脸,没想到啊,你谢韫还真是深藏不露,这么多陌生面孔,都是你谢韫麾下,关键是一点风声都没露出来。 就连真正的谢韫麾下的人都是一脸惊讶,原来这些人是一伙儿的。 有些阴谋论的,想的多的人在暗戳戳琢磨,谢韫这是怎么回事儿?这是要另起炉灶。瞒得也太好了,还真是一点风声都没有。 “受害者联盟”请辞的时机真的是太巧了,就好像是给谢韫助拳一样。 而实际上,谢韫知道“受害者联盟”,但他根本就没看在眼里,他也没打算联合他们。在他看来,“受害者联盟”就是群有误点的,破绽明显的乌合之众。没有任何助力不说,说不定还会坏事。 谢韫看着跳出来一起请辞的一大票人,感觉头疼病犯了,明明不是他串联的,怎么却有一种百口莫辩的感觉。 吕琤(cheng,一声)看着一大票人一起辞官觉得机会来了,一个皇帝没脾气的吗? “受害者联盟”实在是发作得及时,发作得巧啊。 这就是传说中的猪队友,还是不请自来的猪队友。 吕琤决定抓出一个立典型:“梁永,山北淆安人,年三十又五,卿言自己年老,那朝堂上的众官员又要如何自处?” 花架子搭的到漂亮,但连词都不改一下,也太不走心了。 你的心意朕都感受到了啊,朕知道你是我方的建国同志,泪目①! 一些不想请辞,就想在职位上混吃等死的官员们,一些年龄大的,有些敏感的官员们都将目光投向被吕琤祭出来的鸡。 死亡射线的轮番扫射,这还是官场小油条的梁永哪里抵得住啊。 梁永扑通一声的跪了:“臣有罪。” “知道有罪就好。”吕琤凉凉地扫过请辞人员,像是在鼓励着什么,像是在内涵着什么。 “皇帝难当啊,动不动就有人逼宫,根据大周律……”吕琤一边伤感地念,一边离去。 那背影要多黯淡有多黯淡,要多沧桑有多沧桑。 那群猪队友们还沉浸在逼宫大罪里面无法自拔,谢韫则是狠狠地瞪了富昌伯唐郁一眼,谁让你领头呢。 谢韫知道,这局破了,剩下的就是各个击破了。梁永就是鸡蛋上的缝,逼宫大罪就是在打破这群乌合之众的心理防线。 这群乌合之众的结局他不在意,他在意的是他也被扫进去了,他还得先去向吕琤请罪。 不然他谢韫成了什么人?倚老卖老的权臣? 伴随着魏忠贤高呼:“退朝——”,谢韫是拂袖而去。 大明宫,太极殿。吕琤换上了常服却没有返回飞霜殿休息片刻,她直奔太极殿等人。她在等人请罪。 魏忠贤也是矗立在吕琤身旁,一同等着。 “大家,那些官员的尾巴没藏好,要不要……”魏忠贤这是在表忠心,也是在表立场。 东缉事厂的厂公当然得很朝臣关系越差越好,这样,皇帝才放心。 果然吕琤笑了:“不用。杀了制造问题的人有时候并不能解决问题。问题还是遗留着啊。杀人除了泄愤,给自己留下了残暴的名声,并没有什么意义。而且……” ①网络梗:川建国同志。 第105章:驿站空空 “而且治大国如烹小鲜,还是需要小火慢炖,时而辅助烈火。以战止战是战场法则,在朝堂上不好用。”朕也想大杀四方,那感觉就跟喝完肥宅快乐水一样,倍儿爽。是朕没实力,是朕给太祖太宗丢脸了。 “是奴见识浅薄。”身为一把刀,怎么可以那么得有思想?蠢点挺好。 魏忠贤生存法则:大家都是对的,用自己来衬托大家,我就是最佳工具人魏忠贤。 见识浅薄?能在宫里熬成有权有势的老太监,魏忠贤绝对是个有本事的人。这一点吕琤一直深信不疑。不过他捧,她接着就是了。被人捧一直都是件快乐的事情啊。 “让内侍多备几杯热茶,吾要等的客人不少。” “诺。” …… 万年县。 令众官员没想到的是,他们没能顺理成章地接受万年县令的“好意”。在林延贤的强烈坚持下,他们只能去住驿站。 是万年县令张松准备的房间不够大,不够舒适吗?为什么偏偏要找罪受啊。 众官员那叫一个不情不愿。林延贤还是那个林延贤,不知道地方官员对中央官员的款待是惯例吗?太不近人情了,万年县令也是一番好意嘛。 林延贤在最前面,速度最快。 而比林延贤速度更快的是通风报信的人。 驿站空空如也,驿站长,驿站员都不在。 报信人明显也是知道驿站和驿站的人是个什么鸟样,他是直奔驿站长的家里去。 这天色也晚了,驿站长都打算安置了,但是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报信人赶到了驿站长的家。 “砰砰砰——”角门是敲得响极了。 “来了来了。”仆役的掩饰功底不到位,那股子不情不愿的语气是个人都能听出来。 大晚上的,他都快进入梦乡了。 不过报信人也没去计较,都要出大事了,哪里还顾得上这鸡毛蒜皮的小事? 仆役一开门,报信人就赶紧说道:“快,快带我去找你家阿郎,出大事了。” 仆役显然是认识这位经常和阿郎喝酒吃肉的报信人,他见报信人十万火急的样子也不敢拖延,径直带报信人到了阿郎今晚休息的院子。 经过一番鸡飞狗跳,驿站长冯泽先的头脑总算是清醒了。 “你说什么?” “诶呦喂,我的阿兄诶,可赶紧的。黜置使一干人等可都往驿站赶呢。” 冯泽先一边整理衣冠,一边问道:“怎么回事儿?他们顺水推舟地接受张县令的安排?” “可不是,这回来的黜置使怕是个软硬不吃的。” 冯泽先只能是匆匆忙忙地往驿站赶。 “阿四,赶紧派人去把那群偷奸耍滑的驿站员都给整回驿站。” “三两,你赶紧先去驿站,让苗芊芊一定要先把黜置使稳住。” 冯泽先很方,很惊慌,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他也就只能就现状做最好的安排。 他本人则是以最快的速度赶向驿站。 林延贤一行人还是先于冯泽先到了驿站。 林延贤先是看了看门面,嗯,还行!从积灰的程度,还是可以看出常有人擦的。 林延贤刚想进去,苗芊芊就迎了出来。 “来者何人?” “大胆……”林延贤的副手蒋思明刚想呵斥,就被林延贤制止了。 “向贤(蒋思明的字),人家问得没错,我等是该先报上名号,这是规矩。” “黜置使林延贤,奉圣意西行。”林延贤还是挺欣赏这个不畏强权的驿站员的,规矩就是规矩。 第106章:什么身份 苗芊芊一板一眼地问道:“可有凭证?” “向贤(郑思明的字),将凭证给这位驿站员看看。”林延贤也没有不满,他按着驿站的规矩走着。 就这样折腾了好一会儿,林延贤他们才们进驿站。 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无巧不成书,这不被驿站长冯泽先派来找苗芊芊的三两,此时正从驿站的另一个门进来。 要说这驿站长冯泽先的宅子可是离驿站有着好一段距离,三两是累得气喘吁吁,看到苗芊芊就开始叮嘱。:“苗姐,我家阿郎马上就到,你可千万得搪塞住黜置使。” 苗芊芊心想,要完,黜置使他就是她后面呢,虽然黜置使还没进门,但是这声音也不是一扇门挡得住的。 林延贤听到了三两的话后,这脚步就停了下来,他在等着,这人还能爆出什么料来。 苗芊芊不见黜置使进来就知道黜置使是等着呢。 她拼命地向三两使眼色,可是三两还是自顾自地说着。 三两叫苗芊芊一声苗姐不是真正的尊敬她,不过是有事相求罢了,不然他能看不到苗芊芊向他拼命使眼色的样子? 三两并不在意苗芊芊,他的自说自话将会给冯泽先惹上不小的麻烦,也不知道他这份“宰相门前七品官”的傲慢还能持续多久。 苗芊芊也是很绝望,你这是在救你家阿郎还是在坑你家阿郎啊?她这份工作怕不是要凉? 找份有保障的工作难啊。她不想丢工作,那就只能对不起您了冯驿长。 她见林延贤一身正气,对她的盘问也没有不耐烦,只能是赌一把了。 赌赢了那就升官发财,赌输了那…… “抱歉,请恕我无法说出如此违心之言。”苗芊芊义正言辞地拒绝了。 这下三两总算是停下了他那张说个不停的破嘴。苗芊芊拒绝了? “你说什么?” “我说,请恕我不能说违心之言。” “我叫你一声苗姐,你还飘起来了。你知道你是什么什么吗?” 林延贤知道没有更多的料可以听了,就推门走了进去:“她是大周驻万年县驿站的驿站员,吃的是大周的俸米。就是不知道对我大周吏如此咄咄逼人的你,是个什么身份。” “我乃……”三两刚刚冒出两个字,就渐渐消了音,来者架势很大,一看就是贵人。他有一个可怕的猜测不知,当想不当想。 “你乃何人?你是冯泽先家中的仆役,冯泽先人呢?” “在路上……”三两现在就是灵魂出窍,完了,他完了。 “在路上,那咱们就一起在这儿坐着等?”这话说是肯定的语气,是林延贤在与三两说话,也是在与跟在他身后的众官员说话。 众官员:你都发话了,还能怎么办?你官大你有理喽。 出使不是去郊游,不能带着一众仆役。 整个驿站空空如也,就一个苗芊芊留守,官员们是只能自力更生地给座椅擦灰。也不知道那见鬼的冯泽先什么时候能到,他们不想站着,就只能自己动手了。 邓锦的原生家庭如此(14章有提),她当然是不会嫌弃的,她掏出随身携带的手帕擦了擦,就坐了下来。 万年县驿站长冯泽先的结局没什么意思,她现在对苗芊芊更感兴趣,她感受到了同类的气息。 第107章:句句肺腑 苗芊芊感受到邓锦的目光,她露出一个不至于令人感到谄媚却又让人心生好感的笑容。 她现在扮演的可是一个正直的人设啊,一个正直不为强权,又恪尽职守的人怎么可以谄媚呢? 其实假如黜置使他在第一次见面就呵斥她的“不懂事”的话,她也不会傻傻地犟到底,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她是专业的。 邓锦看着苗芊芊的笑感觉更熟悉了。她现在已经是上岸了,而苗芊芊却仍在水中挣扎。不过她相信,苗芊芊总一天能上岸,不,或许运气好的话,她就快要扑腾上岸了。 权是个好东西,它能让对的是错的,错的是对的。邓锦也想有指鹿为马的一天,她不仅要上岸,还要往上爬,一步一步地爬到最高处,爬到一个再也没有人能忽视她的高处,她要让世上的人再不能忽视她的声音。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驿站长冯泽先他总算是赶到了驿站。 他推开了门,受到了惊吓。这架势,冯泽先表示他很惊慌,并且急于找到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转化成网络用语就是,本应该是上班时间,却被上司发现自己摸鱼,我该怎么解释,在线等,挺急的。 冯泽先的眼光不差,他一眼就看出了林延贤是一帮人中地位最高,再结合黜置使将至的消息,破案了,这是黜置使到了。 “黜置使远到而来,泽先却没有迎接是泽先失礼了。”什么也别说,先认错,这样至少主动权还在自己手中,方便狡辩。 “哎,都是我那群不省心的下属,这不刚刚催过他们,他们不久就能到了。”听懂了吗?听懂了吗?我这是因为去“请”不省心的下属所以才不在的啊。而且不要把焦点放到我身上了,我给你们找个新的焦点啊。 “黜置使实在是来得突然,我这事先也不知情……”不知者无罪啊。 三两站在角落里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他就一个小小奴仆,忽视他。 苗芊芊心里乐开了话,这就是,传说中的说得越多,错得越多。你说你不知情,那三两是奉谁的命来叮嘱她的?还能三两胆大包天自作主张? 自京都来的官可不是各个都有林延贤的好涵养。他们早就等这个冯泽先等得不耐烦了。 一位名叫葛正宏的官员率先向冯泽先开炮:“冯驿长可真是让我们好等啊。” “是下吏让上官久等了,是下吏的错,”你谁啊?人黜置使都没发话,你就在这里狂吠。果然还是当官好啊,我这小小一周吏就只能受着没完没了的牵怒。你说这能怪我来得迟吗?你们要是大晚上的不折腾,不非要来驿站,哪有这回儿事? “认错态度倒是良好,就是不知道内心里腹诽着些什么?” “下吏哪敢腹诽上官啊,下吏所言句句发自肺腑,是真心的啊!下吏深刻地认识到了……”都是普通人,你还能猜到我想什么不成。我就是腹诽你了,又如何。这过江龙总是要走的,早点打发了,这日子才舒坦。 “句句发自肺腑?冯驿长还真是好巧的一张嘴,这话说得我差点就信了,你的仆役就站在那个角落里呢,别这时候装看不见啊。”人在官场走,哪有不湿鞋,选择性失明或选择性耳聋等等是应付打脸的不二法门。 第108章:人设崩塌 冯泽先还真就没注意到三两。三两这一小人物站在角落里不断地减小自己的存在感,努力不被在场的大佬们注意到。三两他成功了,但是他也成功地再次无意识地坑了他家阿郎。 冯泽先听到葛正宏提到三两,他在人群中搜索了好一会儿才看到了三两。 如果冯泽先看见了三两,他可能就会调整狡辩策略。三两,坑主啊! “三两,你怎么在这儿?”冯泽先一脸惊讶是真实得不能再真实了。 三两一脸怯懦地从角落里出来:“阿郎,奴……” 冯泽先能放任三两这个坑主的货说话吗?当然不能!别到时候口出惊人之语,再一次坑了他。 三两出现在这里有两种可能,第一种是他通知了苗芊芊,苗芊芊搪塞住了黜置使,但是依他看现场的气氛不像是第一种可能。第二种就是三两坏事了,正巧被黜置使看见了。第二种情况很糟糕,但是现实它往往就是这么地让人欲生欲死。 “三两,你不是被夫人派去买酸杏了吗?”这中时候也只能是让夫人背锅了。妻子担心丈夫被上官责罚,情急之下做出一些不过头脑的事情也是情有可原的,反正我冯泽先不知情。 三两虽然不太聪明的样子,但是他听话啊! “是夫人让奴来买酸杏。”三两演技不够,怯懦来凑,一个仆役在这么多中央大员注视之下,能说出话来已经是很有胆色了好嘛。 冯泽先看着三两怯懦的样子,装作恍然大悟地说道:“诶呀,不是说不让夫人插手的嘛。明明最近胃口不太好,导致身体不适还瞎操心。” 冯泽先内心很是得意:这是什么?这就是急智,一个爱妻的形象这不就树立起来了?来的时候他都跟有渠道的人打听好了,黜置使林延贤与妻子伉俪情深,这怎么着也是个加分项。 林延贤吃不吃这一套不知道,反正葛正宏是不吃这一套:“家事不平何以平天下啊?不如早早归家去。” 冯泽先被问懵了,这话怎么接?他就一小吏怎么还跟平天下扯上关系了?他有理由怀疑这名京官在针对自己。 葛正宏还真就是在针对冯泽先。大晚上的折腾来折腾去,他不能向黜置使林延贤抱怨,也不能冲京都里来的官员发火,毕竟同朝为官,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这火气越攒越旺,冯泽先这个犯了错的小吏就是个绝佳的泻火工具啊。 人生就是一场戏剧,戏剧化的一幕出现了。 能赶到的驿站员基本上都赶到了。 他们一边推门,边用硕大的嗓门说道:“站长,黜置使到了吗?咱们得抓紧时间收拾收拾啊。上次你家河东狮来捉奸可是打碎了不少东西。” 这……你说尬不尬,冯泽先不知情人设崩塌了,爱妻人设也崩塌了。所以人就老老实实做自己挺好。 “下吏有罪。”冯泽先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此时不认罪,难道还要等到更多罪被揭发出来吗? 栽了啊! “行了,也挺晚的了,我等也奔波了一天了,明天再说。那个……” “下吏姓苗,名芊芊。”苗芊芊极有眼色地接道。 “苗驿员,这里恐怕没有人比你更熟悉驿站了,有劳苗驿员带路了。”林延贤看出来了,整个驿站就一个苗芊芊算是尽忠职守的,问别人说不定他们也是一问三不知。 “上官折煞下吏了,诸位上官随下吏来便是。” 三百羽林卫听从了林延贤的吩咐一分为二,一半留守驿站,另一半的去向自然是冯驿长家了。 第109章:一呼百应 一名想要往上爬的官员当然要抓紧每一个机会。 “侍郎,锦请随羽林军往冯泽先家中。” “潜与邓君一样,愿替侍郎分忧。(这里君只是个敬称,男女通用。)” 邓锦和薛潜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野心。 邓锦:没想到还有人与我一般汲汲钻营,毕竟这一点也不君子风,一点也不淡泊。文人是什么?文人就是餐风露饮,吸收日月精华就足够的小仙人啊。 薛潜:我要抓住一切的机会,光耀门楣。只可惜晚了一步啊,不是第一个开口的。 “可。”林延贤原计划是打算让副手蒋思明去主持工作的,没想到带来的五个官场萌新中居然还有两个这么积极的,有前途。 邓锦和薛潜两人和百余人羽林卫往冯泽先家中去。 至于带路党当然不稀缺,冯泽先的船眼看就要翻了,船上的人能不急着下船嘛。给邓锦和薛潜等人带路的是一名驿站员,叫牛力海。牛力海原本是冯泽先的一个跟班,知道的东西可能不太深,但是也够用了。 路上邓锦和薛潜聊了起来。 “没想到薛君也是如此有上进心。”对于一些人来说是有上进心,对于另一些人来说就是汲汲钻营,同人不同命。 “有上进心也没什么不好,毕竟潜上有老母,下有幼妹,养家糊口罢了。”我薛氏本就不是什么大族,不过是求存求续而已,不过我始终相信,终有一天薛氏会成为嫌族的。 “薛君所言甚是,有上进心没什么不好。一直等待下去,升职的机会永远不会是我们的。”官场上的那些潜规则,她的老师叶茵可以说是经历了个遍。女官是等不来机会的。 邓锦在尝试拉进与薛潜的距离,为官不易,为女官更是不易,抱团才能取暖。 “邓君言之有理。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若非今上登基,我怕是已经死掉了上进的心。”多个朋友挺好,万一未来用得到呢?薛潜也在向邓锦靠拢,寻找一个能引起共鸣的点。而实际上,就算登基者非圣上,她该往上爬还是会往上爬的,就是过程可能会更艰辛些。 “一样,一样的,若没有今上将乾坤二榜合一,老师她是不会放锦入仕的。”入仕还是会入仕的,不过就是起点不同罢了。今上乾坤二榜合一的政策真的是抬高了女进士的起点。就她的老师叶茵来谈,坤榜出身就是她的老师叶茵一辈子难以释怀的点,拥有些还停留在前晋思想的家伙嘲讽坤榜就是个补充,坤榜进士也就勉强可排在乾榜进士之后,还不如将进士名额让与落榜的乾榜考生。 而这些致力于打压坤榜进士的人就是在担心被抢工作。一个萝卜一个坑,工作岗位就那些,但是排队等着的人又有多少呢? 三公九卿就是一些人的试验田。三公九卿的位置就那些,他们想要三公九卿的位置,想要给家族添些履历的怎么办?当然是厮杀啊,而三公九卿中的女性官员因为前晋的历史遗留问题,总是成为他们厮杀的首要目标。这时候坤榜出身成为了一个巨大的漏洞。 所以吕琤(cheng,一声)乾坤二榜合一的政策,在女官群体,前任女官群体和女性士人的群体中口碑极好,那是叫好声一片。 前礼部侍郎,现学术界影响力数一数二的大儒盛慧扬就曾言:“恨不得晚生几十年,留有用之身于长生。” 假如吕琤召女性老臣回归国朝,想必一呼百应也不是不可能。 第110章:细节到位 大明宫,太极殿。 来请罪的早就到了,但是吕琤(cheng,一声)没有立即接见他们,晾一晾,才更凉。 “大伴,几个时辰了?”吕琤看了看手中已经没有几页的话本,然后问道。 “回大家,已经午时了。” “呦,这天正热呢?” “大家说的是。大家的意思是……” “再晾他们半盏茶,话本就剩几页了,不看完,不好!不好!” “诺。” 太极殿内再次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了偶尔的翻书声。 外面的太阳越来越毒辣了,养尊处优的大周官员们怎么能忍受的了呢? 汗一滴又一滴地从额头滑落,官员们一边咒骂着小皇帝,一边在想自己怎么还没昏倒呢? 装晕他们也是想过,也是有人实践过的。但是万万没想到,太医令携一众太医在那里等着呢! 装晕的官员被太医拆穿了,这下好了,一个罪名没洗清又多了个欺君之罪。 相比某些脑容量狭小的官员,谢韫此时可不会想一些咒骂吕琤的话,那没意义,不如早早地准备好“请罪”的话。 谢韫不得不承认吕琤做事做得还真是特别周到。 来请罪的官员有一个算一个,每人都被分发了一个马扎用来坐着等。 而这也是这群养尊处优的官员们,到了午时还没昏过去的原因之一。 来请罪时,谢韫还等着看吕琤的笑话呢。 在他看来,小皇帝年轻,脾气没那么好,这要是晾他们那么多个时辰,最终造成集体昏倒那就有趣了。 万万没想到,来请罪后,吕琤她确实是气不过晾了他们几个小时,但就因为多了个马扎的细节,他期待的集体昏倒画面并没有出现。 吕琤:呵呵,没想到?少见多怪了?谁让朕经验丰富呢!遥想曾经,朕也曾年少气盛过,结果就是集体昏倒,明明是官员犯错,朕却是成了大反派。 人啊有时候同情弱小的心理总是蠢蠢欲动。 这回朕学精了。朕多宽容大度一皇帝啊,朕要你们这些“逼宫”臣子坐着等。 朕就问,这么面面周到的皇帝还有谁? 细节决定成败,朕学到了。 而谢韫身为宰执,吕琤当然得给宰执一些特殊待遇,不然这宰执当得还有什么滋味。 谢韫独领一份椅子,坐得最高,坐在最中央。 这高点多好,这才彰显了谢宰执的地位啊。虽然这一高就完完全全将自己暴露在了烈日之下。 但是朕身为皇帝,还得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谢宰执承受小小的灼晒还是可以忍受的。 终于,吕琤的话本看完了。但这人还是得一位一位地宣传,太极殿庙小啊。 一众官员等了许久,终于等到了同样被他们骂了千百遍的魏忠贤的出现。 此时他们曾经骂了多少遍,他们对魏忠贤信心的期待就有多少。 众官员:选我啊,选我啊,我态度良好啊! 魏忠贤道:“富昌伯请!” 富昌伯唐郁此时双眼亮得跟跟灯泡似的。 一众官员表示很失望,可惜不是我。 这点吕琤早就猜到了,一群乌合之众又能指望他们有什么意志力呢? 富昌伯唐郁跟着魏忠贤一步一步地走进了太极殿。 第111章:臣与罪臣 富昌伯唐郁一进到太极殿内那铺面而来的冷气让他舒服的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叹。 但是他迅速地调整好了状态道:“臣唐郁……” 吕琤(cheng,一声)似笑非笑地质疑道:“臣?” 唐郁一愣,但是很快就反应了过来:“罪臣唐郁,恭祝圣上福禄安康。” “卿何罪?”吕琤也不乱扣帽子,她就这样等着唐郁自我交代,她顺便给绿医使了个颜色,让绿医开始记录了。这叫什么?这叫有证有据啊! 唐郁有些懵,这个时候皇帝不是应该数落我罪名吗?长生你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呢? 这让唐郁怎么说,皇帝她到底掌握了多少?又想让他说多少呢?如果他说少了,皇帝不满意,如果他说多了,那不是自己卖了自己嘛。难办,太难办。 “臣……” “嗯?” 吕琤的一个转音就把唐郁吓了个够呛,你不是问我有何罪吗?明明没定罪却偏偏要我一口一个罪臣地喊着,太难伺候。 不管唐郁在心底如何腹诽,表面上他还是一副乖巧极了的样子。 “罪臣不应该听信小人谗言,伙同佞臣辞官。” 唐郁:他们都是小人,都是佞臣,我是被蛊惑的啊,圣上你看看我啊,我老实巴交的,没那个贼心也没那个贼胆啊!至于逼宫,没有啊,罪臣冤枉啊!罪臣就是辞个官而已。 吕琤没有说话,意味深长地看了唐郁一眼。 明明太极殿的冰放得足足的,凉爽宜人,但是唐郁的额头不知不觉间就被豆大的汗珠布满,好似仍在烈日下烘烤。 唐郁在心里想:怎么还不说话啊?我到底要不要交代更多? 反正吕琤是不着急,一册话本看完了,那就换一本看就是了。 太极殿再次陷入寂静。在这片寂静中,唐郁的心理防线还是被攻破了。 “罪臣有过,但这一切都是有人胁迫了罪臣,罪臣……” 唐郁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几乎是将“受害者联盟”卖了个彻彻底底。 这一次吕琤总算是放下了话本,给了唐郁一张温和的笑脸。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①,卿怎么还在那里跪着?卿再外边候了许久,想必一定口渴了,来人,上茶。”吕琤的语气是要多热情有多热情,像极了听到顾客说“买了”后的销售员。 浮萍端着一杯早早就准备好了的茶水递给唐郁。 唐郁的目光是一直追随着茶杯,他真的是很渴了。 唐郁接过了茶杯就开始大口地吞咽。 唐郁:真解渴,真爽啊! “吾知道卿的难处,卿的祖上好歹和阿翁也算是姻亲。” “罪臣不敢。” “怎么还是罪臣呢?” “是臣不配。”你个喜怒无常的皇帝,明明刚刚是你让我称“罪臣”的。 “瞧瞧,富昌伯是不是个本分人?”这话是吕琤对着魏忠贤、绿医等人说的。 魏忠贤、绿医等人也配合:“大家说的是。” 唐郁:呵呵,你是在暗示我要本分吗? “阿耶尝(没打错,就是“尝”)与吾讲阿翁,每每听到,吾总是不禁落泪,为何吾生得如此晚,不曾见过阿翁。”再借阿耶一用,阿耶在天有灵一定会原谅六娘的,六娘也是为了江山,为了社稷啊! “圣上切勿过于悲伤,大周还指望着圣上呢!”论一名臣子在皇帝悲伤时该说的十余种适用话。 “所以吾决定……” ①《左传》 第112章:尬与匠气 “所以吾决定,看在肃明皇后(唐贞,景耀元后)的面上,看在阿翁的面上,卿便将唐廷带回去。” “圣上,臣……”唐郁猛地抬起了头,对上了吕琤(cheng,一声)令人冷汗直冒的笑容。吕琤她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地放了唐廷,看在肃明皇后和景耀帝的份上?别逗了。吕琤她要是念旧情,唐廷他就根本不可能进黑狱。莫不是,有诈? 此时唐郁是进退维谷。他“逼宫”吕琤的目的就是救唐廷出黑狱,但是此时吕琤亲手要将唐廷还回来,他却反而迟疑了。 自今上登基以来的一桩桩,一件件事情来看,今上她从来不做无用之事,也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 或许唐郁的政治嗅觉不够灵敏,但是他眼睛不瞎,长生的帝王心术,平衡,阳谋玩得都挺六的。 但是他们唐氏这一代也就唐廷能拿得出手了啊…… “臣叩谢圣上隆恩。”吕琤给,他就接着,唐氏真的不能放弃唐廷。 “听说富昌伯的字不错?” “臣字不过普普通通,不如圣上远矣。。”我的字好?别逗了,自从继承了侯府后他就再没练过,我的字也就勉强能见个人。所以今上她要出招了,一定是这样没错! 吕琤有点尬,你说说这吹捧也吹不到点子上,她做帝姬的时候就被老师批评,写的字匠气太浓。重生了这么多回,别的她都敢说是颇有长进,但是唯独这写字,做文章,写诗是一点长进都没有,甚至还因为疏于联系有所退步,匠气这种东西是随着吕琤的成长而成长啊。 吕琤觉得她写大字,做文章,赋诗的巅峰就是她即将完成身为大周帝姬应受的教育的那一刻。 唐郁看人脸色的修养明显不到位,他完全没有注意到吕琤一瞬间的尴尬。 “富昌伯过谦了,绿医拿纸来。富昌伯不会舍不得墨宝?” “不……不会。”绝对有诈,这是身为弱势小动物的直觉。但是他拒绝不了啊。 绿医拿着的是一张写得密密麻麻的纸,纸上的内容自然记录的是唐言唐语了。 “请——”绿医侍候地格外周到,桌案,笔墨纸砚,一样不少。 …… 唐郁终于走出了太极殿,他感受着太阳的温度,真温暖真好啊! 明明达成了目的,但是唐郁他真的一点都不开心,太极殿真冷。 唐郁出来的时候,他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包括谢韫,他也在用余光观察唐郁的状态, “真冷啊。”唐郁只留下了三个字就脚步匆匆地离开了,他才不是对吕琤有了阴影,他只是急着接唐廷回伯府。 “冷?” “古怪。” “唐郁的脑子莫不是坏掉了?” 谢韫但是看出了什么,唐郁怕是已经将这群乌合之众卖了个一干二净。唐郁这才进去多久? 究竟是唐郁的意志力太过薄弱还是皇帝的手段实在高明呢? …… 京都,黑狱。 “唐廷,你可以出去了。”一名来自东厂的影帝级人物不屑地说道。 “我,我可以出去了!我……可以出去了?”从最开始惊喜,到最后的不可置信,甚至是疑惑,他怎么就能出去了呢?他不是已经被放弃了吗? “废物一个,浪费米饭还在黑狱里占着牢房。”东厂影帝的表情要多嫌弃有多嫌弃。 唐廷突然升起了一种古怪的想法:我还偏偏不出去了! “幸运儿,想知道自己为什么能出去吗?” 这轻蔑的小表情,唐廷忍住想揍人的冲动问道:“请指点。” 唐廷也成长了,学会能屈能伸了。 “看你态度还不错,那我就给你讲讲,好教你知道——” 第113章:召回开疆 雪崩时,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每一位“受害者联盟”的成员都为解散这个组织出了一份力呀。 吕琤(cheng,一声)有点想下班了,不知不觉她都已经工作了好久了呢。 “大伴,还剩几个?” “大家,就剩谢相还在等着了。” “那还等什么,不能让谢相久等了啊。”打起精神,打死最后的怪兽就可以去摸鱼了呢。 魏忠贤:我就笑笑不说话,也不知道是谁刚刚说谢相位高权重,当然得压场子,最后登场了。 谢韫一步一步地向吕琤走来,他就算被吕琤晾了很久也也不恼不怒,就算陪他晒太阳的人越来越少之至没人也不慌不忙。 他的心境始终如一,就好像一面镜子,在破碎之前,永远是光滑的。 “绿医,倒杯茶水给谢相,外边实在是太热了,不如太极殿凉快。” “诺。”绿医答道。 吕琤也不玩什么小把戏了,这些对于着狐狸根本没什么用出,不如单刀直入。 “臣,谢韫恭祝圣上福禄安康。韫谢圣上赐茶!” 谢韫接过绿医递来的茶水,不紧不慢地细品。若不是注意到他接过茶的第一个动作就是真喝茶,而不是只润了润唇,吕琤还真就以为他不渴呢。 吕琤道:“瞧瞧这风仪,这世家跟暴发户是不一样。” 在谢韫前几位喝茶的人可都是大口吞咽,毫不掩饰自己对于水的渴望。 谢韫克己的修养是真的到位。在吕琤看来,世家也不是只有坏的一面,世家也是有好的一面的。 王朝的兴替,历史文化却能够在战乱不断层,这与“投机取巧”的世家不无关系。 世家是有他们的价值的,只不过时移世易,想要的太多,反而握不住。 想朕前半生,唉,都是泪不提了。 “圣上谬赞。”夸我有用吗?没有,圣上你屡次搞事情的行为已经失去了我。 “谢相,吾给你句实话,吾不可能召林卿回来。” “圣上待韫以诚,臣也给圣上交底,臣的底线就是,至少将‘开疆’带回来,‘开疆’宝剑,万一有什么差池,圣上又该如何面对太祖在天之灵呢?” “谢相说得是,吾在赐予林卿后就后悔了,这要是‘开疆’有个什么磕碰,吾真是无法面对太祖。” 谢韫挑了挑眉,这么轻易服软?不对,最后小皇帝也没给个实话,没说到底召不召回“开疆”,一直强调后悔有个毛用! “所以圣上可是要召回‘开疆’?” “谢相是个聪明人,难道还要吾将话挑明?” “所以圣上可是要召回‘开疆’?”我就是个莫的感情的复读机,小皇帝你给我个准话。 “带回来,带回来就是了。召‘开疆’回来谢相可满意?”吕琤语气好似不太耐烦,但是面上可是一点都看不出来。 “臣,谢韫请罪……”召回来就好办了,是时候给个甜枣了,给小皇帝点当皇帝的感觉。 “卿言重了……”吕琤也配合着谢韫演戏,好一幅君臣相得的画面,真是感天动地,大周国祚绵长啊—— “这些日子是吾胡闹了些。”朕永远不会错的。 谢韫:心里有数就好,现在走圣道也不迟。 “朝廷可以一日空缺,但不能日日空缺,吾想着是否该填补一些空缺呢?” “圣上所言甚是。” “所以吾有些人选……” 第114章:目的何为 谢韫暗叹:“中计矣!” 拿这些人换开疆值得吗?谢韫不敢轻易判断。皇帝她到底想要做些什么。她的最终目的到底是那些官员,还是某个疯狂的想法? 以吕琤(cheng,一声)的手腕来看,她绝不是那么不理智的人。她就算是想动手,也不会在根基未稳的现在动手。 但是以吕琤的年龄来看,十六岁,正事少年意气的年龄,所以干出些疯狂的事情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判断吕琤的目的格外的重要。 “谢卿觉得如何。”吕琤提出了她的交换条件,朝堂有人好办事,她也不求她的嫡系部队能有多上进,至少得会搅混水,打太极。 谢韫没有回答,他还在考量。 “谢卿怎么还犹豫了,要是为难的话就算了,毕竟吾也不是不同情理之人,只是……”只是召回开疆也就算了。 谢韫当然听懂了吕琤的未竟之语。所以吕琤她最想达成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为何召回开疆说得那么轻易,又为何说放弃那些官员就放弃没有丝毫不舍与无奈? 吕琤:当然是因为无所谓啊,得之我幸,失之我命,随便,都可以。但是朕不做亏本买卖,总得留一个给朕。 “圣上,还请……”谢韫终于做出了决定。 …… 万年县,驿站长冯泽先宅院。 邓锦和薛潜带领着一百五羽林卫也不拖延,很快就赶到了冯泽先的宅院并进行了封锁。 冯泽先的妻子孙晓戈人如其名是个彪悍的女子。孙晓戈祖籍雁门青峡,出身于行伍之家。 孙晓戈的阿翁,重慈(祖父祖母)双双战死景耀年间的一次北狄南下战役。大悲之下,孙晓戈的阿耶和阿娘带着她辗转,最终安家午万年县。 孙晓戈的阿耶和阿娘都说,万年好,离京都近,安全。 孙晓戈其实一直想重返故土,重拾武功,她是家中的长女,她不像后面的二郎和幺妹对阿翁重慈的记忆并不深刻。 阿翁和重慈对孙晓戈的影响是深远的,成为一名女将军是她的梦想,而这一切都中止于阿耶与阿娘带她背井离乡那一天。 孙晓戈与冯泽先的婚姻就是纯粹的利益交换。因为纯粹的爱情结合的,后世尚且鲜见,更何况是在普遍盲婚哑嫁的大周呢。 当羽林卫兵围宅院之时,整个宅院也就孙晓戈还算镇定,甚至她还有些兴奋。她嗅到了金戈铁马的味道,她的血液因此儿沸腾。 冯泽先能有这一天,孙晓戈并不奇怪。也就是没人管驿站,这要是有人管,那就是一抓一个准。 邓锦在外面看着冯泽先占地颇广的宅院就知道,罪定了,剩下的就看判多重了。 “薛君,锦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般大的民宅。” “潜亦是。”小小驿站长,捞钱的本领但是不少。 “薛君,我们不妨打一个赌,就赌赌看,冯泽先的家底能不能在京都置办家业,能在何处置办家业。” “也好。那潜便下注此人能在京都置办家业,不过在南偏东置办一个宅院就不错了。” “锦也赌此人能在京都置办家业,不过锦但是觉得此人但是能在东面过得有滋有味。” “哦?那就进去看看。” “进去看看。”邓锦是从底层爬起来的,她最清楚某些所谓的小贪才是巨富啊。 她们正想叫门之际,正门却开了,只见一名英姿飒爽的女子站在门前好似恭候多时。 “民女孙氏晓戈候二位上官久矣” 更新延迟 人在旅途,疲倦。更新延迟,无奈。零点前,没有就别等了。更新可能在零点后。   第115章:选择开疆 “稀奇,真稀奇!”邓锦轻叹道,这微娘子被重重包围却仍然能够面不改色,着实是好胆色! “在下姓薛任翰林院修撰,有幸得黜置使赏识。”薛潜也是一本正经地介绍道。 “我姓邓,翰林小小一侍书。”与薛潜的正式相比,邓锦的介绍就有些无厘头了。 孙晓戈也是个妙人,她并没有区别对待:“见过薛修撰;见过,邓侍书。二位上官想要的,民女都知道……” “所以你是想弃暗投明,大义灭亲?”邓锦抢着答道。 “然也。” “那到好,若是找出来的脏银够多,便记你一功。”邓锦对这种“大义灭亲”的行为不多做评价,毕竟她也不是当事人,没有话语权。 当我们不明所以时,我们不妨以怀疑的目光,持保留态度,少瞎站队。 薛潜倒是深深地看了眼邓锦,她们可没记功的权力,不过她也不好下同僚的面子,只能是以眼神示意,让邓锦适可而止。 邓锦就用她的大眼睛眨呀眨,好像听不懂。 她才不管使用什么手段,最后能达成目标就是好的。 在孙晓戈的带领下,一行人开始了冯府寻宝之旅。 有带路党,一切是顺顺利利。 有那么两处地方是真的隐蔽,真的让人意想不到。所以这也足以见得孙晓戈是真的“大义灭亲”。 那么此时别人眼中的带路党,和邓锦薛潜眼中的“通晓大义”大良民孙晓戈是怎么想的呢? 她觉得这是破财消灾,戴罪立功。冯泽先是没得救了,看在他曾经帮助过孙氏在万年立足的份上,她不如帮忙把冯泽先的儿女拉出漩涡。 邓晓戈的这一步无疑是走对了。 最终冯泽先进去了,但是他的儿女好歹还有未来。 邓晓戈最后带着她的侍女,一人一马潇洒地扬长而去。 目标:西北雁门青峡。 邓晓戈给她的父母留了封信,信的末尾写到:这是我一直肖想的路,惦记了前半生,现在,我要用后半生去走这条路。 邓锦和薛潜一直送到了在万年县外的十里亭。 经过这些时间的相处,她们算得上是相谈甚欢。这个女子真的是非同一般的洒脱,孙晓戈就像是风一般地女子。 同时孙晓戈还是一名令她们佩服的意志力坚定的人,她想要做的事情最终都会达成。无论有没有她们的到来,孙晓戈这个风一般的女子,她的归宿在边城。 “邓君,你说她能成功吗?” “你说呢?”邓锦没有回答薛潜的问题,她反问道。 “是了,我心里早早有了答案。” “我觉得我们的答案是一致的。”邓锦觉得孙晓戈会成功的,说不定再相见时,她们还要尊称一句将军。 另一边,另一队人正在骑马赶来的路上,他们的目标是万年县,林黜置使,以及太祖佩剑“开疆”。 “不行了,我们还是休息一会儿!” “那上官不如先休息,我先走一步。圣上和谢相共同做的决定,我等不敢违背。” “不行!”听到让他留守的话,他是第一个反对,他来这儿的目的就是亲眼看着开疆被召回,“那好,那我再坚持坚持……” 尘土飞扬从未停止,他们距离林延贤越来越近。 谢韫选择了开疆。 第116章:细思极恐 吕琤(cheng,一声)从来都了不会担心谢韫会做出什么选择,她不在意。无所谓所以无惧。 开疆召回来就召回来,真正的贪赃枉法,穷凶极恶之辈就算是十把开疆也震慑不住。 这一波收获还可以,朕曾经的肱骨之臣就要回来了,朕很期待! 山北郡,宜善县。 刘镜心接到了一封信,笑了,还种个什么地?她的心从来都不在田园。归去,归去。能把映明(刘镜心的字)这个朝野万人嫌给整回朝野,今上挺能啊! 江陵郡,进贤县。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邱颐念到。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童子们听话地跟着念到。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人不知,而不愠……”① 就在此时一名家仆脸带喜意地报信道:“娘子,京里有信,圣上召您回京!” “出去,在学堂岂能吵吵闹闹?”邱颐横眉一扫,威严自显。 “娘子息怒,奴失态。”家仆因邱颐的训斥,从一种狂喜的状态中逐渐脱离,冷静了下来。 邱颐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上课,但是这一次她再念《论语》的时候,显然失了韵味,变得干巴巴,失了引人入胜的魅力。 …… 谢韫回到了家,他第一步就是查人,彻查! 身为大周宰执,他对大周的官员们的二三事都了如指掌,每个人性情在心里如同明镜一般,清清楚楚。 但是他仍然不放心,他不能放过一丝一毫的细节,他要清楚,皇帝召回的那些人在这些年里究竟是发挥了什么变化。 这些人又是因为什么被吕琤所注意到? 所以吕琤果然是在帝姬时期就暗中准备了吗? 这些人是她在做帝姬是就瞄好的? 不对,或许更进一步,这些人早就吕琤勾搭上了。他们相互之间是有默契的。 为什么吕琤一直不召回他们?因为她自己都根基不稳,实力不足。 而现在,他想召回开疆,那就需要政治利益交换,这显然是个机会。 所以是不是他将这个机会亲手送到吕琤手中呢?他是不是中计了,这一切又是否都在吕琤的计算当中呢? 不行,他得从头捋一捋。辽阳雪灾,吕琤她控制不了,说是天子,但她却没那个那个本事。 科举舞弊,都那么多年,难不成还能是吕琤她放的一条长线? 放长线,钓大鱼…… 咦?也不是不可能啊,按照吕琤那是名官员都能感受出来的正义感,她做帝姬时要是发现他们卖试题的勾当,她能不处理了? 所以她不处理,是不是她在钓鱼呢? 至于吕琤她没发现他们卖试题的可能,谢韫他没想过。不可能,就吕琤这么个心机深沉,甚至有可能但是目前没证据,伪装十余年的平庸帝姬的人,她是绝对不可能发现不了的。 所以吕琤她是在钓鱼? 吕琤她果然是在钓鱼,科举那一下,看似轻轻放下,实际上有多少家“懂事”地自行辞了官,或者是自行下放地方,省得吕琤眼见心烦。 这官位不就空出来了? 接下来就是所谓的“官德之乱”,这又空出来了多少官位? 吕琤她抓那么多人进黑狱,紧接着就空出了一大堆官位。 吕琤她这是在清洗呀!她这是想换自己人。 一朝天子一朝臣。 他是不是被涮了? 谢韫有些神情恍惚,他这是中了小皇帝的算计了。 他的心理活动是不是对外她的算计之内呢? 嘶——细思极恐! ①:《论语》 第117章:一个计划 万年县。 冯泽先的事情算是告一段落,这驿站长没了,总得有个替补。 林延贤来这儿可不是为了光搞破坏的。搞破坏可以,但是同时也得能收拾烂摊子。 依着林延贤的性子,吕琤(cheng,一声)早就猜到了被撤裁的官吏不在少数。所以她给他的权力是县令以及县令以下可自行替补。 不然就林延贤这样撤裁下去,县城还要不要正常运转了? 目前万年县县令张松还不知道,林延贤握着撤裁他的权力,他要是知道,那殷勤的程度更是要上一层楼。 经过了综合考察,林延贤提拔苗芊芊作为万年县驿站新的驿站长。 苗芊芊是幸运的,也是算计到位的,有的时候,人就是要大胆地往前迈一步,说不定就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苗家。 “成功了,成功了!今天起,我就是万年县驿站的驿站长了。” 苗芊芊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向家人报喜。 “真的?”苗芊芊的父母激动地站了起来,她们家算得上是立住了啊。从乡里搬到县城这步路没走错! “真的,是真的。下个月的月俸都不同。现在咱家的孩子都能去读书了。也必须都得读书。这官和吏到底是不同的!” 读书就是个吞金兽,以前整个家也就能供二娘读书。二娘读书也争气,通过了县试,为了二娘的前途着想,苗芊芊的父母二人也不好再从商了。这样虽然大娘苗芊芊找到了公职,但是家庭最终的收入却是没有提高。而越往后,读书也就越费钱,三郎读书的事情也就一拖再拖。 现在好了,有条件了,苗芊芊总算是能供幼弟读书了。 虽然还看不出幼弟有没有读书的天分,但是读点书,明些事理也是好的。 整个苗家最大的希望其实还是在二娘苗子希身上,十岁通过了县试,就成了童生可是了不得。 送考的时候苗家人都看见了,比苗子希年龄大的人不是一般的多。他们都考了不知道多少回了,是考一次,落一次的榜。而他们家的二娘一次就考中了,可见是有天赋的。 “阿姐,你做事前多想一想阿耶和阿娘,多想一想我和三郎。”苗子希到底是读过书,开了智,这方面懂得还是相对多些的。她在担心,有一点阿姐会不会过界。 “还操心起我来了,你呢就好好读书,剩下的交给阿姐就好。阿姐心里有数!” 驿站之事只是个小插曲,但是从这个小插曲中,林延贤却看出了更多的东西,这距离京都已经算是近的万年县驿站都是这个模样,那更远的驿站又糜烂成什么样了呢? 驿站也是个大问题啊!这一趟还真是有够困难的,不过他林延贤最擅长的就是攻坚克难,啃最硬的骨头,圣上将此事交给他来办,那就对了!他会竭尽全力,克服千难万险,保证完成圣上交代给我的任务。 尤其是田亩问题,圣上对此绝对有后续相关安排,他这第一步绝对不能走错了。要是打乱了圣上的布局,他就是有十颗脑袋也不够赔的。 田亩的相关事宜,他不能去操作。不仅仅是为了保密,也是因为地里的老农见了他是不可能会说真话的。 民与官之间有一种天然的疏离感,民对官也有一种与生俱来的不信任感。 所以他有一个计划…… 第118章:田间老农 “于秋田,是?”林延贤尽量放轻自己的声音,免得吓到这名小卒。 虽然林延贤面向和蔼,语气可亲,但是面对一名品阶高的,陌生的文臣上官,作为羽林卫一小卒的于秋田还是很紧张。 “是……是的,使君,职名于秋田。” “不要紧张,就简单地聊两句。听说你是万年县人。” “也……也不算,职生于万年县下属的水昌村。” “那才好。令尊令慈都可都是以种地为生的?” “令尊令慈?” “就是你阿耶和阿娘。” “啊,是!职的阿耶和阿娘在村里种地可是一把好手……”提起亲人于秋田显然就有话可说,也没那么紧张了。 “你在入伍前也是经常帮你阿耶和阿娘干农活。” “是,职虽然吃得多,但是干活干得也多。但是随着年龄越来越大,职也吃得越多,家里实在负担不起了,职才选择了从军,至少可以吃个饱。哈哈……”说着说着于秋田开始不好意思地傻乐。 “好好干,吃饱饭,为圣上效力。” “诺!”这话他熟悉,他的伍长天天都在念叨。但要是问得更深了些,伍长就会一脚飞过来。 “秋田啊,你还会不会说家乡话。” “使君,我怎么能忘了家乡话呢?这是要戳脊梁骨的呀!”情急之下,于秋田是将“我”字都冒了出来。 等于秋田反应过来后,他才讷讷道:“职的意思是会说,会说。” 于秋田用余光瞄了言林延贤的脸色,他见林延贤的脸色还算正常,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那就好,我是这样想的……” 万年县外田间。 于秋田穿着短打,扛着锄头,跟地里的老农套着近乎。 “老丈,讨碗水喝,行不?” 老农看了于秋田一眼,然后招呼到:“老婆子,倒碗水。” “诶。”听到声音的老妪答道。 “我怎么感觉你有些面生呢,老了,真是老了。想我年轻那会儿,那是过目不忘啊。” 于秋田想:能不陌生嘛,我本来也就不是这儿附近的。 “老丈好眼力,小子我是水昌村那边的,今天是来县城买新农具。”说着,于秋田还展示了一下锄头,那握农具的姿势标准极了。 也幸好,准备农具的人没经验,锄头也没做旧,这话才好圆过来。 “后生,你这锄头哪里买的,怎么和价?我看着不错,正巧我家的锄头也该换了。” 于秋田哪里知道,他都入伍有个小十年了。 于秋田心一横就报了个他阿娘曾经提到过过的铁匠铺:“就曾记他家的,质量好着呢。这价格就是贵了些……” 说着,于秋田一脸肉疼,但这具体的价格,他就是不说,希望能蒙混过关。 “老丈,这县城周边的田好种不,一年下来能剩个几成?” “你问这个做什么?”一提起田税,收成,老农是立刻警惕了起来,他可还没糊涂呢。 “嗨呀,这不是家里攒了点小钱,所以……” 老农露出了个他都懂的表情,然后答道:“也没多少,还是得看老天爷的心情。今年老天爷想来是开心的,这都是托了陛下的福,明府的福……” “剩下的也就两三成,虽然不多,但是勉强糊口还是没问题的。” 大明宫,御花园。 “芙蓉姐姐,你怎么来了,听说你被调到陛下身边伺候了?陛下是个什么样的人?” “陛下仁厚。我来这儿是记挂着你偏爱我这一口云片糕,这不给你送来了?” “呀,芙蓉姐姐还能记得我,那可真是荣幸得很。” “去,就知道打趣我。” “燕子,我记得你是万年县人?” 第119章:底层智慧 “是呀,怎么啦?” “没什么事,就是我家那边来信了,说是田税又涨了,就想问问燕子你家那边怎么样。” “肯定是那些贪官污吏在作祟。”燕子愤愤的说道。 陛下可是个好皇帝,以前他们这些微不足道的宫人一年才能寄一封信回家,收到一封家里来的信。 现在不一样,今上是真的关心他们这些宫人,知道他们到底缺的是什么。 现在还有专门的大夫给他们看病,以前是只能硬挺,听天由命。 所以皇帝绝对是个好皇帝。那作妖的就只有底下的贪官污吏了。一个个的,大着肚子,油腻腻的,她又不是没见过。 “可能。” “正巧,我家里前些天天来信了,这些年家里收成还不错,扣除赋税还能剩下四五成呢。” …… 万年县。 “使君,都打听清楚了,万年县这边扣除赋税大约能剩下个两三成。”于秋田一回来就急着向林延贤汇报道。 “你觉得你询问的老丈说的是真话吗?你有没有露出什么破晓,然后被认出来?”林延贤总觉得这计划有漏洞,但是左思冥想就是想不到这漏洞到底是什么。 “没有。”于秋田是格外的自信。一个田间老农,见识短浅,想来也看不出的。 “那就好,那位老丈年纪也颇高了,想来没什么问题。” …… 万年县外,田间。 “老头子,刚刚讨水那人有问题?”这是个疑问句,但语气却是肯定的。 “瞧他那身板就知道有问题了。”老农经验丰富,理所当然地说道。 “也是,那么高,那么壮的,一看就是吃得不错。家里田多的富裕户也就万年县周边那几户,都认识。”老妪附和道。 “而且曾记他家的农具不行的哦,上个月王家不就在那里买的农具嘛,这个月坏了哦。”老妪想,这撒谎都不会撒,说不定那后生也是个实诚汉子哦 “可不?老婆子你注意到没有?” “什么?” “就站姿,就走起来虎虎生威的那种气势。” “对了,对了。”一经提醒,老妪也想起来了有哪里不对劲,“我说怎么看怎么不对劲呢。这庄稼汉哪有站的笔直的?” “对喽,这天天下地,腰怎么直得了哦。还有就是那步伐,和那种气息,太熟悉。” “莫不是兵哦!”一提起兵,老妪就是一哆嗦,显然老妪对兵没什么好感,还有点恐惧。 “谁知道呢,想来是跟在进城的大官后面,这次是来打探消息的。” “老头子,你说这是不是要涨赋税呀?”老妪联想至此,是一脸的紧张。普通老百姓哪有希望赋税涨的。 “涨与不涨又哪里是我们这些小老百姓能说的算的。走一步看一步,能活下去就挺好。回去的时候勤打听打听,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说是走一步看一步,但是老农他做的却不是那么佛系。 “晓得了。” 老农有老农的智慧,人老成精,就是经验丰富。 底层人民生存的智慧从来都不可小觑。 另一边,林延贤则是在整理信息,写奏章。 “臣……万年县赋税……可余两至三成……” …… 大明宫。 芙蓉打听到了消息后,就立刻记录了下来。 “万年县,赋税后余四五成。” 第120章:最终归宿 林延贤写好了奏章却迟迟没有寄出去,他总感觉有点不对劲的样子。这是圣上交给他的第一份重差,他可不能搞砸了。不然这脸面往哪里放。重点是圣上的脸面往哪里放,他的脸面重要吗?好,顺带着还是有一点点重要的。 就在林延贤将奏章时而拿起,时而放下的时候,敲门声响了起来。 “侍郎,翰林侍书邓锦有事求见。”邓锦的气息有些紊乱,显然是急着赶来的。 “进。”林延贤将奏章收入抽屉中。 得到允许后,邓锦推门而入。 林延贤问道:“找我何事?” “下官闲来无事在县里走动,得到了一个消息?” “是什么消息,让你这样急匆匆地赶来?”林延贤也起了性质,自从邓锦请缨后,他就格外关注邓锦了。 “是关于田亩,关于赋税。”邓锦答道。 “田亩,赋税!”林延贤想到了抽屉中的奏章,“来,坐下说。” “谢侍郎。”邓锦也不忸怩,大大方方地坐了下来。 “事情是这样的……” …… 邓锦知道她的主动请缨,赢得了林侍郎的部分好感,但是还不够,她还可以做的更多。 她不像别人一样在驿站或是一些地方休息,她在县城中走走停停,寻找着属于她的机遇。 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她要时刻准备着。 邓锦在城门口发现了一张熟悉的脸。那张脸,她曾见过的。邓锦的记忆力不算超群,但是她在识别人脸方面还是挺有能力的。这绝不是天赋,这不过是在市井中的生存之道罢了。无他,唯手熟尔。 在仔细地思索下,邓锦总算是想起来了,当初跟她一起封锁冯泽先宅院的士卒中就有这么一张熟悉的脸。 但是现在那名士卒穿的是是什么?是短打。那名士卒手里拿着的又是什么?是锄头。 有问题。邓锦直觉直呼有问题,但是她却没有跟上前去,她可不敢小觑羽林卫,他们的观察力都是一等一的。万一被察觉就不好了。 所以剩下的都是邓锦她自己的猜测。 哪里需要用到锄头,那无疑是田亩。那么一个士卒乔装打扮扛着锄头,到田间还能打听些什么事情呢?或许是…… 邓锦联想到后,就开始她的探查。不管这消息最后有没有用,先备着,万一用着了呢。 往往跟自己息息相关的利益,人们是最敏感不过的了。邓锦觉得依着那名士卒的状态是糊弄不过老农的。 她阿娘曾经跟她讲过,怎么辨别“贵人”。 那名士卒的气息对于一名普通的农民来说,太好辨认了。有些时候不是变了妆就是另一个人了。 羽林卫的训练无疑是成功的,但实在是太成功了,羽林卫中人的精气神是不一样的。这算不算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邓锦的目标不是田间老农,因为她的气质也早早就变了。她的目标是万年县中的米铺。 一个地方的米价往往能看出很多有意思的东西。 …… “所以下官判断,此地至少能剩下三四成,甚至更多。” 听完了邓锦的分析后,林延贤忍不住开始反思,他是不是站在高处太久了,怎么都没想到往下看得到的和脚踏实地在下面得到的不同呢。 要是早些年,他会犯这样的错误吗? “多谢繁瑟(邓锦的字)了。”林延贤对着邓锦一虚拜。 邓锦连忙也向林延贤拜去,比林延贤要低一头:“侍郎,折煞下官了。” 一封没有送出去的奏章将再也送不出去了,它的最终归宿是烛火。 给我的好友挽弓如月推书 虽然我一小扑街,推了也没什么用,但是还是试一下。我好友写现言的,还不错哦!   第121章:这是阳谋 大明宫渐渐恢复了平静,黑狱多出了不少的空房间。 问:吕琤在做什么? 答:看话本,吃点心,快乐似神仙。 问:京都大臣们最近的感受如何? 答:如惊弓之鸟。按道理说儿女从黑狱里出来了是好事,但是他们怎么就那么胆战心惊呢?总感觉有问题,是不是皇帝她又在钓鱼?吕琤(cheng,一声),老渔翁了。 京都,李府。 李钰拆开了李熹寄来的信。 这信写得可谓是事无巨细,是一丝一毫的细节都不放过。 李熹对自己有着清醒的认识。我是什么人?我是李宰执之孙。除此之外呢?我就是一名刚刚步入朝野的小菜鸟。我在那里瞎分析有用吗?并没有任何卵用。 所以李熹的信是纯天然的,没有加工的。他站在尽量客观,公正的立场上将发生的事情告诉李钰。 他阿翁分析出来的肯定要比他分析出来的要更深。他的阅历浅薄哪里能分析出圣上的几层深意啊,还是要如实地禀告阿翁。阿翁肯定能分析出更多。 李钰将自己的分析另起了一个信封,不让自己的分析干扰到阿翁。 那么被李熹寄予厚望的阿翁李钰分析出了什么呢? “驿站啊,顽疾!”李钰忍不住感慨,太祖设计的驿站怕不是已经废了。原本他还以为驿站是个半残,没想到是废了个彻彻底底。 万年县,这地方他熟啊,上次沐休他就带着夫人去游玩,就距离京都如此近的驿站都已经如此了吗? 但是驿站它动不得,起码现在动不得。驿站上的嘴多呀,多到他都动不得。 圣上你是想动驿站吗? 不对,应该是简单地警告一下。 驿站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要动也应该是雷厉风行地动。 所以圣上她绝不会动驿站!要是动了…… 那就动了嘛,反正她是圣上,她做什么事还需要向他报备吗?她做什么事还需要他批准吗? 只要圣上她能承担得起就行! 那会是什么呢? 莫不是要在地方安插自己人? 所谓虚虚实实,真真假假,你觉得是虚的,它也许就是实的,你觉得是假的,它也许就是真的。 林延贤这么大摇大摆地告诉他此行的真实目的就是去考察雁门太守,让所有知道的人都误以为这是个幌子,但实际上它有没有可能是真的呢? 也不是没有可能,这是阳谋啊! 就明明白白地放在这儿,你信还是不信。 你信,你是不是会怀疑,自己像个傻瓜,这么浅显地计谋都能中。 你不信,是不是才中了林延贤,不,应该是圣上的计策了呢。 林延贤此行很可能就是为了考察雁门太守,并趁机在地方安插人手。 这奉的还能是谁的命?肯定是吕琤啊! 就林延贤那性格,那脑子,他要是做出这样谋划,他当初也就不会丁忧都空置那么多年了。 所以背后还是圣上在布局啊。 林延贤提拔万年县的驿站员苗芊芊作为驿站长,瞧瞧,这是不是在安插人手? 关键是他林延贤都没有向上面请示,直接就做主了。 这表现代表着什么?这就是圣上给下担保了啊。他此行有些废黜,提拔之权。就是不知道林延贤手里这份权力有多大。 不行他得写写信,借借力。 “见字如面,太央,一别多年,不知你可还好……现在有个难得的机会……” “正言吾徒……黜置使林延贤此行正经你县……” 第122章:好戏将唱 各家有各家的渠道,李钰能收到的消息,朱鸿也能收到。 李钰能想到的,朱宰执又怎能落后一筹呢? 而其他的人家,可能原本没有分析出吕琤的“深意”,但是他们会跟风啊! 这些天,驿站很热,热得冒烟。 西行的路尘土飞扬,信件传递是一封接着一封。 谢韫看着官员们的操作笑了,他们还是没看透。皇帝她可能是在地方安插人手吗? 也许可能,但是他总觉得皇帝她是在盯着田亩,是要在田亩上作文章。 这天下贤能竟无一人看透,看透了吕琤(音同“称”)深层谋划的独韫一人耳,孤独兮,悲凉兮! 像是这么想着,但实际上该派出去的信却是一封都不少。 万一能捞到好处呢? 万年县。 召回开疆的队伍也到了,紧着赶往万年县,怕的就是林延贤等人离开了万年县,到时候一个走,一个追也是有够累的。 王驰看着前面不远的城门,感觉一直憋的那口气算是松了,他受不了了,这么白天黑天地跑,他得减寿五年。这差事不好干啊。 城门口守着的县兵,早早就看见了远处的尘土飞扬。 “许哥,你看那方向,怕是京都又来人了。” “早看见了。县里最近热闹哦!只是不知道这是路过县里补充粮草的还是奔着咱们万年来的。” “不知道,看这动静,这人马不少,声势很是壮大。许哥,你说会不会是重着驿站的那位林上官来的啊?” “谁知道呢?反正跟咱们这些大头兵没关系。只要不在县里打起来就好。” “诶,可不是,京里的贵人哪里用得着咱们操心。” “大明宫禁卫办事,前方的县城守卫速速放行。” 眼看着要接近城门了,但是禁卫的人马却没有丝毫减速的意思。 县城守卫有点不知所措,这有点嚣张啊。 最后还是守卫长挺身而出:“前面的可有令牌,通关文书?” “王大夫,圣旨可在?” “在。” “那就拿出来。” 王驰亮出了圣旨。 “圣旨再次,何人敢拦?” 这下没人拦了,敢拦圣旨,不要小命了。 禁卫一行人飞驰入城,县城守卫在后面是吃了不少土。 “许哥,这禁卫也太嚣张了。林上官来的时候也没这样啊?” “闭嘴,大明宫禁卫也是你可以妄议的?人嚣张,啊不,人张扬点怎么了?京都的贵人鲜衣怒马怎么了?少说多做。” “是是是,许哥提点的是。” 林延贤这边也不是吃干饭的,自然也是收到了消息。 蒋思明道:“侍郎,来人怕不是来找麻烦的。” “知道,世家还是敏锐啊。这才刚到万年,就立刻有人追了上来。这么急,我就更有理由相信,世家在田亩上的龌龊了!” “侍郎说的是,我们该怎么做,听说禁卫那边是带着圣旨来的。” “怕什么?我们没有圣旨吗?”然后林延贤走了出去大声道,“羽林卫还能怕了禁卫不成。” 校尉唐建回道:“使君放心表示,我等也不是吃素的,同为圣上麾下卫,谁还能高过谁去?” 林延贤笑道:“那某便开门迎客了!” 一行人再驿站大堂等着禁卫的到来。 就连一些进了万年县后不见踪影的上官们都到齐了,好戏即将开唱! 第123章:尚方宝剑 禁卫一行人直奔驿站,就依着林侍郎那性子,他是还能在别的地方吗? “王大夫,谢校尉,日夜兼程,想必很是疲惫,不如先休息休息?” 王驰想:好呀!好呀!休息休息,酒席宴会什么的办起来啊。 谢校尉却冷冰冰地答道:“见过林侍郎。唐校尉许久不见。休息就不必了,毕竟圣上还等着我等回去呢。” “谢校尉,是许久不见了。有些日子不见,谢校尉是越发嚣张了。” “岂敢,禁卫代表着大明宫的脸面,谢某又岂敢造次?” “谢校尉记得就好。” 林侍郎没搭谢校尉的话,文臣的傲慢此时可以有。 谢校尉心里怎么想的不知道,但是谢校尉的面上是没有丝毫变化。文人的傲慢,武人本就该习以为常。 王驰心里暗爽,你看看是不是还得看我?你一武夫说话不好使了。 王驰理了理因奔波而有些凌乱的衣服,然后作揖道:“见过林侍郎。林侍郎为国尽忠,为圣上效力,辛苦了。下官每每思及都是敬佩万分。林侍郎实乃我辈文人楷模啊。” 属于王驰的傲慢更是明显,他直接忽略了羽林卫校尉唐建。 “王大夫这是说的哪里话,王大夫为国朝尽心尽力,有心人都是看在眼里的嘛。”互捧这门技术,林延贤也会,只是从前他不屑于此。现在他成长了,有些时候该向现实低头还是得低头。 “林侍郎知我啊——”王驰老泪纵横,演技精湛。 王驰心里却是在想:呦呵,这是林延贤?丁忧一回,却是大不一样了。 谢校尉轻声咳了咳。 该办正事儿了,这还等什么呢? 收到信号,王驰也不好磨蹭。这圣上着不着急不好说,谢相肯定是着急的,还是得抓紧办正事。 王驰将圣旨打开,并念但:“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特收回开疆……” 王驰见林延贤久久不接的模样提醒道:“林侍郎,接旨。圣上有圣上的道理,太祖的剑有了差池,这责任谁担?” 禁卫中的一名姓徐的百户也跟着劝道:“侍郎接旨。” 林延贤再不情愿也只能接旨,这道理不见得是圣上的,他但是觉得这道理是谢相的道理。 “臣,接旨。” 开疆交接完成,林延贤在等着,圣上的后手,圣上从不是吃亏的主儿。 而谢校尉都接到开疆了,依然是想早早地走。开疆它确实丢不得,丢了的责任他担不起。 就在此时徐百户却从袖中拿出了另一份圣旨。 谢校尉和王大夫都瞪大了眼睛,但这圣旨,还真就不是假冒的,无奈也只能听旨。 林延贤一看,眼睛亮了,看,看,果然圣上是有后手的。 徐百户打开了第二份圣旨宣曰:“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特赐卿尚方宝剑,上至……下至……” 一听这道圣旨的内容,林延贤乐了,丢了把开疆,这还有把尚方。再配上这圣旨,也不差,不差! 而远在大明宫的吕琤(音同“称”)则是在想,算算日子,朕的尚方也快到万年了。 开疆是太祖的佩剑,不能妄动,那朕赐下一把尚方总行了。 也是,西行用个什么古董剑,朕赐下的尚方也差不到哪里去。剑都半斤八两,锋利,耐用就行。开疆之所以是开疆,那是因为它是太祖的剑。 太祖都成了历史的人物了,还是少折腾。 尚方是朕的剑,也不知朕的脸能创出个什么名号。 谢相啊谢相,你说召回开疆,朕召回了。但是你又没说朕不可以再赐一把尚方。 你一辞官,朕就要退步,那朕的面子往哪里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