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念满星河》 第一章 会跑路的柳树 时维初冬,早前肃杀的秋意扫落了树上仅存的树叶,就连常青的松柏,远远看去似都带了枯黄。早在半个多月前,最后一批大雁排成了人字,也已经从落溪村飞过。 傍晚时分,陈瑜随着父亲陈良,走在自家刚翻晒的农田里。 “爹,前几天我去镇上,见一些酒馆招牌上的字,写地还不如我呢。”陈家父子一身麻衣短打装束,陈良相貌苍老,须发花白,脸上更是沟壑纵横,只是看向陈瑜的时候,脸上显出浓烈的喜意。陈瑜满头黑发被一根粗布束缚成马尾,才十岁的脸上满是稚气,再说这句话时更显出对镇上旗幡的鄙夷,看上去很是可爱。陈瑜长地很是清秀,皮肤细嫩唇红齿白更有双目灵动,身材有着孩童的瘦弱,但同时又给人很结实的感觉。 父子俩都脚踩着千层底的布鞋,走在松软的田垅上,嗅着泥土特有的气息,看着长出嫩苗的冬小麦,聊着些轻松的话题。陈瑜道:“而且镇子里代写书信的先生,看起来也没什么学问的样子。”陈瑜目光灼灼地看着身边已然六十多岁的父亲,道:“爹,你说以我现在的学问,要是去考科举能得个什么名次?” “你?”陈良很是苍老,按当下男子十六岁结婚,三十岁称老夫的风俗,陈良六十多岁的年纪却有个十岁的儿子,其实很不合理。而且陈瑜这个年纪,是虚岁。 “你现在的学问,也就是比代写书信的先生稍微高一点点而已。”陈良微微一笑,道:“你还要好好读书,等将来学问够了,爹总是要让你走出这贫脊之地的。” 落溪村的土地非常贫脊,虽只十几户人家,可耕种的土地却实在少地可怜。整个村子里的人家,除了种地之外,还要进山采药、打猎、砍柴才可勉强度日。 九年前,陈良一身是伤的带着陈邻来到这里,初时还靠村里其他人家接济才算站稳脚跟。后来村民见陈良能识文懂断字,因此以米粮猎物为资,请他给村里的半大小子开蒙,直到两年之后,陈良才真正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十亩田地。 如今九年过去,村里最初开蒙的几个小子,已经去了镇上酒楼客栈给人当伙计账房,或者找其他营生,一个月下来倒也有几个银钱可贴补家用。甚至有几个小子还顺利在镇上娶了大户人家的闺女,算是有了自己的小家,日子过地很是令人羡慕。 “可是瑜儿啊,读书参加科举终是小道,只有习武才有出头之日。”陈良一边说着,一边弯下腰拾起一块比较大的土块捏碎。冬小麦正在吐苗,大一点的土块会影响到庄稼长势,虽只一个土块,对于农人来说仍然不能容忍。 “学问再好,终是去世家大阀帐下当一文书。”陈良有些吃力的直起腰身,目光看着自家田地的尽头,或者他其实看向地是更远处,道:“只有成为武者,才可以成就一个家族。如果能成为先天武者,成就一个世家也有可能。” 陈瑜已经习惯了父亲对他的激励,因为父亲所说乃是事实。在当今的雍国,世家大阀与国君共天下,但天下很不太平,若有战事各世家请战之声如潮,待获得国君授权则起自家封地之兵前去攻城略地。败则不说,若胜,则与国君共享所得境内一切。 天下大势如此,世人皆以习武为荣,便是陈瑜几日前所去的夕落镇上,人们最喜欢听的,尽是说书先生关于某位城主的发迹史。套路也很简单,向来是某一山野小子,因了一身好气力而从军,厮杀数年积功而至高位,被大族选中授以一城,从此荣华富贵妻妾成群。 “十日前为父教你的那段口诀,瑜儿可记熟了?”继续向田地尽头走去,陈良微微侧头,脸上满是慈祥地看着陈瑜,道:“那段口诀,可是先天功法《龙神诀》中关于身法的一小段呢!” “早就背熟了。”陈瑜努力抬起下巴,作出不屑之状,道:“才二十多句口诀而已,我当天晚上就已经记熟了。” “只是,”陈瑜的小脑袋又颓然垂下,轻声嘟囔一句,道:“只是我明明已经很努力了,但至今没能修炼出内力。”抬起头,看着陈良有些患得患失地道:“爹,我听说习武需要天赋,是不是我没有习武的天赋啊?” “胡说!”陈良并未发怒,非常自信地道:“你修炼的是《混元功》,乃是由外而内,由招式而内力的修炼,最终达到内外合一,混元一体之效。现在你还小,等再过几年,待你气力再大涨一截,就可以直接晋入后天中期之境!” 父子俩说话间来到麦地的尽头,站在碱畔看着脚下一米处新开垦的十亩良田,陈良脸上满是笑意,感叹道:“半大小子,吃穷老子。你今年已经十岁,再过两年你饭量大增之时,这十亩地应该足够填饱你的肚子了。” 碱下的这片田地,在之前只是一片荒地,里面荆棘荒草甚至槐树成片。自三年前,陈良就开始打理这一片土地。只因荆棘荒草的根系太强韧,每年春天明明已经将草根挖尽,但过不了几天几场春雨过后,荒草仍然在蓬勃地生长。 更有槐树,其籽竟是埋进土中好几年之后还能发芽,陈良为了整理这十亩荒地,真可谓费尽了心血。落溪村甚至北方十里外的夕落镇上,都没有几头耕牛,十亩地全靠陈良用铁锨开垦,往往后面的才开始,前面已经开垦的地方,又有新草长出。 这十亩新田再往前,就是一处深沟。落溪村的那条小溪,就是落向这个深沟里的。陈瑜读书闲暇之时,还伙同一些来家里读书的半大小子,一起下沟里捡柴采野果,眼前的这座深沟,对陈瑜来说可以算得上一处乐土。 其实整个夕落镇都是在一处塬上,书中常说的上山采药打猎,在夕落镇却被称作下山。如此也形成了一个很有趣的风俗:镇上一些穷讲究的人家,也是出于对勇武的崇拜,于家中大厅里会挂上猛虎图。听说外地挂的是上山图,以示猛虎离去人们远离危险,而同样寓意,夕落镇的人家,悬挂的往往是下山图。 “爹,我听村里刘二叔说,我们是九年前才来的落溪村?”陈瑜从小聪明伶俐,读书写字甚至习武,远比村里其他孩童更快的掌握要领,甚至其他同龄孩童还在识字,陈邻如今已经开始试着作文了。 但也正是聪明,令他有了远超其他孩童的心思。 陈瑜常去镇上游玩,很清楚整个夕落镇没有一间书铺,更不可能有非常珍贵的武功秘籍。如此一来,他和父亲别说在落溪村,便是在整个夕落镇都显得异类。因为,他所读的书,全是父亲默写所得,他以木剑修炼的随风剑法,也是父亲一招一式地教给他。 父亲所表现出的种种,根本不似老农,而且他们父子来到落溪村尚不足九年,这九年间整个落溪村才两人去世。也就是说,当年看着他们父子来到落溪村的人,基本上都还活着。 陈瑜看着父亲花白的头发以及苍老的面孔,期待着父亲说出,其实他们也是某个世家子弟,只是出了意外而流落于此,待他武功大成之日,将重回家族认祖归宗。 “你还小,等你再长大一些,我会将一切都告诉你。”陈良从小将陈瑜拉扯长大,太了解他了。他知道该问的,陈瑜迟早要问,他也早已作好了回答的准备,甚至将所有事件该有的细节,都已经有了腹案。 但正如他所说,陈瑜的生日在腊月,年纪还是太小。所有一切全部告诉陈瑜的前提,是陈瑜有足够的心性接受这些信息,在陈良看来,陈瑜现在的年纪,还不足以接受。 看看天色,已是黄昏时分,落溪村的人家一天只吃两顿饭,但陈家父子从住进村子开始,就是一日三餐。 “回去。”陈良摸摸陈瑜的后脑勺,道:“今天我给你做土豆饼,合着早上的槐花包子,今晚我们好好吃一顿。” “好啊!”陈邻喜道:“只是现在没有苜蓿,不然开水烫些苜蓿菜也是顶好的!” 陈良说的槐花包子,是春日里采集的槐花煮熟之后晒干,存放到冬日里用来为陈瑜解馋。而苜蓿是一种牧草,取其嫩叶只需开水一烫,就成了美味的菜肴。落溪村里的土地,除了野草之外,种什么都无法丰收。整个村子每年二、三月份青黄不接之时,全靠这些槐花、苜蓿、苦苦菜等野味度日。也是陈瑜确实好这一口,在别的孩子嫌东嫌西一脸苦涩之时,只有他能吃地香甜。 说着,父子二人转身正要回家,突然身后的沟里传来巨大轰轰之声。似巨人奔跑又像极了房倒屋倾,饶是陈瑜也算读了不少书,却无法准确描述出此声是什么造成。 一起转身向后看去,顿时父子两人一起惊地目瞪口呆。 只见一棵柳树,看起来似垂柳,正在从沟里的缓坡处爬上来! 这是什么情况?父子二人一起愣怔在原地,不同的是陈瑜在吃惊,而陈良,他的目中涌出了不可扼制的恐惧! 这棵柳树并不甚高,只丈许而已,也不甚粗壮,只水桶粗细。其树冠并不茂盛,或者说其树冠很是稀疏,只垂下五、六根一米长短的树枝,这些树枝上再无细枝也无树叶,光秃秃地。让陈瑜一眼看去,他小小的心里莫名地,感觉这棵柳树竟有些狼狈! 可再狼狈也太不合理,这是一棵柳树啊!陈瑜直接吓地、也不算吓,他是看到会跑路的柳树心里有千般言语无从说起。而陈良,自看到这棵会跑路的柳树,其目中流露出了恐惧,其脸色瞬间苍白。他明明有一身武艺,但看着这等违返常理之事,竟是丝毫没有动手甚至戒备的意思。 柳树就这么在陈家父子的呆愣中从沟里跑出来,然后现身于陈良刚刚开垦的,仍然松软的十亩新田里。陈良身怀武功目力惊人,陈瑜还是孩童,双目更是明亮,因此他们都看地清楚,柳树跑动之时,挪动的是它远比枝杆茂盛的根须。 这些根须并不是如人一般分成两条腿,而是如蜘蛛一般分成数条,就这么轰轰烈烈地向着陈家父子奔行一阵。 明明柳树没有眼睛,在陈瑜陈良想来也不可能有眼睛,但父子二人还是似乎感到被柳树看了一眼。然后,这株柳树立刻调转了方向,从直直向他们奔来改为打横从他们面前跑过。片刻后,随着轰轰之声逐渐消失,柳树也一起消失在暮色里。 噗地一声,陈良猛地吐出一口鲜血,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倾倒,将还在呆愣之中的陈瑜惊醒。向陈良看去,仍然呆愣了一息,直到陈良已经脸色腊黄的躺倒在地才回过神来,惊恐地大喊一声:“爹!” 上前想要将陈良扶起,但平日里已经开始煅炼气力的陈瑜,扶了好几次却根本无法扶起陈良。一阵夜晚的秋风吹来,陈瑜打个冷颤,这才惊觉自己已经出了一身冷汗。 (未完待续) 第二章 贫脊的落溪村 第2章 陈良陈瑜父子的住所坐北朝南,是落溪村里最新的房子。推开虚掩着的院门,首先看到的是一处与院门齐高齐宽的照壁。照壁两边是雍国非常普遍的半边房,其中左手处是陈良的住所,和右手边新修的房子相比略显陈旧。 陈良的住所是七年前才修好的,父子俩一直住在一起,只是陈瑜如今已经十岁,今年新盖了右边房子,是专为陈瑜盖的。 照壁后面是非常宽大的院子,平日作为陈良给村中孩童的露天教室。院子最里边是一座木棚厨房,陈良做饭以及二人吃饭之地,都在厨房。 陈瑜毕竟年幼,且刚才受惊过度,小小的身上并没有多少力气。扶着陈良回到家门口的时候,夜暮已经降临。再有几天就是十月十五,天边已经有明月初升,正因有了月光,而此时又只是夜暮初临,落溪村民并没有急着入睡。 刘二家跟陈良是邻居,他们家门口有一块巨大的石滚,乃落溪村唯一为小麦脱粒的工具。如今农闲,正有人聚在刘二家门口的石滚上,抽着旱烟聊着家常。 “刘二叔,李叔!”陈瑜年纪小,而且陈良很注意给他经常吃一些动物内脏,因此借着月色,他可以清楚地看到那几人的相貌。远远地就喊道:“快帮我爹看看,我爹刚才吐血了!” 在陈良来落溪村之前,村里唯一认识各种草药的人就是刘二叔,也因此平日里胡乱给村民治一些头疼脑热之类的小病。后来陈良告诉陈瑜,落溪村的人没有被刘二叔治死,完全是命硬。 “怎么回事?”听得陈瑜的呼唤,刘二叔,李叔以及其他几人一起向陈良走来,道:“陈老哥身子骨一向健朗,怎么突然吐血了?” “没什么,可能是开垦田地累着了。”陈良带着虚弱,抢在陈瑜之前,道:“刚才确实有些胸闷,但吐了血之后反而轻松多了。” 陈瑜从小聪明伶俐,虽不知道父亲为什么要隐瞒刚才那棵柳树之事,却知道父亲此举必有道理。见刘二叔几人从自己这里接过父亲,只好抢先几步去推开院门。落溪村民风淳朴,平日白天院门从从来不关,也就晚上会插上门拴以防野兽。 进到陈良的住所,刘二叔几人七手八脚地摸黑扶陈良躺下,这时陈瑜也点起油灯再向陈良看去,他的脸色依然蜡黄。而且陈瑜和父亲朝夕相处,他很清楚父亲的眼睛已经不复往日的明亮,神色非常颓丧,似看到那棵会跑路的柳树给了他很大的打击一般。 “陈老哥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刘二、李叔、常叔等人,都是一副庄稼人的粗布短衫,衣衫似很长时间没洗过,在昏暗的油灯下,他们的衣袖上还反射着油光。这些人都是三十到四十岁的年纪,然而一眼看去却是比陈良这个六十多岁的人还要苍老。 “是啊陈老哥。”常叔帮陈良掖了掖被子,很是关切地道:“你要是心里清醒,咱能不吃刘老二的药就不吃,别到时候再吃出病来。”看来村民对刘二叔的医术,是真的不抱什么希望。 陈瑜垂手侍立于床侧,看着陈良蜡黄的面孔,心里第一次感到无助。他也知道刘二叔的医术很坑人,但时至今日,他虽然记住了很多药方,却没有记住几株药,此时的他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给父亲开药。 “老哥哥你可要挺住喽。”常叔拉起陈瑜的手,道:“你看瑜哥儿还这么小,就是为了瑜哥儿,你也要好好保重身体,以后可千万不能再累着了!” 可以看得出,进屋来的几人对陈良的关心是真心实意,但陈瑜此时不需要这些,他希望刘二叔可以开个药方,或者谁阅历丰富,告诉他父亲没有大碍。 “我确实没事了。”陈良见陈瑜小脸煞白,明亮的眼睛里满是担心,挣扎着想要坐起以示自己仍然康健,但立刻被最靠近他的刘二摁倒,道:“老哥哥你快好好休息,千万不敢逞能。” 想起陈家父子都有吃晚饭的习惯,道:“刚好今天下沟里弄了一头虎回来,一会儿让我家那浑小子给你送一些肉过来。今冬你就好好将养,来年开春又是一条好汉!” “对了,刚才你们在聊什么呢?”陈良试了几下,但是他刚才看到会跑路的柳树,似比陈瑜还要受打击,被刘二压着竟根本无法起身,只好作罢躺好,向刘二问道。 呼地一下,屋子里陈瑜、李叔、刘二、常叔等人都松了口气,陈良还有心思问起这等闲事,说明他确实不防事。 “瑜哥儿,你快打些热水来,让你爹多喝些热水。”多喝热水这等事,还是陈良来了落溪村之后给大家开出的药方。好些人只喝了热水立刻感到浑身轻松,而且往年换季之时动不动就头疼脑热的病症确实少了许多,因此被全村十几户人家当成了神药,如今有病喝热水已经成了落溪村所有人的共识。 如今已经是初冬,但天气一日寒过一日。陈良屋里前些日子就点上了火炉用来取暖,小火炉上早已座了一只铜壶,里面随时都有热水。 在陈瑜转身取热水之时,看了看房间靠墙的五只麻布口袋,那是他们家十亩地一年的产出,共计五百斤小麦。明天,应该让父亲多吃一些白面馍馍。陈瑜想着,却听身后刘二叔道:“这不是快要入冬了吗,趁着还没有落雪,我就琢磨着下沟里多采些药回来。” “但是没想到啊!”刘二突然兴奋地道:“我这次采药往山里更深处走了一阵子,然后你猜怎么着?山里竟然有很多动物尸体,而且非常完整,全都是一头撞死在大树上,给生生撞死的!” “是啊,听了刘二哥的话我们都不敢相信啊。”这时陈瑜已经倒了茶水过来,整个落溪村只有陈家父子平日里会喝茶,这也是陈瑜从小认为自己家不一样的地方。 常叔接过刘二的话头,道:“可刘二哥家里那头斑斓猛虎就放在院子里,不信都不行啊!” “是啊。”李叔轻抿了一口茶,很是享受地摇了摇头,道:“刚才我们和计着,明天多带些人一起下沟里,也好多捡些野味回来。” “这不是陈老哥见多识广,而且今天扛那头虎回来我给闪了腰。”刘二说着,还揉了揉腰,龇了龇牙道:“本来就是在等老哥哥回来,明天我们一起下沟里找野味呢。” 借着昏黄的油灯,陈瑜见刘二叔脸上一副惋惜之色。今天陈良吐了血,而且至今脸色蜡黄一副大病未愈的样子,看来明天是不能一起下沟里捡野味了。 不同于常叔、李叔的怀疑,陈瑜在听刘二叔说起沟里死了很多猛兽之时,立即和父亲相视一眼,他们一起想起了刚才那棵会跑路的柳树。 “此事太古怪。”陈良想了想,目光看向靠墙的五只麻布口袋,道:“我们村子今年的粮食应该够吃了,就不必去冒险了?” “陈老哥啊,只是往山里多走一个时辰,就可以捡到猎物!”刘二叔不同意,李叔、常叔也不愿放弃这个机会。 “是啊陈老哥。”常叔接着话茬,道:“我们每年二、三月里,大家吃的都是些什么啊?只要去沟里多捡些猎物,就算肉不能吃了,还有皮子可以剥下来去卖的嘛。这样到了明年开春,至少可以换些粮食给家里的小子长些力气啊。” 接着几人你一言我一语,尽说着捡了猎物的好处。陈瑜几次想打断他们,将傍晚看到的会跑路的柳树之事说破,但众人吵地激烈,他竟是好几次张口而插不进嘴。 陈瑜还小,再加上有心事而没去想刘二叔坚持的原因,陈良却是知道,刘二叔这是为了自己三儿子刘可城,这才不顾沟里的诡异而如此固执。吵到最后陈良没办法,只好道:“那好,但你们千万要多加注意。而且带足了猎弓和刀剑,要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千万立刻回来!” 再聊了一会儿,眼见着陈良的脸色已经有了好转,至少不再那么蜡黄。刘二叔几人还要准备明天下沟之事,再说他们也确实没办法开出药方,只能叮嘱陈瑜好生照顾陈良,然后一起离去。 “爹,我们为什么不将那棵柳树的事说给刘二叔他们?”送几人离开,陈瑜随手栓了院门重新回到陈良房里,见他已经起身,正在房间里走动。上前几步扶着陈良,陈瑜有些不解地道:“而且我有些怀疑,刘二叔捡到的那头猛虎,应该和那棵柳树有什么关系。明天刘二叔他们去了沟里,会不会有危险?” 陈良活动了一会,脸上又开始有了血色,踱步走出房门,一边向厨房走去,一边道:“阻止不了的。而且你想想那棵柳树,它并没有伤害我们,想来也不会伤害你刘二叔他们。” 来到厨房,陈良一边取土豆清洗削皮,一边道:“而且今天你刘二叔不是已经扛回了一头猛虎了吗,希望明天不会出什么事。” 陈良仍然惦记着,要给陈瑜烙土豆饼的事。借着月光,借着昏暗的油灯,他的动作已经不如平日麻利,但还是熟练地开始生火。 “爹,今天那棵柳树,到底是什么?”陈瑜今年才十岁,还没能掌握厨艺,只能帮着打下手,紧紧跟在陈良身边,道:“会不会就是传说中的山妖?” “别胡说!”陈良厉声斥道:“以后不可向任何人说起今日之事!”见陈瑜梗着脖子一副不服气的样子,只好放缓语气,道:“首先你就是说了,别人未必会信,而且那柳树如果真是什么邪祟之物,对它不敬会不会惹它不高兴?” “好了,饭还要过一会儿才能吃。”陈良摸摸陈瑜后脑勺,道:“你去院子里,把随风剑法再练一遍。” (未完待续) 第三章 想从军的刘可城 第3章 陈瑜如今修炼的随风剑法,乃是陈良一招一式反复帮他纠正之后的成果,配合着龙神身法,进退之间已经颇有法度。 小小年纪在今夜虽然心事重重,这部剑法却被陈瑜修炼地已然很有章法。随风剑法,剑随风,风亦随剑。借着初冬夜里的风,月光下陈瑜脚踩龙神身法,随着剑势在院子里闪转腾挪,被厨房里的陈良看了,不住地捻着胡须,脸上尽是骄傲。 咚咚咚地有人在敲门,随着敲门声,一道粗豪的嗓子大喊道:“瑜哥儿,我是刘可城,我给你送肉来了!” 想起来了,刚才刘二叔确实说过,回去之后会送虎肉过来。陈瑜收起木剑打开院门,眼前是一个粗壮如牛犊的少年,长得浓眉大眼很是结实,而且有些费布料,正是刘二叔家的老三刘可城。陈瑜知道刘可城今年才十四岁,只是长得有些着急,看起来似已经十七、八岁的样子。 “我爹说陈叔吐血了,让我送些肉过来给陈叔补补身子。”陈瑜刚打开院门,刘可城就扛着几十斤重的虎后臀挤进了院门。几步来到正忙碌的陈良面前,脸不红气不喘地道:“我爹今晚天擦黑才将这头老虎给扛回来,本来还指着剥下虎皮卖个好价钱。但是现在黑灯瞎火的,而且陈叔等虎肉救命,就直接给剁下来让我送来了。” 乡野之地人们说话比较简单直接,而且刘可城实在是陈良众多学生里,最没有读书天赋之人。所以对于他这明显无礼的话语,陈良早已习惯。 陈瑜跟在刘可城身后,看着他肩上扛着的虎肉一阵咋舌。刚才听说刘二叔一个人扛了一头猛虎回来,他就已经有些吃惊了。如今看刘可城比他只年长四岁,就可以扛起几十斤的虎肉,心中只好感慨一句,这父子俩真是生了一身好力气。 从刘可城肩上接过虎肉,陈良笑着在其肩上轻按两下,刘可城身子只是轻微晃动,很快就稳住了身形。陈良试刘可城气力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两人间早已形成了默契,试的人随意,被试之人也视作平常。 “可城明天要跟你爹一起下沟里去吗?”试过刘可城的气力,陈良重新忙碌起来,同时向他拉起家常。 “是啊,本来还想着和瑜哥儿多捡些猎物,剥了皮给瑜哥儿去镇上打一把铁剑呢。”刘可城家里一天只吃两顿饭,按说如今刚刚入夜,他应该吃过晚饭不久才是。但是看到陈良正在烙着土豆饼,刘可城的双腿似灌了铅,竟是再无法迈动分毫。借着明月和昏黄的油灯,双目直勾勾地盯着锅里一面已经金黄的土豆饼,却是根本没有离开的意思。 “可城哥,我明天要在家里照顾我爹。”陈瑜本来对于明天下沟里捡猎物之事并没有兴趣,但刘可城一句话说进了他的心里。直到如今,便是他已经将随风剑法炼地有模有样,但手中的仍然是木剑。 雍国行盐铁专卖之策,就连打制锄头铁锨等农具,各铁匠都要去官府报备。似刘二叔、李叔等人去沟里打猎所用刀钗,也是以柴刀农具为主。当然,陈良不让陈瑜这么早接触铁剑,也有保护他的意思。 “好了。”陈良看看刘可城,道:“可城明天要下大力气了,呆会儿多吃点。”又看看陈瑜:“瑜儿也不要着急,待我身体好一些,亲自帮你打制一把好剑!” “嗯!”刘可城重重地应一声,然后扯着嗓子冲着自家院里大喊道:“爹,我今晚就住陈叔家里了,你关一下院门。” 陈瑜心想只是留你吃顿饭,怎么还要住一晚了?但是毕竟今天见了那棵柳树,直到此时心里仍然非常不真实。而刘可城却没心没肺惯了,得到陈良允许,喊了一嗓子之后,顿时就欢天喜地的从厨房里窜出,拉着站在院子里的陈瑜,要给他演示一阵拳脚。 刘可城的拳脚功夫也是陈良教的,或许是老天赐予的一种补偿。按刘可城自己的话来说,一看到书本他就一个头两个大,至今只认了五百个字,这还是陈良不断督促才有的成果。陈瑜在刘可城身上发现了一个神奇的现象,明明已经记住的字,只过十天再去问,他竟然还傻傻追问此字是何时所教。 但刘可城的拳脚功夫可真不赖,特别是一套伏虎拳、一套霸王枪使地有模有样,连陈良看了都忍不住赞叹:“此子若从军而不死,他日领一城之主不在话下!” 以前给自家小儿取名,不止落溪村,天下所有穷乡僻壤其实都不是很讲究。往往狗儿、柱子、墩子、锄头等等很是随意,似刘二叔行二,刘二这个名字就叫了一辈子。直到陈良父子来了落溪村,取名大权自然也落到了陈良的手里。 也正因了陈良这句话,刘二多次请陈良帮自家儿子改个带“城”字的名字。不厌其烦之下,陈良终还是妥协。至于在陈良心里,他固执地认为此“诚”非彼“城”,这一点却是连陈瑜都不去在意。 刘可城每次下地干活,总是站在碱畔冲着山沟里大喊:“天老爷啊,你让时间走快点,让洒家早点从军!”然后就听着沟里的回声,一遍遍地重复着“从军,从军”的声音。尽管再过两年,等他十六岁的时候就可以娶亲就可以从军,但刘可城连这点时间也不想等。 月光下,刘可城一时找不到平日耍的木棍,将一套伏虎拳使地虎虎生风。陈瑜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刘可城忽快忽慢,忽前忽后的身影,小小的脸上带着不加掩饰的羡慕。这套拳法非常刚猛,习练之初就需要非常大的气力,之后还需要一副好身板长年累月的打熬,陈良认为不适合陈瑜修炼,因此并没有教他。 被拳风所扰,陈瑜已经从厨房外移动到了新房的屋檐下,但是额前未被收起的发丝,仍然被刘可城的拳风吹地不住飘荡。看到激动处,陈瑜甚至有一个错觉,似刘可城的面前真有一头猛虎,正在和刘可城进行着厮杀。而刘可城每一拳都能击中猛虎的要害部位,已经将猛虎打地毫无还手之力。似乎,刘可城与猛虎的这一番交手,完全是在拿它练手。 哈!一套伏虎拳到了最后,刘可城吐气开声,一拳隔空击往陈瑜新房的房门上。咔嚓一声,在陈瑜的惊呼与陈良的惊咦声中,陈瑜新房的房门上,突兀地被击出了一只大窟窿。 “内力!”陈瑜惊呼之后立刻失声大喊,道:“爹,可城哥有内力了!” 刘可城已经收势,站在月光下正在呼呼喘气。陈良几步从厨房来到陈瑜新房门口,看着门扇上凭空多出的,那一个人头大小的窟窿,激动地道一阵咳嗽连连。直到刘可城已经平复了气息抢步来到房门口,直到脸上升起不正常的潮红,陈良仍然难掩激动。 转过身来抓起刘可城的手腕,感受着他强劲充满活力的脉搏,内力沿着刘可城的经脉深入其丹田察看一阵。蓦然睁开眼睛,一脸的喜不自胜,连连道:“好!好!真的是内力!” “陈叔,那我什么时候去从军?”陈家父子没来落溪村之前,村中人虽然想过去镇里讨生活,但这种渴望并不强烈。陈良没有说刘可城可为一城之主的话之前,村里的人从没有过从军的想法。 不是他们安于贫困,也不是他们没有改变命运的想法,实在是从军然后成为一城之主,从来都只存在于说书先生的口中。对于他们来说,此想法太过遥远,似初冬早上从沟里冲上来的迷雾,只一阵大风,就可以将其吹得了无痕迹。 但陈良说,那些识字的小子可以去镇上讨生活,然后他们真的在镇上落脚,并且在村里人看来生活地很好。是陈良说,刘可城可为一城之主,因此刘可城并不灵光的心里,终于有了不切实际的愿望。而在此时,刘可城希望陈良再说一句,他可以去从军了。 “从什么军?”陈良松开刘可城的手腕,又咳嗽一阵,脸上之前的潮红尚未散去,新的潮红又覆于其上,道:“先把门给我修好!”说着转身背着手重新向厨房走去。 呃!刘可城这才窘然,陈瑜这边的新房是今年才修起来的,他知道陈良早在一个月前,就已经去沟里割好了漆,过几日就准备将这座新房全部漆一遍的。 “可城哥别着急,你有了内力只是初阶武者,比起寻常人力气大不了多少。”陈瑜其实也不懂,想要拿陈良往日里的话帮刘可城解释一番,却发现自己也只是一知半解,只好道:“而且只要再坚持两年而已,你好生修炼,两年后武功肯定比现在要高出很多,到时候说不定立刻就被大将军看中,直接给你几百号人带领呢。” 这真是一个敢说一个敢信,两人并不懂,在军中哪那么容易见到大将军,又怎么可能刚一进入军中就给几百号人。 陈瑜安抚了刘可城,立刻借着月色两眼放光地看着门上被轰出的大窟窿一阵羡慕。他修炼的《混元功》可是正宗的内家功法,甚至随风剑法、龙神身法听父亲说也是上乘功夫,但是自六岁开始修炼也是非常刻苦,却是至今没能修炼出内力。 些许心事在不知愁的年纪里,很快就被陈瑜忘地一干二净,甚至看到门上的大窟窿,他连傍晚时看到的那棵柳树都抛到了脑后。月光下,两个少年头抵着头,对着门上的窟窿传出一阵阵欢笑,便是秋日已经有些寒意的夜晚,仍然令人感到温馨。 直到陈良热好了槐花包子,烙好了土豆饼,甚至还割了虎肉煮了汤,唤二人去吃饭,两人这才停下了吵闹。 (未完待续) 第四章 突生变故 第4章 “陈叔,瑜哥儿什么时候去从军啊?”咬一口土豆饼,吃一口槐花包子,再喝一口虎骨汤,刘可城的吃相令陈瑜想起了狼吞虎咽。 “等瑜哥儿从军的时候,我当他的亲卫。”虎骨汤有些烫,刘可城再吸溜一口,道:“等瑜哥儿有了领地之后,我就在他手底下当城主。” “明明是你先有内力的,说不定是我去你手下当兵呢。”如今已经到了戌时,夜渐深而月更明,厨房外有风声吹过,秋日的夜晚半天听不到一声虫鸣鸟叫。简陋的厨房里,油灯散发着昏黄的光芒,令这一刻的时光颇有些温馨。 “怎么可能?瑜哥儿你一直都比我聪明,从军之后肯定比我升得快。”别说陈良,就是陈瑜听了刘可城的话,都有些吃惊了,这还是那个在棍棒之下才勉强记住五百个字的浑小子吗? 只听刘可城道:“而且我最远只去过镇上,外面肯定有坏人,还是跟着瑜哥儿放心。” “瑜儿要从军,至少也要等十六岁之后啊。”陈良脸上的潮红还没有褪去,晚饭直到现在才吃了一个槐花包子,虎骨汤至今还没喝完一碗。但他看着两个小子,眼睛里流露出浓浓的爱意,见陈瑜还是如往日般吃地很少,有些宠溺地道:“瑜儿多吃点。你要学着可城,看他吃地多香?” 落溪村土地非常贫脊,陈良默写出的书上有“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的话,但是在落溪村,一颗种子下去最多收获十颗子,因此家里吃的饭食注定了不可能多么精致。 实际上也确实如此,在陈瑜有限的记忆里,似只有过年的时候,家里才蒸一笼白面馒头,一年到头其他时间,能吃到的只有混着麸糠的黑面馍馍,就像现在吃的槐花包子。 陈良以为如此饭食太粗粝陈瑜难以下咽,伸手摸摸其后脑勺,道:“再过两个月就过年了,到时候多蒸一笼白面馒头给瑜儿吃。”想了想又道:“等碱下面那十亩地也开始产粮,到时候天天给瑜儿吃白面馍馍!” 碱下!会跑路的柳树! 刘可城今年十四岁,实实的半大小子,吃穷老子的尴尬年纪。而且习武之人饭量本就非常惊人,要不怎么会有穷文富武的说法。可陈瑜毕竟还小,刘可城已经吃了四个包子,正在吃第五个,而陈瑜第二个还没吃完。对比之下,陈良突然想到,陈瑜至今没有修炼出内力,会不会是吃地太少? 但陈良提起了碱下,却不知道那棵会跑路的柳树,给陈瑜小小的心里造成了巨大的冲击。他已经非常努力地想要将其忘去,但只要想起与其相关的任何东西,比如碱下,比如新垦的十亩荒地,比如很有可能的,沟里遍地的动物尸体! 见陈瑜本已经红润的脸色突然又一次变地煞白,陈良立刻知道,他又想起了那棵柳树。几番想说点什么,再看看陈瑜仍然稚嫩的小脸,却是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又生生咽了回去。 刘可城仍然陶醉在可口的晚饭里,吸溜一口虎骨汤,吃一口槐花包子,然后再咬一口土豆饼。经常来陈良家里吃饭,很清楚陈瑜的饭量,而且他是那种天大地大,吃饭最大的人,并没有察觉到陈家父子此时的沉默。 而因了心事,陈瑜吃个包子只是以牙尖轻碰一下,令陈良又开始欲言又止。如此心中犹豫不绝,陈良没有发现,自己脸上的潮红愈来愈甚,到了最后竟心情激荡之下,噗地一声,一口鲜血猛地喷出,头一仰,干瘦的身子向后倒去。 “爹!” “陈叔!” 陈瑜和刘可城大惊,两人都还是孩子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办。也就是陈瑜,一个时辰前已经有了经验,过了初时的惊慌之后,立刻招呼刘可城道:“可城哥,快帮我扶我爹回屋里!” 刘可城的力气远比陈瑜大,吃惊之下自己也没有什么主见,听着陈瑜的指挥,两人一起扶起陈良,然后由刘可城背起陈良,陈瑜浑身颤抖着端起油灯,一起将陈良送回了床上。 “可城哥,你快回去帮我请你爹过来!”油灯并不明亮,陈瑜借着灯光看着父亲脸上没了一丝血色,带着哭腔道:“再请其他几位叔一起过来,我们可能要连夜送我爹去镇上了!” “好!”刘可城比陈瑜大了四岁,但此时他早已没了主见,听得吩咐立刻转身向外走去。 “瑜儿!”刘可城还没走到房门口,听得陈良在呼唤陈瑜,大喜之下转身重新回来。他肯定是脑子里少根筯,在这个时候仍然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但陈瑜却是大怒,直推着刘可城出了房门,道:“快去请人!” 转身小跑着来到床前,眼眶里噙着泪花,陈瑜道:“爹,你再忍忍,我和几位叔带你去镇上请大夫!” “瑜儿。”摇了摇头,陈良努力抬起手胳膊,拉着陈瑜的手,声音非常微弱的道:“来不及了!” “爹!”陈瑜大感恐惧,泪水立刻夺眶而出,紧紧握着陈良的手,道:“爹,你会好的,你一定会好的!” “我,不是你爹!”陈良看着陈瑜,说出一句令他大感错愕的话,只听陈良微弱而急促地道:“我是你祖父的书童,是你爹的护卫。我叫陈良,我家祖祖辈辈在你陈氏为仆,被赐姓为陈!” “爹,你,你说什么?”陈瑜年纪还是太小,他一时根本没办法接受。 此时传来院门被打开的声音,刘可城正向着自家跑去。 “瑜儿你听好。”陈良努力地,让自己的声音更清楚,道:“你是栒州陈氏嫡长孙,你祖父陈端,你父亲陈康,你母亲叫林悦!” “瑜儿八个月大的时候,主上和夫人回栒州祭祖,于半路遭到你叔父陈之问、陈之礼伏击。夫人当场被杀,我们护卫着主上和你,被追杀十多里之后,主上把你交给我,然后他反回与追兵厮杀……” “瑜儿,这世上是有仙人的!”陈良喘口气,拉着陈瑜的手,道:“主上乃先天武者,本可以将陈之问、陈之防等人全部斩杀。但他们请的那个仙人出手,主上是死在那仙人手中的!老奴,也是逃跑之时被那仙人伤了经脉,身子至今没有恢复。今天看到那棵柳树,心神激荡之下,被我苦苦压制的伤势,再也压制不住了!” 远处传来刘可城拍打自家院门的声音,此人当真是脑子里少了一根筯。村里的院墙向来低矮,往日里他没少干翻墙之事,没想到在今夜这等要命关头,他竟变得老实了。 “瑜儿答应老奴……” “爹,你是我爹!”陈瑜打断陈良的话,泪水长流道:“你是我爹!” “好,瑜儿答应我,武功没有炼到后天巅峰,不可回栒州认祖归宗!”陈良说这句话时太用力,令他金黄的脸上升起不祥的红晕,道:“还有,主上有令:若瑜儿要报仇,只杀陈之问和陈之防,不可冒犯仙人!” 远处,仍然传来刘可城拍打自家院门的声音。 “爹,我答应你,你别说话了,我帮你倒杯水。”陈瑜早已泣不成声,落溪村这几年来只两个人去世,虽然没有亲眼见过生离死别,但他从陈良的话里,有了不祥的预感。 “瑜儿,床头柜,床头柜!”陈良脸上的潮红更甚,松开陈瑜的手指着床头柜,要他打开。 床头柜里,只有一兽牙吊坠。 待陈瑜取出兽牙,陈良口中突然有鲜血喷涌。陈瑜一边哭着以小手帮其擦着嘴角鲜血,一边哀求道:“爹,你不要说话了,你休息一下!” “等我说完!”陈良非常吃力地说了这句话,口中又有鲜血溢出,道:“扶、扶我坐起来!” 待陈瑜非常吃力地将他扶起,趁陈良拼命喘息之际,帮他倒了热水过来。一杯水下肚,陈良似突然有了精神,道:“瑜儿,栒州陈氏数百年前也是农夫。”坐起之后,陈良口中仍然有鲜血不断溢出,但他的话语终是变地清晰了一些。 “传闻,传闻陈氏祖上曾收留过一位受伤的仙人,那位仙人伤愈之后,留下此吊坠离去。”陈良挣扎着,阻止陈瑜帮他擦去鲜血的动作,拉着其手,道:“数百年来,陈氏族人早已不再相信这个传说,但,但此传说,很可能是真的!” 指着陈瑜手中的兽牙,道:“这颗狼牙,只有陈氏嫡长子、并且将来要继承家主之位者,才有资格佩戴。这是你的狼牙!” 远处,终于传来刘二叔开启院门的声音。刘可城正在向他的父亲说着什么,语速太快陈瑜没有听清楚。 “瑜儿,答应我!”陈良口中鲜血不再喷涌,脸上再没有潮红,目光里带着枯寂,道:“你、一定要将武功修炼到后天巅峰,才可以回栒州认祖归宗!” 陈瑜痛哭,连连点头道:“爹,我答应你!” “瑜儿,我不想死啊!我死了,你怎么办啊?”陈良毫无血色的脸上,浊泪滚滚而下。他早已想好了要如何将一切告诉陈瑜,但傍晚那棵柳树太突然,令他来不及将一切详细告诉陈瑜。如今拼命挣扎道:“我多么希望看着你长大,多么希望看着你回到陈氏娶妻生子,多么希望看着你继承陈氏家主之位……” 声音渐小,直至再不可闻。 陈瑜悲戚地大喊一声“爹——”然后,就传来他撕心裂肺的哭声。 刘可城带着衣衫不整的刘二叔,匆匆跨进陈家院门,听到陈瑜的哭声,刘二叔大喊一声:“陈老哥——”立刻也泣不成声。 远处,还传来刘可城的母亲王婶正在拍打其他人家院门的声音。 (未完待续) 第五章 不平静的夜 第5章 小小的落溪村里,平日入夜之后很少有人家会点灯,也就陈良每个晚上会检查陈瑜这一日学文习武的情况,才成为整个村子天天都点灯的人家。 今晚的落溪村仍然一片漆黑,但陈瑜家里灯火处处。村民们将自己家里的油灯尽数带来陈瑜家,他们要帮着陈瑜准备陈良的后事。 院外已经架起的架子车上,金黄的小麦秸杆上面铺着厚厚的被子,每个经过的人,都可以从车上感受到一丝尴尬。这辆架子车,本来是要带着陈良去镇上看大夫的,但如今已经不需要了。 自陈良最终咽气之后,陈瑜就失了魂失了主心骨一般,手里紧紧攥着狼牙吊坠,木木地垂首坐在床前地上。进得屋里帮陈良换衣裳的妇人,好几次地安慰陈瑜,想让他不要如此悲伤,但想想才十岁的孩子失去了父亲,这以后的日子该如何熬过? 尽管是贫脊之地的山野村妇,看到陈瑜如今的失魂落魄,也只能任他陪在陈良身边。待几日后陈良入土,陈瑜就再也见不到他的父亲了! 妇人们一边抹泪,一边帮陈良整理遗容。屋门外,刘二叔、李叔、常叔等人,也是一个个的哀声叹气。 “刚才离开的时候,陈老哥明明已经有了好转,怎么一会儿工夫……”刘二叔叹口气,摇摇头想说点什么却发现不知道说什么好。 “谁说不是呢?”李叔狠吸一口旱烟,道:“早知道刚才就直接送陈老哥去镇上了。” “是啊,瑜哥儿太小还什么都不懂,专门叫了我们拿主意……唉,怎么就这么走了?”常叔也一阵叹息。陈良来落溪村之后,教他家的两个小子读书,如今两人都在镇上做工,女儿也在今年嫁了好人家,可以说常叔一家很受陈良恩惠,对陈良之死最是惋惜。 “可城,你说说,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刘二叔吸一口旱烟,见刘可城正在和几个七、八岁的小子站在对面屋檐下还交头接耳,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说话的语气都带着严厉。 “爹,我真不知道啊。”刘可城大着嗓门,梗着脖子道:“刚才吃晚饭的时候,我打了一套拳,终于有了内力陈叔还夸了我一阵呢,谁知道我还没吃饱呢,陈叔就吐血了。” “可城真的有内力了?”一个面带苦相的中年惊讶道:“内力是什么样的?”此人姓梁,连生了三个女儿,如今已经年近四十还没有儿子,他脸上的愁苦,一大半是想儿子想出来的。 “这不是嘛。”刘可城让开身体,让院里的十几个人看到陈瑜房门上的那个大窟窿,道:“我隔空一拳就把门打成这样了,陈叔给我检查后就说我已经有内力了。” 哗地一下,十几人一起将几个小孩子挤开,然后就着清冷的月光看着门上脑袋大小的窟窿,各自呆愣一阵,然后吸气声此起彼伏。 落溪村种庄稼是种什么赔什么,一年操劳下来十几亩地也混不到温饱。但落溪村地处山野,最不缺的就是各种林木。这里便是最不懂木料之人,也可以清楚地记得,今年帮陈瑜盖这间新屋子的时候,其门窗全都是寸许厚的枣木所制。 “枣木啊!”尽管还沉浸在陈良死去的悲伤里,有人仍然忍不住惊呼,道:“这么厚这么坚硬的木料,拿个铁锤都不一定能砸出洞来,可城隔空一拳就击出了脑袋大的窟窿。内力,当真这么神奇的吗?” 在陈良之前,没有人知道内力是什么,村里人甚至认为,说书先生所说的从军而成为一城之主,是因那人有两膀子气力。直到九年前陈良来到落溪村,村里人才听说了内力这回事,但也只是听说而已。今天他们算是见识到了,只是隔空,内力就可以将寸许厚的枣木击出窟窿! “这样啊,各位!”刘二叔之前是村里最见多识广之人,在陈良死后,他重新又变得重要了。见众人都将目光从那个窟窿挪到自己这里,刘二叔道:“陈老哥死了,我们再是悲伤也要想想最棘手的事。” “瑜哥儿怎么办?”刘二叔看看众人,再看看被挤到一边的几个七、八岁的小子,道:“瑜哥儿还那么小,他以后要怎么活下去?” “这……”众人一阵犹豫,人群里传出吱唔声。 其实这很好理解,落溪村的土地太贫脊,真真是老鼠进了村子都是哭着离开的。陈良还在的时候,便是教村里孩子读书,仍然不被大部分人认可。他们认为让家里孩子跟着下田干活更靠谱,毕竟小孩子拔了一棵杂草,大人就可以少拔一棵。积少成多,很为他们减轻负担。 还是几个认了百十个字的小子去镇上,对一些酒幌、招牌指指点点,被有心人发现后雇作伙计。自那之后,村民发现自家小子不只可以混个肚圆,甚至一年所得银钱,竟是比自己辛苦十几亩地还多一些,这才对孩子读书开始有了期待。 甚至再现实一点,如果陈良只是卧病在床,那么全村人一起养活陈瑜也是可以的。毕竟陈良在,孩子读书就有保障。再贪心点,只要陈良在,或许刚才被他们挤往一边的那几个七、八岁的小孩子里,会有第二个刘可城,炼拳炼出内力来。 可陈良毕竟已经死了! 村民质朴但也有自己的狡黠,陈瑜只十岁而已,恐怕让他教孩子们读书都很吃力,更不要说教孩子们练武了。 刘二叔等了一会儿,见众人还在犹豫,顿时脸色一沉,道:“好,很好!” “以后瑜哥儿我刘二来养!”陈二叔怒冲冲道:“陈老哥有十亩地,加上碱下面那块一共二十亩地,也由我先帮着瑜哥儿种!” “不行!” “凭什么?” “这怎么可以?” 本来听刘二说他养着陈瑜,众人还松了口气。再听说竟然连陈良的二十亩地都归他来种,众人顿时不干了。眼前一幕无关善恶,这是生活,这是人性。 刘可城跟一帮小孩子站在一边,那些小孩子只有七、八岁,而刘可城脑子里少了根筯,他们看着自家父亲正在和叔父们争来吵去,还没有意识到,他们的长辈想要陈良的二十亩地,但不想接手陈瑜这个累赘。都是同一个村子之人,平日里也没少吵架,刘可城和一帮孩子早已习惯,看着长辈吵架,还是和平日一样,感觉非常有趣。 “黑山贼来了!”刘可城有了内力,因此耳力比之往常灵敏了许多。这句话在他耳边隐隐作响,但此人脑子里少了根筯,而且这句话太隐约,连他自己都听地模糊。毕竟对他来说,看长辈吵架更有趣。 “如果瑜哥儿能叫我一声爹,不要那二十亩地,我也养他!” 这句话突兀地响起,蓦然间院子里一片安静,连刘可城和几个小孩的嘻笑声也戛然而止。 “梁老哥。”刘二看着说话的老梁,道:“你再说一遍!” 其他人也一起看着面带苦相的老梁,他们小心着,刚才吵架有些太累,喘气声比较大的几人,甚至屏住了呼吸。他们充满期待地看着老梁,希望他将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黑山贼来了!”众人没有听到老梁的话,但这句,院子里所有人都听到了。 “怎么回事?黑山贼?”刘二惊慌道。 “好像,好像是黑山贼。”李叔也听到了这句话。 而此时,老梁张了张口,他想说的话也被这突然的示警声打断。 黑山贼,乃附近最是臭名昭着的一伙强人。其他强人劫财、劫色但不劫命,唯黑山贼过处,鸡犬不留! “出去看看是谁在喊!”刘二一边打着摆子一边道,不只是他,其他刚才争吵地面红耳赤之辈,于此时脸上跟陈良一样的没有一丝血色。但所有人双腿似灌了铅,竟被吓地已经无法挪动脚步。 “刘可城,快出去看看是谁在喊!”刘二见没有一个人敢动,而自己儿子还在不远处傻笑,顿时有些气急败坏。只是话一出口他立刻就后悔,不该让自己儿子出去。 问题是他的儿子是刘可城,那是行动比脑子快的一个愣头青,见自家老父怒气冲冲,从小被打到大的经历,令他不假思索地一个转身一个箭步,人已经到了院门外。 陈良的房里,妇人们在十多盏油灯的光亮下,对陈良遗容的整理也进入了尾声。陈瑜手里紧紧攥着狼牙,依然坐在床边地上低垂着头。院子里,察觉到长辈们的紧张,几个七、八岁的小孩,也不敢再交头接耳,老老实实在站在那里,有几人甚至连瞌睡都被惊醒。 “二哥?”门外传来刘可城的大嗓门,道:“二哥,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还一身酒气?” 酒气?刘二、李叔、常叔、老梁等人似抓住了稻草,和其他人一起松了口气。刘二的二儿子刘可文,也算是陈良众多学生里最有出息之人,识字之后在镇上药铺当起了学徒。说起来,他开的药方比刘二更让人放心。 “黑山贼来了!”刘可文的嗓门远不如刘可城的大,但此时他的声音里带着恐惧,吼出的话语,令院里的所有人,包括几个小孩都打了个激零。只听他道:“大哥,已经被他们害了!” “老二,进来说话!”刘二身子一阵摇晃,他的长子在镇上酒楼当伙计,并且已经娶妻生子。如果老大已死,那、那他的小孙儿呢? “爹?几位叔,你们怎么都在这里?”刘可文长得不如刘可城壮实,但仍然浓眉大眼跟刘二很是相象。已经初冬的夜晚,刘可文竟满身是汗,连头上都有热气在蒸腾,显然是一路拼命跑回来的。进门见这么多人聚在一起先是疑惑,但立刻就惶急地道:“快走!快离开这里,黑山贼已经血洗了夕落镇!他们有马!” (未完待续) 第六章 那颗珠子 第6章 陈瑜被刘可城提着后领子来到院子时,院里就只剩下刘二叔一家四口了。 “瑜哥儿,瑜哥儿!”刘二叔摇晃着陈邻的肩膀,直到其目中终于有了些许神彩,并且正疑惑地看向自己,这才大声道:“黑山贼来了,他们有马!你几位叔已经回家准备了,你跟我回去,我们一起逃难!” “刘二叔?”刚开始还有些懵懂,被刘二叔一阵摇晃,终于清醒过来。但很快就疑惑了,道:“黑、黑山贼怎么可能来我们落溪村?我们这里穷地一年到头揭不开锅,黑山贼一向不是绕过我们村子的吗?” 陈瑜早就听说过黑山贼的凶名,记得几年前太调皮,村里几位叔父还曾说过“再这样小心遇上黑山贼”之类的话。但正如他自己所说,黑山贼向来只光顾那些丰饶之地,甚至传说中还曾血洗过几次夕落镇,多少年来从没来过落溪村啊。 “瑜哥儿有所不知。”陈瑜借着月光,这才看清院里和刘可城站在一起的刘可文,两人此时还有心情草草见礼,就听刘可文道:“这次听说,黑山贼下山是为了什么珠子。今天何老爷的妾生子满月,我在宴席上喝多了去上茅房,就见那些贼子冲进何府,一边杀人一边逼问什么珠子。” “我从何府狗洞里爬出来到街上,整个夕落镇已经全烧起来了。”刘可文到底读过书,说话很有条理而且还文绉绉的,道:“我一边往回跑,听一些贼人行凶时说,他们这些天已经血洗了周边所有村子,下一个就是我们落溪村!” “那、那我爹呢?”陈瑜才十岁,今日遇上的事情太多,他的脑子已经有些跟不上了。道:“要不,我们躲进地窖里?” 落溪村每家每户都有地窖,似陈瑜家的地窖里,如今就储存了很多萝卜白菜还有一些土豆南瓜等菜蔬。 “不行!”刘二跺跺脚,一边拉着陈瑜的手臂往外走,一边道:“贼人都知道我们有地窖!” 出得院门,陈瑜的眼泪又一次夺眶而出。以他如今的年纪,并不觉得不能让父亲入土为安是多么大的遗憾。他只是想起,入夜就不该扶父亲回家,他应该早点架起架子车送父亲去镇上。但如此一来,岂不是跟那些贼人刚好撞上? 一时间小小的心里思绪纷纷,眼见着家家户户灯火通明,以往静谧的村子如今满是喧哗,远处还隐约传来锅碗落地的声音,直感到这一切都如此不真实。 “可城,你先和瑜哥向乐昌城跑。”刘二叔见陈瑜仍然神色恍惚,将陈瑜的手臂交到刘可城手里,道:“我和你二哥回去收拾东西,然后就去追你们。” “哦,好啊。”刘可城抓着陈瑜的手臂,立刻大步沿着村里的黄泥巴路,向着乐昌城的方向而去。陈瑜恍恍惚惚,被刘可城拦地有些跌跌撞撞,刘二在后面看了,喝斥刘可城道:“你慢点,别摔着瑜哥儿!” 落溪村整体坐北朝南,村子里有一条东西向的黄泥巴道路。陈瑜的家就在村西头,只跑出不到一里,往北有一条通往夕落镇的岔路。 跑到路口习惯地向北望去,无数火把连成了火龙,伴随着轰鸣的马蹄声冲进刘可城和陈瑜的视线,黑山贼,来地好快! 甚至打头的贼人眼尖,远远看到刘可城和陈瑜,骑在马上暴喝道:“那两个小畜牲,给我站住!” 陈瑜只能隐隐听到有人在叫喊着什么,刘可城耳力惊人,听闻贼人暴喝,却是发一声喊,拉着陈瑜继续往前跑去。再过得五、六里就是南北向的官道,而沿着官道往南近百里,就是附近唯一的乐昌城。 黑山贼很快就可以到落溪村,他们都有马,甚至村民就算此时从家里往外赶,恐怕也无法逃走多少。刘可城耳力惊人,被黑山贼的大喝吓地没命逃跑,也因此令被他拉着的陈瑜又开始跌跌撞撞。 “可城哥,我们不能走官道!”陈瑜没有听到贼人的大喝,但他看到了连绵的火把。一边跟着刘可城逃跑,一边气喘吁吁道:“他们有马,走官道我们很快会被追上!” “那怎么办?”刘可城脑子不灵光,但陈瑜说地很有道理,两条腿怎么可能跑得过四条腿?“而且我爹不是说了,他们会追上我们的。”刘可城拉着陈瑜仍然向着官道而去。 “可城哥,我们下沟里!”陈瑜才十岁,两腿甩开再怎么拼命也跟不上刘可城的速度,到了此时都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了。但他毕竟了解刘可城,知道必须给他将话说地非常清楚,道:“首先沟里道路崎岖坑坑洼洼不适合快马奔行;而且沟里山道众多,我们随便找个地方躲起来,贼子也不一定能找到;最后,沟里有很多动物尸体,我们去了沟里不至于饿肚子。” 再向前跑出几步以作缓冲,待停下身子,刘可城立刻转身冲向左边的荒地。这片土地非常平整但不适合耕种,因为这是一片砂砾地,而且肆无习惮地长着无数荆棘。 只冲出去四五丈,二人身上的衣服就被荆刺划破了不少,甚至有些荆刺还扎进了肉里。 回头看去,有十多点火把已经转进了村子里,初冬时节尽管只是刚入夜,已经有薄雾自沟里冲进了村子,那些火把看起来,似很遥远很朦胧。陈瑜很仔细地听,但离地有些远,没有听到村民的哀嚎。 “可城哥。”陈瑜哭道:“山贼进村子了!” “我知道,我们先去乐昌城。”刘可城仍然拉着陈瑜, 乐昌城属于雍国王室领地的最南端,再往南仍然是雍国领地,但那些土地有一半属于世家大族。乐昌城的北部是乐清城,两城以黑山为界,而黑山在乐昌这一侧。 黑山所在之地易守难攻,再加上这里是王室所控的边垂之地,城守或有懈怠,或有敷衍。每次前去清剿之时,贼人或者退入乐清地界,或者化整为零四散躲避,待官兵离去重新盘踞。也因此造成了黑山贼越剿越强威名越盛的局面。 如今的黑山贼首名叫左鹰,可笑的是这个左鹰曾是官兵。 “可城哥,我们要不要回去给你爹他们帮忙?”陈瑜明知道此时回去就是送死,他想透过薄雾看看村子如今的情形,又害怕看到什么东西,心中很是混乱。但眼看着贼人入村而自己独自逃生,透过薄雾传出遥远的哭喊声,而且几乎每家每户都有火光冲天而起。这样的情形,令他竟然说起了傻话。 “没错!”刘可城是个没脑子的,拉着陈瑜逃跑的间隙向后看去,听着村民的哭喊声,看着村子里的大火,立刻停下脚步,道:“瑜哥儿,你先向沟里跑!”他大着嗓门,挺着胸膛非常自信地道:“我有内力,我至少可以救出我爹娘!” “不行啊可城哥。”陈瑜立刻阻止道:“你有内力但现在最多只是一个初阶武者,并不比普通人强多少。黑山贼人数众多,你回去就没办法逃走了!” 他们距离沟边只剩一半路程了,但刘可城是在棍棒底下长大的孝子,他没脑子心里却比别人更纯粹。村民临死前绝望的惨叫声,令他不得不想,这些声音里有没有自己的爹娘。正在绕着荆棘逃跑的身子猛地一顿,道:“要死,我就跟我爹娘死在一起!”说着转身往回跑去。只是他的手里,仍然抓着陈瑜的手臂。 “可城哥,可城哥!”陈瑜虽然还小,但知道自己不能回去,被刘可城拦着跌跌撞撞间,一不小心被脚下砂砾绊倒在地。刘可城向前跑出几步,又返回扶起陈瑜,正要继续回村。 “那里有人,抓住他们!”突然间,几个骑马的贼人沿着村中小路向着这里追来。一边追还一边道:“那颗珠子可能就在他们手上!” 尽管村子里喊杀声哭喊声惊天,陈瑜还是将这句话听地清清楚楚。他不知道这些贼人要找的是什么珠子,但此时被吓地魂飞天外。死死拉着刘可城,道:“我们快逃,你有内力更要好好保住性命,将来回来为大家报仇!” 马蹄声隆隆传来,或许刘可城认为陈瑜说的有道理,再次转身拉着陈瑜继续向沟里跑去。 “等一下,可城哥等一下。”陈瑜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甩开刘可城的手,然后趴在地上寻找着什么。 “瑜哥儿你找什么?”五个贼子手持着火把,正在纵马向他们追来,刘可城急道:“快点他们追来了!” “狼牙!”陈瑜急急道:“我爹留给我的狼牙,可以证明我身份的狼牙刚才掉了!” “什么狼牙?”刘可城从小和陈瑜一起长大,从没见过他有什么狼牙,眼见着贼人已经开始进入砂砾地,刘可城再是没脑子,也知道若被这些贼人追上必无幸理。 “找到了!”陈瑜喜道。刘可城向其看去,只见陈瑜右手中握着一颗成年人小拇大小的牙齿,月光下似还带着玉质的温润。 “快走!”刘可城来不及多看一眼,见陈瑜将狼牙已经戴在脖子上,一步上前拉着陈瑜立刻往沟里跑去。 “快追!他们刚才在找什么东西!”有贼人眼力很是了得,陈瑜至今只能看到他们的火把,但他们竟有人可以透过薄雾看到陈瑜在捡东西。 初冬的夜晚,月色很是朦胧。陈瑜被刘可城拉着在荆棘丛里逃跑,荆刺割破了他们的衣衫,刺破了他们的腿。但两个孩子向着沟里跑去,对他们来说,在这个夜晚,他们的身后是隆隆的马蹄声,是正在追杀他们的贼人,是火光冲天的村子。以及,村民们临死前遥远的、绝望的惨叫声。 (未完待续) 第七章 他去了哪 第7章 不论刘可城还是陈瑜,他们都还只是孩子,能想到向沟里逃跑,已经是他们如今能想到的最好办法。 五个贼人纵马在身后追赶,隆隆的马蹄声,如勾魂魔音在两个孩子心里响起,令只是十岁的陈瑜也不得不拼命向沟里跑去。还好这一大片长满荆棘的砂砾之地,对双方都造成了影响,但贼人还是在不断接近。 “站住!”有贼人厉喝道:“再跑我杀了你们!” “快跑,瑜哥儿再快点!”便是脑子不够用的刘可城,也不可能真的停下来。身后已经陷入火海的村子,警告着他们绝不可稍慢一步。 随着没命的逃跑,陈瑜二人距离沟边已经越来越近,七丈、五丈。而贼人有马代步,月色下马腿已经被荆刺伤地鲜血淋漓,但是在不断挥动的马鞭下,贼人还是在迅速接近。 “瑜哥儿,再快点,我们马上就到沟里了!”刘可城仍然死死抓着陈瑜的手臂,贼人距离他们只数丈远近,但他们此时唯一的生路,就是眼前三丈处的深沟。 从小在沟边长大,陈瑜和刘可城都知道,从这块砂砾地下到沟底,沿途比其他地方多了好几处高大的台阶。平日他们小孩子去沟里玩,很少会来砂砾这片地方。但今天,他们只能靠这些台阶逃命了。 也正是这些台阶,在距离沟边不足一丈时,陈瑜突然有了胆怯。就在前几天和众多伙伴去沟里玩的时候,刘可城仗着傻大胆还提议从高台上跳下去,这些高台对于陈瑜来说太高,他没敢跳。 马蹄声似已经贴在了他们的后背,贼人的怒骂声,骏马的吐息声就在耳边。二人都不敢回头去看了,他们距离沟边只剩了不足两米。 就在陈瑜心中的胆怯刚刚升起,还没有开始犹豫要不要跳下去之时,他们已经到了沟边,刘可城已经率先向沟里跳去。陈瑜来不及有其他心思,被抓着他手臂的刘可城带着,一个趔趄脚下一空,身子已经开始掉落…… 两人刚刚跳下来,陈瑜正在庆幸,从两米高台上落下并没有崴到脚时,他们的头顶上已经一片人喊马嘶。喝令战马停止声,战马希律律地嘶鸣声,以及凌乱的战马脚步声交织成一片,更有贼人喝令着下马步行的命令声。只五个贼人,所造成的混乱却非常嘈杂,陈瑜和刘可城不敢回头去看,向前冲出几步又一次纵身一跃。 从砂砾地去往沟底的路上,有很多高台。 “继续追,一定要追上他们!”有贼人正在命令道:“那颗珠子很可能就在他们手上,绝不能让他们跑了!” 初冬时节的沟里草木尽枯,一人多高的荒草足够将两个孩童掩藏,而且向阳的这处坡面上只有零散地一些槐树,更多的植被是荆棘。刘可城仍然抓着陈瑜的手臂,听着身后贼人要继续追赶的声音,陈瑜不知道他们要找地是什么珠子,却知道若被贼人追上定是难逃一死。 一边是常年在这一带玩耍,一边却是人生地不熟,尽管贼人都是成年人,但两个孩子拼命逃跑间,竟仗着熟悉地形,在追击中双方竟开始拉开了距离。 此沟并不很深,急切间没过多久,陈瑜和刘可城已经到了沟底。落溪村的那条溪水流下之后,汇入沟里本就有的小溪里,在二人面前汇成了一条小河。如今正值初冬枯水期,小河只两丈宽尺许深,落溪村土地贫脊,便是荣水期这条河里也没几条鱼,如今更是只闻流水不见生灵。 两人一起涉水而过,冰凉的河水令沉浸在丧父之痛的陈瑜,心中终于有了清明。回头看去,贼人虽不熟悉地形,但追地很紧,双方拉开的距离并不很长。透过沟底开始升起的薄雾,陈瑜甚至可以看到最前面那贼人满脸的胡子。 回过头来继续跑了一阵,按说在沟底沿着河床平地追赶,贼人应该很快追上二人才是,但二人跑了半个时辰再次向后看去,竟发现贼人落后太多,薄薄地雾气里,只能看到几个小黑点在缓慢移动。就连贼人的喝骂声,都变地有些遥远。 陈瑜二人当然不知道,他和刘可城穿地是千层底的布鞋,而贼人穿地是牛皮靴子。刚才趟入河水之后,贼人靴子泡了水立刻变得沉重,如今每一步迈出都十分费力。而且河床里的碎石、倒伏的干枯水草以及沿河岸生长的歪斜大树,对熟悉地形的人来说并无大碍,可对于黑山贼,却令他们举步维艰。这就造成了明明是成年人追击两个小孩,在此时反而不如他们跑地快。 一路兜兜转转,沟里每隔数百米就是通往他处的岔道,如迷宫一般纵横交错。平日里村中大人从不允许他们深入这些岔道,因为多年前有人深入过岔道,却再也没有回来。 但此时有贼人在后,陈瑜和刘可城慌不择路,一头扎进某一条岔道,又拼命奔跑一个时辰,才寻得一隐秘山角靠墙停下。 也是他们命大,贼人太笃定那什么珠子就在他们手里,出于谨慎贼人没有放箭,不然以黑山贼的凶残,又怎么可能容得两个孩子逃得性命。 此时他们身后的贼子早已不见了踪影,两人这才拼命喘着粗气。朦胧的月色下,两人相互看着对方脸上的惶急,再看看各自破成絮的衣衫,想起早已起火的村落,顿时悲伤之情涌上心里。他们都还是孩子,却也知道若哭出声音定会引来贼子,遭逢巨变的两个孩子,一时间压抑着自己默默地流泪。 “瑜哥儿,我们、我们要不要回去,看看我爹娘他们?”哭了一会儿,刘可城抽噎着道:“我想我爹我娘了。” “我、我怕。”陈瑜也抽噎着,他从小聪慧,再加上村民经常说着陈良很不简单,小小的心里一直有着期待,希望自己如说书先生故事里一样,是某个大族的公子。他很认真地读书,又很认真地习武,就是想着有一天和父亲回到家族,如故事里一样得到属于自己的一切。 如今他真的成了栒州陈氏嫡子,虽然尚不知道那陈氏是个什么样的家族,但陈氏的土地肯定比落溪村富裕,甚至在陈瑜想来,陈氏一年肯定可以吃好多次白面馍馍。他就是陈氏嫡子,这是他梦寐以求的身份,可知道这个身份的代价太大了! “不回去我们去哪儿?”刘可城虽然长得人高马大,但是他跟陈瑜一样,长这么大最远才去过落夕镇,在他的心里如果不回家,就无处可去了。 “去乐昌城,我们都识字,在城里总能找到活路。”陈瑜其实也不知道应该去哪儿,但他知道不论村子还是镇上都不能去了,他怕那些贼人会守在那里。 “可我不认识路。”刘可城垂着脑袋低声道,如之前陈瑜在陈良床前的样子。 “我爹说过,沟里的那条河是乐昌河的支流。我们沿河一路向南,一定可以走到乐昌城!”陈瑜虽然年少但很有主见,而且从五岁识字开始,陈良就从生活的点滴开始对他进行教导。似沟里的小河乃乐昌河支流,虽然非常微小甚至不值一提,却是实实在在的地理知识,此时也成为陈瑜活命的本钱。 两人都还是孩子,今晚又是突然看着陈良死去,又是整个村子被黑山贼屠戮,然后一口气跑这么远逃命。到了如今两人都已经心力交瘁,虽然眼泪还在流淌,却都在无声的哭泣中沉沉睡去。 初冬的清晨便是落溪村里也会有大雾,沟里有那条小河,雾气更加深重。陈瑜在浓雾中醒来,迷茫中揉着眼睛,心里还带着少许期待。他希望昨晚的一切只是一个噩梦,梦醒之后父亲早已做好热腾腾的早饭,然后用冰凉的手伸进他的后背叫他不要再赖床。 揉去眼屎看清自己所在的地方,陈瑜又一次默默地流泪。他睡醒于荒野,身上衣衫破成了絮,小腿上还有已经结痂的血迹,这一切都说明,昨晚种种并不是作梦。 胸口有些温热,也正是这丁点温热,才令他单薄的身子露宿荒野而没有生病。伸手去掏,正是那颗温润如玉的白色狼牙,昨晚匆匆一瞥,而且油灯昏暗,他并没有看清这颗狼牙有什么特别。 如今再看去,此狼牙如成年人小拇指般大小粗细,表面满布着隐约而弯曲的纹络,似很神秘的样子。狼牙最粗的一端开了小孔,被一条黑色丝线穿过,使这颗狼牙成了一枚吊坠。 陈瑜还不知道,刘可城已经是拥有内力的初阶武者,偶尔的露宿于外对身体并不会有什么影响。但他身子单薄,若非这枚狼牙吊坠只这一晚上,定会令他着凉。 “可城哥?”陈瑜向自己两边看去时,才发现这里只剩下他一个人,刘可城去哪儿? 陈瑜不敢太大声,他怕惊动了昨晚追杀他们的黑山贼,初冬早上的雾气太大,五六米之外,陈瑜就只能看到一些影影绰绰,猜测着那些东西是树,是青草,还有远处朦胧的似山。原地站了一会儿,陈瑜向前几步,又几步。 直到走出这个岔道,途中看到了已经掉光了树叶的几株槐树,几棵垂柳,几棵杨树。甚至看到了几丛荆棘,无数荒草。直到耳边传来潺潺的流水声,他已经走到了河边,但他没有看到刘可城的身影。 “可城哥!”陈瑜因恐惧稍稍加大了声音,浓浓的雾气包围着他,被他的声音震动而开始翻涌,还是没有刘可城的身影,也没有听到他的回应。 “他去了哪?”陈瑜不自觉地又开始流泪。他才只十岁而已,纵然往日里聪慧过人,纵然在村子里非常调皮,但他实在太小,眼前的一切,都不是他这个年龄能处理的。 “可城哥是回了村子?”陈瑜想到,刘可城昨晚说他想回村子的事。转过身面向着村子的方向,却根本无法迈开腿。他怕,他怕黑山贼仍然停留在村子,他怕看到已经化作灰烬的村子,其实他并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但他不敢回村子。 陈瑜看着身边的小河,昨晚在那样的情况下,他和刘可城也没进深入岔道太深。目光随着河水顺流而下,其实也只看到五六米之外。沟里的雾气太浓,他看不到太远。 “还是说,可城哥自己去了乐昌?”陈瑜只是个孩子,他并没有深想,刘可城不论要去什么地方,为什么不叫醒自己一起去。 “可城哥!”陈瑜这次放开了喉咙大声呼唤,他已经没了爹,没了村里的长辈,在这初冬早上的浓雾里,又没了刘可城。 脚步迈开,陈瑜沿着小河向乐昌而去。他的速度时快时慢,因为他希望刘可城回了村子,然后尽快前来追上他;又希望刘可城正在向乐昌而去,他要走快点追上刘可城。 (未完待续) 第八章 仙草地灵根 第8章 已经是第七天了,自那晚黑山贼进村,陈瑜和刘可城逃走到现在,已经整整七天。陈瑜没有追上或许在自己前面的刘可城,也没等到他追上自己。 沟里岔道纵横,每一个岔道都会带着陈瑜去往陌生之地,但他只能沿着小河一路向南。南边,有附近唯一的一座城池,也是管辖着落溪村的县城。陈瑜曾听父亲说过,从落溪村去乐昌,直线距离只三十里,但是走官道却足足百里。 他不知道沿着小河去乐昌要走多少里地,他如今只想知道,自己还有多久才能到乐昌。以前在村里的时候,陈瑜有着作为小孩子的一切顽劣,他和其他孩子一起,其实也不知道为什么,竟点燃过好几家准备过冬的草垛。为此陈良不允许他身上有火折子。 其实有没有火折子并不是很紧迫之事,陈瑜此时最迫切的,乃是找到食物。 初冬的沟里,所有草木尽数枯萎。陈瑜这七天来一直在忍饥挨饿,他要撞大运才能找到几颗已经干瘪的野果,充饥全靠野草根。至今他还在回味着三日前发现的那株野萝卜,虽然很柴,但整棵萝卜下肚,却令自己足足吃了五分饱。 陈瑜的衣服早已成絮,在这初冬湿寒的沟里,白天要赶路要费力地挖草根尚不会觉得太冷。一到晚上,全靠胸口的狼牙吊坠散发温热,才保证了他至今没有生病。 足足七天的缓冲,外加实在饥寒交迫,陈瑜心里仍然悲伤着丧父之痛,但已经不再浓烈。如今最迫切的,是找到吃的东西。 初冬的正午阳光并不猛烈,但陈瑜因饿得太狠,额头上已经布满了虚汗。目之所见尽是枯草,而这几日的经验告诉他,眼前河床里一眼望不到边的芦苇的草根,真不适合吃。根须太细太柴,费尽气力挖出强行塞嘴里都不敢咀嚼,不止苦还带着一股怪味。 身旁小河里仍然不见鱼虾,沿着河流一边行走,看看头顶正在西斜的太阳,距离天黑还有些时间,只要睡觉之前塞饱肚子,就不至于被饿醒,也就不至于像前几天那样,在寒冷的冬夜里苦捱到天亮。 “刘叔不是说过,只往沟里多走了一个时辰,就有满山野味的吗。为什么我都走七天了,竟是任何野味都没有发现?”陈瑜心里嘀咕着:“刘叔那天,应该是进了某一条岔道。” 落溪村的土地太贫瘠,冬天的沟里更枯寂。这几天陈瑜倒是看见过肥大的野鸡野兔,他甚至看到鸡毛兔毛,都流过口水。只是别说他如今饿了好几天,便是父亲还在时每天都能吃到饱饭,在沟里他也追不上这些动物。父亲所说的,只要有了武功一生都不会饿肚子的生活,距离他还是太遥远了。(当然,如今的野味陈瑜已经没胆量去吃了。) 突然,正在沿河而行的陈瑜,发现左前方不远处有一株阔叶草。此草他并不认识,事实上由于年纪太小,他连家门前的荒草都叫不上名。唯一下过苦功的那些药方,也是只记住了书本上的名字,至于长什么样他根本没见过。 加快步伐来到阔叶草边,依着这几日的经历,凡是阔叶草其根系一定不会令人失望。眼前这株与旁边其他荒草一样,阔叶已经干枯,其叶很像小白菜,如果是夏秋时节,连着菜叶当足够他饱腹。 顶着不甚温暖的太阳跪于草前,伸出已经劈了指甲的双手,轻轻地沿枯叶扒开干硬的寸许土层……此草的根足有双指粗细,陈瑜的心不争气地漏跳了一拍,虽然和所有草根一样,阔叶草的根也是黑褐色,而且他并不知道此根有多长。 “便是只有寸,也比其他如须般的草根强。”陈瑜为自己打着气,小心地,用力地刨着土。早已劈开的指甲里,又有鲜血流出,但陈瑜早不当回事了。还好这里仍然靠近小河,除了一层薄薄的冻土层,其他都还松软。只十多个呼吸,阔叶草的根茎就出现在陈瑜面前。 光坑就刨了尺许大三寸深,最后一截还是陈瑜见草根已经松动而用力拔出。这是一根两指粗细,足足五寸长的草根,除了颜色,像极了父亲在房前屋后种下的胡萝卜。 抱着草根来河里清洗干静,陈瑜不敢剥掉草根外皮。没挨过饿的人,不懂这黑褐色的外皮,或许加起来连嘴巴都填不满,但有时候就是这一口,也足够他夜里被饿醒。 就着外皮一口咬下,陈瑜已经做好了苦涩的准备,甚至也想好了,若有怪味也要忍着。但真正咬下一口含在嘴里,竟是出乎意料的香甜,甚至,还带着一股芬芳。陈瑜从小生活在贫瘠的落溪村,如今还不满十岁,他的人生经历,不足以让他判断出此芬芳属于什么味道。他只知道,才一口而已,就令他想到了父亲以粗糙的大手烙的土豆饼。 他舍不得囫囵着将草根浪费,不管是什么味道,而且这可能是自己今天唯一能找到的草根,他想慢慢品味。 随着将根茎一口口地吞下,陈瑜每一口都能感觉到新的味道。似槐花饼,槐花包子的香甜,似苜蓿菜特有的清草味,似萝卜叶的清脆,似榆钱、似荠菜、似……甚至似他这几天吃过的其他苦涩的草根,似他这不足十年的人生里,吃过的所有东西。 直到整棵草根尽数下肚,陈瑜才恍然省起,父亲曾说过,沟里一些长得好看的比如蘑菇,其实是有剧毒的。刚才的根茎拥有这么多味道,会不会太不合理? 小河仍然在眼前静静地流淌,一眼望去满是枯黄的芦苇,在正午微寒的风里轻轻摇摆。陈瑜坐在因干涸而露出石子的河床上,双目中慢慢地泛起不安。这七天来,他从未像如今这样享受过饱腹的感觉,但他还没活够,他对生活仍然充满向往。 只要能到乐昌城,凭着他的聪慧凭着他已经开始作文的学识,便是乞讨至少不会饿死。但刚才这株阔叶草的根茎,会不会有毒? 想到这里,陈瑜真的感到刚吃下草根的小腹里,慢慢变得燥热。他甚至还没来得急享受迅速传遍全身的温暖,令他在这寒冷的冬季感到舒服,立刻感到小腹里似塞了一只小火炉,而此时这火炉越烧越旺! 这株草根,真的有毒! 陈瑜目中的不安迅速被恐惧代替,他一手捂着小腹一手捂着胸口,一边希望小腹炙热的小火炉能够降温,一边不甘地摸着胸口狼牙吊坠。他希望这枚祖传的护身符,可以帮他稍解痛苦。他是栒州陈氏嫡子嫡孙,只要活着,日后便是不能回去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便是窝囊点至少衣食无忧。说白了,才十岁的陈瑜,还不想死! 狼牙吊坠尽管是祖传的宝物,然而并没有帮他缓解痛苦。此时从小腹传来的温暖已经开始滚烫,他看不到的自己清秀的脸庞,此时像极了煮熟的虾赤红一片。而且这几日没洗澡,随着浑身变得滚烫,从他身上有刺鼻的气味在升起。要怎么办,才能让自己降温? 从小腹传来的滚烫来地太迅猛,而且转眼间漫延了全身。只几个呼吸,陈瑜看向任何东西都出现了重影!他看向了面前的小河,如今只是初冬,小河已经进入枯水期但并没有上冻。 几步冲进小河,脚上、小腿上传来的凉意并不刺骨,反而凉嗖嗖地很是舒服。陈瑜目中的重影开始模糊,冬日温吞的阳光下,有腾腾蒸气从他的小腿上升起。在身体滚烫似要融化,目中模糊到了极致,看向一切似看向了黑暗。并不是主动,陈瑜轰然一声睡倒在小河里。 枯水期的小河只有尺许深,陈瑜平躺在河里全身才被淹没。在炎热的夏天有人落水,被救出之后落水者总会冷地发抖,这是因为涌动的流水会带走人身上的温度。 平躺在小河里的陈瑜,浑身滚烫也被冬日冰凉的河水带走,但正因处在冬日枯水期,水流并不丰沛,晕倒在河里的陈瑜,浑身的滚烫有所减缓,心里有了霎那清明,知道将头脸埋进水里时间一长定会溺水而亡。他不想因误吃毒草而死,当然也不想在冬日枯水期溺水而亡。 他想抬起头,想睁开眼睛,但眼皮沉重头更重,这种简单的动作他做不到。闭着眼睛没进水中的他,没有发现自己此时浑身赤红,尽管河水正在流淌,却仍有一些河水被他滚烫的身体腾出蒸气。更没发现,自己身上有黑色污垢泌出,随着水流最远的污垢已经到了丈许开外。 河水太浅无法令他飘浮,但是再浅的河水,平躺在里面也足够令人窒息。陈瑜刚刚被河水淹没还想着抬起头露出口鼻,待发现无法抬头,而自己并没有感觉到任何不适,他年纪还太小从未碰到过这种情况。但是他很累,足足七天忍饥挨饿且坚持着沿河往乐昌而去,晚上尽管有狼牙吊坠在发热,可他还是常常被饿醒。 如今平躺在河里并没有窒息感,陈瑜只是稍稍清醒的脑袋,并不想费力弄清楚这是怎么回事。流水带走了身上的温度,尽管仍然感到浑身滚烫,但已经不算太难捱,他终于沉沉地睡去。 陈瑜从小在父亲的教导下长大,自懂事以来每天的重中之重不是学文,而是以混元功为基础苦修擒拿术、随风剑法和龙神身法。他最大的愿望就是哪一天终于修炼出内力,然后从军挣功劳,日后成一方城主带父亲去享福。 尽管陈良出身大族,对于仙人修仙之事只当茶余饭后的笑谈。直到有仙人杀了其主也就是陈瑜的生父陈康,陈良心中对仙人又充满了敬畏和恐惧,这几年来对仙人之事更是讳莫如深。 出身荒僻之地,身边尽是见识浅薄之辈,陈良缄口不言,令陈瑜竟是根本没想过,这世间存在了灵气,存在了灵药,更存在了仙人。 陈瑜更不会想到,刚才他服用的那株可不是什么草根,而是修仙界非常普遍,于炼丹时大量使用的地灵根。他的小腹如火炉,浑身炙热,并不是吃了毒草毒性发作,而是这株地灵根的药性在他体内散发,为他壮筋伐髓的过程。至于浑身泌出的黑色污垢,更是令他由凡而仙的脱胎换骨。 地灵根虽只是修仙界最寻常的草药,也不是他一介凡人之躯可以消受的,也亏了他面前正好有冰凉的河水,可以稍作化解。陈瑜误服地根草,却令他越过了修士引灵入体的过程,对他日后的成长,也不知是福是祸。 (未完待续) 第九章 两道光芒 第9章 小孩子最是贪睡,而且不可能似成年人那样自律。陈良只是陈氏奴仆,担心误了陈瑜这个少主的前程,每天早上都要费很大的气力,才能将陈瑜唤醒开始读书习武。又担心正在长身体的陈瑜,因没能睡够而影响成长,每隔数日还任由他自己睡醒。陈良自己身为武者又上了年纪而觉浅,陈瑜却是可以一觉睡到正午才起床。 这几天一路忍饥挨饿往乐昌而去,陈瑜无需父亲叫起床,并不是突遭变故一下子长大,而是每天只到后半夜,陈瑜会被饿醒。 七天,足足七天陈瑜根本没安心入睡过。沟里有野兽,这是落溪村男女老少都知道的常识,更有几日前刘叔扛回的斑斓猛虎作证,在荒野里睡觉,陈瑜每个晚上都要小心谨慎。 也只有这一次,在服下那棵如萝卜的根茎之后,陈瑜终于破天荒地有了饱腹的感觉。然后因了小腹如火浑身炙热,他再是不愿还是什么都不顾地昏睡在冰凉的河水里。这一觉从正午直睡到子夜,其实他还是不想醒,然而远处落溪村的方向传来的轰鸣巨响,闷闷地传进水中令一路警惕的陈瑜终于睁开了眼睛。 很奇怪,刚才在河水中已经睡了数个时辰并没有任何不妥,然而刚睁开眼睛,朦胧中看到自己所处环境的瞬间,立刻有冰凉的河水自口鼻涌入。剧烈的咳嗽中,呛了水的陈瑜迅速在河水里站起,然后又迅速弯腰咳嗽连连。 刚过了十月十五,这个夜晚月色朦胧,有雾气自河水自沟壑各处升起,令原本晴朗的夜里丈许之外不能见物。 远处仍然有轰鸣巨响在传来,而且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响,似正在向着这里而来。刚才呛到水令陈瑜咳地泪水涟涟,小小身影如虾般弓在河水中,努力地咳着似要将肺给咳出。 轰鸣声还在传来,听着似更近了些,正在咳着的陈瑜,在轰鸣的间隙里还听到了鞭声呼啸以及锐气的破空声。咳了半晌陈瑜终于省过来,这里是荒野之地,那正在靠近他的轰鸣声,会不会对自己不利? 这初冬的雾气太浓,五米开外不能视物。陈瑜站在河里喘几口粗气,向隔了七日路程的落溪村方向看去,他知道雾气太大,但他想看看那轰鸣巨响到底是什么。 神奇的一幕出现了,陈瑜自己也震惊地忘了上岸,他只是在心中这么想了一下,竟真的看到了一青一紫两道光芒正在从远处向他靠近。而他听到的鞭声和锐器破空声,也是从一青一紫的光芒里传出! “这是怎么回事?”陈瑜有些惊恐了,身子蹬蹬往后退了好几步,溅起水花惊起水声,才终于意识到自己还站在河里。或许是下意识,陈瑜向着刚才挖草根的方向上岸,一边留心着远处的一青一紫两道光芒。 又近了些,仍然看不出那两道光芒是什么,他们在交战,位置不断变化,且每次变化之后,都有轰鸣声传来。小腹里仍然如火炉般灼热,刚从河里出来,身上破破烂烂的衣服正在被体温迅速烘干。 陈瑜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说不上害怕,却绝不是欢喜,不安总是有的,又不是很强烈。他甚至发现,自己其实有些好奇。 小河仍然只有丈许宽尺许深,但夏秋荣水期水流充沛之时,岸边的杨柳受水流侵蚀,令粗壮的树身斜着生长,陈瑜找一棵米许径圆的柳树躲藏了身形,继续向那两道光芒看去。 纵有浓浓的雾气,但这次陈瑜终于看地清楚,那一紫一青的光芒里,各有一道身影。紫芒里似乎是人,青芒里枝枝杈杈,他一时难以分辨,只知两道光芒确实在激烈交战。 紫芒里的人手持一把三尺长剑,每一剑都有锐啸,伴随着每一道锐啸都有一道剑光激射而出,或没于青芒,或被青芒避开。 青芒中的枝杈如鞭,一道道向紫芒攻去,或被长剑斩断,或击中那人的身上被什么东西弹开。两道光芒不断变化着位置,他们周围的雾气正在急速翻涌,静谥的冬夜里,有风自他们交战的方向传来。陈瑜下意识地想打个冷战,但小腹里突然有温热传来,令他这个冷战还没来得及出现,就从心底消失。 来不及思考这是怎么回事,事实上陈瑜并没想过要去思考。因为那一青一眦两道光芒更加靠近,陈瑜也终于看清,那青芒中刚才的枝枝杈杈,竟然是一棵树。确切地说,那是一棵和他有过一面之缘,在七天前见过的会跑路的柳树!只是此时这棵柳树枝繁叶茂,浑身散发着浓郁的绿芒,再没几日前初见时的狼狈。 再见这株柳树,陈瑜心里很是复杂。父亲之死和它有没有关系陈瑜并不知道,那日父亲若不死,能不能带着自己从黑山贼屠刀下逃生,陈瑜心里也没有把握。但父亲确实是在见了柳树之后去世,令陈瑜本能地对这株柳树没有好感。 再看紫芒,其实是一个上唇八字须,下巴短须上还有鲜血在滴落,脸色有些苍白的紫衣中年男子。如今离地近了,陈瑜也终于看清,那其实是紫衣中年身上发出的,非常神秘的紫红色光芒。刚才陈瑜看到的,柳树的枝条击中紫衣中年时,就是被其身上的光芒弹开。 “孽畜,你能修炼到如今地步也算不易,但是千不该万不该,你不该残杀我正道修士!”紫衣中年一剑斩下,凛冽的剑芒翻涌着雾气没入柳树粗壮的树身上,击落了几许粗糙的树皮,泛出了少许绿色汁液。紫衣中年道:“本座念你修行不易,只要你交出那颗金丹,随本座回紫阳宗潜修三百年,本座自会还你自由!” “呸!”令陈瑜意外的,他并没有在柳树身上看到嘴,却有声音从其身上传来,只听它道:“陈三思你少在这里假仁假义,那余道人算什么正道修士?你追杀余道人上万里,如今又来追杀于我,不也是为了这颗金丹吗?” 柳树说话间并没有闲着,其繁密的数道枝条悠忽间攻向陈三思,被锋锐的长剑斩断三根,再以极快的速度避过三根,终有两根击在陈三思身上。陈三思浑身紫红光芒大盛之际还闷哼出声,硬接那两根看似柔韧的枝条,陈三思也很吃力。 “冥顽不灵!”陈三思怒喝一声,手中三尺青锋挽起几朵剑花蓄势,身形随着剑势转动之际,目光深深地向陈瑜藏身斜柳看了一眼。随即,一记力劈山岳的剑势猛地斩下,璀璨的剑芒令陈瑜目中有了霎那失明。 “他发现我了?”失明的瞬间,陈瑜心中闪过这个念头,但陈瑜想看看这一剑之后柳树的下场,心中强烈地想着这个愿望,然后他的双目真的就恢复了光明。 只听得一声惨叫传来,陈瑜努力向柳树看去,就见有大量枝条自身冠上脱落,有大量绿色汁液洒落于地。柳树浑身浓浓的绿芒霎那黯淡,而陈瑜感觉,此时的柳树虽还有大量枝叶保留,却比前几日还要狼狈一些。 “树后的道友还在等什么,这紫阳宗的虚伪之辈杀了我也绝不会放过你!”原来柳树也发现了陈瑜,并且还在向他求救。 但是他有什么办法,别说陈瑜对柳树天然的没有好感,便是想要帮一把也是无能为力啊。因为不论陈三思还是柳树,他们的战场远在陈瑜前方数丈高空之外,可怜陈瑜今日不知道为什么,目光可以穿过浓雾看到他们,但也仅限于可以看到。便是想要有所举动,他还是个虚十岁的孩子。 “妖孽你想多了!”听得柳树向陈瑜求救,陈三省却非常淡定冷哼一声,道:“树后的那位小友才十来岁而已。你的希望已经破灭,若再不束手就擒,休怪本座当真将你斩杀于此!” 陈三思说话之时,又是数道剑芒向着柳树斩去,一时间纵横的剑芒于空中乱窜,就是陈瑜藏身的斜柳上,也悄然印上了不少剑痕。陈瑜更是看到,当陈三思说破自己年纪之时,半空中的柳树身上的绿芒一阵不稳,在陈三思的剑芒中更有无数落叶残枝掉落。 “你降是不降?”陈三思连斩几剑稍作收敛,厉声向柳树问道。看起来似很想收服了柳树。 “你作梦!”柳树却并不领情,尽管树冠上绿意盎然,但它真的已经比七日前更狼狈了。但柳树很是刚烈道:“老子苦修上千年,从来都是逍遥自在,想让老子苟且偷生,你作梦!” “好,好!”陈三思脸上闪过怒意,道:“既然你一心求死,那本座就成全于你!” “大樊笼!”陈三思暴喝一声,随即他的长剑突然光华大盛,被陈三思随手甩出。并没有直冲向柳树,而是冲天而起,瞬间飞起数丈高之时剑尖迅速朝下。 只是陈三思喊出大樊笼这三个字,柳树似立刻知道其中厉害,在陈瑜看来已经非常狼狈的它,浑身绿芒突然重新浓郁。陈瑜不知道柳树这是以燃烧寿元为代价,想要从此地逃离。 但陈三思虽然脸色苍白下巴短须上还有血迹未干,然而在和柳树的激战中明显掌握着主动。在宝剑冲天而起的同时,他的双手迅速变幻着法诀,一道道玄奥的符纹自指尖飞出,没入柳树周围虚空处。柳树直直向后退去的身形还未逃出丈许,其浑身绿芒周围突然有紫色如火焰的细细纹络形成,束缚着柳树不让其逃离。 同时已经朝下的那三尺宝剑,剑身上已经大盛的光华迅速向着剑尖涌动,令剑尖于这一刻如一颗小太阳,璀璨的光芒穿透雾气四面八方垂落下来,与束缚着柳树的红色火焰细纹相融。 轰然巨响中,伴随着柳树的嘶声惨叫,在它的身体周围,突然有如倒扣之碗一般的火焰牢笼形成。柳树在这牢笼里不断冲撞,却只是换来树身上不断增添的烧伤痕迹。 大樊笼术,彻底禁锢了柳树的身形。 (未完待续) 第十章 原来是你 第10章 已经禁锢了柳树,陈三思双手仍然不断捏着法诀。陈瑜猜测这些法诀要么是控制那三尺宝剑,要么在控制如倒扣之碗的樊笼,或者两样都在被控制。 而不论陈三思还是柳树,都是身在半空如覆平地,甚至陈三思于半空中身形围绕着柳树,一道道符纹没入火焰樊笼之中,修补着被柳树撞击出的樊笼缺口。 “妖孽,你降是不降!”陈三思双手法诀不断变幻,樊笼不断凝实,同时悬于柳树头顶的宝剑剑尖不断明亮。陈三思不断加持着樊笼,同时出言劝降着柳树。 “老子潜修上千年,你个虚伪小辈有何资格劝降于我?”柳树身处樊笼,四处冲撞间浑身已经满布了烧痕,但依然不肯就范,道:“去你紫阳宗,生死皆由尔等掌控,吾宁去死!” 陈瑜的小腹又开始炙热,浑身又开始滚烫,又一次到了难以忍受的地步。受此炙热折磨,他又开始脑中嗡然视线模糊。 “本座乃紫阳宗大长老,只要你束手投降随本座回去,三百年后本座定可还你自由。”陈三思已经数次劝降柳树,陈瑜此时脑中如一团糨糊,他还没有意识到,这其实是陈三思在瓦解柳树的信念,防止柳树作垂死挣扎。但是看着被禁锢之后非常狼狈的柳树,有这几日的经历,换作他是这柳树,陈瑜想来自己会选择活着。 并不是活着将来可以从军挣功劳,也不为活着就有希望回陈氏获得身份,陈瑜还太小心里还没这么多想法,他只是单纯地不想死。 回答陈三思的,是柳树于樊笼里更剧烈的冲撞。柳树在仗着自己的树身,一次次地撞击在火焰樊笼上,令数丈樊笼在半空不断摇晃,甚至一些地方受到撞击太过猛烈而破损。陈三思双手不断变幻着法诀,身形快若闪电地出现在樊笼的每一处破损,然后以玄奥的符纹修补着所有漏洞。 柳树可以自己奔跑,如今无口却可以说话,与陈三思的战场还是在数丈高空。这一切都说明,不论柳树还是陈三思,都是传说中的仙人。陈瑜不知道仙人于生死是不是有什么不同想法,为什么陈三思已经数次劝降柳树,如今更是点出自己身份,为劝降增添力度。 脑袋轰鸣视线模糊,最要命的是小腹的炙热越发强烈,浑身似要燃烧起来。陈瑜只好从斜柳后走出,跌跌撞撞地重新向着小河走去。过程中,陈瑜已经茫然的心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传说中仙人无所不能,我误食草根中了毒,这位陈三思仙人,能不能帮我解毒呢? 直到站在小河里,滚烫的小腿立刻令冰凉的河水腾起蒸气,正在空中不断修补着樊笼漏洞的陈三思,看到这一幕也是颇感诧异。从小在紫阳宗修炼,辛苦引灵入体然后融散全身成为修士,陈三思的修炼遵循着循序渐进的原则,他竟是从未见过有误食灵药而成修士之人。 同时陈三思却也松了口气,他刚才匆匆一瞥看了陈瑜一眼,当时就判断陈瑜并不会术法战技。但是直到此时他才终于确定,陈瑜确实不会影响他斩杀柳树。 陈三思的放心,却令樊笼里的柳树瞬间绝望。尽管已经潜修上千年,然而人乃万物灵长,于修仙一途得天独厚。就像眼前这个陈三思,修炼才百多年,背靠着紫阳宗这个大宗门,不论法宝法术还是修为,都能高它一线。 如今虽然将禁锢着它的火焰樊笼撞地摇摇晃晃,似乎再加把劲就可以脱困而出。眼见着那破烂小儿慢慢将身子平躲在浅浅的河里,水中立刻有大量蒸气升起,似修炼出了什么问题。但柳树知道,确认了那破烂小儿并没有威胁之后,陈三思将动用一切修为斩杀自己。并且,陈三思将不再对自己劝降,尽管它绝不会去紫阳宗任人宰割。 “妖孽受死!”果然,有了把握之后,陈三省再无顾忌,不再以法诀维持樊笼,而是轻拍腰间小口袋,取出一块八卦镜祭出。同时伸手虚握,悬于柳树头顶的三尺宝剑如通灵般回到其手中。 火焰樊笼里的柳树见状,其树冠上的青翠枝叶诡异地尽数收缩,重新变成了陈瑜见过的狼狈模样。丈许高一人合抱粗细,头顶只有五根枝杈,树根如蛛腿般分散。还不算完,只见柳树头顶的一根枝杈突然化作飞灰,其树身上刚才撞击火焰樊笼时造成的伤势,也在瞬间恢复,就连浑身的绿意,也重新变地浓郁。 说时迟,那时快。 陈瑜再次涉水,冰凉的感觉立刻令小腿一阵舒爽,但是小腿以外那真真是冰火两重天。浑身仍然似要燃烧,小腹依然炙热,耳中嗡鸣视线模糊,只好慢慢摸索着将自己浸入初冬的冰水中。不知是不是错觉,第一次入水时没来得及感受,这一次随着脑袋也沉入水中,陈瑜的耳边传来烧红的铁块入水的滋滋声。 再次入水,情况比第一次已经好了很多,至少他没有立刻昏睡过去,但也因此他无法像第一次那样闭气。几乎在陈三思喊出“妖孽受死”并且手中宝剑暴发出璀璨剑芒攻向柳树,而樊笼里的柳树又一次以寿远换伤势的同时,陈瑜因无法呼吸而不得不将头抬起。 也就是这时,陈三思祭出的铜镜飞临火焰樊笼上空,黄灿灿的光芒大盛之际,一道道卦文挥洒而下,于樊笼之外又形成了另一道牢笼,稳固火焰樊笼的同时,终于令陈三思可以全力攻击柳树。 就见剑芒进入樊笼直逼柳树而去,此时柳树仅剩的四个枝杈成了拳头的样子,一拳将临身的剑芒击地粉碎。 “陈三思,你筑基颠峰而我筑基圆满,你更是被余道人所伤,如今你有什么资格杀我?又有什么资格擒我!”一道剑芒被粉碎,陈三思第二道、第三道剑芒连珠而至。樊笼内的柳树哈哈大笑着,以枝条形成的拳头一拳拳将剑芒粉碎,一时间似真的与陈三思形成了对峙之局。 “哼,纵然受伤,杀你足够。”陈三思说着,其腰间小荷包里自行飞出一只玉瓶,再送一道剑芒进入樊笼,于柳树大骂“卑鄙”之际一把握住,启开瓶塞仰首服下一粒丹药。 “他服下的是什么,仙丹么,能不能为我解毒?”陈瑜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奈何脑袋探出水面时间有些长,眼前又开始发黑,只好重新将头没入水中。 “卑鄙?”陈三思冷哼道:“妖孽就是妖孽。”同时手中并不闲着,对丹药稍加炼化,苍白的脸色立刻好转。扬手一道红芒没入铜镜,令铜镜大放光明,垂落下来的卦文开始围着火焰樊笼慢慢旋转。 “本座再问你一遍,你降是不降?”随着卦文旋转,火焰樊笼再次凝实,并且慢慢收缩。陈三思又是一边数道剑芒攻向柳树,被其以四只拳头击碎,却无力改变火焰樊笼收缩的事实。 陈瑜再次探出头看去,就见陈三思又一次服下一颗丹药,趁着樊笼收缩而柳树无暇他顾之时,将丹药稍加炼化,然后又是扬手一道红芒没入铜镜。 樊笼还在缩小,柳树仗着皮糙肉厚,不断地撞向渐次缩小的樊笼。奈何有铜镜卦文于外围旋转加持,火焰樊笼纵有缺损,却不足以令它逃脱,而且还是在逐渐缩小。陈三思站在半空,脚下踩着玄奥的步法,身形快若闪电一般绕着樊笼,不断以剑芒攻击着柳树,令其匆忙之下撞向樊笼时还要尽量躲避。 “那位小友,陈三思已经不行了,如今只是最低阶的法术,也足以令他重伤。”柳树又一次让自己的一条枝杈化作飞灰,缭绕于其身周的绿芒更加浓郁。但即便是头脑昏然的陈瑜,也看得出它已经快要不行了。是什么样的绝望,才可以让其向自己乞援? “小家伙不可自误!”陈三思又服下一粒丹药,借着炼化之机道:“本座是受了重伤,但是还不至于受不起你一介凝气修士的攻击!” 陈三思声音浑厚,也直到此时陈瑜才看地清楚,此人一脸方正,配着上唇八字髭须和下颔短须,浓眉挺鼻阔口,令人一眼看去就心生信任。 “这位咳,这位柳树先生,你可记得七天前的傍晚?”陈瑜开口先吓了自己一跳,实是他浑身滚烫竟是连嗓子都烧哑了,清了清才道:“你从沟里跑出来,那晚我父亲死了!” 陈良九年前被某位仙人所伤,至今未能痊愈,全凭着精湛的内力强压着伤势。那日见了柳树勾起了陈年往事,一时心神失守再也无法压制旧伤。可以说陈良之死与柳树并无直接关系,如果此生再也不会见到柳树,陈瑜定会像陈良叮嘱的那样,不敢对仙人有丝毫不敬。但是这七天的风餐露宿忍饥挨饿,再加上柳树颓势明显,陈瑜却是将这几天的怒气、怨气尽数转到了柳树身上。 “原来是你?”柳树一边将陈三思的剑芒击碎,一边合身向樊笼撞击,同时心中又有新的疑惑产生。 当日它急于逃命,陈良父子都是凡人,它只看了一眼不愿节外生枝而调转了逃跑方向。再见陈瑜虽觉得眼熟,却想不起到底在哪里见过,实在是作为修士,柳树没必要记住一介凡人。它可真是没想到,只七日不见,那个小凡人已经成了修士,而且那小凡人的父亲似乎是因自己而死。 “陈三思,你要杀我自己也必须付出代价!”柳树倒也干脆,见此间唯一能为它赢得喘息的那破烂小儿,竟与自己有如此恩怨,也就不再浪费口舌。心中有了计较,大喝道:“我乃天地异种,生机寿元无尽。但有一条根须一道枝杈逃走,千年后定要你紫阳宗烟消云散!” (未完待续) 第11章 他就是想看 第11章 “千年!真不愧是仙人啊!”只将头露出水面的陈瑜,听得柳树这句话大是感慨。从小生活在落溪村,父亲在世之时他最远只去过数里之外的夕落镇,早已习惯了男子三十岁自称老夫,也习惯了人们四、五十岁就走到了生命的尽头,陈瑜实在无法想象,千年之后再报仇还有什么意义。 “本座既然决定了将你斩杀,自不会给未来留下祸患!”千年之期足够陈瑜轮回十次,但这样的威胁明显陈三思非常在意,冷哼一声更猛烈地向柳树攻去。 铜镜垂下的卦文围着樊笼缓缓旋转,火焰樊笼已经极度凝实,正在慢慢收缩。只一会儿工夫,就将禁锢着柳树只能在两丈方圆里活动,而且樊笼还在收缩,陈三思接连服下丹药,一道道紫芒芒没入铜镜,一道道剑芒攻向柳树。到了此时,便是只将头露出水面的陈瑜,也可以确定柳树真的是在劫难逃了。 火焰樊笼里的柳树暴喝连连,一人一树的激烈对战,令方圆数十丈内没了一丝雾气,便是被陈瑜腾起的水蒸气,也不敢进入二人交战的范围之内。 陈瑜胆子并不大,还在村里的时候过年杀猪他都不敢看,至今更是只踩死过蚂蚁、蚂蚱、蚯蚓等小虫子。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如今两位仙人斗法,任何输的一方都将面临死亡。但他就是想看,不愿错过任何细节,纵使他其实看不懂,他就是想看。 樊笼已经收缩到了丈半大小,已经只剩三个枝杈的柳树,在火焰樊笼里又横冲直撞几次。突然,柳树将自己仅剩的三个枝杈尽数化作飞灰,还不算完。 陈瑜将脑袋在水中蘸湿,重新看向交战双方,只见光秃秃再没了任何枝杈的柳树,其丈许长的主干最顶端的一米突然消失,接着又失去了一米左右。 “妖孽你干什么?”已经服下不知多少丹药的陈三思,见柳树如此自损元气的举动顿时大惊。有别于懵懂的陈瑜,陈三思很清楚柳树此举,不再是之前以寿元换恢复伤势,而是在以寿元换修为。 柳树的修为和余道人一样,都是筑基圆满境修士。正常来说陈三思斩杀其一都不会很容易,事实上余道人临死反噬也确实令他受了重伤,在他觅地想要稍事恢复之时,才令那颗珠子失了踪迹。 得知那颗珠子到了柳树手里,陈三思未等伤势好转又全力与柳树激战。这些日子他尽量逼迫柳树投降,希望威慑其交出珠子,当然最主要的正是担心柳树的临死反扑。修士的临死一搏,特别是修为差距并不是很大的情况,陈三思是真不想再来一次。 柳树身处樊笼,无视着铜镜卦文的压迫,无视火焰樊笼的急剧收缩,更无视陈三思一连数十道剑芒攻击在身上。它靠近树根的那仅剩的一米树干也在瞬间化作飞灰,甚至连毛燥的树根也消失了大半,如今樊笼里只剩下五道粗壮油亮的树根,便是躲在小河里的陈瑜,也从这五道树根上感受到了危险的气息。 “你只需交出那颗金丹,本座决不伤你性命!”陈三思实在不愿跟柳树拼命,他身为紫阳宗大长老,身上确实有几样保命之物,可这些法宝都需要有雄浑的修为来催动。陈三思本就有伤在身,若柳树当真拼命,他不敢保证这些法宝能保得自己性命。 因此一边向柳树喊话,再服几颗丹药,竭力扬手飞出红芒催动铜镜加大压迫。同时刷刷刷一连数剑,以璀璨地剑芒攻向樊笼内的柳树。他要在柳树的临死反扑之前,将其斩杀。 陈瑜看得精彩,他并不知道半空正在斗法的两个存在都受了重伤,这场斗法在懂行的人看来,除了动辄生死还有些看头,其余实在非常无聊。但陈瑜只是一个虚十岁的懵懂顽童,若非刚刚丧父,他这些天应该正在和伙伴们商量,要将谁家的麦草垛给点了。陈瑜又一次因小腹炙热而小脸通红,只好迅速将脑袋在水里蘸湿,然后任脸上蒸气四溢而重新看着斗法。 仅剩下五道树根的柳树,在逐渐缩小的樊笼里看起来异常狰狞。那粗壮油亮的树根上有黏液渗出,然后拉着长丝滴落,像极了某种黏腻的软体动物,只看一眼就令人恶心。 此时的柳树却出乎意料的强大,当火焰樊笼的空间只有丈许大小时,就再也无法继续收缩了。因为没了树冠树干的柳树,仅有的树根死死抵住了樊笼,与樊笼接触的地方发出着嗞嗞声响,有轻烟在缓缓升起。 甚至,五道树根慢慢发力,竟然令樊笼慢慢扩大。围着樊笼的卦文在夜里顿时明亮,随着一道道红芒打入铜镜,却也不能阻止樊笼的继续扩张。陈三思脸上闪过急迫,将浑身已经非常稀薄的法力全部调动,手中长剑连续有剑芒没入粗壮的树根里,在此时却并不能伤那树根分毫! “陈三思,你一介修行不过百多年的小辈!”便是树根,仍然可以发出声音,道:“老子令修仙界闻风丧胆之时,你爹都还在吃奶。就凭你,也想将我斩杀?” “这些仙人骂街还挺有意思。”陈瑜又一次将脑袋蘸湿抬起头来,刚好听到了柳树的这句话。 这可当真是无知者无畏了,柳树的表现无愧它的千年道行,陈三思手中法宝众多,但他受了重伤修为大损,面对柳树这等强敌,他已经无力再祭起其他法宝了。 眼见着火焰樊笼正在被树根一点点地抵制撑起,陈三思很清楚柳树脱困的后果,更何况柳树所得那颗金丹于他非常重要。陈三思追杀余道人万里之遥,又跟柳树僵持至此,不就是为了那颗金丹吗? “妖孽,今日本座确实再难留你性命了!”不同于刚才的劝降和威胁,陈三思说话时停止了挥剑,而且语气非常平静。 只见他浑身紫红色光芒突然大盛,同时脸上现出了极度疲惫。陈瑜正不明所以,正在全力对抗着樊笼,将其一点点撑开的柳树却突然大喝道:“陈三思,你疯了!” 陈三思并不答话,疲惫的脸上展出一抹决绝地笑意,道:“筑基修士有丹药辅助也才两百年寿元,你抢去的那颗金丹,却可助我一举突破成为结丹修士。只要本座成功晋阶结丹境,再辅以丹药足可活过八百岁!”陈三思浑身的紫红光芒已经耀眼,脸上的决绝之意更浓,道:“今日便是不能将你彻底斩杀,本座成功结丹之日,也定将你散于世间的渣滓尽数清理!” 这时,只见陈三思胸口心脏处,突然有一滴异常晶莹的鲜血飘出。在柳树难以置信地“疯了,你疯了”的连连大喊声中,这滴晶莹的鲜血直向着樊笼头顶的铜镜飞去。 陈瑜还很懵懂,他不知道陈三思的这滴鲜血乃是其心血。一个筑基修士即便已经是颠峰的假丹境,但是这样的心血也仅四滴而已。陈三省今日便是如愿将柳树斩杀,以他如今的重伤之躯承受如此负荷,今日之后陈三省定会修为大损甚至境界跌落! 心血融入铜镜,立刻令其黄灿灿的光芒转为深遂。与此同时,铜镜垂落下的那些卦文,突然宛若实质,并且围绕着樊笼旋转的速度蓦然加快。 “陈三思,我乃天地异种,你杀不了我!”随着卦文旋转加快,火焰樊笼立刻急速收缩起来,并且赤红的樊笼于瞬间变作紫色。粗壮黑亮的五道树根,抵住樊笼之处青烟大盛,而随着樊笼的收缩柳根的气息也跟着急速衰落。 “妖孽!你虽竭力表现自己的刚烈,但你我都知道,你只需学余道人的自爆,就可以反将本座斩杀于此,但你不敢!”那滴心血之后,陈三思神色疲惫眼神黯淡,就连声音都透露着虚弱,道:“你的生机旺盛,甚至只需枝枝杈杈就可重生。” 稍喘几口气,任樊笼不断收缩,重新恢复成了丈许范围,里面的树根已经可见地气势衰弱,粗壮油亮的根茎也开始了枯萎。笼内柳根不知是因恐惧还是剧痛,正在发出着令人头皮发麻的惨嚎。 陈三思手中长剑又开始发出凛冽寒芒,道:“今日我虽不能将你彻底杀死,但只要本座成功结丹,于你最虚弱之时令我紫阳宗弟子搜山索海找寻你的丁点枝杈,定可将你彻底湮灭!” 说着,陈三思又服下一颗丹药并稍作炼化,在笼内柳根的惨嚎声中,一剑斩去…… 陈瑜平躺在河里,距离陈三思和柳树的战场足有六、七丈。初冬的沟里雾气深重,丈许开外就不能视物,若非今日不知什么原因突然目力大增,陈瑜在这个夜里根本什么都看不到才对。因此依着他的经验,这六、七丈的距离应该比较安全,在他尚懵懂的心里,这个距离便是躲避猎弓都足够。 他没有想到陈三思最后这一剑竟如此璀璨,更不会想到正在缓慢收缩的火焰樊笼会突然加速,而围着樊笼的铜镜卦文,会先剑芒一步没入柳树根里,并最终与剑芒一起令柳树根发生爆炸。 柳树根爆炸地碎片四处飞散,首先受到冲击的当然是陈三思,他距离太近,而且口喷鲜血却丝毫没有躲避的意思。直到这些碎片里有一道暗淡白芒和一道赤红的珠子飞出,陈三思身形一晃,逆着飞溅的碎片一把一个将其抓住收起,这才口吐鲜血倒飞向远处。 “真不愧是仙人,连死都这么大动静。”这是陈瑜昏迷之前最后的念头。 (未完待续) 第12章 清秀稚子 第12章 “我这心可真大。”陈瑜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霞光烧满整个天空,透过重新腾起的雾气,令整个山沟都变得梦幻。陈瑜一身破烂地从河水里站起拼命咳嗽,想想自己昨晚晕倒之时,没有担心自己溺水窒息,反而感慨柳树死地动静太大,不禁一阵摇头。 小腹的炙热还没有散去,在这冬日清晨站在水中没多久,身上的衣服就被体温烘干。刚才睁开眼睛看到自己躺在水里,心里紧张又被呛到了。至于为什么昏迷的时候无恙此时才呛水,陈瑜还太小或者之前有过一次经历,他已经不去计较了。 这么浓的朝霞,看来入冬后的第一场雪就在这两天了。陈瑜抬头看看天色,心里突然就很清楚,如今已经到了辰时。应该是昨天那株草根的缘故,陈瑜感受一下浑身又开始的热意,暗叹自己也算因祸得福,于下雪之时身体发热,想来总算有命活着进入乐昌。 涉水来到岸上,举目看去到处都是木屑碎片,原本沟里茂盛的芦苇倒伏了一大片,若仔细看去,一些芦苇如被镰刀腰斩,于寒风中只剩半截在瑟瑟发抖,这应该是昨晚柳树根爆炸所致。 看看方向,陈瑜正要举步向乐昌而去,却见小河另一边的芦苇以及荒草里,有一道被重物碾压出的痕迹。作为农家子弟,陈瑜太熟悉这种痕迹了,村里的田地都靠近沟边,小麦长出一尺高的时候,就会吸引来各种动物进入,或是产卵或是偷吃麦苗。村民看到这种痕迹会气愤异常,但他们这些小孩子却很是欢喜,因为这意味着有肉食可打牙祭。 眼前的这道压痕,当然不可能是什么动物跑来产卵,想想昨晚那位与柳树激战的仙人,陈瑜顿时心中一热。立刻想也不想地涉水而过,沿着被碾压出的通道向深处走去。 “陈、陈先生?”第一眼看到陈三思,陈瑜差点转身就跑,眼前这位仙人实在太惨。陈瑜是亲眼看着父亲去世的,可以说陈良死前虽有痛苦,但身体完好,被几个妇人整理了遗容之后,陈瑜甚至感觉,父亲只是睡着了。 而眼前这位仙人,其左边脸上没了肉,可以看到白花花的牙床,其脖子上布满了木屑,一些木屑甚至将脖子对穿。但是最吓人的,乃是其胸腹。 好几处拳头大小的透明窥窿,深可见骨的交错伤口,甚至陈瑜强忍着逃跑的冲动,还看到了他小腹里的东西。再往下看去,陈三思平躺在芦苇中,其左腿正在不正常地扭曲。鲜血染红了大片芦苇,只这失血过多,就足够让人判断此人已没了生机。若非其破败的胸膛还在起伏,陈瑜绝不敢多看他一眼。 “陈先生,你能不能听到我说话?”陈瑜犹豫再三,还是没勇气看这位仙人白森森的左脸,伸手摇了摇其右肩。触手所及,这位仙人的肩骨似也碎裂,摸上去的感觉很不正常。 隔着紧闭的眼皮,眼珠子在动!到底是仙人啊,陈瑜心里再次暗叹,受了这么重的伤,竟还有气力睁开眼睛,仙人竟如此强悍的吗?陈瑜小小的心里,之前虽希冀着这位仙人可以帮自己解毒,但此时一颗修仙的种子,悄然在心里萌芽。 陈三思当真很不愿意睁开眼睛,他所受之伤远不止陈瑜看到的情况,对他来说身体上的破败真不重要,他这次是伤了根本。 缓缓睁开眼睛,陈三思看到一张眉清目秀的小脸,孩童特有的清澈眼睛令他心里一暖,如今这双眸子里正带着希冀和担忧。只是这张小脸上有不正常的潮红,刚才隔着衣服触碰自己肩膀时,陈三思还感觉到了滚烫。 嘴唇动了动,陈三思想说些什么,但左边没了脸的同时,嘴唇也少了一些,陈瑜只看到眼前躺着的这位仙人动了动森森白牙。 “你叫什么?”这里芦苇非常茂盛,陈三思身下如铺了毯子,因此并不适合写字。陈三思看着浑身破烂的农家短打装束,很自然地认为陈瑜不识字。他虽然不在意浑身破烂并且还少了一边脸,然而便是仙人以这个样子实在没办法说话。陈三思只能伸出仅有的能动的右手食指,在芦苇地上将这几个字写在同一处。 巴掌大的一块地上,重复着写了四个没能留下任何痕迹的字,当真是亏了陈良怕误了少主而对他严格要求。即便如此,陈瑜也是连蒙带猜地,认为陈三思要表达的是这个意思。 “学生陈瑜,以此往北七日路程有一个落溪村。”栒州陈氏乃世家大族,对子弟的礼仪要求非常严格。陈良为了教陈瑜礼仪,每月三、六、九赶集时,常带了他去夕落镇与往来客商交谈,届时,陈瑜要非常认真地与客商见礼。 只见陈瑜站起身子,后退几步向躺在地上的陈三思认真一礼,道:“七日前家父去世,适逢黑山贼屠村,仅学生和可城兄长得以逃脱……” 陈三思很是意外,没想到这个农家小儿竟真的识字。至于礼仪,修仙界除了自身的规距,还真不在意那么多世俗礼仪。 更令陈三思意外的是,很可能是柳树授意,才令黑山贼屠了眼前童子的村落。但归根究底,造成落溪村遭此厄运的,却是与他有些牵连。 前些日子一个结丹散修陨落,其所结金丹落到了余道人的手中。陈三思得知后追杀余道人万里之遥,他也想得到那颗金丹,以助自己更顺利地晋入结丹境。 余道人修为实力难抵陈三思,在夕落镇附近被逼入绝境,临死反扑之时自爆其身,伤了陈三思的同时也伤了一直伏于暗处的柳树。当时陈三思准备不周,那颗金丹随着余道人的自爆不知所踪,他当时受了重伤,发现柳树之后稍作修养,就重新跑去争夺金丹。 再遇柳树还是在四日之前,激战多日真称当上走遍了夕落镇的每一处村落。紫阳宗乃正道宗门,尽管陈三思也认为修士以实力为先,但是看到十几个村落尽数化作废墟,再铁石之人也会暗生恻隐。 眼前这个衣着破烂的孩童竟是从废墟里逃得性命,再加上他竟然也性陈,陈三思不免心中一动。 “不打扰我,不要远离,明日我的伤势会有好转。”陈三思其实写了很多,右手食指能够移动地范围只有巴掌大小,地面上又是茂密的芦苇,写出的字根本看不出痕迹。陈瑜连蒙带猜,也只是理出了这么点头绪。 “先生可需什么药物?”陈瑜有些同情有些怯然地看着陈三思破烂的身体,想了想道:“学生也不认识什么药物,先生要不要清水?” 轻轻摇了摇头,这等灵气稀薄之地长不出灵药,而且他的储物袋里有各种丹药。陈瑜看到的非常严重的伤势,于他而言当真没有大碍,他如今需要运功先稳定境界。 认真一礼之后退下,陈瑜加快脚步来到河边,如饿犬扑食般一头栽进冰凉的河水里。他的小腹炙热难耐,浑身滚烫似要燃烧起来。刚才便是陈三思不赶,他也会告罪离开先给自己消火。 他没有离开,并不是他对仙人有信心,认为陈三思定会伤势痊愈。陈瑜只有虚十岁还非常懵懂,他和这个年龄的所有孩童一样顽皮淘气,但也像所有孩童一样听话。这几天以来一个人走在这荒山野岭,小小年纪的他尚不明白,他怕了这孤独。 这一日,陈瑜当真是希望永远呆在冰凉的河水里,最好这辈子都不出来。小腹的炙热浑身的滚烫实在难熬,只有这冬天冰凉的河水,才能够让自己稍有缓解。 阻止陈瑜呆在河里的是饥饿,父亲还在世的时候,尽管一年里吃不到几次白面馍馍,印象里吃地最多的是各种菜团和糠饼,但是在父亲的照顾下,陈瑜至少没有饿过肚子。 陈瑜赖在河里直到正午,天上不知什么时候有铅云低垂,正在酝酿着入冬后的第一场雪。他说服着自己,待大雪覆盖了野草,那时想要裹腹将异常困难。而最主要的,陈三思有伤在身,若不吃点东西恐怕伤势很难恢复。 就这样,陈瑜不敢离开太远,将可以看到的叶片稍阔的野草尽数挖出草根。这八天来,他已经劈裂的指夹从没有好转过,挖出的一些小指粗细的草根上,还染着他的血。 挖草根太慢太累,自吃了那株地灵根之后,陈瑜更是浑身没有一寸舒服的地方。他不敢离开太远,倒有大半原因是担心在身体燃烧起来之前,不能及时回到河里。 “先生,你可要吃点东西?”天上铅云密布,下午申时陈瑜就已经能够确定,入冬后的第一场雪,或许就在今晚降临。 陈三思正在运功疗伤,他这次伤了根本,损失的那滴晶莹心血,任何灵丹妙药都难以补回来。但是数个时辰的休养,他总算将左脸给补上了。 再次来到其身边的陈瑜,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心中震憾令他有些词穷,仙人的脸修补起来竟如此容易! “你饿了?”陈三思睁开眼睛,看到的是清秀稚子手捧着洗得干净的草根,潮红的脸上那一对干净的眸子,看向自己时带着不加掩饰的惊奇。但陈三思更是看到,陈瑜的手指上还带着血迹,十根指头竟是连大拇指上,都没有完整的指夹。 他身体的伤势已经有所好转,抬手轻拍储物袋,取出三块酱肉,道:“这些酱肉里含有微弱灵气,你不可多吃。这几天我要养伤,你没事不要来打扰我。” “那个,陈先生可有火折子?”有肉在手,陈瑜当真想要欢呼了。但这些肉入手有些冰凉,陈瑜紧紧抑制住心中激动,道:“学生已经八天没吃过热饭了……而且看天色马上要下雪了,学生倒是不惧严寒,但先生怎么办?” (未完待续) 第13章 各有心思 第13章 “从小在紫阳宗长大,我已经多久没动过火折子了?”看着陈瑜失落地转身离去,带着这个疑问,陈三思想了想,重新闭上眼睛运功疗伤时,他总算想起,他好像从没见过火折子。 每一块酱肉都是足有两斤重,抱在怀里向河边走去时,意外地发现手中酱肉竟有热气在蒸腾。陈瑜顿时傻眼,然后没心没肺地竟有些欢喜。误食毒药而令浑身似要燃烧,令自己不得不泡在河水里才得以缓解,但八天来总算可以吃一口热饭了。 “而且先生腰间的荷包是什么仙家法宝,明明那么小,昨晚可以从里面取出仙丹和铜镜,今天更是取出这么多肉?”已经重新坐回河里,将肉捧在怀里为其加热的陈瑜,对陈三思的储物袋产生了好奇。 入冬后的第一场雪,是在傍晚时分开始纷纷扬扬落下的。雪片很大,只一会儿工夫就覆盖了地面。陈瑜浑身冒着热气从河里匆匆走出,心想着中毒之前,胸前的狼牙吊坠可令自己晚上不觉寒冷,仙人应该也有足够的手段不惧严寒。 但陈瑜还是有些担心,陈三思毕竟受了重伤,刚才虽然把脸补上了,然而浑身依然破破烂烂,胸腹上那几个透明窥窿依然触目。 路过吃剩下的酱肉时,陈瑜对自己有些许鄙夷。他不懂这些肉里的微弱灵气是什么东西,他只知道自己明明已经饿了足足八天,欢天喜地吃肉的时候,两斤的酱肉他竟只吃了一斤。酱肉上已经覆盖了雪花,陈瑜找根枯紫放在肉边作上记号,然后走进茫茫大雪中,沿着河岸捡石头。 就在去年的夏天,陈瑜和刘可城等一众伙伴下沟里玩,他们捡两块石头相互猛力碰撞时,会有火花出现。那时自诩学识过人的他,一边撞击着石头,还向伙伴们解释那就是电光石火。 雪下地很大,只一会举目望去就一片笼统,除了远处山上零星的松柏,以及高大的枯树,整个世界都被大雪改变了颜色。陈瑜相信正常人在这大雪里只一会儿,身上就会落上厚厚一层。 他不正常,陈瑜看看从自己身上蒸腾起的热气,以及这一次没能迅速被烘干的衣服,向陈三思的方向望一望。希望那位仙人早点康复,然后帮自己解毒。收回目光,陈瑜迅速收集一大把干枯的芦苇芦叶,然后找两块石头开始狠狠相撞。 那位仙人不能被冻死,他要为其生火取暖。从昨天到现在,他始终认为自己小腹炙热浑身滚烫,乃是中毒引起,如今帮那位仙人就是帮助自己。单纯如他,直到现在心中虽有修仙这个想法的萌牙,竟是还没有意识到,他应该拜那位仙人为师。 砰砰地声响传进陈三思的耳中,令他不得不又一次中止疗伤,无奈睁开眼睛并且坐起身子。没错,此时陈三思胸腹间仍然有几个透明窥窿,而且右腿扭曲地很是夸张,但他已经可以坐起,至少上半身已经可以活动。 “陈瑜,你在做什么?”漫天大雪阻挠着视线,芦苇地里传来沙沙的声响。陈三思的声音穿过芦苇穿过大雪,明明相隔很远但非常清楚地传进了陈瑜的耳中,道:“你过来一下!” 砰砰地石块撞击声戛然而止,陈瑜浑身冒着蒸气,看看摆在地面上,进管被他小心遮挡但仍然被白雪覆盖的芦花芦叶,无奈地看看手里的石头。能想到以石头点火也算聪慧,他唯一不知道的,石头也分作很多种,至少他手里被冲刷地很圆润的鹅卵石,并不能起火。 “先生,你、你能坐起来了?”陈瑜这下是真的吃惊了,尽管面前这位仙人胸腹间仍然有血淋淋的伤口,尽管他的右腿仍然扭曲,然而才几个时辰伤势就已经有了如此好转,真不愧是仙人啊。 “你刚才在做什么?”作为修士,面对陈瑜如此崇敬的目光,陈三思可没有丝毫得意。他很清楚自己的伤势,便是身体恢复如常,修为大损境界跌落已经可以预期。他需要静养数日以稳固如今的境界,然后尽快回宗门闭关苦修。 “学生担心冻着先生,刚才想生一堆篝火。”陈瑜年纪再小,也有自己的小心思。他隐瞒了担心陈三思被冻死,然后没人为自己解毒之事。他有些单纯的认为,帮这位仙人和为自己解独,不能作为交易。 这点小心思,换作正常人应该都可以看出来,凡俗界有一句话叫: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只是陈三思不是正常人,他从小生活在紫阳宗,早已经习惯了修士的高高在上。在他看来,陈瑜如此作为,理所当然的,是想要拜他为师。 尽管陈三思理解错了,但是在这冰天雪地里,他的心中还是感觉到了温暖。至于小心思,修仙界没有世俗的太多繁复礼仪,因此一切行事可比凡俗界直接多了。自懂事起陈三思就在紫阳宗修仙,早已见惯了各种心思。相比起来,陈三思感觉陈瑜的别有用心还带着些可爱。 然而父亲还在世的时候,时刻为陈瑜灌输的是习武从军,立功后得一城之地创立属于自己的世家。直到临死前才告诉陈瑜,他竟是栒州陈氏子弟。陈瑜至今还不是很清楚栒州陈氏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但八天前,在父亲去世之时,他刚刚告诉自己,定要回栒州认祖归宗,顺便要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眼见着这位仙人受了如此重的伤还能活过来,并且目睹了陈三思与柳树一战,乃是身在半空如履平地,这一切的神奇都令陈瑜的心里对修仙有了萌牙。可他内心里还是想要习武,日后如父亲所希望的那样回到栒州陈氏娶妻生子,陈瑜此时还真没有立即修仙的意思。 呼地一下,陈瑜突然感到眼前一亮,看去时却是陈三思的指尖上有火苗窜起。 “别愣着了,取些芦苇过来引火。”见陈瑜稚嫩的小脸上满是惊讶,看着指尖的火苗一脸呆滞的样子,陈三思只好出声提醒。 “先生,我、学生……”陈瑜见陈三思已经能够坐起,在他的观念里如果八日前父亲也能这样坐起,肯定不会去世。只是长这么大,一直被父亲照顾地很好,他还没有开口求过人。他认为陈三思作为仙人,要为自己解毒应该只是举手之劳,然而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你想拜我为师?”陈三思熄了指尖火苗,见陈瑜小脸上满是不可思议,了然一笑,颇有些傲然地道:“本座乃紫阳宗大长老,随意收的任何弟子,在紫阳宗都可以拥有亲传弟子的身份。” “你既然已经是修士,而且我们也算有缘。”将陈瑜从头到脚看了一遍又一遍,道:“这样,本座教你一段口诀,你先依法修炼,这几日就不要打扰我。至于收徒之事,待本座恢复一下伤势再作决定。” 说着,也不管陈瑜内心如何茫然,如何挣扎着想要说出请仙人帮他解毒之事,只见陈三思指尖亮起一道紫光,隔空点在陈瑜眉心。顿时,陈瑜立刻感到头晕目眩,心中异常吃惊地发现,自己的脑袋里竟突然出现了一段紫金色弯曲文字。 世间流行着两种字体,一种就是陈瑜脑袋里的这种弯曲文字,一般出现在官府正式榜文,官员向君王上的奏折已及门楣等正式场合。 另一种字体横平坚直,看起来简单也很好认。只是这种字体更多流行于乡野之地,夕落镇代写家书的先生,最常用这种字体。父亲在世的时候,曾说过这种字体上不得台面,教陈瑜也只是出于让他多一些见识而已。 “好了,这是《紫阳真诀》凝气境第一层的口诀,你只要依口诀运转修为几个周天,就可以自行生火了。”陈瑜脑中晕眩缓解,双目重新可以看清眼前一切的时候,地面上已经铺了两寸厚的雪。 陈三思重新平躺在芦苇上,察觉到陈瑜的情况眼睛都不睁地道:“你去,本座控制了伤势自会前去找你,这几天你就安心修炼。” 这都什么啊?陈瑜想告诉陈三思,他只是想请其出手帮自己解毒,而且几个周天是什么意思,修为是什么东西,又如何运转这修为? 十岁的孩子虽然顽劣淘气,但同时也听话。自刘可城不告而别之后,陈瑜一个人在荒山野岭挣扎,他实在怕了这孤独。眼前这位仙人浑身仍然破破烂烂,陈瑜也不敢打扰,而且听他的意思,学了这段口诀就可以自行生火,就依其言倒也不亏。 再加上,陈瑜小腹炙热浑身滚烫,如今虽然漫天大雪洒在身上也可以起到降温的效果,但终究不如直接躺在河里见效快。他离开河水时间太长了,雪片落在身上已经来不及浸湿他的衣裳,见陈三思已经在闭目养神,陈瑜只好迅速回到河里,先以冰凉的河水给自己降火。 正在闭目养神的陈三思突然睁开了眼睛,向着陈瑜离去的方向看一眼,目光中竟带了笑意。之前陈瑜找他要火折子,作为修士他当然不会有这东西,陈瑜胸口那枚吊坠瞒不过陈三思,就算陈瑜不受浑身滚烫困扰,有那吊坠也可保他不畏严寒。 令陈三思满意的是,陈瑜要火折子生火,是为了帮他取暖。打记事起就生活在紫阳宗,之前收了一个女弟子,让他百多年来第一次感觉到了为人父的乐趣。如今这个已经认定的弟子还如此孝顺,陈三思看看仍然破烂的胸腹,发现这次受伤还算值得。 (未完待续) 第14章 紫阳真诀 第14章 陈瑜不懂修为不懂什么是周天更不懂怎么运转,他憋一口气将脑袋浸入冰凉的河水里,待由于发热而晕眩的头脑稍作清醒,又想起他根本不懂,那位仙人为什么说他已经成了修士。 闭气六十息之后探出头来借喘气之机,陈瑜默诵着心里的口诀。几遍之后还是无从下手,而浑身又开始滚烫,只好再次将自己埋进河里。 再次闭气还是六十息,并不是陈瑜刻意,他六岁开始习武,至今没能修炼出内力,闭气六十息已经是他的极限。他也有些好奇,之前两次昏迷平躺在河里,为什么没有窒息感。但有些奇怪的是,不论他是闭目入河还是将头探出水面,陈三思点进他脑海里的紫金色字体,总是在他心底闪烁。 “真不愧是仙人啊。”《紫阳真诀》在心里不断萦绕,令陈瑜很是感慨。想想之前在父亲的督促下背诵诗词哥赋,若早点遇上这位仙人,只需他将那些书本中的文字点进脑海,那要省多少事,至少每天可以多睡好几个时辰。 紫金色字体不断在心里流过,陈瑜浑身的滚烫有所缓解之后,想想岸边还有剩下的酱肉。取了肉坐回河里,放在手里加热之后将其吃掉。 如此折腾一通看看天色,戌正这个准确的时间,在漫天大雪的冬夜里,又一次自然地涌进心里。陈瑜已经彻底放弃深究其中缘由,因为两个时辰以来,那紫金色的字体始终在心里盘旋,令他根本誊不出心思去想其他。 “仙人说,这是《紫阳真诀》凝气卷的第一层,只要运转修为几个周天之后,我就可以自行生火。”直到子夜时分,入冬后的第一场雪有转为暴雪的倾向,小河从岸边开始正在结冰,陈瑜闭着气躺在河里,任自己这一块的水面有热气蒸腾而起。 紫金色字体在心里流转,他想着陈三思的话,越想心就越野。“也就是说,只要我能像陈先生那样自行生火,是不是就意味着,我就成了仙人了?” “那么,我会不会像陈先生那样,浑身都破成筛子脸都没了,然后睡一觉伤势就可以恢复?”陈瑜越想越野,父亲临死前痛哭流泣,想看着他重回陈氏,想看看他成为陈氏族长,想看着他娶妻生子的样子,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 “如果我有了如此强大的恢复能力,等长大后去从军打仗,就再也不怕受伤了!”有一件很明显的事情陈瑜没有注意到,他正午时分第一次向陈三思要火折子,那时他没能如愿而陈三思也没有在指尖燃起火苗。 就算是仙人,就算是燃起火苗这么简单的术法,陈三思专心运功恢复伤势,竟是再无余力施展这道术法。而且昨晚的柳树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便是修士,也会成为碎屑。而不论是陈三思还是陈瑜,想来都没有柳树那强悍的生机,他们成了碎屑想来难有侥幸。 还有一件事,小小年纪想入非非的陈瑜也没有注意到,之前两次都是昏迷之后,他可以安然在河水里不被窒息。但是他这次将脑袋埋进水中的时间有些长,已经远远地超过了六十息而没有窒息,此时他仍然清醒。 自申时得了《紫阳真诀》心法,直到如今已经子夜时分,那紫金色的字体始终萦绕于心。虽说意外却也合理,他昨日误服了那株地灵根,已经被陈三思和柳树认定,他就是修士。 地灵根作为修仙界最常见的灵药,几乎所有丹方里都会出现它的身影,到了如今甚至一些丹方里不会刻意强调此药,修士在炼丹时会自觉将其加入。地灵根就相当于凡俗界的红枣,会出现在大部分药方里作为药引。 然而地灵根到底是仙家灵药,被陈瑜这个凡人整个的吞下,没有第一时间爆体而亡,说明他有修仙资质,同时也多亏了如今正值冬季,身边有一条冰凉刺骨的小河。 托地灵根之福,陈瑜第一次将自己扔进小河,浑身有大量污垢泌出,排出了杂质之后,令他的身体更适合修仙。而他一直认为的小腹炙热浑身滚烫,却是丹田里突然涌进庞大的灵气而他不懂得如何将其运转。那时,丹田里的灵气自行融散全身,在不自知的情况下自行帮他完成修士引灵入体这一步。 有一句话叫“生命会自己找到出路”,但生命还需要机缘巧合才能茁壮成长。 如果陈三思直到自己伤势痊愈才将心法传授给他,那陈瑜或许日后仍然可以成为修士。但更大的可能是,没有功法引导,聚集在陈瑜丹田里的灵气,随着持续不断的融散全身而流逝,最终完全消失之后在他体内形成禁锢,从此陈瑜明明难得的拥有修炼资质而只能当个凡人。尽管这个凡人身强力壮,日后甚至凭着地灵根打下的底子成为先天武者,可他仍然是个凡人。 陈三思忙着稳定伤势,况且他早已认定了陈瑜是修士,因此没心思仔细查看陈瑜的情况。而且自懂事起就在紫阳宗,陈三思从典籍里偶尔看到过有人误服灵药而成为修士,但这种事就像陈瑜去镇上听说书一样,只当成了闲暇消谴。 就像陈瑜没想到有一天可以亲眼看到仙人一样,陈三思也没想到,有一天典籍里的故事会当真出现在自己面前。陈三思昨晚初见陈瑜,就已经认定陈瑜和余道人一样是一个散修,也是因此,在看到陈瑜干净清澈的双眼,看到他小脸上的担忧与崇敬,还有他为自己生起篝火取暖的举动时,陈三思终于动了收他为徒的想法。 陈三思从小生活在紫阳宗这等大宗门,他打心里看不起散修,加上之前追杀余道人万里之遥,一路上没少与之交手。昨天夜里又刚重创了妖修柳树,心里对散修就更加看不起了。因此他将《紫阳真诀》凝气卷心法传授给陈瑜,是打着让陈瑜扔掉自己上不得台面的破功法,改修紫阳正宗心法的主意。 如此倒也歪打正着,陈瑜这个生命在机缘巧合下终于找到了出路。 随着身体下意识的,依着《紫阳真诀》心法而运转着丹田里的灵气,平躺在河里的陈瑜,他的心态也在不经意地作着改变。 “我不怕受伤,积极请战多立战功,将来一定可以拥有一座自己的城池,甚至可以创建一个比栒州陈氏更显赫的家族。”陈瑜仍然躺在河里,但憧憬到这里他小小的心中突然感到有些――不适。 “凡人,就算是先天武者,努力地活过六十岁仍然算得上高寿。”陈瑜想着:“昨晚那柳树曾说过,千年之后要让紫阳宗烟消云散。而陈先生也说过,只要他成功结丹,辅以丹药足以活过八百岁。” “再是鼎盛的家族,又怎么可能绵延八百余年?”陈瑜不是刘可城,父亲督促甚严而他自己又太聪慧,刘可城长他四岁才识字五百,陈瑜已经开始学着作文。因此他很清楚,便是当今的雍国,其国祚至今还不足五百年。 “或许,我应该修仙?”这个念头在陈瑜心里闪过,仍然平躺在河里的他轻轻地睁开了眼睛。 小河自岸边开始上冻,逐渐漫延到陈瑜平躺之地,再没有腾起的热气阻拦,竟已经将他一起冰封。 初时陈瑜还有些许慌乱,但瞬间平息下来。他终于发现自己身体的不同,或者说,他发现自己经脉里的异样。 陈瑜是不懂修为、周天等等有关修仙的一切东西,但陈三思所授心法本就浅显,而且凝气卷的第一层,本身就是对丹田灵气的运转方法。常言道书读百遍,其意自见,数个时辰以来令陈瑜不得不印象深刻的紫金字体萦绕于心,终于在他下意识里自行运转,将积聚于丹田的灵气沿着经脉引导着融散于全身。 在他沉迷于憧憬的时候,丹田里的灵气已经行成了固定的运行路径。陈瑜睁开眼睛过了起初的慌乱,待察觉小腹的炙热和浑身的滚烫终于平复,而且屏着呼吸却没有任何憋闷的感觉,更是霎那放松了心情,任灵气在经脉里随着功法运转,然后形成独属于他的修为之力。 陈瑜能够清楚地感觉到,尽管被冰封在小河里,但是仍然有一些奇异的,微不可察的,依着紫阳真诀所述应该被称作天地灵气的东西,正在从全身各处钻进皮肤,聚于经脉之后一起汇入小腹丹田。在丹田里形成一只模糊的气旋,转化成独属于他自己的修为之力,再按着紫阳真诀的行功路径融散积聚于全身。 天地灵气入体,被丹田气旋转化成修为,然后融散于全身的过程,就是一个周天。睁开眼睛默默等了一会儿,直到数个周天之后,陈瑜终于试探着,自己控制着这一过程。 有了身体自己形成的记忆,再加上刚才的等待默记,过了最初的生涩之后,陈瑜有惊无险的自己完成了一个周天,然后是两个周天、三个周天…… 当时间过了丑时,河里的冰面上落满了积雪,一眼望去看不出冰有多厚。陈瑜慢慢感觉自己身体里已经极为充实,他已经无法再接纳更多天地灵气涌入身体了。心中一动使出擒拿手中的一拳,击在面前的冰层上。 想象中一拳击穿厚冰的巨响并没有响起,只是轻微地咔地一声,他的右拳就已经到了冰层之外。他从小练武,也确实有些力气,但他非常清楚,击穿冰层的这一拳,所拥有的力量绝对数倍于往常! (未完待续) 第15章 终于拜师 第15章 入冬后的第一场雪下了足足半尺厚,在这冰天雪地里只有芦苇还能无力地摇摆。说来还好有陈三思给的三块酱肉,或者说还好几日前,陈瑜顺着被碾压过的芦苇看到了陈三思,不然以他的脚力沿河前往乐昌,这场大雪之后他定要冻饿而死。 自从破冰而出,这两天陈瑜也不敢去打扰陈三思,只好学着他的样子,盘膝坐于不远处运转紫阳真诀刻苦修炼。虽然每次只修炼一个时辰,身体就有了充实饱和的感觉,但是在雪地里踩几圈撒个欢儿,过一阵子再去修炼仍然有天地灵气被身体贪婪地吸收。 看看仍然闭目打坐的陈三思,陈瑜顽童心性颇感无聊,折一根芦苇将这些年所读的几本书尽数默写在雪地里。小小年纪的他看着自己写地已经颇有章法的字迹,心中竟不合时宜地升起几许惆怅。 从五岁读书开始,父亲就要求他必须写得一手好字,看来也是为了日后出人头地的时候,能够以书法充门面,父亲对他真可谓是尽心尽力了。自从两日前修炼了紫阳真诀,然后令他痛苦不堪的小腹炙热浑身滚烫就此消散,陈瑜再是懵懂心里也清楚,遇上这位陈先生之后,他要走的乃是修仙之路。 父亲想看着他娶妻生子,想看着他认祖归宗,想看着他继承陈氏族长之位……可是自身体病症被修仙之法轻易化解,他就已经有了选择,至少那陈氏族长之位,他已经放弃了。 取出胸前的狼牙吊坠,这件仙家宝物之前还可以保他在这寒冬不被冻死,然而自从有修为在经脉里流淌,陈瑜终于知道这件吊坠其实非常普通。 破冰而出的那个早上,陈瑜想要吃点东西,拨开酱肉上的积雪时,意外地发现十指上之前劈开的指甲竟然早已痊愈,而且散发着健康的光泽。陈先生所教功法只练了数个时辰而已,竟让他看到了如此神奇的效果,而吊坠戴在胸前这么多天,除了保暖再无其他用途。 “瑜儿之前说,你是落溪村人氏?”不知何时停止打坐的陈三思,看着正抚着狼牙吊坠出神的陈瑜,有些疑惑地问道:“普通农家子弟,怎么会有这种护身符?” “先生醒来了!”陈瑜先是被惊了一下,很快变作欢喜,起身来到陈三思面前认真一礼,道:“先生的伤已经大好了么?” 才虚十岁的陈瑜,站在身材高大的陈三思面前,也只是略高了而已。再加上他要躬身行礼,看起来甚至还不如盘膝而坐的陈三思高。刚才陈瑜心中欢喜松开了吊坠,见陈三思并不理会自己的问候,只是盯着吊坠,陈瑜只好将自己几日前才得知的身世,向其合盘托出。 “栒州陈氏啊”陈三思若有所思道:“看不出瑜儿竟是世家子弟。” “先生知道栒州陈氏?” “听说过,好像很有权势的样子,但具体并不是很清楚。” “先生不是仙人吗,怎么会关心凡人的事情?” “倒不是刻意关心,栒州境内的原阳韦氏,是一个拥有结丹坐镇的修仙家族。他们手中有一座灵石矿被紫阳宗看中,如今正在着手收服韦氏。” 陈瑜当然不懂什么是灵石矿,但想来和铁矿铜矿差不多。他非常意外地道:“先生刚才说的是‘栒州境内的原阳韦氏’?仙人的家族也归凡人管吗?” “说什么呢?”陈三思哑然失笑,道:“本座只是顺着你的话而已,在修士眼中是不存在世俗国家和官府的。” “就像你这样的世家大族子弟,任何人想收你为徒都要非常慎重。”陈三思看着陈瑜,意味深长地道:“在修仙界实力决定了一切,没有哪个修士,会为了世俗恩怨影响了修炼。” “弟子陈瑜,拜见师父!”陈瑜向来聪慧,亏了他小小年纪竟听出了陈三思的言外之意,立刻跪倒在其身前雪地里,恭恭敬敬地磕头,道:“弟子从两天前就已经决定,放弃陈氏嫡子嫡孙的身份,从此一心修仙,将来定要成为最大的仙人!” 到底只有十岁,陈瑜尽管聪慧,在这可以改变他一生的紧要关头发下的宏愿,却是幼稚的可爱。 劈着指夹挖了草根为自己充饥,看到自己的伤势,清澈的眼睛里满是担忧,冰天雪地里还不忘为自己生火取暖,陈三思早就想收陈瑜为徒了。再加上如今这幼稚的宏愿,顿时令他开怀大笑。 一边笑还连连叫好,依然破烂的袍袖轻挥,陈瑜立刻被一股柔和之力托起。修仙界并没有太多规距,刚才陈瑜跪于雪地一连磕了七、八个头,就已经算得上拜师礼了。 被柔和之力轻轻托起,陈瑜正满眼都是崇拜的星星,却见陈三思轻拍储物袋,取出一把光泽幽暗,连着柄还不足一尺长的无鞘短剑,轻抚一阵道:“这把剑是我的师父,也就是你的师祖当年赏赐给为师的。” 短剑尽管光泽幽暗,但是陈瑜看去时,却可以感觉到森冷地寒意。似乎这把短剑是一只盘起的乌黑凶蛟,随时都准备着择人而噬。 “这是你师祖当年灭了一个小宗门之后所得,据你师祖所说,这把短剑的背后,隐藏了一个大秘密。”将短剑递给陈瑜,道:“今日将此剑送给你,就当是为师给你的赏赐。” 接过幽光短剑,入手很是沉重,只一尺长的短剑感觉像一只巨锤。也就是陈瑜终于成为凝气一层修士,气力比往常猛涨了数倍,不然他还真不一定能将其稳稳抓住。 而且当真手持短剑,陈瑜更感觉到了浓烈的凶悍之意冲面而来。不,是直透心底。深吸口气,自然而然地迅速运转修为,才将直侵往心中的凶意化解,此剑看起来其貌不扬,没想到竟如此凶煞! “重不重?”见陈瑜双手接过时明显地一沉,陈三思揶揄道。 “很重!师父,这把剑是用传说中的陨铁打造的?”刚才已经被师父抚起了身子,但陈瑜此时还真想继续跪下,此剑确实有些重了。 “等过几天,你凝气一层彻底稳固,就可以着手以修为将短剑炼化,那时此剑在你手中就轻若无物。”陈三思捋着颔下短须,道:“等回到紫阳宗之后,瑜儿多翻阅一些典籍,修士的法宝最低也必须由灵铁祭炼,这把短剑更是在祭炼时加入了铁精,远不是区区陨石能够媲美的。” 陈瑜去镇上听说书的时候,说书先生总是来一句:“黑旋风、铁拐李的兵器乃天外陨铁所造,端的厉害非常”之类的,心里早已认定了陨铁兵器一定是最好的,谁知此时竟成了见识浅薄,回紫阳宗之后需翻阅典籍来增添见识。 “师父,师祖当年说这把剑的背后有大秘密?”幽光短剑太重,陈瑜双手托着只这一会儿,竟被累地有些气喘吁吁,道:“师父可是已经找到了那个大秘密?” “为师怎么可能浪费时间找什么秘密?”陈三思再次一拍储物袋,取出一件深紫色长衫和一件白色里衬,道:“而且被你师祖所灭的那个宗门太小,便是有秘密又哪值得为师亲自去探究。瑜儿日后有时间了,可以自己去找一找。” “师父、所言极是!”这一番理所当然,令陈瑜有些傻眼。看着陈三思站起身,手中身上都有光华闪过,再看时,他全身已经焕然一新,之前破破烂烂的衣服堆在一边,被其指尖腾起火苗尽数烧毁。 陈瑜又有些傻眼了,刚才师父换下来的衣服堆放之处,有长势非常茂盛的干枯芦苇。但师父腾起火苗将衣物尽数烧毁,却没有损伤干燥的芦苇分毫。陈瑜刚才正在拜师,和师父距离很近,当衣物烧起来时,他还感觉到了灼热。 他不知道修士之火本就不同凡俗,陈三思这等境界的修士,尽管如今伤势严重而且境界跌落,但控制着火焰术法不损芦苇,却还是可以随心所欲。而陈三思身为宗门修士,他从小生活在紫阳宗,对凡人确实不怎么看得起,但也正是从小生活在紫阳宗,在师长耳提面命下,于这风干物燥的初冬,已经习惯了不引起山火。 见陈瑜看看自己又看看未被大火损伤的芦苇,陈三思微微一笑,再次拍一下储物袋。 顿时,陈瑜的面前立刻出现了一只小舟。 丈许长宽约一米,高度与陈瑜身高持平。看去时小舟的中间还有一茶几,上面整齐地摆放着茶壶茶杯以及,一只燃着火红木炭的小火炉,甚至茶几上还摆放着一盘只是看看就很可口的水果。 陈瑜有些收不住口水,说实在的,父亲辛苦一年下来,勤快点挖些野菜,在贫瘠的落溪村顶多可以保证不饿着他。至于水果和肉食,全靠去沟里碰运气。在这万物枯寂的冬季,陈瑜从没想过可以看到如此新鲜诱人的水果。就算是迎南送北的夕落镇,在这个时节最多的也只是干果和蜜饯。仙人的生活,果然没有令人失望! “瑜儿上来。”茶几将小舟隔出了两个空间,陈三思占了一边,另一边当然就属于陈瑜。见陈瑜还在发愣,陈三思只好出声提醒道:“这里灵气稀薄,正常不会引起其他修士注意,但为师与柳妖一番激战动静太大,或许会惊动一些有心人。如今我们要尽快离开这里,只有回到宗门才算安全。” 待陈瑜进了小舟,目光还是紧盯着那一盘水果不放,陈三思温和一笑,道:“想吃就吃。”再看看陈瑜身上破烂的麻衣短衫,道:“不过我们先去乐昌城,给你挑几件衣服。” (未完待续) 第16章 师姐紫苏 第16章 “师父,你说修仙分为凝气、筑基、结丹和元婴四个境界。而师父是筑基颠峰,被尊为假丹境?”都说人靠衣装马靠鞍,小舟里陈瑜一袭淡紫色宽袖长衫,稚气的小脸眉清目秀,乍一看去很有些贵气。 然而此时陈瑜的小脸有些煞白,更满是疑惑的道:“可师父为什么看起来,很不会操控这只小舟的样子?” 从之前他们所在的荒山前往乐昌城太快,哦,是小舟的飞行速度太快,一串葡萄陈瑜才吃了颗,就已经到了乐昌城北一处小树林,这段路程看不出陈三思的操舟技术。 在乐昌卖了衣服出东门,再次上了小舟之后,陈瑜却是吓地连水果都不敢吃了。小舟在陈三思的操控下那叫一个惊心动魄,便是如今,陈瑜也是紧紧地抓着面前的茶几,双手由于太过用力指节都在发白。 小舟确实是仙家法宝,自身可以发出蒙蒙光芒形成屏罩,即使速度飞快人在舟里发丝都不会乱。而且形成的屏罩还颇通人性,听师父说,他们身处小舟可以看到外面的一切,外面的人却很难窥探到里面的情形。 问题是如今操舟的陈三思,自己背对着陈瑜坐在舟艏一副忙乱的样子,还不时会打出法诀溢出符文,然后小舟就开始在天上撒欢儿。不是俯冲疾速而下,就是盘旋着如没头苍蝇乱撞。关键是小舟飞行速度太快,远处冲破云层的大山刚映入眼帘,立刻就被小舟甩去了身后。身处小舟再加上陈三思的一顿操控,当真很考验人的胆量。 “瑜儿懂什么?”陈三思也有些气恼,但是对付小舟虽然生疏,对付陈瑜他却很有自信,道:“这只小舟是为师拼命完成宗门任务,得了奖励后买到的第一件飞行法宝。等二十岁为师成功筑基之后,算下来已经足足一百年没用过小舟了。” 陈三思说得没错,同样是仙家法宝,却也是分了等级的,而且长时间没有祭炼,便是存放于储物袋里百年之后出现问题也很寻常。陈三思连续和余道人、柳妖激战斗法,特别是强压着伤势与柳妖那一战,令陈三思伤了根本。 努力修养三日,也只是让身上的伤看起来痊愈,其实脏腑、经脉,特别是修为大损境界跌落这些看不到的伤,才是最要命之事。如果只是他一人回紫阳宗,却也无需驾驭小舟。然而要带陈瑜一起,以他如今的情况还真是难以做到。陈三思的伤势,确实非常严重。 果然,陈瑜纵是聪慧但到底年幼,心思还是太简单。陈三思只和他相处短短几天,其实算起来是从中年到傍晚这几个时辰的相处,就已经将陈瑜看地透彻。只是短短几句话,就令转移了陈瑜的注意力。 “师父今年高寿?”陈瑜惊讶了,看看师父仍然忙乱的背影,相貌却早已深刻进他的脑海。方脸、浓眉、挺鼻、阔口以及明亮的眼睛,黑亮的须发,这样的相貌很有威严但在陈瑜看来还非常年轻。 父亲要督促他学习礼仪,经常带他去镇上与南来北往的陌生客商交谈。可以说陈瑜小小年纪已经算得上阅人无数了,当今之世男子三十岁而称老夫,四、五十岁去世甚至算得高寿。在他看来,师父身为仙人比客商有气度是理所当然,但是想象突破了天际,他也只能认为师父今年最多四、五十岁。 陈三思状作思考地嗯了一声,道:“想想,为师今年已经一百二十一岁了,真是岁月不饶人呐。”手上法诀不停,不断有符文没入小舟,陈三思摇头还感慨了一顿。 乍舌一阵,陈瑜一时惊地说不出话来。小舟也在陈三思的不断祭炼下,舟身开始变地有光泽。至少比刚出现在陈瑜面前时,那种灰暗如世俗寻常小舟更像仙家法宝,而且疾速飞行之时,终于不再令人心惊肉跳。 “瑜儿好生修炼,紫阳宗弟子向来只有到了凝气六层,才有资格领取宗门赏赐的飞行法宝。”回头看一眼陈瑜,对其脸上的震惊很是满意,陈三思道:“但是瑜儿只要修炼到凝气四层,为师就将此舟送给你!” “送、送给我?”别看陈瑜刚才质疑师父的操舟技艺,他如今已经知道,似如今这只小舟,正常只需在舟艏卡槽里放入一块灵石,然后在罗盘里定好方位,小舟就可以自行飞行。至于眼下小舟的表现,实在是多年未好生祭炼所造成的,因此他对这只小舟还是很眼馋的。 “师父不是说过,弟子还有个师姐的吗?”陈瑜还是个孩子,从小在父亲的教导下很懂得先来后到的道理。 “你师姐从七岁开始修炼,如今已经是凝气六层境界,早已从宗门领了自己的飞行法宝,无需再要这只小舟了。”世实上陈瑜的师姐也曾打过小舟的主意,只是陈三思对她很是宠爱,舍不得让她早早接宗门任务去冒险,直拖着她到了凝气六层自己领了飞行法宝,根本不再需要小舟。 “对了师父,我还不知道师姐叫什么名字呢?”去乐昌城买衣服的时候,陈三思只是简单地向陈瑜提过他师姐之事,因此陈瑜才有此一问。 “你师姐叫紫苏,算起来是五年前生了重病被父母遗弃,为师救了她之后她什么都想不起来了。”这时陈三思终于祭炼好了小舟,而且茶几和托盘与小舟是一体的,被重新祭炼好的小舟,通体都带着莹润的光芒,终于有了仙家法宝的气象。 “当时你师姐久咳气喘到多次晕厥,一天里没多少时间清醒。等病好之后她什么都不记得,包括名字,而治病之时用的紫苏和半夏比较多,为师就作主给她起名紫苏。”陈三思转过身来坐在茶几前,重新取了茶具一边煮茶一边道:“嗯,你师姐和你一样,今年都是十岁,不过紫苏的生日比你早几个月。” 陈瑜在父亲的教导下乖巧而懂礼仪,按说应该是他为师父煮茶才是。然而刚才小舟在天上乱窜,除了茶几、托盘和炭炉与小舟连为一体,茶壶茶杯以及水果却是可以活动的。再加上陈瑜以前生活清苦,喝的茶太简单,只是将茶叶用沸水草草冲泡了事,远不似陈三思这样,喝口茶要往里面添加无数东西。 “师姐当时不记得自己名字,难道反而记得年龄?”陈瑜孩童心性,如果按拜师的先后定师姐弟的顺序也就罢了,若以年龄而论,那他就想给自己争取一下了。因此道:“师父如何断定师姐与我一样大?” “这算什么问题?”陈三省笑笑道:“普通人只要保养得宜,凭相貌看不出年纪;只要经历过太多大喜大悲,心境上看不出年纪;但不论修士还是凡人,骨龄绝不会撒谎。你师姐按骨龄来看,生辰应该在前半年,确实比你大几个月。” 还有这种说法,若不是开始修仙,陈瑜根本不会想到世间还有如此测年龄的手段。 “弟子觉得,半夏这个名字更好听。”看陈三思不断往已经煮沸的茶壶里添加各种东西,有心想学,只是那些东西太多而且应该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顺序,并不是一时半会能够掌握的,陈瑜只好暂时放弃。 正在添加作料的手定了一定,然后才继续着自己的动作。陈三思脸上若有所思,道:“紫阳宗弟子全都要穿淡紫色暗纹衣衫,就像你身上穿的这种。但是紫苏小小年纪宁愿自己缝制,也不穿宗门下发的衣衫,原来是不想因名字带紫而穿紫色啊。” 这是什么奇怪想法?陈瑜都有些跟不上趟了,什么叫名字带紫而不愿穿紫色衣裳?在他的生活圈子里,有人名字叫丁香,因此喜欢丁香花。有人名字里带红,因此喜欢红色衣裳,怎么这位还没见过面的师姐,竟如此特立独行,而且师父也不管管吗? 他哪里知道,陈三思自懂事起就生活在紫阳宗,这些年来一心修炼从未动过凡心,当然没精力也没那种必要。然而五年前外出捡了紫苏之后,看着她一天天长大,由着她在自己面前使性子撒娇,一颗因修仙而坚固的心,却在紫苏软糯的声音里慢慢软化。 便是陈瑜能够拜师陈三思,也是托了紫苏的福。 在修仙界师徒可比父子关系特别多了,同样是传承,父子传承血脉而师徒传承衣钵。甚至在有些修士看来,衣钵传承更重要。比如在紫阳宗,每一任掌教在接掌宗门的同时,也继承了“紫阳真人”这个名号。而且至今为止,每一任紫阳真人都是出家之人,每一次都是师徒相承。 修仙界本就充满了恩仇,若再掺杂了世俗恩怨,修士还如何一心向道? 正如之前陈三思所说,似陈瑜这样的出身背景,还真没什么人愿意收其为徒。毕竟如果有一天陈瑜突然动了凡心,脑子抽风突然想争夺陈氏族长之位,作为师父陈三思是支持还是反对?而不论是支持还是反对,都将影响他的心境。修仙界有太多因心境出了问题,从而影响修为境界之事。 活了百多年,紫苏第一次让陈三思感受到了为人父的情愫,而陈瑜姓陈。陈三思与栒州陈氏没有任何关系,但是在他看来,只要好生教导,日后说不得陈瑜既可传衣钵又可传血脉。 按说陈三思有些想法其实有些危险,这说明他心境不稳甚至严重来说,他这是道心不稳。但仙途漫漫仙道无数,说不定以亲情入道更适合他呢? (未完待续) 第17章 捡来的大长老 第17章 神州大地广袤无垠,没有人能清楚地说出神州之地到底有多大,紫阳宗就座落在神州东隅的莽莽群山里。 随着小舟一路向东,白天倒没什么,一到晚上天上总有各色流光一晃而逝。开始陈瑜还兴奋了一阵,向师父陈三思感慨,从前一年到头也看不到几颗流星,没想到仙人的世界里,晚上只要抬头,就肯定能看到炫丽的流星。 当然,几日之后陈瑜终于明白,他说这种话时师父为什么会露出不明意义的微笑了。那各色流光,其实是有的修士和他们师徒一样,在夜色下赶路。 紫阳宗规模很是宏大,而且天下修士心中早已默认,宗门所在的莽莽群山,也属于紫阳宗。既然天下修士如此默认,紫阳宗弟子当然不会客气,于宗门大阵笼罩范围之外,会专门安排弟子巡逻。即便如此,一些更远的地方仍然巡视不到,因此宗门会下发任务,令弟子进入那些人迹罕至之地斩杀妖兽、采摘灵药,以此宣示着紫阳宗对群山的占领。 陈三思驾着小舟回来的动静,首先就是被巡逻的弟子发现,立刻向宗门传递了大长老回来的消息。 “他们手中刚才发出的红色光芒,就是为师跟你说过的传音符。”见传音符的踪迹早已消失,双目清澈的陈瑜还在紧盯着身后,陈三思解释道:“传音符是修仙界最普通的灵符,以地灵根的叶片祭炼,没有任何攻击力因此可以穿过很多阵法。” 说着还取出一枚灵符交给陈瑜,道:“昨天你的丹田气旋已经开始清晰,也就是说你凝气一层的境界已经稳固。以修为在传音符里刻上你想说的话,就说你是我新收的弟子,让四方帮你在白鹿殿安排个洞府。” 陈瑜依师父所言,仍然费了很大的劲,手中灵符都快皱皱巴巴,连着试了数次,直到小舟已经进入紫阳宗的护宗大阵,连陈三思都看不下去帮了一把,这才顺利将传音送出。 正常使用传音符当然无须这么麻烦,修士达到凝气四层境界拥有了神识,只需在传音符里种下神识烙印,可于瞬间将传音送出。 白鹿殿是紫阳宗大长老的专属洞府,只是陈三思平常要去紫阳殿长老堂当值,那里有更浓郁的灵气也有供众长老修炼的洞府。因此自得了白鹿殿,在里面常住的反而是四方这个仆役,直到五年前才有了紫苏这个小主人。 “主上!”四方是个脸上有着深刻皱纹的葛衣老者,原本也是紫阳宗弟子,只是七、八十年过去了,至今仍然停留在凝气十二层。如今年老体衰,自觉修为难有寸进,在陈三思招仆役之时除下身上的紫袍,至今已经追随陈三思十五年之久。 四方当然知道陈三思为什么离开的宗门,也想过他应该会带伤回来,但是看到走出小舟的主上,仍然吃惊于他受伤之重。 “师父!”一道暗红的身影乳燕投林一般拖着长音冲进陈三思怀里,陈瑜站在师父身侧,暗想这位比自己还高了少许的女子,应该就是师姐紫苏。只是,她不是凝气七层吗?陈瑜如今已经稳固了境界,他看不出筑基修士的境界高低,却可以看出四方是凝气十二层修士,当然也可以看出,紫苏如今已经是凝气八层修为。 只是紫苏也不说话,在师父怀里先是嘤嘤地大哭一阵,任师父开怀大赞道:“紫苏都凝气八层了,这修炼速度可真是比为师强多了。” 紫苏在师父怀里大哭好一阵,才抽泣连连道:“师父,傅贤月师兄始乱终弃,他竟然要娶韦月凤!” 陈瑜已经口称“四方叔”和四方相互见礼,正在一边等师姐哭完好拜见师姐,冷不丁听到这句话顿时傻眼。看看正在师父怀里哭得伤心的师姐,再看看和他一起等在一边的四方,师姐今年才十岁啊,小小年纪怎么就被乱了呢? “陈瑜公子有所不知”四方修为不高但眼光毒辣,看出了陈瑜的困惑解释道:“傅贤月乃掌教弟子,正在随红玉长老处理韦氏之事。主上事务繁多,紫苏小姐一直由傅公子指点修炼,如今乍闻傅公子要娶韦月凤一时难以接受。” 可还是太扯,这位师姐看起来对始乱终弃这个词有什么误会。 “主上,先回殿里休息一下。”四方向陈瑜悄声作了解释,上前道:“一会儿还要去长老堂,那里几位长老正在等主上。” “好的,好的。”陈三思暂停了安慰紫苏,道:“四方你先带瑜儿去登名造册,再过一会儿我自己去长老堂。” 陈瑜手里还握着幽光短剑,向师父示意一下,想先将短剑放回洞府。却听陈三思一边安慰着紫苏,一边道:“带着短剑一起去,呆会直接收进储物袋里。” 无规距不成方圆,似紫阳宗这等创派三千年的宗门,早已形成了一整套的规距。如新入门弟子前去祖师祠堂祭拜,去忠烈祠瞻仰为宗门牺牲的先贤,然后领取宗门身份玉鉴拜师之后,凭玉鉴领取宗门下发的一应法宝器具,每一步都不能有丝毫马虎。 紫阳宗占地极广,宗门内群峰耸峙宫殿林立,更有流泉飞瀑河流湖泊点缀其中,沟壑深涧更是不计其数。已经是冬季,外面早已满山枯寂,紫阳宗的各峰峦遍植常青树,一眼看去满是青翠。 四方的飞行法宝是一件满刻了卦文的罗盘,带着陈瑜一边飞往各地一边道:“紫阳宗弟子分作记名、内门和亲传三个等阶。每年开春之后,传功殿会组织弟子前往各地,接引资质出众的凡人孩童进入宗门,是为记名弟子。” 记名弟子中最出众者,只一年而修炼到凝气三层,得宗门长老青睐收作弟子。其余不那么惊艳的记名弟子,只要一步步修炼到凝气三层,即可向宗门报备而自动升格为内门弟子。 紫阳宗的收徒礼,向来集中在每年的开春之后。只是陈三思乃紫阳宗大长老,陈瑜在拜师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成了紫阳宗的亲传弟子,如今又是祖师祠堂又是忠烈祠,其实就是补手续。 罗盘的飞行速度丝毫不逊色小舟,只一个时辰,陈瑜就在四方的带领下来到一座很是坚固的石屋前,抬头看看门楣上杂物房三个如花纹般的大字,随四方迈步而入。递了身份玉鉴给须发花白看起来很是苍老的王执事,结果人家根本不接玉鉴,而且头都不抬,只是手一挥,一只黄褐色的储物袋就飞起落在陈瑜手中了。 “初阶宝剑一把,玄元丹两瓶、小还丹、气血丹、生肌丹、辟谷丹各一瓶,弟子服饰两套,外加日用器具若干,储物袋一只。”王执事仍然没有抬头,熟练地报出储物袋里的物品,挥了挥手示意陈瑜可以滚蛋了。 “王老头,我需要一把初阶宝剑!”接了储物袋正低着头仔细观察这仙家法宝,连手中幽光短剑都没来得及收起,突然身后风起,耳边传来这样一道嚣张地声音。下意识地抬头看去,刚好与来人四目相对。 一袭淡紫暗纹宗门服饰,看起来十六、七岁,身材高大剑眉星目,似从前出过天花,脸上带着几个小坑的少年,相视一眼立刻被陈瑜手中的幽光短剑所吸引,脱口道:“好剑!” “这位师弟面生地紧,不知是哪位长老门下?”紫阳宗筑基修士达数百之众,并不是每个都有资格被称作“长老”,眼前这男子也只是出于客套而已。见陈瑜被自己突然的热情弄地有些不知所措,少年轻拍额头,尴尬一笑道:“在下传功殿汲温长老座下弟子林飞。” 紫阳宗大长老辅佐掌教处理一切事务,在宗门内堪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长老堂可是由数十位长老共同组成,其中刑殿、传功殿和专责对外事务的披霞殿等几位长老,其权力也是非常大的。最明显的表现就是,其弟子跟陈瑜一样,都是亲传弟子。 亲传弟子人数不多而身份尊贵,不止每个月会有高出同侪的宗门月例,只要不是太废物成长起来日后定可为一殿之主。而且最重要的,紫阳宗掌教之位,向来在亲传弟子中产生! 林飞主动向陈瑜见礼,顿时令其有些手忙脚乱。初得储物袋他还没来得及炼化,因此无法将短剑收入其中,只好一手短剑一手储物袋颇为尴尬地道:“在下陈瑜,是大长老新收的弟子。” “大长老!”林飞原本还算和善的脸上,那几个小坑突然泛红,审慎地将陈瑜看上看下,冷哼一声道:“剑是好剑,只是浪费在凝气一层的废物身上了!” 说着转身向皱纹深刻的王执事道:“你这里的剑太垃圾,我跟人斗法才到一半,那破剑竟然断成了渣!这次你给我挑一把好点的,不然下次我还来!” 陈瑜站在原地凌乱一阵,眼见着叹口气起身帮林悦挑选宝剑的王执事,脸上的皱纹似变得更深刻了些。 这都什么人啊?离开杂物房被四方带着回白鹿殿,陈瑜仍然没缓过劲来,这世间怎么会有人第一次见面,就直呼对方是废物的? “刚才林飞针对的并不是瑜公子,而是主上。”四方一边控着罗盘,向陈瑜解释道:“数十年前上一任掌教渐感精力不济,将大位传给了当今掌教。” 紫阳宗有传统,新掌教接掌大位之后,各主殿长老由新任掌教重新指派。 “当时各殿长老都有了妥善安排,唯大长老之位令掌教举棋不定。”四方道:“如今的刑殿长老屈突昧、传功殿长老汲温和披霞殿长老红玉,不论修为还是能力都是一时之选。如此迁延了足有二十年,有一天掌教突然灵机一动,点了主上入驻白鹿殿出任大长老之职!” (未完待续) 第18章 泽薮院 第18章 “师父的这个大长老,是捡来的?”紫阳宗的秀丽风光从眼前一晃而过,和四方一起坐在罗盘上的陈瑜,不可置信地失声惊呼。 “也可以这么说,但主上入主白鹿殿成为大长老之后,很快就熟悉了宗门事务,如今一样将宗门打理地井井有条。”四方对陈三思其实也很佩服,不论他是怎么得的大长老之位,如今却是实实在在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四方叔,掌教的修为和年纪如何?”从雍国来到紫阳宗,一路上所见山川都是枯寂荒凉,只有紫阳宗如今仍然群山青翠。更有好几处山峰直冲天际,连白云都只能顺从地依偎在山腰。但这样的景致已经无法吸引陈瑜了,他的小脸上满是紧张,等待着四方的答案。 “瑜公子果然聪慧!”四方满脸赞赏,道:“掌教已经是结丹中期境界,论年纪比主上多了五十个春秋。而且,红玉、屈突昧和汲温长老,如今都已经是结丹初期修为!” 哦,陈瑜松了口气,点点头暗道那就好。陈瑜甚至认为,若易地而处他也会选师父出任大长老之位,不为其他,唯放心耳。 依四方所言,当时有资格争夺大长老之位的那三人,可都是结丹修为。以陈瑜仍然世俗的心思猜测,那三位的其中一人成为大长老,在紫阳真人闭关期间弄些小动作,出关后的紫阳真人再想掌控宗门恐怕就有些不容易了。 修仙宗门可没那么多日理万机的国家大事,而且于修士而言,实力才是一切。待陈三思熟悉了宗门事务,紫阳真人就开始了闭关,真的将紫阳宗的一切大事小情交给了陈三思。 因为陈三思修为实力不如紫阳真人,要想安稳地当他的大长老,只能靠紫阳真人支持。待出关之后,紫阳真人根本无需耗费心神,因为有陈三思这个大长老,紫阳宗仍然是他说了算! 其实还有一个细节,陈瑜年纪太小而且于修仙之事懵懂无知,因此没有注意。 之前陈三思曾说过,他从小生活在紫阳宗,却是直到六十岁才成功筑基。虽不知师父什么时候成功引灵入体成为仙人,就算最晚十岁,师父也是花了五十年才成为筑基修士。 而紫苏七岁开始修炼,如今区区三年就已经到了凝气八层境界!这说明,陈三思的修炼速度尚不及紫苏这个弟子!紫阳真人任命陈三思出任大长老,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紫阳宗内山脉连绵雄峰无数,其中九座山峰高耸入云,这九山各建宫殿,各殿之主就是紫阳宗最有权势八位长老和一位掌教。 并不是修仙之人穷讲究,以雄峰来突显自己的身份。实在是这九峰之下均有灵脉,灵气蒸腾间越是靠近峰顶就越是精纯浓郁。再辅以精湛的聚灵阵法,于这等洞天福地修炼,实在是任何修士都难以抗拒的诱惑。 传闻宫殿建成之日,尚未来得及命名,一只白鹿出现在紫阳真人面前。那时的紫阳真人心中一喜,遂为新建宫殿取名白鹿。 白鹿殿所在的山峰当然也高耸入云,也亏了陈瑜如今已经算是仙人,不然只这山顶严寒就可以要了他的命。但就算是如此高寒之地,山上仍然有翠竹松柏,甚至陈瑜的洞府小院里,还有一棵桂花树,此时正有沁人的香味萦绕于鼻端。 “这些已经算不得正常树木了。”初见如此景象的陈瑜仍有些发愣,领着他进入洞府的四方解释道:“就比如这棵桂花树,每天都有枯叶凋落,每天都有新叶长出,而且一年四季都在开花却一颗桂子也结不出。” “紫阳宗最有名的是紫阳殿后山的桃林,和这棵桂树一样只开花不结果,成了其他宗门的笑话却也是紫阳一景。”四方笑着为陈瑜解释道:“据说第一任紫阳真人选中这里开宗立派时,紫阳九峰凡云层以上终年积雪。也不知那些雪是从何而来,因为紫阳宗自开派以来,云层以上从没有过一滴雨一片雪。” 如今山上的所有花木,都是紫阳宗三千年来不懈努力,以灵泉水坚持浇灌而来。而且这些花木扎根于灵气如此浓郁之地,长势很是精神。至于要求一些果树正常结果,那可真有些强树所难了。在如此高寒之地能够茁壮生长,本就有违天地大道,真有一天给结出果来,试问谁敢吃? “瑜公子,这个院子还未起名,还请公子赐名,回头老奴制个匾额挂在院门上。”四方带着陈瑜在院子里转了一圈,说起来陈瑜长这么大,还从未见过如此精致典牙雅的院子呢。 稍作沉吟,陈瑜有些想念父亲了。从小就想着学了一身武功去参军,挣一份功名得一座属于自己的城池,然后接父亲安享富贵。那时自己所想象的,孝敬父亲的豪宅是不是这个样子? “高下在心,川泽纳污,山薮藏疾,瑾瑜匿暇。”陈瑜看着院中亭台小楼,喃喃道:“先父曾说我的名字从这句话而来,我的院子就叫泽薮院。” “泽薮?”四方嘴角抽了抽,看看眼前脑袋还够不着自己腰的陈瑜,没想到他起个名竟如此随意,而且还很拗口。但从今天起,此洞府就属于陈瑜,他想怎么叫就怎么叫。 自腰间储物袋取出一枚玉简,递给陈瑜道:“老奴明天就为瑜公子挂牌,这是公子静室的钥匙,公子只需将它炼化,以后随意挥手就可打开静室石门。” 修士的洞府最重要的就是静室,陈瑜的静室开山腹而建,里面卧室书房衣橱等一应俱全。最重要的是,每个亲传弟子的静室里都有聚灵阵法,而且有灵泉涌出再渗入山腹四散而流。这才是亲传弟子最惹人眼红之处,至于院子里的亭台楼阁,作为修士还真没什么人会在意。 随四方回到白鹿偏殿,一进门就见一身红衣的紫苏正在忙来忙去,而陈三思正在一边打坐。令陈瑜有些不解的,房间里有很浓的烫药味。 “怎么有药味,是师姐病了吗?”陈瑜亲眼看到师父破破烂烂的身子恢复如常,甚至胸腹间的透明窥窿恢复之后,连伤疤都没有留下。他太相信仙人的修为之力,至今还认为,只要身体恢复就不再有伤势。 “你才有病!”正在擦拭桌子的紫苏,冲陈瑜吼一声又转身向正在打坐的陈三思道:“师父,你收的这个弟子是不是傻的?” 陈瑜这才想起,刚才紫苏忙着哭,然后他又是登名造册又是看洞府,至今还不曾与紫苏见礼。只好呐呐道:“紫苏师姐,我是陈瑜。” 紫苏并不回礼,见师父还在打坐,重新面向着陈瑜气冲冲道:“说!师父是不是为了救你才伤地这么重的?” “紫苏!”陈三思没办法安静了,只好睁开眼睛语带无奈道:“不是说了吗,为师是斩杀了余道人,又和柳妖一番大战才受的伤,跟瑜儿可没有任何关系!” “那也是他没有好好照顾师父!如今一个韦氏牵连出了方夜宗和掩月宗,众多散修见有利可图也开始不安份,师父又要处理宗门事务,哪还有时间养伤?等一切都定下来,师父的伤势恐怕又要加重!”紫苏依然不服气,而且秀气明媚的眼睛又开始泛红,顿时竟令陈三思和四方一起手忙脚乱。 陈三思更是起身一边安慰她一边道:“还是紫苏孝顺,瑜儿这小子没好好照顾为师,今后就由紫苏负责指点他修炼!紫苏定要对你师弟严厉些,让他不可偷懒!” 陈瑜真是傻眼了,这是什么情况,紫苏师姐只是眼眶泛红,至于师父和四方如此着急吗,而且刚才不是已经哭过了吗? 不过他也算是明白,师父以三天时间恢复了身体上的伤势,应该还有内伤未愈。可这关我什么事,师父这一路传他《紫阳真诀》凝气卷的后续功法,还指点他修炼甚至教他炼化幽光短剑,完全看不出任何异常啊! “你叫陈瑜?”好一通安慰之后,紫苏终于没能流出眼泪。问陈瑜一声,指着餐桌上那条炸地金黄的死鱼道:“是那个鱼吗?” “啊?不是,不是。”陈瑜又要傻了,这位师姐对名字是不是有什么误解?但此时只好解释道:“我的名字是‘高下在心,川泽纳污,山薮藏疾,瑾瑜匿暇’的瑜。” 噗嗤一笑,顿时满室生辉。紫苏白陈瑜一眼,转而向陈三思道:“师父,这位师弟不只傻,还是个书呆子呢。” 紫苏的破泣为笑,令陈三思很是开怀,此时她说什么师父都是点头傻笑。说实在的,这一幕令陈瑜很是羡慕。父亲在世的时候对他要求的很是严格,如今想想,自开蒙以来父亲就不允许他再流泪,五年来他似乎从未如师姐一般,放肆地哭过了。 只见紫苏拉着师父入座,又招呼四方一起坐下,这才道一句“愣着做什么,还不坐下吃饭?”陈瑜忙不迭入座,然后还有些拘谨地,等候着师姐下一道命令。 “紫阳宗每个月都要对弟子进行考核,每三个月进行大考。你还有二十多天准备,月末的时候我带你去参加考核。”陈瑜其实有些不太情愿,但刚才入座时没长眼,他是挨着紫苏坐下的。 此时紫苏一边夹菜一边道:“度支殿这次为你们凝气三层以下弟子,放出了追云靴这件法宝。你身为大长老的弟子,在考核时必须每次都拿第一,连赢九场之后,将追云靴给师父赢回来!” 仙人的饭菜很是可口,但陈瑜差点被一根鱼刺给卡了喉咙。他今日刚入门,还不知道因为陈三思得了大长老之位,其他几位长老要保持风度,但其门下弟子可不是吃素的。 之前师父曾说过,紫苏是凝气七层修为,可回来之后再看,她已经到了凝气八层。就是为了考核时赢了其他弟子,紫苏才会如此拼命修炼的。也就是说,紫苏能得师父如此宠爱,可不是没有原因的! (未完待续) 第19章 紫阳之名的由来 第19章 日出时分,只要极尽目力,就可以看到脚下云海之下,紫阳宗各处都有流光在闪过。那不是流星,那是早起修炼的紫阳宗弟子。自上一任紫阳真人以来,紫阳宗就变得血性,变得好斗。门中弟子为了修为再进一步,于修炼之时堪称费尽了心力,眼前这些流光,乃是早起的弟子开始了又一天的修炼。 还好紫阳宗戒律宗规森严,而且自上一任紫阳真人以来,特意令刑殿长老的权势深重,这才令门内弟子不敢铤而走险。紫阳宗首戒同门相残,便是考核打擂之时,也不可伤人致残。门中同时严禁私斗,弟子之间有任何恩怨,都可以在擂台上见真章。其实就是看拳头,只要不服那就努力修炼,若一辈子打不过对方,那就闭嘴。 紫阳宗的护宗大阵平日只开启三成,虽止三成却也足够日常所需,凡人俗体便是无意中来到附近,再意外地穿阵法而去了另一处仍然毫无所觉。其实就算是陈瑜这样的凝气四层以下修士,尽管眼睛已经很是不俗,仍然看不到护宗大阵。需要触及时被弹回来,然后要么取出身份令牌进入紫阳宗,要么恭敬一礼转身离去。修士只有到了凝气四层,凭着神识才可以察觉到凶险,这才知道此地乃一宗门所在。 从外面看不到紫阳宗里的情况,但身处宗门之内,站在阵法附近却可以看到外面的一切。 泽薮院的静室里灵气之浓郁,已经到了令陈瑜乍舌的地步。灵气化液成泉,自泉眼里涌出又从静室渗入山体,如此形成一个微妙的循环周而复始。在里面只是正常呼吸,就可以感觉到自己的修为在噌噌往上涨。昨晚陈瑜只是炼化了储物袋和静室玉鉴,再不敢有所懈怠立刻开始了修炼,直到全身又一次感到充实,这才回静室卧房里修息。 今日起了大早出了静室上了院内小楼,在东方才显出鱼肚白之时,陈瑜安坐在小楼栏杆处面对着东方打坐吐纳,静待太阳升起。 昨晚虽只睡了两个时辰,但陈瑜精神很是饱满,一方面当然是身为修士,吐纳天地灵气本身就很少疲惫。另一方面却是,昨晚的修炼让他有了长足的长进,他感觉,昨晚数个时辰的修炼,可抵得上之前十日苦修。 天色渐亮,泽薮院里的小楼高出了白鹿殿少许,从远处看陈瑜淡紫色的身影稍有些模糊。那是随着陈瑜的修炼,浓郁的天地灵气迅猛地向他涌来,令他身处之地的空气有了少许的扭曲。这种现象在外面绝不会发生,只有白鹿殿这等洞天福地,灵气太过浓郁才会有如此奇景。 白鹿殿太高,目之所极只能看到紫阳宗其他殿阙,但这些宫殿并不会阻挠视线。陈瑜望向东方天际的目光,没有一丝遮拦。 有生以来直到昨天,陈瑜才知道天上的云是层层叠叠的,就像此时他的脚下有一层云海,而头顶更悠远处,又有一层云海。他不知道头顶那层云海之上会不是是又一层云海,那一层云海上住着的,会不会是真正的仙人。 似只是一瞬间,太阳突然从遥远之地腾跃而起,霎那间光芒万丈璀璨明亮。院里的那棵桂树,尽管还没有沐浴在阳光里,但是于此时却连花带叶一起熠熠生辉。 这天地间种种光芒跳跃在薄薄的眼皮上,令初得如此经历的陈瑜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然后,他终于知道紫阳宗这个名字的由来。 紫阳宗内有众多聚灵阵法,本身又有无数灵脉,氤氲的灵气交织于半空,终令万古不变的太阳,在紫阳宗内洒下紫色光华。 这里果然是紫阳宗! 进入紫阳宗的第一个清晨,陈瑜盘膝坐于小楼栏杆处,头顶紫阳耀目,脚下云海蒸腾如梦如幻。呼吸着这里精纯的天地灵气,十年了,十岁的陈瑜在这一刻,突然觉得自己目光长远心旷神怡,平生第一次的,他感觉这才是人生。 同时,陈瑜内视发现,自己丹田里之前已经开始清晰的气旋,在这一刻慢慢变地透亮。无尽的天地灵气透过全身各处毛孔涌入,汇聚于经脉奔涌着向丹田而去。被这透亮的气旋转化成独属于他的修为之力,又通过经脉融散于全身血肉。虽看不到但陈瑜可以想象,自己全身的每一粒血肉在修为的滋养之下,定是变得晶莹鲜亮。 灵气从经脉涌往丹田之时,会有大量逸失,师父说过这是正常现象。总有一些修为融于全身时悄然消失,但更多的被留于身体。天地灵气进入丹田,修为之力融散全身,再进入丹田再融散全身,一个过程就是一个周天。每次打坐修炼会有无数个周天,直到身体又一次感到充实。 至于过得一两个时辰再次修炼时,身体又一次变成无底洞,贪婪着精纯的修为之力,那是修为在身体里已经完成了积淀!当这种积淀到了一定地步,如容器再也难以容纳丝毫之时,修士会很清楚地知道,晋阶的时机已经到来! 吃过早饭,随紫苏来到沿着石阶穿过云海,来到半山腰一座松林广场,陈瑜仍然沉浸在修为大涨的喜悦里。 “凝气一层本就简单,白鹿殿又是紫阳宗仅有的九大洞天福地,能察觉到修为迅猛增长有什么好高兴的?”紫苏对陈瑜脸上的傻笑很是腻味,小大人一般背着小手抬着下巴作淡然状。 “师姐也看到我修为大涨了?”一个月前,陈瑜虽然有着雄心但在父亲的庇护下,终是一个无忧无虑的顽童。而且身处落溪村那等偏僻淳朴之地,纵是聪慧心思其实跟刘可城一样,还是非常单纯。此时他实在做不到喜怒不形于色,加上在自己师父师姐面前他也不想装,脸上很自然的流露出了得意的神情。 “再是大涨又能怎样?”紫苏斥道:“宗门考核的时候,凝气三层和一层同台竞技,你就是涨到天上去,也难敌凝气二层的师兄弟!” “这不公平!”愣了愣神,陈瑜失声道。这确实不公平,因为这相当于让一个普通人,跟刘可城那样的初阶武者比试。初阶武者比普通人强不了多少,可人家再怎么说有内力傍身,只耐力就强过普通人。 但修士的不同之处在于,境界每高出一阶,修为会高出一截。似陈三思乃筑基巅峰,而余道人和柳妖都是筑基圆满,境界之间当真只一线之隔,却可以逼着余道人自爆,且以重伤之躯斩杀柳妖,就是最好的证明。只要不是太蠢笨,实力都是压倒性的,而这世间有木讷的凡人,何曾见过呆愣的修士? “修仙界何曾有过公平?”紫苏一身暗红衣衫被山风吹地猎猎作响,目光穿过眼前松林眺望着悠远处,小脸上满是认真地道:“韦氏拥有灵石矿已经数百年,被我紫阳宗、方夜宗和掩月宗同时看上,若不想灭门就只能乖乖将灵矿奉上;便是在紫阳宗内,你想要的法宝被其他人得了去,如果一辈子打不过人家只能一辈子干瞪眼。在修仙界,实力才是一切!” “可是师姐,我才凝气一层,肯定不是人家凝气三层的对手啊!”陈瑜真有些急了,昨天知道师父的大长老之位是捡来的,他就知道紫阳宗内不止一个林悦。要是在考核场上遇到其他长老的弟子,就是再想给师父涨脸,奈何实力不济啊。 “所以在接下来的二十多天里,你一定要晋阶到凝气二层!”紫苏转过身看着陈瑜,道:“凝气一层是弱鸡,凝气二层与三层之间,虽然仍有差距至少有了一拼之力!” 拼!拼命么?陈瑜呆了呆,他跟着父亲习武,想着将来去战场拼命得一场富贵,不想成了仙人之后还要拼命。 “那师姐,我该怎么修炼?”陈瑜到底还只是懵懂的孩子,仍然自信着只要努力就一定可以成功,而且他也想到,拼命而已,在哪儿拼都是一样。 “你平日打坐之后,多久可以继续打坐?” “两个时辰,我没太注意,我一直是只要能修炼就绝不闲着。” “嗯,算你还算认真。”紫苏轻轻点头,道:“凝气一层可以学习的法术有很多,但最重要的仍然是牵引术!” 牵引术于修士而言,是非常简单非常基础同时又非常重要的一道术法。身为修士,日后不论他修为境界到了何等惊天动地的程度,仍然会用到牵引术。修士在用到牵引术的时候,甚至因为习惯而自己察觉不到的地步。 “你昨天不是领到了一把初阶宝剑了吗。”见陈瑜轻拍储物袋,取出了一把寒光闪闪的宝剑,紫苏点点头,道:“就以这把剑修炼牵引术。” 然后指着广场周围的松树,道:“看到那些松树了吗,你从现在起,以牵引术控制着宝剑摘松子。” 陈瑜的境界太低实力太弱,此时还真没有太多办法能够加快修炼,难为紫苏竟可以想出如此手段。 以宝剑修炼牵引术,看似迅速消耗了修为,但其实不然。这是一个浓缩的过程,而且还可以更有效的激发潜能,令身体可以承载更庞大的修为之力,同时可以令修为更快的恢复。 再有一点,修仙界便是散修,大多数都是意外得到修仙秘籍,在缺少灵气灵石丹药等修炼物资的情况下,苦苦挣扎着进入修仙界。只有很少一部分人,就连陈三思都当成故事的那些凤毛麟角,是误食灵药而侥幸不死成为修士的。 正常来说,修士必须经过引灵入体这个过程。这是引天地灵气进入体内,可以全方位地激发修士的潜力,为日后修炼打下坚实的基础。 而陈瑜是误食了地灵根,他是丹田首先拥有了灵气,炙热难耐才沿着经脉向全身扩散的。这种从一开始就跟别人不一样的经历,日后想要有所成,他必须做好吃苦头的准备。 (未完待续) 第20章 凝气二层 第20章 “师父啊,师弟笨死了!”修炼了一个上午,刚回到白鹿偏殿里,紫苏就拖着长音向陈三思开始撒娇,令跟在她身后捂着耳朵的陈瑜,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四方正在往餐桌上摆放碗筷,整座白鹿殿四个人,除了陈三思已经筑基可以辟谷,其他三人仍然需要一日三餐。身为大长老,便是没有什么大事,陈三思也要长住紫阳殿长老堂。然而自收了紫苏为徒,陈三思每隔几天就要回一次白鹿殿,陪着紫苏吃顿便饭,似乎紫苏使个小性子撒个娇,就可以给他无穷力量一样。 “哦,紫苏这个法子当真不错。”陈三思听了紫苏叽叽喳喳说了教陈瑜的修炼方法,宠溺地揉着其脑袋。略作思考道:“瑜儿只一个时辰就掌握了要领,说起来已经很不错了?嗯?瑜儿捂着耳朵作什么?” “师父,紫苏师姐刚才拧我耳朵拧了八次!”陈瑜放开捂着耳朵的双手,向师父告状道。 “那定是瑜儿修炼不认真!”陈三思并没有似陈瑜希望的那样斥责紫苏,根本不听陈瑜还有什么解释,直接将此事定了性。 “哼,那是师父没看到他之前的笨手笨脚!凝气三层以下还不能修炼身法战技,但是至少施展术法别太难看啊。”紫苏不服气道:“师父是没看见,师弟当时控制法宝那同手同脚的傻样,要是跟人同台竞技还不丢死个人!” 紫苏口舌便给,一边数落着陈瑜还学着他难看的动作,本就活灵活现的说辞加上她可爱的动作,一时惹得陈三思哈哈大笑,就是正在准备午饭的四方都忍不住莞尔。至于陈瑜仍然通红的耳朵,陈三思和四方都当作没看见。 “你还呆着干什么,还不快点把松子拿出来!”紫苏神气活现地指使着陈瑜,又上前抱着陈三思的手臂,黯然道:“知道师父喜欢吃松子,如今师父有伤紫苏也帮不上忙,只好让师弟准备好松子给师父。” “紫苏有心了,师父没白疼你!”陈三思方正威严的脸上满是欣慰,轻轻拍着紫苏的小手安慰道:“没事,师父的伤也不是很重,如今确实没机会闭关好生休养。但过得数年,为师就可以痊愈了!” 他们师徒一通父慈女孝的恶心样子,令正在从储物袋里取松子的陈瑜一阵傻眼。心里暗呼着“学到了,学到了”,一边将剥好的松子向师父献上。 话说,这一个上午摘松子的是他,最要命的剥松子也是他,可到了最后宠爱全是紫苏的,他苦逼着忙了一个上午,竟全是为她人作了嫁衣裳。 如今已经是隆冬时节,松子确实很多。实在是,紫阳宗这地界灵气非常充沛,半山腰云层以下空气又异常湿润,这就导致松子饱满而外皮还没有干透。陈瑜以宝剑非常小心地摘下松塔之后,又要以火焰术将其烘干,这才从松塔上取下松子,然后剥去外皮。这还不算完,陈瑜当时以为紫苏仍然是指点他修炼,要求他将剥下的松子以火焰术炒熟! 以修为控制宝剑摘下松塔,以修为烘干松塔,亲自动手一颗颗地取下松子,再以修为将松子炒熟……所有这些都需要修为,试问陈瑜一介凝气一层小修士,哪来那么多修为? 这整个上午陈瑜当真是筋疲力尽,他感觉自开始修仙以来,从未有过如此疲惫过。还有更让人崩溃的是,从白鹿殿下到松林广场并没觉得什么,但上来的时候,刚好是他以火焰术炒熟了松子。 那时他全部修为消耗一空,沿着山阶一步步走上白鹿殿,没了修为护体可当真是越走越冷越走越累。紫苏又强硬地禁止他服用气血丹、玄元丹,能活着回来见师父,很不容易啊! “瑜儿辛苦!”陈三思看着陈瑜脸上仍带着疲惫,而且还没修炼到喜怒不形于色,见紫苏拿别人当苦力自己反过来邀功,脸上神情很不自然,遂语重心长道:“九大殿的亲传弟子就有这个好处,可随时从山下徒步来到山顶,这等修炼不知羡煞了多少内门弟子。” “师父放心,弟子知道好歹。”陈瑜将一只小口袋放在师父身边的茶几上,认真行礼道。这是真话,实际上穿越云海时他就已经想明白了。 陈瑜之前一直习武,而且修炼的是由外而内的混元功,很快就发现了习武与上山的相通之处。犹记得八岁之后,每天晚上都要将擒拿手和随风剑法为父亲演示数遍,父亲去世之前更是要连着龙神身法一起演示。 每次都演示到深夜,直到筋疲力尽实在连胳臂都抬不起来,这才被父亲允许睡觉。至于偷懒?呵呵,主要是陈瑜不愿偷懒。 而从松林广场直上白鹿殿,为了不至于太累太冷,又不被允许服用丹药补充体力和修为,陈瑜必须靠自身非常努力的恢复修为。这种于行走中恢复修为的过程,又是一种修炼。当真是难为紫苏,明明跟陈瑜一样年纪却懂得这么多,可见她平常修炼必定异常辛苦。同时也可以证明,白鹿殿大长老的弟子不好当。 餐桌上的饭菜很是丰盛,但这是为了照顾正在长身体的紫苏和陈瑜。修士的饭食向来以清淡为主,只是紫阳宗的饭食都带着淡淡的灵气,既是为了修炼同时非常可口。陈瑜今天当真是饿狠了,不顾紫苏在一旁鄙夷,更是不顾父亲的谆谆教导,一顿饭吃得毫无形象。 四方在白鹿殿既负责打扫守卫,同时也负责做饭。陈三思今天特意留着吃饭,也是关心陈瑜的修炼进度。饭后只喝了几杯茶,就带着炒好的松子喜滋滋地去了紫阳殿。从这一天起,陈瑜开始了他在紫阳宗的修仙之路。 泽薮院望海楼,就是每天早上面对朝阳打坐修炼的小楼里,陈瑜仍然在盘膝打坐。“紫阳真诀”乃创派祖师留下的功法,随着紫阳宗三千年的发展,灭小宗门小家族无数。这些被灭的宗门家族,其功法典籍当然尽归紫阳宗。更有紫阳宗弟子外出历练,以各种手段带回了无数功法秘籍。 然而时至今日,《紫阳真诀》仍然是紫阳宗的顶级功法,除了亲传弟子之外,其他内门弟子想要修炼,都是以功劳去传功殿换取一小段而已。 没有回到宗门之前,还乘着小舟游荡之时,陈三思就告诉陈瑜,传说当年的紫阳真人开宗立派之后,经常坐在紫阳殿的峰顶,面对着朝阳吐纳修炼。 后世弟子曾猜测,面对朝阳修炼紫阳真诀,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然而三千年下来,并没有亲传弟子以此变地不同。因此后世弟子又猜测,这或许只是创派祖师的一种习惯。而且作为创派祖师,若以此修炼当真有用,为什么没有只言片语流传下来。 时至今日,紫阳宗弟子已经没人再如此修炼,包括陈三思和紫苏。而且对于修士而言,洞府里有聚灵阵法作为辅助,灵气比之洞府外更为浓郁,更适合修炼。至于陈瑜每天坐在栏杆修炼,并不是他心怀侥幸,实是静室相对封闭而他孩童心性,总想出来透透气。 东方天际已经有鱼肚白,今天应该很晴朗,脚下的云层很是疏淡,看起来软绵绵的。陈瑜沉浸于修炼,而且这些天已经看惯了紫阳宗的奇景,仍然觉着好看并且百看不厌,但如今正在修炼,这点定力他总算是练出来了。 自三天前,陈瑜就感觉到了晋阶的契机,丹田里的气旋已经宛若实质,他需要更加努力将气旋化液。如此,才可以晋阶凝气二层,在几天后的考核里,才有了跟凝气三层弟子的一拼之力。 这些天在紫苏的指点下,陈瑜的修为进境当真可称得上一日千里。如今不止是以牵引术控制初阶宝剑,就是师父所赐那把幽光短剑,品阶明显更高一些,陈瑜也可以勉强驾驭。 令陈瑜非常佩服的是,这些天下来紫苏总是可以想到各种修炼方法,甚至师父去长老堂的日子里,紫苏会带一些生肉,然后吃饭时要陈瑜以火焰术将肉烤熟。 炒松子无须太在意火候,太轻太重吃起来都是别有滋味,但烤肉就不一样了。陈瑜烤灰了几块烤糊了几块又烤焦了几块,才算烤出了适合吃的肉块。这其间需要的全神灌注且先不说,对修为的细微控制,才最是折磨人。 白鹿殿太高,太阳升起没那么多人为的步骤,不会有露个尖、出来一半、完全升起还要作个停顿,这才霞光万丈的矫情。自进入紫阳宗,特别是坐在拦杆上看日出,陈瑜看到的永远都是太阳突然整个跳出来,而且不作任何停顿就立刻霞光万丈。 紫阳宗的灵气太过浓郁,坐在栏杆上的陈瑜,身体被灵气掩映地有些模糊。当紫色的阳光在眼帘跳跃,陈瑜身上的气势轰然崛起! 先是,知道自己晋阶就在这几日,陈瑜这几天的修炼更加用心,紫阳真诀运转地更加迅猛。已经宛若实质的丹田气旋还在将修为之力送往全身,但是突然,在太阳突然跳出来的瞬间,散布于周身的修为之力全部倒逼。 送走了修为,尚未有新的灵气填充,丹田在这个微不可察的空白间隙里,陈瑜的所有修为之力沿着经脉尽数聚向丹田。只是瞬间,这雄浑的力量就逼迫地丹田气旋开始塌缩。 当全身修为全部涌进丹田,如此规模的修为之力汇聚而来,终于令陈瑜的丹田规模有了扩张。同时,巨大的压迫下,陈瑜全身的修为之力,于此时在丹田里凝为了一滴液体! 气旋化液!努力了二十多天,算上初得《紫阳真诀》那些日子,不到两个月而晋阶凝气二层。这个速度虽不至于惊艳,没办法跟七岁时的紫苏相比,但是在所有亲传弟子中,如此速度也算得中上了。 从今日起,陈瑜正式晋阶到了凝气二层!而且陈瑜内视好久才终于看到,自己的那滴修为之液,于丹田中真如沧海一粟。日后他要拼命修炼,直到整个丹田都被这点滴修为之液占满,才算是到了凝气二层的巅峰,才有机会冲击凝气三层! (未完待续) 第21章 我的优势 第21章 “凝气三层以下,修士都没有修炼过术法战技。长老堂的考核,更多是为了在激烈对战中,观察弟子对牵引术以及基础术法的掌握情况。”四方操控着飞行罗盘,紫苏和陈瑜各自盘膝而坐,前往考核场的路上,紫苏向陈瑜介绍着基本情况。 “想来你也发现了,前些日子我帮你喂招,结果你本来已经非常精湛的牵引术,在斗法中竟是根本没有发挥出一半水平。宗门考核,就是让弟子通过更多斗法,将来外出历练也好有更大的保命机会!”白鹿殿自建成之日起,数千年来没沾一滴雨一片雪,但紫阳宗的天地一片银装,远处常青的松柏头顶,也披上了白色的盖头。 “五天前,也就是你成功晋阶凝气二层的时候,四方叔就已经帮你报了名。”紫苏仍然是一袭暗红衣衫,与陈瑜的淡紫暗纹宗门服饰相衬,在这寒冬时节确也别有一番颜色。 看陈瑜一眼,见他小脸紧绷双拳紧握,明显很紧张的样子,遂安慰道:“你也不要太紧张,我托了傅师兄打听过了,九大殿这次并没有凝气三层弟子参与考核,你的对手只是一些记名弟子而已。” “师姐别宽慰我了。”陈瑜抿了抿嘴,感觉似还差了点,又伸出舌尖将嘴唇濡湿,清了清嗓子道:“记名弟子才更可怕,他们大部分至今还在传功殿修炼,为了能早日拜师肯定会更加拼命。” 说着苦着脸道:“如果知道我是亲传弟子,还有什么是比打败亲传弟子更露脸的机会?我现在就能想象,他们看到我之后会多么疯狂!” 紫阳宗每个月都有一次小考,每三个月又有一次大考。如今时节很是感人,原阳韦氏拥有的灵矿惹得紫阳宗、方夜宗和掩月宗三大宗门眼红。为了应对很可能的宗门冲突,紫阳宗更加重视门下弟子的实力。 长老堂为此放出了巨大的赏格,凝气四层以上的赏格归紫苏劳心。而三层以下的考核,度支殿放出了追云靴这等法宝,还有其他灵石丹药法宝,以及一举成名之后得师长青睐,从此晋升为内门弟子的机会。可以说最近这几次的考核因赏格而变得激烈,再加上打败陈瑜这个亲传弟子所产生的好处…… 小考时必须连胜三场才算第一,若打成了四局三胜、五局三胜,小考根本没有任何赏赐。大考也一样,连胜九场才可以得到追云靴。紫苏让陈瑜赢了追云靴回来给师父长脸,可陈瑜了解之后才知道,他和追云靴之间,隔了一个九连胜! 自五日前的那个清晨,陈瑜晋阶为凝气二层修士,他终于理解了紫苏之前所说,拥有了和凝气三层弟子的一拼之力。浑身修为化为一滴修为之液,如此浓缩而来的实力飞跃,是之前的陈瑜根本不敢想象的巨大。但也正是因此,陈瑜对于和凝气三层修士对决,心中更加没底。 身在宗门内,而且只运载三人,因此罗盘只开启到丈许大小。四方在最前面操控,紫阳宗拥有飞行罗盘的弟子众多,平日里就有很多人驾着罗盘飞来飞去,如今到了考核期,空中的流光就更多了起来。 “陈瑜你能不能有点出息?”紫苏有些恼怒,她以妖兽筋将头发束成清爽的马尾,刚才的恼怒动作稍大了些,额前未束起的头发在眼前直晃,随手将这撮头发拢在耳后。 陈瑜和紫苏并肩坐在四方身后,见她恼怒之时突然扬手,陈瑜当即吃了一惊。盘膝而坐不方便逃离,只好下意识地将脑袋低垂深埋,并且迅速伸手紧紧捂住耳朵。 “你!”紫苏大怒,她只是捋一捋头发而已,陈瑜的反应却如此之大。近一个月里指点他修炼,面对陈瑜的笨拙和书呆子习性,紫苏没少拧他的耳朵。令紫苏此时大怒的,乃是她有些恨铁不成钢,也不想想,只要她想拧他的耳朵,何时给过机会让他从容捂住? 伸手打下其捂耳之手,在陈瑜的尴尬里,紫苏轻抿了抿嘴,指点道:“与人斗法对决,最重要的是认识到自己的优势!” “师姐,凝气三层以下都不会修炼术法战技,能用的招式只有牵引术和基础术法。”尴尬没那么快消散,但紫苏的指点关系到马上就要到来的考核,陈瑜只好强忍着脸上的火辣辣,虚心道:“师姐快快告诉我,我的优势是什么?” “牵引术啊!这几天我虽然教了你纵跃术、火球术、风刃术和金锥术,但时间太紧你就拿来当作掩人耳目好了。”紫苏理所当然道:“而傅师兄教我修炼的时候,就曾说过牵引术乃修士最基础最重要的术法。因此我一直都很注意牵引术的修炼,这才教你以牵引术控制宝剑摘取松塔。如今只说牵引术,你肯定强了记名弟子无数倍!” “原来是这样!”陈瑜想着,“那位还没见过面的傅贤月师兄,对紫苏的指点最终成就了我啊。”而且陈瑜更是想到,除了第一天控制着宝剑摘松塔有些吃力,但随着日渐纯熟,他对牵引术的熟炼,已经到了随心所欲的程度了。 而且,陈瑜突然想到,每天修为耗尽之后,再从半山腰的松林广场爬上白鹿殿,这等跟习武非常相象的修炼法,早已引起了陈瑜的注意力。再加上身处泽薮院,看着眼前的仙家洞府,陈瑜总是不经意地想起父亲。然后,这些天以来,他晚上临睡前总是会炼一会擒拿术,然后配合着龙神身法炼几遍随风剑法。 或许,陈瑜想着,或许习武的经历,可以成为他最大的优势。 紫阳宗占地很是广袤,宗门内最高处常年不见雨雪,然后常年积雪,接着才是四季转换,但仍有一些深沟幽壑却是常夏无冬之地。不说其他,从白鹿殿一路直到山下深谷,只这一殿之地就可领略四季变迁,令人对这仙家胜地油然而生敬畏。 四方操控着罗盘向考核地而去,身后两个孩童的对话直令他有些恍然。难怪人家是亲传弟子,而自己修仙多年却成了仆役。倒不是心有不满,实际上成为陈三思的仆役他很知足,至少跟了陈三思之后,他已经从凝气十层晋阶到了十二层。 他只是听了身后姐弟二人的交谈,才恍然原来修仙是这么回事。至于刚才紫苏只一抬手,陈瑜立刻下意识地捂耳朵,这样的事情在饭桌上发生过多次,四方只是莞尔一笑不以为意。 紫阳宗弟子三千,但杂役上万。这些杂役曾经都是记名弟子,修仙数十年而未能成为凝气四层修士,又怀着念想不愿离开紫阳宗这等灵气浓郁之地,因此为宗门种植米粮灵药,也算是一条出路。 因为在外界男子三十而称老夫,四、五十岁去世不算早夭,便是一国之君,能活到六十岁全靠祖上积德。外界灵气稀薄,能活着就不容易,根本不敢奢求长寿。在紫阳宗虽然干着苦力,但只要成为凝气四层修士,立刻就可以成为内门弟子。就算终自己一生也无法成为凝气四层修士,至少可以活很长时间。 正因有了这为数众多的杂役,陈瑜紫苏等弟子,每天才可以专心修炼而无须为一日三餐发愁。正因有了这些杂役,在前往考核地的路上,陈瑜看到了令自己熟悉的景象:平原地带绿油油的冬小麦拱破积雪探出头来,被开辟的梯田上种植着一层层的油菜,更有无尽被采收了水果的果树,一身轻松地在皑皑白雪中贮立。 “师姐,如果我三十岁之前不能修炼到凝气四层……” “胡说!”陈瑜话还没说完,立刻被紫苏强硬地打断。愕然看去,却见紫苏小脸通红,那是给气的。 “你是师父的弟子,紫阳宗的亲传弟子。只要不娶妻,你将来甚至有机会争掌教之位!”紫苏急急地喘几口粗气,道:“就算你资质不好,花了一个多月才晋阶了凝气二层,但就是拼命,你将来也必须成功筑基,然后跟其他人争一争九殿之主的位子!” “是,师姐说地对。”陈瑜见紫苏小脸通红,浑身因发怒都开始颤抖,甚至眼睛都开始泛红,当即拍着胸口赌咒发誓道:“我从来都不喜欢干农活,我爹还在世的时候,连锄头都不准我碰!我一定好好修炼,将来一定成功筑基,绝对不会沦为杂役!” 好家伙!看着紫苏的眼眶终于恢复正常,怒气也慢慢消退,陈瑜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很想给自己一把掌。 师父陈三思的大长老之位是捡来的,其他长老看在掌教真人的面子将不屑压在心里。但他们的徒弟,就算是九大殿之外其他长老的弟子,看白鹿殿之时目光里都带着意味深长。 紫苏在这样的目光里长大,对师父的孺慕之情令她尤其受不了,这才在短短三年里修炼到如今的凝气八层。就连这次的宗门考核,师父的原话是“尽力而为”,但紫苏却要求陈瑜必须将追云靴夺回来,好为师父长脸! 如果三十岁之前没能修炼到凝气四层,陈瑜将是紫阳宗创派以来,从亲传弟子沦为杂役第一人!这等丢脸之事发生在白鹿殿,紫苏又怎么可能容忍? “到了!”四方也松了口气,终于到了。 随着考核这期日渐临近,而陈瑜迟迟没能突破到凝气二层,那些日子紫苏可没少哭。四方当真担心陈瑜又一次惹哭紫苏,叫他一介老奴怎么哄? (未完待续) 第22章 初露锋芒 第22章 庚子擂。一座小矮山的顶部,矗立着丈许高八卦形的石质擂台,八个边之外围满了观战之人。擂台上两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正在对战,他们都是凝气三层修为,火球术、土刺术、金锥术等术法各自击出,两个少年避让间仍然不忘向对手发起攻击。擂台上不时有光芒亮起,那是有阵法在保护着擂台不被损毁。 在擂台和围观人群的正上方,有两个筑基境的修士正在凌空而立。他们密切地关注着正在斗法的二人,防止获胜者一时不慎将败者伤地太重,同时也是为了阻止失败者恼羞成怒,做出过激的举动。 紫阳宗可不止每月小考三月大考,每隔三十年,紫阳宗会进行一次宗门大比。因此如眼前庚子擂形制的擂台,紫阳宗有足足六十座。 陈瑜三人的到来引起了一阵嗡鸣,包括正在台上斗法的二人,也因为吃惊各自吃了对方一记重击。因为紫阳宗的记名弟子不需要穿宗门服饰,而且这里不论将要斗法者还是围观者,全都是徒步而来,哪想到竟有淡紫暗纹的弟子乘着罗盘来到此处。而且看架势,似乎要跟他们同台竞技的样子。 “天啊,是紫苏!”从罗盘上下来,一身暗红衣衫的紫苏最是醒目。而且她小小年纪就有一身不俗的修为,在整个紫阳宗她是独一份! “原来是紫苏师姐,她来这里做什么?” “看到她身边那小孩没,紫苏师妹应该是陪他过来的。” “紫苏师妹可当真厉害啊!说来惭愧,在下比紫苏师妹早两年进入宗门,如今实力反不如人家,当真惭愧得紧!” “可是那小孩……各位师兄有没有想起,前些天宗门告示曾有过通报,大长老陈三思新收了一个名叫陈瑜的弟子?” 不论陈三思这个大长老是不是捡来的,在拜了他为师的那一刻起,陈瑜就已经是紫阳宗的亲传弟子了。而亲传弟子将来便是不能主掌九大殿,却有足够的资格在其他职司出任长老之职。因此在登名造册正式成为紫阳宗弟子之后,长老堂就向宗门公告了此事。 “是陈大长老的弟子啊!” 如果紫苏的出现令人钦佩羡慕,那陈瑜的出现,立刻令众人想起了陈三思。 而且陈瑜看起来还那么瘦弱,在众多十六、七甚至二十岁的人群里看起来那么不起眼,再加上其眉宇间的书卷气,令他的脑门上分明写着“我很好欺负”几个大字。 一时间各种怪声四起,奚落陈瑜也就罢了,这些声音里竟有很大一部分,是冲着陈三思而去的。 紫苏自下了罗盘就小脸紧绷,待听到有声音对师父不敬,双目中顿时似有火要喷薄而出!陈瑜和她并肩向擂台靠近,当然第一时间察觉到她正在压抑的怒火。 “师姐不要生气,不值当!”陈瑜拉着紫苏的手,道:“等我赢了他们,给师姐出气!” 这算什么事啊?紫阳真人为了自己放心,点了陈三思出任大长老一职,结果造成了如今的结局。一个宗门的大长老何等的位高权重,而记名弟子甚至不能穿宗门服饰,却可以在这里尽情奚落陈三思! “师父恐怕是紫阳宗创派以来,第一个毫无威严的大长老。”擂台上已经换了另外两人在斗法,陈瑜一边看着,为自己准备一点经验,一边想道:“身为师父的弟子,师姐在拼命,我如果不拼命恐怕耳朵不保!” “下一场,亲传弟子陈瑜,对战记名弟子林承锦!”脚踩虚空如履平地的一位筑基弟子,高声宣布着该陈瑜上场了。 在阵阵轰然声,以及八处嗡鸣的私语声中,陈瑜正在向擂台而去,不料右手被紫苏一把拉住。看去时,只见紫苏看着陈瑜,犹豫片刻认真道:“师弟,尽力而为就好!” 一个纵跃上得擂台,隆冬的寒风猎猎作响。陈瑜一身淡紫色暗纹长衫,稚嫩的小脸上眉清目秀,腰悬黄褐色储物袋,小小的身子看着有些单薄,但定定地站在擂台上,却令台下私语声渐渐隐去。 因为锵地一声,陈瑜手中握起三尺长的宝剑时,长期练剑而形成的气势,令他小小的身上一下子就有了一股锐气。 在高阶修士看来,凝气三层以下没有差别,但紫阳宗对弟子进行考核,其初衷可不是打击弟子的积极性。因此陈瑜的对手林承锦,是一个十七岁的白衣少年,陈瑜向林承锦看去时,立刻看出,他的修为也是凝气二层。这也是宗门出于公平,各主持考核的弟子作出尽可能的安排。 相互见礼之后,陈瑜立刻手捏法诀,祭起自己的宝剑向林承锦疾攻而去。 在台下观战的紫苏看到这一幕暗自摇了摇头。陈瑜以前跟刘可城等小伙伴也没少打过架,那时他们相互熟识而且知根知底,一上手就是自己最拿手的招式,都希望以最快的速度拿下对方。 但如今是陈瑜修仙以来第一次与人斗法,在没有探清对方虚实之前,他应该先以基础术法掩人耳目! 林承锦并不慌张,相比陈瑜,他的年龄更大心智更成熟一些。今年开春进入紫阳宗,只三个月就成功引灵入体,更是于两个月前晋阶到凝气二层。林承锦的修为远比陈瑜扎实,同时他有足够的时间仔细打磨基出术法。 因此见陈瑜祭起的宝剑直冲自己而来,林承锦很从容地一跃避过,同时心里一阵轻松,双手法诀变幻间,擂台上一直猎猎作响的山风慢慢平静。 所有的风,都在向他聚集。随着法诀不断变幻,有数道模糊的风刃在他面前成型。他嘴角溢起微笑,因为他知道下一刻,当陈瑜避过他第一道风刃之际,就是他打败亲传弟子之时! “陈瑜胜!”站于虚空主持考核的一个筑基大声宣布。同时另一人急急地道:“林师弟小心!陈师弟住手!” 话音未落,突然林承锦后背一痛,同时浑身寒毛倒竖!虽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但他很清楚,刚才轻轻点中自己后背的,是他已经避过的,陈瑜祭出的宝剑! 这一切发生地太快,甚至台下观战之人刚刚隐去的私语声还没彻底消失,立刻被更大的嗡鸣取代。 而在林承锦看来,避过陈瑜的宝剑,他最为自信的风刃术已经成形,失败的应该是陈瑜才是。 “陈瑜师弟!”一位筑基脸色有些难看地落在擂台上,挡在了陈瑜和林承锦之间。他刚才出声提醒林承锦,却没想到还是晚了一些。还好陈瑜在牵引术上的造诣太过惊人,宝剑只是轻点林承锦后背就立刻收起。 “我看到了什么?” “按宗门公告里,陈瑜二十多天前才凝气一层而已啊!” 林承锦出于自信也出于习惯,他看到陈瑜祭出的宝剑速度惊人,连他刚才都需要全力躲避。因此他认为,陈瑜的宝剑定是早已飞出了擂台,要将宝剑再次召回,陈瑜需要时间。林承锦的相法,代表了此时观战的所有人,包括两个筑基修士。 但林承锦自修炼以来最擅长风刃术,为此还独创了连环风刃,一道在前数道紧随其后。他相信陈瑜手忙脚乱地避过第一道风刃,后面毫无章法的数道风刃,定可以为他赢得胜利。因为在和其他记名弟子切磋之时,他以此方法赢过很多回! 但是他没想到,陈瑜是在耳朵被拧下来的威胁下,于松林里摘松塔练就的牵引术。紫苏对陈瑜的要求是,在不伤其他松塔松针分毫的前提下,将指定的松塔以最快的速度摘下!若稍有差池或者速度没能令她满意,受罪的就是陈瑜的耳朵! 陈瑜攻向林承锦的宝剑,在他避过之时根本没有飞出擂台。在密集的松塔松针里,陈瑜可以非常迅速地摘下紫苏指定的松塔,在这开阔的擂台上,陈瑜控制宝剑更加轻松。 落于擂台的筑基目光严厉的看着林承锦,直到其黯然散去面前风刃,这才转过身又严厉地看看陈瑜。 “下次我让你住手,你必须住手!”筑基看着陈瑜,警告道:“若刚才的情况再发生一次,我有足够的权力将你判输!” “元靖师兄放心,我师弟不会再有下一次了。”紫苏当然知道元靖确实有这个权力,因此忙不迭向其保证。又向陈瑜道:“师弟下次一定要注意,这位师兄是刑殿元靖师兄。”指着一样脸色难看,仍然悬于半空的筑基一指道:“这位是传功殿龙学疆师兄。二位师兄都是亲传弟子,今日师弟要参加考核,两位师兄才专程前来为你主持的!” 陈瑜吃了一惊,说起来他至今还没意识到,自己亲传弟子这个身份在宗门何等重要。如果考核斗法之时被人失手伤了,那伤他的记名弟子将何等倒霉? 在擂台下持续的嗡鸣声中,陈瑜向元靖和龙学疆认真一礼,道:“元师兄、龙师兄放心,刚才实是小弟第一次和人斗法,当真是一时没收住手。”又向正退出擂台的林承锦行礼道歉一番,才算将此事压下。 “下一场,亲传弟子陈瑜,对战记名弟子杨渥!”擂台下嗡鸣声还在传出,脚踩虚空的龙学疆立即开口,宣布着下一场对决才算令嗡鸣声渐止。 杨渥年纪看起来比林承锦稍大一些,而且看起来比林承锦更沉稳一些,但他也是凝气二层修为。紫阳宗安排,在陈瑜这里也算得上有心了。 (未完待续) 第23章 怎么可能 第23章 “陈师兄刚才说,陈瑜的牵引术是紫苏教的?”说话的是一个鹅蛋脸的中年女道士,眼见着第二场考核,陈瑜仍然以精湛的牵引术轻易取胜,女道士有些意外了。因此趁着第三场考核还没开始,元靖和龙学疆要求陈瑜稍作休息,女道士这才问道。 “紫苏总是如此让人喜爱,她应该来我传功殿。”这是一个须发有些花白的道士,脸上有着深刻的皱纹,只是站在远处山顶看向擂台下的紫苏时,目中有着不加掩饰的宠爱。 “红玉师妹,汲师兄可别夸紫苏了。”陈三思眼晴里满是笑意,做作地取出一把松子一粒粒吃地香甜,语气里还满是无可奈何道:“紫苏哭起来,那才叫让人头疼呢。” “哼,紫苏确实给你长脸了,只是你也别太得意。”站在一旁的另一个冷峻中年男子,看不得陈三思此时脸上的得意,没好气道:“先听听你新收的陈瑜是什么人!” “哈!”陈三思大笑一阵,看得另外三人一阵嫌弃,这才收了笑道:“红玉师妹说说,别说屈突师弟,我也好奇陈瑜的身份呢。” 远离陈瑜所在庚子擂台的一座山上,正在关注着下方考核的四人,正是当初争夺过大长老之位的几位长老。 鹅蛋脸的女道士道号红玉,如今出任披霞殿长老,掌管着紫阳宗对外的一切事务,包括收服韦氏,以及将来可能出现的宗门冲突都有她来主持。 须发花白,脸上皱纹深刻的老道士,乃是紫阳宗传功殿长老汲温。掌管着紫阳宗最核心的几部功法典籍,在任何宗门,传功殿都是非常要害之地。 至于冷峻中年,却是紫阳宗刑殿长老屈突昧。刑殿的重要性无须多言,紫阳宗执法队、巡逻队,甚至弟子在宗门内、外的一切不法事,都归刑殿管辖。 他们几人原本正在商议收服韦氏的最新进展,毕竟这里面牵涉到方夜宗和掩月宗这两大宗门,容不得他们不小心。说起来陈瑜的考核并不是很重要,便是这次考核不能通过,回去好生努力下次再来就是了。只要修为境界能够提升,考核的名次还真不重要。 只是如此安慰自己好几遍,陈三思还是难以做到真不关心,只好中止了会议来远处观看。不过陈瑜的表现还算令人满意,三局的考核竟已经赢了两局,如此已经算是通过了考核。只是紫苏不愿就此作罢,她要陈瑜再战一场,争取来个九连胜,赢了那追云靴回来给师父长脸! “雍国确实有一个栒州陈氏,其家主姓陈名端。作为一方诸候当然子嗣众多,但嫡子只有两个,长子陈康,次子陈唐。”红玉掌外务,手下更有职方司这等专事打探消息的部门,要调查一个人当然太容易不过。 “那陈康听闻习武资质出众,年仅二十就成了后天巅峰武者,乃是陈氏下一任族长。”红玉道:“只是这个陈康性情有些桀骜,竟为了一个神秘女子而私自解除了和武州冯氏的婚约。” 山顶上其他三人都是阅历丰富之辈,知道红玉所说的“神秘”其实就是说,那女子没有什么背景,因此只是相视一眼,听着红玉继续说下去。 “娶了林悦两年之后诞有一子,起名陈瑜,此时陈康也已经突破瓶颈成了先天武者。”红玉看了其他三人一眼,道:“这陈康说来倒也有情有意,听闻和那林悦很是恩爱,便是在其怀孕期间,也不曾亲近其他女色。” “陈瑜出生七个月左右,雍国和汤国之间剑拔弩张,一场大战已经无法避免。”红玉道:“为了赶上这场大战,陈康携妻子离京回栒州祖宅,要将她们母子的名姓录入族谱。” 如果说之前对凡俗界的一切并不在意,那么要收服韦氏,紫阳宗几位长老将零散的消息整理归纳,对于凡俗界已经很是了解。 似栒州陈氏这样,其家主身在京都出任职司,遇到战事那是比国君还要积极。因此对于陈康这个时候离京回栒州很是了解,因为只要陈端在朝中争到了出战机会,只需一道命令外加调兵信物,就可尽起栒州子弟奔赴战场。而那时候陈康正好在栒州,再加上其身为陈氏下一任家主,他将理所当然的成为统兵人选。 “只是陈康距离栒州还有一个月的路程,于荒野之地被陈氏旁支的陈之礼、陈之问伏击。”红玉说到这里稍顿了一顿,道:“据我得到的消息,伏击陈康的时候,有修士参与其中!” “怎么可能?”汲温、屈突昧三人都有些吃惊,然而涉及到自己的弟子,陈三思追问道:“什么样的修士,会参与凡人间的恩怨?” “这谁知道?”红玉微怒,道:“你要我调查的是陈瑜的身世,可没让我调查究竟是谁杀的陈康!” “这倒也是,师妹接着说。”陈三思很有些尴尬,这世间修士数不胜数,有一两个修士突然脑子抽筋跑去杀凡人,却也说得过去。 “事情的蹊跷之处在于,事后据那修士所说,陈康以先天武者的实力,当时如果一味逃命,那伏击他们的修士也不能留下其性命!”红玉似也有些不可思议,毕竟先天武者仍然是凡人,而修士对上凡人,应该拥有压倒性的优势。 “然而伏击一开始,陈康的妻子林悦就被杀死。陈康悲愤之下不愿独自逃生,遣了一受伤老仆带陈瑜逃走,自己留下来断后。”红玉虽然已经出家,但倒底是女人。陈康为了林悦先是毁了早已定好的婚约,与林悦婚后很是恩爱,又因为妻子之死不愿独活,凡此种种令她很是触动。 “那个,红玉师妹啊,我其实并不想知道陈康这么多事。”见红玉突然有些沉默,陈三思也不想知道是什么触动了她,其他几人面面相觑,他只好硬着头皮开口道:“我只想知道,为什么陈瑜服下地灵根之后不死,反而顺利地成了修士。” 哼了一声,见陈三思、汲温和屈突昧三人依然老神在在,似乎陈康令她很有感触的种种,根本不能令这三个男人动容。有些厌恶地离开几步,以实际行动表示,她不愿跟这几人离地太近。 “服下地灵根而不死,其根源或许出在他母亲林悦身上。”再是厌恶,红玉还是讲出自己的判断。 乘着小舟上回紫阳宗的那半个月里,陈瑜在师父的指点下修炼,但同时也将自己的一切都告诉了师父。当然他并不知道自己服下的是地灵根,只好将根茎形状和已经干枯的草叶,向陈三思仔细描述。再三确认之后,陈三思就震惊了,然后服用地灵根之后的种种反应,立刻引起了他的重视。 这世上最不缺的灵药就是地灵根,就像凡俗间大夫开方,便是没有在药方里显示,大部分药方都是以红枣为药引。地灵根的作用,就像是凡俗间的红枣。 如果地灵根可以让人由凡而仙,尽管当时据陈瑜所说,浑身似要燃烧起来的难受。但世间任何宗门都可以找到偏寒之地,以此为辅而涌现出大量弟子,这种诱惑是任何宗门都难以抗拒的。 红玉、汲温和屈突昧当然也能看到此事的前景,因此他们才会在收服韦氏这等大事面前,同意出动宗门力量对陈瑜给予足够的重视。 “听说那林悦出生时天雷滚滚。”红玉这句话一出,陈三思等三人全都皱眉,汲温更是将其打断,道:“红玉师妹也相信这些?陈氏嫡长子娶一没有任何背景的女子,就不会帮她制造一些神迹吗?” “不!林悦出生时天雷滚滚,一道闪电劈下,将她家的三间茅草房化为灰烬!”红玉并不为所动,继续道:“而当时她那已经四十多岁的双亲,一身病痛全都不药而愈,更是足足活到六十多岁,也就是林悦死后三年才郁郁而终!” 陈三思、屈突昧和汲温三人一起动容。众所周知,当今世上男子普遍十六岁结婚,三十岁而自称老夫。便是帝王家,有活到六十岁都要靠祖上积德。如果林悦的父母当真活到了六十多岁,并且是得知道女儿死讯之后才郁郁而终,那击向他们家的那道天雷,看起来就是真的了。 便是修仙宗门,对天雷的记载也非常有限,更谈不上了解。天雷可以毁灭一切,包括修士也难抵天雷之威。但世间总有一些传闻,某个凡人遭雷击之后仍然活蹦乱跳,甚至身上出现一些神奇的转变也是有的。 这里四人都是修士,当然知道天雷之威实在难测,比如修仙界一种很稀有的东西――雷击木,就是遭雷击之后外表一片死寂,内里却生机勃勃,常被用来炼器或者入药,是修仙界的无价之宝。 “红玉师妹可知,陈氏下一任家主是谁?”几人都陷入沉默之时,屈突昧突然开口问道。 “知道,陈氏已经确定了,下一任家主由嫡次子陈唐接掌。”红玉淡淡道。 “原来是次子弑兄夺位啊。”屈突昧意味深长地道。 “那陈之问、陈之礼呢?”陈三思也从沉默中苏醒,问起他感兴趣之事。 “他们二人被革去了一切职司,然后发配去了栒州边界。”红玉显然对这些事调查的很清楚。 “那位陈氏家主陈端,为什么不杀了他们为儿子报仇呢?”陈三思问了一个傻问题,惹得红玉、汲温和屈突昧一起嫌弃。 既然是次子弑兄,这等大逆之举做出之后,陈唐就必须全力保下陈之问和陈之礼。他需要作出这种资态,证明自己虽然狼心狗肺,但仍然可以保住自己人! “对了,雍国王室养了一个修士,这件事你自己找时机告诉陈瑜好了。”红玉说完正要离去,经过调查,陈康的种种作为令她很受感动,她要找地方回忆一下再感动一回。只是目光往擂台方向扫去,却突然止步。 (未完待续) 第24章 精湛的牵引术 第24章 紫阳宗的小考、大考,采取的都是三局两胜制,也就是说陈瑜已经连胜两局,他的考核已经通过,他可以回去了。 问题是此事由不得他,尽管接受考核的人是陈瑜但作主的是紫苏。当陈瑜以精湛的牵引术又一次赢了杨渥,松了口气正要离开擂台之时,紫苏大喊一声:“师弟回去,你给我连赢三场!” 陈瑜当时一个趔趄差点吓趴在擂台上,台下围观众人一脸看好戏的神情,而紫苏小脸上满是严肃。陈瑜有些恍惚,犹记得刚才上擂台时,紫苏师姐可是非常认真的道了一声“尽力而为”,是这片刻间发生了什么事么?为什么尽力而为,一下子变成拼命了? “要不要进行第三场考核,由陈瑜师弟决定!”元靖悬于半空,居高临下地看着陈瑜,道:“第三局你要对战的是凝气三层修士,陈瑜师弟确定要比吗?” 陈瑜当然不想再比下去了,更不想面对凝气三层修士,可他的不愿根本没用!没见台下紫苏的小脸上已经升起了怒气,他相信,如果此时敢说一个不字,回去后肯定没好果子吃! “元靖师兄,我想试试。”本来应该很慷慨的一句话,陈瑜是带着哭腔说出来的。 “陈瑜师弟勇气可嘉,但你刚才已经连战两场,允你打坐恢复,然后进行第三场考核。”元靖的贴心,令陈瑜有种吐血的冲动。 如果此时就开始第三局,又是面对的凝气三层修士,输了之后他可以找到足够的理由。而回复了修为之后再输,理由略显单薄而且紫苏会哭的! 之前两场考核时间都不长,但陈瑜这是第一次与修士斗法,正如紫苏所说,事到临头能发挥出的实力不足往日一半。陈瑜虽然连赢了两场,但用力过猛造成了修为的大量浪费,他也确实需要打坐恢复一下。 然而足足打坐一刻钟就有些过份了,不止让远处山顶上红玉长老说完了关于他的调查,连台下围观的记名弟子都开始鼓噪了。元靖和龙学疆当然看出了陈瑜在拖延时间,但紫苏小脸上带着寒冰,素闻其眼泪威名的两个筑基,相视一眼很有默契地不去催促。 见实在躲不过去,陈瑜只好在台下的鼓噪声中苦兮兮地站起,手握宗门下发的初阶宝剑,等待着自己的对手上场。 “第三场,亲传弟子陈瑜,对战记名弟子步婷。”元靖宣布着第三局的开始。 “女的?”陈瑜先是诧异,但很快就调整过来。紫阳宗弟子众多,既有红玉这样可争大长老之位的长老,又有紫苏这样爱揪人耳朵的师姐,再多一个凝气三层的步婷很正常。 步婷是一个十六岁的粉衣少女,猎猎的山风吹地她窈窕的身姿很是养眼,姣好的容貌令台下围观众人各自目眩神迷。就是陈瑜这个才十岁的孩童,看着步婷的容颜,感觉她长地比师姐…… 瞥见紫苏俏脸带着寒冰,陈瑜感觉耳朵又开始隐隐作痛,只好认为还是师姐长得好看。 “陈瑜师弟,我十岁进入宗门,被困凝气三层已达三年之久。”步婷不止长得好看,连声音都很好听,“这三年来,我在基础术法上很是用心,包括牵引术。” 心中一紧,目光向台下望去,见师姐仍然没有让自己放弃的意思,只好向步婷一礼,道:“还请师姐手下留情!” 陈瑜一出手,仍然是他最熟练的牵引术。有了刚才两场考核的经验,再次出手陈瑜已经从容了很多,初阶宝剑势若山岳却又带着灵动,在陈瑜的控制下直向步婷攻去。 再看步婷,面对陈瑜这一剑很是从容,手中捏着法诀向陈瑜一指。同样是初阶宝剑,但是在步婷手中似长了眼睛,她的剑尖轻轻地,稳稳地点在了陈瑜的剑尖上! 叮地一声轻响,步婷的宝剑停于原地一动不动,而陈瑜被点中剑尖的宝剑,却是突然掉头,任陈瑜如何操控,竟还是疾速向他而来。吓地陈瑜不得不以擒拿术里的一招侧滚翻,才堪堪避过自己的宝剑,还要大废修为地将已经飞出擂台的宝剑重新召回,很是手忙脚乱。 步婷的这一手,不止令元靖和龙学疆眼睛一亮,下面观战之人更是轰然叫好。就连远处山顶上正要离开的红玉,也是轻咦一声重新驻足。 “师弟,你要是不能赢了这一场,小心我揍你!”紫苏其实已经准备接受失败了,步婷或许没有像陈瑜那样在牵引术上下过苦功,但只是这一出手,其在牵引术上的造诣已经显露无疑。紫苏这样给陈瑜压力,和傅贤月娶韦月凤一样,她心里一时难以接受而已。 刚刚将失控的宝剑重新掌握,陈瑜仍有些惊魂未定,冷不防听到师姐这句话,可想而知他心里此时当真是五味杂陈。看看步婷,她正手捏着剑诀,而她的宝剑停在刚才两剑相触之地正在沉浮。 此时不论主持考核的元靖和龙学疆,还是步婷和台下围观者,甚或是远处山顶的陈三思等人,都在等待着陈瑜一句“认输”而已。只有紫苏仍然不服气,在台下鼓励陈瑜再战。 至于陈瑜,重新握住宝剑,待惊魂稍定,他竟然发现自己其实也想战下去。刚才步婷只是一招,就显示了她实力的强大以及修为的精湛。陈瑜在紫苏的指点下修炼近一个月,他相信论起牵引术自己不输任何人,而此时被步婷压制,他想借步婷之剑,看看自己还有什么不足! “多谢师姐刚才手下留情。”陈瑜看着步婷,坚定道:“但是我还想试试!” 说着,只见陈瑜紧紧握剑的手一松,同时捏着法诀控制着宝剑绕擂台一周,然后极为灵活的转向,从步婷的身后向其攻去。 只这一手操控之法,立即令台下观看的众人心生感叹,陈瑜在牵引术上的造诣确实不凡,但他遇上了步婷,不止实力强大,牵引术比起陈瑜更是不遑多让。 从身后攻来的宝剑速度极快,但步婷并未转身,只是手中法诀轻引,她的宝剑如有了生命一般,立刻出现在陈瑜宝剑的必经之路上。又是轻轻叮地一声,她的宝剑又一次点中了陈瑜的剑尖。 好精湛的牵引术!修仙之人不相信巧合,但如果第一次是巧合,那这一次呢?而且陈瑜此时并没有见好就收,正如他心中所想,他要借步婷之剑看看自己还有什么不足。因此手中法诀不断变幻,宝剑以各种刁钻的角度向步婷攻去。 但听满场尽是叮叮声响,台下众人主持考核的元靖和龙学疆,甚至远处山顶的红玉、陈三思,一时都看地目眩神迷。陈瑜已经用两场干净利落的胜利,让所有人看到他在牵引术方面的造诣,众人实在没想到步婷的修为竟也如此精湛。 陈瑜负责进攻,掌握着主动。他的宝剑可以从任何角度出现,甚至一边保持着宝剑快若闪电,于将将要临近步婷时突然做出细微的调整。这等控制手法出现在十岁的修士手中,本就令人惊讶。 再看步婷,却显得气定神闲,任陈瑜使尽浑身角数,她都能够恰到好处的,轻轻点中陈瑜的剑尖。 场中叮叮之声足足持续了一盏茶的工夫,陈瑜的小脸上已经满是汗水,玉冠未束起的发丝紧贴在脸上,让他通红的小脸看起来颇有些狼狈。 但陈瑜的眼睛,却逐渐明亮,盏茶之后更是亮地瘆人!只这一会儿工夫,他已经发现自己的多处不足,甚至因为固执,以前需要师姐揪耳朵才调整的不足,此时于对战中被他瞬间克服。这一次考核,便是输了于他而言也是收获满满。因为他的牵引术,又有精进! “陈瑜师弟果然聪慧,你再这样精进下去,我可能真要失手了。”步婷依然气定神闲,便是分心说话时,依然控制着宝剑点中陈瑜的剑尖。在一片悦耳的叮叮声中,步婷道:“陈瑜师弟小心,我要进攻了!” 话音刚落,只见步婷窈窕的身姿突然一动。在刚才这一盏茶的时间里,她只是以法诀在控制宝剑,脚下根本没动过分毫。此时身体一动,轻巧地让过陈瑜疾攻来的宝剑,手中法诀变幻间,她的宝剑直冲陈瑜而去。 斜斜一步跨出,步婷击出的宝剑险而又险,但还是被陈瑜轻易地避过。同时手中法诀连连变幻,陈瑜召回自己的宝剑握在手中,又是一步跨出。步婷刚才击出的宝剑返回时,又被陈瑜轻易避过! 台下嗡鸣声四起,就是紫苏都小脸突然涨红。刚才陈瑜一共只跨出两步,一前一后避过了步婷两剑。如果第一步是意外,那第二步算什么?紫苏也有些意外,当步婷说她要进攻之时,紫苏已经准备让陈瑜认输了,但陈瑜这两步的表现,让她已经到了口边的话生生咽了回去。 陈瑜这两步令元靖与龙学疆意外,同时也令山顶的陈三思、屈突昧四人来了兴趣。他们眼力高绝,当然立刻认出,陈瑜这两步,乃是凡俗界武者使用的身法! 却是,陈瑜成为修士至今还不到两个月,但他之前在父亲的严厉下,在这些天看到泽薮院因思念父亲,习练的龙神身法在此时,在步婷的宝剑攻击而来时,被他不自觉地用了出来。 这些日子阅读修仙典籍,陈瑜已经知道,凝气三层以下修士,可以很轻易地击败凡人后天武者。但是与先天武者对战,却必须是凝气四层以上修士。 盖因凝气四层修士就拥有了神识,以神识控制法宝,可以誊出手来施展其他术法战技。而且凝气四层修士身体移动的速度远胜先天武者,对战之时可以形成压倒性优势。 但是此时,陈瑜面对的步婷只是凝气三层,以龙神身法避过她的宝剑,陈瑜下意识的举动,却于此时收到意想不到的结果。 (未完待续) 第25章 不要脸的赢了 第25章 “陈瑜竟是会武功的?”红玉之前看到步婷的表现很是喜欢,此时见陈瑜竟以凡人武者的身法,接连避过步婷的两剑,不由对陈瑜也多看了几眼。 “师妹不是说,陈瑜是被其父的老仆带走的吗?”陈三思其实也有些意外。陈瑜向他说起过自己会武功之事,只是陈瑜一直没有修炼出内力,因此他对此事并没有放在心上,没成想凡人武功里的身法,于此时却被陈瑜使了出来。 “那老仆名叫陈良,带着陈瑜在落溪村隐居。”陈三思叹口气,道:“陈良一直希望陈瑜从军立功,因此对他的教导很是用心啊。” 红玉、屈突昧和汲温都知道他叹气的原因。修仙界的恩怨已经多到令人头疼,这些恩怨本就会对修为境界造成影响,如果再参与了凡俗之事,陈瑜未来还怎么成长?而作为陈瑜师父的陈三思,未来又怎么潜心修炼? 不说这四人,只说陈瑜一连避开步婷两剑,引起台下嗡鸣也令步婷颇感意外。但也只是意外而已,陈瑜到底是大长老的弟子,刚才步婷那两剑有所收敛,她也担心伤了陈瑜不好交待。 “陈瑜师弟好身法,但你要小心了!”步婷说着,果然手中法诀变幻间,宝剑攻向陈瑜时,不论速度还是威力都更加凌厉! 但到了此时,陈瑜也终于意识到,以牵引术无法赢了步婷,或许修士所看不起的凡人武功,他可以在此时用一用。 当即,陈瑜展开自己已经非常熟悉的龙神身法,手持宝剑向着步婷不断靠近。 “这陈瑜要干什么,难不成他学过战技?”这个想法在所有观战之人心中升起,但很快就被挥去一边。凝气三层以下修士,真不适合修炼战技。首先修为不足,根本无法支撑起战技的消耗。而且这个时候的修士,最重要的是修炼基础术法,将来不论是威力巨大的术法还是战技,都需要强大的基础来支撑,此时修炼战技根本是得不偿失。 只见陈瑜展开龙神身法,避让着步婷宝剑的同时,正在不断地拉近和她的距离。没办法,不论随风剑法还是擒拿术,都是近身攻击法。而凡人武功与修士战技,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以内力施展的武功很有威力,但是以修为施展武功,陈瑜试过,那完全是花拳秀腿。 “陈瑜师弟,你再不认输我可不客气了!”步婷已经很克制了,她被困凝气三层已经达三年之久。这三年来她修炼的可不止牵引术,其他如火球术、风刃术,直到现在她还没有施展,想着陈瑜才十岁,陪他玩玩也就是了。 在这里这么多人面前,便是赢得艰难已经够丢人了,若当真输了,她以后还怎么见人?因此见陈瑜如此不知道好歹,她真有些生气了。 步婷警告之后,当即以五成修为攻向陈瑜,她还是没有施展其他术法。 但只是五成修为,正在向步婷靠近的陈瑜立刻感觉到了压力。呼啸飞来的宝剑速度更快威力更大,早已不凡的眼睛,在这座庚子擂台上竟已经难以精确捕捉到宝剑的影子! 避开又一剑之后,陈瑜和步婷之间已经只剩丈许距离。正在这时,却听台下紫苏突然尖叫道:“师弟小心!快认输!” 陈瑜心中一凛,不假思索地一个侧滚翻。然而还是晚了一些,步婷以五成修为攻向陈瑜,刚才那一剑飞出之后以更快的速度回返,而他脑后毕竟没有长眼睛。还好陈瑜的侧滚翻令身子矮了一些,回返的宝剑击中了他的束发玉冠! 轰然巨响中,令元靖龙学疆,以及台下众人吃惊的是,陈瑜的束发玉完竟是一件防御法宝!这是陈三思回宗门之后所赐,算不得名贵,可抵凝气十层修士全力一击而已。 紫苏要指点陈瑜修炼,就少不得要帮他喂招。陈三思担心紫苏一个失手伤到陈瑜,赐下此玉冠给他防身,没想到竟于此时发挥了作用。 步婷的一剑击中玉冠,轰然巨响中玉冠只是被大力冲击而脱落,令迅速起身的陈瑜小脸煞白头发披散,但总算安然无恙。而步婷的宝剑,却在这大力冲击下被震地飞向了远处! 以陈瑜的修为,若是和步婷生死一战,那死的一定是他。便是在考核场上,如果步婷全力应战,也早就将陈瑜击落擂台。 但是在此时,当步婷的宝剑被震飞,她一时间手忙脚乱要重新控制宝剑的当口。刚才一个侧滚翻又一次与她拉近距离的陈瑜,却是很不要脸的,以龙神身法配合着随风剑法,将宝剑轻易地抵在了她光洁的颈前…… 安静。诡异的安静。观战的所有人还没来得及破口大骂,这一切转地太快,他们骂人的话还没在心里成型,正准备再次让陈瑜认输的紫苏,将已经到了口边的话立即改成:“赢了,陈瑜我们赢了!” 擂台下轰然鼓噪声中,山顶上红玉的鹅蛋脸上满是怒气,霍地转身看着陈三思,冷冷道:“陈师兄不觉得害臊么,宗门考核还敢作弊!” “师妹听我解释……”陈三思自己也意外啊,他资质不好,刚才问了个傻问题,说明才智也有些欠缺,但陈瑜有几斤几两他还是很清楚的。早在考核之前,紫苏不断让陈瑜连赢三局,最后将追云靴赢回来给他长脸的时候,他就已经跟陈瑜说过“尽力而为”。如今出现这个局面,他也有些傻眼啊。 但红玉不听,只见他身形微动,从山顶跨出,几步之后就已经出现在了庚子擂台上。 此时步婷已经收回了宝剑,但她也有些不知所措了。陈瑜个子太低,伸长了胳膊也只能将剑尖抵在她颈前。步婷看着陈瑜幼稚的小脸,想着是砍陈瑜一剑呢,还是砍两剑?正犹豫间,台下的鼓噪声蓦然止息。 红玉出现在擂台上,见陈瑜没眼力介的,还将宝剑抵在步婷颈前。轻哼一声挥袖一甩,然后陈瑜就像垃圾一样,被她给扔去了台下。还好红玉只是微恼,而且身为长辈,有不满找陈三思就是了,犯不着跟陈瑜生气,这才让他落下台时稳稳站立。 “你叫步婷?”红玉看向步婷,目光立刻变得柔和。待其激动地说不出话,只能连连点头之时,红玉道:“看来你知道我是谁,你可愿拜我为师?” 别说步婷,就是陈瑜都想啊。而且别说步婷,就是陈瑜这个入门还不到两个月的小弟子,也知道台上这位鹅蛋脸,一身深紫色道袍之人,乃是争过大长老之位的结丹修士! 元靖和龙学疆一起下来向红玉见礼,只是红玉冷哼一声,袍袖一甩卷着步婷离开了擂台。还好,离开时看了陈瑜一眼,道:“这一局是陈瑜胜了!” “哇——”陈瑜还没来得及高兴,甚至元靖和龙学疆还没来得及宣布,当然也无需他们宣布了。蓦然间,紫苏小嘴一咧大哭起来! 陈瑜顿时手忙脚乱,拉着紫苏的手一阵安慰。四方更是从人群外面迅速挤过来,忙不迭道:“小姐,瑜公子三连胜,紫苏小姐应该高兴才是啊!”。但是没用,紫苏的眼泪仍然是滚滚而下,而且是哄不好的那种。好一会儿之后,还是山顶的陈三思有些心疼了,来到这里带着紫苏向另外的方向飞去。 “四方叔,师父带师姐去了哪里?”回去的路上,陈瑜将三连胜的奖励堆在四方的飞行罗盘上,拿起一颗如大个冰糖般的乳白色石头看来看去。这就是灵石,原阳韦氏就是拥有一座出产这种石头的矿脉,如今被紫阳宗、方夜宗和掩月宗同时看中。当然,陈瑜此时更关心紫苏的去向。 “瑜公子今日要接受考核,紫苏小姐也要考核啊。”四方神色里满是喜悦,别管陈瑜这个三连胜有多不要脸,可赢了就是赢了。目光往罗盘上瞟一眼,四方道:“主上带紫苏小姐去考核了。如果紫苏小姐也来个三连胜,我们白鹿殿今天可就真是露脸了!” “啊?师姐也要考核?”陈瑜先是一愣,但想想只要是紫阳宗弟子,只要没有外出,当然要参与考核。而且,陈瑜看看堆在罗盘上的物品,考核的奖励如此丰盛,比起宗门任务可一点都不逊色。 “那师姐的对手强不强,我们要不要去帮师姐助威?”陈瑜此时心里暖融融的,开始确实是紫苏强令他进行第三局的考核,甚至还扬言如果输了要揍他。但自己上场时紫苏说的“尽力而为”,以及被步婷一剑击落玉冠时,紫苏让他认输的话,都令他很受感动。 至于紫苏刚才大哭,那是喜极而泣。只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刚才台上虽然是自己在与人斗法,但台下的紫苏也承受了很大的压力,这才有放松下来时大哭的举动。 “都是凝气六层到十层的弟子,修炼了战技之后当然很强。”虽然如此说,但四方脸上并没有担忧紧张之意。只听他道:“然而无需担心,以紫苏小姐的修为,还真有可能再拿个三连胜呢。” “四方叔不是说,有凝气十层弟子的么?”陈瑜乍舌道:“师姐的修为,竟然可以赢了他们?” “瑜公子今天也看到了,前两局宗门会尽量安排同阶考核,只有第三局才会考虑让弟子越阶斗法。”四方笑了笑,道:“但紫苏小姐的火蟒术已经很有火候,便是遇上凝气十层修士,也有一战之力!” “师姐好厉害啊!”陈瑜感慨一阵,想起这次赢得的奖励,立刻低下头又摆弄着面前那一大堆的灵石和丹药。 (未完待续) 第26章 修炼风刃术 第26章 修仙无岁月,在陈瑜的耳朵不止息的疼痛中,时间又过了一个多月。白鹿殿常年无雨雪,松柏常青草木常青,就是泽薮院里的桂花树,也是每天都有枯叶凋落,然后每天都有新叶长出。树上的桂花,从陈瑜住进来到现在,未见减少却也从未增多。 云层下松林里的积雪已经开始融化,林中的空地上,也有青草露出了嫩芽。陈瑜看到这些嫩芽,就想起自己有整整七天要靠草根活命,那时候如果有眼前这些东西,想来他可以不用过地那么苦。 这么想着,他不争气地又一次收不住口水。 “陈瑜!”紫苏气鼓鼓地看看陈瑜,又顺着其目光看去,顿时气结道:“白鹿殿饿着你了么,你能不能别这么丢人?” “是,师姐说地是。”陈瑜一个激零回过神来,擦一下嘴角的湿润,突然想到,当时如果没有吃草根,他如今想来已经到了乐昌城。然后呢,十岁的孩童进城能做什么,想来想去他唯一能做的,恐怕只有靠脸吃饭沦为乞儿。 见陈瑜已经回过神来,紫苏继续着刚才的话题,道:“我们的策略不变,你善牵引术在宗门里已经非常有名,想来过些日子的大考,那些记名弟子仍然只防备你的牵引术。” 就在月前,陈瑜参加考核时,凭着牵引术又一次三连胜。如此不止令他在记名弟子里开始显名,连师父陈三思,对这个弟子的下一次大考也充满了期待。当然最得意的还要数紫苏,毕竟陈瑜是在她的指点下有了如此令人满意的成绩。 紫苏这些日子也参加了考核,但她每次都是在最后一局,败在了传功殿弟子林飞的手里,没能取得三连胜的成绩。如此结果令她心里很不痛快,因此教陈瑜修炼时就更为上心,并且非常固执的要求陈瑜在下一次的考核里,再拿一个三连胜。似乎只要陈瑜赢了,就代表她也赢了。 陈瑜仍然是凝气二层修为,虽然知道已经被红玉长老收作弟子的步婷,被困于凝气三层足足三年,但陈瑜晋阶凝气二层才一个多月,他此时并不着急。而且这些日子跟着紫苏修炼,每天都是非常认真的将一身修为尽数耗尽,然后在不依靠药物的前提下打坐迅速恢复。 这样的修炼方法,令他的修为进境非常快。陈瑜每天晚上临睡觉前内视之下,感觉丹田里的修为之液已经有了足足三成规模。师父不着急,紫苏也很讲理,知道陈瑜刚刚晋入二层,她也不着急,至于陈瑜就更不着急了。 “你的灵根五行属金,这一点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因此我们要另辟蹊径。”紫苏看着陈瑜,认真道:“除了金锥术和金光盾之外,你还要再掌握一系术法!” “师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太笨了!”陈瑜无奈道:“除了金系术法,其他基础术法我当真只能掌握最基础的而已,实在没办法将他们精通!” 水系的冰锥术、木系的草缚术,土系的土刺术和火系的火球术,陈瑜此时都有所掌握。但正如他所说,五行的其他稍微高级点的术法,除了金光盾之外他竟是无论怎么努力,都难以将其掌握。师父说原因出在了他的灵根资质上,还说这是好事,以后陈瑜可以心无旁鹜,于修炼更有好处。 “这个好办。”紫苏却是自信满满,此时他们身处松林,紫苏看看陈瑜,又看看林外不远处的广场。在陈瑜的不解中后退几步,然后,紫苏突然抬起右臂,同时右手对着陈瑜张开手掌。 陈瑜更是不解,正想问些什么,只见紫苏张开的手掌突然虚握! 然后,陈瑜直感觉浑身一紧,下意识低头看去,只见一只巨大秀气的紫色光掌将自己紧紧箍住。接着眼前一花,脑袋里一阵天旋地转,猛地后背传来剧痛。陈瑜差点背过气去,强令自己保持清醒努力让目光不再焕散。 头顶云层压得很低,这是他如今所在的松林广场就是贴着云层所建。他已经平躺在松林广场上,后背着地的猛烈冲击,令他一时有些回不过神来。听到脚步声起看去时,紫苏正慢悠悠的从林中踱步而来。 “刚才这一招是擒龙手,等你到了凝气四层就可以学。”紫苏一身暗红衣衫,背着小手很有师姐范的道:“但是修炼擒龙手的前提是,你必须非常精湛的掌握风系术法!” 风系术法不在五行之内,任何人都可以轻易掌握,但陈瑜更是知道,紫阳宗的擒龙手,并不是人人都可以掌握的。正如紫苏所说,要想修炼擒龙手,对于风系术法的造诣要求非常高。 哼哼唧唧地爬起来,陈瑜看看广场上被自己刚才砸出的小坑,心中一阵苦笑。师姐这是又想打他了,不然松林里有那么多松树,紫苏拿什么演示不好,偏要将他一把甩出? “师姐,离下一次考核只有十天了。这么点时间,我要继续熟练牵引术,要修炼金锥术和金光盾,再花费大气力修炼风系术法。”陈瑜感觉有些口干,咽了口唾沫道:“这点时间,是不是太短了点?” “还不都怪你!”紫苏有些恼怒,非常熟练地探出手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轻易地抓住了陈瑜的耳朵狠狠一狞,在陈瑜连连呼痛里,道:“一个金锥术,一个金光盾,你竟然花了一个多月!当年我修炼火球术和火蟒术,只十几天就已经非常熟练!” 陈瑜双手紧紧抓着紫苏的手,求饶道:“师姐轻点,再狞就真掉了!”同时心里很是纳闷,难道修为高深的人,抓人耳朵的时候也如此令人防不胜防? “师姐时间紧急,你快快教我怎么修炼风系术法!”求饶没用,陈瑜只好以修炼请紫苏松手。 从这一日起,陈瑜在紫苏的指点下修炼开始修炼风系术法。 其实限于修为境界,陈瑜可以修炼的术法也只有风刃术。这个作为基础术法,陈瑜早在晋入凝气二层之后,就已经掌握了。但是正如紫苏所说,他早已暴露了牵引术这张底牌,至于随风剑法和擒拿术,在术法乱飞的修仙界实在没什么用,除非他的对手似步婷一样有了突然的失手。 再有陈瑜的灵根属金,他会天然的亲近金系术法,一旦进入擂台对方会非常敬惕。想来想去,短时间里只有风系术法才适合他修炼。 陈瑜从前读过一首诗,言道“人间三月芳菲尽,山上桃花始盛开”。如今还没到三月,但紫阳宗里有太多山谷,白鹿殿的附近就有一座温泉山谷,里面有性急的桃树早早开了花。紫阳宗这等修仙宗门,要求灵果个大,含有尽可能多的灵气,这就需要将桃树本来繁盛的花摘掉一些。 紫苏要求陈瑜以风刃术,为山谷里的桃树疏花。 有了松塔的经验,陈瑜傍晚时分就可以非常熟练的掌握风刃术,当然无数被风刃割断的桃树枝,已经被他无视了。 还没等他洋洋得意,耳朵立刻传来剧痛。在陈瑜不断呼痛求饶下,紫苏却恨恨道:“一道风刃术,你就花了整整一天!那两道、三道直至五道的时候,你打算花多长时间?还是说你打算这次的大考认输,等三个月之后再赢回追云靴吗?” 拧着耳朵连着其脑袋往前一推,紫苏犹不解气,道:“你看着!” 陈瑜趔趄几步,捂着耳朵向紫苏看去时,只见她单手捏着法诀,有风将她的衣衫吹起。几乎是瞬间,紫苏的指尖处,就出现了十几道非常凝实,而且非常小只有半寸宽不到半拃长同时薄如蝉翼的风刃。 耳朵上传来的余痛还未消散,但陈瑜捂耳之手已经放下。他看着正在紫苏指尖跳跃的十多道风刃,感受着这些风刃上传来的危险气息,陈瑜连呼吸都吓地屏住。 当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陈瑜的风刃那当真像是刀刃,而且几次考核他见过的风刃都是这个样子。若非紫苏亲自施展,陈瑜从未想过风刃竟可以如此凶悍! 更令陈瑜吃惊的,乃是紫苏竟可以单手捏动法诀。他已经能够想象,这誊出的另一只手,于对战斗法中会给自己多么强大的助力! 陈瑜正看地沉醉,却见紫苏春葱般的秀指轻动,十几道风刃立刻割开空气,向着不远处一棵桃树而去。那十几道风刃飞临桃树之后,粉色的桃花纷纷凋落,一派落英缤纷很是好看。 但陈瑜如今已经是修士了,他今天一整天都在以风刃术摘花,因此非常清楚,他的每一道风刃,在摘下每一朵花之后会立即消散!如此大量的消耗修为,他一度的认为跟修炼牵引术一样,都是迅速消耗了修为,然后迅速打坐补充,他以为这是紫苏一惯的修炼方式。 直到他以修士的眼光看到眼前这一幕,紫苏的十几道风刃摘下每一朵花之后并没有消散,而是迅速转向摘取其他桃花。直到整棵树被完成了疏花,那十几道风刃仍然没有消散,而是在紫苏的法诀变幻下才消失。 风刃术啊,又不是真的刀刃,竟可以存在如此长的时间,做完这么多事情。陈瑜看向神色轻松的紫苏,目光里满满都是佩服,他知道紫苏施展的风刃术需要有强大的修为作支撑,但他已经有些心痒了。他希望有一天,自己也可以如此气定神闲的施展风刃术! “你也无需佩服我,如此施展风刃术,乃师父独创,整个紫阳宗目前只有我和师父会这门绝技。”紫苏看看陈瑜,小嘴一扁,哼了一声道:“只要你好生修炼,也可以掌握这门绝技。” “竟是师父的独创!”陈瑜想想相貌威严但只能捡大长老之位的师父,心里一突,他小小年纪而且至今修为低弱,但是不自觉的,竟有些看不起师父。 (未完待续) 第27章 八连胜 第27章 “瑜儿已经六连胜了,这一次去参加考核,不要给自己压力。”紫阳宗在陈瑜看来占地非常广阔,但陈三思身为筑基修士,长老堂事务并不是很繁忙的时候,经常回来陪两个弟子吃顿饭的时间还是有的。 今日陈瑜要再次参加考核,陈三思从昨晚就回了白鹿殿,他要和陈瑜吃顿饭算是为其壮行。 “今日只需再赢两局,你就可以休息半年,好好修炼基础功法了。”吃早饭的时候,陈三思一边给陈瑜夹菜,一边道:“至于再次连胜三场,还是那句话,尽力而为就是了。” “师父,不是每个月都有考核的吗?”从昨晚开始,想起师姐的风刃术乃师父独创,陈瑜清澈的眼睛看向师父,就一直带着浓浓的崇拜,令陈三思很是受用。但此时他的眼睛里,却只有疑惑。 看一眼已经将头埋进碗里的紫苏,陈三思笑道:“应该是考核每个月都有,但只要每次考核都能通过,则一年只需经历两次大考。” 明白了,陈瑜初进紫阳宗,紫苏当时并不认为他每次都可以三局两胜,因此很自然的认为,陈瑜需要每个月都进行考核。而陈瑜这些日子白天修炼,晚上翻阅宗门典籍,为什么从没有看到关于考核的内容? 听说,当日是紫苏和四方一起帮他整理出泽薮院的! “师父给你宽心,但你要是敢输了追云靴,小心我拧下你的耳朵!”紫苏从碗里抬起头,对陈瑜提出了严正警告。 考核要通过相对比较容易,按陈瑜的经历来看,主持考核的人在前两局会尽量安排境界相当的弟子进行斗法,只有第三局,在陈瑜看来那是让参与考核者知难而退的。 而追云靴这等法宝,乃是凝气六层以下弟子,还没有飞行法宝之前用来提高速度的。此法宝说起来有些鸡肋,因为到了凝气五层,修士只凭纵跃术,就可以一纵三丈高,借着高度优势进行滑翔。 追云靴对于陈瑜而言更是鸡肋,师父早已说过,只要他修炼到凝气四层,就将那只小舟送给他。也就是说,陈瑜连宗门所赐罗盘都不需要。 但是自拜师以来,陈瑜的修炼全由紫苏教导,和师父相处的时间算起来,也只有回宗门的那短短十多天而已。因此相比师父,陈瑜竟是更害怕紫苏! 还是庚子擂,还是元靖和龙学疆主持陈瑜的考核。 送了陈瑜和紫苏过来之后,四方仍然站在人群之外。刚才吃饭时陈三思看了四方一眼,很是惊喜地道:“四方也要突破了?只要四方能够顺利筑基,就可以重新成为内门弟子了。那时你要是喜欢,可以继续住在白鹿殿。” 因此四方站在人群之外,并不是他顾忌什么身份,而是想要静下心来思量如何提升修为。 擂台上两个记名弟子正在斗法,陈瑜和紫苏先是向元靖和龙学疆悄然见礼,然后就安静地享受着周围众人投来的目光。 进入紫阳宗还不到三个月,然而至少在记名弟子这里,陈瑜已经很有些名气了。先是以凡俗界的身法和剑法赢了步婷,上一次又以精湛的牵引术赢了另一个凝气三层弟子,陈瑜这个初入宗门的十岁孩童,竟奇迹般的创造出了六连胜的战绩。 如果今天,他可以再次三连胜,那么度支殿开出的追云靴,可就归白鹿殿所有了。 “下一场,亲传弟子陈瑜,对战记名弟子林承锦!”元靖仍然悬于半空,宣布着陈瑜进行考核。只是,怎么又是林承锦? 记得第一次前来考核时,陈瑜第一局对战的就是他,没想到在这第三次,两人竟又一次要在擂台上相见。 一跃上了丈许高的八卦擂台,陈瑜等了一会儿,林承锦并没有上擂应战。正疑惑而且元靖正要出声催促时,却听一个声音道:“我认输!” 顺着声音看去,果然是剑眉星目的林承锦,今日他穿了一件绿色袍服,在周围一片鼓噪的嘘声里,他的脸色很是难看。 “元靖师兄,龙师兄见谅。”林承锦向二人一礼,深吸一口气道:“刚才我想了一下,要面对陈瑜师弟的牵引术,我仍然没有胜算!” 陈瑜第二次考核时,以牵引术再次三连胜的一幕被林承锦看在眼里。特别是拜了红玉长老为师之后,记名弟子中再无步婷这样的修士,陈瑜当时面对凝气三层修士,乃是以更为精湛的牵引术轻松取胜。这一幕令林承锦印象深刻,这一个月他也非常努力,但是再次面对陈瑜,他确实没有胜算。 这就是记名弟子!他们在传功殿的教导下修炼,但是负责指点他们的,大部分都只是在传功殿领了职司的内门弟子。而且指点之时,向来是一人对上百记名弟子作粗略讲解,根本不似紫苏教陈瑜那样,连顺拐都细心地帮他改正。 同是记名弟子,围观众人口中的嘘声化作心里的唏嘘。这次是林承锦,如果换作是自己呢?他们自问,便是换作了自己面对陈瑜的牵引术,也根本没有胜算! “既然林承锦认输,则这一场亲传弟子陈瑜胜!”元靖并不理会林承锦心中的苦涩,也不会在意林承锦临战认输将失去什么,他只是按照既定流程淡淡地宣布道:“下一场,亲传弟子陈瑜,对战记名弟子李雪南!” 李雪南是一个十七岁的白衣女子,凝气二层修为,身姿窈窕乌发垂腰。站在陈瑜面前,令十岁的陈瑜不禁又一次看向台下的紫苏。然后,陈瑜认为紫阳宗的女弟子长得都很标致,当然为了自己的耳朵,还是紫苏师姐长得更好看。 这一场对决很快就结束,别说风刃术,就是金锥术、金光盾陈瑜都没使出。陈瑜赢得非常轻松,他的牵引术很多精妙的招式都还没上场。 八连胜,除了跟步婷的那一战陈瑜赢得有些不好看,以及刚才林承锦的临战认输之外,其余六场斗法,陈瑜的表现对得起他的成绩。因此在元靖和龙学疆表示,他已经通过了考核,问他要不要进行下一场斗法时,别说紫苏,就是围观众人都鼓噪着让他继续。 依惯例,陈瑜下一场将要面对凝气三层修士。而且下一场是最后一场,如果他赢了,得到应有的奖励的同时,他还将带着追云靴回白鹿殿。便是输了,考核的奖励不变,他一样通过了考核,只是没有追云靴而已。 深吸一口气,陈瑜看着元靖和龙学疆,坚定道:“请二位师兄宣布,我想试试!” 我想试试。这是三次考核以来陈瑜第三次说这句话,犹记得第一次说的时候,陈瑜是带着哭腔的,第二次声音里带着忐忑。这一次,陈瑜的声音里带着坚定。 三次考核八场连胜,不止让陈瑜在记名弟子中拥有了巨大的名声,更为他自己赢得了自信。而且这几个月下来,陈瑜修炼的可不止是牵引术,终是孩童心性,他此时很有些跃跃欲试。他需要一场痛快淋漓的斗法,以检验这数月来的成绩,他需要这第三场斗法! “下一场,亲传弟子陈瑜,对战内门弟子曾新瑶!”考核以来,一直是元靖宣布各项事宜,但这一次元靖还没开口,却是龙学疆抢先作了宣布。 此时在凡俗界来说才刚过完年,天增了岁月陈瑜刚长了一岁,但到底还只是虚十一岁的孩童。再加上他连三个月一次的大考通过之后,可以休息半年这种事都不知道,更不会去想由龙学疆宣布考核,这中间会不会有什么不妥。 然而台下大多数围观者,以及紫苏却立刻察觉到不一样。曾新瑶确实是凝气三层的修为,但她是内门弟子,那么她的上场,就有些耐人寻味了。特别是紫苏,她向着远处,之前陈三思、红玉、屈突昧等人待过的那座山顶深深地看了一眼。 曾新瑶也穿了一身淡紫暗纹的宗门服饰,这一次陈瑜强忍着没敢看向紫苏,而且曾新瑶只是定定地站在擂台上,立刻令陈瑜感觉到一股很强大的锐气扑面而来。 金灵根修士!这种锐气陈瑜非常熟悉,因为他的身上也有,只是很淡。这是金灵根修士,以及其他修士在凝气四层以前,竭尽全力也难以将气势收敛的一种特性。 “陈瑜拜见曾师姐,还请师姐手下留情!”见曾新瑶虽已经站上擂台,脸色却有些难看,一副很不好惹的样子,陈瑜只好先说点客套话,勉得这位师姐是步婷那样的人,呆会将他虐地太惨。 “上得擂台有赢就有输,说什么留不留情的?”曾新遥很漂亮,看起来比步婷还要漂亮,陈瑜刚才甚至没敢看紫苏。只是这位漂亮师姐似很不情愿的样子,而且冷冷地说完这句话,曾新瑶轻拍储物袋,取出自己的初阶宝剑看向陈瑜,道:“你用牵引术,我也用牵引术;你用金系术法,我也用金系术法。只要你能赢我一招半式,此局就算我输!” 紫苏站在台下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曾新瑶的师父虽不是九大殿长老,但论起修为,还在如今受伤之后境界跌落的陈三思之上。而且她还知道,曾新瑶是那位师叔的唯一弟子。她有些犹豫,要不要让陈瑜认输算了。 别管台下众人一阵轰然,陈瑜都有些愣了。赢了就是赢了,什么叫算你输?不过陈瑜深吸口气,他听出来了,这位曾师姐果然跟步婷一样,在牵引术方面很有造诣! “师姐,请!”陈瑜说着,立刻双手变幻着法诀,手中手剑化作流光,直奔曾新瑶而去。他使出的,仍然是牵引术。 (未完待续) 第28章 她不行 第28章 “叮”地一声轻响,陈瑜的小脸立即就垮了。眼前这位曾新瑶师姐,果然是另一个步婷。陈瑜率先发起的攻击,他可以选任何角度出剑,曾新瑶落后出手,要想击中陈瑜的剑尖,她出剑的路径只有一个。然而她做到了,就像之前的步婷一样,她在牵引术上的造诣,绝对不在陈瑜之下! 然而令陈瑜有些难堪的是,这些牵引术厉害的人,为什么总是以击中自己剑尖,来展示她们术法的精湛,而且为什么都是女的? 还好如今的陈瑜,修为远超两个月前。被击中剑尖的宝剑即将失控之时,被他竭尽全力重新控制。只这一点,就令曾新瑶眼睛一亮,她也听说了之前陈瑜和步婷的一战,陈瑜只两个月就有如此进步,足可见其修炼之刻苦。 似有些不甘,陈瑜使出他掌握的所有精湛的牵引术,宝剑疾速向曾新瑶攻去时,还不断改变着细微的方向。台下观战之人充分表现了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的潜质。 修为高深眼力不俗者,当然知道陈瑜令高速疾冲的宝剑,在如此狭小的擂台上,如此迅速地让宝剑改变着细微的方向是多么难能可贵。而看热闹的人,只是发现此时的擂台上,两把宝剑化作两道流光,速度之快甚至将呼啸声远远甩在身后,看起来很是激烈。 叮叮叮宝剑相触的声音密集地传来,便是一些修为不够眼力不够的人,也知道盏茶工夫的如今,擂台上两把宝剑仍然是以剑尖相触。众人感慨陈瑜牵引术当真足够精湛的同时,对曾新瑶更加钦佩。 都是修士,当然更清楚至今一直防守的曾新瑶,一盏茶的时间里每一剑都作到如此精准意味着什么。陈瑜上一次考核时遇到了一个凝气三层的记名弟子,然而他在陈瑜的牵引术下跟本没有撑过一盏茶,更不要说每一剑都点中陈瑜的剑尖。 “真不愧是内门弟子,有师父不时耳提面命,这修为实力果然远超同侪。”这是台下围观众人,此时共同的心声。 蓦然的,台上叮叮的剑尖相触之声瞬间止歇。台下众人打起精神一起朝二人看去,几息之后两把宝剑的呼啸声才慢慢停止。 “师姐好生厉害,小弟在师姐面前施展牵引术,实在是献丑。”未等台下众人惊呼声起,陈瑜收剑看着曾新瑶,道:“既然师姐也是金灵根修士,小弟这里有金系术法,还请师姐指教!” “指教不敢,就当是互相切磋。”曾新瑶也收了剑,看着陈瑜道:“按说以你的牵引术完全是胜过我的,想来你也发现了,我和你周旋到现在,凭地是远比你深厚的修为。然而这是宗门考核,上了擂台就必须有个输赢,还是那句话,不论你用什么术法,只要能赢我一招半式就算我输。” “是师姐,请师姐留心,小弟要出手了!”话音刚落,陈瑜浑身锐气突然喷薄,同时双手捏起法诀,其身边顿时有尽许长的金锥浮现。 曾新瑶见状不敢怠慢,也是双手捏诀,当陈瑜手指轻引金锥呼啸着向她冲来时,只见曾新瑶的面前突然出现一只白色盾牌虚影。 轰然巨响中,陈瑜的金锥化作流光消散,而曾新瑶的金盾也是几个闪烁然后消失。 “陈师弟好功夫。”眼见着自己的金光盾如竟和陈瑜的金锥同时消散,曾新瑶顿时眼前一亮,道:“来而不往非礼也,陈瑜师弟看招!” 说话间,曾新瑶捏着法诀,其身前浮现出两道金锥,并法诀一引向着陈瑜呼啸而来。 “两道金锥,而且一前一后,曾新瑶这是想就此结束斗法啊!”台下众人如此想也是有根据的。陈瑜至今才凝气二层而已,短时间里他只能凝出一道金光盾,按刚才一击来看,陈瑜的金光盾在抵挡了金锥之后会倾刻消散,仓促间他拿什么抵挡第二道? 但曾新瑶不这样想,她是内门弟子,而且她的擂台不在这里。说来倒霉,她是刚通过了自己的考核,然后一路溜达过来,看到这个擂台围观之人尤其多,出于好奇跑来看热闹的。却没想到被临时抓了壮丁,竟然要加赛一场。 和陈瑜以牵引术对决之后,她想起了关于陈瑜的传说,好像他身怀凡俗武功里的身法,并藉此还赢过步婷。刚才施展金锥术的时候她突然心中一动,将一道金锥改为两道,这第二道金锥,她想逼陈瑜施展出那门身法! 陈瑜的应对不出所料,他果然只能凝出一道金光盾。轰然巨响中,陈瑜的金光盾被击成粉碎。同样不出所料,以他的实力抵挡曾新瑶的金锥有些吃力,在金光盾化作粉碎的同时,陈瑜受巨力冲击身体直直地向后滑去。 第二道金锥紧随而来,台上台下所有人都看得清楚,这第二道金锥跟地太紧,陈瑜根本没有时间再次凝出金光盾。 突然,依然向后滑去的陈瑜双脚一轻,却是他的身子已经到了擂台之外,而且没了擂台,他正在迅速向下落去! 紫阳宗的考核擂台并不大,呈八角纵横五丈而已。依考核规距,只要摔下擂台、认输或者主持之人认为已经无力再战,都可以被判作失败。 终究只是凝气二层而已,如果遇上的不是记名弟子,陈瑜或许当真可以取得九连胜的成绩。但谁叫他运气不好,或者说度支殿不愿送出那对追云靴呢? 就在围观众人等着陈瑜落地,然后结束这场对决时,只见身子正在掉落的陈瑜,突然施展一道牵引术。 他牵引的不是其他,而是自己!陈瑜死死牵引着擂台,正在掉落的身子突然一个后仰,让过呼啸而至的第二道金锥,只是束发妖兽筋被金锥割断,令他瞬间又一次的披头散发。 然后,包括曾新瑶在内的所有人,就看到陈瑜仍然在掉落的身体突然一顿,接着,只见他于半空重新站直了身体,并且正在缓缓升起,于空中轻轻跨出一步。 他重新站在了擂台上! “牵引术!是牵引术!” “牵引术竟然可以这么用,这……” 虽然重新站上了擂台,但刚才的消耗太过巨大,只粗略内视,修为只剩了不到三成。陈瑜有很多丹药,补气血、补修为甚至辟谷丹生肌丹他应有尽有。但陈三思教导紫苏时让她少用丹药,等轮到陈瑜,紫苏不准他服用丹药。因此明明修为已经大量消耗,陈瑜还真不敢以玄元丹来补充。 深吸一口气,尽管刚才的金锥术不是他的正常水平,作为金灵根修士,陈瑜修炼金系术法上手很快也很容易精通。但对面的曾新瑶,她也是金灵根修士,只剩下三成修为,陈瑜要藉此为自己奠定胜局,他不敢再有浪费! “曾师姐,我还修炼了风刃术!”重新站在擂台上的陈瑜,仍然将自己要用的术法提前说明。这是擂台考核不是生死之战,对面站着的是自己的师姐,而且曾新瑶并没有趁自己立足未稳抢先攻击。 “我知道。”曾新瑶难得地神色一整,道:“大长老的绝技,紫阳宗独一份的风刃术,我也想领教一番。” 又道:“我只修炼了金系术法,而大长老的风刃术太有名,接下来我要以五成修为与你一战。所以,陈师弟小心了!” 轻轻地点点头,陈瑜双手翻动间,擂台上胡乱吹动的风,突然有了目标一般,尽数向着他的方向靠拢。只是眨眼间,陈瑜的面前就凝出了五道,半寸宽一拃长薄如蝉翼的风刃! 曾新瑶的目光更显凝重,正如她所说,大长老陈三思的风刃术乃是紫阳一绝。她也知道作为弟子,陈瑜敢于在人前显露,说明他确实已经有所掌握。但她没想到的是,陈瑜才凝气二层而已,竟可以一次凝出五道风刃。曾新瑶心里不禁想,刚才以金锥术斗法时,陈瑜当真只能凝出一道金锥吗? 风刃切开空气的锐啸蓦然响起,曾新瑶不禁后退几步先行拉开距离,因为刚才稍有分神,他的金光盾还差点火候。 轰然巨响中,曾新瑶的金光盾四散碎开。但是,曾新瑶秀目微凝,尽管自己的金光盾已经四散,但陈瑜击向她的风刃并没有消散。而且,这只是一道风刃,紧随其后的还有四道! 而陈瑜一步跨出,法诀引导下第一道风刃仍然向她攻来。曾新瑶看地真切,陈瑜刚才调整了风刃的角度,便是她真的无法避开,被击中也只是轻伤而已。 心中对这位眉清目秀的师弟突然有了好感,但身为凝气三层修士,曾新瑶也有自己的骄傲。一时没想那么多,她以八成修为,以远超刚才的速度迅速凝起新的金光盾。 又一声巨响,巨大的冲击令曾新瑶再退一步,陈瑜的风刃终于碎裂,而曾新瑶的光盾岿然不动。 她没敢松口气,因为后面还有四道风刃,如今那四道风刃正分作左右同时向自己袭来!以刚才第一道风刃来看,后面这四道冲击力将会极大!想到这里,她将维持金光盾的修为加大到十成,而且又向后退了一步。 陈瑜的嘴角扯了扯,稚嫩的小脸上溢出微笑。在台下众人的惊呼声中,在曾新瑶的不解中,他法诀变幻间,竟将袭向曾新瑶的四道风刃,散去了两道。 “他在干什么?”曾新瑶心里刚升起这个疑问,轰然间巨大的冲击,令金光盾破碎的同时,曾新瑶不禁蹬蹬蹬地向后倒退数步。然后,她心里立刻被苦涩填满。 “原来如此!”曾新瑶怎么也不会想到,刚才他将陈瑜逼下了擂台,转眼间自己竟然也会一脚踩空!而陈瑜在牵引术上的造诣,她果然只能以强大的修为来抵消,因为陈瑜可以凭着牵引术重新回到擂台,但她不行! (未完待续) 第29章 奉茶和炎髓 第29章 “师父,你看他那得意劲,都六年了,他怎么没一点长进?”白鹿殿还是白鹿殿,一年到头当真没有滴雨片雪。紫阳宗收服韦氏之事,有方夜宗和掩月宗参与争夺,而且有无数散修在混水摸鱼,令此事更添纷扰。因此六年后,陈三思只是将修为维持在筑基圆满,离他受伤之前的巅峰之境还差了一线,但也算可喜可贺。 四方还是四方,但三年前终于晋阶到了凝气十三层。这令他本已经枯寂的心又有了盼头,而且因为修为的提升,四方连脸上的皱纹都浅了许多。 紫苏仍然是一身暗红衣裳,六年之后,她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看起来终于跟步婷、曾新瑶这些大美女有了争一争的资本了。当然作为修士,紫苏如今已经凝气十一层的修为,令紫阳宗上下都为之瞩目,更令陈三思大是安慰。 要说起来白鹿殿最令紫阳宗高层关注,同时又有些摇头的,还要属陈瑜。 六年啊,陈三思每日要处理长老堂繁忙的事务,依然将伤势修为有所恢复。紫苏花了六年时间,从凝气八层到十一层,足足提升了三阶。这可是凝气境后面的境界,每一阶之艰给都可以令人困顿一生,然而紫苏却表现地非常轻松。 就连老仆四方,都取得了晋升一阶的骄人成绩。可陈瑜花了六年时间,到现在才晋阶到凝气六层。 这些年里,紫阳宗还秘密的,精心挑选了十多个新弟子,并且花大气力将宗门数处偏寒之地改造一番,令这些被挑选之人服下地灵根。甚至为了重复陈瑜的意外,还曾特意于初冬时节去过通往乐昌的那条小河。 结果非常不幸,凡服用地灵根者,尽死! 这令紫阳宗高层沮丧的同时,更显得陈瑜的不同寻常。可凝气境前面的境界虽有瓶颈,以陈瑜的不寻常,他不应该六年来只修炼到凝气六层啊! 自第一次大考结束,如愿得到追云靴,待将其熟悉之后,陈瑜那可当真是穿着靴子满世界蹦跳。 追云靴是加持速度的辅助型法宝,陈瑜得到之后想送给师父,但想想师父乃筑基修士,还真用不上追云靴。拿去送给紫苏,却被她一通数落。一般来说,修士在凝气四层拥有了神识之后,就能够以神识操控法宝为身体减去负担。而紫苏当时已经是凝气八层境界,她需要提升的是自身的速度,而不是依赖外物。 也就是说,陈瑜为白鹿殿赢回来的法宝,最终成了他自己的。而自从穿上追云靴,陈瑜才知道这件法宝的好。这六年来每一次参加考核,他总是可以藉此顺利通过,甚至还多次拿过九连胜。 直到如今,陈瑜已经是凝气六层修士,仍然每天都穿着追云靴上窜下跳。也亏了追云靴是法宝,只需修为灌注就可随意改变大小,但紫苏更希望随着陈瑜长大,再也穿不上追云靴。 呼呼风声响起,白鹿殿常年无雨雪,更是很少有风。而此时殿内陈三思、紫苏和四方能听到风声,不用想也知道是陈瑜又在外面蹦跶。 “师父!”紫苏告完陈瑜黑状没过多久,陈三思杯里的茶还没喝完,陈瑜就带着风声闯进了白鹿偏殿。 只见此时的陈瑜,已经生得眉清目秀唇红齿白,在紫苏的常年教导下,他脸上的线条很是柔和,可见他的性子也很随和。身形略瘦但很结实,一身淡紫色暗纹衣裳,腰间悬着黄褐色储物袋,令他的气质很有些翩然。已经过了六年,最令陈三思满意的,乃是陈瑜的眼睛至今如稚子般清澈。 陈瑜怀里抱着一只瓷罐,向师父躬身见礼后,举着瓷罐道:“师父,我们正经喝的茶里面,添加了那么多杂七杂八的东西,确实于修炼很有好处。只是弟子从小喝惯了父亲制作的野山茶,感觉更有一番风味。” 说着,只见陈瑜打开瓷罐,直接用手捏了少许球状的茶叶,放进一只空杯里作准备。再取一只铜壶装满水,一手铜壶另一手托于壶底。身上有炙热轻轻传出,不一会儿壶中水就开始沸腾。 见陈瑜将沸水注入了准备好的杯子里,已经很是标致,但是在师父面前仍然娇憨的紫苏忍不住道:“你小时候生活可真够糙的,茶都不用研碎的吗?” 陈瑜轻哼一声,并不理会师姐的嘲讽,反正六年下来也不差她这一次。他只是静静地等着,目光专注地看着杯中茶开始舒展,脸上还流露出期待。 紫苏微愠,这小子越来越放肆了,如今竟敢无视于她。正要再开口,突然可爱的鼻翼开始翕动,轻嗅几下讶异道:“这是什么,茶吗,怎么这么香?” “成了!”陈瑜端起茶杯,双手送给陈三思,道:“师父,您尝尝,弟子觉着味道很好呢。” 陈三思早已习惯了将茶研成细末,正如陈瑜自己所说,修士喝茶往里面添加的很多东西,都是为了获得更多灵气以助修炼。但是看着弟子清澈的眼睛里期待的神情,陈三思也是一阵安慰,到底是弟子的一份心意,而且他也闻到了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 举杯吹去热烈的蒸气,凑于嘴边轻啜一口,再喝一口。陈三思只觉馥郁的芳香留驻于口中,一时都舍不得出气。一口茶而齿颊留香满口生津,更难得的是,茶中所蕴灵气虽然细微但也算小有规模,比之他往茶里添加各种东西一点也不逊色。 “这是什么茶,当真不错!”陈三思说话就必须开口,又是感觉自己突然口吐芬芳,又是可惜了这醉人的清香,将杯中剩茶一口喝了,竟不说话只以眼神示意,让陈瑜给他再来一杯。 这下别说紫苏,就是四方也有些心动了。不同于四方还要注意自己的身份,紫苏是直接上手,依着陈瑜刚才的举作,只是认为这个师弟太小气。她给自己抓球状茶叶时,捏地有点多。 陈瑜并没有给师父重新沏茶,而是往原来的杯里续水。 “小气的样子!”陈三思不相信陈瑜会小气,因此对紫苏这句话听而不闻,轻轻吹去一些热气再啜一口。这次的感觉又不一样,如果第一杯尚有些许涩味,那这一杯的口感就是绵醇厚重。再续了水再喝一口,陈三思惊喜地发现,这一杯的口感稍淡,但是余韵悠长。 “哇,好苦!嗯,好香!”紫苏那没见过世面的劲,正在为四方沏茶的陈瑜,刚才可是看到紫苏抓了一大把去沏的,摇摇头轻声道:“不苦才怪!”至于茶香,那么多茶不香才怪! “瑜儿啊,你这茶当真不错,更难得的是沏起来很方遍,这是什么茶啊?”陈三思乃筑基境修士,早已辟谷,日常无需吃饭当然也无需喝水。而且修士喝茶当真只为修炼,所以放下茶杯拿起瓷罐,看着里面球状茶叶,开始关心起其来历。 将沏好的茶递给四方,陈瑜道:“师父,离我们白鹿殿三十里外有一座小矮山,灵气不太浓郁因此没有人在那里修建洞府,但是山上长了许多野山茶。” “弟子这些年随师姐认了不少灵药,但是还真不认识那些茶叫什么名字,只是去那里修炼时看到,想起父亲以前采野山茶给弟子喝,这才想着也亲手制一些孝敬师父。”陈瑜说着,神色里自然流露出对父亲的思念。毕竟他住在泽薮院,几乎每天都会想到,若父亲和自己一起住在那等精致典雅的院子里,多好。 “唉,罢了!”陈三思叹口气,见紫苏还在一点一点轻抿着杯中茶,脸上又溢起宠溺,道:“紫苏已经凝气十一层了,也该去外面见见世面了。” “那是八十年前,为师筑基初成下山游历,于雍国京城以西五十里外的一座破旧老宅,遇到有阴灵作秽。”陈三思看看紫苏,又看看陈瑜,道:“当时为师本打算将那阴灵斩杀,意外发现那老宅地下三丈处是一条秘道,而秘道里长了一块寒髓,一块已经四百多年的寒髓。” 见陈瑜和紫苏听得认真,陈三思继续道:“当时为师灵机一动,并没有斩杀那只阴灵,而是在那老宅里布下阵法。引阴灵之死气,为那块寒髓提供转化为炎髓的契机。” “如今八十多年过去了,想来应该就在这些日子,那寒髓就可以成功转为炎髓。”陈三思看着自己两个弟子,道:“为师是火灵根修士,如今不论伤势还是修为,要想尽复确实还有其他手段,但那块炎髓放在那里也是浪费。所以,就由紫苏去一趟雍国,帮为师将炎髓取来。” “是,师父,弟子一定将炎髓取来!”事关师父的伤势和修为,紫苏保证地极为认真。 “师父,那我呢?”陈瑜立刻有些急了,不为其他,自从知道师父与柳妖一战之后竟受了重伤,陈瑜就一直在想着如何才能帮到师父。如果六年前他还想着从军挣军功,然后回栒州继承家主之位,那么如今,他是打心里看不起世俗的权势了。 不说其他,世俗界先天武者就是顶峰力量,但陈瑜三年前成为凝气四层修士的时候,要杀一个先天武者跟玩似的。他如今更希望的,乃是尽快提升修为,然后顺利筑基,到时候和师姐一起,给白鹿殿长脸! “哼,我凝气十一层才可以下山,你想下山就早点修炼到我这个境界!”其实紫苏和陈瑜这几年也出过紫阳宗,但他们最远只是去外面的群山里斩杀几只妖兽。似今日这样远离紫阳宗的机会,还真是第一次。 “至于瑜儿,你跟我来。”陈三思起身向后殿走去。陈瑜看看紫苏,又看看四方,脸上满是不解。见师父的身影出了偏殿后门,只好一头雾水地赶紧跟上。 (未完待续) 第30章 斩断前尘 第30章 自得了追云靴,并且知道了它的好处,陈瑜对这件宝物就非常喜爱。陈三思见他对这么一件法宝从喜爱逐渐变为沉迷,担心他自此将精力花在各种法宝上影响了自身修炼,因此在陈瑜晋升到凝气四层之时,立刻将小飞舟赐给他。 每日里陈瑜又要修炼又要制符,还要精研医术为日后炼丹做准备。自得了小飞舟,又要学习操控之法,如今陈瑜对追云靴依然喜爱,但总算不再沉迷。这也是紫苏在师父面前告状而陈三思视而不见的原因,修仙百二十多年,陈三思也是过来人,追云靴权当是陈瑜的消遣罢了。 如今的小飞舟已经出了紫阳宗,正在向着雍国就城方向而去。陈三思对紫苏太过宠爱,终是放心不下她独自去完成任务,尽管他更需要四方伺候着疗伤,但还是吩咐其随紫苏一起去取回炎髓。 有了四方,陈瑜当然乐得轻松,将小飞舟交给他来掌控,自己坐在将小舟隔为两半的茶几前,正在出神地看着手里的狼牙吊坠。 “疼!疼疼!”突然耳朵上传来剧痛,都不需要确认,那熟悉的手法熟悉的手感以及熟悉的痛感,令陈瑜第一时间呼痛求饶。至于为什么又被揪了耳朵,他已经懒得去计较,眼前最要紧的,是赶紧让师姐停手。 “你为我炼制的防护符我一直随身佩戴,我也为你炼了,你却随身戴这么个破东西!”紫苏气鼓鼓地来到陈瑜身边,茶几另一边四方要随时操控小舟,他们师姐弟二人只能挤在这一边。只是小舟稍有些小,紫苏坐下时先是将陈瑜挤过一边,这才坐下。 得紫苏指点,陈瑜制作灵符的水平在紫阳宗也算出众。有一次去宗门外群山里斩杀了一只妖兽,当时出手太重了些,将妖兽的满口大牙打地粉碎,独剩了一只完好的。陈瑜学习制符也有些日子了,就将那只数寸长的兽牙祭炼成小指大小,并刻画了聚灵符和防御符送给紫苏。 紫苏见陈瑜祭炼地可爱,也花了大力气取珍藏的整条兽脊,祭炼成如今的两寸大小。当然,因了修为见识以及祭炼水平的不同,紫苏送给陈瑜的护身符,除聚灵阵、防御阵之外,更多了鸣镝和爆破。若陈瑜日后历练不甚落入幻阵,鸣镝可让他清醒,若他遇上难以抵挡的危险,引爆这件护身符可令凝气十层以下修士重伤。 “师姐我戴了!”陈瑜收起狼牙吊坠,很是委屈地指着自己储物袋另一边的兽脊挂件,道:“可你炼的这件防护符有些大,我只能挂在腰上啊!” 身子微倾,见陈瑜戴在另一边腰侧,总算消了点气。可紫苏再是懂事,平日里也是被师父娇惯着的,这气性要想消散,陈瑜知道自己还需再哄一哄。 “师姐,这次我去了雍都,将这件狼牙吊坠还给陈氏,那时你送的这枚护身符,我天天都挂在脖子上!”陈瑜如此说着,总算令紫苏消了气。 “这枚吊坠父亲一直收藏他的床头柜里,直到临终前才珍而重之地交给我。”陈瑜又翻出吊坠,有些出神地道:“但我爹肯定不知道,这枚吊坠其实非常普通,当真只是可以让普通人冬暖夏凉,少有病痛而已。” “师姐你说,仅凭着这么一枚吊坠,陈氏怎么就从一介农夫而成为世家的呢?”陈瑜并不想知道陈氏的发迹史,临行前一天,师父将他叫去白鹿殿后的小亭里,说起了关于他生父的一些事。 “而且你知道吗师姐?我听说了生父的事情之后很有感触,特别是他让我爹抱我逃命,自己留下来御敌的举动更令我感动。”陈瑜有些苦恼,只是他这话里的“生父”和“爹”,可能也就已经习惯了的紫苏能够分辨得清了。 只听他道:“我想了很久,心里也仔细酝酿了,可还是不想为他报仇。然后我又想那是我生父啊,我想让自己憎恨陈唐,更想让自己对陈之礼、陈之问生起杀机。可不论怎么努力,我就是做不到!” 陈瑜也确实尴尬,自打记事以来,他始终和陈良相依为命。如果是为了陈良报仇,那他肯定别无二话,甚至要为落溪村民报仇,他肯定也是提着宝剑立刻就去。可是直到十岁上,他也想过自己家的与众不同,也希望自己出身显赫,但他从没想过自己还有个生父。 到了紫阳宗之后,每天在紫苏的指点下修炼,时间被安排地太满。紫苏要刻苦用功为白鹿殿长脸,严厉要求下陈瑜每天睡眠时间都不足三个时辰。因此即使早知道自己还有个生父,他想地最多的,还是看到泽薮院而思念父亲。 “离开宗门都半个月了,我努力的想为自己找点仇恨,却发现我这一身修为,根本找不到仇恨。!”陈瑜苦笑着摇摇头,道:“好不容易想剿灭黑山贼,因为他们穷凶极恶,所过之处鸡犬不留,更因为他们血洗了落溪村。可黑山贼早在两年多前,就已经被官府剿灭了。啊,疼,疼疼!” 松开陈瑜的耳朵,紫苏愠道:“不想报仇就不要报了,有什么好烦恼的?我们正道修士最紧要的是心灵的通透,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但你不想报仇却给自己培养仇恨,一个不留神反而会堕入魔道!” 陈瑜悚然一惊道:“修士这么容易堕入魔道的吗?”想了想脸色有些发白,看着坐在身侧的紫苏,压低了声音问道:“如果我堕入了魔道,师父会不会将我关进炎冰狱里?” “你当我们亲传弟子这个身份是闹着玩的吗,而且你以为修炼了《紫阳真诀》之后会那么容易入魔吗?”紫苏撇着嘴,道:“自创派以来,若有亲传弟子堕入魔道,长老堂先革除其亲传弟子的身份,然后刑殿为了体面也为了抬举我们的身份,会将入魔而屡教不改的亲传弟子直接斩杀。” 松了口气,陈瑜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紫阳真诀》作为宗门最核心的功法,可以最大程度的守护修炼之人的心性。但真有人作死入魔,出于各种考量,才会有革除其亲传弟子身份的举动。 收服原阳韦氏已经到了紧要关头,要威慑也是为了应对与掩月宗和方夜宗的冲突,红玉长老请了几位结丹境的太上长老,率领着紫阳宗大量弟子进入了原阳地界。大最弟子包括原本镇守炎冰狱的弟子,这就令宗门内人手不足,陈瑜和紫苏被临时调配,进入炎冰狱给里面的囚犯送饭。 一般来说,被关入炎冰狱的囚犯肯定大有来历。似陈瑜这样的修为,还不配出动大狱来镇压,可以出动炎冰狱的最低也必是筑基境界。然而即便是结丹,进入炎冰狱也根本没办法辟谷,如此可见那是何等凶险之地。 第一次进入炎冰狱送饭,陈瑜突然就理解了当日那柳妖,为什么宁愿全身粉碎,去拼百年内充满各种不确定的复活。实因炎冰狱里太过诡异,酷热与阴寒毫无规律地交替往复,进入里面纵然是结丹修士,除了寿元,一身修为会被压制地涓滴不剩。 当然,创派三千多年下来,借着各种护身玉符,紫阳宗已经摸索出了每天炎冰狱最适合进入的时间。 即便适合进入,而且每天只送一顿饭,还有各种防护,于紫阳宗弟子也是个苦差事。至于连送饭都是出动了亲传弟子,实是为了与掩月宗和方夜宗相抗衡,宗门出动了大量人手。 “那座荒宅在雍都以西,所以我们在东门外分头行动。”紫苏也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回味一下口中芬芬,叮嘱道:“取炎髓用不了多少时间,所以不论杀不杀雍国王室供奉的修士,不论你要不要杀陈唐等人都要早做决断。” 陈康和陈良一死一伤,都是拜当初那个修士所赐。想来想去,陈瑜发现只要杀了伤自己父亲的修士,就是在为生父报仇。然而他自己如今也是修士,当然知道天下修士难以计数,雍国王室供奉的那位修士是不是自己要找的人,还需要细细调查。 修仙之士实在不应该受凡俗之累,陈三思通过制茶发现陈瑜仍然没能斩断前尘,而且陈瑜如今已经是凝气六层修为,也该下山历练了,这才将红玉长老调查的一切告诉了他。 至于王室的那个修士实力如何,陈三思和陈瑜都没有在意。因为杀了陈康之后,那修士曾说过,以陈康先天武者的实力如果决意逃跑,他也不能杀了陈康。只是这一点,陈三思判断当时那修士的实力当在凝气三层以下。 如果王室所供奉之人真是当初那个修士,那么如今过了十多年,在雍都那等灵气稀薄之地,其现在的修为绝不超过凝气十层。如此一来,即便陈瑜无法将其斩杀,有紫苏和四方在一旁策应,此行当可以非常顺利。 “是,师姐。”陈瑜点头道:“如今宗门大阵虽已经开启了五成,但防御力量还是有些薄弱,我们要尽快回去为师父分忧。啊,疼疼!” 松开陈瑜的耳朵,紫苏犹不解气地指点其脑袋,道:“你都在想些什么?为师父分忧当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这外面的灵气也太稀薄了,身为修士,早点回去修炼才是正途!” 陈瑜揉着耳朵向小飞舟下如絮的云海看去,暗道:“宗门外的灵气不能冠之以稀薄,而应该称之为枯竭。” (未完待续) 第31章 真令人感动 第31章 雍都地处平原,东西南北各有雄关险隘作为门户,又有多条大河穿境而过,周围无数坚城拱卫,实为一处钱粮广盛可作长久固守的险要之地。 二月二龙抬头,和煦的阳光下,路边已经长出嫩绿的草尖。出城踏青的达官显贵携着仕女美妓满面春风,更有庶族布衣一身朴素,让开大路并且向招摇而去的华丽马车投以恭敬。 “这就是雍都啊。”陈瑜遍翻储物袋,竟是没有找出其他衣裳,只好一身淡紫暗纹的宗门服饰,又找了一块破布当了剑鞘,背着宗门下发的初阶宝剑,看着城墙上古朴美观的“东门”二字。 “如果没有修仙,不论我是参加科举还是投军,要想功成名就雍都将会成为我最向往之地。”陈瑜想着,那是另一种人生,想来并不会比修仙容易多少。 城门洞里的过堂风,将衣衫吹地猎猎作响,待幽暗逐渐散去,各种哟喝声拉着长长的调子悠扬地传进耳中。显露于陈瑜面前的,是宽阔平整的青石路面,是酒旗茶幡正在轻轻晃动,直漫沿向远处的各色店铺,更有锦锻棉麻的各色人等,正在光顾着沿街的小摊贩。 举目望去,城中高大的钟楼、鼓楼、箭楼从连绵的屋舍里露出一大截,更有一些差役在望楼上走动,观察着城行人中的一举一动。雍都拥有百万人口,要管理这么庞大的城池,确实需要一些手段。 “这里的人,可真多!”可怜陈瑜,别说只有十几户人家的落溪村,便是作为小商道的夕落镇,都不如眼前景象。至于拥有三千弟子的紫阳宗,也算得上很庞大的宗门,但紫阳宗占地太广,整天里陈瑜只见正在修炼的弟子流光飞窜,从小到大还从未见过这么多人。 一支车队正迎面而来,有盔明甲亮的军士骑着高头大马,跨着腰刀长枪开道。为首骑士还擎着一面巨大的旗幡,如花纹一般上书一个大大的“顾”字。军士后面是连绵了里许的华丽车队,每车旁边都有家丁仆役丫鬟侍女跟随,最后又是大队军士。 身边进城出城的行人潮水般向大路两边退去,为这支耀武扬威的车队让开道路。 “是顾氏,看这样子是全家出动外出踏青啊。” “哪能啊,顾氏可是拥有半州二十多座城池的大家族,这点规模哪里算得上全家出动?” “唉,就算此生功名无望,若能投身这样的大族,倒也算得上荣耀了!” “兄台是想娶一顾氏女,从此少奋斗数十年?” “顾氏旁支庶出女子众多,匀我一个又有什么打紧?” “听闻顾、陈两家正在议亲,也不知道如今怎么样了。” “出城的人也太多了,算上顾氏,似乎各大家族今天都出城踏青了。” “那是。各大家族从后天开始就要进行族考,以备半个月后在王宫由王上亲自选将。” 顾氏一行来临之时大街上静悄悄的,商贩不再哟喝行人不再走动,所有人都低头垂手站立以表恭敬。十岁之前陈瑜就已经知道,人们如此表现是为了自己的身家性命,希望护着车队的军士不要看自己可疑而被当街斩杀。但陈瑜已经是凝气六层修士,神识可笼罩数丈方圆,人群里特别是附近传来的低语声,还是被他听在耳里。 和紫苏分别已近一个时辰,想来她和四方已经到了城西荒宅。陈瑜沿着大街一路而去,看着街上鳞次栉比的勾栏瓦舍,迎风招展的旗幡,以及换上春衫满街追狗逐鸡的稚子,若非这里灵气实在令人不忍,以修士的身份长住于此倒也不错。 一路打听着来到修文坊,陈氏数百年来开枝散叶,如今整个修文坊里住着的,全是陈氏族人。 “小哥,烦请通报一声,在下陈瑜求见你们家主陈端。”非常气派寂然无声的大门楼前,陈瑜想来想去,为了日后能够顺利修炼,再是不愿见陈氏之人,但还是要跟陈氏作一个切割。 “敢问”门房小哥也是陈氏仆役,为了陈氏的体面连门房都是一身绸缎。但这个年届三旬当了十几年门子的仆役,此时脑中一片混沌。 陈瑜来的是陈氏正门,一般来说能来正门求见者定是大有身份之人。门子的眼力还是有的,见陈瑜虽只十来岁但气度比之各家族长也不遑多让,但这更令他困惑。 但凡有点身份的人,谁会亲自前来求见?都是遣了家中管事前来约定时间大张旗鼓而来,哪有人单枪匹马而且,直呼家主陈端的姓名? “敢问公子可有拜贴?”门子其实想到了,眼前这位自称陈瑜的少年会不会是个打秋风的。但多年门子经验,他相信自己的眼力,陈瑜气度不凡背负长剑,玉冠束发眉清目秀脚踩看着就价值不凡的靴子。最主要的,他的腰间挂着一只黄褐色的小袋子。 凡俗界的君王想来是见过修士的,因此对于自己臣子的仪容很是用功。凡是有资格进入王宫议事的大臣,都必须腰挂金鱼袋或银鱼袋。门子看了陈瑜腰际的储物袋,误以为眼前少年是哪位官场新贵,因此不敢怠慢。 “这样。”陈瑜伸手入怀取了狼牙吊坠递给门房,道:“你将它交给陈端就行了。”说着转身离去,那神情看起来,如果不见似乎更好的样子。并不是陈瑜鲁莽,虽然在他眼里并没什么用,但狼牙吊坠乃陈氏传承之物,因此他在吊坠上留下了神识烙印,就算离开很远,也可以保证吊坠不会落入其他人手中。 “公子,我家主上去哪里找你?”门子握着吊坠先愣了愣,回过神来见陈瑜已经走远,只好扯着喉咙大喊。 “我住天然居,不过无须前来找我。”陈瑜头都不回,不过轻松的语气淡淡地声音仍然清晰地传入门子耳中。 天然居是一家酒楼兼客栈,陈瑜当然不住那里,他只是一路走来时听人说起,天然居是雍都最气派最高档的所在。而报了天然居的名字,还因为刚才有人说过,天然居曾有仙人居住。他要在雍都盘桓几天,好打听出王室供奉的修士的底细,因此报了天然居的名字。 转出修文坊重新走上热闹繁华的大街,佩戴了足足六年的吊坠突然没了,陈瑜多少还有点不太习惯。从左边腰际解下紫苏祭炼的兽脊挂件,正犹豫着要不要真将其挂于胸前,身后突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回头看去,却是距他一里之外,一个满头银发的褐衫老者,正在奋力向着这里跑来。在老者身后有无数衣衫华丽的仆从侍女跟随,正在苦苦哀求老者慢着点。 “这老头是疯了吗?”陈瑜看了一眼转身继续向前,虽然隔了里许,他一眼就看出此人已经五十三岁,也算得上高寿了。老者虽看起来腿脚灵便,但他气血枯竭各处脏腑衰败,已经是风烛残年,便是有百年老参吊命,也活不过六十。 “陈瑜,瑜儿!我的瑜儿!”转身还没走几步,突然听到那老者的殷殷呼唤,而且,好像是在叫我? 再次转身看去,那老者也更近了些,而且马蹄声轰然中,有军士在喝令路上行人退往一边。大街上当真是一阵鸡飞狗跳,行人相互践踏呼爹喊娘声连作一片。 高头大马的军士越过陈瑜,随后的步卒戒备在道路两边,令陈瑜和那老者之间再无遮拦。随着靠近,陈瑜也是看清,老者看起来保养地还不错,五十多岁的人尽管须发皆白,但脸上并没有多少皱纹。 终于来到近前,老者慢慢停下脚步,依然明亮的双目在陈瑜身上不住打量。只见眼前少年玉冠束发,眉清目秀,一身淡紫色暗纹长衫,背负粗布包裹的长剑,手握一只看着很是不凡的挂件。右腰处挂了一只黄褐色小袋子,脚下踩着价值不菲的靴子。 老者正是陈端,虽然头一次见陈瑜,但他只一眼就认出,这个少年正是自己的嫡长孙,因为此少年和他的长子陈康太像了! “主上,吊坠就是这位公子给小人的。”尽管已经没有必要,门子仍然战战兢兢地来到老者身边,向其证明着陈瑜的身份。 “瑜儿,你真是我的瑜儿?”得了确认,陈端一步上前拉着陈瑜老泪纵横,一边再次仔细打量陈瑜,一边泣不成声地问着他这些年在什么地方,有没有吃苦,还摸着陈瑜的脸道:“跟我康儿长得一模一样,一模一样!” 身为修士,陈瑜可以轻易地察觉到,眼前老者如今表现出的激动是发自真心的。而且他也清楚,这位老者一定是自己的亲祖父。但他没办法欺骗自己的内心,他实在是难以表现出匹配老者的激动。 当陈氏军士排成人墙,令宽阔的大街上陈瑜和陈端可以相互看到之时,有数道目光投注于陈瑜的身上。而可以令陈瑜察觉到的目光,一定属于修士! “这位、老先生,我确实是陈瑜,但找到陈氏只为归还那件狼牙吊坠。”便是和眼前这可怜老者是血亲,然而十六年来第一次见面,陈端于他比陌生人还令人不自在。同时,那投注于自己身上的目光,陈瑜能够清楚地感觉到凝重了许多。 “主上,公子刚回来,而且这里在大街上。”一个老仆上前几步,向陈瑜一礼然后好言劝着陈端。 “对对对,瑜儿快和祖父回家。”陈端不由分说,粗糙的大手紧紧抓着陈瑜的手臂,转身立刻往回走去。 “啧啧啧,真是令人感动啊。”并没走出几步,甚至护在街上的骑士身子还没动一下,迎面而来接陈端的马车还有些距离,被隔开的人群后面,一道声音道:“游子归来,耄耋老人老泪纵横,这破败的雍都上演这么一出好戏,还真令人感动呢。” (未完待续) 第32章 方夜宗李思远 第32章 大街上刚出现了这个声音,清街的骑士立刻各自抽出腰间钢刀,并且骑兵调转马头步卒成群组成阵列,显示出这些军士平日里的训练有素。 正拉着陈瑜向马车走去的陈端,脸上的激动立刻换作威严,和陈瑜一起止步向着声音来处看去。 一个衣着普通黑色长衫,看起来也就二十来岁,左手握着带鞘长剑,腰悬黄褐色储物袋的青年,在身边两个修士的拱卫下推开人群,正向着陈瑜陈端二人缓缓走来。 陈氏家将见状立刻呼喝阻止,见来者只顾着看向陈瑜,并不理会他们的呼喝。一名军校猛地挥手,就见所有骑兵驭马向后倒退,步卒举刀组成阵列向那几人冲去。 黑衣男子不作理会,其身旁一人袍袖挥舞间,几道风刃穿过步卒阵列,巨大的力道向两边推去,阵列里的步卒迅速东倒西歪。 眼前一幕陈瑜并不感到奇怪,刚才出手的修士虽止凝气三层,但阵列里的步卒都只是后天武者,这一幕的出现理所当然。但陈端、老仆以及护卫而来的陈氏家将,却尽皆骇然。能被招来护卫陈端的军士都是精锐,都是历次战事中表现突出,并且想要依附陈氏获一功名的精悍之辈。 普通人看不到刚才那道稀松平常的风刃,他们只看到那人明明还隔着丈许,只是随意抬手似赶苍蝇一般轻轻挥手,陈氏精锐就个个成了滚地葫芦。惊呼声吸气声从四处响起,就连刚才大街上被隔开的人群里,此时也响起愈来愈响的嗡鸣。 这一切只发生在极短的时间里,陈端的神色从威严变成了惊疑不定,他身边的老仆一个跨步,档在了他和陈瑜面前。同时,陈氏家将不愧是久经战阵的锐卒。当此之时骑兵再次后退,他们最大的优势是机动,因此需要足够的空间让战马跑起来。而组成人墙帮陈端清街的步卒,正在迅速向着这里靠拢,他们再是心中打鼓,还是要保护陈端周全。 “方夜宗李思远。”黑衣修士信步来到陈瑜面前两丈之地,隔着几排严加戒备的步卒,打量着陈瑜的一身装束,微微一礼,道:“未请教这位兄台如何称呼?” “凝气七层!”同境界修士可以轻易看出对方修为,但如果高了一个境界,所看到的就是深不可测。陈瑜看着黑衣修士,再听其竟是方夜宗,心里不禁一阵苦笑。 “紫阳宗,陈瑜。”同样微微一礼,并不是双方正在原阳对峙而疏远,实乃修士于礼仪并不在意。雍国王室定太子先且不说,陈氏定下一任家主,都会有非常繁琐的步骤需认真完成。但紫阳宗确定一任紫阳真人,只需聚集各殿之主宣布一下,然后交出紫阳剑和掌教令牌,搬出紫阳殿即可。整个过程一天就可完成,远不及凡俗界有那么多规距。 “哦,原来如此。”刚才动手推开人群的三层修士,故作恍然地道:“紫阳宗当真算得上用心良苦了,竟早早收了栒州陈氏子弟作弟子,如此用心,也不怕同道耻笑!” “这货是李师兄的追随者?”陈瑜只是看着李思远,道:“区区栒州陈氏,难不成还可以令方夜宗如临大敌?” “陈师兄见笑,我这位兄弟是散修。”李思远脸上有些不自然,此时竟是连追随者的姓名都不愿介绍。他当然知道自己这个追随者只是凝气三层修为,看到身为先天武者的陈端心有顾忌。然而他出身方夜宗,而且身为凝气七层修士,手下竟如此小家子气,还在陈瑜面前丢了人。心中只能暗叹一句:散修果然上不得台面。 “原阳的归属很快就要明朗,陈师兄此时出现在雍都,也是为了去前线效力?”追随者再是不堪,此时丢的也是自己的脸面,因此李思远将话题仍然放在陈瑜身上。 “让李师兄见笑了,在下出身白鹿殿。”陈瑜故作无奈,摊了摊手看着李思远,道:“此次随师姐外出另有任务,至于在下转道雍都……” 向李思远示意一下身侧的陈端,道:“只为归还陈氏旧物,并且希望从陈氏族谱除名。至于前线,在下只能在宗门里看战报干羡慕。” 白鹿殿乃紫阳宗大长老的居所,陈瑜出身白鹿殿,就一定是亲传弟子。而时至今日,紫阳宗、方夜宗和掩月宗三大宗门对峙于原阳,还不曾有任何凝气境亲传弟子出现在战场。 自李思远出现,而且明显这里只有陈瑜够身份与之交谈,陈端作为陈氏家主,一生的经历令他尚有闲心看陈瑜如何应对。 至于双方说的什么方夜宗、紫阳宗什么散修,陈端听得是云里雾里。待听到前线这等敏感字句,陈端立刻打起精神,他挖空心思地回想着,雍国以及各邻国最近哪里出现了战事。陈氏以战功而成为一方诸候,对于战事当然会感兴趣。 然而陈瑜的最后一句话,于陈端却如晴天霹雳。 当今世界并不太平,除了四处可见的战事,更有天灾、人祸以及凶兽肆虐。世情如此,逼迫着人们只能抱团取暖,也因此若某一地出现了四世同堂,连国君都要当成祥瑞嘉奖一番。再有,世间各国律法都有明文规定,若父母长辈健在,则不许分家! 还有更现实的一面,陈氏能有今日局面,全靠着族中子弟为了家族去拼命。君不见,世家大族在外人面前风光,其实家中多有孤儿寡妇。若人人都分家析产,则偌大的陈氏倾刻就能土崩瓦解,更何况陈瑜乃陈氏长子长孙,如果带头分家,那陈氏当真要大难临头了! “瑜儿说什么胡话呢?”陈端语气还请平静,论起喜怒不形于色,他比陈瑜可强了太多。向李思远三人抱拳一礼,微笑道:“瑜儿乃我陈氏嫡长孙,便是前十六年阖府都以为他已经夭亡,其姓名仍然录于族谱。如今我孙儿回来了,而且带着陈氏家主的信物,那他以后就是我陈氏下一任家主!” “主上何出此言?”轰然的马蹄声从远处响起,一队精甲骑士冲街而来。为首者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相貌和陈瑜有些许相象,应该就是陈瑜的嫡亲叔父陈唐。不过说话的是他身边一个孔武中年。 “连王上都知道,陈氏嫡长子一行人,早在十六年前就已经遇难。”战马速度很快,只几句话的工夫就已经来到了近前,向陈端行了一礼,孔武中年看陈瑜一眼,道:“如今不知从哪跑出的无知小儿,就敢妄想继承陈氏家主之位。主上,此事太过荒唐!” “哈,陈师兄,看来有人不希望见到你啊。”李思远年纪也不大,想来眼前这样的豪门恩怨他只在话本戏文里看到过,如今实实在在的出现在眼前,顿时令他大感新鲜。 “哪个妇人裤腰带没扎紧,掉出这么个厌物!”孔武中年满脸钢针般的胡子,此时根根挺起。陈瑜和陈端站在一起,心中再是不愤他也不敢向陈瑜发火,因此只能对人单力势孤的李思远发泄,霍然转身猛一挥手,道:“来人,将这厌物给本将军杀了!” 应喏声还未响起,李思远身边,那个推开人群护其走出的散修浑身散出凛冽杀机。双手掐诀间,有猎猎风声响起,接着,一道风刃划过孔武中年脖颈,激昂的热血将大好头颅冲起数尺高。 不论护卫着陈端陈瑜的步卒,远处蓄势以待的骑兵,还是被隔开的人群,同时变地骚乱,更有惊恐的尖叫声从四面八方传来。世家大族出行常有亲兵清道,一来是身份使然,同时也在防备着有亡命之辈暴起发难。但雍都百姓有记忆以来,还当真没见过有人当街死地如此轻易。 “陈师兄见谅,在下刚才没拦住。”李思远俊脸紧绷,孔武中年嘴太欠,别说他的追随者,就是他刚才也想出手杀人。 “李师兄客气。”陈瑜看看自见了自己脸上一直阴晴不定,如今更是满脸骇然,与自己长得很是相象的陈唐,向李思远道:“如果李师兄尚有余怒,再杀几人可好?” “你!”陈唐大惊,他是已经确定的陈氏下一任家主,护着陈瑜和陈端的军士当然不会拦着他。此时站在陈瑜面前,想要发怒却直感脖子上凉嗖嗖的,没奈何,只好灰溜溜地躲在陈端身后。 陈唐今日在王宫里当值,并没有出城踏青。而陈氏身份自是不凡,所居住的修文坊距离王宫非常近,也因此,得了消息的陈唐才可以这么快出现在这里。 李思远确实余怒未消,身为修士整日里最紧要之事当然是修炼,他仔细想想,有生以来第一次听到这么难听的骂人话。 “这里的人既然不欢迎陈师兄,不如随在下一起住在天然居。”李思远扫一眼陈端和陈唐,见他们看看自己又看看地面上身首异处的孔武大汉,向陈瑜道:“如今前线很是紧张,雍都来了不少散修,陈师兄来天然居说不得也可以收几个追随之人。” “多谢李师兄好意,只是不远处就是陈氏豪宅,在下想省点钱财,就不去天然居了。” 李思远当然不信陈瑜这番鬼话,但他说地有趣,令李思远心中怒气瞬间消散,大笑道:“在下也是亲传弟子,因此我们不大可能在前线相遇。这些天如果陈师兄在雍都有闲,不防来天然居找我,我们一起感受一下这世俗烟火气。” “实不相瞒,在下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宗门之外的修士。如果我家师姐没这么早回来,少不得要麻烦李师兄。”三大宗门往常虽多有龌龊,但高层之间又多有交情,而且都是亲传弟子,日后于各自宗门总有一席之地,如今先交往一番,也算未雨绸缪了。 (未完待续) 第33章 因人参起的争执 第33章 “陈师兄,请。”雍都天然居二楼临窗雅间,李思远为陈瑜斟了一杯茶,道:“雍都这个地方,实在没什么东西招呼陈师兄,只能因陋就简了。” 亲眼看到李思远往茶壶里加了太多乱七八糟的东西,陈瑜根本不听他说什么,直接举起茶杯也顾不得烫一口就喝了下去。长呼一口气拭去嘴角茶渍这才道:“李师兄客气了,我是跟着师姐出的宗门,一切物品都在她那里。我是真没想到,这外面没有灵气的饭食吃起来竟是如此难以下咽!” 确实,在陈府呆了一整天,除了从族谱抹去名字进展很不顺利之外,最令人糟心的就是,陈氏明明已经算得上造孽的奢侈菜肴,太令人难以下咽。 “要说在下十岁之前,跟着父亲也是吃过不少粗粝饭菜的,然而跟了师父六年之后,再去吃那些东西……”也不管雅间里,李思远的两个追随者要杀人的目光,对于李思远脸上的心疼更是视而不见,抓起其面前的茶壶,再给自己狠狠倒一大杯,道:“李师兄别怪在下做作,陈府的饭食太难吃了!” 勉强一笑,他的两个追随者杯中尚空,强忍着抓起茶壶看里面还剩多少的冲动,李思远扯开话题问道:“陈师兄从陈氏除名之事进展可还顺利?” 这正是陈瑜最郁闷之处。 昨天大街上的一幕,令见多识广的陈端以及陈唐,心里已经确信陈瑜是仙人。但也正因如此,他们竟是各有心思的,在将陈瑜除名这件事上达成了一致,他们都不同意陈瑜脱离陈氏。 仙人啊,这等只出现于传说中的人物,竟是陈氏族人。正如陈瑜所料,陈端也知道自己气血枯竭,脏腑衰败将不久于人世,为家族计为功利计,他不允许陈瑜被族谱除名。 至于陈唐可就复杂了,他弑兄而有机会成为下一任家主,在对待兄长一事上必须非常谨慎。他必须一口咬定,陈瑜跟他的兄长没有任何关系,他必须动用手上所有资源,让族人们相信陈瑜根本是一个来陈氏混吃混喝的无赖。 于是,陈瑜如果想杀他为父报仇就是师出无名。陈瑜和已死去的兄长没有任何关系,凭什么为其报仇?同样与陈康没有任何关系,陈瑜又凭什么要求,将兄长已经死去的儿子从族谱除名?尽管陈瑜和陈康长得太过相像,但那又如何,天下之大找两个相像之人何其简单?便是雍国王室于史上危难之际,不还找过替身吗? 昨天回到陈府,陈瑜只是抛出将自己从族谱除名的要求,就站在一旁看着陈氏一众人等争吵,更是将久不视事的族中耆老请出一起争吵。吵到最后,一些对陈唐有怨之人,竟然提出让陈瑜成为下一任家主的建议。 那位耆老已经糊涂了,而且陈瑜相信,过不多久他就会无疾而终。但他们争得火热,陈瑜根本不在意结果。他此来雍都只为王室供奉的那位修士,至于会不会从陈氏除名他不在乎,陈氏日后遭遇危难他会不会出手帮助,这种事连他都不知道。 “李师兄来了雍都有一阵子了?”简单说一下昨天毫无意议的争吵,陈瑜问道:“你可知雍国王室供奉了一位修士?” “知道,天下诸国都供奉了修士。”李思远想来想去,终是让自己两个追随者仍然空着茶杯,给自己倒了一杯,心里很不是滋味。陈瑜自斟自饮,茶壶里已经快要见底。强忍着心痛,给一个勉强的笑容,道:“陈师兄是认识雍国供奉,还是想认识他?” “哦,李师兄竟和他相熟?”陈瑜有些意外道。 “算不得相熟。”见陈瑜正在倾听,并且难得的没有给自己倒茶,李思远道:“前些日子我初来雍都,于城外遇上几个散修起了冲突,那供奉听到动静前来制止。” 看看李思远,陈瑜心中一动,道:“他没有留下姓名,而且李师兄很给他面子?” “陈师兄有所不知,那供奉似乎不善跟人打交道,而且他有凝气八层的修为,为兄总不能跟他起了争执令别人钻了空子?”李思远感觉,过了今天他将再也不会笑了。陈瑜不拿自己当外人,猛灌他的茶汤令他笑地勉强,提起那位雍国供奉,他笑得更勉强。 “李师兄可曾注意,那人是什么出身?”陈瑜沉默一会,还是压低了声音问出这句话。 “陈师兄想做什么?”李思远立刻察觉到不同寻常。按说打听一个修士的出身,并不是多大的忌讳,就像昨天他也打听过陈瑜的出身。但出于修士的直觉,李思远本能地认为,陈瑜问出这句话很不简单。 “不怕李师兄笑话,在下想要找他了解一些私事。”至今为止,陈瑜并不能肯定,当初杀他生父,伤了陈良之人是不是雍国那位供奉。但他还是要将其打听清楚,如果与他有仇者当真是那位供奉,那说不得,陈瑜当真要想办法报仇了。 “陈师兄凝气六层,在下凝气七层。”要了解什么私事,恩还是仇?李思远看看陈瑜,他不认为那位供奉对陈瑜有恩。因此稍作沉吟,道:“如果你我联手,不知能不能将他斩杀?” “李师兄,在下尚不能确定他是不是与我有关系,何来将他斩杀?”别说陈瑜惊讶了,连李思远的两个追随者都在愣神。凝气八层修士是那么好杀的吗,尽管修仙界普遍认为,凝气六层到十层的差距并不是很大,而且经常会传出越阶而胜的战绩。可如今又不是走投无路,谁愿意拿自己的性命去冒险? “哼,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李思远愤然道:“我和几个散修起了争执,他跑来喝令我们住手也就罢了,但是整个过程里,他竟是看都不看我一眼!” 还有一点,如今的原阳,三大宗门正在对峙,原阳境内的散修要么抱团想在乱局里分得好处,要么就四散逃往他处。 进入雍都地界的散修实力都不怎么样,因此那供奉凭着还算高深的境界,身边竟也收拢了好几个修士。这一点有些扯淡的犯了李思远的忌讳,他认为自己乃方夜宗亲传弟子,那些散修应该围着他打转才对。 或许是发现陈瑜神色有异,李思远不耐烦地挥舞一下手臂,道:“好了好了,我实话实说!” “雍都以北百里之外的大散关,是一处连绵数百里的崇山峻岭。”李思远看着陈瑜,道:“山中隐秘处生了一株人参,如果我想得那株人参,雍都供奉将是我最大的障碍!” “人参而已!”陈瑜压低了声音惊叫一声,但很快意识到什么,看着李思远道:“多少年份的?” 方夜宗乃五千年的大宗门,其底蕴比之紫阳宗只会更加深厚,出身这样宗门的弟子,普通灵药根本不可能引起李思远的注意,更何况只是区区人参。唯有一种,已经生长了足够年份,并且钟天地灵秀蕴含了岁月气息的灵药,才可以令李思远这样的修士为之动心。 “五百年了,依我观察最多一个月最少十天,那株人参就生长了足足五百年了!”李思远双目有些发亮,紧紧看着陈瑜,道:“如何,我帮陈师兄杀他,陈师兄助我得到人参?” “才五百年而已,师兄有必要为之冒险吗?”确实,如果是八百年一千年,说不得陈瑜会立刻通知紫苏,然后杀了李思远自己昧了那人参。但五百年,他有些犹豫了。 “实不相瞒,为兄有一师妹。”李思远突然有些扭捏,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见陈瑜还在期待着他的下文。先是一愣,再看看陈瑜的年纪有些恍然,道:“陈师兄见笑,在下倾慕一位师妹,而我那师妹想要炼制驻颜丹尚缺一味辅药,陈师兄可懂?” 陈瑜其实不懂,但他点了点头。他只是想到,如果紫苏炼丹需要一味灵药,吩咐他去想办法,他还敢推脱不成。 但是想一想,陈瑜哑然一笑,道:“李师兄刚才说,你和几个散修于城外起了争执,是在雍都以北的大散关起的争执?” 也只有这样才说得通了,这世间修士多如沙粒,而修仙资源绝大部分掌握在或宗门或修仙家族手里,占修士绝大多数的散修,一起争夺被遗漏的些许资源。也就是李思远要向自家师妹献殷勤,这才会跟散修起了冲突。 至于他刚才所说,雍都供奉看都没看他一眼只能是鬼话,有了五百年份的人参这份利益冲突,雍都供奉看李思远百眼千眼,恐怕也不能消了其心中杀意。 “陈师兄何必取笑在下?”李思远又一次感觉往后自己不会笑了,太尴尬了“陈师兄尽快处理了你手头的事,我左右没事,这几天好好打听一下那雍都供奉。”说着正色道:“便是他和陈师兄无怨无仇……” “了解,就算不杀他,我也助李师兄得到那株人参!”不论雍都供奉是什么人,方夜宗亲传弟子的份量,陈瑜总要高看一眼的。 身为紫阳宗亲传弟子,陈瑜这六年来在紫苏的耳提面命下,早已打定了主意,要在将来的紫阳宗占有一席之地。如此一来,和注定了日后于方夜宗拥有一席之地的李思远打好关系,至少不会有坏处。 天然居的雅间桌案上摆满菜肴,陈瑜和李思远二人却是一口都没吃。分席而坐的场面很对不起厨师,明明已经竭尽了全力,奈何这二人太挑剔,只是将茶壶给喝地一滴茶都倒不出来。 (未完待续) 第34章 心中已经放下 第34章 将陈瑜自陈氏族谱除名一事,在陈氏族老之间吵了又吵,直到族考已经进行到了第五天,争吵的结果仍然没能令陈瑜满意。或者说,陈氏一族早已达成共识,不论出于什么心思,绝不将他除名。 陈氏的府邸占了整个修文坊,于府中开辟出演武场并不难。陈氏的族考,就在府中演武场进行。 “瑜儿看看,我族中儿郎可有可堪造就者?”陈端坐在演武场高高的台阶上,看着下面陈氏子弟刀来剑往的场面脸上尽是欢喜。族考已经到了第五天,如今仍然留在场中的,都是经过数次激烈交锋而留下的健儿,每个人的表现都有可圈可点之处。 “还行。”陈瑜的座席就挨着陈端,对于场中陈氏儿郎的表现,他能看上的并不多。这并不是他的眼界太高,只因修士和凡人的战斗方式本就不一样。也是多亏了他有过习武经历,若换了李思远过来,想来只能换来一句“什么玩意儿”。 “前几日你也说了,不愿继承陈氏家主之位。”陈端看着坐于身边的陈瑜,目光又扫过族中其他族老和子侄,抬高了声音道:“但瑜儿是我陈氏嫡长孙,从族谱除名之事祖父我断难应允!” “不除就不除,陈家主无需大声宣布此事。”陈瑜仍然对面前的水果茶酒不感兴趣,当时怎么就没带些酱肉灵泉水出来,害得他这些天只能以带出来的灵果充饥。 压下对面前饭食的不满,陈瑜道:“左右雍都这等贫脊之地,我此生恐怕不会再来了,姓名留在陈氏族谱也算不得什么事。” 确实算不得什么,这几天太过饥饿,便是整天都打坐,修为也难以像还在宗门那样快速提升。陈瑜每天晚上打坐到天亮,也只是令自己的修为更精湛一些,却有了大把的时间进行思考。 记得师父曾讲过一个故事,一位修士曾发愿一心修仙,此生将不近女色。一日带弟子去凡俗界游历,遇一大河阻路,联结彼岸者唯一独木桥而已。 河边一凡人女子欲过河,然大河滔滔睹之令人晕眩,更遑论走上独摇晃的独木桥。修士见之,来到女子面前低下身子,背着她上了独木桥走向彼岸。 告别了女子之后,师徒二人继续游历修行,然而直到那次的游历已经快要结束,其弟子的修为境界仍不见丝毫提高。 问之,弟子答道:“师父发愿不近女色,然而于某日河边却背起一女子,师父违了心中宏愿,弟子忧心师父的修为再无进益!” 修士闻之大笑,道:“过了河,为师已经放下,你这痴儿为何放不下?” 紫苏指点陈瑜修炼,稍有不如意之处立刻揪着他的耳朵狠狠拧一圈。如此多次之后,陈瑜终于受不了了,不敢向紫苏发脾气,只好趁着师父回来的机会向他诉苦。 当时师父拿这个故事开解他,还说紫苏拧他耳朵只是息,而陈瑜如果记了一个时辰,则等于紫苏拧了他一个时辰。若陈瑜记了一天,一年,那岂不是紫苏占了好大便宜? 陈瑜不知道那日他是怎么走出师父房间的,他只知道听了这个故事之后,他的脑子里一片浑沌。有心指出师父这是在偷换概念,但想想好像又很有道理,至于是什么道理,他根本说不清。 如今想想,陈氏族谱里记了他的名字,也只是记了“陈瑜”二字而已。只要他认为自己和栒州陈氏没有关系,那么族谱中的名字将毫无意义。 也就是说,陈氏族谱里的名字只是记在了纸上,并没有记在他的心里! 有了如此觉悟,陈瑜的修为并没有像传说中那样噌噌噌地往上涨,但心中轻松并且豁然开朗却是有的。陈氏乃一大姓,世间姓陈名瑜者更是数不胜数,栒州陈氏只是于族谱上记了两个字,而他陈瑜从心里,早已和陈氏作了切割。 没发现,陈瑜这几日天天都能看到陈唐,明知道是此人杀了自己的亲生父母,但始终没能对其生起杀机。或许知道内情者,会指责陈瑜冷漠亦或狼心狗肺,然而身为修士,就是要遵循着自己的心,努力陪养杀意,那是魔修的路数。 陈端已经算得上阅人无数,而且执掌陈氏数十年来的种种经历,令他早已人老成精。他以为通过他的坚持族人的努力,终于为陈氏留下了仙人这个外援,殊不知他的心意和陈瑜当真是风马牛不相及。 “瑜公子,门外有两人求见公子。”陈氏在雍都城里要表现自己的不一样,连府中仆役都身着锦缎华服。相比起来,眼前这位前来通报的仆役,其衣着看起来跟陈瑜都不相上下。 “两人?”陈瑜想了想,道:“应该是李思远的追随者,你去请他们进来。” “瑜儿回雍都,除了来陈氏认门还有其他要事?”仆役离开之后,陈端想起了那日见到的另外几位仙人,道:“我陈氏拥有精兵强将无数,如果瑜儿有需要,随时可以调一千骑兵三千步卒听用。” “陈家主有心了,但我不需要这么多人。”陈瑜回应着陈端的话,心里突然升起一个奇怪的念头。以前在落溪村的时候,梁叔因为没有儿子经常骗他们这些小孩叫他爹,那时梁叔开出的条件是满筐满盘的野果。 如今陈端为了炫耀,竟拿出了陈氏在雍都的全部家底。看起来确实比梁叔大气,但此时陈瑜的眼界,比之几年前高了太多。而且如果真要杀雍都供奉,在凝气八层修士面前,陈氏的那点家底还真不够看。 “陈瑜你个臭小子,几天不见长能耐了啊!”陈瑜拒绝了陈端,目光又一次看向场中正在刀来剑往的陈氏子弟,不料耳边突然传来这一道熟悉的声音,吓地他浑身一抖。想要起身前去相迎以作补救,但已经晚了。 一身红裳的紫苏,风一般来到陈瑜身侧。尽管心里大呼不妙,而且也知道此时应该立刻逃走,但耳朵上传来的剧痛,令他霎那认识到自己的处境。紫苏拧他耳朵这一招,早已达到了出神入化炉火纯青的地步。 一阵杀猪般的惨嚎呼痛,还是紫苏想起这里毕竟是陈氏,陈瑜的家族所在要给他留点面子,这才恨恨地松开手,一把将陈瑜推开,端起他面前的茶杯一饭而尽…… 噗地一声,明媚照人娇俏可爱的紫苏,很不顾形象地将口中茶水全部吐出。看着正在爬起的陈瑜怒道:“这是什么破茶,你带来的茶叶呢?” 从紫苏的声音响起,直到此刻陈氏人山人海一般围在演武场的人才回过神来。嗡鸣声顿时响起,尽数看向俊脸微红的陈瑜。不曾想,这位令陈氏族老争吵不休的仙人,这些天一直高冷着不发一言,在这位美得不像话的仙女面前竟有如此一面。 “四方见过瑜公子。”之前除了陈瑜之外,演武场没有一个人看清紫苏是怎么出现的,直到此时,见到四方施施然,一步数丈地来到陈瑜面前,演武场众人才收起目中惊骇。 “师姐你太过分了,你离开的时候竟是没给我一块酱肉,更是没给我一滴水!”陈瑜也是郁闷,刚才仆役通报的时候,为什么不说清楚来者是一老者一女子?此时只好卖惨道:“我这些日子,没有喝过一口灵茶,每天都是饿着肚子睡觉的!” 饶是陈瑜再怎么做准备,这第一次出宗门,他压根没想到凡俗间的普通井水泉水,竟根本泡不开他制作的灵茶。要不然,他也不至于将李思远,那添加了乱七八糟东西的茶水当宝贝。 “四方叔来了。”陈氏族考已经不自觉地中止,被这么多人看着,陈瑜感觉脸上火辣辣的,只好招呼四方,道:“四方叔请坐,此行可还顺利?” “回公子,此行虽然遇上几个散修碍事,但一切都还顺利。”四方落后紫苏和陈瑜一个身位坐下,轻拍储物袋取出一只水囊递给紫苏,一边问道:“公子这里可还顺利?” 不待紫苏看向自己,陈瑜立刻取出茶叶罐交给她,然后向四方指指看着自己这里,此时目中正在闪烁着不明意议的陈唐,道:“他就是陈唐,但我仍然没有杀他的想法。”又指指自己身侧不远处的陈端,道:“这是陈氏家主陈端,他并不想给自己长子一个公道。” 任陈唐脸色煞白,陈瑜继续道:“至于凝气八层的雍都供奉,方夜宗的李思远昨天传来消息,他如今在大散关。四方叔,不论是不是他,我们恐怕还要多留一阵子。” 演武场被陈氏族人围了个水泄不通,如今除了陈唐在打着摆子,陈端在惊疑不定,其他大部分人的目光,都聚集在紫苏的身上。 似乎忘了刚才某人在紫苏手里杀猪般的号叫,在人们看来,正在准备沏茶的紫苏娴静悠雅,头发绑成清爽的马尾,一身红衣窈窕婀娜,最主要的是,紫苏之美很符合他们心中仙女的一切幻想。 本就长了仙女模样的紫苏,将水囊里的水倒进凭空取出的茶壶里,修长的玉手触着壶底,只眨眼间壶嘴里就有腾腾热气在冒出。 一些离得近的陈氏族老,闻了一口散逸于外的热气,立刻感到浑身舒泰,似吃了灵丹妙药瞬间年轻了许多。 再看紫苏捏几颗茶球扔进茶杯里,然后将壶中水注入,馥郁的馨香逐渐飘散。这种沁人心脾的茶香,真真是只闻一下就令人心旷神怡,若是可以喝一口…… 陈瑜从几案上端起一杯茶,并没有尊老地让给陈端,而是递给四方。然后又端起一杯,很享受地轻轻一嗅,接着一饮而尽,脸上满是陶醉地做作一番,睁开眼睛看向紫苏,道:“师姐,快给我一些酱肉,这几天我全靠灵果充饥,嘴里真要淡出鸟了。” (未完待续) 第35章 疑虑初现 第35章 “你是说,和李思远一起杀雍都供奉,是为了那株五百年份的人参?”演武场的族考已经无法继续进行了,陈瑜也不想再住陈氏府邸,来到天然居二楼雅间等李思远的间隙,陈瑜向紫苏和四方说了事情的经过。就见紫苏俏脸生寒地道:“李思远可以为自己师妹炼制驻颜丹奔波,你就没想过为我也炼制驻颜丹吗?” “师姐冤枉陈师兄了。”李思远的声音自门外适时响起,在雍都这种地方,而且并没有什么秘密之事,陈瑜和李思远一直没有动用隔音符。推门进入雅间,李思远一边向紫苏和四方见礼,一边道:“驻颜丹每一炉可得十枚丹药,待我师妹炼出丹药,在下亲自送一枚给师姐。” 松了一口气,陈瑜立即起身为几人作介绍,他是连四方这个仆役也向李思远作了介绍。也直到此时,陈瑜才知道那天推开人群护李思远出现的凝气三层散修名叫刘子兴,另一个一直不作声的修士名叫胡满,也是凝气三层的散修。 “雍都供奉风明澄,凝气八层修为。出身某一小宗门,只是此宗门早在数百年前就被灭门。”大家重新落座,李思远忍着心疼,再次取出已经为数不多的碎茶,然后添加了各种乱七八遭的东西供众人品尝。 “二位也知道,但凡宗门都有镇压底蕴的重宝。风明澄曾经的宗门被灭,重宝失落于外,幸存的弟子散于四处各自寻找宗门重宝。”李思远喝一口茶,道:“风明澄也不知得了什么线索,一路找到雍国境内,被雍王尊为供奉之后还曾动用过朝野力量去寻找,但始终没能找到。” “他要找的是什么重宝,而且他的宗门被谁给灭了,还有他既然是曾经的宗门修士,可有什么历害的功法?”不论风明澄是不是自己的仇人,争夺人参的时候总是要起冲突的,这可能是陈瑜出了宗门的第一战,由不得他不重视。 摇摇头,李思远道:“据我打听,风明澄要找的似乎是一把剑。至于被谁给灭了宗门没打听出来,而且他很少出手,便是出手也没动用过其他术法,陈师兄见谅,这些都没打听出来。” 虽有些失望,但陈瑜也知道此事还真不能怪李思远没有打听清楚。因为只有动用了朝野力量寻找一把剑是有迹可寻的,而身为修士,便是陈瑜自己,轻易也不会使出自己最拿手的碎星拳法,更何况风明澄身处凡俗界,确实没有多少出手的机会。 至于其曾经的宗门为谁所灭,这一点就更不好打听了。这世间每天都有宗门或家族被创立,同时每天都有毁宗灭门之事,而且世间可不止紫阳、掩月和方夜三大宗门,就算风明澄的宗门是被方夜宗所灭,可被方夜宗所灭的宗门太多了,李思远就是再闲,也没必要留心早已被灭的宗门。 “陈师兄,如果可以的话,在下希望早点前往大散关。”今天人多,一壶茶除了陈瑜三人,连他的两个追随者都分了几杯,李思远有些肉痛了,道:“当日匆匆一观,在下虽然已经确定了那株人参的成熟时间,但风明澄提前去了大散关,在下这里总是放心不下。” “陈瑜啊,风明澄既然只是凝气八层修为,那么我和四方叔就不参与了。”紫苏抿一口茶,感觉还是陈瑜新制的茶更好喝,道:“而且风明澄有可能是你的仇人,我和四方叔为你压阵,报仇之事你自己来。” 雅间里陈瑜和李思远面面相觑一阵,还是陈瑜觍着脸道:“师姐,听闻风明澄最近很是收了几个追随者,到时候师姐能不能帮我将他们拦下?” 并不是紫苏突然使起了小性子,而是此次外出,师父陈三思早就叮嘱过,如果雍都供奉的修为在十层以下,则一切由陈瑜处理。尽管是出了宗门之后第一次进行生死之战,但师父仍然将此事当成对陈瑜的考核。 重新回到陈府,演武场上被中断的族考重新开始,陈氏子弟的刀来剑往,并不能引起陈瑜三人的兴趣。一路跨过重重院落,来到陈端的拙政堂,陈瑜挥退仆役之后,取出一只玉瓶交给陈端,道:“当年陈氏帮助了一位受伤的仙人,得了那枚狼牙吊坠。在下已经盘桓多日,见陈家主气血枯竭脏腑衰败,如今将要离去,就送家主两颗丹药。” “这是两颗小还丹,家主每次只能以指甲刮下少许以清水化开服用,切不可直接吞下!”陈瑜向陈端再行一礼,道:“这小还丹只能存放于玉瓶,而且一百年后将彻底失效,还请家主注意。再有,要不要将我从族谱除名,一切由家主做主,叨扰多日,就此告辞!” “瑜儿!”陈端紧握着手中玉瓶,雪白的胡须有些颤抖,面带悲戚地道:“我们是血脉至亲啊,就算将你从族谱除名,还能斩断我们的血脉不成!” “看来家主尚不知道,我家师弟此次来雍都,就是为了斩断和陈氏的联系。”紫苏看着陈端,道:“至于血亲之类,于我修仙之士而言其实是累赘!” “瑜儿,我、我以陈氏家主的身份下令,将来由瑜儿接掌陈氏可好?”活了一辈子的经历告诉陈端,没有家族的扶持,再有才华的人在这世上也是寸步难行。因此他认为紫苏说得是反话,希望以巨大的好处,让陈瑜接掌陈氏为家族效力。 见陈瑜根本不为所动,陈端闭着眼睛好一会儿,神色里有了愈发浓重的痛苦。良久,似拿定了主意,睁开眼睛看着陈瑜,道:“只要瑜儿愿意接掌陈氏,祖父我,立刻杀了陈唐为你父亲报仇!” “家主说笑了。”陈瑜是真的感到好笑,看看四方和紫苏,重新看回陈端,正色道:“陈康是你的儿子,要不要为他报仇是你的事。至于陈氏,哈,我师姐让我将来接掌白鹿殿,小小陈氏我是真的看不上了。” 再次一礼,转身正要离去,却听身后陈端突然道:“瑜儿,你还没见过你母亲!” “瑜公子的母亲,十六年前不是就已经被杀了吗?”陈瑜和紫苏已经走了几步,四方因为身份关系有些落后,如今只他和陈端离地最近,因此问道:“陈家主这话,是什么意思?” 见陈瑜终于转身,陈端看着他,道:“我陈氏子弟众多,瑜哥儿可否挑选几个带去修仙?” 四方大怒,道:“你敢威胁瑜公子!” “不,不是威胁。”陈端连连摇手,道:“是交换,瑜儿带几个子弟去修仙,你母亲的画像,和你外祖父外祖母的遗物我全都交给你。” 到底是一族之长啊,陈瑜开始还以为自己母亲真的没死,原来陈端这个一族之长,为了家族利益当真是什么都愿意拿来利用。甚至是,已经下作到拿死人遗物为家族谋好处的地步了。 其实想想,他明知道陈唐弑兄,为了家族利益还不是立了陈唐为下一任家主。陈瑜此时看着陈端,已经开始怀疑,他几日前初见自己时作出的激动,是不是也是刻意为之。 “四方叔,帮我找出我母亲的画像遗物。”陈瑜看着陈端,冷笑一声,道:“你也知道我们是仙人,难道就不想想,若我们想要什么东西,还需要经过你的同意不成?” “陈家主有所不知。”紫苏见四方得了令已经走出拙政堂,而陈端一张老脸成了猪肝色,开解道:“任何人想要修仙,前提是必须身具仙根。刚才在演武场已经看过了,你陈氏子弟,无一人身具仙根。” “不可能!”陈端大吼,想起什么道:“陈理,陈理是陈唐的儿子,陈唐和陈康乃一母同胞。陈瑜有仙根,那陈理一定也有!” 要说对于陈瑜的归来,陈氏一族不担心那是骗人的。在陈理这件事上,陈端表现地更像一个祖父,他早早叫人送了陈理去城外庄园里暂避,因此已经这么多天,陈瑜愣是不知道,他竟还有一个堂弟。 “陈氏子弟都没有仙根,瑜公子能够修仙,是他的母亲身具仙根。”只这么一会儿工夫,四方已经手捧着一副卷轴一只小小的金纹黑漆木匣重回拙政堂,向陈瑜一礼,道:“瑜公子,你母亲可能真的,是伴天雷而生。”说着,将手中黑漆木匣交给陈瑜。 “有灵气波动?”陈瑜心中诧异,接过黑漆木匣,打开盒盖看去立刻动容,惊道:“雷灵珠,而且被封印了!” “怎么可能?”紫苏探头过来,只见匣中以绸缎小心包裹着一颗湛蓝色的珠子,以修士的眼睛看去,在珠子里竟有细微雷弧在幻明幻灭,不由吃惊道:“雷灵珠不算贵重,但是整个雍都,谁有能力将其封印?” “风明澄!”陈瑜和紫苏异口同声。 “不对,雷灵珠比之其他五行灵珠太过暴烈,便是如今的风明澄要想将它封印也很吃力!”紫苏看着陈瑜,后者稍一寻思立刻明白,十六年前的风明澄只有凝气三层修为,根本没有足够的实力将雷灵珠封印。 “陈家主,这颗珠子可有其他人动过?”陈瑜伸手取出木匣内湛蓝色鸡蛋大小的珠子,隔着封印,仍然可以感受到珠子里传来的狂暴。陈瑜看向陈端,问道:“这颗珠子,可是当年我母亲出生时,伴着天雷而出现的?” “强盗,你们都是强盗!”自四方捧着东西出现在拙政堂,陈端就一直处于失神状态,不过他始终紧握着玉瓶。见陈瑜终于看向自己,仍然不死心地道:“你们拿了这么多东西,就不能带我陈氏子弟去修仙吗?你们仙人,都是这么无情无义的吗!” (未完待续) 第36章 相貌寻常的母亲 第36章 堂弟陈理有没有修仙资质,陈瑜已经不在乎了,四方只是听陈氏仆役说起,陈唐正在为陈理求娶顾氏女。但这些跟陈瑜已经没了关系,走出陈府的那一刻,陈瑜就已经和陈氏作了切割。 李思远的飞行法宝是一艘三层楼船,不止体量比陈瑜的小飞舟大了很多,这艘楼船还有甲板客舱,只是飞行速度似乎比小飞舟慢了不少。 四方费了很大的劲为陈瑜解释,小飞舟是凝气四层修士就可以操控的法宝,而三层楼船需要最低凝气六层修为,其耗费的灵石也远多于小飞舟。总体来说,小飞舟更灵活,适合单人独行。而楼船笨重,适合多人结伴而行。 船舱内,终于不再纠结自己的小舟太寒酸的陈瑜,和紫苏一起看着母亲的画像,然后又开始不解了。 打开画轴,身为修士对于图画岁月有着独到的敏锐,陈瑜和紫苏只看一眼,就知道此画完成于十七年前。想想自己今年十六,稍一推测就可得出,此画是父母成婚不久所作。 画中是一宫装女子,梳着妇人髻,微偏着头似有些羞怯,于画纸中也可以感觉到其身上的仪态万方。此时身子微倾右手伸出,目光顺着看去,画轴里呈现的是半朵花。再看左手,于手肘之处有一花篮,应该是母亲于园中采花的瞬间被画师捕捉。 整幅画能够看出画师的用心,连衣服的褶皱都被仔细刻画,看着画面甚至可以感觉到有微风在花园里飘动。 “怎么会这样?”陈瑜首先有些不解,道:“我的生父为了母亲,可是将早已定下的婚事给推了,如此说来,我的母亲应该美的倾国倾城才是,为何画轴里竟如此、如此普通?” 将平放在桌上的画卷举起,看看舱门的方向,将其挂在舱中光线最佳处,陈瑜和紫苏靠近再次看向母亲的脸。稍有些丰腴,而且微偏着头看不出太多眼神,但整张画卷看起来,陈瑜心里有一种不敬的想法,似乎衣服更漂亮一些。 “会不会是画师本事不济,画不出你母亲的美?或者你爹没有给画师足够的银钱,因此被报复了?”紫苏退后几步看着挂在舱里的画卷,甚至横跨几步想从不同角度去看,但仍然看不出画中人美在什么地方。 她也知道,陈瑜的生父陈康,当年和某位大族嫡女早有婚约,却因喜欢上陈瑜的母亲,于大婚之前突然毁婚。初闻此事,紫苏是非常好奇的,听说陈瑜的母亲早已死去,她还遗憾了好久。 要美到何等程度,才可令陈氏嫡长子宁愿放弃大族嫡女,也要娶回成为陈氏主母?如今有了画轴,怀着激动与向往打开看去,眼前一切却令人遗憾。 四方已经偌大年纪,而且身为仆役,研究小主母亲的相貌有些不妥,他一直躲在一边喝茶静坐。直到二人的谈话传进耳中,而且陈瑜将画卷挂地太显眼,他一扭头就可以看到。此时再仔细看几眼,于陈瑜和紫苏的沉默中,道:“与画师无关。” “瑜公子,紫苏小姐你们看,画卷的右侧盖了一枚印章。”四方提醒下,陈瑜和紫苏一起看去,印章乃“陈康之印”四个字,印章的上方还有一列小字:新婚三月,请好友吴道元为爱妻作画。 画卷的左下角,果然有吴道元的题字和印章。 “先不说吴道元乃雍国最负盛名的画师,其人物画连一些修士都赞不绝口。只说此画最后交给了公子的父亲,若画地不像,你生父恐怕第一个不乐意了。”四方今天已经因小飞舟太寒酸哄过陈瑜了,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如今竟要因陈瑜的母亲没有倾国倾城,要接着去哄他。 “而且公子年纪还小,尚不明白娶妻娶德,而男女之事看得可不是脸蛋。”四方一个老鳏夫,为了哄陈瑜可真是难为了他了。起身走向画卷,再次打量一番,道:“公子请看,你母亲虽算不得倾国倾城,但温和典雅,仪态万方,虽未见其人,只从画中就可以看出,唯有你母亲才可成为陈氏主母!” 其实看到画中人,四方也是一愣。不同于陈瑜,四方毕竟多活了几十年,他很清楚画师作画,特别是为陈康的妻子作画,定是最大限度地表现出人物的特点。如果陈瑜的母亲当真很美,画师绝不会多此一举地去表现她的仪态万方。 就像凡俗界的史书,若传记对象当真是美男子或美女,写史之人断不会吝啬这点笔墨。甚至如果长得差强人意,史官还要为其稍作避讳,比如将一莽夫写成相貌刚毅,将一枭雄写成相貌勇毅。但对象若当真很美,史官肯定会很坦然的记录。 画师于画中主要表现了陈瑜母亲的仪态和雍容,其实已经隐讳地说明,陈瑜的母亲相貌并不是太惊人。 那陈康为什么会弃大族嫡女而就陈瑜的母亲?难道只因为陈瑜的母亲伴天雷而生? 收起画轴,陈瑜轻拍储物袋取出雷灵珠拿在手中把玩。 陈瑜这六年来也算得上见多识广了,十岁之前每日天不亮就起床读书,到了紫阳宗看到汗牛充栋的典籍当然不会放过。而且因了身份,师父的收藏以及宗门度支殿库藏,陈瑜看到过很多宝物。 五行、风、雷灵珠,他也见过不少。这些灵珠虽然是禀天地精华,因了各种罕见机缘而生的宝物,不论是典籍记载还是实际应用,其实并没有惊天动地的作用。集合了五行灵珠亦或七种灵珠,并不能助修士精进修为,也不能助人趋吉避凶。这些灵珠的出现,只能证明那些地方适合修炼特定的功法。 “陈家主说,我的外祖去世之后,这颗灵珠落入他的手里,这些年来从未示人。”陈瑜看着眼前的湛蓝色鸡蛋大的灵珠,喃喃道:“那是谁帮外祖将它封印的?” 此事没人能帮他解惑,不论是什么灵珠,修士认为无用,但在凡人手里先伤己再伤人。紫阳宗曾有记载,凡俗界某县一小村子,便是夏日正午,人们也时常感到寒风刺骨,甚至严重时有人被风吹得身上血淋淋。 人们以为有妖物作崇,请人作法驱邪终不见效,被路过的修士发现,掘地数丈取了风灵珠而去,村子立刻恢复正常。 眼前的雷灵珠若没有被封印,不论陈瑜的外祖还是陈端取出把玩,以雷灵珠之狂暴,他此次下山可能根本见不到自己这位祖父。没有将其据为己有而将其封印,那么封印了雷灵珠的修士,应该是出于好心。 “四方叔,你说这颗雷灵珠会不会另有隐情,不如我们解开封印看一看?”从师父那里听说了父母之事,陈瑜心里根深蒂固地认为,母亲一定长得倾国倾城。而且拥有仙根有修炼资质的人,大部分都是男俊女俏,但是看了母亲的画象之后,他至今不能释然。 “要解你就解,到时候也好死心。”紫苏和四方早就看过雷灵珠了,那当真只是普通的雷灵珠,珠子里幻明幻灭的细密雷弧,与日常所见并没有不同。 “那还是不解,反正在我心里,我母亲一定是绝世美人。”有些悻悻地收起雷灵珠,很奇怪,陈瑜对自己的生父没什么感觉,甚至多次见到陈唐都没有生起杀心。但对于母亲,他本能地感到亲近,或许他的修仙资质从母亲那里而来。 至于母亲伴天雷而生自己却是金灵根,这一点倒是很好解释。常言道龙生九子各不相同,便是两个水灵根的修士生下火灵根的孩子,在修仙界也太过寻常。 “都说女肖父,子肖母,你自己长成那样,还敢要求你母亲有多漂亮吗?”紫苏又开始和陈瑜斗嘴了。看到这一幕,四方踱步逃去了舱室的角落。这几年随着年龄渐长,两人斗嘴已经成了常态,而且紫苏如今也不那么容易泪眼滂沱,就由着他们闹。 “我长成什么样?”陈瑜果然没有令四方失望,顶嘴道:“陈家主看到我的第一眼,甚至不需要滴血验亲就知道我是他的孙子。而且你也见过陈唐了,他和我可是非常相象,可见我长得更像我生父!” “那不是更说明,你母亲长得寻常吗?”紫苏反诘道。 “你!”陈瑜有些气结,眼珠了转脸上带升起笑意,语气也瞬间轻松,道:“听说,傅贤月师兄在原阳效力,但至今还没有娶韦月凤呢。” 原阳地界剑拔弩张,三大宗门至今没有招凝气境亲传弟子前去出力,但筑基境的大部分弟子,早在数年前就已经在那里处理杂务了。 “那是当然了。”陈瑜话题转地太快,紫苏有些跟不上,道:“本就是利益结合,如今韦氏尚未归顺,傅师兄当然不会这么快娶韦月凤啊。” “如果,师姐如果啊。”陈瑜脸上带着坏笑,道:“我们回宗门之后,向师父请求去原阳效力,到时候和傅师兄朝夕相处。师姐你说,就你的相貌,会不会让傅师兄放弃韦月凤呢?” “你!”紫苏大怒,指着陈瑜道:“我和傅师兄没有任何关系!”只是想想,她几年前向师父控诉傅贤月始乱终弃的时候,被陈瑜撞个正着,如今的解释显得太过无力。 见陈瑜斗嘴赢了一筹,跪坐在软榻上正洋洋自得的倒茶,紫苏俏脸阵红阵白,当即发一声喊冲将上去。任陈瑜如何躲闪,船舱里仍然传出杀猪般的惨号,却是耳朵又一次遭了殃。 (未完待续) 第37章 松涛剑法 第37章 大散关距离雍都一百多里,由崇山峻岭为雍都筑起一道屏障。雍国常年在大散关屯有重兵,只是以陈瑜的修士头脑有些不懂,大散关以北仍然属于雍国,驻守于此的大军在防谁呢? 时维初春,楼船越过关隘向山脉深处而去。山上草木开始复苏,青草顶着嫩芽破土而出,各种树木也开始抽出嫩黄,打眼望去一派生机勃勃。 林木间偶有桃树杏树出没,点缀在嫩黄色的山林里,看起来却也别有一番风味。楼船过了关隘就贴着山脊飞行,再行一阵,眼前出现了一大片槐树林,洁白的槐花开得热闹,尽管有楼船宝光阻隔,陈瑜仍然感觉,有香甜的槐花香味正在鼻尖跳跃。 “前方已经被雍国供奉所占,各位同道还请绕行!” 陈瑜、李思远等人正站在船头,看着眼前这不同于各自宗门的风景,突兀地,一个黑衣修士御剑而来,并且责令他们改道。 此人凝气五层修为,已经有足够的实力掩藏自己的灵根,只是相貌有些普通,陈瑜受生母刺激,如今看人只看俊妍美丑,对于身形眉眼细节已经懒得再看。 “在下有事前来请教风明澄,还请兄台代为通报。”说来可怜,陈瑜至今仍没打听清楚,当日杀自己亲生父母伤了陈良的修士是谁。四方倒是建议陈瑜对陈唐搜魂,只是这个手段有伤天和,便是修士遭了搜魂不死也会疯癫,陈唐一个凡人,到时候除了死再无其他可能。 “风兄近日有事,还请兄台先回雍都,待风兄回来之后再和兄台长谈。”船头明明还有紫苏和四方这两个凝气十层以上修士,黑衣修士尽管紧张倒是忠于职守。 “陈师兄可否出手,让在下看看紫阳宗的手段?”李思远来到这里,本就是要与风明澄结怨的,因此面对风明澄的手下,他没必要为其留着情面。 “还是劳驾李师兄,方夜宗的底蕴可远比紫阳宗深厚,在下对贵派功法很是向往呢。”就算风明澄真是自己的仇人,回宗门之前将其斩杀就是,远不如李思远如此迫切。 “那就有劳陈师兄帮在下压阵了。”紫苏和四方都是凝气十层以上修士,李思远这艘楼船上,其实已经是客大欺主的局面了。也就是他身为方夜宗亲传弟子,不然紫苏三人根本无需给他脸色。 李思远一个跨步走出楼船,他和对面的修士都是一袭黑色长衫,但李思远是凝气六层境界。并不需要多做客套,李思远走出楼船宝光的瞬间,抬手就是一记风刃术。 “师姐,我们乘着楼船,直接飞过去不就行了,李思远为什么非要跟对方大战一场呢?”凝气境修士必须借助飞行法宝才能纵横天地,因此避过风刃,李思远和黑衣修士就降落进下面山林。也就修士目力太过强大,才可以透过密林里正在四散翻飞的树枝,仍然看清两人的这场斗法。 “四方叔不是说了吗,楼船因其庞大而不够灵活。”李思远和黑衣修士的交手,仍然处于试探阶段,两人所使用的术法都只是普通五行术法,因此紫苏才有心思为陈瑜解惑道:“原阳各派对峙之下,有能力的散修想浑水摸鱼,实力弱小的人散于各处。想来投入风明澄麾下的散修不只眼前这一个,如果合数人之力一起施展风刃术,很可能对楼船造成破坏。持续打击之下,将楼船击落都有可能,李思远此时出手也是不得已的。” 原来小飞舟的灵活,是可以有效避开修士偷袭的。陈瑜点点头,开始认真看着下面的斗法。 其实说来可怜,如今李思远跑来争夺的那株人参,若非有了五百年的药龄他是看不上的。而风明澄作为凝气八层修士,他和他收拢的人马却必须为此拼命。李思远得了人参只为师妹炼制驻颜丹,而且人参还是辅药,风明澄等散修拼命护着人参,他们护着的是修为精进的希望。 散修生存艰难,由此可见一斑。表现在如今李思远和黑衣修士的斗法,明明李思远的修为更高一些,但他不愿拼命,竟和低他一阶的黑衣修士斗了个旗鼓相当。 “李师兄,再不动真格的,你师妹就要用别人送的灵药了!”陈瑜看了半天,下方山上虽然木屑飞舞金锥呼啸,二人过处林木倒伏看着是挺好看,但两人只是以基础术法交锋,很没意思。至于基础术法的扎实,李思远还不如他在宗门考核中的表现,因此忍不住以言语相激。 “哈哈,陈师兄不是想看我方夜宗绝学吗,在下听命就是!”李思远看着对面黑衣修士,目中闪过杀意,再出手时果然不一样。 只见他突然欺身而上,轻拍储物袋取出宝剑,耀眼寒光闪动间,便是半空楼船上的陈瑜,也可以听到隐隐涛声。 “松涛剑法!”四方轻声道:“方夜宗绝学之一,以绵绵悠长着称,方夜宗只有亲传弟子,或者达到筑基境的内门弟子才可以修炼!” 李思远手持长剑,欺近黑衣修士之时挥剑斩下,剑芒闪耀间松鸣震耳。 再看黑衣修士并不慌张,一道金光盾档下侵袭而来的剑芒,同时双手法诀变幻间,数道非常凝实的金锥呼啸着冲向李思远。 叮叮声响中,似有真实的金锥迎面而来,但李思远宝剑挥舞间将其尽数档下。 “这个散修却是有些门道,尽管是基础功法,但可以运用的如此灵活……”四方想要评价似有些词穷,向陈瑜和紫苏道:“瑜公子,紫苏小姐,主上常说世上没有绝世的功法,只有术法战技的灵活运用。就像瑜公子在考核场上,以凡人身法取胜一样,只要功法足够纯熟足够灵活,对敌之时就可以赢得先机。” “是,多谢四方叔指点。”陈瑜眼看着黑衣修士的应对也是眼前一亮,此人跟他一样也是金灵根,但是以基础功法对抗李思远的战技而能做到眼前这一步,陈瑜都有些佩服他了。 一招被黑衣修士轻易挡下,并且对方还有余力反击,这本就在李思远意料之内,因此他仍然沉着。持着宝剑一步跨出丈许,更贴近了黑衣修士一剑斩下。 如此近的距离,黑衣修士急速后退但李思远立刻跟上,挟着风雷之势的一剑如影随形,黑衣修士就是想要再次以金光盾相抗,却没有足够的时间施展。 情急之下一拍储物袋,取出一根惨白黯哑的胫骨。可堪一握,长约三尺,被黑衣修士双手举起,当地一声挡下李思远的一剑。再看那根胫骨上,受了李思远的一击竟没有留下丝毫剑痕。 “四方叔,这是什么骨头,怎么这么硬?”别说陈瑜惊讶,李思远和那黑衣修士也很惊讶,什么样的妖兽,可以有这么硬的胫骨? 黑衣修士精神一振,斗法以来第一次主动地,双手舞着胫骨向李思远攻来。 “此人以胫骨为棍,施展的是伏魔杖法。”四方只看了一眼,向陈瑜和紫苏道:“只是到底是散修,或许是从哪里看了几眼,这伏魔杖法很没有章法。” 伏魔杖法就像刘可城当年修炼的霸王枪一样,是修仙界各宗门都有收集的一门战技。陈瑜和紫苏只在宗门考核时见到过,两人都不是天生神力的修士,并没有修炼过此功法。 李思远当然也见识过伏魔杖法,只是被黑衣修士使出后,李思远却郁闷地想吐血。对方毫无章法的一通乱舞,竟是令他各种精妙后手有些不好施展,当当当剑骨相击声不绝于耳,一时间他反而被黑衣修士逼着连连后退。 猛地后退一大步,李思远已经有些恼怒了,手中宝剑舞出数朵剑花,初春的山林里有呼啸的风声响起。黑衣修士心中升起不妙,正要倒退却已经来不及。只见李思远舞出的剑花突然各自爆开,轰鸣的松涛声回响间,无数如松针般的风刃临体而来! 黑衣修士心中大骇,急切间只能拼命舞动手中胫骨。看起来已经密不透风,但李思远的剑花爆开时,如松针般更为密集的风刃仍然无孔不入,只倾刻间,黑衣修士就感觉浑身都被击中。 口中有鲜血溢出,黑衣修士目中终于有了慌乱。独属于李思远的修为入侵体内,经脉脏腑被无孔不入的风刃所伤,由于穿了黑衣,外人很难看到,但他其实已经浑身染血。黑衣修士脚下用力,一个纵跃如炮弹般向后倒卷而去。 “唉,这个黑衣修士完了。”四方见黑衣修士的举动,道:“松涛剑法最讲究绵绵不绝,一招之后有更多后手还在等待,这黑衣散修此时后退,从心里就已经承认了自己不如李思远。这一退,就是兵败如山倒!” 陈瑜和紫苏立即功聚双目向下看去,果然,正在向后凌空退去的黑衣散修,便是口中溢出的鲜血,也难掩他神色里的恐惧。 只见已经尽数爆开的剑花之后,李思远的手中却没了宝剑!此时斗法虽已经到了尾声,但李思远不可能突然将宝剑收起!令黑衣散修惊惧的,乃是此时阵阵松涛声正在震耳欲聋,还有后手,李思远还有后手! 正在凌空倒退的黑衣散修,先是看到李思远嘴角的狞笑。接着,他双手紧握着的胫骨,突然似被绝世利剑切为数截。然后,还没有其他感觉,黑衣散修只能愣愣地看着自己的双臂,随着胫骨一起从身上分离。 啊地一声惨号响起,并不是黑衣散修感觉到了疼痛,他的叫声里只有恐惧,他至今还没有感觉到疼痛。只是这声惨号刚刚发出就立刻终止,不知何时从李思远手中消失的宝剑,毫无阻滞地划过黑衣散修的脖颈。 死在凝气七层修士手上,黑衣散修这个五层修士,死得似乎并不冤。 (未完待续) 第38章 普通小兽 第38章 “方夜宗松涛剑法果然不凡,李师兄最后那一剑,在下愣是想了半天才想到。”陈瑜紫苏等人从楼船上下来,一起来到李思远面前,道:“那一剑,竟是光明正大的,在剑花风刃的掩护下斩向敌人的。” 李思远身子僵了僵,继而一笑道:“陈师兄果然出身名门,如此眼力令在下佩服。” “李师兄这是损我呢,便是看到了那一剑的来路,换了是在下,短时间里我可难以做出应对啊。”陈瑜刚才确实愣神好久,直到想起李思远的几朵剑花,才明白他杀黑衣散修的最后一剑从何而来。但如果要应对,陈瑜心里早准备了好几种方案,最不济他如今脚上的靴子,可是追云靴,只一心逃命,完全可以拉开距离避开那最后一剑。 收起楼船,在这里遇上了黑衣散修,而且刚才的动静令此地林木尽毁,想来风明澄和他收拢的那些修士,早就发现了这里的情况。楼般目标太大,从此时开始,他们要步行向前了。 几团火焰自指尖飞出,落在黑衣散修已经破碎的尸体上,取了他的储物袋交给刘子兴和胡满,令二人顿时大喜。被道破招式而生起的郁闷稍解,李思远延手请陈瑜三人继续出发。 “天,此人竟有这么多东西!”当日推开人群,护着李思远来到陈瑜面前的刘子兴,打开储物袋之后忍不住惊呼。便是这么久始终一言不发的胡满,脸上也升起潮红。 陈瑜和李思远已经走了数步,仍然忍不住回头看去,只见一大堆物资堆在刘子兴和胡满面前。然而仔细一看陈瑜发现,刚才黑衣散修的储物袋里,衣物占了大半,剩下的也只是寻常烤肉干粮和茶酒,真正算得上有用的,只有两个玉瓶和几张灵符而已。至于法宝,只有一把剑刃上满是缺口的初阶宝剑。 难怪刚才黑衣散修以妖兽胫骨迎战,但此人也太寒酸了些,但刘子兴和胡满,是不是太不稳重了? 陈瑜这是在以己度人,他每年参加两次宗门考核,甚至拿到过数次九连胜,加上每个月的例分和师父的随手赏赐,他的储物袋完全就是一个小仓库。丹药、灵符、法宝暂且不说,为了得到灵石矿令三大宗门不惜对峙的灵石,陈瑜的储物袋里多达数千颗。 他也听说过散修生存艰难,然而如今第一次走出山门,对于散修的艰难至今还停留在同门间的口耳相传里。 “让陈师兄见笑了。”李思远的左脸跳动几下,他也没想到黑衣散修的家底如此寒酸,而自己两个追随者竟如此没见过世面。冲刘子兴胡满二人道:“刘兄弟、胡兄弟,得到人参之前,凡是我得到的储物袋,都归二位兄弟!” “多谢公子!”刘子兴和胡满大喜,连堆在面前的物资都不分了,一起向李思远躬身一礼。 “公子?”陈瑜和紫苏相视一眼,他们一起想起四方对师父的称呼,原来刘子兴和胡满二人,至今真的只是追随了李思远,并没有认他为主啊。 “瑜公子,你有没有听到,好像有什么声音?”几人正要继续前行,突然,四方停下脚步向陈瑜道。 陈三思派了四方跟陈瑜和紫苏一起外出,本就是让他保护二人。因此比起陈瑜和紫苏,这一路上四方更为警惕。 “好像,是什么动物快死了?”陈瑜听了半天什么都没听见,反而是紫苏有些不确定,还带着疑惑地道:“只是这声音,有点稚嫩。” “哦,如今万物复苏的,刚才我和那散修一场大战,波及了什么小兽。”李思远也没有听到,但是看着眼前的狼藉做着猜测。 “四方叔,这里的灵气跟雍都一样稀薄,应该不会有妖兽出没。”紫苏仔细感受一番,随即舒展了秀眉道:“只是寻常野兽就无需在意了。” 这时刘子兴和胡满已经分了那堆物资,李思远看去时,见他们连那些衣物都给分了,脸上肌肉又一次抖动几下,回头向陈瑜道:“紫苏师姐说得对,若是凶兽妖兽,确实需要认真对待,但寻常小兽,想来不会因此暴起伤人,我们还是继续前进?” 妖兽说起来,和陈瑜六年前见过的柳妖一样也是修士,若被人类修士收服则被称为灵兽。至于凶兽,这是介于妖兽和野兽之间的一种存在,它们相当于成功引灵入体的人类,既算作野兽也算作妖兽。 世间不时有凶兽伤人之事发生,又有除妖的大英雄被人吹捧,乃是凶兽强过普通人,但面对凡人武者仍显得脆弱。 李思远和紫苏所担心的,乃是刚才被波及到的会不会是凶兽,因了受伤而凶性大发跑出山林伤人。但这里灵气太过稀薄,想来不会有妖兽凶兽驻留。 初春的森林远处看去满眼嫩黄,可身处其中所看到的仍然是残冬的气息。凡俗文人诗集里有言: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也就是杨树抽着嫩芽,柳树散发着新黄,才令人在这荒寂的树林里不那么难受。 足足走出了一里,突然一声非常轻微的吱的一声传入耳中,果然异常稚嫩,而且若非几人都是修士耳力惊人,只脚下踩中枯枝落叶的声音,就足矣将这道声音掩去。 没有人知道这是什么动物的叫声,就那声“吱”也有些口齿不清。但这一行六人都知道声音的来处。 面前数丈处,有一棵半边枯死半边仍有生机的梧桐树,于枯死的一侧有一拳头大的树洞。刚才李思远和黑衣散修交战时风刃乱飞,这棵半荣半枯的梧桐被削了树冠,树洞那里一片狼藉并隐有血迹。 陈瑜举步走去,以风刃术小心地破开树洞看去,里面躺着一大四小共五只松鼠。大松鼠棕底黑纹,四小只身上只有稀疏的绒毛,神识探去,只一只毛都没长出眼睛也没有睁开,看着粉嫩嫩的小松鼠仍有气息。 但这么个小家伙,它的后腿上被擦破了皮,伤口处已不再有鲜血流出,若非微微起伏的胸腹……其实此时已经可以宣布它的死亡。 李思远、紫苏等人跟着陈瑜,一起看到了树洞里的情形。 “那个李师兄啊,这个小家伙是被你所伤,不如你来收养它?”小松鼠还没长出毛,可能出生还没几天就受了伤,此时当真可以认为它已经死了。 “只是寻常野兽,我养它干什么?”李思远翻个白眼,扭过头想了想带着两个追随者退后几步。修士收服了妖兽之后,于战斗中也算有个帮手,而且说不得有时候还可让妖兽帮自己抵挡致命一击。但正如李思远所言,这只松鼠只是寻常野兽还受了伤,先不说能不能活下来,便是养了还能指望它帮自己战斗不成? 一想也是,陈瑜也退后几步,紫苏看着有些犹豫,但想了想也离开了树洞。她再是心软,当然她揪陈瑜耳朵的时候从不心软,但一只寻常小兽,当真不值得花费心思。 李思远刚才说过,这里已经很靠近那株人参,四方见了那只小松鼠之后,全部心神已经开始戒备可能出现的修士了。 众人离开树洞刚走了没几步,突然,那只毛都没长出粉嫩嫩的小松鼠,又一次发出轻微虚弱的叫声。 “四方叔,我想养它。”陈瑜止住脚步,想了想道:“我七、八个月大的时候遭逢大难,那时我爹也被修士所伤。师姐和四方叔知道的,我爹和我并没有血缘关系,如果当时他只顾着自己逃命……” “什么叫‘我爹和我没有血缘关系’?”刘子兴和胡满相视一眼,他们修为是不高,这句话也能听懂但,他们不能理解。别说他们,李思远都一脑袋浆糊。 “陈师兄如果想养灵兽,回头我送你几只可好?”虽然不懂,但李思远想想陈瑜养了一只普通小兽,这画面太有些难为情了,道:“方夜宗有专门的灵兽谷,各种爪牙锋利的灵兽都有。而且我们要去争那株人参,活物无法收进储物袋,养了它太碍手碍脚了!” “师弟养,你和人斗法的时候,我帮你护着那小家伙。”紫苏毕竟是女子,除了对待陈瑜,面对其他生命还是会心软,此时见陈瑜有意收养松鼠,她松了口气的同时,看向陈瑜的目光里有了温暖。 轻轻地,以牵引术托起娇弱的小松鼠,同时浑身紫意一闪即逝,陈瑜以修为之力形成淡紫色光罩,轻轻笼罩了掌中松鼠。 “《紫阳真诀》啊。”刘子兴和胡满对陈瑜浑身紫意视而不见,但李思远看向陈瑜,心里却有些吃惊。紫阳真诀只有修炼地非常纯熟非常精湛,修为外放时才会有这种紫意。刚才陈瑜身上的紫意并不浓郁,但他只凝气六层就有如此修为,看来,只要陈瑜不死,日后的紫阳宗定有其一席之地! “李师兄想来也知道,普通松鼠的寿元只有八到九年。”陈瑜指点弹出的火焰,只烧了树洞里几只松鼠尸体而未损树洞分毫,看地李思远心中一凛双目微凝。陈瑜道:“只要这只松鼠不死,养它十年又何防?” “那就依了陈师兄。”李思远看着陈瑜掌心的小松鼠,悻悻道:“不过就算是我伤了它,但我可不会给它什么补偿。” 陈瑜笑了笑,修士的补偿给了小松鼠,它也无福消受啊。想来想去,只能取杯倒入普通清水,再滴入一滴灵泉水,以修为引着杯中水喂小松鼠喝,最后将剩下的水涂抹在松鼠后腿伤口上。 “宗门弟子,果然闲得慌。”刘子兴和胡满见陈瑜这一通操作,呆愣着相视一眼摇头暗叹,也只有宗门弟子,才会有钱有闲跑去怜悯一只普通小兽! (未完待续) 第39章 我,知道了 第39章 之前李思远作了承诺,得到人参之前他所得的储物袋全归刘子兴和胡满,二人欣喜之余,如今抢着走在前面为大家开路。 陈瑜的左手心里托着一只淡紫色的光罩,里面有浓郁的灵气,温养着毛都没长的小松鼠。紫苏难得的看到陈瑜不再揪他耳朵,此时还凑过来和一起商量着,应该喂小松鼠吃些什么。 “给它吃果汁。”商量半天,在这初春时节的山林里,上哪给小松鼠找奶?还是果汁更靠谱一些。紫苏道:“就像你刚才那样,将果汁以普通水化开,用果汁养小松鼠。” 紫苏说的果汁,是他们从紫阳宗带出的灵果汁。然而就像陈端不能直接服用小还丹,小松鼠能喝的也只能是稀释之后的果汁。 “果汁的话,我记得红玉长老有一棵葱。”尽管有刘子兴和胡满二人在前面探路,四方仍然警惕不减,道:“主上曾说,红玉长老在步婷之前收过一个弟子,那弟子资质惊人但心性鲁钝,红玉长老花了大气力找了一棵灵葱。只是那弟子福薄,外出时被人杀害。等红玉长老回了宗门,瑜公子可以去求一下。” 如今为了原阳韦氏,紫阳、掩月和方夜三大宗门正在对峙。红玉乃紫阳宗披霞殿长老,请了宗门几位太上长老、长老携众多弟子,在原阳主持大局。只是紫阳宗已经创派三千多年,已经有了不少规距,比如红玉长老每隔一些日子要回长老堂述职。 而听了陈瑜和紫苏的话,四方想起葱也可以炸汁,因此向二人作了建议。 “四方叔,让松鼠喝葱汁是什么道理?”陈瑜有些不懂,见紫苏也一头雾水,只好轻轻扬了扬手中松鼠问道:“它还这么小,喝葱汁会不会给呛到?” “葱通聪,喝了葱汁那小家伙至少可以聪明一些。”四方目光向周围打量一番,看向陈瑜和紫苏,道:“你们又是灵泉水又是灵果汁的,如今又以修为化作灵气在温养它,只要它不死,得了你们的造化说不得它也可以修炼了。” “哦,我记起来了。”陈瑜喜道:“当年我爹在村子里给大家开蒙的时候,确实给了每人一根葱,让大家将葱隔着院墙扔出去,原来那就是开聪啊!” “四方先生,这只小松鼠只是寻常小兽,没有灵根的!”四方是陈三思的仆役,李思远不可能也喊一声“叔”,因此以先生相称。见陈瑜似魔怔了,只好波着冷水道:“以各种灵药滋补,当真可以令寻常小兽得如此造化?” “此事老朽可不敢保证。”四方笑了笑,仍然警惕着四周,道:“只是各种典籍里常有某人误食灵药而从此踏入仙途,吃了灵药都不死,那么以各种灵物温养而得了造化,想来也是有可能的。” 紫阳宗十几个弟子因实验而死之后,陈瑜误食地灵根而成为修士之事,已经被列为绝秘。陈三思已经向陈瑜下了禁令,他的秘密不可向任何人透露只言片语。因此至今为止,就连紫苏和四方都以为,陈瑜是正常的通过引灵入体而成为修士。 “四方先生所言有理。”李思远心里暗骂,有个屁的理!紫阳宗是有陈瑜这个活生生的例子,才伤天害理地做了试验,方夜宗可是只凭着典籍记载就造过孽!既然是造孽,结果当然不会太好,便是凡人里的先天武者,实力已经足够强大,在服了各种最普通的灵药之后也是暴体而亡。李思远认为四方这是拿他寻开心呢。 别说李思远,紫苏听了四方的解释,也是小脸一垮小嘴一撇,她也感觉四方有些为老不尊了。 只有陈瑜,听得四方的话心中一动。灵泉灵果所蕴灵气非常稀少,便是凡人只要服用不多,也只是神清气爽百病全消,前几日在陈府他的储物袋里只有灵茶,而寻常井水泉水沏不开,这才没有拿给陈氏品尝。 看看掌中淡紫色光罩下蜷缩着的小松鼠,它出生还没几天,身上只有细微的绒毛,至今连眼睛都没睁开。也就是说,它的一切才只是开始。如果当真以灵物滋养,再辅以灵葱为它开慧,这只寻常的小松鼠,会不会真的成为奇迹? “又有人来了,这次是两个。”一直保持着警惕的四方,在刘子兴和胡满还没发现异常之前,就向众人示警。 “公子,有人来了!”陈瑜感觉他停下脚步已经很久,刘子兴和胡满二人才匆匆跑来示警。见众人已经做好准备,二人直接退到了李思远的身后。 “又是凝气五层。”当一白一蓝两个修士进入视线,紫苏看了一眼嘟囔道:“那个风明澄就不能收几个修为高一点的吗?凝气六层修士丹田化湖,修为才会有一个飞跃的提升,收了凝气五层修士能干什么?” 修士于凝气四层产生神识,然后神识规模不断积累,到了凝气六层之时,不止丹田化湖修为有巨大的提升。而且庞大的神识开拓出灵台,从此神识不再是无本之木,于灵台里神识不断壮大,为日后的元婴境储备力量。 对于绝大多数修士而言,凝气六层是一道巨大的槛儿,紫阳宗的杂役很多没有达到凝气四层,但更多的是没有修炼到凝气六层。便是陈瑜,在紫苏的严厉指导下,也是花了足足两年时间,于半年前才成功突破到如今的凝气六层。 那一白一蓝两个修士正在跟李思远扯皮,大致就是前面雍都供奉有要事正在处理,请李思远等人绕道而行。 “师弟,刚才李师兄出手了,既然你和李师兄要共同拿下那株人参,那眼前这一战就不好再劳烦李师兄了。”紫苏看看正全部心神都留在小松鼠身上的陈瑜,想起他至今还从没有过生死之战,这是好事。但修仙界并不太平,早点经历将来也好多一份保命手段。 “陈师兄,我们的雍都供奉不肯通融啊,你我一人一个可好?”李思远只是约好了与陈瑜一起争那株人参,虽然炼出的驻颜丹会送紫苏一份,但他可不敢请紫苏和四方出手。这二人愿意帮他压阵还是看了陈瑜的面子,或者说,如果紫苏和四方出手之后,人参的归属可就不是他说了算的, “还好来了两个,不然你我二人都不够分的。”正如紫苏所想的那样,陈瑜至今只是宗门考核时与人斗过法,便是出了宗门去山里斩杀妖兽,也是以紫苏为主,他还真没有跟人进行过生死之战。 那两个阻路的修士脸色已经非常难看,但李思远大喇喇地背对着他们,问陈瑜道:“陈师兄想要哪个?” “就这个蓝衣的。”都是凝气五层,并没有什么好选的。陈瑜去了掌中淡紫色光罩,将小松鼠交给紫苏,整整衣衫踱步向前,道:“风明澄只是雍国供奉,二位兄台何必为他卖命?你们只是凝气五层,赢不了我们很正常。”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便是凡人都懂的道理,你这等宗门弟子不会不懂?”蓝衣修士脸色铁青,若有可能他确实不愿生死相向。但是好在要和他一战的,只是一个凝气六层的少年。 “瑜公子不可大意!”四方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道:“瑜公子可以越阶赢了步婷小姐和曾新瑶小姐,别人也可以越阶赢了你!” 脚步一顿,陈瑜深吸一口气,看着面前密林里的蓝衣修士,向四方道:“多谢四方叔指点,我,知道了!” 再次举步向前,陈瑜已经收起了轻视之心。这几年他也算是熟读典籍,知道修仙界最不缺的,就是越阶而胜的战例,甚至机缘巧合下,越境而战都不算什么。比如遇上师父之时,就是筑基境的余道人,越境杀了寿元枯竭的结丹修士得了其金丹,才引得师父对其万里追杀。 “四方先生,若再有修士过来,还请先生为在下压阵!”见陈瑜已经满脸认真的来到身边,而紫苏正捧着小松鼠,身为外人,他需要从四方那里得一个保证。 “李公子只管放手一战,老朽断不会让其他人进入战场。”四方站在紫苏身边,目光四周巡视一番道。 “如此,多谢四方先生!”李思远看着眼前的白衣修士,锵地一声取出宝剑,松涛剑法再次展开,与白衣修士战在一起。 “在下紫阳宗陈瑜,不知兄台如何称呼?”长这么大,第一次与人进行生死之战,陈瑜仍然有些不习惯。而且他很清楚,紫苏和四方不会看着他吃亏,也就是说,眼前这位蓝衣修士很可能活不过今天。 杀一个与自己无怨无仇之人,而且只是阻了路这么点小事。就算陈瑜从小为从军为杀敌立功做过很多准备,然事到临头,他还是想知道眼前之人叫什么。终是活了一场,至少让人家留下名字。 “散修,周不疑!”蓝衣修士周不疑又不傻,他当然知道自己如今的处境。然而他是散修,他有着陈瑜不理解的苦衷。 在修仙界,各大宗门和修仙家族认为,是他们唯护了修仙界的道义。但不是,真正拼命维护道义的,是散修。 比如今日局面易地而处,宗门弟子很少会真的拼命,然后最多受一些不痛不痒的责罚。他们会自圆其说,比如实力不如对手。 但散修必须拼命,周不疑如果逃走,那他在修仙界的名声就毁了。将来不会有人信任他,待修为提升之后,不会有宗门或家族请他成为供奉!那他就只能成为一辈子的散修,终生都过着缺少修仙资源的日子! (未完待续) 第40章 我让你跑! 第40章 斗法从一开始就异常激烈,而且陈瑜太磨叽,明明是生死之战,他偏要说“请兄台指点”,然后还让周不疑手下留情。 周不疑一袭蓝色长衫,头发以玉簪束起,看起来竟是比陈瑜这个宗门弟子更有气度。自斗法开始脸色就变地冷漠,他一边后退一边以精湛的风刃术,全力阻止陈瑜的靠近,他并没有留情。 尽管陈瑜有追云靴这等宝物,但凝气五层修士一个纵跃可达两丈之高,再配合着风行术可进行短暂滑行,再以凌厉的风刃术要阻,陈瑜引以为傲的速度,要靠近周不疑竟很是吃力。而且在周不疑心里,他认为自己可不是一般的散修,他认为陈瑜可以成为他的踏脚石。 陈瑜自得了追云靴,六年来每天都在窜高走低,令紫苏都有些厌烦。但往日的苦炼并没有白费,面对周不疑攻来的风刃,陈瑜以追云靴的速度不断闪避。 又是数道风刃挟着锐啸攻来,此时陈瑜正好来到了周不疑刚才所站之地。正要继续躲闪的陈瑜,突然发现不远处周不疑嘴角溢出冷笑。同时陈瑜心里,蓦然间升起强烈的危机感。 “四方叔,陈瑜往日里看着挺聪明的啊,怎么今天这么笨?”紫苏见掌中小松鼠的后腿伤口仍没有愈合,一边取出普通清水稀释灵泉水,一边漫不经心地道。 “并不是瑜公子变得笨了,实战中没有人可以尽情施展往日所学。我们能做的,就是将一某一门功法修炼到极致,然后多经历一些生死之战。”四方看着正好在周不疑刚才所站之地停留的陈瑜,很是期待他接下来的表现。 生生止住脚步,双手法诀变幻间,一道淡紫色的光盾出现在身前。叮叮叮地声音响起,先后五道风刃令金光盾变地明灭不定。陈瑜法诀变幻间,修为之力涌动,几番闪烁之后金光盾再次稳定。有淡紫色光芒于盾面流转,见识不够或者第一次看到之人,定会认为陈瑜手中金光盾是真实存在。 这是陈瑜六年来苦修的成果,但此时他没有心思自傲,因为心中的危机感非但没有消散,反而更加浓烈起来。 “危机来自哪里?”陈瑜神识全面散开,修为极速运转,周不疑的实力确实不如他,但正如四方叔所说,这世上从不缺少越阶而战者。 突然,全力戒备的陈瑜心中感到一股寒意,脚下追云靴发出柔和的宝光。不论危机来自哪里,只要他快速移动,就一定可以避过任何危机。 陈瑜脚下发力,然而立刻大惊,令他手中的金光盾都难以维持而消散。他的脚下浑不受力,低头看去时,脚下三丈之内已经尽数化作了流沙。 “四方叔,陈瑜好像有麻烦了,我们要不要帮他一把?”不远处,紫苏掌心里托着小松鼠,抬起头看着天,语气很是轻松地寻问着四方。 “还是等等,这点场面并不致命,就算是让瑜公子长点见识好了。”陈瑜明明是双腿陷入了流沙,但四方和紫苏却一起看着他的头顶。 “陈瑜也太丢人了,明明修为比对方高,竟还被逼到这等境地。此事被其他殿知道了,我恐怕又要遭人嘲笑。”紫苏重新低下头,继续以稀释过的灵泉水帮小松鼠擦拭后腿的伤。 “瑜公子只是缺乏对敌经验,紫苏小姐也没有经历过生死之战,须知真正实战的时候,平日里所学其实用不到多少,全靠临场发挥的。”四方此次外出,就是为了保护紫苏和陈瑜,因此他一直关注着战局。但他心里却在想着,明明他和紫苏就在这里,周不疑怎么敢向陈瑜下重手,他是真不想活了吗? 周不疑嘴角的冷笑越来越浓,双手法诀继续变幻。他确实是散修,但和陈瑜这等温室里的花朵,修炼到凝气六层才外出历练不一样。他从凝气一层开始,就一直游走于生死间,在斗法方面,他多次和死亡擦肩而过的经历,炼就了如今富贵险中求的心性。 陈瑜双腿陷入流沙,但心中的寒意仍未消减分毫。强行令自己镇定下来,双手法诀迅速变幻间,一道石化术令流沙化石。趁着这个空档,正要再次纵跃而起时,令他头皮发麻的一幕出现了。 只见无数翠绿的藤蔓自已经石化的流沙里钻出,只瞬间就将他双脚束缚。这周不疑真不愧是散修,学不到高深的术法战技,基础术法竟精湛如斯! 但是,陈瑜心中恼怒间捏起剑诀,以牵引术控制着背后的宝剑出鞘,寒光闪过之后,束缚着他的翠绿藤蔓被他尽数斩断。 收剑入鞘,抬头看向周不疑,只见他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双手法诀仍然在迅速变幻。 “他还有后手?”陈瑜心中当真是抑制不住的郁闷,同时心中一动低头看去时,刚才被他斩断的藤蔓,竟重新束缚了他的双腿。而且这一次的藤蔓,明显地更加青翠粗壮。这周不疑明明实力不如他,然而自斗法以来,除了开始的风刃术被他轻易挡下,接下来竟始终将他压制。如今看此人的样子,他还能有什么后手? 不论他还有什么后手,陈瑜知道他绝不能被对方牵着鼻子走。深吸一口气,修为急速运转,再次捏起剑诀,脚下追云靴再次闪动起柔和的宝光。这一次,他要在斩断藤蔓的第一时间立刻离开此地…… 隆隆地巨响自头顶响起,陈瑜脸色霎那一白,手中的剑诀一滞,追云靴的宝光迅速消散。电光石火间,他终于明白,斗法一开始,他想要欺近周不疑,而对方一直以精湛的风刃术相阻。 那不是阻止,周不疑从一开始,攻向陈瑜的每一道风刃,看似阻止其实是,为了让陈瑜按他规定的路线,让陈瑜最终来到他刚才所站之地! 心中郁闷转为骇然,陈瑜长这么大,读过凡人兵书读过海量的修仙典籍。然而第一次外出历练,有紫苏有四方在身边,他并没有给这次历练以足够的重视。同时,陈瑜是怎么也不会想到,这生死之战修士间的斗法,对方竟可以有如此心机! 抬起苍白的脸向上看去,那是一座石山,就从他头顶三丈处轰轰而落。石山底座七丈方圆,高约五丈!此山不高,但落入陈瑜目中有厚重苍凉之感,他相信此山若当头压下,定会将自己碾成肉泥。 脸上的苍白迅速被杀气取代,心中的骇然也霎那化为杀意。隆隆轰响还在继续,这一切只发生在电光石火间。 陈瑜的喉间发出低沉的吼声,浑身紫气弥漫,双手于隆隆声中变幻着法诀,有无尽的锐气在枯寂的林中升起。而石山,已经到了他头顶两丈处! 周不疑同样脸色苍白,他的修为本就不如陈瑜,费尽心思发动了这道攻击,所耗费的修为定然不菲。只见他目中满是期待地盯着正隆隆而下的石山,轻拍储物袋,取出一颗玄元丹服下。 他心中也是凛然,宗门弟子的难缠他早有领教,但是似陈瑜这样,与他相距足足三丈,却令他感受到切肤锐气者从未有过。迅速炼化了玄元丹药力,耗损过巨的修为尽数补充,周不疑再取出一枚灵符,并将修为源源不断地注入灵符。 陈瑜喉间吼声仍然低沉,浑身紫意沛然的同时锐气更为惊人。待石山距离陈瑜只一丈之时,就见他手中法诀猛地一顿。 突然,无数细小若绣花针一般,极度凝实宛若实质的金锥,从陈瑜全身各处蓬地一声激射而出。在周不疑双目骤缩,满脸不可置信的神色里,那一蓬带着淡紫光芒的金锥,尽数从石山底座没入! 石山太大而金锥太小,那么多金锥没入石山,并没能阻止石山的降临。 “碎星拳!”隆隆而落的石山距离陈瑜只半丈距离之时,未等周不疑松一口气,陈瑜低沉地吼出这三个字。 石山轰然而落,陈瑜的右拳轰然击出,如打雷般地轰隆声在林间炸响。服下玄元丹已经有所好转的脸色突然煞白,周不疑心中的凛然化作骇然,只见苍凉厚重的石山,在陈瑜的一击之下竟化作了无数碎屑。 是了,刚才陈瑜以无数金锥击中石山,并不是他情急之下的无奈之举,原来他是早有预谋。以金锥没入石山,令其表面看不出什么,内里却已经出现裂纹,再以刚猛的碎星拳全力轰去,石山就只能化作碎屑! 周不疑正在骇然,但陈瑜更是双目一凝。被他一拳轰碎,正在纷分的碎石转眼见竟化作了漫天纸屑!这座石山,竟是一枚灵符! “陈瑜,周不疑要跑!”紫苏刚刚帮掌中小松鼠清洗了伤口,见陈瑜见了漫天纸屑正在发愣,只好叹口气提醒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师弟。 周不疑大惊,猛地一拍储物袋,再次取出一颗玄元丹服下,稍作炼化同时加快速度为手中灵符注入修为。 “想跑?”陈瑜满脸怒气,看向周不疑,只三丈距离,神识轻易地察觉到其身上传来修为波动的气息,并且其身体正在迅速升起。 伸出手臂张开右手,一只淡紫色巨大光掌突兀出现,在周不疑身子升起不到一丈时,光掌猛地一把将其攥住。 “我让你跑,我让你跑!” 六年前,紫苏教陈瑜擒龙手之时,曾以一道淡紫色光掌将他攥住,然后狠狠地掼在松林小广场上,直将小广场砸出一个小坑。 今日陈瑜依法施为,以擒龙手死死攥着周不疑,一下又一下地将其掼在地上。只一会儿,淡紫色巨掌的指缝里就有血迹流出,而他身前三丈处,已经出现了一只丈许深地大坑。 “死了?”巨掌消散时,陈瑜以神识控查,周不疑早已没了生机。 (未完待续) 第41章 散修拼命的原因 第41章 比起之前的黑衣修士,周不疑的储物袋还算丰富。恢复修为的玄元丹足有两瓶,气血丹和辟谷丹各一瓶,还有一把初阶宝剑。当然,这些东西陈瑜都不怎么看得上眼,他翻看周不疑的储物袋,是因为心中的好奇。 “散修的储物袋里会有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但大部分没什么用。”紫苏小心护着掌心的小松鼠,来到披散着头发正在搜捡着面前大堆物资的陈瑜面前,道:“当然你也看到了,除了少量妖兽肉,其他都是衣物和寻常炙肉清水。” 不远处李思远还在和白衣散修斗法,这里距离那株人参已经很近,风明澄安排于此的手下,都是颇有手段之人。这片山林里夹杂了很多桃、李、杏、梨和槐树,长在荒野之地想来也结不出多么可口的果实。即便如此,再过些日子春风从南边吹来之后,这座山上定也会有静悄悄的争奇斗艳。 然而有修士来了,只刚才陈瑜和周不疑的一番斗法,就将大片林木毁坏。大散关这等险要关隘,今年已经注定会少了些许颜色。 陈瑜翻翻捡捡,对紫苏的话听而不闻,令其一阵咬牙,想着要不要再狠狠揪一揪他的耳朵,却听正在乱刨的陈瑜突然喜道:“找到了!” “找到什……”紫苏闻声向陈瑜看去,就连四方都禁不住好奇,也向这里看来。 “只是几张灵符而已。”紫苏见引起陈瑜眉开眼笑的竟是几张灵符,忍不住打击道:“制符之术我们紫阳宗也有,而且世间最厉害的制符大师所制灵符,在实战中也不会有太大威力。陈瑜你还是好生修炼紫阳真诀,不要把心思放在这些细枝末节上。” 这些陈瑜都懂,而且熟读典籍的他,更是知道东隅曾有一个专注符道的宗门,并且靠着灵符曾显赫一时。然而成也灵符败也灵符,那个宗门的制符术引起他派觊觎并最终遭到灭门。 当初陈瑜看到这里之时心中本就有疑惑,如果那个宗门的灵符当真如此厉害,为什么没有帮其宗门渡过灭门之劫。 还是向师父请教之后才知道,符道易通难精,而且最顶尖的符师所制灵符,于实战中的效果也是非常有限。比如陈氏的那件狼牙吊坠,也就令配戴的凡人百病不侵,于修士当真没有多大用处。 “可是师姐,我从没见过刚才那种灵符。”陈瑜在几张灵符里翻翻找找。和他一样,周不疑的储物袋里有太多空白灵符,刚才倒出储物袋里的东西时令所有东西变得混乱,在里面找灵符确实有些困难。突然手中一顿,喜道:“就比如这道灵符,师姐你看,只是画了一把剑!” 世间灵符都是以地灵根叶炼制,陈瑜此前所见和所炼灵符,都只有三指宽一拃长,上面以符笔蘸了符砂写满各种符纹。 但如今他翻出来的这枚灵符,依然长约一拃但宽约六指。比寻常灵符宽了一倍的同时,整张符纸上并没有任何符纹,只有一把看着就凶悍且杀气凛然的宝剑。 “咦!”四方也被吸引,陈瑜见状将手中灵符递给他,只见四方沉吟着反复看了良久,才有些不确定地道:“刚才那周不疑只是一介散修而已,他手里怎么会有这等灵符?” “四方叔你看这张灵符。”陈瑜又找出一张,同样递给四方,道:“刚才周不疑全力与我一战,所依恃的就是它!” 又一张六指宽一拃长的灵符,和刚才那张宝剑符同样制式,只是这一张灵符更随意,背面干干净净,唯有正面弯弯曲曲随意地写了一个“风”字。 “四方叔见过这种灵符?”四方若有所思的神色,令紫苏心中一动,道:“四方叔?” 远处李思远和白衣修士的斗法已经到了尾声,李思远以松涛剑法施展出的风刃,向四面八方激散的周时,有一些也流窜来到陈瑜三人这里。只是不论四方还是紫苏,修为都远胜李思远,他也不敢真个对这两人出手,因此激射而来的细小风刃已经没了威力,紫苏只轻挥暗红袍袖,那些风刃就应声湮灭。 “我记得主上将一把短剑赐给公子了?”四方回过神来,先不回答紫苏,而是向陈瑜问道。 “是啊。”陈瑜已经收起了周不疑储物袋里有用的东西,听四方问话右脚轻抬。锵地一声轻响,自他右脚追云靴里闪出一道幽暗光芒,被他接在手中看去时,正是那一把连鞘也不足一尺,看去只是一把匕首的幽光短剑。 这把短剑陈瑜初次拿在手中时非常沉重,经过六年的反复祭炼,如今此剑在他手里已经变得轻若无物。其实想想,那时他才虚十岁,尽管目睹了师父斩杀柳妖,但心里想的全是仙人的美好,根本不知道原来修仙界比世俗界更加残酷。 四方接过幽光剑,在陈瑜和紫苏的诧异中,竟与另一手中的剑形灵符放在一起对照。 “四方叔?”紫苏惊讶莫名,陈瑜限于眼力,看着四方手里的幽光剑与剑符很是相像,但紫苏却惊呼道:“这张剑符里画的,就是陈瑜的幽光剑啊!” 陈瑜已经不再是懵懂孩童,他当然知道符纸里的画,与实物不可能一般大小。而且他这两天一直在看着母亲的画像,已经隐隐知道,普通画师画形,而高明画师画神。如今经紫苏提醒再看剑符和幽光剑,他不得不承认,正如紫苏所言,剑符里的宝剑,就是他的幽光剑! “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那个小宗门早已被祖师所灭吗,都多少年了而且幽光剑一直在紫阳宗,还有谁可以依着幽光剑画出剑符?”陈瑜有一句话没说,周不疑一介散修,就算他四处游荡时不经意地得到剑符,可这经历也太扯了。 “那个小宗门叫作灵剑门,而且其覆灭的时间并不算久远。”四方将剑符和幽光剑还给陈瑜,道:“其实仔细算算,也就一百多年。” 正在抵着头细细观察着剑符和幽光剑的二人,闻言一起看向四方。灵剑门被上一任紫阳真人所灭,在陈瑜和紫苏看来是三代人是极为遥远之事。如今被四方提起再仔细想想,一百多年前被灭的宗门,所留下的灵符法宝之物只要时常祭炼一番,保存到如今倒也合理。 “老奴是看到这枚风行符,才可以最终确定,刚才那周不疑至少跟灵剑门有所牵连。”四方扬了扬手中只写了“风”字的灵符,道:“这一枚风行符,只有结丹境以上实力的修士才可以祭炼。这种等级的灵符一旦激发,便是凝气修士也可以从结丹境手里逃得性命。刚才是周不疑修为太低,而瑜公子擒龙手又足够纯熟,才不至令他逃走。” “这都是师姐教的好。”陈瑜接过四方还给他的风行符,一边收起心中想到,有了这张灵符,再加上以速度见长的小飞舟,便是此刻去原阳效力,想来性命总算有了保障。 “看来揪耳朵还是很有效果的,我们白鹿殿的擒龙手,总算没有在师弟手里落了威风。”六年了,紫苏对陈瑜的拍马早已免疫,而且对于将陈瑜调教到如今水准很是骄傲。 “陈师兄真不愧是紫阳宗白鹿殿弟子,同样凝气五层散修,陈师兄却比在下更快结束战斗,当真令在下无地自容啊。”李思远可是凝气七层修士,斩杀对手却比陈瑜慢了一些,但他脸上并没有丝毫气馁,向这里走来还满是调侃。至于跟在他身后的刘子兴和胡满,只看脸上的喜意,就知道白衣修士的储物袋很是丰盛。 “李师兄何必嘲笑在下。”陈瑜笑笑道:“想来李师兄跟我一样,斗法之时都在留心着彼此,当也知道在下刚才何等凶险,真是差点就要进入轮回了。” 陈瑜确实留心过李思远,而且李思远也留心过他,并不是他们多么的一见如故,也不是为了日后各自身居高位时,有共同经历可作为笑谈,他们还没有这么深的心计,留意对方只是争强好胜的少年心性在作祟。 “那个白衣散修竟然也是死战到底,此事在下有些奇怪。”稍事休整,再次由刘子兴和胡满在前面探路,紫苏和四方走在最后。陈瑜和李思远并肩而行,道:“这些散修明明修为不如我们,为什么还如此拼命呢?” “陈师兄竟纠结此事?”李思远回头看看四方,向陈瑜道:“刚才四方先生不是说过吗,世界最不缺的就是越阶而战,并且战而胜之的斗法。若修为境界当真有用,两个修士见面只比一下修为,修仙界将会少了多少麻烦?” “而且还有一点,也是散修拼命要杀死我等宗门弟子的原因所在。”李思远一边走一边看着眼前林木,只是除了一些松拍等常青树,就只有远处的杨柳远远看着有些绿意。收回目光,李思远道:“只要那白衣散修拿了我的脑袋去紫阳宗或者掩月宗,你们两派都会破格收他入门,若他资质良好进境神速,将来混一个亲传弟子身份都没问题。” 这才是天下散修,既忌惮于宗门弟子手段众多身家丰厚,又愿意拼命将其杀死的原因所在。紫阳、方夜和掩月三大派,其高层之间确实会因了各种目的维持表面的和气,然而若有一位散修杀了对方的亲传弟子,三大派都会很乐意为那散修提供庇护。 说白了,在这东隅之地,三大派并不合睦。不说其他,陈瑜和李思远在这大散关接连遇到散修,全是因为三大派如今正在原阳对峙,令那里的散修惶恐之下四散逃跑,才有大量修士涌入雍都这等灵气贫脊之地避难。 (未完待续) 第42章 奉命行事 第42章 其实距离那株人参已经很近了,然而一路有修士阻挡,四方和紫苏不能出手,刘子兴和胡满实力不足以出手,因此所遇阻路散修,全由陈瑜和李思远解决。再有一点,陈瑜修仙至今,早已屯了大批玄元丹、气血丹和小还丹,每次与人交手之后修为都有所消耗,然而紫苏仍然不允许他服用丹药恢复修为。 “瑜公子这些天应该已经有所察觉,雍国灵气虽然稀薄,在这里苦炼一个月,不及在你的泽薮院一日之功。”四方见陈瑜已经开始眼馋李思远以玄元丹迅速恢复修为,因此开解道:“但是通过这几次斗法,瑜公子恢复修为的速度已经越来越快,而且通过斗法,你此时的修为比之刚出宗门时更为精湛,这都是没有服用丹药才有的效果。” 这一点陈瑜也早已发现,而且他很快联想到刚开始修炼时,紫苏在松林广场让他将修为耗尽,然后以疲惫之躯徒步穿过云海回到白鹿殿的经历。可以说他第一次在宗门考核里赢得了九连胜,大半功劳应该算在这种修炼法身上。 然而陈瑜少年心性,看着别人以丹药迅速恢复修为,而自己储物袋里明明堆满了玄元丹,至今竟不曾尝过丹药是苦是甜,有些心痒而已。 这一日的黄昏,又一次斩杀了两个散修,收了其储物袋稍事休整恢复,和李思远一起翻过一座山顶之后,眼前出现了一座满是翠绿的山谷。 春风的脚步并不快,这满谷的绿意也不是春风的恩赐,而是谷中遍植松柏等常青木,再因了山谷地势低洼带着潮湿,令松柏之绿不似他处一般带着青黑色。 “到了,就是这里!”李思远看着谷中深处,双目大放光明,道:“这一路上多次与人交手,在下对于和陈师兄联手得到人参已经很有自信!” 修仙界越境而战的战例凤毛麟角,陈瑜综合了典籍再结合自身经历,能想到的唯一战例,是那位传说中的余道人,以筑基圆满之境杀了一个结丹修士。但是修仙界越阶而战且战而胜之却多不胜数,无需典籍,这一路上被他们斩杀的散修,哪一个不是心里存了这种想法才与他们动手的? 雍都供奉风明澄乃凝气八层修为,如今陈瑜和李思远却要联手与之为敌,虽是联手却也算得上越阶而战,而且最可气的,他俩一样存了战而胜之的想法。 “方夜宗戎殿弟子李思远,携紫阳宗白鹿殿弟子陈瑜,再次拜会雍都供奉风道友,还请道友拨冗一见!”站在山顶,迎着猎猎山风,一袭黑色长衫,头戴玉冠相貌俊朗的李思远,将自己的声音以修为远远传出,令眼前并不是很大的山谷里,倾刻间满是他的回声。 “方夜宗、紫阳宗?”一道清亮的声音自谷底传出,带着冷哼道:“你们两派正在原阳生死对峙,你们的师长师兄弟每时每刻都在进行生死抉择,没想到作为亲传弟子,你们竟于此时狼狈为奸!” “他说得好有道理!”山谷里的声音将李思远的所有回声压制,同时令陈瑜心中有了羞愧感。正如他所说,为了韦氏最终的归属,红玉长老几乎搬走了紫阳宗的所有力量,更是请了数位太上长老前去压阵。原阳韦氏掌握的灵石矿脉,对于三大宗门未来的发展太过紧要。 在如此重要关口,陈瑜却和方夜宗亲传弟子过从甚秘,于理免强说得过去,可未免太过不近人情,这让为宗门付出性命的众多同门怎么看?此间事了回到紫阳宗,又如何去面对辛苦守护宗门的众多同门? “我三大宗门之事,岂是你一介散修有资格置喙的?”李思远并没有看到陈瑜此时脸上的不自然,他也没有向风明澄多作解释。然而只一句话,立刻让风明澄的攻心之言没了根基。 没错,他和陈瑜都是宗门弟子,而且是亲传弟子,与世间散修于身份上有云泥之别。风明澄一介散修,平日修炼所用资源,全靠宗门和家族施舍的那点残渣,又有什么资格评判宗门弟子的行为。 “道友却是牙尖嘴利,难道上一次被本座教训得狠了,这一次拉着别人一起再受一次?”山谷下一个白衣中年冲天而起,落在陈瑜等人对面数丈处的一棵松树顶上,身体随着山风在松顶随意起伏。 此人看着年届四旬,一袭白色暗纹长衫,头发以玉簪束起。白面微须,身材颀长,手握宝剑腰悬储物袋,于松顶轻轻摇摆,很有一副仙风道骨的气度。 “对面可是雍都供奉风明澄?”陈瑜向白衣中年一礼,道:“在下紫阳宗陈瑜,有事向风道友请教。” “你!你、你说你叫陈瑜?”白衣中年正是风明澄,他从谷底冲天而起,落于松顶之时,所有心神很自然地被四方和紫苏这两位高阶修士吸引,直到陈瑜开口,这才将注意力转移。 但是在雍都之时,陈端无需门房确认,只一眼就看出陈瑜就是他的亲孙子。实是陈瑜与他的生父陈康长得太过相像,可以说,他完全是陈康少年时的模样。风明澄没见过少年陈康,然而只这一句,立刻令陈瑜心中一动。 “看来道友确实见过我的生父,那风道友能不能说一下,十五年前可曾杀过我的生父陈康?”很奇怪,在陈氏的时候,他多次看到陈唐而未能生起杀机,但此时,看着仍然在松顶上轻轻摇晃的风明澄,陈瑜的心中却有杀意在涌起。 沉默,风明澄修道多年,根本不曾想到只是杀了一个凡人而已,十几年后竟令自己陷入如此被动局面。当然他忌惮的并不是陈瑜,作为凝气八层的修士,他当然知道修仙界不乏越阶而战且战而胜之的斗法。但一路来到风明澄面前的陈瑜可以作证,这世间最多的,是实力强大者对低境修士的碾压。 风明澄真正忌惮的,是一身奴仆装束,躬身立于陈瑜身后的四方。以及跟在陈瑜身边,一身暗红衣衫,掌中托着一只没毛小松鼠,正好整以暇看向自己的紫苏。陈瑜的那点实力他没有放在眼里,但四方和紫苏,同样不会将他放在眼里。 “道友还是如实相告,老朽只是一介奴仆,不敢插手公子之事。”四方察觉到风明澄的忌惮,一句话令风明澄刚松了口气,但他接下来的话,却令风明澄敢怒不敢言。 “只是主上有吩咐,定要保护瑜公子周全。”风明澄仍然一副奴仆的彬彬有礼样,道:“如果风道友当真要伤瑜公子,在下说不得也是要出手的。而且风道友无须沉默以对,须知这世间有搜魂一说。” 自成为雍都供奉以来,从未有人敢在自己面前如此说话,整个雍国便是国君,也不敢对自己语出威胁。但风明澄看看四方又看看紫苏,若当真被搜魂,便是不死从此也浑浑噩噩地过一辈子,当真不如就此死去。 自陈瑜向风明澄问话以来,李思远就带着刘子兴和胡满让开几步,表示了自己不插手陈瑜之事。他看地正起劲,早前看戏文话本,经常有贼人残杀忠良,却不慎未能斩草除根。多年以后那忠良之后修炼了盖世神功,回来斩杀贼人为父报仇的桥段。 只是书中所写固然精彩,却如何抵得上活生生地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真人真事。他早就知道陈瑜打听风明澄绝对不简单,却不曾想到,陈瑜就是那忠良之后,如今修炼了一身本事回来找风明澄报仇。一时间竟看地有些津津有味,甚至连谷中那株人参,他都不那么迫切地想要得到了。 “陈公子的父亲之死另有隐情,在下当时也只是奉命行事。”风明澄看着陈瑜,咬牙道:“至于奉了何人之命,恕在下不能说!” “你敢耍我!”陈瑜心中的杀意腾地冒起,怒道:“整个雍国百多年里难见一个修士,而且为了一个凡人,十多年前谁会命你杀我父亲?而且能够命令你,那人为什么不亲自动手,你别告诉我是雍王给你的命令!” “陈公子,那人在我身上种下了禁制,我当真不能说得太多。”风明澄神色里已经带了恐慌,道:“而且我当时要杀的是你的母亲!” “这是、怎么回事?”陈瑜愣神片刻,仍然感到脑袋里一片浑沌,摇摇头又回头看向四方和紫苏,见他们也是一脸茫然。紫苏甚至因为吃惊,那只小松鼠正在舔着她的掌心都没有察觉。 轻拍储物袋,陈瑜取出一卷画轴打开,看着风明澄道:“你要杀的,可是画中人?” 画中,一宫装女子左手挽着小编篓,身子微侧螓首微偏,右手正在够着一株月季花。有微风吹来,宫装女子的衣袂轻轻飘起,但她的脸上带着淡雅的微笑。 李思远有些好奇,凑过来看看画中相貌普通的女子,再看看眉清目秀俊逸非凡的陈瑜。他也目睹了陈端初见陈瑜时的情景,此时心中却有了自己的猜测。 陈瑜的母亲确实雍容典雅,娴静温和,但只看画像长得很有些普通。可能正因为此,陈瑜才会长得更像其父,然后在大街上,陈端初见之时就将他认出。 “没错,正是这个女子。”风明澄看着画中人,瞳孔骤缩语气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惶恐,道:“当年我接到的命令,就是杀了她!” “据我所知,我娘只是小门小户出身,嫁给我爹或许会惹怒武州冯氏,但冯氏实力远弱于陈氏,他们应该没胆量也没能力策划杀害陈氏下一任主母之事?”此事有古怪,陈瑜想来想去,看着风明澄道:“那给你下令之人,是谁?” (未完待续) 第43章 搜魂术 第43章 紫阳宗红玉长老调查所得,尽管并不是很完善,但该有的重点绝不会出错。陈瑜的父亲是陈氏下一任家主族长,曾与武州冯氏定下过婚事,待陈康的修为达到后天巅峰之时就与冯氏完婚。 没有人知道那冯氏相貌如何,然而陈康乃陈氏嫡长子,他所处的环境早已注定,他的婚姻里肯定会夹杂各种利益交换,这样的身份、这样的婚事一般来说不会出什么问题。而且身为陈氏嫡长子,陈康若另有所爱,完全可以成婚后纳为妾室。 四方和紫苏都看过陈瑜母亲的画像,刚才李思远和刘子兴、胡满也看了一眼。可以说陈瑜的母亲当真相貌平平,再有她只是小门小户出身,陈康这个陈氏嫡长子,到底是出于什么考虑,竟弃了冯氏女而迎娶了陈瑜的母亲林悦? 最令人不可思议者,风明澄可是修士,能给他下令者也定是修士。可那位修士为什么要针对一个毫无背景根基的凡人女子,而且既然可以命令风明澄,为何不自己动手?若易地而处,换作陈瑜定会亲自出手以保证万全。 此时不止是陈瑜,就连四方和紫苏,以及毫无关系的李思远三人,都有些好奇,那位向风明澄下令者,到底是谁? “陈公子见谅,我不能说!”风明澄仍然停驻于松尖上,身子仍然在随着山风轻轻摇摆,但他的神情异常凝重,而且凝重里甚至还带着恐惧。也正是这恐惧,令他面对陈瑜的问话,仍然选择了隐瞒。 “请四方叔出手,帮我搜魂!”自见到风明澄,而且听闻他要杀的人竟是自己母亲之后,陈瑜心中的杀意就一直在滋生。 据红玉长老调查,而且事实也证明,是陈唐弑兄争陈氏族长之位。知道这件事的人,都认为陈瑜的母亲是受的牵连,如今竟出现如此反转,再加上母亲乃是伴天雷而生,陈瑜本能地认为,这里面的秘密一定不简单。 同样是至亲,陈瑜对父亲之死除了感动于他返回与敌激斗,并没有其他触动。甚至在陈氏数日,多次见到陈唐也没能生起杀意,但面对了杀母仇人,陈瑜是真的动了杀机。见风明澄仍然不肯交待,陈瑜清秀的脸上有寒霜升起。 搜魂术,乃修仙界最阴毒的术法,承术者轻则当场死亡,重者也活不过数载,但这数载光阴,承术者不只修为尽失且成为行尸走肉,最重要的因魂魄受损,在残喘的几年里时刻都要经受灵魂被撕裂的剧痛。以这种折磨来看,当场死亡反而可以获得解脱。 然而搜魂术只能高阶修士对低阶施展,陈瑜比风明澄还差了两阶,因此只能向四方求助。 “前辈!”见四方身形微动,风明澄于松尖上深深一礼,抬起头时脸上已经满是悲愤。而且修仙界的规距,同阶之间以道友相称,似三大宗门的亲传弟子,为了颜面或者给日后留下余地,乃是以师兄弟相称。如今风明澄称四方为前辈,已然是今日之事令他绝望到了极点。 “还请前辈明察。”风明澄道:“晚辈也曾是宗门弟子,知道各宗门都是在弟子修为达到凝气六层,开辟了灵台从此可以容纳神识之时,才将宗门心法打入弟子灵台。” 还是因为搜魂术,施展此术之人,可以得到承术者识海中的一切记忆,包括承术者一生所修功法。为了最大限度的保住本门功法,在传授之时师长会于弟子识海里种下禁制。就像陈瑜,也是在半年前终于成为凝气六层修士,开拓了灵台纳于识海,师父陈三思才将《紫阳真诀》的完整心法尽数相授。当然,在传授陈瑜功法之时,也在他的识海里种下了禁制。 “这种禁制是为了保护宗门功法,然而晚辈于凝气三层,根本没能开拓出灵台识海之时,就被那人种下禁制!”风明澄神色惨然,道:“若前辈对晚辈搜魂,或者晚辈泄露关于那人的一星半点,都会立刻识海爆炸而死。这也是晚辈明明是受人胁迫,但必须为他保守秘密的原因!” “怎么可能,你当时只凝气三层,那人怎么可能费如此大的气力,让你去做此事?”陈瑜已经被惊地说不出话来,反而事不关己的李思远率先反应过来,道:“给凝气三层修士种下禁制,此事、此事可比越阶而战更加困难,那人就不怕你承受不住当场死了吗?” 没错,凝气三层修士没有识海,若要强行为其种下禁制非常凶险,承术者要么成功要么当场死亡。风明澄受了此术,说明给他下令之人根本不在意他的生死。 然而陈瑜和紫苏相视一眼,他们同时想到,半年前师父传授陈瑜紫阳真诀之时曾说过,在没有灵台识海之前,便是结丹修士想要顺利为修士种下如此禁制,也要颇费一番周折。 如此说来,给风明澄施术者不止不在意他的死活,其修为至少也是筑基修为。那就太过奇怪,如果是筑基修士亲自出手,根本不可能有陈瑜这个漏网之鱼,可他仍然假手风明澄,他到底是出于什么考虑。 陈瑜越想越混乱越想越气,看着仍然站在松顶的风明澄,怒道:“既然你不愿说出幕后之人是谁,那就去死!” 说着,陈瑜抬起手臂张开右手,淡紫色的光掌蓦然出现,随着陈瑜右手的握紧,光掌向着风明澄狠狠攥去。 远比正常猛地握手响亮了无数倍的声音,在山谷的回声下又被扩大了数倍。嗖地一下,风明澄身形一闪,再出现时已经到了另一棵松树上。陈瑜重新张开右手,他的淡紫色光掌跟着张开,掌心里有松木碎屑撒落。 “陈公子,在下也是受害之人。”风明澄刚刚在另一颗松上站稳,急道:“家师也是宗门弟子,至死都在寻找宗门重宝。在下更是答应了师父,终我一生定要找到那件重宝,然而被那位前辈种下禁制,不得不成为雍都供奉。陈公子,在下也是受害者!” “受你大爷!”风明澄的任何话,在陈瑜听来都是狡辩,一击不中立刻左手依法施为,又一道淡紫色的擒龙手向其抓去。 风明澄继续躲避,倒退数丈之后停于另一棵松尖上。见陈瑜已经飞身而起向他追来,只好向四方道:“前辈,贵公子只凝气六层,还请前辈三思!” 说话间,陈瑜已经飞临近前,右手一拳向着风明澄轰轰而去。 风明澄见状心底发狠,轻拍储物袋取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宝剑,正要迎着陈瑜的拳头一剑斩下。 “道友的修为确实比我家公子更高一些,然而你若敢伤了瑜公子,说不得老朽也要出手了!”四方淡淡的一句话,令风明澄不得不错开剑锋,以剑面轻轻拍向陈瑜,心中已经郁闷到了极点。 不只风明澄,便是李思远和刘子兴、胡满三人,听了四方的话也是一阵失神。 这算什么?陈瑜那架势明明是要将风明澄杀死的,可风明澄还不敢全力以赴,如此被绑住手脚跟陈瑜一战,没见过这么欺负人的。 然而仔细一想,陈瑜乃亲传弟子,四方跟着他一起外出,本就要保护他的安全。而且只要陈瑜死缠烂打地牵制着风明澄,那株即将达到五百年份的人参的归属将再无悬念。但是刘子兴和胡满,也只是相视一眼,心里越发羡慕起宗门弟子这个身份。 叮地一声,凝气修士能使用的法宝只能是初阶,风明澄的剑面拍中陈瑜拳头时,竟响起了金铁相击才有的声音。刘子兴和胡满不明所以,但李思远稍作沉吟立刻想起,陈瑜定是修炼了紫阳宗至刚至猛的碎星拳! 如打铁般的叮叮声不绝于耳,风明澄原本忌惮着四方和紫苏,不敢用出全力。拳剑迅速交击数十记,从陈瑜的拳中竟不断有更大的力量传来,已经震地他持剑右手开始酸麻。 不得已,风明澄一边加大着修为力度,一边向着谷底倒退而去。沿途这座山谷里生长了不知多少年的松柏,在二人的斗法中化作碎屑。修士斗法,只术法战技散逸出来的劲风,就足以粉碎凡铁,更何况眼下这些林木。 陈瑜和李思远刚出现之时,风明澄就已经知道,这二人必是冲着五百年人参而来。如今距离人参彻底成熟还需三日,尽管此时采摘之前的等待就变地毫无意义,而且药效也将大打折扣,但他已经别无选择。他要尽快采了人参,然后以风遁符立刻逃走! “你想地倒美!”风明澄的举动根本逃不出李思远的注意,见二人的身影距离谷底只一半路程,李思远当即纵身一跃,展开全速向那株人参的所在冲去。 “风道友,你是想在无人之时重伤瑜公子趁机逃走?”四方的目光也一直追随着陈瑜和风明澄,道:“就算你有风遁符,在摧动灵符之时,老朽也有足够的时间杀你!” 威胁之后,四方和紫苏也展开身法,紧跟在刘子兴和胡满身后,向着斗法的二人追去。 “陈公子,我是被逼的!”风明澄见李思远和四方等人一起向自己逼来,只好一边防守着陈瑜的攻势,一边解释道:“我和你母亲无怨无仇,若非被逼无奈为何要杀她?” “这话你下去跟我母亲解释!”风明澄说得再是可怜,但母亲确实是被他所杀,激战良久见风明澄以强大的修为,随手就化解了自己的拳招,当即鼓动修为,令双拳都带着淡淡紫意,又是一拳向其风明澄攻去。 (未远待续) 第44章 林间激斗 第44章 风明澄因忌惮四方和紫苏而不敢放手一搏,陈瑜至今才使出全力,却是因了紫苏的教导。 记得第一次参加宗门考核,陈瑜上了擂台一出手就是他最拿手的牵引术,那一次他尽管拿下了三连胜,但回到白鹿殿时,却受了紫苏一阵数落。 “任何时候,都要给自己留下足够强大的后手!”这是紫苏当时对他的告诫与指点,也被陈瑜在接下来的宗门考核时所用的策略。如今六年过去,陈瑜在紫苏的指点下已经修炼到了凝气六层,即使全力以碎星拳和风明澄斗法,他仍然有强大的后手! 带着淡淡紫意的一拳击出,风明澄心中一凛,不自觉地以剑锋击向陈瑜的拳头。不再是打铁声响起,轰地一声,先是两人脚下的松树承受不了如此巨力瞬间粉碎。风明澄脚下一轻,受此巨力冲击身形不稳,脸色一白迅速向下跌落。 砰的一声巨响,地面上被风明澄砸出一个大坑,四周树木被吹拂地一阵倒伏。然而已经跌落于地的风明澄,心中凛然却不得不打起精神,因为同样向下跌落的陈瑜,隔空一道巨大的淡紫色拳头正在当头砸落。擒龙手可不止张开手掌的禁锢,还有指、掌、拳等种种变化。 一声震动了整个山谷的巨响传出,只见风明澄一剑将陈瑜的巨大拳头斩为两半,手握寒光凛然的宝剑纵身一跃,向着陈瑜疾冲而去。 而正在头下脚上的陈瑜,反手一把拔出背后宝剑,清秀的脸上带着凶悍,一剑向风明澄斩下! 又是一声巨响,两剑相击形成的巨力,令四周刚刚恢复的高大松柏再次倒伏。甚至离二人太近的几棵大树被吹地连根拔起,然后又被猛烈的劲风轰然间绞成粉末。 陈瑜哇地吐出一口鲜血,身子被巨力推地高高弹起,然而于空中迅速稳定身形,在风明澄刚刚落地之时,手中宝剑带着寒芒,再次向其狂攻而去。 “东来剑法!”正在全力向着人参所在而去的李思远,见陈瑜竟然逼地风明澄这个凝气八层修士出了全力,心中一动想起了紫阳宗最有名的一门功法。 “风明澄你敢伤瑜公子!”四方大怒,他并不在意人参的归属,他只在意陈瑜有没有受伤。 “你敢伤我师弟,我让你尝尝真正东来剑法的历害!”紫苏也看到了陈瑜吐血,当即一手托着小松鼠,另一手上有熊熊烈火正在升腾。 落于地面,正要再次攻向陈瑜的风明澄,听得四方和紫苏的警告,脸上闪过悲愤,但陈瑜的又一剑已经来临,他只能展开身形迅速向后退去。 “你敢跑!”陈瑜轰然一剑,风明澄刚才所站之地立刻裂开巨缝,随着巨缝的延伸,一路上又是数棵松柏被绞成粉碎。 风明澄当真要气炸了肺,他不能无视四方和紫苏的警告,刚才很有把握的一剑他只能收起,并且担心真伤了陈瑜而闪避,没想到陈瑜竟不领情,反而嫌他躲了。 陈瑜这一剑斩空,身子也稳稳落于地面。而从此刻起,风明澄终于知道,他确实不该让陈瑜脚踏实地。 第一次宗门考核,陈瑜获得了九连胜,其奖品就是法宝追云靴。自得了追云靴六年以来,陈瑜时时祭炼每天都在紫阳宗各处纵跃如飞。追云靴是被谁制作出来的已无从考证,但陈瑜认为,比起真正的主人,他更熟悉追云靴。 风明澄还在向后倒退之时,就见陈瑜刚落于地面的身体突然消失,心中立刻升起不妙的感觉,正要有所警惕,身后已经有破风声响起。 强行止住倒退之势,风明澄向着旁边纵跃而去,几乎前后脚的,轰然之声响起,伴随着松柏碎裂的声音,陈瑜自碎屑里冲出,再次脚下靴子轻闪,向着风明澄追去。 “好快!”风明澄刚刚停下身子,回头看到陈瑜脚下靴子有柔光泛起。心中对于陈瑜连靴子都是法宝的嫉羡尚未升起,就见他面带凶狠,浑身挟着淡淡紫意又一剑轰然斩下。 风明澄心中凛然,陈瑜这是打定了主意要全力杀了他啊! 有了这种认识,什么四方、紫苏,风明澄立刻抛之脑后。陈瑜乃宗门弟子,才凝气六层然而刚才几剑虽只是简单的硬碰硬,但其中的招式法度令他不得不打起精神。风明澄只是散修,他和陈瑜这简单的几剑,全凭着雄浑的修为以宝剑毫无章法地阻挡而已。 还有一点也令他不敢怠慢,自十多年前杀了陈瑜的母亲之后,他就成了雍都供奉。自此十多年来,他每日里虽然刻苦修炼以提升修为,然而再也没有与人交过手。也就是说,风明澄如今战斗的本能已经退化,他此时甚至不如一些丹修、阵修! 如今确定了陈瑜是真的要杀他,风明澄顿时心中发狠。与其窝囊而死,不如将陈瑜斩杀,再被四方杀死。他终于打定了主意,便是死,也绝不作陈瑜战功簿上的一笔! 砰地一声,两剑相击竟发出了巨锤相撞的声音,陈瑜的身体疾速倒退,但是令所有人都吃惊的是,风明澄的倒退,竟带着踉跄。 四方和紫苏相视一眼,张了张口但终是没有再次出声阻止风明澄的举动。他们都有自信,陈瑜当真有性命之危时,可以将其救下。至于李思远,他已经带着刘子兴和胡满没了踪影。 哇地吐出一口鲜血,陈瑜目中带着强烈的杀意,全力运转着紫阳真诀,鼓起修为身形再次一闪。风明澄也不好受,目中带着骇然,他没想到陈瑜小小年纪,而且只是凝气六层修为,竟然可以令他受了轻伤。 见陈瑜又一次攻来,风明澄收起纷乱的心思,以全部修为凝神再次与陈瑜对战。 有追云靴这等法宝,这场对战陈瑜始终掌握着主动,与风明澄的每一击之后,追云靴宝光闪烁间,迅速又从其他方向一剑斩来。一时间林中响起砰砰的双剑交击声,到处都有陈瑜的身影在闪烁。至于林中松柏,在两人的身形变换间大量倒伏粉碎。 当陈瑜又一次攻向风明澄被其挡下,又一次向后退去之时,手中的宝剑突然传来咔嚓轻响。他的这把宝剑,自六年前领到手之后,终于在这激烈的对战中碎裂。同时,风明澄那里也传来一声轻响,陈瑜轻拭嘴角溢出的鲜血看去时,风明澄的宝剑也断作数截。 此时他们已经大战了一盏茶的工夫,风明澄看着手中剑柄,脸上的疲惫中带着浓浓的愤恨。要说杀陈瑜之母,他也是这件事的受害者,而陈瑜不去找正主,偏要跟他在这里不依不饶。 再看陈瑜,这盏茶工夫的对抗,令他的修为已经耗损大半。他也很疲惫,但他的目中,仍然有凛冽的杀气。对于他来说,凡是参与过杀他母亲之人,都该死! 扔掉手中剑柄,陈瑜双手法诀变幻间,冲天的锐气在林中爆发。在风明澄惊恐的目光中,只见无数道细若绣花针般的金锥,带着锐啸刺破两人间的空气冲面而来。 这是什么术法!风明澄可是凝气八层修士,但有生以来,他从未见过如此细小的金锥术!而且以神识探去,那每一枚金锥上,都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凶悍。 风明澄成为雍都供奉以来,已经很少与人斗法了,他确实是凝气八层修士,但面对陈瑜,终于有了力不从心之感。 疾速向后倒退着,一路撞断数棵松柏,双手不断变幻着法诀,在自己和陈瑜之间树起一道道土墙土盾。更是不断有青翠的藤蔓突兀地从地底钻出,阻拦着迎面而来的金锥和陈瑜。还非常迅捷地猛拍储物袋,取出数道甲符贴于身上。自和陈瑜斗法以来,他第一次感到了生死危机! 陈瑜一道金锥术之后,心里立刻传来阵阵虚弱。对他来说,虽然已经丹田化湖,但是和风明澄的修为差距,仍然是他不能无视的天堑。如今强行压着伤势,搜刮着丹湖里仅剩的修为,仗着追云靴向风明澄冲去。今日,便是拼了命,也要将风明澄斩杀! 风明澄以之字形后退,同时不断改变着方位,有土墙、土盾和藤蔓,他后退时还不断借林间本就有的松柏阻挡着金锥。然而令他终于有了绝望的,是他发现陈瑜的金锥,竟可以在向自己冲来时改变方位! 击破一道道土墙土盾,又粉碎无数藤蔓松柏,风明澄尽管竭力躲闪,仍然有大量金锥正中其身。 风明澄身上甲符闪烁间化作飞灰,闷哼中吐出一口鲜血,脸色突然变地苍白如纸,目中更是流露出浓烈的不可思议。 陈瑜的金锥在没入他的身体之后,在他调动修为将其炼化之时,当真如绣花针一般在他的经脉里游走,一路破坏着他的经脉。直到他又一次口吐鲜血,将丹湖里仅存的修为尽数调动,才在金锥游进丹田之前将其尽数炼化。 而此时,陈瑜已经来到他面前,右手握拳猛然击中他的心窝! 向后倒跌出去之时,后背撞上了一棵松树。作为修士,风明澄不但没能将松树撞断,自己反而被反震之力冲击再次口吐鲜血。令风明澄惊惧的是,在和陈瑜的斗法中,他这个凝气八层修士,竟这么快耗尽了修为! 风明澄自从当了雍都供奉之后,身份尊崇连国君都要小心地伺候着他。再加上雍国这里的灵气实在稀薄,花了十六年才修炼到凝气八层就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也正因为身份尊贵,陈瑜这几年来还经常参加宗门考核,而风明澄十多年了,竟是再没出过手。 说白了,他的境界是高了陈瑜两阶,然而论起斗法经历,却根本比不过在紫苏督导下修炼的陈瑜。 不过此时的陈瑜也不好受,他的修为也已经耗尽,若丹湖当真是湖,那他此时的丹湖已经见底。强行搜刮的话,或许也只能压榨出一碗修为。 因此一拳击中风明澄心窝之后,他再也难以动用追云靴,而是艰难地移动脚步,踉跄着来到风明澄面前,如市井泼皮一般,两人竟在松柏林中开始了扭打! (未完待续) 第45章 这是一个秘密 第45章 修士毕竟不是凡人武者,耗尽了修为之后,仍然不缺攻击手段。 陈瑜和风明澄如街头泼皮一般扭打,两个耗尽了修为的修仙者,如今能拼得竟只能是蛮力。而这种打斗,比起陈瑜这个只十六岁的少年,仍然年富力强的风明澄应该更占便宜。 然而刚才陈瑜最后一拳击在风明澄心窝,将其击飞撞上松树。那一撞有些狠,风明澄虽然已经缓过了气力,但是用力撕打之时心窝后背传来的痛楚,仍然令他猛吸凉气。因此二人在自己造成的林间空地一阵扭打,竟来了个旗鼓相当。 两人扭打时哦啊呜呃的羞耻之声,令紫苏和四方面面相觑一阵,他们一起小心地向李思远离去的方向看一眼。还好,那株人参所在之地,应该离地有些远,不然让李思远看到这一幕再广为宣传一番,那白鹿殿的脸可当真要丢尽了。 风明澄的束发玉簪已经脱落,陈瑜的那件护身玉冠也不知所踪,两人披头散发都有些气喘吁吁之际,还是陈瑜仗着年轻有一副好牙口,竟张口猛地一下咬中了风明澄的脖子。 一声有些瘆人的惨叫声响起,风明澄脖子上有鲜血飙出,有眼泪自带着恐惧之意的目中滚滚而下。 自成为修士之后,风明澄闲着无聊时也曾对着镜子大发感慨,这大好头颅谁当斫之。身为散修从引灵入体之时,就在这修仙界挣扎,风明澄可远比陈瑜更清楚,这修仙界可不是凡人所想像的美好。因此他很自然的想过,自己将来会是个什么死法。 任他想象力如何丰富,也决计不会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人咬断脖子而死。 霎那的生死危机,风明澄心中突然省悟,刚才陈瑜攻击甚急,令他没有机会服下丹药,但如今即便已经耗尽了修为,可他还有神识! 修士于凝气四层开始拥有神识,不论风明澄还是陈瑜,至今都清楚地记得刚突破修为达到凝气四层之时,突然那种即便闭着眼睛,周围一丈方圆的一切,都尽数浮于心底的、那种感动! 风明澄当时是泪流满面,与陈康这位先天武者一战,令他面对世俗先天武者有了紧迫感。而成为凝气四层修士,拥有了神识之后,他的实力终于可以轻易碾压任何先天武者。但是真正令风明澄流泪的,是他终于隐约的,察觉到了那人在他识海里种下的禁制。 作为师父唯一的传人,风明澄在师父临终前曾信誓旦旦地承诺过,定要找到宗门重宝而后重建宗门,可事实却给了他当头一棒。识海里有了那人的禁制,生死操于他人之手,便是日后当真重建了宗门,也只是他人随意摆布的玩偶罢了。 再次流下眼泪,风明澄没有在意修士流泪是不是太丢人,他突然想到,便是修为一时半会无法恢复,但他仍然有神识可用。就像陈瑜只是心念一动,从储物袋里立刻飞出一滴灵泉水,风明澄一样可以心念一动,取出他储物袋里的灵符。 正扭打翻滚在一起,发出啊哦呜呃等意义难明声音的风明澄,拼命挣扎着要将脖子救出,又担心陈瑜死咬着不松口而有些投鼠忌器,着急之下神识疯狂涌动,他要取出储物袋里的灵符,任何一张都可以。 而同样拥有神识的陈瑜,当然立刻察觉到了风明澄疯狂波动的神识。 心中有不祥的预感升起,陈瑜立刻松口。而且同为修士,几乎察觉到风明澄神识波动的同时,立刻想到他要干什么。此时没工夫自责以神识取出灵符这种想法,为什么不是自己首先想到。 如今的陈瑜和风明澄二人,已经在地上扭打了太长时间,松柏林枝繁叶茂本就令林中有些晦黯。如今太阳已经到了山谷的另一侧,林中就更显得光芒黯淡。然而即使这样,两人身上脸上的泥土也非常醒目,再加上披头散发,刚才陈瑜咬中了风明澄的脖子,令两人身上都沾了血迹,看起来很有些狼狈。 他仍然在和风明澄扭打,在风明澄的惨号中,右手死死抓着其乱糟糟的头发,左手探往其腰间储物袋。他要阻止风明澄的同时,自己却不能以灵符将风明澄杀死,他还要从风明澄的口中知道,到底是谁要杀他的母亲! 风明澄果然要取灵符! 与法宝一样,凝气境的修士能使用的灵符,也只是初阶灵符。也只有初阶灵符,只需以些许修为就可以摧动,似之前周不疑手中的剑符、山符和风遁符那种高阶灵符,摧动时才会需要时间。 而且灵符明明威力不大却仍然受修士重视,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只要是亲自祭炼,或者留下自己神识烙印的灵符,摧动之后就不会伤到自己。 终于取出了火球符,风明澄强忍着脖子上的伤口,以及头发被揪的剧痛,拼命搜刮着身上哪怕一丝半点修为,双手变幻着法诀,他要摧动火球符。 如果有修为护体,平日里一道真正的火球术也只是令修士受伤,更遑论威力并不是很大的火球符。但此时两人都没了修为,如此近的距离,风明澄相信定可将陈瑜杀死! 扭打还在继续,两人一会我在你身上,一会儿又被对方压在身下,这种活脱脱的市井打法,令一边的紫苏看地咬牙切齿。察觉到风明澄要以灵符杀陈瑜,她立刻大喜,终于找到了明正言顺结束这场闹剧的理由! 然而她刚刚迈开脚步就不得不停下。 却是,风明澄只是散修,他不是紫阳宗白鹿殿弟子,因此并不知道要施展术法,单手就可以。而且这世间每个修士都知道,要施展术法要摧动灵符,都要以双手来施展法诀。这也是在凝气境失了手臂的修士,拼命修炼到筑基中期,然后寻找天才地宝让自己断臂重生的原因。 陈瑜既然察觉到了风明澄的意图,在他变幻法诀摧动火球符的时候,右手仍然死死抓住其头发猛拽,左手却于身体翻滚间,摸索到风明澄的右手,接连打断其摧动灵符的手势。 风明澄的法诀不断被打断,在这个过程里,陈瑜发现他打断风明澄法诀的动作变得越来越熟练。又几次之后,陈瑜终于想起,他阻止风明澄施术的手势,其实是他修炼了数年之久的擒拿手! 不曾想,十岁之前所学的武功,在成为仙人之后,竟仍然有机会用到。 而且意识到自己正在施展的是擒拿手之后,昔年所学尽数复苏。 两人仍然在扭打翻滚,风明澄的头发,已经被陈瑜薅下数把。再有接连被打断的法诀,风明澄都四十多岁的人了,在和陈瑜的扭打中,着急愤恨之下一直有凄厉的惨号发出。 又扭打一阵,陈瑜终于想起,擒拿手中有一道分筋错骨术!自修仙以来,因手中终于有了宝剑,陈瑜每天晚上,临睡前都会在泽薮院里练一遍随风剑法,擒拿手已经很久没有练过。因此要将风明澄分筋错骨,他竟是试了好几遍,才喀嚓一声,在风明澄的激昂惨号声中令其手腕脱臼。 以灵符击杀陈瑜的希望破灭,在手腕脱臼之后陈瑜稍松了口气,终于制住了风明澄,他终于可以严刑向其逼供了。 然而此时的风明澄,心中又如何想象不到自己的下场?正如给他种下禁制之人不在意他的生死,陈瑜同样不会在意。如果陈瑜发狠,铁了心请四方施展搜魂术,其后果当真不如立即死去! 风明澄真是越想越气,同时也愈发恐惧。他不能透露那人的一切,更不能任四方将他搜魂,如今手腕脱臼他无法再摧动灵符,但他绝不会束手待毙! 从前紫苏指点陈瑜修炼之时,经常让他在松林广场耗尽修为之后,穿过云海爬上白鹿殿。几天前四方更是提点陈瑜,在雍国这种灵气稀薄之地修炼,于修为的恢复有着巨大的好处。陈瑜自拜师以来,一直在紫阳宗那等灵气浓郁之地修炼,而风明澄作为散修,他对于灵气的浓郁,至今仍停留在想象里。 已经扭打了这么久,陈瑜所恢复的修为仍然不足以支持他施展术法,但风明澄刚才却不断变幻着法诀,要以灵符击杀陈瑜。 这说明了一个问题,风明澄长期处在灵气稀薄之地,他的修为恢复速度远快过陈瑜! 至少…… 一切只发生在眨眼间,当风明澄的手腕脱臼,陈瑜自信地认定,终于将其制住。松了一口气,又一次将风明澄压在身下时,他非常疲惫地要结束这场撕扯。 正要起身的瞬间,风明澄的右手一拳,狠狠地擂在陈瑜的心窝! 风明澄的修为只恢复了少许,但陈瑜的修为恢复地远不如他。凭着这些许修为,如此近的距离,一样可以将陈瑜杀死!至于刚才风明澄为什么舍近求远的,要以灵符杀陈瑜,虽有些难以启齿,但风明澄多年未曾出手,战斗的本能已经有了退化。 噗地吐出一大口鲜血,陈瑜的身体似炮弹般弹出,狠狠地撞上身后一株松树,掉落于地又吐出大口鲜血。 风明澄一拳击飞了陈瑜,他对自己这一拳很有自信,正挣扎着起身,求生的本能令他一定要远离四方和紫苏。 “瑜公子!” “陈瑜!”四方和紫苏也没有想到,事情竟突然出现如此转变,急切间同时向陈瑜跑去。 然而陈瑜没死,眼见着风明澄正要起身,陈瑜眉心里神识疯狂涌动,藏于他靴筒里的幽光短剑,化作一抹幽光瞬间没入风明澄的胸膛!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幽光短剑露于风明澄胸膛外面的黑色剑柄,于此时竟诡异地变成了暗红色。 而风明澄目中先是茫然,似不明白陈瑜为什么没死而自己却受了致命伤;接着这茫然化作了恐惧,修士也是人,恐惧死亡乃是天性;待看清自己胸膛外已经转为暗红色的剑柄时,风明澄的目中突然暴发出骇人的光芒! “这是一个秘密,不可向任何人说起!”风明澄看着陈瑜,此时四方和紫苏终于来到陈瑜身边,正手忙脚乱地将其扶起。如今场中,只有陈瑜在意了风明澄这句话! (未完待续) 第46章 不可向任何人说起 第46章 “这是个秘密,不可向任何人说起!” 陈瑜、紫苏和四方三人,只有陈瑜在意了风明澄这句话。 “瑜公子,你怎么样?”风明澄乃凝气八层修士,而此时陈瑜并没有修为护体,被其一拳实实地擂在心窝,刚才四方的心都抽了一下。 “陈瑜,你受伤没有,伤地重不重?”紫苏仍然一手托着小松鼠,另一手扶着陈瑜,尽管已经揪了陈瑜耳朵达六年之久,而且有时候恨不得将陈瑜掐死。但从小一起长大,陈瑜若当真出事,她心里肯定也不好受。 口中又有鲜血溢出,陈瑜死死盯着露于风明澄胸膛外的暗红剑柄,目中满是疑惑,甚至还带着恐惧。这把剑,是师祖当年灭了一小宗门之后所得,先是赐给了师父,六年前师父又赐给了他。传说,这把剑的背后,隐藏了一个秘密! “师姐、四方叔,我没事!”尽管没死,但风明澄这一拳,终是令他受了重伤。将身子的全部重量靠在四方的手臂上,目光看着暗红剑柄,看着目中满是警告之意的风明澄,陈瑜慢慢伸手入怀,取出一只寸许大小的脊椎挂件。 “师姐,你救了我。”陈瑜的声音很是虚弱,而他手中的椎骨挂件上出现了细微裂痕,此时更是光泽黯淡。然而只要好生祭炼一番,仍然可以恢复原状。 “哇!”紫苏一手托着小松鼠一手扶着陈瑜肩膀,一边大哭还以头撞着陈瑜肩膀,道:“陈瑜这个混蛋,你吓死我了!” “师姐,我这不是好好的吗,而且是师姐救了我啊!”六年了,这六年来陈瑜已经和师父、四方一样,或者说如今的白鹿殿仅有的其余三人,都怕了紫苏的哭! 就像如今,明明是自己受了伤,陈瑜反而要费尽心思地先安慰紫苏,令本就因受伤而虚弱的陈瑜,感觉一阵阵的心累。 四方一边扶着陈瑜,同时还要好生哄着紫苏,看得出他尽管已经习惯,但此时更多的是无奈。 “师姐,快。先别哭了,快帮我问风明澄,他快死了!”还是这句话管用,紫苏抽噎着止了哭,猛地转身俏脸上满是杀气地看向倒地的风明澄。 风明澄真的快死了,而此时,幽光剑的剑柄,已经恢复了黑色。 “陈公子,这是个秘密,请你不要告诉任何人!”见陈瑜在四方的搀扶下来到身边,风明澄看着陈瑜,异常虚弱地道:“那人曾说过,他是隐龙观奚道人。” 说着,只见风明澄艰难地,右手双指并拢点于自己眉心。然后看着陈瑜,以双指隔空点向陈瑜的眉心。 这是一个一身白底暗纹长衫,以一只玉冠将头发打理地一丝不苟,颔下三缕长须,看着慈眉善目一派仙风道骨的中年道士。 睁开眼睛看向风明澄,正要再问些什么,却见风明澄双目突然迅速充血,并且脸上升起不正常的潮红。“这是秘密,不可告诉任何人!”风明澄的脸色已经发紫,充血的双目已经鼓起,张了张口似要再说点什么,但蓦然的,其整个脑袋砰地一声爆作粉碎! “怎么回事?”陈瑜目睹此景,吓地心脏急速跳动,也不管风明澄红的白的溅了自己一身,失声向四方和紫苏问道:“怎么会这样,这是风明澄的自爆吗?” “瑜公子,刚才风明澄一指点向你,是给你看向他下令之人奚道人的资料吗?”四方也一脸严肃,此时紫苏连抽噎都给吓回去了,苍白着俏脸和四方一起看向陈瑜。 “不是资料,只是一个中年道士的形象。”陈瑜嘴唇抖了抖,向四方和紫苏详细描述一番那道士的样子,问道:“四方叔可曾听过隐龙观,这人海茫茫,我应该怎么去找这么一个人?而且,风明澄为什么不等我们问话,就如此轻意地将那奚道人出卖给我?” 长出一口气,四方看着已经没了头颅,胸膛上仍插着幽光短剑的尸体,道:“李思远不是说过吗,这风明澄是某一被灭宗门的余孽。他已经受了致命伤,担心被我搜魂时泄露了其曾经宗门的秘密,这才果断出卖了奚道人触犯了禁制!” “此人,倒也值得敬佩!”紫苏的身上也溅了一些红的白的,只是她本就穿着暗红衣裳,也就白的有些显眼。再看一眼无头尸体,紫苏道:“世间每天都有宗门被灭,也每天都有宗门被创立崛起。但是像他这样,宗门被灭之后执着寻找宗门重宝,为保宗门秘密果断触犯禁制……这样的人,值得佩服!” “紫苏小姐说得对。”四方说着,将陈瑜交给紫苏,上前一步抓着幽光剑的黑色剑柄一把拔出。四方并不是幽光剑的主人,因此此剑刚被拔出,四方的手明显一沉。连四方如此修为,拿到幽光剑时的表现,竟与当初的陈瑜一模一样。 幽光剑不甚沉,但很有份量,只要不是其主人,任何人握在手中,都会有猛地一沉的表现! 将幽光剑交还陈瑜,明明刚才从风明澄的尸身上拔出,但短短的剑刃上,却没有丝毫血迹。连鞘也不足一尺的幽光短剑,仍然散发着幽幽寒芒。然而陈瑜有神识烙印在短剑上,他能够非常清楚地感觉到,此剑不一样了。但哪里不一样,他又说不出来。 见陈瑜只是盯着幽光短剑发愣,还好自风明澄脑袋爆了之后,陈瑜的脸色就一直很苍白难看。四方以为陈瑜以幽光剑第一次杀人,对此凶器心里膈应。 微微一笑,终究还只是个孩子。径自将幽光剑塞进陈瑜手中,令已经极度虚弱的陈瑜浑身一抖,四方笑着道:“若是老奴出手对他搜魂,那他记忆中的一切都将无所遁形,包括他的各种隐私。而他如此果断,只将关于奚道人的部分泄露给公子,既保住了宗门秘密,又因触犯禁制而少受些罪。此人,有些可惜了!” “可他临死前,为什么要向陈瑜说秘密不可告诉任何人这句话的?”紫苏终于不哭也不抽噎,只是说话时仍然带着浓浓的鼻音,道:“而且陈瑜当即就将那奚道人的样子说给我们听了,也没见有什么不妥啊?” 陈瑜张了张口,几次想扬起还没有收起的幽光剑,告诉两人这把剑刚才的诡异。但是想起风明澄刚才几次三番的叮嘱,陈瑜竟换使神差的,欲言又止几次终是没有坦白。 “此事确实奇怪,难道是风明澄快要死了,意识出现了模糊?”四方重新看向风明澄的无头尸体,沉吟着猜测道。 “风明澄说的秘密,是这把幽光剑!”这句话陈瑜只在心里说给自己听。 “可是宗门典籍我已经看过不少,从未听说过有‘隐龙观’这么个存在。”紫苏说话终于正常,疑惑地看向四方,道:“四方叔见多识广,可曾听说过这个逆龙观?” “我也没听说过。”四方摇摇头,道:“刚才瑜公子问的时候,我就在心里仔细想了一遍,但紫阳宗的典籍浩如烟海,老奴也不能保证全都读过。”抬起头看向陈瑜和紫苏,道:“此事就当成秘密,回去只跟主上说一下,再不要告诉任何人了。” “至于隐龙观。”四方沉吟片刻,道:“瑜公子回去请主上帮你查一下。” “可、可我刚才还想问风明澄,我外祖手里的那颗雷灵珠是谁帮他封印的。”陈瑜握着幽光剑刃,他有些不敢触碰剑柄,但仔细一想,当是没于风明澄胸膛的剑刃发生了诡异,才令剑柄变得暗红,因此又握着剑柄。如此翻过来调过去,以往他甚至拿来当切肉餐具的幽光剑,此时却不知应该握住哪里了。 “而且这天大地大,我什么时候才能得到奚道人的消息?我刚才还想向风明澄打听,那奚道人为什么要杀我母亲?”陈瑜最终还是将幽光剑送入追云靴。他已经打定了主意,从今往后,能不用它就不用,而且以后再也不以幽光剑为餐具了。 四方和紫苏相视一眼,同时心里暗叹。察觉到陈瑜至今仍然挂念着他的父亲陈良,陈三思此次派陈瑜外出,乃是为了让他自己斩断凡俗牵绊。而且任谁看来都非常明显,只是次子夺嫡弑兄的一个简单戏码,里面怎么就牵扯出这么多东西? 陈瑜的生父弃冯氏嫡女而娶小门小户的林悦,任谁想来都应该是林悦生得倾国倾城才对,但是看到画像,四方、紫苏和陈瑜一起惊叹于林悦相貌的普通,连画师都只能画其神而避其容,那当时陈康到底图得什么? 奚道人的目标是林悦,可为什么是林悦?至今为止,陈瑜等人只知道他的母亲是伴天雷而生,或许天生拥有雷灵根。但这又如何,林悦并没有修炼,她至死都只是一个凡人,何至于引起一个修士的杀机? 而且杀一凡人如此简单之事,奚道人没有亲自动手,反而令风明澄去执行,并且大费周章地给他种下禁制。那时的风明澄只是凝气三层修士,待杀了陈康这个先天武者之后,错失了斩草除根的机会,令陈瑜成了漏网之鱼。 再想深一点,风明澄杀了陈康和林悦之后,回去有没有向奚道人复命?若知道有陈瑜这个漏网之鱼,奚道人为什么没有及时补救? 此事还有太多疑点,陈瑜又受了伤,再加上幽光剑的诡异…… “陈瑜你也不要想太多。”紫苏见陈瑜脸色苍白,便是被她扶着,陈瑜的身体仍然在晃晃悠悠,因此关切道:“就以此事作为秘密,回去只跟师父说一下,请师父帮你查,你先打坐恢调理一下伤势。” (未完待续) 第47章 去栒州除妖 第47章 “紫苏小姐,我们这样对瑜公子,会不会太苛刻了点?”初春时节,天气乍暖还寒。已经是风明澄死后的第三天,昨天这个山谷里还下了一场雨夹雪,令山谷更湿冷了些。只是这天气对修士并没有什么影响,陈瑜盘膝打坐恢复伤势修为,已经足足三天。受了这么重的伤,紫苏仍然不允许陈瑜服用丹药,这一点令四方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四方叔有所不知,我至今也没有服用过丹药。”紫苏仍然一袭暗红色长衫,乌黑的长发以妖兽筋束成马尾,看着很是活泼清爽。 紫苏很是细心的以杂草,帮那只小松鼠在她旁边筑了窝。并不是她不愿再将小松鼠托在掌中,实是这些日子以来,有灵泉水帮它擦拭伤处,如今它的伤连疤都没有留下。而且每天都有被稀释的灵果汁喂食,小松鼠的身上已经长出了棕底黑纹的毛发。再看它平缓起伏的胸腹,却是明显比正常松鼠的呼吸更悠长一些。 紫苏和四方就盘膝坐在不远处,看着仍然在恢复伤势的陈瑜,道:“而且我师父在凝气境上,即便受了再重的伤,也从未服用丹药。此法,是上一任紫阳真人教授弟子时所定,目前只在亲传弟子中流传,似乎也是一种修炼方法。” 听得紫苏如此说,四方面上露出沉吟之色,似想起什么,轻轻点点头也就不说什么了。 丹药有助修士提升修为,这一点是整个修仙界都公认之事,受伤之后以丹药辅助疗伤,早已成为修士共同的选择。 然而凡事有利就有弊,以丹药提升的修为,就算可以被修士将药力完全炼化,于稳固方面终是不如自己辛苦修炼得来的修为。 而且大量服用丹药,会令修士产生依赖,于晋阶大境界时会有隐患。 再者,筑基境以筑基命名,很受修士重视,甚至为了打好根基,有些修士还会有意压制修为,让自己于筑基境多停留些时日。 筑基境如此,比筑基境更根基的凝气境,又何能例外?从最根本处就开始谋划,将来晋升大境界时,至少比别人更有底气。 刚才四方想到的是,结合宗门记载和陈三思、汲温等这一辈弟子的经历来看,自上一任紫阳真人主事以来,各亲传弟子的修为进境,明显的比同时入门的内门外子慢了一些。 两人继续打坐,到了黄昏时分,他们头顶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唳啸声。 四方缓缓睁开眼睛,抬头看向已经开始晦暗的天空,一个小黑点正在他们上空盘旋。 “是蓝翎雕。”见紫苏也在看,四方道:“想来是主上思念小姐和公子,在催促你们尽快回去。” 说着,只见四方纵身一跃停于一棵松树上,伸手入口中吹了一记口哨。正在天上盘旋的那只小黑点认准方向急冲而下,激起的劲风令四方身上的衣衫猎猎作响,更令山谷里的松柏一阵倒伏。 离地近了,果然是一只浑身蓝黑相间翎羽,翼展足有两米的大雕! 伸出手臂,同时取出自己的身份玉牌拿在手上。蓝翎雕铜浇铁铸的利爪稳稳地停于四方手臂,微曲的锃亮的鹰喙就在四方面前晃了又晃,冰冷的鹰目紧盯四方的身份玉牌察看。目光从其身上慢慢往下看去,在其脚踝处,长出了一刻满符纹的筒骨。 站在四方手臂上,这蓝翎雕高足有两尺多,其金黄色的瞳孔看四方的身份玉牌一阵子,瞳孔里的警惕迅速散去。突然,筒骨上的符纹一阵闪烁,有一纸条自筒骨中升起。 四方一手托着蓝翎雕,另一手收回玉牌取出纸条,再轻拍储物袋取出一斤酱肉递往蓝领雕嘴边,待其一口吞下之时手臂轻扬,蓝翎雕又是一声锐啸,只眨眼间就破云而去。 这一幕若胆小之人看来,定会忌惮蓝翎雕的钢爪和铁喙,然而别看蓝翎雕威武非常,其实它的喙、爪、以及双翅根本没有攻击力。紫阳宗费尽心思豢养调教出的这等灵兽,唯一的优点就是速度贼快,瞬息数十里并不夸张。也正是蓝翎雕的这一优点,令紫阳宗思来想去,最终只能用来传递消息。 修士的传音符有距离限制,似如今紫苏、陈瑜三人离宗门太远,传音符根本无法将消息带给他们,因此只能动用蓝翎雕。 “小姐请看。”来到紫苏身边递过纸条,四方道:“栒州境内有妖兽作崇,红玉长老不愿抽调人手,而瑜公子恰好出身栒州陈氏。主上让我们不忙回宗门,与步婷、曾新瑶两位小姐汇合后去栒州诛杀妖兽。” 紫苏将纸条看了又看,上面内容与四方所说一样,而且以蓝翎雕传递消息,且纸条上面的暗戳确实属于师父。但是,此时让她陪陈瑜去栒州…… “四方叔,那炎髓呢?”紫苏心中挂念着师父的伤势,再想想如今原阳的局势,道:“什么样的妖兽,竟然需要出动这么多亲传弟子?而且如今原阳情势不明,众多散修和小宗门修士大都聚集在栒州境内,如此多的修士,何必要我们跑一趟?要不,我们先回宗门,将炎髓交给师父之后,再去栒州?” “什么样的妖兽老奴不知,但只要有时间,主上的伤无需各种灵药。”四方重新坐在紫苏身后,道:“紫苏小姐和主上一样,都是火灵根修士,炎髓其实本就是主上为小姐准备的!” 紫苏一阵愣神,继而想想师父的修为,再想想炎髓的用途,感动的目中泛泪道:“那临出发时,师父为什么不明着告诉我呢?” 炎髓确实有疗伤之效,但其更大的用途,还真是助修士晋阶时增加成功机率。紫苏当日没有多想,是因为陈三思只要伤势痊愈修为重回顶峰,就到了冲击结丹境之时。她也知道师父手里有一颗结丹修士的金丹,却以为师父是为了结丹更有把握,才命她来取回炎髓。 “紫苏小姐知道的,主上更希望小姐时时都留在他身边。”四方见紫苏又要哭了,赶紧一边安慰一边道:“只是小姐已经凝气十一层了,再不外出历练为宗门效力,先不说宗门里其他人会说闲话,如此一来对小姐的修为境界也没有好处。可主上又实在舍不得小姐外出面对危险,只能以炎髓作为借口了。” “看来师父还是对师姐更宠爱一些。”正在打坐的陈瑜睁开眼睛,一阵龇牙咧嘴之后站起身来,伸手捂着被风明澄一拳击中的胸口,长舒一口气,道:“我也快筑基了,也不见师父帮我找一份灵髓来。” “你快筑基?”刚才见陈瑜不再打坐,紫苏和四方都已经站起。然而紫苏何等修为,只看陈瑜连起身都一副病歪歪的样子,再看看他如今仍然只是凝气六层的修为,刚才因师父为自己所作一切的感动,瞬间被陈瑜这句话转作愤怒,道:“你花了六年才这点修为,以后每一阶都比前一阶难上无数倍,你想在凝气境呆多久,你还当真想活成白鹿殿的笑话不成?” 陈瑜没想到自己只是一句调侃,竟惹得紫苏如此生气,张了张嘴弱弱地道:“师姐,我这还有伤在身呢。” “瑜公子伤势如何了?”四方见紫苏哼了一声转过脸去,只好打圆场来到陈瑜身边为其把脉一阵,轻轻点头道:“修为已经恢复,但伤势只好了大半。”又叮嘱陈瑜道:“我们凝气境、筑基境上,并没有断臂重生的本事,脏腑受伤更要小心对待,公子还需小心将养。” 陈瑜点点头,向四方感激一笑,上前几步来到紫苏身边,拉其手臂被一把甩开。 “师姐,我刚才只是开个玩笑,你还跟我认真了?”陈瑜嘻皮笑脸道:“而且这几年来,师姐为白鹿殿争来的荣耀有目共睹,我也在师姐的指点下,十多次考核足足拿了六次九连胜。如今白鹿殿只缺一位结丹长老坐镇,但此事我们又帮不上忙,只能由师父去操心。” 这几年里也确实如陈瑜所说,他们师姐弟二人在宗门考核里已经名声大噪。紫苏就不用说了,虽没有似陈瑜那样多次拿下九连胜,但她面对的全是些高阶修士,小小年纪的她至少每次考核都能顺利通过,令各大殿主都交口称赞。 至于陈瑜,除了赢得了不少法宝丹药灵石等物资之外,还有意想不到的收获。步婷输给他之后,被红玉长老收作亲传弟子。曾新瑶输了之后,被一位没有职司的秦长老收作弟子,虽不是亲传,身份却比内门弟子高出一大截,因为那位秦长老乃结丹境。 见紫苏脸色稍霁,陈瑜再次拉着其胳膊摇啊摇,道:“刚才那声鹰啸吓了我一跳,但我想到师父为什么要派我们去栒州除妖兽了。” “为什么?”紫苏终于感兴趣了,但想想陈瑜自恃聪明,而且被她拧耳朵已经习惯,往日修炼时有了偷懒的迹像。脸色一整,正色道:“你要是敢随便找理由搪塞我,小心你的耳朵!” “我哪敢啊师姐。”陈瑜状作害怕地缩了缩脖子松开其手臂后退几步,又上前几步轻声道:“师姐你想,师父那么疼爱你,只要你在白鹿殿,师父就不可能长驻长老堂,更不会有心思专心养伤。” “栒州那只妖兽想来境界不高却很难对付,师父让我们去除妖,既没有危险又不让你太早回宗门,那样他就可以静下心来养伤恢复修为了。” “算你说的有理。”紫苏想想也是,长老堂那里有更精纯浓郁的灵气,但师父总是隔三差五回白鹿殿听她撒娇,确实于休养不利。 捡起仍然趴在地上至今没能睁开眼睛的小松鼠,一边交给陈瑜,正要说些什么。 突然,山谷西边不远处,于夜幕之中有五彩霞光氤氲蒸腾,整个山谷霎时萦绕起令人心情舒爽的药香味。五彩霞光持续了足足盏茶工夫才慢慢褪去,这段时间整个山谷,在霞光的笼罩下都变地有些神圣! “人参成熟了!”待霞光褪去,四方才如梦初醒一般,轻声喃喃道。 “只是人参而已,为何会有这么大的动静?”陈瑜和紫苏一起看向霞光隐去的方向,道:“我在宗门已经多次见过采收灵药的场景,那些灵药哪一株不比人参贵重,也没见它们有如此动静啊?” “叫你平时多看一些典藉,你偏只看自己感兴趣的!”陈瑜离紫苏太近,被其又一次轻易地揪住了耳朵,连连呼痛中,只听紫苏道:“宗门灵药都是种植而出,而这株人参是自然生长,其间不曾有人为其除草除虫,能安然活下五百年全靠运气。从出生到如今不知经历了多少坎坷,宗门里的灵药如何能比?” (未完待续) 第48章 再见刘可城 第48章 “五百年份的野山参成熟,只这动静就知道不凡。”与李思远、刘子兴还有胡满会合之后,众人再不耽搁,一起乘着李思远的楼船连夜回雍都。刘子兴和胡满正在操控着楼船,甲板上陈瑜道:“有此野山参,李师兄就不虚此行?” “野山参而已,哪能比得上陈师兄以弱胜强、斩杀风明澄这个凝气八层修士的收获?”虽如此说,李思远脸上却满是得意。他也是宗门弟子,想要什么法宝丹药也只是费些心思,跟师兄弟们叫苦卖好而已,哪用得着似陈瑜一般险死还生,至今还病怏怏的。 而且最重要的,野山参是他送给师妹炼制驻颜丹的辅药。相信以此药作为敲门砖,以后至少可以和师妹多说几句话,至于将来的发展,李思远也很有信心。 轻咳几声,风明澄最后那一拳击在他的胸口,未服丹药且这雍国灵气稀薄,陈瑜至今伤势未愈。原本清秀的脸上仍带着苍白,清澈的眼睛也被耷拉地眼皮遮住了大半,说真的,当时他的护身玉冠早已脱落,若非有紫苏送的兽脊挂件,他真的会被那一拳要了命。 “李师兄接下来回宗门,还是再游历一番?”陈瑜看着面前一袭白衣丰神俊朗的李思远,道:“本还打算邀李兄来紫阳宗作客,但是之前家师有令,要我和师姐去栒州除妖,此事恐怕须过些时候了。” “陈师兄太客气。”李思远向陈瑜一礼,道:“我此次外出已经太长时间了,到了雍都会直接回宗门。待我准备好一切,就通过长老堂邀请陈师兄来方夜宗一游。” 不论谁发起邀请,都必须通过各自宗门的长老堂,若冒然去了对方宗门,失礼先不说,被对方护宗大阵绞杀也只能自认倒霉。 风明澄死后,他收拢的那些散修麾下也作鸟兽散,无须担心有修士阻路,因此楼船的速度比起来时快了很多,昨天傍晚启程,第二天正午就已经到了雍都城北。 然而雍国王宫就在都城以北,这里有重兵把守的同时,城门根本不会开启,陈瑜、李思远一行人只能绕往城东小树林里降落。 李思远郑重保证,待炼出驻颜丹定送两颗给紫苏,然后告辞离去。陈瑜有伤在身,关键是他已经很饿,从正午一路步行回到雍都天然居的时候,竟已经到了傍晚时分。 天然居以精致奢华的陈设而出名,入住这家客栈可以章显自己的身份,是雍都达官显贵富商名流最常出没之地。 然而天然居可以吸引到修士来此居住,更多的原因是其内有众多清幽的独门小院。 已经是二月下旬,院中性急的桃花只开了三两朵,其余尽是羞涩着半开着口,和院中青翠的绿植相映,看着确实令人赏心悦目。院中靠墙种了两棵李树,如今也开满了黄绿色的花苞,这两棵李树既是景致,也是阻档邻居的视线,到了秋日听说李子可任由客人采摘。 事实证时,陈瑜之前说吃不惯不带灵气的饭纯属矫情,真正饿狠了吃什么都香。比如昨晚入住天然居之后,店小二送来的饭菜大部分都是被他给吃了。 第二天的雍都大街上格外热闹,站在二楼窗前向外望去,街上每隔丈许就有一个军士横着长枪维持稚序,而被阻档的百姓全没有丝毫气恼,反而很是兴奋地伸长了脖子向远处张望。 “可能又有大家族要出城踏青。”紫苏也是第一次外出,而且之前一直在城外取炎髓,没见过大家族出城时的盛况。陈瑜随口向她解释一番,话题一转道:“师姐还有没有野炊时的小刀子,我不想再以幽光剑切肉了。” “这是为何?”想起陈瑜几天前以幽光剑杀了风明澄,紫苏看他一眼,撇嘴道:“风明澄的储物袋里难道没有小刀?” “谁知道他用那玩意切过什么?师姐要是还有,我拿风明澄的跟你换?”陈瑜其实更多的是被幽光剑给吓到了。他在凝气四层的时候就以神识,将长剑、幽光剑还有历次宗门考核所得数把宝剑重新炼化过。 按说法宝上有神识烙印,幽光剑当时有什么变故他应该很清楚才对。然而当幽光剑刺入风明澄胸膛,并且乌黑的剑柄突然变得暗红之时,他的神识根本没有察觉到丝毫异常。就好像,已经跟了他六年之久,期间被他不断炼化的幽光剑,其实根本不属于他似的。 “来了,来了来了!”大街上突然喧嚣震天,被隔开的百姓很是兴奋,将脖子伸地老长,拼命地向远处观望,似将要到来的是什么了不得之事。 紫苏被这些百姓吸引,正在沏茶的四方也放下手里的事,几步来到窗前,跟着众多百姓的目光一起向远处观望。 “就你事多!”紫苏随手取一把小刀递给陈瑜,向着远处看去,疑惑道:“这种场面,不像是大家族出城踏青?” 陈瑜收起小刀也向着远处看去,只见靠近王宫的方向,一大队马车正向这里驶来。只是这些马车应该叫囚车,里面的人并不是坐着的,而是站在囚笼里只将脑袋露出。雍都百姓如此热情高涨,原来今天有犯人要被处决,然而百姓看热闹的热情,未免太高了些。 “我好像记得,凡俗间斩杀犯人是要等到秋后的。”四方看着那一大队囚车,后面更有一大群身着囚服徒步而行的人,算里来人数足有上百。有些吃惊地道:“还真是个大家族啊,只是这些人犯了什么事,竟是无需等到秋后?” 没人能为四方解释,别说紫苏,便是陈瑜都不知道,原来凡俗间杀个人都要挑日子这么讲究。 这一队囚犯走的很快,待他们来到近处,被长枪军士拦住维持稚序的众多百姓,突然变戏法似的,不知从什么地方找来各种烂菜叶、烂瓜果、烂鞋、臭鸡蛋甚至砖石杂物,一股脑扔向众多囚犯。一些百姓似有深仇大恨,仍了各种东西之后尤不解气,若非军士阻拦看样子非要冲将上去狠咬众囚犯一口。饶是如此,离地近些的百姓,努力咳出黄痰,拼命往囚犯身上吐去。 “太恶心了,杀个人而已,这些百姓怎么这么恶心!”修士都好洁,紫苏作为女子,看着满街乱喷的黄痰,霍地转身来到茶几前开始沏茶。她希望陈瑜特制的这些茶的清香,能够冲去心中的恶心。 “陈瑜你还不快把窗子关上!”紫苏见陈瑜和四方仍然看地津津有味,怒道:“你没发现街上的恶臭都传进房间里了?” 囚车已经过去,后面徒步的那些囚犯就成了百姓狂欢的目标,路过时陈瑜看到,几乎每个人的头上身上,都顶着绿油油的烂菜叶或者流着蛋黄。 在紫苏的连翻催促下,陈瑜有些不舍地正要关窗,目中余光突然看到了个熟悉的身影。 重新将窗子打开,仔细向那身影看去:身高足有一米九,一身灰色武者戎服,膀大腰圆身材很是魁梧,身后的背囊里放置的,应该是拆成数截的长枪。 再看其相貌,浓眉大眼满脸都是狠厉。看年纪应该只二十来岁,见身边众人往囚犯身上招呼各种东西,这个青年的双手紧紧握拳又松开,如是者数次。想来若非大街上的横枪军士,这个青年定会当街杀人。 “你还不把窗子给我关上!”紫苏已经沏好了茶,见四方都回来坐下准备喝茶了,而陈瑜不顾她的连翻催促,竟仍然大开着窗子向外张望。心中大怒之下来到其身边,狠狠地拧着其耳朵道:“凡俗君王杀个人有那么好看吗?” “师姐,疼,疼!”陈瑜一边连连呼痛,一边道:“我看到一个人,可能是我认识的人,对我很重要的一个人!” 说着,也不顾紫苏仍然在拧着的耳朵,将声音以法力送出,向那灰衣青年道:“刘可城!” 没错,陈瑜看到的眼熟之人,正是与他已经阔别六年之久的刘可城。 刘可城正在看着大街上百姓的丑态,心里安慰着自己,眼前这些尽是愚夫愚妇,犯不着跟他们置气。但各种污秽之物抛向那些囚犯之时,刘可城仍然觉得心被狠狠一攥!这些百姓最愚昧的地方在于,他们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愚昧! 几次三番想出手发泄心中怒气,却忌惮于自己如今的处境,以及大街上众多的横枪军士。这些军士只看服饰就知道,他们都是卫尉寺禁卫! “刘可城!”这个声音有些熟悉,但一声想不起在哪里听到过。而且这个声音在自己耳边炸响,身边正在狂欢的百姓竟毫无所觉的样子,想来应该是传说中的先天武者聚音成线。只是自己的名字,什么时候记在了先天武者的心里? “可城哥!”陈瑜看着刘可城正在转动着大脑袋四处观看,知道六年后自己确实没有认错人,当即大喜,道:“可城哥,你往天然居二楼这里看!” 再见刘可城,陈瑜心中当然满是欢喜。只是他欢喜之下忘了一件事,他的耳朵至今还在紫苏手里。刘可城依着他的指点,向天然居二楼看去时,就见一个美得不像话的红衣女子,正在认真地拧着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 最令他瞠目结舌的是,这个眉清目秀的少年,跟他的兄弟瑜哥儿,也太相像了。六年了,整整六年过去,他的瑜哥儿,当年聪慧过人顽皮过人的瑜哥儿,如今竟沦落地如此凄惨么? (未完待续) 第49章 要命的起床气 第49章 “可城哥先不忙说话。”来天然居门口接了刘可城,见这里人来人往异常嘈杂,而且身为王城脚下子民,整个一楼大厅的贩夫走卒,全都在发表着对刚才要处斩之人的评价。陈瑜对欲言又止的刘可城道:“我那个院子还有空房,要不然今晚我们彻夜长谈也可以。” 六年之后,刘可城有了很多改变,除了相貌之外,人看起来多少也沉稳了些。只看陈瑜一身衣衫的用料,腰间小荷包以及束发玉冠和脚上的靴子,就知道他混的还算不错,而且这里是天然居啊,他进京至今,久闻天然居大名却没想过住进来。陈瑜在这里却有院子,可见瑜哥儿还是瑜哥儿,到哪都能吃得开。 还在门外,就闻到了一股泌人心脾的清香,刘可城看和陈瑜的眼神立刻就变了。这些年的经历告诉他,只有一些极为讲究的人家,才会把房间弄得香气四溢。只是他毕竟是刘可城,还不知道香气四溢用在这里不妥。 推开房门,房内装饰很是考究,这里本就是陈瑜的客房,不愧天然居之名。刘可城首先看到的就是刚才拧陈瑜耳朵的,那个好看地不像话的女子,以及一个脸上有些许皱纹,正在和那女子喝茶的葛衣老者。 经陈瑜介绍相互见礼之后,刘可城才知道这红衣女子是陈瑜的师姐,他的心思还是有些简单,认为师姐教训师弟天经地义,也就不再计较陈瑜被拧耳朵的事了。 落坐之后,陈瑜立刻迫不及待地问道:“可城哥,那天早上你去哪儿了,我一觉醒来没见到你,拼命到处找你也没找到?而且这六年来你过得可好,都有些什么经历快和我说说!” 紫苏和四方都听陈瑜说起过,他被山贼追杀,早上起来再也找不到同伴之事。没想到那位找不到的同伴,就是眼前这个膀阔腰圆,脸上已经没了大街上时的狠厉,反而一脸憨厚的魁梧青年。 “我去找吃的了。”刘可城多大的人了,没想到刚一开口,大眼睛立刻就红了,道:“你那天晚上根本没怎么吃饭,而我早早又被饿醒,见你睡地正熟就没扰你。我爹前一天不是说过,山里有很多一头撞死的野兽吗?” “可我沿河走地很慢,怎么一直没等到你?”陈瑜当时既担心刘可城在自己前面,想尽快去追上他,又担心在自己身后而放慢脚步。但当时没有吃的,陈瑜每天都要花大量时间挖草根充饥,因此行进速度根本快不起来。 “瑜哥儿,我迷路了!”刘可城再也忍不住,豆大的眼泪夺眶而出,大哭道:“我不知道走进了哪条岔道,在里面根本没找到什么野兽尸体。但我抓了几只野兔正要回来,却怎么也找不到来时的路了!” 不同于陈瑜的聪慧,刘可城脑子里少了一根筋,虽然比陈瑜大了四岁,但平日里众多坏点子,向来是出自陈瑜。也正是因此,在迷路之后想想以后再也见不到陈瑜,从山贼手中逃得性命、抓到野味可以裹腹的喜悦,立刻被未来的不确定而引起的恐惧占据。 刘可城向来没有主意,在当时那荒野之地又是迷路又是找不到陈瑜,那时他才十四岁仍然是个孩子,可以想像当时他该是何等无助。 “好了,好了,快别再哭了。”和紫苏相处六年,陈瑜最害怕的不是师姐拧他耳朵,而是师姐的哭。如今见刘可城这么一个壮汉哭地稀哩哗啦,一边拍着其后背轻声安慰,一边引开话题问道:“那后来呢,这几年你是怎么过的?” “我、瑜哥儿不是说,沿着那条小河就能到乐昌城的么?”刘可城抽噎着道:“我去的那个岔道里也有一条河,我就顺着河水一直走,都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经历了两场大雪之后到了淳化府。当时府君呼延赞大人正在招兵,我就去参军了。” 刘可城确实不如陈瑜聪慧,而且他心思简单没那么多弯弯绕,但他比陈瑜运气好啊。只说他在山贼袭村的那个夜里突然就有了内力,便是不如陈瑜一般有吊坠护体,于大雪纷飞中也不容易生病。 同时也因了内力,刘可城一路前往淳化,可不似陈瑜要靠草根充饥那般凄惨,至少他凭着身手可以抓到野味。 而最重要的一点,陈良去世的那一晚,落溪村的人来了陈瑜家之时,都带了自家的油灯。然则夜里有风,一路过来好几家的油灯被风吹灭。当时就是刘可城帮大家重新将油灯点燃,因此他手里有火折子! 至于淳化府呼延赞招兵之事,当时虽已是年底但也在情理之中。黑山贼受柳妖恐吓而犯下滔天罪行,竟直接将夕落镇以及周边十多个村子尽数屠尽。如此骇人听闻的罪行,乐昌县只能向府城求助。 而十四岁的刘可城就已经长得很是高大,再加上当时已近年关,府尹呼延赞其实找不到更好的兵源,只好对年龄不足,而且没有户籍的刘可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接下来事情就简单多了,刘可城可是随陈良习武的,本身又已经有了内力,在和黑山贼的历次作战中,又有深仇大恨又有功劳可领,刘可城当然每战都在拼命。 几次大战之后,刘可城终于从无名小兵,积功而成了伍长、什长。作战半年不到,刘可城就已经成了呼延赞手下最强战力。再过一年,刘可城终于当上了从七品的致果副尉,手下统兵达五百之众。 “黑山贼屠村四年之后,我的官阶虽然没升,但已经是六阶武者,手下也有了上千号兄弟。”刘可城的经历听得四方和陈瑜津津有味,接过四方递过来的茶如酒一般一饮而尽。咂两下嘴,才察觉刚才在门外闻到的清香,原来就是刚才喝的茶。同时,他感觉一杯茶入腹,自己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但如今再次和瑜哥儿见面,刘可城将心中的异样压下。 “也就是这时,在呼延大人的统领下,我们终于攻破了黑山贼。只是贼首左鹰带着七、八十人趁乱突围,逃去了鸡鸣寨。”刘可城有些遗憾,没能留下左鹰,令他很是不快。 陈瑜不知道鸡鸣寨是什么地方,想来应该也是如黑山一般贼人聚众之地。却也不打断他,一边以稀释过的灵果汁喂没有睁开眼睛的小松鼠,一边听刘可城继续讲他的经历。 “呼延大人这时也升了官,我也从致果副尉升官到正七品的致果都尉,在大人麾下领一千多兵马,重新调集人马开始攻打鸡鸣寨。”刘可城讲到这里,脸上现出愤恨之色。看着陈瑜,刘可城道:“瑜哥儿你知道吗,那左鹰和鸡鸣寨贼人太不讲究!” 却原来,人在夜里四更之时睡地最沉,于兵法中,这个时间最适合偷袭。而刘可城此时已经是六阶武者,是呼延赞手下头号大将,统领着最精锐的兵马驻地离鸡鸣寨最近。在清剿鸡鸣寨战事中大放异彩,令贼人损失惨重颇为头痛。 “瑜哥儿你说,这是人干的事吗?”刘可城愤愤道:“四更天啊,我爹活着的时候,都不会在这个时间上叫我起床!” 在紫苏和四方的憋笑中,陈瑜苦笑着拍一下额头,他想起来了,刘可城有起床气。别说四更天,便是太阳没升起来之时,叫刘可城起床也是一件麻烦事。 而紫苏和四方相视一眼,发现陈瑜的这位兄弟简直就是个极品。自己本身就是吃兵粮的,夜袭、半渡而击之类的军事常识他都不注意的吗?如今兵败之后,竟将原因推给敌人,怪敌人不讲究。不过刘可城一个粗豪大汉,在陈瑜面前哭得像个孩子,显然是极信任陈瑜,这是不拿自己当外人的举动。 继续听刘可城讲他的经历,几个月前的那一晚,他手下的将士一早就察觉到情形不对,几个平日关系好的手下轮翻前来叫他起床,反被他给揍了一顿。更是放下话来:“贼人没有来到他营帐之前,谁也不准打扰他睡觉!” 雍国有好几个似陈氏、顾氏、冯氏这样的大家族,因此雍王对于兵权就异常敏感。军中更是有严令:未得主将军令,任何人不得调动兵马! 因此当鸡鸣贼子夜袭刘可城大营之时,呼延赞最精锐的一支兵马根本没有任何抵抗!刘可城倒是被喊杀声吓醒,但是面对兵败如山倒的情形,他根本没办法重新聚拢士兵。 不止如此,贼人追着乱兵一番砍杀,更是在溃兵的带领下冲进了其他营寨。呼延赞好不容易训练出的一支劲旅,竟是因刘可城的贪睡和起床起而土崩。 “我护着呼延大人一路逃走,但是呼延大人不会武功,在逃跑之时中了流矢,到了第二天下午就死了。”刘可城又开始流泪,道:“临终前,呼延大人取出一枚玉佩,让我带来雍都投靠卫尉陆远大人,让我先在卫尉寺挂个职,然后再想日后前程。” “卫尉陆远?”陈瑜吃惊道:“就是刚才被斩杀的那一帮囚犯?” “是啊,我七天前来到雍都,才知道卫尉陆远大人,已经因为谋反大罪被王上下了大狱。”刘可城抹去眼角泪水,看着陈瑜道:“瑜哥儿你知道吗,陆远大人是被陷害的!他只是向王上建言,各大家族的兵马应该归王上统一调遣,而且其封地也应该由朝庭派官员治理。后面还有禁止土地兼并等等建议,然后被陈氏,顾氏还有一大批官员围攻,给他罗列了各种谋反大罪!” “刚才那些百姓向陆远大人扔东西,他们不知道,陆远大人是为他们而死的!”刘可城愤愤难平,提起茶壶给自己倒了茶一饮而尽。 紫苏和四方并不明白限制大族、限制土地兼并意义何在,而陈瑜毕竟曾想着得一城之地安享富贵。他知道陆远这些建议确实很好,但如此建议他也难以接受。此时只能尴尬地为刘可城再倒一杯茶,道:“那个,其实我如今虽然和栒州陈氏没有任何关系,但我终究是出身栒州陈氏。” (未完待续) 第50章 这是人话吗 第50章 刘可城一阵目瞪口呆,看着陈瑜张了张口,心中有太多想问的话,奈何他口拙,千言万语涌在嘴边竟一句也问不出。 “瑜哥儿果然历害,几年不见竟然找了这么强大的靠山!”刘可城也不知是怎么听话的,陈瑜明明说自己已经和陈氏断了关系,他竟满是羡慕,而且理直气壮地道:“那瑜哥儿,我以后还是跟着你。呼延大人死了,陆远大人又被满门抄斩,以我的性子,若没有人给我撑腰真活不了多少时日。” “不行!”紫苏小脸涨地通红,在刘可城话音刚落陈瑜尚未答应之前抢先道。 开玩笑,刘可城跟了呼延赞,结果因了贪睡和起床气,害呼延赞身死。拿了信物前来雍都投靠陆远,结果陆远被满门抄斩。如今又想投靠陈瑜…… “确实不行,紫阳宗和方夜宗不同,瑜公子若想招揽追随者,只能选记名弟子。”四方也不同意,紫苏是纯粹不想陈瑜沾上刘可城这个灾星,而四方是从宗门规距出发,道:“瑜公子只有达到结丹境,才可以收取散修为追随者。” 四方对“散修”二字咬地很重,他在提醒陈瑜,刘可城不止没有修为,本身也不具备仙根! 刘可城又是气恼又是羞愤,他多少也是正七品的致果都尉,而且还是七阶武者。呼延赞对他确实有知遇之恩,但他搏命挣来的功劳仍然被用来装点呼延赞的乌纱。因此看到兄弟之后他的心里发生了变化,都是给人卖命,何不跟着兄弟一起奔个前程? 只是他没想到陈瑜还没开口,反是紫苏和四方果断拒绝,此时只定定地看着陈瑜,想看看他怎么说。 “可城哥!”陈瑜看着脸色青紫的刘可城,唤一声令其看向自己之时,左手掌心朝上放在桌面上,道:“你看!” 呼地一声,只见陈瑜的左手掌心里,突然腾起橘红色的火焰。刘可城如今也是七阶武者,内力运转间可冲入火海救人,但是如陈瑜这样,令掌心里腾起火焰,或许只有江湖艺人才有的本事。 刘可城目中有了疑惑,刚才陈瑜介绍时,说紫苏是他的师姐,四方是他的长辈,那他的师父,不会真是某个跑江湖的艺人? 这世上不论仙凡,稍讲究点的地方都是分席而坐。但陈瑜他们住了客栈,如今又都集中在陈瑜的客房里,四人围了一张桌子。因此,当刘可城心中正想着陈瑜或许被骗之时,蓦然间,只见陈瑜手中火红的火焰逐渐变了颜色,慢慢转为湛蓝,一会儿工夫竟转为紫色! 刚才火焰呈红色之时,刘可城出于武者本能,立刻察觉出那团火焰非常危险。待转为蓝色,刘可城认为这种火焰只一星半点,就足可取了自己性命。待火焰彻底转为紫色,他本就口拙此时更有些词穷,他已经没办法想像,这种火焰临身,自己可以挣扎几息。 然而此时,刘可城不太灵光的脑袋终于明白,江湖艺人可以凭空生火,但绝不可能令火焰转变颜色,更不可能随着火焰颜色的改变,令其危险性大增。他可以确定,可以改变火焰颜色者,应该是…… “可城哥想到了?”陈瑜呼地一下收了掌心火焰,但他仍然有伤在身,刚才令火焰改变颜色虽是个小术法,却依然牵动了伤势。 轻咳几声,将紫苏帮他倒的茶,学着刘可城那样一饮而尽。道:“可城哥,那天早上我没见到你……” “瑜哥儿当真是仙人?”陈瑜将自己的经历说地非常简单,就是挖草根充饥也只是随口带过,拜师之后在紫阳宗的生活,更是寥寥数语。但陈瑜已经是修士,也就是凡人口中的仙人这一点,却被刘可城精准地把握到了。 “听说仙人无所不能,瑜哥儿能不能帮我救下陆远大人?”被拒绝的气恼早已消散,既然不能跟着兄弟挣功劳,刘可城只能寄希望于陆远这根稻草。 天然居外的大街上,阵阵喧嚣叫好声从紧关着的窗外传来。刘可城的经历说得太仔细,看天色,如今已经快到未时,陆远的人头,想来已经被呈献在雍王的案几上了。 “这叫什么事!”连紫苏和四方都有些无奈了。陈瑜没想到凡俗界杀个人要等到秋后,紫苏和四方没往这方面想,应该救下陆远好给刘可城一个前程,不然以他们的能力出手保下陆远,还真不是什么大事。房内几人因为修仙,对凡俗界的事已经不怎么上心,竟然令救下陆远的最后机会就这么错过。 这世间确实有天材地宝,可令筑基修士断臂重生,甚至结丹修士只凭自身修为,损失点道行也可以做到这一点。但那终究只是“臂”而已,便是结丹修士,若被砍了脑袋也只能无奈谢幕! 见刘可城突然如失了骨头一般,英挺的腰背瞬间坍塌,趴在桌上浑身散发着颓丧。陈瑜想了想,道:“可城哥先不要着急。”又转而向四方道:“四方叔,晚些时候你进雍王宫里,让雍王给可城哥一个美差!” “是,公子放心!”四方想了想,看着逐渐打起精神的刘可城,道:“这个可城公子,老朽不知道什么是美差,你想当什么官,你想要什么官职,老朽去帮你要过来就是!” “这是人话吗?”刘可城心里一阵无奈,他在战场上拼命,数次生死一线挣扎着活过来,就是想搏一个前程,数年努力如今随着陆远被杀一切都要重新开始。 而在自家兄弟这里,竟只须一句话任何职位可由他随意挑选,他拼命努力之事,在兄弟这里竟变得如此轻易,这巨大的反差,令刘可城根本难以接受。只能心里苦笑着感叹,仙人还真他娘是无所不能啊。 耷拉着的眼皮轻抬,看向陈瑜有气无力地道:“要不先等等,我现在心里很乱,让我好好想想再说。” 陈瑜虽不能感同身受,然而想想,若自己有一天成了凡人,与凡俗界芸芸众生一起去战场拼命。这确实是他十岁之前早就想好的生活,但由仙而凡的巨大落差,恐怕他也难以接受。 拍拍刘可城宽厚的肩膀,陈瑜又为其倒了一杯茶,换个话题向四方道:“四方叔,我想教可城哥引灵入体!” “陈瑜你别胡闹!”紫苏其实不愿开口,但引灵入体被刘可城掌握,于他恐怕并非好事。 “瑜公子当知道怀壁其罪的道理。”四方也不同意,他看得出陈瑜很在意刘可城,但也正因此,他担心刘可城因秘籍招来祸事,劝道:“而且瑜公子当也看出,刘公子并不具备仙根!” 早在去门口接刘可城之时,陈瑜就已经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当然知道刘可城并没有仙根。但刘可城和他是落溪村的幸存者,他想给刘可城一些东西,然而储物袋里连灵果灵肉都不是刘可城能够消受的,这才想到了引灵入体秘籍。 向刘可城解释一番仙根是什么东西,陈瑜道:“可城哥你来决定,我能教你的也只是世间最普通的修仙法,紫阳宗的秘籍,我可不敢私自外传。” “修仙之后就能像你一样,用手生出火来?”刘可城大感兴趣,立刻坐直了身子神往道:“而且日后我想要什么官职,就可以直接去找王上讨要?” “作什么梦呢?”陈瑜气道:“你没有仙根,得了修仙秘籍先想想能不能练出门道来。而且我教你的修仙秘籍再是普通,若泄露出去难保不会给你招来杀身之祸!” 陈瑜只是想送刘可城一份希望,让他将秘籍传给子嗣代代流传,说不得他的某一世子孙可借此成为修士。当今世上男子三十岁而自称老夫,就连陈氏家主陈端,身为先天武者若非他插手,也绝活不过六十岁。陈瑜一想到这里,再看看就算坐下都魁梧高大的刘可城,心里总是萦绕着不舍。 “什么杀身之祸,我从军以来哪一天不是活在生死之间?”刘可城洒脱地一笑,道:“瑜哥儿只管教我,指不定哪天我真成为仙人,那时我再来投靠你!” “这事好办,我在雍都还要停留几天,等几位师姐前来汇合。”陈瑜道:“今天晚上我将秘籍默写出来,然后帮你背诵之后将秘籍销毁!” 接下来聊天氛围总算轻松了许多,刘可城问着至今没有睁开眼睛的小松鼠是怎么回事,又打趣刚才紫苏拧陈瑜耳朵之事。虽然已经二十岁了,一番谈话下来,就连紫苏和四方都发现,陈瑜的这位兄弟,真的是脑子里缺了一根筋。 “对了瑜哥儿,这几年你有没有回过落溪村?”一起在楼下院子里吃完饭,刘可城要回自己客栈取东西过来,临走时向陈瑜问道。 “没回去过,我拜师之后还是第一次外出,正想着找机会回去看一看呢。”院子里桃树吐粉,李树露出浅黄,冬青仍然郁郁葱葱,紫苏和四方看着陈瑜正送刘可城离开。 “有一次我领兵经过时去看过了,落溪村已经没了。”刘可城停下脚步,看着陈瑜道:“村子被黑山贼一把火全烧了,而且他们竟然把良叔和我父母我二哥的遗骸全都扔进了火海。我在村子里,甚至一片碎骨都没有找到!” 陈瑜浑身一震,停下脚步双目通红地看刘可城一阵,父亲陈良的面容不断在眼前浮现,最后定格成父亲去世后,尤带着遗憾的面孔。突然,陈瑜噗地一声吐出鲜血,身子摇晃着向后倒去。 (未完待续) 第51章 无法流泪 第51章 修士无梦。自陈瑜拜师以来,他晚上睡地再熟,也从未作过梦。但是这一晚,在雍都的天然居客栈里,陈瑜一整晚都在作梦! 梦中,陈瑜似重新回到了落溪村,重新回到了和父亲相依为命的日子。一些随着长大已经被他遗忘在心底深处的记忆,又一次活在了梦里。 似乎,他的梦是从四岁开始的。那时别的孩子还穿着开裆裤,而父亲借着昏暗的油灯,以粗糙的大手笨拙的,为他缝制了正常裤子。农家子弟没有穿宽袍广袖的必要,并且考虑到保暖,陈瑜从小穿的都是父亲以粗布缝制的农家短打衣衫。 初春田间地头的槐树上,开满了香甜洁白的槐花。父亲已经很是苍老的身体,却非常矫健地攀上槐树,在长满尖刺的树枝上捋下一串串槐花,那是父亲准备为他作槐花饼。 在梦里,陈瑜的身高永远的只到父亲的腰际,仰着小小的脑袋满脸笑意地憧憬着槐花饼的美味。 “瑜儿就是好养活,村里连可城那憨货都不喜欢吃槐花饼,只有瑜儿吃起来没个够。”父亲骑在槐花树枝上,看向陈瑜的目光里永远都带着宠溺。这种宠溺,陈瑜在梦里想了又想,好像师父看向师姐时,也是这种眼神。 “爹,等我长大了,所有槐花都由我来摘!”陈瑜很想将心里这句话告诉父亲,但仰着脑袋看着父亲摘槐花的小陈瑜,脸上只有傻笑! “这苜蓿菜好吃吗?”农家人并不怎么讲究,陈瑜家里一直是在厨房里吃饭。父亲夹了苜蓿菜放在陈瑜碗里,而仍然长不大的陈瑜只顾着吃饭,连点点头都没有向父亲回应。 “苜蓿菜真的很好吃!”陈瑜感觉自己明明已经泪流满面,但正在吃饭的小陈瑜,又夹了一口苜蓿,幼稚的小脸上一片干净。 “来,瑜儿快来试试,爹为你新纳的布鞋,你看看合不合脚。”院门外刘可城等小伙伴,正在噼里啪啦地烧着竹子,陈瑜的小心思早已不在房间里。接过父亲取出的千层底布鞋,努着劲狠狠将脚塞进去,然后道一声“我去玩了”,留下父亲揉着眼睛轻道:“瑜儿的脚长地太快,鞋子还是有些小了。” “今天大年初一,爹炒了你爱吃的土豆丝,瑜儿记得多吃点。”一年到头难得吃一次白面馍馍,陈瑜吃地狼吞虎咽。那时的他,为什么没有抬起头看看父亲手里,在大年初一仍然吃的是黑面馍馍!那时的他,为什么没有抬起头看看,父亲竟是一筷子的土豆丝都没吃!那时的他,为什么没有抬起头看看,父亲的脸上又多了一条深刻的皱纹! “陈瑜,陈瑜你醒醒!”耳边有人急切地呼唤着他的名字,声音似从非常遥远之地传来,这个声音他很熟悉。最主要的,他感觉脸上有些凉意,他似乎哭了。 为了这一丝凉意,陈瑜心里有了自虐的快意,他受够了自己清秀的脸上干干净净,他想大哭一场!因此,他睁开了眼睛。 “师姐?”脸上果然有泪痕,自五岁开蒙以来,平时非常宠溺自己的父亲,非常严厉地告戒他,身为男儿绝不可轻易流泪!这些年在白鹿殿,看着师姐每次不论高兴还是伤心,眼泪是那么的便利,陈瑜其实是非常羡慕的。 意识逐渐清醒,这里是天然居自己的客房,灯火通明中,陈瑜看到师姐、四方叔还有高大魁梧的刘可城,都在关切地看着自己。 如犯了错误般迅速拭去脸上泪痕,陈瑜心中很有些失落。他是想哭的,然而被这么多人看着,尽管他们都算得上自己最亲的人,但他仍然有些不好意思。 四方轻舒一口气,喃喃着道:“醒来就好,醒来就好!” 紫苏一把抓住陈瑜手腕,默然为他把脉。刘可城大着嗓门道:“瑜哥儿你可吓死我了,你都昏迷了好几个时辰了!” “如何?”尽管只看脸色,四方就能确定陈瑜刚才一口淤血吐出,伤势应该好了大半。待紫苏把完脉,四方仍然急切地问道,他需要再确定一下以保万全。 “没事了,再休养两天伤势就可以痊愈。”紫苏也松了口气。修士受伤实在太正常不过,她从前也受过伤,只是怕师父担心从来不说而已。 紫阳护宗大阵外的莽莽群山里有很多妖兽,紫苏虽然从未出过宗门,但经常或独自或与人结伴入山斩杀妖兽。然而她都是养好伤才回宗门,而且晚上睡觉从来没有泪流满面的经历。 “瑜哥儿从小就很白,我进来看他脸上那么白,还以为是修仙的原因呢。”正当紫苏和四方为陈瑜松了口气的时候,刘可城这句话,当真令他们相顾无言。这刘可城明明是七阶武者,肤色白皙跟脸色苍白都看不出来吗? “我没事了,可城哥、师姐你们回去。”陈瑜此时已经清醒,他知道自己刚才作梦了。不论身为修士而作梦是多么荒诞,他此时都顾不得了,他想支开所有人,然后好好再作一梦! “也好,天快亮了,我们回去休息一会儿。”紫苏感受一下时间,转身从房间桌子上取了那只尚未睁开眼睛的小松鼠,道:“你的小松鼠就放你枕边,好好休息一下。”又道:“你房间里的隔音符我打开了一角,若有什么事随时叫我。” 见三人正要离开,陈瑜突然坐起,道:“四方叔,你明天去陈府帮我问一下,我母亲的坟茔在什么地方,我想去祭拜一下。” “好的,此事只管交给老奴,瑜公子好好休息。”迅速和紫苏交换一个眼神,都看懂了对方的担忧。刚才陈瑜睡觉时的表现,很像凡俗界的梦魇,可修士又怎么可能有梦魇? 房门合上的声音响起,陈瑜重新闭上眼睛,他也知道修士有梦很不合理。宗门典籍中有明确记载,自引灵入体介于仙凡之间的那一刻起,修士就不再有梦。但典籍中并没有说,若修士有梦,会造成什么后果。 心里闪过和父亲在一起的无数画面,但陈瑜很清楚这些只是他的记忆并不是梦。记忆代表了过去,陈瑜认为,只有梦里的父亲,才是活生生的存在。然而闭上眼睛好一阵子,陈瑜根本难以入睡,更不要说作梦。 重新睁开眼睛,客房不大,已经住了一天但陈瑜仍然感觉,这个房间太陌生。看着床前的帏帐仔细想想,其实他泽薮院里的那些房间也很陌生,进入白鹿殿直到现在,他从没有在泽薮院里的任何房间住过。 紫苏一心想着给师父挣脸面,因此对陈瑜的要求非常严格,得知陈瑜习惯面对朝阳修炼,最近这两年她每天早上都会来望海楼,和陈瑜一起打坐吐纳。有紫苏的严格要求,在白鹿殿之时,陈瑜大部分时间都是在静室度过的。 这个静谧的夜里,陈瑜突然发现,自己心中印象最深刻的,或者被他当成家的地方,其实一直都是落溪村那个简陋寒酸的小院子。 “刚才没睡着,或许是蜡烛未熄。”陈瑜心中想着,伸手出帏帐轻轻摇动,熄了所有蜡烛,客房里瞬间陷入黑暗。 再次闭上眼睛,回想着和父亲相依为命的点点滴滴。那时,我有没有和父亲说过,将来要挣个大大的院子给父亲享福?想来想去,似乎这个似承诺似愿望的话语,一直只存在于自己心里,他好像从未说过出。就像,他想长大后帮父亲捋槐花这句话,他也没有说出口! “村子被黑山贼一把火全烧了,而且他们竟然把良叔和我父母我二哥的遗骸全都扔进了火海。我在村子里,甚至一片碎骨都没有找到!”刘可城的话重新回荡在耳边,陈瑜感觉一阵撕心的痛,他已经是修士,凡人心中的仙人,但此时确心痛到窒息。 当时,父亲已经死了,为什么我没有将父亲的遗体放进地窖?或者最简单的,为什么我没有取父亲一件旧衣?若无遗骸,我完全可以为父亲立一衣冠冢! 陈瑜仍然闭着眼睛,心中撕裂的痛并没有令他感到不妥。相反,他想借着这种自虐流泪。如今房间里已经没人,在这陌生的雍都陌生的天然居陌生的客房里,他想痛快地大哭一场! 然而他做不到,他死死闭着眼睛,使劲地挤着,但任他如何努力,竟没有一滴眼泪流出! 黑暗的房间里传来急促的喘息声,陈瑜放弃了在这无人的房间里大哭一场的想法,顿时如遭了溺水一般,拖着长音肆无忌惮地喘着粗气。 作为修士,让自己流出眼泪实在太容易不过,但那样的眼泪,如何配得上为父亲而流?喘息一阵,陈瑜又止不住地一阵苦笑,还是父亲历害啊。 父亲曾非常严厉地告戒过他,男儿绝不可轻易流泪。这句话怕是被他记在了灵魂里,不然刚才作梦的时候明明可以流泪,清醒之时,竟是连一滴都挤不出! 又一次将手伸出帏帐外,单手熟练的变幻着法诀,蜡烛被点燃,房间里重新亮起。既然睡不着,不如起身帮刘可城默写修仙秘籍。在这个令人悲伤的夜里,陈瑜仍然记得,要帮刘可城留点什么东西。 就在这时,突然的陈瑜眼睛余光捕捉到一抹明亮,看去时,却是刚才紫苏放在他枕边的小松鼠,它竟然睁开眼睛了。 棕底黑纹细密松软的一团,如今正以如黑宝石般莹润明亮的眼睛看着陈瑜,它很自然的,将睁开眼睛看到之物,当成了自己的亲人。正如陈瑜有记忆之后,将生父的仆人陈良,当成自己的父亲一样。 不论是人还是动物,最初的记忆总是如此根深蒂固,以致于,明明是陈康弑兄杀了自己的生父,可陈瑜根本生不起为生父报仇的心里。然而得闻陈良遗体被毁,以修士之躯出尘之心,陈瑜却心情激荡而吐出鲜血。 轻轻将小松鼠放进手心起床来到桌边,看着其莹润黑亮的眼睛,取出灵果汁稀释了喂其进食。正常松鼠绝不可能这么快睁开眼睛,而手中这位如此不正常,想来是灵泉水和灵果汁的作用。 但陈瑜宁愿认为,小松鼠在这个悲伤的夜里睁开眼睛,是感受到了他心中的痛,很懂事的想要安慰他。 (未完待续) 第52章 城外荒宅 第52章 早上天还没亮,刘可城担心陈瑜伤势,前来探望时,却发现紫苏已经先他一步到了陈瑜的房间。而且两人正敞开着房门,一起面对着东方即将升起的朝阳吐纳打坐。 刘可城暗道修仙之人竟要面对太阳打坐,因此不敢打扰,回到一楼院子遇到了四方,两人一阵商量一起出了客栈。四方要帮陈瑜却打听他母亲葬于何处,而刘可城要去马市买几匹马,今天按计划,他们要出城游玩。 凝气六层之时修士丹田化湖,然后直到凝气九层,晋阶时并没有修为壁障之类的东西,只要积淀足够,境界可一路高歌。陈瑜七个月前成为凝气六层修士,待巩固了识海和丹湖之后,如今要做的就是,令丹湖里的修为之力更加凝炼。 紫阳宗以外的太阳于升起时很有仪式感,远处先是传来此起伏彼的鸡叫声,接着东方天际露出微红。这抹微红逐渐漫沿,而且越来越红,直至满天彤红,东方天际已经红地透亮之时,东南方向的群山里才露出太阳的尖。 当然这些陈瑜是看不到的,包括紫阳宗的太阳突然出现在天空,令整个宗门在霎那间沐浴在紫色的阳光里那一幕,他也只是见过一两次。 待温柔的阳光在眼帘跳跃之时,陈瑜和紫苏相继从打坐中退出,如往常在宗门一样,相视一眼各自微笑。雍国的灵气太过稀薄,打坐一个时辰修为的进境微乎其微,但二人已经适应了这里的灵气,可以调整自己于斗法中不那么浪费修为。 目光向楼下望去,只一夜工夫,院里几株桃树已经开出了数十朵花。而且花瓣上有零星的露珠,在朝阳的照耀下正在璀璨。 早上的空气非常清新,散开神识,店小二正在为自己的顾客忙碌着洗脸水,有早起的客人在自己房中走动。商人在琢磨着如何开出吸引合作伙伴的条件,官员推敲着还有哪些显贵没有打点到。更有一些房间,他的神识根本能以进入,那是和他一样的修士布下了隔音符。 这世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烦心事,陈瑜也有。昨晚紫苏三人离开后,他一直没能入睡没能再次梦到父亲,令他至今仍然耿耿于怀。 “陈瑜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要不要再回落溪村。我记得家里的地窖有缝,当时父亲拿他的旧衣塞过那道缝。如果打到那件旧衣,我至少可以为父亲立下衣冠冢。” 沉默一阵,紫苏道:“还是去看看,便是找不到旧衣,你父当年用过的农具总不至于被烧作灰烬?以农具为冢,多少有个念想。” “其实我想回去,又怕回去。”陈瑜仔细想着措辞,道:“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因为我都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 “还是听我的,回去看一看。”紫苏开解道:“其实我很羡慕你的,至少你可以记起你父亲的样子,还有你母亲的画像在身边。而我……呵,我想找到我的父母,想问问他们当年为什么要遗弃我,想问问他们当时有没有心痛过。但是,”紫苏苦笑道摇摇头,道:“我连父母叫什么都不知道,更想不起他们的样子!” 陈瑜心中一震,拉着紫苏的手,道:“师姐不要苦了自己,师父那么疼爱你,想来也不愿你太过伤心。” “我知道,但是……”紫苏霍然转过头看着陈瑜,俏脸上布满寒意,道:“你能不能把你的爪子拿开!” 讪讪地松开紫苏的手,陈瑜想找回面子梗着脖子道:“以前不是经常这样的吗,而且小时候第一次拉手还是你主动的!” “那是小时候!” 店小二来送洗脸水的时候,他们二人在吵架,等四方和刘可城也回来时,他们还在吵架。只是吵架的内容已经不再是拉手了,陈瑜怪紫苏每次都要拧着他耳朵才肯好好讲解,而紫苏怪陈瑜理解能力太差,简单的问题要讲解很多次他才恍然。 吵地虽然凶,但两人心中的愁绪却消散了很多,吃早饭的时候重新恢复了打闹。 骑马出雍都南门,道路两边的青草已经长出寸许,远处的垂柳已经长出嫩芽,与他们一样出城的人群,穿的衣物也开始清凉。鲜衣怒马的贵族少年,各自扬鞭从他们身旁经过,碧油车里的妙龄女子,偷偷撩起垂帘向外打量一眼,又受惊的兔子般迅速放下。 初春的太阳很和煦,吹在身上的风也很温柔,仍然没有掉落的露珠,看起来还是那么清澈。 “瑜哥儿,你昨天给我喝的,是仙茶?”陈瑜虽然是仙人,却是第一次骑马。走在城里大街上的时候,他和紫苏都是牵着马出城的。不过很快他们就掌握了要领,如今稍稍催动骏马,竟已经跑到了刘可城的前面。 “是啊,我一个月前刚刚炒出来的。”陈瑜随意答道,突然想起什么,上下打量着刘可城,道:“怎么了,你看着没什么问题啊?” “都说仙人如何历害,瑜哥儿就没看出,我今天有什么不同吗?”刘可城像吃了喜鹊屎一般,粗豪的脸上大嘴直咧去了耳根上。 陈瑜再次打量他一眼,仍然没看出他有什么不同。倒是今天的陈瑜很是不同,他仍然以玉冠束发,一袭淡紫色暗纹长衫,腰挂储物袋脚踩追云靴。而他的肩上趴着一只小松鼠,此时正以自己黑宝石般莹润的小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路上的所有东西。 见陈瑜疑惑地摇着头,刘可城喜滋滋道:“瑜哥儿,昨天我还只是七阶武者,但只过了一晚上,我已经是八阶武者了!” 刘可城从小嗓门就大,从军之后正常说话也像是在吼。如此炫耀自己的实力,引地路人一阵侧目。 “是吗?”陈瑜打量着骑在马上威武不凡的刘可城,但仍然没看出他的实力强了多少,只好问道:“成为八阶武者的标志是什么?” “单臂八百斤力道,一拳可轰碎巨石!”刘可城哈哈大笑,道:“格老子的,我在军中好几次生死一线,才拼出了七阶武者的实力。原想着,要达到八阶修为,至少也要经历数场战事而且等到三、五年之后了,没想到只是跟瑜哥儿喝口茶的工夫!” “竟然可以这样?”虽然看不出今天的刘可城比昨天强了多少,但陈瑜仍然为自己兄弟高兴,道:“那你这些天多喝点。要不是普通水泡不开灵茶,我就直接送你几斤了!” 转过头看向紫苏,道:“师姐,我们修炼到第几层,单臂可以有八百斤的力道?” 紫苏翻个白眼不去理他。 与凡人不一样,修士或以神识或以修为,将雄山大河炼化之后,只是一道牵引术就可以令其如稻草般轻盈。便是凝气一层的修士,以最普通的风刃术,也可以将千斤巨石劈作两半。 一路上陈瑜和刘可城说说笑笑,有时紫苏也插两句,看上去所有人都已经不再有烦心事,今天出城当真只为游玩。 “瑜公子,前面路口我们右转。”四方跟在几人身后,向陈瑜指点着道路。 右转是一条泥巴小路,有解冻的溪水在潺潺流动,溪旁的青草比别处长地旺盛,枯黄的大地上有青绿在点缀。甚至一些性急的不知名野花,在这随时有倒春寒的时节里开出了星星点点的花朵。和煦的阳光下,出城踏青的人们正在青草间散步。 再走一阵,路边不远处有一残破住所,门口有几株还没开花的枣树,依稀可以看出住所周围曾是农田,但此时一起荒芜,一眼看去全是杂草。 四方先陈瑜等人一步,于残破房前下马等待,陈瑜到来时,发现这处破房子门口,曾经还有过拴马桩。 “四方叔,这里是什么地方?”陈瑜翻身下马,牵着缰绳看向眼前的残垣断壁。肩上的小松鼠紧紧抓着他的衣服,乌溜溜的眼睛带着好奇,正扬着小脸袋不住张望。 “瑜公子恕罪,刚才老奴去陈府对一个族老施展了搜魂。”四方微微躬身,道:“从他的记忆里,老奴看到了这里,同时也知道,老太公和太夫人死后,就被埋在屋后的荒地某处。” “我的外祖父、外祖母?”陈瑜愣了一会儿,才省起四方这两个称呼是什么意思。见四方点头,陈瑜问道:“四方叔刚才说的是荒地某处?没有碑难道连一个记号都没有?” 至于四方对陈氏一位族老进行搜魂,陈瑜却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依那族老的记忆来看,他们认为以后不会再有人前来祭奠,因此不愿费神。”四方轻拍陈瑜肩膀安慰道:“公子也无须在意,祭奠而已,心到了就成。” 栒州陈氏拥有数十座城池数千里封地,更有无数作坊商号以及矿产,便是修文坊陈府的杂役,也是锦衣华服。一块墓碑在陈氏眼里才值几个钱,他们竟冷血到如此程度,嫡子正妻父母的坟茔,竟连一个记号都没有! 在树上绑好马缰,陈瑜率先举步往里走去。 “四方叔,红玉长老不是说,我的外祖父外祖母住在什么村子的吗,为什么这里只有一户人家?”进了大门,其实早没了大门,里面的情形更显荒凉。这只是一个一进小院子,有正屋和两侧厢房,只是如今连地基都只剩了坑。 陈瑜在落溪村生活过,眼前此景他完全可以想像,定是两位外祖去世之后,附近村民将能拆的尽数运走,甚至连砖瓦连地基都被掏走。脚下的碎砖瓦砾还有已经腐朽的木块,是村民都看不上的废料。 疯长的杂草在院子里铺了厚厚一层,甚至有野鸡受到惊吓仆棱着翅膀失措而逃。若非四方特意指点,陈瑜根本不会去想,这里或许住过人。 (未完待续) 第53章 陈年往事 第53章 “老夫人是伴着天雷而生的。”紫苏和刘可城跟在陈瑜身后,四下打量着这处陈瑜的母亲或许住过的院落,听着四方道:“出生时听闻异香传遍十多里,不止老太公和太夫人身上的隐疾尽数痊愈,便是村子里的所有人,感觉都年轻了很多。” 但是林悦的出生动静太大,而且还有一点,林悦的双亲当时,都已经年过四旬! 当今之世,男子十六岁结婚,三十岁自称老夫。年过四旬是个什么概念?林悦的父母一生没有子嗣,直到此时似有了希望,但他们从村子里得到的不是祝福,而是异样的眼神和老蚌含珠的闲言碎语。 及至林悦出生时天雷滚滚异香笼罩十多里,整个村子的人因了林悦的出生而得了巨大的好处。但她出生时,有天雷降下不止毁了自己的家,更连累左右邻居的屋舍成为碎片。 就像陆远为民请命而被判了满门抄斩,在去往刑场的路上,还被那些民扔了污秽之物一样。林悦的出生尽管令整个村子的人都得了好处,但人们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 四十多岁而有身孕,出生之时又天雷滚滚,无论怎么看,林悦都是不祥!因此,林悦甚至没满月之时,她们家就没办法在村里呆下去了。 一路来到此处重新开始生活,还好因林悦的出生父母身上的隐疾尽去,父亲才有足够的气力开垦田地,母亲也才有足够的机缘,在月子还没坐够之时,坚持着操持家务。 但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林悦相貌平常而出生时天有异象,这些难以置信之事,令她已经十八岁了仍然没有嫁出去。此时六十多岁的双亲,尽管身体仍然康健,但为了女儿的婚事却整宿的睡不着觉。 正在此时,文韬武略名动雍都的陈康,只十八岁就已经成了后天巅峰武者。早已和武州冯氏嫡女定下了婚事,但陈康希望将婚事延后一些时日,他想成为先天武者之后再谈婚事。 就像刘可城之前并不确定,自己须经历多少次生死大战,要过三年还是五年之后才能成为八阶武者。谁也不能打包票,陈康什么时候可以成为先天武者,若三年五年仍然没能突破,作为陈氏嫡长子,陈康当然没什么,可冯氏女呢? 那一阵子,陈康和家里闹地很僵。陈氏嫡长子的身份,名动雍都的文韬武略,令陈康从小养成了骄横桀骜的性子。和家里谁都不愿让步的情形下,陈康只好出城散心。 他见到了布衣荆裙的林悦,看到她从简陋的茅草房里出来,同时看到了她身上与众不同的气质。 “那一阵子陈氏很是热闹。”已经来到屋后的荒地,四方向陈瑜叙述着陈氏族老的记忆,道:“陈氏内部吵嚷不休,陈氏和冯氏吵嚷不休,整个雍都也是吵囔不休。” 陈康之前借口要晋阶为先天武者再谈婚事,然而自见了林悦之后,什么先天武者什么家族利益全被他抛掷脑后。他要成亲,而且要尽快成亲,和林悦成亲! 和林悦认识没多久,陈康先是将林悦和其父母安置在城中客栈,然后派遣人手将简陋的茅草屋推倒,在原址上盖了一座很是精致的小院子,更是派了婆子丫鬟伺候林家二老生活。 “四叔是说,当初有人伺候我外祖父母?”陈瑜打断四方,问道:“那她们现在人呢?” “公子的母亲和生父去世之后,丫鬟被发卖,婆子没人要,已经在十年前穷困而死。”四方道。 “穷困?”陈瑜指着眼前的大片荒地,道:“四方叔,此地很是肥沃,只要肯下力气温饱根本不成问题,又怎么会穷困?” “你个笨蛋!”紫苏轻捶陈瑜肩膀,道:“你也说了要有力气,可一个婆子又能有什么力气?” 接下来事情就简单了,陈康自己还算争气,娶了林悦不到一年,就后天晋先天,成为陈氏最年轻的先天武者。又过一年,林悦顺利诞下一子。按陈氏规距,嫡子以单字起名,旁枝庶子以双字为名。陈康以“高下在心,川泽纳污,山薮藏疾,瑾瑜匿瑕”为意,为自己的嫡长子起名陈瑜。 “老太公和太夫人,是接到老夫人死讯两年之后,前后脚的相继去世,据说相差仅一天。”四方道:“至于公子手里的那颗雷灵珠,听说是老夫人的嫁妆。” “原来如此。”十六年来,陈瑜第一次如此详细地知道了自己出生的来龙去脉。虽然他仍然想不通,母亲明明相貌普通,生父陈康是出于什么考虑,为了娶她竟然不顾家族利益地毁婚。至于气质这种东西,陈瑜认为太扯。在自身声誉和家族利益面前,气质什么的又值几个钱? “对了四方叔,伺候我外祖的丫鬟还能找到吗?” “瑜哥儿要知道,在世家大族眼里,丫鬟和奴仆都是财产。”刘可城这几年见惯了这些事,道:“一些人家买了丫鬟,其实是为了发卖赚钱的。” “刘公子说的对,陈氏族老的记忆里,并没有那些丫鬟的去向。”四方道。 “那,那我外祖去世之后,作为姻亲陈氏家主就没有操持他们的后事吗?”陈瑜已经将屋后这一大片荒地转遍,又有紫苏和四方帮他留意。然而以他们三人的眼睛,更是将神识尽数散出,在这里竟没有发现任何骨骸。 “陈氏,竟连一片棺木都不舍得吗?”但凡有寻常棺木,十几年之后的如今,以修士的强大定可以在这里发现朽骨。而如今遍寻不获只能说明一个事实,陈瑜的外祖父母下葬时,可能是裹着草席,或者干脆直接挖坑填埋的! “其实瑜公子,此事当是陈氏没顾得上。”四方道。当陈康林悦夫妇的死讯传来时,整个陈氏并没有多少悲伤的氛围。大家关注的焦点,乃是陈氏下一任家主,当由何人来担任! 前去追杀陈康的陈之问、陈之礼,确实受了陈唐指派。陈氏家主子女无数,但嫡子只有陈康和陈唐,陈氏为了陈唐有没有资格成为下一任家主,足足争议了数年之久。最后还是家主陈端出面,向雍王上书请求册封陈唐为下一任家主。 “四方叔,你那里有没有酒?”在荒地里转了数圈,实在找不到任何骸骨的陈瑜,无奈停下脚步跪倒于原地,他只能按紫苏开解的那样,让外祖父母感受到自己祭奠的心意。 四方的酒当然也是灵酒,将一小坛酒尽数倾倒于地,醉人的酒香在这无遮无拦的荒地里肆意漫延。四方、紫苏和刘可城一起向陈瑜的前方躬身一拜,陈瑜侧跪着还礼。 母亲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她二十一年的人生,到底是怎么度过的?身后的屋舍遗址孤零零地荒废着,母亲小时候,应该没有玩伴?她的童年可曾快乐,她遇上生父并且嫁给他,是不是出于自愿? 或者说,生父为她而弃冯氏女,在母亲的心里可曾掀起什么样的波澜?嫁给生父之后,在陈氏那个大宅子里,母亲过得可好?生下自己之后,母亲会不会如天下所有父母一样欢喜? 母亲已死,留给他的只有一颗雷灵珠和一幅画,陈瑜心中所想的一切,已经注定了没有答案。 起身,向四方深深一礼,道:“多谢四方叔!” 搜魂在修仙界被视为阴损之术,等闲没有修士会轻易施展。而修士能够碾压凡人,是因为只凭着直觉,修士就可以判断凡人所说到底有几分是真。四方为了得到更准确的消息,竟在凡人身上用了搜魂术,尽管只是仆役,于他的名声仍然极为不利。 “瑜公子不可如此!”四方侧了侧身让过陈瑜这一礼,道:“公子的生父和老夫人,被合葬在栒州祖坟。”四方今天早上去陈府,最重要的就是得到这个消息。 陈康和林悦就是在距离栒州还有一月路程的地方被杀,就近被安葬于祖坟确也合理。而且接下来,他们正好要去栒州,到时候再好好拜祭一番。 “瑜哥儿,你看那边那个粉衣女子!”陈瑜仍然沉浸在外祖父母死后连口棺材都没有的悲伤里,冷不防刘可城突然语带兴奋,随着其所指看去,不远处确实有一粉衣女子,正在几个丫鬟的陪同下,明明是向着这里而来,偏要兜兜转转着多走一些冤枉路。 “那女子怎么了,会武功?”陈瑜本能的,以为刘可城遇上了修士。但看了几眼没看出什么,只好疑惑地向他问道。 “不是会武功!”刘可城有些哭笑不得,道:“那位姑娘生地很是好看,我想娶来给你当嫂子!” 一句话,不止令陈瑜错愕半天回不过神来,便是紫苏和四方也是咳嗽连连,暗骇于这位刘可城,真真是脑子里少了根筋! 如今是什么情况?陈瑜的外祖父母去世后,陈氏所表现出的冷漠,甚至连一口薄棺都舍不得。而陈康当初为林悦一家新建的房子,如今荒草萋萋变成了废墟。这个时候还有心思看美女想着娶媳妇,这刘可城是怎么做到的? “可、可她看着长得不怎么样?”总算是陈瑜了解刘可城,那是拿着火折子,半夜溜出家门跑去点自己麦草垛的人。至于在祭奠自己外祖父母之时想着娶媳妇……陈瑜从小就不生他的气,要不然他可能早早就被气死了。 “什么叫不怎么样,你是看你师姐习惯了。”刘可城仍然看着那粉衣女子,他好像没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 初春时节,城里有钱有闲的人家,总是想出各种理由出城踏青。在这一大片荒地上,不只那粉衣女子和她的几个丫鬟,还有其他女子,以及一些锦衣少年在成群的高谈阔论。 而那粉衣女子,发现陈瑜几人都盯着她看,索性不再绕圈子,在身后丫鬟“小姐,小姐”的声声呼唤中,径直向着这里走来。 (未完待续) 第54章 万里江山为聘礼 第54章 “陈瑜弟弟好!”粉衣女子来到几人身边,福了一福向陈瑜见礼。 “弟弟?”陈瑜愣在当场,却是刘可城大叫道:“瑜哥儿,这下你没了嫂子,但我要给你当姐夫了!” 心里一阵腻歪,似吞了苍蝇般恶心,陈瑜看着眼前女子,道:“你姓陈?” 粉衣女子轻轻点头,正要开口说些什么。 “姓陈?”还是刘可城喊道:“你竟是栒州陈氏!”敢情他直到此时才回过味来,粉衣女子称陈瑜为弟,本就意味着她也出身栒州陈氏。 “我叫陈依依,和瑜弟弟同岁。”粉衣女子陈依依道:“只是瑜弟弟生辰在后半年,比我小了几个月。” 陈瑜侧头看看身边的紫苏,她虽记不起具体生辰,但根具骨龄,紫苏也比他大了几个月。不过随着陈瑜看向紫苏,陈依依却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冒失,以及自惭形秽,紫苏的美,无法形容。 “原来是陈姑娘。”察觉到陈瑜的目光,正在生着闷气的紫苏以为他在向自己求救,指着刘可城开口道:“陈瑜这位兄弟乃八阶武者,如今乃是正七品的致果都尉,想要和姑娘定下白首之约,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要说陈瑜在凡俗界有什么牵挂,重逢后的刘可城,才是他唯一的牵挂。 本来是奉了师命斩断尘世牵连,但陈瑜打从心里就不认为,他跟陈氏还有什么牵连。此前在陈府住了数日,与陈唐多次相见而未生杀心就是明证。他跟陈氏没有牵扯,同样他也不愿刘可城跟陈氏有牵连。 “不,不,不,紫苏姑娘误会了。”昨天他想投靠的卫尉寺陆远,才因陈氏等大家族构陷被满门抄斩。因此当刘可城知道眼前女子竟出身陈氏,他本能地抗拒道:“之前帮呼延大人料理后事的时候,我见过呼延小姐。如今呼延大人已死,等呼延小姐三年孝满之后,我就去提亲。” 刘可城如此想法可不是乘人之危,传扬出去再苛刻的道学先生,也会对他交口称赞。如今之世人活着很不容易,特别是呼延赞这种小门小户出身,有官职之时家人自然锦衣玉食,一朝没了呼延赞这根顶梁柱,其家小的日子顿时一落千丈。 陈康当年和冯氏女定下婚约,那是因为与冯氏联姻对陈氏有利。当下世风如此,世家大族以娶妻娶德给自己脸上贴金,其实都是利益驱使而已。 呼延赞如果活着,刘可城娶其女那是高攀,那是请呼延赞提携。如今呼延赞已死,刘可城的举动就是仁义。 见刘可城一介莽夫,竟敢如此忙不迭地拒绝自己,陈依依心中大怒,微抬起下巴侧过脸冷哼道:“若要娶我,当以无价之宝作为聘礼,而瑜弟弟这位兄弟,想来没有这等手笔!” “什么是无价之宝?”既然刘可城不愿娶陈氏女,陈瑜也不欲过多干涉,已经转过身子准备离开了。但刘可城到底缺了一根筋,陈依依刚才称陈瑜为弟,他立刻反应过来自己要当陈瑜的姐夫,却没想过陈依依姓陈。此时被陈依依激将之下,他立刻不服气地梗着脖子大叫。 然而终是没傻到不可救药,紧接着补救道:“便是我有无价之宝,白送乞儿也绝不会当作娶陈氏女的聘礼!” “瑜弟弟可知,我想要的无价之宝是什么?”眼见着陈瑜面有不豫,但陈依依不愿错过和他拉家常的机会。 一直以来陈氏都有一个传说,当年陈氏祖上曾收留一位仙人养伤,待仙人伤愈离开时,送给陈氏一件仙家法宝。就像史书上多有记载,开国君王的父亲其实另有其人,或是龙,或是太阳,或是大脚印,反正开国君王的爹不是人。 而随着陈氏日渐壮大,族人们已经不再相信这个传说,认为这只是祖上为家族崛起虚构的神迹,直到陈瑜的出现。陈依依想要跟陈氏这位仙人搭上关系,便是多说几句话,日后也可作为谈资,说不定还能得什么好处。 “不知道!”然而陈依依可能不知道,她脚下这块荒地的某处,埋葬了陈瑜的外祖。对于陈氏的冷漠,外祖父母死后连口薄棺都舍不得,陈瑜此时对陈氏的厌恶已经到了极致。 “无价之宝也可当作心中最想要的东西。”陈依依和陈瑜同龄,或许生活的经历令她颇懂察颜观色,见陈瑜不愿与她多话,赶紧解释道。 “原来这就是无价之宝啊。”却是紫苏突然来了兴致,上前拉起陈瑜的手,笑吟吟地问道:“我也想知道你心中最想要的是什么呢。” “我最想要一城之地,最好将乐昌给我!”刘可城大着嗓门,道:“这样我就可以重建落溪村,建一个与之前一模一样的落溪村!” “老奴最希望二十年内成功筑基,如此老奴就可以继续跟着公子和小姐了。”四方也凑起热闹,不过刘可城的话令陈瑜有所触动,四方的话却令陈瑜浑身一震。四方已经年届八旬,他确实只剩二十年寿元了。 “我希望师父能够成功结丹。”紫苏和陈瑜手拉着手,如从前在宗门一样,道:“这几年通过我们的努力,白鹿殿已经颇有威名。但师父一日不结丹,再大的威名也只是虚妄。” “我只想知道奚道人的消息。”陈瑜也握着紫苏的手,道:“我想知道作为修士,他为什么要跟我母亲过不去。” “好了,可城哥最想要的是城池,四方叔想成功筑基,陈瑜想要一个消息。”紫苏看着陈依依,问道:“那你呢,你想要什么?” 除了城池之外,什么筑基、什么结丹陈依依根本不懂,她更不懂什么样的消息,在陈瑜这位陈氏仙人看来竟是无价之宝。见紫苏询问,陈依依深吸一口气,看看陈瑜看看紫苏,目光一下子变得深远,看向背后已经模糊的雍都,再看看更悠远之地,沉声道:“还有什么样的无价之宝,可比得上眼前这万里江山!” “我去!”陈瑜、紫苏三个修士心里正在跑马,又是刘可城率先大喊道:“幸好老子不会娶你,不然睡觉都要担心王宫里传出将我满门抄斩的命令!咦,瑜哥儿,这个小子长得很像你啊。” 噗嗤一笑,紫苏被刘可城这句话给逗地一乐。却是刚才三个修士心中跑马之时,几个原本吟诗卖弄的华服少年,正在向着他们走来。而为首一个十五岁的锦衣少年,跟陈瑜还真有几分神似。只是一样的话,被刘可城说来感觉总是怪怪的。 “那汉子不说我还没注意,我说妹夫,眼前这位公子和你,确实有些像啊。”锦衣少年身边,另一俊朗青年也有些疑惑。 “陈理,见过兄长!”来到近前,与陈瑜很是神似的锦衣少年深深一礼。他是陈理,陈唐的嫡长子。上次陈瑜住进陈府之时,为了他的安全陈唐让他住进了城外的庄子。刚才与顾氏几位公子在溪边吟诗作赋,突然有浓郁的酒香传来,令他们浑浑然熏熏然。 陈氏、顾氏以及其他几位大族子弟,出身再是不凡,面对如此酒香也不禁动容。他们自恃身份,习惯的认为前来喝陈瑜的酒是抬举他。但是越是靠近,越是看清陈瑜相貌,陈理就越是想转身逃走。 然而也是随着靠近,紫苏的容貌渐渐在几位贵公子眼中变地清晰,在他们心里变得深刻。此时便是陈理想逃走,几位贵公子也不会答应。 “哈,原来你就是陈理。”陈瑜略带恚怒地看四方一眼,明明给陈氏一位族老搜了魂,怎么出了城还接连遇上陈氏族人?他却不想想,陈府之大可是占了整坊之地,那位族老去世的消息,肯定是在陈理、陈依依出城之后才传进他们的院子。 但此时不是计较此事的时候,陈瑜向刘可城道:“可城哥你看,就是他的爹陈唐弑兄夺位,然后成了陈氏下一任家主。” “哪来的野种,敢在……”陈依依外出带了丫鬟,陈理出城当然也带了随从。只是这位随从的忠心还没完全表现,整个人立刻从眉心分成了两片。 “我家公子身份尊贵,容不得宵小亵渎!”四方当然看到了陈瑜目中的怒意,因此轻挥袍袖随意杀了那随从。一边向陈瑜解释,一边向陈理道:“你回去告诉陈唐和陈端,若我家瑜公子的姓名仍然在你家族谱上,那明天我再去陈氏!” “好主意啊,我怎么没想到?”众位贵公子惊叫连连,避陈理和陈依依如避蛇蝎。一哄退往数丈开外,然而又想看看陈瑜会不会杀了陈理再来一次夺位,更不想远就此失去看紫苏的机会,因此竟不曾散去。陈依依更是吓地花容失色,紧紧抓着陈理的手臂和他一起颤抖,但陈瑜却一阵欢喜。 “公子宅心仁厚,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手段老奴来做即可。”四方躬身道。 陈瑜没想到以杀人威逼陈氏将他自族谱除名,可不是什么宅心仁厚,他确实是没想到。说到底,陈瑜是从心里不认为自己与陈氏有瓜葛,因此并不在意他的姓名出现在陈氏族谱。 但是在这片埋葬了他外祖的荒地上,陈瑜一想到自己的姓名仍然被写进陈氏族谱,心里就一阵阵的抽搐。四方如此暴烈的举动,若当真能令自己在陈氏除名,却也是好的。 “你从生下来就是陈氏子弟,是陈氏给了你生命,你当为陈氏效力,而不是嫌弃陈氏!”或是恐惧或是父亲心底罪恶被揭露,陈理只顾着浑身颤抖,反而是陈依依在质问陈瑜。 “陈姑娘请自重,陈瑜的爹名叫陈良,他的名字总不在陈氏族谱?”紫苏仍然和陈瑜牵着手,第一时间察觉到了他的怒意。虽说杀一凡人没什么大事,但紫苏不愿陈瑜脏了手。 而且她听陈瑜说过,陈良只是陈氏奴仆,数代为陈氏效力才被赐姓为陈。不论出于血统有别还是贵贱高下,陈良都不可能出现在陈氏族谱。 四方看着面如土色的陈理和陈依依,嗤笑道:“一个弑兄夺位,一个开口就要雍国这万里江山当聘礼,陈氏当真了得。若有一日雍王要斩杀陈氏满门,连累了我家公子可如何是好?” 陈理、陈依依,以及看了热闹很是满足的一众贵公子终于离去,这片荒地重新开始安静下来。 “瑜哥儿刚才说,你们要去栒州?”刘可城从小就是大嗓门,从军之后正常说话也像是在吼。 (未完待续) 第55章 林飞真哭了 第55章 “瑜哥儿刚才说,你们要去栒州?”陈理等一众贵公子还没走远,刘可城突然想到什么,大着嗓门问道。 祭拜了外祖,陈瑜不想再这里多做停留,一边向外走去,道:“是啊,栒州出了一只妖兽,我师父要我和师姐前去除妖,这几天正在等几位同门前来汇合。”又叮嘱道:“可城哥也好好想想,你想当什么官想好了,我请四方叔帮你向雍王讨要。” “不用想了,我已经想好了!”见陈瑜有些意外,刘可城道:“好男儿就应该凭着手中铁枪搏一份功名,瑜哥儿帮我要来的官职,不能彰显我的能耐!” “可城哥,这是你说的话吗?”陈瑜更是意外,停下脚步再次仔细打量起刘可城,道:“你昨天还说要跟我混的,这一眨眼的工夫是不是今天的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这句话是呼延赞大人说的。”刘可城尴尬地摸着后脑勺,向和他并肩的四方道:“但还是要麻烦四方叔,求王上让我去右骁卫当致果都尉!” 右骁卫五万大军的驻地就在栒州,这既是对陈氏的威慑,也是雍王对身在都城陈氏家主的保障。威慑栒州陈氏不要起不该有的心思,保障陈氏家主身在雍都而不至于大权旁落。 “我如今已经是八阶武者,更是正七品的致果都尉,只要补了实缺去右骁卫,仍然可以统领一千兵马。”见四方已经点头应下此事,刘可城道:“待我好生努力一番,说不定下次再见瑜哥儿,我已经可以拥有一城之地了!” “可城公子为何偏要去栒州呢?”四方问道:“如果去边境与敌国作战,不是更容易获取功劳吗?” “四方叔你有所不知,不过瑜哥儿应该听过一句话:国之将亡,必生妖孽!”刘可城道:“边境的战功随时都可以去挣,但平乱的功劳可不那么容易遇上。” “这话我也听说过,可这也太扯了?”紫苏回过头看向刘可城,道:“可城哥也不要相信,世间妖兽多不胜数,如今跑去栒州的那只妖兽也是有原因的,跟亡不亡国没有关系。” 重新向前走去,刘可城道:“我也不信,但百姓信啊。” 世间但凡有个水、旱、蝗等灾害,必有心思活络之人给自己想个名堂然后杀官造反。刘可城从军多年,听闻栒州有妖兽作崇,立即敏感的意识到,这就是自己的机会。当然他没想过去斩杀妖兽,那是陈瑜和紫苏的活儿,他要平乱立功,他还是想着拥有自己的一城之地。 “把你爪子拿开!”陈瑜和紫苏走在前面,刘可城要去搏命挣功劳,他想转身叮嘱刘可城万事小心。只是自刚才起他就和紫苏手拉着手,转身时令她也跟着转动,当即就令紫苏大怒。 松开手,但陈瑜立刻想起,刚才是紫苏来拉他的手的,只是见其满脸不悦,只好讪然摸摸脑袋不敢作声。 四方摇了摇头微微一笑,道:“瑜公子我想起来了,陈府太大,他们族老的死讯应该还没传给陈理二人。” “对对,应该就是这样。”陈瑜此时哪管这些,只是四方适时的缓解了他的尴尬,一边看着紫苏的脸色,一边叮嘱道:“四方叔回去就找雍王,早点确定了可城哥的差事,我们也好早点安心。” 两天后,陈瑜的伤势终于痊愈,刘可城顺利补了右骁卫致果都尉的实缺。至于陈氏,在四方又去了一趟陈府,令其再失了一位先天武者的族老之后,终于让陈理亲自来天然居给陈瑜带话,陈瑜将被从陈氏族谱除名。 这两天里,陈瑜、紫苏等人在雍都城里四处闲逛,听说书,看杂耍很是开怀,只是雍都城里的各色美味,刘可城能吃得畅快淋漓,陈瑜三人却实在难以下咽。 “如此饭菜,我十岁之前想都没想过,若那时能吃一顿定要怀疑是在作梦。”天然居的雅间里,四人分桌而坐,陈瑜放下筷子看着眼前色香味俱全的佳肴,给自己倒一杯灵茶轻抿一口,道:“只是终于吃到了,反而没了口福。” 其实在宗门之时,所吃饭菜种类与外界无异,然而那些菜肴毕竟是以灵泉水浇灌着长大,本身就带着些许灵气,味道更加可口不说,更有助于修炼。 “我从不知道外面的饭菜是什么样,因此外出时并没准备多少东西。”紫苏其实也是难以下咽,但正如她所说,再是难吃也毫无办法,他们外出时没有多少准备。 “老奴倒是知道修士吃不惯外面的饭菜,但没想到还要转道去栒州,老奴这里也没多少准备。”本来取了炎髓杀了风明澄就应该回宗门的,临时要去栒州,确实令人始料未及。 “这些饭菜挺好的啊,怎么你们还如此嫌弃的样子,仙人平日里吃的是龙肝凤髓么?”再精致的菜肴,刘可城都可以吃出粗豪的气势,不过如今却对修士的饭菜充满了兴致。 “我们带出来的酱肉里灵气太高,可城哥吃了对你有害无益,不然定要请你尝一尝。”陈瑜向刘可城解释一番,又问道:“可城哥那篇引灵入体术背熟了没有?” “总共还不到八百字,我早已背熟了。”刘可城嘴里有菜,说话有些含混不清,道:“我想着再好好熟悉一下就将它烧了。” “咦,可城哥如今认得多少字了?”陈瑜大感兴致,道:“之前我爹打你板子也不见你记住多少,现在竟然可以背熟仙家秘籍了?” “瑜哥儿有所不知,我当了八品的宣节校慰,手下就有了书记官。”刘可城喝口灵茶,道:“当时我那书记官最重要的任务,就是每天教我认字。”又黯然道:“他也跟了我好几年,最后在鸡鸣贼子夜袭之时和我失散,如今怕是凶多吉少了。” “我想去右骁卫领军,还有一个原因。”刘可城振了振精神,道:“栒州在雍国西南位置,与淳化府只隔了数百里,到时候我可以借着练兵的由头,带领兵马再次围剿鸡鸣寨!” “可城哥……” “瑜哥儿不要跟我抢。”刘可城打断陈瑜的话,道:“你去剿灭鸡鸣贼子当然轻而易举,但那左鹰从夕落镇一路杀过来,连我那才周岁的侄儿都不放过,我定要亲手砍下他的脑袋!” 陈瑜的父亲陈良是被风明澄所伤,于六年前在碱畔看到柳妖心神激荡间,再也压制不住伤势这才去世。因此算起来,除了黑山贼毁了陈良的遗体,陈瑜跟黑山贼左鹰并没有直接的仇恨。 “嗯,瑜公子,紫苏小姐。”正在细嚼慢咽着吃饭的四方,突然轻拍储物袋取出一枚传音玉鉴,道:“步婷小姐、曾新瑶小姐还有林飞公子大概三天后就到雍都。” 不同于传音符这种消耗品,传音玉鉴只要祭炼得宜可无限使用,当然只限于同宗门之间的传讯,外人不得使用手法捡到也只是一块废玉。 而传音玉鉴还有定位之效,只需神识进入玉鉴,就可以看到万里内其他同门在什么位置。 “怎么林飞也来了?”紫苏放下手中筷子,一脸的不高兴,道:“他是不是又想找揍?” 陈瑜和四方相视一笑,见刘可城一头雾水,就当仙人佚事说给他听。 初进宗门去领储物袋那日,陈瑜和林飞第一次相见。当时陈瑜手中的幽光剑被林飞看中,又在宗门考核时遇上了紫苏。 那时林飞的境界比紫苏略高,也是运气不好,紫苏好几次拿下九连胜的机会,都被林飞破坏。到最后他竟提出要求,或者他放水让紫苏通过,条件是陈瑜要将幽光剑给他。或者以幽光剑为彩头,他跟紫苏大战一场,那时的林飞当真称得上骄横跋扈。 只是他没想到紫苏的进境太快,嚣张了没两年在又一次的宗门考核中,与紫苏又一次相遇。 那是一次什么样的相遇啊,陈瑜当时已经是凝气四层修士,本打算为师姐壮行色助威的,没想到目睹了一场名为“虐”的斗法。 其中精彩自不必说,令陈瑜印象最深刻的,是紫苏明明可以尽快结束斗法,好让下一场考核更有把握。然而不是,紫苏完全以硬碰硬碰的手段跟林飞拼消耗,直耗得林飞精疲力竭之时,她竟然开始以威力极小的术法,一丁点一丁点地慢慢令林飞受伤。 林飞哭了,他在擂台上是真哭了。 陈瑜从小被父亲告戒,男儿不可轻易流泪。因此见林飞当着擂台下那么多人的面,直哭地泪眼滂沱,心中解恨的同时,对紫苏真可谓又亲又怕。 他当然知道紫苏打哭林飞,乃是恨其竟想讹诈自己的幽光剑。看到师姐为自己出头,因父亲去世而满是悲苦的心里终于有了温暖,对紫苏自然产生了亲近感。 但是林飞老大的人了,除非实在忍不住,不然陈瑜相信,他绝不会当着擂台下那么多人的面大哭。再想想自己的修炼是由师姐指点的,当时陈瑜看着林飞,感觉自己有一天也会被师姐虐到哭。从此修炼之时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不敢惹师姐生气的想法,如今都快成了本能。 紫苏打哭林飞之后,明明修为耗损严重,但她的对手上了擂台只做做样子就落荒而逃。虽然最终她并没能拿下九连胜,但从此宗门里再也没人敢轻易招惹紫苏,连带着陈瑜都被人高看了一眼。 如今紫阳宗弟子看向白鹿殿之时,只能道一句“大长老竟只是筑基修为”而已,可以说白鹿殿如今的威名,全靠林飞那一次涕泪横流。 只要师父陈三思可以成功结丹,那白鹿殿将再没人敢轻视。 (未完待续) 第56章 上古如意宗 第56章 栒州地处雍国西南,境内平原雄山险谷河流湖泊应有尽有。栒州有六十余座城池,陈氏只占了其中五十三座,其余几座大城归王室管辖,右骁卫五万大军的驻地,就分散在几处大城里。 十多年前,陈康携妻儿自雍都出发回栒州之时,因为有陈瑜这个才七个月大的婴儿,一路虽有马车但速度并不快。而步婷、曾新瑶和林飞来的时候,是架了楼船的,其速度虽比不得陈瑜的小飞舟,然而数千里路程只花了五天就到,却是刘可城从未领略过的速度。 直到刘可城顺利接手兵马,陈瑜又送给他两枚防护吊坠,算是作为他与呼延小姐成婚的贺礼。 昨天刚下过一场春雨,重新回到楼船上的陈瑜,看着脚下舒展游荡的洁白云朵,心中暗想:今日和刘可城一别,再相见时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那时的可城哥,会不会如愿当真拥有一座属于自己的城池? “陈师弟想什么呢这么出神?”一道好听的声音响起,看去时,却是一袭湖绿衣衫的曾新瑶。 “是新瑶姐啊,没什么,我只是感觉,这栒州的灵气似乎比雍都稍浓了些。”楼船自身的宝光,快速飞行时可阻挡外面的劲风吹进来,但不会阻止灵气的进入。陈瑜在雍都前后呆了十多天,很轻易就发现天地灵气的不同。 “这是当然。”曾新瑶过来与陈瑜并肩站在一起,道:“韦氏能在原阳扎下根基,灵气的浓郁程度是他们第一个要考虑的因素。而原阳拥有灵矿,本身就很能说明问题。还有一点,”曾新瑶目光看向远处,悠悠地道:“我紫阳宗虽然也算得上洞天福地,然而听闻外界尚有灵气更浓郁之地,也不知有生之年,能不能去那些地方看一看。” 曾新瑶的师父秦长老,由于性情疏旷不喜理会俗务,作为结丹境的长老,在紫阳宗并没有领任何职司。陈瑜曾听师父说起过,他虽然身居大长老之职,最羡慕的反而是那几位闲云野鹤的师兄弟。师父在说这些的时候,脸上尽是向往之情,陈瑜相信师父这些话是真的。 “秦师叔应该去过很多地方?”陈瑜突然心中一动,宗门典籍中没有关于隐龙观的记载,那见多识广到处游山玩水的秦师叔,有没有听说过这些消息呢?想到这里,陈瑜问道:“秦师叔可曾说过,外面可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师父确实说过不少。”曾新瑶抿嘴一笑,令陈瑜呆了一呆时,只听她道:“陈师弟这些日子,当没好好吃过饭?听我师父说,紫阳宗往东有数十大国,那里遍地修士也遍地修士之城,每座修士城池里都有非常可口的饭菜,便是筑基和结丹修士,也会忍不住去那里吃几顿呢。” “还有呢,还有呢?”修士到了筑基境就可以辟谷,什么样的饭菜连这样的修士都把持不住?陈瑜心中顿时神往,并且心中想到,或许那隐龙观真的就存在于外界。 “紫阳、掩月和方夜三大宗门,只占了东隅西北一个小角落。”一身白衣的林飞自船舱里出来,跑来和曾新瑶站在一起,目光看向远处道:“曾师妹说的那些美味佳肴,其实是以被斩杀的海妖为原材所烹饪,加上一些独到的炮制手段,听闻只吃一口就令人欲罢不能。” “林师兄也知道这些?”陈瑜有些诧异,林飞的师父汲温可是传功殿长老,难道他也走出过这个小角落? “传功殿的典籍可不只是修仙功法,记录世间奇闻佚事的典籍可是占了传功殿大多数库房。”林飞神情有些倨傲,然而他的眼睛稍有些斜,明明看的是远处其实更多地在关注着曾新瑶的神色举动。 “那林师兄可听说过隐龙观这个宗门?”陈瑜可不管林飞此时想些什么,立刻问出自己所想。如果传功殿的典籍中记载了隐龙观,总比他大海捞针的满世界去找更方便一些。 “隐龙观?”林飞一脸茫然,沉吟一阵摇了摇头,道:“陈师弟见谅,传功殿典籍浩如烟海,为兄还真没听说过这么个宗门。对了,陈师弟打听这个做什么?” “也没什么,只是之前杀了一个散修,给他搜魂的时候意外得了这个名字,心中有些好奇而已。”陈瑜至今还记得,风明澄临死之前多次提起“这是个秘密,不可让任何人知道”。而林飞又不是紫苏,他没必要什么都跟林飞说。 “对了新瑶姐,你之前说你们来这里并不是为了斩杀那只妖兽?”陈瑜想起几天前汇合时的情形,问道:“可是宗门给了你们其他任务,新瑶姐能不能稍微透露一点?” 自己称曾新瑶为曾师妹,而陈瑜竟称其为新瑶姐!林飞当然知道陈瑜是从小就这样称呼的,但那时陈瑜还是个孩子而此时已经是少年! “从原阳跑出来的散修,大部分集中在栒州境内。”曾新瑶还没开口,林飞却沉不住气道:“之前元靖师兄和龙学疆师兄已经去收拢他们了,只是散修太多他们人手不足,长老堂派了我们前去协助。” 这并不算机秘,而且陈瑜乃亲传弟子,有足够的权限可以知道此事。之前没有说,是因为楼船上有刘可城这个凡人,虽然有陈瑜的面子,修士仍然认为刘可城不该知道修仙界之事。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却是一身白衣的步婷也来到了这里,看着陈瑜道:“陈师弟可听说过‘上古如意宗’这个宗门?” “听说过啊。”想起什么眼睛一亮,陈瑜问道:“是如意宗要开启了吗?” 上古如意宗,虽名“上古”但具体年份已经不可考,但绝不是什么上古。 听闻这是一个曾经非常庞大,实力非常雄厚的宗门。然而这个宗门不知什么原因,其门内弟子一夜间突然消失,据进过如意宗的修士所言,在里面根本没有发现任何斗法的痕迹。 之后经过无数年的观察,如意宗的护宗大阵每隔大约三百年,运行时会出现些许迟滞,而且为期一个多月。众宗门得发现这个规律之后当即大喜,纷纷派遣弟子入内寻找机缘。 “其实也没什么机缘了。”步婷和曾新瑶两个本就很美的人站在一起,顿时为这楼船甲板添了令人沉醉的颜色。步婷道:“紫阳宗弟子已经连续十次进过如意宗,除了带出过很多有年份的灵药之外,就只有妖兽丹,连一份最普通的功法都没带出过。” 这也很好理解,进入如意宗的可不只紫阳宗。按林飞刚才所说,这东隅的小角落里,无数宗门都派弟子进去过,几千年下来若有功法早被带出了。 “不是说,如意宗有一块神秘石壁,修士在那里或许可以参悟出功法的吗?”陈瑜翻阅典籍,他仍然年少因此对这些神秘之事很感兴趣,甚至没人的时候,或者以前被师姐收拾地太惨之时,也曾幻想过在那石壁前,领悟绝世功法,从此纵横修仙界然后混吃等死。 “传道石壁?”曾新瑶又是一笑,这下连林飞都呆了一呆。只听她道:“若真有功法可以传承,无数年来无数修士进入过,有谁通过传道石壁拥有过功法?” 那还真划不来进入! “可为什么只有凝气修士才可进入?”陈瑜想起关于如意宗的记载,问道:“都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了,何必再作如此限制?” “有如此限制者,并不是如意宗,而是如意宗的护宗阵法。”林飞表现着自己,道:“陈师弟走在路上,看到野兔、野鸡等动物,会不会将其杀了?” “会!”陈瑜回答地斩钉截铁,道:“我随曾师兄巡夜之时,看到这些野味立刻将它们抓住。长夜漫漫,总要吃点东西好有力气继续巡夜!” 林飞不由一窒,摇摇头道:“对于如意宗的护宗大阵来说,只有凝气境的修士不会对它有威胁,若其他境界修士胆敢进入,护宗大阵会将其绞杀!” 进入如意宗很容易,只要是修士,只要是凝气境都有可能进入。当然也有一些凝气境的修士,无论怎么努力,其面前似总有一赌无形之墙阻挡,根本无法进入。无数年的反复研究下,似乎凝气十四层、十五层的修士都无法进入。或许,对于那护宗大阵来说,这样的修士对它也有威胁。 一天之后,陈瑜一行人来到了寿县,这里是那只妖兽最近一次出没之地。 “这里竟然也有天然居!”陈瑜、紫苏和四方,跟着步婷等人穿过热闹的人群,被无数修士的神识不断扫过,一路走来意外发现这里竟有一个熟悉的招牌,不禁有些好奇。 “陈师弟有所不知,这天然居属于一个修仙家族的产业,在整个东隅都颇有名望。”曾新瑶有一个见多识广的师父,因此向陈瑜解释道:“在凡人城池天然居收取金银为店资,但是在修仙城里,天然居只收灵石。” 灵石啊,陈瑜不禁摸摸自己的储物袋,这些年来数次以九连胜的成绩通过考核。而紫苏不允许他使用丹药和灵石提高修为,如今他的储物袋里光灵石就有三千多颗。也不知道这些灵石,在修仙城的天然居可以住多少天。 客栈掌柜正在拔弄着算盘,一楼大厅里正有一些酒客在猜拳赌酒。店小二带着步婷、陈瑜一行人来到一个独门小院,龙学疆早已等在这里。 “怎么现在才来?”待店小二告退之后,都顾不上喝口茶解渴,龙学疆很是着急地道:“我紫阳宗率先提议收拢散修,但如今方夜宗和掩月宗已经反超了我们,你们是不着急还是没把此事放在心上?” 龙学疆乃筑基修为,而且是刑殿屈突昧长老的弟子,如此指责,林飞、步婷等人根本不敢有所辩解。 “而且紫苏和陈瑜跑来做什么?”龙学疆带着微怒,道:“宗门传给我的名单里,可没有你们的名字!” “那个龙师兄。”陈瑜插嘴道:“听闻这里有一只妖兽,我和师姐是来除妖的。” “哼,还不是看这里同门比较多,若你们遇上危险指着我和元靖师兄出手搭救!”龙学疆只一句话,就揭露了陈三思如此安排的用心。斩杀妖兽如今已经成了宗门任务,而有龙学疆等人在此,无需担心紫苏和陈瑜的安全,待完成任务回到宗门还有奖励可领,陈三思确实打地好算盘。 只是龙学疆等待步婷一行人太着急,说话不够委婉,令紫苏当即就有怒火升起。正要反驳或者强硬着不让龙学疆插手,被陈瑜一把拉住手阻止下来。 “龙师兄果然料事如神,接下来我和师姐的安全就交给龙师兄了。”陈瑜一句话出口,别说曾新瑶、步婷等人在憋笑,就是紫苏都有些不可思议。陈瑜才十六岁啊,脸皮如此厚的少年,他是怎么做到的? 龙学疆也被噎地够呛,愣神好一阵子,见步婷三人穿地花花绿绿,顿时火起,道:“我们是收拢散修,不是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都给我换回宗门服饰!”又每人扔了一把钥匙,道:“这是你们的房间,换好衣服立刻出发,我在这里等你们。” “龙师兄,我和我师姐呢?”陈瑜见步婷和曾新瑶、林飞等人向龙学疆一礼后各回房间,但他和紫苏、四方仍然站在院子里,一时很有些尴尬。 “宗门给的名单里并没有你们。”龙学疆神色稍缓,陈三思毕竟是大长老,而且以紫苏的修炼速度,想来没几年就会与他实力相当,甚至超过他也不无可能,因此想了想,道:“这个院子我就先不退了,等他们出来你们住进去就是了。” “龙师兄还是退了,修士餐风饮露才是正常,而且住进客栈里,我们如何除妖?”紫苏从小在别人异样的目光里长大,最不能忍受别人对白鹿殿区别对待,因此紧绷着俏脸,道:“龙师兄若有那妖兽的消息,还请给我们复制一份。我们好尽快斩杀了妖兽,省得给师兄添麻烦!” 这事给闹的,龙学疆一阵无奈。正如他所说,收拢散修的建议最初由紫阳宗提出,如今却被方夜宗和掩月宗反超,他确实有些心急了。 元靖在原阳镇主持大局,他来寿县接步婷等人,却没料到步婷等人先去了雍都接陈瑜和紫苏迁延了时日,令他这些天有些着急上火。 见陈瑜使劲陪着笑,而紫苏仍然俏脸紧绷,龙学疆叹口气,取出一块空白玉鉴,置于眉心将自己知道的妖兽信息复制交给陈瑜。 “这是个啥啊?”陈瑜接过玉鉴,神识涌入察看一番,被里面妖兽的样子给吓了一跳。正想再询问几句好多一些了解,然而紫苏已经转身向院外走去。 “陈师弟记住,要是遇上危险及以是传音玉鉴通知我!”步婷等人已经换好淡紫暗纹衣衫,正相继走出房门,就见龙学疆冲着陈瑜和紫苏的背影一阵叮嘱。 “知道了!”陈瑜一边追着紫苏,一边招着手回应道。 (未完待续) 第57章 林间斗法的修士 第57章 “这是个啥啊!”出城之后,紫苏看了玉鉴里妖兽的样子,也是一阵惊呼。此妖兽分明是一只蓝貂,然而其身量巨大,额头正中生了一只三寸许的独角。最让人不可思议的是,此貂的肋骨透过皮肉向外生长,乍一看去还以为它长了一对翅膀。到了最后,还长了一条长长的鳄尾。 玉鉴中龙学疆还留下一幅地图,“原来原阳就在寿县以南八十里的地方,而且只是一个小镇!”紫阳宗要收服韦氏已经这么多年,紫苏是直到如今才知道,原阳只是一个小镇。 “怎么可能,原阳如果这么小,韦氏哪来的地方开采灵石?”在天然居的时候,陈瑜还没来得及看玉鉴中的地图。“而且三大宗门在原阳对峙,别说数量可观的散修,一个小镇怎么容纳这么多宗门弟子?” 紫阳宗地处群山之中,有巡逻弟子驱逐散修不令其靠近,其他方夜宗和掩月宗,也不愿跟散修共享天地灵气。因此在三大宗门对峙之前,原阳可是有大量散修逗留的。若原阳只是一个小镇,这事说不通啊。 “瑜公子,其实原阳镇内有一座小山,山中常年雾气缭绕,普通樵夫进山砍柴穿雾而过,会到达另一座山里。”四方一直伺候在陈三思身边,对于这些比陈瑜和紫苏更为清楚。 相视一眼,陈瑜和紫苏一起恍然。 阵法!宗门典籍早有过记载,很多散修会通过阵法掩藏自己的洞府,普通人肉眼凡胎看到的只是一团雾气,穿过雾气后并不会察觉,自己已经身在数里甚至数十里之外。 似韦氏这样,有结丹坐镇的修仙家族,其设置的阵法将百里之地隐藏并不算什么。而韦氏拥有灵石矿,如果花了大阶钱买了顶阶的阵盘,完全可将千里之地化作一团薄雾。 “我们早点找到妖兽。”紫苏将玉鉴交给四方,道:“寿县修士太多,刚才不论进城出城,我察觉到了无数目光。早点找到妖兽将其斩杀,我们也早点回去。” 尽管知道师父想让他们多一些历练,但刚才被龙学疆一番区别对待,令紫苏很不高兴。小孩子受了委屈会找父母,紫苏只能回宗门找师父。 寿县地处栒州的南部边境,往北是漆县,往东是另一诸候领地,往南是原阳镇,只有往西,是莽莽群山。而妖兽蓝貂最近一次出没之地,就在那群山之中。 三月的天气,便是已经西斜的太阳也有些火热,小飞舟速度太快,才半个时辰他们就身处群山深处。 “师姐,我本来想向龙学疆师兄请教追踪术的。”收起小飞舟,陈瑜看着眼前的满山青翠,林木掩映间更有野果树正热闹地开着花。脚下的青草从枯黄的朽叶中挣扎而出,蜂蝶在山花间舞动,但三人此时却感到一筹莫展,在这莽莽群山中,要怎么去找那蓝貂? “要不,我们先走走看?”追踪术并不是术法,而且易学难通,四方年纪虽大然而并没有机会去学这门技艺,见两个第一次出宗门的小主此时都迈不开脚步,只好想出这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你平时不是经常跟着元靖和龙学疆的吗,为什么不早点学追踪术?”三人找一个方位,一起向森林深处走去,紫苏对于陈瑜没早点学会追踪术很是不满。 “我哪知道有一天会用上这等本事,再说我去巡逻还不到一个月,就被调去给炎冰狱送饭了,哪还有机会学追踪术?”巡逻队、执法队都归刑殿统领,紫阳宗太大,每个晚上都会有巡逻队去内门、记名以及杂役弟子那里纠察不法。陈瑜看执法弟子平日里很是威武,本想加入执法队,但人家不要,这才退而进入巡逻队。 “艺多不压身你没听过吗,这些实用的东西多学一些有那么累吗?”紫阳仍然不依不饶,她们如今已经进入山林,随意看去林间到处都有修士打斗过的痕迹。然而她无法根据这些倒伏的树木,以及地面上凌乱的脚印判断出,这里面有没有蓝貂的痕迹,只好将不满转移到陈瑜身上。 四方见这对师姐弟又要吵架,以前在宗门时他们就吵,只是最近吵地更凶了些。摇摇头,他只是一介仆役,这两人对他再是尊重,也是他的小主。不知道如何劝解,四方只好纵身而起,踩在树顶枝梢处,道:“老奴看看哪里有动静!” 下方陈瑜和紫苏各自呆了呆,相视一眼同时纵身一跃也上了树顶。他们是不懂追踪术,但这里是栒州! 三大宗门在原阳对峙,只从发回宗门的请功文书以及战殁文书,就可知道如今韦氏的地盘上是多么混乱。如此乱局导致了众多散修纷纷出逃,而修士对实力的渴望是毫无止境的,离开了原阳浓郁的灵气,众多散修要靠什么来提高修为? 陈瑜和紫苏一时能想到的办法只有两条,或杀其他修士夺取其储物袋,或杀妖兽以换取修仙资源。不论哪一条,在这大山里总会闹出动静,他们站在树顶看去,便是正在杀人越货的散修,至少可以从他们那里得到关于妖兽的消息。 “在那里!”紫苏仍然一身暗红色衣衫,头发以妖兽筋绑成马尾,双目放光地指着自己前方,道:“那里有树木在倒伏,应该可以找到线索。” 果然如紫苏所说,而且陈瑜和四方一起看去时,正好看到一棵大树突然消失的场面。三人再不犹疑,各自展开纵跃术,脚尖在树顶枝叶上轻踩,身形已经如离弦之简向前方急冲而去。 “瑜公子、紫苏小姐,我们这一行要特别注意安全。”路上,四方轻点一下脚下枝叶,向二人道:“任务并不重要,想来主上更希望公子和小姐安全回到宗门。” “是,四方叔放心。”陈瑜确实是第一次出宗门,但这已经是第二个任务了。他很清楚,若有散修将他或者紫苏杀了,然后又平安到达方夜宗或者掩月宗的地盘,这两个宗门一定会为其提供庇护,甚至收其进入宗门都有可能。反之亦然。 正因为有这些可能,世间散修一方面忌惮宗门弟子法宝众多、术法强悍的同时,面对他们又止不住地会升起贪婪之心。只要杀一个宗门弟子,就可以获得其储物袋,并且有机会结束朝不保夕的散修生活。如此,又有哪个散修心中可以古井无波? 离得近了,果然有叱喝之声传来,只是听声音更像是两个修士在斗法。再近一些,三人停下身子站在树顶向下看去。 林中果然是两个修士在斗法,这两人一黑衣一白衣,都是凝气八层修为。白衣修士胸前腿上都有殷红的鲜血,嘴角也有鲜血溢出的痕迹。黑衣修士也受了伤,除了嘴角之外,身上的血迹不太明显。此时二人正在闪转腾挪间,各自以基础术法向对方攻去。 只见白衣修士纵身一跃,避过对方的一道火球之时,袍袖挥动间一道风刃已经到了黑衣修士面前。 黑衣修士目光往陈瑜三人的方向看一眼,纵身一跃的同时,竟出人意料地同时撑起五道金光盾,且这五道光盾整齐排列间,形成一道看墙将他全身都挡地严严实实。 “这不是浪费吗?”陈瑜满是疑惑地继续看去。 却见已经到了近前的那道风刃,突然一分为五,而且白衣修士明显不想让黑衣修士逃走,那分为五道的风刃,竟然从各个方位攻向了黑衣修士。 叮叮叮地声间连连响起,五道风刃五道光盾尽数化作流光消散。黑衣修士成功避开,同时有尖锐的土刺自白衣修士脚下升起,被其一个纵跃避往别处。 “好历害!”陈瑜手心里出了汗,这两人一番交手,看地他都胆战心惊。出身白鹿殿,掌握了师父独创的薄如蝉翼的风刃术,令他初见白衣修士那道寻常风刃之时,心中其实还带着不屑。 不想打脸来地如此之快,那道在他看来寻常之极的风刃,以他根本看不清的速度来到黑衣修士面前时,竟一分为五! 而黑衣修士不论是眼力还是经验,在此时都令陈瑜有惊艳的感觉。他瞬间就凝出了不多不少五道光盾,并且将力量把控地如此精准,只消耗了风刃之后光盾同时消失,对敌之时不浪费丝毫修为! 一黑一白两个修士仍然在呼喝着斗法,又一次避开白衣修士的攻击,只见黑衣修士法诀变幻间,一道金光盾出现。 陈瑜目光灼灼地看着黑衣修士,虽不明白他已经避过攻击,此时为何仍然取了守势。这个疑惑他不敢在心里道出,有了刚才的一幕,他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的浅薄。 果然没有令他失望,只见黑衣修士袍袖轻挥,那道金光盾,竟被他当成暗器一般扔出。流光飞逝,陈瑜的眼睛几乎跟不上金光盾的速度,再看之时,光盾飞速旋转着绕了个圈,尽管白衣修士正在极力躲闪,危机却已经到了他的身前! “好强!”眼前这两人虽然都是凝气八层修为,但表现出的战力却令陈瑜手心里尽是汗渍! 如此迫切的危机之下,白衣修士并没有慌乱。只见他脚尖轻点地面,同时双手法诀变幻间,一道非常凝实的金锥被他握在了手中! 陈瑜都有些难以呼吸了,光盾这等防御之器被用来攻击,而金锥明明是虚幻之物,却被白衣修士如实质般握于手中。 叮地一声轻响,只见白衣修士手中金锥,轻轻点在了飞速旋转的光盾内侧!顿时,光盾立刻偏离了原本的飞行轨迹,呼啸着自白衣修士耳侧飞过。而白衣修士以金锥点中光盾之后,金锥脱手,带着尖锐的啸声向着黑衣修士攻去! (未完待续) 第58章 这是什么术法 第58章 “这两人,为什么这么强!”这是陈瑜的心声,这两人不论攻击手段还是临机应变,都是陈瑜闻所未闻。而这样的人,如果都是散修,那散修这个宗门弟子向来看不上的群体,未免也太可怕了些。 两人的斗法还在继续,各种陈瑜想都没想过的手段层出不穷,不断有树木或倒伏或粉碎,可以看出,两人都在竭尽全力想要置对方于死地。 “李兄,你当真要为了区区几块灵石就与我生死相向吗?”黑衣修士再次避过一招,回敬白衣修士一记火球术,于再次闪避间出声质问。 “他们两个竟然认识,而且听语气很是相熟的样子,那为什么出手之间根本不留情面?”陈瑜到底还是见识浅薄了些,在他的心里,将两个相熟之人的斗法当成了宗门考核。却不知在修仙界,特别是在散修之中,只要斗法必是你死我活。 “连晋!你的手段太过下作,与你相识是我李佶此生最大的错误!”白衣修士李佶,避过黑衣修士连晋的火球术,法诀变幻间林中突然凭空生出无数藤蔓,蜿蜒着铺满连晋的每一个落脚点。 “这世间何来下作不下作,道理永远没有拳头大,李兄你难道还没有认清这一点吗?”连晋一边质问着李佶,一边小心着脚下的藤蔓,每一次落脚都尽量点在尚未被藤蔓占领的空地上,似非常忌惮的样子。同时手中并不闲着,一道道风刃、火球向李佶攻去。 “可你不该对自家兄弟下手!”李佶努力躲避着攻击,一边迅速变幻着法诀,他施展的是草缚术。 陈瑜看向紫苏,见她也看地入神。重新看向下方斗法之地,陈瑜心中对于这位白衣修士李佶已经给了非常高的评价。 他也会草缚术,只是身为金灵根修士,他的草缚术向来惨不忍睹。但陈瑜很清楚,不论金锥术、风刃术还是草缚术,其实都不是实质之物。这些术法都是修士以修为之力在维持,若修为难以为继,不论金锥还是风刃,都会倾刻消散。 但李佶施展出的藤蔓非但没有消失,反而蛇等拥有生命的软体动物一般,或一头扎进林中树木,或缠绕于树身。这么长时间过去之后,他的所有藤蔓比之先前更茂盛也更强壮。 而且随着斗法继续,陈瑜更是看出,李佶所施展的藤蔓不断茁壮成长,似真实存在的藤蔓那样交织着沿着树冠漫延,此时已经将他们斗法之地交织成了方圆十丈的藤笼! “好强的术法,好机巧的心思!”四方也不禁喃喃道。他的修为更强于陈瑜和紫苏,因此神识笼罩间,他知道但凡被藤蔓触碰到的那些大树,其生机正在迅速流逝。李佶借着这林间古木,让自己的藤蔓可以更长时间的存在。 而且四方更是察觉,李佶的藤蔓上,竟开始有生机在焕发! 这不可能!修士的任何术法都只能以修为之力维持,而且都是虚幻之物,怎么可能会有生机产生?此事再不合理,但四方坚信自己神识的探察结果。 “李兄何必斩尽杀绝!”黑衣修士连晋很是着急,他不断以土刺术穿过地面的藤蔓,为自己制造落脚之地,一边以火球术将远处的藤蔓焚毁,他和李佶确实认识,因此更忌惮李佶的草缚术,道:“大不了我将上次所得尽数送给你!” “无耻!”李佶大怒。 “两位道友无须顾及我等三人,我们出身紫阳宗,可以在此承诺绝不插手二位之事!”紫苏的这句话,令连晋神色惊慌之时,却令李佶松了口气。 “师姐,什么意思?”陈瑜目光透过藤蔓的缝隙向下看去,同时以神识向紫苏传音,他不明白紫苏刚才这话是什么意思。 “黑衣连晋已经落败在即”紫苏道:“因此以‘上次所得’什么东西为诱饵,希望引得我们出手,他好乘机逃走。而白衣李佶看穿了他的用心,因此恼怒骂他无耻。” 这什么跟什么啊?陈瑜在心里将紫苏的话过了好几遍,这才想明白其中关窍。不禁在心中大骂黑衣连晋无耻,为了活命竟连他这个毫无关系之人都要拉下水。若非他的储物袋还算充盈,里面法宝丹药灵石很令他满意,不然还真有可能中招。 然而问题是,他看了这么半天,黑衣连晋明明还有余力,比如以法宝劈开笼罩而来的藤蔓,比如以灵符、比如以战技,都可以轻易逃走,为什么师姐反而说连晋落败在即? 李佶的藤蔓仍然在茁壮成长,这下连陈瑜都看出来了,因为凡是被一头扎进身上的大树,在这三月里本已经长出的嫩叶,如今正在慢慢卷曲、发黄,并且向着干枯的趋势发展。 “这是什么术法?”陈瑜心中不禁回想着翻阅过的典籍,只是一时又如何能想出个所以然,只好继续从藤蔓的缝隙里向斗法二人看去。 连晋确实已经落败在即,他不断躲闪着李佶的攻击,风刃、金锥甚至光盾不间断地施展而出。更是连连以流沙术、石化术阻碍着藤蔓在地面的生长,还不断施展着土刺术,好让自己有一个安全的落脚点,但这些仍然难以阻止他的落败。 因为,白衣李佶一边闪避着他的攻势,手中法诀分心变幻间,身上又被连晋伤了好几处。但藤蔓仍然在吸收着古木的养份,不断茁壮地成长着。 突然,只见这些明明是虚幻的藤蔓上,竟突兀地鼓起了花苞! 吱吱的奶音自肩膀响起,陈瑜正看地入神,被此声音吓了一跳。微转了脑袋看去,却是趴在他肩上的小松鼠,那只棕底黑纹将他当成亲人的小兽,由于长时间没有喂食,于此时竟在向他讨吃的! “陈瑜快让它闭嘴!”紫苏和陈瑜离地太近,也被小松鼠的叫声分了神,顿时大怒着喝斥于他。 “这破松鼠,竟然被我养成了祖宗。”陈瑜不得不取出一颗葡萄给它,然后继续向场中看去。 只见这方圆十丈的藤笼里,那些花苞越来越鼓,而且正在开缝,有红橙黄绿蓝青紫的色彩自缝隙里露出。这虚幻的藤蔓,竟真的要开花了! 同时,随着花苞慢慢绽开,被藤蔓牵连着的古木,其次第枯萎的树叶开始掉落,就像这些树如今处在肃杀的秋季一般。花苞还在绽开,这些花要代替林中古木,迎接这个万物生发的春天。 吱吱地声音又一次响起,陈瑜大怒的同时心中又有疑惑。他已经养了小松鼠好一阵子,而且它还太小,喂食的又是灵果,向来一颗葡萄足够它一日所需。今天它是怎么了,难道突然长了肚子,一颗葡萄已经不能令它满足? “再不让它闭嘴小心我烤了它!”紫苏依然紧紧盯着下方斗法,但陈瑜知道她真的已经怒了。 “我也想烤了它!”当然陈瑜只是想想而已,又取一颗葡萄塞给小松鼠。他的眼睛,也没有离开下方的斗法。 连晋已经呼喝连连,这下连陈瑜都听出来了,连晋的呼喝声里,有着不加掩饰的恐惧。他已经不再向李佶发起攻击了,如今全部心神,都用来破坏脚下已粗若大腿的藤蔓。同时又要非常努力的,为自己的落角点布下土刺。 没了连晋的攻击,李佶顿时变得从容了些。随着古木不断有树叶掉落,眼见着就要重新回到冬季。就在这时,笼罩了方圆十丈范围的藤蔓上,那些花苞突然有一朵完全绽放。 有了第一朵就有第二朵,陈瑜运转修为聚于双目。藤蔓上的花苞先是逐渐的、慢慢的绽放,但几个呼吸过后,陈瑜便是睁大了眼睛也看不过来,那些花苞,就像是突然一起绽放。 啊――的惊叫声传来,却是眼见着花苞不断绽放,黑衣连晋惊恐之下大叫连连。 “这些花……”四方突然吃了一惊,道:“这些花,有毒!” 白衣的李佶已经停下了手中法诀,正站在一旁定定地看着对面的连晋。 陈瑜从藤蔓缝隙里往下看去时,只见开出了七色花的这些藤蔓,其绽放的花瓣里,正有七色的雾气在升腾。这些花,果然有毒。 再向连晋看去,只见毒雾升起他或许只吸入了一丝半缕,然而只这么些许,立刻令他一阵晕眩。一脚踩下去之时,并没有土刺升起,连晋的身子一歪,一脚踩空如凡人一般一头栽倒于地。 顿时,凄厉的惨叫蓦然而起,连晋在藤蔓间不断翻滚。不断有各种色彩的毒气自他身上升起,而且连晋在不断翻滚之时,似因为太痒而左右手不断抓挠,有一块块的血肉被他直接抓下。 当陈瑜的目光向其脸上看去时更是大惊,连晋的脸上,已经布满了黑气。而且仔细看去,其脸上暴起的青筋,也在逐渐发黑,然后这些暴起的青筋突然破裂,有黑色的脓血汹涌而出,看着恶心而又恐怖! “这到底是什么术法,怎么会如此歹毒?”这是陈瑜心里的疑问,然而再看向李佶,他心里对此人立刻有了深深的忌惮。 连晋还在惨叫,只这一会儿,他喉间发出的惨叫,已经不似人声。 “你、我还有方兄弟自结识以来一起闯荡修仙界,从凝气一层直到如今,我们经历了多少苦难,方兄弟为你死过多少回?”李佶看着脸上黑筋已经开始破裂的连晋,轻声道:“只是一只储物袋,而且是散修的储物袋,只因方兄弟不愿与你平分储物袋里的东西,你竟然将他残忍杀害!” 连晋的喉间已经不能发出声音,如今只有嘶吼声在喝喝而出。 “我也不曾想过,这幻藤术第一次,竟是用在自家兄弟身上。”李佶轻声道,其神色也有些黯然。 正在地上翻滚的连晋,其身上血肉正在溃烂。他不断以没了血肉的手骨向脸上抓去,带下了一块块的散发着黑气的血肉。而且随着翻滚,其黑色的衣衫很快被浑身血水濡湿,他浑身的血肉,在翻滚中竟尽数脱落。 吱吱!小松鼠又发出了尖锐的叫声。 (未完待续) 第59章 你们谁管管我啊 第59章 小松鼠又一次发出吱吱的叫声,尽管它睁开眼睛才十几天,而且它只是寻常小兽,不论紫苏还是四方,对它都没有太过关注。 然而作为修士的本能,他们和陈瑜一样,都在小松鼠这一次的叫声里,听出了警告的意味。 陈瑜已经习惯性的,又取出一颗葡萄准备递给它,但是目光看向小松鼠之时,发现刚才第二颗葡萄它并没有吃,而是整颗地塞进了嘴里。令它小小的估且称作脸蛋的东西,被撑地老大。 既然口中仍然有东西,陈瑜将已经递到其眼前的葡萄正要收回,却被小松鼠以两只前爪紧紧抱住,同时令人不解的,它嘴里明明有东西竟仍然可以发出吱吱的叫声。 被小松鼠逗地一乐,松开手任其取走葡萄然后塞进嘴里。陈瑜、紫苏和四方一起重新向下看去。 下方的场景又一次令人大惊,连晋本就宽松的黑衣,此时更显得松松垮垮,像极了雍都估衣店里搭在竹杆上的衣服。而三人看去时,连晋浑身上下的血肉仍然在溃烂,然后如豆腐渣一般,于连晋翻滚时掉落。 而白衣的李佶,虽然在连晋的攻击中有时候躲避不及,如今一身白衣都染了血迹,远远地看着其痛苦地翻滚,神色已经从开始的悲痛,变成了漠然。 吱吱,小松鼠的叫声再次传来,这一次的叫声,比起之前更急促,警告的意味更强烈! “小心!”四方突然猛地一步跨出,横身档在陈瑜和紫苏丈许外凝神戒备! 已经大怒,和紫苏一起正要喝斥小松鼠的陈瑜,见四方如此举动,不由愣神道:“四方叔,出什么事了?”他和紫苏都已经散开了神识,但直到此时仍然没有察觉到有什么危险。 “咦,那是什么?”紫苏首先发现情况,她的右前方有蓝色身影一闪而逝。 “那会不会,会不会是那只蓝貂妖兽?”陈瑜也从茂密的树冠缝隙里,看到了那一道蓝色身影。 “好快!”这是陈瑜和紫苏共同的心声。那蓝色身影在他们的视线里当真是浮光掠影,而且有茂密树冠阻挡,因此二人此时都不能确定,自己看到的到底是不是要找的那只妖兽。 啵地一声轻响,二人不得不将目光从远处收回,重新看向下方的斗法之地。 不算鳄尾,只身子就长足有两米,四肢矫健有力,高足有一米,蓝色的毛发光可鉴人,抓地时脚上的指夹泛着森寒的光泽。最醒目的是其额头正中,有一只三寸许高的独角,还有从皮肉里往外长的两排肋骨,如今正散发着金属质感的光芒。正是陈瑜他们正在寻找,此次需要将之斩杀的那只貂妖! 貂妖的速度太快,上一个瞬间还在远处,陈瑜和紫苏都只是惊鸿一瞥并不能肯定是它。此时离得如此之近,也只是他们以修士的眼力,将将看清其正是自己要找的妖兽,然后貂妖蓝色身影一闪,又一次不见了踪影。 但引起陈瑜三人注意的并不是这只妖兽,而是它引起的动静。 刚才斗法之时,李佶以令人惊叹的无数藤蔓,将斗法之地围成了牢笼,既阻连晋逃走,也阻止陈瑜三人出手干涉的牢笼,被貂妖锋利的爪子一扑之下,并没有如正常藤蔓那样断开。而是,整个牢笼如肥皂泡被人手指点中一般,幻灭! 李佶第一个反应过来,在陈瑜和紫苏愣神,就是四方都没回过神的霎那,李佶匆匆向陈瑜三人抱拳一礼,然后展开身法消失在林间。 “前方的道友,快帮我拦住那妖兽!”突然一个声音从貂妖出现的位置响起,陈瑜三人仍然处在愣怔之中,直直地转动脑袋向那声音看去。 那人一纵而上了树冠,正展开身法向这里疾驰。离地近些,只见此人一身月白色长衫,年纪比陈瑜和紫苏能大一些,有十九岁的样子。凝气九层修为,虽看出不是什么样貌,然而此时看着有些狼狈。 至于为什么看不出样貌,实是此人脸上乌漆抹黑,满头于发尾分了杈的头发乱糟糟的还在冒着烟。就连月白衣长衫,此时看去似还带着各种难以名状的花纹。而且随着靠近,其呼吸之时,鼻孔里也冒着跟头发上一样的黑烟。 “你们怎么不帮我拦住它?”不说话还好,随着说话已经不再是鼻子里冒烟,白衣男子的嘴里,也跟着冒烟。 陈瑜和紫苏此时才回过神来,他们并不理会白衣男子,而是又一次将目光投往下方。白衣男子请他们拦住貂妖之时,它早已不知去向,也就是说白衣男子慢了一步。而此时,下方刚才李佶和连晋的斗法之地,更让他们有一探究竟的意愿。 “四方叔,我们能不能下去看看?”以他们的目力,站在树冠上完全可以看清下方情形,但陈瑜仍然想近距离看看。因为下方的情形,令他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 四方并没有回答,他纵身一跃率先下到地面,并且走向已经死去的连晋。 白衣男子速度很快,已经来到了他们面前。但陈瑜和紫苏的目光只看向他们面前的树冠,三月的时节,这些树冠青翠欲滴,浑不似刚才卷曲、干枯然后掉落的样子。 “喂,我是丹鼎派陆临风,你们谁管管我啊!”白衣男子也就是陆临风,已经到了三人身前,却被三人无视。陈瑜他们径自从树冠一跃而下,因树冠阻了光线,眼前稍稍一暗,转瞬适应之后,陈瑜和紫苏一起向连晋的尸体走去。 连晋已经死了,浑身血肉掉落了太多,令本就宽松的衣衫更显宽大。而令陈瑜和紫苏惊疑不定的,是连晋身上流出的,非常正常殷红的鲜血! “四方叔见多识广,可曾听说过这等术法?”陈瑜看着连晋身上正常的血肉模糊,再想想刚才他明明看到,连晋浑身黑气弥漫,一副中了剧毒的惨状。两相对比,他已经有些糊涂,会不会是自己看错了? 再看看头顶青翠茂盛的树冠,想想早已不见踪影的那些藤蔓,眼前这一切以他的阅历,实在难以解释。 “好,就算你们不管我,告诉我那风灵兽往哪个方向跑了总可以?”陆临风也从树冠跳下,一开口说话,口中仍然有淡淡的黑烟冒出。 “风灵兽?”陈瑜想想那貂妖的速度,以风为名倒也合适,道:“它很快,往那个方向去了。”帮陆临风指点方向之时,陈瑜的目光仍然放在连晋的尸体上。 “在下陆临风,丹鼎派东脉弟子,请问各位如何称呼?”陆临风本已经转身,但立刻回过身来向陈瑜三人问道。 “我叫陈瑜,”陈瑜随口道:“这是我师姐紫苏,这是四方叔。”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陆临风突然抽风般向陈瑜三人抱拳道:“咱们后会有期!”一边说话,一边口中冒烟,只见他猛地转身,向着陈瑜指点的方向疾速而去,留下陈瑜三人一阵面面相觑。 “四方叔?”刚才陈瑜的问话被陆临风打断,紫苏再次向四方问道。 “老奴从不曾见过,也不曾听说。”四方围着连晋的尸体转了几圈,然后面向着陈瑜和紫苏,蹲下身子仔细察看着连晋已经血肉模糊的尸体。 “刚才老奴看见,李佶的藤蔓确实吸收了这些古木的生机,也亲眼看到那些藤蔓鼓起花苞继而开放,更是亲眼看到那无数的花朵里,有七色淡雾升起。”四方一边检查着连晋的尸体,一边道:“看那些雾气被连晋吸入之后的表现分明是中毒,可、可此时他的身上,为什么没有丝毫中毒的迹象?” 这正是陈瑜和紫苏所不解的,他们刚才看地很清楚,连晋明明浑身溃烂。他脸上有黑气升起,然后青筋爆起接着溃烂,他的双手当时已经只剩手骨,在脸上抓去之时有大块血肉被撕下。这些都是他们亲眼所见,可此时看连晋的尸体,除了血肉模糊一切都很正常。 “对了,连晋的储物袋呢?”陈瑜上前几步也蹲了下来,伸手就要翻看。 “李佶离开之时已经取走了。”紫苏道:“你果然还是有些欠缺经验,李佶离开时暗自招了招手,连晋的储物袋就到了他的手里。”说着取出一根针形法宝,来到陈瑜身边蹲下,道:“这枚针是考核的奖励,听说炼制时用了银精。” 银针并没有反应。紫苏捻着银针怔怔出神,眼前这一幕太令人困惑,是什么样的毒,连银精炼制的法宝都测不出来? 凡人以银针并不能试出多少毒药,但是以银精炼制的法宝都测不出的毒,至少他们三人都没有听说过。 “幻觉吗?”陈瑜弱弱地道:“难不成那李佶的幻术,连师姐和四方叔都能瞒过?”随即想到什么,伸手从脖颈取出紫苏帮他炼制的兽脊挂件看来看去。 “可这件护身符里的鸣镝,刚才并没有示警啊?”陈瑜已经越来越糊涂了。 兽脊挂件遭风明澄一拳击中,虽有裂痕但早已被他祭炼修补。当时陈瑜已经检查过,聚灵、防护、鸣镝和爆破的功能都很正常。如今再看,确实没有异常,那刚才是怎么回事? “或许,真的是幻觉?”紫苏也猜测道:“护身兽脊只有你身陷幻阵才会鸣响,如果李佶刚才施展的只是幻术,你即便中招但没有危险,或者鸣镝没有察觉到阵法的气息,因此没有向你警示。” “可连晋呢?”陈瑜重新蹲下身子,看着眼前已经没了正常相貌的连晋,道:“连晋明明是翻滚中将一身血肉给蹭掉的,什么样的幻觉,会令修士的血肉变得像豆腐渣?” (未完待续) 第60章 丹鼎派陆临风 第60章 四方为了提升修为,堪称翻阅过紫阳宗无数典籍,其见识比陈瑜和紫苏加起来还要惊人。但面对着连晋的尸体,他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 一筹莫展之下,只能将此事压在心里,回去再向宗门长辈请教。 陈瑜指尖有火苗在跳动,正要将连晋的尸体毁去,却突然一顿。 “师姐、四方叔,你们都看到李佶离开之时,取走了连晋的储物袋?”陈瑜指尖的火苗还在跳跃,见紫苏和四方点头,不禁神色微动,问道:“如果李佶可以从容取走储物袋,那他为什么留下连晋的尸体没有毁去?” 紫苏想到什么心中一凛,冷哼一声看向李佶离去的方向。四方也满脸怒气低喝一声:“好大的胆子!” 李佶这是在示威,或者是借连晋的尸体,以保证他能够从容离去! 修士的身体凡兵不能伤,典籍曾有记载,一些高境界的修士,死后其尸身甚至可以保持百年数百年不坏。然而凝气境的修士,虽然凡兵也不能伤,但只需一朵小小的火苗,就要倾刻将其化作灰烬。 李佶乃凝气八层修为,便是受了重伤也有足够的修为毁去连晋尸身。但是他刚才服过玄元丹,与连晋一番斗法只是消耗了修为,所受者也只是皮外伤。而且他离去时可以取走连晋的储物袋,则毁去其尸体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他担心遭到四方和紫苏的追杀,因此留下连晋的尸体作为警告。如果不能找出连晋死亡的原因,四方和紫苏出于对他的忌惮,或许就放弃了对他的追杀。至于陈瑜,人家没有将他这个区区凝气六层的小修士放在心上。 本来找不到连晋死因的陈瑜,对那李佶还有些好奇,此时黑着脸烧了连晋的尸体之后,却对李佶产生了厌恶。 “四方叔,我想闭关一阵子。”认准方向,正在展开身法向风灵兽追去的紫苏突然道。 “哦,我也想闭关了。”陈瑜跟着道:“李佶和连晋的一番斗法,给了我很大的触动。便是此次任务失败,若有了闭关的收获也算不虚此行。” “也好,不过再往前走一阵。”四方想了想,道:“你们先平复一下心情,别再想连晋的死因了。” 二人点头答应,一起展开身法随四方向前疾驰而去。 “师姐,你想到了什么?我想到李佶借古木为藤蔓提供生机的一幕!”连晋又不是什么重要人物,父亲去世到现在,这世上能让他在意的,也就师父、师姐、四方和刘可城而已。而且连晋的死因虽然诡异,回去找师父找几位长老请教就是。 “巧了,我也想到了这一点。”自打七岁被师父带回宗门,紫阳宗弟子对白鹿殿的异样目光,就转到了她的身上。有了如此经历,紫苏所在意的人,比陈瑜还少了刘可城。 傍晚时分来到一处山谷,各自开辟了洞府之后,陈瑜将小松鼠交给四方,与紫苏相视一笑,然后取出阵盘进入各自洞府。 一路上虽然没说,但不会追踪术的他们,其实已经跟丢了那貂妖风灵兽。只是正如陈瑜所说,便是此次任务失败,若闭关有所得就是最大的收获。 这世间有阵法,然而除非专注阵道,寻常修士根本不可能随时随意为自己布下阵法。有鉴于此,阵盘就应运而生。 简单来说,阵盘就是将阵法所需阵旗阵眼提前准备好,使用时将灵石放入阵眼,届时瞬间就可令阵法投入使用,是修仙界非常实用的一门辅助法宝。 时间一晃就是半个月,陈瑜和紫苏都是凝气境修士,半个月不吃不喝正常来说足够饿死他们。但他们都有足够的辟谷丹,只一颗就足够维持四五日所需,因此在洞外为他们护法的四方,仍然有闲心逗弄着小松鼠。 洞府内,陈瑜再次服下一颗辟谷丹,然后闭上眼睛在心里重新推衍参悟着术法。 世间术法太多,而且每一道术法在不同人手里,会有不一样的表现。但修仙界所有术法,都是从基础术法中衍变而来。李佶当日施展的术法,其基础就是草缚术。 之前开辟洞府之时,陈瑜和紫苏已经有过交流。既然藤蔓扎入古木或缠绕于古木,就可以借树木生机以维持自身生长,那么将此藤蔓打入修士体内呢? 只是藤蔓、风刃以及紫苏的火球和陈瑜的金锥,其实都是修为所化,都是虚幻之物。若没了修为维持,不论多么凝实宛如实质的术法,都会倾刻消散。 而这世间从没有完全相同的两片树叶,也绝不可能有完全一样的两个人。如此一来,便是同样的金灵根修士,同样修炼了《紫阳真诀》,其修为之力也绝不可能一样。 陈瑜此时要考虑的,就是如何以自己修为凝出的草缚术,在进敌人身体时能够迅速截取其生机。 然而这谈何容易,陈瑜闭关半个月以来,将自己这六年里读过的所有典籍全部从心里过了一遍。他想从这些典籍里,找到支持他新术法的灵感。 又是五天过去,陈瑜再一次感觉到了饥饿。不得不中断参悟,睁开的眼睛里已经布满血丝。 自拜师以来,他的修炼一直由紫苏指导,只有紫苏已经讲解地非常清楚,但他的理解仍然似是而非之时,才会向师父请教。 还记得为了应对宗门考核,除了金系术法他很容易就上手,其他任紫苏如何耐心指点,他最终也只是学会了一些基础术法。 再次服下一颗辟谷丹,陈瑜心中想着,或许,这新的术法没必要一定是草缚术,如果以金锥术为基础呢? 有了这个想法,陈瑜再次闭上眼睛仔细参悟。 陈瑜和紫苏已经闭关二十五天,一直逗弄着小松鼠的四方,此时也不禁有些担心了。参悟新的术法与闭关提升境界不一样,并不会有走火入魔的风险。然而参悟术法太过耗费心神,若这二人劳神过度而伤了根本,回去宗门如何向主上交待先且不说,会不会给他们造成不可逆转的创伤呢? “啊,这位是……四方先生?”在陈瑜二人闭关第二十七天之时,四方已经考虑着要不要叫醒他们,中止这次的闭关,却不想突然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抬头看去时,一个一身月白衣裳的俊朗少年正满脸笑容地来到他面前一丈处。 “这位公子?”刚才小松鼠一阵叫唤,四方已经有所警惕。当少年出现在眼前,四方感觉此人很有些面熟,将其上下打量一番,心系着陈瑜和紫苏,四方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此人,只好疑惑道:“感问这位公子如何称呼?” “我……”俊朗少年神情一滞,继而苦笑着摇了摇头,看向四方道:“在下丹鼎派陆临风!” “哦,原来是陆公子。”四方终于想起来了,再向其看去时,心中不由想起一个月前,这陆临风一脸的乌漆抹黑,根本看不出长什么样。没想到此人倒很是俊郎,嗯,和瑜公子相比却也不相上下。 “敢问四方先生,近日可曾有风灵兽的踪迹?”想来陆临风也知道自己当日的窘态,百且不能在此地多作停留,只好立刻向四方询问着貂妖的下落。 “风灵兽?没有,老朽这个月一直呆在此地,并没有发现风灵兽的踪迹。”风灵兽、火灵兽等名字,只是修士根据妖兽的特点给出的一个代号。因此在这片山林里,有一只貂妖被称作风灵兽,在别的地方,或许有一只长虫被称作风灵兽。 四方有些意外,再次上下打量着陆临风,道:“若老朽没有看错的话,那风灵兽也只有凝气九层的修为,陆公子追杀他近一个月,竟还没有得手?” “那可是风灵兽啊!”陆临风尖声大叫,旋又苦笑道:“别说是我这个凝气九层,或许便是先生遇上,也不一定能跟得上风灵兽的速度!” “放心,若当真遇上老朽绝不出手。”四方微微一笑,但明显的并不认同陆临风的话,道:“那风灵兽归瑜公子和紫苏小姐劳神,老朽只负责他们的安全。” “四方先生说的,就是陈瑜和紫苏?”又指着旁边阵法波动之处,道:“他们在这里闭关?” “陆公子还是早点去找你的风灵兽。”四方神色骤冷,道:“若陆公子不能早日将其斩杀,说不得它将成为我家公子和小姐的一桩功劳!” 在修仙界,修士闭关不论是在晋升境界还是在参悟功法,都非常忌讳被人打扰。也就陆临风只凝气九层修为,四方有足够的自信,才容他在此地驻留。而陆临风竟不知好歹地对二人闭关之地指指点点,如果他不怀好意,以指风就足以惊醒正在闭关的两人。 “这个,四方先生见谅。”陆临风笑嘻嘻地抱拳一礼,道:“晚辈也是宗门弟子,这些日子见过不少修士,但他们见到我总是一副不怀好意的样子,着实令人心中不快。” “既然陈瑜师兄和紫苏师妹也要对付风灵兽,晚辈想着,或许我们可以结伴而行?”陆临风也不管四方同不同意,说完话轻拍储物袋,竟取出矮凳茶几,邀四方一起坐下,看样子要竟打算帮四方一起为陈瑜二人护法。 “陆公子说你出身丹鼎派?”陈瑜等人外出之时,由于小飞舟上本就有茶几,因此竟没想过带凳子出来。四方这些天一直是席地而坐,一时也不忍拂了陆临风的好意,道:“老朽也算熟读典籍,竟从未听说过丹鼎派之名?” “哦,丹鼎派只是一个小宗门,四方先生没听说过倒也正常。”陆临风一边回应,一边取出茶具。四方看地清楚,此人喝的茶虽也是灵茶,然而是那种要往里面添加乱七八糟东西的灵茶。 自喝了陈瑜自制灵茶之后,四方就深深迷醉于其独有的芬芳,对以前这种茶很是看不上眼。因此看着陆临风在忙碌,脸上竟浮现出让人疑惑的不屑之色。 (未完待续) 第61章 不凡的松鼠 第61章 陆临风来到此地五天之后,陈瑜终于结束了长达三十二天的闭关。收起阵盘走出洞府之时,陈瑜的脸上满是兴奋。这是他第一次闭关,期待中的术法虽没有参悟成功,但也算有年收获,而且若要强行区分的话,此时他的修为已经到了凝气六层的后期。看着外界郁郁葱葱的夏日景象,他还太年轻,生不起光阴流逝的感慨。 吱吱声响,却是其他人站在不远处看着他时,小松鼠跳下四方的肩膀向他跑来。动物睁开眼眼所见之物,会被其当作至亲,因此四方明明已经照顾了它一个多月,但是看到陈瑜,小松鼠仍然第一时间来到他身边。 就像在记忆里,陈良才是他的父亲,因此为生父报仇明明天经地义,然而他始终没有对陈唐生起杀心。不过他只看了母亲的画像,立刻就有了好感,这个现象就令人有些疑惑了,或许正应了那句话:世上只有妈妈好。 “瑜公子的修为又有精进,看来很快就可以晋升凝气七层了。”四方从矮凳上起身,一个月不见,对于陈瑜的修为竟有了如此提升很是欢喜,手里的茶杯都没有放下,期待地道:“看公子神色,当是大有收获? 紫苏虽然安坐不动,但不论神情还是已经举起的茶杯并不喝,证明她也很想知道,陈瑜参悟出的是什么样的术法。 只有陆临风,贪婪地嗅着杯中茶的清香,非常陶醉地轻抿一口,然后俊朗的脸上显出满足的神情。 “算不得成功,与当初所想有些出入。”陈瑜微微一笑,径自向前走去,来到一株大树前。大树的旁边,有一堆燃烧过的灰烬。 右手双指并拢,于指尖有淡紫色光芒闪动,浑身更有淡淡的锐气弥漫。陈瑜修为稍稍催动,指尖的光芒慢慢飘去,轻轻的沾在眼前繁荣的树干上。 光芒迅速隐入树干,几乎同时,自树干上突然有无数金锥刺出。密密麻麻似刺猬,但四方、紫苏还有陆临风,都感受到了树上利刺的危险气息。 因为只要目光上移,就可以发现不止树干,便是树枝以及树叶上,都在瞬间长出了无数细若毫针的金锥。 陆临风想起什么,双目突然绽出明亮,他向着深埋地底的树根看去,然后脸上立刻浮现出不可思议。 被紫苏和四方察觉后依样施为,以修士独到的目光看去,只见就连错踪的树根上,于此时也满是金锥! 这一切只发生在瞬间,陈瑜点出指尖紫芒随即转身,向他们三人走去。而就在他转身之时,那棵被选中的合抱之木,其树叶突然卷曲、枯黄、凋落。就连粗壮的树干,也在眨眼间枯朽、腐化。当陈瑜来到三人面前坐下之时,那棵大树扑簌簌地化作了粉尘,于微风中四散飘扬。 四方和紫苏对陈瑜知根知底,但也正因如此,见他竟参悟出如此历害的术法,一时间有些回不过神。 “好厉害的术法!”直到陈瑜已经坐下,已经喝了一杯茶之后,陆临风才回过神来。看看陈瑜又看看正在随风飘散的粉尘,由衷地道。 “你是谁啊,我可曾见过你?”其实刚走出洞府之时,陈瑜就已经想问了。眼前这位月白色衣裳的修士,看着很有些眼熟但他想不起在什么地方见过了。只是见四方和紫苏跟他同桌品茶,这才按捺着没问。 然而听得陈瑜问话,陆临风的神情像是便秘一般难受。 三次了,从四方到紫苏,再到陈瑜,他已经三次被人问了同样的问题!然而这个问题,他们不该问! “都怪那只可恶的风灵兽!”陆临风心中恨恨,但仍然挤出笑容,向陈瑜抱拳一礼,道:“在下丹鼎派东脉陆临风,月前追踪风灵兽和陈兄有过一面之缘。” “丹鼎派?”陈瑜作思考状好一会儿,四方和紫苏已经重新回来坐下,陈瑜才问道:“四方叔,你可曾听过丹鼎派?” “他没听过!”陆临风有些恼怒,道:“你师姐紫苏姑娘也没听过。丹鼎派小门小派,未能入陈兄法耳,还请陈兄见谅!” 见陆临风如此气急败坏,紫苏忍不住噗嗤一笑。只一笑而已,陈瑜或许是见惯了习以为常。然而再看陆临风,恼怒的神色顿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叫作痴迷的表情。 “师姐你呢,那堆灰烬可是师姐闭关的成果?”陈瑜再喝一杯茶,并且一拍储物袋取出灵果开始狼吞虎咽。闭关一个多月,心神全系于对术法的参悟,若有饥饿感只是下意识地服用辟谷丹。可以说一个月来,他过得还不如在雍都之时。 “我也成功了,但我的火球术并没有漫延到树根。”紫苏再帮陈瑜倒一杯茶,她和陈瑜一开始时也想要以草缚术为基击来参悟新术,只是她乃火灵根修士,与木系术法本能的相冲,因此也选了自己最熟悉的火球术。 见他将茶水一饮而尽,紫苏问道:“对了,你的金锥是怎么跑去树根的,我刚才想了很多可能,但好像都难以解释。” 这对师姐弟一边喝茶一边探讨着新术法,将这荒山野岭当成了紫阳宗的白鹿殿。四方对此已经见惯不怪,如今正面带微笑一派悠闲的喝着茶。 然而陆临风就坐在陈瑜对面,这令他很尴尬。在修仙界,每一个修士的术法都是秘密,窥探他人术法是非常忌讳的一件事。如今听着二人的对话,令他浑身都不自在。 而且还有一点,他明明对那风灵兽恨意深重,看到四方在为陈瑜和紫苏护法,竟厚着脸皮赖在这里不走是有原因的。 多日之前初见紫苏,就被她的美貌惊为天人。奈何那时他也知道自己形象欠佳,不敢冒然靠近以免唐突佳人。当知道闭关之人正是紫苏,他立刻压下对风灵兽的怨念,一起为紫苏护法献殷勤。 待紫苏出关之后他也是忙前忙后,尽力地表现着自己的不凡。然而紫苏见到他,只问了“你是谁”,“我怎么没听过丹鼎派”等有限的几句话。他开始还以为紫苏性子高冷,还安慰自己等熟悉之后就一切都好。 可紫苏此时跟陈瑜头抵着头一起探讨术法,明知道这也是他们太熟悉的缘故,然而一边听着别人的隐私,一边看着两人的亲昵,陆临风当真希望自己有勇气站起身来,然后甩袖而去! 听紫苏将自己的猜测一一道来,陈瑜听地却是越来越离谱,只好打断道:“师姐啊,我的金锥术也是你教的,你难道就没想到,细若毫针的金锥,在进入敌人经脉之后是可以随意游动的?” 陈瑜的新术法以金锥术为基础,当然就带了金锥术的特性。就像当日他一大蓬金锥攻向风明澄,虽被他避开了大部分,然而侵入他身体的那一小撮,仍然强悍地沿着经脉向其丹田破坏而去。 “竟是这么简单?”紫苏沉吟着点点头,道:“我刚才还嫉妒你的术法比我强了一些,原来根原出在基础上啊。” “嫉妒!紫苏能如此坦然的说,她嫉妒陈瑜!”陆临风心里那个难受啊,他也出身宗门,当然不原惹人厌的听别人术法的隐私。紫苏和陈瑜状若无人的探讨术法他也嫉妒啊,他希望和紫苏亲昵之人是自己。 如今再听紫苏如此坦然,陆临风只能在心里接受一个悲哀的事实,眼前这师姐弟俩,真的是青梅竹马,而且对彼此根本没有戒心。 “总算有一点事能让师姐嫉妒了!”陆临风心里已经摔破了五味瓶,不料陈瑜此时竟一脸得意,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心里此时是什么滋味了。 咳咳地咳嗽声打断紫苏和陈瑜,四方放下手中茶杯,看着陈瑜又看看正趴在其肩上的小松鼠,道:“瑜公子可还记得,一个月前李佶和连晋斗法之时,小松鼠多次吱吱乱叫?” “记得啊,那时别说师姐,我都想烤了它。”陈瑜伸手轻抚着小松鼠柔滑的毛发,道:“四方叔为何突然提起此事?” 似想到什么,陈瑜警惕地道:“不过先说好了,现在我已经不想烤它了。”松鼠的寿命顶多十年,便是他这只是以灵泉水灵果为食,也只多活几个春秋而已。陈瑜当日收养它的时候,就已经想过由着它终老。 “老奴不是这个意思。”四方连连摆手,道:“老奴在想,当时小松鼠乱叫之时,会不会是它察觉到了风灵兽,在提前向公子示警?” “不要能!”紫苏断然道。 “这只松鼠只是凡胎,而风灵兽可是拥有凝气九层的实力!”紫苏辩道:“四方叔修为比我高,情况或许比我好一点,但那风灵兽出现在我们眼前之时,以我的实力只来得及看它一眼!小松鼠肉眼凡胎,怎么可能比我们更早察觉到风灵兽?” 陈瑜也跟着连连点头,虽没说什么,但明显很认同紫苏的分析。见她已经说完,补充道:“而且以四方叔的修为,都没能事先察觉风灵兽的出现,它何德何能,可以先一步发现?” “瑜公子有所不知,在你们闭关的这一个月里,一共出现过七次散修经过此地的事件。”还是原阳三大宗门对峙冲突,令那里的散修纷纷出逃,便是雍都那等灵气稀薄之地,都有不少散修出没,更何况栒州的灵气明显强于雍都。 而且这片深林里有风灵兽出没,众散修更加有理由进入,于闭关时陆临风都可以找来,有其他散修也误此地合情合理。 “令老奴意外的是,每一次都是小松鼠事先专注地看向某处,然后才是老奴发现有散修靠近!”四方继续说着自己的判断。 将小松鼠自肩头取下放在手里,它竟然伸出舌头舔着陈瑜的手掌。别说陈瑜几人,便是陆临风都惊讶莫名,道:“怎么可能?松鼠又不是狗,它舔你作什么?” “四方叔,他为什么在这里?”陈瑜似此时才想起般,指着陆临风问道。 (未完待续) 第62章 小松鼠示警 第62章 陆临风乃丹鼎派东脉弟子,他的身份是丹师。 正常来说,修士只有修炼到凝气十层,丹湖化海之后,有真火自海面升起,此时才有资格炼丹。就像陈瑜如今已经是凝气六层,闭关参悟术法而意外令修为大有长进,但他如今仍然只能学习医术,为将来炼丹作准备。 但有一些人于炼丹太有天赋,陈瑜需要常年累月的为炼丹做准备,他们却可以触类旁通,在最短的时间就掌握最基础的东西,然后尝试着炼丹。 就像只凝气七层的李思远,他的师妹却可以着手炼制简单而并不实用的驻颜丹,这说明她有天赋。而陆临风才凝气九层就敢自称丹师,这是因为世间有火晶石这等宝物,甚至为了方便稳定炼丹,各宗门会布下阵法,引地火为炼丹之用。 “陆丹师,你不好好炼丹学追踪术做什么?”休息三天之后,一行人启程重新追踪风灵兽。只是令陈瑜三人没想到的,陆临风竟然懂追踪术。 按陆临风的说法,那风灵兽不只实力强大,其速度更是惊人。凡见过它的散修,一致将其冠之以风灵兽之名,可见人们已经认可了它的速度。 因此尽管已经过了这么久,陆临风认为风灵兽还没有落入其他修士手中。 “学了追踪术,当然是为了反追踪。”陆临风在前,紫苏、四方和陈瑜紧随其后,在这深山老林里向前疾驰而去。陆临风道:“不是我吹牛,在整个丹鼎派我的炼丹术都是顶尖行列,如此很容易遭人嫉恨,若没有追踪术傍身,早不知被师兄弟师侄们揍过多少回了。” 这是什么理由?陈瑜看看紫苏,又看看一边寻找着风灵兽的踪迹,同时速度飞快的陆临风,道:“想来你如此快的速度,也是为了逃过同门追杀特意练出来的?” “追杀谈不上,我只是平常喜欢作弄师兄弟,在他们的饭菜茶水中加点料而已。”陆临风轻笑一声,但心中却不由一动。 按理来说,修仙界有太多飞行法宝,甚至凝气四层之时,就可以将其轻松驾驭。如此一来,修士于速度上其实并不是很在意,不论借助法宝还是靠着自身修为,都可以轻松做到风驰电掣。 他的速度是靠了师父的令牌,专程去西脉修炼而来,身后的紫苏和四方因了修为可以跟上他,可陈瑜竟然也如此轻松地跟上他的速度,不由令他对陈瑜有些另眼相看。 他当然也知道陈瑜是借了追云靴,然而修为境界于修士而言是根本绕不过的坎。凝气六层修士穿了追云靴就可以跟上凝气九层的速度,此事只能说明,紫阳宗也有顶尖的身法秘籍。 追踪风灵兽就必须沿着其留下的蛛丝马迹,他们不能祭起法宝,更不能跃上树冠全力而行。在地面上全力展开身法,于转弯回折之处,难免由于惯性会出现止不住身体的情形。但紫苏和四方有强大的实力为依托,陈瑜竟也可以做到从容不迫。连续追踪数日之后,陆临风对陈瑜都有些佩服了。 “你到底行不行啊?”数日后,陈瑜看着一边山体上熟悉的两座洞府,再看看洞府对面那堆大树燃烧过的灰烬,质问着陆临风道:“你别告诉我,那风灵兽可以从四方叔面前经过而不被他察觉!” 况且还有小松鼠呢。这句话陈瑜没说,但几日下来,趴在他肩上的松鼠每次警惕地看向某一处时,总有散修的身影出现,说明四方当时的说法很有道理。这只寻常的小松鼠,当真拥有强大的灵觉,可以先他们一步发现异常。 “陈瑜闭嘴!”紫苏的喝斥令陆临风一阵暗爽“这几天你也随陆师兄学了追踪术,应该可以看得出来,我们离开之后,那风灵兽曾来过这里!” 常言道人过留名,雁过留声。只要风灵兽的脚趾接触过地面,就一定会留下痕迹。正如之前他们在这里呆了好几天,地面上原本倒伏的青草虽已重新站起,然而在修士的眼中,仍然可以看出这里曾经有人呆过。 根据足迹进行追踪,只是追踪术最浅显的部分。据陆临风所说,真正的追踪高手,凭着空气中灵气的波动,甚至凭着独属于每个修士的修为气息,就可以准确地追踪到对手。 这种手段只抽空学了数日的陈瑜可不懂,追踪术乃易通难精的学问,对学习之人的天份也有非常苛刻的要求。 然而看着空地上,特别是一个月前他和紫苏挖洞府时,堆在一边的松土上清晰的脚印,陈瑜也可以肯定,在他们离开之后,风灵兽确实在这里出现过。 吱吱的叫声传来,陈瑜等人的目光,顿时一起看向了他肩上的小松鼠。如今已经不再只是四方的推断,四人都已经笃定,小松鼠虽然普通,但它真的拥有强大的灵觉。 只见小松鼠趴在陈瑜的肩上,目光紧紧盯着他的右前方,黑宝石般温润的眼睛里满是警惕,就连身上棕底黑纹的毛发,此时都有些炸立。 “是修士,还是风灵兽?”紫苏问道,但她立即意识到不妥。小松鼠可以提前发现危险并发出警告已经很了不起了,它只是寻常松鼠,难道还能指望它开口说话不成? “紫阳宗弟子在此,前方道友还请绕行!”在东隅这个角落,紫阳宗威名素着,之前陈瑜和紫苏闭关之时,四方就是将声音以修为远远送出,令误闯此地的散修退去。如今依法施为,若当真是散修只凭着紫阳宗这三个字,也当远远退走。 并没有动静,四方等了一会儿,向陈瑜几人解释道:“或许离地太远,也可能已经退走。之前那些散修被发现之时,也只有三人现身出来抱拳一礼再离去的。” “会不会真是风灵……”陈瑜一句话还没说完,突然静谧的深林里,远处偶尔传来鸟鸣的声音瞬间安静。与此同时,连沙沙跳动的树叶,也于此时突然静止。 “有妖气!”陆临风神色一整,看向陈瑜几人解释道:“在下修炼时常以妖丹提升修为,因此非常熟悉这种气息,有妖兽在靠近!” 拥有仙根的野兽只要成功引灵入体,就是介于仙凡之间的凶兽。这些凶兽拥有一定的战力,普通人对其束手无策,但武者可以将之斩杀。 凶兽凭着本能吸收着天地灵气,待其实力达到修士的凝气一层之时,就会于脑袋里凝出一颗妖丹,从此成为妖兽。 而妖丹乃妖兽一身修为之精化所在,如丹药一般,修士将其服下并加以炼化可有效提升修为。只是若不能将妖丹彻底炼化,修士的身上难免会带有妖气。陆临风以妖丹修炼,于妖气确实比陈瑜等人更敏感一些。 “难道真是风灵兽?”紫苏一边戒备,同时俏脸上满是喜意。若当真是风灵兽,那么将其斩杀她就可以立刻回宗门了。 “真的有妖气。”只几息而已,虽然只是若有若无,但萦绕而来的妖气,连陈瑜都已经有所察觉。 “那个,陈瑜、紫苏姑娘,在下是丹师。”随着妖气逐渐漫延,似那妖兽正在不断靠近,陆临风苦着脸道:“在下一身的本事都在丹道一途,根本不懂如何战斗啊!” 陈瑜闻言一阵气结,便是紫苏的脸色也很不好看。 不会战斗?那你追着风灵兽跑是撒的什么疯,而且风灵兽明明凝气九层的实力,又凭什么被你追着跑? “是真的,在下带了很多丹药,可以有各种用途,包括诱杀风灵兽之时令它吃了苦头的跑稀丹!”陆临风已经带了哭腔。他炼丹的天赋实在太过惊人,也因此于宗门之时,浪费了诸多灵药炼制了太多希奇古怪的丹药。 然而他真不会战斗。 风灵兽是一只蓝貂,拥有如狐狸般放屁的特性。他追着风灵兽跑,是因为提前布下诱饵算计了风灵兽,令其拉稀不止四肢发软,而且谷门太痛无法放屁。 此时若当真是风灵兽前来寻仇,他没有提前准备,在风灵兽令人胆寒的速度下若没人保护,他恐怕真的会让其成功报仇。 呼地一下,已经安静下来的深林里,突然刮起了狂风,令人几乎睁不开眼。 四方一步跨出档在陈瑜和紫苏身前,三人一起艰难地大睁着眼警惕着前方,任衣衫被狂风吹地猎猎作响。而陆临风竟迎着狂风来到陈瑜和紫苏身后,他果然是不会战斗之人。 没工夫理会他,紫苏轻轻上前一步靠近了四方,道:“四方叔,如果当真是风灵兽,还请四方叔帮我和陈瑜压阵!” “是,小姐放心,离开宗门之时主上有过交待,此次出行主要是让你和瑜公子历练。”四方没有回头,声音稳稳地传进紫苏和陈瑜耳中,道:“老奴只保证你们性命无碍!” 吼——地一声惊天巨响,陈瑜和紫苏打了个冷战,就是趴在陈瑜肩上的小松鼠,瞬间毛发炸立的同时,嘴里更是在吱吱尖叫。并且出于本能,它竟顺着陈瑜的衣领钻进他的怀里,然后瑟瑟发抖。 “不是风灵兽,听声音似乎是一只虎?”陈瑜轻拍储物袋,取出一张甲符贴于胸前护着小松鼠,道:“这栒州除了风灵兽,竟还有其他妖兽出没!” 深林里狂风更加猛烈,弥漫的妖气更加浓烈,目光绕过四方向前看去。 只见一只白底黑纹,高约两米身长足有一丈的猛虎,挟着强大的气势正一步步从茂密的树林里走出。 说时迟,那时快。自小松鼠警示到猛虎出现,时间还不到十个呼吸! (未完待续) 第63章 陈瑜你怕吗? 第63章 “凝气十层。”眼前猛虎确实威风凛凛,白底黑纹神色也不怒自威。然看清其实力,紫苏道:“四方叔无须出手,陈瑜,跟我上!”说着,一个纵跃飞身而起,凌空之时袍袖挥舞,一道普通的风刃术已经直冲猛虎而去。 几乎同时,陈瑜也一个箭步向猛虎冲去。不同的是,陈瑜并没有升空,而是仗着追云靴将自己的速度提升到极致。更是于前冲之时凝出一道光盾,几乎与紫苏的光盾同时攻向眼前虎妖。 “四方前辈。”陆临风想要提醒一下紫苏和陈瑜,然而那两人根本不给他机会,虎妖刚一出现他们就展开疾速向其攻去。陆临风只好上前几步和四方并肩而立,道:“陈瑜和紫苏姑娘难到不知道,妖兽所表现出的,并不是其真正实力?” “他们知道,他们在宗门附近也斩杀过一些妖兽。”四方看着已经向攻向虎妖的两人,神色里满是无奈,轻声道:“但他们忘了,那里是宗门附近。” 紫阳宗地处莽莽群山之中,那里浓郁的灵气孕育出了大量灵药和妖兽。灵药于修士不可或缺,而妖兽呢,紫阳宗怎么可能允许妖兽在那里肆意繁衍?正是在这种思想下,陈瑜和紫苏这样的弟子,才会被派出斩妖除魔。 也正因紫阳宗不允许妖兽太放肆,才凝气四层之时,陈瑜就跟着紫苏外出执行任务。被斩杀的妖兽境界太低微,往往还不到凝气三层。因此他尽管读过很多典籍,知道妖兽所表现出的,绝不是其真正实力。然而多次轻易斩杀妖兽的经验,令他在紫苏的招呼下就这么冒失地冲上前去。 不过四方神色里虽有无奈,心中却并不是很担心。紫苏资质惊人又常年刻苦修炼,她的战力远不是修为境界所能束缚的。至于陈瑜,主上虽然不说但重视程度不亚于紫苏,便是打不过虎妖,保命却完全可以做到。 而且,不是还有他在这里么?四方看着已经冲上前去的陈瑜和紫苏,立刻全力运转修为,一旦二人出现危险,他会第一时间施救。 再看虎妖,白底黑纹毛发油亮。施施然地向前踱步,对于两个人类修士对他发起的攻击,硕大的脑袋微侧,神色里满是嘲讽。 狂风依旧,猛烈的狂风自虎妖身后吹来,令逆着风的陈瑜和紫苏要很努力,才不至于被风眯了双目。眼见着风刃和光盾以肉眼难察的速度攻向虎妖,陈瑜虽感觉不妥,但仍然认为此次除妖仍然是一如既往的轻松。 吼地一声虎啸,已经临近面门的风刃和光盾,在这一声虎吼中瞬间支离破碎。 还不算完,巨大的吼声形成了一圈圈的声波,于肆意的狂风中向着陈瑜和紫苏冲来。一路上不论柔韧的青草还是坚固的林木,在这吼声里尽数粉碎! “好强!”陈瑜心里一突,倾刻间七道土墙凭空出现在他和虎妖之间。于此同时,土墙上先是出现了水渍,还不到眨眼间,上面就覆盖了厚厚的一层冰。却是仍然没能落地的紫苏,迅速为土墙加持了一道防护。 声波仍然摧枯拉朽,巨大的冲击令一道道土墙化作流光。而此时陈瑜正在施展牵引术,他要尽快让紫苏脚踏实地。凝气境的修士身处半空,在虎妖这种音波攻势下无处着力是非常危险的。 砰砰砰冰墙粉碎的声音连在一起,当最后一道冰墙粉碎之时,陈瑜正好牵引着紫苏落于地面。 吼声仍未停止,而冰墙只剩最后一道。陈瑜刚才要引紫苏落地,难以分心再凝冰墙,眼见着一圈圈的音波至今没有衰弱的征兆,陆临风被狂风吹地心中已经有了寒意,于紫苏落地之际急急地道:“请四方前辈快快出手,他们真的有危险了!” 四方身形一动不动,与陆临风不同,他的神情甚至有些轻松。 有此发现,陆临风强压下心中着急,从眼睛到心神尽数放在紫苏身上。先不管陈瑜,若紫苏当真有危险,说不得他也要用出保命之物了。 虽然错失了十岁之前,但陈瑜和紫苏确实算得上从小一起长大,这么长时间的朝夕相处,相互早已非常默契。因此在被陈瑜引着降落之时,她已经准备好了术法。 陆临风话音刚落,被紫苏一声娇喝吸引。看去时,只见于她和陈瑜面前,当最后一道土墙在虎妖的音波中粉碎之际,又一道四边各丈许的石墙,应该称之为立方体矗立在二人面前。 与此同时陈瑜双手法诀不断变幻,紫苏凝出的石墙,立刻闪烁着暗哑的金属光泽。陈瑜竟以金系术法,配合着紫苏令石墙变成了一方巨大的铁块! 限于修为,陈瑜虽也可以令土墙石化,然而要这么快进行术法转换所需修为,尚不是他能够于轻松驾驭。因此刚才对抗虎妖之时,他最快也只能凝出土墙。 至于此时的铁块,却是常有一些堕落的散修,于凡俗界行骗之时为人表演点石成金术。被骗之人怀里揣着金块仍然沾沾自喜,却不懂修士以修为凝出的金块,待修为消散之时会重新成为石头。陈瑜的铁块与散修的点石成金术一样,修为不再维持之时自会消散。 说时迟,那时快。 当巨大的铁块刚刚出现,虎妖的音波正好攻来,声浪滚滚间铁块向着虎妖的一面迅速风化瓦解,并且以极快的速度向陈瑜这一侧漫延。 陈瑜大口喘着粗气,紫苏也是心有余悸。二人相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目中的惊异。不过二人联手下,总算为自己赢得了稍许喘息之机。 铁块已经被瓦解了三分之二,剩下的那些眼见着也将在倾刻消散。陈瑜和紫苏借着这片刻之机,全力运转紫阳真诀为自己回复修为。 就在这时,狂猛的风蓦然停止,整个天地间只剩下正常的微风,在树叶上沙沙作响。与此同时,虎妖的吼声突然停止,它竟然不吼了! 其实这也不难理解,但凡妖兽便是脑子不太灵光,然而终究是有智慧的。虎妖本打算以音波一举解决这两个脆弱的人类修士,不料他们的配合太默契,如今更是有时间恢复修为。 而且以音波作为攻击,它只凝气十层境界的妖兽,还不足以逆天。因此虎妖必须尊重最基本的事实,音波是吼出来的,而它的气息并不是永远止境。如今二人为自己争到了喘息之机,它就是吼破喉咙,至少这一波攻击已经难以杀死二人。 太快,自虎妖从林中现出身形,到如今突然停止音波,时间才过了不到十息。而虎妖此时停止了攻击,陈瑜和紫苏心中顿时一沉,相视一眼各自神色凝重。 尽管自典籍得知,妖兽所表现出的并不是其真正实力,在发现虎妖已经到了凝气十层之时,他们心里其实已经将其高看了一眼。然而紫苏乃凝气十一层境界,虎妖再是实力强大,还能强过紫苏不成? 然而事实就是如此,眼前这头只凝气十层的虎妖,其实力或许真的比紫苏还要强大。更让他们忧虑的是,直到此时虎妖的神色仍然非常轻松,更令人忧虑的是,刚才他们以风刃术、金光盾攻向虎妖是存了试探之心,那虎妖以音波攻击他们,会不会也只是试探? “还请前辈快快出手替下他们!”陈瑜二人能想到的,作为旁观者的陆临风当然也能想到,因此肯切地道:“若虎妖再次出手,紫苏姑娘很有可能会受伤的!” 四方一动不动,远远地看着意态悠闲,正一步一步向陈瑜二人逼近的虎妖,稍有皱纹的脸上,看不出心中在想着什么。 虎妖似一位真正的王者,在巡视自己领地之时,对于遇上陈瑜二人这样的小插曲不以为意。它最在意的其实是四方,然而它认为,便是杀了眼前这两个人类小修士,也可以从容离去。 “陈瑜你怕吗?”紫苏问道。虎妖正在不断靠近,神色里一派悠闲。这种慢慢接近,最是给人巨大的压力。 “我不怕!”深吸一口气,陈瑜沉声道:“不想外面的妖兽,实力竟如此强大。但我想拿下它的一颗牙齿,为师姐祭炼一枚护身符!” “如果我们身后没有四方叔呢?”紫苏一身暗红衣裳,微风拂着她的衣袂,令她看起来像真的仙女一般安然恬静。但和她并肩而立的陈瑜,却可以清晰的察觉到她身上正有炙热在升腾。紫苏是火灵根修士,她正在全力运转着修为,她的心里有了浓浓的战意! “没有四方叔,还有师姐。”看着仍然慢悠悠向这里走来的虎妖,陈瑜道:“若只我一人,在发现虎妖乃凝气十层修为之时,我定会立刻逃走。” 陈瑜也在全力运转着修为,他的身上有了引而不发的锐气。 “既然是外出历练,不如我们就忘记四方叔的存在。”紫苏身上的炙热越发浓烈,甚至隐隐的,在她的身体周围有了淡淡的紫色轮廓。这是《紫阳真诀》修炼地非常精深,而且修为运转已经到了极致的表现。 吼!当虎妖来到与陈瑜二人只三丈之时,又是一声虎吼。这一吼之后,并没有狂风吹起,但虎妖却是纵身一跃,直冲着陈瑜和紫苏猛扑而来。 (未完待续) 第64章 近身搏虎 第64章 虎妖猛扑而来,陈瑜和紫苏立刻原地纵跃而起。 云从龙,风从虎。只凭虎妖出场时狂风猛烈就可以看出,这虎妖也是风灵兽。而但凡和风沾了边的,一定更擅长速度! 因此陈瑜和紫苏立刻能想到的应对之法,就是与虎妖近身一搏。然则又有什么样的近身,比得上直接骑在虎背上予其致命一击呢? 他们的判断没有错,这只虎妖确实非常擅长速度。而且他们的想法也没错,若可以骑在虎背上予其致命一击,定可迅速结束战斗,也可以最大程度地减少自己的损伤。 然而有一点,他们没有料想到虎妖的速度! 当二人纵跃而起,身子迅速上升还没等到于空中稍作停顿的霎那,虎妖就已经出现在他们脚下。虎妖太快,他们跃起太高起跳速度太慢,至今身体还处于上升之中,而虎妖如钢鞭一般的虎尾突然竖起,并且蓦然伸长。 砰砰两声巨响,陈瑜和紫苏上升之势还未停止,各自身上立即受到虎尾重击。紫苏的修为到底高于虎妖,这一记鞭尾尚可承受,而陈瑜就惨了。被虎尾一记重击,虽然于间不容发之际,为自己小腹贴上了甲符,然而于重击之下甲符化灰。他自己更是口吐鲜血身子打着旋横飞出去。直撞断了两棵古木,于第三棵树上又狠撞一记才再吐一口鲜血摔落于地。 “好强悍的实力!”陈瑜还没爬起来,心中首先如此感慨。耳听得紫苏的叱喝声,陈瑜挣扎着起身看去,刚好看到紫苏一记吞吐着火舌的火球术,被虎妖抬起前爪发出的一记风刃斩作粉碎。 陈瑜心中一动,轻拍储物袋取出一张灵符,更是心念一动,一把寒光闪闪的宝剑,向着虎妖急冲而去。 紫苏的小腹遭虎尾重击之后,虽然无碍但岔了气,一时难以施展出强大的术法。勉强以火球术想要迟滞虎妖,却被其以风刃术轻易粉碎。此时她明明仍然有强大的实力,奈何一记尾鞭之后未得喘息,见虎妖再次向她猛扑而来,竟只能取出数张甲符贴于身上,她只能硬抗虎妖的这一道攻击。 只一记尾鞭就令一人受伤一人暂时没了反抗之力。虎妖更自得意,他无视了修为低弱的陈瑜,想要一举将眼前红衣修士斩杀。蓦然心中升起警兆,身子已经腾空的虎妖,于半空突然强行扭动身躯。 陈瑜的宝剑挟着风雷,贴着虎妖的肚皮呼啸而过,带着其肚皮上纯白的毛发一阵倒伏,更有倒伏不及者,被锋利的宝剑割下几缕。 呼啸声突然止息,虎妖仍然于半空四脚朝天之时,陈瑜的宝剑蓦然掉头回转。锐啸更甚,寒光凛然的剑尖,直冲着虎妖眉心而来。 虎妖大骇,它修炼至今从未见过如此运用自如的牵引术,竟可以令疾速飞行的宝剑突然掉头重新向它攻来。 紫苏此时终于回过气来,见陈瑜以娴熟的牵引术,出乎意料地将虎妖逼入绝境当即大喜。她身周的紫意瞬间浓郁,法诀闪动间,一道火蟒突然出现,并且张开血盆大口,直欲将虎妖整个吞下。 正控制着宝剑要给虎妖致命一击的陈瑜也是大喜。从小和紫苏一起长大,他太清楚师姐这一记术法的强大,只要被火蟒吞噬,任敌人如何强大也是绝无幸理。据师父所言,只要紫苏将火蟒修炼成火龙,便是在筑基境也可以横着走。 虎妖当然清楚自己的处境,别说紫苏的火蟒,便是陈瑜的宝剑也足以要了它的性命。只要是在凝气境,不论是人是妖于半空都很难借力。陈瑜和紫苏的攻击如此之快,虎妖此时仍然于半空四脚朝天,等待它的,似乎只有死亡。 然而就在宝剑和火蟒即将临体之际,却见虎妖一声爆吼,其庞大的身躯突然如流星坠空一般狠狠摔落。 “千斤坠!”紫苏和陈瑜同时惊叫道。刚才虎妖施展的这一手,竟是武功里的千斤坠。陈瑜是在紫苏的指点下修炼的,虽然各种术法在他施展出时似事而非,但紫苏会的陈瑜也会。同样,第一次宗门考核时陈瑜以武者身法避过了步婷的攻击,因而他会的紫苏也会。如今见虎妖竟四脚朝天地摔落,二人立刻认出,这是武功里的千斤坠。 呯地一声连地面都震了一震,虎妖巨大的口中有鲜血喷涌而出。宝剑和火蟒呼啸而过,腹部轻烟升起,烧焦的难闻气味迅速弥漫于密林,连正在刮起的风一时都难以吹散。 两人又一次联手攻击,被虎妖虽然狼狈却轻易避过,摔落于地的虎妖立刻翻身而起,不给二人补一记术法的机会。而且重新站起的虎妖,张着血淋淋的巨口冲紫苏一声狂吼。声音仍然中气十足,并且,其庞大的身躯突然扭转。它面向了陈瑜,它要先杀了陈瑜再杀紫苏! 再次低吼一声,庞大的身躯并不能拖累其速度,吼声还未停止,虎妖就向着陈瑜猛地一扑。庞大的身躯并没有成为它的拖累,其扑击而来的速度,仍然快到离谱。 “又来!”陈瑜仍然原地高高跃起,事实证明虎妖的速度太快,他们要将其斩杀,目前只有近身搏杀一途。 只是瞬间,虎妖硕大的脑袋就已经出现在陈瑜脚下,并且速度飞快的,正在自他脚下穿过。 “你会千斤坠,我也会!”宝剑已经剑尖朝下作着准备,若虎尾再次向他击来,陈瑜至少有宝剑稍作抵挡。同时一记千斤坠,陈瑜正在向上升起的身体突然急速坠落。 而此时,他的脚下,是虎妖的脖颈。 坠落之势非常快,眼见着陈瑜的脚尖快要踩中虎妖肩胛骨之时,令他惊恐的一幕突然出现。 只见虎妖的后背上脊椎位置,蓦然间,悄无声息地长出了九道骨刃!这些骨刃的刃尖上,闪动着幽幽寒芒,向陈瑜证明着它的锋锐。 无需亲身试探,只这些寒芒陈瑜就相信,若他当真一脚将其踩中,那他的脚掌定会被其整个切下! “师姐!”虎妖速度太快,陈瑜怕跟不上其速度,千斤坠使地有些狠。如今他的脚掌下面,正好是虎妖脊椎上的第三道骨刃! 当虎妖掉头攻向陈瑜之时,紫苏就已经唤出了自己的宝剑,像刚才自己一样,若陈瑜有危险她会立即以宝剑为陈瑜解围。 眼见着陈瑜当真就要骑在虎背之上,只要骑上虎背,陈瑜至少有法宝、碎星拳和新术法三重手段令虎妖重伤。然而虎妖脊椎上突然长出骨刃,令她也有些措手不及。 如果此时以宝剑攻向虎妖,凭着紫苏高于它的修为,说不得真能将其重创。然则那时,陈瑜的脚掌肯定不保。 急切间紫苏来不及多想,按下宝剑远远地向陈瑜施展一记牵引术。陈瑜下坠地太急,此时他的脚尖,距离骨刃已经不足一寸。 巨大的力道牵引着自己远离虎妖的骨刃,陈瑜心里一松,脚掌总算保住了。但他不甘心,自虎妖现身以来,唯有这一次,他离虎妖是如此之近…… “碎星拳师姐!”虎妖速度太快,只这霎间其脊椎上的九道骨刃已经过了六道。而且自交战以来,不论陈瑜还是紫苏,都是将神识散开到最大。因此便是没有看到,陈瑜也知道虎妖钢鞭一般的虎尾,正在准备着给他来一记狠的。 听得陈瑜提醒,紫苏俏脸猛地一白,但她仍然于瞬间将牵引术换成了擒龙手。并且,以淡紫色光掌攥住陈瑜的霎那,紫苏拼尽全力猛地令陈瑜变得头上脚下! 此时,陈瑜面对的,已经是虎妖脊椎上最后一道骨刃。而且刚才紫苏一记牵引术,令他的身体已经移动了些许,他避开了虎属的同时,面对的,是虎妖的后腿骨。 砰地一声巨响,伴随着骨裂声,以及虎妖的悲吼,陈瑜的一拳,自交战以来第一次的,狠狠地擂在了虎妖的后腿骨上! 说时迟,那时快。这一系列电光火石,其实只是虎妖与陈瑜交身而过的瞬间而已。而且虎妖的速度太快,若以术法攻击陈瑜担心来不及,只能以自己最熟悉的碎星拳轰向虎妖。尽管如此,也只是击中了其后腿骨的边缘,并没能令虎妖整条腿废掉。 轰地一声,巨大的反震之力令攥着陈瑜的擒龙手光掌星散。陈瑜右手传来巨痛,身体被此反震之力推地向后倒卷。然而听到虎妖的悲鸣,他心里一阵舒爽,似连右手的巨痛,在虎妖的悲鸣里也算不得什么了。 直到连串的咔嚓声响起,在这密林里,陈瑜被那一记反震令身体不受控制。他一连撞断了数棵古木,这才吐着血狠狠摔落于地。 “陈瑜,你怎么样?”紫苏的擒龙手光掌星散之际,立刻飞身向陈瑜这里赶来。她本意是想帮陈瑜停下的,奈何林中古木太多,她赶来之时,陈瑜刚好摔落于地。 “舒服!”被紫苏拉起,陈瑜抬手拭去嘴角血迹,双目亮地瘆人,唤回仍然悬停在刚才位置的宝剑,满是期待地向虎妖望去。 骨裂的剧痛,令虎妖的吼啸震动山林,引得附近正在四处追踪风灵兽的众多散修纷纷驻足向这里看来。 而对于虎妖来说,这锥心的痛若是来自紫苏,它心里还好受一点。就像犟脾气的老人,被村里的能人打了一把掌他会很服气,但是被一个遭人唾弃的二流子甩了一把掌,他会记一辈子,临死也会叮嘱儿孙找机会打回来。 在虎妖看来,紫苏修为强大是能人,而陈瑜一介弱鸡,连二流子都算不上。可它竟然伤在了陈瑜手中,这令虎妖直接暴走! (未完待续) 第65章 它又不会说话 第65章 受伤的野兽因生命遭到危胁而变得狂暴,因此会令人害怕。但受伤的妖兽在修士面前,便是拼了命地表现自己的狂暴也无济于事。陈瑜的碎星拳限于修为,尽管没能令虎妖整条右后腿骨碎裂,然而只是将腿骨边缘击裂,于虎妖也是重创。 虎妖的速度非常快,这一点几番交战陈瑜和紫苏都已经有了认识。看着如今暴跳连连的虎妖,它的右后腿一直是悬空的状态,它确实已经无法用力。 “师姐!”陈瑜引起紫苏注意,然后深深地看了自己刚才所站之地一眼,压抑着兴奋,道:“或许我真的要越阶斩杀凝气十层妖兽了。” 白了其一眼,紫苏努力回复着修为。刚才她最初想要施展宝剑救陈瑜,临时改了牵引术,又在陈瑜的要求下转为擒龙手。若在往常,这样的术法转换她可以非常从容,然而在精神高度紧张的战时,如此施为对她的修为也是巨大的考验。 “好,我帮你。”紫苏看着逐渐平息下来的虎妖,深吸一口气作好戒备。虎妖受了腿伤,尽管伤势不重但定会影响其速度。几番交战下来,她终于看到斩杀虎妖的希望,至于战绩归了陈瑜,她反而并不在乎。因为回到宗门只要说出来,那也是给白鹿殿长脸。 吼——!一声爆喝,虎妖硕大的头颅转动间看向陈瑜和紫苏,目中凶光毕露,神色里再没了身为王者的悠闲适意,而是冰冷的杀意,以及择人而噬的血腥。 又一声令山林战栗的怒吼,虎妖强健的四肢用力抓向地面,庞大的身躯如离弦之箭向二人冲来,看起来威势更胜刚才。 “果然慢了。”和紫苏相视一眼,陈瑜心中大定。刚才他和紫苏没敢冒然上前攻击虎妖,一方面当然是为了回复修为,而最重要的就是要确认,其受伤之后速度会不会有影响。 如今再无怀疑,刚才虎妖四肢抓向地面时,其右后腿扬起的泥土太少! 陈瑜二人迎着虎妖急冲而去,同时独属于他们的,共计十五道风刃迎面攻向虎妖。一拃长一指宽薄如蝉翼的风刃排成阵型,封锁了虎妖任何闪避之地。 吼地又一声虎啸响起,却见其巨口中再次有音波扩张,二人笃定至少可以伤到它的风刃,在音波冲击间尽数消散。二人心里一突,虎妖便是速度方面有所减弱,但其他手段仍然不可小视。 果然,虎妖粉碎了陈瑜二人的风刃之后,于又一次跃起间,两只前爪猛地挥舞,两道非常凝实的风刃直冲他们而来,令他们不得不在靠近虎妖之时,各自往左右避了一避。 只这片刻的耽搁,虎妖庞大的身躯已经插入他们之间,硕大的虎头张开血盆大口向陈瑜咬来,同时如钢鞭的虎尾,甩起间直攻向紫苏。 虎妖是妖兽,因此它有智慧,而陈瑜是村里令人唾弃的二流子。虎妖可能没有子嗣,没有后辈可托付,因此它拼尽了全力,要让陈瑜为自己的行为负出代价! 陈瑜的修为不如紫苏,但刚才几番交战下来,他虽然受了轻伤但修为损耗并不大。见虎妖的巨大的獠牙闪着寒光向自己咬下,陈瑜左手迅速变幻着法诀,一道流动着紫色光芒的光盾被他狠狠地塞进虎妖的嘴里。 咯嘣一声脆响,并不是光盾被虎妖咬碎。因为陈瑜的光盾进入虎妖口中之时,他第一时间就令其消散了。这一声脆响,是虎妖自己满口尖利的牙齿相互碰撞,它刚才花了巨大的力气,然后咬空了。 吼地一声怒啸,就像修士竭尽全身之力却击在了棉花上一样的难受。虎妖太难受,心中大恨,因而更爆燥。它已经甩起的尾鞭都忘了击向紫苏,四肢发力之下,合身再次扑向陈瑜。 “紫阳宗亲传弟子正在除妖!”就在这时,一直在远处观战,时刻小心着陈瑜和紫苏的四方,突然以修为将声音远远送出,道:“众位若要观战请离远些,谁敢稍作靠近,休怪老朽出手!” 却是刚才陈瑜一拳令虎妖后腿骨出现裂纹,令其痛吼之时引起众多散修的注意。如今没了风灵兽的踪迹,全都跑来这里要分一杯羹。这里的树林太繁盛,陈瑜看不到的地方,已经来了上百修士。 却说虎妖太恨陈瑜,已经甩起的尾鞭都忘了攻击紫苏,正合身向陈瑜扑去之时。却见陈瑜脚上追云靴显出柔和的宝光,而他的身影,更是刷地一下从虎妖面前消失。刚才是陈瑜感觉虎妖的速度太快,如今后腿受伤的虎妖,却悲哀地发现陈瑜的速度太快。 没人在意虎妖的感慨,它又不会说话。 此时的紫苏本来要全力对抗其尾鞭,见虎妖突然放过了她,但并不领情。而是迅速唤出宝剑,并且以和陈瑜不相上下的牵引术,控制着宝剑猛地刺向虎妖臀部。 倒也不全是近朱者赤,紫苏并不是故意的。 只是虎妖的身躯太过高大,紫苏又不曾飞身而起,而且虎臀的位置于她太方便,最主要的是还那么大。 猛扑之下失了陈瑜的踪迹,正感慨虎落平阳,突然感觉胯下一阵冰凉。虎妖瞬间收回自己后背上的骨刃,同时全力扭转身体,它不能将身后留给敌人。 嗷地一声痛呼,虎妖转身也算及时,然而连陈瑜的牵引术都是紫苏教的。虎妖再是拼命躲闪,刚才被陈瑜一拳击中的那里,紫苏的宝剑狠狠地刺入。 鲜血飙飞间,虎妖的怒吼声再次令山林战栗。 以极致的速度避过虎妖一扑的陈瑜,和一击得手之后的紫苏,一起迅速向后退去。那里,他们要经过刚才陈瑜击中虎妖的地方。 怒吼中转过身来,见紫苏偷袭得手之后正努力逃跑。此时的虎妖已经不那么恨陈瑜了,它仍然认为陈瑜的修为上不得台面,但它此时恨紫苏更甚。至少陈瑜出手还挺讲究,而紫苏竟敢攻击它那里。 虎妖右后腿伤上加伤,见紫苏二人已经逃到了三丈开外,当即张开巨口,其牙龈上血迹宛然。那时刚才它咬空之后,被自己巨大的力道反震所致。 吼―― 一圈圈音波再次向陈瑜二人扩张,而且狂风又一次吹地他们似要睁不开眼。 距离太近而且猝不及防,陈瑜二人没有时间也没有足够的距离再次凝出铁块。危急之际,紫苏大喝道:“擒龙手!” 说着,一道淡紫色光掌伸开五指阻于人与虎之间。 然而随着一圈圈音波不断扩散奔涌而来,紫苏的淡紫色光掌很快就开始摇摆,并且冲着虎妖的一面正在崩溃。 “改天我也学个音波功!”陈瑜心里嘀咕一声,在紫苏正在崩溃的光掌已经只剩手心之时,又一道淡紫色光掌出现。而此时,他们仍然在迅速向后退去。 当陈瑜的光掌崩溃怠尽,紫苏正要继续补上之时,狂风止息,虎妖却突然停下了音波攻击,而是拖着血淋淋的后腿,猛地一跃间再次向二人冲来。 更是于跃起的瞬间,虎妖两只前爪再次挥舞,又有两道风刃直冲二人攻来。有了刚才的经验,两人这次没有向两边闪避,而是由陈瑜凝起两面紫光流转的光盾,叮叮两声挡下虎妖的风刃。 光盾与风刃同时消散之时,紫苏的火蟒术突然爆发,火蟒虚幻的巨口里,甚至隐约有信子在吞吐,又一次要将虎妖整个吞下。 火蟒第一次攻向它的时候,它就已经察觉到了浓浓的危险气息。虎妖知道,若当真被此火蟒吞噬,便是它有凝气十一层的实力,会绝对无法逃得生天。这是本能,作为妖兽,它不敢无视这个本能。 但此时它怒吼连连,因为刚才扑向陈瑜和紫苏,导致它的身子如今仍然在半空。再次怒吼一声,虎妖又一次施展了千斤坠,强行让自己避过紫苏的火蟒。 落地时它一个趔趄,而且右后腿上被紫苏刺出的剑伤处,又有大量鲜血狂飙而出。 这两个人类修士太难杀了!若可以跟他们单打独斗,此时说不得自己早就在安享美味了,可他们二人配合太过默契,每一道术法甚至只一句话一个眼神,就可以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要杀他们,太难了!这是虎妖的心声,它落地之后的那一个趔趄,令它开始打起了退堂鼓。 但交战到了此时,虎妖知道要不要继续下去,已经由不得它了。不说众多对它这只老虎虎视眈眈的散修,只一直将心神放在这里的四方,就不会允许它轻易逃走。 陈瑜和紫苏还在后退,距离刚才虎妖被击中后腿骨之地,只剩两米而已。 虎妖对此地当然更光火。交战至今,其实它修为仍然雄浑,而且受的伤并不重。但就在那里,就在两人已经踏足的那里,陈瑜一记重拳捶裂了它的后腿骨,令它顿时速度大减。可以说后面紫苏伤它,以及二人如今可以从容拉开与它的距离,全因刚才陈瑜那一拳! 到底是妖兽,便是拥有了智慧终究是牲畜。它最开始想先解决实力强大的紫苏,被陈瑜一剑逼地四脚朝天之后弃紫苏而杀陈瑜,然后又被陈瑜伤了后腿骨。当它想杀陈瑜而放过紫苏之时,又被紫苏一剑刺伤。 它这样根本没个定性,它不知道自己的不坚定,正在一步一步逼着它走向毁灭。 看到陈瑜二人已经踏足进入刚才它的受伤之地,虎妖的目标再次锁定了陈瑜。只见它发出一声前所未有的巨吼,令山林令远处观望的更多散修都为之战栗。 虎妖一个猛扑,陈瑜和紫苏以展开身法拼命后退。当虎妖终于站在那里,并且带着凶意正准备再来一记猛扑之时,一道惊天剑芒自泥土中升起,同时令人闻之欲呕的血腥味迅速在深林里扩散。 再看虎妖,其身躯被一剑斜斜劈作两半,有肠肠肚肚流地满地都是。而它原本凶光毕露的虎目里,此时满是茫然。 到死它都不知道,杀死自己的那把剑是从哪里来的。 (未完待续) 第66章 换取筑基丹 第66章 “杀死虎妖的不是剑。”虎妖尸体附近血腥弥漫,令人闻之欲呕。而且陈瑜和紫苏终于看到,围观着他们斩妖的散修,已经多达数百。因此四方挥袖间收走虎妖尸体之后,他们立刻离开了刚才的战场。 “不是剑?”陆临风满脸不信,咄咄逼人道:“我虽不擅长战斗,但见识总算有,而且刚才那一道剑芒你怎么解释?” 解释,我为何要解释,而且我凭什么向你解释?陈瑜心里纳闷,他感觉被陆临风针对了,可他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针对。而且这里四方和师姐明显是帮他的,陆临风势单力孤怎会如此不智,要在此时对他不友好? 陈瑜又哪里知道,刚才他和紫苏一起对战虎妖,所表现出的默契与心有灵犀,每一桩每一件都令陆临风发狂。特别是紫苏为了救陈瑜,于短时间里数次变换功法,最后自己都受了轻伤,更令他咬牙。 若非当时战事激烈,若非他不擅战斗,若非……总之,他最终说服了自己不去瞎掺和,但这不代表他心里会舒服。 “早知道在这里要斩妖,我们前几天就不用跑去找风灵兽了,直接等在这里就是。”听陈瑜如是说,四方回头看看他和紫苏闭关的洞府,如今他们又一次踏上寻找风灵兽的征程。 “你还没说,到底是拿什么杀的虎妖!”陆临风都有些急了。 “那是一张剑符。”陈瑜道。 但不是从周不疑那里得来的,而是从风明澄的储物袋里所得。当日杀了风明澄之后他就开始打坐疗伤,直到蓝翎雕前来传递师父陈三思的命令之后,四方才将风明澄的储物袋交给他。当时,他以神识察看了里面的东西,但正好那株五百年份的人参成熟,因此他没有打开。 因为风明澄的储物袋里,剑符、山符以及风遁符合起来多达二十来枚。以最简单的推测,周不疑等其他人手中的灵符,都是风明澄所赐。 其他都没什么,但那些剑符上所刻,全都是陈瑜靴筒里的幽光剑。 这就令他不得不去推测,当年师祖,也就是上一任紫阳真人所灭的灵剑宗,应该就是风明澄的宗门。幽光剑被师祖赐给师父,如今又到了自己手中,而风明澄一直要找的,失落于外的宗门重宝,与幽光剑有没有联系? 记得师父赐下幽光剑之时曾说过,此剑背后隐藏了大秘密。师父看不起已灭的小宗门,因此幽光剑背后的秘密至今仍然神秘。 上一任紫阳真人灭灵剑宗而得了幽光剑,应该被很多人目睹。而风明澄不来紫阳宗,反而在外面发动力量寻找宗门宝剑。因此陈瑜才判断,幽光剑应该并不是灵剑宗的底蕴重宝。 至于陈瑜为何要多此一举的,学了周不疑引虎妖进入陷阱,实是那剑符并不是他亲手祭炼的原故。 但凡灵符要被瞬间摧动,要么是自己亲手祭炼,要么实力高绝,比如由筑基修士摧动剑符。否则即便灵符上有自己的神识烙印,摧动之后并不会伤到自己,但要想摧动就必须有足够的时间。这也是周不疑和陈瑜,要多此一举的原因所在。 听陈瑜简单解释一番,陆临风先是释然,但紧接着心里就升起滔天怨念。结合陈瑜的解释以及他的所见,当时陈瑜只是一个眼神,而紫苏就那么配合的,帮陈瑜引虎妖进入圈套,这种默契,这种心有灵犀,怎能不令陆临风为之一酸? “风灵兽到底在哪儿?”夜幕降临时,四人于一山谷避风处升起篝火,小松鼠正抱着一颗葡萄吃地香甜,陈瑜却有些不耐烦地道:“不是说这里只有风灵兽的吗,怎么突然出现了一只虎妖,而且实力还那么强?” 四方和陈瑜一起看向陆临风,后者至今臭着脸,他希望紫苏问他这个问题。但紫苏今日修为耗损严重,特别是她先准备以宝剑为陈瑜解围,继而换成牵引术,最后又转为擒龙手那一瞬间令她受了轻伤。因此刚才草草吃了酱肉,如今正在打坐疗伤。 “四方前辈,凝气十层妖兽的妖丹对我很有好处,不知道四方前辈想要什么才肯割爱?”不止不回答陈瑜,陆临风反而另起话题。 正在拔弄着火堆的四方一愣,陈瑜和紫苏斩杀虎妖之后太过疲惫,而且他俩犯了矫情不想闻那里的血腥味,这才由他这个仆役将虎妖尸体收走。此事陆临风明明是看在眼里的,身为修士,他就是想要虎尸,也该向陈瑜和紫苏讨要? 妖修也分了凝气、筑基、结丹和元婴等境界,但是和人不一样的是,妖修自凝气一层开始,妖兽的脑内就凝聚了承载一身修为的妖丹。而草木成妖者,于根茎处也会有妖丹。 比丹药灵石更甚,妖丹也拥有令修士增加修为的特性。只是妖丹里包含了浓郁的妖气,若未能尽数炼化,或者炼化不得法,会令修士的身上也有妖气弥漫。 而紫苏不允许陈瑜使用丹药和灵在,当然也不允许他炼化妖丹以增加修为。因此陈瑜尽管也曾拥有过妖丹,却全都被紫苏拿去宗门度支殿换取其他物品了。 “这样四方前辈,我这里有一颗筑基丹。”见四方愣在那里不说话,陆临风循循善诱道:“我以筑基丹换取妖丹可好?” “筑基丹啊,临风出手当真是气派!”陈瑜恨其竟敢不理会自己,阴阳怪气道:“只是恕我小小的骄傲一把,紫阳宗好像并不缺好筑基丹?” 筑基丹顾名思义,就是于筑基时服用,帮助修士成功筑基提高几率。但是正如他所说,紫阳宗还真不缺筑基丹。当然据陈瑜了解,筑基丹的价值,可完全在区区妖丹之上,他这么说仍然是不满陆临风竟敢无视他。 “是吗,那我们陈大公子可否说说,贵派的筑基丹位列几品?”陆临风终于逮到打击陈瑜的机会,斜睨着他轻拍储物袋,取出一颗丹药,轻轻捏开上面的蜡封,露出里面带着些许蓝色,更带着些许透明的丹药,道:“陈大公子的筑基丹,能不能绝对保证修士可成功筑基?” “你这是什么玩意,哪有丹药如此花里胡哨的?”有淡淡的药香轻轻缭绕,只嗅了一口就令人神清气爽。但陈瑜仍然保持清醒,看着被陆临风重新蜡封起的丹药,哂道:“而且于修士而言,筑基丹只是起到辅助之效,哪有什么绝对的把握可令修士成功筑基?” “无知!”陆临风终于心中大爽,但表面上仍然故作矜持,道:“永远不要怀疑丹师手中丹药的效果,因为其效果你根本无法想象。” 上下打量陈瑜一眼,道:“便是你这样的资质,若没有我手中丹药,想要成功筑基将是千难万难!” “胡说!”一声娇喝传来,却是刚才陆临风捏开封蜡而散逸的药香,惊醒了正在打坐的紫苏。只见他俏脸带着怒意,紧紧盯着陆临风,道:“陈瑜的资质连我师父都赞叹不已,你一介小宗门弟子懂什么?” “师姐别这样。”陆临风打击陈瑜不成,反而惹了紫苏生气。正自委屈憋闷之时,只听陈瑜道:“我的资质很不好,这一点我早就知道。” 见紫苏正要说些什么,陈瑜摆摆手阻止,道:“我记得六年前初进宗门之时,师姐当时也是十岁,而且只花了三年就修炼到了凝气八层。”苦笑一声,陈瑜道:“而我花了六年时间,至今才凝气六层,这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你不要听他胡说。”紫苏安慰着陈瑜,道:“有我和师父,定会找到各种灵药,助你成功筑基!” “如果瑜公子将来筑基之时,服下陆公子的丹药,就一定可以成功筑基吗?”四方此时却道:“若如此,老朽便是作主,拿整只虎妖换陆公子的丹药又如何?” “四方叔,你已经凝气十三层了,还是你先用。”陈瑜又看向陆临风,道:“刚才陆兄所说的,我紫阳宗筑基丹位列几品是什么意思?” 修士以实力分了各大境界,又将各大境界分作数层。法宝以材料和祭炼后的威力,被冠以修士的境界,也分了各种等级,只是凝气境法宝被称作初阶而已。 而丹药的等级,据陈瑜所知仍然是按修士的境界来分。比如补修为的玄元丹,补气血的气血丹,以及气血和修为一起补,但功效稍差些的小还丹,都属于凝气丹药。至于其他,陈瑜尚未接触,然而典籍里早有记载,划分区别仍然是以修士的境界为主。 事实也的确是这样,但是对于丹师来说,同样的玄元丹,却根据可发挥几成药力,而将丹药分为六品、七品直至十绝丹。 “越是等级高的丹药,其效果就越是不可思议。”陆临风道:“比如九品的玄元丹甚至可助结丹修士恢复修为。而只要修为达到凝气十五层,只服下一颗九品的筑基丹,就一定可以成功筑基。嗯,不论服用之人资质优劣。”陆临风最后补充道。 “四方叔,将虎妖尸体交给陆兄。”先不说陆临风拿出的丹药有没有如他所说的功效,但四方如今已经八十多岁,若修为再不作突破,他就只有二十年寿元了。 “那公子你呢?”四方虽然意动,但他终是仆役,身份上的天差地别,另他感觉收了陆临风的筑基丹有些烫手。 “等四方叔修炼到了筑基境,再帮我多杀几只妖兽,跟陆公子换就是了。”陈瑜笑了笑为四方宽着心,当然主要是他乃亲传弟子,想得到筑基丹相对比较容易。若一颗筑基丹无法助他成功筑基,那十颗、二十颗呢? 而且他还太年轻今年才十六岁,不似四方那样,若不能成功筑基则寿元枯竭。以至于,当他知道李思远的师妹想要炼制驻颜丹的时候,认为驻颜丹是没用的东西。 卸下四颗虎虎,任四方和陆临风作了交换,陈瑜问道:“陆兄,以我的资质若想要追求更高境界,比如结丹境,有没有什么丹药,让我的追求更容易一些?” “结丹也算更高境?”陆临风在心中鄙夷,但是见紫苏也在认真地看着他,心道:“权当是紫苏在问。” “其实我丹鼎派的创派祖师曾说过,一个人有多大的成就,归根结底取决于心性和悟性。只要有坚忍不拔的毅力和惊人的悟性,资质什么的就不再重要。”陆临风看着陈瑜,道:“而且陈兄当知道,我等修士炼丹所用的是灵药,然而世间存在了一些天材地宝,其中一些,可帮修士改善资质!” (未完待续) 第67章 恶了紫苏姑娘 第67章 山林里一处空地上,几具修士的尸体正在被烧毁,陈瑜和紫苏各取几只储物袋,神识探入其中检察一番,各自脸上都露出些许失望。但很快就振了振精神,这些散修的储藏确实不够丰厚,但积少成多,这些天下来所得加在一起,说来也足够可观。 “紫苏姑娘快给你的新术法起个名。”陆临风从四方身后闪出,来到紫苏身边很狗腿地道:“这么厉害的术法,若没个历害的名字太有些可惜。” “你到底会不会追踪术,这都两个月了我连风灵兽的影子都没见过!”陈瑜对于给新术法起名之事并不着急,但是如果算上他和紫苏闭关的时间,他们进入山林已经足足三个月。一只妖兽,而且只是凝气九层而已,他们连凝气十层的妖兽都杀了,偏偏至今再没见过风灵兽的任何踪迹。 几个月下来,陈瑜和紫苏已经斩杀了十多只妖兽,他们也终于接受了,这外界遍地妖兽的事实。陆临风这些日子很是采集了不少药材,每天晚上借着篝火,他经常看着一些灵药傻笑。陈瑜凑过去看了好几次,都是非常普通的灵药,也不知道他傻笑什么。 自虎妖之后,他们一行人会遇上不长眼的散修,但再没有需要陈瑜和紫苏联手的危局,因此陆临风这些日子心情还不错。甚至私心里,他更希望那风灵兽距离自己永远只有一日路程。 “我不是也教了你追踪术吗,你难道没发现,这里的树上有很多刀劈斧斫的痕迹?”陆临风目光在周围年岁不是很大的树上巡视一番,道:“有樵夫来这里砍过柴。” 紫苏心中一动,认真地打量起如今四周的情形,陈瑜见状只好也装模作样一番。追踪术并不是术法,而且易学难精,需要非常敏锐的观察力,更需要有超乎常人的耐心。 这些陈瑜都不缺,但通过学习追踪术他却发现,自己缺少随时令自己平静下来的方法。他太急燥,就比如此时,长时间追踪风灵兽而未得结果,他仍然有耐心,然而心中更多的是烦燥。 这种烦烦躁其实是多方面的,首先当然是对风灵兽遍寻不获;其次,尽管陈瑜早已习惯了白鹿殿的冷清,但是在山林里风餐露宿这么长时间,他仍然厌烦了这整个世界的绿色;当然最重要的,还是他的资质,以及这么长时间,修为仍然没有要突破的迹象。 自两月前的那个晚上,陆临风点出陈瑜的资质问题。他当然也知道自己资质不好,但他仍然年轻,他还在相信奇迹。他希望自己还有什么隐藏的资质,更希望陆临风看走了眼。 因此两月以来,他除了每天早上一惯地面向东方打坐之外,整天里稍有闲暇,他都用来打坐修炼。然而即便如此,他的修为并没有如期待的那样突飞猛进。甚至除了那次闭关,他的修为有了长足进步之外,两个月下来任他如何修炼,修为进境堪称微乎其微。 “临风是说,这里已经靠近城镇了?”陈瑜还在不知道为什么烦心之时,紫苏若有所思地问道。 “紫苏姑娘当真冰雪聪明。”陆临风大献殷勤道:“风灵兽的速度虽快,但此时这片山林有太多修士对它围追堵截,总有修士可以迟滞它的速度,因此我们才永远只比它晚了一天。”说着目光从眼前山林看向远处,道:“可如果它敢进入附近城镇,那要杀它之人将比如今多了数倍,我们只要跟上去,定可以找到机会将它除掉!” 说到最后,陆临风都咬牙切齿了。 “风灵兽到底怎么你了?”不止陈瑜奇怪,便是紫苏和四方,看着陆临风此时的表情,再想想他对于风灵兽过分的恨意,同样很是好奇。 “我们要杀风灵兽是师父给的任务,你如果为了风灵兽的妖丹,也不用如此愤恨?”见陆临风脸上已经不加掩饰的恨意,陈瑜继续问道。 “风灵兽,它……”陆临风刚说到这里,一直叭在陈瑜肩上的小松鼠,突然吱吱地叫了起来。 小松鼠跟了陈瑜已三个多月,特别是这两月以来,有追踪风灵兽的经历,小松鼠每次吱吱乱叫,都意味着附近有修士或妖兽,其灵觉之强大,甚至超过了四方这个凝气十三层的修士。 如今又一次出声示警,陈瑜、紫苏和陆临风三人都不敢大意,陆临风更是收起满脸的恨意,目光里满是警惕和陈瑜、紫苏一起看向四方。 这已经是他们的默契,小松鼠出声警告,由四方以强大的神识进行感应。 “有人在斗法,而且正在向我们靠近!”在三人的期待中,四方睁开眼睛道。 “不是风灵兽啊。”陈瑜有些失望,他想早点完成任务好回宗门。至于那传说中的如意宗,他打从开始就没想过进入。 钻深山老林这么长时间,其实所有人都有些厌烦了。而且如今这莽莽群山里散修遍地,刚才陈瑜和紫苏还杀了两个呢,遇上修士斗法,太正常不过。 左右无事,而且追踪风灵兽实在急不得,在四方的引导下,几人一起向着斗法之地而去。 斗法双方是一女两男,那女子凝气八层修为,一身青衣随手施展的术法威力也非常强大。和她正在斗法的两个黑衣男子,都只有凝气六层修为,但此时斗法的情形很令人费解, 青衣女子境界高术法威力也很强大,然而此时却在节节败退。她们在林外缓坡上斗法,青衣女子正在不断向密林退去。陈瑜看地清楚,青衣女子似有顾虑,每一道术法都在施展之后突然收手,似担心伤到两个黑衣男子。 “难道她们认识?”陆临风也看出来了,为眼前一幕作着合理解释,道:“青衣女子身份尊贵,偷跑出来被家中仆役追上。仆役请她回去,但她使了大小姐性子不愿,这才打了起来?” “你长了眼睛是出气的么?”这两个月以来,陆临风总是摆不正自己位置,仗着会追踪术仗着有厉害的丹药,一边往紫苏身边靠一边对陈瑜冷嘲热讽。此时终于有机会奚落他,陈瑜嘲笑道:“青衣女子貌似手下留情,其实是至今没杀过人,下不去手。而两个黑衣男子,每一道术法可都是直冲要害,这世间哪有要自家贵女性命的仆役?” 斗法双方不断靠近他们所在密林,在两个黑衣男子招招致命的攻击下,青衣女子已经是鬓横钗乱左支右拙,看着很是危险。 “我们要不要路见不平帮一把?”紫苏看不得青衣女子被欺负,但这两个月来早已见惯了修士斗法,甚至还看到过已死去的修士暴尸荒野。如今虽有意动,但要不要帮青衣女子,她还要征求一下其他人,特别是陈瑜的意见。 “帮!”陆临风低声道:“一定要帮!” 嗖地一下,陈瑜和紫苏已经冲上前去,既然要帮,四方不会出手,陆临风想出手没能力,只能是紫苏和陈瑜出手。这也是刚才紫苏一定要问陈瑜的原因。 眼见着二人已经加入战团,替下了青衣女子。四方看看陆临风,不解道:“陆公子不是更想接近紫苏小姐么,怎么突然对这青衣女子如此上心?” “四方先生仔细看看。”陆临风贼目烁烁,看着退出战局正在一边喘着粗气的青衣女子,道:“这位姑娘长地如此清新动人,我们的陈大公子,会不会对他动心呢?” 四方张了张口,看看喘好气轻启檀口服下一粒玄元丹的青衣女子。确实非常清纯眉目如画,而且身姿窈窕楚楚动人,但,但这也太扯了。 “也无需陈瑜真的对她死心踏地,只要他敢对这姑娘心生好感,定会恶了紫苏姑娘。”陆临风俊逸的脸上满是心驰神往,道:“那时,本公子的机会就来了!” “陆公子啊,你想地、很有道理。”那天晚上以虎妖换了筑基丹之后,依着陆临风的说法,只需修炼到凝气十五层,则此丹定可令他成功筑基。自那以后,四方感觉自己顿时年轻了许多,连身上都充满了活力。 然而此时看看与他一起隐身密林中的陆临风,四方感觉他还是老了,跟不上年轻人的想法了。 “不过陆公子可知,我家主上只收了陈瑜和紫苏两个弟子。”四方笑了笑,道:“而相比起来,主上虽然看重陈瑜公子,但是更宠爱紫苏小姐。想让我家主上同意,陆公子还须多加努力啊。” 四方并没有把话说死,他至今还记得傅贤月要娶韦月凤的时候,才十岁的紫苏是何等伤心。这种伤心无关少年少艾,更像是紫苏最心爱的玩具被别人抢了去,然后找师父告状。 紫苏七岁生了喘疾高热不退,遭父母遗弃之后被主上捡到,当时四方也在场。那时紫苏喘疾发作时接连晕阙好多次,高热更是持续了半个月之久,被主上以紫苏、半夏等药物,以及其他灵泉水灵果救得性命之后,紫苏甚至连自己名字都想不起来。 回到紫阳宗之后,主上要经常去紫阳殿长老堂议事,就近让紫阳殿弟子傅贤月教紫苏修炼。 那时由于主上捡了大长老之位,才七岁的紫苏于修炼之时,常受其他弟子奚落嘲笑。久而久之,终是令小小年纪的紫苏变得敏感,因此将认为属于自己的东西看地异常重要。 她敏感、好强而又护短,她近乎偏执地维护白鹿殿的名声,更是近乎严苛地指点陈瑜修炼。四方是看着紫苏和陈瑜长大的,但是他懂陈瑜的所有想法,却看不懂紫苏。他知道陈瑜至今七窍开了六窍,却不能肯定,紫苏是不是又一次拿陈瑜当了玩具。 因此他也不敢把话说死,陆临风虽只是小宗门弟子,而且还只是个丹师,以主上对紫苏的宠爱,会不会认可陆临风还是两说。 且先看。四方想着,若陈瑜恶了紫苏,从而给了陆临风机会,那不是还有主上在把关吗? (未完待续) 第68章 原阳韦灵儿 第68章 却说陈瑜和紫苏加入战局,一道风刃之后各自选定一个对手,替下青衣女子战作一团。 自那只虎妖之后,这几个月来陈瑜和紫苏,不止斩杀过拦路的修士,更斩杀过不少妖兽,论起战斗经验可比青衣女子丰富了太多。 两个黑衣修士都是中年样子,陈瑜的对手面白无须,而紫苏的对手更魁梧一些,还长了一脸恶心的络腮胡。 甫一交战,陈瑜和紫苏特有的风刃术,就令两个黑衣修士手忙脚乱。放眼如今的三大宗门,一拃长单指宽薄如蝉翼的风刃术至今只白鹿殿独有。 慌乱中两个黑修士轻拍储物袋,各自取出了一模一样的盾牌。 “宗门修士!”陈瑜有些意外,只有宗门弟子,才会拥有制式法宝,就像他与风明澄一战断掉的那把宝剑。 砰砰地两声巨响,风刃化作流光消散,而陈瑜看去时,黑衣修士的盾牌安然无恙。 “怎么可能?”陈瑜有些难以接受。放眼如今的三大宗门,白鹿殿的风刃术也是独一份的。一拃长单指宽薄如蝉翼的风刃,不止外形独特,便是威力也异常强大。这两个月来他们没少见有修士以盾牌来抵挡风刃,然而即便挡住了陈瑜,面对紫苏之时普通的盾牌法宝根本没有任何作用。可如今,就连那络腮胡修士的盾牌,也是安然无恙! 和紫苏相视一眼,二人同时以普通术法向对手攻去,他们想看看这二人还有没有其他手段,或者等这二人自报家门。东隅之地可不止三大宗门,其他小宗门更是不计其数,似陆临风所在的丹鼎派陈瑜三人从未听说过。 那么多小宗门,必然会有和紫阳宗交好者,陈瑜二人担心出手过重,会令一些小宗门离心。 一时间各种术法炫烂好看,金锥术、火球术、草缚术甚至冰锥、土刺你来我往好不热闹。两个黑衣修士也是呼喝连连,他们的对手换了陈瑜和紫苏之后,再没了刚才面对青衣女子之时的咄咄逼人,不止被陈瑜二人压地连连后退,更是于斗法中险象环生。 又一道金锥术之后,趁着络腮修士抵挡之机,紫苏问道:“你们是什么人,再不道明来历,休怪我下狠手!” 这一番交手,两个黑衣人虽然术法娴熟应对机敏,然而尽管全身忆经多处受伤,可两个黑衣修士除了基础术法,竟是再无其他手段。 “他们是我家的护卫。”服了玄元丹回复了修为的青衣女子,声音很是温柔动听,然而内容却令陈瑜和紫苏大吃一惊,还真有护卫向自家贵女下重手的? “他们祖上就在我家做事,我不忍心杀他们。”紫苏问完话就重新向络腮胡发起攻击,但青衣女子的话仍然传进耳中:“还请二位帮我杀了他们,韦灵儿感激不尽!” “完了,完了。”陆临风心里暗暗叫苦,韦灵儿确实漂亮,而且干净清纯令人心生好感,他是由衷地希望能够撮合陈瑜和韦灵儿。 四方神色古怪,忍了很久却只能摇头失笑。凝气六层的修士只是护卫,而且拥有可以抵挡白鹿殿风刃的盾牌,那么这位韦灵儿姑娘,就只能是原阳韦氏族人。 紫阳、方夜和掩月三大宗门对峙于原阳,一起决定韦氏的归属但根本没有问过,韦氏愿不愿归附,更没有理会其愿意归附哪一方。而且类似傅贤月与韦月凤的婚约,在方夜宗和掩月宗同样有。而且四方一直跟随在陈三思身边,他很清楚这些婚约,三大宗门根本没有和韦氏商量,都是以强横之势单方面决定,然后派人去韦氏通知一声而已。 三大宗门不在乎韦氏的想法,而韦氏也是在这种屈辱下接受的婚约。将来不论韦氏归了哪一方,便是想要再嫁女儿以攀附关系,四方知道,至少陈三思不会同意派陈瑜去和亲。 青衣女子竟出身韦氏,令紫苏和陈瑜大感意外。但既然只是韦氏护卫,而且是韦灵儿要求他们杀黑衣修士,陈瑜二人当然不会客气。 两人的攻击瞬间凌厉,只见陈瑜法诀变幻间,三道细小如绣花针一般的金锥,两前一后向白面无须修士飞去。阳光下这三道金锥上,散发着淡淡的紫芒,速度之快,也只有修士的眼力才可以看稍稍看清其飞行轨迹。 当韦灵儿拜托陈瑜二人杀自己之时,白面修士就已经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如今见陈瑜以如此凌厉的金锥攻来,他立刻并且全力运转修为,手中的盾牌在修为的加持下流转着浑厚的光华。 叮地一声,两道金锥被盾牌挡下,白面修士嘴角有鲜血溢出,身形踉跄着退后几步。盾牌无恙,但同时挡下两道金锥,即便和陈瑜境界相当,但他还是受了轻伤。 好在只剩最后一道金锥了,白面修士如此想着。然而,最后一道金锥何在? 这个念头刚刚升起,他立刻就得到了答案,但实在是太晚了。 紫苏的修为可是比陈瑜足足高了五阶,她是凝气十一层修士,因此陈瑜需要使用的障眼法,她根本不屑为之。 因此在攻向络腮胡修士之时,她法诀变幻间只凝出了一道火球术。 当络腮胡修士擎着盾牌,以全身修为抵挡紫苏这颗火球之时,他错愕地发现,即将与盾牌接触的火球,竟突然转折了方向。并且以更快,以他身为修士的眼力都难以察觉的速度突然消失。 络腮胡修士不知道他要抵挡的火球何在,但有人看到了。 那颗消失的火球,突兀地绕到了络腮修士的身后。白面修士并没有看到火球的运行轨迹,他只看到了火球一闪之下,立刻没入了络腮修士的体内。 然后,络腮修士全身的每个毛孔,都有紫红色的光芒在闪耀。那不是神迹,那是紫苏新参悟的术法。火球以络腮胡修士全身的修为作为养份,在其体内壮大。 轰地一声,白面修士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同伴的身体,由内而外地化作了灰烬。 其实他也没工夫无须悲伤,紫苏拥有强大的实力,因此她比陈瑜更快地解决了对手,但陈瑜的速度也不遑多让。 白面修士看到火球没入同伴身体的霎那,一道锋锐的金锥,也毫无阻碍地破开每个修士都有的护体罡气。等他看到络腮胡修士浑身都在散发着紫红光芒的霎那,自己全身的每个毛孔里,都有细到极致几乎不可察的金锥,如毛发一般布满全身。 络腮胡修士死地很省事,无需紫苏再补一道火球。而白面修士全身化作了细小颗粒,冲鼻的血腹味令人闻之欲呕。陈瑜不止需一道火球,还须连挥袍袖激起强风,努力好半天才将闻气里的血腥味吹散。 “二位道友好术法。”青衣女子韦灵儿脸色有些苍白,并不是因为受了伤,她是被陈瑜和紫苏的手段吓到了。此时有些牵强地笑了笑,向陈瑜二人抱拳道:“在下原阳韦灵儿,还未请教二位道友如何称呼?” “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不出意外的,待陈瑜和紫苏解决了战斗,陆临风终于从隐藏之地出现,道:“陈瑜就不能学学你师姐吗,你的术法太费事,还是紫苏姑娘这道术法让人满意。” 四方跟在陆临风身上,笑吟吟地看着他表演。 “在下紫阳宗白鹿殿陈瑜。”这两个月来,陆临风对陈瑜总是冷嘲热讽,陈瑜又怎么可能给他好脸色?因此不顾陆临风阻止,向韦灵儿介绍道:“这是我师姐紫苏,这是我四方叔。” “紫阳宗!”果然,韦灵儿顿感大惊,甚至还不自觉地后退几步。 “韦姑娘无须如此,瑜公子和紫苏小姐还没有接到去原阳的命令。”自密林里出来之后,四方就一直满脸笑意,指着一边的陆临风道:“而且主张帮姑娘之人,是这位丹师陆公子。” “多谢陆公子好意。”时局如此,韦灵儿看到紫阳宗弟子又怎么可能会有好感,警惕地看着陆临风,道:“陆公子,也是紫阳宗弟子?” 韦灵儿确实很漂亮,这一点连四方这个老光棍都不得不承认。特别是她退后的动作,以及如今小小翼翼,看着陆临风带着警惕又充满希翼的眼神,无不诠释着什么叫楚楚动人。 “不不,在下不是紫阳宗弟子。”陆临风连连摆手,道:“在下乃丹鼎派东脉弟子。” “丹鼎派?”韦灵儿秀眉微蹙,黑白分明的眸子闪动着回忆的神色,只是思考再三却只能放弃,歉然地向陆临风抱拳一礼,道:“抱歉,在下竟从未听说过这个宗门。” 宗门或者修仙家族子弟见面互报出身,其实并不是炫耀身份。按林飞和曾新瑶的说法,三大宗门所在之地,仅东隅西北的一个小角落而已。 这么大点地方,难免会有各种恩怨,散修当然无须在意这些,但宗门弟子却要想想,自己和对方是恩多还是怨多,然后思虑接下来是深交还是擦肩而过。 “韦姑娘客气了。”不止陈瑜三人没听说过,陆临风自出宗门以来,所见之人都没听说过己的宗门。因此很不已为意地道:“丹鼎派只是一个小宗门,韦姑娘没有听说过很正常。” 韦灵儿正要拱手告辞,说一番青山不改,绿水长流的场面话。 但陆临风又怎么会轻易让她离开?依着陆临风的意思,只要让陈瑜稍稍靠近韦灵儿,从而恶了紫苏,那就是他的机会。先不说此事是否道德,陆临风已经顾不上道德了,因此抢在她之前问道:“韦姑娘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刚才那两人,为何要追杀姑娘?” (未完待续) 第69章 这不是我要的结果 第69章 陆临风费心强留下韦灵儿,并询问她为何出现在此处。而此时尚未开窍的陈瑜,正在和紫苏一起收集两个黑衣护卫的储物袋。 其实这些天下来,陈瑜对散修以及韦氏护卫的储物袋并不抱什么希望,他只是好奇两块盾牌。 “哇,真不愧是拥有灵矿的韦氏,连护卫的储物袋里,竟然都有如此多的灵石。”如今陈瑜已经不需再将储物袋倾倒于地,只神识一扫就立刻知道了里面都有什么东西,“只是护卫而已,储物袋里有三百块灵石。” 半寸许的纯白色石头,边角圆润大小如一,上面有浓浓的灵气波动传出,正是被修仙界当成钱,每个修士都必不可少,而陈瑜至今没有用过的灵石。 “果然如此!”紫苏神识一探,储物袋里的物资并没有令她意外,韦氏护卫穷得储物袋里除了灵石,也就区区三两瓶丹药而已。令紫苏感叹者,是她拿在手里正细细观摩扔盾牌。 此盾表面镂刻了繁复古朴的花纹,然而紫苏握着盾牌手柄,慢慢以修为灌注立刻察觉,盾牌上的花纹大部分都只作为装饰,用以掩藏混迹其中的小型防护阵法。 盾牌确实是初阶防御法宝,但刚才成功抵挡了她和陈瑜风刃,并且在接下来的斗法中多次使用而未见损毁,却是全赖盾牌上的防护阵法。 防御阵法并不稀罕,然而要布置在制式盾牌上,仍然是不小的手笔。韦氏为自家护卫如此破费,一方面是其财大气粗,但另一方面,却是说明了韦氏对自身安危的在意。 听到紫苏的感叹,陈瑜收起储物袋,也捡起早没了主人的盾牌,握于手中慢慢以修为灌注。果然,平平无奇的盾牌表面,立刻有氤氲光华流转,确实是一件很不确的防御法宝。 韦灵儿见紫阳宗三人,都在研究着自己的战利品,脸上的神情有些复杂难明。然而看向陆临风,清纯的面孔终于柔和,向其福了一福,道:“三大宗门在原阳对峙,其门下弟子时时斗法,对我原阳农田、灵田肆意破坏,更是杀了我韦氏众多子弟……” 对峙可不是坐在谈判桌上和和气气地寸步不让,只是作为主力的筑基境弟子仍然克制,而凝气境弟子却是到处游荡捉对厮杀。 作为修仙世家,于寿县原阳镇以阵法掩护着的韦氏地盘,其规模足够与陈氏的栒州相媲美。这样的规模外加韦氏不可能人人都拥有仙根,因此境内有众多凡人开垦种地,更有修为低下的庶出旁枝子弟为家族种植灵田。 三大宗门数千修士人吃马嚼,始终从宗门运送物资代价太高而且太麻烦,因此各自活用了凡人里的兵法――因粮于敌。 决定韦氏归属而不征求其意愿,连这种事都能做得出来,韦氏种植的灵田灵药被抢,又怎么可能引起三大宗门重视。韦氏子弟稍有反抗,各宗弟子会立刻将其击杀。 因为三大宗门只在意韦氏的灵石矿脉,令其归附之后,还要忌惮韦氏实力太强而出手将其压制。再有,如今三大宗门实力相当,谁也不知道韦氏最后的归属,本着削弱韦氏就是削弱对手的心思,对门下弟子的行为呈默许的态度。 还有一点,陈瑜曾听师父说起过,三大宗门想要的,乃是精简之后的韦氏。说白了,以紫阳宗为例,虽有弟子三千,更有无数杂役,然而从探脉、开采、清洗、守护以及运输和出售等等杂七杂八的事,仍然需要韦氏来运行。说白了,紫阳宗只想一心修炼,没人愿意被这些事情绊住手脚。而只要韦氏还能运行,没人在意其整个家族会有多少损失。 各种原因驱使下,韦氏子弟的处境,又能好到哪去? 韦灵儿出现在这里最重要的原因是,韦氏如今已经乱了。 似陈氏只是两个嫡子争位,就令陈瑜没了父母,而韦氏的情况,比陈氏可复杂了太多。 修仙界没有那么多凡俗规距,在凡俗界嫡子继承制,以及出身决定一切的规距,于修仙界根本没用。毕竟在修仙界,拳头才是最大的规距。 在韦氏,只要修为达到了筑基境,身边自会聚集起一帮人,然后参与家族事务。 凡人国度里,曾有一大臣向国君谏言时说过一句话:智者不谋于众。 如今的韦氏除了结丹老祖之外,筑基境的族人多达三十多位。他们都有不同的利益诉求,面对三大宗门的咄咄逼人,所做出的选择也是多种多样。有想要归顺者,有想要对抗者,更有无所谓随波逐流者。 而想要归顺的一些主事,这归顺的对象又不尽相同。毕竟,如今有三大宗门在为他们施压,要归顺哪个宗门,各自意见不统一又是一番冲突。 韦灵儿的父亲韦庄,是一个准备随遇而安的主事。但是在韦氏如今有倾覆之危的局势下,身为韦氏族人,谁又真的可以随遇而安? 那些主张归顺的主事,出于家族安危存亡,出于各种大义的考虑,想要再选韦氏女子,再次与三大宗门进行和亲为自己增添筹码,被选中的,正是韦灵儿。至于让她嫁给哪一宗,韦氏众人还在吵嚷不休。 正是在这种情形下,韦庄费尽心思,将女儿韦灵儿送出原阳。比起如今的原阳,或许外面更安全一些。 “然而终是走漏了风声,那些叔伯仍然派了护卫前来追我回去。”韦灵儿满是凄苦地道。 “其实男大当婚,女大当……”陆临风一句话没说完,只见韦灵儿杏目圆睁满脸怒意,只好话风一变,道:“当然韦姑娘离开原阳是对的。在下外出这几个月里,可是听说过不少发生在原阳之事。为姑娘安全考虑,还是出来的好!只是不知姑娘现在,想要去什么地方?” “我,还不知道。”韦灵儿茫然道,她今年已经十九岁,于修士而言仍然年轻。而且从小生活在原阳,如今还是第一次出家门。外界于她而言,是既好奇又陌生,既有期待又带着恐惧。 “太好了!”陆临风大喜,然而别说韦灵儿,便是陈瑜和紫苏都奇怪地看着他,人家姑娘都这么惨了,你还在幸灾乐祸? “韦姑娘别见怪,在下的意思是,如今这外面也不太平啊!”陆临风将当前的情形一番添油加醋,最后道:“不如姑娘先和我们一起?”指着陈瑜,陆临风道:“那小子是紫阳宗亲传弟子,如今有任务在身,而且如意宗开启在即,他想来是没机会进入原阳了。所以姑娘和我们一起,无需担心他们从你这里得了情报,然后去原阳对付你的族人!” 陈瑜听地一阵咬牙切齿,什么叫从韦灵儿处得了情报,如今原阳的情形,还用得着他去得什么情报吗?三大宗门以绝对的实力降临原阳,甚至根本无须在意韦氏的意愿,他便是得了情报又能起到什么作用? 而且那如意宗里只有灵药和妖兽而已,陈瑜如今连玄元丹都不能服用,储物袋里有三、四千灵石也只能眼巴巴看着,他要灵药或者妖兽丹何用?陈瑜如今只想早点杀了风灵兽,然后回宗门好好修炼,那个如意宗,他真的没兴趣。 韦灵儿没什么地方可去,对外面的一切都很生疏。而且刚才陆临风请陈瑜和紫苏对他出手相救,想来有陆公子在,紫阳宗几人也不至于对她生了歹心。因此陆临风几次相邀,韦灵儿终于同意结伴而行。 紫阳宗的飞行法宝是八卦罗盘,陈瑜的小飞舟难以容下太多人,还好陆临风外出时带了楼船,这才载着五人向前方飞行。 “你不是会追踪术的吗,这带的什么路,怎么绕了一圈到了漆郡了?”据韦灵儿说,前方不远处就是漆郡郡城,陈瑜直到上了楼船仍然埋怨着陆临风,道:“从栒州西南边垂竟然一路跑来漆郡郡城了!” “追踪术我也教你了,这一路都是沿着风灵兽的踪迹在追,好几次还是依了你的判断!”陆临风也有些恼怒了。 本来他想撮合韦灵儿和陈瑜的,没想到韦灵儿出身原阳韦氏。以如今原阳的局势,以及她心中对三大宗门的恨意,除非真让她跑来跟陈瑜和亲,否则他们是绝无可能。 而陆临风有苦说不出的是,韦灵儿好像,要砸他手里了。 自上了楼船,四方于船头掌握方向,紫苏和陈瑜交流着新术法如何可以更好使用。而韦灵儿,竟对他寸步不离! 他也知道,如今船上五人,只他和韦灵儿不是紫阳宗弟子,以韦灵儿对三大宗门的厌恶,不可能跟陈瑜等人有所亲近。 可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啊。此时陆临风也算是有所发现,陈瑜是真的还没开窍,他竟是看不到韦灵儿的清纯可人吗? 楼船外,不时有流光一晃而逝,那是和他们一样,追踪风灵兽的散修认准了方位,正在全力追赶。就像那只虎妖一样,妖兽身上的一切,于修士而言都是宝。 低阶妖兽的毛皮可炼制灵符,但虎妖、风灵兽的毛皮,可炼制衣服。其血可炼制符砂,其胫骨可制成符笔,便是其肉,也因含有灵气而可以制成酱肉。 最重要的,妖丹里蕴含了妖兽一身之精华,如果去一些修仙城池进行交易,一颗九阶妖丹,足可卖出数百灵石。而灵石,于修士而言那就是修为,那就是命! 还是妖丹。 如今这只貂妖被冠以风灵兽,是因它的速度快如风。修士得了其妖丹并将其炼化,可助涨修为之外,说不得更能从其中参悟出历害的遁术! 这修仙界每日都是血雨腥风,修士最可依仗的,当然是强大的实力。然而限于资质和资源,若没有强大的实力,一套厉害的遁术,无疑可令自己多一重保障! 楼船外转瞬即逝的流光,正是众多追踪风灵兽的修士。 “瑜公子,你来这里看一看!”陈瑜正要和陆临风再吵一下,突然船头传来四方的声音。 (未完待续) 第70章 我命休矣 第70章 “怎么了四方叔?”其他人也和陈瑜一起来了船头,但四下里打量一番,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见陈瑜正在询问,众人一起看向四方。 四方缓缓停下楼船,并将其控制着迅速下降五百来丈,直到将楼船隐藏在几朵轻云里,指着下方道:“瑜公子往下面看。” 陈瑜功聚双目,将身子探出船舷往下看去。先是一座雄城如小纸盒,矗立在前方目力所及之处,那应该就是他们此行正要赶去的漆郡郡城。收回目光往近年看去,却见两队小如蚂蚁的军士,正在各自将军的指挥下奋力厮杀。 下方是一片平原,或许之前还是良田,但此时只能沦为战场。楼船离地太远,听不到他们的喊杀声,也看不到残肢断臂的血肉模糊,但只这一眼看去,陈瑜就可以想象下面的战事定然非常激烈。 “他们其中有一方,是可城哥?”陈瑜问道,想来也只有刘可城,才会令四方专程停下来让陈瑜前来观看。 “是,他们一方盔明甲亮,另一方只有少数人穿戴着盔甲,其他人都是衣衫褴褛。”四方道:“盔明甲亮者,正是刘公子。只是,刘公子统率的人数,竟然超过了两千之数。” 刘可城只是致果都尉,依制只能统辖一千兵马,如今竟手握两千精锐,而且这是战损之后的兵力,此事令四方有些不解。难不成只是短短三月,刘可城竟已经升了官? 四方只这么稍微作了解释,楼船上其他人立刻于下方人群里,看到了一身甲胄的魁梧将军。陆临风和韦灵儿暗道:“这位将军确实威风凛凛,只是陈瑜乃紫阳宗亲传弟子,看情形竟是与凡人将军很有交情。” 如此也可以看出,整艘楼船上,竟是陈瑜的境界最低。就眼力而言,便是不擅战斗的陆临风,以及刚刚被他们救下的韦灵儿,都比陈瑜强了不少。 陈瑜此时哪里会计较这么多事,既然下方之人是刘可城,他顿时来了兴致,一迭声地催促四方,要他将楼船再降一些。 楼船再下五百丈,离地面其实只一千多米。喊杀声震天,血腥味弥漫地令人发呕,残肢断臂于战场上到处飞舞。凡人的战场,竟比修士还要残酷!以陈瑜的眼力,此时终于看清了那张熟悉的面孔。 随风招展的巨大的刘字将旗下,一个威风凛凛的大将军,骑着高头大马,手握一杆龙鳞铁枪,在周围三百亲卫的护持下,不断下达着一道道命令。而随着旗手的旗语,战场上盔明甲亮的一方,正在数人一伙数伙一队地执行着他的命令。陈瑜读过兵书,然而便是紫苏、韦灵儿等不知兵事之人,也可以看出下方的形势于刘可城非常有利。 “走四方叔,别妨碍可城哥建功立业。”既然刘可城已经胜券在握,作为修士,还是不要去打扰他才是。 “好的。嗯?公子快看!”陈瑜仍然紧盯着刘可城,这是他幼时的玩伴,如今已经成了威风凛凛的大将军。然而正要控制着楼船离开的四方,眼角余光突然看到令他惊异的一幕。 向着四方手指方向看去。 刘可城以及他三百亲卫的身后,是一片被践踏地很是平整的荒地。大军过处所有青草尽数倒伏。但荒地里有几丛荆棘,刚才大军开进时被他们绕行而过。 那里有三个精甲武者,都是孔武有力的壮汉。而此时,左边一人背着巨弓,右边一人背着箭壶,中间那人正神情专注地看着刘可城。令四方惊异的是,这三人所处位置,乃是在刘可城身后三百步的一丛荆棘从后面。 战场所在地很是开阔,便是有杂草也被双方兵马踩作了平地。唯有那一丛荆棘,交战双方都会绕行,此时竟成了三个大汉的掩身之所。 下方战事正处在激烈处,刘可城已经将身边可用之兵尽数派出,如今只三百亲卫拱卫身侧。然而三百个凡人亲卫又能守多大点地方,再说他们持盾握枪更多的心思放在自己的前方。 “公子你看,此弓名叫神臂弓,所用箭矢为三斤重的玄铁箭。”眼见着三人于荒草中掩藏好自己,中间那人竖起大拇指比对了一下距离,然后从左边人手里接过巨弓。四方道:“神臂弓所射箭矢,公子有追云靴或可避开,但一般的凝气三层修士,若被凡人武者神箭手盯上,断无幸理!” “那、那他们要做什么?”陈瑜顿时紧张,四方年轻时苦于修为难有精进,因此经常出宗门为自己寻找机缘。四方拥有作为修士的骄傲,凡俗界的事情他很少关心,然而但凡他说出来的,就绝不是虚言恫吓,陈瑜相信他。 正因为相信,陈瑜才有些难以置信地道:“他们竟敢偷袭可城哥!” 此时中间那大汉手握神臂弓,空弓引玄试了试力道,然后伸出右手接过箭矢,还掂了掂。陈瑜功聚双目,将那箭矢看地清楚。 此箭足有成年人食指粗,长足有一米通体乌黑,箭尾处的翎羽比之寻常箭矢更长更宽。由于太过在意刘可城,陈瑜看着箭矢,心里替刘可城一阵头皮发麻。 “此事奇怪,据老奴所知,这神臂弓乃各国重器,就连每一枝箭矢都有编号。”四方沉吟道:“按理,此弓就算出现在战场,也应该归刘公子调度才是。” 此时那中间大汉,已经张弓搭箭正在向着刘可城瞄准! “四方叔,快快将船头压下救可城哥!”陈瑜大急,又向紫苏道:“师姐,这么远的距离,我的牵引术力不能及,还请师姐出手阻止那箭手!” “陈瑜你冷静!”陆临风没见过刘可城,不知道他对于陈瑜意味着什么。但作为修士,于凡俗界还是少点牵涉为好。因此他倒是出于好意,道:“楼船再往下,定会被那些凡人发现,到时候引起骚动而令战场出现意外如何是好?” “陈瑜,我的牵引术也达不到如此距离。”紫苏知道刘可城对陈瑜意味着什么,但楼船距离地面足足一千多米,她也确实有心无力。 刘可城一直关注着战事,不时手搭凉蓬倾着身子观察一阵,然后偏着身子向身边传令兵低语几声。他的这些动作,令正在瞄准的大汉不断校正着准头,总算拖延了些许时间。 四方是陈三思的仆役,陈瑜是他的小主,因此便是有陆临风阻止,四方仍然按下船头正要向下降去。 然而陈瑜能看出下方战事的发展,老于兵事的刘可城,又如何看不出。也不知战场上自己麾下有什么精彩表现,刘可城兴奋之余,竟直挺挺地骑在马上,双手击拳而身形不动! “我去!”楼船还没开始下降,而陈瑜大惊之下一步跨出船舷,更是一个千斤坠的加持,身形宛若流星一般急速坠落。 咻地一声,还在半空的陈瑜身形猛地一抖。大汉终于射出了手中之箭,犹如射进了陈瑜心里一般,令他再次施展千斤坠,势若疯狂地向下落去。 刘可城已经是后天八阶武者,而神臂弓射出时特有的破空声,令他此时心中只能闪过一个念头:我命休矣! 咚!蓬! 两个声音同时于身后不远处响起,刘可城等待着的死亡并没有来临。而这两道声音惊动了他的亲卫,片刻的混乱之后,他们扭身看去时,只见一个肩上趴着松鼠的,俊逸非凡的紫衣少年,正屈膝半蹲于地,手握着一只巨箭,而那巨箭的翎羽至今兀自颤动。 少年脚下有疯长的藤蔓,如网一般令紫衣少年陷于其中。更是在少年周围,有无数藤蔓碎屑。众亲卫不懂的是,他们大队人马刚才已经将那里踩作了平地,这些藤蔓是怎么出现的? 目光越过少年往后看去,一个葛衣老者突然从天而降,袍袖轻挥间三个孔武大汉已经身首异处。老者杀了三个大汉并不停留,一个纵跃就来到了少年身边,抱拳一礼轻声道:“公子,刘公子有你送的护身符!” “瑜哥儿?”这个瞬间太折磨人。听到神臂弓弦震动空气的声音,听到玄铁箭的锐啸声,军中并无神臂弓的刘可城,心中再是不甘,于那一瞬间就已经做好了死亡的准备。 然而等待中的死亡并没有到来,反而是自家兄弟从天而降,将自己从必死的危局里解救出来。这等死、没死而又狂喜的感觉,好险没有令他晕阙过去。 噗地一下,陈瑜不由得吐了一口鲜血,咧了咧嘴挤出一抹笑意,道:“四方叔,我腿断了!” “瑜哥儿,四方叔!”刘可城至今仍然骑在高头大马上。不论他此时多么激动,也不论这一战于他而言多么重要,他此时只想肋生双翼飞到自家兄弟身边。但是,能在他身边当亲卫者,必然是久经战阵训练有素之辈。刚才虽然没能发现神臂弓,但此时拱卫在刘可城身边,一边警惕着那一老一少,同时也令刘可城寸步难行。 “刘公子快快指挥作战,瑜公子无碍,休息几日定可康复。”说着,四方弯下腰将陈瑜背起。从一千多米的高空,两次施展千斤坠,尽管最后关头陈瑜以草缚术为自己缓冲。然而从高空坠落的巨大冲击,却是令他的小腿骨,此时已经顶开膝盖,胫骨已经穿肉而出。 “陈之礼,你给我受死!”刘可城本就是大嗓门,此时爆怒之下的一吼之威,竟是盖过了战场上的血腥厮杀。 被四方背起,腿上传来的巨痛令陈瑜已经准备晕过去了。但刘可城喊出的名字,却是令他瞬间打起精神。陈之礼,按辈份应该是他的堂叔,但正是他投身陈唐麾下,于十五年前截杀了他的生身父母! “四方叔,我有话想问陈之礼。” “刘公子,陈之礼是哪个?” “就是叛军首领,金盔蓝色披风,满脸恐惧的大胡子!” 在四方面前,陈之礼根本没机会割须弃袍。四方于惊呼声中擒下陈之礼,离开之时向刘可城道:“刘公子,老朽稍后将他的脑袋还你!” (未完待续) 第71章 他们有没有合谋 第71章 “陆公子,我家公子怎么样?”船舱里,紫苏和四方满是期待地看着陆临风。医术高明的大夫不一定是丹师,然而丹师却一定是医术高明的大夫。 “诚如四方前辈判断,这小子命大,只休养几日就好。”陆临风突然灵机一动,看着韦灵儿,道:“韦姑娘,在下有个不情之请。陈瑜被紫苏姑娘从小打到大,由她照顾陈瑜在下有些不放心,能否劳驾韦姑娘……” “不用!老朽随公子、小姐外出,本就是为了伺候他们,就不劳韦姑娘费心了。”四方真是差点气炸了肺,都什么时候了,陆临风竟还想着给陈瑜和韦灵儿制造机会。虽然不太有可能,但万一韦灵儿得了失心疯,恨紫阳宗而迁怒于陈瑜,突然给陈瑜一记重击然后自杀,他四方还怎么回白鹿殿见主上? 尴尬地轻咳几声,陆临风面不改色地道:“同行两个月在下原本绝不会提起,毕竟事关贵派机密。但还请前辈提醒陈瑜,家师曾说过,人受了重伤昏迷是一种自我保护,但如果于此时强令自己保持清醒,于修炼大有裨益!” 韦灵儿今日才与陈瑜等人相识,当然不知道陆临风所说“贵派机密”是什么东西。但四方和紫苏却清楚,陆临风说的,是陈瑜和紫苏与人斗法之后,别说服用丹药恢复修为,便是连灵石都从未用过。他们都是靠着自身运转功法,打坐进行恢复。 四方深深看陆临风一眼,凭着直觉,他认为陆临风关于强行令自己清醒的说法不是自己杜撰,那么他即便出身小宗门,其师父当也是位高人。 紫苏倒是没四方想地多,她只是觉得,既然保持清醒于修炼有利,那陈瑜这次的受伤就绝不能浪废。 因此,在韦灵儿和四方、陆临风的注视下,她来到陈瑜床前,温柔地、轻轻地抓住了陈瑜的耳朵,然后,狠狠一拧! 一声惨绝人鬟的惨叫从船舱里传出,连船下淡淡的浮云,都被这声惨叫给冲散。 四方苦笑一声,向紫苏道:“瑜公子,紫苏小姐,我去看一下陈之礼。” 当陈瑜被拧耳朵之时,陆临风感觉自己的心狠狠一抽。就像刚才陈瑜对刘可城感同身受,他也感到,紫苏手里的耳朵,属于自己。 韦灵儿更是看陆临风一眼,心中暗道:“这位紫阳宗的亲传弟子,果然是被他的师姐从小打到大的!” “别叫!”对于陈瑜的惨叫,紫苏很是不满地喝斥一声,道:“立刻醒来,运转功法恢复你的伤势!” “陆公子,不用给陈公子开药吗?”陈瑜刚才耳朵吃痛,一个激零腿上用力,又一次令大小腿形成了夸张的扭曲,更有鲜血从床上不断滴落。韦灵儿终是不同于紫苏的女子,有些不忍地道:“我这里有续骨丹,生肌丹。” “不用!”突然感觉口气有些生硬,陆临风此时可不想惹了韦灵儿,万一她呆会儿下船独自离去,他还怎么给陈瑜下套?因此放软了语气,道:“紫阳宗功法特殊,陈瑜只需运转修为,胜过任何灵丹妙药。” 但是此时,陆临风最想说的是,既然陈瑜已经晕了过去,那不防等他自己醒来再开始运功疗伤。已经错过了强令自己清醒的最佳时机,不如顺其自然的,让陈瑜进行自我保护。只是紫苏动作太快,他不想让紫苏对他生了恶感。 五天后漆郡大丰客栈的独门小院里,四方请店小二帮着买来拐杖,陈瑜已经在拐杖的帮助下,可以在院子里稍作走动。 陆临风和韦灵儿,也终于知道了刘可城和陈瑜的关系。 “要说你那位将军兄弟还真不错,知道你跟陈氏交恶,然后就带着大军占领了漆郡。”陆临风感叹着,漆郡本是栒州第二大郡城,竟在短短几个月里换了刘姓。 独门小院里有一李树,树下有一石桌,如今紫苏、四方、韦灵儿和陆临风围桌而坐,一边品茶吃灵果,一边看着陈瑜在院子里溜哒。 “四方叔,陈之礼怎么说的?”以陈瑜的修为,对一介凡人的陈之礼搜魂轻而易举,但他还是将此事拜托了四方。因为据说,当初生父陈康独自反回与敌厮杀的场面太过惨烈。陈瑜不想知道具体有多惨烈,并不是担心看到这些之后对生父有了好感。 他只是不想从别人的记忆里知道生父的相貌,在他的心里,至今仍然固执地认为,陈良才是他的父亲。他不想让突然看到的人,因了血脉关系轻易取代了陈良在自己心中的位置。 陆临风等人正谈地起劲的,关于漆郡归谁陈瑜不在乎,当然如今被刘可城占领,他心里还是有些高兴。尽管被占领的,是本属于陈氏的领地。 陈康乃陈氏嫡长子,陈之礼理所当然的,曾经属于陈康的手下。令人意外的是,直到陈之礼和陈之问已经带着人马向陈康下手之时,陈康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二人竟然反叛了。 这其实很好理解,陈瑜只稍动一下心思,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陈康是理所当然的下一任家主,几乎所有族人都会投向他、效忠他。然而物以稀为贵,再纯洁的忠心,多了也就成了烂白菜。 而此时陈唐竟向他们伸出了橄榄枝,是成为众人,还是成为独一无二,他们或许根本不用考虑。 至于陈康竟如此麻痹大意就更好解释了,以他的自负、以他的桀骜,想来他作梦也不曾想过,身为嫡长子的他,竟然会遭遇背叛! 有一件事被刘可城说中了,国之将亡,必生妖孽。 栒州最近一下子涌现出大量修士,又有妖兽作崇,陈之礼、陈之问,被发配到栒州边境十几年,他们善于背叛的心又开始不可遏制。他们利用手头的兵器粮草,迅速跟几伙匪徒勾结一处,就像雍都的陈玲儿那样,他们也想要雍国这万里江山! 只是事不凑巧,他们遇上了早就立功心切,就等着平叛的刘可城。只短短几个月,竟被刘可城从栒州最东边的泉郡,一路打到了最西边的漆郡,更是被刘可城占领了郡城。 “四方叔,我只想知道,他们有没有跟风明澄合谋?”陈瑜心里再次感到奇怪,为什么自己根本不在意生父之死,却对于母亲之死耿耿于怀? “陈公子问的,什么意思?”韦灵儿见陈瑜为刘可城这个凡人兄弟,竟拼地自己受了伤。而且她很清楚,以陈瑜的修为,两天前确实是豁出命去救人的,这令她对陈瑜这个紫阳宗弟子稍有好感。 如今见陈瑜问地奇怪,而她对于陈瑜的事只知道个大概,因此秀眉微蹙,轻声向陆临风问道。 “根据陈之礼的记忆,此事似乎是巧合。”四方道:“陈之礼、陈之问兄弟是主事之人,但陈之礼并没有联合风明澄的记忆。在陈之礼的记忆里,他们刚冲杀出来,老夫人就突然死了,” 十几年前,陈康是因妻子被杀,这才反身与风明澄拼命。那时的陈康乃先天武者,而陈之礼至今仍然只是后天八阶武者,如果当时陈康要杀陈之礼,他绝不会活到今天。 陆临风对于陈瑜的往事所知甚少,对于韦灵儿的问话,他只能轻轻摇头表示不知。但四方知道。 陈瑜对生父没有半点记忆,就像他肩上的小松鼠,陈瑜有记忆以来,他的父亲就是陈良。他不想为生父报仇,却不知为何,总是放不下生母之死。如果陈之礼等人跟风明澄合谋,那一定是陈唐从中牵线搭桥。如此,他就一定要杀陈唐。 “你何必这么畏首畏尾?”紫苏顶看不惯陈瑜的作派,道:“不论陈唐有没有参与,直接杀了就是,若还是不解气,灭了陈氏满门又不是什么大事,如此给自己找罪受,也不知你是聪明还是愚蠢?” “那四方叔,陈之礼的记忆中,可有关于我母亲的记忆?比如这颗雷灵珠,到底是被谁封印的?”陈瑜取出雷灵珠又一次看了起来。 仍然是湛蓝色鸡蛋大小的浑圆珠子,从封印的手法很是普通,看不出其术法来源。灵珠内有雷弧正在毫无规则地不断闪烁,似要冲出封印去外界肆虐。 “没有。在陈之礼的记忆里,老夫人出嫁之时,这颗陪嫁的雷灵珠还曾被当众展示过。”四方道:“那时好多家主都曾拿在手中把玩,连雍王的亲弟弟,代表雍王参加婚礼之时,也把玩过。” “那有没有奚道人的记忆?”陈瑜仍然不死心,道:“风明澄杀了我生父之后,总应该向奚道人复命,那时陈之礼有没有见过奚道人?” “公子,此事当真是巧合!”四方已经对陈之礼搜了魂,因此陈之礼知道的,他也知道。他不明白,陈瑜为什么如此在意陈唐有没有跟风明澄合谋。 “风明澄杀了陈康之后自己也受了伤,还曾向陈之礼等人打听陈康是谁,这才道了句‘若此人一心逃命,我也无法留下他’这句话。”四方道:“陈之礼还曾想要跟风明澄攀上关系,但风明澄服了丹药恢复了修为,当即转身就走。直到一年半之后,陈之礼才得到消息,风明澄自成了雍都供奉。” 陈瑜松了口气。风明澄得了奚道人的命令前来杀母亲林悦,而陈之礼、陈之问带领着杀手前来杀生父。陈瑜说不清为什么,他心里也希望这两帮人马相遇只是巧合。 雷灵珠从陆临风手里转到韦灵儿手中,到了紫苏手里又传给四方,然后重新回到陈瑜手里。封印雷灵珠的手法太常见,从其中跟本看不出任何信息。 那么,当初是谁出手,将雷灵珠封印的? (未完待续) 第72章 这里有魔气 第72章 王老汉祖辈都生活在漆郡,也和许多人的祖祖辈辈一样,打从生下来身上就被深深地打下了陈氏的烙印。既然所有人都一样,满心只想着多使点气力好多一点收成的他,并没想过这样有什么不妥。 每年收成的六成要交给陈氏,交就交,剩下的一点配着野菜瓜果,终归不会饿死一家人。最不济,不是还有满山的树叶草根嘛?还是因为所有人都一样,王老汉打从生下来就认为这是理所当然。 只是新来的刘将军非要闹事,说什么陈家几位老爷要将漆郡据为己有。还说以后所有人只交一成粮食,其他收成都归自己。王老汉听了刘将军派来的官吏如此说法,和村里其他人一起哄堂大笑。 这不是废话吗,漫说漆郡,整个栒州都是陈家的,人家据为己有已经数百年了,这刘将军是不是刚睡醒啊? 至于粮食,陈氏也只要一成用来给国家交税,但还不是要收五成,作为种了人家陈氏地的地租? 笑话归笑话,日子还是要过。只是家里的小二见刘将军正在城门口招兵买马,竟敢偷了户籍跑去从军。还好被他及时发现,在村里路口追上一顿好打,又在其他几个老兄弟的帮助下,将小二抬回了家里。 打的是重了点,但王老汉心里其实喜滋滋的,没见帮他抬家里小二的那些老兄弟,当时看向自己时那羡慕的表情? 王小二已经十七岁了,虽还没说上媳妇还算不上大人,但是追到村口痛打他的时候,小二可是根本没有还手。三十五岁的王老汉终究老了,要是王小二向他动手,他是决计打不过的。这才是几个老兄弟羡慕的原因,王小二孝顺啊! “都怪狗干的刘将军!”王老汉咳一口浓痰随意吐在土豆田里。并不是刘将军的到来勾引地自家小子去从军,而是自打刘将军来了之后,这漆郡就没个安生。 不是半夜突然巨响震天,吵地人睡不着觉,就是一觉起来,本已经开始灌浆的大片玉米,突然齐根而断。最要命的是,就在昨天夜里,村外有神秘的巨响传出,吓地整村的人睡不着觉。 里长带着他们几个壮着胆子出村去看,结果才走了没几步,一头凶猛的巨兽突然张牙舞爪地在天上乱飞。他们所有人吓地转身就跑,结果今天早上听说,里长腿脚不利索,昨晚没跑赢,竟然死在村口了。 国之将亡,必生妖孽! 王老汉看着自家长势旺盛的土豆地,心里想着,这刘将军就是栒州最大的妖孽! “这位老叔,您家的土豆看着快要成熟了,能不能挖几窝卖给我?”王老汉正想着,呆会儿还要回村里,一起准备里长的后事。冷不防听到这句话,抬头看去。 一辆华丽的马车,架车者是一个葛衣老者。王老汉很肯定,这个老者年纪比他大,但是看老者红润的脸色,细微的皱纹,以及满头的黑发和清亮的眼神,似乎这个老者可以比他活地更久。 马车并不大的车窗里,两个壁人正在很有兴致地看着他。 清秀的少年玉冠束发,生得唇红齿白一脸贵气,如今正看着他满地的土豆连眼睛里都带着笑容。而少年旁边的红衣少女,王老汉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似乎连仙女二字,都不配用在红衣少女身上。 “老兄弟,我家公子想吃土豆,若是可以的话,请挖几株卖给我们?”架车的葛衣老者微笑着看着王老汉,从腰间的荷包里取了一颗圆润的珠子,道:“最近花销大,身上没有铜钱碎银了,还请老兄弟不要嫌弃。” 王老汉浑身一抖,哆嗦着双唇连连道:“老哥哥千万别,您这颗珠子买下我全家都够了。”突然激零着跳到一株土豆蔓旁边,正要拔出之时突然想起,刚才那贵公子说要几窝土豆,而架车的葛衣老者说要“几株”土豆。没想到,贵公子比车夫的表达更准确。 取了土豆强行给了珠子,四方架着车沿着官道继续前行。车里坐着的,正是陈瑜等人。 在大丰客栈养伤十几天,陈瑜已经可以甩开拐杖了。这十多天里,刘可城差点将自己的驻所搬来大丰客栈,还是陈瑜好说歹说,才将他劝回了郡守衙门。 这一日,陈瑜在客栈里呆地厌烦,想要去城外走走。紫苏为此很不高兴,陈瑜虽然已经无须拐杖,然而并未彻底痊愈,他想出城自己身为师姐总不能不跟着。 陆临风正在处理这几个月于山中采地几株灵药,听闻紫苏要外出,他当然不会自己呆在客栈。然后,韦灵儿也要跟着一起外出。 “这漆郡的修士,还真是出乎意料的多。”出城之后,紫苏这才脸色放缓,刚才一路走来,无数神识从他们身上扫过,令她稍有些紧张的同时,心中更多的是恼怒。 十多天前进入漆郡,本来大家是直奔天然居而去的。然而到了之后才知道,天然居竟早已客满。听店小二说,一些新来的客人太霸道,竟赶走了原来的住客自己住了进去。而且当时客栈里的大部分住客,竟不需要他们送饭菜。 如此种种无不揭示着,整个天然居已经被修士住满,四方这才带着众人,来了大丰客栈居住。然而已经住了近半个月,陈瑜等人早已知道,大丰客栈里住着的,绝大多数也是修士。 刚才走在大街上,又不时被修士的神识扫过,陈瑜甚至要怀疑整个漆郡,如今已经完全被修士占领。可元靖、龙学疆两位师兄,不是正在收拢这些修士吗,如今看来,似乎效果不是很好的样子。 已经是农历的七月,小麦已经收获,如今田间地头一片绿油油的,那是正在努力生长的玉米和小米等秋粮。于绿树掩映间,有几片村落点缀在眼前,看着就令人心情舒畅。 经过了好几片土豆地,只是田里没人,陈瑜倒是想去偷却被紫苏揪着耳朵好一通教训,直到遇上王老汉,总算买来了一堆硕大的土豆。 “刘可城对这里的占领看起来很脆弱啊。”刚挖出的土豆上带着泥土,紫苏一边拨弄着一边将手上的泥土擦在陈瑜身上,道:“刚才城门口招兵的军士,已经无聊地趴那里睡着了。” “是啊,本来我还打算着,直接将漆郡送给他得了。”陈瑜也是一阵唏嘘,有大军在手都没能令漆郡归心,刘可城的城池,看来要去别处找了。 韦灵儿和陆临风知道了陈瑜的过往,当然也知道若陈康不死,再过个几十年这整个栒州都将属于陈瑜。但也正因了解,他们对于陈瑜想将漆郡交给刘可城表示理解,反正不属于自己,而且姓名已经自族谱抹去,慷凡人之慨这种事,修士也不是没做过。 “这些土豆怎么吃?”紫苏又一次在陈瑜衣服上擦了手,不再理会刘可城的事,向陈瑜问起关于土豆之事。以前在白鹿殿的时候,陈瑜也曾多次说起,父亲粗糙的大手做出的土豆是人间美味。因此出城后得知经过的几片地种地是土豆之后,反而是紫苏最先提出想吃。 “各种吃法太多了,煮、炒、蒸、烤,捣成泥和面做成饼等等,一时我都说不过来。”陈瑜也放下对刘可城的关心,而且这些天以来,刘可城自己也没想过要漆郡。他脑子里确实少了一根筋,但是对那位只见过一面的雍王很是忠心。 “可以烤啊,那快烤几个尝一尝!”陆临风眼睛一亮,道:“说来我最喜欢烤东西,还在宗门的时候,我就经常烤灵兽肉烤灵果吃。甚至好几次,把我几个师侄都差点给烤了。” 韦灵儿看看陆临风,笑笑取几颗土豆以清水术洗去泥土。她,以及陈瑜和紫苏都认为,陆临风烤自己师侄,应该是玩笑居多。 接过韦灵儿递过来的土豆,陈瑜掌心火焰吞吐间,只一会儿就有浓郁的香味在马车里弥漫。陈瑜止不住地狂咽口水,回想着小时候将土豆烤地焦黑的情形,心中奇怪,那时是怎么将那些土豆给吃下去的。 其他人便是从没吃过土豆,此时也被马车里的香味勾起了馋虫。眼见着陈瑜手中的土豆上蒸腾的热气,以及迅速变地焦黄,别说喜欢烧烤的陆临风,便是紫苏和韦灵儿都有些跃跃欲试。 吱吱!几颗土豆正要烤熟,趴在陈瑜肩上的小松鼠突然吱吱乱叫。 “是、小松鼠也想吃了吗?”紫苏疑惑起来,然而陆临风看着小松鼠,道:“应该不是,小松鼠的目光,向着窗外!” “四方叔?”陈瑜停下手中烧烤,沉声向四方问道。 “公子稍等一会儿。”四方的灵觉不如小松鼠,马车继续前行,他要仔细再感应一阵。 “陈瑜给小松鼠起个名。”紫苏看着小松鼠,道:“之前我们都当它只是普通小兽,然而几个月下来,它已经证明了自己不普通,它应该有自己的名字了。” “就叫小花。”陈瑜的随意,令紫苏一阵咬牙。韦灵儿和陆临风也是一阵无语,他们刚才只一瞬间,心里就已经为小松鼠想了很多厉害的名字,没想到身为主人竟如此随意。 “瑜公子,这里有魔气!”马车里难堪的窒息,终于被四方打破,而且令人猝不及防。 陆临风率先掀开车帘下了马车,紫苏和韦灵儿紧随其后,接着才是陈瑜,看看其实已经烤好,但此时明显时机不对的几颗土豆,摇摇头也下了马车。 “风灵兽!”陆临风在官道两边的草地上看一眼,又一眼,终于失声惊呼! (未完待续) 第73章 绰约多逸态 第73章 魔修,修仙界的异类。他们行事手段残忍、血腥甚至诡异,这是因为他们想要追求更强大的力量。长期以各种常人难以想象的手段修炼,会令人变得乖戾、暴虐。 比如当初那位被陈三思追杀的余道人,取结丹修士的金丹以助自己顺利结丹的手段,最早就是从魔修那里传来的。 从前有没有魔道鼎盛的时期陈瑜不知道,典籍中记载更多的,是魔修对正道修士的种种残忍,是正道修士与魔修的殊死搏斗,是正道与魔道的你死我活。 如陈瑜这等正道修士,自己虽然已经习惯,但身上自带淡淡的清香,会令人心情愉悦大生亲近之感。但是常年修炼魔功者,身上会生出魔气,灵觉敏锐者老远就会从心里感到厌恶。 紫阳宗给炎冰狱中那些囚犯送饭之时,有各种防护令牌护身,而且宗门敢让弟子去送饭,说明狱中险恶的环境对弟子影响并不大,但陈瑜每次去送饭都会大出一身冷汗。 炎冰狱对他也没多少影响,但那些魔头身上的魔气,却令他每次都感觉到恶心、压抑。 不只是他,紫阳宗几乎所有弟子,都会视此为苦差事。平日里紫阳宗都是以此,作为对触犯了宗规戒律的弟子的惩罚。也就是如今大量弟子被调去了原阳,才会轮到陈瑜这样的亲传弟子去送饭。 等磨磨蹭蹭的陈瑜下得车来,漆郡庞大的城池已经在十里开外,官道上少有商旅,就连已经长了杂草的农田里,此时也很少农夫。半个月前才发生过大战,普通人将自己窝在家里,他们想等局势稳定下来,再看看这漆郡是姓陈还是姓刘。 远处连绵群山的影子很隐约,眼前一些高低起伏的丘陵上,也被农人开垦出了梯田。官道左右两边,是成片的田野和零星的村落。 “四方叔,要不我给元靖师兄他们传信,请他们前来处理此事?”陈瑜仍然有伤在身,此地若真有魔修,实在太过危险。而且在他想来,能够以诡异手段去追求强大力量之人,对自己都这么狠,对别人那还用说?如果他们当真遇上了魔修,还能不能活着回来? “韦姑娘别担心,我们能察觉到魔气,那说明对方绝不是筑基修士。”陆临风见韦灵儿跟在他身边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轻声安慰道。 “陆公子说地是,能被我们察觉到,想来实力并不强大。”紫苏同意了陆临风的观点,令后者心中一阵舒坦。只听紫苏道:“陈瑜紧跟着我,若有危险我护着你就是。” “紫苏姑娘如今是主力,不如由我和韦姑娘照顾陈瑜。”陆临风指着草地上的痕迹,建议道:“而且风灵兽的爪印正是往魔气的方向而去,我们可以当成是在追踪风灵兽。” 四方意味深长地看陆临风一眼,将马车找个地方停下。紫苏稍作沉吟,点点头沿着风灵兽的足迹率先出发。 “听说《紫阳真诀》的隐匿术天下无双,陈公子可以先收敛气息将自己隐藏起来。”亲眼看到陈瑜豁出命去救自己的凡人兄弟,又知道了他的过往,韦灵儿对陈瑜的态度至少不再抗拒。她的族人为了利益想让她嫁人,而陈瑜的族人连他爹娘都杀了,有了这种同命相连,再加上陈瑜如今确实不好与人斗法,韦灵儿这才为他出着主意。 “多谢韦姑娘好意,不过四方叔就在我身边,不妨事的。”虽然如此说,陈瑜想了想还是依着紫阳真诀,将自己的气息完全收敛。此时便是筑基修士,能够以眼睛看到陈瑜,然而以神识往这里横扫而过,却很容易将陈瑜忽略。 眼下他们排成纵队走在田垅上,每过几丈就可以在旁边的粟米地里看到风灵兽的爪印。看方向,风灵兽似乎进了前面的村子。 走出田野进入村庄,黄泥小路的边上立了一块巨石,上面潦草地篆刻了“小王村”三个大字。村子里每家每户的门前或院子里,都栽种了各种果树,如今时节,只有柿子、枣、梨和核桃树上仍然硕果累累。其他杏、李、桃树上零散着剩下的几颗果子,却是农人为辛苦一年的果树留下的念想。 从树荫下一路走来,以村子低矮的围墙以及破烂的柴门来看,这个小王村尽管地处官道附进,往西走十里就是漆郡,但这里并不富裕。 “大家小心!”进了村子,仍然是紫苏在前四方在后,陈瑜、陆临风和韦灵儿三人走在中间。四方神色凝重地提醒道:“那魔修应该就在附近,魔气更重了!” 收敛气息并不会损失自身灵觉,因此无须四方提醒,陈瑜自己已经有所察觉。更何况,一直趴在他肩上的小花,此时已经轻车熟路地钻进他的衣襟躲起来了。 连着好几户人家都是大门紧闭,只有两三家的院子里,有顽童在追鸡逐狗。顽童吵闹与鸡鸣犬吠声单调地回荡,却令整个村子更显得安静。陈瑜本身就是从农村走出来的,他本能地感到,似乎有些不太寻常。 “想什么呢?”陆临风对陈瑜可是操碎了心,他们一人一边,将韦灵儿护在中间,但进入村子这么长时间,陈瑜竟敢不主动和韦灵儿说话! 他也不想想,如今堪称大敌当前,陈瑜哪来的闲情逸致跑去跟韦灵儿谈天? “这里的人家太多,田野太肥沃,刚才的官道不是沟。”陈瑜一边走,目光透过围墙看着农户家里的情形,有些失落地道:“这里除了穷,其他都不是落溪村!” “陈瑜,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等这里的事忙完了,我陪你回落溪村看看。”紫苏走在最前面,虽然神色轻松但心中充满戒备,不时打量一下两边的院落,轻声道:“你家地窖里不是有废弃的农具吗,我们以农具为冢,帮你爹立一座坟茔。” “是啊,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好了。”陆临风哪知道陈瑜此时心中的痛,突然靠近陈瑜搂着其肩膀咬着其耳朵道:“韦姑娘太美,我有些词穷,竟是想不出有什么词可以配得上韦姑娘的美貌!” 陈瑜愣神好一阵子。六年来第一次看到熟悉的乡村景象,他正沉浸在对落溪村的思念之中。更何况,这里有过风灵兽的踪迹,更有浓重的魔气在弥漫,陈瑜哪里会想到陆临风在此时此刻,竟还有心思赞韦灵儿的美貌? “绰约多逸态,轻盈不自持。尝矜绝代色,复恃倾城姿。”陈瑜好歹也是读过书的人,赞美女子美貌这种事,他虽没干过但诗文里有太多。随口一诗,令紫苏一阵气恼,令四方戒备中暗自摇头。 陆临风大喜,立刻松开陈瑜的肩膀,转过头来正要向韦灵儿复述一遍。 但他忘了一件事。 刚才韦灵儿说紫阳真诀的隐匿术天下无双,其实任何一个宗门或家族的传承功法,都有其独到之处。而且陆临风刚才又不是以神识给陈瑜传音,陈瑜的声音虽轻,又怎么能逃得过韦灵儿的耳朵? 要知道,他们一行人此时可是精神高度戒备,已经尽可能地将神识尽数散开。稍有个风吹草动,比如前方一户人家正在办丧事,陈瑜都可以提前发现。 陈瑜的诗文一出,韦灵儿就已经俏脸生霞。待陆临风复述一遍,韦灵儿更是窘得连修长的脖颈都开始泛红。陆临风心知不妙,补救般道:“韦姑娘别误会,这是陈瑜送给你的!” 这时,韦灵儿的脸色,已经跟紫苏的衣衫有得一拼,成了暗红色。她心中本来既窘又甜,陆临风的补救顿时令她恼怒,嗔怪地瞟了其一眼,微扭过头不看陆临风。 “完了完了,我好像把自己给套进去了!”陆临风直到此时,才突然省起他刚才太为陈瑜操心,以致于忘了,他应该向陈瑜神识传音! “难怪走了一路连树荫下都不见村民,原来是这户人家在办丧事。”陈瑜并没有看到,但远处那户人家正在进进出出忙碌的人,以及其家门口被风吹起的白幡,终于解了陈瑜心中疑惑。这里和落溪村一样,但有婚丧嫁娶都是全村出动。而唢呐和伶人,想来也只有下葬前一天才会请来,村里的安静,总算有了解释。 “陆临风?” “干什么?” “你吃错药了?”陈瑜诧异道:“你没发现吗,自进了村子,再也不见风灵兽的踪迹。” 在韦灵儿咕叽掩口一笑中,陆临风暗暗叫苦,深吸一口气,怨道:“你受了伤,在客栈里窝了近半个月,哪还有风灵兽的踪迹?” 见陈瑜不服气,陆临风怒道:“我们看到的爪痕,是风灵兽七、八天前留下的!” 追踪术易通难精,陈瑜如今根据痕迹可以判断出风灵兽,但是要给出是几天前留下的,他就有些捉瞎了。只是没了风灵兽这个借口,还怎么接近那位魔修? “到了!”最前面的紫苏,突然站定脚步。此时他们还没有走出村子,紫苏面对着的,是一户村民的家。 “确实是这里。”四方也在陈瑜身后肯定地道。 陈瑜看去时,门口两棵高大的榆树下,有白幡在飘动,门口更是白底黑字地贴着挽联。这是那一户,正在办丧事的人家! “老哥哥,怎么是你们!”农户家里人来人往,从东西厢房里总有人进进出出,更有许多人扯着嗓门喊话如吵架。妇人们有的手里沾着面,有的拿着菜刀碗筷,她们的嗓门并不比男人小。 这种情形陈瑜小时候见过。而在这些忙碌的人群里,刚才卖土豆给陈瑜的王老汉,从东厢房出来目光往门口一瞥,看到四方等人顿时诧异。 “原来是老兄弟!”四方也很意外,向王老汉抱拳一礼,道:“敢问,正要下葬的贤人,是怎么没的?” (未完待续) 第74章 流着涎水的小男孩 第74章 “我的陆大公子,你不是说风灵兽的痕迹是七、八天前留下的吗,为什么昨晚会有人发现它的踪迹?”陈瑜向陆临风传着音。他们已经知道眼前老者没有名字,从小由王大头,叫到如今的王老汉。 “你有没有长脑子?”韦灵儿明显的,再靠近他的时候没了之前的从容,而且不愿再走在中间,而是来到了陆临风右侧,令他占了最尴尬的中间位置。 这令陆临风叫苦不迭,如今陈瑜竟揭伤疤一般给他传音,陆临风简直要气炸了肺,道:“貂妖被冠以风灵兽之名,你认为寻常农夫有资格看到它的身影吗?王老汉看到的,定是其他什么妖兽!” 虎妖之后,陈瑜他们在山里又斩杀过数只妖兽。此时陈瑜已经不再计较,他要杀的是风灵兽,为什么出现的是虎妖这种傻问题了。原阳局势凶险,逃出来的不只是修士,还有妖修!再加上栒州地界灵气远比雍都浓郁,这里有妖兽出没再正常不过。 “原来这位贤人还担任了里长之职。”听王老汉说了昨晚经过,四方向其抱拳一礼,道:“老朽陪几位公子、小姐外出游历,既然碰上贤人过世,理应去灵堂奠一杯酒,劳驾老兄弟请孝子出来一见。” 四方虽也曾在凡俗界游历,但他并不知道路过遇上丧事要拜祭的风俗。这是当年陈良为了锻炼陈瑜礼仪,带他去夕落镇与往来陌生客商交谈之时所得。如果是漆郡那种大城,人们绝不会有这种举动,但是在全村出动的小村子里,特别是刚才还买了这里的土特产,那就一定要有所表示。 “老哥哥真是讲究人,还请稍待,容老朽进去找容哥儿。”王老汉顿时激动,四方并不是高看他一眼,如此举动是四方有涵养。而且陈瑜四人只衣着就很是不凡,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身,有这样的人如此抬举,是他们整个小王村的荣耀。 不多时,一个披麻戴孝的少年,身后跟着一众耆老亲族匆匆赶来。这少年应该就是容哥儿了,野乡之人虽没什么见识,但他会看衣着会看年龄。因此向年龄最大的陆临风深深一拜,道:“李容麻衣在身,未能及时迎讶,还请贵客见谅!” 陈瑜奇怪地往村口望了一眼,这里不是叫“小王村”的吗,怎么里长竟姓了李? 他却是不知,当今世道很不太平,人们必须要抱团才能生存。为了利益而抱团,又怎么比得上血缘关系更牢固?但如此一来,一门一姓发展下去,终有一日家族里会培养出有出息的子弟,那不就是另一个陈氏吗? 因此陈氏不容许栒州有大家族产生,按规距只要子弟结了婚就必须分家,然后去官府领取自己的田产成为陈氏佃户,世世代代为陈氏操劳而没有余裕发展自己的势力! “容哥儿快快请起,是陆某来地唐突。”陆临风上前扶起李容,指着陈瑜等人,道:“他们都是我的弟弟妹妹,留在院外多有不便,还请容哥儿让我妹妹进入院子。放心,只我们三个男子去瞻仰遗容祭一杯酒水。” 这也是陈瑜给陆临风传的音。农村习俗,除了血亲之外,其他妇人女子是不能进灵堂的。 “应该的,应该的!”李容连连应下,他身后的耆老亲属也是一脸满意。 虽说紫苏和韦灵儿这两个娇小姐在乡野之地抛头露面,但王老汉刚才说了,人家是坐着马车来的。想来是得了富贵病,城里的福烧的慌,因此弃了马车来村子里游玩。这些他们都懂,每年从漆郡外出踏青的贵小姐,也常有来小王村借水解渴之举。当然最重要的,人家女子又不进灵堂,只是在院子里等兄长而已。 因了陈瑜等人的到来,里长家顿时安静,不论粗豪的男子还是墩实的妇人,都垂手肃立于厢房阶前,看着李容引着三个男子进入灵堂。 原本,这些农户人家家,都应该伸长了脖子观察着灵堂里的一举一动才对。多少年了,小王村死了人,已经很久没有富贵人家来灵堂祭一杯酒了。想来这次也是里长刚死,消息还没有传出去,这家贵人没来得及掉头离去。 然而此时院里不论男妇老幼,全都将目光集中在紫苏和韦灵儿身上。无他,这两位小姐长得、便是称作仙人也不为过? 他们的目光集中在紫苏和韦灵儿身上,但二人的神识,却牢牢地锁在一个流着涎水,一脸痴呆状的小男孩身上。 这个小男孩也就七、八岁年纪,不同于其他孩童那样穿着令人尴尬的衣服。小男孩的衣着除了几片新鲜的泥土之外,很是整洁。头发更有别于其他孩童,被打理地一丝不苟。 但是,魔气就是从这小男孩身上传出的! 在小男孩的旁边,一个以粗布包着乌发的妇人,正手指用力地按着小男孩的肩膀。这个妇人只看侧脸很有姿色,身材体态更是玲珑有致,整个人的气质,与墩实的乡野农妇差别太大。如果给她换上锦缎华服,紫苏是见过陈瑜母亲画像的,她认为,这个妇人只气质绝对可以胜任陈氏主母! 然而,紫苏和韦灵儿以神识探去,妇人右边脸上,有一道疤,不时的还有黄色脓水渗出的刀疤!最令紫苏和韦灵儿心神不安的,却是在她身上发现了淡淡的,不易察觉的魔气!但这个妇人不是筑基,她的修为正好处于凝气境的巅峰,她是凝气十五层修士。 灵堂里,从没干过这活的陆临风,在陈瑜的摆布下笨手笨脚地完成了整套仪式。而四方跟在陆临风和陈瑜身后,他的全部心神,都在观察着躺在棺木里那位,其实并不老然而看着比自己还老的,老者的死因。 “公子,陆公子,里长是正常受惊吓之后脚步失错绊倒,以后脑勺着地摔死的。”四方向二人传音,道:“里长的死,与妖兽无关,更与那妇人孩子无关!” 陈瑜和陆临风轻轻点头,松了口气的同时,心中却犯贱地升起疑惑。 刚才确定了魔气是从这个院子里传出的,别说陈瑜,便是四方和陆临风等人,都本能地认为里长之死不简单。然后王老汉说昨晚和里长外出,看到了妖孽。因此,陈瑜才会向四方传音,想要因了凡俗礼节入内拜祭一番。 如今确定了里长之死与妖兽和那妇人孩子无关,陈瑜主要有些想不明白,那妇人和孩子明明是魔修,以她们修炼手法的诡异却没有对里长下手,此事有些不合理啊。 奠酒之后,三人再次对着棺内里长躯身一拜,起身时李容磕头,耆老亲族也拱手回礼。四方自储物袋里又取了一颗圆润的珠子,一脸歉意地交给李容,道:“容哥见谅,这几日花销有些大,老朽已经没了散钱,这颗珠子寥当冥资,还请容哥儿代里长收下!” 此事李容还真不能似王老汉那样推拒,因为这颗珠子是送给他爹的。没见耆老亲族那一双双眼睛,那红地都能烤土豆了。而且四方确实没散钱了,这些天陈瑜卧床养伤,虽不需要汤药营养,可住店、拐杖甚至请店小二代为租马车,这些都很费银钱啊。 退出灵堂,满院子的人并没有向他们施礼,因为这些人仍然沉浸在紫苏和韦灵儿的美貌之中。但陈瑜三人又不是真的大户人家子弟,对村民的失礼不以为意。 更何况,他们哪有心思在意这些,便是在灵堂里的时候,三人的神识也一直锁定在刀疤妇人和流涎男孩的身上。 “道友请出来一下,在下有事要问你。”四方在五人中实力最强大,与刀疤妇人相比确实还差了些,但也只有四方,才有资格和她对话。修仙界确实有尊卑,比如四方是陈三思的仆役,但修仙界更多时候,拳头才是最大的道理! 于大门外与李容等人告别良久之后,里长家的院子里才突然轰地一声活了过来。小王村临近漆郡城,这里交通发达地处平原而且土地肥沃,因此小王村的规模也很大。至少在小王村里,有一个十字路口。 转过低矮的土墙,于一棵枣树下等待刀疤妇人的陈瑜,看看紫苏再看看韦灵儿,向陆临风道:“我是瞎了还是审美疲劳了,为什么我从未觉得……” 陈瑜向陆临风以眼神示意,后者翻个白眼,道:“你是有眼无珠!” “在下王柳氏,见过各位道友。”他们进村只为找到那位魔修,而真正来了之后才发现,这里的魔修竟有两个。谁也不敢稍有松懈,便是不擅战斗的陆临风,以及修为最弱的陈瑜,都以神识牢牢地锁定了刀疤妇人,以防她突然行不智之举。 陈瑜正是看到刀疤妇人也就是王柳氏已经来到近前,紫苏和韦灵儿要全力戒备,这才敢问如此找死的问题。 “王柳氏”陈瑜、陆临风等人愕然,眼下他们所处的村子名为“小王村”,依着惯例,这个村子里大多数人应该都是王姓。那么眼前这位王柳氏,难道是本姓柳而嫁给了小王村的村民? 此事太令人意外,历来仙凡之恋定会遭到各种障碍,可不止是结合之后会出现红颜白发的情况。最主要的是仙凡有别,夫妻行房事之时,于凡人一方会有巨大的伤害! 再看王柳氏只拉着流涎男童的手,那她的丈夫…… “紫阳宗白鹿殿弟子紫苏、陈瑜、四方,丹鼎派陆临风,原阳韦氏韦灵儿。”陈瑜等人一起向粗布包着秀发,一身补素的农家打扮,甚至衣服上还打着补丁的王柳氏见礼。 虽是向王柳氏见礼,但陈瑜、陆临风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流涎男童的身上。 这么近的距离,以修士的眼力看其骨龄,他今年应该只有七岁。个子不高只一米左右但很结实,头发被王柳氏打理地很是整齐,整洁的粗布衣服上,带着几块新鲜的泥土。陈瑜知道这是其他穿开裆裤的孩子,见不得男童穿地好看故意所致。 男童虽小,然而日后长起来定是方面大耳的有福之相,只是孩童该有的清澈眼睛,在他这里竟是清澈而无神。而且终将大拇指塞进嘴里吸溜,嘴角的涎水拉着长丝濡湿了胸前一大片。此子再仔细看去,不止身上毫无修为波动,明明就是个痴呆儿啊。 “天生魔种!”陆临风看着王天佑思索半天,终于一口叫破了一个事实。而这个事实,令所有人大惊失色,各自迅速后退时疯狂运转修为全力戒备。陈瑜也想退,但他身子晃了又晃,竟是没能挪动半点,急地都快哭了。还好紫苏和四方想起他有伤在身,折返回来架着陈瑜退到了街道另一边。 (未完待续) 第75章 我不想杀他 第75章 “还请各位道友听我解释!”对于众人刚才的举动,王柳氏根本不做阻止,甚至陈瑜因伤跑不赢,她也没有出手挟持。如今只是面带戚色,道:“四方道友想来已经确认,里长之死与我无关!” 王柳氏颇有姿色,而且陈瑜相信,她脸上流脓的刀疤,只一瞬间就可以痊愈。然而如今又不是看脸的世界,众人对王柳氏的话充耳不闻,全都将目光聚集在流涎男童身上。甚至陈瑜这种行动不便者,已经将手放在了储物袋上,准备随时取出灵符或法宝,将眼前这男童就地斩杀! 咚地一声跪倒于地,王柳氏看着远远分散开来,对她们母子已经成包围之势,并且每个人身上都有杀意在涌起的五人,手忙脚乱地按着男童的肩膀,同时急切道:“平安,平安!快跪下,快跪下!” “在下的确是魔修,但那已经是多年以前了。”王柳氏乃凝气十五层修士,这样的修为境界,放在平常让陈瑜见到,也要称其一声前辈。但此时王柳氏更像是一个护着孩子的凡人母亲。面对着正在全力戒备的众人,她只能舍下高阶修士的骄傲与矜持,跪倒于他们面前,试图请他们给她孩子一条活路。 只是她仍然紧紧抓着流涎男童也就是王平安的肩膀,而这个孩子被如此大力抓着,明显很痛却只是咧了咧嘴,仍然将右手食指塞进嘴里吸溜。他没有呼痛,而且目中清澈无神,着向众人目中并没有焦点,但他还在傻笑。 “十年前在下受伤流落于此,被夫君救下之后,就再也没有炼过魔功。我家夫君王旦,在六年多前,我生下平安需要进补的时候外出打猎而死。”王柳氏见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孩子身上,抓着其肩膀的手又紧了紧,但孩子仍然咧嘴流涎。 “这孩子就是平安,是我和夫君的孩子。”王柳氏脸上的凄容化作悲伤,低下头哀声道:“他小名狗儿,大名平安,但各位道友也看到了,不论贱名还是普通名字,他仍然只是个痴儿。” “这货就是天生魔种?”有四方和紫苏护在左右,陈瑜看着王平安的举动,失声道:“魔种投胎的时候,没看日子不成?” “闭嘴!”紫苏见王柳氏已经变了脸色,连忙喝斥着陈瑜。 据典籍记载,世间曾有各大魔头自称或被人尊称为魔王、魔君、魔尊。然而这些都只是因其实力强悍,人们想着嘴上吃点亏忽悠地魔头高兴了,就像放个屁一般放过自己。整个修仙界不论道修、妖修其至是魔修,最忌惮的其实是传说中的天生魔种。 实是这天生魔种只要开始修炼,其修为境界堪称一日千里。惊人的成长速度加上各种无师自通的大威力术法,只要其成长起来这世间几乎无人可制。 而且由于是魔修,行事根本无所顾忌,甚至连修仙界最基本的道德法度都不顾,若凶性大发之时,杀父弑母欺师灭祖都只是寻常。很多典籍都曾记载,天生魔种过处鸡犬不留赤地千里白骨盈野。 其所作所为,便是同属魔道的其他魔修,都要小心翼翼的胆战心惊。但有机会,寻常魔修也会群起而将魔种挫骨扬灰。 陆临风叫破王平安的身份之时,以往典籍里看到的关于天生魔种的一切,立刻被众人从记忆深处翻出,也难怪他们会如此大反应。 “他是天生魔种!”王柳氏再是下跪再是凄苦,陆临风都不为所动,指着王平安低吼一声。接着,这位几个月来但凡遇上妖兽或散修挑衅,立刻躲在四方身后的丹师,轻拍储物袋取出一只通体黝黑的丹炉。 此丹炉一尺三寸高,炉腹直径有七寸,从下往上逐渐收窄,于炉口处扣了炉盖。丹炉呈三足两耳之势,表面上浮雕着麒麟、祥云、凤凰图案,炉盖上是螭龙浮雕。此丹炉只是看着,就给人厚重、古朴之感。陆临风单手托着丹炉,道:“还请四方前辈拖住王柳氏,魔种,且由我将他炼化!” “道友!”王柳氏悲声道:“我儿根本不懂修仙,我也从未想过教他修仙,我只想陪着他就这么平平安安的过一生!” 陈瑜和紫苏一起动容。 王平安是个痴呆儿,想来将来不会有哪个正常女子会愿意嫁给他,王柳氏陪着自己儿子,那是真的想陪着儿子终老。 “你不教?”陆临风似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怒急而笑道:“你认为你有资格教魔种修炼吗,只要他想又何须你来教他!” “四方前辈,紫苏姑娘,请你们帮我拖住王柳氏!”陆临风看着王平安,又道:“陈瑜,你快快驱使阵盘将此地防护起来。韦姑娘,你是水灵根修士,请你在陈瑜的阵法附近布下迷雾!” 说着,陆临风托于手中的黝黑丹炉上,突然有红芒在表面流转,丹炉上的浮雕霎那如活了过来一般,就连祥云都似要飘动。与此同时,一股令人窒息的炙热开始弥漫,陆临风的这只丹炉,竟可以不用火晶石的吗? “道友真要赶尽杀绝吗?”王柳氏有见于此悲声道。跪在她旁边的王平安,嘴里仍然吸溜着大拇指。头顶的枣树在微风中沙沙作响,王天佑嘴角落下的口水拉着长长的丝,于微风中没有濡湿在胸襟上。 “稍等一下!”“等一下!”四方、韦灵儿即将有所动作之时,陈瑜和紫苏同时开口。 “紫苏姑娘!”陆临风怒道。但是看到紫苏绝美的容颜,总算省起他不该冲她发脾气,只好将升起的怒火冲向陈瑜,道:“你想干什么!” 张了张口,陈瑜被陆临风的怒火烧地有些晕头转向,但还是道:“你看王平安,他没有灵根,更何况他是个痴儿!” “你!”陆临风气结,不可思议地看着陈瑜,道:“紫阳宗的典籍是如此偷工减料的么?谁跟你说过,魔种是需要灵根的?需要灵根的魔种,那还是魔种吗?” 至于痴呆这个理由,陆临风都不希说他。天生魔种实在拥有得天独厚的造化,普通修士不太聪明的话,还需要一边流泪一连吃灵葱,但只要开始修魔,王平安就一定可以产生灵智。 再有,痴呆的魔种正可怕!普通魔修多少会有些顾忌,至少还知道隐藏自己,便是杀修士杀凡人,也会比较克制。然而痴呆的魔种,那是绝对的天不怕地不怕,为了能够修炼以获得力量,真接活祭了整座漆郡城他也会认为理所当然。 “我不想杀他!”紫苏的声音很轻,但很坚决。 “紫苏姑娘!”韦灵儿惊讶道。 “小姐!”四方也大吃一惊。 此时别说其他人,就是王柳氏,都将目光转向了紫苏。正道修士除魔卫道乃天经地义,更何况如今面对的,乃是天生魔胎。 “这个孩子今年七岁?”紫苏看着王柳氏,问道。 待其不明所以地连连点头,紫苏低头轻声道:“七岁那年,我生了重病,被父母遗弃!”抬起头,紫苏声音稍大了些,道:“我有时候会想,如果再给我父母一个机会,他们还会不会遗弃我。如今我得到答案了,便是王平安,也有不舍他的父母!” 王平安是痴呆儿,只要有护着他的母亲在,只要王柳氏回想自己修魔以来的种种境遇,想来一生也不会让王平安修魔功。紫苏不知道王柳氏修魔以来都遭遇过什么,但是她最终选择嫁给一介凡人,里长死后更是与寻常妇人一般前去帮忙。只凭这些,紫苏就愿意相信,王柳氏不会让自己的儿子重新自己朝不保夕的魔修之路。 见紫苏因为动情而眼眶泛红,陈瑜拉着她的手,看着陆临风,道:“我也不想杀他!” “你又想怎样!”陈瑜和紫苏从小手拉手长大,他不觉得这个举动有什么不妥。然而陆临风却要气炸了肺,他不能以身代之,因此将所有怒火都冲向了陈瑜。 “我至今仍然记得我爹临终前,由于不能看着我长大,不能看着我娶妻生子的痛苦与不甘。”陈瑜道:“若易地而处,有人当着我爹的面杀我,他的心里又何等绝望!” “易地而处?”陆临风托在手中的丹炉,已经有大半变地通红,上面的各种浮雕看起来真像是要活过来一般。但他似听到了什么荒谬之论,道:“你堂堂紫阳宗亲传弟子,竟自甘下贱地与魔修易地而处?你堂堂紫阳宗亲传弟子,竟敢为魔修求情?” 深吸一口气,陆临风看向四方,道:“四方前辈,他们还年轻不懂事,还请四方前辈作主。如果你认为只杀魔种会令王柳氏痛苦,那我们帮她减轻痛苦好了,将她们母子一起杀了!” 直到现在,陈瑜和紫苏称流涎男童王平安,而陆临风称其为魔种。 “陆公子,还是算了。”四方稍作沉吟,道:“紫苏小姐和瑜公子不愿出手,只凭我拦不住王柳氏。” 四方说地是常识,韦灵儿虽然有凝气八层的修为,但她像极了雍都供奉风明澄,长久以来只顾着晋升境界而疏于斗法。以四方凝气十三层的修为,还真不一定能拦得住魔修王柳氏。 然而此常识的先决条件,是王柳氏当真有凝气十五层的实力。若王柳氏当真有如此实力,又何必向他们这些低阶修士下跪?如今的王柳氏,有重伤在身。陆临风等人可以眼力不济,但四方决不至于看走眼,他只是给自己找个借口而已。 果然,还跪倒于地的王柳氏,隐晦地给四方一个感激的眼神。 “只要王柳氏发下道誓,此生绝不让王平安有机会修魔。”陈瑜看看紫苏,看看陆临风,再看着王柳氏,沉声道:“我相信你!” “多谢瑜公子!多谢紫苏小姐!”王柳氏身为凝气十五层的修士,自来到他们面前担忧着儿子的性命,竟是没记住陈瑜叫什么,此时只能随着四方称呼陈瑜。而且她一边自己磕头,更是压着王平安的脑袋在地上磕地砰砰作响。 (未完待续) 第76章 与风灵兽的恩怨 第76章 “别不高兴了,刚才师姐已经向元靖师兄他们汇报过这里的事了。”回程的马车里,之前烤的土豆已经凉了,陈瑜一边重新烤一边道开解陆临风,道:“以后有我紫阳宗弟子盯在这里,决不会给魔种修炼的机会。而且不还有王柳氏的道誓的吗?” 道誓,修仙界最大的忌讳。 陈瑜十岁之前,每天可以随意发下十几个誓言。但拜入白鹿殿直到现在,他一个誓也没有发过。 实在凡人的誓言就是个笑话,要不然凡俗界也不会有那么多悲欢离合。但是在修仙界,便是七、八岁的童子修士所发誓言,那也是可以在某一天应验的。 师父的耳提面命,师姐的揪耳朵,以及典籍里经常出现的,某个修士晋阶更高境界时遭遇了五雷轰顶,与人斗法之时突然断手断腿等等记载,无不令他心惊肉跳时牢牢记住,修士的道誓,指不定某一天就应验了。 哼了一声接过陈瑜递过来的土豆,犹自愤愤地咬去。咔嚓一声咬破已经焦脆的外皮,露出里面软糯白皙的土豆肉,而此时的土豆肉上,犹自冒着热气。 啊,哦等有些羞耻的声音顿时响起,陆临风一边大喘着气,一边双指并扰,指尖凝出冰块往脸上贴给自己降温。这一口咬地太大,而土豆太烫。 “土豆虽是凡俗之物,但用的是我的修为之火啊。”陈瑜一边数落着陆临风,一边将烤好的土豆分给紫苏和韦灵儿,更是连外面赶车的四方也没漏下。有了土豆的缓冲,刚才的争执与不快总算随着土豆的香甜一起散去。 “怎么没了?”陆临风平复了心情之后,看紫苏和韦灵儿吃地好看,想要和她们一样慢慢地享受着土豆的香甜。只是一会儿,刚才一颗珠子买来的土豆就一颗都不剩。陆临风感觉没有尽兴,吵着让陈瑜再给他买。 “对了临风,刚才你的香炉不用火晶石的吗?”陈瑜想起,陆临风刚才只是催动修为,他的丹炉就变地红通通的,猜测道:“你们丹师用的香炉竟然也是法宝么?” “那是丹炉!”陆临风吃着陈瑜新买来的土豆,先是纠正他一番,这才嗤笑道:“你懂什么,这世间能够以丹炉为法宝之人,一只手都数得过来。我可是丹鼎派亲传弟子,更是在宗门炼丹考核里未偿一败,这才力压我的众多师兄师侄,得了宗门重宝紫金丹炉!” “紫金?”陈瑜眼珠子一转,道:“我出身紫阳宗,宗门传承功法乃《紫阳真诀》,整个宗门从记名弟子开始全都穿着紫衣。哦,我师姐例外,而我宗门至宝是紫阳剑。这么说来,那那只黑黝黝的丹炉,应该是我紫阳重宝才对啊。” “这话可不能乱说,万一传进你哪位长辈的耳中,以此为理由来灭我丹鼎派,那我们岂不是冤枉死了?”陆临风当然知道陈瑜是说笑,他也调笑着回应。马车里众人笑了一阵,刚才因魔种产生的分岐总算消散。 “四方叔,怎么停下了?”漆郡刚刚遭了战事,如今路上连行人都没有,四方突然停下车令陈瑜有些不解。 “陆公子,还是你过来看看。”四方道:“路上有新鲜脚印,好像是风灵兽的!” “真是风灵兽!”就在官道的正中,两道利爪抓出碗口大的浅坑,触目惊心地显露在众人面前。 “这爪印刚留下不久,看方向……它想进城!”陆临风大惊,道:“它是想找死吗?” “可城哥!”风灵兽要不要找死陈瑜不管,但如今坐镇郡守府的人是刘可城。以风灵兽的速度,若在漆郡城里成为祸害,刘可城职责所在定要出兵镇压。可他一介凡人,又怎么可能是妖兽的对手? “陈瑜先冷静!”紫苏是最了解刘可城在陈瑜心中地位的人,向四方道:“四方叔,我们立刻回去!” 他们今日出城到小王村才十里而已,如今回程已经走了五里多,实在没必要动用飞行法宝。作为修士,他们竟不得不似凡人那样,将马车赶得飞快直奔漆郡而去。 吱吱地一阵尖叫响起,却是其他人已经没了心思,如今正在吃着土豆的小花突然向陈瑜示警。 “四方叔怎么了?”马车被赶地飞快,已经在坚硬的黄土官道上扬起飞尘。但四方还是稍等了一会儿,才松了口气道:“瑜公子不用担心了,有大批修士出了城,想来正在追杀风灵兽。” 但陈瑜又怎能不担心,万一风灵兽真跑进郡守府,给刘可城一记狠的然后迅速逃离呢?陈瑜当然知道这种可能性很少,但万一呢? “紫苏姑娘,让四方前辈送陈瑜和韦姑娘回城,我们也去追踪风灵兽可好?”陆临风突然想起,陈瑜受了伤刚才在王柳氏面前连退后都做不到,那只要支开陈瑜和四方,岂不正是自己与紫苏独处的大好机会? 陆临风可当真是为陈瑜操碎了心,不遗余力的帮他和韦灵儿创造机会。 “不用了,想来那些追出去的修士也要无功而反,我不放心陈瑜,还是先回城看看刘可城。”紫苏是女子,本身就比男子早熟而且心思细腻,她可不似陈瑜那样没开窍。只是这拒绝的理由连找了三个,可见她也有些不坚定。 “对了临风,你还没说为什么对风灵兽有如此恨意呢?”陈瑜没觉得二人刚才的对话有什么深意,他只是又见陆临风如此在意风灵兽,想起自己和师姐是因了宗门任务,可陆临风好像跟风灵兽有仇似的。 “哼,风灵兽!”陆临风果然又开始恨上了,轻拍储物袋取出那只黝黑的紫金丹炉,道:“凡进入我的丹炉者,除非我同意,否则只能是被我炼成灰的下场!可风灵兽它不但逃走了,还偷了我的丹药,最后还伤了我!” 却是陆临风所在的丹鼎派,和紫阳宗一样也会定期对弟子进行考核。丹师的考核当然不可能是斗法,也只能是炼丹。 而陆临风不论炼丹天赋还是造诣,在丹鼎派历次考核中,甚至可以力压他那些年长的师侄,这一点从陈瑜正在把玩的紫金丹炉就可以看得出来。 有天赋,有造诣,然后陆临风就跑偏了。 他今年才二十岁,竟然想着自创丹方,最重要的是他还成功了。陈瑜不懂自创丹方有什么了不起,他和紫苏最近还参悟了新术法,只好听着他继续吹嘘。 当陆临风外出历炼,于群山中发现了风灵兽的踪迹之后,他突然灵机一动,要自创一颗丹药。他要凭着这颗丹药,将风灵兽捕获! “我那颗丹药集中了鱼、鼠、蛙、虾、蚌等炒熟后的各种美妙气味!”陆临风得意道:“然而只要它服下这颗丹药,就一定会出现放屁、拉稀、浑身无力等各种证状!” 韦灵儿看陆临风说的得意,但还是悄无声息地,将自己身边那颗没吃的土豆拨远一点。这陆临风看着丰神俊朗,怎么说话也太不卫生了。 陆临风将炼制好的丹药放进丹炉里,想了想风灵兽毕竟是有智慧的妖兽,担心它突然克服了自己的口腹之欲,又在丹炉里放入十多颗灵石以及,曾交换给四方的一颗十绝筑基丹! 陈瑜听地直咬牙,他为了让四方得到一颗筑基丹,可是拿了整个只是缺了四颗虎牙的虎妖尸体作交换的。可是陆临风竟然拿筑基丹当陷阱,最关键他引诱的对象竟是一只妖兽,而且看起来还被人家吞了饵然后跑了! “风灵兽果然上当了!”陆临风先是兴奋,旅即又黯然,道:“它的速度太快了,我将自己埋在土里,距离丹炉只一丈远而已。眼见着它已经进了丹炉,并且正在吞食丹药灵石,我是立刻就催动修为控制丹炉的。” “你这破丹炉才多大?”陈瑜不信道:“我虽然只看了风灵兽一眼,但它不算尾巴足足两米的长度,怎么进你的丹炉?” “我的紫金丹炉是法宝!”陆临风先是一愣,继而似被羞辱一般吼道:“炉腹里塞十个你都绰绰有余!” 陆临风得意之下,一边催动修为控制丹炉,一边从藏身之地现出身形。然而他怎么也没想到,丹炉的螭龙炉盖眼见着就要彻底合上,明明只剩下发丝那么点缝隙之时,竟还是被风灵兽给逃了出来。 “风灵兽的额头正中,不是有一只独角的吗?”陆临风打个颤,道:“逃就逃,它竟然顶着独角向我冲来。我当时吓了一大跳,以为真要栽它手里了。” 然而风灵兽吞食丹药之时,连带着陆临风炼制的那颗特殊丹药一起给服下了。当它以独角攻向陆临风的时候,突然腹内炸响谷门有些收势不住。 因此已经腾空而起的风灵兽,于半空突然改了方向。 它那只独角闪过一道雷弧,将陆临风电地浑身打摆子,霎那失去了逃走的最后机会。同时,风灵兽以谷门对着陆临风…… “你被它放了屁还拉了稀?”陈瑜失声惊叫,紫苏和韦灵儿憋笑,但终是没忍住大笑出声。 陈瑜想起初见陆临风之时他的气急败坏,再想想明明是自己和师姐的任务,但陆临风对风灵兽却表现出格外的恨意。身为丹师陆临风确实不在意几颗丹药,但丰神俊朗之人,被放了屁拉了稀,关键他等于自作自受。 如此,也就难怪他每次说起风灵兽,都是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此事便是换了陈瑜,他也绝不会将其轻易放过。 (未完待续) 第77章 泄露消息 第77章 刘可城没事,他还在郡守府里处理着文书。已经占领漆郡快一个月,更是将陈之礼的反扑也已经瓦解,他已经不再似刚接手这些锁事时的手忙脚乱。当然,如城外王老汉那样,漆郡上下至今仍然没有归心。 其实想想,风灵兽也确实没道理跟凡人过不去。它不知发了什么疯,刚才急冲之势大有一头撞碎整座城池的气势,然而被一些上了城墙散心的修士看到,立刻就成了大批修士追妖兽的场面。 又过几天,陈瑜的伤势已经彻底痊愈,这令前来找他的刘可城大为惊奇。 “修仙也太历害了,我军中兄弟若出现瑜哥儿那样的伤势,最好的办法就是截肢,至少还能保下性命。”刘可城一边贪婪地吃着烤土豆,一边看着陈瑜在院子里蹦蹦跳跳,发表着如是看法。 之前见陈瑜带回了土豆,刘可城大为欢喜,忙不迭地问陈瑜那些土豆是不是偷的,令紫苏好一通生气。得知那些土豆竟是花了大价钱买的,刘可城在陆临风等人的凌乱之中,大呼只有偷来的土豆才最好吃。因此他近日竟专程出城,当真偷了几窝土豆让陈瑜帮他烤。 “可城哥想不想要漆郡?”陈瑜不想谈论关于伤势的话题,如果在紫阳宗,他的腿伤只十来天就可痊愈。只是这栒州的灵气虽然比雍都来得浓郁,比起紫阳宗还是太稀薄。 “不要!”刘可城回答地斩钉截铁,举杯喝一口茶,抱怨道:“你们老陈家太狠了,整个栒州竟是找不到一个像样的家族。而且你也去城外看过了,那么肥的土地,愣是让绝大多数农夫吃不饱饭!” 确实太狠,这些天陈瑜也有所了解,不论栒州百姓想读书还是习武,开蒙之后能去的只有陈氏兴办的学府。日后学有所成,读书人被散于各郡县为吏,武者则进入陈氏私兵去卖命。就算有所提拔,终是逃不出陈氏的圈子。 刘可城接手漆郡之后,若非手下兵马凑合着能誊出手来,他的命令甚至无法传出郡守府。然而治理一方是一个非常细腻非常专业的活儿,他派去各县各村传令的兵士都是大老粗,只是仗着嗓门胡吼一通,也不管村民有没有理解,立刻去了下一个村子忙碌。 这就造成了,刘可城明明说除了一成农税之外再无徭役,却被王老汉理解为,交了农税还要交租。再加上此时夏粮已收秋粮还没长好,刘可城便是想来一个现身说法,却想不出名目。 “我看你最近处理公文很轻松的样子,以为你已经拿漆郡当自己产业来经营了。”陈瑜双手不断变幻着法诀,金、木、水、火、土、风等基础术番被他唤起又熄灭,养伤快二十天,他怕手法太生疏,他日与人斗法时吃了亏。 “经营什么啊?前几天雍都来了中官传令,要我将漆郡还给陈氏。”刘可城再喝一杯茶,然后重新拿起土豆一边吃一边道:“漆郡地处要害位置,疾行军一日即可兵临栒州陈氏祖地,因此尽管我只占领了郡城,但是有瑜哥儿在这里坐镇,陈氏再心疼,也拿了整个泉郡换漆郡郡城!” 陈瑜看着刘可城得意的样子有些好笑,然后有些嫉妒。刘可城虽然脑子里少了根筋,但他的运气也太好了。 逃亡之时突然就有了内力,一番拼命得来的前程随着兵败眼看就要烟消云散,却遇上了自己。与陈可礼沙场对决之时,明明已经是必死之局,偏自己拼着受伤把他救下。如今又因了自己,让雍王从陈氏身上占了大便宜。 “对了,你已经喝了那么多灵茶,现在是什么修为了?”陈瑜停下修炼,感觉自己一次受伤修为更进了一步,距离凝气七层已经很近很近,因此关心起刘可城的情况。 “哪有那么快?你没看见陈之礼,他成为后天八阶武者已经近二十年了,到死都没晋升到九阶。”刘可城摇了摇头,一壶茶都快被他喝光了,道:“看来这灵茶对我没什么用。” “其实四方叔之前跟我说过,没有仙根的人第一次喝灵茶,确实会有很大的好处,但以后再喝基本没用。”陈瑜给自己倒杯茶,道:“也就这灵茶和灵泉水灵气都很微弱,如果你用了我给你的小还丹提升修为,只晋阶一次就会在体内形成桎梏,以后你的武道修为将再也无法精进。” “我知道,这事你跟我说过,那两颗小还丹我至今还没用呢。”刘可城看看安静的院子,好奇地问道:“对了,今天怎么不见四方叔和你师姐?还有那位韦姑娘怎么也不见了?” 明明陆临风也不在,刘可城却只惦记着紫苏和韦灵儿。有些好笑地看他一眼,道:“前几天不是有妖兽临城吗,他们出去察看妖兽踪迹了。对了,你的呼延姑娘呢,我还不知道未来嫂嫂长什么样呢?” “她还在守孝,不过我已经请右骁卫的申将军帮我说媒了,呼延夫人也已经同意,只待三年守孝期满我们就成亲。”说起成亲之事,刘可城顿时眉开眼笑,虽然少了根筋,却也知道紫苏和韦灵儿他就是再惦记也只能惦记而已。 陈瑜看着端坐于自己面前,浓眉大眼膀阔腰圆的刘可城,谁能想到当初和他一起在村子里疯跑,又一起从山贼手里逃命的少年,如今已经说定了亲事。想来如果刘二叔夫妇还在世,也会为此感到高兴。 两人继续喝茶聊天,到了正午眼见着快要吃午饭之时,整个大丰客栈瞬间变地喧闹。 “怎么回事?”刘可城疑惑下,扯着嗓子大喊道:“孙二,孙二!”喧闹中其护卫队正应了一声,刘可城道:“去看看怎么回事?” 回过头来却见陈瑜脸然突然铁青,吓了一跳,刘可城问道:“瑜哥儿,怎么了?”似想到什么把自己吓了一跳,试探着问道:“可是紫苏姑娘和韦姑娘出了事?” “可城哥,我不能和你一起吃饭了。”陈瑜冲他挤出个笑容,捏了捏拳手脚下试着用力,感觉伤势确实已经痊愈,稍松了口气,道:“出郡城东门十里,有一个小王村。那里有人出了事,我要去看看!” 如今漆郡的客栈里,住着的大部分都是修士。刘可城听不出客栈里为什么喧闹,但陈瑜神识散出立刻知道,有修士外出追踪风灵兽,却在小王村察觉到了魔气。有心想就此斩妖除魔,却发现王柳氏乃凝气十五层修士。惊吓之下一路逃回,然后自城门口将此消息全力传播。 如今的漆郡城里,想来所有修士都已经知道,小王村有一个凝气十五层的魔修! 那是魔修啊,而且是凝气十五层的境界。且不说她的储物袋里是何等丰厚,若是能将她斩杀,将会获得何等巨大的名声和好处! 如今三大宗门于原阳对峙,如果三大宗门就此开战,其实力定会有巨大的损失。那时,三大宗门定要大量收徒。而有诛杀魔修的名声傍身,到时拜入任何宗门,想来都会受到重视! 近在眼前那位魔修的储物袋,将来顺利拜入三大宗门的机会,以及诛魔而来的名声,修士特别是散修,根本不可能无视如此巨大的诱惑。 “瑜哥儿,你先不要着急,我们等一下四方和紫苏姑娘他们!”见陈瑜已经起身,并且剧烈地活动着腿脚,刘可城大急。他不在乎小王村的人是不是很重要,他只是单纯的,不愿兄弟去冒险。 “他们一时半会回不来。”陈瑜活动了双腿,修为涌动间脚上追云靴上的纹饰,散发着柔和的光彩,看刘可城一眼,郑重道:“可城哥,我给你的引灵入体心法,如果你没办法修炼也绝不可泄露只言片语!”想想王柳氏和王天佑流涎水的样子,陈瑜道:“修仙界,太残酷!” “瑜哥儿,我跟你一起去,我们现在手底下有兵马了!”刘可城仍然不放心,道:“我手底下好几个百夫长,都是后天五阶武者。而且有兵马,至少让其他人有所忌惮也是好的!” “可城哥你放心,我的宗门非常强大,以我的身份那些散修不敢做地太过。”陈瑜为刘可城宽着心,其实也是为自己宽心。如今的栒州毕竟有紫阳宗的筑基修士坐镇,散修便是想杀他以便拜入别的宗门,至少要想想能不能逃得过紫阳弟子的追杀。 “小花!”陈瑜冲着楼上自己的房间大叫一声,霎那只见一个小小的身影跳上栏杆,正是棕底黑纹的小花。吱吱尖叫两声,见陈瑜已经伸出了手臂,小花自栏杆上奋力一跃,冲着陈瑜箭般射来。 以刘可城如今后天八阶武者的眼力,竟也只是看到灰影一闪,再看时小花已经趴在了陈瑜的肩膀上。 暗叹跟了瑜哥儿的一只一松鼠,竟也有了如此令人惊叹的速度。却听陈瑜道:“可城哥,等我离开之后,你立刻回郡守衙门,调集军士护你周全!” 刘可城点点头,但心里却认为陈瑜有些小题大做。他之前确实认为仙人只存在于传说之中,出于对陈瑜的盲目信任,也接受了这世间有实实在在的仙人这个观念。 但是在右骁卫任职这几个月里,他见多了各种仙人,同时知道仙人不屑为难他一介凡人。因此见陈瑜说地认真,他会按陈瑜说地去做,但仍然认为没有必要。 刘可城戎马多年,于兵事上确实也算是历练出来了,但他并不知道自己在陈瑜心里是何等重要。正如得知陈瑜要去犯险,他一介凡人明知根本不可能帮到陈瑜什么,但仍然想跟着陈瑜一起。在他心里陈瑜也很重要,只是他后知后觉而且脑袋里缺了一根筋,如今仍然不自知而已。 叮嘱了刘可城,陈瑜一个纵跃达三丈之高,越过大丰客栈连绵的高楼屋舍,却见城内所有修士,此时根本不顾惊世骇俗,全都驾驭着飞剑、飞船、飞梭等飞行法宝,化作流光拼了命地向小王村而去。 有见于此,陈瑜轻拍储物袋,瞬间光华一闪,人已经安坐于小飞舟里。取一颗灵石置于卡槽,并且以修为将其炼化。顿时,小飞舟化作流光一闪而逝。 (未完待续) 第78章 四散而逃的村民 第78章 小王村的里长数日前去世,按照习俗今天是其下葬之日。而属于小王村的坟地,位于村北十多里的一片荒地里。 荒地再往北是一片高低起伏的丘陵地带,其中山林谷地河流众多。王柳氏乃修士,其丈夫王旦只是凡人,他们的结合本就犯了忌讳,最关键房事上于凡人一方不利。 为了克服这些,也为了不损丈夫身体,王柳氏服用了大量汤药以压制自己的修为。只是成婚几年之后仍然没有孩子,王柳氏再次损了自己根本,只为给丈夫留下一男半女。 当时王柳氏向陈瑜等人说起此事,只寥寥数语就带过,但除了陈瑜以及只是懵懂的紫苏,其他人无不动容。王柳氏再是轻描淡写,如此损己而迁就丈夫的行为,在他们看来实在太蠢。更何况其丈夫,只是一个目不识丁的粗笨之人,王柳氏如此做法,任何人都难以理解。 如此生了王平安之后,王柳氏身体果然支撑不住需要进补。其丈夫初为人父当然欣喜,取了工具二话不说就进山去打猎,他要为自己的浑家好好进补。几次之后,王旦于山中出了意外,从一处并不高的断崖上摔下了来。 王柳氏直到晚上仍然等不到丈夫归来,请村民帮忙寻找。于第二天找到时,王旦已经死了。小王村墓地后的丘陵里,已经死过不少人了。 正午时分,王柳氏身为妇人,而且是寡妇本不该出现在送葬的队伍里。尽管王平安是痴儿,而且每次出门干干净净的衣服,总被别地孩子给弄脏。但王柳氏知道,她的儿子很喜欢跟别的小朋友一起玩,因此她远远跟着送葬队伍,远远跟着那些跑来跑去的孩子。 只是身份终究暴露,之前那个修士没有看到王平安,认为发现的魔气是从她身上散出,但她没能留下那修士的性命。如今一边回头向后望去,一边祈祷着,那修士一心逃命不会将这里的秘密泄露。 哭声震天的送葬队伍里,同样不时回头向村子方向望去者,还有王老汉。不是他对已死去的里长不敬,今天出门时,他家的王小二说自己能下床了,想要送里长一程,但是被他给按下了。 那次为了阻止小二去从军,他下手有些狠,才十七岁的小子可千万别落下什么后遗症。王老汉想着,伸手入怀摸了摸那颗鸡蛋大的圆润珠子,等忙完了这里的事,就去城里将珠子换成银钱,想来就足够给小二说一门好亲事了。等小二成了亲来年再生个娃,想来性子就不再这么毛躁。 王老汉当然知道,傻儿王平安正在跟几个孩童打打闹闹,因此看到王柳氏远远地跟在后面没觉得什么不妥。小王村谁不知道,姿色动人的王柳氏,很在意自己的傻儿子。 身后王小二没有跟来,王老汉很是满意,正要转过头,却见王柳氏的目光,竟看向了郡城方向。王老汉有些不解,顺着其目光看去,顿时惊地嘴里只能发出“嗬,嗬”之声。 如今青天白日,在毒辣辣的阳光下,只见漆郡郡城方向有无数五颜六色的光芒正在疾驰而来。只是眨眼间,那些光芒有的直冲小王村,但很快随其他光芒一道,向着送葬的队伍冲来! 啊――地一声大叫,惊醒了很多送葬村民。如今除了李容这个孝子还在扯着嗓子大哭,众多村民一起看向正在疾速追来的光芒。当然,现在那些光芒离地很近,他们已经可以看出,那是无数人正在向这里飞来。 轰隆隆地声音不断响起,最先降落于地的十多个华衣青年,凌厉地目光在人群里来回扫视数遍。并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不由纷纷疑惑对视。 轰轰的落地之时还在响起,此时连李容这个孝子也不敢再哭出声了,小王村的村民被这些不速之客吓地挤在一处。这就是当今世界的现实,凶兽、灾祸、战争接连不断,人们只有紧紧聚在一起,才有可能在这个残酷的世界里活下来! “王柳氏呢?”王老汉也哆嗦着,他看到有很多道光芒去过村子,此时已然非常后悔,为什么刚才没有让王小二一起出来,那样的话,至少不会似如今这般为儿子担惊受怕。 而一想到儿子,王老汉立刻想起因了儿子不得不跟在送葬队伍后面的王柳氏。眼前这些五颜六色衣裳的人们,还在下饺子一般从天而降。人太多,隔绝了他们和王柳氏的视线,作为同一村的邻居,而且王柳氏还给老王家留了后,因此王老汉不断向周围人打听着其下落。 呼地一下,王老汉的身体突然腾空而起,惹得周围村民连连惊呼。王老汉尚没明白怎么回事,就见自己胸前衣襟,已经到了一个黑衣青年手里。 “你说的王柳氏,可是右脸上有一道刀疤的妇人么?”黑衣青年虽抓着他的衣襟,但伸长了手臂与王老汉隔了有些远,似嫌弃其身上有味一般。 “是啊,贵公子?”王老汉任黑衣青年抓着衣襟,矮瘦的身子被提溜着令他只能脚尖着地。但王老汉不敢用自己的脏手碰眼前贵公子的手臂,还满是希翼地乞求道:“贵公子能不能,帮我们找找她?” 也不见什么动作,黑衣青年松手,王老汉又呼地一下被扔进了人群里。而小王村的众村民,眼见着王老汉向他们摔了过来,却发一声喊扔下正抬着的棺木,纷纷如避瘟疫般四散躲避,一些跑不赢或被别人绊倒的人,宁愿化作滚地葫芦四处乱爬,也不愿靠近王老汉。 “听传消息的人说,那魔修就是一个寻常妇人,只是脸上的刀疤非常醒目?”黑衣青年冲身边一人问道。 此时仍然有大量修士如下饺子般轰隆隆地落下,更有大量修士才刚出城,漆郡看起来已经很是低矮的城墙里,仍然有各色光华在冲天而起。 “没错,我问过不少人,都一口咬定了‘脸有刀疤’这个特征!”其旁边几人又是点头又是附和。 “王傻子呢,怎么不见王傻子了?”被大人小心保护的十多个孩童,看着漫天光华与不断到来的华服男女,他们尚不懂得什么叫害怕,当然也不懂得什么叫趋吉避凶。平日里虽然喜欢将王平安整洁的衣裳弄脏,但此时纷纷打听着王傻子的下落。 “这里果然有魔气,而且离开没多久!”又几个修士降落下来,其中一个鹅黄衣裳的女子兴奋道:“啊,是向着后面的山里去了!”说着,身形轻晃驾了一道巨大而翠绿的荷叶,化作一道黄绿相间的光芒瞬间没入了丘陵之后。 陈三思曾对陈瑜说过,修士当久了人就难免固执。那是因为有了多年修炼经验,人更相信自己的判断。陈瑜已经记不清师父这么说,是为了告诉他什么道理,但此时这些修士尽管也有疑惑,但看着那么多人已经飞向了丘陵,顿时连那黑衣青年也是脸上闪过刚毅,身形一晃化作流光向没入丘陵。 眼见着那些华服贵人纷纷离去,王老汉感觉过了很久,等身上终于有了点气力,正要挣扎着起身时,一只白皙细腻如姐儿般的手掌伸到了自己面前。 抬头看去立刻大喜,惊呼道:“陆公子!” 陈瑜先是愣了一下,拉着王老汉起身时才想起,几天去祭奠里长时报的是陆临风的名字。 “陆公子是来观礼的么?”栒州在陈氏的治理下,已经将人愚弄到如此地步了么?陈瑜听着王老汉的问话心中苦笑,如今天上仍然有光华在飞逝,而王老汉明明面如土色,所关心的竟是这等问题。 “王老叔,王柳氏在哪里?还有,她的儿子王平安何在?”陈瑜本来也想随着众人一起飞进丘陵。然而还是被师父说中了,他更相信自己的判断。 “陆公子也找王柳氏?”王老汉顿时惊讶,但是跟陈瑜毕竟也算熟识,道:“我不知道啊,刚才王傻儿还在这里,但是一转眼她们母子都不见了。哦!”王老汉想起什么,指着墓地看的丘陵,道:“刚才那些人,全都进山里了。” “小花?”陈瑜正要跟着进山,但趴在他肩膀上的小松鼠,突然四肢用力抓,而且浑身毛发炸立。 “瑜公子,我在这儿。”刚才王老汉被黑衣男子推开时,送葬的队伍一阵大乱。若他们还站在原地,那么王柳氏出现时,就是出现在他们的中间。 但王柳氏此时紧紧抱着王平安,身形缓缓自长满杂草的泥土里升起。如今场面令送葬的队伍又是大惊,纷纷拉起自己的亲人孩子,哄地一下四散逃跑。有些已经跑了数丈之人,或许是突然清醒,折返过来重新向村子跑去。 至于里长的下葬以前早已扔在地上的棺材,此时是真顾不上了。就连李容这个孝子,看看棺材再看看早已跑远的村民,将抱在怀里的灵牌神位随手一扔,也向着村子跑去。 “公子这只灵兽当真不凡,我已经将天佑身上的魔气尽力掩藏了,竟还是逃不过它的灵觉。”王柳氏深深地看小松鼠一眼,结果吓地小花又一次躲进陈瑜衣襟里,而且还在瑟瑟发抖。 “王老叔,你也尽快回去。”刚才送葬的其他人惊慌大喊时他正好转身看去,如此近的距离,他亲眼目睹了王柳氏这种诡异的出现方式。再加上刚才被黑衣修士拉出又推走,王老汉浑身冒着虚汗,竟是再没了丝毫力气。 陈瑜看其一眼,轻拍储物袋取出小飞舟,向王柳氏道:“我们立刻离开这里!我已经向几个筑基师兄求救了,放心,我们不会有事!” “淡紫暗纹的服饰,没想到堂堂紫阳宗弟子,竟然与魔修有染!”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响起,怀里的小花抖地更剧烈,而陈瑜也心里一沉。他刚才的全部心神,都用来寻找王柳氏了。而且如今头顶仍有零星的光华一闪而过,他根本没想到,这里竟还有人隐藏。 “你?”王柳氏惊讶莫名,道:“我亲眼看着你进了丘陵!” (未完待续) 第79章 竭力周旋 第79章 陈瑜感到后背凉飕飕的,霍然转身看去,却是一个鹅黄衣裳的女子,长得娇小玲珑很是可人,看样子应该和韦灵儿差不多大,但修为比韦灵儿高了一阶,她是凝气九层修士。 有的时候一个不经意的举动,可以胜得过千言万语。就像刚才往常明明欺负儿子的那些孩童,他们会关心王平安的生死,尽管在他们的称呼里,仍然叫王平安为王傻儿。就像如今,陈瑜转身面对眼前女子,将自己的后背交给王柳氏。 他确实是不经意的,没有多想的举动,却给了王柳氏极大的鼓舞。紫阳宗的亲传弟子,对她根本没有丝毫戒备! 收起小飞舟,陈瑜看着眼前女子,道:“紫阳宗白鹿殿弟子陈瑜,见过这位师姐,不知师姐如何称呼?” “难得啊真是难得,紫阳宗亲传弟子,什么时候竟如此低姿态了?”眼前女子长得娇小,说话娇滴滴地,听了令人浑身不舒服。只听她哂笑一声道:“我乃清河派弟子严若真。” 心中暗暗叫苦,只看衣着气度,以极敛息之术如此精妙,陈瑜立刻判断这严若真应该是宗门弟子。他希望对方看在紫阳宗,或者方夜宗李思远的面子上稍作通融。然而清河派离掩月宗更近,这关系竟是根本攀不上! 呼地耳边风起,陈瑜大吃一惊正要喝止,但距离这么近而王柳氏乃凝气十五层修士,他张了张口还没来得及出声。 一声金铁交击的巨响轰然传来,仔细看去时,却是脸上已经没了刀疤的王柳氏,想要偷袭严若真。然而没能得手,正在脸色苍白地极速向后倒退。 再看严若真,她手中提着一把石质大的夸张的巨剑,也后退了几步,但是见自己的法宝竟逼退了对手,此时脸上满是惊喜,道:“原来你有重伤在身!” 王柳氏嫁的是凡人!她为了不伤丈夫而自毁根基,甚至生了王平安之后身体到了需要进补的地步。她没有伤,但她根基亏损太甚,根本无法发挥出凝气十五层修士应有的实力! “哈哈,本公子早就知道,魔修向来诡诈,又怎么可能当真跑去丘陵里躲起来。”一道嚣张的声音由远而近,迅速来到这里时,却是刚才抓着王老汉问话的黑衣青年。 黑衣青年也是凝气九层修为,相貌英挺双目明亮,只是脸有些长令人看着有些费劲。他的身后跟着男男女女共十三个修士,全都是凝气六、七层,想来是此人的追随者了。 “想来这魔修是认为,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黑衣长脸青看挖苦王柳氏一番,向陈瑜和严若真抱个团揖,道:“方夜宗方一可,见过陈师兄,严师妹!” 方夜宗?陈瑜大喜,也不计较他刚刚一直在暗处留意着此处之事,向其抱拳一礼,道:“原来是方夜宗的方师兄,在下和贵宗戎殿李思远师兄相熟,不知李师兄回去之后,那株人参可曾送出?” “有劳陈师兄挂怀,不过在下只是内门弟子,以前远远看过李师弟几眼,却从没说过话。”方一可向陈瑜回礼,道:“而且自两年前外出游历以来,在下至今没有回过方夜宗。” 陈瑜感到脸上火辣辣的,攀关系竟遇上如此尴尬之事。深吸一口气,看着方一可身后十三个追随者。紫阳宗弟子想招揽追随者,结丹境之前必须从宗门内选择,只有结丹之后,才可以从外界招揽追随者。但那时,所招揽之人至少也要达到筑基境,因为他们会成为紫阳宗供奉。 但方夜宗不一样,其底蕴悠长宗门里灵气充沛。门中并没有太多限制,便是凝气境的内门弟子,也可以为自己招揽追随者。就像眼前这位方一可,就像之前的李思远。 “陈师兄和这魔修认识?”方一可看看王柳氏,问道。 “不止认识,在下早在数日前就承诺绝不伤她。”陈瑜看着方一可,郑重道:“而且我已经将此事上报给几位筑基师兄,他们会安排人手来这里监督,不令她再有修炼魔功的机会!” 哼了一声,严若真娇滴滴的声调扬起,道:“陈师弟说得好听,但谁知道你看中了这魔修的什么宝物作的交换?” 只这一声“陈师弟”,就令陈瑜和方一可不由皱眉。于三大宗门而言,不论对方年龄高低,一律以“兄”,“姐”相称。刚才方一可称严若真为师妹,乃是看她年轻,但最重要的是她只是出身小宗派。 如今这严若真只一开口,就认为陈瑜是看上了什么宝物。试问什么样的宝物,值得陈瑜这个紫阳宗的亲传弟子如此费心?这严若真长得娇小玲珑,没想到心里也是小家子气。 “陈师兄还是太年轻,定是被这魔修的讦诈狡猾蛊惑了。”方一可此时不便将对严若真的不满表现在脸上,看着陈瑜语重心长道:“不如这样,陈师兄与我手下几个兄弟切磋一下,这个魔修由在下处理。如此陈师兄没有伤她,而在下也完成了除魔卫道,你看可好?” “不对!”严若真突然看着吸溜着大拇指,长长的涎水拉成丝慢慢掉落的王平安,道:“这个孩子身上,有非常隐晦……不,是被这个大魔头掩藏的非常隐晦的魔气!” 陈瑜刚才不在这里,他不知道在众人都无法找到王柳氏之时,乃是严若真率先察觉到魔气隐入丘陵之人。 刚才王老汉以为是自己首先看到了漫天光华,但王柳氏比他更早就察觉到了异常。因此跟着送葬队伍之时,暗中以秘法清理了王平安一路走来留下的痕迹。 当王老汉大惊失声,已经引起其他人注意之时,王柳氏迅速来到王平安身边,一边掩藏着他身上的魔气同时带着他一起隐入地下,一边更以带着自己气息的灵符,将其打入丘陵之后。 王柳氏原也想过以身为饵,将这些修士引去他处以保证儿子安全。但她不敢赌,儿子身上的魔气太过可怕,万一有灵觉敏锐的修士如四方等人一般,于十多里之外就察觉到儿子的不同该如何是好? 而且更有一个问题,来的修士太多而她如今根本没有凝气十五层该有的实力。若自己当真身死,将来谁照顾王平安? 如今她已经在很努力的掩饰王平安的魔气,却还是被严若真发现,修仙界这种有特殊能力的修士太多,王柳氏感到心直往下沉,她知道今日之事绝难善了。 被严若真点破,陈瑜心里也是咯噔一下。魔修由于身份使然,平日里非常注意隐瞒身份,因此其独到的隐匿之术,甚至相比紫阳真诀也不遑多让。 来到这里他始终没能察觉到丝毫魔气,还不得不向小花求助,可见王柳氏隐匿术的高明。更是在她现身之后,虽然知道王平安乃天生魔种,但他非常刻意地以神识去探察,也只是发现有微不可察的魔气在滋生,对王柳氏的隐匿术还暗自赞叹了一番。他也没想到,严若真如此小家子气的女子,竟有如此精湛的灵觉。 “陈师兄!”方一可看看严若真,再看向陈瑜,指着王平安,道:“才七岁的孩童,身上就已经有了魔气!陈师兄,你可是紫阳宗弟子!” 方一可也须非常刻意才能察觉到王平安身上的魔气,因此他本能地以为,王平安生而痴呆,王柳氏想通过教他魔功,以令他能够像正常孩子那样变得聪慧。 但是只要修炼了魔功,心性一定会发生巨大变化。王柳氏母子在他眼里,已经是大小两个魔头。因此向陈瑜施压,让他记住自己名门正派弟子的身份。 “什么都别说了。”陈瑜横移一步,将王柳氏和王平安彻底挡住。见王老汉竟然还在这里,看着方一可,道:“这位王老叔只是普通农夫,还请方师兄允他离去。” 见陈瑜挡在王柳氏母子身前,摆明了要护着魔修,方一可的长脸顿时变得比自己身上的衣服还黑。听了陈瑜的要求,袍袖轻挥间,王老汉身子一轻,低头看去时却发现自己又一次腾云驾雾,吓地在空中手舞足蹈尖叫连连。 “多射方师兄。”陈瑜抱拳一礼,道:“在下只凝气六层修为,但今日定要依诺护着她们母子。”陈瑜看着方一可,道:“还请方师兄,让你的部下与我一对一来斗法!” “瑜公子?”王柳氏直到今日才知道陈瑜的全名,但是称呼瑜公子已经习惯,而且她也不愿改口了。只听她道:“在下虽然伤了根本,但是,请瑜公子带我儿回紫阳宗,王柳氏愿以死相报!” 紫阳宗,炎冰狱? 方一可当然听说过紫阳宗炎冰狱的大名,王平安乃魔修,绝不可能成为紫阳宗弟子。那么等待他的,将是在炎冰狱了此一生。 如此想来,方一可都有些感动了。王柳氏想来也知道紫阳宗炎冰狱的大名,如今让陈瑜带王平安回紫阳宗,却是只为帮儿子谋得一线生机。 陈瑜也是浑身一震,他至今仍然记得,当年那柳妖是宁死也不肯随师父回紫阳宗。同时他也相信,若只是王柳氏,她一定也是宁死不去紫阳宗,王柳氏为了能让儿子活下来,竟是不惜开出如此条件。 “他、他……”突然,严若真指着吸溜着大拇指流着涎水的王平安,惊恐之下竟已经说不出话。 而陈瑜心里咯噔一声,暗道“要糟”,脚下追云靴宝光闪烁间,发出淡紫光芒的一拳,直向严若真狂轰而去。 轰地一声巨响,严若真手持石质巨剑挡下陈瑜的碎星拳。但陈瑜强大的修为,还是令猝不及防的严若真受了伤。拄着巨剑向后退去之时,严若真脸色苍白嘴角溢血,但她还是大声道:“他是天生魔种!” (未完待续) 第80章 接连大战 第80章 那把石剑是什么法宝?陈瑜退回原来位置,虽然令严若真受了轻伤,但她还是将此间最大的秘密公布了出来。 只看方一可以及他身后追随者的表情,陈瑜就知道今日绝难善了。同时心中大为光火,之前最先察觉王平字乃天生魔种的,是陆临风,如今又是这个严若真首先发现此事。为什么发现这个秘密的,永远都是小宗门弟子? “天生魔种在此,陈师兄请不要怪我不客气!”方一可终于找到了最正当的理由,今日便是杀了陈瑜他也在理。就算陈瑜是亲传弟子,将其斩杀方夜宗也会为自己撑腰。天生魔种啊,不论为此死多少人死什么人,只要将其杀了那也是有功无过! 指着陈瑜,方一可拉着长脸道:“于兄弟,你也是凝气六层,请于兄弟出手杀了他!” “是,公子!”自其追随者中,走出一个蓝衣青年,相貌有些普通,但气度沉稳身上有淡淡的杀气。这种杀气必须是常年累月,杀了不少人才可以养成。于姓青年走出人群,向陈瑜抱拳一礼,脸上闪过着兴奋,道:“陈瑜公子,请!” “瑜公子?”王柳氏看着眼前便是背影都很稚嫩的陈瑜,比自己儿子王平安才年长九岁而已,但此时这位紫阳宗的亲传弟子,却要因承诺而与人厮杀。纵然知道敌人势大今日怕是真的要命丧于此。嘴张了张想请陈瑜自行离去,但是双手紧紧抓着儿子同样稚嫩的肩膀,王柳氏却又心有不甘,后面的话竟说不出口。 深吸一口气,陈瑜一步跨出面对着于姓修士,向王柳氏道:“道友可以信守承诺,我相信你。请你也相信我,因为我也信守承诺!” 说着,陈瑜双手法诀变幻间,烈日之下衣袍突然被风吹地猎猎作响,一道很是凝实的风刃,瞬间向着于姓修士攻去。 于姓修士纵跃而起,身形后翻之时,也是一道风刃攻向陈瑜。 轰然巨响中,陈瑜瞬间取出韦氏盾牌,挡下于姓修士的风刃。同时右手抬起,一道淡紫色光掌向着仍然身在半空的于姓修士狠狠握去! “于兄弟小心!”方一可惊呼道:“这是紫阳宗绝学擒龙手!” 于姓修士大惊,他从没见过擒龙手,但可以令方一可惊呼着,他知道此绝学定然非同小可。 此时他仍然没能落地,而且他可不懂千斤坠这等武者功法。情急之下猛地一拍储物袋取出一枚灵符,瞬间将其催动间,一前两后共三道非常凝实的风刃,携着锐啸轰击在向他握来的淡紫光掌上。 指夹刮玻璃的刺耳声接连响起,前一道风刃斩去了光掌的大拇指,后两道风刃,先后斩去了光掌的食指和中指。三道风刃与三根手指一起化作流光湮灭,仅剩无名、小指的淡紫色光掌,却是在陈瑜的调整下,狠狠地点中了于姓修士的胸口。 噗地吐出一口鲜血,同时于姓修士胸口血光乍现,此时的他,身形终于落地。 “于兄弟!”方一可大呼,于姓修士轰然落地,狼狈地翻滚几圈才趴在碎石杂草地上,再吐一口鲜血,抬手轻晃两下,向方一可表示无碍。 “陈师兄,你当真要为了两个魔头而残杀我正道修士吗?”其实令方一可震动的是,修士斗法之初肯定要先斗法试探,而陈瑜竟如此迫不及待地使出绝学,他为了维护两个魔修竟真的不管不顾了么?方一可让身边两人前去为于姓修士施救,一边质问着陈瑜。 大怒之下的方一可,其本就有些长的脸此时让人看着更显费劲。陈瑜收了擒龙手,仍然站在王柳氏和王天佑的身前,道:“家师有言,便是魔修若能幡然悔悟,亦可成为我正道臂助。如今柳氏道友已经发下道誓,绝不会让王平安修魔,我相信她!” “我相信她!”陈瑜不知道,这区区四个字,令方一可一脸的难以置信,令严若真暗道虚伪。他更不会想到,只这区区四个字,王柳氏浑身一震,突然感觉当日被逼发下的道誓非常值得。 而这里谁也不会想到,这区区四个字,却令被王柳氏紧紧抱着肩膀的王平安,痴愚茫然大而无神的双目里有了霎那清明! “冥顽不灵!”方一可怒吼,道:“魔修就是魔修,只是幡然悔悟就可以将她以往的罪孽一笔勾消吗?黑木兄弟,你来会会紫阳宗的亲传弟子!” 没错,陈瑜是紫阳宗亲传弟子,作为方一可的追随者,他们其实不敢当真杀了陈瑜。但如果将他打败或者打伤呢? 这外界的灵气实在令人绝望,被宗门和世家瓜分之后的修炼资源少之又少,无数散修争那微乎其微的资源,处境比之世俗凡人还要艰难。他们不敢当真杀了陈瑜,因为陈瑜的脑袋只有方一可有资格摘取,但如果在和陈瑜斗法时大放异彩…… 黑木是凝气七层修士,此人长得倒是面若敷粉唇红齿白,只是眼睛有些小,而且穿着一身白衣,与黑木二字根本不沾边。 横跨一步来到陈瑜面前三丈许,抱拳一礼道:“在下黑木,出身山里偏僻之地,不知父母是谁因此无姓,向陈瑜公子请教!” “黑木兄,请!”陈瑜话音刚落,瞬间将修为运转到极致,浑身有淡淡紫意散出,正是修炼了纯正《紫阳真诀》的气象。 再看黑木,却是比陈瑜更快了一线,其浑身突然散发的炙热,在烈日下令他身体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扭曲。 只见他一声锐啸,双手法诀变幻间,一只浑身通红三寸见方的火焰小鸟被凝聚而出。法诀引导间,火焰小鸟瞬间向陈瑜飞来。 “这是什么术法,那小鸟是朱雀吗?”陈瑜心有疑惑,但仍然一道紫色拳印向那小鸟击去。 噗地一声,擒龙手凝聚出的拳印,如纸糊的一般被这小鸟击穿。正待变招之时,却见这小鸟突然溃散。陈瑜一时有些错愕,拳印虽被击穿但仍然直击向黑木,却见对方法诀不断变幻间,霎那又凝聚出五只火焰小鸟,并尽数向着拳印击来。 连串的簌簌轻响过后,火焰小鸟尽数湮灭,拳印也千疮百孔再没了丝毫威力,被陈瑜主动令其消散。 “黑木兄弟的火鸦术果然不凡!” “是啊,竟然可以湮灭了声名显赫的擒龙手。” “或许是因为境界的碾压,毕竟黑木兄弟可是凝气七层修士。” “这不一定,若修为境界有用,我等修士相见只显出境界即可,又何必与人生死相向?” “好术法!”陈瑜有些意外地道,方一可以及他的那些追随者,也一个个喜笑颜开。此术法跟紫苏的火龙术没法比,然而只六道火焰小鸟,竟然湮灭了陈瑜的擒龙手,便是在宗门考核时,陈瑜也没见过如此术法。 但是别忘了,有紫苏指点不让陈瑜学地太多,但他会的术法可不止擒龙手。 袍袖挥动间,五道白鹿殿风刃排成一列呼啸着袭向黑木。刚瓦解了拳印,尽管稍有得意但黑木立刻屏息凝神,于五道细小风刃来临之际,黑木瞬间凝出了五道金光盾。并且双手法诀变幻间,陈瑜的脚下蓦然有散发着石质光泽的尖刺蹿出。 轰鸣回响间,五道风刃消散了四道,最后一道风刃袭向黑木时,他双腿不动身形却横移丈许避开,令那风刃呼啸着远去。 再看陈瑜,察觉到异常之时也是双腿不动身形横移。那石质光泽的尖刺长出一米多高,瘆人的冰寒冲地王柳氏抱着王平安连连后退。 刚刚稳定了身形,黑木立刻变幻着法诀,十多道火球聚拢成团,在法诀引导下携着令人窒息的炙热攻向陈瑜。 陈瑜双目一凝,这成团的十多道火球之间留着缝隙,也就是说若他继续以韦氏盾牌阻挡,会令这成团的火球瞬间分散。而分散的火球,难免会袭向王柳氏和王平安。 这是黑木的策略,他不敢杀陈瑜,但王柳氏母子乃魔修。若能杀了王柳氏母子,功劳虽然归方一可,然而黑木在其追随者之中的地信却可以水涨船高! 轻喝一声,陈瑜又是袍袖轻挥,数道土墙瞬间树起抵挡火球。同时又有两道金光盾凝出,被他挥手间自土墙两边急速旅转着飞向黑木。 轰鸣声不断响起,令陈瑜没想到的是,黑木的火球术一路击穿他的土墙之后,其威力虽有所减少,数量更是只剩了五道火球。然而这五道火球形成了法度森严的梅花状,此时更是保持着高速旅转,如转动的齿轮般仍然向陈瑜袭来。 一声冷哼,陈瑜右手紧握又是一拳轰出,引着方一可的追随者纷纷不解。 “又是擒龙手?” “淡紫色拳印,确实是擒龙手!” “可一道术法两次用出,他就不担心再次被湮灭吗?” “只要有用,从始至终都以同一术法也可以。” “那不是擒龙手!”方一可长脸上满是凝重,道:“这是紫阳绝学碎星拳!” 方一可话音刚落,轰然巨响中众人纷纷看去。只见急速旅转着袭向陈瑜的梅花状火球,在陈瑜的拳印下轰鸣着溃散。与此同时,碎星拳印去势不减,带着令人心悸的气息,急急向黑木攻去! 再看黑木,陈瑜那两道飞速旅转的光盾绕过土墙,此时已经临近他面前。黑木纵身一跃想要避开,然而两道光盾竟于空中诡异地变了方位,旅转不休攻势不减。黑木身在半空眼见着光盾已经到了眼前,情急之下来不及以术法灵符抵挡,只好猛拍储物袋取出一把初阶宝剑。 只见黑木浑身散发出炙热气息,其身体周围空气又一次扭曲,连带着他的宝剑,也似变得弯曲。轰然巨响中,黑木奋力一剑砍中一只光盾,借着冲击之力身形再次跃起,终于避过了另一道光盾。 “黑木小心!”方一可急急示警。 然而刚才破了两道光盾的威胁,黑木正松了口气。听方一可示警疑惑抬头,却见一只淡紫色巨大拳印突然临近,未等他有所抵挡,巨大的拳印已经犯犯击中他全身。 鲜血喷洒间,黑木心中只有一个想法,他黑木竟成就了陈瑜越阶一战且战而胜之的战绩! (未完待续) 第81章 王旦的坟茔 第81章 众追随者一阵忙乱,刚才救治于姓修士的几人,又展开身法迅速扶起黑木。仍然留在方一可身边的几人,虽狠狠盯着陈瑜,但明显大部分心思仍然放在黑木那里。 这方一可虽只是内门弟子,但可以看得出他手段很是不凡,能够令手下如此和睦,据陈瑜看来,刘可城都做不到。 急速地喘一阵,陈瑜一边戒备着一边借机恢复修为。 记得和风明澄一战,他使出了碎星剑法之时,紫苏为了给风明澄压力,说了一句让风明澄见识真正碎星剑法的话。 碎星拳和碎星剑乃是同一门绝学,紫阳宗只要是金、火、土灵根的亲传弟子都可以修炼。但事情就是这么吊诡,陈瑜可以轻易掌握碎星拳,却将碎星剑练地似是而非。 尽管已经掌握了碎星拳,但这不是术法而是战技,以陈瑜如今的修为,只一道拳印于他仍然是巨大的负荷。 “他们在那儿!”突然,自丘陵后有数道光华疾驰而来,为首一个灰衣粗豪大汉大声道:“这些人狡猾狡猾的,骗了我们进山拼地你死我活,他们在这里摘桃子,太也可恶!” 其身后跟着服色各异的五个修士,也是一路骂骂咧咧向这里直冲而来。 陈瑜已经不知道叫了多少遍苦了,也不知道多少次告诉自己,今日之事绝难善了。但更多修士的到来,总有将他压垮的时候,而且很明显这次来的六个修士都是散修,他陈瑜在方一可面前还可以卖个面子,让其同意自己单打独斗,但是在散修面前,他真没这个面子! “各位道友且住!”陈瑜正不知如何是好,心里想着有什么利益可以引开这些散修,冷不防,方一可看着已经临近的六个散修,道:“这个魔修已经归我方夜宗了!” 这里除了王柳氏,明明王平安才是最大的魔头,而方一可却说“这个魔头”。他是见猎心喜,不原暴露天生魔种的信息,他要独揽斩杀天生魔种的功劳! 此种想法王柳氏瞬间就想明白,但心中除了凄苦却只能依靠眼前的陈瑜。仙凡结合之所以不被修仙界接受,除了有红颜白发的顾虑,最严重的就是夫妻间于凡人一方太过不利。王柳氏是通过自损根基,甚至生了孩子之后到了要进补的地步,才没有让丈夫死在自己手上。如今她虽然拥有凝气十五层的境界,却根本没有相应的实力。 “格老子的,什么好事都让你们宗门弟子占了?”那灰衣粗豪汉子也是凝气九层,因此对上方一可自问还有些底气。至于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凝气九层修士,实因想要修炼到凝气十层,这中间有一道非常难以越过的壁障。 本就长的脸霎那拉地更长,脸上怒气一闪而逝,方一可侧头对自己追随者道:“温兄弟,你带五个兄弟杀了他们!”见粗豪汉子那里尽是凝气八层修士,深吸口气,换了语气道:“便是不能杀了,也帮我抵挡一二。” 温兄弟是一个凝气八层的青衣修士,向方一可郑重一礼,道:“公子放心,他们不会打扰到这里!”说着点出几个兄弟,也不废话直接与粗豪汉子轰轰烈烈地激战在一起。 “严师妹,这里有两个魔修。”斗法声音响起,方一可又向严若真轻声道:“为兄托大,想要那魔种!” “这是应该的。”严若真娇滴滴的声音,令陈瑜一阵腻歪,只听她道:“只是小妹不敢杀紫阳宗亲传弟子,因此这位陈师弟还请方师兄劳神。” 重新看向正一脸戒备之色的陈瑜,看着其清秀的面容,特别是其一身淡紫暗纹服饰,方一可道:“陈师兄见谅,在下不想再有意外,不能再跟你单打独斗了!” 深吸一口气…… “瑜公子,你退开!”王柳氏依然一身粗布农家妇人打扮,一块普通的蓝色粗布挽着发髻。王平安仍然把大拇指塞进嘴里吸溜,长长和涎水拉成丝,又一次将他身上的粗布衣衫濡湿。 见陈瑜转身不解地看着她们母子,王柳氏凄然道:“在下自修炼之日起,遇到的所有修士都在全力杀我,可我最初修炼时,根本不知道自己所修竟是魔功!” 王柳氏脸上的刀疤早已消失,光洁的脸上一双眸子里噙着泪水,其身上成熟妇人特有的韵味,令从没有过母亲的陈瑜心中一颤。 “瑜公子,今日我们母子注定难逃一死。”王柳氏看着陈瑜,双手环在王平安双肩将其抱在怀里,道:“我的夫君憨厚善良,但是自平安出生到他去世,没听过平安叫他一声爹!这些年来,我一直教平安喊‘爹,娘’。还请公子再帮我一次,只这一次就好。求公子请他们,容我带平安去夫君坟前,让平安叫他一声爹!” 陈瑜浑身一震,心里突如其来的酸楚,令他瞬间有些呼吸不畅!陈氏祖地距离漆郡只五十多里而已,他的父母就葬在那里。但是来到漆郡已经足足二十天,他借口着忙,借口着要养伤,明明已经连出漆郡四座城门去散心,至今却不曾去父母坟前作一祭拜! 不远处,方一可的追随者,和粗豪汉子带来的人激战正酣。不断有劲风向这里吹来,拨动了他的发丝、王柳氏的发丝以及,王平安嘴角的涎丝。 抬手摸摸王平安的脑袋,又伸手帮其擦去嘴角涎水。也许是错觉,陈瑜在王平安的目中,看到了一闪即逝的清明。 只是错觉而已,而且无须揽镜自窥,陈瑜知道自己如今定也红了眼眶。慢慢转过身来,从方一可和严若真的错愕中,陈瑜知道自己此时,确实已经红了眼眶。 “方师兄,严师姐!”陈瑜再不说话,只抱拳深深一拜! “这就对了,陈师弟!”方一可也松了口气,陈瑜可是白鹿殿弟子,他自忖有魔种这个理由,便是将陈瑜杀了想来也没什么。但毕竟是紫阳宗的亲传弟子,万一他某一天外出,遇上紫阳宗弟子要杀他报仇可如何是好? 留下两人照顾于姓修士和黑木,方一可带着三个追随着,与严若真一起送着陈瑜和王柳氏母子,向前面五里处的墓地走去。 路过里长孤零零的棺木,陈瑜想了想,袍袖轻挥将其收进储物袋。之前已经拜祭过,今日帮他入土为安,也算是全了一段缘份。 小王村的墓地应该请专门的风水师看过。 后面低矮的丘陵是山,前面是一条蜿蜒而过的小河,墓地处于中间,也算得上背山面水了。从村子到墓地这十里方圆,也确实不适合耕种,虽长满了野花杂草,但草下全是咯脚的石块,陈瑜是从农村走出来的,知道要将这些石块清理是一个很大的工程。 过了小河上几根原木搭建的小桥,匆匆将里长下葬,再以风刃术平推着土方,形成一座新的坟包之后,方一可和严若真等人,看着陈瑜和王柳氏向着王旦的墓地走去。 “小王村的人死去之后先不忙立碑,他们会在坟堆旁留下一个位置。”王柳氏伸出右臂紧紧抱着王平安的肩膀,对她左边的陈瑜道:“等丈夫或妻子也去世,会将他们合葬在一起,然后才立碑。” “我不知道亲生父母的坟茔在哪里,我父亲去世后,遗体被山贼一把火烧了。”陈瑜想了想,道:“我却从没见过生则同衾,死则同穴。” “也不算同穴,只是同一个坟堆。”王柳氏看看自己儿子,神色里满是悲伤,再看看眼前墓地里种植的松柏,在盛夏里张扬着繁荣,目中满是不舍。便是已经确定了赴死,又有谁能够坦然? “我和平安的头颅,想来要被他们带走了。”王柳氏光洁的脸上有泪水簌簌而下,道:“有劳公子,将我们一家三口葬在一起!” “好!” “到了。”王柳氏道。 这座孤零零的坟茔果然没有墓碑。 王旦于六年前去世,但坟上却不似周围坟堆那样长满荒草,想来定是王柳氏时时前来为坟堆除草。是什么样目不识丁的农夫,以什么样的憨厚善良,令一个魔修如此死心踏地? “世间男儿要么以女子为财货,要么认为我等女子想要的太多。”王柳氏拉着王平安跪倒在坟前,也不知道是对谁说的,道:“他们或许是对的,女子就是财货,想要地确实很多。但于我而言,我只想要一个真心对我之人,便是一生都过着清淡贫苦的日子我也情愿。” 陈瑜还没开窍,他听着这话没什么感觉。但方一可和严若真却心中一动,一直以来,他们在意的是王柳氏魔修的身份,其实从根子上讲,王柳氏只是一个女人而已。 “平安。”王柳氏看着儿子,将其拇指自嘴里取出,道:“快按照娘教你的,叫爹!” “娘――”王平安看看面前坟堆,又看看王柳氏,叫出的却不是“爹”。 “乖,平安乖,你昨晚还叫了,快叫爹!”或是知道挣扎已然无用,王柳氏引导着王平安之时,脸上再无凄苦。她脸上带着笑,对王平安进行着循循诱导。 “娘亲”但王平安很不配合,在王柳氏的多次诱导下,叫出来的仍然是娘亲二字。 看看天色,已经是未末申初。陈瑜除了最初时向王旦的坟堆行了一礼,然后就一直沉默。严若真的脸上已经有了浓浓的不耐烦,不断起伏的胸膛,可以证明她此时已经到了暴发的边缘。 方一可不断告诉自己,左右只是等王平安叫一声“爹”而已,便是教鹦鹉,也绝花不了多少工夫,耐心等待便是。 “爹――” 严若真心中的怒火迅速熄灭,而方一可大喜,似王平安在唤他一样的大喜。 王柳氏也是喜极而泣,再想想儿子冲着王旦的坟茔喊爹之后,即将面对的命运,一把抱着王平安痛哭出声。 “方师兄!”方一可正要跃跃欲试,陈瑜突然转身面对着他,道:“紫阳宗有炎冰狱,我已经通知了寿县的两位筑基师兄,他们会过来,带王柳氏母子进炎冰狱!” “你敢骗我!”方一可大怒! (未完待续) 第82章 你们怎么才来 第82章 王柳氏也大感错愕,她确实已经决定了赴死,然而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她。便是等死,她的心里其实也满是不甘。却没想到,陈瑜竟在此时反悔。 没错,陈瑜的举动就是反悔。 带了王柳氏母子进炎冰狱,虽然从此她们不会出现于修仙界,而且时刻要受着炎与冰的折磨,但终是保住了性命。 “家师说过,外界对炎冰狱的传讹太离谱,其实炎冰狱被开辟出来,本就是为了消去魔修身上的魔性!”陈瑜看着方一可和严若真,认真道:“救人一命胜过连晋七阶,请方师兄同意,由我两位筑基师兄带她们母子回炎冰狱!” “你敢骗我!”方一可大怒!别说炎冰狱有什么特别作用,他是方夜宗内门弟子,只这一点就足够!他需要功劳,需要大功劳以晋阶亲传弟子!他有自己的野心,他希望日后的方夜宗里,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三位兄弟,给我一起上!”方一可怒不可遏,此时他已经不再想陈瑜出身紫阳宗之事了,更不可能给他单打独斗的机会。没听他说吗,陈瑜已经通知了在寿县的两个筑基修士! “退!”眼见方一可的三个追随着纷纷取出法宝向自己攻来,陈瑜大喝一声,王柳氏抱着王平安迅速跟着陈瑜,一起离开墓地,向着小河另一边的碎石草地退去。 “还请严师妹出手,帮我拦下那两个魔修!”方一可见陈瑜和王柳氏正急速后退,自己浑身衣衫鼓荡间,急急吩咐着严若真。 “方师兄放心!”对上伤了根基的王柳氏,而且她还要保护王平安,严若真有着足够的自信。 方一可的三个追随者是两男一女,他们都是凝气八层修为,刚才看了陈瑜以术法跟于姓修士和黑木的一战,发现陈瑜的术法太过强大,一时恐怕难以将其拿下。因此一出手就以牵引术,控制着宝剑向陈瑜攻去。 当当当密集的法宝撞击声响起,陈瑜也取出自己的长剑,一边护着王柳氏母子,一边磕飞疾驰而来的三把宝剑。 “柳道友可有趁手法宝?”陈瑜想起,刚才王柳氏偷袭严若真之时,用的是一把普通长剑。 “我用刀!”王柳氏的法宝早在十多年前,于逃亡之时就被击毁。这些年为了让自己过上平静的生活,同时也为了不让儿子接触法宝以免他真的开始修魔,竟是再没给自己准备趁手兵器。 击飞又一轮攻击,一边后退一边取出一把宝剑,抹去上面的神识烙印,递给王柳氏道:“我从没有用过刀。今日之事已难善了,柳道友自己小心点!” 王柳氏接过宝剑,暗赞陈瑜的细心抹去了神识烙印,同时感叹不愧是紫阳宗弟子,连法宝都如此不凡。此剑三尺长三指宽,两侧开锋而剑体上布满棱形花纹,看着古朴大气而寒气凛然,乃陈瑜某一次九连胜赢得的奖励。 这时严若真娇小的身躯,手持石质巨剑细小的剑柄,修为涌动间本就巨大的石剑更是化作数丈大小,如巨椽一般狠狠向王柳氏砸下。 再看王柳氏,突然之间浑身暴发出惊人的黑色魔气,手中宝剑在魔气的驱使下,一道锐芒自剑锋激射而出。 嗤地一声巨响,巨剑被锐芒击出一道巨大的伤痕,并且巨大的剑体砸落之势一顿,竟在王柳氏这一剑之下向上荡起。 但王柳氏也不轻松,她毕竟伤了根本,只这一剑她的鼻尖上就有细汗沁出。也就是她这一剑声势太过骇人,令严若真难以把握深浅,一时只能以牵引术控制着石质远远攻击。 一道风刃呼啸而至,陈瑜取出盾牌全力涌动修为。轰地一声,陈瑜心中暗自惊骇,凝气九层修士的实力,果然不是他能够抵挡的。陈瑜被这一道风刃的巨力冲击,直滑出数丈远才堪堪停下。而这还是他以韦氏盾牌来抵挡,若换了自己的金光盾术法,想来如今的他定然已经成了尸体。 而此时,三把宝剑又呼啸着飞来。这一次的三把宝剑,并不是并排飞来,而是依次连作一线。 深吸口气,陈瑜手持宝剑,紫阳真诀全力运转,目中带着坚定。他要保下王柳氏母子,他要牵制住方一可等人。他们不知道的是,陈瑜和刘可城告别之后,乘着小飞舟之时就已经向紫苏、四方,以及元靖和龙学疆求救了。不论他们在什么位置,栒州又不是很大,多牵制一会儿,他们前来救援的机会就越大。 但方一可的三个追随者,全都是凝气八层修为。他们不是风明澄,没有四方和紫苏在一旁威胁,他们可以放手一战。 叮地一声,陈瑜击飞了一把宝剑,然而从宝剑传来的巨大力道,令陈瑜身子一个趔趄。第一把剑刚刚击飞,第二把已经到了眼前,而第三把更是紧随其后。 又是叮地一声,陈瑜似陀螺一般,虽击飞了第二把剑,但第三把已经临近。森寒的杀气直冲地陈瑜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情急之下,身体转动之时陈瑜右脚猛地抬起。一点幽寒的光芒闪现,左手一捞抓住幽光短剑奋力一击! 叮地一声,与之前完全不同的声音响起。 噗!方一可的追随者中,其中一个男子突然吐出一口鲜血! 终于止住身形的转动,陈瑜看去时,却见两截断剑静静地躺在杂草地上,其上的灵气正在迅速消散。再看自己的幽光剑,安然无恙! “吴兄弟!”方一可也大吃一惊,一边看向吴姓修士,一边看向陈瑜手中幽光剑,目中闪过强烈的贪婪之意。 吴姓修士并没有受伤,只是他以神识祭炼过的宝剑,被陈瑜斩为两截。神识的突然损失,而且是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这才令他吐出一口鲜血。 正在与王柳氏激战的严若真,看了一眼陈瑜手中的幽光剑,娇滴滴地道:“方师兄,你得魔种,我得魔修和那把剑!” “可以!”方一可咬牙,心里却腾起怒火。一介小宗门弟子,竟敢跟他抢法宝。能够轻易将初阶法宝斩断,而自身安然无恙,这等法宝他身在方夜宗都没怎么见过! “三位兄弟,收起法宝以术法攻击!”方一可只是内门弟子,他的储物袋里虽然丰富,但麾下众人法宝若尽数被毁,他也补充不起。 陈瑜却在方一可等人暂停攻击之时呆了一呆,他刚才急情之下要再取一件法宝感觉有些慢,这才因了顺手而取了幽光剑。不成想此剑不止是黑色剑柄可以变得暗红,其坚硬锋利之处,竟也如此出色。 王柳氏一边护着王天佑,一边抵挡着严若真的攻击,也忍不住往陈瑜手中看了一眼。似想起什么,疑惑道:“奚道人?” 陈瑜浑身一震如遭雷击。竟是在如此生死一线之际,瞬间放弃了方一可等人,猛地转动身子,看着王柳氏不可思议地问道:“你刚才说什么,你刚才说,‘奚道人’?” 这怎么可能,王柳氏是看到幽光剑才想起奚道人,可幽光剑是师父所赐。这不是什么秘密,当初林飞看上幽光剑并扬言让紫苏以此为彩头的时候,紫阳宗知道此事者就已经不计其数。 但师父赐下幽光剑直到现在,陈瑜还是第一次外出游历,他根本没见过奚道人,那么王柳氏为什么看到幽光剑就叫出了奚道人的名字? “大概三十年前,我只有凝气十层的时候偶遇一位前辈。”严若真只是牵制着王柳氏,不令她有机会逃走,因此以牵引术控制着巨剑攻向王柳氏,并被其一次次地抵挡。 “那前辈曾拿着一副画,画中看着很像公子手中这把短剑。”王柳氏一边护着王平安,尽管严若真只是牵制,但她的脸上已经满布了汗水,“当时那位前辈离开时,在下曾问过他如何称呼,他只回了奚道人三字。” 三十年前?那时候哪有陈瑜的影子,就是他的母亲也才五、六岁。 不对,那时候,奚道人还真应该见过母亲林悦了! “公子小心!”王柳氏大急! 呼啸声骤起,陈瑜心中瞬间升起生死危机,霍然转身看去时,却见四道极度凝实的风刃正在袭来。而离他最近的,已经到了面门处! 奚道人那时有没有见过母亲?若他当时见了,直接杀了才五、六岁的母亲岂不是更轻易,他为什么要多此一举的,直等到十多年后再假风明澄之手? 或许,奚道人四处游历,也是直到母亲出嫁之后,才生起了杀母亲的想法? 可他又是为什么,会依图找剑?师父明明说过,他已经百二十六岁了,而幽光剑是师祖于八十多年前灭了灵剑门所得,那时的奚道人,在哪? “我命休矣!”已经近在面门的风刃,陈瑜眼前一黑,他知道自己躲不过。常听人说,人死之时的霎那间,此生发生过的一切会走马灯一般从眼前一闪而过。但真正临死之时,陈瑜才发现自己心中所想,竟全是奚道人的一切。 “混账!”一声熟悉的喝斥声响起,接着轰鸣声接连传来。陈瑜只觉得一阵大力将自己拉地急速向后退去。是传说中的接引使者,要带我进入轮回了么? 熟悉的香味从鼻孔钻入,陈瑜茫然中,不假思索地叫了声“师姐”。 “师姐!”陈瑜刚才并没有闭上眼睛,于此时终于看清。然后他突然意识到,原来师姐真的很美。 陈瑜是被紫苏以牵引术,强行从必死的四道风刃前拉回来。而那四道风刃,此时已经被四方击散。他刚才眼中的黑暗,是四方突然从天而降挡在他身前。 “临风,韦姑娘,四方叔?你们怎么才来?”看清一个个熟悉的面孔,陈瑜重又看向紫苏,埋怨道:“师姐,你们怎么才来?” (未完待续) 第83章 那又如何 第83章 激战暂时止息,就连严若真都暂停了对王柳氏的牵制,退回到方一可身边,一起和四方等人对峙。 陆临风和韦灵儿来到陈瑜身边,见王柳氏也大汗淋漓着过来,点点头算是见礼。陆临风拉着陈瑜手腕号脉,才两三个呼吸又将其手甩开,道:“又没受伤你装什么死?” 紫苏松了口气,但立刻俏脸生寒看向方一可等人,她也想知道,是什么人如此放肆,竟真敢对陈瑜下杀手! 四方听了陆临风的诊断,也是松了口气。但想起刚才的险情,却根本难以压制心中怒火。此时须发皆张,大怒道:“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杀我紫阳宗亲传弟子!” “在下方夜宗内门弟子方一可。”四方乃凝气十三层而方一可才凝气九层,这是真正的亮出修为可令对方退避的境界,因此方一可难得的让长脸上堆了笑,道:“前辈或许不知,陈师兄竟护着魔修和天生魔种!” “这位是清河派弟子?”四方不置可否,反而问起了严若真的师承。 “晚辈清河派严若真。”严若真的声音仍然娇滴滴地,令正在盘膝打坐回复修为的陈瑜都打了个冷战,他的下意识的举动,令王柳氏、紫苏和韦灵儿暗自一笑。 “家父正是当今清河派掌门严清。”面对四方,严若真已经到了要搬出她爹的名号了。 “哼,严清此时便是不死,想来也正在亡命。”四方冷笑道:“清河派巨剑术引起诸多小宗门眼热,趁着掩月宗无暇他顾之机,已经攻打清河派达半月之久!” 严若真悚然,惊疑不定地看着四方,希望四方多说一些,她好判断对方是不是在诓骗自己。 但四方的目光重又看向方一可,道:“既然是方夜宗弟子,那你袭杀瑜公子之事,自会有我家主上和贵派秦掌门理论!” 说着,四方转身正要离开之际,却见方一可怒道:“紫阳宗勾结魔修,更想为天生魔种提供庇护,前辈想就这么走吗?” 若四方带着陈瑜就这么离开,那么袭杀紫阳宗亲传弟子的罪名,就实实在在的落在他的头上了。一个亲传弟子,一个内门弟子,无须多想他也知道,方夜宗掌门会作何取舍。因此他只能先坐实了陈瑜勾结魔修的罪名,至少也要先将水搅浑。 “你敢威胁我?”四方老于世故,当然知道方一可的用意。霍然转身,紧盯着他,道:“紫阳宗炎冰狱里关着的,可不只十个八个魔修!” “那又怎样,你们要走可以,将天生魔种给本公子留下!”先不说袭杀紫阳宗亲传弟子的罪名,方一可需要功劳,巨大的功劳。而在他看来,王平安就是他晋身亲传弟子之列的敲门砖,他不允许如此巨大的机会,就这么白白从眼前飘过! “你找死!”四方大怒。 “四方叔,他们人多。”陈瑜吓了一跳,他怕四方真对方一可出手,赶紧退出打坐站起身,此时离去最好不过,不能再跟方一可起冲突,指着远处正在激斗的那群人,道:“那些人都是方一可的手下!” “方公子,今日之后我带平安去紫阳宗!”王柳氏突然道。往日里凡俗界不见一个修士,但如今因了原阳危局,又因为如意宗的即将开启,至少这栒州地界修士一抓一大把。若她仍然留在小王村,难保不会再次被人发现。 而紫阳宗……她相信陈瑜! “我找死?前辈当真好大的口气!”方一可又一次将脸拉得老长,扯着脖子向四方大吼一句,冷哼一声突然引颈长啸。 远处的轰鸣声渐渐止歇,大量修士向这里疾速奔来。然而令四方皱眉,令陈瑜不解的是,向这里赶来的修士,也太多了点。 刚才方一可留下两人照顾于姓修士和黑木,又派了六人去阻挡粗豪汉子六人,在陈瑜想来赶来这里的修士顶多二十人而已。然而此时,向这里狂奔者,竟不下百人! “师姐,我们逃!”见紫苏也开始皱眉,陈瑜建议道:“我已经向元靖还有龙学疆师兄求救了,只要拖到他们赶来就安全了!” “逃?”方一可似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哈哈大笑一阵,待上百修士全部四散着将这里包围,方一可才止了笑,指着脸色苍白的王柳氏,道:“各位道友!她,是魔修!”又指着仍然被王柳氏护在怀里流着涎的王平安,道:“他,是天生魔种!” 人群顿时变地骚乱,但很快,所有人的眼中都冒出了明亮之色。 哄然之声令天上的去彩都吓地退往他处。有不曾听说过天生魔种的修士趁机四下打听。得知魔种比魔修的危害高出无数倍的答复之后,一个个看向吸溜着大拇指流着涎的王平安,顿时感觉这个痴呆儿,根本就是自己日后崛起的基石。 “完了完了!”陆临风见四方也神色凝重,已经退过来与他们站在了一起,不擅战斗的他不断重复着‘完了’二字。四方确实拥有亮出修为就可结束争执的实力,然而就是凡俗界也有人多势众的说法。面对上百绿了眼睛的修士,四方也开始发憷。 “各位!”方一可对自己的爆料引起的反应很是满意,见众人都看向了自己,一振宽大的袍服指着四方、紫苏等人,道:“紫阳宗竟敢包庇魔修和魔种,试问我等正义之士能坐视不理吗?” “不能,不能!” “各位同道,我乃方夜宗内门弟子方一可!”方一可压下众修士的鼓躁,将声音以修为送出,道:“我要带着手下兄弟,为我修仙界除掉这些败类!若有哪位同道愿意,还请助在下一臂之力。在下承诺,只要杀死魔修和魔种,他们的头颅和储物袋,在下分毫不取!” “陈瑜看到了吗,这才是做大事该有的样子。”紫苏看着群情激愤欢呼鼓躁的众多修士,一边戒备着,见陈瑜似没回过神来,解释道:“方一可亮出自己的身份,又说要率先对我们进行进攻,俨然是他一手主导了此事。将来不论谁得了王柳氏母子的人头,其功劳仍然要记在他的身上!” “此人好生卑鄙!”陈瑜恍然,继而大怒道。 其实还有一点,斩杀魔修的诱惑太大了! 不说其他,只刚才跟方一可的追随者斗法激战的粗豪大汉六人,也可以证明是方一可一直在阻止其他人斩杀魔修。但那又如何,如今王柳氏母子在紫阳宗的手里,便是要抢功劳,也是众人合力,从紫阳宗手里抢魔修。 只要到最后是自己杀了魔修,日后在修仙界总是会被人高看一眼,如此而来的好处实是难以想象。 人常说名利双收,只要有了名声,利益自然会来。只要有了除魔的名声,便是去了修仙世家,甚至去一些小宗派,都会受到特珠礼遇,这还只是名。 只要魔修是死在自己手中,定有杰出之士来到身边,如此修士就有了自己的势力,这可比在修仙界单枪匹马去闯荡更有底气。 若是想深一点,有了名声有了势力,就此建立一个家族,甚至权当妄想再创建一个宗门! 修士有资质优劣之分,也有似陈瑜一般需要点拨才肯醒悟者,但修炼到如今境界者又有谁会是傻子?这里的修士当然知道方一可打得什么主意,还是那句话,那又如何? 毕竟要面对的是紫阳宗,如今有方夜宗弟子认下杀害紫阳弟子的责任,便是不为魔修,杀几个大宗门弟子玩玩也好啊。 “怎么办,怎么办?”陆临风不断自储物袋里取出东西,杂七杂八的各种零碎都被他取了一遍。灵药、灵石、火晶、衣物、金银,还有好几尊丹炉。其中以丹药最多,白玉丹瓶上致幻丹、拉稀丹、放屁丹、流泪丹、血枯丹、三日必死丹等等名字,看地陈瑜都目瞪口呆了。 而陆临风仍然喃喃道:“怎么办,我是丹师又不会战斗,呆会谁保护我啊!” 王平安仍然吸溜着大拇指流着涎水,清澈的眼睛里连迷茫的神色都欠奉。王柳氏脸上一阵犹豫,抱着儿子的肩膀突然向陈瑜、紫苏等人躬身一拜,道:“瑜公子,紫苏小姐,要不……你们离开?” “柳道友别说傻话,我已经向元靖、龙学疆师兄求救了,只要我们坚持一阵,他们来了就足够逆转乾坤!”陈瑜对此很是自信,见方一可等十多个凝气九层修士正在商议,道:“我们先想想如何坚持到两位师兄的到来。” “没错,便是真到了生死之际,我这里还有家师亲自炼制的爆破符!”紫苏也安慰着王柳氏,说起来留王柳氏母子性命,最初还是紫苏提出的,比起陆临风和韦灵儿,她和陈瑜都不会在此时放弃。不过紫苏此时,也在期待着龙学疆和元靖能够尽快赶来。 龙学疆和元靖乃筑基修士,他们真正拥有只亮出修为,立刻结束此地纷争的实力。修仙界有规距不可欺凌低阶修士,但这种规距又有谁会真的在意?况且他们过来并不是欺凌谁,他们是来救人。 “紫苏小姐,方一可他们会全力牵制你我,让其他人有机会杀柳道友和王平安。”此处离地很近,而且方一可等人根本不隐瞒自己的想法,因此四方也可以听到他们的策略。 四方看看自己这一方的情况,王柳氏境界虽高但实力不够,而且还要保护王平安。陆临风也有凝气九层的境界,可这货根本不会战斗,有等于无。 “瑜公子、韦姑娘,接下来老奴会尽量帮紫苏小姐分担压力,但你们二人要成为主力了。”四方道:“请陆公子帮助柳道友,一起护着王平安。” 见陆临风还在摆弄自己的瓶瓶罐罐,陈瑜一阵咬牙,轻拍储物袋又取出一把古朴宝剑递给他,道:“就算不会术法不会战技,牵引术你总会?你就以牵引术控制这把剑,只挑修为低弱者下黑手就是了。” 陆临风笨手笨脚的,竟是以双手握剑,而且他竟不知道给法宝留下自己的神识烙印。还是韦灵儿看不下去,手把手地教他,才终于完成每个修士都应该懂的这个简单操作。 “韦姑娘你要好好保护陈瑜。”都这时候了,陆临风还在为陈瑜操心,四方为之气结。 “刘将军说过,伤敌十指,不如断其一指。”四方转过头不再看陆临风,向陈瑜和韦灵儿道:“韦姑娘和瑜公子,尽可能多的杀敌!” (未完待续) 第84章 寒冰掌 第84章 战事一开始就异常激烈,方一可、粗豪大汉等十几个修士,果然在全力牵制着四方和紫苏。一时间风刃、金锥、冰刺、藤蔓、流沙、巨石、火球等术法耀起的光芒,令仍然炙热的太阳都变得黯然。 各种法宝在这片杂草地上纵横飞驰,呼啸声直传进小王村,令本就惊魂未定的众多村民紧锁门户,全都躲在床上瑟瑟发抖。 韦灵儿是水灵根修士,这么多年一直生活在原阳,便是有过危险,也只是与族人一起外出斩杀妖兽,为采挖灵石的凡人,为护送灵石的众多修士扫清障碍而已。真正的生死之战,说起来这还是第一遭。 一开始面对铺天盖地的法宝和术法围攻,她确实一阵手忙脚乱,若与这些修士单打独斗,每一记术法,每一件法宝的攻击,她心里都有足够的应对之法。但是如雨点一般的攻击同时到来,她突然就有了一种无从防守的困窘。 还是被众人保护,并且保护着自己儿子的王柳氏,一边化解着各种术法,一边以宝剑击中其他法宝。见韦灵儿实在是手足无措,而一把初阶宝剑直冲着韦灵儿脑袋狠狠砍下,王柳氏拼着本就伤了根基的身体,硬生生帮她将此剑击飞。 陈瑜仗着追云靴,以韦氏盾牌不断阻挡术法,又宝剑击飞各种法宝,同时以幽光剑不断找一些低阶法宝将之击毁。然而围攻他们的人太多,陈瑜帮韦灵儿挡过数道攻击,却也有照顾不到之处,因此很快的,韦灵儿又一次陷入险境。 这次是一道冰刺,在仍然热烈的阳光下,带着幽幽蓝光直冲着韦灵儿的心窝攻来。 “韦姑娘!”王柳氏也陷入了麻烦,两道金锥一道冲她而来,另一道的目标是她的儿子王平安。王柳氏只能大喊一声,希望韦灵儿能够自救。 但韦灵儿从未经历过如此阵仗,开战至今虽只十几息而已,韦灵儿却一道术法一次挥剑都没有。她也看到了那道冰刺,躲避亦或将其阻挡她都可以轻易做到。但她一时无法付诸行动,她在这喧嚣震天的战场上,突然就茫然了。 紫苏和四方被十多个凝气九层的修士牵制,四方作为陈三思的仆役,于身份上也算作紫苏和陈瑜的下人。但她们师姐弟从未拿四方当下人,对他的称呼从来都是“四方叔”。因此在如今的战场上,四方仗着修为比紫苏更高,他很自然地帮紫苏分担了很多压力。 听到王柳氏的惊呼,紫苏于混战中向这里看了一眼,当然看到了那道已经很近,似真要将韦灵儿刺杀的冰刺。 一道淡紫色的金锥,于冰刺距离韦灵儿只寸许之时,两者轰然相撞。巨大的术法冲击,令韦灵儿娇躯轻晃,向后退了两步之后,目中茫然之色这才散去。 “韦姑娘,这是清心丹!”开战至今还不到二十息,陆临风自己也是惊魂未定。但身为丹师,陆临风只看着韦灵儿的神色,就知道她刚才陷入了一种名为识障的状态里。 尽管刚才韦灵儿已经教过他如何使用宝剑,可陆临风跟韦灵儿一样,看到任何攻击心中都有应对之法,偏偏身体太诚实,在这激烈的战场上不敢稍动分毫。他仍然双手持剑,从战事开始直到如今,他一直将脑袋藏进胯下,极为羞耻的露出屁股,准备受各种攻击。 他比韦灵儿稍好的一点就是,他因为害怕而不敢令自己限入识障。颤抖着取出一粒丹药递给她,道:“韦姑娘应该修炼过身法,你看陈瑜,你要让自己动起来才好规避各种风险!” “多谢陆公子!”韦灵儿深深感激。迅速服下丹药,清凉的感觉自丹田直冲灵台,令韦灵儿瞬间精神奕奕。赞一声“好丹药”,轻拍储物袋,取出和陈瑜一模一样的盾牌,韦灵儿终于展开了身法开始在战场游走。 “我需要你们的神识!”格飞一把飞刀,击飞一把宝剑,为盾牌灌注了修为,开启了盾牌上本就有的防御阵法,十几息之后韦灵儿对这战场稍有适应,却听到了陈瑜的这句话。 她并不知道陈瑜要自己的神识做什么,然而陈瑜可以为了自己的凡人兄弟豁出性命,又为了王柳氏母子与眼前这么多修士为敌,于这关键时刻她将神识疯狂地向陈瑜方向涌去。 “韦姑娘太多了,我只要你的烙印!”韦灵儿福至心灵,她也知道陈瑜说这话的意思,因为在她的神识里,陈瑜手中正拿着一张灵符,而且已经处于催动的状态。 在灵符里留下神识烙印的瞬间,韦灵儿目光在围攻她们的众修士里打量一番,并且将几个凝气七层修士的位置记下。 轰隆隆地巨响自头顶响起,韦灵儿知道那是陈瑜引动的灵符,但还是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 那是一座山,雄浑、磅礴、巍峨,更有古拙之意涌进心底。“紫阳宗的灵符,竟有如此威力!”韦灵儿只看了一眼就放下目光,青色的衣衫在这战场里起舞翩跹,轰鸣巨响中,或阻档或击飞各种术法和法宝。她再次看向几个凝气七层修士的位置,等待着那座巨山的降临!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巨大的震动,令数十丈开外的数百座坟堆出现裂缝,令十里外的小王村,屋瓦片片摔碎,房内灰尘簌簌而落。王老汉抱着自家小二,大热地天将自己圈在厚厚的棉被里,于隆隆巨响中浑身打着摆子。 再看眼前,七、八个修士没能逃脱,被那座巨山直接压成了肉泥。其他包括方一可和粗豪大汉等凝气九层修士,一起全力退后,然后惊疑不定地看着逐渐溃散的雄山。便是一些有幸逃脱者,也在巨山落下与地面接触的瞬间,所激起的劲风吹地摔出数丈远。 修士都知道,除非拥有很高的修为,否则只有自己亲手祭炼的灵符才可以瞬间催动。同时韦灵儿更知道,只有灵符上有自己的神识烙印,引发之时形成的攻击,才不会伤到自己。刚才她的神识发现陈瑜要引动灵符,立刻于灵符上留下自己的神识烙印,如今看到杂草地里七、八滩修士肉泥,再次感叹紫阳宗的灵符,威力果然不同凡响。 韦灵儿此时并没有意识到,从战事开始到如今才盏茶工夫,她就已经变了。 她刚才看到的几个凝气七层修士里,其中一个白衣女修士如今离她最近。“就是你了!”韦灵儿心中一动,青影飘飘间,她从原地突然消失。 她的消失,只有实力强大的四方,以及近在咫尺的王柳氏发现了。其他如紫苏正在借着这片刻喘息之机回复着修为,陈瑜见山符的威力如此巨大,正在以神识和陆临风交流,他想将这几枚特殊的灵符交给陆临风来催动。 当韦灵儿出现时,那白衣女修士虽逃脱了被雄山碾压的厄运,正惊疑不定时一道青影已经到了面前。未等她有所反应,只见韦灵儿修长的玉手轻轻按压在自己胸口,并且口中轻声道:“寒冰掌!” 白衣女修先是愕然,韦灵儿的手掌只是轻轻一按,动作轻巧似要占她便宜,因为她并没有感觉到任何大力袭来。 接着,白衣女修惊愕地发现,韦灵儿的手掌离开后,自己的胸口上留下了一个秀气的掌印。一个如深秋的清晨,昨晚掉落的树叶,被寒霜欺凌之后在地面上留下的淡淡痕迹。 然后,白衣女修吃惊地发现,胸口那淡淡的掌印沿着衣裳正在迅速蔓延、扩大。直到此时,白衣女修仍然没有察觉到危险的气息。而韦灵儿一击之后迅速后退,似真的只是为了在这个间隙里,专程过来轻薄自己。 当这道掌印成了一只大手,并将自己牢牢握住之后,白衣女修觉得她应该惊恐。因为这个掌印,竟然在慢慢收紧。而此时,仍然在退后的韦灵儿,目光正死死地盯着她,似等待着白衣女修接下来的变化。 “大家分散开来!”直到此时,方一可才压下心中惊恐,刚才那座雄山,令他也感受到了生死危机,因此提醒着众修士,道:“我们不止要分散开,还要注意帮身边同道提高警惕!” “提高警惕?”白衣女修心中苦笑,方一可的这个提醒,会不会太晚了些? 身子被淡淡的掌印紧紧握住之时,白衣女修终于惊恐。从掌印上传出直入骨髓的寒意,一股令她的灵魂都为之战栗的寒意,令她想惊叫出声。这时才发现有些晚了,那掌印握住了她的身子,似也握住了她的喉咙。白衣女修似跳上了岸的鱼,将原本诱人的樱桃小嘴张地老大,有嗬嗬声自喉间发出,但声音微弱,连她自己都难以察觉,更何况正准备新一轮攻击的众修士? 白衣女修浑身冰寒,她高仰着头,张大着嘴巴,整个人如今唯一能动的,似只有眼睛。但她的眼睛里有恐惧,而且有泪。她知道流下的眼泪刚出眼眶就成了冰珠,但她感觉不到!最令她恐惧的,此时她想要转动眼珠,看看杀她之人是什么样子,但她做不到。白衣女修更不会知道,她是韦灵儿修仙以来,杀的第一个人! 白衣女修的眼睛已经不再转动,她终是没看到要杀自己的是谁。而此时她的身上,已经结了厚厚一层冰,这层冰在如今的烈日下仍然在加厚。很快的,白衣女修就变成了一个巨大冰雕,然后在某一道不知是谁的法宝穿过之后轰然粉碎。 说时迟,那时快。 从韦灵儿在白衣女修胸口一按,再到其轰然粉碎还不到七个呼吸。新一轮的攻击已经开始,陈瑜将仅剩的几枚山符全交给了陆临风,而韦灵儿心中有些遗憾,她到今日才发现,修炼多年的寒冰掌仍有暇疵。此掌法凝气修士施展出,最理想的状况是敌人身上只有一层非常透明的薄冰。 其实韦灵儿没有发现,只这短短不到一刻钟的时间里,她已经有了巨大的成长。她选对手之时选的是凝气七层修士,因为她是凝气八层,杀七层修士她有着绝对的把握。而且,围攻她们的修士中,大部分都是凝气六层,而在她的下意识里,是将这些凝气六层修士留给陈瑜的。 终于杀了一个修士,韦灵儿总算突破了自己,此时再展开身法游走于疯狂的术法中,她有了第一次以术法进行攻击,然后有第二次! 逐渐熟炼之后,韦灵儿放开了手中盾牌。她学着陈瑜的样子,将盾牌以神识控制! (未完待续) 第85章 目标不是严若真 第85章 以山符压碎足足七个修士,见这种手段很有效果,陈瑜大喜之余,见陆临风竟仍然将脑袋塞进胯下,屁股更是作出令人羞耻的姿势,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五颜六色的术法交织成了风雨不透的死亡之幕,炫丽的法宝更带着死亡的魔音纵横呼啸。陈瑜借着追云靴之便,展开身法要么躲避要么阻挡着临身的密集攻击,只在山符落下之后稍作喘息,并且在这短短的喘息之机,匆匆教会陆临风使用山符。 他也看到了韦灵儿的那一掌之威,心中暗赞一声,韦氏能够把持灵矿数百年,只是韦灵儿表现出的底蕴就不同凡响。 见韦灵儿迅速适应了此时的战场,能顾好自己的同时,还不时施展术法作出反击。陈瑜总算稍松口气,可以专心应对眼前的围攻。 修士的攻击总是带着主观判断,每一道术法或法宝击向敌人之时,心中于霎那间有着自己的判断。他们本能地会想到,在如此密集的攻击下,敌人会往哪个方向躲避。 陈瑜确实要施展了身法进行躲避,而围攻之人基于各自的判断,真正直冲着陈瑜而来的攻击,每一个瞬间有时候会多达数十道。 神识中几块巨石正在向着王柳氏当头砸落,又一把宝剑呼啸着直取陈瑜的首级。攻向他们的术法和法宝太多,但只有这两样,是他们下一步所要面临的最致命的攻击! “这些人都没有尽全力,单只是如今表现出的战力就已经非常强大,但不能再这么下去了!”按四方叔所说,伤敌十指不如断敌一指。陈瑜对此话很是认同,但他想来以山符震慑之后,这些修士总会变得有所顾虑,再发起攻击之时总会稍有迟疑,那样他们再去斗法想来会轻松一些。 陈瑜是想着,待这些修士的攻击再次猛烈之时,他再出手斩杀其中一人以作震慑。如此几番之后,应该就可以撑到龙学疆和元靖前来救援。 想法是好的,只是陈瑜的想法需围攻他的修士配合。而显然的,如今有方夜宗方一可作保,众修士终于可以恣意杀宗门弟子过把瘾,紫苏那边有凝气九层修士牵制他们插不上手,那么杀陈瑜就成了最令人兴奋之事。 以神识控制着幽光剑冲天而起,撕裂空气的锐啸伴随着轰鸣声,在这激烈的战场上并没有引起多大的波澜。场中的攻击太多,若非不论法宝亦或术法,击出后仍然与主人有着神识连系,否则哪一道攻击属于自己,想来定会令众多修士为难。 叮地一声帮王柳氏击飞又一颗珠子形的法宝,王柳氏霎那向陈瑜投来感激的目光。 此时任何人都不会想到的是,被王柳氏全力保护,也是紫苏、陈瑜等人全力要保护的王平安,他原来清澈无神的眼睛里,随着王柳氏一起向陈瑜投来感激! 咚――声音沉闷,似夯杵槌在墙上的声音。 陈瑜以盾牌生生扛下那把剑的攻击,身体猛地向后滑出数步,一时间更是连呼吸都有些困难。他刚才硬扛的,是严若真的石质巨剑。此剑一举迟滞了他的身法,令他不得不咬紧牙关拼命抵挡着接踵而至的攻击。因此尽管王平安看向了他,陈瑜无法分神,并没有感觉到他的目光。 “陈瑜,我这里有行气散,算不得丹药但可以助你尽快回复修为!”正在蹲下身子催动灵符的陆临风,见陈瑜被严若真一剑逼地险象环生,情急之下这个夯货,竟停止了对灵符的催动。此前的努力功亏一篑不说,他竟还站起了身,令本就伤了根基的王柳氏,想要护着他周全瞬间变得吃力。 “死不了!”数道冰锥、火球、风刃临体,陈瑜强撑着以盾牌护着自己周全。七、八件法宝密集地向他攒射而来,陈瑜以手中宝剑格飞两件,其他尽数以神识控制了幽光剑格飞。 这个难以呼吸的瞬间,陈瑜当真是险死还生。修士受伤,乃是将独属于自己的修为之力,通过法宝、术法强行侵入对手体内,使修为之力沿着经脉一路破坏对手的经脉以至丹田! 在这过程里,侵入经脉的修为之力破坏了经脉尚且无防,若被破坏了脏腑、丹田甚至灵台,修士很有可能当场死亡! “你继续催动山符!”终于成功化解了严若真入侵的修为,但他仍然心中一沉。严若真这一剑的力道,比之前强了太多,她难道是已经掌握了我的身法规律?而且开战这一刻钟里,严若真其实更多的是在攻击王柳氏。以王柳氏伤了根基的身子,是如何承受下严若真如此摧残的? 陈瑜叮嘱陆临风一声,看着人群里一身鹅黄衣衫的严若真,心中升起强烈的杀机,但他只能将这杀机生生压下。 他的腿伤确实已经痊愈,然而刚才和方一可的追随者一战,令他本就消耗了修为。能够击败凝气七层的黑木,乃是陈瑜的境界已经达到了凝气六层的颠峰,再努力一把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突破为凝气七层修士。 但严若真乃凝气八层修士,如今紫苏和四方被牵制,无法向她道一句“若瑜公子受伤,我就杀了你”的威胁。因此面对着凝八层修士,陈瑜有再深的愤恨,也只能忍下。 又挡下数道术法数件法宝,见陆临风重新蹲下身子将自己蜷成一团,陈瑜道:“柳道友小心,我去杀个人!” 王柳氏看陈瑜一眼,她以为陈瑜宗门弟子受不得气,有心阻止又想到,陈瑜或许有什么厉害的保命之法,遂应道:“瑜公子请无须挂怀,在下这里没事!” “陈公子放心,我会帮着柳道友和陆公子的。”却是将这一切看在眼中的韦灵儿。在目睹了刚才一幕,韦灵儿也很担心,不过她担心的是陆临风。 放下心来,陈瑜立刻展开身法,直冲着严若真而去。 严若真的法宝太醒目,似石质的巨剑足有半尺宽与其身高等长。如此巨剑却有一个相对渺小的正常剑柄,在所有围攻他们的修士中,每一次出击都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靠近严若真的修士,都看到了陈瑜在刚才一击之下的艰难应对。因此当陈瑜向严若真冲来时,他们很自然判断出了陈瑜的目标。 战场上每个人的位置都是在不停变换的,陈瑜需要不断变换位置以避免被攻击,其他修士需变换身形,以寻找最佳的攻击位置,严若真也一样,她也在不断变换着位置。 对严若真来说还有一个迫在眉睫的危机,四方刚才说趁着掩月宗被牵制在原阳,清河派已经被围攻十多日。若当真如此,眼前王柳氏母子,将是她以后安身立命的根本。她需要斩杀魔修的功劳傍身以拜入其他宗门,不然她从此将要在修仙界,成为暗无天日的散修。 严若真不断变换着位置,她要再找最佳的攻击角度。当陈瑜冲来时,她的面前有三个散修。 一个白衣青年正双手变幻着法诀,数十颗火球霎那在他面前成型。他也是有理想有抱复的修士,他希望自己在这修仙界有一席之地,他要引法诀将这些火球击出。不论是杀陈瑜还是杀魔修,只要有此功劳,他就有可能拜入某一大宗,从此筑基、结丹,成为真正的仙人。 数十颗火球当然不是他的全部实力,如今不论陈瑜还是韦灵儿,都还没有到穷途末路。他要留下更多修为,作为最后给对手的致命一击! 火球在他法诀的引动下,正要攻向陈瑜之时,这位紫阳宗的弟子突然动了。而且看样子,竟是直朝着自己而来。 白衣青年心中稍有惊慌但很快压下,并不是他实力强大为自己留了后手。才凝气六层的散修,手里连像样的法宝都拿不出,又何来强大的后手?一直留意着战场的他只是意识到,陈瑜针对的并不是自己。 一只丈许大的淡紫色巨拳,毫无征兆地出现在白衣散修面前。他甚至没看到这巨拳是如何出现的,刚击出的火球还没等飞出一米,就被这巨大的拳头击成了粉碎。 “好强大的术法!”白衣散修倒是思维敏捷,他此时还有心思去想,“若是杀了陈瑜,拜入方夜宗或者掩月宗之后,想来我也能修炼如此术法。” 这个想法顿时令他浑身充满力量,同时更令他心中一动,若是陈瑜和严若真大打出手之时,他在身后突然偷袭,会不会立刻取了这位紫阳宗弟子的头颅? 有了如此想法,白衣散修更是眼前一亮。也正是这眼前一亮,他清楚而惊恐地看到,面前那淡紫色的巨拳,在轰碎了他的数十颗火球之际,其手指突然似缓实快地次弟伸开。这个过程他看地非常清楚,但速度非常快,他的一次眨眼甚至还没有完成。 “他的目标竟然是我!”白衣青年心中闪过这个念头。轰然一声,已经完全伸展的淡紫色巨掌,突然将白衣青年狠狠地攥住! “为什么?”这是白衣青年临死前最后的念头。 不论他还有什么雄心壮志,不论他能不能想得通,从一开始,陈瑜的目标就不是严若真。 修士以实力为尊,严若真乃凝气八层修为,在这混乱的战场上不论陈瑜多么不甘心,从四面八方向他攻来的术法与法宝,无不再提醒着他,他没有实力也没有机会对严若真下手! 巨掌消散,陈瑜展开的身法稍稍调整方位,既是躲避着铺天盖地而来的攻击,也是让任何人看来,他的目标仍然是严若真。 而此时,他才刚刚起步,他和严若真之间的距离还有两丈多。调整个位置,他再次跨出一步。 (未完待续) 第86章 又杀一人 第86章 以陈瑜的修为,一个跨步随随便便就可达三丈。而且自开始修炼身法以来,陈瑜发现只要配合着追云靴,他的速度甚至可以跟紫苏持平。因此可以说,借了追云靴之力,陈瑜很多次保住了耳朵。 然而四面八方都是要他性命的混乱战场上,陈瑜努力地一步跨出,离严若真仍然有两丈之远。在这战场上,陈瑜要躲避攻击,不可能在一个地方永远停留,因此要攻击他的人也要随时改变方位。此时阻挡在他和严若真之间的,是一个凝气七层的黑衣男子。 黑衣男子也是散修,在修仙界,大部分散修都处在凝气境。还是因为缺少修炼资源,灵气、灵石、丹药,特别是筑基丹,对于散修来说不蚩于仙丹。 甚至在认识陆临风之前,陈瑜从不知道,凡凝气十五层的修士,只要服用了陆临风的筑基丹,就一定可以成功筑基。 作为亲传弟子,陈瑜修炼到凝气十五层,宗门会为他提供十颗筑基丹。如果他担心这些筑基丹还不足以令他成功筑基,那么宗门里会有很多任务,只要完成就可以得到一颗或数颗的赏赐。 但陈瑜是紫阳宗的亲传弟子。 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黑衣修士如今才凝气七层,然而他必须从现在起,就为自己准备筑基丹!陈瑜只要潜心修炼到凝气十五层,宗门会有赏赐,师父陈三思也会为他花心思,然而黑衣修士不同。 他是散修,而且没有师父,他追杀风灵兽,是为了其妖丹以换取筑基丹。他也想进上古如意宗,虽也幻想过那面神奇的传道石壁,然而他更希望多采集一些有年份的灵药,然后以此去换得筑基丹。 至于如今,与这么多人一起围困陈瑜等人,黑衣修士心里顿时活络。 不论魔修亦或陈瑜等紫阳宗弟子,只要他能杀死其中一个,于他而言都是命运的极大改变!魔修、魔种自不必说,若有此功劳其巨大的名声,以及日后无法想象的好处试问哪个修士不动心? 而陈瑜和紫苏这两个紫阳宗的亲传弟子,若能取了他们的首级,相信方夜宗和掩月宗,将会抢着收自己为徒。至于杀了他们之后如何安全的到达这两个宗门?往日他会为此伤透脑筋,甚至刚刚萌生了杀宗门弟子以改变命运的想法,他都会瞬间将其掐灭。 然而今日不同,因为他是受方一可的召唤,在为修仙界除魔。若是今日杀了陈瑜,紫阳宗寻仇首先要找的是方一可! 有了如此复杂的愿望和心思,黑衣修士跟这里的所有人一样,在围攻陈瑜之时根本没有使出全力!他也要为自己留下足够的修为,在陈瑜穷途末路之时予其致命一击!这也是为何,明明上被上百修士围攻,陈瑜数次险象环生却至今仍然生龙活虎的原因。 刚才的白衣修士就在黑衣修士不远处,陈瑜将其捏成粉碎的一幕他看地非常清楚,因此他跟白衣修士一样都在想着,若拜入某个宗门,会不会也能学到如此厉害的术法。 如今见陈瑜正在向他冲来,黑衣修士立刻变幻着法诀,三道冰锥于仍然猛烈的阳光下闪烁着幽幽蓝芒,法诀引动间,呼啸着向陈瑜攻去。 黑衣修士同样以为,陈瑜的目标是严若真,毕竟严若真的巨剑太过醒目,而刚才陈瑜狼狈化解巨剑攻势的一幕,同样被他看到。 三道冰刺带着呼啸急速而来,陈瑜却不能闪身避开。刚才虽只细微地调整了方向,但此时他的正后方,就是正护着王天佑的王柳氏! 咚咚咚三道声音响起,之前为了轻装上阵而收起的盾牌再次出现,帮着陈瑜挡下三道冰锥。黑衣修士确实没有全力攻击陈瑜,他也没有指望陈瑜会修为耗尽,宗门弟子储物袋里的丹药,他早在修炼之初就知道丰常非厚。 然而凝气七层修士的攻击,仍然令陈瑜的速度猛地一滞,脚步落下时,他距离严若真仍有两丈远,和黑衣修士相隔两米。 见陈瑜被自己一道寻常术法逼停了身子,黑衣修士脸上闪过喜意:到底只是凝气六层修为,尽管自己和其他修士都没有出全力,然而在铺天盖地的攻击下,便是宗门弟子此时恐怕也消耗了大量修为? 既然如此,那就送你一程!黑衣修士想着,此时跟陈瑜只相隔两米,再以术法进攻时间不允许。见陈瑜正要抬脚迈出下一步,黑衣修士猛地一拍储物袋,取出一把柳叶形的宝刀并且狠狠劈下! 陈瑜似被吓了一跳,慌乱中根本没有取出法宝,仍然“咚”地一声,以盾牌挡下黑衣修士这一刀。但同时,他已经迈出的脚步却不得不稍作停留,并且在宝刀的巨大力道冲击下,又不得不后退一步。 黑衣修士大喜,突然猛地跳起,双手握刀高举过头,这一刀,他要将陈瑜劈作两半…… 但这里是战场,每一个瞬间都有无数攻击在冲向陈瑜。他刚才一步迈出,本来已经避过的攻击,随着他的后退等于自己往枪口上撞。 不得已下,陈瑜猛地抬起右腿,幽光剑自靴子里重新出现,以巨大的力道将一把宝剑斩作两截。失去宝剑并且神识受创的,是一个凝气八层的灰衣修士,他吐口鲜血恶狠狠地看陈瑜一眼,目光看向幽光剑之时,又迸发出了强烈的贪婪! 毁去一件法宝,已经跃起在半空的黑衣修士心中一凛,但是看到陈瑜目前处境的他,心中一样升起了贪婪! 此时的陈瑜并不轻松,冲他而来的攻击实在太多,而且黑衣修士距他只一米距离,自刀刃上传来的森森杀气,令陈瑜脸上瞬间起了无数小疙瘩。 面对如此情形,陈瑜不得不再退一步,这里,是他刚才斩杀白衣修士之地。 对于陈瑜的举动,黑衣修士并不意外。这一退不止拉开了和他的距离,更是瞬间令冲向陈瑜的各种攻击失了目标,可以说退后已经是陈瑜最好的选择了。但如此,陈瑜就能避开黑衣修士的夺命一刀吗? 修士的每一记术法,每一件法宝,每一次攻击,都会考虑到对手应该会有的后手。就像弈棋一样,讲究的是走一步看三步。只是弈棋考验的是棋手的谋略,而此时考验的是修士的直觉。 黑衣修士的直觉非常准确,甚至陈瑜便是再退一步,也在他的预料之中。但黑衣修士的脸上,于此时却有了惊恐的神情。 之前陈瑜以幽光剑斩断方一可追随者法宝的一幕,黑衣修士并没有看到,因此初见幽光剑威力,他当然表现出了贪婪。 但陈瑜退了一步。这一步退出,令冲着他铺天盖地而来的攻击失了目标。也就是说,如今陈瑜只凭着幽光剑,瞬息就可置他于死地!而已经跃起于半空的黑衣修士,他还有瞬息的时间用来躲避吗? 黑衣修士显然并不知道,陈瑜心中对幽光剑的忌惮。若非幽光剑坚不可摧,并且锋锐无匹可击毁敌人的法宝,陈瑜说什么也不会动用它。 因此当黑衣修士担心着幽光剑的瞬间,他已经飞临了陈瑜头顶。 就在此时,只见陈瑜右手握拳,其拳头上有淡淡的紫色光华在流转,黑衣修士当即又惊又喜。 他可不管陈瑜为何如此失策,明明有威力惊人的幽光剑却不动用,反施展了擒龙手。刚才陈瑜以擒龙手捏碎了一个凝气六层修士,他难道以为,凝气七层的自己,也会如此脆弱吗?陈瑜犯浑自己找死,黑衣修士当然不会放过如此机会,其双手握着宝马,狠狠向陈瑜劈落! 轰然一声,淡紫色的拳印狠狠击中了黑衣修士,而此时他的宝刀,距离陈瑜的脑袋仍有三尺之距! “这不是擒龙手!”这是黑衣修士临死前最后的意识。陈瑜刚才施展的,乃紫阳宗至刚至猛的碎星拳!而碎星拳在陈瑜施展出时,跟擒龙手非常接近,之前方一舟的追随者,于心平气和的观战之时都没有认出两者的不同,黑衣修士在这瞬息之间,又哪来的精力去分析判断? 黑衣修士临死前的轰鸣声,传遍了战场上的每个角落。 而此时,距离陈瑜向王柳氏打招呼,才堪堪过了五个呼吸而已。正在催动着山符的陆临风最闲,他回过头看向陈瑜,口中喃喃道:“陈瑜这小子也太恶心了,竟然接连将两个修士给弄成了粉碎!” 陆临风看着黑衣修士已经成了漫开粉碎,催动灵符的动作不自觉地停了下来,又一次令之前的努力功亏一篑。 这也不能怪他,陈瑜没有听说过丹师,因此不知道大部分丹师,甚至终其一生都不会有拿起法宝去战斗的一天。陆临风学了追踪术学了不俗的身法,已经令他在丹师这一行当里成了异类。见陈瑜在漫天碎肉横飞中,再次向着严若真冲去,陆临风这才恍然惊觉,他还在催动着山符。 被王柳氏保护起的王平安,他确实是个痴呆儿,但他并不聋。因此陈瑜杀了黑衣修士的轰鸣巨响,当然也引起了他的注意。他个子矮小而且流着涎水,任何修士只一眼,就可以立刻得出,只要杀了陈瑜、王柳氏等人,这位天生魔种就可以任他们宰割。 因此王平安可以肆无忌惮地看向陈瑜,其清澈无神的眼晴里,突然出现的清明与困惑,更不会被任何人察觉。 又一次稍微调整了方向,再次向严若真冲去的陈瑜,这一次感受到了一在自己身上停留的那道目光。但这道目光没有恶意,因此在神识感应下,身后似有魔气在滋生的感觉,陈瑜也没有在意。那可能是随着战事的进行,王柳氏已经不再隐匿自己身上的魔气了。 (未完待续) 第87章 再杀一人 第87章 五息斩杀两个修士,而且其中一个更是凝气七层境界。这样的战力,终于令注意到这里的修士动容,更令严若真心神大震。以陈瑜如今一往无前的冲来之势,他会不会有其他手段,当真可以危胁到她这个凝气八层修士? 别说严若真有此想法,便是陈瑜连杀两人之后,也为自己建立了自信。他也有一种错觉,似乎自己真有了实力可与凝气八层一战。 战场上所有修士的身形都在不断变动,严若真也不例外。而且见陈瑜那种要杀自己的执着劲,她心神震动间,一步向后退出三丈! 严若真的后退,顿时令本不相干的又三个修士分左右阻在两人之间。这三人都是散修,而且都是凝气六层修为,其中一个粉衣女子移动身形时,好巧不巧地阻在了严若真的正前方。 刚才陈瑜连杀两人,连凝气七层的黑衣修士都一拳轰作粉碎,这些粉衣女子都看在眼里。如今见陈瑜面带凶狠,在追云靴的加持下直冲她而来。想要躲避但心中立刻涌起明悟,以陈瑜的速度,她除了正面相抗其实别无选择! 有此明悟,粉衣女子全力运转功法,浑身修为全力涌动之际,双手连连变幻着法诀。 铺天盖地落下的攻击,始终迟滞着陈瑜的速度。正常情况他瞬息可以冲到严若真身前的距离,此时一脚落下时距离她又是隔了四丈。 而且这一步落下时,陈瑜突然身子一矮。心中一惊匆匆看去,却是脚下原本的碎石杂草地,突然变成了松软的沙坑。 “这女子是土灵根修士,情急之下所施展的功法,却是此时于我最不利的流沙术!”心中虽然这么想着,陈瑜仍然在袍袖的掩护下,单手施展了石化术,固定了流沙先将自己的双脚解放出来。在铺天盖地的攻击下,在任何地方稍作停,立即会受到难以计数的术法攻击。 粉衣女子见一招奏效,脸上闪过喜色,双手法诀变幻间,已经逐渐石化的流沙里,突然有尖锐的石刺,闪动着锋锐的光芒猛然刺向陈瑜的双脚! 后退了一步的严若真,见意外挡在她面前的粉衣女子竟迟滞了陈瑜,大喜之下引动着巨剑,发出呜呜的鸣响直冲陈瑜而来。 与此同时,更多法宝、术法当然不会错过如此时机,大部分修士都向着陈瑜攻来,令被保护起来的王柳氏和王平安,以及韦灵儿都稍松了口气。 陈瑜大感被动,刚才为了躲避粉衣女子的石刺,他情急之下纵跃而起。这是他多次考核以及和紫苏喂招总结出的经验,有追云靴加持了速度,他总是可以非常轻易地避过土刺石刺。想来紫苏曾经想过陈瑜会陷入围攻,但绝不会想过,陈瑜会被上百人围攻。 如今已经离地三尺,严若真的巨剑只霎那就会到达面前,便是拼命挡下巨剑,后面接踵而至的攻击,也会瞬间将他轰成碎片。 电光火石间,陈瑜又是袍袖轻挥。突然,自粉衣女子的石刺里,突兀地升起了一根土刺。而且这个土刺升起的速度贼快,只霎那就超过了粉衣女子的石刺,竟是抢功劳一般,要先石刺一步抵住陈瑜的双脚。 只有凝气三层以下修士,才会以土刺作为攻击手段。随着修为境界的提高,尽管土刺仍然坚硬而且有一定的威力,然而到了凝气六层丹田化湖之后,有了足够的修为哪个修士还会将土刺当回事? 攻向陈瑜的众多修士,就连粉衣女子和严若真,尽管知道此时容不得分神,但还是各自脸上升起怒意向四处迅速打量一番。谁会在此时,如此儿戏地以土刺进行攻击? 砰地一声轻响,众修士回神看去,却见陈瑜双脚猛地一点土刺,身形迅速拔高。不但霎那避过了粉衣女子的土刺,更避过了严若真的巨剑,其身形于空中一个翻滚,顺带着将众修士的所有攻击尽数避过! “那道土刺,是陈瑜施展的!”所有人心中有了明悟,顿时吃惊于陈瑜的应变之能。 陈瑜懂凡人武者的千斤坠,刚才身在半空若以千斤坠躲避众人的攻击,就要面临身体被石刺刺穿的厄运。而凝气境的修士无法凌空虚流如履平地,这在所有人看来都是一个死局,一些修士甚至已经在等待着陈瑜被轰成碎片的美好场面。 然而陈瑜见过黑衣连晋躲避白衣李佶的手段,而且只是为他双脚寻一支点,陈瑜当然选择最省力施展速度最快的土刺。这一手,顿时令粉衣女子和众修士一阵失神,甚至粉衣女子心中已经有了失落。 这一幕,也被终得喘息之机的王柳氏、韦灵儿和陆临风看到。她们既欣喜于陈瑜无恙,又惊叹于他的临机应变。甚至陆临风和韦灵儿一起想到,陈瑜多日前自一千多米的高空,以千斤坠的手段急速跳下。那等明明必死的行为,却被他突然施展的藤蔓作了缓冲,最后只是受了腿骨穿皮肉而过,躺了十多天就可以行动无碍的轻伤。 同时这一幕,也被王柳氏怀里的王平安看到。如果王柳氏此时低头看自己儿子一眼,定可以发现,他的嘴角仍然流着涎水,但他已经不再吸溜大拇指。而且,王平安看向陈瑜的手段,他的目中此时一片清明里,带着非常感兴趣的意味! “还愣着干什么!”严若真最先回过神来,只是如今严厉喝斥众人,她的声音仍然不改娇滴滴的本色,道:“他还身在半空!” 说着,刚才已经呜呜着自陈瑜脚下飞过的巨剑,被严若真控制着调过头来,重新攻向陈瑜! 众人立刻回神,凝气境修士无法于半空移动身形。也就是说,陈瑜借了土刺术只是暂时解除危机,而如今身在半空,陈瑜等于成了无遮无拦的靶子! 轰然中众多绚丽的术法重新绽放,各种攻击再次直冲陈瑜而去。 于半空中已经重新面对着严若真和粉衣女子,陈瑜松开手中盾牌时突然想到,刚才他应该以盾牌抵挡石刺才对。 但眼前这些修士不会给他重来一次的机会,这种机会他也不想要。 只见陈瑜神色一整,双手连连变幻间,三道金锥呼啸着直冲粉衣女子而去。 与此同时,陈瑜突然一个千斤坠!无数攻向他的法宝、术法,包括严若真的巨剑,再次徒劳无功。这一幕,再次令所有人大吃一惊。他们有的可以看出来这是千斤坠,但也只是看出,要他们去掌握此时可没有机会。而大多数修士根本不知道这是什么,直以为这是紫阳宗的又一独门秘技! 众修士吃惊失落之际,陈瑜已经瞬间脚踏实地,又是三道金锥攻向粉衣女子。而此时,粉衣女子拼尽全力,终于瞬间凝出三道金光盾。 三声巨响似回响在众修士的心上,众修士都知道,他们围攻陈瑜等人,之前根本没有动用全力。他们都在想着,合众人之力令陈瑜等人疲于应付以消耗其修为,待陈瑜等人穷途末路时,自己再予他们致命一击。 然而看陈瑜此时的表现,他们心中不禁在想,什么时候才能等到陈瑜几人的穷途末路,要不要从现在起,就全力对陈瑜等人出手? 凡人里钓螃蟹的人都清楚,只钓出一只螃蟹就必须将鱼篓盖上防止其逃走。等钓出只之后,鱼篓尽可以放心打开。因为只要鱼篓里有了两只以上的螃蟹,相互拖后腿之下,任何螃蟹都不可能逃走! 此时的众修士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螃蟹。他们相互看看身边之人的神色,立刻将全力出手这种想法尽数驱除:我用了全力,到最后竟让不相干的别人得了好处? 粉衣女子拼尽全力凝出的金光盾,与三道金锥相互碰撞,湮灭后的光点还未完全消散,她甚至都没来得及稍松口气,就见又有三道金锥已经近在眼前。 心中大急,想要开口请别人出手帮忙,而且她是无意间,身形移动时挡在了陈瑜和严若真之间,说来她是真的委屈。 然而三道金锥在阳光下闪烁着宛若真实的金属光泽,其他修士心中各种想法纷呈之后,此时正在施展术法重新向陈瑜发起攻击。粉衣女子知道,在众修士想来,若能以她之死换来重创甚至杀死陈瑜的机会,那么谁也不会稍作犹豫! 不得已,粉衣女子只能再次拼命,她用了平生最快的速度,再次凝出了三道金光盾。 轰轰地两声巨响,粉衣女子稍有些疑惑。向陈瑜看去时,见他已经展开身法在躲避着众人的攻击,似特别忌惮严若真的巨剑。对其他大部分法宝和术法,陈瑜都是全力阻档或硬抗,但对于严若真的巨剑,陈瑜从来都只是全力躲避。 只是,粉衣女子作为修士,气机牵引下她很清楚,陈瑜仍然留了部分心神在她身上。有此发现,粉衣女子悚然一惊,刚才陈瑜明明施展了三道金锥,那最后一道,在哪? 在她的身后! 两道女子的尖叫声几乎同时响起,严若真的尖叫娇滴滴之中带着惊骇。而粉衣女子的尖叫里,却带着难以扼制的恐惧! 陈瑜的第三道金锥,于霎那间,在前两道金锥与金盾化作流光消散之时,以这些流光作为掩护,绕于粉衣女子身后,然后,狠狠地刺入其后心! 粉衣女子的第三道金光盾已经消散,在陈瑜的金锥刺进她的后心之时,她已经死了。而她的死状,只有惊骇欲绝的严若真看地最为清楚。 无数细若毫发的金锥,如真正密实的毛发,刺穿粉衣女子的衣物,于阳光下闪动着森冷的金属光泽。 严若真瞬间感觉呼吸不畅,她从没想过这世间竟有如此术法。然后她心中不由去想,若陈瑜这第三道金锥,攻向地是自己,那她能不能避过如此厄运? 这个想法令她顿时汗毛倒立。以修士的敏感,若陈瑜当真施展了这种术法,她认为自己也绝难幸免! 铺天盖地的攻击还在继续,眼见着粉衣女子已死,陈瑜迅速向后退去。而此时,有其他修士移动到粉衣女子身边,施展法宝时动静太大,引起的震动令粉衣女子的身体晃了一晃。 然后,附近的所有人都看到,粉衣女子的尸身,竟然在那种震动下化作了粉碎。 紫阳宗的这个弟子,为什么每次都将敌人打成粉碎呢?此人看着眉清目秀,心思手段竟如此歹毒! (未完待续) 第88章 严若真已经死了 第88章 退回到王柳氏、陆临风附近之后,铺天盖地的攻击重新开始。只是明明已经清楚,陈瑜拥有斩杀凝气七层修士的实力,但众修士仍然没有全力进行攻击的举动。 而刚才斩杀三个修士的经历,令陈瑜更自信的同时,再面对这铺天盖地的攻击,应对起来也更加从容。 “临风怎么样了,为什么这么久了还没有催动山符?”陈瑜最是清楚,要催动这些灵符只十多息就足够。他平常更是先将灵符催动到临界点,然而制成陷阱专门坑人,但是看到陆临风仍然蹲在地上蜷着身子非常努力,一点也不像将灵符催动到临界点的样子。 “什么这么久了,时间还不到二十息而已!”陆临风大怒,他可是丹师啊,什么时候丹师要受如此折磨,而且什么时候丹师会令自己陷入险境了? 陆临风愤愤着向陈瑜抗议,心神激荡下,正在催动已经开始散发着淡淡光芒的灵符,瞬间息灭。他又一次的,让催动灵符的事业前功尽弃! 感觉牙都长长了一截,陈瑜一边阻挡着蜂涌而至的攻击,一边愤恨地想着,若非和他已经非常熟悉,定要怀疑陆临风是眼前这些散修派来他们身边当卧底的!这小子太不靠谱了,催动灵符的方法他早就以神识教给了陆临风,可这么长时间没动静反是他先有理了。 “柳道友,平安身上的魔气已经没必要压制了。”离地这么近,陈瑜很快就发现王平安身上干干净净,完全不像是几日前初见时那样魔气滚滚。他以为这是王柳氏压制的结果,但如今人人都知道王平安乃天生魔种,王柳氏无须再为其费神,倒不如将全部心神用在斗法中。 “瑜公子放心!”王柳氏伤了根本,她此时脸色极为苍白,虚汗自脸颊滚滚而落,后背上更是已经泅出了汗印。击飞一件法宝,王柳氏道:“压制平安的是一道术法,时间可持续一个时辰。” 取出一瓶丹药递给她,陈瑜道:“柳道友,这是我紫阳宗小还丹,可同时补充气血和修为,效果很是显着。” 王柳氏也不客气,接过丹瓶当即就服下一粒,然后一边格挡着各种法宝,一边尽快炼化着丹药。开战以来才过了一刻钟而已,还不知道紫阳宗的援手什么时候到来,王柳氏不是紫阳宗弟子,于凝气境服用丹药被她视作寻常。 给了王柳氏丹药,严若真的巨剑竟直冲向了韦灵儿,陈瑜知道这巨剑的厉害,冲上前去帮韦灵儿挡下这道攻击,结果自己直滑出数米远,而且又一次感到呼吸困难。 “临风你快点,如今只有山符能帮我们赢得喘息之机!”刚喘上一口气,陈瑜立刻气急地向陆临风道。只是他立刻就想给自己一把掌! “我知道!”陆临风也是气急败坏,回过头向陈瑜怒吼之时,也不知道第几次了,已经散发出淡淡光芒的灵符,又一次如火焰般熄灭。 见刚才的努力又一次前功尽弃,陆临风自己也大感气馁,冲陈瑜咆哮道:“你刚才费那么大劲去杀那小娘皮,结果杀了几个小虾米跑回来,有种你再去杀她一次!” “她已经死了!而且你给我立刻催动灵符!”陈瑜真是给气坏了,以前怎么没发现,这陆临风也太不靠谱了。 陆临风依然蹲在地上,但此时他抬起头看着移动着身子,已经从西转到东的严若真,张大着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严若真明明还在活蹦乱跳,陈瑜凭什么睁着眼睛说瞎话? “不对!”陆临风看到严若真此时的方位,再看看那个方位上,一直被十多个凝气九层修士牵制的紫苏。陆临风突然感到心中一凉,而且口中有若涩正在弥漫。低下头,他不知道自己如今是什么心情,他既希望事情向着自己所想那样发展,却又担心真那样发展。他此时只能将脑袋低垂,或许不去看,就可以当成没有发生。 战场上每个人的方位都在发生着变化,陈瑜等人要改变方位以避开攻击,其他修士要改变方位以更好的发起攻击。在这其间,总有人会挡在严若真的面前,她就不得不改变方位好让自己的巨剑更顺畅地飞出。这是非常正常之事,正常到她根本没想过此中会有什么问题。 然而陈瑜刚才不到二十息连杀三修士的举动,吸引了她所有注意力。或者说,刚才的任务分配,已经令她潜意识里只将注意力放在陈瑜、韦灵儿、王柳氏身上,待陈瑜想杀她却无功而返之后,严若真认为本该如此。她根本没想过,陈瑜刚才的举动会不会有什么深意。比如这一切,陈瑜只是做给别人在看? 方一可等人制定了牵制四方和紫苏的计划,而四方作为凝气十三层修士,面对众人的攻击,他一直在分担着紫苏的压力。就比如刚才韦灵儿陷入险境之时,紫苏能誊出手来搭救韦灵儿。 陈瑜刚才说严若真已经死了,战场虽然轰鸣喧嚣不断,但严若真依然听地清清楚楚。在她看来,陈瑜这是负气之言,或者陈瑜的意思是说,等他的筑基援兵到来之后,自己将难逃一死? 开战至今才一刻多钟而已,严若真看着场中尽管生龙活虎,但明明已经疲于奔命的几人,她不认为他们还可以坚持一刻钟! 此地上百修士确实都没有竭尽全力,但那又如何?须知水滴石穿、绳锯木断,就以目前这种点滴的攻势,就算陈瑜等人可以再坚持一刻钟,那一个时辰呢?严若真早已听闻,三大宗门都派出了筑基弟子,正在寿县收拢着散修。甚至这里的大部分散修,都是不愿被收拢后失去了进入如意宗的机会,这才一路逃来此地。 严若真非常认真的引动着法诀,说来可怜,经历了刚才陈瑜冲来杀她的一幕,严若真已经收敛了很多,她的认真是不敢下手太重,她担心再次激怒陈瑜,令其向自己冲杀而来。 随着不断变换身形方位,眼前总有修士不经意间阻了她的视线,此时有共同的敌人,严若真也不好苛责这些没眼力见的修士。重新变换身位,严若真正要再次引动法诀攻向陈瑜…… “严师妹小心!”突然,严若真先是感觉到面前有炙热临体,接着才听到方一可这句提醒。 但是晚了。 紫苏乃凝气十一层修士,陈瑜的身法还是她手把手教出来的,如今跟严若真相距不到一丈,她又怎么会失手? 以她的修为全力一击,又岂是才凝气八层的严若真能够阻挡的?而且在严若真的心里,她根本没想过在十多位凝气九层修士的牵制下,紫苏还有攻击她的机会。更何况,更如刚才分析的,严若真潜意识里,根本没有注意到紫苏! 直到这一点炙热已经被她感受,严若真才如梦初醒般,看到了眼前一身暗红衣衫的紫苏。严若真先是看了紫苏一眼,再看向自己胸口,再抬起头,看了看仍然猛烈的太阳。 严若真看紫苏,是震惊于紫苏的美貌。 白皙的面容,微直略带着英气的双眉,秀媚似会说话的点漆双眸,此时正带着笑意。英挺小巧的琼鼻,薄而盈润的双唇,还有吹弹可破的秀气脸庞。完美的五官以完美的形式配在完美的脸庞上,严若真在这个瞬间想着,若自己不是清河派掌门的女儿,以自己的美貌在宗门里,还会有那么多师兄弟围在身边吗? 若非那些师兄弟为了她而大打出手,她会在父亲的斥责下离家出走吗?那样的话,她应该就不会遇上魔修,就不会遇上陈瑜和紫苏,今日就不会死? 严若真看向自己胸口,是她终于省悟,紫苏的这一招她见过,这分明就是陈瑜杀粉衣女子那一招! 再抬起头看向依然猛烈的太阳,是她终于知道,粉衣女子临死前是什么感觉了。 紫苏打进严若真胸口的那颗小火球,论威力其实不如正常的火球术。然而若是受到正常火球术的攻击,那么紫苏的修为之力,会沿着经脉一路摧毁严若真身体里的一切。 但此时这颗小火球则不然,其没入胸口之后,严若真本能地瞬间涌动着浑身修为向小火球汇聚,她要炼化这颗小火球。 陈瑜和紫苏花了一个多月参悟此术法,虽然最终的表现形式一金一火,但原理相通。 任何人受到攻击,便是心中没想起来,其身体也会第一时间运转修为将这些攻击炼化。但正如严若真感受到的,他们的术法其实并没有太大威力,更多时候,他们新参悟的术法更像是火种,而敌人的修为就是油。修士全力调动修为要炼化此攻击,实际上是在火上浇油! 这个道理粉衣女子和严若真是否明白,不论紫苏还是陈瑜都不在意。因为此二人在中了术法的瞬间,其实已经死了。便是严若真,抬起头来看向太阳的同时,她的身体瞬间化作了灰烬。 战场上轰鸣的术法,以及呼啸纵横的法宝激起的风,将灰烬吹地四处飘散。很快,当紫苏收走她的储物袋之后,严若真在这世间留下的最后痕迹也被抹去。 “我要你们的神识!”陆临风仰天悲吼,其悲愤的情绪,令王柳氏诧异,更令王平安有些不解。 王平安不解的是,这陆临风怎么如此不靠谱,刚才陈瑜已经这么喊过一次了,紧接着就有山符降临,这一点围攻他们的修士都已经掌握。陆临风再次如此大喊,就不怕这些修士有所准备吗? 此时,便是一直护着王平安的王柳氏,身为魔修并且身为母亲的王柳氏,都没有察觉到王平安的异常! (未完待续) 第89章 紫苏之怒 第89章 随着陆临风的乱叫,陈瑜、紫苏、韦灵儿等人,一起将自己的神识烙印于陆临风手中扬起的山符上。而围攻他们的修士,更是一哄而散退出老远,却是令陈瑜他们终于有了喘息之机。 “陆临风你个混蛋!”陈瑜大怒。同时心中不由想起父亲曾经说过的话:试玉要烧三日满,辨材须待七年期。跟陆临风相熟这么久,陈瑜当真是直到今日才知道,陆临风竟是如此混蛋的混蛋。 “你懂个屁!”陆临风也怒了,骂陈瑜一声,见紫苏和韦灵儿也看了过来,这才不情愿地解释道:“大弓引而不发才最有威慑力,山符永远处在催动的临界点,才可保我们无恙!”转而看向陈瑜,尤带着怒意道:“而且睁开你的瞎眼看看,如今还有谁敢对我们喊打喊杀!” 陈瑜一愣,看看正在拼命喘着粗气的王柳氏,再看看陆临风刚才一嗓子之后,如今躲地远远的那些修士,以及那些修士脸上惊疑不定的神情,感觉陆临风突然靠谱了。 自开战以来,王柳氏终于可以放心地大口喘着粗气,陈瑜也终于稍稍放松。陆临风手中扬着六指宽一拃长的山符,也第一次站了起来,原来山符还可以有如此威慑之力! 四方和紫苏一起来到陈瑜身边,担忧地看看已经全身湿透的王柳氏,再看看目光重新清澈无神,嘴角流着涎水,只是没有吸溜大拇指的王平安。向陆临风点点头,四方对众人道:“大家稍微回复一下修为,老朽为你们护法!” “我没事,刚才虽然凶险,但我的修为只消耗了一半!”陈瑜向王柳氏道:“柳道友怎么样了,我这里还有很多丹药。” “瑜公子、紫苏小姐,”王柳氏看看已经聚在一起重新商议对策的方一可和粗豪大汉等人,将怀里的王平安推出来,道:“平安今年只有七岁,比你们都小。妾身托大,想让平安唤你们一声姐姐、兄长,可好?” “怎么回事?”正举着山符洋洋得意的陆临风大吃一惊,伸出另一只手道:“在下是丹师,还请柳道友容在下把个脉?” “若今日得脱大难,请瑜公子和紫苏小姐,带平安回紫阳宗。”王柳氏一边将手腕交给陆临风,一边满是乞求地道:“只求二位,让平安在紫阳宗有口饭吃,能够让他活着,就好!” “此事先不要急。”陈瑜也有些慌了,看着仍然在把脉的陆临风道:“临风,柳道友怎么样了?” “不妙!”陆临风收回手,摇头叹息道:“若是在丹鼎派,有家师出手或可为柳道友续命数载,但此时,柳道友已经油尽灯枯!” “怎么回事,这刚才还好好地和我们一起并肩作战,怎么我们有了依恃柳道友反而不行了?”陈瑜大急,看看低着头嘴角仍然在掉落着涎水的王平安,冲陆临风道:“你靠不靠谱,会不会是你诊错了?” “正因为刚才与我们一起并肩作战,才使柳道友油尽灯枯啊。”四方长叹一声,道:“柳道友刚才,是以燃烧生机为代价,勉力维持着战力的!” 燃烧生机!记得当初那柳妖,就曾以燃烧生机而与师父抗衡,没想到同样的一幕又一次出现在自己面前。 这也是王柳氏嫁给王旦的代价。仙凡有别可不只是说说,为了不损伤丈夫的身体,王柳氏只能自伤根本。 王平安是她的儿子,自其一生下来,王柳氏就知道自己儿子是天生魔种。她知道天生魔种拥有无师自通的能力,甚至无需修仙功法,只凭着本能,其修为也可以一日千里。她已经没了丈夫,自身的苦难经历,更令她不愿儿子再重来一遍。 因此自丈夫去世之后,王柳氏很少去主动运转功法,她怕魔气的波动,会令儿子觉醒魔种意识。然而便是只凝气六层的陈瑜,每天晚上睡着之后,他修炼的紫阳真诀仍然会下意识地自行运转。 王柳氏虽不愿儿子步了自己后尘,但晚上自行运转的魔功,仍然令王平安受到刺激,身上有了日渐深重的魔气。 她的儿子是天生魔种,而魔道之诡异,却不是她区区一个魔道散修能够理解。王平安被激起了魔气,已经在不自觉地,吞噬着她的生机! 本就伤了根本,又遭到儿子不自觉的吞噬,若无今日意外,王柳氏或许可以陪着王平安到成年。然而…… “紫阳宗的师兄师姐,你们真要与整个修仙界为敌吗?”围攻着他们的散修,虽忌惮着陆临风手中已经催动的山符,但更渴望除魔的功劳,因此他们不甘就此离去。 “你区区方夜宗内门弟子,有什么资格代表整个修仙界?”紫苏冷着俏脸喝斥道:“王平安已经是我紫阳宗的功劳,你们想抢这份功劳,只管拿人命来填!” “咦,那是,那是进了山的其他同道!”突然,远远地继续包围着的修士,指着从墓地后的丘陵里飞出的无数光华喜出望外。 而陈瑜和紫苏等人,在看到那些光华之后,真真是一颗心直往下沉。 没错,刚才自漆郡郡城里飞出的修士,远不止如今包围着他们的这上百位! “没错,我方一可是不能代表整个修仙界。”方一可也是大喜,突然吐气扬声,指着正往这里飞驰而来的众修士,道:“那他们呢,这里数百修士,难道还不足以代表整个修仙界吗?” 方一可看着陈瑜紫苏等人,哈哈大笑一阵,侧转身子冲着正急速飞来的那些流光,道:“各位同道……” 紫苏大怒,突然展开身法,直冲着十丈外的方一可而去。 四方更是衣袍鼓动,有微风,劲风、狂风突然吹起,先紫苏一步将方一可面前几个修士吹地眯着眼睛连连后退。 方一可的十多个追随者,见紫苏正疾驰而来,在前面几个散修踉跄着退往一边时,全部档在方一可身前。他们知道紫苏是什么想法,他们要帮方一可挡下紫苏的攻击。 “这里……” 距离方一可只有五丈,但是距离最近的追随者只有两丈! 之前陈瑜和风明澄对战之时,紫苏曾威胁,她要让风明澄见识真正的碎星剑法。 四方再次鼓荡修为,阻止着其他发现异常的散修前来支援。 申时的阳光仍然猛烈,耀眼的光芒便是修士也不能长时间直视。而此时,只见一道比之阳光更加璀璨的光芒蓦然亮起。 挡在最前面的一个白衣追随者,只觉得眼睛一阵灼痛,本能地闭上眼睛又立刻知道不妥! 然而血光乍现,最前面这个追随者根本来不及再次睁开眼睛,他身后一人已经惊叫出声。却是,这个白衣追随者,已经被紫苏一剑劈作两半! “有一个……”方一可的一句话还没说完,他眼角余光已经看到了那飙起的血花。 “挡住她”的声音嘈杂而起,但距离太近,紫苏太快。方一可的众多追随者,只能以各自法宝阻止紫苏。 当!一个锤形法宝与紫苏的宝剑猛烈碰撞,震耳的声音响起之际,锤形法宝的主人向后倒卷而去。虽然遭到阻挡,但紫苏窈窕的身姿滴溜几个转动,瞬间化解了这一撞之力,身形几乎不作停留地,继续向着方一可而去。此时,她距离方一可只有四丈! 四方猛地全力运转修为,两道异常凝实宛若实质的风刃呼啸而去。似眨眼间,只听两声惨呼响起,方一可的两个追随者胸前突兀地出现两个透明窟窿。鲜血狂洒之际更是惨叫连连,但又是眨眼,那两个受冲击身体已经向后飞起的修士,却是再没了半点声息! “天生……” 有了四方相助,紫苏瞬间跟方一可的距离拉近至不到三丈! 一刀一剑分左右一起向紫苏砍来,正展开身法全力向前的紫苏,柔软的腰肢极力后仰。两件法宝几乎是贴着她娇俏的鼻尖横斩而去。立刻直起身子时,又一把白骨长枪当面攻来。 紫苏腰肢轻摆,手中宝剑沿着白骨枪杆滑下。她的速度太快,持枪修士面色大变,已经非常及时的松手后退,然而锋锐的剑刃,只一瞬间就削下八根手指。 持枪修士惨叫一声,其双手除了大拇指,余下者全部齐掌而断! 后面陆临风仍举着灵符,但他夸张地张大了口目瞪口呆。陈瑜紧紧握着拳头全力运转功法,脖子上已经青筋爆起而不自知。王平安从众人的缝隙里看地目中异彩连连,习惯性地,又将右手大拇指塞进口中吸溜。 紫苏毫不停留,在持枪修士的惨叫中,又有两道宛若实质的风刃,将刚才被紫苏避过,此时试图从背后攻击她的两个追随者开膛破肚,而且惨叫声正在迅速隐去。 与此同时,紫苏刷刷两剑,将分左右攻向她的两把宝剑荡开!这两个追随者如遭巨锤击胸,闷哼中向后跌飞出去时,正好撞在了另外两个散修的胸口。咔嚓的骨碎声惊心动魄,伴随着不似人声的惨叫声,两个追随者两个散修一起向外飞去。 “魔种!”方一可一句话终于说完。但此时,他和紫苏之间再无阻拦。而且紫苏手中宝剑,又一次取代了太阳的光芒,耀眼的宝剑已经高举过头顶。 方一可,以及离他比较近的其他散修,全都霎那间各自闭上了眼睛。待察觉不妥,任双目流泪强行将眼睛睁开时,只见鲜血飙飞丈许高。而方一可更是没来得及退避,没来得及以法宝阻挡,更没来得及惨叫! 离方一可近的一些散修,重新睁开眼睛看到的,是方一可已经被劈作两半的尸体、正在飙飞的鲜血,以及正在被巨大的淡紫色巨掌握住,并瞬间回到陈瑜身边的紫苏。 甚至,众修士于此刻,竟是根本没有生起出手将紫苏拦下的想法! (未完待续) 第90章 终觉不妥 第90章 “师姐威武!”陈瑜伸手揽着紫苏的腰肢,看着清纯绝美的容颜眉开眼笑。 “拿开你的臭手!”紫苏稍微一挣,陈瑜当即松手。自从修仙以来,陈瑜从未试过于十丈之外施展擒龙手。能够保护着紫苏,以更快的速度回来,陈瑜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他本就只剩六成的修为,只这一下消耗了足足三成! 但此时除了陆临风在恨恨地看着陈瑜的手,其他人都一脸凝重地看着簌簌簌从天而降的众多修士。 方一可和他的追随者几乎被紫苏一人团灭,然而方一可临死之前,却是将最重要的消息已经发出,而且知道这里有天生魔种的修士更是多达上百位。因此这些原本追踪着魔修的修士,只片刻就知道,这里不只有魔修,还有天生魔种。 “李佶?”突然,一个白衣修士引起陈瑜的注意,正是数月前,以诡异藤蔓杀死连晋的修士。而陈瑜和紫苏看了他二人的斗法心有所悟,闭关后各自参悟出新的术法。如此紫苏新术法的成果,就是距李佶不是很远的那堆灰烬。 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李佶循声望去,于是就看到了被众多修士包围起的陈瑜等人,而不出意料的,很多有所察觉的修士,看向他的目光里带着警惕。 “上次太匆忙,尚未请教各位如何称呼?”李佶仍然一身白衣,向陈瑜等人抱拳一礼。但是刚才警惕他的那些修士,此时看向李佶的目光已经缓和。连姓名都不知道,想来只是偶然相遇。 东隅西北的这个小角落本就不大,众多修士相逢于道左乃常有之事。 虽然都只是十六岁,但紫苏才七岁的时候,就饱受别人异样的目光,而陈瑜拜入白鹿殿之后,一直在紫苏的维护中长大,因此论起对人心的把握,陈瑜远远比不得紫苏。至少他没有多想,他认为李佶这句话很正常。 哼了一声,紫苏抢在陈瑜之前,指着己方众人,道:“紫阳过白鹿殿弟子紫苏、陈瑜、四方,丹鼎派丹师陆临风,原阳韦灵儿。”又介绍了王柳氏母子,道:“她们已经同意随我们回紫阳宗,李道友若想从我紫阳宗手里抢功劳,无须在意我们的一面缘!” 陈瑜心中暗赞一声,他并没有感觉李佶的话有什么问题,但他对紫苏的说法很是振奋。 没错,王柳氏不论早前还是刚才,都已经决定,让陈瑜等人带王平安回紫阳宗。那么不论事实如何,魔修和天生魔种母子,已经是属于紫阳宗的功劳。 紫苏这句话,立刻将她们和王柳氏母子择了出去。他们不再是与魔修同流合污,他们是为修仙界除魔,要带王柳氏母子回紫阳宗镇压! 若再有修士敢对他们出手,那就是挑衅紫阳宗的威严,其后果,任何修士都要掂量掂量! 正在傻傻地暗自振奋的陈瑜,并没有意识到,李佶以问话表示跟他们没关系,而紫苏以回答,告诉这里所有修士,道理在紫阳宗一方! “这位是紫苏师姐?”一道温和的声音响起,一个玉冠束发,相貌俊朗的白衣修士从天而降。此人看着大概二十五岁左右,和紫苏一样都是凝气十一层的修为,缓缓降落于地向紫苏等人看来,道:“在下掩月宗传功殿弟子赵勉。” “赵公子?赵公子要为我正道修士作主啊!”顿时,不论之前围攻陈瑜等人,还是刚刚才降临这里的修士,终于找到主心骨般向赵勉大吐苦水。 这里此时尽管已经聚集了数百修士,但方一可被杀之后,他们突然没了方夜宗这面大旗,已经成了一盘散沙。 别看他们人多,但掩月宗赵勉到来之前,指不定有多少人在打算着,杀自己身边某个散修以讨好紫阳宗。便是李佶,听紫苏说要带王柳氏母子回紫阳宗,也是打算着与紫阳宗等人并肩作战,帮他们保下王柳氏母子。 但赵勉出身掩月宗,这个与紫阳宗、方夜宗并列的大宗门,而且是亲传弟子来到了这里。众修士你一言我一语,一致向赵勉控诉着陈瑜、紫苏的不法之事,指责着他们为了区区魔修魔种,竟狠辣地杀了那么多正道修士,直将两人描述成了与魔修同流合污的修仙界败类。甚至于,这些修士根本不等陈瑜和紫苏等人,和赵勉相互见礼。 “瑜公子、紫苏小姐!”见赵勉突然出现,陈瑜正在暗暗叫苦,却听王柳氏竟非常虚弱地唤着自己。 和紫苏一起回头看去当即大吃一惊,只见王柳氏竟直到此时仍然浑身满是虚汗。而且原本光洁颇有风韵的脸上一片蜡黄,原本丰润的红唇,此时更是一片毫无血色的惨白。 “柳道友!”陈瑜和紫苏失声惊呼,只见王柳氏拄着剑支撑着的身子突然跌坐于地。陈瑜和紫苏上前一人扶着一边肩膀,不断唤道:“柳道友,柳道友!” 四方也被如此变故吓了一跳,但他职责所在,横移几步满是戒备地护着他们。陆临风和韦灵儿见状,各自选定方位背对着他们,他们三人呈三角状,防止面前这些也察觉到异常渐渐重新围上来的修士突下杀手。 “平安――”王柳氏努力伸出右手,她已经虚弱地难以抬起手,她想握住儿子王平安的手。 陈瑜看去,心道:“果然母子连心,王平安终于不再吸溜着手指,而且清澈的眼睛里有了悲戚,还知道主动将手放在王柳氏的手里……” 不对!陈瑜悚然一惊,王平安怎么就不流涎水了,而且原本清澈无神的眼睛里,怎么会有悲戚之色,再有,他怎么知道,要将手放进母亲的手心里? 此时他和紫苏各扶着王柳氏一边肩膀,而王平安刚好,在自己这一边! 陈瑜感觉靠近着王平安的这左边身体突然僵硬。 王柳氏艰难地抬起左手,她握住了紫苏的右手。她的目光里带着乞求,移动着紫苏的手来到陈瑜面前,她目光里,有着更浓的乞求。 终是心软,而且陈瑜安慰着自己,王柳氏在王平安的身上布了术法,因此王平安身上至今只有非常淡的魔气在滋生。他还安慰自己,一定是母子连心,就像他不想为父报仇,但看到母亲的画像之后,至今仍然在留意着奚道人的消息。 对了奚道人!陈瑜还有话要问王柳氏,见她目中乞求之色更加浓郁,陈瑜心中暗叹,僵着左半边身子,将右手放在紫苏的手心里。 接下来是是王柳氏的左手,她拉着王平安的右手,放在陈瑜和紫苏的右手心里,吃力地道:“瑜公子,紫苏小姐,请,请帮我照顾平安!” “柳道友放心,我师父还有几位师叔,甚至众多太上长老都有大神通。”紫苏七岁时被父母遗弃,如今王平安也要于七岁时失去母亲这个唯一的亲人,因此紫苏完全沉浸在对王平安的同情里,却将一双明媚的双眸牢牢地看向王柳氏。她没有看王平安,也没有怀疑王平安。 “而且平安是天生魔种,我相信只要他到了紫阳宗,几位早已不问世事的祖师,也会动念收平安为徒。到时候按照辈份,我和陈瑜还要称平安一声师祖呢。”太上长老是陈三思的师叔辈,而陈瑜知道,紫苏说的那几位,乃是师父的师祖辈。 只要王平安到了紫阳宗,不论是出于爱才还是想要看住他,想来那几位祖师确实会被迫出关。至于炎冰狱,陈瑜和紫苏都是遍阅典籍之辈,他们都知道,宗门里的炎冰狱其实关不住天生魔种! “那就好,那就好!”汗水顺着王柳氏的脸颊不断滑落,她转过头看着儿子,强行让自己心中欢喜,脸上挤着笑容道:“平安,你以后就以姐姐、兄长称呼紫苏小姐和瑜公子?他们都是好人,把你交给他们,为娘放心。娘亲只恨,没能早点认识他们!” 又转而看向紫苏和陈瑜,道:“紫苏小姐、瑜公子,你们相信我!我,当初得到那部修仙秘籍之时,真的不知道,它竟然是魔典。我一直沉浸在修为大涨,境界飞速提升的喜悦中,等我有所察觉,已经晚了!” “是,我们相信!”紫苏把自己感动地不要不要的,没口子相信着王柳氏的所有话。但此时的陈瑜,却感觉自己身处洪荒巨兽的冰冷目光之下,他的左半边身子已经变地僵硬,甚至感觉左边身子似已经不再属于自己。 王平安、他和紫苏并排半蹲在王柳氏面前,王平安此时目光清澈而带着悲戚,他不再流涎不再吸溜手指。可这些全部陈瑜挡住了视线,紫苏看不到!或者说,紫苏的眼里,此时只有王柳氏,她根本没看王平安! “平安,你要记住,娘亲根本不想修魔。”王柳氏是散修,她拥有灵根而意外得到修仙秘籍,依法施为而终成修士。她也曾想着拜入某个宗门,但哪个宗门敢要她,或者说,她敢拜入哪个宗门?她是魔修,出现在任何修士面前,都将面临被灭杀的风险,这其中包括想窥探她功法的其他魔修。 他们几人的手还在紧紧相握,王柳氏紧了紧儿子的小手,叮嘱道:“平安,紫阳宗乃名门大宗、正道领袖,多少人挖空心思想进却不得其门而入。平安答应娘亲,你进了紫阳宗不要修炼任何功法,为娘只求你得上天保佑,为娘只要你,就这么平安终老!” “或许,王柳氏已经知道自己儿子不一样了?”陈瑜心中一动,以平生都没有过的毅力,转动着脑袋看向左侧的王平安,鼓励着道:“平、平安,快、答应你娘!” “陈瑜,你怎么这么不可理喻!”紫苏大怒。 “是,娘亲,我答应你!” (未完待续) 第91章 魔种觉醒 第91章 “是,娘亲,我答应你!”王平安道。 紫苏大惊,正在外围呈三角小心戒备的四方、韦灵儿和陆临风一起大惊!这简短的区区一句话,在几人心中掀起的惊涛骇浪……关键是任何人都无法接受。 自认识王柳氏母子以来,虽然王平安乃天生魔种,但正如陈瑜当日所说,这魔种投胎之时当是忘了看黄历,竟投胎在这货身上。包括陈瑜,任谁都没有太过留意王平安。 尽管陆临风曾说过,痴呆状态下的魔种才更可怕,因为作为痴呆儿,他心里没有是非善恶,没有正常人的喜怒哀乐,一切行事全靠本能。 他会本能地修炼魔功,会本能地以诡异之法提高修为,会本能地践踏修仙界的秩序,而且关键是,他不会似其他正常魔修那样,担心遭到正道修士围剿而收敛。 然而便是陆临风,在王柳氏发下道誓之后,他也放松了对王平安的警惕。毕竟那是道誓,而且陆临风更相信,王柳氏绝不愿儿子和她一样,过上被天下修士追杀的生活。 此时,王平安回答王柳氏的话,虽只短短几个字,声音虽然稚嫩,却全没了痴呆儿该有的浑沌。他的回答条理分明,这是只有正常人,才会有的回答方式! 在众人都大吃一惊,四方、韦灵儿和陆临风甚至大惊之下转过身来,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王平安时,陈瑜却大大地松了口气。并且几乎是瞬间,陈瑜感觉左边身子终于重新属于自己,终于不再僵硬。 “柳道友,这是怎么回事!”陆临风大怒问道。初见王柳氏和王平安,就是他最态度坚定地要除魔,只因道誓还有陈瑜、紫苏等人的阻止,他不得已才放弃。 如果王平安的痴呆是装的?不对,王平安不可能是装的,要装也绝不可能装地这么像。因为他身上被其他小孩弄出的新鲜泥渍,他胸口濡湿的涎水,以及长期吸溜而发白的两个大拇指,就是最好的证据。 那王平安,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再痴呆的? “母子连心啊!”四方见陆临风如此质问,而王柳氏浑身湿透,明显已经虚弱地不成样子,向陆临风解释道:“柳道友为了保护儿子,不让他接触修仙,当然对王平安来说是修魔。刚才更是为了保护儿子燃烧生机苦苦支撑。” “这些我们无法感受,或者表面上知道她的如此付出却无法感同身受的情感,也只有血脉相连母子连心的王平安才最了解。”四方看看王平安,再看看陈瑜、紫苏等人仍然紧紧握在一起的双手,道:“就像为母亲擦汗,就像为母亲分担家务,就像为母亲阻挡恶犬那样。刚才王平安目睹了柳道友的苦苦挣扎,他也想帮助母亲,因此,他和魔种觉醒了!王平安道友,老朽说地对吗?” 陆临风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不知道说什么。魔修确实泯灭人性,但那泯灭的是众人的人性,魔修自己,其实是有很深刻的人性的,比如母子天性。 王平安没有回答四方,被揭破了老底,他终于肆无忌惮地流出了眼泪。他泪眼滂沱地看着自己的母亲,仍然紧紧相握的几人的手里,王平安右手慢慢张开,与覆在他手上的,王柳氏因农活而粗糙的手十指相扣。 本来左边身子已经恢复正常的陈瑜,听四方说王平安已经觉醒了魔种之后,整个身子顿时一僵,当然,左半边身子更甚。以至于,他想帮王平安擦擦眼泪,以表示亲昵,当然也有示好之意,却因身子太过僵硬,竟是急地自己都满头大汗了,还没有抬起手臂。 “四方叔说,王平安已经觉醒了魔种?”众人都在震惊,陈瑜终于花了比刚才更大的毅力,将左手抬起,试着要为王平安擦擦眼泪时,韦灵儿突然想起什么,道:“那是不是就意味着,王平安可以自行修魔了?那,那道誓怎么办?” 咻! 这是一枝箭离弦后,刺破空气后特有的锐啸。 “小心!”四方大急,当即就转过身子要看箭矢的方向。 “怎么可能?”陆临风不擅战斗,他还举着已经催动,只须心念一动就可激发的山符。但也正因他不擅战斗,听到箭矢破空声都忘了转过身子看看射箭之人,会不会突然抽风将箭矢射向他。 韦灵儿无须转身,刚才吃惊于王平安突然说了条理分明的一句话而转身,此时正好直面着那射箭之人。她也扬起了手中宝剑,但她心神激荡间,却是慢了一步。 紫苏此时正蹲在王柳氏面前,她可是凝气十一层修士,若想转身只是瞬息之事。但王柳氏刚才第一个拉着她的手,因此待她想转身时,王柳氏握着她的手突然一紧,并且另一只和王平安十指紧扣之手猛地往下一压。他们几人,再次形成了紧紧握手的局面。 陈瑜之前为了引王平安答应王柳氏的要求,花了平生从未有过的毅力。此时为了给王天佑拭泪,花了比之前更强大的毅力,他正在不断擦拭着王平安滂沱而出的眼泪。因此,本就紧绷着的身体,在听到箭矢声时更为紧绷。他也担心箭手突然抽风,将箭矢射在自己身上。 如今或许最大的意外是王平安,或许这位天生魔种,可以理所当然的,为王柳氏挡下这一箭。 王平安确实想要替母亲挡下此箭,这一点从他们几人紧握的手中可以感知到,王平安确实想要抽出手来转身阻挡。但王柳氏刚才阻止紫苏起身,并且如今更是与儿子十指紧扣,是王柳氏阻止了儿子阻挡箭矢。 而且,王平安要抽出手来,王柳氏紧紧握着其手阻止他阻挡箭矢。母子俩太用力,挣执之下,竟然令浑身僵硬着,正在帮王平安拭着眼泪的陈瑜身子一倾…… “若我儿王平安通过任何方式接触了修炼,则我王柳氏被利箭击破丹田而死!”这是当日王柳氏发下的道誓,也是听到那声箭矢离弦之声,众人立刻大惊的原因所在。 自发现了王平安的异常,陈瑜的左边身子就因紧张而僵硬。待四方点破,王平安的魔种已经觉醒,已经可以依着本能而修魔,陈瑜的浑身都开始僵硬。因此在王柳氏母子的挣执下,陈瑜的身子被带动向一边倾倒,那道飞来的箭矢,不偏不倚,在陈瑜身子堪堪倾倒时,擦着他的身子射中了王柳氏丹田。并且,这支箭矢在没入王柳氏丹田之时,突然爆裂! 说时迟,那时快。 自咻地一声,箭矢破空声响起,直到没入王柳氏丹田并爆裂,这一切只发生在瞬息。就连修为最强大的四方,此时才刚刚转过身子;陆临风“怎么可能”四个字才急匆匆地说完;韦灵儿手中法宝还未扬起;紫苏欲挡下此箭身子才只一动;而陈瑜此时,还在为王天佑拭泪以表亲昵…… “娘啊――”当箭矢爆裂,而王柳氏脸上带着笑,还在看着儿子,王平安稚嫩的童音,突然发出声嘶力竭的哭喊。随即,王平安猛地从几人的手中将自己的右手抽出。同时身形一闪,陈瑜又一次恢复了对自己身体的制控之时,他的身后传来已经连在一起的惨叫,以及,飘来浓地化不开的血腥味。 四方、韦灵儿、陆临风,还有陈瑜和紫苏,不论此时正在做什么,全都瞬间愣在当场。这是王柳氏几日前刚发下的道誓,而其实,这支箭正常来说,是射向陈瑜的,是他刚才被这对母子的拉扯而身子稍倾,才令箭矢正中王柳氏的丹田。可,王柳氏果然死于自己的道誓! 初,掩月宗赵勉向紫阳宗众人表明了身份,立即被此地众多修士当成了主心骨。他们向赵勉诉说着紫阳宗众人的不法,诉说着陈瑜出手时的狠辣,以及紫苏一口气,将方夜宗方一可,以及他的追随者瞬间屠尽的歹毒。 赵勉已经二十三岁,他当然知道眼前这些修士,只是没了方一可之后,希望他扛起诛魔的大纛。 但那又如何?赵勉于此时出现在此地,本身就已经足够说明问题。眼前这些修士也有向他示好之人,说了魔种要被带回紫阳宗,也就是说,如今天生魔种是紫阳宗的功劳。但那又如何? 不论紫阳、方夜亦或他们掩月宗,其宗门里亲传弟子绝不超过三十之数。而三大派自创立以来,所有亲传弟子除了有自己的师父之外,他们同时也是掌门或掌教的弟子。也就是说,三大宗门的所有亲传弟子,都有资格争一争各自宗门里,那个唯一的位置!比如,陈三思、屈突昧二人的师父,并不是上一任紫阳真人,但他们是亲传弟子,因此有资格争一争紫阳宗大长老之位。 不同于陈瑜,在紫苏的灌输下终于立下大志向,将来要争紫阳宗九殿之主。赵勉身为掩月宗亲传弟子,他早早就立下,将来争一争掩月宗掌门之位的志向。 如此,他就需要功劳,而且是巨大的功劳。那么这天下间,还有什么功劳能比得上,生擒了传说中的天生魔种? 尽管这样一来,他就一定要和陈瑜、紫苏二人起争执,甚至有可能会杀了这二人。但那又如何?只要大功在手,只要将天生魔种擒回掩月宗,那么他的整个宗门,都会群起而维护他。这就是赵勉的底气! “在下风鸣谷庞玉,曾随家父庞侑拜访过掩月宗。”赵勉已经打定了注意要生擒王平安,正要振臂一呼下令这里的修士一起围攻紫阳宗修士之时,一个凝气九层的绿衣青年向他深深一拜,道:“在下曾远远地看过赵师兄一眼,当时即为赵师兄风彩所折服。虽然在下术法战技稀松平常,但此时也愿为赵师兄略尽绵力。只是那陈瑜和紫苏,毕竟是紫阳宗亲传弟子……” 风鸣谷庞氏,也是一个如原阳韦氏一般的修仙家族,因所在地靠近掩月宗,向来被视作掩月宗的势力。 “庞师兄只管放手施为,今日不论是谁为除魔大业出力,都是我赵勉的生死兄弟!”赵勉豪气干云道。 只见他话音刚落,庞玉立即轻拍储物袋,取出一张雕龙妖木大弓,再看其一起取出的箭壶里,尽是刻满符纹的白色整支妖骨箭矢。 庞玉取弓搭箭的动作一气呵成,待稍作瞄准手中一松,那白色的妖骨箭矢,立即出现在背对着他们的,陈瑜的身后…… (未完待续) 第92章 魔焰滔天 第92章 修士的丹田非常重要,因此自我保护异常严密,很多时候就是小腹受伤甚至如陈三思那样小腹洞穿,也很难伤到丹田。 但庞玉的弓乃类似柳妖的妖木所制,其箭更是以妖兽整根肋骨祭炼而成,于箭矢上更是刻划了密密的符纹。只待射中修士则整支箭矢立刻爆碎,在符纹的助推下碎屑以令人猝不及防之势彻底直冲修士丹田而去。 既然要巴结示好,庞玉想当然地认为,魔修和天生魔种都属于赵勉。而他在赵勉面前能够表现的,能够为赵勉的事业添色的,就只有杀紫阳宗弟子一途。 至于选了陈瑜而不选紫苏,实因陈瑜才凝气六层境界,他脑门上后背上浑身上下都写着“我很弱”三个大字,选陈瑜也就成了理所当然。毕竟庞玉是为了在赵勉面前露脸,若被对手逃过他的箭矢,那露脸可就成了实实在在的打脸了。 只是任庞玉、赵勉亦或此地所有修士都没想到的,陈瑜在王柳氏母子的拉扯中身子一倾,他们更不会想到,王柳氏竟于数日前,许下过令任何修士都闻风丧胆的道誓! 庞玉很清楚自己的一弓一箭,凝气境修士但凡被射中,其丹田绝无幸理。 竟然一出手就抢了赵勉的功劳,庞玉背着箭壶手持宝弓身子一僵,尴尬地看着赵勉有些僵更的面容正在傻笑。蓦然间只听一声稚嫩尖锐的怒吼,挟着令正常任何修士都为之胆寒的魔音直钻入脑海。骇然看去,只见王平安瘦小的身躯已经到了近前, “天生魔种!”周围修士惊呼失声。见王平安已经到了眼前,他们有的想运转修为全力应战,有的想用尽平生气力转身逃跑,更多的人想退开一些稍作观望。刚才来到赵勉身边众星捧月的所有修士大乱下全部星散逃离。只剩下赵勉和已经呆愣的庞玉孤孤零地站在那里,微风吹来,猛烈的阳光下他们竟打了一个冷战。 然而在天生魔种的魔威下,又有多少修士能安然逃走? 王平安只深深看了赵勉和庞玉一眼,然后,一身农家短打装束的小小身躯,突然缓缓地升空! “筑基?”已经大乱的众修士,此时见机得快,以急速逃离赵勉、庞玉身边的一些修士,才跨出第二步只离开了不到六丈而已。其他一些修士相互撞个满怀相互践踏抱作一团,于慌乱中向王平安瞥去一眼,立刻恨不得将眼睛扣出扔掉。 他们不愿相信眼前所见事实,便是无法撼动的事实,他们也宁愿没有看到。若单打独斗,四方一人亮出修为,可结束此地绝大多数冲突,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再心比天高的修士,也升不起越阶而战的心思。 凝气十三层的四方都有如此威势,那么可以随意凌空虚渡的筑基修士呢?更何况,如今这位可缓慢升起身子的小孩,他还是天生魔种! 逃得快的修士正在跨出第三步,更多修士吓地双腿发软相互碰撞相互践踏正抱作一团,赵勉僵硬的脸上一片苍白,庞玉脸上尴尬的傻笑还没退去。 只见已经升起一丈高的王平安,似慢实快地抬起手臂,张开自己显得有些小的右手,然后,其五指微曲,如爪一般隔空向着众人猛地一抓! 不论正在逃跑,亦或正乱作一团的任何修士,他们突然从灵魂深处传来悸动。他们感觉气血翻涌,感觉苦炼多年的修为,正不受控制地在体内自行流窜。 李佶证明了自己跟陈瑜等人没有关系,又为了更进一步自证清白,他也来到赵勉身边想要捧月。待发现庞玉一箭射向陈瑜想要出声提醒,刚张了张口那兽骨箭已经射中了王柳氏,没等他松口气,王天佑又经带着滔天魔威降临于此。 他属于逃跑最快的一批人,此时正在迈出第三步。他也感觉到一股不祥的悸动自灵魂深处传来,更是察觉一身修为正在不正常的运转。 李佶惊骇之下立刻放弃逃跑,他第一时间盘膝而坐,然后强行运转功法想要驯服已经奔涌的修为。其他逃跑之人看到李佶的举动,有的依样施为但更多的修士则是加快了逃跑的步伐。 来自灵魂的悸动逐渐强烈,自行运转的修为在全力压制之下依然奔涌,但速度不再那么令人心惊肉跳。因全力压制修为已经令面容变地扭曲的李佶,心中的悸动突然变地猛烈。同时,已经全力散开的神识,清楚地察觉到,有滔天的紫黑魔气将这片大地笼罩! “早知如此,真应该仗着有一面之缘和紫阳宗走近一点!”盘膝打坐的李佶,此时口中心中满是苦涩,谁能想到势单力弱的紫阳宗一行人,会突然翻盘,又有谁能想到,那吸溜着拇指嘴角流着涎水的小儿,竟会有如此魔威? 这一切发生地太快,当王平安手指微曲隔空一抓之时,此地有上百修士全都心神震动,当滔天的魔威将这里尽数笼罩之时,所有人都发出了惨绝人鬟的吼叫。他们不是痛,其实根本不痛,他们是心生恐惧。 此时,只有庞玉和赵勉二人还在安静地站在那里。他们孤零零的很是无助,像是于闹市跟父母走散的孩子。耳中听着上百人的哭叫,他们也想喊出声来,但试了试哆嗦的嘴唇,喉间竟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们能看到。他们看到,那些正在哭喊的上百修士,除了李佶之外,所有人的心口,都有淡淡的红色光华在闪烁。 浮于半空的王平安,已经微曲的右手再次用力。赵勉和庞玉立刻清楚地看到,那上百修士心口的淡淡红芒,在迅速加深。似过了一万年那么漫长,又似只一个瞬间,众修士心口的红芒,蓦然变得璀璨! 众修士的哭喊声蓦然惊天动地,他们仍然没有感觉到丝毫痛苦,但他们心中的悸动清晰地传来,他们立刻、马上就要死了! “这是心血!”赵勉和庞玉心神大震。他们俱是出身不凡,平日里更是没少翻阅典籍,但是据他们所知,修士只有到了筑基境,从初期、中期、后期直至颠峰,才能各凝出一滴心血。而如今亲眼所见,他们终于知道凝气境修士也有心血,只是非常少,只有不到半个粟米大小的规模。 王平安,以魔道诡异手段,令眼前众多修士的修为失控。他让眼前这所有修士,以自身修为将自己身上那微不足道的些许心血逼出了体外。 待所有人的心血尽数璀璨着,慢慢离开众修士心口寸许距离,王平安微曲的右手再次用力。只见上百道不足米粒大小的心血蓦然加速,尚来不及眨眼,就已经全部聚拢于王平安的右手心。 然后,赵勉和庞玉目眦欲裂地看到,王平安依然稚嫩的小脸上,露出一抹残忍的笑意。接着,赵勉和庞玉直想挖掉自己的眼睛,他们看到,王天平安慢慢地张口,露出两排白的瘆人的牙齿,将手心里已经聚拢成团的心血,一口吞下! 天生魔种,其手段果然是魔种所为! 场中惨绝人鬟的哭喊声渐渐息去,赵勉和庞玉惨白着脸,僵着脖了打量一翻。地面上躺满了各种形状的人,他们不论男女全部头发枯萎脱落,他们似死在了干旱的沙漠里,全部成了皮包骨的干尸! 除了李佶,他还在紧闭着双目盘膝打坐,他在全力运转着功法以压制奔涌的修为。 这时,王平安眯了眯眼,而且小孩子般,似吃到了某种美味那样,脸上露出满足,还“哈”了一下。然后他看向了赵勉和庞玉。 此二人,感觉刚才已经过了一万年那么漫长。但是自王平安挟着魔威降临,到吞下上百修士的心血,至今才过了不到五息。远处陈瑜原本僵硬的身体,此时才重新焕发了活力。而没有围在赵勉身边的其他修士,才跑出十多丈远,正惊疑不定地看着这里。 这五息,凝气十一层的赵勉,凝气九层的庞玉不止身子不能移动,连声音都无法发出。如今见王平安看了过来,他二人本就哆嗦的嘴唇更是使劲哆嗦,还努力令自己的喉间,发出“嗬、嗬”之声。 如此惨状出现在宗门弟子身上,真真是令人同情。但王平安看着他们,轻轻摇了摇头,又轻轻地,以稚嫩的声音道:“你们不要大叫,我娘亲不喜欢被吵。” 赵勉顿时就哭了,他也没想到,自己都不能叫唤了竟还可以流泪。但时机不对,此时不能计较此事,他想说,刚才那么多人鬼哭狼嚎,怎么不见王平安阻止? “你是掩月宗弟子,你呢?”王平安并不知道庞玉的来历,似沉思稍许,重新看向两人,道:“没关系,我可以搜魂。” 庞玉刷地一下泪眼滂沱,他从没经历过搜魂,也从未给别人搜魂,然而典籍记载,搜魂是将人的灵魂进行撕裂,是翻腾人的识海以寻找有价值的东西。庞玉翻过自己的衣柜,他知道被自己翻过的衣柜是何等凌乱。 “我要知道你们师门的位置。”王平安又抬起右臂张开了右手,向二人笼罩过来时,以他稚嫩的声音,道:“你们杀我娘亲,我灭你们宗门。” 王平安不知道,或许是他懒得知道,只要他问,这二人会告诉他所有。但王平安还要为母亲报仇,他的微曲的手隔空向二人抓去。而赵勉和庞玉二人,张大了嘴泪流满面,但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你可以走了。”一边微闭着眼睛,接收着二人识海里的一切信息,王平安看向仍然盘膝打坐的李佶,道:“你和我姐姐和我兄长认识,我不杀你!” 李佶浑身一震,睁开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浮于空中的小小身影。此人是天生魔种,而且是神智清醒、条理分明的天生魔种! (未完待续) 第93章 逐浪刀 第93章 陈瑜僵硬的身体终于恢复正常,其实本就正常,是他自己太过紧张担心,才让自己感觉浑身僵硬。在外人看来,他一直都很正常。 感觉身后有滔天魔气在爆发,而且就站在他对面的韦灵儿正一脸惊恐地看着远处,等身体恢复了正常,陈瑜向身后看去。他看到了飘浮于空中的王天佑,看到了赵勉和一个不认识的人,正在倒下的尸体,还看到了正在慌忙逃走的李佶的背影。以及,乱七八糟铺满地面的干枯尸体! “瑜公子。”王柳氏真的已经到了弥留之际,看也目睹了儿子刚才的一切作为。此时虚弱地,吃力地令陈瑜转过头来。只见她轻拍腰间储物袋,取出一枚玉简,道:“这是逐浪刀,请公子收好!” 陈瑜大吃一惊,猛地抽出手,连带着将紫苏的手也抽出,连连摇头更是半蹲于王柳氏面前,将双手藏于身后,道:“柳道友使不得,漫说我不缺功法秘籍,平安如今已然这样,他或许更想要这些功法。” 开玩笑,魔修的东西,陈瑜身为紫阳宗弟子哪敢要?而且此地修士太多,王平安只是杀了赵勉和庞玉身边上百修士,其他人虽然远远逃开,但目光依然紧紧盯在这里。 “兄长?”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陈瑜先是一愣,继尔内心苦涩,这是王平安在唤他。而阴差阳错的,他紫阳宗的亲传弟子,竟成了天生魔种的兄长,这叫他往后怎么在修仙界立足? 缓缓转过身子,紫苏也神色复杂地看向王平安。 “我、我要走了。”王平安仍然虚悬于半空,神色里流露出小孩子做错事之后的忐忑。陈瑜以修士的目光看去,却看不出他如今究竟是什么修为。 “我娘亲,劳驾兄长帮我安葬!”王平安仍然离地三丈高,他远远地向着陈瑜深深一拜,猛然转身似立刻要离去的样子。 “平安!”陈瑜大急,一声呼唤令王平安止住身子,道:“你娘亲已经不行了,你稍留片刻送你娘亲最后一程可好?相信我,若是错过今日,你以后一定会后悔的!” 陈瑜说得情真意切,因为直到今日,他仍然后悔六年前,为什么没有草草安葬父亲,为什么当时没有拿一件父亲的旧衣。眼前不远处那小小身影是天生魔种,抛开正魔立场,只从身为人的本性出发,他不希望王平安将来如他一般遭受这噬心之痛。 王平安幼小的身子猛地一震,他没有回头,没有看母亲已经黯淡的目光里,流露出的强烈的情感。只听他道:“我相信兄长,但是我必须走。有一个很厉害的人正在赶来,若是再不走,我就走不了了!” 说着,王平安浑身紫意爆发,他爆发的是紫意!陈瑜看着其身子周围这令他熟悉的紫意一阵失神,等回过神来,哪还有王平安的丝毫踪迹? “公子,天生魔种不同于魔修。”四方看到了陈瑜脸上的疑惑,向他解释道:“天生魔种可以彻底掩藏自己身上的魔气,也可以让自己外放的修为,呈现出任何功法的特征。” 也就是说,王天佑看了陈瑜和紫苏,于刚才斗法中全力运转功法时,浑身溢出的淡淡紫气,因此在以如此紫气,掩盖他自己身上的魔气。 “柳道友!”紫苏的一声惊呼,吓地陈瑜立刻回头看向王柳氏。目睹了王平安的离去,王柳氏的双目更加黯淡,她被碎了丹田,此时当真已经是神仙难救。 “瑜公子!”王柳氏的脸色已经纸一般白,她的眼帘似非常沉重,要花很大的努力才能睁开眼睛看着陈瑜,道:“魔修的功法,我不敢拿来亵渎公子,但逐浪刀不是功法,也不是法宝。它是祭炼逐浪刀的方法!” 若只是法宝的祭炼之法却也无妨,陈瑜有些动心,但王柳氏毕竟是魔修,他接受一魔修之物,还被此地数百修士看着,将来会不会被这些修士找个由头当魔头给除了?陈瑜一时有些踌躇。 “我这一生,从修仙开始就遭到追杀。瑜公子,我这一生身无长物,只有这逐浪刀的祭炼方法。”王柳氏看着陈瑜,灰败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黯淡的眼睛里,却满是乞求,道:“求瑜公子收下此简,就当,就当是平安拜了兄长的见面礼!” 陈瑜大吃一惊,果然还是跟王平安扯上了关系。常言道,父母之爱子,必为之计深远。这句话在王柳氏身上得到了完美体现。她其实也是不得已,王平安已经魔种觉醒,将来定会遭到整个修仙界群起而攻。 王柳氏并不认识其他身份高贵的修士,她只能无奈地,将全部希望寄托在陈瑜身上。至于紫苏,她当然也想送点东西。问题她本就只是一介散修,储物袋里能有什么东西?而且看刚才杀方一可那一幕,紫苏更适合用剑。若将玉简送给紫苏,就不得不令人怀疑她安的什么心! 可陈瑜却希望她将玉简交给紫苏,数日前是紫苏最先不想杀她们母子的!此事太难为陈瑜,还是那句话,他是紫阳宗的亲传弟子,若受了魔修之物,将来如何在修仙界立足? 见陈瑜仍然在犹豫,四方和紫苏等人并不搭话,一副一切任陈瑜处理的样子。王柳氏已经非常黯淡的眼睛里,乞求之色更浓,道:“瑜公子无须有顾虑,魔修之所以是魔修,乃是因为我们修炼的功法,与法宝无关。而且此玉简,是我多年前,从一散修那里夺来的。瑜公子,这枚玉简,不是魔物!” “瑜儿拿着。”突然,一道带着淡淡威严的声音传来,不远处众多修士,以及陈瑜等人一起抬头看去。只见一个身着深紫袍服,相貌威严冷峻的中年男子从天而降。稳稳落在陈瑜、紫苏等人身边时,先看一眼王柳氏,又转身向着王平安离去的方向看去。 而看清楚此人相貌,四方吃了一惊迅速来到陈瑜和紫苏身后,二人也立刻站起身,向其深深一拜,道:“弟子紫苏、陈瑜,拜见屈突师叔!” 来人正是紫阳宗刑殿长老屈突昧,结丹境的大修士,一身修为深不可测,若非陈三思捡漏,有三成机会入驻白鹿殿。 四周还未散去的修士也是吃了一惊,他们大部分是散修,身份使然,他们必须牢牢记住三大宗门地位最显赫的那些人。他们当即又是想看清屈突昧的相貌,又是乱哄哄地向屈突昧行礼,一时间这片杂草碎石地很是热闹。 “你们起来,刚才这里滔天的魔气是怎么回事?”屈突昧为人孤傲,这六年来陈瑜经常去紫阳殿伺候师父茶水,帮师父整理公文,遇到过屈突昧无数次,却从未见他笑过。 “原来,王平安说的一个厉害人物正在赶来,所指的竟是屈突师叔!”陈瑜取一枚空白玉简置于眉心,瞬间将此事的前因后果,事无巨细详详细细地向屈突昧影印一番。 屈突昧乃刑殿长老,他不敢在这位长老面前撒谎。毕竟涉及到魔修,万一哪一天因为隐瞒而出事,那他陈瑜即便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以玉简影印用时最快而且短时间不可能做假,远比言语更有说服力。 “嗯,原来如此。”屈突昧看了陈瑜的影印点了点头,突然神色一动看王柳氏一眼,又看向陈瑜,道:“瑜儿收起那枚玉简,我同意了。而且,她已经死了。” 虽然早知道如此,然而看到王柳氏盘膝坐在那里,低垂着头已经全无生机的样子,陈瑜心里仍然止不住一酸。 最重要的,他还没有问关于奚道人的事! 王柳氏乞求陈瑜接玉简的一幕,令紫苏大受触动,泪水更是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从她已经通红的眼睛里簌簌而落。 韦灵儿看紫苏哭地伤心,上前几步抱着她轻声安慰。 “那个,师叔”屈突昧重又看向王平安离去的方向,听到呼唤转过身来,就见陈瑜有些扭捏地道:“师叔,这位是原阳韦灵儿姑娘。”又指着到了现在,仍然高举着已经催动好的山符,令陈瑜大感丢脸的陆临风,道:“这位是丹鼎派丹师陆临风,都是弟子此次外出认识的朋友。” 原来,陈瑜是想为屈突昧引荐这二人。他也有自己的小心思,他希望有屈突昧这面大旗,以后陆临风和韦灵儿行走修仙界能更平坦一些。 韦灵儿慌忙行礼,屈突昧轻嗯一声点点头然后看向陆临风。 陈瑜真是气地不行,上前一把将其高举着的山符夺下,又推其一把。陆临风这才揉揉手臂,向屈突昧行礼道:“丹鼎派东脉弟子陆临风,见过屈突前辈。” “陆少兄竟是出身丹鼎派?”屈突昧似有些意外,有别于韦灵儿只是点头,竟破天荒地开口说话了,道:“你可知道丹痴前辈?” 紫苏正在帮王柳氏整理遗容,直到陨落前一刻,王柳氏还在大量出汗,如今被蓝色粗布包裹的乌发,已经濡湿成了一绺绺的,她没心思在意这里正在发生的事。 “师叔竟知道丹鼎派?”陈瑜大感竟外地问道。 “为师又如何敢不知道,但也只限于知道,而且只听说过丹痴前辈的大名而已。”屈突昧看着陈瑜,道:“瑜儿好运道,竟能结识丹鼎派丹师。” “呃,那个,前辈说的丹痴,正是家师。”陆临风轻轻道,还得意地瞟陈瑜一眼。 “竟是丹痴前辈的高徒,令师?”屈突昧似有些激动,又似有些欲言又止。 “家师如今在华岩洞潜修,已经不问世事多年了。”陆临风解释道。 “陆公子来此偏僻之地,是为了进入如意宗?”屈突昧似有些怅然若失,转而问起陆临风的行止。 “是的前辈,家师说他当年进入如意宗,与人争夺一株紫焰草失利心中大为不甘,命晚辈再次进入给他抢一株出来。”陆临风虽然觉得不好意思,但还是如实回道。 (未完待续) 第94章 紫阳宗屈突昧 第94章 “蓝焰草也不是很名贵?”陈瑜疑惑道:“师叔,要不我回宗门采几株蓝焰草,让临风送给他师父?听说如意宗里又没什么贵重之物,何必为一株灵药去冒险?” 蓝焰草是用来炼制筑基丹的主药,于陈瑜来说确实不算贵重,紫阳宗栽种了好几座山。而陆临风根本不懂战斗,据典籍记载凡进入如意宗者,不论之前做了什么准备,进入之后出现在什么地方都是随机的。 也就是说,陆临风若是不小心出现在哪个歹人附近,被人家杀了抢走储物袋都很正常。陈瑜是出于对陆临风的关心,这才仗义执言。 只是他的仗义,却令屈突昧本就冷峻的脸瞬间转黑。就像刚才见陆临风还高举着山符,陈瑜感到丢人一样,此时屈突昧也有一把拍死这个师侄的冲动。 “那个,陈瑜有所不知。”陆临风跟屈突昧同样心思,他也开始嫌弃陈瑜的见识浅薄,但还是耐心解释道:“当年家师争夺的蓝焰草,是一株很有年份的灵药。” “哦,难怪了。”陈瑜拉着长音,道:“那你小心点,别真把自己搭进去了。而且你在里面要是遇上危险,就报上我师叔的名号,要是还不行,你就尽快逃跑。” “你是不想进如意宗吗?”屈突昧真要气炸了。刚才初见时,陈瑜明显即将晋阶而波动的修为,令他还有些欣喜,但这欣喜很快就因丢人现眼而冲淡。陈瑜是晚辈他不好发作,了不起回去折腾陈三思就是了。但语气已经变得低沉,道:“那么多散修都想进如意宗,为什么你不想?” 陈瑜之前是想进如意宗,不说其他,那面神秘的传道石壁就很是令他向往。人总要有梦想的,万一实现了呢?传道石壁矗立在如意宗已经那么多年没动静,说不定就是在等他呢? 但陈瑜同样清楚,如意宗每三百年开启一次,每次能活着出来三成就是造化。三百年啊,在那等灵气浓郁之地,便是最神秘最罕见的草木系妖修,想来也可以修炼出名堂了,更何况里面还有大量妖兽。 而且据典籍记载,每次进入如意宗的修士都会在里面杀的血流成河。那陨落的七成修士里,有大半是修士之间的厮杀造成的。 如此危险之地,能得到的只一些灵药和妖丹,这些陈瑜在紫阳宗也可以得到,那他为什么还要去冒险? “师叔见谅,弟子还想着有朝一日继承师叔的位子,将来也好像师叔这样为宗门出力。如意宗那种地方,弟子还是别去了。”陈瑜道。 冷哼一声,屈突昧看着陈瑜,又看看正在为王柳氏整理遗容的紫苏,道:“你们一起进如意宗,帮陆公子得到蓝焰草。这是长老堂的任务,由你俩接受,至于任务的奖励”屈突昧稍作沉吟,看陆临风一眼,道:“就各十颗筑基丹!” “师叔……”陈瑜大惊,如果说之前他只是不愿去,此时被屈突昧强塞任务的行径刺激,他对于进入如意宗终于打从心里开始抗拒。 “此事就这么定了!”屈突昧根本不容陈瑜把话说完,不耐烦地挥挥手,道:“你们没事就找机会打坐好好修炼,为进入如意宗早做准备!” “是,师叔。”陈瑜心里那个憋屈啊,暗自怪起师父,为什么还没有成为结丹修士。若师父已经结丹让他有了强大的靠山,他至于如此被人摆布吗? “对了师叔,您为什么会来这里?”屈突昧可是紫阳宗刑殿长老,是真正的位高权重,他来到这里,绝不可能是专程诛杀天生魔种的。 “为师要去一趟原阳。”屈突昧看看陈瑜,以及紫苏和陆临风等人。眼前这几人要么身份足够听这些机密,要么身为韦氏族人不怕她听,但屈突昧仍然轻挥袍袖,以一道淡紫色光罩将众人笼罩,道:“月前你们红玉师叔建议,在原阳与方夜、掩月两宗直接开战。掌教师兄委托我和你们汲温师叔,一起去原阳实地堪验一番。” 原阳局势确实僵持不下,但红玉长老的建议,却不是她太好战。 当今正在闭关的紫阳真人接任以来,紫阳宗已经数十年未经战事,这固然可以减少弟子的牺牲,但是于紫阳宗的实力却极为不利。 只靠着宗门考核,根本不可能出现太惊艳的弟子。只有通过大量的生死之战汰弱留强,才可以保证宗门的永远强大!就像屈突昧、陈三思这一辈弟子,那可是从凝气境上就跟着上一任紫阳真人南征北战。 也只有在频繁的战事中,陈三思才独创了白鹿殿风刃术和擒龙手,而上一任紫阳真人,才自创了如今的火龙术。紫苏从小在掌教弟子傅贤月的指点下修炼,因此火龙术才被她掌握。 “师叔刚才说接了受掌教师伯委托?”陈瑜心里一突,急忙问道:“师叔,家师可还安好?” “哼,你师父闭关了!”屈突昧冷冷道, “当真?”陈瑜和紫苏立即大喜,甚至紫苏已经霍然站起,转身满是殷切地看向屈突昧。 师父陈三思于此时闭关,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他的伤势已经见好,甚至已经有了足够把握冲击结丹境! “为师有必要骗你们吗?”屈突昧冷峻的脸上露出笑容,伸手揉一揉紫苏的脑袋。这也是陈瑜以玉冠束发,而紫苏不戴头饰,一直以妖兽筋将头发绑成清爽马尾的原因。实是这些师叔,从小太喜爱紫苏,总是将她用心整理好的头发弄地乱糟糟,紫苏不胜其烦,只好拿妖兽筋将秀发绑得足够结实。 而陈瑜看着屈突昧对紫苏的宠爱,心里却暗想,当真是会闹的孩子有糖吃?想要依样施为挤几颗泪,但想想还是算了。在高阶修士的感知下,其他修士很难撒谎。他做不到紫苏流泪时那种情真意切,刻意为之恐怕会招来屈突昧的反感。 正如屈突昧所说,由于陈三思开始闭关,紫阳宗一应事物重新交给掌教紫阳真人打理。长时间不理会宗门事务,紫阳真人一时有些生疏,因此接到红玉长老的建议,才会让屈突昧和汲温前去堪察。 “其实以弟子看来,三大宗门与原阳韦氏商量一个折衷方案。”紫苏退后几步,整理着被屈突昧揉乱的秀发,陈瑜侃侃道:“比如将原阳出产灵石分作十份,三大宗门与韦氏各占二成五。” 见屈突昧神色又开始冷峻,陈瑜改口道:“要不三大宗门各占三成,原阳韦氏只占一成也行啊。” “好了,你们汲温师叔还在等我。”屈突昧散去笼罩了他们的紫色光罩,不再听陈瑜的大言不惭,向陆临风点点头,看一眼王柳氏的遗体,临走道:“你们把她烧了。” “师叔!”紫苏浑身一震,抬起头来正要求什么,陈瑜已经先她一步道:“这位柳道友希望和自己丈夫葬在一起!” “求师叔责罚,弟子……”陈瑜轰地一下双膝跪地。 “好了,只要别瞎掺和宗门大事,其他就依你们。”屈突昧拍拍陈瑜的肩膀,止住他后面的请罪,道:“你们终是出于善意,虽然这个善意最终被利用,那也是别人的错!” “多谢师叔!”陈瑜大喜,不再提自己对原阳之事的意见,紫苏也向屈突昧深深一拜。 不管事实如何,屈突昧已经为此间之事定调。毕竟是魔修和天生魔种,便是与她们母子走地稍近一些,就足以令天下修士侧目,稍有不慎更有可能弄得自己身败名裂。如今有了屈突昧为此事定调,将来便是有其他宗门以此事问责陈瑜,紫阳宗也有足够的理由怼回去。 陈瑜并不知道,以屈突昧往日的冷峻严苛,能如此为他们开脱实是看了陆临风的面子。但他也无须知道,有了如此结果,他也懒得去追根溯源。 拜别了屈突昧,四方捡了百多只储物袋过来,却是刚才王平安强取了上百修士的心血然后匆匆而去,上百储物袋里,其财富又是何等可观? 至少赵勉的储物袋里有一把宝剑,剑脊处篆有七颗星,有铭纹曰“七星”,被心情低落的紫苏占为己有。而庞玉,尽管陈瑜并不知道他叫什么,其尸体旁边的妖木弓和兽骨箭,被不擅战斗的陆临风捡走。 韦灵儿和四方,也挑选了大量自己喜欢的法宝,品质上虽不如紫苏的七星宝剑,也不如陆临风的弓箭耀眼,但出自方一可和赵勉的储物袋,谦虚点来说,至少能拿得出手。 上百储物袋里的丹药、灵符、灵石以及一些炼器材料五人平分,为数不多的妖丹,被死皮赖脸的陆临风抢了去。按他的话说,从小到大他几乎就是吃着妖丹长大的,而他如今凝气九层的修为,也全靠了妖丹强推上去的。若没了妖丹,就等于他没了命。 众多储物袋里还有大量灵药,这却没人抢,而且都是些普通灵药,分成了两份给了陆临风和紫苏。他们一个是丹师,一个正在学习炼丹,正好用得上。 储物袋里还有大量玉简,有的空白有的里面有内容,四方、韦灵儿和陆临风三人,在陈瑜和紫苏为王柳氏挖坟安葬之时一一察看。 有内容的玉简大致可分为三类,数量最大的,是关于如意宗的介绍。这一点对陈瑜等人没什么用,他们还在各自宗门时,就已经足够了解如意宗。第二类是一些功法秘籍,还是没用,正如刚才陈瑜向王柳氏说的,他不缺功法秘籍。而第三类是一些地图、契约、奇闻轶事,陆临风同样认为没用,却被陈瑜留了下来。 陆临风看看陈瑜的年纪,心中一笑,以为他太年轻,最欢猎奇也就不以为意。但陈瑜要这些玉简,却是想看看里面有没有“隐龙观”和奚道人的蛛丝马迹。 此时从漆郡郡城里出来的修士,一部分已经回城,另有一部分还停留在这里,也不知道他们还有什么事。四方捡回了所有储物袋,更是烧去了所有已死修士的尸体,就连一些受伤的,比如方一可的追随者中,那位于性修士和黑木,也被他取了储物袋然后一个火球烧作灰烬。四方过处,不可能再有什么东西留下。 “还好刚才,柳道友希望王平安来他父亲坟前叫一声爹,不然我们就要回小王村找王老汉了。”陈瑜状若轻松地来到紫苏身边,一起看着已经合葬在一起的这个小坟堆,安慰着紫苏,道:“师姐也别太难过了,柳道友的棺木可是四方叔以松木打制的,这在农村来说乃是厚葬。” 陈瑜不懂紫苏此时的心情,她从小心思敏感想地也多,她是看王柳氏的一举一动,想着自己当初如果没有被遗弃,父母应该也会似王柳氏这样,临终都为自己操心。 “陈瑜,谢谢你。”紫苏向来眼泪便利,王柳氏已经下葬,她仍然哭地梨花带雨。 “师姐,你别这样,我怕!”陈瑜直愣愣地道,还稍微向旁边移动了脚步,不敢靠紫苏太近。 “在我们没来之前,谢谢你护着柳道友!”其实王柳氏最后,乞求陈瑜收下她的玉简是对的。只有陈瑜帮王平安擦过涎水拭过眼泪,而紫苏当日不想杀她们母子,完全是因为看到王柳氏而心有触动。 “师姐你别吓我!”陈瑜挣扎许久,用上了比前两次更大的毅力,将脑袋伸向紫苏,道:“师姐要是有什么想不开的,不如拧我耳朵出出气。” 噗嗤破泣一笑,令这片墓地不合时宜地突然灿烂。紫苏挥手赶走陈瑜的脑袋,道:“下次我拧你耳朵你别跑就行。” “瑜公子,紫苏小姐。”四方突然打断师姐弟俩的交流,让陈瑜和陆临风同时松了口气。只见四方握着一枚传音玉简,道:“元靖、龙学疆两位公子遇上屈突长老,听说我们没事了,他们已经回去了。” “哼,等他们来救,恐怕给我收尸都来不及!”陈瑜恨恨着,却也不想想,他从漆郡出发到现在,才过了一个半时辰而已。元靖等人赶来的速度,其实已经非常快了。 “陈瑜公子,在下李佶,有风灵兽的消息了!”陈瑜正愤愤不平,却见已经离去的李佶,突然展开身法向这里狂奔而来,并且总算带来了令人振奋的消息。 (未完待续) 第95章 中洲大地 第95章 刚才被天生魔种饶了一命,李佶什么都没想浑浑噩噩往漆郡逃去。路过小王村,见村中小路上摆满了高脚桌和长条凳,李佶知道农村人没有分餐而食的讲究,再想想刚才扶棺送葬的队伍,这才想起,这些桌凳是办丧事的人家谢客之用。 直到无聊地将这些桌椅数了一遍,甚至大概算出这里可容多少人同时就餐,李佶这才似魂魄归位一般,看着已经偏西的太阳,听着吱喳乱语的鸟鸣,刚才的一目睹天生魔种之威的一幕,才清晰的浮现于心。 不是他实力雄厚,也不是他得天眷顾,如今还活着,还可以看农户门前泛红的柿子,还可以在枣树下乘凉,只因他和陈瑜等人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王天佑是看在陈瑜和紫苏的面子,才饶了他一命。 早知道如此,就该早点和陈瑜等人站在一起。也说不让懊悔失落,李佶只是觉得,若是有眼色和陈瑜等人站在一起,就不用经历刚才只是几息却足够一生铭记的恐怖经历。 小王村的村民全都关门锁户,大夏天地以棉被将自己包裹严实,躲在床上瑟瑟发抖。因此乡村小路上连一只狗的影子都看不到。 有了刚才的经历,深知活着是多么不容易的李佶,立刻袍袖轻卷驭剑向漆郡赶去。他要早点离开这里,早点回到漆郡等待风灵兽或者如意宗的消息。他发誓,以后若非必要,绝不轻易回栒州或者雍国。而且听说往东往南,仍有非常广阔的修仙天地,还是去那些地方好好修炼,三大宗门的势力范围,以后还是少涉足为妙。 当日陈瑜等人想要入住天然居,被告知已经没有房间,而且原本住在这里的一些客人,还被其他客人赶走霸占了房间。李佶就是“其他客人”中的一员,他的房间也是抢来的。 看着已经住了将近一个月,已色很是熟悉的房间,李佶突然满头大汗。他已经记不起当日哪来的气性,竟然将这个房间原本的主人,那位一身绫罗富态的商人赶走。若是那商人如王天佑一般,只是在装傻冲愣,那他岂不是自己往刀口去撞? “以后定要低调谨慎,再也不可恃强凌弱!”盘膝打坐以平复心情的李佶,再合上眼帘之前如是想着。 大概半个多时辰,正在打坐的李佶有些恼怒地睁开眼睛,随即想起低调、谨慎,深呼吸好几次,总算消散了怒气起身打开房门。 “风灵兽!又出现风灵兽的踪迹了!” 整个天然居,或者整个漆郡又一次沸腾,之前出现魔踪而迟疑的众多修士,如今再也不愿安坐观望。 紫苏和陈瑜至今没有服用过任何丹药,却不能阻止别人对丹药的狂热,正如陆临风以妖丹提升修为,妖丹对其他修士同样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更何况,人人都知道那只妖兽是貂妖,却为其冠以风灵兽之名。那是所有人都承任了其速度,并且猜测,若能够将风灵兽的妖丹炼化,或许可以参悟出一部厉害的身法! 李佶打开房门,看到的是各色流光正在向着漆郡以西的群山飞去,听到的是尚未启程的修士的激动狂躁。风灵兽啊,其妖丹可提升修为,或者可以获得厉害的身法,李佶也一阵激动。 不过,当李佶一步跨出也向漆郡以西追去时,突然折返了方向。 “总算有好消息了。”陈瑜大喜,向李佶抱拳一礼,道:“多谢李兄前来相告!” 陆临风比陈瑜更激动,一拍储物袋取出楼船,还咬牙切齿道:“老天有眼啊,总算有你的消息了。这一次,本公子定要将你剥皮抽筋,定要将你炼成一颗丹药服下!” 周围尚未散去的修士,再是眼馋陈瑜等人收获的那些储物袋,然而没有大宗门弟子的带领,他们也只能局限于眼馋。李佶带来的消息,令他们也稍有振奋。既然已经没了除魔的功劳,不如去风灵兽身上找补回来。 楼船已经开始平稳飞行,陆临风取出自己非常考究的茶几,和紫苏、韦灵儿以及新来的李佶围桌而坐,陈瑜取出茶罐一看,突然苦着脸看向紫苏,道:“师姐,我已经没有茶叶了。” “怎么……”紫苏先是一愣,想想其实已经外出好几个月了,早前准备好的茶叶没了也属正常。但王柳氏才下葬不久,紫苏虽已止了哭泣,但心情绝算不上好,因此怒道:“你出门时为何不多带些茶叶?” “瑜公子、紫苏小姐,我们也没有酱肉和灵泉水了!”船头的四方,也向二人汇报着噩耗。 “四方叔,刚才赵勉、方一可的储物袋里,没有酱肉吗?”陈瑜不死心,很是期待地追问着四方。他却是忘了,之前方一可说过,他出宗门历炼已经足足两年之久。他们外出数月就没了茶、水、肉,别人又怎么可能还有剩余? 陈瑜等人所说的酱肉,乃是以各种蕴含些许灵气的食物喂豢养的普通兽类。似紫阳宗这样的大宗门,最不缺的就是含有淡淡灵气的东西。比如种的灵药太稠密要拔出少许,比如挂满枝头的灵果太多要摘下少许,比如剩菜剩饭总不能就此浪费? 豢养的普通兽类肉质细嫩鲜美,远不是妖兽能够媲美。而且妖兽身上带有妖气,吃不惯的人首先受不了那个味。 茶罐里所剩茶叶只够泡最后一次,陈瑜连茶末都不放过仔细清理的时候,李佶看着已经倒入茶壶的球状茶粒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他也常喝茶,但他喝的全是碎茶,要往里面添加乱七八糟的东西。看着眼前一颗颗茶粒,他心里已经有些怀疑,往日花大价钱买来的碎茶,会不会是一些残次品。 有了如此想法,他将自己的手从储物袋上拿开。他本来想将自己的茶叶拿出的,但现在他感觉若是拿出,会很丢脸。 突然吱吱叫声响起,别说李佶、陆临风等人,便是陈瑜都差点忘了,松鼠小花还躲在他怀里。却是沸水注进茶壶,茶叶特有的清香令几人沉醉之时,被小花闻到,迅速从陈瑜怀里跑出来,然后蹲坐在茶几上一脸期待。 闻到茶香,李佶终于确信,他以前花高价买来的碎茶,真的只是残次品。陈瑜的茶色泽透亮,馥郁的芬芳只是闻一下都令人心神大畅。再学着陈瑜等人的样子,浅抿一下满口生津,哪儿像他从前所喝,根本尝不出茶水该有的味道。 楼船的速度不算很快,但是船上的几人都不着急。今日这一战,尽管围攻之人各怀心机而没有出全力,可他们人多势众,每人只一道简单的风刃术攻来,他们也必须全力以赴。因此乘着楼船喝茶聊天,其实也是一种歇息。 而且以陈瑜和陆临风的经验,那风灵兽的速度太快,他们在深林里全力追赶,却始终慢了风灵兽一日路程。 又累而风灵兽太快,因此楼船开始起飞,直至到了漆郡上空,楼船的前后左右甚至上下,都有修士化作流光一晃而逝。然而楼船飞入漆郡以西的莽莽深林之后,他们的身边一下子安静下来,除了已经闪了霞的云朵,他们周围许久不见一个修士飞过。 夜幕降临,楼船降落在一处林间空地上。生起篝火取出仅剩的酱肉,众人围坐一起继续闲聊。 “没想到,临风的师门竟如此大名鼎鼎,连我屈突师叔那么冷傲孤僻的人,都要以‘前辈’称呼你师父。”陈瑜看着被篝火映红了脸庞的陆临风,对他的宗门很是好奇。 “你没想到的还多着呢。”陆临风拨弄着篝火,幽幽地道:“丹鼎派、青云宗、溟沧派、青冥宗、还有金鳞阁,合称中洲五柱,共同维护着中洲修仙界的秩序。我丹鼎派虽然以丹道造诣和其他势力并列,但西脉的实力也不可小觑。” “你等会儿。”陈瑜打断陆临风的话,不可思议道:“这东域五柱是谁划分的,为什么我紫阳宗的名号你连提都不提一下?” 陆临风张了张嘴,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听闻雍国王室掌控之地有一郡,其名夜郎?” “你敢说我夜郎自大?”陈瑜大怒,身为雍国人,夜郎国的传说他当然听过,指着自家才数万人的都城向上国使臣炫耀。结果上国使臣第二年,就领一偏师将夜郎夷为平地。 “也别怪我打击你。”陆临风见紫苏、韦灵儿和李佶都被震惊地不成样子,颇有些得意地道:“如今你们三大宗门在原阳剑拔弩张,还在准备着开战。其实只要你去了中洲就会发现,原阳的那点灵石矿真的不值得去争抢。” 见陈瑜仍然不服气,陆临风道:“我只说一样,两年前我偷了师父一颗‘绛尘丹’去镐城拍卖场。哦,筑基巅峰修士做好准备,服用一颗‘绛尘丹’即可突破为结丹修士。你可知道那颗绛尘丹最终以多少灵石作了成交?” “一千万颗!”陆临风竖起右手食指,道:“是一个筑基散修,砸下一千万颗灵石买下了绛尘丹!虽说我师父亲自炼制的丹药确实值这个价,但一个筑基修士可以一次拿出一千万颗灵石,由此可见中洲之地的实力!” 陈瑜有些难以相信,一千万颗灵石,足以令紫阳宗这等大宗门伤筋动骨,可是在镐城的拍卖场,一个筑基散修竟也可以拿出这么多,陆临风所说的中洲,该是何等富庶? “再有一点。”陆临风似觉得给陈瑜的震撼还不够大,再加一记猛料,道:“中洲地域广袤无际,相邻的两座城池之间,往往是数万里的荒山野岭,修士游历向来要依靠传送阵!而且我们修士的典籍里,经常会出现龙。在中洲,真的有龙!” (未完待续) 第96章 来中洲吧 第96章 “终是少年心性。”四方在不远处闭目打坐,也是恢复修为,也是为几人警戒。见陆临风想要震住陈瑜,不断加码爆料的举动不禁摇了摇头。以言语或者事实震慑一些人,首先要考虑对方能承受多少。 “李兄可曾听说过隐龙观?”陈瑜在陆临风的期待下,并没有心动神驰目瞪口呆,反而向坐在一旁的李佶问道。 刚才一路以来,李佶也简单的说过自己的修炼历程,在陈瑜看来,那根本就是一部传奇! 孩童时和陈瑜一样,读书、习武,期待着有朝一日或从军或科举,为自己争一份前程。唯一的不同,陈瑜生活在小山村,而李佶生活在一个郡城里。 某个夏夜,城外电闪雷鸣风雨大作,第二天又风和日丽晴空万里。城中所有人,包括当时才十二岁的李佶,都认为那只不过是夏天最常见的雷雨,第二天人们该做什么还做什么。李佶该做的当然是和小伙伴们玩耍。 郡城里的很多荒宅,就是他们小孩子的乐园。那一日几个小伙伴在荒宅里抓蛐蛐,只是很不巧的是,李佶的蛐蛐与人相斗时尽数败北,这令他沮丧的同时,又很不服气,心中发狠定要抓到一只无敌大将军。 与他一起玩的小伙伴都已经回去吃饭,而李佶仍然在固执,在草丛里一遍遍地找着。直到想着,去别人找过之地看看能不能再找到厉害的蛐蛐,却在那里意外发现一个浑身是血的中年男子。 以后的事情非常简单,李佶扶中年男子进尚未倒塌的破房子里休息,一连数日从家里偷馒头给那中年男子充饥。 但那中年男子伤势太重,不过四五日就气绝身亡。临终前取了一本秘籍送给李佶,他是后来闯荡游历时才知道,那中年男子给他的,只是世间最普通的引灵入体心法。也就是陈瑜抄录,送给刘可城的那一部。 之后的日子里,李佶一直在四处游历,结交过不少朋友,而且与连晋和那位方兄弟志同道合,一起去某些修仙世家,或者小宗门里做些案子。因此说起眼界见识,却是比陈瑜要强了不少。 “隐龙观?”李佶想了想,摇摇头,道:“从未听说过,或许是某一小宗门。”见陈瑜似有些失望,李佶歉然道:“陈公子也知道的,我们这个小角落虽然偏僻,但依然浩瀚广阔,每天都有宗门兴起,同时每天都有宗门被灭,说不定那个隐龙观早已覆灭,因此不被人重视也是有的。” 突然陈瑜心中一动,看向陆临风问道:“临风,你们丹鼎派可曾有过隐龙观的记载?” “不知道。”陆临风刚才一拳打在空气里,正自郁闷之时,听得陈瑜问话,有些恹恹地道:“修仙界的奇闻轶事,向来由西脉收藏,我在宗门向来只读丹道典籍,因此丹鼎派就算有记载,我也不可能知道啊。” 陈瑜一阵无语,却也无可奈何。他在宗门里翻阅典籍,向来只读自己感兴趣的,为此紫苏说过他很多次。如今遇上一个只读丹道典籍的人,确实不好指责。 “不过呢,你如果真要找这个隐龙观,那就来中洲。”陆临风看着陈瑜,道:“中洲好多家族已经传承了数千年,像我丹鼎派更是传承了上万年。你来中洲找我,我想办法让你拜入丹鼎派,如此你就可以翻阅西脉的典籍了。” “拜入丹鼎派?”刚才陆临风说丹鼎派已经传承了上万年,这比他那句中原有龙更令陈瑜等人震憾。但是说着说着,竟到了转而拜入丹鼎派,此事、此事太荒唐! “当然了,要想翻阅典籍,只能是拜入丹鼎派啊。”陆临风不解的看着陈瑜,道:“而且以你的资质,我真的要花很大的代价,才能让你拜入丹鼎派,甚至可能需要出动我师父呢。” 陆临风确实想帮陈瑜,不只是为了陈瑜操碎了心,更因他认为陈瑜这个人值得深交。为此尽管陈瑜的资质确实欠妥,但陆临风就在刚才已经想好,回去就恳求师父,由师父关照陈瑜进入西脉修炼。 然而五里不同音十里不同俗,中洲修士若可以拜入中洲五柱,其所在宗门也会大吹大擂好让世人尽知。但陈瑜至今都没出过东隅这西北的角落,而且他跟师父、跟师姐以至于跟紫阳宗有非常深厚的感情。 至少在今日之前,从未想过称别人为师,更是从未想过被师姐欺负之后,找别人告状。陈瑜从小在父亲的耳提面命下,接受的是忠孝仁义的教育,这一点从刘可城的身上就可见一斑。 陈唐可以为了夺位而弑兄,陈依依可以说出,要娶她须以雍国万里江山为聘礼。而刘可城却直喊,娶了陈依依他晚上睡觉会提心吊胆。更是在实际占领了漆郡,明明有陈瑜为他撑腰的情况下,只因王都的中官带来一纸命令,就将辛苦所得池城交出。 可以说,在陈良的教导下,陈瑜和刘可城的心里,从未有过背叛的想法。而在陈瑜看来,转而拜入其他宗门,就是对紫阳宗、特别是对白鹿殿的背叛! 见韦灵儿和李佶一脸的不可思议,而陈瑜和紫苏更是怒容满面,陆临风总算想起如今地处东隅西北,轻拍额头苦笑道:“你听我说!” 紫阳宗弟子被分成了亲传,内门和记名三个等阶,中洲五柱也是如此分法。不同的是,以丹鼎派为例,所收记名弟子拥有查阅典籍甚至修炼丹鼎派功法的权力,却不能算是其正式弟子。 就像之前清河派依附于掩月宗,而风鸣谷依附于方夜宗,丹鼎派的势力范围内,也有众多依附的小宗门和修仙家族。这些宗门或家族选优秀弟子进入丹鼎派修炼,待学有所成仍然会回到自家宗门。 中洲五柱此举,是为了施恩于麾下依附势力,同时让这些势力对各大宗门更有归属感。 “陈瑜如果拜入丹鼎派,你完全可以在查了资料之后立刻离去。”陆临风道。 “何必要多此一举呢?”听说不是改投他派,陈瑜心里仍然不舒服,但总算松了口气。但还是不解地向陆临风道:“你是正牌的丹鼎派弟子,不如你帮我查一下隐龙观的信息,何必那么麻烦要我拜入丹鼎派呢?” “以我师父的年纪,至今也没有看完东脉的典籍,更何况西脉之典十倍于东脉。在这么多典籍里寻找一个根本没听说过的宗门,谁会有这么多闲功夫?”陆临风苦恼道:“这次外出之前,我师父已经帮我找了无数典籍,只等我回去将它们烂熟于心,数年之内我可能连吃饭睡觉的时间都很紧张,哪还有时间帮你查东西?” “拜入丹鼎派之事再说。”陈瑜拨弄着火堆,道:“王柳氏给我的那枚玉简,先不说需要金精云母、雷击木、筑基妖兽心血及筑基妖丹等材料,就是想要祭炼,也需等到筑基境才可进行。等我成功筑基之后,去中洲寻找炼器材料的时候,说不定可以自己打听到隐龙观所在。” 王柳氏的玉简中,逐浪刀的祭炼方法,区分了筑基和结丹两个等阶。其最低也需要筑基修为才能祭炼,正好解释了为何王柳氏没有自己炼制。一是与王旦成亲之后,她的伤不但没有恢复,为了不伤到王旦她还自损根基。再有她至死都只是凝气修士,并不具备炼制所需的修为。而且在小王村生活了多年,王柳氏手里并没有找到炼器材料。 等筑基,这期间先在这里找一找,看看能不能得到隐龙观的消息。而且从给风明澄施展禁制就可以看出,那个奚道人十多年前最低也是筑基境。陈瑜自忖,便是如今已经多次越阶斩杀过敌人,但越境与越阶不一样。如果此时奚道人就站在他面前,死的肯定是自己。 陈瑜仍然年轻,奚道人以筑基境来算,只要没有被人斩杀定可以再活好几十年,等自己成功筑基之后再去找他报仇,时间上还非常充裕。 “对了李兄,你上次与连晋一战使用的术法?”陈瑜想起什么,问道:“就是以藤蔓杀连晋的那种术法,可有什么讲究?” 术法于修士乃最大的秘密,在紫阳宗连师父都可以隐瞒。因此陈瑜打探李佶的术法心里很是尴尬,说起话来也有些吞吞吐吐。 “当然,规距在下也懂,李兄若不方便,就请帮我指正一番。”说着,陈瑜指尖泛起淡紫色光华,凝成了一道淡紫色金锥。为了让李佶看地清楚一些,法诀牵引下淡紫色金锥慢悠悠地飞向不远处的一棵合抱古树。 李佶刚才心中确实稍有不快,但陈瑜的举动,令他这点不快霎那消散。而且立刻想到,陈瑜乃紫阳宗亲传弟子,想学什么术法学不到,非要窥探他的隐私? 又见陈瑜非常细心地,控制着的淡紫色金锥并没有多少危险气息,而且非常缓慢地没入旁边古木。这一切都可以证明,陈瑜确实是在和他虚心请教。这种被尊重,特别被紫阳宗亲传弟子的尊重,令李佶心中再无芥蒂。 只见那道金锥没入古树,以李佶看去,古树的干、枝、叶甚至树根上,全都如刺猥般长满了细若毫发的小金锥。 李佶大吃一惊,树干、树枝甚至树叶上的小金锥,以他的见识,咬牙之下也可以接受。但当他将目光移向树根,什么样的术法如此霸道,竟是连树根都不放过?陈瑜这道术法,中招之人根本没有任何机会活命! 夜风习习,全身长满小金锥的合抱之木,在微风下扑簌簌地有粉末被吹落。 (未完待续) 第97章 此术瓠号 第97章 “陈瑜公子刚才说,是我的幻藤术给了你灵感?”李佶看着地面上那一层木灰,谁能想到它在几息之前曾是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而且此术法跟他的幻藤术有什么关系? “你也别公子、公子的叫了,不如就像临风那样直呼我性名好了。”在李佶连连“不敢”中,陈瑜道:“当时那些藤蔓吸收古木养份以壮大自身的一幕,令我和师姐触动很大。我们是闭关一个多月,才将此术法参悟地似是而非,至今我们没敢给此术命名呢。” “藤蔓吸收古木养份以壮大自身?”李佶呆愣了好一阵子,才不可思议地看着陈瑜,又看看紫苏,道:“二位,只是看到了那一幕,就自创了术法?” 陆临风和韦灵儿也满是震惊地看着陈瑜和紫苏,陆临风知道他们当时在闭关,而且还为二人护过法,待二人出关后还各自演示了一番。 但是在陆临风想来,陈瑜和紫苏定是修炼《紫阳真诀》太认真,之前有不解之处便是其师父讲解过,却仍然无法融会贯通,然后于外出历炼的某一个瞬间幡然醒悟。 这种情况在修仙界很是普遍,就像你认真寻找某样东西却遍寻不获,然后在某一天那东西突然就出现在了眼前。而一些高深的修炼心法,即便已经将文字烂熟于心,甚至已经被师长掰碎揉烂,被考核时也能对答如流。然而没能真正理解,或者说没并没有将其真正参悟,然后被某一天某一个或相关或不相干之事触动,从而有的突然的恍然大悟。 陆临风以为陈瑜和紫苏第一次外出历练,眼界开阔之后所修功法突然水到渠成。没想到他俩竟是因李佶的一番战斗而自创术法。 韦灵儿没有经历陈瑜和紫苏的闭关,但她见过二人使用此术法。她理所当然地认为,二人的术法定是紫阳宗无数功法中的一种,压根没想过竟是他们自创的。 “李兄见谅,此术法的核心涉及到《紫阳真诀》的部分内容,我不能将其公布。”李瑜向李佶一礼,道:“只是我和师姐参悟的术法,无法以草缚术展现出来,这一点令在下很是困惑,因此直到如今,仍然没有给术法命名。” “陈兄,在下当真服了!”李佶向陈瑜一拜,一边起身一边道:“在下这幻藤术,是与几位兄弟于一古墓所得。只是他们都不是木灵根修士,因此无法修炼此术。” 所谓古墓,其实就是修士平常修炼时的居所,修士活着时称作洞府,死后被称作古墓。不过李佶这道明来历的一番话,令陈瑜、紫苏、陆临风和韦灵儿立刻知道,从古墓所得功法,算不得多么高深。 最简单的例子,陈瑜的灵根属金,而紫苏灵根属火,但他们不止可以修炼《紫阳真诀》,便是碎星拳、碎星剑二人也可以修炼。真正高深的功法秘籍,从来不挑惕修士是什么灵根。 众人随着李佶一起起身,兄见李佶双手法诀不断变幻间,林间空地上突然有无数藤蔓破土而出。初时只有筷子般粗细,看着很是脆弱的样子。接着,这些藤蔓逐渐变地粗壮结实,只是霎地间,筷子般的藤蔓已经长得粗若儿臂。 四方也从打坐中退出,他也相信李佶自有分寸不可能伤了陈瑜和紫苏,但这道藤蔓术给了他深刻的印象,四方不敢放松警惕。 李佶仍然变幻着法诀,就在这时,只见所有藤蔓的突然如蛇、触须等软体动物一般,争相高昂着藤梢向着空地周围的古木。转眼间这些藤蔓就和周围古木相连,若此藤蔓沿着古木于头顶树冠上交织,就形成了一座藤制的牢笼。 再次见到如此术法,四方也看地心惊肉跳。若无意外,当藤蔓于头顶交织,则转眼间这些藤蔓会突起花苞,于绽放之时立刻会散发出七色毒雾。 令四方有些不安的是,透过藤蔓缝隙,他可以看到陈瑜四人此时脸上满是茫然,似失了魂一般,全都呆呆站在原地,似在看着藤蔓如何生长,竟是一动不动! 嘀!嘀!嘀! 几声尖锐的鸣镝声,自陆临风、陈瑜和紫苏胸口响起。四方松了口气,再次看向眼前藤蔓却大吃一惊。 藤蔓仍然只有筷子粗细,而且根本没有缠绕周围古木,更没有一头扎进古木以吸取养份!刚才眼前一切,只是幻觉! 陈瑜四人也是在鸣镝声中各自苏醒,看到眼前仍然只是一丛细细的藤蔓各自发愣一阵,又各自看向陈瑜和紫苏。 伸手入怀,陈瑜取出了贴身配戴,由紫苏帮他炼制的那件兽脊挂件。刚才的鸣镝声,就是当他陷入幻觉时,挂件鸣镝向他示警。而紫苏和陆临风手中拿着的,是陈瑜最近帮她们以虎牙祭炼的吊坠。另有一只吊坠在四方手里,他们的吊坠上,也有鸣镝的功效。 “这是幻觉?”看到地面上仍然只有一丛的藤蔓之时,陆临风其实心中已经有了答案,然而此幻觉太过真实,他感觉自己一切都很正常,甚至自李佶施展术法之时,他已经散开了神识。陆临风出身名门眼界不凡,但他可以肯定,他刚才并没有察觉到丝毫幻觉的气息! “所以此术名为幻藤术。”李佶看着陈瑜手中的挂件,道:“只是此术弊端太多,任何外界刺激,甚至陈兄那只小花尖叫一声,都有可能破幻。” 陈瑜仍然看着手中挂件,还打量一番周遭古木,再看看仍然非常不起眼,正在消散着的那一丛藤蔓。而四方恍然之下终于松了口气,刚才李佶确实没有恶意,小花仍然在草丛里找虫子吃。它没有向陈瑜示警,说明刚才确实没有危险。至于挂件突然鸣镝,那是挂件乃死物没有自己的判断,因陈瑜陷入幻觉这才自主鸣镝。 长舒一口气,李佶这幻藤术确实弊端太多,只是一件小小的挂件就可破幻。但陆临风仍然震撼地看向陈瑜和紫苏,不可思议道:“你们就是因这种幻术,而自行参悟了术法。你们的悟性竟如此之高!” 旋又兴奋道:“陈瑜,只是你这一份悟性,被我师父知道后定会非常感兴趣,或许无须我太费劲,你可以轻易拜入我丹鼎派!” “背叛我紫阳宗之事提也休提!”陈瑜很不领情,他仍然固执地认为,转投他门就是背叛紫阳宗。尽管就算进入丹鼎派,他也不算丹鼎派弟子。 “那紫苏姑娘可想好,为你的新术法起什么名字?”韦灵儿问道。尽管相处近一个月,而且已经有过同生共死的经历,但三大宗门在原阳对峙一日,韦灵儿心中芥蒂就一日不得消散。更何况屈突昧可是说过的,三大宗门有意在原阳开战。 “陈瑜你来起名,我现在心很乱。”紫苏说着,将虎牙吊坠重新收回。 其实能不乱吗,幻藤术当真只是幻术而已,他们阴差阳错下,都不知道是怎么理解的,竟然以错误的信息,以自己似是而非的理解,硬生生参悟出新的术法。此事若被记载进入典籍,后人看到将会感到何等荒谬? “此术‘瓠号’!”陈瑜也有些愣怔,看着手中兽脊挂件,道:“大瓠之种,坚不能自举,剖之为瓢则瓠落无所容。非不号然大也,我为其无用而掊之。” “你想废去此术?”陆临风有些不解,大瓠之种大而无当,感觉没什么用而将其毁去。 “不是,这是我和师姐第一次自创术法,我想以此提醒自己。”陈瑜终于收起兽脊挂件,看看陆临风又看向紫苏,道:“李兄的幻藤术确实缺点多多,当日风灵兽直冲而去,立刻破了幻术。但是缺点再多的术法,却为我们提供了思路。师姐,我想提醒自己,不可小觑了天下任何术法!” 紫苏点点头表示同意,瓠号术如此拗口,她初时还有些犹豫。但听了陈瑜的解释,却也说得过去。而且师父陈三思常说:“天下没有无用的术法,只有不会运用术法的修士,便是最基础的五行术法,在懂得运用的人手里,那就是冠绝古今”! 陈瑜以瓠号为新术法命名,与师父的说法很有呼应。 瓠号术的核心是紫阳真诀,别说陈瑜不敢泄露宗门机密,便是他向李佶合盘托出,李佶也不敢听啊。日后瓠号术被他施展的消息传入紫阳宗。李佶绝逃不掉被追杀的命运。 “李兄想来也知道,如今三大宗门即将在原阳开战。”陈瑜表达了歉意,又为李佶宽心,道:“一场大战之后,三大宗门定要大规模收徒,那时以李兄的修为定可顺利进入紫阳宗。到时我去汲温师叔那里帮你说说好话,让李兄直接成为内门弟子,那时瓠号术我就可以教给你了。” 李佶大喜,他也知道,大战之后三大宗门定要收徒以充实力量,那时前去拜师他确实有可能顺利进入紫阳宗。再有陈瑜帮衬,他直接成为内门弟子还真有可能。 不同于陈瑜,李佶只是散修,拜入某一宗门是他如今最大的念想。他已经是凝气八层修为,在这灵气稀薄之地想要修炼到凝气十五层,当真是要苦熬岁月。 而如果能去紫阳宗修炼并成为内门弟子,浓郁的灵气先且不说,等他修炼到凝气十五层,紫阳宗会有五颗筑基丹赏赐。再完成一些宗门任务,说不定他此生,当真可以成功筑基,成为别人口中的筑基老怪。 至于陈瑜和紫苏因他的幻藤术而参悟了新术法,说来他已经施展过无数次幻藤术,不说别人,就是他自己也没有参悟出新术法。这说明什么?那是人家眼光独到悟性高。 (未完待续) 第98章 又见李思远 第98章 再次赶路,楼船贴着树梢快速飞行。一行人里只有韦灵儿和李佶不会追踪术,便是陈瑜,也可以根据船下树林里的蛛丝马迹辨明方向。 尽管楼船很快,但树林里打斗的痕迹非常多,陈瑜和那风灵兽仅有过匆匆一面之缘,他不知道风灵兽都有什么手段。但是按照陈瑜的推断,树林里的打斗痕迹,大部分应该是修士所为。 风灵兽急于逃命,应该不会与修士多作纠缠,而只有修士才会看到曾经的仇人而大打出手,才会找出无数借口,于此时想办法夺取别人的储物袋。 这一路上也遇到过很多修士,是活着的修士。令陈瑜没想到的事,这些修士竟成群结队隐藏起来,于此时行剪径之举。 当然,有了之前在小王村墓地的经历,如今的漆郡很多修士都认识陈瑜一行人。想想当时那么多人在方一可和赵勉的带领下,都没能拿下陈瑜,此时再次相遇,这些剪径蟊贼很是识相的,恭恭敬敬地让道任陈瑜等人的楼船离去。 “临风有没有感觉到,我们好像正在往城镇方向前进?”楼船飞得很低,扶着船舷往下看去,漫延无尽的树冠,似柔软的地毯。有树冠遮掩,树林里高低起伏的地形,看起来也柔和了许多。 引起陈瑜注意的,是这里的树木并不是很高大,而且经常可以看到刀劈斧斫的痕迹。这种痕迹只能来自凡人,这里有樵夫来砍柴。 “我们刚开始一路向西,如今又往东北方向前进。风灵兽如果再往前,应该就要到栒州郡了。”陆临风点点头同意陈瑜的猜测,道:“怎么样,去了栒州要不要回去看看你陈氏祖地?” “没兴趣。”陈瑜回答地很干脆,也很漫不经心。他没有深思熟虑,也没有咬牙切齿,这是他真的对于回陈氏祖地没兴趣。 “陈瑜只要切割了和刘将军的关系,应该就越来越有修士风范了。”陆临风赞道:“家师曾说过,修士所修,唯心尔。又说修仙就是修心,只要心灵通透则境界术法可水到渠成!” 陈瑜、紫苏和韦灵儿听了此话有些无动于衷,他们的师门长辈也曾说过类似的话,因此再精辟的话语在他们听来都是老生常谈。但李佶不一样,他听了“家师曾说过”这句话,轰然间浑身一震。李佶并不知道自己知道了什么,但他知道自己真的知道了什么。 本来李佶听到什么刘将军,又听到什么陈氏祖地,正犹豫着要不要向陈瑜稍作打听。 此次原阳大战之后,他顺利拜入紫阳宗应该没有大问题,但能不能早点成为内门弟子,还须陈瑜从中斡旋。他想多了解一些陈瑜的事情,也好跟陈瑜打好关系。说白了,因有求于陈瑜,李佶如今有些小心翼翼。 但是此时如醍醐灌顶一般,突然感觉眼前阳光变得明媚,船下一望无际的绿茵变得可爱,就连在微风中起伏的树叶,也在突然间变地活泼。 李佶深吸一口气,后退一步向陆临风深深一拜,道:“多谢陆公子指点!”直起身时,却是再也不想打听陈瑜的事了。他突然间就有了自信,自信自己可以顺利拜入紫阳宗,自信便是没有陈瑜帮助,也很快就可以成为内门弟子,更自信无须讨好陈瑜,一样可以在紫阳宗过得很好! “唉,李兄能够有所触动,此事太打击人了!”陆临风颇为伤感地道:“家师说起这些的时候,我跟陈瑜他们一样无动于衷,真真白瞎了师父那些唾沫星子!” “你没触动别拉着我!”陈瑜犟着脖子不满道:“我师父说这些的时候,我很有触动!疼――” 在众人,特别是李佶诧异的目光下,紫苏松开了陈瑜的耳朵,愠道:“师父说这些话的时候你眼睛一直往殿外瞄,被师父赏了一记爆栗!你说的触动难道就是那一记爆栗?” “瑜公子,你看下面!”心里松了口气,有了小王村墓地的经历,四方对方夜宗好感缺缺。但此时看到下方那人,四方却是心里一喜,总算可以明正言顺地打断这师姐弟二人的吵闹了。 “李思远!”陈瑜看着下方一身黑色锦服的修士,只一眼就叫出了对方的名字,正是方夜宗亲传弟子,一身黑衣凝气七层的李思远。同时看了一眼趴在肩上的小花,这小东西竟没有提前示警! 李思远的旁边,是一个同样衣着但镶了红边的娇俏女子。他的两个追随者,胡满和刘子兴正在合力对战一个凝气五层的白衣修士。 “陈师兄?”李思远和那娇俏女子抬头看去,正看到将半个身子探出楼船的陈瑜。脸上顿时露出又惊又喜的神情,似正要移步上楼船,但想了想道:“陈师兄稍等片刻!” 说着回过头去,喝退胡满和刘子兴,上前一步右手五掌微曲隔空向那两个凝气五层的修士抓去…… “四方叔,这、这位李公子怎么会王平安的手法?”李佶刚刚树立的自信,在看到李思远这个起手势立刻荡然无存。实在是王平安当日给他留下了太深的印象,如今再见和其很是相像的手法,心里立刻就出现了王平安的影子。 “看着是很像,但李师兄这一手,是方夜宗的大天罗术,是一门禁锢术法。”陈瑜揉着耳朵解释道:“同样的禁锢术法紫阳过也有,称作焚笼。只是施展大天罗术禁锢之后无法再行攻击,而焚笼术禁锢之力不如大天罗术,但仍然可以进行攻击。” 这两门禁锢术各有千秋,不过大天罗术凝气境修士即可修炼,施展焚笼却必须有筑基修为。陈瑜一时也说不上二者优劣,只能说是各有千秋。 其实有一点陈瑜没有说,紫阳宗刚崛起之时,方夜宗和掩月宗,都曾派出弟子潜入以盗取秘术。这大天罗术,其实是脱胎于大焚笼术,只是被方夜宗略作修改而已。 那凝气五层的白衣修士,见对手换成了李思远,实力的悬珠令他根本生不起与其对抗的心思,因此第一时间转身就要逃跑。 然而李思远似乎一心要将他留下,五指微曲之下,于他和白衣修士之间顿时有星星点点的光芒出现。似真的组成了周天星斗,天罗地网。 那白衣修士虽背对着众人看不清面容,不过只看其汗透的后背,也可以知道他此时心中何等恐惧。再看其周身空气的扭曲,足可见他已经将修为运转到了极致。然而不论多么努力,他跨出的每一步,其实都是在后退。 就像李思远手中有一无形之绳,并且在不断收紧,牵制着他只能不断后退。 这就是大天罗术,以李思远的修为境界,尚不能发挥出此术的最大威力。但是只如今所表现出的冰山一角,足以令任何见到之人为之动容。 因为李思远明显地没有动用全力,而那白衣修士不论多么努力仍是徒劳,只两三息的工夫,其布满汗渍的后颈,就已经被李思远握于手中。 “李师兄且慢!”阻止李思远的,是他旁边那镶了红边的黑衣女子。 此时陈瑜才一边看着下方一幕,一边向李佶介绍着大天罗术和焚笼的不同,而四方刚好将楼船降下停稳。 “冬儿师妹还要留着他不成?”白衣修士被李思远牵牵箍住了脖颈,如今全身僵硬根本动弹不得,真正的成为了砧板上的鱼肉,等待着别人对他的宣判。 “先禁锢了他的修为。我还从未杀过人,也从未见过死人,我怕。”黑衣娇俏女子留下白衣修士性命的理由,令其他人愕然之际,却令陈瑜大生好感。 “师姐你瞧瞧人家!”陈瑜看着黑衣女子的背影,有些不知死活地道:“这才是女子该有的样子,这样的女子才最令人动心!啊,疼!” 陈瑜震声深林的呼痛,吸引了黑衣女子转身。尽管很是狼狈,耳朵在师姐手中正在遭受折磨,满脸痛苦的陈瑜,仍然向黑衣女子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本来心已经沉寂的陆临风,于此时心情当真复杂。他欣喜于终于知道怎么让陈瑜开窍,或者找个什么人让陈瑜恶了紫苏,又嫉妒着紫苏手里的那只耳朵,恨不能以身代之。却是他自修炼以来,心情前所未有的复杂。 李思远轻拍储物袋,取出三枚金针,在白衣修士满脸痛苦恐惧中,将三枚金针分别刺入其眉心、前胸气海以及丹田。这是修仙界的三元锁神术,中此术者浑身僵硬,连神识都被禁锢,说得直白点,就是令人进入假死状态。 这黑衣娇俏女子也是方夜宗弟传弟子,名唤杨冬儿,凝气六层境界。 “冬儿师妹。”相互作了介绍,李思远指着陈瑜和紫苏,道:“上次那株五百年份的人参,多亏了紫苏师姐和陈瑜师兄帮我才能得到。” “杨冬儿见过紫苏师姐,见过陈瑜师兄。上次之事,多谢师兄师姐相助。”杨冬儿不止长得娇俏可人,连声音都温柔中带着羞涩,令耳朵发红的陈瑜听了很是舒服。 “冬儿师姐太客气了,早知道是师姐需要人参,在下绝不会假李师兄之手,定会亲自送到冬儿师姐手上!”陈瑜道。 陆临风看着紫苏正在想跃跃欲试的手指,知道她又想拧某人的耳朵了,心中欢喜之余,看向李思远时莫名感到其面目可憎。陆临风对陈瑜可是操碎了心,他认为,杨冬儿如此佳人,李思远不配! 杨冬儿看着有些腼腆,听陈瑜如此说法,暗暗后退一点和李思远站在一起。此举令陆临风心中大怒,令李思远心花怒放,令一边看戏的四方和李佶忍俊不禁。 “对了,这是我炼制的驻颜丹,李师兄说要送两颗给陈师兄和紫苏师姐。”见陈瑜一方还有韦灵儿、陆临风和李佶,袁冬儿道:“几位师兄师姐也不要客气,我炼制了两炉共二十颗,请各位不要嫌弃。” 不同于其他人,陈瑜本来对驻产丹不感兴趣,他看惯了师父和几位师叔的样子,对于驻颜并不热心。然而丹药是杨冬儿递过来,在其他人还翻来覆去观看之时,他已经一口将丹药吞下。 (未完待续) 第99章 遭遇突袭 第99章 “果然是驻颜丹,而且是六品丹药。”陆临风看向杨冬儿,有些吃惊地道:“杨姑娘才凝气六层,丹道造诣竟如此了得!” “这货是丹鼎派弟子。”见李思远和杨冬儿看了过来,陈瑜为他们补充着陆临风的师承。 “丹鼎派?”李思远似有些疑惑,他从未听说过这个宗门。而杨冬儿的点漆双眸里,此时竟不易察觉地闪过一丝大感兴趣的神色。 “丹鼎派只是一个小宗门,李公子想来没有听说过。”抢在陈瑜之前,陆临风道。也不知他不愿在自己师承上与人多有纠葛,还是不愿与李思远深交。 不过李思远却一副恍然的样子,看看陈瑜再看看陆临风。紫阳宗弟子结丹之前,只能在紫阳宗内寻找追随者,李思远认为陈瑜这是提前为自己铺路。丹师不会有多么强大的战力,然而作为修士,对于丹药的渴求是没有止境的。李思远认为陈瑜提前与陆临风交好,是看上了他的丹师身份。 “对了李师兄,此人是谁,你们怎么跟他起了冲突?”陆临风为何隐瞒自己的师承虽令陈瑜有些不解,但想想若非屈突昧师叔点破,陆临风至今还要对自己隐瞒,因此也就不去计较,而是另起话题,指着已经如木偶般呆愣的白衣修士问道。 “谁知道他是谁。”李思远立刻不再费心去想丹鼎派是个什么样的存在,而是愤愤道:“只是此人言语不干净,竟敢对冬儿师妹语出不逊!” 明白了,定是李思远一行和这白衣修士巧遇,而此人见杨冬儿貌美言语中有些轻薄。陈瑜看看自己身边的紫苏,又看看杨冬儿,心中立刻为自己找好了借口。 这几个月以来,特别是在漆郡停留的这些日子,总有修士惊艳于紫苏的美貌,只是紫苏修为太高四方又太危险,那些修士不敢明着触霉头,但背地里的轻言戏语可从未少过。 四方倒是想出手教训,但是被紫苏给拦了下来。用她的话说,犯不着脏了自己人的手。 陈瑜摸摸自己仍然火辣辣的耳朵,再看柔柔弱弱的杨冬儿。他认为师姐有足够的实力镇慑那些闲言戏语,相比起来杨冬儿更需要保护。 两队合为一处,将白衣修士如死狗一般仍在一边,众人于甲板上重新开始叙旧。 此时众人很有看点。虽说已经和陈瑜、紫苏等人共同经历过生死,甚至一度地还将自己的背后放心地交给他们,但韦灵儿对于紫阳宗仍有芥蒂。一起站在甲板上的时候,或许还因了莫名情愫,韦灵儿一直尽可能地与陆临风站在一起,令后者心中连连叫苦。 杨冬儿看着有些畏生,自上了楼船,见陈瑜老是往她这里凑,令她很是窘迫。刚才她送出驻颜丹的时候,其他人都是在陆临风确认之后才服用,而陈瑜毫不犹豫地吞服,让她很有好感。 然而不论是出于少女矜持还是对陌生人的戒备,只是初次见面陈瑜就老想着靠近,令她很不习惯。只好如受惊的小兔子一般,不断地靠近李思远,甚至直接躲在其身后。 有见于此,李思远心中暗爽。他本就出身高贵相貌俊朗而且实力非凡,面对陈瑜他有着自己的骄傲,他不认为陈瑜于自己会有威胁,因此并不在意陈瑜如今的举动。方夜宗同样爱慕着杨冬儿之人,数都数不过来。 李佶、胡满和刘子兴等人正在围着白衣修士打量,修士战败要么死,要么被搜魂,能够动用三元锁神术的机会并不多。而李佶等人接触不到高深典籍,对于三元锁魂术只闻其名从未亲眼见过,如今看如木偶一般躺在一边的白衣修士很是好奇。 “李师兄此时外出,不会是也想进入如意宗?”重新出发,陈瑜向李思远问道。 “我进那里面干什么?”李思远嗤笑,语气里满是不屑,道:“从古到今多少人进过如意宗,可是除了灵药和妖丹,何曾有过关于功法的只言片语被带出?” 和陈瑜一样,身为三大宗门的亲传弟子,李思远确实也想过,或许如意宗内那虚无缥缈的造化,在等待自己这个天命之人。但这个想法随着年岁渐长终于慢慢淡去,无数的事实证明,如意宗并没有什么造化。 何况进入如意宗的修士,活着出来的不足三成。付出极大的代价却空手而出,这种傻事宗门弟子根本不屑为之。 “怎么,听陈师兄语气,莫非你想进入如意宗?”李思远疑惑道,同样是亲传弟子,他不信陈瑜会看上如意宗里那些灵药和妖丹。 “我本来不想进入的,但临风想去里面采药,我总不能看着他孤身涉险?”陈瑜很是无耐地道。屈突昧进入原阳视察之事瞒不过李思远,但陈瑜可不能泄漏自己进入如意宗的原由,只好拿陆临风当挡箭牌。 李思远看一眼陆临风,暗叹小宗门弟子果然小家子气,如意宗里的灵药便是再有年份,其珍贵程度又如何比得上性命,何至于为此以身犯险? 不过他对于陈瑜却是有些佩服了,为了提前交好陆临风这个丹师,陈瑜竟甘愿与之一起冒险,只是这在李思远看来实在划不来。 陈瑜如今才凝气六层,嗯,其身上修为波动非常激烈,想来很快就可以晋阶为凝气七层,但那又如何? 如意宗实非善地,进入其中当真是九死一生。而作为紫阳宗亲传弟子,只要陈瑜活着,日后的紫阳宗定有其一席之地,那时想招揽什么样的人没有?也就是陈瑜还太年轻易冲动,这才有着为朋友两肋插刀的想法。 “我和冬儿师妹此次外出,对那只风灵兽都不感兴起。”李思远再也不看陆临风一眼,对陈瑜道:“冬儿师妹想要去极北雪原采药,我陪她一同前往。” “太好了,我还担心李师兄和冬儿师姐也要斩杀风灵兽,那样我们的任务就有了冲突。”陈瑜振奋道:“如今好了,李师兄和冬儿师姐斩杀了风灵兽,功劳可以记在我的身上,我也算是完成了任务!” 李思远直愣愣地说不出话来,杨冬儿躲在其身后,此时也是目瞪口呆。他们确实也没多少历练,但绝不会想到陈瑜竟如此不顾身份,竟如此明目张胆地贪别人的功劳,更不会想到陈瑜说起此事竟如此理所当然。 就是陆临风和韦灵儿,此时也恨不能在甲板上找个地缝钻进去,太丢人了。也就紫苏和陈瑜一起长大,对其厚脸皮早已习惯。尽管如此,她如今也是俏脸紧绷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吱吱!小花的警示声适时响起。李思远这才回过神来,他刚才看到趴在陈瑜肩上的小松鼠,立刻想是自己杀了松鼠全家,它这才被陈瑜收养。 如今看去,小松鼠棕底黑纹的毛发油光水滑,尖尖的耳朵上细细的绒毛在楼船里都在不断摆动,如黑宝石般莹润的眼睛,忽闪间很是惹人怜爱。 “小松鼠跟了陈师兄,当真是它的造化。”李思远另起话题,道:“寻常松鼠哪有……” “公子小心!”正操控着楼船的四方突然惊呼。而陈瑜肩膀上的小松鼠,在李思远的眼睛里突然浑身毛发炸立,并且嗖地一下熟门熟路的,钻进陈瑜胸前衣襟里瑟瑟发抖。 “四方叔出了什么事?”紫苏率先回过神,一步来到陈瑜身边拉着他的手,一边戒备一边问道。而此时陈瑜心里正在疑惑,这一次为什么小花的示警和四方叔发现威险同时发生? 轰隆巨响中,楼船外的林木突然此起彼伏地肆意摇摆,正在被当稀罕看的白衣修士,突然紧贴着甲板滑来滑去。只有凝气三层的胡满和刘子兴,也有些站立不稳蹬蹬蹬地随船跑来跑去。 韦灵儿和杨冬儿各自一声惊呼,然后各自紧紧抱住自己身边男子的手臂。在陆临风心中叫苦,李思远心中暗爽中二女慢慢地惊魂甫定。 “何方鼠辈胆敢袭击紫阳、方夜宗弟子?”四方的声音很快自船头传来,同时也回答了紫苏的问题。他们的楼船,遭到了其他修士的袭击! 楼船平稳,有船舱、甲板可供休息休闲,除了住宿之外其他房间里还可储存各种物资,是修仙界最常见的飞行法宝。但楼船太大,而且速度不够快,于防护方面虽有阵法,然而此阵法也只是凝气级别,因此遭到攻击时就会显得有些脆弱。 更何况为了察看踪迹以跟上风灵兽,四方是驾着楼船贴着树冠飞行的。如此近距离地被攻击,楼船的防御很难起到应有作用。就像数日前护着王柳氏母子与众多修士一战中,陈瑜等人根本没有祭出阵盘固守。被那么多人围攻,寻常阵盘无法护他们周全。 一道风刃自下方森林里冲天而起,身处三层楼船的甲板上,陈瑜也感觉到了冽然杀气。与紫苏双手紧握,同时双脚如生根一般牢牢定在甲板上。 轰然巨响中,楼船摇晃地更加猛烈。那个白衣修士贴着甲板,在摇晃的楼船上身子在两侧船帮上撞地砰砰作响。 便是陈瑜等人,也要全力运转功法让自己牢牢地吸附在甲板上,才堪堪稳住身形。而且在刚才这一声轰然巨响中,有巨大的裂帛声传来,那是下方风刃突破了楼船防护阵法,劈中了船体的声音。 “各位公子、小姐,下方宵小可能借助了五行大通阵法,楼船飞不出去了。”尽管危急,但四方的声音仍然沉稳。 每个修士的修为之力都是独一无二的,便是同样金灵根修士,修炼了同样的《紫阳真诀》,其修为之力也会千差地别。因此正常来说,紫苏的修为不能渡入陈瑜体内助他疗伤战斗,他们对战虎妖时,紫苏才会以石化术凝出巨石,然后陈瑜将巨石化作巨铁。 然而通过聚力阵法,却可以借五行大通阵法,合众人修为化作一道惊天动地的攻击。只是此法常见于战场,陈瑜等人实是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遭到如此攻击。 “四方叔,我们下去!”陈瑜也是大怒,吩咐四方一声,同时将紫阳真诀全力运转。他想下去看看,是什么人,在四方已经亮明了身份之后,仍然敢向他们出手。 连陈瑜自己都没有察觉,这半年来连连大战下来,特别是数日前与众修士一番苦战,他已经不再是那个被师姐调教地唯唯喏喏的少年了,他有了自信,心中也开始有了果决的锐气! (未完待续) 第100章 术法的来历 第100章 下方密林中,以阵法将他们迫降的是十个散修,他们在两个凝气八层的灰衣修士的带领下,正聚于一处神色惶恐地看着已经降落于地的四方等人。 “冬儿师妹,你怎么样?”李思远只看了对面一眼,立刻关心起杨冬儿。对面除了两个凝气八层的灰衣修士,其他人最高才凝气六层,没了楼船这件笨重巨大的目标,李思远对眼前敌人根本看不上眼。 杨冬儿轻轻摇了摇头,镶了红边的黑衣衬得本就白皙的脸庞有些惊魂初定,第一次外出历练就遇上这种事,杨冬儿确实受了惊吓。 “你这什么破船,连残缺阵盘的攻击都承受不住?”见陆临风手里托着巴掌大的楼船正满眼心疼,陈瑜没好气道。 楼船的底部被刚才的风刃击出了一指宽的细纹,船体上刻画的阵法纹络已经遭到了破坏,陆临风只是丹师而不是阵师,他没办法对楼船进行修补。 而正在和四方、紫苏等人对峙的十二个修士,面前矗立着一辆满是锈迹的双轮铜车,车厢里架着同样满是铜锈的一道圆盘,圆盘上篆刻了复杂繁奥的纹络。但是正如陈瑜所说,这些纹络残缺不全,是一座残缺的阵盘。 五行大通阵最常出现在战场上,便是在底蕴深厚的三大宗门也属于重器。完整的阵盘可发动各种攻击,也只有残缺的阵法,才勉强以风刃术迫降了陈瑜等人的楼船。 “在下广源宗陈靖伟、冯慕尘,适才不知是储位公子、小姐驾临,因此多有得罪,还请各位公子、小姐多多恕罪!”只是看到四方和紫苏,这十多个修士立刻就一片慌乱。修仙界有言,若修为境界有用,这世间当可以少了无数冲突。 实是修士的境界并不代表实际战力,别的不说,陆临风明明凝气九层修为,却决不是只凝气六层的陈瑜的对手。一些只埋头于提升境界的修士,其战力确实很难令人恭维。更何况世间越境而战者凤毛鳞解,但越阶而战且战而胜之的传闻随处可见。 但四方乃凝气十三层修为,这是当真只须亮出修为就可平息冲突的境界,更何况落后四方一个身位的紫苏,身上也波动着凝气十一层的气息。这样的两人,绝不是对面区区两个凝气八层修士可以怠慢的。 “听到没有?要我们性命的人是你的本家!”陆临风忍着心疼收起楼船,听对方一人竟姓“陈”,立刻挖苦道。 陈瑜为之一滞,陈姓乃大姓,若是某一天遇上另一个姓陈名瑜之人,陈瑜也决不会太惊讶。但此时被陆临风挖苦,他仍然止不住地感到恶心。 “李师兄,广源宗是你方夜宗势力,你认为该当如何?”要恶心大家一起恶心,陈瑜立刻将不满往李思远身上引。三大宗门之中,紫阳宗立派时间最短,麾下依附的小宗门最少,而眼前这广源宗,正好依附于方夜宗。 “还能怎样?”李思远脸色猛地一黑,紫苏杀了同门方一可他都不在乎,更何况只是依附于方夜宗的小宗门?因此沉声道:“今日若没有四方先生和紫苏姑娘,他们会如此低声下气吗?” 最主要的,杨冬儿至今俏脸煞白,如受惊的小兔子一般躲在他身后。对于李思远来说,这些人伤了他,为了大局为了各种利益,他或许可以一笔揭过。然而累得杨冬儿担惊受怕,那就提前送这些人去轮回好了。 “方夜宗的公子,在下陈靖伟乃广源宗掌门弟子,曾经随师尊去方夜宗拜访过,还请公子饶恕在下刚才失礼!”陈靖伟向李思远连连告饶,他和冯慕尘刚才也有过交流,认为如今三大宗门在原阳剑拨弩张,修为高深的弟子应该不可能出现在这里,因此才放心地以阵盘向楼船发起攻击,谁能想到楼船上竟有四方和紫苏这样的人物? “四方前辈。”见李思远已经扭过头,对陈靖伟的哀求不作理会,李佶上前来到四方身边道:“只要将他们分开,晚辈可单独对付两个凝气八层,或者对付剩下的十个修士!” 陈靖伟和冯慕尘等人面前,仍然矗立着铜车阵盘,但这等大杀器适合出现于战场而不是修士斗法。 首先便是完整的阵盘,其每一次催动都会有片刻的延时。若是在混乱的战场,有同门其他阵盘弥补,这片刻工夫确实无碍战局。但是在如今的小规模斗法中,这片刻的工夫足够决定他们的生死。 这也正是察觉到遭遇阵法攻击,陈瑜请四方降落的原因所在。只要展开身法,阵盘的攻击威力再大,其灵活性却是致命的缺陷。 “李兄想要哪个?”陈瑜心里也是充满愤恨。他今年才十六岁,一直生活在强势的师姐的阴影下,令他至今还没开窍。今初见温婉可人的杨冬儿,心中刚有了朦胧的悸动。这种美好才刚刚升起,竟被眼前这些不长眼地给强行打断,陈瑜当真是满心郁闷难忍。 “刚才陆公子有言:修仙就是修心。”李佶向陈瑜点点头,又向四方一礼,道:“还请四方前辈,将这陈靖伟、冯慕尘交给晚辈!” 深深地看李佶一眼,四方感慨道:“有如此心智,他日无须瑜公子出面,李少兄也有很大可能直接成为内门弟子!” 李佶连呼“不敢”,四方袍袖挥动间,一道巨大的如墙风刃,垂直插在陈靖伟和冯慕尘身后。接着,此风墙突然彭胀,推动着陈、冯二人与身后的修士不断拉开距离。 “多谢四方前辈!”李佶身形展动间,已经直冲向陈靖伟和冯慕尘,一场激烈的斗法倾刻而起。 “独自对战两个和他同境的修士,而且还是宗门弟子,这位李兄弟会不会有些托大?”见李佶已经与对方战在一起,五颜六色的光芒瞬间激烈涌动,李思远有些好奇地问道。 “李师兄无须为他担心,若真有不测四方叔不会坐视。”陈瑜道:“李师兄要不要活动一下筋骨,剩下这十个散修就由你我解决如何?” 李思远豪爽地大笑一阵,也不答话,身形展动间直向那十个修士冲去。陈瑜也是一笑,追云靴宝光闪动间,身形已经越过李思远,同时盾牌闪烁,瓠号术瞬间催动,林间顿时响起凄厉的惨叫声。 杨冬儿向前几步靠近紫苏,看看陈瑜那里的战况,又看看李佶正在催动着的幻藤术。见紫苏不关心陈瑜,反而全部心神都放在了李佶的身上,向靠近她的陆临风问道:“陆公子,这位李师兄是什么身份,似乎很得四方先生和紫苏小姐看重呢。” 陆临风心中一动,修仙界的称呼不太讲究但同时很讲究。似“公子”、“小姐”向来只能用来称呼陈瑜、紫苏这样的宗门亲传弟子。刚才陆临风明明说自己出身小宗门,杨冬儿竟称自己“公子”,此事,但愿是自己想多了。 “冬儿小姐有所不知,这位李佶兄弟已经是内定的紫阳宗弟子了。”陆临风道:“等原阳的问题解决之后,陈瑜和紫苏姑娘会亲自推荐他进入紫阳宗。” 杨冬儿大感兴趣,她也不去看陈瑜和李思远了,全部心神都放在了李佶的身上。 而此时,李佶的战场上,林地间隙里生出无数细藤,正在迅速向陈、冯二人漫延。陈、冯二人出于修士的本能,不断以风刃、火球、甚至冰封术迟滞着漫延而来的细藤,一时断藤在林间飞舞,随着其上附着的修为散去而化作流光消散。但细藤的生机很是强韧,任二人如何斩断烧毁或冰封,仍无法阻止这些藤蔓迅速铺满这一方小战场。 顿时,铺满战场的无数条藤蔓迅速变得粗壮。而且在杨冬儿惊异的目光里,这些藤蔓竟如蛇或者触须一般,或一头扎进临进的古木树身里,或缠绕其上吸汲取养份。不断粗壮的藤蔓迅速将这一片战场笼罩成了囚笼,身处办笼中的冯、陈二人,明明不断有术法击中藤蔓,却再难损藤蔓分毫! 然而紧接着,令杨冬儿更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那些被扎进或缠绕的古木,于此时正在迅速枯萎!其叶开始泛黄,其温润的树干迅速干瘪,直至,第一片黄叶开始掉落。与此同时,那些粗壮的藤蔓上,竟迅速有花苞在鼓起,似在这夏末时节正酝酿着开化。 “瑜公子、紫苏小姐。”四方看着眼前一幕重新上演,向已经回到这里的陈瑜和紫苏传音道:“老奴从前游历之时,曾听凡俗界一些刑讯高手说起过一些奇事。” 听说,蒙上犯人眼睛,取一铜盆,上置一滴漏。于犯人手腕轻划一刀,任血滴落入铜盆。轻划一刀的伤口不再出血时,打开滴漏任水滴落下。届时,犯人会出现因失血过多而死的症状。 再有,同样蒙上人的眼睛。取一油灯轻烧其指,迅速移开油灯同时告诉他,其手指仍在炙烤。不多时,其手指当真会出现烧伤的症状,甚至手指碳化! 此时,便是李思远都有些惊骇地看着李佶那里,藤蔓上开出了艳丽的七色花朵。这些花朵于绽放之时,有七色轻雾萦绕而起,笼中的陈靖伟和冯慕尘顿时脸色大变,更加疯狂地催动术法,想要破笼而去。 “李佶这幻藤术很是神奇。”尽管算起来,这已经是四方第三次见识此术,然而心中仍然满是赞尚,道:“依老奴看来,此术和凡俗界的歹毒刑讯手段是一脉相承!” 藤蔓囚笼里,陈靖伟、冯慕尘已经不再攻击李佶,更不再攻击那些藤蔓。他们正躺在地上不断打滚,有血水自衣服上泅出。当翻滚中面向李思远和杨冬儿之时,他们可以清楚地看到,陈靖伟和冯慕尘的脸上黑气弥漫而且黑筋爆起。 他们非常笃定,此二人中了剧毒,刚才李佶的藤蔓开花时,释放的七色轻雾,就是剧毒! (未完待续) 第101章 后掌村再次入梦 第101章 陆临风的楼船受损,一时难以修复。李思远取出自己的楼船,众人再次贴着树冠循着各种痕迹向风灵兽追去。 “这位李兄,竟有如此神奇的术法!”已经是黄昏,夕阳的余晖轻轻地在树叶上跳跃,李思远仍然震憾地夸赞着李佶。 “是啊,我和四方叔还有紫苏师姐初见他这门术法,也是震憾了好一阵子。”陈瑜和李思远仍然站在甲板上,看着脚下跳动的树叶,并不向其解释李佶的术法只是一门幻术。 李佶在刚才一战赢地并不轻松,这会儿正在自己舱房里打坐恢复修为。站在李思远旁边,不自觉回过头向船舱望去的杨冬儿,突然轻咦一声,道:“要下雨了么?” 陈瑜和李思远,以及陆临风、紫苏还有韦灵儿一起船后看去。只见他们身后,也就是栒州以南的莽莽山林里一片阴暗,铅灰色云雾从天空垂直笼罩了无尽林莽。黄昏时的阳光照耀在云雾上,竟变得扭曲,似那云雾里有洪荒异兽正在兴风作浪。 偶有闪电分作数叉在云雾里闪过,却也只是一闪即逝,并不能让人看清云雾里正在发生着什么。甚至看去时,那里的云雾并没有翻滚,似乎只是一堵绵延千里雾墙在静静矗立。 “上古如意宗,要开启了!”陆临风看着低垂而下的云雾,沉声喃喃道。 “瑜公子、紫苏小姐,上古如意宗要开启了!”一直操控着楼船的四方,留下胡满和刘子兴匆匆赶来向二人提醒道。 典籍中关于上古如意宗开启时的天地异象,顿时在陈瑜和紫苏心中涌动。没错,平常时候那片林莽除了灵气充盈之外毫无异常,修士、妖兽经常在那里出没,一起竭尽所能地贪婪着那里的灵气。 直到上古如意宗开启之时,上千里方圆之地逐渐被雾气笼罩,此雾气于半个月之后达到鼎盛。这半个月时间,是给出没于那里的修士和妖兽逃命的缓冲期,待云雾达到鼎盛之时,如今偶尔出现的闪电,将呈铺天盖地之势,绞杀雾气里的一切生灵,包括最普通的林木。 曾经也有走偏锋的结丹修士,想要在云雾初起之时带着厉害法宝提前进入如意宗,希望抢得先机,也好有更多时间在如意宗寻找某些功法或者造化。但后果很不好,不论是天赋绝伦亦或法宝惊世,凡提前进入者尽死! 那雾气和闪电都属于如意宗的护宗大阵,铺天盖地的闪电拥有毁灭一切的威能。当鼎盛的雾气里充斥了闪电之后,那里就是生命的禁区,曾经如意宗的护宗大阵,禁止出现任何生命。 又半个月之后,铺天盖地的闪电会在某一个瞬间突然熄灭。至此,方圆千里之地,天地间就只剩下接连天地的漆黑云雾,也只有此时,凡凝气修士均可进入其中。 “只剩下一个月了!”陈瑜看着南方从天幕低垂下来的云雾,道:“要快点找到风灵兽将它斩杀,区区凝气九层的妖兽而已,竟累得我们追杀了数月之久。” 已经斩杀过凝气十层的虎妖,偏偏在只有九层境界的风灵兽身上浪费了这么长时间,陈瑜已经有些厌烦了。 “对了临风,你早就准备进入如意宗,可曾准备好里面的地图?”陈瑜看着远处充斥了整个天地的雾气,道:“紫阳宗也有如意宗的地图,但我和师姐外出时没有做这方面的准备。” 正如陈瑜所说,三千多年下来,通过种种途径,紫阳宗收集了不少关于如意宗内的地图。但是他和紫苏此次外出,只是取炎髓、去除凡俗牵连而已。然后师父帮他们接了斩杀风灵兽的任务,但是进入如意宗完全是屈突昧的一时兴起,他和紫苏之前根本没这方面的准备。 陆临风也收回目光,取出几枚空白玉简一只只地拓印,然后递给陈瑜、紫苏和四方等人。接过玉简时,陈瑜突然心中一动。 陆临风来自中洲丹鼎派,想想与他初见之时,就是在南方那片深林里,那时陆临风应该刚到? 那么,他是怎么出现在那里的?还是说,南方那片深林中,有连结中洲的通道? “又出了森林,这风灵兽到底要去哪里?”陆临风看着眼前的一幕很是疑惑。陈瑜看去时,楼船已经飞出了森林,眼前是一个小村子,家家户户房顶上的烟囱里正有浓烟升起。 “陈师兄,我们今晚能不能就在这个村子宿营。”杨冬儿怯怯的声音响起,道:“看到有炊烟升起,我都有些饿了。” 虽然今天才和陈瑜等人相遇,但之前杨冬儿和李思远一直在钻深山老林,吃的也尽是些单调的酱肉,向来养尊处优的亲传弟子对此确实有些不习惯。 “冬儿师姐有所不知,农村里一日只吃两顿饭,如今我们看到的这些烟,是人们在烧炕。”陈瑜为杨冬儿解释一番,不过看看天色,也同意了就在下面这个村落里休息。 这个村子的土地非常贫瘠,地处森林边缘并没有多少耕地,全村都是靠伐木打猎维持生计。听里正说,此村名叫后掌。 村子里房屋逼仄,很多人家其实没有像样的衣服,就连妇人也只是裹了兽皮勉强弊体。在里正的带领下,陈瑜等人来到村子唯一的小麦场宿营,而此时占地两亩的小麦场中,已经零散地生起了数堆篝火。都是先陈瑜他们一步来到此地,正在准备晚饭的其他修士。 “世间竟有如此贫瘠之地!”相比起来,陈瑜一行人的队伍人数最多,占了小麦场一个角落正在准备篝火,杨冬儿作出如上感慨。 只是这种感慨令陈瑜很是尴尬,他确实已经跟陈氏做了切割,而且从小到大从未当自己是栒州陈氏子弟。但陈氏做出的这些龌龊事,最终还是要落到自己头上。 “陈瑜你也不要在意这些。”陆临风见他脸上神色有些不自然,安慰道:“我曾在一些杂书上看到,某一些城郊百姓,白天是不能下地干活的,因为白天可能有贵人会出城游玩。那些贵人们认为农夫破破烂烂的衣着太碍眼,影响他们的心情,因此农夫只能趁着晚上整理庄稼。” 类似之事刘可城也曾提起过,农人种地总要施肥,但城中一些贵人出城游玩,认为沤过的粪肥太恶心难闻,因此有些郡守县令,竟下令不准百姓沤肥。导致农人只能在家里开辟粪池,弄得家家户户蚊蝇成群,一不留神就瘟疫横行。 还是城郊,农家烧炕时的烟雾,有时会被风吹进城里,令城中贵人们呼吸不到新鲜空气。因此还有政令,不准农家烧炕。此令一出,夏季还好说,顶多被褥潮湿白天拿出去晾晒,但冬天呢?刘可城说,他曾带着手下军士,于冬季多次进城清理冻毙的尸体。 栒州陈氏不允许有大家族出现,各城中商贾名流算不得贵人,也因此还不至于出现这类恶政。但陈氏从治下收取了农税又收取各种税目,栒州境内的农家生活,当真是苦不堪言。比如之前的小王村,明明土地肥沃,但一年到头吃野菜啃树皮吞草根之事已经成了常态。 杨冬儿不知道她的话如何令陈瑜脸色难看,紫苏在一边帮她作着解释。篝火生起后,陈瑜已经开始盘膝打坐,如今他身上的修为波动已经非常明显,早已到了晋阶的边缘。若能够在这一个月里成为凝气七层修士,至少进入如意宗之后,多一些保命的底气。 农历的四月份,阳光明媚而并不酷烈,早上醒来时还有些微寒,草尖野花上还顶着露水。这是一个很寻常的清晨,也是一个令人尴尬的春末夏初。 家里早已没了存粮,而田里的粮食才长了一尺高。父亲前几日去沟里打了野味回来,但如今时节的野味,没有肉而且皮毛也卖不出钱,陈瑜随父亲去镇上拿这些换东西,也只换回一些粗盐和几斤粗面。至于酱、醋等其他调料,父亲向来要准备整个冬天,才会在过年时换来几日丰盛。 不过陈瑜向来好养活,落溪村里连刘可城都嫌弃的粗粝食物,陈瑜却可以吃地香甜。前几日换回的几斤粗面,敞开了吃根本支撑不了几天,因此早早的,父亲已经爬上树开始捋槐花了。 “爹,等我长大了,我帮你捋槐花!”陈瑜看着正仰着头,笑眯眯地看着父亲忙碌的自己,很想说出这句话,但他张了张口根本什么都说不出。而自己仰着头的小脸上,似乎可以想象到槐花饼的香甜,迎着阳光正在傻笑。 “陈师兄!”杨冬儿突然的失声惊呼,引起紫苏、陆临风等人的注意。此时夜幕已经降临,南面的森林里不时有闪电将夜空照亮。借着篝火和闪电,杨冬儿看向陈瑜时,发现他的脸上竟布满了泪水。 陈瑜的修为早已到了晋阶的边缘,护着王柳氏和王平安的那一战,虽然疲惫,但事后他距离晋阶只差了临门一脚。刚才准备好宿营地之后,陈瑜立刻开始了打坐,他想尽快突破境界,为进入如意宗做好准备。 随着功法的运行,陈瑜身上的修为波动更加剧烈。四方、紫苏,以及陆临风、杨冬儿等人都是修士,几乎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陈瑜的异常。为了不至于被同在小麦场上的其他修士打扰,四方、紫苏和李佶围坐在陈瑜身边帮他护法。 凝气六层晋升到七层,中间并没有修为壁垒。而且陈瑜修炼的乃《紫阳真诀》这等上乘功法,可以说只要积蓄足够,境界的提升乃水到渠成之事,因此护法的三人,只防着他被其他人打扰,并没有过多注意陈瑜自身的情况。 而陈瑜是杨冬儿外出以来,遇到的第一个总想着靠近她的陌生男子。见陈瑜终于安静下来,向其看去时,突然发现陈瑜竟泪流满面,这才失声惊呼。 (未完待续) 第102章 凝气七层 第102章 “怎么回事,晋阶而已,陈瑜怎么会哭了?”陆临风惊讶莫名。别说他出身中原大派,便是李思远、杨冬儿、韦灵儿甚至是李佶,也绝不会想到陈瑜身为修士,竟会于此时此刻,在这后掌村晋升境界时突然流泪! 修士无梦,这一点便是李佶这个散修,在第一次成功引灵入体之时,就已经根深蒂固的修仙常识。如今看着陈瑜在流泪,陆临风、李思远等人很是诧异,陈瑜身上修为波动已经非常剧烈,这是即将晋阶的前兆。而且任他们如何感知,也没有察觉到走火入魔的痕迹。 “不对啊,紫阳宗的《紫阳真诀》便是我师父都赞赏有加,陈瑜这到底是怎么了?”陆临风看着紫苏和四方问道。李思远、杨冬儿一行人,于此时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情绪,他们和陈瑜身份相当但其实并不熟,而且论起交情甚至不如韦灵儿。因此只能看看陈瑜,然后将目光转到紫苏和四方身上。 紫苏和四方当然知道,陈瑜这是又一次作梦了。然而修士的一切都是秘密,陈瑜将自己能作梦之事隐瞒师父都找不出过错,与陆临风等人虽然同行多日,但陈瑜的秘密紫苏也不好泄露给外人听。 “四方叔,要不要叫醒陈瑜?”紫苏有些挣扎。一般来说在凝气七层这种小境界的晋升并没有凶险,紫苏当初晋阶时更是一蹴而就,此时看着陈瑜的情形,她有些拿不定主意。 “要不,叫醒?”四方也拿不定主意,他修炼的并不是紫阳真诀,但他晋升凝气七层的时候虽有波折却也不至于流泪啊。而且他身为仆役,行事本能地以稳妥为主。 修士晋升大境界,比如从凝气十五层晋升筑基境,若被人打扰中断会令修士遭受反噬,严重的话境界跌落都有可能。但凝气境小境界的晋升并不会有太多凶险,便是此次晋升被他们中断,对陈瑜也不会有多少影响。 眼见着四方和紫苏正要叫醒陈瑜,陆临风立刻阻止道:“四方前辈、紫苏姑娘请等一等!” 按陆临风自己所说,他的丹道造诣可以力压同门很多师兄师侄,这一点从他的那尊紫金丹炉可以证明。饶是他聪慧绝伦,也不可能想到陈瑜身为修士竟会有梦,而且如今陈瑜正在晋阶! 不过从紫苏和四方的只言片语中,他心中了然。这二人很清楚陈瑜此时发生了什么。 见二人都看向自己,陆临风稍稍组织一下语言,认真道:“四方前辈、紫苏姑娘,陈瑜现在虽然在流泪,但他身上修为波动仍然剧烈,也就是说,他仍然在顺利晋阶!” 是啊!紫苏、四方以及李思远和杨冬儿都是猛然省起,尽管不知道陈瑜正在发生着什么,尽管他现在泪流满面,但这些都没能阻止陈瑜晋阶的步伐。 “我在典籍里曾看过支言片语的介绍。”陆临风对典籍中的介绍似有些不熟,组织着措词道:“陈瑜如今的情况我怀疑,如今晋升境界的举动,已经不受他心神控制了!” “走火入魔?”李佶失声惊呼。陈瑜晋升境界的动静早已引起小麦场其他修士的注意,如今再有李佶的惊呼,立即令周围传来嗡鸣。实是这这些修士以散修居多,然而便是散修,在凝气境也很少发生走火入魔之事。 “算不得走火入魔。”陆临风见紫苏神色大变立刻安慰,道:“你们也应该有所察觉,陈瑜身上的气息很正常,而且《紫阳真诀》乃上乘功法,对心神的保护有堪称神迹。” “我所说的不受他心神控制,是说陈瑜的功法在自行运转。”此时人人都可以看出,陆临风虽然看过这方面的典籍,但明显并不熟悉。只听他道:“我是丹师,凭着我的判断,此时若突然叫醒陈瑜,他恐怕就当真要走火入魔了!” 四方仍然一脸茫然,李佶、韦灵儿、李思远和杨冬儿都是迷惑不解,但紫苏听懂了。作为修士,体内修为无时无刻都在保持着运转,这是修士的本能。此时陈瑜体内修为不受他控制,若突然叫醒他,陈瑜势必要在似醒非醒的霎那,立刻重新运转修为。可如此一来,新运转的修为会和正在晋阶的修为造成冲突,那时陈瑜还真有可能会走火入魔。 紫苏将自己的理解向四方解释一番,得陆临风一阵恭维夸赞,却也令四方等人恍然大悟。 “那就,先不要叫醒他!”虽只短短几个字的决定,于紫苏而言却是异常艰难。眼前之人是她的师弟,是师父至今唯一的男弟子。修仙界没有男尊女卑,比如红玉长老就是负责紫阳宗的对外战事。 但陈瑜不同,先不说她对陈瑜报以厚望,希望他日后能够出任一殿之主。单只从小一起长大的感情,就不允许她坐视其出现意外。 “可,陈师兄这到底是怎么了?”杨冬儿问道。她是方夜宗亲传弟子,从小也是熟读典籍,就像陈瑜了解方夜宗的《玉垣真经》一样,她也很清楚,《紫阳真诀》从未出现过令修炼之人无法控制修为之事。因此她忽闪着明亮纯真的双眸,一副很没心机地问道。 “师妹不要问!”李思远到底比她多了一份历练,见紫苏本就不太好看的神色里,已经有了愠色,因此连忙打断杨冬儿。 南方的群山里仍然有闪电偶尔亮起,紫苏、四方和李佶重新为陈瑜护法。而陆临风很没眼力见,在紫苏连连皱眉下仍然靠着她坐下,他也要帮陈瑜护法。至于李思远、杨冬儿以及胡满和刘子兴,此时也在外围盘膝大打,他们戒备着麦场上其他修士打扰陈瑜。 陈瑜紧紧闭起的眼睛里仍然汹涌着泪水,他浑身的修为波动比之前更加剧烈。围在他周边的都是修士,很清楚此时的他,当真已经到了晋阶的边缘了。 有众人护法的陈瑜,如今仍然在作梦。陆临风说地不错,他确实已经对修为失去了掌控,他的心神,全都沉浸在和父亲相处的点点滴滴中。 自拜师进入白鹿殿,看着泽薮院里精致的亭台楼阁,陈瑜这六年来始终在想的是,若能接父亲来泽薮院居住,他的人生将会非常圆满。 也因此,父亲的形象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变得模糊,反而在他修士的头脑里,变得越来越清晰生动。往日里他也常常会思念父亲,然而回忆始终代表着过去,只有梦里的父亲,才是鲜活生动的。 陈瑜知道自己在打坐,知道自己想要尽快修炼到凝气七层,更知道自己此时在作梦。他知道这些却根本不去阻止,因为他贪婪着梦里,父亲粗糙的大手摸着他的脸颊,宠溺地拍着他的后脑勺,然后疾言厉色地指责着他的错误。 “瑜儿,我不想死!我死了,你怎么办啊!”病床前,父亲早已没了血色的脸上,泪水滚滚而下。陈瑜即便早已泪眼朦胧,即便知道这是在梦里,但他仍然清楚地看到了父亲脸上的绝望与不甘。才十岁的他,跪倒在父亲床前只知道哭,那时的他还非常懵懂,他还没有认识到,没了父亲他后面的人生将遭会遇到什么。 “村子被黑山贼一把火烧成了灰烬。而且那些贼子,竟然把良叔和我父母二哥的遗体尽数烧毁,我在村子里,甚至没有找到一块碎骨!”突然,正在作梦的陈瑜,耳边响起刘可城这句话。 如初次听到这些话时一样,陈瑜脑中轰然神色大变。 而此时正围着陈瑜为其护法的紫苏等人,只见陈瑜身上突然紫光大盛且越来越浓郁,很快就令这小小的麦场都紫气氤氲。紫苏松了一口气,这是陈瑜终于突破到凝气七层的特征,修炼紫阳真诀,在修为突破时动静确实有些大! “可陈瑜为什么面孔扭曲,满脸怒意而且还隐隐带着杀气?”陈瑜突破境界的动静太大,无需判断陆临风就已经心中了然。然而修士突破境界时,应该是满心喜悦神清气爽才对,为什么到了陈瑜这里竟完全颠倒过来了?以陆临风的见识,便是魔修也不该有陈瑜这样的表现才对。 紫苏和四方一阵面面相觑,她们刚才可以笃定地认为,陈瑜又一次作梦了。但一个人的梦境何等、何等不可思议,她们又如何知道陈瑜此时梦到了什么? 紫色的光芒直持续了十多息,这才如退潮一般迅速收敛。而刚才陈瑜脑中轰然之下,终于中断了作梦,当紫色的光芒尽数没入体内,他脸上总算溢出欣喜的神情。令陆临风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他终于晋阶到凝气七层了! 修为波动逐渐平缓,陈瑜并没有急着睁开眼睛。他继续打坐以巩固境界,同时内视之下,发现丹湖规模比之从前扩张了足足一倍! 凝气六层之时,修士丹田化湖。同时于眉心处开辟出灵台识海,让早已出现的神识自此有了容身之地。自凝气六层直到十层,修士每次晋阶都会令丹湖扩张,直至凝气十层丹湖化海,从此就可以为成为筑基修士早作准备。 心神在浩渺的丹湖里一阵翱翔,陈瑜心中再没了梦到父亲时的感动与悲苦,取而代之是的无尽的喜悦,以及扩张了丹湖之后,随之而来的强大! 陈瑜得意之下甚至认为,有擒龙手、碎星拳、牵引术和瓠号术为恃,他甚至有硬撼凝气八层修士的实力! 修为之力在身体里不断进行着周天运转,这一夜之后,想来修为就可以初步稳固。 “风灵兽!风灵兽在前方镇子外面出现了!”突然,麦场上几个修士大喊道,他们的手里都握着正在散发蒙蒙白光的传音玉简。而随着声音落下,一个个地立刻挥动袍袖收起面前物资,熄灭了篝火然后驭着各形形色色的飞形法宝一闪而逝。 紫苏、陆临风等人正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却见原本闭着眼睛的陈瑜猛地睁开双目,其双目依然清澈明亮,看紫苏和陆临风一眼,道:“还等什么,还不快点,迟了我们的任务就完不成了!” 说着,竟是立刻起身催促李思远快快释放楼船,似根本没有意识到,刚才众人的犹豫全因他而起。 (未完待续) 第103章 缚仙索 第103章 小镇距离后掌村并不远,楼船飞行间倾刻而至。但陈瑜一行人到了小镇之后,只看到了满天流光与排列整齐的星月辉映,完全不见风灵兽的影子。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陆临风站在楼船甲板上,比起有任务的陈瑜和紫苏,果然他更痛恨风灵兽。只见他脸上闪过急切,道:“楼船目标太大而速度太慢,我们不如结伴驾驭飞行法宝进行追踪!” “那胡满和刘子兴二位兄弟怎么办?”陈瑜当然没问题,他有小飞舟又有飞行罗盘,于速度方面在东隅西北这个角落算得上顶尖。但李思远的两个追随者呢,他们才凝气三层修为,还不足以驾驭飞行法宝。 “让胡兄弟和刘兄弟驾着楼船缓缓跟进。”李思远道。他此次外出,只为陪杨冬儿历炼,因此对于风灵兽并不怎么上心。但是陈瑜上次帮他得了五百年份的人参,他有必要帮陈瑜完成此次任务。这是修仙界已经约定成俗的规距,只是这种规距陆临风竟是首次听说,然后他非常感慨地向陈瑜道:“你们这里当真是民风淳朴。”令陈瑜好一阵得意。 “船上不是还有这个厌物吗,两位兄弟留下也好看着他。”李思远指指不远处的白衣修士,若非他特意提起,陈瑜已经差点忘了此人。如今看其一眼,张了张嘴想让李思远放了他,但其他人已经祭起飞行法宝开始离船,只好将已经到了口边的话收回。 陈瑜、紫苏和四方祭起的是罗盘,韦灵儿、陆临风和李佶,以及李思远和杨冬儿祭起的都是飞剑。修仙界最常见的飞行法宝就是飞剑,只是飞剑有一个弊端,于飞行时根据修士的灵根属性而散发出不同的光芒,因此紫阳宗才另辟蹊径开创了罗盘。 因了刚才想要为白衣修士求情,陈瑜稍落后了些许,因此他看地真切,李思远和韦灵儿的飞剑呈黑色,他们是水灵根修士;杨冬儿和李佶的飞剑散发着绿芒,他们是木灵根修士;而陆临风的飞剑……竟是散发着桔色,他是什么灵根? 三只罗盘呈铁黑色,其上的卦文散发着金色光华,三人各自盘膝于其上,于盘罗正中卡槽里放入一颗灵石。顿时,罗盘上金色卦文耀眼,速度更是飞快。便是陈瑜最后出发,也是霎那越过众人,与紫苏和四方并列前行。 “紫阳宗的罗盘真好用。”杨冬儿有些羡慕地道。御剑飞行还有一个弊端,修士必须以修为来催动,不利于这种长途追击。而紫阳宗的罗盘可以由修士催动,但无须催动。 他们一行人只有李佶和韦灵儿的飞剑品质一般,但二人都是凝气八层境界,全力催动飞剑也可以跟上其他人的速度。此时虽看不到风灵兽的影子,但满天流光就是最好的指影,因此还不断将其他低境界之人甩在身后。 “等我回宗门向长老堂报备,邀请冬儿师姐和李师兄来紫阳宗作客,那时我送冬儿师姐一只罗盘。”陈瑜扭过头,冲杨冬儿一笑道。 “好啊好啊,那就这么说定了,不许反悔哦。”杨冬儿立即眉开眼笑。任何宗门的制式法宝于宗门都有严格记录,即使陈瑜此时多了一只罗盘,也不敢擅自送人。但是各宗门也允许门下弟子的正常交往,只是须向宗门报备,然后付出灵石等物资作为交换。 “等我从如意宗回来,也向李兄发出邀请,到时候还请李兄不要拒绝。”不断有修士被他们超越,陈瑜回过头向李佶叮嘱道。 “多谢陈兄!”李佶也是大喜。紫阳宗的罗盘在西北地带早已闻名遐迩,如今亲眼看到陈瑜三人无比轻松地坐在罗盘上,李佶也是一阵眼热。 “对了陈师兄,你刚才晋阶时为什么流泪了?”尽管李思远不让问,但杨冬儿尽管有些胆小羞怯但天真活泼,仍然满是好奇地打听着陈瑜的事情。 “我刚才……” “前面有打斗声!”陈瑜的话被紫苏打断,看去时,前方不远处果然正发生着激烈斗法。他们飞行速度太快,转眼来到附近,却是几个修士不知闹了什么矛盾正在大打出手。 别说修士,即使普通人也可以一言不合就拳拳到肉。只是修士掌握了力量,其破坏力更大,而这几个正在斗法的修士,他们的脚下是又一个如后掌村一般的小村落。 “四方叔,让他们去一边打!”陈瑜心生怒意,宗门弟子有门规宗律,对于肆意伤害普通人的行为是严厉禁止的。而且与其他修士不同,陈瑜心中对穷苦的落溪村很有感情,对于眼前这种无视凡人的举动非常痛恨。 众人于半空稍作停留,由四方驾着罗盘前去交涉。 “冬儿师姐,我刚才发生的事,要回宗门先向师父请教。”陈瑜压着怒气,主要是下方那几个斗法之人,并没有波及到小小村落。 哦了一声,杨冬儿也不再追问。但看向紫苏的背影时,眼中不易察觉地闪过一抹怒意。都是宗门弟子,对于修士的德行再清楚不过,那是可以因任何原因,甚至没有原因也可以生死相向的。紫苏因几个修士斗法,而打断了陈瑜的话,另她错过了探问的最好时机。 只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竟然令修炼了《紫阳真诀》的修士,突然失去了对修为的掌控?紫阳真诀、三垣真经以及掩月宗的《太阴秘录》,乃公认的顶阶功法,其中紫阳宗更是凭着紫阳真诀,于短短三千多年的时间里迅速崛起,其他两大宗门,都很好奇紫阳真诀究竟有什么奇特之处。 修仙界以实力为尊,而四方以凝气十三层修为,驾着罗盘喝令那几人去他处斗法,他们根本不敢有任何违逆。而且如今追击风灵兽才是最要紧之事,几人都不愿在这里浪废时间,各自向四方一礼,然后四散飞去。 陈瑜等人继续上路,一路上到处都能遇上斗法的修士,只是很少再有人于村落城镇上空肆意妄为,陈瑜等人都是一晃而过。 这一追就是整整一夜,第二天天色仍然朦胧之时,紫阳宗三人仍然精神抖擞,但是就连陆临风这个凝气九层的修士,御剑一夜此时也有些疲惫了。寻一处空地降落稍事休息,李佶对于紫阳宗的罗盘,此时已经有些渴望了。因为兜兜转转一夜下来,陈瑜那颗灵石,才消耗了不到一半。 栒州境内以平原和低矮丘陵居多,这个空地处于两个小村子之间,旷野中有几处低矮树丛。借着南面不时亮起的闪电,目力极尽处,可以看到低矮树丛之外是残破的村落。栒州的村庄都是这样,尽管土地肥沃,农人的生活依然困苦。 “可城哥也太没出息了,但凡他有点野心,我们把栒州给他就是了。”收回目光,陆临风、李思远等人已经服用了玄元丹开始打坐,陈瑜向紫苏抱怨着刘可城连漆郡都准备让出。 “你少掺和这些凡俗之事!”紫苏感觉手又有些痒了,但是这里人太多,她想给陈瑜留下面子,这才收起拧其耳朵的想法,道:“刘可城今年才二十岁,你让他哪来的能力管理五十多座城池?而且这里的人早已习惯了陈氏的统治,换了人他们反而不适应,万一引起混乱怎么办?” 四方也道:“瑜公子吃点东西继续巩固修为,这些凡俗之事太耗心神,于修炼不利。” 陈瑜被两人一阵抢白,讪讪一笑却也知道他们说的在理。不说刘可城确实才二十岁,之前接管漆郡一座郡城都手忙脚乱,再让他管整个栒州,于此地百姓来说简直就是灾难。而且他如今已经是凝气七层修士,若还将心思花在这些凡俗之事上,于他修为很是不利。 正要依言打坐巩固修为,早已钻进他怀里的小花,突然发出急促尖锐的吱吱警告声! “怎么回事?”陈瑜立刻警觉,向四方看去时,却见四方满是惊讶地呆愣在那里。而他的身上,一条乌黑长索已经将他紧紧捆绑! “四方叔!”紫苏也是大惊,看着绑缚着四方的乌黑长索满是不信。这是什么法宝,而且敌人是谁,竟如此轻易地将四方这个凝气十三层的修士索困? 听到陈瑜和紫苏的惊呼,陆临风、李佶和李思远等人相继睁开眼睛。待看到四方身上的长索,一个个立刻起身时,更是迅速相互靠拢向四周戒备。 哈哈哈的一阵大笑声传来。众人循声望去,却是三男两女五个凝气十层修士,正在从众人正北方向的地下缓缓升起。 土遁术,修仙界非常实用,凝气四层修士就可以修炼的一门术法。 “王兄的缚仙索果然不凡,随意出手就困住了凝气十三层的修士!”说话的是一个灰衣青年,相貌还算英俊,只是肤色偏黑,似饱经风吹日晒的老农。 他口中的王兄,是一个身材矮小干瘦的褐衣中年。此时已经从地下升起,正一脸得意地斜睨着陈瑜等人,特别看向紫苏、韦灵儿和杨冬儿的时候,混浊的眼中闪过别样神色。只听他傲然道:“李兄客气,不是我夸口,王某这缚仙索,曾经可是绑过凝气十五层修士的!” “二位兄长先别忙着得意。”一个红衣女子,看着能有三十来岁,生地前突后翘很有风韵的样子,看着紫苏,道:“这里还有一个凝气十一层的硬茬呢。” 最先开口的李兄不在意地摆摆手,看着明显非常疲惫的李佶和陆临风等人,道:“凝气十一层又能如何,我们修为是不如她,但我们有五个人。” “要说还是许姑娘心思缜密,知道这一趟追踪下来,定会有人疲惫不堪来此地休息。”干瘦的王兄看向另一个绿衣女子,道:“我们这才有机会在此地,一举网罗这么多大鱼。” 许姑娘也是凝气十层修为,一身浅绿色长衫,身姿窈窕而且只有二十来岁,比那很有风韵的红衣女子更耐看。 听得王兄夸赞,红衣女子看向许姑娘的目中闪过狠厉,而许姑娘看着紫苏和陈瑜轻轻一笑,道:“三位兄长快别夸我了,想来你们也看到了,这三人是紫阳宗弟子。今日若杀了他们,我们可就和紫阳宗结下大仇了。”虽如此说,但许姑娘脸上却完全没有担心的神色。 “那有什么,大不了带着他们的人头和身份玉鉴,我们去方夜宗或者掩月宗拜师就是!”五人里,最后那个白衣修士满不在乎地道。 “四方叔,你能不能挣脱这缚仙索?”陈瑜咽了口口水问道。 (未完待续) 第104章 可怕的默契 第104章 “老奴无能!”四方苦笑道。自被缚仙索紧紧捆住,四方就一直在试图脱困,然而此索诡异,乌黑的表面布满了蛇鳞一般的纹络。虽不是三元锁神术那样令人成为木偶,但是以四方的实力,勉强聚起的修为根本无法正常运行。 这缚仙索一圈圈地缠绕在四方身上,看不出绳头也看不到绳尾,别人便是想要帮四方一把,竟无从下手。而且此索,竟是强行将四方一身修为分割成了七、八块无法相连的区域。四方聚起的修为沿着经脉运行,到了绳索附近就再难寸尽,他们一行人里,四方这个绝对主力,竟然被这条食指粗的缚仙索给撂倒了。 “师姐,我们怎么办?”陈瑜此时已经失了分寸。他有自信可以和凝气八层修士一战,但对方不但有凝气十层的修为,而且足足五人,这叫他怎么打?同时陈瑜心中一苦,没想到晋升到凝气七层,高兴劲还没过呢,就遇上了这种事。 “你我可以联手逐个将他们击杀,但如何保证陆临风、李师兄他们的安全?”紫苏道。他们一行人就默契而言,谁也比不过陈瑜和紫苏,甚至紫苏一说到联手,陈瑜立刻就能想到好几种手段。但正如她所说,陆临风等人该怎么办? 他们要面对的是五个凝气十层修士,而紫苏之外境界最高的陆临风,是一个不会战斗的丹师。先不说他们境界悬殊太大,只说如今以疲惫之躯,在养精蓄锐的五人攻击下,能不能坚持到紫苏二人将他们击杀? “我和李师兄乃方夜宗弟子,陈师兄和紫苏师姐是紫阳宗弟子。”突然,杨冬儿俏脸发白,声音里都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道:“你们要是敢动手,就同时得罪了两大宗门!” 陈瑜心中暗暗叫苦却也无可奈何。 若是遇上寻常打劫的修士,并且不知道他们的身份,或许只要交出几个储物袋还可保住性命。然而飞行罗盘太显眼,整个东隅西北之地独紫阳宗这一家,眼前这五人既然敢现身,就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将他们全部杀死。 这样的形势其实陈瑜他们并非全无机会,这五人并不知道李思远和杨冬儿的身份,出手时大意之下或许不会使出全力。但杨冬儿亮明身份之后,这五人反而要全力出手了。 得罪了一个宗门,他们尚有两个宗门可去投靠,但同时得罪了紫阳宗和方夜宗,掩月宗迫于压力还敢不敢收留他们?那时等待他们的只有死路一条,因此这五人,必须尽快将他们全都杀了,以免夜长梦多! 这些念头陈瑜瞬间就能想明白,但此时除了暗暗叫苦却是无可奈何。 “各位都听到了”最先说话的灰衣李兄神色凝重地看着陈瑜等人,道:“不止是紫阳宗,他们还有方夜宗弟子!” “立刻动手,将他们全杀了!”最后说话的白衣青年,在其他人稍稍愣神间立刻接口道:“今日消息若是泄漏,我们五人一个也逃不掉!” “李师兄,李兄、韦姑娘,你们保护好四方叔、临风和冬儿师姐!”面对五个凝气十卖劲修士,陈瑜已经乱了方寸,紫苏只好吩咐众人一声,全力运转功法,和陈瑜并肩站在一起,道:“他们交给我和陈瑜!” “紫苏师姐,以阵盘护着四方、陆兄和冬儿,我和李兄可以帮你们一把!”李思远道,刚才服用的玄元丹还没有彻底炼化,但是面对五个凝气十层修士,他必须为自己和杨冬儿搏命。又转过头向韦灵儿道:“请韦姑娘呆在阵盘里,帮他们稍作抵挡!” “好大的口气!”那三十多岁的红衣女子也回过神来,嗤笑一声,道:“别磨蹭了,一起出手!”说着立刻变幻着法诀,在这朦胧的晨曦中,有风吹起陈瑜等人的衣襟。其余四人见状,也是一起动手,各种法诀变幻间,这小小空地上的空气瞬间变得凝重。 “我需要你们的神识!”突然,被保护起来但还没有展开阵盘的陆临风大叫道。陈瑜已经取出了韦氏盾牌,隐于袖间的右手正在变幻着法诀,被他这一嗓子吓了一跳,心中暗骂一声,但还是将神识烙印在陈临风举起的山符上。 隆隆声自头顶响起,那五人已经准备好的攻击滞了一滞,匆忙抬头看去。却是一座雄伟的大山,正挟着轰然之势从天而降。 自从发现今日之事难以善了,陆临风趁着那五人得意着相互吹捧之时,就悄然催动着山符,终于在此时将山符催动到了临界点。 然而山符里的大山,虽然雄浑且气势非凡,可此山落下时所覆盖的范围非常有限,这也正是陈瑜暗骂陆临风的地方。 果然,那五人看到正在落下的大山身形动都不动一下,待大山轰然降落于地,以陈瑜等人为中心,最远才覆盖了五丈方圆。那五人距离他们足有七丈,也就大山降落时激起的狂风,令他们衣衫一阵猎猎作响,除此之外再无影响。 “好宝贝!”干瘦中年双目放光,道:“尽快出手,这么好的宝贝别被他们祸祸了!” 大山慢慢消散,巨大的动静令上空过往修士稍作迟疑,但也只是迟疑而已。他们仍然催动着法宝,化作流光向着风灵兽追去。阵盘已经开启,对方只有五个凝气十层修士,一时半会儿想来无法将阵盘摧毁。 “李师兄和李兄帮我们牵制他们。”紫苏锵地一声取出新得的七星剑,看着对面五人道:“陈瑜,擒龙手!”说着,紫苏展开身法直冲向那红衣女子,七星剑寒光闪烁间,以她强大的修为逼得红衣女子一时有些手忙脚乱。 大战轰然暴发,陈瑜左手持盾右臂伸展,五指张开然后猛地握拳。一道巨许大的淡紫色拳印,挟着威猛之势,向离他们最近最后说话的那白衣修士猛然轰去。 李佶以幻藤术牵制了绿衣女子,李思远以松涛剑法和大天罗手,同时拦下灰衣青年和干瘦中年,目中余光看到陈瑜的紫色拳印,心中有些疑惑。陈瑜使出的,并不是擒龙手,而是紫阳宗碎星拳。 眼见陈瑜的拳印轰然而至,白衣男子怒哼一声,法诀变幻间十多道金锥瞬间出现,在他的引导下尽数向着拳印攻去。 丁丁当当之声接连响起,拳印与金锥相撞之处竟有火星溅出,似这两者都是世间顶坚硬的实质之物。声响过后,拳印虽有破损但威势不改,仍然挟着威猛之势冲向白衣修士。 白衣修士大吃一惊,他刚才确实没有用出全力,陈瑜只凝气七层修为,不配他全力相对。但眼下不是自责之时,拳印太快他已经没有机会第二次凝起金锥,只好猛拍储物袋取出一把宝剑,施展着牵引术攻向拳印。 一连串奇特声响传来,拳剑相撞之下,宝剑粉碎拳印粉碎。宝剑碎片嗖嗖地四下乱飞,粉碎的拳印迅速消散。 白衣修士嘴角有血迹溢出,并不是他受了伤,而是宝剑粉碎时他所烙印的神识同时消散,意外失去了些许神识,令他心里很不舒服。 随手拭去血迹,面对宗门弟子,白衣修士总算不敢怠慢。他凝起心神,等待着拳印的流光迅速消散,他发誓,接下来他一定要一击将眼前这个凝气七层的小修士杀死! “快来救我!” 正准备给陈瑜致命一击的白衣修士突然一愣,他听出了这是红衣女子的声音,可她明明有凝气十层修为,对战紫阳宗凝气十一层弟子,应该不至于这么快就需要别人搭救? 循声望去时,却见刚才和他拼了一记的陈瑜竟敢舍了他,此时正微张着右手,一道同样丈许巨大的手掌,已经牢牢将红衣女子紧紧握住! “好快的速度!”白衣修士心中一凛,目光捕捉到陈瑜脚上正在隐去的光华,才松了口气,“原来他的靴子,竟也是法宝!” 白衣修士心中还没有生起贪婪,因为令他吃惊的是,困住红衣修士的巨掌似很有韧性。被紧紧握住的红衣女子,一直鼓动着修为想要挣开手掌,只见那手掌似松了一松,转瞬间又重新握紧。凝气十层的红衣女子,一时竟无法挣脱! 擒龙手能不能当真擒龙陈瑜不知道,但这一门紫阳宗顶级功法,随着境界的提升威力会越来越强。而且最重要的,这是当初创派祖师传下的功法。陈瑜的境界远低于红衣女子,但只是困她一困,为紫苏争取一时片刻还是足以做到。 白衣修士转过头看到的第一眼,就是红衣修士的挣扎和,刚才与红衣修士近身斗法的紫苏,轻轻地,将一颗微小的火球,轻而易举地打入红衣女子体内。 “那是什么?”至今为止,整个世间只陈瑜和紫苏二人才懂瓠号术,白衣修士只是散修,本身就见识有限,更不可能知道此术威力。但凭着经验,紫苏于如此关头,将一团小小的火球打入红衣修士体内,那此炎球就不可小觑! 说时迟,那时快。 所有这一切都只是白衣修士一眼所见。等他想要眨眼,却见陈瑜突然松开了困住红衣修士的擒龙手。白衣修士心知不妙,他不敢眨眼了。 顿时,令他目眦欲裂的一幕出现了!红衣修士突然发出一道不似人声的惨嚎,只见她浑身上下,突然有细微地火苗在吞吐。那些火苗,是从红衣修士的体内蹿出,似吞噬了其生机与修为,开始只是细微,瞬间就变成了熊熊火陷! 而红衣修士的惨嚎,只是开始就立刻戛然而止。白衣修士看得浑身发颤,他是怒急攻心。他都没来得及眨眼,红衣修士在他的眼前,竟迅速化作了焦碳! 黎明前的这段时间本没有风,修士斗法激起的劲风很是强烈,红衣修士已经化作焦碳的身体,在混乱的劲风中四处飘散。白衣修士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同伴就此于世间再无痕迹! “原来如此!”正牵制着灰衣青年和干瘦中年的李思远也目睹了这一幕。昨天他就见识了陈瑜的瓠号术,今天再见紫苏施展此术他不意外。 令他意外的是陈瑜和紫苏的配合。 刚才紫苏令陈瑜施展擒龙手,而陈瑜以碎星拳攻向白衣修士,实际上是将其牵制,同时也是麻痹红衣修士。待她全力应对紫苏之时,陈瑜再全力偷袭,这才以区区凝气七层修为,一举将其困住。 紫阳宗的功法确实威力巨大,但李思远突然觉得,陈瑜和紫苏的默契,才更可怕! (未完待续) 第105章 陆临风建功 第105章 轻松斩杀红衣修士,这一幕不止李思远看到,躲在阵盘里的几人也看地真切。这些人里,包括陆临风。但努力要挣开缚仙索的四方,却有些意外,又有些理所当然的看向脸色不太好的韦灵儿。她此时正看向陆临风,而后者的脸色也很不好看。 陈瑜和紫苏有着惊人的默契,这一点陆临风早就知道。可是知道又如何,这丝毫不影响他此时心中满满的妒嫉。他希望刚才和紫苏配合默契的是自己,甚至希望下次,能够第一时间领会紫苏用意的人,也是自己。 这么想着,他平生第一次的,对自己的丹师身份有了不满。他想着,若自己不是丹师,而是普通的修士,那么凭着他的资质悟性,想来如今也可以达到凝气十一层的境界。那时,和紫苏并肩作战的,就一定是自己! 只是他也不想想,他必须丹道造诣出众,师父才会命他进入如意宗取药,如此才有机会与紫苏相遇。而且如今与其自怨自艾,不如想想如何帮助李思远解决眼前困局。 初。李思远仍然是凝气七层境,他的修为比李佶低了一阶。在刚才帮紫苏和陈瑜作牵制之时,李佶只牵制了绿衣女子,而他以大天罗手和松涛剑法,一口气牵制了灰衣青年李兄和干瘦中年王兄。 并不是他实力强大,也不是他当真可以同时牵制两个敌人。他如此举动,只因他出身宗门,有着身为宗门弟子的骄傲,他要时刻表现出自己身为宗门弟子的不同。而对于他的作法,便是李佶也认为理所当然。 所谓牵制,就是当陈瑜和紫苏杀人之时,不让其他人前去捣乱。李佶不敢当真以幻藤术杀绿衣女子,他没有把握。而且幻藤术确实神奇却算不得高深功法,其主要在于一个幻字。若冒然全力出手,却被绿衣女子看出破绽,那时他将没资格再行牵制之举。 因此李佶不断催动修为,一边加速炼化着刚才服下的玄元丹,一边竭力维持着藤蔓的茂盛。被困在藤蔓丛林里的绿衣女子,不断以各种术法,大面积地毁坏着粗若儿臂的藤蔓,然而瞬间又有新的藤蔓长出。 这些藤蔓威力并不是很大,便是被其绑缚,绿衣女子只是修为鼓荡就可将其尽数挣断。然而这些藤蔓几乎无穷无尽,就像夏天夜里的蚊子,不,比蚊子还要令人厌恶! 陈瑜和紫苏配合着轻易将红衣修士斩杀,绿衣女子虽惊但心中并无悲戚。她们五人于数年前才结伴,只因绿衣女子相貌更耐看,而且更年轻,因此其他三个男子很愿意与她亲近。如此一来,就无意中得罪了红衣修士。 身为修士,红衣修士平日里看向自己时,自已为掩饰的很好的嫉恨,她知道地清清楚楚。因此她吃惊于陈瑜二人娴熟的默契和强大的战力,心中却没有兔死狐悲的感伤。 她仍然一板一眼的,在清理着来自李佶的牵制。她这种行为,俗称偷懒。 绿衣女子只是基于往日恩怨的特例,白衣修士、灰衣李兄和干瘦王兄,目睹了红衣修士之死,却是真真有物伤其类之感。 白衣修士心中悲愤难抑,在红衣修士死去的瞬间,他猛地一拍储物袋,取出一把折扇。此扇有画,扇面被不计其数疾驰的细小宝剑挤满,折扇的另一面,正中是一道风灵符! 陈瑜和紫苏斩杀了红衣女子,正要尽快将白衣男子斩杀,好为李佶和李思远解围。却见白衣男子取扇在手,向着他们猛地一挥。 顿时,猛烈的劲风吹起漫天风沙,令陈瑜连睁眼都变得困难。而漫天风沙里裹挟着的无数风刃,正呼啸着宝剑的破空声向他们袭来。白衣修士只是散修而已,竟拥有如此历害的法宝! 红衣女修的损落,除了绿衣女子之外,其他三个男子都是满心悲愤。灰衣李兄和干瘦王兄对视一眼,再次攻向李思远之时,他们用出了全力!他们要尽快解决李思远,然后一起对付紫苏这个凝气十一层修士! 修为境界本就比不得李佶,全凭方夜宗绝学勉力维持的李思远,顿时感觉压力骤增,有了力不从心之感。而且这李兄、王兄的修为远在李思远之上,若他们联手,不止可以将李思远轻易斩杀,更可以和白衣修士一起对付紫苏! 陆临风等人躲在阵法中,敌人的攻击还没有波及这里,因此他们很是安全。韦灵儿和杨冬儿已经取出锈迹斑斑的铜车,她们想要以铜车上那残缺的五行大通阵法,帮阵法外的几人分担压力。 四方正在盘膝运转功法,他杀望尽快挣脱身上缠绕了十几圈的缚仙索。只要他能够脱困,将立刻扭转战局。然后看他布满细纹的脸上沁出的豆大汗珠,就知道知道时间里根本无法挣开缚仙索。 “怎么办,如何才能帮李思远解围?”陆临风额头上也沁出了冷汗。他手里还握着一枚山符,几番想要将其催动而又颓然放弃。山符的威力确实很强,但能够笼罩的范围太小,刚才一枚山符没能出其不意,敌方四人早已有了警惕,陆临风感觉就算他催动了山符,也难以威胁到敌人。 这也是陆临风不擅长战斗,因此他脑子转不过弯来。灵符在修仙界大行其道无数岁月,当然有其独到之处。比如陆临风完全可以催动灵符之后,以修为将其祭出,待其到了敌人头顶的瞬间将其激发。只是如此简单的方法,陆临风愣是没有想到。 一阵密集的击打声传来,看去时,却是陈瑜和紫苏并肩站在一处,各自擎着一面盾牌并在一起,共同抵挡白衣修士折扇里的无数风刃。 南面深山里,不时仍有一道分了叉的电光闪过。在这个天色将明未明的清晨,陆临风看着陈瑜和紫苏手里的盾牌,突然想起和刘可城亲聊时听其说起。战阵之上,士兵手里的盾牌更多的,是用来抵挡箭矢! “没错,弓箭!”陆临风顿时震奋。几日前一支箭射进了王柳氏小腹,令她应了自己发下的道誓,丹田粉碎而亡。 当时天生魔种王平安,击杀了上百修士离去时没有动他们的储物袋。四方打扫了战场,最后那妖木弓兽骨箭归陆临风所有。 白衣修士又一次挥动折扇,漫天沙尘以及无数风刃击向陈瑜和紫苏,令他们一时难以脱身。此时灰衣李兄和那干瘦的王兄,任李思远施展大天罗手和松涛剑法,仍难以阻止他们挥动着法宝迅速靠近。 甚至陆临风更是看到,那灰衣李兄持剑靠近李思远之时,另一手已经放在了储物袋上。他定是有威力巨大的手段,在杀死李思远的同时,可一击令保护着众人的阵法崩溃! 被困于缚仙索,四方这个己方最强大的修士,于此时处于有生以来最虚弱之际。而只要杀了李思远和四方,则陈瑜、紫苏和李佶只能逃命。那时被阵法保护起的他们,又有几人可逃得性命? 韦灵儿和杨冬儿,还在不断向面前的铜车输送修为。锈迹斑斑的青铜车散发着青绿色光芒,似乎下一瞬铜车就可以激发出强大的风刃,又似乎在下下一瞬。 眼见着李思远已经岌岌可危,陆临风再不耽搁,猛地一拍储物袋,取出妖木弓和箭壶。并且迅速张弓搭箭。 陆临风的不擅战斗是全方位的,他有生以来甚至没杀过鸡。此时明明已经弓开满月,他一时竟无法松开捏箭的手指。 他心里很着急,这时有汗水流进眼睛里,随即视线一阵模糊,令他更不敢松开手指。 “要怎样,才能射中那灰衣李兄!”陆临风都快急哭了。若将那灰衣李兄塞进丹炉,他有无数手段将其炮制,可人家好端端在丹炉之外,而且凶神恶煞的,正要杀死李思远! “陆公子!”韦灵儿一边往铜车里输入修为,一边向陆临风指点道:“气机牵引!陆公子若无把握,可借气机牵引锁定敌人!” 好主意!陆临风大为振奋。 咻! 远处密集的风刃击打在盾牌上的声音,隔着阵法传入耳中仍然令人心里发毛。阵阵松涛声,以及松涛里李兄和王兄的喝斥声,令这一方世界满是喧嚣。上空正在全力赶路的修士,破开空气激起的锐啸,令整个世界跟着轰鸣。 然而这一支箭矢破空声,在这喧嚣中仍然有着令人心悸的轰鸣! 便是凡人武者,也讲究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灰衣李兄结于阵法内的一切看地清清楚楚。两个女子在催动五行衍生阵,葛衣老者在试图挣开缚仙索,那个白衣俊朗少年,正在弓开满月。 所幸那俊朗少年不擅战斗,而且只有凝气九层修为,这是灰衣李兄心中最大的安慰。只要杀了眼前这黑衣少年,他相信凭着手中法宝,定可瞬间破开对方的阵法。那时他们携敌人的身份玉鉴去掩月宗,从此他们也可以成为宗门弟子。 眼见着一切美好即将成为现实,蓦然的,灰衣李兄心中升起强烈的生死危机。身为散修,他从来不敢轻视任何一道危机,尽管此危机是一介凝气九层修士引起的。 惨白的妖兽肋骨祭炼的箭矢,携着死亡魔音,瞬间灌满整个心神。灰衣李兄心知不妙,在生死危机刚刚升起之时,当机立断身子横移。便是不能避过此箭,至少要避开要害。 右肋一痛,灰衣李兄闷哼一声,同时心中一松。他见机得快,终于避过了要害。但几乎同时,他心中升起无限怒火! 他竟然伤在了,一个不擅长战斗的修士手中! 爆!陆临风不擅长战斗,而且脑子有些转不过弯。但也正因此,没有形成战斗本能的他,反而可以另辟蹊径。 在妖骨箭射中灰衣李兄,令其抓狂正想着待抓到陆临风,该以什么手段令其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然而妖骨箭撕开肋下薄肉正在穿过之际,冷不防陆临风竟将其引爆! 轰然一声震天巨响,伴随着干瘦王兄、白衣修士和绿衣女子悲声呼唤“李兄”的声音,有漫天血雨碎肉撒落。 凝气十层的灰衣修士,竟被低他一阶,根本不会战斗的陆临风一箭射杀。 (未完待续) 第106章 修仙就是修心 第106章 “陆公子好手段!”正在为青铜车输入修为的韦灵儿,见陆临风竟出人意料地自爆了兽骨箭矢,令那明显身为领头人的灰衣李兄化作了漫天血雨,当即冲其甜甜一笑赞道。 “是韦姑娘指点的好。”陆临风也喜不自禁。不成想,有朝一日他陆临风一介丹师,竟然也有了越阶杀敌的战绩。此事回去说给西脉的那些骄子听,想来定能赚到无数崇拜的目光。 见陆临风将杀敌的功劳也算在自己头上,便是在如此紧张要命的关头,韦灵儿仍然开心地嫣然一笑。这一笑令正好被陆临风看到,他不争气的,感觉自己心脏漏跳了一拍。心里直呼“罪过,罪过”。 陈瑜还没有开窍,比陈瑜大了三岁的陆临风,其实也只是懵懂。他认为自己喜欢紫苏的同时,再喜欢上别人,是对自己这份纯真感情的亵渎。 五个凝气十层修士布下陷阱,开战才盏茶工夫就已经折了两人。剩下的三人大受打击,如今那个凝气十一层的女子有灰衣修士牵制,但又能牵制多久?当她再次大开杀戒之时,谁将成为目标? “王兄弟、雪姑娘,我们撤!”灰衣修士再次挥动折扇,在陈瑜和紫苏全力抵挡之时,向干瘦中年和绿衣女子道。三人里,只有他最有可能会成为紫苏的目标,灰衣修士胆怯了,他想退缩。 “好!”绿衣女子响应道:“但风兄先帮我脱困!” 只这一句话,顿时令牵制着她的李佶惊疑不定。绿衣女子乃凝气十层境界,而李佶才凝气八层。他知道自己这幻藤术很高明,甚至陈瑜和紫苏理解错了之后,都可以藉此自创出术法。但他从未想过,幻藤术当真可以困住凝气十层修士。 “要不要,赌一把?”李佶不断变幻着法诀,慢慢地,想要催动自己眼前的藤蔓丛林开花。藤蔓丛林里,绿衣女子还在奋力挣扎。 “不行,我的缚仙索还没收起!”李佶心中有了别样想法的同时,干瘦中年却很不乐意。对于他的想法,陈瑜、陆临风以及压力大减的李思远无法理解,但李佶理解。 陈瑜的储物袋里有无数初阶法宝,他甚至随手可以取出一把初阶上品法宝送人。但身为散修的李佶和干瘦中年,他们修炼至今,储物袋里或许只有一件法宝,甚至很多散修其实没有法宝。 此次外出历练,陈瑜所遇战斗大部分只用到了术法,动用到战技的斗法实在寥寥。他至今还没想明白,那是散修的法宝品阶太低,很多修士太宝贝自己的法宝而不愿使用。 如今那干瘦中年就是最好的例子。灰衣修士就死在他面前,此时陆临风又一次张弓搭箭,要说不害怕那绝对是骗人的。但他手中的宝剑品阶太低,他唯一能拿得出手的缚仙索,如今正捆在四方身上。如果此时逃走,为了不至于被凝气十三层的四方追杀,他绝不能收起缚仙索。 他舍不得,要他放弃缚仙索还不如要了他的命! “风兄快帮我!”这时,绿衣女子突然惊叫道:“此术诡异!” 白衣修士大惊,向其看去时,只见围困着绿衣女子的藤蔓丛林里,那粗若儿臂扎根泥土中的藤蔓,正在逐渐变得粗壮且生机勃勃。像及了过了整个冬季,遇到春雨之后突然复苏的春笋,通体泛着油亮的光泽,枝杈、绿叶间,还鼓起了花苞。 此术当真诡异!白衣修士不知道这些藤蔓接下来还有什么变化,但出于修士的本能,他心里生起不祥的预感。 “王兄!”再次催动着折扇,令无数风刃向陈瑜和紫苏攻去的白衣风兄厉声道:“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干瘦中年还在犹豫,没了灰衣李兄,他要独自面对李思远的大天罗手和松涛剑法。大天罗手并不能将他禁锢,然威力足够迟滞他的行动。松涛剑法激射而出的风刃,限于李思远的修为并没有威胁到他性命的威力,只是应对起来很是狼狈。 帮他下定决心的,是一道巨大且凝实的风刃! 自得了五行大通阵法之后,因其残缺当真是留之无用弃之可惜。见谁都不想要,韦灵儿这才接手过来。 她出身原阳韦氏,虽比不得陈瑜等出身名门,但手里并不缺法宝。她接手青铜战车,只是想到如今家族面临的危机,想着有此阵法在手,多少也可为家族出一份力。 五行大通阵盘常见于战场,由数人或十多人负责自己的阵枢,合众人之力才可以数息激发一次。 韦灵儿和杨冬儿忙活盏茶工夫,直到精疲力竭之时,终于令明亮的阵盘,激射出一道巨大且宛若实质的风刃。 她们也不懂如何控制风刃认准目标,只能再次以气机牵引锁定干瘦中年。 风刃撕裂空气,发出裂帛之声。干瘦中年心生警兆,在大天罗术的迟滞下竭力施展身法,险之又险地避过了此风刃,但也惊出了一身冷汗。他终于想明白了,缚仙索再贵重,也不如性命重要,他也想逃跑了。 并不是韦灵儿、杨冬儿的气机牵引出了问题。实是,这五行大通阵盘,更多用于战阵。其自身可锁定敌人的特性,因只有她们二人在催动阵盘,此特性并没有被触发。 再加上战场上敌我双方人员众多,扔块砖出去都可以砸到几个人。以阵盘激射而出的风刃,便是不能伤到锁定之敌,也可以误伤了其他敌人。 而此时她们要杀的是干瘦中年,就像陈瑜等人在楼船上容易被攻击,下得楼船之后目标太小,五行大通阵盘无法发挥其应有之力。就像以大炮打蚊子,要想命中全靠运气。 “快来救我!”干瘦中年催动着修为,他要离开李思远大天罗术的束缚,他要逃走。正在这时,却听绿衣女子惊恐之极地发出求救声。 随着绿衣女子的呼救,所有人都可以看到,她以火球术焚烧困着她的藤蔓丛林,然而立刻有别的藤蔓迅速生长,并且覆盖在起火的藤蔓上将火扑灭。她以风刃术、寒冰术、土刺术破坏的藤蔓,立刻有新的去补上。她陷入藤蔓丛林中,此时只能疲于奔命! 却是,正拿不定主意,犹豫着要不要全力催动幻藤术的李佶,看到重新张弓搭箭的陆临风,想起他之前说过“修仙其实就是修心”这句话,心中的犹豫顿时坚定。 就算幻藤术不能将绿衣女子杀死,便是被她看出破绽又如何?修为境界决定了修士的强大,但畏道畏尾的丈二巨人,与侏儒何异? 因此,慢慢催动藤蔓丛林的李佶,心中生起豪气,目中绽放出坚定之芒。 藤蔓丛林里的绿衣女子是凝气十层修士,她破了此术是应该,那样他可以据此对幻藤术进行修缮。而如果她死于幻藤术,那么他李佶从今往后,就当真有对抗高阶修士的底牌了。 想到这里,困住绿衣女子的藤蔓上,数之不尽的花苞在鼓起。李佶欣喜地看到,因他心中生起豪气,这一次藤蔓上鼓起的花苞,比之以往任何时候都来得巨大! 修仙就是修心!只要心中有了自信,只要内心足够强大,术法也可能跟着强大! 李佶全力催动修为。身为散修,自修仙以来他一直都是小心翼翼。每次斗法,他都要留下足够的修为,他从来不敢畅快地大战一场,他要随时准备逃命。 天色仍未亮起,南面的深山里,偶尔闪耀的闪电,令整个天地为之一亮。正在赶路的修士,带起的各色光彩从他们头上轰鸣而过。李佶想要闭上眼睛,好好享受这一刻的酣畅。藤蔓丛林是他的术法,就算闭上眼睛,他也可以清楚地知道丛林里的一切。 但他不愿闭上眼睛,他借着排列整齐的朦胧星光,远处闪电的光芒,以及修士一闪即逝的遁光,他仔细地看着丛林里,越来越鼓越来越是巨大的花苞。 啵地一声轻响,其实没有声音,这个声音只开放在李佶的心里。一只花苞悄然绽放,他知道幻藤术是幻术,他知道此花其实并不存在,但是这朵开在他心里的花,是那么圣洁。 而且这是他的幻藤术,他清楚地知道,此术法中花开七色,唯独不会有白色。如今突然有一朵洁白的花朵绽放,只能说明在这一刻,自他修炼幻藤术数年以来,此术在他手里,第一次发生了质变! 随着花苞的绽放,一缕比之以往浓郁了很多的白色轻雾,从花瓣上缓缓飘起。那么轻柔,那么亲切,甚至那么芳香。 绿衣女子不懂得欣赏那朵花的美,事实上她根本没注意,到底是哪朵花最先开放。在她的眼里,几乎是一瞬间,所有花苞突然一起绽放。 这些花有没有香味她懒得理会,她只知道,这些随着花朵绽放而升起的轻雾绝非善类。她恐惧中屏住呼吸,却绝望地发现,那些轻雾简直无孔不入。它们涌向自己之后,竟贴着皮肤异常霸道地渗入了她的血肉,并且心中很快升起天旋地转的感觉。 “有毒!”这个念头刚刚在心中升起,绿衣女子立刻发现,那些渗入她血肉的轻雾,竟然汇入了她的经脉,并且很快令她的修为之力变得污秽! “救命!”绿衣女子绝望了,她全力催动着修为,拼命想要将这些轻毒雾炼化。 然而这些毒雾就像火种,而她的修为就像是油。她无尽的修为涌向毒雾,是在火上浇油! 几乎只是瞬间,藤蔓丛林以外的白衣修士和干瘦中年,就眼睁睁地看着她原本很是耐看的俏脸上,突然有黑筋暴起。而她似乎浑身发痒,双手狠狠地在全身各处抓挠。 最令两人恐惧的是,在天地灵气滋养下,修士的身体是何等坚韧?然而此时,绿衣女子隔着衣服抓挠,却有大块散发着黑气的血肉,如豆腐块一般,被她一块块轻易地抓下! “雪姑娘!”干瘦中年心里直冒凉气,活了一大把年纪,他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术法。 而他的雪姑娘,口中发出着不似人声的惨叫,脸上爆起的黑筋不断地鼓胀,似下一个瞬间立刻要就此爆裂。 绿衣女子不断从身上抓下血肉,很快她已经变成白骨的双腿,无法再支撑其身体,她轰然倒地。但她手中动作不作任何停顿,藤蔓丛林里的情形,真真是惨不忍睹! 直到绿衣女子用白森森的手骨,狠狠地抓向自己的脸以及她的喉咙…… 灰衣男子和干瘦中年目睹了这一切,当绿衣女子的身体不时痉挛,藤蔓丛林里不再有惨叫声传来。他们二人心中同时感觉,原来死,才是真正的解脱! (未完待续) 第107章 四方脱困 第107章 干瘦中年这下是真的怕了,他们五人围攻陈瑜等人,并且一开始就将境界最高的四方,以缚仙索紧紧捆住。刚从地下钻出来时,他自己也是自信满满,认为将要面对的除了紫苏之外,其他人不足为惧。 可事情的发展太过匪夷所思,先是他们一方的红衣女修,被陈瑜和紫苏轻易地合力斩杀。然后是灰衣李兄,他们的老大被陆临风自爆的一箭轰成了渣。 他努力说服自己,让这些都可以接受,但雪姑娘呢? 她是被一个凝气八层修士,以诡异的术法围困,然后亲自将自己的一身血肉生生抓下!什么时候,凝气八层修士也有如此手段了? 那藤蔓丛林里,此时肠肠肚肚流了一地,往日很是耐看,令他老大不小的人都忍不住心动的雪姑娘,在他的眼前从一个活色生香的美人,变成了如今的恶心模样。 却原来,任你生前美丑俊妍,在那个凝气八层修士的术法中,最终也只是一滩发黑的碎肉,以及可能令人作呕的气味。 目睹了雪姑娘之死,干瘦老者突然有了哲学家的感慨。当然,这种感慨于他无用,而且他讨厌这些感慨,他此时只想立刻逃离这里。五个人设伏结果已经死了三个,他不再心疼缚仙索,只要这次能逃得性命,他回去会重新供奉祖宗牌位! 然而,他能逃得了吗? 初,陆临风一箭射中灰衣李兄,并且如神来之笔一般,利用兽骨箭矢上的神识烙印将其引爆。此举不止击杀了一个敌人,令李思远压力大减,更令他自己心神大振。原来,战斗是如此简单,原来,杀敌是如此轻易。 假谦虚地将功劳推给韦灵儿,陆临风再次张弓搭箭,他要再接再厉,他要再杀一人,好在紫苏面前邀功。 只是这第二箭,他瞄准干瘦老者之后竟变得迟疑。刚才第一次杀敌激起的豪情,突然如一座雄山一般压在了他的心上。 若这一箭没能射中怎么办,陈瑜、李思远等人,会不会认为他的第一箭是凑巧?那时韦灵儿会怎么看他,最重要的,紫苏会怎么看他? 陆临风深吸一口气,稍偏了脑袋看向箭壶,里面还有十多支兽骨箭。“若此箭不中,大不了再射一箭!”陆临风在心里给自己打气,目光与心神尽数向着干瘦老者,他要再次以气机牵引将其锁定。 就在这时,一直大放光芒的青铜战车,突然激上出一道宛若实质的巨大风刃。此风刃威力太大,将空气如布帛一般撕裂,风刃飞出时,激起的劲风令陆临风身形一阵晃动,对干瘦老者的锁定立刻被中断。 颓然将箭弦分离,陆临风太紧张,深深地喘几口粗气。见干瘦中年避过韦灵儿和杨冬儿的风刃,脸上露出决绝,似想要就此离去。 “李公子,容我再射一箭。”陆临风身处阵法之内,向他不远处的李思远传音道:“还请李公子受累,帮我迟滞此人。” 李思远是巴不得干瘦中年早点滚蛋的,而且以他的心性,别人帮他迟滞对手,再由他出手杀敌还差不多。 然而今日不同,杨冬儿就在他身后,他要给杨冬儿顾大局,淡名利等各种伟光正的形象。因此听到陆临风的传音,尽管非常疲惫,他还是强打起精神,收起松涛剑法,专心以大天罗术迟滞干瘦中年。 陆临风也打起精神,再次张弓搭箭。 这时,藤蔓丛林里传出绿衣女子的求救声。陆临风本不欲搭理,但是紫苏从李佶的术法中悟出了瓠号术,这就不得不令他跟着分心了。 好在绿衣女子从呼救到死去,时间虽漫长其实只是片刻而已。陆临风这是第一次完整地看李佶的幻藤术,因此他不知道此术法可开七色花,唯独没有白色。 干瘦中年看着绿衣女子的惨状,拼命想挣脱李思远的大天罗术,而且他一剑一剑地斩向身前身后,然后一步一步地远离着李思远。任由他这么下去,干瘦中年还真有可能就此脱困。 李思远暗骂着陆临风,小宗门的弟子,还是没什么用的丹师果然靠不住。他等待着陆临风快点射箭,又不得不拼命催动修为,尽了自己全力地迟滞着干瘦老者。 直到绿衣女子凄惨地死去,陆临风这才震憾地看远处紫苏一眼,然后深吸口气重新瞄准了干瘦老者。 如今的形势一片大好,敌人已经五去其三,便是被干瘦老者逃了,也可以算作他们的胜利。心情放松之下,陆临风再次瞄准时,心中的患得患失突然就烟消云散。 暗骂自己没出息,陆临风再次以气机牵引术锁定了干瘦中年。此时干瘦中年正一剑砍在自己身体右侧,陆临风福至心灵,如刚才的灰衣李兄一般,陆临风锁定干瘦中年的瞬间松开了弓弦。 咻! 干瘦中年心中刚刚升起不祥的预感,同时右脚一步迈出,正要躲避可能的危险之时,他再次听到了箭矢破风声。 根本不容他躲避,甚至在他心里,他是先感觉到小腹一痛,然后才听到箭矢破风特有的声音。低下头向小腹看去的同时,干瘦老者耳中听到不远处,白衣风兄悲呼“王兄”的声音。 “好快的箭!”干瘦老者先是看到正在摇摆的巨大尾羽,然后看到惨白的箭杆上篆刻的,密密麻麻的符纹。 “好箭,好法宝!”这是干瘦老者最后的心声。兽骨箭射中了他的小腹,箭杆上符纹所代表的巨大力量,倾刻就捣毁了他的丹田。干瘦老者临死前,其实是松了口气的。若是被毁了丹田而不死,于他而言才是最悲惨的结局。 “贼子受死!”战场上,突然传出四方的暴喝。 随着干瘦老者的死去,他留在缚仙索上的神识烙印也跟着消散,因此四方终于脱困而出。 只见他大鸟一般,带着一阵劲风自阵法中猛冲而出,左手握着软踏踏,黑乎乎的缚仙索,右手五指张开,直向着与陈瑜对峙的白衣修士抓去。 “四方叔住手!”陈瑜突然大叫道。 随着四方脱困,早已虚脱的李思远,与韦灵儿、杨冬儿和陆临风同时感到一阵轻松。只要没有缚仙索,以四方的境界,足以令一切宵小远遁。眼见着四方将要结束这场战事,却没想到突然被陈瑜阻止。 “瑜公子?”四方的右手,已经紧紧地抓住了白衣修士的肩膀。只要他修为稍作吞吐,就可以送眼前这个凝气十层的修士去轮回。 而白衣修士此时心中当真是百转千回,五人设伏,此时竟只剩他一人还在喘气,也只是喘气而已。听到陈瑜阻止葛衣老者杀自己,白衣修士的目中突然爆起希望之芒。只要能活着,便是如葛衣老者一般与人为奴,他也认! “四方叔,我刚刚晋阶凝气七层境界。”陈瑜和紫苏收起盾牌,看着眼前白衣修士,道:“我想让他帮我喂招,以尽快巩固如今的修为!” 白衣修士心中污言秽语滔滔而出,但同时想到,帮陈瑜喂招之时,或许他能够逃得性命。他被四方锁住了脖颈无法说话,只能期翼地看着陈瑜,希望他当真想要自己帮他喂招。 “陈瑜你疯了!”陆临风片刻之间连杀两人,正志得意满之时,听到陈瑜这找死的话,顿时大怒道:“境界提升之后,以战斗的方式确实可以迅速巩固修为,但更大的可能是,敌人趁你境界不稳,将你重新打回原境!” 到那时,陈瑜若想再次成为凝气七层修士,不只要一点一滴地重新积聚修为,最关键之处在于,他要突破境界被打落时留下的修为桎梏! 就等于盖房子,他本已经盖了七层,然后将第七层推倒重建。费时费力不说,重修的第七层,以及之后更高的境界很可能会因此不稳。 对于陈瑜突然的发疯,李佶、李思远等人一时都有些呆愣,而陆临风斥责陈瑜,更多的是出于关心。 “你们不懂,从前我每次晋升境界都是师姐帮我喂招。”陈瑜一边调整着呼吸,一边道:“可师姐纯粹是为了打我,弄得我满身是却没多少效果!啊,疼!” “四方叔别听他胡闹。”紫苏松开某人的耳朵,道:“天快要亮了,我们早点恢复修为,好早点去追杀风灵兽。如意宗快要开启了,别在这个时候浪费时间。” 咔嚓一声,白衣修士浑身骨头碎成渣,四方深恨这五人令紫苏和陈瑜陷入险境,因此上手时用出了全力。当他松开握其肩膀的右手,白衣修士一下子摊倒在地,眼睛睁地老大,也不知最后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可惜了,我还想杀个凝气十层修士试试身手呢。”陈瑜看已经死去的白衣修士一眼,他至今还不知道此人叫什么名字。 “人家好歹也比你高了三阶,而且他手中那把折扇是一件不错的法宝。”紫苏开始收起自己的法宝,神色轻松却也不忘打击陈瑜。 “师姐!”陈瑜拖着长音,不服气道:“刚才我担心他伤到你,才取了盾牌和他硬抗。如果只我一人,凭着我的速度他的折扇未必能伤到我。” “你怎不知,我也是怕他伤了你才与他对峙?”紫苏这句话没有说出口,听了陈瑜对自己的担心,她心里一暖,嗔怪地瞪陈瑜一眼,令陆临风一阵失神,令李佶、李思远将目光转往他处,但陈瑜直接无视。紫苏银牙暗咬,转身向最早被她所杀的红衣女子走去,那里还有一只储物袋要收起。 “那个,陆公子?”见陆临风已经取了两只储物袋,四方紧握着手里的缚仙索向其示意,但是想要将缚仙索据为己有的想法溢于言表。 “四方叔拿着。”陈瑜道:“临风杀了两个人呢,哪还看得上缚仙索。”又对陆临风道:“我这里的法宝你看上了哪件,我跟你换缚仙索。” “好啊!”缚仙索确实算得上一件厉害法宝,但既然四方喜欢,陆临风很乐意出让。不过,他可不想让陈瑜太轻松,因此眼珠子一转,道:“不过你要尽全力斩杀风灵兽,只要你杀了风灵兽,我要它的心和骨髓。”说到最后,他已经开始咬牙切齿了。 “我还以为你要妖丹呢。”陈瑜好奇道:“你要它的心和骨髓作什么?” 陆临风将灰衣李兄的储物袋送给李思远,闻言道:“这不用你管,你只要将它的心和骨髓交给我就好。” (未完待续) 第108章 陆临风,我要杀了你 第108章 打扫完战场之后,太阳正要升起。四方全神戒备着为众人护法,陈瑜面朝东方盘膝而坐,闭上眼睛之时突然想到,漆郡郡城距离陈氏祖地不过五十余里,刘可城疾行军,一日可抵栒州城下。但追踪了风灵兽已经好几天,其实他们是被它带着在山里绕圈子。此时他们距离漆郡郡城,以直线而论才二十多里。 今日南方深山里有接天连地的云雾笼罩,太阳从东方升起,辉煌了没多久就隐入了云雾。天空不再有往日白天的明亮,云雾里偶尔闪烁的电光,反倒是天地间唯一的亮点。 快要正午的时候,陈瑜才缓缓退出打坐。他和紫苏没有服用丹药,而且此地灵气虽然充裕,到底比不得紫阳宗,因此他睁开眼睛时,其他人已经等候了多时。 还是没有看到风灵兽的踪影,但天空一闪而过的流光是最好的指引。再次上路时,紫苏、韦灵儿和杨冬儿三人共乘一只罗盘,李佶和四方共乘一只,剩下陈瑜、李思远和陆临风一起。 如今追踪风灵兽要紧,为了不至于出现清晨再次被埋伏的一幕,这是他们能做出的唯一选择。毕竟罗盘只需嵌入灵石,最多再以神识操控方向,可以最大限度地保证他们的修为不被浪费。 才追出五里,前方无数流光汇聚成溪,竟调转方向又一次向西面的深山里冲去。 “看来风灵兽的目标,也是如意宗。”陆临风看着那些流光,见陈瑜和紫苏也在调转方向,道:“风灵兽如今只有凝气九层修为,而晋阶到凝气十层是所有修士必须要迈过的坎。如今只有如意宗有大量妖兽,它必须吞下大量妖丹,才有可能顺利晋阶。” 李思远点点头表示赞同,道:“只是凝气九层,就可以将这无数修士如此戏弄,若被它晋阶到凝气十层,恐怕真要请筑基出手了!” “那样反而好办。”陈瑜已经调转了方向,对二人道:“那时我没能完成任务,就不是我太无能,而是妖兽太强大。” 李思远和陆临风一阵气结,这陈瑜身为大宗门亲传弟子,怎么能说出如此灭自己威风的话来? 陆临风更是心中一动,盘膝坐在罗盘上,突然轻拍腰间储物袋,取出一只黝黑丹炉,然后又取出一大堆拉稀丹、放屁丹、伤寒丹、云雨之后丹之类的丹药。 “你拿这些做什么?”陈瑜控制着罗盘,见陆临风的举动很是不解。而且看其丹瓶上标注的那些名字,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有如此举动。 李思远也看着那一堆瓶瓶罐罐,身子下意识地离陆临风远一些。清晨之时,陆临风大发神威,以一己之力连杀两个凝气十层修士,李思远对这个出身小宗门的修士其实是很佩服的。 特别是最后,因为将干瘦中年的缚仙索给了四方,陆临风是自己留了干瘦中年的储物袋,而将灰衣李兄的储物袋给了李思远。散修的储物袋里并没什么其他看得上眼的东西,然而陆临风的举动很令李思远满意。 直到接过储物袋,李思远才知道那灰衣修士为什么那么笃定可以破了他们的阵法。原来那灰衣修士的储物袋里,有一只专破阵法禁制的破禁梭。 那时陆临风是高大磊落的形象,再看看如今,连名字都如此不讲卫生,李思远再离他远一些,他感觉最好还是不要太佩服陆临风。 “炼丹啊,还能做什么?”听得陈瑜发问,陆临风再次轻拍储物袋,取出数块黄色晶体物,乃是正常炼丹时会用到的火精石。 闭上眼睛平复一下气息,再睁开眼睛时,陆临风的脸上露出了认真与专注。如此做派,令陈瑜和李思远俱是一愣,他们都学过炼丹,但只是照着丹药瞎鼓捣,能不能成丹或者丹成几品全看运气。 因此二人都很好奇,身为丹师的陆临风,会如何炼丹。 只见陆临风轻轻捻起一块火精石,置于黝黑丹炉三角支架的正中,手中捏着法诀,隔空轻轻向火精石点去。 呼地一下,黄色的火精石瞬间燃烧,湛蓝色的火苗舔砥着炉底,有滚滚热浪迅速向周围扩散。陈瑜和李思远吃了一惊,不得不各自运转功法以抵抗侵袭而来的热浪。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要炼什么丹?”陈瑜问道。炼丹不是要选一静室,让自己不被打扰的吗?他们下方是无尽的山林,前方是无数追踪风灵兽的流光,他们在赶路。此时不论怎么看,都不适合炼丹。 哼了一声,陆临风催动着修为,令丹炉下的火精烧地更旺,令黝黑的丹炉慢慢变得通红。此丹炉并不是他的紫金丹炉,看来陆临风是不想在李思远等外人面前将其显露。这尊丹炉高约两尺,炉腹直径约一尺,炉身炉盖上都雕刻了祥云瑞兽图案,看着也很不凡。 “丹师同时也是毒师!”陆临风神情专注,头也不抬地回道:“而且此时才正是炼制毒丹的最好时机。” 终于抬头看陈瑜一眼,道:“我一定要杀那风灵兽,但是你看起来很靠不住的样子,我必须给杀它增添一些筹码!” 吱吱!却是黝黑丹炉在火精的烘烤下开始变红,滚滚热浪令趴在陈瑜肩上的小花很不舒服,尖叫两声轻车熟路的,又一次钻进了陈瑜胸前衣服里。 陈瑜一边控制着罗盘,一边和李思远一起留意着陆临风的手法。他们都很好奇,丹师在炼丹时,会不会有什么秘诀?以往若如此打探他们担心犯了忌讳,如今陆临风毫不掩饰,他们也乐得偷师。 待黝黑丹炉彻底转为红色,只见陆临风以牵引术开启了炉盖,因长期炼丹使丹炉里有淡淡药香传出,他的另一只手随意地打开放屁丹药瓶。然后,似嫌弃般仍然以牵引术,将瓶中所有丹药一股脑全部倒尽丹炉并迅速扣上炉盖。 陈瑜和李思远大失所望,陆临风的动作还不如他们炼丹时好看。 就在那颗乌黑丹药进入丹炉的瞬间,原本萦绕在二人鼻端的药香,突然变了味。至于是什么味,二人吸入还没来得及辨别,突然感觉腹中一阵翻滚。 二人都是修士,对自己身体的掌控很是了得,他们可以控制着自己什么时候放气,什么时候流泪。因此腹中开始胀气时,他们运转功法很快将此不适压下。 “陆临风!”李思远刚刚避免了自己的尴尬,正松口气之际,突然听到陈瑜这句满含愤懑的怒吼。同时,他想起什么似的,虽然认为不可能但还是小心地,嗅了一嗅。 呕!李思远吃惊地看向陈瑜,他刚才扎扎实实地闻到了一股屁味! “不是我!”见李思远看向自己的眼神很奇怪,陈瑜冲其大吼一声,道:“是小花!” 难怪了,李思远知道小花是与他很有渊缘的那只松鼠。陈瑜作为修士可以控制自己,但小花只是寻常小兽而已。 想到这里,李思远突然感觉恶心地难受。天老爷,他刚才竟然非常仔细的,闻了松鼠放的屁! 陆临风鼻翼翕动,他似乎也在闻,待确定了味道之后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他再次打开拉稀丹的瓶子,一手牵引术开启炉盖,另一手将瓶中仍然黑乎乎的拉稀丹尽数倒入丹炉。 “临风不要!”刚刚察觉他的动作,陈瑜想起什么立刻脸色大变失声大叫。然而陆临风此时表现出丹师该有的造诣,他的动作太快而且太稳定,根本不理会外界的任何干扰。 这一次,李思远和陈瑜二人腹中不再是胀气,而是翻江倒海!而且有了上一次的经验,李思远强令自己屏住呼吸,正要松口气却吃惊地发现,有一股不可名状的气味,如天地灵气一般,从他身体的每一个毛孔里涌入! 骇然看向陆临风,见其认真的,再取一块火精日置于炉底。 李思远都有些绝望了,尽管他已经屏住了呼吸,可涌入身体的那令人恶心的气味,还是令他翻江倒海般地难受。 再看陈瑜,他正好伸手入怀,然后手势一顿,似摸到了什么不敢想像的东西一般。继续掏摸,在李思远的眼中,陈瑜终于将手从怀里取出。 呕!尽管知道会看到什么,但真正看到,李思远仍然感觉喉咙开启,险些没能压制住那种欲望。太恶心了,陈瑜的整只右手满是污秽,他手中提着小花蓬松的尾巴,而小花此时软踏踏的,双目紧闭,浑身毛发暗哑,似身上已经没了丝毫气力。 最令李思远受不了的是,小花的谷门处,竟有黄色污水在不断溢出! 紫阳宗的三只罗盘,呈品字形向深山里疾速而去。罗盘上众人见陆临风要炼丹,全都非常好奇地留意着这里的一举一动。毕竟便是紫苏和四方,与陆临风相识这么久都从未见他动手炼丹,他们很好奇丹师炼丹时会有什么不同。 结果果然、果然不可名状! 他们离陈瑜有些远,而且罗盘自身拥有护罩,可隔绝外界空气涌入,同时也不令里面的气味散出。他们虽不知道陈瑜和李思远正在经历着什么,然而看到陈瑜的手,以及小花谷门如喷泉一般的惨状之后,对二人却有了感同身受。 “四方先生,求你开一下护罩,容我避一避!”李思远非常艰难地,将这句话一字一顿地送出。而且他说这句话时,语气里有不加掩饰的惊恐,因为他看到,陆临风已经伸手,去开启第三瓶丹药了。 “李师兄帮我,将小花也带去!”陈瑜也非常艰难地道。他还能忍,作为修士他对自己的身体有绝对的掌控。但是和李思远一样,他也无法承受小花如今的惨状,同时无法承受如此惨状带来的恶心场面。 李思远强忍着嫌弃,轻提着小花的尾梢,御着自己的飞剑冲向四方的罗盘。 直到重新盘膝坐下,并狠狠地,畅快地深吸一口新鲜空气。他轻轻将小花放在罗盘上,不在意四方和李佶对他如避瘟神一般的举动。 他还能听到陈瑜以杀猪般的声音,大叫道:“陆临风,为什么你没事?” “我是丹师。”陆临风回应地风轻云淡。 “陆临风,我要杀了你!”陈瑜的话,是从嗓子眼里硬挤出来的。 (未完待续) 第109章 前方就是风灵兽 第109章 “这云雨之后丹是什么丹?”陈瑜见陆临风又一次往丹炉里倾倒丹药,忍不住问道。他的全部心神都被陆临风吸引,其实是迫不得已被吸引,因此他并没有察觉,如今他们跟在众多修士化作的流光之后,正在这深山里绕着圈子。 “此丹主要令人浑身酸软,听说云雨之后人会浑身无力,此丹最大的效果就是令敌人丧失战斗力。”陆临风神情很是专注,一边往丹炉里添加丹药,一边回帮陈瑜答疑解惑。只是他一本正经的一番说辞,却令紫苏等三女一阵无语。 “临风,你、你的丹药出了问题。”陆临风将云雨之后丹加入之后不久,陈瑜果然感觉浑身无力,努力调动修为,却感觉往日随心而动的修为,于此时似醉酒之人一般,行动方向根本不受自己控制。 “别质疑一个天才丹师的能力。”陆临风再取火晶石置于炉底,在陈瑜目瞪口呆中,他深吸口气很是享受地嗯了一声,道:“味道醇正,与我推衍的并无差别。” “可你的丹炉漏气了!”陈瑜努力运转着功法,他此时不能任体内修为失去控制,因为他要靠这一身修为,压制腹内翻江倒海的欲望。 “你说的是这些黑烟啊。”陆临风仍然淡定,陈瑜已经不去理会,为什么丹师面对这些令人难堪的气味可以无动于衷。只听陆临风道:“这些黑烟是新丹药里析出的杂质。” 陈瑜看不到丹炉里面是什么情形,他只看到有黑烟自炉盖的缝隙里钻出,然后各种气味充斥在他们周围。罗盘自带了护罩,可隔绝外界空气进入,令人高速飞行时不至于被劲风吹落。但罗盘同时阻隔里面的气味散出,因此只一会儿,其他两只罗盘上的紫苏、李思远等人,就看不到陈瑜这里的情形了。 只听陈瑜带着哭腔问道:“既然是杂质,能不能让它们散去?” “可以啊,虽然都是名贵药材炼制而成,但新的丹药用不到这些黑烟了。”陆临风炼丹时,永远是那么淡定从容,连声音都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波澜。 轰然一声,陈瑜心念微动,其身后的罗盘护罩开出了一个缺口。顿时,滚滚黑烟如决堤洪水一般渲泻而出。陈瑜的罗盘似成了一只正在燃烧的火球,所过之处滚滚浓黑列成一条长队,在如毯一般的树冠上空经久不散。 他们一路走地轰轰烈烈,后面追过来的修士,看着眼前浓烟不明所以。有一个凝气十层的绿衣修士自恃胆大,找到一些比较淡的黑烟,然后穿其而过。其修士看了,也不知是犯贱还是好奇,跟在那绿衣修士的身后也穿了过去。 猝不及防,一些修为低弱的修士,顿时又是放气又是失禁,一头向下方树林栽落,一边惊恐之极地大喊大叫。那绿衣修士虽然没有出洋相,但脸色难看以极,惊疑不定地四处逡巡一阵,见谁都觉得可疑。他们认为这空气里的毒烟,是哪个修士对他们的算计。 陈瑜以为陆临风炼丹片刻、最多一天就应该结束,却没想到他足足炼了三天。也直到此时,包括陈瑜在内的所有人,才对丹师有了全新的认识。 陆临风此次炼丹,先是以火晶石大力为丹炉预热,令黝黑的丹炉通红之后,才往里面加入需要的丹药。接着,又是以猛火将丹炉里所有丹药融化,为此有各种气味散出也毫不吝啬。等这所有丹药全部融化之后,他又以文火轻煨,似熬汤一般非常细致。 整个过程陈瑜距离最近看得最清楚,他如今处在学医认药阶段,还没有动手炼过丹药。但他见过紫苏炼丹,她是将整株整株的灵药,在不预热丹炉的情形下放进去的。之后全程以地肺之火猛力煅烧,根本不会似陆临风一般轻嗅气味。 紫苏炼丹,或者说紫阳宗炼丹都是这样,至于会不会炸炉,能不能成功炼制丹药,以及丹药成色几何,全凭运气。其实不只紫阳宗,据陈瑜所知,三大宗门以及这西北角落里的无数小宗门,都是这样炼丹的。 这三天里,众人也看到了一个丹师对自己事业的执着,陆临风根本没有睡觉,他连吃饭之时,都随时掌握着丹炉的火力。随时以修为令火晶石烧旺一些,或着随时为丹炉降温。 陈瑜也想过趁停下来休息之时,将陆临风推给四方。只是被李思远和李佶死死拦住,而且四方也很不配合,因此这三天来,陈瑜只能一直载着陆临风,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直到三日后的正午,太阳又一次摆脱南方云雾的纠缠,重新光耀大地之时,陆临风才欢呼一声,道:“成了!” 炉盖被随意开启,陈瑜近水楼台,尽管仍然臭着一张脸,但仍然忍不住好奇向丹炉看去。只见重新变得黝黑的丹炉里,静静地躺着五颗绿油油的丹药。便是以陈瑜的眼光看去,这五颗丹药的颜色渐次转深,明明是同一炉炼制,竟炼出了明显不同的五颗丹药。甚至,陈瑜不争气地鼻翼轻动,从这五颗绿色丹药上,竟有清香传出。 陆临风喜不自胜地哈哈大笑,猛拍陈瑜肩膀一下,道:“陈瑜,只要有了这些丹药,定可助你将那风灵兽斩杀!” “不要你的破丹,我一样可以将其斩杀!”陈瑜感觉受到了侮辱,若非速度太快,风灵兽何至于逍遥这么些时日?而且他和紫苏早已杀过凝气十层的妖兽,区区凝气九层的风灵兽,或许要费些周折,但其战力想来不会太强。 “你懂什么?”陆临风在众人的关注下,一一收起五颗丹药,然后倾倒了丹炉里的残渣,道:“我炼的这几颗丹药,可以令风灵兽以及所有修士放气、拉稀、浑身无力而且幻觉丛生。只要它闻了丁点气味,想要往东实际上是往西,想要尽快逃跑其实根本跑不快。再加上各种它闻所未闻的尴尬事,便是无须你去攻击,它也会羞愧而死!” 陆临风说着如何炮制风灵兽,因了苦大仇深,他俊朗的脸庞都有些扭曲,因数日未眠,腥红的双目此时看去很是骇人。 紫阳宗的罗盘可以摧动但无须催动,只要有灵石就可以快速前行。除了吃饭,他们一行人连睡觉都是在罗盘上将就一下。因此只数日,他们前方追踪风灵兽原本堪称无数的修士,此时只剩下数百。太多修士或因速度,或因停下来休息恢复修为而被他们超越。 距离如意宗开启还有二十五天时,仍然处于他们前方的修士,已经只剩下不到一百。这一日正午,陆临风还躺在罗盘上呼呼大睡之际,突然,最前方的四方道:“瑜公子,紫苏小姐小心,风灵兽就在前方!” 陈瑜心中一痛,小花前几日遭受了非人的待遇,虽有灵果灵肉将养,但至今没有恢复元气。它此时就在四方的罗盘上,这一次却没有提前示警。再看看仍然呼呼大睡的陆临风,陈瑜气不打一处来,在其大腿根上狠掐一记,令其吃痛大叫着醒来。 “风灵兽就在前面,你那破丹药要怎么用,提前准备好。”见陆临风吃痛,陈瑜心中暗爽。 陆临风的起床气顿时消散,对于陈瑜掐他大腿根之事也全不在意,翻身坐起目光灼灼地向远处张望。 果然,前方有施展术法的光芒亮起,周围还有众多流光向施术之处靠拢。定是已经追上风灵兽的修士,正在向其发起攻击。 “怎么这么多修士的尸体?”只片刻,陈瑜已经看到了六具尸体。修士杀了对手之后,会随手一记火球术将其尸体烧毁或者掩埋。这是修仙界不成文的规距,如此举动,也是希望有一天自己身死,也能被敌人如此对待,算得上是另类的入土为安。 然而陈瑜看到的修士尸体,全都没有被烧掉,显然杀这些修士的人很是匆忙,竟连一记火球术的时间都不允许。 “到了如今关头,谁还在意这些?”陆临风看着远处渐次频繁的术法光芒,哼了一声道:“风灵兽就在眼前,只要斩妖夺取妖丹,后面有大把时间回来处理这些尸体!” 罗盘仍然在飞速前进,远处那术法光芒也在前进,只是速度已经很慢。应该是风灵兽终于被修士咬住了尾巴,逃跑时速度大受影响。 “对了,你曾经说你是以妖丹修炼的?”陈瑜想起什么,问道:“吞噬妖丹修炼,效果怎么样?” “你不知道?”陆临风疑惑地看向陈瑜,后者摇摇头,道:“师姐从不允许我吞噬妖丹,修炼以来,我得到的所有妖丹都上交宗门,以换取丹药或者法宝了。” 陆临风愣怔好一阵子,看看李思远和杨冬儿的背影,这才压低了声音,道:“妖丹、灵石完全可以放心使用的,你们会不会太过矫枉过正了?” 妖丹乃妖兽一身修为所聚,与灵石一样都是最纯正的天地精华,无需似戒备丹药一般对其如临大敌。而且紫阳真诀、三垣真经以及掩月宗的太阴心经,都是上乘功法,完全可以将妖丹里蕴含的妖气尽数炼化,根本不会有后顾之忧。 “而且”陆临风再次压低声音,道:“你们不敢服用丹药,是因为丹药里杂质太多,过量服用会在身体里形成桎梏。如果丹药品阶更高,比如我炼制的丹药,是可以放心服用的!” 至于吞噬妖丹,以陈瑜如今凝气七层的修为,只要令境界彻底稳固,若再有三、五颗凝气十层妖丹,尽数炼化之后完全可以立刻晋升到凝气八层,且不会有境界不稳的隐忧! “我之前以一颗筑基丹换虎妖的妖丹,是因为筑基丹我随时可以再炼,但晋升境界的机会却不是随时都有的。”陆临风补充道。 “原来如此!”陈瑜长舒一口气,看看前方再看看身后那些代表了修士的流光,道:“难怪这么多修士,都想着进入如意宗!” 外界灵气稀薄而且妖兽太少,众多散修的进境堪称举步维艰。但如意宗每次都是尘封了足足三百年才开启,那里面的妖兽是何等之多,其妖丹的等阶,又是何等之高?更何况,据说如意宗内灵气非常浓郁。 有灵气,有灵药,再有妖兽。这对于缺少修炼资源的散修来说,绝对是难以抗拒的诱惑! “按你所说,有妖丹和灵石,你的修为为什么至今才凝气八层?”陈瑜立刻想到此事,他在紫阳宗从不缺妖丹和灵石,那么作为中洲五柱之一的丹鼎派,应该更不缺这些东西才是,为什么陆临风的修为至今才凝气八层? “我当然有不得以的原因!”陆临风不愿详细说明,因此一句带过。 (未完待续) 第110章 怎一个乱字了得 第110章 终于再次见到风灵兽了! 此妖似貂,身量算上尾巴能有三丈长。浑身油亮的蓝色毛发,额头正中长了三寸许长的独角,两肋各一排九根助骨伸展如翼,其身后长了一条鳄尾。正是和陈瑜、紫苏有过一眼之缘,众多修士心心念念遍寻不获的风灵兽。 但是站在罗盘上的陈瑜等人一时却有些踌躇,他们并没有似自己想象的那样,看到风灵兽立刻对其发起攻击。 下方密林里正在进行着混战,两个蓝底白色条纹的修士,正指挥着自己的五个追随者,与前来斩杀风灵兽的散修进行大战。众散修一边化解着两个修士的攻击,还要防备着身边其他散修,再抽空给风灵兽一道攻击。他们绚丽的术法挥舞间,看起来很是忙乱。 而两个蓝底白纹修士也不闲着,他们既要指挥追随者,又要忙着化解新加入进来散修的攻击,同时抽空给风灵兽一记狠的。相比起来,他们似乎更忙乱。因为新来的散修,有些是带着善意,是想要帮他们一把的,他们需要甄别。 反倒是风灵兽这里最为简单,它面前的所有人类修士都是敌人,因此鳄尾横扫间,不少修士纷纷避让,有躲避不及者被扫中,虽不至于立刻死去,但骨断筋折口吐鲜血,却是借着被扫中之势四处躲闪,一时再无战力。 眼前一切非常混乱,陈瑜等人这一眼看去,除了那两个蓝底白纹修士之外,感觉其他每个人都在攻击,同时每个人都被别人攻击。如此场面,怎一个乱字了得! 下方每个修士都在全力出手,每一个瞬间都有修士口吐鲜血退出战圈,但同时有更多新来的修士加入进去。陈瑜一时不知该怎么出手,下方术法施展时的劲风,令浓密的树叶挣脱树枝,然后漫天飞舞。此时打斗的场面,比起当日数百修士围攻他还要凶险万分。 再看风灵兽,此妖既然被修士冠之以风之名,其攻击手段当然不只鳄尾。它不但速度飞快,张口尖啸时有沉闷的音波攻击,每一爪随意挥动间,都会有四道极为凝实的风刃霎那击出。其难以置信的攻击速度,甚至比陈瑜单手施展术法还要快了几分。 见陈瑜等人站在半空正在虎视眈眈,风灵兽淡黄色的眼睛里,两道竖起的棱形瞳孔微凝。妖兽都有智慧,它看到了四方和紫苏,这二人对它有着非常巨大的威胁。它同样看到了和陈瑜站在一起的陆临风,其竖起的棱形瞳孔里,散发着令人胆颤的冷意。 自出现在这一带以来,除了这一次被众修士衔尾追击,它只有在陆临风手里吃过大亏。因此它匆匆看向陆临风的眼神,令旁边的陈瑜都打了个冷颤。 “临风,你到底怎么它了?”陈瑜初见如此场面,又被风灵兽眼睛余光盯了一眼,下意识地问道:“明明你才是受害者,为什么它反倒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你懂什么,此妖跟我一样最是记仇。我们互为仇敌,早已是不死不休的局面!”陆临风呼地拿出妖木弓和兽骨箭,他也被风灵兽的眼神吓到了。唯今之际,才凝气七层的陈瑜靠不住,似乎只有手中法宝才能令他多少有点底气。 “对了陈瑜。”陆临风往后背箭壶里看一眼,又看向风灵兽长出体外的骨翼,道:“呆会儿我以香丹助你们除妖,但我要它那一身骨翼!” “在下掩月宗司马钧!”下方一个蓝底白纹,相貌相挺长了鹰勾鼻的凝气九层修士,指着其旁边稍显稚嫩,同样服饰但嘴唇略厚,只有凝气八层的少年,道:“这是我堂弟司马错。” 一道金光盾挡下不知从哪攻击而来的冰锥,司马钧看向陈瑜和李思远等人,道:“来者可是紫阳宗和方夜宗的师兄师姐,在下司马钧有礼了。不过这风灵兽是我们兄弟先看上的,还请各位师兄师姐帮在下压阵,看在下为我正道斩妖!” 其实初见这二人服饰,陈瑜、李思远等人就已经知道他们的出身了。然而听他们竟复姓司马,却令众人一下子神色凝重起来。 “怎么了,这两个死马很厉害吗?”也就陆临风出身中洲,这些日子只听三大宗门,却没听说过司马氏,因此手持妖木弓不知死活地有此一问。 而对于陈瑜、李思远这样的宗门亲传弟子来说,掩月宗的司马氏只要存在一天,就是悬在他们头顶的一把利剑! 今日的修仙界,每个散修都希望杀一个如陈瑜这样身份的弟子,带着其身份玉鉴去他派拜师。之所以有此想法,只因有人给他们了榜样。很不幸,这个榜术样复姓司马,就是如今掩月宗掌门的祖上! 大概千多年前,方夜宗一个亲传弟子外出历练,被一个名为司马方的散修所杀。当时前前后后,方夜宗出动了上百弟子对那司马方进行追杀,却最终被其逃进掩月宗地界,并顺利地成为掩月宗弟子。 当时方夜宗的说法,乃是自家弟子看中了司马方一身修为,想要招揽为追随者。而司马方假意同意,却趁方夜宗弟子不备之时将其斩杀。 司马方对外公布的,却是另一种说法。他说方夜宗弟子有断袖之癖,他诚心追随却遭到侮辱,为了保住清白之躯才失手将其杀死。 这等诬蔑太过恶毒,方夜宗虽是不愤,却不可能只因一个弟子而挑起宗门大战。但自此两派关系可谓是苦大仇深,只要外出历练落单,八成可能会有性命之忧。 时光悠悠,转眼司马方在掩月宗立稳脚跟,并且娶妻生了儿子司马义。这位司马义也是了得,据说修为高深功绩显赫,直作到了掩月宗的刑殿长老之位。 司马义生子司马朝,待司马朝的名声如日中天之时,掩月宗的掌门已经到了弥留之际。有传言,这位司马朝靠着不光彩的手段,成了当时的掩月宗掌门! 掩月宗和方夜宗都没有掌门必须出家的规定,因此这两个宗门的每一任掌门都会留下子嗣。不同的是,方夜宗的掌门之位向来只在师徒间传承,但掩月宗的掌门,已经连续数代姓司马了。 一个好好的宗门,生生变成了司马家的私有物品,便是一些小宗门对此都颇有微词。 不过这是人家掩月宗的事,外人慑于掩月宗的强大也不敢多说什么。而且司马家虽然向来子嗣单薄,但出任掌门者,全都拥有强大的修为可以服众,掩月宗内部都风平浪静,外人就更不会没事找事了。 据陈瑜所知,这一任的掩月宗掌门至今只有一子。 向陆临风稍作解释,令他看向司马钧的目光都意味深长。陈瑜突然心中一动,周围不断有修士化作流光冲将下去加入战团,陈瑜向两个蓝底白纹修士道:“原来是两位司马师兄,在下紫阳宗白鹿殿陈瑜,不知你们那位掌门公子,何时外出历练?”陈瑜说着,将自己这边的人向司马钧、司马错介绍个遍。 “在下司马钧,正是当今掩月宗掌门独子!”鹰勾鼻的司马钧,听陈瑜介绍时分了心,被不知哪来的一道金锥刺中了左臂。尽管已经血流如注,但他只是眉头微皱,迅速运转功法止血,同时控制着宝剑将他附近一个散修洞穿,令其惨呼着倒跌出去。 见堂兄受伤,嘴唇略厚的司马错怒瞪陈瑜一眼,冷冷道:“还请陈师兄安静点观战,待我们兄弟斩杀此妖之后,定会奉上其骨翼送给这位陆兄!” 敢情司马兄弟也没听说过陆临风的丹鼎派,称其陆兄,更多的是看在陈瑜和李思远等人的面子而已。 “失敬,失敬,原来司马钧师兄竟是掌门独子。”陈瑜看着下方战局,当真可用眼花缭乱来形容。各种术法纵横交错,各种法宝四处翻飞,他就算功聚双目,竟也看不出哪道术法哪件法宝到底属于谁。 不过陈瑜并没有安好心,三大宗门鼎足而立,高层间称兄道弟一副其乐融融的样子,其实底下弟子向来不对付。不然也不会给众多散修机会,令他们杀了其他宗门弟子之后,只要带着其身份玉鉴前去投效就可以得到庇护。 “只是司马师叔太也大意,钧师兄外出,怎么没有护道之人跟随呢?”陈瑜看似关心,却是打着令司马钧分心之际,期待着他再次被人伤一次。 “我乃、呃!”司马钧果然被又一道火球术击中,只是他的束发玉冠一阵光芒闪耀,帮他阻挡了这一道攻击。他的玉冠跟陈瑜的一样,也是一件防御法宝。 “司马氏子弟,外出无须似陈师兄一般带个保姆!”司马钧当然也知道陈瑜没安好心,抽空狠狠瞪他一眼,再看四方一眼奚落着陈瑜。 “怎么办,我们要不要动手?”对于司马错的“好心”陈瑜其实很是意动,如今下方当真是一场混战,司马兄弟与散修激战正酣,散修之间相互攻击,然后所有人与风灵兽之间的激战,每一方每一个人都在全力以赴,陈瑜担心加入进去自己瞬间会被轰成渣。而且此时,仍然有大量修士赶来,除了小部分与他们一般停于半空观望,大部分都冲将下去加入混战。 “要不我们卖两位司马师兄面子,就不要跟他们抢风灵兽了?”李思远也是一阵头皮发麻。他们刚来这里时,下方虽不时有人受伤退出战团,毕竟并没有死人啊。然而只观战这一会儿,下面已经倒下了十多个修士。 再看风灵兽,其蓝色毛发仍然油亮,四腿翻飞间,宛若实质的风刃依然凛冽。其身体两侧横长出的如翼肋骨上,还带着血肉残渣。 风灵兽速度太快,不时有修士急速落下挡在其身前,阻止其再次逃窜。但它两侧横生的肋骨,却如锋锐的利刃一般,每每嗖嗖的闪动身体之时,两排骨翼竟然可以轻易地横切修士而过。但是修士招呼在它身上的术法,至今竟没有击落其一丝毛发! 此妖兽,竟出乎意料的皮糙肉厚! “不行!”却是陆临风断然拒绝,道:“我不但要它的骨翼,我还要它的心脏和骨髓!” “你要那些东西干什么?”陈瑜很是不解,如果陆临风想要妖丹他还可以理解,便是要其皮毛以及骨头,陈瑜捏着鼻子也就认了。可是如今下方战局混乱异常,陈瑜心中不断推衍,想着所有加入战局的可能,但很快他就颓然发现,他根本插不上手。 风灵兽每一次锐啸,其音波足以令挡在它身前的修士突然失神,然后被它瞬间横切而过,场面太过血腥。陆临风在此时要什么心脏和骨髓,这也太孩子气了。 “这你不要管,它的心脏和骨髓对我有用!”陆临风道。 啊地一声惨叫传来,看去时却是司马钧二人的一个凝气八层的追随者,被几个凝气七层的散修合力一击。身形向着战圈外飞去时,又承受了数十修士的术法,眼见着活不成了,正在发出临死前最后的惨叫。 “陈兄弟!”司马错悲呼一声,突然看向紫苏,道:“还请紫苏师姐让贵仆出手,待杀了风灵兽之后,在下定当奉上其心脏和骨髓!” 司马错邀请四方出手,是因四方境界高深而身份低微。四方出手之后,他们甚至只需微微点个头或者给个笑脸就能打发。而如果让紫苏或陈瑜出手,那么最后他们必须将风灵兽平分。他这是打着让四方当苦力,又不愿付出代价。 “回司马错公子。”四方向下躬身一礼,道:“我家主上有令,斩杀风灵兽是瑜公子和紫苏小姐的任务,老奴只负责他们不出意外。” “你们别说了!”司马错被四方顶了回去,但陆临风去扯着嗓子拉着陈瑜手臂指着下方,道:“陈瑜你个混蛋,再不出手风灵兽就真跑了!” 却是尽管不断有修士阻止风灵兽逃跑,奈何风灵兽的速度太快,而且下方有密林阻碍修士身形视线,风灵兽嗖嗖地几个闪烁,已经突破了众多修士的围赌。眼看着它再加把力,真有可能再次逃出生天。 (未完待续) 第111章 陈瑜帮你们一把 第111章 风灵兽三丈长的身量,在下方相对狭小的空间里左支右突,在铺天盖地而来的法宝术法攻击下,虽偶被击中,但至今未伤到分毫。它充分发挥着自己的速度优势,向每个方向突围之时都是浅尝辄止,给人一种没头苍蝇四处乱碰的错觉。 甚至陈瑜一度以为,风灵兽与他见过的那只虎妖一样,虽有智慧但算不得聪慧。 然而正是其四处找机会突围的举动,令围攻它的修士无法做出判断,只能分散开来自行其事的进行堵截。再加上以修士的德性,相互无仇无怨都能打生打死,如今面对风灵兽这等诱惑,在攻击风灵兽之时相互间还在大打出手。那躺了一地的尸体,大部分是修士的自相残杀造成的。 下面的形势极其混乱,风灵兽每时每刻都在遭受的攻击可以理解,但每个修士身上受到的攻击,却是丝毫不比风灵兽少多少。随时都有修士不知道被哪里来的术法击中,随时都有可能会死,而且随时都有新的修士从天而降加入战团。这样的情形,别说陈瑜不想冒然被卷入,便是紫苏和四方,也不愿此时出手。 但是正如陆临风所说,风灵兽已经到了最边缘,它面向着东方,它面前只有一个凝气七层的白衣修士,只要突破了他,凭着速度风灵兽真有可能逃出生天! 那白衣修士自己也有些慌乱,他只是散修,自修炼以来的小心翼翼,令他至今没有似陈瑜一般,有过越阶而战的经历。他的身侧不远处躺着一个凝气九层修士的尸体,刚才是那人前来阻拦风灵兽,他只是见有机可趁跑来捡漏,却没想到那人被其他修士和风灵兽合力杀死,阻拦风灵兽的重任,突然就降临在了他的身上。 “陈瑜快出手!”天空罗盘上,陆临风急地拉着陈瑜手臂大叫道:“你没见过它的速度,只要稍给它机会,真有可能被它冲进如意宗!” “只、只我一人,我怕。”陈瑜才刚晋升的凝气七层,他看着风灵兽面前那修士惨白的脸色,相信换了自己也好不到哪去。他希望有新的修士再次从天而降,与那白衣修士一起截杀风灵兽。 此时风灵兽的身后,司马钧、司马错兄弟,正在与众多修士打出了真火,都想着致对方于死地以报刚才被攻击之仇。而原本不断从天而降的修士,没有统一指挥一切行动全靠自觉,好巧不巧于这个片刻不再降临。借此喘息,风灵兽向白衣修士发起了进攻。 只见其淡黄色的眼睛里,竖起的棱形瞳孔突然收缩,张开貂嘴露出四颗锋利的貂牙,突然一声尖啸! 类似嘎的一声长音,有淡淡的音波冲向全神戒备的白衣修士,同时风灵兽轻轻抬起的右前爪周围,空气在急剧扭曲,它在酝酿着风刃! 尽管已经有了戒备,在风灵兽攻击之前,白衣修士在身前已经凝起了数道金光盾。并且有一把初阶宝剑悬于他身侧顺手处,这是白衣修士准备的后招。 然而他们相距太近,当淡淡的音波冲来,白衣修士的金光盾根本没有起到应有的作用,如纸糊的一般一戳就破。 没了金光盾阻挡,淡淡音波迅速冲击到白衣修士的胸口。 只见他浑身猛地一僵,悬于身侧随手可取的宝剑,竟然失了控制一般,剑尖朝下正在坠落! 风灵兽也有后招,它刚才以音波攻击之初,右前爪就在酝酿的风刃,此时形成一把宛若实质的旋转小刀,于白衣修士身体一僵的瞬间突然自其脖颈划过!鲜血飙飞,身体摇晃着就要摔倒,白衣修士本就苍白的脸上,因刚才身体一僵还没挤出惊恐的神情,但他的眼睛里,于脖颈处鲜血喷溅之时涌起浓浓的悔意。 说时迟,那时快。风灵兽杀白衣修士为自己破开重围,只发生在眨眼间,在此期间并没有陈瑜所期待的新修士降临。 “没用的东西!”陈瑜大怒。他还指望着白衣修士多坚持两个回合,至少坚持到有新的修士降临,也不知是白衣修士太弱还是风灵兽太强,他竟然被秒杀了。 大骂一声,还好小花一直在四方那里,陈瑜脚上追云靴光华猛然闪烁,从天而降同时大喊道:“两位司马师兄,陈瑜帮你们一把!” “陈瑜!”紫苏大惊,她也知道陆临风在怂恿陈瑜,想着自己这个师弟行动时定会征求自己意见,没成想外出一趟,这小子突然不再似从前那样乖巧,竟学会了自行其事! “瑜公子!”四方也失声惊呼,他没紫苏想的多。然而如今下方密林里的斗法太过混乱,连他这个凝气十三层的修士,对于眼前局面都有些发怵。不像当日保护王柳氏母子,这里的修士只要抬头,就可以看到南方山林深处接连天地的数千里云雾。他们必须全力出手,尽快斩杀风灵兽然后将修为调整到最佳状态,他们还要去如意宗搏命。 而且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以及因激烈斗法冲天而起的血腥气,令所有修士一时都杀红了眼。很多受伤的修士发起的攻击,其实是临死前的亡命一搏。面对这样的攻击,四方也不敢轻易加入。 还有李思远、李佶等人,看向陈瑜迅速坠落的身影心中泛起各种滋味。不屑、惋惜、担忧、恚怒不一而足。 在这个瞬间,却有两个人的心思最为接近。 陆临风和杨冬儿看着陈瑜还有些稚嫩的背影,推己度人,他们知道陈瑜面对下面的混战,以及面对风灵兽也很害怕,这是人之常情,不能因此对他指摘。 然而再是害怕,仍然跳下去拦阻风灵兽,这份勇气却不得不令人动容。当风灵兽瞬间击杀了白衣修士之时,任何有眼睛的人,都知道此时跳下去与找死无异,没见已经不再有修士从天而降了么? 但陈瑜还是跳了下去,他这不是鲁莽。因为陈瑜跳下去的同时,还向司马钧、司马错兄弟喊话了。“帮他们一把”,话说得很客气,其实是提醒他们暂停无谓的厮杀,激得他们不得不前去与风灵兽拼命。 作为宗门弟子,司马兄弟必须维护自己的骄傲。就像那日清晨遇五个修士埋伏,李思远的修为明明弱于李佶,却打肿脸硬着头皮牵制了两个敌人。如今在这么多修士面前,司马兄弟的表现就代表了掩月宗! 能够在瞬息之间为自己争取机会,只十六岁的陈瑜当真可以算得上心思敏锐了。而且杨冬儿还想起,当日她递上驻颜丹,对于别人送上的丹药,陈瑜竟是看都不看就一口吞下。 此时想想,那是陈瑜对自己身份的自信,相信没人敢如此明目张胆的谋害紫阳宗亲传弟子。同时他的举动,令她当时就大生好感,被人信任的感觉令她很是温暖。要知道驻颜丹炼制成功,她送给李思远之时,还被其研究了好些天。 “各位道友不要再自相残杀了!”果然,陈瑜的话音刚落,紫苏和四方惊呼刚起,正在混战的司马错立即高呼:“若是被风灵兽逃了,你们还想再追踪它数月之久吗!” “陈瑜你个混蛋!”却是站在罗盘上的陆临风突然身形不稳。此罗盘属于陈瑜,随着他迅速降落,罗盘正在急速缩小并且顺着陆临风站立的方向迅速倾斜。 “我们这里多得是八层、九层修士,当真要被那个凝气七层的小子嘲笑吗?”却是司马钧也高声呼叫。他不能容忍陈瑜在此役出力,也在提议混战中的修士暂停厮杀。 场面一时很是混乱,只是刚才陈瑜一行人站在半空看热闹,如今随着陈瑜正在向风灵兽降临,他们这一方也加入了混乱。 四方的惊呼才刚刚停下,李佶向其稍一点头,一步跨出罗盘向下方冲去的同时,手中法诀不断变幻间,先陈瑜一步有藤蔓在风灵兽周身滋生。 紫苏没有冒然降落,她的右手上有淡淡紫气急速萦绕,她正在准备,一旦陈瑜出现危险,立即以擒龙手将他救下。 而随着罗盘不断缩小倾斜,早已持弓在手的陆临风,不顾从高空坠落的危险已经弓开满月。咻地一声,与李佶一样,也是先陈瑜一步攻向了风灵兽。 一箭射出,陆临风并不闲着,突然一拍储物袋,取出一颗绿油油的丹药。正是他花了三天时间,冒着滚滚黑气炼制而成的香丹。陆临风取丹在手,罗盘已经缩小到巴掌大,身形已经跌落到了树冠上之时,他修为疯狂涌动间,绿油油的香丹嗖地一下向风灵兽飞去。 对于身后正在发生的一切,陈瑜根本没心思去留意。早在一步跨出罗盘之时,他的眼中心中,就只有下方那已经弓起身子正准备逃走的风灵兽。 三道细小的金锥蓬地击向风灵兽,其中一道金锥上散发着非常隐晦的气息。同时陈瑜双拳被淡淡紫气包裹,紫阳宗至刚至猛,也是他讫今为止修炼地最纯熟的碎星拳早已准备妥当。与皮糙肉厚的妖兽斗法,还是战技的威力更大一些。 风灵兽的周围有藤蔓瞬间疯长,耳中箭矢离弦的声音还在锐啸,气息隐晦的金锥正要击中风灵兽庞大的身躯,三道攻击同时冲向风灵兽! 陈瑜眼前突然一阵模糊,身在半空心中一跳,定睛看去时,却见风灵兽仍然弓着的身子横移一丈。 好快的速度! 正在疯长的藤蔓里没了敌人,被布满符纹的惨白兽骨箭,以及三道金锥一起击中了根部,轰然尘土飞扬草屑漫天飞舞。藤蔓被瓠号术击作粉碎,又被兽骨箭激起的尘埃卷动,三人三道攻击,在风灵兽的横移中竟形成了自相攻击的场面。 难怪刚才那么多修士会自相残杀,以风灵兽的速度,向着它的漫天攻击落到了其他修士身上,是人都会愤然出手反击。 不过,三道攻击虽没能伤到它,却稍稍迟滞了其逃跑。此时陈瑜轰然一拳击出,淡紫色的巨大着拳印狠狠击中了风灵兽身侧如翼的肋骨上! 如玻璃破碎的脆响传来,淡紫色拳印轰然溃散。风灵兽的骨翼仍然散发着釉亮光泽,这一拳还是没能伤到它,但其身形一个趔趄,其逃跑之势再次被迟滞! (未完待续) 第112章 一战成名 第112章 脚尖轻点地面,陈瑜的速度也是飞快,在风灵兽身形一滞的霎那欺近其身前。泛着淡紫光芒的左拳,狠狠擂向风灵兽没有骨翼的脖颈。 眼前又是一阵模糊,陈瑜心中升起异常难过的感觉。他蓄势满满的一拳,击空了! 风灵兽又一次横移,身形到了一丈开外之时突然转向,它面对着陈瑜,淡黄色的眼睛里,竖起的棱形瞳孔散发着森寒之意,它对陈瑜这个才凝气七层的小修士,动了杀机。 不远处司马钧兄弟和众修士逐渐停止自相残杀,有见机得快的修士,正飞速向这里赶来。 已经掉落在树冠处的陆临风,身体猛地一滞,然后被四方以牵引术提溜着飞回自己的罗盘上。紫苏手中紫意弥漫,刚才目睹了白衣修士在风灵兽面前毫无还手之力的她,已经准备出手救下陈瑜。 而第一道幻藤术被陈瑜和陆临风毁去之后,还在向这里急速而来的李佶,正在变幻着法诀,他要再次施展幻藤术。 李思远也在全力运转功法,他与陈瑜交好,想着将来在自己宗门掌权之后,二人仍然有属于自己的交情。而且他就站在四方身侧,因此必须要有所表示,他准备以大天罗术暂困风灵兽片刻,为陈瑜逃生赢得片刻机会。 当风灵兽横移丈许,并且转身面对着陈瑜之时,它竖起的棱形瞳孔微缩,张大了嘴已经准备施展音波功。 已经近在眼前,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的司马钧、司马错兄弟,以及众多修士都认为,陈瑜怕是难逃此劫了。 风灵兽的音波不同于之前那只虎妖,其扩张的范围很小因此能节省修为,没有虎妖那种摧枯拉朽的威力,但配合着强大的风刃术,风灵兽的战力强了虎妖不止一筹。 人人都以为,随着风灵兽的攻击展开,陈瑜和之前那白衣修士的区别,只在于他能撑多久而已。 “陈瑜,散开神识!”刚刚被四方拉回的陆临风,扯着嗓子吼道。 众人正不明所以,正在向这里赶来的修士正在疑惑,风灵兽张开的大嘴即将吼出声音之时,啵地一声轻响传来。却是陆临风刚才扔出的那颗香丹,还没等落地突然爆开。 此丹陈瑜亲眼见过,只是出于恶心没有拿在手中把玩,但他知道这绿油油的香丹只有龙眼大。然而此时突然爆开时,却于瞬间笼罩了百丈方圆的范围,惨绿色的雾气遮蔽了一切,睁开眼睛根本看不到任何东西。 盖因此丹、太欺负人。其散开的惨绿雾气可以瞬间钻入范围内所有人的体内,李思远曾中过招,那时在他感觉,此丹的雾气如无处不在的天地灵气,容不得他抗据就从他全身毛孔渗入。那种令李思远强烈不适的感觉,如今换来陈瑜和众多修士,以及风灵兽来经历。 至于努力睁大眼睛却什么也看不见,那是因为此丹辣眼睛,若睁开眼睛会泪流不止,眼泪会模糊了所有人的视线,包括风灵兽。 风灵兽的吼声已经到了嗓子眼,它只要击杀了陈瑜就能够逃出生天,因此这一击它心无旁鹜。正在此时,惨绿色的雾气突然就涌进了它的身体,噗地一声,它憋了半天的一道攻击,从相反的方向突然倾泻而出! 似传染一般,随着风灵兽率先噗了一声,噗、噗、噗的声音顿时连串响起。百丈范围的惨绿雾气,将司马兄弟,以及正在逐渐停止残杀的所有修士一起笼罩。所有零星的攻击瞬间停止,所有人都在防止着自己的尴尬。 然而随着噗噗之声炸起,又有惨绿色雾气阻隔视线,一些或受了伤或修为低弱的修士,试探着不再难为自己任腹内翻滚。 “各位道友,在下的香丹只针对修为。各位运转修为之时要缓缓为之,万不可全力运转!”陆临风站在四方身边,于噗声此起彼伏之中,很是好心地提醒着下方修士,道:“各位也不要想着逃出雾气笼罩之地,因为你们此时只能盘膝打坐,身体稍有移动,定有不堪之事发生!” “陈瑜小心,当你拉稀的时候,千万不要相信任何一个屁!”天空已经来了无数修士,大家看着下方的惨绿雾气不敢冒险。陆临风在紫苏三女,以及众多修士的瞻仰下,还好心地提醒着陈瑜。 “你闭嘴!”天空的众人也看不清雾气内的情形,还好紫苏听到了陈瑜这声中气十足的喝斥。 然而与陈瑜这句喝斥一起传出的,是各种令人尴尬唰拉拉地脆响,以及各种极力压抑的“这是什么”,“我怎么了”等惊呼四起。 香丹刚刚爆开之时,紫苏、四方和李思远等人,心里虽然怪异但还是与当时的陈瑜一样,感觉惨绿雾气里竟传来淡淡清香。然而只是瞬间,随着雾气中各种怪声一起传出的,是各种令人作呕的污秽之气。 四方和紫苏二人不得不升高了罗盘,其他停在半空的修士,更是不断以风系术法将汹涌而至的气味吹散。然而令众修士错愕,令陆临风得意的是,那么多修士催动的风系术法,可以将扑面而来的气味吹散,对于下方雾气却收效甚微。那惨绿色的雾气,只能由着自行扩散! “陈瑜你干了什么?”雾气里传来司马钧的怒声质问。 “关我屁事!”陈瑜的声音里也带着压抑。只是他一个“屁”字出口,雾气里的噗噗声顿时迎来一个高潮。甚至一些非常悠扬的噗声,还带着婉转之意。 “那个、姓陆的小、小子,我定、定要杀你!”这个声音有些陌生,当是刚才陈瑜向司马兄弟介绍陆临风等人之时,被他听了去。 说起来陈瑜算得上得天独厚,因为早就近距离闻过这种气味,还亲手摸过小花的污物,比起修为更高的修士更有承受能力。紫阳宗禁止亲传弟子以丹药提升修为,原因也在于此。 凡服用丹药,虽可以快速提升修为,但是修士不可避免的对丹药会形成免疫和依赖,从而对修士境界的提升造成影响。 这种影响或许很轻微,但原本只需一颗玄元丹就可恢复的修为,多次服用之后,或许就需要两颗、三颗才能恢复。原本只需一颗黄龙丹就可增添修为,多次之后黄龙丹很可能不再有效。最有名的,一颗寿元丹可添寿二十载,但是用过一次再去服用,寿元丹将不起丝毫作用。 而修士的根本就是修为,为了提高修为,修士只能长期大量服用丹药,至此于身体形成桎梏。若想再次提升修为,就需要服用大量,且药力巨大的丹药。长此以往会形成恶性循环,好好的修士到了最后反而成了丹奴。 雾气里噗噗之声不绝于耳,各种惨叫闷哼此起彼伏,还真应了陆临风的提醒,当你拉稀之时,不可轻易相信任何一个屁! 陈瑜得了陆临风提醒,虽不明所以但立刻散开神识,因早已领教过这种气味,于这雾气里反而受影响最小。 “各位道友请相信我一回。”陆临风紧紧靠近四方,在紫苏等人古怪的眼神里,向着下方雾气里大声喊话:“千万不可运转功法!” 司马钧、司马错,以及雾气里的所有修士心中破口大骂。陆临风这香丹太霸道,当日炼制之时,李思远和陈瑜还可以凭着修为,努力不令自己太尴尬。然而李思远当时能轻易控制自己,是因为当时陆临风正在炼丹。 如今的香丹已经大成,众修士也想运转修为重新控制自己身体,却不幸被陆临风言中。不运转还好,一旦修为运转,噗噗声顿时高潮迭起! 再有一点,陆临风炼制香丹之时,往里面添加了云雨之后丹。此时包括陈瑜在内,所有修士都感觉浑身乏力,只是陈瑜的症状稍轻一些。 有香丹为助,陈瑜虽也受了影响,然而身体里有了免疫,尽管不能全力施展各种攻击,至少比其他人强了很多。 因此神识锁定了风灵兽,在噗噗声响的雾气里,以金锥术向其发起攻击。 风灵兽也大受影响,要知道陆临风早就和它有过接触,这香丹本就是为它量身炼制。它攻向陈瑜的音波术从反方向击出,同时带出了大蓬秽物,当即就令它心中骇然。 貂妖已经凝气九层修为,它拥有神识也拥有智慧。陆临风提醒陈瑜散开神识的时候,它也依法施为,因此陈瑜的金锥术第一时间被它察觉。 惨绿雾气里所有修士都不敢轻易运转功法,无意中造成了陈瑜独自面对风灵兽的局面。而且有一点,风灵兽再是修为高深,再是有了自己的骄傲,它毕竟还只是兽。而且它脸上有蓝色毛发覆盖,就算逆天的有了脸红的功能,别人也看不见啊。 因此察觉到陈瑜的攻击,风灵兽的修为急速运转,噗噗的声音从它身后传来,凭着独有的速度优势,它非常艰难地避过了这一道攻击。 “云雨之后丹,对它也造成了影响。”神识里映出风灵兽闪避的轨迹,陈瑜心中升起明悟,刚才那么多修士都没能杀了风灵兽,或许斩杀此妖的重任,真要着落在自己身上了。 风灵兽对自己的情况最清楚不过,它在陈瑜面前两次躲避,两次都是令其眼前一阵模糊就可横移丈许。但刚才的一次躲避,它只是堪堪避过金锥临身,而且移动的速度太慢,全不似它该有的速度。 陈瑜受影响最小,但运转功法仍然有些许迟滞,一击之后为了不让自己尴尬,他需要稍稍平复一下。因此三道金锥攻击之后,他稍有停顿。 嘎地一声怒吼,身后再次噗了一声,风灵兽羞怒交加,突然转动身子,其巨大的鳄尾,挟着剧烈的风雷之势向陈瑜横扫而来。沿途早已摸到近前的其他修士,纷纷砰砰着被击飞。虽然意外的可以离开这惨绿雾气,但飞出去的修士却是死的心都有。 没了雾气遮挡,原本整洁鲜亮的衣裳,上面沾染的污物令他们生起自断心脉自碎丹田的冲动。修仙经年,他们从没如此狼狈过,心中对于那个姓陆的丹师,真真恨不得生啖其肉。根本不擅长战斗的陆临风,出人意料地在此时,以这种方式一战成名。 同时雾气中的陈瑜,追云靴看不见的光芒闪动,闭上眼睛神识察觉到这道攻击时,突然冲天跃起又迅速以千斤坠急速降落。避过鳄尾横扫右靴抖动,幽光剑熟练地被他捞起在手,于落地的瞬间急速向风灵兽冲去。 (未完待续) 第113章 幽光剑的不凡 第113章 当地一声巨响,伴随着风灵兽和陈瑜混在一起的一记闷哼传来,令站在上空对着惨绿雾气一筹莫展的紫苏等人一阵揪心。紫苏轻轻闭上眼睛,长而弯曲的眉头轻轻抖动,她在以神识探察雾气里的动静。 李思远和陆临风也依样施为,李佶的身影早已没入雾气里,此时也不知安危如何。就连韦灵儿和杨冬儿,也全神关注着下方情形。 只有四方阴沉着脸,冰冷地目光在同样停于半空的众修士身上扫过。此目光带着浓浓的杀意,令众人一阵骚动。接触过四方目光者知道,若自己此时稍有异动,四方定会于瞬间对他们痛下杀手。四方虽没有看向下方雾气,却也全力帮陈瑜阻挡危险。 刚刚和风灵兽硬撼一记的陈瑜,此时有些惊疑不定。 此妖能被修士冠以“风”字,虽然受香丹影响速度大减,却仍然灵活异常。陈瑜手持幽光剑砍去,它却轻轻摆动身子,以左侧第一根横生的肋骨生生挡下这一剑。 巨大的反震之力,令陈瑜闷哼一声迅速后退。但也就在此时,陈瑜发现了一件不可思议之事。 陈瑜初入宗门时领到的配剑,已经在和风明澄斗法中被毁。在之后与人斗法之时,他发现就算是自己九连胜赢得的宝剑,也无法摧毁敌人的法宝,但师父当初赐给自己的幽光剑,却可以轻易做到。 刚才陈瑜冲向风灵兽之时,也想过以幽光剑建功,但也仅仅是想想而已。他很清楚自己才凝气七层,而风灵兽有九层的境界。冲向风灵兽之时,他只想暂时将其缠住,等雾气消散由紫苏予其必杀一击。 他没有想到,幽光剑竟然真的,可以在风灵兽釉亮的肋骨上留下砍痕!陈瑜确实双目紧闭,但开启的神识,将风灵兽肋骨上的砍痕清晰地映入心底。此剑,竟有如此威力! 师父所赐这把幽光剑,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 肋骨受创,风灵兽痛怒交加,但心中却一阵阵发凉。刚才修为远比陈瑜深厚的一众修士,全力以赴铺天盖地的攻势,都没能令它掉落一丝毛发,但陈瑜手中那把光芒幽暗的短剑,竟可以砍伤它坚愈法宝的肋骨,那到底是一把什么剑? 风灵兽心中发凉之时,陈瑜却大受鼓舞,幽光剑是他的法宝,尽管他对其早有忌惮,但能够助他伤敌,顿时令他精神大振。 惨绿色雾气里,各种悠扬婉转的“噗”声还在响起。人都有从众之心,修士也一样。这些令人尴尬的噗声以及唰拉拉的声音,总是停止一阵,似所有人有志一同,一起在苦苦忍受。 煎熬中,若是有一人没能忍住,传出或噗或唰拉拉的声响,百丈方圆的雾气里,立刻被组织被控制般,到处都有异响传出。其抑扬顿挫婉转缠绵,令全神戒备的紫苏和四方等人,都要非常努力才不至于令自己泄气。 幽光剑能伤敌,尽管仍处在令人厌憎的惨绿雾气中,但陈瑜的心思顿时活泛。 神识探察到风灵兽的位置,脚上追云靴光芒闪动,陈瑜再次展开身法向它攻去。 “陈瑜,你小心点。”突然,站在罗盘上,紧紧靠近四方的陆临风似想起什么,冲着下方雾气大喊道:“小心风灵兽的独角,那玩意有雷!” 陈瑜差点破口大骂,同时心中一惊。风灵兽掌握了雷系术法,陆临风早就提醒过他。然而刚才看了一阵,风灵兽始终没有动用雷系术法,陈瑜一时竟将此事给忘了。 前冲之势生生停顿,但幽光剑仍然向风灵兽疾驰而去。话说,陈瑜凭着牵引术,于宗门考核时多次拿过九连胜。此时以牵引术控制着幽光剑,却是比起以手握持更加灵活。 当当当一阵密集的声响传出,陈瑜的幽光剑很灵活,但风灵兽的动作更灵活。其身体摆动间两侧各九根肋骨,分别与幽光剑狠狠相击,激烈程度令雾气内外的所有修士一起动容。 “陈瑜,便是你杀了风灵兽,也要分我一半好处!”司马钧的声音传出,从声音里能听到他似极为痛苦。陈瑜可以对他感同身受,因为这香丹的成品威力,比当时炼制时更大。但陈瑜不认同他的要求。 “你作梦!”陈瑜怒道:“你伤过它一根毫毛没有!” “是我和堂兄浪费了两张珍贵灵符,才将它紧紧咬住,若非如此凭你能追上它吗?”司马错也是强忍着痛苦喊话,如果风灵兽的独角当真能够施展雷系术法,那绝对是比妖丹更珍贵的宝物! “你们闭嘴,最多它的皮归你们!”陈瑜大怒,却不是因为司马兄弟的打劫之举,而是他发现,以牵引术控制的幽光剑,与风灵兽激战地很是热闹,威力却大打折扣。连续的当当声响之后,风灵兽的肋骨仍然釉亮,除了左侧第一根之外,其余肋骨再无丝毫损伤。 “这是怎么回事?”陈瑜大惑不解。幽光剑明明威力巨大,而且多次击毁敌人的法宝,刚才更是砍伤了风灵兽的肋骨,此时竟不能再次令其受伤。 “难道风灵兽肋骨的品阶,比修士的法宝还高,而且幽光剑必须以手握持,才能拥有更大的威力?”陈瑜心中想着,一咬牙脚下一顿,迅速冲向风灵兽。于中途召唤着幽光剑回到手中,他要冒险试一下,以证明自己的猜想是否正确! 呼地一声,风灵兽身形轻动,其巨大的鳄尾再次击来。又有几个修士被扫飞出了雾气,拖着羞愤欲绝的长音,带着满身污秽口中却渲泻着对陆临风的不满,大喊道:“姓陆的小子,我定要杀你!” 雾气里的修士要全力抗据着一阵阵羞耻之意,他们不知道雾气笼罩的范围,而且如今外界有众多修士围观,他们也不敢冒然闯出雾气。 听到落入远处密林里那些修士的叫喊声,陆临风终于意识到他可能犯了众怒,被吓地更靠近了四方,哆嗦着向其问道:“四方前辈,你要随陈瑜他们一起进入如意宗的对不对?进入之后,还请前辈迅速来找我,你一定要好好保护我啊!” 陈瑜对陆临风将来要遭遇什么不感兴趣,他冲向风灵兽时紧闭双目,但是心中对其鳄尾横扫却“看”地清清楚楚。在鳄尾离他还有丈许距离,陈瑜突然纵身一跃,于半空中翻转身形头下脚上,手中紧握着幽光剑,在鳄尾从他眼前经过的霎那,狠狠刺出! 嘎――地一声惨叫传出,风灵兽的鳄尾顿时鲜血淋漓。众修士知道这定是风灵兽的惨叫,心中纷纷升起异样。紫阳宗到底有什么异宝,竟然令一个凝气七层弟子,拥有伤了风灵兽的实力?要知道刚才,众多修为高于陈瑜的修士,甚至没能伤到风灵兽的毛发! 原来,幽光剑当真要握于手中才威力巨大!刚升起这个念头,幽光剑还没有拨出,陈瑜心中突然异象纷呈。 一只蓝色的小貂,正在白雪皑皑的松林里撒欢。这一日它离开了往日的觅食范围,一边挖着虫子一边在积雪下找着嫩草根。 突然,一朵晶莹剔透馨香扑鼻的白色小花,不知从什么地方被寒风吹落,翻滚着来到自己面前。 此花并不在自己的食谱中,野兽对于陌生的东西应该有本能的抗据。就像大山里突然出现一头驴,便是山中王者猛虎,一时也不敢上前。 但此花太过馥郁,小貂终是没忍住,它伸出小小的舌头去舔…… 当小貂再睁开眼睛时,突然发现自己面前的世界不一样了。天更蓝、云更白、积雪更耀眼、空气更香甜。这只小貂,因那一朵白衣小花开始了修仙之路。 嘎地嘶吼还在继续,风灵兽猛然摆尾,插入其鳄尾的幽光剑终于被挣脱,陈瑜目中的茫然也终于散去,取而代之的是骇然! “我刚才看到的是什么?”陈瑜心中惊异莫名:“是这风灵兽的经历吗?” 目光移向幽光剑,陈瑜心神剧震下差点将其甩飞出去。此时,幽光剑被他握于手中的,剑柄上的暗红正在迅速褪去。 幽光剑,竟然诡异的,拥有夺取别人记忆的特性吗? 身形翻转间,陈瑜脚尖轻点地面,然后再次向风灵兽冲去。 众所周知,功法于修士而言是最大的秘密,便是亲如父子师徒,该隐瞒的还是要隐瞒。而宗门弟子于凝气六层,于灵台开辟了识海之后,会由师长为其识海种下禁制。从此之后,弟子便是被人搜魂,也绝不可能被窥探到宗门核心功法的秘密。 宗门弟子如此,散修同样如此。自行种下禁制虽然艰难,但每个散修仍然会想办法为自己种下禁制。因为功法是修士最大的秘密,因为任何修士,都无法拒绝得到别人功法的诱惑!只要为自己种下禁制,别人知道搜魂不会得到自己想要的,保护了功法的同时,也是在保住自己性命! 冲向风灵兽的陈瑜回想着,刚才风灵兽吃痛之下看向自己的神情。其竖起的棱形瞳孔里,有愤怒、有杀意却无惊异。也就是说,刚才幽光剑攫取其记忆之时,风灵兽并没有察觉?也就是说,幽光剑在可以不触动敌人识海禁制的情况下,帮自己得到他人的功法! 此剑诡异,不知道还有什么秘密。师祖当年将此剑赐给师父之后,师父因看不起灵剑宗这等小宗门,并没有大力去挖掘其背后的秘密,因此很有可能,陈瑜是紫阳宗第一个,发现此剑秘密之人。 幽光剑,还会不会有其他秘密?其坚可摧毁敌人法宝,以手握持则威力更大,沾染了敌人鲜血,可以攫取其记忆。幽光剑只表现出的这些秘密,就令陈瑜激动异常。 紫阳宗不缺功法,至少不会缺了陈瑜的功法。但修仙界非常忌讳探取别人隐秘,因此搜魂术才被修士所不齿。也正因如此,没有发现幽光剑秘密之时,陈瑜是个老实的乖孩子。一旦发现这个这个,才十六岁,还处于叛逆期的少年,却再难抑制自己心中,那种窥探的蠢蠢欲动! (未完待续) 第114章 相互仇恨 第114章 风灵兽的鳄尾上血流如注,它淡黄色的眼睛里,此时终于露出了惊恐之色。并不是它突然意识到,自己的部分记忆被陈瑜攫取,它只是发现,被幽光剑刺中之处,任它如何运转修为,都无法彻底止住鲜血长流。 嘎地又一声嘶吼,风灵兽身后再次传来噗地一声。顿时,雾气里刚刚平息下的一次高潮,再次轰鸣回响。 陈瑜手持幽光剑,紧紧闭着眼睛,心神却牢牢锁定着风灵兽。他要再刺其一剑,这次让幽光剑在其身体里多停留片刻,他要好好看看,当自己读取记忆之时,风灵兽是不是真的毫无所觉。 风灵兽猛地摆动身形,香丹的影响还在持续,往日微小的动作,此时需要它费尽全身气力来完成。它正面迎着疾驰出来的陈瑜,待其手中幽光剑狠狠斩下之时,以身体左侧第一根肋骨相迎。 当、嘎、噗、呃等声响传出,陈瑜这一剑用尽了全身修为,差点因此而失禁。这一剑因被他以手持握,当地一声,竟生生将风灵兽左侧肋骨齐根斩断! 风灵兽吃痛,嘎地一声大吼,然后它就失禁了。黄色污秽自其谷门喷涌,直射出去数丈之远。陈瑜自己也不好受,剑骨相撞的反震之力,令他闷哼一声,身形直滑出丈许远。 “那是什么?”陆临风站在四方身边指着大呼小叫,道:“那一滩黄水竟划出了如此优美的弧度,有我的香丹为助,陈瑜区区凝气七层的修士,竟可以打得风灵兽失禁!” 却是,风灵兽吃了断骨之痛,大叫时太过用力,其谷门喷射而出的污秽,竟出人意料地冲出了惨绿雾气。 妖兽都有智慧,风灵兽也不例外。虽然太丢人,但它将恨意狠狠压下,只要逃得性命,面子又算什么?况且它是妖兽,就算脸红那些人类修士谁又能看得出来?虽断了一根肋骨,但陈瑜也被反震出去,风灵兽控制着庞大的身体,向后不断退去。 “啊,紫苏姑娘,风灵兽要逃!”陆临风先是得意了一阵,立刻意识到什么,指着洒落于地,令青草倒伏尘土飞溅的那滩黄色污秽,向紫苏道:“只要它逃出雾气,我就必须要再浪费一颗香丹了!” 紫苏原本见陆临风向她指点那一滩污物,心中泛着恶心又带着怒意,再听陆临风竟然要再用他的破丹。紫苏也担心雾气里的陈瑜,若有新鲜香丹进入,他还能不能撑得住。 “还请方夜宗李师兄快快出手!”雾气里,传出司马钧很是虚弱的声音。他是第一个追上风灵兽之人,更是与众多修士一番惨战,不止修为大损更受了伤,因此在雾气里这么久,他竟被折磨地连声音都变地底气不足。当然,他必须出声,若陆临风当真再扔一颗臭丹,他是真的撑不住了。 李思远就站在四方身边,陈瑜若有危险他必须出手。因此听到司马钧的喊话,只见其右手张开向雾气边缘虚握,大天罗术轰然爆发。他要迟滞,至少不能任由风灵兽就此逃走。 “李、李师兄,你,你困住我了!”大天罗术刚刚发动,下方雾气里突然传出陈瑜的声音。紫苏和四方一起松了口气,陈瑜至今仍然中气十足,看来他并没有受伤。 陆临风能够看到风灵兽的污秽,此事令正在滑退的陈瑜心中一惊,脚下猛地用力,滑退丈许之时追云靴光芒大动。受香丹影响,在这雾气里陈瑜的速度竟是比风灵兽还快了些。 只是刚刚靠近风灵兽,陈瑜突然感觉似身陷罗网,周围的雾气不再轻飘飘,似每一颗细小的颗粒都如山般沉重,他明明拥有比风灵兽更快的速度,在这罗网中顿时变得举步维艰。 而此时,还在后退的风灵兽却心中一喜。它的尾尖,感觉到了清新的空气! “抱歉!”李思远立刻松开大天罗手,正要稍作调整继续迟滞风灵兽。 他看不到的雾气里,面对着陈瑜的风灵兽其淡黄眼睛里的棱形瞳骤然一缩。神识有所察觉的陈瑜心中一突,但此时大天罗术刚刚松开,他的身体还没有彻底恢复。 “快!快快!”陆临风指着雾气外风灵兽的尾尖,急切间不知说什么好,只能忙不迭地催促李思远。 雾气内,面对着陈瑜的风灵兽突然轻轻低了低头。这不是礼敬,风灵兽有些高,他只有低头之时,其额头的独角,才能正对着陈瑜。 李思远正在非常努力地调整方位,而陆临风不擅战斗,有再好的机会他也会生生错过。紫苏仍然以神识注视着雾气里的陈瑜,她的心神压根不在风灵兽身上。 至于四方,当风灵兽的尾尖探出雾气之时,停留在天空的无数修士一阵骚动。四方以浑身修为声震四野地道:“谁敢伤紫阳宗亲传弟子!” 众修士被其修为所震,刚升起的骚动迅速平息。 就在这时,只听突然一道喀嚓声,同时一道与南方山林深处一样的闪电,在惨绿色雾气里亮起。 啊地一声尖叫传出,所有人都听出来了,这声尖叫属于陈瑜。同时在这声尖叫里,有一道非常隐蔽的噗声,被有心人,和关心陈瑜的人听到。正在调整方位的李思远,以及正大喊大叫的陆临风,突然双双停下正在做的事情,同时脸上神色古怪。 风灵兽这一道雷击,也令自己噗地一声,谷门有大蓬黄色污秽飙射而出。但机不可失,它猛地发力,令谷门污秽疯狂喷涌间,其身形猛地转动。同时四爪发力,一个猛蹿突然浑身轻松。 天可怜见,风灵兽淡黄色的眼睛里有泪水奔涌,它终于逃出了那见鬼的惨绿雾气。 想到这里,它突然抽风一般生生停下身子,扭过头来以婆娑泪眼怒瞪着半空中那月白色衣裳的少年。它当然知道,刚才令它可以痛恨终生的尴尬,以及被区区凝气七层的陈瑜断了肋骨的经历,全是拜此人所赐! “混账!”一声娇喝响起,一道暗红色身影瞬间来临。此间修士太多,在他们回过神之前它必须立刻逃走。风灵兽刚出惨绿雾气,身体正在迅速恢复但仍然不是它的全盛之时。 身体刚刚闪动,似要再次模糊之时,风灵兽突然浑身一僵!别说风灵兽,便是紫苏,以及陆临风、李思远等人,因听到那声隐晦的噗声,正在呆愣着的神情,在风灵兽浑身一僵时也跟着僵硬。 “啊,疼!”陆临风机械地移动眼珠看去,却是陈瑜终于满脸黝黑,口鼻冒烟,披头散发地冲出惨绿雾气,将眼前一幕看了个正着。因此,他好心的,帮不会说话的风灵兽喊了疼。 只见,风灵兽仍然保持着弓身欲逃的姿势,它的左耳尖,正在被一只纤纤玉手紧紧揪住。而揪住其左耳的玉手的主人,一身暗红衣裳的紫苏,脸上满是呆滞的神色。她呆滞着身体缓缓降落,带动着风灵兽的脑袋也跟着低垂。似乎,对于眼前这一幕,所有人都有些措手不及。 和陆临风、李思远等人一样,陈瑜对眼前一幕同样先是一愣。被紫苏从小揪着耳朵的经历,令他的嘴巴比心更快,替风灵兽喊出了疼! 或许终于有人替自己喊了出来,或许是终于回过神来,风灵兽今日不知道第几次愤恨难当。随着耳朵不断低垂,风灵兽迅速转动脑袋,又是喀嚓一声,一道雷弧击向紫苏胸口。 一道白光猛然亮起,一只猛虎虚影疾冲向那弯曲的雷弧,但瞬间化作乌有。雷弧虽被削弱,却继续向紫苏疾冲而去。蓦然的,只见紫苏浑身红芒耀眼,她身上的暗红衣衫,也是一件不弱的防御法宝。红芒也被击毁,雷弧已经被再次削弱,然后击中紫苏胸口。突如其来的袭击,令紫苏尖叫一声。 同时,她的束发妖筋瞬间绷断,以和陈瑜一样的形象面临着此地所有修士。 啊―― 紫苏目中还带着茫然,但心中立刻升起初见陆临风,以及刚才眼角余光看到陈瑜的样子。这一声顺叫高亢且满是愤恨,紫苏浑身紫意沛然,右拳上更是紫芒耀眼,她狠狠一拳向着身前风灵兽击去! 轰然一声,夹杂着嘎地一声悲鸣。只这瞬息,风灵兽的身体已经完全恢复,全力逃跑时,尾巴被紫苏这含怒带恨的一拳狠狠击中! 一股沛然莫可御之力从鳄尾传来,刚才被陈瑜一剑刺入之地猛地一轻,其鳄尾,竟生生被紫苏一拳轰断。 “四方叔,借缚仙索一用!”紫苏尖叫着向风灵兽击出一拳之时,陈瑜立刻道。 风灵兽的速度太快,此时不宜转陈瑜之手。因此斩妖虽是陈瑜和紫苏的任务,四方却突然出手,他要以缚仙索捆住风灵兽。 快,一切发生地太快。 四方出手,与紫苏面前风灵兽断尾几乎同时发生。当缚仙索如蛇一般,悠然出现在风灵兽身侧,并且迅速向其身体缠绕之时。 令此间所有修士惊异的一幕发生了。由于这一切太快,陆临风和李思远还保持着呆愣,却也正应了眼前一幕。 眼见着风灵兽终还是要落入紫阳宗之手,于缚仙索就要将其紧紧捆绑之际,风灵兽庞大的身躯,突然急剧缩小! 其缩小的速度太快,缚仙索的缠绕之速都来不及。直到风灵兽洒血的身影早已远去,缚仙索还在徒劳着,缠绕成了紧密的数个大圈。看情形正好九圈,若依着常理,缚仙索应该沿着风灵兽的肋骨,将其死死捆住才对。 然而此时空荡荡的索圈,却在嘲弄着眼前这些修士在风灵兽面前的不自量力。风灵兽的速度,竟是连四方这个凝气十三层的修士,都无法将其留下。而且最重要的,它刚受了断尾之伤! “啊――” 眼见着风灵兽已经逃地没影,紫苏口鼻间仍有大量黑烟冒出。她爆炸着秀发,于发捎处还分了岔,她原本绝美的脸上,此时和陈瑜一样乌漆抹黑。一张脸上只有眼睛仍然娇媚,但此时这双美目里,有泪水滚滚而下。修仙这么久,紫苏从未似今天这么狼狈过。 风灵兽记住了陆临风,要将他生吞,但紫苏记住了风灵兽,恨不能生啖其肉! (未完待续) 第115章 并未展开全部速度 第115章 “师姐你怎么样?”陈瑜顶着爆炸头,在风灵兽逃走之后,向同样顶着爆炸头的紫苏关切地问道。 紫苏从小眼泪便利,任何些许小事,都可以成为她梨花带雨的由头。风灵兽的逃走,令她又恨又愤,然后就开始泪眼滂沱。 被雷弧击中,脸色发黑并不是沾染了灰尘,就像烈火会在身上留下灼伤的痕迹,此时二人脸上一片乌黑,乃是身体被雷击之力造成的伤害。 虽看不出陈瑜脸上神情,但清澈明亮的眼睛里满满的关切,以及说话时口鼻冒出的黑烟,终是令紫苏破泣为笑。道一声:“有护身灵符抵挡,我没事,你呢?” “我也没事。”陈瑜继续口鼻冒烟,道:“师姐忘了?我有束发玉……你干什么?” 陈瑜正在为紫苏宽心,不料她突然想起什么,身子嗖地一下远离陈瑜,还以手掩着口鼻,满是警惕地看着他。 “那不是我!”陈瑜很没底气地嚷了一声,也不知有没有脸红,梗着脖子狡辩道:“我们凝气境修士还不能辟谷,这些不是正常现象吗?” “瑜公子、紫苏小姐”四方收起乌黑的缚仙索,神色很是阴沉,看一眼早已没影的风灵兽,向二人道:“你们还是快去整理一下。” 紫苏悚然一惊,陈瑜说话口鼻冒烟,和他一样受了雷弧一击,那自己岂不是一样?狠狠瞪陈瑜一眼,令后者摸不着头脑。但是得四方提醒,二人也知道此时自己的形象很是不雅,至少早点以修为炼化身体里残留的雷击之力,让脸色好看一些。 “四方叔”紫苏背对着众人,和陈瑜一边往南边树林走去,一边道:“你帮我抽出那尾巴里的兽筋,再帮我炼化一下,我要用它绑头发!” “多炼化一些,我的束发玉冠毁了,也需要兽筋束发。”紫苏话音刚落,陈瑜立刻道。 “刚才对付风灵兽,你可是尽了全力?”紫苏问道。 “其他都是全力以赴,但只用了正常速度。”陈瑜满是后悔道:“全没料到,风灵兽的速度竟如此快!” “你离我远点!”紫苏嫌弃地怒声道。 风灵兽的成功逃走,一些修士立刻驾驭着法宝前去追踪。当然还有另一些修士,想起司马钧、司马错刚才所说,他们之所以能追上风灵兽,是耗费了某样重宝的。因此看着那些修士急追而去的背影,状若平静地取笑着他们的异想天开。 “那位陆兄?”下方惨绿色的雾气仍然没有消散,而且似乎再过一个时辰也不会消散的样子。已经听不到紫苏和陈瑜的声音,而四方正抽了妖筋帮他们炼化。司马钧的声音从雾气里传出,向陆临风道:“风灵兽既然已经逃走,陆兄可否赐下解药?” “什么解药?”陆临风先是一愣,继尔恍然道:“司马公子放心,在下这香丹不是毒丹,无须解药。而且公子只要出了雾气,数息之内就可恢复正常,绝不会有任何异常!” “没解药你骗鬼呢!”另一道陌生的声音道:“若没有解药,陈瑜公子为何可以不受影响?” “真没解药,而且谁说陈瑜不受影响?他只是早已习惯,所受影响较轻而已。”陆临风的解释,已经有些苦口婆心了。 “那个,四方先生,能不能先想办法救我出去。”雾气里,突然传出李佶的声音,道:“我真的快撑不住了!” 原来,刚才李佶担心陈瑜安危,他没有紫苏擒龙手的手段,只好一步跨出罗盘,想着陈瑜若有危险他好及时相救。 他怎么也不会料到,陆临风射出一箭之后立刻扔出了臭丹。其实身处惨绿色雾气,他们很清楚此雾气虽然辣眼睛,然而对嗅觉无碍。只是任谁身处这雾气里,都会感觉此雾发臭。 李佶是双脚刚刚落地,新的幻藤术正在酝酿,立刻被这百丈雾气笼罩。他是知道此雾气厉害的,因此很听话的,小心地盘膝打坐,缓缓运转修为以令自己不至于太尴尬。 如今风灵兽已经逃走,他是怎么也不想再呆在里面了。 “李佶还在里面?”却是脸色仍然带着暗沉,头发仍然乱糟糟的紫苏和陈瑜回来了。 “师姐,你不是得了一把折扇吗,快救李佶出来,那里面实在不是人呆的地方。”陈瑜建议道。 “不要!” 已经换好衣服,正驾着罗盘飞临四方身边,小花看到陈瑜一个跳跃来到他肩膀上,紫苏似正要取折扇吹散下方雾气,不料自雾气里,突然传出好几道女子惊恐的尖叫声。原来在惨绿雾气里,此时还困着不知多少女修。 陈瑜和陆临风,还有李思远苦苦忍着不笑场,奈何此时停在上方,仍然没有散去的修士太多。他们无须在意身份,也无须想着给雾气里的众修士留面子,因此哈哈大笑地前仰后合。而陈瑜三人,在紫苏等几个女子银牙暗咬下,终是没能忍住。 按说在下方雾气里,修士拉稀放气浑身无力实属正常,但此事发生在女修身上,实在令人想笑。此时就连神色阴沉的四方,都有些莞尔。 “各位、各位不用担心。”陆临风笑地上气不接下气,还努力为雾气里的修士宽心,道:“在下的雾气,风吹不散、雨浇不熄,唯有等其自行扩散。各位安心在里面等候,待里面开始目可视物,各位就可以自行离去了。” 陈瑜、紫苏、韦灵儿甚至四方,闻听此话顿时对陆临风刮目相看。今日他们亲身经历了陆临风的手段,以往对其丹师的身份虽说好奇,却决不会似今日这般开始重视。 不说其他,若是将那臭丹当真换成了毒丹呢?陆临风这个不擅战斗的丹师,却是可以以一敌众的超级高手! “还请李师兄,以藤蔓接我和堂弟出去。”上方笑声仍未停止,下方传来司马钧的声音。 “别!”李佶阻止道:“我已经试过了,没用。藤蔓只要接触了雾气,会立刻枯萎腐朽,还请陆公子想想办法。” 本来司马钧的建议被否,他心里还很是恼怒。听了原因,再听李佶请陆临风想办法,司马钧也不得不承认,此时似只能求着陆临风了。 “四方前辈不是有缚仙索吗,”见紫苏看向自己时已经带了怒意,陆临风只好止笑,向四方道:“我的香丹腐蚀一切修为,但是对于草绳,衣物没有什么影响。” 陈瑜再次深深看陆临风一眼。没错,藤蔓术是以修为幻化而成,刚才在雾气里,他的衣物也一直整洁, 四方再次取出缚仙索,神色又开始阴沉。以他凝气十三层的修为,以可以困住凝气十五层修士的缚仙索,竟没能留下风灵兽,此事令他的面子很是挂不住。 不能在这里多做耽搁,风灵兽虽然逃走,但它受了伤,此时还是救人要紧。 四方祭起缚仙索救李佶、司马钧的时候,陈瑜轻拍储物袋,取出尺半之长的一根白骨递给陆临风,道:“所有肋骨都是你的,先拿这一根练手。” 看着这一幕的众修士大吃一惊,刚才风灵兽现身时间太短,很少有人留意其左侧肋骨断了一根。但是想想司马钧等上百修士一番乱战,都没能伤到风灵兽分毫,反而是陈瑜和紫苏,分别留下其肋骨和鳄尾。 同时,众修士看向陆临风的眼神也开始凝重。 他们认为,才凝气七层境界的陈瑜,绝不可能伤到风灵兽。那他能够有如此战绩,当是全靠了陆临风的臭丹! “陆临风,你给我去死!” 突然,被四方从雾气里拉出来的司马钧,两三息之后身体终于恢复正常,当即祭起一把寒光闪闪的宝剑,当头向陆临风砍下! 当! 陈瑜和陆临风正抵着头,研究着箭壶里其他箭矢表面的符纹。还是紫苏见机得快,擎起从掩月宗赵勉处得来的七星宝剑,冷着稍显暗沉的俏脸,帮陆临风挡下这一击。 “紫苏姑娘救我了?”陈瑜已经在骂司马钧狼心狗肺,并且已经修为全力运转,准备大战一场之际。陆临风竟傻子一般,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紫苏,一番喃喃又抱拳一礼,甚至喜不自胜地道:“多谢紫苏姑娘搭救!” 陆临风的傻样,令紫苏默然,杨冬儿了然,而韦灵儿黯然。 “司马师兄请不要自误!”李思远仗义执言。陆临风和陈瑜相交甚笃,他必时必须站出来。而且见识了陆临风的臭丹,他此时也不敢再小瞧这个小宗门出身的丹师了。 “我的追随者死了两个,而且剩下的三个全部带伤!”司马钧大怒,指着陆临风道:“若不是他横插一手,我至于损失如此惨重吗?” “司马钧你放屁!”陈瑜也是大怒,道:“你的人是在之前就损失的,与临风有何关系!” “堂兄算了,此次我掩月宗认栽!”司马错也上前劝阻着司马钧。 其实陈瑜不知道,刚才在雾气里,风灵兽以鳄尾攻击他时,有一个司马钧的追随者受了一击而死。他更不知道,他的语中带屁,令刚刚逃出雾气的司马兄弟二人突然菊花一紧。 见司马钧在鹰勾鼻的映衬下,脸色很是阴沉地收起宝剑。陈瑜不需要照顾他的心情,眼珠子一转,脸上堆笑道:“二位司马师兄,你们追上风灵兽的重宝还有没有?在下刚才没能将其斩杀,没能为贵属报仇很是不甘。不如二位师兄将重宝拿出,在下保证再见到风灵兽,定帮二位师兄出口恶气!” 陈瑜说得大义凛然,却绝口不提斩杀风灵兽之后,应该分给司马兄弟好处之事。和风灵兽一番大战,除了其心脏、肋骨和骨髓要归陆临风,陈瑜已经打算分其妖丹给李思远,而他想要的,是风灵兽额头那只独角。 只是听得陈瑜的话,司马钧当即就给气笑了。他是掩月宗掌门独子,如此身份,令他还真是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徒。 “紫苏师姐这把剑,在下听一位师兄提起过。”却是司马错岔开话题,看着紫苏道:“那位师兄叫赵勉,曾在信中说他得了一把好剑,想要送给我堂兄。” “你说的是这把七星剑?”紫苏冲司马错扬了扬手中连鞘宝剑,道:“大概十多天前,有人要抢我紫阳宗功劳,被我们反杀之后,此剑就落入我手中了。” “如此,却是在下误会师姐了。”司马错向紫苏一礼,以眼神向司马钧请示一番,二人带着三个追随者御剑离去。 “司马师兄,你那能追上风灵兽的重宝呢?”陈瑜很是急切,扯着嗓子大喊道:“大不了,到时候除了它的皮,再匀你们一条腿!” 司马兄弟化作的流光迅速消失,他们向着风灵兽逃走的东方。 (未完待续) 第116章 栒州天然居 第116章 随着司马钧、司马错兄弟一起离去的,还有大量停留于此的修士。他们打的什么主意陈瑜稍一思量就了然,定是见风灵兽可以从四方手中逃走,认为其足够强大。他们希望在风灵兽与司马兄弟两败俱伤之时,一举摘走胜利果实。 陈瑜和紫苏以风灵兽的尾筋将爆炸头束起,四方还想着将雾气里的修士尽数救出,却被其中大部分拒绝。这里面除了那些女修或许真不愿此时出来,其他修士却是另有打算。 刚才陆临风和司马钧的对话他们也听见了,知道陈瑜不受雾气影响是因为已经习惯。他们希望在雾气里多呆一会儿,若下次再遇上雾气,能够如陈瑜一般有一拼之力。 对此陆临风和四方一阵冷笑,陈瑜反而没有多想,真以为他们太在意面子,不愿此时出来丢脸。收拾行装,陈瑜等人驾着罗盘,追着风灵兽的方向飞去。 追着修士的流光满山追踪又是五日,距离如意宗的开启只剩二十天,除了李思远和杨冬儿,其他人都已经开始着急。距陆临风推测,从漆郡郡城赶往如意宗,以罗盘之速至少也需要十二天,留给他们斩杀风灵兽的时间,只剩下不到八天。 在此期间若再被风灵兽逃走,那么他们只能跟着追进如意宗了。 这一日,众人飞行的前方出现一座雄城。陈瑜和李思远翻出玉简地图察看,知道此城就是栒州的州城,也是陈氏祖地。也就是说,从漆郡追着风灵兽已经二十多天,其实直线距离才五十余里,刘可城急行军一日即可抵达。 “陈师兄,我们去城里吃点东西?”李思远看着前方栒州城,道:“而且你也该补充点吃的东西了,我准备的东西都快被你吃完了。” “就吃你一点酱肉,至于念叨这么久吗?”陈瑜其实也很是惭愧,但嘴上绝不能服软。 自十多天前,陈瑜出宗门时准备的物资就已经耗尽,包括灵果和灵泉。至于灵茶,酱肉,更是早就没了。还好之后有李思远提供食物,但他此时也开始怨念深重。 “若只是我自己当然没什么,可我此次要陪师妹去北方雪原采药。那地方天寒地冻,如果再饿着冬儿师妹你负责吗?”李思远道。他仍然乘坐了四方的罗盘,因为此时陆临风正盘膝坐在陈瑜身边,鬼知道他是不是又在琢磨新的臭丹了。 其实修士饭菜远没那么多讲究,一些小宗门的一日三餐甚至于凡俗无异,就算穷讲究一些,也是清淡有余丰盛不足,只是由奢入俭太有些难了。 “临风你外出时,怎么就没准备吃的东西?”听了李思远的解释,陈瑜也认为再吃他的东西有些不妥。一时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因此责问起正在闭目打坐的陆临风。 “我外出时,准备了大量辟谷丹。”陆临风淡淡道。 陈瑜顿时无语,辟谷丹一颗足可抵日,问题是其口感实在令人不敢恭维。 陈瑜等人往日食用,乃宗门专门豢养的妖兽,通过阉割、育种、专人养殖等复杂工序,可以令妖兽肉保持了灵气的同时,还更鲜美可口。之前陈瑜倒是试过炮制一些小妖兽,然而那味道实在令人不敢恭维。 妖气、骚气冲鼻,酸味、涩味满口,其难以下咽的程度,甚至不能与凡人家畜相比。陈瑜是宁愿吃凡人的猪、狗、牛、羊,也不愿糟那份罪。 “其实妖肉兽难吃,只是我们炮制不得法。”李佶是散修,他也是最近才吃了几顿大宗门的饭食,当时固然赞不绝口,对于妖兽肉却有自己的理解,道:“我之前曾遇到过一位烹饪高手,他炮制的饭食就很好吃。” “我们进城吃点米饭菜蔬。”紫苏结束了这个话题。三个各擅胜场的女子共乘一只罗盘,一行人除了陈瑜和四方,便是李佶都忍不住要往她们那里多看几眼。只听紫苏道:“连续这么些日子只吃肉,虽有灵茶解腻,总是不太舒服。” 紫苏的建议,令韦灵儿和杨冬儿一阵欢呼。 天然居,栒州州城最大最符合众人身份的酒楼。二楼很大的雅间里,小二摆满了餐桌矮凳。世间稍有讲究的酒楼都是分餐制,但陈瑜好热闹,作主令小二将所有餐桌挨着摆放。如此每人只吃自己的东西,大家又可以聚在一起,关键是雅间不够大,要容下他们一行人,也只能如此摆放桌凳。 “李兄,你的藤蔓遭雷击之后,会不会变成雷击木?”陈瑜不管食不言,寝不语的素养,一边吃饭一边问着李佶。几人如今已算熟悉,陈瑜口中的“李兄”是李佶,“李师兄”是李思远。 李佶抬起头愣怔一阵,仍然没能理解陈瑜是什么意思。 “陈瑜你说清楚点!”紫苏倒是隐隐猜到了什么,此时喝斥陈瑜一声,然后继续吃着其实并没有灵气的普通菜肴。 “我的意思是,临风要了风灵兽的肋骨、心脏和骨髓,当然除了肋骨我不知道他要其他做什么。”陈瑜向李佶解释道:“而我想要将妖丹送给李师兄,韦姑娘想要什么让临风补偿。如此我和师姐,还有李兄你就只剩下它那只独角了。” 说着,陈瑜向李思远歉然一笑,道:“抱歉李师兄,我真想要那只独角。” 李思远摆摆手以示无妨,从妖丹里很可能会参悟出一门身法,便是没能参悟,有妖丹也是巨大的收获。他和杨冬儿帮陈瑜出手,其实只是适逢其会,他的计划里并没有风灵兽这一项。 但李佶却是大喜。他是最清楚陈瑜和紫苏的悟性的,这二人得了独角,有很大可能会参悟出雷系术法,那时根据修仙界的规距,他便是不去参悟,一样可以得到术法。如此,除了幻藤术,他将再有一门功法傍身! 咚咚咚地敲门声响起,四方以为是店小二前有什么事,道一声“请进”。 雅间的门被无声地推开,一个身着锦袍却仆役装束的年轻人闪身进入,见众人看向自己,来人却不见慌乱,向众人一礼,直起身子很是倨傲地道:“敢问,哪位是陈瑜公子?” 众人一起看向陈瑜,年轻人的目光也追循而去,向陈瑜道:“陈公子,我家主上有请!” “敢问贵主如何称呼?”四方身份使然,站起身向年轻人施了一礼,道:“或者,贵主是哪位前辈?” 其实所有人都很吃惊,不算陆临风出身的中洲,在如今这个地面,只遣一仆役召陈瑜相见者,只能是三大宗门的某位实权长老。但陈瑜、李思远等人又很清楚,那些长老的仆役,绝不可能是一介凡人。没错,眼前这个锦衣仆役,虽然气度沉稳但他不是修士。 “公子无须多问,去了你就知道了!”锦衣仆役的神色倨傲中,已经带着不耐烦。 “四方叔陪我一起。”陈瑜不敢怠慢,他确实身份尊贵,这西北之地他甚至可以不给一些小宗派掌门面子,但在三大宗门的长老面前,他是实打实的小辈。 “若有前辈在此,在下也理应拜见。”李思远和杨冬儿起身,不论那位前辈有没有召自己,他们都应该去应个景。若因失礼被捅到自家宗门,他们当真会吃不了兜着走。 随着李思远和杨冬儿一起起身的,还有陆临风等其他人。与陈瑜一起,跟着锦衣仆役向隔壁雅间而去。 陈瑜紧跟着锦衣仆役,四方跟着陈瑜,之后是李思远和杨冬儿。 当仆役推开隔壁雅间大门之时,李思远等人见陈瑜和四方都是猛地一愣。接着,陈瑜身上有森冷寒意乍现乍隐,四方却是毫不掩饰自己身上的杀机,而且是愈来愈浓烈。 心有诧异,李思远从陈瑜和四方脑袋的缝隙里看了进去。待看清里面的情形,他先是失笑,接着身上也有杀意在弥漫。 雅间里有七个老者在分席而坐,正中那位,也是正对着雅间大门的老者,竟是陈氏家主陈端! 李思远第一次见陈瑜时,就已经认识了陈端,知道此人是陈瑜的祖父,也知道陈瑜和此人感情淡薄。他更是清楚,什么五百年份的人参、风明澄、魔修、风灵兽以及即将成行的如意宗,都不是陈瑜此次下山的目的。 陈瑜此次下山,只为与陈氏脱离关系。 这是一个很微妙的情感,李思远和陈瑜身份相当,都是大宗门亲传弟子。如今陈瑜被一介凡人召来相见,这是一种侮辱,陈瑜被辱,与其身份相当的李思远,同样感觉受到了羞辱! “陈家主,这是嫌你陈氏死的族老不够多吗?”自风灵兽从他手里逃走之后,四方这些天早就窝了一肚子火。此时冷冷盯着陈端,寒声道:“雍王都不配见我家瑜公子,你算什么东西,竟敢遣一小仆前来相召!” “大胆!”陈端左手第一位的一个老者大怒,须发皆张地站起身来,看着四方喝斥道:“你是什么人,敢如此对我兄长说话?” “瑜哥儿,这是你七叔公,祖父我一母同胞的兄弟陈昱!”见陈瑜和四方神色已经非常难看,陈端赶紧向陈瑜介绍道,他是经历过雍都族老诡异死亡的场面的,知道惹了陈瑜等人,他们真的会动手杀人的。 雍国规距,家主在都城遥领封地,派遣几个信任之人打理封地事务。这是雍国诸候对雍国输诚,也是雍王对手下诸候的控制。如今陈端出现在栒州,却是刘可城占了漆郡之后,陈端担心其脑子一热顺便将栒州也给拿下,因此向雍王匆匆报备之后快马而来。 什么叔公、祖父,早已自除族籍还哪来的这些关系?四方顿时大怒,正要出手将此人击杀,却被深吸一口气的陈瑜阻止。 “说,你找我来什么事?”陈瑜尽量压制着自己的情绪。他的亲生父母被叔父所杀,身为父亲的陈端出于各种考量,仍然立了陈康为世子。陈瑜跟自己的生父没什么感情,就像小花睁开眼睛见到的是陈瑜,他心里只承认陈良是自己的父亲。 但眼前这些人,很可能都和他有血缘关系,他强压着怒意,不愿四方当真将这些人给杀了。 身后,李思远已经向其他人介绍了陈瑜和陈端的关系。此时别说李佶,便是陆临风和韦灵儿,都认为陈端太拿自己当回事了。陈瑜已经是修士,别说与陈端感情淡薄,便是有再深的感情,身为修士就必须行修仙界的规距。 而且他们很多人都知道,陈瑜和刘可城已经牵连太深,若再有了陈氏的纠葛,那陈瑜以后在修仙界,还想不想有所建树? 紫苏更是知道,在修士无梦的情况下,就在前些日子,陈瑜晋升境界时又一次陷入梦境!修仙界已经有太多恩怨,陈瑜还在苦寻奚道人的踪迹,如果与凡人的关系令陈瑜的修为陷入停顿,他以后还怎么争紫阳宗九殿之主? (未完待续) 第117章 我陈氏,准备起事 第117章 “这是你和祖父说话的态度吗?你个逆子,竟敢将自己从族谱除名,你眼里还有陈氏的列祖列宗吗?”还是陈昱,此时横眉怒目,一副要吃人的样子喝斥着陈瑜。 “四方叔,他太聒噪!”陈瑜冷冷道:“别脏了四方叔的手,不要杀他但让他闭嘴!” 袍袖挥猛地一挥,陈昱魁梧的身体轰地一声横飞而起,咚地一声撞在雅间的墙壁上,直摔进隔壁陈瑜他们的雅间,令那里一阵杯盘狼藉。四方显然已经怒极,此时含愤出手,打得就是令其重伤的主意。 陈昱当即就昏死过去,巨大的声响令其他雅间里的客人纷纷开门向这里观望,楼下甚至有兵器碰撞声响起,想来是陈端等人的护卫。 雅间里其他几个华服老者相顾骇然,陈昱乃先天武者,在场众人中其实力仅次于陈端,却被四方袍袖一挥间不知生死。靠近陈昱那一侧的两个老者匆匆去探其鼻息,收回手时松了口气,其他老者这才神情放缓。 但是看向陈瑜一行人,目光里并没有害怕恐惧等情绪,有的,只是愤怒,以及对陈瑜的咬牙切齿。 他们并不知道陈瑜如今已经是仙人。 今日陈端请封地几个族老商议要事,从窗外无意中看到,陈瑜一行人风风火火地进了天然居,等确定陈瑜等人竟然就在隔壁,当即向几位族老说起自己长子长孙尚在人间。 按陈端本来想法,请陈瑜过来之后,再向几位族老公开陈瑜的身份。如此可以令众人吃惊,也可为他长脸。 陈端贵为陈氏家主,却并不懂仙凡有别。更因多年身居高位,想当然地认为召自己孙儿前来乃平常事。他是真不知道,修士生涯的每一步,都是万丈深渊上走钢丝,稍有不惧就有损落之险。陈瑜要脱离陈氏,并不是修士无情,而是他要孑然一身轻装上阵,以应对将来的道路。 雅间里众老都不知道陈瑜的修士身份,唯有陈昱当初亲自将陈瑜的名字从族谱抹去,他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因此面对陈瑜,见陈瑜一身富贵从游者也都是男俊女俏,特别是其腰间挂着黄褐色储物袋。陈昱认为,陈瑜定是攀上了高枝,看不起他们陈氏了。 此时有必要交待一事,在凡俗界也有腰悬小荷包的传统。 比如王都的达官显贵,只有一些被赐了金鱼袋、银鱼袋的官员,才有上大殿与君王共商国是的资格。君王为了笼络一些手握大权的臣子,会赐给其子弟杂色鱼袋以示恩宠。 当日刘可城初见陈瑜,见其腰间储物袋,就已经笃定陈瑜混地好,才生了投奔之心。 众老初见陈瑜,其实跟陈昱一个心思。因此才有如今愤怒,以及切齿的神情。 “好了,终于安静了。”其实并没有安静,随着陈昱横飞出去,雅间里其他老者一阵喧然。楼梯间兵刃撞击声、脚步踏踏声很是喧嚣,李佶已经闪身前去拦截。但陈瑜感觉终于出了口恶气,看向陈端道:“说,找我来什么事?” “瑜哥儿……”陈端欲言又止,他找陈瑜过来确实还有其他事情。但如今人多眼杂,几乎每个雅间的门缝里,都有一双眼睛看向这里,而他想说地事情又太过机密,一时踌躇竟难以开口。 示意四方一眼,一道青绿色光罩撑起。从内往外看一切正常,但是外人看不见也听不到这里的一丝一毫。这是一道隔音屏障,刚才习惯使然,在雅间里只是吃饭,而且有四方在,他们没有做任何防护。没想到在此时,为一众凡人动用。 四方这一手,令雅间里一众族老悚然动容。他们其实什么都看不出来,但四方的动作以及陈瑜的自信,令他们心中突然有了明悟。 仙人! 有此明悟的同时,他们看向陈瑜并没有面对仙人的好奇与小心翼翼,反而连昏花的老眼中,都带着热切。 “是这样瑜哥儿”陈端到底是一族之主,更是在雍都修文坊外的大街上见识过仙人手段,因此很快回过神来,道:“我陈氏,准备起事!” 也不管陈瑜此时心中怎样破口大骂,更是不管听闻这一番雄心壮志,已经笑地浑身颤抖的李思远和陆临风,以及面色古怪的紫苏等人,陈端继续道:“届时,如果瑜哥儿愿意,祖父作主,由你称王!” 陈瑜心那个尴尬啊,简直跟身处惨绿雾气时有得一比。他已经没出息的,想要找个地缝给钻进去。 还在雍都的时候,陈依依就曾有过“以万里江山为聘礼”的豪言壮语,原来陈氏的野心,那是一脉相承啊。 “陈家主,你快别说了!”在韦灵儿、杨冬儿等人咕叽轻笑中,陈瑜阻止陈端,道:“陈康弑兄夺位,陈家主弑主谋国,你们还真是父子,难怪你死了长子还立了他作世子!” 转身向外走去,陈瑜道:“陈家主还是少造点孽,不要将栒州百姓搜刮过甚了。” “瑜哥儿!”见陈瑜正要离去,陈端大声道:“只要瑜哥儿答应,便是免去百姓十年,不、百年粮赋也可以啊!” “那你继续造孽!”陈瑜冷冷回道。 “瑜哥儿”陈端大急,道:“你来栒州也有些日子了,可曾发现栒、漆、房三郡郡城都是靠西部山林而建?” 陈瑜顿足,这些他以前并没有留意,如今想来似乎栒州和漆郡的郡城,确实如陈端所言乃是靠西部山林而建。 其实不止陈瑜,四方、紫苏、李思远等人,同样发现确实如此。 但凡建城,安全与交通便利是必须要考虑的因素。而靠近西部山林土地相对贫瘠,粮食安全首先就难以保证。至于交通便利更是瞎扯,各路商贾谁没事会来这深山老林? “选了这些地方建城,是因为深山里有凶兽出没。”见陈瑜终于停下身子,陈端继续道:“陈氏向治下百姓课以重税,乃是要以大量钱粮,向王室采买神臂弓以保境内平安。” 然而神臂弓连箭矢都有编号,每一次齐射,那射出去的都是钱粮,若不课以重税,根本无法支撑箭矢的消耗。 原来如此啊,陈端还在抱怨着他的苦衷,陈瑜却在想着,陈氏发迹之前只是寻常农夫,就生活在栒州靠近西面深山的农村里。如此,进山除妖的修士,受伤之后才会来陈氏休养,不然还真以为陈氏祖坟冒青烟,能得修士青睐不成? “王室将栒州封给陈氏,所驻右武卫大军不可能为栒州百姓出力!”陈端仍然喋喋不休,道:“连自己子民都不顾的王室,反了又如何!” “陈瑜,我感觉怎么道理全在你爷爷这里?”陆临风顾意说陈端是陈瑜的爷爷。此时好笑地看看陈端,又看看陈瑜,道:“有兵力起事,却将保护百姓的责任推给王室,如此道理当真够硬!” “陈家主好自为之。”陈瑜再给陈端说服自己的机会,留下一句话大步而去。四方散开护罩,冷笑着看陈端一眼,也跟着陈瑜离去。 “在下韩平之,忝为天然居雍国总掌柜,见过陈公子,见过各位公子、小姐。”突然,一个身穿员外服,大腹便便面色红润,一脸和善笑容的中年男子快步而来,向陈瑜等人施了一礼,道:“刚才小店招呼不周,扰了各位的雅兴,还请各位多多见谅!” 韩平之,凝气十二层境界。如此修为,竟只是天然居一掌柜。 陈瑜等人客气还礼,修仙界实力为尊,韩平之的实力,容不得陈瑜等人怠慢。 “各位是追踪风灵兽的?”韩平之堆着满脸笑容,道:“出栒州城西南方向三百里的深山中,有一名作黑风岭之地,那里有一颗风灵珠。” 五行灵珠,与雷灵珠一样,在修仙界很常见因此算不得宝物。只是有这些灵珠出没,证明那个地方适合修炼某系的功法。而他们追踪的貂妖,名唤风灵兽! “多谢韩掌柜指点,在下等人感激不尽!”陈瑜、陆临风等人深施一礼,正要告别时,却听韩平之道:“那里知道的人很多,但还请容在下略备薄酒,先为各位陪罪?” “韩掌柜太客气了,这些消息胜过玉浆玉液,我们就不打扰韩掌柜了。”李思远本来没有风灵兽的计划,但如今为了其妖丹,他还哪有心思吃什么薄酒? “那个,韩掌柜若有酱肉、灵茶、灵果,还请匀在下一份。”陈瑜有些不好意思地道:“风灵兽之后,在下还要去如意宗,奈何储物袋已经空了。当然,若有不便也没什么。” 呵呵一笑,韩平之道:“若在往日那当然没有,但今日要向几位陪罪……只是在下储存的也不多,呵呵。” “我买!”为了准备口粮,陈瑜豪气地道。 韩平之和陈瑜等人交谈时,四方早已散去了护罩,他们就站在陈端雅间的门口,双方的对话雅间里、甚至其他房间的人都能听到。这也是李思远听到风灵兽的消息,立刻要动身前往的原因。只有那些有一定身份的人,才可以来天然居用餐,自认为有身份的修士,当然也会选择这里,陈瑜等人必须立刻动身,才不至于落后别人太多。 见韩平之让陈瑜稍等,转身似要去取什么东西,而陈瑜等人散落一边正在等候。心知这可能是最后的机会,陈端绕开矮几上前几步,道:“瑜哥儿,上次你给我的仙丹很是管用,你几位叔公都上了年纪,能不能再给我几颗仙丹,让你几位叔公多活一些岁月?” 雅间里,陈氏其他族老闻言大喜。他们都已经五、六十岁的高龄,在当今世上已经算得上高寿,但谁会嫌命长? 因此个个都满是殷切地望着陈瑜,当今之世,人们相互抱团取暖乃理所应当之事。有出息的子弟帮衬家族,更是份内之事,尽管陈瑜已经从族谱除名,但只要他还姓陈,就必须尽他陈氏子弟的责任! 陆临风和李思远已经笑疯了,就连令一众盔明甲亮的侍卫躺了一地的李佶,此时也是脸色古怪。陈瑜的这位祖父还真是奇葩地可以,他一大把年纪了,难道不懂得怀璧其罪的道理?如此大声地要仙丹,他真以为栒州是陈氏天下? (未完待续) 第118章 点头就是助其野心 第118章 出栒州往西南而去,陆临风仍然与陈瑜共乘一个罗盘。 “其实你对陈氏会不会有些苛刻了?”陆临风平躺在罗盘上,懒洋洋地道:“其实只要有你这个仙人点个头,日后他们需要帮助,请四方前辈出手就是了,没必要一口回决的。” “我这其实是在帮陈氏!”见其他两个罗盘上几人都在留意着自己,陈瑜道:“陈氏不可能成功的。可城哥说过,雍国十二卫加上边军精锐共计百万大军,这些年多次与敌国交战也是胜多败少。有此兵力,陈氏哪来的机会?” “如果我当真点个头,那是助涨陈氏野心,他们覆灭地会更快!”陈瑜道。 陆临风猛然翻身坐起,看着陈瑜不可思议道:“你没有给他们丹药,也是出于对他们的保护?你这心里每天都在想些什么,怎么连凡俗之事都如此清楚?而且点个头,乃助涨陈氏野心之事,那么点时间你是怎么想到的?你的心思这么多,还怎么修炼?” “我这不是心思多,我这是想地深远!”陈瑜犟着脖子狡辩道。 “陈瑜,以后你不要再见刘可城了!”紫苏也是一惊,陈瑜的心思确实太多了些,只见她正色道:“紫阳宗以北、以东、以南都有大量小宗门小家族,下次我们去那里历练!” 如今他们身处紫阳宗以西,这里往常数年不见一个修士的身影, 紫苏的口吻不容置疑,令陈瑜心里一苦。和紫苏一起历练,他的耳朵可有得罪受了。没见几日前,紫苏下意识的,竟一下子揪住了风灵兽的耳朵吗? 同时心里苦涩的,还有陆临风。如意宗之行结束后,他就要回中洲了,那时陪在紫苏身边的,竟是自己身边这小子! “对了临风,你们中洲也有天然居吗?”陈瑜可不管陆临风心里怎么想的,他突然想到,既然要历练,不如就去中洲,增长见识的同时,还可以打听隐龙观的消息。只是陈瑜没出息地有些恋家,如果中洲也有天然居,至少是自己熟悉之物,因此才有此问。 “应该没有。”陆临风稍作回想,道:“反正沣、镐‘、铲、灞四城没有!” 李思远和李佶是直到此时才知道,陆临风竟是来自什么中洲。而紫苏罗盘上的杨冬儿,脸上有“果然如此”的神色一闪而过。 “在中洲地界上,集客栈、酒楼、茶馆以及休闲于一体的,是一个叫‘家园’的地方。”陆临风重新躺在罗盘上,有些恨恨道:“不过家园是出了名的黑心,只是寻常地住一夜,竟然要收二十颗灵石!当时我才凝气六层,二十颗灵石,足够我晋升到凝气七层!” “你们那地界,灵石这么不经用?”陈瑜也咋舌,道:“我攒了这么些年的灵石,去了中洲根本住不了几次客栈啊!” “没那么夸张,其他客栈酒楼住一天连带着三餐,也就一颗灵石而已。”陆临风再次翻身而起,看着盘膝控制着罗盘的陈瑜,语重心长地道:“所以我等修士,定要有一技傍身,比如你来中洲跟我学习炼丹!” 陆临风如此热心,乃是他很清楚,只要陈瑜去中洲,紫苏定会跟着一起去。若真如此,他便是教陈瑜一些丹鼎派的不传之秘又何妨?为了紫苏,他是真能豁得出去。 陈瑜本来已经有些心动了,但听说跟他一起炼丹,心中的火热顿时熄灭。看了陆临风炼制丹药的过程,他如今已经很清楚,紫阳宗的炼丹术很是落后。然而只是如此落后的炼丹术,他学习地都那么辛苦,再高深点的岂不是要了他的命? 人贵有自知之明,况且于修士而言,修为才是根本。只要他实力足够强大,灵石、法宝、丹药想要什么没有? 眼前一道东西走向的低矮长岭阻住去路,这就是黑风岭。其实并不甚高大,若非韩掌柜提醒,修士途经此地会一晃而过,根本不会多看一眼。 黑风岭太过寻常,这里除了一些身着黑色衣裳的修士,根本看不出任何黑色的东西。其实黑风岭这个名字,全拜此地的那颗风灵珠所赐。毕竟就算是修士,突然被毫无征兆的阴风下了黑手,也会感到头皮发麻,更何况来此地砍柴的普通人? 这里原本应该有非常茂盛的林木藤蔓,却因修士需要落脚,被清理出了大片裸露出泥土,如牛皮癣一般的无数空地。 岭上站满了各色服饰的修士,全都聚精会神地盯着岭南空地上的斗法。远远的就已经可以听到法宝、术法破空的锐啸,以及风灵兽嘎嘎的嘶吼。 紫阳宗的罗盘太过显眼,站在岭上的修士有所察觉,回头看到三只大罗盘正在急速接近。这些修士很是自觉地,向左右两侧移动,为紫阳宗众人让开位置。在修仙界,拳头才是道理,而显然的,紫阳宗的拳头绝对够大,众修士可以对修为低弱的陈瑜生起别样心思,却绝不敢对紫阳宗不敬。 坦然地走下罗盘,对于众修士的礼敬,不论陈瑜还是紫苏,亦或是李思远早就习以为常。这也就可以理解,当李思远发现召陈瑜前去相见者,竟是一介凡人的陈端,心中被羞辱的感觉当是何等强烈。 岭下打地很是热闹,陈瑜先是往东方看了一眼。黑风岭距离漆郡,只有百余里。 “李公子!”突然,李思远的两个追随者,胡满和刘子兴来到他们面前,正在恭恭敬敬地向众人行礼打着招呼。 “咦,此人还在啊?”陈瑜看去时,却见胡满和刘子兴的中间,正是被他们一人一只胳膊架起来的那个白衣修士。想了想,还是建议道:“李师兄待会放了他,再折腾下去恐有性命之忧。” “就听陈师兄的,等一下找个城池放了他。”李思远道。白衣修士中了三元锁神术早已伤了元气,若将他放在这荒效野外,他真有可能会死在这里。 不再理会这些,陈瑜等人一起向山岭下,正在激烈斗法的修士和妖兽看去。 打眼一看,围攻风灵兽的修士足有上百,而且除了司马错之外,全都是凝气九层以上。最高者竟和四方一样,乃凝气十三层修士。 如此阵容,在陈瑜想来对抗一个筑基修士都绰绰有余。然而实际情况却是,不断有修士挡在风灵兽面前,不断有修士攻击着它的左右和身后,但明显的,风灵兽仍然掌握着主动。 因为和上次一样,修士之间,又开始自相残杀。而且似已经打出了真火,虽然只是基础的五行术法,这些修士出手间,却是在全力以赴。 “好快的速度!”四方看了一会,对风灵兽的速度发出由衷的感慨。 见紫苏和陈瑜似有不解,四方指点道:“瑜公子当很清楚,风灵兽身体每一次模糊,其身形都可以退往一丈开外。” “以你们的眼力,应该也可以看出来,每一道术法临身之时,风灵兽的身体都会有细微的抖动。”四方指着场中,道:“快看,就是这样!” 如今的风灵兽在众人看去,怎一个惨字了得?只见它身体两侧原本非常对称的各九根肋骨,左侧的第一根已经齐根而断。它身后原本拖着的长长鳄尾,如今也只剩下了一半。且这剩下的鳄尾上还有血迹在涌出,与敌对阵之时,鳄尾强大的攻击力显然已经用不上了。 陈瑜不知道的是,已经过了足足五天,若只是寻常伤势应该早就痊愈。而风灵兽的鳄尾至今滴血,却是被幽光剑所伤,任风灵兽如何以修为止血,其伤竟根本没有痊愈的迹象。 得四方指点,陈瑜、紫苏甚至李思远和陆临风等人,一起功聚双目依着四方的指点仔细看去。 一个凝气十三层的黑衣修士,施展了非常凝实的风刃从后方攻向风灵兽。这时,只见风灵兽庞大的身体非常轻微,几不可察地霎那模糊。 顿时,攻向风灵兽的风刃,挟着强大的威力贴着其身子呼啸而过。也正在这时,一个蓝衣修士展开身法,好巧不巧地挡在风灵兽的面前,他要阻止其逃跑。 蓝衣修士胸前有白芒耀眼,同时轰然一声巨响,血花飞溅伴随着一声惨呼。此人也有护身法宝,虽然还是受了伤,总算性命得保。 但这种生死一瞬的经历,令蓝衣修士当即舍了风灵兽,双手法诀变幻间,竟施展术法与那黑衣修士战在一起。任那黑衣修士语速极快的解释,蓝衣修士根本不听,没有在鬼门关走一遭的人,或许会对蓝衣修士横加指责,但紫苏却很是理解。 得以脱险之后,谁还会管其他,此时含怒出手之下,蓝衣修士根本没有理智可言。每一次出手,都是要置对方于死地。就像紫苏被风灵兽的雷弧击中,大怒之下一拳击断其鳄尾一样。 在蓝衣修士被误伤,然后找黑衣修士拼命之际,又有好几个修士一起阻挡风灵兽。见此路不通,风灵兽身形再次霎那模糊时,已经掉转了方向。它的头冲着陈瑜等人,似想要从他们这个方向逃离。 在四方的指点下,陈瑜等人如此仔细地观察,终于明白场中,为什么在斩杀风灵兽如此重要的当口,竟还有大部分修士在自相残杀。 陈瑜和李思远修为最弱,陆临风不擅战斗,他们都没有看到风灵兽是如何避过身后风刃的。只有当风灵兽要转身,动作幅度比较大时,他们才捕捉到了那轻微的霎那模糊。 “风灵兽,真不愧其风之一字!”陆临风大为感慨,他和风灵兽相互憎恨了这么久,若非四方曾失过手,他根本不会想到,风灵兽竟有如此神乎其技的速度。 “它有如此速度,我有临风的破丹相助才砍了它的肋骨,师姐是怎么留下它半截尾巴的?”陈瑜也大为感慨,只是他关注的点有些特别。 要知道当时出了惨绿色雾气,风灵兽的速度瞬间就恢复正常。在这种情况下,紫苏竟一拳轰断其鳄尾……陈瑜早就知道紫苏很强,却根本没想过,电光石火间她竟可以爆发出如此速度。要知道就连四方,以缚仙索都没能留下风灵兽。 (未完待续) 第119章 被踹下黑风岭 第119章 “这是什么?”突然,正在看着岭下战事的陈瑜等人大惊失色,陈瑜更是带着浓浓不确定的口吻道:“这是,风旋术?” 待风灵兽调转了头面对着他们之时,又有几个靠近的修士跨步间挡在了风灵兽的面前。 就在这时,只见风灵兽以两条后腿支撑着庞大的身体,其两条两腿突然十字交叉。挡在它面前首当其冲的,是一个凝气十四层的绿衣修士。 陈瑜等人看不到其面部表情,但从其肩膀猛然一矮的动作来看,这个绿衣修士想来是准备纵跃而起。但就在此时,其脚下已经开始枯黄的杂草霎那齐根而断,无数草屑组成了一道旋风,围着绿衣修士开始旋转,并迅速从小腿经大腿而至其头部,一道小小的风柱突然形成。 风柱里,除了已经被绞成碎末的杂草之后,尽是小小的风刃。风灵兽竟于此时,施展出了陈瑜等人之前从未见过的风旋术。 待这道风柱倾刻消散之时,那里早没了绿衣修士的身影,只留下其储物袋,孤零零地躺在地上,控诉着刚才此术法的强横。 风旋术,是筑基术法! “又是他们!”听得陈瑜惊呼,激战处传来司马钧的声音,道:“各位道友,那个姓陆的小子手段太下作,谁帮我出手杀了他,本公子定有重谢!” 司马钧显然早已知道风灵兽还有这种手段,因此对于刚才绿衣修士之死不以为意。他所关注或者说忌惮的,仍然是陆临风的臭丹。 嘎嘎地嘶吼声,带着难以掩饰的恨意。绿衣修士死地太快,风灵兽转过身抬起头时,同样看到了陈瑜等人。若说之前它恨陆临风,被紫苏击断的尾巴之后又恨起了她。那么此时,看到陈瑜之后它对二人的愤恨加在一起,也比不上陈瑜。 那把短剑为何如此诡异,借着此地风灵珠,至今竟连血都没能止住!风灵兽刚才掉转身形,面对着陈瑜这边是想要逃跑,但是看到陈瑜,它突然不想跑了。它希望陈瑜能硬气一点,不要使用那种臭丹,与它堂堂正正大战一场。届时,它定要让陈瑜尝尽诸般痛苦才死! “司马公子放心,如此妖人万某帮公子解决!”一道粗豪的声音响起。 陈瑜等人看去时,忍不住惊呼道:“是你!” 竟是那日在小王村北的碎石草地里,和方一可、赵勉等人抢王柳氏母子的粗豪大汉。 “司马师兄,你当真要以妖人的名义,让你的这个莽夫来杀陆临风吗?”李思远不认识粗豪大汉,但是对此人如此迫不及待给陆临风定罪很是反感。如果初见之时他看不起小宗门的无名丹师,那么经历了臭丹,以及刚才知道陆临风乃出身中洲,他已经打算着意结交陆临风了。 “这位兄台,那姓陆的不是什么妖人。”司马钧也一阵腻歪,粗豪大汉果然是一介莽夫,妖人、魔修等罪名,可不能随意安给别人。若以这等罪名当着此地这么多修士的面杀了陆临风,他司马钧随意构陷的名声可就被坐实了。 “司马师兄竟在意这些?”粗豪大汉大着嗓门,指着陆临风道:“此人手段太过诡异,便是将他当作妖人又何妨?” 正在努力凝起术法攻击风灵兽的司马钧,听到粗豪大汉的话气地心中直哆嗦,稍不留神,竟被一个凝气十二层的白衣修士攻了一记风刃。手臂一片殷红的司马钧,立即将攻向风灵兽的一记火球术,攻向了那白衣修士。两人你来我往的,一时竟放过了风灵兽,开始了和其他人一样的自相残杀。 粗豪大汉见司马钧不作声,以为对方已经默认,当即招呼着自己一帮十多人,气势汹汹正要发动攻击。 “这位陆公子很得我家屈突长老赏识,诸位动手之前,先好生思量一番。”四方突然淡淡道。 呃!粗豪大汉一众人气势瞬间颓丧。紫阳宗的屈突昧长老,如擎天玉柱一般的存在,性子向来孤僻冷峻。若他所赏识之人被杀,绝对是修仙界最了不得的大事。 “万应龙,此地修士众多,若有人挑战并且战胜紫阳宗弟子,于修仙界定可声名大振!”司马钧还在与白衣修士对战,司马错一边劝解着他们,一边提醒万姓兄弟。 “此人竟然真与司马钧认识?”陈瑜大感意外。 “万兽山庄万三郎,向紫阳宗陈瑜公子挑战!”粗豪大汉万应龙身后,一个相比干瘦的青年突然跨步而出,向陈瑜深施一礼,然后等待陈瑜的回应。 此人和粗豪大汉一样,也是一身灰布衣衫,身材因太瘦看起来更像竹杆。肤色略黑,长得长眉细目,不知是不是性情使然,他看向陈瑜时,细长的眼睛里带着淡漠。 “你个不要脸的!”陈瑜简直气炸了肺,怒道:“你一个凝气九层修士,竟然跑来挑战我,有本事你挑战我师姐!” 但是岭上看热闹的一众修士,对于万三郎挑战陈瑜的举动却一副理所当然。 这里的修士即使没有亲历小王村北的那一战,也听别人说起过,知道陈瑜在那一战,曾二十息之内连杀三个修士,其中两个的境界还比他高。就在数日前,上百修士围攻风灵兽也不曾令其受伤,而陈瑜出手竟斩下风灵兽一根肋骨。 他们如今向岭下嘶吼连连的风灵兽看去,其左侧第一根肋骨齐根而断的情形,令众修士认为,万三郎选了陈瑜挑战合情合理。 “紫阳宗弟子竟不敢应战吗?”万三郎当然不敢挑战紫苏。不说其明显的凝气十一层的境界,那日紫苏一拳令风灵兽断尾,至今其创口处仍然血迹宛然,他又怎么敢触紫苏的霉头?因此吐气开声,用拙劣的激将法,以巨大的声音为自己壮着声势。 “我便是认输又怎样?回去我师父都挑不出错来”陈瑜站在岭上,他是真不想理会此人。回过头向陆临风道“临风,祭出你的破丹,让我再次大显神……啊!” 众修士正遗憾,看不到一场完虐紫阳宗亲传弟子的戏码,却不料,正在说着软话的陈瑜,竟向着怪石嶙峋的岭下急冲而去。 陆临风的手已经放在了储物袋上,陈瑜突然从自己面前消失,他也愣在了当场。待回过神来,他看到正收回脚的紫苏。 刚才,是紫苏一脚将陈瑜踹下黑风岭的! 陈瑜向下的速度太快,修为急速运转并且展开身法,好不容易稳定了身形,不至于令自己在这么多人面前连滚带爬。面子是保住了,可心中的悲愤实在难以形容。 别说和紫苏从小一块长大,对她已经足够了解。只说刚才在黑风岭上,除了她也没别人敢一脚将他给踹下去啊。 “你初晋凝气七层,先和此人切磋一番,稳定一下境界,也熟炼一下术法在新力量下的运用!”果然,岭上传来紫苏的谆谆教导。 这一下,刚才没看清此地情形的修士,包括李思远都知道,是紫苏向陈瑜下了黑手。这里果然是黑风岭,紫苏竟对陈瑜下了黑脚,而且果然是亲师姐,才能在此时下得去手啊。 同时他终于明白,陈瑜一见到温柔中带着羞怯的杨冬儿,为什么会那么想要和她多说两句话。 韦灵儿更是突然想起,陆临风曾说过陈瑜是从小被紫苏打到大的。见识了她那一脚,韦灵儿发现平日里的揪耳朵,当真只是小儿科。 “师姐,他有凝气九层!”此时陈瑜已经冲到了岭下。周围满是坑洼的怪石随意散布,有劲风吹过这些坑洼,顿时响起一阵阵的鬼哭狼嚎。陈瑜面对着有些呆愣的万三郎,悲声向紫苏控诉道。 风灵兽见陈瑜来到面前顿时凶性大起,嘎嘎声中,规模小而淡的音波,令其面前一个凝气十层的修士失神的瞬间,身体微一模糊,右侧的肋骨横切此修士而过。血光乍现,那修士甚至没能发出惨叫就被切成了两段。 正要再向陈瑜冲来,却被十多个修士拦住去路,激战再起。 “我知道。”紫苏的声音从岭上传来,道:“但修士的境界若有用,刚才此人就不用死了。你跟他切磋一番听我指令,待时机成熟我会让临风祭出臭丹。” 直到此时,那种丹药被陆临风称作香丹,其本身也确实带着淡淡清香。然而在陈瑜口中,此丹名为破丹,在紫苏等一众修士的心里,此丹为臭丹。 “那你好好跟我说就是了,何必踹我下来呢?”陈瑜嘟囔一句,定睛看向万三郎,道:“紫阳宗白鹿殿陈瑜!” “万兽山庄万三郎!”二人见礼毕,各自施展术法开始了相互试探。 “李师兄,我担心去如意宗的路上,如那天清晨一般,会遭到宵小修士的阻拦打劫。”紫苏向与她并排站在一起的李思远道:“我打算早点赶去如意宗,因此这一次不能再让风灵兽逃跑,我们争取在这里,将它斩杀!” “紫苏师妹有什么想法尽管说,在下定全力配合。”李思远看岭下正你来我往很是客气的陈瑜和万三郎一眼,又看看血光频现激烈异常的风灵兽战圈。此妖兽的妖丹已经是他的了,他也不想再让其逃走。 “有临风的臭丹,陈瑜借着追云靴之力,在雾气中对风灵兽可以形成优势。”紫苏说着自己的想法,道:“我希望两位司马师兄和眼前这些修士,尽最大可能的消耗风灵兽的修为。待其疲惫之际,由临风祭出臭丹,李师兄以大罗天术迟滞风灵兽的速度,由陈瑜出手将其斩杀。” “此法,可行!”李思远稍一寻思立刻赞同。有些意外地看紫苏一眼,他没想到平日里不显山露水的紫苏,竟有如此心计。其实他不知道,自三年前开始,紫苏就去红玉长老的披霞殿做事了。而陈瑜的智谋功法,都是紫苏手把手教出来的。只是除了在白鹿殿,紫苏向来不喜欢与人交往。 既然已经同意了紫苏的计划,李思远深吸一口气,道:“紫苏师妹还要在下做什么,还请不要客气。” “掩月宗司马氏子弟的号召力,可远远强过你我。”紫苏向李思远一礼表示感谢,道:“因此如果司马钧、司马错将那些修士组织起来,一起向风灵兽出手,我担心它撑不了多久。” “我还当什么呢?”李思远轻轻一笑,再看一眼仍然非常客气的陈瑜和万三郎,目光看向正激烈交战的司马钧,扬声道:“司马钧师兄,你贵为掩月宗掌门独子,外出时司马师伯怎么没有赐下历害法宝呢?若有一两样法宝,何至于令风灵兽活到此时?” 紫苏微微一笑,她早就料到如此。李思远的资质远胜陈瑜,如今却和他一样修为,想来定是将心思花在其他事情上了。而此时一开口,立刻是扰乱司马钧心智的言语,他果然和陈瑜一样心思太繁杂。 “你懂个屁!”却是司马错怒声大骂。他们当然有历害的法宝,不然掌门怎么可能放心独子外出?然而但凡厉害法宝,一旦动用必然大损修为,将其用在以速度见长的风灵兽身上,实在是出力不讨好的行径。 “可掩月宗不是有残月这门功法的么,二位师兄至今不肯用出,是修炼地不熟练呢,还是司马师伯没教你们?”李思远继续道。只是他这话问的,连紫苏和杨冬儿都有些皱眉。 盖因此功法乃当初紫阳宗刚崛起时,掩月宗和方夜宗都派了细作拜入紫阳宗。当时方夜宗盗了大焚笼术,经过改良成为今天的大天罗术。而掩月宗却是将残月这门术法整个盗走,这门紫阳宗的功法,陈瑜和紫苏学不到,反而成了掩月宗的绝学。到了今时今日,三大宗门很有默契地不再提起当年事,李思远这是在揭掩月宗的老底! (未完待续) 第120章 性格与格局 第120章 “李师兄也在追踪这风灵兽,不如你我联手?”司马钧如今异常狼狈。他一边发动着攻击,一边还要警惕被其他修士伤到,刚才与那白衣修士打地莫名其妙,他不想这种经历再来一次。只是如今不得不再次分心,他还要与李思远周旋。 “以李师兄的大天罗术,只要可令风灵兽稍作迟滞,在下定可瞬间将其斩杀!”司马钧分心之下,顿时陷入险境,有数道攻击向来而来。幸好他的三个追随者及时赶来,这才不至于太狼狈。只听他道:“待杀了风灵兽,在下发誓,定与李师兄一起参详它的妖丹!” 一个人性格的形成,其成长环境至关重要。 比如紫苏从小在紫阳殿修炼,被那里的师兄弟嘲笑地狠了,令她如今只在白鹿殿可以纵情欢笑哭闹。也是因为他太想为白鹿殿长脸,才十岁上陈瑜第一次参加宗门考核,她就本能地为陈瑜制定着战术。 再比如陈瑜,拜入白鹿殿之时师父大长老的位子已经稳固,而且有师姐帮师父争光,同时帮他遮风挡雨。这几年下来,除了修炼要受到紫苏教训之外,他过得很是顺风顺水。 因此陈瑜的性格很是温和,他习惯了凡事由师姐去争,也习惯了凡事由师姐作主,以至于日后在紫阳宗九殿争得一席之地的雄心壮志,仍然是师姐帮他制定。 但一个人的格局,你不得不感叹这玩意当真是天生的。 就比如现在,司马钧想要和李思远联手,同时也是离间他和陈瑜,也不知道下了多大的决心,竟抛出了可能令他自己心头滴血的诱惑。 格局啊!李思远听到司马钧的建议,对下一任掩月宗掌门瞬间没了应有的恭敬。与此同时,他对于初见陈瑜就刻意与之结交感到庆幸。如果司马钧成了下一任掩月宗掌门,那绝对是其宗门的灾难。与之相反,只要陈瑜将来能成为紫阳宗一殿之主,则必然是其宗门之福! 司马钧想要与自己联手,抛出的却是区区与他一起参悟妖丹。而陈瑜早已证明,有臭丹为助他有能力独自斩杀风灵兽。在不需要他的情况下,还可以大方地将妖丹整个地相送,与陈瑜相比,司马钧未免太小家子气! 其实这也不能全怪司马钧,他从小就是天之骄子,被整个宗门捧着、供着。陈瑜一直以静室为家,至今没有在泽薮院的房间里住过一次。而司马钧同样以静室为家,他的静室被布置地比房间还舒适,并且还随时有丫鬟仆役伺候。 司马钧的性格太独,只要是他的东西,任何其他人都休想染指,包括司马错!因此他能够说出与李思远共同参悟妖丹,于他而言乃破天荒头一遭。 “好教司马师兄知道”李思远带着对掩月宗未来掌门的嘲笑,道:“就在刚才,嗯一个时辰之前,陈师兄已经作主,要将此妖丹给我了!” 李思远将给字咬地很重,同时他语气里的嘲讽揶揄,任何能听到他话的修士都能清楚地感知到。 可恶!司马钧大怒。他大怒的原因不是陈瑜比他更有格局,他还没意识到这一点,他是心里不爽陈瑜的狂妄。一个时辰前,风灵兽还没影呢,陈瑜竟敢给别人分了好处! “万三郎,你还要敷衍到什么时候!”司马钧对李思远无可奈何,只能将怒气出在万三郎身上。而此时,万三郎还在跟陈瑜你来我往,毫无烟火气的互有攻守。 “钧师兄见谅,此人毕竟是紫阳宗亲传弟子。”经司马钧催促,万三郎出手稍重了一点,但攻守之间仍然以敷衍为主。 好在司马钧只是性子太独而并不愚蠢。司马错正在回应着李思远接连不断的挑衅,风灵兽凶性大发,其他修士的攻击更加猛烈。他知道这些修士,是想要在紫阳宗加入进来之前,率先将风灵兽斩杀,也好在分解了风灵兽之后分得一点好处。 如今形势所迫,司马钧不得不忍着恶心,做着他往日所不屑的,猜测万三郎这等小人物的心思。 刚才他提议万氏兄弟挑战陈瑜,万三郎是主动请缨,那就说明他很愿意为自己效力。如今与陈瑜你来我往的敷衍了事,他是挟陈瑜这个大敌,要在自己心中增添份量! 想明白这一点,司马钧深感虎落平阳被存犬欺的愤怒。陈瑜的身份实力值得自己认真对待,李思远也有足够的底气,可以不在乎自己这个掩月宗掌门的独子,可万三郎呢,他怎么敢? 万兽山庄,乃依附掩月宗存在的一个小家族而已,往日便是他们的父亲前来拜山,他司马钧想不想见还要看心情。没想到今日,小小万兽山庄的子弟,竟敢挟陈瑜以自重。 而且看万氏其他人的样子,目光虽然不时瞟向自己,却明显地是在等着自己的回应! 尽管不断地深呼吸好让自己不要乱了方寸,他还要攻击风灵兽。刚才为万三郎这等小人物伤神之时,又有不知从哪里来的术法攻向自己,被他的追随者帮忙挡下。司马钧提醒自己喜怒不可被人察觉,但他攻向风灵兽的术法,却不自决地下手更重了些。 “万兄弟无须担忧,只要你杀了陈瑜,本公子作主让你们兄弟进掩月宗修炼十年!”司马钧平复着语气,尽量让自己表现地风轻云淡。他果然并不蠢,只转眼间就有了如此恶毒的主意。 只要万三郎真敢杀了陈瑜,那进入掩月宗的万氏兄弟,甚至整个万兽山庄将任他拿捏。杀紫阳宗亲传弟子,这等事情也就散修会非常热衷,稍有点家业者,谁敢冒如此大不韪? “司马钧你大爷!我明知道你可能是下一任掩月宗掌门,却从未想过早点将你击杀。今日为了区区妖丹,你竟敢让别人来杀我?”陈瑜大怒并且破口大骂,完全不顾及自己的身份。他跟万三郎斗法很是舒心,他只想就这样,玩到紫苏给他指示。他的任务只是斩杀风灵兽,根本没必要与人斗地你死我活。 “谁敢伤了瑜公子,老夫保证他以及他的家族鸡犬不留!”关键时候还是四方给力。 “万兄弟,你将陈瑜逼进这个圈子!”见不止万三郎,万氏其他兄弟一样无动于衷,司马钧只好退而求其次。因为自陈瑜从岭上下来之后,风灵兽明显凶性大发。他相信只要进入这个战圈,便是没有风灵兽,其他修士的攻击,也会令陈瑜粉身碎骨。 毕竟陈瑜所倚仗的,乃是不受那臭丹的影响而已,其本身修为只有凝气七层。在这混乱的战圈里,陈瑜很可能甫一进入就死地渣都不剩。 “钧公子请看好!”万三郎顿时大喜,粗豪大汉那边其他万氏兄弟,也是一阵眉开眼笑。司马钧却是心中怒意更甚,这些人果然是拿陈瑜来要挟他。 不管司马钧心里如何,万三郎向陈瑜发起的攻势果然霎那强了许多。尽管已经有所准备,陈瑜一时仍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此时山岭上,众修士看着风灵兽那个战团的激烈斗法,听着李思远不断以言语挑衅着司马兄弟。没能参与进去固然遗憾,但也免了被修士术法攻击,被风灵兽肋骨横切而死的危险。 陆临风一直回味着紫苏踢向陈瑜的那一记黑脚,此时终于回过神来,看看明显已经很是吃力,但仍然可以勉力维持的陈瑜,向紫苏问道:“紫苏姑娘,我们站在这里等待时机就是了,为何非要将陈瑜给踢下去?” 看看南面深山里,横亘了数千里接天连地的漆黑雾气。那里已经开始频繁亮起的闪电,证明着如意宗开启在即。 “风灵兽对你恨之入骨,但你不擅斗法,下去没什么用;我于它与有断尾之恨,但我的修为令它有所顾忌,见到我它可能会努力逃跑。”紫苏收回目光,看着岭下陈瑜和万三郎的身影,紧张之情溢于言表,道:“只有陈瑜,修为太低不会令风灵兽感到威胁。真遇到危险,他有追云靴,可以尽快逃离,而且我和四方叔有把握第一时间将他救下!” “紫苏姑娘当真令在下佩服!”陆临风看着紫苏刚才踹陈瑜的那只右脚,很是犯贱地想着,他能不能也被紫苏给踢一回。当然,他嘴上仍然一本正经,道:“你看,自打陈瑜去了岭下,风灵兽果然开始拼命。这样下去,它很快就会修为耗损严重,我们对付起来也更容易!” 不论紫苏还是陆临风,他们看到了风灵兽的凶相毕露,却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们两个加起来,还不足风灵兽对陈瑜之恨的一半。被幽光剑所伤,创口很难愈合这一点,便是陈瑜都没有发现。 “我们也下去,随时准备击杀风灵兽。”紫苏道。虽是这么说,但真正令她想要立即走下山岭的,乃是陈瑜此时已经险象环生。如果只是对付凝气八层修士,凭着一身紫阳宗上乘术法,他或许可以多坚持一会儿。但是对上凝气九层修士,于陈瑜而言还真有些吃力。 “万兄弟,你何必如此卖力?”陈瑜再次避开一道风刃,于间隙中急切道:“你想修炼高深功法以,可以来我紫阳宗啊。” “我万兽山庄,乃依附掩月宗而生!”万三郎不为所动,冷冷一句之后,继续向陈瑜发起攻势。 “这里有没有我紫阳宗麾下?”以追云靴展开身法,迅速躲避着万三郎的攻击,同时将这句话连问数遍。见没有回应,陈瑜当即大怒,道:“平日没事的时候老是来紫阳宗打秋风,真到了要出力之时,竟一个人影都见不到!” 在西北这地界,紫阳宗靠东,方夜宗居中,掩月宗位于正南。有大量小宗门小家族,依附于三大宗门求生存。 一直以来,雍国以及更北方这几国,因灵气太过稀薄,往往数年也不见一个修士的踪影。也就是前几年开始,三大宗门都想占了韦氏灵矿,这才有大量修士聚集原阳。这些修士要么纯粹是来看热闹,也有一些想要有所表现,将来好顺利拜入三大宗门,雍国境内才开始有修士的身影。 三大宗门的麾下势力何其众多,陈瑜外出数月,所见修士以散修为主,如今又哪会那么凑巧,有紫阳宗麾下宗门跑来为他效力? (未完待续) 第121章 施展全力的万三郎 第121章 一行人来到岭下,先是被岭下大量散布的嶙峋怪石所吸引。这些怪石质地都很常见,要么是石灰岩,要么是花岗岩。但表面全都坑坑洼洼,似被雨水侵蚀又似被劲风风化。此时有风自岭西向漆郡吹去,路过这些巨石发出或呜咽或咆哮或惊骇的声音。 紫苏等人聚在一起,找了一块能有十多丈方圆的巨石站立。其他从岭上下来的修士有样学样,也各自找了巨石,一起看向司马钧和风灵兽的战圈。 风灵兽水桶般巨大的断尾处血迹尤其显眼,一番剧烈的大战下来,似创口又有撕裂,一滴滴鲜血随着其动作不断滴落,看起来很是凄惨。 陈瑜就在离它二十多丈的空地上,依着往日这点距离,他只需一个纵身即可到达。那时它就可以亲口咬断陈瑜的脖子,它发誓定要将陈瑜整个活吞! 梦想就在眼前,刚才司马钧要求万三郎将陈瑜逼入战圈。其实何需逼迫,自见到陈瑜,风灵兽就一直在拼命向其靠近。于它而言,眼前上百修士零星施展于身的攻击乃无关痛痒,它最在意的是陈瑜。只要将其杀死,没了那把幽光短剑,便是有陆临风的臭丹,场中修士再也不能威胁到它。 奈何它不会说话,众修士见其凶性大发攻势惨烈,以为它要伺机逃跑,因此包括司马钧,竟是无意间帮陈瑜挡下无数杀机。 风灵兽在战圈里左击右突,紫苏等人看去时,它又一次要向陈瑜这里冲来。司马钧的两个追随者,以及十多个散修担心其逃走,一起纵身而起降落在其身前。 身后色彩绚丽的各种攻击凌厉而来,风灵兽嘎地一声嘶吼,聚拢而稍显模糊的音波,令司马钧其中一个追随者浑身僵硬间,风灵兽右侧的肋骨已经将其横切而过。那追随者至死,都没能发出一声惨叫。 场中已经死去的修士多达上百,被横切而过的修士也多达十几个,脏腑碎肉铺一了地,冲天的血腥气令人闻之欲呕。 斩杀那个追随者只是霎那之事,身后的攻击即将临体。这一次离地很近,便是陆临风这个不擅斗法的丹师,也看到了风灵兽的身体有了轻微的模糊。 顿时,身后绚丽的攻击尽数被挡在其面前的十多个修士承受。当即就有修士舍了风灵兽闪身前去报仇,任其他还算清醒的修士如何呼喝根本不作理会,修士的自相残杀,一时间比之攻击风灵兽还要惨烈。 挡在风灵兽身前的修士并没有全部失去理智,正竭尽全力阻其逃跑,并且招呼着其他修士前来帮忙。 这个战圈一如既往的混乱,而且风灵兽尽管有雷弧和风旋攻击法,但这两门术法似乎太过费力,风灵兽只在危急或对付高阶修士之时才会动用。紫苏一行人只看了一眼,见众修士重新阻下了风灵兽,这才将目光投向陈瑜和万三郎。 “陈瑜,你打起精神,别再一味防守了!”紫苏只看一会儿,立刻秀眉微皱不悦道:“再防守下去,你说不定真要吃亏!” 修士向来耳聪目明,岭上岭下正在观战的众修士,对于凝气七层的陈瑜不敌凝气九层的万三郎,本来还觉得理所当然。如今听紫苏的意思,陈瑜似并没有施展全力? “师姐,我要留着气力斩杀风灵兽!”陈瑜道。他当然没有动用全力,万三郎的攻势已经非常凌厉,陈瑜应付地很是吃力。但是仅凭着五行基础术法,不论金锥术、火球术、土刺术还是风刃术,陈瑜都有非常精妙的应对之法,这些是不可能打败他的。 万三郎和其他战观修士一样吃了一惊,但立刻就调整了心态。 “不曾想,到了如今瑜公子竟还有后招没有动用?”当日在小王村北,万三郎等人主要牵制紫苏和四方,而且那时陈瑜只凝气六层,他还真没将其放在心上,因此虽然听说过陈瑜二十息斩杀三个修士的战绩,心中却是不已为意居多。 “但是瑜公子小心了,万某接钧师兄命令,要将你逼入风灵兽那个战圈!”万三郎细长的眼睛轻眯,心中闪过狠意。他确实不敢当真杀了陈瑜,但逼其送死,再由粗豪大汉等其他万氏子弟接应,而且有司马钧扛下责任,想来在紫苏和四方手中逃得性命不算太难。 万三郎道:“瑜公子,在下这就施展全力了!” 话音刚落,陈瑜已经凝神戒备,只见万三郎却突然收了所有攻势。 没人敢稍有大意,陈瑜知道,万三郎即将施展的,定是其平生最强大的术法或者战技! 突然,正在全力运转功法,浑身有淡紫色气息萦绕的陈瑜,一下子目瞪口呆。 只见收起所有攻势的万三郎,其干瘦精练的身上,特别是脸、手等裸露于外的皮肤上,突然有乌黑浓密的毛发在突兀生长。同时,其双手指甲迅速长长了一寸!这一寸指甲,泛着黯哑光泽,只看一眼就能感受到,这指甲很粗糙很坚硬。这不似人该有的指甲! 万三郎本就细长的眼睛里,闪动着淡漠的光芒。看向陈瑜之时,令他有一种被野兽盯上的感觉。 嗷――地一声狼嚎,陈瑜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只见万三郎双腿用力一个纵跃,身形以快地不可思议之势,向陈瑜猛扑而来。更是在扑来的途中,其双腿以及全身衣裳开裂,他扑来之势太猛,还没靠近陈瑜,开裂的衣裳形成的破布,已经漫天散落! “这是什么功法,怎么如此诡异!”陈瑜心中大骇,脚上追云靴亮起前所未有的光华,咻地一下如离弦之箭,于万三郎落地的前一瞬间,身形出在在一块巨石上,一脸凝重地看向万三郎。 呯!泥土飞扬草屑翻飞,万三郎一击未中,但陈瑜刚才所站之地被他砸出了两米深的大坑!陈瑜眼角直跳,正要向紫苏和四方请教一番,突然脸色大变再次使出吃奶的劲快速上了一棵大杨树。 又是砰地一声巨响,碎石漫天飞舞,甚至一些受了巨力已经没资格成为碎石的灰尘,弥漫在那里被万三郎操控下,在遮挡着他的身形。 “这是什么功法?”此地修士和陈瑜,心中惊骇间想着同一个问题。 但是明显的,万三郎以灰尘掩身,根本不给陈瑜安心思考的机会。 杨树已经泛黄的树叶间,陈瑜只看到大蓬灰尘在向自己袭来,立刻警觉地想要再次闪避。 这个瞬间,陈瑜真想狠狠给自己一记耳光。杨树于修士而言太过脆弱,陈瑜与人斗法时,连松柏都撞断过数颗,他刚才只顾着给自己找一视野开阔之地,如今想要再次闪避,杨树绵密的枝桠,其微弱几乎可以无视的阻挡之力,在这个当口终是阻了他的速度。 身体撞断无数树枝向后退去之时,陈瑜看到了万三郎浑身乌黑浓密的毛发,黯哑粗糙散发着危险气息的指甲,以及眼睛里的淡漠。 自知这一次当真是避不开了,于霎那间,陈瑜在自己身前凝出了足足十道金光盾。陈瑜乃金灵根修士,不论金锥还是金光盾,其威力其坚固程度,都远胜其他术法。 一声呯然巨响,十道光盾尽数破碎,散作点点流光迅速消散。而令陈瑜以及同样一脸凝重的紫苏等人心中大动的,万三郎击碎陈瑜的十道光盾,却只传出一记声响! 其速度,快地惊人! 陈瑜已经顾不上去比较,万三郎此时的速度,与风灵兽相比孰优孰劣。因为浑身长满乌黑浓密且坚硬毛发的万三郎,其粗糙的指甲成爪,正向着他面门抓来。 情急之下,往日修炼地已经非常熟练的术法战技,他一个都使不出来。此时他心中唯一的想法,是逃。 乌光乍现,陈瑜心念一动祭出罗盘。 砰!万三郎的速度太快,罗盘才刚刚祭出,并没有给陈瑜丁点机会让他从容催动。粗糙黯哑的指甲,已经猛然击中罗盘。 轰然巨响中,万三郎推动着罗盘,狠狠地将陈瑜撞飞。 身形倒跌之速太快,甚至比陈瑜催动追云靴还要快。半空中,陈瑜一口鲜血喷成了血雾。 紫阳宗提供给弟子的罗盘,其用料以及祭炼手法很是考究。陈瑜已经很惨,但罗盘无恙。 砰砰砰地巨响传来,陈瑜后背接连巨痛。却是被万三郎隔着罗盘一击,他的身形向着黑风岭狠撞而去。一路撞断无数树枝藤蔓,陈瑜后背吃痛没来得及收起罗盘却也不能再将其抓紧,罗盘划着乌光落于密林。同时轰然巨响尘土飞扬中,陈瑜被深深砸进了山岭。一个大字形的深坑,向所有看向这里的人,诉说着触目惊心。 “大胆!”紫苏大怒,她要向万三郎出手,她要救下陈瑜。 “放肆!”四方也是大怒。若陈瑜当真出了事,陈三思真的会杀了他的。 “陈瑜!”、“陈瑜师兄!”等呼唤声急切而起。陆临风、李思远、李佶、韦灵儿和杨冬儿惊怒交加。 世间散修都有过一种梦想,希望在历练之时遇一大宗身份高贵的弟子,并且将其斩杀。只要活着来到其他大宗地界,此人不但有机会拜入大宗,还将从此声名鹊起,受尽世间所有散修的顶礼膜拜,自此走向强者之路。掩月宗的司马氏,就是这些散修最耀眼的指路明灯! 梦想只是梦想,真正敢向大宗弟子动手,而且似万三郎这般如此接近成功者,实在少之又少。别说岭上岭下观战的修士,便是风灵兽那个圈子里的司马钧,也没想到这万兽山庄的万三郎,竟会有如此战力,竟当真敢当着四方和紫苏的面,向陈瑜下如此重手! 万三郎一击将陈瑜轰进了山洞,立刻察觉到四方和紫苏那里传来的森冷杀意。粗豪大汉等万氏其他子弟正在赶来,浑身长满坚硬的,乌黑浓密毛发的万三郎,淡漠的细长眼睛看着跌落于不远处的罗盘。对于紫苏和四方的杀意,他只能凝神戒备。 咳,咳咳地声音,自那大字形的山洞里响起。 “师姐、四方叔不要出手。”陈瑜的声音带着沉闷,希望只是山洞太幽深的缘故。只听他道:“这万三郎看着非常凶悍,其实只是个样子货。这一击之后,我反而不怕他了!”接着,又是一连串的咳嗽声。 然后,紫苏等人,于大字形洞口,看到陈瑜坚定的身影,以及他淡紫暗纹的胸前,略带着黑色的血迹。 之前与风灵兽一战,为了对抗风灵兽最后那记雷弧,陈瑜的束发玉冠已经破碎。刚才万三郎挟罗盘撞向陈瑜,紫苏帮他祭炼的兽脊挂件,也在瞬间化作了粉碎。但那兽脊挂件的粉碎,再加上他自己鼓荡修为布满全身,终是让他保住了性命。 (未完待续) 第122章 追云靴的速度 第122章 “你当真可以?”紫苏眼睛里的杀意迅速敛去,还摆手让四方也收起术法,向陈瑜问道。 “师姐,你再帮我祭炼一枚护身符。”陈瑜口齿不清的走出大字形山洞,招手收起罗盘,目光看向更像野兽的万三郎,道:“这次师姐用心点,别再整出令人不知道挂哪的护身符。” “你受伤了?”紫苏站在岭下,看着半山腰陈瑜的身影,她听到陈瑜的声音有异。 “刚才猛地撞在山上,咬到了舌头。”陈瑜仍然有些口齿不清。 说着,只见他右脚猛地一抬,幽光乍现被他一把捞起,正是长不足尺的黑柄幽光剑。陈瑜深吸口气,将激荡的气血稍作平复,同时令有些混乱的修为,再次奔涌。他凝聚着气势,看着同样畜势的万三郎,等待着最佳时机予其致命一击。 陈瑜的形象,除了咬到舌头之外,很符合观战修士对大宗弟子的印象,他们都期待着陈瑜和万三郎,再来一次激烈的龙争虎斗。 但同样看着这一幕的陆临风,却因心中吃味而浑身发抖。他不在意陈瑜咬到了舌头,他在意的是,陈瑜让紫苏给他祭炼一枚护身符!他早知道陈瑜胸前那枚兽脊挂件出自紫苏之手,陈瑜没了护身符再炼一枚理所当然。 问题是,他竟然让紫苏帮他祭炼,而且还挑三拣四! 陆临风在心里破口大骂,他没有发现,落后他一个身位,韦灵儿的一双美目,正看着他微微抖动的衣袖。 在陈瑜取出幽光剑的同时,距离风灵兽其实已经比较远了。但风灵兽也是修士,它同样耳聪目明,因此它透过黑风岭上的枝枝杈杈,也看到了陈瑜手中的幽光剑。 顿时,围攻风灵兽的众修士瞬间感到压力大增。司马钧自作聪明,其实也是所有修士共同的判断。他们以为到了这会儿,风灵兽的修为终于被严重耗损,他们认为风灵兽突然更加凌厉的攻击,是想要尽快逃离此地。 因此,司马钧、司马错,以及众修士纷纷呼朋唤友许诺好处,请那些正在观战的修士一起出手。 而陈瑜这里明显被万三郎牵制,没了陈瑜这个在臭丹中不受影响之人,被众修士当作天大的良机。在众修士的呼唤,以及司马兄弟的许诺下,众修士纷纷加入风灵兽战圈,众多绚丽的术法,以铺天盖地之势向风灵兽招呼而去。 粗豪大汉带着万氏子弟,远远地来到黑风岭下与紫苏等人对峙。 时已深秋,树木们都在竭力挽留着早已泛黄的树叶。都怪陈瑜和万三郎对峙的气氛太凝重,黑风岭上只有凡木,它们在这凝重的氛围里,终是在阵阵呼呼的叹息声中,无奈地看着树叶飘摇而去。 陈瑜和万三郎只隔了五丈,当众修士攻向风灵兽之时,当一枚枯黄的杨树叶打着旋,从他们之间掉落之时,陈瑜也动了。 右手握持幽光剑,陈瑜想通过幽光剑,试着看看,能不能发现万三郎的秘密。藏于宽袖中的左手法诀连连变幻,同时追云靴光芒闪动间,陈瑜急速冲向万三郎。 万三郎也是警觉,陈瑜身形刚动,他立刻一个纵跃向后退去,只见他刚才所站之地,有无数石刺乍现乍隐。 未达筑基,修士一个纵跃比普通人更高更远,然过程却一模一样。万三郎跳起达到最高点,上升之势已颓而下降之势尚未形成的霎那,突然,其头顶丈许处,有数丈大小的石块蓦然出现,并且以雷霆万钧之势轰然砸落。 这是陈瑜通过无数次与紫苏喂招斗法,多次参加宗门考核,下山后又多次与人斗法形成的精微计算。石刺的乍现乍隐只为麻痹,他等的就是万三郎滞于半空的霎那。 巨石砸落之势太快,似根本不给敌人任何机会。岭上岭下众多观战修士,瞬间感觉眼睛有些不够用,既想看风灵兽那里的混乱,又想看看陈瑜和万三郎会上演什么样的龙争虎斗。见巨石倾刻间就要砸中万三郎,观战修士突然将心提到了嗓子眼。 同样长满浓密毛发的右手微曲成爪,暗哑粗糙的指甲,于此刻看去更显坚硬。砰的一声巨响,陈瑜的巨石化作了点点晶芒迅速消散,而万三郎的身形,正在流星一般坠落。 哗然声四起,观战众修士既惊讶于万三郎刚才一拳之力的强大,又倒吸凉气地,看着其即将坠落之地。那里,陈瑜不知何时,早已布下了金刺。 没错是金刺,先施展石刺术,再以点石成金术令其散发着金属特有的质感。以万三郎如今坠落之速,待其落入这些金刺则绝无幸理! “陈瑜的手段!”陆临风浑身的抖动已经停下,与所有修士一样,等待着万三郎接下来的应对。只是没想到,万三郎竟使出了陈瑜当日的手段。 散发着威险气息的金刺里,有一道土刺非常碍眼的迅速升起。万三郎脚尖轻点土刺,非常轻松的跃于一旁,他终是以陈瑜当日在小王村墓地施展的手段,破了其必杀的这一招。 长松口气的声音,盖过了呼呼的山风声。观战的众修士不知道此时风灵兽的战圈发生了什么,但看到陈瑜和万三郎这眨眼间的斗法,其精彩程度远胜风灵兽那边的混乱。 陈瑜也很意外,同时心中升起深深的无奈。凝气境修士能动用的手段就那么点,而且施术原理几乎举世皆知,能够以敌之矛攻敌之盾,万三郎这个手段,连他都要佩服。 但是令观战众修士兴奋的是,陈瑜仍然在向万三郎飞奔而去,他还有手段没有施展。 “陈瑜刚才很硬气的样子,我以为他要以紫阳宗绝招击杀万三郎。”自看到陈瑜施展了石刺,陆临风就向身边的紫苏问道:“怎么他施展的,仍然只是普通术法?” “确实是普通术法。”紫苏目不转睛地看着陈瑜,向陆临风解释道:“不一样的是,他脚上的追云靴。” 陆临风和李思远,以及韦灵儿、杨冬儿还有李佶一起看去,只见陈瑜的追云靴,于此时仍然散发着淡淡光华。但他们更是看到,如今的靴子上,有着往日陈瑜斗法时从未有过的,非常清晰的图案。 追去靴被制作的很是精良,平日穿着很给人一种华贵之感。但陈瑜以往催动追云靴,众人看到的只是横糊的详云图案。那时所有见过之人,都以为是陈瑜速度太快而自己眼睛跟不上,并没有其他想法。 直到此时看去,这一双追云靴,表现上除了布满祥云图案,两只靴子的祥云中,各自清晰的闪现着一只展翅翱翔的雄鹰图案。原来这才是追云靴真正的样子,原来在以往的斗法中,陈瑜根本不曾全力发挥自己的速度! 陆临风等人更是想到,几日前紫苏问陈瑜可曾使出全力。当时陈瑜的回答是,其他术法战技都是全力而为,唯速度只是正常速度。 紫阳宗的考核,只要求每三场斗法连胜两场,三次考核总计赢得六场就算通过。陈瑜拜入紫阳宗之前,宗门里有大量弟子通过了考核,但三连胜、九连胜却已经足足三年没有出现过。为了激励弟子的斗志与兴趣,经众位长老考量之后,度支殿才拿出了追云靴以作彩头。 追云靴是法宝,未得筑基则修士根本无法凌空虚渡。虽有飞行法宝可作代步,但是于斗法之时,充分发挥了追云靴的速度优势,低阶修士至少足矣保命! 紫苏向陆临风解释着追云靴,心中却想起了另一件事。 那日,她察觉到风灵兽以雷系术法攻击了陈瑜,心中大怒之下一步跨出罗盘,在风灵兽庞大的身躯已经开始模糊的瞬间,她轻而易举地揪住了其耳朵。 当时所有人,包括她自己,都将此事当作了意外。但此时看着陈瑜脚上的追云靴,紫苏却想到,自得了此宝并辛苦将其炼化之后,陈瑜每天几乎花一半时间对其进行熟悉。 陈瑜此举,乃是为了在自己拧他耳朵时,能够及时逃走。 紫苏心念急转,她想起,陈瑜刚掌握追云靴之时,要再次拧其耳朵她会有些吃力。但她想拧他耳朵的执念是如此强烈,以至于为此不得不花了大心思。 在白鹿殿修炼的六年里,只要她想,陈瑜的耳朵从未逃出过她的掌心。要知道,陈瑜早在三年前,就已经彻底掌握了追去靴!以他拥有的速度,竟还是无法逃过耳朵被拧的命运,以至于到了最近这一年,陈瑜似已经认命一般,每每被揪住耳朵只是连连呼痛,他已经生不起逃跑的心思了。 “以陈瑜彻底掌握了追云靴之后的速度,却仍然逃不出我的掌心。”紫苏突然感到呼吸有些急促,若当真如此,那上次她意外的揪住风灵兽的耳朵,应该就不是意外。若当真如此,虽然可笑但她拧人耳朵,似乎也是一门绝技? 半山腰,陈瑜当然不知道,他无意间帮紫苏拥有了一记可笑的绝技。几次攻击被万三郎化解,他依然疾速向其掠去。 他全力运转功法,将修为布满全身,令浑身都散发着紫阳真诀特有的淡淡紫意。他右手握着幽光剑,左手成拳,有淡淡紫气包裹着拳头。这是碎星拳,陈瑜至今为止,修炼地最纯熟,也是他唯一的战技! 万三郎避过陈瑜眨眼间的各种攻击,呼呼的山风,吹不动他浑身乌黑浓密的毛发。他的毛发,只随着他急速的喘气而起伏。 他刚才确实避过了陈瑜的攻击,然其中凶险却只有他自己清楚。就算他功法特殊,就算他境界实力远胜陈瑜,于刚才的眨眼间,他只需稍有疏忽,定要横死当场。 急速喘几口粗气,万三郎长满毛发的脸上看不出神情,但他细长而淡漠的双目中,却闪过凝重。陈瑜向他奔来的速度,太快!这种速度,似乎比他浑身长满毛还要快! 再次深吸一口气,万三郎同样长了寸许长暗哑指甲的双脚,猛地狠狠抓向大地。嗖地一下,他的身形原地消失。 一直目不转睛看着这里的众修士,只觉眼前一花,待眼睛里再次出现万三郎身影之时,他已经仰冲到陈瑜身前。 他左掌微曲,寸许长粗糙的指甲上,仍然带着令人心悸的危险气息。急速冲到陈瑜面前,他一爪,向着陈瑜的左拳抓去。同时右臂微曲,在陈瑜右手幽光剑向他刺来之际,万三郎右手五根粗糙的指甲,除了大拇指之外的四根指甲,次第弹在了幽光剑上。 轰然巨响与叮叮当当之声混于一起。被万三郎的指甲刺中,陈瑜左手淡紫色光芒霎那消散,但立刻又布满拳头。他的左手,安然无恙。 这一击,他以碎星拳硬撼万三郎的左爪,虽被击散过淡紫色光芒,却可以勉强称之为势均力敌。令他有些吃惊,其实是稍吃了暗亏的,乃是万三郎接连四次弹中他的幽光剑。 (未完待续) 第123章 我要它的命 第123章 四根手指的力量并不相同,因此万三郎通过幽光剑将修为之力传递之时,起伏不定的力量,令陈瑜心中很是难受。 他做好准备,想要全力迎击的力量,却非常轻微。就像看到巨锤砸下,本能地全力阻挡之时,这巨锤竟轻飘飘地乃是中空的草席。当他霎那收回力道,重新应对下一次冲击时,突然发现这一次力愈千钧。 好在,这把当日由师父所赐,在和风明澄一战时突然诡异的幽光剑,被万三郎弹中时连连闪过几道的幽光,帮他化解了万三郎诡异功法的攻击,这才只是心里难受,并没有受伤的原因所在。 幽光剑的表现,却令万三郎自信的一击,心中不再笃定。然而想想,陈瑜可是紫阳宗亲传弟子,手中有厉害法宝护身也属正常。 轰然巨响传出,陈瑜和万三郎第一次猛烈交手之地弥漫了大量烟尘。岭上岭下众多修士,正自遗憾烟尘阻了视线,却听其他一些修士惊呼道:“快看!” 众修士循声望去,有人顿时不自觉地张大了嘴巴。只见黑风岭南坡上,一淡紫一乌黑的身影,在已经开始泛黄的林间草地上到处闪现。轰然巨响传出时,两人身影于激烈而起的烟尘里同时消失,再出现时已经到了数丈开外,并且以令众修士眼睛跟不上的速度,咻地一下再次轰然相撞。 黑风岭的南坡上,不时传来树木被拦腰撞断的清脆声响,落叶纷飞间,一淡紫一乌黑的身影,又在别处传来轰呜巨响。 岭上岭下众观战修士心动神摇,他们知道陈瑜自出了大字形山洞之后,与万三郎的斗法会非常激烈。他们也期待着这种激烈,却没想到,如今看到的竟是出乎意料的激烈。 “大家加把劲,风灵兽的脚步开始散乱了,它的修为耗损严重,它尾巴上的创口已经血流如注!”突然,风灵兽的战圈里,传出了司马钧异常兴奋的声音。 包括紫苏在内,众修士纷纷将目光投向风灵兽的战圈。待看清那里的局势,紫苏、四方、李思远和陆临风同时大惊。 初,随着又有上百修士加入一起围攻,那种以铺天盖地之势降临的攻击,便是速度快如风灵兽,终是有些吃不消了。 场中依然混乱,新加入的一个灰衣凝气十层修士,进攻风灵兽之时,却意外地击中了不相干的,一个黄衣凝气十一层修士。灰衣修士一时大窘有心道个歉,那黄衣修士却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还是那句话,没有在鬼门关险死还生经历的人,没资格指责别人不懂得顾全大局。在险死还生的人看来,大局又算什么,受心中腾起的无名怒火指引,不管不顾地先报得大仇才是正经。 就像被陌生人无故打脸,若此人有世人眼中非常高贵的血统也就罢了,自己顶多质问一声为何打我,可凝气十层的修士能高贵到哪去? 黄衣修士怒火高涨,顿时舍了风灵兽,不管不故地全力施展术法,他要将那卑贱的灰衣修士撕成粉碎! 同样的一幕在风灵兽战圈里到处上演,新加入的修士还没有遭遇过风灵兽的诡异,遇到别人攻击自己,依着修士的本能,立刻以强大的术法予以加敬。任早就习惯,或者仍保持清醒的修士如何呼喝,战圈里依然血肉横飞,倒地修士的鲜血,令踩下的每一脚,心中都会升起强烈的膈应。 然而任风灵兽皮糙肉厚,它依然是血肉之躯;尽管已经拥有凝气九层的境界,它的修为是丹湖而不是丹海;它拥有令修士为之艳羡的速度,长时间激烈斗法,仍然令它有了显了疲态。 而且最重要的,自相残杀的修士很多,攻向它的术法同样很多。它不是陈瑜和紫苏,修士攻击它时不会有其他顾虑,全力以赴之下,以它的速度仍然不可避免的,来不及闪避之时被术法攻击在身上。 战圈里仍然混乱,自相残杀者,高声喝止者,奋力攻向风灵兽者,还有冒失加吐入之后,发现四周尽是危险而不出一道攻击,正在全力防守的修士交织在一起,形成了这个战圈特有的混乱。 因自相残杀而死的修士,远比被风灵兽杀死的多。空气中充斥着浓烈的、化不开的血腥味。 随着司马钧的提醒,一些自相残杀的修士突然醒悟,愤恨地互瞪一眼,不约而同的,将自己最强大的术法招呼在风灵兽身上。 司马钧仅剩的两个追随者,想要为主得此大功的心情太过迫切,于满天飞舞的术法中降临风灵兽身体两侧。他们不敢正面阻拦风灵兽逃跑,而且那里有大量修士,也无须他们阻拦。 他们两个都是凝气十二层修士,同时分别以金锥、冰锥攻向风灵兽。以他们的修为实力,再配合了其他修士,这一次的攻击,他们全力以赴并且志在必得! 当攻击即将临体之时,风灵兽庞大的身躯蓦然缩小!两个凝气十二层的修士,顿时想起关于四方的传言。据称,四方以凝气十三层修为祭出了缚仙索,却被风灵兽从容逃走。 紫苏等人看向风灵兽之时,看到它两只后腿猛然用力,向前窜出时化作寻常猫眯大小,比起离弦之箭还要快地,正在突破挡在它面前数十修士的阻拦,眼见着真就要逃出生天了。 失落、不甘、挫败、愤恨等等情绪在司马钧心里迅速滋生。他和风灵兽之间隔了很多修士,司马错正在拼命让自相残杀的修士住手,他的两个追随者,各中了对方术法攻击,正在双双飙血。司马钧知道,风灵兽又一次逃脱了。 风灵兽也是如此认为,它寻常猫眯一样的小小身躯,虽然肋骨外生,却毫无阻碍的,一路避过无数术法攻击。但它额头正中的独角,正在酝酿着雷弧,它竖起的棱形瞳孔里倒映着远处,在追云靴的加持下正不断移形换位的陈瑜。临走前,它要杀了陈瑜,除去这个对它有迫切威胁的大患! 一只半丈许的淡紫色拳头突兀地挡住风灵兽的去路,此时那巨拳紧握的食指正在舒展。同时它快愈闪电的速度,霎那间有了些许迟滞。 风灵兽的心中升起不妙的感觉,但是看到这一幕的其他修士,却是瞬间大喜,包括已经开始颓丧的司马钧。 那舒展的拳头开始还有些缓慢,但只是霎那,似施术者突然醒悟,将对拳头的迟滞立刻解除。 砰!风灵兽的速度持续缓慢,寻常猫眯大小的身子,依然很快却以令它着急的速度,向着那淡紫色的拳头撞去。刚才两只后腿一蹬之力太狠,即便它是风灵兽,但它只是凝气境而已。身在半空,它的身子无法做出躺闪,因此,它被相对来说有些巨大的食指弹中! 嗖地一下,风灵兽又一次如离弦之箭,被那淡紫巨拳舒展开的食指弹地倒飞而回。 刚才司马钧心里产生过的情绪,一个不差地在风灵兽心中迅速滋生。它为陈瑜准备的雷弧,在与那巨大食指接触的瞬间被触发,可又有什么用?淡紫色食指以及那巨拳,被它的雷弧击作光点,可它再次陷入了众多修士的围攻之下。而且它心里清楚,它恐怕不会再有逃脱的机会了。 倒退回去之时,风灵兽的身躯迅速恢复庞大。缩小身体的本事只能维持一瞬,就像它的雷弧,是需要憋很久才能释放的大招。原来,那日揪住它耳朵的那红衣女子,才是最能威胁到它的人。 再次回到刚才的位置,司马钧的两个追随者仍然在胸口飙血。位于风灵兽左边的修士中招后迅速后退,右边的修士见风灵兽重新回来,正要后退时,却见风灵兽突然嘎地一声大吼。其身形立刻横移,以右排肋骨,向着它右边那飙血修士狠狠撞去。 噗地一记声响,风灵兽的右侧肋骨,似狠狠扎在了所有修士的心中。 “马兄弟!”司马钧心中一痛,不由自主地大声悲呼。他的五名追随者,乃是父亲为他千挑万选而出,他们的资质悟性都是上上之选,如今虽然只有凝气境,但假以时日,定可成长为他的得力臂助。 为了一只风灵兽,竟五去其四。剩下的那个胸口还在飙血,眼见着已经无力再战。 然而,令他绝对想不到的一幕,突然就在眼前发生了! 妖修也是修士,它们跟人一样。 人杀妖兽,是为了其体内非常精纯的妖丹,并且以此增加修为。妖修杀人也一样,也是为了人类修士的一身道行。 只是如今人族势大,但凡妖修想吸收人类修为,也定会找无人之处偷偷施为。当今之世,已经多少年了,再没有过妖修当着人类的面,将人类修士的一身修为尽数天噬! 正发生在司马钧眼前的这一幕,不止令他气地浑身哆嗦,便是其他目睹这一幕的众修士,也个个心中发冷。 当风灵兽的肋骨狠狠扎入之后,在司马钧以驻众修士的注视下,那个没能及时逃走的,司马钧的凝气十二层追随者,其原本健康的皮肤突然黯淡,其原本饱满的血肉瞬间干瘪,其一身修为,通过扎入身体的两条肋骨,尽数被风灵兽吞噬! 这一幕发生地太快。从风灵兽突然变成寻常猫眯大小,至被紫苏和李思远分别以擒龙手和大天罗术逼回,再到其肋骨突然扎进追随者胸口,这一切都只发生在霎那间。别说没人想到风灵兽敢如此施为,便是想到也根本来不及阻止。 “各位同道!”风灵兽看着自己那位已经皮包骨的追随者,悲愤倒谈不上,只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自己的追随者一身修为被尽数吞噬,司马钧对这一幕无法接受。只听他满含杀意地道:“杀了风灵兽,它身上的一切我都不要,我只要它的命!” (未完待续) 第124章 亲传弟子的能耐 第124章 新的攻击再次开始,但司马钧、司马错,以及人数多达两百之数的众修士,他们的心一起往下沉。 跟人一样,人类修士吞噬了妖丹,要想令其成为自己的力量,就必须将其炼化。放在往日,风灵兽想要对凝气十二层的修士下手定会犹豫不决,刚才失去了逃生的机会,却将吞噬凝气十二层修士的机会牢牢把握。 都是修士,有着自己独到的灵觉感知。重新攻击风灵兽之时,除了最开始风灵兽确实脚步踉跄身法稍显迟缓,但是挨了几道术法之后,风灵兽的速度迅速恢复,它再次成为了以速度见长的风灵兽! 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在吞噬了司马钧的追随者之后,风灵兽正在迅速将其修为炼化。这样下去,它只会越来越强,而看看眼前,围攻着风灵兽的修士多达两百之数。刚才还以为的人多势众,如今看来却是风灵兽源源不断的补给! “紫苏师姐!”眼见着风灵兽越来越强,追随者五去其四的司马钧,终于意识到,他还需要帮手,比如那位拥有臭丹的小宗门陆临风。只听他道:“还请紫苏师姐出手,一起灭此妖孽!” “我会出手的,但我会跟李师兄联手。”紫苏道。刚才四方已经准备了风刃术和缚仙索,陆临风更是瞬间取出了自己的妖木弓和兽骨箭。而紫苏和李思远同时出手,在察觉到影响了紫苏之后,李思远立刻控制着术法,只迟滞着风灵兽。 虽只是短短一瞬,也只是一次联手,但此中默契,却远胜并不熟悉的司马钧。 “紫苏师姐是想让我等再次消耗它的修为?”司马钧大怒,但他用心很是险恶,他要对紫苏行道德绑架,道:“难道紫阳宗的紫苏师姐,要眼睁睁地看着这么多同道被妖兽所害!紫阳宗陈师叔,难道平日里就是如此教导弟子的吗?” 他唯一的追随者,此时终于和司马错,在漫天术法中来到他身边。其胸口还在汩汩溢出鲜血,他果然已经无力再战。 只这说话的工夫,风灵兽似已经彻底恢复其巅峰战力。只见其两只前爪猛地交错,定有风旋自某位修士脚下生成,于凄厉的惨叫声中,那修士立刻被无数风刃组成的风旋绞成粉碎。凡挡于其面前者,只见它口中嘎地一声轻吼,定可令那修士浑身猛地一僵,然后风灵兽在漫天术法中,从空地以两侧肋骨将其横切而过。 一个凝气十层的蓝衣修士,见风灵兽正远远地侧身对着自己,心中大喜。自忖认准了时机,迅速运转全身修为,凝出一颗巨大的火球祭向风灵兽。 风灵兽巨大的脑袋微微一偏,看了蓝衣修士一眼,竖起的菱形瞳孔中闪过不屑。蓝衣修士心里一突,定睛看去时,只见眼前哪还有风灵兽的身影。而他那颗巨大的火球,正舔砥着火舌,轰然击中了他面前一个凝气十一层的橙衣女修。 不说烈火瞬间烧去了橙衣女修的眉毛头发,便是胸前衣物也被倾刻烧尽。尚未露出白腻,那女修的胸前就已经焦黑一片。 橙衣女修尖叫一声,迅速换上新的衣物遮挡,冲过漫天术法直向蓝衣修士杀来。同样的一幕于战圈中到处发生,风灵兽所在的战场,从来都是如此混乱! “家师如何教导在下,便是司马师伯也没资格过问!”紫苏并不理会眼前已经非常混乱的战圈。她最尊敬最孺慕的就是师父陈三思,见司马钧竟拿师父说事,顿时俏脸生寒,冷冷道:“而且和司马师兄合作除妖的这些所谓同道,看着有些似曾相识。若我没有走眼,这些同道都曾出现在小王村后面的墓地?” 心中暗暗叫苦,风灵兽刚才不再顾忌吞噬修士修为的一幕,早已令司马错有了退意。奈何这战场太过混乱,而他们的前后左右都是修士,四面八方皆是呼啸纵横的术法,他们根本无法退出这混乱的战圈。 “司马师兄不要再为自己的贪婪找借口了!”李思远以眼神询问紫苏,待后者稍作沉吟随即点头后,李思远心中暗赞。紫阳宗的陈瑜出手阔绰,而紫苏行事也如此果断。口中却道:“陈瑜师兄才十六岁,就已经帮着陈三思师叔处理公文,我不信司马师兄在宗门中没有指挥过战阵!” 这是宗门亲传弟子的必修课,要不然每个宗门那么多优秀弟子,凭什么最顶层的那些人向来由亲传弟子担任?不过陈瑜至今只是为师父端茶倒水,顺便整理而非处理公文。李思远这个说法,乃是在抬举他。 “若非你贪婪着那一身宝物,凭着司马氏的名头,早就指挥这些同道将风灵兽斩杀了!”方夜宗和掩月宗的恩怨实在太多,李思远说完尤不解气,恶意揣测道:“而且司马师兄只说自己不要风灵兽的宝物,可并没有说司马错师兄也不要宝物!” “你胡说什么!”司马钧已经气地浑身发抖,司马错一边闪避着其他修士“无意”的攻击,一边指责着李思远,道:“我司马氏子弟向来一诺千金,说不要就不要!” “真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李思远冷笑道:“错师兄大可问问各位同道,你司马氏的承诺,在修仙界值几个钱?” 司马氏那位司马方,以及后来司马朝的意外成为掩月宗掌门,虽令众散修当作楷模,然而就信誉而言实在上不得台面。司马钧当然也知道这些,如今被李思远当众揭了老底,只觉得顿时头脑昏胀眼前发黑,无地自容地想找个地缝给钻进去。 “各位同道!”司马错见场中修士的攻击明显一滞,立刻大声道:“在下再次承诺,杀了此妖之后,所得好处我司马氏、我掩月宗分毫不取!” 又转过头来摇着司马钧的肩膀一阵猛摇,道:“堂兄振作,你是掩月宗少主!请堂兄今日拿出你的真本事,和在场诸位同道共襄盛举,一起为修仙界斩杀此妖!也让众位同道看看,在别人看笑话说风凉话的时候,只有我掩月宗在为修仙界出力!” 修仙界大环境使然,三大宗门的亲传弟子,除了努力提高修为之外,都会有能拿得出手的本事。司马钧身为掌门独子,平日里确实养尊处优,但宗门的合击之术,他可是一点都不敢落下。 “各位同道!”司马钧被一阵猛摇,似同时摇走了耳中嗡鸣和脑中昏胀。他向前轻轻迈出一步,道:“在下掩月宗司马钧,愿和诸位一起为修仙界除去此妖!还请诸位请在下指挥……” “紫苏姑娘,真的没事吗?”陆临风见风灵兽战圈里,已经有凝气十三层的修士向司马钧报上姓名,准备听其指挥一起灭杀风灵兽,因此有些担心道:“如果在他的指挥下,真将风灵兽给斩杀,那可当真没我们什么事了。” 见李思远、韦灵儿和李佶等人都看着自己,紫苏微微一笑,道:“风灵兽已经是困兽,已经开始明目张胆地吞噬修士的修为,如果再不帮司马钧一把,他真的有可能放风灵兽逃走!” 目光看向黑风岭南坡上,正在疾速飞驰的陈瑜的身影,紫苏道:“在司马钧的指挥下,只要风灵兽显出颓势,就请四方叔出手接下陈瑜。”看向陆临风,道:“那时,还请陆公子再次祭出你的臭丹。” “哦,原来紫苏姑娘也想行抢功之举。”陆临风语气里尽是兴奋,他根本不在乎紫苏此举是不是有违道义,对他来说,紫苏的任何举动都透着动人可爱。只是,陆临风纠正道:“紫苏姑娘,我的丹药名叫香丹!” 李思远不想讨论什么香丹臭丹,他刚才一直看着陈瑜和万三郎的斗法。二人的速度都非常快,一眼看去明明在东,硬撼一记之后烟尘尚未升起,两道身影已经出现在数丈之外。 “还请紫苏师姐恕在下眼拙。”李思远看了一阵,道:“我怎么觉得,陈瑜师兄施展的碎星拳,越来越像擒龙手了?” 三大宗门的关系那是相当复杂,方夜宗跟掩月宗确实有恩怨,和紫阳宗的关系也好不到哪去。各自宗门都有关于其他宗派功法的记录,就像李思远只一出手,陈瑜立刻能认出其施展的是什么功法,李思远也一样。 如今看了一会儿,陈瑜以神识控制着幽光剑,浑身被淡紫色修为笼罩,其双拳更是紫意沛然。依着李思远的了解与经验,对付万三郎,陈瑜应该使用碎星拳的战技。但是据他观察,陈瑜的每一记碎星拳,都带着擒龙手的影子。 “李师兄好眼力”深深看李思远一眼,紫苏轻轻点头,道:“或许是在下督导不力,陈瑜从小练剑,却始终没能掌握碎星剑法。虽勉强掌握了碎星拳,但练地似是而非,连他自己每次出拳,都不能确定到底施展了哪种功法。” “家师对此很是无奈,也专门找时间教过他好几次,却始终没能帮他改正过来。”按说这是陈瑜功法的弱点,紫苏此时说起时,不论语气还是神态,竟流露着无奈与淡淡的自豪。 只听她道:“还是陈瑜去紫阳殿伺候茶水,多次向传功殿汲温师叔请教后,汲温师叔指点他,试着将两种功法融合,以形成属于他自己的功法!” 李思远心神大震。擒龙手是术法,而碎星拳属于战技,这是两种根本没有相通之处的修炼体系。不愧是掌管功法典籍的传功殿长老,不为陈瑜如今似已经小有成效,李思远最震憾的是汲温这位长老,竟然会有如此想法。 记得师父,也就是方夜宗戎殿长老曾经指点过他:修仙界最重要的就是想法,只要有了想法,就一定可以找到方法! “陈瑜就靠他这似是而非的功法,在宗门考核之时多次拿下九连胜。”紫苏抿嘴一笑,道:“听说就连一直在闭关的掌教师伯,听说了陈瑜的事情,竟动过出关见他一见的心思。” (未完待续) 第125章 赢不了就认输 第125章 一直在闭关的紫阳真人,竟想要为陈瑜而出关?除了对紫阳真人一知半解的陆临风,其他人听紫苏如此说法,对陈瑜顿时大感兴趣。 对于众人的反应,紫苏微微一笑并不在意,因为他们看地再是真切,也不可能从陈瑜身上学到紫阳宗的绝学。若无紫阳真诀,不论擒龙手还是碎星拳,便是模仿地再像,那也只是像。 其实紫苏不知道的是,当初紫阳真人确实动过出关的念头,但并不是因为陈瑜要将两大功法相融合。紫阳真人是为了其他,才动过出关念头的。 万三郎长满毛发的脸上已经看不出表情,只细长的双目中淡漠依旧。他右手五指成爪,口中发出如野兽般的低吟,寸许长坚硬粗糙的指甲,直向着陈瑜面门抓来。 心神微动,幽光剑立即出现在面前,带着锐啸向万三郎的右掌呼啸而去。 观战之人都是修士,很清楚以神识控制的飞剑乃速度的极致。他们已经不知道第多少次,认定了这一剑定可伤了万三郎,至少迫其收掌自救。 万三郎确实收回了右掌,幽光剑已经不知道多少次了,又一次没能击中。而同时,万三郎同样成爪的左掌,以一种令人根本看不清的速度,突然出现在陈瑜面前! 如此速度如此攻势,陈瑜相信便是四方全力以赴也难以达到。万三郎粗糙的指甲上,传出的危险气息是如此强烈,若被其击中他是绝无幸理。 不得以,陈瑜又一次的,将全身修为聚于右手,并且又一次的,不得不以碎星拳硬撼其攻击。 轰然巨响中,陈瑜急速向后退去。既是拉开与万三郎之间的距离,也是趁机化解其磅礴修为入侵之后,经脉里传来的不适。 刚才二人短暂交锋之地,烟尘、草屑正在迅速升起。放眼望去,陈瑜二人交战之地,已经升起了无数烟尘和草屑。有的正在生成,有的正在消散,这些都是二人这场激战惊心动魄的证据。 陈瑜和万三郎二人,当真是将自己速度的极限都发挥了出来。岭上岭下众修士看地心驰神往,他们已经不确定,将来二人修为提高之后,其速度会不会更进一步。但他们很清楚,陈瑜二人此时的速度,他们于整个凝气境上只能仰望。 岭下嶙峋的巨石上,再没有其他修士的身影,他们担心被正在激战的陈瑜二人误伤。场中不断传出轰鸣声,但一些境界稍低者看去时,根本看不到陈瑜和万三郎的身影。他们能看到的,只有正在生成的烟尘草屑。 不过很多修士,包括李思远、陆临风、李佶等人都看得清楚,整个激战过程中,陈瑜一直处于守势。便是强攻了几招,也是以攻为守。但陈瑜也足矣自傲,万三郎乃凝气九层修为,先天就强过他,能和对方拼成如今情形,已经非常不容易。 幽光剑破开空气的锐啸,似根本不曾停止过。陈瑜以神识控制着幽光剑,双拳淡紫光芒耀眼,他这是纯粹以战技在和万三郎大战。 陈瑜又一次刚现出身形,万三郎立刻如影而至。纵身一跃而起,满是黑色坚硬毛发的右腿,带着呼呼的闷响,一记腿鞭直向陈瑜脑袋击去。 左手抬起虚握,幽光带着锐啸霎那被陈瑜握紧,剑尖向外,精准地出现在万三郎腿鞭的前方。若他不换招,待击中陈瑜之前右小腿定要被幽光剑洞穿。 万三郎攻势太凌厉,这一击又太过猛烈,所有人都认为他收不住势,定要自己将小腿撞向陈瑜的幽光剑。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身形已经凌空,明明已经来不及变招的万三郎,于半空中突然上身一扭。其势大力沉的一击突然停滞,接着迅速抽回右腿,并且左脚悄然间跟陈瑜的脑袋已经不足一尺。 又是这样,别人都认为万三郎来不及变招的一击,陈瑜早已经历过无数遍,其实来不及变招的是自己。今日之前,陈瑜绝不会想到,以他的修为以他两只手相距才尺许的距离,他竟来不及将幽光剑左手转交右手! 万三郎不只双手有长达一寸的暗哑粗糙指甲,其双脚上也有,而且凭着敏锐的灵觉,陈瑜知道这脚上的指甲更凶险。 还是如此无奈,陈瑜只能迅速的,以右小臂再次硬抗万三郎的右腿。 轰然巨响中,场中再次没了陈瑜和万三郎的身影。唯有正在生起的烟尘,以及被烟尘卷起的草屑。 一边再次借着后退炼化着侵入经脉的修为之力,陈瑜心中当真郁闷难忍。其实他不知道,长满毛发之后似不会说话的万三郎,此时心中更加郁闷。 万氏几兄弟中,唯有他以速度见长。这也是他刚才自告奋勇,提出向陈瑜挑战的倚仗。他确实不敢杀陈瑜,俗许说有恒产者有恒心,他们万氏家大业大,不敢冒得罪紫阳宗的风险。事实上整个修仙界,也只有散修或许会想着成为第二个司马方。 有司马钧担责任,他只要将陈瑜逼入风灵兽战圈就算成功。然而激战这许久,陈瑜确实很难有还手之力,他凭着惊人的速度,压着陈瑜甚至没有机会施展术法。 可事实上,万三郎已经到了自己的极限,他没想到才凝气七层的陈瑜竟如此难缠,逼得他使尽了浑身解数,如今甚至无法再给陈瑜哪怕一丝压迫。 “这是什么功法?”李思远看着这一切心中发寒,他相信若易地而处,没有追云靴或者掌握追云靴不如陈瑜纯熟的他,在这么长的时间里定然已经死过无数回。 “瑜公子,老奴想起来了!”其实自陈瑜和万三郎开始交手以来,四方大部分心神都留意着这里。如今沉思好一阵子,才道:“这位万三郎所施展的,乃是一种妖化法!” 就像一些境界高深或者得天独厚的妖修,会想办法令自己幻化成人。一些人族修士眼见着妖修皮糙肉厚很是扛揍,因此穷尽心智参悟出一些特殊功法,在全力运行时可令自己拥有妖兽一样的皮肉、速度和巨大的攻击力。 “这种功法弱点太多限制太多,得此功法之人很少当真会去修炼。”四方继续道:“老奴也没有想到,只存在于典籍中的一幕,今日竟真会出现在眼前!” “什么妖化,他根本就是一只妖兽!”陈瑜大叫道:“不信你让他叫唤两声,看来能不能发出人才有的声音……啊!” 陈瑜稍有分心,被万三郎结结实实一脚踹中胸口,整个人似炮弹一般,一路撞断无数古木树枝,更是再一次的,整个人被砸进山里。外面看去很是幽深,令人不清楚陈瑜此时伤地重不重。 “公子!”四方急切地喊道。其他人也纷纷出声,见万三郎不依不饶,已经展开身法向那洞口掠去,一副赶尽杀绝的样子。紫苏大急,动身想要亲自前去察看,却被粗豪大汉带着万氏其他四人拦下,一时间剑拨弩张似要再起战事。 轰地一声巨响传来,一只巨大的淡紫色拳头击开稍有些狭小的洞口,并且挟着万钧之势向已经到了洞口的万三郎砸去。 万三郎见机得快,双腿上肌肉狠狠隆起,乌黑坚硬的毛发根根炸立,于巨拳堪堪到了胸前之时身形早已去了他处。 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声,陈瑜的身形于漫天灰尘中出现在洞口。将另一只手拿着的,只剩了一小半并且灵气正在迅速消散的韦氏盾牌扔掉。轻轻擦去嘴角鲜血,陈瑜看着双目仍然淡漠的万三郎,问道:“四方叔刚才说,此人功法有弱点?” 长松了一口气,但同时眼角直跳,看向万三郎之时目中已经有了杀意。四方决定,若陈瑜再次受伤,他定要将万氏六兄弟全部斩杀于此。 “是的公子,此功法需血脉相通心意相通的数人合练。”四方看看粗豪大汉和其他万氏兄弟,道:“单只一人的战力非常有限。” 妖兽肉身强悍气血充盈,远不是脆弱的人类可比。因此但凡拟兽功法,要合数人气血为一体,最好是同胞兄弟一起修炼,才可将功法的威力发挥到最大。 “四方叔!”陈瑜再次吐出一口带血的浓痰,他嗓子已经有些嘶哑了,道:“只一人我也打不过啊!” 虽如此说,陈瑜却仍然展开身法,手中法诀变幻间,再次向万三郎冲去。 而从未听说过妖化功法,以及终于想起此功法的李思远,看向粗豪大汉几兄弟,脸上的震惊根本无法掩饰。 若想修仙就必须拥有灵根,而修士所生子嗣,并不能保证每个都身俱灵根。万氏兄弟的母亲竟可以生六个儿子,并且每个都拥有灵根,此事…… “他娘真能生!”李思远感慨道。 “真他娘能生!”陆临风接着感慨。 而此时,在司马钧的指挥下,在司马错的辅佐下,风灵兽那边的战况终于变得井井有条。这些修士按五行被分成了五队,每队最前面的修士只负责凝出金光盾,防止风灵兽闪避之际,被其他修士的攻击误伤。 一时整齐炫丽的攻击,开始变地有章法有节奏。风灵兽在这种持续不断的攻击下,即便皮糙肉厚,仍然不可避免的开始受伤。更何况,它断尾的创口,一直不曾愈合。 “要说你们这边的宗门弟子懂的还真多。”陆临风看战圈几眼,道:“这司马钧一开始给人一副草包的感觉,却没想到还有这等手段!” “紫苏师姐,让陈瑜师兄准备?”李思远看了几眼,见那里众修士在司马钧的指挥下,风灵兽的处境已经岌岌可危,忍不住提醒着紫苏。 “陈瑜,既然赢不了就先认输!”紫苏冲着正在展开极限速度的陈瑜道:“你才凝气七层,打不过他很正常。” 刚刚又和万三郎对轰一记,陈瑜正在展开身法与其拉开距离,冷不防听到紫苏让他认输。也许紫苏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认输的话从她口中说出,于陈瑜而言其实就是死战到底的意思! 六年来,陈瑜经历过十二次宗门考核。每一场考核赢了两局之后,第三局定会有一个高陈瑜一层的师兄师姐上场。那时,紫苏对陈瑜说的是同样的话,赢不了就认输。可紫苏从来没有让他认输过,紫苏从来都是强令着他,必须拿下九连胜! 再次听到认输的话,陈瑜似已经条件反射一般,在陆临风、李思远和李佶,甚至在紫苏的诧异下,只见他竟抖擞了精神,激昂了斗志,生生止住了后退之势。他竟然要反守为攻! (未完待续) 第126章 风灵珠被毁 第126章 黑风岭南坡下,错落了无数嶙峋巨石。有的已经风化严重,还有一些花岗岩仍然坚硬。 万三郎追着陈瑜向来是如影随形,因此陈瑜刚刚停下脚步,万三郎就已经到了近前。其粗糙暗哑的指甲,浑身乌黑浓密的毛发,以及淡漠似毫无感情的双目,于霎那间就映入了陈瑜的眼帘。 硬碰硬,境界的差距令陈瑜几乎没有胜算,但他其实没必要硬接万三郎的攻击,因为这里有无数巨石。 只见陈瑜双手微曲,两道丈许大的淡紫色拳头,指尖朝下狠狠插入地面,似拨萝卜一般握住一块巨大的花岗岩还摇了摇,以合抱之势奋力将其举起,在万三郎爪向陈瑜之时,花岗岩被陈瑜狠狠向万三郎砸去! 毫无悬念地轰然一声巨响,几乎紧不可摧,已经风化了不知多少岁月仍然完好的花岗岩,被万三郎一拳击作漫天石砾。 陈瑜这突然的举动,令万三郎有些吃不准。宗门弟子之所以诱人,乃是其储物袋实在太过富裕。他担心陈瑜借着这漫天碎石,突然向他施展什么厉害法宝。万三郎也听到了紫苏令陈瑜认输的话,他也不想打了,希望陈瑜能够依言而行。但他同时担心,若陈瑜心有不甘突然施展了什么保命手段。因此在石碎散落之时,他也迅速后退。 陈瑜并没有偷袭他,而是以擒龙手再次抱起一块巨石,石砾石灰漫天飞舞,陈瑜修为耗损严重,他脸上已经有汗水在滴落。 这里巨石很多也容不得陈瑜挑剔,几乎但凡进入眼中的巨石,都被陈瑜以擒龙手抱起,然后不管不顾的,向着万三郎狠狠砸去。 万三郎在每一块巨石砸落之时,都会担心陈瑜的突然袭击而向后退出数丈。陈瑜不能令其离自己太远立刻跟上,这令万三郎更笃定,陈瑜肯定不会轻易认输,两人始终维持着五丈许的距离。然后一个砸石一个击碎,看起来似重新开始默契。 直到,一块其实并不算太大,若非一时手紧陈瑜绝不会去动的,已经风化非常严重的巨石,被他猛地举起,然后,如之前数十块一样的向万三郎砸下! 嘣!巨石碎裂之声依然震耳,然而就连站在岭上,离陈瑜和万三郎百多米的那些修士,也清晰的听到了巨石碎裂掩盖下的,这一声很轻微的脆响。 此地名作黑风岭,是因为这里有一颗风灵珠。众修士都知道,五行灵珠以及风灵珠,可助修士修炼相对应的功法,然效果并不是很明显,甚至不如一些灵气充沛之地。因此就连有收集灵珠爱好的陈瑜,来到这里都没想过找那颗风灵珠。 那声脆响从巨石轰鸣声中传出,所有修士心中立刻有了明悟。就连已经重新举起一块巨石正准备再次向万三郎砸下的陈瑜,淡紫光掌举着巨石突然一愣。 万三郎,竟然一爪击碎了风灵珠?那颗风灵珠,竟藏在刚才那块不太大,已经严重风化的石块中? 不只是陈瑜,这是此地所有修士共同的心声。包括万三郎,他的感觉非常清楚,他微曲的食指,点中了一颗圆润的珠子。 电光石火间,这样的想法刚刚在心中升起,还没等他似之前那样向后掠去,时间似有停顿又似转瞬发生。只见以万三郎为中心,被击成粉末的石灰正在开始扩散,弥漫的石灰令万三郎霎那睁不开眼之际,他眼前的石灰里,突然有一小股风旋在形成。 万三郎还眯缝着眼睛,他还保持着击中风灵珠的姿势,甚至双腿微曲,他正准备着再次向后掠去。但他立刻察觉到了这股风旋里,正在汹涌着扑面而来的如洪荒猛兽一般的危险气息。这气息是如此强烈,他刚刚有所察觉,这危险的气息立刻令他变地呼吸困难,变地窒息! 弥漫的石灰粉末会令人本能地闭上眼睛,但万三郎不敢再闭着眼睛了,他猛地睁开…… 风旋已经很大,而且正在以非常狂暴之势变地更大!便是没有掌握风旋这道术法,任何修士都明白,越小的风旋威力越大,就像风灵兽那样,每一道风旋只够杀一人。 而万三郎眼前的这道风旋,似乎并不受此规律影响。它在变得庞大之时,危险气息更加猛烈。令万三郎心生恐惧的是,他根本不知道此风旋究竟要庞大到什么时候。或者他不该想风旋之事,他应该想想自己当如何逃出这股风旋! 其实他不用想了,当他睁开细长双目的同时,风灵珠被毁而形成的风旋,立刻将他整个吞噬! “三郎!”粗豪大汉失声惊叫。 “三哥!”其他万氏兄弟也纷纷大惊。 他们惊叫出声之时,并不是担心万三郎被风灵珠吞噬。尽管修士人人都知道,各种灵珠的存在虽然鸡肋,然而一旦被毁所释放的能量,足矣将一个筑基巅峰修士撕成粉碎。他们是在听到那嘣地一声轻响,提醒万三郎以他极致速度立刻逃离。 然而一切发生地太快,电光石火间,任何人都来不及反应,他们的惊叫才刚刚出口,万三郎就已经被风旋吞噬。 “陈瑜,快逃!”几乎与万氏兄弟同时,紫苏也是听到那一声脆响,立刻向陈瑜示警。 “快逃!”司马钧、司马错兄弟,以及风灵兽最先警觉。司马兄弟担心他们好不容易将风灵兽重伤,最后被紫苏等人摘了果子,因此在紫苏令陈瑜认输之时已经在留意。 而风灵兽就简单了,可以说此地所有修士论起单打独斗,没人可以将它留下。它所忌惮者,唯陆临风的臭丹,以及惨绿雾气里陈瑜的幽光剑。它要时刻留意,待陆临风和陈瑜要向它出手时,它好有所准备。 但这个战圈里的其他修士,在司马钧的指挥下终于第一次的,在斩杀风灵兽这件事上看到了希望。他们激战正酣,便是听到了司马兄弟的示警,却根本不明白其中意义。他们还是被分成了五队,炫丽的五行术法依然在向风灵兽招呼。 他们没有立刻逃走,因此风灵兽也被迫无法逃走。几乎在司马兄弟示警的霎那间,他们的战圈立刻被膨胀扩长的风旋笼罩!凄厉的惨叫声、哀嚎声、临死前不甘的悲吼声,以及风灵兽特有的,充满痛苦的嘎嘎声连成一片。观战的修士看不到这里的情形,但只听声音,他们几乎可以肯定,这里已经成了人间地狱! 谢天谢地,万三郎一直担心,陈瑜向他砸出巨石的时候,会施展什么法宝或手段偷袭于他。因此,万三郎和陈瑜之间,有五丈许的间隔。 其实无须紫苏提醒,陈瑜也是修士,他当然知道灵珠被毁之时所释放的能量太过巨大,远不是他如今境界所能够抗衡。况且他的母亲林悦的那颗伴生雷灵珠,就是因为表面有封印才可任陈端等凡人把玩。 陈瑜几乎是听到嘣地一声脆响的同时,立刻疯狂涌动修为,令追云靴上的云纹雄鹰图案更显清晰。身形正要向后跃开之际,陈瑜突然福至心灵,将擒龙手淡紫色巨掌举起的那颗巨石沉下,正正挡在自己面前,这才猛然向后疯狂逃窜。 紫苏示警、陈瑜逃窜的同时,正是万三郎被风旋彻底吞噬之际。 风旋仍然在急遽膨胀扩大,转眼间,黑风岭以南之地,立刻飞沙走石,沙尘遮天蔽日。岭上岭下观战的修士,根本看不清岭下正在发生什么,他们一哄而散地向岭北疯狂逃奔。因为风旋笼罩之内,密密麻麻的风刃交织成网,一些最外侧的风刃飞出,竟可以将观战的凝气十二层修士重伤! 紫苏等人担心陈瑜吃亏,因此站在两个战场的中间与万氏兄弟对峙。当风旋瞬间笼罩了风灵兽战圈,当紫苏看到陈瑜在被风旋吞噬之前已经向后掠开,微松了口气的同时,和四方、李思远、杨冬儿几人一起轻拍储物袋,他们各自取出了阵盘,并立刻将其打开。 陆临风反应稍慢,但也立刻取出他那般被毁了船底阵法的楼船。有四层阵法加持,他们一行人迅速进入楼船躲避。 紫阳宗的衣物看起来与寻常衣料无异,然而修士的衣物又怎么可能真的只是寻常用料?陈瑜的淡紫暗纹服饰,乃紫阳宗以妖兽皮、妖兽毛以及各捉抽丝废弃的灵药编织而成。而且紫阳宗的每一件服饰,早在织成布料之前就已经被刻画了防御阵法。 饶是如此,陈瑜身体周围无处不在的风刃,带着令人心慌气促的呼啸,仍然令他遍体鳞伤。身上衣物已经成絮,令他时隔多年,想起当初从落溪村逃进沟里的那段日子。风旋里密密麻麻的风刃,割破了他的及物,割伤了他的脸,也令他的四肢以及浑身上下鲜血淋漓。 这些风刃的威力太过骇人听闻,陈瑜从没想过,他经常使用的风刃,竟可以有如此威力!若非追云靴,若非他见机得快以巨石挡于身前,这些威力巨大的风刃,此时怕是早已要了他的命。 但他已经被风刃笼罩,这风旋扩长的速度太过惊人,完全不给任何人反应的机会。陈瑜心里清楚,身处这风旋之中,或许下一刻他就要步万三郎的后尘,彻底被这些风刃绞成粉碎! 情急生智,陈瑜在风旋之中突然停下身子,忍着风刃从身上割过,剜去的血肉以及撕心的痛楚,陈瑜的身体,突然向着地面猛地一沉! 这是生生被逼出的智慧,以前不论宗门考核还是与人斗法,他从未使用过的一招,被此时动辄生死的危机给生生逼了出来。陈瑜使出了土遁术,他将自己藏在了地下深处! 一切发生地太快,是当真不给任何人哪怕瞬间的时间来反应。谁都没有看到,包括黑风岭上当时正在观战的那些修士,他们也没有看到。当万三郎一指击毁风灵珠,待风旋形成之时,一颗风灵珠的碎片,被那一击之力,被风旋形成的狂风,带去了黑风岭以东,漆郡郡城的方向。 狂风还在继续,夕阳被风旋逼回了山下,只有南方山林深处,那接连天地的黑色雾气里,正在频繁地有电光闪过。 (未完待续) 第127章 简单的土遁术 第127章 狂风呼啸了一夜。 紫阳宗因《紫阳真诀》而崛起,三千多年来和方夜、掩月二宗鼎足而不显颓势,实是这门功法有太多妙用。比如强大的灵觉以及潜踪隐迹之能,可以吊打这西北之地的任何这方面的秘法。 由于小时候的经历,紫苏只有在白鹿殿才会放肆的笑放肆的哭。她没有什么要好的玩伴,就连面对和陈瑜关系很好的步婷、曾新瑶,她都很少会给出笑容。 因此从小能和紫苏玩在一起的,只有陈瑜。 小孩子玩闹向来就地取材,比如陈瑜在落溪村的时候,就是和刘可城等一众伙伴干一些摸鸡蛋、偷谁家土豆的把戏,玩地最大的,就是将谷场上几家摞起来准备过冬的柴草垛给点了。当时他们的玩闹令大人很是头疼,也因此于冬天就要来临之时,大人严禁陈瑜等人身上有火折子。 这也是陈瑜那晚逃走之后,一路只能挖草根充饥的原因所在。即便打到野味,他也生不起火。 陈瑜和紫苏在白鹿殿最常玩的,就是捉迷藏。一人将潜踪匿迹施展到自己的极限,另一人以自己极限的强大灵觉去寻找。 如此一个藏一个找,两人在白鹿殿玩得很是开心,而重要的是,两人灵觉与潜踪匿迹方面进步令陈三思都感到惊讶。 一开始当然是陈瑜不断的输,然后紫苏不断的数落。随着年岁渐长两人修为日渐精深,当然主要是陈瑜终于发现,紫苏和所有女子一样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女子天生爱美。 有了如此发现,再次捉迷藏时,陈瑜就拼了命的,压榨着自己所有修为将自己直沉入地下十多丈。果然,当时紫苏的灵觉达不到如此距离,她终于输了一局。 到了该紫苏藏陈瑜躲的时候,紫苏嫌地下深处脏兮兮的不愿躲进去,她没有悬念的再输一局。 为此紫苏当时哭地唏哩哗啦,令陈三思、四方和陈瑜哄了好久。最后紫苏抽泣着要陈瑜保证,以后不准让她找不到!以后没有她的允许,不准陈瑜找到她! 紫苏的眼泪杀伤力太大,别说陈瑜不答应她会一直哭下去,而且当时可是师父和四方一起向陈瑜施压,让他立刻点头答应。 以后再玩捉迷藏,陈瑜再没有沉入过地下深处。他总是藏进湖水,融进古木假山,但紫苏的修为提高之后,只需对着陈瑜的藏身之地一指,再无须她看到陈瑜并拍其肩膀,因此算起来,仍然是紫苏赢地更多。 如今再次沉入地下,以幽光剑为自己开辟出小洞府,洞顶饰以月光石,一边打坐恢复伤势,陈瑜想着和紫苏捉迷藏之事。没想到,以前的玩闹之举,到了今日竟救了他的命。他相信若在那风旋中再稍作停留,自己定会像万三郎那样,在这世间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第二天的太阳终于升起,陈瑜缓缓退出打坐。侧耳细听,外面仍然有风,但不再那么令人心慌。自察一遍,整个晚上的打坐恢复,昨天傍晚受的伤已经痊愈。而且陈瑜惊喜地发现,与万三郎一战虽然险象环生,但他凝气七层的境界不但已经彻底稳固,还大有精进。 如果为凝气七层划个境界,那他如今就是七层初期的巅峰。如果和万三郎那样的斗法再来两次,说不定他很快就能晋升到凝气八层。斗法,果然是迅速提升修为的捷径! 耳边传来紫苏一声声的殷殷呼唤,陈瑜心中一阵轻松。他退出打坐睁开眼睛,迟迟不肯离开自己这个才丈许方圆很是逼仄的临时洞府,就是担心紫苏在外面会不会有事。别人如果有这种担心,会立刻出去察看,但陈瑜从小在紫苏的保护之下,其实令他的性格里,有了优柔寡断。 “师姐!”陈瑜迅速钻出地面,看去时,却见紫苏此时非常狼狈。以妖兽筋束起的头发有些散乱,暗红色的衣衫已经多处破洞。她的脸色有些苍白,因到处找不到陈瑜的身影,眼中已经泛起了泪花。 听到陈瑜的呼唤,紫苏有些慌乱的眸子里立刻闪动起明亮的神彩,看向陈瑜,见他衣着干净整洁,面色红润看着就神清气爽。经时清秀的脸上挂着笑容,在深秋的朝阳下向她傻笑。 “你去哪儿了,找你那么久都不吱一声!”看到陈瑜,紫苏先是一喜,继而大怒。几步来到陈瑜面前,一边流泪一边上下打量着他,看他在昨晚那种情况下有没有受伤。 “师姐,我没事。”陈瑜上前一步,帮紫苏擦一下眼泪,道:“昨晚我确实受了点伤,但我很快就以土遁术躲进地下了。刚才没听到师姐叫我,是因为我一直在打坐疗伤,师姐不要再担心了。” 好一会,在陈瑜不断安慰下,紫苏总算不再流泪。哭红的眸子尤带着怒意瞪陈瑜一眼,紫苏取出自己的身份玉鉴,神识涌入向四方、陆临风等人传音,告诉他们陈瑜已经找到。 紫阳宗的身份玉鉴不只记载了弟子的身份信息,里面有一幅三大宗门疆域的地图,更是一件传音玉鉴。 在修仙界,传音玉鉴非常普遍,三大宗门疆域中的各个修士店铺都可以买到。只要相互在对方的玉鉴里种下神识烙印,即可小范围中进行传音通迅。紫阳宗亲传弟子的玉鉴,更是可以在万里之内进行通话。 向紫苏一众人昨晚的宿营地走去,远远的陈瑜就看到了一幅仿似末日的景象。狂风还在呼啸,远处山林深处,黑雾中的闪电已经非常频繁。 一艘支离破碎的楼船,歪歪扭扭地矗立在地面。楼船上不时还有符纹有气无力地亮一下,这些符纹其实已经没了用处,还亮一下乃是如人一般,在回光返照。楼船上到处是可透过阳光的破洞,陈瑜还看到了木质断裂特有的木刺。 此时仍有大风在呜呜刮过,吹过楼船时,从各处可透光的孔洞,以及断裂的木纹里,有各种怪音锐啸响起,乍一听,与昨日的怪石发出的声音很有些相似。 整个黑风岭南坡的所有草木,甚至包括原本非常凌乱的嶙峋怪石,早已看不到丝毫踪迹。地面光秃秃的,裸露出浅黄色没有丝毫水汽的土壤。其实本来这些土壤很潮湿,然而一夜大风,再多的水份也早被吹没了。 清晨有些稚嫩的阳光下,不远处那个破破烂烂的物件很是显眼。 “这是临风的楼船?”陈瑜看着眼前这勉强可称之为船的破烂,向紫苏问道:“只是临风的船,什么时候竟如此牢固了,在昨晚那种情况下,竟然没有被彻底摧毁?” “你知道什么?”陆临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道:“昨晚我们九个人,撑起四座阵盘,更是每人都施展了冰罩、土墙以及点石成金等术法,那是九人一心众志成城,一起又是加固阵盘又是加固楼船,这才硬生生从鬼门关全须全尾地活了过来。哪像你,穿着追云靴跑得比兔子还快,这会竟跑来说风凉话?” 吱吱的尖叫响起,松鼠小花看到陈瑜,立刻从四方肩上跳下,三两下窜上陈瑜肩膀,还伸出它温软的小舌头舔着陈瑜的脸。任陈瑜嫌弃地不断躲闪,小花仍然吱吱叫着诉说着它的喜悦。 陆临风之后,四方、李思远、韦灵儿、杨冬儿、李佶,还有刘子兴和胡满一一赶回。陈瑜一一打完招呼,算算人数除了他之外果然有九人之多。而且便是修为最弱的刘子兴和胡满,如今也是一脸疲惫双目呆滞,这是修为透支之后的自然反应,看来昨晚他们确实非常凶险。 “我昨天也没能逃出去。”陈瑜衣着整洁鲜亮,他有很多衣服,只是他的所有衣服都是淡紫暗纹的宗门服饰。见众人都有些诧异,陈瑜道:“昨晚那风旋来得太快,我跑了还不到两丈,就被风旋彻底笼罩。只是……” 陈瑜看看众人,再看看满身脏污的陆临风,非常得意又状作无奈地道:“只是你们足足九个人呐,怎么就没有想到,以土遁术躲进地下呢?我昨晚在地下那可是一阵好睡,若非师姐叫我,我能直睡到明天早上!” 李思远脸上神情不断变幻,陆临风似打鸣的公鸡突然被掐住了脖子般难受,四方和李佶先是一愣,然后相视苦笑。土遁术非常实用易学,可以说但凡修为到了凝气四层者,都会掌握这一术法。虽不能如传说中的风遁那样从此地沉下于千里之外现身,但沉入地下以躲避风旋总可以?只是想想,昨天晚上风灵珠突然被毁,其释放的狂暴风旋太令人胆寒,他们竟是被弄了个措手不及。 而且土遁术实在太简单太普通,他们竟当真没人想起。再加上昨晚刚躲进楼船,他们撑起的第一道阵盘就被风旋摧毁。 当日陈瑜等人护着王柳氏、王平安母子之时,面对那么多修士的攻击都没有展开阵盘,就因为阵盘的防护力终是有限,连续遭到多次攻击,是很容易崩溃的。 紫苏、四方、陆临风以及李思远等人,见阵法被毁第一时间想到的,乃是迅速加固其他阵法。为此他们当真是使出了浑身解数,以五行术法凝出各种坚硬的外壳以自救。他们没有想到以土遁术逃过此劫,同时也没有时间去想。 “咳,风灵兽呢?”陆临风脸上很有些挂不住,其他人也非常尴尬,见陆临风转移了话题,李思远也咳几声道:“是啊,我们此行最大的目的就是风灵兽,可万不能被掩月宗得了便宜!” “没错没错,我还要风灵兽的肋骨、心脏还有骨髓呢!”陆临风不看陈瑜得意的嘴脸,举目四顾不放过荒凉土地上的任何可疑之物。 仍有狂风在呼啸,只是风中再没了密密麻麻的风刃。深秋的清晨身处如此大风之中,也就是修士可以抵挡狂风中的凛冽寒意。 “上哪找去?”陈瑜刚才一路走来,已经仔细察看过了,这里别说风灵兽庞大的身躯,便是当时正围攻风灵兽的那两百修士,此时也早已不见了踪影。 “若是其他妖兽,在昨晚的风旋里肯定难以存活。但那是风灵兽!”陆临风脸色一整,道:“我相信它就是死,也不会尸骨无存!” “是那里?”四方四处张望一番,指着远处一个大坑,道:“瑜公子能想到躲进地下,风灵兽应该也能想到。” (未完待续) 第128章 风灵兽的落幕 第128章 “还真是风灵兽,而且,它好像死了!” 风灵珠被毁所造成的风旋太狂暴,昨晚的一番挣命,此时连四方都有些精神萎靡,其他人更是无精打采。如今反而是陈瑜精神抖擞,最先赶去四方指的那个大坑查看。 紫苏、韦灵儿和杨冬儿三女,上了楼船准备简单梳洗一番。楼船损毁严重,如今只剩一个舱室勉强能用。 “他还是死了,我们还不知道他的名字呢。”来到船舱门口,看着靠坐在一边的那个白衣修士,杨冬儿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惋惜。正是这种对生命的惋惜,才令陈瑜总是想要靠近她。白衣修士的三元锁神术早已被解除,只是昨晚太过危急,他终是因元气大伤没能避过那布满天地的风刃。 “将他烧了?”韦灵儿跟着杨冬儿,看着白衣修士的尸体,她立刻就想到了昨晚的恐怖。她稍稍回头,向紫苏道:“只是还浪废了紫苏姑娘一颗大还丹。” “大还丹而已,终是没能救下他性命。”紫苏也有些遗憾,和杨冬儿和韦灵儿道:“不过他终是与我们共患难一场,还是待会找地方埋了。” 三女进入舱室稍事整理,听到陈瑜的叫喊立刻下得船来。她们也很想知道风灵兽的现状。 来到大坑这里,果然看到了风灵兽已经非常破碎的尸体。其庞大的身体下面,还压着修士,这几个修士的身体已经变形,用陈瑜的话来说,那是死地不能再死了。 “不要动!”见陈瑜正要以擒龙手将风灵兽的碎肉推开,陆临风赶紧阻止,道:“我先看看还有什么能用的。”说着跳下大坑神识微动,检察着风灵兽的情况,还不时动手动脚的。 “风灵兽不愧拥有‘风’这个名号。”四方看看风灵兽的尸体,再看看眼前这个堪堪容纳其尸体的大坑,道:“瑜公子能想到以土遁术躲避风旋,它果然也能想到。只是当时围攻它的修士太多,而风旋扩张的速度太快,风灵兽承受着修士的攻击,而且其体型太过庞大。自己挖出这个大坑想要躲藏,但终是没能来得及!” 昨天风灵珠被毁所释放的能量太过巨大,万三郎当时微眯了眼睛避免被石沙所伤,待其察觉到危险立刻睁开眼睛时,瞬间就被风旋吞噬。陈瑜有追云靴相助,也只是逃出丈许就被笼罩,风灵兽当时正被众多修士攻击,终究没能及时避过风旋。 “也是风灵兽身体突然缩小的术法不太精湛,难以维持太长时间。”李思远看着风灵兽被陆临风翻开的伤口,道:“若是它这门术法可维持的久一点,或许如今也可以存活下来。” 确实,若没有修士的围攻,只要风灵兽缩小身体钻入地底足够深,那时身躯再恢复正常,如今应该也可以活下来。 “各位!”大坑下,陆临风停止检察风灵兽的尸体,仰头看着众人,道:“什么都没有剩下!独角粉碎、妖丹粉碎、心脏粉碎、肋骨粉碎,风灵兽整个身体,只有脊骨还保留了一半!” “这么惨!”李思远大为心疼,妖丹本已经成了他的囊中之物,如今竟已经粉碎……在斩杀风灵兽一役中,他确实没怎么出手,但是花了这么长时间竟什么也没得到,他心中多少有些失落。 吱吱吱,突然,小花熟悉的尖叫声响起。 众人先看小花一眼,然后一起看向四方。 “有人来了!”四方双目微闭,重新睁开时眼中闪过锐利。如今他们这里只有陈瑜尚有一战之力,其他人可都是勉力支撑,若来者不善,情形对他们很是不利。 “司马钧!”陈瑜回头看去,黑风岭以北,鹰勾鼻的司马钧、嘴唇略厚的司马错,以及令人意外的,粗豪大汉带着万氏其他人,正在御剑向这里疾冲而来。 其他人都转过身,对来临的司马钧一行人严阵以待。陈瑜迅速以擒龙手将风灵兽的尸体捞出,并且以修为勉强维持着风灵兽尸体的完整,接着向刚好停于半空的司马钧一行人看去。 “司马师兄,昨日你指挥有方,众修士在司马师兄的指挥下,一举为我修仙界斩杀风灵兽!”陈瑜是众人中唯一仍有一战之力者,因此当仁不让地越众而出,向司马钧抱拳一礼,道:“容在下小人一回,只要司马师兄拿两件本命法宝出来,在下拱手让出这风灵兽身上的一切!” 此时仍有狂风在呼啸,吹地司马钧和陈瑜两方众人的衣衫猎猎作响。而不巧的是,陈瑜这句话才说完,风灵兽庞大的尸体,被狂风一吹竟轰然散了架。虽没有肠肠肚肚流满一地,但明眼人只一眼就能看出,昨晚的风旋,将风灵兽的尸体切地很碎。 鄙夷地看一眼陈瑜的满脸尴尬,司马钧同时心里松了口气。他因性格使然确实冲动易怒,但是能被当成掩月宗下一任掌门培养,司马钧绝不会太蠢。他相信如果陈瑜等人从风灵兽身上得了任何好处,此时绝不会狮子大开口的向他讨要本命法宝! 最重要的,他相信自己的眼睛。风灵兽的尸体被切地很碎,他最在意的那根独角更是齐根而断。 司马钧相信,陈瑜、紫苏还有李思远、杨冬儿四人,看中的决不是风灵兽的妖丹,而是和他一样,看中了其蕴含了雷电之力的独角。那么他们就绝不会让这只独角如此断掉,这不是修士的手法! 再有风灵兽庞大的身躯散架为凭,司马钧已经可以确定,它的妖丹和独角,肯定也被切成了渣。 狂风呜呜呼啸,看一眼南方山林深处,黑雾中已经连成一片的闪电,司马钧站在飞剑上向众人微微一礼,道:“紫苏师姐难道也想进入如意宗?” “是,屈突长老着我们去采几株灵药出来。”紫苏道。 如意宗每三百年开启一次,里面即便有灵药,也只是一些三、五百年份的而已。那还是上一次开启时,因药龄不足三百年,被一些修士特意留下的。可即便是六百年、七百年的灵药,堂堂紫阳宗会拿不出?司马钧不信紫苏的说辞,但也不揭破。 这时,从岭北不断有修士御剑而来,四方和李思远等人终于松了口气。有这么多人作为见证,司马钧等人就不敢动手,因为他做不到将这里的修士彻底赶尽杀绝! “李师兄不会也想进如意宗?”见不断有修士赶来,司马钧也有些郁闷。要杀陈瑜、李思远等人,就绝不能留下活口,不然合紫阳、方夜两派之力,借着给这几个弟子报仇灭了他掩月宗,那他司马钧可就百死难赎其罪了。 “我陪冬儿师妹去极北雪原。”李思远轻松地回道。 “司马师兄,这风灵兽全身都是宝贝,只要司马师兄拿一件本命法宝,它的尸体就归师兄所有!”陈瑜再次向司马钧指了指风灵兽的尸体,似乎,他很想以那一滩破烂,从司马钧手里换点东西。 “陈瑜,还我兄弟命来!”司马钧刚要开口,冷不防被粗豪大汉的怒吼打断,很是不悦地脸色一沉,旋又将这不悦压下,冷眼看着事情如何发展。 “你谁啊?”陈瑜也是大怒,指着粗豪大汉骂道:“你那该死的兄弟,一爪子击毁了风灵珠,害死足足两百同道,甚至连他们的储物袋都尽数被毁,你还有脸来这里找我?待我出了如意宗,定率天下修士去你万兽山庄,找你们那对巨能生的父母,为这些同道找回公道!” “那巨石是你扔的!”粗豪大汉身后,另一个也很壮的青年怒吼道。 “巨石是我扔的,风灵珠是谁毁的?”陈瑜这纯粹是狡辩,别说万氏五兄弟气地在飞剑上发抖,连陆临风都在不停抖动,他是在憋笑。 之前紫苏可没拿那两百修士当同道,而到了陈瑜这里,为了压制万氏兄弟的气焰,他竟义正词严地为那两百修士伸冤。 见万氏五兄弟还要跟陈瑜斗嘴,司马钧脸色已经变得阴沉,司马错摆手制止道:“算了,我们走。” “错公子,我们就这么走吗?”粗豪大汉不敢发怒,但尽量和缓的话语中,还是带了质问。 “堂兄不可能出手,你们没了速度优势,留不下陈瑜。”司马错解释道:“而他们出身大宗,竟然跑进如意宗找死。刚才堂兄已经向这么多人点明了他们的行踪,想杀他们的人尽可跟上!” 司马错说话,并没有避开陈瑜陆临风等人。就像司马钧问紫苏和李思远行踪,尽管知道其险恶用心,她们仍然没有隐瞒。司马错、紫苏还有李思远虽然年轻,但他们要保持自己大宗弟子的气度。光明正大地说出自己的行踪,若有宵小生了别样心思,尽管来就是! 狂风还在呼啸,也就修士异于常人,在这狂风中还可以谈笑风生。若换了普通人,只这狂风里携带的寒意,就足以令他们骨髓结冰。狂风中,风灵兽的尸体再次散架,这一次真的有肠肠肚肚滩了一地。 司马钧、司马错看了风灵兽尸体一眼,心中再无怀疑转身就走。陈瑜大急,追了两步大声道:“两位司马师兄,你们要是拿不出本命法宝,拿筑基法宝也行啊!” 二人根本不理他,御起飞剑转瞬离去,看方向应该是去了原阳战场。其他修士看看司马兄弟带起的流光,再看看风灵兽的尸体,终是不甘地向着山林深处而去。那里,或许还有属于他们的造化。 待所有修士全部走完,狂风仍然在呼啸,此时太阳隐入南方的黑雾里,明明已经日上三杆,但天空晦暗,抬头望去甚至可以看到排列整齐的繁星。 “陈瑜师兄不愧是陈师叔高徒,年纪虽轻但处事干练,在下佩服!”待年有修士都走光了,李思远向陈瑜一礼,很是诚恳地道。 刚才陈瑜多此一举地,将风灵兽的尸体从那大坑里捞出来,就是要将其身上所有伤口展示给所有人看。都是修士,风灵兽也是修士,但它应该非常坚韧的尸体被风一吹立刻散架,只要稍有阅历之人都可以判断,如此伤势之下,风灵兽的身上当真是什么也不会剩下了。 而陈瑜开口就向司马钧要本命法宝,有激怒他令他出丑的嫌疑,同时也是让他有所思考心里有所缓冲,别一上来就赤红着双眼与他们生死相向。 李思远所佩服的,就是陈瑜这份心机。 吱吱地声音再次响起,李思远、四方等人立即大惊,便是陆临风和紫苏,也四和张望看看还有什么危险。 “那个,小花刚才的叫声里没有警示之意。”陈瑜有些不好意思,道:“它可能是饿了!” 松了口气,自昨天在天然居草草吃了几口饭,别说小花饿了,他们如今也是饥肠辘辘。李思远和杨冬儿向陈瑜等人辞行,被风灵兽耽搁了这么久,他们要继续去北方雪原。 风灵兽,被陈瑜和紫苏追踪了数月之久的宗门任务,没想到最终却以如此方式落幕。 (未完待续) 第129章 疯狂的丹师 第129章 “任你曾经何等不凡,在绝对的实力面前,终是毫无招架之力!”送走李思远一行人,陈瑜转过身重新看向风灵兽。 身为妖兽原本异常强悍的肉身,还是被昨晚铺天盖地的风刃切成了碎肉。而且经过刚才一番折腾,风灵兽庞大的尸体已经彻底摊开,呼啸的狂风令人闻不到应该非常作呕的血腥气。铺满一地的碎肉里,连骨头都被切成了指甲盖大小。 “四方叔,凝气境的修士,都可以拥有风灵兽的速度吗?”陈瑜看着眼前那一滩碎肉,想想就在昨天,风灵兽以一己之力对抗二百修士的风采,忍不住对其所拥有的极限速度有些眼热,道:“还是说,只因它是风灵兽?” “瑜公子,在凝气境上应该只有你,才可以再次将速度提升。”四方看着风灵兽的一滩破碎也有些伤感,因为说起来,风灵兽和他们所有人一样都是修士。如今听出陈瑜话语中的羡慕,微微一笑,心中暗道“终是孩子心性”。 “其实凝气境的修士,未借助法宝的情形下,连那位万三郎的速度都不该有!”四方解释道:“风灵兽拥有的如此速度,太过逆天。而万三郎拥有的速度,是以自身化妖为代价的。只有公子借着追云靴,日后随着修为的提升,速度才会跟着再次精进!” 松一口气,陈瑜展颜道:“还好,还好。离开白鹿殿之时,师父送了师姐一件本命法宝却没给我,昨天和万三郎斗法之时,我真担心他突然取一把本命法宝给我一记狠的。” 这才是他刚才狮子大开口,一上来就找司马兄弟要本命法宝的原因。 本命法宝属于结丹级法宝的一种,乃结丹修士集各种名贵炼器材料,于结丹之后,以自身金丹时时温养,令其拥有灵性的一种珍贵法宝。 世间结丹级法宝众多,据陈瑜所知紫阳宗除了那些结丹长辈之外,储存于度支殿宝库里的结丹法宝就不下百件。 但本命法宝实在太少,盖因被金丹时时温养而有了灵性,在结丹修士陨落之际,其本命法宝会自碎。听师父陈三思所言,那是法宝有灵,不愿落入庸人之手受辱。 因此结丹修士于陨落之际,会断了和法宝的联系。或者境界高深实力强悍之辈,于结丹修士陨落之前,以大代价强行切断修士与法宝的联系。 即便如此,本命法宝被其主人之外的任何人所得,都会自晦令自己看起来犹如凡铁。须新主人最好自筑基境就时时炼化,结丹之后又重新温养,才可令其重新辉煌! “主上没有给公子本命法宝,正说明了主上对公子的速度有信心。”四方了然一笑,安慰陈瑜道:“正如主上经常说的,真有打不过的对手逃就是了。而紫苏小姐性子遇强则强,向来喜欢迎难而上,主上这才送本命法宝,关键之时为小姐保命。” “我就说嘛,我才更像师父的弟子!”陈瑜一想也是,看着虽重新整理依然神色疲惫但另有一番美丽的紫苏,道:“哪有似师姐那样,我明明打不过还非要我拼命的?” 吱吱!趴在陈瑜肩上的小花再次尖叫,它只是没有灵智的寻常小兽,并不懂陈瑜等人站在风灵兽已经滩开的碎肉前,其实是对死者的一种祭奠。 自初春时节接了任务,这中间发生了太多事,到了如今的深秋时节,风灵兽以这样一种方式死去。它没有死在任何人之手,它是死在了和自己的力量同根同源的风灵珠之下。 这或许是最好的结局,凝气境没有人能杀死它。而且它死之后,包括妖丹、独角以及陆临风想要的肋骨、心脏还有骨髓,没有任何人可以得到!它死,也死地如此绝决。 小花太饿,若换了平常它可以在草丛里找虫子吃。但眼下狂风呼啸间,整个黑风岭南坡一片裸露的荒凉,自己上哪找吃的。它吱吱尖叫着,提醒陈瑜该给它喂食了。 轻抚小花柔顺的毛发,如今只有陈瑜修为保持着巅峰,他正要以擒龙手将风灵兽的尸身掩埋之际。 “且慢!”刚才一直不出声,看着风灵兽的尸体发呆的陆临风出声阻止。他侧身看着陈瑜,指着其肩上的小花,眼神很是热切地道:“陈瑜,你想不想让小花也拥有灵根可以修炼?你想不想让小花,可以陪着你一起走上仙路?你敢不敢冒险一次,由我施展一道秘术?” “临风你疯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别说陈瑜一阵愣神,便是见多识广的四方,目光里都散发着茫然。 “小花只是寻常小兽,它不可能修炼,这是打娘胎里就已经注定之事。”陈瑜率先回过神来,道:“你的秘术再神奇,还真能帮小花逆天改命不成?” “陈瑜信我一次让我试一下!”陆临风仍然狼狈,他还没有整理过自己的仪容。因此如今双目放光一身凌乱的样子,令人不由自主地与凡俗界的疯子联系起来。 “你要怎么做?”紫苏却很感兴趣的样子,问道:“你的秘术能让凡兽拥有灵根,能不能提升陈瑜的资质?” 紫苏的关注点,还真是与众不同。 “此术名为造化术,也就灵根移植术,是我从家师手写的典籍里所得,之前从未动手施展。”陆临风看看紫苏再看看陈瑜,最后将目光锁定了小花,道:“此术太逆天,因此有太多限制。比如只能为凡人凡兽移植灵根,比如要移植的对象,必须是各系灵兽或者资质逆天的天才!” “我是从王平安当日的举动才知道,原来凝气修士也拥有心血。我想要风灵兽的心血和骨髓,就是想着回到丹鼎派试验一下。”陆临风见陈瑜嘴巴一动似想说些什么,抬手阻止道:“风灵兽的心血确实已经消散,但它的脊骨还剩了一半,那就说明它的骨髓还有残留!只要以秘术将其炼化,再渡入小花体内,那小花很有可能就此拥有风灵根,成为下一只风灵兽!” “陈瑜,试一下!”先不管其他,只下一只风灵兽这等诱惑,就足矣令紫苏动容。眼前这风灵兽明明只凝气九层而已,却于数月间令无数修士成为没头苍蝇。如果小花也可以拥有如此速度,那对于陈瑜,对于白鹿殿甚至对于整个紫阳宗,都是浓墨重彩的一笔! “你也说你从未施展过?”陈瑜再次轻抚着小花柔软的毛发,又任其伸出小舌头舔着他的手心,道:“如果你失败呢,你失败之后,小花会如何?” “呃,这个,小花可能会死。”见陈瑜脸色大变,陆临风连拍着胸膛,非常殷切地道:“我保证,尽全力保下小花性命,若是失败,最多令小花折寿数载!” “陆临风你个混蛋!”陈瑜大怒,道:“亏了你是丹师,你有没有最起码的常识?寻常松鼠顶多只有十年可活,你给它损个数载,那小花还活不活了?” “瑜公子,老奴也觉得,应该让陆公子试一试!”四方也想通了其中关窍。而且于四方和紫苏来说,小花只是寻常小兽,了不起到时候捉十只百只还给陈瑜就是。而若可以得到一只风灵兽,那紫阳宗可就赚大发了。 “你们!”怎么连四方也如此说话?而且看看李佶,他的眼睛里也满是赞同?陈瑜大急,道:“你们刚才也听到了,移植灵根需要的心血已经没了,等于最必须的条件已经少了一半,这叫我怎么放心把小花交给他?” “陈瑜你相信我!”陆临风几步来到陈瑜面前,也伸手轻抚着小花的毛发。而小花因为认识陆临风,它没有灵智的小小心里,并不抗拒陆临风的轻抚。黑宝石般温润的眼睛还舒服的微微眯起,它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原本可以活十年的小命,在如今这只手下或许要折损五年、八年甚至九年。 “风灵兽的尸体足够庞大,其脊骨中所蕴骨髓,足够将小花全身填满。”陆临风看着陈瑜,恳求道:“让我试一次,我可以拿极品筑基丹交换这一次试验!” “两颗!”陈瑜看看李佶,改口道:“不三颗!”又看看韦灵儿,虽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再次张口…… “四颗!”陆临风咬牙替他说出,明明是对陈瑜大有好处之事,反要他来破费,这世道对丹师也太不公了!心里这般想着,陆临风警告道:“四方前辈已经有一颗了,你不要再得寸进尺!” “那、让我再喂小花一次。”陈瑜终是妥协。或许没人知道他这个决定何等艰难,毕竟怎么看都是他以及整个紫阳宗受益。或许所有人都知道,陈瑜心中何等不舍。小花虽没有灵智,但机灵可爱而且对陈瑜极为依恋。它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陈瑜,它小小的心里,是拿陈瑜当亲人的。 “好!我先抽取风灵兽的骨髓!”陆临风大喜。他的师父号称丹痴,作为丹痴大师的关门弟子,陆临风又怎能不痴于丹道?尽管为此,他将破费在整个中洲都极为难得的极品筑基丹,然而只要可以让他试验一次,他愿意付出更大的代价! 来到风灵盖已经滩开的尸体旁,以牵引术取了其只剩半截的脊骨在手。陆临风抬头看看逐渐恢复明亮的天光,暗想定是天意如此。昨晚的风刃将风灵兽切成了碎片,如今更是碎尸滩了一地,却独独为他留下了半截脊骨。 如今狂风依然呼啸,脊骨应该有的腥味被轻易吹散。陆临风盘膝而坐,深吸一口气,服下一颗玄元丹稍加炼化。一手持脊骨另一手连连变幻着繁懊晦涩的法诀,以自己的疲惫之躯,将脊骨里的骨髓,一点一点地抽出。 陈瑜一边喂小花灵果,看着陆临风的背影道:“临风你有没有增寿丹,如果小花被你弄得折寿,你要给它一颗增寿丹补偿。” 陆临风已经抽出了骨髓,正令其飘浮于面前,双手不断催动着修为将其炼化。冷不防听到陈瑜这句话,手中法诀都差点乱了,大怒道:“我才多大点,外出何至于带增寿丹那等祸害?风灵兽就因为怀壁其罪,才成了如今这副模样,你想让我也变成风灵兽不成?” 增寿丹,那可是比极品筑基丹更令修士疯狂的丹药。正如陆临风所言,那玩意就是祸害,若无足够的实力,谁拥有谁倒霉。 不再理会陈瑜,陆临风专注的,以极其繁懊晦涩的法诀,炼化着浮于面前的那团骨髓。而四方、紫苏、韦灵儿和李佶,正围着陆临风盘膝而坐。他们一边打坐恢复修为,一边为陆临风护法。 尽管并没有避开他们,但众人包括正在喂食着小花的陈瑜,都是背对着陆临风。 (未完待续) 第130章 你下去给它道歉 第130章 陆临风刚才已经说过,他的造化术是从其师父秘藏的典籍中所得,而且那典籍还是手抄本,这就涉及到了人家的宗门秘密。换了陈瑜,他也不愿施展宗门秘法之时被人围观,因此众人连神识都没有向陆临风探去。 喂小花吃了几颗灵果,又陪着它在已经非常荒凉的地面上一阵撒欢。如果陆临风试验失败,此时的欢乐,或许就是小花最后的时光了。 其实紫苏和四方隐隐有些明白陈瑜对小花的感情。小花没有灵智,它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人是陈瑜,因此它不会追究自己的父母是谁,它本能的,认为陈瑜就是自己最亲近之人。 而陈瑜有记忆以来,一直认为陈良才是自己的父亲。还在落溪村的时候,陈良所表现的种种不寻常,比如只有他家一天要吃三顿;比如只有他们家,才有喝茶的习惯;比如整个村子,在陈良到来之前从未有识字之人。 这一切不寻常,令陈瑜小小的心里也曾幻想过,或许父亲曾经身份不凡,如今的蛰伏只为将来一飞冲天。他的所有幻想中,从未想过陈良并不是自己的父亲,更不曾想过,原来是自己身份不凡。 此地距离漆郡百里,距离栒州也只是一个多时辰。那里有自己亲生父母的坟茔,他几次想去祭拜,却总是给自己找了各种理由而未能成行。他感觉心里有些抗拒,有些怕,尽管他并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 这也是他的性格缺陷,他缺乏决断。 从小在父亲的照顾下读书学礼,后来又在师父和师姐的保护下成长。特别是有一个要强的师姐,几乎每一次宗门考核,师姐都会带着巨大的荣耀回来。陈瑜处在这样的环境里,一向只是努力完成别人的期待,便是想要自己作一回主,也被拧耳朵的威胁吓得没影。 “师姐,等一会儿结束之后,你陪我去祭拜一下我父母。”小花吃饱之后,正吱吱尖叫着,围着陈瑜撒着欢。它总是跳到陈瑜身后吱吱叫几声,待陈瑜转过身看向它时,又欢快地再次跳到其背后。 这也是一种捉迷藏,独属于小花的快乐。陈瑜往日里决不会如此空闲地陪它玩,如果陆临风的试验成功,小花将不再是寻常小兽,它将走上万分凶险的修仙之路。陈瑜也是想到这些,才破天荒的,陪着它玩到了日上中天。 “嗯,你总是要去的,早点去早点了了牵挂也好。”紫苏答应着陈瑜,她是最不愿陈瑜为这些凡俗小事牵累之人。 “可以了!”陆临风终于将风灵兽的大团骨髓炼化,出于好奇,陈瑜立刻丢下小花,迅速来到陆临风面前仔细看去。其他人也站起转身来到陆临风面前,他们也很好奇。 风灵兽的骨髓是一大团呈粉红色的浓稠黏液,此时看去,飘浮在陆临风掌心的,只是龙眼果大小,呈白色有些透明的液体。试探着以神识探去,陈瑜、紫苏和四方等人一起动容。 这龙眼果大小的一团液体,竟散发着惊人的生机。甚至对于寿元非常在意的四方,感觉只需吞下这团白色透明的液体,自己立刻可以增寿数年! 嗖地一下,小花见陈瑜不再陪自己玩,几步追上并且一跃而起趴在其肩膀上,并且还伸出小舌头不断舔着陈瑜的脸颊。 任由小花施为,这一次陈瑜没有避开。他的心神都被陆临风掌心的,那团白色透明液体占据。并不是他生了贪婪之心,他只是有些震撼,因为他感觉,从这团液体中散发的,不只有磅礴的生机,更有一股他不愿承认,但真实存在的圣洁气息。 “已经非常精纯,至少是我现在修为所能达到的极限!”陆临风刚才服用了玄元丹,祭炼骨髓之时他的修为已经恢复,此时精神虽有疲惫但目光炯炯。任白色透明液体浮于掌心,他向四周张望一番,道:“就去船上将此精华渡给小花。还要劳驾四方前辈和紫苏姑娘,继续帮我们护法!” 陆临风在前陈瑜紧紧跟随,正要上楼船舷梯,陈瑜突然止步大声道:“不对啊临风,这里是哪,这里是荒效野外!”冲转身看着自己的陆临风嚷道:“我可以去山里帮你找无数小兽,何至于指定要小花给你做试验?” 四方、紫苏等人一阵惭愧,他们都被“风灵兽”这个巨大的诱惑扰了心智,若非陈瑜突然提起,他们很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想到,除了小花,其实他们在这山里有无数选择的。 “你哪那么多废话?”陆临风见事情已经到了临门一脚,而陈瑜好像要变卦,一把抓住其胳膊向船上拖去,道:“这世间有哪只寻常小兽,可以在眼睛都没睁开之时就有灵泉水喝?又有哪只寻常小兽,每天都有灵果洗筋伐髓?我指定了小花,当然有我的道理。” 嘴上这样说,似对陈瑜非常不满的样子,其实陆临风心中很是感动。 昨天陈瑜和万三郎的一场斗法他是从头看到尾的,以陈瑜所表现出的速度,他自认便是在凝气十五层,也达不到陈瑜昨天的速度。而此时陈瑜可以轻易被他抓到胳膊,这是对他非常信任,没有任何戒备才会有的表现。 “他、死了?”李思远走地潇洒,却是忘了处理眼前这个白衣修士。 “昨晚情形非常危险,到了最后李思远解了他的禁制,让他也帮我们抵挡风旋。”陆临风一边走进舱室,也就是刚才紫苏等人整理仪容之地,一边道:“只是他被禁时间太久伤了元气,解除禁制没多久就被数道风刃穿透。紫苏姑娘还给了他一颗大还丹,结果他还是死了。” “好了,我们开始!”陆临风道。 依着陆临风的要求,陈瑜先以修为令小花昏迷,再将其固定于左掌心。然后,他不知死活的取出了幽光剑! 轻轻划开小花的前爪和脖颈,被陆临风大骂一通,陈瑜这才一狠心,小心地以幽光剑,割开了小花的颈骨…… “惭愧啊!”楼船下,正在为陆临风护法的四方,向紫苏深施一礼,很无地自容地道:“老奴刚才看到那团液体,竟生了贪心,想要一口将其吞下!” “四方前辈比我坦率。”李佶脸上也带着羞愧,微低着头小声道:“我也起了贪念!” “你们不要自责了,看到那种散发着神圣气息的液体,起了贪心也很正常。”紫苏安慰着四方和李佶,道:“也就是我和韦姑娘从小见过的宝物太多,师父有时候甚至取了宗门至宝紫阳剑,让我帮忙保养,因此我和韦姑娘才可以无动于衷。” “至于陈瑜”紫苏苦笑道:“他性子温和,还在宗门之时就不愿与人起争执,他对那团液体无动于衷,应该才是出于本性。” 四方想想,紫苏分析地还真是精准。她和韦灵儿没有生起贪念,是因为从小见过的宝物太多,有足够的见识抵制心中贪念。而陈瑜没心没肺也好本性也好,他面对那团液体不为所动,才是真正的淡定。 不过紫苏和四方有一点没有想到,韦灵儿确实没有升起贪念,她也确实从小见过不少宝物。但真正令她刚才淡然处之的,乃是她知道,那团液体是陆临风的。 韦灵儿自与他们结伴以来,因了家族之事一直很少主动与陈瑜等人说话。李佶和原阳之事虽没有关系,却已经是内定的紫阳宗弟子,她平日更多的,却是与陆临风说几句话。 事情就扯淡在了这里,出于女子的细腻,她很清楚陆临风对紫苏有意,只是身为凡人口中的仙人,她可以控制强大的修为,甚至可以控制着给某些干旱之下降下甘霖,却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心! 到了如今,别说那团液体属于陆临风她不会去抢,就算属于别人,如果陆临风想要,她会拼命为其抢来。情之一字,不只可以令她面对那团液体保持从容,更可以令她失去理智! “陆临风,小花没有心跳了!”一个时辰之后,船上传来陈瑜的惊慌。 “没事,这是正常现象。”陆临风明明已经恢复了修为,但他的话语里却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 紫苏和四方对视一眼,见李佶和韦灵儿也面面相觑,心里同时想到,应该让陆临风睡一觉养足精神,若因他精神不济而毁了小花,那可当真是紫阳宗莫大的损失。 “你不要动!”船上又传来陆临风的带着怒意的喝斥声,道:“只剩一点了,别浪费了!” 这应该是陈瑜担心小花,想要看看是不是当真没事。 “你快给它止血啊!”又过一个时辰,陆临风的声音里带着着急。 “我止了,可小花仍然血流不止。”陈瑜也很着急,只是他拥有幽光剑长达六年之久,却是至今还不知道,幽光剑造成的伤口,真的很难愈合。要不然,风灵兽也不至于拖着滴嗒滴血的鳄尾与众多修士争命。 “怎么还没止住?”陆临风的声音里已经带了怒意,道:“你的止血散、生肌丹是不是时间太久已经药力尽失了?” “你自己看!”陈瑜似乎心里憋着火,大怒道:“我昨晚就是用这些处理伤口的,这些药好不好用我能不知道?” “遇上你我倒了八辈子霉了,用我的!”陆临风怒道。 又过一会儿。 “陆临风你的丹药是不是过期了?”这下换了陈瑜大怒,道:“小花才多大点,这都淌了一碗血了!” “我哪知道,我才第一次做试验,而且师父的典籍里,也没说会令承术者血流不止啊。”陆临风很着急,他的声音里都带了哭腔。 紫苏和四方,还有李佶和韦灵儿在船下急地团团转。按船上传来的只言片语,他们其实应该感到安慰,因为寻常松鼠绝不可能有太多血。但正因知道这些,他们更担心到了最后,小花竟因失血过多而功亏一篑。 船上不断传来两人的相互埋怨,他们明明都是修士,到了最后两人的嗓子竟然都哑了。这令只能听到声音,不知道上面具体情形的四人更是焦燥。 “好了,终于好了!”直到太阳早已落山,一轮圆月从东方升起,天上排列整齐的繁星开始挥洒光辉,船上才传来陆临风的如释重负。 “一个破试验,我搭上了四颗极品筑基丹,搭上全身修为,还搭上丹鼎派那么多灵丹妙药!”虽看不到,但完全可以想象陆临风此时悲愤的样子,道:“陈瑜你欠我太多!” “等小花醒来。”陈瑜也有些恹恹的道:“要是小花不能醒来,你就下去给它道歉!” (未完待续) 第131章 陈瑜的道誓 第131章 月上三杆,看时辰已是戌时。试验从午时开始,结束于酉初,又在众人目不转睛地一起关注了一个多时辰之后,躺在陈瑜掌心里的小花,突然轻轻地吱了一声。只见它鼻翼翕动几下,似闻到了陈瑜身上令它熟悉的味道,伸出舌头轻轻地舔陈瑜掌心几下,翻个身以一个令它更舒服的姿势重新睡下。 小花并没有睁开眼睛,这里六个修士全都如释重负般地松了口气,又唯恐呼气的动静太大,竟全都不由自主地,放缓了呼气的动作。 今日之前的小花,也就紫苏和四方心情好时逗弄它几下,便是突然对小花起了心思的陆临风,也只有它趴在陈瑜肩膀上的时候,才会顺带着看一眼半眼。 甚至李佶见小花只是寻常小兽,而陈瑜每每以灵果喂它,还曾酸酸地想过,修仙界的散修,竟活地不如一只松鼠。因为李佶这些年来,只有做下案子之时才能吃到灵果尝尝鲜,平日更多时候吃的是普通野果。 自打被陈瑜收养以来,小花从未似今日般受尽瞩目。它接受了风灵兽的骨髓精华,它也可能成为下一只风灵兽。想想依然沉睡的它从这一刻起,已经踏上了修仙之路,于它也不知是好是坏。 “临风,你之前说过”陈瑜唯恐吵醒小花,将其小心地托于掌心,特意压低了声音看着陆临风,道:“此术,也可以在人身上施展?” “陈瑜!”紫苏怒斥一声。她也低沉了声音,但她更担心陈瑜此时的想法。 陆临风还没有明白过来,其实除了紫苏,以及突然抬起头冲着天空闭上眼睛的四方,其他人都没有明白过来。 “是啊,我师父秘藏的典籍里是这么记载的”陆临风如实道:“但是和寻常小兽一样,对人施展必须取天资绝世之辈的心血、骨髓。而且此术毕竟有伤天和,我还没想好要不要在人身上施展呢。你问这个干什么?” “如果,我说如果啊。”陈瑜舔了舔突然干燥的嘴唇,无视已经满是愠色的紫苏,看着陆临风道:“在没有心血的情况下,如果在小花身上的试验能够成功,那么有心血有骨髓,能不能将寻常资质的修士的灵根,移在凡人身上?” “呵呵,我侍候师父茶水之时,曾听师父自言自语过几句,什么‘丹道的下一个目标,应该是让没有灵根的修士也可以修仙’之类的话。”陆临风摇头失笑,道:“然而这只是我师父的一个念头,而且灵根于修士何等重要,谁会将灵根供手让出?要知道没了灵根,便是我师父堂堂丹痴大师,也不可能令其重新修仙!” “除非你去杀个修士!”陆临风随口补充一句,突然神色大变。他看看陈瑜,再看看紫苏和四方,失声道:“陈瑜你疯了?你要缺德别拉着我一起!” 陆临风也想到了。 “临风,我拿我的储物袋和你换!”陈瑜解下腰间储物袋,道:“这只储物袋里,有两件筑基法宝,三枚替身符,七套五行灵珠,有百多把初阶上品法宝、玄元丹、小还丹、小黄丹、辟谷丹各上百瓶,还有灵石、灵药……” “陈瑜你别说了,此术既逆天又缺德,即便那人已死,我也不敢在人身上施展此术!”陆临风打断陈瑜,坚定地道:“而且想想你此次出山最根本的目的!你师父是想让你斩断俗世牵累,而不是让你越陷越深!” “瑜公子向来心善,老奴请公子三思!”紫苏在一旁气地直哆嗦,她已经说不出话来,只好由四方深深一礼,道:“设身处地想一想,若是老怒身陨,宁愿被修士一道火球术化作灰烬,也不愿尸体遭如此破坏!公子,此术真的太阴陨了!” “刘可城有我们照看,将来让他当个君王,让他子子孙孙都拥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也未尝不可!”紫苏的声音压得很低,不过这次不是担心吵醒小花,她是给气的。只听她道:“但是将那白衣修士的灵根移给刘可城!陈瑜,你有没有想过,刘可城踏入仙途,或许死得更快!” 原来是这样! 韦灵儿和李佶此时才恍然大悟,陈瑜这是看到小花没死,因此突然动心,想要将那白衣修士的灵根,转移到刘可城身上! 陈瑜怎么可以有如此想法?此事、此事若是传扬出去,他还怎么在修仙界立足?任何修士只要看到他,都会想到自己的灵根,有一天会不会被移植到别人身上?而没了灵根,于修士而言与死何异! 不说以后,只如今李佶和韦灵儿,看向陈瑜之时都感到心中发寒。清冷的月光下,陈瑜的眼睛清澈明亮如纯真的孩童,拥有如此眼睛的人,怎么可以有如此想法? 而且陈瑜乃紫阳宗大长老陈三思的亲传弟子,可以说,自拜师的那一刻起,他已经拥有了别人几辈子都修不来的造化。 在最顶级的紫阳宗拥有如此显赫的身份,在李佶、韦灵儿想来,只靠紫阳宗海量的灵石丹药堆积,陈瑜将来也可以轻易结丹。那时,这西北这地界,陈瑜便是随意打个喷嚏,也可以令众多修士噤若寒蝉。这是紫阳宗的威势,也是陈瑜的优势。 可如此身份的他怎么能有如此想法?有些想法,当真是连想想都是罪过! 不理会李佶和韦灵儿心中的滔天骇浪,也不理会紫苏和四方的苦劝,陈瑜将储物袋重新系好,看着陆临风,道:“我知道这些东西你看不上眼,但我可以发下道誓……” “不可!”四方大急。 “你敢!”紫苏大怒。 “只要你肯出手,只要出手一次。不论成与不成,将来你陆临风但有差遣,便是再缺德之事,我也绝不推辞!”在四方和紫苏的阻止与喝斥声中,陈瑜终于,第一次发下道誓。 此誓一出,陈瑜立即感到,冥冥中似有一条线,从自己身上探出,并且正在向着虚无不断延伸。这种感觉,令他突然浑身发冷,更令他心里猛地一悸,几乎是瞬间,他感觉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他知道,正在向着虚无不断延伸的那条线,只等他完善道誓。只要他给自己定下违誓后的死法,那条线将牵连向冥冥某处,记录下他的道誓并监督他完成道誓。 “陆临风!”紫苏大怒,霍然转身看向已然呆愣的陆临风,道:“你敢接下此誓!” 李佶已经不知所措了,他们一起想到了王柳氏那个丹田破碎而死的道誓,更是想到了典籍中、传说中关于违背道誓的后果。若陆临风接下陈瑜的道誓,那么整个紫阳宗都只能祈祷陆临风的人品,祈求他不要生出太缺德之事。 然而事涉陆临风,韦灵儿想得更深远。她看着已经大怒的紫苏,再看看突然沉默下来的四方,她突然想到其实陈瑜真的可以违背道誓。只要,紫苏和四方,在陆临风帮刘可城完成灵根转移的瞬间,不给其任何开口的机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然将陆临风杀死! 韦灵儿迅速而悄然的向陆临风靠近,她知道自己绝不是紫苏和四方的对手,但她想救他,她想听陆临风感谢她。像数日前,紫苏救下陆临风之时,以他那种惊喜、发自内心的狂喜的样子感谢她! 稍有犹豫,但陈瑜神色庄重,在李佶和韦灵儿的瞩目下,道:“若违此……” “停!”陆临风突然一声大喊打断陈瑜的道誓,举袂拭去鬓角冷汗,有些虚弱无力地道:“我答应你,帮你出手一次!” 并不是陆临风和韦灵儿想到了一起,他只是单纯的,不愿接下陈瑜的道誓。有一点陈瑜、紫苏以及四方都没有意识到,或者他们一直以来所处的环境,令他们没有往那个方面去想。 当日陈瑜和紫苏斩杀虎妖之后,陆临风想要以极品筑基丹换他们的妖丹。在得知极品筑基丹的功效,只一颗就足矣令任何凝气十五层修士成功筑基! 陈瑜和紫苏从小见过太多宝物,而且心思相对还非常单纯。而四方身为紫阳宗弟子,深受宗律门规束缚,他也没有生起别样心思。 他们或无知或无心的不为所动,令陆临风当即就产生了可以深交的心思。 陈瑜和紫苏是紫阳宗弟子,这样的身份很容易令一些修士去铤而走险。但陆临风又何偿不是?以他丹痴大师关门弟子的身份,或者只是单纯的丹师这个身份,若在中洲足以令任何修士去冒险! 更何况他还一点都不遮掩的,竟不知死活的拿出了极品筑基丹。若在中洲,他这种行为早已令他死了千百次。杀人夺宝,是中洲每天都要上演无数次的戏码! 正在不断向虚无漫延的那条线,突然消失。陈瑜心中一松,这才发现原来自己也已经湿了后背。 “陈瑜在此立下道誓:终我一生,只求陆临风为刘可城一人移植灵根。若有第二人在我的请求下得了灵根,可令我神魂俱灭!”陈瑜再次开口,他不给紫苏和四方阻止自己的机会,一口气将此道誓说完。 此誓,才是真正的狠毒!若只是王柳氏那样丹田粉碎而死,其神魂尚可以进入轮回。但陈瑜的道誓是神魂俱灭,他是为了守誓而绝了自己的轮回之路! 陈瑜也知道,以自己的身份提出如此要求,那就是自绝于修仙界。他这是尽力做着弥补,只要陆临风当真出手为刘可城移植灵根,不论成与不成,他陈瑜在这修仙界的名声真真是毁地涓滴不剩。他只能以道誓,为自己稍作挽回。 几乎瞬间,又有一线自身上伸出,只是须臾就融于虚无。 “你个混蛋!”紫苏终于暴怒,没人看清楚她是怎么出手的,但陈瑜的呼痛,以及已经被拧了一圈的耳朵,证明了她此时是何等愤怒! “疼!师姐,师姐别吵醒了小花!”陈瑜感到耳朵似随时会被拧掉下来,痛地他眼中都开始闪起泪花。他知道紫苏这是因关心才有的愤怒,耳朵虽痛心中却闪过暖意。 师姐还是师姐,那个以别样手段关心他,护着他的师姐。 心中的暖意以及耳朵上传来的剧痛,令他没有察觉,原本今后始终跟随着他,将时刻提醒他小心遵守的那条线,在融于虚无的霎那突然消失!也就是说,他所发道誓,竟没有在冥冥中留下任何痕迹! “我今天很累了”在陈瑜的吱哇乱叫声中,陆临风道:“之前紫苏姑娘给、我们还不知道他的名字!” 苦笑着摇摇头,陈瑜还在吱哇乱叫,陆临风道:“之前紫苏姑娘给了那白衣修士一颗大还丹,他的尸体还可以保证数日新鲜。”看看南方黑雾里已经连成一片的闪电,道:“我休息两个时辰,天亮之后找刘可城试一下。” 陈瑜还在吱哇乱叫,似吵到了其掌心的小花,但它只是翻了身继续睡觉。 “我不保证一定成功,毕竟在人身上施展此术,我心里很没底。”陆临风看看仍然被拧着耳朵的陈瑜,道:“我只能尽力而为!” “好好好。啊,疼!再拧就真的掉了!”陈瑜一边回应着陆临风,一边小心护着小花,急切间向紫苏道:“师姐,趁着现在你陪我去祭拜一下我父母!” (未完待续) 第132章 陈氏陵寝 第132章 “就是这里了。”月明星朗,陈瑜一行六人祭起三只罗盘停于半空。四方看着眼前名为墓地,其实殿宇林立楼阁处处,乃是一片极尽奢华的建筑群,向陈瑜解释道:“陈氏有列候爵位,因此埋骨之地当称之为陵寝。” “依着风水之说,这里算不得宝地?”陆临风和陈瑜乘同一只罗盘,看着眼前墓地道:“凡墓地要么开山为陵,要么依山傍水,可这里地处平原,除了手植的松柏连个小丘陵都看不到,你陈氏怎么会选了此地为陵?” “陈氏就陈氏,别加个‘你’字!”陈瑜揉着耳朵气恼道:“而且我来祭拜生身父母,你跟着瞎掺合什么?” 三只罗盘徐徐降落于陵园门口的青石板广场,这里安寝着陈氏历代先祖,凡前来祭拜者都会在这里下车,长久下来,连青石板铺就的广场上都有车轮轧过的痕迹。 陈瑜一行人倒不是心中多么尊重,然而在雍都之时,四方从陈氏族老那里得来的答案太笼统,只知道陈唐和林悦夫妇安葬于此,具体哪个位置,却须他们自行寻找。 “这里可是安葬了你的父母,我们朋友一场,依着礼节当然应该前来拜会。”陆临风说得似也没什么不妥,但是他来这里纯粹是为了搅局。 刚才陈瑜请紫苏陪他一起前来,只是单纯的不愿独自面对亲生父母,尽管他们早已不在人世,但是在他心中,给了他生命的亲生父母实在太过陌生。单独前来拜祭,他总觉着很是别扭。 然而在陆临风看来,陈瑜这是要带媳妇回来见公婆,这叫他如何能忍?当即收了那白衣修士的尸体,以身体、精神双疲惫之躯硬是赖着陈瑜要跟来。 他要来韦灵儿当然也要跟着,那就不可能只扔李佶一人呆在黑风岭。终是和陈瑜相识一场,来其亲生父母坟前祭一杯酒倒也说得过去。 广场两旁坚立着数十座石雕,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虽说月光明亮,但是于墓地里看到这些黑乎乎的雕像,完全没有庄严肃穆之感,反而令人觉得有些阴森。 穿过广场在重重殿宇中开始寻找。深秋的夜里有淡淡的雾气,明月的光芒穿过雾气稍显朦胧,但这并不妨碍修士的目力。朦胧的月色下,众人仍然可以清楚地看到,这片陵寝中的殿宇很是辉煌大气,比之寻常富贵人家的府邸也只是少了些许人气。 当今的人们,便是陈瑜这种修士也坚信,人死之后会去往另一个世界。因此无论仙凡,只要有资格修建陵寝,都是眼前这种制式。棺椁深埋地下,于地面修建华丽的宫殿,即上陵下墓。 “嗯,竟有桂花香?”陈瑜突然嗅到一股幽香。这股香味陈瑜再熟悉不过,深吸一口仔细回味,陈瑜道:“师姐,四方叔,我想泽薮院了。” “等这次任务之后,我们回去好好休息一阵子。”紫苏也很是感慨,道:“出来之前怎么也不会想到,明明一件很简单的任务,竟迁延了这么些时日。从尚有积雪残留的初春,到如今的深秋,第一次外出历练竟遇到这么多事!” “紫阳宗九大殿,全都修建于云层之上。”陈瑜向陆临风、李佶和韦灵儿道:“我在白鹿殿的小院子里,有一株四季叶常青花常在,同时随时都有花叶凋落的桂花树。那株桂树只开花不结籽,因此我的泽薮院里一年四季都有桂花飘香。” “临风,等这次从如意宗出来,我请你来白鹿殿作客可好?”陈瑜问道。 “恐怕不行。”月光下,陈瑜霍然看来,陆临风解释道:“我也是第一次外出,而且已经足足一年之久了。等采到紫焰草,给了你们丹方,我就要从师父留下的通道回丹鼎派了。” 陆临风话中重点是回宗门,但陈瑜、紫苏等人听到的,却是屈突昧向陆临风讨要丹方之事。此事,他们根本没有丝毫印象! “什么丹方,为什么要给我们丹方?”陈瑜好奇问道,紫苏和四方也满是不解。 “你们那位屈突师叔,不是说你们此行,回去的奖励是十颗筑基丹吗?”陆临风哂然一笑,道:“他其实是想从我这里得到一份筑基丹的丹方。” 正如在西北,上一次陈瑜帮李思远得了五百年份的人参,至少陈瑜成功斩杀风明澄,才令李思远轻易得灵药讨杨冬儿欢心。因此这一次,当陈瑜要斩杀风灵兽,便是不分好处,李思远也必须出手相助。这是西北之地修士间的规距,此规距不成文法,全靠修士的自觉,因此初闻此事的陆临风,才会大赞此地民风淳朴。 与之类似的在中洲,若有低阶宗门帮大宗门完成了任务,那么似丹鼎派这样的宗门必须要有所回敬。 说白了,在西北修士靠不成文的道义相互协助,而在中洲若想得到帮助,就必须拿出实实在在的利益。 听陆临风解释,陈瑜等西北修士,在这殿宇林立的静谧陵寝中很是沉默。 还是名声所累啊,西北之地说起来很大,其实很小,即便一介散修,若坏了名声其他再小的宗门也会有所耳闻并为之侧目。这也是陈瑜刚才有了移植他人灵根想法之后,李佶等人大惊失色的原因。 而在中洲,若某个大宗门得了帮助而未有表示,一样会坏了名声。这其实对大宗门是一种负累,因为若所得微薄仍然不得不颁下厚赏,恐怕也只有中洲五柱这等大宗门能承担得起。故此,中洲修士有任务时向来单干,就算当真需要帮助,若所得微薄于任务成功之后对同伴突施杀手都有可能。 其实有一点陆临风没有说,似协助完成任务之后得到回报,向来是由大宗门给出。屈突昧令陈瑜和紫苏帮陆临风采药,乃是承认了紫阳宗不如丹鼎派! “桂香越来越浓郁了,嗯,有人?”陈瑜开口打破沉默,却见前方远处,一团淡黄色光芒正在晃晃悠悠向这里飘来。 “脚步有些不灵便,是个老人。”四方看了一眼,又看看周围错落有致的殿宇,思索道:“陈氏正值鼎盛之时,他们祖上的陵寝之地应该有守陵人。” 加快脚步走近那人,却是一个白面微须满头乌发的中年男子。至于被四方错认成老人,乃是此人紧闭的双目上,有一道细长的刀疤。此人是战场上盲了眼睛,这才被安排来此地守陵的。 只见此人手中提着一只淡黄色灯笼,正是适才陈瑜等人看到的光芒。 “既然看不见,为何又要打灯笼?”李佶有些疑惑道:“盲人不是应该手持探路杖的吗?” “打灯笼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让别人能看得见。”陈瑜李佶稍作解释,向眼前提灯中年一礼,道:“长者可是这里的守陵人?” “众位贵人之中,可有陈瑜贵人?”守陵人微一鞠躬之时,仍然微侧着头问道。从他的称呼可知,陈瑜被从族谱除名一事,他已经知晓。不然他称呼陈瑜之时,应该带上“公子”二字。 “在下正是陈瑜。”心念微动立刻想通此中关节,并且陈瑜猜测当是陈端向守陵人提起过自己。为人子来祭拜父母再正常不过,然而午后才见的陈端,他竟这么快就通知了这里? 唉地叹一口气,守陵人转过身子道:“贵人随老奴来。”嘴里还轻声嘀咕道:“祭拜父母,竟也要夜深人静之时才来!”似对陈瑜没有挑个好日子很是不满。 “不过到底是父子连心。”守陵人一边头前带路,一边微侧着身子道:“贵人再走片刻,见到遍植桂树的殿宇,就是长公子夫妇的陵寝。” “老奴没见过长公子,只是听说长公子生前不喜桃红柳绿,唯爱桂花。”这宁陵人竟是个碎嘴子,也许长年身处这静谧之地,实在很想找人聊聊天,见到陈瑜竟絮絮叨叨道:“听闻长公子曾说,桂花虽小,于中秋前后短暂绽放,却可将芳香流进每个人的心里。” “听闻夫人也酷爱桂花,长公子出城游玩,是被一阵桂花酒的香味吸引而去的。”守陵人继续絮叨:“自嫁入陈府,园中有公子手植数棵桂树。夫人曾亲手做了桂花糕给长公子品尝,还酿了桂花酒埋于桂树下,与长公子相约来年一起品酒。只是成婚不久夫人就有了身孕,再就是生下贵人之后不能饮酒。那几坛桂花酒,想来仍然深埋地下。” “你们还真是血脉相连啊。”守陵人还在絮絮叨叨,陆临风轻声在陈瑜耳边打趣,道:“你父母喜欢桂花,你的院子里有桂树。一来这里,也是你最先闻到桂香,那你有没有吃过桂花糕?” 陈瑜当然吃过桂花糕,紫阳宗灵气浓郁,有大量灵泉水可用来浇灌各色花卉,因此有大量果酒、糕点供众弟子品尝。 但他此时却是第一次,从一个守陵人的口中得知了父母生活的点滴。虽只围绕着桂树桂花,他仍然可以从这点滴中,得到父母当时生活很是惬意的结论。 如果父母仍然健在,将来他或许可以继承栒州这偌大的基业,那样他将无缘修仙,走上另一条截然不同的人生。 这只是陈瑜心中闪过的短暂念头,他知道这世间没有如果,他的人生也不可能有如果。因为陈康弑兄这种凡俗权位争夺位其实无关紧要,就算陈康安守本份,没有非份之想,那还有奚道人呢? 要知道风明澄曾说过,以陈唐先天武者的实力,若一心逃命他是留不住的。而风明澄受奚道人指使,要杀的是陈瑜的母亲林悦。 当时是林悦之死,令陈唐悲愤之下不愿独活,这才将襁褓中的陈瑜交给陈良,自己返身与敌死战。也就是说,只要有奚道人,陈瑜一定会父母双亡。 陈康不重要,陈瑜的报仇对象,一直都是奚道人。 “就是这里了。”守陵人提着灯笼,所指之地是一处宫殿,在宫殿周围果然遍植了桂树,此时正有浓浓的桂香传来。“陵寝里面有供桌,地宫里存放了长公子夫妇的棺椁,贵人可前去瞻仰,老奴就不打扰了。”说着,转身就要走的时候,守陵人突然想起一事,脚步一顿提着灯笼,他看不到陈瑜只能面朝着众人,道:“主上白天交待过,贵人出生时,长公子为贵人取了名之后,也为贵人准备了字。贵人姓陈,名瑜,字公瑾。” 陈瑜,字公瑾。 (未完待续) 第133章 兔死狐悲 第133章 “想什么呢?”紫苏挨着陈瑜身边坐下,和他一样抬起头来看着天上明月,以及错落有致的繁星。 “我在想,来了栒州这么久,为什么我之前一直不愿前去祭拜我父母?”陈瑜嗅着紫苏身上传来的好闻的清香,仍然仰望着璀璨的星空,道:“我明知道去拜祭一回并不会有危险,而且我身为修士,又有什么危险是连我都应付不来的?可我就是怕,却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 他们已经离开了陈氏陵墓,只是拜祭了父母之后,陈瑜心里竟是比未拜祭之前还要混乱。他不想太快回到漆郡,而陆临风也需要安静之所做好准备,一行人最后,竟还是回到了黑风岭。 陈氏拥有候爵爵位,父母的棺椁很符合其身份。金丝楠木为棺,雕花冥兽的石椁,两口棺椁就摆放在生了少许灰尘的地宫里。 他们一行人都是修士,以神识探察无须开棺,可以清楚的看到里面犹如沉睡一般,躺着两具仍然完好的尸体。 有金丝楠木保护,十多年后父母仍然保持着生前的样子。正如之前所料,陈瑜的相貌酷肖其父,但他母亲的相貌,果然很是普通。当年父亲为了母亲而毁了与冯氏的婚约,想来除了母亲气质出众,还因了两人有共同的喜好。 “暗淡轻黄体性柔。情疏迹远只香留。何须浅碧轻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梅定妒,菊应羞。画阑开处冠中秋。骚人可煞无情思,何事当年不见收。” 这是生父陈唐生前所作,被刻在他棺椁旁的墓志上。陈瑜刚才心中想着的,正是这首长短句。 陆临风正在提取心血抽取骨髓,四方为其护法,韦灵儿和李佶正在闭目打坐。小花被放在陈瑜怀里,正平静地起伏着自己小小的胸膛。星空璀璨,旷野一片静谧,只有远处偶尔传来的禽鸣兽吼,在单调着这个夜晚的寂寞。 南方深山里的闪电已经不再是偶一闪烁,如今已经非常频繁似要连成一片,呈现出铺天盖地之势。再有十多天,如意宗就要开启。当他们进入如意宗,如今的静谧寂寞,将会成为他们的渴望。 “师姐,我可能是愧疚了!”陈瑜仍然看着星空,声音低沉而带着复杂,道:“他是我的亲生父亲,但在我心里,却只有一个父亲。他们给了我生命,但我直到如今,仍然只想为母亲报仇而抗拒着生父。我怕去祭拜他,可能是因为愧疚不愿出现在他面前。” 扭过头,看着月光下紫苏无限美好的侧脸,陈瑜苦涩道:“修士,果然要彻底斩断凡俗牵累。未去拜祭前我的心就已经乱了,拜祭之后,我的心更乱!” 情之一字,又岂是那么容易被参透的,这里面当然也包括了亲情。更何况,因了种种原故,陈瑜的亲情本就混乱。他有亲生的父母,但他生来根深蒂固的,理所当然的以陈良为父。他有祖父,但祖父死了长子,却将杀人凶手立作世子。他有族亲,但那样的族亲有不如无。 转过头看向陈瑜,如此近的距离下,紫苏很清楚地看到,陈瑜脸上带着痛苦,其清澈的眼睛里也满是迷茫。突然有些心疼,握住其依然温热的右手紧了紧。叹口气,紫苏道:“这不能怪你,这些事情的发生错不在你!” “等这边的事情忙完了,我们回宗门好好休息一阵子。”紫苏打起精神,看着陈瑜道:“然后我们再也不来西北这片了,我们去东南历炼!等你成功筑基之后,我陪你一起去中洲,我们找到那个奚道人将他杀了,他才是这一切的源头。杀了他之后,或许你的心就不会这么乱了。” 紫苏说的东南,是三大宗门的东南。那里地域广袤灵气浓郁,分布了大大小小无数宗门与修仙家族。而且以地理分布的远近,有些依附于三大宗门,还有大量游离于三大宗门之外的势力。 修士所说的历炼,其实大部分发生在东南地区。只因栒州地处这西北之地,陈瑜要斩断与陈氏的牵连,才不得不来此地历炼。 “中洲啊。”陈瑜的眼睛里果然有了神彩,道:“到时候我们去丹鼎派做客,也好见识一下大名鼎鼎的丹鼎派是何等气象!” 紫苏顿时气苦,猛地甩开握着的陈瑜的右手,恼怒地将头扭去一边。听红玉师叔所言,女子向来早熟,但是似陈瑜这样,以令人切齿的速度晚熟之人,当真能生生将人给气死! 讪讪收回被甩开的手,陈瑜当然不知道紫苏突然为什么发脾气。在他想来,既然要去中洲,那不论是出于礼节还是为了行事方便,都应该去拜访陆临风,因为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他是真拿陆临风当朋友。 “紫苏小姐无须恼怒。”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四方,呵呵笑着开解道:“瑜公子是因为风灵兽之死,产生了兔死狐悲之意。再加上这两天确实发生了太多事,瑜公子未能及时一一理顺,这才开始心乱。等过几天,或者让瑜公子与人斗法一次,自然就会恢复旧观。” 自接到任务,或者说自第一次真切地看到风灵兽,直至其身死,这中间隔了数月之久。随着风灵兽一次次地出现在左近,又一次次地安然逃走,这么长时间下来,陈瑜心中对风灵兽其实已经悄然产生了佩服之情。 特别是亲眼目睹了它在众多修士的围攻之下,那种从容那种速度和那种种手段,甚至它可以从凝气十三层的四方手中逃生,这种佩服之情已然非常浓烈。 直到风灵珠突然被万三郎击毁,在那种毁灭一切的风旋中,风灵兽的尸体被切成了零碎。以绝强的修为而遭如此死法,这种反差越剧烈,陈瑜心中就越是感同身受。因为严格来说,陈瑜跟他的祖父陈端属于两个世界,却和风灵兽同属修士。 而五行灵珠名声虽然响亮,于修士而言却非常鸡肋,若非有收集的癖好,陈瑜绝不会多看这些灵珠一眼。但强如风灵兽,只是区区灵珠被毁就死得如此凄惨,令陈瑜不得不去想,风灵兽的结局,会不会是世间年有修士的共同命运,会不会也是他的结局? 这一夜的丑时,陆临风终于完成了提炼心血和祭炼骨髓的准备,休息一个时辰之后,众人一起向漆郡飞去。 还好刘可城只是凡人,早先虽说已经准备了要带着军队离开,但是为大军筹措粮草,以及陈氏要将自己的属官从吏从泉郡抽离,这些都需要时间。刘可城必须留在漆郡,他要监督陈氏将自己人撤出泉郡,等一切就绪之后才能离开。 刘可城的驻地仍然在郡守府,尽管他的守卫非常忠于职守,天都快亮了仍然打着精神警惕着一切。但陈瑜一行人仍然非常轻易地来到了主卧,也就是刘可城的房门口。 倒底是女子,不方便于此时闯入房间,紫苏和韦灵儿留在房门外。四方是身份使然,他要保护在陈瑜身边,陆临风是丹师,见到刘可城还须对他的身体略作检察。不过李佶也跟着进入,却是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凡人,令陈瑜宁愿冒如此大不韪。 “稍等一下!”放倒门口守卫打开房门踏入其内,里面陈设很是简单,只靠墙放了一筐土豆令人有些不解。四方见房内再无危险,正要跨入卧室叫醒刘可城,却突然被压低了声音的陆临风叫住。 “你们感受一下”陆临风神色有些古怪,看陈瑜一眼,道:“这个房间的天地灵气很奇怪。” 稍稍闭上眼睛重又睁开,陈瑜的神色也变得古怪。 世间修士,要想以凡入仙最初都要经历引灵入体这个过程,当然陈瑜除外。而引灵入体虽然玄懊,其实就是一种呼吸法,吸引天地灵气进入体内,于呼气时只呼出驳杂气息,尽可能多地将天地灵气留存。 资质的重要性就在此时被表现出来,资质越好,能留存的天地灵气就越多,将来籍此成功以凡入仙的机会就越大。反之若资质不好,别人随随便便一天的修炼,抵得上自己十日苦修,那样引灵入体的成功率太小,将来修仙的速度也会令人绝望。 师父陈三思曾作过一个很形象的比喻,若将修士的灵根比作玉瓶,那么决定灵根优劣者,就是这玉瓶里存在了多少沙粒。 资质好的人,玉瓶里沙粒较少,天地灵气进入玉瓶最大程度地被留存。而资质较差者,玉瓶中的沙粒太多,再怎么努力身处灵气再充裕之地,因瓶中本就有沙,每次引灵气入体都会有大量外溢。如此一来,修士需要花更多气力,才可以赶得上资质上乘者的速度。 而只要是修士,天地灵气有些许激荡,都足矣引起他们的注意。比如两个修士斗法不久之后,别人很容易从天地灵气的异常判断出,这里曾发生过激战。甚至可以判断出,是金灵根修士,以风刃术斩杀了施展冰锥术的火灵根修士。 进入房间引起陆临风注意的,正是房间里有轻微波动的天地灵气。这种波动非常轻微,若非陆临风提醒,然后众人刻意感受,这种波动很可能被他们忽略。 但令陈瑜神色古怪的,乃是天地灵气虽有波动,却根本不是修士修炼时那样大量涌入少量溢出。而是,好像拔河,又像两人扯锯,有人和天地灵气你来我往的、玩? 这当然不可能。 陈瑜想起曾送刘可城一部引灵入体功法,其实就是关于修仙的一种呼吸法。刘可城自得到之后,想来日夜勤加练习,久而久之已经以这部呼吸法取代了他的正常呼吸,这才在睡觉之时不自觉的,引起了天地灵气的波动。 然而刘可城根本没有灵根,他便是想要如资质很差的修士那样,为自己留下些许天地灵气也做不到。因此才出现了眼前,令陈瑜神色古怪的灵气波动。 刘可城以引灵入体法吸引而来的天地灵气,因自身没有容纳的那只玉瓶,灵气向他涌去,又涓滴不剩的自行溢出。天地灵气随着刘可城的呼吸,在拔河在扯锯,在一进一退。 (未完待续) 第134章 帮我保下他的性命 第134章 绕过屏风,轻轻掀开雕花大床的帐幔。浓眉大脸、挺鼻阔嘴、谈不上俊朗但英气逼人的刘可城,终于出现在李佶面前。他仔细看了几眼,终于露出恍然之色。话说一个月前他初临漆郡,站在天然居窗前,曾见过刘可城骑着高头大马,在众军士的拱卫下招摇过市。 “可城哥,可城哥醒醒!”又不是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但陈瑜轻轻摇动着刘可城的肩膀,明明是要将其叫醒,却唯恐将其吵醒一般,竟压低了声音在呼唤。 “大爷!”刘可城嘟囔着翻个身,含糊不清地骂道:“兔崽子,竟学瑜哥儿叫我醒来。”却重新睡了过去。 “可城哥,我是,你快醒来!”这下,陈瑜稍稍提高了音量。 “若无紧急军情,敢扰了本将军清梦,老子斩了你……咦,真是瑜哥儿?”刘可城先是迷糊,借着微弱的光亮终于看清竟是陈瑜。他可不需要担心吵醒自己,大声道:“瑜哥儿,当真是你啊!” 刘可城有起床气,他小时候被刘二叔叫醒,还随手抄起当作枕头的砖头,差点给自己爹开了瓢。更是在剿匪前线,因积威深重因起床气,令部下不敢将他叫醒。导致那次兵败,他的顶头上司呼延府君死于乱箭,他自己更是被一撸到底,还是四方去雍王宫里,让雍王重新启用的刘可城。 眼下看来,刘可城终是历练出来了,至少他已经知道,若有紧急军情,下属可以叫醒他。 在院中自己打了水一边洗漱,一边听着陈瑜向他讲解灵根于修士的重要程度,以及专程前来找他的原因。 “可城哥,武者就算修炼到先天境,但仍然是武者仍然是凡人。”洗漱之后,房间里稍显逼仄,众人围坐院中石桌,陈瑜最后道:“我见过的几个先天武者,还不到六十岁就已经气血枯竭脏腑衰败,我不想你跟他们一样,连六十岁都活不到。” “就算紫阳宗一辈子没能晋升到凝气四层的那些杂役,只要能修仙,他们也可以轻松活过百岁!”陈瑜看着坐在对面的刘可城,道:“但此术有危险,要不要请临风帮你施展,由可城哥自己决定。” 抬头看看东方天际已经泛起的鱼肚白沉思片刻,待神色里露出坚定,刘可城重新看向陈瑜,咧嘴一笑,露出满口整齐的白牙,道:“瑜哥儿,你和紫苏姑娘不是有迎着朝阳修炼的习惯吗?太阳快升起了。”说着起身,向坐于一侧的陆临风深施一礼,道:“我信瑜哥儿,也信先生。待我去安排一下军务,请先生帮我施法!” 刘可城的犹豫乃正常反应,他是深受雍王信任的年轻将领,日后有锦绣前程在等着他。为了一个不确定的希望赌上前程甚至性命,他当然要深思熟虑一番。 而他最终愿意一试,却也符合陈瑜、陆临风等人的猜测。一个因刻苦修炼引灵入体术,于睡觉之时仍然下意识地用上了呼吸法之人,又怎么可能抗拒如此巨大的诱惑? 前有陈瑜这个儿时玩伴作了仙人,如今又有仙缘摆在面前,刘可城终是下定了决心,他要拼一把。 “刘将军放心,我会尽力保你性命!”在陈瑜殷切的目光下,陆临风不得不硬着头皮,作着他自己都心虚的保证。移植修士灵根予凡人,此事说来刺激,可其中会出现什么问题,恐怕他的师父丹痴大师也不能事先料定。 向众人微一点头,刘可城大步向院外走去,一边大喊道:“庞统、庞士元,快快过来见我!” 庞统字士元,乃刘可城军中长史。此次刘可城平定栒州叛乱有功,又趁机占了漆郡郡城,使陈氏不得不以整个泉郡来交换,令雍王大为开怀,给刘可城升官赐田亩府邸,在召书里对刘可城赞尚有加。 刘可城在谢恩文书里,趁机向雍王大吐苦水,请雍王派得力之人助他统军。然后,庞统这个文人,就成了刘可城军中长史,全军除了刘可城,属他官职最高。 军务果然非常复杂,刘可城已经尽可能地一切从简,但是麾下一些将校驻守城外,把他们集合起来也费了老鼻子劲。重新回到院子里,已经日上三杆,陈瑜和紫苏已经修炼完毕,陆临风也将自己准备妥当,只等刘可城回来即可施术。 巳时初,房间里,刘可城深吸一口气,向陈瑜点点头表示已经准备好了。 “可城哥,我们的丹药你现在还无法服用,因此只能先让你失去意识。”尽管已经在小花身上来了一遍,真到了为刘可城移植灵根,陈瑜仍然心中忐忑。为刘可城宽心也让自己放心,道:“临风会先紧着保你性命,只要发现不妥,他会立即停止施术!” “瑜哥儿放心,我准备好了。”刘可城神色里仍有紧张,但正如他所说,他相信陈瑜。 向陆临风点点头,陈瑜伸出一指点向刘可城眉心,待其软软倒下之时,立刻扶着他趴睡在准备好的矮几上,并且脱下刘可城身上单薄的里衬,露出其宽厚的后背。也露出了陈瑜送给他的,那颗兽牙护身符。 刘可城常年带兵打仗,身上却没有留下丝毫伤痕,乃是武者的内力也有堪称神奇的功效,可助武者抚平身上的伤口。 见一切准备妥当,陆临风轻拍储物袋,取出两只玉瓶,一只装了米粒大小的心血,另一瓶装满了白衣修士的骨髓精华。见陈瑜已经取出幽光剑,并且开始在刘可城后颈上比划,陆临风调整了呼吸,等待着陈瑜完成属于自己的部分。 只是左等右等,外面紫苏、四方、韦灵儿和李佶都有些耐不住了,而陈瑜始终没能下手。甚至,他还没有将刘可城手骨划开。 “你到底行不行,要是不行让我来!”陆临风本只是气话,其实他本来想说要是不行,此次施术到此结束的。但他是丹师,在人身上行移植灵根之事,于丹师而言意义尤为重大,这才临时改口的。 “你来!”陈瑜非常干脆的,将幽光剑递给陆临风。突然想起,法宝未经祭炼,使用其他修士的法宝会非常不方便,这才将幽光剑收回。 陆临风是见过陈瑜与人斗法的,知道除了与万三郎一战,陈瑜从未出过汗。但刚才在刘可城后颈上一阵比划,他额头脸上此时竟已经密布了汗水。 刘可城是陈瑜儿时玩伴,他们是落溪村至今仅存的两人,比起小花,刘可城对陈瑜更加重要。想通此关节,陆临风生生将已经到了嘴边的臭骂收了回来,怒瞪其一眼,将两只玉瓶放在一边,取了自己一把小刀,在陈瑜浑身哆嗦中,精准地划开了刘可城的颈骨和手骨。 颈部被陆临风刺穴止血,腕部的鲜血滴落,掉进早已准备好的木盆里。陈瑜犹豫片刻,还是听从陆临风的叮嘱,无须帮刘可城止血。 所谓移植灵根,就是将白衣修士的心血和骨髓精华,以修为之力和刘可城的骨髓融为一体。这个过程中,刘可城以凡人之躯接受修士的骨髓精华,会承受巨大的压力。因此就需要在其手骨处开一道口子,放弃一些自己的骨髓,以避免由于压力而脊椎破裂。 陆临风非常小心,只见他神色肃穆地盘膝坐在刘可城身侧,一边引导着红色心血与赤色骨髓精华进入刘可城后颈,稍作停顿立刻结出晦涩玄懊的法诀,将一只只闪烁着金色光芒的符纹打入刘可城体内。 时间过得太过缓慢,这是真真的度日如年。陈瑜如昨晚一样,有些心慌意乱但还是集中精神留意着刘可城的生机。想在房间里踱步,又担心影响到陆临风既而影响到刘可城。明明已经是修士之躯,体内修为运转很是顺畅,但陈瑜感觉自己双脚灌铅身体僵硬,竟是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疲惫和心力交瘁。 陆临风脸上又显出疲惫之色,陈瑜轻轻闭上眼睛感受一下,时间已经到了午时初。感觉过了一个世纪,其实才只过了一个时辰。看来面对刘可城,陆临风也不得不小心谨慎,他不敢让自己出现任何差池。 璀璨晶莹如米粒般的心血上,有丝丝缕缕的红雾正在飘起,被陆临风小心引导着,点滴不漏地涌入颈椎伤口。赤色的骨髓精华,虽只指甲盖大小却散发着强烈的神圣气息,也被陆临风引导着,进入刘可城脊椎之后,与他自身的骨髓被炼化着融合。 时间到了未初、未正。突然,正在受术已经失去意识的刘可城,其身体蓦然剧烈的抽搐! “怎么了,临风,可城哥这是怎么了?”陈瑜大为惊慌。其实这一幕昨晚在小花身上也出现过,那时陈瑜绝没有如今的慌张。 “别叫!”陆临风怒吼一声,道:“你只须关注刘可城的生机,只要他还有生机就死不了!” “可他的生机正在迅速消散!” “我知道!” 修士最精华的心血,最精华的骨髓进入凡人体内,又岂是区区凡人之躯能够承受的?就像修士可当零嘴吃的灵果,要以普通清水稀释之后才能给小花吃。 白衣修士的心血和骨髓精华进入刘可城体内,陆临风要努力打出无数晦涩的金色符纹帮其炼化融合,但刘可城的生机仍然在迅速消散。 刘可城趴睡在矮几上,他低垂着脑袋,陈瑜也不敢看他的脸色,但想来此时肯定不会很好看,而陆临风已经额角见汗。 这一次施展秘术,由于承术对像变成了刘可城,因此不论陈瑜还是陆临风,所承受的心理压力,比之昨晚更为巨大。 申时末,时间已经过了足足四个时辰。 “陈瑜,刘可城好像不行了。” “他、他的生机一直在消散,你不是知道的吗?” “我是说,我发现他自己的骨髓,并不愿意与白衣修士的融合!”陆临风神色疲惫之极,他额头瀑汗脸上出油,抬起头看向陈瑜,道:“之前明明已经相互融合的骨髓,因为相互排斥不止重新分开,还、还产生了激烈的冲突!” 陈瑜被说得云山雾罩,但大意他明白了,此次施术,已经失败。 “临风,可城哥对我很重要!”陈瑜深吸一口气,蹲下身子轻触刘可城有些冰凉的肩膀,看向陆临风,道:“他不能修仙不要紧,临风,帮我全力保住他的性命!” (未完待续) 第135章 忠义的刘可城 第135章 外面等候消息的四人,初时还可以各自找地方盘膝打坐,一边修炼一边为陈瑜和陆临风护法。及至房间里传来刘可城的状态在迅速恶化,就只有见惯了生死,已经活了一大把年纪的四方,虽已经退出打坐却可以保持端坐不动。其他人没有四方的阅历,全都焦急地聚于房门口,紧张地想要透过紧闭的房门向里面探望。 “临风,可城哥不能修炼没关系,你一定要保证他的性命!” “我知道!你先将这颗气血丹以清水化开三成,喂刘可城服下。我尽全力,将心血和骨髓精华取出!” 移植果然是失败了,正在向里面探望的紫苏,可以想象陈瑜此时的心情。刘可城是陈瑜的儿时玩伴,在山贼屠村的那个夜里又是一起逃出,他们整个村子只剩这两根独苗。刘可城的身上寄托了陈瑜曾经的情感,这种情感,比起从未见过面的父母亲情还要炙烈。 陈瑜希望刘可城修仙,除了不愿看到如今唯一存活的玩伴岁不过百,更希望努力延长这儿时的情感。但移植失败了,陈瑜此时还能打起精神请陆临风保住刘可城的性命,他已经算得上理智了。 韦灵儿也非常担忧,不过她担忧的是陆临风。初次在人身上施展此术,她知道陆临风其实也承受了巨大的压力。这压力既有来自道德的遣责,又有身为第一个施展此术的丹师,于丹道一途的责任。 尽管和其他人一样,韦灵儿并不懂丹道。但她几乎是凭着本能,相信陆临风比任何人都希望,此次施术能够顺利。 至于李佶却有些复杂,他已经是内定的紫阳宗弟子,日后若无意外,等陈瑜身居高位时他会追随左右。听到房间里的对话,他先是心里一松。 移植失败,那么移修士灵根予凡人这种事,对陈瑜名声的影响就可以大幅减小。若运作得当,甚至可以说成,陈瑜从小受尽宠爱变得无法无天,只要日后其心智成熟,当不会再有如此荒唐之事发生。 同时李佶又心里一紧,陆临风说过此术非常凶险。而且只听描述他就心里发毛,那可是将修士的心血与骨髓精华,与凡人的骨髓融为一体! 每个修士都有迥异于旁人的特性,就算一对双胞胎,同属火灵根并修炼了同一门功法,他们的修为之力也不能互用,将兄长的修为渡入弟弟体内,那就是谋杀! 如今房间里正在进行的,是将修士的一身精华渡入凡人体内,刘可城的凡人身躯,又如何能够承受?若他当真出了什么意外,会不会令陈瑜心生自责,从此修为迟缓境界停滞?陈瑜的未来关系到他的前程,李佶此时却是异常强烈的,希望陆临风可以保住刘可城性命。 从申时末,移植术法出现意外。时间在众人焦急的等待,在房间里陈瑜和陆临风不时的争吵中,异常煎熬地流过了足足两个时辰。一直到亥时初,明月已经绕过南方深山里的黑雾,移动到头顶之际,房间门终于被打开,陆临风拖着疲惫之躯,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道:“命保住了,陈瑜正在里面陪着”。然后,就一脸失落地径自去往一边打坐休息。 尽管没有成功,众人还是松了口气。这里的都是修士,也就是凡人口中的仙人,只要刘可城不死,那他们总有办法让他活下去。 时间继续流逝,陈瑜始终没有出来,先是紫苏不放心,后来四方、李佶也跟着进入房间,陪着陈瑜一起等刘可城醒来。寅时左右,陆临风终于重新恢复了精神。 刘可城一夜醒了数次,每次都是刚睁开眼睛重又昏睡过去。这一点和小花很像,只不过小花是翻个身,而且至今仍然在沉睡。 为了方便对比,陈瑜将小花放在刘可城耳边。但众人可以清晰的察觉到,小花呼吸沉稳,并且生机在缓慢地不断变地浓烈。而刘可城气息迟缓,生机虽然已经不再流逝,但非常微弱。 这一次,陈瑜连坚持了数年之久的,早上迎着朝阳打坐都忘了,他一直坐在床边守着刘可城。但令他意外的是,尽管没有刻意修炼,心中也没想过运转紫阳真诀,然而体内修为于此时,竟自行运转,令他的身上有淡紫色光芒在氤氲流转。 对这些陈瑜虽有察觉却并没有理会,移植别人灵根给凡人,这种事陈瑜之前想都没想过,尽管在小花身上算得上成功,但在刘可城身上,陈瑜要等他彻底清醒才能放心。 第二天的正午,刘可城终于悠悠醒转。 “瑜哥儿,成功了吗?”退去刚清醒时眼中的朦胧,从众多关切的面孔中找到陈瑜,刘可城第一句,问地是有没有成功。对于修仙,或者对于长寿,是凡人永远也难以抗拒的渴望。 “可城哥,术法失败了。”陈瑜看着刘可城,有些失落,有些自责。刘可城没能成为修士,他认为是自己的过错。 “陈瑜,此事是我学艺不精。”陆临风早已恢复了精神,这一晚上他帮刘可城多次把脉,如今一边为其检查,一边道:“小花是没有灵智的寻常小兽,而风灵兽的骨髓附合条件。但可城和白衣修士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他们的心血与骨髓精华难以相融。这是我没有考虑到的意外,也是我学艺不精!” “好了,可城这次伤了根本,需好生静养。”陆临风检查完毕,道:“还好可城本就身体强健,接下来好好补一补就没有大碍。” “临风,你昨晚说并没有将白衣修士的骨髓精华彻底清除?”陈瑜仍然担忧,道:“留在可城哥体内,会不会对他造成影响?” “不会,你就放心。”陆临风轻轻一笑,道:“他们两人的骨髓确实相互抗拒,但仍然相融了一点点。这一点对我等来说微不足道,于可城来说却是大补,不然他昨晚失血那么多又失了那么多骨髓,怎么可能这么快清醒?” 是的,在陆临风竭尽全力的炼化之下,两人的骨髓又怎么可能没一丁点融合?而且正如陆临风所说,若没有白衣修士的心血与骨髓精华作为大补,刘可城又怎么可能这么快苏醒? “我融合了骨髓精华,那算不算成功?”刘可城心中生起星星火苗,当得知陈瑜乃传说中的仙人,刘可城又怎能不动心,他如赌徒,将所有希望都压在了那微不足道的心血与骨髓精华上了。 “没有成功!”陆临风瞬间浇灭了刘可城的所有希望,就像赌盅揭开,令后者眼睛里的希翼霎那转为绝望。 闭上眼睛好一会儿,终是见惯了大场面,经历了战场洗礼的年轻将军,刘可城重新睁开眼睛时,面对众人的已经是绝对的冷静。 “瑜哥儿,我叫刘可城,良叔说,只要我从军,日后定可为一城之主!”刘可城重新看向陈瑜,道:“不能成为仙人,但我仍然是刘可城,可为一城之主的刘可城!” 刘可城失血过多,又伤了根本,反过来安慰了陈瑜一阵,在陆临风的叮属下重又睡去。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 有了白衣修士的心血与骨髓精华,这次醒来刘可城已经可以下床。来到院子,见陈瑜等六人并坐一排,陈瑜和紫苏居中,陆临风挨着陈瑜,其旁边是韦灵儿。紫苏一旁是四方,接着是李佶。他们一起抬头看着……看着天上的明月繁星,还是看着南方那已经连成一片的闪电? 听到身后动静,众人转过头看到是刘可城,陈瑜将陆临风推远一点,扶着他和自己坐在一起,还关切地看着他脸上的气色。 “瑜哥儿,这世道要变了吗?”明月繁星没什么好看的,刘可城抬起手指着已经连成一片的闪电,道:“那东西半个月前出现,漆郡已经人心惶惶,说我和我的大军犯下了滔天罪行,那东西是上天对我的警示!” “可城别听他们胡说。”陆临风有些失笑,道:“那是上古一个修仙宗门即将现世,与上天没什么关系。” “哦,就是瑜哥儿你们那样的宗门吗?”刘可城的脸色仍带着苍白,但睡了这么久总算有了精神,问道:“那里面会不会有仙家宝贝?” “我的师门可没人家那么神秘。”确定了刘可城已经没有大碍,而且得了白衣修士的心血和骨髓精华,对刘可城也大有好处,陈瑜这才彻底放下心来,道:“那里面也没什么仙家宝贝,却有数不尽的危险,进入里面的人,能活着出来的不到三成。我们这次进入里面,是帮临风去采药。” “瑜哥儿可能有所不知,当今的雍国王室,就是在三百年前南方出现连续数月的闪电之时起事,经过十多年征战而立国。”刘可城道:“半个月前南方再次出现闪电,庞士元找来各种典籍我才知道,栒州陈氏之前只是一介小家族,也是那次跟随雍王征战才有了如今的基业!” 说着看向陈瑜,道:“士元帮我处理文书,说雍国各地谣言四起,各路强人占山为王,甚至一些贼人已经开始攻城掠地。想来再过不久,王上就要调我去平叛了。” “难怪陈端会生出取而代之的心思,原来如今雍国的江山,也是这么来的。”紫苏、陆临风等人心里一起闪过这个念头。 “可城哥,你去了战场要多加小心。”陈瑜叮嘱着刘可城,道:“咱们不稀罕什么城池,你如果想要,整个雍国都给你也是小事一桩,你定要好好活着!” 揽着陈瑜的肩膀哈哈一笑,刘可城道:“我还记得良叔教了我几个字之后,就在沙盘上大大的写了‘忠义’二字。我一个正七品的致果校尉,得王上信重让我领了足足四千精兵,得了如此恩宠,我这辈子都会为王上冲锋陷阵,凭着功劳向王上讨一城池!好了别说我了,刚才你们看什么呢,怎么都不说话?” “可城真乃忠义之人呐!”陆临风此次来西北,见识了这里的民风淳朴,今日又见了刘可城的忠义,心中对这片荒凉之地有了强烈的喜爱。他已经想着,伺候师父千秋万岁之后,就来这里归隐,还可以和陈瑜比邻而居,想想都觉得很是美好。 “我们刚才商量着,李佶兄弟和韦姑娘就不要进如意宗,哦,就是那片闪电了。”对于刘可城的忠义,陈瑜也心生欢喜。当然最重要的,刘可城的忠义是父亲陈良教的好。只听他道:“但是他们都不愿意,我们刚才正在生闷气呢。” (未完待续) 第136章 飞花术 第136章 没能令刘可城成为修士,而且风灵兽的任务也已经结束,接下来他们要面对的,就是进入如意宗了。 “李兄,我还是认为你和韦姑娘无须冒险。”既然刘可城帮着重新提起话题,陈瑜再次劝道:“待李兄拜入紫阳宗,宗门有大把任务需要李兄出生入死。接下来李兄不如找一宝地好生闭关,静待紫阳宗收徒的消息?” “陈兄不要再说了,如意宗的凶险世人皆知,在下好歹也是凝气八层修为,进入之后还是能帮得上忙的。”李佶仍然不为所动,尽管陈瑜说得有理,如今只须等待紫阳宗收徒的消息就好。但李佶也有自己的骄傲和野心,他希望进入紫阳宗之后,凭着自己的本事成为内门弟子,因此他需要闯出巨大的名声,为这一目标添色。 “瑜公子真心想让李少兄留在外面?”四方挨坐在紫苏旁边,见刚才消停下的争执重新燃起,当即老神在在地道。 “我当然希望李兄留在外面,里面太过凶险,四方叔还要分心保护我们压力太大。”陈瑜说着自己的考虑。 “如此,李少兄确实无须进入。”阻止李佶的反驳,四方侧过头看着他,意味深长道:“你确实应该找一灵气浓郁之地好生修炼,至少,将你手中那颗种子好好参悟一番。” “四方前辈看到了?”李佶吃了一惊,见众人很是好奇的,全都伸长了脖子看着自己,李佶不好意思地轻拍储物袋,取出一颗龙眼大小的黑乎乎的,如石头般的东西。由四方接过,向其他人传递着观摩。 “还记得那次清晨,我们被五个凝气十层修士埋伏吗?”众人一边传递着看这块如石头般的种子,一边听李佶道:“当时我的幻藤术开出了一朵白色的花,待杀了那个绿衣女子,打扫战场时发现了这颗种子。” 此时种子正好到了陈瑜手上,闻言大感错愕,道:“可李兄的术法是幻术啊,幻术也能结出真实的种子?而且白色的花有什么问题吗,你那术法中各色花朵那么多,开出了一朵白色的花有什么好奇怪的?” “陈兄有所不知,我的幻藤术花开七色,却唯独没有白色。”李佶解释道:“当时我也奇怪,所以打扫战场时很是留意,就找到了这颗种子。” “这颗种子有什么特别的的吗?”种子到了刘可城手上,他只是当作仙家宝物借着月色看了一圈,当然看不出什么,一边递给陆临风一边问道。 “不知道。”陆临风看着手中的种子,道:“不过其中确实有很旺盛的生机,若是种下说不定真能长出一株植物出来。”说着又递给他身边的韦灵儿。 “这些天我经常悄悄拿出来把玩,不想还是被四方前辈发现了。”李佶稍有抱怨道。 哈哈一笑,四方道:“你经常晚上将它拿出,睡一觉醒来种子滚落去了一边还要好一番寻找。老夫一直为你们护法,每次见你到处寻找,都想帮你捡起来。只是那时李思远和杨冬儿也在,而此种子属于紫阳宗,老夫不想让他们知道,也就只能看着你没头苍蝇般地小心乱撞。” 说着拍拍其肩膀,四方诚挚道:“李少兄确实无须进入如意宗,只要彻底弄明白,为什么幻藤术里可以结出真实种子,想来只这一点,就足够李少兄在紫阳宗立足!” 稍一犹豫,李佶起身向陈瑜、紫苏和陆临风抱个团揖,道:“在下惭愧,不能陪各位一起进入如意宗了!” 陈瑜大喜,起身扶起李佶开心道:“正如四方叔所说,只要你弄明白为什么幻术能结出真实的种子,整个紫阳宗都要因你受益!” “那韦姑娘?”见终于拿下了李佶,陈瑜趁热打铁,想劝韦灵儿也放弃如意宗之行。 “陈公子免开尊口,我不会拜入紫阳宗,也没有种子需要研究!”韦灵儿冷冷道。 和韦灵儿同行两个月,陈瑜和她说过的话屈指可数。倒不是陈瑜自恃身份,实在是他便是主动找韦灵儿说话,人家也是爱搭不理。毕竟以如今原阳的局势,韦灵儿很难心无疥蒂的和陈瑜谈天说地。事实上若非陆临风在这里,韦灵儿早就独闯修仙界了。 哈哈大笑着起身,刘可城虽然不知道韦灵儿和陈瑜之间是什么关系,但是她将陈瑜顶得哑口无言的样子确实好笑。 “瑜哥儿,我房间里有一筐土豆,你帮我烤一下可好?”刘可城一边向房里走去,一边道:“上次你竟然花钱买土豆,实在有些丢人。这一筐可是我趁着天黑,亲自去城外农田里偷来的!” “疼,疼!”陈瑜大喊大叫道:“师姐,那是可城哥偷来的,跟我没关系!” 已经一只脚迈入门槛,听到陈瑜呼痛回过头看去,却见紫苏又一次的,如数月前在雍都相见那样,以纤纤玉手拧住了陈瑜耳朵。 “怎么没关系?”刘可城大感有趣,火上浇油道:“你说书只有借来的才会去读,害得我当时记不住良叔教的东西老是被打板子,你还说土豆只有偷来的才好吃,害得我回家偷自家土豆。我当时多单纯的一个人,硬生生被你给带坏了!” “你看看你交往的都是些什么人!”紫苏手上用力,陈瑜的惨呼声更瘆人了。 当太阳落山月光洒落大地,院子里陈瑜手中有淡淡的火苗在吞吐,几只土豆就浮在火苗上一断翻滚。只一会儿,就传来烤土豆特有的焦香味。 “嗯,还是偷的土豆更好吃。”陆临风一边吸溜一边挑衅,他倒是想让紫苏也拧自己耳朵,奈何根本没有机会。如此,看陈瑜被拧也是一种享受。 “陈瑜,记得曾新瑶的师父秦长老,有一门施展灵符的特殊手法?”看着在陈瑜手中不断翻滚的土豆,紫苏一边吃一边道:“你和曾师姐更熟,有没有见他施展过那种手法?” “见过,名叫飞花术。听新瑶姐说,那是秦长老从移形换影身法中推衍出的秘术。”陈瑜烤着土豆,道:“有一次我帮新瑶姐喂招,就算将追云靴的速度全力展开,仍然逃不出她飞花术的火焰符。还好新瑶姐及时收起术法,不然真有可能将我烧伤的。对了师姐,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在想,能不能以飞花术的手法,施展我们的瓠号术。”紫苏轻咬一口土豆,她虽然不允许陈瑜为了土豆去偷,但偷来的土豆她吃地仍然香甜。 “哦,那新瑶姐就在原阳,我传音请她过来?”陈瑜稍一沉思,感觉紫苏确实很有想法。而且经她提醒,陈瑜立刻想起,若几日前他掌握了飞花术,在和万三朗的斗法中,他可以轻易地施展瓠号术将其击杀。而且那样的话,他应该可以得到一只完整的风灵兽。 “还是我来,把你的玉鉴给我,我的玉鉴里没有她的烙印。”紫苏道。她太孤僻,也就在白鹿殿才会大声笑放肆哭,便是这两年开始去披霞殿跟着红玉长老学习宗门事务,听步婷说都没见她怎么笑过。 “那师姐,我们在韦姑娘和临风的玉鉴上也留下烙印。”陈瑜将烤好的一只土豆递给早已等候的韦灵儿和李佶,同时取出地图玉简顺手递给韦灵儿道:“还有,进入如意宗之后,我们首要任务是采药。里面就算有天帝的夜壶,也要采到药完成任务之后再去抢!” “要的话你去抢,我对那玩意不感兴趣!”陆临风呛陈瑜一句,道:“赶紧烤土豆,哪那么多废话?” 紫苏已经神识进入陈瑜的玉鉴,开始向曾新瑶传音。而整个院子里只陈瑜一人在烤土豆,其他人只负责吃。可怜陈瑜烤了那么多,自己竟是一个都没吃到。 “可城哥,前些日子我遇上陈氏家主了,他说他想起事。”刚才陈瑜和紫苏讨论功法,并不涉及紫阳宗机密,因此其他人都在注意聆听,只有刘可城在埋头吃着土豆。陈瑜担心勾起刘可城没能成为修士的伤心之事,主动向他道:“我知道雍国实力强大军力鼎盛,如果陈氏最终落到你的手里,帮陈氏留一脉香火。” 刘可城一愣,继尔大喜,道:“当真?陈氏要起事了?太好了!” 见众人就连刚传完音的紫苏都奇怪地看着他,刘可城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是将军,将军哪有不喜欢打仗的?只要有仗打,我就有机会赚取军功,才能早日得一城之地!” 解释一番,刘可城讪讪道:“只是瑜哥儿不是已经和陈氏没有关系了吗,怎么还要帮陈氏留下香火?” 刘可城和陈瑜的想法一样,只认陈良是陈瑜的父亲。而且陈康杀了陈瑜的生父,竟还可以被立为世子,这摆明了是欺负陈瑜。 若是自己倒也罢了,对刘可城来说,敢欺负陈瑜比欺负他还令他愤恨! “来你这里之前,我顺道去拜祭了父母。”陈瑜有些沉重地道:“或许是冥冥中的联系,我的院子里有一棵桂花树,这些年也习惯了桂花香,几天前才知道,原来我亲生父母生前,也喜欢桂花。” “行,瑜哥儿都开口了,我便是拼了全部功劳,也求王上留陈氏一支香火。”刘可城大度道。 “曾新瑶回信了。”紫苏手中,陈瑜的玉鉴突然一烫。 世间传音玉鉴的有效距离有近有远,紫阳宗亲传弟子的身份玉鉴可以传音,弟子外出若意外而死,玉鉴会立即破碎。与此同时留在宗门的魂玉也会跟着破碎,由此宗门立刻施展秘法,可以知道弟子死于何人之手而下令追杀。 这里距离原阳不足万里,完全处在玉鉴的有效距离之内,因此曾新瑶可以随时向他回信。神识再次沉入,睁开眼睛时紫苏苦笑地看着陈瑜道:“曾新瑶说,她也要去如意宗,请四方叔到时候保护她。” (未完待续) 第137章 神秘的如意宗 第137章 又数日,距离如意宗的开启,已经只剩十三天。别说陆临风,便是紫苏和四方也开始着急,连番催促着陈瑜尽快上路。但陈瑜不放心刘可城,而且此一别他将随紫苏前往紫阳宗东南地区历练,也不知道何时才能与刘可城再相见。 其实有白衣修士的心血和骨髓精华,刘可城恢复的非常快。在了解到陈瑜此后将与自己相隔无尽距离,而战场上刀剑无眼,自从军的第一天起,他就已经做好了战死沙场的准备。此一别,很可能就是永别。 刘可城到底是军人,比优柔寡断的陈瑜更有担当。这一日黄昏,于秋风落叶中在院子里提着他那杆龙鳞枪,舞动着陈良所教的霸王枪法,向陈瑜证明着自己已经彻底恢复,好让他能够放心。 晚上又和陈瑜偷偷出城,在早已收完庄稼的荒地里,寻摸半夜找了一筐被农夫落下,个头小得可怜的土豆回来。召来军中伙夫,将这些土豆节成小指粗的土豆条,加水和面搅拌均匀,一半摊薄一半随意,上笼屉蒸熟。小时候陈良经常做给陈瑜,刘可城经常跑来吃的土豆饼土豆团就做好了。 再将剩下的土豆切丝炒熟,在院子里于月光下,众人一起品尝陈瑜小时候的味道。 直到此时,陈瑜等人才见到了刘可城的长史庞统。一个三十来岁的书生,相貌说不上丑,但是与俊郎绝不相干,谈吐不俗从容稳重,是对刘可城也非常恭敬的下属。 这一夜,刘可城喝了很多酒,庞统知道自因了起床气而兵败之后,刘可城就一直非常自律。劝了几句见劝不动,便也陪着刘可城一起喝酒。陈瑜倒是想陪着喝几杯,奈何他连宗门佳酿都感到难以入喉,寻常酒水就更是难以下咽。他以茶代酒,在刘可城越来越迷糊,他越来越清醒中,小院的石桌上已经杯盘狼藉。 第二天,刘可城与庞统带着数十亲卫,与陈瑜一行人各自骑着高头大马,出南门直送出十里。 “李兄如今还不是紫阳宗弟子,因此要找合适的洞府,最好绕过紫阳山脉,去紫阳宗以东进行修炼。”陈瑜叮嘱着李佶,道:“那里灵气充沛拥有灵根的凡人众多,紫阳宗很多弟子就出自那里。李兄于修炼之时也可以去附近修仙城镇打听一下,只要紫阳宗开始收徒李兄就尽快赶回,到了附近记得给我传音!” 李佶点点头,下得马来向陈瑜、紫苏等人深深一礼,又向刘可城和庞统拜别,随即袍袖轻挥,在刘可城麾下亲卫大呼,数十匹骏马希律律长鸣声中御剑向东而去。 却不是李佶有意如此高调,事实上他和陈瑜等人一样,进城出城都会选无人之地飞行或降落。今日的一反常态,乃是为了在城中残余修士的面前给刘可城长脸,同时借刘可城这些亲卫之口,让他手下数千将士都知道自家将军非常不凡。 “庞先生,可城哥向在粗枝大叶惯了,若可城哥有什么不妥之处,还请士元先生及时劝谏!”陈瑜向庞统深深一礼,令后者一阵手忙脚乱。 昨晚被召来喝酒,庞统当时以为陈瑜一行人是刘可城的亲属,得知刘可城发达了前来投效打秋风。如今见刚才飞走那人对陈瑜等人都颇为恭敬,庞统一阵忙乱的骑在马上连呼“不敢”。 “可城哥,我们真要走了!”陈瑜深深地看一眼刘可城,浓眉大眼,方头大脸,膀阔腰圆。身上虽未着甲但骑在马背上的腰身挺地笔直,他身后的亲卫以及战马,被李佶离去引起的慌乱只片刻就恢复肃静。刘可城已经长成了真正的将军,而且将麾下军纪严明训练有素,他凭着自己的本事,定可以得一城之地! “瑜哥儿,两年后我就要和呼延小姐成婚,那时你可得空闲?”临别之际,刘可城也变成了陈瑜,变得优柔寡断。 “可城哥放心,你大婚之时我定前来讨一杯喜酒。而且我也很想知道,我那未来嫂嫂长什么模样呢。”陈瑜当即答应下来。即便要去别的地方历练,参加刘可城婚礼的时间总能挤得出来。 “那我的孩子,也就是你的侄儿出生,满月酒你可能来?” 刘可城这句话问出,不止他虎目噙泪,便是陈瑜也模糊了双眼。刘可城是将军,铁骨铮铮带领麾下冲锋陷阵也是豪气干云,但他终究只是年仅二十岁的青年,此一别和陈瑜真有可能成为永别,他的心里也满是不舍。 “可城哥,保重!”陈瑜扭过头去。若前来喝第一个孩子的满月酒,那第二个、第三个孩子呢?将来孩子成人礼、孩子结婚以及入仕之时,要不要也来喝一杯? 三只罗盘,四方当先开路,韦灵儿和紫苏,陈瑜和陆临风各踞一只罗盘,向着南方那接天连地的云雾、不,此时其实已经看不出什么云雾了,如今目之所见尽是闪电,连成一片的闪电。而此时,距离如意宗开启,只剩十二天! “进入阵法之后,谁也不知道自己将会出现在什么地方。而如意宗只开了一座南门,进入之后,我们先要尽快会合。”陆临风和陈瑜坐在一起,但是将声音远远送出,令紫苏、韦灵儿和四方也听得见,道:“我师父当年将紫陷草种在了龙背岭!” 陈瑜取出一枚白色玉鉴,这里面有陆临风帮他拓印的如意宗地图。神识沉入其中,很快找到了散发着红芒的“龙背岭”三个弯曲大字。视线拉远一些,待看清龙背岭所在位置,陈瑜顿时不乐意了,怒道:“你师父当年,为什么要将灵药种在那种地方?” 龙背岭所在位置,竟是非常靠近如意宗的主殿如意宫。 与紫阳宗一样,进入护宗大阵并不算进入如意宗主要区域。他们必须要从如意宗南门拾阶步行而上,一路经过镇魔渊、困龙潭等修士最容易汇聚之地,这才可以抵达龙背岭。而龙北领距离主殿如意宫,只有不到两百里距离。 如意宗是一个非常神秘的宗门,依着常理一个宗门被灭,首当其冲的应该是其护宗大阵。但数千年来的事实证明,如意宗虽已覆灭其护宗大阵竟神奇地得以保留。而且每隔三百年左右,这护宗大阵会开启那么一小会儿,待修士进入之后又重新运转,然后在一个多月最多不超过两个月之后的某一天重新开启,让里面的修士得以出来。 这分明是有人在控制的嘛,可是任修士如何大力寻找,最终确定里面确实没人。这护宗大阵的种种表现,或许当真只是阵法运行的正常现象。 其次,如意宗明明已经覆灭,其宗门里竟根本没有打斗过的痕迹,似乎整个宗门所有弟子,包括其必不可少的杂役,是在一瞬间突然消失。没有外敌未遭内乱,如此庞大的宗门其数量可观的弟子,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消失不见,此事怎么看都透着诡异。 如此现象当然会引起世间宗门的注意,包括紫阳宗在内,世间宗门早先都派了弟子入内调查。然而又能查出什么,无数修士带着疑惑进入,然后带着迷茫出来。时至今日对于如意宗的覆灭,已经没有宗门对其产生兴趣。 而最令人不可思议者,每次进入如意宗的修士,或者争夺宝物,或者出于仇杀,或者干脆无怨无仇只是看对方不顺眼而进行的斗法,定会将如意宗的各种建筑各座雄山毁坏。然而,当三百年后下一批进入如意宗的修士会发现,里面仍然没有任何打斗过的痕迹! 又有宗门对此难以理解,其实是根本无法理解,因此再次派了弟子入内调查,所有弟子还是无功而返。如此久而久之,再难以理解之事经历的多了,也就成了理所当然。 如意宗的众多雄山大殿,甚至弟子的洞府早已消失不见,无形中给每次进入的修士增加了麻烦。谁也不知道自己找到的所谓洞府,会不会是如意宗弟子当所的居所,谁也不知道自己找到的洞府,里面会不会留下什么功法或者法宝。 而说到功法,就不得不说如意宗最令人难以理解之处。 就算宗门里的所有弟子所有杂役,于某一个瞬间突然人间蒸发,可一个宗门的功法,竟然也可以全部消失吗? 要知道,紫阳宗记载功法所用到的纸张,全都是以灵药精心炼制的符纸。这种符纸任岁月变迁任沧海桑田,就算最坚硬的花岗岩都风化了符纸仍然可以保留。而且紫阳宗的功法,还有很大一部分是记录在玉简上的。 这种玉鉴被刻画了聚灵阵法,但凡还稍有灵气,则玉简不朽! 紫阳宗如此,世间所有宗门都是如此。尽管所有人都说,弟子是一个宗门的未来,但同时所有人都明白,光有弟子没有功法,这个宗门根本没有未来可言。 可是偌大的如意宗,无数修士在里面穷尽智慧用尽手段,竟至今没有找到哪怕一部功法。当然,除了如意宗那块巨大的传道石壁,似乎有功法的痕迹,可传道石壁存在了那么久的岁月,却从未令任何修士因之修炼到绝世功法。传道石壁,更多的是修士一种无奈的调侃。 尽管无数事实证明,如意宗没有任何功法存在。然而凡是进入里面的修士,其实都和陈瑜产生过同样心思。或许,如意宗的功法所等待的天命之人,就是自己呢? 如此一来,作为主殿的如意殿,无数年来任修士如何破坏,待下一批修士进入之后仍然发脾气好的如意宫,就成了所有进入的修士共同的目标。人们都想看看,便是找不到功法秘籍,在主殿总能找到公文?而修士的公文里,不可避免的定会夹杂关于修炼的只言片语。 因此,每次如意宗开启,发生在如意殿的斗法最多最激烈。可陈瑜神识在地图玉简中一番察看,龙背岭距离龙首峰的主殿如意宫才二百里。二百里于修士而言,算是距离吗? “我师父年轻之时,也想一探如意宗究境,去了如意宫附近有问题吗?”陆临风没好气地道。 (未完待续) 第138章 情根深种 第138章 时已深秋,除了一些常青树,脚下的林莽泛着枯意尽显衰颓。陈瑜、紫苏和四方三人,自初春万物萌发时节,在外飘荡了足足大半年。如今看着这满眼的枯黄,心中自然地涌起浓浓的乡愁。他们思念的,当然是紫阳宗的白鹿殿。 “也不知道师父如今怎么样了。”已经离开栒州五日有余,距离如意宗的开启,满打满算只剩七天。罗盘飞快的掠过一座座山头,将无数枯黄抛往身后。陈瑜看着前方仍然无尽的枯黄,喃喃道:“一个月前,屈突师叔说师父已经闭关,也不知道如今出关没有?是已经伤势尽愈,还是已经结成金丹?” “哪有这么容易?”陆临风又一次的,躺在罗盘上美美的睡了一觉,如今打着哈欠道:“结丹最是不易,便是有我师父亲手炼制的降尘丹,一切准备妥当之后,最快也要三个月才能成功。不过紫阳宗有紫阳真诀,这门功法我师父都赞赏不已,相信你师父结丹应该会很顺利。” “前一阵子你就说过,你师父很赞尚紫阳真诀这种话。”陈瑜心中一动,一把将陆临风拉起坐正,问道:“你师父当真非常赞赏紫阳真诀?” “那还能有假?”见紫苏和四方也在留意着这里,陆临风当即侃侃而谈,道:“大约两千年前……” “你等会儿”陈瑜感觉有些头大,打断陆临风道:“你刚才说什么,大约两千年前?令师贵庚啊?” 紫苏和四方也是惊疑不定,两千年?那时候紫阳宗才崛起不久,那时就已经有陆临风的师父了? 比起紫苏和陈瑜,韦灵儿心中的震惊更是无以言表。今日之前,他们一行人想当然的认为,陆临风的师父最多四百岁。因为如意宗每三百年开启一次,而且每次开启只容凝气境修士进入。他们想当然的认为,那位丹痴大师,是于上次如意宗开启之时进入,与人争抢紫焰草失利至今耿耿于怀,这才令陆临风再次进入如意宗,采下当年他自己种也的紫焰草。 韦灵儿心中苦涩,韦氏占了原阳作为根基,至今才五百多年而已。只是拼年纪,原阳韦氏和陆临风的师门比起来,就已经显得根基浅薄。甚至于,韦灵儿更苦涩地想到,原阳韦氏或许根本入不了那位丹痴大师的眼界!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陆临风的心思都在紫苏身上,陈瑜自己都没开窍,这一行人里,或许只有见惯一切看淡一切的四方,才能发现韦灵儿心慕陆临风的一丝端倪。但没有人知道,韦灵儿对陆临风,早已情根深种! 世俗界有门当户对之说,也因此当年陈瑜的父母才会遭到那么多人反对,甚至于陈康弑兄之后,还可以成为陈氏世子,只因他的妻子出身世家,他有强大的妻族势力撑腰。 若以门当户对而言,原阳韦氏才五百年的基业,恐怕连丹痴大师岁数的零头都比不过。韦灵儿的家族,配不上丹痴大师关门弟子的身份! 当然修仙界以实力为尊,家族还有三尊结丹老祖。韦灵儿刚想要以此安慰自己,却突然想到,结丹修士便是有丹药辅助,那也绝不会活过八百岁,而那位丹痴大师呢? “家师九千余岁了,我没跟你们说吗?”陆临风稍有疑惑,仔细想想,他好像真的没说过。 噗地一声,众人被丹痴大师的岁数震惊,还没回过神来,听到这个声音,一起循声望去。却见韦灵儿突然檀口微张喷出鲜血,一张俏脸霎那惨白。紫苏离她最近,更是吃惊地发现,韦灵儿的眼睛里,透着绝望之色。 “韦姑娘怎么了?”众人大惊,各自七口八舌地很是关切。 “无妨,刚才炼功时岔了气。”韦灵儿惨白的脸上挤出一点笑意。紫苏立刻伸手为其探脉,片刻后松了口气,道:“确实是气息紊乱,韦姑娘好好休息一下。” 四方轻轻摇了摇头,他一个老光棍,于男女情爱一事上,比起陈瑜这个没开窍的还要不堪。虽然早已发现了端倪,张了张口想安慰韦灵儿,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令师九千岁啊,我长这么大,见过的最大岁数的,是紫阳宗鉴湖里那只大王八。”得知韦灵儿无妨,陈瑜不知死活的拿王八跟丹痴大师比岁数,道:“那只大王八整天将自己翻过来晒太阳,根本没什么事可做,连吃东西都要我等弟子将食物送去,听师父说,那只大王八早在紫阳宗建立之初就已经存在。那是我见过岁数最大的东西了,没想到你师父,比王八还能活!” 陆临风黑着脸嘴角直抽抽,见陈瑜咂几下嘴似要说出更加不堪的话来,当即大怒虎扑而来,掐着陈瑜的脖子怒道:“你嘴里再敢不干不净的,小心我掐死你!” “好好,好我不说了!”陈瑜立刻讨饶,他刚才没想那么多,如今也觉得拿王八比陆临风的师父确实不妥。只好另起话题,道:“那你快说说,你师父丹痴大师,是如何知道紫阳真诀的?” 韦灵儿轻轻的闭上眼睛,她已经不想再听了。事实上,她也听不进任何话了,因为她的心里,不断回响着陆临风的话:家师九千余岁,家师九千余岁…… 陈瑜也被震地晕头转向,若那位丹痴大师已经九千余岁,那么,其所种的紫焰草,如今又该是何等药龄?只是五百年药龄的一株人参,就引得风明澄和李思远拼命,九千年的紫焰草,那玩意炼制的筑基丹,谁敢吃? 他更是想起,当初陆临风向屈突昧提起要采一株紫焰草之时,他竟大喇喇的想要从紫阳宗取一株送给陆临风,好让他回去与其师父交差! 举整个紫阳宗,也找不出药龄超过五千年的灵药。他当时哪来的勇气,敢拿紫阳宗的灵药去冒充丹痴大师指定的紫焰草? 而且只凭着丹痴大师的年纪,陈瑜突然有了和韦灵儿一样的感觉。他感觉根基深厚声名显赫的紫阳宗,在陆临风的丹鼎派面前,就像是初春才露出个尖儿的小草。 亏了他与陆临风初相识之时,还有些抱怨紫阳宗的规距,未结丹之前只能于宗门内部招揽追随者。他当时怎么会生出,招揽陆临风的勇气的? 这一路以来,所有人看到陆临风,都以为他在巴结陈瑜这个紫阳宗亲传弟子。其实,应该调个个儿才对? “就大约两千年前,你们紫阳宗当时的一位弟子来中洲游历。听说他以紫阳真诀在某一城闯下偌大的名头,每日前去向他挑战之人络绎不绝,但那人始终胜多败少。”陆临风放开陈瑜的脖子,重新安坐于罗盘,向陈瑜说着自己所闻。 “而且听说,他生得俊朗不凡,引得无数女修茶饭不思。甚至为了他,众多女修竟大打出手,很是惨烈呢。”陆临风满脸向往,似乎希望自己也能得如此待遇。 “临风,我求你了。”陈瑜还不明白一个男人,引得众多女修大打出手是什么滋味,他看着陆临风道:“你给我说说,我的那位长辈在中洲是如何呼风唤雨的?而且你师父,为什么会对紫阳真诀赞赏有嘉?” “怎么呼风唤雨?”陆临风奇怪道:“他当时才结丹境,而那座城里光元婴就有十多尊,哪轮得到他去呼风唤雨?而且我知道他,还是要来你们这里,师父总要简单介绍一下这里的情况?当时师父是将紫阳真诀、三垣真经还有太阴真经一起说的,说这三门功法很有可取之处而已。” “你师父就没说,紫阳真诀乃三大功法中最厉害的一部吗?”陈瑜不死心,脸上都有些狰狞了追问着陆临风。 “没有,师父只说,强龙难压地头蛇,让我见了你们三派弟子尽量不要起冲突,一切以安全回去为主。”陆临风无所谓道。 “那丹痴大师,对紫阳真诀就没有只言片语的特殊说法吗?”事关陈瑜的骄傲,在得知丹痴大师的年龄之后,陈瑜迫切的,想要从其口中得到认可。 “哦,师父说过,三大功法都属于上乘功法,便是放在中洲也足以借着这些功法成就强大的门派。”陆临风很是为难,他师父向他介绍三大功法之时,当真只是简单的一笔带过。如今却要挖空心思的,满足陈瑜的自尊心,着实有些为难他了。而且他师父当时,其实对方夜宗的《三垣真经》更感兴趣。 “上乘功法、上乘功法。”陈瑜看着陆临风,问道:“丹鼎派,应该有顶级功法?那么在你们丹鼎派,似紫阳宗这样的上乘功法,多么?” “陈瑜,你不要太纠结于功法的等级。”见紫苏和四方也一幅聆听的神色,陆临风安慰道:“其实似丹鼎派《太清丹经》和《勾陈天书》这等顶级功法,整个世间也没几部。而且你若是想学上乘功法,大可以来中洲拜入我丹鼎派,只要成为内门弟子,所有上乘功法还不是任你修炼?” “任我修炼、任我修炼?”陆临风喃喃道:“在紫阳宗,紫阳真诀只有我等亲传弟子才能修炼,而在丹鼎派,只要内门弟子,就可以任意修炼上乘功法。而且你们丹鼎派,顶级功法竟然有两部之多!这世道,也太没天理了!” 要知道在三大宗门,众弟子拼了命的完成宗门任务,所为的只是得紫阳真诀的只言片语以作修炼。而且晋升为亲传弟子,更是三大宗门几乎所有弟子的共同愿望。陈瑜和紫苏完全是命好,遇到了陈三思这个师父,这才轻而易举的成为亲传弟子。只一点,当今紫阳宗的亲传弟子中,只有陈瑜、紫苏、步婷、曾新瑶和林飞五人不是筑基修士! 吱吱,突然,就在陈瑜满心失落之际,从他怀里突然传出小花那熟悉的,又很不一要的叫声。 小花终于醒了! (未完待续) 第139章 生命的不可思议 第139章 小花是松鼠,它的叫声向来很好听,陈瑜也早已习惯了它的叫声。但这一次,小花苏醒后发出的声音,有了不同。 它的叫声里,有疑惑。 它终于有了灵智,可以用叫声表达自己的情绪了! “陈瑜,放开罗盘禁制,我来你那里。”小花的叫声也引起紫苏的注意,就连在前面开路的四方,也迅速调头向陈瑜这里飞来。 吱吱吱的声音再次响起,而且小花在陈瑜的怀里不安地扭动起来,它初得灵智,对于自己眼睛所见充满好奇也充满戒备。陈瑜的淡紫暗纹衣衫是一件很不错的防御法宝,小花呆在他的怀里,努力睁大了眼睛其实看不到什么东西。对于任何有灵智的生物而言,看不见才意味着危险。 待紫苏和四方来到陈瑜面前,韦灵儿也找个相对边缘的地方盘膝打坐。满心被小花叫声吸引的几人,包括四方都没有察觉,陆临风的身份太高,已经令韦灵儿连仰望的勇气都在失去。 紫苏、四方和陆临风,一起隔着衣服盯着不断翻动的小花,陈瑜看几人一眼,伸手入怀向小花抓去。 正在翻动的身体猛地一僵,外面几人看地清楚,对小花的表现又惊又喜。 之前的小花是寻常小兽,它早已习惯了陈瑜的气味。正常在陈瑜怀里醒来它是不会如此翻动的,它会在醒来的第一时间,立刻通过气味知道自己身处何处。 现在的小花当真是拥有灵智了,之前的翻动或许可以解释为小花急切地想要出来透透气,但其身体一僵,定是看到陈瑜伸入的手,令它有些不知所措。 轻轻握住小花柔小的身体,陈瑜再次明显的,感觉到小花身体紧绷。但只是瞬间,他感到小花扭过头轻嗅了自己一下,还伸出小舌头舔了他的手,然后,小花的身体立刻放松。 如平日那样,将小花掏出。 阳光下,陈瑜将小花托于掌心。小花的身躯并没有多大变化,连着尾巴仍然不足一尺长。众人看去时,小花仍然是棕底黑纹,耳朵尖上细细的绒毛轻轻抖动。罗盘可以隔绝外面的空气进来,而且此时罗盘已经停止,因此这样的抖动并不是因了风,这是小花主动的,以绒毛重新感知这个既陌生又熟悉的世界。 它的眼睛仍然犹如莹润的黑宝石,但与之前不同的是,它的眼睛可以滴溜转动,这是再次令人惊异之处。眼睛是精气神汇聚之处,便是凡人也可以感觉到投注于自己身上的目光。紫阳宗的潜踪匿迹术法,更是要求修炼之人令自己双目无神,或于隐匿之时干脆闭上眼睛。 小花的眼睛能够转动,说明它有了自己的心思,这是拥有灵智最明显的表现! 它的两只前肢四个脚趾,两条后肢五个脚趾。如今或许因为有些紧张,全都伸长了指甲,令陈瑜的手掌里印出了几个小坑。但小花没有用力,它被托于掌心正对着陈瑜,滴溜转动的双眼看了陈瑜一会儿。 终于,它认出了陈瑜。因为它还是寻常小兽的时候,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陈瑜,这是深植于灵魂里的印象,如今拥有了灵智,这种印象只会更加深刻。 “快看小花的牙!”紫苏半蹲在陈瑜身侧,按着他的肩膀看向小花,突然惊叫一声,道:“它的牙,为什么不一样了?” 众人一起看去,陈瑜更是小心的,掰开它的小嘴巴仔细看去。 松鼠是啮齿动物,它原本应该有两颗小门牙。但此时,它的小门牙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四颗如虎一般,散发着森寒光芒的小虎牙! 若描述地更形象一点,小花的小门牙,变成了尖利的貂牙。 而陈瑜掰开小花小嘴的时候,小花似稍有抗拒,但并没有攻击陈瑜。反而因又一次闻到陈瑜手上的气味,再次伸出小舌头舔了他的手。 一手托着小花,另一只手轻抚其柔软的毛发,这熟悉的动作,再次令小花感到舒服感到安心,微眯着眼睛很是享受。 陈瑜不知道,陆临风、紫苏不知道,便是见多识广的四方,从没接触过收养妖兽,他也不知道,收养妖兽是一件需要非常谨慎之事。 妖兽有灵智但绝对不高,它们行事仍然会受到本能驱使,除非境界很高或者天赋异禀。而且修士收妖兽之时,正常来说是看中了妖兽的一身本事,也就是说,修士要收妖兽之时,妖兽已经成长起来了。 此时为了更快的熟悉彼此,也为了更好的控制妖兽,修士会取其眉心魂血作为牵制。魂血献出之后,妖兽将不可能另投他主,修士可以通过这滴魂血,只需心中一个念头,随时可以决定妖兽的生死。 但陈瑜和小花之间,却无须这个过程。因为他是小花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人,他的身影早已深深烙印进小花的灵魂。日后便是别人得了小花取其魂血,小花灵魂里所认可的主人,仍然是陈瑜!至于魂血,身为修士还能被规距困死吗? “陆公子,小花,为什么不是风灵根?”四方突然开口问道。 小花本就生的可爱,毛绒绒的一团令人忍不住想要抱在怀里,特别是此时被陈瑜轻抚毛发,它半眯着眼睛一幅非常享受的小表情,显得更加可爱。 陈瑜沉浸于小花终于可以修炼的喜悦里,紫苏被小花的可爱吸引,正满脸笑容地看着它的小表情。韦灵儿盘膝在一边打坐,而陆临风更是得意着自己造化术的成功。竟是没有人于第一时间,去检查小花的灵根属性。 只有四方,他满心想着紫阳宗将拥有一只风灵兽,待其成长起来,将可成为紫阳宗的又一道底蕴,因此他第一时间检查着小花的灵根。然而这一检查,却令他大惊失色。 “为什么,小花竟是金灵根?”四方接着问道。 金灵根?这怎么可能? 陆临风、陈瑜和紫苏,就连在一边打坐的韦灵儿,也忍不住向小花看来。 运转修为,功聚双目,向小花看去时。只见棕底黑纹的小花,其身体周围笼罩着一团白色光晕,这种光晕给人一种,非常锐利的气息,这果然是金灵根! 白金、赤火、黄土、青木、黑水、透风以及蓝雷,各种灵根有着独属于自己的颜色,当修士御剑飞行之时,更可化作各色流光于天空飞逝。陈瑜也是修士,这种修仙常识他回到白鹿殿第一个月就已经了解,此时目光灼灼地看着小花身体外散出的光晕,艰难地转过头看向陆临风,道:“这确实是金灵根!” “我也看出来了,可这怎么可能,风灵兽是风灵根啊!”陆临风无力的辩着。 风灵兽确实是风灵根,不说它那一身的速度,当司马钧司马错兄弟与风灵兽激战之时,那时所有修士投注于风灵兽身上的目光不会看错,它就是风灵根。可为什么移植到小花身上,风灵根就变成了金灵根? “可能、也许、大概是没有心血?”陆临风看着小花,眼睛里却没有焦点,喃喃着为自己想着理由。 其实又何需理由? 就像凡人父母不可能决定孩子是男是女,只有等生下来那一刻去被动地接受结果。生男生女明明有一半的概率,凡人父母都难以笃定的把握,更何况世界灵根达八种之多? 就像一对水灵根的夫妇,连生四个孩子却生生给自己家凑够了五行;就像一对夫妇生了双胞胎,而双胞胎却一水一火。生命是这世间最不可思议之事,便是修士也不能依着自己心思去创造生命。 就像陈瑜的母亲林悦明明是非常罕见的雷灵根,而陈瑜却是金灵根。 风灵兽的灵根移植到小花身上而产生变异,小花也是生命,再不可思议之事发生在生命身上,也可以理所当然。 四方大感失望,陆临风的造化术确实神奇,可以令寻常小兽的小花拥有灵根。但他是紫阳宗弟子,他更希望紫阳宗能够拥有一只风灵兽。 “四方叔无须太过在意,小花从今往后可以修炼,它的寿元将不止十年,只这一点我就已经很满意了。”陈瑜安慰着四方。 刚才功聚双目看向小花,所有人都已经知道,小花不止和陈瑜一样都是金灵根,更是和他一样,灵根资质很差。但那又如何? 就像凡人科举所必须的户籍文书,只有拥有户籍文书的人,才能参加科举,也只有拥有灵根者,才可以成为修士才可以修仙。 从小师父陈三思就开导陈瑜,先天的资质并不重要,后天的努力才是决定修士日后成就的根本! “是啊四方前辈,不管怎么说,小花是这世间第一只,不因吞服灵药而踏上仙途的灵兽。嗯,凶兽!”陆临风开解着四方,也为了自己不再窘迫给了小花一个“第一”的头衔。 至于他说得凶兽,乃是世间通用的称呼,专指吞服灵药但仍然没有达到凝气一层的妖类。同样灵兽,专指已经认主,并且正常修炼而不是吞噬修士修为的妖兽。 “不好”陈瑜突然大喊一声,吓得小花一个句灵,更令其他人也一阵心惊肉跳。只见陈瑜看看四方,又看看紫苏,道:“紫阳宗,可有专供灵兽修炼的功法?” 紫苏和四方一阵面面相觑,紫阳宗还真没有这等功法。他们不约而同的,一起看向了陆临风。 “看我干什么?”陆临风恼怒道:“在我丹鼎派,但凡有灵兽也被拿来炼丹了,哪来的功法供它们修炼?” 稍有些失望,陈瑜重新看向小花,道:“你我当真有缘!” 陈瑜的意思是,他也有一个第一。修仙这么久,他已经隐隐知道,自己可能是这世间,第一个而且或许是唯一一个误食地灵根这等灵药,才走上修仙之路的修士。 小花趴在陈瑜掌小,回应以吱吱叫声。 (未完待续) 第140章 原阳战事已起 第140章 一路再无意外,更没有拦路打劫的修士。不断有修士化作的流光被他们超过,也不断有流光超过他们。如今如意宗开启在即,人们都急着赶去,哪有时间行剪径之举? 小花苏醒之后的第七天,也就是如意宗即将开启之时,他们终于来到了目的地。也就是山脉深处缭绕了数千里,闪电已经连成一片,隆隆雷鸣轰响,令人只看一眼就心惊胆战的如意宗护宗大阵前。 “什么样的宗门,可以用雷系术法作为护宗大阵?”站在罗盘上停下身子,远远看着眼前令人胆寒的这一幕,陈瑜脸色有些发白地道:“又是什么样的力量,可以将这样的宗门无声无息地毁灭?” 世间护宗大阵外形大同小异,如意宗的也不例外,和紫阳宗一样看起来像一只倒扣的巨碗。不同的是,紫阳宗的护宗大阵脱胎于风系术法,平时只开启三成,里面是纵横交织如雨般密集的风刃。当完全开启时,风刃立即变成宛如实质的飞剑。 紫阳宗的护宗大阵由九殿之一的天工殿维护,陈瑜随龙学疆、元靖等人巡夜之时听他们说起过,若紫阳宗的护宗大阵完全开启,可瞬间杀死元婴修士。 眼前的雷系阵法里,第一道电弧正处于鼎盛,第二道紧跟其后,第三道正在向着鼎盛急速攀升,第四道更是不甘示弱……待第一道电弧湮灭之时,其身后跟随了七、八道粗若巨椽,开着危险枝叉的电弧。 这样的景象充斥着大阵的每一个空间,更有巨大的雷球如气泡一般迅速鼓胀,到了极致之时突然轰隆隆地爆开,无数雷电小球密布于枝叉闪电的每一个空隙。如此防御,只看一眼陈瑜都感到头皮发麻,更不敢生起任何冒犯亵渎之心。 “你们这个地界,竟出现过如此宗门!”陆临风张了张嘴,想要表达自己的震惊之情,却突然感到词穷。任何语言,在眼前阵法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陆临风甚至想着,便是自己的掌门师兄,携丹鼎派至宝浑天鼎来闯此阵,恐怕也要被轰成渣。 他心里不禁生起和陈瑜一样的想法,什么样的力量,可以无声息的,将如此宗门毁灭? 驾着罗盘向下飞去,这里已经聚集了无数修士。他们或单独盘膝打坐,或数人围成一个圈,有的御着法宝停于半空,有的找了树木矮山站在上面。当然更多稍有条件的修士,却是祭起楼船躲入其内,任楼船在隆隆雷鸣声中闪烁着光华,他们全都在等着如意宗开启。 陈瑜等人的到来,令地面上一些修士纷纷避让。紫阳宗的飞行法宝太过醒目,而且陈瑜身上的宗门服饰,对于此地绝大多数修士都是震慑。 震耳雷鸣令陈瑜的脸色更显苍白,向四方和紫苏看去,他们的脸色也很不好看。雷电是世间最神秘的力量,合紫阳宗之力,数千年来也没收集到一部关于雷系术法的功法。而据陈瑜所知,另外两大宗门,也没有雷系功法。 如今近距离看着眼前大阵,陈瑜对于毁了风灵兽的独角很是痛惜。心中很是神往地想着,有朝一日若能掌握雷系术法,他必将名震修仙界! “这里的人,可真多啊!”陆临风拼了命的,凑在陈瑜耳边将自己的感慨吼了出来。 “中洲丹鼎派的陆师兄,您的师父难道没有提起过,这世间有一门术法,名叫神识传音吗?”陈瑜以神识,轻松地将自己的话传给陆临风。然后就看着后着苍白脸上的精彩表情,心中一阵舒爽。 自得知丹痴大师竟已经九千余岁,和韦灵儿一样,陈瑜连仰望都不敢了。然而不同于韦灵儿,陈瑜对丹痴对陆临风无欲无求,因此对于丹痴大师提起紫阳真诀之时,竟是与另外两门功法相提并论,这就令陈瑜心里很不舒服。 一路上但有机会,陈瑜就对陆临风一阵冷嘲热讽,他是想从这些小事上,找到些许优越感。可怜陆临风身为丹师,在中洲根本无需出手,还是来了西北才养出了丁点战斗本能。于神识传音这种事,他会,但他至今没有用过。 好在陈瑜也只是过过嘴瘾,得陆临风提醒向两边看去。 西北之地同一时间同一地点,从未有过这么多修士,眼前一幕真可以用人山人海来形容。目之所及形形色色的修士,各种种样的楼船密布于阵法之前,众修士如陈瑜一行人一般苍白着脸。无数楼船表面的阵纹不断闪烁,以抵挡阵法中传来的轰轰雷鸣。 就眼前所见已经足以令陈瑜震撼,但是要知道,他们是自北而来,护宗大阵却如倒扣巨碗绵延了数千里。也就是说,除了正北方向这些人山人海,其他七个方位的修士当也不下于眼前所见。 而且陈瑜更是知道,还有为数众多的散修,被三大宗门组织起来,正在原阳厮杀对峙。 眼前这些修士境界有高有低,最高者已经凝气十五层,最低也有八层九层的样子。陈瑜这个凝气七层的修士,在这些人里面反而处于垫底的行列。 如意宗除了里面的妖兽,本身并没有什么危险,进入其中最大的危险,反而是来自身边的这些修士。刚才陈瑜等人降落之时,他已经习惯因此没有留意有多少修士为他们让开位置,然而只要进入如意宗,刚才慑于紫阳宗威势给他们让位置的修士,很可能会向他们举起屠刀! 刚一落地,重新熟悉了陈瑜,并且似往常那样趴在他肩上的小花,嗖地一下熟门熟路的,再次钻进陈瑜的怀里。 眼前缭绕交织的闪电之芒太过骇人,夕阳的光芒照进里面,立刻被密布的闪电撕作粉碎。加之隆隆的雷鸣之声,连四方这样的修士都脸色瞬间惨白,更别提还只是凶兽,初得灵智的小花。 “你们怎么才来?”这里雷声轰鸣,说话根本听不清楚,因此这声娇声喝斥是以神识传进陈瑜等人的心里的。 循声望去,却是容貌姣好,一身白底粉花戎服劲装,腰间束了红色丝带,勾勒出美好身形的曾新瑶,正莲步款款向他们走来。 曾新瑶生得很美,这一点从她一路向这里走来,不时有年轻修士将目光投于其身上就可以证明。而且六年前陈瑜参加宗门考核,那时紫苏还没长开,陈瑜认为曾新瑶比紫苏好看了太多。 “那天晚上紫苏师姐给我传音,我立即就从原阳启程,在这里已经等了你们三天了!”曾新瑶来到陈瑜身边,看看其鼓鼓囊囊的胸怀,没好气道:“你是想带着那只小松鼠,一起进入如意宗吗,你是真喜欢它还是想害死它?” 陈瑜、紫苏和四方向曾新瑶见礼,又向她介绍着韦灵儿和陆临风。果然,尽管有一位见多识广的师父,曾新瑶也没听说过丹鼎派,对陆临风只是礼貌的点点头,反而对韦灵儿很是热情。 “新瑶姐竟已经凝气九层了,只是你怎么又不穿宗门服饰?”上次从雍都到寿县,曾新瑶和步婷穿了常服,就已经被元靖一阵数落,没想到再次相见,她仍然穿了常服。 瞪陈瑜一眼,曾新瑶懒得搭理他,轻拍储物袋,也祭起自己的楼船。陈瑜惨白的脸上顿时露出笑意,连招呼都不打一个纵跃冲上楼船顶层。 世间楼船法宝的构造大同小异,最顶层往往只有一间舱室,却是整艘楼船中最大的一间。舱室两边是甲板,陈瑜向来喜欢在甲板上看外面的风景。 不过今天他绝没有这种心情,进入舱室焦急地等着其他人进来。如意宗的护宗大阵,其雷鸣之声实在不是他所能承受的。刚才只那么一会儿,他已经感到了头晕脑胀。 待所有人都进来,陈瑜更是迫不及待地关门并祭出隔音符,陈设简单精致的舱室里顿时安静,令所有人都松了口气。这世间雷灵根的修士非常稀少,盖因雷系术法既刚猛又多变还威力惊人。如意宗的护宗大阵其实也有隔音效果,不然只震耳的雷鸣声,就足以令所有靠近的凝气修士成为飞灰。 “就新瑶姐一人吗?”围着小圆桌坐下,喝了一杯茶终于缓过劲来,陈瑜没看到步婷和林飞,因此才有此问。 “汲温长老来了原阳,林飞要随侍左右。而且原阳战事已起,步婷要帮红玉长老处理公文,他们都有事来不了。”曾新瑶说着,安慰刚才失声惊叫的韦灵儿,道:“韦姑娘无须担心,三大宗门都有各自的刑殿长老亲自约束,此次大战不会再波及到韦氏族人的安危了。” “竟然已经开战了!”紫苏重又恢复了她的孤僻,四方身份不够,只能由陈瑜和曾新瑶交流,道:“那红玉长老怎么会容新瑶姐离开战场?” “哼,我在战场被分去主持五行大通阵法。”曾新瑶喝口茶,道:“战场上根本没有我发挥的余地,整日做的最多的,就是为五行大通阵法输入修为,我早就不想在那里呆着了!” 确实如此,修士大战远没有凡人那种各级将军斗智斗勇,向来是在战场上找个对手捉对厮杀。但是如果动用了各种阵盘,似曾新瑶这等亲传弟子,只能被分配去主持阵盘。一则可保证她的安全,二来也可煅炼她的指挥才能。 盖因五行大通阵盘不可能被修士扛着冲锋陷阵,指挥阵盘之人必须拥有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敏锐。若战场上己方弟子处于弱势,还要调整着阵盘,于混乱的战场上在不伤己方修士的情况下,为处于弱势的弟子提供帮助。 因此被安排去主持阵盘,乃实打实的对弟子的锻炼。 这时,躲进陈瑜怀里的小花被茶香吸引,吱吱叫着钻出来跳在桌上,人立在陈瑜面前等着陈瑜帮它倒茶。 “凶兽?”曾新瑶语带疑惑,几个月前她是见过小花的,那时她和所有人一样,都以为陈瑜是犯了富贵病,养只寻常小兽只是为了玩。如今再见小花,没想到它已经成了凶兽。 (未完待续) 第141章 身份尊贵 第141章 稍稍将斩杀风灵兽的地程讲一遍,又讲了陆临风为小花移植灵根,令曾新瑶对眼前这个小宗门弟子刮目相看。移植灵根这种事,她和陈瑜等人一样,在此之前想都没想过。 “这是你们要的飞花术功法,你们要是早来几天,我们至少可以对功法略作熟悉。”曾新瑶向陈瑜和紫苏各递一枚玉简,道:“不过我想学白鹿殿的擒龙手!” “可以。”紫苏接过飞花术玉简,很是干脆地道。她是白鹿殿大弟子,与同门并且同样的亲传弟子交换功法,必须由她来决定,陈瑜的身份在这件事上还不够。 紫苏取一枚空白玉简贴于额头,拓印了擒龙手功法递给曾新瑶。然后三人一起,将各自手中的玉简贴于额头,在识海里烙印了自己想要的功法。 飞花术是曾新瑶的师父秦长老,于筑基境之时以移形换位身法推衍而来。如今秦长老已经结丹,对飞花术再次改良,隐隐已经成了紫阳宗又一门绝学。 简单来说,陈瑜和紫苏施展瓠号术之时,与寻常术法无异。凝出法诀之后,术法要迅速飞过敌我之间不短的距离。尽管他们已经很努力的,让自己的术法飞行速度更快,然而于激烈战斗之时,任何机会都是稍纵即逝。甚至有时候,术法到达敌人身边之前,人家早已换了位置,此术相当于就此浪费。 飞花术是一种施展灵符的手法,经秦长老改良之后,以移形换位的手法,将敌人周身的天地灵气,与自己将要施展的灵符相互置换! 这还只是最初的飞花术,听闻秦长老外出时,曾被困于一处禁灵大阵,大阵里没有丝毫灵气。虽说后来安然脱困,但秦长老终于知道,自己这门术法仍有漏洞,因此于结丹之后,潜心将此漏洞补上。 如今的飞花术,已经不再局限于灵气。而是结出特殊手印,可以将灵符与敌人身边的任何东西进行置换,包括空气! 改良之后的飞花术,才是真正的名符其实,可以如天女飞花一般,让自己的灵符随心所欲的,出现在敌人的任何方位。 “当真令人叹为观止!”功法烙印于识海,以擒龙手换了飞花术,令陈瑜和紫苏大感值得。而烙印了擒龙手的曾新瑶,心中的震动却比他二人还要剧烈。 紫阳宗自创派祖师以来,擒龙手就一直存在。然而最开始的擒龙手威力虽然很大,施展起来却须颇费一些手脚,而且所谓的威力很大,指的是创派祖师以元婴修为来施展。后人修为往往难以达到元婴境,擒龙手这门功法,一下子变得很令人费神。 也有人想过对此功法进行改良,结果正赶上紫阳宗第一次极速扩张之时。 那时节,紫阳宗每灭掉一个宗门,或者但凡有宗门投诚,紫阳宗都会得到威力非凡的功法。当时的紫阳宗弟子废寝忘食的修炼着新功法,好自身强大之后再去扩张,改良擒龙手的事情,理所当然的被暂缓。 谁也不会想到,这一缓就是近两千年,直到陈三思出现。 和紫苏一样,陈三思也是个孤儿,被上一任紫阳真人收养。只是陈三思资质太差,紫苏只花了九年就已经是凝气十一层修为,陈瑜用了六年如今已经是凝气七层修士。而陈三思,却是花了四十多年,才堪堪修炼到凝气十五层。 其实当时陈三思自己已经绝望,他当时已经四十五岁,对于筑基已经不再抱有幻想。然而陈三思是上一任紫阳真人收养,并且理所当然的成了亲传弟子。一个四十多岁的凝气境修士,却成了紫阳宗的亲传弟子,这在当时不只是宗门内部,更是成为其他宗门的笑料。 为了不给紫阳真人丢脸,陈三思思来想去,从故纸堆里捡起了擒龙手的功法。他想要穷注定短暂的一生,将此功法进行改良完善。 没有人知道才凝气十五层的陈三思,吃了多少苦花了多少心思,才将擒龙手改良成如今模样。 陈三思在原先擒龙手功法的基础上,引入了风刃术和牵引术。 这也只有陈三思才会想到,因为他当时才凝气境,还无法接触更高深的其他功法。而风刃术和牵引术,是凝气修士功法的最基础。 或许正应了那句,功夫不负有心人。陈三思以五年之期,终于令擒龙手可以瞬间施展,且威力比起旧版本更胜数筹。更可喜的是,五年来陈三思潜心钻研,于擒龙手大成之后不久,就自然而然的晋升为筑基境。 这些年新擒龙手功法一直在白鹿殿,是因为陈三思仍然时时对其进行改良。如今交给曾新瑶的擒龙手,乃是陈三思养伤的这几年,最后定型的功法。 曾新瑶心中感叹,却是她和当初的陈瑜一样,认为陈三思的大长老之位是捡来的,嘴上虽不说,心里却带着些许轻视。 然而得见如此功法,还是和陈瑜一样只是瞬间,曾新瑶对紫阳宗大长老的印象彻底改观,甚至隐隐的,已经有些崇拜了。 各自得了功法,然后陈瑜三人当着对方的面,手上用力,将手中的功法玉简捏成粉碎。这就是陈瑜得了那么多储物袋,却在里面没有找到一部功法的原因所在。功法记录在玉简上,于安全方面而言,又怎能比得上直接烙印于识海? “对了还有一件事”心里将擒龙手过一遍,知道急切间自己还无法将其参悟,兽新瑶看着紫苏,沉声道:“傅贤月师兄,陨落了!” “什么,不可能?”紫苏果然脸色大变,不过却是陈瑜一下子跳起来失声惊呼,道:“傅师兄可是掌教弟子而且声名在外,当今世上有谁敢杀他?” 其实别说是他,连四方都变了脸色。小花正在喝茶,被陈瑜这一吓给呛到了,很不满的看看他吱吱大叫着抗议。 傅贤月和龙学疆都拜在掌教紫阳真人门下,虽说以紫阳宗的传统,他们二人将来未必可以接掌紫阳宗。而且为了笼络韦氏,长老堂更是拿他与韦氏和亲,就更是断了他接掌紫阳宗的可能。但傅贤月的师父是当今紫阳真人,只这一点,论起身份就比陈瑜高贵了太多。正如陈瑜的疑惑,当今世上,谁敢杀早已声名在外的傅贤月? “方夜宗掌门弟子楚玉山!”曾新瑶神色里带着痛恨,沉声道:“不过楚玉山也废了,傅师兄临死前,毁了他的丹田。” “原阳局势,竟如此惨烈吗?”陈瑜缓缓坐下,道:“连傅师兄都能战死,那我们这一战,又要死多少师兄弟?” “听说掌教真人闻讯之后,将自己关在房里一整天。”曾新瑶摇了摇头,道:“第二天紫阳殿就传出命令,战事继续!” 紫阳宗自上一任掌教开始,就不断带着门下弟子征战四方,灭了很多不愿投效或者有意背叛紫阳宗的宗门家族。当今的紫阳真人,和陈三思当年都曾追随于其左右,可以说他们早已看惯了生死。而拿下原阳韦氏,又是紫阳宗早已定下的方略,当然不会为了任何一个弟子轻易作出改变。 “我始终认为,三大宗门完全可以和韦氏好好谈谈,找出一个大家都能接受的方案,何必要如此大动干戈?”陈瑜重新给小花倒了茶,道:“紫阳宗不缺灵石,相信其他两派也一样,为了灵石而死那么多弟子,值得吗?” “你的想法啊,等你入驻白鹿殿之后再提。”曾新瑶也是心情低落,道:“想来宗门有不得以的理由。” “什么理由,可以比弟子的性命还重要?”紫苏冷着一张俏脸,浑身更是难以抑制地发抖,陈瑜紧紧握着她的手,连连道:“冷静,师姐你冷静点!” 紫苏于傅贤月很有感情,此情无关风月。小时候为傅贤月订下婚约之时她痛哭不已,那是她将傅贤月当成了玩具,而这个玩具如今要属于别人了。 然而毕竟是傅贤月教她修炼,她后来教陈瑜的种种修炼法,比如以宝剑摘松塔,修炼的是牵引术;以修为烘烤松子,是为了加快陈瑜修为的恢复速度;还有以捉迷藏,修炼潜踪匿迹。这些实用又好玩的修炼方法,都是从傅贤月教给她的。 甚至因为由傅贤月指点,她才顺利的修炼了紫阳殿的火龙术。此术修炼到精深境界,甚至可以横行筑基境。 傅贤月一直在红玉长老麾下做事,紫苏自十三岁时初见月事,被师父送去红玉长老那里,还经常向傅贤月请教修炼方面的事情。因此傅贤月的陨落,陈瑜只是震惊,她却有失去亲人的痛苦。 紫苏向来沉默,她此时心中的痛苦,却根本难以用言语行容。若是陈瑜还可以大喊大叫以作渲泻,她只能默默的流泪。 陆临风想安慰紫苏,但刚才落坐时为了方便,他坐在了紫苏的对面。而且他不懂紫苏和傅贤月是什么样的感情,几番想要开口竟不知道说些什么。 “可傅师兄不是有个韦氏的未婚妻吗?”陈瑜还记得初到白鹿殿,紫苏哭的梨花带雨是为了什么,道:“我们那位未来的嫂嫂怎么办?” “为了笼络韦氏,当然是重新选一弟子去和亲。”曾新瑶早已过了伤心期,此时为了调节气氛,开着玩笑道:“反正韦氏只是需要一个保障,至于韦氏未来的女婿是谁,听说连他们那位结丹老祖都不在意。” “还要选?”陈瑜却不知道曾新瑶是在开玩笑,认真想了想,道:“总不能选龙学疆师兄?没道理选来选去,专选掌教师伯的弟子?” “当然不能选龙师兄,不过这新人选的身份必须能拿得出手!”曾新瑶正色看着陈瑜,道:“要说当今紫阳宗,于身份上刚好合适的,好像只有陈师弟你了。” 陈三思是紫阳宗大长老,其身份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陈瑜作为陈三思的弟子,拉去与韦氏和亲,似乎确实说得过去。四方一直人前人后说陈瑜身份尊贵,他说得也确实是事实。 “我去也行。”连紫苏都听出来了,曾新瑶是在说笑,偏陈瑜全没了往日的机灵劲,不知死活的道:“只是娶了原本的嫂嫂,这感觉好像怪怪的!” (未完待续) 第142章 进入如意宗 第142章 小花原本抱着自己的杯子,蹶着小屁股正在认真喝茶,初得灵智的它,其实仍然懵懂,至少它不知道陈瑜刚才为什么一惊一乍,不知道紫苏为什么流泪不止。它喜欢喝茶,却是根植于骨子里的习惯,令它知道这种被研成碎末的东西虽不如陈瑜的茶球,对它却很有好处。 伸着小舌头一下下的点进茶杯里,小花正喝得香甜。冷不防紫苏突然出手拧住了陈瑜的耳朵,然后陈瑜就吱哩哇啦喊痛。 初得灵智的小花确实懵懂,然而它的本能告诉它,陈瑜是它的亲人。因此也不掂量自己几斤几两,竟猛地抬起头吱吱地向紫苏一阵尖叫。而且它一边叫,一边捏紧两只前爪,还不时威胁般向紫苏挥舞几下。 “果然是拥有了灵智的小家伙。”小花的威协对紫苏没有起到丝毫作用,反而气地她更狠地拧着陈瑜的耳朵。而曾新瑶见小花样子可爱,一把从桌上捞起,不理会其抗议的尖叫与挣扎,拿起凑近自己一阵观看。 小花蓬松的尾巴向来是翘起的,往日不论陈瑜还是紫苏,托着它的后背拿在手中把玩之时,它的尾巴总是向后弯曲,努力勾住他们的手凭着本能不让自己掉落于地。 但是今日,当曾新瑶将它凑到面前仔细看去时,小花的尾巴没有向后翘起。相反的,它控制着自己蓬松的尾巴,令其紧贴在长满雪白毛发的小腹! 小花如今已经是灵兽,至少已经是凶兽,它虽懵懂却也有了自尊。在曾新瑶面前它无法反抗,因此他小小的鼠脸上满是警觉,它要在曾新瑶面前,遮挡代表了自己性别的物件。 “咦――”曾新瑶一阵嫌弃,将已经拿到面前的小花重新扔回桌上。 “你当真以为自己身份贵重了?”紫苏被陈瑜给气地都忘了哭,拧着其耳朵道:“你才多大点年纪就想着娶妻,而且还娶傅师兄的未婚妻!” 四方举起茶杯,示意韦灵儿一起喝。曾新瑶正在打听陆临风的师承,想看看他属于哪一派的势力。 小花看看紫苏,再看看因痛连脸都缩到一起的主人,再看看其他神色各异的人。这里的人它都惹不起,摇摇头当作看不见正受苦的主人。一个跳跃来到茶杯前,继续伸着舌头喝自己的茶。 “陆公子,为什么小花的牙齿……”曾新瑶不理会紫苏和陈瑜姐弟俩的交流,再次确定自己没听过丹鼎派,只好问起自己心中的好奇。据她所知,松鼠的牙齿不该长成那样才是。 “此事在下也没弄明白。”陆临风摇头苦笑道:“可能是移植灵根的自然现象,而且这世上不是有黄鼠狼吗,黄鼠狼的牙也是这样的。” “再说陈瑜对此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他认为小花仍然是雄性,而且助骨没有长出身体之外,只是牙齿了生了变化也可以接受。”陆临风接着道。 “师姐你听我说!”陈瑜的耳朵还在遭罪,曾新瑶等人等待如意宗开启左右没事,将注意力转到陈瑜身上,只听他道:“我只是想着,既然要和韦氏以婚姻保持关系,总不能嫁师姐你去韦氏?我是为了不嫁师姐,才想着自己吃点亏娶个韦氏女啊!” 曾新瑶直接就笑喷了,四方也一阵莞尔。 紫苏大恼,道:“三大宗门已经开战,此战结果直接决定韦氏归属。紫阳宗花这么大代价,还用得着跟韦氏保持姻亲关系吗?” “我不知道,我没想那么多!”陈瑜耳朵被拧,此时只能想到什么说什么,道:“我就是不想师姐嫁去韦氏,为此别说让我娶妻,让我入赘我都干!师姐别再拧了,再拧耳朵真要掉了!” 紫苏心中本就一喜,听陈瑜不断叫痛,终于顺势放开了他的耳朵。然而犹带着怒意,斥道:“以后说话带点脑子,别再连玩笑都听不出来!” 陈瑜得此大赦,哪敢不从?一边点头应下,一边起身坐到曾新瑶一侧,却把紫苏再次气地够呛。 “新瑶姐,我和师姐要陪临风去如意宗采药乃屈突师叔强制安排,怎么你也要去凑热闹?”陈瑜一边揉着耳朵,一边向曾新瑶打听进如意宗的原因。 外面护宗大阵的电芒,令已经入夜的天色犹如白昼。有隔音符防守,船舱里仍可以听到闷闷的雷鸣声。不用出去陈瑜也知道,雷鸣声已经震地自己这艘楼船上的符纹在拼命闪烁。 “谁有空去凑这个热闹?”曾新瑶苦笑着喝一口茶,在闷雷般的噪音里,道:“我师父没有出现在战场上,但他可没闲着。” 却是秦长老早年与方夜宗一位长老有旧,类似于陈瑜和李思远那样的关系。只是这两位长老都是疏淡的性子,于自己宗门并没有执掌什么职司。 某日秦长老外出,与那位长老不期而遇,两人喝了些酒然后开始胡吹大气。从年轻时的斗法,吹到比对方早突破了某一境界。到了最后,秦长老和方夜宗的长老,竟开始了两大宗门功法优劣的对比。 两人当然都认为自己的功法最了不起,如此针锋相对互不相让,听说这一场斗嘴竟持续了整整一天,令同一酒楼的其他修士很是过了把瘾。 最后也不知道是谁的主意,趁两派两位长老醉酒迷糊之际,提议由二人的弟子进入如意宗,看看最后谁能活着出来,再看看谁得到的妖丹最多。 曾新瑶苦笑道:“我师父就我一个徒弟,他老人家与立下赌注,我只能走一遭如意宗,帮师父将那赌注赢回来!” “对了四方叔,进了如意宗你可要保护我!”曾新瑶早前已经打过招呼,如今还是有些不放心,她要听四方亲口保证。 “曾小姐放心,这是老奴份内之事。”四方放下手中茶杯,向曾新瑶郑重抱拳道。 “开了,如意宗开启了!” 突然,舱室外一下子陷入了黑暗,陈瑜心中一动收起隔音符。随着黑暗急速漫延,外面果然不再有隆隆雷鸣,取而代之的,是喧嚣嘈杂的修士的鼓噪声。 “师姐,新瑶姐,我们进去?”陈瑜伸手将小花抄起,向二人道。 下得楼船来到护宗阵法之前,虽已经没了那恐怖的电光雷柱,但护宗大阵里,仍然有细若游丝的微弱电弧在游走。要想安然进入如意宗,还要等这些游丝电弧彻底湮灭。 人山人海的修士中,总有一些思想另类,或者干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比如一个凝气十一层的绿衣修士,看到大阵里那些游丝电弧,竟是轻蔑一笑,然后合身向大阵冲去。 轰然间,那修士在冲进阵法光幕的瞬间,就被无数游丝电芒穿过。然后,在陈瑜等人看去,那修士的身体似松软的雪团遇上烈阳,只转眼间就化作了一缕清气,而这缕清气并没维持几息。好端端一个大活人,凝气十一层的高阶修士,只几息就消失的无影无踪。甚至于,连储物袋都跟着一起蒸发。 这一幕在大阵前到处上演,也不知道这些修士在来如意宗之前,有没有仔细翻看过关于这护宗大阵的资料? 游丝电弧只持续了六十几息,突然于某一个瞬间,整个世界再没了丝毫光亮,修士要极尽目力,才不至于令自己成为睁眼瞎。 其实仍然有些许光亮,阵法光幕如晶莹的水球一般,表面上不时还闪耀着斑澜炫丽的色彩。这些色彩已经再无危险,只是如紫阳宗的阵法一般,提醒来到这里的外人止步。 “终于要进去了。”陈瑜怀里装着小花,和四方、陆临风站在一起,相互看了看,又回头看看曾新瑶、紫苏和韦灵儿,相互打气般的点点头。回过头来,陈瑜率先向眼前阵法光幕一步迈出…… 紫苏银牙暗咬,虽有长达大半年的历练,陈瑜竟还是如此冒失!四方因身份使然,向来是跟在她和陈瑜身后的。如今跑来和陈瑜并列站在一起,本就准备先陈瑜一步进入如意宗,没想到陈瑜都不给四方拖拽的机会,只一个闪身,阵法外就已经没了他的身影! 如意宗处处透着诡异,比如陈瑜等人在这里排好队列,但进入之后在哪里出现,则完全靠运气看人品。若出现在某一历害妖兽的嘴边,那真是连后悔都来不及。 尽管心中暗恨,紫苏双手再痒再想拧某人的耳朵,那也要等进去之后找到他再说。 想到这里,紫苏一步迈出,疾速向面前阵法光幕冲去。陆临风、韦灵儿、四方和曾新瑶,与此地海量的修士一起,争先恐后一起向光幕而去。 眼见着就要贴上阵法光幕,紫苏耳边突然传来四方一声惊咦。眼角余光看到,在其他人的身影都已经消失的瞬间,四方的身体却不可思义的,向后倒退而去。 根本来不及想四方为什么会这样,紫苏心中恍然的同时,霎那被惊出一身冷汗。 她冲向阵法光幕之时,突然似撞上了什么极为柔软,又极有韧性的东西一般,整个人以去时更快的速度,瞬间竟被推地向后退去! 到处都有惊咦声响起,紫苏担忧着陈瑜的安危,身形刚刚停下立刻再次冲向阵法光幕。这一次她动用了修为,于撞上光幕之时突然闷哼一声。她再次的,比去时更快的倒退回去。 “紫苏小姐,这是……怎么会这样?”四方惶急地来到紫苏身边,他已经有些不知所措了。已经开启的如意宗,凡凝气境修士都可以进入,紫阳宗有记载以来数千年都是这样,那这次是出了什么意外? 紫苏已经急地额角见汗,这时,她左侧一个凝气十二层的白衣修士,浑身修为激荡间,一脸惊恐的如炮弹一般向阵法光幕冲去。 咚地一声,咚咚咚之声接连响起,却是有其他人,与白衣修士一样运转修为,拼命冲向了阵法光幕。但是与白衣修士一样,他们比去时更快的倒退回来,而且个个嘴角带血。刚才的一撞之下,竟令这些修士受了伤! “怎么回事?如意宗出什么事了?” 这样的疑问此起彼伏,但还有其他凝气七层、八层甚或九层的修士,看着眼前一幕硬着头皮冲向阵法光幕。 他们安然通过! (未完待续) 第143章 没人能伤得了他 第143章 据典籍记载,如意宗的晚上从未有过明月繁星。整个天空一到晚上立即被乌云笼罩,然后要么大雨要么大雪,即便无雨无雪,抬头看去也不见任何星光。 没有人知道这种现象是如何形成的,但外界修士早已习惯。久而久之,再进入如意宗的修士也就习以为常。 陈瑜感觉身体不受控制的,从深不知几许的淤泥里穿过。似只一瞬间又似过了很久,当浑身突然一轻,有冰凉之意洒落脸颊。如意宗的资料从心里闪过,陈瑜对此不以为意。刚才在外面的时候就已经是晚上,如今有雨点落在脸上却也正常。他跟所有修士一样,虽从未进过如意宗,对里面的情形早就习以为常。 正要取出斗蓬避雨,突然的,怀里小花的吱吱警示声,以及心底升起的强烈的危机感,令他心中一凛。直到此时,他才刚进入如意宗身体还未站稳,甚至在这黑夜的雨幕中,他连眼前有什么东西身处何地都没看清。 就着尚未稳定的身形双腿曲起,陈瑜猛地向前翻滚,直滚出四五圈,一道清脆的咔嚓声在刚才所站之地响起。 再次翻滚几圈站起身,同时转过身子向后看去。 他的身后看不到护宗大阵的丝毫踪迹,如意宗的护宗大阵,可以将所有修士随机送往任何地方,即便他和陆临风在外面时站在一起,进入里面之后,两人各自出现在南北两个方位也很正常。至于出现在哪里,完全看运气和人品。而显然的,陈瑜的运气并不是很好。 雨幕中,陈瑜功聚双目终于看清,刚才他所站之地,正有一只不知道吃了什么,将身形吃地巨大的绿油油螳螂。 此螳螂身长约有三丈,如格子般的复眼似大户人家的灯笼一般巨大,并且诡异的散发着猩红色的光芒。其身形粗有两米,即便是硕大的脑袋和身体连接处,竟也有半米粗细。 在陈瑜回身看去之时,它的两只前肢上的锯齿正发出咯吱吱令人头皮为之一麻的噪响,它们正在迅速分开。刚才陈瑜听到的咔嚓声,就是两只前肢交错而起。 “凝气十层!”小花还在吱吱尖叫不已,漫天雨幕中,陈瑜却感到嘴唇发干。他才凝气七层,此前他最狂妄的想法,也只是与凝气九层的万三郎一战而已,而眼前这只绿油油的巨大螳螂有凝气十层。陈瑜此时唯一能做的,似乎只有跑! 与此同时,护宗大阵外面。 紫苏看着眼前正在流光溢彩的阵法光幕,看着大量修士或安然通过,或被光幕推回原地。尽管知道便是进入大阵,也不可能恰好出现在陈瑜身边。但心中的焦虑却迅速向全身漫延,她需要竭力压制,才能保持少许清明。 算得上见多识广的四方,此时也早没了主意。实在是,自发现了如意宗以来,从未出现过眼前这种情况。以前历次开启,除了筑基境以上修士无法进入之外,只要是凝气修士,都可以一冲而过。 紫苏站在大阵外观察良久,终于得出一个连她自己都不确定的结论。似乎,这一次的如意宗,只允许凝气十层以下修士通过? 如意宗早已覆灭不知道多少岁月,其护宗大阵依着常理,应该是逐渐衰弱。按这个常理来推断,能够穿大阵而过的修士,境界应该逐渐提高才是。 紫苏没心情去想这护宗大阵为什么如此不合理,眼前不断有修士试着进入,但无一例外的,凡安然进入者境界最高为凝气十层。而被护宗大阵所拒者,无一例外的至少也有了凝气十一层。 “四方叔,我有一个想法,我先试一试!”说着,只见紫苏浑身紫气汹涌而起,但她的气势,却在极速衰落。眨眼间,四方看去时,眼前紫苏的境界,似突然跌落到了凝气十层。 “紫苏小姐!”四方大惊,但随即醒悟。他没有追随陈三思之前只是紫阳宗的内门弟子,他所修炼的功法当然比不上紫阳真诀。而紫阳真诀,是世间为数不多的,可以让修士压制修为的上乘功法。当然这种压制程度非常小,紫苏可以将自己的修为,从凝气十一层压制到凝气十层,却无法继续压制到凝气九层。 “如果我顺利进入,四方叔就在外面等我出来好了。”紫苏保持着自己凝气十层的境界,向四方道:“如果我没能进入,那我们一起等陈瑜!” 虽无奈但只能点点头,见了紫苏压制境界的一幕,四方也终于想到了关键。这一次的如意宗,不论出现了什么意外,但可以肯定这一次只有凝气十层以下修士才可进入。 如此,陈瑜在里面能遇到的危险将大大降低。就算遇上凝气十层的敌人,凭着他追云靴的速度优势,逃得性命应该不成问题。此时紫苏和四方,却是全然忘了,如意宗封闭了三百年,里面存在了大量妖兽。他们更不会想到,陈瑜或运气或人品大爆发,刚进入里面就遇上了好斗的巨大螳螂。 紫苏深吸一口气,一步跨出身形却一个趔趄,惊地四方失声道“紫苏小姐”?她晋入凝气十一层已经快一年了,突然压制了修为,一步跨出时竟没了早已习惯的轻松 给四方一个安心的表情,紫苏再次一步跨出。然后,她向着眼前炫丽多彩的阵法光幕疾速冲去…… 紫苏顺利通过了! “紫阳宗的这位同道,刚才那位是紫苏小姐?”一个黑色锦衣修士,看装束似方夜宗弟子。此人凝气十二层修为,向四方抱拳一礼,问道:“不知刚才紫苏小姐,是怎么通过的?” 立即有其他修士鼓噪着帮腔,道:“是啊,大家都是正道修士,紫阳宗有通过护宗大阵的方法,不如拿出来大家一起参详?” 四方看去,却是一个凝气十三层的中年白衣修士。此人看起来仪表堂堂,说起话来却满口阴诡。他说紫苏通过阵法所用的是方法而不是功法,一字之差就消去了此地众多修士最后的顾虑。他们只要通过大阵的方法,而不是窥探紫阳宗的功法! 周围附喝声四起,四方看着这些形形色色的所谓正道修士,嘴角泛起冷笑,道:“实不相瞒,刚才紫苏小姐得以顺利通过,乃是她自废了一层修为!” “胡说八道!” “老狗找死!” 各种污言秽语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四方环视一圈,待稍稍安静下来,这才道:“想来这里有很多人与我一样,都是要陪着自家小主进入如意宗的,若真如此则要抓紧时间了。”四方慢悠悠道。 如意宗的护宗大阵,并不是长久开启,也不是欢迎想要进入的修士随时进入。此阵法只开启那么一小会儿,然后就是游丝闪电,接着闪电立刻达到鼎盛阻止任何人进入。直到一个多月到两个月后,大阵的运行才再次停滞,进入里面的修士才可借此机会安然逃出。 来到这里的修士当然知道这种情况,因此听了四方的话,一些确实陪着自家小主的修士,脸上顿时挣扎着精彩。 “既然你是陪紫苏小姐来的,为什么你不自降修为进去继续陪着她?”还是那白衣修士,只见他原本堂堂的相貌此时很是狰狞,厉声喝问道。 “哈,有劳这位兄台挂心!”四方平心静气道:“在下陪着紫苏小姐和瑜公子来了此地,但如意宗阵法突现意外,于在下却有百利而无一害。” 微微一笑,四方傲然道:“不是在下夸口,我家瑜公子虽止凝气七层,但凭着法宝和一身修为,凝气十层以下修士没人能伤得了他。至于紫苏小姐,哼哼,那就更不用说了。此时便是你们自降修为进入如意宗,既不能伤到瑜公子,见了紫苏小姐还要躲着走,在下又何必自降修为?” 没错,如果只有凝气十层以下修士才可进入,那还真如四方所言,没人能伤到陈瑜,更没人能伤到紫苏。 “你这老狗!”白衣修士狰狞着向四方猛冲两步,旋又立刻停下身子,向周围众人道:“各位同道好好想想,我等修士谁会愿意自废修为?紫阳宗定是有什么秘密方法,可以不损修为而进入如意宗!”转过头指着四方,怒道:“我们不如拿下这老狗对其搜魂……” 哼!没等众修士表示同意还是反对,一声冷哼,直传进此地所有修士的心里,令众人心中瞬间寒彻。接着,一股莫可铭状的浩大威压,瞬间降临在每个人的身上。 那白衣修士似被特别照顾,他浑身猛地一僵,霎那间鲜血自七窍倾泻而出。白衣修士“啊”地一声惨叫,有脏腑零碎自嘴里往外倾泄。 “呵呵,这世间宵小,当真以为自己也姓了司马不成?”一个淡淡的声音响起。 浩大的威压如退潮般散去,白衣修士仰天喷吐着脏腑零碎倒毙于地。众人神色惨然,心中升起同一个念头,“筑基老怪”!但仍然竭力保持着恭敬,抬头向天上看去。之前这里的人对陈瑜一行人也很恭敬,那时他们敬的是陈瑜那一身衣裳,此时的恭敬,却是慑于对方所展露出的实力。 一只铁黑色罗盘,其上金色卦纹不停闪烁。罗盘上站着两个青年,一个淡紫暗纹长袍的紫阳宗弟子,一个黑色锦衣的方夜宗弟子。刚才开口,令元靖收起威压的,正是方夜宗亲传弟子宋养浩。 “四方见过元靖公子!”待元靖与宋养浩从落于地面,四方立刻向其行礼。刚才白衣修士被特殊对待,四方却被元靖刻意遗漏。 “程景泰见过宋养浩师兄!”刚才那个黑色锦袍修士,也来到宋养浩面前行礼。 “陈瑜和紫苏,已经进去了?”早在罗盘上,元靖在四方身边没有找到陈瑜和紫苏,就已经想到这个结果,但此时忍不住还是问了出来。 “是,刚进去不久。”四方有些奇怪,看着元靖,道:“另外,曾新瑶小姐也跟着进去了,不知元靖公子,找他们可有什么事?” 咦?四方问着元靖,眼角余光突然发现一个身影,正以急快的速度御剑向这里冲来。就在他大感意外,惊咦出声时,那道身影轰然冲向炫丽的护宗大阵。 “四方先生,帮我拦下冬儿师妹!”直到那身影早没了踪迹,远远的,从远处黑暗里才传来李思远的声音。 (未完待续) 第144章 无妄之灾 第144章 四方在大阵外夸下豪言,认为凝气十层以下修士,没人能伤得了陈瑜。他的豪言其实也没错,他说的是人,而不包括妖兽。 就在他大放豪言之时,陈瑜却在面对着妖兽螳螂再次祭起的如刀前肢,想着要如何逃走。 小花已经拥有了灵智,因此它理所当然懂得害怕。它躲在陈瑜胸前衣服里,两只小爪子紧紧抓着陈瑜的里衬,尖利的指甲都抓到陈瑜的肉了。但是自发现巨型螳螂,它一直在吱吱乱叫。 尽管养了小花已经大半年,陈瑜还是第一次经历它如此一面。此时他一边在巨螳的威协下取出幽光剑,一边还要忍受小花嘴里发出的惊魂魔音。而对于陈瑜来说,似呼小花的吱哇乱叫声,更俱有令他心神意乱的威力。 “闭嘴!”疾声厉喝一句,陈瑜看着已经重新扬起巨大前肢的螳螂,暗叹着自己怎么会如此倒霉。他相当于被直接传送到了妖兽的嘴边,能不能安然逃走,当真要靠运气了。 嘶地发出一声大叫,已经扬起的前肢撕裂着空气向陈瑜轰然斩落。陈瑜从不知道螳螂竟也能发出声音。但想想眼前这位是妖兽而不再是昆虫,对于它能发出声音也就了然。 追云靴光芒亮起,陈瑜向后一跃。但立刻他就后悔,螳螂如刀的前肢落下的速度太快,而他并没有展开追云靴的全速! 眼见着两把锐利的尖刀即半临身,而他身在半空,此时便是极力催动追云靴,无处着力他根本无法激起全部速度! 急切间,陈瑜心念连动,铁黑色的罗盘化作脸盆大小,呼地一下挡在身前。却是和万三郎一战,陈瑜发现宗门的飞行罗盘,竟是出乎意料的坚固。他再次以罗盘当盾牌,来阻挡螳螂这必杀的一记。 同时幽光剑事着锐啸直冲着螳螂而去,如此近的距离以幽光剑的威力,快速穿过螳螂两只前肢,向其头颅狠狠刺去! 一声咚地巨响,罗盘果然足够坚固,不负期望的挡住了螳螂这雷霆一击。然而和上次与万三郎一战时同样的,受大力冲击,罗盘立刻挟着猛烈之势向他撞来。 尽管已经有所准备,当罗盘呯地一声撞在身上,其所携巨力仍然令陈瑜喉咙一甜,差点有鲜血喷出。 修为急速运转,化解了这一撞之力的同时,陈瑜心里一突。 就在幽光剑即将刺中螳螂之时,其脑袋向后猛地一缩。而且更不可思议的是,它的脑袋竟是出乎意料的灵活,猛地一偏之下,幽光剑就贴着其绿油油的外壳呼啸而去。 同时他刚才忘了,小花就躲在他怀里,因此罗盘撞来之时,首先撞向的定是小花! “小花!”没有回应。陈瑜大惊,一边后退化解着罗盘上传来的巨力,一边呼唤着小花,同时快速控制罗盘,于螳螂的前肢再次扬起之时跳于其上并迅速放置好灵石。急急收回呼啸而回的幽光剑,第一次的,催动着无须催动的罗盘快速逃走。 “眼前这是什么,怎么黑呼呼的?”陈瑜简直慌不择路,驾着罗盘向螳螂相反之地没命飞行。然而速度刚起,迎面黑呼呼的东西却挡住了去路。 “这他娘竟是一座山!”他竟是直冲着山坡撞了过去。急切间,陈瑜努力控制着罗盘,险而又险的,再次避过螳螂呼啸而来的如刀前肢,终于斜斜向上飞去。 没有进如意宗之前,他们商讨对策之时也想起了宗门关于如意宗的记载。如意宗堪称妖兽遍地,在里面最大的忌讳就是驾着法宝飞行。因为这里面有妖兽,也有妖禽。但此时陈瑜哪还顾得上这些,先摆脱身后的螳螂最要紧。 如意宗也太危险了,这才刚进入就遇到如此妖兽,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陈瑜一边呼唤着小花,一边全力催动罗盘,罗盘可阻挡外界的空气进入,因此也将滂沱的大雨阻隔在外。他要尽快逃离此地,看看其他人在哪,然后立刻前去汇合。 虚弱的吱吱声再次响起,小花成为凶兽的日子虽短,但是有风灵兽的骨髓精华作为依恃,身体已经远胜其他小兽。正松了口气,旋即,陈瑜立刻听出,小花的叫声里仍然带着警示。是还有什么其他妖兽或者妖禽吗,这如意宗还让不让人活了? 盘膝坐于罗盘,陈瑜警惕地四处观望…… 没有其他妖兽,但小花的示警没有错。陈瑜头皮发麻的看着身后,正是猩红着如格子般的巨大复眼,于滂沱大雨中紧追着他不放的螳螂!他早该知道的,螳螂会飞,但他绝对没想到,螳螂可以飞得这么高而且这么快,其速度跟他全力催动下的罗盘,竟是不相上下! 如意宗的夜晚无星无月,若非修士目力异于常人,在这样的黑夜里根本难以视物。 此时罗盘上金色卦纹的光芒,与近在咫尺的猩红巨目,是这夜里唯一的光亮。但是令陈瑜有些绝望的是,任他如何催动罗盘,数十息之后,猩红巨目还是在缓缓靠近! 于外界纵横张扬的罗盘,在速度上竟比不过如意宗里一只妖兽!而且这数十息里,原本如意宗漆黑如墨的夜晚,突然到处都有雷弧闪烁。看着这些雷弧,陈瑜心中松了口气。有人比自己还要倒霉,至少直到现在,他还没有动用筑基法宝! “冬儿师妹!”如意宗外,和元靖一起前来的宋养浩也看到了那个身影,但是他慢了四方一步。与李思远一样,都是在杨冬儿进入如意宗之后,这才惊叫出声。 他身形向阵法光幕冲了几步,但随即生生止住。如意宗出了意外,已经不允许凝气十层以上修士进入。而他作为筑基修士,就更不可能了。 “李思远!”片刻后李思远来到近前,宋养浩大怒道:“你们不是去了极北雪原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杨冬儿会闯进如意宗?” 张了张口,李思远也是极为委曲,匆匆向宋养浩行了一礼,就要随杨冬儿一起冲进大阵,却被宋养浩一把按住了肩膀。 “宋师兄快放开我,冬儿师妹才凝气六层修为,她进入如意宗凶多吉少啊!”李思远挣扎着,但是在筑基修士手里,他又如何挣扎得脱? “李师弟不要挣扎了。”元靖乃筑基修士,换了别的凝气修士要尊称他一声前辈,也就李思远乃方夜宗亲传弟子,才可得元靖这一声“师弟。” 只听元靖满是复杂地道:“如意宗已经进不去了!” 李思远浑身一震,停止了挣扎与四方等众多修士一起,向阵法光幕看去。 刚才还流光溢彩炫丽非常的阵法光幕,不知什么时候,或许就在杨冬儿进去的同时,突然不再流光不再炫丽。只见细密的游丝电弧开始飞速乱窜,几乎眨眼间,迅速有巨大的电弧雷球生成。隆隆的雷声先是很远,但立刻就响彻在耳边。 侥幸逃得性命,李思远浑身似没了骨头,他满脸绝望地摊坐于地。看着刚才如他一般试图冲向阵法的无数修士,在游丝雷弧如椽雷柱以及巨大的雷球中,瞬间融化消散。李思远很清楚,若非宋养浩及时出手,他将也成为正在消散的众修士中的一员。 “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你们俩会出现在这里?”宋养浩祭出一道屏障,隔绝了轰然雷鸣声,也隔绝了其他修士向这里窥探的目光,继续重复着刚才的问题。 “我和冬儿师妹发生了口角……”李思远失神地望着屏障外,重新变得充满危险的如意宗护宗大护,满是苦涩的说着他和杨冬儿的事。 自那日与陈瑜分别之后,李思远一路上向杨冬儿炫耀着陈瑜,夸着陈瑜的勇敢、机智、随和以及大格局,很是为自己与陈瑜交往感到骄傲。 杨冬儿先是随意附和,等过了雍国大散关,再前行千里进入鬼方国境内。也不知怎么了,李思远已经不再夸耀陈瑜之时,杨冬儿反倒主动向他打听起陈瑜的点点滴滴。 李思远开始并没往别处想,及至杨冬儿有一次无意中说起,接了她的驻颜丹,陈瑜竟看都不看直接吞下。其言语很是欢喜,神情更是有着雀跃,看地李思远心里很不是滋味。 杨冬儿叽叽喳喳说着陈瑜的一切,直到鬼方国都城。 此时心中已经极为不满的李思远,突然开始诋毁陈瑜。先说陈瑜身为修士毫无心机,对于陌生人递来的丹药少了该有的警觉;再说陈瑜身后有栒州陈氏这个累赘,日后少不了会为其分心;还说陈瑜资质太差,将来即便在紫阳宗成为一殿之主,也会和其师父一般成为修仙界的笑话! 李思远的诋毁,果然令杨冬儿彻底爆发。他们开始只是争执,接着发展为口角,最后竟变成了争吵。李思远当时说话不过脑子,脱口而出道:“你的陈师兄正准备进入如意宗,那么看好你的陈师兄,不如去如意宗找他!” 其实话一出口李思远就已经后悔,然而身为男儿有着莫名其妙的面子,他犟在那里期待着杨冬儿向他软语示弱。 杨冬儿并没有示弱,她当即就冲出所住客栈,然后御剑向南迅速远去。 李思远稍稍踌躇了一阵,他还在想着,自己这个向来胆小羞怯的师妹,会不会飞出一阵然后重新回来。直到杨冬儿带起的流光消失在视线好久,李思远这才急了,这才御剑直向这里追来,却还是晚了一步。 程景泰、四方、元靖以及宋养浩一阵无语,特别是四方,若杨冬儿进了如意宗出个什么意外,方夜宗指不定会怪罪到陈瑜头上。李思远和杨冬儿吵架,竟牵连了陈瑜受此无妄之灾,这叫什么事啊? 不过,真要怪罪陈瑜,那也要等他安然出了如意宗再说。 “元靖公子,这、到底怎么回事?”四方疑惑不解,道:“您不是在原阳的吗,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还……”四方以眼示意宋养浩,方夜宗的掌门弟子杀了傅贤月,元靖怎么如此不避嫌,竟和方夜宗弟子同乘罗盘来到此地?而且筑基修士赶路,何时需要借助罗盘了? “唉!我们已经动用了罗盘,竟还是慢了一步!”元靖叹口气摇头道:“最近这一阵子,我们这里突然涌现出大量陌生修士。经多方打探才知道,他们竟是来自中洲!” “这些人功法精微难测,而且倨傲无礼。”宋养浩苦笑着道:“关键是,我在此前竟从未听说过有中洲这么个地方。” “宗门打探得知,这些中洲修士竟也是要进入如意宗的。”元靖道:“掌教师伯,以及方夜宗掌门师伯都传下命令,如今一切以原阳为主,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我们两派亲传弟子,不得进入如意宗!” 其实两派还打探到了其他消息,元靖与宋养浩虽然联袂而来,此时却不好在对方面前将机密说出来。只好以不与中洲修士起冲突为幌子,将此问题含糊过去。 (未完待续) 第145章 这就死了? 第145章 如果陈瑜知道,紫阳宗已经传来命令,不准他进如意宗,那他一定会举双手双脚赞同。但此时他看着雨幕中,正在缓缓逼近的那两只猩红巨眼。 其实正如四方所言,陈瑜乃紫阳宗亲传弟子,外出时身上又岂能不带几件保命之物?虽不似紫苏那样可以拥有一件本命法宝,然而次一点威力甚至大过本命法宝的保命之物,陈瑜还真不缺少。 螳螂仍然在缓缓靠近,陈瑜知道自己不能再逃了。罗盘的光芒是无法掩饰的,如意宗不止有妖兽还有妖禽,而且目之所及到处都有闪电在亮起。他很清楚,无须催动的罗盘一旦催动,那么对于灵石的消耗将是巨大的。如果一颗灵石尽数消耗之后,仍然没能甩开螳螂,那么他将凶多吉少。 在小花的吱吱尖叫声中,陈瑜抬手挥去罗盘自有的屏障,任滂沱大雨打在罗盘上,发出珍珠掉落玉盘的声音。看着雨幕中不断逼近的螳螂,陈瑜盘膝坐在罗盘上,一边催动其继续飞行,一边双手法诀连连变幻。 五道非常小的金锥蓦然出现,其中一道带着非常隐晦的气息。同时陈瑜心念一动,幽光剑散发着寒气停在他身侧,锋锐的刃口将掉落的雨滴割成两瓣,剑尖直指着仍然在不断靠近的螳螂。 陈瑜神色肃穆,手中法诀一顿,五道金锥嗖地一下消失。同时,幽光剑带着幽幽寒意,直冲着螳螂而去。 叮叮叮的五声脆响,盘膝坐在罗盘上的陈瑜呼吸一窒,心中涌起荒谬、不可思议等等情绪。他极尽目力看地清楚,五道金锥只是霎那就临近了螳螂,却见它突然抬起如巨刀般的前肢! 而陈瑜的五道金锥,就那么毫无阻碍的打在其前肢上,几声脆响之后,五道金锥消散的无影无踪,包括那道非常隐晦,看着普通其实是瓠号术的金锥。 自参悟出瓠号术,陈瑜曾想过到了筑基境继续精研此术,他甚至想过将此术放入紫阳宗传功殿,供以后的弟子修炼之时,能够想起紫阳宗曾有过他这位前辈! 这才刚进入如意宗,残酷的现实立刻给他兜头泼了一盆冷水,令他心中顿时升起强烈的挫败感。 瓠号术是他此生自创的第一道术法,在以往的斗法之中,此术甚至助他拥有过越阶而战的底气。然而面对凝气十层的一只妖兽,曾经无往不利的术法,竟如此轻易地被螳螂化解! 螳螂当然不知道陈瑜此时心中的沮丧,它以前肢化解了金锥之后,飞行时不断上下震动的两对翅膀突然停下了一对。令它的速度突然一缓的同时,其停下的那对翅膀转而向着陈瑜的方面张开,然后猛然一震! 轰然间,在陈瑜睁大了双眼,既期待又骇然之中,有大蓬的细小风刃,直冲着陈瑜飞来。 立刻在自己面前凝出数道金光盾,其实他储物袋里有一块护心镜乃筑基法宝,陈瑜虽不能发挥其应有的威力,但催动之后作为盾牌,为他挡下这无数风刃却绰绰有余。 令陈瑜如此冒险,以金光盾阻挡风刃的,是他的幽光剑。 幽光剑是法宝,于速度上终是慢了金锥些许。当螳螂以其巨大的前肢挡下金锥之时,它同时也挡住了自己的视线! 世间所有修士掌握的第一道术法,都是牵引术。而陈瑜在牵引术上的造诣,于整个紫阳宗都很有名,他第一次参加宗门考核,就是以牵引术获得了三连胜。 因此当螳螂以前肢挡住自己视线之时,陈瑜远远的,以牵引术瞬间令幽光剑稍稍偏了些许。他原打算着,在金锥之后以幽光剑从螳螂右肋刺入。上次风灵兽死地太快,他没来得及再刺其一剑。如今既然要与螳螂一战,不如趁机再确认一下,幽光剑是不是真能探知修士的隐秘? 螳螂转动着自己的翅膀发出风刃的同时,幽光剑正好将其穿翅而过! 嘶地一道充满痛苦的吼声传来,螳螂被刺穿的翅膀一阵绿色光华闪烁,它这是以自己的修为恢复翅膀的破损。 陈瑜和螳螂还在一追一逃,大蓬的风刃瞬息击来。只是螳螂要封锁陈瑜所有躲避的方向,因此风刃太分散,直冲向陈瑜的风刃只有五、六十道。 砰砰的声音接连响起,金光盾连连溃散。 一边以牵引术控制着幽光剑飞回,陈瑜迅速一拍储物袋,一块黄澄澄的护心镜迎风见长。当金光盾完全失守,剩余的三十多道风刃以密集之势冲向陈瑜面门之时,护心镜响起当当脆响。 小花的吱吱尖叫声还在继续,陈瑜移开护心镜向螳螂看去,竟意外的发现,他和那巨大的螳螂居然拉开了距离。而幽光剑的光点,在飞回时距离螳螂已经不足五丈。 却是刚才螳螂一对翅膀施展风刃时停了下来,令其速度本就大减。而陈瑜不知道的是,他的幽光剑造成的伤口很难愈合。当初的风灵兽如是,为小花移植灵根时如是,此时一剑穿过螳螂的右翅,任螳螂如何催动修为恢复伤势,那小小的剑创却根本难以愈合。 因此这几息里,螳螂只能以一对翅膀飞行,速度慢了下来,自然与陈瑜拉开了距离。 陈瑜不知道这些,却稍稍减缓了罗盘的速度。不是他突然有了勇气敢于面对凝气十层的螳螂妖兽,而是,他的牵引术再是精湛,终是有距离限制。若超过了一定的距离,他将与幽光剑失去联系。 五丈的距离以幽光剑的速度,当真可算得上瞬息而至。陈瑜放慢了罗盘的速度,待幽光剑再次来到螳螂右肋处之时,控制着幽光剑狠狠向螳螂猛刺而去! 嘶―― 小花的吱吱尖叫霎那一顿。 陈瑜再次放缓罗盘,凭着神识的联系,他意外地发现,比起如巨刀般的前肢,螳螂的身体竟出乎意料的脆弱。幽光剑几乎毫无阻碍的,直刺入了螳螂的身体里,而且在陈瑜神识的控制下,幽光剑在螳螂的身体里一阵胡乱搅动! 呼地一下令罗盘停下,滂沱的大雨似碎石一般击打在身上,提醒着陈瑜眼前这一幕不是梦。而他刷地一下站起,看着自己眼前这一幕,神识大力涌动,浑身激动地直发抖。 身长足有三丈的巨大螳螂,任剩下的两只翅膀如何扇动,此时已经无法维持身体的平衡。而陈瑜心神一动,罗盘缓缓的,向着螳螂飞去。同时神识控制着幽光剑,仍然在螳螂巨大而脆弱的身体里胡乱搅动! 嘶鸣声响彻夜空,小花将自己小小的脑袋,从陈瑜的衣襟里探出,两只滴溜溜的黑色眼珠子,发出绿色光芒看着在空中狂嘶乱叫不断扑腾的巨大螳螂。 “你以为拥有凝气十层修为,就可以肆意欺负我吗?”陈瑜不敢令护心镜太长时间暴露于外,将其收起时离螳螂远远的,扯着嗓子大吼道:“本公子还有大把手段没使出,只一把破剑就令你生不如死,你还有什么可嚣张的?” 妖兽都有灵智,区别只在于其是否足够聪慧。陈瑜不敢离螳螂太近,尽管在神识控制下,幽光剑正在螳螂体内胡作非为,但陈瑜仍然担心这是螳螂设给他的圈套。 陈瑜终是与妖兽作战的经验太少,如果他此时分出神识扫向螳螂,定会发现这只妖兽的生机正在迅速消散。而他此时心中却满是遗憾的想着典籍中的记载,妖兽皮糙肉厚生机旺盛,同样的伤势修士足以毙命,而妖兽却可以无恙。 要想杀死妖兽,除非将其斩首,或者毁其妖丹。 然而正如修士会严密保护自己的丹田,妖兽对自己的妖丹又何能例外?陈瑜以神识控制着幽光剑,已经将螳螂体内彻底搅碎。如此伤势如果换了修士定可将其杀死,但眼前螳螂,却只是于半空止住身形,其巨大的身体只是在缓缓降落。 陈瑜也想控制着幽光剑,直冲向螳螂脑袋处的妖丹。可螳螂脑袋与身体相连处足有半米,他愣是无法令锋锐的幽光剑穿破此处。 螳螂的身体还在向下降落。 “小花,我们要不要再靠近点?”在进入如意宗之前,陈瑜从没有过单独行动。就算从前出在宗门外的山里除妖,他也是和紫苏一起的。如今终于意识到什么,却有些踌躇不敢上前。 幽光剑在螳螂体内实在已经没什么可破坏的了,陈瑜试着,控制着幽光剑将螳螂破体而出。呯地一声轻响,幽光剑带出大蓬绿色液体,而螳螂发出着巨大的嘶鸣。 待幽光剑回到面前,看着散发着幽幽寒芒的干净剑刃,再向剑柄看去。剑柄上并没有任何污秽,最重要的,原本黑色的剑柄如今正散发着暗红之芒。他犹豫了许久,终是心中有些膈应,没有伸手去握。 与此同时,螳螂发出巨大的嘶鸣之后,其巨大的身体突然迅速向下落去。此时已经不再是降落,而是坠落。 跟着一起向下降去的陈瑜又开始犯难了,他有些拿不准,螳螂现在的坠落,会不会是它有意为之? 吱吱,小花回应以尖叫,同时整个身体从陈瑜衣襟里出来,下爬上其肩膀,并且伸出小爪子急急向下指去。 目光向下看去,雨夜中什么都看不清楚,但巨大螳螂上一瞬间仍然猩红的巨目,此时正在迅速黯淡。陈瑜这才想起,取出一块破布包裹了幽光剑,然后以神识向螳螂扫去。 其生机,已经迅速接近熄灭! “这就死了?”陈瑜大感意外,记得第一次斩杀那只妖虎之时,他和紫苏两个人还颇费了一番力气,这体型巨大的螳螂,是不是有些太不经打了? 幽光剑到了陈瑜手中已经足足六年,这六年来他甚至以幽光剑为餐具。直到杀了风明澄,心里有些膈应才终于让幽光剑有了正确的用途。 然而幽光剑的秘密,他至今还没有弄清楚。他不知道此剑的伤口很难愈合,更不知道此剑对敌人的伤害,远不止眼睛所看到的。杀虎妖之时他没有动用幽光剑,因此才大费了一番力气。 (未完待续) 第146章 各有手段 第146章 “这当真是死了?”陈瑜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螳螂可是凝气十层的妖兽,想想他之前与紫苏合力才能斩杀那只虎妖,再想想跟万三郎斗法之时的艰难,螳螂死地会不会太过轻易? 但陈瑜功聚双目,已经可以看到下方是一片起伏的山脉。螳螂再不控制坠落速度,它会直接被摔死!妖兽也是修士,修仙界还从未听说过,有修士活活给摔死。 轰然巨响中,螳螂足有三丈的身体,狠狠地摔在一座山顶。其巨大的身躯将山上数人合抱的古木压倒了一大片。 但是令站在罗盘上的陈瑜心中发寒的是,螳螂的身体如纸糊的一般,在狠狠一摔之后轰然破碎。早已无从分辩的腹中一切,全都混着漫天雨水向着四周流去。 螳螂最坚硬的似乎只是其前肢和头部,摔落下之时,其六条腿都断成了数截,原本猩红的眼睛也不知被摔落何方。只有其前肢和头部,翻滚着挤压着茂盛的古木,向着山下滚去。 低头看向手中的幽光剑,剑刃剑柄浑然一体,只是剑刃泛着幽光,而剑柄呈乌黑色。 陈瑜绝不相信,一只妖兽在修炼时只在前肢和头部发力。而且以妖兽的皮糙肉厚,其腹部绝不可能似眼前这般脆弱。 如今亲眼所见这一幕,若需要解释那只有一个,幽光剑还有其他秘密! 吱吱,小花见螳螂的头部一路翻滚着冲向了山下,而陈瑜在漫天大雨中竟呆愣在那里,只顾着看自己手那把不足一尺长的短剑。因此出声提醒他,斩杀妖兽之后,最大的收获正在离他远去。 随着螳螂剩余部位的翻滚,激起的巨大在声势,令周围群山里顿时响起虎啸猿啼以及枭鸣狼嚎之声,陈瑜这才重新抬起头,紧了紧手中幽光剑。 此剑不论有什么秘密,但早已被自己神识彻底炼化,它现在是属于自己的法宝!陈瑜心中回想着刚才幽光剑在螳螂腹中的肆意胡为,再看看如今山顶上正在混着雨水四处流淌的杂碎,这些都是幽光剑威力的见证,而自己是幽光剑的主人。 经过了大半年,陈瑜在见识了幽光剑的不凡之后,终于从心里接受了其存在。至少在这如意宗,有了幽光剑等于多了一张底牌。只要顺利帮陆临风采到紫焰草,再帮曾新瑶多杀几只妖兽,他们的任务就算完成,完全可以找个地方躲起来等着如意宗再次开启。 架着罗盘在滂沱大雨中,急速向着螳螂残余部位滚落之地而去。 并没有滚到山下,如意宗已经人迹罕至了三百年,而山上这些古木至少存在了上千年。任螳螂残肢如何巨大,仍然在山腰处被古木拦下。 刚刚临近两丈长的巨大前肢,小花立即吱吱叫着从陈瑜肩膀跳下,并且嗖地一下出现在螳螂硕大的脑袋上。 陈瑜并不阻止,他总算有了修士的样子,临靠近螳螂残肢之时就以神识扫过,可以确认这只妖兽是真的已经死了。 “小花,你说将这前肢带回去交给天工殿,会不会被那里的师兄们制成厉害的法宝?”陈瑜对于螳螂刚才以前肢,竟然将自己的瓠号术阻下一幕感触颇深。在瓠号术下安然无恙,这前肢其实无需祭炼本身就已经是法宝了。 吱吱的催促声响起,陈瑜轻轻一笑道:“好了好了,这就取了它的妖丹。”同时神识微动,幽光剑特有的幽幽寒芒亮起,轻易地斩下两只前肢收入储物袋。正要切开螳螂的脑袋取妖丹,陈瑜意外的发现,螳螂还有一对翅膀虽有损坏但破损不大,回去交给天工殿,指不定还可以再祭炼一件飞行法宝。 鸽子蛋大的妖丹,散发着绿莹莹的光芒。陈瑜手中握着妖丹,小花跳到他手上,两只爪子拼命要从陈瑜手中将妖丹抢过,甚至急地它都吱吱尖叫起来了。 “好了,这颗妖丹我先帮你存着,等什么时候你有了足够的修为再给你!”陈瑜安慰着小花,一边仔细看着手中妖丹。 这是一颗木灵根的妖丹。陆临风曾说过,灵石和妖丹都是最纯净的天地灵气,修士尽可以放心将其吞噬。而且陆临风的一身修为,乃是无数妖丹堆积而起。但陈瑜看了看,在小花吱吱尖叫中将其收起。 紫阳宗不允许弟子以灵石丹药提升修为,必定有其道理。而且陈瑜更是想到,以自己的资质在不借外物的情况下,如今才六年就修炼到了凝气七层。如此速度,里面肯定有紫阳宗这种禁令的因素。 “别叫了,都说了将来会给你。”小花重又回到陈瑜肩上,然后在其耳边大声叫唤,令陈瑜都有些不奈烦了,道:“你看这漫天大雨的,今晚我们就在山上开一洞府住下,等明天再去找紫苏师姐她们。” 小花的叫声稍停了停,见陈瑜目光在山腰一阵逡巡,似要找合适之地以开辟洞府。小花顿时一边大叫,一边扯着陈瑜未被束起的头发,并且其一只小爪子,向着来时的方向指去。 “你是说,我们回去看看?”小花不会说话,陈瑜不懂小花的鼠语,连猜了好几次,终于这一句话令小花连连点头。而且仔细看去,滂沱大雨中,小花似有些眉开眼笑。 “那里,还有好东西?”陈瑜有些怀疑,螳螂的妖丹、前肢以及破损的翅膀都在自己储物袋里,还有什么东西值得跑回去? 青色的光幕隔绝着外面的大雨,陈瑜盘膝坐在罗盘上,不敢贴着山脊飞行,他怕这山里还有隐藏的妖兽。向来处赶去之时,他还在想着,也不知道师姐她们有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进入如意宗的第一时间,肯定会有大量修士被传送到妖兽面前,就像陈瑜这样。如陈瑜一般反杀了妖兽的修士有很多,但还是有修士会成为妖兽的口中美味。 或许真是人品问题,他们一行人里,初进如意宗只有陈瑜一人遇到了妖兽。 韦灵儿和曾新瑶一阵天旋地转,相隔上千里分别出现在了一南一北。由于如意宗的夜晚没有星月,她们一时尚未能适应这绝对的黑暗。待脸上有冰凉的雨滴洒落,她们并没有第一时间取出斗蓬遮雨。 关于如意宗的资料她们已经非常熟悉,在这冰凉之意涌向心中的瞬间。韦灵儿轻拍储物袋,取出了一把筑基宝剑。韦氏虽不如紫阳宗根深叶茂,但韦氏并不缺少筑基法宝。韦灵儿的父亲不愿她被拿去和亲,送她外出时将此宝剑给她防身。也因此,当日陈瑜建议韦灵儿不要涉险之时,被她一口拒绝。她也是有底气的。 曾新瑶意识到已经进入如意宗的瞬间,只见她手中法诀连连变幻间,五道灵符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她三丈之外,并且五色光芒闪烁间,五道灵符连成了一座小五行大阵。 韦灵儿和曾新瑶都是水灵根修士,各自完成这些的同时,以她们为中心,突然有蒙蒙水雾在身体周围升腾,转眼间就隐没了她们的身影。不论修士还是妖兽,看到这些雾气都会感受到强烈的危险气息,这是她们保护自己的手段。 陆临风出现的第一时间,也是双目还未能适应如意宗的黑暗之时,立刻轻拍储物袋,取出一颗黑色丹药并狠狠一捏。 丹师不擅长斗法,而如意宗明明凶险万分陆临风还是执意要进来,他当然也有自己的保命手段,比如刚才那颗黑色丹药。 黑色丹药被捏之后并没有碎成粉末,而是轰然一声,如他的香丹那样瞬间化成了雾气。只是此雾气呈腥臭的黑色,而且不同于曾新瑶和韦灵儿的雾气,只是表面上看去很危险。陆临风这颗丹药所形成的雾气,不论修士亦或妖兽沾之则死,乃是真正的剧毒! 至于紫苏,她拥有凝气十一层的实力,当然是几人中最淡定者。甚至那种天旋地转的感觉,在她身上似变得轻微了很多。 紫苏能清楚地看到,自己出现时离地面有两丈高。这点高度对修士根本不可能造成伤害,而举目四顾之下,虽然不能看地很远,紫苏仍然清楚,她的四周并没有危险。 稳稳落地之后,紫苏手持七星剑,同时立刻取出玉简地图察看陈瑜的位置。 地图中,拥有陈瑜气息的那颗红色光点在她的正北方。离陈瑜最近的是位于东北方向的陆临风,但他此时竟以极快的速度,正在向西飞行。玉简地图与真正的地图一样,图中一拃距离于现实中也有可能相隔千里。如今代表陈瑜的那颗红色光点,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西而去,只能证明陈瑜此时是拼尽了全力! “陈瑜果然遇到危险了!”虽这样想着,但紫苏反而没有在外面时那么着急。陈瑜还能飞行,就说明他肯定有还手之力。而且紫苏能进入如意宗,就证明她的猜测没错。这一次如意宗的护宗大阵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只允许凝气十层以下修士进入。她直到现在,仍然在压制着境界。 从地图里继续看去,果然没有代表四方的红色光点。韦灵儿和曾新瑶都在正东方,只是曾新瑶靠近陆临风,而韦灵儿更靠近自己。 初进如意宗而且是大雨滂沱的晚上,除了陈瑜正在全力向西而去,其他人都没有轻举妄动,看来是打算等天亮之后再作计较。 至于陈瑜,离她实在有些远,便是立刻启程,等找到他时恐怕危险早已解除。在阵法之外的四方都那么笃定,凝气十层以下修士,没人能伤得了陈瑜。如意宗里面或许有凝气十五层的妖兽,但紫苏对他仍然很有信心。 强令自己冷静下来,紫苏取出罗盘,撑开其青色护罩,盘膝于内以避这滂沱大雨。只是她的神识仍然关注着陈瑜的一举一动,猜测着他此时正在与敌激烈斗法。 待发现陈瑜竟急速往回飞去,紫苏终于松了口气。她猜测着,陈瑜定是战胜了对手,然后发现陆临风与他相距很近,这才重新回到原来的地方。陆临风、韦灵儿和曾新瑶,看着陈瑜如今正在反回,各自祭起阵盘作为防护,同时心里也终于松了口气。 (未完待续) 第147章 中洲修士 第147章 陈瑜驾着罗盘正往自己出现之地飞行,紫苏、陆临风等人松了口气终于放下了心。然而他们不知道,此次进入如意宗的,除了他们之外还有其他人。 杨冬儿御剑直冲入护宗大阵,只凝气六层的她,在进入如意宗之后似根本没有经历过天旋地转,竟与紫苏一般迅速调整好状态稳稳地自离地三丈处降落。 仍然是大雨滂沱,如意宗每到夜晚天上从未出现过星月。据典籍记载,如意宗的晚上不是下雨就是暴雪,就算没有雨雪天空也会被乌云笼罩。凡进入过的修士,从未见过如意宗夜晚的星月。 杨冬儿出现之地没有星月,她也没有遇到活着的妖兽。他首先闻到了浓浓的血腥味,当稳稳降落之后,先看到的是十多个修士在混战。如当日对付风灵兽那样,这些修士各自为战,每人都要迎接其他任何人的攻击,同时每人都在随意攻击着任何人。 地面上已经倒下了七、八具尸体,与这些尸体一起倒下的,还有正在汩汩流着鲜血,明显死才去不久的几只奇形怪状的妖兽。 这是杨冬儿第一眼所见情形。 再看去时,混战中的十几个修士功法各异术法各异,炫丽耀眼的术法将这块不大的场地映地很是明亮。而杨冬儿只看了这第二眼,立刻判断出眼前这十几个修士,竟有大半来自中洲!心中一凛,看来自己所得消息没错,如意宗确实有事将要发生。 她的修为只有凝气六层,因此她的到来并没有引起其他修士过多的注意,以凝气六层修为进入如意宗,在这些修士看来与送死无异。既然如此,何不早些送她上路? 激战中的几个中洲修士,随意攻击别人一记,然后或令别人吐血或自己吐血。不论受伤者是谁,却有志一同的,全力攻向了杨冬儿。 “方夜宗师姐快走!”一个本地修士,看到杨冬儿身上黑底红边的锦衣,立刻判断出其出身来历,于不断吐血的间隙断续道:“在下黄龙谷弟子,求师姐记下这些人的相貌,等出去之后让我的师门为我报仇!” 那黄龙谷的弟子有凝气九层修为,但他本就受伤,如今勉强打起精神交待了遗言,立刻被身边其他修士攻击而死。 轻拍储物袋,一面乌黑色的盾牌浮于其身前,阻挡着即将临体的攻击,杨冬儿张了张樱口,正想要问问其名姓,却发现那修士已经死了。 轰鸣中,杨冬儿的乌黑盾牌突然主动闪烁着黯哑红芒,所有向着她的攻击,距离盾牌尚有数寸之远,然而在接触了这些红芒之后全都消散。 “咦?没想到这个土着手里,竟然有本命法宝?”一个黑衣中洲修士很是意外,接着其目中闪过贪婪,道:“谁杀了她,就可以拥有此本命法宝!” 令本地修士吃惊,杨冬儿却一点也不惊讶的是,只有本地修士听了他的话攻击杨冬儿,其他中洲修士,却是趁此良机全力攻击这些本地修士。 五颜六色的术法光芒,瞬间令这里亮如白昼。几声急促而不甘的惨叫之后,几个本地修士倒在了血泊,他们至死都不明白,不是一起攻击杨冬儿的吗,为什么这些人要攻击自己?片刻后,这些本地修士身上的热血迅速被大雨浇灭,他们只能带着疑惑,在不甘中接受着自己已死的事实。 “卑鄙!”杨冬儿俏脸生寒。如果陈瑜在这里,对此时的杨冬儿根本不敢相认。只见此时的杨冬儿,再没了往日的胆小羞怯,更不是那个连说话都要躲在李思远身后的娇柔模样。 在几个中洲修士讦计得逞,心中正升起嘲讽之时,只见杨冬儿一声喝骂之后,其身上的气势迅速攀升! 凝气七层、凝气八层,很快的,七、八个中洲修士脸上还没升起嘲讽之前,就立刻被吃惊取代。杨冬儿竟在他们面前,修为诡异地攀升到了凝气十层! 这世间之事都有其规律都有其极限,紫苏修炼的乃紫阳真诀这等上乘功法,以她的能力,也只能将修为压制一层,从凝气十一层压制到凝气十层。 而杨冬儿,以如今的表现,足矣证明她以前一直在压制修为!可是将凝气十层的修为压制到凝气六层,她是怎么做到的? 其实这些中洲修士有所不知的是,若非如意宗突然出了意外,杨冬儿的修为还可以继续攀升。如今这凝气十层的修为,乃是不愿触碰如意宗的对修为的限制,远不是她的真实实力。 七、八个中洲修士正惊疑不定之时,却见杨冬儿伸出白嫩嫩的右手猛地抓住盾牌后的手柄。此盾牌与韦氏盾牌明显不同,其表面应该有纹络但是平日看去一片乌黑,待其被催动又有红芒隐去真实模样,乃是一件已经自晦的结丹级本命法宝。 杨冬儿抓着盾牌手柄,在几个中洲修士仍然惊异之时猛地催动修为。顿时,黯哑红芒迅速转为赤红色,并且似带着极致的高温,令周遭法滂沱的大雨瞬间汽化。 而这赤红的光芒霎那笼罩了几个中洲修士。这些中洲修士见到凝气十层的杨冬儿竟拥有本命法宝,心中因惊异而刚刚产生了逃走的念头,然而一切太快。 被盾牌的赤红光芒笼罩之后,这片场地立刻被雾气弥漫了大雾。大雾中仍然可以看到赤红的光芒若隐若现,但听不到中洲修士该有的任何声音。 片刻后,雾气消散盾牌重要恢复成了乌黑色,杨冬儿娇俏的脸上闪过稍纵即逝的疲惫。但场中,除了二十多只储物袋之后,连刚才几具奇形怪状的妖兽尸体都已不见! 结丹级的本命法宝,其威力如是。 “没想到多年未见,中洲修士还是这么令人恶心!”收起盾牌,杨冬儿轻轻挥手捡起地上的储物袋,身上气势又诡异地迅速跌落,待恢复成凝气六层时,这才找了方向御剑而去。 如果杨冬儿出现在如意宗令陈瑜等人没想到的话,那司马钧的出现,就足以令他们感到吃惊了。 司马钧和陈瑜一样,出现时天旋地转而没能迅速适应,待终于脚踏实地,除了劈头盖脸的冰冷雨点,他的身后突然传来一声狼啸。 跟陈瑜一样,司马钧也是一阵前滚翻,待寻得时机站起身向后看去。 这一看,司马钧顿时头皮发麻,甚至差点魂飞魄散。对于执意让他和司马错进入如意宗的父亲,人生中再一次的产生强烈的怨念。 或许当真是人品不好,司马钧的身后地上,早已躺了数十具尸体。视线上移,他看到了无数双绿油油的眼睛,更有自喉咙里发出的低沉怒吼! 好巧不巧的,司马钧竟出现在狼群附近。而此时,那些狼群明显正在蓄势待发。想不明白已经成为修士的妖狼,为什么还会选择群居。但如今不是弄清楚这些的时候。若陷入狼群,司马钧相信自己绝无幸理,他也会成为其中一具尸体! 还好他人品还没坏到一定程度,距离狼群尚有些许距离。此时迅速在储物袋上猛地一拍,手中霎那多了一枚三指宽一拃长的灵符。司马钧浑身修为全力涌动,手中灵符霎那明亮并迅速成灰。 狼群里传出一阵骚动,却是在它们看来,司马钧甫一落地翻滚了几圈。待与它们目光对视之时,身形突然一闪,再看去时,那里早没了司马钧的身影。 如果陈瑜在此,定可以立刻醒悟,司马钧这是催动了掩月宗独有的,便是结丹修士耗时一年之久也只能祭炼一枚的小传送符。而这样的传送符,其实已经是符宝。 司马钧有符宝成功逃走,令雨中的狼群顿时发出暴怒的吼啸。此啸声穿过滂沱大雨,令同样身处附近的其他修士一阵阵胆寒。 一个碧衣女子轻皱着眉头,向着狼啸传来之地看去,但很快就回过头来,重新看向自己面前的十多个修士。这些修士有的来自中洲,有的出身本地,却意外地没有混战在一起,此时在滂沱大雨中,在一个白衣修士的带领下,正和碧衣女子对峙。 这个女子二十来岁的样子,看不出其修为深浅,只是她肤色略黑,是那种健康的小麦肤色。 “这位姑娘,我乃中洲宝台宗掌门之子魏子润。”大雨击打在身上虽不甚疼,修士更不会在意这点痛觉。但雨水令头发紧贴着脸颊,令身上飘逸的袍服不再有往日的如仙感觉,令人觉得很是狼狈。 白衣修士看着碧衣女子,抱拳一礼,道:“不知姑娘出身何地,如何称呼?” “黛姝。”碧衣女子长得很是标致,若肤色白皙一点,其容貌说不得会和曾新瑶不相上下,比之紫苏也只是稍逊一点而已。她也被漫天大雨弄地心中烦躁,因此回答时竟惜字如金,一个字也不愿多说的样子。 “这如意宗的凶险想来黛姑娘也是早有耳闻了。”魏子润一手屈于腹部另一手背在身后,作出一副平日里很是洒脱的姿态,洒然一笑道:“以姑娘这身修为,若是与我等联合起来,在如意宗定可多一分把握保得性命。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没兴趣!”碧衣女子黛姝说完,转身举步似正要走向雨幕。 然而魏子润看中了她的修为,此时眼中厉色一闪而过,脸上重新堆起笑意,曲于小腹的手伸展开来指向身后的众修士,道:“黛姑娘拒绝我等,难道是看不起我们吗?”魏子润看不懂黛姝修为的深浅,不敢冒然出手阻止其离去,只好挟众人之势,打算以势压人了。 “如果邀我联手之人是西北修士,我会非常乐意。”黛姝脸上已经闪现着不耐烦了,她奉了师命进如意宗带着特殊的使命,哪有时间跟这没名堂的魏子润多作纠缠。况且什么宝台宗,她根本没听说过。 只见她回过头来,嘴角溢出一抹冷笑,看着魏子润嘲讽道:“然而你出身中洲,我从来不信中洲修士!” 说着,也不见她有什么动作,其手中突然就多了一把寒光凛凛的三尺长剑。并且点漆双眸闪过轻蔑,道:“你刚才语中带了威胁,是打算与他们一起杀我吗?信不信我杀了你,你那什么掌门父亲甚至不敢生起找我报仇的想法?” 璀璨的剑芒划过滂沱的雨幕,魏子润不敢相信,因此浑没在意。他身后的十多个修士也不敢相信,因此没有任何人阻拦。谁都没想到,黛姝竟当着他们的面,一剑将魏子润劈作了两半! “提醒西北修士一句,看看你们站立的位置,再看看中洲修士的位置。而且奉劝各位一句:中洲修士最擅长,于到手某样宝物之后杀死同伴!”黛姝看一眼呆呆愣在原地的十多个修士,无情地揭露着中洲修士的恶习,道:“他们甚至可以只为了一颗妖丹,就向任何人痛下杀手的习惯!” 然后,黛姝一步跨出,祭起一片莲叶冲进了雨幕,她没有取走魏子润的储物袋。 黛姝只走了数息,刚才明明已经联合的十多个修士中,那些中洲修士不约而同的,对身边不论什么出身的修士进行无差别攻击,他们竟有志一同的,去抢魏子润的储物袋! 几个幸运没有被攻击到的西北修士,看着这一幕心里直冒凉气。黛姝明显是以储物袋为饵诱这些人自相残杀,可这些中洲修士竟当真如其所愿! (未完待续) 第148章 灵气浓郁 第148章 “小花,我们刚才被攻击地不冤啊!” 重新来这这片地方,陈瑜看着眼前景象大是感叹。 这是一个小山谷,四周尽是起伏的山峦。树木的树叶大都硕大,谷底有一条大河,将漫天雨水和纵横小溪带出谷外。 令陈瑜感叹的,乃是眼前他刚才出现之地,山谷一处高于大河的宽大平地上,也不知那只巨大螳螂从何处找来了金色杂草铺了厚厚一层。杂草上面,分布着密密麻麻,看数量足有上百,全都如拳头大的洁白虫卵! 不用说,这些全都是螳螂产下的卵。而此时,这些虫卵之中破损了七、八颗。 “后代被人一口气毁了近一成,换了任何人都咽不下这口气啊!”功聚双目看清眼前景象,对于螳螂跟他拼命的举动,陈瑜也就释然了。 小花在看到这里虫卵之后,立刻吱吱尖叫着跳下肩膀,然后一边叫唤一边在虫卵中跳来跳去,它是看看这一颗又看看那一颗,绿莹莹的小眼睛看不出喜悦,但其小脸上,嘴角都快开到脖子上了。 要说作为修士,凡人口中的仙人,陈瑜踩破第一颗虫卵之时就应该有所察觉才是。然而第一次进入如意宗,刚出现时脸上身上立刻被雨点招呼,陈瑜当时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雨水上,他甚至没注意自己是直接出现在地面上,还是从半空降落而来。 再说这些虫卵看着硕大很是坚固的样子,其实外皮脆弱不堪。这一点,小花最能证明。 却是,小花在这宽阔的平地上一路蹦蹦跳跳,很快从这头跳到那头,又跳回原地。看看已经开始在山壁上开凿洞府的陈瑜,然后,小花似选中了一颗虫卵。 只见小花抬起自己的右前爪,露出爪子上弯曲细长的指甲,然后,猛地狠狠刺在了虫卵看似坚固的外壳上。 听得声响,陈瑜回头看了过来。却见小花蹲在雨幕中,两只前爪抓着一颗虫卵,小小的嘴正凑着虫卵上刚开出的小洞,它在吮吸着里面的汁液! “那玩意能吃吗?”陈瑜问完立刻醒悟,眼前这些虫卵就像是鸡蛋,来年只要条件合适定会孵出新的生命。那么问小花能不能吃,反而显得自己很没见识。 咕叽咕叽喝了一阵,陈瑜控制着幽光剑在山壁上已经开出了丈许大的洞府,小花这才抬起头来喘口气。刚才一阵猛喝,竟累地它够呛。 陈瑜取了月光石镶嵌在洞顶,并且已经换好衣服,此时正在以火焰术烘烤着换下的湿衣。小花吱吱叫了两声,陈瑜并不理睬,主要是陈瑜根本不知道它在叫唤什么。 没办法,小花站在雨中,毛发成绺贴在小小的身上。重新回过头看向怀中虫卵,小花双臂轻轻用力,竟然轻易将成年人拳头大小的虫卵举起。 似乎一愣,小花呯地一声将手中虫卵扔去一边,跳到另一只虫卵边将其牢牢抱住。同时双臂用力,在滂沱的大雨中,猛地用力竟当真将虫卵高举过头顶! 洞府月光石的光芒照射而出,小花小小的身体抱着相对硕大的虫卵,在数百虫卵之中,一步一步迎着光芒向洞府而来。却是小花感觉外面雨势太大,在外面吮吸虫卵难勉会混着雨水一起被它咽下。它的肚子本就不大,以有限的容量装下没用的雨水,显然太不划算。 陈瑜一边烘烤着衣服一边看着小花的举动,待其小心翼翼放下虫卵,然后趴在地上狗一般伸出小小的舌头呼呼喘气的样子,令陈瑜脑中一阵晕眩同时目瞪口呆。 小花只是初得灵智而已,它是怎么想到搬虫卵回洞府的?而且看其小小的身体,再看看拳头大的虫卵,它这是哪来的力气?此时摊在地上伸舌喘气的样子,是从哪儿学来的? “你刚才不是已经吃了一颗卵了么,再搬一颗回来,你的肚子能装得下吗?”陈瑜好奇问道。 吱吱,小花的回应一如既往,只是它明显给累着了,回应的有气无力。 想了想,陈瑜誊出的另一只手,以牵引术帮小花再取来三颗虫卵,引得其立刻蹦跳而起。然后,小花手舞足蹈的,在陈瑜面前指指洞内虫卵又指指他腰间储物袋。 “你、你这么贪心么?还是这些虫卵对你有好处,有助于你修炼?”如此明显的举动,陈瑜稍一猜想立刻明白怎么回事,小花竟是要自己帮它将外面的所有虫卵全部收起。它一时肯定吃不完,这是在给自己准备口粮了。 小花咧着嘴,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更是吱吱叫着连连点头。 起身将走到洞口,将所有虫卵帮小花收起。还在小花的示意下,放过了它刚才已经吃剩一半的那只虫卵。转过身正要将洞内几颗也一起收起,却见小花嗖地一下以身体挡住,它竟是要留着这几颗晚上吃! 不再理会重新坐下,却见小花站在自己搬回的那颗虫卵前,伸出自己的右爪露出长长的指甲。然后,小花猛地一下,再次向虫卵狠狠刺下。 顿时,又有白色充满灵气的汁液从几个小孔中留出,而小花吱吱尖叫几声,再次抱着虫卵凑在小孔上开始吮吸。 陈瑜看地先是一笑,继而又一阵苦笑。 他储备的食物已经不多,那日在栒州天然居向韩掌柜买来的东西,只有灵茶还剩了些许。这还是因为韩掌柜的灵茶只是寻常茶末,喝的时候要往里面添加太多东西,陈瑜不喜欢那种杂在一起的味道平日不怎么喝。 在这如意宗,小花已经为自己准备了口粮,他总不能和小花一样,一起抱着虫卵去贪婪? 小花吮吸虫卵汁液的声音啧啧有声,陈瑜在这样的声音里开始闭目打坐。但很快,他立刻吃惊地睁开了眼睛。 一直以来,在陈瑜心里这世间除了紫阳宗,将在无灵气浓郁之地。然而就在刚刚,他沉下心神感知天地灵气之时,却突然发现,这如意宗的天地灵气,竟出乎意料的浓郁。这一点早在外面,他心中其实已经有所准备,但真正进入里面他才发现,这里的灵气只是比他泽薮院的洞府稍逊一筹! 可这怎么可能?紫阳宗的灵气远胜他处这是世所公认之事,而泽薮院他的洞府里,因为有聚灵大阵且白鹿殿所在山下有灵脉,才令他的洞府中灵气充沛而形成了灵涌。可如意宗一处普通山谷里,陈瑜刚才已经看了并没有发现聚灵阵法的痕迹,这里又凭什么,拥有堪比泽薮院洞府的灵气规模? “拥有如此灵气,其宗门最终不还是被灭了?”陈瑜心里酸酸地道。尽管如此,他还是近乎贪婪的,立即闭上眼睛迅速入定,在如意宗最多只能呆两个月,他要好好抓住这两个月的机会,尽可能的提升修为增长境界。 一夜无话。 黎明之时,陈瑜缓缓退出打坐,睁开眼睛仔细感受一下,此时若在外面,太阳应该已经完全跳出地平线。然而在如意宗,下了一夜的雨才刚刚停下,天空的云彩如被人搅动一般迅速散去。一轮红日,正在跃过遥远的山巅向如意宗洒下金辉。 转过头看向小花,陈瑜顿时哭笑不得。只见小花放弃了它平日的睡姿,如今像人一样靠墙平躺在那里,四条腿伸地笔直,样子很是滑稽。更可笑的是它的小肚子,如今高高鼓起,甚至随着呼吸,它的肚子起伏之势都变得缓慢。 神识往几只虫卵扫去,一夜之间,小花竟然将四只虫卵里的汁液尽数喝光! 笑着摇摇头,走向洞口迎着东方的红日,感受着雨后清晨新鲜的空气,陈瑜直感到心旷神怡心胸更是豁然开朗。 如意宗灵气非常充沛,一轮红日自远处的山顶探出头,倾刻洒下万道光辉。而阳光下,氤氲的灵气浓地似化不开,交织在天空、山腰、树林上空,令眼中的世界变得美仑美奂。深吸一口清甜的空气,陈瑜感到浑身毛孔都在雀跃欢呼。 虽已是深秋时节,洞府外面的林木仍然葱笼,只一些地势稍高些的树木有秋的痕迹。甚至树林荒草间,还有不知名的野花,在这深秋的清晨默默绽放。山谷下昨晚奔涌咆哮的大河,雨停后的如今只剩下一洼小溪,如玉带一般向南流淌。 一夜修炼,他的修为当真有了长足进展。那日与万三郎一战之后,他的修为就已经到了凝气七层初期的巅峰。这些日子下来日夜苦修,更有昨晚报复性的修炼,如今他的境界,已经到了凝气七层的中期! 如意宗内的灵气太过浓郁,陈瑜甚至想着,就算不去与人斗法,只在这洞府里安心修炼,两个月之后他也一样可以晋升到凝气八层。 当然这只是他的想法而已,与人斗法才是修为提升的最快途径,不然世间散修各大宗门弟子,又岂会闲着没事满世界的去历练? 伸手将小腹鼓起的小花抱起,收起洞顶月光石走出洞府,一边取出地图察看着其他人的位置。没错,陈瑜是直到现在,才想起要跟其他人取得联系。 终于知道陆临风离自己最近,自己一行人都在如意宗的东部区域,往西两千里之外,就是他们要去的龙拒岭,也是如意宗的如意大殿所在地。陈瑜一边窃喜距离还不算远,一边又对那位丹痴大师选了龙拒岭而颇有怨念。 两千里啊,这一路肯定不会很太平! “咦,小花,那些会不会是茶树?”陈瑜一边徒步向山顶走去,他想找些野果之类糊弄一下肚子。从昨晚直到现在,他还没吃过东西呢。然而没找到野果,眼前却出现了一丛丛高约丈许,似乎有过修剪痕迹的茶树。 小花吃撑了自己,如今连呼吸都变得艰难,哪有空回应他。 陈瑜紧走几步靠近了看去。 如意宗灵气浓郁异常,导致的直接结果,就是这里的茶树无须以灵泉水浇灌一样灵气饱满。陈瑜简直喜不自胜,这样的茶叶采下炒青,其馥郁的茶香绝对远胜紫阳宗的灵茶! 将小花放在一块石头上晒着太阳,陈瑜闯进茶丛里开始采茶。 (未完待续) 第149章 神识枯竭 第149章 这是一片野山茶林,从山腰平地直生长到山顶。每一株茶树都有丈许高,且明显有被修剪过的痕迹。昨晚那只螳螂妖兽却是一只雅妖,还懂得品茶?此时早已过了采茶的最佳时节,因着如意宗浓郁的灵气,这些野山茶仍然显得娇嫩诱人。 只取茶枝上最鲜嫩的三片茶叶,馥郁的茶香只一会儿,就缭绕在指尖,令陈瑜忍不住将手指凑于鼻端轻嗅。 手法极其熟练的采了一盏茶的工夫,陈瑜突然想起,曾新瑶所授,秦长老所创的飞花术,虽然以移形换位身法为根本,但已经被秦长老简化成了,以牵引术与神识为辅的新术法。 陈瑜在刘可城那里耽搁了数日,来到如意宗的护宗大阵前,其实还没好好与曾新瑶叙旧,就已经到了如意宗的开启时间。不论陈瑜还是曾新瑶,都没有时间好好参悟新术法。 尽管牵引术在紫阳宗小有名气,陈瑜却从未以此沾沾自喜,他很清楚自己的牵引术能有如此名气,全赖紫苏教的好。 陈瑜绝不会忘记,初进白鹿殿,紫苏教他的第一天,乃是带着他去了山腰松林,让他以牵引术控制着宝剑摘取松塔!并且此后的日子里,直到考核的前一天,陈瑜一直以摘取松塔修炼着牵引术! 看着眼前半个山坡,直生长到山顶的百米茶园,陈瑜突然灵机一动。 清晨的凉风吹来,茶尖上挂着的水珠随风滴落,似又一次下起了雨。 陈瑜微闭着双眼,眉心神识轻轻涌动,茶园周围的一切都映入他的心底。他可以清晰地看到身后石块上,小花正在微微起伏的小肚子;可以看到一滴水珠,在习习凉风下从茶梗处滑下,直到了叶尖却收势不住,然后叹息着坠落;他还看到,随风摇摆的茶枝上,三片最为鲜嫩的茶叶,正在欢呼雀跃…… 手中法诀慢慢地,似生怕打扰到那三片茶叶一般,轻轻地变幻着法诀。 一道薄如蝉翼,小指宽窄的风刃,带着隐隐锐气,缓缓向那三片茶叶靠近。 嗤地轻响,陈瑜神识里看中的那三片茶叶,被风刃轻巧的切下。而同时,陈瑜另一手早已准备好的牵引术,熟练而轻巧的,将那三片茶叶牵引着隐入身侧储物袋。 睁开眼睛,刚才那阵晨风已经走远,茶园里再一次恢复宁静。陈瑜嘴角溢出笑容,继尔咧嘴大笑。 初见这片野山茶园,陈瑜想着今天定要花一整天在这里了,心中还有些许抗拒。然而重拾数年前的记忆,令他心中很是愉悦。 这片茶园他可以很快将其全部采摘,而时间绝不会超过一个时辰。但最令陈瑜心情愉悦的,乃是他发现,秦长老这门飞花术,他修炼起来应该不会很困难。 一个月,只要给他一个月的缓冲,他将以飞花术施展瓠号术,在后面的日子里惊艳整个如意宗! 再次闭上眼睛,陈瑜深吸口气,仍然以神识锁定了要采的茶叶,这一次他锁定了两处。风刃过处,牵引术立刻跟上,又有两团茶叶飞入储物袋。神识再次锁定三处、五处…… 飞花术就是以神识锁定敌人周身某处位置,然后以牵引术依着移形换影功法,将灵符与敌人被锁定之处的天地灵气甚至空气进行瞬间置换。紫苏能想到以飞花术施展瓠号术,就是看中了其可以瞬间置换的神奇。 陈瑜满心欢喜地沉浸在练成飞花术的陶醉里,却过估了自己凝气七层境界应有的神识储备。他以神识锁定的茶叶越来越多,当他再一次,直接锁定了百处茶叶之时,却意外地发现,自己的神识不够用了。 猛地睁开眼睛,陈瑜突然捂着眉心半蹲在地上,口中更是发出痛苦的呻吟。自凝气四层出现神识,凝气六层开辟出识海以容纳神识,陈瑜修炼至今,从未有过神识不够用的时候。 而神识这种看不到摸不着,偏偏又非常真实的存在,乃是修士魂魄的衍伸。修为枯竭的时候,修士只是变得虚弱,但是在斗法之中仍然有神识,可令自己有一拼之力。而神识的枯竭,可令修士完全丧失反抗之力的直接晕厥。那时,修士甚至来不及取出神魂丹以补充神识! 陈瑜眉心传来直入灵魂的剧痛,这种剧痛甚至可以漫延至全身各处,只是数息,他就已经浑身湿透,似再一次经历了昨夜的滂沱大雨。 挣扎着,忍着晕厥让自己盘膝坐好,陈瑜怒力运转着紫阳真诀。今日之前,他从未有过神识枯竭的经历,但紫阳宗的典籍中早有记载。神识枯竭是因为心神消耗过巨,若身处安全之地只需好好睡一觉。若身处之地并不安全,则以精湛的修为充斥全身,助神识快速恢复。 时间到了巳时末,太阳已经升起近一个时辰。如意宗灵气非常充沛,小小的野山茶园里,陈瑜周身紫气弥漫,氤氲了周身近丈范围。这样的动静,竟是比他晋升凝气七层时还要猛烈。 午时正,睡在石头上的小花,终于消化了昨晚的虫卵液,吱吱叫唤着,睁开略有些迷茫的黑色小眼睛。先眨巴眼睛看看身侧晴空万里的天空,同时也看到茶园里笼罩了陈瑜丈许范围的氤氲紫气。 小花翻身而起,轻轻一跃竟有近两丈的距离。它自己也被这种速度吓了一跳,随即想起什么,顿时眉开眼笑地再次几个跳跃来到陈瑜丈许之外。 并不是一夜过后,小花除了速度远胜从前之外,连心智也成熟了许多。而是它来到笼罩着陈瑜的紫气之前,突然感受到了危险。似乎它敢再靠近一步,这些看起来高贵且人畜无害的紫气,会倾刻将它这只小小凶兽杀地渣都不剩。 小花很是疑惑地围着这丈许紫气转着圈,自它有了灵智以来,这一路上陈瑜多次打坐入定,每一次打坐都会有淡淡紫气外溢。但那时的紫气没有眼前规模,也没有如今的浓郁,更没有现在的危险气息。 嘶―― 小花正困惑间,远远的传来一声嘶鸣。 正在打坐的陈瑜,更是被这嘶鸣吓地一个激灵。他太熟悉这种叫声了,这是昨晚那只螳螂的叫声! 迅速退出打坐,弥漫于他身体丈许的紫气迅速收敛。陈瑜没有立即睁开眼睛,他先内视一番。 令他有些惊异的是,刚才打坐半个时辰,于修为而言,效果竟似乎比昨晚还要好。他的修为,竟出人意料的攀升到了凝气七层中期的巅峰。若不是刚才那声嘶鸣,他说不定可以直达凝气七层的后期! “这是怎么回事?”陈瑜又惊又喜。修为的提升是每个修士的头等大事,对于修士而言,即便是凝气这种境界,每一层的晋升都可以令他们费心劳神。就像四方,当初被困凝气十二层达二十年之久,久到他都已经绝望,这才在陈三思招仆役之时投身白鹿殿。 而令陈瑜吃惊的,乃是他看过的所有典籍中,都没有关于神识枯竭之后,修炼可迅速提升境界的记载。 当然,陈瑜如今最关心自己的神识恢复了多少。 又有嘶鸣声传来,声音已经非常接近。而且这声音有些虚弱,似即将到来的螳螂受了伤。陈瑜将心中疑惑驱散,不论这只螳螂有没有受伤,他都不想面对。昨晚以幽光剑杀一螳螂实属侥幸,想想其可无视自己瓠号术的如刀前肢,陈瑜就忍不住心底发麻。 迅速察看着神识,相比修为境界的提升,堂皇大气圣洁浩大的识海中,神识只恢复了不到三成! 轻叹口气,刚才太忘形了,以他才凝气七层的境界,又能有多少神识可供如此浪废?不过等回到白鹿殿,于安全之处令神识枯竭,再像刚才那样修炼,想来他可以尽快筑基。那时,能够以自身修为凌空虚渡,他就可以和师姐一起闯一闯中洲。 睁开眼睛,一把抄起还在围着他转的小花,陈瑜祭起罗盘迅速飞起。 嘶―― 这声嘶鸣就响起在耳边。已经在全力催动罗盘,沿着茶山的坡度迅速爬升的的陈瑜,心中大是懊悔,昨晚就已经知道,会飞的螳螂速度并不比自己的罗盘慢,刚才真应该听到嘶鸣声就立刻逃走。 哈哈哈,一阵畅快之极的大笑从身后传来,此时陈瑜的罗盘才堪堪爬升到山顶。只听那声音道:“妖孽,你费尽心思一路逃来此地,本公子还以为你有什么厉害帮手。却没想到,你的帮手竟是这个凝气七层的小土着?” 回应那声音的,是又一声嘶鸣。同时,陈瑜身后传来利刃割裂空气的锐啸声。 爬上山顶仍是茶林,茶林再往西数里才是充满原始意味的无尽森林。天空无遮无拦目标太过明显,当身后锐啸传来,陈瑜暗叹一声,终是逃不过了。 驾着罗盘于空中迅速划出一道弧线,避过螳螂巨刀一般前肢的攻击,一边后退一边转过身看去。 一只红褐色的巨大螳螂落在山顶,如今是白天正午,陈瑜看地非常清楚,心里也就更清晰的升起强烈的压迫感。其身长足有三丈多,与昨晚那只一样,身粗超过一米,头身连接处有足足半米。 这红褐色螳螂也猩红着一对硕大的眼球,两道与身等长的前肢在身前交错,又迅速磨擦着分开。四只翅膀震动着空气,有阵阵劲风正扑面而来。六条刚劲有力的长腿只剩了四条,腿上有绒毛正在微微晃动。 昨晚陈瑜没有留意,如今这只红褐色螳螂的头部,还有两只触角。但此时只剩了一只,其上密布着无数小小的吸盘。陈瑜甚至可以想象,若被此吸盘吸住,他恐怕驾着罗盘也飞不出其吸扯之力。 红褐色螳螂硕大的复眼看陈瑜一眼,旋即转身向着山下平台直冲而去。 陈瑜和这只螳螂对视的第一眼,都知道对方修为的深浅。陈瑜凝气七层,螳螂凝气十层。而且在螳螂转身之际,陈瑜更是看到,它不止失了一只触角,少了两条腿。它的身侧与腹部,都有触目惊心的伤口,此时随着其动作,这些伤口里还在冒出淡绿色液体,应该是它的血液。 (未完待续) 第150章 株野陈坦之 第150章 紧追在螳螂身后的,是一个手持长剑的白色锦衣青年。只是其一身白衣被鲜血染红,英俊的脸上在看到陈瑜一身淡紫暗纹衣衫后,泛起了浓浓的不屑,此人竟也是凝气十层修为。 “你竟然是紫阳宗弟子?”见陈瑜向自己看来,锦衣青年冷冷道:“这里是螳螂的洞府,立刻将你在此地所得尽数交出来,否则休怪本公子对你搜魂!” 陈瑜大感诧异,从服饰看不出眼前青年的师门,但知道自己出身,还敢如此大言不惭,难不成进了如意宗的人,都如此嚣张吗? 他却是不知道,这一次进入如意宗的,除了西北本地修士,还有为数众多的中洲修士! “未请教公子尊性大名?”陈瑜刚才神识有损,至今才恢复了不到三成。再加上锦衣青年的狂妄,令他直感到自己脑子有些犯迷糊。只是见锦衣青年神色里浓浓的不屑,陈瑜不敢怠慢,彬彬有礼地向其问道。 先哼了一声,锦衣青年据傲道:“中洲,株野城陈氏,陈坦之!” “中洲?”陈瑜大敢惊讶,再听中洲竟也有陈氏,也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向陈坦之抱拳一礼,道:“在下紫阳宗亲传弟子,陈瑜。” 此前陈瑜向他人介绍自己,向来只说“白鹿殿陈瑜”,盖因在西北这个地面,即便是涉世未深的散修,也知道白鹿殿就代表着亲传。他担心陈坦之不清楚这些常识,如此介绍并不是出于卖弄。 “大胆!”浑身染血而且明显受了伤的陈坦之却是大怒,喝斥道:“你竟敢跟株野陈氏攀亲!” 陈瑜大感错愕,他倒是想姓其他,如此就少了跟栒州陈氏摆脱关系的麻烦。奈何他一出生就姓了陈,此事完全不由他作主啊。 正要作一番解释,却听刚刚冲下山坡的那只红褐色螳螂,突然发出愤怒到极致,也悲痛到极致的一声嘶吼。 陈瑜心里一突,按下罗盘正要将自己隐入下方密林。 “你敢跑!”陈坦之却又惊又怒,眼前这个才凝气七层的小子,不止敢跟他攀亲,还敢当着他的面逃跑。当即一剑横扫,锐气惊人的剑芒匹练顿时激射而来。陈瑜吓了一跳,若他继续下降,定要与这道剑芒撞个正着。 小花吓地浑身毛发炸立,紧紧抓着他肩膀衣衫吱吱乱叫。 于间不容发之际,陈瑜猛地令罗盘一顿停止了下降。抬起头与小花一起愤怒地瞪着陈坦之。 天空中无遮无拦,驾着法宝在天空飞行实乃不智之举。昨晚陈瑜不清楚此地地形,差点被那绿色螳螂追上的情形他不想再来一次。 如意宗灵气充沛且三百年来人迹罕至,令下方密林因灵气而坚固,因无人砍伐而格外粗壮。在密林中以身法逃过螳螂追杀,是如今最好的选择。这陈坦之明明有凝气十层的境界,难道连这一点都不知道? “乖乖停留在我视线所及之处,待我杀了此妖,再将你搜魂!”陈坦之并不是不知道进入密林的好处,但他出身株野陈氏,又自恃凝气十层境界,而且一路追杀褐色螳螂至此,他一直占尽了上风。他是不屑如陈瑜一般,在妖兽面前表现自己的胆怯。 说话间,那褐色螳螂已经冲天而起,两对翅膀停下了一对,硕大的复眼紧紧盯着陈瑜。 “不是我!”陈瑜当然知道停了一对翅膀意味着什么,虽然不怕但他此时神识受损,只想觅地恢复神识,哪有工夫再跟一只妖兽担误时间。因此也不管褐色螳螂信不信,道:“昨晚我刚进入如意宗,下方平台就已经那样了。那个洞府也不是我的,我只是借住了一宿!” 修士,特别是低阶修士很难对高阶撒谎,因为但凡修士都有强大的灵觉,只凭着本能就可以判断对方所说真假。陈瑜为了让自己的话有可信度,甚至在心里回想着第二次来到山下平台处的情景。此时说完,一边迅速收起罗盘,令身体嗖地一下落于下方树顶,同时目光死死地盯着螳螂,期待它能相信自己的谎言。 但凡妖兽都有灵智,跟人一样有聪慧就有痴愚。果然,褐色螳螂看看陈瑜才凝气七层的境界,连着他肩上那只小松鼠,应该也不足以将下方破坏成那样。 然而心中悲愤无以言说,褐色螳螂向着陈瑜身后,也就是西方如意宗主峰的方向一声惊天动地的嘶鸣,扑腾着翅膀似就追上令它绝后的恶棍。 以眼神逼迫陈瑜不敢再下降,陈坦之回过头来看着褐色螳螂,道:“你的对手是我。然而只要你将所有收藏全部献出,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陈坦之瞪视着褐色螳螂,他也是昨晚才进的如意宗。然而刚一进来,他意外发现褐色螳螂竟于一处悬崖上,采了一株近四百年的紫焰草。 四百年份啊,如意宗每隔三百年才开启一次,这株;上百年份的灵药,可是避过了上次灾劫,才终于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株州陈氏确实是大家族,但陈坦之只是旁支而且是庶出,家族的修炼资源能分到他手上的,不止数量稀少而且质量还差强人意。 褐色螳螂已经凝气十层,它定是在为自己筑基做着准备。但他呢,他也凝气十层了,很快他也需要筑基丹以冲击更高境界。 在中洲,百年份的灵药也会掀起腥风血雨,更何况这一株紫焰草已经四百年?为此,便是拼命又何妨? 陈坦之昨晚与褐色螳螂厮杀一夜,他们都受了伤,但他没有立即将螳螂杀死。他相信褐色螳螂的洞府,定有其他宝物,因此才容得其苟活,并一路追踪至此。 如今以眼神逼停了陈瑜,更吓得那只松鼠吱吱乱叫,并且嗖的一下钻进陈瑜衣服中瑟瑟发抖。陈坦之看着褐色螳螂,手中三尺宝剑微鸣,纵身一跃,向着螳螂一剑斩去。 又一声嘶鸣响起,褐色螳螂看着急冲而来的陈坦之,知道此人功法精湛且速度惊人,若不解决了此人,它定然难以离开此地。 见陈坦之向它攻来,螳螂硕大的复眼更显猩红,一对如刀前肢,迎着陈坦之凶猛斩下! 陈坦之嘴角露出冷笑,家传功法急速运转间,正全速纵跃而起的身形,于半空中不可思议地稍稍一顿。 轰然巨响中,螳螂的前肢在山顶地面上犁出两道深痕,将无数茶树连根拔起,令站在树顶的陈瑜一阵心疼。 而此时的陈坦之,避开螳螂前肢之后,半空中的身形突然诡异地加速!这违反凝气境常理的一幕,令陈瑜双目一凝,更令招式使老的螳螂心中难过。 明明都是凝气十层境界,从昨晚相遇直到现在,陈坦之以这招数次将它击伤。此时压下心底烦躁,只见螳螂轰然一声,将身体猛地降落下来,再次压碎无数茶树,同时两道尖端还深陷泥土中的前肢,呈十字交叉于身前。 叮地一声锐响,陈坦之一剑斩在螳螂的前肢上。他早已知道螳螂的前肢坚不可摧,因此心中并没有失望之意,反而剑尖于其前肢锯齿上轻点,身形轻若无物的再次攀升。他要站在螳螂宽大的后背上,以手中宝剑将其斩杀。 身形刚刚跃过螳螂巨大的复眼,一道巨大的黑色物体袭来。陈坦之心中一怒,他知道那是什么,那是螳螂仅剩下的一只触角。 劲风扑面,陈坦之深知此触角凶险,一身修为顿时全力运转,宝剑暴发出耀眼光芒,向着来袭的触角一剑斩去。 比之斩向陈瑜那一剑更为璀璨的剑芒,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啸向触角霎那而去。与此同时,陈坦之身形毫不停顿,继续向着螳螂的后背跃去。 嘶地一声痛呼,远远站在树顶上的陈瑜看地一阵迷醉。陈坦之的剑芒如神兵利器,轻意的,将螳螂仅剩的触角斩落。令陈瑜有些羡慕的是,他从小练剑,又修炼了紫阳宗的绝学碎星剑法,至今能以宝剑摧动出剑芒的机会屈指可数。 陈坦之的整个身体,已经跃过了螳螂硕大的复眼,眼见着就要冲上其后背。就在这时,只见螳螂的两对翅膀一阵轻颤。蓦然的,大蓬无比细小无比凝实的风刃,直冲着陈坦之面门而来。 这大蓬的风刃,每一道都散发着凶悍的气息。 远处观战的陈瑜,伸手轻抚怀中小花,轻声道:“好了,我知道了,我已经在小心了。” 陈瑜本想趁着陈坦之与螳螂斗法之际逃离此地,但刚才小花吱吱尖叫着向他示警,同时隐隐的,察觉到陈坦之以气机悄然将自己锁定。若他稍有异动,陈坦之定会舍了螳螂而向他进攻。暂时打消了逃走的念头,陈瑜想想自己储物袋里的底牌,一下子变得气定神闲。 他此时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陈坦之身上。 螳螂的风刃他昨晚就有所领教,知道这些风刃远强于自己所施展。昨晚他以筑基级别的护心镜阻挡,他想知道陈坦之会用什么手段! 哼了一声,陈坦之懒得理会这些风刃。相反的,他已经处在半空的身体,猛地一个后空翻,待调整好身形立即急速坠落。 风刃自头顶呼地飞过,没有一道能伤到陈坦之。身形下降之时,螳螂庞大的身形突然向前一窜,它张着巨大的口器,向陈坦之狠狠一咬! 冷冷一笑,从昨晚激战到现在,陈坦之早已摸清楚了螳螂的攻击方式。因此在它张开口器的瞬,他的下降之势突然加速,螳螂似乎十拿九稳的一扑,却只咬中了空气。口器狠狠相撞的反震之力,反而令它自己浑身猛烈抖动。 而此时,陈坦之已经稳稳落地,不作丝毫停留的,脚下一个用力,扭转身形仰躺着,散发着耀眼光芒的宝剑剑尖朝上,向螳螂小腹急冲而去。 陈坦之斗法经验很是丰富,没能上得螳螂后背,他要将其开膛破肚! (未完待续) 第151章 你给我死! 第151章 螳螂的身形过于庞大,它仅剩的一条腿撑起的身体,离地面还有近一米的距离。这点距离虽小,但如果陈坦之身体贴着地面,竖着宝剑如离弦之箭一般钻入,定会将它开膛破肚。 它自己显然也知道此中凶险,因为同样的一幕,从昨晚到现在已经上演了无数遍。而它需要应对的,如演练过无数遍一般,用仅剩的四条满布伤痕的腿,猛地一下将身体撑起,并且肋部两对翅膀急速扇动,令庞大的身体迅速飞离地面。 眼见着螳螂又一次如此应对,陈坦之心中一阵笃定。虫子始终是虫子,尽管修炼成了妖兽,不论战斗手段还是智慧,都差劲地令人感叹:赢了如此妖兽,实在羞于向人炫耀。 虽这么想着,剑尖已经无法触及螳螂腹部,陈坦之如之前数次一样,手持宝剑左右猛地各挥动一次。第一剑挟着蓄势已久的锐气,耀眼的剑芒邦地一声斩在螳螂的一条腿上,令其仍然在向上升起的身躯猛地一颤。 第二剑威力已经大减,但这一剑陈坦之攻击的,是螳螂相对柔软的腹部。 这些还不算完,这里是螳螂的老巢,陈坦之已经不需要它再为自己引路。而且只要将螳螂斩杀,那么它的所有收藏都将属于自己。 螳螂斜斜着向前飞去,眨眼间二者相距已达丈许。螳螂松了口气,终于又避过了这一记杀招。但此时,仍然保持着仰躺身形的陈坦之,却将头高高昂起。 眼中闪过凶厉,他已经不允许螳螂再活下去了。 伸手轻拍腰间储物袋,陈坦之取出一枚灵符。这是一枚三指宽一拃长,色泽淡黄上面篆刻了繁懊符纹的灵符。还未催动,就给人一股凶悍之感。 眉心神识涌动间,陈坦之手中一松,灵符在神识的控制下直冲螳螂尾部而去。此时,他们相距已达三丈。 仍然仰躺着的陈坦之,右脚轻点地面,疾驰的身形再冲出一米立即停止并且站直了身子。同时其左脚再点地面,身形再次纵跃而起,他向着螳螂再次疾冲而去。 再说褐色螳螂,刚松了口气却突然浑身一颤。它是妖兽虽然皮糙肉厚,但对于自己的身体有着如修士一般绝对的把握。腹部末尾被贴了灵符的第一时间,就被它清晰掌握。 从昨晚直到现在,陈坦之与它斗法从未使用灵符,这令它不太聪慧的脑袋里,形成了固定的观念。在它看来,陈坦之是要以战技将它斩杀,它竟是对陈坦之的灵符没有过任何防备! 陈坦之,这是动了杀机,再不容自己活着了!螳螂如此想着,庞大的身形于空中划出一个弧度突然转身。既然陈坦之已经做出了决定,那自己就必须让他为此决定付出代价! 轰然一声巨响,站在树顶的陈瑜,看着螳螂尾部一下子被炸地稀烂,陈瑜可以看到创口断面,不同于修士的复杂构造。此时螳螂三丈长的身体在灵符的攻击下,竟生生折了一米。 “小花你看,妖兽让自己的身体如此庞大,看起来很是唬人,其实却无比脆弱。”陈瑜轻抚着探出头的小花,告戒道:“你以后修炼,可千万别把自己弄地如此庞大!” 吱吱,小花的回应一如既往。 “我知道,我知道。”陈瑜看着陈坦之与螳螂斗法,心神确留意着身体周围,对小花道:“别着急,我正在想办法!” 再看螳螂,受此重创,它痛嘶一声,本就猩红的两只复眼瞬间赤红。但其不断震动的翅膀,已经无法继续支撑着身体于半空停驻。再次嘶鸣一声,螳螂的翅膀拼命挥动间,其巨大的身体猛地向凶面而来的陈坦之疾冲而去。 陈坦之冲向螳螂之时,余光看了陈瑜一眼,见其仍然停在树顶,并且还好整以暇的轻抚着小松鼠,心中顿时一阵冷笑。陈瑜这是在等着自己与螳螂两败俱伤?他若真这么想恐怕要大失所望! 中洲株野陈氏子弟,即便是旁支庶出,来如意宗执行家族任务,又怎么可能不多准备一些后手? 见已经重伤的螳螂正向自己疾冲而来,陈坦之手中宝剑嗡鸣震响,功法全力运转间,浑身修为尽数向宝剑涌去。同时,手中宝剑向着疾冲而来的螳螂猛然一挥。 他距离螳螂,此时只有三丈! 璀璨的剑芒传出划破空气的嗤响,带着将敌人劈作两半之势,以无尽的锐气霎那而去。 应对陈坦之的剑芒,螳螂早已熟练异常。但此时不一样,螳螂知道自己这一击,或许就是此生的最后一击。在自己的洞府前,在自己与伴侣的爱巢前,以绝后之痛,螳螂选择了不一样的应对之法。 它只抬起了左前肢阻挡这道剑芒,右前肢紧随于后,向着的,却是正在不断靠近的陈坦之。螳螂这是拼着左前肢不要,以右前肢和陈坦之来一个同归于尽! 又是梆地一声巨响,剑芒溃散同时螳螂的左前肢应声而断! 一声痛嘶,螳螂的身形仍然一往无前,其右前肢,距离陈坦之已经不足一丈。前肢内侧的锯齿,在正午的阳光下闪烁着金属般的光泽。 陈坦之大吃一惊,从昨晚到现在,这是他与螳螂斗法以来第一次吃惊。眼见着螳螂的如刀右肢,挟着风雷之势即将临身,陈坦之脸上的惊色换作坚定。但此时,他的身形还在不断靠近着螳螂。 刚才一剑斩断螳螂左前肢令其痛嘶,直到现在螳螂巨大的口器正在迅速合拢。只见陈坦之松开手中宝剑,同时双手连连变幻着法诀,控制着宝剑瞬间没入螳螂巨大的口器。同时猛拍储物袋,一只黑乎乎的长条形盾牌出现在身侧,看位置,正好迎着即将临身的螳螂右前肢。 咯嘣!宝剑被螳螂咬作数截,陈坦之噗地一下喷出鲜血。他并没有受伤,这是神识突然丧失的自然反应。只是,他的身体还在冲向螳螂,而突然丧失了些许神识,令他脑中出现了霎那恍惚! 咚地一记闷响,陈坦之再次吐出一口鲜血,这一次他受伤了。 他的盾牌乃筑基法宝,凝气十层的螳螂尽管是全力一击,却不足以毁去此法宝。然而盾牌被螳螂前肢推动,猛然撞在陈坦之身上,却令他瞬间左半身一麻。同时,左臂传来骨胳断裂的喀嚓声响,他的左臂骨折了。 吃这一痛,陈坦之脑中恍惚立即消散,同时因这一击之力,陈坦之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就要向着右边飞去。 他没能飞往右边,因为螳螂巨大的脑袋,正在狠狠向他撞来! “紫阳宗的小子,还真是命好!”眼见着就要与螳螂撞在一起,陈坦之心念一动,筑基盾牌迅速挡在身前,心中却冒出如此想法。 这一战之后,螳螂必死无疑,而他将再无力斩杀陈瑜。那时,陈瑜肯定要趁机逃走,而他想要的,需要搜魂才能得到的确切消息,恐怕要等养好伤,再去找其他人了。 陈坦之心中虽作着胡思乱想,但他的手却没闲着,而是再拍储物袋,取出足足五枚,与刚才一样的爆破符。 在螳螂硕大的脑袋狠狠撞在盾牌上,并且推动着盾牌狠狠撞在自己身上之际。陈坦之神识疯狂涌动,控制着五枚爆破符,嗖地一下尽数没入螳螂仍在滴血的口器中! 螳螂脑袋撞上盾牌声,盾牌撞在自己身上的声音,以及胸骨断裂脏腑受伤的声音连在一起。陈坦之噗地狂喷着鲜血,身体嗖地一下,向着地面狠狠砸去。 在口中鲜血涌动的同时,陈坦之狠狠咬了一记舌头,拼着最后的意识立即将筑基盾牌收起,同时心中大喊一声“爆”!受此重创他已经精神恍惚,但他不能就此晕过去。别说不远处树顶有陈瑜,陈坦之最迫切的,是要看着螳螂死在自己面前! 隆隆之声闷闷响起,站在树顶的陈瑜,能够清楚地看到猛然砸落地面的陈坦之。同时他更是看到,螳螂硕大的两只复眼在隆隆声响中被抛向天空,眼中颜色迅速以赤红而猩红,最后变成红褐色。然后,这两只复眼于半空中轰然炸作了碎片。 与复眼一起被炸飞的,还有螳螂的两只如刀前肢,分作两个方向如两把巨刃,将所过之处需数人合抱的古木横切而过。 轰然巨响中,螳螂庞大的身形栽落地面,直向前呼地滑出十多丈。或许是冥冥中的天意,尽管已经没了眼睛,但螳螂的大半身体在平顶山上,只有脑袋顺着山坡垂下。它已经没有眼睛了,它保持着的如此姿态,或许从心里可以看到下方平台上,曾经多达上百颗的卵。 螳螂死了,尽管它如今还有呼吸,但生机却以惊人的速度迅速流逝。从它和陈坦之出现在陈瑜面前到死去,还不到盏茶工夫。 螳螂终于死了,它尾部的创口处,腹中复杂的组织流淌了一地。它的口器血肉模糊又没了眼睛,乍一看去甚至让人分不清,到底哪端是头哪端是尾。 “咳咳,你、你走!”陈坦之仰躺在平顶山上,刚才被螳螂狠狠一撞砸落于地,他的身体将地面砸出了尺许深坑。本就受伤的他,经这狠狠一砸,却是已经伤上加伤,因此他难得的,或许是人生里首次这么仁慈,要给陈瑜一条生路。 脚尖轻点树梢,陈瑜呼地一下纵跃而来。站在陈坦之丈许外,看着其陷入地面一尺深的狼狈样,陈瑜失笑道:“多谢陈公子仁慈,只是陈公子不认为,你刚才的话应该由我来说吗?” “鼠辈,我虽然受了伤,但是要杀你还是易如反掌!”陈坦之太激动,一句话说地竟咳了无数次,陈瑜要将其话语组织半天,才勉强理解其大概意思。 “我走也可以,只是我有一事不明。”陈瑜不敢太靠近陈坦之,就站在原地,道:“你应该知道,对我搜魂你根本不可能得到任何功法,为何还是要动用如此阴损手段?” “我想要的并不是你的功法咳咳。”陈坦之嘴角有血沫子喷涌,而且声音非常微弱,也就陈瑜身为修士,耳力异于常人才可以听地清楚。只听陈坦之道:“我要的,是这如意宗的消息。” “就这些?”陈瑜先是诧异,继而气愤,接着大怒,道:“这些你向我打听,我定会如实相告,你又何须搜魂?” “我想要的,会自己想办法得到。”陈坦之仍然虚弱,道:“你告诉我的,我不信!” “你给我死!”陈瑜大怒! (未完待续) 第152章 我是想跟你联手的 第152章 如意宗的秘密根本不是秘密,别说陈瑜,西北这个地面上,任何修士都没拿此当作秘密。因此陈坦之只要向他询问,陈瑜会非常痛快地给他拓印一只玉简。只是他和陆临风相处好一阵子,已经认定了中洲修士与陆临风一般无二。 当日陆临风眼见西北这一隅之地的风土人情,所发出的感慨陈瑜却是左耳进右耳出,根本没当回事。 如今听着陈坦之如此不要脸的话当即大怒。 只见陈瑜双手被淡淡紫气覆盖,一拳击出之时,一道丈许大的淡紫色拳印,冲着与地面持平的陈坦之轰然而去。陈瑜不敢太靠近陈坦之,一出手就是紫阳宗绝学擒龙手。 身体将地面砸出一个深坑的陈坦之,见陈瑜出手眼中先是一喜,待发现陈瑜竟没有靠近自己,眼中喜意顿时被深深的失望代替。 陈坦之的情绪波动只是转眼,面对即将临体的拳印,如今的他也不敢分神。心念微动间,刚刚收起的黑色盾牌,呼地一下挡在了离他一尺之地,轰然巨响中,帮他挡下了陈瑜这含怒一击。 拳印收起,陈瑜这一拳本就为了试探,他想看看陈坦之是不是真的,如其表现的那样受了重伤。他没有试出来,黑色盾牌仍然离陈坦之尺许,这样的筑基法宝,以螳螂的修为都无可奈何,他就更不能透过盾牌判断其伤势了。 不过,这块盾牌太过碍眼,陈瑜还是决定将其毁去。 待拳印收起的霎那,陈瑜身子旋转一周蓄势,紫阳真诀全力运转,向着陈坦之再次猛地一拳击出。 一道与刚才并无二致的拳印,向着陈坦之的黑色盾牌击去。待拳印与盾牌相触之时,巨大的轰鸣声在平顶山上响起。所不同者,这一次陈瑜没有收回拳印,而是汹涌着修为令拳印狠狠向黑色盾牌压下。 陈瑜的举动,令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陈坦之心中一阵狂喜。他以神识控制着盾牌,迅速为盾牌蓄势,同时心里立即计算着时间。一息、两息、三息…… 就见原本漆黑一片的盾牌表面,有一头牛首正在迅速幻化。炯炯有神的牛眼瞪地老大,淡黄色的牛角泛着玉质光泽,且这牛角正在快速实质化。 这是一头筑基境的黑色牛妖,被修士将牛骨祭炼为盾体,并将整张皮剥下祭炼成盾面,一旦受到攻击,牛首会立即幻化,并且突然爆起以牛吼牛角将敌人斩杀! 陈瑜眼见着牛首已经幻化而出,怀里小花已经在不安地吱吱乱叫,他却仍有空暇,抬头看了看如意宗万里无云的天空。并且,还在心里不断计着时间。五息、六息、…… 当陈瑜低下头,开始紧张地盯着那牛首盾牌,心里刚数到七息之时。蓦然间,那牛首终于挣脱牛皮束缚,张嘴发出哞地一声大吼,并且其两只宛若实质的牛角轻抵,陈瑜擒龙手幻化而出的拳印,立即被牛角击散! 八息! 牛吼乃音波攻击,这头筑基境的牛妖尽管已经死去,其吼声依然令陈瑜心中一阵茫然。还好躲在他怀里的小花,察觉到陈瑜在这要命时刻竟有了霎那愣神,以其小爪子,隔着里衬狠狠地在陈瑜胸口抓了一记。 受此一痛,陈瑜脚下追云靴上,立刻有雄鹰幻化而出。其身形猛地一闪,险之又险的,在宛若实质的牛角临身之际避往一旁。 喀嚓一声脆响,万里无云的如意宗天空,突然生起一道闪电。陈瑜心中仍然稍有些恍惚,看不到那闪电从何而来,但他正在退去迷茫的双目,紧紧盯着黑色盾牌。 一声嘣地鸣响,几乎与闪电一起响起。而陈瑜的眼中,那黑色盾牌倾刻被这闪电击成齑粉。随闪电一起出现的山风,将盾牌的粉末吹地再无任何痕迹。 在如意宗,筑基、结丹级别的法宝都可以存在。但最多十息,没有丝毫云彩的天空,会瞬间降下闪电。只一击,任你是什么级别的法宝都会在瞬间被击成齑粉。 幻化出的黑色牛妖,其虚影只冲出三两丈,在黑色盾牌被毁的瞬间,幻影也迅速虚化并极速消散。 这些陈瑜没有看到,当黑色盾牌被毁之时,当他眼中的迷茫尽数退去之时,他看向了躲在盾牌下的陈坦之…… 人呢?刚才陈坦之所在之地,只剩下一个人字形大坑,却已经不见了陈坦之的身影!陈瑜大惊,追云靴上的雄鹰图案霎那清晰,他本能地再次横移数步。 满是痛苦的闷哼响起,陈瑜右肋一痛,有鲜血渗出,在淡紫色衣衫上晕出大片黑色痕迹。捂着伤处迅速转身向身后看去,却见陈坦之站在他身后一丈处,已经撕下衣料吊起骨折的左臂,此时右手持剑正一脸惋惜。见陈瑜看过来,轻叹道:“没想到你连穿的靴子都是法宝,没想到我伤的如此重,毁了一件筑基法宝,这必杀的两记竟还是被你躲过。” “你、你怎么可能,会有如此速度!”受伤之事陈瑜并不在乎,身为修士不受伤才奇怪。陈坦之也知道如意宗的法则,他也可以不在乎。能进入这里,想来人人都会提前做好功课。但刚才从闪电击毁盾牌,到右肋被伤,实在是快得令人来不及眨眼。 什么筑基法宝护心镜,什么储物袋里的其他底牌,追云靴才是他敢于闯荡如意宗的最大依仗。如今陈坦之竟可以如此快,这一点令他不能接受! “从牛吼开始到杀你,三息的时间足够。”陈坦之说着,似牵动了伤势又开始咳嗽。而且看得出,他在非常努力地不想咳嗽,但此时的举动,却是在拼命要将肺给咳出来的样子,他确实受了重伤。 “原来是这样。”陈瑜了然。作为陈坦之的法宝,他更清楚黑牛盾牌什么时候散发出筑基气息,因此陈瑜计时之时比陈坦之稍慢了一息。再加上刚才那牛首哞地一声大吼,令他心神有霎那的恍惚。小花在他胸口狠狠一掐,是一边提醒他注意牛角,同时也向他警告陈坦之已经绕去了他背后。 下山以来,陈瑜一直在与人斗法,但其实一直顺风顺水。只有刚才,他离死亡是如此之近,而且是两道死亡威胁!想到这里,陈瑜突然感觉,右肋下的伤不那么痛了,比起性命,这点伤实在不算什么。 “刚才你说,如果我问你关于如意宗之事,你会如实回答?”陈坦之轻轻垂下剑尖,一边咳嗽一边看着陈瑜问道。 “那是刚才”陈瑜冷笑一声,道:“现在我只想杀你!” “我只想问,你为什么进入如意宗?”垂下的剑尖插入了地面。陈坦之想要拄剑而立,但昨晚的滂沱大雨,令山上非常松软,并不能支撑他的身体,但他还是向陈瑜问道。 “有师长命我,来此采一株灵药。”陈瑜如实道。至于此药已经活了九千年,却绝不能在此时说出来。 “哈,进入如意宗的原因,如今已经是举世皆知,你竟还敢在这里装傻充愣!”陈坦之讥讽一笑。见陈瑜正要开口辩解,其插入地面的剑尖突然一挑,同时修为猛然涌动。被挑起的土块瞬间化作粉末,冲陈瑜面门而去。 还不算完,陈坦之紧跟着泥土碎末,手中宝剑嗡鸣震响,也向着陈瑜疾冲而去。 不算宗门考核以及和紫苏喂招,自打下山以来,于斗法方面陈瑜也算很有经验了。但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有生之年竟可以看到修士以如此方式斗法,这可当真是不择手段了。 陈坦之这也是迫不得以,在他的生命里,便是宗族斗法也经常伤地气息奄奄。刚才遭螳螂临死一撞,他断了胸骨断了肋骨更伤了脏腑。他绝不相信与人斗法会有平局一说,更不会相信陈瑜这个陌生人,今日会饶他性命。他必须把握住一切机会,为自己赢得一线生机。 眼见着泥土碎末迎面而来,陈瑜心中发狠,他有足够的把握将眼前这受伤的本家斩杀于此。但刚才在树顶之时,小花不断鸣叫示警,令他不得不为接下来之事做一些准备。 只是略一犹豫,陈瑜右脚轻抬,幽光剑散发着幽幽冷意,发出撕裂空气的锐鸣,呼啸着直冲陈坦之而去。 噗地一声如破败革,幽光剑穿过泥土碎屑,同时毫无阻碍地将穿陈坦之胸口而过。 闷哼一声,陈坦之的胸骨早已断裂,此时伤上加伤,而且幽光剑的特性,令他身上的血衣再次染血。并且,幽光剑的威势太重,将陈坦之穿胸而过之后剑尖斜插入地面,而陈坦之也被此大力带动,本就受伤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后倒退。 心中蕴藏了极大的不甘与怨念,陈瑜只是凝气七层的小修士而已,若非今日有伤在身,以其如此修为,他往日甚至连看都不会看一眼。如今他伤上加伤,再想杀陈瑜恐怕是千难万难。然而正如螳螂临死前的同归于尽,陈坦之也是有血性之人,便是死,他也不能让陈瑜太好过,他还要做最后一搏! 倒退之际,陈坦之松开手中宝剑,眉心神识疯狂涌动,宝剑带着比幽光剑更巨大的锐啸,穿过泥土碎末直冲陈瑜心脏而去。 陈瑜大吃一惊,追云靴上的雄鹰图案再次清晰,于这山顶狼藉的茶丛之间,身形再次向旁边移动。 然而还是晚了,两人原本相隔才丈许距离,陈坦之刚才又是全力来攻,极大的缩小了他们之间的距离。等他以追云靴起步之际,陈坦之的宝剑,已经带着无匹的锐利将他穿胸而过。而陈瑜在这期间,只来得及以追云靴的速度,堪堪让开胸口要害。 啊地一声惨叫,陈瑜又一次与死亡离地如此之近。刚才他只需挪动稍慢一瞬,定会被陈坦之的法宝穿心而过。即便如此,惊悸和胸口被穿出的窟窿,仍然令陈瑜面色惨白,额头更是瞬间渗出豆大的汗珠滴落。 呼地停下身子时,陈瑜出现在陈坦之刚才仰躺之地,那个人字形的深坑的边缘。 剧烈咳嗽几声,口中有鲜血流下,怀里小花被刚才那一剑吓地还在吱哇乱叫。陈瑜满脸杀气地抬起头来,看着勉强稳住身形的陈坦之,弯着腰侧看着陈坦之嘶声道:“你我无怨无仇,为何一定要生死相向?” 其实陈瑜早就知道,修士之相生死相向,可以完全没有任何理由。但知道是一回事,真切地发生在自己身上,又是另一回事,而且陈瑜是希望留着陈坦之性命的。 “不论你信不信,刚才我那一剑,是故意错开你的要害的!”陈瑜慢慢直起腰身,终于对自己的选择有些后悔。进入如意宗之后,果然不能天真的轻易相信别人! “你是说,你并不想杀我?”陈坦之满是不可思议地问道。 “那是之前!”陈瑜大恨,努力运转修为止血,看一眼胸口洇出的大片血迹,如此伤势虽不致命,但足矣令他失去一半的战力。 “如此,多谢!”陈坦之却是深深看陈瑜一眼,后者吃惊之下正要牵引着幽光剑来个反杀之际,陈坦之却猛地一拍储物袋,竟以残存的修为,祭起又一把宝剑,迅速隐入刚才陈瑜呆过的树林。 眼见着陈坦之的身影已经彻底没入树林,陈瑜忍了又忍,但还是没忍住,一口鲜血喷涌而出,身体更是摇了又摇,轰然倒进陈坦之刚才砸出的深抗里。 “我是想跟你联手的!”在掉入深坑的过程中,陈瑜郁闷异常的,在心里吼着这句话。 陈坦之以经离去,陈瑜掉进了坑里。即便这样,他仍然艰难地抬起手,想要收回幽光剑。 “啧、啧、啧,进入如意宗十天之内,会死一半以上的修士。”一道声音,从不远处的树林里传出,道:“没想到这死去的修士里,也会有我的一份贡献!” 一个白衣青年,出现在远处的树梢上,然后向陈瑜这里疾驰而来。 (未完待续) 第153章 他的影子 第153章 “凝气、凝气九层?”陈瑜吃力地将头探出坑外,看着离自己只一丈距离的白衣青年,似对这白衣青年的境界稍有不满。 白衣青年二十来岁,相貌很是普通但气度很是沉稳。 陈瑜出身紫阳宗,近几年更是帮师父整理文书,也算是见过不少世面。在长老堂众位师长的耳提面命下,陈瑜深知一个人的相貌乃是天生,但气度却可以通过历练来锤炼。眼前白衣修士这份气度,定是出身大宗且被着重培养才可拥有。 “阁下似乎对我的修为很不满意?”白衣修士瘦削高大,他只是自然的站在陈瑜面前,却给陈瑜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不过,陈瑜此时侧躺在坑里,还真是正在被居高临下。 “未请教阁下尊性大名,出身何派?”陈瑜一边打量着白衣修士,一边全力运转功法,一时虽不能令伤口彻底愈合,但只要给他时间,他至少可以暂时止血。 “哈,在下白知云,至于师承宗门,就无须告诉陈瑜公子了,左右我便是说了,陈公子也未必听过。”白衣修士白知云随意道。 “你也来自中洲?”陈瑜很是吃惊,陆临风来如意宗是为了采药,陈坦之进入如意宗,他可以当成是意外,但是再加上这个白知云呢?如意宗里,难不成真有天帝的夜壶? “陈公子是想拖延时间吗?”白知云嗤笑一声,相貌虽然普通,其神色中却带着久居高位遇事淡定从容的气度,悠然道:“就算给你一天的时间,难道陈公子认为,结局会有什么不同吗?” “无须一天,凭着紫阳真诀强大的恢复之力,只要给我半天时间,我定可杀你!”陈瑜心道,但此时心中却开始强烈怀疑,如果刚才隐在暗处的,当真只是一个凝气九层修士,小花在自己安抚之后,不会接连那么激烈地向他示警。 再想想,小花当时是连续三次向自己示警,只因这三次是连在一起的,如此才被自己当成小花只发现了一个修士。而且这里是如意宗,其规模并不比紫阳宗大多少,一下子涌进来数万修士,那么每个犄角旮旯里,应该都有很多修士才对! 看看白知云,再抬头眯着眼睛,看看如意宗正升到最高处的太阳。说起来,自红褐色螳螂和陈坦之相继出现直到如今,还不到一柱香的工夫。进如意宗的修士可真多啊,只这么点时间,竟已经出现了这么多修士。 白知云站在坑外,稍稍低头看着陈瑜的举动,见其正看向太阳的动作心中很有共鸣。人在死之前,总会留恋眼前所能见到的一切,尽管这一切非常陌生。若不是担心出去后会有麻烦,他此时甚至想带着陈瑜的骨灰,让他能够安葬在自己熟悉的土地上。 “暗处的朋友咳咳”陈瑜深吸一口气大声道,只是他终是胸口受伤,如此大声牵动了伤势,令他一阵剧烈的咳嗽。 在白知云诧异以及惊疑不定中,陈瑜稍稍移动一下身形,让脑袋枕在身下大坑的边缘,再次开声,道:“我早在树顶之时,就已经发现了你们。刚才与陈坦之几番交手而不愿杀他,只是想留着他与各位对抗。如今计划落空,还请各位出来相见,好让陈瑜便是死,也当个明白鬼!” “你说什么?”白知云悚然一惊,再难保持自己的从容淡定。不过他仍然很怀疑,因为刚才他在林中隐藏,直到确认附近再无危险,这才出现在陈瑜面前。 “不曾想,西北之地的土着,却也有些本事!”一个清朗的声音自树林里响起。陈瑜头枕着深坑的边缘,因此不似白知云一般惊慌转身就能看到。从前方树林里,走出一个身着灰色道袍,头发以木簪束起的年轻道士。 此人有凝气十层修为,长得小鼻子小眼比陈瑜还要秀气,甚至连脸都只有巴掌大小,眼睛很是明亮,唇红齿白生得很是精致,若非一身道袍,行走在世间定会迷倒万千女子。 “无量天尊!”年轻道士手中握着连鞘宝剑,几步来到白知云身后,距离陈瑜足有两丈之遥,距幽光剑刚好一丈。向陈瑜喧一声道号,单手揖了一礼,道:“在下玄都观景生,见过紫阳宗陈公子!刚才称公子为土着,实乃在下修道日浅道心不稳,还请陈公子不要介意。” “玄都观?”陈瑜哪里会介意什么土着不土着的,看到道士听到玄都观,他仰躺于坑中,向景生问道:“敢问景生道长,可知隐龙观奚道长?” 稍稍一愕,景生轻笑一声,道:“陈公子或许太年轻,刚才贫道请你不要介意乃客气之言,难不成陈公子以为认识什么隐龙观的高人,会令在下投鼠忌器?”景生右手负于身后,挺直了腰身都不看陈瑜一眼,傲然道:“在下从未听说过隐龙观,也从未听说过什么奚道长!” 自景生现身之后,白知云脸上就一直惊疑不定。他看看景生又看看陈瑜,不自觉地想要退往他处,然而刚要有所行动,蓦然察觉有隐隐的气机将自己锁定。顺着这气机寻根溯源,白知云脸上一阵僵硬,他竟被景生给锁定了! 景生有凝气十层修为而他只凝气九层,陈瑜可以提前发现景生而他没有!什么时候,这世间修士一个个都如此高深莫测了? 白知云突然觉得,他不该远远看到螳螂之后就轻易来到这里,更不该如此轻易地急着现身出来。如此再想想,他似乎根本不该进入如意宗! “景生道长误会了,在下向你打听奚道人,并不是为自己求生,而是想杀他。”被两个修士盯上,陈瑜脸色虽然苍白眼睛里却并没有惊慌之色。他努力运转着功法,而且还想着找到奚道人报仇之事。 “在下丹桂派亲传弟子白知云,见过景生道长!”陈瑜向景生解释自己只是打听奚道人之际,白知云艰难地、小心翼翼地转过身子,向其行了一礼。他虽然从容依旧,但自报师门而且点明自己亲传弟子的身份,只凭这一点,就知道白知云已经胆怯了。 “恕在下孤陋,并未听说过丹桂这一门派。”景生向白知云微微点头以示回礼,然言语中毫无客气可言。中洲宗门之多远胜西北,因此中洲修士自报宗门之后,再是陌生也当道一句“久仰”。景生道士长得精致好看,心性可当真骄傲得紧。 “二位无须在此客套。”仰躺在坑里,将这一切都看在眼中的陈瑜讽刺二人一句,在白知云神色一僵,景生目泛怒意之际,再次扬起声音道:“在下的师门,于西北之地很有名望,还请那暗处的朋友出来一见。便是看不起在下的修为,至少请尊重一下在下的师门!” “还有人?”白知云终于神色大变,景生却是如刚才的白知云一般开始惊疑不定。 白知云刚才没有察觉到任何人,因此有恃无恐地出现在陈瑜面前,景生同样如此。如果从那树林里再出现一个人,那此人当何等可怕?而能够将其发现的陈瑜,当真如其表现的那样身受重伤吗? 见陈瑜神情如此笃定,再看看其胸口已经止血的伤口以及明显的凝气七层修为,景生心中迟疑之下,果断放弃了对白知云的气机牵引,并且微侧过身看向自己刚才藏身的树林。他此时心中稍有些后悔,刚才太自信太笃定,以至于对白知云很不客气,如果林中还有修士出现,那他就要想办法与其联手了。 此时包括陈瑜在内,凡进入如意宗的修士,大部分都不知道这一次,如意宗只允许凝气十层以下修士进入。因此景生和白知云心里已经认定,若再有修士出现,则来者定是凝气十层以上修士。 有沙沙声从不远处的林中响起,然而等了许久,再没有什么何修士出现。连陈瑜都有些不确定,毕竟小花只会吱哇乱叫,并不能向他传达准确信息。 景生有些恼羞成怒地霍然转身盯着陈瑜,他竟然被陈瑜的虚张声势给吓到了。同时景生再次的,隐隐以气机锁定着白知云,令后者瞬间大怒! 刚才景生不再锁定自己,白知云当即领会,这是对方想要与自己联手了。见再没有修士出现,景生再次将自己锁定!这景生长得好看,不成想其心性竟如此卑劣! 被景生怒目而视,陈瑜很有些尴尬。看向树林的目光收回,又不好意思与景生对视,自然地将目光投往地面。 然后,陈瑜先是微微一愣,继而满脸不可思议,因受伤原本黯淡的目光里,更是露出强烈的光芒! 如今虽不是盛夏时节,但正午的阳光照耀而下,人的身影应该被踩在脚下,而且这身影应该非常短!然而此时,一身白衣的白知云的影子很正常。阳光下,他映于地面的影子才一尺长短。但一身灰色道袍的景生,他的影子竟足有两尺多长! “你敢欺我!”景生无视陈瑜的神色大变,已经恼羞成怒的他,右手缓缓向剑柄握去,眼睛里是毫不掩饰的杀机。 “景生道长想清楚!”陈瑜仍然毫无所觉地看着地面,白知云却瞬间心生惊悸,一直被气机锁定的白知云急急道:“你我相争只会令这个土着得利!” 景生的杀机并不是冲着陈瑜,在他看来陈瑜已经是个死人,他此时拔剑要杀的,是白知云。 “恕在下学艺不精,兄台已经出现这么久,而我竟直到此时才察觉。”白知云话音刚落,景生已经握住剑柄,正要不管不顾一剑将白知云斩杀之际,突然听到陈瑜这句莫名其妙的话,瞬间停下手中动作。 白知云躲过一劫正松了口气,与景生一起吃惊地看向陈瑜,然后又一起,顺着其目光看向景生脚下的身影。 异变突起! (未完待续) 第154章 万氏六郎 第154章 景生瞬间拔出宝剑收起对白知云的杀意,同时收起的还有对白知云的气机锁定。他先是看向陈瑜,再顺着其目光看向自己脚下。 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身影有什么异常,换了任何修士,都不会认为自己的影子会有什么问题。而且最重要的,他散开神识,在这周围并没有发现其他人的存在。 但陈瑜脸上震惊的神情不似作伪,而且直觉告诉他,陈瑜刚才没有撒谎! 陈瑜受了重伤,白知云修为低弱,为了自己的性命景生不怕浪费时间。他担心有修士以土遁术藏于地下,因此身体横移数步…… 这一下,一直盯着地面的陈瑜和白知云,以及正全神戒备的景生都发现了。刚才他移动之时,自己的影子出现了异常! 稍显迟滞,而且似乎拉伸了那么一下! 就在这时,异变突起! 只见景生的影子里,蓦然出现了一只手。 陈瑜惊骇莫名,不同于白知云和景生,看到这只手、准确地说看到这只手的指甲,陈瑜心中立即浮现出早前见过的另一人的指甲。 粗糙、暗哑但明显的非常有力!这样的指甲,陈瑜在黑风岭见过,这是当时万三郎妖化之后才有的指甲。 出身中洲并且已经很有阅历的景生,从未想过世间会有如此功法,竟可以藏身于别人的影子里。因此初次见到如此诡异的场面,他有了瞬间的愣神。 修士斗法何等凶险,陈瑜下山以来的历次与人斗法,生死都是在瞬间发生。景生的瞬间愣神,给了这只手绝佳的机会。 而且此手非常诡异,在陈瑜等人的目瞪口呆中,他们发现与此手相连的并不是手腕手臂,而是黑色影子被拉长后的,一根细线! 暗哑粗糙的指甲瞬间临体,其携着凶猛之势直向景生心脏抓去。只要被这只手抓到,任景生有凝气十层修为,心脏被捏碎也定要饮恨当场。 指甲已经碰触到了景生胸前衣服,在陈瑜和白知云的期待下,却见景生宽大的道袍发出灰蒙蒙的光芒。同时,其头上的束发木簪突然亮起幽幽绿光,如瀑布一般从其头顶倾泄而下,在景生的道袍下面形成另一道屏障。 如击中了战鼓一般咚地声响传来,那只手似遇到了极强的阻碍再难寸进,而景生的道袍灰光闪过立即消散,头顶的木簪也瞬间化作粉末,令其满头黑发失了束缚披散下来。 受此突然重击,他连手中宝剑都握不住掉落于地。同时,景生脸色霎那苍白口吐着鲜血,身形向着陈瑜的方向猛地跌去…… 如此大好机会,陈瑜绝不会轻易浪费。 身处大坑中,陈瑜猛地一拍储物袋。一把双开刃,表面上满是菱形花纹的古朴宝剑霎那飞出,直冲着景生的后心狠狠扎去! 刚才为了寻找躲在暗处的敌人,景生早已将神识散到了自己的极致。如今被那只手所伤,剧烈的痛楚令他顿时心神回归。察觉到了陈瑜的举动,景生简直魂飞天外。但还好,有着足够阅历的他,于这千钧一发之际身上鳞光匆匆闪动。 陈瑜的古朴宝剑即将刺过后心之时,景生的身上瞬间多了一件鱼鳞铠甲。 叮地一声,身形还在半空的景生猛地再吐一大在口鲜血。鱼鳞宝甲挡住了古朴宝剑的锋利,却无法阻住那强大的冲击之势。刚才那只手攻来之时有道袍和发簪护体,尽管损失了两件防御法宝但他受的伤并不严重。 而陈瑜的古朴宝剑没有毁坏鱼鳞宝甲,强大的冲击之力却令他脏腑剧烈震动。虽然并不严重,但景生受了内伤。 暗道可惜,必杀的一击竟被鱼鳞宝甲所阻,陈瑜大是不甘,仍然躺在深坑里,强撑着一口气手中法诀不断变幻。古朴宝剑受到牵引,于景生仍然没有落地之际,再次向着鱼鳞宝甲狠狠刺去。 叮叮叮之声不绝于耳,在陈瑜的控制下,古朴宝剑并不是击向景生的要害,而是不断击在他的后背。 两、三息之后,早已回过神的景生心中立刻了然。陈瑜这是既阻止他落地,为那只手的主人现身争取时间;又以不断的攻击令鱼鳞宝甲散发出筑基气息,等十息之后被如意宗的闪电,将宝甲连他一起劈死! 想明白这一点,景生心中的恼怒真真是滚滚而来!他的宗门玄都观乃威震一方的中洲大宗,然而他这个大宗亲传弟子,来了西北这荒凉之地,竟要死于一介土着之手? 而此时,白知云再也无法维持他的淡定从容。那只手将景生击飞出去,地上的影子先是拉地很长很细,眼见着似不堪重负即将崩断。然而没有,当细线拉至极限,那只手迅速收回并且在地面上一撑。 只见原本平铺于地面的黑色影子突然鼓起,并且如黑色的喷泉一般以类似液体的形式迅速升高。待到了常人大小之时,这黑色液体上开始有了凹凸,然后迅速出现了五官的轮廓。 刚才与陈坦之对战,陈瑜计错了时间。如今他不再计较时间过了多久,只一剑剑攻向猝不及防的景生,因为只要他这么攻击下去,如意宗的闪电早晚会将景生劈作飞灰。 陈瑜不计时间,但他刚才与陈坦之的斗法被景生看在眼里,包括后来那只盾牌的下场,令景生不得不仔细计算好时间。 五息、六息。在陈瑜的攻击下没能落地的景生,看着不远处原本属于自己的影子,正在逐渐成型的五官。同时时间正在不断流逝,整个形势正在向着对自己不利的局面倾斜,令他不得不早点下定决心! 七息!景生迅速一拍储物袋,手中出现另一把宝剑。这是一把筑基宝剑,甫一出现就被他全力催动,令其散发出强烈的筑基气息。 八息!受陈瑜牵引古朴宝剑再次向他狠狠刺来! 只见景松反手一剑,叮地一声轻响,古朴宝剑应声而断。 从刚才开始,陈瑜的神识就只恢复了三成。随着古朴宝剑被斩为两截,突然再失去些许神识,令陈瑜眼前猛地一黑,嘴角已干的血迹又添新痕。 九息!景生一剑斩断古朴宝剑,心念一动迅速收起身上鱼鳞宝甲和手中宝剑。 十息堪堪到来,景生轰地一下跌落地面,顺带着压倒了一片茶树,脸上痛楚之色一闪即逝。刚才陈瑜以宝剑将他的身形维持在三丈高空,如今一摔之下牵动了脏腑伤势。 景生已经顾不得再意这点伤势了,他仰躺于地,目光紧紧盯着天空,全部心神都在戒备着,会不会有闪电突然向他劈下。 如意宗的天空万里无云,平顶山上有风吹过茶林,微凉,茶香中带着令人舒适的惬意。 没有闪电,除了景生松了口气,山上其他人包括白知云都暗道一声可惜。 “陈公子真不愧是陈公子。”景生还躺在地上等着闪电,只听一道陌生的声音响起,迅速起身看去,却是一个一身灰色武者装束的瘦削青年,脸上神色很是复杂的,向仍然躺在深坑里的陈瑜行了一礼。 “此人是西北修士?”能认识陈瑜,在景生心里只有这一个解释。同时景生明白,藏身于自己影子里的这个青年脸上的复杂,乃是被陈瑜叫破了行藏。而且见陈瑜在明显受了重伤的情形下,仍然极为精妙的把握了机会,差点借如意宗的闪电将自己杀死。如此心机手段,令瘦削青年既佩服又忌惮。 “不敢。”古朴宝剑已经变成两截落在地上,陈瑜也终于从霎那失神中缓过劲来,看着眼前青年,双手抱拳回了一礼,道:“未请教万兄如何称呼?” 景生与白知云同时一愣,陈瑜知道对方姓万却不知其名字? “在下长兄万应龙,二兄万应虎。”瘦削青年的眼睛里只有陈瑜,根本看都不看景生和白知云,道:“只是三兄出生之后,父母不耐烦再为我们起名,因此我等兄弟的名字以排行而论,在下行六。” “原来是万六郎。”陈瑜嘴角溢出苦笑,道:“今日之事,万兄当不是适逢其会?” “昨晚在下出现于一片树林,杀了一只妖兽正要休息之时,不经意看到陈公子驾着罗盘正向着这里飞来。”万六郎仍然看都不看白知云和景生,道:“在下的三哥当日冒犯陈公子,死于陈公子之手本是他咎由自取。然而当时我们其他五兄弟明明在场,最终却没能带三哥遗体回山庄安葬。想起这些,在下就一路跟来了。” “你在我的影子里,藏了多久?”万六郎与陈瑜有仇?但景生此时更在意,自己到底死过多少次了。 “昨晚你非常入神的,盯着一个妇人的画相之时,我就已经来了。”万六郎淡淡道。 景生和白知云大惊,当然景生惊慌更甚。那时候他也是刚刚进入如意宗,在这凶险难测之地,他以画相稍解心中恐惧,没想到那时就已经被此人盯上。 也就是说,他后来找了山洞祭出阵盘以防危险之时,竟不知道危险就在自己的影子里。也就是说,从昨晚到现在数个时辰里,他随时都有可能被杀。也就是说,如果不是被陈瑜叫破,他将随身带着这份危险,在如意宗时刻为他人作嫁衣! 想到这里,出身中洲大宗并且修仙多年历练多年的景生,突然感觉从骨髓里透出了深刻的寒意。 来西北之前他从未听说过此地,来了之后感受到这里荒凉的灵气,他打心眼里看不起这里的修士。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看不起的这片地这些修士,竟掌握了随时杀死自己的能力。再往深了想,陈瑜才凝气七层而已,却可以叫破万六郎的行藏,这又是什么功法! 呼地一声突然响起。众人看去时,只看到白知云惊慌失措的背影,以及他身形没入树林之后才传出的话语:“各位保重,在下先走一步!” (未完待续) 第155章 虚张声势 第155章 众人包括陈瑜在内,都震惊于万六郎竟拥有如此莫测的功法,而且不自觉地想想,换了景生是自己的可怕后果。便是有和白知云一样的想法,却终是慢了一拍。 白知云的率先逃走,令几人再次愣神之时,却听回过神的陈瑜轻声道:“这位白兄台,倒是识实务。”然后,在景生和万六郎的注视下,只见陈瑜再次吐气开声,道:“连这位最擅隐藏形迹的万兄都已经现身,各位还打算藏到几时?” 万六郎和景生大吃一惊,难道这附近还有人?万六郎立即向不远处的树林看去,而景生似被蛇咬怕了,使劲盯着自己和万六郎的身影看来看去。 数息之后,万六郎转过身再次看向陈瑜,有所察觉的景生也同样动作。如果仍然有人藏于暗处,他们希望陈瑜将他们找出。 “别这样看我”陈瑜胸口的伤早已止血,而且创口处传来麻痒之感,这是紫阳真诀惊人的恢复能力,正在愈合着他的伤势。 只是他仍然躺在坑里,对二人的注视视而不见,目光紧紧盯着那片树林,道:“人家要么与古木融为一体,要么以土遁术藏于地下。而我不良于行,除非他们来到这平顶山上,否则让我上哪儿找他们去?” 万六郎与景生惊疑不定,看看陈瑜再看看不远处的树林,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两人相视一眼竟分作两个方向迅速远去…… 吱吱的叫声响起,万六郎与景生已经离去盏茶工夫,陈瑜全力运转修为恢复伤势之际,小花突然从陈瑜胸口衣服上的伤口处探出头来。被陈坦之一剑穿胸的这个伤口,如今反而方便了小花。 只见小花的脑袋轻轻转动,如黑宝石般温润的两只小眼睛四处打量一会儿,待确认没有危险之后,这才将整个身体从那个破洞里钻出。 陈瑜此时只是运转功法恢复胸口伤势,周围并没有恢复神识之时笼罩了一丈之地的淡淡紫光。小花从陈瑜身上跳开,几个纵跃来到红褐色巨大螳螂的尸体边,并且绕着其转了几圈,确认这只妖兽当真已经死了,终于放心地一跃而起,轻巧地落在螳螂硕大的脑袋上。 冲陈瑜这里吱吱叫几声,见他仍然躺在那里恢复伤势,小花转过头来看看自己脚下螳螂巨大的脑袋。似作出了什么决定一般,只见小花伸出右爪,并且露出尖锐锋利的小小指甲,然后,向着螳螂的脑袋狠狠戳下…… 吱地一道长音,其中似带着无尽的痛苦。只见小花以右爪紧紧抱着右爪,小小的身体在螳螂硕大的脑袋上又蹦又跳。再看其紧闭着双目的鼠脸上,竟是一片扭曲似正强忍着巨大的痛苦。 红褐螳螂乃凝气十层妖兽,尽管已经死了,其尸体的坚硬呈度,又岂是小花区区凶兽可以放肆的?刚才小花以自己锋利的指甲想要破其脑取其妖丹,那一戳当真是毫不留力。 然而他越是用力,最后落到自己身上的痛苦就越是强烈。小花吱地只尖叫了一声,然后就咧开嘴紧咬着牙关,露出身为松鼠不该有的四颗犬牙,强忍着泪水汹涌而出的冲动,浑身都在使劲以忍受从指尖传来的钻心之痛。 “很痛?”陈瑜不知何时出现在身边,螳螂硕大的脑袋虽然向着山坡垂下,但高度仍然可以达到陈瑜腰部。 正在成长的小孩子,如果被门缝夹了手,在没有大人或者大人装作没看见之时,任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小孩子也会努力不让其流下来。 而此时若有大人跑来关心,那么被拼命忍下的眼泪顿时会夺眶而出。小孩子也会突然大哭,并且哭地抽搐。 小花只是凶兽,将来它会成为妖兽,但它如今勉强还算小孩子。被陈瑜这么一个关心,它刚才强忍着的眼泪顿时汹涌而出,带着泪眼嗖地一下扑到陈瑜肩上,然后熟练地钻进其衣服里。很快,陈瑜胸前衣襟就一片濡湿,而且被小花撑起的那个小包还一抽一抽的。 “好了好了,只是痛而已,我胸口破了个洞都没哭,你有什么好哭的?”陈瑜脸色仍带着苍白,而且他的伤势仍然未能痊愈。只是早已止血伤口正在逐渐愈合,刚才被小花一声尖叫惊醒,这才起身过来察看。 又安慰小花一阵,陈瑜道:“小花你要记住,你是公的,别没事学师姐!而且你不是想要它的妖丹吗,我帮你取了就是。” 说着轻拍储物袋取出又一把双开刃,剑身上布满菱形花纹的古朴宝剑,向着螳螂硕大的脑袋一剑斩下。幽光剑仍斜插在原地,而且幽光剑其实更适合此时要做的事,但陈瑜似乎忘了幽光剑的存在。 “原来是这样!”陈瑜取出红褐螳螂火红色的妖丹并为其布下封印,然后伸手入怀递给还在哭的小花。当他目光转向螳螂巨大的前肢断口,看清前肢与身体的构造之后有一种恍然大悟。 昨晚他以瓠号术攻向绿色螳螂之时,被其以前肢轻易地挡下。当时那一幕令陈瑜瞬间有了挫败感,他一直引以为傲的术法,竟然有失灵的时候。 如今通过红褐螳螂,陈瑜终于知道昨晚那一幕出现的原因了。 两把如刀前肢虽然长在螳螂身上,但并没有如翅膀一般,被两只螳螂当成是身体的一部分。螳螂是将如刀前肢当成法宝在用! 瓠号术以自身为火苗,以敌人修为为油。只要两者接触,敌人的修为越是浑厚火势就越大死地就越快。但是螳螂的前肢被炼成了法宝,而法宝只有坚韧其中并无修为,瓠号术遇上法宝当然不能令螳螂火上浇油。 “如此,我除了追云靴,除了其他法宝之外,瓠号术也足以让我在如意宗保命!”陈瑜再次卸下红褐螳螂的两对翅膀,然后拖着受伤的身子重新躺回陈坦之砸出的大坑里,重新让自己脑袋枕在坑沿,隔着衣服抚摸着小花,轻声道:“他们应该快回来了?小花,你说他们谁会回来?” 隔着衣服,小花一边把玩着赤红妖丹,一边发出闷闷的吱吱声。 “陈公子当真好手段,只凭着虚张声势,就将三个大敌支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道士景生去而复反,重新站在离陈瑜两丈,离幽光剑丈许的位置上。脸上满是揶揄之色,看着正在退出修炼,重新睁开眼睛的陈瑜,道:“然而陈公子应该没有想到,在下会重新回来?” 平顶山上茶林依旧狼藉,螳螂的尸体还挂在山坡,陈瑜仍然躺在坑里。 陈瑜睁开眼睛,先是往景生脚下看了一眼,令后者心底不由发毛也跟着看了一眼。待发现一切正常,活动了一下身子,影子再没有那种迟滞感,稍稍放松继而恼怒道:“你还敢虚张声势!” “景生道长难道就没发现,我躺在这里都没动过?而且景生道长就没想过,我在这里其实正是在等你?”陈瑜的脸色比起刚才已经好了很多,而且开口说话时中气十足。如意宗灵气非常充沛,甚至每一次呼吸都是在修炼。陈瑜的伤势比起帮小花取妖丹之时,再次有了恢复。 这些中洲修士还真是令人无语,之前的陈坦之,明明问自己就可以得到的答案,偏要对自己搜魂。眼前这长得很好看的景生道长,竟然疑心重到自己回来找死。 嗤笑一声,看陈瑜一眼。景生似看到了什么好笑之事,突然哈哈大笑,直笑地有眼泪涌出,这才喘着粗气道:“等我?你是在等我杀你吗?” 收起脸上笑意,景生看着陈瑜,冷冷道:“放心,我不会杀你。你可是紫阳宗亲传弟子,身上一定掌握了很多秘密,我只对你搜魂!”说着,景生一步步地,向陈瑜慢慢走来。 又是搜魂,刚才陈瑜想起陈坦之的时候,他就想对自己搜魂,没想到这景生竟也打着同样主意。中洲修士到底为什么进入如意宗,他们到底要从自己这里得到什么? 见景生已经来到大坑边沿,平躺在坑内的陈瑜,突然抓了一把身下土屑,并且猛地向景生扬起。同时心中微动,一直斜插在原地的幽光剑,带着幽幽寒光霎那飞起! 景生走向陈瑜之时一直在凝神戒备,他相信陈瑜乃大宗弟子,身上一定也带了很多宝物。虽然清楚地看到陈瑜扬起的是土屑,但景生不敢怠慢,鼓荡起全身修为,左手挥起宽大的道袍将面前的土屑挥散,右手迅速拔出宝剑,同时弓着身子,等待着陈瑜接下来的攻击。 一声锐啸从身后响起,三丈的距离实在太近,近到景生听见了声音却根本无力改变什么。因为他的全部心神,都聚集在坑内陈瑜的身上。 待听到这锐啸想要有所动作之时,景生突然想起,他的身后地面上,一直斜插着一把短剑。而且他之前从树林里出来之后,还看了那把短剑一眼。 只是刚才一路返回,见陈瑜仍然躺在坑内而这里再无其他修士的踪影。他心中被戏耍的愠怒,以及可以从陈瑜这里得到秘密的狂喜,令他一时间忽略了那把短剑。 更有一点,陈瑜睁开眼睛时看了他脚下一眼,令其心中一慌,见脚下影子很正常明白又被戏耍,大怒之际再没了正常应有的判断! “此人好深的心计!”景生想要有所反应,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一心修仙的修士。然而一点幽光,在景生满脸不可思议中,从他后心穿入,穿过心脏之后又透体而出。 景生只看到,短短的尚不足一尺长的幽光剑,冲出自己胸口时带出了大蓬的鲜血,但剑刃剑身上却没有丝毫血迹,只有其剑柄,散发着阴冷的暗红色光芒,被躺在坑里的陈瑜一把握住。 “你想对我搜魂,我也想看看你的秘密!”景生的身体摇摇欲坠,陈瑜眼睛里露出计谋得逞的讦笑,随即这抹讦笑被迷茫取代了霎那。 待景生的身体开始倾斜之时,陈瑜眼睛里迅速恢复了清明,但苍白的脸上满是羞臊,随手将幽光剑扔去一边,狠狠地瞪着正在轰然倒地的景生的尸体,张了张口想骂点什么,却突然弓起身子剧烈的咳嗽。 见景生的尸体正在跌进坑里,陈瑜一边咳一边厌恶地迅速让开坑里位置。好一会儿,看着景生已然毫无生机的尸体,恶狠狠地骂道:“你个丧尽天良的畜牲!” (未完待续) 第156章 密实如毡的树林 第156章 陈瑜胸口衣服破洞里探出头来,见陈瑜正指着景生的尸体,说着什么“相鼠有皮,人而无仪。人而无仪,不死何为”之类的话。小花的眼睛里闪过疑惑之色,它不明白陈瑜为什么不早点取了景生的储物袋,指着其尸体骂什么禽兽,什么寡廉鲜耻做什么。 嗖地一下,小花从陈瑜衣服破洞里钻出,跳在景生身上取了其储物袋,又重新回到陈瑜肩膀上,听着他继续骂着景生。 小花不知道,陈瑜此时不止对景生满是厌恶,心中对自己的幽光剑更是怨念深重。幽光剑确实让他看到了别人的秘密,可景生的秘密陈瑜真不想知道。 刚才的画面里,景生乃中洲一修仙小家族子弟,因资质上佳而拜入玄都观,并很快成为玄都观亲传弟子。 在一次回家探亲之时,竟和自己的叔母胡天胡地! 那赤条条的画面或许令景生终生难忘,可毫无准备且还没开窍的陈瑜,看到这副画面真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直到日已偏西,时间已经到了未时,陈瑜这才捂着胸口伤处停止了谩骂。看看已经被破坏殆尽的茶林,安慰自己还好已经采了不少茶叶,炮制之后当有十来斤。先处理了螳螂的尸体,这才带着厌弃,凝出一颗火球将景生的尸体烧毁。 取出身份玉简,神识沉入其中找到代表紫苏的红点向她传音:“师姐,我先去月芽湖等你们,四方叔找到临风之后,你们要快点来与我汇合啊。” 做完这些,陈瑜伸手一招取来幽光剑。不论给他看的是什么,他还是离不开幽光剑。随即展开身法迅速没入那片树林。 在如意宗,以飞行法宝赶路目标太过显眼,昨晚乃情非得已。况且昨晚只那么一会儿,竟引起了万六郎的注意,陈瑜可不想再次成为别人的猎物。 如意宗内灵气极为充沛,外面已经是深秋时节,而如意宗即便是杨柳,此时树叶仍然青翠,给估感觉这里似乎仍然是盛夏时节。 这里三百年来人迹罕至,或者说便是三百年前,进入此地的修士也不会跟这些林木过不去。因此如意宗的树木不止长得茂盛,每一株在外界非常普通的树木,在这里也能长成数十人合抱之粗。 林中阴暗,放眼望去到处都有藤蔓垂落,一些树枝垂落于地上竟自行生根,于主干之外又长出一棵树。而这些树不止局限于杨柳,甚至一些槐树、枣树也有样学样,这一幕看地陈瑜啧啧称奇,实是他在外界从未见过如此奇景。 也正是连枝杈都开始生根,看着眼前树林,陈瑜想起了小时候家里铺炕用的毛毡,如意宗的树林里,枝节横生密集哪毡!陈瑜行走于内每一步都要艰难地挥剑劈开道路,也就是小花身形小巧灵活,在林中很是如鱼得水。 林中有野果,很小吃起来满是苦涩,也就灵气浓郁这一项优点,令小花吱吱乱叫着给自己准备口粮。 陈瑜受了伤,刚才在树顶匆匆看了一眼,这片树林似乎广无边际。如果今晚不能走出这里,他就要找个树洞避雨了。因此在阴暗的林中,一边听着小花欢快的吱吱乱叫,一边留意着适合容身的树洞。 吱吱!突然,正在采着野果的小花,叫声里满是示警的意味,并且正在迅速向自己这里跑来。悚然一惊,难道刚才对景生万六郎等人不是虚张声势,难道这树林里当真还有人藏身? “在哪儿?”小花刚窜上肩膀,陈瑜已经准备好法诀,不论出现的是修士还是妖兽,在如意宗,他已经不会轻易相信任何陌生人了。 小花尖叫着指向他的左前方。 “阁下还请出来”陈瑜凝神戒备着,道:“我已经发现你了!” 吱吱!小花却伸着爪子继续指着他的左前方,而且还示意他直接过去。 “不是修士?”陈瑜有些疑惑地问道:“那是什么,不会是什么灵药?” 见小花点头,陈瑜第一次觉得,不会说话的小花太不好交流了。 阴暗的树林里,陈瑜一手握着幽光剑,另一手准备着瓠号术,踩着脚下厚厚的落叶,一步一步在小花的指点下向前走去。 直走了一盏茶的工夫,小花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其实在这密实的树林里,陈瑜才走出百来米。而眼前所见,却令他大吃一惊。 “这是……”陈瑜有些目瞪口呆。在他面前的一个树洞里,仍保持着盘膝打坐姿势的,却是应该早已离去的陈坦之。 但此时的陈坦之,已经换了另一件干净的白色锦衣。他双目紧闭,因太过用力或者太过痛苦,面孔有些扭曲狰狞。当然最令陈瑜震惊的,乃是眼前这陈坦之,身上再无任何生机,他已经死了! “怎么回事,他的伤并不致命啊,为什么他竟然死了?”陈瑜大惑不解,警惕地散出神识努力寻找着任何蛛丝马迹。然而即便一片从古木上掉下的叶片都被他清晰的捕捉,此地却再无其他发现。甚至用上陆临风所教的追踪术,在这附近他也只找到了自己和陈坦之的脚印。 这里即便有兽类足迹,也是在今日之前留下的,那是谁杀了陈坦之?而且,陈瑜咽了咽口水,他的目光移动到陈坦之腰间之时,看到了储物袋! 这太不合理,即便是妖兽,杀了陈坦之之后也会取走其储物袋。因为一旦修士死去,他留在储物袋上的神识烙印会倾刻消散。也就是说,此时的储物袋乃无主之物,里面的东西任何人都可以轻易取用。 “除非、除非陈坦之刚才受了重伤,来到这里之后伤势恶化自己死了?”这是最合理的判断,可陈瑜又觉得太不合理。红褐螳螂临死前那一撞,确实令陈坦之受了重伤,他的幽光剑将其穿胸而过,也令他伤上加伤。然而据陈瑜判断,这些伤都不致命。 陈瑜直到如今,得到幽光剑足足六年之后,仍然不知道此剑的神奇。幽光剑造成的伤口很难愈合,上次为小花移植灵根到了最后止不住血,还是陆临风拿出自己无数丹药,才救下小花性命。 而且幽光剑只要沾血,即可掠夺对方最深刻的记忆。风灵兽最深刻的记忆是它成为凶兽的瞬间,景生最深刻的,是和自己叔母一通胡天胡地。但这些,陈瑜至今还没理清。 想不通就不想了,和对方并不熟,真要算起来甚至有仇,陈瑜不想为陈坦之浪费心力。伸手一抬取来其储物袋,一个火球处理了尸体,辩一下方向再次向如意宗月芽湖走去。 这次直走出一个时辰,申时初的时候,天上突然乌云滚滚,如意宗正在为晚上的大雨作着准备。 陈瑜仍然在艰难前行,林中尽是古木有太多树洞,再过一个时辰天就要黑了。他要在大雨之前,为自己找到藏身之地。 这时,储物袋里身份玉鉴突然烫了一下。陈瑜停下脚步,叮嘱小花注意警戒,这才取出玉鉴察看紫苏的传音。 小花趴在陈瑜肩膀上留意着周围的一切,它也在寻找合适的树洞。就在这时,却发现陈瑜突然转身向来路跑去,其速度甚至比来时更快。 “这破如意宗,专门跟我作对啊!”陈瑜脸色非常难看,一边展开身法往回走,一边似自言自语又似向小花抱怨道:“以前都好好的,偏偏这一次突然出现问题,竟不允许凝气十层以上修士进入?” 陈瑜给紫苏传音之时,她那里也在激烈斗法。直到将遇上的那只熊妖斩杀,紫苏才有工夫回信。也直到此时,进入如意宗快十个时辰,陈瑜才知道四方无法进入如意宗。 随着紫苏的传音,陈瑜再取出玉简地图察看,终于发现十个时辰之后,紫苏、韦灵儿、陆临风和曾新瑶几人,这一天竟没走出多远。他们都遇上了妖兽或者修士,一整天都在与人斗法。 这一天下来,连自己都险象环生,陆临风这个不擅斗法的丹师,在没有四方的保护下真不知道是怎么撑下来的。 下山之前,甚至知道如意宗即将开启之时,陈瑜都没想过要进来。而且有身份玉鉴,在栒州遇到危险他可以直接向元靖和龙学疆求救,因此并没有准备多余的传音玉简。 陆临风是从未想过会与人结伴进入如意宗,甚至与陈瑜等人一路同行,也只是想一起斩杀风灵兽而已。直到遇上屈突昧,知道陈瑜和紫苏也要进入如意宗,那时他们已经来不及准备传音玉简。 多重因素造成了如今的结果,进了如意宗之后,竟然只有紫阳宗三人可借身份玉简相互传音。而陆临风和韦灵儿直到现在,仍然信心满满地等着四方来找他们! “世间任何阵法,不是应该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逐渐老化失效的吗?”全力往回赶的陈瑜,满心怨念地向小花道:“为什么如意宗的护宗大阵,时间越久还越发坚固了?” 紫阳宗的阵法阻止一切非本门弟子入内,而典籍早有记载,随着时间的流逝,任何阵法都会慢慢失效。所有修士都相信,如意宗的护宗大阵最开始时,也和紫阳宗的大阵一样,阻止任何其他修士进入。 正因如意宗的护宗大阵在逐渐失效,才给了凝气境修士进入的机会。而且各宗门都有猜测,只需再过一些岁月,等如意宗的护宗大阵再次失效老化,那时,筑基修士也可以进入如意宗。 可明明随着岁月流逝而应该逐渐失效的护宗大阵,为什么这次反而强化了,竟是不允许凝气十层以上修士进入? 闷头赶路的陈瑜,想不出所以然来,只好自抬身份,认为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要进入,护宗大阵发生的变化,是专门跟他过不去。 走出阴间的森林,天上早已被乌云密布。路过狼藉的茶林,一路回到昨晚开辟出的山洞,此时天色已经非常阴暗但还没有下雨。 “小花,之前陈坦之说这里是螳螂的洞府。”陈瑜伸手将小花从肩膀拿下,放在手心看着它道:“妖兽向来有珍藏宝物的习惯,你帮我找到螳螂的洞府,我们今晚去寻宝!” (未完待续) 第157章 螳螂洞府 第157章 这世间虽有修士这等逆天的存在,可以比凡人活出数倍甚至数十倍的年纪。但即便是修士,也要遵守必要的法则。除非成为传说中的仙人,否则修士也要经历生老病死。 刚才处理红褐螳螂的尸体时,陈瑜已经知道,昨晚他遇上的那只绿色螳螂应该是一只雌性妖兽。由此他判断,当他出现时,那只雌性螳螂应该刚产卵不久,否则它应该知道,虽然产下了上百颗卵,真正可以成功孵化的不足一成,因为这也是自然法则。 也是陈瑜倒霉,若再过得几天,雌性螳螂接受了自己的卵并不能完全孵化,看到被陈瑜毁了几颗卵之后,它应该不会那么激动,不会拖着产后仍然虚弱的身体拼命追击陈瑜。 只是这一切目前都只是陈瑜的猜测,万一绿色螳螂接受了事实,看到陈瑜将仅有的几颗可以孵化的卵压碎。那时它已经养好身体,会不会更疯狂地追杀陈瑜呢? 抬头看看天色,此时外面的太阳应该还没有落山,但如意宗的夜晚已经开始。天上乌云太厚,令星月的光芒无法穿过,因此尽管才戌时初刻,陈瑜已经必须要功聚双目,才可以看清眼前景象。 “小花,这里是那两只螳螂的洞府,你帮我找到它,我们今晚寻宝!”站在昨晚洞府外的平台上,这里本应该有的上百颗卵,已经被陈瑜帮小花收起,此时陈瑜向平台下的山坡看去。 夜幕已经降临,而陈瑜的追踪术并不精湛,否则跟着红褐螳螂留下的印迹,他可以自己找到其洞府。 小花的眼睛一到夜晚就变得绿油油,吱吱尖叫几声,瞪着自己的绿豆眼睛看了看,嗖地跳下陈瑜肩膀,顺着山坡蹦跳而去。小花的举动令陈瑜心里松了口气,看来自己离开的半日间,这里并没有其他修士来过。 “这里以前,好像当真是个茶园。”山坡上一人多高的茶树正在疯长,陈瑜走在里面好几次想要动手采茶,实在是之前没茶的经历太深刻。陈瑜不喜欢喝酒,还在白鹿殿之时偷过几次师父的珍藏,每次都以为能偷到令师父陶醉的那种酒,结果每次只咪一小口……那种呛人的滋味如今只是想想就令陈瑜打寒颤。 而且紫苏也不喜欢酒,每次知道陈瑜又偷了师父的酒,她对陈瑜的态度比师父还狠。 吱吱的叫声传来,陈瑜迅速穿过一人多高的茶林,不一会儿就看到了小花,也看到了它面前一只天然洞穴。 此洞足有一丈高数丈宽,乍一看分明是山上的裂缝。洞口很大一片没有茶树甚至没有杂草,光秃秃地似乎被两只螳螂当成了广场。 “洞里有没有危险?”已经重新跳到陈瑜肩上的小花,听得发问连连摇头。 轻轻抚摸几下小花的毛发,不论当日多么凶险,终于从普通妖兽成为凶兽的小花,总算开了灵智。虽不会说话,至少可以和他简单的交流,只这一点陈瑜对于陆临风就很是感激。 深吸一口外面的新鲜空气,一个闪身进入洞府,取出月光石作为照明,洞内的一切尽收眼底。 这里应该是洞府通道,里面很干净,也很干燥,洞壁上并没有如想象般长出绿色苔藓。甚至陈瑜试着呼吸一下,除了淡淡的妖气之外,洞内并没有其他气味。 其实仔细想想,螳螂虽是虫子但更是拥有灵智的妖兽,就算数百年来在如意宗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然而以它们的灵智,好好打理自己的居所还是能够做到的。 月光石漂浮在头顶,随着陈瑜一起沿着通道深入螳螂的洞府。数丈之后,前方拐弯处似有什么东西挡住了去路,而且有阵阵淡淡的妖气正在传来。 看小花一眼,它捧着刚采的野果正吃地香甜。松了口气,小花并没有示警,说明前方并没有危险,陈瑜这才放心的,向着转弯处一步跨出。 “这是――这是螳螂蜕下的皮?”眼前空间更显宽敞,月光石的光芒可及五丈,但此时已经无法照耀出洞府的边际。而刚才有淡淡妖气传出的,是眼前摆放整齐的十八具螳螂外皮。从正常大小到巴掌大,再到尺许,然后就成了陈瑜之前所见的三丈之巨。 “两只螳螂都是凝气十层修为,也就是说,它们每次蜕皮,境界都将晋升一阶。等它们再蜕一次,就可以成为凝气十一层修士?”看着眼前十八具外皮,陈瑜喃喃着自己的判断。 吱吱的叫声再次响起,正在吃着野果的小花,提醒陈瑜继续往洞府深处走去。 继续向前,如果刚才是通道的话,那么此时应该已经到了真正的洞府了。控制着月光石向上升起,陈瑜有些吃惊的发现,月光石足足上升了五丈之高。两只螳螂选的这座洞府,规模竟如此庞大。 陈瑜有些无聊地想道,若两只螳螂如他和紫苏那样,平日里发生了口角,甚至无须去外面的广场,在这里就足够大打一场了。 收回月光石,陈瑜有些失笑。心想各种典籍中早有记载,夫妻之间应该是相敬如宾的,两只螳螂都拥有了灵智,想来不会像自己和师姐那样,弄得整个白鹿殿都鸡飞狗跳。 “咦,竟然有灵气波动?”再走了一阵,这里已经非常宽敞,月光石的光芒照不到边际,而陈瑜分明感觉到空气中有灵气波动。大喜之下一边加快脚步,一边向肩上的小花道:“没想到还真有宝物在等着我们!” 灵气越来越浓,有月光石照明,陈瑜已经迫不及待地展开了身法。 终于看清了,再步几步来到近前。月光石的光芒下,一株高一丈如小树般的紫色灵药,周围闪烁着简单的封印符纹,正在眼前载浮载沉。 这株灵药如小树,根须上还带着些许泥土,树干有成年人食指粗细。树冠处分了三杈,每杈各分出七、八个小枝,小枝上长满了细若绒毛的紫色如针小叶。每一枚小叶上,都有朦胧紫意在蒸腾,这些紫意乍一看去,很像是正在吞吐火舌的火焰。这是一株紫焰草,陈瑜如今正在学医认药,而紫焰草作为筑基丹的主药,因此被他记地尤为清楚。 以自己仍然没有恢复的神识慢慢探去,紫焰草的封印很简陋,因此才会有灵气泄露而被自己察觉。也因此,他的神识探去时,立刻知道这是一株四百年药龄的紫焰草! “小花,这还真是宝贝!”陈瑜大感兴奋,盘膝坐下并且仅有的三成神识自眉心迅速涌出。同时轻拍储物袋取出一只墨玉阵盘,但突然的,他祭出阵盘的动作猛地一顿。 “那个,小化,我们昨天晚上休息时,好像没有祭出阵盘。”陈瑜终于后知后觉的感到害怕。 吱地一声尖叫,小花棕底黑纹的满身毛发根根炸立。别说小花,如果陈瑜有一身毛发他也要炸毛。 这里是如意宗,其规模并不是很大,也就三、五个栒州的大小。然而无数修士同时涌入,陈瑜没有什么参照,只说如果有数万修士同时涌入紫阳宗,那紫阳宗一定会人满为患!而且别忘了,昨晚的如意宗里,除了有无数修士之外,还有修炼了三百年之久的无数妖兽! 想到这里,陈瑜直感到自己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同时心里默默感谢着历代祖师保佑。还好每年去祖师祠堂祭拜他都诚心诚意,如今终于有了回报,若非祖师有灵,他真不敢想象自己昨晚死了多少次! 心有余悸地祭起手中阵盘,想了想又取出一只白色玉盘一起祭起。这是当日在小王村北一战之后,四方打扫战场给他们带回的。两道阵盘防护,小花的毛发终于平顺,陈瑜也擦擦额角冷汗,开始以神识炼化这株紫焰草。 外面又开始下起滂沱大雨,但是和昨晚不同的是,今晚大雨之中,还不时有闪电照耀。 前十天,进入如意宗的修士会死去一半! 如意宗的晚上有雨有雪还会阴云密布,但绝不会有闪电。因此如今不时照耀夜空的闪电,就只能是因了大雨的到来,正在激烈厮杀的众修士开始着急,纷纷取出筑基甚至结丹级的法宝对敌,超过了十息的限制之后被紫阳宗的法则摧毁。 一盏茶之后,陈瑜顺利将眼前的紫焰草收入储物袋。一时无所事事,取出数十颗月光石祭出,将整个洞府照耀地犹如白昼。陈瑜是想看看,除了这株紫焰草之外,洞府中还有没有其他宝物。 月光石的照耀下洞府很安静,而且此洞府也就十多丈方圆,目光扫视一圈并没有其他发现。虽说稍有些遗憾,但陈瑜很快就了然。两只螳螂都只是妖兽,有自己的前肢作为法宝,而且在这灵气充沛的如意宗根本无需灵石相助,这洞府里也确实不该有其他东西了。 小花在耳边吱吱乱叫,它又饿了。 “这些虫卵只有一百零六颗,你每天只能吃两颗!”陈瑜不理会小花的不满,道:“只有这样在如意宗你才有足够的口粮,等这些虫卵全部吃完,想来我们也该准备出去了。” 才进入如意宗第一天,陈瑜就想着出去。实在是这里没有四方,而且到处是修士和妖兽,太危险了。 休息片刻后取出了从景生道士和陈坦之那里所得的两只储物袋,他还没看这两只储物袋里有什么。 神识涌入一探,陈瑜大喜。 “中洲修士果然殷实,这两只储物袋里,竟有共计五千枚灵石!玄元丹、气血丹、辟谷丹多达上百瓶!”陈瑜眉花眼笑,想他在紫阳宗每次考核都顺利通过,还和紫苏一起去宗门外的山里除妖,六年下来才攒了三千块灵石。没想到只杀了两个中洲修士,就抵得上自己六年辛苦。原来下山历练,还有这等好处! (未完待续) 第158章 我是掩月宗司马钧 第158章 “嗯,这是,一瓶筑基丹!”闭着眼睛的陈瑜,脸上涌出狂喜。尽管景生的这瓶筑基丹很是普通,整整一瓶也比不上陆临风的一颗极品筑基丹。然而陈瑜知道,别说一瓶,便是一颗出现在外面,也足够散修争得头破血流。 当然,除了这些,两只储物袋里还有大量衣物、普通灵药和玉简。而最令陈瑜在意的,乃是景生的两件筑基法宝。一把雪亮宝剑,篆刻了铭文曰藏拙,还有那件筑基级的鱼鳞甲! “这陈坦之说什么中洲陈氏很牛的样子,结果筑基法宝竟只有一件。”陈瑜有些撇嘴,尽管这把宝剑乃是以妖木祭炼而成,比起景生的藏拙剑更显珍贵,可陈瑜此时只追求数量,中洲陈氏只赐给子弟一件筑基法宝,想来实力应该比不上人家玄都观。 只因了同是陈姓,陈瑜竟孩子气的,希望中洲陈氏当真实力雄厚。 不过他显然忘了这里是如意宗,若非屈突昧横插一手,他和紫苏是绝不会进来的。也就是说,不论这如意宗是不是出现了天帝的夜壶,中洲陈氏肯定不会轻易让嫡系子弟进入冒险。而且白天的时候,陈坦之为了杀他可浪费了一面盾牌,那也是筑基法宝! 陈坦之的储物袋里,还有一株七百年份的紫焰草。想来红褐螳螂采摘此药之时被陈坦之发现,因此将它打伤逼它带自己来其洞府,以收获其他宝物。 红褐螳螂应该打着合夫妻之力,一起将陈坦之斩杀。却没想到陈瑜会出现在这里,而且绿螳螂会于此时产卵,在其产后虚弱时被陈瑜所杀。 取这株紫焰草就容易多了,因为它的周围并没有封印符纹。 这也是一种法则,世间任何法宝、灵药,经历了漫长时间之后总会有老化灵气消散的现象。就像六年前,陈三思以小飞舟载陈瑜回紫阳宗。由于长时间没有祭炼,当时的小飞舟很是破旧,而且飞行之时很不稳定。 灵药也是如此,只要被采摘下来,不论以阵法将其封印还是放进储物袋,其灵气仍然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散。只是有了储物袋和阵法封印之后,会让这种消散变得微乎其微。 收起紫焰草,抬头在洞府里看一圈,叮嘱正在吃着虫卵的小花小心戒备。陈瑜取出景生的一枚地图玉简,他想看看这二人对如意宗了解多少,他想知道这二人为什么进的如意宗,为什么都想对他进行搜魂! 神识轻轻沉入地图玉简,呈现在陈瑜心中的,是一幅非常完整的如意宗地图。不论山川、狭谷、湖泊、殿宇甚至如意宫以及那道传道石壁,与陈瑜的地图并没有差多少。 有如此完整的地图,说明对如意宗非常了解,而且据陈瑜所知,如意宗里面并没有什么了不得的大秘密。在得到这份地图之时,这些应该都已经有所了解才是。那中洲修士进入这里做什么,景生与陈坦之又为什么要对自己搜魂? 正想着这些,陈瑜下意识地想要从地图里找到自己的位置。随着视野不断下沉,地图中山川湖泊河流的标注逐渐清晰。突然,地图中自己位置的附近,一颗红点的气息迅速靠近! 陈瑜大吃一惊,猛地将所有神识尽数收回,蓦然睁开眼睛更是骇然站起。景生,竟然还有同伴!而且他的这个同伴,刚才不知什么原因,或许是想要给景生传音,或者是发现景生已死而向自己靠近! 几乎是下意识的,陈瑜站起来的同时手上用力,轰然闷响在洞府回荡,吓地正吃虫卵的小花不满地吱吱乱叫。陈瑜,将手中景生的玉简捏成了粉碎。 “小花,我,我刚才不应该将那玉简捏碎!”好几息之后,陈瑜才后知后觉地向小花喃喃低语:“玉简里应该还残留了我的神识气息,敌人很容易通过这些气息找到我。如果玉简还在,当敌人靠近时我还可以有所发现。但现在,”陈瑜看着小花,有些苦笑道:“从现在起,我只能靠你躲避敌人了!” 小花吱吱尖叫声,陈瑜只当它已经同意。将另一手中陈坦之的玉简也捏作粉碎,如意宗的一切在西北之地毫无秘密可言,陈坦之的地图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出入。如果他再以神识沉入其中,说不得会再次被陈氏其他人发现。 好一会儿才让自己镇定下来,就算被景生的同伴发现,他一时半会也不会找来。因为地图上一拃长的距离,在现实中甚至可以有上百里。 陈瑜花了半夜工夫,才终于在三件筑基法宝上种下自己的烙印。加上他自己所拥有的,进入如意宗的第一天,他不大不小竟变成了小富翁。 不过凝气修士是无法彻底发挥筑基法宝的威力的,顶多祭出法宝利用其本身坚固锋利的特点以御敌,就像之前他以护心境阻挡绿色螳螂的风刃,就像景生以鱼鳞宝甲护身避过陈瑜的必杀一击。 但陈瑜依然欢喜异常,因为除了风灵兽那一次之外,自下山以来的历次斗法他都有所收获,储物袋里早已装满了凝气境的法宝。再加上从景生和陈坦之这里所得,等回去上交给宗门,定可得师长们的嘉奖,和师姐一起为白鹿殿争光! 直到后半夜,小花吃完两颗虫卵,吱吱尖叫着希望陈瑜再给它两颗,但陈瑜根本不予理睬,自顾地盘膝打坐,很快就晋入物我两忘之境。 如意宗的护宗大阵,不止阻止了其他修士进入,同时与令阵法内外成为两个世界。在这里,陈瑜紫阳宗亲传弟子的身份不再耀眼,甚至很可能会给他带来灾祸,就像昨天景生和陈坦之,知道他身份的第一反应,竟是认为他知道很多机密而要对他搜魂。 在如意宗,身份、法宝之类都只能作为辅助,陈瑜所能依靠的,只有自身的修为。因此他要抓紧一切时机修炼,同时让自己的恢势与神识尽快恢复。 一夜无话。 第二天走出洞府,迎着如意宗并不存在的朝阳打坐一阵,待太阳从遥远的山巅露出头来,陈瑜取出地图玉简,见陆临风还在原来的位置,这才稍带着担忧循着地力指引向其赶去。 三百年无人涉足的如意宗,简直就是个蛮荒之地。这里的树木只能长最多两丈高,无法参天的后果就是,放眼望去树枝藤蔓交织如毡! 昨天在树林里经历的一切,其实并不限于树林,整个如意宗其实都是树林。而且不限是什么树,几乎所有树木但凡有枝条落于地面,这些树枝一定会自行生根,经过几十上百年的岁月成为新的大树。 陈瑜手持一把普通初阶宝剑,每一步都要挥剑砍去面前垂落的藤蔓树枝,每一步都艰难无比。 “这如意宗也太荒凉了!”走了一个时辰,好不容易找到一块空地,陈瑜躺在地上有气无力地道:“而且不是说有很多妖兽的吗,那些妖兽也不趟几条路出来。”他的前后左右尽是树林,而且藤蔓垂枝交织在一起,密密麻麻似乎永远没有止境,看地多了,甚至会令人莫名产生恐惧。 吱吱的尖叫声里满是示警的意味,正平躺在地的陈瑜立刻翻身半蹲于地,顺着小花的目光向自己来路看去。他当然什么也看不到,小花还只是普通小兽之时,灵觉就比四方还要强大,如今成了凶兽,陈瑜就更没法与它比了。 “修士还是妖兽?”陈瑜并不收回目光,他看着密林中自己开辟出的道路,这是最好的线索,不论修士还是妖兽,只要顺着他开辟的道路,就一定可以找到他。 吱! 这是陈瑜和小花的约定,叫一声表示修士,叫两声则表示妖兽。 仍然紧盯着道路的尽头,陈瑜取出地图玉简察看一番。曾新瑶还在早上的位置,但比起昨晚,她正在与紫苏相互靠近。陆临风自进入如意宗就没挪过地方,也不知是被敌人绊住,还是在傻傻等候四方。至于韦灵儿,她此时正在迅速移动。然而看方向,她的前方正是陈瑜昨天想要去的月牙湖。 “不知道韦灵儿遇上了什么?”陈瑜心道,他们进入如意宗之前早已有过约定,第一选择是与离自己最近的人结伴同行。因此韦灵儿如此反常的举动,令陈瑜不得不担心,她会不会遇到了什么危险,比如正在被妖兽或者修士追杀? 小花的叫声将陈瑜惊醒,向道路尽头看去,那里出现了一个灰色道袍的身影。陈瑜立刻头疼,只看这个身影的服色,他就可以肯定此人一定是景生的同门! 待这个身影走近,却是一个十七、八岁年纪的道姑。此人凝气十层修为,长得倒是眉目如画,林间微风轻轻吹起,令她的衣服紧贴着身子,看着很是窈窕。陈瑜心中暗自感叹,如此美人竟已出家,实在是暴殄天物。 “这位道长,应该只是路过?”待道姑走近,陈瑜看地清楚,此人身高只到自己肩膀,看起来似有些娇弱。但她左手提着宝剑,隐隐以气机牢牢锁定着陈瑜,令人不得不小心戒备。而且因道路使然,她明显正在向着自己走来,陈瑜只好站起身一边戒备一边问道。 “在下玄都观景蕊,不知兄台如何称呼?”年轻道姑景蕊,来到陈瑜三丈处竖个道揖。轻启檀口,轻柔动听的声音徐徐传来,向陈瑜问道。 “紫阳宗亲传弟子陈瑜。”陈瑜道:“道长还没回答在下的问题!”原以为景生是姓景名生,没想到是其道号。 “凝气七层?”景蕊看着陈瑜的修为喃喃道:“景生那废物,竟然死在了凝气七层土着手里!” “道长要给他报仇?”陈瑜心中很是腻歪,竟然都以土着称呼自己,这些中洲修士也太无礼了? “不是,我只须知道你的姓名和出身,将来自会有人来紫阳宗找你清算!”景蕊似要将陈瑜记在心里,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景蕊无视着陈瑜的存在,径直从他身边走过,向着前方密林而去。 “道长,其实我是掩月宗司马钧!”陈瑜看着景蕊的背影大声道。 “好,将来也有人会去掩月宗找司马钧!”景蕊说着,只见她柳腰轻摆,身形轻盈如燕,足尖在一根树枝上轻点。待树枝轻微下沉随即弹起之时,景蕊的身形也跟着弹起,接着脚尖点在另一个树枝上倾刻远去。 (未完待续) 第159章 一根蛛丝 第 159章 “原来,在密林里应该这么走啊!”景蕊的身影早已不知去向,陈瑜才如梦方醒一般喃喃自语,引来小花吱吱的叫声,似在鄙夷他没能早点想到这种方法。 确实如陈瑜所见,这如意宗三百年来人迹罕至,所有树木又只能长到两丈高,导致整个如意宗其实被密林占据。所有树木都有枝条垂下然后长成新的大树,这些枝条一处与地面相连,另一处仍然长在树上,令视野中根本找不到合适的路径。 但这些林木的顶端,特别是靠近树冠之处枝条柔软而且相对稀疏。最重要的,树冠处的树枝没有与地面相连,便是不拨开树枝直闯过去,也比行走于树下更轻松。 “既然已经知道了方法,那我们吃完东西再上路。”小花的鄙夷令陈瑜有些脸红,他不想立刻跟着景蕊依样施为,只好给自己找着借口,似乎过一会再学景蕊的样子就不算抄袭。 景生和陈坦之的储物袋里,有大量酱肉、灵果和茶酒,而且还有不少食物被非常考究的食盒装盛。这些食盒全都黑漆木质,上有简单的封印符纹,符纹的正中篆刻了家园二字,想来是出自中洲最有名的家园食肆。 取出一只食盒,解开符纹揭开盒盖,陈瑜顿时一呆。 食盒分作六层,第一层是仍然散发着香甜气息的白米饭,只看其颗粒饱满油光莹亮,就知道这是精心栽种的灵米所制。而自出了宗门,陈瑜已经大半年没有吃过灵米所煮的白米饭。 依次将食盒打开,从二到四层乃是一荦两素的下饭菜。先不说精致的摆盘和令人赏心悦目的色泽,只扑鼻而来的醇香,就已经令陈瑜狂咽口水食指大动了。 最令陈瑜受不了的,食盒的第五层竟然是清亮馥郁的热汤!这些中洲修士也太会享受了,外出历练还给自己准备了白米饭和三菜一汤,他们进如意宗莫不是想着效游? 当陈瑜翻到最后一层时。 他觉得,不论陈坦之、景生还是景蕊,称自己为土着其实人家没叫错。食盒的最后一层,存放着的竟是几颗色泽诱人的灵果,这一层竟是饭后甜点! “陆临风提起家园一幅咬牙切齿的样子,其实人家作为商家已经很实在了。”陈瑜看着摆在自己身边的这些东西,对一样没见过世面,正在蹦蹦跳跳的小花道:“你看这一只食盒里的东西,足够我们吃一天,可见那家园酒楼也不像临风说地那么坏。” 陈瑜哪里知道,这一只食盒里,本来就是景生和陈坦之按自己一天的饭量准备的,家园只是依客人要求上菜而已。要说实在,家园从不认为实在这两个字跟自己有关系。 风餐露宿大半年,陈瑜吃一口香甜的白米饭,夹起的第一口菜当然是肉。 “唔,这是妖兽肉!”陈瑜有些口齿不清。他吃过妖兽肉,一想起那令人酸爽的口味,下意识地就要吐出。 但很快,他就有些吃惊地发现,人家“家园”的妖兽肉,全没有妖气、骚气,口感更没有酸味、涩味。含在口中,因各种调料以及炮制得法,令陈瑜心中有了一种传说中龙肝凤髓的错觉。 “师姐,你有没有遇上过中洲修士,若遇上了定要想办法弄到他们的储物袋!”可怜的,陈瑜一顿饭竟把自己给吃撑了,小花也鼓着小肚子,学人一样的躺在地上挺尸。陈瑜在这片空地上一边消食,一边给紫苏传音,道:“其他法宝之类的无须理会,那食盒里的食物,师姐可千万不可错过!” “我知道,这一次不知为何,竟来了这么多中洲修士。”紫苏很快给陈瑜回音,道:“我正在与曾师姐汇合,韦灵儿看起来直接去了月牙湖,看她行进的路线并没有曲折,想来应该是安全的。你离陆临风最近,我担心他可能遇到麻烦了!” 收起身份玉鉴,陈瑜神色里终于出现了担忧。连紫苏那里都出现了中洲修士,而四方无法进入,这一次的如意宗之行,看来当真出了意外。 随手抄起仍然挺尸的小花,陈瑜果然没了抄袭的羞耻感,学着景蕊的样子纵身一跃。脚尖轻踩柔软的树枝,待其微微一沉立即弹起之时,借着这轻微的力道,陈瑜的身形迅速向着下一个树枝而去。 “小花你打起精神来,这如意宗凶险万分,你不要让我们落入妖兽之口!”一边迅疾向着陆临风赶去,陈瑜还不时叮嘱小花一声。 路上出乎意料的顺利,陈瑜展开身法甚至因担忧陆临风的安危而催动了追云靴,两个时辰在这密林中行出了近三百里,竟是一只妖兽都没有遇到。 一路无话,直到下午申时末,因全力赶路已经稍有些疲惫的陈瑜,见前方林中有一块空地,从树冠跳下准备吃点东西稍作休息。 然而跳下树冠才行出数丈,离那块空地尚有一丈之时,小花突然急切的尖叫起来。叫声急切、尖锐中甚至还带着惊恐。陈瑜从未听过小花如此尖叫,因此硬生生令疾速前进的身形猛地一顿。 而此时,小花拖着长音的尖叫还在继续。甚至,几个时辰之后它的小肚子终于平复,如今趴在陈瑜肩上,其全身毛发根根炸起,似极致的危险已经临近眼前。 陈瑜刚才速度太快,尽管已经停下脚步,身形仍然因为惯性往前滑行了两米多。 他的前方正是那块林间空地,而终于停下身子的陈瑜,却是浑身虚汗如雨而下。强烈的生死危机,在他停下脚步的瞬间涌入心底,而随着身体向前滑行,这危机迅速浓烈。如今更令他感到,似自己正僵在地面,而一条毒蛇露出獠牙,已经闪电般向他脖子咬来! 并没有毒蛇,陈瑜神识散开,周围七丈之内的一切都浮现于心底。这里没有毒蛇,甚至方圆七丈之内,连最寻常的小虫子都没有! 但陈瑜心中不敢有丝毫松懈,因为就要被毒蛇咬中脖子的感觉,是如此强烈。修士都有异乎寻常的直觉,可用来判断别人有没有说谎,但最重要的,这种直觉用来感应已经快要临身的杀机! 吱―― 小花的尖叫拖着长音,至今未歇!这说明,危险并没有因为自己的戒备而解除,甚至于,给自己以危险的那位存在,仍然于暗中窥伺着他! “到底在哪里?”陈瑜神识完全散开戒备着一切。这里是如意宗,灵气之浓郁堪比泽薮院的静室。他昨天受的伤若换了在栒州,自然需要数日才可好转,但在如意宗,他昨晚一夜打坐修炼,如今不止伤势痊愈,便是神识恢复巅峰的同时更有精进。 已经过了数息,陈瑜全神灌注之下,心中明明能感受到危险,然而不论眼睛还是神识,都没有发现危险从何而来。因此,陈瑜不得不沉下心神,一边戒备一边向小花问道。 小花趴在陈瑜肩上还在尖叫,听得陈瑜发问,它一边尖叫,一边轻轻探出右爪,在陈瑜面前一指。 陈瑜看去,嘶地倒吸一口冷气,脸上尽是骇然,双目瞳孔更是急骤缩小如针尖! 只见一根丝线,细到极致若不集中精神根本难以察觉的丝线,距离他的脖子已经不足一拳之距!而此时,有阵阵极致危险的气息,正在从这丝线上传来。此线虽细,陈瑜却毫不怀疑其威力,自己一旦撞上去绝不可能活命! 刚才不论是小花示警稍晚,或者他反应稍慢一点点,又或者他身体的惯性再大一点点……不论哪种情况出现,他都将身首异处!这根细的不能再细,比小花腹部绒毛还细的丝线,有极大可能于刚才要了他的命! “这是陷阱!”陈瑜骇然后退两步,轻抚着小花令其安静下来,看看这根丝线再看看面前的林间空地,立即作出了判断。不论修士亦或妖兽,穿过如天罗地网般的密林来到这里,都会想着进入空地略作休息。而此时,这根丝线会将任何闯入者切成两半! “好精巧的算计,好歹毒的心思!”陈瑜轻声道:“如意宗已经沉寂了三百年,这里的妖兽竟还有如此心机!” 是的,陈瑜已经作出判断,在这里布下陷阱的,是妖兽。能拥有如此细小丝线的,一定是一只蜘蛛! 取出一把普通宝剑,陈瑜扬起手来正要将眼前这根蛛丝斩断。 吱地一声,却是小花突然又一次炸毛。它在阻止陈瑜的举动,它也判断出眼前这根丝线属于蛛妖,而只要陈瑜碰到这根丝线,不论多远都会引起蛛妖的注意。那时,他们勉不了要再次陷入苦战。 “没用的,我们来到这里之时,就已经被它发现了。”陈瑜轻抚着小花,从胸部腹部各捻起一根蛛丝,令小花刚刚平复的毛发再次炸立。陈瑜有很多衣服,但全都是淡紫色暗纹的宗门服饰,也因此,仔细留意之下,粘在衣服上的细小蛛丝很容易被发现。 “刚才一路过来,我们碰到了两根或者更多蛛丝。只是距离比较远,难以被蛛妖利用着伤到我们。”将手中两根蛛丝扔掉,陈瑜的目光越过林间空地,向着远处密林巡视一番,道:“一根丝线连法宝都算不上,但刚才它却可以散发出阴冷气息,给我一种被毒蛇盯住的感觉。小花,我们已经被它盯上了!” 说着,陈瑜猛地一剑,将面前这根蛛丝斩作两段。而令陈瑜心中发紧的是,宝剑切断蛛丝之时,竟发出了嗤地一声异响。这根蛛丝,竟是出乎意料的坚韧!几乎同时,陈瑜正前方远处的密林里,传出一道怪异的吼声。 举步迈进林间空地,这里方圆足有十丈,生长了没过脚踝的杂草野花。在罗网一般交织的密林里看到如此空地,不论修士亦或妖兽,都会想着进去稍作歇息,因此定会落入蛛妖的算计之中。 远处不断有树木倒伏折断,蛛妖尚未到来,陈瑜已经闻到了空气中令人作呕的气息,以及越来越浓的妖气。 但陈瑜也没闲着,他在空地中展开身法,从储物袋中取出众多灵符只是稍作催动,随即毫无章法地将其没入草丛。 见陈瑜竟然也为即将到来的蛛妖设下陷阱,一直紧张兮兮的小花,这才松了口气。 (未完待续) 第160章 小花认主 第160章 刚刚在空地上布下灵符,一个庞然大物撞碎无数古木轰然出现在陈瑜面前。 此妖果然是一只蜘蛛,通体漆黑且全身长满细细的绒毛。八足、六眼,冲出密林来到空地上,看到陈瑜之时两只螯爪还不断开合,似时刻准备着对陈瑜发起攻击。 “凝气九层?”看到这只黑色蛛妖,陈瑜也很是意外,刚才那道蛛丝,以及蛛妖一路穿密林而来的气势,让他一度的以为将要面对一只凝气十层以上的妖兽。如今这只蛛妖确实长了一幅凶狠相,但境界比起螳螂却是低了足足一层。 陈瑜看着黑蛛,对方也在看着他。在确认了陈瑜只有凝气七层之后,蛛妖明显地更加凶神恶煞,浑身的绒毛根根竖起,令它丈许大小的身形看起来似大了一圈。而且蛛妖的螯爪开合有声,似乎已经认定了陈瑜很弱很好欺负。 “它的背上,为什么还带着两个茧?”这一点才是令陈瑜迟迟没有发动攻势的原因。 漆黑蛛妖的背上,有两个茧一般的存在,被蛛丝紧紧包裹,看形状很像是人。可它为什么要将自己的食物带在身上,这里的密林足够隐蔽,藏两个茧当是轻而易举,将其带在身上岂不是太过累赘? 一声大吼,在确定了陈瑜确实只有凝气七层,蛛妖率先发起攻击。 只见它粗壮有力的八条腿猛地撑起硕大的身体,露出同样长满毛发的腹部。 嗤地声响传来,其尾部突然激射出一团黏腻的晶亮液体。这些液体刚离开蛛妖的身体,立刻自行舒展,呈网状向陈瑜覆盖而来。 陈瑜早已戒备多时,见状身形立刻向旁边跃起。于半空看去时,只见刚才向他喷涌而来的那团液体,此时早已化作了一张白色巨网,倾刻将他身后的几棵古木覆盖。 他的身形还没有落地,然而令他心中凛然的是,这白色巨网竟含有剧毒,被覆盖的那几棵古木正在被腐蚀。几乎是眨眼间,需数人合抱的几棵古木,竟被白色巨网蚀成了几滩黄水! 最令他不敢相信的是,白色巨网在整个过程中安然无恙,随着古木化作黄水,巨网平摊下来铺在地面,似乎只是普通渔网。但目睹其毒性全过程的陈瑜,却是暗暗告诫自己,呆会绝不可靠近这张巨网! 直到此时,陈瑜的身形才正要落地。 然而,陈瑜吃惊地发现,对面蛛妖不断开合的螯爪蓦然一顿。与此同时,小花的尖叫以及他心中立即升起的危机感,直令他头皮发麻。这只丈许大的凝气九层蛛妖,竟然施展了术法! 人在仓促间得出的判断,能及时作出的应对手段非常有限。陈瑜此时第一个念头就是,这只蛛妖的螯爪竟不只用来释放毒液,还可用来施展术法。接着,他才醒悟此时绝不可落地! 他一手握着宝剑,只能以另一只手变幻法诀。一道土刺迅速于脚下升起,脚尖轻点,身形再次向一侧横移。 总算脚踏实地,陈瑜刚松了口气,向对面蛛妖看去时,突然感觉浑身冰凉。同时眼前的世界瞬间模糊,似有人在他面前放了一块作工粗陋的琉璃。同时极致的寒意针扎一般钻入皮肤,直往骨髓里一路侵袭,令他浑身各处都开始僵硬。他被蛛妖冻成了丈许冰雕,这只蛛妖竟是水灵根妖兽! 小花的尖叫声已经开始沉闷,听着似从极为遥远之地传来。隐隐间,陈瑜似乎能地感觉到,自己的生机正在迅速流逝! 这极致的寒意似能冰冻一切,包括他的意识。陈瑜花了极大的毅力,才令自己不至于立刻昏厥。同时猛地一咬舌尖,滚烫的热血从嘴角溢出,才令他稍稍恢复了神智,终于知道自己已经被这寒意影响了听觉,而此时最主要的,是立即运转修为。 陈瑜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然而他修炼了六年之久紫阳真诀,在这寒意侵体之后竟变得是如此陌生。他努力运转修为,以往一个呼吸就可以完成的一个周天,在这寒意的迟滞下有如蜗牛爬行。他已经非常努力的抵抗,但修炼了六年之久的一身修为,在寒意的侵袭下仍然节节败退! 施展了寒冰术之后,黑色蛛妖静静地停在空地边缘。陈瑜已经被冰成了丈许大小的冰块,从外面看去,甚至只能看到他隐约的僵硬轮廓,蛛妖好整以暇地等待着。 如意宗三百年来与世隔绝,外面新出现的任何术法,里面都不会知道,但同时,如意宗妖兽自行摸索出的术法,外面的修士也不知道。蛛妖与陈瑜相遇率先发起进攻,等于先陈瑜一步掌握了先机,以这两天的经验来看,只要中了它的寒冰术,便是凝气十层修士也只能成为它的口粮。 时间已经过了五息,蛛妖六只眼睛次第合上然后睁开。如意宗灵气太过浓郁,连虫子都可以机缘巧合而修炼成妖,因争夺地盘争夺灵药,因曾经是天敌甚至没有任何原因而发生的厮杀随时都在进行。为了生存,蛛妖必须保证自己随时都有至少两只眼睛是睁着的。 丈许冰块内,陈瑜已经不知多少次地咬破舌尖,再次令神智稍稍清醒。尽管一身修为在寒意侵袭下节节败退,但他不敢有丝毫怠慢,再次催动着丹田压榨着已经濒临枯竭的修为,并将其全力运转。淡紫色的修为之力在经脉里缓缓蠕动,而侵入体内的寒意如潮汹涌。 一切似乎已经成为定局,不知是自己失去了听觉,还是小花遭遇不幸,他已经听不到小花的叫声!陈瑜用仅剩的神智告诉自己,一旦这寒意侵入骨髓侵入丹田,自己将被蛛妖裹成粽子样的白茧,最终成为它的口粮。 小花至今还只是初得灵智的凶兽,陈瑜在这极致的寒意中尚能坚持片刻,但它不行,它没有修为。 世间绝大多数妖兽,都是在身俱灵根的前提下误食灵药,依着自己的本能踏上修仙之路。还有一小部分如之前遇上的螳螂卵,只要顺利孵化,在父母的指点下也可以成为妖兽。听说还有传说中的一条路,乃是身俱灵根得高能大德点化而成妖。 然而这三条路,具体在小花身上根本不存在。 它本是山中寻常小兽,之前的松鼠生涯里根本没有成为妖兽的想法,因此被陆临风移植了灵根之后,小花没有本能可依。 小花也没有父母可依,事实上它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了陈瑜,是拿陈瑜当了自己的亲人。而陈瑜至今才凝气七层修为,算不得高能大德,当然更不可能将它点化。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小花拥有灵根成为凶兽,至今其实还不到十天。这么短的时间里,它即便完整的继承了风灵根,要想成为拥有修为的妖兽,时间上也来不及。 在蛛妖到来之前,小花就已经习惯性地躺进陈瑜胸前的衣服里。因此它和陈瑜一起,受蛛妖攻击被困于丈许冰块里。 陈瑜能感受到自己的生机正在流逝,作为凶兽的小花,它也有同样的感受。而陈瑜此时尚在苦苦支撑,没有修为的小花,却只能僵着小小的身体无望地看着自己逐渐死去! “怎么办?”面对寒意的汹涌侵袭,陈瑜和小花想着同样的问题。 之前早就说过,妖兽要想成为灵兽,必须有一个认主的过程。即妖兽将自己的一滴魂血交给主人,从此主人一个念头可决定妖兽生死,同时,若主人陨落则妖兽也会死。 感受着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僵硬,每一息过后自己的生机就愈发微弱,小花在心里不断想着“怎么办,还有什么办法,可以让自己多坚持一会儿?只要一会儿就行!” 陈瑜还只是凝气七层修士,但已经是小花强大的靠山,更是它此时的希望所在。而且小花相信,只要再有片刻,陈瑜定可以脱困,因为它知道陈瑜只是被蛛妖打了一个措手不及,陈瑜还有大量后手没有施展。 现在的最大问题是,它如何才能在陈瑜脱困之前不死? 十息! 如果作为普通松鼠,小花可以拥有十年生命,十息在漫长的十年里太过微不足道。然而谁能想到,决定小花生死的不是十年,而是十息? 只因风灵兽死的时候已经没了心血,因此小花继承的灵根不完整。连陆临风都不知道他的造化术多么神奇,或者说陆临风没能完全掌握造化术,他为小花移植灵根,同时也移植了风灵兽一些错乱的记忆。这些记忆会随着时间的流逝,随着小花成为妖兽而逐渐消散。 但在此时,当陈瑜和小花被冰冻的第十息到来之际,已经神识混乱的小花,终于在它的脑海深处捕捉到了一丝有用的信息! 妖兽将魂血交给主人成为灵兽,从此主人不死则灵兽不死! 这也是认主之后明明对妖兽更为不利,却仍然有很多妖兽乐此不疲的原因所在。只要成为大能修士的灵宠,甚至可以说灵兽从此拥有了无限生命! 虽然陈瑜只是一介小小的凝气七层修士,然而对于小花来说,让它在元婴大能和陈瑜之间作选择,它甚至无需选择。 在生命即将彻底消散之前,躲在陈瑜胸前衣服里的小花,其额头突然裂开一条小缝。 一滴璀璨晶莹,看着似很真实又非常虚幻的鲜血,带着纯正浓烈小花气息的魂血飞出,以一种决绝的、毫不犹预之势迅速穿过陈瑜的里衬单衣,没入其胸口直达心脏。 从此,陈瑜只须心中一个念头,就可以决定小花的生死。但就像这滴魂血所表现的,小花对于自己的选择很决绝,没有丝毫犹豫! (未完待续) 第161章 六年之后的炙热 第161章 时间自顾的流逝,似一个清醒的旁观者,不会因为陈瑜在苦苦挣命而慢了脚步,更不会因为蛛妖的耐心等待而稍稍加快。 当时间来到第十息,蛛妖浑身原本炸立的绒毛终于平顺。只见它浑身轻轻抖动,其庞大的背上,那两个人形的茧立刻摔落于地。其中一个显然已经死了,落地后如木头一般弹跳两下再无声息。 另一个看着还有生机,落地后发出“唔”的一声,听声音似是个女子。以为蛛妖准备吃她,在空地上裹着厚厚的茧还滚动了两圈,直滚进空地丈许距离。她希望尽可能的远离蛛妖,好让自己避过成为口粮的厄运。但是显然她的努力是徒劳,蛛妖只是轻轻伸展了长腿,就将她勾了回来,并且长腿微微按压,她的茧子不断晃动却再也无法挣脱。 妖兽都有灵智,区别只在于聪慧的程度。 如陈瑜之前所料,眼前这片空地正是蛛妖布下的陷阱,它在这里安家已达数十年之久。三百年无人涉足的如意宗,各种树木无法长得太高,只能无奈地将枝条垂下。这些枝条与地面接触之后,一端长在树上,一端在地面生根成为新的大树。 可以说,整个如意宗就是一张比蛛网还要密集的巨网。如此大环境使然,往日便是灵觉非常强大的妖兽,只要进入或者想要进入空地稍事休整,就一定会成为蛛妖的口粮。 数十年下来,蛛妖对眼前这片空地已经非常熟悉。它一路横冲直撞从密林来到空地边缘,六只眼睛只一眼就可以确定,空地里的杂草有没有被人翻动过。 更何况,小花还是普通小兽之时,过早的表现了自己异乎寻常的灵觉,令陈瑜疏忽了一个常识,其实世间任何妖兽,其灵觉都远胜修士。 就像地震发生之前,各种普通动物会表现自己的不安,人却要直等到地震已经发生,才后知后觉的开始应对。 蛛妖一路来到空地边缘又生生止住身子,正是它敏锐的发现,自己的陷阱里,竟散发着非常隐晦的危险气息。眼前这个凝气七层的小修士,竟然利用了它的陷阱算计于它! 被发现的危险将不再是危险,蛛妖率先出手,直到以寒冰术将陈瑜冰冻,这短暂的交手之中它仍然停留在空地边缘。陈瑜之前布下的大量灵符,在如今的情形下成了多此一举。因为随着被冰冻,随着生机迅速流逝,陈瑜的神识也被寒冰切断。空地上他刚才布下的大量灵符,与他的神识断了联系之后,带给蛛妖的危险气息正在迅速瓦解消失! 但蛛妖仍然非常小心,刚才它抖动身子令两只茧落地,其中一只茧滚入空地一丈而什么都没有发生,蛛妖这才笃定,空地里的危险是真的已经解除。 还要再等等,蛛妖相信自己的寒冰术,但本体是昆虫的它,有着与生俱来的机敏。它要再等等,等到眼前丈许寒冰里,不再有丝毫生机之时,它再进行最后一击。 丈许巨冰并不透明,从外面只能看到陈瑜很模糊的轮廓。 而此时,陈瑜全身大部分已经僵硬,连神识都变得僵化的他,并没有察觉到小花已经交出了魂血,完成了妖兽认主的过程。 被小花寄予了厚望的陈瑜,还在冰块里苦苦挣命,不过明显的,他已经快要撑不下去了。 与陈瑜不同,身在与世隔绝的如意宗,蛛妖没有机会修炼其他高深术法,它活了百多年就花了百年的时间来仔细打磨寒冰术。如此长时间的浸淫,令寒冰术的威力远胜陈瑜平日所见。 以前不论宗门考核还是紫苏帮他喂招,陈瑜对寒冰术已经算得上熟悉。但蛛妖的寒冰术,此时对陈瑜却是从肉身、修为到神识的全面侵袭。 陈瑜浑身僵硬,寒意已经突破肉身漫延至骨骼,正在向着他的骨髓侵袭;他的神识被禁锢在识海一隅,蛛妖的寒冰术不允许敌人以神识取出任何丹药或者法宝;至于陈瑜修炼了六年之久的修为,此时更是被压缩到丹田附近,并且正在如针扎一般,不断突破着他的丹田防线。 而丹田这里,如今正集中了大量寒意,乃最为凶险之处。 十五息,尽管陈瑜的舌头已经被咬的烂糟糟,他希望以此令自己保持清醒。但随着时间的流逝,随着生机的迅速消散,陈瑜的意识却像极了冰冻他的巨冰,已经越来越模糊。 他调动着丹田里仅剩的修为之力,不断抗衡着如潮水般侵袭而来的寒意,却是十多息以来都在这样做行成的惯性使然。他的意识太模糊,对这些寒意的抗衡只是下意识的行为。 甚至于,在他的意识里,随着寒意的侵袭而根本看不到胜利的希望。在这生死关头陈瑜已经产生了自暴自弃的想法,他的意识里产生了一个致命的念头:我为什么要抗衡? 在意识已经非常模糊的情况下,陈瑜心中这个念头却越来越强烈。虽说令人不可思议,这也是他性格使然。 十岁之前,陈瑜心中最大的愿望是学得武功去从军,得一城之地让父亲过上富足的生活。但他小小的心里当时并没有意识到,他的这个愿望是父亲的愿望,或者说十岁的陈瑜,他的人生只能由着父亲帮他安排。 进入白鹿殿之后,又是在紫苏的耳提面命下,陈瑜才有了成为一殿之主的想法。而这个想法,其实是紫苏的愿望。 陈瑜是在别人的安排下长大,就连宗门考核的多次九连胜,也是在紫苏的威逼之下获得。至今为止,他从没有过强烈的,自己想要完成的事情。他的性格非常温和,得到了宗门所有长辈和师兄的称赞。但作为修士,他缺少了最重要的坚毅! 具体到如今的情形,当寒意如潮汹涌,当抗衡下去胜利无望之时,这缺少的坚毅,终于成了将他压垮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放弃了抵抗! 脑海中轰然一声巨响,充满全身骨骼的骨髓瞬间结冰。而最重要的,他的丹田在寒意猛烈的侵袭下,霎那塌陷!而此时,距离中了蛛妖的寒冰术,才过了二十息! “生机断绝。”一直留意着的蛛妖,至今仍然站在空地外围。察觉到冰块里再没有丝毫生机,它的六只眼睛里同时闪过理当如此的意味。 挪动着八条腿,蛛妖终于放心的,向陈瑜走去。使出了自己最拿手的寒冰术,它还拿不下区区凝气七层的小修士不成? 随着靠近,蛛妖的螯爪开合间,包裹着陈瑜的丈许寒冰逐渐消散。这几乎要了陈瑜性命的寒冰,令其消散只是它的一个转念而已。它已经在想着,有了这第三只口粮,终于可以找个隐秘所在好好躲起来,待进入如意宗的所有修士尽数离去,它就可以为自己着手准备筑基了。 距离陈瑜还有三丈之时,冰块已经彻底消散。蛛妖的螯爪仍然在开合,但不是施展新的术法,它要酝酿好恰当的毒素,既不至于毒死陈瑜,也不能让他的尸体太快腐烂。毕竟它要躲藏数十天,而作为妖修,它已经不喜欢吃带有腐味的东西了。 然而就在这时,蛛妖的八条腿突然变得犹豫。到了距离陈瑜两丈地,它猛地停下腿步,六颗眼睛里闪烁着满满的不可思议。它如果可以说话,此时定要大吼一声:诈尸了! 没有巨冰支撑,陈瑜的身体并没有倒下。相反的,当蛛妖以神识探去时,发现陈瑜的身上,正散发着极为强烈的生机! 时间往前几息,也就是陈瑜性子不够坚毅,终于放弃抵抗,寒意瞬间汹涌而至,他的丹田霎那塌陷之后,寒意仍然以一往无前之势,向他的丹田深处不断侵袭之时。 突然,陈瑜的丹田最深处,竟不可思议的有一股炙热升腾而起! 修士的世界本就不太平,而凡人的世界同样残酷。战争、天灾、凶兽轮番肆虐,而且人们的寿命普遍不高,便是养尊处优的帝王家,能活到六十岁也是多亏了祖上有灵。 也是因此,不止栒州陈氏这样的一方诸候,便是普通人,也会想办法炼几手拳脚。不求像刘可城那样成为武者,只要能够强身健体,让自己争取多活两年也是好的。 各宗派各家族会遍搜凡俗界,寻找身俱灵根的凡人收作弟子或者家丁。身俱灵根却被各宗派家族遗漏之人,只能机缘巧合之下,在书肆、书院、地摊、坠落悬崖或者被其他散修发现从而得到修仙秘籍,依法修炼然后才成为修士。这些散修可以有任何成为修士的机缘,但是却有一个共同点,他们都是先有功法然后才踏上仙途。 但陈瑜不一样,他是六年前的夜晚从山贼刀下逃得性命,一路挖草根充饥,误食了地灵根茎而成为修士。 陈瑜之后,紫阳宗每年都会挑选少则十几个,多则上百的新入门弟子,并为他们服下地灵根,希望能够似陈瑜一般,让他们也因“误服”灵药而成为修士。 结果当然令人大失所望,所有服用地灵根的新弟子,即便有宗门长老全力施救,也难逃暴体而亡的厄运。如此巨大的损失甚至惊动了正在闭关的紫阳真人,令他不得不及时制止宗门这种有伤天合的举动。 此时,当蛛妖的寒意正在迅速侵袭而来,当陈瑜已经放弃抵抗之时,一股炙热从他的丹田深处升腾而起。 六年之后,当初令陈瑜受尽折磨的炙热,时至今日变得更加暴烈而温和。 说暴烈,是这股炙热刚开始升腾,就以洪荒猛兽之势,霎那冲散原本不可一世的寒意,并且瞬间充斥了陈瑜全身。保住了他的丹田,融化了他已经结冰的骨髓,并且温暖了他的识海,令陈瑜已经被禁锢的神识重新拥有活力。 而说到温和,如此凶猛之势却只令陈瑜感到全身暖融融的。就像在白鹿殿因修炼太过疲惫而小睡片刻,温暖的阳光散落身上,令人除了舒适再无其他感觉。 与此同时,陈瑜早已消逝怠尽的生机,也被这股炙热瞬间填满。甚至,他的生机更胜往息! (未完待续) 第162章 修为大涨 第162章 虽然已经是妖兽,然而本体作为昆虫的蛛妖,仍然有机警的本能。正是这样的本能,才让它在如意宗活了下来,也正是这种本能,刚才发现空地有危险气息时,它才没有冒失的闯入。现在巨冰消散而陈瑜没有倒下,其身上竟然散发着极为磅礴的生机,蛛妖吃惊之下,立刻重新退回空地边缘。 蛛妖惊疑不定地看着空地上陈瑜的身影,它不明白,刚才明明已经全无生机的人,为什么一瞬间不止重新生机勃勃,而且就连修为,也正在以一种诡异的速度迅速攀升。 它更不会想到,自己已经错过了杀死陈瑜的最佳时机。 陈瑜也不会想到,六年前他为了充饥吃下的那颗地灵根,六年后仍然有大量灵气堆积在他的丹田。他不会想到,这些灵气在刚才的死亡危协下嘭然暴发,竟可以瞬间让他起死回生。他更不会想到,自己花了六年才修炼到凝气七层,却可以在地灵根残存灵气的暴发下,于此时令自己的修为迅速攀升! 地灵根只是三年生的普通灵药,它普通的就像凡俗界的红枣,药方里没有出现,煎药时也可以放入以作药引。别说紫阳宗,之前追击风灵兽之时,他们在山里也看到过不少地灵根。那时他们一行人,甚至连陆临风这个丹师,采了很多灵药却看都没看地灵根一眼。 其实这也能够解释,紫阳宗穷数年之力,为数百新入门弟子服下地灵根,却没能得到一个修士的原因所在。 即便是地灵根这种极为普通的灵药,也不是凡人的肉体凡胎能够承受。一根极为普通的地灵根,六年之后仍然有浓郁灵气残留在陈瑜体内,此时不止可以令他起死回生,更在不断壮大着他的丹湖。这样的灵气,那些还没有修仙的新弟子,又有谁可以承受? 覆在他身上的巨冰已经消散,但从陈瑜身上传出的炙热,驱散着体内寒意之时,也使他身体周围生起了浓浓的雾气。蛛妖身处空地边缘,犹豫不决的在想着,再次以寒冰术攻击陈瑜,还能不能重新将他冰冻? 终于恢复了神智,陈瑜首先要做的当然是内视己身,然后他也变得惊疑不定。 他当然感受到了这股炙热,六年前的刻骨铭心,令他凭着修士的直觉,立刻判断出这股炙热来自地灵根! 但如今属于地灵根的灵气,正在肆无忌惮地“帮”他开拓着丹湖,令他的丹湖规模越来越大。灵台轰然一声巨响,陈瑜震惊地发现,只这短短的数息,他的修为突然暴涨到了凝气八层! 可是他晋升到凝气七层才一个月,虽然这一个月里他数次进行激烈斗法,修为已经巩固并且还有所提升。但是在陈瑜原来的计划里,他准备以五年时间修炼到凝气十层的。如今修为突然提高,会不会出现根基不稳的情况? 最令他担忧的是,晋升到凝气八层之后,丹田里的这股炙热还没有消散,还在继续帮他开拓着丹湖! 凝气八层初期、初期巅峰,凝气八层中期、中期巅峰。成为凝气八层修士二十息之内,他的境界提升的速度快地诡异,要命的是境界还在攀升,而且势头很猛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陈瑜这下是真的慌了。紫阳宗乃正道大宗,即便《紫阳真诀》乃不可多得的上乘功法,其所遵循的仍然是循序渐进。短时间令修为境界迅速提升,那是魔修才会有的举动,其背后存在了巨大的隐患! 短短二十息,境界就已经提升到了凝气八层的中期,这种速度令蛛妖大惊。不论陈瑜发生了什么,如果任由他提升境界,他最终会不会和自己一样成为凝气九层修士?那时,自己还能不能留下陈瑜的性命?它终于不在犹豫,螯爪开合间,又一记寒冰术攻向陈瑜。 吼地大怒,蛛妖发现,自己向来无往不利的寒冰术,轻松的再次将陈瑜覆盖的瞬间,竟犹如冷水掉落烧红的铁板一般,发出了嗞嗞声音之后,除了令陈瑜周围雾气更浓之外再无动静! 蛛妖只能感受到陈瑜的修为正在不断提升,它不知道陈瑜此时心中的焦虑,因为《紫阳真诀》太过特殊,晋升境界时周身会有淡淡紫气萦绕,会隔绝别人的视线。 而此时,境界仍然在迅速攀升的陈瑜,慢慢的抬起了头,并且清澈见底看起来毫无心机的眼睛里,带着全不掩饰的杀机看向蛛妖。 再次大吼一声,蛛妖八条腿用力间,身形高高跃起急急向陈瑜冲来。陈瑜瞪它的一眼,气机毫不掩饰地将它锁定。而且这里是如意宗的密林,它便是想逃,受密林阻挡它也逃不掉,此时只能孤注一掷,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一举将陈瑜杀死更让它放心。 修为还在继续攀升,尽管知道,地灵根的灵气残留体内,日后终会成为他的隐患。但性格中缺少坚毅的陈瑜,没了师姐帮忙出谋划策,他感到自己没有独自面对这种情况的底气。 因此他又一次选择了逃避,他希望永远不知道地灵根还有灵气残存自己体内,他希望这个隐患永远深藏,而不是作为起死回生的惊喜突然出现,他更希望,自己从未服用过地灵根! 而令他不得不面对这种情况的,正是眼前这只凝气九层的漆黑妖兽。 他的修为明显出了问题,而他或因为年纪尚小,或因为没有师姐师父在一旁指点,没有解决这种复杂问题的能力。因此,陈瑜要将心中怒火,尽数撒向蛛妖。 眼见着蛛妖纵跃而来,修为还在继续攀升的陈瑜,运转着紫阳真诀,带着浑身淡淡的紫气,亮起脚上追云靴,竟以比蛛妖还快的速度,迅速向它冲去。 蛛妖丈许大的身形太过累赘,而且它向陈瑜冲来时还纵跃而起。十丈的空地在修士面前实在算不得距离,全力催动下的追云靴,更是拥有凝气境修士非常罕见的速度。当陈瑜以更快的速度冲来时,它甚至来不及变招。 呯地一声巨响,陈瑜迅速冲至蛛妖身下猛地一跃,碎星拳淡紫色的拳印,带着陈瑜的怒火和焦虑,狠狠击中蛛妖的腹部! 一声痛吼,蛛妖浑身一阵痉挛。它虽是皮糙肉厚的妖兽,但此时的陈瑜已经是凝气八层修士,并且境界还在迅速攀升,这一拳直将还在半空的蛛妖打地六只眼睛一起迷茫,它没想到,陈瑜竟会有威力如此强大的战技! 蛛妖毕竟是生活在如意宗的妖兽,战斗经验异常丰富,浑身如虾般弓起,并霎那以尾部对准了仍然处在腹下,正在迅速落向地面的陈瑜。 嗤地异响传来,蛛妖的尾部再次激射出黏腻晶亮的液体。此液体离体之后迅速变作巨网,以迅疾之势要将陈瑜兜头网下。 吱吱的轻叫声传来,陈瑜看到了向他兜头而来的巨网,他怀里的小花尽管还在昏迷,在察觉到陈瑜遇到危险之时,仍然不忘出声提醒。 他的修为还在提升,只这片刻,他已经是凝气八层后期巅峰的修士。如果是正常修炼,看到修为在提高他只会高兴,他相信紫苏也会为自己高兴。但此时速度太快,快到令他害怕,令他心中因为恐惧而不得不找蛛妖撒气! 而且就像历史重演。当日万三郎击毁风灵珠造成的劫难,以土遁术躲在地下的陈瑜,明明很担心紫苏的安危,却因为太担心而不敢出去察看。 如今他恢复生机恢复神智,明明知道小花就在怀中,却因为害怕小花已死,竟是连神识都不敢探向小花。陈瑜太过优柔寡断,以神识探知小花生死只是微不足道的小动作,但他不敢! 再次听到小花的声音,虽然轻微至少证明小花还活着,终于令陈瑜松了口气的同时,心里也彻底恢复清明。 此时蛛妖的巨网已经兜头砸下,正在迅速下降的陈瑜立即施展了千斤坠,令自己立刻脚踏实地的同时,追云靴云纹雄鹰图案亮地耀眼。在巨网落下之前,陈瑜的身形早已横移三丈,出现在蛛妖的左侧。 一切发生地太快,蛛妖的身体至今还保持着如虾弓形,还在向着刚才陈瑜所在之地冲去。 修为还在迅速攀升,陈瑜浑身紫气萦绕,看一眼落于地面将杂草腐蚀,露出几张他之前布下的灵符。陈瑜眼角直跳,蛛妖的巨网,还是一如既往地令人忌惮。 右脚迅速抬起,神识自眉心疯狂涌出,陈瑜控制着幽光剑,带着厮裂空气的锐响,向蛛妖呼啸而去。 同时双手法诀连连变幻,五道比之前更凝实,散发的危险气息更浓的金锥形成。其中一道金锥气息非常隐晦,若不仔细分辩根本难以觉察,和其他四道金锥一起,紧随着幽光剑攻向蛛妖。 再看蛛妖,其全力散开的神识立即发现了幽光剑。身处半空其左侧四条腿仍然异常灵活,于幽光剑临体之际,挥动着四条如椽巨腿相继砸向幽光剑。 嗤嗤嗤连续四记轻响起传来,蛛妖的六只眼睛里一起散发着不可置信,其口中发出着痛苦异常的嘶吼,心中瞬间被浓浓的恐惧占满。 它不是风灵兽,它的肉身虽然强悍但无须陈瑜亲手握剑,它的四条如椽巨腿,相继击中幽光剑的剑刃。而闪烁着幽暗光泽的幽光剑,其刃口却出乎竟料的锋利。它的四条腿击中幽光剑的同时,也相继被幽光剑斩为两段! 而尽管如此,在陈瑜神识的疯狂催动下,幽光剑还是以一往无前之势,咻地一声没入蛛妖的腹部。与此同时,五道金锥也跟着刺入。 蛛妖口中的嘶吼还在继续,它的身体还在半空。但它庞大的身上,在五道金锥没入的瞬间,突然如满身绒毛再次炸立一般,长出了无数细小的金锥! 嘶吼声戛然而止,因为瓠号术的攻击如蛛妖寒冰术的寒意,都是全方位的。被瓠号术击中的瞬间,蛛妖的声带上就已经长满了细小金锥,被瓠号术击中之时,蛛妖就已经死了。 扑簌簌的声音响起,紫苏的瓠号术令对手化作灰烬,陈瑜的瓠号术,可令对手化作粉碎。距离陈瑜刚才的位置仍然只有三丈,如今蛛妖庞大的尸体,正在化作粉碎簌簌而落。 当然,被它祭炼成法宝的两只螯爪,以及它一身修为的妖丹,安然无恙地呯呯几声掉落地面。 但陈瑜已经并没有立即将这几样宝物收起。当五道金锥顺利没入蛛妖小腹之时,浑身萦绕着淡淡紫气的陈瑜,脑海中再次轰鸣响起。 这短短数十息,他已经是凝气九层的修士了。而最重要的,他的修为还在攀升! (未完待续) 第163章 凝气九层 第163章 陈瑜已经快要哭了,蛛妖的螯爪是法宝,其妖丹更是最精纯的天地灵气,于修为大有好处,换了以往,陈瑜会第一时间将它们收起。 在任何时候,修为都是修士的根本,只要有足够强大的修为,修士行事甚至可以无视规距。进入白鹿殿才短短六年,这六年来陈瑜经常会幻想,自己一夜之间越过无数修为壁障,成为世间最顶尖的存在。 然而这毕竟只是幻想,在此时此刻,当他脑中轰然巨响间,丹湖规模再次极速扩张。看着已经是烟波浩淼极具规模,乍一看更像是海。他的境界,在短短数十息之间,竟已经晋升到了凝气九层!这种速度太过惊人,陈瑜再是爱幻想爱作梦,当这一切当真发生时,他心中只有满满的恐惧! 因此当瓠号术的金锥没入蛛妖腹部,当脑中轰鸣巨响之时,他立刻一拍储物袋,取出防护阵盘祭起,然后席地而坐,全力运转紫阳真诀。 当他的境界晋升到凝气十层时,修为的攀升速度终于有所减缓。他全力运转功法,是希望能压制正在攀升的修为,他受够了如今的心惊肉跳! 紫阳宗的传功殿里,有海量的典籍。一些不涉及功法但可令弟子增长见识的典籍,无须宗门贡献,凭着身份玉鉴就可以领到。 陈瑜从小读的书,全都是父亲陈良去镇上书肆默记几段,担心自己忘记一路念念有词地快速赶回默写出来。拜入白鹿殿之后,但凡看到书籍陈瑜都会如饥似渴的仔细翻阅,直到慢慢长大,知道传功殿的书籍更多,陈瑜这才奢侈的只读自己感兴趣的典籍。 如此六年下来,已经熟读典籍的陈瑜,为自己设立了非常宏大的目标。他要在三十岁之前成功筑基。然后在筑基境多沉淀一些岁月,从九十岁开始为结丹准备,因为他希望自己可以百年结丹。 百年结丹啊,听上去似乎很漫长很没有闯劲。然而他的宏愿若是说出去,定会令很多修士为之乍舌,接着酸溜溜地来一句,宗门弟子真敢想! 只因历来可以百年结丹者,无不是修仙界的翘楚,比如三大宗门最顶层的那些人。这里面还有很重要的一点,也是修仙界一个最基本的常识。只有百年结丹者,才有资格冲击元婴境!陈瑜的最终目标,是元婴境! 这是个宏愿,为了这个宏愿他修炼的每一步都必须非常小心。比如他必须为自己打下最坚实的基础,因此他要从凝气境开始,每一个小境界都必须小心翼翼。 可如今呢,短短数十息,他就从凝气七层晋升到了凝气九层。修为提升太快势必导致根基不稳,如此会引发什么样的严重后果,对他的筑基以及日后的结丹会有什么影响,他此生还能不能成为元婴修士? 更何况在他的心里,这一生有一个人是必须要杀的。 奚道人。一个天庭饱满地阁方圆,打理整齐的须发,眼神明亮脸色红润,给人非常儒雅看起来很是温和的道士,是他一定要杀的仇人。 按照最保守的猜测,十多年前的奚道人已经是筑基修为。他日找到奚道人并生死大战之时,若只因自己根基不稳无法将其击杀,或者反而被他杀死,那此时境界的迅速提升,就是他日后取死的根源。 所有这一切,是陈瑜不得不考虑的。 时间慢慢过去,防护阵盘如倒扣之碗将他护持,浑身被紫意笼罩,陈瑜全力运转紫阳真诀,一边压制着修为的提升,一边依着依着功法运行轨迹,拼命为自己夯实基础。成为凝气九层修士之后,陈瑜的修为仍然在攀升,但速度已经慢了很多。也就是这种慢,令陈瑜看到了希望。 凝气九层初期、初期巅峰,凝气九层中期。当他的修为终于达到中期巅峰之时,六年前服用的地灵根残存于体内的灵气,终于在他的压制下,在境界的不断提升下消耗殆尽。 至此,进入如意宗两天半,在陈瑜的努力下,他的修为最终维持在凝气九层中期的巅峰。 神识散开,周围九丈之内的一切都映入心中。九丈,正好是凝气九层修士的神识范围。 睁开眼睛,轻舒胸中郁气,看看时间,已经到了下午申时。天上开始有云朵在聚集,再过一个时辰,当傍晚来临时,如意宗将再次大雨滂沱。 收起阵盘,起身四周看看。在他打坐修炼之时,这片空地并没有其他修士或妖兽闯入。蛛妖的螯爪和妖丹仍然呆在原地,而蛛妖背上的两个人形大茧,仍然躺在空地边缘。 一个牵引术收起丈许长的螯爪,蛛妖身俱水灵根,它的妖丹是黑色如鸽子蛋大小的圆润珠子。 来到两个人形大茧旁,自己一行人仍然安全,地图玉简中的红点,仍然散发着紫苏、曾新瑶、陆临风和韦灵儿的气息。因此陈瑜并不好奇这大茧中是哪个倒霉蛋,他只是想看看,这两个倒霉蛋身上有没有储物袋。 陈瑜手持三尺长剑,猛地一剑砍在大茧上。嘣地一声,陈瑜大感吃惊,他手臂被震地酸麻,再看眼前大茧,竟安然无恙! 这蛛妖还真是能耐,即便已经死了,其茧竟仍然坚硬异常。 收起长剑,从靴筒取出幽光剑向大茧使劲一划,嗤地裂帛声响中,大茧应声被切为两半。陈瑜心中稍感安慰,幽光剑虽然不怎么靠谱,攫取别人的记忆令他很是难堪,但真正有需要时,这把剑还从没令他失望过。 “玄都观弟子?”茧内是一个身着玄都观灰色道袍的年轻道士,只是其脸色青中带黑,嘴唇更呈现出紫黑色,想来是被蛛妖毒死的。 陈瑜虽然有些惊讶,但目光落在道士腰间,尽管因修为提升太快而心中郁闷,他还是忍不住一喜。或许是时间仓促,也或许蛛妖认为茧内很安全,竟没有取走年轻道士的储物袋。 一个火球术算是料理了年轻道士的后事,陈瑜向另一只大茧走去。 “咦,还活着?”陈瑜稍有些吃惊,神识下意识探去时,竟发现这只大茧里,仍然有生机在隐隐传出。但想想自己刚才身上的两根蛛丝,蛛妖应该早已发现了他,却直等他一剑砍断空地边缘的蛛丝,蛛妖这才现身。想来在自己之前,有修士和蛛妖正在大战,才令他进入空地有时间从容布置陷阱。 还是以幽光剑,嗤地一声将大茧刨为两半。向里面望去时,尽管陈瑜此时心情很是低沉,但还是忍不住惊叫道:“景蕊道长!” 这只大茧内,竟然是玄都观很有姿色的景蕊! “紫阳、紫阳宗陈瑜?”景蕊非常虚弱,她的眼神有些呆滞,姣好的脸上弥漫着黑气,原本娇艳的嘴唇如今更是一片紫黑。陈瑜眼神在其身上一阵逡巡,终于发现她的右小腿上有两个拳头大的窟窿。看形状,正是蛛妖的螯爪所造成,此时有淡淡的黑气正在散发。 这些黑气闻起来带着腥臭,但是并没有令陈瑜感到不适。据典籍记载,蛛妖的毒向来只针对修为,只有将毒液注入敌人体内才会发作。寻常时候,只要没有伤口便是用手捧着毒液,于修士也不会有任何伤害。 “没想到才几个时辰,我们就又见面了。”虽然修为的迅速提升令陈瑜仍然闷闷不乐,但是看到刚才还很牛气的景蕊,此时竟如此狼狈地出现在自己面前,他仍然忍不住一阵调侃,道:“只是景蕊道长这是怎么了,只这么一会儿,气色看起来怎么这么差?” “你杀了蛛妖?”景蕊呆滞的眼睛里终于有了神彩,等察觉陈瑜竟是凝气九层修士,她一边挣扎着坐起,一边自顾道:“是了,你故意压制着修为,让人以为你只是凝气七层修士。待令人放松警惕之时,你突然施展全力一击,确实可以出其不意!若所料不错,你应该是用了如此手段,才杀了景生那个废物的?” 正常情况下,景蕊的猜测合情合理。至于陈瑜如果是凝气九层,却可以将修为压制到凝气七层,想来应该是动用了紫阳宗什么异宝。毕竟紫苏只能将境界压制一阶,而任四方如何努力,也无法将境界压制到凝气十层。修为境界,可不是任修士随意压制的。 “景蕊道长修为精湛,所中之毒只需闭关数日即可完全炼化。”陈瑜此时最烦别人提起修为之事,在景蕊坐起之时,以神识察看了她右小腿的伤势。一边起身道:“在下还有要事在身,就不打扰道长修炼了。”说着转身就要离去。 “陈公子可知道,这西北之地有一个修士,可将自己藏身于别人的影子里?”景蕊仍然非常虚弱,见陈瑜要走急急问道。只是问完之后,她竟是眼前一阵阵发黑。她所中之毒确实不致命,那是蛛妖想吃新鲜的,特意留下她的性命。但此毒针对修为,而她毕竟中毒已深,因此一番话说完脑中很是晕眩。 “哦,知道。”陈瑜心中一动,转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景蕊,道:“那人名叫万六郎,会一门化妖术,最擅长潜踪匿迹,道长见过他?” “万六郎?”景蕊闭着眼睛不看陈瑜,因为陈瑜的居高临下令她很不舒服。然而她不知道,之前她的同门景生,也是这么对待陈瑜的。 “景直师兄来此与人汇合之时,落入了蛛妖的陷阱。”景蕊道:“我前来搭救,却在景直师兄临死前,发现他的影子里突然冒出一个灰衣男子出来。” “或许正因万六郎的功法太过诡异,连蛛妖都心有余悸,这才将我二人带在身边,如今更被陈公子所救。”景蕊挣扎着服下一颗丹药,一边炼化一边向陈瑜简单介绍一番经过。 难怪蛛妖会带着两个累赘,陈瑜这才恍然,蛛妖定是顾忌着万六郎,不敢带景蕊二人回自己巢穴。而且有万六郎隐在暗处,才令一向机警的蛛妖率先向自己发动攻势。 自己刚才已经死过一次,生死危机下触动了残存于体内的地灵根灵气,令自己的修为一下子攀升到凝气九层。这一切,竟然是因为万六郎! 陈瑜心中复杂难言,感觉似有千钧巨石堵在胸口,令他连呼吸都有些艰难。 向景蕊抱拳一礼,再次转身向密林走去。 (未完待续) 第164章 向跃马原集结 第164章 其实以如今的情形,当景生死在他的幽光剑下之时,至少在这如意宗,他和玄都观弟子已然没了转圜的余地。作为仇人,陈瑜在看到景蕊的第一时间,趁着她身中剧毒无力反抗之机将她杀死,然后夺了她的储物。这种行事别说在中洲,便是在西北也无可厚非。 因此还在茧中心神甫一清醒,待看清陈瑜之时,景蕊的心就直往下沉。蛛妖之毒侵蚀了她的修为,而且当着陈瑜的面,景蕊连取出法宝的机会都没有。她所能做的,似乎只有拼命调动起修为聚于心脉。她发誓,如果陈瑜只是杀她,她绝不反抗。而如果陈瑜起了邪念要侮辱她,她将立即自断心脉! 然而陈瑜一直在紫阳宗潜心修炼,白鹿殿更是只有他们师徒四个人,平日里更有师父师姐护着,陈瑜至今心思依然单纯,他都还没开窍,又如何生起邪念? 再加上刚才短短数十息,陈瑜的修为一下子暴涨到了凝气九层中期的巅峰。眼下陈瑜满腹心事,哪还能顾得上她? “只要你帮我擒下万六郎,我可以保证,他日玄都观报弟子被杀之仇,只找掩月宗司马钧!”景蕊紧紧盯着陈瑜的背影,终于将手垂于储物袋附近,心中很是复杂的急切道。 景蕊中毒到现在已经很长时间,当时蛛妖打着为自己准备口粮的念头,很小心地控制了毒量,不然她此时只能和景直一样被陈瑜一个火球术料理。 正如陈瑜所料,以如意宗这得天独厚的灵气规模,景蕊想要彻底炼化所中之毒,至少也需要三天时间。三天,在如意宗这种地方,她恐怕连三个时辰的清净都得不到。 万六郎只是功法诡异,其修为只有凝气九层,景蕊相信只要自己将体内之毒彻底炼化,将其杀死乃易如反掌。因此,她需要一个帮他护法之人。而这个人,只能是眼前的陈瑜。 身形一顿停下脚步,他已经到了空地边缘,想了想转过身看向景蕊,神色很是郑重道:“我乃紫阳宗亲传弟子,在这世上,我没做过的事,别人休想强加在我身上;而只要是我的功劳,别人也休想冒名顶替!” “而且当时丹桂派白知云、万六郎和贵派景生都已经离去,是景生自己多疑重新返回,这才被我斩杀。”陈瑜看一眼景蕊垂于储物袋旁的手,并不介意地道:“景生之死是他咎由自取,我当时有伤在身还能杀他,师长们知道了也只会夸奖于我!” 说着,陈瑜再次转身。 “万六郎就在这附近,若不趁早将他除掉,对你也是一大威胁!”景蕊再次劝道。 感受着怀里小花身上传来浓浓的生机,想来它很快就能苏醒。陈瑜心中顿时有了底气,头也不回地道:“姑娘应该会土遁术,只要沉入地下五十丈就可以放心修炼了。姑娘无须感谢,此法就当用来交换姑娘所授林间行走的方法。” 当着景蕊的面称其为姑娘,这比称她道姑更加无礼! “金大王、银大王有令,所有妖修立即前往跃马原集结!金大王、银大王有令……” 就在景蕊隐怒,陈瑜正要离开,突然,树林中传来一阵怪模怪样的声音。而这声音的内容,却令他神色猛地一变。 如意宗的规模相当于三、五个栒州大小,进入护宗大阵的任何人,都不可能直接出现在如意宫所在的龙首山。而且不论出现在如意宗的什么位置,要想进入如意宫,就必须绕道南山门,然后徒步攀爬直入云宵的阶梯才可入内。 至于跃马原,却是龙背岭以南百里的大草原,令陈瑜神色大变的正是这里。他们一行人无须进入如意宫,然而要上龙背岭却必须过跃马原,等于这神秘的金大王、银大王集结的妖修,会挡住他们的必经之路! 那怪里怪气的声音还在接近,透过如网般的树林看去,影影绰绰间,却是一只黑色八哥儿正扑楞着双翅,在密集的树枝藤蔓间疾速掠过。 “凝气六层!”陈瑜想要出手将其抓下,甚至他的双手上已经有淡淡的紫气在萦绕。但那黑色八哥儿虽只有凝气六层,其速度却快地惊人,而且有树林阻挡,陈瑜心中不断算计,却找不到出手的机会。 黑色八哥儿转瞬没了踪影,只有它怪模怪样的话语还在传来:金大王、银大王有令,所有妖修立即前往跃马原集结! “好了景蕊姑娘,妖兽要前往跃马原了。”陈瑜双手紫气散去,他有些遗憾之时,景蕊却松了口气,她还真担心陈瑜顺手向她攻来。 陈瑜继续道:“没了妖兽,只要姑娘小心潜藏,想来很难被修士发现?” 说着,只见陈瑜纵身一跃,脚尖轻轻点在一根树枝上。待那树枝轻轻垂下又猛地弹起之时,另一脚也顺势点中了又一根树枝。 景蕊张了张口,先看看八哥儿妖兽消失的方向,再恨恨地看着陈瑜已经消失在树林里的背影。陈瑜是在说笑还是根本不知道,在如意宗谁敢藏身地下? 这世间有阴就有阳,有道就有魔。相对应的,有灵气就一定有污气。 如意宗的灵气太过浓郁,受此灵气滋养,便是寻常杨柳叶,也蕴含了淡淡灵气。这些树木平日里郁郁葱葱,然而被秋风吹落之后堆积于地面,无数岁月日积月累之下,令树叶原本所蕴含的灵气被沤成了污气。 只要以土遁术沉入地下,这些污气会无孔不入地钻入修士体内。那时别说炼化体内蛛毒,光是这些污气就足以要了她的性命。 但陈瑜早已没了踪影,景蕊只能无奈地自己想办法。直到这时,她才感觉浑身酸痛难当,而且眼前一阵阵发黑,秀气的脸上爬满黑气。并且直到这时,她才察觉到,自己的整条右腿早已没了知觉。 却是刚才她全部心神都用来警惕陈瑜,如今放松下来,这才注意到自己中毒后该有的迹像。 一边坚持着,匍匐着向着树林而去。这处空地太容易招来修士和妖兽,在这里解毒太危险,而林中多少可以遮挡视线,。 同时她心里一边还在想着,和陈瑜明明已经是敌对关系,为什么他没有出手杀了自己? 陈瑜并不是道学先生,也不是打肿脸硬撑着证明自己不对女人动手。他此时还没有发现,刚刚九死一生的经历,已经悄然改变着他的行事作风。 比如对战蛛妖时,他出狠辣,并且一旦发现机会根本不作犹豫,幽光剑在前瓠号术紧随于后,以行云流水之势,不给蛛妖任何机会将其斩杀。 然则也因为他已经有过死亡的经历,他对生命有了更深切的尊重,对活着有了更深切的理解。 狠辣与仁慈,就这么矛盾地同时从他心底悄然滋生。随着时间的推移,将对他的一生开始产生影响。也不知道日后是狠辣能占据上风,还是仁慈占据他的身心。 这些都是后话,陈瑜一路踩着树枝在树林里疾速而行,已经两天两夜,地图中陆临风还没有变换位置,还好代表他的红点始终存在,才令陈瑜稍感放心。 酉时来临之时,大雨如期而至,整个如意宗再次漆黑一片。透过树梢看去,远处不时有雷弧一闪而过。陈瑜知道,每一道雷弧之后,都有一件筑基甚至结丹法宝被毁。有漆黑的夜幕和晶亮的雨水衬托,他所身处的这片树林里,也有修士斗法时炫丽的光华亮起。 如意宗简直就是个凶地! 滂沱大雨打在林间树叶上,汇集出震耳欲聋的声响。一直在树梢上奔行没找到合适树洞的陈瑜,在第一滴雨水落于鼻尖时,就已经取出了斗逢穿上避雨。此时看着远处的雷弧和林中亮起的术法光芒,心中对如意宗作着如是评价。 进入如意宗的修士,在前十天会死去足足一半!这一次又有中洲修士加入其中,也不知道十天之后会死多少人?刚才忘了问景蕊,她们在中洲呆着不好吗,为什么赶来如意宗送死? 吱吱的叫声响起,小花终于醒了,陈瑜心中一暖。 他的心脏里有小花魂血的印记,因此当他因境界提升而生机大涨之时,他的生机会自动流向小花。凭着冥冥中的联系,小花的生机一直处在恢复中。 然而小花只是凶兽,它在蛛妖的寒冰术之中并没有坚持太久。也就是说,陈瑜只是死了一瞬,它却是死了十多息。因此陈瑜已经活蹦乱跳数个时辰,小花这才悠悠醒转。 从树冠处穿过如网般杂乱的树枝落于地面,掀起胸前斗蓬,只见两只绿油油的小眼睛正好向他看来。这对眼睛先是疑惑,待接触了陈瑜的目光立刻转为欣喜,趴在陈瑜衣缝处小身子一拱一拱,似对于仍然活着,仍然可以看到陈瑜而发自内心地感到喜悦。 “来,吃点东西。”陈瑜取了一颗螳螂卵给小花,道:“我们距离陆临风大概只有一百里了,既然你已经醒来,今晚我们就冒险一回,驾着罗盘去找临风。” 如意宗的晚上大雨倾盆,而且有漆黑的夜幕为背景,任何光芒出现在天空,都会立即被发现。 但他此时已经顾不得这许多了。四方没能进入如意宗,他们一行人的战力安危立即大大降低。那什么金大王、银大王想要集结起妖兽,想来至少也需数日光景。陈瑜希望尽快接到陆临风,然后直奔龙背岭,在妖兽集结起来之前采到紫焰草。 如此,他们就可以找一安全之地躲起来。至于如意宫、传道石壁以及中洲修士进入如意宗的原由,陈瑜已经不想知道了。 他此时只想尽快回到白鹿殿,将自己身上发生的一切告诉师父,看看师父那里有没有帮他解除隐患的办法! (未完待续) 第165章 树妖 第165章 大雨仍在滂沱,落在树叶树枝上发出雷鸣轰响。透过雨幕穿过树冠向天空望去,远处仍然有雷弧一闪即逝。就算是陈瑜所在的这处树林,不时也有修士斗法时炫丽的光华亮起。 见小花吮吸完螳螂卵里的汁液,如今正小心地掰开卵壳伸出小舌头舔着沾在壳内的汁液。陈瑜一阵摇头,看它可怜的样子有心再给一颗卵,但还是狠了狠心,取出身份玉鉴,将自己准备御着罗盘连夜去找陆临风的打算说给紫苏。 一会儿之后,没等到紫苏即时回复,想来她或许已经找到洞府正在修炼。陈瑜这样安慰着自己,不去想紫苏更有可能正在与敌斗法。神识退出玉鉴,滂沱大雨中陈瑜脸上仍然带着忧色。 正要招呼小花准备启程,却见它已经扔掉了卵壳,此时两只耳朵直直竖起,耳朵上的绒毛更是无风自动。 “怎么了?”脸上忧色立即被警惕代替,陈瑜翻转了小花面对着自己,却见它两只绿油油的小眼睛里满是疑惑与戒备。 想要试着自己散开神识仔细感应,却见小花突在吱地一声尖叫,同时迅速纵身一跃冒雨趴在陈瑜肩膀,身上的毛发立刻被雨水打湿。只见小花伸出小爪子,往他们来时的方向一指,然后吱吱尖叫两声,又一下子钻进陈瑜衣服里瑟瑟发抖。 “是修士?”轰鸣的树林里,陈瑜大声向小花问道。他和小花已经有过约定,如果它发现了修士则只叫一声,如果是妖兽则叫两声。可如今它躲在陈瑜胸前衣服里不断尖叫,正在接近的是修士,还是妖兽? 心中不由一叹,他也想过趁着对方尚未到来立即离开。然而进入如意宗本就危险重重,到了晚上在夜空急速飞行目标太大,很容易被别人盯上。而且小花至今还只是凶兽,以它的境界而发现的危险,说明对方已经到了附近。 身形一个纵跃隐入旁边古木树冠,陈瑜收敛了自己浑身气息,将紫阳真诀潜踪匿迹之术发挥到自己的极致。这才隔着衣服轻拍小花几下,同时微眯着眼睛,在滂沱大雨中向来时的方向望去。 果然已经到了附近,不过令陈瑜心中一松的是,小花这次发现的其实算不得危险,因为正在向这里靠近的是两个修士。有大雨落在树冠上的雷鸣轰响掩盖,这二人虽打地热闹,十丈外的陈瑜却难以听到术法对撞时的轰鸣。这两个修士正在斗法,他们凝出的术法、剑芒连连亮起,也令有所准备的陈瑜看清了两人的相貌。 “白知云?”陈瑜先是有些意外,这两个修士其中一人,竟是昨天被自己吓走的白知云。 至于另一人,却是与白知云同样的一袭白衣,同样的玉冠束发。甚至在陈瑜看去时,这二人施展的功法也非常相似。只是与白知云斗正激烈斗法之人更年轻,看样子十六、七岁,脸上还带着稚气,但此人和白知云一样,也是凝气九层修为。 “他们会不会师出同门?”陈瑜这么想着,但心中并不笃定。因为术法光芒亮起的瞬间,陈瑜能看到这年轻男子脸上浓烈的杀气,而且出手虽只是五行术法,但狠辣全不留丝毫情面,再看白知云,回招时也是全力以赴。 他们是仇人更胜过是同门师兄弟! “黄师弟,你还要纠缠多久?”令陈瑜意外的是,听白知云口气他们还真是同门。 “等你死了,我自然不再纠缠!”黄师弟的回答很是决绝,而且语气中带着连滂沱大雨都化不开的浓浓恨意。 “你对我有什么不满,大可回宗门再解决,何苦在这里一味纠缠?而且如今妖兽将在跃马原集结,我们应该早点与其他师弟联系,早日完成师父交待下来的任务!”白知云避过黄师弟的一记冰锥,返手数道冰锥直冲黄师弟而去。他说着要回宗门与黄师弟解决恩怨,出手时却是拿对方当成生死大敌一般狠辣。 “任务?你还知道任务?”黄师弟似乎受到了极大的羞辱一般,尖声道:“上次你带着罗师姐一行人去了雷雾森林都发生了什么?你当时,心中可曾想过任务二字?” 说着,只见黄师弟一剑向白知云砍去,耀眼的剑芒连陈瑜的面孔都照地清楚。 白知云展开身法避过,同时一剑全力向黄师弟斩去,他身后的一株古木被黄师弟的剑芒劈出深深的剑痕。而白知云的剑芒,同样照亮了陈瑜的面孔,却将黄师弟身后的古木劈作两半。相比起来,还是白知云的剑法造诣更深一些。 陈瑜躲在茂密的树冠里,正看着下方白知云和黄师弟的你来我往,突然感到一丝异常。 已经藏进他怀里的小花,在他不断的安抚下,至今仍然浑身发抖! “难道小花发现的危险,并不是白知云师兄弟二人?”陈瑜顿时警觉,他首先想到的是万六郎,以他一身神出鬼没的功法,借着夜色的掩护化作白知云二人的影子并不难。 下方白知云二人的斗法还在继续,术法光芒亮起时,陈瑜仔细看去。他们的影子并没有异常。 “难不成万六郎化成的影子,潜藏在我这里了?”陈瑜浑身一紧,借着白知云二人的剑芒再次亮起,陈瑜仔细察看树冠中自己的影子,甚至在雨幕中,他还迅速动了动身子。松了口气,他的影子也很正常。 那是什么,令小花在自己不断安抚下,似乎浑身抖动地更厉害了? 轰然散开神识,方圆九丈之内的一切都映入心底。滂沱大雨如箭坠落,林中树叶被打地东倒西歪。雨滴在树枝上摔地粉碎,化作更小的雨滴落向地面。有树叶不胜摧残,在雨滴的连翻蹂躏下,终于还是离开了树枝,打着旋迅速凋零。 白知云和黄师弟二人不断的激战下,已经进入了陈瑜的神识范围之内。通过神识,陈瑜可以看到漫天雨水落在二人身边,被他们的术法与剑芒绞成碎雾飘散。 一切都很正常,因白知云和黄师弟的搅动,令这里的天地灵气变得混乱而激荡。混乱中,陈瑜感觉,空气中似有淡淡妖气在萦绕。 “妖气!”陈瑜大惊,猛地睁开眼睛并且从树枝上站起身,迅速向前前后后看去。 眼睛是心灵的窗口,涉世未深的修士与普通人无异,会通过眼睛将自己心中细微的变化表现出来。一直盯着普通人去看,会被对方所察觉。同样的,当陈瑜大惊睁开眼睛四处张望之时,立刻引起了白知云和黄师弟的警觉。 “什么人?出来!”白知云再次一道金锥攻向黄师弟,同时厉声大喝。 避过白知云的攻击,黄师弟也向陈瑜这里看来。但手上根本不停,法诀变幻间,白知云立刻展开身法躲避。他刚才所站之地,有数道石刺泛着尖锐从泥泞的林地里钻出。 “是你!”白知云终于发现了陈瑜,同时一道草缚术,引动了林中盘根错节的树枝藤蔓向黄师弟攻去。 “二位且先住手,这里有妖兽!”陈瑜神色紧张,小花至今还在不停发抖,而他除了感应到淡淡妖气,其他一无所得。一边全力运转修为并迅速取出幽光剑,再取一枚替身符塞进小花怀里,一边向白知云二人道。 黄师弟施展着风刃,将白知云的草缚术绞成粉碎。同时凝起十多道冰锥呼啸着攻向白知云,向陈瑜看来时,目光里满是戒备。他担心自己的师兄和陈瑜认识,然后合力将他杀死在这里。 “陈瑜,你又想诓我!”白知云大怒。看来他也知道,昨天正午陈瑜乃虚张声势。然而他知道时自忖已经来不及,在他想来,那时陈瑜应该早已逃走,因此虽然愤恨却并没有似景生一般返回。 “这里真的有妖……”陈瑜一句话没说完,突然感觉胸腹一紧,同时浑身轻微刺痛而后一阵酸麻。“中毒了!” 果然,正全力运行的修为,随着身上传来的酸麻猛地一滞。而这时,小花的叫声突然尖锐高亢。就连小花,竟也被禁锢! 还没想明白怎么回事,陈瑜下意识地低头看去。只见自己从脑袋以下,整个身子已经被小指粗的黝黑藤蔓紧紧缠绕。而此时,他仍然可以呼吸,脑袋仍然可以移动。唯独握者幽光剑的右手,以及可以控制替身符的神识无法动用。这树藤,竟同时禁锢了他的修为与神识! 这世间草木很难成妖,盖因这些花草树木是根植于泥土的,它们身边不远处即便生长了天材地宝,那也只能看着,只能任由其他妖兽或修士采走。 因此机缘巧合下诞生灵智的草木,唯一能做的就是耐着寂寞耐着性子,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吐纳天地灵气,以挣取早日能舒展了枝头自行采摘灵果灵药。 正是这无数岁月的沉定,令这些有了修为的草木根基格外扎实!而且身为草木,本身得天独厚拥有逆天的寿元,让它们有大把时光用来夯实根基。因此一旦草木成妖,其施展的术法一定强过同阶的修士! 但同时,草木系的妖修性子太死板,或者可以说它们是木头脑子甚至没脑子。它们太认死理,被擒之后于修士而言,很难有所通融。 在修仙界,草木之妖很罕见,同时也是修士与妖修最不愿见到的存在! “树、树妖!”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白知云二人,结结巴巴地喊出心中的恐惧,相视一眼却是再也不敢继续打下去了。二人转身,甚至已经同时抬腿,正要展开身法逃离此地。 蓦然间,两条同样只小指粗细的黝黑树藤,在滂沱大雨,在满地淤泥中,咻地一声缠住了二人的脚踝。然后,这两条树藤灵动如蛇,顺着二人双腿转眼将他们裹地和陈瑜一样,只露出脑袋还能活动。 接着,陈瑜和白知云、黄师弟三人一起,只觉得身上一股大力传来。陈瑜从树枝上被狠狠拽下,摔落于地溅起大片水花。 三人身不由己的,一路喀喀地撞断无数树枝,被身上的树藤在泥地里一路拖行。 (未完待续) 第166章 多谋善断 第166章 如果悔恨可从胸中取出,那陈瑜感觉自己心中悔恨定可填满整个如意宗。 掩月宗有小传送符,紫阳宗当然也有替身符。只要提前将替身符藏于某处,陈瑜此时完全可以自断心脉,令树藤里的自己成为一张正在化成灰烬的符宝。而同时,自己将于某处重生。那时就只是修为受损身受重伤,然而凭着如意宗浓郁的灵气,明天雨停之时,他将重新恢复巅峰! 之前遇到蛛妖时,他没来得及动用替身符。刚才他已经取出了符宝,却将其塞进了小花的怀里。如此,叫他怎么自断心脉?小花此时也已经被禁锢,他重生时出现在小花怀里,又有什么意义? 记得师父曾教导过,要善于运用手中资源,为了保命任何宝物都可舍弃!陈瑜有替身符,遇到蛛妖时没来得及动用,如今又运用不得法,此时的他已经成了师父口中,那种拿着绝世宝剑却连豆腐都不会切的蠢货! 一路被树藤拖着,在毛毡般的树林里碰碰撞撞。耳边不时传来白知云和黄师弟的痛哼,陈瑜也被撞地头脑昏聩,但他没有叫痛,胸中不断汹涌的悔恨,令他不好意思叫痛。他在用身上传来的痛苦,惩罚着自己犯下的错误。 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被拖在泥地里浑身已经没了本来样子的陈瑜,感觉身体猛地一轻。接着耳边传来风声,一股失重的感觉涌上心头。 “掉落悬崖了吗?”陈瑜浑身被紧紧束缚,身边白知云师兄弟正在大呼小叫。驱散眼中浓浓的悔意,陈瑜向四周看去。紫阳宗的夜晚漆黑如墨,失重的感觉还在继续,如今他连夜晚不时亮起的雷弧都看不到。只觉得眼前黑乎乎的,自己似乎正在向着无底深渊坠落。 浑身猛地一顿,颈椎遭此一顿似已经无力承受脑袋的重量,陈瑜眼前蓦然一黑。 猛地一咬舌尖,剧痛令他不至于就此昏迷。尽管已经这样了,即使要死,至少看看自己将死于何处。 陈瑜被头下脚上的倒挂在半空,雨势很大,从耳边落下时还发出簌簌之声,令陈瑜需要非常努力的,才可以看清自己所处之地。 这是一处山谷,而自己被倒挂在一株大树上。谷下有雾,禁固了修为和神识,陈瑜看不出这棵树有多高,然而只是能看到的这一截树干,就需数十人才能合抱。 从树冠垂下无数树藤,其中一根正捆着自己。滂沱大雨太过猛烈,身上之前沾上的泥巴被雨水肆意冲洗,陈瑜四下里看去,眼前与自己一样境遇的,能有二十多人。然而令陈瑜心中凛然的,是除了自己这二十多人之外,还有无数树藤绷地笔直垂向山谷。再看与自己一起被困的这些人,全都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便是与陈瑜目光接触,所表达的也只有茫然或惊恐。 “我怎么能看到?”陈瑜大感惊奇。 “陈瑜师兄?”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司马错!”其实陈瑜还没看到司马错,只是听到声音下意识地喊出了其名字。于半空晃了几晃,待转过身来愣怔片刻才看清楚,果然是相貌俊朗嘴唇略厚的司马错。 “司马师兄来得早啊。”陈瑜心中有很多惊讶,比如司马错为什么出现在如意宗,比如拥有小传送符为何竟也被倒挂于此。但话说出口,却成了带着莫名意味的调侃。 看清司马错的同时,陈瑜双目微凝。在这漆黑的雨夜能够视物,却是此时眼前有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细小的叶片以及需数十人合抱的粗壮树干,于此时一起散发着莹莹绿芒,这绿芒中,还带着浓浓生机。 “惭愧,只比陈师兄早来了半个时辰。”司马错苦笑一声,见陈瑜还盯着眼前大树在看,为其解惑道:“别看了,这是一棵不结枣儿的枣树,我们现在就是枣儿。” 原来是枣树,怪不得刚才被树藤缠上时,有尖刺入肉的轻微刺痛,接着才是浑身麻痒。还好是枣树,本身并不会有剧毒,那麻痒看来只是令自己失去反抗之力。 只是如意宗竟然连枣树都可成妖,这一趟果然是危险重重。 “这二位和陈师兄一起来的,可是陈师兄的同伴?”陈瑜刚才晃地有些用力,此时已经晃荡着重新背对着司马错。不过他知道司马错问地是谁,简单介绍一番,又有些好笑地道:“这二位是仇人胜过是同门师兄弟!” “呵,这些中洲修士当真令人费解。”陈瑜重新面对着司马错,只听他道:“两个时辰前还没下雨,家兄说与一个自称出身皇族的修士结伴而行。路遇一只凝气七层妖兽,家兄将其斩杀之后,不想那位皇子为了凝气七层的妖丹,竟突然对家兄下手,还好家兄命大将其反杀!” 司马错心有余悸的舒了口气,见陈瑜又一次晃荡着背对着自己,自顾道:“区区凝气七层的妖丹都不放过,家兄说起此事,都有些怀疑那位皇子的身份!” “司马钧说笑的?”陈瑜再次面对着司马错,不可思议道:“为了区区七层妖丹丢了性命,实在令人难以相信。” “家兄向来孤傲,他有可能会说谎,但很少说笑!”司马错郑重道。 “王子!”突然,从他们身下传来一声悲吼。 “公主!”又一声女子的悲鸣传进耳朵。 一起传来的,还有其他一些呼喝与惊叫。只是距离太远,如今雨势又太过猛烈,陈瑜在这么多惊叫声中,只分辨出了这两个最不可思义的称呼。 陈瑜终于不再晃荡了,和司马错面面相觑一阵,同时道:“司马钧没说笑!” 连这里都有王子、公主,那么被司马钧遇到一个皇族子弟也就不奇怪了。 这时,陈瑜和司马错,以及白知云师兄弟和周围数十人一起惊叫出声。却是他们的身形突然同时一沉重又停下,心中默默计算,刚才他们下降了一丈。 “陈师兄无须惊慌,据我打听,我们要等到后天这个时候才死。”司马错安慰着陈瑜,道:“陈师兄如果有什么手段,还请在这两天努力施展!” “两天?”陈瑜不解,道:“这棵枣树妖应该已经有了灵智,它难道不懂夜长梦多?” 没错,如果换了是陈瑜,定会第一时间将对手斩杀。两天时间虽不可能出现什么变局,但万一呢? “这两天时间,是枣树妖特意留出,以我们为饵,诱我们的亲友前来搭救。”司马错苦笑着道:“而且据说还真有人前来相救,然后被树妖一起擒下。这里,已经挂了上千修士!” “上千!”陈瑜先是一阵头皮发麻,继而想到什么,紧紧盯着司马错,确认道:“上千?” “胡说八道!”司马错看着陈瑜,意味深长地点着头之时,黄师弟稚嫩的脸上一片苍白,只能大着嗓门掩饰自己的恐惧,道:“这树妖能有多少修为,它怎么敢吸取上千修士的修为,它不怕撑地自己爆体而亡吗?” “黄、黄公子,你难道忘了困住我们的不是妖兽,而是树妖?”陈瑜心念疾转,只是瞬间脸上就变得气定神闲。本不欲理会黄师弟,但看着十六、七岁的黄师弟脸上的稚嫩,想来自己应该也一样,因此还是为其解释道:“树妖无须吸收我们的修为,它只会将我们杀死,然后用我们沤肥!” “黄翔!我叫黄翔,丹桂派大长老之孙!”陈瑜刚才一顿之时,黄师弟报了自己的出身和来历。他和白知云还真是仇人胜过师兄弟,按礼仪,应该是与陈瑜有一面之缘的白知云替他们引荐才是。 但白知云如今也是脸色苍白,他拼命调动修为。然而在树藤的束缚下,他的丹湖一片死寂,任他如何努力,往日在经脉里奔涌不息的修为,却是一丁点都无法调动。 “司马钧会来救你?”陈瑜看着司马错问道。 “应该不会,而且来不及。”司马错道:“两个时辰前,我和堂兄约好了在月牙湖汇合。对了,紫苏师姐会来救你吗?” “我们在如意宗以北,师姐正在向南而行,她要与曾新瑶师姐会合。”陈瑜看着司马错,微微一笑道:“只是司马师兄如此气定神闲,看来已经想好了怎么脱身?” 同时陈瑜心中一动,自进入如意宗,陆临风呆在原地一动不动。他会不会也被树妖所擒,而那树妖正等着自己前去营救? “这位司马公子,在下乃中洲金山派弟子。只要司马公子能救我等离开此地,在下定当奉上重宝筹谢!”一个灰衣大汉,听说司马错已经有了脱身之法,当即赌咒发誓道。 “在下薄云岭弟子,若司马公子能救我等离开,在下原奉上筑基法宝一件!”一个黑衣女子,刻意着令人作呕的娇滴滴的声音道。 一时间,陈瑜等人身边身下,到处传来众修士的乞求声。甚至下方有女子以娇柔的声音,向司马错保证只要脱困,愿陪他一晚。 “司马公子当真有脱身之法?”白知云狂喜,向司马错殷殷问道。 “陈师兄多谋,紫苏师姐善断。”司马错看着陈瑜过份年轻的脸庞,意味深长道:“难道陈师兄不是想到了脱身之法,这才有兴致与我闲聊?” 顿时,倒挂在枣树上的众修士又一次向陈瑜许好处。甚至刚才愿意陪司马错一晚的那个声音,如今又愿意陪陈瑜一晚了。 “多谋善断?这话从何说起?”不理会周围嘈杂的声音,也无视白知云和黄思月殷切的目光,陈瑜很有兴趣地向司马错问道。 “黑风岭一别,我和堂兄回了原阳战场,在那里很是搜集了陈师兄和紫苏师姐的点点滴滴。”司马错也不隐瞒,道:“陈师兄多谋,紫苏师姐善断,是堂兄最后给出的评价。” “哈,司马钧这个人虽然不怎么样,但眼力还是有的。”陈瑜喜滋滋道。当日在黑风岭,司马钧怂恿万三郎差点杀了陈瑜,此事他可是直到现在都记在心里。 白知云和黄思月师兄弟,看着陈瑜和司马错有说有笑,而且话语间很是坦诚直爽。除了陈瑜脸皮似有些厚,相互间竟是比他们更像师兄弟。心中鄙夷着陈瑜和司马错的涉世未深,却第一次的,对西北之地淳朴的风气很是感慨。 整个中洲,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修士之间竟没了丝毫信任!他们进入如意宗才两天两夜,但是之前在外面,他们对西北修士之间重义重诺却深有体会。 与司马错一样,陈瑜也没有说自己有何脱身之法。他只是紧了紧,被树藤束缚着的,之前一直握在手中的幽光剑。 啊地几声惊叫大吼传来,一起传来的还有重物正在急速下降的呼呼风声。 轰地一下,陈瑜感觉自己身形又下降了些许,借着枣树身上的莹莹绿芒看去。 突然的,陈瑜、司马错二人,就连白知云一起失声惊呼道:“万六郎!” 最善隐匿形迹的万六郎,浑身被小指粗的树藤缠绕着,竟也被擒来此处。 (未完待续) 第167章 人皇令牌 第167章 万六郎精擅化妖术,其功法太过诡异,整个修仙界能立刻叫出其功法名字的修士屈指可数。一天前,白知云更是被万六郎的诡异功法所摄,在陈瑜虚张声势之时立刻就逃走。在他想来,这世上谁都有可能被枣树妖所擒,唯万六郎可安然无恙。 随着脸上泥污被雨水冲洗,白知云终于看清了万六郎的相貌,一时间竟感觉浑身如坠冰窖。连最会隐匿形迹的万六郎都被擒来,这株枣树妖,当真有如此巨大的能耐? “错公子?”万六郎听得声音,待身形转动看到司马错,顿时大惊道:“六郎见过错公子,公子可有受伤?” 万六郎、或许万氏剩下的五兄弟,都已经投了司马兄弟了。陈瑜对万氏兄弟的功法很是眼热,因此不勉有些失落。但随即释然,万兽山庄本来就依附于掩月宗,更何况自己与万氏兄弟有仇,他们投效司马兄弟再合理不过。 “以六郎的手段竟也被擒?”司马错先表示自己无防,随即好奇地问道。 “在下惭愧!”随万六郎一起被擒的修士,正在惊慌失措地向附近之人打听着自己的处境。万六郎却是这些人里最淡定者,只听他道:“在下接了钧公子传音,一路赶来与错公子汇合。只是附影的那个景遇春太过草包,竟然轻易被这树妖擒下。在下一时不慎,没能及时脱身,因此一起被擒。” “景遇春?”听到陈瑜点其姓名,一个正在惊慌的白衣男子向这里看来。 此人相貌寻常,属于混在人群里很难被注意的类型。年纪看着二十上下,如今被树藤锁了修为和神识,看不出修为深浅。 然而听万六郎刚才竟隐在自己身边,惊愕之下已然忘了向别人打听自己的处境,正一脸惊骇眼露杀机地看向万六郎。 “万兄怎么可了劲地与玄都观过不去呢?先有景生,再有景植,现在又是景遇春?”陈瑜有些好笑道。 “陈公子若有脱身之法,还请尽快施为!”白知云试了半天,丹湖、识海根本毫无动静,正自着急,见陈瑜如今竟还有闲心与人家常,顿时急切道:“只要陈公子能助在下脱困,在下愿奉上一件筑基法宝!” “景遇春只是姓景名遇春,与玄都观并没有关系。”都没有理会白知云,万六郎看陈瑜一眼,冷冷道:“只是昨日瑜公子借在下之势脱困,今日是不是应该有所表示?” “呵,六郎的术法模拟的是四脚蛇?”陈瑜一句话,令万六郎和司马错神色大变。修仙界最忌讳窥探他人功法根底,陈瑜当众揭示万六郎的功法隐秘,实在犯了大忌。 其实陈瑜也不想的,然而昨天明明是万六郎对自己动了杀机在先,此时竟敢行敲诈之举,心中不愤哪还管什么大忌? “六郎昨日想明白之后大可折返继续杀我,然而当真如此的话,本公子定会送你继续去和景生作伴!”陈瑜冷冷道。 “陈师兄息怒,六郎也暂息仇怨。”司马错着急下,身子又开始晃动,道:“如今我们被困于此,当同心协力一起脱困,所有仇怨等离开这里再说如何?” 万三郎因陈瑜而死,司马错深知此事对万氏兄弟以及整个万氏的损失。而且掩月、紫阳二宗往日里远不似表面那样和睦,他不可能帮着陈瑜化解与万氏的仇恨。也就眼下局面特殊,不然他只会帮着万六郎一起杀陈瑜。 “是啊陈公子,如今情势危急,还请公子暂息恩怨。”这里已经挂了近四十余人,黄翔、景遇春等人七口八舌地劝解着陈瑜。 陈瑜和万六郎要死要活与他们无关,然而如今似乎只有陈瑜和司马错才有脱身之法,众人也只有耐着性子好言安抚。 “白兄、黄兄、景兄,在下有一事不解。”再瞪万六郎一眼,陈瑜向一起被倒吊着的众人道:“据闻中洲乃人杰地灵的宝地,各位不在中洲好生呆着,为什么偏要万里迢迢来如意宗?” “陈师兄不也来了如意宗吗,为何还要问他们?”司马错大为疑惑,见陈瑜表情不似作假,失声道:“陈师兄当真不知,那你为何要进如意宗?” “司马师兄竟知道?”陈瑜暗叹,这一次进入如意宗的修士,恐怕只有自己一行人还被蒙在鼓里。 “陆临风的师父年轻时进过如意宗,与人争夺一株紫焰草失利。”陈瑜进入如意宗的目的很单纯,道:“一气之下,临风的师父在原地种下一株,如今那株紫焰草已然成了他老人家的心中执念,特意命临风前来采收。我和师姐一行人,是被屈突师叔指派,帮临风采药而来。” 大雨中,和陈瑜一起被倒吊起的修士猛翻着白眼。他们不是不相信陆临风为灵药而来,事实上在中洲,师父为了更扯的事令弟子冒险也不奇怪。他们是不相信,屈突昧会为了别人的灵药派陈瑜进入如意宗。 这里的修士都在西北之地呆过不少时间,很清楚这里的风俗习惯。可以说在西北,师长宁愿耽误时间自己处理事情,也不会令弟子陷入险境。 但司马错却信了,他见识过陆临风神乎其技的臭丹,知道陆临风虽然年轻,然丹道造诣却非常惊人。 而且陆临风来自中洲! 司马错可是出身掩月宗司马氏,他能够接触到很多陈瑜不知道的隐秘。 掩月、方夜以及紫阳三大宗门,自立派之日起,就一直在找机会与中洲取得联系。司马错更知道,自家祖上来自中洲。然而据记载,自家祖上似乎是通过某一传送阵来的西北,至于那传送阵在什么位置,典籍中语焉不详。司马氏历代有过猜测,似乎初祖司马方,有意隐瞒了自己来西北的方式。 如果屈突昧有意以陈瑜交好陆临风,得到丹道的只言片语,最好知道其到达西北的方式,那么再是冒险也是值得! “陈师兄,我和堂兄一行人进入如意宗,目的或许与这里的诸位同道一样,都是为了一件至宝!”漫天大雨中,司马错的身子终于再次转回,看着陈瑜道:“那件至宝,乃是传闻中的人皇令牌!” “人皇令牌?”愣了好一会儿,在司马错更加确信,陈瑜当真只为采药而来。正暗自感叹陈瑜被保护的很好,紫阳宗不愿令其冒险之际,却见正在迷茫的陈瑜道:“人皇是谁?” “人皇是谁?”这个问话不止司马错愣怔当场,便是一起倒挂着的四十多修士,也绝不会想到,陈瑜会问出这种话来。 “那个,人皇是谁我们日后再打听可好?”可能是倒吊的时间太长有些头疼,司马错想揉揉脑袋却苦于手脚不便。 “陈公子,人皇是谁我们都不知道。”陈瑜的问题有些上头,白知云也感觉,被倒吊的时间太长有些头晕目眩。摇摇头向陈瑜解释道:“事实上,听闻人皇已经陨落不知多少万年,连人皇殿都已经不知去向。” “一个死人的令牌有什么好抢的?”陈瑜失声道:“而且各位即便不是宗门出身,也该知道各宗门可不止一只令牌。我曾经偷了师祖的令牌,却是连宗门杂役都无法号令!人皇活着时令牌或许是无价之宝,这不是已经死了吗,抢了这等令牌,各位是想号令谁?又有谁会听从你们的号令?” “这位陈公子的心思果然跳脱!”这是包括司马错、万六郎在内所有人的心声。 “陈公子有所不知,如今的人皇令牌当然无法号令任何人。”却是被万六郎附影过的景遇春道:“但据闻,人皇令牌之中,指引着成仙法和成神法!不论成仙还是成神,都意味着长生!我们抢人皇令牌,为了是其中的长生法!” 景遇春这是在刻意结交陈瑜。不说陈瑜似乎有脱身之法,只凭着他与万六郎不对付,就值得景遇春耐着性子为陈瑜解释。万六郎的功法太诡异,藏于身边自己却没有察觉到丝毫,若是从这里脱困又被其缠上,那岂不是时时刻刻都要提心吊胆? “长生?”陈瑜乍舌道:“只要修炼到元婴境,就可以拥有千多年的寿元。一千年啊,各位竟还不知足吗?” 第一次的,司马错终于真切的认识到了陈瑜,这是一个没有雄心没有抱负,甚至连生活目标都没有的人!可怜他和堂兄在了解了陈瑜的点滴之后,司马钧还郑重其事的说:紫阳宗有陈瑜和紫苏,未来将是掩月宗的大敌! 同样第一次的,被倒吊于此的众人,于滂沱大雨中,平生初次听闻有修士不贪婪寿元的。 要知道在修仙界,任何修士得了最低阶的增寿丹,定会第一时间将其服下。尽管这种增寿丹只能增添可怜的二十年,然而一旦消息泄露,那么等待他的将是无休止的追杀! 修士之所以修仙,所求不就是多活一些岁月吗?尽管世间绝大多数修士连结丹都不可得,但那是不得其法!众修士相信,只要得了人皇令牌,知道了成仙、成神法,那自己就一定可以长生! “陈师兄,我和堂兄就是得了这个消息,这才率领掩月宗数十精锐弟子进了如意宗!”司马错道:“这一次进入如意宗的修士,绝大多数都是为了人皇令牌!” “那我再问最后一个问题。”陈瑜也发现,自己的问题令这里的修士很为难。 众修士听闻,竟齐齐深吸一口气,由司马错硬着头皮道:“陈师兄请说!” “各位找的人皇令牌,长什么样?”陈瑜问道。 尽管已经做好了准备,众人包括司马错和万六郎,依然有吐一口老血的冲动。 “谁也不知道人皇令牌的真切模样,因为谁都没见过人皇令牌!”黄翔气冲冲道:“陈公子既然已经问道了想知道的一切,还请告知大家脱身之法。”他与陈瑜年纪相仿,但他不想再听陈瑜令人上头的问题了。 呵地一笑,陈瑜晃到几下身子,在漫天大雨中很是惬意地道:“既然这枣树妖后天才拿我们沤肥,那今天我们不妨好好休息一下?” 说着,在众修士咬牙切齿中,陈瑜闭上眼睛,似乎当真要在滂沱大雨中好好睡一觉。然而闭上眼睛的同时,只听他道:“想来司马师兄的脱身之法,也不是立即施展?” (未完待续) 第168章 不受约束的道誓 第168章 滂沱大雨在后半夜开始转弱,到了快要天亮之时,已经变地淅淅沥沥,这才有了秋雨的缠绵模样。 如意宗从来没有过日初,总是在太阳已经升起之后,天上的雨云才会如聚拢时那样迅速散去。 陈瑜习惯面对着东方,于太阳升起前打坐修炼。进入如意宗的第三天,在缠绵小雨中陈瑜睡地很是安详。 如今陈瑜的位置已经下降了四丈,在他的上方,有新来的修士正在惊慌着自己的处境。同样的一幕整个晚上一直在发生,每过一阵就有修士被树藤擒来。也就是说,这棵妖树的树藤上,一直保持着千人之数。 正在熟睡的陈瑜突然睁开眼睛,待目中最初的迷茫过后,看到的就是眼前这一幕 “陈公子醒了?”黄翔是一夜没睡,和他一样,凡是知道陈瑜有脱身之法的人,这一夜又有谁能够安眠?特别是从下方总是传出各种凄厉呼唤,谁又敢安睡?因此见陈瑜醒来,黄翔立即急切道:“已经死了百多人了,还请公子尽快施展脱身之法!” 周围乱哄哄一阵嘈杂,吵醒了同样熟睡的司马错。 “司马师兄早啊!”陈瑜却并不理会周围的七嘴八舌,看着司马错道:“在下是强令自己安睡,不想司马师兄却比在下更坦然。如此环境下师兄还如此从容,掩月宗的《太阴真经》果然名不虚传!” 《太阴真经》之中,有一门术法叫“绕指柔”,最是令紫阳、方夜二宗弟子侧目。修炼了这门术法,当修为耗尽之后,修士竟可以通过双手结印,从而引动周围游离的天地灵气发动攻击。 凡受攻击之人,一身体为会短暂地失去控制听凭对方调动,如听话的情郎根本不作丝毫抵抗。将这门术法修炼到最高境界,方夜宗弟子甚至可藉此,令敌人自断心脉。 也就是此术法必须等修为耗尽才可施展,而且掩月宗弟子鲜有将其修炼至最高境界者,因此除了其他两大宗门有记载,外界其他修士,甚至不知道这门术法的存在。 这也是陈瑜不提绕指柔,只说《太阴真经》的原因。司马错不是万六郎,叫破了万六郎的功法隐秘他不敢拿陈瑜怎么样,但司马错是当真有能力有胆量有底气杀陈瑜的。 “妇人学的破功法,有什么名不虚……”司马错正想谦虚一番,张了张口还没出声,却听迷迷糊糊刚刚醒来的万六郎一阵嘟囔。 还好目中迷茫很快散去,万六郎也迅速清醒,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忙不迭连声向司马错陪不是。引得陈瑜一阵哈哈大笑,令身体在树藤的牵引下不断晃动。 阴字向来代表女子妇人,至于“经”,也不知人们为什么没有联想到经脉、经典,反倒被心思龌龊的修士联想到了女子月事。说《太阳真经》适合妇人修炼者不止万六郎,但当着司马错如此说的,他却是第一人。 周围苦劝陈瑜施展脱身法的声音仍然喧闹,在万六郎的不断道歉下,司马错只能压下怒意,和众人一起催陈瑜施法。 “司马师兄不是也有脱身之法的吗,何不自己动手?”在众人的催促下,陈瑜略作沉吟问道。 “陈师兄说笑了,这妖树修为精湛,我并不能保证自己挣脱束缚之后还能顺利脱身。”再瞥一眼万六郎,意味深长道:“若只是在下一人试试也无防,但我无法顺手救下六郎!” 听得如此说,万六郎脸上满是愧疚。错公子明明有能力逃走,却因要搭救自己而在这里被缚一夜,可自己刚才却随口瞎咧咧。被倒挂于半空的万六郎,真希望眼前有个地缝让自己钻一下。 “只要陈公子救我们逃离此地,我等愿每人奉上一件筑基法宝!”白知云、黄翔还有景遇春等人,这一夜煎熬下来早已心力交瘁。刚才一翻殷殷苦劝,更是令修为神识无法动用的他们连嗓子都变得沙哑。这些人全都发自真心地赌咒发誓,然而就连与陈瑜年龄相仿的黄翔,心中却想着奉上法宝之后如何虐杀陈瑜,才能稍解自己心头之恨! “诸位!”一声大吼,待苦劝的声音,从自己这一层到上下两头逐渐安静,陈瑜这才扯着喉咙大声道:“我乃紫阳宗亲传弟子,有着大好前程,并不缺你们这几件筑基法宝!” 陈瑜美美地睡了一夜,可黄翔、景遇春等其他人,却是在下方不断传来的惊呼声中煎熬了一夜,没了神识和修为如今早已困顿不堪。因此初闻陈瑜的说法,这些中洲修士竟天真的以为,陈瑜要发挥西北修士重诺重义的优良传统,可以不要任何报酬地救他们离开。 “陈公子高义!”除了和陈瑜同一层的这四十多人,上一层和下一层的修士,每个都毫不吝啬自己廉价的赞誉,一时间很是吵囔。 “大家先别忙着感谢,先听我把话说完!”陈瑜其实想让自己威严一点,最好穿戴整齐站在高处看这些人的表演。 “我要你们立下道誓!”安静了没多时,山谷里再次一片吵囔。只是这一次再无任何赞誉,全是对陈瑜的讨伐与谩骂。 实在是道誓这东西,乃中洲修士最大的忌讳。 中洲修仙界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修士间竟丧失了最基本的信任。结伴去闯一危险之地,待得了好处之后,同伴之间互相残杀已经成了惯例。在中洲即便是同门,两个修士也很少共用一件飞行法宝。修士之间的不信任,已经到了如此境地。 按说这样一来,为了能更好的约束彼此,中洲修士更应该依赖道誓才是。其实不然,虽有中洲五柱一起维护着脆弱的稚序,但同门相残、同伴相残之事已然成了常态。修士为了不受约束,也为了给残杀同伴留下足够的余地,竟是令道誓这种共同的约束,于中洲早已消失了无数岁月。 陈瑜轻轻闭上眼睛,对四面八方传来的讨伐指责谩骂充耳不闻。但其实他心里却非常着急,甚至比这些希望逃离此地的修士更着急。 “陈公子想要什么道誓?”白知云果然是久经历练的修士,一起吵囔一阵之后迅速恢复了理智,向陈瑜问道。 重新睁开眼睛,陈瑜看一眼白知云,再看看一派从容的司马错和万六郎,以及至今仍然满怀愤懑之色的众修士。 “我陈瑜,此次如意宗之行绝不争抢人皇令牌。若违此誓,就让如意宗无处不在的雷弧,令我神魂俱灭!”陈瑜首先立下道誓。 这一次没有紫苏拧耳朵,陈瑜感受地非常清楚,从自己身上传出的那根虚幻之线,延伸向冥冥中的虚无,却突然消失!也就是说,他立下的竟是根本不受约束的道誓! 陈瑜紧绷着脸色,以此掩饰自己内心升起的荒唐想法。在司马错、白知云、景遇春等人看来,这是陈瑜初次立誓,受到冥冥中的约束所表现出来的紧张。 “我要你们立誓,在如意宗不得对我出手;若是有人想杀我,被你们发现则必须全力相救;若是我要欺负别人,被你们发现则必须全力相助!”陈瑜根本不管听到这番话之后,众修士脸上便秘的表情。 不对他出手可以理解,遇险救他一命也在情理之中,可什么叫他欺负别人时,众人还必须全力相助? “陈师兄这样,可招揽不到追随者啊。”司马错又开始头疼,趁着白知云、景遇春等修士再次嗡然之际,向陈瑜道。这陈瑜根本还是个孩子,紫阳宗如今已经有十多个亲传弟子,他和堂兄有必要为此人而花费太多精力吗? “紫阳宗规距,我的追随者只能在宗门内产生。而对于同门师兄弟,我不需要道誓也能相信!”陈瑜的回答,却令司马错无法反驳,甚至脸上还有些火辣辣的。 紫阳宗的规距,是在他们家祖上司马方之后才立下的,为的就是防止年轻弟子识人不明,招揽了狼心狗肺之辈。 “司马错立誓,只要陈师兄救我脱困,我司马错当完全依从誓言,若有违背,被如意宗雷弧击杀,神魂俱灭!”在白知云、景遇春等人还争执不休之际,司马错率先立誓。 司马错很干脆,正如他所说,对于成功脱困他并没有把握。脱困之后,能不能在枣树妖无处不在的树藤追杀下活着离开,他也没有把握。如此,他只能寄希望于陈瑜。 司马错之后是万六郎。万三郎之死,对他们兄弟、对整个万氏都是非常沉重的打击。然而为万三郎报仇是个长期目标,并不差如意宗这一个多月。而且万六郎想地很清楚,他不杀陈瑜,并不代表万氏其他人不能动手。 有了司马错和万六郎作为表率,同样被枣树妖擒来的,其他西北修士也开始纷纷立誓。甚至这些人声势浩大,令山谷下方仍然在吵囔的中洲修士,以为别人都已经同意。他们只好停下无意义的争执,纷纷立下非常陌生的,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触碰的道誓。 白知云、景遇春和黄翔等人,见立誓之举已然成了大势,这才在其他人的注视下,纷纷立誓。令他们稍感安慰的是,陈瑜不会和他们争抢人皇令牌,那么他们基本就没有对陈瑜出手的必要。 这里还有一个细节,一些猾头的中洲修士,以为距离陈瑜太远,自己只随意嘟囔几句就可以蒙混过去。然而此时,中洲修士之间缺乏信任的一幕出现了,那些想要蒙混者,被附近之人硬逼着将誓言大声念出,竟为陈瑜扫去了最后的顾虑。 被枣树妖倒挂于此的所有修士,包括司马错、白知云和景遇春,脸上都现出与陈瑜刚才一样的紧绷神色。他们都感觉到了,于冥冥中,有一根虚幻之线联结了自己与虚无。这根线,就是对他们的监督,提醒着他们完成誓言。 随着众修士各自立下道誓,司马错、黄翔、白知云等人向陈瑜看去,等着他施法令自己等人脱困。 然而他们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被枣树妖禁锢之后,在无法调动修为和神识的情形下,陈瑜的身上,竟泛起了淡淡的紫色光芒! 特别是这淡紫色光芒氤氲着其身上黝黑的树藤,在缠绵的秋雨中竟带着冷傲与高贵的气息!陈瑜,竟可以不受枣树妖的束缚,于此时运转了紫阳真诀? (未完待续) 第169章 复杂的人性 第169章 初,司马错向陈瑜道:“这株枣树妖,已经擒获了上千修士”,并且看向陈瑜时目中有着意味深长。 那时,陈瑜也是心中一动,他紧了紧在树妖出现之前,早已被握于手中的幽光剑。 修仙界有一句话流传甚广:若修为境界有用,世间将少了很多冲突。在修仙界从来没有什么无敌的存在,从来没有。 即便是筑基修士,仅靠着境界高深而拥有的独特威压,可将单独的凝气十五层修士碾压成渣。然而面对上百、上千凝气修士,即便是结丹修士也要暂行退避。因为这世间还有一句老话,叫作人多势众! 也就是说,只要上千凝气修士合力,一起分担来自高阶修士的威压,凭着人多势众,就算斩杀结丹会稍有困难,但足以与其行成对峙。 枣树妖拥有堪称逆天的寿元,拥有日积月累而得的深厚修为,然而积累再深厚再逆天,在如意宗这个大环境里,它不可能是筑基境界,它终究只是凝气境的妖修! 这样一来,司马错那句,枣树妖已然擒获了上千修士,其实就是在告诉陈瑜,这株树妖是在找死。 何以见得?很简单,若不是枣树妖以树藤行偷袭之举,以它扎根于这座深谷无法远离的限制,如果与这里的修士正大光明的单打独斗,试问枣树妖又能擒得几人?要知道修士是有飞行法宝的,而没有筑基的树妖,它无法像数年前的柳妖那样自行奔跑! 陈瑜被擒没多久,从下方传来“王子”、“公主”等呼唤,当时陈瑜并没有潜心感受,因此并没能察觉到枣树妖杀死那些妖士之时,其自身修为有没有波动,或者说,陈瑜并不能肯定当时枣树妖的修为,波动是不是足够大。 因此在了解了情况之后,陈瑜无视众人的催促反而闭上眼睛似乎当真睡着了。然而这里是如意宗,第一晚没有祭起防护阵盘,令陈瑜事后吓出了一身冷汗。他在心里早已下定了决心,只要在如意宗,只要身处危险之地,他将似猫头鹰一般,睡觉时定要睁一只眼。 陈瑜当时闭上眼睛,乃是仔细感受身上树藤传来的修为波动。心中尽管已经有了想法,但他要保证万无一失。因为一旦他能够脱困,在没能立刻解救足够多修士的最初那段时间,将是他独自面对枣树妖的攻击。 这一夜,枣树妖接连不断地杀死修士,又接连不断的,擒获新的修士。令陈瑜意外的是,不论枣树妖杀修士还是擒修士,其捆绑于自己身上的树藤上,并没有明显的修为波动。在确认了这一点之后,陈瑜一时间很是沮丧。他现在被树藤紧紧缠绕,又有利刺入身禁锢了修为和神识,如此,他将如何脱身? 时间在一点点流逝,在陈瑜的沮丧中,时间过去了一个时辰。 就在这时,他再次下降了一丈! 陈瑜狂喜!而且只是瞬间,他就想明白了原因。 枣树妖不论杀死多少修士,相比倒挂在它身上的上千修士而言,死去的修士都是微不足道的小数目。杀死这些人,以枣树妖的深厚积淀,确实犯不着动用太多修为。 然而要让陈瑜下降一丈,就意味着要让和陈瑜处于同一层的四十多修士一起下降。如此引发的连锁反应就是,枣树妖一次,要将上千修士同时下降一丈! 自有记载以来,如意宗从未出现过筑基境的修士。外界早有猜测,当如意宗里面出现筑基妖修之时,就意味着外界的筑基修士有资格进入。 枣树妖只是凝气境的妖修,它要同时将上千同境界的修士下降一丈,所要动用的修为将是何等巨大?因此陈瑜狂喜,因为他终于从身上紧缚的树藤上,察觉到了枣树妖的修为有剧烈的波动! 甚至,在这些波动传来时,陈瑜握着幽光剑的右手,明显的似乎可以稍作活动! 再过两个时辰,陈瑜终于有了足够的把握。他终于自信,当枣树妖再次将自己下降一丈之时,他的幽光剑,可以借机稍作活动,至少可以切断绷缚着自己的树藤。 然后,他终于安心地睡了过去。 在蛛妖手中假死过一次,陈瑜自己都没有发现,他的心性已经有了不知不觉的变化。他可以无视那么多人被枣树妖一个个地杀死,只因他并不确定,脱身之后能不能迅速恢复修为。他也不能确定,自己落于谷底之后,能在多大程度上与枣树妖进行同旋。 还有,如今被倒挂在半空的这些修士,必须要有所约束,他们脱困之后,至少不能攻击自己。这些,都需要时间。因为只有亲耳听到不断有修士死去,这些被困修士的性命受到极大威胁,他们才会被迫立下道誓。 至于司马错竟然第一个发誓,陈瑜有些意外的同时,心中对其却有了更深的了解。 被倒挂于半空的修士,大多数来自中洲。而司马错此举,是以实际行动表明,在中洲修士环顾的如意宗,他将与陈瑜共进退。而且陈瑜很干脆地立誓,自己不会去抢人皇令牌,司马错惠而不费的率先发誓,乃是对陈瑜的投桃报李。 其实众修士不知道的是,陈瑜比他们更着急。 还在漆郡之时,由于为刘可城移植灵根失败,陈瑜整晚都陪在床边等待其苏醒。那天早上,当太阳即将升起之时,陈瑜第一次没有迎着朝阳打坐修炼。 也就是那时,在没有催动功法的情形下,陈瑜的修为竟可以自行运转,他的身上竟然有淡紫色气息萦绕。 这是习惯的力量,以六年的时间坚持下的习惯,到了特定的时间,他的一身修为在习惯性地自行运转! 尽管有树藤禁锢,但出乎陈瑜意料的,他的修为竟可以冲破这些禁锢,习惯性的再次自行运转。陈瑜醒来并不是睡够了,而是他察觉到,自己的丹田里,修为正在鼓荡正在蠢蠢欲动。因此这里的修士若挣扎片刻,他们会发现,即便没有立下道誓,陈瑜也不得不救他们脱身。 “这是什么功法?”陈瑜身上的淡紫色光芒,已经很是耀眼,甚至将枣树妖的蒙蒙绿芒掩盖。朦胧细雨中,这淡紫色光芒,在众修士心中烙下了深刻的印象。不论上一层还是下一层,凡是看到这一幕的众修士,已经不再关心正拖着长音,发出生命中最后悲鸣的那些修士,纷纷心神剧震相互寻问。 “此乃《紫阳真诀》。”司马错也怔怔地看着满身紫芒的陈瑜,心神震撼地道:“也是据我所知,世间唯一在修炼时,可以浑身散发异芒的上乘功法!” 有时候你不得不感叹人性之复杂。刚才司马错要和陈瑜共进退是出自真心,如今希望借这里众修士之力,给陈瑜多一些历练也是真心。 果然,众修士看向散发着紫芒的陈瑜时,眼中的神色已经有了变化。特别是黄翔,他看向陈瑜之时,眼睛里露出的是浓浓的嫉妒! 修为于此时自行运转,并不在陈瑜原本的计划之内。但如今能够察觉到修为,对他来说却是意外之喜。至少,当他挣脱束缚之时,可以第一时间调动修为攻击树妖,那样他将有更大的自保之力。 在众修士复杂的目光中,时间在一点点流逝。他们以为只要立下道誓,陈瑜会立即施法救自己脱困,没想到陈瑜竟如此明目张胆地炫耀起自己的功法! 白知云早已等地不耐烦,见司马错仍然从容淡定,似一切尽在掌握,这一点令他心中很不舒服。白知云乃丹桂派着意培养的弟子,他认为司马错这个土着此时的从容淡定,应该出现在自己身上。 有心令其出丑,白知云问道:“司马公子,陈公子为何还不施法?公子可知他在等什么?” “白兄无须着急,陈师兄已经在准备了,他在等着枣树妖将我们下降的瞬间!”司马错略厚的嘴角溢出笑容,向白知云,也是向此地所有修士解释道:“陈师兄早就察觉,我们每一次下降之时,枣树妖的修为会有剧烈波动。这种波动,会令缚于我们身上的树藤有霎那松动,他等的就是这个瞬间,以自己的手段挣脱束缚!” “什么!”吵囔喧嚣顿时哄然,众修士不由对陈瑜破口大骂。骂其小小年纪心思歹毒,骂其沽名吊誉不为人子。他们认为,既然枣树妖的修为会有剧烈波动,那他们何必立下道誓?趁此良机,他们认为自己有足够的把握自行脱困。 司马错心中冷笑,连枣树妖的修为出现波动都没有察觉到,还敢大言不惭可自行脱困?他相信,即便有所发现,这里有能力自行脱困,并在枣树妖的攻击下能够安然离去的修士,除了他和陈瑜之外,绝不超过十指之数。 时间再次流逝,当吵囔喧嚣向上向下不断漫延之际,众修士再次感到身子猛地一沉! “就是现在!”一直潜心感应的陈瑜,心中一动之际,右手紧握着的幽光剑猛地翻转。 嗤地一声轻响,陈瑜顿时感觉浑身一松。却是幽光剑太过锋利,剑刃迎着树藤只是轻轻一划,就将他浑身的束缚尽数解除。 身子一松的同时,陈瑜的心里突然涌起一个陌生的画面。 画面里,一个丰神俊朗的白衣修士,看年纪也就二十来岁,却已经是凝气十五层境界。此时这白衣修士坐在一处山谷,将双腿垂下还轻轻晃动几下。 他手中拿着一颗硕大灵果,陈瑜看去时,果然是一颗红枣。 “这破地方,对于我这等不擅战斗的修士来说简直就是恶梦!”白衣修士说着,将手中红枣狠狠塞进嘴里,汁液飞溅一阵,又“突”地一声,将枣核向着山谷吐下。 “一株破灵药有什么好争的,本公子还真不稀罕!”说着收腿站起身,尤有余悸的向如意宫方向看了一眼,摇摇头展开身法向南而去。 而此时,那棵灵枣核还在坠落。 白衣修士应该知道如意宗灵气非常浓郁,但他并不知道,这座山谷下面,因灵气太过浓郁而形成了灵涌。他更不会知道,他吐出的枣核,好巧不巧的,正正落入了那处灵涌之中! (未完待续) 第170章 再次被禁锢 第170章 枣树需数十人合抱的树身,突然光芒大盛的同时还在嗡鸣震动。其茂密的树冠如遭遇了飓风一般来回摇晃,哗啦啦的树叶响动,令所有人在这个瞬间,立刻就明白了这是枣树正在愤怒。 仍然被倒吊着的众修士,只觉缚于身上的树藤更紧,一些靠近谷底,被擒来已经许久的修士,甚至感觉呼吸都有些困难。 但不论白知云、景遇春这些能看到的,或者其他看不到此地情形的修士,尽管树藤绕紧令他们不太舒服,但人人都知道,定是陈瑜已经成功脱身! 陈瑜确实已经脱身,一身淡紫色戎服紧身装束,令他整个人看起来稍显瘦弱。但十六岁的少年身上特有的青春活力,却随着浑身淡紫色修为光芒,尽数印入众多修士的心里。 他微微的,睁开黑白分明的眼睛。并没有初得陌生记忆的迷茫,反而深深地看司马错一眼。刚才他和白知云的对话,陈瑜听地清清楚楚,对他的用心,陈瑜却懒得去猜。因为这里的上千修士,因了道誓在如意宗都不敢对自己怎么样。而出了如意宗到了外面,有紫阳宗为恃,陈瑜还真不怕别人使绊子。 幽光剑割开树藤的瞬间,陈瑜不论神识还是修为,立刻恢复正常。也就在这时他心中一紧,神识扫过怀中小花,虽性命无碍但浑身软塌塌的。小花没有修为,它所中的枣树之毒,并不能立刻消散。陈瑜只能希望这上千修士,能够第一时间给自己带来援助。 这些只发生在一瞬间,树冠仍然在猛烈摇晃,需数十人才可合抱的树干,还在以极快的频率震动。陈瑜看了司马错一眼,与他一起下降了一丈之后,迅速调正身形。同时轻拍储物袋,铁黑色泛着金色卦文的罗盘,立刻止住了他的下跌之势。 枣树哗啦啦的巨响还在继续,耳边有鞭形武器破开空气的呜呜声响。陈瑜迅速伸手入怀,从小花怀里取出替身符,掀开司马错衣领将其塞入。 随即,陈瑜突然收起罗盘,淡紫色身影一闪间,霎那消失在司马错面前。 司马错很清楚自己衣领中的是什么,陈瑜此举,可以说是以身家性命相托。司马错并不意外,都是西北修士,换了是他也会作出同样选择。这就是西北与中洲的差别,白知云、景遇春等人看到了这一幕,却并不知道这是西北修士之间最寻常的信任。 再说陈瑜,收起罗盘的同时,他还使了千斤坠,加速了下降的速度。因为此时,无数树藤已经向他铺天盖地而来。 一条速度最快的树藤挥舞如鞭,呜呜鸣响中向陈瑜身上抽来时,却因了千斤坠未能击中。砰砰声中击在了其他垂下的树藤上,痛的一些牵连的修士不断痛呼。 这些痛呼中气十足,陈瑜也无须理会他们有没有受伤。再次轻拍储物袋,取出了一把筑基宝剑,此剑是昨天从景植身上所得。 又一根树藤呼啸而来,陈瑜以浑身修为全力挥舞着筑基宝剑,当地一声如金铁交击。虽荡开了树藤,但陈瑜也被震地身形偏移并且半边身子酸麻,几乎要握不住手中之剑。 情急之下,以神识控制着筑基宝剑,在身体仍然向外偏移之际,祭起宝剑狠狠刺入枣树巨大的树干!而直到此时,陈瑜才弄清楚,这枣树妖竟是凝气十层修士。 一声嗤地脆响,筑基宝剑不负其筑基之名,轻易地穿进树干之中,而且直没至柄。 呜呜的声音响起,原本借势向外飞去的陈瑜心中一凛。无须回头他也知道,又有树藤向着他的后心钻来。 司马错、万六郎、白知云等人在上面看地清楚,这一次直冲陈瑜后心而来的树藤达七根之多。而凝气境的修士无法凌空虚渡,此时便是召出罗盘,时间上也来不急。众人不由将目光看向那把直没至柄的筑基宝剑。 但是所看到的情形却令众人一阵沮丧,只见那把宝剑的周围,枣树巨大的树干上,突然长出了无数细小树藤。这些树藤紧紧攥住剑柄,正在奋力将筑基宝剑拨出! 众修士都知道,如果陈瑜在这七根树藤攻击下受伤,无法继续以神识维持筑基宝剑深深插入树干。那时,待枣树妖拔出宝剑并扔向他处,如意宗的雷弧将无法击杀这株枣树妖。 目光再次移向陈瑜,枣树上垂挂下来的众修士,有生以来第一次的关心起一个陌生修士的生死。他们有的甚至已经在闭目祈祷,异常虔诚地希望陈瑜不要死。 这一切只是瞬间,筑基宝剑插入树干,至今才两息而已。 呜呜的声音已经刺耳,只见陈瑜神色异常凝重的,迅速向着枣树妖伸直了双臂。两道丈许大的淡紫色光掌蓦然出现,并且紧贴在树干上。 陈瑜这是以擒龙手,要将自己拉回树干旁。司马错刚松了口气,但立即神色大变。却是这两道光掌巨已经足够巨大,然而比起需数十人合抱的树干,还是略显纤小。而陈瑜擒龙手光掌,当真只是紧紧贴住而不是抱住树干,并没能拉着陈瑜避开急攻而来的树藤,他的身体仍然在急速向外飞去! 光掌霎那消散,陈瑜自己也发现了这一点,但他神色虽有凝重却并不慌乱。只见陈瑜遥遥向着枣树妖张开右手,嗖地一下,在七根树藤即将临身之际,陈瑜的身子瞬间靠近了树干。 “这是什么?”包括司马错在内,谁也没想到,陈瑜才凝气境而已,竟然可以在空中有凌空虚渡之能。 这是凡凝气修士人人都会的牵引术,在紫苏的严厉指导下,陈瑜的牵引术在整个紫阳宗都小有名气。他参加宗门考核之时,曾被曾新瑶一招击出擂台。那时,他就是以牵引术令自己重回擂台,并且在曾新摇措手不及之下将她击出擂台而拿下九连胜。 避开七根树藤,迅速召出罗盘稳定身形,陈瑜这才得空抬头看去。身体一直处于下降之势,他距离景植那把筑基宝剑,已经足足三丈。而此时,枣树妖仍然剧烈摇晃,其突然长出的细小树藤,还在努力想要将宝剑拔出。距离景植的宝剑被催动,至今才三息。 身形还在坠落,刚刚避开的树藤正紧追而来。陈瑜轻拍储物袋,取出自己的筑基宝剑,在树藤追来之前,狠狠一剑向巨大树干刺去! 又是嗤地一声,宝剑直没至柄。但枣树妖除了树身剧烈震动,树叶哗啦啦巨响之外,神识扫去其生机并没有消散多少。 但凡草木系的妖修,其寿元之漫长简直令人绝望。已经两次被筑基宝剑所伤,然而其粗壮的树干依然青翠。甚至,当陈瑜的宝剑再次直没至柄之时,青翠的树身上突然长出一根黑亮的树刺,并且瞬间向着陈瑜当胸刺来! 追击而来的树藤带起的呜呜声又开始剧烈,陈瑜想要拔出自己的筑基宝剑进行抵挡,却发现眼前树干突然似血肉之躯,而自己的宝剑似没了血槽,被树干紧紧吸住而无法拔出。 枣树当然没有变成血肉之躯,陈瑜的宝剑当然有血槽。如今的情形,却是枣树妖紧紧衔住了宝剑,令宝剑周围长出无数细小树藤。只是这一次这些树藤不是要拔出宝剑,而是阻止陈瑜拔出。凡事有利就有弊,草木妖修拥有令人绝望的寿元,却长了木头脑袋,它以为陈瑜已经没了其他筑基法宝。 想明白这一点,陈瑜心中冷笑,在七根追击而来的树藤再一次临身之际,在黑亮的树刺当胸刺来之际,他突然松开了握剑的手。 同时,陈瑜再次收起罗盘,并且使出凡人武功里的千斤坠身法。在树刺、树藤即将临身之际,其身形猛然如流星一般向下坠落。 于坠落之时,陈瑜再次轻拍储物袋,取出了景生的藏拙宝剑。 嘴角带着冷笑,他又怎么可能只有区区数件筑基法宝?待召出藏拙剑之时,陈瑜立即全力催动,令宝剑的筑基气息达到巅峰。然后,只见身形还在急速坠落的陈瑜,以牵引术,将手中藏拙剑狠狠掼出。 锐气撕开空气的异啸响起,藏拙剑又一次轻易的,狠狠插入了枣树粗壮的树干,直没至柄! “陈瑜竟有这么多筑基法宝!”黄翔失声惊呼道。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他并不震撼陈瑜面对危情之时的应对,对陈瑜放弃第二把筑基宝剑的果断也不在乎,他只是嫉妒陈瑜这个西北小土着,竟然拥有这么多筑基法宝! “紫阳宗大长老的亲传弟子,身份之贵重世间少有,随身带了几件筑基法宝并不值得惊讶!”司马错又开始挑拨了。陈瑜身份贵重不假,身家丰厚也是事实,但以他的语气,却是在告诉黄翔,除了眼前所见,陈瑜还有很多珍宝未能展现,他这是教唆着黄翔对陈瑜出手! 此时,距离陈瑜催动第一把筑基宝剑已经过了六息。那把宝剑已经被无数树藤缠成了树瘤,但陈瑜没死,还在继续维持着其筑基的气息。若无意外,雷弧很快就会出现。 别管枣树妖有多么漫长的寿元,可以击毁筑基法宝的雷弧,只一道就足以将其击杀。没了生存压力,司马错立即心念电转,抓住一切机会挑事。 人性之复杂被司马错表现的淋漓尽致,而久经历练的白知云,明知道司马错没安好心,却并不提醒自己的同门师弟。这二人远远看着正在一边躲避树藤,一边疾速下降的那道淡紫色光点,尽管这个光点此时正在竭力救他们性命,但他们并不介意给陈瑜增添一些历练。 距离地面三丈之时,陈瑜再次祭出罗盘略作缓冲,待他平稳落地之后又迅速收起罗盘。 地面上并没有想象中的尸横遍野,相反,除了泥水横流之外,这里看起来很干净。借着枣树妖青翠的光芒,陈瑜发现这座山谷里除了枣树再无其他树木,就算无处不在的杂草,也只能生长在枣树百丈之外。 和那对螳螂妖兽一样,已经拥有了灵智的枣树妖,不允许任何草木与它争荣! 这些是落于地面第一眼就看到的景象。但随即,怀中小花虚弱的吱吱尖叫两声,陈瑜也蓦然心生寒意。正要纵跃而起远离这没有杂草的地面,却见无数泛着油光的虬劲树根,突然从地底冒出。并且在陈瑜根本来不及作出反应之时,这些树根霎那将陈瑜紧紧捆缚。 脱离树藤捆缚才七息,陈瑜再次被禁锢。 (未完待续) 第171章 天亮了 第171章 自成为凶兽以来,小花跟着陈瑜远没有从前那样惬意。不说其他,只是昏迷过去,短短一天一夜,小花已然经历了两次。如果它还只是寻常小兽,说不得进入如意宗之前,陈瑜会将他交给四方照顾。这样一来,误打误撞之下小花反而最安全。 从进入如意宗开始,陈瑜一直依赖着小花的灵觉天赋。它也从没让陈瑜失望,好几次明明自己非常虚弱,但还是出声为陈瑜示警。就像这次。 直到黑亮虬劲的树根缠满陈瑜全身,他还在喜悦着小花终于苏醒。待心中升起强烈的危机感之时,陈瑜脸上的笑意甚至还在扩大。 一切发生地太过突然,便是离陈瑜最近的那一层,被垂吊着的四十多人都只是觉得眼前一花,然后要解救他们的陈瑜,就被树根缠地密不透风。 最上面的司马错、白知云等人,因修为神识被禁,谷底又有雾气笼罩,他们看不到详细情形,只知道浑身散发着淡紫色光华的陈瑜,突然就消失在了视线里。 “八息!”司马错、白知云等人,凡是目睹陈瑜第一次将筑基宝剑插入树干的修士,一直在心中默计着时间。如今陈瑜被树根死死缠绕,他们只能在心中哀叹着这个数字。 才八息,距离雷弧击毁筑基宝剑只剩两息。所有修士心中都有一个荒谬的感觉,他们有生以来浪费的时间又何止十个、百个时辰,而真正决定他们生死的,却是这区区两息时间! 司马错心中计着时间,一边将目光移向陈瑜第一次插入的筑基宝剑。其他修士也是同样动作,他们如今只能期待,陈瑜将宝剑插入的足够深,枣树妖在最后的两息之内,没能将宝剑拔出。 然而目之所见,却令司马错等人的心直往下沉。只见此时在那宝剑上,无数细小树藤,奋力之下已然将宝剑拔出了一寸、两寸。宝剑正在不断被拔出,依着眼前速度……司马错轻轻闭上眼睛,他知道两息之内,树妖定会将宝剑拔出并且扔向远处! 再说陈瑜,只觉眼前一暗,浑身被虬劲的树根紧紧绑缚。枣树妖明显已经盛怒,它的树根勒地太紧,直勒入了陈瑜的肉里。 这一次树妖并没有留下陈瑜的脑袋以方便其他人辩认,油亮水滑的树根,带着异常难闻的气息死死勒在他全身上下。陈瑜被勒地喘不过气来,心中却在想着,怀中小花恐怕又要被勒晕过去。 八息!陈瑜也在计算着时间,但除了一阵阵的窒息令他很不舒服之外,他的心中并没有恐惧之意。这一次,他总算给自己留了后手,在脱开树藤掉落下来之前,他将一枚替身符塞进了司马错的衣领。 只要这些树根再用力一些,只要这些树根将他的身体勒断,那时枣树妖会发现,自己擒获的,只是一张正在焚毁的符宝。而陈瑜将在二十多丈高空,以受伤之躯重生。 时间过地可真慢,被树根缠绕了全身的陈瑜,在窒息下只觉得眼前金星乱窜,他都不想继续计算时间了。 九息,还有一息…… 突然,一道闪电在树妖茂密的树冠形成,并且真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雷弧霎那穿过树冠,直直击中在树妖粗壮的树干上! 陈瑜将筑基宝剑插入地太深,如今在无数细小树藤的奋力之下,筑基宝剑被拔出了足足一半。然而树藤太多太密,宝剑每被拔出一寸,立即会被树藤紧紧缠住。如此导致的直接结果,就是露出树干的剑身,永远只有不到一寸! 山谷不太大,雷弧击中树干之时,喀嚓之声立刻在谷中炸响。被垂吊于半空的司马错、白知云等人,在树冠被击毁的瞬间,只觉身子一轻然后脑中轰然。 这一记雷鸣加回音,令他们心神剧震心思大乱。正在向地面掉落的他们,已经分不清到底是自己计错了时间,还是如意宗的雷弧,其实只需九息就可出现。 正在等死的陈瑜,有树根缠地太紧反而并没有受到太大影响。他只是隐隐听到一记雷鸣,而此时他才数到九。心中虽然诧异,但浑身突然一松,却实实在在的告诉他,如意宗的雷弧真的只需九息就可以出现! 迅速运转修为一个周天,驱散心中各种不适,陈瑜猛地浑身用力,嘣嘣几声脆响,缠绕在他身上原本油光虬劲的树根尽作粉碎。 树妖死了! 尽管它有着令人羡艳的漫长寿元,但它终究只是凝气十层境界的妖修。雷弧可以瞬间击毁筑基法宝,同样可以瞬间将它击杀。 地面因树根的拢起已然不复刚才的整洁,最粗可达丈许径圆,最细仿若毫发的树根上,油亮的光泽正在迅速退却。离地面最近的那一层修士,已经纷纷掉落。他们的修为神识一时没能恢复,无法控制身形只能砸中地面的树根。 已经不再油亮的树根,只是瞬间就像风干了数百年般,于咔嚓脆响中被众修士砸成朽木。 抬头看去,更多的修士正在吱哩哇啦惊叫着掉落。还好这里的修士都各有手段,高处的修士很快恢复了神识修为,纷纷各施手段召出或飞剑或楼船,甚至还有以飞梭、盾牌为飞行法宝之人。一时间各显神通,尽量不让自己成为修仙界被摔死的修士。 陈瑜看去的,却不是这些修士的本事,而是刚才那一记雷弧之后,天上云朵一阵搅动,有阳光自云缝里透出。 这是怎样一翻美景啊,谷中雾气尚未散去,朦胧的阳光在云缝里穿行,拖出一道道朦胧的光柱。而天上的云朵,似被不奈烦的仙人乱揉一气,只片刻,就为阳光誊出了地儿。 天亮了。 浑身被勒的酸痛慢慢散去,伸手入怀轻抚着小花柔软的毛发,感受着它微微起伏的小腹,陈瑜终于放下了心。他是真怕刚才树根勒地太狠,将还只是凶兽的小花给勒死。 “陈师兄看什么呢?”司马错终于落地,也直到此时,他才知道这棵枣树需要足足四五十人才可合抱。看看地面上一片狼藉的树根,来到陈瑜身边问道。 “让司马师兄见笑了。”陈瑜收回目光,向谷中众修士看去。这里上千修士有的向陈瑜抱拳一礼算是谢过,然后驾着法宝迅速离去,但还有更多修士留下。 陈瑜看看身侧巨大的妖树,心中冷笑一记,向司马错道:“自早春时节下山,我在外已经漂泊了大半年。刚才看到天上云彩不断翻涌,想起我在泽薮院的观海楼。不同的是,以前我居高临下看云海翻腾,今天仰望着看去,竟别有一番景致。” “陈公子……”这时,黄翔几步来到陈瑜附近,嘴型不断变化似正在说着什么。然而陈瑜之前在枣树干上插入了足足三把宝剑,第一把宝剑引动了雷弧击杀了枣树妖解救了众多修士,如今第二个十息已至,又一道雷弧击毁了景植的筑基宝剑。 这道雷弧的轰鸣声,令整座山谷都震了一震,黄翔说了什么,陈瑜竟是根本没听到。 黄翔一句话说完,与陈瑜对视几息。他等着陈瑜回应,而陈瑜希望他再说一遍。 “黄兄再说一遍,刚才我们没有听清。”还是司马错想明白其中关键,离开陈瑜向黄翔靠近几步,道。 “我是想说……”黄翔脸上浮现怒气,狠狠瞪陈瑜一眼才再次开口。 但刚才说了,陈瑜插入树身上的,共有三把宝剑。黄翔好巧不巧的,再次开口时第三把藏拙剑引动了雷弧,山谷中再次雷声轰鸣,而陈瑜仍然没有听见。 众修士抬头向枣树看去,原本萦绕于树身的蒙蒙青芒,遭了三次雷击之后已然尽数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表皮枯燥再无丝毫生机。而且原本高可达二十多丈的参天巨木,此时只剩下堪堪十丈的样子。只是眼前枣树仍然粗壮,残留下的十丈树干,仍然需四、五十人才可合抱。众修士看着妖木残体,目中不可抑制的,全都露出了强烈的贪婪之色。 其他人都看向枣树之时,陈瑜仍然愣在那里并不作答,黄翔顿时恼羞成怒,大吼道:“你敢耍我!” 只见他轻拍储物袋,瞬间擎出一把雪亮的宝剑。这是一件筑基法宝,黄翔手握宝剑全力催动间,竟纵身跃过两人之间狼藉的树根,直冲陈瑜一剑斩来。 这一幕太过突然,谷中其他修士被雷呜所震,一些修为低弱之辈在接连两声雷呜轰隆声中,此时正头晕眼花,见得这一幕纷纷大惊。这黄翔是疯了还是傻了,他们刚才可都立下了道誓,如今谁敢向陈瑜出手? 心中大怒!陈瑜是真没听到他说什么,但陈瑜性子再和善却从不会逆来顺受。右脚轻抬幽光乍现。手中并无动作,幽光剑在陈瑜神识控制下,嗖地一下向黄翔攻去。 黄翔右手握剑令其右助空门大开,幽光剑飞行之际血光乍现。同时黄翔啊地一声痛呼,还在半空的身子被幽光剑大力一带向后落去。 待其刚刚停稳身形,似想要重整旗鼓再次向陈瑜攻来。这时,幽光剑神出鬼没地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直指着他的眉心。 “黄翔你干什么?”陈瑜当真大怒,盯着右助血流如注,将半边身子已经染红的黄翔道:“有什么话你再说一遍,刚才我确实没听清!” 感受着右助传来的剧痛,然而令黄翔心中大惊的却是,身为修士受伤之后第一时间以修为止血,但修为运转到右助伤处突然出现迟滞,任他如何努力竟是难以止住鲜血狂流。 再看陈瑜,他已经说了三遍想要眼前这株妖木,而陈瑜竟至今装作没听到,还装地那么像!有心再次出手,但右助传来的剧痛太过猛烈。黄翔骇然看一眼指着自己眉心的幽光剑,再充满怨毒地看陈瑜一眼,竟驾着自己的飞剑冲出山谷霎那离去。 “他到底想说什么?”收回幽光剑,陈瑜低声喃喃几句。再次看向谷中修士,向他们抱拳一拜道:“各位,在下定会遵守道誓,绝不与各位抢那劳什子人皇令牌。不过在下终是救了各位性命”指了指身后巨大的枣树,道:“这株妖木,在下要带回宗门,为家师炼一炉丹药。若各位再没有其他事,还请就此别过!” 众修士相互看了看,一些人准备着就要离去。然而就在这时,一个凝气十层的灰衣修士突然一拍储物袋,取出一件筑基盾牌祭起挡住头顶。同时,只见他双手法诀连连变幻间,凝出数十颗炙热的火球,呼啸着向陈瑜攻来! (未完待续) 第172章 十七道雷柱 第172章 虽不知是谁定的,但如意宗的规距,不允许出现超过凝气境的人和物出现。既然如此,那么是不是可以理解为,这里的雷弧也只有筑基威力?那么以筑基法宝阻挡,是不是就可以杀死陈瑜这个小土着而自身无需付出代价?是不是也可以理解为,只要计划周详,在如意宗也可以使用大威力术法? 这是灰衣修士的想法,他们中洲修士为了得到人皇令牌,事先可是做了足够的准备。他们唯一没有想到的是,单只是来到西北就付出了很大的代价。 既然做足了准备又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中洲修士就不愿这些代价不值,也不愿所做准备变得没什么用。 杀陈瑜并不是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灰衣修士只想证明,他在这如意宗仍然有足够的优势。为此冒着被道誓惩罚的危险,但只要想法得到证明,冒此风险他认为值得! 山谷不大,灰衣修士的周围有很多人,他们看到灰衣修士的举动,或茫然或若有所思。其中六个修士看服色与灰衣修士并不是一路人,但在此时,他们不约而同的先后出手,施展炫丽的术法一起向陈瑜攻去。 见黄翔已经离去,陈瑜召回幽光剑重新装进靴筒。当日王柳氏死于道誓,丹田尽碎而死的一幕于陈瑜有深刻的影响。他压根不会想到,这世上竟有人胆敢会试探道誓。因此对于灰依修士有道誓约束的情形下向自己出手,陈瑜事先想都没想过。 眼见着数十颗赤烈的火球向自己攻来,其后还跟着金锥、冰锥、火球、拳印等术法。刚刚收起了幽光剑的陈瑜,一时竟有些愣神。 “混账!”却是司马错一声暴喝,浑身修为鼓动间,帮陈瑜接下了所有攻击。在这清晨的山谷里,他的身后突然凭空出现了一方漆黑夜幕。 这夜幕上有一轮朦胧的圆月,有同样朦胧但排列整齐的星辰。七道术法击中了司马错,立即被他身后的夜幕星辰轻易化解,竟是连一丝涟渏都没能荡起。这一幕令谷中所有修士大吃一惊,中洲修士没想到,在西北这荒凉之地,先有陈瑜浑身淡紫色气息萦绕,如今司马错这个土着一出手,竟也如此不凡。 而西北本地修士看到这里,却是心中异常振奋。 残月,原属于紫阳宗的强大术法,被掩月宗盗去之后,无数岁月里众人只闻其名却从未亲眼见识过。 不论中洲还是西北修士,此时全都将注意力集中在司马错和七个中洲修士身上。 司马错身后的一方夜幕里,圆月与星辰仍然模糊。中洲修士有些不解,只是身后出现异象,这道术法只能防守不能攻击? “快看!他们的眼睛!”随着有人提醒,众人看去时,只见灰衣修士等七人的眼睛里,蓦然间竟倒映了清晰的圆月星辰。 这一幕,再次令中洲修士惊异莫名。司马错的术法,竟是直接攻向对手的心里不成? 并没有术法交击的轰鸣巨响,灰衣修士七人施展的术法,在他们眼中倒映了圆月星辰之时瞬间湮灭!然而司马错以凝气八层的境界硬撼七人,这七人中有四人乃凝气十层,他修为有限终是不敌,在湮灭了众人的术法之后,自己的夜幕星辰也跟着消散,司马错口吐着鲜血向后倒飞而去。 再看他的七个对手,当司马错倒飞出去之后,灰衣修士七人眼中的圆月星辰迅速隐去,然后骇然中一起捂着胸口吐鲜血。待抬起头向司马错看去时,各自眼中闪出忌惮之色。 一切发生地太突然,陈瑜直到此时才刚刚做好准备。灰衣修士知道,如今不是与司马错计怄气之时。七人再次看向已然重新紧握了幽光剑的陈瑜,相视一眼,终还是再次各自施展术法向陈瑜攻去。 “他们为什么攻击我?”这是陈瑜怎么也想不通之事。他一直生活在西北,对于中洲修士的想法太陌生。眼见着火球、冰锥、拳印再次攻来,陈瑜右手紧握着幽光剑,心念微动召出护心镜护住怀中小花。 同时,只见陈瑜空出的左手五指轻动,接连七道金光盾出现于身前。 哗然之声四起,包括迅速被万六郎扶起的司马错,看到这一幕也是圆睁了双目。 昨日之前,陈瑜的衣着一直是淡紫色暗纹长衫,其宽达三尺的袍袖不止令他看着飘逸如仙,更掩藏了他的施术手段。一直以来,陈瑜和紫苏二人,是整个紫阳宗,也是整个西北仅有的,以单手施术的修士! 白知云更是心神剧震,在来到西北之前,他和中洲所有修士一样,从未听过有西北这么个地方。而且来了之后,他更是处处高人一等,第一次见陈瑜之时,他还一口一个土着地称呼着陈瑜。 其实随着枣树妖死去,白知云恢复了神识和修为,到了谷底看到陈瑜之时,立刻吃惊于陈瑜的修为。记得前天,陈瑜躺在茶园的坑里还只是凝气七层境界,怎么一转眼就已经凝气九层了?第一时间,他想到了和景蕊一样的答案。陈瑜之前是扮猪吃老虎,故意示敌以弱! 轰鸣巨响令山谷里有泥土簌簌而落。白知云向场中看去,却是陈瑜以七道金光盾,轻易地抵挡了灰衣修士七人的攻击。 这也在理,双方的第一次碰撞只是试探。只是灰衣修士一方有七人,形势对陈瑜更为不利。 果然,七人的攻击被陈瑜挡下之后并不气馁,双手法诀变幻间,再次凝气术法向陈瑜攻去。 双方你来我往几次之后,陈瑜以一敌七要大量消耗修为,因此很快现出颓势,已经不得不以擒龙手的巨大光掌,来抵挡灰衣修士七人的进攻。 而过了这么久,早已超过数个十息了,令灰衣修士等人提心吊胆的雷弧,根本没有丝毫动静。这一点,令众多中洲修士士气大涨。 并不是陈瑜的身份在他们心里如何贵重,令他们振奋的是,如果可以避过如意宗的雷弧,他们为人皇令牌而准备的手段,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陈师兄小心!”有了灰衣修士等人的示范,其他中洲修士终于壮了胆子。一个凝气十层的白衣修士,与身边同样修为的黑衣修士相视一眼。在陈瑜以擒龙手的丈许光掌抵挡攻击之时,他们二人,招呼了其他八人一起祭起自己的初阶法宝,呼啸着向陈瑜攻来。 “你们干什么?”陈瑜惊声怒喝。这些修士都疯了吗,明明有道誓约束,他们都不怕死么? 没人理会陈瑜的喝骂,这些法宝有剑、有刀、有枪、甚至有斧。山谷不大,众人刚从树上掉下相距又太近,而陈瑜以一敌七,此时正想着如何化解危局。他生在西北长在西北,所接触的传说与典籍,从未经历过救人之后被恩将仇报之事。 因此,当司马错惊叫提醒,当小花在怀里闷闷尖叫,当这些法宝向他攻来时,他只来得及全力催动护心镜护住小花。而他自己,却被十件法宝与灰衣修士等人的七道术法淹没! 轰鸣声震耳欲聋,司马错、白知云、景遇春等修士,全都目不转睛地看着被法宝与术法淹没之地。然后,又很有默契地将神识散开,一起关注着山谷上空,想看看这如意宗的雷弧会不会出现?出现后,在击毁了灰衣修士等人的筑基法宝之后,会不会同时要了他们的命? 呃! 突然,和万六郎站在一起,心神同样被震骇的司马错的身子刷地一矮,同时还发出一个奇怪的声响。 万六郎大惊,转头看去时更是被惊地张大嘴巴说不出话来。 只见陈瑜浑身浴血,披头散发,脸色苍白且嘴角还有鲜血溢出的,正骑在司马错的脖子上。而司马错非常狼狈的,竟趴在地上。只看他以双手紧紧扣着地面,十指深深陷入泥地的样子,就知道他此时的心情绝不会很好。 “陈瑜在这里,那、那他们攻击的是谁?”想到这里,万六郎再次转头看向场中。 场中,法宝与术法淹没之地,哪还有陈瑜的影子?甚至连他怀中的小花,以及刚才被他全力催动的护心镜都没了踪影。场中,只有一张正在燃烧的灵符,代替了陈瑜承受着法宝与术法的摧残! “替身符!”在白知云、景遇春等中洲修士不敢置信的神色里,在灰衣、白衣和黑衣等修士的惊疑不定中,万六郎失声喊出了自己心中的答案。他突然想起,刚才陈瑜脱困之时,往司马错衣领中塞了东西,那正在成为灰烬的灵符,正是与掩月宗小传送符齐名的,紫阳宗符宝替身符! 白衣黑衣等后来这十个修士并没有祭起筑基法宝,他们原想着杀死陈瑜的瞬间再祭起法宝,但陈瑜没死!他们呆愣着看看场中的符宝,再看看正从司马错脖子上站起身,还一边咳嗽不停的陈瑜,心中突然感到异常可笑。 替身符,只听名字就知道,这等符宝可替主人一死。然而,令中洲修士感到可笑者,乃是他们要么出身大派,要么出身大族,即便是散修也算得上见多识广。但他们搜肠刮肚突然发现,他们在中洲竟从未听说过有这等符宝存在! 霹嚓一声惊雷,在陈瑜扶着司马错一起站起之时,在众多修士的心中响起。 十七道雷柱,各自粗若水桶,以一种垂直的方式,自谷中上方精准地淹没了十七个修士。如意宗击毁筑基法宝的是雷弧,细小而且还分了杈,给人感觉威力并不是很大的样子。然而这十七道雷柱,只是看一眼就可以感觉到一股灭绝之意。 不论他们有没有祭起筑基法宝,这十七道雷柱各自寻找了目标。 而且十七道雷柱只发出了一声雷鸣,惊雷声响起之际,十七个修士已经化作了轻烟,连一丝血迹甚至连储物袋都没有留下。在这道惊雷声响的瞬间,世间似从未有过这十七个修士的存在。 原来,这才是道誓的惩罚方式;原来,道誓的惩罚竟如此霸道;原来,修士当真不可轻易立誓! 但陈瑜却在心中哀叹,原来只有自己死了,道誓才会出现。这道誓出现的,也太没意义了。 (未完待续) 第173章 天机老人 第173章 陈瑜同样被这十七道雷柱给吓住了。刚才与灰衣修士等七人斗法,他久等雷弧而不见出现,心中还在想着如意宗会不会太特殊,道誓管不到这里。又想着自己的道誓并没有在冥冥中留下痕迹,会不会因此不受道誓规则保护。 十七个前一息还活生生的人,就这么在雷光闪动间被从这世间抹去。陈瑜也被这一幕吓地不轻,他甚至一度的强忍咳意,在十七个修士已色消失数息之后,还在努力屏住呼吸。他担心自己没能留下道誓痕迹的秘密被雷柱察觉,然后收了他这个妖孽。 谷中一片诡异的寂静,只有微风吹来,谷壁上杂草叶间残留的雨珠在嗒嗒而落。直到数息之后,陈瑜剧烈的咳嗽才打破了这片寂静。 “多谢司马师兄刚才仗义援手,咳咳,也多谢师兄没有丢掉我的替身符。”咳了好一阵子,陈瑜才稍缓过来向司马错道谢。 可以说,留在这里的众西北修士,都没有想到中洲修士会于此刻向陈瑜出手!如今是什么情形,陈瑜刚才可是拼了命,虽然他有替身符这等符宝,但如今六、七百号人可以安然站在这里,全靠陈瑜拼命。众西北修士想不明白,这些中洲修士为什么要对陈瑜出手? 司马错也不明白,他刚才以残月术法帮陈瑜接下最初的攻击,只是本能使然。司马错确实希望这里的修士给陈瑜多制造些麻烦,最好让陈瑜永远留在如意宗!即便有道誓约束,但这些人都有亲朋故旧或者干脆只是相熟之人,只要这些人不出手就不算违了道誓,其他人杀了陈瑜,想来道誓也无能为力。 然而作为土生土长的西北人,司马错心中仍然有道义存在。枣树妖每次令大家下降一丈之时,修为波动会非常剧烈而给了大家可乘之机。这一点他司马错有所察觉,陈瑜有所察觉,但其他人还真不好说。 纵使有所察觉,司马错手中没那么多筑基法宝可供挥霍,更没有幽光剑可轻易割断缠身树藤。他就算以绕指柔术法自行脱困,自己逃命尚且艰难,又如何救其他人性命? 最关键的,也是令他迟迟不敢下定决心的,乃是他没有替身符!他只有一条命,若是逃命之前被树妖所杀,他是没办法似陈瑜一般性命无碍的! 越是明白这些,对于中洲修士如此迫不及待的恩将仇报,司马错就越是看不上眼。他刚才替陈瑜接下最初的攻击,是本能,也是道义使然。身为修士,心中总要有所坚持,否则与凡俗间为了饱腹而蝇营狗苟的凡人何异? 至于没有随手扔了陈瑜塞进他衣领的替身符。那是被几道雷弧所慑,而且落于地面时间尚短他没想起来。 和掩月宗小传送符一样,替身符也有距离限制。一般来说凝气境修士与替身符之间不可相隔一里,超出这个距离,那死了就真的死了。 不过司马错此时心中那个气啊,他不气自己为救陈瑜而受了轻伤,也不气这里的中洲修士忘恩负义。他气的是,陈瑜被替身符替换之时,竟是骑在自己脖子上的! “各位!”陈瑜再咳一阵,脸上还带着苍白。替身符虽令他不死,但此时他不论修为还是神识都耗损近半,就连五脏六腑也受了不同程度的伤。此时冷冷地看着谷中修士,道:“如果各位还想试探道誓,就请尽管出手。如果各位还有其他重要之事,我们就此别过!” 早已在王柳氏那里见识过道誓,陈瑜心中多少有些准备。然而道誓于中洲修士而言实乃禁忌,他们互不信任的同时,更不愿承认自己不讲道义。他们明明在说谎,却不愿别人将谎言戳破。他们甚至认为,在说某些话时加了“我保证”三字,也是对自己人格的侮辱,尽管他们所保证的,其实是谎言。 中洲修士就这么倔强而脆弱的活着,整个中洲已经多少年了不见道誓踪迹。他们有的对道誓避若蛇蝎,有的又因为无知而对道誓充满轻蔑,不然也不会有人试探道誓。 如今亲眼见到前一瞬间还活生生的十七个修士,在道誓雷柱下倾刻连渣都不剩,脆弱的他们,又哪敢再做试探? 当即就有人稍作踌躇向陈瑜抱拳离去,其他人有样学样,很快的,谷中就只剩下白知云、景遇春、司马错和万六郎,以及另外几个白衣修士。 “适才在上面闲聊,听闻陈兄遇到过我陈氏陈坦之。”一个凝气十层的白衣青年,相貌还算周正只是长了个大鼻子,向陈瑜一礼,道:“不知陈坦之下落如何?” “这位兄台出身株野陈氏?在下丹桂派白知云”却是陈瑜又一次剧烈咳嗽,由白知云代为回答,道:“陈坦之原本要杀陈兄,反被陈兄所伤之后已经已经向西而去,至于下落想来陈兄也不知道。” “可陈坦之已经死了!”大鼻子白衣青年正色道:“白兄可以确定,陈坦之离开之时只是受了伤?” “这一点还请陈兄放心,在下和玄都观景生道长,以及这位万兄都可以确定。”身为中洲修士,白知云见大鼻子白衣青年竟敢不信自己的话,心想要不要也来一个“我保证”?因此神色冷冷道:“陈兄一剑将陈坦之穿胸而过,然并未伤及要害。至于他已经死了……”白知云冷笑一声,道:“在如意宗,死个把人又算得什么?” “当时陈坦之确实御剑进了一片树林,咳咳,至于他为什么死了,还请陈兄自行去查!”陈瑜至今都不知道,他的幽光剑所造成的伤口极难愈合。因此这句夹着咳嗽的话被他说得真诚无比,想来就是结丹修士亲临,从他这句话里也听不出异样来。 白衣青年当然也听不出什么,而且直觉告诉他,陈瑜的话比白知云更可信。那么陈坦之的死,恐怕真如白知云所言,在如意宗死个把人太过正常。想了想虽有不甘,但白衣青年只能再深深看陈瑜一眼,带着身边几个同样服色的修士,向陈瑜抱拳一礼御剑离去。 “多谢白兄刚才为在下证明。”陈瑜向白知云道谢,半开玩笑半认真道:“不然被陈氏子弟再杀一次,在下或许当真要交待在如意宗了。” “陈兄太客气了,陈兄的救命之恩在下尚不知如何报答,区区实话实说,当不得陈兄之谢。”白知云连忙摆摆手,抱拳向司马错和陈瑜一礼,道:“在下定会遵守道誓,但出了如意宗,在下更想和二位倾心相交,还请二位不要嫌弃!” 看来白知云一时不会回中洲了,而陈瑜和司马错二人,在西北之地身份非凡,他这是为了自己行事方便,在折节下交两个西北土着。 “蒙白兄不弃,在下当然非常乐意。”陈瑜又一次咳嗽连连,因此被司马错抢先释放了善意。 “在下有一事不明”咳完了,陈瑜也非常客气地表示愿竟与白知云相交,双方客套一阵,陈瑜不解地道:“想来白兄应该知道,如意宗每三百年左右开启一次。如果这里面有那什么人皇令牌,为什么之前的人什么都没得到过?” 此事太过奇怪,紫阳宗的典籍也算得上汗牛充栋,他却从未在其中看到过关于人皇令牌的只言片语。而且身为西北人,人皇令牌出现在如意宗,他反而知道的这么晚。 “陈兄说得对,但陈兄有没有发现,这一次如意宗出了问题?”景遇春有意和陈瑜交好,道:“不止我们外来修士被限制在凝气十层,如意宗内的妖兽,境界最高也只有凝气十层!” “此事,在下还不曾留意。”陈瑜再咳了几声,不过司马错等人都是修士,可以明显感觉到,陈瑜不论修为还是脏腑伤势,只这短短片刻已经有了明显好转。 他们不知道傅贤月乃紫阳真人门下弟子,而紫苏在傅贤月的指点下修炼,后来指导陈瑜之时,有过专门迅速恢复修为的功课。他们只是想到,紫阳真诀果然神异,连伤势都可以这么快恢复。 “中洲天机谷天机老人推算,如意宗于百多年前发生过一次强烈的地龙翻身!”景遇春道:“此次地龙翻身,令如意宗的妖兽遭遇了灭顶之灾;令其护宗大阵根基动摇,因此才两百多年就再次开启;同时也令曾经深深被掩埋的人皇令牌,有机会重见天日!” 陈瑜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司马错和万六郎只是知道人皇令会出现于如意宗,却是第一次听说,人皇令牌的出现,竟是被中洲什么天机老人推测而出。 如果人皇令牌当真在如意宗出现,那么那位天机老人,就拥有远在无数万里之外,对西北隐秘洞若观火的非凡神通。陈瑜和司马错同时想到,凡人一直非常羡幕的,认为他们仙人拥有能掐会算预知未来的能力。然而当真成为修士,他们对于能掐会算可是敬谢不敏。 “景兄,你们那位天机老人靠谱么?”司马错也有同样疑问,但已然进入了如意宗,他已经别无选择。而陈瑜已经发誓不会争人皇令,无欲无求的他反没了那么多顾忌,道:“或者天机老人给出的推测只是推测呢?” 白知云和景遇春目瞪口呆一阵,见陈瑜不似说笑,想想他一直生活在西北相视一笑。白知云道:“陈兄怕是从未听过天机老人大名,才会有此疑问。” “天机老人与丹鼎派丹痴大师、溟沧派剑圣大师、金鳞阁万寿老祖、妖仙宗妖圣以及散仙破阵子大师合称中洲五老。”白知云道:“这五老说的话,在中洲没有人会怀疑。而且如意宗的护宗大阵确实出了问题,里面确实没有超过凝气十层的妖兽。如今只须人皇令牌出现,就可证明天机老人仍然洞察一切!” 陈瑜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颓然放弃了如此不知天高地厚的打算,指着只剩下十丈高的枣树妖残体,道:“在下要这妖木,是想要为家师炼一炉丹药。不过在下只需数丈就足够,还请司马师兄、万兄和两位兄台帮我分担一二!” (未完待续) 第174章 金狼银雕 第174章 人们修仙是为了什么?为了公平,为了正道,但为了一切之中,都离不开为了寿元。 当今之世,人们的寿命实在低的可怜。养尊处优的王室,也鲜有活过六十岁者,即便身为一方诸候,武道修为已达先天之境的栒州陈氏家主陈端,于雍都初见之时,陈瑜当即就看出,他早已脏腑衰败气血枯竭,若不是他出手,陈端最多只有五年可活。 陈瑜不惜立下残酷道誓,请陆临风出手帮刘可城移植灵根,说到底是他不愿看到这个儿时玩伴,只活了六十来岁就离开这个世界。陈瑜想让刘可城修仙的根本原因,还是寿元。 增寿丹,这等并不算名贵的丹药,在整个修仙界却少得可怜。紫阳宗东、南方向的修仙城池里,有很多修仙店铺。里面摆放了海量的玄元丹、气血丹和辟谷丹,甚至还有增添修为的黄龙丹,突破境界的破境丹,以及各种特殊用途的丹药应有尽有。 然而任何店铺,都不会有增寿丹! 寻常增寿丹只能为修士争取二十到三十年寿元,然而只要有增寿丹的风声,天下修士立刻奋不顾身的去铤而走险,因为他们认为值得! 紫苏正在学习炼丹,紫阳宗的炼丹术不如陆临风的丹鼎派,但紫苏学习地很刻苦,因为她要亲自为师父炼制一颗增寿丹! 在下山之前,师父陈三思仍然只是筑基境修士,其寿元不会超过二百岁。如果陈三思此生不能结丹,那他就必须以增寿丹续命。他是紫阳宗位高权重的大长老,外面挣地头破血流的增寿丹,他可以轻易得到。但紫苏希望师父是服用了自己亲自炼制丹药而增寿。 陈瑜和紫苏堪称形影不离,对于她的心思理所当然的非常清楚。师姐既然有此孝心,作为师弟,若换了其他时候陈瑜或许只能为师姐加油打气。但枣树妖死于陈瑜之手,按西北修仙界规距,他有权力自行处置这株妖木。 就像发现了风灵兽的踪迹,明明有司马钧兄弟和陈瑜师姐弟在一旁窥测的情形下,仍然有大量修士拼尽全力一样。在西北,即便只是修为低弱的散修,如果是他给了风灵兽致命一击,那么他无须看陈瑜和司马钧的脸色,因为他有权力自行处置自己的战果! 枣树妖确实已经死了,然而它的残尸,也就是仍然矗立于此的十丈树干仍然有用,比如入药。 普通增寿丹只能为修士提供二十年寿元,但炼丹之时加入了妖木,则药力会大增一倍从而达到可延寿三十载。 既然自己有权力自行处置这株妖木,陈瑜当然不会错过随师姐一起,为师父尽孝的机会。 白知云、司马错、景遇春和万六郎各砍了一丈妖木向陈瑜告辞而去。清晨的山谷里,只剩下陈瑜一人。刚才司马错转述司马钧的话,如意宗无三丈之木。若有,则代表此木或者拥有了灵智,或者已然成妖。 “小花,没想到司马钧竟有如此见识。”陈瑜仍然看着眼前的六丈妖木,道:“如意宗无三丈之木,这一点我虽然也发现了,却没能像司马钧那样作出判断。司马钧,这位未来掩月宗的掌门,果然很是不凡啊。” 小花在他身里拱了拱,换了让自己舒适的姿势再次睡下。刚才陈瑜被法宝和术法淹没,紧急关头他以护心镜护住了小花,因此它现在的嗜睡,完全是昨晚被树藤捆绑造成的。 “小花先醒一醒。”陈瑜收回目光,低下头隔着衣物向小花道:“枣妖只是想拿修士沤服,对他们的储物袋并不感兴趣。而死在枣妖手中的修士那么多,你帮我找一下他们的储物袋!” 人已经走光了,山谷里唯有一片狼藉。枣树根穿透地面形成的凌乱,直到现在仍然令人没有落脚之地。而司马错、白知云等人也心知肚明,陈瑜仍然留在这里的目的,为的正是那些储物袋。 疲惫地吱吱叫了几声,却仍然忍着疲惫从陈瑜怀里钻出,黑宝石般莹润的两只眼睛四下打量一翻,粉红的鼻翼更是不断翕动。观察良久,小花终于来了精神,从陈瑜怀里跳出,在狼藉的地面上穿行一阵,绕到枣妖北面树干与地面相接之处,然后冲陈瑜吱吱乱叫。 “在这里?”陈瑜看了看,这里与他处无异,昨夜的雨才停了没多久,地面仍然湿漉漉的很是松软。不过周围并没有拢起的树根,终是给了留下了落脚之地。 自上次以自己的指甲破螳螂脑袋取妖丹不成,反而令自己钻心的痛之后,小花就不敢再迷信自己的指甲了。如今只是在这里吱吱大叫,并没有刨明显非常松软的泥土。 陈瑜只好取了一把长剑自己动手。 “还真是这里!”只刨了几下,手中长剑在坑中立刻感到了异样,蹲下身子拨开泥土,枣树旁边不大的小坑里,满满当当尽是储物袋。陈瑜看地呼吸一滞,取一只储物袋神识探入其内,再取一只再探…… “小花,我们发了!”陈瑜以擒龙手掀开地皮,看着大坑里不下两百只储物袋很是惊喜道。神识探去,这些储物袋里光灵石就足足五万多颗,而且几乎每个储物袋里,都像陈瑜一般带了一攻一防两件筑基法宝,有些储物袋里,筑基法宝更是有三件四件! “咦,这是什么?”陈瑜伸手一招,从一只储物袋里取出一颗核桃大的赤色珠子。此珠浑圆细腻流光溢彩,轻轻托在手中,有炙烈的灵气向他的经脉里不断灌输,而且珠子上强大的威压气息,让他有面对师父时的感觉。 “好炙烈的火属性灵气,好庞大的威压!”小花已经吱吱叫着躲向一边,陈瑜口干舌燥地,异常艰难地将赤色珠子重新收回,然后才急促地喘几口粗气。 “筑基妖丹!”陈瑜看着手中储物袋,似目光可以直看到里面的那颗珠子,眼中有难以抑制的大喜。这颗珠子,定是火属性的筑基妖丹,想来是某位修士专门带进来,为了配合如意宗浓郁的灵气以提升修为。只是那位修士运气不好遇上了枣树妖,不止这些准备没能用得上,自己反而被沤了肥。 陈瑜以牵引术将坑中所有储物袋收入自己的储物袋里。这些储物袋里有灵石、灵药、丹药、法宝以及家园食盒。当然,陈瑜最在意的是数百块玉简,他相信这些玉简中,定有关于中洲的一些传说典故。已经有大量中洲修士进入如意宗,他需要这些玉简以了解中洲、了解中洲修士。 至于里面的法宝,等找到陆临风寻一安全之地,再给这些法宝上留下自己的神识烙印。尽管这些筑基法宝已经成了无主之物,但陈瑜只凝气九层修为,若没有神识烙印,这些法宝很难为他所用。 “小花,再找一下枣树的妖丹。”轻拍储物袋,取出一颗螳螂卵示意道:“找到了,今天可以让你多吃一颗螳螂卵!” 吱吱!小花黑宝石般的眼睛里顿时充满了光彩。但陈瑜却在心中暗叹,小花虽有了灵智,而且平时还很机灵的样子,其实心思还太过单纯。 要知道昨天一整天,小花只吃了一颗螳螂卵。今天多出来的一颗,是昨天原本就应该属于它的。 被雷弧击杀之后,枣树外皮不再青翠,变得与世间普通枣树再无区别。小花欢快向树干扑去,用自己尖利的爪子扒着粗糙的树皮直爬上丈许,找了一个位置停下向陈瑜叫着示意。 “金大王、银大王有令,不良于行的妖修,全力阻止人类修士去往跃马原,为其他妖修集结争取时……咦,死了!”陈瑜正要动手取了枣树妖丹之时,昨天那怪模怪样的声音再次响起,向声音看去…… 枣树正北方向,一只寻常大小,浑身乌黑的八哥儿正以极快的速度向这里冲来。八哥儿长得都一样,不同的是,昨天那只是凝气五层,眼前这只只有凝气三层境界,而且看着很不聪明的样子。 见陈瑜向自己看来,这只黑色八哥儿浑身羽毛根根炸起,然而它冲势太紧,明明扑楞着翅膀似要逃离,但身体还是不可阻挡地向陈瑜冲来。 抬起手臂轻轻张开右手,轰然间,一道丈许大小的淡紫色光掌,瞬间将疾冲而来的黑色八哥儿紧紧攥住。任其在掌中如何挣扎,如何怪模怪样的求饶,但它毕竟只凝气三层,又如何能逃得陈瑜的掌心。 八哥儿不断扑楞着翅膀,有细小的风刃刚要形成,立刻被陈瑜以牵引术牢牢禁锢。 “我只问你几个问题,只要你如实回答,我不会伤害你。”寻常西北修士进入如意宗只为妖丹和灵药,再就是借着如意宗浓郁的灵气抓紧时间好好修炼。陈瑜此次只为帮陆临风采下紫焰草,而且刚得了二百多储物袋,里面凝气十层的妖丹数不胜数,陈瑜已经看不上八哥儿凝气三层的妖丹了。 八哥儿被派来传递消息,应该是那金大王、银大王看中了其可以说话的天赋。虽还在浑身颤抖,但听得陈瑜的保证,黑色八哥儿仍然竭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金大王、银大王的本体是什么,它们是什么修为?”陈瑜好奇问道。 “金大王是一头金狼,银大王是一只银雕。”八哥儿连忙答道:“它们都是凝气十层境界,其中金大王是火属性灵根,银大王是金属性灵根!” “你说的是金狼银雕?”陈瑜大奇,凭着直觉,他知道八哥儿并没有骗自己,但还是忍不住问道:“你确定没有说反?不应该是金雕银狼吗?” “确实是金狼银雕!”八哥儿被禁锢在陈瑜面前三尺处,已经拥有灵智的它,在凝气九层的陈瑜面前,眼睛里有着难以掩饰的恐惧。 “这如意宗的狮、虎、熊、豹如此不堪的吗,竟要听命于狼?”陈瑜问道。 “狮虎是什么?熊豹两位大王太直,不如金大王足智多谋,当然要听金大王的命令。”八哥儿道。 “可以前从未听说过,如意宗的妖修还可以被组织起来,这一次是发生了什么事么?”紫阳宗典籍无数,其中关于如意宗的记载里,可从没有妖兽被组织起来的只言片语。 “以前进来的修士,也从没有过放火烧山!”八哥儿很是愤愤道:“但这一次,他们连我的洞府都给一把火烧了!” 定是为了人皇令牌的中洲修士所为。陈瑜松开八哥儿任其离去,稍作推测立刻明白,西北修士想要灵药,还要为下一次进入者着想,因此绝不会行放火烧山之举。就像陈瑜在破毛毡一般的树林里举步维艰,却压根没想过放火烧山之事。 而中洲修士为的是人皇令牌,且下次如意宗开启之时,便是他们的徒子徒孙恐怕也不会再来冒险。本着我死之后管他洪水滔天的想法,放火烧山之事,中洲修士还真干得出来! (未完待续) 第175章 相聚于大河 第175章 取了枣树妖丹,收了十丈巨木,陈瑜带着小花冲出山谷,收起罗盘在林中纵跃如飞,继续向陆临风那里赶去。 如意宗当真已经乱了,这一次进入如意宗的西北修士,在知道了人皇令牌之后,就算和陈瑜一样不懂它有什么用,看到无数中洲修士为之拼命,想来西北修士也会加入拼命的行列。 三百年无人涉足的如意宗,陈瑜结合前两天的经历,以为这整个宗门已然完全被森林占领。然而正午时分,他轻点树枝,令其稍稍一沉然后迅速弹起,当他再次一步跨出,想要找到下一根树枝之时,却一阵豁然开朗。 眼前不再是如毛毡般的树林,也不是想像一人多高的杂草,而是一片焦黑! 当真有修士在放火烧山! 陈瑜止住脚步蹲下身子仔细察看,这里原本应该是一片草原,或许和想象中一样,曾经疯长过一人多高的杂草。但此时需扒开地皮,才能看到下面还算拙壮的草根。 “这些中洲修士太猖狂!”陈瑜心中满是怒意。如意宗于西北修士而言,是机遇是福地。其他灵气充沛之地,早已被宗门或家族圏占,里面的灵药灵气根本不容散修染指。因此尽管每次开启,凡进入如意宗者会有七成死在里面,但每一次,仍然有大量散修进入碰运气。 “小花,这些中洲修士太该死!”陈瑜看着眼前一望无际的焦黑,这里的杂草中,或许曾经隐藏过灵药。陈瑜不是散修,灵药丹药他都不缺,然而原本可为修士提供修为的灵药,就这么被人一把火烧了,这等暴殄天物实在令人难以容忍。 小花吱吱的大叫着,虽然自睁开眼睛,它就一直呆在陈瑜身边,但身为松鼠,它从骨子里还是更亲近森林草原。因此看着眼前一望无际的焦黑,它小小的心里也满是愤怒。 这片草原非常广阔,而且没了树林杂草,陈瑜催动追云靴全力赶路,速度比之在树林里不知快了多少倍。 不到一个时辰,前方一条大河阻住了去路,一路的焦黑也被大河阻挡。大河的另一边郁郁葱葱,杂草树林重新占领了视野。陈瑜向来路看去,竟莫名对中洲修士表示理解。 如意宗的树林实在太过茂密,每一棵树都有无数树枝垂下,而垂下的树枝接触地面之后又长成了新的大树。新的大树依样施为……陈瑜走在树林里,简直就是在毛毡里穿行,当真是举步维艰。 而刚才一路走来,没了树林杂草阻挡,数十里路陈瑜不到一个时辰就走完。比起树林,刚才的一片焦黑更适合赶路。 取出地图玉简仔细察看,里面代表陆临风的红点与自己已经挨在了一起。当然,陈瑜知道在玉简地图里,只一拃的距离实际上也可能相隔了千里。如今两个红点挨在一起,并不代表两个人近在咫尺,只能证明他距离陆临风已经很近。 小花从陈瑜怀里探出脑袋,几步窜到陈瑜肩膀上,看着大河另一边重新变得生机勃勃,很是欢快地尖叫几声以表达自己的喜悦。 眼前大河足有一里宽,河水并不算清澈但也并不浑浊,偶尔有硕大的鱼儿从河里探出头来,令小花更觉惊奇。见陈瑜正准备过河,小花一边吱吱大叫还抓着他垂下的一撮头发大扯一气。 起初陈瑜以为河中有妖,仔细感应一番并没有察觉到妖气。再看小花以小爪子的示意才明白,小花这是看到河中游鱼,它想吃鱼了。 “别闹,我们先找到临风再吃东西。”陈瑜道。陆临风不擅斗法,如今距离他已经很近,还是先找到他陈瑜才能放心。 “你总算来了!”突然,从眼前大河里传出陆临风的声音。定睛看去,位于陈瑜右侧河水上游数丈距离,一身月白色长衫,剑眉星目、面若敷粉、唇红齿白的陆临风,正缓缓从河里升起,他的眼睛里升起了雾气,正满脸喜意地看着陈瑜。 “临风,你怎么在这里?”尽管已经出现在自己面前,陈瑜又惊又喜的同时,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取出玉简地图再次确认,代表陆临风的红点确实出现在自己右侧。然而地图里即便重叠在一起的两个点,实际也会有些间隔,更何况如今自己和陆临风只是挨在一起。 “我刚出现的那里不止修士多,连妖兽都是成群结队的。”陆临风一边上岸,顺手还以牵引术摄来两条尺许大的鱼,道:“你过了河再走两三里,就是我出现的地方,那里现在可是非常热闹呢。” 陈瑜疾走几步,来到陆临风身前,对其狠狠一个熊抱。陆临风两手各提着一条正不断扭动的鱼,任陈瑜不断捶打着自己的后背。或许陈瑜捶地太过用力,令他吃痛之下眼睛变得更加湿润。 初进如意宗,有雨点打在身上之时,陆临风甚至还没看清身处何地,立即祭出一颗早已准备好的毒丹。待黑色毒雾笼罩了方圆数丈之地,他这才松了口气,然后取出玉简迅速寻找其他人的踪迹。 陆临风找到了陈瑜,那时陈瑜正被绿色螳螂追地向西逃命。同时他找到了紫苏、曾新瑶和韦灵儿,但陆临风最在意的四方,却是直到一个时辰之后都没有出现。 这一个时辰以来,不断有修士出现。有的是刚进入如意宗,但更多是追杀别人或者被别人追杀,甚至还有被妖兽追杀正好经过他。 不论是哪种情况,笼罩着陆临风的那团黑雾明明白白透露着“我不好惹”几个大字,大部分修士看到之后立刻离开,但还是有几个不信邪,或者仗着自己的修为想要硬闯一番。 陆临风出身中洲五柱之一的丹鼎派,而且早在去年就知道自己要来如意宗。有整整一年的准备时间,有师父赐下各种保命之物,有师兄、师侄或赠送或孝敬的杂七杂八的东西,他身上的丹药又怎么可能太平凡? 因此即便在滂沱大雨中,笼罩陆临风的黑色毒雾也不曾消散。几个自命不凡的修士强闯之后,也只能在雾气周围留下几具尸体,警告后来者黑色毒雾不可轻易闯入。 但总是呆在雾气里也不是办法,特别是四方没能出现,令陆临风心里很不踏实。 这种心情很好理解,就像你要独自采收数亩玉米,本已经做好了吃苦受累的准备。这时有人说他要帮你,从心里你就已经将苦累减去了一半。然而到了真正收玉米之时,本已经说好帮忙的人竟然没来! 如果从一开始就没有帮忙之人也就罢了,在你已经松了一口气之时才发现,到了最后还是要一个人受苦受累,这种感觉就像要采收的玉米凭空多了两三倍! 陆临风当时一阵胡思乱想,急地脸上出油,嘴角都长了燎泡。他甚至以自己中洲修士的身份猜测,是不是陈瑜和紫苏平日待四方太苛刻,或者四方脑后生有反骨,骗两个小主进了如意宗送死之后叛了紫阳宗。 在中洲,主上待下属苛刻太过寻常,同样背叛之事也是每天都在发生。陆临风作为丹痴大师的关门弟子,至今身边没有一个追随者就可见一斑。中洲修士之间,实在缺少最基本的信任。身为中洲修士,陆临风不得不这么去想。 而且还有一件迫在眉睫之事,毒丹不是阵法,可自行吸纳天地灵气以维持运转。他的毒丹形成的雾气,特别是在大雨滂沱的如意宗实在维持不了多长时间。陆临风是不擅斗法的丹师,若没了毒雾保护,他将如何在这凶险之地生存? 因此一个时辰之后,当他察觉到黑色雾气在雨水冲刷下正在淡薄,虽然可以重新再祭起一颗,但这实在不是长久之计。 察看玉简地图,当时离他最近的是身处北方的韦灵儿。陆临风一咬牙一跺脚,在毒雾已经开始淡薄之际,他一冲而出展开身法全力向韦灵儿靠近。 只行出两三里,陆临风就被眼前这条大河阻了去路。不同于如今只是单纯的水流湍急,这条河在夜晚实在是风高浪涌,站在岸边往水里只看一眼,立刻就会头晕目眩两股战战。 但陆临风却是大喜,陈瑜喜欢收集五行灵珠,而陆临风更是兴趣广范,他喜欢各种没用但有趣的东西,比如他有一颗避水珠。 在李佶看来,陈瑜和陆临风的兴趣,是宗门弟子的通病。因为不论五行灵珠还是避水珠,于修炼当真没什么用处。但也正因有了避水珠,再看到风高浪急的大河,却令陆临风有了新的想法。 如意宗处处都有凶险,夜晚的如意宗更不适合赶路,与其让他一个不擅斗法的丹师奔波,不如寻一安全之地安心等待。 与陈瑜和紫苏等人相处这么长时间,陆临风已经非常相信他们的为人。如果换了陈瑜二人是中洲修士,陆临风从一开始就不会与他们结伴! “对了,四方前辈为什么没有进来?”向着如意宫方向走了一个时辰,找了一个安全所在,陆临风将自己这几天的事简单说一遍,立刻紧张地向陈瑜打听着四方的问题。他出身中洲,四方、陈瑜和紫苏等人,关系到他心中的美好,他希望四方是忠义之人,希望四方是接了陈瑜和紫苏的命令才没有进来。 “如意宗出事了!”陈瑜正在以自己的修为之火帮陆临风和小花烤鱼,两条尺许长的鱼儿,被他托在掌心不断沉浮。 小花蹲坐在陈瑜身边,两只小眼睛紧紧盯着鱼身上泛起的油花,再看着这些鱼花重新被炼回鱼肉。陈瑜的烧烤方法学自紫阳宗,本是为了不令食材灵气外溢。但用来烤制普通食物,却可以令食材更为鲜美可口。小花看着正在成熟的两条鲜,嘴角已经不自觉地有口水流下。 “中洲修士大量进入如意宗,是为了争夺传说中的人皇令牌!”陈瑜将自己得到的消息合盘托出,问陆临风道:“你可曾听说过人皇令牌?” (未完待续) 第176章 紫苏的困局 第176章 “人皇令牌?那是做什么的?”陆临风也没听说过人皇令牌,他进入如意宗的目的明确而简单,他只为采回师父当年种下的一株紫焰草。 “听说是属于人皇的一块令牌,里面指引着成神或者成仙的功法。”陈瑜将自己所知向陆临风道出,末了问道:“你们中洲竟然有人皇?” “从未听说过。”陆临风回地斩钉截铁,道:“中洲大地向来由五大宗派维护秩序,顶多加上如今正在大乱的东海妖仙宗,以及深入南疆的妖神宗。世间修士都知道,中洲五柱就是中洲的顶级力量,从未听说过什么人皇。” “对了,你打听人皇,莫不是你也对人皇令牌产生兴趣了?”陆临风大为紧张,紧紧拉住陈瑜手臂,殷殷道:“兄弟你听我的,咱们采了紫焰草然后找个地方躲起来,千万不可节外生枝!” “你放心!”陈瑜心中一阵苦笑,他和陆临风都是宗门弟子,自修仙以来过得太过平稳,听说了人皇令牌之后的第一反应,竟然都是立刻与之撇开关系。 直到陈瑜说起被枣妖所擒,并且已经立下誓言决不争夺人皇令牌,陆临风这才放下心来。鱼也烤好了,陆临风和小花各抢一条吃地津津有味。说来可怜,这几天陆临风以避水珠潜入河底数丈深,为了不暴露自己,竟是没有吃一口热呼饭,一直在以辟谷丹充饥。 此时见两条鱼被自己和小花抢去,陆临风一阵狼吞虎咽,直吃了一半时才知道不好意思,向陈瑜道:“小花吃地不多,你和它共用一条可好?”说完又捧着烤鱼胡啃,也不嫌被烫着。 陈瑜一直笑眯眯地看着他们一人一兽享用烤鱼,直到小花先吃不动,躺倒于地撑着小肚子挺尸,而陆临风也打着饱嗝一脸满足之际,陈瑜轻拍储物袋,取出了一只食盒。 “家园!”陆临风失声惊叫道:“陈瑜,你太过份了!”正在挺尸的小花也看到了陈瑜取出的黑漆木盒,吱哇乱叫着一阵懊悔。 陈瑜从景生、陈坦之和景植那里得到了三十多只食盒,又从枣树妖那里得了两百多储物袋。进入如意宗才短短几天,陈瑜已经为自己接下来两个月准备了足够的吃食。 对陆临风的反应很是满意,陈瑜再次轻拍储物袋,哗啦啦取出两百多储物袋,豪气地大手一挥,在陆临风的目瞪口呆中,道:“这些储物袋里有大量筑基法宝,看上了什么任你挑!”接着,又取出早已制好的茶叶和茶具,道:“刚才你吃了鱼,喝点茶解解腻。” 陆临风大是感慨,会斗法果然不一样,自己躲在河里不敢冒头,几日里只能以辟谷丹哄着肚子。而陈瑜不但得了家园美味,还有时间采茶制茶,甚至跨越数百里之距跑来找自己。第一次的,陆临风觉得,回到丹鼎派当去西脉学几手术法。 不理会陆临风此时复杂的心情,陈瑜一边吃着家园美味,一边取出身份玉鉴向紫苏传音。告诉她自己已经与陆临风会合,今日不打算赶路,等明天雨停之后去和韦灵儿会合。 如今陈瑜和陆临风会合,紫苏和曾新瑶会合,刚才陆临风似乎下意识的,说他有些担心韦灵儿的安全。还好韦灵儿如今正赶往月牙湖,陈瑜决定和陆临风前去找她。 “师姐没有回我。”等了一会儿,陆临风挑了几件筑基法宝,正在直勾勾地盯着陈瑜。 “师姐可能正在斗法。”陈瑜被看地浑身不舒服,怒道:“你看什么?” “陈瑜,刚才我就想问了,为什么你的修为,突然就变成了凝气九层?”际临风仍然定定地看着陈瑜。他知道紫阳宗弟子是不会服用增添修为的黄龙丹的,因此任他搜肠刮肚,也想不出有什么办法可以如此巨大提升修为。 “此事,临风不要问。”陈瑜原本得意的脸上,如昨天修为突然提升之时那样,再次出现黯然,道:“等我回去请教了家师再说。也不知道师姐如今怎么样了。”陈瑜转移着话题。 紫苏此时确实正在斗法,然而她遇上了巨大的麻烦。 在距离陈瑜和陆临风以南七八百里的地方,是一片杂草长势如树的大荒原。紫苏已经会合了曾新瑶,同时也被阻住了去路。 如意宗已经不是山高林密可形容,其树林如毡令人通行太过困难。为了行事方便,紫苏和曾新瑶都换了武者戎服,曾新瑶还学着紫苏将头发扎成了马尾,令二人看起来更清爽干练。 阻了她们去路的,是一条凝气十层的妖蛇。此蛇水桶粗细、长达三丈,黑质白章且身上布满金色眼球状花纹。 按说紫苏乃凝气十一层境界,曾新瑶也有凝气九层,若是往常这条努力让自己凶恶的妖蛇,曾新瑶一人即可解决,如今还有紫苏在侧,这条蛇妖应该落慌而逃才是。 问题出在紫苏身上。 紫苏早在去年秋季,就已经晋升到了凝气十一层境界。这次下山与陈瑜一起历练,又是虎妖,又是一起保王柳氏和王平安母子,然后一路追踪风灵兽数月,两人的修为都有精进。 在进入如意宗之时,紫苏的境界已经到了突破的边缘,若给她时间,即便在西北这灵气稀薄之地,她很快也可以晋阶到凝气十二层。 然而陈瑜冒冒失的率先闯进如意宗,她心中着急紧随其后,却被护宗大阵所阻。当时紫苏只顾着担心陈瑜没心思想那么多,强行将修为压制在凝气十层,她顺利地进入了如意宗。 尽管早就知道如意宗的灵气非常浓郁,但当真进入之后,紫苏仍然是大吃一惊。也是历练不足缺乏足够的见识,紫苏进入的第一晚,如所有人一样非常贪婪地打坐修炼。 令她难以置信的是,在如意宗的修炼效果竟如乎意料的好。当第二天依着往日,迎着朝阳修炼完毕,当时蒙蒙细雨还在下,她却猛然睁开眼睛停止了修炼。 她不得不停止修炼,因为以一个修士的直觉,若没能果断停止,她将顺利地晋升到凝气十二层! 还是身为修士的直觉,紫苏有些心悸的感应到,若她当真在如意宗晋升境界,定会遭到雷弧的致命一击。这一次与以往不同,以前如意宗只是不允许筑基修士进入,但这一次,只要修为超过凝气十层,如意宗的雷弧会立即出现将其毁灭! 涉及到自身性命,紫苏当然大为惊恐。正要潜心思量对策,然而这里是如意宗,一只熊妖轰动着大地向她冲来。 不得已,紫苏只好打起精神,几招之后以火蟒术轻易将熊妖斩杀。 与熊妖的斗法引来了几个附近修士,其中有两个竟是凝气十层的中洲修士。几乎毫不停歇的,紫苏再次与这几个修士展开激烈斗法。 将这些麻烦一一解决,紫苏习惯性的打坐恢复修为,却吃惊的发现,她甚至不能将修为彻底恢复。在布满危险的如意宗,她不能让自己保持在巅峰状态。因为只要她恢复了修为,随之而来的就是不受控制的晋升境界! 当时已是正午,紫苏取出玉简察看陈瑜在什么地方,发现陈瑜已经返回,且呆在那里一动不动。想来陈瑜和自己一样也遇上了妖兽或者修士,紫苏不敢打扰他以免他分心。想了想,展开身法向离自己最近的曾新瑶而去。 一路晓行夜宿,又斩杀了不少妖兽和修士,其间多次与陈瑜传音,怕他担心而隐瞒了自己遇到的麻烦。直到昨天夜里,紫苏终于和前来与她会合的曾新瑶相遇。 了解到紫苏的情况,曾新瑶也是大吃一惊。易地而处,若在宗门甚至在其他任何地方,紫苏的境界提升都是可喜可驾之事。可在如意宗,时机不对啊。 “将你的修为,注入我的经脉!”这是紫苏见到曾新瑶时,说得第一句话。 如意宗的灵气太过浓郁,而人的身体有自我修复能力。紫苏一路斩杀妖兽与修士斗法,尽管没有刻意恢复修为,仍然有大量天地灵气涌入丹海。在遇到曾新瑶之时,她的修为再次即将恢复到巅峰。 “你是说将你打伤?”曾新瑶先是一惊,差点以为紫苏犯了失心疯。但很快想起什么,正色向她问道。 这是紫苏能想到的,目前唯一阻止自己晋阶的方法。一路上遇到的妖兽与修士,紫苏多次想故意受伤。但这里是如意宗,危险无处不在,若受伤之后遇到厉害对手,那岂不是弄巧成拙。也只有和曾新瑶会合,她才敢冒此风险,试试这个方法能不能帮她压制修为。 与人斗法之时,对方修为会沿着经脉向丹田侵袭。丹田受损不止会令修士受伤,更有可能留下严重的隐患。而一旦丹田被毁,虽不至于立即死去,然而于修士而言,这与死又有何异?也只有非常信任曾新瑶,紫苏才会提出如此要求。 效果非常显着,只要紫苏一直维持着伤势,她就不会有即刻晋阶的危险。 可这里是如意宗,危险无处不在的如意宗!紫苏维持着伤势,就无法全力周旋接踵而至的危险。就比如,清晨离开洞府之后,一路斩杀三名修士令曾新瑶已经筋疲力尽的这里,遇上眼前这条凝气十层的妖蛇。 “紫苏师妹,现在该怎么办?”与三名修士一番斗法,令曾新瑶修为耗损极为严重。因为最后一个修士动用了筑基法宝,虽只短短七息,那修士就不得不收起法宝,但曾新瑶将其斩杀仍然非常吃力。如今再遇眼前妖蛇,她当真有些支撑不住了。 “师姐不用担心。”紫苏暗叹一声,道:“我这就恢复修为!”妖蛇虽努力作出凶狠模样,但只要紫苏和曾新瑶稍露颓势,它定会扑将上来杀死她们以助涨自身修为。 一边是迫在眉睫的危险,一边是恢复修为而可能的危险,向来很有主意的紫苏,当然知道该做何选择。况且紫苏想到,她可以令修为恢复个七、八成,待斩杀了妖蛇再由曾新瑶将自己重新打伤就是。 曾新瑶终于松了口气,只要紫苏恢复了修为,要斩杀眼前妖蛇易如反掌。而眼下她要做的,只是帮紫苏赢得时间而已。 也不知道是不是天意,白鹿殿如今仅有的两个弟子,陈瑜和紫苏进入如意宗之后,竟双双在修为上出了问题,而且还都是境界的突然提高。 (未完待续) 第177章 千回百转 第177章 曾新瑶松了口气,全力戒备着眼前妖蛇。她的修为耗损极为严重,此时只能凭着精湛的灵符控制手法,凭着紫阳真诀的不同寻常,只要保证此妖蛇不打扰紫苏恢复修为,她自信可以轻易做到。而且作为同门,虽是权宜之计,曾新瑶又哪敢当真将紫苏伤地太重?和陈瑜一样,曾新瑶对紫阳真诀也是充满信心。她相信无需太多时间,紫苏定可恢复自己的巅峰! 她们的运气很不好,离开昨晚休息的洞府到现在,一路上又是修士又是妖兽,全靠曾新瑶一人解决。紫苏也知道,此时容不得她继续躲在曾新瑶身后了。当即盘膝坐下正要全力催动紫阳真诀以恢复修为。 就在这时,一个碧色身影突然从天而降。 这是一个女子,她的全身上下以及神色都透露着从容。紫苏和曾新瑶为了方便在如意宗行走而穿了紧身戎服,但碧衣女子似不受这茂密树林的影响,她一身碧色长衫,肤色虽略黑了些,但从天而降的她,那种翩然若仙的感觉,竟是令拥有绝美容颜的紫苏都有些自惭。 “不对,此人我竟看不出深浅!”紫苏和陈瑜一样缺乏历练,但从小的经历使然,更兼同级别漂亮女子之前天然的敌对,紫苏只稍一恍惚就立刻清醒。然后,她骇然发现,在护宗大阵的阻挡下,眼前这个连她都看不出深浅的女子,竟堂而皇之地出现在眼前,这太不正常! 一般来说,同等境界的修士一定可以看出对方处于哪一阶,只有比自己境界更高时,才会有这种看不出对方深浅的情形出现。比如紫苏就看不出元靖和龙学疆的深浅,在披霞殿任事之时,她也看不出傅贤月的深浅。 眼前女子,竟可以无视护宗大阵的阻拦,顿时令紫苏心中不安。她看着碧衣女子,不知道她降临于此是敌是友。 碧衣女子降落时虽收敛了威压,然而正好处于她脚下的妖蛇,却是瞬间将自己紧紧盘起,更是温顺地垂下脑袋收起信子不敢作出丝毫挑衅的举动。 尽管如此,碧衣女子见落下时定会踩在蛇身上,只见她秀眉轻蹙,离妖蛇尚有三丈之时,宽大的袍袖轻挥…… 有微风拂过。 顿时,令曾新瑶深深戒备,令紫苏不得不恢复修为全力应对的,眼前这条水桶粗三丈长的妖蛇,似已经风化了无数岁月的雕塑受到摧残一般,其巨大的身体突然疏松,倾刻化作尘埃随风飘散。 紫苏和曾新瑶心神剧震! 这个肤色略黑的碧衣女子,她的修为绝对不止凝气十五层!而且两人悄然对视一眼,心中一起浮现出一个念头,这个女子绝不是西北修士!因为紫阳宗乃西北最顶级的宗门,以她们的身份地位,能够接触到无数机密典籍,但她们从未听说西北哪个宗门的功法,可以瞒过如意宗的护宗大阵而送高阶修士入内! 这里是一片大荒原,中洲修士还没有放火烧掉此地,因而草木疯长且粗壮如树。碧衣女子袍袖轻挥间妖蛇倾刻化作飞灰,之前被它压在身下的杂草没了压力重新高昂起头。因此碧衣女子降落时,轻飘飘地踩在了草尖上,她看向了紫苏和曾新瑶。 “这位姑娘,可是出身中洲?”紫苏轻轻上前一步问道。她丰润的唇突然有些干,她原本因伤而略显苍白的脸色,在问了这句话后再无丝毫血色。她娇媚的眼睛里,流露着浓浓的期待,她希望眼前这碧衣女子不是出身中洲! “我确实在中洲出生长大。”碧衣女子神色淡色,将紫苏突然剧烈摇晃的身体看在眼里,道:“不过我等修士以师门论出身,如此说来,我并不算中洲修士。” “如此,多谢姑娘适才仗义出手,在下紫阳宗曾新瑶,这位是在下师妹紫苏,在此谢过姑娘!”曾新瑶也上前一步,与紫苏并肩站在一起,向碧衣女子抱拳一礼道。 “紫阳宗?”碧衣女子似有些意外,原本淡然的神色里有了波澜,看紫苏和曾新瑶一眼,问道:“贵派这次有几人进了如意宗?” “她为何这么问?”紫苏和曾新瑶大为警惕,相视一眼看出了对方的疑惑。但自己一行有几人,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机密,而且以对方修为实力,就算说谎难道她还找不出陈瑜不成? “不知姑娘如何称呼?”曾新瑶也想不出碧衣女子问此话的目的,心中一边迅速思量,先以询问对方姓名稍作缓颊。 “哦,抱歉,在下黛姝。”碧衣女子正是几日前进入如意宗,一言不合斩杀了白衣修士的黛姝。只听她道:“至于在下师门,此时不便透露。” “在下一行五人,同门除了我二人之外,还有一位陈瑜师弟。”紫苏没想通黛姝问紫阳宗来了几人的原因,只好如实回道。 “紫阳宗也是为了人皇令牌才进的如意宗?”黛姝疑惑道:“只进来了五人,力量会不会太单薄了些?” “人皇令牌?”紫苏和曾新瑶大感错愕,她们这几天遇到过不少中洲修士,然而那些中洲修士太欠,看她们貌美多有轻薄之语,因此她们手起刀落很是干脆地将其斩杀,竟是没想过讯问供词。如今乍闻人皇令牌,两张绝美容颜上满是困惑,道:“我们只是帮一位朋友采药,人皇令牌之事,尚是第一次听说!” 紫苏二人是真没听过人皇令牌,黛姝凭着直觉可以肯定她们并没有说谎,这下反而轮到她错愕了。 “你们可有如意宗地图?”既然不是为了人皇令牌,黛姝神色又缓问道。 “有,有有!”曾新瑶连连道,并且轻拍储物袋,取出两只玉简扣在一起,修为运转间拓印好地图,上前几步来到黛姝面前,递给她时叮嘱道:“不过黛姑娘请见谅,我们的地图似乎不太准确,这两天所经过之地,与地图里面多有出入。” “无妨,只要有大致模样就好。”黛姝接过玉简,看二人一眼告戒道:“既然二人不是为了人皇令牌,还请不要卷进来!”说着,其脚下杂草轻轻一沉,黛姝借着这点力道身体瞬间升起老高。突然,其脚下出现一片碧绿的荷叶,托着黛姝转瞬消失。看方向,似朝着如意宗主区域而去。 “人皇令牌?”直到黛姝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紫苏仍喃喃道:“难怪这一次,有那么多中洲修士进入如意宗。只是中洲竟有人皇?而且其令牌竟出现在如意宗,为何此前我们听都没听说过?” “师妹先不要想人皇令牌了。”曾新瑶看看刚才黛姝降落的那株野草,再看看周围干干净净,妖蛇在黛姝轻挥衣袖之下竟是连妖丹都没有留下。只见曾新瑶神色有些郑重地道:“陈瑜爱凑热闹,我担心他知道人皇令牌之后,会收不住性子卷进此事!” 紫苏悚然一惊,她突然想起,陈瑜曾偷过上一任紫阳真人的令牌,跑去杂役弟子那里耀武扬威之事。有此前科,再经曾新瑶提起,她还真有些担心陈瑜会卷进此事。 取出身份玉鉴正要向陈瑜传音,却听曾新瑶道:“师妹先不急。” 见紫苏看向自己,曾新瑶提醒道:“我们一行人不是有个丹师吗,师妹如今压制修为太过辛苦,传音时不如让陈瑜和陆临风等我们几日,并且请陆临风帮忙想想办法,看他能不能炼制几颗丹药帮师妹压制修为?师妹你怎么了?” 曾新瑶大惊失色,上前几步扶着紫苏突然摇摇欲坠的身子,关切道:“可是我当真伤了你?” “我没事!”在曾新瑶的搀扶下,紫苏缓缓盘膝坐下,这才有些虚弱地道。 其实她也没有想到,曾新瑶很正常的一句话,会令自己心中突然升起浓浓的怨怼,以至于在如今有伤在身的情形下,竟连站立都有些不稳。 陈瑜拜入白鹿殿至今已经六年有余,从一开始就是紫苏在教他修炼。尤记得教他的第一天,尽管从小习武,但修仙与习武完全是两码事,陈瑜在紫苏的指导下一阵手忙脚乱,甚至紧张之时出现同手同脚的笨拙样子。 可以说最开始,紫苏对陈瑜这个师弟是很看不上眼的。 世间女子总比男子更早熟一些,十三岁那年,自己第一次来了月事就已然开了窍,可陈瑜至今懵懵懂懂,无知地令人着急。 事情的发展总是出人意料,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自己对陈瑜突然另眼相看?是去了披霞殿再见傅贤月,发现对他只有单纯的亲情?还是陈瑜隔三差五拿下九连胜,为白鹿殿争光之时? 或者说,因为同属于白鹿殿,见不得陈瑜被其他师兄弟冷嘲热讽而为他出头?又或者说,陈瑜在紫阳殿帮师父端茶递水整理公文不论多累,回来之后总会跟她在白鹿殿尽情嬉闹? 情之一字,实在令人费解。《紫阳真诀》乃宗门至高功法,紫苏参悟如此功法感觉毫无压力,唯情之一字,任她慧质兰心,却怎么也参不透。甚至于,对陈瑜的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竟也毫无所觉。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或许,自心里接受了陈瑜是自己师弟的那天起,他就已经住进了心里? “以后不准我找不到你,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准你找不到我!”这是她和陈瑜捉迷藏,而陈瑜修为日渐精湛,她第一次输了之后大哭时说给陈瑜的话。 或许,当陈瑜第一次接受了自己的眼泪之时,从心里自己就已经接受了陈瑜?紫苏如是想着。 可陆临风对自己有意,为什么陈瑜就不能表现出一丝丝的恼怒呢?他为什么总是如此,令自己一介女子为他着急呢? “师姐,”紫苏平复一下心绪,向曾新瑶道:“还请师姐继续受累,容我再想想办法,我不想太麻烦陆临风。” 不愿麻烦陆临风是真,其实紫苏更希望,当自己以如今情形出现在陈瑜面前,看到陈瑜为自己紧张。又担心当真那样,陈瑜太过为自己着急。一时间紫苏的心里竟是百转千回,然而这样的小心思,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 (未完待续) 第178章 先贤曾经曰过…… 第178章 紫苏果然没有向陈瑜说自己此时的隐忧,她只是向陈瑜打听关于人皇令牌之事。 听着身份玉鉴中陈瑜夸夸其谈的说着自己这两天的经历,紫苏甚至可以想象到陈瑜此时脸上的洋洋自得。绝美的容颜因受伤而略显憔悴,但嘴角溢起的地种发自内心的欢喜,却有着惊心动魄的美丽。 他们二人都缺乏历练,相比向来强势而且有主见的紫苏,陈瑜更像一个玻璃人。他还没有学会喜怒不形于色,还不会掩饰自己的内心。就比如每次宗门考核,即便只是小赢一场,陈瑜也会像只快乐的猴子那样蹦蹦跳跳。如今难得紫苏向他打听消息,其中得意又岂是区区一场考核所能比拟。 其实和陆临风呆在洞府休息的陈瑜,向紫苏说着自己这几天经历时也是报喜不报忧。他没有说自己被绿色螳螂追地乱跑,没有说被陈坦之一剑穿胸,没说在毒蛛的极致寒冰里自己的假死,也没有说被枣妖所擒之后的狼狈。当然,他更不会说自己忆经用了一张替身符。 说起这几日的经历,陈瑜专说自己的大展神威,就连救了中洲修士被他们恩将仇报一事,他也说是自己提前察觉。陈瑜也怕紫苏担心自己,左右几番遇险他都囫囵着活了过来,就不要再以曾经的危险令紫苏在以后担心了。 “听闻,人皇令牌中指引了成仙和成神两门功法,这些中洲修士为了人皇令牌已经疯了。”陈瑜道:“还有,如意宗出了什么金大王和银大王,金大王是一头金狼,银大王是一只银雕。它们已经下令,所有妖修前往跃马原集结,所有不良于行的草木妖修,要尽可能的阻止修士,为集结争取时间。师姐一路上可千万小心,我这里有上千盒家园美食等师姐来尝呢!” “还有,韦姑娘独自向月芽湖赶去了,临风有些担心她。”陈瑜不知道紫苏如今的处境,道:“我和临风明天一早就去找她,师姐也早点前来跟我们会合啊。” “临风你干什么,怎么连普通法宝你都不放过?”收起身份玉鉴,见陆临风只取了件筑基法宝,反而从二百多储物袋里取出大量初阶法宝,并且正在一一为其种下神识烙印。 “你不要这么小气嘛。”陆临风刚才见陈瑜和紫苏聊地起劲,想要夺过他手中的身份玉鉴自己和紫苏说话。却发现自己这几天一直躲在河里,实在没什么精彩之处向紫苏炫耀,郁闷之下想着自己有没有能拿得出手的功法以保障他在如意宗的安全,还真让他想到了! 一般来说,于法宝上留下神识烙印之后,不论这烙印多么轻微,只要法宝被毁修士定会有片刻的恍惚,甚至突然失去部分烙印而口吐鲜血。虽不至于受伤,于斗法中总会有些许影响。 丹鼎派有两大顶级功法,名曰《勾陈天书》、《太清丹经》,陆临风乃丹痴大师关门弟子,从小修炼的太清丹经既是修仙法又是炼丹法。而陆临风想起的,乃是当日他们一起追踪风灵兽,于清晨被五个凝气十层修士埋伏之事。 当时他一箭射向那个灰衣李兄,于箭矢穿其肋而过之际引爆了白骨箭。 白骨箭上有他的神识烙印,但陆临风没有任何不适。他既没有心神片刻的恍惚,也没有口吐鲜血,甚至其实,他当时根本没有任何感觉。 听陆临风说完自己的想法,陈瑜张口结舌好一阵,心中升起莫名的郁闷。他终是缺乏历练,虽然知道这世间不可以常理度之的事情数不胜数,但心中仍然固执地认为,陆临风有如此表现,完全是因为其修炼的《太清丹经》。 “这里还有很多灵药,你看看哪些用得上都拿走。”郁闷归郁闷,陈瑜这个西北小修士,对朋友那可真是没得说。况且二百多储物袋里有无数灵药,他至今还处在学医认药阶段,这里的很多他灵药竟不认识。想想这些灵药放自己这里没什么用,不如交给陆临风这个丹师。 “那些灵药我都看了,还没长到足够年份就已经被采,没什么大用。”陆临风一边为无数初阶法宝种下烙印,一边道:“紫苏姑娘不是正在学习炼丹吗,这些灵药就给她练手。” 陈瑜一想也是,当即将二百多储物袋里的东西尽数倒出,自得了这些东西,他还没来得及将其好好归整呢。 “你知道吗,其实我希望来找我的,是紫苏姑娘。”陆临风忙着手中之事,向陈瑜道。只是这句话说完,他心里莫名浮现起一个湖绿色身影,这个身影,是韦灵儿。 “这不是废话嘛,我也希望早点和师姐会合。”陈瑜也忙着手里的事,道:“师姐乃凝气十一层境界,和她在一起,至少性命很有保障。” 想想这几日遇到的种种,如果和紫苏同行,那些妖兽或者修士谁还敢对他眦牙? “我是说,我喜欢你师姐!”陆临风停下手中之事,抬头向陈瑜道。 “我也喜欢啊。”陈瑜手中拿着一块拳头大的石块,有些困惑地道:“临风,这块石头块头不大,却出乎意料的沉重,会不会是传说中的‘金精云母’?” 陆临风神情一滞,一脸便秘的接过来看了看,道:“是金精云母,不纯,但足够炼制一件很不错的法宝了。” 修士的初阶法宝虽然用料考究,金精、秘银、铜精甚至妖木、妖骨,但从筑基级法宝开始,炼制时就必须加入金精云母。一件法宝可以达到什么品阶,很大呈度上取决于其祭炼时加入了多少金精云母。 陈瑜一阵大喜,从陆临风手中接过金精云母,又取出王柳氏送他的玉简察看一番,喜形于色道:“太好了,我已经有了筑基妖丹,如今又有金精云母。只要再找到妖兽心血和雷击木,就可以着手祭炼逐浪刀了!” 张了张口,陆临风有些头痛,以前怎么没发现,和陈瑜聊天竟这么累! “我的意思是,我想娶你师姐!”陆临风决定不再绕弯,他要单刀直入直奔主题。 “你疯了?”令陆临风没想到的是,陈瑜竟很是错愕地道:“你怎么会想娶我师姐的?” 陆临风又一次张口结舌,任他如何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也不会想到陈瑜竟是如此反应。 “先贤曾曰过:要想成就一个男人,给他一个女人;要想毁灭一个男人,给他一个女人!”陆临风理所当然道:“我想过了,紫苏姑娘就是能成就我的女人。如果将来我注定了要被毁灭,那我宁愿毁在紫苏姑娘手里!” “听这话,你的先贤曰这句话的意图,到底是想成就男人还是想毁灭男人?”陈瑜到底还没开窍,因此很不理解陆临风和他的先贤。 “你怎么不懂呢?”陆临风语重心长地道:“一个男人将来是成就还是毁灭、庸碌还是高光都和他自己没什么关系,只取决于他身边女人的一念之间!” “那你是怎么想到娶我师姐的?”陈瑜先是疑惑,旋即神色一整,很是郑重地道:“不过如果师姐嫁给你,我还是能够接受的。你虽然不擅斗法,但是看着还算顺眼,总比她将来嫁给其他庸碌之辈来的好。” “紫苏姑娘温柔大方,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陆临风看了好一会儿,见他神情不似作伪才道:“她的一颦一笑都很动人,我想娶她,为何你……为何你刚才会认为我疯了?” “什么叫温柔大方?师姐拧我耳朵你又不是没看见。拿温柔形容我师姐,你心里亏不亏啊?”陈瑜也停下手中之事,不可思议道:“而且什么叫不食人间烟火?有一阵子师父对我的修炼很是上心,师姐为了争宠愣是学着做菜,而且每一道菜都是让我先尝。我不能说难吃,又必须给她提出改进的建议。如此斤斤计较,你哪只眼睛看到她不食人间烟火了?” “而且你应该也知道,紫阳宗弟子的服饰都是我这样。”指指自己身上的淡紫色暗纹戎服,道:“可师姐名字里带了紫,宗门名字里也带了紫字,师姐就宁肯自己动手缝制衣物,也绝不穿紫色衣衫。如此性子,又如何当得起仙子二字?” “还有这等事?”陆临风对陈瑜再无戒备,他兴致盎然的坐地离陈瑜近一点道:“你快说说,紫苏姑娘还有什么趣事都给我说说!” “师姐太爱哭,她资质悟性惊人,修炼速度非常快,任何功法甚至只看一眼就可以参悟透彻。”见陆临风满脸都是兴奋,陈瑜虽然不服气他以温柔和仙子评价师姐,但还是向其细说紫苏的趣事,道:“但不论师姐修为如何高明术法威力如何巨大,对我来说还是她的眼泪更厉害。只要她一哭,提出的什么条件我都要答应!” “而且师姐太爱说话,只要在白鹿殿,她可以整天说个不停。”陈瑜道:“不过她说话的内容,十句有九句是在责怪我没有好好修炼,或者某一门术法炼的不纯熟,或者某一战技没到位。甚至看我衣服脏了,也要大声数落一阵!” “可、可是这一路上,紫苏姑娘明明非常文静,她和我说的话屈指可数……”陆临风突然止住,都不跟自己说话,这说明了什么? “没想到紫苏姑娘会如此羞怯。”陆临风讪讪地安慰着自己道。 这下轮到陈瑜张口结舌了,紫苏懂得羞怯?真正羞怯的是杨冬儿好? 不过陈瑜只是单纯又不是笨,他终于省悟过来,此时要给陆临风打气而不能给他沷冷水。他要说紫苏的好,如此才不至于将眼前这位未来的姐夫给吓跑。 “其实我师姐人很好的,我师父以筑基修为执掌紫阳宗大长老之位,令宗门很多弟子不服气,我小时候没少被其他同门奚落。”陈瑜尽量不想紫苏拧他耳朵之事,道:“那时候一直是师姐挡在我面前,又是教训那些师兄弟,又是在宗门考核中拿下骄人的成绩。白鹿殿的光彩,很多是师姐挣回来的。” “和你不怎么说话可能是不熟悉,就像和韦姑娘结伴这么长时间,我和韦姑娘也没说几句话。”陈瑜道:“等以后跟你熟悉了,她会叽叽喳喳在你耳边说个不停。” “这一路上,韦姑娘一直在和我说话。”陆临风悠悠道。也不知想到了什么,陈瑜谈兴正浓之际,他突然不再说话,而是低下头,继续为眼前成堆的初阶法宝上种下神识烙印。 陈瑜还想说点什么,好让陆临风坚定娶师姐的想法。然而想了想,尽管师姐老是拧他耳朵,而且总是没完没了的哭,可突然感觉如果师姐当真嫁人,他心里其实也很不舒服。 开辟的小小的临时洞府,一时间再次安静下来。过了这么长时间,小花也不再挺尸,起身再次去吃刚才剩下的半条鱼,洞府里只剩下小花咀嚼鱼肉的声音。 (未完待续) 第179章 联手之术 第179章 如意宗的夜晚一如既往的大雨如注,好在不论进入之前翻阅资料,还是进入之后这几日的经历,陈瑜都已经习惯。 花了很长时间,终于将二百多储物袋里的东西归整打理,同时为几乎所有筑基法宝上种下神识烙印。最终在疲惫之中,陈瑜这才沉沉睡去。 第二天洞府外一片漆黑,但太阳快要升起之时,在如意宗分处两地的陈瑜和紫苏同时睁开眼睛。两人都已经成了习惯,各自盘膝面向东方打坐修炼。不同的是,等太阳升起之时,陈瑜和陆临风吃过早饭立即出发,而紫苏却请曾新瑶再次将修为输入自己经脉以令自己受伤。 如意宗规模其实并不大,也就三、五个栒州的大小。其主要区域如意宫,正好处于整个宗门的正中。陈瑜等一众外人不论出现在什么地方,要前往如意宫其实只须跋涉一半路程。若是可以飞行,从陈瑜出现之地到如意宫,一个时辰可打两个来回。 影响修士速度的,并不是如意宗如毡一般茂密的树林,而是修士本身。 只要进了如意宗,基本上所遇到的任何人都会成为自己的对手。似陈瑜和紫苏这样,只短短几天就与自己人会合,在如意宗几乎不可想象。 紫阳宗的规模远大过如意宗,然而只数千弟子,就已经令陈瑜有一种弟子众多的感觉。换了眼下的如意宗,除了本就存在的无数妖兽,这一次算上中洲修士,涌进来的恐怕不下数万之众。因此真真应了那句话,放个屁都能崩一个敌人出来。 陈瑜和陆临风一路向西,眼前总是有大片森林和草原被烧毁的痕迹,如此一来人为的制造出大片空旷之地,更不利于掩藏行迹。 一片有过焚烧痕迹的林间空地里,一头浑身伤痕累累的巨大灰色狼妖,正在恶狠狠地盯着陈瑜和陆临风。此狼妖有凝气十层修为,身长近丈高足有两米,硕大的狼头在伤痕的映衬下凶神恶煞。其巨大的嘴角,露出四颗寒光凛然的獠牙,此时正有恶心的涎水,在滴滴嗒嗒地滴落。 换了往常,此狼定是威武不凡。只是如今其两助、腹部甚至面部都有非常明显的剑痕,虽已经愈合但结的痂还没有脱落,令它看起来更多的是狼狈。 如今陈瑜是凝气九层境界,陆临风身上也传出了淡淡的修为波动,这是即将突晋升境界的征兆。可能正是看二人修为不高,这只受了伤的狼妖,才会想着捏个软柿子。 “我们联手对付只剩半条命的妖兽,会不会胜之不武?”陈瑜暗自戒备,但神色里很是轻蔑。早上离开洞府之时,他们就已经制定好了方略,这一路上遇到的不论是妖兽还是修士,若有斗法二人将联手对敌。 “现在最重要的是尽快与韦姑娘会合。”陆临风可不管什么武不武的,他当然也知道陈瑜更多的是调侃。轻拍储物袋,取出一把刀形法宝,凝神看着眼前狼妖,道:“我们速度本就太慢,不要跟它太浪费时间!” 有过蛛妖的惨痛经历,陈瑜已经不会再给对手抢先出手的机会了。眼前狼妖浑身伤痕累累,但陈瑜不敢轻慢。 只见他左手变幻着玄奥的法诀,同时右脚轻抬,一抹幽光升起时,被他右手抄起。 四道普通金锥,掩饰着一道瓠号金锥呈五角向着狼妖疾驰而去。不论狼妖向哪个方向闪避,五道金锥总有一道会将其击中。 再看狼妖,突然巨口一张,嗷地一声大吼。有一圈圈的音波渐次扩散,这些妖兽似乎都懂得音波功。 轰然巨响中,疾驰而至的金锥被音波抯挡,烧焦的地面上尘土飞扬间,只剩下唯一的一道金锥还在冲向狼妖。 “可惜!”陈瑜心中暗叹,若早点学会飞花术,自己这几道金锥可以凭空出现在狼妖身边,定可轻易将其斩杀。但得到飞花术至今才数日而已,陈瑜悟性再高,也不可能这么短时间将其彻底掌握。 音波未能将金锥击碎,这一幕意味着什么狼妖当然清楚。然而五去其四,要避开这道金锥于狼妖而言轻而易举。 身形矫健地向旁边跃开,身体还在半空,面部结痂尚未脱落的狼妖,凶煞地向陈瑜看来。就在这时,一抹幽光映入狼目。 陈瑜取了幽光剑一直在等待着机会,见狼妖向旁跃开,幽光剑立刻脱手而出,牵引术控制下,直冲狼妖脖颈而去。 嗷地再次大吼一声,这一次没有音波,但狼妖的四肢突然一阵不规则的摆动。只是瞬间,其四肢立刻有风旋形成,托着狼妖的身体蓦然加速。疾驰而来的幽光剑,只来得急在狼股上划出一道深深的剑痕。令狼妖吃痛之下,再次嗷地一声大吼。 这头狼竟懂得风系术法!不过陈瑜和陆临风很快就了然,只看狼妖身上的累累伤痕,就知道它之前定是经历过一场苦战。也只有似风灵兽那样擅长速度,才可以在其他修士手中活下来。 不过,当狼妖痛吼之时,它的速度也已经到了极致。一直戒备在陈瑜身边等待机会的陆临风,判断好狼妖的落脚点,手中宝刀嗖地飞出。 狼妖也看到了向它飞来的宝刀,有心再次躲开却已经无能为力。正如陈瑜和陆临风推测的那样,它几个时辰之前才经历了一场苦战,浑身伤口虽已结痂,修为却并没有恢复到巅峰状态。而陆临风的宝刀却是蓄势已久,此时风驰电掣而来,狼妖只来得及将脑袋稍偏,那把雪亮的宝刀,就已经狠狠地插进了他的右助。 轰然落地,扭头看看插在身上的宝刀,狼妖双眼猛地充血变地通红。嗷地一声惊天动地,转过身来正要向陈瑜二人扑击之时。却见陈瑜和陆临风神色非常轻松,他们不再戒备而是站直了身子,脸上还带着胜利的微笑。 狼妖不明所以,四爪用力抓向地面之际,只听陆临风嘻笑着轻声道:“爆!” 轰然血肉横飞如雨,噼哩啪啦的零碎掉落一地。陈瑜和陆临风更是受法宝自爆的冲击,各自吐血着倒飞至空地边缘。狠狠落地之后各自再次吐口鲜血相顾骇然,只是引爆初阶法宝,其威力足以媲美筑基修士的全力一击!至于丈许长两米高的狼妖,浑身竟没有留下丁点完整的部位。 这一幕再次令陈瑜心中一紧,躺倒于地好半天回不过神来。便是陆临风自己,虽然早已有过如此经历,但第一次真正以此法当做战斗手段,他也愣神好一阵。 吱吱的尖叫声将二人唤醒,各自心里暗道一声惭愧,他们其实已经受伤但刚才竟失神了片刻,在随时都有可能面临生死危机的如意宗,片刻的心神恍惚都足以致命。 向小花看去,只见它怀里抱着三颗寒光凛凛的狼牙,以及一颗鸽子蛋大小,浑体呈白色晶莹剔透的妖丹。 “果然是风灵丹,只是不够透,算不得风灵兽。”陈瑜说着,从小花手里抢到一颗狼牙,拿在手中与幽光剑作一番对比,有些乍舌地道:“这狼牙竟然跟我的幽光剑差不多长!” 幽光剑连鞘不足尺,也就是说,这头狼妖的牙也有接近一尺之长。 “原来我这个方法当真有效!”陆临风吐一口血痰,对狼牙的长度没什么兴趣,看着眼前径圆足有十丈的深坑,他终于有了闯荡如意宗的依仗。当然,他必须要跟着陈瑜,以及正在赶来的紫苏和曾新瑶。不然只凭他一个人,遇上比妖兽更狡猾的修士,又如何精准地将法宝插在其身上? 在小花不断大叫的抗议声中,陈瑜从其怀里抢来妖丹递给陆临风,道:“西北的规距,你杀了狼妖,这颗风灵丹归你处置。” 接过妖丹,陆临风想了想蹲下身子又还给小花,令后者高兴地再次吱吱乱叫。 “我拿了你那么多妖丹,不差这一颗。”之前陈瑜得了二百多储物袋,里面有大量妖丹。而陆临风修炼全靠妖丹支撑,他当时很不客气地取了将近一半。此时还真如他所说,不差小花这一颗。 二人都以为路遇狼妖只是一个小插曲,然而此时进了如意宗的修士都在向如意宫赶去,又有大量妖兽要去跃马原集结。而且这里是如意宗,他们一路又怎么可能太平? 稍作整理,陆临风也脱去长衫,只穿着月白色武士戎服与陈瑜继续赶路。虽有中洲修士不时放火烧山,但如意宗每到晚上的滂沱大雨,可以轻易浇灭任何山火。因此行走在如意宗如毡一般的树林里,长衫确实不太合适。 刚才陈瑜从小花手里又抢狼牙又抢妖丹,最终更是将三颗狼牙全部抢去,只剩下陆临风给的妖丹,在小花拼命守护下才得以保留。因此小花有些负气,竟离开陈瑜蹲在了陆临风的肩上。而且气鼓鼓地双臂抱胸,令终于有了战斗手段而心情大好的陆临风哈哈大笑。 如意宗的灵气太过充沛,因此孕育了无数妖兽。陈瑜和陆临风向韦灵儿的方向赶去,一路上又是狼妖又是虎妖,甚至狼身上却长了虎头的妖兽,看着明明是兔子,却露出森森狼牙,张口就是巨大的火球的妖兽都见过数只。令他们啧啧称奇之际,也将联手之术练地异常纯熟。 通常情况下,都是陈瑜以瓠号术先行进攻;若被对方避过,则幽光剑立即补一剑;还被避过而陆临风仍然没有把握之时,陈瑜再以擒龙手将对方暂困。 此时不论以瓠号术还是由陆临风出手,都可以给对方致命一击。他们晓行夜宿一路斩杀妖兽与修士数十,竟是比在外面还要轻松惬意。 当然不是妖兽与修士太弱,而是陈瑜已经晋阶到了凝气九层。以紫阳真诀这等上乘功法,配合着擒龙手、碎星拳、瓠号术和幽光剑,再有陆临风于一旁觑空来一记狠的。信心暴涨的他们,甚至大言不惭地认为,二人联手可以挑战凝气十五层修士。 陆临风不时拿出他的妖木弓和兽骨箭,想要为自己再添助力。奈何兽骨箭上的符纹太繁杂,只剩下的十来支箭他已经不敢用了。 “新瑶姐最擅符道,我的制符术就是她教的。而且她们已经在我们身后了,再过几日新瑶姐来了之后,请她帮你祭炼一些箭矢。”陈瑜每次都是如此安慰着陆临风,然后看看地图,紫苏和曾新瑶,确实离他们已经很近。 这一日下午申末酉初,再有一个时辰就会开始下雨,陈瑜和陆临风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洞府。于如毡树林中艰难前行之时,重新回到陈瑜肩上的小花,突然吱吱尖叫起来。 只是这一次的尖叫,很特别。陆临风神色一整,等待着陈瑜示意即将面临的是修士还是妖兽。却见陈瑜呆愣在那里紧皱关眉头,不断向小花确认着修士还是妖兽。小花这一次的叫声太奇怪,已然拥有它魂血的陈瑜,一时竟也无法做出判断。 (未完待续) 第180章 白色松鼠 第180章 “它到底在说什么?”陆临风微弓着身子,右手放在腰间储物袋上小心戒备着,与陈瑜背靠背目光向四周打量一圏,并没有发现应有的危险,只好向陈瑜问道。 “我哪知道?”陈瑜已经将小花从肩上取下托在掌中。而小花小小的身子一拱一拱的,口中还在不停吱吱尖叫。 “你拥有它的魂血,又是它的主人,怎么就不知道它现在是什么意思?”陆临风着急地道。这一路数日以来,有小花强大的灵觉,他和陈瑜很少自己对周围进行感应危险。而小花也没令他们失望,每一次的出声示警,都给了他们重新选择路径的机会。 也因此他们一路走来,所遇到的对手要么修为低下,要么被迫要独自面对他们的联手。陈瑜修为有所提升不假,陆临风自爆法宝的手法也是威力巨大,但是在如意宗行走的如此轻松惬意,大部分应该算是小花的功劳。 如今小花尖叫不止,而且在陈瑜手中不断挣扎,陆临风心里有些慌了。看小花的举动,莫不是他们遇到了非常强悍的敌人?可陈瑜带回来的消息,加上这些天的经历,如意宗应该不会有超过凝气十层的存在啊? 他们身处如毡密林,视线被错综复杂的树枝树干阻挡。外面此时应该已经树叶落尽,但如意宗的树叶才开始泛黄,茂盛的树叶几乎完全屏蔽了他们的视野,若有擅长潜踪匿迹的强大敌人正在靠近,他们还真不好发现。 “小花你到底想说什么?我们遇上的,是妖兽还是修士?”陈瑜紧紧握着小花,不让这只小凶兽挣脱出手心,一边着急地询问,一边背靠着陆临风,在自己眼前努力寻找着危险。 小花还在吱吱乱叫,而且它在陈瑜掌中的挣扎更激烈了些。 “临风,我不知道小花为什么大叫,但它的叫声里非常着急!”陈瑜神色凝得异常,自得了小花,还从未见过它如此急切的一面。莫不是当真有极为厉害的角色,正在悄然向他们靠近? “陈瑜,你、要么放开小花,看它会不会躲进你的怀里?”陆临风建议道。 恍然一下,陈瑜暗骂自己怎么没想到。这里是如意宗,小花打从睁开眼睛就跟着自己,对它来说,自己的怀里就是这世间最安全之所。 抓着小花的手一松…… 嗖地一下,小花并没有躲进陈瑜怀里,反而跳到地上又猛地纵跃而起。陈瑜和陆临风的眼睛,都有些跟不上小花的速度,只见它小小的身体速度飞快,身形在丈许外的巨大树干上一沾即走。再看时已经到了另一棵树上。几个闪烁。没影儿了! “从、从未听说,献上魂血之后的妖兽还能背叛的。”好一会儿,也就两三息,陆临风才如梦初醒一般喃喃道。 “什么背叛,小花定是找到了什么宝物!”陈瑜也愣神一阵,然后给出了最合理的解释。 “对,对对,应该是这样!”陆临风一想,还真有可能是小花发现了什么宝物,一迭声附喝之后,满脸兴奋地问陈瑜道:“怎么样,还能不能感应到?” “我的心里,有它一滴魂血!”陈瑜也神色振奋,已经运转功法正要追上前去,旋又迟疑道:“临风你说,小花找到的会不会是人皇令牌?可我已经立下道誓了,若我得了令牌,岂不是立即要被雷弧给霹死了?” “你有道誓我又没有!”陆临风催促道:“大不了我得了成仙法再来一趟西北,将它拓印一份给你!” 陈瑜一想也对,当即纵跃而起一脚踩于树枝,令其微微一沉重新弹起之际,借此力陈瑜的身形已经到了下一根树枝上。如此这般全力向小花的方向赶去。 “这小子,这西北修士重义守诺的,令人都不忍心欺骗啊。”陆临风看着陈瑜矫捷的身影,暗暗摇头大为感叹。陈瑜对自己看来是非常信任,不然谁会相信中洲修士得了绝世功法还分享给别人的鬼话? 在林中穿行一两里,前方传来小花仍然带着急切的尖叫声。已经并肩而行的两人对视一眼,他们从小花的叫声里,听到了另一道有些陌生的叫声。 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气味,几个纵跃之后眼前豁然开朗。眼前不出所料,又是一大块被烧毁的空地。 一路走来这样的空地他们已经见过太多,早已过了对行此事之人的切齿痛恨。但两人仍然心里很不舒服,这一次进入如意宗的修士,未免太过可恶! 踏足地面的焦黑,两人一起向叫声传来的方向看去,然后一起愣在当场。 只见棕底黑纹的小花,正在蹦蹦跳跳地吱吱尖叫。它的叫声很是兴奋喜悦,它在以蹦跳以及兴奋的大叫,来舒发自己心中的欢喜。 因为它正围着一只浑身雪白,与它一样连着尾巴长不足尺的小松鼠转圈! 这只白色松鼠长得很漂亮,其莹润的黑宝石眼珠,粉红色的鼻头,以及纤巧的身姿,令陈瑜和陆临风两个人,心中都升起要以风姿绰约来形容的荒唐想法! 只是这只白色松鼠有些高冷,而且有些狼狈。它的身上带着些许焦黑,纯白的毛发有些卷曲,似经历过大火似经历过炙烤。如今任小花围着它打转,白松鼠始终高昂着小小的脑袋并不理睬,待小花试探着想要靠近,白松鼠又冷冷地叫几声似在喝斥。然后,小花稍稍退开几步,再次围着它打转。 “原来小花,当真找到宝物了!”陆临风忍俊不禁,小花才多大点?满打满算如今还不到一岁。而且成为凶兽到现在,还不到一个月,它竟然已经知道给自己找媳妇了? “奈何这里是如意宗!”陈瑜大为遗憾道。如意宗的活物无法带出去,即便是灵药只要离了土也会倾刻结束生命。曾有宗门修士得了一株九百年的紫焰草,回去后想重新种下,好让自家宗门多一株千年灵药。结果很不好,种下没几天,那株紫焰草竟然从根上开始腐烂,一株罕见的灵药就此被毁。 灵药如此,妖兽以及寻常小兽,只要出得如意宗护宗大阵则立死。因此外界才从未出现过如意宗出身的妖兽,而修士进入之后,也只能带着妖兽的妖丹离开。 吱地一声,纯白松鼠似才发现陈瑜二人,浑身雪白的毛发猛地抖动,转过身来面对着二人,一眼妩媚有神的黑眼睛里满是戒备。 嗖!小花一下子挡在白松鼠身前,面对着陈瑜二人口中吱吱有词,小眼睛里尽是威胁。它一介凶兽,连最基本的牵引术、风刃术都不会,也不知从哪学的,于此刻竟想要上演英雄救美! 果然,小花的举动令它身后的白松鼠很是意外,看向小花的眼神都变了。变得,不可思议又带着鄙夷。 “好了小花。”陈瑜一边安扶小花,一边试着上前一步。但白松鼠非常警惕,陈瑜上前时,它立刻后退。 “这位、道友,你应该能听懂我说的话?”陈瑜止步,向白松鼠道:“我不是中洲修士,也从没想过放火烧山,所以眼前被烧毁的树林与我们无关。” 说着轻拍储物袋,取出几颗凝气六层的妖丹向前递出,道:“你眼前这个小花是我的伙伴,但它不会修炼,我也不懂如何让它修炼。只要道友愿意教它,每三天我支付你一颗妖丹,如何?” 其实还有一点,按之前景遇春的说法,如意宗于百多年前发生过一次规模空前的地龙翻身,导致他和陆临风的地图出现了偏差。而且越是靠近如意宫,地形就越是复杂,他们如今急需一个向导。 眼前的白松鼠只有凝气五层修为,实力不够强大且他也不会对其生出歹意,如此双方没有冲突的前提下,更令人放心。 吱吱的尖叫响起,小花一蹦三尺高还向陈瑜挥舞着拳头。自己的老底被陈瑜如此轻易的揭穿,令小花很是不满,它还指望着英雄救美好在白松鼠心里留个好印象。只是它刚才背对着白松鼠,没有看到其眼中的不屑与鄙夷,至今还在自我感觉良好。 “我们没有歹意,来如意宗也不为其他什么宝物,我们只是想去龙背岭采一株灵药。”这几天下来,陆临风也发现自己的地图与实际很不相符。比如他之前躲避的那条大河,在玉简地图里根本找不到。若有眼前白松鼠作为向导,他们至少可以少走许多弯路。当然,他和陈瑜也是同样心思,帮小花制造一些机会。 小花立即转过身子,向白松鼠吱吱叫着相劝,或者相求。 “这里应该是道友的洞府所在。”陈瑜目光在周围打量一圈,这片树林的火似乎刚刚被扑灭,空气中有浓浓的水汽,远处还有轻烟在升起。深深地看白松鼠一眼,它果然是水灵根妖兽。 陈瑜道:“我这里还有很多灵果和丹药,若是道友愿意与我们同行,这两个月的灵果丹药都包在我身上!” “我们跟其他修士不一样,进如意宗以来只点起过篝火,至今没有烧毁过一棵树木。”陆临风轻拍储物袋,取出一尊黝黑丹炉,道:“在下是的身份是丹师,就是专门炼丹之人。道友的修炼似遇上了瓶颈,若你愿与我们同行,在下这一路可以找一些灵药帮你炼制一炉破境丹,助道友早日晋升凝气六层!” 这句话,终于打动了白松鼠。 凝气五层晋升六层,即便作为修士也是一道壁障。因为这不止是境界的提升,修士的丹田会于此时化作湖泊,就连修为也会有一次质的飞跃。 陈瑜晋升到凝气五层之后,足足花了两年,于去岁冬季才堪堪突破修为,成为凝气六层修士。 见白松鼠终于轻轻点头,小花当即再次吱吱尖叫,更是欢喜地原地跳起于半空不断作着后空翻。然而它太得意忘形,落下时竟是背着地,还差点咬到自己舌头。在白松鼠面前丢脸什么的它已经不管了,只要能和白松鼠同行,再丢脸它也愿意。 (未完待续) 第181章 为情所困 第181章 小白是妖兽,无须像普通小兽那样固守自己的领地,而且为了修炼,它必须四处为自己寻找灵药。因此如意宗的很多地方它都去过,为陈瑜二人当一回向导,为他们找到更好的路线实在太过轻易。 至于“小白”这个名字,令小白抓狂令小花欢喜令陆临风暗自摇头,却最终被确定下来。有小白这个向导,有小花强大的灵觉,陈瑜和陆临风接下来的三天里,竟是再没遇到一只妖兽一个修士。莽莽林海之中,他们一行似秋游一般悠闲。 如意宗有无数妖兽,这些妖兽向来将自己长得巨大无比。与小白一样为了修炼,众妖兽需到处寻找灵药,因此在如意宗如毡的树林里,其实有很多条被妖兽蹚出的林荫妖道。 这些通道被小白轻易找到,陈瑜和陆临风踏入其中,看着两边如墙密林,再看看脚下只到脚踝终于开始泛黄的杂草,以及杂草中顽强生长的野花,对于中洲修士烧山之举更是恼怒。妖兽都有灵智,好好与之商议雇其为向导,就可以迅速走向康庄大道,又何至于行放火烧山这等令人痛恨的举动? “小白啊。”不理会白松鼠听到这个名字依然的抓狂,陈瑜问道:“百年前如意宗发生了地龙翻身,那龙背岭有没有被波及?如果有你就点头,如果没有你就摇头。” 小白没有八哥儿的天贼,那玩意即便是普通小鸟也会说个不停。和小白沟通仍然要用最简单最原始的方法,好在陈瑜已经习惯了小花,令他和陆临风很快就和小白行成了默契。 点了点头,而且是不断点头。 “临风你师父也真是的,他没事干嘛在这里种灵药啊?”陈瑜大感头痛,看小白点头的频率,想来龙背岭被波及地非常严重。这样一来,丹痴大师当初留下的隐匿阵法,如今还在不在? “别管我师父为什么种灵药了,韦姑娘离我们已经不远,等找到她我们尽快前往龙背岭。”陆临风也有些着急,当初他师父进入如意宗之时修为并不高,能掌握的阵法太少而且稳固性不会太强。若因地龙翻身而令阵法被破然后灵药被他人采走,那他们一行人进入如意宗将毫无意义。 “也不知道韦姑娘跑什么?”陈瑜已经开始抱怨了,道:“她明明离你我最近,不来与你我会合,竟独自前往月芽湖了!” “此事等找到她再问。”陆临风道:“这里是如意宗,我们都不知道她当时会遇到什么,或许有当时有什么危险令她不得不远离我们。更或许,她有族人也进了如意宗,她去和族人会合也不一定。” 陈瑜想了想点点头,陆临风分析的没错,韦灵儿出身原阳韦氏,有族人也进了如意宗并不奇怪。 陆临风这是在不自觉的为韦灵儿开脱,毕竟还没进如意宗之时,他们就已经有过约定,进入之后大家要第一时间聚在一起。只是陈瑜毕竟缺乏阅历,他并没有听出陆临风这是在为韦灵儿开脱。 不再纠结于韦灵儿为什么单独行动,二人展开身法全力向前赶去。 小花蹲在陈瑜肩上,面向着陆临风另一肩的小白不断吱吱乱叫,而小白将目光转向一旁的树墙,似如毡的树墙里有什么美丽的风景。 倒不全是因为陆临风要帮它炼制破境丹,小白蹲在陆临风肩上,更多是因为小花在陈瑜肩上。为了躲着小花,陆临风就成了它不得已的唯一选择了。 “小花,机会难得,你别吱哇乱叫。”一边向前疾驰,陈瑜喝斥着小花,道:“紫阳宗也没有专供妖兽修炼的功法,你好好向小白请教修炼之事。要是回了宗门你还只是凶兽,我可丢不起那人!” 又向陆临风另一肩的小白道:“还请白道友好生指点小花,我这里妖丹、丹药、灵果还有食物管够。只要小花晋阶到凝气一层,在下还有筑基法宝相赠!” 至此,小花再次吱吱乱叫时,小白总算有所回应。陈瑜不懂它们在交流什么,他也不需要知道。刚才陈瑜说了一连串管够,其实他手里的筑基法宝也管够。只要小花的修为有所提升,便是送小白十件八件陈瑜也不会心疼。 陈瑜和陆临风全力赶路,想要尽快找到的韦灵儿,此时正穿行在一片密林里。中洲修士一路前行一路放火,令她这里的每一个呼吸,也带着浓浓的烟火味。 为了在如意宗行走方便,她也去了宽大的外衫。一袭紧身的湖绿色武者戎服,衬地她有些绰约动人,多日不见,她皎好的容颜带着淡淡的凄怨,这抹凄怨很令人动容。相信任何浊世佳公子见了,都会有一种拥她入怀好生怜爱的冲动。 韦灵儿堪称进入如意宗的异类,因为已经十多天了,她竟是没有遇到一只妖兽一个修士。林木很茂盛,韦灵儿透过遮天蔽日的树叶缝隙看去,如意宗的白天始终晴空万里,然而她的心情,却有如这阳光下的林荫很是晦暗。 初进如意宗那晚,察看玉简地图她当然知道,自己距离陈瑜和陆临风非常近。 可陈瑜是紫阳宗弟子,而紫阳宗如今和其他两大宗门正在交战,至于战场,很不幸正是在她的家族领地原阳。她不想跟陈瑜有丝毫瓜葛,一路结伴而行,虽然可以找到无数理由,但更多的是因为陆临风。 她喜欢了陆临风,为此不惜和紫阳宗弟子结伴,只为与陆临风靠地更近。她时刻提醒着自己,不要与紫阳宗弟子有过多牵扯。她做到了,同行数月,除非必要她从未与紫苏和陈瑜说过一句话! 至于陆临风,韦灵儿看着玉简中散发着陆临风气息的红色光点,感觉到一阵阵剜心之痛。原以为自己喜欢上的人只是小宗门没名气的弟子,为此她以少女单纯的心思,将看过的话本小说里的桥段,将听过的各种门不当户不对的传说,一起在心中流转。 她出身的原阳韦氏并不强大,不允许子女的婚姻毫无价值。但她愿意为了陆临风冲破族规枷锁,只要陆临风点头,她愿意和他浪迹天涯沦为散修。即便为此而终生筑基无望,只要陆临风愿意,她将无所畏惧! 奈何,奈何天意弄人! 当她从屈突昧那里知道陆临风出身中洲之时,与陈瑜等人一样,都以为那位丹痴大师只是结丹修为。那时她是满心欢喜,因为原阳韦氏也有结丹老祖,与陆临风可以说正好门当户对。 她当时开心地想唱歌,一路上对陈瑜不理不睬,却和陆临风谈天谈地,说着原阳的景色秀丽,打听着中洲的风土人情。而陆临风平易近人,与陈瑜一样的性子温和,同时为了引起紫苏的注意,说起中洲之时简直滔滔不绝。这一切,却令韦灵儿错以为两人已经情投意合。 直到来如意宗的路上得知,陆临风的师父竟然已经九千余岁! 那时她的心里,突然就涌起了深深的绝望!她出身的原阳韦氏太在意门当户对,她出身的原阳韦氏根基太过浅薄,她出身的原阳韦氏会认为,子女与紫阳宗弟子结为连理已经是高攀,而陆临风的丹鼎派,原阳韦氏不敢高攀! 韦灵儿没有与陆临风和陈瑜会合,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有此选择,或许只是想要自我放逐,或许她以为,只要离陆临风足够远,便是承受剜心之痛,她也可以将陆临风从心里狠狠地剜除!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很清楚陆临风在自己心中的印象更深刻更鲜活。如此不争气的自己,以及想要忘记其实根本不想忘记的陆临风,短短几日就令她的脸上有了深深的凄惋。再加上这几日下来,十几个族人的气息一个个从她的身份玉鉴上消失,更令她感到深深的无助。 突然,正在密林里自怨自艾的韦灵儿,听到前方出现了斗法的声音。 都说如意宗凶险异常,直到如今她没有遇到一只妖兽一个修士。而且这茂密的森林里太过单调,感觉到空气里除了烟火味还传来的灵气的剧烈波动,韦灵儿没有第一时间立刻离开,而是向着斗法之地迅速赶去。 离韦灵儿不远处有一块被烧毁的林间空地,正在斗法的,却是司马钧。他只有凝气九层修为,而他的对手是一个凝气十层的修士。此人一身白衣,一手金系术法被他施展的出神入化,几乎随意一道法诀,威力异常强大的金锥、金光盾立刻呼啸而起。任司马钧如何以法宝进行阻挡,这些金锥、金光盾,都可以寻隙令他陷入险境。 只见司马钧浑身浴血,他的前胸后背上布满了妖兽的爪痕,左腿上有一道被妖兽咬中的伤口正在血流不止。他颇为英俊的脸上满是不甘,配着显眼的鹰勾鼻,令他看起来神色竟有些阴沉。 白衣修士袍袖挥舞间,又是数道金锥、金光盾齐飞而来。司马钧已经退到了空地边缘,他手中的筑基宝剑,以及身侧的筑基盾牌已经存在了足足七息。在此危急时刻,只见司马钧眼中闪过一抹厉色,突然松开手中宝剑,以神识将其操控着直向白衣修士飞去。 同时,司马钧伸手抓住筑基盾的手柄,并且全力将其催动。他这是要拼着两件筑基法宝,与白衣修士来个同归于尽! 见司马钧的举动,白衣修士当然知道其心中打算,不可能令筑基宝剑太靠近自己。司马钧左腿受伤行动不便,而此时金锥和金光盾已经到了眼前,白衣修士嘴角露出冷笑,在筑基宝剑向自己飞来之时,展开身法全力向后退去。 司马钧眼中露出不甘与绝望,他之前遇到了数只向跃马原集结的妖兽,一番斗法之后受了重伤,没想到今日竟要死于宵小之手。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就在司马钧绝望等死,正在全力后退的白衣修士,也在期待着司马钧血肉模糊之际。从他身后的密林里,突然飞出一道湖绿色身影。 此身影纤细窈窕但速度极快,几乎是眨眼间就已经到了白衣修士的身后。只见她伸出纤纤玉手,在白衣修士后背轻轻抚过…… 令司马钧不可思议的是,那凝气十层的白衣修士,其身上立刻结出一层薄冰,并且令他的神色就此僵硬! “韦灵儿!”司马钧认识韦灵儿,只是没想到韦灵儿竟会出手救他。不过,修士的生命何等顽强,白衣修士的生机正急速消散却不曾立即死去,因此的术法仍然在继续。 司马钧看着已经近在眼前的金锥与金光盾,暗叹自己注定无法向韦灵儿说声谢谢了。但他终是西北修士,不愿救了自己的韦灵儿被即将到来的雷弧所伤。因此心中一动,筑基宝剑和盾牌,被他尽数收起。至此,他已经成了赤手空拳来迎接白衣修士的术法攻击! 蓦然的,刚收起两件筑基法宝,司马钧只觉得浑身一僵,有丝丝寒意将他包裹,目光所见一切都变地扭曲。却是韦灵儿一记寒冰掌杀了白衣修士,见司马钧已经濒临死亡,当即运起全身修为,隔空先一步在司马钧身上覆了一层冰甲! (未完待续) 第182章 痴男怨女 第182章 “世间竟有韦姑娘如此佳人!”司马钧昏迷前,心中被无限的温暖包容。 “堂兄!” 韦灵儿第一次以自己的寒冰术救人,见司马钧颀长的身体带着厚厚的冰甲轰然倒下。担心他的安危立刻向其跑去,不成想身侧传来司马错的惊呼,同时脚下一个踉跄,焦黑的土地上突然升起无数藤蔓,她前进的身形被紧紧缚住,而且越来越紧,已经令他无法呼吸。 “我救的司马钧!”韦灵儿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地魂飞魄散,眼前一阵发黑之际,极为艰难地,非常微弱地喊出这句话。她自己也不能确定,这句话能不能被司马错听到。 时间过了很久,又似乎只是一瞬。韦灵儿想要睁开眼睛,却感觉眼帘异常沉重,几番努力仍然无法如愿,本就心生幽怨的她,已经快要放弃了。 还好,得司马错相助早已清醒的司马钧,顾不得自己伤势一直留意着韦灵儿。 韦灵儿就平躺在司马钧身侧,司马错正在汇报着一路打听来的关于人皇令牌的消息。万家大郎,那个粗豪大汉万应龙和万六朗二人,正在一片焦黑的土地上,忙碌地准备食物。 司马错说了什么,司马钧其实并没有听进多少。他看着韦灵儿眉宇间的幽怨,以及姣好容颜上,便是熟睡也未能消散的淡淡哀愁,心里想着,韦灵儿应该是在担心原阳韦氏的未来。因为司马钧相信,这世间没有人会忍心令韦灵儿感伤,而且他有一股冲动,他不允许任何人,对韦灵儿再有任何伤害! “对了堂兄”司马错继续汇报着自己得来的消息,道:“陈瑜已经立下道誓,他不参与争夺人皇令牌!” 见司马钧仍然只顾着关心韦灵儿,司马错正要再次提醒。这时,只见韦灵儿长长的睫毛慢慢抖动。司马钧更听不进其他任人话,凑近一些轻声唤道:“灵儿姑娘,灵儿姑娘!” “灵儿姑娘?”这个从异常悠远之地传来的称呼,她其实一直都非常期待,但她知道这不是自己期待的声音。因为那个声音只会和陈瑜一样,称自己“韦姑娘”。 仍然意识懵懂的她,一时分不清这个声音的主人是谁。茫然中睁开眼睛看去,韦灵儿看到了一张剑眉星目,棱角分明,尤其鹰勾鼻分外醒目,如今脸上眼中满是喜悦的英俊面孔。 而司马钧看到的,却是一双妩媚动人,茫然中清澈无暇的双眸。 “灵儿姑娘!”司马钧大喜道。 “司马公子?”韦灵儿过了最初的茫然,看着司马钧轻声问道:“是司马公子救了我吗?”说着目光向四周打量一番,白衣修士的尸体已经被处理,其储物袋正放在自己顺手处。西北规距,她杀了白衣修士,则其储物袋归她处置。 “灵儿姑娘说什么呢,是你救了我!”司马钧一边纠正,一边温柔地扶她起身,再次正色道:“今日若非姑娘出手,在下当真要命丧于此了。” “这位司马公子竟在向我道谢?”顺势坐起的韦灵儿,多么希望向自己道谢的话,出自另一人之口!一想到这里,明媚的点漆双眸里,顿时升起令司马钧心悸的幽怨。 不愿与司马钧对视,韦灵儿将目光移往他处,低柔着声音道:“司马公子无需道谢,韦氏早有祖训,出门在外当广交朋友,路遇不平当倾力相助。我只是依祖训而已,当不起司马公子之谢。” 原阳韦氏根底终是太过薄弱,因此韦氏子弟必须小心翼翼。韦灵儿从小就没出过原阳,耳濡目染之下,祖训族规,甚至连门当户对都已经深入骨髓,这才是韦灵儿。 但韦灵儿刚才避过司马钧视线的举动,却令后者心中莫名一堵。如今原阳的局势司马钧还插不上手,张了张口想要安慰一下韦灵儿,终觉是自己的掩月宗理亏。司马钧向来骄傲,行事向来果决,今日面对韦灵儿,却突然就变成了陈瑜,变得优柔寡断。 “适才太过慌乱,情急之下向姑娘出手,还请姑娘莫要怪罪!”见韦灵儿清醒,司马错当即起身,向她深深一礼,道:“姑娘救下我堂兄性命,如此大恩我掩月宗上下定会铭记于心。日后姑娘但有所求,只要我司马错能够做到定不推诿!”说着又是深深一拜。 司马错说得郑重其事,却只承诺自己力所能及之事。这个承诺非常沉重,一边的万应龙和万六郎都一阵羡慕,但是想想司马钧的身份也就理所当然了。 不过刚才这里有个细节,万应龙、万六郎二人一路跟司马错出生入死,已经可以算得上是他的人了。 如果刚才,或者说换了白知云和他的师弟黄翔,他们与司马错的选择肯定不一样。易地而处情景代入,他们会当真杀了韦灵儿的同时,再将司马钧也杀了。如此他们将理所当然的,成为掩月宗下一任掌门。 但司马错毕竟是西北修士,即便在盛怒之下,也听到了韦灵儿“我救了他”这微不可察的一句话。也因此,于最后关头才没有令悲剧成为他一生的遗憾。 韦灵儿想要起身回礼,但她之前被司马错以草缚术缚地太紧,如今浑身酸软稍微动作身上还传来剧痛。只好以略显憔悴之容,向司马错歉然一笑,柔声道:“错公子客气了,刚才公子也是一时情急,在下很是羡慕你们的兄弟之情呢。” 这却是实话,原阳韦氏之前也是兄友弟恭姊妹和睦,然而谁叫他们实力浅薄却拥有令三大宗门眼红的资源?大环境的变局之下,他们这些小辈之间的情感,只能任命运无情的撕扯。韦灵儿想起家族如今的固局,眉宇间的忧色更浓,令眼神不曾离开她的司马钧心里一抽。 “韦姑娘是和陈瑜他们走散了?”司马错没眼力见,其实也是很正常地问道:“在下和陈瑜互留了烙印,要不要我通知陈瑜前来找你?” 韦灵儿张口就要拒绝,不料她话还没出口,司马钧却突然大怒,道:“找陈瑜做什么,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 见韦灵儿张着红润的小嘴一脸疑惑,司马钧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深吸一口气,让语气平缓一些,以他往日的骄傲,竟破天荒地向韦灵儿做起解释。 “我司马氏上千年来,一直想要在世人心中留下重义守诺的印象,奈何世人心中的成见却是无量沉重的大山,任我司马氏如何努力,世人始终怀疑着掩月宗的诚信!紫阳宗明明什么都没做,上一任紫阳真人还大肆毁人宗门,可紫阳宗的信誉却远胜掩月宗!”司马钧道。 这时万六郎搬着茶几来到三人面前,请司马错坐下为他们斟茶。司马钧请韦灵儿先喝口水,自己也抿口茶润润嗓子。自受伤清醒到现在,有司马错以及万家兄弟在一旁护法,司马钧担心韦灵儿,至今没有恢复自己伤势。 “此次有人皇令牌现身如意宗,我本打算着与陈瑜合作,借他们紫阳宗的名头集结我西北修士,一起对抗中洲修士一起寻找人皇令牌。”司马钧虽然尽量让自己语气平缓,但说到这里仍然难掩心中愤恨,道:“哪想到陈瑜这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竟立下道誓不争令牌!他是什么身份自己不知道吗,他的道誓,如今就代表了紫阳宗的道誓!他行事竟如此不计后果,竟是要眼睁睁看着人皇令牌流落中洲!” “人皇令牌,是什么?”却是,韦灵儿至今没遇到一只妖兽一个修士,一个人在这莽莽丛林游荡半月有余。她只知道四方不知道为何没有进来,除此之外竟不知道如意宗出了变故,不知道有大量中洲修士涌入,更不曾听过人皇令牌。 若是换了往常,比如掩月宗弟子如韦灵儿一般,对当前形势如此懵懂,司马钧不会发怒甚至不会有其他任何表示,但那弟子在司马钧心中定会划入不可用之列。 然而眼前之人是韦灵儿,司马钧鬼使神差的,竟认为她单纯可爱,只觉得她远离尘嚣超凡脱俗。当即将自己所知关于人皇令牌之事大略告知,末了又叮嘱道:“中洲修士名实难符,即便皇族修士,竟为了区区妖丹偷袭于我。灵儿姑娘若遇上他们,万不可轻信!” “韦姑娘救了堂兄,在这危机四伏的如意宗,若任姑娘独自离去在下不放心。”司马错诚挚道:“韦姑娘不如与我们暂时同行,等陈瑜他们找来,姑娘再随他们离去?” 司马钧大喜。刚才司马错没有趁机杀了他,对此他并不感激,因为那是理所当然。然而出面邀请韦灵儿同行,这一点却令司马钧大为感动。 其实司马错邀请韦灵儿同行乃再正常不过的举动,韦灵儿救了掩月宗未来的掌门,在这危机四伏的如意宗任她独自离去,若当真出个什么意外,别说陈瑜一行人会不依不饶,他掩月宗的脸面又往哪儿搁? 韦灵儿也是大为意动,她毕竟身处如意宗,这十多天下来平安无事,并不代表以后仍然平安无事。而且韦氏根基再浅薄,关于如意宗的资料其详实程度丝毫不比紫阳宗差。若能够和司马氏兄弟结伴,她自己的安全也很有保障,因此稍作犹豫就点头答应下来。 司马钧大喜,见精豪大汉万应龙已经准备好了食物,遂邀请韦灵儿一起就餐。 “司马错,待会你将残月功法教给我。”司马钧一边吃着东西,看韦灵儿吃地秀气很是赏心悦目,心情大好之下,向司马错开口道。 “钧公子竟没有修炼残月?”司马错点了点头应下,旁边万六郎却大感惊讶。 残月这门功法,令十天前的司马错在枣妖山谷,拥有以凝气八层修为对抗七名凝气十层修士的实力,这一点很令他动容。然而没想到,司马钧乃掩月宗下一任掌门,竟不曾修炼此功? “堂兄骄傲惯了,想来万兄也知道残月的来历。”司马错也有些意外,难不成堂兄今日经历了生死而性情大变?心中这么想着,嘴上却道:“堂兄认为掩月宗功法足够强大,即便没有残月他将来仍然可以威震天下。因此别说修炼,连功法经文都不曾看过一眼。” “刚才我仍然有些许修为残留,无法施展绕指柔。”司马钧见细嚼慢咽的韦灵儿,在司马错说起自己骄傲之时,美目不时往自己身上瞟来,心中一热解释道:“而且我也想通了,只有活着,才有资格骄傲!” (未完待续) 第183章 我作鬼也不会放过你 第183章 陈瑜和陆临风当然不知道,他们全力赶路要追上的韦灵儿,已经和司马钧兄弟结伴同行。只是结束了每天雷打不动的习惯,面向东方于太阳升起之时结束修炼,取出地图玉简看去。紫苏和曾新瑶正已经很靠近他们,估计再有一、两天就可会合,再向韦灵儿方向看去。 “这韦灵儿怎么突然加速了?”一大清早,两只松鼠贴着两边墙壁正在睡觉,陆临风刚才见陈瑜已经起身,他也跟着起身修炼。只是他以前并没有这种习惯,打坐一会就频频点头,经陈瑜这一声大吼,陆临风和两只松鼠同时被吓醒。 小花醒来第一件事,就是颠颠跑向小白,害得后者吱吱怒叫。而陆临风过了最初的茫然,取出玉简看去。果然,拥有韦灵儿气息的那颗红点,比起昨天距离他们更远了。 洞府里小花和小白还在吱吱叫个不停,外面淅淅沥沥的缠绵秋雨还未停歇。陆临风握着手中玉简,有心给韦灵儿传音,奈何此玉简太过普通,不似陈瑜的身份玉鉴那样具备传音功能。还好地图中的光点证明韦灵儿还活着,陆临风只能期待着雨停好继续赶路。 就在二人都认为此时不宜赶路之时,却不知道离他们不远处,有三个修士正在冒雨斗法。如果陈瑜在这里,他会发现这三人他都认识。 正在混战的一方是紫阳宗麾下宁河派两个弟子,这二人都是一身黑色紧身戎服。其中一个高瘦修士名唤时书雨,长得眉清目秀,凝气九层修为,乃宁河派掌门之子。另一个墩实矮壮,相貌稍显粗犷,名唤杨渥,只有凝气八层境界。 与他们对战者,却是中洲丹桂派大长老之子,也就是当日与白知云像仇人更像同门的黄翔。 十多天前,陈瑜救下上千修士,待他们脱险之后,黄翔几次三番想说什么,奈何被惊雷打断,陈瑜请他再说一次,恼怒异常的黄翔突然对陈瑜出手。被幽光剑所伤离去之后,陈瑜早已将此人忘得一干二净。也不知道他跟宁河派弟子起了什么恩怨,竟然冒雨在此斗法。 如果陈瑜在此定会异常吃惊,同时对幽光剑定会有新的认识。因为十多天,黄翔作为修士且身处灵气浓郁的如意宗,其右助的伤口竟然至今没能愈合。 当日黄翔举剑向陈瑜斩来,露出了右助破绽,被幽光剑一穿而过。正因他右助受伤,若是用剑会加重伤势,如今只能双手变幻着法诀,以术法进行攻击。然而黄翔每次向时书雨、杨渥攻击之时,都有大量鲜血飙飞,看着很是惨烈。 再看时书雨和杨渥,神色明显比他轻松许多。而且时书雨和黄翔一样,都是凝气九层修为,一手水系术法轻易将黄翔的所有攻击接下。 杨渥人长的粗犷,声音也非常浑厚。一记落石术被黄翔飙着血避过之后,杨渥粗声道:“黄兄弟,你之前对陈公子出言不逊我和师兄可以当作没听到。但你偷袭我师兄之事,总要给我们一个说法!” 却是黄翔那日独自离去之后,不久就遇上了时书雨和杨渥二人并与他们结伴同行。只是黄翔的伤势始终不能愈合,恼怒恐惧之际免不了要对陈瑜破口大骂。直到近日时书雨二人已经有些听不下去了,这才委婉地告知,宁河派依附于紫阳宗生存之事。 这个消息对黄翔而言简直就是晴天霹雳,他已经和大多数中洲修士一样走了极端,一开始认为西北修士与自己一样不信任何人,待经历了太多事情之后,又认为西北修士从骨子里都在忠义。 他认为宁河派既然依附于紫阳宗,时书雨和杨渥就一定会对陈瑜忠心耿耿。那么这二人一路与自己有说有笑,会不会是在麻痹自己然后抽冷子给自己一刀呢? 但凡稍有阅历思路清晰之人,都会知道人性是非常复杂的,好人会做坏事,坏人也会做好事。更何况,这世间又哪来绝对的好人坏人? 可黄翔越想感觉越有可能,再看与自己谈笑风生的二人,他夜里连睡觉都要睁一只眼。这种等待与戒备的折磨已经将他逼疯,清晨雨势转小之时,他终于忍不住一剑向时书雨捅去。 然而他忘了一件事,宁河派是依附于紫阳宗且实力不算强大。可时书雨乃宁河掌门之子,进入如意宗又怎么可能没有几样护身法宝? 黄翔的剑中刺穿了时书雨的外衣就难有寸进,因为时书雨贴身穿了一件软甲。 正如杨渥所说,黄翔咒骂陈瑜之事他们根本不在乎,可他偷袭时书雨,那这个梁子可就结大发了。黄翔见已经暴露,只好连夜没命逃跑,被追到这里他已经跑不动了,这才无奈转身与时书雨和杨渥斗法。 “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要杀我!”黄翔有伤在身,若非想要一个答案,只时书雨一人就可将其斩杀。他必须知道答案,作为西北修士,只要结伴双方就是默认的同盟。时书雨想知道,自己什么地方做地不对而令盟友对他动了杀机。 “你们是紫阳宗的狗,总有一天你们会帮着陈瑜来杀我!”黄翔脸色惨白,既有这些日子失血的原因,但更多的却是伤处传来的剧痛,已经半个月了,伤口传来的剧痛仍然令他眼前一阵阵发黑。只见他状若疯狂地道:“为了铲除后患,我提前将你们杀了有何不可?” “师兄,他疯了!”杨渥再一道土刺术,在黄翔极力闪避时向时书雨道:“不用跟他废话了,杀了他。” “杨师弟,用你的草缚术!”时书雨冷冷道。他其实并不相信,黄翔会以这种可笑的借口偷袭自己。但既然他不愿说,那便由着他。 杨渥得了允许,当即双手法诀连连变幻间,一块巨石突然从天而降。 这一幕太出乎意料,黄翔明明听到他要施展草缚术,已经做好了纵跃而起以作躲避的准备。如今一块巨石轰然砸下,尽管想到自己避过巨石脚步落下之处定会有藤蔓滋生,却只能硬着头皮先顾眼前。 只见黄翔身形猛地向右横移,同时迅速取出一把筑基宝剑,他要将杨渥即将施展的藤蔓尽数斩断。 就在他身形横移之际,时书雨也是双手法诀不断变幻。待黄翔停下身子等待藤蔓之时,却发现这一片淅淅沥沥的雨水不再落地,而是在时书雨的控制下被拧成了水之绳索,蓦然将他上半身紧紧缚住。这雨水绳索竟出乎意料的坚韧,任他如何挣扎却越缚越紧。 “不妨告诉黄兄,在下这雨水化绳还是陈公子所授。”时书雨看着正在挣扎的黄翔,为杨渥争取时间,道:“只是陈公子紧接着又学会了擒龙手,用不上这道术法了。去岁我随家父前去紫阳宗拜山,陈公子将此术教给了我!” 果然,黄翔顿时停止挣扎,满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时书雨,道:“你们果然会为了陈瑜来杀我!你们果然是紫阳宗的狗!” 就在这时,杨渥的草缚术终于完成,大簇粗若儿臂的藤蔓,从黄翔所站之地疯狂生长。只瞬间就取代了水缚术将黄翔紧紧捆住。 控制着术法的杨渥,粗犷的脸上闪过一丝狠意,只见他右手猛地一紧,缚住黄翔的藤蔓上立刻有大蓬鲜血溢出。同时里面还传来黄翔的惨叫,只听他道:“陈瑜,我黄翔作鬼也不会放过你!”声音里充满了恶毒与怨意,然而很快,藤蔓中不再有鲜血溢出,黄翔终是死了。 “杨师弟,快收起他的储物袋与筑基宝剑!”时书雨急切道:“快要十息了!” “是,多谢师兄。”杨渥立刻散去藤蔓,迅速取了黄翔的储物袋收了其筑基宝剑,然后与时书雨一起死死盯着雨势渐歇的天空。 “师兄,明明是我们杀了黄翔,他为什么到死都不放过陈公子?”确认安全之后,杨渥大着嗓门问着自己的疑惑。 “我哪知道。”时书雨想了想,道:“可能他最终还是因陈公子的术法而死,这才心有不甘。”杨渥人粗犷术法也粗犷,他完全可以让藤蔓由细而粗,然而自修仙以来,他的草缚术一直都很慢一直都是粗若儿臂,因此时书雨才以水缚术帮了他一把。 将黄翔已经七零八落的尸体清理一番,二人辩了方位继续前行。 黄翔死去之时,并肩站在洞府门口等待雨停的陈瑜,在向陆临风打听中洲风物之时,突然打了个寒颤。 “怎么了?”陆临风停下对中洲的介绍仔细感受一下,如意宗终于入秋,天气已经转凉,但陈瑜打颤是几个意思? “不知道,刚才好像心里一紧,似有什么事情要发生。”陈瑜想了想,道:“要不今日我们就留在这里等师姐他们?” 修士的直觉可以感受到杀气、妖气、魔气,也可以提前感知到危险。刚才陈瑜心中猛地一悸,令他有些担心紫苏和曾新瑶。同时他又有些担心,若继续前行会不会在小花察觉到危险时已经无法避开。 “我们还是尽快找到韦姑娘”陆临风想了想,道:“紫苏姑娘可是有凝气十一层修为的,在这如意宗应该不会遇到什么危险,反而我刚刚想到一个可能。” 陆临风转过头看着陈瑜,道:“你有没有想过,韦姑娘昨天为什么突然加速了?她会不会遇到了什么危险,令她明知道我们就在她不远处却不得不展开身法全力逃跑?” 点点头算是同意了陆临风的想法,陈瑜怎么也不会想到,黄翔半个月前受的伤至今未能痊愈;也不会想到,韦灵儿突然加速不是遇到了危险,而是司马钧不愿他找到韦灵儿;陈瑜更不会想到,他们一行人里修为最高的紫苏,如今每天要靠受伤渡日。 洞府中,小花还在围着小白吱吱打转。只看小白鼠脸上的不耐烦,就可以知道小花的吱吱叫声并不是在交流修炼心得。想来若非陈瑜和陆临风就在一旁,小白早就对它出手了。 (未完待续) 第184章 再见杨冬儿 第184章 “中洲五柱只限于人族正道宗门,在中洲除了五大宗门,还有东海妖仙宗、南疆妖神宗两大妖修宗门。”陆临风看一眼正在追着小白吱吱乱叫的小花,道:“妖仙宗和妖神宗,都是妖修宗门,小花如果生在中洲,或许有机会拜入这两大宗门。” “中洲竟连妖修都有宗门?”陈瑜压下刚才的莫名心悸,好奇道:“那你们中洲修士斩妖除魔岂不是方便了许多,直接将这两大宗门给灭了就是?” “别开玩笑。”陆临风笑骂一句又正色道:“两个妖修宗门的实力与中洲五柱比肩,甚至还隐隐有胜过一筹之势。出身宗门的妖修很少有为非作歹之举,而且位于东海的妖仙宗还会收人族修士为弟子,再加上妖仙宗有一个老祖级别的妖仙,而妖神宗也有一尊妖神。林林种种的实力之下,就像没人敢挑衅丹鼎派一样,也没人敢在两大妖修宗门面前放肆!” “妖仙、妖神,只听名字就很霸气。”陈瑜伸手于外,一边接着滴落的雨水,看着陆临风问道:“这妖仙和妖神的本体是什么,不会是龙或者凤?” “不知道。”陆临风回答地很干脆,见陈瑜似有不解,道:“妖神已经数千年未现踪迹,而妖仙十多年前来丹鼎派请我师父帮他炼丹的时候,是以人形出现的。” 不论禽、兽亦或草木系妖修,只要能够结丹即可幻化为人形。而只要机缘巧合或者天赋异禀,比如八哥儿之类,在任何境界开口说话都很正常。 当然还有一点,妖修宗门定有化形果之类的宝物,虽不能长久,但服用之后很轻易地可以混迹于人群之中。似妖仙、妖神这等级别,人家出现在陆临风面前,凭他的眼力又如何去判断其本体是什么?更何况凡人都有为尊者讳的自觉,在没有利害冲突之下,丹痴大师又怎么可能多嘴向陆临风嚼妖仙本尊的舌根? “只是妖仙宗自上一任掌门离奇陨落之后,东海七大岛主为争掌门之位已经争战了近三百年。”陆临风脸上带着莫名兴奋,看着洞府外滴落的水滴,口中啧啧有声摇着头道:“太惨了!妖仙宗的众散兵游勇为避战火纷纷上岸,令东海岸这些年很不平静。” 东海岸平不平静的陈瑜没心思去管,他非常好奇地转头看着陆临风,问道:“妖仙宗的掌门,竟不是那位妖仙吗?” “想什么呢,人家妖仙、妖神那等级别,又怎么可能被俗事羁绊?”陆临风笑笑,道:“就像丹鼎派掌门按辈份是我师兄,却只是我师父的师侄。境界达到一定程度,什么掌门、宗主之类的,人家是看不上眼的!” 陈瑜有些乍舌,想当初紫阳宗众位长老为了争夺大长老之位你争我夺,这才令只有筑基境修为的师父陈三思捡了便宜。而且师姐这些年一直在给他灌输,将来要成为紫阳宗一殿之主。似乎唯有如此,才可证明自己的价值,没想到在中洲顶级宗门里,真正有能耐者连掌门之位都看不上。 “啊,雨停了!”陆临风喜道。 如意宗下雨或者雨停都很突然,只要到了时间,天色立刻陷入漆黑然后雨水紧随而至。同样只要到了时间,雨水立刻停下紧接着云层翻滚间阳光就普照大地。 招呼一声,小花立刻跳上陈瑜肩膀,然后小白松了口气,为了不与小花靠地太近它会选陆临风另一边的肩膀。陈瑜和陆临风离开洞府,已经泛黄的树叶上残留的水滴,折射着阳光的璀璨,他们一行人在这很是炫丽的风景中,沿着妖兽蹚出的巨大通道向韦灵儿追去。 有小花和小白相互配合,小白指点方向,陈瑜和陆临风只管全力赶路。当小灰发现有修士或妖兽正在靠近之时,他们立即深入通道两侧的密林里。要么等后面追来的修士或妖兽先行,要么在密林里穿行一阵,将他们前方的存在甩开之后再出来。 妖兽蹚出的这些林荫妖道上,生长的杂草才没过脚踝,秋日的杂草中仍有野花点缀,令如意宗单调的林莽看起来生机盎然。 司马钧、韦灵儿一行并没有妖兽为向导,因此他们必须在密林里穿行。这就给陈瑜和陆临风造成了很大的麻烦。妖兽蹚出的道路并不笔直而且有很多岔路。也就是说,司马钧和韦灵儿向着月芽湖前行时走的是直线,而陈瑜和陆临风二人更迂回。 正展开身法全力赶路之际,蹲在陈瑜肩上,不断向陆临风另一肩吱吱乱叫的小花,突然止了声音。它神色中满是警惕地看着前方好一阵子,突然吱支地两声尖叫,令陈瑜和陆临风立即停下了脚步。 “前方有妖兽?”陆临风也熟悉了小花的叫声,只是他的神色中并没有多少担忧。十多天的经历足以令他确定,如意宗并没有凝气十层以上妖兽。如此一来,以他和陈瑜的联手之势,便是遇上再历害的对手,他们也有很大的胜算。 吱!小花又叫了一声。 陈瑜和陆临风的神色一起轻松起来,小花叫一声表示前方有修士,两声则代表前方的存在是妖兽。如今又是修士又是妖兽的,他们立刻想到,前方有修士正在与妖兽斗法。 “要不要过去看看?”陈瑜看着眼前林荫妖道,他有些好奇,前方正在与妖兽斗法的修士,为什么会出在林荫道之中。要知道他和陆临风也是遇到小白之后才知道,原来如意宗是有正常道路的。 “看看可以,但你要答应我只是看看!”陆临风也很好奇,但还是叮嘱陈瑜,道:“我们当前最重要的是与韦姑娘会合,其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陈瑜当然没口子答应。在如意宗这种地方,他必须时刻保持自己的巅峰状态,若是与一些妖兽不期而遇,他可不愿因修为耗损严重而吃亏。 陆临风擅长追踪术,论起潜踪匿迹并不比陈瑜差。两人当即收敛了全身气息,小心翼翼地沿着妖兽蹚出的林荫妖道向前而去。 随着接近,前方果然传来术法轰鸣以及兵器破空时的锐啸,其中还夹杂着不似人声的咆哮以及女子的娇叱之声。与妖兽斗法的,竟是一个女修? 林荫妖道在前方有一个右拐弯,陈瑜和陆临风贴着右边的树墙,在轰鸣巨响与咆哮娇叱中悄然靠近。 一个身姿窈窕的黑衣女子,凝气十层修为,手持一把初阶宝剑,正背对着陈瑜和陆临风,一边娇叱,一边催动出璀璨剑芒向她的对手攻去。 悄然躲藏着的陈瑜和陆临风,待看清黑衣女子的对手时差点失声惊呼。就连正蹲在他们肩上的两只松鼠,也是惊地浑身毛发炸起。陈瑜更是眼疾手快,第一时间伸手紧紧捏住了小花的嘴巴,这才没有令他叫出声来。即便如此,小花从鼻子里发出的呜呜声,还是令陈瑜和陆临风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因为和黑衣女子斗法的,是一个浑身没有丝毫血肉的石妖。这只石妖看样子呈抽象的人形,只是其脑袋、身子和四肢,全都是由或尺许或米许的黑灰色方石拼接而成。没有手指,只有两块尺许方石,如拳一般代表了石妖的手。 若说修士不愿面对草木妖修,那么对于石妖,恐怕世间任何修士见了第一反应就是立即逃走。因为草木妖修与人一样,都是吸纳天地灵气日月精华,历经无穷岁月而通了灵智,这才修炼成妖。 这世间不论人亦或草木妖修,其体内天生就拥有清晰的脉络。在没有成为修士之前,这些脉络是气血或养份的输送通道,成为修士之后又专责用来运转修为。 可世间大多数石妖的形成,却是因了阵法!在成妖之前,大多数石妖只是普通石块。修士因为种种原因,将阵法刻于其上。 而除了为方便携带的阵盘,这世间几乎所有阵法,都有自行吐纳天地灵气的特性。甚至所有宗门的护宗大阵里,还拥有聚灵阵的特性。 如此一来,既可以聚集灵气,又有本身威力强大的阵法,再加上并不聪明的心智和远胜其他妖修的体魄,遇上之后几乎所有修士都会转身逃走。 陈瑜和陆临风微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斗法,他们怕眼中精光泄露引起黑衣女子和石妖的警觉。 只见黑衣女子一剑挥出,璀璨的剑芒带着无匹的锐利向巨大的石妖呼啸而去。 再看石妖,它数尺大的脑袋上没有五官,却如陈瑜一般手疾眼快,待剑芒临身之际立刻挥舞起巨大的手臂,尺许巨拳砰地一声狠狠击中呼啸而来的剑芒。 嗤嗤声起,剑芒迅速湮灭,而石妖的拳头上出现了一道深痕。隐于一旁的陈瑜和陆临风,刚要松口气之时,却见石妖拳头上黑灰色光芒闪过,刚才黑衣女子的剑芒造成的深痕迅速蠕动,转眼间竟已经恢复如初! 一拳破了黑衣女子的剑芒,没有五官的石妖发出嗬嗬声响,另一拳轰然向黑衣女子击出。 双方相距足有三丈,陈瑜正暗自怀疑,如此距离石妖如何将自己的拳头递向黑衣女子。然而这时,只见黑衣女子向后纵跃而起,她刚才所站之地,有无数带着石质光芒的石刺蓦然钻出。与此同时,一块如山巨石,突然从天而降! 这石妖竟懂得术法,而且一拳挥出即可施展两道术法。这等速度,比陈瑜单手施术可快了太多。 再看黑衣女子,此时刚刚纵跃而起。虽避开了脚下石刺,然而她应该不懂陈瑜的千斤坠,待头顶如山巨石砸落,她定会被压成肉泥! 陈瑜正想象着黑衣女子死状之惨烈,却见她纵跃而起之后,窈窕的身姿一个后空翻,令绝美的容颜正对着陈瑜和陆临风…… “冬儿师姐!”陈瑜大惊失色,此时哪还管什么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哪还管自己能不能对付眼前石妖。当即施展了擒龙手,淡紫色丈许巨掌瞬间握紧身在半空的杨冬儿,险之又险的从如山巨石下,将杨冬儿拉回自己身边。 巨石轰然砸落,地面都猛烈地抖了一抖,小花小白一起惊声尖叫。 “冬儿师姐,你不是去了极北雪原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陈瑜不管石妖不管巨石,他又惊又喜的看着眼前的杨冬儿,很是关切地问道。 “是啊杨姑娘,你不是凝气六层吗,怎么一转眼就成了凝气十层修士?”陆临风也有些发懵,直愣愣地问道。 这黑衣女子,竟是与李思远发生口角而进入如意宗的杨冬儿! (未完待续) 第185章 巨大的石妖 第185章 也难怪陈瑜和陆临风会认不出,自黑风岭一别,至今已经过了一个多月。在他们想来,如今杨冬儿和李思远应该已经身处极北雪原,在他们的意识里,压根没想过杨冬儿会出现在如意宗! 而且杨冬儿穿的黑色武士戎服上,并不是镶有红边的方夜宗服饰。没了如此明显的标致,再加上她显露出来的是凝气十层修为,二人又怎么可能将她与杨冬儿等同? 见陆临风和陈瑜发问,杨冬儿重又恢复了她胆小羞怯的模样,微低着头道:“陈师兄、陆公子还请先帮我对付石妖,有什么要问的等过一会儿再说可好?” “对啊,还有石妖。”陈瑜恍然道,竟当真压下心中疑惑转身看向数丈外身形巨大的石妖。追云靴光芒闪动间,身形已然迅速向着石妖疾驰而去。 小花吓地尖叫连连,从陈瑜肩上连滚带爬跳将下来,又几个纵跃上了陆临风肩膀。另一肩上的小白见小花举动,鄙夷地吱笑一声转头向陈瑜看去,令小花羞愧地低下头什么都不敢看。 却是当陈瑜看到石妖之时,和杨冬儿在如意宗不期而遇的喜悦,立刻被心中怒火取代。刚才如山巨石落下的声势太过骇人,若非他及时出手,杨冬儿很可能会死在自己面前。他感觉,便是自己遭遇刚才的危险,心中也不会似此时这般恨意汹涌。 陆临风张了张口,心中疑惑难平想再问些什么,但陈瑜已经疾驰而去,石妖已经轰轰着向他们逼近,而且没了陈瑜配合他弧掌难鸣,只好有些不甘地将疑惑死死压下,并且轻拍储物袋取出一件初阶宝剑,随时准备予石妖致命一击。 石妖在轰轰而来,陈瑜在疾驰而去,很快离对方只三丈距离。刚才距离稍只觉得石妖非常巨大,如今靠近才发现,此妖身高四丈体宽四丈,陈瑜在其面前,竟是跳起来扔然摸不到它有膝盖。 但盛怒之下谁还管石妖是不是太过庞大,只见陈瑜法诀变幻间,瓠号术混迹于其他四道金锥之中向石妖攻去,同时取幽光剑在手,准备着随时应对接下来的变化。 “陈师兄,这石妖太难缠。”见陈瑜以术法攻击石妖,杨冬儿急急开口。她的声音还是那么轻柔,而且带着她独有的胆怯与羞涩。若非如今时机不对,陈瑜真想转过身看着她的俏脸听她说话。 面对陈瑜的五道金锥,石妖没有五官看不出表情,似仗着自己不是血肉之躯而不作理会。陈瑜听着杨冬儿柔软的声音,正期待着自创的瓠号术在佳人面前露脸呢,只听杨冬儿道:“我与它斗法好几个时辰,大天罗手只能困它一时,而且术法攻击对它无用!要想赢它,我们最好用战技!” 叮叮叮之声响起,杨冬儿话音未落,陈瑜就难过地发现,果然如她所说,即便是瓠号术击在石妖前胸也是迅速湮灭。这石妖浑身没有血肉也就罢了,难不成它和螳螂的前肢一样,将自己这一身巨石尽数祭炼成了法宝? 瓠号术未能建功陈瑜虽然吃惊却能够接受,毕竟又不是第一次了,但陆临风却被骇地差点炸毛。他太清楚陈瑜这门术法的威力了,自会合以来一路遇上的妖兽或者修士,只要中了此术绝难活命! 和陈瑜同行数月,陆临风很清楚,陈瑜的其他基础术法在紫苏的调教下虽也傲视同侪,然论起威力远不如瓠号术。而陈瑜的擒龙手、碎星拳都属于高阶功法,修炼有成才可威力巨大,如果在凝气境施展,限于修为还真不如瓠号术有用。 只是陆临风毕竟是陆临风。他被眼前所见骇地心乱如麻之际,看到杨冬儿之时压在心里的,对陈瑜操碎了心的心思又开始活跃。他心道:“这就是杨冬儿吸引陈瑜的原因!换了紫苏或者曾新瑶在场,她们面对石妖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其斩杀。而杨冬儿呢,她只是想赢!”原来陈瑜身为修士竟如此天真,不止自己善良,还希望别人一样善良! “术法无用?”陈瑜当然不知道陆临风此时的万千思绪,石妖已经轰轰而来,他紧了紧手中幽光剑。此剑有窥视他人隐秘之能,然而陈瑜自从以幽光剑与敌对战,这把剑从未令他失望过。 此时迎着石妖,追云靴上立刻浮现出云纹雄鹰纹络。双方迅速靠近,石妖已经抬腿踢来,陈瑜仗着自己身形小巧以及追云靴的极致速度,迅速调整了身形从石妖抬起的腿侧疾速掠过。在错身而过时,幽光剑锋利的刃口,被陈瑜握在手中狠狠地自石妖脚踝划过! 迅速止住身形,挺直了腰背转身看去。石妖也轰轰跑出两步才停下巨大的身子,转过身来也向陈瑜看来。 “它竟然没有受伤?”陈瑜心中一凛,刚才错身而过时,不论手感还是亲眼目睹,陈瑜非常确定幽光剑是砍中了石妖小腿的。那一溜火花以及手上传来的滞涩不会骗人,可石妖呢? 陈瑜仔细看去,石妖身后陆临风和杨冬儿也吃了一惊,只见其右腿脚踝处有一道深深的划痕,如今灰蒙蒙的光芒正在闪烁。只转眼间,那划痕再无踪影,其右小腿立刻恢复如初! 常言道:无知是福! 得了幽光剑已经足足六年,陈瑜自认为对其已经足够了解,然而他只知道幽光剑可掠取他人记忆这一个特点。如果他知道,黄翔的伤势过了十多天仍然没有愈合,那么对于眼前石妖的恢复能力,他定要亡魂大冒。幽光剑的独特之处,在石妖身上竟第一次失效! 还好他不知道幽光剑的特性,面对眼前情形也就不至于心神大乱。 之前从远处看着石妖与杨冬儿斗法,陈瑜和陆临风只觉得石妖非常巨大,然而只有与之贴身而战,才可以清楚地感觉到石妖的巨大身形带给人的压迫感。 刚才错身而过之时,陈瑜要努力伸长了手臂,才堪堪够到石妖的膝盖。他整个身子,还不及石妖的小腿粗壮。 石妖转过身来,它没有五官的平面石脸上看不出表情,然而作为妖修,它明显也有心智。它面对着陈瑜,似乎陈瑜刚才一剑将他小腿划伤很是恼怒,因此并不理会身后的陆临风和杨冬儿,它轰轰着向陈瑜一步跨出。 由于并不知道幽光剑的特性,陈瑜心里也就不存在沮丧。见石妖向自己冲来,陈瑜将幽光剑收回靴筒而轻拍储物袋,他取出了一件筑基宝剑。 “陈师兄想做什么?”杨冬儿的声音仍然软软的,对于陈瑜的举动她有些不明白,道:“筑基法宝太费修为,而且凝气修士根本无法发挥其最大威力。以陈瑜师的聪慧,他不会做如此出力不讨好之事?” “他是想将筑基宝剑插在石妖身上。”陆临风听过陈瑜斩杀枣树妖的经过,因此只看陈瑜举动立刻想到他要做什么。向杨冬儿解释道:“陈瑜拥有近一百五十多件筑基法宝,以筑基法宝接引雷弧,借雷弧之力斩杀石妖!” 杨冬儿一阵乍舌。她不知道陈瑜之前经历过枣树妖一事,因此不可置信地想到,紫阳宗待陈瑜会不会太过了,竟可以允许他外出时带如此多的筑基法宝? 同时她美目涟涟,如意宗有雷弧禁止出现筑基、结丹法宝的规距她也知道,然而她却从未想过,竟可以借着雷弧以杀敌。想到这里,杨冬儿看着陈瑜的目光中,有了浓浓的兴趣。 石妖的身形太过巨大,它只是寻常的跨出一步,就足以抵得上陈瑜全力催动追云靴的距离。因此两步之后,它已经到了陈瑜的面前。 再次抬起右腿向陈瑜踢来,却见陈瑜身形稍稍一矮立刻纵跃而起。同时全力运转修为催动着筑基宝剑,待身形升至三丈多高,也就是石妖疑似的脖颈之时,陈瑜扬起手中宝剑猛地掷出! 咻!筑基宝剑带着淡淡的威压,在陈瑜神识控制下剑尖精准的,嗤地向着石妖脖颈的缝隙插入! “成了!”陆临风以拳击掌兴奋异常。杨冬儿远远看着,俏脸上也满是喜色。石妖只有拳而无手指,并且它的双臂为石质,虽可挥动但非常僵硬,筑基宝剑插入脖颈之后,作为石妖它无法作出将宝剑拔出这种细腻举动! 然而,陆临风的兴奋与杨冬儿的喜色瞬间就僵在了脸上。 只见石妖脑袋与肩膀连接处,筑基宝剑正在插入的那个缝隙突然变大!石妖没有脖颈,但它的脑袋可以活动! 一切发生的太快,陈瑜非常笃定的一招,竟被石妖脑袋一偏轻易破解。而且他太自信,筑基宝剑掷出时太过用力,此时穿迅速穿缝隙而过之后,还向前飞出一段距离,好巧不巧的斜斜插在了陆临风和杨冬儿面前。 小花和另一肩的小白当即毛发炸立,陈瑜无法发挥筑基宝剑的威力,然宝剑上传来的淡淡威压,于它们而言太过致命。 陆临风和杨冬儿也心里发毛,如意宗的雷弧并不认人。陆临风更是知道,陈瑜遇上的那株枣树妖,就是在雷弧击毁筑基宝剑时而被击杀! “陈瑜小心!”陆临风亡魂大冒,当即展开身法向后退去,临了还不忘提醒陈瑜一声。相比之下,杨冬儿却比他快了一步后退,而且她只顾着花容失色,虽也看到却忘了提醒陈瑜。 却是,陈瑜的个头在石妖面前实在不够看。之前他似蚂蚁一般在地上乱窜,石妖只能抬脚又踢又踩。而如今陈瑜要将筑基宝剑插入石妖脖颈,因此他纵跃而起。 凝气修士无法凌空虚渡,在宝剑脱手而出之后,陈瑜身形的上升之势结束之时,如普通人跳起一样于半空会有短暂停顿。也正是这一停顿,石妖挥动着巨石拼接而成的手臂,狠狠地向他捶去! 危急之下,陈瑜已经顾不得收回斜插入地面的筑基宝剑,心念一动间,取出一件筑基盾牌挡于身侧。 先是咚地一声,石妖巨大的拳手击中了盾牌。接着轰然之声响起,盾牌被石妖推着撞在陈瑜左侧。如此巨力轰击,陈瑜眼前一黑吐着鲜血,身形向右边树墙飞去。一路噼哩啪啦撞断撞碎无数树枝,直深入树林数丈,再次撞上一棵数人合抱的槐树这才止了去势。 但陈瑜很不好受,呼吸一窒口吐鲜血。暗察之下,还好有盾牌阻挡,左臂酸麻却并未骨折,脏腑巨震也并未受伤,只是修为已经耗损近三成。第一次的陈瑜有些怀疑,以他的修为,还能不能与凝气十层修士一战。 (未完待续) 第186章 它可能没死 第186章 紫阳宗因了紫阳真诀而强大,一直以来紫阳真诀也不负其威名,给了门下弟子越阶而战的底气。陈瑜如今第一次下山,已经多次越阶而战并且每次都取得了最终的胜利,多次的胜利给了陈瑜足够的信心,他在凝气七层上,甚至不知死活的想要与凝气十层修士斗法。 如今吭哧吭哧地站起身来,一边咳血陈瑜一边想着,面对凝气十层的石妖,他当真能够战而胜之吗? “陈瑜,你怎么样?”陆临风的声音远远的传来,声音中带着急切。 “陈师兄,你没事?”杨冬儿的声音还是那么温柔,而且声音里带着颤音,听地陈瑜心中很是温暖。 吱吱的尖叫声也跟着传来,小花安然无恙,但比起陆临风和杨冬儿,小花更在意陈瑜的生死。因为它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陈瑜,拿陈瑜当亲人;因为它献了魂血给陈瑜,若陈瑜死了,它也会死。 “我没事,死不了!”刚才石妖推着盾牌撞在他身上,身形如炮弹一般砸进树林之时,又撞碎了无数林木而伤了肺。陈瑜的声音带着沙哑,而且回答之时还不停咳嗽。 “要没事你快点出来啊”陆临风是真着急了,道:“石妖冲我们来了,你快过来吸引石妖的注意!” 一口浓痰或者淤血卡在喉咙,陈瑜差点被咽死当场。还以为他们当真关心自己,没想到是请他出去继续承受石妖的攻击。 咔嚓一声雷鸣响起,斜插在地面的那把筑基宝剑,被雷弧击地渣都不剩。树林中,被咽的难受的陈瑜大吃一惊,心念一动立即将筑基盾牌收起。同时紫阳真诀急速运转,终于将喉间带血的浓痰咳出,擦去嘴角血迹,顺着被自己砸出的通道向外走去。 刚才那道雷弧是计算时间的最好凭证,陈瑜被一拳轰进树林到他咳着走出,时间才过了不到七息。陆临风不擅斗法,但主要是他不愿留下陈瑜独自逃走,杨冬儿比陆临风擅长斗法,但杨冬儿知道比速度她比不过石妖。 因此当陈瑜走上林荫妖道之时,看到的正好是陆临风和杨冬儿联起手来,一起与石妖斗法的场面。而在这斗法之中,还夹杂着小白和小花慌乱的吱吱叫声。 看到陈瑜已经安然出现,陆临风当即大喜。而此时杨冬儿一道剑芒攻向石妖,嗤声响起时,石妖的腿上再次出现划痕。然而灰芒闪过,石妖黑灰色的身上仍然没有任何伤痕。 “陈瑜你还能不能再战?”陆临风手中握着一把初阶宝剑,手舞足蹈一阵,没有剑芒没有威力甚至连锐器划过空气的鸣响都没有。 “我死不了,而且仍有一战之力。”陈瑜边咳边道:“但我已经没有把握可以斩杀这石妖了,再不想想办法,我们恐怕都要交待在这儿!” 陆临风与陈瑜交流之际,石妖趁机向陆临风靠近。 “陆公子小心!”这一次,杨冬儿的提醒就快了很多,陆临风大惊迅速向后退出数丈。 只见杨冬儿闪身之下,窈窕的身姿立即挡在陆临风和石妖之间并且纵身一跃。于半空旋身转动之时,手中宝剑有白色剑芒,向石妖的脖颈狠狠斩去! “我有一个想法!”杨冬儿向石妖转去之迹,陈瑜已经展开身法向这里速驰而来,陆临风道:“由杨姑娘以大天罗手令石妖稍作迟滞……” “冬儿师姐小心!”陆临风刚说到这里,只听陈瑜满是惊恐地大喝一声。同时眼睛一花,陈瑜已经祭起一件筑基盾牌向杨冬儿飞去。 却见石妖根本不理会杨冬儿斩来的剑芒。此时的杨冬儿和陈瑜一样,都是因纵跃而起悬停于石妖胸前。同样的一幕再次出现,石妖挥起的手臂,猛然击向杨冬儿娇弱的身体。 咚地巨响中,筑基盾险之又险的及时出现在杨冬儿身侧,帮她挡下石妖这势大力沉的一拳。然后,她娇小的身体像陈瑜那样,轰然被砸进了左边的树墙。 陈瑜目眦欲裂,啊地发一声喊,手持幽光剑加快了速度向石妖冲去。他的速度是如此之快,陆临风只觉眼前一花,再看时陈瑜已经到了身边正怒视着石妖。小花吱吱叫着跳上其肩膀,挥舞着小拳头向巨大的石妖一阵比划。 再向石妖看去,陆临风乍舌不已。却是刚才他没看清之时,陈瑜经过石妖之际已经在其右小腿上再次划出一道深痕。此时这深痕处有灰芒正在闪烁,陆临风知道,待灰芒掩去,石妖将再次恢复如初。 “你的想法是什么?”石妖的恢复能力简直令陈瑜绝望,幽光剑不能伤它,陈瑜已经想要冒险再试一次筑基法宝,他想看看能不能将筑基法宝插进其石质的身上。陈瑜沉声问了陆临风,又急切道:“冬儿师姐你怎么样?” 张了张嘴正要说出自己的计划,树林里却传来杨冬儿略显虚弱的声音将他打断:“我没事,多谢陈师兄刚才出手相救!” 陈瑜松了口气,终于借着石妖正恢复伤口之机转头看向陆临风。 “我想的是,由杨姑娘以大天罗手迟滞石妖,但冬儿姑娘如今受了伤。”比起陈瑜,陆临风显然冷静的多,似杨冬儿受伤并不能影响他的思维,道:“再由你以擒龙手将它擒住,我觑得空隙爆一件法宝!” “就按你说得办!”陈瑜断然道。 别看陆临风说地复杂,这个方法其实是他们陈瑜会合以来的常规操作。陈瑜先以瓠号术对敌人进行攻击,若被对方避过则祭出幽光剑,若还是被避过则以擒龙手将其暂困。这时,陆临风会祭出初阶法宝并且自爆。 两人联手半个月以来,虽有小白、小花,但陈瑜不甘寂寞,总是躲起来见对方好欺负之时立刻现身与之斗法。 如此有选择的与人斗法,可以说自他们联手以来从无败绩。不论妖兽还是修士,少有能避过陈瑜前两次攻击者。便是陈瑜看走眼,对方或天赋或功法特殊,当真撑到了最后,也绝难逃陆临风的自爆法宝。 至于面对石妖要如此麻烦,乃是因为石妖太大! 若将石妖看成一个整体,那它就是一块高四丈多,宽丈许厚达两米的巨石。而陈瑜的擒龙手施展之后,只是淡淡的丈许光掌,然后随着修为日渐深厚威力急剧提升,这丈许光掌越来越凝实直至出现掌纹。 “可杨姑娘如今受了伤?”陆临风有些犹豫。陈瑜的光掌只有丈许大小,如何擒住如此巨大的石妖? “没时间了!”陈瑜大急,石妖右腿上的灰芒已经开始趋弱。陈瑜想借着它恢复伤势之机将其禁锢,道:“我负责让它不再移动,你只需将法宝在它脑袋附近引爆!” 话音刚落,陈瑜左臂仍然酸麻,但他浑身泛起淡淡紫芒,同时抬起右臂张开右手之时,石妖的面前也出现了一道淡紫色丈许巨掌。 那巨掌随着陈瑜的动作,五指微曲间,蓦然紧紧握住了石妖的右腿! “好想法!”陆临风心中一喜,陈瑜的擒龙手确实不足以彻底禁锢石妖,然而紧握其受伤的右腿却绰绰有余。其实这也是陆临风不擅斗法,任何有阅历之人,都会作出和陈瑜一样的选择。 被禁锢了右腿,石妖却并不慌乱。或者它也在慌乱,只是它没有五官这才没有表情。然而它并没有挣扎,只是在陆临风急速运转修为祭起初阶宝剑之时,它微微低了低头,似乎看了一眼受伤被禁锢的右腿。 嗖!陆临风的法宝已经祭出,转瞬飞至石妖脑袋右侧。 “爆!”陆临风冷冷道。 “陆公子小心!”陆临风爆字刚出口,杨冬儿终于从树林里走出,见此情景她立刻飞身而起向石妖急速而去。相比之下她距离石妖更近,而且只要阻止了石妖施术,就可以救下陈瑜和陆临风。纵跃而出时,杨冬儿面色苍白的急急道:“石妖会术法!” 轰然巨响传出,将杨冬儿这句话彻底掩过。 有陈瑜禁锢石妖右腿令其无法移动,陆临风的法宝几乎是紧贴着石妖脑袋被引爆。一时间碎石纷飞气流飞窜,骇人的声势以及碎石灰尘遮挡了陈瑜的陆临风的目光。 陆临风见这些拳头大的碎石心中大喜,这至少证明他确实伤了石妖。看着数量如此骇人的石块,他相信跟以往一样,石妖定会死于他的法宝自爆。 在陆临风引爆法宝之际,强悍的气流冲击令陈瑜的擒龙手瞬间瓦解。他看着四处乱飞的碎石心中同样满是喜悦,陆临风自爆法宝的威力,足以抵得上筑基修士的全力一击。自遭遇以来,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场面,石妖也是第一次受了如此重伤。 只是他的喜悦转瞬即逝,从石妖所在地被乱流裹挟的碎石,以极快的速度四处纷飞。凭着修士的本能陈瑜心神大震的发现,这些碎石与其说是石妖被伤,不如说是被石妖当成的法宝正在向四周发起攻击! 陈瑜毕竟更擅长斗法,有此发现第一时间浑身散发着淡淡紫意,单手法诀迅速变幻间凝出数道金光盾挡在他和陆临风之前。 呯呯的声音接连响起,四散的碎石果然如法宝一般,轻易将他凝出的金光盾击散。在陆临风骇然失色之际,陈瑜心念一动立刻祭起筑基盾牌,这才在呯呯声响中为二人撑起一隅安全之地。 然而这一切发生地太突然太快,陈瑜只顾得上护着自己和身边的陆临风,一时却顾不上刚出树林的杨冬儿! 待他想起,脸上满是惊恐地向杨冬儿看去。只见一颗碎石,以流星之势向她直冲而来。陈瑜亡魂大冒啊地一声大吼,想要就此不管不顾立刻出现在她身边,以自己的身体为杨冬儿挡下那颗碎石。 还未动身,在他的眼中,杨冬儿身形似闪了一闪,但她的前胸后背仍然有血光乍现。 那碎石冲击之力太大,杨冬儿闷哼一声,刚刚出得树林,又被碎石的冲击之力打入树墙! “自己小心点!”陈瑜心中大痛,悲声叮嘱陆临风一句,有心冲进乱流灰尘中肆意发泄一通,但他更想立刻知道杨冬儿伤的重不重。 “怎么回事?”见陈瑜催动着追云靴展开身法突然离开,陆临风大惊问道,同时立刻祭起自己的筑基盾牌。 “我不知道,但它可能没死!”陈瑜将自己的速度发挥到极致。迅速找到躺倒于地容色憔悴的杨冬儿,松了口气换了另一只筑基盾牌,然后将杨冬儿抱起于碎石纷飞中重新回到陆临风身边,道:“可这怎么可能?它只有凝气十层而已,怎么可能还活着?” 轰隆隆石妖跑动时特有的声音响起,陈瑜暗自责怪自己,陆临风当日从自己这里挑走了七件筑基法宝,刚才怎么就忘了让他自爆一件呢?但事已至此,他只好和将杨冬儿交给陆临风暂时照顾,自己取了幽光剑面对着石妖的方向小心戒备。 乱流慢慢消散,碎石不再纷飞,尘埃终于落定。 (未完待续) 第187章 隐藏修为 第187章 轰隆隆石妖跑动时特有的声音逐渐远去,陈瑜、陆临风和形容憔悴的杨冬儿,以及小白、小花一起看去时,那里哪还有石妖的踪影?而且这里都是修士目力惊人,他们找来找去,在附近竟找不到妖丹。 “石妖真的没死,但是,它为什么跑了?”陈瑜仗着自己的速度,壮着胆子上前一番检察,虽得出了结论心中却升起更大的疑惑。 进入如意宗已经半月有余,有的修士已经到了跃马原甚至到了如意宗的山门口。因此在陈瑜他们前行的路上,早已有无数修士经过。这些修士同样晓行夜宿,早上离去之时并没有将自己的临时洞府毁去。 下午未时,陈瑜抱着脸色苍白的杨冬儿,与陆临风终于找到了一处两丈方圆的洞府。尽管对于石妖的突然离去很是意外,但此时只能将其压下。 陈瑜还抱着杨冬儿,陆临风祭起阵盘打量一番。这个洞府应该是其他修士所留,看墙壁上粗糙新鲜的土茬,其主人应该离去不久。洞府高约一丈,长宽足有两丈,陈瑜、陆临风和杨冬儿三人加两只松鼠呆在里面仍显宽敞。 “冬儿师姐你怎么样?”陈瑜刚才当真希望自己能够挡在她面前,帮她承受碎石穿身之痛。此时看着杨冬儿苍白的俏脸,又是心疼又是懊悔又是对石妖的切齿痛恨。 “我没事。”陈瑜仍然抱着杨冬儿,他的眼神太温柔而且深情,令杨冬儿原本苍白的脸上升起红霞。从陈瑜的臂弯里挣脱,虽腿脚有些酸麻,但扶着墙壁勉强可以走动。 杨冬儿被一块碎石穿胸而过,出于修士的本能,她在最后关头稍稍移动了身子。因此伤口看着吓人,其实并没有伤及要害。令杨冬儿腿脚酸麻者,乃是被石妖一拳轰进树墙那一次。虽有陈瑜及时祭出筑基盾牌,但石妖一拳势大力沉,她一路又撞碎撞断数棵合抱之木,这才是她感到不适的根源。 见杨冬儿脚下趔趄,陈瑜立即上前搀着其手臂,扶着她靠墙坐下。 如意宗灵气浓郁,方夜宗的《三垣真经》又是与紫阳真诀齐名的功法,甚至论起传承比紫阳真诀更为古老。杨冬儿乃方夜宗亲传弟子,又有如意宗浓郁的灵气为辅,因此她的伤口已经止血。 只是陈瑜始终认为杨冬儿身体柔弱单薄,而且她穿的黑色锦衣看不出出血情况更令陈瑜担心。 “冬儿师姐伤势如何了?”陈瑜关切道,轻拍储物袋还取出了生肌丹、止血散,看着杨冬儿道:“我为师姐上药可好?” 杨冬儿大窘,俏脸已经羞红。声若蚊呐地道:“没有伤及要害,而且已经止血。只需打坐一夜,想来就可以痊愈,陈师兄无须担心。” “那就好,那就好!”陈瑜眼中的急切立即被喜色代替,他还不会喜怒不形于色,如此明显的变化令杨冬儿将头偏向一旁,她不敢看陈瑜清澈见底的眼睛。 一直被陈瑜遗忘的小花,蹲在其肩上一阵吱哇乱叫,一起被遗忘的陆临风大咳几声,道:“我想我知道石妖为什么逃走了!” “为什么?”陈瑜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将几瓶丹药强行递给杨冬儿,然后靠着她倚墙而坐看向陆临风问道。 “石妖会术法。这还有没有天理,术法攻击对它无用,偏偏它可以施展术法?”摇了摇头,陆临风道:“当我的法宝自爆之时,石妖定是施展了类似土盾术一般的术法,这一点陈瑜应该更清楚。当时那么多碎石,可你去检察时,地面上却干干净净并没有石块残留。” 陈瑜点点头算是认可。不论术法凝出了多么宛若实质的东西,待修为消散或施术者心念一动间,这些再真实的东西会倾刻消失无踪。石妖待过之地什么都没有留下,只能证明当时四散纷飞的碎石确实是术法所凝。 “但石妖一定也受了伤!”陆临风在洞府里踱着步子,道:“它只有凝气十层修为,而我自爆的也是凝气境法宝。即便它是石妖天生皮糙肉厚,但它一样会受伤!” 其实不论石妖伤得重不重,都足够自傲。因为它是第一个在陆临风自爆法宝的情形下,虽然受伤却可活着逃离的妖修。而且,它还是第一个被陈瑜的幽光剑所伤之后,却可以安然无恙的妖修。只这两点,即便逃了也足够令人警惕。 “它伤地应该比我们想象地更重,毕竟它的妖丹很有可能就在脑袋里。它担心我们以同样方法再伤它几次,所以它才趁机逃走。”陆临风分析一通,突然停下踱着的步子看向杨冬儿,道:“只是杨姑娘为什么会出现在如意宗,又为什么会跟石妖起了冲突,而且,你的修为怎么突然就到了凝气十层了?” 陆临风的质问,令杨冬儿本就苍白的脸上更是没了血色。见陈瑜也在看着自己,杨冬儿眼神躲避间轻声道:“我和李师兄发生了争执,一气之下就闯进了如意宗。至于和石妖起冲突却是陆公子多心了,我是在路上偶遇了石妖这才打起来的。” “临风你别这么凶!”陈瑜见杨冬儿无助的样子有些心疼,为她搭腔道:“你我这一路也看到了,不止妖兽,连遇上的修士也会直接向我们动手。冬儿师姐和石妖打起来再正常不过了。” 陆临风当即一滞,暗自摇头叹息,陈瑜的父亲看上他的母亲,以陈氏世子的身份竟舍了冯氏女而娶林悦。如今陈瑜真可谓是一脉相承,在杨冬儿面前连修士最起码的常识都不顾了? 石妖是怎么形成的?那是有修士于巨石上刻下了阵法,经年累月之后,机缘巧合之下才有那么一丝的机会而诞生。 那么修士为何要刻下阵法?当然是要隐藏或保护什么宝物! 这世间修士,连草木在未能成妖之前,其本身天生就有脉络。可石妖运行修为的脉络却是阵法,是人为之物。 如此,石妖便是产生灵智,然而这种灵智并不足以令它变得心思复杂。说白了,石妖比草木系妖修还要一根筋,它仍然会本能的完成修士赋予的守护重任。 陆临风想知道,杨冬儿是不是得了什么宝物,才引起石妖的敌视。这一点很重要,因为石妖的的灵智太低能,它或者只是混淆了衣服颜色就追杀杨冬儿也有可能。但如果杨冬儿当真动了石妖守护之物呢? 若真如此,那么等石妖恢复了伤势定会再次找来。陆临风身份使然,他不在意杨冬儿所得宝物,他只是希望得一确切回复好早做准备。 可陈瑜如今这么一搅和,他总不能对杨冬儿用刑? “对了冬儿师姐,为什么你的修为突然就到凝气十层了?”比起其他,作为修士陈瑜更在意杨冬儿的修为,因此非常关心地问道。 不论紫阳、方夜亦或掩月宗,都属于正道宗门。而正道宗门的特点就是,其核心功法非常讲究循序渐进!若修为突然暴涨,那是魔道功法才有的现象。 陈瑜倒不担心杨冬儿入魔,他担心杨冬儿的修炼出了问题。 “我自八岁拜入方夜宗,至今已经九年有余。”杨冬儿说着轻拍腰间储物袋,取出一枚刻满复杂纹络一看就非常不凡的玉佩,声若蚊蚋地道:“我早就修炼到了凝气十层,只是不愿外出历练,又担心李师兄心里不舒服,因此师父赐了我这枚玉佩以掩盖修为。” 将玉佩递给陈瑜任其察看,杨冬儿双手抱膝环于胸前将自己缩起来,加上脸色苍白令她看起来既单薄又无助。从认识到现在,她始终像个受到惊吓的小兔子一般胆怯羞涩。 接过玉佩手中一沉,陈瑜心中暗自一惊,此玉佩尚未占满掌心,却很有份量。至于玉佩上复杂繁懊的纹络,他当然看不懂。见陆临风满是好奇地走来,顺手交给他以满足其好奇心。 “果然是遮掩境界的法宝,方夜宗的底蕴当真不俗!”陆临风不会布阵,连他白骨箭上的符纹都不会自行刻制。但他出身丹鼎派见多识广,见玉佩上的纹络与往日所见很是相似,因此不再纠结于杨冬儿的修为突然暴涨,赞叹连连着将玉佩归还。 这世上只有高阶功法才能任修士压制境界,然而最多只能压制一阶,比如紫苏就只能将凝气十一层的境界压制到凝气十层。然而修士也是人,总会遇到不得不压制修为的情况,在自身无法达到目的之时,借助法宝就成了最普遍的选择。 “其实冬儿师姐未勉太多虑了,我师姐直到凝气十一层才外出历练也没人说什么。”陈瑜大大的松了口气,只要杨冬儿不是修炼出了岔子就好,因此神色轻松地安慰道:“而且李师兄胸怀广阔志存万里,又怎么可能计较师姐修为比他高呢?” 陈瑜说完似感觉不够说服力,面向着杨冬儿道:“而且冬儿师姐看我,我师姐的修为可比我高了太多,我还不是一样好好的?” 杨冬儿终被陈瑜逗地一笑,令陈瑜看地一呆。却是杨冬儿心道,李思远志存万里不假,心胸广阔却未必。至于陈瑜,据她所知,连成为紫阳宗一殿之主的雄心壮志都是紫苏硬塞过来的,又怎么会计较自己修为不如紫苏? “好了陈瑜,我们不要打扰杨姑娘了。”陆临风尽管心中仍有疑问,但有陈瑜在此,他知道自己问不出什么了,因此提醒道:“你快准备一些饭食,好让杨姑娘早点打坐养伤。” (未完待续) 第188章 这不是明摆着吗 第188章 很快陆临风就后悔自己多嘴了。 陈瑜的储物袋里有很多家园食盒,陆临风的意思是让他取出食盒给大家充饥。然而陈瑜借口杨冬儿有伤在身,几番鼓捣还真让他找出了灵米、铁锅的一应物什。 接着,陆临风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陈瑜竟将灵米熬作粥,然后在杨冬儿极不情愿的情形下,小心翼翼的一边吹着气一边喂杨冬儿喝下。 就在陆临风以为终于结束之时,陈瑜竟取出一个硕大鲜红的苹果,以风刃术三两下将其切成数瓣。然后,将这些苹果一一递在杨冬儿红艳艳的嘴边,看着她一瓣一瓣地全部吃下。 陆临风相信,陈瑜熬的粥以及那个苹果的味道一定非常鲜美。可他同样相信,杨冬儿羞臊着俏脸在他和两只松鼠面前吃这些东西,一定会食不知味。 不过最令陆临风气恼的是,整个过程里,小花、小白也就罢了,陈瑜竟然连他也给忘了。不论是白粥还是苹果,陈瑜竟是连最基本的客气谦让都没有表示一下,似乎他这个大活人,以及注定一生追随于他的小花,此时都是不存在的。 还好,这非人的折磨在杨冬儿连连点头,强烈表示自己已经吃饱要打坐之时结束。陆临风满是期待地等陈瑜取出食盒给自己和两只松鼠准备饭食,可陈瑜竟盘膝坐在杨冬儿面前,与其说在帮她护法,不如说痴迷的看着她莫名染霞的俏脸。 平心而论,杨冬儿的相貌不如紫苏,甚至不如曾新瑶。陆临风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他想怀疑陈瑜的眼光,又期待陈瑜继续下去。然而遇到杨冬儿之后,接下来的日子里注定了要与她同行。若以后每天都要经历眼前一幕,陆临风有些怀疑,他还能不能呆得下去。 人有时候其实非常奇怪,比如作为修士,陆临风完全可以一整天不吃饭。然而经历了刚才陈瑜喂饭的一幕,他竟然感觉非常饥饿,似乎自己已经数日粒米未进一般。正要舍下面子提醒一番,不料被吱吱的尖叫声抢了先。 陆临风感觉饥肠辘辘,小花又何尝不是? 陈瑜终于回过神来,冲陆临风歉然一笑,取了食盒和陆临风一起享用。 “距离月芽湖已经很近了。”一边吃着东西,陆临风取出地图仔细察看一番,道:“如果地龙翻身对月芽湖没有太大影响,那我们三天后就可以到达。” “韦姑娘如今到了哪里?”陈瑜问道。 “依地图所示,她明日应该就可以到达月芽湖。”陆临风停下筷子,脸上带着担忧,道:“月芽湖这个目标太大,相信很多人会在那里进行集结。也不知道韦姑娘是不是和族人在一起,她如果独自去了月芽湖也太危险了!” “今晚我再催一下师姐,让她和曾师姐快一点。”陈瑜也有些担忧,道:“每次如意宗开启,月芽湖边都会有大量修士死去,我们去了月芽湖接了韦姑娘立刻离开!” 吱吱的叫声再次响起,声音里并没有警示之意。陈瑜向小花看去,只见它蹦跳着来到自己身边,还伸出爪子摸着自己的储物袋。 “你又想吃虫卵了?”已经非常熟悉,不过陈瑜有些意外。自小白来了之后,小花随它一起修炼,已经好几天没有吃螳螂卵,今天是怎么了? 小花连连点头,并且其黑宝石般的眼睛已经眯成了一条线。 并没有多想,陈瑜取出一颗螳螂卵给它,却见小花抱着卵并不离开。 “还想要?”陈瑜再取一颗拿在手中,叮嘱小花道:“你可想清楚了,这颗卵之后,今天你的份额可就没了!” 小花点头答应之际,将手中螳螂卵放在其面前。这些螳螂卵足有拳头大小,小花小胳膊小腿的只能抱一颗。 陈瑜可能忘了,小花是他的灵宠,而且已经献过了魂血。他的一举一动,小花都是有样学样。 只见小花抱着怀里拳头大的虫卵,吭哧吭哧地来到和陆临风待在一起的小白面前,非常殷勤地将虫卵递给小白。 陈瑜和陆临风各自以筷子夹了饭正要送入口中,见此情景当真是惊诧莫名,这其中数陆临风最为恼怒。陈瑜向杨冬儿献殷勤也就罢了,如今连一只松鼠都在他面前腻歪,他感觉以后的日子当真是没法过了。 小白浑身白毛炸立,并不是小花威胁了它,它只是感觉浑身肉麻。 小花非常急切地吱吱尖叫几声,垂下小脑袋想了想,突然眼睛一亮。抬起头来伸出自己的爪子,露出尖锐的指甲。只见小花挥动着自己的手臂,以锋锐的指甲狠狠向螳螂卵刺下。 顿时,虫卵特有的清香,以及浓郁的灵气飘散开来。别说小白,便是陆临风都被虫卵中的灵气吸引。 吱吱叫着,小花重新跑回陈瑜身边,抱起另一只再次来到小白面前还举起虫卵一阵示意。便是陆临风也懂它的意思,两颗虫卵它要和小白各分一颗。 唉地一声感叹,当小白忍不住伸出小舌头向虫卵舔去,陆临风知道,以后相处的日子他会非常尴尬。他要看着陈瑜和杨冬儿腻歪,同时要看着小花和小白肉麻。而看着小白终于抱着虫卵努力吮吸,陆临风和陈瑜心里升起同一个念头:若能带小白出如意宗该多好! 吃了饭打坐一阵,有不少修士临天黑时来这里找洞府,看到陈瑜和陆临风之后纷纷离去。如意宗山多树洞也多,无须为了一座洞府在幕色将临之时与人起争执。 待如意宗再次下起滂沱大雨,陈瑜取出身份玉鉴向紫苏说着今日的经历。无意间说了遇上杨冬儿,而杨冬儿以玉佩法宝隐藏境界之事。 却没想到刚收起玉鉴,曾新瑶立刻传音道:“陈瑜,紫苏师妹以凝气十一层进入如意宗,这些天下来修为大涨她快要成为凝气十二层修士了!但这次如意宗禁止出现超过凝气十层的修士,我每天都要把她打伤以帮她维持境界!你留在那里等我们,我和紫苏尽快赶来向杨师姐求玉佩!” 如此变故,令陆临风也大吃一惊。 洞府里被数颗月光石照耀地异常明亮,而陈瑜已经急地团团转。看着正在打坐恢复伤势的杨冬儿,有心将她唤起,又担心打扰到她,一时只好在洞府里快速的来回踱步。 散修的修为进境向来缓慢,除了缺乏修炼资源之外,他们于修炼之时根本不敢全心投入,总是要留神未知的危险。而宗门弟子除了在宗门自己洞府,外出历练时也必须留个心眼。 “陈师兄?”进入如意宗半个多月以来,杨冬儿已经习惯了时刻戒备,因此尽管正在恢复修为,仍然第一时间察觉到了陈瑜的异样,睁开眼睛看着正没头苍蝇般瞎着急的陈瑜,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杨姑娘,在下有一不情之请!”陈瑜刚张开口却被陆临风抢了先,道:“紫苏姑娘修炼出了问题,还请杨姑娘割爱赐刚才那枚玉佩一用,在下感激不尽!”说着更是深深一拜。 有了陆临风打岔,陈瑜终于缓了缓情绪。见杨冬儿看了过来,陈瑜向其简单做说明一番,接着一拍储物袋,取出十多件筑基法宝,道:“冬儿师姐,我这里有一百多筑基法宝,只要师姐愿借玉佩一用,这些法宝在下全送给师姐!” “紫阳宗,应该有掩藏修为的法宝?”杨冬儿很是疑惑,犹豫着道:“以紫苏师姐的身份,这样的宝应该不难得到?” “冬儿师姐,我和师姐此次外出,当真没想过进如意宗啊!”陈瑜都快急哭了。紫苏平日里没少拧他耳朵没少给他气受,但她当真出了事,而且要靠曾新瑶打伤她来维持修为,却令陈瑜很是心痛。因此很是急切地道:“再说谁也没想到,这一次如意宗会突然发疯!” 嫣然一笑,杨冬儿伸手从陈瑜手中取过一把筑基宝剑,轻声地道:“借玉佩一用无需陈师兄百多件法宝。”又抿了抿嘴,道:“若非那玉佩乃家师所赠,便是送给紫苏师姐也是无妨,如今能讹到师兄一件筑基法宝,却是我占了大便宜!” 陈瑜当即大喜,陆临风也松了口气,一起向杨冬儿深深一拜。 见杨冬儿似要起身,陈瑜立刻殷勤着上前搀扶,还关切地寻问着她的伤势。 “我的伤势已经大好,只要会合了紫苏师姐,我们就可以继续赶路了。”杨冬儿借着活动腿脚之机挣开陈瑜的搀扶之手,闭上眼睛仔细感受一下,非常温柔地叹道:“如意宗寻常地方的灵气,竟是比方夜宗还要浓郁!” “不知道如意宗的灵气与丹鼎派相比如何?”杨冬儿一边在洞府踱步,陈瑜紧紧相随,她不敢或者不愿与陈瑜目光相触,只好看向陆临风问道。 “如意宗的灵气确实浓郁。”得了杨冬儿许可,尽管仍然担心紫苏的情况,但陆临风总算能松口气,此时颇为矜持地道:“这里的灵气与丹鼎派西脉相当!” “那与东脉相比呢?”却是陈瑜接口问道,因为他知道丹鼎派以东脉为尊。 “稍有不如!”虽如此说,但陆临风心里却道:“如意宗的灵气尚不如西脉,又如何与东脉相比!” “丹鼎派还真是令人神往。”杨冬儿还在洞府踱步,他不愿陈瑜老是跟着自己,却不好意思开口。赞叹一句发现洞府里有些冷场,只有她踱步与陈瑜跟随的脚步声,就连小花,此时也学着小白的模样正趴在角落里修炼。 “对了陈师兄、陆公子,你们可知道,这一次如意宗进来了很多中洲修士?”杨冬儿一边踱步活动筋骨,她不看陈瑜而是看着陆临风,一边问道:“你们可知道人皇令牌之事?” “当然知道,不过我和师姐只为帮临风采药,而且我已经立下道誓,不参与争夺人皇令牌!”尽管杨冬儿看向的是陆临风,但陈瑜想要和她多说几句话,因此抢着道。 “陈师兄竟不想要人皇令牌?”又看向陆临风,问道:“陆公子也对人皇令牌不感兴趣?” “人皇令牌生得什么模样我们都不知道,而且得到之后未必有成神法或者成仙法的线索。”陆临风无所谓道:“再说我可是丹师,想要活地长久一些总有办法,何必舍生忘死地争一令牌?” “而且完全可以等得到令牌之人出了如意宗,然后我们去抢就是了。”陈瑜见杨冬儿似对令牌有意,因此劝道:“在如意宗我们的力量太过薄弱,但出去之后,便是来了再多中洲修士,他们的威势还能与我们相比不成?” “你立誓之时,就已经想到了这一点?”陆临风吃惊道:“你当时就想着,等持令牌之人出了如意宗,然后你去抢?” 见杨冬儿也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陈瑜傲然道:“何须去想,这不是明摆着吗?” (未完待续) 第189章 少年人的乡愁 第189章 陆临风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坚持下来的,想要全身心的打坐,然而陈瑜向杨冬儿的窃窃私语,竟是如利刺一般往耳朵里钻。 这个洞府足够大,高一丈长宽各两丈,住三个人外加两只松鼠实在绰绰有余。然而一颗虫卵之后,小花和小白挨在一起进行修炼;自伤势大好之后就一直腻在一起的陈瑜和杨冬儿;陆临风看来看去,这个足够宽敞的洞府中,自己竟成了多余之人。 洞府外面大雨仍然滂沱,漆黑的夜幕里,不时有一两道闪电出现。进入如意宗的修士都知道,这里的夜晚没有星月非常漆黑,但那么多修士突然涌进,总有修士并不珍惜与对方的不期而遇然后大打出手。 百多年前如意宗发生过地龙翻身,然而明显的,这里的森林所受影响非常小。陆临风面对着洞府门口,听着身后陈瑜的窃窃私语以及杨冬儿的嘤嘤回应,感觉自己就像镶嵌在洞壁上非常明亮的月光石。他感觉陈瑜此时不希望自己在场,就像他不喜欢此时的月光石。 其实陆临风也不愿呆在洞府,倒不是他心系师父的那株紫焰草。 月光石的光芒传到洞口,就被防护阵盘阻挡。从外面看去,这里只是白芒芒一片,路过的修士自然知道这里的洞府已经被别人占领。 若在白天,陆临风望向洞外的目光,定可以看到如意宗森林的一片莽莽,可以看到眼前连松柏都要垂下树枝长成新树。不过在夜晚也好,虽看不到纠结在一起的藤蔓树枝,他却可以尽情想象。 陈瑜和紫苏是第一次下山历练,其实陆临风又何偿不是?这次之前,他最远只是去过镐城,镐城的城主乃丹鼎派一位长老,按辈份还是他的师侄,在镐城和在宗门并没有什么区别。 结伴以来,陈瑜经常会想念紫阳宗,陆临风身处他乡,又怎么可能不想丹鼎派? 他想念师父隐居的华岩洞府,想念自己在华岩洞府附近的华居,想念那些对他咬牙切齿又无可奈何的师侄,想念丹鼎派的一切。 甚至于,他已经开始想念镐城清晨的包子,以及正午街边的小吃摊。他想念镐城冬天大如席的飘雪,也想念五、六月份时,满城飘荡令人厌烦的杨花柳絮…… 如意宗的莽莽丛林令陈瑜厌恶,除了开始的几天,看到森林被放火焚烧他还义愤填膺。数日之后遇到小白之前,陈瑜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赶路时他其实很希望遇到那些焦黑的土地。只因山林被焚烧之后,确实更容易通行。 然而陈瑜不知道的是,中洲其实也是一片广葇无际的莽莽森林。中洲有无数巨城,其他小城更是不可计数。然而不论巨城还是小城,其实都修建在山林里,如意宗的树木难以突破三丈限制,可这种限制在中洲并不存在。因此在中洲,数十丈巨木随处可见。 陆临风思乡,眼前却没有与中洲相似的景致。他只好面对着洞口,看着洞外的漆黑尽情想象。若如意宗没有三丈限制,他将看到的是什么?眼前会不会一样出现数十丈高的巨木,会不会一样出现各种天材地宝,会不会一样有一些前辈大能来此隐居? 夜里亥时,杨冬儿要重新打坐恢复伤势,陆临风终于不再如坐针毡。然而听着脚步声等着陈瑜过来聊会,却发现那混蛋走到杨冬儿对面,看了一会杨冬儿然后靠墙坐下开始了修炼! 心中因思乡而兴起的倾诉欲被兜头沷了一盆冷水,陆临风简直有些抓狂了! 其实他不知道杨冬儿对陈瑜意味着什么。 紫阳宗自立派之日起就在极力对外扩张,几十年前在上一任紫阳真人的带领下,紫阳宗更是灭了大小数十个宗门。如今在原阳发生的战事,已经被外界解读为,新的紫阳真人要进行新一轮的扩张。 如此大背景下,整个紫阳宗的弟子都拥有共同的性格。进取、果断且充满侵略。 然而一样米养百样人,或者几十年之后,陈瑜也会拥有这些性格。但现在的陈瑜性格温和并且随遇而安,他作为亲传弟子,甚至连一殿之主这样的雄心,都需要紫苏帮他灌输,他根本就是紫阳宗的异类! 直到他遇到杨冬儿。 紫苏相貌非常清纯,面对外人宁愿沉默也不会委屈自己,但她眉宇间透露着逼人的英气;曾新瑶也很清纯,她性格活沷好动,即使面对陌生人,也可迅速与之拉近关系却不至于令人产生误会;步婷相貌精致,长期呆在红玉长老身边,却是所有亲传弟子中,比元靖、龙学疆还要果断之人。 而杨冬儿呢?她胆小,与陈瑜初次见面之时,还要躲在李思远身后,紧紧握着其手臂才敢轻若蚊蚋地说几句话;她羞怯,不论和谁说话,她总是微低着头不敢与人对视;她像一只容易受惊的小白兔,即便面对要杀她的石妖,却只是想赢了对方而未动杀心。 初见杨冬儿,陈瑜就感觉与她非常亲切。这是他在紫阳宗这个食肉群体之外,看到的第一个与自己一样的食素之人。 然而那时,陈瑜知道李思远钟情于杨冬儿。从小得父亲教导,尽管已经是修士,他仍然无法做出夺人所爱之事。因此只能将心中萌动小心掩饰,并且告诉自己,李思远是自己的朋友。 只是陈瑜终是阅历不足,他不知道压制的越久爆发时就更猛烈。因此当他在如意宗再次遇到杨冬儿,那真是恨不得时刻腻在一起。 因为他知道,只要出了如意宗,杨冬儿会重新属于李思远!他努力不去想这个事实,似乎不想,本就理所当然的事实就可以不存在。为此他甚至对如意宗产生了深深的埋怨,他埋怨为什么让自己过了半月之久才遇到杨冬儿,为什么如意宗每次开启只维持一个多月,为什么他和杨冬儿才相遇就进入了倒计时? 这一夜就在陆临风的多余、陈瑜的埋怨、以及小花终于可以靠近小白修炼之中渡过。 当清晨云开雾散阳光普照之时,洞府里首先传来小花满是喜悦的吱吱叫声。陈瑜、陆临风和杨冬儿相继睁开眼睛,其中以陈瑜最是激动,灼灼的目光紧紧盯着小花看来看去,然后颇为失望地与杨冬儿相视一笑。 只一个晚上的修炼,小花并没有成为凝气一层修士,它仍然只是凶兽。至于令它喜悦者,乃是它终于有过第一次引灵入体的经历。 陈瑜是服用了地灵根草之后立刻就成了修士,但他这些年翻阅过很多典藉,当然知道引灵入体只是成为修士的第一步。小花必须在成功引灵入体之时,将纳入体内的灵气留驻于丹田,并且在丹田里形成模糊的气旋才算成为修士。 “陈师兄无须太着急,小花的情况我们都经历过,引灵入体只要有第一次就一定会有第二次,下次让小花多加注意就是了。”杨冬儿轻声道。一夜之后,她的伤势已经彻底痊愈,与陈瑜刚才的对视,令她白晳的俏脸上升起红霞,见陈瑜仍然盯着自己,不禁微微低头避过其目光。 “又来了!”陆临风面朝洞口背对着他们,但他是修士,神识散开可将身后一切浮于心底。此时心中一阵叹息,咳了一声道:“陈瑜,吃过早饭去外面走走。我有些担心韦姑娘,你陪我出去散散心。” 紫苏正在全力赶来,她的情况已经刻不容缓,而且昨晚陈瑜和陆临风已经商量妥当。不出意外,韦灵儿在今晚会抵达月芽湖,他们前去与韦灵儿会合之时,湖边其他修士总会找到借口与他们产生冲突。 这样一来,倒不如先与紫苏会合,有了紫苏和曾新瑶这两大战力,湖边修士再多,他们总有一拼之力。 如今就只能期待,韦灵儿是有了族人的消息才全力赶往月芽湖,除此之外陈瑜和陆临风只能为她送去担心了。 “对了杨师姐”陈瑜应了陆临风,旋又向杨冬儿道:“方夜宗进来了多少弟子,到了月芽湖,师姐能不能将他们集合起来,我们可以结伴一起前往如意宫。” “好教陈师兄知道”杨冬儿神色黯然,微低着头轻声道:“刚开始方夜宗算我一起尚有四人,但几日之前,第三个师兄消失在月芽湖附近,如今,就只剩我一个了。” “什么?”不止陈瑜,连陆临风都大吃一惊。 “杨姑娘见谅,我听说,贵派一位长老和紫阳宗秦长老打赌,各派座下弟子进入如意宗历练,能够活着出去,并且所得妖丹品阶更高数量更多者胜。”陆临风看着杨冬儿,疑惑道:“贵派那位长老,不会就是杨姑娘的师父?” “不可能,冬儿师姐是方夜宗掌门的弟子!”陈瑜断然道:“我现在怀疑,方夜宗那位长老的弟子,压根就没进入如意宗!” “是的陆公子,家师乃方夜宗掌门。”杨冬儿道:“至于什么赌约,我并未听说过。”旋又向陈瑜道:“对不起陈师兄,方夜宗弟子如今只剩我一个了。” “怎么、你们这些西北宗门,对如意宗就如此不上心的吗?”陆临风将昨夜的不满,以及如今没有援助的不安一起发泄,道:“如意宗有人皇令牌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如意宗和人皇有关系!你们的宗门,怎么就不知道多派一些人进来?” “临风别激动”陈瑜安慰道:“相信我,紫阳宗的所有典藉之中,从未提及人皇二字,更别提什么人皇令牌了。” “是啊,我也是这次进入如意宗,才知道世间有人皇令牌可令中洲修士甘愿冒险。”杨冬儿也道。 “我们西北三大宗门,向来视如意宗为灵药田,进入里面只为采药。只有散修进入里面才会想着弄些妖丹,或者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找到什么功法秘藉。”陈瑜解释道:“再说如今原阳战事已起,谁还有精力派弟子来如意宗浪废时间?” 陆临风一阵张口结舌,而且说良心话,如意宗和人皇有关,他也是进来之后才知道的。 (未完待续) 第190章 人生何处不相逢 第190章 早餐终于不用熬粥,除了陈瑜稍有遗憾,陆临风和杨冬儿都松了口气。饭后在洞府做好标识,以防被其他修士占去,这才走出洞府散心消食。 小白是土生土长的如意宗妖兽,却并不代表它对每一处都非常熟悉。因此陈瑜等人完全是闲庭信步,在密林中寻找容易下脚之处悠闲而行。 只是今日小白终于不再躲着小花,两只松鼠分左右蹲坐在陆临风肩上还吱吱乱叫。尽管不懂它们在说些什么,但是用脚趾头都可以想到内容非常恶心。本来是出来散心,但它俩的吱吱叫声令陆临风更闹心。 陆临风还不能将它们赶走,相比跟在他身后的陈瑜和杨冬儿,至少他听不懂鼠语可以欺骗自己一番。抬头看去,如意宗的白天万里无云,明媚的阳光肆意挥撒而下,透过已经开始泛黄的树冠还在地面不停跳跃。 若没有耳边的吱吱叫声,若没有身后的嘤咛低语,若不是心中牵挂着韦灵儿的安危,那么今日确实是一个出游的好日子。 “师姐竟也读诗?”陈瑜惊喜道:“十岁之前父亲让我做两手准备,要么科举当官,要么习武从军。那时父亲去镇上书肆默记一段诗,然后迅速赶回写在院墙上,这才取了木板小刀一笔一画地刻下。” 陈瑜大发感慨,道:“只是父亲有时候还是会记错,经常已经过了数日,父亲又将前面的诗文重新教我一遍。即便如此,到了白鹿殿随师姐修炼之时,好些字的读音还要师姐帮着纠正呢。” “陈师兄很想陈叔父?”杨冬儿看着自己脚尖,和陈瑜肩并肩走着轻声问道。 前面的陆临风直感到浑身起鸡皮疙瘩,他已经有些羡慕小花小白拥有一身毛发了,若他也有,此时定要尽数炸起!同时心中大是感慨,以前读过一本书,已然忘了书名。但书中有一句话此时浮现于心:恋爱中的男女,能够产生出无穷废话。 “这如意宗不是危机重重吗,不是每天都在死人吗?”耳边听着小花的吱吱尖叫,然后小白不时的回应一两声,陆临风在心中虔诚祈祝祷,希望遇到几个修士或者妖兽,好理直气壮地打断他身后两人的腻歪以及肩上的恶心! “当然想了”陈瑜目光透过树冠的缝隙,似视线可以越过如意宗的护宗大阵看向外面,道:“那时我生父将我交给父亲,而父亲以他的忠义不负我生父所托。在落溪村九年间,虽然粗茶淡饭,却不但将我养大,还教我读书习武,更教了我很多做人的道理!对了,冬儿师姐可有父母在世?若有机会,我能不能前去拜会?” “我母亲已经不在了,师父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冬天捡到了我。师父说,我父亲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杨冬儿黯然道。 陆临风真的要炸毛了!他感觉心中涌起了火山,哦,心中有地龙在翻身!在陈瑜怜惜地安慰杨冬儿之前,他紧走几步,因为他怕自己忍不住将早上吃的东西给吐出来! 或许是每年祭拜祖师之时的虔诚终于有了回报,陆临风甩开陈瑜和杨冬儿,正在他肩上吱吱有声的小花突然停止了叫声,还以脚趾紧紧抓住了陈临风的衣服。 “小花,是不是附近有修士或者妖兽?”陆临风激动地都有些语无伦次了,非常紧张地问道:“是修士,还是妖兽?” 吱!一声,代表他们遇上的是修士。 “怎么了,为什么停下不走了?”一会儿之后,陈瑜和杨冬儿终于慢悠悠地赶来。不过陈瑜问出这句话之后,终于魂魄归位一般眼睛变得明亮,这里是如意宗,能令陆临风止步者,定是有所发现。 “附近有修士,我们去看一下。”如果是在赶路,陆临风会选择绕行。但此时情况特殊,陆临风有心恶心一下陈瑜,以肯定的语气道出之后,由小花指引着率先向前走去。 即便不是赶路,陈瑜仍然想要绕行。他本就觉得和杨冬儿相处的时间太少,当然不愿再被不相干之人打扰。但杨冬儿几乎前后脚的,紧跟着陆临风一起向前走去,陈瑜没办法,只好跟上。 如意宗林莽深深,走在里面当真非常费劲。然而数丈之后,陈瑜等人立刻察觉到周围灵气的异常,再行数丈,已经隐隐可以听到修士斗法时的轰鸣。 不多时豁然开朗,眼前是树林深处的一处小湖泊,湖浅水清,肥硕的游鱼被轰鸣声惊吓,正在湖中没命逃窜。 湖泊周围三丈之内无树,只有一人高的杂草,以及周边林木的树根在纵横交错。 两个修士一男一女,正在这三丈杂草地激烈斗法。 男子一身墨绿戎服,凝气九层境界,相貌俊朗气宇轩昂,双目炯炯有神,唯肤色略黑,似倍受烈日青睐的农夫。此时墨衣男子手持一柄雪亮初阶宝剑,然而他每一剑挥出的并不是剑芒,而是术法。此人,竟可以以宝剑施展术法!至于和他斗法的女子却是熟人。 “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陈瑜看着眼前灰色道袍女子,轻笑一声道:“景蕊姑娘,当日一别没想到我们会在这里相遇?” 这女子一身宽大道袍打扮,却是玄都观亲传弟子道士景蕊。 “陈瑜?”有陌生人出现,景蕊也是大吃一惊。她是修士也是女子而且颇有姿色,她担心来的人心术不正与眼前对手合力斗她。待看清其中一人是陈瑜,而且来人之中有一个比她更漂亮的女子,景蕊心中不舒服之余,却也松了口气。 话说当日陈瑜将她从蛛茧中救出之后径自离去,她心中有恨却知道陈瑜还算正直,至少他不欺暗室。 “你们认识?”陆临风看着景蕊和对手的斗法,有些意外地向陈瑜问道。 “当然,这位景蕊姑娘可是赫赫有名的玄都观弟子,我杀了景生,她还想灭我紫阳宗呢。”陈瑜嗤笑一声道。 “陈师兄!”杨冬儿轻声细语地纠正道:“你怎么能称人家姑娘,该称人家景蕊道长!” 陈瑜被杨冬儿一句“陈师兄”叫地心里似裹了蜜,当即连连点头更是改口道:“是,是。是景蕊道长!” “几位兄台,若你们帮我杀了这个疯婆子,她的储物袋我刘叉分毫不取,另外再搭一件、不三件筑基法宝!”墨绿修士,也就是刘叉,一剑挥出施展了冰刺术,趁景蕊躲避之际道。 “刘叉?你的名字可真霸气!”陈瑜看着眼前相貌俊朗肤色偏黑,年纪也就十七、八上下的男子,道:“你是怎么得罪我们景蕊姑、道长的?” “他杀了我玄都观弟子!”景蕊伸手一招,自小湖里接引了一道水柱。双手法诀变幻间,这道水柱立即分化成无数冰锥,受她牵引如无数飞蝗一般向刘叉攻去。 “我没有!”刘叉亢声辩解。不过景蕊的冰锥已经到了面前,刘叉心念一动,储物袋里飞出一件筑基盾牌挡于身前,一时间冰锥击中盾牌的闷闷之声连成一片。见盾牌受巨力冲击向自己撞来,刘叉左手握住盾牌手柄,整个身子在冰锥的冲击下向后滑去。 “既没杀我玄都观弟子”景蕊声音带着森寒,道:“那这件盾牌你又从何而来!” “你这疯婆子不讲理!”待冰锥散去,刘叉赶紧收回盾牌,道:“早跟你说了,这件盾牌是我从一尸体身上捡来的。” “临风你有没有听说过玄都观?”陈瑜想起景蕊对自己的威胁,再看她为同门拼命的举动,对玄都观这个宗门却生了兴趣。 “没听过。”陆临风摇摇头,理所当然道:“中洲宗门众多,我连依附于丹鼎派的宗门都没记住几个,又怎么可能去记其他宗门?” “两位兄台如何?”刘叉被景蕊逼地似有些手忙脚乱,但还是不忘给自己找些帮手,道:“只要二位帮我击败她,在下连她也可以送给二位!” 景蕊大怒,杨冬儿俏脸一红旋又一白,她是又羞又怒。陈瑜看着陆临风愣了好一阵子才道:“你们中洲修士在卑鄙这方面,还有没有底线?” “这位兄台原来也是中洲出身”刘叉又避过景蕊的一记风刃,大喜道:“在下师门不便透露,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我的师门也不便透露,不过你太卑鄙,在西北修士面前丢了中洲的脸,所以你不配知道我的姓名。”陆临风也被刘叉给吓到了。 景蕊如今招招要他性命并不是被他擒在手上,刘叉想让陈瑜出手,竟敢开空头支票拿景蕊当筹码。这种场面别说陈瑜,便是陆临风都看不下去。 “陈师兄,我们帮这位景蕊道长?”杨冬儿恨刘叉口无遮拦,竟当着她的面说出拿景蕊一个女子送人的话,出于同为女子的本能,她想帮景蕊教训刘叉。 “冬儿师姐有所不知,我杀了玄都观的景生道长,依着这位景蕊道长的臭脾气,等杀了刘叉之后她又要杀我。”陈瑜神色轻松,他不认为景蕊有本事能杀了自己,对她说的要寻紫阳宗报仇之事更是嗤之以鼻。因此如今以调侃的语气道:“不如就让他们继续斗法,我陪师姐再到处走走。啊,师姐你看,这杂草丛里竟然还长了野花。” 轰鸣声震耳,景蕊和刘叉在湖边纵跃如飞。他们的身形一时在草尖上,一时又在虬劲的树根上。两人术法翻飞之下,令无数草屑碎根漫天飞舞,却也露出了杂草掩映间,看着很是清新娇嫩的不知名野花。 “陈公子若帮我杀了这个恶贼,我回去上报之时,可以推给方夜宗和掩月宗身上!”景蕊乃凝气十层修士,但是她竭尽全力也保能令刘叉看上去手忙脚乱。然而她很清楚,刘叉至今并没有全力以赴。她担心当真阴沟里翻船被刘叉所擒,只看他刚才的混帐话,就知道等待自己的将会是什么,因此向陈瑜求救。 只是中洲修士似乎全都没有底线,景蕊的求救令还算同情她的杨冬儿顿时气恼。什么叫“将同门之死推给方夜宗和掩月宗”? (未完待续) 第191章 又来了 第191章 初见景蕊之时,她正赶着前去和同门景植会合,而且那时陈瑜才凝气七层却可以杀了景生,令她多少有些顾虑而没有动手。再见之时,景蕊被蛛妖缠成茧狼狈不堪,那时若陈瑜要杀她易如反掌。只是陈瑜是土生土长的西北修士,不愿乘人之危。而且当时经历了假死、修为暴涨等一系列之事,还真没心思去杀人。 那时景蕊想让陈瑜帮她护法,给出的好处就是将景生之死推给他人被他拒绝。陈瑜没想到再次相见,景蕊竟故事重提。 “景蕊姑娘!”陈瑜再次称景蕊为“姑娘”,语带怒意道:“若是上次你没听明白,那我再强调一遍:本公子未犯之事,谁也休想扣在我头上;同样,本公子的功劳,任何人都休想抹去!景生是我所杀,玄都观若真有能耐,就请放马来紫阳宗找我陈瑜!” 紫阳宗自创派之日起就一直在扩张在征战,陈瑜性子再温和,有紫阳宗三千年辉煌为熏陶,他的骄傲早已深种于骨子里。 听得陈瑜如此说法,刘叉和景蕊都知道,陈瑜三人不会插手他们的斗法了。然而两人都是中洲修士,自修炼之日起,对于其他修士的戒备已经成了本能。他们担心自己二人两败俱伤之后被陈瑜几人捡了便宜,即便相信西北修士的人品,自己打生打死被他人看了热闹也是很丢人的一件事。 不约而同的,刘叉和景蕊同时全力出手。 轻拍储物袋,景蕊取出一把暗纹宝剑,只见她双手持剑高举过头顶,宝剑上的暗纹泛起赤红之芒。突然,宝剑上的赤红光芒与天空巳时的阳光融合,似乎她手中不再是宝剑,而是另一颗璀璨的烈日。 见景蕊举动,刘叉黝黑的俊脸上满是郑重。手中三尺雪亮长剑突然嗡鸣震动出无数残影,几乎是瞬间,这些残影突然重新收敛。再看时,他手中的仍然是一把很普通的雪亮长剑。 景蕊的宝剑仍然高举过头顶,只是随着宝剑光芒愈发耀眼,她的脸色就愈发苍白。待宝剑的赤红之芒已经转为白炽,她终于向刘叉一剑斩下! “剑气!”陆临风吃惊道。 陈瑜和杨冬儿也吃惊不小,剑气乃独属于筑基修士的功法,拥有无坚不摧的绝强威力。他们都没想到,才凝气十层的景蕊,竟然有如此修为。特别是陈瑜在心中暗呼侥幸,若非当日他先下手为强,若景生也似景蕊一般有如此修为,那今日就换紫苏为他报仇了。 剑气比之术法更为强大,令筑基修士可以肆意压制凝气修士者,是因为相比术法,剑气更快! 景蕊一剑斩下,炽白的剑气令湖边杂草树根尽粉,带着凛冽寒意直冲刘叉而去, 再看刘叉,面对景蕊一往无前的剑气,神色突然放松下来。 来不及眨眼,剑气已然临体,陈瑜和陆临风已经手心出汗。却见刘叉不慌不忙,右手举剑与肩齐平,手腕微振,雪亮长剑再次嗡鸣震动出无数残影。同时这些残影随着持剑之手,于身前画出一个圆。 没有轰鸣,甚至有些风轻云淡。景蕊的剑气,令陈瑜和陆临风已经后背沁出汗水的绝强一招,在刘叉非常随意的一个圆里烟消云散。 “这是什么功法!”陈瑜大为惊诧,自忖若自己与景蕊对决,面对她这一招只能动用替身符。可刘叉只是以剑画圆就破了景蕊的剑气,这刘叉到底什么出身? “景蕊姑娘这一招伪装地可真好。”刘叉气定神闲,看着因修为剧烈耗损至今仍然脸色苍白的景蕊,也非常无礼地称其为姑娘,道:“借烈阳之力以模拟剑气,虽然威力惊人但赝品就是赝品!” 噗!景蕊修为大损自知绝无幸理,功法的伪装又被一语戳破,心神激荡间檀口轻舒吐出一口鲜血。 “哦,景蕊姑娘施展的,仍然是剑芒啊。”听刘叉提点,陈瑜顿时松了口气。这景蕊实力如此强大,若来找他报仇实在麻烦。然而若只是剑芒,他有筑基盾、有碎星拳阻挡,甚至有追云靴可助他闪避。 “弈剑术!”陈瑜话音刚落,却听陆临风恍然道:“你施展的是溟沧派弈剑术!在下陆临风,不知令师如何称呼?” 一听溟沧派这三个字,景蕊娇躯剧震。玄都观确实算得上一方大派,然而自家宗门再不凡,又如何敢跟溟沧派争辉?玄都观之于溟沧派,就像韦灵儿之于陆临风,那是连仰望都嫌没资格! “这位兄台身上隐有丹香,当是修炼过《太清丹经》的丹鼎派弟子?”刘叉一招被人看出出身来历,年轻气盛之下有些不服输,当即叫破陆临风的身份,道:“又不知兄台的师父如何称呼?” 陈瑜见这两人磨磨叽叽太不爽快,都已经知道对方出身来历了,却在自家师父名号上打机锋,当即越俎代庖道:“陆临风的师父,人称丹痴大师。你呢,你师父是谁?” 嗖地一声,陈瑜话音未落,嘴巴还没合上,却见正在和景蕊对峙的刘叉,突然身形一动瞬间隐入身后密林。林中有树枝折断的声音响起,然后又归于平静。 “怎、怎么回事?”陈瑜张口结舌一阵,僵着脖子看向同样神色僵硬的陆临风,道:“你师父,丹痴大师的名号如此响亮么,只凭着名字就将人吓地屁滚尿流?” “不是,那混蛋玩意定然辈份比我低,他不愿向我行礼,所以才逃了!”陆临风臭着脸道。与西北三大宗门一样,中洲五柱之间同样怨多于恩。但高层与核心弟子之间仍然保持着客气,相见之时若不能置对方于死地,就要客客气气地称对方一句师兄。 问题是西北这边辈份很明确,比如三大宗的掌门虽不是同时继位,却不会差地太远,因此其座下弟子互称师兄没什么心理负担。 可中洲不一样,中洲有太多与王八比寿的老前辈,偏生这些老前辈很不安份。比如丹痴大师的徒孙已经胡子一大把,却收了陆临风这么一个刚断奶的小儿为徒。虽是礼当如此,可是让一群鸡皮鹤发的老者,向一个还在尿床的小儿见礼并称师祖师叔,任谁心里也不好受。 刚才陆临风和刘叉一阵磨叽,乃是有陈瑜和杨冬儿在场,刘叉没把握杀陆临风。而陆临风昨日才经历了石妖之事,发现自爆法宝并不是百试百灵,又见识了刘叉的弈剑术,知道若其一心逃走,合他与陈瑜之力很难取其性命,这才想要在辈份上占点便宜。 这里面的弯弯绕太过复杂,陈瑜读了万卷书此次下山也行了万里路,却如何懂中洲修士的小心思? “景蕊道长请,等你养好了伤再来找本公子报仇,或者道长自认不是我的对手,大可带领玄都观来我西北。”陈瑜看着脸色至今苍白的景蕊,道:“本公子在紫阳宗白鹿殿,恭候景蕊道长大驾!” “在下杨冬儿,乃方夜宗掌门座下弟子。”杨冬儿也恨景蕊,此时以她一惯的温柔道:“若景蕊道长灭了紫阳宗不解气,可再来方夜宗,在下也等道长大驾!” 并没有立刻离开,景蕊心中大恨,她没想到陈瑜和杨冬儿这两个西北小土着的身上,竟有如此莫名其妙的骄傲。忍了又忍,终是没忍住又噗地吐出一口鲜血。恨恨地瞪视陈瑜一眼,又将杨冬儿的美貌深深记在心里,这才展开身法,错开刘叉离去的方向朝如意宫而去。 吱吱的声音随即响起,杨冬儿还以为这里又有事情要发生,却见小花突然从陆临风肩膀跳下并且向小湖而去,还招着小爪子请小白随它一起过去。 经历了景蕊和刘叉的摧残,特别是湖东岸一人高的杂草尽碎,露出了铺杂草下红的、白的、粉的小小野花。听着小花和小白吱吱的叫声,有微风经过密林带来温柔的沙沙,杨冬儿俏脸上露出轻松惬意,莲步款款还避着娇嫩的野花向前走去。 “又来了!”陆临风顿感头痛,同时对刘叉生起深深的怨念。他为什么不在这里多待一会儿,最好他挑拨一下,让刘叉和陈瑜也大战一场? 陈瑜可不管陆临风此时如何心情,进了如意宗为行动方便,除了景蕊至今穿着宽大的道袍,其他人都换上了紧身的戎装。 而杨冬儿不只性子温柔胆怯易害羞,连腰肢都只堪盈盈一握。如今她向前走去时柳腰轻摆,武者戎服勾勒出她无限美好的背影,令陈瑜一时竟无法挪开眼睛。 湖光、密林、徐风、野花,松鼠吱吱的叫声令这里更显静谧,有美一人,令眼前温馨美好。这里不是如意宗,他没有帮陆临风采药的任务,有杨冬儿在,这里是世外桃源。 “陈师兄你知道吗?”杨冬儿轻轻转过身来,终于勇敢的,自相逢以来第一次与陈瑜对视,道:“如意宗的白天非常晴朗,然而美中不足只在夜晚下雨,不然这么晴朗的天空若有一道彩虹挂于天际,那么如意宗定会非常生动。” “冬儿师姐想看彩虹?”这个时候,陈瑜早将身边的陆临风忘得一干二净,向杨冬儿一边走去,道:“凡人总说我们是仙人,认为我们无所不能。我虽然还不能无所不能,但是为冬儿师姐制一道彩虹的能力还是有的。” 说着,只见陈瑜浑身紫意荡羡间,伸出左手之时,一道丈许巨掌已经探入湖中,惊地正在湖边玩耍的小花和小白惊叫连连。 哗啦水声响起,淡紫色的擒龙手巨掌掬起一团清水并且高高举起。蓦然间,陈瑜收回左手擒龙手,右手碎星拳轰然将空中那团清水击作水雾…… “好美啊!”只是片刻,早上巳时的阳光照在漫天水雾上,折射出一道清晰可见的七彩长虹。杨冬儿看着眼前彩虹,似个孩子般与小花小白一起连连惊叹。 “不如人美!”陈瑜靠近杨冬儿,轻轻的在其耳边道。 (未完待续) 第192章 不辞而别 第192章 这一日再无波澜,杨冬儿似放开了什么负担,开始接触陈瑜的眼神,与他有说有笑。小白在小花不顾危险,钻入湖中帮它扛上一条数斤重的白色锦鱼之后,终于开始和小花一起在野花丛里撒欢。 而陆临风,将自己隐入旁边的密林里,又因为不擅斗法不敢离地太远,只好全当湖边的欢声笑语不存在,取出一本破书愣愣出神。 直到傍晚回到洞府,小花和小白仍然打闹不休也就罢了,也不知陈瑜这些年积攒了多少陈年往事,竟还是跟杨冬儿说个没完。 甚至于,陆临风最看重的,陈瑜每天晚上例行上紫苏报平安,并且寻问紫苏这一日可曾遇到危险之事,陈瑜竟也敷衍了事,令陆临风看着很是不爽。 陆临风为紫苏抱不平之时悚然一惊,两日来对陈瑜的种种看不惯全都化作了冷汗。 “我这些日子总想着早点与韦姑娘会合,难道是我已经不喜欢紫苏姑娘了吗?”这个疑问一经产生,立刻化作附骨之蛆化作钝刀啃噬着他的骨髓剜着他的心。 以至于再看腻在一起的陈瑜和杨冬儿,陆临风立刻想起,第一次和杨冬儿见面之时,陈瑜就已经表现出了对她的好感。也就是说,陈瑜对杨冬儿始终未变,而自己竟关心韦灵儿胜过紫苏! 有了这个发现,陆临风再没心思理会陈瑜和小花,他陷入对自己深深的厌恶之中不能自拔。因为在中洲,一些世家子弟总是姬妾侍女成群,便是他经常去游玩的镐城,也总是碰到那些公子哥儿带着花枝招展的侍女招摇过市。 陆临风从小看不惯这些,以至于来到西北,尽管这里灵气淡薄而每个修士都在埋头苦修之时,他是打心眼里对西北之地产生好感,为此甚至产生了一个念头,待师父万岁之后,他想来西北隐居。 然而陆临风更清楚,他来西北隐居的最大原因,是因为这里有紫苏! “人会慢慢地,活成自己厌恶的样子!”这句话陆临风已经不知道是从哪里看到,但此时浮现于脑海,似长在了心里一般,竟根本挥之不去。 时间终于到了亥时,陈瑜还意犹未尽,但是夜已深,确实到了该休息的时候了。小花是在陈瑜的喝斥之下才靠墙趴下摆出修炼的姿态。而陆临风,他早就期待着赶紧睡觉,似乎只要睡着,他就可以不去想,自己是不是当真活成了令人厌恶的样子。 寅时左右,清晨外界的太阳还没升起,雨势还没转小之时,曾新瑶陪着紫苏连夜赶路,借着身份玉鉴的指引,终于来到了陈瑜三人休息的洞府。 “陈师弟,陈瑜!”曾新瑶身着戎服外罩黑色披风,看着白蒙蒙的洞府防护阵法呼唤几声,见无人应答正要出手攻击阵法被紫苏拦住。 紫苏仍然穿着暗红色戎服,外罩黑色披风。只是原本合身的衣服此时看着松松垮垮,在曾新瑶的搀扶下显得弱不禁风。 半月不见,她原本颇显丰膄的脸庞已经非常削瘦,身为修士理应红润的脸颊如今看着很是憔悴。尽管并不确定杨冬儿的玉佩能不能帮到她,但希望就在眼前,紫苏的眼睛里,仍然有着明媚动人。 “再给师弟传音试试。”紫苏的声音里带着疲惫,向曾新瑶展颜一笑,令后者一阵心疼。只见她取出身份玉鉴,这个夜晚不知道多少次的,再次向陈瑜传音。 还是没有动静。 曾新瑶大怒,一手搀扶着紫苏,另一手法诀变幻间,一枚灵符穿过雨幕呼地一下,贴在了眼前白蒙蒙的防护阵盘的光幕上。只见她杏目闪过怒意,灵符瞬间爆炸,但阵盘的防护光幕一阵摇晃并未散去。 正要再来一记,忽听洞府里传来小花的吱吱叫声。听到这个声音,紫苏似想到什么,本就苍白的俏脸更显憔悴,明媚的眼睛突然变得黯淡,本就娇弱的身子更是剧烈摇晃,吓地曾新摇不得不停止施法,紧紧将她扶正并且关切地道:“紫苏师妹?” “何人在此放肆?”陈瑜的声音自洞中传出,接着防护光幕一阵闪烁,镶嵌在洞府的月光石,没了阵法阻拦,光芒冲出洞外照亮了曾新瑶和紫苏的面孔。也令紫苏看清了洞内的情形,但她的心,终于一沉! “师姐,新瑶姐?”陈瑜大感疑惑,他没想到外面正在大雨滂沱之时,看到曾新瑶和紫苏出现在自己面前。 修士和普通人一样,刚睡醒时都会有些许犯迷糊,只是这种迷糊会非常短暂。正常情况下,陈瑜解开阵法光幕之前,他就应该已经清醒。然而当紫苏看去时,陈瑜仍然睡眼惺忪,陆临风更是正在起身,还因犯困而直打趔趄。 “杨冬儿呢?”曾新瑶满是希翼地向洞府中看了一眼,立刻脸色非常难看,她是咬着牙问的这句话。 “冬儿师姐在……”陈瑜迷糊着,向杨冬儿本该存在的那处墙壁指去,然而目光跟着看去时,睡意顿时彻底消散,甚至有些亡魂大冒地失声道:“冬儿师姐去哪儿了?” 杨冬儿,亥初时分明明还在靠墙打坐,陈瑜坐在她两丈外的对面,临闭上眼睛之前两人还对视一眼。但现在,那里哪还有杨冬儿的丝毫身影? 吱吱的叫声响起,小花和小白似醉酒一般摇摇晃晃地来到陈瑜身边,但小花撅着屁股试了数次,它竟无法跳上陈瑜肩膀! “是酸枣助眠丹,我们中招了!”陆临风先是一惊,继尔羞恼异常,他作为丹师竟会中招太过丢人,扶着墙对如今脸色苍白的陈瑜吼道:“先请紫苏姑娘进来!”借着吼声发泄了羞恼,陆临风心中一惊,只这一吼,他竟浑身冒出了一层白毛汗! “师姐!”陈瑜冲出洞府从曾新瑶手里接过紫苏,感受着她的憔悴削瘦以及……以及杨冬儿的突然离去,一时说不出话唯有眼泪奔涌而出。 杨冬儿是自行离去的,防护阵盘防外不防内,她要离开非常容易。 这一夜陆临风深陷自责其实根本无法入睡,因此她要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只能借助酸枣助眠丹。 酸枣助眠丹说起来并不算毒药,一些修士随身携带,其实是修炼到深夜无法入睡,为了保证睡眠质量才服用此丹药。此丹必须在修士配合或者全无防备之时才有效果,因为如果修士稍有防备,全力运转修为进行抵抗,服用再多也是无用。 可她为什么要离开?杨冬儿明明已经答应,在如意宗借玉佩给紫苏暂用,为此她还取了一件筑基法宝。 陈瑜取出莆团,扶紫苏靠墙盘膝坐下,这半月以来每天都由曾新瑶输入修以保证她受伤,一路又是修士又是妖兽的进行战斗,紫苏已经非常虚弱非常疲惫。 硬咽着向紫苏讲述了经过,看着紫苏憔悴的脸色,陈瑜心中除了心疼、惶恐、自责,还有对杨冬儿不辞而别的愤怒。以至于心情激荡间,陈瑜更是噗地一声口吐鲜血! 昨天还与他有说有笑,在湖边吃着他烤的鱼,对他沏的茶更是赞不绝口,当时她看自己情意绵绵的的眼神绝不会出错。可为她为什么要不告而别,还是在紫苏最需要她的玉佩之时? “算了”紫苏憔悴的脸上露出疲惫的笑。以小花的机警,曾新瑶以灵符攻击防护阵法,竟没有将它惊醒,那时紫苏就已经想到了最坏的情况。帮陈瑜拭去嘴角鲜血,安慰道:“杨师姐并没打算借玉佩给我,她取走一件筑基法宝只是想让你安心。” “可是师姐你怎么办?”陈瑜说着又开始流泪。他现在心情非常复杂,紫苏要靠受伤以维持自己凝气十层的境界,而杨冬儿昨日的浓情蜜意竟是在骗他,其实他也不知道,如今的眼泪为谁而流。 “师姐,若是你放开约束全力冲击到凝气十二层会怎么样?”陈瑜问道。 “别!千万别”曾新瑶急道:“如意宗出了大问题,凡是超过凝气十层的不论修士还是法宝,都会招来雷弧。师妹放开约束之后,她的头顶就会隐有雷鸣响起。” 突然,曾新瑶吃惊地看着陈瑜,道:“陈师弟,你进如意宗之时才凝气七层,为什么现在已经跟我一样了?” “我、等回了宗门,我向师父请教之后再告诉你。”见紫苏也担忧地看着自己,陈瑜安慰道:“师姐不要担心,我已经自察过了,而且半个月下来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修为运转也毫无滞涩。在如意宗,修为越高越好。哦,只要不超过凝气十层。” “杨冬儿,应该是身怀巨大的秘密!”这时,围在一起一直在沉思的陆临风道。 见其他几人都看着他,陆临风随手抱起蹲坐在身边的小白,惹得小花一阵吱吱抗议,稍作思量看着陈瑜问道:“陈瑜,杨冬儿没有问你为什么修为暴涨。”又看正吱吱尖叫的小花一眼,道:“她也没有问,为什么小花突然就成了凶兽!” 没错,任何认识陈瑜的人,都会惊讶于他修为的暴涨。而杨冬儿离去之时,小花还没有做灵根移植,再见小花她却并没有表现出应有的惊讶。 “我估计,杨冬儿要么早就知道这一切,要么她对你和小花的表现并不关心!”陆临风徐徐道:“你希望是前者,但我认为是后者!” “陆公子能不能炼制几颗丹药,帮紫苏师妹压制修为?”曾新瑶与紫苏、陈瑜一起看着陆临风,目光里充满期待。 “我知道丹方,但我没有灵药。”陆临风苦涩一笑,他这一夜本就因了对紫苏的愧疚而辗转反侧,或许正因为此才会令陈瑜和小花也中了酸枣助眠丹,只是这个想法他难以启齿。 看着紫苏原本合身的衣物如今松松垮垮,陆临风打起精神,道:“忍冬花、鸡矢藤、万年松节油、幽寒水,紫苏姑娘是火灵根,还需要一颗火系筑基妖丹。” “我这里有,火灵根的筑基妖丹我这里有!”陈瑜一拍储物袋,果然取出一颗带着隐隐威压的火灵根筑基妖丹,道:“我这里还有很多灵药,你看哪些能用?” “陈瑜快收起筑基妖丹!”曾新瑶脸色大变,这一路上每次紫苏的修为自行恢复之际,耳边立刻隐隐传来的雷鸣已经快令她发疯。如今陈瑜又取出筑基妖丹,在她看来实在是找死。 “你将灵药单独装一只储物袋。”陆临风想了想,道:“我自己找找看,若实在找不到合适的灵药,看有没有可以替代的。” “我找冬儿师姐问清楚!”将灵药以及妖丹一起交给陆临风,陈瑜越想越是不愤,取出身份玉鉴正要传音却突然愣在当场。 “怎么了,你不问我来问!”曾新瑶从陈瑜手中夺过玉鉴,正要沉下神识向杨冬儿传音,却见陈瑜一边拍着储物袋,取出几枚传音玉鉴一边带着哭腔,道:“新瑶姐,冬儿师姐没有留下神识烙印!我,我这里有很多传音玉鉴,但没想过要给她!” 和杨冬儿相遇,陈瑜理所当然认为要和她结伴而行,或者说巨大的喜悦冲击下,他竟是根本没想过,在以后的日子里,会出现要以传音玉鉴和杨冬儿取得联系情况。 (未完待续) 第193章 不干人事 第193章 紫苏和曾新瑶是连夜赶来这里,并不是她们未卜先知,认定杨冬儿会于近期离去。她们只是想要尽快得到玉佩以好生掩饰境界,好让紫苏至少恢复一些战力。 她们谁也不会想到,原本十拿九稳,可以为她们带来希望的杨冬儿竟会不辞而别。她们都还年轻无法克制自己的心情,但是对杨冬儿的不满一通发泄之后,巨大的疲惫接踵而来。 一路护着紫苏,曾新瑶从身体到精神都有些支撑不住了。她也知道进了如意宗谁都不能信任,但这个谁并不包括陈瑜。因此将紫苏交给他之后,曾新瑶半个月来第一次安心睡下,她想好好睡一觉的渴望太强烈,甚至连陈瑜取出的家园食盒以及特制灵茶都不看一眼。 杨冬儿的不辞而别,令陈瑜对紫苏产生了深深的愧疚。此时又是食盒又是灵果灵茶的想要紫苏服用,然而身处灵气浓郁的如意宗,紫苏如今避之唯恐不及的正是带有灵气的东西。 人的身体有自我恢复的能力,修士的这种能力只会更强。而且自成为修士之后,天地灵气无时无刻都在进入修士体内,也因此紫苏的伤势经常痊愈,接着就需要曾新瑶再次将她打伤。 这半个月下来,曾新瑶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将紫苏打伤,面紫苏也反复受着伤痛的折磨。家园美食、灵果、灵茶再是可口,紫苏再是想偿一口也只能生生克制。 “师姐,离洞府不远有一处湖泊,里面有很多鲤鱼,我这就去捕几条给师姐炖烫喝!”见紫苏已经不敢吃任何东西,陈瑜立刻想到了昨天那座湖泊。 “等天亮再说”紫苏心中一暖但立刻阻止,看着陈瑜又看看陆临风,歉然一笑道:“我也担心韦姑娘,但我们恐怕要在这里多呆一天,今晚连夜赶路,天亮后我恐怕无法上路。” “紫苏姑娘安心静养,我也要花时间安心推衍可代替的灵药,明天我们再休息一天就是。”陆临风说着,取出地图玉简分出一缕神识沉入其中,惊讶道:“韦姑娘昨天没到月芽湖!” 应该是韦灵儿先发现陈瑜和陆临风呆在原地两天没动,担心他们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受了伤,这才耽误了行程。因此在司马钧、司马错,以及万应龙、万应虎和万六郎苦劝无果之后,他们一起停在距离月芽湖一日路程之地,想要看看事态会如何发展。 陆临风和陈瑜也担心韦灵儿是不是遇到了麻烦,然而他们毕竟不是无所不能的仙人,在如意宗这种地方,也只能先顾着眼前的紫苏。 辰时左右,陈瑜、紫苏和曾新瑶纷纷睁开眼睛。与他们围坐一起的陆临风、小白和小花,在经历了杨冬儿不辞而别之后都睡地比较浅,因此感受到三人的目光之后也各自清醒。 “怎么了?”陆临风这次只是瞬间就过了初醒时的迷茫,想起什么立刻问道:“陈瑜和紫苏姑娘要修炼……”他的话已经说不下去了,因为曾新瑶痛苦地掐着眉心连连摇头,而陈瑜和紫苏,他们的身上已经有紫气在蒸腾。 “怎么办师姐?你修炼之后伤势恢复,岂不是又要受苦?”数颗月光石将洞府照地非常明亮,随着身上弥漫的紫气逐渐浑厚,紫苏的气色明显开始好转,她的气势也在不断攀升。然而这里是如意宗,她必须要维持着凝气十层的境界,不然会有危险的! “你好生修炼,我没事。”紫苏也很无奈。第一次发现自己因了习惯,每当外界太阳升起之时修为可以自主运转,她还欣喜了好一阵子。因为这种能力可令她受用一生,但这里是如意宗。 “陈师弟好好修炼,等这一阵子过去,我再将师妹打伤就是。”曾新瑶感觉心累,她倒是希望可以由陈瑜动手将紫苏打伤,毕竟人家是亲师姐弟。只是看陈瑜如今一脸惊慌,恐怕下不去手,他没有经验但自己有。 陈瑜哪还有心思修炼,足足半个时辰任修为自行运转。这种常年累月形成的习惯,令紫苏也没办法将其打断,因此只能任功法自行运转。陈瑜眼睁睁看着紫苏除了削瘦依然,她的气色越来越好,她的威势越来越盛,陈瑜的心情却越来越沉重。这一刻,似乎杨冬儿被石妖碎石所伤的一幕重现,他希望自己能代替紫苏扛下所有! 待外界太阳升起,如意宗的天空也终于云收雨歇,阳光从山巅倾泄光辉之时,陈瑜和紫苏身上的紫气终于迅速收敛。 紫苏从气色上已经看不出任何伤势,而且她的身上传来剧烈的修为波动。这里几人都是修士,对于这种波动非常熟悉,因为这种波动预示着紫苏即将突破境界! 就在这时,令陈瑜和陆临风大惊失色,令小花和小白惊恐地吱吱乱叫的一幕发生了。只见紫苏的头顶空间微微扭曲,众人耳边隐隐有雷鸣之声传来。 说时迟,那时快。 只见曾新瑶蓦然出手,她右手捏着剑诀,浑身紫气涌动间,并拢的食中二指轻轻点在紫苏的眉心! 霎那间,紫苏的气势、气色迅速回落衰败,她头顶的扭曲迅速消散,众人耳边的雷鸣也迅速隐去。 这一幕令陆临风大是感慨,紫苏对曾新瑶是何等信任,才会毫无防备地任其以指点向自己眉心。而曾新瑶对紫苏又是何等信任,才会行此瓜田李下之事。 至少陆临风知道,即便有师父这座巨山依靠,若易地而处自己也出现和紫苏同样处境,他是不敢任同门如此将自己打伤的。 “看看你喜欢的杨冬儿,怎能如此自私!”陆临风想着中洲修仙界的风气,再眼看着紫苏在自己面前迅速虚弱,大感心疼之余立刻迁怒于陈瑜,同时对杨冬儿的表现深感不满。 噗! 陈瑜张了张口想狡辩之时,却见紫苏突然檀口一张吐出鲜血,与陆临风同时大惊。陆临风迅速探手帮紫苏把脉,陈瑜看向曾新瑶,冲口而出道:“新瑶姐是不是下手重了些?” “你不重你来!”曾新瑶大怒。本来紫苏吐血她也吃了一惊,听得陈瑜如此混帐的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她的小心她的压力本就令她无比委屈,再被陈瑜这句指责一激顿时爆发。 “不关师姐的事!”紫苏是听了陆临风说,陈瑜喜欢杨冬儿这句话才心神激荡。见曾新瑶和陈瑜似要吵起来,赶紧阻止道:“陈瑜,我饿了。” “好,师姐在这里好好休息,我去帮你抓鱼!”陈瑜立刻舍了曾新瑶,反而令打起精神,正要与他大吵一架以作发泄的曾新瑶一滞,一口郁气堵在心里很是难受。 “洞府太憋闷,我们出去走走。”紫苏也是少女心性,担心几人呆在一起被看穿心事,只好找借口出洞府给大家换个心情。 陈瑜当然没口子答应,上前扶着紫苏起身向洞外走去。 如今外界应该已经落叶萧萧,如意宗的林木也开始金黄,清晨的空气分外凛冽。太阳已经升起,树叶草尖上折射着阳光的璀璨,地面颇显湿滑,紫苏刚刚被曾新瑶打伤尚未得喘息之机,身体还非常虚弱。陈瑜要揽着她的肩膀,才可令她在泥泞之中走地平稳。 “对了陆公子,这只白松鼠是怎么回事?”曾新瑶本来想问陈瑜的,然而她还在生气,只好问并排而行的陆临风。 “这都什么破事?”陆临风见陈瑜揽着紫苏肩膀心中醋意满满,正开心着自己对紫苏仍然充满爱意,冷不丁听曾新瑶发问,当然清楚这其中关窍。但他也是少年,也有着莫名其妙的自尊,为了不被别人看穿,只好向曾新瑶介绍起小白的来历。 其实这个问题昨晚紫苏已经问过,那时有陈瑜在侧,曾新瑶放下心事已经沉沉睡去,因此她至今还不知道,为了让小花能够修炼,陈瑜可是为小白提供了丹药、妖丹、食物还许了一件筑基法宝。而陆临风也许下一颗破境丹,如今正在搜寻灵药。 一行人穿林过障行走在湿滑的林地里,听着身后曾新瑶和陆临风的谈话,想要和她缓和关系,却苦于无法开口。其实从这里就可以看出一个细节,昨天与杨冬儿只是并肩行走,陈瑜就已经乐地完全忘了陆临风的存在,今日紫苏如此虚弱他还揽着人家肩膀,却有心思想要跟曾新瑶缓和关系。 有了昨日的经验,一路行走陈瑜特别留意着杂草的间隙,果然看到在高大的杂草间,有瘦弱的各色野花在艰难求生。如今雨势初晴,草根间隙里还有两只拳头大双指粗的蜗牛,正再慢悠悠地向前爬行,看方向似乎要在冬季来临之前到达湖泊。 小花和小白泥泞里跑来跑去吱吱乱叫,紫苏还叹息着,若能带小白出去该多好。 “新瑶姐,我这里有一百五十多件筑基法宝,送你几件如何?”曾新瑶刚才一直在向陆临风请教不涉机密的炼丹之事,如今终于得空,陈瑜这才转过头来插上话。 然而曾新瑶立刻想到,杨冬儿为了让陈瑜放心而取了一件筑基法宝之事,再看看紫苏至今还要承受伤痛之苦,没好气道:“我有本命法宝足够,你的筑基法宝还是留给你的冬儿师姐!” 紫苏秀眉微皱不愿再有人提起这事,陈瑜想起杨冬儿也是心中一痛。眼前这条路昨天他和杨冬儿才走过,那时的他感觉一切都是那么美好,谁曾想只一夜之间就物是人非? 小花和小白还在撒着欢,它俩的感情是在湖边才迅速升温,昨天走在路上时还各占陆临风一个肩膀,中间隔着他的脑袋呢。 草丛里,又出现了一只蜗牛。其壳有拳头大小,其身子有两指粗细。 陈瑜心中不爽停下脚步,小心地放开紫苏,在小花小白,以及其他三人不解的目光中,只见他弯腰捡起这只蜗牛向后走去。几步之后,来到刚才经过的那两只蜗牛旁,也不管人家雌雄,直接一脚将其中一只踢飞,然后将手中蜗牛与剩下的那并排放下。 “看着人模人样的,怎么就不干点人事呢?”陆临风张口结舌一阵,没好气地道。 而小花和小白,看向陈瑜的眼神充满了恐惧。绕着他来到陆临风身边,几下窜上其肩膀安静地扯着脖子眉目传情。 “师姐,我们走。”陈瑜再次扶着紫苏,向湖边行去。 (未完待续) 第194章 我再看一会儿 第194章 距离湖边还有十丈,小花突然吱吱叫着示警。除了曾新瑶,其他人立刻止步。 “怎么了?”曾新瑶不解道。她和小花只在如意宗外见过一面,尚不知道小花的强大灵觉。但她毕竟是修士,如今又身处如意宗,很快就想到什么,惊奇地看着小花,道:“前面有修士或者妖兽?” 吱,小花叫了一声,说明前方有修士。 待知道陈瑜和小花的约定之后,曾新瑶大为赞叹。紫阳宗并不禁止弟子收灵宠,但正如陈瑜遇到的情况一般,紫阳宗并没有专供灵兽修炼的功法,因此自建派三千年来竟从未有过灵兽。今日见小花竟有如此强大的灵觉,令曾新瑶很是惊奇。 没错,曾新瑶只是惊奇于小花的天赋,对于前方可能存在的危险连陈瑜都不怎么在意。不过出于谨慎,陈瑜将紫苏交给曾新瑶,独自一人戒备着向前走去。 昨天他们就是捡容易落脚之处通行,陈瑜轻车熟路,不多时就穿过密林来到了湖边。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昨日景蕊和刘叉一番斗法之后的狼藉。没了杂草树根阻挡视线,陈瑜很轻易地看到了堆在湖岸边的一堆衣物,有人在这里洗澡? 陈瑜看看眼前树叶草尖上的雨水,耳听着密林中传出残留雨水被风吹落的声音,对眼前这位在湖中洗澡之人产生了浓浓的兴趣。什么人,会在秋日清晨的湖水里洗澡,或者说,这会不会是个圈套? 哗啦啦的水声响起,陈瑜循声望去,先是看到了一头乌黑的秀发,以及秀发下光洁的小麦色的香肩和秀背。 “什么人?”湖中女子的声音里带着寒意,恐怕她也没想到,入水还没多久,竟遇上了这种事。 “姑娘继续,我再看一会。”陈瑜心中已经有了成见,说话立刻变地轻佻。 “你放肆!”湖中女子大怒。 “陈瑜你干什么?”却是紧随于后的曾新瑶,终于有了向陈瑜发泄怒意的机会,搀着紫苏几步来到陈瑜身边,顺势要将紫苏还给他。 陈瑜自认为身正不怕影子斜,下意识的刚扶着紫苏,突然感到耳朵一阵剧痛。却是紫苏如今有伤,当然不可能似往常那样拧他耳朵。而曾新瑶太了解紫苏,看到陈瑜的轻佻她不信紫苏心中不怒。至于没能亲手教训陈瑜,只要他吃了苦头,其他都是小事。 耳朵被拧又担心摔着紫苏而不敢跑开,陈瑜吱哩哇啦叫痛又连连道:“师姐听我解释!” 这时,背对着众人的湖中女子,也不见有什么动作,先是其身边升起浓浓水雾,接着整个湖面都被雾气笼罩令人不能视物。 紫苏终于放开陈瑜耳朵,她确实恼怒陈瑜的轻佻,但湖中女子若借此对陈瑜不利她却不能允许,因此由着他与曾新瑶小心戒备。 湖中雾气来地快去地也快,当雾气彻底消散,那女子也上了岸。陈瑜看去时,却是一个明眸皓齿五官精致很是动人的碧衣女子,然而美中不足,这碧衣女子是小麦肤色。尽管如此,这碧衣女子的相貌仍然可以和紫苏一较高下。 “啊,在下曾新瑶,见过黛姝姑娘。”陈瑜心中正在对这碧衣女子品头论足,而曾新瑶和紫苏看了此人相貌却立刻抱拳一礼,道:“在下这位师弟往日被师长宠坏了,刚才对姑娘多有得罪,还请黛姝姑娘多多见谅!” 湖中女子,正是紫苏和曾新瑶看不出修为深浅的黛姝。 狠狠瞪陈瑜一眼,黛姝再看看陆临风,问曾新瑶道:“他们二人也紫阳宗弟子吗?” 指了批陈瑜,曾新瑶道:“这位陈瑜,是紫阳宗大长老的亲传弟子。”又指指陆临风,道:“这位陆公子乃中洲丹鼎派丹痴大师的关门弟子。” “你们认识?”陈瑜看着黛姝大为吃惊,立刻想到,她是不是昨晚跟着紫苏和曾新瑶一起来的。 “丹鼎派?”黛姝眼中愠色瞬间消散,理都不理陈瑜,向陆临风一礼,看陈瑜一眼道:“常听家师提起丹鼎派大名,一直想要前去拜会,没想到竟在如意宗遇到陆公子。此行便是人皇令牌被陆公子所得,在下却也可以接受。” 这黛姝,竟以言语挤兑陆临风,同时也是在打听陆临风是不是也在打人皇令牌的念头。 “黛姑娘却是误会了,在下来如意宗只为完成师命采一株灵药回去。”陆临风一派云淡风清的超然姿态,微微一笑指着陈瑜,道:“如果黛姑娘想要人皇令牌,至少无须太意我等,因为这位陈公子早已立下道誓,只帮我采到灵药,其他一概不理。” 这时,紫苏已经向陈瑜介绍了和黛姝认识的经过,并重点点明,她看不透黛姝的修为。而黛姝听陈瑜不插手人皇令牌之事,竟出人意料地似松了口气。 “既然有陆公子在此,此去如意宫我们同行可好?”黛姝明显的一副中洲修士口吻,这里明明有三个紫阳宗弟子,她却理所当然认为,这里作主的应该是陆临风。 “同行之事稍后我们再议”陈瑜打断黛姝和陆临风,试探道:“昨晚新瑶姐和我师姐连夜赶路,在下这里先谢过姑娘暗中护送之情。” “我并不知道这两位姑娘昨晚连夜赶路之事。”黛姝终于看向陈瑜,但一开口就否定,道:“我昨晚在离此不远一处洞府歇脚,早上刚来到这里。” “黛姑娘认为我会信吗?”陈瑜嗤笑一声。害得紫苏和曾新瑶连连喝斥让他不可无理,陈瑜却看看黛姝又看看湖水,道:“姑娘修为如此深厚,在下不认为你有必要跟我们同行!” 冷哼一声,黛姝神色里带着讥讽看陆临风一眼,道:“不想这里主事之人,竟不是陆公子”。说着就要离去。只是才走出两步又转过身来,看着紫苏颇显憔悴的娇容,道:“这位紫苏姑娘一直有伤在身,是因为要压制境界吗?” 陈瑜心中一凛,横身挡在紫苏面前戒备地看着黛姝,道:“在下境界低微,但这一路上也杀过不少凝气十层修士,我师姐尽管有伤在身,但紫阳宗弟子不会受人威胁!” 黛姝轻笑一声,轻拍储物袋取出一副白金护腕,好整以暇地道:“我是说,这对护腕拥有隐藏境界之能,戴上它之后结丹修士或许难说,但可以任筑基修士在如意宗畅通无阻!” “当真?”陈瑜大喜过望。不止紫苏和曾新瑶,他也将一切希望都寄托在杨冬儿身上,但杨冬儿的不辞而别,令陈瑜见到紫苏时深感自责。特别是早上看到为了维持着伤势曾新瑶打伤紫苏的那一幕,已经令陈瑜心中对杨冬儿产生了恼恨。 如果眼前黛姝所言不虚,或者这对护腕只要拥有掩饰境界的功效,那么紫苏无需再拖着伤体每日受折磨,他也可以稍减对紫苏的愧疚之情。 黛姝似笑非笑地看陈瑜一眼,并不回答反问道:“我很好奇,你我素未谋面,刚才更是你无礼在先,为何对我竟有如此敌意?紫苏姑娘应该告诉过你,我与一般的中洲修士不一样,为何你连与我同行都如此戒备?” “黛姑娘见谅。”陈瑜先是向其抱拳一礼,道:“黛姑娘于清晨出现在湖中,难道就没发现不妥吗?” 见紫苏、陆临风、曾新瑶以及黛姝都疑惑地看着自己,陈瑜清了清嗓子,道:“这里是如意宗,昨晚暴雨如注山洪恣意横流。”指了指眼前并不大的湖泊,道:“此湖至今浑浊不堪,便是我一男子也不可能在此时下水洗澡,而姑娘身为女子身处如此浊水之中,因此在下怀疑,姑娘是有意在这里等我们,甚至有意让我看你洗澡!” “你无耻!我那不是洗澡!”黛姝大怒,还好小麦肤色的脸上便是红了别人也很难发现。但陈瑜这话太不是人了,什么叫有意让你看她洗澡? 更令黛姝没想到的是,紫苏和曾新瑶看看至今浑浊的湖水,再看看自己,她们的眼中竟有了戒备! “咳,咳咳,陈瑜啊,你可能误会了。”陆临风听陈瑜有理有据的一番分析,再看看紫苏和曾新瑶的神情,先向黛姝道:“黛姑娘有所不知,紫阳宗有规定,门下弟子禁止以丹药、灵石或者妖丹提升修为。” 又向陈瑜、紫苏和曾新瑶解释道:“黛姑娘身上隐有妖气传来,若我所料没错,不久前她应该刚吞噬了一颗火系妖丹。至于下了湖水,确实不是为了洗澡,而是为了化解妖丹的火性。” 紫苏和曾新瑶恍然大悟,她们修炼至今,和陈瑜一样都在恪守门规。而且他们至今才凝气境界,并不知道筑基修士吞噬了妖丹之后,还有化解这回事。 “在下、咳,在下陈瑜,请、哦不,求黛姑娘和我们同行!”陈瑜羞恼异常,但为了紫苏,即便黛姝的白金护腕只有丁点功效他也要拼一下。但是同时,他心里对中洲修士有了更深的认识。 如意宗在西北存在了无数岁月,三大宗门至今只有杨冬儿的玉佩才有掩饰境界的功效。而眼前修为深不可测的黛姝,不止自己大摇大罢的出现在如意宗,还有富余的法宝可借出,她的宗门该是何等强大? “要我同行也可以,不过你们要给我一个身份,一个真实身份。”黛姝一笑,突然来到陈瑜面前,令其神色猛地一僵,便是紫苏和曾新瑶都脸色难看。只听她道:“只是我有不得已的原因,到达如意宫之前我不能出手。也就是说,这一路上若有危险,须你自行解决。” “身份好说,我有一师姐名唤步婷。只是,姑娘以护腕雇我当打手?”陈瑜犹自惊讶着黛姝的修为,刚才他根本没看清她是怎么来到自己面前的。有心等陆临风炼制丹药,但如此一来紫苏定要多受一些折磨,只好压着心中不爽一咬牙,道:“可以!” “不过姑娘也知道,我们一行到了龙背岭会停留很久,而且我已立下道誓,绝不争夺人皇令牌!”陈瑜看着黛姝,道:“姑娘若因人皇令牌要与人斗法,在下只能袖手!” “不想你小小年纪还挺懂事,就到龙背岭,后面的路我自己走。”黛姝一笑,因了肤色映衬,露出比别人更白的两排贝齿,将手中白金护腕交给紫苏,道:“戴上它,你可以放心晋升境界。” 说着右手轻轻一招,一直趴在陆临风肩上的小白,立刻身不由己一路吱吱乱叫着到了她的怀里。黛姝不顾小白已经浑身炸毛,也不顾小花站在陈临风肩上挥舞着小拳头,强行将小白的毛发抚平。 见紫苏已经戴好护腕,黛妖道:“你现在就晋阶,依着以往经验,到了月芽湖肯定会有一场恶战,那时你将是我们一行的最强战力。” (未完待续) 第195章 相互试探 第195章 白金护腕古朴典雅,入手颇沉。其上篆刻着简单而晦涩的花纹,既是阵法又可用来阻挡攻击,而且黛姝将护腕递给紫苏时已经抹去了上面的神识烙印,因此紫苏很容易就将其彻底掌握。 “师姐?”陈瑜询问道。黛姝说地信誓旦旦,认为紫苏有此护腕即可放心晋升境界,但事关紫苏安危,陈瑜不敢怠慢。因此他要等紫苏确定护腕当真有效,才可放心让她晋阶。 仍然闭着眼睛的紫苏,已经因激动令长长的睫毛不停颤抖,睁开眼睛迎着陈瑜的目光,紫苏眼睛里有掩饰不住的喜悦连连点头。 “师姐,我们回洞府,我帮你护法!”陈瑜大喜,他是个藏不住事的性子,得知护腕当真有用,扶着紫苏当即就要回去。 然而比他更激动连片刻都不愿等的,却是紫苏本人。 “不用回去,我就在这里晋阶了。”见陈瑜要劝自己,紫苏温柔一笑,令陈瑜很不习惯时,看着仍然轻抚着小白的黛姝,道:“有黛姑娘帮忙护法,师弟无须担心!” 黛姝大感意外,连抚着小白毛发的动作都停了一停。似第一次认识紫苏一般,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说起来,第一次相见之时,紫苏就已经因伤而颇显憔悴。而且那时双方一番交流并不深入,紫苏留给黛姝的第一印象只是长得好看。然而黛姝出身不凡,且深受周围环境影响对相貌之事并不上心,因此若非今日再次相遇,时间久了她将紫苏忘了都有可能。 她让紫苏尽快晋阶却是和陈瑜一般想法,想让她寻一安全所在,没想到紫苏竟会当着她的面进行晋阶。 诚然,只凭着看紫苏晋阶她再是见多识广也不可能窥得《紫阳真诀》的隐秘。紫苏正是认定了这一点,才会如此大方。 再有一点,既然已经决定了结伴同行,不论日后如何,至少眼下自己和紫苏一行要同舟共济。因此紫苏笃定,在她晋阶之时自己这个修为最高深者要为她护法。 而且,再看紫苏一眼,黛姝道:“紫苏姑娘尽管放心,你晋阶之时不会有人前来打扰!” 黛姝也是骄傲的性子,紫苏要在湖边晋阶,其实还有将军之意。紫苏是以自己晋阶时可能遇到的危险,来赌自己敢不敢打包票护她周全! 再看陈瑜,明显没有想通此中关窍,还在一脸紧张地拉着紫苏手臂让她三思。只是陈瑜此时动作再加脸上表情,令黛姝感觉他这是在撒娇。 黛姝不知道的是,紫苏虽然长得清纯可人,在白鹿殿里还时常大声哭放肆笑,但从小的经历却令她性子很是刚烈。她的哭闹欢笑只在亲近之人面前显露,出了白鹿殿,她立刻转换成不苟言笑遇事果断的性子。 刚才黛姝以白金护腕迫陈瑜同意她同行,甚至还要沦为她的护卫打手。若只是紫苏自己倒也无所谓,但刚才与黛姝交涉的是陈瑜,这就令紫苏难以接受了。 黛姝修为深不可测,与她交恶并非上策,因此紫苏才以自身作饵,便是不能恶心到黛姝,给自己出一口气也是好的。 不理会陈瑜的苦苦相劝,紫苏找一片满是野花的空地正要盘膝坐下。陈瑜见苦劝无果,只好先她一步帮她取出蒲团,如今已是清晨,雨已停但地面仍然泥泞,陈瑜不愿紫苏弄脏了衣服。 吱吱的叫声响起,小花对黛姝一番危胁并未凑效,只好离开陆临风上了陈瑜肩膀,一边叫着一边指向黛妹。意思很明白,它在找陈瑜告状。尽管陈瑜至今才凝气九层境界,在修仙界属于最末流的存在,但在小花心中,这里它唯一可以依靠的只有陈瑜。 “陆公子,紫阳宗的功法,除了修为外显呈紫色之外,可有其他神异之处?”紫苏已经开始恢复修为了,笼罩着她的淡淡紫气看起来非常神奇,黛姝看了一会,抱着仍然浑身不自在的小白,曾新瑶明明就在身边,她却向陆临风打听道。 “未曾发现。”陆临风实话道。《紫阳真诀》拥有强大的恢复能力,凡修炼之人拥有越阶而战的实力,然而只要是上乘功法都有这些特征。因此紫阳真诀除了会令修为外显时呈现紫色,其他方面并没有什么可称道的。 “我之前曾与一魔门弟子交手,他的修为外显时呈紫黑色。”非常突兀的,黛姝竟说出这种话来。 “黛姝姑娘是认为,我紫阳宗与魔门有牵扯吗?还是说黛姝姑娘要借着跟我等朝夕相处的机会,来一个斩妖除魔?”守在紫苏身边的陈瑜顿时大怒,便是曾新瑶,明知黛姝修为深不可测,此时一样浑身紫气蒸腾对黛姝怒目而视。 并不理会曾新瑶和陈瑜,黛姝看一眼紫苏,后者气息非常平稳,似根本不受她刚才话语的影响。心中对紫苏的评价再提一阶,这才向陈瑜和曾新瑶露齿一笑,道:“二位太敏感了,我只是有感而发而已。” 众所周知,修炼魔功的修士,因修为波动会有魔气溢出。而陈瑜三人的气息非常纯正平和,所修当然是道门正宗功法。由于要对紫苏另眼相看,黛姝当然想进一步试探,而紫苏的表现令她很是满意。 “令师应该身份不凡,才会教出连‘有感而发’都如此清新脱俗的弟子!”陈瑜怒气不减,甚至已经如泼皮一般招呼起人家长辈了。 “你大胆!”黛姝大怒,脸色霎那一黑,她怀里的小白顿时身子一僵,不敢表现出任何不逊。 刷地一下,曾新瑶立刻出现在陈瑜身边,两人一起护着身后的紫苏,同时戒备着怒气冲冲的黛姝。 谁料黛姝脸上怒气转瞬消失,并且似笑非笑地看陈瑜一眼,很是意味深长地道:“将来你会见到我师父,那时我会将你今日言语原原本本说给他老人家听!”然后,重新轻抚着怀中小白。 陈瑜当即愕然,他不明白黛姝这话什么意思,即便她将此话原封不动说给其师父听又能如何?和曾新瑶相视一眼都有些莫名其妙,不过黛姝并不愿此时动手,令二人都松了口气。 “黛姝姑、黛姝姐,其实你怀里的小白,是我家小花的师父。”陈瑜一声“姐”叫地曾新瑶浑身不舒服,刚才还剑拔弩张如今却这副嘴脸,曾新瑶暗叹着陈瑜的厚脸皮,退后两步不再理会其他,专心帮紫苏护法。 同样心里不舒服的还有陆临风,正要也帮着紫苏护法,却听陈瑜道:“而且这位陆公子要帮小白炼制破境丹,所以黛姝姐是不是将小白先给临风,让他先把把脉?” 陆临风心里那个气啊,他是丹师不假,要帮小白炼丹也确有此事,但谁见过有人为妖兽把脉的?陈瑜编瞎话怎么也不想想常识?但也只能止了脚步,僵着脸给黛姝一个难看的笑容。 “陆公子出身丹鼎派,不知中洲五柱还有谁来了如意宗?”黛姝却并不理会陈瑜,反而向陆临风打听道。 “之前有个黑小子,哦不是说你!”陈瑜插话道:“那人名字很霸气叫刘叉,是溟沧派弟子。至于其他宗门,临风也不知道都来了谁。只是黛姝姐能不能将小白还给小花,你这么高的修为,总不至于跟凶兽抢东西?” “是啊,我的修为还是太高。”黛姝似乎只听自己想听的话,对于陈瑜要求还回小白之事似没听到。只见她闭上眼睛,浑身修为一阵波动,再睁开眼睛时,显露在陈瑜面前的,竟变成了一个凝气五层境界的女修。 “黛姝姑娘认为,凝气五层境界的修士出现在如意宗合理吗?”陈瑜眼角直跳,对于黛姝不理会自己心里很是不爽。 不过他的话却很有道理,这世间阶了散修,只要宗门没有没落到令人绝望的境地,是绝不会允许凝气五层弟子外出历练的。因为凝气五层修士,其丹田仍是丹田。只有到了凝气六层,丹田化湖之后修为有了质的飞跃,各宗门才会允许弟子外出历练。 盖因只有丹田化湖修为大涨,修士才有足够的能力祭起飞行法宝。如此若与人斗法失利,才能力祭起飞行法宝逃命。 “你说的有道理。”也不见什么动作,在陈瑜和陆临风的目瞪口呆之中,黛姝的境界又变成了凝气六层。 这一手可当真令陈瑜和陆临风吃惊不小,因为随意掩饰修为境界,甚至黛姝有可能是从筑基境变成凝气六层,这种本事即便修炼了《太清丹经》的陆临风也做不到!那黛姝修炼是是什么功法,她的师父又是何等大能? “黛姝姐,其实我有一个兄弟在凡人国度当将军。他一向认为,伤敌十指不如断敌一指。”黛姝表现地如此不凡,令陈瑜又开始称其为姐。见她似没有明白,陈瑜只好解释,道:“我们此行如果当真要与人斗法,换了是我,定会先将敌人中修为最低之人斩杀。那时黛姝姐掩藏境界的举动岂不是白费了?” “哼,那是你的想法,其他修士只会先和修为最高者斗法。”黛姝不为所动,淡淡道:“若当真遇上那些人,那么我是什么境界都无所谓。” “那些人?”陈瑜脸色大变,陆临风也失声道:“黛姑娘说的那些人,是什么人?” “魔门修士,魔门三大宗,有大量弟子进了如意宗。”黛姝看看陆临风和陈瑜,笑了笑道:“你们也无须担心,正如我所说,他们只会对付我。你们修为太低,他们不会断我一指的。嗯?紫苏姑娘已经晋阶了!” (未完待续) 第196章 陈瑜慎言 第196章 有白金护腕为恃,如意宗的雷弧似被遮住了眼睛一般,对紫苏如今凝气十二层的修为视而不见。 紫苏终于无须以受伤来维持境界,陈瑜终于松口气之时,数陆临风最开心最激动。 没人知道,早上紫苏头顶空间扭曲且隐有雷鸣传来之时,陆临风心中是何等恐惧。他之前只顾着担心韦灵儿,连每天对紫苏的思念都少地可怜,没人知道他面对紫苏之时是何待愧疚。而曾新瑶请他为紫苏炼制丹药之时,没人知道,他其实对这种丹药非常没把握。 如今紫苏终于可以放心的在如意宗行走,而且紫苏不是杨冬儿,不会不辞而别。也就是说接下来一个多月里,他可以和紫苏朝夕相处。一想到这里,陆临风就激动地想发抖。 今日注定不会赶路,尽管紫苏已经恢复了伤势,但之前半个月的折磨,令她看着已经非常削瘦。此时也无须再捕鱼充饥了,陈瑜一口气取出十多只家园食盒供紫苏食用,他是希望只花一天时间,就让紫苏恢复往日的丰腴。 “多谢黛姝姑娘的法宝,紫苏感激不尽!”紫苏不再压制修为,以凝气十二层的境界将自己暴露在湖边空地上,等了无数个十息都没等到雷弧出现,欣喜之余当即向黛姝道谢。 “紫苏姑娘无须客气,这件法宝也是我从别人手里夺过来的。”黛姝看护腕一眼,紫苏一身暗红色戎服,与白金护腕的配色有些不符,道:“这件护腕可随意改变颜色,姑娘无须让它维持着白色。” “黛姝姐是愿意以此宝相赠?”陈瑜先是疑惑,突然大喜道:“多谢黛姝姐!” 其实护腕刚到手,紫苏就已经知道她可以随意改变其颜色。但这毕竟是黛姝的法宝,待出了如意宗,她还要原样奉还,这才任其保持着白色,这也是对黛姝的尊重。陈瑜担心黛姝反悔,不给她开口的机会立刻道谢。 “呵,陈公子可想好了,这护腕的上一个主人还没死,而且就在如意宗。”黛姝冷笑道:“凡事有一利必有一弊,我愿以此宝相赠,陈公子可有勇气面对护腕的上一个主人?” “师姐!”陈瑜看着紫苏,郑重道:“我弄丢了冬儿师姐,令师姐多受了这么多苦。师姐只管收下法宝,大不了我跟它的上一个主人拼命就是!” “好,我收下就是。”紫苏喜道:“你快取茶出来,我们敬黛姝姑娘赠宝之恩,同时感谢黛姝姑娘愿与我们同行!” “刚才黛姝姐说的魔门三大宗,是什么意思?”陈瑜一边取出以枣妖木制成的茶几,一边煮水沏茶,同时向黛姝打听道。 “你、你们不知道?”黛姝看了看陈瑜、紫苏和曾新瑶,恍然道:“你们确实不知道。陆公子应该知道,不如陆公子帮他们说说?” 魔门三大宫,分别是魔师宫,魔尊宫和魔君宫,这三大魔道宗门原本是一家,是为“魔门”。魔门传承非常久远,已经无法追溯其源头,似乎世间有道宗之时,同时也有了魔门。 “应该是十万年前,或者更久远一些,中洲各大宗门联手攻打魔门。”陆临风悠然道:“我丹鼎派的丹道在那一役大放异彩,待灭了魔门之后,我丹鼎派也顺势崛起成为中洲大派。再经过漫长岁月的积累蛰伏,从而成为今天的中洲五柱之一!” “那个临风啊,我并不想知道丹鼎派是怎么来的,我只想知道,魔门是怎么没的。”陈瑜有些头痛,他自认为紫阳宗是天下第一,没想到陆临风比他还自恋,好好的介绍魔门三大宗,结果变成了丹鼎派的风光史了。 “而且你刚才说,魔门已经被灭,那如今的魔门三大宫又是怎么回事?”陈瑜疑惑道。 当时魔门确实已经被灭,但魔门弟子又何止万千,中洲各大宗门围攻魔门之时,一些游历在外的魔门弟子没能及时赶回成为余孽。这些魔门余孽最开始先是到处躲藏,待境界大涨之时又重建魔门。 “因此灭了魔门总坛之后的无数岁月里,中洲修士四处围剿魔门余孽,有所损伤之时当然少不了要求丹问药。”陆临风又开始得意,还好及时看到陈瑜脸色难看,只好收敛了对丹鼎派的自吹自擂。 中洲各大宗门为了剿灭魔门余孽费尽了心思,然而纷纷扰扰数千年下来,魔宗余孽就像地上的野草,即便将其连根拔起,过一阵子又有新的野草长出。因为这些魔门余孽会收徒,徒又收徒,徒子徒孙根本没有穷尽。 而且每灭一魔门,各宗门定会为了其所收藏的魔功大打出手,因此会有更多魔功散落于外,被一些散修或别有用心者得到从而成为新的魔头。 甚至就像紫阳宗初崛起之时那样,一些魔道门派竟收徒之后不教其功法,而是令其拜入中洲正道门下以窃取其宗门秘辛,令整个正道宗门整个中洲修仙界一片大乱! “那段岁月被中洲修士称为至暗岁月,或许中洲修士相互间缺乏信任的习性,从那时就开始了。”陆临风很有些伤感的道,并且以茶当酒一饮而尽。 潜入正道宗门魔门弟子是绝对的少数,可是已经风声鹤唳的正道宗门,本着宁杀错不放过的原则,反而杀了数十倍甚至数百倍的本门弟子。一时间正道势力大损,原本已经没落的那些魔道宗门却趁势崛起,更加速了正道的没落。 “直到当时非常神秘的,有七大宗门突然各自得了一部顶级功法,从而成就了七大宗门的崛起!”陆临风道:“这七大宗门,除了如今的中洲五柱,还包括了巨剑门和凌虚宫两大宗门。” “你们的顶级功法,是突然得到的?”陈瑜大感意外,道:“你们丹鼎派不是曾经大放异彩的吗,那时候难道你们还没有《太清丹经》和《勾陈天书》?” “魔门被灭之后,丹鼎派专研丹道在中洲确实也很有名声,然而那时候顶多有一两部上乘功法在撑门面,丹鼎派也只是一方大派而已。”陆临风见陈瑜脸上闪过犹豫,甚至紫苏都有些欲言又止,笑了笑道:“你们想问丹鼎派两大顶级功法的来历?” 见陈瑜连连点头,陆临风道:“不知道,宗门对太清丹经的来历语焉不详。不过《勾陈天书》,却是当初不是有七大宗门嘛,当时的凌虚宫在灭魔一役上损失太过惨重,待彻底清剿了魔门余孽之后,凌虚宫被我丹鼎派所灭,他们的勾陈天书,也就到了我们手中!” 世间每天都有宗门被创立,同样每天都有宗门被灭。凌虚宫为了除魔令自己损失惨重,事后又被丹鼎派所灭,此事于情确实是丹鼎派太孙子。然而于理,凌虚宫不是被灭于丹鼎派,也会被其他宗门所灭。因为组成这些宗门的是修士,而修士干出什么事都合情合理。 “陆公子刚才说,魔门余孽已经被彻底剿灭?”曾新瑶喝着茶,有些疑惑地问道:“那如今的魔门三大宫又是怎么回事?” “唉!”陆临风长长叹息一声失落一阵,端起妖木茶几上的茶杯再次一饮而尽,以一种悔不当初的语气道:“还是十多万年前,魔门的掌门名为波旬,人称魔主。在中洲各大派围攻魔门总坛之时,他竟事先挑选了一群灵根资质绝佳的普通孩童,并且以盖世魔功,将《天魔宝典》这门魔门秘典直接打入那些孩童的识海!” 当中洲各大宗门清剿魔门余孽之时,任何门派都不会想到,他们付出巨大努力巨大牺牲所营造出的安全大后方,竟被那些孩童利用并悄无声息地在茁壮成长! 中洲大乱了上万年,那些最该被中洲宗门关注的孩童,也成长了上万年。待七大宗门终于认为大获全胜,并且如丹鼎派和凌虚宫那样,开始互相攻伐之时,那些孩童所创宗门仍然在垫伏。 “直到凌虚宫、巨剑门相继被灭,中洲修仙界只剩丹鼎派、溟沧派、金鳞阁、青云宗、青冥宗五大派相互牵制相互忌惮之时,人们才恍然发现,魔门已经重新崛起了!”陆临风有些沉痛地道。 接下来的情形,陈瑜、紫苏和曾新瑶不用想也明白,有了凌虚宫和巨剑门的前车之鉴,中洲五柱谁还敢为了剿灭魔门而出力?若实力大损岂不是为他派所乘? 陈瑜为紫苏倒一杯茶,当笑话一般向她道:“师姐你知道吗,司马钧、司马错兄弟也来了如意宗。而司马钧半个月前和中洲某一王子结伴同行,待杀了一只不知什么境界的妖兽之后,那王子为了妖丹竟突然对司马钧出手。” “陈瑜别幸灾乐祸的!”曾新瑶喝斥一声,道:“你也知道中洲修士这种习性的由来了,说起来他们也是可怜之人!” “新瑶姐还同情他们?”陈瑜失声道:“我是雍国人,我很清楚当年雍国王室为了取信于民,可是连徙木为信这种事都做得出来。而修士若想取信于人根本无须如此麻烦,立一道誓足矣。中洲至今相互攻讦,是他们根本没打算相互信任!” “对了黛姝姐,按临风所说魔门应该非常兴盛才是,为什么如今你们说起魔门,似乎只有三大宗门的样子?”陈瑜问道。 “那就是魔门的劣根性了。”黛姝嘲笑道:“最开始魔道各宗门还能抱团取暖,待发现正道宗门自顾不暇,已经没兴趣也没实力对他们再行清剿之时,魔道内部却为了谁才有资格继承魔主这个名号而相互攻伐。” 黛姝有些兴灾乐祸地道:“魔道内部的战事,可远比被正道清剿时更为惨烈!” 魔主波旬为魔门留下的种子确实很多,但天灾人祸以及尚未成长起来就早早损落者也很多,其实最终也只创立了七八个宗门。这七、八个宗门又经过无数岁月的互相残杀,最虚弱时甚至已经无法在中洲立足,只好带领门人弟子远赴极北之地的北疆。 “当初魔主在世之时,魔门设立了三大宫,分别是魔师宫、魔尊宫和魔君宫。”黛姝道:“逃去极北之地的这些魔门弟子所建宗门,就以这三大宫为名。” “魔门有能人啊!”陈瑜大是感概,道:“魔宗三大宗都不再自称魔主,若是我来主事定要立下誓约:能带领魔门重新君临中洲者可为魔主!” “陈瑜慎言!”黛姝和陆临风悚然一惊,几乎异口同声的喝斥道。 (未完待续) 第197章 兽潮 第197章 一夜之后重新上路。队伍中尽管多了黛姝这个外人,陈瑜等三个紫阳宗弟子并没觉得什么不习惯。相反的,陈瑜看着黛姝惺忪的睡眼还很是嘲笑了一通。 “陈公子可否将你这制茶手法教我,等我回去也帮师父制些茶,他肯定会非常喜欢。”黛姝昨晚辗转半夜睡不着,最后还是陆临风临时配了安神药剂才勉强合眼。然而她早上醒来之后,却对陈瑜的凤眼野山茶很是推崇。 凤眼只是形状,而且陈瑜的制茶术还是从父亲陈良那里学来的。幼时家贫,陈良以野菜加粗粮将他养大已经够勉强,若没能打到野味,一年到头都沾不到荦腥,更不可能帮他买细茶外加价值不菲的豆蔻、月桂等名贵香料。因此采到的野山茶只能因陋就简,经过多年摸索才制成了如今的凤眼小茶球。 陈瑜一直以为这种茶上不得席面,只是他自己福薄,喝不惯加了各种香料的细茶。而到了紫阳宗之后每餐都有肉食,为了解腻他这才不得不自制凤眼茶,没想到一经推出就受到师父、师姐的喜欢。之前在外面没茶的时候,陆临风还怪他外出不多准备一些,如今连黛姝都赞不绝口。 “哦,此事并不涉及紫阳宗机密,制茶方法你帮我也准备一份。”陆临风也凑热闹道:“此茶先不说馥郁芬芳别具风情,只能够提神这一点就不是普通细茶可比的。紫苏姑娘第一次喝这种茶,也睡不着吗?” 之前陈瑜说过,紫苏在亲近之人面前会唠叨不休,陆临风这是挖空心思地想让自己成为紫苏的亲近之人。 然而紫苏的回应只是轻轻点头,甚至她目视着前方都没看陆临风一眼。 “临风我还是想不明白,丹鼎派的太清丹经,怎么就突然出现了?”陈瑜对于丹鼎派的好运心中很是耿耿,道:“这种事怎么就没出现在我紫阳宗?” “你问我我问谁去?”紫苏刚才的反应令陆临风颇感受伤,没好气道:“丹鼎派的记载就是那样,太清丹经确实是突然出现的我有什么办法?” “黛姝姐,你的师门也有顶级功法?”陈瑜问道,后者表示肯定后,陈瑜继续道:“那贵派的功法,不会也是突然出现?” “不是,我们的功法自古就有,而且有明确传承!”黛姝强调道。 “呵,陈瑜别费力打听了,整个中洲的所有宗门,关于历史的记载都非常潦草。只有我丹鼎派因为本身需要记录丹方,这才有最详实的记录!”说起自家宗门,陆临风有他自己的骄傲,同时也为引起紫苏的注意,道:“就比如溟沧派和金鳞阁,愣说自家顶级功法是自创而来。最可悲的是,这两派弟子对此说法竟深信不疑!” “你在讽刺我!”黛姝大为恼怒,吓得她抱着的小白都浑身一僵。 午后时分,吱吱的叫声突然响起,小花一直蹲在陈瑜肩上回过头看着小白。因此它的叫声明明带着示警之意,但包括陈瑜在内,大家都以为它又在对黛姝表示不满。 直到几息之后,小花的叫声已经非常急切,并且尖利的爪子紧紧揪着陈瑜肩膀之时,他这才醒悟过来,停下身子问道:“有妖兽过来了?” 小花连连点头。 “如今我们有紫苏和曾姑娘,就不用再去躲了?”可怜的,陆临风生平第一次称呼紫苏之时,没有带上“姑娘”二字。 “你们之前遇到妖兽竟然是用躲的?”黛姝也不管小白愿不愿意,一下一下地轻抚着它柔软的毛发,道:“你们一个出身中洲大派,一个出身西北大派,还真是有出息啊。” “我们只是不愿在妖兽身上浪费时间!”陈瑜梗着脖子强撑道:“而且如意宗的妖兽已经被组织起来了,它们将在跃马原集结,我们要在它们完成集结之前到达南山门口!” 小花见它已经示警了,陈瑜和陆临风竟不似之前那样立即躲进旁边的树墙里,顿时吱吱叫地更加急切。 “不对啊,小花这次的示警,似乎与以往不一样?”毕竟已经拥有了小花的魂血,陈瑜对小花情绪的感应更为敏锐,此时神色严肃地看着紫苏和曾新瑶,道:“为安全起见,我们还是躲起来?” “黛姝姑娘修为高深,但既然你这一路不打算出手,那一切还是听我们的。”紫苏是紫阳宗三人中修为最高之人,而且她是白鹿殿亲传弟子,有她在场不论陈瑜还是曾新瑶,都只能听命行事。 “陆公子如今虽已经有了战斗手段,但是你的法宝再多,也没必要在这里浪费,我们还是先躲一躲。”紫苏又向陆临风劝道:“而且我们如今最重要的是找到韦姑娘,即便她可能与族人会合,我们至少要确定她的安全。” 昨晚陈瑜已经向紫苏说起过陆临风的战斗手段,而且韦灵儿至今停留在距离月芽湖一日路程之地。玉简地图上代表她的红色光点还在,至少证明她还活着。因此紫苏和陆临风都只能希望,她已经与自己的族人会合了。 黛姝当然不愿意躲起来,但紫苏已经开口,陆临风不敢违逆已经动身向左边树墙里走去,她独木难支只好跟上。 深入树墙只丈,先是身边数人合抱的古木突然剧烈摇动。陈瑜吓了一跳,还以为又碰上了树妖。紧接着地面开始震动,陈瑜和陆临风面面相觑一阵,正要相互确认是不是遇上了地龙翻身。 突然,似万马奔腾似天崩地裂般的轰鸣之声灌耳,令修为最高的黛姝都感觉有些头晕目眩,其他人就更不用说。这轰鸣似炸雷响在耳边,根本不给人丝毫准备的机会。 骇然间各自纵跃而起,将身形隐于树冠下向来路望去。密林如毡阻碍了视线,他们开始只能看到无数古木正在拼命倒伏,似有什么洪荒猛兽正在经过,宽达三丈的林荫妖道都无法容纳其身形。 眼前古木倒伏的范围在不断扩大,暂栖的古木摇晃地衣旧剧烈。当陈瑜面前三丈处的古木,伴随着雷鸣轰响倒伏之后,他已经因惊骇而失声。 那不是什么洪荒巨兽,出现在他面前的,是无边无际的兽群,或者称之为兽潮更为恰当。眼前是无数生地奇形怪状的妖兽,它们有的狼首蛇身,有的兔首狼身,甚至陈瑜还看到了无数生有翅膀的猛虎从眼前一晃而过。 无数各色妖兽组成了不见首尾的兽潮,原本明明互为天敌,此时似拥有了共同目标一般只顾埋头赶路。滔天的妖气扑面而来,这妖气之浓将毫无准备的陈瑜熏地差点背过气去。 脸色苍白地向其他几人望去,他们一行修为最为高深的黛姝和紫苏同样脸色苍白,曾新瑶和陆临风就更不用说。陆临风看清眼前一幕,为了不被吓出尖叫,将自己的手腕塞进嘴里狠狠咬住。 耳边的雷鸣轰响,以及范围不断扩大正在拼命倒伏的古木,在眼前不见首尾的兽潮冲击下正在迅速靠近陈瑜五人。 这一次便是修为最高的黛姝都不敢逞强,和陈瑜、紫苏等人迅速从树上跳下,然后展开身法拼命向更深处逃去。 突然,大白天本就阴暗的密林更加阴暗,正在向密林深处潜入的几人停下脚步一起抬头,视线穿过已经泛黄但依然茂盛的树冠向上看去。 那是无边无际的妖禽正在从头顶掠过,它们身形太过巨大威势太过骇人,无数妖禽组成了巨网形成另一道天幕,令如意宗阳光不敢照向大地! “它们,这是在集结!”陈瑜心道。妖禽经过的呼呼闷雷声,吓地小花迅速藏进了他衣服里,向其他人看去,连修为最高深的黛姝,此时也要小心的呼吸。 自妖兽中的金大王、银大王发出集结令,之前已经有很多妖兽在响应着号召,但都是单独上路。虽然早知道会有很多妖兽为在跃马原阻挡他们,可陈瑜绝不会想到,那金狼王、银雕王的号召令竟如此惊人,眼前这一幕证明,两只妖王分明是调动了如意宗的所有妖兽! 正这么想着,突然耳中传来另一种奇怪的声响。陈瑜看看头顶仍然无边无际的妖禽,再看看似万马奔腾的林荫妖道方向,不确定新出现的怪异声响属于妖兽还是妖禽。 “是妖虫,它们也在集结!”黛姝将陈瑜、紫苏和曾新瑶的神情看在眼里,知道紫阳宗三人当是从未见过成群结队的妖虫,因此向他们传音道。 几乎是本能的,陈瑜立刻想起了两只螳螂和那只差点要了他命的毒蛛。 自进入如意宗以来,陈瑜至今没有遭遇过妖禽,因此虽然知道它们也不好惹却没有直接的参照。而遇上妖兽之时有陆临风在侧,他虽不擅斗法,但自爆法宝的威力太过强大,两人配合之下不论遇上妖兽还是修士,他们都可以轻易解决。 唯有妖虫,不论之前的螳螂还是毒蛛,都是他独自应对。而那时的狼狈以及差点陨命,令他至今想起仍然心有余悸。 “陈瑜,我要你的灵药,所有灵药我都要!”陆临风神色郑重地向陈瑜传音,道:“虽然早已有所准备,但眼下看来,我准备的根本不够!” 昨天有了护腕之后,陆临风就将装有灵药的储物袋还给了陈瑜,没想到这只储物袋短短十二个时辰里已经转手数次。 “临风是想祭炼破丹吗?”陈瑜一边戒备着周围,他怕有妖虫突然闯进密林,一边从储物袋里取出另一只储物袋递给陆临风。破丹当初极大的限制了风灵兽的实力,令他有机会与之一战,因此听陆临风要炼丹,他首先想到的就是破丹。 “不是破、那是香丹!”即便是传音,陆临风仍然不忘帮陈瑜纠正着丹药的名字,道:“时间允许的话我炼几颗,目前先炼一些其他毒丹。哼,兽潮又如何,我要让如意宗的妖兽都知道,丹师如果疯狂起来,区区兽潮算老几!” 看得出,陆临风也被远处雷鸣的兽潮,以及头顶遮天蔽日的妖禽给吓到了。他已经不得不拿狠话给自己打气,为自己增添信心了。 (未完待续) 第198章 璀璨星河 第198章 这一日,陈瑜一行人行进的非常慢。不论妖兽、妖禽还是妖虫,都是分拨从他们附近经过,因此尽管有林荫妖道,他们却只能重新在密林里艰难前行。 一行人里黛姝的修为最高,但是面对看不到首尾的妖兽,以及横无际涯的的妖禽,她也不敢摆自己高阶修士的谱。 俗话说人多势众,筑基修士对凝气修士拥有天然的碾压之势,这确实是修仙常识。不过他们一行人都是熟读典藉的宗门弟子,深知当凝气境修士形成规模之后,只要不计生死甚至拥有危胁结丹修士的战力。 黛姝的修为陈瑜等人看不透,或许确实很高。但妖兽本就灵智不高又在大规模集结,它们此时绝对属于不计生死的状态,只要稍微正常点的人,都不会于此时跑去跟妖兽死磕。 这一天,从如意宗的四面八方,有无数妖兽行成洪流向着跃马原集结。它们有的穿行于林荫妖道,有的直接冲进密林重新开辟新的妖道。 似陈瑜一般拥有小花,并且小心谨慎的修士是绝对的少数。他们有的见机得快迅速将自己隐藏,有的甚至施展土遁术,不顾如意宗无数年来积累的浊气将自己隐于地下。当然仍然有很多修士反应稍慢,非常不幸的没能逃过兽潮。 白知云、景遇春相隔了数百里,他们没有小白而且运气很不好,进了如意宗已经快二十天仍没有找到林荫妖道。不过也正因此他们很幸运的身处密林之中,当兽潮奔腾妖气冲天之时,他们与陈瑜一样在密林里掩藏了身形避过了兽潮。 溟沧派刘叉和杨冬儿也相隔了数百里,他们分处两个方向行走在林荫妖道上。虽然没有小花,但他们也算幸运,因为他们最先遇到的是遮天蔽日的妖禽。进如意宗之前他们都知道其中凶险,在发现了妖禽正在集结之时,他们也躲进了密林。 自进入如意宗,被如毡密林折磨的快要发疯的中洲修士,之前甚至不惜放火烧山。他们此举令众多妖兽不满,逼得金狼王、银雕王不得不召集妖兽集结。当兽潮真正来临时他们才羞愧的发现,原来眼前令人发疯的密林是唯一能为他们提供庇护之地。 不过以中洲修士的德性,待兽潮过去之后,该烧山时他们绝不会含糊。至于烧山之时会不会令一些灵药跟着遭殃,却不是他们需要考虑的。因为除了这次,即便下次如意宗里当真有天帝夜壶,他们也不可能再进来了。 相比起来景蕊道长就很不幸,她穿着宽大的道袍不方便钻密林,而且她也找到了林荫妖道。待发现地面剧烈震动听到如雷的蹄声之时,她还稍有犹豫。 然后,她就不得不施展土遁术将自己藏于地下。与性命相比,地下的浊气她也只能无奈承受。 司马钧、司马错、万氏五兄弟以及韦灵儿一行,这几天一直呆在距离月芽湖一日路程的洞府里。刚开始韦灵儿发现陈瑜和陆临风竟不再与她会合,还担心二人是不是遇到了危险,陆临风有没有受伤。 待两日之后发现紫苏和曾新瑶已经与陆临风会合,韦灵儿直感到剜心之痛,今天本打算和司马兄弟继续前行。还好司马钧见她形容憔悴心情低落,大手一挥要大家今日再休息一天,这才使他们安然地看着妖禽过境。 这一天,已经到达月芽湖的众多修士承受了巨大的灾难。他们一整天都发挥着修士自相残杀的优良传统,傍晚时分各自带伤身心俱疲地正要撑起帐蓬休息之时,无数凶猛的妖禽突然从天而降并且见人就杀。 如意宗没有筑基境的妖兽,因此这些妖禽还不会辟谷,飞行一整天之后它们又饿又累。本来它们是想要在月芽湖捕鱼充饥,如今岸上有更为可口的美味,它们当然不会客气。 这些修士若被组织起来或许还可以令妖禽有所忌惮,奈何他们要么来自不同宗门,要么干脆就是散修,更何况他们之中还有为数众多的中洲修士。他们有些人想要奋起反击,但更多的像下饺子似地纵身跳进了浩渺的月芽湖。 战事从一开始其实就是单方面的屠杀,当夜晚降临之时,妖禽只留下了数十具尸体,却带走了十倍于自己的修士扬长而去。只留下腥气冲天的狼藉湖岸,被鲜血染红的月芽湖,还有受伤修士的哀号,在大雨中控诉着刚才的惨烈。 陈瑜一行有小花,他们非常幸运地避过了所有危险,但是在密林中穿行太影响速度,傍晚天黑之时,他们没有找到落脚的洞府,甚至没有找到合适的树洞。 “你们外出竟不带帐蓬的吗?”大雨已经滂沱,紫阳宗三人竟各自取了斗蓬披在身上,黛姝一问之下才知道只有自己和陆临风带了帐蓬。 “我们到底要解释多少次?”陈瑜不耐烦道:“此次下山,我和师姐本就没打算进如意宗,当然不需要准备帐蓬!” “我当时在战场上,不需要自备帐蓬。”曾新瑶紧了紧斗蓬,道:“等我接到命令要来如意宗的时候,也想过带几顶的,但战场上的帐蓬太大,而且我以为紫苏和陈瑜早有准备。” “黛姝姑娘,还是将你我的帐蓬拼接起来。”他们在林中找了一块高地以避夜晚的洪水,陆临风已经支起自己的帐蓬,只是有些小,而且只有两顶帐蓬就注定了是他和陈瑜住在一起,因此心中一转建议道:“出门在外,我们住在一起更安全。” 再一番折腾之后,五人外加两只松鼠终于有了避雨之处。 然而如意宗的大雨实在太过夸张,巨大的雨点落在帐蓬上发出的声响,他们即便是修士也被吵地难以入睡。又是担惊受怕又是努力钻着密实的树林,一天下来几人都很疲惫,因此晚饭之后他们连说话都没了力气,各自面向巨大的帐蓬大门,看着滂沱大雨中一闪而过的雷弧一边发呆一边消食。 正在发呆的黛姝终于大发慈悲允许小白自由活动,小花离开陈瑜,和小白躲在帐蓬角落里吱吱叫着互诉衷肠。 陈瑜等人终是修士,只发呆一会儿就各找事情去做。黛姝闭上眼睛推衍着功法,陆临风取出储物袋,寻找合用的灵药。陈瑜、紫苏和曾新瑶围坐一起,交流着飞花术和擒龙手的修炼心得。 “新瑶姐的意思是说,飞花术用得更多的是神识?”曾新瑶花了足足一个时辰,向陈瑜和紫苏讲解飞花术的修炼心得。陈瑜想了想,道:“我之前以神识定位配合着风刃术采茶差点耗尽神识。不过当我打坐恢复神识之时,发现修为竟也有非常巨大的提升。” “啊,陈师弟竟然已经有所发现。”曾新瑶端起茶杯轻抿一口,道:“我师父就是发现了这一点,并且向紫阳师祖汇报之后,才被宗门允许逍遥自在的研究符道呢。” “曾师姐是说,师弟的发现于修炼很有用?”紫苏眼睛一亮问道。 “何止有用……咦?雨停了?”曾新瑶话只说一半,落在他们帐蓬上的雨水突然没了声响,诧异之下向帐外望去。外面也没了雨水洒落树冠时的轰鸣,只有树叶上的雨滴在孤独地响起。 “难道如意宗的大雨,其实是下一阵歇一阵的?”正在整理灵药的陆临风也非常诧异,闭上眼睛感受一番,此时已经是亥时末子时初。但陆临风随即疑惑道:“不是啊,陈瑜来找我之前,大雨都是要下整晚的啊?” “咦,好像云散了?”黛姝也非常诧异,她盯着天空看了又看,突然惊呼道:“真的雨停云散,而且……而且,那是星星么?” 不是黛姝少见多怪,陈瑜、紫苏、曾新瑶和陆临风,也被眼前一幕惊地说不出话来。 漆黑的天幕上,一闪一闪的那些存在,依着他们的经验判断,应该确实是星辰。可、可此时天上的星辰,也太混乱了些。因为只要不是在如意宗,不论黛姝亦或陆临风,包括紫阳宗三人,每到夜晚临睡之前,总会抬起头来看看星空明月。 而他们所熟知的星辰,是如穹顶灯盏一般整齐排列于天幕的。他们虽还年少但该懂的常识全都懂,他们知道天上的星辰有其固定数量,每当一颗星辰化作流星坠落,第二天晚上再去看时,原来位置定会有新的星辰补上。 也正因此,世人都相信天上住着神仙,这些神仙各司其职共同维护着一年四季以及日升月落,当然也要随时将星辰坠落后形成的缺口补上。 天上住着神仙,这是陈瑜、黛姝和陆临风等人修仙的依据。即便典藉中只记载了关于仙人的传说,但包括陈瑜在内的所有修士都相信,自己没能成仙是因为自己不够努力或者缺少气运。天上住着神仙,这句话凡人不曾怀疑,他们拥有各种呼风唤雨本事的修士,更不曾怀疑。 可如意宗的天空,此时闪烁出的那些非常杂乱,看起来似星辰的东西,当真是星辰吗? “这、这。”陈瑜张口结舌半天,这了好一阵子却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口。 “这是假的!”黛姝看着天上异常混乱的星辰,小麦肤色的脸上一片煞白,她咬牙切齿地道:“定是魔门、不,定是域外贼子又一次大举入侵了!”她浑身发抖杏目圆睁,道:“这一定是假的!” 天空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一道横惯南北的璀璨星河。陈瑜仔细看着这道星河,以及星河周围异常杂乱的灿烂星辰。 “师姐你看!”陈瑜感觉口干舌燥,他指着什么东西向紫苏激动地道:“你看那七颗星,像不像一只勺子?勺口对着的那颗星星,很亮的那颗星正处在极北之地!师姐你看,南边还有七颗星,四颗各据一边,另外三颗守在中间。若是、若是将周围一些星辰连起来,像不像手持棍棒的猎人?师姐你再看,天幕上这条、这条像不像星河?师姐,我、我怎么觉得,这些星辰并不乱?” 说到最后,陈瑜不知怎么回事,或许是一直以来的信念突然出了偏差,或许他终于发现,天上星辰看似混乱其实非常整齐,或许是因为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的原因。 他看着天上星辰,突然泪如泉涌。 (未完待续) 第199章 痴心一片 第199章 “陈瑜师弟,你不要这么激动!”曾新瑶一脸惨白的看着天上星辰,同样泪流满面道:“你别忘了,这里是如意宗,是一个早已被毁灭的宗门。这个宗门里的一切,都不可信!” 噗地一声,却是紫苏突然吐出鲜血。见陈瑜已经不看天上星辰而是看向自己,惨然一笑,道:“曾师姐说的对,师弟不可被这里的荒谬所误。相信我,待我们出去,这世界仍然是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陈宿列张!” 紫苏将“陈宿列张”说地很重。 又是噗地一声,陈瑜已经呆愣了,机械地各紫苏一起循声看去,却是陆临风也吐了一口鲜血。 “陆公子也不要太在意这里所看到的,你出身中洲大派,对眼前一切当有自己的判断。”紫苏安慰道。 轻轻点点头,道:“紫苏说的对,而且你刚才也说了‘日月盈昃,陈宿列张’。但如今我们所见只有星没有月,所以这里的一切都是假的!” 其实陆临风吐血最大的原因是,刚才他也在看着紫苏,可紫苏却只顾着安慰陈瑜。看到天上如此混乱的星辰,本就令他心神受到了巨大冲击,再被紫苏一番无视,他这才忍不住一口鲜血喷薄而出。 “快看,天上有云在翻滚!”还是黛姝,她毕竟修为更为高深,眼前星辰对她也有冲击,但她更相信自己往日所见,更相信自己的师父。因此她尽管脸色煞白,却不至于似陈瑜等人一般出现心神失守的情况。 随着黛姝的提醒,众人一起看去时,果然在星辰微弱的光芒下,云团正在汹涌翻滚。只是几个眨眼,厚厚的云层再次令如意宗变地一片漆黑,然而不论她还是陆临风,亦或是紫阳宗三人,直等到大雨再次滂沱,这才重新进入帐蓬再次沉默着发呆。 天上星辰出现变化,时间只维持了不到一盏茶的工夫。重新坐下陈瑜稍稍感应一番,还不子时,若在外面此时他们应该已经睡下。 今晚这一幕看到者无数。 景遇春、白知云以及中洲陈氏一行人,在经历了白天大批妖兽集结的一幕,正各自惴惴着难以入睡,待发现滂沱大雨突然止息,走出自己洞府向天空望去。 天上星辰本应整齐排列,眼前混乱的繁星令他们也心神激荡,或吐血或失神吓地说出不话来。他们的宗门都是一方大派,因此他们确定,如意宗的星辰是假的! 杨冬儿正独自在找来的洞府里歇脚,她很奇怪,竟然在洞府里点起了篝火。然后盯着跳跃的火苗,恍惚中感觉眼前活泼的火苗,就像好动热烈的陈瑜。 她还在想着,那晚陆临风失眠,于她的不辞而别大为不利。她也知道陆临风乃丹鼎派丹师,只凭着她亲眼所见的那颗臭丹,就知道陆临风的身体对任何毒丹都有免疫之能。 当日子时,杨冬儿只是抱着姑且一试的心态,没想到失眠的陆临风那么轻易地被放倒。 开始时,她还欢呼着自己的心机手段,还嘲笑着陆临风的轻易中招。但慢慢的,也就是正午时分宿营吃午饭之时,她就再也欢呼不起来了。 第一次见面,她将一颗驻颜丹交给陈瑜之时,陈瑜看都没看直接一口吞下。再次相逢于如意宗的林荫妖道,陈瑜对她还是没有丝毫戒备,因此连带着陆临风才会中招。 “我下手放倒的两人,可能是终我一生里,对我最没有戒备之心的两个人!”一想到这才是本质,杨冬儿就感觉心中压了千钧巨石,直令她喘不过气来。 亥时末,眼前篝火已经成了灰烬,杨冬儿的眼前没了跳跃的火苗,也就没了好动热烈的陈瑜。见时间也不早了,她正要打坐修炼一会儿早早入睡,突然发现洞府外面出人意料地雨停了。出于好奇,她走出洞府看了一眼。她也是吐着血煞白着俏脸,口中念叨着“到底哪个是真,哪个是假”回到洞府的。 刘叉身负顶级功法又有洞府栖身,防护阵盘隔绝了外面的声音,入夜之后他就开始盘膝打坐。直到亥时要入睡时,他丝毫没发现,今晚的大雨有过短暂的停歇。 同样没有发现这一点的还有景蕊,兽潮来临时她将自己沉入地下,每次想出来之时,立刻有兽潮再次来临。直到黄昏时分她才出来,随意找了洞府运转修为要将侵入经脉的浊气尽数逼出。她太认真,如意宗的环境令她不得不认真,因此她也错过了满天星辰。 晚饭之后,韦灵儿就双手抱膝坐在洞府门口,看着眼前风雨飘摇的大片野花。 “灵儿姑娘在想陈师兄?”自遇到韦灵儿之后,司马钧再没了往日的骄傲。或者可以说,在韦灵儿面前,他不敢骄傲。就比如选择洞府之时,韦灵儿似对这里有意,司马钧立即下令在这里开辟洞府。就比如现在,韦灵儿明明是修士,而且身处洞府之中有阵盘保护,可司马钧竟担心她会着凉,似傻子一般取一件白狐披风轻轻地给她披上,然后轻轻坐在韦灵儿身边。 司马错,万氏五兄弟看在眼里一起摇头,然后由司马错与五人一起推测妖禽过后,明天到了月芽湖可能遇到的局面。 “司马公子可知道,洞府前这大片野花叫什么名字?”韦灵儿仍然郁郁寡欢,她眉眼间的忧郁惆怅已经非常明显,她并没有回答,反而问着司马钧不相干的问题。 再不相干,司马钧都要认真对待。他的骄傲不变,他只是对韦灵儿更有耐心。 “这、抱歉灵儿姑娘,我是个粗人,每日只顾着修炼,对这些花花草草的却从未留心。”司马钧说到这里竟有些悔不当初,以他的身份想学什么都会有最顶级的人前来教授,如果他当初对丹道也花些心思,今日就不至于在韦灵儿面前如此窘迫。 “这些花叫满天星,若有人打理定会非常灿烂。”韦灵儿悠悠道:“如公子所见,满天星根茁壮茎纤细,花开白色或淡红色。如今时节不对,已经到了结籽期。但它即使开得再热闹,与牡丹、月季、芍药等名贵花种相比仍然相形见绌。” “不过这正是满天星的可贵之处,因为它的花语就是甘当陪衬。”韦灵儿一边看着洞外在雨中挣扎的小花,一边轻轻道:“韦氏女子生来就明白一个道理,不能让自己太夺目,将来嫁了夫家也要守本份,只当自己是夫君身边一陪衬。” “这个道理我是懂的,一直以来也是这么做的。”韦灵儿终于看了司马钧一眼,明媚的眼睛里那浓地化不开的忧,令司马钧感觉胸腔似有什么东西在破碎。 只听她道:“可我终是没有守好本份,我喜欢的人身份太高贵。以至于,我感觉自己就是这平地上的满天星,努力伸展着纤细的身子,又怎么可能够得着那座巍峨大山?” “灵儿姑娘别这么说!”司马钧分明感觉自己的心在碎,但往日的骄傲令他尽量平静着深情的语气,道:“陈师兄只是大长老的弟子而已,如果、如果灵儿姑娘当真喜欢他,待出了如意宗,我、我去求我爹,求我爹收你作义女!掩月宗掌门之女,配他陈瑜乃是下嫁!” 司马钧感觉,自己的心已经碎成了渣。但他还要将这些渣手双手拢起来,因为他要亲手,为韦灵儿制造门当户对,他要亲手将韦灵儿送给陈瑜! “公子误会了,我喜欢的不是陈公子。”韦灵儿轻轻道:“他是陆公子,中洲五柱之一,丹鼎派丹痴大师的关门弟子!” 轰然一声,司马钧明明是坐在韦灵儿身边的,但他感觉天旋地转整个人似全没了骨头。 进入如意宗已经快二十天,如果在风灵兽之前他不知道天下有中洲这个地方的存在,那么此时,他不止知道中洲,他还知道中洲五柱,更知道中洲五柱在这世间意味着什么。 如果之前他对于陈瑜可得韦灵儿芳心还可以嫉妒,那么对于陆临风,他根本就没有嫉妒的资格! 诚如韦灵儿所说,论身份相比于陆临风,他就像眼前正在飘摇的满天星。名字虽好听,其实却生长于山脚平原,只能努力了自己的一切去仰望那座巍峨高山,还要小心翼翼着希望此山能够大发慈悲,不会遮挡了自己生长所需的阳光雨露。 如此身份差距,叫他如何去比?而他刚才将自己感动地差点落泪的,请父亲收韦灵儿为义女之事,此时看来又是何等可笑?即便韦灵儿是他的亲妹妹,与陆临风在身份上仍然隔了一座神陨山脉! 时间一点点流逝,司马钧和韦灵儿坐在一起看着洞外,直到夜深什么也看不到,直到亥时末,雨突然就停了。 由于倍受打击,司马钧虽一直看着洞府之外,其实他在发呆,连滂沱大雨已经停止天上有星光洒落他都没有察觉。是司马错和万氏五兄弟首先发现,然后跑来拍着肩膀才将他叫醒。然后,司马钧和司马错心神激荡之下相继吐血。 天上住着神仙,这是世间所有修士都知道的常识一般的东西。和陈瑜等人一样,司马钧每天夜幕降临之时,会和司马错甚至父亲叔父他们一起赏月乘凉。 夜幕上镶嵌的星辰应该非常整齐,这是他从小,也是他父亲从小就根深蒂固的意识。可如意宗夜空的那一道星河算什么?那像勺子、以及勺口对应的那颗极北之星算什么?那和周围其他星辰相组,只要极尽想象力就可以当成猎人的星群,又算什么? 当厚厚的云朵将星辰重新遮挡,司马钧和司马错跌跌撞撞地回到洞府,极至的不真实感仍然萦绕着他们。 “都是假的!”司马钧几乎是怒吼道:“如意宗的一切,都是假的!” “堂兄,其实天上星辰可以很乱,那么本就很乱的中洲修士,其实可以更乱!”好一阵子,终于勉强回过神的司马错,向司马钧传音道:“万六郎擅追踪隐匿,由他找到陆临风,再将消息泄露给一些有心人,如何?” 洞府就这么点大,韦灵儿和司马钧的谈话,又怎么可能逃得过这些修士的耳朵。再有一点,陆临风的丹鼎派在中洲是高山是沧渊,可这里是西北! 之前人人都以为韦灵儿痴情于陈瑜,他们便是有这个心也没这个胆,毕竟陈瑜身后有紫阳宗这个庞然大物。司马钧等人忌惮紫阳宗,却不见得会在意丹鼎派。因为在西北,陆临风身后的丹鼎派即便是龙,先不说能不能飞过神陨山脉,便是来了,在西北这个浅滩也只能蜷缩起来。 刚才在韦灵儿那里伤了心,又看了天上混乱的星辰,司马钧至今心神激荡。他几乎不过脑子地道:“你再安排一下,我想让灵儿姑娘死心!” (未完待续) 第200章 神陨山脉 第200章 天象出现异常的这一幕,只出现在如意宗。外面的人们知道这一次如意宗出了意外,也只是当作护宗大阵的运行出了问题,绝不会想到如意宗里面竟连天象都出现了异常。 凡是看到这一幕的修士,心神大震之后注定了一夜无眠。因为这一幕对于修士的冲击太大,大到他们这些凡人口中的仙人不能接受也不敢接受的程度。 小花和小白挤在帐蓬角落里还在轻轻叫着互诉衷肠,陈瑜看着它们,性格中的缺陷再次出现。他有些羡幕这两只小松鼠了,虽然它们注定了不会有结果,甚至如今还没有拥有彼此,但它们没有看到刚才那一幕。 在师父师姐以及师门的保护下,陈瑜温和不争的性子,导致他没有处理如此情形的勇气和底气。 “师姐,你有一把七星剑!”回到帐蓬,陈瑜等人的心绪仍然久久无法平息,几乎是下意识的,陈瑜就想到了当日在小王村北一役中,紫苏得到的一把七星宝剑。 并没有多余话语,紫苏轻拍储物袋取出了那把七星宝剑。此剑长三尺宽三指,表面覆满古朴纹络两边开刃。剑身靠近剑柄处没有纹络,其一面篆刻了七星二字,另一面整齐地排了三列圆形星点,中间三颗两边各两颗。 听到陈瑜的话,再看紫苏已经取剑在手,黛姝立刻上前想要看个究竟。此时此刻,便是陆临风和曾新瑶早就知道此剑模样的人,也忍不住上前想要再次确认。 “是把好剑。”待看清宝剑上七颗星的排列之后,黛姝放心之下这才留意起宝剑本身,给出了如是评价。 曾新瑶和陆临风早就知道宝剑上七星的排列,如今再看了一眼再度确认之后,各自走去帐蓬一边发起了呆。 大概盏茶之时,轰然一声巨响从头顶传来,帐中五人二鼠都被吓了一跳,各自呆滞的眼睛里才终于有了神彩。 “又下雨了!”陈瑜看着黛姝和陆临风,问道:“你们远在中洲却知道如意宗,那你们可知道这如意宗是何时建派又是何时被何人所灭?黛姝姐进来是为了人皇令牌,可人皇令牌为何会出现在如意宗?还有,人皇是谁?” “你别看我。”陆临风又开始挑选合用的灵药,看陈瑜一眼道:“相信我,在去年之前,我一直以为丹鼎派就是西北,并不知道过了神陨山脉之后还有眼前这一块西北之地。同样的,若非师父说起,我根本不知道世间有如意宗这个门派。至于人皇,我听都没听说过。” 然后,陆临风再次低头在灵药堆里挑挑拣拣。 “比起陆公子,我知道西北之地的时间更晚。”帐蓬顶上传来雷鸣般的雨水声,还好帐内都是修士耳力非常,因此黛姝只需正常说话众人都可以听地很清楚。只听她道:“今年夏初,天机老人推衍出人皇令牌将出现在如意宗,我那时候才知道这西北如意宗和人皇令牌,但也仅止于此。” “师姐、新瑶姐,刚才黛姝姐说了夏初!”陈瑜突然想到什么,眼睛一亮问道:“这一年四季,是怎么划分的?” “陈瑜你又开始胡思乱想了?”紫苏微带着怒意,似指导陈瑜修炼一般道:“一年四季是根据太阳和月亮测量而来,与星辰没有关系!” 陈瑜一想也是,月亮由朔而望大概三十天,每年多少天也是由日晷测量而来,确实和星辰没有关系。果然如紫苏所说,陈瑜是心神震荡下又胡思乱想了。 “对了临风,你刚才说的神陨山脉?”陈瑜已经确定,他是真的心已经乱了。虽然平日里他也会有很多话,但平日那是消遣,而此时多话是因为不安。只听他道:“你身在中洲,是如何到的西北,穿过神陨山脉吗?” 陆临风的心也乱了,纵使在心里不断提醒自己,如意宗的星辰一定是假的,因为师父丹痴大师已经九千余岁。他以前入夜陪师父乘凉闲聊之时,师父从未说起过天幕上点缀的星辰有什么不妥。也就是说,师父九千多年来看到的,一直都是如穹顶灯盏一般整齐的繁星。 只是,陈瑜的心太乱,他提出的问题都没有问到点上。紫苏、曾新瑶和黛姝或许没想到或许和他一样想到了,但她们不敢开口! “为什么,外界还是黄昏时,如意宗就已经乌云密布?为什么只要到了晚上,如意宗就一定会有滂沱大雨?”刚才看到混乱天象之时,这些问题立刻浮现在陆临风心里,他甚至忍不住去想:“如意宗的滂沱大雨,会不会就是为了掩盖其异乎寻常的天象?” 陆临风的心也乱了,他是丹师,而且是丹痴大师的关门弟子。当他晋阶到凝气三层之时,师父曾让他寻找可以令自己心静的方法。他找到了,他发现自己只要沉浸在药理之中,就不会受世间任何纷扰的影响。他此时挑拣灵药,就是想让自己的心绪平复下来! 听得陈瑜发问,陆临风仍然在挑拣着自己的灵药,头也不抬地轻拍腰间储物袋,取出一枚非金非石,非木非玉的黑色令牌扔给陈瑜,道:“这是一枚上古传送令牌,如意宗以南百多里,掩月宗西北数千里外的森林中有一古老传送阵,只需手持此令牌外加些许灵石,即可摧动传送阵来到西北。” 令牌有些轻,入手很是冰凉,正面一个篆刻的令字,背面的纹络他从未见过,只好递给最懂符纹的曾新瑶让她察看。 “这种令牌很珍贵?”说话果然有用,陈瑜的心绪终于慢慢平复,向陆临风打听道:“等将来我筑基之后,要和师姐来中洲历练,临风还有没有多余的令牌?” 曾新瑶的师父秦长老擅符道,但她也看不懂令牌上的纹络,感觉像是符纹又不可能是符纹。因为秦长老所收藏的符纹,向来是越古老则纹络越简单,可令牌上的纹络既简单又复杂,在她感觉,那些符纹更像是后人的一些牵强附会。 此时令牌已经到了紫苏手里,她只看了几眼就直接还给陆临风了。因性子使然,陈瑜跟曾新瑶关系不错,还曾跟着曾新瑶蹭过秦长老的指点。而紫苏平日很少与其他同门走动,于符道一途她还不如陈瑜。 “你们想来中洲啊?”陆临风刚接过令牌,却见黛姝轻拍储物袋取出三块令牌,随手一扬三块令牌分别飞到陈瑜、紫苏和曾新瑶手中,道:“我这里正好有多余的令牌,就送你们。” “黛姝姑娘到底出身何门何派?”陆临风扬起手中令牌非常郑重地道:“这种令牌只要灵石足够,可传送的人数没有上限。这种令牌整个丹鼎派只有一枚,为何黛姝姑娘竟可随意送出三枚?” “这么珍贵?”陈瑜顿时感觉手中冰凉的上古传送令有些烫手了,到了今时今日,他已经知道丹鼎派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了。他此时也有些好奇,连丹鼎派都只有一枚传送令牌,为什么黛姝却可以如此随意地送出三枚? “我的师门不便相告,你们只须知道我的师门与魔宗誓不两立即可。”见陈瑜三人拿着令牌有些呆愣着不敢收回储物袋,黛姝淡淡道:“半年前家师命我来如意宗,然后让我去他的库藏里取令牌,当时那里杂乱地堆了二十来块。”黛姝补充道:“也就这令牌稍有些大,我随手抓了五块。若它们再小点,说不定我能拿的更多。” “黛姝姐别说了!”陈瑜低头看看手中与陆临风那块一模一样的令牌,道:“你再说下去,我恐怕要自卑而死了。对了,神陨山脉又是怎么回事?” 陈瑜心里其实在狂吼“我都认识一些什么人啊”!陆临风是丹鼎派弟子,拥有这种令牌他可以理解,可黛姝又是什么出身?她的师父竟收藏了二十多块令牌,而紫阳宗的典藉中,却从未有过关于上古传送阵法的记载! “如意宗向东数万里是紫阳宗,紫阳宗以东数十万里存在了无数宗门,这些你们都知道。”黛姝道。陆临风见黛姝在向陈瑜解释着神陨山脉,重又开始整理着身边的灵药。 “而这些宗门再往东,就是连绵起伏无法得知具体范围的神陨山脉。”帐外暴雨如注,黛姝娓娓道:“神陨山脉之外不知从何而来,一种说法是,当真有很多神陨落于此。还有一种说法认为,那处山脉太凶险,便是神进去也会陨落。” 两种说法都有道理,因此没人知道其名字的由来,但神陨山脉是真的非常凶险。 “正因非常凶险人迹罕至,因此里面会有无数奇珍异宝甚至天材地宝。”黛姝道:“常有修士会进入里面寻找机缘,结果进去十个人能出来一半就是侥天之幸。” 据闻,明明是结伴而行的几个修士,别人走过去什么事都没发生,偏偏走在后面的修士会莫名其妙的突然就死了。而且身无外伤也不是中毒,即便有丹师随行,也无法找出其死因。 有时候一阵风吹过,数人、数十人的队伍里,突然有那么几个毫无征兆的就化作了灰烬。然而那吹过的风在幸存者感觉根本没有危险,甚至他们会感到很舒服。 一只普通的蝴蝶,身上没有丝毫修为波动,怎么看都像是凡俗界非常普遍的湖蝶。然而它停在野花上正在采蜜,有修士经过时它会朴棱几下翅膀,从它身边经过的修士要么尽死要么会死去两三个。同样的,任何人都找不到其死因。 山中最寻常的野草,行走间以法宝将其已经砍下,然而一步从落叶上跨过时,明明已经砍下的草叶会突然暴起发难,修士要么被这些野草切为两半,要么被切成碎渣。可是其他人却安然无恙,甚至将地上的草叶拣起来仔细察看,也只能得出手中之物是凡草这一个结论。 此外神陨山脉里还有食人花、瘴气、妖兽、天然阵法等等数不胜数防不胜防的危险。就连明明正在奔涌的河水,被修士捧着喝一口却突然就中毒,即便丹师立刻为其解毒,中毒之人也会在几息之内化作一滩脓水。 “总之,除非迫不得已,中洲修士不会壮着胆子进入神陨山脉”。黛姝总结论道:“只要进了神陨山脉,死于何时何地,就不再由着修士作主了。” (未完待续) 第201章 小眼睛的青衣修士 第201章 午后时分,脚下的林荫妖道已经被拓宽到了十多丈,而且路上铺了厚厚一层木屑,踩在上面很是松软。在这被兽潮强行知宽的道路上,陈瑜一行五人和小花小白,被十多个修士阻住了去路。令奇怪的是,这十几人明明是一伙的,却成群地各隔了数丈之远。 “敢问这位姑娘,此路可是姑娘所开?”一行五人,黛姝早已说过不出手,陆临风不擅长斗法,紫苏向来不愿理会陌生人,曾新瑶虽然活沷好动但自恃身份。因此只能由陈瑜向对面数丈外的锦衣华服的女子喊话道:“若不是,那姑娘为何要阻我等去路?” “大胆刁民!”华服女子左边,一个仆役装束的黑衣老者越上前一步,指着陈瑜喝斥道:“这位乃刑国公主殿下,尔等还不跪下见礼!” “刑国很强吗?”陈瑜侧着头向后身陆临风问道。 “我哪知道?”陆临风理直气壮道:“不过既然我没有听说过,就说明刑国并不强大!” “无知小儿!”黑衣老者大怒,大手一挥向陈瑜、黛姝五人一指,道:“我刑国已经存在了上千年,国内宗门家族无数,我刑国皇室更有数十位元婴老祖坐镇,乃实力雄厚的一方大国!” “本公主的侍卫被阻于如意宗之外。”锦衣华服的女子似很不耐烦,看着紫苏、曾新瑶和黛姝绝美的容颜一阵恼怒,只是强作气定神闲地道:“只要你们宣誓向本公主效忠,待出了如意宗,本公主可以带你们一起回中洲!” 刑国公主抛出了自认为巨大的诱惑,抬起自己并不出众的下巴看着天空,似笃定了陈瑜等人必然要成为她的侍卫一般。 这刑国公主只有凝气九层修为,黑衣老者凝气十层,他们身边的修士服色各异,明显是临时拼凑起来的十多侍卫,最高也只有凝气十层境界。 在小花示警,与刑国公主一伙对峙以来,最令陈瑜、紫苏等人忌惮者,是站在刑国公主右侧的一个青衣修士,因为此人的修为,陈瑜等人看不透。此人身材颀长但相貌非常普通,唯有一对眼睛很是吸引人,因为他的眼睛太小,陈瑜看了几眼,心中很是着急地想为他出把力好让他将眼睛睁开。 只是刑国公主抛出的诱饵令陈瑜张口结舌,看看相貌普通唯皮肤细腻的华服女子,再看看一脸倨傲还真拿自己当回事的黑衣老者。好一阵子陈瑜才僵着脖子看向陆临风,问道:“你们中洲的公主殿下,长得都这么丑的么?” “放肆,混帐!”只要是女子就会非常在意自己的相貌,陈瑜和紫苏捉迷藏之时,唯一赢过她的就是以土遁术深入地下躲藏。刑国公主力量不够,纡尊降贵地招揽手下,待看到紫苏、曾新瑶和黛姝的美貌之后本就深受打击,如今被陈瑜一阵口无遮拦更是抓狂。 “谁去为本公主将这小子拿下,本公主要将他千刀万剐!”刑国公主气地脸上红中带紫,已经很不顾形象地催促着手下。只是她尽管恼恨,下命令之时眼睛却瞟向自己右侧那青衣男子。 “属下于贵,愿为公主殿下效力!”一个凝气十层的白衣男子应声道,此人看着很是干瘦矮小,长得更是差强人意,一边说着一边大大咧咧,脸上带着轻蔑缓缓向陈瑜等人走来。 刑国公主看看要为自己效力的于贵一眼,目光又向青衣修士看去。但青衣修士竟缓缓闭上本就不大的眼睛,根本不理会刑国公主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喂,说你呢,你给我睁开眼睛行不行?”令刑国公主以及紫苏黛姝等人大吃一惊的是,青衣修士闭上眼睛的举动竟惹恼了陈瑜,只听他怒道:“我暗中使了那么大的劲帮你睁开眼睛,你个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竟自己放弃了!” 实在是,陈瑜自己眉清目秀,也习惯了陆临风疏眉朗目,看到青衣修士那睁不开的眼睛,在心里正帮着他努力睁开之时,他却将眼睛闭上。陈瑜顿时感到一阵无力,因此忍不住大声喝斥起来。 “大胆狂徒!我、我杀了你!”陈瑜对青衣修士的不满却惹恼了白衣修士于贵。这一次能进入如意宗的最高境界是凝气十层,于贵得知此事本来满心欢喜,他认为如意宗有此变故,乃是自己天命之子的气运在冥冥中影响着如意宗。 然而进入之后,先是被刑国公主身边的黑衣老者轻易击败,为了保命他只好委曲求全成为追随者。三天前又遇上了青衣修士,于贵看不透其修为不由得心中发凉。但他仍然认为自己乃天命之子,不论刑国公主亦或青衣修士,都只是上天对自己的考验。他相信只要自己韬光养晦,如意宗最大的好处最终仍然会属于自己! 哪料到眼前这么一个西北小土着,在面对自己时还想着让别人睁开眼睛。于贵当即大怒,狂吼一声就要上前将眼前这个小土着撕碎。 “这位道友要插手吗?”青衣修士果然睁开了眼睛,看着黛姝淡淡开口。于贵生生止了脚步,他还在相信自己是天命之子,但他不敢打断青衣修士和黛姝的谈话。 “让他们自己玩,我们作壁上观如何?”对于青衣修士,黛姝也有些忌惮道。 青衣修士再次闭上眼睛,黛姝的修为在陈瑜等人看去只有凝气六层,但瞒不过青衣修士。黛姝隐藏修为,也只是想要混迹陈瑜等凝气修士之中,好为自己省去一些麻烦。 只是两军对垒的一鼓作气,对于修士斗法同样适用。被青衣修士突然打断,于贵的气势一下子跌落谷底,看看他又看看黛姝,于贵要非常怒力,才能激起比刚才不到一成的气势向陈瑜冲去。 小花早就发现了这里的埋伏,曾新瑶认为几人会合之后有必要培养默契,特别是陈瑜和紫苏修为大涨之后,有必要熟悉新的力量。因此小花示警之后,他们一行才没有提前避开。 “来的好!”被青衣修士再次闭上眼睛的举动惹地大怒,见干瘦的于贵冲来,陈瑜左手法诀变幻间,一道长高各丈许的土墙突然阻挡在于贵面前。 “雕虫小技!”冷笑一声,心中一动取了宝剑在手,剑芒闪动嗤然一声轻响。陈瑜凝出的土墙瞬间被击散,于贵纵跃而起并且一剑向陈瑜挥出。 “这些使剑的人太讨厌。”陈瑜从小练剑,到了紫阳宗更是在碎星剑这门功法上颇下苦功。只是任他如何努力,以修为催动剑芒进行攻击至今全靠运气。因此看到每一个用剑的修士,他心中总是酸溜溜的。 追云靴光芒闪动间,陈瑜向一旁避开,并且瞬间凝起五道普通金锥向于贵攻去。此次斗法只为向紫苏和曾新瑶展示他和陆临风的联手之术,因此陈瑜没必要全力出手。 只是他的身后就是和他同样境界的曾新瑶,如虹剑芒向她攻去之时,于贵心中冷笑,暗道这一剑不亏。 正自得意,同时又是一剑将陈瑜的五道金锥击散之际,于贵眼角余光的发现令他大感惊异。却是面对锋锐异常的剑芒,曾新瑶还有闲心白了陈瑜一眼,手中法诀变幻间祭起一道灵符。 于是,在于贵眼角余光看去,曾新瑶的灵符霎那化作一道水蓝色光幕,他锋锐无匹的剑芒,在这光幕阻挡下再难寸进,只片刻就消散的无影无踪。 “这是什么灵符,什么时候灵符竟有如此威力了?”于贵大感惊异。和西北一样,中洲修仙界除了丹鼎派之外,再没有任何宗门专注于丹、符、阵等小道。因此曾新瑶以凝气九层修为接下于贵的剑芒,顿时令刑国公主一方修士大感吃惊。 这时,对面五人中浑身修为不断波动的陆临风也动了,他轻拍储物袋取出一把初阶宝剑开始运转修为。于贵大骂无耻,不是说西北修士最讲究修仙界的规距,从不会以多欺少的吗? 但他们以为凭着人多就能取胜不成?于贵暗道一声“天真”,目中闪过冷厉,一身修为猛力运转,顿时,他裸露于外的皮肤上立刻渗出了细密的小血珠。 于贵认为自己是天选之子,甚至认为这次如意宗出现异常全因自己,乃是他数年前得了一门秘术。自修炼以来,他仗此秘术短短几年之内,不但修为境界突飞猛进,与人斗法更是从无败绩。 他以凝气十层境界对战陈瑜,如今施展了秘术,是为了在刑国公主面前好好表现。陈瑜看不上的刑国,对他来说却是一巨大的机缘。他是散修,若能在刑国站稳脚跟,凭着雄厚的修仙资源,他认为自己定可成为一方豪强。 看到于贵脸上沁出的,如汗水一般细密的血珠,陈瑜心中立刻升起不详的预感,浑身顿时紫气沛然而起。陆临风和曾新瑶更是惊叫着提醒陈瑜小心,连黛姝都心中一凛,她也看出于贵这道秘术很不简单。 满脸都沁出细密血珠之时,于贵的气势以一种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瞬间攀升。陈瑜受心中不详预感驱使,当即中断了正在凝起的术法,同时幽光一闪,尺许长的幽光剑迅速被他握在手中。 这时,就见于贵突然身随剑走,身形快若鬼魅一般晃了一晃。 陈瑜只觉眼睛一花,于贵已经到了自己三尺之外,并且手持宝剑向自己心口刺来, 这一刻,强烈的生死危机瞬间涌上心头,陆临风更是大吃一惊,他自爆法宝的威力太强,若插手施救定会令陈瑜也受伤。 黛姝也被于贵的身法吓了一跳,见陈瑜有危险,她立即将不出手的承诺抛置脑后。正要出手救下陈瑜之时,却见紫苏对眼前这一切竟根本不为所动。心念一转,黛姝生生止了搭救的念头向陈瑜看去。 只见一道淡紫色身影霎那闪过,黛姝心中一跳功聚双目看去,却是陈瑜早已催动了追云靴,此时身形闪动间已经绕到了于贵的身后。并且在于贵这必杀一剑竟然落空,脸上正现出骇然之际,陈瑜手握幽光剑,轻轻在其背上划出一道细长剑痕。 自晋阶到凝气九层之后,这半月来陈瑜每天都在熟悉着新的力量。如今借着追云靴加持,他的速度和风灵兽已经相差无几。 淡紫色身影再次晃动间,陈瑜眼中茫然之色一闪即逝,当于贵后背鲜血飙飞之时,他已经出现在陆临风的身侧。 而此时,正是于贵后背中剑,脸上神情从骇异向痛苦转换之际,陆临风祭出了手中的初阶宝剑。 “爆”!陆临风低喝一声。轰然巨响中,以于贵所在之地为中心,方圆十丈以内尽是冲满毁灭之力的混乱冲击波,受到波及者尽死!陈瑜一早来到陆临风身边,待他祭出法宝之际,迅速取出一面筑基盾牌护着自己和陆临风,向紫苏等人大吼一声“退”!并且抓着陆临风的胳膊,全力展开身法迅速退出乱流之外。 没有人知道于贵临死前有多少不甘心,或者他都没来得及不甘心。因为当今之世,能够似陆临风一般随意自爆法宝的修士绝无仅有。 而法宝被引爆的的威力,足以抵得上筑基修士的全力一击。凝气修士受此攻击,在毫无防备之下绝无幸理! (未完待续) 第202章 刑国公主 第202章 陆临风自爆法宝的威力太强,法宝被引爆时形成的冲击乱流,似拥有毁灭一切的力量。刑国公主一方正在观战的修士毫无准备,双方相距不到十丈,虽不是身处冲击乱流的中心,然而受此波及,一个个口吐着鲜血发出惨叫倒飞出去。黑衣老者见机得快,如陈瑜一般祭起一面筑基盾牌护下了自己和刑国公主,但也仅此而已。 法宝自爆的威力太过强大,在冲击乱流的毁灭之下,就算储物袋都会被绞作粉碎。陈瑜和陆临风对此非常清楚,当小花发现前方有危险,他们仍然坚持上前之时,陆临风已经向紫苏、黛姝等人介绍过威力,因此他们五人第一时间退向了安全之地。 在刚才堪称毁灭性的冲击之下,青衣修士需迅速后退,并且全力运转功法进行抵抗,刑国公主与黑衣老者更是祭出了筑基盾牌。铙是如此,他们二人嘴角仍然有鲜血流出,此时看向于贵刚才所站之地,凭空出现的那个十多丈方圆四五丈的深坑,眼中闪烁着浓浓的恐惧。 “没想到在下也有看走眼之时。”待一切都平息下来,林荫妖道两边受到摧残的树木不再倒伏,冲击乱流终于止息,青衣修士睁不开的眼睛里闪过忌惮之色,他看看已经躲远的陈瑜一行人,目光却落在了自己这一方修士的身上。 原本十数人的队伍中,除了自己和刑国公主主仆之外,其他人受乱流冲击本该人人带伤失去战力才是。然而此时,有三个正在收起筑基法宝的白衣修士,他们虽也受伤,脸上同样带着劫后余生的惊惧,但他们三人的情况明显好过其他人。 “不知三位如何称呼?”青衣修士小眼睛里带着冷意。这三人实力如此强大还这么会隐藏,若非出了陆临风这个意外,他会将藏到什么时候?“从服色看来你们应该是同出一门,怎么,你们是想借我之手得到人皇令牌吗?”青衣修士说着,小小的眼睛里已经泛起杀意。 “前辈明鉴!”最年长的一个白衣修士向青衣修士行了一礼急急道:“在下三人是中洲薄刀岭天鹰派弟子,绝不敢对前辈不敬。而且,我师兄弟三人早在十日前,就被刑国公主要挟着成为她的侍卫的!” 青衣修士微微点头神色稍霁,自己三日前遇到刑国公主,这才提出了同行的要求。天鹰派弟子确实不可能未卜先知,于十日前就给自己下套。但是想想已经同行三日,这三人竟将自己掩饰的滴水不漏,又岂能没有借他之手得人皇令牌之心? 这时陈瑜等人再次向前走来,双方隔着十丈方圆的大坑继续对峙。 “在下当真是看走眼了,没有发现这位公子,竟连靴子都是法宝。”青衣修士看陈瑜一眼,向黛姝道:“适才他有危险之时道友非常紧张,难不成这位公子,竟是道友的师弟?” “他叫陈瑜,乃西北紫阳宗亲传弟子。”黛姝轻笑一声,道:“但他们都是我我师弟师妹,所以若有得罪之处,还请道友海涵!” 陈瑜和紫苏相视一眼,各自一笑。黛姝虽说了自己不出手,但是在高阶修士面前护着自己,如此当日与她同行虽是出于无奈,但情况比想象中的似乎好了很多。 “既然如此,还是那句话,让他们玩,你我只作壁上观,如何?”隔着十丈深坑,青衣修士问道。 “再有一日就到月芽湖,道友当真要在这里浪废时间吗?”对方人数仍然占了优势,刑国公主主仆以及三个白衣修士,再加上虽然受伤却没有立即死去的五个修士共十一人。能够在法宝自爆中活下来就已经很能说明问题,因此黛姝不愿陈瑜再和对方斗法。 “你们”青衣修士向刑国公主主仆、天鹰派三人以及五个受了伤的修士道:“要么现在我杀了你们,要么杀了他们四人然后活着离去,你们可以选!” “前辈明鉴!”一个凝气九层的灰衣修士,苍白着脸色拭着嘴角血迹,一边向青衣修士行了一礼,道:“在下半个多月前立下道誓,只要在如意宗绝不与对面陈瑜公子为敌,若违此誓则死于如意宗的雷弧之下。还请前辈见谅!” “哦,他是我从枣树妖那里救下的修士。”紫苏和曾新瑶都听陈瑜说起过此事,因此只一转念当即了然。见黛姝仍有疑惑,陈瑜解释道。 “嗯,你想守自己的道誓,那对我就没什么用了。”青衣修士说着,随意地抬起右手,捏着剑诀向灰衣修士隔空点去。 陈瑜等人境界不够,而且隔地太远难以清晰感受,灰衣修士却是亡魂大冒。 身为中洲修士,他当然知道自己拒绝了青衣修士会有什么样的后果。然而当日在枣树妖谷,企图对陈瑜动手的那些修士的惨状令他不得不鼓起勇气。 当青衣修士抬起手之时,他心中立刻生起强烈的生死危机。想要逃跑却突然发现,他的双腿早已不受自己控制,几番挣扎身子竟是晃都没有晃一下。 青衣修士隔空点来,他想要开口大呼以释放心中惊恐,然而嘴巴张了又张,除了眼神里尽是恐惧之外,他竟是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 在刑国公主和陈瑜两方看去,青衣修士保是随意地抬手向灰衣修士一点。顿时,灰衣修士整个身体立即化作了泥雕,并且这泥雕似正在被烈火焚烧一般,表面迅速出现龟裂。几乎是眨眼间,龟裂的雕塑上立刻有拳头大的碎块掉落,轰然声中,一个刚刚还充满生机的修士,立刻变成了满地的泥雕碎块。 这一手,顿时将包括刑国公主、天鹰派三个白衣修士在内的所有人都给震慑。他们都是见多识广经久历练之辈,见了青衣修士的手法立刻想到,此人乃筑基修士! 筑基啊,天鹰派三个白衣修士不禁抬头看看湛蓝的天空。非常遗憾,并没有等来他们期待的雷弧。凝气境修士如果人数足够多,他们这些中洲修士,或许还可以抱着万一的想法与青衣修士对抗。然而就他们这寥寥数人,就算浑身是铁又能打几颗钉? 他们知道,只要修为没有达到筑基境,在青衣修士面前他们甚至连出手的机会都不会有! “他为什么一定要跟我们斗法?”灰衣修士之死,令陈瑜大为震惊,他也是凝气九层境界,之前突然修为大涨之时他还非常抗拒。如今见灰衣修士在死亡面前如此无力,他突然对一句话有了更深的领悟:对修士而言,修为才是一切! “过了月芽湖,随时都有可能得到人皇令牌的消息,同样随时都可能遇上和他同样修为的敌人。”黛姝看着深坑对面青衣修士,再看看已经散落满地的碎块雕塑,沉声道:“他是为了与我一战。如果你们赢了,他会立即退走,而如果他们赢了,他会出手杀我!” “什么赢不赢的,这一战输了就是死!”陆临风着急道。他感到太过委屈,这次进入如意宗,他只为师父亲手种下的那株紫焰草,对于人人争夺的人皇令牌,他是真的不感兴趣! 对面,刑国公主眼见着灰衣修士之死,心中对此次如意宗之行第一次感到后悔。 正如陆临风和陈瑜闲聊时所说,中洲是王子多如狗,公主遍地走的地方。刑国不止她一个公主,甚至她相信,她的父王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多少儿女。她一年到头除了有限的几次可以见父王一面,其他时候如单亲孩子一般,只能和母亲一起期待着,被王宫奴仆肆意克扣之后,属于她们的那份微薄修仙份例。 也正是因此,当知道人皇令牌将于如意宗现世,当知道如意宗只允许凝气境修士进入之时,她认为自己终于时来运转。因为整个刑国王室非常凑巧的,只有她一人至今还是在凝气境苦撑。 刑国没有上古传送令,她能来到这里,是和母亲东拼西凑了大量灵石。然后她的父王知道,终于大度了一回,又是灵石又是侍卫的大加赏赐,才令她短暂的拥有了身为公主的排场。 如今青衣修士鸠占鹊巢,不只用了她的侍卫,还想让她去拼命。刑国公主知道自己在父王心里没什么地位,整个王室也不在意自己的生死,但是此时此刻,她发现自己能动用的,仍然是刑国公主这个名头。 “郑前辈修为深厚功法精湛,一个念头即可决定无数人的生死。晚辈这些侍卫能为前辈效力,是他们莫大的造化。”刑国公主扯出难看的笑容向青衣修士道。旋又转身向天鹰派三人以及仅剩下的五个受伤修士道:“能为郑前辈效力是你们的造化,只要将对面那些人杀了,本公主另有重赏!” “公主也出手”青衣修士郑前辈淡淡道:“要么杀了他们,要么我杀了你们。” “我乃……”刑国公主还想为自己争取一下。 “殿下!”黑衣老者打断她,上前来到刑国公主身边,向青衣修士深深一礼道:“郑前辈放心,老奴和公主一定督促他们拼命!只是,只是前辈,那个白衣小子自爆法宝的手段,老奴无法应对啊!” “是啊,是啊。”天鹰派刚才那年长修士立刻道:“若是与其他人斗法我等都不怕,但是那小子的手段,我等实在难以防范啊!” 其他受伤的修士也连声附喝。 “无妨,你们只管安心斗法。”青衣修士遥遥看陆临风一眼,道:“他自爆法宝的前提,是靠偷袭,必须由那紫衣小子将你们稍作禁锢。只要你们展开身法保持移动,或者与那紫衣小子贴身而战,他的手段就无法施展。” 深坑对面,黛姝看看紫苏、再看看陈瑜,道:“怎么样?如果你们不愿与他们斗法,只要进入树林,我可以帮你们拦着那青衣修士。” “多谢黛姝姑娘,不过我们想试试。”这种事关生死的斗法就可以看出身份的用处了。曾新瑶年龄比紫苏大,但她的师父秦长老无权无职,而紫苏的师父陈三思乃紫阳宗大长老。因此紫苏决定道:“此去龙背岭定会遇上其他修士,今日我们逃避了,那明天呢?而且黛姝姑娘可能不知道,紫阳宗弟子从来不惧斗法!” (未完待续) 第203章 陈瑜救我 第203章 战斗一触即发。 依着陈瑜的建议,他和曾新瑶先牵制天鹰派三个白衣修士和刑国公主主仆,由紫苏尽快解决五个受伤之人,这仍然是伤敌十指不如断其一指。至于陆临风,则游走于战局之外。 陈瑜想起当日在小王村北,陆临风催动了山符却引而不发,反令围攻他们的修士忌惮异常从而为他们争取到了喘息之机。 如今他们斗法的深坑就是由陆临风造成,只要他手握宝剑目光盯向某人,定可以令其分心警戒为陈瑜三人制造出机会。 可以说陈瑜的建议非常好,黛姝听了也是赞叹连连,因为她自修仙以来,还从未为了一次斗法如此费尽心思。 问题是陈瑜的计划太精密,甚至到了不能出半点纰漏的地步。而且他似乎忘了,刑国公主一方也有自己的算计,他们不可能按陈瑜的设想进行战斗。 斗法刚一开始,天鹰派三个白衣修士直冲向紫苏,他们三人修为最高实力最强,他们要合力先杀了紫苏这个凝气十二层修士。 按计划这三人本是曾新瑶的目标,见他们却跑去和紫苏斗法,曾新瑶还想着依计划行事。而且这些日子她和紫苏早已形成的默契,令她当即全力出手,她要和紫苏尽快将这三人斩杀。 再说陈瑜,向深坑冲下之时他确实锁定了三个白衣修士。然而对面修士移动过程中身形不断变换,当双方接触之时,他有些气苦的发现,自己的对手竟成了那五个受伤的修士。 至于陆临风,在陈瑜晋升到凝气九层境界之后,他就成了自己这一方境界最低之人。好在进入如意宗半个多月以来,他的身上也有了非常明显的修为波动。这是他第一次没有借助灵石或者妖丹,全凭着勤修苦练得来的修为。 不论他此举是浪费时间还是值得骄傲,当于贵死去之时,陆临风这个境界最低之人,立刻成了刑国公方一方最迫切要除掉的对手。 如今刚一交手,刑国公主主仆二人,立刻轰鸣着术法纵横着剑芒满深坑的追杀陆临风。这一幕被深坑外的黛姝看到,在小花的吱吱乱叫中,她轻抚着小白直接差点笑出声来。之前陈瑜提出建议的时候,她还在想着以后与人斗法也算计一番,而今眼前一幕告诉她,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陈瑜看着自己的对手,五个受伤修士中,两个凝气十层,三个凝气九层。若没有受伤,凭着他们的实力陈瑜或者只能疲于奔命,等紫苏解决了自己的对手前来救他。但谁让他们受了伤呢? “陈瑜你快点!”陆临风本就不擅长斗法,被刑国公主主仆二人满坑追杀,这才刚开始立刻险象环生并且向陈瑜求救。 “这些人真不讲究!”陈瑜目光向陆临风瞟了一眼,这时两个凝气十层的修士各自变幻法诀,十几道冰锥外加十几道火球迅速向陈瑜攻来。 追云靴云纹雄鹰图案蓦然清晰,陈瑜迅速向右闪出数丈,避过冰锥和火球。正要施展术法反击之时,心中蓦然一动,双腿微屈然后纵跃而起。 就见他刚才的落脚之地,嗤地有藤蔓疯狂涌动,同时有无数石刺闪烁着寒芒从地下钻出。 刑国公主这一方,有刚才那个灰衣修士的前车之鉴,知道若想活命只能全力将陈瑜等人斩杀。再说这世间哪来那么多傻子,陈瑜自以为聪明可以提出作战计划,刑国公主这一方又怎么可能没点自己的算计? 不论追杀陆临风的刑国公主主仆、三个天鹰派白衣修士、亦或正在和陈瑜交战的五个受伤修士,他们想地很简单,不论谁得手立刻前去支援其他人以行成局部优势。况且有刑国公主主仆牵制着陆临风,令他们最忌惮之人无法出手,凭着人数优势,他们还是很有可能活着离开这里的。 陈瑜纵跃而起,目光在深抗里扫视一番,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立刻想到这些人的想法。此时那两个凝气十层修士,再次以冰锥和火球向他攻来。陈瑜嘴角溢出冷笑,这五人是欺他身在半空无处借力啊。 心中带着轻蔑,但陈瑜不敢怠慢,在五人目瞪口呆中一个千斤坠令身形迅速落地。同时幽光闪烁间,神识控制着幽光剑向五人中,受伤最重的凝气九层修士尖啸而去。 还不算完,陈瑜双脚落地的瞬间,左手法诀连连变幻,四道金光盾分别攻向了其他四个受伤修士。至此,追云靴云纹雄鹰图案蓦然明亮,身形霎那一阵模糊消失在五人眼前。 再出现时,正好拦在刑国公主主仆面前,五道普通金锥直冲刑国公主而去。为陆临风赢得喘息之机,待黑衣老者挥起剑芒帮刑国公主挡下金锥,正要斩杀陈瑜之时,却见他身形再次模糊间,已经出现在五个受伤修士的身后。 此时,陆临风已经逃到了数丈之外,而陈瑜的幽光剑,将受伤最重的那凝气九层修士穿心而过。此人当场身死,其他四人别说没想过帮同伴挡下幽光剑,就算有此想法,他们也要先应付了陈瑜的金光盾。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甚至直到此时,受伤的另外四个修士,才手忙脚乱地各施手段,或以法宝或以术法击溃了陈瑜的金光盾! 没错,境界晋升到凝气九层之后,借着追云靴,陈瑜的速度比起在黑风岭之时已经有了巨大的提升。比起当初的风灵兽或稍逊一筹,但绝不会差太远。陈瑜相信若再遇到万三郎,他有自信只凭着速度就将其玩地团团转。 这电光火石的一幕,令隔了深坑对峙的黛姝和青衣修士都有些惊异。他们都是筑基修士,等闲已经无须借助法宝。但陈瑜所表现出的速度,在他们看来已经有了筑基的样子,而陈瑜如今,才凝气九层境界而已。 “这西北修仙界,果然不可小觑。谁能想到一双靴子被祭炼成法宝,竟会有如此速度!”这是黛姝和青衣修士共同的心声。不同的是,青衣修士神色凝重,对紫阳宗有了深深的警惕。而黛姝却满脸喜悦,连抚着小白的动作都变地轻柔,似陈瑜有如此表现令她很是赞尚。 五去其一,剩下的四个修士,见只是各自接了陈瑜一道金光盾的工夫,竟已经少了一个同伴。相顾骇然之际,陈瑜手上再次法诀连连变幻,他们当即转身并全力向后纵跃数丈,这才敢重新和陈瑜对峙。 其实陈瑜自己也不好受,刚才在极短的时间里,他杀了一个敌人,帮陆临风暂时解围,然后重新绕来他们身后,他虽然变幻法诀似正要再次发起攻击。 熟悉陈瑜之人,比如正在与三个白衣修士斗法的紫苏和曾新瑶,见陈瑜身上淡紫色光芒有了霎那消散,立刻知道他也需要喘息之机以平复正在沸腾的修为。这是陈瑜自下山以来,第一次因全力运转修为而出现如此情况。 四个受伤修士止住身形,见陈瑜并没有施展出术法,阅历丰富的他们当即想到,陈瑜其实已经是外强中干。相视一眼,两个九层修士各自祭起宝剑,带着划破空气的锐啸向陈瑜攻来。 另外两个凝气十层修士也没闲着,全身修为疯狂运转间,各自手握宝剑向陈瑜狠狠斩下!璀璨的剑芒呼啸间,竟是比两件法宝更快地到了陈瑜身前。 暗道一声侥幸,陈瑜浑身再次被淡紫色光华笼罩,有了这片刻喘息,陈瑜的修为再次运转正常。只见他淡紫色身影连连闪动,在两把宝剑两道剑芒即将临体之时,他竟非常迅速且毫发无伤的,身形后仰鼻尖离一把宝剑才尺许之距,陈瑜轻易避过这些攻击,并且向四人疾驰而来! “大胆!”陈瑜的举动令一个凝气九层修士大惊,却令深抗外的黛姝和时刻留意着他的紫苏大怒。陈瑜此举并不是他胆魄过人,他这是在冒险。 得追云靴加持,陈瑜的速度非常快。两个凝气九层修士都没来得及眨眼,陈瑜就已经到了面前,其中一个修士迅速一拍储物袋再取一把宝剑戒备。 另一个修士在陈瑜贴着他的宝剑疾驰而来时,想要控制着宝剑向陈瑜斩下。只是陈瑜速度太快,想要斩杀陈瑜的企图令他来不及重新取出法宝。正自心惊之时,陈瑜已经到了面前,并且手持幽光短剑从他脖颈轻轻掠过! 啊地一声怒吼,却是重新取法宝在手的修士,在陈瑜和他们错身而过之时,举起手中宝剑怒吼着向陈瑜一剑斩下。 叮!宝剑与陈瑜的幽光剑相触,一声轻响之后断为两截。斩向陈瑜的凝气九层修士本就有伤在身,法宝被毁令其噗地口吐鲜血并且眼前猛地一黑。 如此良机陈瑜当然不会放过,握着幽光剑的手猛地一松。神识控制下,幽光剑带着嗤地锐啸直冲着此人心口而去。 陈瑜的速度太快,因此惯性使然他还在前冲。眼见着只错身而过的瞬间,自己这里又要再失去两个同伴,剩下的两个凝气十层修士大怒。一人立即扬起手中宝剑向陈瑜一斩而下,另一人稍作犹豫,他不知先挡下幽光剑还是先杀陈瑜。 犹豫只是霎那,他终是中洲修士,死去的同伴令他有兔死狐悲之感,但是他对即将死去的同伴并没什么感觉。因此,只是稍慢了一步,他的璀璨剑芒,也是向着陈瑜锐啸而去。 噗!幽光剑看着光芒黯淡,然而将最后一个凝气九层修士穿心而过时,却是如击败革一般轻易。 再看两个凝气十层修士的剑芒,在如此短的距离下先后击向陈瑜,他们对自己这一击很有信心。 令两人心丧若死的是,因惯性仍然向前冲去的陈瑜,在剑芒即将临体之时,竟突然取出一件筑基盾牌!咚、咚两声沉闷声响过后,陈瑜猛地止住身形并且转身面对着他们,同时还迅速将盾牌收起。整个动作一气呵成,似已经演练过无数遍一般。 陈瑜刚才非常危险,但他安然无恙。反观受伤的五个修士,如今已经五去其三。剩下的,是一黑衣一灰衣的两个凝气十层修士。尽管计划被打乱,但陈瑜仍然恪守着伤敌十指不如断其一指的原则,死去的三个修士,都是凝气九层境界。 “陈瑜救我!”已经有了五去其三战绩的陈瑜,面对两个受了伤的凝气十层修士,虽不至于太狂妄,但他仍然很有信心。只是正要运转修为向面前二人冲去之时,冷不防陆临风再次求救。 (未完待续) 第204章 紫苏的实力 第204章 一黑衣一白衣两个受了伤的凝气十层修士,眼见着三个同伴一一被眼前少年杀死。正全力运转修为凝神戒备,准备与眼前少年作最后一搏。 人的自信都是通过点滴之事慢慢积累而来,自下山以来虽屡有危险,但每次陈瑜都能安然逃得性命。刚才五个修士向他出手,他却可以将他们五去其三。如今面对两个受了伤的凝气十层修士,陈瑜虽不至于狂妄,但信心还是有的。 “陈瑜救我!”当陈瑜正要展开身法催动追云靴向面前二人冲去之时,陆临风的呼救令他生生止住了身形。看去时,陆临风果然已经身处险境。 那黑衣老者一个纵跃,身形落下时精准地挡住了陆临风的去路,如今正回过身来手握宝剑向陆临风杀去。与此同时,锦衣华服的刑国公主,也是高举着宝剑正一剑向陆临风斩下。 此二人和陆临风都只相差丈许距离,陈瑜大惊失色,因为此时他和陆临风相距甚远。别说他刚才一番出手已经令修为耗损严重,即便他保持着巅峰状态,然而相隔太远要救下陆临风已经来不及了! 尽管如此,陈瑜还是要救陆临风。并不是为了完成任务后他会给自己丹方,陆临风是自己的朋友,只这一个理由就足够。 就在陆临风已经绝无幸理,陈瑜明知无法救其性命但仍然作势向其冲去之时,一个窈窕的暗红色身影突然从天而降。紫苏浑身散发着淡紫色光芒,如神兵天降一般突然出现在陆临风身边,双脚在地面轻点身形随即冲天而起,同时,她白晳的右手,抓着陆临风的肩膀,在刑国公主主仆必杀的一招落下时,将陆临风安然救起。 初,在陈瑜的建议下,紫苏的对手应该是五个受伤的修士。然而斗法之时发生任何事情都有可能,紫苏的对手最终变成了三个天鹰派弟子。当然这种变化对紫苏影响不大,更何况还有曾新瑶在配合她。 这二十多天以来,每次曾新瑶与人斗法之时,紫苏身在战局之外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心中不断推衍着若与曾新瑶配合,她将在哪一招之后予敌致命一击。推衍地多了,紫苏甚至有一种错觉,只要一出手,她们二人会像已经演练了无数遍的阵法那样默契。 天鹰派三人都是凝气十层修士,一个年纪稍长,一个肤色略黑,另一个看起来很单薄。 战事很快开启,先是年长修士一道剑芒向紫苏攻来,他身边两个同门只慢了一拍。三道剑芒有先有后,看着似不太整齐,但被攻击的紫苏却心中暗赞。因为这三道剑芒互为补充,将她可能进行躲闪的三个方向全部封死。 若只她一人面对这种情况,或许她只能祭出筑基盾牌以作抵挡。紫苏也确实分出一缕神识,准备随时祭出盾牌,但她身边有曾新瑶。 只见曾新瑶一手握剑,另一手法诀变幻间祭出一道灵符。三道剑芒呼啸而来之时,灵符突然变得透明并且迅速与周围空气融为一体,形成了一道如水般掀起涟渏的湛蓝色屏障。 三道剑芒击中了如水般的屏障,并没有预想中的轰鸣巨响,似微风拂过的湖面掉入了三颗石子一般,如水屏障只是荡起了细细的波纹,片刻后这波纹消失的无影无踪,屏障恢复了原样,甚至流光溢彩看起来颇为美丽。 天鹰派三人相顾失色,他们各自一道剑芒确实只为试探,然而连曾新瑶这个才凝气九层修士的灵符都没能击散,这令他们心中很是挫败。 紫苏却是大喜,她和曾新瑶果然已经有了默契,这一记符盾被施展的恰到好处。紫苏放心的收回分出的神识,手握七星宝剑,隔着符盾光幕向三丈外那单薄修士一剑斩下!与此同时,面前的水盾符突然消散,紫苏展开身法毫无阻碍地,紧随着淡紫色剑芒一同冲向单薄修士。 修炼了紫阳真诀之后,除了基础术法,其他战技术法都会带着淡淡的紫意。 淡紫色的剑芒太过神异,天鹰派三人虽然出身中洲,算得上见多识广。但他们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看到连剑芒都带着紫意。 虽有霎那失神,但单薄修士仍然鼓起全身修为挥剑而起,一道璀璨的剑芒轰然与淡紫剑芒于空中相触,轰然巨响令深坑突然飞沙走石,冲天而起的尘埃令天鹰派三个修士一时都有些睁不开眼。 三人心中大惊,各自呼喊着“撤退”,分作三个方向全力向后退去。特别是那单薄修士,退地尤其快尤其远,他距离紫苏身处的尘埃,足足有五丈之距。 “曾师姐!”漫天尘埃中传出紫苏的声音,天鹰派三人已经停驻了身形。那年长修士法诀变幻间,无数宛若实盾的金锥如雨点一般没入了灰尘。肤色略黑的修士同样双手变幻着法诀,只见一道三丈大小的巨石轰然从天而落。看方向,正是朝着尘埃中紫苏的头顶降落。 然而就在此时,尘埃中蓦然出现了一只淡紫色的丈许巨掌。单薄修士自以为已经退出很远,当淡紫色的丈许光掌冲出时,单薄修士眼中闪过狠意,举起手中宝剑狠狠一剑向光掌斩下。 轰然巨响中,淡紫光掌不出意料的,被他一剑斩作了光点四处飞散。单薄修士脸上一阵松懈,正要欢喜之时,突然,已经化作光点的巨掌竟诡异的急速聚拢,他脸上的喜意将将晕开,重新聚拢的光掌,霎那紧紧将他攥住! 另外两个修士还在维持着自己的术法,而且刚才三人分三个方向退开,此时也根本来不及搭救,他们除了眼睁睁地看着之外无能为力。呼地一声轻响之后,单薄修士突然不见了踪影,他刚才所站之地现出了紫苏一身暗红的身影。 曾新瑶精通飞花术,她不只要以令自己的灵符出现在对手周围,在修士毫无防备或者全力配合之下,还可以强行让两人移形换位! 这一切发生地太快,快到深坑上面的黛姝,刚看完陈瑜以极致的速度杀了一个凝气九层修士,正在展开速度第一次赶去营救陆临风。深坑下的斗法太精彩,黛姝当真有了目不暇接的感慨。 “王师弟!”天鹰派剩下两个修士同时悲呼。他们纷纷停下正在施展的术法,但无数金锥,以及三丈方圆的巨石已经冲进了尘埃里,他们的王师弟,甚至没来得及发出惨叫就已经凄惨而死。 紫苏现身单薄修士所在地之后,浑身淡紫色光芒骤然强烈,她身形一动间,竟毫不停留地直冲那年长修士冲去。 “赵师兄!”另一个肤色略黑的修士大惊,刚才来不及救援王师弟,就已经证明他们分三个方向退后乃巨大的错误。如今见紫苏以凝气十二层的修为冲向赵师兄,略黑修士当即就要展开身法,他要与赵师兄合力对战紫苏。 但他忘了,与他们三人斗法的,除了紫苏之外,还有曾新瑶。 就在略黑修士作势即将展开身法之际,令他失声惊叫的一幕出现了,在他身体的左右前后,密布了数十道三指宽一拃长的淡黄色爆破符! “爆”!曾新瑶轻喝一声,似乎和陆临风自爆法宝一样,但她引爆的是灵符。 轰隆隆的巨响在深抗里扩散着回音,中洲天鹰派凝气十层的弟子,竟在西北紫阳宗凝气九层弟子手里血肉横飞。而且杀死他的,是在当今修仙界早已没落,不被绝大多数修士重视的符道! 天鹰派剩下的唯一的年长修士,见紫苏向自己冲来,立刻涌动着浑身修为要为他的王师弟报仇。此时,曾新瑶还没有对那略黑修士动手。在他想来,只要自己稍稍牵制紫苏片刻,略黑修士定可前来援助自己。 见紫苏已经冲到近前,年长修士将蓄势已久的一剑猛地斩下。剑芒如虹,明亮耀眼,是他有生以来最强一剑。 此时紫苏已经到了他面前,年长修士这一剑的声势,令她也不敢大意。待剑芒即将临体之时,只见紫苏左拳泛起淡紫色光晕,年长修士先是期待,然后惊恐的发现,紫苏竟轰然一声将他的剑芒击作粉碎! “怎么可能?”年长修士无法接受眼前事实,他怎么也想不到,紫苏一个娇滴滴的女子,尽管拥有凝气十二层修为,然而这一拳实在太过夸张。 其实别说是他,即便深坑上观战的青衣修士和黛姝,目睹了紫苏这一拳也是心中一凛。自进入如意宗以来,他们凭着强大的修为确实可以轻易碾压这里的所有修士。然而中洲修士的表现很正常,而西北修士,却时时刻刻在刷新着他们心中对这片土地固有的认识。 紫苏一记碎星拳击碎年长修士的剑芒,在其惊骇欲绝的神色里,手中七星剑不带丝毫剑芒,如凡俗界寻常配剑那样一剑砍下。 年长修士不敢怠慢,紫苏这一剑砍下之时,因了强大的气机牵引他不敢转身逃走,因为他知道,若逃走他将面对紫苏无坚不摧的淡紫色剑芒。 想到这里,年长修士举起手中宝剑全力格挡。 叮叮叮地声音连成一片,年长修士举剑格挡之时,却突然发现紫苏的七星剑与他的宝剑虽只一次接触,然而却传出一连串急促的叮铃之声。同时年长修士突然感到胃里翻江倒海,而且每一次叮叮之声响起,他经脉里正急速流动着的修为就会中断一次。 直到叮叮之声停歇,年长修士已经脸色苍白如纸,双目没了丝毫神采,他仍然保持着举剑格挡的姿势。紫苏这一击之后,见陆临风正在被刑国公主主仆追杀,当即展开身法前去救援。 而此时,正是曾新瑶以爆破符,令略黑修士血肉横飞。爆破符激起的气浪向深坑四周扩散,当气浪冲击到年长修士身边时,从他的全身各处都有一蓬蓬的鲜血在飙飞。 受气浪冲击,年长修士身形晃了又晃,突然,似气浪霎那猛烈了些,年长修士的宝剑一片片碎裂掉落。接着是他的身体,如他的宝剑一般化作了碎块,轰然声中变成了一堆碎肉! 紫阳宗的碎星剑法,陈瑜至今没有学会,而紫苏修为大涨之后第一次施展,其威力果然没有令她失望。 当年长修士整个身体化作碎块之时,紫苏已经向陆临风冲去之际,黑衣老者一个纵跃落在陆临风面前。陆临风大惊失色,喊了一声“陈瑜救我”,正要取一颗毒丹为陈瑜拖延时间,突然感到右肩一紧,看去时,却是紫苏已经提着他的肩膀带他向安全之地飞去。 还在半空的陆临风低头看去,当刑国公主主仆聚在一起时,曾新瑶再次变幻着法诀。她要将刑国公主主仆一起斩杀,用她最擅长的定身符和爆破符! (未完待续) 第205章 曾新瑶的实力 第205章 曾新瑶双手法诀变幻,在紫苏抓着陆临风肩膀,于刑国公主主仆二人挥剑斩下的瞬间,险之又险地救了陆临风之时,刑国公主主仆二人身上,非常突兀且令人不可思议的,竟各自被贴上了一张定身符。 深坑上青衣修士瞳孔骤缩,黛姝抚着小白的手也猛地一滞。刚才陈瑜和紫苏太惊艳,他们被吸引了目光而忽略了曾新瑶,如今在刑国公主主仆的吸引下,他们才真正开始重视了曾新瑶和她的术法。 二人都是筑基修士,尽管在如意宗他们的修为境界被压制地很严重,但深坑才数丈方圆,他们甚至无须散开神识,只是功聚双目凭着经验,就可以确定,曾新瑶将灵符贴在刑国公主主仆身上时,所动用的修为之力微乎其微。 他们是筑基修士,以他们的境界发现这一点之后也大为震惊。因为不论术法还是战技,威力越大则耗损的修为就越多,修仙界甚至出现过很多,只施展一道术法而耗尽全部修为的事例。曾新瑶一出手就禁锢两个修士,其中黑衣老者还是高她一阶的凝气十层修士,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只要有足够的灵符,曾新瑶几乎可以无视修为的损耗。只要配合着高明的身法,她可以越阶斩杀无数修士,甚至直到她的灵符耗尽。 没错是灵符耗尽,而不是修为耗尽。以青衣修士和黛姝判断,不论曾新瑶有多少灵符,在全部耗尽之后,她仍然有足够的修为以应对接下来的一场斗法! 也就是说,曾新瑶一人可抵十个、百个境界比她更高的修士,而且最终可以活命者,很有可能还是她! 再看刑国公主和黑衣老者,他们一个凝气九层境界,一个凝气十层。当他们胸前被贴了定身符之时,各自保持着刚才一剑向陆临风斩下的动作,身形却在也难动分毫。 修士对自己的身体有着绝对的掌控,等闲即便中毒,只要不是太复杂的剧毒,修士也可以很轻易地调动修为将剧毒炼化。 曾新瑶的定身符贴地太放肆,她竟然明目张胆的,就贴在刑国公主主仆二人的胸口,而不是背后的三角盲区。二人可以非常清晰的看到贴于胸前的定身符,而且他们相信只须随意抬手,这张令他们魂飞天外的灵符,就可以轻易被他们揭下。 想法是好的,他们也非常努力的想要随意的抬手将这张灵符揭下。但他们心中酸楚口中苦涩地发现,任他们如何努力也无法随意! 世间每一座阵法都是由符纹组成,而每一道灵符,就是一道小型阵法。区别只在于阵法过于笨重而威力强大,灵符的威力远逊阵法,但挟带方便。 凝气境界的修士,即便没有依着功法刻意催动,其修为每时每刻都在经脉里奔涌不息。天地灵气即便没有刻意吐纳,同样的每时每刻,都在通过皮肤渗入修士体内。 然而当定身符贴于刑国公主主仆身上的瞬间,他们似立刻被迫与整个世界失去了联系,如意宗浓郁的灵气立刻避开了他们。最主要的是,有定身符禁锢,他们经脉里时刻都在奔涌的修为,也在这一刻似被放下了水闸一般,任他们如何努力,竟再也无法调动丝毫! 其实身为修士,人人都知道定身符有一定的时间限制,特别是曾新瑶以凝气九层修为能施展的灵符等级并不高,遇上黑衣老者这种凝气十层修士,定身符能禁锢他的时间只会更短。 这是黑衣老者最后的希望,他希望自己能扛过这短暂的禁锢然后立刻逃走,并且在以后的日子里找个地方好生躲藏,直到如意宗关闭自己被传送出去。至于刑国公主,他此时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可他有这个时间吗? 曾新瑶的师父是以符道见长的秦长老,她在宗门考核之时凭着精湛的符道造诣,和紫苏一样经常能取得九连胜的佳绩。进了如意宗之后,与紫苏一路走来更是斗法经验异常丰富,在祭出定身符的瞬间,她立刻就祭出了爆破符! 紧跟着定身符的,当他和刑国公主身上各自贴了七、八张爆破符的时候,黑衣老者心中立刻充满了绝望。他知道自己等不到定身符失效了,他知道自己主仆二人,终是要死在这里了。 “爆”!曾新瑶斗法经验异常丰富,因为除了宗门栲核以及进入如意宗这一路的无数斗法之外,她还有过原阳战场的经历。在定身符禁个了刑国公主主仆之时,在爆破符在他们身上贴满之时,曾新瑶非常果断的将催动了爆破符。 而此时,紫苏救了陆临风退出数丈之外,他们的双脚才刚刚落地;此时,也正是陆临风呼救,陈瑜全力催动追云靴正在作势想要赶来;此时,两个受了伤的凝气十层修士,失去了三个同伴正全力戒备陈瑜之时。 爆破符的轰鸣,带着无数血肉混着泥沙再次充斥了整个深坑。 “紫苏姑娘又救了我一命,多谢紫苏姑娘!”陆临风惊魂未定,然而只是瞬间就喜上眉梢,自三天前目睹了那奇怪天象之后,第一次欣喜异常的,在紫苏和曾新瑶施术驱散坑中灰尘时向紫苏道谢。 “道友是要走了吗?”灰尘还未散去,黛姝隔着深坑向青衣修士问道。她的问话,也令坑中两个受伤的凝气十层修士心中一动,他们刚才还想借坑中沙尘向陈瑜突然下手。 “怎么,道友是想现在就和我一争高下吗?”青衣修士看着黛姝,道:“我这一方剩下的两人,连那个紫阳宗的小子都应付不来,我输了这一局不走何待?” “道友要走在下当然不会拦着,只是我还不知道友如何称呼?”黛姝道。三天前目睹了奇异天象,她们心神深受触动,连赶路的速度都慢了下来。还好玉简地图里代表韦灵儿的红色光点仍然闪亮,或许她也知道在月芽湖会有一场大战,因此在原地等着与陈瑜一行会合。 “在下郑维新,中洲荥阳郑氏族人。”青衣修士郑维新向黛姝一礼,道:“不知道友如何称呼?” “黛姝,至于在下师门则不便相告。”黛姝回了一礼,道:“郑兄既然出身荥阳郑氏,在下宗门也和魔宗誓不两立,如此你我何不同行,遇上魔门弟子也好有个照应?” “道友好意在下心领了,不过荥阳郑氏小门小户,还没有资格参与你们的正魔纷争。”青衣修士郑维新拒绝道:“况且在下此行,家主只吩咐了人皇令牌,还望姑娘见谅!” 说着向黛姝抱拳一礼转身就要离去。 此时坑中沙尘在紫苏和曾新瑶的驱赶下已经散去,郑维新和黛姝的对话也清晰地传入陈瑜和两个凝气十层修士的耳中。既然正主已经认输,他们当然没了继续斗法的必要。见郑维新正要离去,两个凝气十层修士向陈瑜抱拳一礼也要离去。 却见已经转身的郑维新突然又看向黛姝,道:“在下提醒道友一句,在今日之前,我们这一行作主的一直是刑国公主。而昨天晚上,一个隐藏的很好的身影向刑国公主传信:身怀人皇令牌消息的修士,将于今日路过此地。其中,同门结伴而行者最为可疑!” “你说的身怀消息的人,不会是我们?”陈瑜立即敏感道:“刑国公主不会如此愚蠢,真以为我们有人皇令牌的消息?” 还没有离去的两个凝气十层修士,与陆临风、曾新瑶一起大惊。不为其他,只因在知道郑维新的修为境界之后,陈瑜竟还敢以质问的口气对他说话。 修仙界没有凡俗界的太多规距,但修仙界的规距比之凡俗界更加森严。比如在修仙界,师徒可以结为夫妻。然而同样的,只要对方修为高过自己,比如郑维新以筑基修为下令刑国公主一行与陈瑜等人斗法,那么他们再是不愿也不敢如凡俗界那样抗命。 陈瑜敢如此跟郑维新说话,也只有紫苏能够习以为常。她和陈瑜从小一起长大,知道陈瑜虽然性情温和,但骨子里有着莫名其妙的骄傲。陈瑜甚至会当着冷峻的屈突昧的面,说将来想取代他的位置。 “应该不是你们。”郑维新竟出乎意料的没有生气,然而他睁着似乎永远睁不开的小眼睛看陈瑜一眼,似想到了什么又看向紫苏和曾新瑶,突然有些失态地道:“你们三人,都是紫阳宗弟子?” 却是郑维新突然想到,不论陈瑜还是紫苏,亦或是刚才最惊艳的曾新瑶,在施展术法全力运转修为之时,他们外显的修为,都带着淡紫色光芒。 也难怪郑维新如今才恍然,实在是三人中只有陈瑜身着紫阳宗的制式服饰。紫苏因名中带紫且宗门带紫,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竟从小对紫色心有抗拒。和陈瑜一样,紫苏也有很多衣服,但所有衣服都是暗红色。 再说曾新瑶,她此时一身白底粉色花纹的武者装束,却是因为身为女子爱美的天性,令她认为宗门服饰千篇一律太过单调,因此外出时但凡有机会,她都会换上自己喜欢的衣服。比如和陈瑜等人会合以来,只有她会每天都换不同的衣服。 “是啊,我们都是紫阳宗弟子。”陈瑜看看紫苏和曾新瑶的衣服,颇有些无语地抬头看向郑维新,道:“难不成昨晚那人,强调了身怀人皇令牌消息者是紫阳宗弟子?” 见郑维新有些迟疑地轻轻点头,陈瑜当即大怒,跳脚道:“睁开你那小眼睛看看清楚,我们哪一点像是拥有人皇令牌的样子?”在郑维新脸上已经布满怒气中,陈瑜却似乎更怒,道:“我们此行只为采药,别说人皇令牌,便是天帝夜壶我们都不感兴趣!” 但郑维新仍然迟疑,如今已经非常靠近月芽湖,过了月芽湖直到如意宫山门前将是一片坦途同时也将一路血腥。对于志在人皇令牌的人来说,在此期间的任何消息,他们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就在郑维新迟疑之际,异变陡生! (未完待续) 第206章 阴影里的万六郎 第206章 世间有仙,因此修士的全称是修仙之士。为了有朝一日成够成仙,众修士不惜父子反目兄弟相残,至于背信弃义、以怨抱德乃至离经叛道更是不在话下。修士将自己活地不像人,只为求得冥冥中那微乎其微的仙缘。 中洲天机谷天机老人,于半年前经推衍得知,有人皇令牌将于西北如意宗出世。而人皇令牌上,指引了成仙法或者成神法的线索或者干脆就是秘密。 至此,中洲修士追求长生不老终于有了明确的路径:得到人皇令牌,得到成仙或者成神之法,从此成为与天地同寿、与日月同辉的仙或神。 如意宗这个在西北已经存在了无数岁月的宗门,甚至西北这块修仙之地,终于进入了中洲修士的眼中。众修士各施手段,寻找前往西北的方法。很快他们得知,在中洲某些城外的荒野之中,荒凉着一些上古传送阵法,只要再找到上古传送令,他们就可以直接传送到西北。 少数传承久远,或者似丹鼎派这样实力强大的中洲五柱,翻箱倒柜在自家仓库里终于找到了上古传送令。此时中洲修士早已因寻找传送令牌急红了眼,拥有令牌的宗门或家族,为了避免怀壁其罪各自作出决定,只需缴纳一定量的灵石,就有资格共享传送令牌。因为上古传送阵有其特殊性,只要有足够的灵石,再多的修士也可以被全部传送。 此举令拥有令牌的宗门和家族狠赚了一笔,同时也避免了怀壁其罪。至于更多想被一起传送却没有足够灵石的修士,要么被人嘲笑,要么在嘲笑中自己想办法。只是为了一个被传送的名额,本就不平静的中洲修仙界,短时间里更加血雨腥风。 郑维新自谦荥阳郑氏小门小户,其实当真只是他的自谦,因为算起来,荥阳郑氏也就是比丹鼎派稍稍逊色而已。悠久的传承令郑氏拥有非常深厚的底蕴,同样是放置杂物的仓库里,郑氏也找到了传送令牌,同样抓住了这次的机会,狠赚了大笔灵石和宝物。 为了志在必得,郑维新随行带了数百郑氏子弟,然而绝大部分都被阻在了护宗大阵之外。至于可以帮郑维新安然进入如意宗的法宝,整个郑氏也只有一件而已。 昨晚那道身影向刑国公主传信,身怀人皇令牌消息的修士将于今日路过此地,别说刑国公主等人激动莫名,便是郑维新也颇为心动。虽然他也知道此消息来路有问题,平心而论,若他拥有如此消息绝不会将之泄露给刑国公主。但还是那句话,为了人皇令牌,任何消息他都要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修士都有自己的灵识直觉,郑维新的直觉告诉他,陈瑜等人并没有人皇令牌的消息。但如果呢? 正在迟疑之际,异变突起! 自小白被黛姝抱在怀里之后,小花除了晚上与小白头抵着头互诉衷肠之外,白天大部分心神都用在了小白身上。而且有黛姝同行,她境界高修为深厚,灵觉也和小花不相上下,因此几日下来小花已经有所懈怠。 陆临风再次得紫苏相救,任紫苏转身避着他,但他仍然围着紫苏打转。特别是他担心韦灵儿多过紫苏,而且经历了三日前的星辰异象之后,如今压抑许久的情感一次释放,令紫苏烦不胜烦又无可奈何,只能不断移动身形想要躲远一些。 如今仍是下午未时,清澈的太阳正在向西移动,于深坑的南边留下深沉的阴影。紫苏为了躲着陆临风不断移动,此时正好一脚踩在了阴影中。 突然的,阳光照耀下的深坑阴影,出现了出人意料的诡异融动。还在喋喋不休的陆临风,与想要躲着他的紫苏一起发现了这个异常。身为修士的本能,令他们心生警惕,正要出手之际,那阴影里突然浮现出一只粗糙的爪子。 这是某种兽类的爪子,皮肤异常粗糙,纹理很是粗大。令紫苏和陆临风感觉眼熟的,是爪子上的指甲,黯哑、厚实而且比皮肤还要粗糙! 紫苏的反应不可谓不快,但她又如何与一直蓄势待发的敌人比速度?就在她浑身紫意鼓荡即将出手之时,那粗糙的爪子已经闪电般到了胸前,黯哑厚实的指甲,在紫苏还来不及准备之时,以爪形向紫苏心口抓去! 轰然巨响中,紫苏的衣裳突然红光大盛,同时她脖颈里突然窜出一只凶煞的狼首。当此危难之际先后出现阻在兽爪之前,砰砰声中被兽爪黯哑厚实的指甲击散。 紫苏并没有松口气,事实上在发现深坑阴影出现诡异融动之时,她浑身紫气鼓荡着,泛着紫意的右手紧握成拳,在兽爪向她心口抓来之时立刻迎向前去。 她是临时出手,比不得敌人蓄势已久。然而此时,她虽然出手稍慢,但兽爪被衣裳和护身符阻挡,紫苏自信自己这一记碎星拳,定可将这眼熟的兽爪连着它的主人一起轰成渣! 就在这时,令紫苏难以置信的一幕出现了。正常一击不中任何修士都会收拳重新蓄势,要么再次出击要么小心戒备。但击向紫苏的这只兽掌,其一击之势被阻却并没有立即收回,它爪子上黯哑粗糙的四片指甲,于此时竟突然尽数脱落。 脱落下来的四片指甲,如疾速旋转的暗器一般,咻咻地再次向紫苏心口攻去! “万三郎!”陆临风惊呼出声。他和紫苏一起发现阴影的诡异融动,同样一起感觉这兽爪和指甲有些眼熟,但是直到此时,心念急转间终于想起并且这才叫出声来。他的反应也很快,因为直到此时,郑维新还在迟疑,黛姝还在戒备。而发现阴影融动到现在,也不过眨眼之间。 伴随着陆临风这声惊呼的,是没了防护法宝之后,四只粗糙的指甲将紫苏当胸洞穿。紫苏只能凭着娴熟的斗法经验,于间不容发之际,努力让自己身体轻微移动少许,在指甲穿胸而过时终于避开了要害。 但这四只指甲的旋转之势太过惊人,其巨大的冲击,令紫苏至今仍然单薄的身子向后急飞出去。只留下陆临风,在喊出“万三郎”三字之后惊地呆愣当场。 “师姐!”陈瑜还在想着如何证明自己与人皇令牌无关,听得陆临风惊呼向那里看去。他目眦欲裂心生恐惧地看到,紫苏单薄的后背上,四道触目惊心的巨大伤口正在汩汩流血,而且看位置正是心脏要害。陈瑜魂飞魄散的大呼一声,同时看着终于收拳的那只兽爪,大怒道:“万六郎,我杀了你!” 追云靴上云纹雄鹰图案异常明亮,陈瑜的身形一阵模糊,下一瞬立即到了正在向后倒飞的紫苏身边,一把抱着她迅速落地,然后手足无措的想要察看着她的伤势却不知如何开始。陈瑜惊惧着急之下,接触了紫苏有些惊骇的目光,当即泪如泉涌。这时,曾新瑶和如梦初醒的陆临风一起向这里赶来。 “师弟,我没事。”紫苏在最后关头身形微动终于避开了要害,但四只指甲终是将她穿胸而过,如此重伤令紫苏瞬间变得虚弱。一句让陈瑜安心的话之后,紫苏终于坚持不住晕了过去。 “陆临风,快来看看我师姐!”陆临风已经在赶来,陈瑜看着深坑投下的阴影,以充满胸臆的杀意寒声道:“万六郎,我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说着,空着的一只手法诀变幻间,陈瑜在深坑阴影里以藤蔓、火球、土刺、风刃、金锥等术法接连发泄,同时他希望万六郎还不曾逃走。然而除了再次掀起漫天尘埃,并没有出现万六郎的踪影。 “何人敢在我这里放肆!”直到此时,深坑外的黛姝才回过神来。她怎么也不会想到,以她的修为以她的灵觉,敌人已经欺近到如此地步她竟没能发现! “万六郎?”郑维新也是大怒,身为筑基修士竟没能察觉到有人隐藏于此,这令他恼怒异常。因此寒声道:“原来昨晚那道身影,就是万六郎!” “陈瑜曾姑娘放心,紫苏没事!”陆临风抖抖索索为紫苏把脉,大大的松口气道:“紫苏避开了要害,如今虽受了重伤但并无大碍!”说着看着陈瑜正色道:“陈瑜,我们明天就可以到月芽湖,因此这一次让紫苏服丹药疗伤可好?” “师姐当真没事?”其实陈瑜刚才察看紫苏伤势,自己也得出了性命无碍的判断。他如此问话,只是想从陆临风这个丹师的口中,再次得到确认。 “紫苏当真没事,但为了迅速康复,还是让她服下丹药!”陆临风急道:“你放心,我的丹药都是极品,服用之后绝不会有任何负担!” 陈瑜有些意动,正要同意之时,却听曾新瑶断然道:“不行!”见陈瑜和陆临风都看着自己,甚至陆临风的眼睛里已经带着乞求,但曾新瑶坚持道:“便是要服用丹药,也需紫苏师妹醒来由她决定!” “万六郎!”陈瑜看看躺在自己怀里明显很是单薄的紫苏,心中第一次对一个人生起滔天杀意。但同时,他对自己的迟钝产生了深深的自责。 郑维新刚才已经说过,“昨晚有一道隐藏很好的身影”,那时他应该第一时间想到,在如意宗,在整个西北能有如此身手者,只能是精擅隐匿身形的万六郎。 郑维新没有揭穿那个身影没有将其抓住,或许是他也想知道今日有谁会经过此地,或许是他身为筑基修士不屑向凝气修士出手。 陈瑜之前已经向紫苏和曾新瑶提起过万六郎堪称诡异的化妖术,刚才看到深坑阴影之时,就应该提醒紫苏的。 有道誓为恃,在如意宗万六郎不敢对他出手,令陈瑜深感自责的是,或许正因为自己对万六郎不以为然的态度,才令紫苏对他没有足够的重视。 “原来昨晚那消息指向的,是紫阳宗这个小土着。”陆临风见曾新瑶不愿紫苏服用丹药,正想以针灸之术先让紫苏醒来,冷不防听到这句话立即和陈瑜、曾新瑶一起看去。 只见深坑上站着两个白衣修士,这二人都是凝气十层境界。只见左边一人看到郑维新之时明显一愣,然后慌忙抱拳一礼,道:“中洲艾山派弟子陈茂宇。”指着他身边的修士道:“这位是在下师弟吴润秋,见过这位前辈!” “在下师兄弟不知前辈在见,因此多有冒犯,还请前辈见谅!”凝气修士的神识扩散开来,不足以提前发现筑基修士,陈茂宇为自己的冒失大感后悔,再次一礼向郑维新道:“不敢打扰前辈,在下二人这就离开!” “既然来了,就不要走了。”郑维新看陈茂宇和吴润秋一眼,指着陈瑜等人,淡淡道:“帮我擒下他们,我要对他们搜魂!” (未完待续) 第207章 斗法之约 第207章 “艾山派是个什么宗门,什么时候这等没名堂的宗门,也敢在我面前如此放肆了?”黛姝的话语很是平静,但任何人都可以听出她这平静中压抑着的隐怒。 “我认为此举可行!”郑维新看着陈茂宇和吴润秋二人,再看看坑中紫阳宗弟子只剩陈瑜和曾新瑶还有一战之力。目光落在陆临风这个变数上,郑维新神色里没有丝毫变化,陈茂宇二人只是无名小卒而已,便是在斗法中被杀,也只能怪他们学艺不精。 “既然我这里新来了两个帮手,那么黛姑娘,不如我们继续刚才的斗法?”郑维新看一眼有些不知所措,之前受了伤的两个凝气十层修士,向黛姝道:“若黛姑娘一方赢了,在下立刻就走,若在下赢了,我要对紫阳宗这几人搜魂!” “姓郑的,你是眼睛小还是真瞎了,刚才你已经输了!”又是搜魂,自进入如意宗以来,景生、白知云之后,眼前这陈茂宇和郑维新又一次要对自己搜魂。陈瑜对此当真是腻味透了,中洲修士相互不信任乃大环境使然,可作为筑基修士,郑维新难道没有自己的判断吗? “还真是,刚才我确实输了。”突如其来的,郑维新心中对陈瑜生起强烈的厌恶。他生而眼睛就小,在传承久远族中向来男俊女俏的郑氏,他本就是个异类。如今陈瑜竟一再冒犯他的缺点,便是泥人也要被气出三分火性了。 不过郑维新在黛姝面前,仍然要维持着自己高阶修士的矜持,努力不让自己对陈瑜的厌恶表现出来,作着洒脱状无所谓地一笑,向黛姝道:“那不如,我们以三局两胜定输赢。如果黛姑娘赢了这一局,我转头就走。如果黛姑娘输了,待我前去招揽手下之后,再进行第三局,如何?” 郑维新问着如何,其神色里根本没有询问之意。 “黛姝姐,我这里有不少筑基法宝。”仍然抱着紫苏的陈瑜,心神却被眼前斗法带偏,因此他没有第一时间发现,只这几句话的工夫,紫苏已经悠悠醒转。他只是恼怒着郑维新的咄咄逼人,更恼怒着黛姝竟有所意动,因此话中带刺道:“黛姝姐杀这个眯眼怪没有称手兵器的话,我可以送你几件!” “陈瑜别任性!”一道很是虚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师姐?师姐你醒了?”陈瑜心中绷紧的弦终于放松,似撒娇又似不好意思,看着紫苏原本就瘦削,如今又受了伤颇显苍白的脸庞道:“我们姓陈的祖上可能干了缺德事,下山以来遇上的所有姓陈的,似乎都没好东西!” “紫苏,我这里有丹药……”陆临风还是希望紫苏能尽快好转,但紫苏摇着头拒绝了。 “你师父曾说过,受伤之后努力不让自己昏迷,而是借此机会打坐修炼于修为大有好处。”紫苏毕竟被四只指甲穿胸而过,虽避开了心脏要害,但此时说话断断续续还有鲜血自嘴角溢出。陈瑜帮她拭去血迹,只听她,道:“而且我是紫阳宗弟子,有自己的修炼之法。” “陈瑜,你应该知道过了月芽湖一路前往如意宫将一片坦途。”黛姝刚才被陈瑜的话刺地不轻,此时才平息了心情向他解释道:“如意宗对我等筑基修士有很大的压制,十成本事能施展一成也是侥天之幸。但筑基修士斗法一定声势浩大,若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到时候郑公子可以一走了之,我总不能独自离去留下你们供那些筑基修士泄愤?” 没错,尽管只能发挥出一成实力,可黛姝和郑维新毕竟是筑基修士,他们的斗法定会令周围天地灵气发生剧烈波动。这里靠近月芽湖,此时在月芽湖周边一定聚集了大量修士,这些人之中,一定隐藏了不少筑基修士。 正如黛姝所说,如果她亲自与郑维新斗法,很可能引起其他筑基修士的注意。郑维新可以不顾刑国公主主仆的死活,可以不顾眼前这陈茂宇、吴润秋的生死,但黛姝不能放弃陈瑜几人。 在西北修仙界,筑基修士很少会自贬身份的为难凝气修士。问题是有这种浓郁传统的西北,仍然不时会传出筑基修士残杀凝气修士的事件,而中洲的修仙界向来是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 没有确切得到人皇令牌的消息之前,黛姝不愿与人交手。如果她为了避免麻烦弃陈瑜等人而去,被吸引而来的中洲筑基修士会对陈瑜等人做出什么举动,都不是他们所能控制了。 也就是说从一开始,郑维新充份发挥了自己中洲修士的传统,不以同伴性命为意。因此他提出让刑国公主一行人帮他斗法之时,黛姝为了陈瑜等人的性命着想,除了同意她别无选择。如此看来,当初黛姝向紫苏和曾新瑶说,她不是中洲修士说的是实话。 “陈瑜、曾师姐,你们行不行?”黛姝的解释已经很清楚,但陈瑜和曾新瑶都只是凝气九层修士,他们要和四个凝气十层修士斗法,紫苏心中不难免会有担忧。 “师姐放心,我可以!”陈瑜给紫苏一个坚定的眼神。 “紫苏师妹放心,才四个凝气十层而已,我曾在原阳战场被七个凝气十层修士包围,但最后活下来的是我!”曾新瑶轻蔑地看陈茂宇、吴润秋等人几眼,她性子活泼,有强大的实力为恃,对即将开始的斗法并不放在心上。 当听说还要与陈瑜等人斗法,黑衣、白衣两个受伤的凝气十层修士,就苦逼兮兮地向着陈茂宇、吴润秋二人挪动。又因为受了伤,而且输了刚才的斗法,他二人不敢靠陈茂宇二人太近,只好站在深坑的阴影边缘。 刚才阴影里突然冒出的那只兽爪,令他们至今心有余悸。他们不敢靠陈茂宇二人太近,同样不敢靠阴影太近。 “紫苏忘了,还有我呢。”陆临风见紫苏竟没有问自己,很是不服气地道。 “临风留下来照顾我师姐?”陈瑜突然晋升到凝气九层之后,陆临风就成了他们一行人里修为最弱者。而且他不擅斗法,如今紫苏又受了伤,陈瑜还真不愿他在此时冒险。“更何况你的修为波动已经非常剧烈,此时应该好好调整状态好为晋升境界作准备。” “不,我要和你们一起战斗!而且陈瑜别忘了,我如今也有一战之力!”陆临风倔强道。 换了今日之前,或者在追杀风灵兽之时,陆临风巴不得时时有人如此提议,但今时不同往日。之前他发现,自己担心韦灵儿多过紫苏,这令他感到强烈的愧疚与自责。 紫苏的修为确实高于韦灵儿,但这不是他将心思放在韦灵儿身上的理由。陆临风认为,即便明日天下一切生灵都将灭绝,他心中要牵挂要担心要在意的,只能是紫苏。若不是,则意味着他对自己感情的背叛。 他此时最需要的是好好表现,希望以自己的拼命来减少心中的负罪感。之前他强烈希望紫苏服用自己的丹药,同样出于减少负罪感的心理。 “我们不要在这深坑里斗法了,现在我看到任何阴影心里都不舒服。”申时的太阳仍然明晃晃的,如意宗的天空万里无云,阳光肆无忌惮的洒落,令地面到处都是万物阴影。只听陆临风道:“请黛姝姑娘帮我们照顾紫苏,我们去别的地方斗法!” “如果确定要斗法就要尽快,而且这一局必须赢!”紫苏被四只指甲穿胸而过,强撑着说了几句话,如今已经重新闭上眼睛,靠在陈瑜怀里运转修为开始疗伤了。 依着紫阳宗的规距,曾新瑶很自然接过指挥权,道:“我们不要忘了,这里是林荫妖道而且距月芽湖只有一日路程,会有无数修士经过这里,我们不能给郑维新收拢打手的机会。” 和陆临风答应一声,陈瑜低下头向紫苏道:“师姐,我抱你去黛姝姐那里,你忍着点!” 紫苏轻轻点头,但陈瑜小心地将她抱起时,仍然牵动了她的伤口,令她秀眉微蹙。这一幕令陈瑜再一次的,对万六郎的恨意熊熊而起。 终于离开了陆临风炸出的深坑,将战场向月芽湖方向挪动了数十丈,寻了一处被妖兽蹚出的,宽达十数丈的林荫妖道。 郑维新和四个凝气十层修士居西,陈瑜、曾新瑶和陆临风居东,黛姝抱着小白就站在陈瑜等人身后数丈处观战,小花蹲在黛姝脚边,正努力昂着头看着她怀里的小白。 紫苏盘膝坐在黛姝身边,浑身紫意沛然。她刚才晕了过去,却凭着强大的毅力让自己醒来,如今正在一边恢复伤势同时进行修炼。 “刚才一番斗法,在下还不知道二位如何称呼?”陈瑜一边运转修为,一边向五丈外两个受伤修士问道。 “何必跟他们多费唇舌,左右不过令如意宗多添几具尸首而已!”两个受伤的凝气十层修士正要报出自己名姓。相比至今自信满满的陈茂宇、吴润秋,他们二人对接下来的斗法更悲观一些。因此他们还是很希望说出自己的名字,以证明他们曾经活过,然而却被陆临风无情打断。 陈瑜看向陈茂宇,这是一个相貌还算周正,五官还算整齐,身材颀长健硕,并且给人一种非常亲和的气质。如果在如意宗之外相遇,陈瑜说不得会上前与他攀谈而定下交情。 再看吴润秋,与陈茂宇一样穿着白色的宗门服饰。长的倒是方头大脸虎背熊腰,贴身的武者戎服似有些紧,令浑身的疙瘩肉隐约可见。 有了郑维新的小眼睛,陈瑜此时特别留意了陈茂宇和吴润秋。陈茂宇的眼睛很规距,不大不小和他的相貌很般配。而吴润秋的眼睛格外的大,陈瑜小时候去夕落镇茶楼门口听说书,里面有一句“眼似铜铃”的描述。他感觉,这吴润秋的眼睛当真如铜铃一般不止大,乍一看似青蛙一般其眼睛竟微微向外突出。 无须寒喧,也没有交情可言,随着陈瑜的一句“请赐教”,激烈的斗法直接开启。 (未完待续) 第208章 相互试探 第208章 斗法一开始,之前受伤的两个凝气十层修士脚下稍作迟疑,待陈茂宇和吴润秋一冲而出时,才落后他们几个身位向陈瑜一方冲来。修士斗法之时会将自己的修为全力运转,会将神识完全释放,察觉到这二人的举动,陈茂宇心中暗讽一句“鼠辈”! 也就对手境界低微,对面陈瑜和曾新瑶都只有凝气九层,至于正在全力催动灵符的陆临风,看着即将晋升到凝气九层,但毕竟还不是。陈茂宇不认为,以他们凝气十层的境界还不能拿下两个凝气九层修士。也因此,对那两个鼠辈的举动他并不怎么放在心上。 此时一边向前冲去,同时双手不断变幻着法诀,蓦然间,上百土刺自陈瑜三人脚下钻出。 第一招当然只是试探,土刺之后陈茂宇和吴润秋各自酝酿着新的攻击。如此紧张的斗法场面,令他们不得不错愕的一幕出现了。 这么简单的土刺术,全神戒备的陈瑜和曾新瑶当然第一时间就可察觉,他们二人当即向一旁纵跃而起。而神识全面散开的陈瑜,见陆临风还在聚精会神地催动着山符,因此顺手的,一把抓着其肩膀一起避开突然钻出地面的上百土刺。 “陈瑜你打断我了!”陆临风还不识相的抱怨了一句,他手中正在催动的灵符,是相遇之后,曾新瑶仿照当初陈瑜从风明澄那里所得,帮他重新祭炼的山符和剑符。 只是相处这么久,陈瑜已经确定,陆临风是一个偏科非常严重的修士,他除了在炼丹方面有惊人的天赋之外,其他方面实在稀松平常,因为他至今握剑之时仍然别别扭扭。就比如现在,陈瑜带他避过土刺,也可以将他催动灵符的动作打断。 “此人有一门绝招,刚才那道深坑就是他所为!”修士斗法会最大程度的散开神识,两个受伤的修士也不例外。发现正在前冲并且正要施展攻击的陈茂宇和吴润秋,似对陆临风有些不以为然,黑衣修士立即出声警告。 果然,陈茂宇二人立刻收起错愕,开始重新判断陆临风的实力。刚才那座深坑令他们也印象深刻,不说其他,曾新瑶连续两次施展爆破符,陈瑜更是拼了命以藤蔓和土刺在阴影中寻找万六郎的踪迹。他们境界明明比陆临风高了一层,造成的实际效果却连陆临风的一成都不到。 战场上瞬息万变,被黑衣修士提醒陈茂宇二人稍作迟疑,他们准备的攻击没能及时展开。而陈瑜和曾新瑶,于半空各自施展千斤坠瞬间重新落地。 此时双方只隔了两丈距离,陈瑜刚一落地,松开陆临风的肩膀心念微动,幽光剑嗖地一声飞去。同时单手变幻法诀,五道普通金锥紧跟着幽光剑向着陈茂宇疾驰而去。 曾新瑶也是法诀连连变幻,一道灵符被她祭起,只见她手中法诀变幻间,这道灵符突然成灰。与此同时,虎背熊腰的吴润秋身体三尺之内尽是桔色火球,看数量足有五十多颗。 吴润秋大吃一惊,青蛙般的眼珠子更加突出之时瞳孔瞬间充血。桔色火球似燃烧了周遭空气,甫一出现立刻向着吴润秋急速塌陷。再看瞳孔充血的吴润秋,其身形突然原地消失! 五十多颗桔色火球相互碰撞, 轰然巨响以及强劲的冲击之力,令场中顿时飞沙走石,两边已经泛黄的高大林木落叶纷纷。陈瑜和曾新瑶眼前一花,再看时吴润秋的身形,已经自丈许之外的地下蓦然钻出。却是刚才危急时刻,吴润秋当机立断施展了精湛的土遁术险之又险的避过这一招。 “展开身法!”受伤的白衣修士提醒着陈茂宇二人,急急道:“此女灵符出神入化,她的定身符尤其可怕!”说着,也不管陈茂宇二人信或不信,两个受伤修士率先展开身法以免步了刑国公主主仆后尘。 陈茂宇和刚钻出地面的吴润秋心中愠怒,他们认为关于对手的信息,这两个鼠辈应该在斗法之初就提前汇报的。如今明明是他们抢了先机率先发动了攻势,被两个受伤修士连翻打岔,却令他们处于被动之境。 他们却不检讨,斗法之前他们和黑白两个修士泾渭分明,任二人如何想要卑微地靠近他们,却被他们冰冷的眼神逼退。两个受伤修士有满肚子话也无处诉说啊。 有心不作理会,却没有勇气。刚才曾新瑶施展的桔色火球威力太过巨大,五十多颗火球相撞之后飞溅的火星,令他们很是狼狈。两个受伤修士已经疯了一般满场乱窜不似作伪,而且这时陈瑜的幽光剑和金锥即将临身。 幽光剑施展的更早但速度稍慢,几乎是和金锥一起冲陈茂宇全身要害而来。再有曾新瑶的危胁,陈茂宇二人只好也全力展开身法,为了避开陈瑜的攻击,也为了不给曾新瑶可乘之机,他们和两个受伤修士一样开始满场乱窜。 黑白两个修士虽然受了伤,但他们之前已经算是掌握了陈瑜三人的底细,令自己一方虽然狼狈却有惊无险。这也正是修为非常忌惮自己的功法被他人打探的原因所在,自己的一切秘密都被敌人洞察,每一道术法都在敌人的掌控之中,而自己对敌人却一无所知,想想都觉得可怕。 “我要你们的神识!”幽光剑重新回到靴筒,陈瑜和曾新瑶第一波的试探攻势稍停,陆临风的声音顿时响起。 各自分出神识留下烙印,陆临风高举的山符顿时化作灰烬。突然,隆隆巨响自天空传来,陈茂宇、吴润秋和黑白两个修士抬头看去,只见一座雄浑巨山正在从天而降。这等威势,远不是修士的落石术可比。 不过还好,陈茂宇和吴润秋心中稍感安慰。刚才为了避开陈瑜的幽光剑和术法,也为了不给曾新瑶机会,他们四人都疯了一般展开身法满场乱窜。如今雄山落下,他们再次发挥乱窜的优势,分作两个方向在雄山落下之前没入了两边密林。 轰然巨响令地面都一阵抖动,身后正在打坐修炼的紫苏冷不防被惊扰,正疾速奔涌的修为顿时一滞,令她噗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紫苏安心恢复伤势,我不再使用山符了!”山符只是临摹了某座雄山,看着气势非凡而且威势确实非常惊人。但落于地面其底座也只有七、八丈方圆,连十多丈宽的林荫妖道都没有填满。若换了曾新瑶,见山符并没有达到预期杀伤力,定会施展法诀令雄山消失。 问题是此山符由陆临风施展,想让他动手将雄山散去实在太难为人。陈茂宇、吴润秋四人,只能隔着雄山各据一方以神识传音商量接下来的对策。 “师姐,将下来我和临风先斩杀那两个伤者如何?”陈瑜建议道。 “伤敌十指不如断其一指吗?”曾新瑶神色轻松,她向来活泼开朗,在这等斗法间隙仍然有心思调笑,道:“可以,我来牵制陈茂宇和吴润秋。” 陆临风不懂如何令雄山消散,这一点不只曾新瑶吃惊,陈茂宇几人更加错愕。在场的都是修士,他们翻遍典籍也从未见过陆临风这等修士。而且最令人不解的是,以陆临风这么不靠谱的修士,哪来的胆量跑来如意宗争夺人皇令牌? 等待雄山自行消散的空隙里,曾新瑶和陈瑜也在商讨着刚才配合的不足之处。紫阳宗自创派以来一直在战斗一直在扩张,因此门下弟子已经习惯了每战之后总结各自发现的问题。 刚才的一番斗法仍然只是试探,曾新瑶相信陈茂宇和吴润秋一定也留有后手,便是那黑白两个受伤的修士,能在陆临风自爆法宝的强大攻势下保住性命,想来也不可小觑。 而且陈瑜和曾新瑶在攻击时并没有相互配合,想想之前紫苏身陷尘埃之中,只是喊了一声“师姐”。曾新瑶立即领悟并且施展移形换位之术,将她和那个天鹰派弟子交换了位置,既解围还不影响紫苏接下来的攻击,并且自己准备的飞花术还可以正常施展,这才是配合。 “是,新瑶姐说得是。”陈瑜点头同意,道:“刚才新瑶姐施展火符之前,我应该以擒龙手先将吴润秋禁锢。那么好的机会,刚才虽只是试探,四个敌人竟毫发无伤,也确实有些说不过去。” 但是随即,陈瑜就打起精神道:“不过新瑶姐看着,我和临风接下来的配合一定非常精彩!” 这时,陆临风轻拍储物袋取出妖木弓和兽骨箭。这件在小王村北所得法宝很令陆临风喜欢,只是他和陈瑜研究兽骨箭上的符纹这么久,试着祭炼了几支都无法达到应有的效果。还是和曾新瑶会合之后,才帮他重新祭炼了数十枝箭矢。 “别太花里胡哨。”曾新瑶难得地正色提醒陈瑜,道:“你如果去了原阳战场就会知道,生死斗法之时,那些好看却没用的东西实在是取死之道!” “是,新瑶姐,我记住了。”陈瑜也正色道。这就是陈瑜,他性子太随和不如曾新瑶有主见,更不似紫苏那样果断。紫苏受师门长辈宠爱,是因为她的要强,她想要为白鹿殿争光的决心。陈瑜受长辈喜爱,则完全因为他尽管灵根资质稍差,但他足够聪慧足够努力,当然最重要的是他足够听话。 “山符消散了。”陆临风手持妖木弓,伸手自斜挎的箭壶里取出兽骨箭搭上弓弦。他当真是不擅斗法,如此凝神戒备之际,竟直接以气机牵引锁定了受伤的黑衣修士,令其当即心生警惕做好了准备。 刚才双方一番斗法虽然激烈,其实只是相互试探。如今山符消散,再次隔了五丈相互对峙,气氛当即比刚才凝重了许多。 这一次,率先发起攻击的是陈瑜。 (未完待续) 第209章 心怀侥幸 第209章 陈瑜和曾新瑶商议了接下来的对策,陈茂宇和吴润秋当然也有自己的计划。见雄山消散之后双方重新开始斗法,不同于陈茂宇和吴润秋的自信,郑维新和黛姝都知道,若是不出意外,这一局还是陈瑜一方获胜。 因为陈茂宇和吴润秋是中洲修士,他们出身同门但关系远不如陈瑜等人亲密。最重要的是,他们刚才商议对策之时,只是向黑白两个受伤修士问了陈瑜等人的底细,至于对策,他们认为黑白两个修士没必要知道。 尽管已经预知了结果,郑维新作为中洲修士,还是选择相信陈茂宇和吴润秋有压箱底的后手。而且正如黛姝所说,郑维新并不在意陈茂宇二人的生死,因此不论结果如何,他左右只是稍等片刻即可知道。 斗法再次展开,追云靴上只浮现了云纹,但陈瑜的速度仍然飞快。察觉到陆临风已经气机锁定了黑衣修士,陈瑜暗叹一声,得亏陆临风是丹师,如此快的暴露自己的企图,正常修士还真干不来。 陈瑜看着受伤的白衣修士,几步跨出来到其面前三丈之处,五道金光盾在法诀牵引下向着白衣修士呼啸而去。 见陈瑜率先发起攻击,陈茂宇冷笑一声凝出一道土墙挡在金光盾之前。轰鸣巨响中,金光盾似以卵击石,与土墙碰撞间尽数化作光点四下飞散。 白衣修士大为感激,忍着经脉与脏腑传来的剧痛,双手变幻着法诀凝出数十颗火球。若此时相互配合,陈茂宇应该立即散去土墙助他释放火球。 然而没有,陈瑜率先冲出之际,曾新瑶停于原地以飞花术准备祭出灵符。陈茂宇的土墙并不是为了给白衣修士解围,而是为了阻隔曾新瑶的飞花术。刚才曾新瑶瞬间令五十多颗桔色火球出现在吴润秋身边的一幕,令他以为只要稍作阻隔,就可以破了兽新瑶的术法。 他的想法注定了是个错误,白衣修士耗费修为以自己受伤之躯凝出的火球,无法顺利祭出只能无奈令其散去。而尽管有土墙阻隔,曾新瑶的定身符,还是毫无阻碍地,在陈茂宇不可思议的神情里,就那么贴在了他的胸前。 “快展开身法!”再次斗法才数息而已,曾新瑶神乎其技的飞花术,立刻即逼得吴润秋等人再次展开身法竭力躲避。只是曾新瑶自己也没想到,明明已经有过一次经历,这一枚定身符贴地竟如此轻易。 也就是这稍纵即逝的一愣神,离陈茂宇最近的受伤白衣修士眼疾手快,帮其将定身符揭下。这就是符道不被修士重视的原因,比如陈瑜将筑基宝剑插入枣树上,只要他没死只要他的神识还在维持,那么除非修为比他高,否则别人很难将宝剑拔出。 而灵符不一样,甚至换了受伤白衣修士是个凡人,也可以随手将其揭下。(参考唐僧连如来的符箓都可以轻易揭下) 陈茂宇逃得性命当即一阵后怕,暗叹那个精擅符道的女子,果然是最难缠之人。感激地向白衣修士点点头,满场乱窜之际终于散去了土墙。然后招呼吴润秋一声,二人一起向曾新瑶疾冲而去。 就在这时,蓄势已久的陈瑜瞅准机会,一记擒龙手瞬间向着同样满场乱窜的白衣修士擒拿而去。这是一道丈许大小,散发着淡紫色光芒的巨手。陈瑜修炼至今,还无法像紫苏那样,在光掌被击碎之后重新将其凝聚。 白衣修士见过这一招,如今展开身法一边躲避曾新瑶的飞花术,一边拔出自己的初阶宝剑奋力一挥。璀璨的剑芒霎那而起,嗤地一声将擒龙手两只小指斩断,但剩下的三指仍然向他攻去。 “陈瑜,我们先干了这个黑衣人!”陆临风以气机牵引锁定了黑衣修士好一阵子,他知道陈瑜定可以发现自己的意图,但陈瑜竟跑去跟白衣修士死磕,陆临风感觉陈瑜刚才的商议根本不起作用,陈瑜太不配合了。 要向陈瑜喊话,陆临风的气机牵引稍有松懈,黑衣修士觑得机会立刻逃走。这一幕令陆临风大为恼怒,他一个不擅斗法的丹师跑来拼命,是为了在紫苏面前好好表现。如今却因陈瑜不配合令他错失良机,他都有些赌气了。 砰地一声巨响,白衣修士噗地口吐鲜血向后跌出。却是陈瑜将擒龙手和碎星拳合起来修炼,造成了擒龙手被斩去两指之后,剩下的三指仍然拥有极大的威势。丈许巨掌狠狠击中白衣修士,尽管已经是残掌,却令本就受伤的白衣修士伤势更重。 “你作好准备!”陈瑜虽是如此说,却展开身法向着跌倒于地的白衣修士追去。陆临风气地直跳脚,斗法至今已经弯弓如满月始终没有松弦。 白衣修士伤上加伤,陈瑜乘胜追击再正常不过。黑衣修士将这一幕看在眼里,他深恨陆临风刚才将他紧紧锁定令他不敢轻举妄动。若刚才曾新瑶趁机以爆破符向他攻来,想来他此时定会和刑国公主一般成为四处飞散的碎肉。 因此当陈瑜冲向白衣修士之时,黑衣修士狰狞着一张脸向陆临风疾冲而去。因为他心中非常清楚,若陆临风再次自爆法宝,以他如今脏腑传来的剧痛是决难活命的。不论是被气机牵引的冒犯,还是出于大局的考量,他都要最先拿陆临风开刀! “原来是这样,你早说啊!”自己明明对陆临风动了杀机,可对方脸上并没有恐惧,而且他这话是什么意思?黑衣修士疾冲之时,心中很是困惑地看着陆临风,看着他脸上正满是恍然之色的重新搭箭,并且将妖木弓拉成了满月。 突然,强烈的生死危机在心中升起,黑衣修士正想寻找这危机的来源,眼睛却被什么紫色的东西蒙上。同时身体似被什么紧紧攥住一般猛地一轻,似期待了很多年,想象着自己筑基之后可以凌空虚渡的感觉涌上心头。 伴随着轰然一声巨响脑袋传来剧痛,本就有伤在身的黑衣修士猛地再吐一口鲜血。他能感觉到攥住自己的东西突然消失,但脑袋传来剧痛的同时他眼前一黑,心中再次清楚地察觉到被陆临风以气机锁定,想要聚起修为好生应对却无能为力。 修士都知道,被气机牵引不可作出任何举动,只能等对方出招之后于间不容发的万一之中寻找生机。但黑衣修士此时仍然头脑昏瞆,他冒着引发对方立即施展攻击的风险,拼命挣扎着让自己站起身来。 突然心口一痛,黑衣修士眼前仍然发黑,但他在这个瞬间终于知道,他被陈瑜的擒龙手禁锢了瞬间,然后被陈瑜头上脚下的狠狠掼在地上。他终于知道陈瑜冲向白衣修士的一幕是做给自己看的,因为身为修士,陈瑜不需要太靠近白衣修士,一道术法或者祭起法宝足矣向其进行攻击。同时他也知道,自己不该挣扎着站起,因为他的站起,正好方便了陆临风射出一箭。 伴随着陆临风轻悦的一声“爆”,轰然巨响中,黑衣修士当即化作了满天飞舞的血肉。他至死,都没能驱散眼中的黑暗,他没有看到如意宗白天万里无云的天空;没有看到如意宗令他几乎发狂的如毡密林;当然更不可能看到中洲的钟灵毓秀。 陆临风自爆法宝的威力,足矣抵得上筑基巅峰修士的全力一击。黑衣修士本就受了伤,而且他的伤势远比陈瑜和陆临风想象的严重。既是重伤在身,又被刻满符纹的兽骨箭自爆,黑衣修士死的不冤。 再看白衣修士,他的伤势与黑衣修士不相上下,这一点从陈瑜以残缺的擒龙手就将他击倒吐血即可看出。陈瑜向来习惯伤敌十指不如断其一指,其实说白了就是挑软杮子捏,找对方修为最弱者将其一举击杀。 开始的时候,陈瑜知道两个凝气十层修士都受了伤,对他们伤势程度却并不清楚。既然早就察觉了陆临风的企图,陈瑜一味地向白衣修士发起进攻,乃是为了麻痹迷惑黑衣修士。当他发现白衣修士伤势太重已经成了名副其实的软杮子,他当然不会放过将其捏爆的机会。 因此以擒龙手将黑衣修士紧紧攥住并狠狠往地上一掼,出于对陆临风的信任,陈瑜当即将心神全部放在正挣扎着起来的白衣修士身上。 正如黑衣修士临死心中涌起的清明,陈瑜并不需要冲到白衣修士面前给他一剑,而是心念微动祭出幽光剑。同时法诀变幻间,凝出了四道普通金锥外加一道瓠号金锥,一起牵引着向白衣修士直冲而去。 幽光剑是法宝,以陈瑜如今的实力还无法作到比金锥更快。因此在终于站起身的白衣修士看来,幽光剑是和金锥一起锁定了他全身要害的。 心中生起浓浓的悲哀,遥想还在中洲之时,以他的境界哪个凝气九层修士敢在他面前造次。只因人皇令牌,他明知道人皇令牌已经引起中洲太多强大势力的注意,却为了那万一的侥幸,努力杀了不少凝气九层以下的修士收集灵石和宝物,才终于有了被传送的资格。 陈瑜的攻击已经临近,白衣修士努力让自己心绪平静下来,催动着辛苦一生修炼而来的修为,在自己面前终于凝出了七道金光盾。 嗤嗤的声音不断响起,术法湮灭产生的光点四处飞散。他的七道金光盾湮灭了陈瑜的四道金锥,但是仅剩的第五道金锥,却诡异的一路横扫,将他剩下的金光盾尽数湮灭。 还不算完,这第五道金锥尽管声势已经衰弱,却还是先幽光剑一步没入他的心口。 当瓠号金锥没入白衣修士的心口之时,他的全身瞬间长出比毛发还密集的无数细小金锥。而陈瑜为了更有把握祭出的幽光剑,将其穿心而过之后,并没有带出一丝血迹,只是令其仍然站立的身体霎那化作细小颗粒坍塌散落于地。 幽光剑重回靴筒,陈瑜看看白衣修士散落于地的尸体,顺便和不远处,被瓠号术所惊正看向陈瑜的郑维新对视一眼。终是境界低微,才无耐成为筑基修士打赌的工具。这一刻,陈瑜再一次认为,只要能获得实实在在的修为,他可以不介意此修为是修炼所得,还是因为服用了灵药。 当白衣修士化作粉碎之时,黑衣修干破碎的血肉也在纷飞。不论这二人此前有什么恩怨情仇,他们同时以一种惨烈的方式死去。 直到此时,休息之后的斗法过了还不到十息。 (未完待续) 第210章 他们怕了 第210章 解决了这两个受伤修士,依着刚才的对策,陈茂宇和吴润秋二人,要交给曾新瑶来牵制,因此陈瑜和陆临风未得喘息,立刻向她看去。 确认了曾新瑶精通符道,陈茂宇和吴润秋立刻想到对付她的办法。凝气境修士斗法以术法为主,虽然也修炼了战技,但只是为了将来修炼高深功法打基础。也就是说,凝气境修士一般以远程攻击为主。陈茂宇和吴润秋想到的办法,就是靠近曾新瑶以战技取胜。 他们的判断没有错,似陈瑜的擒龙手、瓠号术以及其他五行基础术法,施展之时都要与敌拉开距离。飞花术的最大特点,乃是远距离令灵符出现在敌人身边,或者干脆直接贴在敌人身上。飞花术有此特点,曾新瑶当然更习惯进行远程攻击。 但陈茂宇二人不知道的是,曾新瑶出身的紫阳宗,自创派之日起就一直在战斗一直在扩张。因此紫阳宗弟子所修炼的一切功法,向来以实用为主。 人人都有自己最喜欢的事情,陈瑜喜欢写字作画,紫苏让自己喜欢炼丹,曾新瑶的洞府被她种下无数花花草草。然而身为紫阳宗弟子,在长老堂作出决定后随时都可能前去征战,因此不论陈瑜、紫苏还是曾新瑶,再喜欢的事情也不如掌握一门功法实在。紫阳宗不可能出现陆临风这样的弟子。 陈茂宇和吴润秋不在意两个受伤修士的生死,反希望他们好好牵制陈瑜和陆临风。曾新瑶不断祭出金、木、水、火、土、风等灵符,一张张灵符在陈茂宇、吴润秋身边化作灰烬,然后就是各种满含了巨大威力的术法向他们攻来。 陈茂宇、吴润秋一边全力展开身法,游走避开曾新瑶的灵符,同时坚持着不断向她逼近,数息之后,他们终于成功逼近到曾新瑶身边一丈之内。 心中立即明白这二人打的什么主意,曾新瑶俏脸上浮现出冷笑,轻拍储物袋取出一把带有菱形花纹的古朴宝剑,同时浑身如陈瑜一般紫意汹涌而起。有灵符为恃,曾新瑶与人斗法很少使用术法战技,也就陈茂宇和吴润秋以凝气十层修士,一心要和她近身拼战技,才令她不得不打起精神全力催动修为。 终于靠近了曾新瑶,陈茂宇并没有取出自己的宝剑,而是浑身修为激荡间,一拳猛地向曾新瑶攻来。同时吴润秋也取出一宝初阶宝刀,他纵身而起双手举高向曾新瑶当头劈下。 曾新瑶终于没了往日的嬉皮笑脸而是神色变得凝重,毕竟这些年来,她虽也修炼了碎星拳和碎星剑,但她将更多的精力用来制符。 陈茂宇的一拳率先而来,曾新瑶白晳的拳头上泛着淡紫色光华,以并不熟悉的碎星拳,与陈茂宇对轰一记。砰地闷响声中,陈茂宇受巨力冲击身形向后翻跃,落地后还滑出了少许。 再看曾新瑶,她吃亏在至今只有凝气九层境界,陈茂宇强大的修为之力瞬息侵入她的经脉,巨大的冲击令她直向后滑出丈许这才止住身形。 这时,吴润秋的宝刀也接踵而来。曾新瑶硬撼陈茂宇一拳,此时正气血翻涌,面对吴润秋这势大力沉的一刀,她只能以手中宝剑施展碎星剑法硬着头皮接下。 叮叮连串的刀剑碰撞声响起,眼力不够者认为两人只拼了一记,但碎星剑法有其独特之处,这一击,曾新瑶手中的古朴宝剑,与吴润秋的宝刀在一瞬间连击了数十记。 纵跃而起的吴润秋只觉得一阵气血翻涌,他只劈出一刀,却在一瞬间受到曾新瑶数十剑的反击。她的每一剑威力都不算太大,然而汇聚一处,却令他一阵异常难受。目光向刀刃看去,果然已经被曾新瑶击出了缺口。同时大力冲击下,身处半空的吴润秋向后翻飞而去。 这一次曾新瑶并没有向后滑退,但本就翻涌的气血受吴润秋一击,终于再也忍不住有鲜血自嘴角不受控制的溢出。同时接连与两个凝气十层修士硬撼,曾新瑶修为为之一滞,心中本想着拉开距离再次以飞花术施展灵符的打算,终因修为不济而只能作罢。 陈茂宇一击令曾新瑶受伤,吴润秋一击却未能令她后退,这并不意味着吴润秋的修为不如陈茂宇,而是相比至刚至猛的碎星拳,曾新瑶更擅长碎星剑法。与吴润秋的一番交手,她的剑法胜其一筹。 一旁观战的郑维新,目睹这一幕神色终于为之一松。他一直在期待着意外,而陈茂宇和吴润秋选择与曾新瑶贴身近战,就是他所期待的意外。只是,他刚刚轻松的神色在看到陈瑜和陆临风之时,重新变作淡漠。 解决了两个受伤修士,陈瑜向曾新瑶看去时,正好看到陈茂宇以势大力沉的一拳,再次向曾新瑶攻去。 “曾姑娘小心!”陆临风也看到了这一幕,当即反手抽出一支兽骨箭,气机牵引弓开满月向着陈茂宇蓦然松弦。整个过程一气呵成,却是他和陈瑜一路走来对这一切早已非常熟练。 “新瑶姐小心!”几乎和陆临风同时,陈瑜单手法诀变幻间,他掌握的第一个术法,也是他比金锥术更熟炼的一道风刃蓦然向陈茂宇攻去。 黛姝和郑维新见陈瑜和陆临风几乎同时救援曾新瑶,一个松了口气另一个神色里带着愠怒。但陈瑜施展的这道风刃,却引起他们共同的兴致。 这道风刃只有小指宽小指长但薄如蝉翼,似已经成为实质的小刃同时又显得非常不真实。被他凝出之时,风刃周遭空气竟有过霎那扭曲。虽只是霎那,所传递出的强烈的危险气息,却令他们一起动容。 黛姝更是知道,陈瑜从小练剑却至今无法催动出剑芒,看到他这道风刃,黛姝突然若有所思。 陈瑜和陆临风提醒曾新瑶小心,并不是让她小心陈茂宇,而是让她小心自己。修士的速度随着修为的提升会更加迅捷,但修士的速度再快,也比不过同境修士施展的术法。就比如普通人投掷的一颗石子速度很快,快到任何普通人在石子落地前绝不可能追得上的程度。 但是普通人投掷的石子再快,凝气修士展开身法可以轻易将其追上。同样的,攻向陈茂宇的风刃和兽骨箭,郑维新和黛姝展开身法或许可以达到这种速度。陈茂宇只是凝气境修士,尽管他先一步攻向曾新瑶,但他知道,未等到他击中曾新瑶,身后的风刃和箭矢,会先将他洞穿。 无奈之下,陈茂宇冲向曾新瑶的脚步一错,身形斜冲向同样收剑戒备的吴润秋,和他站在一起看向陈瑜和陆临风。与此同时,陈瑜的风刃,陆临风的兽骨箭飞进两边树林,摧毁了数棵古木能量散尽这些消散。 “那两个鼠辈当真没用!”刚才一时情急无暇多想,此时看清自己的处境,陈茂宇心里咯噔一声暗道。他和吴润秋一起攻击曾新瑶,如今和吴润秋一起戒备却发现,他二人无意间,竟令自己处在陈瑜、陆临风和曾新瑶三人的包围圈里。 二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悔意。陈茂宇暗骂那两个受伤的修士没用,其实他和吴润秋以凝气十层境界合力攻击曾新瑶,却没能第一时间将她击成重伤,心中就已经知道这几人不可以普通凝气九层修士看待。 “我们只为得到关于人皇令牌的消息!”吴润秋已经后悔了,他看着陈瑜和陆临风,道:“你们都是紫阳宗弟子,符合昨晚给我们传信之人的描述。今日之事已难善了,还请二位如实相告,人皇令牌究竟在什么地方?” 咳咳的声音响起,却是曾新瑶避过陈瑜和陆临风的攻击,此时终于平复了气血,修为也重新在顺畅运转。听得咳声,陈瑜担忧地问道:“新瑶姐你怎么样?” “有师弟相救,我已经好多了。”曾新瑶一边全力运转修为让自己重回巅峰,很是轻松地回答陈瑜一句,这才向陈茂宇二人道:“给你们传信之人名为万六郎,是我西北修士,陈瑜曾杀了他的三哥与他有仇。他给你们传信,只是在利用你们!” 曾新瑶硬撼两个凝气十层修士,凭着精妙的剑法和精湛的修为,只是气血翻涌外加修为稍有一滞并没有受伤。因此咳了几声,越到最后说话就越是顺畅并且重新恢复了她活泼的脾性,道:“只是没想到如此简单的一招嫁祸,竟可以令这么多中洲修士入套!” “昨晚那人身法神鬼莫测……”吴润秋有道。 “你想说,以那人的身法若想为自己兄长报仇,无需借人人都知道是什么德性的中洲修士之手?”陈瑜当即打断吴润秋,见其脸色难看地点头,陈瑜道:“好教你知道,也让那个没用的小眼睛知道,你们认为的神秘身法,在我这里根本没用!”接着嗤笑一声,轻声道:“堂堂筑基修士,竟然留不下万六郎,要换了是我早寻一块豆腐一头撞死算了!” 我虽打不过你但我可以先占点嘴瘾。不理会郑维新的怒容满面,陈瑜接着道:“万六郎曾经跟你们中洲玄都观的景生道长共处一室达一个晚上之久,但是他离我还有数十丈之时就已经被我察觉。你们没脑子我可以理解,那个小眼睛也没脑子却有些奇怪,你们难道不想想,他的身法如果当真厉害,又何必驱赶着你们前来跟我拼命?” “我们此行只为两件事。”郑维新的脸色已经和锅底有得一拼了,陆临风担心陈瑜再称其“小眼睛”惹其发怒,只好抢先道:“一是帮我这个丹师采药,二是帮这位曾姑娘获取妖丹。而且陈瑜早在二十多天前就立下道誓,此行决不参与争夺人皇令牌,所以你们真的是被人利用了!” 郑维新已经相信了,不止他,陈茂宇和吴润秋也信。但郑维新还是向黛姝看去,陈瑜境界太低,至于他在西北修仙界的地位郑维新不承认,相信他太掉价,因此看向黛姝,他想从黛姝这里得到答案。 “在遇上中洲修士之前,陈瑜他们尚不知道世间有人皇令牌之事。”黛姝淡淡道。她很清楚中洲修士只相信自己,因此只这一句话,由着郑维新自己去猜测。 “前、前辈,既然他们并没有关于人皇令牌的消息,不如,此事就到此为止?”陈茂宇终于鼓起勇气向郑维新小意道。和曾新瑶只短短一次交手,他已经清楚即便赢了她,自己定会身受重伤。 这里离月芽湖太近,过了月芽湖又是一马平川可直达如意宗的南山门,如果当真受伤,将会对自己极为不利。 若再加上陈瑜和陆临风,他和吴润秋虽然仍有底牌,但谁能保证陈瑜等人只有眼前这点本事?陈茂宇和吴润秋这两个凝气十层修士,怕了! (未完待续) 第211章 琉璃壁垒 第211章 陈茂宇和吴润秋不愿在这里无谓的受伤,他们相信陈瑜一伙并没有掌握人皇令牌的线索。并不是因为陈瑜立过道誓,他们信的是陆临风的说法:他们此行只为帮陆临风这个丹师采药,只为帮曾新瑶获取妖丹! 同是中洲修士,陆临风太了解他们的心理。在知道如意宗和人皇令牌之前,知道世间有西北这块修仙之地的修士寥寥无几。来了西北之后,这里的荒凉、灵气的稀薄令中洲修士为之乍舌。因此陈茂宇和吴润秋相信,为了灵药为了妖丹,西北修士愿意为之拼命。 在进入如意宗之前,中洲修士曾在西北其他地方有过短暂停留,据他们打听得知,以往修士进入如意宗的目的,本就是为了这里的灵气、灵药和妖丹。 这些同样是郑维新的想法,但是对于陈茂宇和吴润秋的请求,他摇了摇头。在陈茂宇二人心中一沉之际,郑维新似永远睁不开的小眼睛里露出一丝淡漠,语气平静地道:“我只相信搜魂,要么他们死,要么你们死。这一局是我和黛姝姑娘赌的第二局,我希望是最后一局,因此要么赢要么输,我,不接受平局。” “我……”陈瑜大怒,看着郑维新正要破口大骂,还是和他站在一起的陆临风早有准备,一把捂住他的嘴急道:“陈瑜冷静,你给我冷静!” 直到此时,郑维新、陈茂宇和吴润秋才发现两个细节。陈瑜和陆临风站地太近,近到陆临风只需一伸手就能捂住陈瑜的嘴。而陈茂宇和吴润秋师出同门,但他们将自己陷入包围之中,却仍然分开了近一丈距离。 陆临风是即将晋阶的凝气八层修士,依着常理他不可能如此及时且轻易地将陈瑜捂嘴。但这一切发生了,这只能说明要么陈瑜是故意让他捂嘴,要么就是陈瑜对陆临风根本不防备! 不论是什么原因已经不重要了,陈茂宇和吴润秋相信,郑维新定会说到做到。要么陈瑜一伙死,要么自己二人死。 如今陆临风站在陈瑜身后捂着他的嘴,等于同时将后背暴露给自己。这么好的机会若不抓住,便是回到中洲都羞于向别人说起。 在这一刻,陈茂宇和吴润秋终于表现出了作为同门的默契一起向陈瑜二人攻去。陈茂宇出手的仍然是他势大力沉的一拳,吴润秋则取出一把初阶宝剑合身猛地扑向陈瑜和陆临风。 强烈的生死危机在心中弥漫,惊天的杀意令数丈外的密林于这瞬间突然落叶纷纷。 陈瑜和陆临风散开的神识,将陈茂宇和吴润秋的举起看在心里,但双方刚才离地太近,陆临风第一时间松开捂着陈瑜的手希望他能够及时作出应对,但急切间,陈瑜只来得及全力运转修为,至于应对之法,他能想到很多一时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甚至于,他们至今还没来得及转过身来。 “这一击定可得手!”陈茂宇和吴润秋有些心酸,他们不知道陈瑜和曾新瑶乃紫阳宗亲传弟子,从小不止有专人指导,更可以修炼很多高深的功法。他们只是觉得自己堂堂凝气十层修士,要杀陈瑜和曾新瑶竟要靠偷袭。 无所谓了,陈瑜和陆临风站地太靠近,他们这一击定可将此二人一举斩杀! “无耻之辈!”黛姝一声怒喝。虽然早已习惯了中洲修士的作风,只是这一幕发生在自己面前,黛姝仍然觉得讽刺。自命不凡的中洲修士,和西北相比实在令人作呕,两个凝气十层修士于出手之时,竟吝啬的连“请赐教”,或者“得罪了”都说不出口。 正要出手相救,但对面的郑维新身上突然散发着浓浓的筑基威压。为了不影响陈茂宇二人,郑维新还难得贴心的,将此威压只冲向黛姝令她不可轻举妄动。 但他们显然忘了曾新瑶。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双方又离地太近,几乎只是瞬间,陆临风堪堪不再捂陈瑜之时,陈茂宇和吴润秋就已经欺近了陈瑜丈许之内。可以预见的结果,令他们脸上已经涌起了狂喜。 就在这时,陈茂宇和陈瑜这短短的丈许之间,空气突然急速扭曲,来不及眨眼,这扭曲的空气立刻化作了一道流光溢彩坚固异常的琉璃墙。此墙不太透明,而且内部似仍然在急速组合,站在琉璃墙的两边向对方看去,不论陈茂宇的面孔还是陈瑜正在转动的后脑勺都在扭曲。 砰砰闷响震动林荫妖道,突然出现的璃璃墙,令速度飞快的陈茂宇和吴润秋先后狠狠撞在上面。此时陈瑜终于转过身来,正好看到两个面孔扭曲的人紧紧贴在流光溢彩的琉璃墙上,并且以这二人为中心,整座墙上不断有蛛丝一般的细纹在迅速漫延。转眼间,原本美轮美奂的琉璃墙咔嚓一声,化作了星点迅速消散。 “秦师叔的壁垒?”陈瑜先是吃了一惊,但很快疑惑道:“只是威力似乎稍显不足。” “这是我的壁垒。”曾新瑶原本已经恢复的脸色再次苍白,瞪陈瑜一眼,道:“我模仿的师父。” “先不要纠结这些好不好!”自心中升起强烈的生死危机到现在才一息而已,陆临风满头满脸都是大汗,尖声道:“先把他们杀了!” 陆临风差点被吓破胆。从师父那里知道了如意宗的存在,他同时也知道其中的凶险。可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就在刚才,他距离死亡竟如此之近。直到现在,他仍然浑身抖若筛糠,连说话都在不断破音。 陈茂宇和吴润秋在琉璃墙消散之时立即向后退回原位,他们心中暗道着可惜,对曾新瑶这个精通符道的西北土着有了更深的忌惮。 其实别说他们,便是黛姝和郑维新也没想到,曾新瑶竟可以如此迅速的祭起灵符。以他们的眼光当然可以看出,曾新瑶这琉璃墙也就是她的壁垒并没有完全展开。但是在刚才那间不容发之际发动如此术法,这曾新瑶在符道一途的造诣,即便放眼整个中洲也堪称数一数二。 “新瑶姐你怎么样?”陈瑜见过秦长老施展壁垒术,可以说此术一旦施展定会流光溢彩美轮美奂,但此术太霸道,以秦长老的修为也是个不小的负担,因此陈瑜才会如此关切。 “无防,只是短时间内要靠师弟作主力了。”曾新瑶并不隐晦自己的吃力,她的坦荡反而令正在蓄势戒备的陈茂宇和吴润秋心中起疑。 “亏了我还想去中洲历练,若中洲尽出这等鼠辈,那么不去也罢!”陈瑜一边压抑着怒火,一边全力运转修为。因紫阳真诀的特殊,随着境界越高外显的修为之力紫意越浓。陈瑜身上的紫意至今很淡,然而黛姝、郑维新都可以清楚的发现,自斗法以来,唯有此时陈瑜的战意最浓。 “中洲还是要去的。”陆临风也全力平息着心绪,取箭搭箭拉弦一气呵成,只是瞄向陈茂宇和吴润秋之时,他的手还是止不住的微微发抖。只好借着说话让自己继续平静,道:“荥阳郑氏确实根深叶茂,但一介没名堂的艾山派……陈瑜,待你筑基之后来中洲,我保证中洲再无艾山派!” “好!”陈瑜一声大吼,蓦然间追云靴上云纹雄鹰图案耀眼,以陈茂宇的修为必须功聚双目,才可勉强跟上陈瑜的速度。心中骇然之际,陈瑜左手幽光剑,泛着淡紫光芒的右拳已经到了他面前。 陈瑜的速度太快,快到旁边的吴润秋即便想出手相救也来不及。还好被琉璃壁垒所阻之后,他一直在全力运转功法蓄势以待。如今见陈瑜一拳轰来,虽显仓足,陈茂宇以自己凝气十层的修为仍然一拳迎了上去。 咚地闷响传出,两拳相触竟传出了击鼓般的闷响。陈瑜毕竟才凝气九层修为,这一拳令他气血有些翻涌,身形更是不受控制地向后滑退数步。然而有追云靴加持,陈瑜后退之势稍止立刻模糊了身形再次向陈茂宇攻去。 再说陈茂宇,他之前一拳击向曾新瑶,可是将她击地气血翻涌退后丈许。如今虽是仓促应拳,他本以为结果不会相差太远。 他不知道的是,陈瑜自幼练剑却至今无法催动出剑芒。然而有紫苏的督导,有融合擒龙手和碎星拳的小小野心驱使,陈瑜的基础却是无比扎实。陈茂宇的一拳势大力沉,但陈瑜的碎星拳本就至刚至猛。 再有,刚才万六郎伤了紫苏就已经令陈瑜愤恨异常,现在曾新瑶为了救自己强行施展壁垒术而受伤。陈瑜是土生土长的西北修士,他不能对紫苏和曾新瑶冷漠以待。 因此本就至刚至猛的碎星拳,再揉和了他扎实的根基和此时的怒火,这一拳击出竟令陈茂宇气血剧烈翻涌并且噔噔噔的连连后退。 “是了,那位曾姑娘擅剑法,这陈瑜擅拳法!”仍然在后退的陈茂宇终于想通了此事,这二人凭着各自精湛的战技,竟可以跟凝气十层修士斗个旗鼓相当。 只是明白归明白,陈瑜的速度太快,陈茂宇努力让自己稳定身形之时,陈瑜的第二拳又一次刚猛而来! 咚地又一记击鼓之声响起,陈瑜再次疾速后退然后第三拳接蹱而至。 翻涌的气血再也难以抑制,陈茂宇噗地喷出一大口鲜血,憋闷的胸口这才一阵轻松。但陈瑜的第三拳,挟着刚猛之势再次向他轰来。 说时迟,那时快。这一切只发生在瞬息之间。 在陈瑜击出第二拳之时,吴润秋终于回过神来,目睹了陈茂宇的神色,他也得到曾新瑶擅剑而陈瑜擅拳的结论。手握宝剑就要拦下陈瑜之时,突然心中一凛,他被已经弓开满月的陆临风以气牵锁定了。 (未完待续) 第212章 恼羞成怒 第212章 “曾姑娘小心!”陈瑜只两拳就令陈茂宇口吐鲜血,如此巨大的鼓舞令陆临风持弓的手顿时稳定。尽管已经锁定了吴润秋,为了以防不测,陆临风还是先知会曾新瑶一声,这才松开弓弦并再次取箭张弓。 咻地一声,白骨箭不像陈瑜的幽光剑飞行时那样招摇,除了初时尾羽由静而动的猛烈震动发出咻的声响,直到箭矢中的再不会有任何声音。 咚!这时,陈瑜第三拳终于向陈茂宇击下。然而早已口吐鲜血的陈茂宇,心念一动在陈瑜拳势临近已经来不及变招之时,突然祭出了一件筑基盾牌。 紫阳宗典藉上有过记载,历史上有几位长老,于凝气十五层之时凭着雄浑的修为和精湛的术法,曾经大战筑基初期修士并且战而胜之。 陈瑜少年心性,修炼最苦最累的时候曾幻想过,自己得天眷顾一觉醒来就成为天下顶尖的高手。 典藉所载的这断传奇,要求修士必须是凝气十五层境界,而幻想终究只能是幻想。陈瑜这刚猛地一拳击中筑基盾牌,法宝本身强大的威压加上反震之力,终于令同样气血翻涌的陈瑜口吐着鲜血倒卷出去。 与此同时,早已蓄势戒备的吴润秋,在陆临风松弦白骨箭疾驰而来,于间不容发的空隙蓦然展开身法,险之又险却安然无恙地避开了白骨箭。轰然声中,威势强大的白骨箭没入密林,将几棵古木洞穿然后和最后一颗古木一起化作粉碎。 陈茂宇霎那收起筑基盾,连他自己都不能相信,堂堂凝气十层修士,竟被陈瑜给逼的以筑基法宝救命。为了颜面,陈茂宇决定要杀死陈瑜,因为只有死的陈瑜,才能稍解他心中羞愤。 吐出鲜血跌落于地,陈瑜立刻内视一番。经脉稍有损伤,脏腑稍有震动,但问题不大。在陆临风不断的弯弓搭箭不断的咻咻声中,见陈茂宇满是羞恼地向自己冲来,陈瑜迅速起身全力运转着修为。既是恢复伤势,也是让自己重回巅峰。 陈茂宇的相貌很有亲和力,但此时一脸凶相,展开身法紧握着自己势大力沉的拳头向陈瑜冲来。在陈瑜感觉,此人的气质突然有了改变,似转眼间变成了洪荒猛兽。 陈瑜仍然以碎星拳迎击,却骇然发现,迎面陈茂宇的身后竟当真出现了一头斑斓猛虎的虚影。并且这虚影眨眼间急速收缩霎那融入拳头中,同时陈茂宇一声如虎般的大吼,其拳势终于轰然而来! 嗵!有别于之前的所有声响,尘土飞扬中陈瑜喉咙一甜口中鲜血喷涌而出,身体更似陆临风正在射击的箭矢一般向后倒飞出去。还未落地,陈茂宇一拳未能将陈瑜击杀,以更加羞愤的气势展开身法再次向陈瑜疾驰而来。 “化妖术?”这一拳终于令陈瑜受伤,但这口鲜血之后,因曾新瑶受伤而升起的怒意反而散去,他心中一下子变得清明。 “不对,陈茂宇的爪子还是人爪。”陈瑜否定了化妖术,倒飞的身体滑出丈许。见陈茂宇还在向自己扑来,陈瑜强忍经脉里传来的剧痛,右手伸出往虚空一抓。 丈许大淡紫色的擒龙手蓦然将陈茂宇紧紧攥住,陈瑜手掌翻转,将擒龙手中的陈茂宇头下脚上的,狠狠地往地上一掼,抬起再次一掼! 陈茂宇啊地悲愤交加,如虎一般大吼一声,被紧紧攥在擒龙手中的身体先是一缩,接着修为急速运转间双臂猛地一振。卟地一声轻响,擒龙手化作满天星点瞬间消散。而陈茂宇也披头散发满身灰尘的,从地上改趴伏姿势爬了起来,望向陈瑜时原本颇显亲和的脸上满是怨毒。 “陈瑜,为什么我射不中这孙子!”这时,陆临风已经射空了一只箭壶。看着展开身法满场乱跑,并且不断身自己靠近的吴润秋,陆临风着急道:“你快想想办法!” “你先牵制他,我杀了这个孙子就来杀你孙子!”陈瑜神色严肃的看着虽灰头土脸,威势却仍然在攀升的陈茂宇,道:“而且只需一会儿,新瑶姐会过来帮你!” 曾新瑶在符道一途很有天赋,她如今已经到了可以模仿秦长老的琉璃壁垒的程度了。然而制符只需天赋、修为以及旷日持久的枯燥祭炼即可,若想要将琉璃壁垒这种等级的灵符催动,以曾新瑶目前的境界实力还稍显不足。 更何况刚才陈茂宇和吴润秋一心要杀陈瑜和陆临风,曾新瑶在间不容发之际强行施展琉璃壁垒,于一瞬间爆发出自身本就难以承受的修为以催动此术,这对才凝气九层的曾新瑶而言,实在是一个巨大的负担。因此她如今只能站在原地,一边避开陆临风满场乱飞的箭矢,一边全力运转功法以恢复修为和伤势。 而陈瑜和陈茂宇这短暂交锋,令黛姝和郑维新一起动容。陈茂宇的拳法不是化妖术而是拟妖术,是将自己模拟为妖兽但仍然以人的形态为主,不如化妖术那么彻底。 这种功法曾属于魔门,当初正魔大战时,魔门典藉散落各处从而被很多宗门得到。最开始时各宗门谈魔色变,特别是魔门弟子拜入正道宗门那些岁月里,没人敢修炼这等魔功。随着时间的推移,特别是魔门弟子远走极北之地,中洲正道宗门终于慢慢的开始改良这些魔功并允许门下弟子修炼。 陈茂宇身负如此功法,黛姝为之担忧而郑维新为之一喜,这或许就是他想要的意外。然而陈瑜的话更令黛姝和郑维新吃惊,境界更低并且明显有些吃力的陈瑜,竟扬言能杀了陈茂宇。他这是自信,还是不知深浅?他们同时想到了陈瑜斩杀白及修士之时的瓠号术。 是什么都无所谓,陈茂宇虽然灰头土脸但仍然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听陈瑜竟敢大言不惭地斩杀自己,陈茂宇大喝一声当即展开身法,再次向陈瑜攻来。 “还来?”陈瑜冷哼一声。刚才曾新瑶强行施展壁垒术而受伤,这一点令陈瑜大为愤怒。就像紫苏受伤后,陈瑜心中对万六郎涌起滔天杀意。他怒火攻心几次与陈茂宇交锋,竟只顾着以碎星度日硬碰硬。陈瑜紧了紧手中幽光剑,若是刚才换幽光剑对战陈茂宇,此时他一定伤的比自己重。 见披头散发的陈茂宇再次冲来,陈瑜还是伸出右手向虚空猛地一抓。 擒龙手,号称连龙都可擒,任陈茂宇展开身法如何躲避,却还是憋屈地被丈许巨常狠狠攥住。好在陈茂宇终于有了经验,发现陈瑜要再次将他掼往地上,羞恼之下身子一缩然后双臂猛地一振。陈瑜的擒龙手,再次化作了满天星点。 “修为还是不够啊。”陈瑜暗叹一声,若他此时是凝气十层修士,就可以潜心修炼擒龙手的后续功法。比如像紫苏那样,在擒龙手消散之时将这满天星点重新聚拢。 再次挣脱擒龙手,陈茂宇距离陈瑜已经很近,当即凶恶着嘴脸展开身法直冲陈瑜而来。他相信自己的境界,也相信陈瑜已经受伤,更相信只要多来几次,定可将陈瑜杀死。 但陈茂宇心中对陈瑜的杀意已经汹涌,因为陈瑜逼得他使出了拟妖术,而此术是他最后的底牌,他原本想让此术在争夺人皇令牌时出现! 双方距离已经很近,陈瑜虽可再施展擒龙手,但如果陈茂宇再次挣脱,他将处于被动。因此眼见陈茂宇一脸凶相地扑击而来,陈瑜立即催动着追云靴,开始如吴润秋一般满场乱跑。 每一次,只要接近了陈瑜,陈茂宇都会一拳击出。身后蓦然出现的猛虎虚影霎那融入拳头,陈茂宇每次都如真的猛虎一般大吼一声。然而自得到追云靴六年来,陈瑜早已将其彻底掌握,他敢进入如意宗,速度方面的优势给了他很大的底气。 而且自境界暴涨到凝气九层,经过这些日子的熟悉,陈瑜的速度在凝气修士中已经属于顶尖。陈茂宇势大力沉,似可击破苍穹的每一拳都只能造成泥沙飞溅的场面,却始终无法真正击中陈瑜。 “你给我站住!”陈茂宇已经气地暴跳,凝气十层修士丹田已经化海,他明明不论境界亦或实力,都比陈瑜更强。然而陈瑜有追云靴,并且此时追云靴上只有云纹而无雄鹰图案,这说明陈瑜即便到了此时,他已经有些疲于奔命的情况下,陈瑜竟还没有使出全力! 陈瑜当然不会听话地站住,以己度人,他不可能始终以碎星拳与人斗法,因为那样太耗费修为。同样他相信,陈茂宇这种威力异常强大,可融入猛虎虚影的拳法,决不可能毫无疲惫的持续下去。他要充份发挥追云靴的优势全力消耗陈茂宇的修为,若能令他透支,使他成为刚才白衣修士那样当然最好不过。 中洲修士因环境使然,天然的比陈瑜更有阅历,陈茂宇当然知道陈瑜打的什么盘算。然而他的普通拳法不是陈瑜碎星拳的对手,始终以拟妖拳斗法消耗又实在太快。如此下去,他几乎可以确定自己会死在陈瑜手中。急切的生死危机,令他不得不向师弟吴润秋求救。 “吴师弟你还在等什么?拿出你的绝招快点过来帮我!”陈茂宇道。 此时的吴润秋正作着和陈瑜一样的事,他全力展开身法躲避着陆临风的白骨箭。而陆临风的箭矢虽然以妖木弓射出,但每一箭都需要强大的修为将妖木弓拉为满月。吴润秋在场中不断游走,以期不断消耗陆临风的修为。 陆临风射箭非常依赖气机牵引,而气机牵引术有一个弊端:我不动,敌不敢动;我若动,敌即可动。 气机牵引术的双方,拼的是先发制人或者后发先至。陆临风的妖木弓和兽骨箭乃是一套难得的初阶法宝,正常情况下只凭着法宝本身的威力,他完全可以做到先发制人。 然吴润秋不但是凝气十层修士,更是出身中洲有着异常丰富的阅历和战斗经验。不擅斗法的陆临风射出的每一箭,在兽骨箭霎那飞来的间隙里,别人都只能等死但吴润秋凭着修为凭着经验,他可以在其中找到生机,并紧紧将其把握。 这是吴润秋的后发先至。 吴润秋展开身法一边躲避着兽骨箭以消耗陆临风的修为,一边不断调整着身形方位,以便陆临风射出的每一箭在经过自己之后,向着正恢复修为的曾新瑶和黛姝飞去。 还好黛姝修为高深可以无视这威力巨大的兽骨箭,而曾新瑶进入如意宗之前身处原阳战场,早已习惯了连睡觉都睁一只眼。虽然被如此打扰令她恢复修为的速度变得缓慢,却也不至于被陆临风误伤。 已经射空了一只箭壶,第二只也已经过半。本就因不擅斗法而变的紧张的陆临风,听陈茂宇要求吴润秋施展绝招,他再次弓开满月之时手中稍慢了些,没能及时将白骨箭射出。 (未完待续) 第213章 雷系术法 第213章 陈瑜催动着追云靴,展开身法在场中忽快忽慢的游走。身后陈茂宇每次追上陈瑜,立刻施展拟妖拳,其身后浮现的猛虎虚影霎那融入拳头,然后猛地向陈瑜攻来。每到这个时候,陈瑜就会突然加速,任陈茂宇的拳风激起漫天泥沙,却不能伤到自己分毫。 陆临风是丹师,他出身名门而且丹道造诣非凡,但他不擅长战斗。他一支接一支的射出兽骨箭,已经射空了一只箭壶,如今第二壶箭也已过半。他几次三番地想要取出精心炼制的丹药以结速这场斗法,但每次都被陈瑜否决,陈瑜认为陆临风的丹药应该留着过了月芽湖再用。 之前陈茂宇突然使出了拟妖拳,陆临风本就有些心惊胆颤,既庆幸着不是自己和陈茂宇斗法,无须承受他的攻击,又担心陈瑜稍有不慎遭了其毒手。因此尽管第二壶兽骨箭已经消耗过半,他心中急切地想让陈瑜帮他分析如何才能射中吴润秋,却只能将此想法死死压下,他不敢在此时打扰陈瑜。 如今听陈茂宇话中意思,他的对手吴润秋,似乎也有压箱底的绝招未曾动用。陆临风已经张弓搭箭,却因不擅斗法心中一个慌乱,只须松手就可射出的兽骨箭竟出现了迟疑。 进入如意宗二十多天来,吴润秋和陈茂宇遇到过太多修士,这些修士有的出身中洲,有的出身西北。但不论什么出身,只要没能达到凝气十层,他们师兄弟都可以轻松将其斩杀。 然而眼前这陈瑜和曾新瑶,他们修为异常精湛,术法战技也异常精妙。陈瑜逼得陈茂宇使出了拟妖拳,这在之前二十天里从未发生过。而曾新瑶一道灵符将他二人逼停,虽然她也受了伤,可仓促间有如此实力,实在令人吃惊。若非境界上吃了亏,吴润秋甚至认为,同一境界上自己二人绝不是他们的对手。 至于陆临风,尽管只是不擅斗法的凡师,却也凭着妖木弓的兽骨箭将自己逼地很是慌乱。和陈茂宇一样,吴润秋的后手也是为了争夺人皇令牌准备的。 战场上瞬息万变,甚至一个转念就足以发生任何事。陆临风不擅长斗法,他的迟疑顿时给了吴润秋机会。 陆临风的迟疑只是一瞬就立即醒悟,自己能用的手段不多,此时不论吴润秋要施展什么功法,他只须将手中兽骨箭射出即可。这时,吴润秋双手正在变幻着奇怪的法诀,虽不知道接下来将面对什么,但陆临风当即松开了弓弦。 不远处陈瑜和陈茂宇的斗法还在继续,兽骨箭离弦时咻地急促锐响,陈茂宇轰轰的拳势也未能将其掩盖。陆临风看地清楚,吴润秋并没有似之前那样展开身法逃避,他们本就相距不远,弓弦至今还在抖动,咻的锐响还在继续,但兽骨箭已经到了吴润秋的面前。 “会、会杀了他吗?”就在陆临风想要激动之时,突然的,变幻着法诀的吴润秋,其身体周围竟有细若毫发而明亮璀璨的电芒在闪耀!吴润秋一直不愿施展的后手,竟是雷系术法! 陆临风当真是吃惊不小,这世间能够掌握雷系术法的修士绝对是凤毛麟角,不说陈瑜和司马钧一直心心念念地想要修炼雷系术法,为此不惜跟风灵兽拼命。只说作为中洲五柱之一的丹鼎派,合举派之力也找不出一个掌握雷系术法的修士。然而这吴润秋究竟得了什么造化,竟能够拥有如此机缘? 各种思绪在陆临风心中瞬间闪过,一箭射出之后,他正要习惯性的再次行云流水地取箭弯弓却突然看到,刚才那支兽骨箭刚刚欺近吴润秋身边两米之时,就已经被萦绕于他身边细若毫发却璀璨异常的雷弧击作粉碎! 正展开身法不断游走以避过陈茂宇拳风的陈瑜,也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和陆临风一样,在如意宗竟遇上了掌握雷系术法之人,这令陈瑜感到不可思议。甚至于因为分心,差点被衔尾追来的陈茂宇以拟妖豢击中。 “雷系术法!”吴润秋还未出手,黛姝和郑维新已经动容。陆临风是丹鼎派东脉弟子,他并不知道西脉的功法阁里其实收藏了不少雷系功法,然而丹鼎派至今没有哪个弟子掌握雷系术法。 但黛姝不一样,她知道自己师父收到的每个弟子,都会令其试着修炼一部雷系功法。只是这么多年以来,她前面几十个师兄师姐,竟没有一人可以修炼那部功法。 陆临风的手已经抓住了一支箭,他不擅长斗法,至今连握剑的动作都被陈瑜评价为滑稽。吴润秋掌握了雷系术法确实令他心生戒惧,但他能动用的手段不多,他只能再次弯弓搭箭为陈瑜和曾新瑶争取时间。 然而当陆临风从箭壶里抽出兽骨箭,正要搭弦时。浑身有细亮雷弧萦绕的吴润秋站在原地,右手食中二指捏着倒剑诀轻轻向他一指。 啊地一声惨叫响彻林荫妖道,正在展开身法躲避着陈茂宇拳风的陈瑜也心中一颤。看去时,陆临风变成了与他初见时的样子,甚至比那时还要狼狈。爆炸着头发,脸上乌漆抹黑,眼睛里有泪水横流,口鼻甚至连耳朵里都在冒着黑烟,浑身抖若筛糠,月白色的武者戎服也多处破裂,有着说不出的凄惨。 “临风你怎么样?”陈瑜急切问道。 陈茂宇瞅准机会,当即全力运转拟妖拳,身后的斑斓猛虎虚影瞬间融入拳头,向着陈瑜一拳攻去。 “你要是有办法杀他,能不能快点?”刚才稍有分心,陈瑜不得不全力催动追云靴,随着云纹雄鹰图案闪亮而起,这才险之又险地再次避过陈茂宇的拳印。只听陆临风带着哭腔,哆哆嗦嗦地道:“他会雷系术法,我扛不了几次的!” “陈瑜不要分心,我帮临风!”却是一直在恢复修为的曾新瑶,目睹了吴润秋的术法只好挺身而出。 “新瑶姐你小心些!”向曾新瑶叮嘱一声,陈瑜再次避开陈茂宇一拳之后突然加速,借着追云靴的速度瞬间和陈茂宇拉开距离,同时立刻转过身来擒久违的擒龙手瞬间施展。 “又是这招!”陈茂宇心中大怒,但仍然被淡紫色的巨掌紧紧攥住。擒龙手号称连龙都可以擒,先不说威力如何,只要施展就绝不会失手。 巨掌翻转间,陈茂宇再次感到了头下脚上的屈辱,正要振臂将巨掌撑开,突然感到浑身一轻,继而耳边风起。陈瑜瞬间自己散去擒龙手,但陈茂宇还是以脸着地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心中满是憋闷地站起身向陈瑜看去,却见五道金锥正在向自己胸口袭来。此时施展拟妖拳已经来不及,而且陈瑜杀白衣修士的一幕太过令人震撼,陈茂宇心中一动,筑基盾牌迎风见长,瞬间如一堵墙般挡于身前。 呯呯数响之后,四道金锥外加一道瓠号术尽数消散。陈茂宇刚收起盾牌,却见一把尺许短剑正散发着幽光迎面而来。急切间陈茂宇只能身形一错,幽光剑划过他的左肩带起一溜鲜血向后飞去。 陈茂宇紧握双拳,很有亲和力的脸上刚刚有怒意升腾,却猛然心里一突。只见陈瑜脚下追云靴闪动着云纹雄鹰图案,右拳泛着紫芒已经到了面前。 咚地一声巨响,陈瑜蓄势已久,仓促间来不及施展拟妖拳,陈茂宇只能以全身修为举拳相迎。 两拳相击,连陈瑜都觉得右手一阵剧痛,疾驰的身形不得不停下一顿,陈茂宇更是口吐鲜血迅速倒飞出去。 “他竟伤了我?”正在倒飞的陈茂宇心中升起巨大的荒谬,凝气九层的修士,竟伤了他这个凝气十层修士!陈茂于经脉剧震,刚才一拳陈瑜的修为长驱直入,竟已经令他的脏腑有了瘀血!但此时并不是计较荒谬与否的时候,陈茂宇心中仍然翻涌着强烈的生死危机。 “是那把短剑?”陈茂宇当即想到,修士控制法宝有一定的距离,因此陈瑜不可能任法宝飞出太远。此时,幽光剑正在返回,陈瑜希望不要出意外,他希望幽光剑返回的路上能够将陈茂宇一剑穿心。 陈茂宇也是久经历练之士,能被他想到的危险就不再是危险。仍然在倒飞,陈茂宇却猛地一拍储物袋取了一把初阶宝剑在手,神识中捕捉到幽光剑的飞行轨迹,一剑斜劈而下。 叮地一声,陈茂宇骇然之下再吐一口鲜血。却是幽光剑虽被一剑斩落尘埃,然而他的初阶法宝竟应声而断。 陈瑜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暗道一声可惜。不过只这瞬间他已经缓解了伤势,虽未能痊愈但已经不影响战斗。他所可惜者,乃是没想到陈茂宇的宝剑如此差劲,若早知道他会因法宝被毁而出现霎那失神,他就应该强压着伤势疾追而去,说不定真能一举将其斩杀。 两剑相击的微弱力道,终于令陈茂宇重新控制了身体。他半蹲于地看着正在疾驰而来的陈瑜,一边蓄势同时心中暗惊。陈茂宇的宝剑并不稀松,陈瑜至今不知道,是他的幽光剑太过不凡。 随着陈瑜不断逼近,半蹲着的陈茂宇一咬牙猛地站起。这一次,他全力运转修为,身后有两只猛虎虚影融于双拳,但随即,陈茂宇眉头微皱,刚才被幽光剑所伤的左臂传来剧痛,但令他意外的是,他一身精湛修为,运转到受伤左臂突然变得迟滞! 此时陈瑜已经到了眼前,陈茂宇只能放弃左臂攻势,以全身之力将拟妖右拳向陈瑜攻去。 两拳交击的轰鸣又一次令地面泥沙纷飞,陈瑜又一次口吐鲜血在漫天泥沙中倒飞出去。 “凝气十层修士,竟这么难杀?”陈瑜心中涌起深深的挫败感,但手上并不作丝毫停顿,法诀变幻间,不待陈茂宇追来,五道金锥直冲其胸口飞去。同去的,还有幽光剑。 就在这时,一声娇喝,伴随着女子难以抑制的悲愤惨叫传来。陈瑜一记千斤坠止了倒飞之势,都顾不得在意陈茂宇,而是向曾新瑶看去。 那里,曾新瑶和陆临风一起爆炸着乱糟糟的头发,两人四只眼睛里泪水横流,嘴角流血,口鼻甚至耳朵里各有黑烟在冒出,浑身衣服都有所破损。只是陆临风更惨一些,而曾新瑶太爱美,平日里连制式宗门服饰都不愿穿,此时看看陆临风的样子立刻知道自己是什么样。因此比起已经认命的陆临风,曾新瑶表现的更悲愤。 “陈瑜,我受不了了,让陆临风使用丹药……啊,陈茂宇死了?”曾新瑶正自发火,浑身紫意汹涌,美目中泪水涟涟,模糊中看到陈茂宇已经粉碎,当即改了口风,道:“你快过来将此人杀了!不,你先不要杀他,我要亲手杀他!” (未完待续) 第214章 口歪眼斜 第214章 陈茂宇死了,但是在陈瑜看来,他是自己找死。 其实不止陈瑜,除了曾新瑶、陆临风和紫苏之外,目睹了陈茂宇死亡过程的人,都认为他死得蹊跷。 陈瑜不是陆临风,他自修仙以来又是宗门斗法,又是和紫苏、曾新瑶还有步婷切磋,直至此次下山的一系列斗法,都令他经验丰富。因此他只向曾新瑶那里看了一眼,知道她们如今的处境立刻回过头来戒备着陈茂宇。 就见他不闪不避的任五道金锥没入自己身体,随后又被幽光剑洞穿化作粉碎整个身子瞬间坍塌。如此表现,令人不得不去想,陈茂宇会不会是活腻了活累了?不然以他的修为,以两人之间的距离甚至以金锥和幽光剑的速度,便是来不及躲闪避开要害总可以做到? 其实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是以长生为目标的修士,一切还要从陈瑜的幽光剑说起。 初,陈瑜以金锥掩护着瓠号术攻击陈茂宇,被他以筑基盾挡下。如意宗不允许出现高于凝气十层的存在,连紫苏在长达半个月的时间里,都只能刻意令自己受伤以避免被雷弧击杀。再加上凝气修士实在无法发挥筑基法宝的威力,陈茂宇认为有筑基盾在和陈瑜斗法时反而是累赘,因此他挡下金锥之后第一时间将筑基盾收起。 下山以来斗法已经成为常态,特别进了如意宗之后,陈瑜的五行术法虽然精湛,但是跟这些寻找人皇令牌的亡命之徒较量,五行术法的威力明显有些跟不上。因此几番磨合陈瑜也找到了自己的功击体系,以瓠号术配合牵引术施展幽光剑,间或以擒龙手配合陆临风自爆法宝。 陈茂宇也不会想到,陈瑜这个西北小土着竟会有幽光剑这等法宝,事实上便是陈瑜也不知道幽光剑竟会如此不凡。眼见着幽光剑已经疾驰而来,陈茂宇本着以小伤保命之策,错身令幽光剑划破肩膀。 对于修士来说,就算被洞穿了身体,比如陈瑜被陈坦之所伤,比如紫苏被万六郎所伤,看着严重其实只要避开要害这些伤势并不致命。陈茂宇被幽光剑划破左肩,这点伤任何修士都可以无视。 然而正是这点可以无视的小伤,却要了陈茂宇的命。 当陈茂宇身后出现两只斑斓猛虎虚影,并且这两道虚影一起融入他的拳头之时,令他惊骇的是,他的修为运行到左臂之时竟变得不再顺畅。当他和陈瑜双拳交击,甚至令陈瑜倒飞出去,当看到倒飞出去的陈瑜再次以金锥配合幽光剑攻来,当他想要闪避之时。 陈茂宇吃惊地发现,因了左肩的剧痛,他整个身子突然就那么一僵…… “这就死了?”在曾新瑶的催促下,陈瑜看着眼前一堆粉碎,他自己竟然荒谬的感觉很是荒谬。他得了幽光剑已经六年,在白鹿殿的时候一直当作餐刀在用,尽管从风明澄到风灵兽,都预示着幽光剑很不凡,但是人们会花时间去了解陌生人陌生事,对自己熟悉的一切却知之甚少,比如他对幽光剑的了解仍然只是冰山一角。 和陈茂宇一番斗法,虽然被追地满场乱跑,但陈瑜知道自己能赢,因为他有追云靴。陈瑜敢进入如意宗,所依恃的除了四方,就是自己的追云靴以及瓠号术。依着陈瑜的想法,他会借着追云靴的速度优势,先大量消耗陈茂宇的修为,待其精疲力竭再以瓠号术予其致命一击。 “啊!陈瑜还不快点,再不来小心我揍你!”见陈茂宇竟当真被陈瑜给杀了,吴润秋大为惊慌,当即全力运转修为以雷弧攻向曾新瑶和陆临风。 曾新瑶之前强行施展琉璃壁垒身体难以承受而受了重伤,至今伤势未复而修为只恢复了不到三成,面对吴润秋的雷弧攻击,她除了浑身紫意汹涌之外确实非常吃力。 而陆临风只有凝气八层境界,他不擅长斗法只能以弓箭充门面。可妖木弓是法宝,他每次弓开满月都需要耗费大量修为。如今第二壶箭已经过半,他的修为也耗损了七七八八,再受雷弧如此攻击,他已经忍不住要动用丹药了。 “我来了!”再看一眼这堆粉碎,陈瑜展开身法向曾新瑶赶去。这片战场就在林荫妖道上,长宽都只有十来丈,陈茂宇的突然死亡,令郑维新和黛姝也一阵错愕。 “黛姝姑娘看出什么了?”陈瑜向曾新瑶赶去的同时,郑维新向黛姝传音,道:“刚才陈茂宇为什么不躲开?” “或许,他真的不想活了。”黛姝虽也意外,但死的又不是陈瑜,因此她并不在意。相反的,她对眼下的斗法更为关心,道:“只剩这个吴润秋了,你不会眼看着他也死在这里?我认为继续下去,他真的会死在陈瑜手上。” “这陈瑜,在紫阳宗身份不一般?”郑维新看一眼吴润秋,向黛姝继续传音道。 “他是紫阳宗大长老的亲传弟子,身份虽比不得中洲道子圣子之流,但听说依着紫阳宗传统,他也有机会角逐掌教之位。”黛姝抿嘴一笑,她是真的觉得可笑。郑维新竟是直到现在,直到陈瑜等人表现了自己的不凡,才想起打探他们的身份。 郑维新沉默了几息,这几息里,陈瑜也披着爆炸的头发,嘴角溢血脸上乌漆抹黑,口鼻和耳朵里一起冒起黑烟。不过陈瑜的惨叫声中气十足,却是斗法至今,他们一行人只有陈瑜还保持着战力。 “我愿以一消息,向郑师兄换这位吴润秋,不知可否?”这世间能掌握雷系术法的人太少,尽管吴润秋的雷弧威力并不是很大,这么久连受伤的曾新瑶都只是伤而不死。但黛姝想起师父座下三十多弟子没一人可以修炼那门功法,对眼前吴润秋就难免起了爱才之意。 斗法场地并不大,长宽只十来丈而已。有追云靴加持,而且陈瑜也是当真担心曾新瑶,因此迅速赶到并立即加入战斗。 见杀了陈茂宇的陈瑜也来了这里,吴润秋本就有些微突的眼珠顿时再次一突,心中虽有压力但手上并不迟疑。只见他仍然是站在原地,浑身雷弧萦绕乱窜之中,抬手随意一点。一道小指粗细的雷弧立即一分为三,分别向着陈瑜、曾新瑶和陆临风攻击而去。 陈瑜看到了攻向自己的雷弧,璀璨明亮散发着白炽的光芒。脚下追云靴云纹雄鹰图案立即耀眼,心念微动正要避开。然而噼啪一声闷响,陈瑜不由自主地一声惨叫,束发的妖兽筋当即崩断,乌黑长发立即全部炸起。 快,实在太快。以陈瑜凝气九层修士的眼力,当然可以看到雷弧向自己游走而来的轨迹。然而往日心随意动的追云靴,其速度在雷弧面前竟稍慢了一霎。陈瑜的心已动但腿脚还没反应过来,只是一击,他浑身修为一滞,眼睛里泪水哗哗而下,浑身止不住颤抖之际,终于知道陆临风和曾新瑶坚持这么久是何等不易。 “快点想办法杀了他!”曾新瑶生得俏丽非凡,她不曾有过紫苏小时候的经历,因此脸上从来都带着动人的笑容。 然而此时,曾新瑶心中悲愤简直要抓狂了。因为陆临风遭雷弧击中了这么多次,不说顶着的爆炸头发以嘴角的血迹和乌漆抹黑的脸。只看他如今已经口歪眼斜脸上抽搐浑身不自觉地抖动,曾新瑶就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情形。 曾新瑶爱美,因此她最不能接受的是,陆临风如今一改往日的俊朗,明明眼神呆滞却不自知,口中有涎水混着鲜血流下而无所觉。他还在不断抬起抖动不已的右手,想要从箭壶里取出兽骨箭攻击吴润秋。 如果之前看到陆临风的样子,她还可以拿自己境界更高来安慰自己。那么当她偶然低头,发现自己这里也有长长的涎水混着鲜血正在拉着丝掉落于地,这个发现摧毁了她最后的侥幸,然后她真的要疯了。 陈瑜也没想到,自成为凝气九层修士之后,他全力催动下追云靴的速度竟在吴润秋面前受挫。曾新瑶要他想办法杀吴润秋,陈瑜要很努力连蒙带猜,才可以领会她的意图。正如曾新瑶自己所知,她一个漂亮姑娘,此时也口歪眼斜说话变得含糊不清。 吴润秋一道雷弧之后再次变幻法诀,陈瑜趁着这个机会终于让自己动起来,同时也变幻着法诀想要施展瓠号术。奈何,受雷弧一击,他不自觉抖动的手竟不听使唤,早已浸入骨子里的法诀任他如何施展,竟没有丝毫动静! 噼啪又是一道璀璨的雷弧一分为三向他们攻来,这一次追云靴没有令人失望,雷弧几乎是贴着陈瑜身侧落在了地面。陈瑜总算松了口气,心中对于斩杀吴润秋有了底气。 “新瑶姐,你能不能暂时牵制吴润秋?”陈瑜的资质很差,这一点他自己心知肚明。但他非常聪慧,吴润秋至今只能以雷弧进行攻击,要么他只会这一门术法,要么其他雷系术法太耗修为。但不论哪一种,只要给自己时间,他凭着追云靴定可赢得这场斗法。 然而他只受一道雷弧就无法结出正确法诀,曾新瑶此时同样因浑身不自觉的发抖而无法施展飞花术。 “临风,你的兽骨箭无须射中他!”刚才吴润秋展开身法牵制陆临风,令他徒劳的射空一只箭壶之时,陈瑜就在帮他思量对策。此时提醒道:“兽骨箭只要靠近敌人,你可以立即将它引爆!” 陈瑜的提醒很有道理,特别是黛姝和郑新瑶想到刚才那座大坑,知道陆临风竟有如此攻击手段,因此对于陈瑜的提醒,他二人同时为吴润秋感到担忧。 此时的陆临风,明明心中非常清楚一定要取兽骨箭在手,得陈瑜提醒更是坚定了这个想法。然而自吴润秋施展了雷弧攻击之后,他其实一直站在原地毫无还手之力地承受者雷弧攻击。他想要取兽骨箭的想法早就有了,但他做不到! 将这一切看在眼里,陈瑜只好拼命催动着追云靴,他要凭着速度优势等待自己不再颤抖。如今他只希望已经在吐血的曾新瑶和陆临风能再坚持一会儿,只要他的双手不再颤抖,他有信心将吴润秋斩杀。 “那就要看黛姝姑娘提供的消息值不值了!”这一切当然也被郑维新看在眼里,而且他也对吴润秋起了爱才之意,因此向黛姝问道。 (未完待续) 第215章 变地不一样了 第215章 曾新瑶和陆临风受雷弧所伤,一个无法施展飞花术,一个已经反手伸向后背却取不出箭壶里的兽骨箭。而雷弧最诡异之处在于,她们明明已经口歪眼斜看着狼狈异常,每次被雷弧攻击,她们虽然非常虚弱却不由自主地还要配合的惨叫出声。 陈瑜全力催动着追云靴以避开击向自己的雷弧,为了不至于分心而再次遭受攻击,只好对曾新瑶二人的惨叫视若无睹。他要等自己双手不再发抖以施展瓠号术,连郑维新都认为,只要给陈瑜时间令他恢复对双手的控制,定可凭着精湛的功法将吴润秋斩杀。 “据家师所知,如意宗的创派祖师曾是人皇一老仆。”终于见到一个可以修炼雷系术法的好苗子,黛姝想要带吴润秋回去给师父看,因此不惜将自己所知关于人皇令牌的消息透露,道:“在人皇蹊跷损落之后,老仆一路逃来此地创建了如意宗。” “难道黛姝姑娘想用这种消息换吴润秋?”郑维新似乎忘了,吴润秋说起来应该属于艾山派。但不论是他还是黛姝,明显没有拿艾山派当回事,只听他道:“我不但知道如意宗为人皇老仆所创,还知道那老仆修建了辉煌大气的如意宫却不居住,而是常年住在一处草堂。” 啊地曾新瑶又一声尖锐惨叫传来,只见她吐着血,不由自主剧烈抖动的身上到处都冒着黑烟,此时正在向后倒跌出去。 “新瑶姐!”正在展开身法的陈瑜大惊失色,疾驰的脚步瞬间停顿呼唤着曾新瑶。只是陈瑜当即领悟此时绝不可停顿,却已经晚了。 吴润秋并不知道自己突然成了香饽饽引得黛姝和郑维新争抢,他只知道受自己雷弧攻击并不会一直都浑身不由自主的发抖。也就是说,只要给陈瑜时间,他定可重新熟炼的施展术法。而为了让陈瑜速度放缓,他灵机一动将主意打在曾新瑶身上。 和其他中洲修士一样,吴润秋到了西北之后,也曾在一些修仙城池稍作逗留。他知道比起自己师门师兄弟之间的冷漠,西北修士师兄弟之间很有温情。斗法这么久,他已经知道陆临风也是中洲修士,担心拿陆临风下手不能引起陈瑜注意,因此他控制着雷弧,全力向曾新瑶一击! 果然,明明很有斗法经验的陈瑜,见曾新瑶被击地向后倒去立刻心神大乱。最重要的,陈瑜不止是速度放缓,他竟停了一停。 浑身萦绕着乱窜的雷弧,吴润秋微突的眼珠更加突出但双手法诀迅速变幻。看陈瑜神情他似乎也意识到此时不能停下来,但是,吴润秋手中法诀一顿,并且立即向陈瑜一指! 蜿蜒如蛇的雷弧,在空中留下明亮的曲折轨迹,如果换成法宝,陈瑜甚至会为对手感到着急。但眼中那走了弯路的是雷弧,陈瑜吓了一跳追云靴上云纹雄鹰图案蓦然耀眼…… 又是不由自主的一声啊的尖叫,这一次雷弧没有一分为三,受此攻击不止他脚上追云靴图案迅速黯淡、口中有黑烟滚滚,更是一口鲜血喷涌而出竟受了内伤。 陈茂宇的拟妖术非常威猛,然而和他斗法数十回合,拟兽拳真正落在陈瑜身上的次数屈指可数。两人以两种拳法硬碰硬之时,陈瑜限于境界虽逊了一筹,然而直到陈茂宇身死,陈瑜仍然保持了强大的战力。 但是吴润秋一道雷弧灌体而入,陈瑜不由自主地一声惨叫,除了脸色乌漆抹黑之外,他的浑身经脉和脏腑,突然如琉璃一般同时裂开了如蛛网般的细纹!陈瑜大惊失色,拼命调动了丹湖的修为之力全力将这些裂纹修复,他的身上顿时淡紫色光芒汹涌而起。 这还不算完,吴润秋好不容易击中了有速度优势的陈瑜,当即趁着陆临风浑身哆嗦,曾新瑶正在努力爬起的机会,接连三道小指粗的雷弧尽数往陈瑜身上招呼。 一时间陈瑜不断运转修为修复裂纹,而随着不断被雷弧击中新的裂纹又重新出现。陈瑜终于和曾新瑶、陆临风一样,只能乖乖站在原地浑身不由自主地拼命哆嗦。 心中非常清醒,因为雷弧并没有伤到心神。陈瑜此时终于知道曾新瑶为什么浑身紫意汹涌了,想来每一道雷弧攻击而来,她也在拼命修复着被震裂的经脉和脏腑。至于陆临风应该也一样,只是这世间似只有修炼《紫阳真诀》之人,修为外显时才会发出紫色光芒。因此看向陆临风,就只能看到他浑身无意识地不停发抖。 噼啪声响传来,陈瑜再次不由自主地惨叫一声。他终于对曾新瑶感同身受了,他并不想惨叫并不想浑身抽搐哆嗦颤抖的,可是被雷弧击中之时,这些根本不受自己控制。修士突然失去对自己身体的掌控,这种屈辱别说曾新瑶这个娇俏可人的女子,便是陈瑜都觉得羞耻。 习惯性的,陈瑜再次运转修为恢复被雷弧震伤的经脉和脏腑。突然,乖乖站在原地浑身仍然在不停抖动的陈瑜,他的心里莫名一阵诧异。因为吴润秋这一道雷弧,并没有震裂他的经脉,更不曾令他脏腑受伤。 他吃惊的发现,自己的经脉和脏腑,在承受了几次雷弧轰击之后似乎坚韧了许多。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陈瑜隐约感觉,在自己经脉中随着心念正在奔涌流动的淡紫色修为,于此时此刻似乎,变地不一样了。 曾新瑶被雷弧击倒之后,很希望能够站起来。她早就眼歪口斜但神识无碍,毕竟算得上从小一起长大,她知道陈瑜打算以游走的方式消耗吴润秋的修为。因为即便紫苏这个凝气十二层的修士,若不间断的施展最普通的风刃术,一样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修为不济。 吴润秋以雷系术法当作杀手锏,那么只要时间一长,他定会因修为不济而无法施展雷弧,那时将是她们反击之时。 曾新瑶也是紫阳宗亲传弟子,同样修炼了《紫阳真诀》这等上乘功法,在灵气浓郁的如意宗,她的恢复能力同样非常出色。因此尽管被雷弧击中而浑身不受自己控制,但她希望凭着紫阳真诀强大的恢复能力,多受几次雷弧轰击,以此帮陈瑜多争取一些时间。 相比曾新瑶的想法,陆临风却稍显复杂。他修炼的是《太清丹经》,说起来他的恢复能力比曾新瑶还要强悍,不然以他才凝气八层的修为,又凭什么能够承受雷弧轰击如此之久? 他的复杂在于,当吴润秋全力攻击陈瑜之时,虽然为陈瑜担心,他心里却松了口气,终于不用再承受经脉脏腑被震伤之痛了。 但同时陆临风又担心陈瑜承受不住当真被吴润秋给杀了,那时他将不止失去一个朋友,还将继续承受雷弧攻击之苦。陆临风此时心情之复杂……他想帮陈瑜承担一点,却发现浑身血肉似跟自己失去了联系一般不受控制。终于有了理直气壮的借口,又怕陈瑜当真死了。想要努力让自己动起来帮陈瑜承担,浑身不受控制而且对雷弧轰击心有余悸…… 陆临风就这么一会儿想帮陈瑜一把,立刻为自己找到退缩的理由,又担心陈瑜当真死了再次想帮陈瑜一把,然后又为自己找到理由…… 嗯?正在和黛姝就吴润秋归谁而互不相让的郑维新,突然有些意外地看向陈瑜。同样的,本就很关心陈瑜的黛姝,对眼前一幕也是吃了一惊。 噼啪声中,吴润秋不断以细若游丝的雷弧攻击着陈瑜。而陈瑜此时爆炸着头发,眼睛里泪水横流,口中不断有鲜血溢出,同时口鼻耳朵里,正在往外冒着黑烟。他一样的口歪眼斜,同样的流着涎水,当然全身都在不受控制的拼命抖动。 但是令黛姝和郑维新意外的是,尽管陈瑜看起来很惨,可他,坚定地,竟向着吴润秋跨出了一步! 陈瑜浑身都氤氲着紫意,他确实无法让自己停止抖动,而且他感觉自己双腿灌铅非常沉重。但是,再次被雷弧轰击数次之后,他已经确定,自己的经脉和脏腑真的变得坚韧了。同时在经脉中随心运转的淡紫色修为之力,更精纯、更灵动,而且似乎,隐隐有雷鸣。 吴润秋的雷弧太快,快到除非陈瑜全力运转追云靴。当吴润秋不再将雷弧一分为三,而是全力一击击中陈瑜的时候,因了雷弧令人不由自主浑身抖动的特性,陈瑜立即失去了速度优势。 “应该是吴润秋所修炼的雷系功法太浅薄。”黛姝看着陈瑜艰难而坚定地再次跨出一步,立即想到,不是陈瑜太厉害,而是吴润秋的师门没有上乘功法供他修炼。 噼啪声中,当陈瑜坚定地迈出第三步之时,吴润秋终于动容。前两步他可以当成意外,那么第三步,他还可以欺骗自己吗?同时吴润秋的眼睛再次一突,因为他想不通,有雷弧术为恃,即便是凝气十一层的中洲修士他都可以轻易斩杀,为什么眼前这陈瑜在他大力攻击下还能向他移动靠近? “黛姝姑娘还有什么消息?”郑维新心道;只要黛姝还有消息,不论这消息有没有价值,我都愿意将吴润秋让给你!连他自己都有些意外,令他产生这个想法的,正是陈瑜再次跨出一步时,吴润秋的大眼睛猛地一突。 郑维新天生眼睛小,在拥有古老传承的荥阳郑氏,在一众男俊女俏的郑氏子弟中,他的小眼睛是个异类。刚才被陈瑜不断的以小眼睛称呼,郑维新不想着如何令自己眼睛变大,反而对天生大眼睛的吴润秋产生了厌恶。他希望黛姝再说一条,只要一条关于人皇令牌的消息,他就可以将吴润秋让给她。 “抱歉,我所知道的,似乎郑公子也知道。”黛姝很没眼力见的道。她看着吴润秋,再看看正在逼近吴润秋的陈瑜,她此时只想知道,随着不断逼近,以陈瑜如今浑身颤抖提不起力气的情形,如何杀了吴润秋。 郑维新以为自己会犯难,其实没有。因为他正想犯难,不知道如何对待吴润秋之时,从他的身后,突然传来一股隐晦的气息。 “是魔气!”郑维新再不纠结,身形一动瞬间冲到吴润秋面前,一把抓住其刚刚抬起正要指向陈瑜的手臂,向黛姝道:“黛姝姑娘,这一局是我输了,在下告辞!”说着,他竟是不走宽敞的林荫妖道,而是带着吴润秋迅速隐入右侧密林。 “不知来者,是魔门哪位?”黛姝只稍一错愕,立即也捕捉到了魔修特有的气息。伸手一招,将陈瑜、曾新瑶和陆临风摄来自己身边,向着月芽湖方向大声喝问。 (未完待续) 第216章 以刃剜心 第216章 咯咯咯的清脆笑声传来,黛姝的对面,也就是月芽湖方向的林荫妖道上走出一个女子。她身着白底蓝边的武者戎服,身材高挑腰肢纤细,脸蛋颇显丰腴像是二十多天前的紫苏。只是她此时带着笑意,脸上有两只可爱的小坑。 她背负着双手晃晃悠悠向这里走来,会说话的剪水双瞳先看了黛姝身边正浑身颤抖的陈瑜、曾新瑶和陆临风一眼,又看了看同样周身紫意激荡的紫苏。似非常好奇,这世间除了魔门圣典之外,竟还有功法可以外显出淡紫色光晕。 只是她的好奇她的疑惑都是从眼睛里流露出的,很快就将目光转向黛姝,秀眉微蹙薄薄樱桃小嘴微撇,轻嗤一声道:“没想到得了人皇令牌消息的是你,黛姝姐,你可是说过,再见之时告诉我你的师门。现在就是再见,可以说你的师门了?” 原来她竟是跟黛姝认识的。陈瑜三人此时视野模糊看什么东西都带着重影,他们看不清来者相貌,只从她刚才的笑声以及娉婷而来的身姿判断,来者当是个美丽女子。同时此人身上有一股和王平安非常相像的气息,只是比王平安稍淡了一些。 “洛洛!”黛姝却不愿认识她一般,小麦肤色的脸上带着冷意,道:“你堂堂魔师宫弟子,竟也会被凝气小修士利用?” “利用不利用的我自己心里清楚,但是能见到黛姝姐,便是被利用也是值得的。”洛洛,也就是魔修女子并不在意被利用,上上下下看黛姝一眼,眼睛里涌起嘲讽之意,道:“只是我一个魔修尚且如此光明正大,而黛姝姐竟让自己变成凝气六层修士。黛姝姐是觉得好玩,还是认为其他人都没长眼睛?” 黛姝以凝气六层示人,本意只是不愿引起其他凝气修士的注意。但此时竟成了被洛洛嘲笑的把柄,当即脸上神色再冷,道:“我这里并没有人皇令牌的消息,你如果不想在这里跟我斗法,还是早点离开!” “黛姝姐着急了?”洛洛美目中狡黠之色向陈瑜等人身上流转一番,令仍然浑身发抖的陈瑜三人心里一紧。只听她道:“是担心我对他们动手吗?黛姝姐也太糟贱人了,我只是感到好奇。” 说着,洛洛闭上会说话的美目深吸一口气,酥胸微胀,道:“有人刚才在这里斗法,而这些人里,有人施展了雷系术法。”睁开眼睛看向仍然浑身抖动不已的陈瑜等人,道:“还请黛姝姐相告,那人是谁?” 这世间能掌握雷系术法的修士实在太少,黛姝对吴润秋起了爱才之意想要招揽,郑维新对大眼睛修士起了厌恶之情却还是将他带走,而眼前这位魔师宫洛洛,竟也对这样的人产生了兴趣。 “你来得很不巧,那人是中洲艾山派吴润秋。”黛姝脸上冷意散去,转而似幸灾乐祸一般愉快地道:“刚刚被荥阳郑氏郑维新带走了!” “我不信黛姝姐会任他将人带走!”洛洛脸上小坑隐去,美目中带着严厉道。 “这不是你来了吗,我可不想面对魔宗弟子之时还受到郑氏攻击。”黛姝理所当然,道:“只要不是魔门,那吴润秋归谁都可以。而且郑维新向北走了还不到十息,洛洛若是心中不愤,大可前去追击。” 黛姝这是教唆是在挑拨,荥阳郑氏实力强大却想站干岸,这一点不止她心中别扭,便是她的师父也很不满。郑维新在郑氏的地位如何她不在意,只要洛洛杀了郑维新,或者只是从他手中抢走吴润秋,那魔师宫以至整个魔门,都算是和郑氏结下了冲突,于她于她的师父都有利。 “哼!我要杀他们呢?”洛洛眼睛灵活地转了几转,突然一指陈瑜等人道。 吱吱声响起,黛姝和洛洛眼睛同时一花,却见小花难得的,竟不再跟小白互诉衷肠,而是非常义气的几个跳跃挡在陈瑜身前,冲洛洛吱吱尖叫。 “凶兽?”洛洛呆了一呆,然后嘲讽地看着黛姝,道:“黛姝姐,不如我们去一边切磋一下,拿只凶兽在这里咋呼算什么?” 说着,只见她突然飞身而起,右手五根纤细柔弱的手指成爪,直冲着黛姝抓去。 轻哼一声,黛姝将怀中小白向左边一扔,身形朝右边也就是郑维新离开时的树林飞去。 须臾,右边树林顿时大片的倒伏,伴随着轻微的咯吱脆响隐隐传来。林荫妖道上,只留下小白和小花浑身发抖。 这里已经非常靠近月芽湖,如今才申时左右,定会有大量修士向这里赶来。刚才洛洛攻击甚急,还隔了数丈黛姝就感到了强烈的杀机,因此她只来得及将小白扔出,却不能祭出阵盘保护陈瑜等人。 陈瑜、紫苏、曾新瑶和陆临风四人全都有伤在身,此时若有修士突然赶来,要顺手杀了他们当真只是举手之劳。最令小花在意的,乃是自己还有魂血已经与陈瑜的心脏相融,如果陈瑜此时被杀,它不论多么健康多么不甘,也只能随陈瑜一起死去。 小花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一盏茶之后,陈瑜虽不时浑身还会不由自主的抽搐抖动一下,但总算重新控制了自己的身体。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在小花欢喜的吱吱声中,哆嗦着双手狠狠地揉了揉脸。 终于不再口歪眼斜,但嘴角仍有涎水不自觉地流下。陈瑜已经管不了这许多,勉强轻拍储物袋,在小花疑惑不解中接连取出不少类似丹药、蒲团、法宝、衣物甚至空白玉简之后,似总算熟悉了一般,这才取出了防护阵盘祭起,将自己和紫苏等人一起保护起来。 又一盏茶之后,曾新瑶和陆临风也哆嗦着开始揉脸。见陈瑜已经沏好了茶,最先能够勉强动身的曾新瑶,端起茶杯洒出大半这才喝了一口仔细漱口,然后颇显疲惫地向紫苏走去。 已经缓过劲的陈瑜,立刻起身扶着她来到紫苏不远处,牵引了刚才取出的蒲团请她坐下。曾新瑶先是强行施展琉璃壁垒,再被吴润秋的雷弧所伤,如今虽然能够重新控制身体,但内伤仍然严重。 待曾新瑶开始浑身紫气氤氲的恢复伤势,陆临风也在艰难地向妖木茶几移动脚步。曾新瑶经历的一幕他也重来了一遍,先是揉脸,继而洒了大半才喝到一点茶水漱口。但他没有打坐恢复伤势,这里终是不太安全,而陆临风此时已经到了晋升境界的边缘。他需要找一安静所在,做了充分准备再进行修炼。 陆临风和陈瑜面对面坐在妖木茶几前,默默地品着香茗,一时间刚才这块轰鸣不断的斗法之地,只有小花和小白的吱吱叫声。却是陈瑜和陆临风相视苦笑不已,他们虽然重新掌控了自己的身体,可不时的浑身一颤,以及不自觉流下的涎水,令他们实在没心思谈笑。 从陈瑜和陆临风所在之地往南十多里,密林中有一处凸起的小山丘。此时这座小山丘上,司马钧、司马错、韦灵儿,粗豪大汉万应龙、万应虎、以及万四郎、万五郎和万六郎正在远眺。他们面对的方向,似正在看着陈瑜等人。 “六郎,你的伤势如何了?”司马钧望着北方问道。 “多谢钧公子关心,再有数日在下即可痊愈。只是这几天里会成为累赘,要给钧公子添麻烦了!”万六郎有些吃力道。他如今确实脸色苍白气息衰弱,勉强站在这里还需万五郎扶着。以四根指甲伤了紫苏,他自己并不好过。因为他毕竟是人,就算修炼了化妖术,也不能当真将指甲祭炼成法宝。 那四根指甲,就是他右手的四根指骨。亏了化妖术确实神奇,借着如意宗浓郁的灵气,只需数日调养,他的指骨会重新长出。 “四郎,陆临风他们伤得如何?”司马钧本不欲问这句话,但是看着韦灵儿俏脸上凄婉急切的神情,终是暗自一叹,带着心中无限酸楚向一身灰衣同样很是粗稁的万四郎问道。 万家几兄弟都是一母同胞,除了因功法而令身体或粗豪或瘦削之外,于相貌方面很是相似。被称作万四郎者,和万应龙、万六郎很像,唯正常大小的眼睛里,其眼双目中黑眼仁和瞳孔竟融为一体成为一个小黑点,看去给人非常怪异的感觉。 不过万四郎的眼睛是被他修炼成了这样,只要正常运转修为,他的眼睛也会恢复正常。正是借了这对瞳孔,他才可以相隔十多里将看到的一切向司马钧等人汇报。 “回钧公子,他们身边那个黑肤女子刚刚离去,如今只有陈瑜勉强能动,陆公子和其他人,似受伤颇重至今仍然在浑身颤抖。”万四郎将自己所见如实相告。 “陆公子……已经一盏茶过去了,还不能动?”韦灵儿艰难地道,担忧之色溢于颜表。 她的表现令万氏几兄弟暗自恼怒,却又不好说什么,万四郎只是轻轻点头算是回应。 “灵儿姑娘无须担心,现在那里已经没有危险,我相信陆公子吉人自有天相,他应该很快就能活动自如。”司马钧一边柔声安慰着韦灵儿,心中却暗骂刑国公主和郑维新太无能。尽管他并不知道郑维新的名字,但堂堂筑基修士两次挑起斗法,竟可以容忍陆临风仍然活着! 其实司马钧不知道,实在是陆临风自爆法宝的威力太大,不论之前的刑国公主一行,还是后来的陈茂宇和吴润秋,都在避免把陆临风逼向绝路。而且紫阳宗不论紫苏、曾新瑶还是陈瑜都太惊艳,郑维新将更多的心思放在他们三人身上。种种原因下来,陆临风境界虽低至今仍然活着也就很好理解了。 “兄长,陈师兄、陆公子他们毕竟身处林荫妖道上,那里修士来来往往颇多危险,不如我们去帮他们护法?”就在司马钧安慰韦灵儿之时,司马错突然道。 韦灵儿当即看着司马钧,她虽不说话,但眼睛里露出的乞求之色,却令他心中一痛。司马钧暗叹一声:原来忍字,是在以刃剜心! 他当然不愿韦灵儿去见陆临风,如果可能,他希望韦灵儿这辈子都不见陆临风。然而与她忧郁的眼神相触,司马钧感到胸中什么东西在开裂破碎,强忍着几难承受的痛意,冲韦灵儿温柔一笑,道:“我们尽快赶去,那里是通衢大道,确实太过危险。” 韦灵儿当即大喜,美目中有晶莹不争气地溢出滑落。司马钧再次心中酸痛,悄然看向司马错,目光严厉。却见司马错轻轻点了点头,回以意味深长的一笑。 (未完待续) 第217章 陆公子小心 第217章 修仙界太大,,修士赶路时即便是借助了法宝,或者筑基以上修士拥有凌空虚渡之能,要去往目的地仍然会出现差之毫厘,谬以千里的迷路尴尬,因此修士外出时向来要准备地图。 也有修士以制作灵符所需要的纸张手绘地图,但这种地图怎么说呢?不太直观、易损毁、携带不便,不过这些都难不倒修仙之士。 比如陆临风准备了如意宗地图,就是将地图以修为之力祭炼进特制玉简之中。若需察看,只需分出一缕神识进入玉简,地图中的山川河流、千山万壑宛如真实的存在一般,令沉入神识的修士有身临其境之感。 当知道陈瑜和紫苏也要进入如意宗,拥有玉简的陆临风也无须辛苦取出地图逐河逐山的描红,他只需取出地图玉简与另一块空白玉简相扣,然后以修为之力将之拓印,当真只是转眼间,一模一样的另一幅地图即告完成。 陈瑜等人人手一块地图玉简,然后在对方的玉简中留下自己的神识烙印,只要同在如意宗,只需分出一缕神识进入玉简找到散发着对方气息的红点,即可知道对方身处何地。 代表了对方的这只红点,与所有有条件的宗门,在长老堂为弟子留下的魂玉有相通之处。红点只要还存在,则代表对方还活着,反之,则对方已死。因为修士损落之时,他的神识会同时一起消散。 “陈瑜,我饿了。”喝了两壶茶,陈瑜和陆临风仍然会冷不丁浑身一哆嗦,但他们总算能够活动自如。最可喜的,他们不自觉的嘴角流涎的间隔已经越来越久。当陆临风终于勉强恢复了他的风度翩翩,向陈瑜说的第一句话竟是喊饿。 “黛姝姐离我们已经一拃长了。”陈瑜收起传音玉鉴,看看仍然浑身氤氲着紫意的紫苏和曾新瑶,又取出一枚地图玉简沉入神识,旋即看向陆临风,道:“韦姑娘怎么看,都已经到了我们附近了啊,我们刚才那么大动静,她怎么没跑来看看?” 说着一拍储物袋,取出一颗凝气五层的妖丹给小白,取出一颗螳螂卵给小花,这才取出家园食盒给陆临风。 地图玉简非常方便,但是没有比例尺,修士察看其他人位置之时,最常用的距离单位是一寸、一拃、半尺或一尺。和正常地图一样,玉简中一寸、一拃往往就代表了十里、百里或者更多。陈瑜刚才察看黛姝的方位,发现她距离这里已经有一拃长,而且还在不断向北而去。 反倒是代表韦灵儿的红色光点,与他们四人看着似已经重合,却不知如今她身在何处。 陆临风当时准备不足,他只有地图玉简而没准备更高级的传音玉鉴。这令他们进入如意宗之后,竟是只有紫阳宗三人可进行传音,等于陆临风和韦灵儿即便知道自己有同伴,却不得不在如意宗弧独的担惊受怕。 待陈瑜斩杀了枣树妖之后得了两百多储物袋,里面的物资之多种类之丰富足以抵得上一个小宗门或者小家族了。再有经历了杨冬儿的不辞而别,陈瑜心中愤懑凄苦复杂难言之余,终于找出数枚传音玉鉴分给大家。 刚才陈瑜想着先去寻找洞府,顺便找一下韦灵儿,打算向黛姝传音时,发现代表她的红点还在向北移动。想想她很可能正在和洛洛激战,陈瑜不敢打扰这才作罢。 “前面就是月芽湖,过了月芽湖就是如意宗弟子当年活动的区域,那里没有这么茂密的树林,我们可以直达跃马原。”陈瑜看着吃的正香的一人一鼠,有些好奇小白将妖丹藏在哪里,但小白也是修士他不好打探,只好打消念头问陆临风道:“你准备的毒丹够不够,能不能保证我们安全到达南山门下?” “你尽管放心好了。”陆临风占着嘴,有些含糊不清地道:“我连香丹都准备了十三颗,其他各种剧毒、千日醉、软酥散等等功效的丹药数不胜数,足够将整个如意宗的修士挨个毒一遍!” “你别胡吹大气,今时不同往日,如意宗的妖修都被集结起来了……”陈瑜正要再次提醒一番,不料突然的,小花放开正在吮吸的螳螂卵向陈瑜尖叫着示警。 “什么人!”陈瑜心中一凛当即站起,取了幽光剑浑身仅剩的修为全力运转,与同样警觉的陆临风一人一个方位,看着林荫妖道两边的空旷凝神戒备。 “小花,是修士还是妖兽?”陆临风不自觉的又是一哆嗦,只是问了小花之后他立即想到,如今在这林荫妖道上遇到妖兽的概率已经很小,他们遇上的多半是修士。 想到这里不止陆临风,就连陈瑜心里都开始发毛。万六郎到底向多少人陷害过自己,若来者之中有郑维新这样的筑基修士要给他搜魂,而此时没了黛姝压阵,他们可如何是好? 林荫妖道两头仍然空旷,等了数十息也不见修士踪影。陈瑜和陆临风都不怀疑小花的灵觉,他们仍然在凝神戒备。 有沙沙声,从林荫妖道两边的树林里传出。似风吹林动,又似修士的脚步声。 “之前就听六郎说起,陈师兄灵觉异于常人。”一道熟悉的声音自林荫妖道左边密林里传出。陈瑜和陆临风一起看去,只见树枝被大力推折分开之后,走出了鹰勾鼻的司马钧、厚嘴唇的司马错、楚楚动人的韦灵儿以及万氏五兄弟。 “司马钧、司马错?”陈瑜看着这二人,戒备更甚地在他们一行人中搜寻着万六郎的身影,但是没找到,他不在这里。 “我们一行人已经很小心的在潜踪匿迹了,竟还是被陈师兄提前发现。”司马钧也是熟读典藉,知道世间修士是最不能以常理度之的一群人。有些天生资质惊人,有些人天生长了一副狗鼻子,当然也有一些人天生灵觉强大。他却是将小花的灵觉,算在陈瑜的身上了。 陈瑜看着自己面前正光华流转的防护阵法,此阵法可令里面的人清晰地看到外面,但外面的人看去只能看到一团白雾。司马钧一行人走出密林,当即就点明了阵法之内是陈瑜等人,这一点不得不令陈瑜和陆临风为之戒备。 “那个黑眼仁跟瞳孔一样大小的壮汉,就是万四郎?”陈瑜和陆临风相视一眼,尽管有防护阵法,但他们已经确定,万四郎的眼睛,可以透过阵法光幕看清自己这里的情形! 陈瑜看看一身湖绿色戎服的韦灵儿,虽然奇怪她为什么会跟司马钧一行人结伴,但司马钧至今有如此误会,看来韦灵儿并没有将自己这边的事情泄露。 才二十多天不见,韦灵儿是独自一人在如意宗求生而心力交瘁才变得如此消瘦的吗?陆临风心中疑惑,不明白她为什么看起来愁空满面而且原本明媚的双眸竟充满了忧郁。 “好巧啊,在这里竟和两位司马师兄相遇。”一番见礼之后,陈瑜仍然站在阵法光幕之中,将声音传了出去,道:“已经快到月芽湖了,两位司马师兄如果不介意,我们同行可好?” “不是巧合,我们远远看到陈师兄与人斗法,因此跋涉十多里地前来为陈师兄助阵。”司马钧一行人距离阵法光幕五丈时停下脚步,道:“如何,陈师兄不想出来见我一见吗,这可不是待客之道啊。” 这一刻,司马钧有些理解郑维新和刑国公主了。西北这地面儿上,散修可以杀陈瑜但他不敢,就像当日万三郎明明有机会杀陈瑜却只能将其逼入风灵兽的战圈里。常言道,有恒产者有恒心,只要身后有家有业,就不敢肆意胡为。 “我们要出去吗?”陆临风很矛盾,出身中洲的他虽然要求自己重信守诺,但他从不敢试探人性,没了防护阵法被司马兄弟突然攻击该怎么办?不过他又很想出去,韦灵儿的消瘦眼睛里的忧郁令他心中很受触动。陆临风告诉自己,他想出去只是想接韦灵儿一起进入防护阵法。 “临风可还记得,我们追踪风灵兽的一个清晨被人设伏?”陈瑜心中苦笑,道:“当时清理战场之时,有一件破禁梭!” 陆临风默然,曾新瑶和紫苏都受了重伤正在恢复伤势,而他和陈瑜在刚才一番斗法中修为也是耗损严重。如今又身处以凶险着称的如意宗,若是可以,他们此时不想见任何人。 防护阵盘毕竟只是阵盘而不是阵法,修士为了携带方便不得不牺牲阵法的威力。因此司马钧等人就算没有破禁梭,直接大力轰击也足以摧毁他们的防护。 “两位司马师兄大驾光临,却是我招呼不周了。”陈瑜爽朗的哈哈一笑,道“二位还请稍等片刻,我这就出来。” 陈瑜绝口不提紫苏和曾新瑶受伤,乃是因为万六郎陷害所致。正如陆临风所担忧的,紫苏和曾新瑶有伤在身,而他此时修为只恢复了一半,此时还不能跟司马钧等人撕破脸。 听到陈瑜终于准备走出防护阵法,司马错立刻向粗豪的万应龙和万应虎疯狂使眼色。韦灵儿终于可以见到陆临风了,因此眼睛一眨不眨地紧紧盯着眼前雾气,她不愿放过陆临风走出后的任何细节。 “那魔师宫的洛洛可真会挑时间,偏偏在这会跑来跟黛姝斗法!”陈瑜自修仙以来一直受紫苏和师父庇护,他还没有独自应对复杂事态的能力。遇到眼前的棘手之事,他首先想的不是如何应对,而是抱怨自己最有力的靠山都出了问题。 收起妖木茶几和茶具,陈瑜想着既然要见司马钧和司马错,理当以好茶好好招待他们一番。和陆临风以眼神相互打气,一起向眼前阵法光幕跨出一步。 天上的太阳依然晃眼,两边的林木已经尽染金黄,眼前的林荫妖道仍然狼藉。陈瑜暗自吸一口气,让自己看起来很是欢喜的样子,急走几步来到司马钧两丈处停下抱拳一礼,道:“两位司马师兄古道热肠,见在下被宵小欺负前来助阵,我先谢过二位师兄好意……” “陆公子小心!”韦灵儿突然尖叫一声。 (未完待续) 第218章 他舍不得 第218章 时间已经到了申正,很多修士都是从小修仙,他们的生活里早已没了寒暑冬夏,不会刻意去感受天气是凉是热。 韦灵儿并没有想过去后悔当日出手救下司马钧,她同样涉世未深,当时看到远远见过几面的司马钧有危险,她是出于本能而去出手。 出于女子特有的敏感,韦灵儿当然很清楚司马钧对自己的情意。甚至当司马钧表示,愿意请他父亲认自己为义女以抬举自己身份时,韦灵儿是非常感动的。她有时候甚至会想,若非相见恨晚,若能得司马钧为良人,却也是极好的。 不过韦灵儿毕竟是女子,她很清楚自己对司马钧更多的是感动而不是爱慕。她不似大条的男子,会将这两者混为一谈。 司马钧资质惊人悟性惊人,他是掩月宗掌门独子,注定了将来会成为西北修仙界最顶层的那几人。司马钧细腻有耐心,即便知道自己早已心有所属,明知道错付了情感却依然痴心不改。 每当夜深人静,韦灵儿甚至会心疼司马钧,她认为他有资格遇到属于自己的韦灵儿。一个全心全意,心中容不下别人,拿司马钧当成自己全部的韦灵儿。而那个人不是自己,韦灵儿知道,她的心一直属于陆临风! 偶然的,当他们行至那处小山丘,万四郎着手寻找路径之时,意外发现陆临风和人斗法与人拼命,韦灵儿正想求司马钧带人去帮陆临风一把。但那时斗法已经到了尾声,很快那个掌握雷系术法的修士就被人带走,陆临风已经没了危险她也没理由请司马钧出手。 按说见到陈瑜等人,韦灵儿理应前去与他们会合的。只是她们早已有过约定,进了如意宗要第一时间就近和大家会合。韦灵儿当时离陆临风很近却独自离开,她当时只是想让自己冷静一下,想要借着离开将对陆临风的情感抹去。 现在的韦灵儿认为,当日自己独自离开是犯了错,她像个无助的孩子一般,希望大人晚点发现自己犯的错,她从有意远离陆临风,如今变成了不敢面对陆临风。 还好司马错出于三大宗门的情谊,提议一起去见陈瑜。不论三大宗门往日有什么恩怨,有危险之时尽管也是冷眼旁观,但表现的客套做的还算过得去。韦灵儿想着,抛开立场与偏见,不论司马钧还是司马错其实人都很好。 行走于如意宗的密林非常吃力,他们跋涉快一柱香才看到陈瑜和陆临风的阵法光幕。韦灵儿并没注意里面陈瑜和司马钧一行人的暗中交锋,因为她看着眼前白蒙蒙的光幕,紧张地等待着陆临风快点从里面走出来。 白蒙蒙的阵法光幕一阵晃动,陈瑜和陆临风同时走出。 刚才一番激战才过了不到一柱香的工夫,陈瑜和陆临风还没来得及换衣服。因此在韦灵儿看来,向来风流倜傥、卓尔不群的陆临风,此时爆炸着头发、乌黑着脸庞,眼睛里布满血丝,衣衫也非常凌乱残破。 而且非常不巧的是,两人向司马钧走来时,相继有涎水自嘴角流出,濡湿了本就满是污秽的胸襟。韦灵儿看不到陈瑜,她眼睛里一片潮湿,没想到原本英俊非凡的陆临风,竟沦落地如此狼狈。 两人的样子令司马钧、司马错也一阵错愕,直到陈瑜重新见礼,司马钧这才下意识地回礼。也就是这时,司马错也回过神来,立刻再次向万应龙、万应虎兄弟使眼色。 “陆公子小心!”韦灵儿几乎是本能的将这句话喊出。 司马钧居中,司马错站在左边,韦灵儿在司马钧右边。当处于身后的万应龙突然带着一股狂风从她身边经过,韦灵儿想都没想,这句提醒直接下意识的喊出。 这一变故连司马钧都有些愣神,他是希望韦灵儿对陆临风死心,为此不惜授意万六郎向其他修士四处造谣。但平心而论,为了韦灵儿,他绝不会允许自己手下对陆临风动手。他是想得韦灵儿芳心,而不是让自己变成韦灵儿的敌人。 陈瑜和司马钧重新见礼之时相距只有两丈,这么小的距离如果司马钧要出手,陈瑜有自信以追云靴的速度可以瞬间将其制伏。但陈瑜太缺乏历练,至今没有招揽自己的追随者,在紫阳宗也只是帮师父整理公文,他竟是没有想到,若当真要撕破脸皮,司马钧无须自己动手,他的手下完全可以代劳。 变故来的太突然,陈瑜和陆临风都不认为司马钧会好心的当真跑来为自己护法助阵,同时他们也没想到,司马钧会如此迫不及待,借着相互重新见礼之机突然发难。司马钧是下一任掩月宗掌门又是司马错的堂兄,他的手下所做一切,会被所有人认为出自他的授意。 好在陈瑜的反应也不慢,见万应龙的双手已经化作双爪,紫苏被万六郎指甲穿胸而过的一幕立刻浮现眼前。不过陈瑜并没有因此被恨意冲昏头脑,而且刚才与吴润秋一番苦战,到了后来不知什么莫名原因,其实他不但没有受伤,修为还有微不可察的精进。 面对粗豪大汉万应龙的攻击,陈瑜先是左手伸展,淡紫色的丈许擒龙手阻在他们之间,对万应龙的攻势稍作阻挡。同时陈瑜右手猛地拍中身边陆临风的胸口,并不是要击伤他,而是在大力推动下,令陆临风瞬间后退丈许。 一切都发生地太快,直到此时,韦灵儿提醒陆临风小心的尾音才堪堪止息。不过这世间总有痴情女子,或者陷入情网的男女,会出于本能在意对方胜过一切。韦灵儿见陆临风被陈瑜一掌推出丈许,明知他暂时已经安全却不由自主的,一个纵跃向陆临风疾驰而来。 几乎同时,早已得到示意的万应虎,也从队列里冲出。万应虎并不是为了阻止韦灵儿,他的出手是默契使然,是早有预谋。他不敢杀陈瑜,就算要为万三郎报仇,也须万氏家主向掩月宗请求主持公道,然后光明正大的和陈瑜斗法。因此他冲向的是,陆临风! 说时迟,那时快。司马钧还在愣神,或者他内心深处非常犹豫,他来不及出声阻止。 陈瑜急切间还没想到,司马钧以及万氏兄弟此时不敢杀他。一把推开陆临风的同时,他的淡紫色擒龙手也被万应龙一爪撕成光点,见万应龙来势汹汹,陈瑜吃惊之下以碎星拳迎上前去。 拳爪相击,以他们为中心地面顿时陷成一深坑,弥漫而起的泥土又被二人的修为巨力绞成灰尘。轰然巨响中,尽管早有准备,但陈瑜先推开了陆临风,这一拳又是仓促应战,面对万应龙势大力沉的一击,陈瑜当即胸中一闷,口中喷涌着鲜血如炮弹般向后倒卷出去。 这一击也令来势汹汹的万应龙不断向后倒退,正吃惊于陈瑜竟有如此实力,只听尘埃之后的陈瑜,在倒退之时,手臂传来清脆的骨折之声,万应龙这才释然。这时,先是韦灵儿疾速冲进了尘埃,接着是万应虎紧随其后。 “陈瑜!”陆临风也是手疾眼快,被陈瑜推后时已经取了妖木弓和兽骨箭在手。见陈瑜不自然的垂着右臂口吐鲜血向着后身阵法光幕疾冲而去,陆临风惊叫一声,极为熟练的将兽骨箭搭上弓弦,并且以神识锁定了同样在后退的万应龙,咻地一声一箭射出。直到此时,他们二人仓促间,都认为司马钧的目光是陈瑜。 “快住手!都给我住手!”直到韦灵儿疾冲进仍在扩散的尘埃中,司马钧担心她的安全立刻喝令住手。但此时,白森森的兽骨箭蓦然冲出尘埃,陆临风都来不及将其引爆立刻被万应龙一爪击作粉碎。同时,万应龙根本不听司马钧的命令,身形轻动一起冲进了尘埃。 生活是最好的老师,不擅斗法的陆临风,在如意宗这种每天都要进行无数次斗法的凶险之地,终于历练的可以迅速弯弓搭箭。 刚才习惯性地想要等兽骨箭中的再将其引爆,却被万应龙一爪击成了粉碎。陆临风心念电转,立刻想起陈瑜刚才说的,只要兽骨箭到了敌人附近即可引爆的指点。 看到紧随韦灵儿之后向他疾冲而来的万应虎,陆临风松开已经上弦的第二箭。 咻地一声锐响,并且第一次的,这支箭离弦之后显出了清晰的,将空气划开的痕迹。这一箭避开正神色失措的韦灵儿,冲她身后的万应虎射去! 爆! 韦灵儿和万应虎几乎同时向这里冲来,因此两人相距太近。陆临风可以自爆法宝却无法控制其威力,也无法控制其自爆后冲击的方向。迫在眉睫的危险以及这些天养成的战斗本能,令他确定兽骨箭已经让开韦灵儿,并且万应虎的兽爪正要如万应龙那样,将兽骨箭击作粉碎之前将其引爆。 轰鸣的巨响再次掀起漫天尘埃,兽骨箭被引爆的威力太过巨大,万应虎的双爪应声直接化作粉碎,他惨叫着被兽骨箭爆起的冲击卷着向后疾飞出去。 同样韦灵儿后背血光乍现,忧郁的眼睛受冲击出现霎那迷茫。但是想要救陆临风,希望陆临风安全的意念支撑着她,并且兽骨箭被引爆之后的冲击,卷着她更加迅速地继续向陆临风疾驰而来。 “韦姑娘!”见韦灵儿竟被自己误伤,陆临风脸色煞白心中一颤,手中妖木弓突然变得非常沉重,重到他已经无法紧握而掉落于地。他直到此时,仍然认为司马钧的目标是陈瑜。 “虎子!”刚刚穿过自己的陈瑜激起的尘埃,万应龙看到万应虎竟失去了两条手臂,兄弟之间的血脉之情,当即令他双目一片血红。他看着后背血肉模糊的韦灵儿,再看看陆临风正在掉落的妖木弓,浑身修为全力运转,以自己极致的速度向陆临风冲去。 此时杀陆临风已经不再是任务。他确实不敢杀陈瑜,但陆临风来西北犹如龙游浅滩,他敢杀陆临风为万应虎报仇! 听得万应龙的悲吼,韦灵儿檀口一张吐出鲜血,目中迷茫迅速消散。她看着陆临风煞白的脸色,再看看他正在掉落的妖木弓,少女的心中有了极大的满足,她的脸上溢出笑容。这笑容映入陆临风的眼中,有着惊心动魄的美丽。 韦灵儿脸上的笑容迅速扩散,直到,她染了鲜血而格外红艳的口中,露出两排同样仍带着血迹的贝齿。陆临风误伤了韦灵儿因此失魂落魄,韦灵儿看着这失魂落魄非常开心。她咧嘴一笑,于疾驰中脚下轻点调整了方位…… 此时,万应龙挟着满腔悲愤的一爪,正在向陆临风攻来;此时,右臂骨折受了重伤的陈瑜,倒退的身形轰然落进了白蒙蒙的阵法之中;此时,韦灵儿终于到了陆临风身前,而万应龙必杀的一爪,狠狠地击中了她的胸口! “韦姑娘!”陆临风下意识地抱住单薄的韦灵儿,受万应龙致命一击的轰然之势,透过韦灵儿单薄的身体传到他的身上,令他也一起口吐鲜血,身形正是不由自主地向后滑退。但陆临风紧紧抱着韦灵儿,他突然觉得,他舍不得放开。 “灵儿姑娘!”却是见无法号令万氏兄弟,司马钧不顾危险冲进尘埃去拦阻韦灵儿,没想到却看到了她受此致命一击的整个过挰。 啊地一声悲鸣,已经进入防护阵法的陈瑜,透过光幕将这一切看在眼里,顿时目中噙泪悲吼出声。 (未完待续) 第219章 我心中,是有你的 第219章 紫阳宗有护宗大阵,由于扩张以及毁灭其他宗门之时,定是以攻破其护宗大阵开始。因此紫阳宗对自己的护宗大阵极为重视,不止由九殿之一的内卫殿负责维护,正常还会有刑殿进行监督。 如此重视的结果就是,即便陈三思这位大长老,每次外出回宗门之时,也需要在阵法之外先行通报,待内卫殿验明身份玉鉴这才予以放行。 护宗大阵事关整个宗门的存亡当然不可大意,不过为了携带方便,连威力都可肆意减弱的防护阵盘就无需这么麻烦。只要在阵盘上留下自己的神识烙印,修士即可随意进出。这也是当日杨冬儿不辞而别没有惊动陈瑜等人的重要原因。 万应龙一直处于巅峰状态,向陈瑜攻来时又是蓄势已久,陈瑜才恢复了一半修为,还要先推开陆临风这才仓促应战,两人拳爪相击陈瑜当即倒飞出去。 陈瑜的身后是防护阵法,进入阵法之后余势未消。而且任由身体继续向后冲去,定会打扰到正在恢复伤势的曾新瑶和紫苏。陈瑜眼见着韦灵儿被万应龙一爪击胸,眼中一热但还是脚步一错纵身一跃,以头下脚上之势从两人头顶越过。加快速度,陈瑜从防护阵法另一边走出。 “司马钧,你找死!”刚出防护阵法,立即听到陆临风这句从喉咙底发出的怒吼。陈瑜吃了一惊,正如司马钧不敢杀他,他也不敢杀司马钧。即便要杀司马钧,也必须出了如意宗光明正大的将其斩杀。如果司马钧死在这里,出了如意宗等待陆临风的,将是掩月宗不死不休的追杀。 当日陆临风曾说过,他得了紫焰草会交给紫苏和陈瑜一份筑基丹方,然后从丹痴大师留下的通道离开如意宗。但他们的注意力被筑基丹方吸引,没有留意陆临风后面的话。如今见陆临风压抑不住怒火,陈瑜当即不顾伤势迅速向他冲去。 “陆公子,不要!”陆临风已经取出一件筑基法宝,韦灵儿并不知道陆临风这一招会有何等巨大的威力。但陈瑜能想到的后果她也想到,而且在这一刻,韦灵儿悲哀地发现,她不愿陆临风有事,也不愿司马钧受到伤害! “快把灵儿给我!”都是修士,司马钧只一眼就可以看出,韦灵儿已经到了弥留之际。他和陆临风一样,此时什么任务什么人皇令牌都不重要,他们都是杰出之士,但他们都只能无助地看着韦灵儿的生命之火逐渐熄灭。 “陆临风,你配不上灵儿,快把灵儿还给我!”司马钧眼中泪水长流,他目睹了万应龙一爪击中韦灵儿心口,巨大的绝望令他胆怯,止住了身形不敢上前。但他又想从陆临风怀里抢过韦灵儿,正如他所说,他认为陆临风配上不韦灵儿。 司马钧冲进漫天尘埃之时,司马错、万四郎和万五郎担心他的安危也一起冲来。如今见不但陆临风,就连刚刚赶来的陈瑜也手握幽光剑浑身都散发着森寒杀意。司马错等人担心陈瑜二人失去理智,当真不管不顾杀了司马钧,因此又是挡在双方之间,又是死死拉着司马钧想让他后退。 “陆公子,不要杀司马公子,好吗?”韦灵儿乞求道。她的气息非常虚弱,直到此时,她仍然非常矛盾。她不愿陆临风有事,甚至宁愿为陆临风而死。可她同样不愿司马钧有事,连她自己都不明白,此时在她心里,到底谁的份量更重一些。 陈瑜就是个蠢货,他看看陆临风眼睛里的绝望,再看看韦灵儿心口那触目惊心的爪印以及正汩汩流出的鲜血,刷地转过头看着司马钧,血红着双眼道:“出了如意宗,你我不死不休!” “陆公子,我、我很喜欢你抱着我。”韦灵儿看着陆临风,眼睛里涌动着别样神彩,吃力地抬起手摸着陆临风乌黑的脸颊,以及他仍然爆炸的头发,绝望地一笑道:“只是没想到,你只能抱我这一次!” “陆临风,你放开灵儿!”司马钧已经涕泪横流。双方相距并不很远,韦灵儿说话声再是吃力再是轻微,司马钧仍然能清楚的听到。韦灵儿的每句话每个字,对他来说都是刺入他心中的锥子,而且是很钝的锥子! “韦姑娘,我……”陆临风此时也是五味杂陈。天可怜见,今日在场之人全都太过年轻,即便万应龙、万应虎虽年长一些,却一心修炼而不曾有过细腻的情爱经历。没有人能明白陆临风此时的心情,甚至于,他和韦灵儿一样,不明白韦灵儿和紫苏,到底谁在他心里份量更重一些。 “陆公子,你知道吗?”陆临风稍作犹豫的举动,令韦灵儿正在消散的生机加快了速度。但很快,已经毫无血色的她轻轻一笑,道:“我最喜欢一种名为满天星的花,它的花语是甘作陪衬。” “陆公子,我甘作陪衬。可是,为什么你是出身丹鼎派?”韦灵儿轻喘几口,牢牢地看着陆临风的眼睛,道:“陆公子出身如此高贵,竟是连……仰望的资格都不给我。” “灵儿别说了!”司马钧被这句话深深刺痛,在司马错的拉扯下仍然想要冲上去带走韦灵儿。即便是盛怒中的陈瑜,也被韦灵儿这话深深触动,看向司马钧时,却见他已经因心痛而咳血。 “韦姑娘,我是丹痴大师的弟子,只要我不愿,掌门师兄不敢拿我换取利益。”陆临风的心也被这句话刺痛,他看着韦灵儿的眼睛,坚定地道:“我心中,是有你的!” 陈瑜浑身一震,司马钧突然停止挣扎,挡在他们之间的万四郎万五郎,也是不可思议地看向陆临风。而被陆临风抱在怀里的韦灵儿,听到这句话突然容光焕发,如果忽略了她的生机仍然在迅速流逝,所有看到她神色的人,都会认为她正在以惊人的速度迅速康复。 黯然一声喟叹,陈瑜默默收起幽光剑,看着僵在原地的司马钧道:“如果在如意宗杀你,司马师伯会借口你死地不明不白而纠缠不休。等出了如意宗,你我不死不休!” “把灵儿还给我!”司马钧似受了巨大的刺激一般,狰狞着神色流着泪冲陆临风大吼道:“她快死了,我要给她以掩月宗少主夫人的身份!你能给她什么,你又愿意给她什么,一句空话吗?” “司马公子……”韦灵儿被陆临风抱在怀里,她虽容光焕发但人人都知道她如今是什么情况。陆临风扶着她的头,让她看向司马钧之时不那么吃力。只听她道:“多谢公子一路照顾,但是”韦灵儿看向陆临风,眼睛里再没了刚才的忧郁而是换了痴情,柔声道:“但是我已经找到陆公子了,我要和陆公子一起!” “灵儿,他是骗你的!只有我才是真心待你,你知道的,只有我才是真心待你!”还是在追杀风灵兽之时,陈瑜三次见到的司马钧都是骄傲矜持,但此时的他看着,令陈瑜想到了卑微一词。甚至连拉着他的司马错都看不下去,示意着万四郎、万五郎一起将司马钧带走。 “钧公子、二公子!”就在这时,刚才因斗法激起的漫天尘埃已经散去,万应龙突然冲上前来,看看司马钧向司马错道:“我二弟万应虎,死了!” 挡在司马钧身前,戒备着陈瑜和陆临风的万四郎、万五郎当即大惊,万四郎豁然转身看向万应龙急问道:“大哥你说什么,二哥……你说谎!” 陈瑜也是一惊,当即将收起的幽光剑再次取出,同时浑身紫意蒸腾准备着随时进行斗法。正在挣扎着的司马钧,以及拉着他的司马错也是大惊。相比陈瑜,他们兄弟更清楚万氏兄弟死一人,对整个万兽山庄意味着什么。 “堂兄,韦姑娘已经没了,请堂兄振作起来,我们先离开这里!”司马错摇晃着司马钧,急道:“六郎还在树林,我们离开太久,不要让六郎也遭了意外!” 司马错于此时劝司马钧离开,令万应龙等人大为不满。但他提到万六郎,想想他打伤紫苏负出的代价,此时的万六郎若遇上危险确实毫无反抗之力。一时间万氏其他几人一起看向万应龙,当此之时,什么掩月宗少主什么一心追随都没有用,能号令他们的只有万应龙。 “大郎!”司马钧仍然流着泪看着韦灵儿,但他的脸上不再是悲凄,而是凶狠。深吸一口气,司马钧道:“有道誓束缚,司马错不能出手。如果你们三人联手,能不能杀了陈瑜和陆临风?” “堂兄,你疯了!”司马错又惊又怒,连陈瑜这个胸无大志的废物都知道,在如意宗不能杀三大派亲传弟子,而一向睿智冷静的司马钧,竟说出如此不智的话来。 “陆公子、司马公子!”就在这时,只见韦灵儿突然轻拍储物袋,从里面取出一只绣花小荷包拿在手中,道:“我有一事相求。” “灵儿快说!”司马钧当即道。 “韦姑娘请说,任何事,我都答应你!”陆临风道。 “这只小荷包里,是我这几天采的满天星种子。”韦灵儿看着陆临风,她已经气息奄奄,但仍然努力将心中话说完,道:“请两位公子,将这些种子带出如意宗种下!” 任何修士,都不可能带任何活物出如意宗,种子也不行。妖兽出了护宗大阵会死,灵药被种在如意宗外的任何土地上都会立刻枯萎并且散失药力,种子种下之后也会短短数日沤成肥料。韦灵儿所求,确实有些强人所难了。 不过陈瑜心中暗赞,自韦灵儿被万应龙所伤以来,陆临风身上始终传出森寒杀意,而此时司马钧想借万应虎之死诱万氏兄弟出手。情况已经剑拔弩张,一场激烈的斗法随时都有可能发生。韦灵儿自卑着身份,不敢劝和二人,只能以这个方式让他们冷静。 陈瑜接过荷包,倒出一半又取一空储物袋装上扔给司马钧。 “我要那只荷包!”司马钧终于止泪,但他双目血红看着很是骇人。陈瑜无所谓,将手中荷包扔给司马钧,又接过他扔来的储物袋收起。 “钧公子,阵法内,曾新瑶小姐已经退出修炼了。”司马钧拿着荷包正自犹豫,万四郎极不情愿的,将阵法里的情形如实相告。 (未完待续) 第220章 地灵根 第220章 夜晚,如意宗的滂沱大雨如约而至。紫苏的伤势仍然严重,陈瑜让陆临风和曾新瑶先陪着她,等找到洞府之后,紫苏才短暂中断了修炼。到了洞府之后,她连晚都没有吃又继续修炼。 陈瑜、陆临风和曾新瑶的伤势也没有痊愈,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便是右臂骨折的陈瑜,如今也没心思恢复伤势。 “陆公子,这一次是我救了你吗?”韦灵儿临终前的一幕总是浮现在陈瑜心里,看看洞府中沉默的陆临风,想来他此时也正在悲伤。 “你能不能感谢我一下,就像你感谢紫苏姑娘那样、那样惊喜?”韦灵儿对陆临风的要求,太卑微。在司马钧等人离开后,陈瑜也识相地走开,将安静留给陆临风和韦灵儿。只是陈瑜怎么也不会想到,韦灵儿弥留之际,竟只是提出了这样的要求。 “陈瑜,你手臂接好没有?”洞府里,紫苏浑身萦绕着淡淡紫意正在恢复着伤势,好动的曾新瑶见空气太沉闷,找着话题,道:“如意宗灵气太浓郁,手臂没有早点接好小心落下后患。” “新瑶姐,我一直等我们的丹师帮我接骨呢。”陈瑜想笑,曾新瑶向来爱美,然而此时她跟自己和陆临风一样,乌黑着脸庞爆炸着头发。还好半天过去之后,他们都不再不由自主的浑身哆嗦,算是凄惨一日下来最大的安慰了。 “你自己不会接骨吗?”陆临风手里握着韦灵儿的储物袋,里面安置着她的骨灰。自回到洞府,几个时辰以来陆临风一直保持着如此姿势,如今头也不抬地道:“你来,我帮你接骨。” 陈瑜大喜,冲曾新瑶咧嘴一笑,耷拉着右臂来到陆临风面前。正要开口劝点什么,只听他道:“什么也别说了,我什么都知道。”说着抓住陈瑜的右臂咔嚓一声帮他接上臂骨。 “还真不疼啊,真不愧是丹师呢。”修士接骨当然不疼,除非像陈瑜上次那样从高空一跃而下,令骨头茬子都从肉里露出才会很痛,陈瑜只是在没话找话。 “你今天说,在如意宗杀了司马钧会有麻烦?”陆临风并不搭理陈瑜,自顾地取出大堆灵药和丹炉,他要再炼制一些丹药,为明日前往月芽湖做准备。 “此事说来话长。”陈瑜讪讪地摸摸鼻子,挨着陆临风靠墙坐下,道:“由于身份使然,在如意宗三大宗门弟子可以杀任何人,也可以被任何人杀死,但我们之间不可厮杀。” 似陈瑜、紫苏和曾新瑶的身份玉鉴上都有特殊阵法,在如意宗这种与世隔绝之地,如果陈瑜杀了司马钧,临死之前他的身份玉鉴碎裂之时,会捕捉到陈瑜的画像。与此同时,掩月宗所保存的司马钧的魂玉会裂开,并且投射出陈瑜的形象。 三大宗门的亲传弟子个个身份不凡,即便是陈瑜这种资质普通之辈,外出时也是代表了自己的宗门。在没有足够份量的证人作证的情况下杀死司马钧,会被掩月宗认为是偷袭是用了卑鄙手段,那时有理也变得没理。 “你是说任何人都可以杀司马钧?”陈临风停下手中整理灵药的动作,问道。 “临风你别冲动,杀司马钧容易,但出了如意宗怎么办?”陈瑜大为紧张,道:“你暂且息怒,等出了如意宗我们约好时间,当着无数修士的面正大光明的将他杀了,就算他是掩月宗下一任掌门,就算掩月宗再是不甘也只能认栽!” “我不用出如意宗!”陆临风淡淡一句话,吓得陈瑜以为韦灵儿之死令他有了轻生的念头,只听他道:“我师父当年在如意宗留下了一个通道,经此通道我可以直接出现在外面那座上古传送阵附近然后直接回到镐城!” 陈瑜张了张口,迷茫地向曾新瑶看去,迎接他的是另一道迷茫的目光。他忘了陆临风早就跟他说过此事,如今只能在心中感慨着:中洲五柱果然变态,早在九千年前还是凝气境的丹痴大师,竟已经掌握了如此手段! “曾师姐你还是好好打坐恢复修为。”陈瑜正在张口结舌,一直在恢复伤势的紫苏终于醒来,看着曾新瑶爆炸的头发道:“你的脸色还有头发,只需修炼一夜就会恢复正常。” “师姐你醒了?”陈瑜当即不再理会陆临风,欣喜地看着脸色仍然不太好看的紫苏,道:“师姐现在觉得怎么样?” “已经恢复了大半,剩下的需慢慢调养。”紫苏微微一笑,向陆临风道:“临风要是想杀司马钧,不如等你确认令师留下的通道仍然可以使用再说?这里是如意宗,百年前发生了剧烈的地龙翻身,这一次更不允许凝气十层以上修士进入,等你确认了安全之后,我们帮你!” “好,多谢紫苏姑娘。”陆临风道。他突然变地客气,低下头不和紫苏对视,重新整理着手中的灵药。而且,他重新称紫苏为“紫苏姑娘”。 这种细微的改变陈瑜太大条或者浑没在意,紫苏本就脸色苍白也看不出什么,唯有曾新瑶乌黑着脸暗自摇头叹了口气。 “师姐要不要喝点东西?”陈瑜是真没注意陆临风的称呼有什么变化,紫苏恢复了伤势,他是打心眼里感到高兴。上前扶着紫苏来到陆临风附近,取出妖木茶几开始沏茶吃灵果。他倒是挺忙的,既想照顾紫苏的伤势,又想照顾陆临风的心情。 这一次如意宗出了状况,没了凝气十五层修士和妖兽,但是被人皇令牌吸引了大量中洲修士,这些中洲修士放火烧山又惹怒了妖兽,总之陆临风提前准备的丹药威力足够但数量有所不足。 自从知道妖兽已经被集结起来,又遇上了大量虫妖,陆临风这几天已经准备了大量毒丹,然而为了有备无患,只要有空余时间他还是要祭炼大量丹药。 其实他现在炼丹还有一个原因,他是丹师,只有炼丹才能令自己心情平静。韦灵儿的死,特别是她对自己的心意,令陆临风很受触动。他今年才十九岁,之前最远只是在丹鼎派辖下四座城池里游玩,甚至在遇到紫苏之前他根本不懂情为何物。 如今好不容易有了点朦胧,韦灵儿却死在自己怀里…… 陆临风心里很复杂,最可怕的是,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此时应该是什么样的心情。他希望自己的心平静,却出乎意料的发现心情本就平静;他希望自己悲伤一些,就发现自己的心本就悲伤;他希望自己的心乱起来,然而他的心本就很乱。 这一日发生了太多事,多到陆临风感觉很累,却毫无睡意;想要做点什么事情,却提不起精神;想要就这么无所事事的发呆,他又如何能安然发呆? “临风这炼丹也太讲究了。”陈瑜还是在没话找话,从地上捡起一株灵药,道:“每一株药在你手里,似乎每个部位可炼制不同丹药。” 正如陈瑜所说,每一株药在陆临风手中,或取其茎或取其叶,甚至抽出灵药的青筋,剪下其根须,而每一个部位在陆临风手中可配伍不同丹药。几天前陈瑜甚至亲眼看到,陆临风取了一枚在任何人看来应该没用的发黄的灵药叶片,被他挤出汁液入药。 陈瑜手中拿着的这株灵药他非常熟悉,叶片宽大舒展,像是普通生菜只是叶片在贴地生长。宽大肥厚的叶片根部,是一根食指粗五寸长呈暗红色的根茎。这是修仙界最常见,也是陈瑜六年前误服,并且直到二十多天前,体内残存的药力仍然令他一举从凝气七层,晋升到如今凝气九层中期的地灵根! 看着手中地灵根,鬼使神差的,陈瑜竟将其递到嘴边,并且看样子张口就要将其吞下的样子。 “你干什么?”陆临风勃然大怒,他就坐在陈瑜的右手边,陈瑜又是以右手抓着地灵根,因此陆临风很自然的紧紧抓住了陈瑜的右臂,令后者当即满头大汗脸色煞白。今天和万应龙一战,陈瑜的右臂骨折,还是刚才陆临风才帮他接好的。 “地灵根非常常见,只需三年即可成熟,但也不是你一介小小疑气境修士可以消受的!”见陈瑜已经痛地满头大汗,陆临风探手取过他手中地灵根,这才松开其右臂,道:“即便筑基修士,直接服用地灵根也会令其从此境界难有寸进。曾经有筑基修士被人陷害服用了地灵根,他花费大量心思求得奇珍异宝前来向我师父求丹,然而蹉跎数载我师父也是用尽手段,却依然束手无策。以你如今修为若直接服用地灵根,定会经脉寸断爆体而亡!” 紫苏刚才在内视伤势,况且陈瑜也算熟读典藉,因此她怎么也不会想到陈瑜会做出生吞地灵根的举动。尽管被陆临风手疾眼快拦下,紫苏仍然感到阵阵后怕,当即扬起手作势就要打陈瑜一顿。 “师姐我刚才是故意的!”陈瑜当然不是故意,但为了免去一顿打只能扯谎,道:“我是看临风闷闷不乐,怕他有事憋在心里给憋出病来,所以故意刺激他的!师姐你看,临风刚才生气像不像我们平日所见的样子?” 陈瑜是什么样紫苏太熟悉不过,这一番说辞她是一个字都不信。不过沉默的陆临风确实令人担心,而正如陈瑜所说,刚才他生气的样子,才让人感到正常。 “师姐你多吃点东西。”见紫苏扬起的手终于放下,陈瑜后脊一边发凉,暗骇自己刚才是不是鬼迷了心窍,一边殷勤地将各种灵果点心递给紫苏,道:“师姐受伤痛折磨半个多月,你看至今瘦地都没了形,我还是习惯师姐以前的样子。” “再敢胡闹,小心我回去找师父告状!”紫苏犹自愤愤,只是她似乎忘了,陈瑜向来乖巧很受师父陈三思喜受,在白鹿殿陈瑜最怕的是她而不是师父。 曾新瑶远远的摇了摇头,她刚才一心修炼,还是陆临风的大吼将她惊醒。见陈瑜已经知道错了,这才重新闭上眼睛修炼。毕竟陈瑜和陆临风都是男子,乌黑着脸爆炸着头发也没什么,她却不能接受自己跟他们一样。 “临风难道没听说过,各种典藉都有记载,说是某位传奇人物,因误服灵药而成修士,从此威震天下成为修仙界最顶尖的存在?”陈瑜安抚了紫苏,突然心中一动向陆临风问道。 (未完待续) 第221章 这怎么可能 第221章 听陈瑜问出这么傻的问题,陆临风本不欲理睬。典藉中确实偶有记载,说是某人误服灵药而成修士。陈瑜翻阅这些记载都不带脑子的吗,连凡人都知道尽信书不如无书,陈瑜怎么就如此相信这种记载,难道他都不考虑常识问题的吗? 陆临风轻捻着一株尺许长的龙纹草仔细察看,这株灵药并没有成熟,因此对他有用的分杈并不多,连表面的纹络都只是隐约可见。摘下靠近根部的几片泛黄叶片,这株龙纹草其实已经没什么用了。不过陆临风很快想起,这株龙纹草是陈瑜从其他修士那里所得,带回丹鼎派种下说不定可以成活。 看着这株龙纹草,陆临风很自然的想到自己储物袋里近三成灵药其实都属于陈瑜。再想想今日万应龙气势汹汹而来,陈瑜第一时间将自己推开。 在对待朋友这方面,陈瑜当真是没话说,就连阻止他自爆法宝杀司马钧,更多的也是出于对自己的保护。 如今拿修仙界最常识之事询问自己,陆临风本不欲理睬,旋即想到这是陈瑜在没话找话,是希望通过交谈让自己不再压抑。 “你可以这么想。”陆临风心中一暖,将挑拣出还算有用的灵药收拢,看着陈瑜道:“如果修士可直接服用灵药,那还要我等丹师何用?” “那种说自己因误服灵药而成为修士者,大抵都是散修,定是修炼之初有一段不欲人知的往事。”陆临风组织着语言,发现只是粗浅的思考,果然令自己稍稍逃离了韦灵儿之死造成的心中压抑,当即精神一振。 “镐城有一家琅琅书肆,里面尽是些奇闻佚事或者荒诞传说。”陆临风脸上露出轻松,道:“我读各种丹经头晕脑胀之时,经常下山翻阅这些没用的东西换换脑子。琅琅书肆除了收藏修仙界各种奇闻怪谈,还收集凡俗界的书藉。” 听闻凡俗界有一开国君王,本是市井无赖出身,当了君王之后发现,自己麾下尽是饱读诗书的博学之士而心生自卑。这位君王充份发挥自己的无赖习性,为自己伪造出身以自抬身价。 说是他父母年轻那会儿,母亲下地干活而父亲在家做饭。且不说女耕男疱多么不合理,由君王亲口说出,别人心知肚明也就随声附和。 一日饭熟,其父去田里唤其母回去吃饭,行至田垅发现其母正在和一龙妖做羞羞之事。王柳氏是人,与王旦成婚之后为了不伤夫君根本而自损修为,那君王之母以一介凡人,承龙妖摧残不但不死,还顺利生下那位君王。 在这里最不合理的是君王之父,没有上前搭救自己妻子,反而很识趣地帮忙望风,似乎任自己妻子被糟蹋是一件很值得荣耀之事。 “凡俗界的君王用荒诞不经之事给自己脸上贴金,同时也让自己的君王之位看起来更合理。”陆临风本还想再说一些,见紫苏脸色已经很是难看,这才尴尬地生生止住,道:“作为修士,特别是散修,其功法来历总有些见不得人。成名之后为了堵住别人的猜疑,或者懒得苦思合理解释,就以误服灵药让自己变得神秘变得不凡。” 在修仙界,功法对修士的重要性如何抬高都不为过,陈瑜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但有上乘功法,资质再差只要有名师指点再加上自己的努力,完全可以碾压同境修士。没有名师指点的散修,能将自己名姓留在典藉中,最大的可能就是拥有不同凡响的功法。而陈瑜已经可以确定,这些散修得到功法的手段肯定不太光彩,同时也为了掩饰自己功法的秘密,似乎也只能编造误服灵药的谎言来让自己变得神秘而不凡。 和陈瑜一翻闲聊,陆临风果然感到心中不再那么压抑。目光转向被扔去一边,之前被自己认为已经没用的那些残药上,凭着身为丹师的本能,陆临风很快发现有几株残药配伍之后仍然有用。当即精神一振,将那几株残药取出正想着如何提升药效。 “临风,我就是误服灵药而成为修士的!”陈瑜看着陆临风郑重道:“啊,疼!” 头都不抬一下,陆临风无视紫苏拧着陈瑜的耳朵令其大呼小叫,沉下心神思量着眼前灵药的药理药效以及如何配伍。至于陈瑜说他误服灵药之事,陆临风根本不信。陈瑜乃紫阳宗大长老的亲传弟子,其身份在西北这片地面与自己在中洲一样高贵。 陈瑜从小被其师父收作弟子,上哪儿去误服灵药?陆临风认为陈瑜这是小孩子心性,想要拾人牙慧的让自己变得神秘,没见连紫苏都看不下去了正在教训他么? “你再这么胡说八道,小心我真把你耳朵拧下来!”还是和以前一样,尽管隔着茶几,紫苏仍然非常轻易地拧住了陈瑜的耳朵。但此时她没功夫去想,以今时今日陈瑜的修为,自己得手为何还如此轻易。 陈瑜当年服用地灵根成为修士这件事乃最高机密,在紫阳宗就连九殿长老都没几人知道。紫苏不满陈瑜如此口无遮拦,好好的名门弟子何必以歪门邪道装点自己? “师姐,疼!师姐我有一事不明白!”陈瑜一边呼痛一边道:“今天被吴润秋以雷弧攻击的时候,我和身体好像出了问题!” 紫苏果然大为紧张,手上力道轻了些许,但还是拧着陈瑜耳朵警惕道:“出了什么问题?你要是敢骗我……” “是真的师姐,我没有骗你!”陈瑜连番保证下,紫苏终于松开他的耳朵。陆临风和正在运功疗伤的曾新瑶,见陈瑜不似说谎也一起围了过来,听他说起今日之事。 “师姐,我一开始确实被雷弧击地经脉脏腑都出现裂纹,不得不乖乖站在那里一边恢复伤势一边被劈。”陈瑜详述一遍自己今日遭遇,并且道:“但是到了后来某一次,我习惯性的运转修为恢复伤势之时突然发现,那一次的雷弧,并没有伤到我。再三确认之后,我这才有胆量一步一步向吴润秋逼近。” “竟有此事?”紫苏、曾新瑶和陆临风一起呆愣之时,洞府外传来黛姝的声音。洞内几人相视一眼,他们的洞府有防护阵法,但是明显的,黛姝这样等阶的修士可以无视阵法的存在。曾新瑶、紫苏、陆临风都是自己人,陈瑜虽称黛姝为姐,但是并不想她知道自己的秘密。 无奈之下开启阵法让黛姝进入,重新围着妖木茶几而坐,黛姝再次问起雷弧不能伤陈瑜之事。 “我有一个猜测。”紫苏也不愿陈瑜的秘密被黛姝知道,但事情已然这样,她只能希望相信黛姝的品行,希望她不会像郑维新那样无视自己这些人的性命。 紫苏看着陈瑜猜测道:“有那颗雷灵珠为证,你母亲是伴天雷而生。如此,应该是你母亲的血脉在起作用。” “怎么回事,陈瑜此次下山不是脱离和陈氏的关系吗,怎么又牵连出了你的母亲?”曾新瑶只是大概知道陈瑜下山的目的,其他事情陈瑜没说她也没问,此时乍闻如此消息,突然眼睛一亮,看着陈瑜问道:“伯母,是雷灵根修士?” 也难怪曾新瑶如此兴奋,吴润秋只是掌握了雷系术法就引起黛姝、郑维新和洛洛的注意。若陈瑜的母亲是雷灵根修士,如果她可以拜入紫阳宗…… 见黛姝也看向自己,陈瑜发现自己当真要变得没有秘密可言了,只好将自己身世简略介绍一番,向曾新瑶道:“我母亲拥有雷灵根,但她不是修士,而且在我大概八个月大的时候,就被奚道人害了。” “被人害了?”曾新瑶大为吃惊。同时想道,三大宗门几乎不会来雍国等灵气稀薄之地收徒,没想到竟错过了陈瑜母亲这等雷灵根弟子。 “不可能?”黛姝也不可思议,道:“那奚道人也是修士,他怎么可能害了拥有雷灵根的人?” 是啊,这怎么可能?陈瑜、紫苏和四方都是当局者迷,而且早已接受了奚道人授意风明澄杀害陈瑜母亲林悦的事实。其实想想,陈瑜的母亲当时只是身具灵根并不是修士,等于还是一张白纸。换了任何修士见了,首先想到的应该是收作弟子而不是将她杀害? “你说感觉修为有所精进,精进的很明显吗?”黛姝正要喝茶,突然想到什么向陈瑜问道。 轰然间,陈瑜全力催动紫阳真诀,精纯的修为在经脉里肆意奔涌,令此功法修为外显出特有的淡紫色霞光,顿时令整个洞府都染了紫意。维持数息确定几人都已经看清,陈瑜心念轻动,一身修为逐渐恢复正常运转。 “怎么样,可有什么不同?”陈瑜向最了解自己的紫苏问道。 “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紫苏说着看向曾新瑶,道:“曾师姐也是凝气九层,能否请曾师姐也外显一下修为?” 蓦然间,这座洞府再次紫意弥漫,紫苏仔细感受良久,示意曾新瑶收起功法。先看了看陈瑜,旋即转向黛姝问道:“黛姝姑娘可看出什么?” 摇了摇头,黛姝稍作沉吟,道:“虽然有所不同,曾姑娘修为外显时比陈瑜略浓了些,但应该只是曾姑娘的修为比陈瑜更深厚。”颓然一笑,问紫苏道:“你呢,你看出了什么?” “威压!”紫苏果然最了解陈瑜,道:“黛姝小姐境界高深没有留意,但陈瑜外放修为之时,我感觉到了微不可察的威压!” 威压,修士成功筑基之后才可拥有的特殊力量,只要善于运用,比如在护宗大阵外元靖只凭着威压,就令一个凝气散修内腑破碎而死。陈瑜才凝气九层而已,看紫苏样子不似说谎,那么和吴润秋一战,陈瑜当真还从中得了好处! “陈瑜不是说想来中洲历练吗?”黛姝突然想起什么,向陈瑜道:“如果你有兴趣,我可以帮你引荐我师父。你先不忙拒绝,我只是引荐,我师父连我一起收了三十五个弟子,每个弟子拜师之初,家师都会让他修炼一门雷系功法。但至今没有任何人成功。你既然拥有雷灵根的血脉,说不定你能成功。” “若令师愿以功法相赠我可以考虑,可如果想让我转投他派则免开尊口。”陈瑜臭着脸坚定道。 “哼,你这番大话,等知道我师父身份之后再说不迟!”见陈瑜竟真拿自己当回事,黛姝很是不悦地道。只是他的眼睛深处,微不可察的闪过一抹意味深长。 (未完待续) 第222章 月芽湖边 第222章 月芽湖以前叫什么已经不可考,如意宗出现时,进入其中的修士随意为一路所见进行命名,无数岁月之后,曾经命名的地点能够流传至今殊为不易。凝气境修士的术法战技威力都不太大,然而如意宗开启了无数次之后,诸如望月峰、浮玉山、天虞峰等名山大川,仍然毁于凝气境修士的斗法之中。 “过了月芽湖一路向西是逆龙渊、跃马原,过了跃马原就是南山门。”林荫妖道上,之前不知躲在什么地方的修士汇聚成流。陈瑜、黛姝一行人慢慢悠悠如春游,其中陈瑜和陆临风脸上仍然黑一块白一块,令他们前前后后的修士纷纷侧目。 一夜之后,曾新瑶除了发梢仍有些开叉之外,俏脸已经恢复了光洁娇嫩。只是昨晚陆临风先是炼丹,几炉丹之后休息时突然开始晋升境界。当时紫苏和曾新瑶要么养伤要么恢复修为,陈瑜不敢劳驾黛姝,其实就是双方还太生疏,只好亲自为陆临风护法。 后半夜雨势减缓之时,为了第二天有精神赶路,陈瑜和陆临风又只能强令自己休息。整整一夜只靠本能运转修为缓解雷弧造成的伤势,因此他们二人的形象着实有些辣眼睛。 还好他二人都是男子,而且都有浸入骨子里的骄傲,拥有着即便破衣烂衫亦可从容自若的气度,对于投注而来的目光,二人都可以心平气和地无视。 “攀南山门阶梯上到山顶,经镇魔渊、困龙潭之后就是龙背岭。”陈瑜随着众人一边向月芽湖行去,一边将神识退出玉简地图,向黛姝道:“龙背岭距离如意宫只有不到两百里,黛姝姐当真要进如意宫吗?” “如意宫很可能并不存在人皇令牌,但携带人皇令牌的人,应该会去如意宫。”黛姝见陈瑜脸上满是疑惑,问道:“你们难道没听说过,如意宫历经无数岁月而不倒,不论修士在里面如何激战厮杀破坏,下次有修士进入之后它仍然保持了原样?” 见陈瑜等人连连点头,黛姝这下当真奇了,道:“你们不想知道如意宫为什么会这样吗?” 陈瑜等人连连摇头,黛姝再奇,道:“你们不想去看看,如意宫里会不会有顶级功法吗?” 众皆摇头。黛姝大奇,问道:“这是为何,你们年纪轻轻,就没有一点好奇心吗?” “黛姝姑娘,我此来如意宗只为采药。”陆临风道:“当然采药之余,若情况允许我倒是也想去传道石壁那里看看,若不允许,待陈瑜他们离开之时我也会离开。” 陆临风对黛姝也有保留,他说地含糊,并没有透露丹痴大师留下通道一事。 “我来如意宗只因家师与人打赌。”曾新瑶接着道:“但是如果杨冬儿所言不虚,如意宗除了她之外再没有其他方夜宗弟子,那么我如今得到的妖丹已经足够交差。接下来只为陪师弟师妹,至于如意宫什么的,黛姝姑娘见谅,我是真不感兴趣。” “如意宫历经无数岁月而依然存在,任修士如何破坏,再次进入仍然完好。”紫苏接着道:“此事在整个西北已经不是秘密,而且我们这些西北修士早就习以为常。至于探寻究竟,无数岁月已经有太多人研究过了,我们不认为自己有能力参透原因。” “黛姝姐,我和师姐此次下山的原计划里,当真没有如意宗这一项。”紫苏等人的回答似乎令黛姝很受打击,陈瑜安慰道:“而且这一次人皇令牌牵涉出你们这些高阶修士,为了活命我们当真不适合凑热闹。” 经过兽潮之后,林荫妖道比之前明显宽阔了许多,而且是越靠近月芽湖就越开阔。举目望去,如今的林荫妖道已经有二十来丈的样子。 小白仍然被黛姝抱在怀里,这些日子下来,它不止已经认命,每次被黛姝轻抚毛发,它还露出享受的神情。相比起来,小花就跳脱多了。它一会在陈瑜肩上,一会跳到陆临风或者紫苏、曾新瑶肩上。不过它的眼睛始终看向小白,令看到这一幕的几人都有些遗憾,若可以带小白一起离开如意宗该是多好? 正午时分,一行人仍然走在林荫妖道之中,但他们终于看到了如意宗最具代表性的地点――月芽湖。 只听名字或许会误以为此湖不大,但其实月芽湖堪称烟波浩渺。 月芽湖南北狭长东西稍窄,其圆润的弧形凸起正对着东方。湖边数里之内生长了一人多高粗壮如树的野草,当然此时这些野草已经不复存在。湖面大部分时间风平浪静,从天空向下望去,当真如一弯安静的新月镶嵌于崇山峻岭和莽莽森林之间。 此湖还有一神奇之处。如意宗每个晚上都会有滂沱大雨,按说如此豪雨十座月芽湖也可以填满。然而任外界风雨交加,月芽湖水位从来不增不减。 以前有修士冒险潜入湖中察看,曾发现湖底确实有通道连接他处,但这不足以解释水位不增不减的现象。因为即便紫阳宗那只老乌龟占据的鉴湖,有弟子时时照看,有阵法有水闸作为保障,鉴湖水位也绝达不到似月芽湖这般不增不减。 月芽湖周围稍浅之处胜产寒冰蟾,其境界从凶兽到凝气十五层,当然这一次最高应该只有凝气十层。但此蟾擅长施展冰箭,箭含剧毒。虽不至于令中箭修士当即死亡,而且寻常袪邪正气丹、逍遥丸都可解蟾毒。但麻烦的是,此毒易解余毒难消,中毒者需以修为将其炼化,少则三日多则无数日,才可将余毒尽数拔除。 除了寒冰蟾,月芽湖中定会有蛇妖、鳄妖、蚌妖存在。甚至湖中无处不在的水草水藻,也是所有修士要小心谨慎的对象。 此时的月芽湖边,早已聚集了数千修士。他们搭建的帐蓬堪称数百里连营,向北望去,一眼望不到边,向南望去,目力难极边际,即便正常向西望去,也会被无数零乱的帐蓬阻了视线。 进入如意宗的修士会被传送到任何方向,以往经过将近一个月的优胜劣汰,外加一些修士会择一洞府安心修炼,真正到达月芽湖的修士不到一成,毕竟其他七个方向也可以通往南山门。 随意打量一番,不算在今天之前已经过了湖的修士,也不算至今还没到达的修士,只目力所及之处,月芽湖东岸搭建起的帐蓬,就足足三万顶!三万啊,陈瑜心中忍不住打着寒战,这还只是目力所及,南北看不到的地方又该有多少帐蓬?而且这么多修士中,一定隐藏着众多黛姝这样的存在,为了人皇令牌,如意宗注定要经历一场腥风血雨了。 刚想到腥风血雨,陈瑜果然在空气里闻到了淡淡的,随着前进逐渐转为浓郁的血腥气。向紫苏和曾新瑶看去,她们也是秀眉微蹙。随着继续向前,这里的血腥味已经到了令人作呕和地步。 “临风,我们当真要在这里停留?”月芽湖是一道分界线,湖东是莽莽森林,湖西是当年如意宗弟子的生活区域。那里有过很多建筑,地面多为青石铺就,因此不适合林木疯长。过了月芽湖,他们展开身法甚至驾着法宝低空飞行将会方便很多。陈瑜如此想着,就更不愿在月芽湖多作停留。 “我有很多毒丹需要用到蟾酥或者蛇毒,不然威力达不到理想效果。”陆临风嗅着空气中的血腥味也一阵皱眉,轻拍储物袋取了几只冰片荷包交给他们,坚持道:“换了往常凑合着也可以,但这一次又是妖兽又是妖禽,甚至还有最麻烦的妖虫。为我们性命着想,还是多一些准备。” “黛姝姐赶不赶时间?”陈瑜又向黛姝问道:“如意宗已经开启了二十多天了,依经验推算,再有不到一个月我们就会被传送出去,这些时间够不够黛姝姐抢到人皇令牌?” “放心,争夺宝物这种事,不到最后一刻不会有定论。”黛姝确实不着急,道:“就算如今已经有人拿到了人皇令牌,其实也只是像传世丹青那样经他之手流转而已。越早加入厮杀越容易被杀,相反待他们争地头破血流筋疲力尽之时我再入场,才更容易为我师父带回人皇令牌。” 终于进入了月芽湖边的帐蓬区,一路以来并没有想象中的人声鼎沸,相反的,帐蓬区的气氛很是凝重。而且令人意外的是,湖边的很多帐蓬看着非常破旧,完全不像有人居住的样子。 帐蓬区有很多来来往往的修士,他们各自心事重重的样子,陈瑜眼尖,甚至看到有些修士嘴角似急火攻心而长了燎泡! “这是怎么回事?”曾新瑶低声自语,她曾在原阳战场呆过一段时间,因此对眼前一幕很是不解,道:“这里明明有将近三万顶帐蓬,而且此时正值白天,竟没有修士外出活动?” “快看那里!”众人随陈瑜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正北方一里开外,一顶巨大的深蓝色帐蓬最引人注目,因为从这顶帐蓬里不断有人进进出出。除了黛妹之外,陈瑜等人并没有多少历练,他们还无法从进出修士的神色表情上判断出对自己有用的信息。 “那顶帐蓬应该是一处坊市。”黛姝随意看了几眼,道:“你们看那些进去的修士要么神色凝重,要么很是匆忙。而出来的修士要么神情落寞,应该是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要么笑逐颜开,当是心中忧虑已经解决。我们去看看,我还真想知道,什么人在这里建坊市,而且在这里建坊市又能售卖什么东西。”说着率先向那帐蓬行去。 陈瑜等人既像是土包子,又像是何不食肉糜的蠢货,即便常去镐城游玩的陆临风,连修仙店铺都很少进入,又何曾见过什么坊市?当即相视一眼,一起随着黛姝向那座巨大帐蓬行去。 “师姐,这些帐蓬里看来真的没有人?”经过了数顶帐蓬,陈瑜终于得出一个很不确定的答案,向紫苏道:“要真这样就有些奇怪了,这些帐蓬的主人都去哪儿了?” 突然,陈瑜神色大变,看向紫苏和曾新瑶,见她们似也想到了。帐蓬并不是多么必须的物资,修士不可能像丹药、法宝、食物那样准备太多,似陈瑜和紫苏一行人,更是每人只准备了一顶帐蓬。 如今这里有帐蓬而没有主人,是不是说明,这很多帐蓬的主人其实已经死了? (未完待续) 第223章 中洲七大宗族 第223章 才走了一半,注意力一直放在周围零乱破烂帐蓬上的陈瑜,突然被一道目光吸引。本不欲理会,他也知道自己和陆临风如今的尊容很引人注目,一路经过的很多修士会不由自地多看自己两眼。 这些目光都只是看两眼而已,作为修士的自觉,他们很快会将目光转向紫苏、曾新瑶和黛姝。看两个脸上黑一块白一块的小儿,还真不如看令人赏心悦目的几个美貌姑娘。 直到再走几步,看向自己的这道目光仍然没有转移,陈瑜心生不悦同时也是好奇,凭着直觉看去。 只见自己左手不远处,一顶深绿色帐蓬旁边,一个白衣男子正掀起帐帘向自己看来。此人相貌很是寻常,属于放在人群中很难引人注意的那种。两道目光接触,陈瑜将心中有印象的人一一排除,终于眼睛一亮,向那人招手道:“景遇春景兄!” 此人正是和陈瑜一起被枣树妖擒获的景遇春,一别多日,他安然渡过了如意宗的大浪淘沙,今天终于在月芽湖再次相遇。 “果然是陈公子”景遇春终于可以确定自己心中所想,放下帐帘向陈瑜快步走来,目光只是在紫苏等三个女子身上匆匆扫过就重新看向陈瑜,抱拳一礼道:“只是多日不见,陈公子这风彩还真是多变啊。” 陈瑜自己没有太在意,他从幼读书习文,身上总是带着淡淡的书卷气。从拜陈三思为师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成为西北修仙界最顶层的那些人中的一员。十岁进入紫阳宗到如今的十六岁,乃是一个人形成自己性格和气质最重要的六年。 在景遇春的印象里,陈瑜虽然年轻相貌很是清秀,而且身上已经有了大宗弟子特有的那种矜持,以及从骨子里透出的骄傲。但陈瑜又给人一种很亲和的感觉,因为他的身上同时又有作为书生的温和。 “让景兄见笑了,路遇一位掌握了雷系术法的修士,一番苦战后在下就成了这副德行。”陈瑜轻松一笑道。景遇春看着陈瑜爆炸着头发乌漆抹黑着脸庞,说起自己的糗事又毫不避讳,果然是身为大宗弟子才可拥有的风轻云淡。而且景遇春几乎可以肯定,那位掌握了雷系术法的修士便是不死,应该也没占到便宜。 在这里遇到景遇春,陈瑜当即向他引荐了陆临风、紫苏等人,只是依着约定隐瞒了黛姝的身份,只说她是紫阳宗步婷。一番见礼,景遇春请陈瑜一行人去自己帐中暂歇。 “景兄只自己一个人吗?”出门在外没那么多讲究,众人各取蒲团围着景遇春的一只寻常茶机,喝着他准备的碎茶说一些没营养的话。几杯茶过后,陈瑜指着帐外问道:“这周围有很多倒伏破烂的帐蓬,想来不是景兄的同伴?” “实不相瞒,在下正在为此事着急呢。”景遇春放下茶杯道:“在下出身中洲凉山派,那日一别在密林里多次遇险,虽然最终硬生生给闯过来了,却还是误了行程。如今大部分同门已经过了月芽湖,其他几位要么正在躲起来养伤,要么离这里还有数日行程。”说着苦笑道:“如今在这月芽湖畔,凉山派还真只有在下一人。” “至于外面那些倒伏的破烂帐蓬”景遇春脸上霎那凝重,道:“陈公子和各位应该已经发现了,这里所有帐蓬离月芽湖、离身后的密林都足有一里之遥?” 这一点陈瑜还真没注意,不止陈瑜,紫苏、曾新瑶和陆临风也没注意,因此惭愧愣神之际,只有黛姝微微点了点头,倒令景遇春一阵捉摸不透。 陈瑜脸上有些挂不住,问道:“这帐蓬的分布可有什么讲究?” 从身后密林到月芽湖足有六七里之遥,帐蓬如何搭建在陈瑜看来应该全凭修士喜好。如今听景遇春话中意思,似乎这里面颇有些不寻常? “因为湖中有妖兽,林中有妖蚊!”景遇春凝重的脸上带着焦虑,道:“自前几日兽潮过后,再没有能够安然过湖的修士!” “这、这……”陈瑜“这”了半天,和陆临风等人一样说不出话来,因为这实在太扯。 “陈公子是想说,既然湖中有妖兽而妖蚊晚上才出没,为何不趁着天亮及时退回密林?”景遇春看着张口结舌的陈瑜,道:“已经到了这里的修士,谁又愿意轻易退走?只要过了月芽湖,以飞行法宝赶路一日即可抵达南山门,陈公子也知道的,进了南山门,任何人都有可能得到人皇令牌!” “想来陈公子还想说,既然此路不通,何不沿月芽湖绕去南北其他方向?”景遇春苦笑道:“有消息称,进入如意宫的其他道路已经被尽数封死,和这里一样,其他方向也有妖兽阻道!” 陈瑜想说的可不是这些,常言道:手中有锤,看什么都像钉子。这一路上尽管为了赶路,小花示警提前发现了妖兽或者修士,陈瑜和陆临风会立即躲起来,待妖兽或者修士离去之后才继续赶路。但同时,陈瑜对自己、特别对紫苏的实力非常有信心,因此忍不住向景遇春问道:“这里的同道,难道就没想过趁着白天强行闯过月芽湖吗?” 这下轮到景遇春张口结舌了,他甚至有些怀疑,陈瑜有没有仔细听自己介绍这里的情况。 “陈公子是想驾着法宝飞过月芽湖?”见陈瑜果然点头,景遇春摇头苦笑,他还真没听明白啊。心中作着感慨,景遇春还是耐心解释道:“飞不过去的!漫说湖中妖兽、水草,湖对岸还有无数妖禽在严阵以待。湖边这些破烂帐蓬的主人死于妖兽、妖蚊,但是还有更多修士的尸骨要么掉落月芽湖,要么进了妖禽腹中!” “怎么把这茬给忘了?”陈瑜终于恍然,他这一路上没遇到过妖禽,只依着前人经验想当然的认为,到了月芽湖就可以祭起法宝低空飞行,却忘了那日妖禽从头顶飞过时那种遮天蔽日的场景。 “景公子可知,前面那座坊市是何人所开,都售卖什么东西?”黛姝见陈瑜等人都有些沉默,向景遇春打听着自己感兴趣的东西。 “那是修武司马氏建起的坊市。”景遇春说起司马氏一副肃然起敬的样子,道:“在兽潮之前,司马氏已经有人过了月芽湖,如今每天都有最新消息传来。那里的坊市主要售卖消息,当然交付一些租金,其他修士也可去里面摆摊与别人互通有无。” “那个,景兄啊”陈瑜感觉自己有些听不懂了,连忙问道:“想来大部分修士都有传音符或者传音玉鉴,想要得到什么消息,找相熟之人比如我找你打听就是了,何必去坊市花灵石呢?” “陈瑜有所不知,中洲修士更愿意相信自己花钱买来的消息。”陆临风帮陈瑜解释道:“修武司马氏、你之前遇上的株野陈氏、土桥候氏、内黄李氏、荥阳郑氏、南郢恒氏以及桑丘子车氏合称中洲七大宗族,从修武司马氏手里花钱买的消息更令人信服。” 中洲当然还有其他一些古老宗族,奈何很多宗族要么失了传承,要么被大浪淘沙,如今仍然存在于中洲的,其实都算得上是后起之秀。 “司马氏?”陈瑜当即脸色一沉,差点说漏嘴还好及时醒过来,道:“步婷姐,我跟司马氏不对付,就不去那个坊市了!” “知道了他们贩卖什么东西已经足够,确实不用去了。”黛姝点点头表示同意。 这一幕令景遇春诧异。毕竟紫苏乃凝气十二层境界而黛姝只有凝气六层,在他看来,陈瑜这一行当以紫苏为主才是,可陈瑜这话意思很明显,他们这一行竟是由“步婷”作主! “陈公子不想收集月芽湖以西地形的消息吗?”心中虽有疑惑,但景遇春已经颇有历练,知道有些事不该寻根问底,因此换个问题向陈瑜道:“我之前向你说过,如意宗百多年前发生过一次剧烈的地龙翻身。有消息说过了月芽湖,如意宗很多地形都发生了巨大改变,陈公子身为西北修士,就没想过收集这些消息,好让下次进入的弟子有所依恃?” “不用,紫阳宗弟子很少进如意宗!”陈瑜浑不在意的摆摆手,道:“再说就算紫阳宗想要重新整理如意宗地图,只须家师一道命令,无需多久自有其他小宗门将最新最详细的地图献上。” 陈瑜说得理所当然,景遇春心中却很不舒服。因为他所在的凉山派只是个中等宗门,凉山派依附的宗门一声令下,似如意宗地图这种无关紧要的东西,凉山派也要乖乖献上。 “步婷姐、师姐,那我们怎么办?”陈瑜向黛姝、紫苏问道:“湖对岸有妖禽,绕行两边也有妖兽阻道,我们要如何过湖?” “景兄,湖中妖兽和林中妖蚊实力很强吗?”黛姝问道。她的问话,终于令景遇春确定,陈瑜这一行里还真是由她作主。 “这些妖物实力都不是很强,但它们数量实在太多!”景遇春突然打个冷战,有些不好意思地喝口茶略作掩饰,道:“林中不止有妖蚊,还有妖蛾、马蜂以及扁泥头蜂,一旦出动当真是铺天盖地。其中又以扁泥头蜂为最,常有人不慎被其操控,然后攻击其他修士。” “至于湖中,不止有寒冰蟾。一到晚上会有大量蚯蚓自湖边淤泥里钻出,昨晚我身边一个凝气十层的同道,被一条蚯蚓缠住身体之后,竟生生被拖进淤泥再未出现!还有蚂蝗。”景遇春再喝口茶打着冷战,道:“司马氏所开的那座坊市里,最紧俏的不是什么消息或者法宝,而是各种丹药,其中驱除蚂蝗的丹药已经到了有价无市的地步!” “还好,应该没有多大危险。”景遇春堂堂凝气十层修士,如今已经在连连打着冷战,没想到陆临风却松了口气,向陈瑜道:“今晚你帮我多打一些寒冰蟾,当然寒冰蟾的境界越高越好。只要丹药足够,我们应该可以安然闯过月芽湖。” 景遇春呆愣好一阵子,开始以为陆临风在开玩笑,接着想起陈瑜被枣树妖擒住之后表现的种种不凡,想来和陈瑜结伴的这位中洲修士也有不凡之处,说不定他真有办法可以安全过湖呢。当即压下心中疑惑,向陈瑜等人道:“司马氏开出赏格,谁能助他们渡过月芽湖,他们将以一部功法相赠!” (未完待续) 第224章 荒诞的一见钟情 第224章 在月芽湖边搭建帐蓬需要很讲究,既要远离后身树林,又要远离湖边,还不能引起这里其他修士的不满。 景遇春很热心的,想要帮陈瑜等人寻找更理想之地,只是陈瑜太不识好歹竟给拒绝了。一番慎重选址,在景遇春喃喃着“疯了,疯了”声中,陈瑜等人的帐蓬建在离湖两里的一片空地上,他们这一番作为当即引起此地很多修士的注意。 “陈公子,你们当真有把握安全过湖?”景遇春问道。 由黛姝和陆临风的帐蓬拼接而成的大帐里,换了陈瑜招待景遇春。看着眼前妖木茶几,品着馥郁馨香的自制灵茶,景遇春一边感叹着紫阳宗果然是一方大派,连弟子外出时带的茶几灵茶都如此考究,一边向陈瑜打听着他们的底牌,好让自己也心中有底。 “这里没有凝气十五层的妖兽,我们其实现在就可以过湖。”陈瑜品一口香茗,看陆临风一眼,道:“只是他需要蟾酥或者妖蛇毒囊,我们才不得不在这里稍作停留。景兄如果愿意,待临风准备好之后我们可以同行。” 景遇春很是犹豫,正不知如何回应陈瑜的好意,却听帐外一片喧哗。 众人一起出得大帐,只见右前方有上百修士集结在一起,他们最前面一个白衣修士,正在祭起一艘华丽的楼船。 “还真有人敢铤而走险啊!”湖边数万修士或成群,或独自一人冷眼看着那上百修士的举动,有奚落之声在人群中响起。 “不然又能如何?”有修士回应道:“司马坊市里昨天就有消息传出,崂山派过了湖的弟子中有掌门之孙,偏生他们力量太单薄,在兽群冲击下已经岌岌可危。他们这些崂山弟子若再不出动,可能连给他们掌门之孙收尸的机会都没了!” “原来这些人是崂山弟子!”景遇春也听到了人群里的声音,脸上先是一阵阴晴不定,闭上眼睛隔着眼帘可以看到其眼珠子正在不停转动。蓦然睁开之时,脸上已经满是坚定,向陈瑜抱拳一礼,轻声道:“陈公子渡湖之时,在下愿意打头阵!” “没那么严重,到时候景兄只管顾好自己就行。”陈瑜笑了笑,突然轻咦一声,也不看崂山派弟子鱼惯着上了华丽楼船,反而拉着紫苏的手道:“师姐快看,崂山派弟子身后那个绿衣黑小子!” 待紫苏、曾新瑶甚至景遇春都看去时,陈瑜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颇为兴奋地道:“那个比黛姝姐还黑的小子,是溟沧派弟子。他的名字非常霸气,叫刘叉!” 景遇春当然听过大名鼎鼎的溟沧派,却不知道黛姝是谁。正想着要不要向陈瑜打听一下,却听陈瑜突然发出杀猪般的痛呼声。吓了一跳看去时,只见紫苏俏脸通红的狠狠拧着陈瑜的耳朵,旁边曾新瑶正忙不迭向肤色略黑的步婷不住道歉。 “什么情况?”景遇春心中满是疑惑,却终于确定陈瑜这边主事之人是眼前这名叫步婷的凝气六层女子。 “师姐快松手!”陈瑜也知道自己一不留神得罪了黛姝,只是耳朵上传来的剧痛令他只能先顾眼前,道:“师姐,我看到刘叉想起了一件顶要紧的事!” “紫苏先松开,我也想听听陈瑜能想起什么?”别说自己小麦一般的肤色,黛姝自修仙以来甚至没怎么在意自己的容貌。偏生遇到陈瑜之后,这小子口无遮拦多次在她面前说起此事。便是泥人也有三分火性,黛姝虽不至于当真揍陈瑜一顿,但心中不悦却是真的。 “师姐、新瑶姐,我想起刘叉施展术法无须结出法诀!”紫苏松了口气松开陈瑜耳朵,却听他一边揉着耳朵一边说出这番话来,她的第一反应就是陈瑜会不会在说谎。 不论金、木、水、火、土、风、雷还有最罕见的暗灵根修士,在施展术法之时必须有相应的法诀配合,一些初学者甚至还要心中默念咒语。紫苏和陈瑜以单手施诀在紫阳宗乃至整个修仙界都是前所未有的奇迹。施术无须结出法诀,她也想过却因无从下手只能无奈放弃。 “是真的,刘叉一剑挥出,术法、剑芒以及战技甚至可以同时出现。”陆临风帮腔道:“他当时才凝气九层境界,却可以在景蕊道长施展了杀手锏之后从容离去!” 曾新瑶和景遇春一起向刘叉看去,只见刘叉一身墨绿戎服,独自一人站在崂山派弟子身后,竟给人一种卓尔不群的感觉。但是令陈瑜和陆临风稍有些吃惊的是,才短短不到十日,刘叉已经晋升到凝气十层境界了。 似察觉到了这里的目光,刘叉颇为不悦地看来。突然,尽管离地远,陈瑜还是清楚地发现,刘叉在向这里看来时突然眼睛一亮。然后,他竟举步快速向这里纵跃而来。 “临风,你不是想杀他吗?”陈瑜一句话吓地景遇春浑身一激零,他突然有些后悔,刚才答应和陈瑜同行的决定有些太仓促。溟沧派弟子是何等身份,即便要杀也该找个没人之地,在这里杀了刘叉,陆临风回了中洲如何向他的宗门交待? “我又不是郑维新,哪来那么大的杀性?”还好陆临风还算清醒,令景遇春悬着的心终于放回了肚子里。 这时,湖岸上传来阵阵轰鸣,却是崂山派的华丽楼船已经开始漂浮起来,同时正在缓缓加速向着湖对岸飞去。 “在下溟沧派刘叉,见过这位姑娘,不知姑娘如何称呼?”在鼎沸的喧哗声中,刘叉来到陈瑜等人面前,以他的身份当然可以无视陈瑜,然而同时无视陆临风,反而向黛姝文质斌斌的一礼。这一幕景遇春表示理解,但陈瑜、紫苏、陆临风和曾新瑶一起懵圈,就是黛姝的小黑脸也忽地一僵。 “临风,现在我想杀这小子了。”被人如此无视,陈瑜当即想起被景生、白知云等人称作土着的经历。 “我也是!”陆临风附和着陈瑜,看来不止陈瑜因被人无视而生气。 “刘叉?”黛姝愣了一会才回过神来,看肤色比他还黑的刘叉一眼,问道:“不知刘公子和溟沧派刘毓亭是什么关系?” “姑娘竟听说过家祖?”刘叉大感意外,下意识地看陆临风一眼,道:“家父刘奋,家祖刘讳毓亭,还不知姑娘如何称呼?”刘叉再问道。 “紫阳宗披霞殿步婷!”这是黛姝如今的身份,虽瞒不过其他筑基修士,但是在凝气修士眼里,她只有凝气六层境界。 “原来刘贤侄是刘奋师兄的犬子啊。”陆临风挺了挺背,在景遇春极度荒谬的神色中,一副长辈作派地道:“早就听闻刘奋师兄自称是无用之人,因此当年很大方的让出了溟沧派掌门之位。只是我记得刘奋师兄跟这个陈瑜一样面若冠玉,怎么生出了贤侄这么……刘么个犬子呢?” 景遇春直觉得双腿发软膝盖打弯,他此时真想将脑袋杵在地上并且将耳朵给塞起来。他没听说过什么刘毓亭,也没听过刘奋,但他隐约听过当今溟沧派掌门之位,乃是其师兄相让而来。眼前这看着似曝晒过头的刘叉,有如此身份却被陆临风调侃,他担心刘叉恼怒之下会不会杀他灭口! “在下刘叉,这位是丹鼎派陆临风?”刘叉不愿比别人低了一辈,因此装作和陆临风初次相识,他这是想和陆临风平辈论交。也不管陆临风愿不愿意,向陈瑜轻轻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看向紫苏和曾新瑶,道:“未请教二位姑娘芳名仙乡何处?” “紫阳宗紫苏、曾新瑶!”二人抱拳向刘叉见礼。 “我记得,这里是陈公子作主?”刘叉看向陈瑜,道:“在下势单力薄,希望和陈公子一起渡湖,不知陈公子意下如何?” “什么时候这里的主事之人又成了陈瑜?”景遇春心道:“陈瑜这一行人,到底是谁作主?” “我们人数已经够了!”陆临风大为恼怒,他其实并不稀罕占刘叉便宜,只是刘叉的作派激起了他的逆反之心,当即一口回绝道:“而且中洲修士什么德性你自己清楚,陈瑜他们不信任中洲修士!” 陆临风看来是真生气了,他这番话一出口,不止令景遇春大为尴尬,竟是连他自己都包含在内,这是妥妥的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啊! 刘叉并不理会陆临风,只定定地看着陈瑜。 “听闻修武司马氏开出了赏、赏格,若能助他们渡过月芽湖,司马氏将以功法相赠。”曾新瑶突然目光流转,抿嘴一笑道:“要和我们结伴也可以,以刘公子身份当可以开出不下于司马氏的条件?” 景遇春对司马氏开出的功法很是眼谗,若能得到陈瑜当然也不会自恃清高。但司马氏这种居高临下,有求于人竟敢冠以“赏格”之名,却是陈瑜等人绝不能接受的。 “哦,曾姑娘想要什么?”并不以被拒绝而神色稍改,刘叉明明问的是曾新瑶,目光却荒唐地始终看着黛姝,似乎小麦肤色的黛姝在他眼里是绝色美女般,道:“如果步婷姑娘允许,在下可以叛出溟沧派改投紫阳宗!” “步婷姐,我看可以!”在黛姝杏目怒瞪之下,陈瑜浑不在意地道:“这位刘叉当日愿以景蕊道长送给我,今日为了渡过月芽湖又愿意委身紫阳宗,我却是很相信他的诚意!” 这句话一出,紫苏、曾新瑶原本看热闹的神色立刻改为鄙夷,刘叉看向黛姝的眼睛也变地慌乱,终于令黛姝这个筑基修士得了喘息之机。 “当日只是一句戏言,陈公子无须当真!”刘叉此时心中满是懊悔,心里一慌立刻解释,只是他解释的对象还是黛姝,道:“步婷姑娘还请相信我,只要能和姑娘结伴,我可以终生不离开紫阳宗。当然,只要步婷姑娘愿意,我定陪姑娘去中洲历练!” “陈瑜,我不想跟此人同行!”黛姝已经恼羞成怒了。这一刻,她的小麦肤色也难掩脸上的羞红。 “刘叉兄弟,够爷们!”陈瑜探手搭着刘叉的肩膀,掰着其肩膀转过身来,一阵挤眉弄眼道:“不如这样,只要你能拿下她,我可以帮你说服红玉师叔,任你带她回中洲!” “当真?”刘叉根本不相信。 “陈瑜,信不信我先让你去中洲!”黛姝怒道。 (未完待续) 第225章 你更适合用刀 第225章 就在这时,湖岸边再次变地喧闹。陈瑜被吸引,当即松开刘叉肩膀,向刚才的崂山派华丽楼船看去。 楼船已经离岸七、八里,陈瑜要功聚双目非常努力才可以看到,烟波浩渺的月芽湖上,那艘华丽的楼船距离湖面足有十多丈,但此时自湖中腾起一株碧绿的水草,已经将楼船死死缠绕。 这株水草看不出粗细,只是从湖中伸展出八道如触须般的藤蔓,各自缠绕三两圈之后,巨大的三层楼船就被绕地密密匝匝。从藤蔓间的缝隙看去,惊慌失措的崂山派弟子有的在奔走呼号,有的在施展攻击,整个场面看着很是混乱。 陈瑜全力运转修为,持续功聚双目,终于看清了那里的情形。 楼船最高层,一个看着年长些的白衣修士正在大声呼喊,并指挥着十多人一起前往船舵保持楼船平稳。又下令所有崂山弟子固守船舷两侧,以一种一人施术一人祭出法宝的方式,不断攻击着将楼船死死缠绕的藤蔓。 缠绕了楼船的藤蔓通体碧绿油亮,仔细看去更像是竹节,每一节都有尺许长短,连接的角度非常随意。 随着崂山弟子逐渐平静下来,有三层甲板上那白衣修士的指挥,在各种法宝、术法持续不断的攻击下,藤蔓上不断有碧绿的汁液如雨般洒落。当一些崂山派弟子擎出筑基法宝进行攻击,缠绕着楼船的藤蔓终于被击断了两三条。 “临风,能看出这是什么妖修吗?”陈瑜问道。崂山派楼船上足有上百修士,凝气十层修士更是多达两三成,陈瑜不认为只凝气十层的这株妖修,能令崂山派全军覆没。 “这是水竹!”陆临风还没回答,和陈瑜并肩站着的刘叉,凝神看着月芽湖上空的战事,神色凝重地道:“水竹生机极为强大,断掉的枝节短时间内也可以迅速生根,崂山派这一次,是真的栽了!” 陈瑜心中一动,再次功聚双目向那里看去。只见随着水竹承受的攻击越来越大,纠缠在楼船上的藤蔓已经被击断了五六条。 这时,正在船舷上专心战斗的崂山派弟子身后的船舱里,突然有无数看着稍细一些的竹枝张牙舞爪着冲破舱门,于冲破舱门的瞬间数根细枝聚拢为藤,以极快的速度向船舷上的崂山弟子冲去。 木屑纷飞气浪翻滚,新的藤蔓轰然从崂山派弟子身后靠近。一些见机得快的弟子惊呼着自行逃离,另一些弟子虽提前有所发现,却惊骇之下忘了逃离。但竹枝出现的太快,更多的崂山弟子心中有警却没来得及反应。 就见这些从船舱里冲出的藤蔓,并不理会那些逃跑者,其尖锐的藤尖轻易的、贪婪地刺入那些没有逃跑的修士体内。修士死亡之前绝望的惨嚎,顿时在月芽湖上空回荡。 船舱里有新的藤蔓出现,崂山派弟子的攻击瞬间瓦解。任三层楼船甲板上那个白衣修士声嘶力竭,随着不断有崂山弟子或逃或死,白衣修士颓然跌倒在甲板上,他已经无力回天了。 原本华丽的楼船,此时已经千疮百孔。三层楼船的每一间舱室里,都有大量碧绿油亮的藤蔓在恣意疯长,然后在船上过道走廊里肆意漫沿,一副势将所有修士一网打尽的模样。 刚才见机得快逃得性命的崂山弟子,他们大部分是凝气十层境界。眼见着整艘楼船即将被藤蔓占领,不知谁发一声喊率先祭起法宝想要飞离楼船。 还没有被藤蔓完全占领的几个缺口,顿时被二十多个幸存修士挤满。一些落后的修士眼见着藤蔓正气势汹汹而来,竟举起法宝或是施展术法,击伤前面的同门自己夺路而逃。被击伤者尚来不及咒骂哀号,当即被尾随而来的藤蔓紧紧捆缚。 陈瑜看地清楚,那些被捆缚的修士只挣扎几下就没了动静。片刻后,整艘原本华丽的楼船再没了应有的风采,看起来似乎经历了无数岁月一般,被藤蔓拖拽着轰然没入月芽湖。 再说那些似乎逃出生天的崂山派弟子,只有四、五个驾着法宝向月芽湖对面疾驰而去。剩下的十多人已经彻底吓破了胆,正疯了一般向岸边冲来。 就在陈瑜以为这些人终于得救之时,突然,从月芽湖里哗啦啦升起无数碧绿油亮的藤蔓。惨叫声四起,鲜血在月芽湖上空不断迸现,登上楼船的崂山派上百弟子,除了向对面疾驰而去的几人,最后竟只有三人逃得性命。 一盏茶,甚至还不到一盏茶的工夫。陈瑜等人听到喧哗走出帐外,还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崂山派弟子就已经全军覆没! 岸边所有修士都目睹了刚才这一幕,但此时无一人出声,即便刚才对崂山派弟子多有奚落的修士,此时也噤若寒蝉。 尽管修士的境界有高有低,但只要像陈瑜一样功聚双目,仍然可以非常容易地作出判断,刚才那株水竹,只有凝气十层境界。可崂山派凝气十层的修士多达二三十,他们在这妖竹面前,为什么败地如此轻易? 举目望去,脚下的杂草根和瘦弱的野花尽头,就是波光粼粼的月芽湖。清澈的湖水舔砥着湖岸,柔弱的水草随着风波轻轻摇晃,一些蜉游小虫,正张开细细的长腿在湖面上滑行。 月芽湖足够广阔,刚才竹妖与崂山派弟子之间的生死斗法已经平息。清风徐来,湖面微皱,将西斜的阳光洒向八方。有鱼儿俏皮地跃出湖面,扑通一声重回湖中,然后摇头摆尾地没了踪迹。 不论怎么看,眼前月芽湖都应该是一个富饶安定之地。事实上在今日之前,陈瑜一直拿月芽湖当作紫阳宗的鉴湖。他知道在月芽湖边定会出现冲突,甚至有可能出现黛姝这样的修士在湖边斗法。在陈瑜的所有想象里,月芽湖应该是包容的,安静的,平和的,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到了这里最危险的不再是修士,而是月芽湖本身。 “不是竹妖太强大,而是崂山派弟子早已被吓破了胆!”陈瑜正心神大乱之际,只听黛姝轻柔而坚定地道:“虽然有那白衣修士组织,但崂山弟子攻击竹妖时给自己留了后手;危险自舱室而来,他们想到的不是舍命一拼,反而是争相逃走;面对同门阻道,竟可痛下杀手。崂山派全军覆没并不冤枉。” “步婷姑娘果然冰雪聪明,在下心中疑虑经姑娘开解竟豁然开朗!”陈瑜也想说同样意思的话,但是被身边的刘叉抢先了。只见刘叉离开陈瑜,来到步婷面前,道:“此次能和姑娘同行,我对安全渡过月芽湖更有信心了!” 黛姝微黑的脸上先是一阵恼怒,似乎没撑住又噗嗤一笑,继而一阵羞恼怒瞪刘叉一眼转身进了大帐。 “若想和我们同行,先证明你有足够的资格!”黛姝的话从大帐中传出,帐外刘叉一阵狂喜,看向陈瑜、紫苏甚至陆临风之时,脸上都带着不加掩饰的喜悦。眉开眼笑地向陈瑜等人打声招呼,然后欢快地回了自己帐蓬。 崂山派逃出生天的三个修士,被人带去了司马氏的大帐,岸边其他修士没有黛姝开解,只能带着心中对妖兽更深的恐惧无耐散去。 “紫苏师妹的飞花术已经有模有样,陈瑜修炼的怎么样了?”回到大帐围茶几而坐,曾新瑶想起什么,向陈瑜问道:“今晚收取蟾酥之时,应该是飞花术更为省力。” 飞花术以灵符为攻击手段,而且攻击时和妖兽可以间隔足够的距离,确实更省力更安全。 “新瑶姐,我的飞花术实在上不得台面。法诀、修为配合就算不出问题,灵符能不能依着心意被祭出全看运气。”陈瑜苦恼道。 紫苏和曾新瑶同行半月,虽然要维持着伤势却不妨碍她受曾新瑶指点。陈瑜一直只能自行推衍,这种情况持续到和曾新瑶她们会合,对飞花术的掌握远不如紫苏。 “临风,如果我们遇上那株水竹,你的丹药可有把握?”有黛姝开解,但陈瑜目睹了崂山派弟子的全军覆没,至今仍然心中空落落的。 “你只管放心,只要有足够的毒丹,我可以让整座月芽湖无妖!”陆临风自信满满道。 “那就好,那就好啊!”陈瑜松了口气,殷勤地为陆临风倒了一杯茶,道:“你还需要什么毒,你说出来,我一定帮你全部找来!” “你还真想令月芽湖无妖啊?”陆临风轻笑一声,道:“别想那么多了,没有蟾酥我们也能离开月芽湖。之所以做这么多准备,是为了应对后面会出现的情况。” “师弟晚上要多加小心,而且有一点,今晚我们最好不要施展瓠号术。”紫苏也是轻松一笑,崂山派的全军覆没令她心有触动,但并不影响她的自信。至于不能施展瓠号术,实在是此术太霸道,凡中此术者身体会化作粉碎,那时还真不好收集蟾酥。 “我听你说过,你练剑多年却无法施展剑芒。”黛姝是最悠闲之人,此时喝口茶看着陈瑜,道:“今晚除了寒冰蟾还会出现蚯蚓、蚂蝗等妖物,你的五行术法非常精湛但威力太小,你的擒龙手、碎星拳一个太耗损修为,一个又必须贴身而战都不太适合。” “你可以试着施展风刃术。”见陈瑜正在仔细聆听,黛姝轻抚着怀中小白继续道:“我之前见过你的风刃术,无须损耗太多修为而威力巨大,又因只是基础术法你施展时速度很快。再配合你的追云靴,今晚或许你还可以帮到紫苏和新瑶!” “黛、步婷姐,我的所有术法都是师姐教的,她的风刃术比我更精湛呢!”陈瑜太激动差点又叫错了名字,他希望黛姝也指点一下紫苏。 “你师姐的风刃术再精湛也就那样了,但你不一样。”黛姝不理会陈瑜的错愕,道:“我认为,你无法施展出剑芒,是因为你更适合用刀!” (未完待续) 第226章 拿自己当蛇的蚯蚓 第226章 如意宗的夜晚来得早,外面还只是黄昏,这里在乌云笼罩下已经夜色浓重。 大帐中,黛姝正在闭目养神。依着约定她不会出手,如今一边养神同时帮陈瑜等人护法。而陈瑜、紫苏、曾新瑶和陆临风四人,正在抓紧一切时机令自己保持在巅峰状态。黛姝虽不能出手,但是有她帮忙护法,陈瑜四人心中却无比踏实。 景遇春是这些人里最难以平静者,他昨天赶来月芽湖,依着进入如意宗之前收集到的消息,他和陈瑜一样,以为来了月芽湖最大的危险来自修士。未曾想,昨晚月芽湖的妖兽,令他终于知道,越是靠近如意宫所遇到的危险就越是巨大。 陆临风已经数次表示,无需收集蟾酥他们也可以渡过月芽湖。但景遇春和之前的崂山弟子一样,已经被这里的妖兽吓破了胆。他也希望自己能够静下心来打坐修炼,然而只要闭上眼睛,昨晚遍地蚂蝗、粗若水桶的蚯蚓,以及滂沱大雨中铺天盖地的蜂蚊立刻浮现在眼前。 至于明明也很危险的寒冰蟾,或许已经成了陈瑜等人的目标,景遇春心中反而不那么不安。已经到了黄昏,再有片刻如意宗的滂沱大雨会如期而至,景遇春强迫自己努力运转功法。 刚才曾新瑶安排任务的时候,他不知是幸运还是不被信任,被安排帮陆临风提取蟾酥。如此,昨晚将他吓破胆的一幕终于无须面对,不论是不是曾新瑶不信任他,他都心生感激。 小花和小白正抵着脑袋躲在帐蓬角落作着交流。自第一次成功引灵入体,这几天下来小花对于引灵入体已经非常习惯,令它沮丧也令陈瑜着急的是,每次吐纳吸收的天地灵气,竟是怎么也无法留存于它小小的丹田之中。 为此陆临风建议让小花服用丹药,陈瑜也有所意动,毕竟妖兽中的散修都是服用丹药而成修士的,这也包括小白。 但紫苏和曾新瑶不同意,她们固执地认为,紫阳宗亲传弟子不以丹药助涨修为,那么紫阳宗的灵兽也要守着这道戒律。此时陈瑜优柔寡断的性子又一次起了作用,他竟是不敢决定自己灵宠的修炼方法。 时间在等待中一点点的过去,当如意宗的大雨如约而至,当帐外突然一声哇鸣响彻,陈瑜、陆临风等人先后睁开眼睛。相视一眼,陈瑜起身交待小花呆在帐中不要乱跑,看黛姝一眼,然后率先向帐外走去。 之前有隔音符尚不觉得如何,出得大帐才知道外面早已人声鼎沸。陈瑜一行人之后还有大量修士向月芽湖赶来,身后密林到月芽湖边这宽达七里的空地上,原本生长的杂草已被连绵的帐蓬占据,这些帐蓬有的是新搭建的,更多的帐蓬早已没了主人。 如今不论新旧,帐顶都被安放了明亮的月光石,陈瑜看着眼前犹如白昼的场面,听着身后修士的喧哗惊呼,以及从一里外传来此起彼伏的蛙鸣,再抬起头感受一下打在脸上生疼的滂沱大雨,心中终于清醒,这里是如意宗,他将要面对被组织起来的妖兽。 “新瑶姐,你刚才好像并不是在修炼?”滂沱大雨中,借着无数月光石的光明可以看到,陈瑜和陆临风的脸色已经不再那么乌漆抹黑。如意宗的大雨只是瞬间就令陈瑜浑身湿透,同时也令有所缓解的爆炸头不再张扬。 “昨晚临风说过,修士服用灵药会爆体而亡。”曾新瑶和紫苏都披上了黑色斗蓬,和陈瑜站在一起,在喧哗惊叫声、雨声已及蛙声中道:“我受此启发想要祭炼一种新的灵符,刚才一直在推衍。” “陈瑜、紫苏姑娘”陆临风竟也披了一件斗蓬,事实上他们一行人只有陈瑜任雨水将自己浇透。只听陆临风大声道:“我这里有十香软筋散和千日醉,只要捏碎可令妖兽实力大幅降低……” “今日不用任何丹药!”陈瑜和紫苏也想拒绝,但黛姝抢先道:“临风的丹药在如意宗堪称第一利器,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还是等过了月芽湖遇到更强大的兽潮再使用。” “陈公子、陆公子,来了!”景遇春神色里带着慌乱,伸手向前一指道。 果然来了。只见陈瑜等人前方七、八丈处的地面,先是鼓起如蘑菇一般的小包,然后这小包不断拱起、隆起,直到如坟包大小时,最顶上突然裂开,钻出一条非常恶心,如水桶粗细尖端开缝浑身粉红还带着黏液的一条蚯蚓。 这蚯蚓的身形不断从坟包裂缝里伸展,待完全钻出时其身长可达三丈。在陈瑜等人的注视下,眼前这条蚯蚓竟将自己当成蛇一般盘起,甚至其头部也像蛇一般微微曲起,正面对着陈瑜等人严阵以待。 同样的一幕,湖边不断的坟头大小的土包隆起,一条条蚯蚓都将自己当成了蛇。有的见眼前没有修士,还蛇行着主动出击。其身上的黏液滑溜溜地,在滂沱大雨中速度飞快,很快的,身后就传来了修士更剧烈的喧哗惊呼声。 “陈瑜,你不会想让我和你师姐对付这种恶心东西?”曾新瑶看着盘踞在她们面前的这条粉红蚯蚓,见陈瑜迟迟不动身很是不悦道。 “刘叉不是想跟我们结伴吗?”宗门弟子或多或少都有洁癖,陈瑜看着眼前蚯蚓身上的黏腻,再看看雨水自其粉红色的身上不顺滑的流下,和曾新瑶、紫苏一样,他也觉得恶心,因此他非常迫切的希望刘叉赶紧过来。 “你快点出手!”却是黛姝一下子恼怒异常,伸手轻推,陈瑜顿时不由自主地向蚯蚓疾驰而去。 “有蚂蝗、有寒冰蟾!”疾冲向蚯蚓的陈瑜大声道:“你们小心!” 这条蚯蚓是凝气五层境界,陈瑜不知道它有没有眼睛看到自己,但神识散开之后,陈瑜可以清楚地察觉到,对于自己这个凝气九层修士的到来,这条蚯蚓并没有太在意,因为它的身上没有散发出杀气。 追云靴全力催动,陈瑜右手法诀变幻间,三道小指长小指宽薄如蝉翼的风刃瞬间形成。这三道风刃如黛姝预料的那样,所耗修为远小于擒龙手而威力强过普通五行术法。 也是这三道风刃形成的瞬间,陈瑜可以清楚地感知到,蚯蚓终于开始心悸。因为陈瑜的风刃真实的很不真实,蚯蚓的灵智即便不高,却可以清楚的察觉到风刃上传来的危险气息! 三道风刃划破无数雨滴,以迅若闪电之势直冲蚯蚓而去。强烈的危险气息,终于令蚯蚓对陈瑜有了足够的重视,其探出的如蛇的脑袋嗖地一下想要收回。但陈瑜斗法经验何等丰富,乘着蚯蚓对自己的轻视,在其收回脑袋之前,三道风刃已经先后自蚯蚓脖颈入划过。 一切出乎意料的顺利,眼见着蚯蚓水桶般粗壮的身上蓦然少了一大截,陈瑜差点怀疑景遇春对这里的一切描述是不是在夸大其辞。 “陈瑜小心,蚯蚓有五颗心脏!”已经着手击杀寒冰蟾的紫苏,在身后大声提醒道。最了解陈瑜的还是紫苏,她知道陈瑜翻阅典藉只看自己感兴趣的东西,对于蚯蚓这种想想就恶心的妖物,陈瑜肯定不知道它有五颗心脏。 “这恶心的东西还真难杀!”紫苏提醒的同时,陈瑜也心生警兆。察觉到落在身上的雨水突然变地冰凉,陈瑜立刻全力运转修为将这股凉意完全化解,同时追云靴上云纹图案霎那明亮,身体向右侧瞬间横移丈许。 异样的声音响起,陈瑜转头看去时心中一惊,他刚才的位置上突兀地倒竖着无数冰刺,同时天空的滂沱大雨化作锋锐的冰锥正在簌簌而落,冰刺冰锥交击下,传来丁丁当当的声音。 陈瑜再不敢有丝毫轻视之意,向蚯蚓看去时,只见它刚才盘起的那截身体正在舒展。它的尾部同样开了一条细缝,如今身体一边舒展尾部那条细缝正在不断蠕动,如意宗浓郁的天地灵气,在尾部细缝的蠕动下正在剧烈翻涌。 蚯蚓以尾部细缝施展法诀,这一点陈瑜勉强可以接受。但蚯蚓刚才被自己三道风刃斩落的那截身体,此时竟不断向主体靠近。随着靠近,蚯蚓两截身体的切面竟有黑色的光芒闪动。 陈瑜看着这一幕有些吃惊,他出于好奇竟没有趁机出手攻击,而是全力运转修为驱散着身上不断增强的寒意,目光紧紧盯着那两个切面,他想看看接下来,会不会发生自己预想中的一幕。 身上寒意已深,蚯蚓尾部的细缝还在蠕动。在陈瑜的注视下,蚯蚓的两个切面很快贴在了一起,黑色的光芒瞬间浓郁又霎那消散。再看去时,眼前蚯蚓头部那里多了一道半尺宽的环,除此之外再看不出它身上任何伤势! 尽管心中早就有所准备,但这蚯蚓的恢复能力也太强悍了,这是即便筑基修士,也必须借助丹药和天材地宝才可达到的断肢重生啊! 打个寒颤,陈瑜全力运转功法驱散着身上寒意,同时变幻着法诀,在追云靴的加持下身形迅速转到蚯蚓另一侧。 正要稍作停留以施展术法,突然,陈瑜发现蚯蚓重新接续的头部,那条细缝竟也在不断蠕动。陈瑜大惊不敢再有丝毫停留,已经准备好的瓠号术也无暇施展,此时只能全力展开身法绕着蚯蚓不停转动。 因为随着蚯蚓头尾两道缝隙的不断蠕动,陈瑜的头顶不断有冰锥在嗖嗖而落,他的每一步跨出之后,脚下定有一道巨大的冰刺猛然钻出。蚯蚓冰锥冰刺的攻击速度太快,似乎陈瑜只要稍慢一步,就会被冰锥临头被冰刺穿腿。 “陈瑜不要再玩了,快点解决了它过来帮忙!”仍然是紫苏最了解陈瑜,在别人看来陈瑜已经险象环生了,她却一语道破陈瑜这是在玩。 “知道了!”陈瑜话音刚落,只见他脚上追云靴云纹雄鹰图案突然明亮。没错,和这条蚯蚓斗法以来,陈瑜至今并没有施展自己的全部速度。甚至即便如今追云靴上云雄鹰图案已经明亮,但只要愿意,陈瑜的速度还可以更快! 一步跨出丈许,一直追着陈瑜的冰锥冰刺果然慢了一拍。借着这稍纵即逝的间隙,四道普通金锥掩护着瓠号金锥,瞬间没入蚯蚓水桶般的身体里。 除非蚯蚓将自己的身体炼成了法宝,否则瓠号术从不令陈瑜失望。而刚才三道风刃可以轻易将蚯蚓斩作两截就已经说明,蚯蚓的身体仍然是血肉之躯。因此瓠号术没入蚯蚓身体之后,陈瑜立即转身向紫苏那里疾驰而去。 (未完待续) 第227章 大战开始 第227章 紫苏已经是凝气十二层境界,这样的修为实力在如意宗,只要黛姝这样的筑基修士不出手,她就是无敌的存在。 因此她叫陈瑜前来帮忙并不是遇到了危险,而是遇到了麻烦。 从他们的大帐到月芽湖边的一里多宽的土地上,出现的蚯蚓可不止陈瑜遇到的那一条。当陈瑜被黛姝推出去的时候,曾新瑶的右前方地面也迅速拱起。这一刻,曾新瑶当真想将陈瑜给拉回来,按着他让他先解决自己眼前这条厌物。 当然这个想法只能想想而已,眼前这条蚯蚓也是凝气五层境界,同样的呈粉红色,而且身上仍然满是令人恶心的黏腻。 此时这条蚯蚓正在翻起的泥土中将自己盘起来,它将自己当成蛇的举动,令曾新瑶更是厌恶。当即双手法诀连连变幻,双目微凝之时,蚯蚓水桶粗的滑腻身体上突然贴了一张灵符。此符只是寻常的三指宽一拃长,被贴在身上蚯蚓甚至没有察觉到应有的危险气息。 “星坠!”曾新瑶双眸微凝,贴于蚯蚓身上的灵符瞬间成灰,这一幕被景遇春看到。 当今修仙界不论中洲亦或西北,尽管有一个以丹道跻身中洲五柱的丹鼎派,但几乎所有修士,对于丹道、符道和阵道其实很看不上。非常简单的一点,若丹、符、阵道当真有用,为何没有助自己宗门渡过灭门之祸?而且和陈瑜一样,几乎所有修士都有一个共识:修为才是一切,只要有足够的修为,就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任何东西! 凉山派只是一个中小宗门,景遇春在凉山派可没有陈瑜的身份,因此他不会像陈瑜那样,听到紫阳宗秦长老为符道作出的辨解。 “专注符道的宗门,确实没有依靠强大的灵符帮宗门渡过灭门之祸。但只要想想,便是拥有绝世法宝或者绝世功法的宗门,不也一样在修仙界销声匿迹了?而且只要略作对比就可以发现,拥有绝世功法的宗门,其实更容易被消灭!”这是曾新瑶表现出对符道的抗拒之时,秦长老对她的开解之语。 曾新瑶并没有因此就大彻大悟,她只是说服了自己,专注符道的宗门,没有因符道而渡过灭门之祸。但同时,那些被灭的宗门若有符道传承,别人要灭会不会更困难一些? 景遇春不懂符道,他看到贴在蚯蚓身上的灵符突然成灰,甚至还以为曾新瑶这道攻击已经失败。毕竟比起周围其他修士各种璀璨轰鸣的术法,这道灵符实在太过安静。 只是见灵符成灰之后,曾新瑶就不再理会那条三丈长的蚯蚓,而是依着之前商讨出的对策,曾新瑶正在祭出灵符阻止地面上正在蠕动上前的蚂蝗。 悄然以神识向那条蚯蚓探去,景遇春立刻大吃一惊,眼前那条仍然保持着盘踞姿势的蚯蚓已经死了!吃惊之后就是疑惑,景遇春一个糙老爷们当然更能强忍恶心,以神识一点一点探去,当探察到丹田之时终于发现,眼前这条水桶粗三丈长的蚯蚓,它的丹田已经碎成了渣。 这条蚯蚓全身没有任何外伤,就连刚才贴了灵符的地方,如今也只留下灵符成灰之后的淡淡灰渍,它因丹田破碎而死! 星坠符取流星坠落击毁坏农田之意,用在修仙界,就是以灵符蕴含的强大攻击力直冲修士丹田,并将其彻底摧毁。蚯蚓有五颗心脏,但它们只有一个丹田,因此丹田被毁,它当即死亡。曾新瑶这一击的威力取决于她自己修为是不是精湛,取决于星坠符的等阶,还取决于敌人境界的强弱。 景遇春不懂这些,他只知道昨晚将他附近数名凝气十层修士生生勒死的蚯蚓,被曾新瑶轻飘飘一道灵符就给解决了。 一枚星坠符解决一条凝气五层妖兽,除了恶心了一些,曾新瑶并没有其他感慨。只是她没想到,此时眼前密密麻麻的蚂蝗才最令人恶心。 这些蚂蝗的境界并不高,充其量只能算作凶兽。但它们全都黑黝黝的,看大小跟人的小腿相当,令曾新瑶觉得恶心的是,它们和蚯蚓一样,浑身同样布满了令人膈应的黏液。 曾心瑶想深吸一口气平复心中翻腾,又担心顺便将蚂蝗身上不知道是否存在的气息一起吸入,只好俏脸紧绷强行忍着,双手法诀变幻间,一道灵符蓦然被贴在蚂蝗群之中的空地上。 随着心念微动,那道灵符瞬间化作灰烬。于是,眼前长宽各三丈的地面上立即化成了火海。此火不凡,如意宗的滂沱大雨一时无法将其熄灭,而火海中无数蚂蝗正在嗤嗤冒着热气不断翻滚。 眼前这一幕,令刚刚确定了蚯蚓死因的景遇春再次一惊。 人人都知道蚂蝗畏火,昨晚面对这些妖兽之时,几乎所有修士都施展了火系术法。景遇春看着眼前长宽各三丈的火海,以及在火海中翻滚着成为灰烬的蚂蝗,心中哀叹一声:对付蚂蝗,灵符才是最正确的攻击手段。 此时已经有寒冰蟾跳跃着进入战场,相比密密麻麻的蚂蝗,寒冰蟾的数量就少了很多。同时相比蚂蝗只有凶兽级别的境界,寒冰蟾从凝气一层到八层都有。 这些寒冰蟾都长了像吴润秋一般外突的大眼睛,蹲在地上身高从一尺到三尺不等,腹部略白,淡黄色的背上布满了黑色竖纹,同时在背上还布满了从指肚到拳头大小的疙瘩。这些疙瘩里,就有陈瑜等人最需要的蟾酥! 凶兽和凝气一层只差了一阶,比如已经熟练引灵入体的小花,只要可以留存吐纳而来的灵气,令自己丹田里形成气旋,就可以称得上凝气一层。听着似乎非常简单非常容易,但凶兽和妖兽之间的差距犹如天与地。 就像眼前,曾新瑶祭出的火符将大片蚂蝗烧成了灰烬,一只凝气三层,看着只有尺许大的寒冰蟾,却可以无视眼前熊熊大火,呱呱叫着跃入火中,再次后腿一蹬直冲曾新瑶猛然扑来。 景遇春终于结束了心中对昨晚战死修士的哀悼,祭起自己的宝剑就要帮曾新瑶挡下。就在这时,只见一只呈淡紫色的丈许巨掌,突兀地横在了曾新瑶和那只寒冰蟾之间。 “还请景兄帮临风采集蟾酥!”紫苏一边说话,同时擒龙手五指紧握,接已经飞跃而起的寒冰蟾握在巨掌中轻轻一捏。松手,擒龙手巨掌又冲向另一只凝气三层的寒冰蟾,同样握在巨掌中一捏…… 景遇春已经不敢再吃惊了,他感觉自己这个中洲修士才是土包子,而陈瑜等紫阳宗弟子乃是天之骄子。被紫苏轻轻一捏要么骨断筋折而死,要么痛晕过去的寒冰蟾纷纷掉落于地。 这时,只见曾新瑶伸手轻轻一招,和陈瑜一样娴熟的牵引术瞬间施展,掉落于地已经失去意识的数只寒冰蟾,立即听话的排成队列,整齐的码放在他和陆临风面前。整个过程之轻易之惬意,不说与昨晚相比,便是比周围喧哗惊叫的其他修士高明了不知多少倍。 “还请陆公子指点,采集蟾酥以什么方法最快?”景遇春这下是当真拿陈瑜等人当天之骄子了,况且白天的时候,陆临风敢大喇喇的将刘叉当作晚辈,他尽管还不知道陆临风的身份,向他请教时语气带了浓浓的恭敬。 “陈瑜,你别玩了,快点过来帮忙!”正在受陆临风指点,准备采集蟾酥的景遇春,闻声抬头向战场上看去。 原来又有两条蚯蚓,正在同时拱着泥土出现在他们面前,此时紫苏正在一只只的捏死捏晕向她们攻来的寒冰蟾,而曾新瑶正一只只的将这些寒冰蟾牵引过来。当然,最主要是她二人觉得蚯蚓实在太恶心,有志一同的要将如此苦差推给陈瑜。 “西北修仙界果然与众不同,同门之间相处果然更有人情味。”景遇春心中一番感慨,重新收回心思听陆临风帮他介绍如何收集蟾酥。 正在这时,原本两条一起拱着泥土,然而其中一条拥有凝气五层境界的蚯蚓,似乎之前藏地有些浅,或者境界太高速度更快,它先于另一条从泥土中钻出了庞大的身体。而此时,陈瑜正在围着他那条凝气三层的蚯蚓转着圈。 景遇春已经得陆临风指点了收集蟾酥的方法,以牵引术摄起一只寒冰蟾正要动手,却见已经将眼前寒冰蟾清理干净的紫苏,单手法诀变幻间,一条赤红色的火蟒蓦然出现。 此蟒非常炙热,景遇春可以清楚地感觉到阵阵热浪侵袭而来。与此同时,如意宗滂沱的大雨,距离火蟒还有数尺就嗞地一声化作了水汽。 紫苏双眸微凝心中微动,身前火蟒似活了过来一般,高昂起头颅仰天无声咆哮一记,瞬间来到正在迅速盘起身体,并且头部那条细缝正在迅速蠕动的蚯蚓面前。 巨口一张,根本无视蚯蚓正在施展什么攻击,火蟒的巨口已经将蚯蚓的头部整个吞噬。还不算完,只见火蟒似真的蟒蛇吞噬猎物一般,沿着蚯蚓三丈长的身体霎那将其整个吞下! 眨眼间,当真只是景遇春的眨眼间,当紫苏散了这道术法,那条率先钻出泥土的凝气五层蚯蚓就没了踪迹。 而此时,陈瑜将五道寻常金锥打入自己对手的体内,然后展开身法向紫苏这里,那只刚钻出泥土的蚯蚓赶去,和新的蚯蚓新的斗法立即展开。 令景遇春难以置信的是,五道金锥没入蚯蚓身体的瞬间,这条凝气十层的蚯蚓,其浑身令人膈应的黏液立即被无数细刺取代。借着月光石的光芒乍一看去,甚至令景遇春感觉,那条蚯蚓浑身长了细密的毛发。 “陈公子这是……”景遇春正想向陆临风打听什么,只见滂沱大雨中,陈瑜的对手,那条水桶粗三丈长的凝气三层蚯蚓,其庞大的身体似由沙砾堆砌一般,在如意宗的大雨摧残下簌簌地变成一堆碎屑! “景兄别看了,这门术法是陈瑜和紫苏姑娘自创的,整个紫阳宗目前只他们二人掌握。”陆临风采集蟾酥的手法非常娴熟,只这么一会儿工夫已经处理了七、八只寒冰蟾。见景遇春正在吃惊陈瑜的瓠号术,向其略作解释,重新摄取一只寒冰蟾开始处理。 “紫阳宗弟子,果然都很不凡!”景遇春心生感慨,低头专心采集起蟾酥。 “步婷姑娘,实在抱歉,在下路上被耽搁了。”一道清悦的声音响起,开战还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刘叉就已经赶来准备向黛姝好好表现了。 (未完待续) 第228章 刘叉的音律 第228章 自开战以来时间虽然还不到一盏茶,但不断有不同境界的蚯蚓拱开泥土现身出来,不断有寒冰蟾呱呱着冲向各处大帐,同时几乎没有穷尽的蚂蝗不要命地向这里蠕动。刘叉说路上被耽搁了时间,定是遇上了妖兽阻道。他能这么快赶来,足以证明他确实修为精湛。 月光石的照耀下,刘叉为了给黛姝留下自己飘逸若仙的印象,竟换了戎服改穿墨绿色的宽袍长衫。最滑稽的是,他的宽袍长衫外面又罩了黑色雨披。陈瑜此时正在以风刃术攻击着另一条蚯蚓,着空看了刘叉一眼,差点被他这不伦不类的衣着给逗笑了。 “步婷姑娘,在下来晚一步,还请姑娘给在下分派任务,也好让在下有机会为姑娘效劳!”刘叉似不知道自己此时的样子多么引人注目,几步来到黛姝面前抱拳一笑,露出两排更惹人注目的洁白牙齿。 “刘公子既然来了,还请帮忙接手这些蚂蝗!”黛姝站在帐下还没说话,曾新瑶见又有大批蚂蝗黏腻着向这里蠕动而来,当即不客气地将清理蚂蝗的任务指派给刘叉。 “只是接手蚂蝗吗?”刘叉问曾新瑶之时,眼睛却是一眨不眨地看着黛姝。他的神色眼神,令黛姝很不舒服。 “刘公子总不能看着步婷师姐亲自出手对付这些蚂蝗?”曾新瑶本就开朗活泼,刘叉和她说话却看着黛姝虽然无礼,但她知道这一幕是怎么回事也就不予计较,而是反问一句。 “那不能,那绝对不能!”刘叉当即连连反对,再看黛姝一眼,道:“步婷姑娘稍待,看在下大发神威帮姑娘清理了这些厌物!” 刘叉一路赶来,当然也遇到过无数蚂蝗。可以说这些如人的小腿粗细长短的凶兽虽然实力不济,但身上没有一根骨头,黑亮的表皮上布满黏腻液体,任谁看了都会心生膈应。他一男子都心中不舒服,若任由眼前步婷去对付蚂蝗,实在有些唐突佳人。 转过身来一眼将目前的情形尽收眼底。曾新瑶再次祭起一道火符,蠕动着进入火海的蚂蝗正一边翻滚一边嗤嗤地慢慢死去。但火海外面,仍然有大量似无穷无尽的蚂蝗正在争先恐后的蠕动。 凝气一层、二层等境界的寒冰蟾,一边阔嘴猛张不断激射出湛蓝色的毒箭,一边呱呱叫着无视火海一跃而入。紫苏一边挥出剑芒击碎激射而来的毒箭,一边以擒龙手将周围进入攻击范围之内的寒冰蟾捏死捏晕,然后任曾新瑶以牵引术将这些寒冰蟾整齐的码放在陆临风和景遇春面前。 “好功法!”刘叉心中暗道。他可是出身溟沧派,而且他不像陆临风那样不擅长战斗,因此只一眼看到紫苏的擒龙手,甚至看到曾新瑶的牵引术当即目中闪烁着赞赏。其实他这一眼没有仔细看,至少他没看出紫苏非凡的剑芒,也没看出曾新瑶施展灵符的手法。 “这,好厉害的功法!”刘叉终是忍不住脱口而出。陈瑜攻击蚯蚓的一幕被他看到,蚯蚓只有凝气三层,陈瑜以凝气九层境界与蚯蚓斗法在他人看来胜之不武。但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风刃术是修士接触的第二门术法,和第一门的牵引术一样属于基础中的基础。然而能够将风刃术修炼到陈瑜这等水准的,刘叉心中一阵思量,整个溟沧派也找不出一人! “刘兄看上我的风刃术了?”对付凝气三层的蚯蚓,而且已经有了第一条的经验,陈瑜很认真但仍然分了心神留意着周围,听到刘叉的赞赏当即心中一动,一道风刃在蚯蚓身上再次划了长长的口子,令其吃痛浑身血淋淋的抽搐,道:“刘兄无须法诀而施术的手段令我很是羡慕。如果刘兄有意,在下愿以风刃术交换!” 正在采集着蟾酥的景遇春立刻就愣了,陈瑜还真是大言不惭,他的风刃术再是精湛,又怎么比得上刘叉无需法诀而施术的功法? 但是令景遇春更为吃惊的是,刘叉竟洒然一笑,道:“在下这门手法乃是自创,说白了其实只有‘心中有诀’四个字而已。只要陈兄参悟了这四个字,小小手法又算得了什么?” 刘叉如此大方的将自己的功法和盘托出,令包括陈瑜、黛姝以及景遇春在内的所有人都大吃一惊。陈瑜听到这四个字本能地认为刘叉这是在调侃于他,但只需稍一思量,立刻感觉虽然云里雾里,但还真像那么回事。 只要心中有诀似乎确实无须再结出法诀,但实际上又怎么可能那么简单?就像清高的书生任为自己品行高洁看不上黄白之物,但只要他没有达到筑基境界,就不得不追求黄白之物以作饱腹。 “心中有诀,这他娘是个形而上的东西啊!”陈瑜再次一记风刃,他眼前的蚯蚓身上已经没有黏液了,取而代之的是水桶粗细的一条血淋淋的东西。 “陈兄悟性惊人啊!”刘叉大为赞叹,随即又是一叹,道:“只是陈兄术法如此精湛,奈何运用不当啊。这条蚯蚓明明一记风刃即可解决,陈兄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你懂什么?”或许是刘叉的大方,令陈瑜对他突然就有了好感,道:“我要留着它作样子,不然就要被她们指使着当苦力了。你也别在那儿瞎咧咧,在我姐面前你还是好好表现,这里的蚂蝗到什么时候都要你来处理!” “早知道你在偷懒!”紫苏再次以剑芒击碎一道冰箭,并且以擒龙手将一只凝气三层的寒冰蟾捏死,道:“月芽湖里有强大的妖气涌动,你早点杀了那条蚯蚓好好恢复修为,准备接下来的大战!” “刘公子不会真想让步婷师姐亲自动手清理蚂蝗?”心中有诀这四个字,对曾新瑶也有很大的触动。但陈瑜偷懒她可以接受,反正几年下来陈瑜偷懒也不差这一次,可刘叉也在这里磨磨蹭蹭,却令她很是不满。因为她刚才祭起的火符已经快要熄灭,刘叉再不出手,她就不得不再次面对这些恶心之物。 “曾姑娘放心,步婷姑娘放心,在下这就动手。”说着,只见刘叉轻拍腰间储物袋,取出一顶大伞。此伞撑开足有丈许方圆似帐蓬,看着更像小亭,被他固定在黛姝面前两丈处。接着,只见他再拍储物袋,取出一只蒲团一件棕色长条矮几,几案上放置了一架七弦琴。 陈瑜、陆临风甚至连黛姝都一起留意着他的举动,而刘叉感受着落在自己身后的目光,双臂轻振取下雨披挂在大伞的伞骨上,回来跪坐于矮几前,修长的双手在七弦琴上轻轻一拨,顿时,叮咚悦耳之声悠扬而起。 他竟是要以音律来清理这些惹人厌的蚂蝗;他长得黑不溜秋,竟还懂音律;在这喧闹惊呼惨叫声此起彼伏的月芽湖边,他竟还有心思扶琴;他如此做作的在黛姝面前表现,还真是煞费苦心。 “刘兄刚才说一记风刃即可解决这条蚯蚓,在下得刘兄指点不胜感激,这就依刘兄之意将它斩杀!”陈瑜道。他确实在偷懒,而且在新的蚯蚓钻出地面之前,他不想将眼前蚯蚓给杀了。但刘叉为了在黛姝面前露脸,这一番做作直接吸引了黛姝、紫苏和曾新瑶三人的目光,却令陈瑜心中很不高兴。为了重获注意力,陈瑜只好提前结束这条蚯蚓的性命。 只见陈瑜单手法诀连连变幻,一道小指宽小指长薄如蝉翼,乍一看去宛如真实存在但并不真实的风刃瞬间成形。接着,在陈瑜法诀指引下,这道真实的很不真实的风刃蓦然消失。再出现时,竟已经到了蚯蚓的头顶。 这时,令黛姝都大感兴趣的一幕出现了。只见陈瑜祭出的这道风刃,竟然在蚯蚓头顶调整了方向,似真正的刀刃一般,竟以刃尖从蚯蚓头顶没入,并且通过蚯蚓蜿蜒盘曲的身体,从其尾尖呼啸着钻出然后消散。 正在收集着蟾酥的景遇春大惊之下猛然站起,他眼看着蚯蚓浑身软塌塌地摔落于地,溅起地面大片泥水,对自己看到的这一幕仍然觉得很不真实。 与法宝不同,修士的术法并不是真实存在的,因此并不似法宝那样灵活,被祭出后在神识控制下还可以改变方向。修士施展的术法,不论金锥、金盾、冰锥、冰刺甚至火球土刺等等,都只是以修为配合着法诀结出的虚幻之物。 尽管凝气境的修士,随着境界的提升修为的精湛,非常努力地想要让术法宛如实质,但虚幻就是虚幻,不论看着多么真实,只要还是术法就不可能似法宝那样令修士随心所欲。 可陈瑜刚才施展的风刃术,不但以极致的速度出现在蚯蚓头顶,还随陈瑜心意在蚯蚓头顶略作停留。接着迅速调整了刃口,竟顺着蚯蚓蜿蜒的身躯盘旋一路绞动,最后从其尾端飞出这才消散。陈瑜的风刃,到底是不是真实存在。景遇春感觉,陈瑜的风刃真实地有些不真实! 悠扬的琴音蓦然响起,却是除了紫苏和陆临风之外,看到陈瑜这一手全都有些愣神,包括黛姝和曾新瑶。刘叉见曾新瑶的火海已经熄灭,而没有穷尽的蚂蝗正在蠕动而来,立即拨动琴弦接手处理这些令几个女子心生膈应的厌物。 “我的牵引术已经非常精湛,只要我的风刃术也达到陈瑜这等水准,就可以轻松的施展擒龙手了!”被琴音惊醒,曾新瑶看看正忙碌的紫苏一眼,心中再次对白鹿殿的那位大长老生起浓浓的崇敬之情。 擒龙手是术法,施展之后五指或伸展成掌或攥紧为拳,需要兼具牵引术的灵活,以及风刃术的宛如实质。这是陈三思大长老当年重新整理擒龙手之时只有凝气境界,他掌握的最纯熟最精湛的术法,只有牵引术和风刃术,这也成为当今修炼擒龙手最基本的条件。 “陈瑜,果然更适合用刀。”曾新瑶为自己今后的修炼找到方向之时,黛姝看了陈瑜对风刃术的精湛掌控,心中更坚定了陈瑜更适合用刀的想法。 或许这里的所有人之中,陈瑜和紫苏是第一批发现,自刘叉的琴声响起,似乎没有穷尽如人的小腿粗细长短的蚂蝗,其没有骨头的身体竟诡异的跟着琴声一声律动。然后,在悠扬悦耳的琴声中,他们面前十丈之内的蚂蝗,非常听话地竟排成了队列,并且正在蠕动着慢慢向外退去! (未完待续) 第229章 景遇春的猜测 第229章 月芽湖边的蚂蝗没有境界,因为它们只是凶兽而已,这样的实力即便普通的凡人武者,也可以将其击杀。 这些蚂蝗两头尖而身子粗壮,大小粗细如人的小腿。浑身无骨布满黏液,头部有吸盘,吸盘里附有毒素。无骨,行动全靠蠕动,单个就令人心中膈应,如今几乎没有穷尽的自月芽湖里爬出,整个湖岸都被它们占据,密密麻麻的直令人头皮发麻。 据景遇春所言,这些蚂蝗吸附在人身上的瞬间,只须运转修为即可将其震落甚至震死。但蚂蝗的毒素会麻痹修士的灵觉,很多时候已经被吸附但修士察觉不到。一旦吸附时间过长超过一盏茶的工夫,蚂蝗会诡异地跟修士血肉融为一体。这个时候不论运转修为还是内视,都无法再发现它们的踪迹。 不过,只要采艾草并祭炼出艾草精油服下,以修为之力将精油炼化开并布满全身,吸附在身上的蚂蝗仍然可以被轻易驱除。但令人恐惧,也最麻烦的是蚂蝗残留在修士体内的毒素! 早几天来到月芽湖边的修士着了蚂蝗的道,在一些擅丹道的修士的帮助下已经成功驱除了蚂蝗,然而两三日之后,被蚂蝗吸附过的修士,似长期受病痛折磨竟变地形销骨立。 这些修士除了可以明显感觉到自己境界在跌落修为在衰退生机在枯萎,运转仅存的修为甚至内视,竟是根本无法发现自己有中毒迹像。被擅长丹道的修士划破手背手臂检察时,令人恐惧的一幕出现了。 凡被蚂蝗吸咐,并且已经将其驱除的那些修士,他们的血液在两天之内竟不再鲜红,而是呈一种诡异的乳白色! 只要是修士,对自己的身体就一定有着绝对的掌控。修为运转,可令身上任意一块肌肉凸起或凹陷。内视之时,五脏六腑经脉血液可纤毫毕现。然而蚂蝗的毒素竟可以令修士不知不觉中形销骨立,如此诡异之事也难怪这里的修士被吓破了胆。 要解蚂蝗之毒也很容易,将之前湖边遍地都是的臭蒿炼出精油服下即可。如今湖边虽没了杂草,但只要走远一点比如去密林边缘也可以采到臭蒿。 问题是树林里有蚊、蜂、蛾,它们可不只在雨夜里出没,有修士白天靠近树林也会将它们惊动。那些中毒的修士已经穷途末路,当即施展术法祭起法宝一通胡砍乱杀,牺牲了两三成之后,总算采到足够的臭蒿救下了自己性命。 但是如此一来,森林被毁蚊虫又没了栖身之地,晚上前来报复之时变得更为凶猛。有这些蚊虫牵制,立即给了蚂蝗可乘之机将有更多修士中了蚂蝗毒。而且还有一点,月芽湖边可不止蚂蝗有毒,树林里那些蚊、蜂、蛾也是身具阴狠毒素的。 整个月芽湖边等于形成了一个死扣。中了蚂蝗毒修士就必须去树林采药,就必须破坏林木晚上遭受凶猛的报复,然后更多人中了蚂蝗之毒,然后继续破坏林木…… 蚂蝗通体黑亮黏腻,两头尖中间粗壮,大小与人的小腿相当,行动全靠蠕动。紫苏、曾新瑶看了只会觉得膈应恶心,但除了她们之外的所有修士,见了蚂蝗却会从心里产生恐惧。 如今随着刘叉拨动琴弦,十丈之内所有蚂蝗律动着黏腻的身体乖乖地排成整齐的队列,然后非常听话地向外退去。只是转眼间,陈瑜他们所在的这片战场,再没了一只蚂蝗。 “好手段!”陈瑜赞叹道。凝气十层修士的神识向四周散开,刚才可以达到十丈方圆,刘叉将蚂蝗驱出十丈之外就是他的极限。但是十丈三十多米,这样的范围足够陈瑜他们放心的斩杀寒冰蟾收集蟾酥了。 “这算什么手段?”陈瑜的赞叹令陆临风心中吃味,他的旁边已经堆放了小山般的寒冰蟾尸体,收集到的酥已经装了足足两只黑漆木盒,这两只木盒正是空的家园食盒。 陆临风手中动作不停,不屑地一笑,道:“以音律驱散蚂蝗也就琴声好听一些,只是等到修为耗尽,又拿什么抵挡这些蚂蝗的反扑?若是由我出手,只须颗毒丹,直到明天早上方圆百丈之内绝不会出现一只毒物!” “你不是想采集蟾酥的吗?”刘叉反问道:“周围百丈之内没有毒物,你上哪采集蟾酥?” “刘兄能不能让这些寒冰蟾丧失修为?”谁的师姐谁心疼,紫苏和曾新瑶仍然配合着,将一只只寒冰蟾码放在陆临风和景遇春面前,陈瑜一边恢复着修为,一边有些心疼地道。 “这个我做不到,音律是一门很高深的功法,以我的修为还没办法做得太精细。”刘叉抱歉道。 刘叉的琴声只是驱散蚂蝗,大量的寒冰蟾仍然呱呱叫着向他们跳跃而来。这些寒冰蟾腹部略白,黄黑相间的背上杂乱的分布着从指肚到拳头大小的疙瘩,这些疙瘩里,就蕴含着他们需要的蟾酥。 斗法开始到现在时间并不长,陈瑜的修为并没有耗损太多,见紫苏和曾新瑶辛苦,当即展开身法前去帮忙。 一只凝气五层的寒冰蟾向陈瑜冲来,此蟾蹲坐高可达三尽,像吴润秋一样向外猛烈鼓起的眼睛泛着绿芒,呱呱一通乱叫,阔嘴一张,一道湛蓝色的冰箭当即激射而出。 陈瑜心中还想着“心中有诀”四个字,手中并不闲着,他以左手施展金光盾,右手凝出薄如蝉翼的风刃向寒冰蟾攻去。 叮地一声,金光盾被冰箭射中一阵摇晃,但风刃同时迅若闪电地将寒冰蟾穿心而过。寒冰蟾不像蚯蚓长了五颗心脏,以陈瑜的实力将其击杀太过轻易。 叮咚的琴声还在继续,陈瑜斩杀一只寒冰蟾,曾新瑶有心修炼擒龙手,在陈瑜还没反应过来之前立即以牵引术将寒冰蟾摄走。 刚解决了这只,见另一只凝气四层的寒冰蟾呱地一声阔嘴一张,一道湛蓝色的冰箭向紫苏激射而出。 “师姐交给我!”陈瑜大喊一声,手中法诀迅速变幻间,薄如蝉翼的风刃霎那将冰箭击碎。再看紫苏,极为轻松地以擒龙手将那三尺高的寒冰蟾轻轻一捏,松手时曾新瑶立即接手,陆临风面前再次码放了一只寒冰蟾。 陈瑜、紫苏和曾新瑶会合之后,除了和郑维新那次斗法,说起来月芽湖边斩杀妖兽的这一战,才是他们第一次进行默契演练。 如此,每一只进入他们攻击范围的寒冰蟾,都是由陈瑜以风刃术击碎其冰箭,紫苏以擒龙手将其捏死,曾新瑶以牵引术将其摄取码放在陆临风面前。紫阳宗三人的默契配合,斩获的寒冰蟾越来越多,在刘叉叮咚的琴声里,这个雨夜看着竟不那么危险,反而似有些温暖。 陆临风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心中突然就想起了韦灵儿。他希望如今在雨中跟紫苏配合默契的是自己,同时又希望和韦灵儿有一次合力御敌的经历。 这么想着,陆临风突然想起,其实他和韦灵儿确实有过如此经历的。那是在追踪风灵兽的路上,一个清晨被五个修士伏击。只是陆临风很快想起,那时他的眼里心里只有紫苏,尽管韦灵儿和自己同处防护阵法,他当时,其实竟没有专注的,看韦灵儿哪怕一眼! “陆公子,刚才是我救了你。”韦灵儿弥留之际,非常艰难的肯求或者乞求道:“你能不能非常惊喜的,像感谢紫苏姑娘那样感谢我?” “临风,我记得你之前说过,你用丹药香料等等东西诱了风灵兽进入陷阱?”琴声叮咚,一盏茶之后陆临风面前再次多了数十只寒冰蟾,陈瑜见原本蜂涌而来的寒冰蟾已经躲着他们去了别处,因此问道:“你再设个陷阱,帮我们多吸引一些寒冰蟾过来!” “师弟别胡闹!”紫苏斥了一声,向陆临风问道:“临风还需要多少蟾酥,我担心刘公子修为不济,恐怕坚持不到明天早上。” “什么叫修为不济?”刘叉顿时恼怒,道:“紫苏姑娘只管放心,这里的兽潮过了子时会自行退去,而我的修为至少可以坚持到丑时!” “这些冰蟾境界太低,提炼之后合用的并没有多少。”陆临风道:“我这里有菟丝粉,也不知道能不能吸引来更多寒冰蟾。” “先试一下,最好多引一些境界高的寒冰蟾。”这时,一只看着傻了叽的寒冰蟾,在其他同类都不敢靠近这里的情形下冒失地闯来。陈瑜看它只有凝气三层,却还是兴高采烈地率先一记风刃将其击杀,并且抢在曾新瑶之前以牵引术将其摄取过来。同时向陆临风道:“这些东西境界太低,杀着没意思!” 陆临风取了香炉抛给刘叉,一边的景遇春却在心中狂吼。太过份了,这些人太过份了!不说前些天,只昨晚他的亲身经历告诉他,月芽湖边的妖兽非常难缠而且致命!昨晚他亲眼看到自己身边那些陌生的修士一个个倒下,更有大量修士不同程度地中毒受伤,那些人里,不乏凝气十层的高手。 同时景遇春心中其实已经有所猜测,月芽湖边以中洲修士居多,而中洲修士即便出身同门,相互间也绝不会似陈瑜他们这样亲密配合。长期形成的习惯以及之前几个晚上的经历,令中洲修士宁愿独自面对蜂涌而至的妖兽,也绝不会将自己的后背交给其他人。 月芽湖边确实也有相当数量的西北修士,可那又如何?只要身边有中洲修士,跟妖兽斗法之时任谁都要多留个心眼。 并不存在底毁,景遇春本身就出身中洲,他的所思所想,其实就是事实。 (未完待续) 第230章 俊美的司马芒 第230章 月芽湖边连绵了数万顶帐蓬,修士为了自己的安全,到了晚上连那些早已没了主人的破烂帐顶,都被安置了月光石。光芒照耀下,整个月芽湖畔犹如白昼。若没有天上似破了洞的滂沱大雨,远远看来人们定会当这里正在欢歌笑语。 这里没有欢歌笑语,除了陈瑜他们所在的那小小一隅,整个湖边七里空地上一片喧嚣,惊叫声惨叫声以及修士临死前的绝望悲鸣,令这里弥漫着滂沱大雨都无法驱散的悲戚。 没有穷尽的蚂蝗铺满大地,几乎是一层叠了一层的向或者单枪匹马或者数人结阵的修士冲去。一群蚂蝗蠕动着靠近一个凝气十层的白衣修士,它们成年人小腿长的无骨身体突然蠕动着缩成薄片,然后,嗖嗖地纷纷如离弦之箭一般,任这个白衣修士拼命施展各种术法,没命地将宝剑疾速挥舞。 无数蚂蝗被术法被宝剑击杀,但是有更多蚂蝗将身体缩成了薄片。待白衣修士终于来不及施展术法,并且手中宝剑几个呼吸就变地异常沉重时,一只蚂蝗在他的万分惊恐中隔着衣衫紧紧吸在了他的身上。 白衣修士的衣衫看着像是锦缎,其实和陈瑜、紫苏的衣衫一样祭炼时都附了防御阵法。然而此时,当这只蚂蝗隔着衣衫吸在白衣修士身上时,他衣衫上的防御阵法并没有被触发。 有了第一只就有第二只,嗖嗖声响之中,眨眼间白衣修士浑身上下,就连脸上都被黑亮黏腻的蚂蝗吸附。他身边不远处一个蓝衣修士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眼见着白衣修士的身体迅速干瘪,蓝衣修士惊恐的大喊一声没头苍蝇般不知逃去了哪里。 几个灰衣修士似乎师出同门,他们结了一个圆阵想要齐心协力。他们附近三丈之内没有一只蚂蝗,因为他们面前,有一条水桶粗长达三丈,粉红的身上布满黏液的庞大蚯蚓。 这几人修为最低的都有凝气八层境界,明明只需各施一记术法就可将这条蚯蚓斩杀,但他们愣是惊恐着神色不敢出手。 但凡妖兽都有灵智,这条蚯蚓以蛇形与几个灰衣修士稍作对峙,然后蛇行着离开。几个灰衣修士脸上的惊恐迅速消散,取而代之的,非常讽刺的竟是傲然。 一个领头模样凝气十层的修士转身看向其他人,挺了挺刚才佝偻的腰身,道:“看到没?我的猜测果然没错,只要我们不首先攻击这些妖兽,它们就不会攻击……” 他的话还没说完,甚至他得意之下没发现周围同门脸上的惊惧。那条蛇行着离开的蚯蚓,竟迅速调转过来,其头顶那条细缝猛地张开,在月光石明亮的光芒下,可以看到其口中密密麻麻排列了一大圈似牙齿一样的东西。 凝气三层的蚯蚓,狠狠一口下去,那凝气十层的修士只剩下半身还留在人间。周围其他灰衣修士并不上前营救,而是发一声喊四散逃走,任那凝气十层修士乱蹬着双腿被一点一点的吞下! 如果有人跟陈瑜说,凝气三层妖兽杀了凝气十层修士,那当真是打死他都不信。事实上景遇春向他说起时,他除了怀疑还是怀疑。修炼至今,陈瑜自信自己可以越阶斩杀凝气十层修士,但凝气三层之时,他在凝气十层的紫苏面前都不敢大声喘气儿。 一个粉衣女子,正在全力施展着基础术法和三只寒冰蟾斗法。粉衣女子有凝气十层修为,三只寒冰蟾都是身高三尺的凝气六层境界。女子的娇叱声,寒冰蟾的呱呱声令这里异常嘈杂。 粉衣女子双手法诀连连变幻,一道道金锥、冰锥甚至在雨夜里施展出火球向寒冰蟾攻去。而这三只寒冰蟾,一边跳跃着躲避粉衣女子的攻击,一边呱呱地叫唤。每当它们叫唤之时,眼睛一鼓阔嘴一张,定有湛蓝色的寒冰箭激射而出。 冰盾、金光盾甚至土墙乍隐乍现,粉衣女子脸上身上雨水混着汗水汩汩而落。但是寒冰蟾施展冰箭的速度太快,斗法开始才数盏茶的工夫,以粉衣女子凝气十层的境界,竟感觉有些修为不济。 三只寒冰蟾对粉衣女子呈包围之势,当再一次,三只寒冰蟾同时呱地叫了一声,三道湛蓝冰锥激射而出时,粉衣女子只来得及以金光盾和冰盾挡下两道冰箭。 她转过头目中带着绝望,向身侧不远处正斩杀了一只寒冰蟾的白衣男子望去。谁也不知道她和白衣男子是不是相识,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曾经有过什么故事。 男子只顾着自己喘气,他没有援手。 这些都发生在七里空地靠近湖边这一侧,靠近树林那一侧同样惨叫声不绝于耳,也不知道正在发生着如何惨烈之事。 七里空地上这种惨烈到处都在发生,就连修武司马氏的大帐附近,数十个境界不等的修士围成了圈,一起将一个只有十七、八岁的少年围在中间。 这个少年一身白色宽大锦袍,虽只凝气八层境界但神色倨傲气度非凡,长得非常俊美,是那种胸前垫两团棉花可令天下女子自惭形秽的俊美。他是司马氏家主的小儿子司马芒,这次在家主面前软磨硬泡好一阵子,最后还是当妾室的母亲吹了枕边风,才终于令司马家主松口,同意他跟着几位兄长一起来长长见识。 此时司马芒的周围是数十修士围成的圈,这些修士即便惨叫着身死,也不让蚂蝗、蚯蚓或者寒冰蟾冲破自己的防御。而司马芒在身边三个皂衣中年的保护下,尽管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阵仗,他的俊脸上依然一片惨白。每当周围修士临死前发出惨叫,他就会像被雷弧击中过的陈瑜和陆临风那样,不由自主的浑身猛地一抖。 “芒公子你看那里!”突然,最左边面白无须的皂衣中年,轻声向司马芒指着一处空地,道:“那里十丈之内,竟没有一只妖物!” 其他两个中年闻言一起看去,其中一个瘦长脸中年似想到了什么,靠近司马芒道:“公子,刚才有手下来报,似乎溟沧派的刘叉,弃了自己大帐看方向正是去了那里!” “仪叔是说,刘叉有什么宝物可以驱散这些妖物?”司马芒僵着俊脸问道。 “司马仪的意思是说,以公子的身份,其实可以邀请刘叉和公子结伴的。”之前那面白无须的中年道:“刘叉公子身份尊贵,就算真有宝物我们也只能看着。但芒公子同样身份尊贵,完全可以向他发出邀请,一起抵御这里的妖物,直到几位公子前来接应!” “好!廉叔说地对!”司马芒僵硬的脸上因激动而升起潮红,三个皂衣中年看了心中暗道“即便知道他是男子,这副模样仍然令人心动”。 “那里怎么了?”三人正出神之际,却听司马芒压低了声音惊呼道:“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寒冰蟾?”只是瞬间,司马芒就没了邀请刘叉的兴趣。 三个皂衣中年向刘叉那里看去,同样被看到的一幕惊地说不出话来。因为那里已经不是一只寒冰蟾,而是三只! “那是什么?”早于司马芒之前,陈瑜让紫苏和曾新瑶暂时歇息,自己一个人在叮咚的琴声中将附近寒冰蟾尽数斩杀没多久,正期待地看向月芽湖之际,竟发现从湖中升起了两只赤红的灯笼,因此惊叫出声。 那玩意当然不是灯笼,陈瑜发现的第一时间立刻想到,那应该是两颗巨大的眼睛!只是已经斩杀了十多只寒冰蟾,他知道这些寒冰蟾的眼睛明明是绿油油的,从湖里升起的,为什么会是赤红色? “好浓的妖气!”紫阳宗弟子都有过迅速恢复修为的修炼,曾新瑶比紫苏低了三个境界,因此最先恢复了修为,同时也最先察觉到滂沱大雨中浓浓的妖气。 “这、这是什么?”正在采集蟾酥的景遇春也大惊失色,道:“我们不会遇到妖王了?可是从没听过,月芽湖这里有凝气十层的妖兽啊?” 如意宗这次不允许出现凝气十层以上的境界,因为如意宗没有凝气十层以上境界的妖兽。金狼银雕自称大王,景遇春和所有修士就习惯性的,称凝气十层妖兽为妖王。 “会不会是菟丝粉?”随着那两只巨大的眼睛迅速靠近,陆临风终于想到什么,道:“菟丝粉有增强那方面能力的作用,这只寒冰蟾,会不会被勾起了那方面的欲望?” 紫苏和曾新瑶轻啐一口,各自凝神准备着一场斗法。陈瑜却豁然转身看去,刘叉的琴案上一只三寸小香炉,此时正在枭枭着缕缕轻烟。 “你怎么随身带着这种药?”陈瑜虽惊不慌,他目光向陆临风下半身看去,道:“我等修士,应该不至于?” “你才不至于!”陆临风大怒,道:“你忘了我的香丹了?那里面就有菟丝粉,五百年药龄的菟丝粉!”陆临风强调道。 “陈瑜别吵了!”紫苏斥责一声,呱地雄浑响亮的叫声传来,紫苏已经可以确定,来的这只寒冰蟾确实是凝气十层境界。因此提议道:“如今外面太阳应该才刚刚落山,今晚还很长,我们不知道凝气十层的寒冰蟾有多强,这次就全力以赴。” “陈瑜先以擒龙手将它稍作禁锢。”曾新瑶在原阳战场呆过一段时间,很快就有了想法,道:“我以定身符和星坠符先试一下,紫苏师妹以瓠号术随时准备接……怎么又多了几只,这里到底有几只凝气十层妖兽?” 曾新瑶还没给刘叉和陆临风分派任务,立刻被湖中再次升起的两对四只赤红眼睛吓了一跳。 “临风你的菟丝粉药性很强啊?”陈瑜几步来到紫苏和曾新瑶身边不远处,还不忘奚落陆临风,道:“你就不怕取东西的时候不小心沾到药粉,然后对黛、步婷姐怎么样?” “陈瑜住口!”黛姝大为恼怒,并且瞬间对陆临风起了恶感。 “他敢!”却是正在抚琴的刘叉大怒道。 “师弟别胡闹!”紫苏道。 “小心我改天给你来一勺!”陆临风威胁一声,又道:“不过紫苏姑娘、曾姑娘,你们斩杀这三只寒冰蟾能不能帮我留下它们的尸体?” “陆公子你、你疯了?”景遇春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他刚才亲眼看到陈瑜的瓠号术以及紫苏的火蟒术,知道他二人的最强术法一旦施展是不会留下尸体的。 “果然是凝气十层!”三只寒冰蟾终于进入了月光石的光芒范围,陆临风看清后兴奋道:“以它们的蟾酥祭炼入药,我有把握毒翻月芽湖三成妖物!” (未完待续) 第231章 那些修士太没用 第231章 三只寒冰蟾一前两后相继出现在月光石的光芒里,当看清它们的身量,众人吃惊之下,正在抚琴的刘叉甚至弹出几声颤音。 这三只寒冰蟾蹲坐于地高达八尺开外,不只比陈瑜还高,其宽阔的腹部更是能抵得上三个陈瑜。 寒冰蟾的长相当然会有细微差异,只是在陈瑜等修士看来每一只都长得一样。都是略白的腹部,黄黑相间的后背上长满了狰狞的疙瘩。这些疙瘩有别于普通寒冰蟾,看着更像是旧疙瘩上长了新疙瘩然后重重叠叠天长日久的堆积而成。 之前陈瑜还没留意,如今三只巨大的寒冰蟾已经缓缓向这里靠近,看到三只寒冰蟾赤红如灯笼的双目,陈瑜才隐隐闻到,在这滂沱的雨夜里,空气中传来淡淡的甜香味。 “刘叉快熄了药粉!”与三只寒冰蟾赤红的双目接触,陈瑜从它们鼓起的眼睛里看到了疯狂,心中凛然一惊,急忙提醒道:“有这三只寒冰蟾就够了,别再招惹出其他妖物!” 正在扶琴的刘叉先是一愣立刻惊醒,他也看到了寒冰蟾的眼睛,因此想到了和陈瑜一样的可能。菟丝粉能吸引到凝气十层的寒冰蟾,会不会同样吸引出凝气十层的蚯蚓和蚂蝗? 况且陆临风炼毒丹有这三只已经足够,确实无须再招惹其他麻烦。这么想着当即心中一动,抚琴时袍袖轻卷,将琴几上正在枭枭升起轻烟的香炉整个的收回储物袋。 陈瑜提醒刘叉一声,看紫苏和曾新瑶一眼,道:“师姐、新瑶姐,你们帮我牵制,这三只全由我对付可好?” 正在采蟾酥的景遇春惊地手中一抖,好不容易采到的一坨蟾酥掉落于地。他是怎么也没想到,陈瑜竟可以如此胆大包天,他难道没注意不远处其他修士,畏普通妖物如虎的样子吗? “凭什么?”曾新瑶不悦,正要跟陈瑜理论,却见他闪亮着追云靴已经疾冲而去。曾新瑶恨恨一跺脚,她也是和陈瑜一起长大的,当然知道他这是想要率先斩杀一只寒冰蟾,然后抢她和紫苏的功劳! 这些念头在心中只稍稍一转她就想明白了,当即娇哼一声,竟是扔下紫苏展开身法向陈瑜追去。她也要率先斩杀一只寒冰蟾,然后去抢属于紫苏和陈瑜的猎物。 看着先后冲出的两人,紫苏其实也有些意动。她和陈瑜同岁,陈瑜年少轻狂她也想,甚至曾新瑶还比她大了近五岁。但她不能轻易出手,因为她的修为最高,在二人都冲出去之后她要压阵。 最先出现的那只寒冰蟾,来到无数蚂蝗不敢踏足的十丈范围就不再跳跃,而是慢慢深入三丈之后蹲在原地,等待着后面两只寒冰蟾的到来! 如今紫苏没有动,反而是两个凝气九层修士在向它冲来,寒冰蟾顿时感觉自己被羞辱了。 见陈瑜正疾速而来,寒冰蟾巨大的肚子疯狂鼓起,本就阔可达三个陈瑜的胸腹,这么一鼓顿时能容下五个陈瑜。俟陈瑜已经靠近它五丈,正在连连变幻法诀之时,只见寒冰蟾无比巨大的嘴巴猛地一张。 呱! 这一声哇鸣惊天动地,一圈圈波纹激荡着滂沱的雨水,以极致的速度蓦然扩散着向陈瑜迎面袭来。这是自斗法以来,第一只拥有音波功的妖兽。 已经进入寒冰蟾五丈范围的陈瑜生生止住了前冲之势,他只觉耳膜生疼脑中轰鸣,受音波激荡手中法诀也顿时一滞。还好他冲来时本能的全力运转功法,紫阳真诀特有的修为迅速运转一周,瞬间将音波造成的影响化解。除了双耳仍然轰鸣,他脑中已经清醒。 正要继续施展术法,却被音波带起的雨水劈头盖脸打地眼睛都睁不开。陈瑜再次不得施展术法,而是抬起手来护在眼前,以抵挡劈头盖脸打在身上生疼的雨水。 “陈瑜小心!”突然,身后紫苏和曾新瑶同时失声惊呼。 就连一直站在帐外的黛姝,依着约定她绝不出手,此时却身形一动。不过看到紫苏和曾新瑶的动作,她又重新稳了身子,只是她目光紧紧盯着陈瑜,一副随时准备出手的样子。 却是寒冰蟾的音波攻击霎那间又怎么可能尽数化解,陈瑜身为修士,刚才与之对视尚有心悸的感觉,如今已经进入寒冰蟾五丈之内,心中竟没有察觉到丝毫危险气息。 而寒冰蟾阔嘴一张发出了音波攻击的同时,从其口中还迸射出数十道粗若儿臂的湛蓝色冰箭。陈瑜出于本能以左手护眼,同时也挡住了视线,在滂沱大雨中没有听到冰箭的呼啸。 听到紫苏和曾新瑶的惊呼,陈瑜本能地想要取筑基盾牌以作抵挡。只见他右手向储物袋拍去,距离储物袋还有两寸之时。 月光石照耀下本已经亮如白昼的月芽湖边,突然的明亮令周围一切纤毫毕现。接着噼啪巨响,身后修士和妖兽混战之地,在陈瑜右手即将拍中储物袋之时,突然降下一道雷弧。 那是有修士取了筑基法宝斩杀妖兽,不知是已经懵了还是太沉浸,竟忘了这里是如意宗。他们的筑基法宝只要被取出九息或者十息,定会天降雷弧将他们的法宝彻底摧毁。 修士自凝气六层以后,只需心念微动即可自储物袋里取出留有神识烙印的任何法宝。只是这道雷弧来地太不巧太突然,陈瑜本就受寒冰蟾以音波攻击而头脑昏沉,如今拍向储物袋的右手又受惊一滞! 而凝气十层寒冰蟾的攻击威力又何等巨大,数十道粗若儿臂的冰箭霎那就临近了陈瑜。紫苏大惊失色,身形一动向寒冰蟾疾冲而来,并且一记擒龙手正要将他救下,临到即将抓住陈瑜之时,即将握起的擒龙手突然伸展为掌,绕过陈瑜直冲着冰箭挡去。 却是曾新瑶对陈瑜抢功的举动再是不满,见他遇险仍然第一时间以精湛的牵引术,将正在以手护眼的陈瑜欻(chua,一声)地一把拉回。 与此同时,张开五指的擒龙手轰然将数十道冰箭尽数拦下,紫苏展开自己极致的速度越过曾新瑶、越过正被曾新瑶向后甩飞的陈瑜,在数十道冰箭与擒龙手同时湮灭之际,霎那间侵入寒冰蟾身前三丈、两丈! 锵地一声取出七星宝剑,紫苏横着宝剑嗖地一下从寒冰蟾身边一掠而过! “怎么被紫苏师妹抢先了?”曾新瑶正在收起牵引术,陈瑜的身形还在向后飞去,而紫苏已经在寒冰蟾身后一丈处横着宝剑止了身形。深知紫苏实力的曾新瑶,抱怨一声道:“紫苏师妹已经有了斩获,剩下那两只再不能跟我们抢了!” 这一幕真可以称得上兔起鹘落电光火石,身后众人恐怕只有正满脸赞尚的黛姝看清了整个过程。 对于陆临风、刘叉和景遇春来说,前冲的陈瑜,在寒冰蟾一吼之后呆愣于原地,曾新瑶和紫苏的失声惊呼,以及陈瑜突然凌空向后倒飞,接着紫苏的身影几闪之后迅速掠过寒冰寒。这一切在他们感觉中是同时发生的,甚至景遇春没回过味来,还以为紫阳宗三人看到凝气十层的寒冰蟾,在陈瑜冲出之后紫苏和曾新瑶也先后冲出,然后被修为更高的紫苏先一步掠过寒冰蟾。 噼啪雷弧降落之声次第而起,整个月芽湖边的月光石黯然失色,它们发出的光芒已经被无数明亮的雷弧掩盖。 轰然重物落地声响起,同时传来陈瑜哼哼唧唧的声音。众人看去时,却是陈瑜直到此时才狠狠摔落于地,正在龇牙咧嘴的揉着腰背站起身。 而陆临风和刘叉终于想起什么,各自瞬间扔下手中正忙着的事,心中惊异着站起向那寒冰蟾看去。 听着陈瑜的呼痛声,紫苏终于松了口气收剑回储物袋,同时以擒龙手紧紧攥住了身后一丈处的寒冰蟾,将其呼地一声送到陆临风面前。 凭心而论,陈瑜和曾新瑶冲出的瞬间,紫苏其实已经打定了主意这次不出手。她确实想要帮着陈瑜和曾新瑶牵制着最后一只寒冰蟾,看他二人谁能率先解决自己的对手,就将最后一只寒冰蟾当作奖励。 但是眼前这只寒冰蟾刚才当真是差点杀了陈瑜,刚才但凡她和曾新瑶稍慢了一分,或者寒冰蟾冒险放陈瑜进入它身边四丈之内,再要救下陈瑜她自己都没有把握。 一想到陈瑜刚才很可能会死在自己面前,紫苏心中简直杀意盈天。待发现离陈瑜更近的曾新瑶以牵引术正在救援陈瑜,她当即向寒冰蟾痛下杀手! “寒冰蟾会音波功!”溅起巨大水花正哼哼唧唧着起身的陈瑜,后知后觉地提醒着曾新瑶和紫苏,道:“不过它的音波功不如风灵兽,顶多跟那只虎妖相当。” “还请刘公子继续抚琴,没了你的压制,那些蚂蝗又开始恶心了。”黛姝先向身后不断亮起的雷弧看一眼,回过头来见紫苏戒备着如浪一般的蚂蝗正倒退着回来,因此提醒着刘叉。 得黛姝提醒,呆愣着的刘叉终于回过神来,深深地看一眼陆临风面前巨大的寒冰蟾尸体,重新跪坐于矮几前开始抚琴。叮咚的琴声再次响起,蠕动着的蚂蝗迅速后退,紫苏几个纵跃来到陈瑜身边为他检察伤势。 此时,后面的两只寒冰蟾还没有进入十丈范围,陈瑜和曾新瑶只能等着它们早点赶来,因为他们是不会跑去蚂蝗群里呈英雄的。 “他们怎么这么没用,现在在外面,太阳应该才刚刚落山,他们怎么这么快就动用了筑基法宝?”紫苏和曾新瑶过来看陈瑜有没有受伤,终于缓过神的陈瑜仍然心有余悸地大吼道。 刚才太危险了,尽管自己全须全尾地还活着,然而只要目睹了自己刚才那一幕的人,都知道他刚才真的差点进入轮回。 后面两只寒冰蟾已经进入了月光石的光芒之中,有刘叉清理出的十丈安全距离,陈瑜等人一边等它们靠近,一边看着一道又一道雷弧照亮这个雨夜。而且正如陈瑜所说,此时外面的太阳应该才落山,说地精确点可能晚霞还没有彻底消散,可这里的修士竟已经撑不住了。 陈瑜的牢骚令景遇春一阵腹诽,那些修士早被吓破了胆,而且他们可没有紫苏和曾新瑶如此拼命相救。而且景遇春还知道,如今不时亮起的雷弧击毁筑基法宝之时,其主人应该已经因为恐惧而忘了计时间。也就是说,很可能每一道雷弧击中的法宝,会顺便将法宝主人一起湮灭! “紫苏姑娘,你、你这出手也太重了!”陆临风这个丹师,无视身后雷弧看着眼前平趴着的寒冰蟾尸体乍舌道。 黛姝早已见识过紫苏的碎星剑法,因此只扫了一眼立即转头向自己左侧看去。那里紫苏和曾新瑶还在安慰着陈瑜,而后者每当一道雷弧降落,都要跳脚大骂那些法宝被击毁的修士没用。 刘叉闻言一边抚琴一边看去,却见陆临风面前如小山般的寒冰蟾尸体,此时竟被分切成了三寸方圆的小块。而他非常清楚,刚才紫苏向寒冰蟾明明只斩出一剑! (未完待续) 第232章 惊艳一刀 第232章 “这是什么?”眼见着后两只寒冰蟾终于进入了刘叉的十丈范围,陈瑜跃跃欲试正要出手,紫苏突然看着左侧的地面道。 陈瑜和曾新瑶一起看去,那里的地面正在熟悉地隆起,似有庞然大物正在苏醒。而且不断有浓郁的,不同寻常的妖气正在弥漫! “又是蚯蚓?”陈瑜不敢回头紧紧盯着地面隆起,向刘叉吼道:“刘叉你不是已经收起香炉了吗?” 并不是他怕了这些蚯蚓,令陈瑜心中不爽的是,两只同样八尺高身形非常庞大的寒冰蟾,已经赤红着双目进入刘叉的十丈范围。而蚯蚓太过恶心,以紫苏和曾新瑶的性子,对付这条蚯蚓的重任当然会落到自己头上。如此一来,他想杀一只寒冰蟾找回场子的愿望定会落空。 “空气里还有残留的菟丝香味,再过一会儿就没事了。”刘叉语气很是淡然的道。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他没有说,这里是如意宗的雨夜,即便是陆临风精心炼制的丹药,祭起之后弥漫的毒雾,也会被这滂沱大雨冲刷地渗入地下。更何况菟丝粉是未经祭炼的原料,燃烧后形成的特有甜香味其实更多的被渗入了地下。在刘叉想来,别说此时有蚯蚓正在出现,即便有一条龙正在苏醒他都不奇怪。 刘叉是昨天到的月芽湖,跟昨晚的狼狈比起来,今天他的表现显然更从容。当身后雷弧接连噼啪亮起之时,当见识了紫苏、陈瑜和曾新瑶的实力之后,他此时一边抚琴一边感慨:这才是他大宗弟子该有的样子,在血腥弥漫动辄生死的战场上,他一派悠闲的在美人面前轻抚瑶琴…… 陈瑜可没工夫理会刘叉的情调,和预想中一样,当左侧地面终于裂开,并且有浓浓的妖气腾起之时,紫苏和曾新瑶当即将他孤立在一边。 “师姐,我刚才差点失手……”陈瑜嗫嚅几句,但是看着紫苏和曾新瑶绝美的面孔,连他也觉得让她们对付黏腻的蚯蚓有些过份。 两只寒冰蟾与率先来临的那一只一样,在发现紫苏的修为境界之后开始心中动摇。只是空气中残留的甜香支撑着它们的疯狂,如今赤红着双目蹲在十丈范围之内正鼓着巨大的肚子。 地面还在隆起,妖气更加浓郁,陈瑜知道挣扎无用,本着先下手为强的想法,双手法诀变幻间正要施展瓠号术,他要趁着蚯蚓还没有完全钻出地面之前给它来一记狠的。 “陈瑜,你手里应该有初阶宝刀?”瓠号术即将成型,紫苏和曾新瑶正准备冲向两只寒冰蟾,却听黛姝道:“这条蚯蚓是凝气十层境界,你试着用刀对付它!” “姐!就算练刀也应该等安全的时候,你就不怕我当真被这条蚯蚓给吃了?”陈瑜尖叫道。就连正准备动身的紫苏和曾新瑶也生生止了身形,她们知道黛姝有意让陈瑜练刀,但是和陈瑜一样,她们也认为此时时机不对。 “没关系,紫苏可以很快结束战斗,到时候她可以护着你。”地面上已经有了坟堆大小的隆起,黛姝却不慌不忙道:“也无须什么高深刀法,只劈、斩这两式刀法熟炼运用,斩杀这条蚯蚓也就足够。” “师弟,要不你试一下。”紫苏果断道:“我会护着你的!”说着,率先向两只寒冰蟾冲去。她要尽快斩杀一只,好为陈瑜护法。紫苏之后,曾新瑶也打着同样主意疾冲而去。 眼前的隆起已经越来越高,陈瑜一边默默运转修为,同时一把接一把的取出宝刀。 他先取出一把厚背刀,舞动几下颇有些沉重并不顺手。又取出一把解刀,感觉还不如幽光剑实在。如此又是柳叶刀,又是大环刀、锯齿刀、圆月弯刀的拿出来试手感。 呱、呱的闷吼传来,紫苏和曾新瑶已经跟两只寒冰蟾开始交手。寒冰蟾的音波攻击威力并不大,远不能和风灵兽相比,再有亲眼目睹了陈瑜刚才的经历,紫苏和曾新瑶很轻易地化解了寒冰蟾的音波。 刘叉看看紫苏和曾新瑶,见陈瑜已经取出了十几把宝刀却还是没有试出手感,一边抚琴向黛姝道:“步婷姑娘,十几把刀下来,陈瑜会不会已经挑花了眼混肴了手感?” “好了,他已经知道自己需要什么刀了。”黛姝刚才也有些担心,见陈瑜取出一把直刀终于不再收回,而是展开身法向都会已经彻底钻出地面的蚯蚓冲去,这才松了口气。 此刀如剑一般挺直,单开刃直到刀尖处略有弧度,三指宽三尺余长光华内敛,刀柄足有一尺长可双手握持,于刀脊处开有暗红色血槽,任谁看了都会暗赞一声好刀! 陈瑜已经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得了此刀,更不知道此刀原本属于谁。甚至正如刘叉所担心的,他其实早已挑花了眼,挑到后来感觉每一把都适合同时每一把都不适合。令他最终下定决心的,是因为那条蚯蚓已经彻底钻出地面,并且拿自己当蛇一般地正在盘起。 这条蚯蚓果然是凝气十层境界,水桶粗细长约三丈,头尾两端稍尖并且细长的缝隙正在蠕动。它通体粉红,身上一如既往地布满令人作呕的黏液。 和之前普通蚯蚓不同的是,眼前这条凝气十层的蚯蚓,细长缝隙的上面有两只赤红的小眼睛。陈瑜看去时,这两只赤红的眼睛里传来和寒冰蟾一样的疯狂。 之前和蚯蚓距离本就不远,陈瑜几步跨出当即一跃丈许,同时双手举刀向蚯蚓一刀砍下! 嘶――! 就在这时,蚯蚓赤红双目下的缝隙微微张开,有一圈圈细小的波纹蓦然形成,并且迅速向已经跃起的陈瑜直冲而来。 “又是音波!”陈瑜心中一凛,凭着修士的本能,他知道蚯蚓的这道音波威力远胜寒冰蟾。气势汹汹似要将蚯蚓劈作两半的一刀再也不敢砍下,而是当即施展一记千斤坠,险之又险地避过直冲而来的音波,轰然一声溅起大量泥水落于地面。 呼地声音响起,陈瑜刚刚落地,隔着溅起的泥水看去,只见蚯蚓本应盘起的硕大尾巴,正在穿过雨幕如鞭一般向他抽来。 轻哼一声,追云靴亮起,陈瑜展开身法一边避让,空出的左手法诀变幻间,七道薄如蝉翼的风刃带着锐啸,直冲蚯蚓尾巴攻去。 黛姝、刘叉看着陈瑜这七道风刃,心中蓦然想起那日如意宗诡异的天象。四道风刃分列四角,三道风刃排成一列处于正中,陈瑜这七道风刃,模拟的正是那日看着更像猎户的星象! 叮叮之声响起,蚯蚓尾部细长缝隙迅速蠕动间,一道厚实的冰盾将风刃尽数挡下。 不止正在展开身法迅速躲避的陈瑜,便是黛姝、刘叉和陆临风,以及将一半心思放在陈瑜这里的紫苏都有些失望。陈瑜这七道风刃的分布无限的接近星象,实际表现出的威力却差强人意,可以说这一道攻击其实毫无意义。 而与此同时,蚯蚓头部的细缝迅速蠕动间,漫天的雨水掉落之势猛地一滞。只是眨眼间,这些雨水迅速化作冰锥,嗖嗖声响中如冰雹一般向陈瑜掉落。 “果然是凝气十层境界,施展的冰锥术声势竟如此浩大!”陈瑜心中凛然,迅速止住身形,浑身紫意激荡间,身形蓦然沉入地面。蚯蚓以漫天雨水为冰锥,声势浩大而且冰锥数量不可计数,他即便取出筑基盾牌也无法将其尽数挡下,因此当机立断以土遁术来避开攻击。 蚯蚓疯狂的双目中也闪过意外,但迅速被更深的疯狂取代,只见它细长的缝隙在漫天冰锥中不断蠕动,陈瑜刚刚沉没的地面顿时结冰!刘叉和陆临风功聚双目看去,结冰的那块地面,无数冰刺正在疯狂地向地下深处延伸! “陈瑜去哪儿了?”黛姝大感意外,她比刘叉和陆临风看地更深入,因此她更清楚的看到,那块已经结冰的地下并没有陈瑜的身影。 这么想着,黛姝见紫苏脸上并没有丝毫紧张。“难道陈瑜的土遁术,已经可以支撑着他在地下行动?”黛姝心中一动,向蚯蚓的大部分身体盘踞之地看去。 一抹幽光闪过,鲜血飙飞间一道凛冽刀芒璀璨了雨夜! 蚯蚓将自己三丈长的身形盘了三圈,而陈瑜以幽光剑开道,同时全力一刀劈出,璀璨的刀芒借着幽光剑开出的路径,将蚯蚓的三层身体尽数惯穿! 嘶―― 又是一声嘶鸣,这一次不是音波攻击,人人都知道这是蚯蚓的痛嘶。但包括陈瑜在内,没有人知道蚯蚓这声嘶鸣,带着它发自灵魂的战栗!幽光剑的不凡以及它所造成的伤害,连黛姝都没有发现。 在蚯蚓的嘶鸣声中,陈瑜原本淡紫色的戎服已经被鲜血染成了深紫。有幽光剑开路,他从蚯蚓的三层身体中一跃丈许,霎那与蚯蚓的脑袋持平。 蚯蚓头上细长的缝隙还在嘶吼,陈瑜借着纵跃而起身形于半空停留的瞬间,双手持刀高举过顶,脸上眼中满是杀意的一刀,向还在嘶吼的蚯蚓一刀斩下! 又是一道刀芒,其森冷凛冽了整个夜空,其璀璨惊艳了不远处的雷弧。刀芒过处,水桶粗的蚯蚓,高昂着的半截身体被分成了两半,正在控诉般的嘶吼戛然而止! 如意宗的夜晚大雨滂沱,雨水对大地上的一切进行蹂躏时,发出如雷般的滚滚轰鸣。但刘叉和陆临风,此时却听不到其他任何声音,他们不约而同地停下手中动作,一起吃惊地向黛姝看去。 “这两刀,好像……确实带着淡淡的刀气!”黛姝同样满脸震惊的道。她此时心中简直掀起了惊涛骇浪,确实是她建议陈瑜用刀,以她的眼光见识以及阅力,她认为陈瑜确实更适合用刀。但她怎么也没想到,陈瑜才凝气九层境界而已,竟使出了筑基修士才可掌握的刀气! 凝气十层妖兽的肉身何等坚韧,修士不论剑芒刀芒,能令妖兽受伤但绝不可能一刀将其劈作两半。陈瑜第一刀借了幽光剑的力量,才可将蚯蚓的三层肉身掼穿,但第二道刀芒,确实是拥有淡淡的刀气! 轰然一声溅起大蓬水花,落于地面的陈瑜感觉浑身经脉血肉一阵撕裂般的剧痛。更是脑中昏然,眼前金星乱飞,一阵踉跄终是站立不稳轰然仰天跌倒。 见此情景黛姝、刘叉和陆临风才松了口气,他们很清楚刚才陈瑜其实何等凶险,若非他施展土遁术可以在地下移动身体,那么刚才要么被结成冰块,要么死于冰刺。陈瑜这两刀,很可能是人在生死之间潜能被激发的超常发挥。 (未完待续) 第233章 情感中的卑微 第233章 如景遇春所介绍的,子夜时分雨势转小之时,气势汹汹的蚂蝗、蚯蚓和寒冰蟾如潮一般退去,只留下满目疮痍的湖畔空地,以及修士和无数妖兽的尸体。陈瑜等人和众多活下来的修士一起清理了战场,然后被曾新瑶指使着剥寒冰蟾皮。 地灵根三年即可成药的特性,令其成为修仙界最常见的灵药。常见到即使丹方中没有特意写上,炼丹时也可以加入。就像凡俗界的红枣,可以成为大部分药方的药引。不过地灵根向来以根部入药,其叶通常被修士用来祭炼成符纸。 曾新瑶也是亲传弟子,紫阳宗的碎星拳、碎星剑、擒龙手她都有涉猎,甚至她修炼的碎星拳,比陈瑜更熟练更有火候。但她最擅长的仍然是符道,因此非常热衷于祭炼符纸。妖兽的皮毛经常被修士祭炼成衣衫,到了曾新瑶这里,却是尽可能的将之祭炼成符纸。 这一夜,陈瑜等人除了两百多只寒冰蟾之外,还斩杀了数条蚯蚓。曾新瑶这个时候不再嫌弃那些黏液,找陈瑜要了空储物袋装了兽皮这才喜滋滋地睡去。 清晨外面太阳升起的时候,陈瑜和紫苏明明睡眼惺忪,却迷迷糊糊盘膝打坐进行修炼的一幕,令同帐的刘叉和景遇春惊地不知道说什么好。更令他们吃惊的是,当外面太阳终于升起,如意宗已经变成了缠绵的细雨终于止歇之时,陈瑜和紫苏终于结束了修炼。然后,他们娴熟地重新躺下然后又沉沉睡去。 “修武司马芒,拜见刘叉公子!”如意宗终于雨歇云散,清晨的太阳洒下万丈光辉,紫苏、黛姝和曾新瑶外出洗漱,景遇春出去打探消息,陈瑜还在沉睡,陆临风准备着手提炼蟾酥之时,帐内红芒一闪,传音符带着司马芒的声音在帐内响起。 刘叉看陆临风一眼,向其传音道:“这就是你至今隐瞒身份的原因?” “我是独自来的西北,刚开始没想那么多。”陆临风催动修为一边提炼蟾酥,一边传音道:“后来发现这里竟出现大量中洲修士,为了不引起麻烦只好隐瞒了。” “那现在该怎么办?”刘叉仍然传音道:“步婷姑娘刚才说了,这一路不愿被人打扰。” “这是你的事,人家是来找你的。”陆临风并不关心这些,但还是提醒刘叉,道:“别怪我没提醒你,步婷姑娘说的话你最好重视起来!” 陆临风知道黛姝乃筑基高手,刘叉的理解显然出了岔子,大为感激地向陆临风一边道谢,一边向帐外道:“司马公子稍等。”然后起身向帐外走去。 “啊,天亮了?”传音符以及刘叉的声音,终于将陈瑜吵醒。揉了揉眼睛,陈瑜在帐内打量一眼,没找到小花和小白,问陆临风道:“我师姐她们呢?” “去洗漱了。”陆临风看陈瑜一眼,突然心中一动,陈瑜醒来首先找紫苏,问的第一个问题竟是紫苏何在。心中微微一叹,道:“陈瑜可愿修炼一门术法?” 见陈瑜一脸茫然,陆临风道:“此术名曰‘取元’,乃世间丹师都应该掌握的一门术法,你学了之后教给紫苏姑娘可好?” “你自己不会教她吗?”陈瑜终于清醒。自前日韦灵儿殒落,陆临风虽然让自己看起来很正常,但陈瑜一直在留意着他,当然很清楚陆临风已经变了。 “取元术其实就是一门提炼术,比起世间寻常的祭炼术更高明。”陆临风并不回答,自顾道:“想来这一路你也看到了,一株灵药各个部位可分别入药。比如其叶有用,你可以用取元术只取对自己有用的部分而不伤茎根。” 暗叹一声,陈瑜半开着玩笑道:“我还等着叫你姐夫呢。你将取元术拓印给我,等出了如意宗,我再教给师姐。” “多谢!”陆临风感激道。其实他的心情也很复杂,他希望亲手教“取元术”给紫苏,又希望借陈瑜立刻将此术转给紫苏,但最后想想,或许等出了如意宗再给更合适。至于为什么合适,他也说不清楚。 陆临风取一块空白玉简置于额头,拓印了取元术心法交给坐在他对面的陈瑜。当着陆临风的面,陈瑜接过玉简贴于眉心闭上眼睛完成烙印,然后将手中玉简捏碎。 “好精妙的术法!”陈瑜睁开眼睛赞叹一声。此术正如陆临风所说,可精准的提取灵药对自己有用的部分而不伤及其他,若运用到眼前,可以更迅速的对蟾酥进行提炼。 “紫苏姑娘喜欢就好。”陆临风落寞地道。 拍拍其肩膀,陈瑜心中再次一叹起身向帐外走去。 “司马公子有所不知,在下这一行,作主的并不是我。”刚出大帐就听到刘叉这句话。陈瑜有些好奇地向司马公子看去,当即脱口而出,道:“是司马姑娘?” 不是陈瑜太失礼,实在是眼前这位司马公子太过俊美。不过话一出口陈瑜就后悔了,不说这俊美公子以及他身边三个皂衣中年对自己怒目而视,只说其明显的喉结,陈瑜就知道世间当真有这种长得比女子还女子的公子。 “陈瑜给我一些你的凤眼茶,今天不能打扰临风,我就在外面招待客人了。”刘叉先是向司马芒连连道歉,又向他们相互引荐,这才向陈瑜道。 昨晚尝了陈瑜的灵茶之后,刘叉立即认为价值不菲的碎茶配不上自己的身份。 “若是换了前天之前,陆临风定会非常欢喜的,亲自将取元术教给师姐?”陈瑜心中暗道。他还沉浸在陆临风的改变之中,还寻思着如何让他重新成为陆临风,因此除了震惊于司马芒的相貌,被刘叉引荐时对其并不如何热情。 他的灵茶可能是完整的三片叶瓣所制,因此普通泉水无法沏开。交给刘叉灵茶和灵泉之后,陈瑜颇有些失落地在零乱的帐蓬中漫无目的的散步。 “陆临风和我不一样,因为韦灵儿已经死了。”陈瑜暗自想道:“人死了,就真的什么都不存在了!” 当日杨冬儿明知道紫苏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与危险,包括陈瑜在内他们所有人,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杨冬儿的玉佩上。可即便如此她还是走了,甚至为了离开竟然动用了酸枣助眠丹! 当满怀了希望的紫苏一路赶来……没有人知道当时陈瑜压抑着多么强烈的怒火! 如果杨冬儿不愿出借玉佩完全可以明说,有陆临风这个丹师在,陈瑜他们可以想其他办法。杨冬儿不该在答应了陈瑜,给了他希望之后再将他一脚踹下深渊! 直到黛姝出现。她确实来历不明而且修为深厚,陈瑜知道只要惹她不快,人家只要动个念头就可以要了自己的性命。她提出了同行的要求,陈瑜知道自己根本没有拒绝的本钱,他当时的拒绝,更多的是试探。 当黛姝拿出护腕之时,陈瑜终于知道,别说一个身份,再过份的要求他都要答应。因为黛姝的护腕能救紫苏的命,尽管这对护腕似乎带着隐忧。 尽管这几天下来,陈瑜已经知道黛姝并无恶意,但逼的他不得不接受和黛姝同行的主因,还是杨冬儿的不辞而别。 “可是,自那一夜出现诡异天象之后,我们这一路走地很慢。”陈瑜看着地面上残留的血迹,以及周围更显破烂的帐蓬,有些担心地想道:“冬儿师姐此时,在什么地方?” 韦灵儿死了,她的死,令陆临风有了如今的改变。 不论之前对韦灵儿是什么样的感情,当她死后,留给陆临风的就只剩下愧疚与自责。 陈瑜此时还不能理解更深层次的东西,其实便是陆临风自己,也不懂他要如何自处。 司马钧对韦灵儿的感情令自己卑微,韦灵儿对陆临风的感情令自己卑微,陆临风对紫苏的感情令自己卑微!为什么在感情中,总有一方会处于卑微? 陆临风想不明白这个问题,他陷入了自己的识障中不能自拔。陈瑜到现在还没有发现,他对杨冬儿的感情,同样在令自己卑微! 这才过了几天,陈瑜已经在为杨冬儿的不辞而别找着理由。而且他找的理由冠冕堂皇,连他自己都觉得合情合理。 比如杨冬儿乃方夜宗弟子,为自家宗门考虑,趁早除掉资质悟性惊人的紫苏合情合理。比如那块玉佩关系到方夜宗的秘密,长久的被紫苏掌握于方夜宗不利。比如杨冬儿只是单纯的,没有任何理由的不愿将玉佩借给紫苏。 才几天而已,特别是昨晚自己两次差点死去,再看陆临风因韦灵儿之死而出现的改变,陈瑜从心里已经原谅了杨冬儿。他如今对杨冬儿只剩下关心,不知道她此时身在何地,有没有遇到危险,有没有把握安全渡过月芽湖? “人死了,真的什么都没有了!”陈瑜再次暗自感叹。杨冬儿还活着,只要活着,不论她之前做过什么,只要给陈瑜一下合理的解释,或者没有解释,只要她出现在陈瑜面前。 陈瑜想着,只要她活着,不论之前她做过什么,自己都可以原谅。 外面已经是初冬时节,如意宗清晨的太阳照耀地令人睁不开眼,但空气中仍然弥漫着浓浓的凉意。放眼望去,身后是碧波荡漾的月芽湖,周围是杂乱破烂的帐蓬,远处是已经染了色的莽莽森林。 陈瑜出了大帐一路背着月芽湖向东而来,还未走出七里帐蓬区,抬头看去时,从树林方向,三个女子背着清晨明晃晃的太阳正在向这里走来。陈瑜不愿功聚双目以看清她们的容颜,他只知道,自己眯着眼睛也只能看到三道婉约娉婷的剪影,以及阳光在她们身上晕出的金色光圈。 “早上起来都不洗脸就往外跑吗?”见陈瑜眯着眼睛在等着自己,紫苏似往常在白鹿殿一般轻斥一句。这三道婉约的身影,正是前去洗漱的黛姝、紫苏和曾新瑶。小白被黛姝抱在怀里,围着她们跑前跑后的小花,见到陈瑜立刻几步窜上他的肩膀。 “我昨晚没有穿雨披,全身上下早被雨水清洗干净了。”陈瑜上前拉着紫苏的胳膊,道:“师姐,昨晚我真的吓着了,我昨晚两次差点死了!” 刚才陆临风的改变令陈瑜有所触动,他发现自己想要原谅杨冬儿,但看到紫苏又心生愧疚,只好当作在白鹿殿那样抓着她的胳膊撒娇。 紫苏正要喝斥陈瑜松手,听他如此说终是心中一软,反抓着陈瑜的手安慰道:“不要担心,临风正在提炼蟾酥,等他炼出毒丹,我们以后就尽量不和妖兽斗法!” (未完待续) 第234章 纷繁杂事 第234章 “溟沧派位列中洲五柱,刘公子身为溟沧派弟子,理应成为我等中洲同道的头领!” “没错,刘前辈高义,连溟沧派掌门之位都可以让贤,想来刘公子定也是深明大义的年轻俊彦。我等愿追随刘公子左右,直到渡过月芽湖!” “怕只怕刘公子眼界高,看不起我等中洲同道。” “说得也是,刘公子想来早在几日前就来了月芽湖,却直到昨晚才施展看家手段。想刘前辈何等高义,刘公子竟眼睁睁看着这么多同道被妖兽给害了!” “我等年轻人总是阅历不足,刘公子还如此年轻,行事有所差池也是再所难免。只要刘公子痛改前非,从今日起带领我等共抗妖兽,我等仍然尊公子为头领!” 陈瑜、黛姝几人说说笑笑地回到驻地,见刘叉在帐外重新撑起他那把巨伞,正在和司马芒隔矮几一边品茗一边有说有笑。而此时足有上百修士围着巨伞,或大义凛然或苦口婆心、或冷嘲热讽或慷慨激昂。陈瑜等人在帐侧听了一会立即明白,这些人是看到或听说了昨晚刘叉的表现,为了自己性命着想跑来拉刘叉下水的。 “啊,陈兄回来了?”见陈瑜等人从大帐一侧转过来,刘叉又惊又喜地起身,并且向陈瑜深深躬了一躬,令大伞周围的闹哄哄倾刻鸦雀无声。 “刘兄真会开玩笑。”陈瑜只是缺乏历练又不是傻,刘叉想将祸水往自己身上引的小心思,他无需费神也能猜到。因此淡然一笑,道:“我一介西北小土着,哪能当得起刘兄如此大礼。”再环视周围神色各异的众修士一眼,向刘叉道:“刘兄完全可以代表我等,只要是刘兄作出的决定,我等绝无二话!” 说着,陈瑜和黛姝等人直接进了大帐,景遇春已经回来,陆临风还在提炼着蟾酥。刘叉接下来要怎么应对那些修士陈瑜并不关心,不说步婷已经叮嘱过刘叉,有陆临风的丹药,即便带一些人一起渡过月芽湖也是轻而易举。 “刚才和刘公子坐在一起的女子是谁?她女扮男装的样子看着很有诱惑。”曾新瑶好奇眼珠轻转,看着陈瑜道:“把你衣服给我两件,我也扮个男装试试!” “新瑶姐你看走眼了,刚才那不是女子而是男子!”陈瑜早知道曾新瑶活沷好动,却没想到她连想法都如此奇怪,只好向她解释道:“他就是修武司马氏的司马芒。” 终是拗不过曾新瑶,取自己衣服给她时,对女装没有任何研究的陈瑜仍然不明白,穿地都是武者戎服,男装女装有什么区别? “临风还需多久?”陈瑜一边取食盒一边问道。外面已经围了那么多修士,陈瑜担心他们被拒绝之后干出什么出格的举动。而且月芽湖边太危险,最好尽快离开这里。 “只要你不打扰我,正午时分蟾酥即可提炼完毕。”陆临风头也不抬,应该是不让自己看紫苏,道:“如此只需将几颗丹药重新祭炼,到了傍晚我们就可以动身了。” 陈瑜点点头,尽管如意宗的晚上漆黑一片,但陈瑜真不想在这里呆了。他已经可以理解湖边修士为什么会被吓破胆,要是昨晚的一幕再经历一次,他也要疯了。 “景兄可打听到什么?”陈瑜取出两颗螳螂卵给了小花和小白,向景遇春问道。 “昨晚很惨!”景遇春准备的家园食盒早已吃完,接过陈瑜递过的食盒很是感慨。既有对陈瑜的羡慕,又有对昨晚死去修士的同情,道:“昨晚死了一个风铃渡弟子!” “风铃渡?那是什么地方?”见黛姝和陆临风都有些吃惊,一起停下手中的动作。陈瑜很是诧异地问道:“昨晚那种情况,就是死了丹鼎派或者溟沧派弟子都很正常?” “别胡说八道!”紫苏斥陈瑜一句,向黛姝问道:“步婷师姐知道这个风铃渡?” “风铃渡是中洲一个神秘宗门,没人知道其根本道场在什么地方,只知道风铃渡在很多城池都有分舵。”黛姝道:“修士修仙需要有大量资源作为支撑,就像我的宗门、丹鼎派、溟沧派或者你们紫阳宗,都有自己的道场作为根本之地,或种植灵药或开采灵矿。但是有消息说,风铃渡道场混迹世俗,门下弟子修炼所需资源,全靠售卖各种消息。” “曾经有传言,风铃渡竟是连青云宗的镇派宝典《太清玄真诀》的经文都能弄到手!”陆临风郑重道:“当时青云宗花了大气力寻找风铃满席的道场却一无所获,一怒之下门下弟子四出,想要毁风铃渡分舵泄愤,结果双方互有损失,堂堂青云宗竟没有占到便宜!” “最后还是风铃渡的掌门放出话来,只要青云宗献上一件法宝,风铃渡愿意将《太清玄真诀》彻底封存绝不泄漏!”黛姝接着道。 “然后呢?”陈瑜听地正起劲,黛姝和陆临风竟一起住口,令陈瑜心中发痒问道:“青云宗就范了还是双方发生大战了?” “什么都没发生。没人知道青云宗有没有献上法宝,但世间除了青云宗弟子,也没有其他人修炼过《太清玄真诀》,两派在这中间发生过什么没人知道。”陆临风重新提炼着蟾酥,道:“不过青云宗之后,世间修士都知道风铃渡实力非凡,只要你花得起价钱,可以从里面买来任何消息!” “原来昨天司马芒是抢了风铃渡的生意啊。”陈瑜意犹未尽,一边扒拉着米饭一边问道:“可你们刚才听死了风铃渡弟子,为什么那么大反应?” “风铃渡的弟子来了如意宗,不可能只来一个两个?”黛姝停箸向陈瑜解释道:“他们会不会已经得了人皇令牌的消息?或者风铃渡弟子是不是,已经掌握了令牌的消息,然后被人搜魂致死?” 陈瑜错愕良久,和紫苏、曾新瑶相视一眼,顿时低下头安心吃饭。他们对人皇令牌不感兴趣,即便风铃渡弟子确实有人皇令牌的消息,跟他们也没有任何关系。 早餐过后,黛姝盘膝打坐闭目修炼,陈瑜、紫苏和曾新瑶围坐一起探讨着飞花术和擒龙手的修炼心得,陆临风继续提炼蟾酥,景遇春帮他打下手。小花和小白躲在大帐角落里吱吱轻叫,它们似乎也在探讨修炼心得。 “在下宁河派时书雨、杨渥,拜见陈瑜公子!”突然,大帐里红芒闪过,一道传音符带着时书雨二人的声音在帐中响起。 “宁河派是、哪个门派?”秦长老闲云野鹤惯了,曾新瑶也只是在内务殿任职,因此紫阳宗麾下宗门,她只记得有限的几个。 “啊,一个小宗门,掌门姓时名灿,结丹境修为,去年带儿子时书雨等人前来拜山,当时我帮师父整理公文,和他们算是有一面之缘。”陈瑜起身走到帐帘处,回过头来问黛姝道:“姐,他们要是提议同行,我要不要给拒绝了?” “你说呢?”黛姝眼睛都不睁一下,道:“别老是认为你很不凡,也别认为紫阳宗对麾下势力必须有什么责任,想当烂好人,先想想紫阳宗麾下势力是怎么来的。” 陈瑜默然,紫阳宗自创派开始就一直在扩张,几乎每一任紫阳真人继位之后,都会灭几个小宗门小家族以彰显功绩。因此依附于紫阳宗的势力,要么是被紫阳宗给打怕了,要么是还没等紫阳宗去打他自己主动依附。 不论这些宗门表现的多么温顺,陈瑜知道他们每年来紫阳宗拜山献上各种宝物之时,心中肯定不会太舒服。 “果然是时兄和杨兄。”出得大帐,陈瑜顿时一脸热情,在围着刘叉巨伞的中洲修士的注目下,向时书雨和杨渥抱拳一礼,道:“二位兄台什么时候到的,昨天我在这里转了一圈,怎么没见到二位?” 陈瑜看着似乎只是寻常客气,其实是在指责时书雨二人。他们昨天不来拜会陈瑜,是担心见了之后要受陈瑜驱使,他们不愿为陈瑜斩妖兽卖命。直到昨晚见了陈瑜一行人的表现,这才重新评估陈瑜的实力,然后早早赶来想要依附。 “陈公子客气了,我和杨师弟也是昨天下午刚到。”时书雨抱拳回礼,向陈瑜解释道。 时书雨这个解释果然有所暴露,他果然知道陈瑜是昨天正午来的月芽湖,因此说自己下午才到,为自己没有及时拜会陈瑜找着时间上的借口。 “二位见谅,帐中有人正在休息不便打扰。”陈瑜延手邀请二人去一边交谈。陈瑜这是在告诉时书雨二人,昨晚一役自己这边有人受伤。其实是想告诉他们,自己这边并不是非常安全,想让他们知难而退。 “在下尚不知紫阳宗来了几位公子?”时书雨随陈瑜避开那些中洲修士来到帐侧,道:“宁河派进入如意宗二十多人,如今战死十个师兄弟,剩下的在兽潮之前过了月芽湖,如今只剩下我和杨师弟二人还留在这里。” “算上我,紫阳宗只来了三人。”陈瑜大是感慨,道:“原只是奉了屈突师叔之命进来采药,没想到竟碰上人皇令牌这种事。不过我已经发下道誓,在如意宗里绝不争夺人皇令牌!” 时书雨和杨渥相视一眼,对陈瑜这话有些将信将疑。紫阳宗已经很多次没有派亲传弟子进如意宗了,偏这一次与人皇令牌有关时,陈瑜出现在这里。而且就算进入之前什么都不知道,如今谁不知道这里有人皇令牌? 在知道人皇令牌的情况下立誓不去争夺,此事别说他们,恐怕此时整个如意宗的修士都不会相信! 但紫阳宗只来了三人,这样的力量在当今的如意宗根本微不足道。而且想来陈瑜也不敢以道誓开玩笑,那他说地到底是不是真的? “不知陈公子可认识一个叫黄翔的中洲修士?”突然,时书雨向陈瑜问道。 “黄翔?哦,我想起来了,当日我救了他,结果他竟想杀我。”陈瑜颇费心力才想起那个和自己年龄相当的丹桂派少年,好奇地问道:“二位也见过黄翔,他如今在什么地方?” 陈瑜是想问,黄翔的师兄白知云何在。 “他被我们杀了,但他临死前说,‘作鬼也不会放过公子’。”时书雨深深地看着陈瑜,道:“好像,他右肋被公子所伤,十数日之后伤势仍未痊愈!” (未完待续) 第235章 第一次正视幽光剑 第235章 帐帘轻动,帐中光线一明一暗,外面的喧哗乍现乍隐。 紫苏知道是陈瑜进来了,睁开眼睛看去,果然是他。只是陈瑜看着贼头贼脑的,与自己目光接触更是脸上写满了心虚。心中一叹,紫苏早知道陈瑜性子温和善良,却没想到他如此看不清形势,在如意宗竟还当自己的烂好人。 “你答应时书雨和杨渥,要带他们一起渡过月芽湖了?”紫苏有些无奈地问道。 “是,师姐。”陈瑜回答之时,看看同样睁开眼睛的曾新瑶,当然他重点看的是至今没有丝毫表示的黛姝。 “说说为什么”紫苏再叹口气,想想陈瑜昨晚那凌厉的两道刀芒,再看看他如今的样子。同意时书雨二人同行算不得什么大事,左右过了月芽湖就会各奔东西,陈瑜答应下来也没什么关系。紫苏叹气的是,陈瑜能使出昨晚那么凌厉的刀芒,性子怎么还是这么温吞。 “是,师姐可还记得风灵兽?”陈瑜顿时来了精神,几步来到紫苏面前盘膝坐下。在紫苏和曾新瑶不明所以中,陈瑜取出幽光剑递出,道:“以前为了这把幽光剑,师姐可没少欺负我,你们看看。” 陈瑜有一把幽光短剑,此事帐内连景遇春都知道,只是谁也不知他此时为什么将其拿出。 陆临风身边还摆放着瓶瓶罐罐,他对法宝没什么兴趣,但是听了陈瑜这句话双手却猛地一顿。在他眼里,紫苏一直清冷矜持似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但她却可以为了一件法宝欺负陈瑜。这可以证明她们师姐弟情深,同时也能证明,自己在紫苏眼里仍然是外人。 “当日我在临风的破丹雾气中以幽光剑刺伤过风灵兽。”紫苏和曾新瑶都见过幽光剑,因此只稍看一眼就没了兴趣,听陈瑜道:“随后风灵兽逃出毒雾时,师姐一拳击断了它的尾巴?” “说重点!”曾新瑶没经历过那场斗法,心中无法似紫苏一般随着陈瑜的诉说浮现当日情形,因此催促道。 “师姐可还记得,五天后我们在黑风岭再次见到风灵兽时的情形?”陈瑜目光灼灼地看着紫苏,道:“当时风灵兽断尾处血迹宛然,而我们都以为,当时人们追杀风灵兽甚急,它来不及恢复伤势;或者它已经恢复了伤势,却在激烈斗法中崩开了伤口!” “你是说……”紫苏一把拿起面前幽光剑,不足一尺长剑刃光芒幽暗,剑柄更显得黝黑的短剑入手颇有些沉重,跟她以前拿起时没什么两样。紫苏翻来覆去看了一阵,道:“你是说,当时风灵兽断尾处的伤势没能恢复,是因为幽光剑?” 陈瑜点点头,将自己在枣树妖谷被黄翔恩将仇报,然后以幽光剑伤了他右肋之事详述一番,道:“刚才时书雨和杨渥说,黄翔受伤十多天之后,右肋的伤口仍然没有痊愈,甚至跟他们斗法时右手已经无法握剑!” 随着陈瑜的讲述,曾新瑶也感到有些不可思议。她、披霞殿步婷、紫苏和陈瑜堪称从小一起长大,在宗门之时还多次把玩过幽光剑。她也知道幽光剑的来历,上一任紫阳真人攻灭灵剑门时,得了此剑随手赏赐给了陈三思。 而且她也听说过,幽光剑背后藏有一个秘密,只是陈三思大长老对小宗门的秘密不感兴趣,因此这背后的秘密谁也不知道,难道就是被此剑所伤,伤口极难愈合? “过来我看看?”黛姝终于睁开眼睛道。 其实以黛姝的修为,只要有想法心念一动即可直接从曾新瑶手里取走幽光剑。她这是在告诉众人,自己不会昧了这件法宝。 陈瑜私自同意带时书雨、杨渥一起渡过月芽湖,最不敢面对的就是黛姝。如今当然她说什么是什么,从曾新瑶手里接过幽光剑递给黛姝,然后满是期待地看着她。 幽光剑入手沉重,连着剑柄尚不足一尺长。幽暗的剑刃以及黝黑的剑柄,黛姝拿在手中只能感觉到其刃处传来的阵阵锋锐,其他什么都看不出来。 “好剑!”黛姝心中一凛脱口而出道。以她的眼力,竟看不出此剑的材质以及炼制手法,就足以证明此剑不凡,但也只是不凡。 这里是如意宗,不允许出现筑基及以上级别的法宝,而陈瑜自进入如意宗多次以幽光剑对敌,如今取剑在手又被大家翻来覆去看了许久,那么此剑就只能是初阶法宝。 “听你们刚才说,此剑是你们上一任掌教赐给你们师父的?”既然确定幽光剑只是初阶法宝,黛姝也就没了兴趣,还给陈瑜之时又想起一事,好奇问道:“一派掌教怎么会将这种等级的法宝赐给弟子?” “步婷姐有所不知,家师从小被师祖收养,但攻灭灵剑门之时,家师的修为并不高。”陈瑜先是感到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别人的师父要么九千余岁,要么神秘兮兮看着就像前辈高人,最不济连曾新瑶的师父都是结丹境,唯自己师父的境界有些拿不出手。 但想想师父已经闭关,等出了如意宗,想来师父就算不能成功结丹,应该也可以恢复到筑基巅峰境界。这么想着心中立即坦然,陈瑜道:“师祖赏赐此剑之时,家师只有凝气境界。” 黛姝有些了然的点点头,陈瑜的师父当时如果只有凝气境,那么得此赏赐也就不奇怪了。毕竟凝气境的修士根本无法发挥筑基法宝的全部威力,如意宗修士几乎人手一攻一防的筑基法宝,实在是特殊情况的无奈之举。 “你见的那两人可靠吗?”黛姝问道:“他们可曾见过我?” 正在帮陆临风打下手的景遇春不明所以,陈瑜等人却知道,黛姝问的是时书雨有没有见过真正的步婷。 “这个你放心,宁河派只是小宗门,我师父一声令下,他们就派出了近一半弟子去原阳冲锋陷阵了。因此只要紫阳宗还在,他们就只能忠心耿耿。”陈瑜傲然道:“他们前来拜山之时有严格的规定不可随意走动,当时还是我亲自带他们去馆舍休息的,因此我可以确定他们没见过步婷姐……” “在下丹桂派白知云、株野陈氏陈平之求见陈公子!”陈瑜正在向黛姝打着包票,不想就在这时大帐中再次出现一团红芒,里面传来白知云和另一道熟悉的声音。 “这白知云又是什么人?”黛姝真要大怒了,豁然起身一边向帐外走去,一边道:“你来如意宗是为了广交朋友的吗,连株野陈氏都跑来拜会你了!” “步婷姐息怒!这白知云当时是来杀我的,后来一系列事情之后,我在枣树妖山谷又救了他和株野陈氏子弟,我跟他们真没什么关系!”陈瑜迅速跟上向黛姝一阵解释,曾新瑶和紫苏相视苦笑,一起起身向帐外走去。 大帐外,一身白色锦衣气度从容的白知云和陈平之,以及他们身后多达二十多人的陈氏子弟,在其他中洲修士的注目下站在帐外等候着陈瑜。 昨晚刘叉以一座瑶琴开辟出十丈安全范围,后来陈瑜、紫苏和曾新瑶又先后斩杀四只凝气十层妖兽,这样的战绩足以令所有修士动容。白知云、陈平之等人跟刘叉没什么交集,本来想着拉下脸前来求见,无意中知道原来陈瑜也在这里,本着好友重逢的借口,正好光明正大前来拜会陈瑜。 “果然是白兄和陈兄。”出得大帐,陈瑜首先看到的是白知云,以及当日向自己打听陈坦之去向的陈平之。陈瑜斜眼看看黛姝黑着的小脸,硬着头皮道:“不知陈兄可查清了陈坦之的死因?” 突然,陈瑜心中一动,“陈坦之当日被幽光剑穿胸而过,他会不会当真是被我杀死的?” “当日一别,陈公子风采更胜往昔啊!”白知云、陈坦之看黛姝一眼,向陈瑜抱拳回礼。陈平之道:“多谢陈公子挂怀,陈坦之想来当真是被妖兽所害。” 这时紫苏和曾新瑶也出了大帐,不同于黛姝的小麦肤色,她二人的绝美容颜,顿时令帐前所有修士看地一呆。然而紫苏凝气十二层的境界,令所有修士惊异的同时,也令他们心中了然。 陈瑜当日可以挣脱枣树妖的束缚,以一已之力救下近千修士。如今紫苏以凝气十二层的境界,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如意宗,这西北紫阳宗的实力,果然不可小觑。昨晚陈瑜等人可以一举斩杀数只凝气十层妖兽,想来也是这位紫苏姑娘出力良多! 得陈瑜引荐,白知云、陈坦之等人纷纷向紫苏等人见礼。还在和刘叉品茶扯淡的司马芒,终于相信这里作主的不是刘叉,而是帐外那一身红衣的绝美女子。 只是,司马芒心中一阵嘲讽,土着就是土着。不论陈瑜,还是紫苏亦或曾新瑶,她们出得大帐竟对“步婷”呈拱卫之势。似乎才区区凝气六层境界的“步婷”,才是她们中地位最高之人。 “你们来这里的本意我已清楚!”令司马芒不可思议的,在此时相当于紫阳宗招待宾客的正式场合下,修为最高的紫苏不开口,唯一男子的陈瑜似鹌鹑,反而只有凝气六层的步婷冷着一张小黑脸道:“想来各位都知道,陈瑜已经代表紫阳宗立下道誓,紫阳宗弟子进如意宗只为采药,人皇令牌一事紫阳宗弟子绝不参与!” 白知云和陈坦之等人连连点头,这也正是他们放心前来拜会陈瑜的原因。顶多再被陈瑜逼着立一道誓,只要不是迫他们退出争夺人皇令牌,其他事情他们都可以先应下来。 但司马芒以及其他中洲修士却一片哗然,他们心中最先涌起的念头就是不可能!到了今时今日,来到如意宗并且已经到了月芽湖的修士,谁敢说自己不是为了人皇令牌? 只是一想到道誓,他们又不得不相信此事。顿时,包括司马芒在内,所有中洲修士突然觉得,他们可以一起拥护紫阳宗以架空刘叉。因为不参与人皇令牌的紫阳宗弟子,明显比刘叉更可爱。 待哗然之声稍歇,黛姝仍然黑着一张小脸,朗声道:“今日酉时初刻,陈瑜公子将率领我紫阳宗一行,横渡月芽湖前往对岸!”不顾哗然之声再次响起,黛姝以修为将自己的声音远远送出,道:“愿意拼命一搏者,酉时初刻出发!” 说罢转身,顺手如紫苏一般揪着陈瑜的耳朵进了大帐。司马芒、白知云、陈平之等一众修士顿时慌乱。他们来见刘叉见陈瑜,只是想着今晚大家一起抵御妖兽,可并没打算这么快找死啊! 见紫苏和曾新瑶已经进了大帐,回过神的众修士立即抓住正准备开溜的刘叉,叽哩哇啦七嘴八舌地向他打听着自己想知道的消息。 (未完待续) 第236章 各方汇聚 第236章 当颇有些焦头烂额的刘叉回到大帐时,陈瑜正坐在黛姝不远处揉着通红的耳朵问道:“步婷姐,你不是不愿带很多人同行的吗,为什么又破罐子破摔的让所有人一起渡过月芽湖呢?” “步婷姑娘之前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刘叉找个蒲团坐下,没好气道:“可是你陈大公子交友广阔,一会儿有故友相求你同意了,一会儿有故旧相求你又同意。其实在你同意时书雨和杨渥同行时,我们今天离开这里的消息就已经瞒不住了!” “不可能,我叮嘱过他们不可声张的。”陈瑜再揉几下耳朵,依然不服气地道。 “这里的人都是修士,只从细微神态就可作出接近事实的判断。就算时书雨杨渥守口如瓶,终于可以离开这里的表情,又如何能瞒得住有心人?”黛姝犹自愤愤,道:“我同意了刘公子同行,就是为了借他的名头挡住那些世家大宗子弟,结果竟在你身上出了问题!” 黛姝同意带所有人一起过湖其实是迫不得已,她之前叮嘱刘叉不愿和别人同行,是为了隐藏自己,她担心太早被其他筑基修士发现。如今态度大变,却是挟此地无数修士形成大势,让其他发现她的筑基修士心有顾忌不敢轻易对她出手。 “步婷姑娘扎心了啊!”刘叉正准备喝点茶,听到这句话顿时不乐意了,道:“窃以为,我除了充当挡箭牌之外还是有点用处的。”看陈瑜一眼,道:“至少我没有被道德绑架,任他们如何给我戴高帽,姑娘没同意之前我可什么都没答应。” 其实这一点最令陈瑜为之佩服,刚才司马芒和刘叉对坐品茶,其他中洲修士又是冷嘲热讽又是阴阳怪气,可刘叉只顾着品茶根本不为所动。易地而处若换了陈瑜,被人拿师父拿宗门如此挤兑,他肯定脑子一热帮众修士去冲锋陷阵了。 脸上颇有些挂不住,陈瑜看看陆临风面前不见少也不见多的瓶瓶罐罐,道:“临风还要多久才能完成提炼,我们今天在湖中遇上妖兽,有没有足够的毒丹护航?” “正午时分就可以完成提炼。”陆临风终于抬头看紫苏一眼然后看向陈瑜,道:“你一柱香之前已经问过这个问题,而且渡过月芽湖要不要动用毒丹,你应该问问步婷姑娘。” “怀璧其罪!”黛姝正色道:“不论是株野陈氏还是修武司马氏,甚至是溟沧派弟子都没有道德底线。西北修士奉行的,不可恃强凌弱的规距在中洲修士眼里一文不值。要是太早暴露我们有毒丹,他们对我们出手不会有任何良心不安。” “啊?我们要是遇上那株水竹,岂不是要再来一场斗法?”昨天崂山派整艘船的弟子都全军覆没,自己等人看着有无数修士随行,其实战力远不如各行其是的崂山派弟子。 “好了,师弟不要太担心。”紫苏安慰道:“那株水竹我一剑即可斩杀,曾师姐动用飞花术也可以轻松解决,到时候我们会保护你的。” 他们三人中,其实以陈瑜的实力最弱。紫苏有强大的境界支撑,而曾新瑶以精湛的符道,在宗门考核中多次以弱胜强。陈瑜满打满算成为凝气九层修士还不到一个月,不客气的说,他至今还没有彻底掌握凝气九层应有的战力。 “其实,陈瑜也拥有轻松斩杀那株水竹的实力。”黛姝重新闭上眼睛打坐之前,道:“只要你能再次施展昨晚那两道刀芒,区区水竹不在话下!” 昨晚那两道刀芒实在太惊艳,但与之相对应的,那两刀对修为的损耗也是非常巨大的。事实证明,昨晚那两刀确实是陈瑜在生死之际,潜能爆发的超常发挥,因为后来打扫战场时,陈瑜应黛姝相求再施展一次,虽可以斩出刀芒但完全没有那两刀的味道。 陈瑜取出昨晚那把直刀,很普通的一把初阶法宝,光华内敛,长约一尺的刀柄带有复杂纹络,若非昨晚以此刀施展出两道刀芒,陈瑜甚至不会再看此刀一眼。 “哦,我差点忘了。”陈瑜再取一块空白玉简贴于额头,烙印了紫阳宗风刃术的修炼方法扔给刘叉,道:“你那句‘心中有诀’很有用,我师姐和新瑶姐都很有感触,这是风刃术的修炼方法。” 这也就是西北修士才会如此死心眼,若换了中洲修士当然能昧则昧。昨晚已经答应,刘叉教他们以法宝施展术法,他们教刘叉风刃术。 陈瑜的实在果然令刘叉很是意外,他只是一句“有中有诀”而已,却得了风刃术的详细修炼方法,这种情况他有生以来还真是第一次遇到。但紫阳宗的风刃术他确实很是眼热,因此也不矫情,接过玉简贴于眉心片刻,又当着陈瑜等人的面将玉简捏碎。陈瑜守信,他也不能枉作小人。 至此,除了陆临风和帮他打下手的景遇春,其他人都闭开始闭目打坐。 紫苏资质惊人悟性同样惊人,即便是《紫阳真诀》这等高深功法,她理解起来也非常轻松。而飞花术虽囊括了移形换影以及神识的运用手法,说到底并不比紫阳真诀深懊,紫苏如今只是施展飞花术时还不够熟练。如今闭上眼睛于心中推衍,在如意宗多掌握一门术法就多一道保命手段。 曾新瑶早就掌握了牵引术,她现在也是抓紧时间推衍着风刃术。毕竟这两门术法是修炼擒龙手的基础,她也希望能早点像紫苏那样随意施展擒龙手。 陈瑜横刀膝前,努力回想着昨晚施展两道刀芒的感觉。尽管从小炼剑几乎从未碰过刀,但不论他是否承认,也不论心中如何抗拒,他果然更适合用刀。他也有自己的野心,希望将碎星剑法改良成更适合自己的碎星刀。 大帐中除了小白和小花偶尔的吱吱轻语,连景遇春帮陆临风打下手时都轻手轻脚。 相比大帐里的安静,此时帐外已经沸腾。尽管距离酉时还有数个时辰,但月芽湖边的众修士已经不愿再等了。 每天都重复同一件事,本就会令人分外疲惫,如果每天重复之事事关生死,比如每天晚上都要面对蚯蚓、蚂蝗以、寒冰蟾,还有蜂、蛾蚊等妖虫的威胁,即便是他们这些凡人口中的仙人,重复地多了也会被吓破胆也会崩溃。 他们不知道陈瑜等人有没有把握安全渡过月芽湖,更不知道自己今晚能不能活着前往对岸,但那又如何? 如果停留在这里的每个晚上都要面对那些妖兽,或许下一个夜晚死于妖兽的将会是自己,那么追随着陈瑜等人一起强闯月芽湖又如何? 有了昨天崂山派的例子,强闯确实很可能将自己交待在这里。但众修士非常清楚,如果不知道陈瑜等人的计划也就罢了,知道他们今晚要渡过月芽湖,众修士感觉自己一刻钟也不愿在这里呆着了。 而且还有一点,如果自己迟疑之时,陈瑜等人当真安全过了月芽湖,那时没有跟随号召的修士心中又是何等悔恨。 稍有阅历的修士都明白,如果大家都无路可走,他们还可以安心的呆在湖边等待机会。可如果陈瑜等大部分修士安全过了月芽湖,只留下少部分心有迟疑者,那他们一定会悔恨噬心。那时再面对每晚的兽潮,他们恐怕连一个时辰都坚持不下来! 因此,当杨冬儿、司马钧、司马错以及万氏四兄弟先后赶来这里,看到的就是修士正在收起帐蓬的壮观场面。 杨冬儿不辞而别之后,她也看到了那天晚上的奇异天象,本就受到巨大刺激的她,一路又多次与妖兽斗法,可以说来到月芽湖的杨冬儿早已疲惫不堪。几番打听之后她才知道,眼前这沸腾的场面竟是缘于陈瑜等人的保证而起。 听说陈瑜竟在这里,尽管知道自己是师父默许的,将来要成为李思远道侣之人,但杨冬儿此时希望自己有勇气,希望自己能迈开腿不管不顾的跑去和他相见。甚至她这一路已经想了很多道歉的话很多不辞而别的借口。但西北有句老话:能被你欺骗的往往是最信任你的人。 杨冬儿心中苦涩,有了自己的不辞而别,陈瑜对自己的信任还有几分?或者干脆已经荡然无存? 月芽湖东岸的众修士正在迅速收起自己的帐蓬,那些破破烂烂的帐蓬只好在秋风中逐渐萧瑟。众修士纵使心存疑虑,绝大多数仍然从远处汇聚成流,一起来到陈瑜那顶明显两色拼接而成的大帐周围等候。 暗叹一声,杨冬儿给自己不断打气,最终只能黑巾蒙面,然后低着头跟着一众修士一起盘坐在远离大帐处等待。 杨冬儿只是眉心郁结,司马钧似乎已经数日没有好好睡过觉一般,其实才两日不见,他已经目光呆滞眼窝深陷,全没了自己作为掩月宗未来掌门的风采与气度。 看着眼前这副模样的司马钧,司马错心中微微一叹。万氏兄弟在他的授意下偷袭了陆临风,尽管最终死的是韦灵儿,司马错却并不感到后悔。 当着韦灵儿的面杀了陆临风,短时间内她可能会痛苦会恨司马钧恨自己,但修士的寿元是漫长的,司马错相信时间可以抚平一切伤口,韦灵儿最终还是会和司马钧双宿双栖。 如今死的是韦灵儿…… 也没关系,想想自认识韦灵儿之后,司马钧所表现出的令他们尴尬的卑微。司马错认为,过得几日,曾经那个睿知骄傲的司马钧会重新回来。因为这里是如意宗,他们进入这里是为了得到人皇令牌。韦灵儿已死,司马钧颓唐几日定会重新振作,重新带领他们跟各方势力斗智斗勇! 一顶帐蓬的影子微微蠕动,瞬间出现了万六郎略显苍白的面孔。向司马错一礼,万六郎道:“错公子,陈瑜他们昨天到的月芽湖,听说他们今天傍晚准备离开,眼前这些修士正在准备随他们一起渡过月芽湖。” “他还真是,到哪都不忘为自己增添声望!”司马错看看仍然沉默的司马钧,问万六郎道:“这次这么多人,陈瑜不会逼着他们再次立誓?” “错公子说笑了,陈瑜再是胆大包天,也不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放肆。哦,对了”万六郎想起什么,向司马错道:“在下还打听到,湖边的修士里,有中洲修武司马氏,还有中洲株野陈氏。” “司马?”司马错很是意外,向司马钧看去时,果然看到他的眼睛里有了波动。心里一松,道:“陈氏乃大性,但中洲竟有司马……”稍作沉吟,司马错道:“我们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今天跟着陈师兄一起离开月芽湖,等以后有机会再去拜访中洲的司马氏。” (未完待续) 第237章 不会做人 第237章 酉时初刻,如意宗的天空不出意外的再次风起云涌。 时间在众修士焦急的等待中变地异常漫长,这种漫长足以令很多人冷静,同时也令他们想地更多。 比如已经收了帐蓬等在陈瑜大帐之外的一些修士,他们会想到昨天崂山派弟子的全军覆没,然后再想到陈瑜等人满打满算才区区六人而已。他们会想,陈瑜这些人有没有把握渡过月芽湖? 如意宗向来只允许凝气修士进入,因此这里放眼望去尽是年轻人,他们已经有了属于自己的阅历,拥有属于自己的判断。 司马芒非常矜持,他没有腆着自己跑去陈瑜帐外等候,而是将自己的大帐向陈瑜那里靠近了一些。不过他也迫切想要逃离月芽湖,等待的煎熬令他无法安心呆在大帐,因此他取了矮凳坐在帐外,目光不时向陈瑜那里瞟过。 “芒公子,我有些疑惑。”司马芒身边一个锦衣少年凑近了些,轻声道:“刘叉、陈瑜他们为何要等到酉时初才开始上路?如今眼看着天就黑了,要是还没过湖就天降大雨,那我们遇上竹妖的几率会不会太大了?” “昨晚刘叉和紫苏他们虽然大展神威,但肯定有人受伤有人中毒,甚至有人至今修为没能恢复也是可能的。”司马芒笃定道:“他们当然知道应该趁着天亮离开月芽湖,定是有人修为耗损严重,定下酉时之约,定是有人直到那时才能恢复修为。” “多谢芒公子解惑,小人懂了。”锦衣少年道。这个锦衣少年名叫司马德方,但他的名字并不录入司马氏族谱。司马德方有些类似陈瑜的父亲陈良,乃是祖上在司马氏为奴且立下功劳,被当时的家主赐姓司马。司马德方这种情况,在凡俗间有一称呼,名曰家生子。 “不过他们总有人伤势无碍?”司马德方又有些不懂了,向司马芒问道:“至少刘叉公子没有受伤,他为何还不出来招募敢死之士?” 这一点不说司马芒,围在陈瑜大帐盘膝打坐的众修士同样不明白。 所谓的招募敢死之士,就是大宗门大家族大战时,开出令人心动的各种赏赐。其中包括首功之士的奖励,任务完成后的奖励,以及战死之后的抚恤。 陈瑜一行人既然发起了渡过月芽湖的倡义,那么理所应当的要招募修士打头阵,护侧翼,然后由修为最高的紫苏带人压阵也就是督战。陈瑜至今没有出来招募这些必要的死士,令正在等待的众修士很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会不会,小门小户的西北修士不懂这些?”司马芒心道。然后他越想越觉得可能,必竟事实证明,他们一行由那个凝气六层的黑姑娘作主。但司马芒又在心中将这个念头否定,即便不懂,刘叉都不会提醒吗? 有此疑惑的修士不在少数,当时间越来越接近酉时初刻,可那顶两色拼接的大帐仍然毫无动静,众修士疑惑之余心中慢慢被失望占据,月芽湖东岸嗡嗡之声大作。 他们开始埋怨,感觉自己一腔热血被人糟践。他们认为既然提出了倡义就必须懂规距,当然陈瑜他们招募死士之时,至少自己不会响应。他们还认为,陈瑜等人必须保证自己安全渡过月芽湖,如果当真需要有人去死,只要不是自己就行。 还好,他们至少知道此行必然会有牺牲,不可能所有人都安全渡过月芽湖。 时间到了申时三刻的时候,众修士终于哗然四起。一些人站起身来向双色拼接的大帐破口大骂,骂陈瑜这些土着什么都不懂,然后骂一些仍然盘膝打坐的修士愚蠢,骂他们竟然真的相信几个土着会带他们逃离月芽湖! 除了这些大骂的修士,还有一些对陈瑜等人失望透顶的修士起身离开。他们认为自己高风亮节,虽然错信了西北土着,但自己不会破口大骂。他们只是在心中对陈瑜等人感到失望,并且决定以后决不再轻信任何西北土着。 酉时初刻过了一点点,外面哗然之声已经雷鸣,陈瑜等人这才出了大帐。 不理会那些怨妇一般跳脚的修士,陈瑜看着碧波荡漾的月芽湖。紫阳宗有一鉴湖,他和紫苏、曾新瑶还有步婷等人常去那里玩。紫阳宗的鉴湖里除了那只房屋大的乌龟,就只有吸收了天地灵气的肥美的鱼。最重要的,紫阳宗的鉴湖绝无危险。 抬头看看西边的天空,没有太阳,乌云翻滚激荡间,如意宗比外面更早降临的黑夜已经在酝酿。 “心中有诀,我似乎已经有了点眉目。”周围喧闹如集市,曾新瑶的俏脸上却带着难以掩饰的喜悦,道:“和我的飞花术很像,我感觉再施展飞花术的时候速度会快很多!” “曾师姐好强大的悟性!”紫苏赞道:“我也是临近酉时才想到,心中有诀或许可以用在飞花术上,没想到师姐已经有了眉目!” 小花蹲在陈瑜肩上,黑宝石般的眼睛滴溜溜地四下张望,它对那些正在跳脚的修士很是好奇。想一想,那些人的表现跟自己很像,陈瑜经常会把它气地跳脚。 黛姝和陆临风正在收着帐蓬,刘叉殷勤地跟在黛姝身边口中正在滔滔不绝,而黛姝对他不理不睬。这一幕令陈瑜稍有些恍神,他似乎看到了之前的陆临风和紫苏。 打坐数个时辰,陈瑜一无所获也就罢了,到了后来他竟睡着了。如今见曾新瑶和紫苏交流地很是热闹,脸上有些挂不住,向景遇春道:“景兄帮临风打下手累不累?” “这有什么累的,而且我还休息了近半个时辰呢。”景遇春笑笑,他可能是此地对于安全渡过月芽湖最有信心之人。尽管他不知道添加了蟾酥的毒丹有多少威力,但那是蟾酥啊,是寒冰蟾一身的精华所在! “不过如果陈公子能送我两罐凤眼茶,在下定可以精神百倍!”凡尝过陈瑜灵茶者都有一个错觉,那些自诩名贵的碎茶可以当垃圾给扔了。 “好了,我们走。”黛姝收好帐蓬,刘叉亦步亦趋地跟着,看看正在眉开眼笑的景遇春,道:“就按我们计划的,驾起飞行罗盘,争取在下雨之前渡过月芽湖!” 司马芒、陈平之等自恃身份者,见陈瑜等人终于舍得走出大帐,正在等着刘叉和那个主事的步婷前来拜访自己,却见陈瑜祭起一只巴掌大的罗盘,此罗盘迎风见涨,霎那就变成了丈许大小、有些古朴厚重、呈铁黑色,上面布满金色卦纹的巨大罗盘。 紫阳宗的罗盘可以催动但无须催动,陈瑜等人上得罗盘,只是眨眼间就飞出一里多,已经出现在月芽湖的上空…… “怎么回事?”司马钧、陈平之等人帮陈瑜眨眨眼,他们心中升起一个荒谬的想法,陈瑜等人当真不知道应该招募敢死之事,而且刘叉这个溟沧派的小黑弟子,在他们那个团队里好像没有话语权。 那些还在跳脚大骂的修士,突然像是被人捏住了脖子的公鸡,所有对陈瑜等人的不满、失望,瞬间转为羞怒。任他们骂的起劲想要引起陈瑜等人的注意,可人家根本不理睬! “快跟上!”人群中万六郎发一声喊,众修士这才如梦初醒。那些正在羞怒的修士也只好将心中所有想法尽数压下,和其他人一样驾起法宝紧追而去。 当然,一些有了足够阅历的修士,似乎对陈瑜一行人非常失望。他们冷笑着站在原地,看着众修士手忙脚乱的,以各种光芒冲天而起。他们非常笃定,尽管有紫苏这个凝气十二层的修士,但陈瑜一行人仍然要步崂山派的后尘。因为陈瑜这些土着不懂事,他们不会作人! 司马芒、陈平之等有人身份的人,目瞪口呆地看着直向湖心而去的那个黑金罗盘,任手下手忙脚乱的收起帐蓬。他们感觉自己被强拆了一般愤怒,因为他们从未想过,这世上当真有人敢如此无视自己的存在! “可能,也许,大概刘叉在几个土着里没有话语权,而这几个土着小门小户出身,根本不懂得怎么做事?”司马芒、陈平之等人如此安慰着自己,努力让自己大度起来不要跟陈瑜这些土着计较。他们狠狠的喘几口气,这才在一众手下的拱卫下祭起法宝冲天而起。 “师姐,这月芽湖里若没有妖兽,风景应该比鉴湖更秀丽一些?”罗盘上,陈瑜看着下方碧波荡漾的湖面,道:“至少月芽湖有湖心岛,而鉴湖光秃秃地太单调。” “等回去你在鉴湖建一座湖心岛就是了,月芽湖哪能跟鉴湖相比?”曾新瑶对月芽湖没一点好感,特别想想这里面尽是蚂蝗这种令人作呕的东西,她心里就一阵阵发毛。因此月芽湖里明明有很多肥硕的,色彩斑斓的游鱼,她却根本生不起品尝美味的丝毫兴趣。 “陈瑜曾说过紫阳宗有一只大乌龟,不会就生活在鉴湖里?”陆临风取了一把初阶宝刀握在手中,一边警惕着下方湖面,向陈瑜问道。 “就是那座鉴湖。”陈瑜道:“紫阳宗创派三千多年,那只老龟早在紫阳宗之前就已经存在了。” “你们确定那只老龟不是妖?”陆临风心中一跳,道:“就算三千年来你们不杀它,那紫阳宗创派之前它是怎么活下来的?” “它是怎么活的没人知道,但它确实不是妖。”曾新瑶肯定道:“我们都是修士,就像现在我们可以清楚地察觉到有妖物正在靠近。紫阳宗那只老龟身上没有丝毫妖气,甚至它晒肚皮之后,还要陈瑜帮它翻身!” “也不知道来的是什么妖?”陈瑜将神识最大程度的散开,更是功聚双目向罗盘下有湖面看去,向曾新瑶道道:“新瑶姐,我们上空的妖禽就交给你了!” “我知道!”曾新瑶默运功法,目视前方,凝神戒备。 “来了,还是昨天那株水竹。这里不能停留太长时间,”紫苏率先发现了目标,指着湖水中向着罗盘疾驰而来的竹节,向陈瑜道:“依着计划,我以擒龙手将它暂困,你能不能立即将它斩杀?” “师姐你看好!”陈瑜道。 (未完待续) 第238章 轻易得手 第238章 紫阳宗的罗盘速度飞快,尽管和一些拥有飞行天赋的妖兽相比稍有不足,但全力催动时,其速度堪比修士的飞剑。 当然此时的罗盘只是以灵石在催动,为了避免招惹到妖禽,罗盘和湖面之间只隔了十丈距离。 跟着陈瑜他们一起闯月芽湖的修士,不论御剑还是驾起楼船,都可以跟上他们的速度。同样的,似拥有特殊瞳术,眼睛里眼白占据了大半,黑眼仁和瞳孔合为一体看着似一小黑点的万四郎,最先看到湖面下那株正在张牙舞爪的水竹。 等水竹逐渐从湖底升起,但仍然潜行于水面之下时,紧跟着罗盘的大量修士同样发现了水竹。 昨天崂山派全军覆没时,这株水竹就已经给了众修士非常深刻的印象。如今再看去,以尺许长的黝黑竹节组成的妖身,在湖面下潜行时,给人一种粗糙而柔韧的奇怪感觉。而且今日离地更近,大家终于发现,水竹的每节竹结处,都有寥寥几根细若毫发的绒须在毫无规律地随意摆动,不知这些竹须有什么用途。 “这竹妖应该不能移动?”景遇春非常紧张,罗盘上陈瑜、黛姝和刘叉等人仍然盘膝而坐,只有他站起身子向下看去,道:“昨天崂山派行出七、八里遇到水竹。今日我们已经避开了崂山派的线路,而且已经行出足足十里,怎么还会遇上这东西?” “景兄无须紧张,陈瑜有能力一击斩将它斩杀。”陆临风盘膝坐在罗盘上,右手拄着一把初阶宝剑,看着乌云翻涌的天空戒备着前方可能出现的危险,道:“其实我更希望这株水竹的枝条,可以占领整个月芽湖。” 景遇春先是一愣,但他也是修士很快就明白过来。就像世间宗门占据了名山大川就不容他人染指,就像妖兽占了某处山林就不容其他妖兽踏足,如果竹妖有足够的实力,定不会容忍其他妖木。若月芽湖只有水竹,他们只需将其斩杀即可安全到达对岸。 不过景遇春也认为不可能,没有经历地龙翻身之前,月芽湖就宽达七、八十里。如今从司马芒售卖的消息来看,地龙翻身之后的月芽湖,已经宽达百里。水竹便是拥有再惊人的天赋,也不可能将自己伸展到百里之外。 “陈瑜准备!”一直凝神戒备的紫苏沉声道。 哗呼声响,足足八条竹藤自湖面冲天而起。这些竹藤并不是单枝的竹杆,而是数道竹杆编织成麻花辫的样子,带着竹结处纤若毫发的绒须张牙舞爪地从八个方向抓向罗盘。 后面跟着的众修士纷纷止步,直到此时,在看到水竹终于出动之际,他们不上前帮忙也就罢了,竟有大量修士非常解恨地看着这一幕。也不知出于什么心态,这些人竟希望看到陈瑜他们被竹妖斩杀。 也有大量修士虽不至于解恨,但也谈不上对陈瑜他们的担心。这些人抱着无所谓的态度,非常冷静地观注着陈瑜等人与竹妖接下来的斗法。之所以要冷静,是因为他们要做好准备,以便第一时间转身逃回岸边。 人群中恐怕也只有杨冬儿,时书雨、杨渥等紫阳宗麾下势力,或者关心陈瑜的一些人生出了上前帮忙的想法。然而只要是人就有从众心理,眼见着周围修士无动于衷,时书雨之流也只能从众。至于杨冬儿,她没有上前却完全是因为不敢见陈瑜。 出人意料的是,在所有人都止住飞行法宝定在半空之际,司马钧、司马错以及万氏兄弟,却催动着飞剑全力向陈瑜这里疾驰而来。西北三大宗门远不如他们表现的那样和睦,三宗掌门相见时其乐融融,亲传弟子之间也颇有交情。但只要有机会,那真是恨不得立即置对方于死地。 不过司马钧、司马错等疾驰上前,并不是想借竹妖之力向陈瑜补一刀。他们终是西北修士,值此对抗妖修并且共渡月芽湖之际,他们是真心想要上前帮忙。 只有他们愿意上前帮忙! 轰然灵气剧烈波动间,紫苏盘膝坐在罗盘上的身形未见丝毫动摇,她伸出如玉右手,明明是向着自己前方将手掌虚握。 然而淡紫色的丈许擒龙手,却出现在罗盘下方,在竹妖八道如触须的竹藤向罗盘合拢之际,擒龙手将一根触须迅速紧握! 和紫苏的擒龙手同时出击的是幽光剑,陈瑜如今已经确定,幽光剑之伤很难愈合。因此当竹藤气势汹汹而来,妖气直冲天际之时,幽光剑呼啸着幽芒嗤嗤数声,将竹妖剩下的数道竹藤斩作两截。 罗盘仍然隔着不足十丈在湖面上飞行,当幽光剑轻易斩断足足五根竹藤之时,紫苏的擒龙手乍收乍紧,最终狠狠地,将仅剩的三根竹藤紧紧握在巨掌中。 “陈瑜,看到那些绒须没有?”陈瑜已经准备了五道瓠号金锥,为了更有把握,他第一次不以普通金锥作掩饰,正要祭出时却听陆临风大喊道:“攻击那些绒须,绒须才是水竹的本体!” “你在跟我开玩笑?”陈瑜心有疑虑,但祭出瓠号金锥之时,仍然以三道击中竹妖如麻花辫的竹藤。正要以剩下的两道金锥击中绒须,却发现一个非常棘手的问题,他已经明显比别人更纤小的金锥,还是大出绒须太多倍! 金锥术是术法不是法宝,也不是他的风刃术无法在空中转弯调头,只是瞬间就呼啸着,在浑不受力的绒须的轻摆中疾驰而过! “陈瑜,临风说地对!”紫苏也非常意外,她仍然维持着擒龙手,但手中竹藤并没有如预期的那样布满金锥。更令人吃惊的是,幽光剑造成的伤口明明很难愈合,偏偏刚才被斩作两截的那些竹藤,此时疯狂滋长间,再次向疾驰的罗盘合拢而来。 “水竹生机太过强大,只要有根须,随便一根竹节插在地上也能生根!”陆临风语速快的惊人,道:“瓠号术确实是斩杀它的最有效手段,但你一定要击中那些绒须!” “那怎么办?司马钧?”陈瑜大急,同时他看到了正向这里赶来的司马钧和司马错。说话间罗盘已经飞出十多丈,紫苏仍然维持着擒龙手,而被陈瑜斩断的那五道竹藤正在全力向这里合拢。 “陈瑜你来施展擒龙手!”紫苏也看到了疾驰向这里的司马钧,当然也吃惊于他此时的憔悴,但还是当机立断道:“我的瓠号术是火!” 陈瑜恍然。 当日因了李佶的幻藤术,陈瑜和紫苏各自闭关推衍新术法。只是想要以草缚术为基础时两人都失败了,只好以各自的灵根属性为基础,陈瑜金灵根的瓠号术是金锥,而紫苏火灵根的瓠号术当然是火。 “师姐你再坚持一下啊。”陈瑜说着,立即全力运转修为施展擒龙手,这一幕被黛姝和刘叉看到,在眼前如此紧张的形势下,他二人仍然差点给笑出声来。紫苏境界更高,施展擒龙手已经完全可以心随意动,而陈瑜多少还需要点准备时间。 这个时间只是短短两息,罗盘再次前行十多丈,而五道竹藤已经再次逼近,眼见着就要再次合拢。 “好了!”陈瑜一声大喝,一道和紫苏一样,只是在黛姝和刘叉看来颜色略淡的丈许巨掌,先是握住紫苏的丈许巨掌,待她散去擒龙手的瞬间,轰然一声将三根竹藤紧握。 “师姐你快点,我好像撑不住!”陈瑜急道。 刘叉、黛姝、陆临风待罗盘上众人的神识里,竹藤被紫苏的擒龙手紧握时根本无力挣扎。但是被陈瑜接手后,却可以一缩一胀看着随时都可以挣脱的样子。这一幕,令罗盘上众人也跟着紧张,似乎正在合拢的五道竹藤反而不那么危险了。 紫苏当然不会令人失望,事实上刚才她紧握住三根竹藤之时就已经知道,以陈瑜的修为撑不了太久。因此在擒龙手还未散去之时,另一手就已经在准备着自己的瓠号术。 只见陈瑜话音未落,被他紧握的三根竹藤还在剧烈挣扎之际,三道小小的赤红火球,突然出现在竹结处的绒须附近。 然后,三道火球轻轻的,碰了碰毫无规则随意摆动的几根绒须…… 呼地松了一口气,陈瑜暗道一声谢天谢地,感受着擒龙手中已经成灰的三根竹藤,再看看另外五根竹藤即将抓住他们的罗盘时,突然化成灰四处飘散。陈瑜终于放心的散去擒龙手,然后顺势躺在罗盘上挺尸。 刚才一幕千钧一发,虽说他们不至于步了崂山派后尘,但是绝不可能似如今这般轻松通过。陈瑜也并不是修为耗损严重,他只是感到心累。 罗盘仍然在疾驰而去,竹妖从现身到被斩杀,时间才短短不到十息。司马钧、司马错兄弟疾速驰援而来,距离陈瑜的罗盘还有上百丈,就见竹妖已经化成了伙在空中飘散。 至于跟随着陈瑜一行人想要闯过月芽湖的修士,不论之前是解恨还是冷静,此时尽数化作了目瞪口呆。想想昨天崂山派的遭遇,再对比眼前陈瑜等人的轻松,他们中的大多数中洲修士在心中进行了灵魂拷问:到底谁是小门小户的土着?或许,陈瑜等人没有出面招募死士,是因为看不起他们的战力? 轰隆隆的声音响起,众修士低头看去,却是湖面一阵似水烧开一般的沸腾。都是修士,众人立刻明白,陈瑜等人不止斩杀了竹妖,甚至将其根须都给灭了。以水竹强大的生机,在紫阳宗手中竟是连复生的根须都没能留下! “那几人是什么人?”司马芒指着司马钧,向身边的皂衣司马廉问道。 “不知道。”司马廉轻轻摇头,道:“不过灰白相间的锦衣,这种服饰应该是西北掩月宗弟子。” “是那个跟我同姓的司马氏子弟?”司马芒嗤笑一声,回头向身边少年司马德方道:“呆会你去接触一下,若他们愿意效忠,在如意宗期间就由你统领他们。” “是,多身芒公子!”少年司马德方大喜道。 (未完待续) 第239章 我要他的舌头 第239章 至少在后面众多修士看来,陈瑜等人轻松利落的斩杀了水竹妖,此后罗盘全力飞行,转眼已经飞出七十多里。百多年前的地龙翻身,果然对月芽湖有很大影响,依司马芒那边的消息,如今的月芽湖东西已经宽达百里。 这一路尽管行程非常顺畅,随着越是靠近对岸,后面司马芒、陈平之和白知云等人脸上神情就越轻松。他们也没想到此行竟如此顺利,像司马芒之流已经在心中盘算,会不会是自己之前太过谨慎?他想着如果自己以司马氏之名振臂一呼,也可以收拢无数俊彦,然后大家一起安然闯过月芽湖? 和司马芒同样想法的修士不在少数,似陈平之也在想着,为什么陈瑜不是株野陈氏的血脉,如此笼络人心的壮举,竟被西北一小小土着给得了去。 司马芒、陈平之等拥有身份的人,以及一路走来因轻松惬意,认为陈瑜等人不过如此的修士,显然已经忘了他们被困月芽湖东岸可不是一天两天了。他们似乎也忘了,崂山派这样中等偏上实力的宗门,上百弟子乘楼船闯湖却全军覆没的一幕。 罗盘上,陈瑜、紫苏、陆临风甚至刘叉和景遇春以及曾新瑶,他们的神色里可没有半点轻松。越是靠近西岸,他们心里就越是紧张。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乌云压地很低,空气中弥漫着压抑,这是大雨即将暴发的前奏。 陈瑜看看凝重的天色,向陆临风道:“你也别生闷气了,我答应你,只要你确认了自己的退路,我帮你杀司马钧!” “杀司马钧我不阻你,但你必须记住,最后一击绝不能是你!”曾新瑶叮嘱道:“我们三大派的身份玉鉴都是特制的,你若亲自动手,在司马钧死的那一瞬间,掩月宗会立即知道你的相貌和名字!” “我知道新瑶姐!”陈瑜当然知道自己不能在如意宗杀司马钧,那样有理也会变得没理,道:“我相信陆临风也想亲手杀他。是,临风?”最后陈瑜是问向陆临风的。 “你们要杀谁?”此时罗盘前方一里处有一湖心岛,陈瑜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前方。他们距离西岸已经不足三十里,如果月芽湖还有危险,湖心岛将是危险的最后隐藏之地。但就在这时,一道清悦的女子声音在他们头顶响起。 紫阳宗的罗盘祭起之后是有护罩的,既用来挡风也可对未知的危险稍作阻挡。此护罩和防护阵盘很相似,里面的人可清楚地看到外面,而从外面看来,只能看到一团白雾。这个声音的主人可以将声音传进罗盘,而且似乎能看到护罩中的他们,那么此人的修为,至少也应该是筑基! 随着那道女子的声音响起,一直蹲在陈瑜肩上不断冲黛姝怀里小白挤眉弄眼的小花,突然吱地尖叫一声,同时浑身毛发根根炸起。便是小白,莹润的眼睛里也瞬间被恐惧填满。 罗盘的飞行之势戛然而止,陆临风都来不及回答陈瑜问题,护罩中除了黛姝,其他人全都惊疑不定。 “陈瑜,放开罗盘护罩。”黛姝站起身,目视着前方上空,道:“此护罩挡不住她!” “还是黛姝姐懂我。”那女子的声音从头顶经过,道。 在判断出来者乃筑基修士之时,紫苏、曾新瑶和陈瑜都不敢看向头顶。依言散去护罩,只见一个白底蓝边的锦衣戎服女子,正在从前方五丈处缓缓降落。 此人相貌精致,脸庞颇显丰腴,会说话的剪水双瞳正满是好奇地向罗盘里看来。她的脸上带着笑,因此脸上的两个可爱小酒坑很是醉人。 看清眼前这女子相貌,曾新瑶、紫苏等人很自然的,将目光转向她的左手。 她的左手提溜着一同样白底蓝边年轻男子的肩膀,此人凝气十层境界,长得倒是唇红齿白颇为俊朗。只是他看着有些狼狈,头发被风吹地非常凌乱,似急着赶路被旁边女子一路提溜着过来。 紫苏等人之所以判断他不是旁边女子的俘虏,乃是他和旁边女子一样,身上散发着远逊王平安,但仍然非常纯正的魔气。 “魔师宫洛洛,看来你的伤已经好了?”黛姝冷冷道。 “这位就是魔师宫的洛洛姐啊,洛洛姐好漂亮啊!”别人一听魔师宫三字顿时连呼吸都窒了一窒,也就陈瑜不知出于胆大还是无知,反而对洛洛的美貌大为赞叹。之前郑维新离开之后,陈瑜等人要么受伤眼睛里满是重影,要么就像紫苏正在打坐,眼下还真是第一次与这位魔师宫传人相见。 咯咯咯地悦耳笑声传来,洛洛美目在陈瑜身上流转一番,未语先笑道:“难怪黛姝姐要跟你们在一起呢,整天听你说些好听的,想来心情定会很好。” 只是洛洛明显不在意陈瑜,也不在意能不能听到好听的,因为她立即目光转向黛姝,道:“两日前小妹我一时大意,被黛姝姐赢了一招。相请不如偶遇,不如我们接着上次斗法再来一次可好?” “洛洛姐能不能稍待片刻?再有三十里就到了西岸,不如等上了岸二位再打?”罗盘上陆临风、刘叉可都是身份尊贵之人,但此时仍然是陈瑜上前,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洛洛姐如此修为境界,只要稍露威压定可吓退无数妖兽,那时我等小修士也好寻找安全之地过夜,不知洛洛姐意下如何?” “这位小弟弟确是打得好算盘!”洛洛抿嘴一笑,脸上的小酒坑看地陈瑜眼睛一亮,只见她会说话的眼睛瞪陈瑜一眼,嗔道:“可是小弟弟没听说吗,我可是出身魔师宫的,我魔门弟子向来直来直去,说了要斗法那就是一刻都不能耽搁!” “你要斗法”黛姝以眼神示意洛洛左边那年轻男子,道:“他怎么办?” “啊,洛洛姐竟还带了人过来?”陈瑜大惊道。敢情他刚才只顾着看洛洛,竟没看到她身边还有一个大活人? 又是一阵咯咯咯的清危笑声,洛洛看陈瑜一眼,向黛姝道:“我这师弟姓崔名袪,不如我们斗法之时,让他跟你那位小弟弟也玩玩?” “关我什么事?”陈瑜顿时大怒,并且终于不再五迷三倒了,道:“他凝气十层我九层,而且我是西北修士,你们中洲修士欺负人,至少顾一下魔师宫的脸面?” “我跟他斗法!”紫苏横跨一步档在陈瑜身前,冷冷道。 “你不行!”洛洛突然脸色一冷,指着陈瑜道:“那小子话太多,我不喜欢,崔师弟也别杀他,省得被人嘲笑我们恃强凌弱,我要他的舌头!” 陈瑜更怒,正想再给怼回去,突然醒起什么猛地将自己嘴巴捂住。他修仙这几年来,还从没想过自己会因为话多而令人生厌。 “哼,有我在,谁敢伤我师弟!”陈瑜的举动令紫苏心中更怒,即便面对的是洛洛这个筑基修士,此时也毫不畏惧。而紫苏话音刚落,曾新瑶也一步跨出挡在陈瑜面前,她什么话都没说,但她的行动已经表明了自己的决心。 “呵,果然是西北修士!”洛洛又笑了,但她看向黛姝,道:“一里外那座湖心岛上有妖兽,崔师弟跟你那位小弟弟就在湖心岛斗法,这样我也放心。” 凝气修士无法凌空虚渡,他们的修为还不足以支撑自己在空中停留。这也正是陈瑜多次与人斗法,纵跃而起之时又施展凡人武功千斤坠的原因。 洛洛和黛姝斗法之时,无法护着崔袪,他也不可能跑去罗盘上与陈瑜斗法,那样等于找死。因此洛洛只能提议,让他们去湖心岛。 发现自己捂了嘴还是要跟人斗法,陈瑜心中之怒当即难平,恨恨跳脚道:“妖女!你个蛇蝎毒妇,竟送了自己师弟给我杀。你们魔师宫吃的是什么,狼心狗肺吗,怎么尽养出你这种不干人事的东西?” 陈瑜一通臭骂算是稍解了自己心中怒火,可洛洛却差点给气炸了肺。若非眼前有黛姝这个强敌,她已经准备亲自动手割下陈瑜的舌头了。狠狠喘几口粗气,令微胀的酥胸起伏几次,一字一顿地向崔袪沉声道:“不要杀他!只割了舌头!我要带他回洞府!” 被洛洛提溜在手中的崔袪打个寒颤,用力点着头道:“师姐放心,我一定帮师姐将他带回!” “黛姝姐,请!”洛洛冷冷地再看陈瑜一眼,黛姝冷哼一声跨步挡住她的视线。洛洛不是结丹境修为,但魔师宫的《天魔宝典》之中有一门瞳术,拥有令筑基修士只看凝气修士一眼,将就对方杀死的威力。 “怎么办?”洛洛先行一步,陈瑜从紫苏和曾新瑶身后探出脑袋,问黛姝道:“紫阳宗的罗盘催动之后速度非常惊人,我们全力催动罗盘立即逃走可好?我师父说过,打不过就逃不丢人!” “逃不掉的。呆会儿紫苏和新瑶不要插手,让陈瑜独自跟崔袪斗法。”黛姝示意陈瑜催动罗盘向湖心岛飞去,道:“魔门其实比中洲五柱更讲规距,只要你在跟崔袪斗法中活下来,下次就还是你跟崔袪斗法,而洛洛不可插手。” “如果今日你不战而逃,就等于给了洛洛出手杀你的借口。魔门势大,他们的这种规距,中洲修仙界是认可的。”刘叉一边看着黛姝一边道。 到了现在,刘叉若还不明白黛姝才是身边这位黑美人的本名,那他真可以找块豆腐一头撞死了。 同时刘叉心中更是意难平,虽没有规定同门弟子必须穿相同服饰,可初见之时,陈瑜、紫苏和曾新瑶三人竟穿了三色服饰。再听陈瑜一口一个“步婷姐”的叫着,刘叉根本没有怀疑黛姝的真实身份。 “湖心岛快到了!”紫苏收回目光向陆临风道:“如果岛上妖兽不多,我们尽量正常解决,如果妖兽太多,说不得就要暴露你的毒丹了。不过司马钧早就知道你有毒丹,如果不得已,你就祭出臭丹。” “好的。嗯?下雨了?”陆临风点头应下,随即看着水雨在罗盘护罩上溅起的波纹道。 (未完待续) 第240章 魔师宫崔袪 第240章 居高临下看去,眼前这座湖心岛呈桃心形,桃蒂正北偏西,桃尖正南偏西,看着应该是经历了地龙翻身,从西岸溃落而来。 桃心岛并不大,粗略算来也就数十亩方圆。岛心是挤压而起的小山,此山形成时间才百多年,因此上面只是长了稀疏的低矮灌木。值此深秋之际,这些灌木树叶已经凋零,滂沱大雨中,只在树丛里还夹杂了零星正在飘摇的野菊。 依着魔门规距,崔袪和陈瑜斗法之时,即便将陈瑜杀了,那也是光明正大。紫苏可以重新定约,经洛洛同意她可以重新跟崔袪斗法,如果洛洛不同意,她再是心中不愤,也不能当即杀死崔袪。只要她敢出手,洛洛就有足够借口将她和曾新瑶一起斩杀! 这就是魔门的规距,也是中洲修仙界所认可的,近些年甚至连中洲五柱都在执行的规距。 最初听说了中洲五柱,特别是陆临风的师父已经九千余岁,令陈瑜等西北修士的心中敬畏油然而生。为此韦灵儿被吓地都不敢喜欢陆临风,这造成了前几天的悲剧。 可今天,只因魔门势大,中洲修仙界认可了魔门的规距之后,连中洲五柱都跑去执行此规距。顿时,别说中洲五柱,陈瑜对整个中洲修仙界的观感迅速跌落。 要知道中洲五柱是在剿灭魔门的战役中崛起的,魔门也是在他们的打压下远离中洲去往北疆的。如今的中洲五柱,即便不能维持祖上荣光继续剿灭魔门,也不应该屈从于魔门的规距? 陈瑜、紫苏和曾新瑶三人都是紫阳宗弟子,而紫阳宗自创派三千年来一直在攻灭其他宗门,似方夜宗、掩月宗想要滋事还找个借口,紫阳宗向来只要契机成熟,那是看谁不顺眼立即前去攻伐。在如此强势的宗门长大,陈瑜等人很看不起中洲五柱如此的苟且行径。 落在桃心岛上收起罗盘,洛洛和崔袪早已在雨中等候。紫苏等人纷纷披上斗蓬,陈瑜见崔袪淋在雨中,自己虽然境界低微但气势上绝不能输,因此只是瞬间,滂沱大雨就将他浇了个透心凉。 “黛姝姐,我们开始!”滂沱大雨中洛洛几步跨出,似踩着丈许高的无形阶梯,身形迅速升起直冲云宵而去。 “陈瑜,魔门弟子不比其他修士,你有追云靴,只管拖延到我回来即可!”黛姝说完,将小白扔给陆临风,小花吱吱叫着离开陈瑜,也跳上陆临风肩膀去和小白作伴。黛姝再看陈瑜一眼,和洛洛一样的几步跨出,在滂沱大雨中身形已经冲天而起。 筑基修士修为高深,黛姝和洛洛无需遮雨斗蓬,如意宗的滂沱大雨无法落在她们身上。陈瑜看着黛姝的身影直至被雨水击打眼睛什么都看不见,心中再次升起不知如何评价她的想法。 按理说,黛姝送护腕给紫苏,陈瑜提供步婷的身份给她,双方关系处于交易的互相利用。然而经过郑维新之后,陈瑜很清楚这些筑基修士,其实并不在意凝气修士的死活。 可黛姝明显跟郑维新不一样,这几天相处下来,不论陈瑜如何言语放肆,黛姝都没有太生气,如今更是教他接下来的应对之法。黛姝对自己的态度,令陈瑜感觉,这位萍水相逢的筑基修士,跟紫苏一样是一个关心自己的师姐。 “魔师宫亲传弟子崔袪,请教阁下高招!”待洛洛和黛姝各自离去,面对陈瑜这边明显的人数优势,以及刘叉、紫苏这样修为境界的高手,崔袪根本不为所动。他非常从容淡定,笃定了紫苏等人不敢对他出手,向陈瑜抱拳一礼邀战道。 “中洲修士依魔门规距行事,但这里是西北!”紫苏抢在陈瑜之前冷冷开口,道:“在我西北,师姐可以帮师弟应战!” 紫苏的话令刘叉和陆临风脸上火辣辣的,尽管知道紫苏是无心之言,但这种事实当着他们中洲五柱弟子的面说出来,仍然令他们心中很不舒服。 “这位姑娘清秀可人,更难得的境界高深。”崔袪任雨水浇在身上,冲紫苏露齿一笑,道:“在下乃魔师宫亲传弟子,若姑娘愿意加入我魔师宫,在下定可禀明师尊,让姑娘成为我的道侣。” “道你大爷!”陈瑜大怒,跨前一步与紫苏并肩,道:“师姐帮我压阵,看我将这小子打地满地找牙!” 陆临风之前说想娶紫苏,陈瑜心中虽是不愿,却还是觉得可以接受。毕竟陆临风虽不擅斗法,但人品看着还行,紫苏嫁给她总好过嫁给其他庸碌之辈。出了韦灵儿的事之后,陆临风明显的有些变了,陈瑜仍然是小孩心性,感觉过得一阵陆临风会再次变回来。 在陈瑜心里已经认可了陆临风,就不容许其他任何人打自己师姐的主意! 紫苏心中同样大怒,待要发作却发现陈瑜似乎比自己更怒。少女心思实在难猜,她看着此时怒气冲冲的陈瑜,自己突然就不怒了,相反心中还有些窃喜。 “紫阳宗白鹿殿陈瑜!”陈瑜再怒,仍然坚守着西北规距,斗法前先进行通名报姓。 斗法瞬间展开,自那只毒蛛之后,陈瑜与人斗法从来都是抢占先机。因此通名报姓之后,道声“请”字,当即手中法诀变幻间,薄如蝉翼的风刃瞬间向崔袪攻去。 修士斗法最开始都是以试探为主,崔袪和所有中洲修士一样,自传送阵出来之后,见西北这里灵气非常稀薄,稍一打听得知这里三大顶级宗门的掌门才只结丹境界,特别是寻衅斩杀了数名颇有名气的年轻修士之后,心中再没了初临贵境的谨慎和敬畏。 但崔袪绝不是目空一切的蠢货,只看陈瑜以单手变幻法诀,并且施展的风刃真实地令人感到不真实。只这一道风刃,崔袪立即收起心中轻视,脚下横移丈许避开风刃的同时,双手法诀变幻间,一道非常凝实的金锥,滴溜熘极速旋转着向陈瑜反击而来。 同样展开身法,陈瑜并没有催动追云靴,轻易地避开崔袪的金锥。一时间,两人各自施展着五行基础术法对战,五色光芒闪耀间,火球、落石、金锥等术法纵横激荡。虽只是简单的五行术法,由陈瑜和崔袪施展,其威力以及施展时的速度,却令景遇春等无数观战者叹为观止。 洛洛突兀地不借助任何飞行法宝,提溜着崔袪出现在罗盘上空,令跟着陈瑜等人一起飞跃月芽湖的众修士心神大震。都是境界不俗的修士,他们再是心中惊恐,也不得不相信,只允许凝气十层以下修士进入的如意宗,混入了筑基修士。 惊疑不定的众修士偷偷向司马芒、陈平之等人望去,果然发现他们神色如常!如意宗有了人皇令牌的消息,果然惊动了中洲这些底蕴深厚的大宗门大家族。众修士已经无力去想,凭什么筑基修士可以无视如意宗规则,因为在修仙界,实力就是规则! 更何况,众修士很快就发现,原来跟陈瑜等人同行的,那个看着只有凝气六层的碧衣女子,竟然也是筑基修士。 “难怪陈瑜这些土着敢于无视我等。”这是绝大多数修士的心声。他们认为,如果和筑基修士同行,自己也可以轻易斩杀适才那株水竹! 随着陈瑜等人降落桃心岛,当洛洛几步跨出冲天而起之时,她修为暴发之下,灵觉敏锐或者距离稍近的修士,立刻察觉到她身上轰然汹涌的魔气! 中洲修士苦魔修久矣!在中洲,五大宗门早已开出赏格,凭着魔宗弟子的脑袋或者信物,可以就近去其他宗门换取灵石。其他宗门每年可凭着这些脑袋或信物,可以帮自家弟子争取到进入五大宗门修炼的名额。 尽管中洲五柱已经认可了魔门的规距,但正魔不两立的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况且灵石是其他小宗门出,自己只是给出几个名额,如此惠而不费的事情五大宗门当然不会吝啬。 洛洛是魔修,那么崔袪的出身还需要怀疑吗?依着正魔不两立的规距,看到崔袪他们这些正道修士本应一涌而上将其斩杀,但如此想法也只是一些愣头青一闪念的想法而已。事实上当今的中洲修仙界,正魔不两立的规距,其实就是青楼里的贞洁牌坊,有需要的时候拿出来充个门面而已。 “何况这里是西北!”众修士当即给自己找到了最好的理由! 魔门的规距中洲修仙界已经认可,是因为魔门势大,只要魔门固守北疆,中洲五柱已经没心思去剿灭魔宗了。 洛洛是筑基修士,她命令崔袪这个凝气十层修士割下陈瑜的舌头,而紫苏等人还不能出手阻止。这是因为洛洛足够强大,强大到她的规距紫苏等西北修士必须遵守。 中洲依着魔门规距行事,洛洛在西北要求紫苏、陈瑜等人依她的规距行事,众修士以这里是西北作为理由,那么多人却不敢向崔袪出手。这些都说明了一个问题,如今魔门强大而众修士惜命。由这些惜命的修士组成的中洲修仙界,已经没了当年疯狂清剿魔门的勇气! “果然有妖兽,妖气非常浓郁,正在向这里靠近!”刘叉轻声向紫苏等人道:“如今没有黛姝姑娘筑基修为的气息震慑,这些妖兽恐怕不好对付!” “景兄、曾姑娘,我们去看看?”陆临风看紫苏一眼,道:“紫苏姑娘在这里留意陈瑜,我们去阻止妖兽靠近!” 此时,陈瑜和崔袪斗法开始才一盏茶的工夫,他们仍然以五行基础术法互为攻守。 只见无数手臂粗细的藤蔓,正虬劲着向陈瑜双腿蔓延而来。陈瑜立刻纵跃而起,同时法诀变幻间一道金光盾旋转着,将脚下藤蔓尽数斩断。 令崔袪眼前一亮的是,这道金光盾在斩断藤蔓之时并未消散,反而顺着旋转之势直冲他攻去! “好手段!”崔袪大喝一声,道:“陈兄不防见识一下我的手段!” (未完待续) 第241章 四郎好功法 第241章 修士的各种攻击手段,说白了都是在消耗自身修为之力。一道攻击不论被打断还是自行令其湮灭,于修士而言其实都是浪费。陈瑜的金光盾既斩了崔袪的藤蔓,还顺道对他进行攻击,此法不只可以节省修为,更显示了陈瑜在五行基础术法的高超造诣,因此崔袪才会异常赞赏。 然而再是赞赏,作为对手崔袪绝不可能对陈瑜手软。况且洛洛已经指明要他割了陈瑜的舌头,并且带他回魔师宫。比起洛洛的可怕,崔袪认为将陈瑜带回魔师宫反而轻松一些。 “还请陈兄见识一下我的手段!”崔袪大喝一声,在陈瑜身形落地之际,只见他右手拇指食指在雨中轻轻一捏。一滴正在掉落的雨滴,被他似拈花一般捏在手中。即将落地的陈瑜还不明所以,就见那滴雨水在崔袪指尖霎那化作了薄冰! 咻咻之声不绝于耳,陈瑜终于降落于地的瞬间,崔袪双手左右开弓,漫天雨水在此时全都是他的武器。就在这个瞬间,无数薄薄地冰刃切割着空气和雨幕,带着令人心悸的魔音尽数向陈瑜呼啸而来! 这是什么术法?陈瑜神色凝重,终于催动着追云靴,配合着紫阳宗身法,于漫天冰刃中急速闪避! 第一道冰刃险之又险地自他脸颊飞过,尽管没有伤到他,但冰刃本身的寒意,以及蕴含了崔袪的杀意,令陈瑜面容猛地一僵,浑身在雨水中伏贴的汗毛根根竖起。 好厉害的术法!追云靴上云纹图案宛然,在无数迎面而来的冰刃中向崔袪看去,却看到了他不断施展冰刃时,脸上溢出的冷笑。 “陈瑜小心!”陆临风等人去阻拦妖兽,留在这里为陈瑜压阵的紫苏惊呼提醒道。 其实紫苏即便不提醒,陈瑜同样会注意到。自拥有神识开始随紫苏在山中历练,陈瑜已经习惯了每次斗法都将神识全力散开。因此当陈瑜再次避过几道冰刃之时,突然意外地发现,刚才第一道贴着他脸颊飞过的那道冰刃,竟调转过头直冲他后心而来! “好厉害的术法!”陈瑜心中一惊。在无数冰刃呼啸的间隙中,陈瑜双手各自变幻着法诀,左手风刃右手金光盾同时完成。陈瑜双目微凝,薄如蝉翼的风刃直冲崔袪而去,同时凝出的金光盾死死挡在身后。此时,身后已经不是一道冰刃,而是刚才所有被他避过的冰刃,竟尽数调转过头向他袭来! “不好!”心中浮现起极为强烈的生死危机,神识中出现这些冰刃之时,陈瑜终于想到,这些冰刃不是术法而是法宝,一种独属于崔袪的法宝! 此时,陈瑜的风刃已经到了崔袪三尺之内,他不得不暂停冰刃展开身法进行躲避。 法宝有形有质,是实质的存在。因此法宝更灵活,施展之后可随修士心意变动飞行轨迹。而术法有形无质,即便修为再精湛,最多也只能是“宛若实质”,很难随修士心意变动其轨迹。这也是黛姝只凭陈瑜的风刃术,就断定他更适合用刀的依据。 陈瑜想当然的认为崔袪的冰刃也是术法,一时没回过神来,有了雨水之后冰刃既有形又有质,这是独属于崔袪的法宝! 想明白这一点,陈瑜当即全力催动追云靴,云纹中的雄鹰图案蓦然亮起,陈瑜的身形突然快如鬼魅,嗖地一下甚至在雨夜中留下了残影。 “怎么可能,凝气境修士怎么会有如此速度?”崔袪刚避开风刃,正要再次拈起雨滴施展冰刃,见到陈瑜的身形竟出现了残影,心中顿感不可思议。 同样不可思议的还有紫苏,她也没想到陈瑜此时就已经有了如此速度,在她的预期之中,陈瑜应该直到凝气十层,丹湖化海之时才应该有这样的速度。 但很快她就了然。只见陈瑜的身形在丈许开外出现,而且他脸色非常苍白,看一眼从他刚才位置穿行而过的冰刃,眼睛里甚至带了恐惧。 陈瑜这是以自己受伤为代价才换来了如此速度,而且此速度只能维持一瞬,如今的丈许距离,恐怕也是他的极限。不然以陈瑜的心性,当会全力摸到崔袪身后予其致命一击。 不过……紫苏心中刚升起担忧瞬间消散,她看着陈瑜此时有些佝偻的身影,想到了一个非常关键的问题:刚才陈瑜的残影中,并没有《紫阳真诀》被全力运转时外显的紫意! “还好!”崔袪深深地看陈瑜脚上追云靴一眼,他没想到这西北小土着,竟连靴子都是法宝。但他心中冷笑,继续拈起正在掉落的雨滴,一道道风刃再次向陈瑜呼啸而去。 有了刚才的经历,陈瑜终于全力催动着追云靴。一边暗自恢复着刚才因残影受的轻伤,一边不时以风刃术逼崔袪不得不暂停冰刃,再次发挥自己的速度优势与崔袪周旋。 却说刚才,陆临风、刘叉、景遇春和曾新瑶等人向岛心赶去,滂沱雨幕中,越是靠近岛心妖气愈发浓郁。几人昨晚刚经历过东岸的妖兽,因此还在路上立刻察觉到这里妖气的异常。 “好像只有一只妖兽?”景遇春疑惑道:“这么大的一座岛上,竟只有一只妖兽吗?” 昨晚紫苏、曾新瑶和陈瑜各自斩杀凝气十层妖兽的战绩,令今天的景遇春也信心大增。暗想如果只是一只妖兽,还不够身边这位曾姑娘寒牙缝呢。 “景兄不可大意。”刘叉当然也能确定,前方或许当真只有一只妖兽,但他还是提醒景遇春道:“景兄当知道,同一境界的不同妖兽,其实力有巨大的差异!” 就像之前陈瑜向黛姝问的,如意宗的妖兽其实力总是起伏不定。黛姝曾比喻为,同是凝气九层,陈瑜可以越阶斩杀普通凝气十层修士,但他不是曾新瑶的对手。修士修炼的功法,会直接影响修士的实力。 妖兽向来凭着本能去修炼,如意宗又是与世隔绝之地,因此这里的妖兽有多少本能就有多少实力。同理,昨晚陈瑜等人能斩杀蚯蚓和寒冰蟾,并不见得曾新瑶此时能斩杀眼前这条凝气十层的眼镜蛇! 此蛇盘踞岛心灌木山下,其身水桶般粗,长约三丈,三角形的头部膨胀着颈部。其圆形的眼睛散发着幽幽绿芒,赤红的信子在曾新瑶和陆临风等人出现时不断吞吐。 “竟是一条眼镜蛇。”刘叉暗吸一口凉气,蛇类妖兽天生战力强悍,要不然昨晚那些蚯蚓也不会学着蛇的样子将自己盘起来了。不过他看着眼前同样盘起的妖蛇,道:“看来在如意宗,三丈是个很有趣的数字。” 刘叉这么一说,曾新瑶和陆临风也突然惊觉。如意宗无三丈之木,导致松柏都不得不垂下枝条再成一树;昨晚凝气十层的蚯蚓身长三丈,没想到眼前这条蛇,竟也是身长三丈。 “各位,我想要它的毒囊!”陆临风眼睛里发着绿光,令他两边肩上的小白、小花都深觉不安。只听他热切道:“陈瑜之前遇到过不少毒物,甚至昨晚我们得到的蟾酥,只要身上无伤也可赤手去摸。但是这眼镜蛇毒,凝气十层修士只要沾染上一星半点,也可以倾刻殒命!” “那我们怎么取毒?”景遇春大惊,看陆临风的眼神似看着疯子。 “以牵引术慑取。”曾新瑶看着眼前大蛇,心中却想着当日自己和紫苏遇到的那条。同样是凝气十层,每一条她都要认真应对,但黛姝杀那条蛇却只是一拂了之,甚至黛姝连那条蛇的妖丹都看不上。 “我有些好奇的是,我们站在它面前这么久了,它为什么不主动攻击我们?”刘叉疑惑的脸上突然眼睛一亮,道:“它在守着什么宝物!” 咔嚓一声巨响,伴随着天地间猛地一下亮如白昼。别说桃心岛上众人,更别说驾着法宝悬于半空准备冷眼旁观的众修士,这一刻,整个如意宗的修士全都心神剧震。小花、就连小白也不顾自己的矜持,浑身毛发如小花一样的根根炸起。 天空中乌云翻滚,漫天大雨似突然一滞,然后重又滂沱而下。只见在翻滚低垂的乌云下,一身白底蓝边的洛洛嘴角洒着鲜血从天空直直坠落。在她的身后,黛姝微黑的脸上带着浓浓杀意疾驰追来! 两个筑基修士的大战,此间任何修士都插不上手,当然更多的修士根本不想插手。但是令此间所有修士亡魂大冒的是,随着刚才那一记声震寰宇的巨响,翻滚的乌云里,突然冲出无数身形巨大浑身漆黑油亮的乌鸦! 这些乌鸦嘎嘎叫的瘆人,它们惊慌失措地穿过云层先是一阵乱飞,见黛姝和洛洛向桃心岛降落,它们嘎地乱叫一通,竟调转过头似想要飞往月芽湖东岸。 “不好!”正在冷眼旁观站干岸的司马芒、陈平之等人发一声喊,当们此时正好挡在无数乌鸦的必径之地! “来不及了!”却是自韦灵儿死后一直沉沦的司马钧怒喝一声,伸手拉住司马错手臂道:“向下!贴着湖面!” 他身边万氏四兄弟不管有没有想明白,当即跟着司马钧一起向湖面疾速俯冲。 众修士正在大乱,有的还没有回过神,有的想要调头回东岸,见司马钧一行人向湖面俯冲,有心思活泛者如司马芒暗赞一声,道:“乌鸦畏水!”说着发一声喊也向湖面俯冲而去。 乌鸦确实畏水,但那只是普通乌鸦。成为妖兽的乌鸦就像成为修士的人,早已寒暑不侵、水火不惧。不过此时谁还有心思跟司马芒讲道理,慌乱中一些醒悟过来的修士似下饺子一般俯冲而下。一些从众的修士有样学样,虽没明白是什么道理,不过此时显然跟着其他人似乎更安全一些。另一少量修士稍有些愣神,他们愣神的代价就是惨叫着跌入月芽湖。 一时间天空中嘎嘎之声大作,伴随着无数修士临死前的惨叫,令天地间再没了其他声音。这些乌鸦之多,甚至如意宗每到夜晚的滂沱大雨,在乌鸦飞去之时也只零星掉落。 “啊,这是什么!”突然,已经俯冲停到湖面的众多修士中传出惊恐之极的尖叫。旁边有更惊恐的声音道:“这是蚂蝗,这里怎么有蚂蝗!” “四郎好功法!”人群中,比其他所有修士离湖面稍远些的司马钧,终于松开司马错的胳膊,向万四郎赞道。 (未完待续) 第242章 脸上的疑惑 第242章 洛洛降落的速度太快,几乎那记声震寰宇的巨响令陈瑜、崔袪心神大震之时,洛洛已经稳稳落于地面。 冷然扫视浑身浴血的陈瑜和崔袪二人,洛洛眉头轻皱,道:“崔师弟竟没杀了他?”不待崔袪回答,洛洛脸上又浮起甜甜的笑,略显苍白的俏脸上酝酿出醉人的酒窝,向紧随她身后的黛姝道:“黛姝姐,今日就到这里如何?你杀不了我,而我输在法宝不如你,待我去找人要一件趁手法宝再来找你如何?” “你要走、咳咳,可以,这孙子你心须给我留下!”陈瑜大咳几声,他的脸色也有些苍白,指着崔袪道:“若非魔门不要脸的筑基修士插手,我自信可以要了这孙子的命!” 洛洛大怒,真想将眼前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土着一把掌给拍死。只是突然气急攻心,已经到口边的话语被咳嗽给占了。 陈瑜看着洛洛躬着秀背一阵咳嗽,很想助她一臂之力,希望她咳啊咳地真给咳死。 “陈兄刚才一直没有用尽全力。”崔袪和陈瑜一样,此时已经浑身是伤。他没有想到,这世间竟有媲美他的冰刃术的风刃术,此时也很不服气地咳了几声,道:“只是陈兄难道以为,刚才就是我的全部实力吗?” “陈瑜,不可再争!”洛洛终于咳完了,紫苏担心她当真向陈瑜出手,因此喝斥道。其实还有一点,在紫苏看来,陈瑜乃紫阳宗弟子身份尊贵,此时却一口一个“孙子”的很是粗俗。反观崔袪,虽是魔门弟子却仍然一口一个“陈兄”,单看风采气度,陈瑜竟比不上一魔门弟子。 “黛姝姐,意下如何?”在洛洛的眼里,可并没有陈瑜这号人物的存在。 “可以。”黛姝的小麦肤色,看不出羞红也看不出苍白,但她的眼睛不如平日明媚却是真的。 “崔师弟有机会,还帮我割了那小子的舌头!”洛洛再扫陈瑜一眼,向崔袪道:“若能将他带回我的洞府就更好。” 说着,再次提溜着崔袪的肩膀,临走深深看黛姝一眼,道:“上次你我大战数个时辰,黛姝姐凭着精湛的功法胜了我一招,这次为何如此迫切地要赢我,甚至不惜动用那种等级的法宝?”说罢,这才提溜着崔袪冲天而起。 “黛姝姐可是受伤了?”陈瑜一瘸一拐地向紫苏走去,一边问道:“临风去岛心山那里杀妖兽了,可要叫他回来?” “我无防,打坐一会儿就好。”黛姝看陈瑜浑身破破烂烂,但中气十足也不像受伤的样子,然而还是好奇问道:“你怎么看起来这么惨?” 紫苏帮着陈瑜将破衣脱下,见雨水冲洗下,他精赤的上身前胸后背布满深浅不一的伤口,有些没好气地道:“陈瑜想地太多,既想麻痹崔袪,又想保存实力好一击毙命,还要多此一举的给崔袪做样子,就将自己弄成这副模样了。” 这时,黛姝已经撑起了帐蓬,紫苏取出药膏帮陈瑜在伤口上敷药,道:“刚才陈瑜和崔袪都准备了大招,我正想看看最后谁会胜出,结果就成这样了。黛姝姑娘可是有什么事,这一次确实太快了些?” “一是想让洛洛知道我的手段,省得她总是过来找我斗法。”黛姝在陈瑜精赤的后背看了又看,正在龇牙咧嘴的陈瑜,以及正在专心敷药的紫苏没有发现黛姝脸上疑惑的神色,只听她道:“再有一点,向如意宗其他筑基修士宣示我的到来!” 似没找到自己想要的,黛姝取了自己的蒲团坐在帐蓬坐落开始打坐。 “黛姝姐不再隐藏自己了?”陈瑜问道。 “今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已经暴露,那些修士中几乎囊括了中洲所有势力,此时关于我的情况,恐怕早已通过传音玉鉴弄得人尽皆知了。”黛姝闭着眼睛,道:“等过了月芽湖,我们就分开。” 陈瑜专心与崔袪斗法,当他发现自己凭着追云靴以及风刃术,竟可以跟崔袪斗个旗鼓相当,立即将黛姝关于拖延时间的战策丢于脑后。他一边为崔袪酝酿着致命一击,又刻意让自己受一些不轻不重的伤,以此希望令崔袪能够大意。 他如此处心积虑,因此在那道巨响之后只顾着看从天而降的洛洛和黛姝,竟是没有在意从翻滚的乌云中飞窜出的无数乌鸦。当然也没注意,那些跟着他们一起闯月芽湖的修士,竟没用到了被凝气四层、五层乌鸦杀地如同下饺子。 随后洛洛和崔袪离开,紫苏帮他敷药而黛姝撑起了帐蓬,陈瑜就更不会发现,那些紧贴于湖面躲避乌鸦的修士,竟被湖中激射而出的蚂蝗又杀了一波。 黛姝向如意宗修士宣示自己到来的声势太过响亮,陆临风、刘叉、曾新瑶等人,还有他们面前的眼镜蛇都被震慑了心神。 “动手!”待发现那声巨响之后受伤的是洛洛,陆临风大吼之时,咻的一声,极为迅捷的取弓搭箭松弦一气呵成。 几乎条件反射的,没人看清刘叉如何取剑,只是所有人包括对面眼镜蛇都听到了一声宝剑的轻吟。一道雪亮的剑芒,紧追着陆临风的兽骨剑,并且似有反超之意。这一剑之后,只见刘叉并不罢手,而是再挥一剑。轰然声中,数十道金锥被他以宝剑施展而出! 刘叉无须以手结出法诀,只靠着宝剑就可以施展出术法! 景遇春双手法诀变幻极为迅速,刘叉、陆临风等人此时出手都是下意识的反应,因此竟是没有人看清景遇春的法诀变幻轨迹。只知道他施术的手法极为高明而且迅速,因为一座雄山,先陆临风和刘叉一步,从眼镜蛇的头顶轰然坠落。 四人里出手最慢的是曾新瑶,倒不是她反应慢,而是在陆临风之后,刘叉和景遇春下意识的出手都偏向于攻击,却没有人对眼镜蛇进行束缚。 因此曾新瑶生生止了正要施展的星坠,而是以飞花术祭出定身符。 眼镜蛇确实在这里守着宝物,但是作为蛇,它并不缺乏机警。当陆临风一箭射出,眼镜蛇吞吐着的信子连连振动间,一道巨大的冰盾阻在它的身前丈许。同时,它鼓胀的蛇颈轻晃间,大蓬的细小冰锥嗖嗖地冲天而起,噗噗声响中将头顶那座正在坠落的雄山击成筛子,然后冰锥雄山同时湮灭。 景遇春见自己最熟练的落石术竟被轻易湮灭,脸上颇有些挂不住,双手再次变幻着法诀,他要以石刺将眼镜蛇刺穿。 眼镜蛇天生就趴在地上逶迤而行,几乎只是瞬间就察觉到身下地面有灵气波动。只见它如鞭的蛇尾突然嗡鸣震动着,盘起的身子并不见动摇,但蛇尾却在四人眼皮子底下非常诡异地横扫而过。景遇春还未完全施展的石刺,被它如鞭的蛇尾轻松化解。 这时,叮地声响,眼镜蛇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它用来阻挡兽骨箭的冰盾,竟被后发先至的那道雪亮剑芒击碎。而陆临风的兽骨箭,以及刘叉后面一剑施展出的金锥,正在齐头并进向它攻来。 眼镜蛇大吃一惊,蛇信轻振再次迅速凝出一道薄薄的冰盾。这霎那间它知道,此冰盾无法阻挡陆临风的兽骨箭,同时更无法阻拦一起攻来的金锥。 嘶地一声不甘怒吼,露出上颚两枚弯曲的獠牙。眼镜蛇可不是应了金狼银雕的召唤在这里阻击修士的,它身后这座小山西北处有一株宝物,它在这里是为了守住那株宝物的。 当黛姝和洛洛降临桃心岛,它就已经知道,守了近百年的宝物将不再属于自己。但它不甘,它更不甘心自己竟会输给眼前这四个小修士。 不过它也知道,自己已经别无选择。它的冰盾无法同时阻止兽骨箭和数十道金锥,若此时再不走,它知道自己真的会死在这几个修士手中! 然而,当眼镜蛇绷紧了身形正要逃窜之时,突然发现自己庞大的身体,于这个瞬间竟霎那僵硬! 定身符!眼镜蛇并没看到悄然贴在它后背的那道定身符,事实上别说是它,刘叉、陆临风也不知道曾新瑶将定身符贴在了什么地方。他们只是看到眼镜蛇正要逃走的身形一滞,然后,兽骨箭和数十道金锥,就毫无阻碍地穿过冰盾尽数击中在眼镜蛇身上。 轰然爆响,血肉碎片四处纷飞,但眼镜蛇膨胀的颈部以上无碍。因为兽骨箭穿过冰盾时被消耗了威力而速度大减,陆临风得到这套法宝以来,第一次可以控制兽骨箭的飞行轨迹。 陈瑜有今日的修为战力全靠紫苏严格教导,但陆临风小小年纪,能在丹鼎派的考核中得到紫金丹炉,所依靠的就是作为小丹痴对丹道一途的如饥似渴。他并不知道眼镜蛇守护的是什么宝物,但既然已经拥有足够实力,他就一定要保下眼镜蛇的毒囊。 当陆临风发现自己竟可以控制兽骨箭,当即令其调转方向,以箭尖狠狠扎入眼镜蛇盘起的蛇身,然后将其引爆! “曾姑娘刚才施展了定身符?”陆临风已经冒雨去收取眼镜蛇的毒囊,刘叉脑海中还浮现着眼镜蛇刚才浑身一僵的画面,心中惴惴又深感好奇地问道:“只是那定身符贴在了什么地方,我竟没有发现?” “定身符已经被临风给毁了。”曾新瑶并不介意刘叉的好奇,因为刘叉没机会修炼飞花术,而修炼飞花术的前提是掌握紫阳真诀,他刘叉就更没机会了。因此很是洒脱地道:“定身符就贴在妖蛇的后背,那里就像人后背的三角区,妖蛇就算将尾巴修炼的再灵活也够不着。” 刘叉咋舌一阵,景遇春忍不住手伸向背后,看自己能不能摸到后背三角区…… “好大的毒囊,这次发了,这次发大了!”陆临风兴奋地跑过来,以修为包裹着一团尺许大小的紫红色肉球,随着他的靠近,刘叉、景遇春和曾新瑶当即后退。 开玩笑,刚才陆临风说了,不论修士身上有没有伤,只要眼镜蛇的毒液沾体,可轻易要了凝气十层修士的性命! “哈,我太兴奋了!”陆临风歉然一笑,将怀中紫红色肉球收回储物袋,脸上兴奋不减,道:“我们再看看,这蛇妖在守的是什么宝物?” (未完待续) 第243章 你爹不是你爹 第243章 陆临风等人寻找宝物很不顺利,因此不得不以传音玉鉴通知陈瑜一起帮他找。 走出大帐,大雨滂沱的夜晚桃心岛东部却闪亮着术法光芒,陈瑜直到此时才知道,那些跟着他们准备一起前往月芽湖西岸的修士,仍然在遭受无数乌鸦的袭击。 “师姐,我有些看不清,那些乌鸦都是什么境界?”乌鸦嘎嘎的叫声,在如意宗漆黑的夜里太瘆人。修士目力当然不同于常人,只要稍有光亮就不至于抓瞎,但陈瑜境界有些不足,因此只能向紫苏问道。 “少有凝气八层、九层,绝大多数都是凝气六层、七层。”紫苏也要运足目力才可勉强看到,想了想道:“凝气六层以下的乌鸦看来不会参与阻截我们。” “才凝气八层、九层而已,为什么那里看着很惨烈的样子?”陈瑜问道。被黛姝那声巨响惊飞出云层的乌鸦很多,不过它们明显比修士更懂得团队协作,至少已经飞远的乌鸦听到身后有同伴被杀时的惨叫,不管飞出多远都调转回头前来救援。 司马芒、陈平之等修士如今确实非常凄惨。此时仍然有乌鸦从云层里飞出,慌不择路之下难免要跟修士争道。众修士心中恐惧,各自以璀璨术法迎击,杀了一些乌鸦之后,前面已经飞出很远的乌鸦回来救援同伴,令众修士不得不两面作战。 这还不是最惨的,这里是月芽湖,而且换了百多年前,众修士如今身处之地应该已经到了西岸。百年前的地龙翻身,令这里由岸边变成了湖面,但是有一点,月芽湖到了这里变地非常浅。这里的湖面上,甚至有开始枯黄的芦苇露出湖面。 也因此,当众修士跟着司马钧等人俯冲而下,尽可能地贴近湖面以躲避乌鸦,他们没想到也不愿去想,靠近湖边的地方更会滋生出大量蚂蝗。 这些蚂蝗和东岸一样,都只是凶兽级别,寻常凡人武者也可以轻松将它们斩杀。但凶兽介于仙凡之间,凡人武者能杀它们,同样它们也拥有伤到修士的实力。特别是蚂蝗以其特性,在成为凶兽之后可以跟修士的血肉融为一体,这个特性只是想想就足以令人胆寒。 只见这些蚂蝗像是在东岸一样,将自己无骨的身体猛地缩成薄片,然后从芦苇叶或者从淤泥里突然激射而出。它们的数量是如此之多,紧贴着湖面的修士当即大量中招。 如今从云层里飞出的乌鸦在慌不择路,修士要全力施展术法对其斩杀;回转救援的乌鸦嘎嘎乱叫着,要么喷火要么冰锥,甚至双翅一振就有无数风刃呼啸而出,修士还要对其斩杀;脚下从月芽湖里激射而出的蚂蝗太多,修士对付乌鸦之时还要小心着不被蚂蝗吸附。 黛姝那声惊天巨响到现在尚不足一盏茶工夫,跟着陈瑜等人闯月芽湖的修士已经死了两成多。那里修士施展术法的呼喝、临死前的惨叫、漫天乌鸦的嘎嘎声,甚至蚂蝗激射而出的咻咻声,以及修士和乌鸦激烈斗法时的璀璨术法简直不要太热闹。 “他们都被吓破胆了!这里距离西岸只三十里而已,如果他们冷静下来全力飞行,半柱香之后足矣脚踏实地。”紫苏以黛姝昨天的话作为回答,拉起陈瑜的手臂道:“走,临风他们还在寻找宝物呢,我希望他们找的是人皇令牌。” “哪有那么容易。”陈瑜失笑,稍作踌躇,还是驻足以修为之力将声音送出,向那些还在和乌鸦生死大战的修士道:“各位道友,再往西三十里就是西岸。安全之地就在不远处,各位何苦在这里挥洒热血!” “你难道不知道,那里更多的是中洲修士?”紫苏仍然披着斗蓬,伸手帮陈瑜将脸上紧贴的一绺头发拨开,道:“你心善提醒他们,到了西岸人家不一定领情。” 陈瑜一笑,道:“师姐才是心善,没想到我其实是在坑他们。”见紫苏脸上似有疑惑,陈瑜解释道:“虽然有司马芒的消息,但西岸具体什么样谁也不知道。不如先让这些同道帮我们开路,我们呆会儿到了西岸也轻松一些。” 他们都没想过在这座桃心岛逗留太久,因此陈瑜身上不轻不重的伤才需敷药好早点痊愈。如今再让那些修士充当先锋,他们随后去了西岸确实可以更轻松。但陈瑜没想到的是,今晚他们走不了了,因为陆临风等人绕去灌木山西北角,终于找到了眼镜蛇守护的是什么宝物。 这是一株五枝荧光蕈(xun,四声)。同根而生出五枝,每一枝都非常纤细脆嫩,似麦秸一般的支杆上面,撑开了寸许方圆的菇伞。月光石下,这株五色荧光蕈正通体散发着白、绿、赤、黑、黄五种幽光。 荧光蕈顾名思义,乃是在夜晚能够散发微弱荧光的菌类,因此尽管大雨滂沱,陆临风等人仍然在灌木丛中将其找到。 “这不就是蘑菇吗。”陈瑜道。和紫苏并没走出多远,就迎面遇上满载而归的陆临风一行。在众多修士御着法宝全力向西岸冲去时,一行人回到帐蓬。陈瑜想要接过荧光蕈仔细察看,却被陆临风阻止,因为此菌有剧毒。 “荧光蕈有剧毒,这一株荧光蕈只长了两百年,但它同根生就五枝,不止对应着五行,每一枝还散发着不同光芒!”正在打坐休息的黛姝也被惊动,但很快略带遗憾地道:“奈何这里是如意宗,若临风携此蕈回丹鼎派种下,说不得数百年后可以拥有八色荧光蕈。” 凡人只有身具灵根才有修仙的资格,而世间灵根分为金、木、水、火、土、风、雷、暗八种,荧光蕈可以生具五色,黛姝认为如果由丹鼎派弟子负责照料,说不定当真可以生出其他三色。届时别说丹鼎派,整个中洲修仙界都会为之轰动。 “是啊,五色荧光蕈是剧毒,但传闻中的八色荧光蕈却是天材地宝,拥有生死人、肉白骨之奇效。”陆临风以修为之力包裹着五色荧光蕈,垂首看着正在掌中沉浮的这株剧毒,悠悠道:“若炼丹时可以添加八色荧光蕈的边角料,则此生无憾!” “这里是如意宗,能出现一株五色荧光蕈已经非常侥幸。”刘叉自知道黛姝乃筑基修士之后,心中很有些自卑,因此说话时难免有些阴阳怪气,道:“八色荧光蕈?想地未免有点多了?” 刘叉一句话同时得罪了黛姝和陆临风,陈瑜不懂他突然发的什么疯,担心他惹恼了黛姝,因此急忙打岔,道:“黛姝姐能不能别着急离开?临风刚才还得了一条眼镜蛇的毒囊,不如等他以蛇毒重新炼丹,明天天亮之后我们在告别?” “黛姝姑娘要走?”刘叉愣在一旁不知所措,反而是陆临风惊讶道:“黛姝姑娘不是说,要和我们同行至龙背岭的吗?” “我的行踪已经暴露,再不走将对你们极为不利。”黛姝淡淡道。 吱地一声尖叫,却是回到帐蓬就和小白窝在角落的小花,听黛姝马上就要离开而大惊。只见它站起身来面对着黛姝档在小白面前,以实际行动告诉黛姝,谁也别想从它身边带走小白。 “那我……”众人只是看小花一眼,陆临风张口想要说什么,只是立即就不得不苦笑,道:“我至今才凝气九层境界,还没有足够的实力炼制可供筑基修士使用的丹药,还请黛姝姑娘见谅。” “无防,我来如意宗有充足的准备,临风无须为我担心。”黛姝笑了笑,看着陈瑜、紫苏等人道:“倒是你们,千万牢记陈瑜的道誓,人皇令牌可不是你们能够染指的!” 陈瑜和紫苏连连向黛姝保证,他们此行只为帮陆临风采药,人皇令牌他们绝不参与争夺。 一番保证之后,陆临风从陈瑜这里要走了大量灵泉水用来炼丹。昨晚得了蟾酥,陆临风要做的是将蟾酥提纯,而今日得了眼镜蛇毒囊,他要做的却是将其稀释。由此可见,今日所得蛇毒非常不一般。 刘叉除了开始时有些阴阳怪气,得知黛姝即将离开,一下子变得非常沉默。而且如今这顶帐蓬并不是拼接而成,里面只有两丈见方,换了凡人当然非常宽敞,但修士呆在里面就稍显逼仄。想了想,刘叉最终还是默默出了大帐,不一会,帐外就传来叮咚悠扬的琴声。 “对了陈瑜,我有些好奇呢。”帐中气氛有些沉闷,黛姝听了一会琴声,突然问陈瑜道:“其他我不确定,但中洲五柱的亲传弟子向来兴趣广范,总喜欢花心思作一些无用但自认为有趣之事。比如刘叉善音律,那你呢,你喜欢什么?” “陈师弟喜欢写字作画。陈瑜十岁之前是个小书生,到了白鹿殿之后没事就写写画画,他画的紫苏师妹,连几位长老都赞有灵性有神韵呢。”曾新瑶兴致盎然道。 她本就是活泼的性子,在这沉闷的大帐里,其实属她心中最不舒服。只听她道:“而且黛姝姑娘当知道,制符和写字有相通之处。家师见了陈师弟写的字,很是后悔没能收他作弟子呢。” “让黛姝姐见笑了,其实是我从小家境贫寒,以前读书写字用的都是沙盘。”陈瑜不好意思地笑笑,道:“以前父亲一直想亲眼看我写几个字,但是那时父亲将我养大已经非常吃力,实在没有闲钱去买笔墨纸砚。我的写写画画,其实是用来寄托对父亲的哀思。” “陈瑜小时候生活在哪里?”似乎知道明日即将告别,黛姝竟向陈瑜打听起他小时候的经历,道:“我六岁被师父带走到现在,只记得我好像一直以乞讨为生,其他什么都不记得了。你快说说你小时候是怎么生活的?” 帐外琴声突然止息,陈瑜隔着帐帘看了一眼,心中觉得颇为可惜。刘叉昨天见黛姝时的表现令陈瑜觉得可笑,他还没有开窍还处在懵懂期,他还想着一路上看戏呢。 “我本是雍国候爵栒州陈氏子弟,不过我从小生活在雍国乐昌县,夕落镇落溪村……”陈瑜将自己自有记忆以来的经历,向黛姝原原本本说了一遍,直说到那天晚上的黑山贼屠村。 “此事实在令人郁闷。”陈瑜苦笑着,至今仍然不知道自己应该有什么心情,道:“我父亲先是被修士所伤,见了那株柳妖之后引发旧患而死。这就有一尴尬之事,我不愿为生父报仇,想为父亲报仇却已经没了仇人……”陈瑜说罢苦笑连连。 “父子之间拥有的血脉天性,是任何功法都无法隔断的。你不愿为生父报仇,有没有想过一种可能?”黛姝突然突发奇想,向陈瑜道:“有没有可能,你所认为的生父,其实并不是你生父呢?” “不可能!”陈瑜断然道:“我长得跟我生父非常像,临风和师姐陪我去生父陵前祭拜过,虽然有棺有椁,但他们可以作证,我和我生父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紫苏和正在炼丹的陆临风连连点头。 (未完待续) 第244章 谁先动心谁先输 第244章 天亮之后,一起走过月芽湖最后的三十里,踏足西岸的土地时,黛姝叮嘱陈瑜等人“小心”,然后祭起自己的荷叶法宝迅速离去。 “刘兄、景兄,我们一起走?”已经没了黛姝的身影,陈瑜向二人发出邀请,道:“直到龙背岭,我们依然同路。” “过了月芽湖已经算是进入如意宗的核心区域了,这里灵药多、妖兽多、修士多因此危险也多。”陆临风也邀请道:“大家在一起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景遇春没什么意见,陈瑜的邀请省了他开口时的不好意思,因此点点头表示同意。 “陈兄可知,黛姝姑娘出身哪个宗门?”刘叉问道。因了如意宗的独特,能进来的基本都是些毛毛躁躁的年轻人。 这世间年轻人都有一个共性,他们对这个世界的认识还非常片面,身上还带着初生牛犊的闯劲,同时还保持着莫名其妙的自尊。 黛姝的离去,以及她离去时只叮嘱陈瑜等人注意安全,并没有将刘叉区别对待,这一点令他脸上很有些挂不住。 其实想想,和黛姝认识才二十多个时辰,刘叉连黛姝出身什么宗门都不知道,甚至自前天到现在,他们连话都没说得几句,相互并没有多少交情。但刘叉认为自己和陈瑜等人不一样,他希望黛姝离去时,最起码多看他一眼也是好的。但是没有。 刘叉知道陆临风有很多毒丹,更知道眼前这些人都拥有不俗的手段。当然最重要的,陈瑜等人都是西北修士,和他们也有共抗妖兽的经历,和他们同行更安全。 但刘叉有自己的骄傲,自己的窘态以及黛姝对自己的不屑一顾,全落入陈瑜等人的眼中。这令刘叉感觉,和陈瑜等人同行的每一步,都会令他感到无地自容。 “不知道,黛姝姐只说自己宗门与魔门誓不两立,至于她出身哪个宗门,我们还真不知道。”陈瑜实话道。 “黛姝姑娘不是中洲修士!”紫苏道:“我和曾师姐初见黛姝姑娘时,她说自己在中洲长大,但不是中洲修士。” “如此……”刘叉脸上还带着犹豫,正要开口婉拒和大家告别。 “我这里有传音玉鉴!”却见陈瑜一口打断刘叉,同时轻拍储物袋取出一块乳白色玉鉴,在刘叉满脸期待下,陈瑜抬头看看西北处那座被白雪覆盖的雄伟山峰,道:“此地距龙首峰已经不足千里,不出意外我们随时可以和她进行传音!” 在这世上,谁先动心谁就输了。 陆临风先动了心,他在紫苏面前都不敢说重话;韦灵儿先动了心,她帮陆临风挡下杀招的唯一要求,只是听陆临风对她感谢;司马钧先对韦灵儿动心,他卑微地,甚至想让自己父亲认下韦灵儿作义女,以令她有足够的身份和陈瑜门当户对。 如今换了刘叉,他对黛姝一见钟情,在陈瑜拿出传音玉鉴之时,什么自尊什么脸面通通都不再重要。他知道即使陈瑜向黛姝传音,他其实插不上话,但只要陈瑜借传音玉鉴给他,让他神识沉入玉鉴听听黛姝的声音也是好的。 陈瑜和陆临风早已见识过刘叉的混账,在没有擒下景蕊的情形下,也敢开空头支票扬言要将景蕊送给他们。如此厚脸皮如此没有底线的卑鄙,在遇到黛姝之后就只剩下卑微。 这世上,谁先动心谁先输。 刘叉终于决定和陈瑜等人同行,一行人有说有笑地向西北向那座被积雪覆盖的雄山而去,他们不知道,此时的陈瑜也是伤心人。 他刚才拿出了一枚传音玉鉴,这是当日斩杀了枣树妖之后所得。决定和黛姝同行之时,陈瑜请她在地图玉简上、在传音玉鉴上都留下了神识烙印。之所以这么做,却是遇到杨冬儿之后,他自以为是地认为,以后会和她始终在一起,他有那么多玉鉴如今却无法联系到她。 如意宗没有三丈之木,导致这里的树木长到三丈时,连松柏都不得不垂下枝条,然后任枝条成长为新的古木。 过了月芽湖就算得上进入如意宗的核心区域,最大的不同在于,这里不再有如毡一般的密林。脚下是厚重的条石铺就的路面,石缝里顽强地生长了零星营养不良的杂草,条石两边枯黄的杂草丛中,掩映着残破的遗迹。 这些遗迹其实只剩下石质地基,看规模形制,从前应该是或精美或雅致的小亭。 “除了陈瑜之外,大家路上帮我留意一下灵药。”陆临风和大家一起展开身法,在清晨身后太阳的照耀下踩着自己的影子一路向西赶去,道:“这一次所有人的心思都在人皇令牌上面,说不定我们可以找到很多灵药!” “凭什么要除了我之外?而且你没看到这里已经被人烧了?”陈瑜也踩着自己的影子,他们身处之地是一片荒原。当然,前面已经有大量中洲修士过境,因此本该是如意宗灵田,后来成为荒原的这片土地已经焦黑。 “就算这里有灵药,你又能认识几株?”陆临风哂笑一声指着前方道路两旁的小山坡,道:“大火还没有烧到那里,说不得那里会有残存的灵药。” 突然,蹲坐在陈瑜肩上的小花一阵吱吱乱叫,刘叉和景遇春继续疾驰,陈瑜、陆临风等人却立即停下脚步。 “怎么了,刚才小花的叫声是什么意思?”刘叉微黑的脸上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看着小花,令后者心中一阵发毛。刘叉显然已经推测出,陈瑜肩上这只土里土气的小凶兽很是不凡。 “这附近有妖兽!”果然,陈瑜的话验证了刘叉心中想法。 “可知是什么妖兽,修为如何,或者会不会是妖兽群?”刘叉也不看陈瑜,而是直接向小花问道。 “小花还只是凶兽,它哪知道我们要面对的是什么?”陈瑜没好气道。 此时月芽湖已经被他们甩在身后,再往前三百丈,就是陆临风抱以期望的,两边是小缓坡的一处峡谷。 “要不要我们改道?”没遇上陈瑜他们时,景遇春在月芽湖东岸被蚊、蛾、蜂以及蚂蝗等妖兽吓怕了。只是他说完这句话向两边张望一番,当即知道这个提议不怎么好。 右边缓坡向东延伸向北,左边缓坡向南不知延伸去了什么地方,关键是谁也不知道,改道之后会不会再遇上其他妖兽。 过了月芽湖只要抬起头来,就可以清楚地看到满是积雪的龙首峰。龙首峰地处他们的正前方,距离陈瑜等人不到千里之遥,但这千余里将会聚集无数妖兽和修士。 当然,这千余里是直线距离,而且陈瑜、陆临风一行要去的龙背岭,以直线来算其实只有七百余里。 要想进入如意宫就必须沿南山门的阶梯徒步上山,因此进入如意宗的修士不论出现在哪个方向,如今必须汇聚在这千余里的区域。可以说自过了月芽湖,将不再有任何安全之地。 “走,我们小心点就是了。”紫苏深吸一口气,将自己调整到最佳状态,道:“进入如意宗之前我们确实没有多少准备,但此时我们的准备,应该是这里所有修士中最充足的!” “紫苏说地对,而且有昨晚那些修士帮我们宣传,如今的如意宗,应该很多修士都知道我们几个最没有威胁。”陆临风再次直呼着紫苏名字,道:“昨晚我炼制了三炉共二十七颗毒丹,这些丹药可以毒翻月芽湖一半的妖物!” “我这里也重新祭炼了大量灵符,虽只是最简单的爆破符和初阶定身符,不过考虑到如意宗妖兽的修为境界,这些灵符已经足够!”曾新瑶道。昨晚黛姝要离开,不止刘叉心中失落,其他人心中也不好过。曾新瑶于沉默中,将陈瑜帮她剥下的兽皮已经用了近三成。 “走,我们看看前面阻道者,是什么妖兽?”陈瑜同样信心满满道。 只行出十丈,地面仍然焦黑,但空气中除了焦臭味之外,还有隐约的灵气波动。再行十丈,无须小花他们也清楚地感受到了妖气的波动。 “还真是妖兽群!”景遇春略带着惊慌道。 陈瑜等人如今已经颇有经验,凭着空气中非常驳杂的妖气波动,很容易得出遇上妖兽群的结论,如今只是不知将遇上的是什么妖兽。 小花蹲坐在陈瑜肩上不停发抖,刚刚被抚平的毛发倾刻重新炸起,它莹润的黑宝石眼睛里,弥漫着难以掩饰的慌乱。它还只是凶兽,陈瑜对它的修炼进度并不着急,毕竟小花成为凶兽至今还不到一个月,成功引灵入体至今也才数日光景。因此面对危险,尽管在陈瑜身边,它还是会本能的感到害怕。 嗖地一声,一直凝神戒备,目光向四处打量的陈瑜,正准备再安慰小花一番,却见它突然纵跃而起。目光追寻而去,陈瑜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如今没了黛姝,赶路时小白重新蹲坐在陆临风肩上。而小花离开陈瑜,竟是跑去陪着小白了! “怎么还不见妖兽?”已经行出百丈,空气中除了妖气更加浓烈驳杂之外,并不见妖兽踪迹。再被小花这么刺激,陈瑜已经有些沉不住气了,道:“这些妖兽太不讲究,都这会儿了还不出现!” “是啊,我还等着大展神威呢。”从小花示警到现在,时间虽然短暂尚不到一盏茶,但这么长时间心神高度紧张,陆临风也有些崩不住了,有些埋怨道:“昨晚不是有那么多修士过了月芽湖的吗,他们过去之后,这里怎么还能有妖兽群留下?” 此事谁也说不清楚,但想想这里是如意宗,从这里到南山门数百里的区域中,如今汇聚了无数妖兽。昨晚的妖兽被修士斩杀殆尽,应该会有新的妖群立即补上也说不定。 “别急,妖兽群应该在峡谷里。”紫苏境界更高,因此她仍然非常淡定。 再行百丈。距离进入峡谷还差百丈。 妖兽群终于出现。 (未完待续) 第245章 中洲幻音谷 第245章 这群蝎子足有近万规模,它们腹微黄而背甲乌黑锃亮,两只锯齿般的螯钳开合间发出金属般的锵锵声响。这些蝎子全都两尺多长,头部左右两侧各生有三只眼睛,最引人注目的是它们的嘴巴里,竟分布着两排闪亮的细齿。 此时这些蝎子乌泱泱从两侧缓坡上汹涌而来,它们生有八腿,每条腿上又布满细细的绒毛,它们举着如黄玉一般莹润的蝎尾,尾端的毒囊硕大骇人,从毒囊尾端伸展出的毒刺,在阳光下闪烁着瘆人的光泽。 “它们为什么会有翅膀?”这些蝎子灵智不高,昨晚的乌鸦群里可没有凝气六层以下境界,而眼前蝎子看着声势浩大,却是连凶兽级别的小蝎子都倾巢而出。因此陈瑜并不在意它们的数量,只是看着这些蝎子身体两侧如蝉翼的翅膀很是不解地问道。 陈瑜的问话令景遇春和刘叉颇感诧异,他们看看陈瑜、紫苏三人,又看向陆临风。刘叉问道:“陈瑜没见过这种飞天蝎子?” 明明是自己在问,刘叉反而向陆临风求证,这令陈瑜心中有些奇怪。 “他应该是见过的,来的路上我们见过长了翅膀骨刺外生的猛虎。”陆临风轻拍储物袋,取出一颗赤红丹药一边道:“不过陈瑜生活在西北,这里的妖兽更像兽而不像妖。” 看到陆临风取了毒丹,景遇春当即松了口气。自百丈外奔行而来的蝎子,大部分的修为境界,都不会对修士产生威胁,但它们的数量太多而且全都举着如鞭蝎尾。陈瑜一行人在东岸只停留了一晚,而且斩杀妖兽太过轻松,景遇春前一晚可当真是在拼命! “在成为妖兽之前,或者还在凶兽阶段,妖兽仍然保持着兽的形态。”景遇春见陈瑜、紫苏等人神色中满是疑惑,心情轻松间向他们解释道:“随着晋升到凝气一层之后,妖兽会根据实际需求,以及从父母那里继承的血脉,会令它们对自己外形做出合适的选择。” 此时蝎子群距离他们已经不足五十丈,或许见他们并不逃走,不止凶兽级的蝎子,便是那些长了翅膀的也是向这里八足狂奔。 “其实说起来,如意宗的妖兽,跟中洲更像。”景遇春道。 “不对,这些蝎子被人控制了!”突然,一直倾听着景遇春介绍的紫苏道:“它们背部的中眼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似乎是寄生蜂!” 寄生蜂,又称扁头泥蜂,在月芽湖东岸出现过,但陈瑜等人太靠近湖边,那些毒蜂并没有来到他们附近。 “紫苏可以确定?”陆临风大惊,道:“根据资料,如意宗的每个寄生蜂群,规模绝不超过一千之数,可这里足有近万!” “而且此次有金狼银雕指挥,寄生蜂是不会如此大规模寄生在蝎子身上的!”景遇春也道:“对了,司马芒公子曾卖过消息,如意宗有幻音谷弟子出没!” 说话间,蝎群离他们已经不足二十丈。 “那就是了!”陆临风迅速将手中赤红丹药换成一颗通体黝黑,并且还散发着淡淡腥臭的丹药,道:“此丹名为化荧,取传说中腐草化萤之意,可腐蚀修士丹田为脓水。陈瑜你速度最快,你将此丹在蝎群中捏碎然后立即退出。” “我去!”陈瑜正要接过黝黑丹药,冷不防被紫苏一把抢过,问陆临风道:“还需注意什么?蝎群离我们已经只有十丈了,你干什么?” 紫苏最后的怒吼是向着曾新瑶的。却是她刚抢过的化荧丹,竟被和她站在一起的曾新瑶一把夺过。 不理会紫苏的怒声质问,只见曾新瑶双手法诀迅速变幻间,被她抢过的化荧嗖地一下消失不见。这里别说陈瑜,便是紫苏以凝气十二层境界,也没有看清丹药是怎么消失的。 事实上,也不可能有人看清,因为曾新瑶精擅飞花术,而飞花术可以看成是初阶的移形换影。当日跟郑维新斗法时,曾新瑶一道飞花术,瞬间将紫苏和一凝气九层修士换了位置,此时同样的飞花术,在曾新瑶双手法诀猛然停下之时,蝎群里立刻传出噗地轻微声响。 直到那噗地轻响传出,蝎群正中浓浓的黑色毒雾潮涌般四处扩散,陆临风、陈瑜等人才想起,他们中最适合祭出毒丹的人还只能是曾新瑶。 “快退,我不知道这颗丹药的有效范围!”也正是那声轻响传出时,陆临风大喝一声,和陈瑜等人一起全力后退。因为此时的蝎群,离他们已经不足五丈,陆临风炼制了毒丹到现在,还没有试过其爆开会覆盖多大范围。 陈瑜一边全力后退,心中却狂吼着:陆临风果然不靠谱! 不过和他一起全力后退的刘叉,心中却想着,陈瑜的速度果然够快,因为有追云靴为恃,陈瑜此时像极了贪生怕死,跑地竟比紫苏还快。 五十丈后陈瑜首先停下脚步,其他人相继到来然后转身向身后看去。只见以丹药为中心,周围五十丈内的一切,尽数被浓浓的黑色雾气遮掩,此时这些雾气还在翻滚着扩大,看情形再有数息,即可将整个蝎群尽数覆盖。 但是令他们终于可以确定的是,蝎群果然被寄生了,因为直到此时,雾气中还没有传来蝎子修为被毁的鸣叫声! “何人敢跟我幻音谷为敌?”这时,右侧的缓坡上突然传来一道愤恨的女子的声音。陈瑜循声望去,先是一头乌黑油亮的秀发自缓坡另一头升起,接着一张女子绝美的容颜映入眼帘。 此女子一身白底牡丹花纹的锦衣,山间清风吹起她的衣衫,令女子惊人的身材曲线展露无遗。此女子凝气十层境界,生得很是娇俏动人,一双点漆双瞳分外有神。她手中握着一支墨玉竖笛,笛子的一头系着尺许长的鲜红穗子。 女子一身侧有一凝气十层的白衣男子,和女子年龄相当,都只有二十上下。有女子为衬,此人长得就有些差强人意了,维身开形颀长挺拔,并且行止间带着淡淡的从容,令人不得不对他多加注意。 男子手握一支白玉竖笛,笛穗呈暗红色。陈瑜等人知道,这二人手中的竖笛,很可能就是他们的法宝。 随着一步步走上坡顶,看着坡下弥漫了丈许高并且仍然在疯狂扩散的黑色毒雾,两人脸色都很不好看。 冷冷瞪视这边一眼,女子果然取了竖笛轻启朱唇,阵阵说不上悠扬,没有什么美感甚至令人心生厌恶的笛声,在不断扩张的音波下悠悠而起。紧随女子之后,白衣男子也凑向竖笛,他们是想要解救还没有被毒雾吞噬的其他蝎子。 “幻音谷是什么地方,刚才景兄的意思,幻音谷弟子竟可以控制那些寄生蜂?”笛声实在不好听,陈瑜不懂音律不好置评,只好向景遇春打听幻音谷这个宗门。此时化荧丹的毒雾还在扩散,刚才他们所处之地,已经被蝎群越过如今正有雾气扩散到那里。 “我之前跟你介绍过,当年正魔大战时,魔门典籍散落各处。”却是陆临风向陈瑜道:“《天魔宝典》中有一门千音万幻功法,在魔门覆灭时有残篇辗转落入一个散修宁长清手中。那宁长清也算天纵之才,竟然凭着残篇穷数百年之功参悟出以音律控制妖虫的手法,并且建立了如今的幻音谷。” “就是说,如果以功法区分,幻音谷可以算得上是魔门一脉?”陈瑜语出惊人道。 “这个陈瑜啊,你来了中洲可千万不能有如此想法。”刘叉有些尴尬地道:“在中洲,便是我们中洲五柱也收藏了魔门功法。因此中洲修仙界有一个共识,魔门除外,功法没有对错,判断一个修士是正是魔,要看其行事是否合乎道义。” “什么?”曾新瑶失声惊呼,陈瑜被刘叉这话雷地一时语噎,而紫苏保持着她一惯的沉默,不过看她脸上神情,显然也没想到此话会从刘叉这个中洲修士口中说出。 中洲修士是什么德行实在是有目共睹,陈瑜救了人被恩将仇报,和司马钧结伴而行,却为了区区一颗妖丹向他痛下杀手。这一路上陈瑜等人更是已经习惯,两个中洲修士之间向来要保持丈许的安全距离。就是刘叉,在没有擒下景蕊之前,也可以无耻地以将她送出来换取陈瑜的出手相助。 然而可笑的是,中洲修士竟然不以功法定正魔,偏要看修士的行事。令陈瑜噎地难受的是,若中洲当真是以这种标准定正魔,那中洲还有正道修士吗? 看着紫阳宗三人脸上神色,景遇春只是小派弟子可以无所谓,但刘叉和陆临风脸上却很是挂不住。特别是陆临风,他几乎立刻想起,当日见到王柳氏、王平安母子之时,明明人家并没有干出有违道义之事,他却义正辞严的要除魔卫道。如果王柳氏母子该死,那中洲修士还能有几人心安理得的活着? 以行事是否有违道义来定正魔,其实是非常明智非常合理,同时也是最不靠谱的标准。不说其他,只刘叉和陆临风二人的身份,若他们跟中洲其他修士一样的同流合污,那这世间又有谁敢将他们定为魔头? 而且这个标准不该由中洲修士说出,即便丹痴大师这样地位的人,说出此话也会带着滑稽之意。此话想来想去,其实由西北三大掌门来说更能让人信服。 其实中洲修仙界也很无奈,中洲修仙界经历了与魔门的誓不两立,接着自家宗门混入了魔门细作,那时候的中洲修仙界,当真是只要有人修炼了魔功就会立即将其斩杀。 只是随着魔门退往北疆,当年的七大宗门变成如今的中洲五柱,没了魔门这个威胁,同时也为了增强实力,众宗门纷纷从故纸堆里翻找出魔门典籍进行改良。 开始还只是一些小宗门,随着岁月流逝,如今就连中洲五柱,其门下弟子多少也会修炼魔功。有鉴于此,中洲修仙界就不得不对正魔的评判标准作出改变。 “幻音谷宁姣姣、顾卫卿,不知各位如何称呼?”这时,难听的竖笛声终于停下,那墨玉竖笛的女子,也就是宁姣姣自报家门道。 (未完待续) 第246章 幻音谷噬金兽 第246章 毒雾的扩散终是稍慢了一步,陈瑜有些遗憾地发现,宁姣姣和顾卫卿努力下,竟救下了数百毒蝎,而且全是凝气六层以上的毒蝎。数量看着是少了些,若没有被寄生陈瑜等人也有把握将它们尽数斩杀。 问题就出在它们已经被寄生然后被修士控制,如果宁姣姣、顾卫卿二人辅以阵法,再想将它们斩杀,陈瑜就没有太多把握了。在修仙界特别是在如意宗,最大的危险从来都是修士。 如今数百只毒蝎振动着两侧薄如蝉翼的翅膀,非常听话的密布于宁姣姣和顾卫卿周围,即使他二人已经收起玉笛,没有那难听的笛音,这些蝎子仍然井然有序。这一幕当即令紫阳宗三人神色凝重,是什么样的控制手段,可以令寄生蜂如此温顺? 陆临风的化荧丹爆开后,可覆盖的范围只有两百来丈,陈瑜等人不可能藏身在毒雾中和蝎群对抗。因此见宁、顾二人脸上阴郁的表情,以及他们身周嗡鸣振动着翅膀的数百毒蝎,陈瑜等人不得不打起精神戒备。 修仙界实力为尊,只有师出同门才会讲长幼齿序。这一路紫阳宗三人都是为了帮陆临风采药,再加上各种复杂事情接踵而至,因此与外人交涉向来由陈瑜主持。 “要不要报出你们的身份?”宁姣姣自报家门之后,陈瑜正要上前突然问道。 “在下溟沧派亲传弟子刘叉!”刘叉上前一步,指着其他人向宁姣姣和顾卫卿一一介绍。 “溟沧派、丹鼎派、紫阳宗?”宁姣姣冷笑一声,向顾卫卿看去道:“师兄认为,我们能不能用他们培养灵虫?” “宁姑娘、顾公子,在下等人并不是有意要跟你们为敌。”相隔甚远,宁姣姣这句话也压低了声音,却还是被刘叉知道了内容,因此急急道:“然而如果有必要,我等不介意让二位再损失一些妖虫!” 幻音谷依灵兽故事,称自己的虫子为灵虫,刘叉乃溟沧派弟子无须迁就他们,因此很不客气地以妖虫相称。 “这个幻音谷很强吗,刘叉的态度有些小心翼翼啊?”陈瑜有些疑惑地向景遇春问道。以紫阳宗的威势,他见惯了前来拜山的一宗掌门唯唯喏喏,无形中令他自信的同时也有些目空一切。将心比心之下,陈瑜认为中洲五柱弟子应该同样飞扬跋扈才是。 “陈公子应该知道,中洲大地广葇无垠,而且我相信陆公子、刘公子绝不可能记得住自家宗门麾下的势力。”刘叉还在和宁姣姣二人交涉,景遇春对刘叉的态度却非常理解,道:“可陈公子也看到了,不论是我,还是陆、刘两位公子,都听说过幻音谷这个宗门,而且足够重视!” 没错,就像陈瑜也没记全紫阳宗的麾下势力,这一路上陆临风和刘叉甚至没听说过玄都观。 “幻音谷弟子的实力如何不好说,但指挥妖虫的的手段深不可测。”景遇春沉声道:“在中洲,经常有幻音谷弟子越境斩杀高阶修士的消息!” 陈瑜和紫苏、曾新瑶相顾惊疑不定,他们这些亲传弟子修炼了《紫阳真诀》,斗法时才有了越阶而战的底气,却从不敢在筑基修士面前张牙舞爪。如果真如景遇春所说,那这个幻音谷就当真不可小觑。 “还有一点,你们看他们腰间的储物袋。”陆临风同样神色凝重,一边由刘叉和宁姣姣二人交涉,一边道:“他们的储物袋里,应该有更厉害的妖虫。为了夺取人皇令牌,他们带了噬魂虫进入如意宗都有可能!” “宁姑娘是当真要跟我们过不去吗?”这时,只听刘叉道:“此时人皇令牌尚无消息,二位如果当真要在此时消耗实力,我等奉陪就是。不防告诉二位,我溟沧派的筑基师兄,前日就已经到了如意宗南山门下了!” “刘叉虚了。”陈瑜和紫苏、兽新瑶相视一眼,读出了对方心中的想法。同时三人对这幻音谷也有了更清楚的认知,连中洲五柱弟子面对他们都不得不小心翼翼。 “师妹,我们走。”顾卫卿气度更从容一些,向宁姣姣道:“这些扁头蜂我们左右无法带出,死了就死,没必要为这些东西置气。” “不行,我还是咽不下这口气!”宁姣姣恨恨地向刘叉这边看了一眼,灵动的双眸在陈瑜等人身上一一扫过,轻蔑一笑指着紫苏道:“我出十只蝎子,事后不论你是死是活,我都可以既往不咎!” “好狂妄的口气!”陈瑜当即大怒,上前一步挡在紫苏身前,戟指道:“当真想斗法,有本事别用你的蓄牲,你这种货色我一口气能杀俩!” “师弟退下!”紫苏愠怒着,一把抓着陈瑜的衣袖将他挡在自己身后。然而已经晚了,宁姣姣已经被气地酥胸剧烈起伏,小脸已经涨地通红,努力深吸几口气才稍稍平复,连连数个“好”字阴阴从牙缝里挤出,道:“我改主意了,我出二十只蝎子,你!”指着紫苏身后的陈瑜,道:“不论你是死是活,斗法之后我可以让你们离去!” 陈瑜仍然太懵懂,他不懂宁姣姣指定了紫苏,一则是因为紫苏修为更高,宁姣姣出于自己的骄傲认为杀其他人太没意思。 然而最重要的一点,紫苏太漂亮! 紫苏的漂亮不是艳压群芳,也不会令人太惊艳,然而即便在外人面前习惯着沉默,她清秀绝伦的容颜以及眉宇间的英气,却足矣吸引除了陈瑜之外任何人的目光! 宁姣姣指定紫苏,其实更多的是出于嫉恨她的美貌。紫苏并没有做作,甚至站在人群中并没有过份表现自己,然而正是她眉宇间的英气,令她没了我见犹怜的娇弱。宁姣姣对自己的容貌向来自负,因此就格外看不惯紫苏。 而陈瑜只是单纯的不愿师姐有危险,在宁姣姣的解读下却是在献殷勤。嫉怒交加下,宁姣姣当即将自己的愤恨转移到陈瑜的身上。 “我跟你斗法!”令刘叉和陆临风心中哀叹,令宁姣姣更加愤恨的是,她向陈瑜约战的话音刚落,曾新瑶突然挺身而出。 曾新瑶比陈瑜大不了几岁,而且跟陈瑜和紫苏一样,她也是第一次下山对红尘之事同样懵懂无知,她同样是单纯的不愿陈瑜有危险。而且她的想法很好,以她的飞花术别说二十只蝎子,便是面对三十只,她也有一战之力。 “紫阳宗的同门之谊,令人羡慕也令人抓狂啊!”刘叉和陆临风无耐相视一眼,一时气结语噎竟什么话也说不出。 “哈,哈哈!好,好啊!”宁姣姣气性很大,她本就被陈瑜气地不轻,如今心中龌龊地在紫阳宗三人身上一阵逡巡,冷笑地指着被紫苏挡在身后的陈瑜,道:“听到了吗,你,跟我的三十只蝎子斗法!” “这修炼过魔功的人果然不可理喻!”陈瑜想英雄一把应下斗法,却被紫苏死死拉着手臂无法挣脱,只好嘟囔道:“我帮师姐出战,她加了十只蝎子,新瑶姐帮我出战,她又加十只。而且她为什么如此针对我,不会跟洛洛一样,也是因为我话太多?” “陈瑜住口!”陆临风大急,道:“你能不能使出前天晚上那两道刀芒?如果不行,我们就冒险强闯!” “各位,我师妹生气了!”陈瑜还没来得及告诉陆临风,前天晚上那两道刀芒是他抓到的死耗子,却听顾卫卿冷冷道:“不防告诉各位,若不能让我师妹气消,我不介意祭出噬金兽!” “不是噬魂兽吗,怎么又变成噬金兽了?”陈瑜、紫苏和曾新瑶都有些不解,然而陆临风、刘叉和景遇春却脸色大变。 “噬魂兽顾名思义,可吞噬筑基、结丹修士的魂魄,可吞噬元婴修士的元婴。”刘叉解释道:“而噬金兽原本只吞噬修士的金灵根,被幻音谷豢养之后,如今的噬金兽可吞噬所有修士的灵根!噬金兽非常小,和寻常七星螵虫相当然通体金黄,可无视修士的护体修为如蚂蝗一般融于修士血肉,实在防不胜防!” “再敢磨蹭,我要将蝎子的数量增加到四十只了!”宁姣姣怒道。其实紫苏直到现在还没明白,宁姣姣确实气性很大,但她并不心疼损失了大量蝎子。如今她挡在陈瑜身前,令宁姣姣每次看陈瑜之时,不得不先看她的绝美容颜。而每看一眼,宁姣姣的气性就越大。 “我出来了!”陈瑜不知道被控制的妖虫到底有多强,但他不敢再让宁姣姣给他叠加上去了,因此大喊一声,拍拍紫苏抓着自己的手以示无防,待她松手当即横跨一步面对着缓坡上的宁姣姣。 “临风,我的瓠号术能不能伤到寄生蜂?”陈瑜向陆临风请教道。不论宁姣姣出多少只蝎子,陈瑜的目标始终是那些寄生蜂。 “可以!但是”陆临风的回答令陈瑜和紫苏心里一松。 “但是前提是,你要先消灭了蝎子,才有机会伤到寄生蜂!”陆临风接着道。 陈瑜越众而出的脚步稍一趔趄,豁然转身看着陆临风,艰难地道:“你的意思,我要施展两次瓠号术,才能斩杀一只寄生蜂?” 陆临风点了点头,然后和刘叉相视一眼。他们都想起斩杀那株水竹之时,陈瑜的瓠号术太大而水竹绒须太细的一幕。寄生蜂的身形比绒须大了很多,但仍然比瓠号金锥小! “还真是不知死活!”宁姣姣冷笑地看陈瑜一眼,并且深深地看一眼紫苏。她这一次的眼神太过明显,当即令紫苏不由一愣。只是任紫苏如何冰雪聪明,也绝不会想到,宁姣姣的气性更多是冲她而来。 随着陈瑜走出数丈,只见北坡上的宁姣姣突然纵身一跃,墨玉竖笛横于嘴边,难听的箫声响起,数十只正在嗡鸣振翅的毒蝎突然组成一张薄毯,于宁姣姣正要降落时将她托起,然后飞跃两百丈方圆的黑色雾气,迅速向陈瑜这里冲来。 后面,顾卫卿和她一样动作,只是他在行动间,是带着剩下的数百毒蝎一起向这里冲来,为宁姣姣压阵。 (未完待续) 第247章 千斤坠 第247章 距离陈瑜还有十丈,宁姣姣唇边竖笛声音轻转,陈瑜也终于看清,送她前来的毒蝎不多不少刚好三十只。 这三十只毒蝎全都是凝气六层境界,倒不是陈瑜长得好看令她突然心善,而是她和顾卫卿控制这些毒蝎时间尚短,对于凝气十层妖兽,她还无法做到如臂使指。 待顾卫卿已经带着数百只毒蝎嗡鸣着前来为她压阵,宁姣姣根本不作任何客套,一直驻留唇边的墨玉竖笛发出的声音突然一转,三十只毒蝎受到指令顿时向陈瑜嗡然冲来。离地近了,陈瑜终于发现,这些蝎子两侧各三只眼睛非常呆滞,果然是已经被寄生控制了。 陈瑜有生以来,第一次和数十只妖虫斗法,第一次和被修士控制的妖虫斗法,第一次和组成阵法的妖虫斗法。 这三十只毒蝎身长两尺有余,两侧蝉翼双翅振动间,举着弯曲的如鞭尾巴,高昂着毒囊迅速向陈瑜飞来。它们不是一窝蜂的混乱,而是分作五个阵列,每个阵列里一只毒蝎居中,另外五只分布于五角。看它们秩序井然的样子,陈瑜一边催动着追云靴,心中却不肯相信,正在向他冲来的毒蝎阵列,乃是被宁姣姣以竖笛在控制。 十丈距离转瞬即至,当毒蝎阵列进入自己身前三丈时,陈瑜当即展开身法向旁跨出丈许。同时单手法诀变幻间,六道薄如蝉翼,散发着强烈危险气息的风刃,向着其中一道毒蝎阵列呼啸而去。 难听地竖笛声里有了轻微的改变,其他四个阵列仍然向陈瑜冲来,六道风刃攻去的那个阵列,六只毒蝎突然各自散开一点,各自两尺长的身形非常轻易地避过风刃,然后重新凝聚成紧密阵形,根本不受丝毫影响般,和其他五个阵列一起向陈瑜攻来! “好精湛的手法!”陆临风骇然道,同时轻拍储物袋,取出一颗碧绿色,散发着淡淡清香的丹药准备在手中。这是他的香丹,也是紫苏等人口中的臭丹和陈瑜口中的破丹。陈瑜对此丹稍有免疫,若当真事不可为,先将他救下再说。 陈瑜也是心中一凛,目光冷冷地看宁姣姣一眼,再次展开身法连连闪避,五个毒蝎阵列紧随不放,也就拥有追云靴的陈瑜在速度方面很是不凡,才不至于被立刻追上。 “陈公子还是少打歪主意,有这些毒蝎在,有我在,你不可能靠近我师妹!”陈瑜看宁姣姣的一眼被顾卫卿发现,因此淡淡开口提醒道。 追云靴上云朵图案亮起,五个毒蝎阵列紧追在身后。被顾卫卿叫破心思,陈瑜并不气馁。他刚才确实想要靠近宁姣姣迫她认输,但很快就想到,幻音谷在中洲拥有喏大名声,不可能对他这种战术没有防备。 一边躲避着毒蝎阵列,陈瑜心中不断思量着如何破局。顾卫卿已经看破自己的战术,难道此时只能乖乖地斩杀这些毒蝎?若能斩杀,陈瑜当然不会客气,问题是…… 陈瑜两手法诀变幻间,各自凝出七道风刃。这七道风刃以三道居中,另外四道分踞四角,呈那日奇异天象中猎户的形制。 两组各七道风刃被陈瑜祭出,呼啸间直冲着紧追在自己身后最正中的那道毒蝎阵列而去。 “这是……”当日如毡密林中有兽潮过境,无数修士被惊扰而晚上睡不着觉。那日如意宗每逢夜晚的滂沱大雨有过短暂止歇,因此有很多修士看到过这一幕。这些人中,当然也包括刘叉和景遇春,也包括宁姣姣和顾卫卿。 被陈瑜这一手惊愕一瞬,当两个猎户阵列向正中蝎阵冲去时,宁姣姣心中还在回想着那夜的星象,控制蝎阵的难听笛音稍慢了半拍。 嗤嗤声响间,只见最前方的七道风刃,先是将五只两尺长的毒蝎击作两半。寄生在毒蝎中眼里的,食指肚大小浑身黄黑相间如玉,只有凶兽级别的寄生蜂,惊慌地想要各自乱飞之际,第二道猎户阵列中,七道风刃稍稍调整了角度,呼啸间将五只寄生蜂惯穿而过! 笛音突变,正如顾卫卿所言,这些寄生蜂无法带出如意宗,因此宁姣姣并不心疼。她只是没想到陈瑜也见到了那晚的星象,更没想到陈瑜竟依着星象将术法列阵。不过这五只寄生蜂的损失却也并非没有意义,宁姣姣至少知道,依星象列阵没有任何威力,五只寄生蜂的损失,只是她一时不察而已。 陈瑜催动着追云靴不断躲闪蝎阵,和宁姣姣只剩五丈距离,因此他的神识中,对于刚才的一幕非常清楚。猎户阵列当真没什么威力,能一举斩杀五只寄生蜂,一是宁姣姣有霎那失神,二是寄生星本身只是凶兽级别。 陈瑜仍然在全力躲避着蝎阵,此间三次施展猎户阵列,果然如他所料,宁姣姣有所准备之后,这猎户阵列再无机会。 “那我要如何斩杀这些毒蝎?”斗法已经持续两盏茶的时间,陈瑜在距离宁姣姣五丈之后,再也无法靠近。因为此时,剩下的二十五只毒蝎,被宁姣姣重新安排了阵列。 每个阵列五只毒蝎各踞五角,而且这五只毒蝎并没有固定一角,而是在追逐陈瑜之时各自相互穿插。令陈瑜无法再靠近宁姣姣的,是因为这五个蝎阵分了前后左右以及头顶,竟是将陈瑜已经彻底包围。 五个蝎阵分踞五个方向,各自相互穿插着向陈瑜疾速攻来,在陈瑜避开之后五个蝎阵相互之间也在做着大穿插。只是以区区竖笛,就可以将毒蝎控制到如此程度,陈瑜狼狈逃窜间,心中甚至对宁姣姣还隐隐有些佩服。 然而佩服归佩服,宁姣姣这是想要我的命啊!陈瑜想着,如今已经斗法两盏茶的工夫,总这么躲闪对自己将极为不利,因为只这点时间,他的修为已经耗损近三成。虽不知宁姣姣情况,但人家储藏修为的是丹海而自己是丹湖! 其实宁姣姣心中也开始不耐烦了,她是凝气十层修士,以精湛的千音万幻术控制区区凝气六层毒蝎,竟这么长时间还不能拿下陈瑜。其实最令她意外的,乃是陈瑜竟然连靴子都是法宝,而放眼整个中洲,她竟是从未听说过可以令修士拥有如此速度的靴子法宝。 见陈瑜躲避蝎阵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宁姣姣当即音律突转,难听的箫音蓦然高亢,而追着陈瑜的蝎阵突然加速。 “她果然没有动用全力!”陈瑜反而松了口气,连连闪过四道蝎阵攻击,当第五道蝎阵临近身边,陈瑜突然止了脚步。 双手法诀变幻间,再次各凝出五道风刃。等相互穿插的蝎阵离他只有三尺之时,自斗法以来扩张到极致的神识被他突然收回。 陈瑜停地太突然,紫苏、曾新瑶和陆临风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冒险,但此时出手相助已经来不及,只能相信陈瑜或许有了新的想法。同时,陆临风将手中碧绿香丹交给了曾新瑶,若陈瑜当真有事,也只有曾新瑶的飞花术,可以瞬间令香丹出现在陈瑜附近。 两尺!蝎子两侧不断振动的翅膀激起的强风,令陈瑜额前垂下的飞丝胡乱摆动。两尺长相互穿插的蝎子身上传来的腥臭以及尸臭,令人闻之欲呕。 但是就在这时,陈瑜将收回的神识分作五缕。每一缕牢牢锁定一只蝎子,同时早已准备好的风刃呼啸而出! 当此之时,见陈瑜突然停下身子的宁姣姣,控制着其他四道蝎阵迅速转回。而已经靠近陈瑜的这道蝎阵,五只毒蝎还在相互穿插交换着位置。 因此在所有人不可思议的神情下,就见陈瑜先后祭出的两列风刃,竟随着五只毒蝎的穿插而移动。紫苏的修为最高,场中也只有她才最了解陈瑜,因此她明媚的眼睛里很快溢出笑意,陈瑜这个手法,是她教的! “啊!”紧随紫苏之后,曾新瑶也看清了陈瑜的手法。 修炼擒龙手的先决条件是精通风刃术,数年前紫苏教陈瑜之时,乃是先以神识锁定一朵桃花,斩桃花之后风刃不散,直到一道风刃斩尽满树桃花。 初进如意宗在螳螂洞府附近,陈瑜以此方法短短时间里采了数十斤野茶。只是那次的经历令他神识大损,陈瑜心有余悸而轻易不敢动用。 桃树无人控制,而宁姣姣的控妖手法太精湛,陈瑜虽然冒险却仍然谨慎,他为每只毒蝎都准备了两道风刃。 嗤嗤之声连连响起,毒蝎、寄生蜂纷纷被斩作两半。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宁姣姣,俏脸憋地通红杏目中满是怒意。她拼尽全力,竖笛声音急转之下,竟强行令一只毒蝎挣脱了陈瑜的神识锁定,令陈瑜信心满满的两道风刃呼啸中没了目标然后消散。 说时迟,那时快。 陈瑜本就在冒险,蝎阵离他两尺之时才祭出杀招。在宁姣姣的控制下,蝎阵中唯一一只毒蝎挣脱束缚,正在紧贴着陈瑜疾速远离之时,只见其如鞭蝎尾突然舒展。 嗵地一声如击巨鼓,陈瑜身上淡紫光芒闪闪烁间,噗地吐着鲜血向后倒飞出去! “还好!”紫苏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还好角度稍有落差而陈瑜胸膛不够宽阔,尾鞭狠狠击中陈瑜之时,其尾针落在了陈瑜胸膛之外! 曾新瑶同样稍松了口气,握在手中的碧绿丹药好险没有祭出。感觉身边紫苏略带冰凉的手和自己牵在一起,这时曾新瑶才惊觉,刚才这一瞬间,原来自己也手心出汗。 此时正在倒飞的陈瑜,神识霎那散开时,突然发现自己竟正正的向着一道蝎阵冲去。尽管有陆临风随行,陈瑜相信以他的丹道造诣便是中毒也能活命,但是如果可以,没人愿意去验证陆临风的丹道造诣。 陈瑜心中一急,轰然一个千斤坠,再次咚地一声狠狠将自己摔落于地。冲他而来的那道蝎阵,带着腥臭尸臭相互穿插着从他头顶呼啸而过。 咦?顾卫卿大感惊讶,刚才陈瑜一口气斩了四只毒蝎四只寄生蜂他不吃惊,因为他和宁姣姣得到寄生蜂的时间太短,控制之时稍有生疏。但陈瑜刚才的躲避手法,就令他眼前一亮。顾卫卿可没有习武经历,因此他并不知道陈瑜这门手法在凡俗界不值一提。 (未完待续) 第248章 惊艳一刀 第248章 “还有二十一只。”陈瑜摔落于地的瞬间立刻翻身站起,捂着胸口稍咳两声立即呼吸通畅。慢说刚才那只毒蝎挣脱神识束缚的之时他已经有所准备,便是没有准备,以它才凝气六层的境界,一记鞭尾也难以对他造成伤害。 只是这么快竟已经耗损了足足三成修为,陈瑜看一眼重新集结并且结成阵形的二十一只毒蝎,心中暗叹着,有修士指挥的妖兽,其战力果然是一加一大于二啊。 这么想着,陈瑜右手从储物袋上拂过,取了那把光泽黯淡的直刀在手。同时心念微动间,左靴筒幽光闪过。受黛姝指点,并且终于可以催动出刀芒之后,陈瑜就已经将幽光剑换在左靴筒存放了。 二十一只毒蝎被宁姣姣分作七个阵列,每个阵列向陈瑜飞来时,三只毒蝎延着三条边再次迅速移动。竖笛难听的声音,以及毒蝎飞行时的振动,令整个场中非常嘈杂。 陈瑜从地上一跃而起,取出直刀和幽光剑的同时,七个毒蝎阵列已经重新将他包围。这令他刚刚升起的,试图挟持宁姣姣的计划再次落空,尽管他知道宁姣姣一定有反制之道。 催动着追云靴展开身法继续游走闪避,幽光剑紧跟着陈瑜的身形不离左右,而他空出的左手,仍然不断变幻着法诀。一道道风刃几乎连成一线,毫不间断地向七个毒蝎阵列攻去。而这些毒蝎,在宁姣姣难听的箫声控制下,陈瑜的风刃竟再也难以伤到毒蝎。 “难不成又要冒险?”陈瑜心中哀叹,若是对上凝气十层修士,以如今的时间下来他早就结束斗法了。 七道蝎阵在陈瑜看来混乱,其实在宁姣姣的控制下非常井然有序。忙乱中再次一个阵列冲来,陈瑜将散开的神识收回一缕把心一横,一道风刃击出,逼得蝎阵中的一只毒蝎穿插时慢了一慢。顿时,游走于他身前的幽光剑突然呼啸着向一只蝎子攻去。 轻轻地一声嗤响过后,出乎陈瑜意料的,那只毒蝎竟非常轻易地被幽光剑从头斩作两半。而陈瑜已经准备好的一刀根本用不上,因为幽光剑划过时,竟顺便将毒蝎中眼的寄生蜂也给切成了两半。 “怎么回事?”别说陈瑜意外,宁姣姣、紫苏和陆临风也没想到。刚才陈瑜接连两次斩杀毒蝎时,那种费劲那种精妙算计甚至那种冒险还历历在目,然而这一次他明显并没有抱太大希望,竟当真斩杀了一只毒蝎? 这时蝎阵中剩余的两只已经近在眼前,陈瑜为前一只毒蝎扬起的直刀,当即一刀斩下。 当!陈瑜还在想着怎么回事,这一刀因此有些心不在焉,力道并不强大的一刀斩在毒蝎黝黑锃亮的背甲上。背甲上被斩出一道刀痕,陈瑜终于回过神来脚步一错避过第三只毒蝎。 卟地声响传来,令陈瑜、紫苏等人不可思议的是,刚才被陈瑜直刀击中的那只毒蝎,竟飞出一段之后跌落于地。陈瑜以神识将其锁定,那只毒蝎中眼里的寄生蜂,竟然死了! “师妹怎么回事?”这下连顾卫卿都有些惊讶了,问道。 宁姣姣俏脸一红,颇为恼怒道:“没事!”说着打起精神,控制了一只毒蝎守在自己身边,剩下的十八只,被他分成了三个六只毒蝎的阵列,分作三再次向陈瑜攻来。 顿时,陈瑜再次感受到了强大的压力。他也不得不打起精神,催动着追云靴展开身法全力闪避。而且当他又一次凝出风刃扰乱某一只毒蝎穿插的轨迹,幽光剑随后斩杀之时,那只毒蝎非常轻易地躲过这两次攻击,反而令心存希翼的陈瑜一阵手忙脚乱。 “紫苏师妹?”曾新瑶突然想到什么,明眸闪亮大感有趣地向紫苏看去。 “应该是,难怪气性如此大!”紫苏也嘴角噙笑,轻轻点了点头。令陆临风、刘叉和景遇春三人不明所以。 其实很简单,宁姣姣的月事到了。 此事也就曾新瑶、紫苏两个女子能够感同身受,其他男子谁会想到在激烈斗法之中还会出这种事? 陈瑜再次祭出风刃扰乱一只毒蝎的穿梭轨迹,幽光剑紧接着攻去时,那只毒蝎又一次轻易避过。至此,虽然还不知道刚才自己为什么能成功,陈瑜只知道,宁姣姣不会再给自己机会。 继续让幽光剑不离左右,陈瑜空着的左手暗暗变幻着法诀,一边躲避着毒蝎然后再次将神识收敛。蓦然间,陈瑜终于觑得空隙,将神识分作六缕迅速锁定六只毒蝎。尽管宁姣姣已经有所防备,但这一次有直刀、和幽光剑作为掩护,出其不意之下,在宁姣姣回过神之时,六道风刃已经嗤嗤着将六只毒蝎尽数斩杀。 就在宁姣姣略松口气,以为自己终于保下了六只寄生蜂之际,幽光闪过。 幽光剑的秘密陈瑜至今才只获得了冰山一角,但此剑之锋利,却是在小王村北,护着王柳氏母子之时就已经有过印证的。而且幽光剑是法宝,比起真实的不太真实的风刃更好控制,轻松的几次闪烁,六只寄生蜂竟一只都没活下来。 “同样的招式用了第二次,而且还能成功……”刘叉喃喃着有些不太相信。陈瑜这一次虽然有直刀掩人耳目,第二波风刃也换成了幽光剑,但本质上和上一次一样。修士斗法时也有反复使用一招的情形,但毕竟是少数,而宁姣姣已经有所防备的情形下还能让陈瑜得手,刘叉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此时的心情了。 “陈瑜,剩下这十三只毒蝎对你已经没了威胁。”紫苏突然向陈瑜道:“机会难得,你接下来熟炼一下刀芒。相信我,只要展开全速,你能赢!” 作为女子,紫苏可不会似刘叉、陆临风那样认为,陈瑜的再次得手是因为宁姣姣疏忽大意。别看宁姣姣刚才攻势甚猛,令陈瑜不得不催动追云靴满场逃窜,但紫苏知道,宁姣姣终是来了月事,她的猛烈攻势已经后继乏力。 因为斗法至今已经足足一柱香的工夫,紫苏相信,放在往日宁姣姣一定还有很多后手,但今日,合该被陈瑜拿来练手。 一举斩杀六只毒蝎,陈瑜吃到甜头正想再接再厉,一边躲避着剩余毒蝎的追击,一边酝酿着新的攻势,他想将剩下十几只毒蝎尽数斩杀,好早点结束这场斗法。 然而斗法至今,陈瑜的追云靴上,并没有亮起雄鹰图案。紫苏的话也太有道理,既然自己适合用刀,那么不论心中多么抗拒,迅速掌握刀芒在这如意宗明显更有活下来的依仗。 顾卫卿非常吃惊,听紫苏的话,刚才陈瑜数次险象环生,甚至被一记蝎尾抽地口吐鲜血,可他竟仍然没有施展全力?他不知道陈瑜速度的极致有多快,但他很清楚,不知什么原因,宁姣姣突然实力大不如前,她吹响竖笛的时候畏首畏尾,似乎担心着什么。 “师妹停手,就当给溟沧派和丹鼎派面子,我们不追究灵虫被毁之事了。”顾卫卿贴心地给宁姣姣递台阶,他不知道此时的宁姣姣不可以常理喻,他的贴心在宁姣姣感觉,更像是嘲笑。 宁姣姣巨大的气性,加上陈瑜的听话,就注定了这场斗法不可能太快结束。 只见陈瑜躲避着十二只毒蝎攻击之时,迅速将幽光剑收进左靴筒,然后看宁姣姣身边那只毒蝎一眼之后。 正在移动的追云靴的云纹图案里,迅速浮现出雄鹰图案,并且这雄鹰越来越清晰,很快就在清晨的阳光下变地明亮。而陈瑜的速度,也突然间变地迅若流星。 “好快!”顾卫卿、宁姣姣,甚至陆临风、刘叉等人心生感叹,西北修仙界终是有其独到之处。陈瑜才凝气九层境界,在追云靴的帮助下竟已经有了如此速度,等他修炼到凝气十层丹湖化海之后,他的速度将会如何? 这里或许只有见过风灵兽的陆临风和紫苏,立刻想到了将来陈瑜可以达到的速度。那是在香丹和无数修士的围攻下,仍然可以从容逃得性命的速度。 再看陈瑜,身形迅若流星一般,于场中身形连连闪烁间,竟绕到了两个六只毒蝎阵法之后。只见他双目露出专注之芒,双手将直刀高举,向着其中一只毒蝎一刀斩下! 那只毒蝎正在迅速穿插转换着位置,通过毒蝎八条腿上细细的绒毛,宁姣姣也知道陈瑜的目标,她非常努力地以箫音要帮那只毒蝎逃得性命。 然而一道裂帛声响,陈瑜手起刀落,将两尺多的毒蝎斩作两半的同时,其背部中眼的寄生蜂,也在刀芒璀璨亮起之时被斩作两半! 陈瑜从小练剑,拜师之后在紫苏的教导下也从未想过练刀,因此他根本不会任何刀法,斩向毒蝎的这一刀,只是基础刀法中的斩式。不懂刀法的陈瑜,能做的只有专注。 一刀斩杀一只毒蝎,宁姣姣大怒,呜咽的箫声突然激昂,剩下的十一只毒蝎根本不再排列阵形,一股脑尽数向陈瑜攻去。 有了刚才这一刀的底气,陈瑜身若流星在蝎群中不断穿梭,甚至仗着速度优势,为了将毒蝎尽快斩杀殆尽,他更是冒险多次被其他毒蝎击中身体。 嗵嗵的声音不断传出,此时便是紫苏都有些紧张地握紧了拳头。陈瑜速度太快,她和所有人一样,只能听到他被击中的声音,只能通过陈瑜的闷哼声判断他仍然中气十足,只能看着不断璀璨而起的刀芒,知道他仍然活蹦乱跳。她也有些跟不上陈瑜的速度了。 毒蝎击中陈瑜的声音,陈瑜的闷哼声,以及毒蝎被刀芒斩杀时的裂帛声交织一片。紫苏虽跟不上陈瑜的速度,但是根据每次亮起的刀芒,她知道那些还没落地的毒蝎其实已经死了。她知道再有五只、四只之后,陈瑜将尽数斩杀这里的毒蝎! 蓦然间,一道刀芒惊天而起。这道刀芒太璀璨太明亮,一往无前!这是前天晚上,陈瑜斩杀凝气十层蚯蚓之时催动出的刀芒,是那一道带着淡淡刀气,属于筑基修士的一道刀芒。 这道刀芒,太惊艳,直冲着突然停止了吹动竖笛的宁姣姣而去! “师妹小心!”自陈瑜全力展开身法之时,顾卫卿就一直在留意着宁姣姣的安全。当陈瑜斩杀了最后一只毒蝎,那道刀芒还没亮起之前,顾卫卿就一声大喝。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更不见他吹起手中白玉竖笛,被他控制起来的数百毒蝎,突然排成阵列,于那道刀芒之前,突然出现在宁姣姣身前帮她阻挡。 只见这道刀芒摧枯拉朽,以一种一往无前之势,嗤嗤着一路将十多只毒蝎斩为两半。最后,刀芒并没有冲着宁姣姣,而是将她身边,最后那只毒蝎斩成了两半! (未完待续) 第249章 当真懂兵法? 第249章 一场斗法之后,顾卫卿和宁姣姣已经离去。只是宁姣姣离开时看向陈瑜的眼神异常冰冷,她明显不能接受竟输给了陈瑜这个事实。 等陈瑜恢复了伤势修为,众人再次上路。 “南山门竟没有开启!”景遇春握着一枚身份玉鉴,道:“我凉山派同门有很多已经到了跃马原,那里听说已经横尸遍野,血流成河。但最令人不可思议的是,有些同道祭起飞行法宝,拼死冲出妖禽封锁到了南山门下。结果南山门突然出现一道阵法,那些同道无法进入,被追上来的妖群给撕成了粉碎。” “不能,从未听说南山门也有阵法的?”陈瑜先是不解,突然想到什么,道:“会不会是那些筑基修士?” 为了抢夺人皇令牌,陈瑜怀疑是那些筑基修士进入南山门后,布下阵法阻止其他人进入。 “我想此时出现的阵法,应该是南山门本就拥有的。”曾新瑶猜测道:“南山门是进入如意宫的必经之地,它的周围本就拥有阵法,不然历次进入的修士,为什么要大老远从其他方向绕道南山门?如今出现的阵法,当是地龙翻身这个变故之后,南山门的阵法无意中被重新开启了。” “曾姑娘说地有理,如意宗禁止出现凝气十层以上境界,那些筑基修士依靠法宝可以出现在如意宗,但他们应该没有重新布下阵法的手段。”刘叉道。 “景兄打听一下,跃马原战事的详细情况。”陈瑜道。 众人展开身法继续前行,由于担心引起妖禽注意,他们没有祭起飞行法宝。还好眼前这座峡谷只有两公里,他们用了不到一柱香就已经出现在峡谷另一头。 “哇,这就是洄河?”陈瑜大感惊叹。 出得峡谷,一条河澈小河阻了去路。此河依着玉简地图,当是发源于如意宗以北泉眼,一路汇聚无数小溪成河,连接了无数瀑布、水潭、暗河,在整个如意宗曲折洄溯无数次之后注入月芽湖的洄河。 洄河长不可考,眼前这一段河道宽达百米,两岸是已经枯黄的丰茂水草,河中是色彩缤纷的鹅卵石,有各色鱼儿正在恣意遨游。 清风徐来,枯草摇晃着身子发出沙沙声响,同时摇起无数洁白的芦花在空中飞舞。此间静谧,一朵芦从陈瑜面前飘过,若非告诉自己这里是如意宗,陈瑜差点以为这里是可以无忧无虑的紫阳宗。 “我们就在这里休息?”刘叉抬头看看已近午时的太阳,道:“前面还不知会遇上什么危险,而且景兄应该收到跃马原的最新消息了?” 身份玉鉴尽管是仙家宝物,却不可能令两个人面对面唠家常。景遇春向同门提出问题,要等另一头得空才能为他回复。 小花吱吱叫着从陈瑜肩上跳下,跟小白一起扑通跳进河里摸鱼。陈瑜取出妖木茶几和家园食盒,又在刘叉、景遇春的期待中取出自制野山茶开始烧水。这几天下来,刘叉、景遇春已经为陈瑜的野山茶取了非常响亮的名字——凤眼茶。 其实他们更想要制茶手法,只是发现陆临风至今都不曾拥有此茶,以为这制茶手法属于紫阳宗秘密,这才克制着不要自讨没趣。 “跃马原的妖兽规模非常庞大,飞禽、走兽、蚊蚁应有尽有。”景遇春手握身份玉鉴,道:“最开始到达南山门的修士有很多,他们一边破解南山门阵法一边自相残杀,结果阵法未破却等来了无数妖兽。” 最先到达南山门的修士,除了少数命大运气好的,在妖禽的攻击下驾着飞行法宝拼死逃走,其他大部分修士尽死。 然后每天都有从四面八方赶去南山门的修士,被规模越来越庞大的妖兽阻于跃马原,双方一番激战之后,修士死了很多但妖兽也损失惨重。 每天都在赶来的修士,在跃马原形成了凡人兵书中最忌讳的添油战术。即每次跟妖兽苦战的修士,在数量上无法形成优势,虽然凭着精湛的术法能够大量杀伤妖兽,然而在绝对数量面前,修士仍然败下阵来。 添油战术的最大弊端,就是在数量上始终无法形成自己的优势。每天赶来跃马原的修士最少也有两万之数,这两万修士向妖兽发起攻击,待战事结束时已经死伤过半。等新的修士加入进来再次进攻,然后再次死伤过半。 “跃马原的修士数量,一边补充一边死伤,至今总数从未超过四万!”景遇春道。 每天都有新的修士补充进来,但同时每天也有新的妖兽赶来跃马原。每次激战下来,以妖兽的死伤最为惨重,但这些新补充进来的妖兽,仍然令妖群保持着整体的数量优势。 “更有甚者,经过几日激战,那金狼王和银雕王的指挥能力明显有了巨大提升,它们已经开始用计!”景遇春看陈瑜等人一眼,不可思议道:“有修士驾着法宝冲天而起,银雕王先是令众妖禽散开如口袋,待众修士太过深入之时突然一涌而上。各种术法以及钢筋铁骨的妖禽一番横冲直撞,冲天而起的那些修士竟没一个活着回去。” “而金狼王更是阴险,它按照五行术法将妖兽分作各种攻击阵形,冲阵的修士不论什么境界,在同一瞬间遭受五种术法的同时攻击,听闻只一道攻击就令三成修士尸骨无存!”景遇春脸色不由苍白,道:“金狼王似乎认为如此仍然存在浪费,因此将妖兽分作五重方阵。若修士攻破了其中一重,后面还有四重在等待,而且至今仍然有妖兽前来集结……” 等于说妖兽这边的力量近乎无穷无尽,而修士以添油战术,每次激战都是在将自己当成食物投掷出去! “至今,修士这边连第一重方阵都未能突破!”景遇春咽了咽口水,看向陈瑜和刘叉,道:“自前天开始,金狼王下令第一重方阵退后,由第二重方阵补位。依此类推,每天战事之后,最前方的方阵回去休息!” “同样是自前天开始,金狼王下令那些无数倍于妖兽的蚊蚁妖虫,于夜晚袭击修士的驻地!”景遇春握着玉鉴的手轻轻颤抖,陈瑜和紫苏等人没有太多感受,但月芽湖东岸的晚上,已经成了景遇春的恶梦。 只听他道:“于睡梦中死于妖虫的修士,近两成!侥幸逃得性命者,要么带伤要么中毒,第二天妖兽主动攻来,幸存修士再死过半。如今的跃马原,犹如地狱!” 洄河依然清澈,倒映着同样无暇的蓝天。水中鱼儿在缤纷炫烂的鹅卵石间游走,小花和小白钻进水中相互追逐嬉戏。河边一片静谧,清风徐来芦苇丛沙沙作响,洁白的芦花轻轻飘荡如白幡。景遇春带握着玉鉴的手还在不停抖动,其他人或手持茶杯,或静坐在几案前久久无语。 “这金狼王如果是人,我想将它引荐给可城哥。”良久,陈瑜也不得不佩服地道。 “谁是可城?”曾新瑶好奇问道,不止他,刘叉和景遇春震憾着金狼王的阴险狡诈,也很好奇这样的角色陈瑜想引荐给谁。 “别胡说!”紫苏轻捶陈瑜肩膀一下,向曾新瑶、刘叉等人道:“刘可城是师弟小时候的玩伴,如今雍国左武卫七品致果校尉,手下有多少兵马我没注意,但他领兵击败了陈之问、陈之防的兵马,还占领了栒州漆郡的郡城。” 曾新瑶感觉心里有些乱,昨晚黛姝询问过陈瑜的身世,因此她和刘叉、景遇春对此也有所了解,然后他们也感到很乱。 刘可城是陈瑜的玩伴,陈瑜出身栒洲陈氏,那么陈之防、陈之问就是陈瑜的族人,而刘可城率兵击败了他们,还占领了陈瑜的漆郡郡城?这都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陈瑜有朋友懂兵法?”刘叉突然眼睛一亮,他这句问话也令景遇春突然心中一动。只听他道:“那你,如果由你去跃马原指挥,我们能不能在如意宗关闭之前进入如意宫?” “说什么呢,可城哥懂兵法我可不懂。”陈瑜轻拍储物袋,取出一本皱巴巴的线装书递给刘叉,道:“这是可城哥自着的兵法,在雍国,将军要想成为名将,就必须有能拿得出手的兵书。可城哥向我炫耀的这本兵书,我至今还没看过呢。” “那你现在给我看有什么用?”刘叉将兵书翻地沙沙作响,颇有些恼怒地道:“就算我现在将它倒背如流,你认为我有能力去指挥修士跟妖兽作战吗?” “你就算将这本书吃透也没用,可城哥说了,此书是他在山中剿匪心得。”陈瑜担心刘叉弄坏了兵书,伸手一把抢过,道:“跃马原的战事是攻坚,跟山中剿匪是两种不同的作战方式!” “陈公子连这都懂?”景遇春大感惊讶,然后满是期待地道:“你其实懂得指挥作战对不对?刚才你说不懂兵法,是跟我们开玩笑对不对?” 见刘叉、陆临风和景遇春脸上尽是期待,紫苏、曾新瑶和陈瑜却在张口结舌。良久,紫苏和曾新瑶噗嗤一笑,令众人眼前一亮,终于要放下心之时,只听陈瑜道:“我真不懂兵法!” “不过我很好奇,你们中洲宗门不会发生战事的吗,你们的宗门大战时,都没人指挥作战的吗?”陈瑜问道。 “中洲每天都有宗门被灭。”刘叉和景遇春如泄了汽的汽球,而陆临风想到什么,看看紫苏又看看曾新瑶,眼睛一亮道:“但中洲宗门大战时从不会波及到凝气境修士,而且更多的是以双方弟子捉对厮杀混战,远不如西北这边可以有阵法配合。陈瑜在紫阳殿历练,紫苏在披霞殿历练,而曾姑娘去过原阳战场!” “中洲宗门大战,竟不会波及到凝气修士?”陈瑜大感讶异。 “是啊,凝气境修士的修为太弱,都不足以为护宗大阵提供力量。”刘叉急着确定心中所想,匆匆回道:“因此即使发生宗门大战,凝气修士更多的会被胜者吸收成为自家弟子!” 陆临风不理会陈瑜的孤陋寡闻,定定地看着紫苏和曾新瑶,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问道:“二位姑娘,应该懂兵法?” “二位姑娘,当真懂兵法?”刘叉和景遇春大喜问道。 (未完待续) 第250章 有什么资格 第250章 紫阳宗九大殿,分别为紫阳殿、白鹿殿、披霞殿、刑殿、传功殿、度支殿、内卫殿、武英殿和椒兰殿。紫阳殿由掌教真人亲自坐镇,其他各殿之主称作长老,而白鹿殿长老,是为紫阳宗大长老。 “陈瑜和紫苏的师父就是当今紫阳宗大长老,在紫阳真人闭关之时,宗门事务由大长老主持。”陆临风懂地也不多,因此向刘叉和景遇春介绍的就更简单了,道:“陈瑜在紫阳殿帮陈前辈整理文书,麾下宗门前来拜山也由他负责接待。” 紫阳宗自创派之日起就一直在征战在扩张,短短三千年下来,由原来的一个小小宗门成长为当今西北三大派之一,其中经历的战事不知凡几。 “据我所知,紫阳宗的披霞殿主要负责指挥战事,而紫苏一直在披霞殿历练,当是懂得如何指挥修士征战!”陆临风有些激动地道。 “西北修仙界,果然处处都透露着神奇。”刘叉一番感叹,再次向紫苏求证道:“紫苏姑娘是不是,你懂得指挥作战的是不是?” “其实我也不是很懂,追随红玉师叔至今,还从未有过实战经验。”紫苏谦虚道:“我只知道一些纸上变兵,远算不上懂。” “刚才陆兄说曾姑娘去过原阳战场。”刘叉将紫苏的谦虚当了实话,立即转而向曾新瑶道:“可是曾姑娘懂兵法?” 和刘叉一样想法的当然也有景遇春,而相比起来,陆临风对曾瑶新并不熟悉,不敢为紫苏辨解,只好一起看向曾新瑶。 “别,我一直在内卫殿历练,负责的是灵符和维护阵法,一点都不懂兵法。”曾新瑶连连摆手道。 “好了,好了,你们也别太慌张了。”陈瑜看不下去,道:“这里懂得指挥修士战阵的,只有我师姐,她刚才说的是实话,但也是在谦虚!” 也不怪刘叉和景遇春如此着急,毕竟陈瑜等人有目的的来到月芽湖东岸,非常轻松的斩杀了妖兽收集了蟾酥,心中对妖兽来袭还不时冒出“不过如此”的想法。而刘叉和景遇春却经历过妖兽铺天盖地的恐怖,那是一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绝望。但凡有一丝希望,他们绝不愿再经历一次。 “其实最懂得战阵指挥的是步婷师姐。”紫苏遗憾道:“只是步婷师姐在原阳无法分身,没有进入如意宗。” 紫苏是说者无意,刘叉听到“步婷”二字立刻想起了黛姝,听闻紫苏可以指挥作战而脸上浮现的笑容当即隐去,整个人顿时陷入沉默。 “我师姐说的步婷姐,是披霞殿红玉师叔当今唯的弟子步婷。”陈瑜安慰刘叉,道:“你不要多想,南山门不是有阵法阻挡吗,等我们到了跃马原,说不定就可以见到黛姝姐了。” “但愿如此。”刘叉强行打起精神,问紫苏道:“刚才景兄说的情况紫苏姑娘也听到了,不知姑娘准备如何指挥?” “刘叉果然不懂修士的作战啊。”陈瑜、紫苏和曾新瑶对视一眼,对于跃马原的作战顿时没了把握。 修士作战不同于凡人的冲锋陷阵,西北修士由于环境和赏赐使然,每次紫阳宗攻伐其他宗门,都会有大量散修前来助战。久而久之,西北的散修也会钻研适合修士的战阵之道。 此次因了人皇令牌,不论陈瑜等人承不承认,这一次进入如意宗的修士以中洲修士居多。而中洲修士习惯了捉对厮杀,并且视西北为土着,紫苏别说只是纸上谈兵,她便是有天大的能耐,又如何让一帮乌合之众瞬间成为精锐? “其实跃马原的妖兽有两个王,这本就是它们的取死之道。战阵之上最忌讳令出多门,如今金狼王又出此出彩,我相信总能找到它们的弱点。”紫苏当然也知道指挥中洲修士的艰难,但她向来要强而且比陈瑜更有英气,因此对于即将面临的困难她认为总有办法解决。 “而且跃马原定有西北修士,凭着紫阳宗的名声,了不起请司马钧和杨冬儿帮忙,再有临风的毒丹,一举冲破妖兽的阵法还是有可能的。”紫苏道。 “跃马原妖兽有两个王?”陈瑜和曾新瑶听到这句话稍一寻思即恍然大悟,刘叉、陆临风和景遇春都不是蠢笨之人,几乎是紧随陈瑜和曾新瑶之后,也明白了紫苏此话的意思。 尽管从当前所得消息来看,妖兽以及妖虫由金狼王指挥,妖禽由银雕王指挥。但妖修就是妖修,特别是如意宗的妖修,祖祖辈辈不能和外界接触,它们的智慧又能高到哪去?修士只要充分发挥智慧,或晓之以理或挑拔离间,要给它们制造不合实在轻而易举。 而且以目前得到的消息,区区一个如意宗,集结在跃马原的妖兽竟然不可计数。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很多妖兽是连作为族群未来的凶兽都带上了战场!只这一点,不论金狠王银雕王有多么巨大的声望,不论如意宫里有多么重要的宝物,若有了灭族之厄,谁还会乖乖听它们的命令? 金狼银雕不合,麾下妖兽各有想法,再有陆临风的毒丹以及紫苏的指挥。景遇春突然觉得,他很想早点赶到跃马原,然后跟着紫苏一起斩杀妖兽。在月芽湖东岸的遭遇,已经成了他的恶梦,他要将此梦还给如意宗的妖兽! “你们别高兴太早,这里面有一件非常重要的前提!”陈瑜心中暗叹,刘叉、陆临风和景遇春这些中洲修士,是不是觉得指挥战阵就是小时候过家家,他们会不会想地太轻易,会不会当真认为是在过家家? “有什么前提你说,我们一起想办法解决!”刘叉的黑脸上反射着阳光,豪气地大手一挥,浑没拿陈瑜所说的前提当回事。 “资格,我师姐有什么资格,去指挥人数占多数的中洲修士?”陈瑜沉声道:“即便我们不计前嫌,联合了司马钧和冬、冬儿师姐,以西北三大宗门的名声当然可以聚起西北修士。但中洲修士呢,西北修士人数太少,即使全都拼光了,谁能保证当真冲破妖兽大阵?要知道冲阵之后,并不能立刻进入如意宗,南山下还有阵法!” “说的有道理啊。”刘叉顿时皱眉,想了想看向陆临风道:“丹鼎派有多少人进了如意宗?” “只我一个。”陆临风取出自己的身份玉鉴,道:“而且好像,丹鼎派只有一块上古传送令牌。”陆临风的身份玉鉴中一片空白,证明丹鼎派除了他再没弟子进入如意宗。 “溟沧派也只进了我和南宫越师兄。”刘叉看看紫阳宗三人,苦笑着叹口气道:“南宫越师兄乃筑基修士,如今根本不知道身在何处。此次我是偷跑下山的,南宫师兄被我缠地无法,又担心我在外出了意外,这才带我一起来了西北。” “其实说到资格,我可以提供一个。”陈瑜见刘叉和陆临风都有些失落,只好给他们打气,道:“我和师姐、还有临风,是不会争夺人皇令牌的!也就是说,若由我师姐指挥,她不会故意削弱某个宗门的力量,进入南山门之后会止步于龙背岭,跟所有修士都没有利益冲突!” 啪地双手互击一声,刘叉看着紫苏,道:“若不能指挥跃马原所有修士,只凭着我们,能不能靠近南山门?” “刘公子恕我冒昧。”曾新瑶吃惊道:“公子当知道西北三大宗门如今已经开战,但开战前,我和几位师兄师姐被派去招揽散修。有将近三万散修,在我们招揽之下放弃了进入如意宗的机会,跑去原阳为我紫阳宗效力。” “跃马原如今有大量修士,只要能够招揽过来,一举荡平妖兽也是有可能的。”曾新瑶看着刘叉,不理会他的羞愧,道:“西北修士由我们招揽,刘公子、陆公子能不能先试一试,如今试都没试,怎么能这么早说些丧气话?” “我这就向凉山同门说明一切,先由他们找一些愿意接受指挥的同道。”景遇春已经被激起了热血,况且他是真想将恶梦还给妖兽。如今只是向同门说明情况,并不保证有什么效果,因此他反而是最没有压力的。 “景兄稍等!”陈瑜突然出声阻止,见景遇春似有疑惑,陈瑜道:“你向贵派同道介绍我师姐的时候,就说我师姐生得倾国倾城、闭月羞花;然后说我师姐智计百出、聪明绝顶;再说我师姐十岁上就设计斩杀了为祸一方的恶霸,十二岁就亲自指挥作战,十四岁曾灭了一个家族……总之请贵派同道怎么吹嘘怎么来,一定要让凡是听说过我师姐的人,在接下来几天里每天都期待我师姐快点到来!” 景遇春、刘叉甚至曾新瑶,一开始还认真聆听,想看看陈瑜会有什么高论。没想到他越说越离谱,最后干脆自己承认是在吹嘘,一时间连最了解他的紫苏都俏脸染霞,倒符合了倾国倾城的说法。可吹嘘就是吹嘘,景遇春握着玉鉴一番犹豫,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咳!刘叉咳了一声引起陆临风等人的注意,尽量不看陈瑜,道:“陆公子认为如何?到了跃马原,我们试试?” “那就试试。”陆临风也很无奈,过了月芽湖就已经进入了如意宗的核心区域,只要再进入南山门采了紫焰草,他的任务就算完成,没想到在跃马原遇上妖兽。其实说起来,与争夺人皇令牌相比,他采药的任务算不得迫切,了不起让这如意宗多一只妖修而已。 “景兄可否请贵派同道帮忙散布消息?”有了刚才的经历,景遇春现在看到陈瑜就不由自主地头皮发麻。只听陈瑜道:“请贵派同道伙同其他修士,大力宣扬金狼王威武,说金狼王强银雕王无数倍。再说不论飞禽走兽,挟大量低阶后辈和凶兽上了战场,将来有绝后之忧,而金狼银雕都没有带子嗣后辈,是想要日后独霸如意宗!” “这样的挑拨有用吗?”刘叉不懂战事,又因为出身溟沧派,对陈瑜这么明显的挑拨之言有些怀疑。 “有没有用总会知道,就算没有用,恶心一下金狼银雕也行啊。”陈瑜无所谓道:“反正只是无须花力气的谣言,有用更好,没用我们也不吃亏。” (未完待续) 第251章 单手施诀 第251章 过了月芽湖一路向西,仍然有大片的林木,但这些树林已经不再密集如毡。放眼望去草木枯黄,虽看不到明显的残垣断壁,然而荒草丛中不时显露的石质地基,更能引起人们的无限唏嘘。 如意宗的景致很美,尽管一眼望去野草疯长草木枯黄,甚至到处都有大火焚烧过的痕迹,然而根据地势起伏以及无尽岁月中残存的蛛丝马迹,陈瑜依希可以想象,如意宗在极盛之时,其景致一定会令任何人流连。 “这里灵气比月芽湖以东更浓郁,右边山崖上那几处依山开凿的洞穴,应该是如意宗弟子的洞府?”陈瑜满身凌乱,喘着粗气指着北面一处山崖问道。 在他旁边的焦黑土地上,如今正躺着三具尸体。尸体旁原本在大火中幸存的一株柳树,如今也被斩成了数段凌乱摆放。陈瑜一边收起其中一具尸体的储物袋,抬起头来看到北面山崖的洞穴,想要建议大家今晚就在那里休息。 过了月芽湖已经第二天,昨天他们几人单方面确定,到了跃马原由紫苏指挥修士作战。为此刘叉、景遇春想要尽快赶去跃马原,如果驾起飞行法宝,他们其实昨晚就可以到达。 但是陈瑜和兽新瑶,坚决不同意紫苏太早到达跃马原。甚至在他们的强烈要求下,众人竟宛如秋游一般,在如意宗闲庭信步优哉游哉地慢慢踱步。从昨天午饭过后到现在的正午时分,他们的行程还不到百里,完全是普通凡人赶路的速度,而且走的还不是直线。 “我们是不是应该掉头向南呢?”景遇春建议道。几个人中他最为着急,因为他想早点赶到跃马原杀妖兽,而且他的同门如今就在跃马原,即使中洲修士的同门之谊远比不上西北,但如果没了那些同门帮衬,他在如意宗会显得势单力孤。 景遇春出身的凉山派是个中小宗门,从小的小心谨慎,令他无法像陈瑜那样自信。比如他面对刘叉和陆临风之时,自然而然的会感觉矮了一头,浑不似陈瑜,跟陆临风和刘叉称兄道弟还带着些许居高临下。 “景兄说地对,我们还是掉头向南。”令景遇春松了口气的是,紫苏竟帮他说话。只听紫苏道:“我们速度慢点可以,但我们终是要绕道南山门才能进入如意宫。” “就依紫苏师妹,而且我们到达跃马原的时机要恰到好处,若因路上迁延太久而那里的修士已经崩溃,那我们去了也没什么意义。”这里两具尸体,其中一具死于曾新瑶之手。她一边说着一边收起一只储物袋,神识探入其中突然讶然道:“这个人是什么身份,他的储物袋里竟有多达七万颗灵石!” “其实我没想明白,路上这么危险,我们为什么不快点赶去跃马原?”从昨天的宁姣姣,到今天的三个修士,在路上时间太久总会遇上各种意外,陆临风对此很不理解。 “临风有所不知,我们赶去跃马原的时机,决定了能不能顺利指挥那里的修士。”紫苏向他们解释道:“我们去的太早,是我们求着让他们同意受我指挥,但只要时机恰当,则是他们求着由我指挥作战。一个是我们求人,一个是人求我,因此我们赶到跃马原的时机要恰到好处。” 陆临风、刘叉和景遇春愕怔好久,也不知有没有想明白其中关窍,只听刘叉长叹一声,道:“原来连赶去跃马原的时机都有这么多学问。” “既然如此,那陈瑜你看!”陆临风也不再催促众人加快速度了,拉着烧了三具尸体来到身边的陈瑜,指着北面崖上一株叶带枯黄茎杆青翠,如凤仙一般的植物道:“你帮我将那株辛夷花采下来,我今晚帮小白炼制破境丹。” “那玩意是辛夷花?”陈瑜吃惊道:“不是说辛夷花冬青夏枯,花开淡白而且也只有花才可入药的吗,现在人家没开花你拿什么炼丹?” 其实不止陈瑜,紫苏看着山崖上那株灵药也有些疑惑,紫阳宗的灵药田里也种过辛夷花,但是跟眼前这株很不一样。也正因此,她刚才看到时才没有将之和灵药联系起来。 “哪那么多废话?”陆临风斥道:“我是丹师还是你是丹师?” 小花也吱吱大叫着催促陈瑜,很显然,比起陈瑜它更相信陆临风的判断。至于小白,蹲坐在陆临风肩上两只后爪紧紧抓着陆临风的衣服,和陈瑜等人同行,它最期待的就是破境丹。只要有破境丹,它就可以成为凝气六层妖兽,那时它的丹田化湖,拥有了强大实力才可保证自己在如意宗存活下来。 这一日,陈瑜等人果然调头向南而行,虽没有祭起飞行法宝也没有展开身法,但陆临风、刘叉和景遇春也不再着急。景遇春还向自己同门不断传音,一边宣扬着紫苏即将到来,一边让同门收拢中洲散修,一起想办法在妖兽群中散布谣言。 到了夜晚,众人找了一处曾经的洞府布下防护阵法,草草吃过晚饭之后,陆临风取一尊黝黑的丹炉开始炼丹。 中洲家园的饭菜太过美味,明明是妖兽肉,偏可以被他们炮制地没有妖气、酸气和骚气,只短短几天,紫苏的下巴已经逐渐圆润,气色也好了很多,完全看不出她曾长达半月受伤痛折磨的痕迹。 美味当前,众人吃地太忘我,如今各自慵懒地不愿动一下,一边喝茶一边看着陆临风炼制破境丹。 陆临风拥有一件紫金丹炉,那尊丹炉既可炼丹同时也是法宝。据他所说当今世上以丹炉为法宝的修士屈指可数,为了不被觊觎,他炼丹时取出的只是普通丹炉。 只见他轻拍储物袋,取出大量从陈瑜这里得到的灵药。这些灵药其实还没到采摘之时药力有限,但陆临风一路上就靠着这些灵药炼制了大量毒丹,包括昨天那颗化荧,由此可见他在丹道一途的精湛造诣。 如今他不断在各种灵药中挑挑拣拣,或取其叶或取其根,甚至还小心刮下灵药根须上的泥土收进丹炉。一切准备就绪,陆临风深吸一口气,稳稳地将身边那株似凤仙一般的辛夷花草握在手中。 这一刻,连蹲坐在他面前,也不掂量掂量自己认真为他护法的小花和小白,已经紧张地不敢呼吸。陈瑜、刘叉等人已经知道,陆临风并不介意被人看到炼丹手法,因此他们在这一刻,和两只松鼠一样的屏气凝神,看着陆临风接下来的动作。 只见他微闭着双目,修为涌动间整个洞府迅速变地凉爽,然后这凉爽变成了寒冷。与此同时,陆临风手中的辛夷花,其周围略显枯黄的叶片在寒冷中变地青翠!辛夷花冬青而夏枯,陆临风是在以自身修为模拟出寒冬之意,他在催熟这株辛夷花! 陈瑜等人立刻想通此中关窍,因此更加聚精会神地看向陆临风手中的辛夷花。 果然,当洞府中已经寒彻,陈瑜等人和小花、小白的呼吸都清晰可见时,在众人的注视下,辛夷花十多枚叶片和杆茎相接处,迅速鼓起青黄色的花蕾。这些花蕾逐渐鼓起成为花苞,花苞顶端迅速裂开淡白色的细缝,有淡淡的药香味弥漫于洞府,被屏气凝神的陈瑜等人嗅到。 就在众人期待着这株辛夷花完全绽放之际,却见陆临风另一手法诀变幻间,打出一道道繁懊晦涩的符纹没入身前丹炉。随着符纹越来越多,黝黑丹炉慢慢显露出桔红,同时也显露出丹炉上篆刻的详云瑞兽图案。随着图案逐渐清晰,辛夷花的花包开缝更大,然而还是没有绽放。 这时,陆临风轻拍储物袋,取出几块黄色的石块置于炉底。这些石块陈瑜等人都认识,因为这是凝气境修士炼丹时都会用到的火精石。陆临风空着的手法诀轻动,火精石呼地被点燃,火舌非常温顺的开始舔舐着炉底。 陆临风炼制的手法有条不紊而且看起来很有美感,但陈瑜和紫苏却眉头轻皱神情郁闷,连曾新瑶都频频偏了脑袋向他们看来。 不论陆临风催熟辛夷花的手段,还是那些繁懊符纹陈瑜和紫苏都可以不在乎,令他们在乎郁闷的,是陆临风施展符纹的方式,他竟是在单手施诀! 以单手施展法诀,乃是当今紫阳真人所创,傅贤月掌握之后教给了紫苏,然后陈瑜才掌握了这种手法。就连曾新瑶,也是进入如意宗这一个月来,在紫苏和陈瑜的传授下才勉强掌握。而此时,陆临风却以如此手法进行炼丹! 察觉到紫苏和曾新瑶再次向自己看来,陈瑜坚定地摇了摇头,令二人大大松了口气。单手施诀的手法至今还属于紫阳宗机密,未得宗门长辈允许而私授他人,陈瑜再受宠其师父地位再高,刑殿也会对他进行处罚,说不定最后还会因此牵连到大长老陈三思。 陆临风的手法应该是他自行参悟的,如此就跟陈瑜和紫苏没有关系。就像他们因李佶的幻藤术而自创瓠号术,别人只能赞叹而不能说他们窃取他人功法。 两道压制地非常微弱的吱吱叫声响起,鼻端突然萦绕了幽幽的药香味,陈瑜心中一动向陆临风看去。果然,他手中的那株辛夷花已经完全绽放。 未开花时似凤仙,但只要开花,陈瑜第一眼就认出它果然是辛夷花。每一枚叶片和杆茎相接处,都开出了一簇十几朵米粒大的洁白小花,这些小花,就是破境丹的主药。 丹炉在火精的舔舐下已经赤红,上面篆刻的详云瑞兽图案已经活灵活现,里面之前放进去的灵药想来已经炼化,但陆临风仍然紧握辛夷花全力催动。 众人不敢催促陆临风,为他护法的小花小白,也是极力压制着心中激动不让自己叫出声来。洞府中数道目光,一起盯着陆临风手中的辛夷花。 良久,随着陆临风的不断催熟,原本因洞府寒彻而青翠的辛夷花,其十几枚叶尖开始枯黄。接着是叶片,最后连青翠的杆茎都变地干枯。而十几簇上百朵淡白色的小花,随着杆茎的干枯不断脱落。 每一朵脱落的小花,都被陆临风以引元术瞬间提取了汁液,被他引导着飞进赤红丹炉,直到最后一朵。 “好了,凝气境的破境丹没什么难度,后续无需再小心照看,火精燃尽则丹成。”陆临风神色轻松,看看陈瑜、紫苏和曾新瑶,道:“你们应该有话想问我?” (未完待续) 第252章 师姐才华盖世 第252章 单手施诀果然是陆临风自行摸索出的,尽管仍然粗陋,但只要多炼习多运用,陈瑜几乎可以确定,他的方法定可满足炼丹之用。 在陆临风宣布炼丹完成半个时辰之后,炉底黄色火精终于燃烧殆尽,揭开炉盖,陆临风之前一连串符纹催动下,丹炉里静静地躺着九颗大小统一,通体浑圆,晶莹剔透,如龙眼般大小的淡绿色丹药。阵阵药香隐隐传来,令人轻嗅一口顿觉心旷神怡,陈瑜都忍不住想抓一颗给一口吞下。 “丹鼎派的炼丹术果然不同凡响,我看了整个过程也没发现跟我溟沧派炼丹术有什么不同,但是成药任何人只一眼就可以看出非常不凡!”刘叉取一颗破境丹在手,在小花吱吱抗议下翻来覆去看了又看,终是想不出任何置评之词。 陈瑜、紫苏、曾新瑶等人也各取一颗仔细观摩,他们也全程观看,但是除了再次惊叹陆临风丹道造诣了得,想要评价手中淡绿色破境丹,却各自词穷。 “师姐你看看,人家这才叫炼丹。”陈瑜举着破境丹,还特意透过丹药看向屋顶月光石,得出了果然通透的结论,道:“人家临风给人服用的丹药向来晶莹剔透,只有毒丹才乌漆抹黑。可是师姐你呢,你炼制的提升修为的小黄丹就是一个小黑坨,我拿去杂役那边送给人家都不要!啊,疼!” “长能耐了啊?”紫苏恼羞成怒,一把抓着陈瑜耳朵教他怎么做人。 一番吵嚷,在众人期待下,小白在紧张兮兮的小花的关注下,终于服下一颗破境丹。也直到此时,陈瑜总算确定,他每三天给小白的两颗妖丹,一直被小白噙在嘴里。原来松鼠的嘴里另有乾坤,完全可以当成储物袋以储存大量东西。 小白吞下破境丹就趴在原地运起修为进行炼化,其实陆临风的丹药入口即化,只是瞬间就充斥了小白全身经脉。小白如今要做的是调动这些药物释放的精纯灵气,努力开拓自己的丹田,好让丹田化湖。 这个过程谁也不知道会有多长,因为此间洞府里谁都没有服用过破境丹。 “今晚的雨势似有些小。”等待小白破境的间隙,陈瑜透过洞府防护光幕向外望去,道:“嗯,仔细想想现在已经农历十月中了,再过一阵子紫阳宗就该下雪了。” 突然,陈瑜回过头向紫苏道:“师姐,我爹也是六年前的这个时候去世的。等出了如意宗,你陪我回落溪村一趟,我看看能不能为我爹立个坟冢。” “嗯,可以。”紫苏点点头,认真地看着陈瑜道:“不过你要记住,立下坟冢之后,我们再也不来西北了!” 陈瑜点点头表示同意。紫苏说的西北指的是紫阳宗西北,这里灵气稀薄很少有修士出没,早在漆郡的时候,他们已经决定,如意宗之后将去紫阳宗东南历练。 “今晚的雨势确实很小,跃马原那里好像更小。”景遇春突然道:“陈公子、紫苏小姐,你们可知道一个叫司马错的人?” 见二人一头,景遇春疑惑道:“是西北修士?难怪这个司马错竟和司马芒公子身边的司马德芳打起来了,而且,他发动了一道天幕,竟一举毁了司马德芳的丹田!” 嘶――地倒吸一口冷气,陈瑜当即不再留意小白突破境界的进度,转身不可思议地看向紫苏和曾新瑶。他当然知道“一道天幕”代表了什么,失声道:“他们不是都姓司马的吗,怎么出手这么不留情面?” “你之前遇上的陈坦之,不一样见你第一面就要对你搜魂?”紫苏冷冷道。其实她也好奇,是什么令司马错不惜施展残月而将司马德芳给废了。作为西北三大宗门,紫苏很清楚司马错可以施展很多手段,但他还是施展了残月,这说明他要以酷烈手段作为震慑! “跃马原那里不是正在发生修士和妖兽的战争吗,这中洲司马和西北司马为什么要大打出手?”曾新瑶不解道。 “听我同门师兄说,昨晚妖虫攻击令修士损失非常惨重。今天大家都不睡觉,一直在等待妖虫的攻击,结果妖虫没等到,修士间倒先暴发了斗法。”景遇春唏嘘着连连摇头,道:“你们不知道,这种妖虫攻击之前的等待最是要人命,月芽湖边的时候,甚至有修士在等待中直接发疯的!” 陈瑜等人确实不懂,其实依着如意宗的资料,修士历次在月芽湖边的战事都非常惨烈。其实不止月芽湖,其他方向也是如此。这一次在兽潮之前,修士之间也发生过激烈斗法,直到兽潮之后众修士才有所收敛。 而陈瑜等人到来之后,采集到足够蟾酥第二天就飞渡月芽湖,他们没有切身的感受过那种等待的滋味,那是一种死并不可怕,等死才可怕的煎熬! “景兄再帮我问问,贵派兄弟对我师姐的宣扬如何了,还有妖兽之中可出现混乱?”陈瑜迫不及待道。 其实怎么可能那么快,景遇春的凉山派师兄弟昨天才知道陈瑜和紫苏这么号人。他们内部有病急乱投医愿意一试者,也有轻视西北土着者,到了今天又要吸收志同道合者,又要保住自己性命然后对妖兽行反间计,至今确实并没有什么效果。 小白破境需要的时间很长,直到第二天天快亮时才终于突破到凝气六层。 陈瑜和紫苏习惯性的,于外界太阳即将升起时打坐修炼,他们修为外显时身上的淡淡紫气令曾新瑶都羡慕非常。在如意宗的这些天里,曾新瑶也跟着陈瑜二人,于太阳升起时面朝东方打坐修炼。只是她的修炼带着刻意,还无法达到陈瑜和紫苏功法自行运转的程度。 天亮雨停,大家再次上路。 如意宗的早上很是清冷,陈瑜等人行走在青石路面上,看着不时映入眼帘的建筑残垣心有戚戚。而且进入如意宗的核心区域,出身宗门的他们很容易可以分辨出,一路所见的各种荒败土坡田垅,在之前定是灵田灵药田等地。 一些被大火烧毁的野果园里,残存的果树上还挂着鸽子蛋大小、干巴巴的酸涩桃、李、杏、梨以及苹果。可以想象这些果实从前绝不是野果,它们跟紫阳宗的灵果园一样,从前如意宗肯定安排了专门的弟子进行管理。 但如意宗被灭之后,无人打里的灵果园也跟着荒凉。如今更是野草疯长而果实酸涩,甚至连果树都不得不垂下枝条以成长为又一株古木。 小白成为凝气六层妖兽,最开心的莫过于小花。它将自己的开心化作活蹦乱跳,跑去野果林中采了很多小的可怜的灵果。陈瑜等人尝了一口,又酸又硬又涩又柴,众人根本不想再尝第二口。 “昨晚受妖虫攻击,跃马原修士再次损失惨重!”景遇春道。 傍晚时分,陈瑜等人再次找了如意宗弟子曾经的洞府歇脚。这个洞府同样是开在山崖上,但它曾经的主人当时应该很有身份,因为这处坐北朝南的山崖上只有这一府洞府,洞府前不远处,还有一座规模不大的小湖泊。 “不过有意思的是,白天和妖兽一场大战之后,司马芒公子认为修士不能再这么一盘散沙了。”景遇春看着陈瑜和紫苏,道:“司马芒公子说,他身边的“礼、义、廉”三位家丁都有非凡的本事,建议所有修士听从他的三个家丁指挥。” “看我们干什么?”陈瑜没好气地道。但接着,他看了看陆临风和刘叉,嘴角溢起莫名微笑,向紫苏道:“师姐,这个司马芒有点意思,我们最好两天后赶去跃马原!” “你又想到什么鬼主意了?”曾新瑶笑吟吟道:“你一直在紫阳殿帮陈师叔整理文书,想来披霞殿职方司的各种鬼域计划你都门儿清。说说,你是怎么想的?” “景兄请让凉山派众位兄弟再辛苦一下,继续大力宣传我师姐的美貌和才智。”陈瑜先不回答曾新瑶,反而说出令陆临风和刘叉更错愕的话。 待景遇春不明所以地点头应下,陈瑜这才道:“刘叉和临风可是中洲五柱的亲传弟子,连他们都不懂战阵之道,司马芒又怎么可能精通?他推出的三个家丁若有真本事也就罢了,但我更相信,最终作指挥的仍然是我们的司马公子!” “如今的跃马原修士,白天要跟妖兽作战,晚上又要等待妖虫攻击,相信很多修士都已经非常疲惫。同样的,由于凉山派兄弟的宣扬,此时很多修士也知道,不能再一窝蜂的各自为战了。因此只要推出年长些的家丁,再由司马芒这种世家子弟振臂一呼,即使有修士会观望,但大多数还是会选择接受指挥!” 陈瑜看看陆临风和刘叉,向景遇春自信一笑,道:“然而,我见过司马芒!” 见陆临风和刘叉面带疑惑,陈瑜的笑容更加灿烂,道:“司马芒只有凝气八层境界,他可是中洲修士,他跟我和师姐不一样,在进入如意宗之前,他一定知道人皇令牌,一定知道此次如意宗之行将异常凶险,可他还是进来了!” “这说明什么?说明这位司马公子跟我们的刘公子一样。”陈瑜笑嘻嘻地指着刘叉,道:“司马芒一定不是通过正常途径进入如意宗的,他很有可能跟刘叉一样是偷偷从家里跑出来,然后司马家的筑基修士无可奈何,才带他一起进的如意宗!” “如此肆意胡为的二世祖,你们认为他懂得指挥战阵?”陈瑜脸上的笑容转为冷笑,道:“两天之后,司马芒将会指挥过三场或者四场战事,而他一定会令众修士损失惨重,至少无法达到大家愿意接受他指挥的预期战损!那时,得凉山派兄弟大力宣扬,跃马原修士盼我师姐之情,将会望眼欲穿!” “西北修士太可怕了!”良久,天上已经开始下起缠绵小雨,刘叉这才感慨道。 “陈瑜你不要将心思花在这些事情上面。”陆临风也终于清醒,郑重地向陈瑜警告道:“我等修士要让自己纯粹,如此才有机会攀登更高境界!” “可我还是不明白,陈公子为何一定要大力宣扬紫苏姑娘的美貌?”景遇春也回过神来,他不理会陆临风和刘叉,将自己心中疑惑问出,道:“紫苏姑娘确实……啊,但是只要紫苏姑娘出现在跃马原,没必要大肆宣扬?” “景兄有所不知――”陈瑜拉长了话音,道:“我们同行数日,我师姐的才智你知道多少?若非我特意提起,连景兄也不知道我师姐其实才华盖世?” 景遇春连连点头,见陆临风和刘叉都在仔细聆听,陈瑜道:“才华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只能由时间来证明。可是跃马原那里的情况,哪来得及让我师姐从容布置?如此,我们就不得不从最明显,最能引人注意的地方下手。” “最能引人注目的,当然是我师姐的美貌!只要我师姐出现在跃马原,苦司马芒久矣的众修士,一看果然倾国倾城,自然也就信了她才华盖世,获得指挥权当然更轻松更容易!”陈瑜自信满满道:“临风对我师姐都神魂颠倒,我不信其他人会眼瞎!啊,疼,师姐,快放手!” 某人太忘形,戮破了陆临风的心思,令紫苏恼怒异常,在别人根本看不清的情形下,当即狠狠拧住了某人的耳朵。 (未完待续) 第253章 惨烈的跃马原 第253章 如意宫修建在主峰龙首峰上,周围有十二座雄峻山峰颇为紧密的簇拥。在漫长岁月里,这十二座山峰被如意宗修士因势利导,令这些山峰成为阵枢,一起拱卫着主峰龙首峰。 也因此,凡进入如意宗的修士,不论最初出现在什么地方,他们都要跋山涉水经过跃马原,然后从南山门徒步拾阶而上。因为外人想要进入如意宗,南山门是唯一通道。 跃马原地处南山门外,地势北高南低,原本应该是一处占地数十顷的青石广场。这处广场应该是如意宗举行大型宗门考核时的场地,因为进入南山门之后,十多座山峰已及无数小峰无数峡谷中还有大量考核擂台。 随着岁月荏苒,沧海桑田,如意宗被灭之后这座青石广场无人打理逐渐荒凉,石缝的杂草野花肆意蔓延。等到再次有修士进入之时,青石广场有了新的名字――跃马原。 时已近午,跃马原上喊杀声惨叫声兽吼声震天而起。各种术法各种法宝交相辉映,残肢断臂漫天飞舞,人尸、兽尸杂乱堆积,汩汩的血水从北向南汇聚成溪然后注入边缘的洄河,将这条在西北修士心中非常有名的河流染成血色。 跃马原附近有山丘、峡谷、溪流和低洼的池塘,陈瑜、紫苏等一行人趴在一处小山丘上,拨开眼前一人多的枯草丛向下望去,当即被眼前的惨烈给惊地半天不敢说话。 “不是说这里的修士受司马芒指挥的吗,为什么看着明明是一窝蜂呢?”看了半天,好容易缓过神来,陈瑜这才吃惊道。 两天前的夜里,陈瑜笃定了最终指挥这里修士作战的定是司马芒。第二天景遇春得到的事实果然不出所料,司马芒的三个家丁指军其他修士,而他指挥自己的家丁。 只见在规模达数十顷的跃马原上,人类修士一窝蜂的向妖兽群发起攻势。这些修士没有前锋没有中军没有后备,身后倒有数千手持法宝的督战队。甚至这些正在发起攻势的修士,根本不顾不断俯冲而下的妖禽。似乎一切只看运气,若是被妖禽所杀,只能怪运气不好。 在这些修士身后,跃马原东边的一座小丘上,在数千修士的保护下,一身锦衣华服的司马芒,悠然的跪坐在矮几前正自斟自饮。 他听着战场上凄厉的惨叫声,震天的兽吼声,看着眼前漫天飞舞的残肢断臂,似非常享受一般从矮几上取一颗晶莹鲜红的草莓放进口中。只是那草莓似乎已经变质,有汁水在流出,送了草莓入口之后,司马芒还非常贪婪地将手指轮翻吮吸。 等吮吸了五指,又取了矮几上一块白色帕子将手指上的口水仔细擦拭。抬起头,向战场看几眼,招手唤过一个凝气十层的皂衣中年向其耳语几句。 就见那皂衣中年上前几步,吐气开声以修为之力将声音远远送出,道:“司马公子有令,再有一个时辰就是午时。众兄弟加把劲,待午时一过,众兄弟即可回来休息!” “这算什么?”陆临风压抑着心中怒火,道:“他不是应该向进攻的修士传达具体作战指令的吗,比如谁谁向前突进,比如谁谁注意防御空中妖禽,比如谁谁补上空缺,他传出的这个指令是什么意思?” “想不到陆公子竟也懂战阵之道?”司马芒的操作令刘叉也目瞪口呆,他知道这个指令非常不妥,但说不出不妥之处,因此见陆临风能说出个一二三,令他很是惊讶。 “我也不懂战阵,这些是之前和刘可城闲聊时听他说起过。”陆临风趴在枯草丛后,下意识的紧紧抓着地面泥土,眼前战事的惨烈令他的脸色一片苍白。 之前一直由景遇春向他们转述跃马原的战事,而景遇春的同门都是中洲修士,他们翻来覆去只有一个惨烈、地狱、非常惨烈、非常地狱的描述。直到此时亲临战场,他们才真切的体会到什么叫词穷。 惨烈的战场上,和人类修士一窝蜂的混乱不同,妖兽那里却很有秩序。 “这只金狼王不可小觑啊。”紫苏看了一阵,见陈瑜投来探询的目光,为他解释道:“之前景兄说过,最开始时妖兽和修士都是一涌而上的,从前几天开始才有的阵列。” 但此时,正在和修士激烈交战的妖兽,不止有阵列更被分成了数十队列。每个队列都有一只凝气十层妖兽作为头领,带着麾下妖兽在修士群里横冲直撞! 陈瑜等人依着紫苏的指点看去,果然如此。 这里的妖兽全都长得奇形怪状,有獠牙外露的兔子,有犄角如刃四肢如椽的麋鹿,有体型如山的豪猪,有浑身长满森森白骨的黑熊等等。 在和修士激战时,可以看到那些皮糙肉厚的妖厚被组织起来构成防线,并且在其队正的嘶吼声中,将整齐的五行术法轰轰然攻进修士群中。 只见一头体型庞大的青狼,在其他妖兽的配合下,带领着麾下狼、熊、兔、鹿在修士阵列中迅速穿凿。当这些妖兽将数十倒霉修士和其他人分隔开时,这数十修士虽奋力抵抗,然而组成阵列的妖兽那里,铺天盖地的五行术法攻击立刻启动。一阵璀璨耀眼的光芒闪过之后,被妖兽分隔开的圈子里,再无一个活着的修士! 而大青狼嚎叫一声,不顾修士临死前的反扑造成的伤势,带领着麾下已经开始物色下一批倒霉修士。 场中不止大青狼,连獠牙外露的兔子、浑身布满鳞片的巨牛,只要修为达到凝气十层只要足够凶猛,都可能成为队正,然后拥有自己的麾下。 比起一窝蜂的修士,妖兽这种有组织的屠杀显然更高效。至于战场上死去的妖兽,陈瑜功聚双目仔细看去时,它们的修为大部分都在凝气六层以下,其中果然以凶兽居多。 然而修士要面对的,除了地面有组织的妖兽之外,还有来自天空的大量妖禽。 如意宗始终与世隔绝,这里的妖禽并不限于扁毛牲畜。凡长了翅膀可以飞行的,统归银雕王调派。 因此陈瑜等人看去时,就见有长了翅膀的猛虎俯冲而下,地面修士发现后只顾着惊叫连连,稍存理智者还知道招呼周围离自己丈许的同伴,但更多的修士只能独自施展术法进行攻击。如此结果可想而知,几乎每一只俯冲而下的妖禽,都可以擒住一个修士。 那些被禽的修士只是被暂时禁制了修为,随着妖禽急速腾空而起,还可以发出凄厉的惨叫,但这种惨叫在逐渐虚弱,很快就微不可闻。 数息之后,一具干巴巴的修士尸体先是一个小黑点,然后轰然掉落于地摔成残渣。人类修士杀妖兽为了其体内妖丹,而如意宗的妖禽不像风灵兽那样担心犯了众怒,可以说妖禽上战场本来就是为了吞噬修士的修为。 妖禽是泛指所有拥有翅膀可以飞行的妖兽,除了飞虎当然也有大量扁毛畜牲。令陈瑜等人最意外的并不是秃鹫、黑鸢,也不是规模宏大行动起来遮天蔽日的乌鸦、蝙蝠,而是在战场上独来独往的啄木鸟。 一只凝气七层的啄木鸟,混在其他妖禽之中俯冲而下,它选定了一个凝气八层的锦衣修士。那修士正在拼命施展火球术抵御着其他妖禽,在他施展术法的间隙,只见这只啄木鸟突然振翅,以极致的,令陈瑜都羡慕异常的速度向修士飞来。 马司芒指挥下的人类修士根本没有配合可言,距离锦衣修士最近的人也在丈许之外,此时他刚刚以火球术抵挡了其他妖禽,正在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际。 而那只寻常大小的啄木鸟速度太快,在锦衣修士还没来得及反应之时,其坚硬的长喙,已经猛地敲击着钻入他的脑袋里。 战场非常喧闹,修士的喊杀声,临死前的惨叫声;妖兽的嘶吼声,临死前的悲鸣声;术法施展时的轰鸣声,法宝破开空气的锐啸声肆意交织。 但即便这样,陈瑜离地那么远,似仍然可以看到锦衣修士大张着的嘴巴,已及他的脑袋被长喙探入之后,从嘴巴里发出的满是恐惧的凄厉惨叫…… 如之前景遇春所说,金狼王将麾下妖兽分成了五个阵列,除了当前正在和修士激战的阵列之外,其他四个大阵全都停留在跃马原以西的丘陵群中。那些妖兽由于距离太远看不太清,但所有妖兽都在自己所属阵列里随意走动,有的注视着惨烈的战场,有的还在追逐打闹,似有无穷精力正等待着发泄。 “师姐,你看到金狼王没有?”战场上太惨烈,陈瑜感觉自己嘴唇发干。舔了舔让自己正常一点,向紫苏问道:“为什么我在战场上,没看到金狼王?” 金狼王顾名思议,其毛发应该是非常醒目的金黄色。但陈瑜找遍战场,甚至功聚双目向跃马原西侧妖群里看去,还是没能找到金狼王。 紫苏看着眼前战场心中同样不好受,再想想接下来这些修士将由她来指挥,论起紧张她比陈瑜等人更紧张。但此时她必须表现出云淡风轻,她要给陈瑜、刘叉等人信心,还要给正在惨烈激战的修士以信心。 “你忘了景兄昨天的话了?”紫苏向跃马原西侧的低矮丘陵深深看去,道:“有凉山派同道努力,妖兽已经开始出现不稳迹象。除了妖兽中境界低微者想要离开战场,妖禽那里也开始自行其是。现在的金狼王和银雕王,应该找僻静之地去商讨对策了。” “也就是说,我们眼前妖兽所表现种种,是在无需金狼王指挥的情况下发生的?”刘叉失声道:“这怎么可能,妖兽的智慧什么时候如此惊人了?那司马芒在做什么,在他的指挥下,连没有金狼王的妖兽都打成了这样?” “这算什么,紫阳宗弟子无须指挥,可自行结成阵列与敌周旋。”接着感觉有些激动,陈瑜拿肩膀碰紫苏一下,道:“跃马原修士苦司马芒久矣,接下来就看师姐如何大发神威了!” “还须临风的丹药相助。”紫苏也不客气道。 (未完待续) 第254章 紫苏姑娘来了 第254章 跃马原这场激战到了午时果然结束了,令陈瑜等人惊奇的是,选择结束战事的其实是妖兽,是那些明显占了上风而且阵形仍然稳固的妖兽,于午时突然向着众修士一声大吼。似得了信号一般,这声大吼之后,修士不再进攻,而是如蒙大赦的抱头逃跑,留下一地尸身供那些妖兽带回。 陆临风、刘叉等人“这”了半天,被眼前一幕惊得说不出话来。陈瑜三人也被惊地不轻,他们都是紫阳宗弟子,尽管还没到上阵厮杀的时候,但从小的耳濡目染,令他们不敢相信有生以来,竟可以看到眼前这副场景。 正午时分,妖兽们一声大吼,然后修士终于得以脱离战场。以这些修士乱哄哄的阵形,若妖兽衔尾追杀定可造成尸横遍野。但是明显的,战场主动权在妖兽手中,人家不屑追杀修士而是收集着修士尸体和储物袋,然后徐徐向北退往南山门下。 “师姐,怎么样?”这一幕令陈瑜心中发冷,这哪是修士在进攻,这分明是在妖兽的要求下,修士在成批地前去送死!说白了妖兽是番邦斗牛士,而修士悲摧地成了被斗的牛,妖兽是希望通过虐杀修士,给自己带去一些乐趣。 “再看看。”紫苏沉默一会,看着跃马原上之前阵列整齐的无数妖兽,突然嘶吼着冲出阵列,不断如撕扯破麻袋一般布满战场的修士尸体,想了想向脸色苍白的景遇春道:“烦劳景兄,通知贵派同道来这里……不,我们直接现身,直接去跟所有修士见面!” “师姐可有把握?”陈瑜非常担心,从杂草丛里站起身,问了紫苏一句又转头向陆临风问道:“临风,如果没能采到那株紫焰草,你师父不会怪罪?如果我师父交待的任务我没完成,回去最多被训斥一顿,并不会对我造成什么影响,了不起下次有任务我好好拼一把而已。” “没、没事,刚才这一幕我已经拓印在玉简上了。”陆临风跟着起身,道:“回去将这一幕交给我师父,相信他也不会怪罪我的!” 就像司马钧等宗门弟子被杀时,其宗门存放魂玉之地会显露出凶手的相貌。就像修士将玉简贴于眉心可烙印功法,同样可以将所见画面拓印保存进玉简,陆临风只需回去之后交出玉简,想来丹痴大师可以理解他任务失败的原因。 “还没到那个份上,事情仍然有转机!”紫苏见自己这一方士气已经极为低落,道:“刚才我们也看到了,这里的妖兽修为并不高,能达到凝气十层者只有那些队正。而且这些妖兽以五行术法作为攻击手段,只能说明它们没有修炼过高深功法。再有你们看战场……” 战场上,乱哄哄的妖兽正在抢食着目之所见的一切尸体,包括修士和妖兽。而陈瑜等人顺着紫苏的指点看去,那里有几只獠牙外露的兔子,正在撕扯着让一只受了伤的灰狼成为尸体。 “妖兽的阵列非常稳固,但是在修士的攻击下仍然留下这么多尸体,这说明它们的总体实力并不强。”紫苏很快为自己找到自信,道:“而且妖兽就是妖兽,拥有灵智拥有力量,它们跟自己曾经的天敌又怎么可能同心协力?” 说话间,跃马原上在人类修士退出战场之后,出人意料地再次掀起激烈战事。 几只豪猪跟块头巨大身覆鳞片的巨牛因争食而起了冲突,一群从天而降的秃鹫,和地面上其他妖兽争抢受伤后被遗弃,如今正在哀嚎连连的修士而大打出手。只是这次的战事属于小范围,整个跃马原的主要画面,还是妖兽清理战场,完好的妖兽清除受伤妖兽。 “还请景兄通知贵派同道,就说我们已经来了!”见众人尽管神色凝重,但多少已经重拾信心,紫苏通知景遇春一声,当先一步向修士大营走去,陈瑜等人立即跟上。 刚才陈瑜等人因角度不便,又被战场和司马芒吸引,并没有看到司马芒身后不远处的巨大山谷中有一座湖泊,沿着湖泊搭建了无数帐蓬,这里就是修士的大营。 此时的大营里,有的修士正在迅速打坐恢复修为,有的正在成群地去他人大帐求见。凉山派七八十个弟子,依着陈瑜的建议已经尽可能的分散在临湖大营各个角落。比如在临湖的一座大帐里,凉山派亲传弟子金图海,正盘坐蒲团看着一群修士在自己面前吵吵闹闹。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今天我已经失去了一个师弟一个师妹!” “没错,不能再任由司马公子胡闹了,至少让他将指挥权交给司马礼!” “司马礼也不行,我师兄的死全因他乱指挥!” 一番吵嚷也没吵出什么名堂,一个凝气十层的白衣修士突然大声道:“各位安静,各位听我一言!”待众人都看向自己,白衣修士转而看向金图海,道:“金兄,那位紫苏姑娘什么时候来,几天前金兄说起她的时候,不是说已经过了月芽湖吗,为什么她还不来?” “对,金兄能不能再催一催?”一个蓝衣修士立刻接着道:“我们大家都留在这里,就是为了等那位紫苏姑娘,她要是再不来,可就太对不起我们对她的信任了!” “你给我住口!”金图海怒斥道:“信任?你、你还有你,你们对紫苏姑娘何曾有过信任?”从蒲团坐起将帐中修士指了一圈,金图海道:“别以为我不知道,当日我和师兄弟们建议等紫苏姑娘过来作指挥的时候,是你们跑去建议司马公子当指挥的!” “你们不就是看中了司马公子的家世,看不起紫苏姑娘这个西北修士吗?”金图海环视一圈,冷笑道:“信任?是司马公子的指挥能力,让你们不得不信任紫苏姑娘这个西北修士?” “金兄这话我可不爱听了,司马公子当指挥怎么就是我们建议了?”白衣修士虽有些心虚,但气势依然凌人,道:“而且当时谁知道,出身名门的司马公子根本不懂战阵之道?” “就是,我们当时请司马公子指挥,乃是为大家着想,也是一心想早点进入如意宫,这难道还有错?”蓝衣修士接着道:“如意宗开启到现在已经三十三天了,再有最多半个月我们就会被传送出去,可紫苏姑娘还是没有出现。要我说,还不如继续让司马公子指挥,至少他没紫苏姑娘那么大的架子!” “好啊,那就继续听司马公子指挥好了,你又何必来这里聒噪?”金图海怒道:“而且你要是怕了,转身离开跃马原找一安全之地躲起来就是,又何必在这里担惊受怕?” “刘兄不要说气话!金兄不要往心里去!”周围其他人立刻七嘴八舌一番苦苦相劝,对于离开跃马原的建议却想都不想。 之前在月芽湖的时候都没人后退,此时已经到了跃马原,如意宫已然在望,这个时候又有谁会愿意离开? 最主要的一点,如果之前他们对于进入如意宫还稍有犹豫,那么眼前这无数妖兽发了疯一般的阻止,却令众修士心中笃定了一件事:人皇令牌,一定在如意宫! 据他们所得资料,以往历次如意宗开启,修士更多的死于自相残杀。如今竟有妖兽挡在南山门前,一定是这些妖兽在守护人皇令牌! 众人一番安抚,金图海终于压下心中怒气,其实主要是他也对紫苏迟迟不来心有不满,正要说几句场面话将帐中修士打发走,突然心中一动。轻拍储物袋取出身份玉鉴,帐中修士见状全都屏气凝神,满是期待地看着金图海。 “紫苏姑娘已经来了!”金图海握着玉鉴的手微微抖动,心中喜悦溢于言表,看着帐中同样激动异常的几人,道:“各位,我们去迎接紫苏姑娘!” 修士大营,司马芒非常华丽的大帐中。数十修士肃立矮几前,向司马芒简单报告着刚才一战的损失情况。 “廉叔的伤势可好些了?”司马芒跪坐矮几前,听最后一人说完,摘取一颗葡萄塞进嘴里,有些含糊地道:“为了一个破指挥,竟让廉叔受了伤。” “公子放心,老廉已经无碍,刚才老奴去看时,他的伤势已经恢复了近八成。”司马芒左侧,皂衣中年司马礼躬身回道。 其实司马廉的伤势至今才恢复了不到三成,司马礼这么说,乃是表示司马廉对司马芒还有用。因为几天前,司马德芳被司马错毁了丹田之后,明明还可以保得性命,却被他奉命给杀了。 “仪叔,你说我是不是不该争这个指挥权?”司马芒点点头表示知道,仍然不理会面前数十修士,反而向右侧的司马仪问道。 “公子切不可有此想法!”司马仪连忙劝道:“公子身份尊贵,将来总要学习各种本事好为主上分忧解难的。如此,不如就拿眼前这四万修士练手,不论能不能斩尽妖兽,只要有这次的经历,在主上面前公子已经比长公子更出彩了!” “而且公子外出本就只为历练,得人皇令牌是昂公子他们的任务。”左侧司马礼也躬身道:“就算被阻止在南山门外,公子也是帮昂公子他们牵制了大量修士。至于昂公子最后能不能进入如意宗……”司马礼意味深长道:“公子才凝气八层境界,能帮昂公子到这个地步,相信主上已经非常满意了!” “仪叔、礼叔说地对。”司马芒终于停下了吃葡萄的动作,倒了两杯酒亲自端给司马仪和司马礼,在二人千恩万谢中,自语道:“可是好不容易能指挥四万修士,我还是想赢啊。” “本公子给你们安排的离间计怎么样了?”司马芒毫不客气的据陈瑜之计为己有,问面前数十修士道:“今天战场上没见到金狼王,会不会是本公子的离间计已经有了成效,那些妖兽联手将金狼王给杀了?” 司马仪、司马礼相视一眼,感觉自己追随的这位芒公子也太能想象了。以金狼王这些日子的表现,以它的狡猾,其他妖兽即便有了杀狼王的想法,恐怕也找不到机会? “回公子,今日金狼王和银雕王在跃马原以西百里的山上会晤,具体内容属下不知,但它们的关系已经不再融洽。”身前一个黑衣青年道:“属下远远看到,金狼银雕在会晤时几次三番出现扑咬的举动!” “当真?”司马芒大喜,尽管妖兽相互扑咬也可能是在嬉闹,但他更相信二王之间出现了嫌隙。正要再问点什么,却在这时,帐帘晃动间,一个黑衣家丁疾步来到司马芒面前郑重一礼,道:“芒公子,紫苏姑娘来了!” (未完待续) 第255章 突发情况 第255章 “那位暗红衣衫的女子,就是紫苏姑娘?” 临湖的修士大营里,无数修士走出大帐汇聚成流,他们不知道紫苏将出现在哪个方向。但没关系,有凉山派弟子引导,出得大帐的修士只需跟着其他人的脚步,很快就看到了紫苏一行。至于能够一眼就认出紫苏,却是陈瑜等人刻意的表现。 之前为了方便在如毡密林里穿行,紫苏等人都换了紧身的武者绒服。自决定赶来这里指挥修士攻打妖兽之时,众人已经穿上了宽袍阔袖的正装。 陆临风还是一身月白长袍,刘叉一身墨绿,景遇春一身灰色,曾新瑶的白底碎花,而陈瑜还是他一身淡紫暗纹长衫。再加上陈瑜等人刻意落后紫苏一个身位,顿时令一身暗红长袍的紫苏分外醒目。 已经是农历十月中旬,外面雍国的都城方向应该已经开始下雪。如意宗的秋天来得晚,但此时山谷里的杂草已经尽数枯黄,又被往来修士肆意践踏,令这里的地面呈现出本该有的起伏曲线。 一些迫不及待想要一睹紫苏芳容的修士,不耐烦随众人一起向前蠕动,纷纷穿着刚从战场下来,身上还带着血迹的衣衫上了周围低矮的山丘或树冠,居高临下地向紫苏等人看去。 “果然如传言所说,紫苏姑娘当真似天仙下凡!”一起迎接出来的修士纷纷感叹道。 人们为了表现自己的深刻,常常语重心长的说要注重另一人的品性,要看重他人的心灵美。其实最敷浅的以貌取人,才是给陌生人的第一印象。修士也是人,至少这里的修士都不是仙,他们即便不听传言,看到紫苏的第一时间,首先关注的仍然是她的美貌。 “快看,紫苏姑娘竟是凝气十二层境界!”随着双方不断靠近,众修士又有了新发现。 这个新发现令大部分心怀疑虑者松了一口气,特别是凉山派弟子,在陈瑜的刻意隐瞒下,任他们如何卖力的说紫苏的好话,都不如她以凝气十二层境界出现在众人面前更有说服力。 “紫苏姑娘看着好年轻啊,看骨龄才十六岁!”又有大量修士发现这一点,忍不住失声惊呼道。其实如此窥探是修仙界大忌,但此时不止一人以修士独有的眼光向紫苏看去,立刻得出了令他们大为震惊的发现。凝气十二层的紫苏,如今竟只有十六岁! 众所周知,这一次的如意宗出了大问题,其护宗大阵不允许凝气十层以上修士进入。中洲有志人皇令牌的大量修士,无可奈何地被阻于如意宗外。能够进得如意宗已经足够幸运,人人都在想着,这一次如意宗的变化会不会与自己有关,会不会自己才是天命之子?这也是如今这里每天都在死人,却没有修士愿意就此离去的最大原因。 如果有大量凝气十五层修士进了如意宗,于这里的所有修士而言都是巨大的威胁。而如意宗的护宗大阵将他们隔绝于外,对他们而言这就是千载难逢的造化。一国王子因了一颗妖丹而向司马钧动手,人皇令牌显然比妖丹更珍贵,因此修士完全可以为之疯狂。 没有人想自己不能得到人皇令牌,所有修士都认为,只要人皇令牌在如意宗,那么经过最后的厮杀,这件记载了成仙或成神线索的至宝,终将会属于自己。 紫苏才十六岁就拥有凝气十二层修为,并且在司马芒瞎指挥之时来到这里。在这一刻,在看到紫苏的这一刻,很多修士心中油然升起了错觉,他们认为自己气运逆天。 担心那些高阶修士,结果护宗大阵将他们阻挡;一路走来在如意宗遇到了无数危机,却总能逢凶化吉来到跃马原;当他们被阻于南山门外之时,老天派了紫苏前来助他们一臂之力! “紫苏姑娘,我帮你们引荐一下!”陈瑜一行六人,和数万修士的最前列相距一丈,景遇春疾走几步来到双方之间,和几人熟络的行礼,然后指着最前方一个和他同样服色的灰衣修士道:“这位是金图海金师兄,凉山派大长老的弟子。”接着又向金图海介绍着陈瑜等人,但隐了陆临风的身份。 “天呐,那个黑小子竟是溟沧派刘奋老祖的孙子!”紫阳宗在西北声名赫赫,但这里以中洲修士居多,他们更在意刘叉的身份。 “是啊,没想到连刘叉公子都跟着紫苏姑娘!”人群中嗡鸣四起,先是紫苏的容貌比想象地还要漂亮,然后她以凝气十二层境界,却可以在如意宗行走,如今又有刘叉这个溟沧派弟子跟随。可以说刘叉的身份,是紫苏赢得众修士信任的非常重要的砝码。 金图海生得浓眉大眼,鼻梁挺直嘴唇略厚。和紫苏一样,金图海忠厚的相貌也令陈瑜等人大有好感。 一番见礼,金图海招呼了足足七十个凉山派弟子,护卫着紫苏就要回大帐休息…… “且慢!”突然,迎来的人群中,一个修士大喝道:“紫苏姑娘想指挥我等送命,却不知姑娘本事如何?” 紫苏立刻向陈瑜看来。不止是她,曾新瑶、刘叉等人一起向他看来。一直以来都是陈瑜通过景遇春向凉山派做出建议,紫苏、曾析瑶等人以为,眼下这个捣乱之人也是陈瑜安排的。至于一起向他看来的景遇春,却是已经习惯了看陈瑜如何解决眼前之事。 本来见一切顺利,陈瑜已经有些松懈了。但是人群出现的这个声音,令他当即暗叹一声:怎么没想到这个!明知道这里已经归司马芒指挥了,怎么就没想到紫苏接了指挥重任,会不会令司马芒心中不痛快呢? 目光在人群中逡巡一阵,并没有发现刚才说话之人。 常言道:人马过万,无边无岸。如今这里汇聚了数万修士,一些修士为了拥有更广阔的视野而站在旁边的小山丘或者树冠上,也就这里的山谷有边际,不然这些修士可以占领更广阔的区域。 “各位!”凉山派弟子仍然护卫着紫苏等人,金图海上前一步,向众修士道:“各位且听金某一言!紫苏姑娘一路劳顿,而且我等刚才也经历了一场大战,此时还是请紫苏姑娘先休息一阵,我等也回去打坐恢复伤势,待紫苏姑娘安顿下来再接见各位!” “景兄,你这位金师兄很是不俗啊。”只是一转眼,陈瑜正在人群中寻找刚才那道声音,结果他要说的话竟被金图海给抢了。陈瑜倒没去想这是金图海有意当着众人的面,确定接下来自己的身份地位,他只是有些感慨其应对突发事件的机敏。 “有溟沧派的刘叉公子在这里,请刘叉公子挺身而出带领我们斩杀妖兽!”又一道声音在人群中道,引起无数修士附和。 “没错,刘叉公子出身名门,我们愿意听从刘叉公子指挥!”附和的声音道。 “溟沧派乃中洲五柱之一,连司马芒公子都展现了他的担当,刘叉公子难道要看着我等中洲修士,却接受西北修士指挥?”附和的声音已经开始道德绑架了。 “这位紫苏姑娘才十六岁,她的修为就已经到了凝气十二层。”鼓躁的声音中,又有一人道:“如此年纪就有如此修为,想来紫苏姑娘一直在专心修炼,那么她又何来精力学习战阵之道?” 这道声音总算说到点子上了,顿时引起了众修士的共鸣。一些因为看到紫苏的容貌比传言更胜一筹的修士,终于熄灭心中火热,看向紫苏等人之时,目光里已经有了不信任。 “各位同道!”刘叉给吓地一激凌,他可不是司马芒,不敢拿这么多修士的性命当儿戏,因此运足了修为大吼道:“在下除了吃喝玩乐,其他一概不懂,于战阵之道更是听都没听说过!但这位紫苏姑娘”刘叉指指紫苏,道:“她也是出身名门,而且从小钻研战阵之道。各位请相信我,如今在这跃马原,没有比紫苏姑娘更合适的指挥人选!” “刚才金兄也说了,紫苏姑娘一路劳顿。”又是几个修士七嘴八舌,陈瑜目光在人群中巡视一番,锁定了一个凝气十层的黑色锦衣修士,只听他道:“如此说来,我等刚才和妖兽的一场大战,紫苏姑娘应该也看到了,不知紫苏姑娘对此有何感想?” “在下陈瑜,和紫苏师姐一样,都是出身紫阳宗白鹿殿,不知这位兄台如何称呼?”陈瑜上前一步仍处在凉山派弟子的护卫之中,向那黑衣修士抱拳一礼问道。 “原来是陈兄。”黑衣修士淡淡回了一礼,道:“在下中洲平陵阮标。” 嗡然议论之声四起,看来这阮氏应该很有名望。陈瑜不知道这平陵阮标是什么人,而且身边刘叉和陆临风使劲在心里翻找,也没找到关于平陵阮氏的信息,想来他应该是某一不出名的修仙家族出身。 “阮兄刚才问我师姐有何感想。”陈瑜将目光从阮标身上收回,突然运起修为大声道:“刚才,就在刚才,我看到众位同道被妖兽屠杀的一幕,是想要拉着师姐迅速逃离此地的!” 原本只是嗡鸣议论着阮标的修士,听到陈瑜这句话后哄然鼓躁。陈瑜目光迅速在目力所及的修士脸上一一扫过,发现在大部分恐惧、彷徨的修士之中,有相当一部分修士脸上竟涌起愤恨之色。 “各位!”陈瑜将声音以修为送出,双手下压止了面前的哄然杂乱,道:“但我师姐看的不是那些同道被杀的场景,她看的是对面妖兽组成的阵列。因此当我想要逃走之时,我师姐阻止了我,并且非常自信的说:情势对我们非常不利,但战事仍有转机!” “紫苏姑娘、陈公子,请你们来这里给大家说说转机何在?”一道女子的声音道。 陈瑜等人看去,却是一个长相甜美的白衣女子,她站在一处山丘上,正在伸手邀请紫苏等人过去。她这是见陈瑜刚才双手下压的动作后面的修士看不到,是出于好意。 “不知这位姐姐如何称呼?”陈瑜等人在凉山派弟子的护卫下来到山丘,向白衣女子道。 “我叫诸葛萏,中洲一介散修。”白衣女子冲陈瑜等人一笑,退后几步站在了山丘边缘,和其他修士一起听陈瑜所说的转机。 (未完待续) 第256章 令人厌恶 第256章 这处矮丘一面靠山其他三面开阔,远处有更高的山丘,但更多的修士站在平地上,因此陈瑜等人站在山丘上可以看到所有人,也可以被大部分修士看到。 在凉山派弟子的护卫下,陈瑜将紫苏刚才对妖兽的分析娓娓道出,最后道:“诸位同道,我们修士数量虽少却是精兵,妖兽数量再是庞大却是虚胖,有我师姐指挥,便是将这里的妖兽尽数斩杀也有可能!” 进入如意宗一个月后还能活下来,并且可以一路赶来跃马原,正如陈瑜所言,这里的修士都有自己的独到之处。听陈瑜一番分析,大部分苦盼紫苏前来指挥的修士已经打消了疑虑。因为至少,刚才的一番分析有理有据,而司马芒太平庸,他就没法做出刚才的总结分析。 陈瑜向众修士转述着紫苏所说的转机之时,紫苏却轻声向金图海打听着夜晚妖虫前来袭营的细节。既然已经决定了指挥修士修士突破妖兽防线进入南山门,紫苏当然要早点掌握这里的一切。而考验她指挥能力,并且迅速在加深众修士印象的,当然是今晚与妖虫之役。 “可是我等已经习惯了司马公子指挥,紫苏姑娘会不会因为不熟,于指挥上出现混乱?”又一黑衣修士问道。陈瑜看去时,此人长得人高马大,在世间以刀剑为法宝的修士之中,他的法宝竟是一柄宣花大斧。 “这位兄台大可放心,我师姐有言,凡有意事功者,最忌讳朝令夕改。因此我师姐早已决定,将尽可能地保留司马公子之前的框架,只在细节处作出改动,因此绝不会出现什么混乱!”陈瑜没有察觉,大半年的历练下来,他也养成了区别对待看碟下菜的习惯。黑衣修士以斧为法宝,而且身上有风霜之色,被陈瑜当成了散修竟是连名姓都不问一下。 “陈公子竟如此自信吗?”黑衣修士看陈瑜一眼,又转而看向紫苏,道:“还是姑娘自认为比司马公子更有声望?” “指挥战阵无需声望。”刘叉突然上前一步,冷冷道:“陈瑜的意思是,紫苏姑娘指挥地再不好,也绝不会比司马芒更混乱!” 山谷里又一次嗡鸣震天,失笑声、怪笑声、怒斥声混杂一片。陈瑜暗暗向刘叉竖起大拇指,这话也就他敢毫不客气地说出来,陈瑜为了避免给紫苏惹麻烦,还真不敢太得罪司马芒。 “陈瑜公子、紫苏姑娘,在下荥阳郑氏郑择,在此有一事不解。”陈瑜循声望去,只见数十丈外的一处小丘上,一个白衣修士向这里抱拳一礼,道:“据在下所知,紫苏姑娘早在六天前就已经渡过了月芽湖,然而姑娘为何直到今日才出现在跃马原?” “姑娘这几天是躲在暗处,看着我等同道在这里送死,直到感觉我们攻破南山门无望,而如意宗即将关闭,这才不得不以救我等于水火的姿态前来指挥吗?”郑择阴沉着脸色道。 果然是荥阳郑氏,说起话来毫无顾忌。尽管这里的修士都知道,即便紫苏当真打着如此主意那也合情合理。因为此时在跃马原周边,仍然有大量修士在蛰伏,在等待临湖大营修士与妖兽激战。郑择这是在道德绑架,他未必当真对紫苏、陈瑜有恶意,他只是对西北修士不信任。 随着陈瑜通过凉山派弟子不断为紫苏造势,再有司马芒连续四天足足七次指挥战事,这里的修士当真是苦司马芒久矣。然而有一点,司马芒是中洲世家子弟,他在指挥时对世家以及宗门弟子有所偏向。 也就是说,这四天来修士死伤惨重,但其实死的最多的是散修,以及中洲和西北小宗门修士。如今众修士听到紫苏到来的消息当即空帐而出,如此声望如此威势,修武司马芒和荥阳郑择都不曾拥有过。郑择担心挟如此威势的紫苏在接下来的指挥中,会有意削弱他们世家的力量。 “此事却怪不得紫苏姑娘。”紫苏还在听着金图海对于当前局势的陈述,陆临风上前一步。小白修炼以来还从未见过这么多修士,因此趴在陆临风肩上很是紧张,轻抚其毛发,惹得小花一阵吱吱警告。 陆临风与陈瑜站在一起,向郑择,向山谷中众修士环抱一礼,道:“在下不才,于丹道颇有造诣。” 见陆临风似有话要说,本已经安静的众修士,听他如此嚣张顿时又开始起哄。 “诸位,在下是个丹师!紫苏姑娘心系诸位同道,但在下不一样,在下只想为紫苏姑娘效力。”陆临风无视满谷修士的嘘声起哄,将声音以修为送出,道:“听金兄通报了这里的情形,在下决定炼制几炉丹药,而当时炼丹尚需几味灵药。紫苏姑娘迟迟没来赶来这里,是为了帮在下采药!” 陆临风话音刚落,当即有不少于丹道颇有造诣的修士,纷纷吵嚷着要跟他交流炼丹心得。交给陈瑜一个眼神,陆临风当即隔空与那些修士交流配制剧毒的方法。 修士拥有强大的灵觉,在眼前数万修士的注视下,紫苏如果正面回应郑择的诘问很容易被人看出破绽。而这个破绽正是郑择的险恶用心,他以悲天悯人的姿态为这里数万修士着想,尽管世间修士大多自私虚伪,但他要让紫苏的虚伪暴露在数万人的面前。他要以此打击紫苏的威势,好让这个西北小土着在接下来的战事里,不要生起削弱中洲世家力量的歪心思。 关于这一点,出身西北素来直爽的陈瑜还没想到如此深刻,而同样出身中洲的陆临风,当然更清楚中洲修士是什么德性,当即以半真半假插科打诨之术帮紫苏解围。 “在下南郢恒氏恒桔,有一事不得不帮这里的同道问个清楚。”陆临风与人交流的吵嚷,也没能阻止恒桔的声音,道:“紫苏姑娘帮助我等攻破了妖兽防线之后,是不是还要驱使这里的同道帮你抢夺人皇令牌?” 轰然吵嚷声再度震天而起,说真的这不止是恒桔的疑问,更是此间所有修士对紫苏心存疑虑的根源。不能突破妖兽防线也就罢了,如果在紫苏的指挥下,众修士当真顺利进入了南山门,那么紫苏的威望就太高了,高到她随意的一句话,会影响到很多修士的地步。 这世间不论中洲还是西北,宗门世家修士只占了少数,在修仙界最多的仍然是散修。如果进入南山门而发现了人皇令牌的线索,紫苏以巨大的威望聚起散修进行抢夺,这对于包括宗门世家还有不愿听从她命令的散修来说,都是巨大的威胁。 不论郑择多么悲天悯人,不论恒桔表现的多么为大家着想,修士的本性永远都是自私。当他们被阻于南山门外,每天拼着巨大的伤亡跟妖兽作战时,他们对紫苏的殷殷期待是真心的。而突破了妖兽防线,进入南山门抢夺人皇令牌之时,嫌紫苏碍眼也是真心的。 目光越过郑择向恒桔看去,陈瑜想看看是什么人竟可以说出这么无耻的话来。但距离太远,他只能看到上百白衣修士聚于一处山丘,并不能看清恒桔的相貌。 “好叫诸位知道!”金图海已经向紫苏汇报了这里的情况,在她低头沉思之际来到陈瑜身边,向此间数万修士抱个团揖,道:“据在下所知,陈瑜公子早已立下道誓:此番进入如意宗,陈瑜公子只为采收灵药,绝不参与争夺人皇令牌!” “不知这里有没有去过枣树妖山谷的同道?”陈瑜不再计较恒桔长什么样,而是大声道:“若有,可将我当日道誓说给大伙听听。” 从枣树妖山谷到跃马原,死了很多修士但也近三百修士活了下来。随着陈瑜话音落下,这些修士纷纷拍着胸脯保证确有此事,陈瑜确实不会争夺人皇令牌。 “陈瑜公子的道誓我等信了,但紫苏姑娘呢?”有修士自以为精明的挑着陈瑜的语病。 “没错,紫苏姑娘没有立誓,她完全可以继续抢夺!”任陈瑜已经黑了脸色,众修士仍然七嘴八舌道。 “为了让我等相信,不如紫苏姑娘也立下如此道誓!”又有无数无耻的修士,继续着他们无耻的本性。 “司马钧、司马错,你们死哪去了,还不给我出来!”陈瑜给气地浑身发抖,清秀的小脸上阴郁地都快下起暴雨了,怒冲冲地向人群里喊道。 “我西北修仙界规距,陈瑜立誓就代表紫阳宗在立誓,当然也代表了紫苏师姐立誓。”人群中,司马钧形销骨立颧骨突出,看着似大病初愈一般非常憔悴。帮陈瑜证明了紫苏无须立誓之后,冰冷的目光转向陆临风,道:“进入南山门之后,我会杀你!” 陆临风当即身形一动就要发作,被手疾眼快的陈瑜一把拉住。只见陆临风红着眼睛,向司马钧道:“进入南山门之前,我不杀你!” “在下土桥候氏候去痍,在下当然相信紫苏姑娘的人品,但此间更多的是中洲修士。”人群中,没有站在小丘上的候去痍身着白色锦衣,向紫苏抱拳一礼,非常真诚地道:“还请紫苏姑娘立下不争人皇令牌的道誓,好令在场储位同道放心,也好免去紫苏姑娘的麻烦!” 候去痍的话令此间所有修士齐声附和,包括候去痍在内,这里的修士期待紫苏帮他们是真,但是对紫苏心怀戒备也是真。他们相信西北修士一言九鼎是真,但认为候去痍言之有理也是真。 世家出身的候去痍和司马芒一样,不同于陈瑜的清秀和陆临风的俊朗,他们生得剑眉星目唇红齿白很是俊美。只是听得他这一番为紫苏着想的话,曾新瑶却是轻拍储物袋,取出一件淡紫暗纹长衫丢给了陈瑜。 当日在月芽湖东岸,曾新瑶见司马芒生得如女子一般美貌,因此要了陈瑜的衣衫想要扮上男装。如今再见相貌和司马芒有得一拼的候去痍,却是恶心地对男装再无半点兴趣。 陈瑜也被气地够呛。自己和师姐巴巴跑来帮这些修士,没想到他们也太孙子了。他们这是以己之心度人之腹,是携势要挟,是以冠免堂皇的理由行心思卑劣之实。 刚才陆临风已经说了,只要丹痴大师知道这里的凶险,绝不会怪罪他任务失败。因此陈瑜有些赌气,想要带紫苏离开这个令人厌恶之地。至于这里的修士接下来要继续被妖兽屠杀,陈瑜认为这是他们自找的。 (未完待续) 第257章 大局已定 第257章 紫苏也被气地够呛,自进入如意宗以来,中洲修士的卑劣当真是不断刷新着她的认知。可之前所遇尽是散修或小宗门修士,她实在没想到,身为中洲七大宗族的候氏子弟,竟也可以如此卑劣。 “抱歉啊诸位,我和师姐给各位添麻烦了!”陈瑜清秀的小脸都快气成猪肝色了,抱个团揖向此间修士道:“为了不再影响各位恢复修为,我和师姐这就离开此地。” 哄然七嘴八舌的鼓嘈声响起,众修士又是指责陈瑜等人不负责任,又是指责候去痍多事,甚至一些修士感觉受到了羞辱,起哄着要陈瑜一行付出代价。 双手下压没能止了谷中嘈杂,陈瑜只好运起修为大声道:“各位放心!我可以继续代表我师姐做出保证,离开跃马原我们立即找地方躲起来,绝不再踏入跃马原一步,绝不会和各位争人皇令牌,直到被传送出如意宗!” 鼓嘈喧哗声仍然震天。 “我们要紫苏姑娘做指挥,我们相信西北修士的道誓!”有修士在人群中喊道。 “世家修士这是想独吞人皇令牌,所以才要逼走紫苏姑娘,我们跟这些世家修士拼了!”又有修士煽动道。 “西北小土着这是在羞辱我们,如果她们当真问心无愧,为什么不敢立下道誓?”人群中,别有用心者也不在少数。 “各位听我一言,各位听我一言!”有修士试图恢复秩序,但这里的修士都是刚下的战场,只因有了紫苏的消息而好奇喜悦之情占了上风。如今事情突然迅速恶化,战场上残留的戾气蓦然暴发,一时间又哪那么容易平息下来? “陈公子既然已经立过道誓,再请紫苏姑娘立誓也并无不妥,二位何必如此坚持呢?”见小山丘下众修士群情激愤,甚至远处已经有术法光芒正在亮起,金图海来到陈瑜和紫苏身边,试图劝他们遂了候去痍之意,当真让紫苏立下道誓。 “金兄有所不知,候去痍可不是为了得到道誓。”陆临风和一些丹道修士的交流被生生阻断,面对眼前情形,他和肩上的小白一起心中发毛。但还是为金图海解释道:“候去痍的目的是落了紫苏威望,如果紫苏在他的逼迫下当着这数万人的面立下道誓,接下来不利于紫苏指挥作战,还无形中令人感受到了候氏的强势!” 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金图海暗叹,便是得了陆临风解释,他听地仍然云里雾里,他没听懂。 其实关于这一层意思,陈瑜也没懂。他只是单纯的,不愿师姐当着数万修士的面被人逼着立誓。而且他也有自己的坚持,这里是如意宗但终究属于西北,他认为即便来了再多的中洲修士,这些人也必须按西北规距办事! 小丘下越来越喧闹,山谷深处执各种观点的修士大打出手,从战场上下来还没换去的衣衫上再次染血。但小丘上陈瑜紫苏等人根本不为所动,甚至招呼着凉山派弟子,作出要退出跃马原的姿态。 “大家听我一言!”突然,小丘下修士群里响起一声暴喝。紧跟着,一个凝气十层锦衣华服的修士,祭起一只拳头大小的黑铁方块滴溜溜升起。 陈瑜等人止了脚步看去,只见那黑铁方块迎风见涨,瞬间就变成了房屋大小,谷中众修士也终于看清了这件法宝的真容。 这是一方黑色印章,底阔而顶部骤缩。四个侧面非常平滑,底部篆刻的并不是铭文,而是布满了非常晦涩的符纹。印章的顶部是一只蹲状狻猊瑞兽,随着印章的迅速膨胀而看着威风凛凛。 “离朔李氏的山河印!”有认识这件法宝的修士惊呼道。 “不是山河印,只是一件仿品,但它的威力仍然不可小觑!”有其他修士冷静道。 仿制的山河印滴溜溜转动着腾空而起,瞬间升至五丈高空之时,锦衣修士在身边其他人的护卫下不断变幻着法诀,以他的境界要控制这件法宝明显有些吃力,因为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与此同时山河印底部的符纹突然似活了一般,随着法诀的变幻重新排列。 “镇!”待锦衣修士脸色已经非常苍白时,咬牙大喊一声。 顿时,升空后一直缓缓转动的山河印蓦然一颤止了转动,同时属于筑基法宝的浓浓威压瞬间散出,一股淡淡的镇压之意迅速在众修士心中弥漫。 陈瑜也感受到了这种镇压的心悸,但修为还在经脉中不停运转,而且他试了试,身体仍然可以活动。这山河印镇压的威力,似乎并不如想象中强大。 旋即陈瑜就明白了,锦衣修士才凝气境界,他无法彻底发挥筑基法宝的全部威力。同时更因为这里修士太多,而锦衣修士只是想阻止眼前混乱,并不是要跟这么多人为敌。如果这山河印只专注于对付某一个人,想来在锦衣修士如此镇压之下真有可能得手。 “在下离朔李氏李亦成,请诸位听我一言!”见山河印一出,山谷中正在斗法的修士纷纷住手,锦衣青年李亦成迅速将法宝收回,找了一处距离荥阳郑择不远的小丘,向陈瑜、也是向此地众修士道:“我们只考虑攻破妖兽防线,但大家有没有想过,即便将所有妖兽尽数斩杀,我们就能顺利进入如意宫吗?大家不要忘了,南山门外有禁制!” “李公子所言极是,不过紫苏师妹对此也早有应对。”曾新瑶示意凉山派弟子的护卫散开一些,自己上前一步向李亦成抱拳一礼,道:“在下紫阳宗曾新瑶,家师于符道阵法颇有造诣,因此在下不敢保证可以破了禁制,但可以一试!” 李亦成、郑择、候去痍还有至今躲起来的司马芒,他们都是世家子弟,无数岁月以来这些世家子弟所娶所嫁都是精挑细选,因此虽不算男生女相,但个个都长得俊美不凡。 曾新瑶初见司马芒之时还惊叹其容貌,今日看了李亦成、郑择和候去痍之后,感觉还是陈瑜的清秀令她看着更舒服,要不然陆临风的俊朗甚至刘叉的小黑脸都比这些世家子弟更耐看。 “如此,只需紫苏姑娘立下道誓,我们立刻就能着手准备和妖兽作战!”李亦成神情一滞,旋即恢复正常道。 还是身份使然,他刚才以山河印阻止了此地修士的混乱,瞬间在众修士心中树起离朔李氏的威名。再以南山门的禁制挤兑紫苏,想告诉她便是突破了妖兽防线也不能为所欲为。他和候去痍一样,都想落了紫苏的威势,他真没想到,紫苏这个西北小土着竟准备地如此充分。 身为世家子弟,李亦成当然知道此时的如意宗可不止他们这些凝气修士,即便曾新瑶最终无法破解禁制,他相信待冲开妖兽防线之后,那些筑基修士直接以大威力法宝强行破禁也有可能! 连最后的阻碍紫苏都想到了,李亦成有些无奈,只好旧事重提,逼紫苏当着数万修士的面立下道誓。 “紫苏姑娘,在下中洲散修吴峰泰。前几日司马公子安排我等督战,不知姑娘接手之后将如何处置我等?”令陈瑜有些意外的,说这话的竟是不远处那个持斧黑衣修士。陈瑜看其一眼,退后一步让出位置给紫苏,牵涉到具体的战事安排,需要紫苏亲自回应。 “刚才在远处观摹,对于督战之事我已经有所安排。”紫苏不止长得清秀脱俗,眉眼的英气更令她气质出众。如今上前一步看看持斧修士,目光看向小丘下众修士,道:“在下师长曾有过教导,凡有志事功者,最忌讳朝令夕改,因此司马公子组建的督战队将继续保留!不过……” 吴峰泰脸上正要升起喜色,遭紫苏这一停顿吓地心中一凛,连忙问道:“不过如何?” “刚才这里出现了骚乱,也是我事先没有明确各位职司。不过现在我给吴兄一个明确的任务!”紫苏看着吴峰泰,道:“由吴兄召集之前的督战同道,大家职司不变,一起在这山谷中维持秩序!” “喏!”吴峰泰向紫苏抱拳一礼,取出自己的宣花大斧大喝一声,道:“各位督战同道,紫苏姑娘仍然重用我等,还请各位随我一起,助紫苏姑娘维持山谷秩序!” 人群里轰然应喏声此起彼伏,很快数千黑衣修士汇聚起来,自发的在就近区域开始维持秩序。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别说郑择、候去痍等世家子弟,便是陈瑜都有些回不过神来。 其实此事很好理解,世家子弟为了自己的威势,为了在紫苏面前表现自己的强势而不得不刁难她,但之前四天以来,陈瑜通过凉山派弟子不断向这些修士宣扬紫苏,再有司马芒几乎送死一般的指挥,林林种种之下,此间修士当真是苦盼着紫苏能够早点到来。 如今随着世家子弟的刁难,众修士终于发现紫苏已经准备的非常周到。她准备了陆临风这个丹师,攻破妖兽防线后有曾新瑶这个阵师,又有溟沧刘叉为辅。不论怎么看,紫苏都比司马芒更适合成为指挥。 世家修士见督战队已经被紫苏收编,而谷中众多修士也在督战队的巡逻中恢复秩序,一时个个都有些傻眼,正想要继续憋坏之时…… “溟沧派南宫越,请紫苏姑娘全权指挥这里的同道。若有人不服,紫苏姑娘可直接斩杀!”就在这时,天空突然传来一道温和的声音,随着这道声音,一股属于筑基修士的威压轰然降临。 “荥阳郑维新,请紫苏姑娘全权指挥这里的同道,若有不服,紫苏姑娘可直接斩杀!”紧接着南宫越的,是郑维新的声音。 “黛姝同意!”黛姝的声音也从天空传来,令陈瑜身边的刘叉激动着浑身发抖。 “魔师宫洛洛,着此地所有魔门弟子听紫苏姑娘调遣,若有不服紫苏姑娘可杀之!”随着洛洛的声音降临的,是浓浓的魔气。 此后,中洲修武司马昂、株野陈攸之、土桥候玄、南郢恒韫、离朔李逊等声音纷纷降临。陈瑜留心之下发现,整个中洲七大宗族,除了零陵子车氏之外,竟都有筑基修士进入如意宗! “宁河派、清渏派在哪里?”随着筑基修士纷纷表态,世家宗门子弟纷纷表示接受紫苏指挥,陈瑜见大局已定,顿时神气活现地大吼道:“本公子没带帐蓬,现征用你们的大帐成为我师姐的帅帐!” 直到此时,一众世家子弟才惊觉,陈瑜和紫苏一行并不是势单力孤,人家根本不接受他们的逼迫。因为紫阳宗乃西北大派,麾下也拥有无数势力。 (未完待续) 第258章 初担大任 第258章 “闻鼓不进,闻金不止,此谓悖军,犯者斩之。夜传刁斗,怠而不报,更筹违慢,声号不明,犯者斩之……” 山谷修士大营一处石壁下,众修士看着紫苏刚刚颁布的军令规范,有的颇为激动,有的暗自摇头,但更多的是不知所措。对于修士来说,要他们如紫阳宗弟子一般令行禁止实在太难。如今石壁上的禁令,还是紫苏特意挑选仔细斟酌之后才令陈瑜刻上的。 “紫苏姑娘本意是好的,但是依着这些军令,一战下来没被妖兽所杀,我们恐怕更多要先被紫苏姑娘拿来祭旗了。”一个黑衣中洲修士嗤笑道。 “无规距不成方圆,这些禁令还不是紫阳宗军法的全部。”一个白衣的西北修士看着石璧上的禁令,道:“紫阳宗刑殿的七禁令五十四斩,这三千年来可是威名赫赫,如今连掩月宗和方夜宗都在照搬。” “兄台是西北修士?”黑衣修士向其抱拳一礼,打听道:“不知兄台以前可曾听说过紫苏姑娘的指挥能力,可有什么具体战例流传?” 倒不是眼前之人小心过度,说真的大营的所有修士,便是最支持紫苏的西北修士对此也会心存疑虑,毕竟紫苏太年轻了,若没有具体的战例,确实很难消去人们心中忐忑。 “紫苏姑娘的指挥能力如何,在下也没有把握。”白衣修士实话道,见黑衣修士和正在聆听的其他人脸上满是失望,赶紧道:“不过紫阳宗的亲传弟子,从小就必须学习各种本事,因为紫阳宗九大殿长老,向来只从亲传弟子中产生!” 随着紫苏的到来,再狂妄的中洲修士,也不得不虚心请教关于紫阳宗的一切。既是了解紫阳宗,也是为自己对紫苏的信任寻找注角。 “快看,又有凉山弟子来贴公告了!”石壁下众修士一片轰然,各自向两边退开,让出通道给一个手捧纸张的灰衣修士。直到那凉山派弟子将公告贴出,众人这才满是羡慕地目送其离去。 “紫苏姑娘有令:为应对今晚的妖虫攻击,召擅长炼丹、擅长音律的同道前去帅帐前集合!另,请幻音谷同道前往帅帐共商大计!”石壁下修士太多,前面的修士将公告内容大声念出,好让后面的人也能听到。 “这几个命令听着奇怪啊。”还是那黑衣修士摸着下巴,看着公告内容摇头沉思道:“对付妖虫,请幻音谷弟子没错,请擅长炼丹的同道炼制解毒丹也没错,可是请擅长音律的修士是何道理?” “兄台有所不知!”身后乌泱泱的人群中,不知谁大声道:“和紫苏姑娘一起的那个丹师陆临风,曾经以一颗臭丹令数百修士拉稀放气长达一柱香,若非陈瑜公子出手解救,他们全部虚脱都有可能!紫苏姑娘召集大家炼丹,定是要炼制毒丹。” “还有在月芽湖东岸,刘叉公子以一座七弦琴,为紫苏姑娘等人清理出十丈安全范围!”有曾经的东岸修士解释道:“妖虫等阶不高,很容易受音律影响!” “紫苏姑娘果然不凡,我现在对于由紫苏姑娘作指挥终于有了信心了!”黑衣修士听地双目放光道。 出于种种原因,绝大多数修士不会专注于丹道,但一定会掌握几贴丹方。因此若只是炼丹,大营里大部分修士都可以胜任,可是司马芒这四天来,却根本没想过以毒丹防御妖虫。每天晚上妖虫来袭,修士只能自行抵挡自求多福。 人群中嗡声四起,大家一起解读公告上的命令,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意。如果之前苦盼紫苏是因为受够了司马芒,那么如今,他们却是对紫苏越来越有信心! “大家让一让,有公告过来了!”嗡鸣的人群再次分开,为凉山派弟子让出通道。 “紫苏姑娘有令,为应对接下来战事,请擅长制符、擅长用符的同道前往帅帐集合!另,请掩月宗司马钧、司马错及万氏兄弟来帅帐听令!” “司马钧、司马错为什么不是集合而是听令?”黑衣修士抓着身边白衣修士问道。 其实这里的修士没发现,这前后两道公告完全可以一次贴出,如今分了两次只能说明,紫苏初当大任对一切很不熟悉。 白衣修士笑嘻嘻地向周围众人解释着西北三大宗门的恩怨,石壁下众多修士再次羡慕地目送着凉山派弟子离去。 紫苏在临湖大营建起帅帐,原本非常分散的凉山派弟子,如今全部围着帅帐扎营。 金图海的大帐里,十几个凝气十层修士分坐两边,他们神色不善的频频向帐帘处望去,似在焦急地等待着什么。 不一时,景遇春掀开帐帘进入大帐,主位的金图海着急地想要站起,脸上神情变幻又重新安坐不动,但两边十多人纷纷站起,喧哗之声立即在帐中响彻。也就大帐里有隔音符,这才不虞被别人听了笑话。 “紫苏姑娘怎么能如此对待我等?” “没错,在她到来之前,是我凉山派不遗余力为她扬名,她来了之后为何将我等排斥在外?” “督战之责没我们的份也就罢了,当时情势确实不容紫苏姑娘仔细斟酌,但是再怎么说,我们也不能沦为区区跑腿传令小卒?” 凉山派七十多人,其他凝气七、八层的弟子被人羡慕着张贴着公告,但这些凝气十层的修士,对于紫苏分派的任务却非常不满。 如今已经是下午申时,纷纷扰扰异常忙乱之后,紫苏已经对整个大营进行了重新整理,对于今晚以至明天的战事进行了排兵布阵。 总的来说,这里的修士被紫苏分成了三大阵列。 由司马廉、司马仪、郑择、候去痍率领第一阵列两万修士,此阵人数最多实力最为雄厚,被安排于明天全力防御地面妖兽。 李亦成、南郢恒安、株野陈平之率领第二阵列两万修士,被安排于明天攻击天空的妖禽。 司马钧、司马错以及崔袪,被安排率领西北修士和魔门修士作为后备,俟地面或者天空吃紧时随时支援。 还有曾新瑶、陆临风,各自带领擅灵符和擅丹道的修士,以灵符和丹道攻击妖禽。 至于陈瑜、景遇春以及紫阳宗麾下上千修士,将护卫在紫苏身边保证她的安全。 此外,紫苏还在中洲各大宗门各大家族里,找了数百凝气十层修士作为百夫长,由这些百夫长各带百人或百多人,依着旗鼓之令在妖兽之中冲锋穿凿。 这世上只要有志于事功,就决不可能有快意之事。在这座大营里,以散修和小宗门修士对紫苏最为拥戴,以大宗门大家族对紫苏最为敌视。紫苏对散修和小宗门修士最亲善,同样对大宗门大家族子弟最痛恨。 但那又如何,若想突破妖兽防线,她就必须重用那些她最痛恨的人。 无他,只因她最看不惯的那些人,在这里拥有不可撼动的威望。只要大宗门大家族修士打出旗号,出于长期形成的习惯,出于大家族无数岁月里铸起的淫威,那些最拥护她的散修或许会犹豫,但最终还是会选择追随那些她最看不惯的人。这就是现实! 紫苏恨那些人却不得不用那些人,因此大战时统领数万修士的,仍然是大宗门、大家族修士。 待任务分派完成之后,凉山派弟子这才发现,别说成为上万修士的统领,自己这一方竟是连百夫长都没争到一个,这令他们心中异常失落。因此聚在金图海的大帐中等待景遇春,想通过他问问紫苏的小心肝是不是被对面的狼妖给吃了。 “金师兄也不明白紫苏姑娘为何如此安排吗?”景遇春先向安坐主位的金图海施了一礼,止了耳边吵闹,向金图海问道。 见金图海并不回答,显然是默认,景遇春回过头看着身边十多个师兄弟,叹息一声暗道:“自己这些师兄弟都比陈瑜年长,可是思考问题竟如此肤浅!” “各位师兄师弟糊涂啊,紫苏姑娘托我们承担传令之责,实是为我凉山派考虑啊!”景遇春再叹,即使这些师兄弟比不上陈瑜,当然更不能跟紫苏比,但他还是要好生解释一番,省得在接下来的战事里出了岔子。 “凉山派根基浅薄,若是统领数万修士,先不说我们能不能胜任,我们首先没有足够的威望去服众啊!”景遇春有些激动,手指帐外道:“别说那些大宗门大家族修士不会听从我们的命令,便是小宗门或者散修,他们有几个听过我凉山派?” 伸手止了几个正要辩驳的师兄师弟,景遇春道:“我知道你们想说什么,你们想说成为百夫长带领百多人冲锋陷阵?糊涂啊,你们难道就不想想,在数十倍于我们的妖兽群里冲锋陷阵,一场战事下来,这些百夫长还有几个能活下来?紫苏姑娘安排了大家族修士担任百夫长,一是他们有足够的威望,可以更好的指挥麾下修士。二是人家家大业大,死几个凝气十层修士不足以令人家伤筋动骨,可我们呢?” 凉山派七十多弟子,但境界达到凝气十层的,都聚在这座大帐中。众人面面相觑一阵,正如景遇春所说,一场战事下来,他们十几人要死几个,又要死谁? 景遇春见大家都冷静下来,自己也神色缓和,心中却暗自佩服着陈瑜,因为这些说辞是陈瑜教给他的。 “再说督战队,相信各位师兄师弟已经有所发现。”景遇春并不等待回答,意味深长道:“督战队的修士,可全都是散修!” 啊!凉山派弟子终于发现了什么,顿时恍然大悟却仍然说不出所以然。 “督战队一直身处阵列之后,对于不尽全力的修士可当场斩杀!看起来威风凛凛,其实这是在招恨!”景遇春道:“大家也知道,众修士在跃马原可以合力对抗妖兽,待进入南山门之后呢?那时,那些督战的修士还有几个能活下来?” “那、紫苏姑娘安排我们传令,可还有什么深意?”金图海终于去了胸中块垒,颇有些期待地向景遇春问道。 (未完待续) 第259章 奇人异士 第259章 “传令兵,无须冲锋陷阵,却很容易跟大宗门大家族子弟接触,更有利于凉山派弟子日后发展。”瘦削的司马钧端坐主位,帐中围坐了近百掩月宗弟子,万兄四兄弟赫然在列。 司马错正踱着步子作着分析,看向司马钧道:“结合我们从凉山派弟子那里打听的消息,为紫苏师姐扬名是陈瑜一手策划。堂兄当初的看法很精准,陈瑜善谋,紫苏善断!” “那我们接下来如何应对?”坐在司马钧右手第一位的,乃掩月宗大长老弟子肖玉刚。听着司马错的分析,肖玉刚有些遗憾道:“明天的作战策略还是钧公子提出的,当日我们就应该推举钧公子指挥作战!” 建起帅帐重新安排了大营之后,紫苏就请了司马钧一起制定作战策略。而掩月宗弟子对于司马钧没能成为总指挥,至今仍然心有芥蒂。 “肖师兄以后就别再提此事了,我不能指挥作战。”韦灵儿之死对司马钧的打击非常沉重,然而自月芽湖那株水竹开始,他已经在恢复了。如今只是看着颧骨突出形销骨立,但修为气色已经在好转。只听他道:“我们掩月宗威望不足,而且最重要的,进入南山门之后,我们会跟其他人一起争夺人皇令牌!” 大帐中一时陷入安静,因为司马钧说出了一个很尴尬的事实。紫阳宗这三千年来一直在灭人宗门,然而气人的是,紫阳宗的名声可比掩月宗好了不止一筹。再加上陈瑜等人不争人皇令牌,紫苏确实比司马钧更有资格出任总指挥。 “可是我们大部分人没能进入如意宗,本打算进来之后招揽一些人手的,如今有紫苏和陈瑜搅局,这人还招不招了?”这才是令司马错不断在帐中踱步的原因,紫苏没来之前,他们已经接触过一些西北修士,然而只这短短两个时辰,那些人已经出现了动摇。 “不用招揽了!”司马钧冷峻道,见司马错等人向自己看来,道:“有万家兄弟,胜过凡俗辈无数!” 万应龙、万四郎等四兄弟顿时感动。他们出手杀了韦灵儿,这几天下来一直心中惴惴,而且司马钧的暴瘦更令他们心中惊惧,他们没想到情殇竟可以有如此威力。杀陆临风是司马错的主意,但人家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如果司马钧怀恨在心,他们根本无处伸冤。 如今司马钧亲自给了自己兄弟以极高的评价,这说明韦灵儿之死在司马钧这里已经翻篇,万氏四兄弟相视一眼,似作出什么决定一般,万应龙、万三郎二人起身,向司马钧深深一礼道:“愿受钧公子驱使!” 驱使,这是当真认主了。 “陈瑜前来邀请万四郎、万六郎!”待万氏兄弟重新落座,掩月宗众人重新开始商讨今晚和明天的战事之时,帐中红芒一闪,传音符之中传出陈瑜的声音。 “刚才和紫苏师姐排兵布阵时,陈瑜提出趁着天黑给妖兽下药,这是来请四郎和六郎了。”司马错向帐中其他人解释一番,示意二人离开,帐中掩月宗修士商讨继续。 “我有一事不解,为什么明天对战的策略,竟是全力防御妖兽而全力攻击妖禽呢?”万四郎、万六郎离开之后,肖玉刚向司马钧问道。 “这就要牵涉到四郎和六郎随陈瑜将要执行的任务了。”司马错接过问题,解释道:“陆临风这几天新炼制了一批丹药,以菟丝子、淫羊藿、羊红膻等灵药为主,似还添加了其他剧毒之物。今晚六郎会将这些丹药在妖兽群中释放,为妖兽妖禽不和再添助力。” “要说这司马芒也不算一无是处,至少在离间妖兽妖禽这一点上很是卖力!”肖玉刚了然,继续嘲讽道。 “哼,也就陈瑜通过凉山派弟子传出的策略,只有这一条有具体的操作方法。”司马错冷冷道:“陈瑜没有教司马芒如何指挥,他就只能驱赶众修士前去送死!” 之前司马芒让司马德芳招揽司马钧,然而修武司马氏的狂妄已经根植于子弟的血脉之中,司马德芳太盛气凌人,而司马钧又岂是伏低做小之辈。双方一言不合,司马德芳被司马错一记残月给废了丹田,如今几天过去再没见过司马德芳踪影,想来已经不在人世了。 再说陈瑜,邀请了万四郎和万六郎之后,一起向山谷外走去。 此时的修士大营已经不再一片混乱,整个大营被曾新瑶依着八卦方位重新排列。一些中洲修士不懂什么是八卦阵法,曾新瑶直接甩出飞行罗盘让他们照葫芦画瓢。这样的阵法既有利于管理,晚上妖虫来袭时,更容易调动力量进行抵挡。 紫苏的帅帐处于正中,其他八个方位由中洲六大宗族、西北修士以及魔门修士占据。数千督战队修士在八卦中来回巡视,凉山派弟子在山谷口迎接新来的修士,众修士各司其职,看着井然有序。 这里人人都知道此时的联合只是暂时,也就不去计较什么正魔之分了。至于攻破妖兽防线之后要不要来一次正魔大战,紫苏都懒得去想。 “陈公子,放毒之事只你我二人吗?”走了一阵,见陈瑜非常张扬的跟遇上的修士打招呼,万六郎心中不爽,到了大营门口终于问道。 “那当然了,六郎隐身术独步修仙界,而我的速度更是举世无双,由你我二人去释毒再合适不过。”陈瑜其实心中也在感慨,别看这座大营里修士的数量已经达到六万,但合用的人才实在太少。但凡还有一人拥有万六郎的本事,他也不至于亲自犯险。 “我们要进的是妖兽大营!”万六郎有些不怀好意地道:“我去妖兽大营当然无防,但陈公子若出个什么事,叫在下回去如何向紫苏姑娘交待呢?” “六郎所言及是啊。”陈瑜突然止了脚步,令两边的万六郎和万四郎各窜出几步。回头看来时,只见陈瑜也不怀好意道:“不如我们打个赌,若今晚我完成任务然后安全回来,要么六郎教我隐身法,要么四郎教我瞳术?” 陈瑜也是刚才,司马钧和紫苏一起制定攻击策略时,意外得知万四郎竟拥有非常独特的瞳术。他的眼睛正常看去与常人无异,但只要运起功法,则他的眼睛黑眼仁急骤缩小,直到与瞳孔一般大小。 陈瑜当即喜出望外,得知万四郎的瞳术便是在雨夜里,也可以轻易看到二十里之外一根毫针,他的心思顿时活泛。 哼了一声,万六郎转身就走。这些天在如意宗,他也算是见识了众多中洲大派,但并不代表他就有底气质疑紫阳宗功法。陈瑜既然敢于犯险前去妖兽大营释毒,肯定已经有了万全准备,他可不会跟陈瑜打这个赌。 有些遗憾的摇摇头,陈瑜当然想杀万六郎为师姐出气,但是不影响他对万氏的隐身术以及瞳术的眼热,他觉得若得了这些功法,以后的日子应该非常有趣。 “四郎心中可有合适位置?”紧走几步跟上万四郎,陈瑜道:“等我进入妖兽大营之后,四郎就是我的眼睛,你要随时告诉我安全路线。” 正因有了万四郎的瞳术,陈瑜才有底气去闯妖兽大营。自晋阶到凝气九层之后,陈瑜意外发现自己的土遁术竟有了长足进展,几天前和那条蚯蚓一战,更是验证了他的土遁术已经可以用作实战。因此陈瑜想着,以土遁术潜入妖兽大营放毒,然后由万四郎以传音玉简帮他提供安全路线。 “最合适的位置当然是南山门的山顶,但如今那里聚集了无数妖兽,而且我也无法上到顶端。”万四郎跟陈瑜并不是很熟,而且说起来两人其实有深仇大恨,因此万四郎很是冷淡地道:“如今只能选择妖兽大营旁边那座山,但陈公子要记住,我的目力极限是二十里,超出距离我不负责。” “放心,整个妖兽大营才方圆十几里,完全在你的目力范围之内。”陈瑜轻松地道,还笑容满面的向巡逻而来的督战队修士打招呼。 这里的六万修士,因了紫苏,几乎人人都认识陈瑜,并且对他非常客气。而陈瑜少年心性,很是享受这种万众瞩目。 “其实有一点我没想明白,不知陈公子能不能指教一番?”万六郎不待见陈瑜的得意,道:“陈公子授意凉山派弟子离间妖兽和妖禽,而且此计也被司马芒采纳。我一直不明白,司马芒用了什么办法,竟当真离间了妖兽和妖禽?” “这一点不止你不明白,怕是司马钧和司马错也不明白?”陈瑜哈地一笑,引得八卦阵内一些修士向这里看来,向他们挥挥手。回过头来,陈瑜道:“司马钧师兄应该不知道有的妖兽是可以说话的?” 见万六郎神情一滞,陈瑜一笑,道:“妖兽之中有八哥儿,之前被金狼银雕派出联络各地妖兽,我曾抓过一只八哥儿,知道它不止会说话,还可以跟我们修士交流。” 其实万六郎又不傻,只要陈瑜提起八哥儿,他当即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八哥儿会说话,而且能和修士进行交流,当然会被两只妖王派出监视修士的动静。而对于司马芒来说,就算他没有发现这一点,其手下的能人异士,以及想要在他面前露脸的修士,定会向他提供这个线索。 如此,以妖兽并不出众的智慧,在修士面前八哥儿还不是被人当玩儿似的? “好了,我们要分开了。”说话间,三人已经到了营门口,万四郎向陈瑜抱拳一礼,旋即大步向自己选定的山顶赶去。 “四郎小心些,若有危险就退回来。”已经走远的万四郎胡感动,觉得若非生而敌对,这位陈公子却也值得交往。然而感动还没结束,只听陈瑜接着道:“我们还有六郎,到时候由六郎独自完成这个任务!” 万四郎心中大怒,敢情陈瑜是想推自己兄弟去冒险啊? (未完待续) 第260章 妖兽大营 第260章 戌时初,如意宗的缠绵细雨已经下了一柱香的工夫。陈瑜和万六郎伏于跃马原东侧的土垅上,身后是月光石非常辉煌的修士大营,前方跃马原西侧雨幕隐约处,是规模更为庞大,不时有绿油油的眼睛向这里看来的妖兽大营。 “陈公子今晚外出执行任务,就不担心紫苏姑娘的安危吗?”等待万四郎就位的间隙,万六郎看着陈瑜年轻的侧脸问道。 之前制定的战策里,陈瑜的任务只有一条,守在紫苏身边保护她的安全。如今他竟跑出来执行任务,放了紫苏独自呆在大营,因此万六郎才有此问。 “据我所知,今天金狼银雕有过会晤,不论结果如何,两个妖王将下来定会对麾下妖兽阵列作出调整。”陈瑜示意万六郎一起,侧耳听着对面妖兽大营隐隐传来的兽吼喧闹,道:“那里的喧闹有没有可能是,各妖兽阵列里突然出现了陌生妖兽呢?” 妖兽大营分为总营和跃马原大营,金狼王为了防止修士趁夜破解南山门禁制,专门放了一个阵列守在南山门前。 暗赞一声陈瑜果然不愧是紫阳宗弟子,虽然年纪轻轻,但洞察力果真不俗。万六郎来到这里已经好几天,他深知早在十多天前,妖兽大营就已经秩序井然,出现眼前这种喧闹,只能说明出现了陌生妖兽令其他妖兽感到不安。 “陈公子不会天真的以为,紫苏姑娘呆在大营里就会绝对安全?”万六郎有意刺激陈瑜,悠悠道:“须知于我等修士而言,最大的危险从来都是来自其他修士!” “今晚无防!”陈瑜自信道。见万六郎似有不解,遂解释道:“第一,今晚我师姐要和那些各派天骄各国王子公主商议作战细节。第二,今天我师姐刚来这里,受到万众瞩目,谁想对我师姐不利会立刻将自己暴露。第三,那些不怀好意者,此时还等着我师姐对抗妖兽不力,好明正言顺的不再受我师姐指挥。今晚各方瞩目观望,我师姐反而最安全!” 其实陈瑜不止是说给万六郎听,同时也是给自己增加信心。 不怀好意者,想要对紫苏不利者还能是谁?还不是那些令紫苏痛恨,又不得不在此时予以重用的大宗门大家族修士? 人皇令牌有可能存在于如意宗之事,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若早知道了这个消息,以紫阳宗的实力底蕴,紫苏又何至于到了无人可用的地步。 而此行前往妖兽大营下毒,又关系到明天紫苏第一次指挥战阵的成败,通盘考虑再加上陈瑜的坚持,紫苏只能由着陈瑜亲自前往。 “四郎来消息了!”突然,握在手中的传音玉简隐隐有红晕闪过,陈瑜暗赞万氏六兄弟果然都很不凡,万四郎竟当真找到了最佳位置。 招呼万六郎一声,只见陈瑜浑身气息急骤收敛隐藏,便是以隐匿形迹着称的万六郎,离地这么近闭上眼睛以神识探去,竟也不会发现他的丝毫踪迹,似陈瑜根本不在自己身边。万六郎顿时大开眼界,对于紫阳真诀这门功法大感眼热,当然他仅仅只能眼热而已。 以紫阳真诀隐去自己的气息生机,但陈瑜的身形仍然存在,即便普通人向他看来,也可以轻易发现他的存在。但如今是晚上,而对面的妖兽大营,还从未有过被人潜入的先例,陈瑜取出黑色斗蓬,向万六郎轻轻点头。 顿时,只见万六郎的身形似突然液化,从脚底、双腿到腹胸直到脑袋,似浑不受力一般迅速融化一般。他将自己隐藏在陈瑜的影子里,夜晚的陈瑜,依然有影子。而且他有追云靴,由他带着万六郎一起前往妖兽大营更节省时间。 缠绵细雨淅淅沥沥,陈瑜一路将自己隐在草丛、树后、水洼甚至借着磕磕绊绊的尸骨的掩护向妖兽大营靠近。 非常顺利!战场上始终一边倒的屠杀,令这些妖兽早已放弃了警惕;金狼王重新调整的阵列,令众妖兽只顾着戒备身边同伴;而且作为妖兽,它们不太灵光的脑袋不会想到有人会这么早前来袭营,它们赖以为傲的灵觉,在陈瑜的刻意隐藏下终于失效。 “怎么到了妖兽大营?”万六郎向陈瑜传音,道:“为保险起见,不是应该先向跃马原的妖兽下毒的吗?” “只要主营出事,跃马原妖兽定会惊慌,那时再去下毒更容易得手!”距离妖兽大营只有不到十丈,万六郎从陈瑜的影子里已经分离。听了解释点点头正要离去,突然被陈瑜一把抓住了手臂,道:“六郎记住,给你的储物袋里有二十五颗毒丹。此丹太凶猛且有伤天和,万不可在人群里将其释放!” 陆临风新炼制的助情丹太过猛烈,而陈瑜将一半丹药交给万六郎,却不能保证他将所有丹药尽数用在妖兽身上。其实他也知道,万六郎会私藏几颗,他只是希望万六郎下次使用助情丹之时别太肆无忌惮。 万六郎向着妖兽大营北方潜去,藏身水洼中的陈瑜,身形突然迅速向地下陷去,转眼出现时,和妖兽大营靠近了三丈。没错,以陈瑜如今的修为境界,施展土遁术在地下潜行的距离最多三丈。 确定自己的土遁术没有精进也没有衰退,陈瑜匍匐于地取出玉简向万四郎传音,得到指示后向着妖兽大营以南行不多久,终于找到了万四郎所说的安全位置。 这是一大群豪猪,小山般的身上布满了如刺的毛发,弯曲前伸的獠牙在雨中散发着森森冷意,缠绵的雨水汇聚成流,细线一般从獠牙从其身上不断滑落。 豪猪群里非常混乱,哼哼唧唧的声音令陈瑜耳膜生疼,因为这群豪猪之中混入了大量刺猬,陈瑜也是第一次知道,如意宗竟连刺猬都可以成妖。想来正因为豪猪和刺猬身上都有坚刺,这才被金狼王将两个族群分在了一起。 可如此一来,两个不同的族群在之前甚至非常陌生,如今混在一起还相互刺着对方,这一块若不混乱那也太没天理了。 陈瑜就是趁着稁猪和刺猬一片混乱之际,以土遁术潜入妖兽群中,并且放置了第一颗助情丹。 此丹药外面覆了一层白蜡,白蜡之后又被提前布下简单的封印阵法。陈瑜无需捏破白蜡,只微微以修为触动封印阵法然后将丹药随意扔往一边。经万四郎指点身形立刻遁入地下,转眼已经到了另一处继续或潜行或下毒。 比起陈瑜,万六郎就容易多了。只要眼睛能够视物,则一定有影子。在妖兽大营这种地方到处都是影子,万六郎将自己藏入其中,如鱼得水般的四处穿梭。甚至随着大营里混乱的妖兽,光明正大的从一些凝气十层妖狼的身边经过。 有时候,一些能人异士总是刷新着人们对“艺高人胆大”这句话的认知。 万六郎太顺利,他很快将自己储物袋里的丹药消耗得七七八八,依着约定进入妖兽大营半个时辰之后,不论任务进行的怎样,他和陈瑜必须立刻返回。 但此时他的储物袋里还有五颗丹药,而万六郎的面前,一处低矮的小山丘上,正趴卧着一头身形足有三丈长,在漆黑的雨夜里浑身仍然金光氤氲的妖狼。 “金狼王!”几乎看到此妖的瞬间,万六郎心中立刻有了答案。他也想过立刻退走,然而此时,一头白色巨狼,看样子还是头母狼,正在踩踏着娇媚的步子经过他向着金狼王走去。 山丘周围护卫了数十头青、灰各种毛色的狼妖,修为从凝气六层到九层不等。金狼王正合着眼睛假寐,这些狼卫却个个精神抖擞警惕着周围的一切,甚至看向白色巨狼,几十道绿油油的目光里都带着审视。 “今晚任务完成,明天人们只会赞叹陈瑜少年英雄,而钧公子费心出力却什么也得不到!”万六郎看到白色巨狼之时,心中就已经有了一个想法。此时其实才刚刚入夜,狼妖的夜生活应该才刚刚开始。 他为自己找着理由,心道:“今日两位兄长已经明确向司马钧公子效忠,何不带一份大礼,作为两位兄长的进阶之礼?” 任何时候,人都可以为自己找到无数理由。更何况,万六郎找的理由非常充份。因此当白色巨狼从他身边经过之时,他迅速将自己隐入白狼的影子里…… 一柱香之后,嗷的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吼,如信号如命令一般在妖兽大营里响起。这声巨吼之后,各种响彻云宵的兽鸣,令正在努力抵抗妖虫的六万修士都心神动摇。 实在是,这此起彼伏并且瞬间连成一片的兽吼,其传递出的屈辱、愤怒、舒爽、压抑等等情绪太过丰富,令修士听了,心中会忍不住画面不断。以至于正在以竖笛想要化妖早为己用的上百幻音谷弟子,于这个霎那因心中旖旎,令即将到手的妖虫差点给飞了。 坐镇帅帐,不断发号施令的紫苏,听到妖兽群里那惊天动地的声音,再想想陆临风几天前验证助情丹之时引起的动静。正有些尴尬,但心中立刻被浓浓的担忧占据,她担心陈瑜不能及时逃出妖兽大营。 而心中有所猜测的司马钧和司马错二人,听到舒发着各种情绪的兽吼声,相视一眼各自暗叹,看向陆临风的目光里带着戒备,同时隐藏着杀意。当初一颗臭丹已经令他们吃够了苦头,如今几颗助情丹,听动静那是乱了整个妖兽大营啊。 陆临风此人,绝对是比陈瑜更危险的对手。至少陈瑜只是在紫阳殿历练而翻阅过各种鬼域计划,但陆临风有方法。若有机会,当立即将他斩杀! 当修士大营这里各怀心思之时,陈瑜在万四郎的指点下,惊险万分的迅速退出妖兽主营,与万六郎汇合后一起向惊慌失措的跃马原大营潜去。 (未完待续) 第261章 我真的一战成名了 第261章 这一夜,妖兽主营和跃马原大营一片混乱。 能成为妖兽那就一定有灵智,虽不似人类修士那样拥有礼法,但妖兽或多或少的会有些许顾忌。至少到达跃马原这么多天,一众妖兽还从未有过如此放飞自我。因为妖兽主营以西的山坳里,是有专门场地的。 而且尽管整个如意宗一直与世隔绝,但不论妖兽长成了什么样子,无数岁月里或许出过几个奇葩,但总体来说各族群或者两性之间是有严格界线的。 今夜之后,那界线终于被打破! 就像中午停战之时,修士大营只有四万人,到了下午申时陆续赶来的修士已达六万。妖兽这里也一样,每天也有新的族群加入进来。为了调整阵列,也为了防着妖禽,而且别忘了,便是妖兽之中很多族群还互为天敌。金狼王为了防着妖兽中的刺儿头,很是费了一番苦心的令不同族群混在一起。 当各色狐狸和黄鼠狼被分在一起,当豪猪和刺猬分在一起,当妖猫和鬣狗被分在一起,在助情丹的作用下,会发生什么实在不可铭状。 金狼王正在过着自己的夜生活,然后它发现自己的大营已经大乱,最可气的是,连蜷曲着犄角的山羊都在跟它的狼群非常亲密,那种屈辱、悲愤以及恐惧,吓得它直接就无能了。 大营里弥漫着一股很令妖兽着迷的香甜气息,此气息禀承了陆临风一惯的风格,雨浇不透风吹不散,受绵绵细雨催动更香甜气息更加令妖兽入胜。 金狼王惊恐着,带领自己身边那只白狼,以及护卫着它的那些青、灰巨狼努力吼叫。终于令一些凝气十层的妖兽恢复了霎那清醒,一起又是火球又是狂风的,希望驱散大营里勾魂摄魄的气味,但没有用。 不止没有用,更因动用了修为,天地灵气比正常更迅的被妖兽吸纳,然后那些勉强恢复清醒的妖兽就再也叫不醒了。 更有甚至,两条狼为了争一只兔子还会大打出手,各自鲜血淋漓之后似更加兴奋。两只兔子为了争一只刺猬也在生死相向,就连妖蛇,在跟蜈蚣激烈交锋之时双双打着冷颤。 金狼王站在小丘上浑身哆嗦地看着这些,它努力了,它不敢轻易离开小丘,只能以术法不断攻击丘下妖兽,但两柱香之后它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小丘下无数妖兽或以术法相攻击,或仗着强悍的肉身横冲直撞。才这么点时间,妖兽大营里已经尸横遍野! “似乎只有跃马原大营还没有被波及。”金狼王正想冒险离开小丘,率领跃马原大营妖兽前来镇压,然而就在这时,跃马原大营里也开始惊天动地! 与此同时,下着缠绵细雨的天空,突然传来的一声唳啸,也生生打断了金狼王的脚步。 妖兽大营里的动静能被修士听到,当然也会引起不远处妖禽的注意。一只翼展足有十丈的银色大雕,带领着数百黑羽雕从天而降。在它们身后,还有无数秃鹫、乌隼等等妖禽。 唳啸响起之时,金狼王就一个激灵,想要阻止这些不速之客,但银雕速度太快,它还没来得及嚎叫,银雕已经威风凛凛地站在了自己面前。 此雕收起羽翼仍然雄壮威武,只随意站在那里,竟比两丈高的金狼王还高了数尺。浑身银白色的翎羽整洁油亮,钢浇铁铸的巨大双爪紧紧握着地面小丘,两只黄绿色的眼睛冰冷异常,如今正带着嘲讽之意居高临下的向金狼王看来。 两只妖王的对视碰撞出了什么信息无人知道,只知道对视息之后,银雕王突然引颈向着天空狠狠唳啸。这啸声里充满了暴虐、惊骇以及霸道的命令。 随银雕王一起降落的几只黑羽雕,在唳啸响起时纷纷站定脚步引吭狂鸣。就在这时,一只黑羽雕脚下一错,似踩中了什么东西一般,脚下响起一道轻微的“啵”的一声。 这个声响太微乎其微,正常即便再机敏的妖兽也不会太当回事。然而此时,这个声音令金狼银雕二王一起浑身炸毛! 两只妖王当真是亡魂大冒,银雕王当即厉啸一声冲天而起。金狼王也是嘶吼一声,炸着浑身金毛,丢下白狼和自己的整个妖兽大营,纵身一跃直向西面疾驰而去。 剩下的妖禽、妖兽见状,虽不明所以只是本能的想要跟上。但是空气中弥漫的香甜气息,出自陆临风的手笔,小丘上的妖兽妖禽只有少部分及时逃离,剩下的尽数开始了狂欢。 再有一点,炼制助情丹之时,陆临风曾动过念头加入五色荧光蕈。然而过了月芽湖之后就算是进入了如意宗的核心地带,当年如意宗弟子在这里种过无数灵药,一路上很多灵药或者被采或者被烧,但陆临风还是在隐秘处找到了剧毒荨麻。 完成跃马原大营任务之后,陈瑜汇合了万六郎一起向修士大营狂奔而去,到了大营门口之时,遇到了苍白着脸色拼命逃回的万四郎。 有时候眼睛太好使也是个麻烦,而且添加了荨麻的助情丹究境有什么威力陈瑜也不清楚,因此两个下毒之人虽可以想象,却不如万四郎亲眼目睹来地更有冲击。这一点,只从万四郎苍白的面孔,看到陈瑜之时如避蛇蝎的举动,以及至今仍没有焦点的瞳孔就可见一斑。 幻音谷上百弟子整群整群的将妖虫收为己用;粗通音律的上千修士,在刘叉的传授下各自粗略掌握了些许手段,于大营中各自撑起数丈到十丈的安全区域;又有妖兽大营里惊天动地的嘶吼乱了妖虫心智。这一夜,在紫苏到来并且在她的第一次指挥下,虽然还是折损了数百修士,却是和妖兽对抗已来第一次最痛快淋漓的大胜! 第二天辰时二刻,六万多修士在各自百夫长的带领下已经集结完毕。 今时不同往日,昨晚妖虫退去得早,众修士有足够的时间做最后的准备。比如各百夫长连夜赶制了属于自己的旗帜,上面非常醒目的书写了自己的名字。此旗也算法宝,只要祭起除非战死,否则将一直悬浮于百夫长头顶,可以避免麾下部众在战场上发生混乱。 比如昨晚对付妖虫时,一些修士拥有战鼓法宝,今日也被各大统领连人带法宝一起征用,将在战事中作为闻鼓而进的信号。 比如不只各大统领,连麾下普通修士也已经被告知,自己今日是防御妖兽还是攻击妖禽。 辰时三刻,司马仪、司马廉、郑择和候去痍,得紫苏示意下令击鼓,然后率领着麾下两万修士踏着鼓点率先走出大营。 接着是李亦成、恒安和陈平之,率领的第二方阵。由司马钧、司马错、刘叉以及崔袪,率领着由西北和魔门修士,以及陈瑜率领的上千直属紫苏的护卫作为中军,一起向跃马原开进。 今天的修士大军旗帜飘扬战鼓雷鸣,众修士的衣着仍然五花八门,但是有了昨晚的妖虫,以及响彻了大半夜的兽吼,这些修士由内到外无不透露着强大的自信。他们相信,在天仙也似的紫苏的指挥下,他们定可攻破妖兽防线,然后顺利进入南山门。 凉山派弟子在阵列中往来奔走,因为紫苏一身暗红衣衫,他们左臂上也缠了红色纱带作为标记,不时将前方情形传给紫苏,再将紫苏的命令传递回去。今天的凉山派弟子没了心结,再有无数修士看到他们左臂上的红纱而露出的崇敬,令他们很有些飘飘然。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里太过简陋。若换了在原阳,紫苏至少应该有一座指挥台,行军时应该由上百修士抬着指挥台以彰显她的身份,而不是现在这样寒酸的步行。不过想想,待攻破妖兽大营之后,这里的六万修士将会再次自相残杀,紫苏要不要威仪其实也就不重要了。 “临风,我认为你应该亮明身份。”紫苏正在向传令兵下达着命令,陈瑜悄声向陆临风道:“昨晚你已经一战成名了,若你还只是一个无名小卒,别人要杀你根本不会有任何顾忌。只有亮明身份,他们想杀你至少要考虑一下自己能不能得罪丹鼎派。” “别,千万别!”陆临风连连摇头,道:“如果我还是一个无名丹师,那么只要有足够的灵药,我可以尽情炼制助情丹。可如果我是丹鼎派丹师,甚至被人知道我是丹痴大师的弟子,那我就必须非常收敛。陈瑜有所不知,中洲修士不能接受丹痴大师的弟子炼制助情丹,我自己都不能接受!” 陆临风说地拗口,但陈瑜听明白了。就像西北任何修士都可以言而无信,唯独三大宗门的弟子必须重信守诺,而紫阳宗弟子更甚。紫阳宗令司马钧嫉妒的威信,乃是数千年来无数弟子以生命浇灌而成,陈瑜可不敢给自家宗门抹黑。 修士阵列里不时传出难以抑制的吸气声,惹得各统领各百夫长不断喝斥。当陈瑜陪着紫苏也上了跃马原,然后顺着边沿向跃马原南边集结,顺着众修士的目光看去时,也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 跃马原的妖兽大营横尸遍野,仅剩的那些妖兽似被抽了骨头一般无精打采。远处妖兽大营同样横尸遍野,虽看不太清那里的情形,但,那里静地可怕! “临风,你最后加的那一味荨麻,是什么东西?”凭着本能,陈瑜认为单纯的助情丹不可能造成眼前局面,刚才粗略估计,跃马原大营里的妖兽,死了至少也有一半。而没死的,似乎只一个冲锋即可将它们尽数斩杀。 “陈、陈瑜,我真的一战成名了!”陆临风似也被自己的壮举给吓到了,事实上在助情丹里添加了荨麻,他自己也不知道具体有多大威力。一边随着阵列前行,一边喃喃着“怎么可能”。 到了最后似突然省悟一般,脸色煞白的一把拉住陈瑜手臂,道:“快,陈瑜快点将我的身份宣扬出去!” (未完待续) 第262章 人皇令牌在如意宫 第262章 “失策了,早知道妖兽受了如此重创,今日就不该出战的。”紫苏也被对面妖兽群的惨状给吓到了,但是身份使然,她很快想到了当前的战事。 陆临风没想到自己的毒丹竟可以造成眼前威力,陈瑜还处在震惊之中,听到紫苏这句话当即醒悟,但刘叉和景遇春却非常疑惑。特别是景遇春和金图海,今日是凉山派在中洲众修士面前露脸的机会,有此关切他连连追问着“为什么?” “景兄、金兄昨晚应该也听到了妖禽的鸣叫声,再看眼前的妖兽大营!”曾新瑶当然也懂紫苏此话何意,向景遇春解释道:“由眼前妖兽大营的情况推测,妖禽想来也好不到哪去。” 这里的妖修不像修士,早在进入如意宗之前就知道里面异常凶险,因此一些修为低弱者根本不会进来。进入如意宗之后一路赶来跃马原,修士又是与妖兽斗法又是自相残杀,可以说能赶来跃马原的修士定有自己的保命之道。如今只要打眼望去,这里的六万修士最低也是凝气六层境界。 而妖兽呢,很多赶来跃马原的妖兽都是倾巢而出,也就是说很多妖兽族群连凶兽都赶来了跃马原。 凶兽啊,这个介于仙凡之间的等阶,可以对修士造成伤害也可以被凡人武者斩杀的阶层,在整个妖兽群体中占了绝对的多数。这也是明明妖兽有数量、有阵列优势,却在和修士的争锋之中,无法将修士斩尽杀绝的原因所在。 在紫苏到来之前,司马芒执行的最有效的手段就是离间,离间妖禽和妖兽,离间各族群和妖王。在紫苏到来之前,各族群对自己的妖王早就有了诉求,希望析出自己族群之中修为低弱者,好为族群的未来留下后路。 这种诉求当然被各自的妖王否决,两只妖王未必懂得什么是士气,同样未必知道看到有妖兽离去会动摇军心。但两只妖王知道,和修士争锋,它们唯一的依仗就是数量。 但是陆临风的助情丹一出,各个族群和它们的妖王之间终于激烈对立。 无他,和修士一样,境界越高修为越深厚,则生命力越旺盛身体越强壮。具体到妖兽之中,凝气一层的妖兽能承受的摧残,就一定会要了凶兽的命。以此类推,凝气十层感觉仍可承受的伤害,就一定会要了凝气八层的命! 昨晚的助情丹以菟丝子、淫羊藿、羊红膻等灵药为主,还添加了连陆临风都无法具体把握的剧毒荨麻。昨晚的妖兽大营在歇厮底里的狂欢,那种不计后果的纵情,甚至施以术法相互厮咬残杀,到了最后今天还能站起来迎战的,绝不可能是凶兽! “有了昨晚之事,妖兽和妖禽之间的矛盾不可调和;族群之间的矛盾不可调和,族群和妖王的矛盾不可调和。”等待修士各大阵营就位的间隙,曾新瑶向二人简单解释道:“如果今日我们不出战,妖兽会自己大乱,而我们出战,在生死危胁之下,它们反而会非常团结。” 此时修士各阵列已经就位,六万修士看着对面恓惶的妖兽,巨大的自信充斥于胸。只是最保守的估计,还没开战妖兽已经折损近半,还能列阵进行抵抗的妖兽更是精神萎靡,浑身哆嗦。它们,还能不能发挥自己一半的实力? “那我们今天,不打了?”景遇春看看明显精神亢奋的众修士心中大感可惜。 “士气可鼓不可泄!”紫苏回道:“景兄传令:各统令各百夫长牢记,战术不变!第一阵列前进三里,与妖兽相距一里之后原地戒备;第二阵列各统领各百夫长警惕天空来袭;第三阵列随时准备!” “喏!”景遇春应道,当即取出自己的身份玉鉴,神识沉入其中向凉山派弟子传音。 不一时,得到通知的三大阵列战鼓轰鸣,第一阵列的修士,更是迈着矫健统一的步伐,趾高气昂地向着对面妖兽大营缓缓逼近。这里都是修士,紫苏指挥的是修士大军,只需她一声令下,这些修士几个纵跃即可跨出三里之地,如今却如凡俗士兵一般步行,这一点开始时令各统领各百夫长很是不解。 昨晚商议战术,虫妖退去后商议细节之时,紫苏对此多次作过解释,但再多的解释也不如眼前的亲眼所见。 踏着鼓点缓缓而行,配合着修士高涨的士气以及排山倒海般的气势,每一步跨出,都似踩在众妖兽的心里。随着不断靠近,众修士很轻易地从妖兽眼中看到了恐惧。 面对阵列整齐的修士大军,数日来妖兽阵列第一次出现了骚乱,然后这骚乱变成了混乱。明明相距还有足足三里,对面妖兽竟开始了后退! 妖兽的后退,更高涨了修士的气势。见第一阵列最前方的几排修士阵角已经出现混乱,紫苏不得不交待景遇春,由他通知凉山派弟子传下命令,严令各百夫长守住阵角,若有贪功冒进者将就地斩杀! 好一阵子,总算昨天那些筑基修士的严令还在,众统领众百夫长不敢在此时挑战紫苏的权威,这才避免了头脑发热坏了整个战局。 待众修士重新稳定下来,以更加整齐的步伐向妖兽逼近之际,一声狼吼一声鹰啸突然自妖兽主营里传出。很快,翼展达十丈的银雕冲天而起,站起足有两丈,身长超过三丈的金狼,如一道闪电一般冲出妖兽主营,双双向跃马原迅疾而来。 令金狼银雕为之动容为之心情沉重的是,它们惊心动魄的兽吼,以及穿云裂石的鸣啸,在各百夫长的喝令下甚至没能扰乱修士阵列的步伐! 第一阵列仍然在稳步前行,第二、第三阵列仍然牢记着自己的任务,似根本没有听到那声狼嚎和鹰啸。 其实金狼银雕是习惯了高高在上,真拿自己当了葱。若当真单打独斗,别说陈瑜有能力将它们斩杀,便是才凝气八层的司马芒,至少也能跟它们斗几个回合。因为这次的如意宗不允许出现凝气十层以上修士,而金狼银雕至今也只有凝气十层境界。 金狼银雕来地很快,只数息就双双降落在妖兽阵列之前,面向着正缓步而来的修士大军严阵以待。尽管这里不乏凝气十层境界的妖兽,然而有两只妖王坐镇阵前,已经混乱的妖兽大营仍然迅速恢复了秩序。 今天的金狼银雕除了毛色依旧之外,其精气神与昨晚简直不可同日而语。只见它们毛发异常凌乱,神色中没有丝毫从容淡定,即便原本倨傲的银雕,其冷峻的双目里也流露着复杂。 修士大军仍然遵守着紫苏的命令,谅着两只妖王不予理睬,直行出三里在距离妖兽大营一里之时这才停下脚步。并不是众修士怕了两只妖王,他们只是在等待紫苏的进一步指示。 “这头狼妖好帅啊!”妖王向这里看来时,陈瑜等人也看它们看去,只是陈瑜的审美依然令人震惊,他看着金狼浑身凌乱的毛发大为感叹,道:“临风学着点,你看人家虽然颓丧落魄,但身为王者的气度丝毫不减,比你被雷霹的时候强了可不止一筹啊!” 陆临风无从反驳,正如陈瑜所言,这两只妖王明显已经焦头烂额。但是有勇气面对自己这方士气高昂的六万修士,即便再狼狈颓唐,仍然有值得钦佩之处。 一声嗷叫一声唳啸,两只妖王向着最明显的紫苏吼道。 此时眼前这些修士若训练有素,比如若是紫阳宗弟子定会自动让开通道,以供紫苏上前与妖王答话。但显然不现实,因此紫苏只能运转修为,道:“两位道友想说什么?” “二位大王是想问”突然,一声怪模怪样的声音响起,只见银雕高昂着的脑袋上,一只寻常大小的黑色八哥儿哆哆嗦嗦道:“昨晚的毒丹,是哪位道友的手笔?” “中洲丹鼎派,丹痴大师关门弟子陆临风陆公子。”随着紫苏的介绍,陆临风上前一步向两只妖王抱拳一礼,然后重新退到陈瑜身边。他现在比任何时候都顾惜自己性命,而眼前这六万修士之中,似只有陈瑜等紫阳宗弟子才能令他放心。 紫苏的话,以及陆临风的亮相,在妖兽之中并没有引起波澜,但修士大营里却响起震天嗡鸣,引得众百夫长极力弹压。其实别说普通修士,便是百夫长以及各大统领,又有谁会知道,原来跟在紫苏身边的,昨天那个大言不惭的丹师,竟有如此身份! “道友的毒丹好大的威力!区区数十颗丹药,区区数个时辰,我如意宗妖兽就损失了足足六成,甚至我整个如意宗的妖族,将在未来百多年里无法恢复元气!”金狼仍然嗷嗷乱吼,由那只八哥儿道:“道友如此手段,就不怕有伤天和吗?” “此实乃无心之失!”陆临风确实心有不安,眼前这些妖兽其实和他一样都是修士,因此解释道:“之前在下试毒之时并不满意,因此成丹之后又加了一味剧毒,这才有今日局面。其实若道友能够让开去路,在下也无需造下如此罪孽!” 鹰唳之声穿云裂石,却是银雕引吭冲天而啸。紫苏、陈瑜等了一会儿,不见那只八哥儿转述银雕王想说什么,猜测应该是心中悲愤如人“啊”的一声在渲泻。 “陈瑜,想办法激怒银雕,引它率领妖禽来攻击我们!”紫苏突然心中一动,一边向陈瑜传音,一边向两只妖王抱拳一礼,道:“二位道友,据我所知以往历次从未出现妖兽集结之事,各位的祖上可是任由我等进入如意宗的,为何这次要如此为难我等?” “往年可不见有人放火烧山!”金狼嗷叫,八哥儿哆嗦着转述。 “实不相瞒,在下也痛恨放火烧山之举。”紫苏站在人群中,她的个头稍有些矮,还好被周围修士众星捧月,不然根本看不到她。但她还是透过人群看向两只妖王,道:“不过如今我等已经到了南山门前,我在这里保让,进入南山门之后绝不会再故意放火,二位道友可否容我等过去?” “不行!”金狼银雕同时大喝。 不同的是,金狼吼了一声再无表示,而银雕却蓦然再次唳啸。与此同时那只小八哥儿道:“如意宫有人皇令牌,而人皇令牌记载了成神的线索。我等妖族被困如意宗无数岁月,只有成神,才是我们离开如意宗的唯一希望!” 八哥儿怪模怪样的声音,令金狼已经出离了愤怒,但此间六万修士,却感觉八哥儿的声音就是仙音。待八哥儿话音一落,金狼立刻冲银雕撕声吼叫,银雕明显不服气,鹰唳阵阵的予以回击。 “临风,你出身中洲,听说中洲修士很懂疱厨之道?”在金狼银雕相互吼啸之际,陈瑜功聚双目死死盯着银雕巨大的翅膀,将自己的声音以修为传出,道:“不知你们烤鸡翅做的怎么样?” “鸡翅哪能拿来烤?”陆临风虽不曾接到紫苏的传音,但是和陈瑜相处日久,只是瞬间就知道他想干什么。因此同样功聚双目,但他将目光紧紧盯在银雕健壮的双腿上,道:“焗盐、清蒸、红烧甚至煨汤都是一绝!”说着吸溜一下口水,道:“其实我更喜欢鸡腿!” 唳—— 一声高吭的鹰唳响起,陈瑜和陆临风相视一眼,暗道一声:成了! 但他们没想到的是,那只八哥仍然以怪模怪样的声音道:“孩儿们听令,给我冲!” (未完待续) 第263章 跃马原战事初起 第263章 “第一阵列全力戒备!”鹰唳响起的同时,紫苏立刻下令,道:“李亦成、恒安、陈平之准备应战,第三阵列全体注意,随时准备支援!” 轰然应喏声响彻整个跃马原,紫苏的声音以修为送出,各统领各百夫长以及这里的六万修士,都听到了刚才八哥儿转述的银雕的话。人皇令牌真的在如意宫,而它上面真的有成神的线索。对于修士来说,如此明确的消息,足够他们为之拼命! 当然,这里占据大多数的中洲修士,选择性的忘了自己放火烧山,才是金狼银雕可以聚起这么多妖兽的最大原因。 妖禽远在西面丘陵之后,它们接到命令全力赶来速度再快,却快不过眼前只隔一里的妖兽。在银雕唳啸而起之时,金狼只能压下心中对银雕的不满,一声大吼令身后妖兽发起冲锋。 一时间兽吼声震天而起,修士大营里同样传出喊杀声。不同于昨天的是,这一次换了妖兽来攻。 “竖盾!”紫苏下令。“竖盾”之声由传令兵迅速传给各统领而后各百夫长,轰地声响中,第一阵列外围的几圈特意挑选的修士,各自轻拍储物袋取出自己颜色不一形状各异的盾牌,这些盾牌都是初阶法宝。 兽吼惊天,有金狼王在场,众妖兽在它的嗷叫催促下有了底气,交错着打颤的两条或四条腿,拖着被掏空的身体全力向前冲锋。 一些自诩实力非凡的妖兽,隔着老远就施展了风刃、火球等术法。只是距离太远,还没靠近盾牌这些术法就消散无踪。即使有,那也是强弩之末,被修士这边的盾牌轻松挡下。 “风刃!”待妖兽更加靠近,紫苏瞅准时机下令道。景遇春以身份玉鉴,不断将紫苏的命令传给凉山派弟子。这里是战场,而且战事才刚刚开始,妖兽的嘶吼声太过惊天动地,紫苏的命令即便以修为全力送出,在混乱的战场上并不能保证传进每个人的耳中,因此就必须用到景遇春的凉山派弟子。 只见盾牌之后,擅长风刃术的修士,将心神放在自己百夫长身上,随他一起变幻法诀凝出参差不齐的风刃。然后随着自己百夫长的指引,将自己的风刃祭出,这是合百多人之力攻击一只妖兽。 哀鸣接连而起,风刃术在所有基础术法中以速度着称,妖兽距离修士大营还有近二十丈之时,其引以为傲的强悍肉身要么直接被风刃切成碎片,要么被数十道风刃击成重伤。一时痛吼声,临死前的悲鸣响彻跃马原,浓烈的血腥味冲天而起,隔了这么远,紫苏仍然被冲皱起秀眉。 “补位!流沙!”强忍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紫苏一边对战损进行补充,同时下令其他修士进行攻击。 和风刃术一样,擅长土系术法的修士,随着自己的百夫长,令妖兽的脚下化为松软的流沙。本就腿脚无力的众妖兽,一脚踩去突然浑不受力,轰轰然前排众多妖兽一头栽倒,然后被后面的妖兽踩踏而过。只是瞬间,就有腥臭的血水自流沙里激射而出。 “火球术,盾牌兵准备法宝!”血腥味更浓,紫苏仍然冷静道:“风刃术继续!” 穿过火海还没有提起速度之时,修士祭起的刀枪剑戟法宝已经临身。如此再死一批,风刃术再次开始,并且似乎在循环往复。 妖兽一路冲来一路死去一路血腥,它们有的很幸运躲过了风刃术,但流沙令它们失足。等死了足够多并且拖延了足够的时间,终于踩踏着同伴的尸体冲出流沙之时,又遇到了无数火球形成的火海。 不过还是有大量妖兽冲破重重阻碍,恃着其强悍的肉身一举撞进修士的阵列中,只是片刻,修士这里就出现了伤亡。 若换了紫阳宗弟子,此时当由各百夫长指挥手下重架盾,或者由各统领及时对战阵作出调整。但这里是跃马原,这些修士只会单打独斗。 因此紫苏必须要心明眼亮必须要掌控全局,但她又不得不通过凉山派弟子一级一级地,将命令先传给各统领,再由各统领传给百夫长。 修士这里出现的很多伤亡,是因为从各统领到直到普通修士都不懂战阵之道,这种伤亡还是紫苏努力及时补救的结果。 “小花、小白看到了吗,妖兽将自己身形弄那么大没用。”陈瑜要踮起脚尖才能看到最前面的战况,想了想将妖木茶几取出让紫苏站在上面好方便她指挥,同时还不忘教训他和陆临风肩上的两只小兽,道:“你们看看,这一路冲来死的最多的是那些体型庞大的妖兽!” 两只小兽吱吱叫着表示认同,因为此时终于有修士受伤,而伤了这些修士的,几乎全是体型较小的妖兽,甚至有不少修士是被松鼠所伤。 “陈瑜,我去了。”陆临风招呼中军这里的上千擅长丹道的修士,向陈瑜和曾新瑶道:“保护好紫苏姑娘!”说着将小白扔给陈瑜,带领着上千丹师穿过阵列向着阵列前方赶去。 开战只这一会儿,第一阵列其实已经有所不稳,还是在紫苏及时发现后,立即令众修士让开几个缺口,放了一批妖兽进入阵列,然后以修士的绝对数量将闯入阵列的妖兽瞬间斩杀。 而加了丹师这个编制,也是今日所有修士士气高昂的原因所在。 就在昨天,陈瑜等人亲眼看到,战事结束之时,大量受伤修士被扔在战场上任妖兽饱腹。这一幕令紫苏等紫阳宗三人大感不满,因为在西北,一场战事之后,各自阵营会组织专门的弟子前去收尸。至于受伤的修士,也会被及时带回好生医治。 自己这一方既然有陆临风,紫苏当然不会允许再有受伤修士供妖兽饱腹。 “第二阵列准备!”这时,西边连绵的小山丘后面,无数妖禽正铺天盖地而来。禽鸣阵阵,但是和正在冲阵的妖兽一样,这些妖禽的鸣叫声同样有气无力中气不足。 不一时,无数黑羽鹰、秃鹫、蝙蝠、乌鸦之属各自尖叫俯冲而来。 “风刃!”妖禽离地还很远,但它们速度太快,紫苏略作判断向身边金图海下令道。 第二阵列由离朔李亦成、南郢恒安以及株野陈平之作为统领。此三人的手下全都是凝气十层或凝气九层修士,属于中洲各大家族里实力最强的存在。如今他们各自除了在身边留下二三十个护卫之外,其他手下全部下放到两万修士中出任百夫长。 随着紫苏的命令传出,李亦成、恒安和陈平之当即作出反应,和第一阵列一样,第二阵列的修士也是跟着自己的百夫长,待凝出各自的风刃后随百夫长一起祭出。 惨叫声自空中不断传来,各种体型巨大的妖禽,各种长了翅膀拥有飞行能力的妖兽雨点般掉落,但仍然有大量妖禽疾驰而下。 “顾卫卿、宁姣姣!”随着紫苏令下,幻音谷二人率领着同门上百人,各自取出或笛或埙等法宝,各种或高吭或低沉的声音响起时,无数蜂、蛾甚至飞蚁嗡然间腾空而起,如云如雾一般,向着妖禽组成的天幕疾冲而去。 见一切终于走上正轨,紫苏暗自松了一口气。刚才冒险的风刃并不在昨天的计划里,只是她看着俯冲而来的妖禽,觉得若不给一刀心中实在不愤。 不过这临时起意的一记风刃,却给了紫苏巨大的信心。不同于修士的盲目,紫苏自家知自家事,在此之前她只是在披霞殿历练,虽看了很多战例,红玉长老随意考校时她也能应对一二。但是她连百人小分队都从未指挥过,如今却直接指挥六万修士,其中巨大压力便是陈瑜都无法帮她分担。 眼前这六万修士,乃是没有过任何训练的乌合之众。比如她没有专属的指挥台,比如她刚才与两只妖王对话时,这些修士不懂得让出视线。但是无所谓,有了陆临风的助情丹,妖兽不止是数量锐减,便是实力也丧失了大半。刚才那一记风刃,令她终于有了足够的底气,指挥着这些修士大败妖兽进入南山门! “盾牌、法宝!”紫苏向金图海命令道。 轰然整齐的声音响起,第二阵列要对付的是妖禽,他们的攻击方式和第一阵列当然有所不同。只见第二阵列的修士在百夫长的手势之下,三成修士举起统一的盾牌护住头顶,三成修士避于盾下施展术法,剩下的修士各自祭起法宝逆着妖禽之势冲天而起。 之后,待祭起法宝的修士开始疲惫之时,立即祭起盾牌与最开始的盾牌修士进行交换,如此往复以最大限度的保持修为,并且保证面对妖禽之时的绝对优势。 战事从一开始就非常激烈,主要是妖禽占了俯冲的优势,虽有幻音谷修士以驱虫术全力牵制,第二阵列修士也在依令行事。但铺天盖地的妖禽太多,总有一些妖禽突破防线靠近修士阵列。它们于昨晚确实耗费了大量精力,今天也确实萎靡不振,但这些妖兽在靠近修士之时,不断施展的各种术法,仍然会伤到盾牌后的修士。 依着昨天的策略,最开始时第二阵列会全力防守,紫苏一边向金图海下达命令防御妖禽,又要通过景遇春下令防御妖兽。她站在陈瑜的妖木茶几上看去,对第一阵列妖兽的防御非常出色,而第二阵列对妖禽的防御,这短短时间里竟已经开始吃力。 “失策了!”紫苏心中暗道。 此时战事开始已经一柱香,依着昨天的战术,第一阵列被分成了三个小阵,刚才第一小阵已经不复最开始的锐气,紫苏敏锐的发现了这一点,当机立断换了第二小阵接手。妖兽限于不能飞行,只能从北面这一个方向向修士发起进攻,因此第一阵列至今仍然游刃有余。 但不同于妖兽,妖禽的攻击是从天而降,整个天空都是它们的退路,它们可以从头顶任一方向进行攻击,甚至它们此时已经向中军攻来。 而第二阵列虽有轮换举盾以保持优势的战术,奈何妖禽数量太多,等于第二阵列两万修士同时在抵挡妖禽,无法形成如第一阵列那样的养精蓄锐。这些妖禽虽然少有凝气十层境界,可即便是凝气层,一道又一道的风刃、冰锥攻击下,很快就令第二阵列出现了死伤。 这其实也不能全怪紫苏,她昨天才到,而已经在这里作战近十天的中洲修士,在昨天商议战术时并没能为她提供多少有用信息。就连已经有了经验的司马钧、司马错,在制定战术之时,同样认为轮流举盾足够应对妖禽。 “还好我坚持留了中军!”紫苏看着鸣叫着俯冲而下的妖禽,道:“顾卫卿、宁姣姣,还请二位动用噬金虫!” 紫苏身后有近三千明显和所有修士格格不入的修士,他们只是平常的站在那里,浑身也有掩藏不住的浓郁魔气在肆意涌出。 他们是魔修! 这三千修士要么出身魔门三大宗,要么是修炼了魔功的散修。这些人全部由崔袪统领,而紫苏此时正在犹豫,要不要派他们出手? (未完待续) 第264章 幻音谷的手段 第264章 没人愿意跟魔门修士有瓜葛,但紫苏到底是跟着红玉长老在披霞殿历练的。红玉长老曾有过着名的才德论:有才有德,破格重用;有德无才,培养使用;有才无德,限制使用;无才无德,坚决不用。 在披霞殿历练,紫苏接触过无数案例,就在去年,傅贤月曾指点她对一些案例作过总结。这世间最能坏事的,往往是最没用之人。 魔门修士决不可能是没用之人,而且她也知道,不可以紫阳标准来评判魔门弟子的才德。就像她指定了由魔师宫出身的崔袪统领魔门修士,不止魔道散修没有提出异议,便是魔君宫,魔尊宫的修士也没有表示不服。 这一点非常可贵,因为黛姝曾说过,魔门内部厮杀时的惨烈,更甚于正魔交锋。但是在昨天,当中洲世家势力为了百夫长争地头破血流之时,魔门的百夫长人选确立时非常平静。即使阵营不同,紫苏在心里对这些魔门修士的表现也是非常赞赏的。 此时的跃马原上,兽吼禽鸣喊杀声惊天动地,妖兽、妖禽以及修士临死时的惨叫交织而起。有金狼银雕不断嘶吼着指挥驱使,战事从一开始就异常激烈,这种激烈程度,远远强过昨天。 而修士这里,尽管是一群没有任何训练的乌合之众,但指挥作战的是紫苏。而紫苏的身后,是紫阳宗三千年来不败的辉煌。她确实没有指挥经验,但她照搬了紫阳宗的战阵之道,虽只是皮毛,奈何她的对手只是一群妖兽? “紫苏姑娘,第二阵列已经有所不支了!”金图海急切道。他负责向第二阵列的李亦成、恒轨和陈平之传达命令,见一柱香之后,第二阵列的死伤明显比第一阵列更为严重,陆临风带领的上千丹师,此时大部分都活动在第二阵列,将这里的重伤修士运往中军施救。 “没那么严重。”紫苏语气非常平静,向金图海道:“传令,第二阵列换盾!” 其实应该是换人持盾。第二阵列每三人一个组人,一人持盾防御,一人施以术法一人祭起法宝。紫苏自己也没想到,开战才一柱香的工夫就要换人持盾,而此时还远不是反击妖禽之时。她不得不再次将目光投向魔门修士那里,但她仍然拿不定主意。 今天并不是决战! 昨天洛洛要将魔修的指挥权交给她,那时她不能推辞,而且直到今天,谁也不知道洛洛、黛姝、郑维新以及溟沧派南宫越等一众筑基修士身在何处,紫苏便是想要推辞也找不到正主。 依着她的想法是要将魔修放在最后,等决战之时她可以借口事急从权命魔修参战。如此就算跟魔修有了瓜葛,她也可以用迫不得已来搪塞。 战场上有六万多修士,自开战以来的事实证明,这六万修士可以任她指挥,但此时在要不要派魔修出战一事上,紫苏想找人商量之时,心中却生起浓浓的无力。身边有六万修士,更有上千修士的主要职责就是保护她,但她却无比孤独。 紫苏只能将目光投向身边陈瑜,向金图海、景遇春传递命令之时,不自觉地变得咬牙切齿。却见陈瑜根本不在意第二阵列此时的伤亡,他闪亮着目光,紧紧看着顾卫卿和宁姣姣。 要说如今战场上,第二阵列中最亮引人注目的,也只有幻音谷的上百弟子。而顾卫卿和宁姣姣,表现的尤为突出。 昨晚妖虫来袭之前,刘叉召集了擅音律的修士,想要传授他们一些普通功法御敌。只是他忘了术业有专攻这句话,人家幻音谷的普通功法,于精妙方面甚至强过溟沧派的不传之秘。因此到了最后,反而是他虚心向顾卫卿和宁姣姣请教驱虫术。 刚才妖禽来袭,在紫苏的命令下,幻音谷弟子轻拍自己的特制储物袋,同时长箫短笛,小号土埙,甚至有些弟子取出二胡三弦铃铛,以自身功法以手中法宝的特制吹拉弹出貌似混乱、实则颇显乐理的曲子。 顿时,昨晚被他们捕获的蚊、蚁、蜂、蛾之属如云如雾腾空而起。 妖虫攻击力非常有限,它们的实力本就只有凶兽等级,拥有灵智其实也只是智障。令修士头痛的最大原因,乃是妖虫的毒性已及它们庞大的数量。 在音律的催动下,这些妖虫的攻势堪称一往无前,其视死如归的决绝很是令人动容。然而其本身脆弱的先天劣势,非常轻易的就被妖禽冲击的七零八落,陈瑜心中正升起“不过如此”的想法时,却突然发现情况有变。 和妖禽巨大的体量相比,这些妖虫太过渺小,它们在妖禽穿过虫雾的瞬间,如寄生虫一般直接附着在妖禽身上。顿时,先是一些只有凝气二层、三层的妖禽,冲破虫雾没多久,它们的身体就非常迅速的枯萎。 妖禽俯冲的速度越快,它们的毛发飞散的也越快,几乎是眨眼间,距离地面修士阵列还有十丈之时,这些境界低微的妖禽要么已经死去,要么浑身血肉被啃噬殆尽,只剩骨架向人群掉落。 更有无数飞蛾,附着妖禽之时迅速吐丝。只见身形巨大的禽妖身上,肉眼可见的迅速被覆了一层白色如纱的薄网。此网坚韧且带有轻微毒性,身覆薄网的妖禽浑身翎羽顿时失衡,如箭般的俯冲霎那变成了无头苍蝇的乱窜,临近修士之时被下方的术法轻易斩杀。 其他一些凝气四层、五层的妖禽也一样,只是它们境界略高修为更深厚,它们生机顽强没那么轻易被啃噬殆尽。但它们仍然在瞬间受伤,或者浑身被覆了如纱的白网,俯冲之时不论速度还是方向都受到影响,命大者或许还可以挣扎着重新飞起,不过大多数仍然被修士斩杀。 最先被祭起的只是普通妖虫,被幻音谷弟子出其不意的祭出,打了众妖禽一个措手不及。待这些妖禽反应过来,满天惊叫着施以火球或者寒冰,不论蚊、蚁、蛾还是蜂,很快就被杀死大半,剩下的无法形成规模,再难对妖禽造成威胁。 紫苏有见于此,当机立断令顾卫卿和宁姣姣动用噬金虫。 噬金虫,因其吞噬金铁之属的特性而得名,乃幻音谷特有灵虫。经过无数门人无数年的选种培养,如今的噬金虫已经不再挑食,这些灵虫可以吞噬一切。 据刘叉和陆临风介绍,噬金虫被特殊培养之后有机会晋阶成为噬魂虫。而只要拥有哪怕一只噬魂虫,幻音谷的结丹修士,也可以越境斩杀元婴! 随着紫苏下令,只见上百幻音谷弟子控制虫妖的手法齐齐一变,口中手中传递出的音波随之变化。正在天空卖力拼杀的无数妖虫突然一顿,随着音波的变化身体猛地一僵,然后如雨点一般纷纷掉落。 这是幻音谷的门规,为了最大程度的保守本门功法,被他们控制过的普通妖虫,要么带回幻音谷着重培养,要么于斗法之后抹去被控制过的所有痕迹。而如意宗太特别,任何活物都无法被带出,更何况在修仙界,保守秘密的最好办法就是死。 从紫苏下令,然后无数妖虫被杀,接着在顾卫卿和宁姣姣的命令下,上百幻音谷弟子轻拍自己特制的储物袋,这些动作他们太熟炼,就像陆临风弯弓搭箭松弦一般一气呵成。 蓬地一声,陈瑜还在看着无数妖虫的尸体如雨点般洒落,就见一道厚实的银白色的云团,逆着雨点般的妖虫尸体,带着令人心神悸动的凶煞之气冲天而起。 这次要来的是如意宗,幻音谷和中洲其他宗门家族一样,对人皇令牌也是存了志在必得之心。因此来到跃马原的幻音谷弟子,每人的储物袋里,都准备了近三百只噬金虫。 陈瑜定睛看去,这些噬金虫浑身银白,看着和七星瓢虫很是相像,背甲覆盖下是近乎透明的薄翅。有黑色复眼,银色口器和银色触角以及看着就非常坚韧的六条腿,腿上布满微不可察的绒毛。这些噬金虫都只有大拇指肚大小,除了颜色其外形真的很像七星瓢虫。 但是大团的银白色虫雾里,最引人注目的还是两团淡金色。 这是顾卫卿和宁姣姣的噬金虫,外形与其他别无二致,只是浑身金黄,而且身形看着似略小一些。引起陈瑜注意的是,这些淡金色噬金虫身上所散发的凶煞之气非常浓郁,尽管不是冲着自己,仍然令他感到头皮发麻。 修士都拥有玄之又玄的灵觉,此灵觉可以敏锐地察觉到杀气,可以先神识一步察觉到魔气妖气,而陈瑜在这些淡金色噬金虫身上,除了浓浓的凶煞,还察觉到了令他很不舒服的邪恶气息! 各种吹拉弹唱还在继续,便是不懂音律的陈瑜,也能清晰的察觉到此时传出的音波不一样了。幻音谷弟子指挥自己的灵虫当然得心应手,而且冲天而起的虫雾,也远不如刚才普通妖虫那样紧密。 并不是幻音谷弟子有所懈怠,这是他们对噬金虫的自信。 冲天而起的噬金虫,大概每三十只形成一个方阵,带着浓浓的凶煞霎那附着于各种妖禽身上狠狠啃噬撕咬。顿时,妖禽俯冲时为自己增添声势的鸣叫变成了悲鸣,一些修为低弱者会当即死去。无数增界高深的妖禽,再也顾不上地面的修士,惊叫着在天空不断翻滚挣扎。 幻音谷弟子控制噬金虫非常熟练,每三十只一个阵列,几乎每人都可以同时对付十只妖禽。而且其中不乏一些凝气八层、九层的妖兽。 顾卫卿和宁姣姣的妖虫太特别,因此引起了所有有心人的注意,当然也包括陈瑜。 陈瑜不懂噬金虫的颜色代表了什么,但顾卫卿和宁姣姣二人,对于控制淡金色噬金虫似有些吃力。其他弟子都是以三十只噬金虫为一个阵列,而他们二人却非常杂乱。在他们的控制下,有的阵列数量可达四十,但有的阵列却只有二十只甚至十只。 “不对!”陈瑜突然眼睛一亮,他想到了一个可能,因此功聚双目仔细看去。 “果然,四十只为一个阵列围攻的,乃凝气八层、九层妖禽;而二十只、十只一个阵列围攻的,都是凝气七层、六层!”陈瑜心中凛然:“当日宁姣姣若以噬金虫和我斗法,我、我好像难逃一死!” “师弟,你说此时,我该不该派魔门弟子出战?”就在这时,紫苏一边指挥着战事,一边向陈瑜传音道。 (未完待续) 第265章 给我一个理由 第265章 “师弟,你说此时,我该不该派魔门弟子出战?”就在这时,紫苏一边指挥着战事,一边向陈瑜传音道。 “派就派,有什么该不该的?”陈瑜不解,目睹了顾卫卿和宁姣姣的手段,他还在心中推衍着再和他们相遇之时,该如何应对。 “可他们是魔门!”又有一头羊妖带着数只妖兽,冲进了第一阵列,一路所过好几个修士被其犄角挑翻。紫苏连番下令,调动了好几个百夫长,才最终将其斩杀,这才得空向陈瑜说出自己的顾虑。 “魔门怎么了,我早已决定要将万六郎碎尸万断,结果昨晚还不是跟他通力合作去下毒?”陈瑜无所谓道:“在突破妖兽防线这个大前提下,矛盾重重的中洲各世家不是一样合作无间吗?” 紫苏知道,当日万六郎以指甲将自己打成重伤之事,令陈瑜一直耿耿在心。在这随时都有修士战死的跃马原,紫苏心中一暖,刚刚弥漫于心的孤寂顿时被驱散。然而要动用的是魔修,她不得不慎重对待。 “理由还不够充份,师弟再帮我想一个。”她此时不止要掌控全局,还要指挥修士剿杀冲进阵列的妖兽,几乎是忙里偷闲的,向陈瑜传音道。 “师姐,司马钧和司马错已经带着中军投入战事了。”陈瑜稍作思索就明白问题所在,向紫苏传音道:“第二阵列此时确实还有余力,但他们担负着反击妖禽的重任。若他们的力量消耗过巨,又怎么完成对妖禽的反击?” 这时,原本鹰唳狼吼连连的两只妖王突然停顿了片刻,然后各自引颈冲着天空发出异样的长音。陈瑜等修士虽不懂兽语,但是凭着强大的灵觉却知道,两只妖王的吼叫有些不同寻常。 “还是不够充份,再想!”紫苏道。 陈瑜一阵无语,要换了往日定是要顶嘴的。但是看紫苏又要掌控全局,又要指挥众修士剿杀突破防线的无数妖兽,还要听取陆临风反馈回来的伤亡情况,如此辛苦令陈瑜很是心疼,只好一边护卫一边苦思理由。 不得不说,环境对一个人性格的影响太深刻! 师父陈三思以筑基境界接掌大长老之位,在宗门很受弟子诟病。紫苏从小小心翼翼惯了,不敢稍有行差踏错予人口实,令她遇事不得不思虑各种可能。但紫阳宗自创派以来一直在征战在扩张,紫苏在披霞殿的历练,又培养了她的果决,令她于此时明明也想动用魔修,却必须要找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 反观陈瑜,他拜入白鹿殿的时候师父已经坐稳了大长老之位,而且有非常争气的紫苏护着,若是被其他同门欺负自有紫苏为他出头。这一切种种,令陈瑜优柔寡断之余,同时也养成了对什么都不在乎的性子。 比如他在元靖和龙学疆面前非常随意,比如他作为晚辈,不想着冷峻的屈突昧能够千秋万岁,反而当着他的面说出将来要接掌刑殿的话。 司马钧对陈瑜和紫苏的评价是多谋善断。陈瑜修仙资质欠佳但非常聪慧多谋,而紫苏思虑了各种情况之后,她果断的性子令她善断。 突然,接连的兽吼禽鸣自跃马原以西响起。正帮着紫苏苦思充份理由的陈瑜抬头看去,只见妖兽大营里尘土飞扬,无数妖兽正在向跃马原战场疾驰而来。同样的,西边连绵起伏的丘陵深处,无数妖禽正在腾空而起,发出难听的叫声也向这里疾速飞来。 如此浩大的声势,令正在作战的数万修士顿时骚乱。第一阵列的很多修士慌了神,错愕间任由数百妖兽冲进了阵列,几个凝气八层的修士,竟被凝气六层妖兽瞬间斩杀。第二阵列也一样,一些愣神的凝气八层、九层修士,竟被凝气五层、六层的妖禽叼在口中拖上了天空,然后被咬成数断将残尸混着鲜血漫天洒落。 “师姐,妖修增兵了!”妖兽和妖禽的声势非常浩大,但陈瑜并没有被吓着,反而眼睛一亮道:“这个理由够充份?” “金兄、景兄传令:众同道都稳住,妖修增兵是它们已现颓势!”紫苏心中暗叹,乌合之众果然令人心累。但她只能打起精神,向景遇春和金图海道:“告诉众同道,我一直在掌控全局,我们一直处于巨大的优势!妖兽怕了,它们是不得不增兵!但是没用,最终的胜利仍然属于我们!” “再想一个理由!”末了,紫苏向陈瑜匆匆传音,又忙碌着不断传出命令,努力平息着众修士的骚动。 妖兽增兵确实是个好理由,紫苏知道还不够,正如他通过景遇春和金图海传达的,今天这一战妖兽一直处于颓势。 第一阵列至今还有近一半修士没有出战,第二阵列虽说战事吃紧,但地面上更多的是妖禽的尸体。因为陆临风太狠了,添加了荨麻的助情丹威力太强,中招之后的一夜狂欢,不止死了大量低阶妖禽妖兽,更令如今还活着的妖修实力大损。 刚才妖兽在冲锋时腿脚发软,妖禽在飞行时也很是力不从心。今日这一战从一开始,修士这边就占了绝对的优势。 陈瑜继续苦思理由,众修士在紫苏的努力下,终于重新稳住了阵角。冲进第一阵列的数百妖兽已经被斩杀殆尽,只是中洲修士没有发现,紫苏趁着他们慌乱之机缩小了第一阵列的规模! 并不是战损太严重,整个第一阵列至今一直处于防御态势,战死以及被陆临风等人转去疗伤的修士至今不到一成。真正令第一阵列规模缩小的,乃是在紫苏的指挥下,这些修士相互间的距离不再是一丈! 没错,中洲修士相互戒备互不信任,即便组成了阵列,任意两个修士间仍然相隔了丈许距离。这也正是明明在严密防守,却仍然有妖兽不时可以冲进第一阵列的最重要原因。同时也是司马钧的无奈,他没有把握可以如臂使指的指挥这里的修士。 “金兄,传令第二阵列换盾!”第一阵列已经稳住了阵角,而且很难再有漏洞,紫苏当即看向天空,向金图海道:“同时请李亦成、恒安和陈平之动用筑基法宝,为诸位同道拦下这些妖禽的第一波攻势!” “紫苏姑娘,第一阵列至今有一半没有出战,何不传令他们支援第二阵列?”金图海却没有第一时间传令,反而向紫苏建议道。 “金兄传令!”紫苏俏脸瞬间涌起寒意,带着隐怒沉声道。 摇头轻叹,金图海无奈地取出玉鉴,沉入神识向李亦成、恒安和陈平之传出命令。 其实因了紫苏对凉山派的安排,再有如今战场的局势,金图海对紫苏还是很尊重的。只是他同时认为,紫苏有些恃才傲物或者嫉贤妒能。如今战场局势非常明显,只负责防御的第一阵列兵力太雄厚,而担负了反击妖禽重任的第二阵列,此时已经尽数投入了战场。 在金图海看来,既然第一阵列有富余而第二阵列有缺,那么调过来一起作战再正常不过。 “金兄有所不知,此时绝不可调第一阵列前来支援!”守在紫苏身边的曾新瑶,本来等着陈瑜作出解释,眼角余光看去,却见那小子正在低头沉思。 “如果紫苏师妹指挥的是我紫阳宗弟子,她如今可以有很多选择,当然包括从第一阵列调修士前来支援。” 轰然一阵筑基威压降临,得到命令的李亦成、恒安以及陈平之,带领身边各上百的护卫,同时祭出三百多筑基法宝,在赶来的妖禽俯冲之时,矛它们以迎头痛击。 凝气修士无法发挥筑基法宝的威力,但这些法宝对付的妖禽,有的甚至才凝气六层境界。当筑基的气息轰然散出,顿时令无数妖禽炸着毛收了俯冲之势没命逃走。 来援妖禽最有锐气的第一波攻击,终于被轻易瓦解。但这些法宝并没有立刻被收起,直到五息之后,在紫苏的指挥下,第二阵列修士也变得紧凑,三百筑基法宝这才被收起。 “我们眼前这些同道互不信任,而且说白了其实是一群乌合之众。”曾新瑶看着终于紧凑的第二阵列,在金图海帮着紫苏传令的同时,向他解释地道:“第一阵列此时确实还有一半没有出手,这也确实是我们一开始思虑不周。但此时若我们调兵,不论调动多少,整个第一阵列很有可能立即崩溃!” “还是那句话,我们眼前这六万修士其实就是乌合之众,而且开战到现在还不到半个时辰。顺势之时他们可以一往无前,但刚才金兄也看到了,战场上稍有变故,他们立即惊慌失措甚至乖乖站在那里等着被妖兽一口吞下。” 此时没了筑基法宝,妖兽妖禽再次向修士阵列发起了攻势。但借着刚才的混乱,紫苏重新调整的阵列承压能力更强。因此众修士发现,只要依着指挥,他们的法宝以及施展的术法攻向妖修之时,竟拥有远超平日远超刚才的巨大威力。 “调动兵力之时定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而金兄也看到了,即便为你作出解释也花了这么多时间。在战场上,师妹不可能有时间如此从容的向每个修士作解释,那时会发生什么?”金图海已经非常惭愧了,曾新瑶看他一眼,道:“那时随着第一阵列的崩溃,第二阵列以及中军,会一起崩溃。那时,我们在跃马原上将再次上演被妖修一边倒屠杀的一幕!” “曾姑娘别说了,在下懂了!”金图海道,他是真的懂了,自己果然不是指挥作战的料。 “师姐我想到了!”金图海话音刚落,却见陈瑜突然抬起头,贼目烁烁地向紫苏道:“既然要通力合作一起对抗妖兽,那就没有我正道修士死伤而魔修站干岸的道理!师姐身为正道修士总指挥,应该狠狠使用这些魔修,最好一役令魔修实力大损!” (未完待续) 第266章 魔修的作用 第266章 如果在今日之前有人告诉陈瑜,三千凝气修士投入战场会瞬间扭转战局,那陈瑜要么不信,要么会认为说这话的人一定疯了。 紫阳宗自创派以来不论是典藉记载还是实际战例,据陈瑜所知都是以筑基修士为主的。而且在六万对战无数敌人的战例中,三千人的规模实在太过单薄。 然而出了如意宗之后,陈瑜将原原本本地,将眼前所见尽数向红玉长老汇报! 在得知自己要指挥的修士中有魔修之时,紫苏非常不负责任的,将统领魔修的权力交给她唯一认识的崔袪。至于魔门其他修士如果不服,那是崔袪没本事与她无关。 陈瑜不愧他多谋之名,想到了最好的借口,因此紫苏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调动崔袪带领魔修加入战斗。 妖禽的攻击非常猛烈,此时刚刚经历了三百多件筑基法宝显威,虽说挫了妖禽的锐气,但收起法宝之后,就到了众妖禽恼羞成怒之时。 如今还是上午巳时初,但无数妖禽遮天蔽日的盘旋于头顶,给人一种黄昏日暮的错觉。抬头看去,此时的妖禽怕是有十多万之众。 这么多妖禽聚集于此,它们并不是一股脑的全部向下俯冲,而是分作紧凑的数列,一列俯冲而下或术法或凭着肉身在修士群里攻击一番,然后立即调头冲天而起。下方修士经历了第一波攻击,还没等喘口气,第二波攻击已经接踵而至。 如此一波接一波的攻击,又带着十多万妖禽的羞恼,尽管这些妖禽的修为境界参差不齐,甚至一多半还不到凝气六层,而且它们昨晚同样参与过狂欢,但它们数量太多。连只是凶兽等阶的妖虫,因了数量都可以对修士造成伤亡,更何况这些有实实在在境界的妖禽? 因此十多波攻击才进行了不到一半,整个第二阵列就已经出现上千伤亡。如果是紫阳宗嫡系弟子,紫苏有自信跟这些妖禽拼至最后一人;如果她率领的是紫阳宗麾下势力,紫苏有自信在战损七成之前不会崩溃;但她指挥的是一群乌合之众,而且是中洲的乌合之众。 可以说就算陈瑜没有给出充份借口,她也必须要调动魔修了。 “紫苏姑娘终于找到充份理由了?”接到命令,崔袪冲紫苏冷笑一声,回过头在身后众魔修身上扫视一眼,道:“各位,不论你们多么想杀我,今日我是统领!今日,我等有必要让这些正道修士看看,什么才是术法,什么才是战斗!” 吼!众魔修一声大吼,顿时,令人非常不舒服的魔气霎那弥漫了整个跃马原,战场上不论修士还是妖修,心中同时升起浓浓的不安。一些背对着魔修的修士,感觉正在将后背暴露在洪荒猛兽面前,比如陈瑜,他不得不转过身来确定自己的安全。 “崔袪,别跟我说你们不懂收敛魔气!”确定身后没有危险,陈瑜松了口气的同时,自认为几日前有机会斩杀崔袪的自信,令他对这个凝气十层的魔修很不客气,道:“你们的魔气若影响了其他道友,到时候兵败如山倒,你们也别想讨得好!” “黛姝姐说得没错,这些魔修外显的修为,果然呈紫黑色!”陈瑜看着三千魔修身上显露的修为光芒,心中却想起此生见过的那对魔修母子,他记得王平安的修为外显时,呈现的也是紫黑色。而这种修为外显的特性,以及和紫阳宗纯正的紫色太过相象。 “各位,我们此时不可得罪紫苏姑娘,不然她又要挖空心思寻找充分借口了!”崔袪一边施展术法,大声吼道:“都给我收敛气息!” 崔袪几次三番提起“充分借口”一事,是在嘲笑也在警告,让紫苏和陈瑜不要再在他们身上花心思,也不要再拿魔修的身份作文章。 蓦然间,大部分魔修瞬间将气息收敛的涓滴不剩,只留下上千散修因功法并不纯正,仍然有淡淡的魔气令人心生厌恶,但比起刚才已经好了太多。至少战场上其他修士终于不再有将后背暴露的感觉,而陈瑜也终于有闲心仔细分辩魔门术法有什么不同。 并没有什么不同,同在修仙界而且同是凝气境修士,最熟练的都是基础五行和风系术法。不同之处只在于,除了那些散修之外,魔门其他两千多修士的术法威力非常强大。 一只凝气八层的秃鹫俯冲而下,看轨迹它的目标正是崔袪。而崔袪并不慌乱,甚至还有些气定神闲。 他没有陈瑜单手施诀的本事,但他的速度非常快,几是眨眼就凝出一道金锥,一道食指粗三寸长,通体竟诡异的,散发着淡淡紫黑色光芒的普通金锥,被他以法诀引动嗖地向秃鹫祭出。 嗤地一声轻响,在喊杀声惨叫声震天的战场上,陈瑜的专注令他听到了这个非常轻微的声音。因此他非常清晰的看到,那道诡异金锥如击败革般,非常轻易的从秃鹫脖颈一穿而过。顿时,秃鹫还在俯冲的身形在空中微微一颤,它张了张巨喙似想要悲鸣,但没有任何声音发出,而是瞬间浑身散发着丝丝缕缕淡淡紫黑气息的狠狠摔落! “怎么可能?”陈瑜心神大震,崔袪是凝气十层修士不假,秃鹫境界不如他不假,魔门术法威力强大也不假,但崔袪的一道普通金锥,怎么可能瞬间就将凝气八层的秃鹫斩杀? 这时,一只浑身洁白,双翅有三角黑羽,头顶红艳鲜亮的凝气九层丹顶鹤,以细长坚韧的巨喙,一击将中军一个凝气八层修士的脑袋击穿,正甩着巨喙上的污秽冲天而起。 “孽蓄!”崔袪也看到了这一幕,双手法诀变幻间,急速旋转着一道金光盾向丹顶鹤攻去。而且不出意外,这道金光盾周围,同样泛着丝丝缕缕的紫黑色气息。 唳!和陈瑜设想的一样,金光盾迅速追上一飞冲天的丹顶鹤,并且非常轻易的自其脖颈旋转而过。这只凝气九层,跟陈瑜一样修为的妖禽只来得及发出短促的悲鸣就身首异处! “魔门术法当真如此强大么?”陈瑜有些失魂落魄,心中多年来因紫阳真诀铸起的信心有了动摇,但很快省起一事,喃喃道:“可那天晚上,崔袪明明很稀松的样子,我明明有实力将他一举斩杀的,为什么才几日不见,他突然就变地这么厉害?” “因为魔气,但最主要原因是,今日这些妖禽已经实力大损!”曾新瑶在陈瑜耳边道,她也好奇魔门功法有什么特别。而且黛姝曾将紫阳真诀和魔门功法相提并论,这令曾新瑶更加留意。 紫阳真诀之外,魔门功法是陈瑜见过的,修为外显时唯一带有异色的功法。 “陈瑜你看”曾新瑶没有和崔袪斗法的经历,因此她比陈瑜更能平心静气的作出分析,指着其他魔门散修道:“崔袪的五行基础术法都外显了淡淡的紫黑色气息,但魔门散修的基础术法很正常,并没有外显魔气!” 确实如此,和崔袪等三大宫出身的修士不一样,魔门散修的基础术法很正常。随着曾新瑶的指点陈瑜看去,一些凝气十层的魔门散修,即便今日这些妖禽实力大损,也必须两道三道术法,而被散修斩杀的妖禽,尸体上也不会沾染紫黑色魔气,这才是凝气修士的正常实力。 “可那晚崔袪和我斗法之时,伤了我很多次,为什么我全没感觉?”解决了崔袪术法威力的疑问,新的问题再次产生。陈瑜很清楚,当日他甚至认为,若黛姝不那么早和洛洛结束斗法,他是有机会将崔袪斩杀的。 “那晚崔袪和你一样,都没有动用最强术法。”紫苏一边继续指挥,向陈瑜解释道:“崔袪施展的是凝雨水为冰刃,而雨水本身并没有魔气。还有,崔袪如今对付的是妖修,跟我们不一样。不论《紫阳真诀》亦或其他任何功法,修为运行时会本能的炼化妖气魔气。” 轻轻点头,事实也正如紫苏所言,依靠本能修炼的妖修,其修为之中会有非常浓郁的妖气。就像魔门散修施非常努力的收敛魔气,却不能像三大宫出身的修士那样彻底。不论妖修还是魔修,连自身妖气魔气都不能自如掌控,他们的功法等阶也就可想而知了。 而修为之力运行之时,时时刻刻在炼化着涌入经脉的天地灵气,同时也时刻炼化着侵逼入体的妖气、魔气和毒气。紫阳真诀的等阶或许比不过《天魔宝典》,但是陈瑜和崔袪斗法时,将涌入体内的魔气瞬间炼化却还是可以做到的。 “我的术法威力不如崔袪,并不是我自己不努力,而是《紫阳真诀》不如人家的《天魔宝典》。”陈瑜如此安慰着自己,但心中失落仍然不可扼制,再看向魔门三大宫其他修士,心里总是泛着酸意。 之前黛姝说过,魔门有大量修士进了如意宗。不算那些筑基老怪,三大宫仅凝气修士就超过两千之数,这还只是活着到达跃马原的数量,途中死去的还不知有多少。 和崔袪一样,出身三大宫的魔修施展的每一道基础术法,不论火球、冰锥、金锥还是风刃,周边都缭绕着紫黑色气息。而且有这些魔气加持,魔门修士的每一道术法都会有巨大的威力。 因此,本身修为境界千差万别,昨晚狂欢之后身体实力大损的十多万妖禽,向第二阵列和中军才四万修士发起攻势,只有最开始依靠着数量优势取得了喜人的战果。 然而当三千魔修加入战斗之后,特别是两千多出身三大宫的魔修,几乎每个人每一道术法,都可以轻易斩杀低自己一、两阶的妖禽。即便是凝气十层妖禽,了不起多几道术法即可将其斩杀。随着时间的推移,魔修斩杀的妖禽越来越多,地面上已经铺了丈许厚的妖禽尸体。 随着魔修大显神威,第二阵列和中军其他修士大受鼓舞,这种鼓舞随着时间慢慢发酵,终是令近六万修士一起士气大振。 “刘可城说的对!”紫苏要掌握全局,因此很清楚魔修在这场战事中的作用,感叹道:“果然是兵贵在精而不在多!” 陈瑜点点头,他从未想过,只是三千精锐凝气修士的加入,竟可以对战局产生如此巨大的作用。 (未完待续) 第267章 怎么懂得这么多 第267章 魔修的参战,并且展现出的惊人战力,同样出乎两只妖王的意料。 自集结于跃马原十多天以来,尽管最初的几天和修士的战斗令妖修受了损失,但拥有数量优势,两只妖王并不在意。更何况紧接着,几次战斗之后两只妖王也跟着成长,它们本能的将妖兽组织起来之后,再和修士交战它们一直处于压倒性的优势。 今日开战一柱香之后,妖兽并没有似往日般胜卷在握,顿时令两只妖王心中烦躁。它们确实有灵智,但祖祖辈辈生活在与世隔绝的如意宗,仅有的灵智不足以支撑它们应对太复杂的局面。比如它们无法平心静气,见迟迟不能突破修士防线,急燥之下它们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增添兵力。 然而妖修只是占了数量优势,它们的境界修为实在不敢恭维,又带着疲惫之躯,冲向修士大营之时与其说是在发起攻击,不如说是在自杀。 反观修士这里,趁着刚才的骚乱,紫苏一番调动之后阵型已经很是紧凑。而且与妖战最为激烈的,一直是第一阵列最前沿的修士,自开战以来整个第一阵列至今还有一半没有出手! 如今大量妖兽援兵赶来,限于地形而且修士大营采取了守势,作战态势其实并没有改变,仍然是第一阵列的前沿修士在和妖兽激烈交锋。也就是说,妖兽阵营看着铺开盖地,其实是在浪费。 战场上喊杀声惊心动魄,血腹气冲天而起,窒息的杀气弥漫开来,令众多被浪费的妖兽很快就乱了心智。先是一两只妖兽如往常一般扑咬打闹,很快这种打闹传染一般变得普遍。当某一只山羊,以锋利的犄角挑死一只黑熊之时,令人意想不到的一幕出现了,这些闲得发慌的妖兽见血之后顿时失控,再扑咬打闹之时立刻变得血腥! 再说拥有天空优势的妖禽,来来去去只会俯冲而下这一种攻击方式。而且它们明显不懂战阵之道,俯冲而下攻击之时,除了第二阵列之外顺便攻击了修士的中军。如此虽扩大了攻击范围,却也分散了攻击力度。 当幻音谷修士祭出噬金虫,妖禽这种大范围攻击法的劣势就已经显露。尽管不时有修士被妖禽所杀,惹得终于俯视全局的金图海一阵心惊肉跳。但它们已经无法形成局部优势,在和修士的战斗中,妖禽整体上一直处于劣势。银雕王挽回颓势的方法不是改变攻击方式,它能想到的只有增添兵力。 然而令两只妖王以及所有修士没想到的是,三千精锐魔修的战力,从一开始就抵消了妖禽的数量优势。而且半个多时辰之后,随着大量妖禽不断的死去,战事的天平正在越来越明显的,向修士这一方倾斜。若再不改变策略,妖禽的败亡将只是时间问题! 银雕王明显不如金狼王足智多谋,从它只会俯冲攻击这一点就能看出。陈瑜等人听不懂兽语,但金狼银雕高吭的叫声中,透露出的急躁与不安,还是被他们轻易的察觉。 “金兄,这里的妖禽妖兽到底有多少?”陈瑜向金图海问道。他仍然看着魔门修士和妖禽的斗法,足足半个时辰下来,陈瑜心中对崔袪已经没了酸溜溜的情绪。甚至于,他再次信心满满的认为,以自己凝气九层的境界和崔袪生死相向,他拥有的胜算将略高一些。 “不知道,这里应该没人知道妖修的具体数量。”金图海稍过了两息才回答道。 作为整场战事的总指挥,紫苏变得更加忙碌,她要将各道命令通过景遇春和金图海,先是传给各统领再传给各百夫长。如今即使斗法最激烈的修士也知道,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的胜算将会更大。 但他们不知道,此战紫苏确实疏忽了很多,然而如果各统领各百夫长稍懂战阵之道,或者如此紫苏可以直接命令各百夫长,将会减少很多不必要的伤亡,此战也将更快结束。 “师弟想问什么?”紫苏再次通过景遇春,向第一阵列某位百夫长下令,着他作好准备。因为这位百夫长的一个麾下将要受伤,严重的话甚至会死。 “我在想,昨晚已经死了很多妖修,再加上眼前这将近二十万。”陈瑜自己也有些拿不准,猜测道:“这里的妖修,会不会是它们的全部?” “我也有同样想法。”曾新瑶附和道:“我们虽不懂兽语,但我更不信其他妖兽都似金狼银雕一般奸滑。之前它们离地那么远召集麾下,我猜测,它们定是将所有兵力尽数调来这里了!” “陈兄你们,想说什么?”景遇春问道。 “紫苏师妹,我在想着,今日初战能不能改为决战?”曾新瑶道。 “新瑶姐和我想到一起了,如果这些妖修是它们的全部,我也建议决战!”陈瑜道。 还没到跃马原之前,紫苏就已经对战事有了自己的想法。昨天和众人商议战策,其实是紫苏将自己的想法合盘托出。 依着计划,今日一战的目的是重创妖禽,以配合陈瑜之前提出的离间计,加深金狼银雕的不和。明日之战的目的,乃是重创低创妖兽,帮着金狼王的麾下制造不和。然后以第三天或者第四天作为决战,好一举解除妖修对修士的危胁。 跃马原如今的六万修士是乌合之众,若战事顺利定可以士气高昂,然稍有挫折定会一哄而散。同样这里的妖修也是一盘散沙,而且司马芒之前施展离间计之时非常卖力,紫苏相信只要形势对妖修稍有不利,它们决不会为金狼银雕效死。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今日之前谁也没想到,陆临风毒丹的威力竟出乎意料的阴毒。他们同样没想到,区区三千精锐魔修,竟拥有一举扭转战局的作用。如果初战可以成为决战,不止可以少死一些修士,他们进入南山门之后,将拥有更多时间寻找人皇令牌。 “还请紫苏姑娘下令!”死多少人金图海不在意,但是有充足的时间寻找人皇令牌,却足以令他无视任何危险。不止是他,连景遇春都满是热切的望向紫苏。 “此时还不是时候。”陈瑜当即波着冷水。见金图海和景遇春传递命令时很是疑惑,陈瑜只好解释道:“这是我的私心,却也是实情。” 如今战场形势有利于修士一方,特别是对战妖禽的四万修士之中,有幻音谷和魔门修士这两匹黑马,时间拖的越久修士这边胜算就越大,无须着急忙慌的进行反击。 再有,新近增援而来的妖兽于妖兽一方是浪费,但是于修士而言,它们全都是有生力量。而且有第一阵列阻挡,对于紫苏的安全更有保障。 若此时决战,第一阵列势必要开始冲锋陷阵,那么挡在紫苏面前的力量会变得薄弱。此时只要妖兽的几个队正率麾下直冲紫苏而来,陈瑜自信凭着自己的速度,凭着紫苏的实力当然不可能令妖兽得手。但如此一来,紫苏肯定无法掌握并且预判全局。 当真如此的话,整个第一阵列的修士陷入妖兽的生力军中,又没了紫苏的指挥,当会发生似昨天那样乱哄哄的局面。那么如今好不容易形成的有利局面定会逆转,昨天被妖兽一面倒的屠杀将再次上演。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若今日初战失利,有损我师姐威信,更不利于明天的战事。”陈瑜接着道:“因为我们这里到底是一帮乌合之众,只要战事不顺而且还怀疑我师姐的指挥能力,那么直到如意宗关闭,我们和妖兽的战事将很难再有进展!” 长舒一口气,金图海和景遇春相视一眼,向陈瑜问道:“陈公子小小年纪,怎么会懂得这么多?” 金图海是真的服了,紫苏的战阵之道别说他不懂,整个中洲修士其实都不懂。但陈瑜对于人心人性的把握竟也如此精湛,这不是战阵因此更令他吃惊。 “呵,金兄有所不知,我西北修仙界虽不如中洲人杰地灵,但该有的恩怨却决不会比中洲少。”陈瑜仍然看着魔修斩杀妖禽,道:“我在紫阳殿帮家师处理公文,职方司的各种鬼域伎俩,先被我看到然后才到我师父手中。我西北三大宗门的亲传弟子,平日除了潜心炼功之外,多少也要懂一些战阵之道。因为我们肯定要上战场,而且我们将来肯定要独自指挥作战。” 陈瑜这边正纠结着要不要以初战为决战,金狼银雕此时却比他煎熬多了。 这里两千多出身魔门三大宫的修士,因功法特殊而太精锐。这半个多时辰以来,陈瑜亲看看到有凝气八层的魔门修士,祭出或带着紫黑气息的或火球、或冰锥、或风刃攻向妖禽。被攻击的妖禽即便达到了凝气十层境界,却因身体亏损严重,受两道或三道术法攻击之后,一只只的浑身散发着魔气纷纷自天空坠落。 两千多这样的修士所发挥的战力太过恐怖,银雕眼睁睁看着原本遮天蔽日的麾下,在这短短半个时辰中肉眼可见的变得稀疏,心中的焦躁简直无已复加。 如陈瑜和曾新瑶所猜测的,金狼银雕确实调动了所有力量来了跃马原。修士放火烧山坏了妖修的洞府只是借口,它们集结了整个如意宗的妖兽在这里,只为了阻止修士进入南山门。因为故老相传,如意宫有人皇令牌,而它们想离开如意宗,就必须得到成神法。 它们并不在意妖禽妖兽死了多少,但它们心疼自己族群一只只死去的妖修。陈瑜和司马芒的离间计之所有会成功,完全因为金狼银雕本就不合,只是为了阻止修士这共同目标这才勉强结盟。 可如今一只只死去的同族,却是在实实在在的削弱他们的力量!因为阻止了修士,等南山门禁制消失之后,金狼银雕将进入如意宫争夺人皇令牌!那时,只有同族才是它们最可信任的力量! 被战场杀气影响了心智,正在大打出手的妖兽已经被金狼王平息。但金狼王知道总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战场上对它们不利的形势已经越来越明显,一旦妖禽的力量被消耗殆尽,它们妖兽一方独木难支,恐怕更加无法阻挡修士进入南山门了。 “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红衣女子!”金狼远远地向紫苏望去,它知道,若想令战事重回以往的正轨,就必须先杀了修士大营里,那个被小心护卫的凝气十二层女子! (未完待续) 第268章 这是什么 第268章 尸枕盈野、血流成河的战场上,金狼银雕各自突然一声大吼,令正在激战的敌我双方都滞了一滞。倒不是金狼银雕实力多么强大,也不是它们拥有似筑基那样,不得不令人警惕的威势。但作为敌方妖王,不论妖修还是修士,它们的一举一动令人不得不为之关注。 “师姐,刚才金狼银雕好像看了你一眼?”修士拥有强大的灵觉,两只妖王的目光落在紫苏身上,守在她身边的陈瑜几乎同时察觉到了余光,同时心中闪过非常危险的悸动。陈瑜当即不再看向魔修,转过身来更靠近一些护着紫苏。 “我也察觉到了,这一次的目光很是不同,带着强烈的杀意!”紫苏沉声道:“或许你说地对,眼前这些妖修就是它们的全部,金狼银雕为了扭转战局,它们可能要进行斩首行动了。” “不能,我们这里有一千同道护卫紫苏姑娘呢?”景遇春刚传递了消息,他看看守在紫苏身边的上千修士,这些人都是紫阳宗麾下势力,包括时书雨和杨渥也在其中。 “陈瑜准备,是妖禽!”曾新瑶轻喝道。 抬头看去,果然算是妖禽。 一只肋生双翅的凝气十层飞虎,浑身斑斓目露凶光正在从他们头顶俯冲而下。见陈瑜和曾新瑶一起看来,飞虎突然张开血盆大口,一声虎吼扩散出密集的音波蓦然向他们攻来。 “保护紫苏姑娘!”金狼银雕刚才的吼声同样引起了其他统领的注意,似李亦成、恒安、郑择、候去痍等人,发现从天而降的飞虎之时几乎同时向陈瑜提醒道。今日之战,是他们到达跃马原以来,第一次如盘石如利剑的予妖兽以巨大杀伤,但凡稍有见识,都知道此时绝不能让紫苏出事。 音波先飞虎一步冲击而来,然而临近紫苏还有丈许距离,却见一道丈许淡蓝色光幕,如倒扣之碗流溢着光彩将紫苏、陈瑜和曾新瑶等人轻轻笼罩。 冲击而来的音波,令淡蓝色光幕如水面一般漾起涟渏,轻轻摇了几晃,音波消散而光幕依然完好。 “金兄,通知顾卫卿,大量丹顶鹤将从西北方发起攻击,让他和宁姣姣早点做好准备。”紫苏看都不看从天而降的飞虎一眼,仍然沉着冷静地,将自己的预判传达出去,道:“景兄,通知第一阵列:有牛妖熊妖正在东北方向集结,这些妖兽最擅长冲阵,让候去痍和郑择小心戒备!” 而此时,飞虎庞大的身形已经在急速靠近,见出其不意的音波竟被一道薄薄的光幕成功阻挡,飞虎大怒巨口猛地一张。 “陈瑜,换盾!”曾新瑶大吃一惊提醒道。不止是她,陈瑜也大吃一惊,因为飞虎张开的巨口中,竟飞出了一只同样凝气十层,且寻常大小的啄木鸟! 下意识的迅速轻拍储物袋,陈瑜当即取了筑基盾祭出张在头顶。然后,陈瑜突然想到,曾新瑶精通的飞花术可进行远程攻击,因此面对危险第一时间保证自己处于绝对的安全。但陈瑜不一样,他想到自己完全可以施展瓠号术,在啄木鸟来临之前就将其击杀。 嘭!一声闷响,头顶筑基盾猛地一沉。却是啄木鸟坚利的巨口器轻易地啄散曾新瑶的蓝色光幕,并且顺势狠狠一记啄在了筑基盾上。 “金兄,通知李亦成、恒安和陈平之,准备换盾!”紫苏仍然冷静的下着命令。自三百多件筑基法宝祭出,并且在一瞬间成功逼退妖禽之后,就已经成为第二阵列换盾的标准动作。 与此同时,陈瑜心念一动迅速收起筑基盾向抬头看去。正好看到啄木鸟的腹部贴了一张定身符,而五道爆破符同时在啄木鸟周围被曾新瑶轰然引爆。 妖血四溅,乱飞的鸟羽在空中霎那着火成灰,一颗绿色鸽子蛋大小的珠子,正在曾新瑶的牵引下向她飞去。 至于飞虎,目睹了啄木鸟瞬间血肉四溅的场景,当即扇动着满布斑斓翎羽的翅膀,斜斜地向西南方向飞去。它想逃走! 这时,正是紫苏下令第二阵列换盾之时,飞虎的举动当然逃不过她的眼睛。 轻哼一声,紫苏稍侧了侧身,左手抬起向飞虎隔空虚握。见了紫苏举动,陈瑜当即双手迅速变幻着法诀。 一道淡紫色巨掌出现在飞虎身后,跟着紫苏的动作,这巨掌也跟着一记虚握。 极致的危险气息瞬间弥漫在飞虎心中,只听它狂吼一声,斑斓双翅疯狂振动,逃窜的身形蓦然加速。 但还是晚了,淡紫色巨掌轰然紧紧握住了飞虎如鞭的尾巴! 吼!紫苏是抓其尾巴是无心之举,直到这一声痛苦中夹杂着屈辱的虎吼发出,她才想到原来飞虎昨晚也不好受。特别是发现这是一头公虎之后,一直淡然的俏脸上升起羞红,虽是隔空抓了虎尾,紫苏仍然心中膈应。 飞虎也是了得,痛苦与屈辱交错间,还是保命的念头占了上风。只见它双翅振动,庞大的身体如陀罗一般,一边痛吼一边迅速转动,它要断尾求生! 其实它有些用力过猛,它的尾巴只转第二圈的时候就已经断了,然而惯性使然,飞虎口中不断嘶吼咆哮,仍然转了好几圈才堪堪停下。 如此巨大的屈辱,就像某些人落荒而逃之时会大叫一声“你等着”那样,飞虎腥红着双目回过身来,想要威胁或者将紫苏牢牢记住。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小小的金锥,瞬间没入其额头。 “这是什么!” 从五天之前,在凉山派弟子大力宣扬之下,紫苏就已经被万众所期待。当她一身暗红衣裳,容貌更是美的远超众修士的预期,大家对此苏的期待就已经到了顶峰。凉山派是在陈瑜的指点下对紫苏进行宣扬,而在这种宣扬之中,紫苏的指挥能力,是和容貌合在一起的。 这就在众修士的心里成功的形成了一个错觉:紫苏越是美貌,她的指挥能力就越是惊人。 今日半个时辰的战事也证明了这一点,凡是经历过昨天战事的修士都知道,在今日之前,他们向妖兽发起的攻势其实就是送死。而在紫苏的指挥下,众修士第一次的,以最小的代价斩杀了十多倍于己的妖兽。 众修士大受鼓舞的同时,新的疑虑却接踵而至。紫苏说到底只是二八年华,却拥有凝气十二层的境界,那她的实力如何?修仙界有很多修士,明明拥有非常高深的境界,却根本不会斗法,比如陆临风,至今连握剑都令人感到滑稽。众修士在激战中忍不住会想,紫苏的真正实力如何? 作为六万修士的总指挥,紫苏本就受到万众瞩目。如今又遭到金狼银雕的斩首攻击,战场上此时至少有一多半的修士,斗法之余有意无意地留意着这里。他们担心紫苏有危险,同时也好奇紫苏将如何应对。 虎口含着啄木鸟,这样的组合方式确实很令人意外,平心而论,如此仓促的受到如此攻击,很多人恐怕无力应对无法全身而退。 但曾新瑶和陈瑜没有令人失望,特别是在中洲早已没落的符道,在曾新瑶手中不止成为水蓝色光幕成功阻挡了音波攻击。那定身符和爆破符的组合,轻易将凝气十层啄木鸟斩杀的场面,令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修士为之动容。 当然,他们更好奇,或者说更热切的,是曾新瑶施展灵符的手法! 紧接着紫苏一道擒龙手,轻易抓住飞虎的尾巴,这一幕更令众修士不可思议。他们没想到在这西北之地竟有如此精湛的术法,更没想到紫苏施展此术竟可以如此迅速,而且紫苏不止擅长指挥战阵,她的实力还如此可怕! “就是现在!”此时,正是陈瑜的瓠号金锥没入飞虎眉心之时,紫苏向金图海下令道。 金图海当即神识沉入身份玉鉴,向负责第二阵列的众多同门传令,要求李亦成、恒安以及陈平之等修士,祭出筑基法宝助第二阵列修士换盾。 修士换盾的举动,加深了他们心中的复杂。众修士特别是几个统领直到此时才发现,面对飞虎和啄木鸟的攻击,紫苏使终淡定如常,还非常精准地预判了妖禽妖兽接下来的攻击。她握住虎尾的同时,还在指挥着战事! 当陈瑜的金锥没入飞虎眉心之际,众修士已经不再是动容,而是震惊。 首先,得益于傅贤月和紫苏的教导,相比修士正常如食指般的金锥,陈瑜的金锥更像小指,更小更凝实,威力也更大。 接着,陈瑜和紫苏的配合太惊艳。虽只是为飞虎补一记杀招,但是众修士看地非常清楚,即便飞虎断尾之后立即逃走,以瓠号金锥的速度也定可瞬间将它击中。俗话说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虽只是补一道金锥,陈瑜和紫苏的配合太令人惊叹。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紫苏和陈瑜的相互配合,只是不愿飞虎全身而退,毕竟一记金锥的威力有限,并不足以杀死凝气十层妖兽。 然而他们错了,金锥没入飞虎眉心之后,一些仍然在关注着的修士,比如趁着修士换盾,筑基法宝强烈的气息令妖禽不敢降临的空档,崔袪专注看向飞虎之时骇然发现,只是瞬间,飞虎就已经生机断绝! 不止如此,崔袪功聚双目看去时,发现飞虎身上浓密的斑斓毛发,瞬间就被同样纤细同样浓密的金针代替。陈瑜刚才一道金锥就斩杀了凝气十层的飞虎,那么此金锥就绝对不凡。 “这是什么?”不止崔袪心神震动,其他发现飞虎已死,并且发现飞虎身上纤细金针的修士,心中同时掀起惊滔骇浪。 紫苏擅长战阵之道,曾新瑶擅长符道,连陈瑜都掌握了威力如此巨大的术法。是紫阳宗弟子都这样,还是此三人太优秀? 令人意想不到,令司马钧、司马错欲哭无泪的是,陈瑜三人不会争夺人皇令牌,因此中洲修士虽然好奇却并没有感受到威胁。但掩月宗呢,要知道相比紫阳宗只来了陈瑜三人,掩月宗可是有上百人进了如意宗! (未完待续) 第269章 杀鸡儆猴 第269章 战事继续,第二阵列再次换人持盾,等于每三人里始终有人在休息,每次换盾之后向妖禽发起的攻势也最犀利。这次也一样,甚至对于普通修士来说,在和妖禽的战斗里,他们已经处于绝对的主导地位。 这不是错觉,当筑基法宝逼退众多妖禽,然后这些法宝又被收起之时,在远处银雕的嘶吼下,这些妖禽只留下很少继续攻击第二阵列以及中军,它们的主力数万妖禽正在集中向紫苏攻来! “保护紫苏姑娘!”刘叉和司马钧、司马错一起带领着中军,得到陈瑜传令之后迅速向紫苏这里靠近。 护卫紫苏的上千修士全都出身西北,而且如时书雨、杨渥一般全都是紫阳宗麾下势力。面对数万妖禽铺天盖地之势,这些人在曾新瑶的指挥下,终于表现出了战阵应有的模样。 这上千修士成环形将紫苏等人围在中间,当数万妖禽攻来之时,这些修士在曾新瑶的口令下各自双手整齐地变幻着法诀。 当时前列的妖禽到来之时,只见三百多修士各自祭出冰锥。妖禽的惨叫声刚刚出口,三百道火球已经紧随而至,这些火球既是击向未死的妖禽,又是攻击刚才在冰锥下的遗漏者。紧接着,又有四百多金锥冲天而起。 三次攻击之后,冰锥、火球、金锥再次循环。 妖禽的数量很多,但上千修士无须跟每只妖禽交手,他们只要稳固自己这几十丈方圆即可,至于铺天盖地的妖禽,它们数量再多能攻击的也只有这区区几十丈方圆,因此和妖兽一样,上万妖禽聚成一团,反而造成了浪费。 而此时已经交战半个时辰,和养精蓄锐,并且一直有轮休的修士不一样,妖修本就亏空的身体如今更加疲惫。 当妖禽分了一半去攻击紫苏并且被上千修士牵制,敌我双方都知道这上千修士绝不可能支撑太久,但是对于修士来说这就是机会! “师姐,我认为时机已经成熟!”护卫这里已经开始出现伤亡,但陈瑜看向第二阵列以及正在向这里靠近的中军,道:“妖禽实力大损,如今又有一半被我们牵制。师姐,我认为可以下令让李亦成他们反击了!” 惨叫声、喊杀声惊天而起,修士的势血、妖禽的妖血洒落地面,早已形成了汩汩溪流漫过脚踝向南流去。每一个瞬间都有妖修死去,修士的伤亡虽不如妖修那么夸张,但失去战力者已达数千。 在进入如意宗之前,人人都知道里面的危险更多来自修士,甚至前往月芽湖的时候,陈瑜等人也做好准备与修士厮杀一番。谁也没想到,这一次的如意宗会如此不同,谁也没有想到,历次风平浪静的南天门,会成为修士坟场! “陈瑜你通知刘叉和司马钧,让他们不用向这里靠近了。”紫苏看看头顶遮蔽了太阳的妖禽,平静道:“金兄通知李亦成他们,反击!” 计划赶不上变化,依着计划中军乃支援力量,因此昨天并没有给他们制定战术。但如今要反击,就只能因势利导由中军加大在攻势吸引妖禽注意,然后由第二阵列各百夫长重新收拢自己的麾下,为反击蓄势。 “紫苏姑娘……”金图海向李亦成、恒安和陈平之传令之后,突然目光躲闪地看向紫苏,说话间还有些支支吾吾。 “是李亦成他们认为,我此时下令反击,是想拿他们的命解除我的危险?”紫苏秀目含煞,她可以淡然的指挥战阵,但她毕竟才十六岁,被人如此恶意猜测她又岂能不怒? “黛姝姐,你能不能联系到李氏、恒氏和陈氏的筑基老怪?”陈瑜也是大怒,当即取出传音玉鉴向黛姝道:“如今时机已经成熟,但这几个孙子不听指挥!” “景兄,通知司马芒和郑择他们,为了全力剿杀这几只牛妖熊妖,第一阵列前进十丈!”紫苏深吸一口气,道:“给候去痍解释一下,牛妖熊妖后面,已经集结了上千肉身强悍的妖兽。我们越是靠近,妖兽没有足够的距离其冲撞之势就难以形成威力。” 就像战场上最为机动的骑兵,只有跑起来才能形成摧枯拉朽之势。如果骑兵没有跑起来而被步兵包围,等待他们的绝不是胜利。 景遇春随着紫苏的指点,也看到了在牛妖熊妖之后的那些妖兽。当然他更清楚,李亦成等人的抗命令紫苏很受打击,不然紫苏只管下令绝不会多此一举的进行解释。暗叹一声将命令传达,景遇春知道李亦成等人是发现胜局已定,因此作为修士的劣根性终于暴露,李亦成这是在为明天以至于进入南山门之后做准备。 “紫苏姑娘,第二阵列动了!”金图海惊喜道,同时看了陈瑜一眼,原来陈瑜等人并不是势单力孤! “再帮我传一句闲话,李亦成、恒安以及陈平之,此战之后各给我十万块灵石。”紫苏俏脸含煞,道:“否则南山门的禁制,就由他们自行开启!” “黛姝姐,我要李亦成、恒安以及陈平之各一条手臂!”尽管第二阵列的抗命只是短短一瞬,而且此时已经在执行命令,但陈瑜尤不解恨,道:“不然从明天起,请那些家族自己指挥战阵,我们不在这里惹人嫌!” 陈瑜这句话是握着玉鉴说出来的,他在赌。昨天他和紫苏被中洲各世家为难,甚至他连道誓都合盘托出,也没能说服那些世家子弟。直到他表示,曾新瑶擅长符阵之道,那些筑基修士才纷纷表态同意由紫苏指挥这里的人。 他赌的是,越是靠近如意宫,如意宗对那些筑基修士的压制就越强烈。他更是在赌,中洲筑基修士在意人皇令牌更甚至自家子弟的手臂! “陈公子,你这样将会得罪整个中洲修士!”金图海惊道。 “哼,金兄认为,能进入如意宗的修士,在各自家族当真那么受重视吗?”陈瑜冷笑道:“而且金兄认为,我堂堂紫阳宗亲传弟子,会在意区区几个小家族不成?” 向紫苏投一个询问的眼神,从她眼睛里得到了浓浓的赞许。陈瑜这才松了口气,尽管他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没错,刚才紫苏各要了十万灵石之后给了陈瑜一个眼神。尽管和紫苏很有默契,陈瑜脑中疯狂运转还是没明白怎么回事,他只是隐约觉得,紫苏在鼓励他得寸进尺一些。 金图海先是愕然,随即苦笑。他已经习惯了仰望中洲七大宗族,也习惯了对中洲五柱惟命是从。但他显然忘了,这里是西北而陈瑜是紫阳宗弟子,也就是说,陈瑜可以一辈子不出现在中洲! 而且正如陈瑜所说,李亦成、陈平之等人,在各自家族如果真那么受重视,必不会被派来如意宗送死! “紫苏姑娘,第二阵列已经准备妥当,正在等候姑娘下令。”金图海小心翼翼道。 “黛姝姐将传音玉简交给那几个筑基老怪。”紫苏并没有下令,陈瑜握着传音玉鉴,一边传音口中一边道:“记得昨天他们说过,若有人不服从我师姐的命令可直接斩杀。如果此话是从筑基老怪的谷门放出来的,我可以摆摆手当作没听见!” 此时,曾新瑶指挥的上千修士已经损失了三成。这些修士尽管熟悉战阵之道,曾新瑶的指挥也很尽力,但他们毕竟人少。 这一次没等多久,接连三声惨叫之后,金图海僵着脸色向紫苏道:“李亦成公子等人,请紫苏姑娘下令!”同时,他手中的身份玉鉴一阵剧烈抖动,他满是敬畏地看紫苏一眼,眉心微动分出神识传音,向发出询问的其他同门说明情况。 “开始反击!”紫苏这才神色稍霁,向金图海传令道:“李亦成负责左路、恒安负责中路、陈平之负责右路。此战,凝气八层及以上妖禽只伤不杀,凝气八层以下妖禽能杀多少杀多少!” “陈瑜传令:刘叉、崔袪、司马钧无须保留实力,全力帮第二阵列牵制妖禽。”紫苏道。战场上中军的成分最为复杂,有刘叉统领的中洲修士,有司马钧统领的西北修士,还有崔袪的魔门修士。由于没人愿意跟魔修有牵扯,紫苏必须对中军分别下令。 “景兄传令:第一阵列不再局限于谁是谁的麾下,刚才一直养精蓄锐的同道,尽数归郑择和候去痍指挥,命他们以百夫长为首开始冲锋。”紫苏沉着道:“至于刚才一直在防御的同道,全部归司马芒指挥,继续防御!” 原来如此,陈瑜终于恍然。紫苏刚才让他得寸进尺,原来是为了更好的指挥第一阵列! 紫阳宗的亲传弟子,平日除了努力修炼之外,还必须从小在各大殿进行历练。陈瑜至今还没有接触过战阵,但他一直在紫阳殿帮师父整理公文。 记得师父曾说过,一军主将必须拥有绝对的威信,至于这威信的树立分为上中下三种方法。要么亲自参与一军建立,从十几人发展为百夫长,然后随着自身能力的成长而拥有更多麾下,此策最为稳妥,是为上策;要么带领着麾下不断取得胜利,让麾下对主将有盲目的自信,此策不确定性太多,万一输了一阵很可能就输了全部,因此只能算中策。 至于下策,就是杀鸡儆猴、杀人立威。 战场局势瞬息万变,昨天的战术之中可并没有考虑陆临风的助情丹,更不会想到今天能上战场的妖修,实力会损失如此严重。紫苏一直掌控着全局,当发现今天的妖修非常虚弱之时,她立即想到,何不对妖兽发起反击? 第一阵列从一开始,就有一半修士始终没有动手。而郑氏、司马氏和候氏在这一半修士中都有力量,如何顺利的将这些人调动,令紫苏颇为苦恼。 正在这时,李亦成、恒安和陈平之竟敢战场抗命!紫苏看不上这里的六万修士,没心思对他们用上策、中策,为了方便调动那些修士,她只能杀鸡儆猴来树立威信。 也不知道李亦成三人知道紫苏的用心之后,会不会给气哭了。 (未完待续) 第270章 等待反击 第270章 战场上,兵力的调动本就异常复杂,据典藉记载,甚至发生过紫阳宗精锐弟子在调动时产生混乱,从而为敌所乘的局面。因此紫苏以李亦成三人立威,明确了自己打算调整战术的意图之后,立即一边对各方进行调动,另一边还要指挥战场上局部的战事。 如此大规模的调动,立即引起金狼银雕的注意。尽管飞虎和啄木鸟的偷袭已经被粉碎,而且此时近一半的妖禽正挤在一处向攻向紫苏,但就目前来说,要想扭转战局,最可靠的办法仍然是斩首行动。 因为将妖修组织起来已经是两只妖王的极限,至于战术这种精细活,它们倒是想,然而不论修仙以来的经历还是头脑,都不足以支撑它们作出复杂的调整。 术法光芒继续璀璨,法宝破空声震耳欲聋,战场上敌我双方都在浴血,嘶吼声悲鸣声惨叫声冲天而起。一些妖兽死后,庞大的身体形成了岛礁,汩汩流动的人血兽血被其阻挡,在局部形成了没过膝盖的血池。 紫苏一道道命令通过金图海和景遇春送出,一边大范围的调整阵列,一边对局部激战作出指示。司马芒、候去痍等人明义上是统领,其实对如何支援百夫长都束手无策,他们只能作为传声筒。可以说开战半个时辰的现在,是紫苏最累最不容分神的时候。 曾新瑶指挥的上千护卫只剩七百,她已经下令缩小保护圈,事实上,她只要维持数十丈甚至数丈安全范围,只要紫苏不受伤就好。至于这个安全范围之外,自有第二阵列和中军去解决。 然而,一只丹顶鹤举着如钢巨喙俯冲而下,其速度如离弦之箭,曾新瑶组织护卫全力狙杀,祭出的冰锥、火球竟被突然出现在丹顶鹤身边的其他妖禽阻挡,其速不变。 “陈瑜小心!”曾新瑶已经来不及说话,仓促向陈瑜传音道:“这只妖鹤的目标是师妹!” 所有妖禽的目标都是紫苏,曾新瑶这句话的意思是,这只丹顶鹤与刚才的飞虎一样,行的是斩首之策。 得到传音陈瑜抬头看去,他只能看到一个尖,那是丹顶鹤如钢巨喙的尖。乍一看此妖似乎是冲自己而来,但陈瑜知道,自己可没师姐值钱,没有哪只妖禽会冒险前来杀自己,而放过就在身边一尺之遥的紫苏。 丹顶鹤速度太快,曾新瑶的灵符无法准确的贴在其身上。一道道术法闪耀着五色光芒继续向它冲去,但一只只其他妖禽,总会出现在丹顶鹤身边,要么受伤要么被杀,而丹顶鹤仍然向紫苏冲来。其巨喙后面两只如核桃般巨大的腥红眼睛里,在泛着冰冷之芒。 一道淡紫色巨掌阻在丹顶鹤面前,巨掌五指正在弯曲,似要将此妖鹤一把捏死。轰然巨响中,丹顶鹤的巨喙轻触,巨掌化作光点消散,陈瑜的擒龙手还没有修炼到紫苏那种程度,消散的巨掌无法再次重组。 擒龙手太引人注目,在无数妖禽的遮蔽之下,仍然引起战场上有心人的注意。向这里看来发现这道术法是陈瑜在施展,同时发现妖禽竟再次前来偷袭紫苏。 击碎巨掌之后,丹顶鹤距离紫苏已经不足七丈。 然而此时,一道淡紫色拳印轰然向它击来。这道拳印半丈大小,似刚才那道巨掌握拳的样子。但这道拳印非常厚重,并且带着威猛刚烈气息。 丹顶鹤如钢巨喙再次轻啄……拳印未碎! 猛然发力狠狠一啄,拳印瞬间化作光点消散。 前后共两击,丹顶鹤速度太快,陈瑜所希望的迟滞确实出现了,但只是霎那一顿。两次啄向拳印的间隔太短,几乎微不可察。丹顶鹤仍然带着一往无前之势,陈瑜仍然只能看到它巨喙的尖,这种似冲自己而来的威势,连他肩上的小花小白都被吓地瑟瑟发抖。 人的自信是一点一滴的不断积累,下山以来经历了很多,陈瑜也多次面临生死危机甚至两次差点被虫子杀死。但他活下来了,他赢得了最终的胜利。因此,小花、小白害怕,他不怕! 拳印被碎,妖鹤距离紫苏只剩六丈。这点距离对于妖鹤显然可以忽略不计,但敌我双方各施手段向这里看来,却发现如此迫在眉睫的危险并没有影响到紫苏,她以和自己年龄绝不相符的冷静,向金图海和景遇春下达着指令。反而凉山派各弟子转述给各统领之时,情绪上竟带着明显的波动。 在敌我双方关注下,只见拳印破碎的同时,陈瑜左手法诀变幻间,两道金光盾已经成形,被他祭出旋转着先后向妖鹤飞去。 这还不算完,金光盾之后,是五道刚才就被他们留意的小指大小的金锥,这是陈瑜的瓠号金锥。 呯呯地声响过后,金光盾也被巨喙击碎,而此时,丹顶鹤距离紫苏已经不足五丈! 距离已经非常靠近,陈瑜看到的终于不再是丹顶鹤巨喙的尖。同时他总算明白,为什么曾新瑶那么精湛的飞花术,竟在妖鹤面前无法施展。 速度是一方面,曾新瑶无法锁定其身形,陈瑜能想到的气机牵引也无法捕捉其飞行轨迹,但更大的原因,是此妖的身形实在太小。 这是一只畸形妖鹤,它整体而言与正常丹顶鹤无异,但它脑袋大如犬,它长了如此大的脑袋,似乎只为安置两尺长,成人手臂粗的巨喙,以及两颗核桃一般大小的眼睛。 所有人都在期待着瓠号金锥,金狼银雕想知道此术有什么破解之道,修士这里尽管刚才有人已经起了异心,但此时却希望陈瑜的金锥能够再次立功。 眼前一花,丹顶鹤突然调整了飞行方位! “它刚才真的是冲我来的?”陈瑜大为吃惊,此时丹顶鹤距离紫苏已经不足三丈,而它疾速飞行途中身形轻轻一晃,不止避过了五道金锥,更是改变了目标。它直到此时,才终于将目标确定为紫苏! 其实这也不能怪陈瑜判断失误,虽说可笑但这是丹顶鹤能想到的策略。 紫苏身为修士大军总指挥,她的安全她的一举一动肯定会万众瞩目。丹顶鹤不太灵光的脑袋认为,只要以陈瑜或者随便什么人为目标,定可以麻痹紫苏。在她大意毫无防备之时,丹顶鹤突然调整目标定可以出其不意。 先不说它这想法何等可笑,当它身形轻轻一晃避开五道金锥的同时,无形中其实帮了陈瑜一个大忙。因为这轻轻一晃它的身形有过微微一滞,终于令陈瑜捕捉到了它飞行的轨迹,同时,陈瑜终于以气机牵引将鹤妖锁定! 此时丹顶鹤距离紫苏已经不足两丈,而且还在飞速靠近。陈瑜和紫苏靠地更近,甚至不足一尺,这也是陈瑜始终认为,妖鹤的目标是紫苏的重要原因。 战场上无数修士璀璨着各色术法,呼啸着各自的法宝。然而就在此时,一抹平淡无奇的幽色,从陈瑜靴筒飞出。 若丹顶鹤没有轻轻一晃调整身形,陈瑜会取直刀拼命催动刀芒。只是他的刀芒时灵时不灵,他并不能保证能顺利施展那惊艳一刀。不过陈瑜无须斩杀妖鹤,他只要保证紫苏的安全就好。 但是丹顶鹤刚才微微一滞,终于让陈瑜清晰的捕捉到它的飞行轨迹,同时也终于令陈瑜有把握施展气机牵引。 因此在敌我双方的关注下,丹顶鹤距离紫苏只有一丈,而她此时仍然冷静地下着指令。在景遇春、金图海已经不自觉地屈了腰身之际,自陈瑜靴筒飞出的那一抹幽光,轻轻地,毫无阻碍地穿过丹顶鹤细长的脖颈。 嗤! 直到大蓬鲜血飙射而出,丹顶鹤巨大的尸体被陈瑜牵引着狠狠摔在地上,敌我双方不论离了多远,耳中似乎还回荡着,幽光剑穿过鹤颈如切纸般的锋利。 紫苏还在紧张地调整着阵列,修士大军名义上有各大统领,实际上这些统领对麾下也确实有很强势的掌控。因为这些麾下就像护卫在紫苏身边的上千修士,各大家族对他们有很强的影响力。 但整个修士大军,从大的方略到局部战事的调整,甚至小到指挥百夫长如何组织手下,都需要紫苏亲自指挥。中洲修士不懂战阵之道,他们能想到的战术战策只有“杀”,或者“给我杀”,根本不懂如何调配力量以优势兵力,对妖兽进行碾压式攻击。 丹顶鹤已经死了,战场依然喊杀声震天。小花唤了小白,吭哧吭哧好半天才破开妖鹤脑袋,取了一颗鸽子蛋大小的白色珠子。这只丹顶鹤属于金灵根妖修,凝气十层,妖丹被小花作主送给了小白。 “陈瑜,鹤顶给我留着!”陆临风带领着丹师队伍,不断穿梭于阵列之中。他们对受伤修士作出精准判断,并且将失去战力的修士运回安全之地好生照顾。可以说,开战至今战死修士不足万,丹师队伍起了很大的作用。 曾新瑶还在指挥七百护卫,金图海、景遇春再次直起了腰身,并且将紫苏的一道道命令,准备的传达给凉山派弟子。修士大军阵列的调整始终没有停息,第一阵列那几只牛妖熊妖,也在紫苏的指挥下被绞杀殆尽,众修士都在等待着紫苏全面反击的命令。 丹顶鹤已经死了,修士这一方当然大受鼓舞,但金狼银雕同样大为振奋。 刚才,丹顶鹤距离紫苏已经不足一丈! 这个距离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若丹顶鹤的脑袋稍微灵光那么一点点,它其实可以施展哪怕最寻常的风刃的! 寻常风刃即便不能杀死紫苏,至少可以令她受伤,至少可以令修士大军瞬间大乱,至少可以稍稍扭转眼下的局面! 陈瑜杀了鹤妖不是他如何厉害,而是紫苏运气太好遇上了脑袋不灵的丹顶鹤! (未完待续) 第271章 曾新瑶的想法 第271章 反击终于开始。 刘叉率领着中洲修士、司马钧率领着西北修士、崔袪率领着魔修组成的中军,全力出手牵制了大量妖禽。有他们配合,第二阵列修士各自祭起飞行法宝冲天而起。在紫苏的指挥下,众修士以各自百夫长为首,以百人为单位锁定一只或数只妖禽然后同时出手。 天空中,无数妖禽甫一接触就被斩杀,还没等掉落于地尸体就被击成了碎片。 紫苏给出的命令是,遇到凝气八层以上妖禽只伤不杀,也就是全力对它们进行牵制。反击时更是明确下令,以百夫长为首,一个百人队一次只杀一只妖禽。但中洲修士能被组织起来已经是万幸,实在不可对他们抱以太大的期望。 因此反击开始之后,天空中妖禽的尸体如雨般掉落,但紫苏仍然不得不继续费心劳神。因为有的百人队胃口太大,一次包围了数十只身形巨大的妖禽,导致包围圈太过松散,反而令自己陷入险境。紫苏必须打起精神四处调动兵力,一边剿杀妖禽还要帮他们解围。 “景兄传令:白知云百人队向西北前行十丈,那里有一只凝气十层的山羊;阮标百人队向正北前行十丈之后迂回,配合诸葛荇百人队围剿那群黄鼠狼。传令司马芒守好阵角,再敢骂骂咧咧,我卸他一条手臂!”这就是紫苏此时状态的一瞥。 几日前在路上,陈瑜提出由她来指挥战事之时,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要面对的竟是眼前局面。中洲修士不懂战阵之道,她传给各百夫长的命令,其实先要传给各统领。如此浪费了时机,等各统领转述了命令之后,战场局面或许早已大变。 好在紫苏是在披霞殿历练的,开战只一会她就已经适应,并且对手只是妖修而且和中洲修士一样不懂战阵之道,紫苏凭着对战局的前瞻性,勉强可以对发现的问题提前作出预判。 然而各大统领本事稀松脾气还不小,他们也关注着战事,总是先紫苏一步命令麾下百夫长“杀”,或者“给我杀”,至于杀什么妖修怎么杀,这些统领是不管的。之前遇到李亦成三人的战场抗命,终于给了她杀鸡儆猴的机会。但是如司马芒一般,因为不能上前拼杀而骂骂咧咧,虽然算不得犯了她的大忌,但足够恶心。 修士反击的同时,丹顶鹤以死证明的斩首行动,却令金狼银雕振奋异常。因此,本就混乱的战场上更加混乱。修士在反击,妖修也在拼命向紫苏杀来。 金狼将那些正在浪费的妖兽组织起来,选了皮糙肉厚肉身强悍的妖兽冲向修士第一阵列。它们要不惜一切代价靠近紫苏,然后集中所有力量一举将紫苏击杀。 妖兽的攻势,遇到了第一阵列的冲锋陷阵,又有司马芒的几个家丁在指挥防御,因此攻势虽猛却始终没能突破修士防线。 银雕同样唳啸连连,数十只甚至上百只妖禽,一起俯冲着向紫苏杀来。银雕的脑袋也不灵光,它没有指定哪只妖禽作为主力,因此俯冲而来的妖禽都拿自己当主角,指望着别人为自己阻挡修士的攻击。 妖禽拥有自身优势,却因互相推诿互相扯皮推搡,在第二阵列和护卫的攻击下,反而无法威胁到紫苏,至少陈瑜一直在戒备,正要出手之时锁定的妖禽就已经悲鸣着死去。 战场上,兽吼禽鸣之声不绝于耳,金狼银雕不知在争执着什么,它们的目光总是瞟向紫苏,令陈瑜不得不留了心思。 此时的整个战场上,如果魔修个人实力引人注目,三千魔修甚至一度为整个战局作出过巨大贡献。但第二阵列发起反击之后,最令陈瑜不可思议的,要数幻音谷弟子。 幻音谷弟子每人都可以控制三百多噬金虫,这些更像七星瓢虫的银色咬虫,拥有锋利的口器和坚硬的身体。陈瑜亲眼看到不少妖禽施展了火球术、冰封术与噬金虫斗法,然而这些妖虫,竟诡异地错动着口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将妖禽的术法尽数吞噬! 众所周知修士的术法有形无质,即便是陈瑜的风刃,不论多么宛如实质其实仍然是虚幻之物。而噬金虫竟可以吞噬妖禽的术法,它们是怎么做到的? “新瑶姐,你看到那些噬金虫了吗?”金狼银雕仍然在争执,它们的目光不时扫向紫苏,顺便也会看向陈瑜。但此时,陈瑜的心神却被幻音谷修士吸引,他不敢打扰紫苏,只好向曾新瑶传音,道:“而且幻音谷弟子,似乎懂战阵之道!” “你忘了?宁姣姣和你斗法时,那些飞蝎可是以阵列形式攻击你的。阵列和战阵本就有相似之处,幻音谷弟子懂战阵不足为奇。”一众向紫苏攻来的妖禽,虽没有主力显得很是混乱,但它们数量太多,如今上千护卫只剩六百多了。 “至于噬金虫能够吞噬术法,这一点应该就是幻音谷的秘密了。”曾新瑶道:“别忘了刘叉和陆临风都说过,幻音谷的噬魂虫可吞修士元神!” “你不要分心,我能感觉到金狼银雕的目光,它们指不定正在憋坏,你好好保护紫苏师妹!”曾新瑶道。 其实自魔修加入战事以来,曾新瑶一直在想一个问题。 魔门弟子修为外显时呈现淡淡的紫黑色,这本是特殊功法的独特之处,似陈瑜也只是嫉妒《天魔宝典》比《紫阳真诀》的等阶更高,然而凡事最怕对比。 崔袪,以及魔门三大宫出身的很多魔修,他们即便施展了最普通的火球术,其术法不断吞吐缭绕的火舌周围,也会弥漫出淡淡的紫黑色。 与这些人相比不一样的是,为数众多的其他修士,包括那些散修,他们施展的五行基础术法很正常。这些人施展的不论火球术还是金锥术,和普通修士一样周围并不会有紫黑色气息缭绕。但魔门三大宫出身的弟子,在施展比如火鸦术或者拳印之时,术法外侧立刻会晕出紫黑色。 曾新瑶已经知道,崔袪乃魔师宫亲传弟子,那么和他一样基础术法都带着紫黑气息的魔修,应该也属于亲传弟子。而且她知道魔门是非常古老的一个宗门,甚至比如今的中洲五柱更古老。而且《天魔宝典》这门功法,乃是比《紫阳真诀》高出一阶的顶阶功法。 陈瑜、紫苏和曾新瑶这些紫阳宗的弟传弟子,施展的五行术法并不会显露出紫色气息,只有擒龙手和碎星拳,修为外显时才会呈现出淡紫色。这一点,跟魔门三大宫普通弟子何等相似! 这种细微的差别,紫苏不能分心因此没有注意,陈瑜压根没想那么多。但曾新瑶却想到了《紫阳真诀》,她当然不会认为紫阳真诀和魔宗有什么关系,她只是想到,紫阳宗这门高阶功法之上,会不会有一门顶阶的紫阳真诀? 紫阳宗历来有一个规距,即便亲传弟子,在结丹之前被师父封印进识海的紫阳真诀,其实只能算上册。至于后续的功法,不论是不是亲传,只要是紫阳宗弟子,只要突破到结丹境,都可以参悟后续的紫阳真诀。 也正是知道这个规距,曾新瑶就不得不去想,或许完整的《紫阳真诀》乃是顶阶功法?只要修炼了完整的功法,就可以似崔袪等魔门亲传弟子那样,只是简单的五行术法,施展时也会带有独属于紫阳宗的紫意? “可宗门为何要将《紫阳真诀》分作两份?”曾新瑶想不通,世间任何宗门,都在努力让自己拥有强大的实力。更何况紫阳宗自创派之日起就一直在征战扩张,若弟子拥有强大实力,说不定早已称霸整个西北。 曾新瑶当然知道,宗门如此做法定有道理。至于是什么道理,不知回去问师父会不会问出什么名堂? 金狼银雕还在争执,狼嚎鹰啸之声不断响起。第一阵列在紫苏的指挥下,冲锋的修士所向披靡,固守的修士稳若金汤。金狼组织了数十支妖兽队伍发起的攻势,要么被冲锋的修士瓦解,要么在固守的阵前碰得七零八落。自开战以来,整个第一阵列算得上最省心。 在中军的有力牵制下,第二阵列发起的反击也卓有成效。虽说修士的数量远不如妖禽,但众修士跟着自己的百夫长围攻一只妖禽,在局部对妖禽形成巨大优势,往往一个百人队只需一击,就可轻易将一只身形庞大的妖禽击成碎片。 那些向紫苏攻来的妖禽还在努力,只是曾新瑶再次收缩了防护范围,七百人只负责有限的区域,对袭来的妖禽展开的攻击太过密集,因此争先恐后的众多妖禽,至今没有一只能像丹顶鹤那样靠近紫苏。 唳! 突然,一声狠厉的鹰啸穿云裂石,小花和小白趴在陈瑜肩上一起毛发炸立。陈瑜也被这声鹰啸吓了一跳,他和紫苏站地太近,银雕看向紫苏的目光,不可避免的会分出一缕在他身上。 心中有感看去时,只见翼展足足十丈的巨大银雕,此时已经冲天而起,双翅轻轻扇动间狂风乱作。同时,银雕王瞬间掠过数里宽的跃马原战场,带着无与伦比的惊人气势,高傲的眼睛里带着无尽冰冷,迅速向紫苏冲来。 “陈兄,保护好紫苏姑娘!”几个统领看到这一幕,当即以修为尽力将声音送出。战场上众修士顿时心脏猛地一缩,他们不由自主地为紫苏感到担忧,因为一些更早来到跃马原的修士想起,自和妖修开战十多天以来,金狼银雕从没有过亲自出手的举动。 陈瑜也大为紧张,再靠近紫苏一些,已经快要和她挨在一起了。陈瑜一身修为澎湃涌动,浑身霎那弥漫了淡紫色气息,他凝神戒备着,等着和这只银雕来一场惊天斗法。 (未完待续) 第272章 保护紫苏姑娘 第272章 银雕的速度飞快,从冲天而起到掠过杀声震天的战场只是眨眼工夫,来到紫苏头顶上空,还鸣叫着盘旋几圈。 它固然可以自封为王,但这里是如意宗,整个如意宗不允许出现凝气十层以上境界。说到底,银雕王其实只是一只凝气十层的妖禽,真要单打独斗,下方这很多修士都有手段将它斩杀。 银雕鸣叫着在空中盘旋时,双翅振动间无数风刃如雨般洒落。 下方早已有所准备的曾新瑶,当即指挥着护卫施展金光盾进行阻挡。呯呯之声不绝于耳,风刃和金光盾各自消散,即使因为风刃太多突破了防御的间隙,最终向紫苏飞来的风刃,也被陈瑜祭起的金光盾轻易挡下。 “各位都看到了?”曾新瑶运转修为,手指一点天空的银雕,道:“它只是一只凝气十层的妖禽,甚至比外界同阶妖禽还弱了几分!大家都打起精神,看看此战谁能一举将它斩杀!” 应喏之声轰然而起,曾新瑶说的是事实,抛开银雕自封的王号,它其实只是一只凝气十层的妖禽而已。众护卫顿时气势高涨,人人都开始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番,他们知道,若当真撞了大运一举将银雕斩杀,回去之后紫阳宗的赏赐绝对异常丰厚! 尖锐的鹰啸蓦然停顿,无数妖禽围在银雕身边充当护卫。丹顶鹤之死令金狼银雕看到了希望,只要学着丹顶鹤,以极致的速度迅速逼近,银雕相信凭着自己的修为定可杀了紫苏。这是它的自信,也是它能够成为妖王的底气。 “准备!”曾新瑶喝令。自银雕出现在上空,众妖禽暂时停了攻击,它们正在蓄势,同时也令下方护卫有了片刻准备。 陈瑜同样在准备,他抚平小白和小花的毛发,横跨一步转身和紫苏背靠背站在一起并且全力运转修为。如今从金狼王方向看去,紫苏突然就变地如梦似幻,因为她的身后氤氲着淡紫色霞光,给人一种很不真实的幻觉。 而此时,一道道命令仍然通过金图海和景遇春,被清楚地传达给各统领各百夫长。不说其他,他二人看着紫苏绝美的脸庞,不知该佩服她的从容,亦或该佩服她对陈瑜和曾新瑶的信任。 唳!银雕一声厉啸,翼展十丈的身躯以风驰电掣之势俯冲而下。在它周围,无数同样身形庞大的妖禽紧紧护卫,它们的俯冲之势太强,甚至产生了轻微的音爆。 “风刃!” “冰锥!” “火球!” “金锥!”妖禽速度太快,曾新瑶这些命令几乎是一口气喊出。不过护卫施展的术法却非常整齐,因为曾新瑶早有命令,护卫们只管祭出自己最擅长的术法即可。 通过近一个时辰的磨合,这些护卫已经非常默契。留意着此处战事的敌我双方,但见各色璀璨术法冲天而起,高昂的战意直冲云霄,浓浓的杀意霎那盖过战场上的无数厮杀。 刚才争先恐后的一阵厮杀,这些妖禽并不是全无收获。至少此时,它们不再像护卫丹顶鹤那样被动等死,一边俯冲而下,一边各显神通祭出金光盾阻挡冲天而起的攻击。 无数妖禽仍然被击杀而死,相比丹顶鹤时的伤亡还算可以接受,但妖禽施法避险定会影响到速度,距离紫苏还有二十来丈,护卫在银雕身边的妖禽已经寥寥。 一声狼嚎一声鹰啸,两只妖王满腔愤怒地大骂着所有妖修。但陈瑜微微矮了身形,一抹幽光自靴筒飞出,被他以神识牵引着漂浮于身边顺手处。 “风刃!”曾新瑶再次大喝。 轰然无数风刃冲天而起,这一次已经不限于近七百护卫,而是紫苏身边所有力所能及的修士,在曾新瑶一声令下同时出手。 寥寥几只护卫着银雕的妖禽,死地无声无息,它们尸体还没落地就已经被轰成了碎片。便是各色妖丹,承受了无数攻击之后也无数的碎裂化作齑粉。 唳―― 距离紫苏还有十五丈,银雕一声穿云裂石的唳啸,一圈圈非常凝实的音波蓦然直冲紫苏而来。还不算完,音波之后,银雕俯冲的巨翅轻轻振动,大蓬的风刃带着锐啸紧跟而来。 银雕敢自封为王,它的速度比丹顶鹤果然略高一筹。此时的距离依着它的速度,曾新瑶和七百护卫已经没有时间再行攻击。从某种意义来说,两只妖王的谋略已经完成了大半,至少银雕已经非常靠近紫苏。 但是,早已准备多时的陈瑜,又怎么允许银雕当真靠近紫苏。更何况,这一次小花和小白还没有炸毛,金图海和景遇春,在传达命令时仍然镇定,他们的腰身仍然站地笔直! 音波霎那而至,一道筑基盾牌轰然迎风而涨。轰然闷响传来,也只是筑基盾牌沉了一沉,密集如雨的风刃落下,筑基盾丝毫无恙。 攻击霎那结束,狂风炸响,地面血水漾着涟渏向四周荡去。陈瑜瞬间收回盾牌并且力催动,匆匆确定了十丈之外银雕的位置,筑基盾脱手而出,打着旋如回旋镖一般向银雕飞去。 “好手段!”瞥到这一幕的众修士心中暗赞,以盾牌为回旋镖并不复杂,众修士赞赏的是陈瑜的急智。银雕最令人可虑的是它的速度,而筑基盾被全力催动之后,在这如意宗任何修士都不敢直撄其锋。 果然,筑基盾强烈的威压汹涌而来,距离紫苏只剩八丈的银雕,高傲冰冷的眼睛里闪过些许挣扎,但已经单枪匹马的它还是不甘地侧了侧身。 筑基盾呼啸着直冲天际,银雕避让盾牌的举动令它的速度稍有迟滞。这种迟滞非常轻微,然而仍然给了陈瑜施展碎星拳的机会。 它仍然在俯冲而来,淡紫色拳印刚刚出现在眼前,只见银雕钩形巨喙猛然一张…… 所有人都理所当然的认为,作为应对银雕定会再次施展音波。因为它的音波确实很有威力,刚才在无数风刃下筑基盾纹丝未动,而音波令筑基盾沉了一沉。 但包括陈瑜在内的所有人都忘了,银雕性情非常暴躁。他们忘了此战是怎么开始的,是陈瑜和陆临风以言语相激,扬言要烤鸡翅炸鸡腿,这才令银雕下令妖禽发起攻击的。 而且此时,银雕距离紫苏已经不足七丈! 性情暴躁的银雕,绝不会依着常理出牌。只见它巨喙一张,噼啪之声震撼人心,一道银色雷弧自喙尖激射而出。陈瑜威势巨大,指望着再次迟滞银雕的碎星拳印,被银色雷弧轻易击作粉碎! 哄然喧哗声起,陈瑜还在愣神,郑择、司马芒、候去痍、司马钧、崔袪、刘叉、陆临风、甚至连去了一臂的李亦成、恒安以及陈平之,各大统领各百夫长甚至所有留意此地的一众修士尽数大惊,然后大喜。这一刻,无数道目光齐齐向这里看来,全都投注在银雕的身上,这一刻的银雕王,万众瞩目! 噼啪再起,银雕距离紫苏已经不足五丈。令人眼盲的银色雷弧,弯曲着轨迹直冲紫苏而来。这一刻的本能,于间不容发之际,令陈瑜轻轻动了动身子,他心中一样在狂喜,但他立刻回过神,仍然以身体为紫苏挡下这道雷弧。 吱吱两声尖叫,这一瞬间发生的一切太快太多。 注视着这里的修士发现,陈瑜满身的紫意霎那消散了一瞬,然后又重新氤氲。同时他不由自主地惨叫一声,束发妖兽筋瞬间绷断,和紫苏一样绑成马尾的头发根根炸立。也是这个瞬间,白晳的陈瑜立刻比刘叉还刘叉,他浑身都弥漫着细小的雷弧,趴在他肩上的两只松鼠同样毛发炸立。 不同的是,陈瑜仍然可以挡在紫苏身边,而两只松鼠受到牵连,尖叫一声直挺挺地跌落于地。 “陈瑜!”曾新瑶失声惊叫。 “紫苏!”陆临风也大惊失色。 “保护紫苏姑娘!”无数修士,七嘴八舌的纷纷开口,并且付诸行动。 嗷的一声狼嚎,早在银雕以银色雷弧击碎陈瑜拳印之时,金银王就已经狼吼而出。它显然比银雕更有心计,但木已成舟它无力阻止,只能狼吼一声以发泄不满。至于直到现在才被众人听到,实因距离有些远,而银雕王两次雷弧几乎没有间隔。 银雕距离紫苏,已经不足三丈! 在众人眼中,陈瑜被雷弧击中,如今头发根根倒立脸上乌漆抹黑,但仍然可以挡在紫苏面前已经殊为不易,实在不能对他苛责过甚。 陈瑜的实际情况远不如表现的凄惨,但时间太短而银雕速度太快。而且侵入身体的雷弧正在被迅速炼化,但浑身霎那的麻木僵硬,确实令他短时间无法再阻止银雕。 喙尖再次亮起,修士大军这里,刚才最先付诸行动的一众统领看在眼中。他们知道陈瑜已经无力阻止银雕,这次雷弧之后,紫苏定会受伤,战局很可能出现意外。 但那又如何?任何意外都是紫苏指挥不力,而只要他们能得到银雕,确切的来说,是得到银雕的妖丹,那么此次如意宗之行,他们就是稳赚不赔! 噼啪声响,璀璨的银色雷弧再现。 但一众向这里疾冲而来的修士,见了眼前一幕突然恍然大悟。 又是一件筑基盾牌被祭起,正好将陈瑜和紫苏护在盾后。陈瑜有无数筑基法宝,早已献宝炫耀一般送了很多给紫苏和曾新瑶。这件筑基盾属于紫苏,令众人恍然者,是他们终于想起,紫苏不但能够熟练的指挥战阵,她同时还是凝气十二层修士! “妖孽你敢放肆!”失了一臂的李亦成大喝一声,好像他非常忠义,好像他的断臂跟紫苏没有任何关系一般,疾言厉色的指责着银雕,同时瞬间祭出离朔李氏的山河印。 (未完待续) 第273章 全力反击 第273章 银雕性情暴躁但它不傻,特别是金狼王的怒吼,以及,距离紫苏不足两丈之时,第三道雷弧击出却被筑基盾所阻。 “失败了!”银雕王和人类其他修士一样,被紫苏精湛的战阵之道吸引,而忘了她是眼下战场上,修为最高的凝气十二层修士。 既然已经失败,而且连三个断臂的修士都御着法宝疾驰而来,银雕知道,若是再不离开恐怕真的要被这些修士斩杀于此了。 呼呼的狂风爆响,有筑基盾牌保护,陈瑜和紫苏只是衣衫猎猎作响,金图海和景遇春除了必须眯着眼睛再无其他不适。但两只从陈瑜肩上跌落的小松鼠,在可及脚踝的血水中,如船儿般被狂风吹地摇摇摆摆。不过它俩呛了几口血水之后总算清醒,然后浑身血红的跃上陈瑜肩膀继续发抖。 银雕紧紧贴着筑基盾牌疾疾转身,盾牌距离紫苏只有丈许,这是它梦寐以求的距离,不论雷弧还是施以鹰爪,它都有自信至少伤了紫苏。但此时,它必须立刻逃走。 因为就连李亦成这样少了一臂的修士,如今也面带凶相的向它疾驰而来。它不可能击碎筑基盾,更不可能在那些修士之前伤到紫苏,为性命计,它只能逃走。 “想逃?没那么容易!”李亦成断去的左臂仍然鲜血淋漓,而且因为速度太快令衣袖飘于身后。然而他是知道银雕速度的,李亦成绝不允许银雕从他手中逃脱。 只见他右手轻拍储物袋,一道寸许见方的印章迎风大涨。最令人惊奇的是,李亦成目露凶狠,迅速咬破右手食指,弹出一滴鲜血融入仿制的山河印。 “镇!”李亦成大喝一声,山河印猛然暴涨,带着强烈的音爆跨越大片战场,在银雕刚好贴着筑基盾调转身形即将逃离之际,浓浓的镇压之意轰然降临。 轻哼一声,浓浓的镇压令陈瑜心有所感,口中吐着黑烟终于清醒。 “师弟怎么样?”筑基盾牌还未收起,山河印的镇压之意并没能影响陈瑜,见他终于吱了一声,紫苏努力稳定战局的同时,向陈瑜传音问道。 没错,几大统领擅离职守,法不责重之下,紫苏只能拼命通过凉山派弟子稳定战局。 “请各位筑基道友指定新的统领!”陈瑜声音有些沙哑,运转修为将声音送出,道:“相信我,我和两位师姐可以全身而退,但这里的同道若就此大乱,天之内绝对无法重新集结!” “师姐我没事,而且不是错觉,雷弧击中我之后,我的修为之力真的出现了变化。”陈瑜向紫苏传音,道:“只是这变化仍然太轻微,我也说不出到底有什么变化。” “没事就好!”紫苏继续努力稳定着战局。 “紫苏姑娘,第二阵列三大统领改为李坚、恒绍和陈畏之。”金图海向紫苏汇报道。景遇春也汇报了第一阵列各统领的新人选,最后换了陈瑜道:“刘叉没变,崔袪换成薛映、司马钧换成司马错。” 筑基修士指定新统领的同时,银雕终于知道刚才金狼为什么会怒吼了。它久在如意宗,不懂雷系术法对修士意味着什么。而且它没有筑基盾牌,在山河印的镇压下,巨喙微张不断激射出雷弧,令山河印不断摇晃但镇压之意始终存在。它拥有更胜丹顶鹤的速度,尽管非常艰难地还在飞行,但它堪称举步维艰。 更可怕的是,山河印向它挥洒镇压之意的同时,一件浑然一体的乌黑单刃戟破空而来,似准备趁着自己被镇压想占个便宜。此戟同样是筑基法宝,它看得清楚,这支大戟属于第一阵列的候去痍。 “我命休矣!”银雕心中悲鸣,拼命地再次施展雷弧击向山河印。它确实不懂拥有雷系术法对修士意味着什么,它区区凝气十层境界,若非这些世家子弟惜命,若没了麾下无数妖禽拼命,它真的很难在这些修士手中逃生! 但是,就在单刃大戟已经临近,眼看着就要将它庞大的身躯破成两半之时,落在它身上的镇压之意突然松懈。 李亦成绝不允许银雕死在别人手上,特别这个别人乃同样出身世家的恒安。 单刃戟呼啸而至,银雕趁着山河印松懈的霎那立刻振翅。它想立刻逃走,南山门还有禁制,只要禁制还在,等这些修士离开之后,进入如意宫它还有机会。 然而它还是不懂雷系术法于修士而言意味着什么!呼啸着向它飞来的不止单刃大戟,与它近在咫尺的陈瑜,悄然从筑基盾后面探出脑袋,双目微凝幽光剑霎那飞出。 轻轻的,以令人难以置信的锋利,在银雕振翅侧身避过单刃戟的瞬间,幽光剑从它健壮的腿上掠过。 鹰唳响彻,远处金狼嘶吼阵阵,幽光剑原本乌黑的剑柄闪着暗红回到陈瑜手中。看到这一幕的所有人,包括正赶来的李亦成、恒安等人都以目光向陈瑜进行警告,但很快就将目光投注在银雕身上。 所有人都认为,陈瑜刚才想杀银雕,却因李亦成突然放松了镇压,银雕避开单刃戟之时顺便避开了幽光剑。而陈瑜手握幽光剑的暗红剑柄,双目迷茫之色一闪而逝,再次看向银雕之时脸上满是跃跃欲试,但终是放弃。 他得到了银雕的一生,但银雕天生拥有雷灵根,他并没有得到关于雷系术法的任何信息。 山河印的镇压之力只松懈了一瞬,并且跟着它亦步亦趋。银雕努力侧身避过单刃戟和幽光剑,双翅挥动重新调整了身形,并且向着南方斜飞出七、八丈,镇压之力轰然间再次降临。 李亦成只是凝气境修士,他也无法彻底掌握筑基法宝,特别是银雕不断施展着雷弧击向山河印,即便之前融入了一滴鲜血,此时操控这件法宝仍然吃力。 也因此,银雕在山河印的镇压下还勉强能够飞行,只是速度实在太慢。此时除了司马芒之外的五大统领,以及崔袪并魔宗其他二人,终于追上银雕,并将它团团围住。 “景兄,金兄传令:所有同道,全力反击!”紫苏怒力想要稳定战局,但银雕展现了雷系术法之后,便是那些百夫长都开始起了异样心思。 紫苏当机立断,她希望这些百夫长将心中躁动化作杀意,尽数渲泄在眼前妖兽身上。促使她作出如此决定的还有一个原因,金狼离开了妖兽大营,正全力绕跃马原向这里疾驰而来,它想救下银雕! “还请李兄暂停镇压!”银雕还在鸣啸着艰难飞行,山河印如影随行还在镇压,候去痍手持单刃戟向李亦成道。他和其他人御着飞行法宝,此时不敢上前斩杀银雕,却是担心进入山河印镇压范围被其他人偷袭。 喊杀声响彻云霄,众人一边戒备着随银雕飞行,一边向逐渐远离的战场看去。银雕明显落败,金狼全力向这里赶来之际,紫苏终于下令众修士发起总攻。 “是啊李兄,十息即将来临,我们至少先令银雕受伤,不然被它逃了就得不偿失了!”郑择手持一把古朴的筑基宝剑,向李亦成好言相劝道。 李亦成此时异常后悔,这里人人都拥有一件筑基法宝,但是他的山河印更早被祭出,也就是说他的山河印将很快达到十息界限。可那时,首先伤到银雕的绝不是自己。 唳声阵阵,银雕仍然不断施展雷弧。它不懂,它每施展一次雷弧,就更坚定眼前八人的信念。只有天生雷灵根,才能如此不知疲倦地施展雷弧,而这些人想杀它以得到妖丹的心,将更热切! “李兄!”同样没了左臂的恒安也劝道。 突然,噼啪一声撼人心魄的雷弧响起。李亦成心中一颤,几乎下意识地立刻收起山河印。与此同时,足足七件筑基法宝一起向银雕攻去。 若换了平时,七个凝气十层修士,以筑基法宝围攻银雕定可瞬间令它化作齑粉。但此时不是平时,七个修士的攻击非常有分寸,各自法宝攻向银雕之时只伤不杀。 银雕唳啸连连,自修仙以来从未出过如意宗,以它暴烈的性子又何曾有过如此屈辱?但它还是想活着,如意宫有人皇令牌,其上指引了成神法。只要它可修炼为神,就可以带着族群离开这如监牢一般的如意宗! 尽管屈辱异常,但为了活着而且此时没了山河印,银雕当即振翅而起。直到这时,它才发现自己已经浑身是伤。它巨大的双翅有好几处洞穿伤,挥动时的巨痛它可以忍受,但漏风的弊端,却令它在没有山河印的情况下再无速度优势。 最令它惊恐的是,几息前被陈瑜一剑所伤的左腿!那里不断传来似撕扯灵魂的剧痛,而且它一身修为,便是在双翅洞穿处也可运行无阻,但是到了左腿却突然迟滞!原来那个凝气九层的小子,才是这数万修士中最阴狠之人! 然而银雕满腔悲愤只能化作悲鸣,而这悲鸣在李亦成、崔袪等人听来更像英雄末路。不论银雕的鸣啸声中饱含了多少冤屈,它不会说话啊! “哦,是陈瑜那件筑基盾!”众人果然无视银雕的悲鸣,在它受伤之后非常有默契的,御着飞行法宝紧紧跟随。至于刚才天空那道动人心魄的雷弧,众人终于想起,那是陈瑜之前旋转着攻向银雕,飞出之后没有被收回的筑基盾,只是没想到它竟已经飞到了这里。 战场上,没了金狼银雕,数十万妖修群龙无首顿时大乱。这才是真正的斩首,也是金狼银雕所希望的效果,只是最终发生在妖修的身上。 “师弟刚才怎么没有追出去?”小白和小花蹦跳着,在陈瑜等人附近开始收集妖丹,紫苏一边盯着战场,向陈瑜问道。 “雷系术法哪儿能跟师姐的安全相比?”陈瑜虽然遗憾,但看着眼前一片大好的战场局势,对于没能得到雷系术法也就无所谓了。 (未完待续) 第274章 自碎妖丹 第274章 开始之时,紫苏还可以指挥着修士有组织的剿杀妖修。但是随着金狼银雕相继离开战场,甚至连狼嚎都听到不到,跃马原妖修兵败如山倒终于大乱。 紫苏再努力一番,到了巳时中见她能指挥的只剩下刘叉部、凉山派传令兵以及曾新瑶指挥的西北护卫,而且妖禽四处乱飞,第二阵列已经追击而去,妖兽四处乱窜,第一阵列正在衔尾追杀。 这里确实不需要她了,紫苏身形轻晃,陈瑜一身狼狈的上前搀扶。 “金兄、景兄,通知大家清理战场。”紫苏疲惫地交待一声,向陈瑜道:“师弟,扶我回去。” 战场上散落了大量妖修尸体,刚才鏖战甚急,九成妖修的妖丹尚未收取,而且妖皮妖羽也是非常不错的炼器材料,这些都将成为修士的收获。 这一场只维持了不足一个时辰的战事,却令紫苏费心劳神太多,那些名义上并且实际上确实有很强掌控力的统领,其实根本不通战阵之道。因此自战事开始,连百夫长都需要紫苏指挥着作战,到了此时她确实已经心力交瘁。 未时,帅帐中。陆临风、刘叉、曾新瑶等人正在闲聊。陈瑜退出打坐缓缓睁开眼睛。 “师弟怎么样了?”曾新瑶立刻察觉,关切地问道。 之前在战场上,陈瑜中了银雕一道雷弧。和紫苏回到大帐之后,由曾新瑶、刘叉和陆临风帮忙护法,他们当即盘膝打坐以恢复修为回复精神。 看看一旁仍在打坐的紫苏,陈瑜爆炸着头发,脸上仍然乌漆抹黑,但他清澈见底的瞳孔深处,闪过微不可察,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的如丝雷弧。 向他看来的曾新瑶、刘叉和陆临风并没有察觉,他们只是觉得此时的陈瑜似乎不一样了。 “临风有言,丹痴大师说过:受伤之后怒力不让自己昏迷,而是趁机打坐修炼于修为有益。”陈瑜目光在宽敞的大帐里打量一番,虽然还是非常狼狈,但人人都可以感受到他的意气风发。 “我可能真的是天选之子!”收回目光,伸手抄起小花陈瑜看向几人郑重地道。刘叉和陆临风一起猛翻白眼,这次如意宗出了变故,自命不凡者都认为自己不一样,只是没想到陈瑜也会成为他人一员。 “我们只想知道,你这次受了雷弧一击,可有什么不同?”陆临风殷切地道。 “确实有不同,但这种不同我不知道该怎么说。”陈瑜一边内视,道:“我甚至不能确定,这种不同到底是因雷弧,还是因为终于稳固了凝气九层的境界。” 刘叉和陆临风相顾无耐,曾新瑶却松了口气。她相信刘叉和陆临风只是出于好奇,但她更希望陈瑜的秘密可以留着,等回到紫阳宗之后由长辈们解惑。 这里的人都知道,陈瑜的母亲伴天雷而生,也就是说他的身上拥有一半雷灵根血脉。他们不懂这些血脉能做什么,但万一陈瑜借此也可以修炼雷系术法呢? 吴润秋会雷系术法,因此他引起黛姝、郑维新和洛洛的共同关注;银雕拥有雷灵根,如今正在被各世家子弟合力追杀。若陈瑜拥有修炼雷系术法的天赋,说得大一点日后西北修仙界格局将因他而出现巨变。 不过令刘叉和陆临风无奈的是,他们确实感觉陈瑜不一样了,但他们同样不能确定,陈瑜的变化会不会是因为修为境界的精进。因为陈瑜如今已经是凝气九层中期的巅峰,距离后期只一步之遥。 “嗯?新瑶姐要晋阶了?”小花从陈瑜手中挣脱,和小白在帐中玩着一颗凝气八层的妖丹。陈瑜收回神识看向曾新瑶,发现她身上传来令人熟悉的修为波动。 “是啊。”曾新瑶喜滋滋道:“越是靠近如意宫,这里的灵气就越浓郁。大战之后我恢复修为,突然发现修为大有精进!” 曾新瑶在原阳战场上一番大战而晋阶凝气九层,进入如意宗一路厮杀,再有这里浓郁的天地灵气,修为大涨到了凝气十层的临界点也确实顺理成章。 这时帐中突然一亮,景遇春掀开帐帘匆匆进入。和陈瑜等人见礼,有些抱歉地向紫苏道:“打扰姑娘修炼了,还请姑娘恕罪!” 却是帐中光线变化,中断了紫苏的打坐。 “无防,景兄可是得了什么消息?”紫苏急急问道。她只是刚才在战场上心力交瘁并没有受伤,近一个时辰的打坐如今再次精神熠熠。 “是的,追杀银雕的几位公子已经回来了!”景遇春寻了蒲团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道:“只是候去痍公子没了右臂、魔师宫崔袪、魔君宫沈觉二人受了重伤,听说是伤了脏腑很是严重!” “怎么可能?”众人大惊,陈瑜问道:“他们是谁伤的,难道是银雕……或者是追上去的金狼。还是说,他们分脏不均自相残杀?” 候去痍没了右臂,那么他和李亦成、恒安以及陈平之一样,接下来在如意宗将再无作为。因为这世上会单手施诀着并不多,而且如意宗对筑基法宝有十息限制,他们不可能一直用筑基法宝进行斗法。 而且就算是修仙世家不缺天材地宝,然而想要断臂重生至少也要筑基之后。但天材地宝以及筑基的根本前提是,他们必须活着回到各自家族,因此在争夺人皇令牌方面,他们算是已经出局。 至于崔袪和沈觉伤了脏腑,陈瑜一连三问仍然无法想象这些人发生了什么。盖因修士的脏腑非常强健但也非常脆弱,在日常斗法中任何人都会非常在意对脏腑的保护。就像陈瑜被陈坦之一剑穿胸,紫苏被万六郎四个指甲穿胸而过,看着严重其实伤势并不重,他们都是打坐修养一些时日即可恢复。 然而在凝气境伤了脏腑,很可能就此陷入死循环,从此缠绵病榻都有可能。因为治疗脏腑伤势最好的办法是晋升到筑基境,但脏腑受伤很可能令修为不稳导致境界跌落。 “自相残杀是真,但不是分脏不均。”帐帘轻动,金图海也进入大帐。向紫苏等人见礼之后于景遇春对面坐下,道:“听说银雕王受了重伤眼见着活不成了,还没到分脏之时,几位公子就已经在打大出手。” 先是世家子弟一起向魔修出手,魔尊宫追去的弟子当场战死,魔师宫崔袪、魔君宫沈觉被打成重伤只好放弃追击。 没了魔修的威胁,一同追去的李亦成、恒安、陈平之、郑择和候去痍当即自相残杀。司马钧见机得快,在世家子弟向魔门弟子出手时当即离去。 “那银雕王呢?”陈瑜问道。中洲几个公子死不死的无所谓,陈瑜等人只在意银雕王,确切的说,他们只想知道最后是谁得了银雕王的妖丹! 早在几日前,凉山派弟子就负责宣扬紫苏的威名,之前一战,凉山弟子又得了传令兵的差事,可以很轻易的在中洲各大门派以及各世家公子面前露脸。如今他们的努力终于有了成效,回到大营之后,他们可以非常容易的打听到很多消息,甚至一些隐秘都可以得到。 “已经死了,但不是被任何人所杀!”金图海喝口茶,道:“魔门三人受伤之后,其他几位公子虽然已经受伤但还是追了下去。听说直追到数百里外的一处山谷,银雕王已经无力飞行,而其他几位公子相互戒备并一时不敢下手想要等银雕自行死去。” 追击银雕王之时,跃马原这里激战正酣,而且紫苏和陈瑜及时请那些躲起来的筑基修士指定统领人选,无意中的牵制以及那些筑基修士的安排下,各家族当时只有一人追了下去。 这一路上先是合力与魔门三人斗法,又因为笃定了银雕王不可能活命,各家族子弟还搞了一场自相残杀。待银雕王无力飞行垂死之际,几位公子都很担心,自己向银雕王出手之时会遭他人毒手。 西北修士还在遵守着修仙界的规距,即便境界低微的散修杀了妖兽,也拥有对所有收获的处置权,这同样是中洲修仙界的规距。然而不一样的是,中洲修士会杀了这个修士,然后剩下的人继续厮杀,直到最后活下来的人可以自然的拥有一切。 人们常说的道义,其实是一种行事底线。西北修士当然也可以将事情做绝,但他们坚守了底线,因此比中洲修士看来更讲道义。 “等了一会儿,金狼王来了!”景遇春摇了摇头,接着道:“当时五位公子都受了伤,听说就连唯一手脚健全的郑择公子,对上金狼王其实也无力应战。但金狼王站在山顶,只冲着垂死的银雕王狼吼一声,也不知道它们说了什么,银雕王竟拼着最后的气力自碎妖丹!” 就像修士自杀可自断心脉自碎丹田,妖兽临死之时也可以自碎妖丹。 “就是说,费了那么大劲,最终谁也没能得到银雕王的妖丹?”陆临风大为惊讶,但同时他和帐中陈瑜等人一起松了口气。自己无缘银雕王妖丹,他们也不愿其他人得了去。这是人之常情,若被别人得了银雕王的妖丹,他们终是心有不甘。 “嘿!和雷有关的一切可以令人如此疯狂,为什么那位奚道人,见到我娘之后竟选择杀了她?”陈瑜听着这一切,心中想着母亲之死的蹊跷,但他能得到的信息太少,想得自己头都快裂了仍然毫无头绪。 “景兄、金兄久在中洲,可曾听说过一个隐龙观的宗门?”想不出所以然,陈瑜只能再次向人打听起隐龙观。 面面相觑一阵,又向陆临风和刘叉看去,见他们无耐地摊了摊手。景遇春抱歉道:“陈公子见谅,中洲广袤宗门众多,我们不曾听说隐龙观这个宗门!” “景师兄、金师兄,郑岚公子、陈畏之公子问曾姑娘,何时破解南山门禁制?”帐中正沉默之时,一道传音符化作红芒闪现,里面传出凉山派弟子的传音。 “何时破禁?”陈瑜正自心中不爽,听得问话怒道:“等他们送来三十万灵石再说!” (未完待续) 第275章 纷扰见礼 第275章 申时二刻,李亦成、恒安和陈平之派人送来灵石,被曾新瑶收下之后当即动身前往南山门。他们一行不为人皇令牌,然而要去龙背岭就必须经过南山门。 “南山门往北是镇魔渊,再北是困龙潭,然后才是龙背岭。”一路从大营前往南山门,陈瑜束起的头发仍然在爆炸,脸上仍然乌漆抹黑,但神情专注地掰着手指头一阵念念有辞。 “虽说已经排除了万难,但如果南山门禁制有危险,还请曾姑娘即刻放弃。”前去的路上,陆临风向曾新瑶道:“如今我也算一战成名,中洲大量修士可以证明我确实来过如意宗,因此便是不能带紫焰草回丹鼎派,家师也不会怪罪于我。” 跃马原上的妖兽尸体已经被处理,也有修士以水系术法简单的进行过清洗,但地面铺了一层将干未干的血迹,踩在上面仍然令人脚下滋溜打滑。 弥漫在空气里的腥臭令人作呕,在陈瑜不断的抗议下,紫苏和曾新瑶各扯了他的袖口当作口罩阻挡血腥气。不过看她们仍然紧蹙的秀眉,想来效果非常有限。 尽管紫苏以陈瑜的衣袖覆面,但她一身暗红衣衫仍然太过醒目。大战结束至今才两个多时辰,从大营前往跃马原再向南山门走去的路上,无数修士非常崇敬的向紫苏打着招呼,陈瑜和紫苏并肩而行,浑不受此时形象影响,似她的荣耀也属于自己一般,浑身上下都洋溢着意气风发。 “陈公子终究要来这里破解禁制,又何必一次得罪三个世家?”南山门在即,守在这里的白知云其实并不想跟陈瑜再有瓜葛。只是陈瑜的样子实在醒目,两人目光于空中相触,陈瑜又非常热情的率先向他打招呼,白知云只好上前见礼,然后向陈瑜表示着自己的关心。 “此战有近四百兄弟护卫我师姐而战死,他们都是紫阳宗麾下势力,我们必须要有所表示。”陈瑜稍作解释,同时张扬一笑道:“至于得罪三个世家之事,哼,便是得罪了又如何?” 白知云愕然,他和金图海、景遇春等中洲修士一样,已经习惯了对这些世家的敬畏。同时突然想到,出身西北的陈瑜,还真不用给中洲修士什么面子。不说陈瑜的身份在西北这块尊贵非凡,只要终生不去中洲,什么李氏、恒氏、陈氏还真不能拿他怎么样。 而且白知云看看与陈瑜同行的刘叉和陆临风,他们一个出身溟沧派,一个出身丹鼎派,真要论起身份那可是比世家子弟高贵太多了。陈瑜和他们为伍,就更不需要忌惮中洲世家了。 “见过紫苏姑娘。” “紫苏姑娘安好?” “真是辛苦紫苏姑娘了,才休息这么一会儿就再次奔波。” 一路走来无数修士向紫苏打着招呼,陈瑜频频抱拳替她向众人见礼,间或遇到一些百夫长,或者看着眼熟之人还特意客气几句。乍一看去,似刚才是他在指挥战阵一般。 “我以为我和师姐已经非常落后了,没想到有人来跃马原比我们还晚。”走进巍峨雄峻的南山门的阴影里,陈瑜向后看去感叹道:“上午一战死伤了上万同道,但是聚在这里的修士仍然有八万多?” 自如意宗被发现以来,以往历次集结在护宗大阵前的修士从未超过八万。陈瑜不知道进入如意宗的前三天死了多少人,也不想知道这一路死了多少,更不想知道之前与妖兽大战时死了多少。他只知道,眼前跃马原这人头攒动的八万多修士,能活着离开如意宗者绝不会多。 “有陈公子帮忙,我们走东边月芽湖的修士还算轻松。”白知云也看着跃马原乌泱泱的修士,感慨道:“听说走南边死亡沼泽的修士十不存一!” “白兄应该知道中洲有七大世家,修武司马氏、内黄李氏、株野陈氏、土桥候氏、荥阳郑氏、临郢恒氏和桑丘子车氏。”陈瑜一边和众修士批着招呼,一边问道:“七大世家唯独这子车氏子弟我还没见过,难道他们全都走了沼泽?” “这倒不是,子车氏并没有子弟进入如意宗。”关于这一点白知云所知有限,景遇春将自己得到的消息向陈瑜道:“桑丘一带百多年前突然崛起了一个神秘宗门,听闻此宗门实力非常强大,最近数十年和子车氏的冲突里更是胜多败少。” 说着,景遇春很是幸灾乐祸地道:“如今其他几大世家,都在关注着桑丘局势,等着看子车氏的笑话呢。” 陈瑜有些奇怪地看向陆临风和刘叉,身为中洲修士,他们对子车氏遇上的麻烦似并不在意,和自己一路走来竟从未提起。 “看我干什么?子车氏而已,用得着刻意关心吗?”陆临风梗着脖子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道:“如今中洲最值得关心的是妖仙宗大乱,以及妖神宗掌门即将退位。至于子车氏,他们的桑丘还是从姜氏手中夺去的,再被别人取而代之不是很正常吗?” 这其实很好理解,就像西北也有很多修仙世家,但陈瑜和紫苏只关心掩月宗和方夜宗的一举一动。中洲七大世家确实是高不可攀的存在,然而出身决定了一个人的眼界,比如在平民眼中县令就是天,但身处高位者却知道,堂堂县令论品级其实还比不过宰相家的门房。 “陈瑜,你们怎么才来?”黛妹熟悉的声音响起,陈瑜抬头看去,已经到了南山门。 如意宗的南山门被开凿在玉立千仞的石壁上,几乎直上直下的陡峭石壁上寸草不生,中间一条直入云霄的石阶,是进入如意宗的唯一通道。然而此时,丈许宽的通道口空间不时扭曲,距离还有十丈就可以察觉到剧烈的灵气波动,这里果然被阵法所阻。 跃马原以前叫什么名字无人知晓,如今的名字是后来的修士随意所起。南山门向东西各绵延近百里,与周围群山合拢之后,形成一道阵法护着如意宫。只是以前如意宗开启时,南山门直入云霄的石阶是没有禁制的。 告罪一声,陈瑜、紫苏、曾新瑶、刘叉和陆临风几人,在白知云、金图海和景遇春,以及周围无数修士的羡慕中向前疾步而去。也直到此时,白知云等人终于恍然,有筑基修士给陈瑜撑腰,有整个紫阳宗为恃,而且不争人皇令牌,这一切种种下来,陈瑜一行人在处处危机的如意宗,其实是最超然的存在! “黛姝姐,郑小眼、还有洛……”南山门下,男男女女近五十位筑基修士分散站立。这些筑基修士有的单独站在一边,有的身边侍立着李氏、陈氏、郑氏等世家子弟。 陈瑜在其中认出了小麦肤色的黛姝、小眼睛的郑维新和明丽动人的洛洛。只是他唤出“郑小眼”之时,郑维新的小眼中已经冒出了冷意。想要跟洛洛打招呼,突然想起这个可以跟紫苏比美的女子不喜别人话多,因此生生将到了嘴边的话给咽下。 在黛姝的引荐下,陈瑜等人和这些筑基修士匆匆见礼。依着修仙界的规距,凝气修士面对筑基修士是要自称晚辈的,但陈瑜早已习惯了元靖、龙学疆等人,如今见礼仍然以平辈相称。 “你们这么多筑基修士,竟没人精通阵法吗?”黛姝仍然一身湖绿衣衫,再次见到她,陈瑜当即多了些熟络,和紫苏等人几步上前,笑嘻嘻道:“而且就算不懂阵法,不是还有法宝吗,以法宝强行破开不就行了?” “你懂什么?”郑维新正在接受郑择等族人见礼,闻言上下打量陈瑜一番,斥道:“还不快点破开禁制?” “我们不是不能强行破禁,而是不能。”黛姝瞪视郑维新一眼,向陈瑜、紫苏等解释道:“这座阵法很是诡异,攻向它的力道越大,对我们的反噬也越大。多次试探之后我们已经确信,此阵绝不可以力强行摧毁。” “黛姝姑娘!”这时刘叉带着一个蓝衣青年向这里走来,以令人恶心的眼神向黛姝见礼,指着自己身后青年,道:“这位是我师侄南宫越,我已经拜托南宫师侄进入之后帮着姑娘,还请姑娘不要推辞!” 一阵冷场,陈瑜这下有了和之前陆临风一样的感受,偷瞄黛姝和南宫越一眼,见二人脸色都不好看。有刘叉衬托,南宫越让人看去斯文白净了很多,尽管略显尴尬向黛姝见礼时却非常从容。 “紫阳宗陈瑜,见过南宫先生!”陈瑜当即向南宫越见礼,只是他和刘叉平辈论交,当然不能称刘叉的师侄为前辈,只好以“先生”二字略表敬意。然后又向南宫越介绍了紫苏和曾新瑶,算是帮着两个筑基修士化解尴尬。 至于陆临风,他的辈份太高了。刘叉都不想称他为师叔,南宫越当然不愿称他师祖。但看向这里的人太多,南宫越不愿失了身份也不愿落人口实,听陈瑜以“先生”称自己,当即眼睛一亮,率先向陆临风见礼并且口称“先生”。 “没有足够的实力之前,还是伏低做小比较好,辈份太高实在累赘。”一番纷扰见礼之后,陈瑜颇为心累的想到。 “黛姝姑娘这一路可还顺利,当日离开月芽湖之时,我见姑娘对陈瑜的凤眼茶很感兴趣。”刘叉轻拍储物袋取出一只白瓷茶罐递给黛姝,道:“这是我向陈瑜讨的凤眼茶,虽然不多,还请姑娘不要嫌弃!” 刘叉和陈瑜相识日短,因此他不知道陈瑜已经教了黛姝和陆临风制茶方法。此时黝黑的脸上满是热切的,双手捧着茶罐希望黛姝接受的样子,令南宫越很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在场其他筑基修士,眼见着刘叉堂堂溟沧派亲传弟子竟如此作派,纷纷摇头叹息替他感到丢人。 “我先去看看禁制。”刘叉的眼神太恶心,别说南宫越尴尬,曾新瑶也很不舒服。而且刚才要和南宫越见礼,她和紫苏取下了从陈瑜袖口撕下的面巾,无法掩饰脸上的不自然,因此向众人抱个团揖,匆匆向南山门禁制走去。 (未完待续) 第276章 进入阵法 第276章 越是靠近南山门丈许宽的通道,周围灵气波动就越是强烈,离石阶通道还有三丈,空间的扭曲已经令陈瑜感到头晕脑胀。陈瑜居左和紫苏并肩而行,曾新瑶就在他们前方两米处,但他和曾新瑶之间,和紫苏之间肆意扭曲的空间,令人看去似身体正在被拉伸挤压一般,给人很不真实的感觉。 “师姐?”陈瑜唤道,却感觉自己的声音飘忽不定。想要和紫苏牵手,但伸出的手臂一阵扭曲,看着紫苏左手的方向抓去,不断握手却什么都没抓到。 小花这次难得的,没有和小白一起留在陆临风身边,而是趴在陈瑜肩上和他一起进入阵法。只是随着眼前不断扭曲,小花已经缩在他胸前衣襟中正在瑟瑟发抖。 “这是《五行颠倒大阵》,我们还在外围,目前不会有危险。不过师妹和师弟不要跟来了,我担心呆会儿有危险照顾不到你们。”曾新瑶的声音同样飘忽不定,明明就在面前两米处,但声音传进耳朵,却给人一种曲里拐弯无数次,音量也高低不断变化的奇怪感觉。 “有危险?”陈瑜还是没能抓住紫苏的手,但还是吃惊道:“新瑶姐,若是有危险我们放弃?这里有五十多个筑基修士,让他们自己想办法!” “你们已经拿了三十万灵石,难不成要在这里耍懒?”郑维新的声音传来,带着隐怒非常清晰,似并不受这里阵法扭曲的影响。 “郑小眼你要不要脸?”陈瑜也是大怒,道:“那三十万灵石是对李亦成三人战场抗命的惩罚!依你的说法,若想求我师姐帮你破阵,那就拿出你们的诚意!” 这还只是阵法外围,陈瑜已经心里发毛。明明是白天,却因阵法扭曲便是功聚双目也看不到太远,他心中害怕想抓住紫苏的手却什么也抓不到,如今再听郑维新这么混账的话,当即就想扭头离开。 “师妹、师弟,你们出去,这座大阵和宗门所授不一样。”曾新瑶的声音仍然飘忽,音量高低起伏而且忽远忽近,但陈瑜还是勉强听到她声音里的见猎心喜。 “你们到底行不行?”郑维新催促道:“都这么长时间了为什么一动不动?” “你大爷一动不动!”陈瑜当即大怒,霍然转身看去,却见郑维新正臭着一张脸神色不善地盯着自己。而令陈瑜有些诧异的是,他和紫苏、曾新瑶已经走了十几息,但其实才挪动了一两步的样子。并且,他转身看去时,五十多筑基,八万多凝气修士,以及跃马原周围起伏的丘陵清晰可见,没有一丝扭曲的样子。 “怎么回事?师姐、新瑶姐,你们能不能回头看看?”陈瑜满是不可思议,他刚才离南山门通道才三丈而已,走了十几息却只移动了一两步,这是什么情况? “这是五行巅倒大阵特有的幻术。”曾新瑶的声音飘忽着传来,陈瑜难以置信的取出兽牙护身符,却听曾新瑶道:“因有‘颠倒’二字,中了幻术的不是我们,而是外面看向我们的其他人!” “还可以这样?”陈瑜转身继续向前走去,同时惊奇道:“新瑶姐,明明是我们走向阵法,为什么反而是别人中了幻术?而且我眼前一切都非常扭曲,感觉一切都在被撕扯拉伸呢?哦,师姐你的手在哪里,我怕!” “此阵太反常了。”紫苏的声音同样飘忽不定,如今还只是靠近阵法就有如此异像,她也一直在想着抓着陈瑜的手,却同样什么也抓不到。 “陈瑜你进入之前,走在师妹左边还是右边?”曾新瑶飘忽道:“这里是五行巅倒大阵,而且是在外围影响还不是很大。但你们如今自以为伸出的左手,其实是右手!” “这颠倒的也太离谱了!”虽是这么说,陈瑜仍然伸出自己左手抓去,果然几次试探和紫苏指尖碰触数次之后,两人终于双手紧握。 顺着紫苏的手慢慢紧紧抓住她的胳膊,心中总算踏实了一些,同时陈瑜终于可以确定,他抓住的是紫苏的左臂。松了口气仍然不解道:“可是我怎么可能连自己伸了左手还是右手都搞混了?” “这就是此阵法的神奇之处,越是靠近阵法各种颠倒不解,甚至令人思绪混乱都有可能发生!”曾新瑶道:“就像冬天你点燃火炉,远远就可以感受到炙热一样。我们还在阵法外围,如今的颠倒混乱其实还非常轻微。” “师姐你跟我说说话,都这么长时间了你一言不发,我怕!”陈瑜紧紧抓着紫苏的手臂摇了又摇,自身边空间开始扭曲,紫苏就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紫苏师妹一直在和我说话,她也在一直在呼唤你,只是你们说的话相互听不到。”曾新瑶的声音飘忽而来。 “那、为什么我能听到你说话?”陈瑜道。同时心中升起从未有过的无力感,他知道自己的阵法造诣不如曾新瑶,然而在他想来,这种“不如”应该不会有太大差距。比如他和紫苏相互赠送的护身符,就是熟记了小型护身阵法,并且将其祭炼进兽牙兽骨上。 陈瑜最近祭炼护身符的时候,手法已经很是熟练,为此他还心中窃喜以为自己当真聪慧异常。没想到打脸来的这么快,如今还只是徘徊于阵法外围,竟已经如此不堪。 “我这里有一枚定心玉符。”曾新瑶的声音很不真实的传来,道:“这是师父所赐,不过只有一枚。你们回去,这座阵法太精妙,我想参悟一番。”曾新瑶继续催促道。 “要走一起走!”陈瑜大声道。其实他巴不得立刻离开这里,他宁愿遭遇毒蛛或者蚯蚓,或者与跃马原的妖兽再次大战一场。对他来说,与妖兽斗法至少他能看得见,但如今受阵法影响,已经目不能视耳不能闻,这种感觉太难受。 甚至陈瑜紧紧抓着紫苏的左臂,他能感受到手中传来紫苏胳膊的温润,但如此近的距离他功聚双目低头看去,却根本看不到自己抱着的到底是不是紫苏的手臂。 这时,一边向前挪动着脚步,陈瑜感觉到紫苏另一只手向自己摸索而来。不一时摸到自己左手,然后紫苏在自己掌心一阵写写画画。 “我们帮曾师姐护法!”这是紫苏在陈瑜掌心写的字。她写了好几遍,陈瑜也猜了好几遍这才确认。然后陈瑜大喜,在掌心写字并不复杂,然而被此地扭曲的空间影响了思绪,陈瑜一直只顾着大喊大叫,竟没想到这么简单的方法。 将自己和紫苏的交流之法说给曾新瑶,陈瑜道:“新瑶姐只管好生参悟,我和师姐帮你护法!” “你们怎么这么不听劝呢?”曾新瑶飘忽的声音带着无奈,道:“这里是《五行颠倒》大阵,五行你们懂么?除了金木水火土五行之外,还代表了眼、耳、口、鼻、触五种觉识。你们现在还勉强有触觉,等过一阵子,或者我寻找阵枢之时误触阵法,你们将会彻底失去五识。那时你们便是紧握双手,也不会感到对方的存在!” 最直观的,陈瑜和紫苏此时不止视觉和听觉,他们的嗅觉、味觉都已经受到了影响,只是一时用不到嗅觉和味觉而没有被发现。一旦真正进入阵法,依着他们所知的五行颠倒大阵,那时他们的前后左右以及上下都将颠倒。最要命的,与紫阳宗阵法不同的是,这种颠倒毫无规律可言。 “我们认为危险来自左边,以为实际来自右边,其实很可能来自后方。”曾新瑶的声音仍然飘忽着道:“你们都知道的,斗法之时胜负只在霎那分晓,在这个阵法中,面对危险我们能作出的应对只在霎那之间,判断稍有失误,就意味着失败或者丧命!” “中洲修士。”这是紫苏在陈瑜掌心所写。紫苏没有发现,她此时也变得六神无主了。 “可是中洲修士呢,我和师姐出去之后,若有中洲修士进入阵法打扰你怎么办?”陈瑜问道。 “我在阵法中反而安全!”曾新瑶更加无奈,道:“刚才黛姝姑娘不是说过吗,筑基修士不论以多大的力道发起攻击,此阵会以同样力量进行反噬。你们想想,没了筑基修士的威胁,凝气境修士靠近此阵立刻变得跟你们一样,谁还能打扰到我?” “而且你们没发现吗,你们已经走了这么久仍然在阵法外围。”曾新瑶道。 “难道新瑶姐,你已经进入了“五行颠倒”大阵?”手中紫苏的手臂一僵,陈瑜轻拍两下让她不要紧张,向曾新瑶问道。 “是啊,从我们动身之地到进入阵法,其实只有五丈而已。”曾新瑶道:“要不是我已经进入了阵法,不然早把你们扔出去了!” 这里空间扭曲太过严重,曾新瑶的声音忽远忽近忽高忽低,陈瑜和紫苏从声音中勉强能听出微弱的情绪变化。但他们可以想像,曾新瑶此时定是又急又气。 “那、新瑶姐,你现在有没有遇到危险?我这里有各种法宝,还有很多丹药,哦,新瑶姐要不要我的追云靴?”陈瑜紫苏止了脚步,异常紧张地问道。 “你们只要出去就是帮我大忙了!”曾新瑶的不耐烦已经非常清晰,道:“我没有遇到危险,也不需要任何东西。而且我有本命法宝,还在你身上贴了一张替身符,只要你和紫苏师妹安全,我就不会有事!” 尽管他不确定宗门至宝替身符,能不能当真替曾新瑶脱险,但是比起刚才的无助与提心吊胆,陈瑜和紫苏总算可以松口气了。 “曾师姐还有什么要交待的吗?”紫苏问道。同样的,她的这句问话陈瑜没有听到。 “你们出去后要格外小心,我不知道需要多久才能彻底参悟这座大阵,因此那些着急进入如意宫的修士可能会情绪失控。”曾新瑶道:“如果真是这样,你们最好躲起来,等待如意宗被关闭!” “怎么这么不吉利?”陈瑜嘀咕一声,但这句话紫苏听不到。 和紫苏一起慢慢转身,于转身时陈瑜急切的又紧紧抓住她的另一条手臂。待二人彻底转过身看去,和之前陈瑜看到的一样,眼前五十多筑基、跃马原八万多凝气修士,以及远处错落起伏的丘陵异常清晰,根本看不到有丝毫扭曲的样子。 陈瑜以妖兽筋束起的头发依然炸立,脸上依然乌漆抹黑。紧紧抓着紫苏右臂向前一步跨出,跃马原上的嗡然轰鸣声瞬间传入耳中,同时小花吱吱的尖叫声从怀里响起。 心中骇然,一步之隔,竟是两个不同的世界。陈瑜强忍着没有再次转身,如意宗的这座《五行颠倒》大阵,比紫阳宗的收藏神奇了太多太多! (未完待续) 第277章 作出保证 第277章 “曾姑娘已经进入阵法了?”听了陈瑜对前方扭曲处的简单介绍,黛姝大为振奋道:“好啊,我们这么多人在里面奔波数刻钟甚至一个时辰,都没找到的阵法入口,没想到被曾姑娘如此轻易的找到!” “是啊,这位曾姑娘真不愧是出身紫阳宗啊!”却是一旁明媚动人的洛洛接着道:“没想到西北偏鄙之地的紫阳宗,教出了紫苏姑娘这样精通战阵的弟子也就罢了,如今竟是连已经没落的阵道都有如此底蕴。紫阳宗,还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呐!” “让洛洛姐见笑了,鄙宗迫于生计只能努力钻研,比不上洛洛姐的《天魔宝典》更令人敬畏。”陈瑜虽是自谦,而且脸上神情对顶级功法的羡慕也毫不掩饰,但人人都能听出他话语之中,对于身为紫阳宗弟子的骄傲。他的如此作派,令此间众多筑基修士不禁感叹,但同时心中不断为之暗自摇头。 “洛洛妹妹打错主意了!”然而陈瑜话音刚落,令包括陈瑜在内的所有人吃惊的,黛姝竟冷笑着道:“紫阳宗毕竟只是西北宗门,最多只有中等偏上的实力,并不能对中洲修仙界造成威胁。洛洛妹妹的捧杀,用错了地方!” “你这个妖女!”陈瑜指着洛洛一阵大怒,同时心中大呼“可怕”。若非黛姝点破,他还傻傻的以为洛洛是真的在赞尚紫阳宗,根本不会想到她的目的是让紫阳宗成为众矢之的! 这里是如意宗,待曾新瑶破解阵法之后,他们要沿着南山门阶梯直上云霄,然后经过镇魔渊、困龙潭、龙背岭之后才进入如意宫。若是以往当然不会有意外,但这次如意宗与以往不同,比如以往绝不会有妖兽阻道,更不会在南山门出现五行颠倒大阵。 紫阳宗如此令人瞩目,紫苏懂得战阵这种小道也就罢了,如今曾新瑶在已经没落的阵道上都有如此不俗的造诣。洛洛这是在唆使众人早作准备,她想让众人早点制伏陈瑜、紫苏和曾新瑶,万一前往如意宫的路上出现意外,好让紫阳宗三人帮她们尽快解决! “洛洛姑娘还真是健忘,陈瑜是不能争夺人皇令牌的!”这时,一直呆在黛姝左近,令其很是难堪的刘叉仗义执言,道:“魔门习惯耍懒,或许认为紫苏和曾姑娘二人不受道誓影响。但这里是西北,这里的修仙同道可是出了名的重信守诺……陈瑜,你干什么?” 刘叉话还没说完,却见陈瑜突然轻拍储物袋取了一枚灵符。此符作工很是精致,淡黄色的符纸宽三指长一拃,比普通修士用作战斗的灵符更精良。但符纸上寥寥几笔简单勾勒出的符纹,却透露着令所有修士都熟悉的气息,因为陈瑜取出的,是一张传音符。 “干什么?哼!”陈瑜食中二指夹着符纸,只需稍稍涌动修为即可将其催动,冷冷看洛洛一眼,道:“我师姐在大阵中承受着危险帮你们破阵,可有些吃着人饭不干人事的东西令我害怕!” “洛洛姐,我们要不要打个赌,就赌我这道传音符,能不能穿过颠倒五行大阵出现在新瑶姐面前?”陈瑜一边说着,一边紧紧和紫苏靠在一起。与此同时,陆临风几步来到二人身边,他右手双指捏着一颗墨绿色丹药。 “陈少兄息怒!”郑维新一阵光火,小眼睛冷冷地看洛洛一眼,破天荒地向陈瑜好言道:“我可以保证,绝不会对你们用强。但是还请陈少兄答应,若前往如意宫途中再有阻碍,还请各位能够出手相助!” “在下南宫越保证,任何人敢胁迫你们的人,都是我溟沧派之敌!”为了避开刘叉而躲在一边的南宫越保证道。 “呵,一帮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眼见着众多筑基修士纷纷表态,洛洛冷笑地看着众人的表演,道:“明明都想将这几个小东西控制在手中,只是狼多肉少互有忌惮这才迟疑,如今竟拿我作伐表现自己的高尚!” “你叫陈瑜?”月芽湖那个雨夜以来,洛洛第一次正眼看着陈瑜,道:“收起你的传音符,魔师宫立下道誓:只要陈瑜等人不愿,任何人敢强行令他们前往危险之地,就是与我魔师宫为敌!” “谨遵道誓!”洛洛的道誓是以修为送出,跃马原八万多修士听地清清楚楚,而且洛洛是以魔师宫的名义立下道誓,因此此间所有魔师宫弟子轰然应喏。 “本公子的白金护腕在紫苏姑娘手上,这也算一段难得的缘份。”魔君宫筑基修士折应拭,一身黑色锦衣的英俊青年,看着紫苏的棕色护腕淡然道:“本公子代表魔君宫立下道誓,任何人敢强迫紫阳宗三位小友,就是与我魔君宫为敌!” 折应拭的道誓也是以修为送出,因此话音刚落立即得到魔君宫修士的轰然回应。 “少兄可以相信道誓,但不要轻信这些魔道中人!”株野陈氏筑基修士陈骏之,向陈瑜和颜悦色道:“他们作出如此姿态,只是希望少兄厌恶我们这些正道同道!” 南山阶梯之后会不会再有阻碍谁也说不准,陈瑜以最大的恶意去猜度,却得到了和洛洛一样的结论。这一次如意宗发生了地龙翻身,不只暴露了人皇令牌的踪迹,更是触动了如意宗以往的各种禁制。 就像眼前这座五行颠倒大阵,存在于此其实和护宗大阵一样,只要拥有宗门令牌即可安然通过。那么后面的镇魔渊、困龙潭会不会也有禁制被触动,而人皇令牌会不会就存在于各种禁制阵法的保护之中? 这一次的如意宗之行,除了陈瑜等有限的几人,几乎所有修士都是为了人皇令牌。但是上了南山阶梯之后遇上的所有禁制,即使这些筑基修士有手段强行破禁,他们投鼠忌器之下也绝不敢冒然动手。因此于阵道一途颇有造诣的曾新瑶,突然就成了这些筑基修士的鱼肉。 陈瑜心中暗叹道:“都说怀壁其罪,拥有过人的才华却实力不济,在这种时候即便有这么多保证,其实还是要任人摆布!” 很不情愿地收起传音符,其实他也没有把握此符能顺利到达曾新瑶面前,更不能保证曾新瑶收到传音之后还有能力停止破阵。就像他自己说的,他这是在赌。 不过对于陈骏之的话,洛洛嗤之以鼻,折应拭不予理会,而陈瑜却心中一动。和紫苏相视一眼,两人同时想到,不论洛洛和折应拭有什么目的,抛开正魔立场,他们对所谓的正道同道确实没什么好感。因为在刚才的一番保证中,除了一些没有表态者,属洛洛和折应拭的道誓最令二人心安。 “刘叉,我们去附近走走。”和紫苏、陆临风一边后退着远离这些筑基修士,陈瑜向刘叉邀请道。 “你不在这里帮曾姑娘护法吗?”刘叉看身边黛姝一眼,刚才她这里有过轻微的神识波动。无须多想,刘叉知道定是黛姝想支开自己。 “放心,没人敢打扰新瑶姐!”陈瑜看看洛洛、陈骏之等一众筑基修士道。紫阳宗有很多筑基修士,平日里陈瑜也没少跟他们顶嘴,但直到面对眼前这些人,他终于明白自己往日的不知天高地厚。因为有时候,境界的碾压是一种绝对。 “曾姑娘当真可以破解阵法吗?”离开这些筑基修士丈,刘叉问道。 “不知道,但是新瑶姐于阵道造诣非常精湛,至少别人无法进入的大阵,她很轻易就进去了。”陈瑜回道。 越过一块空白地带,一行人来到凝气修士的聚集之地。这些人很多并不知道刚才陈瑜等人和筑基修士的剑拔弩张,只是羡慕着他们得到了魔师宫和魔君宫的保证,以及非常热切地询问着关于前方阵法的消息。 陈瑜很有耐心的一一回应,遇到一些崇敬紫苏的修士,陈瑜更是趁机收起张扬非常谦和的与之攀谈,紫苏更是带着笑意,和一些修士攀谈之时,对他们刚才在战场上的表现略作点评。 紫苏本就清丽出尘,被陈瑜和凉山派弟子一番宣扬,又有刚才一举瓦解妖修大阵的威势,在众修士心中拥有筑基修士难以企及的威望。 昨天紫苏没有到来之前,最期待她的都是一些散修或者小宗门修士。这些人限于功法和见识,自踏入仙途一路修炼很少有人指点。紫苏的点评并不能令他们醍醐灌顶,但是中肯的评价,以及知道自己的表现竟得到她的关注,令众修士顿时激动异常。 而且紫苏拥有指导陈瑜修炼的经验,对一些修士的点评很有一针见血的意味。拥有巨大的声望又如此和善,一边在人群中穿行,紫苏一路巩固着自己的声望,一边为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对峙作着准备。 西北修士都知道人多势众这个道理,合上百或者数百凝气修士之力,可与少数筑基修士进行势均力敌的对抗。更何况之前黛姝说过,如意宗对筑基修士的压制非常强烈。 这些崇敬紫苏的修士,不见得都拥有和筑基修士对抗的勇气。但只要能收拢上百或数百修士,紫苏就有底气应对筑基修士的不怀好意。 “陆兄刚才那颗墨绿色丹药,就是陈瑜他们一直说的破丹?”同在人群中行走,刘叉和陆临风不能理解陈瑜和紫苏此时的深意,颇有些无聊地没话找话。 “是啊,不是破丹,是香丹!”陆临风纠正着刘叉的口误,正色道:“别看我这些香丹等级不高,但是在如意宗,在香丹的帮助下陈瑜拥有和筑基修士一战之力!” “你不吹牛会死吗?”刘叉愣神好一阵子,气急败坏道。 “吴峰泰拜见紫苏姑娘、陈瑜公子。”这时,一道宏亮的声音吸引了刘叉和陆临风的注意,看去时却是昨天那个以宣花大斧为法宝的黑衣巨汉吴峰泰,只见他向紫苏施了一礼,声音如吼般道:“南山门两侧的石壁上有很多字迹,那些字迹有些是紫阳宗前辈所留,二位要不要去看一眼?” (未完待续) 第278章 一切都是安排好的 第278章 有吴峰泰带路,陈瑜、紫苏等人一边和众修士打着招呼,一边向南山门东侧石壁走去。 历次如意宗开启,修士进入之后不论出现在什么地方,要想进入如意宫就必须赶来南山门。而在进入南门阶梯之前,众修士在跃马原要么休整要么作最后的准备,在这里盘桓之时,难免会将自己的有感而发刻于石壁。到了今天,石壁上的留刻已经密密麻麻。 跃马原非常广阔,之前可以容纳无数妖兽与六万修士进行大战,如今这里虽有数万修士,除了扎堆聚集在南山阶梯入口处之外,其他地方虽也成群的分布了修士,却仍然显得空荡荡的。 石壁下、几丛野菊在阴影处瑟瑟发抖。如意宗早已没了弟子打理,这里的菊花开过无数岁月之后看起来异常消瘦。如今又被无数修士踩踏,只余一些紧靠墙根的各色菊花,在陈瑜等人到来之时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石壁下同样分布了一些修士,陈瑜等人随着吴峰泰一路闲聊着赶来,正好看到一个修士飞身而起,以手中法宝在石壁上写写画画。待他落地石屑散尽陈瑜看去时,只见石壁上多了“平陵阮标”四个潦草字迹。 “阮兄也太省事了?”陈瑜向来心大,和紫苏在一起更是懒得想事情。此时已经不去思虑如何应对那些筑基修士的不怀好意,反而对刚才平陵阮标的举动感到好笑。 因为刚才石壁上有“到此一游”的字样,阮标飞身而起一番写写画画,竟是将石壁削去一层,然后以“平陵阮标”四字取代了原来别人的名字。 “紫苏姑娘、陈公子!”明明是陈瑜在向他打招呼,但阮标对紫苏明显更加有礼,笑了笑,道:“二位也要在这里留名吗?” “我倒是想,但回去定会受师父责怪,因此也只能想想而已。”陈瑜颇为遗憾的道。 据陈瑜所知,紫阳宗已经很多次没有派亲传弟子进入如意宗了。若是今日在石壁上留名,被三百年后的某位弟子发现,那时自己再是功成名就或者身居高位,被人掌握了如此黑料,想想都觉得尴尬。 石壁上的文字很没营养,大多数都和阮标一样,在空白处刻下“某某到此一游”的轻佻之语,只这么一会儿工夫,又有几人或纵跃而起,或祭出法宝在石壁空处如阮标一般留下自己名姓。 “陈公子快看,你的本家在那里也留了名。”刚才刻字之时还没觉得什么,如今自己名字被紫苏美目不断打量,阮标很有些窘迫,只好指着不远处的字迹希望转移紫苏的注意力。 果然,紫苏当即来了兴致,立刻向阮标所指方向看去。这令阮标松了口气的同时,心中却莫名有些失落。 “哈!赵国陈珍,今日勒名于石,他日扬名于天下!”陆临风怪笑一阵,念着石壁刻字向陈瑜道:“你叫陈瑜、你堂弟叫陈璃,这位兄台叫陈珍,只看名字就知道他跟你是的族亲。那么请问瑜公子,这位珍公子后来有没有扬名天下?” “什么族亲?我出身的雍国,跟这赵国隔了十万八千里!而且他自称赵国陈珍,就说明他是散修。”陈瑜也有些好笑,道:“这位陈珍如果是三百年前留的名,那他很可能已经死了。因为很不巧,赵国刚好在紫阳宗范围,而我根本没听说过陈珍这号人物!” “陈公子怎么肯定,此人竟是散修?”吴峰泰不解道。 如果是陈瑜在此留名,定会刻下“紫阳宗陈瑜”,就像阮标留名之时,刻下的是“平陵阮标”一样。陈珍的名字之前冠以“赵国”二字,只能说明他是散修。 而三百年前的修士若还活着,如今至少也是结丹境界的修士。在西北修仙界,结丹境的修士定是一派掌门或身居高位的长老。不论是掌门亦或长老,此时在陈瑜的心里没有任何印象,要么这位陈珍后来去了掩月宗或者方夜宗的地盘,要么如陈瑜所说,他已经死了。 “后生末学陈瑜,见过这位本家前辈!”突然,正在和陆临风、刘叉嘻闹的陈瑜,向着陈珍的名字深深一拜。见阮标和陆临风等人错愕地看着自己,陈瑜解释道:“这位陈珍如果还活着,应该不会想到数百年后会遇到我这个本家。如果他已经死了……” 陈瑜黯然道:“至少他刻下这列字的时候,是和我们一样的意气风发。但如今呢?我甚至怀疑,他上了南门阶梯之后再没有下来!我们修仙之士说起来拥有漫长的寿元,其实如今石壁上的字迹仍然清晰,但刻下名字的人,却已经腐朽!” “陈公子正值青春年少,怎么突然如此多愁善感了?”吴峰泰不善言辞,对陈瑜突然的感慨无动于衷,反而是阮标有些不以为然地道。 “师弟无须忧虑,若当真有什么事情发生,我们一起面对就是!”紫苏抓着陈瑜的手,鼓励道。 她以为陈瑜想到了那些不怀好意的筑基修士,其实陈瑜只是看着跃马原这数万修士有感而发。这些人聚集于此都是为了人皇令牌,只要曾新瑶破解了五行颠倒大阵,待如意宗关闭之时,还不知有多少人可以活着出现在外面。 “陈瑜放心,我准备的香丹几乎还没用过。”陆临风见不得紫苏和陈瑜手拉手,上前一步探手揽着陈瑜肩膀拉开与紫苏的距离,道:“相信我,有香丹为辅,在如意宗和筑基修士对峙,你至少有一战之力!” “这么厉害……咦!诸葛姑娘竟有如此雅兴,你也要在这里留名吗?”陈瑜的反应令陆临风有些捉摸不透,但最了解他的紫苏却莞尔一笑。陈瑜性子跳脱好动,很容易被其他事情吸引注意力。她为此也很是伤神,只是陈瑜本性如此,她也很是无可奈何。 众人目光随着陈瑜望去,去见一身粉衣的诸葛荇,正莲步款款地在石壁下踱步,看到一些俏皮的石刻还会失声轻笑。发现陈瑜向自己打招呼,几步赶来还是先向紫苏见礼,这才和其他人相互见礼。 “进入如意宗之前,我就已经听说过南门石刻的大名了。”见礼毕,诸葛荇和紫苏并肩而行,道:“今日战事结束稍事休息,我就跑来这里一睹风彩了,没想到这里比我想象的还要有趣。” “诸葛姑娘觉得有趣?”陈瑜等人大感错愕,阮标比陈瑜等人更早来到这里,因此更为不解,道:“不知姑娘所说的有趣,指的是什么?” “昨天我说自己是一介散修,其实在我祖父之时,诸葛氏还算一个小世家。”诸葛荇并没有家族败落的伤感,道:“我没有机会修炼上乘功法,因此各种术法战技,都是在与人斗法之时偷师而来。也因此令我养成了一个习惯” 诸葛荇顿了顿,指着石壁上的刻字向她身边的紫苏,道:“比如这些字迹,看似潦草而且很多确实毫无章法。但只要潜心凝神,从这些字迹中仍然可以看出些许蛛丝马迹……紫苏姑娘不会嘲笑我?其实嘲笑也没关系,这已经是我的修炼习惯了。” “诸葛姑娘言重了,我还真不会嘲笑你。”紫苏和诸葛荇手挽手,道:“陈瑜在战场上,一道金锥击杀飞虎的一幕你也看到了?实不相瞒,我也会那道术法,而我们这道术法就是偷师所得!” “从字迹可以看出功法的蛛丝马迹?”陈瑜听得好奇,和陆临风、刘叉以及阮标,甚至吴峰泰一起向石壁看去,并且非常仔细地看着石壁字迹的一笔一画。 “紫苏姑娘当真没有看不起我……”诸葛荇惊喜道。 只是她一句话还没说完,却听陈瑜失声惊道:“奚从游?奚道长!” 紫苏当即被吸引了注意力,和陆临风等人一起顺着陈瑜的目光看去。 石壁上,从右往左先是一列“一切都是安排好的”遒劲大字。这列大字左边的落款,是奚从游! “一切都是安排好的――奚从游!” “陈瑜别激动,就像陈珍不一定是你的族亲,天下奚姓修士何其多,这个奚从游不一定就是奚道长!”除了紫苏,陆临风最明白“奚道人”三个字对陈瑜意味着什么,因此在看到奚从游这个名字之后苦苦劝道。 “师弟,临风说的有道理!”见陈瑜正大步向石壁走去,紫苏立刻上前紧紧拉着他的手臂让他冷静。只是此时的陈瑜突然起了莫名执念,竟带着紫苏踉跄而行。 “临风,你是丹师。你帮我看看,这几个字存在了多少年了!”来到石壁前一丈处,陈瑜看着离地丈许的这行字迹,向陆临风道。 修士都有根据蛛丝马迹判断年限的能力,丹师由于要判断灵药的药龄,更是深谙此道。紫苏已经在学着炼丹了,她也可以对这些字迹的年限作出判断。但陈瑜如今心乱如麻,看着石壁上的字迹一时竟无法作出判断,而本能的,他此时更相信丹道造诣更精湛的陆临风。 听陈瑜如此发问,便是刘叉以及不明所以的阮标、吴峰泰和诸葛荇,也一起向石壁字迹看去,在心中推衍着这些字迹存在了多少年。 “陈瑜,这些字迹……”只是片刻,陆临风立即吃惊地作出判断,艰难道:“这些字迹,已经存在了近六百年!确切的说,已经存在了五百八十七年!” 尽管已经有所准备,但是从陆临风这里得到确切年份,陈瑜仍然脑中轰鸣身体摇摇欲倒。还好紫苏一直拉着他的手臂,见状立刻小心的搀扶着他。 “师姐,我一直以为奚道人是筑基修士。”陆临风断出的年份,令陈瑜心神大恸而嘴角有鲜血溢出,只听他道:“即便他将命令粗暴的打进风明澄的识海,我拼命去想,也只是将他当成结丹修士!” “师姐,如果这个奚从游当真是奚道人,那他很可能就是……”陈瑜嘴角溢血,紫苏不断帮他擦拭却根本止不住。只听他艰难地道:“元婴!” 正在帮陈瑜拭去血迹的紫苏手中一颤,是的,这个奚从游在五百多年前留下字迹,那么只要他还活着,就很可能是元婴修士。 “师姐,合我们二人之力,要什么时候才能杀死一个元婴?”陈瑜一句话说完,噗地将鲜血吐向墙根的几株金菊,双目紧闭脸色腊黄着,身子在紫苏的搀扶下仍然向后倒去。 紫苏、陆临风等人大惊,一阵手忙脚乱的扶着陈瑜。但此时,不同于陆临风的心情沉重,也不同于刘叉等人的不知所措,紫苏却心情大好。因为刚才陈瑜说“合我们二人之力”。 (未完待续) 第279章 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第279章 再次睁开眼睛,陈瑜看到的是紫苏临时帅帐巨大的穹顶。拳头大的月光石散发着柔和的光芒,陈瑜却在想着,若条件允许,或者条件不允许之时,以无数灯盏取代月光石,那自己睁开眼睛会不会将所见当成星空? “陈瑜你醒了?”一直守在床边的紫苏打着招呼,同时道:“临风快过来,看看陈瑜怎么样了?” 帐中顿时围了很多人。紫苏、陆临风、刘叉、吴峰泰、阮标、诸葛荇,令陈瑜意外的是,他还看到了黛姝和南宫越。 靠床坐起,任陆临风帮自己把脉,陈瑜的头发终于正常,同时脸上已经干净,被银雕王雷弧攻击的伤势已经痊愈。 此时也顾不得什么礼仪,随意向刘叉阮标点点头,当即向黛姝问道:“黛姝姐怎么在这里,我昏过去多久了,新瑶姐破阵到了哪一步?” “你先别管那么多,身为修仙之人竟可以因情绪激荡而晕过去,可当真是奇闻!”黛姝轻斥一番,又向陆临风问道:“他怎么样了?” 趁着二人交谈之际,紫苏才告诉陈瑜,昏迷了整整一天,如今已经是第二天的辰时,如意宗的太阳刚刚升起没多久。 “陈瑜我有个建议。”陆临风请黛姝放心,又向陈瑜道:“我建议你随我一起回中洲找我师父,你的修为确实有些古怪,或许我师父对你会很感兴趣!” “哼,我师父也会对陈瑜感兴趣,不如他随我回去见师父。”黛姝冷哼一声道。 帐中阮标、诸葛荇和吴峰泰一阵错愕,便是南宫越和刘叉师师侄也很是不解。但陈瑜知道,身为丹师的陆临风,已经察觉到自己修为吞噬雷弧之事了。 修士斗法之时,敌人的修为之力会随着术法战技甚至天地灵气一起涌入自己经脉,此时修士运转功法化解敌人修为之力的过程就是炼化。 然而不同于炼化,吞噬类似于吃饭。当雷弧侵入陈瑜经脉之时,或许真是传承自母亲的雷系血脉太过特殊,那些雷弧竟被陈瑜的修为之力缓慢吞噬。同样由于雷系的一切太过特殊,陈瑜本身的修为之力,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这种变化连陈瑜自己也只是隐约有所感觉,也就陆临风于丹道造诣太过精湛,在陈瑜昏迷的这一夜多次帮他把脉而有所察觉。 “师姐,新瑶姐破阵到了哪一步了?”别说此时,陈瑜自修仙以来还从未有过改投他派的想法。不愿搭理这二人,只好向再次向紫苏问道。 “从昨天酉时初刻开始,南山门阵法那里逐渐升起白雾,那些白雾很是诡异,以我们筑基境界的目力也无法穿透。”回答他的是南宫越,他紧皱着眉头看着刘叉又腆着脸向黛姝靠过,有些烦躁地道:“如今我们只知道曾姑娘破阵有所进展,至于到了哪一步,我们也不知道。” “陈兄不是对人皇令牌不感兴趣吗,为何如此关心破阵进度?”这话也就铁塔般的吴峰泰问地肆无忌惮,其他人便是有所疑惑,也决不会似他这般直接。 “没什么,我只是想尽快离开如意宗。我想立即去历练,好尽早得到奚道人的消息!”陈瑜道。 陈瑜如今已经有些自暴自弃了,在今日之前,他想要为母亲报仇却知道此事急不得。他很有计划的想要早日筑基、早日结丹,在他想来以紫阳宗之底蕴以自己的努力,定可以和奚道人站在同一高度然后向其发起挑战。 但是南山石壁上的刻字已经有五百八十七年之久,那么最保守的估计,奚道人此时至少已经是结丹后期修士。 自己进步的同时敌人也在进步,陈瑜心中发堵地想到,等自己百多年后成功结丹之时,说不定奚道人已经是元婴修士! 元婴,据陈瑜所知,整个紫阳宗至今才三尊元婴! “那你更得来丹鼎派了!”陆临风打诨,道:“等你来了丹鼎派,我去求掌门师兄为你破例,门中高阶功法任你挑选!” 掀开薄被准备下床,醒来到现在,陈瑜已经恢复了很多。也直到此时,他才发现自己只穿了白色内衬,而小花和小白,在帐中如此吵嚷声中竟能够睡地香甜。陈瑜有些奇怪,仔细看去时吃惊地发现,小花身下有一滩发黄的不明液体,鼻翼翕动轻轻嗅去,那玩意竟是小花的尿! 帐中众人当即哄笑,陈瑜立刻觉得自己浑身难受,而听得笑声,小花和小白浑身轻颤。小花尿床令它非常难堪,而小白替小花一起难堪,如今听到哄笑,它们一时半会儿怕是不会醒来了。 有了这个小插曲,帐中氛围一下子轻松许多。从紫苏手中接过储物袋,陈瑜一边穿着淡紫色暗纹衣衫,一边取了一对拳头大小的筑基板斧送给吴峰泰,在他喜滋滋为法宝种下神识烙印之时,陈瑜向诸葛荇请教道:“诸葛姑娘也看到那行字了,不知姑娘能不能从字迹中,判断出那个奚从游是的功法属于中洲还是西北?” “陈公子知道的,只有凝气境修士才能进入如意宗。”说到这里,诸葛荇下意识地看了看黛姝和南宫越,继续道:“而凝气境修士的功法其实大同小异,像是陈公子从小修炼了贵派的《紫阳真诀》,在凝气境也无法展现此功法的全部特点。” “而且时间太过久远,我从笔锋之中只能判断,那奚从游是一个火灵根修士,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收获。”诸葛荇有些抱歉地道。 陈瑜稍有些失落,除了正在欢喜的吴峰泰,紫苏等人都有些沉默。但黛姝和南宫越却猛然眼睛一亮,她们看向诸葛荇的目光带着审视,带着惊讶,同时带着火热。 “那行字如今很多修士都看过了,当然别人不可能看地吐血昏迷。”南宫越率先回过神,玩味一笑向陈瑜道:“不过魔修洛洛看到之时突然说了一句话。” “她说‘一切都是安排好的’这句话,不如改成‘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陈公子认为,这两句话可有不同?”南宫越问道。 “前一句稍带着怨念和不满,后一句更像是饱经沧桑的顿悟。”陈瑜稍作思量,道:“南宫先生为什么这么问?” “南宫兄的意思是,这位奚从游或许并不是你要找的奚道人!”黛姝也算煞费苦心了,她将“南宫兄”三字咬地很重,只是眼角余光向刘叉看去,后者竟没有听出其中意思般无动于衷。 深吸一口气,黛姝道:“你说过奚从游出身隐龙观,那么你想想,出身宗门的修士在凝气境界,心中怎么可能出现如此无可奈何的感慨?你只要想想你自己,从来都是张扬自信,即使有过埋怨或者不满,应该转眼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宗门弟子又怎么可能,将这种无可奈何凝练出话语刻于石壁?” 陈瑜顿时语塞,他感觉黛姝凭着一句话就判断奚从游不是奚道人非常牵强,但同时又希望她说地对。说到底,他被奚从游如今可能的修为境界吓着了,他希望奚从游不是奚道人,希望奚道人至今最多只有筑基境界,他希望自己仍然有报仇的机会。 “你不是有你母亲的画像吗,可否请出来容我拜见?”刘叉虽没有听出“南宫兄”这三个字的含义,却非常敏锐的发现,黛姝不愿陈瑜太纠结于奚从游的身份,因此另起话题道。 画纸微黄,画中少妇一身雍容的宫装,左手挽着花蓝,眉宇间带着羞怯的笑意,微偏着头正在伸出右手够着不远处的半朵花。 陈瑜他本是书生,到了紫阳宗之后笔墨无虞,因此保留了令散修嫉妒的富贵病,没事的时候经常舞文弄墨。 自得到这幅画,陈瑜已经多次展开端详并着手临摹。紫苏和陆临风已经看过多次,在陈瑜展开画卷向众人展示之时,陆临风向紫苏看了一眼。 陈瑜的母亲林悦可是伴天雷而生,拥有非常罕见的雷灵根。似风灵兽或者银雕王的妖丹,修士得到之后只是非常渺茫的,可以参悟出雷系术法,然而这已经足够修士为之拼命。那个奚道人见到拥有雷灵根的林悦,竟会将她杀了,此事太不寻常! 而且既然要杀陈瑜的母亲,奚道人为什么不亲自动手,反而大费周章地由当时只有凝气三层境界的风明澄代劳。要知道当时陈瑜的父亲乃先天武者,对上才凝气三层的风明澄至少有一战之力,这一点从陈良能够护着陈瑜逃命就可见一斑。 此外,陈瑜明明是死了爹娘,但他只想为母亲报仇这件事也很蹊跷。黛姝前些日子说,陈瑜的父亲可能不是他的父亲,被陈瑜追问时黛姝又缄口不语,这一点也很奇怪。 陈瑜可能是心太乱,才没有问这些很关键的问题。但紫苏没有问,陆临风有些心痛地想到,紫苏对陈瑜的关心,会不会已经超出了师姐弟的范畴? “都说子肖母、女肖父,可是陈瑜,你和令堂长得不像啊?”刘叉看看画中少妇,再看看陈瑜,问道。 画中少妇仪态万方雍容华贵,但相貌实属寻常。此画应该是成婚不久所作,因此陈瑜的母亲去采花,在府中来往家丁侍女的注视下,眉宇间才会显露出微微的羞怯。 既然是成婚不久,眉宇间总该与陈瑜稍有相像之处才是。但画作和陈瑜就在眼前,众人以修士的眼光看去,仍然无法找出陈瑜和画中人有何相像之处。 “你们不懂,陈瑜和他父亲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陆临风随陈瑜去过陈氏陵墓,更是透过石椁木棺看到过陈康和林悦的遗骸,道:“子肖母、女肖父只是俗语,又不是什么绝对的规距,在陈瑜这里出个意外有什么好奇怪的?” (未完待续) 第280章 何曾吹落北风中 第280章 接下来两天,紫苏陪着陈瑜站在南山石刻下,看着奚从游留下的那行字:一切都是安排好的! 陈瑜看到这行字吐血晕倒之事早已传开,等待着曾新瑶破开阵法的众修士,无聊之际跑来这里一起看那行字。甚至洛洛说的那句“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如今也被很多人熟知,因此在奚从游石刻的周围,众修士纷纷出手刻下洛洛那句话。 两天来,南山门阵法那里也有很多变化。从开始的白雾弥漫,变成剑气纵横,然后火焰熊熊,接着又长出如毡一般密实的藤蔓。 等待中的筑基修士在煎熬中振奋,这些变化至少证明曾新瑶进展还算顺利。依着众人对五行颠倒大阵的理解,大家都认为,只要眼前密实的藤蔓变得尘土飞扬,就是阵法被破大家进入如意宫之时。 然而以往最长时,如意宗只开启了五十天。当跃马原聚集了十万修士之时,这一次如意宗已经开启了三十八天。便是以最长的五十天来计算,留给众修士寻找人皇令牌的时间,也只剩下区区十二天! 最令人心焦的是,阵法白雾维持了一天,接着剑气、火焰都是一蹴而就,当众修士都以为曾新瑶定可以势如破竹一举破阵之时,眼前的藤蔓已经维持了一整天,而且丝毫没有要消散的迹像。 一些脾气暴躁的修士开始躁动,跃马原、修士大营以及原来的妖兽大营里,到处都有修士开始斗法。没有因由,素昧谋面的修士生死相向根本不需要理由。一时间不分昼夜,目之所及到处都有术法光芒亮起,甚至经常有雷弧惊艳亮起。 陈瑜仍然呆在石壁下看着奚从游的刻字,和他一样对这些刻字感兴趣的修士也有很多。只是他当然不会告诉那些筑基修士,曾新瑶拥有木灵根,这五行颠倒大阵唯独木系阵枢于她而言更轻易。 而且曾新瑶的修为早已出现波动,如果她参悟阵法有所得,顺便在大阵这种安全之地晋升境界乃顺理成章之事。 但是到处都在发生的斗法,以及每时每刻都出现的死亡,很快就令这里的修士开始人人自危。更令人心中惊惧的是,很多修士在跃马原周围,发现了妖兽、特别是金狼王的踪迹。 人皇令牌很可能就在如意宫,当初金狼银雕在这里集结了妖修,为的就是阻止修士进入如意宫。尽管银雕已死,但金狼王明显并不愿放弃得到人皇令牌的机会。 自然而然的,跃马原上修士生死相向之时,更多的修士想到了紫苏。他们希望紫苏再次挂帅,和他们一起抵挡妖兽的同时,合众修之力威慑其他修士的挑衅。 凉山派弟子被分成了两部分,金图海带领一部分忙碌于世家大宗门弟子之中,景遇春带领另一部分,再次成为紫苏的传令兵。 这一次没有世家和大宗门弟子牵累,而且愿意继续抱团取暖的修士并不多。紫苏终于可以任命阮标、诸葛荇以及吴峰泰成为统领,各率数百修士成为跃马原最强大的一方势力。 “一切都是安排好的”,“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陈瑜看着奚从游的刻字,再看看其他修士在周围留下自己的名字,站在石壁下一看就是一整天。 当第四十天到来,南山阶梯那里藤蔓依旧。陈瑜和黛姝、刘叉再次来到南山石刻,竟发现石壁上多了另一句话:一切美好都是我的安排! 同样的这句话,被很多人密密麻麻的模仿留名。 刘叉似狗皮膏药一般黏着黛姝,令南宫越深感丢脸不愿跟这位师叔走地太近。黛姝也非常难堪,不愿去筑基修士那个圈子,只好和陈瑜一起来石刻这里相对冷清之地。刘叉如此举动,却是令紫苏可以放心的前去指挥新合成的势力。有黛姝在这里,陈瑜的安全更有保障。 陆临风跟着紫苏一起去了跃马原,美其名曰帮紫苏诊治受伤修士,其真实目的乃刘叉之心路人皆知。 既然黛姝跟陈瑜来了南山石壁,一直跟着陆临风的小白,当然再次回到她的怀中。只是如今小白已经习惯了她的轻抚,而且能和小花在一起,一路吱吱叫着却也热闹。 “这些人,呵,不止字写地难看,更是没有丝毫创意!”刘叉看着新多出来的这句话冷笑连连,怂恿陈瑜道:“你也是饱学之士,不如露一手煞一煞这些人的威风,至少写几个漂亮的字让我养养眼?” 锵地一声,在小花和小白惊叫声中,在黛姝的诧异中,陈瑜轻拍储物袋,取出了他那把直刀。 闭上眼睛稍稍平复心绪,小花跳下肩膀来到黛姝脚边,回过头看陈瑜发地什么疯。 陈瑜仍然闭着眼睛,手中直刀向着石壁隔空慢慢舞动。少倾,只见陈瑜手持直刀,迈开脚步在石壁前不断游走,他闭着眼睛微低着头,似在沉思着什么。 “黛姝姑娘,陈瑜是在想事情吗?”刘叉不放过任何跟黛姝说话的机会,尽管陈瑜的神色已经非常明显。 石刻这里同样有很多修士正在斗法,璀璨的剑芒、斑斓的术法到处闪耀,然而当发现陈瑜如此举动,正在斗法的修士竟纷纷停手,一起向这里看来。黛姝先是有些错愕,稍一寻思当即冷笑。 “黛姝姑娘,他们不会认为,陈瑜看这些石刻领悟了什么高深功法?”刘叉和黛姝想到了一块,有些好笑又有些殷勤地道。 陈瑜之前看这些石刻吐血昏迷,也不知道是怎么传的,一些修士竟认为陈瑜是领悟了什么高深功法,只因境界低微身体无法承受这才遭到反噬。 其实也难怪他们会有如此想法,据各种资料记载,整个如意宗除了传功石壁之外,也就这里才出现过文字。一些人因此会想,在遭到毁灭之前,如意宗的弟子会不会也来这里留下石刻,这些石刻里,会不会包含对功法的某些领悟? 片刻后,小花已经无聊地开始打哈欠,却见陈瑜突然停下脚步,并且缓缓睁开了眼睛。 此时陈瑜脸上一片平静,手中直刀稳定如盘,清澈见底的双目流露着自信。 蓦然,陈瑜全力运转修为,浑身激荡出醇正的淡紫色气息。只见他一步跨出,越过几丛金菊,临近石壁之时手腕轻抖,簌簌声响霎那而起,石屑飞溅之下所有人都看到,他正在石壁上刻字。 “这是临摹。”黛姝很快判断出陈瑜在作什么。 “一切都是安排好的!”石屑纷飞间,在奚从游的字迹旁边,另一列几乎一模一样的字迹,随着陈瑜收刀而出现。 “黛姝姐、刘叉你们看!”陈瑜回到二人身边,道:“我自五岁开蒙至今已经十一年。这十一年来,就算进入如意宗之后,我仍然每天都在坚持练字。但是你们看……” 陈瑜刀指着自己的字迹,再指着奚从游五百多年前留下的那行字,道:“奚丛游当年进入如意宗之时,应该也是凝气境界,如此说来他当时的年龄绝不会太大。但是你们看,我练了十一年的笔锋仍然带着稚气,而这奚从游的字迹铁画银钩,竟然如此苍遒有力!” “黛姝姐,奚从游的笔锋,我这些年只在一人身上看到过。”陈瑜看着黛姝,道:“紫阳宗刑殿长老屈突昧,结丹中期境界,为人冷峻孤傲。最关键的,我屈突师叔已经二百余岁!黛姝姐,什么样的凝气修士,可以写出二百岁结丹修士的笔锋?” “还真、还真被你看出名堂了!”刘叉吃吃地道,而黛姝已经说不出话来。 陈瑜另辟蹊径从笔锋入手,思维之独到分析之精湛令她吃惊不已。身为修士她更知道,相比紫苏的战阵之道,陈瑜的书画在修仙界更是上不得台面的富贵病。尽管有些修士会做作地以笔为法宝,但他们绝不会似陈瑜一般在书画一途下功夫。因此她已经被陈瑜说服了,以笔锋而论,奚从游在写下这行字的时候,至少绝不会太年轻! “好了,我希望这个奚丛游不是奚道人。”陈瑜不理会刘叉和黛姝的惊讶,反而颇为轻松地道:“出身宗门,五百八十多年前来过如意宗。那时他要么年纪很大,要么像黛姝姐一般用了特殊手段。但不论怎么说,这个奚从游都不太可能杀我母亲。” “因为以修士的寿元而论,如果当时他年纪很大,那么他不太可能再活五百多年。如果他和黛姝姐一样拥有筑基修为,那么他见到我母亲最大的可能是收她为徒。”陈瑜长舒一口气,收起直刀取出幽光剑,道:“当日魔修王柳氏说过,她曾遇到过一位寻找幽光剑的奚道人。” “幽光剑本属于灵剑门,算算时间,王柳氏见到奚道人之时,灵剑门被我紫阳宗灭了没多久。”陈瑜振奋了精神,握着幽光剑看来看去,道:“一个拿幽光剑当宝物的修士,他的境界再高又能高到哪儿去?” 幽光剑确实有很多秘密,但陈瑜不认为此剑的秘密,值得或许元婴修士纡尊降贵的搜寻。 “阵法开启了!南山门大阵的阵法已经被破解了!”不远处,南山阶梯入口处传来阵法开启的喜悦。并且这种喜悦如潮水般向四处扩散,很快就响彻了整个跃马原。 “新瑶姐好厉害,竟当真破解了这里的阵法!黛姝姐,我们上如意宫!”没了心中大石,陈瑜顿时又变得神气活现,似破解阵法的人是他一般。他的激动他的粗疏,令他没有发现黛姝眼中一闪而逝的惊异。 “既然要上如意宫,陈瑜你也在这里留个名?”陈瑜激动兴奋之时,刘叉却开始失落,他要争人皇令牌,上了南山阶梯,他将再次与黛姝分开。而他有预感,此次和黛姝分开,他将很长一段时间无法与她相见。 “好!”陈瑜不再理会,三百年后紫阳宗弟子来了如意宗,会不会看到自己的年少轻狂。豪气地答应一声,看一眼墙角那几丛金菊,收起幽光剑取了直刀,在小花吱吱乱叫中纵身而起…… 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紫阳宗陈瑜 (未完待续) 第281章 大阵有异 第281章 正如陈瑜所料想的,曾新瑶确实已经顺利晋升到了凝气十层境界。 而且对她来说,破解这座五行颠倒大阵,其实也是对其潜心参悟的过程,更是对她这些年在阵道一途用功的一次考核。破解了五行颠倒大阵她并不高兴,参悟的过程对她阵道造诣的提升才是她最大的收获。 陈瑜和紫苏对阵道也有涉猎,他们记硬背了好些简单的阵法,若有专门的阵旗甚至还可以自行布阵,至少陈瑜和紫苏祭炼护身符的手法已经非常熟炼。 若以登山而论,之前陈瑜、紫苏和曾新瑶三人都处于山底。曾新瑶或许比陈瑜和紫苏多攀爬了数丈高,但优势并不明显。然而通过对五行颠倒大阵的参悟,曾新瑶一跃而彻底甩开了他二人。此时的曾新瑶距离山顶仍然遥遥无期,但山底的陈瑜和紫苏,在阵道一途已经看不到她的影子了。 紫苏的准备稍显多余,她一直担心曾新瑶甫一破解阵法就被那些筑基修士挟持。因此借口不让情绪暴躁的修士冲击阵法,带领着重新收拢的修士守在那些藤蔓附近。 然而这一日已经是进入如意宗的第四十天,当如毡藤蔓突然尽数化成灰烬,阵法的扭曲瞬间消散,曾新瑶浑身透着疲惫但精神亢奋地向外走出,身后直入云霄的阶梯清晰可见之时。那些一直有所留意的筑基修士,甚至懒得去想五行颠倒大阵为何只显露了四行。 似郑维新、司马昂等筑其修士确实想过挟持曾新瑶一起登上南山阶梯。然而其他心急的筑基修士以神识探知,阶梯上再无危险,而且到了今日如意宗随时有可能关闭,因此纷纷展开身法各自扬长而去。生生压下挟持曾新瑶的想法,这里的修士谁也不愿落于人后,虽有不甘却只能迅速跟上。 汇合的曾新瑶,扶着她明显非常疲惫的身体,紫苏松了口气向诸葛荇、阮标、吴峰泰以及景遇春等人告别。曾新瑶需要休息,她们还要等陈瑜前来会合,更何况紫苏和陆临风的目标并不是人皇令牌,她们无需在这里抢时间。 匆匆作着告别的诸葛荇和阮标不会想到,此次如意宗之行,他们最大的收获就是认识了紫苏。当今修仙界连阵道已经没落,紫苏的战阵之道更是上不得台面,然而诸葛荇要重建家族,阮标要光大家族,日后都少不了刻苦钻研战阵之道。 同时景遇春也不会想到,他安全的将凉山派这些弟子带上了如意宫,而金图海带领的另一半,攀上南山阶梯者只有区区五人。至于其他弟子…… “南山阶梯本身就是阵法,属于五行颠倒大阵的一部分。”紫苏和陆临风已经护着曾新瑶远离了阶梯入口,她们看着脚下汩汩流动甚至还冒着热气的鲜血,双双皱着秀眉心中泛着恶心。 跃马原非常广阔,可容十万修士聚集,可作为修士和妖修的战场。但是丈许宽的南山阶梯,于此时而言实在太过狭窄,特别是十万修士争道之时,这种狭窄简直就是绞肉机的出口! 在凡人眼中修士就是仙人,然而此时这些能够呼风唤雨的仙人的表现,比普通凡人根本强不到哪儿去。十多万修士挤在才丈许宽的阶梯入口处,狭窄的空间令他们来不及施展璀璨的术法,因此人人都取出自己的法宝向着周围乱劈乱砍。 秩序!如果这些人排队有秩序的进入,虽有先后但能保命而且速度会很快。 但别忘了,今天已经是进入如意宗的第四十天。在如意宗随时都有可能关闭的威胁下,身为修士,谁会高尚地将得到人皇令牌的机会留给他人? 还好紫苏见机得快,她重新收拢的那些修士排着整齐的一字长蛇阵。接了曾新瑶和陆临风一路退走之时,还跟那些修士一一作别,这才非常幸运的远离了跃马原的混乱。 “这座五行颠倒大阵涉及的阵道知识非常广泛,但它本身并没有攻击性。据我推测,如意宗当年布下此阵,或许只是作为门下弟子晋升的试炼之用。”曾新瑶仍然疲惫,她们沿着南山石刻向东而行,身后的喊杀声、惨叫声,甚至比前几日与妖兽作战时还要惨烈。 “师姐、新瑶姐!”陈瑜和黛姝以及刘叉匆匆赶来,远远看到曾新瑶憔悴的样子吃了一惊。来到近前发现她只是疲惫并没有受伤,这才松了口气。但随即欣喜道:“新瑶姐果然已经晋升到凝气十层了,不过新瑶姐为什么看着很累的样子?” 修士晋升到凝气六层之时,可以在眉心泥九宫开辟识海,并且于识海产生神识。并且丹田化湖,修为爆涨之后终于有余力操控飞行法宝。而到了凝气十层丹湖化海,至此真火跃出海面,助修士时刻凝炼修为。待时机成熟也就是凝气十五层之时,道台自丹海升起,成功晋阶为筑基修士。 “你饿几天试试。”曾新瑶一边和黛姝、刘叉见礼,一边没好气道:“我这几天只服了一颗辟谷丹。” 曾新瑶也是亲传弟子,有着和陈瑜一样的张扬自信。她初进阵法潜心参悟,服用一颗辟谷丹之后,再次感到饥饿之时,认为稍微忍一忍,她感觉自己很快就可以破阵而出。辟谷丹很实用但口感令人不敢恭维,曾新瑶想出阵之后享用陈瑜的家园美味。 每次想服用辟谷丹之时总感觉,好像下一刻就可以破阵而出。如此硬抗了数日之久,自然就变成了眼前陈瑜见到的疲惫模样。 跃马原喊杀声震天,冲鼻的血腥味令人闻之欲呕,无数修士手握着精良的法宝,如凡人兵士一般,顾头不顾腚的胡乱砍杀。往往刚刚大喊着杀了面前修士,心口突然冒出一截剑尖,却是带着无限懊悔被身后修士一剑斩杀。 这种情景到处在上演,整个跃马原已经彻底大乱。甚至于噼啪声蓦然间次第而起,一道道分杈的雷弧如蛇般在空中游走,一件件筑基法宝带着其主人霎那间一起湮灭。 “黛姝姐,你、你是要现在就走吗?”小花早已躲起来瑟瑟发抖,小白也不断在黛姝怀里拱来拱去。陈瑜看着远远近近闪耀的雷弧,咽口口水道:“我们不着急,我们甚至可以等到后天再进南山门。” “我也等等。”跃马原众修士的疯狂,以及正在四处流淌的鲜血,令黛姝也大为吃惊。那些频繁在天空闪现噼啪作响的雷弧,可以瞬间摧毁筑基法宝,同样可以瞬间杀死筑基修士。 “黛姝姐不担心人皇令牌被别人得了去?”陈瑜从紫苏手里接过曾新瑶,一行人踮着脚尖一起向大营帅帐走去,陈瑜向黛姝问道。 “阵法已破,我什么时候进南山门已经无所谓了。”黛姝乃筑基修士,她可以脚不沾地的贴地飞行,因此最为悠闲地道:“如果如意宗十天之后关闭,我还有大把时间前去争夺,如意宗明天就关闭,就说明谁也不可能得到人皇令牌。” 黛姝说得很有道理,甚至那些正在厮杀的凝气修士也懂这个道理,但黛姝是筑基修士。有时候,同样的话被实力强大的人说出就是道理,被蝼蚁般的小人物说出就是笑话。若是别人得了人皇令牌,黛姝有实力前去争抢,然而被黛姝所得,敢于出手者寥寥。 不断有修士走出大营冲向跃马原,陈瑜等人一路逆行,目之所见尽是东倒西歪的凌乱大帐。当日为了方便抵挡妖虫,曾新瑶很是花了力气,甚至取出飞行罗盘,手把手的教这里的修士将大营修建地整齐有序。但眼前景象,更像是大灾之后的凡人村落,大营里一片萧条破败。 跃马原的惨烈厮杀一直持续到酉时末,当缠绵细雨落下时,天地间有过霎那宁静。但很快,这种宁静立刻被禽鸣兽吼打破。人皇令牌指引着成神或者成仙的线索,这个线索不止令修士疯狂,妖修也不例外。更何况,这里的妖修,还指望以此线索摆脱如意宗这个牢笼。 “有一件事有些奇怪。”曾新瑶已经恢复了精神,耳听着外面声声禽鸣兽吼,以及阵阵术法轰鸣,道:“那座五行颠倒大阵是以土系为主,其他四系为辅。但是我在破阵之时感觉,土行阵法的威力实在太小,小的有些不真实。” 一阵沉默,帐中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与她交流。实在是黛姝、陆临风和刘叉根本不懂阵法,而陈瑜和紫苏跟曾新瑶已经不是同一个等级,对于她的疑问,别人挖空心思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那个、新瑶姐,你不是说南山阶梯和五行颠倒大阵是一体的吗?”陈瑜想了想,道:“会不会是阶梯分散了力量,才令土系阵法威力大减?” 这也算是一个可能,虽然这个可能在曾新瑶看来不太可能,但她此时想不出其他可能,只好带着疑惑默认了这个可能。 “临风,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曾新瑶说起的大阵提醒了陈瑜,道:“当年你师父种下紫焰草之时,还顺便布了阵法。你有没有想过,当无数修士妖兽上进入南山门之后,他们会不会也发现那座阵法?” “你师父……”刘叉对和黛姝早知道陆临风进来是为了采药,却不知道他所采之药竟是丹痴大师亲手所种,但是令刘叉更为吃惊的是阵法! 人皇令牌现身如意宫,以修士最朴素最正常的理解,人皇令牌所在之地定有阵法守护。因此进入南山门之后,那座原本最令修士神往的如意宫,绝对不如座普通阵法更令修士感兴趣! (未完待续) 第282章 心无敬畏 第282章 进入南山门之后是镇魔渊,一路经过困龙潭、龙背岭而至龙首峰。那座不论多么破坏,下次如意宗开启时仍然完好仍然雄伟的如意宫,就座落在龙首峰上。 九千多年前,陆临风的师父也进入过如意宗,并且在和别人争夺某一灵药失利,心中不愤而种下一株紫焰草。 “家师曾言:世间灵药不成妖。比如传说中的蟠桃树何等的得天独厚,却不可能产生灵智。”陆临风粗略地说了说丹痴大师种下紫焰草的经过,道:“既然留着也不可能有意外,家师年轻时就开始好奇,以万年紫焰草炼制的丹药,会有些什么功效?” “你师父那是太闲!”刘叉讥讽道:“你师父不拿你的性命当回事,如今还要连累到陈瑜和紫苏他们!” “我听说玉亭师叔正在重修基础五行术法!”陆临风大怒,当即反唇道:“却不知玉亭师叔拼了老命修炼的基础术法,和陈瑜相比谁更精湛?” “你们斗嘴别拉上我!”陈瑜见刘叉黝黑的脸更黑了些,赶紧打住,道:“我们还是想想办法,怎么在那些修士手中抢下紫焰草?” “陈瑜不要太上心,这一次如意宗出了意外,便是没能带紫焰草回去,我师父也不会怪罪的。而且紫焰草若是落在中洲修士手中,将来辗转之下还是会回到我师父手中的。”相比陈瑜,陆临风反而显得并不着急。 “若是没有进入如意宗之前,甚至新瑶姐没有破阵之前你说这话我也会赞成。”陈瑜没好气,道:“但是现在,只要登上南山门,然后祭起飞行法宝一个时辰之后,我们就可以出现在龙背岭。等于紫焰草已经在我们面前了,你这个时候给我打退堂鼓?” “师弟是不是有什么主意了?”紫苏同样不甘心,为了帮陆临风采药,这四十天来她受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而且就像陈瑜说的,如今紫焰草已经在他们面前了,若此时任其被其他修士采去,紫苏说什么也不同意! “黛姝姐,我不会争夺人皇令牌,如此你能不能给我透个底?”陈瑜突然向黛姝看来,目光灼灼地道:“人皇令牌,到底长什么样,或者,它是以什么宝物祭炼而成?” 自听说人皇令牌之后,这个问题就一直困扰着陈瑜。虽有道誓束缚,而且陈瑜确实对成仙、成神的长生之法没什么兴趣,但如果可能,他是真想取令牌在手仔细观摩一番。不掺杂其他想法,陈瑜只是单纯的感到好奇。 “不知道!”黛姝回答地非常干脆,道:“没人见过人皇令牌,更没人知道它是以什么宝物祭炼而成!” “这样啊。”微有些失望,但陈瑜立刻振奋,道:“那我有一个主意……” “师弟别胡闹!”紫苏突然打断,见其他人都看着自己,紫苏道:“陈瑜向来胡闹,曾偷了紫阳师祖的令牌跑去号令宗门杂役。我虽不知他想到了什么,但肯定不是好事!” “这哪是胡闹,这是无法无天!”刘叉吃惊道:“即便是前掌教的令牌,那也是威权的象征,你这根本是无视权威!” “陈瑜快说说,你的主意是什么?”陆临风却感觉好玩,连连催促道。 咧嘴灿烂一笑,只见陈瑜轻拍储物袋,取出一方乳白色巴掌大的玉佩。此玉非常普通,并不是修士用来拓印功法或者刻画阵法的玉简,它根本就是一块凡人当作财物用作装饰的凡玉! 在众人不明所以的注视下,陈瑜笑地更加灿烂了。只见他凝出一道风刃,轻轻地从玉佩表面掠过,削去其一面原有的花纹。 接着,陈瑜反握着幽光剑,以剑尖轻轻的,在玉佩平整的表面刻下几个篆纹――人皇令! “果然胆大包天!”刘叉看地目瞪口呆,他想破脑袋,不、整个如意宗的所有修士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有人竟敢伪造人皇令牌!人皇,那是人皇啊,陈瑜怎么敢伪造人皇令牌,他当真没有丝毫敬畏之心的吗? 同样震惊异常的还有黛姝,而且她想的比较远。她想到,若非亲眼所见,若是自己进了南山门看到刻着“人皇令”三字的玉佩,她一定会拼了命去抢。自己尚且如此,想来其他筑基修士也好不到哪儿去。 问题是,她们为之拼命为之牺牲的“人皇令”,很可能是陈瑜伪造的! 紫苏和曾新瑶各按着光洁的额头一阵叹息,上一任紫阳真人,也就是她们的紫阳师祖人还没死呢,陈瑜就敢偷了其令牌跑去号令杂役。如今碰上一个早不知死了多少年的人皇,陈瑜当然更不会拿他当回事。 “还是紫苏更了解陈瑜啊。”黛姝看了看紫苏和曾新瑶,下意识地也按着额头心中叹息。 “我还以为什么主意呢?”陆临风吃惊一阵,不服气道:“你这块玉太新,只要没瞎,任何修士一眼就可以看出是伪造的!” “那又怎么样,这是人皇令牌啊!”陈瑜梗着脖子,举着手中伪令犟道:“人皇令牌当然应该非比寻常,越过漫漫岁月历久弥新有何不可?” “你这是强辞夺理!”陆临风冷笑着轻拍储物袋,取出了和陈瑜那块差不多大小的一块墨玉。 众人以神识探去,顿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陆临风这块墨玉,陈瑜瑜那块白色玉佩一样,都只是普通人当作装饰的凡玉!不过,连陈瑜都有些吃惊的是,这块墨玉上散发着浓浓的岁月气息,这是一块凡人使用的古玉! “家师年轻时曾去凡人国度游历,当时他很好奇凡人帝王死后以什么东西陪葬,因此下了一座古墓探查究竟。”陆临风的解释,令黛姝都感到荒谬。又是好奇,那位在中洲名正德高的丹痴大师,年轻时到底有过多少好奇? “我虽不知人皇令是什么模样,但绝不似你伪造的那么粗糙。”陆临风起身和陈瑜并肩坐在一起,道:“我认为,人皇令正面当篆刻‘人皇’二字,背面刻一‘令’字,周边覆以简洁的花纹更妥当。而且你刚才的手法是阴刻,我认为这几个字应该是阳刻……” “你说的有道理,但此玉的岁月气息才万多年,时间上不匹配啊。”陈瑜道。 “别忘了我是丹师!炼丹时,丹师经常要将灵药催熟,也就是为灵药增添些许岁月。”陆临风傲然道:“我境界低微,至今只能催熟数十年。但也正是因此,我反而可以令这块墨玉的岁月模糊!” 陈瑜愣怔一阵,紫苏、黛姝等也是错愕不已。丹师确实拥有催熟灵药的手段,这种手段是随着修为境界而晋升的,陆临风境界低微,对催熟的掌握不够娴熟本是缺点,但是放在此时,还真成了助力。 试问,将一株灵药催熟到九年零十个月,那么此药算九年药龄,还是算十年? 眼见着陈瑜和陆临风脑袋相抵,窸窸窣窣着商量着人皇令牌的细节,黛姝想来想去,发现她只能祈祷没人动丹痴大师的那株紫焰草,或者真正的人皇令牌千万别是墨玉所制。不然只要这块赝品出现,她要么会为它拼命,要么会错过真品令牌。 而紫苏看陈瑜和陆临风一眼,突然想起陈瑜经常向她抱怨陆临风不靠谱。其实如今看来,何止是陆临风,陈瑜也很不靠谱! 整整一夜,跃马原方向一直吵嚷着禽鸣兽吼。 天色快亮时,支颐而卧的紫苏,与四仰八叉的陈瑜迷糊着一起盘膝打坐。几乎同时,二人身上散发的淡紫色光华惊动了黛姝、刘叉等人。曾新瑶也被惊醒,有些羡慕的看二人一眼,自己也闭上眼睛开始了每日的例行修炼。 “这根本无处落脚啊!”一路忍着恶心来到南山阶梯前,陈瑜摇着折扇看着堆积如山的人尸兽尸吃惊不已。一夜之后,不但跃马原上铺满了尸体,阶梯上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走,要是如意宗在明天关闭,我希望今晚就采到紫焰草!”陆临风摇着折扇,一脚踩在一只丈许大的羊尸身上,无视可祭炼成兽骨箭的巨大羊角,令羊尸身下咯吱出一蓬鲜血,迈步向前而去。 “小花、小白,别收集妖丹和储物袋了。”陈瑜招呼一声,踩着陆临风的脚印迈开步子,道:“我们抓紧时间,前面肯定还有更多宝物!” 不论妖兽尸体还是储物袋,他们这一路走来已经收集了太多,多到陈瑜已经懒得弯腰去捡了。 斜插入云霄的南山阶梯,并没有尽数被尸体占据。往往出现尸体时就会堆积很多,而走一阵子往往又会出现没有一具尸体的阶梯。 “因为南山阶梯只能徒步攀登。”陈瑜和黛姝异口同声,道:“有一具尸体占道阻碍,就会跟后面追上的修士或妖兽起冲突。” “怎么回事?”刘叉颇有些酸意地道:“黛姝姑娘和陈瑜的分析竟可以一字不差!” “师姐、新瑶姐、临风!”此时他们正走在一处没有尸体的阶梯上,陈瑜以满是惊诧的语气,道:“不是我跟黛姝姐的分析一字不差,是我突然感觉,眼前这一切我以前似乎经历过!黛姝姐,你走在这里,有没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今天没有。”黛姝不以为然,道:“不过第一次去了某处,心中突然升起似曾相识感觉的经历,我以前经常有。” “我也有过。”曾新瑶手摇着折扇,回过头冲陈瑜一笑,道:“我第一次以飞花术将你烧地吱哇乱叫的时候有过这种感觉。” “师姐你信我啊,刚才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非常强烈!”陈瑜紧走几步和紫苏并肩,道:“而且你也听到了,就算曾经真的发生过此事,我和黛姝姐的分析也不可能一字不差?” “行,行。你不是似曾相识,你是‘经历’过此事!”小花和小白蹦跳着走在一起,紫苏哄小孩一般还拍拍陈瑜难得空出的肩膀,指着前路道:“好了,前面又出现尸体了,趁着现在好好吸几口新鲜空气。” “师姐,你刚才拍我肩膀的一幕,我好像也经历过!”陈瑜急切地道。 (未完待续) 第283章 沉重的情意 第283章 南山阶梯越是靠近山顶就越是寒冷,这里远不如白鹿殿那样高出云层,然而寒意更甚。不过陈瑜等人都是修士,再者依曾新瑶所言,阶梯阵法因年久失修已经老化,因此这些许寒意众人甚至无需运转修为即可抵挡。 阶梯上的尸体影响了行进速度,当众人登上山顶之时,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 “一、二……十、十一,算上南山门一共十二座山峰呈环绕形,围护着横贯南北的如意宗主山脉。”陈瑜站在山顶狠狠喘了几口粗气,这里目光所及全部凌乱着男修、女修、妖兽、妖禽的尸体,修士的储物袋很多已经被取走,未被取走的正在被小花和小白收集。很多妖修的妖丹,以及身上堪称宝物的部位已经失去,被遗漏者也落入小花小白手中。 目光所及之处不止这些尸体,还有到处都在闪耀的术法光芒,甚至冷不丁还有雷弧噼啪响起。这里修士无数妖兽无数,不时有法宝的寒芒映入眼中,陈瑜暗自庆幸,还好他无须与人争夺人皇令牌。 “不过这如意宗还是比不过紫阳宗。”陈瑜看着遥远处的一星点金壁辉煌,料想那里应该就是龙首峰如意宫所在。再想想那座宫阙不论被如何破坏,下一次如意宗开启时进来的修士,看到的仍然是非常完整的如意宫,颇有些酸溜溜地道:“我紫阳宗可是削平山顶建了九大殿,如意宫虽然神异,但是和终年积雪的山顶比起来,它只是建在半山腰!” “好一处洞天福地,只是,如意宗创派祖师的眼界格局,似……”曾新瑶不理会陈瑜的自吹自擂,看一眼周围群山,再看看横贯南山高低起伏的如意山脉,想要说如意宗创派祖师格局太小,却担心此话一出口会不会让人以为自己不知天高地厚。 整个如意宗由共计十二座雄山带着阵法禁制,共同拱卫着巍峨的龙首峰。细心感受之下,这里应该有一座聚灵大阵,因为登上山顶之后,这里灵气的浓郁程度,已经到了骇人听闻的地步。 但是正如陈瑜所说,在曾新瑶看来如意宗真不如紫阳宗。因为这十二座雄山圏起的区域之内,还有一条高低起伏连绵数百里的如意山脉。 十二座雄山可为屏障,拱卫最为核心的如意山脉;但同时又何偿不是樊笼,束缚着如意宗的规模也束缚着如意宗弟子的心?曾新瑶出身紫阳宗,有三千多年的底蕴熏陶,她小小年纪其实顶看不起固步自封。 “好了,我该走了。”黛姝平复一下气息,看一眼陈瑜、紫苏等人,道:“你们也看见了,如意宗处处尸体处处危机,因此你们这一路务必小心谨慎!” 说着,竟是再次看都不看刘叉一眼,一个轻跃御着一朵碧绿的荷叶冲天而起,几个眨眼就消失地无影无踪。众人都还不及抱拳告别,面面相觑着一起看向刘叉。 却见刘叉已经笑地见牙不见眼,比黛姝的小麦肤色更黑了一个等级的脸上,令人罕见的竟泛起红光。 “黛姝姑娘心里果然有我!”刘叉激动地浑身直哆嗦。见陈瑜正带着满脸令人恶心的同情,跃跃欲试的似要安慰自己,刘叉伸手阻止,道:“只有心中有我,才会因为羞怯不好意思看我。若是心中无我,黛姝姑娘定会非常客气地与我告别!” “难道就不能是因为心中厌恶?”陈瑜这句话没敢说出口,因为刘叉满面红光的一阵自我安慰,向众人抱拳道:“好了我该走了,你们也看见了,如意宗如今处处尸体处处危机,因此这一路你们务心小心谨慎!” 然后,只见刘叉轻身一纵,跃出三丈落地再次纵跃而起,几个起落之后进入南山另一侧下山而去。 “他这么说,也算有点道理。”好半晌,陆临风才喃喃道。 “我们有什么章程?”陈瑜也结束了目瞪口呆,向紫苏和陆临风问道:“我们是现在就前往龙背岭,还是等到晚上偷摸赶去?” 眼前不时亮起的法宝和术法光芒,令空气中弥漫了令人不安的杀意,远处隐约传来的阵阵闷雷,更是令人心惊肉跳。已经是初冬时节,脚下枯黄的荒草,以及远处高低错落的雄山峡谷,无不给人浓浓的肃杀之感。 “先尽快赶去龙背岭。”紫苏想了想,道:“到了龙背岭,不论观望还是立刻出手,主动权都在我们手里。” “紫苏说的对,我也是这么想的。”陆临风附和道:“而且越是靠近龙背岭,我就越是担心如意宗突然关闭。未免夜长梦多,我现在是一刻也等不及了。” 从进入如意宗,这一路上他们经历了太多艰难困苦,不说陈瑜好几次差点死了,连紫苏都经历了长达半个月的伤痛。如今已经胜利在望,他们可不愿别人先自己一步采了紫焰草。 “没错,还要留下足够的时间用来破解阵法。”自破了山下的五行颠倒大阵,曾新瑶自信大涨之余,想要迎接更强大的挑战。 “唉,曾姑娘有所不知,家师所留阵法非常隐秘,同时破解之道非常特殊。”陆临风有些不好意思,见陈瑜三人都向自己看来,道:“只要我在阵法之中祭炼一炉筑基丹,则阵法自破。” 陆临风进如意宗采药,既是任务也是考核。他需要在阵法那种非常极端的环境里,以丹鼎派特殊手法祭炼出至少八品以上的筑基丹,才可顺利破解阵法采到紫焰草。 “你父这是不给其他修士机会啊?”陈瑜愣愣地道:“别人就算发现了阵法,无法祭炼出符合规定的丹药就只能徒呼奈何?” “说什么呢,我师父进如意宗之时才凝气境界,那时他不可能随身携带高阶阵法的。”陆临风道:“若当真有修士发现了阵法,只要法宝得宜完全可以强行破阵的。” “小花小白,你们别捡了。”不论用什么办法,破阵总是需要花费时间。如今紫焰草已经近在眼前,同时如意宗随时可能关闭,陈瑜可不愿花了大气力之后空手而归。 听得呼唤,小花小白蹦跳着回来。只是它们捡了半天,回来时四只爪子里没带任何东西。但陈瑜、陆临风四人都不介意,见它们回来二人一把抄起一只正要继续赶路。 吱吱的叫声响起,不是小花,是小白。 “怎么了?”这里危险无处不在,四人听得叫声一起向小白看去,想看看已经凝气六层的小白,是不是比小花更早发现了危险。 却见小白挣扎着从陆临风怀里跳下,然后,它小嘴一张。顿时,无数灵气散发着逼人灵气的各种宝物,从它的小嘴中喷薄而出。 数十只储物袋、数百颗各等阶妖丹,各种妖兽的爪、牙、角之属,在四人面前堆成了一座小山。 小白是松鼠,其口中另有乾坤之事,早在它晋阶到凝气六层时众人已经知晓。陈瑜更是知道,之前小白从自己这里所得妖丹,以及从陆临风那里所得破境丹,都被它收在口中。 “你这是作什么?”陆临风问的是小白,但他看向的是陈瑜。因为相比起来,他更不懂兽语。 “看我干什么,我也不知道。”陈瑜没好气的道,他怀里的小花吱吱叫了两声,似也不明白小白为什么有此举动。 就见小白吱吱叫了几声,以两只前爪向陈瑜拨弄着几颗妖丹。 “你是说,将这些东西送给我?”陈瑜不可置信,旋即一笑,道:“你自己留着,我不缺这些东西。” 吱吱地叫声开始急躁,突然,在陈瑜、紫苏等人的惊诧中,只见小白跳上宝物小山,取了一只储物袋向陈瑜这里纵身一跃。 “说了你自己留着就行了,我真的不需……”陈瑜仍然拒绝,但一句话没说完就不得不住口。因为小白的举动已经非常明显,眼前这小山样的宝物,并不是送给他的。因为,小白跳到陈瑜怀里,将那只储物袋塞进了小花的怀里。 稍有些沉默,气氛有些沉重。 “这里是如意宗,我们无法带小白离开这里!”曾新瑶有些伤感,道:“过几日我们告别之后,将来仍然可以相聚于修仙界。但小花和小白此次分别,将是永诀!” 小花突然吱吱尖叫,陈瑜低头看去,只见它将脑袋不断往自己怀里钻,不一会儿,自己胸襟竟被濡湿了一小块。小花一个多月前成为凶兽,它已经有了自己的灵智,它这是在哭。 “这些你留着。”陈瑜轻抚着小花的脑袋,向已经重新落地的小白,道:“我不缺法宝丹药,小花跟着我当然也不缺。” “陈瑜帮小花收起。”陆临风想起他之前送出的《取元术》,有些伤感的道:“你给小花的是应该,小白给小花的是情意!” 自进入如意宗,陈瑜和所有修士一样,腰间始终只挂着一只储物袋。但其实他的储物袋里还装了数十只储物袋,而且能活着站在南山顶上的修士,每人都不只一只。 “师姐我有一个想法。”陈瑜帮小花收起小山一般的宝物,突然心中一动,道:“我们出去的时候,师姐试着将护腕留给小白。有护腕掩藏修为境界,或许小白可以晋升到筑基境?” 如意宗从未出过筑基妖兽,因为如意宗的法则不允许。陈瑜也不知道护腕对小白有没有用,他只是想着,即便小白无法离开如意宗,能够多活二百多年也是好的。 “好!”紫苏点点头,道:“走,我们尽快前往龙背岭!” (未完待续) 第284章 普通鹅卵石 第284章 如意宗之内有一条横贯南北的山脉,连绵数十里的龙背岭就属于其中一小段。如意山脉整体没有太多起伏,到了龙背岭这一段连山势都很是平缓。 站在龙背岭上遥望一眼金碧辉煌的如意宫,收起羡慕隐了心中酸意,居高临下地看一眼岭下景象,陈瑜有些头皮发麻地向陆临风道:“你师父可真会挑地儿,他干吗不直接将紫焰草种进如意宫?” “别闹,如意宫灵气虽浓,但土质不适合种植灵药。”陆临风一样的心中发憷。 龙背岭山势非常平缓,兼之这里灵气异常浓郁,因此被当年的,以及从前历次进入如意宗的修士当成了灵药田。此时山岭东西两边的坡地上,放眼望去尽是坑坑洼洼,这是昨天来到这里的修士采药时留下的痕迹。但是令他们犹豫的,乃是如今两边坡地上挤满的修士。 两边山坡上光秃秃的,本该有的林木早已在修士的斗法中彻底毁坏。如今看去,只剩下一些零散的枯草。 这里到处都有挖掘过的痕迹,按理说已经不可能再有灵药遗留,然而愿意相信奇迹的修士大有人在。他们以手中法宝扒拉着翻开的泥土,并且脚下轻踩,试图找出地下隐藏着的,被别人忽视的灵药。 “临风,你师父将紫焰草种在了哪边?”曾新瑶不断寻找着阵法的痕迹,因此和很多修士的目光有过接触,她在这些目光里,发现了别样意味。 稍一寻思随即了然,时至今日,紫苏指挥了跃马原之战固然万众瞩目。但同时,曾新瑶破解了南山门的五行颠倒大阵,她的名声此时也非常响亮。而跃马原一战最令人胆寒的,其实是陆临风。 区区几颗毒丹,就令妖修折损近半,更令幸存者元气大伤,于大战时拥有数量优势却始终处于劣势。可以说经过跃马原一役,陆临风已经一战成名。 更何况如今人人都知道,陆临风乃丹痴大师的关门弟子。这里的所有修士都很好奇,能惊动丹痴大师,并且派了弟子专程前来采收的灵药会是何等天材地宝?就像在西北修仙界一样,中洲五柱以及一些大派弟子不敢杀陆临风,但中洲小宗门以及散修敢。 龙背岭这里碰运气想要寻找灵药的修士,在发现陆临风之后心中顿时活泛。人皇令牌他们要争,寻常灵药他们要抢,被丹痴大师看中的灵药,他们也有些跃跃欲试。 更可恶的是,陈瑜一行架着罗盘到来之前,这些修士还在打生打死。遍布两边山坡上的尸体,以及枯草丛中正在消散的藤蔓和巨石可以证明,刚才他们的斗法非常惨烈。然而陈瑜等人落于山顶,被这些修士发现后,他们竟止了争斗变得一派和气。 “我也不知道。”陆临风轻拍储物袋,取出一颗葡萄大散发着朦胧淡红光芒的白色珠子,道:“这是一颗千年蚌珠,只要身处三十里之内,就可以感应到我师父留下的阵法。” “你师父也太不靠谱了!”陈瑜向两边看了又看,道:“要是我们刚好站在正中间,难道要我们找遍周围六十里之地?” 换了从前,找遍百八十里都没问题。但如今两边山坡上挤满了修士,他们装模作样地寻找着隐藏的灵药。然而陈瑜知道,只要他们一动,这些修士定会跟伺机下手! “你懂什么,这颗蚌珠距离阵法越近则红芒越盛。待距离阵法一丈之时,珠子会散发出纯正的赤红之芒。”见陈瑜再次对师父不敬,陆临风驳斥道。 “我们先去西边山坡看一看。”紫苏提议,道:“如果西坡没动静,我们再折返东坡。” 也只能如此试探,而且有千年蚌珠作为指引,越是远离其淡红之芒会跟着消失,他们也不算全无头绪。 北面两百里外的如意宫金碧辉煌,但是从那里不时有耀眼的电芒闪现,进入如意宗的修士,绝大多数都相信人皇令牌就在如意宫。 其实不止如意宫,此时除了龙背岭之外,到处都闪耀着术法的光芒,以及令人心惊胆颤的雷弧电芒。更有各种妖禽庞大的身形划过天际,各色兽吼响彻云霄,整个如意宗一片大乱一片喧闹。 “真的在西坡!”陆临风手持蚌珠走在最前,随着他们向坡下走去,蚌珠上的红芒越来越浓,说明他们距离丹痴大师的隐匿大阵已经越来越近。陈瑜等人看在眼里大受鼓舞,但同时大为紧张。因为大量西坡修士正在向他们靠近,而且东坡的修士,此时也翻过山顶向他们赶来。 “怎么办,这么多人呢?”这下连凝气十二层的紫苏都开始紧张了,向他们围过来的修士太多,粗略看去人数早已过千。这么多人若组成阵列可轻易斩杀筑基,紫苏知道若是硬碰硬,她们几人会被这些修士瞬间斩杀。 “要不、我在想,找到阵法之后,要不我们一起进入里面?”蚌珠的淡红色之中已经泛起了一丝赤红,陆临风脚下开始迟疑,道:“据家师所言,他担心出现意外灵药被妖兽所得,因此所留阵法拥有很强的防御力。我们一起进入阵法,至少可以稍作抵挡?” 这时,走在最前面的陆临风,距离西坡围拢过来的修士只一丈之遥。见陆临风走来,这些修士有的错身让出通道,有的目露凶光站在原地似准备出手,还有一些修士左顾右盼,犹豫着还没有作出选择。 龙背岭西坡的空气霎那有些凝重,眼角余光里总是有术法光芒一闪而过,耳畔不时传来雷弧的噼啪声响。紫苏、陈瑜和曾新瑶已经在暗自运转修为,围上来的修士早已上千,但三千年底蕴熏陶下的紫阳宗弟子,跟随着陆临风的脚步虽也迟缓但带着坚定。 “没用的,我们不可能在如意宗关闭的瞬间破阵采药。”紫苏冷静地分析道:“临风,准备好臭丹!” 对啊,陆临风当即激动地不行不行的。 早在密林中遇上兽潮之时,陆临风担心之前准备的丹药不够,连陈瑜收集的那些年份不足的灵药都被他用来炼丹了,甚至为此他们还在月芽湖停留一整天采集蟾酥。 然而身边有紫苏、陈瑜和曾新瑶,遇到危险根本无须陆临风出手。因此到现在为止,陆临风准备的丹药几乎还没怎么动过。 轻拍储物袋,陆临风明目张胆的每人给两瓶丹药,道:“一瓶化萤,一瓶蚀骨,这两种丹药捏碎之后你们要躲远一点。”又多给陈瑜一瓶,道:“这是香丹!” “紫苏姑娘,我们愿意帮陆公子找东西!”跃马原一役陆临风已经一战成名,没人有敢无视他的丹药。而且紫苏以凝气十二层境界运转修为,身上散发出的气势,令那些准备出手的修士顿时犹豫。嘈杂喧闹的人群中,七嘴八舌的响起这样的声音。 “还请陆公子告知珠子的用法,我等愿意为陆公子效劳!”有修士语带恭敬道。 千年蚌珠淡红的光芒之中,出现了第二缕赤红细丝。陆临风鼻尖见汗,他们的身后已经被东坡来的修士堵上,从高处望下,他们四人就像是一叶孤舟,正行驶在随时可令他们倾覆的惊滔骇浪中。 “陆公子不愿相告,难不成是不信任我们这些同道?”七嘴八舌的人群中,已经出现了这种卑鄙的声音。 “这里可有枣树妖山谷的同道?”在紫苏等人凝神戒备之时,陈瑜突然大喊道:“你们是真没看到满天乱窜的雷弧,还是自信已经强大到可以无视道誓的地步!” “我有危险你们必须出手相救;我欺负别人时你们必须出手相助!当日誓言你们真想当作忘记吗?”陈瑜也不知道,当日枣树妖谷的修士有几人活着来到这里。但当日的道誓被限制在如意宗,在如意宗随时可能关闭的眼下,陈瑜认为再不用那些人就太浪费了。 蓦然间,陈瑜话音方落,围着他们的上千修士之中,前后左右到处都有那惨叫声传来。而且眨眼间已经传出十几声,并且这惨叫还在继续漫延,围着他们的上千修士顿时大乱。陆临风大喜,顿时加快了脚步带着紫苏等人在人群中穿梭,而且他手中珠子里,很快出现第三缕赤红之芒。 当日陈瑜虽然救下了上千修士,但能活着到达跃马原者不足一半,经过与妖修的惨烈厮杀,能活着登上南山阶梯者又不足一半。他们分散在整个如意宗,如今恰好出现在这个包围圏者不足十之一二。 但人数无需太多,陈瑜等人到来之前,这里的修士本就在激烈斗法惨烈厮杀。这里的修士就像在烈日下被爆晒紫禾,此时只需一个火星即可将之引燃。事实上人群中第一声惨叫响起时,这些修士的相互不信任就已经占了上风,后面次第而起的惨叫,有多少是枣树妖谷修士引起的谁也说不清。 曾新瑶双手法诀不断变幻间,祭出一道灵符化作蓝汪汪的光罩将他们护起来。陆临风初时还担心此光罩会阻隔千年蚌珠的感应,然而随着第四缕赤红之芒亮起,他兴奋之余对曾新瑶的符道造诣更加赞叹。 无数攻击袭来,光罩随着表面扩散的涟渏一起幻灭。陈瑜和紫苏立即祭出盾牌稍作抵挡,待新的光罩出现,和陆临风一起迅速向着蚌珠指引之处赶去。 “就是这里!”当白色蚌珠终于变成闪耀的赤红,陆临风欢呼一声。 陈瑜、紫苏和曾新瑶一起看去,蚌珠所指引的,是一丛被这里众修士术法惊扰的枯草间隙中,一块狗头大小若隐若现的普通鹅卵石。 (未完待续) 第285章 别以为我们好欺负 第285章 千年蚌珠的赤红光芒太突然太耀眼,尽管确认后已经收起。然而这里的动静,被那些正在激烈斗法的修士发现,对宝物的渴望令他们暂时压下将对手杀死的冲动,一边戒备着周围,众修士慢慢重新将陈瑜等人围拢。 “你说的,就是这颗鹅卵石?”曾新瑶的阵法造诣非常高深,但她看着眼前的普通石块,吃惊地道:“要说这鹅卵石上的纹理确实……它的纹理应该是天然形成的?” 曾新瑶蹲下身子仔细察看,她本想说这些纹理非常玄奥,但最终还是遵从了自己的判断。此时试探着,以宝剑扒拉几下石边泥土,怀疑道:“而且我在这块石头上,并没有感应到阵法波动!” “曾姑娘有所不知,我们丹鼎派东脉的阵法很特别。”其实陆临风心中也在打鼓,但是手中千年蚌珠耀眼的赤红不会有错,因此颇有些硬着头皮的解释道:“我师祖晚年有所发现,世间丹药经过君臣配伍、相辅相成,整颗丹药虽可以算作浑然一体,然而于细微处,同一炉的每颗丹药总是存在着微不可察的差异。” “师祖为此潜心钻研,甚至以炼丹之道祭炼过很多东西,其中就包括我们眼前这颗鹅卵石。”陆临风简单介绍道:“只是我师父认为,丹药中蕴含了天然阵法虽然神奇,但归根结底仍然属于阵道范畴。而且我等修士最忌讳博而不精,因此师祖化道之后,家师醉心丹道成痴,丹阵之道也只是惊鸿一瞥然后立即销声匿迹。” “我……”曾新瑶霍然站起身看向陆临风,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口。神色里满是犹豫,一张俏脸憋地通红,看着很是窘迫。 “临风,他日我和新瑶姐来丹鼎派找你,不知借阅你师祖的手稿需要什么条件?”陈瑜将曾新瑶的反应看在眼里,他自己整日浑浑噩噩人生没什么追求,此生最大的愿望还是紫苏灌输的,将来成为一殿之主。 但他能理解曾新瑶的心情,大环境下,紫阳宗的丹道实在浅薄,曾新瑶的阵道造诣即便称雄于紫阳宗,相比浩瀚的阵道其实仍然只是略懂皮毛。如今听闻丹鼎派曾经有此发现,她当然会有见猎心喜之憾。 “也没什么条件,一切都看我师父心情。”陆临风无所谓的样子,令曾新瑶一阵郁闷。只听他继续道:“不过,我师父炼丹成痴,等闲中洲五柱掌门前来拜山,他老人家也懒得出面接待。但是一些籍籍无名的后进丹师,只要于丹道稍有见解,家师也会耐心指点。” “曾师姐要见丹痴大师,还要先学着炼丹?”紫苏如今正在学着炼丹,她比谁都知道此中乏味。而且曾新瑶在阵道一途已经走了很远,让她调过头花大量精力去学着炼丹,这也太得不偿失了。 “我可以!”曾新瑶坚定道:“回去我就学着炼丹!” 陆临风张了张口,他想说丹师一定会炼丹,而会炼丹并不意味着可称作丹师。就像凡俗界盖房子的包工头肯定会砌砖,而泥瓦匠却不一定是包工头。会炼丹,最多可以算作丹匠,就像现在的紫苏,以及正在学医认药的陈瑜,将来也会成为丹匠。 “曾姑娘想学着炼丹,陈瑜有机会帮一帮她。”最终,陆临风只希望曾新瑶的丹道造诣可以像阵道那样惊艳。 “好了,临风你快点开始。”数百修士将他们围在中间,远处还有修士御着法宝飞速赶来。陈瑜手中捏着一颗破丹,同时浑身修为仍然在缓缓运转,准备随时应对各种攻击。 “这里这么多人,不如我们一起进入阵法?”周围很多修士御剑悬停于半空,正目光不善地向他们看来。陆临风心中发憷,再次向陈瑜三人提议道。 “你自己进去就行了,他们不能进!”突然,一道熟悉的声音在四人耳边响起。与此同时,隐晦的筑基威压轰然降临,只是瞬间就令陈瑜等人脸色苍白。 “郑小眼,还真是你?”陈瑜觉着声音耳熟,艰难地转身向声音看去,果然是眯缝着眼睛,听到“小眼”二字眼神瞬间凌厉的郑维新。 环境对人的性格有着巨大的影响,就像此时面对郑维新,以及正在簌簌着从天而降的众多筑基修士之时,包围着陈瑜等人的众多修士各自退后,那些悬停于半空者也迅速降落,恭敬的样子似唯恐喘气声惊扰了这些筑基老怪。 筑基修士以威压作为震慑,等闲凝气修士连眨眼都会艰难。然而此时,面对数十筑基修士的威压,陈瑜、陆临风等人还可以艰难地转过身子。 陆临风非常从容平静,有丹鼎派这个巨无霸作为后盾,有德高望隆的丹痴大师为倚仗,这世间散修敢于杀死陆临风,但眼前这些筑基修士不敢! 紫阳宗自创派以来一直在征战,这三千年的底蕴熏陶下,即使面对这么多筑基修士,他们二人转过身时,浑身紫意盎然。正如紫苏之前所说,紫阳宗弟子从不惧斗法! 至于陈瑜,从小在父亲陈良的照顾下,日子虽说清苦却无忧无虑。拜入白鹿殿之后,师父陈三思威权稳固,便是受到同门欺负,也有紫苏出面帮他找回场子。他是真正的初生牛犊不怕虎,平日里面对元靖、龙学疆等筑基师兄就很随意,如今更是看到郑维新之时,当即口无遮拦地以“小眼”相称。 时已初冬,如意宗的白天向来万里无云,在这个很不平静的午后,各种术法光芒四处璀璨,不时传来的噼啪闷响,诉说着如意宗的险恶。龙背岭西坡聚集了太多人,引得发现这里的修士化作流光拼命向这里赶来,这些人之中,也包括正在赶来的筑基修士。 “各位公子、小姐,各位前辈!”和紫苏、曾新瑶一样,筑基威压临身之际,陈瑜也是瞬间浑身漾起淡紫气光晕,如今看清眼前形势,向众人抱拳,道:“你们以筑基之能,合数十人之力跑来欺负四个凝气境的小修士。不知你们修炼的什么功法,竟可以让脸皮如此惊世骇俗……哦,洛洛姐也来了?” “放肆!”其他筑基修士尽管大怒,却不如郑维新的怒火中烧,此时喝斥一声目露凶光,身形轻动似就要出手。 “镇魔渊、困龙潭都出现了阵法,我们来请曾姑娘前去破阵。”刚刚降临而来的洛洛挡在郑维新面前,看着曾新瑶道:“不过既然这里也有阵法,就请曾姑娘先破此阵。” “洛洛姐开玩笑?”陈瑜不信道:“镇魔渊、困龙潭只是名字唬人……” 陈瑜只说到一半当即住口,与月芽湖、跃马原以及龙背岭不同,镇魔渊、困龙潭的名号并不是修士所起。这两处所在之地各有石壁,石壁上刻了它们的名字。而令陈瑜住口的,乃是百多年前如意宗发生了地龙翻身,连南山门那里都出现了颠倒五行大阵,这两处也有阵法被激活,似也不是多么令人吃惊之事。 “这里有阵法?”其他筑基修士漫无目的的四处打量一番,似纷纷想到了什么,稍作犹豫立即同意,道:“先破此阵,也好。” “各位有所不知,这里的阵法乃丹痴大师所设,破阵之法也非常独特。”曾新瑶保持着戒备不变,不卑不亢地道:“而且我和各位一样,在这里根本无法察觉到阵法波动。” 曾新瑶实话实说,但她的说辞在这些筑基修士听来别有意味,刚才众人纷纷涌起的念头更加强烈,看向陆临风之时,这些筑基修士有失身份的,目光竟变得热切。 正在这时,一白一绿两道流光从天而降,众人看去,却是黛姝和溟沧派南宫越。陈瑜、紫苏等人一下子松了口气,尽管黛姝来历神秘,然而同行数日,她至少没有表现出恶意。 黛姝也很意外,看看时间,他们分别到现在才数个时辰而已。没想到只是追着那些凝气修士赶来,竟也可以再次遇到陈瑜一行人。 “各位,这位陆公子要找的只是一株灵药。”南宫越了解情况之后,向周围数十筑基修士看去,道:“这株灵药不论为谁所得,日后定会重新回到丹痴大师手中。各位难道当真要为了一株灵药,而得罪丹痴大师?” “陆公子请,如意宗随时都有可能关闭,你还是尽快收取丹痴大师所需灵药。”黛姝催促道。 “我等可不敢开罪丹痴大师。”洛洛嫣然一笑,俏脸上乍现的酒窝令陈瑜多看了一眼,只听她道:“只是为保万全,还请陆公子和曾姑娘一起进入阵法。曾姑娘阵道造诣惊人,进入阵法定能对陆公子有所补益!” 洛洛的话看着似是建议,但陈瑜可以听出其中的命令之意,这令他稍有些困惑。陈瑜当然知道她不怀好意,心念电转却想不出她的真实意图。 “陆公子身份尊贵,洛洛姑娘不敢对他搜魂。”突然,紫苏冷冷道:“然而你们认为我紫阳宗好欺负不成?只要曾师姐死在你们手中,相信我,你们绝不会有命活着离开西北!” 原来如此啊! 陈瑜瞬间大怒。他修仙资质确实不好,但他的聪慧也就是悟性惊人,这一点只凭着瓠号术就足可证明。 正如紫苏所言,这里的筑基修士基本都出身大宗派或者大家族,他们是不敢得罪丹鼎派陆临风的。因此只要陆临风进入阵法,不论里面发生过什么,出来之后他说什么这些筑基修士只能相信。 如此,洛洛提议由曾新瑶随陆临风一起进入阵法。有陈瑜和紫苏为质,洛洛不怕曾新瑶出得阵法之后独自逃生。最不济,她还可以对曾新瑶搜魂,而紫阳宗这个西北大派,显然并不被洛洛放在眼中。 这里的筑基修士并不知道,阵法中的紫焰草乃丹痴大师亲手所种。但他们知道,阵法中的东西连丹痴大师都非常在意,只这一点其实已经足够。 他们怀疑,阵法中的宝物有可能是人皇令牌。丹痴大师不知以什么手段得了人皇令牌,又不知什么原因而令他没有将其带出。他们认为,陆临风此行目的,就是为丹痴大师取回人皇令牌! “临风,此阵法新瑶姐不熟悉,进去之后帮我照顾一二!”想明白这一点,陈瑜来到陆临风身边,轻拍其肩膀拜托道。 (未完待续) 第286章 这是人皇令牌 第286章 陈瑜未作任何抵抗就同意曾新瑶也进入阵法,这一举动令紫苏大为恼火。为了稍作补救,紫苏怒力黑着俏脸,任陈瑜拉着她手臂摇啊摇的撒娇,紫苏始终不给他好脸色。 对于陈瑜轻拍陆临风肩膀的用意,不止紫苏,便是黛姝和南宫越都非常清楚。陈瑜竟敢算计筑基修士的胆大妄为,令南宫越都有些叹为观止了。陆临风正在准备着进入阵法,南宫越却对紫阳宗产生了浓浓的兴趣。紫苏擅战阵之道,曾新瑶擅阵道也就罢了,什么样的宗门,竟可以教出陈瑜这种奇葩? 其实也无需太多准备,陆临风只是取出三副灵药,每一副的主药都是灵气逼人的紫焰草,每一株紫焰草看起来都生机勃勃,似乎比生长在紫阳宗的灵药田还要生机盎然。 这三株主药陆临风只是随意打量一眼,他非常仔细地,几乎一株一株地检察着其他辅药。依着丹痴大师所言,阵法之内会有很多干扰,而陆临风要在这种干扰的环境里,炼制出至少八品的筑基丹。他必须保证万无一失,因此非常在意辅药的品质。 “好了!我准备好了。”只一会儿,陆临风准备妥当,让陈瑜和紫苏无须为他担心,向曾新瑶道:“曾姑娘,我们开始?” 顿时,所有人的注意力尽数集中在陆临风身上。 曾新瑶在这里没有感受到阵法波动,这些筑基修士一样没察觉,甚至那块鹅卵石周围有翻松的新土,说明之前有修士在这里采过灵药。 所有人都很好奇,丹痴大师所留阵法,到底在什么地方。 陆临风招呼曾新瑶一起上前,二人距离那颗狗头大的鹅卵石只一尺之遥。只见陆临风抬起头深吸一口气,颇有些不好意思地向曾新瑶道:“曾姑娘见谅,我也不知道师父所留阵法,到了今日是否仍在运行。” 说着,陆临风轻拍储物袋,取出一颗白色蜡丸并轻轻一捏,蜡封破碎现出里面一颗棕黑色丹药。此丹清香,似兰似麝,甚至还带着淡淡的茶香。丹香迅速散开,令人闻之精神为之一振。 陈瑜以及众筑基修士正在陶醉,却见陆临风手上用力,再次将手中棕黑丹药捏成粉碎。 还未等众人为之可惜,已经粉碎的丹药瞬间化作丝丝缕缕的白雾。这些白雾枭枭升起,最终凝作一个略显轮廓,颇为朦胧的白色身影。 “这个、这个身影,我好像在哪儿见过?”看到这个身影,陈瑜一惊拉着紫苏的手,压低了声音,道:“但我想不起在哪见过。” “弟子临风,见过师父!”陆临风向白色身影深深一拜,令紫苏不由想翻白眼。这个身影是陆临风的师父,陈瑜上哪去见过人家? 白色身影只是身影,不可能对陆临风的参拜作出回应。陆临风显然也知道这个结果,见曾新瑶出于礼貌也跟着见礼,向她感激地点点头,同时轻拍储物袋,再次取出一颗丹药并再次捏碎。 这次丹药捏碎后同样泛起了雾气,只是此雾呈漆黑色,翻滚出丈许规模之后,如磁石相吸一般,与白色身影蓦然相融。 “原来丹道还可以这样!”陈瑜感慨道:“我还以为所有丹药都那么难以下咽呢。” 哼!紫苏愠怒,猛然甩开陈瑜,并且跟他拉开尺许距离。陈瑜虽没有特指,但难以下咽的丹药只能是她所炼之丹。 刚甩开陈瑜的手,二人就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 不止是他们,此间便是那些筑基修士,也不得不大为吃惊地一起后退。 因为黑雾和白色身影相融的同时,不论黑白所有雾气似遇到旋窝一般,眨眼间被枯草丛中那颗鹅卵石鲸吞。众人正惊疑不定,却见陆临风再次轻拍储物袋,取出了一尊黝黑雕花丹炉,修为运转间令其霎那变得赤红,并且示意曾新瑶将手掌紧贴于炉壁。 “紫金丹炉!” 别人或许没有注意,因为世间大部分丹炉都是黝黑色,并且注以修为之力会霎那变地通红。但陈瑜和紫苏相视一眼,从对方眼中各自了然,陆临风取出的,并不是普通丹炉,而是丹鼎派的法宝。据陆临风所言,世间以丹炉为法宝的修士,不超过一掌之数。 曾新瑶手掌刚刚贴于炉壁,就见大蓬的黑雾自鹅卵石上喷薄而出。此雾霸道,不论陈瑜还是紫苏,即便是那些高高在上的筑基修士,遇到此雾也只能不由自主地一起后退。 因为这些黑雾不止拥有轻柔而无可抵御的伟力,更是散发着令筑基修士为之心悸的危险气息。这种危险,令这里的筑基修士不敢以力相抗。而要想不被推拒,似乎只能像曾新瑶那样,提前将手掌贴于炉壁。 黑雾翻滚地非常猛烈,陈瑜和紫苏二人,随着一众筑基修士迅速后退。那些原本围着陈瑜四人的凝气境修士,虽不明所以却不敢阻了筑基修士的退路。但是他们后退时一不留神,往往会闯入别人两丈甚至一丈之内。 陌生人离自己如此之近,那些反应稍慢的修士此时却非常麻利,各色璀璨术法各种法宝齐出。一时间众人后退的路上惨叫声不断,与如意宗无处不在的术法轰鸣,以及雷弧噼啪交相辉映好不热闹。 翻滚的黑雾直笼罩了方圆三里才堪堪停下,陈瑜、紫苏、黛姝和南宫越看着眼前阻挡了视线的黑雾面面相觑。对于周围不断传来的惨叫声充耳不闻,他们只是震憾地看着这些散发着浓浓威险气息的黑雾。陆临风此前多次祭出自己的丹药,却从未有过面前如此规模。 “不想,陆公子这些丹药,竟可以拥有如此大的威力!”刚才为避黑雾而分散的筑基修士正在向这里赶来,南宫越看着眼前一片漆黑的雾气,道:“我感觉这些雾气可以威胁到我,不知黛姝姑娘以为如何?” “我也有同感。”黛姝神色稍显凝重,抬头看看如意宗万里无云的天空,道:“能威胁到筑基修士的黑雾,不知十息之后还能不能维持?” 十息之后黑雾还在,而且习习凉风吹来,眼前连筑基修士的视线都可阻挡的黑雾,并不是随风翻滚。在发现这一点后,魔君宫折应拭先是以掌风击向黑雾,翻滚之势稍滞,随即恢复正常。接着他又取出一把折扇猛地挥动,黑雾翻滚更甚,但很快又恢复正常。 众人大惊,他们并不惊讶眼前黑雾无法击散,毕竟这很可能出自丹痴大师手笔。令他们惊讶的是,这些黑雾明明拥有重创筑基修士的威力,却可以张扬恣意的,在如意宗笼罩三里方圆而不引起雷击。 要知道他们这些筑基修士进入如意宗,那可是费了老鼻子劲。甚至可以说,进入如意宗就是对外亮出家底的举动,很多在中洲声名显赫的散修亦或家族,除了陷入困局的桑丘子车氏之外,凡是没有子弟出现在如意宗,就说明其家底浅薄,拿不出避过如意宗规则的法宝! “还请陈少兄向曾姑娘传音,看看阵法里面有没有出现状况!”内黄李氏筑基修士李成芳道。 “李公子有心了。”陈瑜其实也很好奇里面是什么情况,但他打从心里对这些筑基修士感到厌恶,因此装傻充愣道:“新瑶姐和临风都还活着,他们的气息还没有消散。” 陈瑜说的是玉简地图里,代表曾新瑶和陆临风的红点非常清晰。 “别在这里打马虎眼,快点问一下里面是什么情形!”最讨厌陈瑜的郑维新怒斥道。 “这里电闪雷鸣五行混乱,我看不到三丈之外的任何东西!”为了请这些筑基修士放心,陈瑜舍了身份玉鉴,和曾新瑶以传音玉简交流。只听得曾新瑶不断惨叫,传音时甚至还有轰鸣的雷声夹杂其中,道:“这里有绿色雷弧、有蓝色火焰、有蚀骨阴风、有拳头大的冰锥在从天而降!最要命的,我的手上脸上长满了黑色苔藓!” “丹痴大师太狠了,陆临风刚刚取出一只丹炉,结果被绿色雷弧直接轰成了渣……啊!”曾新瑶惨叫一声,接着道:“还好这里的各种攻击都是冲陆临风去的!不好,陈师弟,陆临风浑身长草了!” 霍然转身看着这里的筑基修士,陈瑜恨恨道:“好教各位知道,你们在中洲就算是龙,来了西北也要给我趴着!新瑶姐的师父秦长老,乃结丹后期前辈,而且秦长老就新瑶姐一个弟子,如果她当真因你们而死,相信我,你们谁也别想活着离开西北!” 放肆、大胆的喝斥声此起彼伏,陈瑜秩嫩的脸上怒意不减,目中蕴着浓郁的怒火瞪视着眼前这些筑基修士。丹痴大师为陆临风准备的试炼,如今却是曾新瑶在里面受苦,陈瑜是土生土长的西北修士,紫苏受伤令他对万六郎起了杀心,曾新瑶今日遭遇,令他对这些筑基修士更加厌恶。 “陈瑜别激动,曾师姐听着惨烈,但她说话中气十足。而且你也听到了,阵法中的各种攻击都是冲临风去的,曾师姐不会有事!”紫苏也心中发毛,她只是听着曾新瑶的简单描述,就知道阵法之中异常凶险。而且眼前阵法里竟有绿色雷弧,这到底是什么阵法? “陈师弟别打扰我了,我要静下心来参悟这里的阵法!”曾新瑶传音道。 众筑基修士面面相觑,他们既震憾于丹痴大师阵法的威力,又感慨曾新瑶果然醉心于阵道。这最后的传音之中还带着轰隆雷鸣,而曾新瑶竟在如此情形下要对此阵法进行参悟! 一时间,如意宗无处不在的璀璨术法,以及噼啪雷鸣仍然在继续,但众人感觉这些都在离自己远去。龙背岭西坡,算上纷纷向这里赶来的凝气境修士,人数再次过千,但所有人都在看着笼罩了三里方圆的黑雾发呆。 良久。一道红芒自黑雾中钻出,晃晃悠悠地向陈瑜飞来。这是传音符。 “陈瑜,我的传音玉简碎了!”陆临风的声音带着疲惫,道:“你注意一下!” 和紫苏相视一眼,除了黛姝和南宫越之外,其他听到传音的筑基修士正在不明所以。却见,一块巴掌大,通体散发着古老的岁月气息的黑色玉玦,穿过不断翻滚的黑色雾气呼啸而来! “这是人皇令牌!”随着黑色玉玦一起飞出的,还有一道传音红芒。红芒中,传出陆临风尽管疲惫,却异常兴奋的声音。 (未完待续) 第287章 龙背岭混战 第287章 人皇令牌! 半年多前,中洲天机谷的天机老人突然传出消息,西北如意宗百多年前发生了地龙翻身。此次大灾,如意宗之内发生了沧海桑田的变化,但最大的变化是,隐藏了成神成仙之法的人皇令牌,因了这次大灾而出世! 修仙以求长生的执念,因这个消息而令整个中洲修仙界为之沸腾。再有上古传送令牌的消息不胫而走,无数修士为了筹集足够的灵石物资,以换取被传送前往西北的名额大打出手,整个中洲顿时掀起了至今未平息的腥风血雨。 涌入如意宗的修士不可计数,自进入如意宗之后,突然来到一处没有任何约束的陌生之地,无数修士开始残杀目之所见的一切活物,他们的疯狂,甚至容不下寻常草木。 这一路穿沟越壑、钻密林爬山涧,待来到跃马原,进入如意宗的中洲修士其实已经十不存一。 但是这种巨大的牺牲,却激起了众修士更强烈的执念。已经死了那么多人,没有哪个修士甘心只看一眼南山门就打道回府。因此在和妖修大战之中,修士阵营尽管每天会死去半数,长生的执念仍然支撑着他们不退! 天可怜见,当陆临风几颗丹药收割了半数妖修;当在紫苏的指挥下,第一天明明只是跟妖修试探性的攻击,最终却演变为决战,并且修士取得了巨大的胜利;当曾新瑶进入南山大阵,顺利的破解了阵法之时,没有人知道为人皇令牌而疯狂的修士心中,是何等欣喜若狂! 终于进入十二峰拱卫的如意山脉,昨晚一众修士与紧随而来的无数妖修,几乎没有浪费时间去睡觉的。即便是妖修,也只是寻一临时之地眯瞪一会眼睛,接着继续无休止的厮杀。 如意宗无数曾经弟子的洞府被毁,想要在这些洞府寻找文字记载的修士只能压下失望,因为人皇令牌,绝对比任何文字都宝贵! 即便高高在上的筑基修士,从昨晚开始没头苍蝇般化作流光四处奔走,任何修士扎堆之地,纵然只是一些修士在采挖灵药,也会被筑基修士仔细察看每个角落。 就比如现在,不时闪耀的电芒,以及各色术法毫不止息的,仍然在金碧辉煌的如意宫里不停的轰鸣。 当面前翻滚的黑雾里,飞出那块玉玦之时,龙背岭西坡的数十筑基修士不是没有怀疑。 太顺利了! 包括洛洛、郑维新、折应拭、李成芳等修士在内,他们都怀疑当年丹痴大师得到过人皇令牌,然后由于不得已的原因无法带出,只能将其封印在阵法中。 这毕竟只是怀疑,洛洛等人强烈的希望眼前阵法里确实有人皇令牌,却又非常清楚这不太可能。他们想要离开这里继续寻找人皇令牌的线索,又担心自己离开时阵法中当真有人皇令牌,他们就这么纠结的煎熬着,直到那块墨玉令牌飞出。 陈瑜似已经傻了,和紫苏呆愣在地,任墨玉令牌向他们飞来而无动于衷。洛洛、郑维新、折应拭、李成芳等筑基修士,眼见着墨玉令牌翻滚着飞出。 他们看到令牌正面是一个篆刻的“令”字,背面是“人皇”二字,整个令牌周边,尽是非常玄奥晦涩的简洁花纹。但这些筑基修士并没有行动,他们和陈瑜、紫苏一样,在这一刻也呆愣在原地了。 直到,当神识掠过之时发现,翻滚着飞来的墨玉令牌上,所散发的他们都无法确定的浓浓岁月气息,他们动了。而且是同时动了,包括黛姝和南宫越! 先是郑维新身化流光伸手向令牌抓去。 洛洛浑身散发着紫黑色魔气紧随其后,在郑维新即将抓住令牌之际,轰然一拳向他攻去。郑维新吃了一惊,仓促间收手为拳以全身修为向洛洛回击而去。 轰然巨响,带起西坡上无数草屑泥沙,二人各自嘴角溢血贴着黑雾向两边倒飞出去。却见墨玉令牌距离陈瑜只有三丈,而此时,呆愣着的陈瑜在回过神的紫苏的拉扯下,正准备猫着腰逃离此地。 “算你们有眼色!”魔君宫折应拭心中冷笑,浑身魔气轰然爆发,以牵引术要将令牌摄来自己手中。但这时,李成芳手握筑基宝剑,一道凌励剑气轰然向他斩下,令折应拭不得不闪身避开。 “你们小心点!”黛姝和南宫越心中无奈,但她们愿意顺水推舟,因此黛姝向墨玉令牌抓去时怒喝一声,道:“令牌只是凡玉,无法承受你们术法摧残!” 在紫苏的拉扯下正跌跌撞撞的陈瑜,听到黛姝的提醒差点大骂她不仗义。然而觑空看去,却见其他筑基修士听到此话之后蓦然表现出的疯狂,咋舌一阵继续跟紫苏抱头鼠窜。 这些混乱几乎发生在一瞬间,随着黛姝话音一落,其他筑基修士当即相互间大打出手。似乎只是凡玉的墨玉令牌,更符合这些筑基修士心中,对于人皇令牌的想象。 筑基修士争抢令牌的一幕落入凝气修士眼中,这些人所爆发的疯狂简直令陈瑜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别看他一直以来,对郑维新、洛洛等筑基修士一副乍乍呼呼的样子,其实陈瑜心里非常清楚,这些筑基修士只是释放威压,就足以将他震死! 然而此时,紫苏拉着陈瑜拼命远离那三里黑雾,而无数凝气修士向他们当面冲来。还好陈瑜和紫苏的衣着太好认,而且逆着这些修士远离此地,也算是以实际行动表明立场,这些修士倒也犯不着为他们浪费修为。 尽管如此,与他们交错而过时,这些修士要么面无表情,要么目露凶光,要么满脸嘲讽,似乎在鄙夷着二人的不敢拼死一搏。 人皇令牌,自进入如意宗四十一天以来,这些修士第一次发现了它的踪迹。巨大的喜悦以及心中涌起的疯狂,还有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令这些修士已经无法正常思考。 比如,他们就没想过,眼前正在为之拼命的这块令牌,会不会是赝品?比如,即使黑雾阵法之中隐藏了人皇令牌,陆临风得到之后怎么会舍得将其扔给陈瑜?更比如,陈瑜可是立誓不争人皇令牌的,陆临风刚才将其扔给陈瑜的举动,难不成是想害他性命? 轰鸣声震耳,五色术法闪耀之中,草屑纷飞扬起漫天泥沙。紫苏拉着陈瑜直跑出十里之外,这里仍然有向前冲去的修士,但只是零星。回头看去,以他们修士的目力,此时却无法看穿笼罩了数十里范围的泥沙。他们只能听到连成一片的惨叫声,以及术法轰鸣时闪烁出的璀璨! “疯了,这些人疯了!”陈瑜看着漫天泥沙,听着里面几乎连成一片的惨叫心有余悸地道:“那里有五十多个筑基,这些凝气修士哪来的胆子,竟敢跟筑基修士抢东西?” “别管人家疯没疯,我们快逃!”紫苏再次拉着陈瑜,但这次换了方向。通过刚才一番观察,她发现龙背岭东坡很少有修士,因此拉着陈瑜展开身法向东坡疾驰而去。 却是,紫苏和陈瑜逃出十里,气还没喘匀呢,又有大量妖兽妖禽正轰轰烈烈而来! 这一次,两人祭出罗盘直飞出三十里,到了龙背岭山脊上这才停下。 “师姐,我、我发现我好像心术不正。”陈瑜居高临下的看去,西坡早已喊杀震天。漫天烟尘中无数人的妖的残肢断臂高高抛起,还未等落下就被术法余波绞成粉碎。这一幕令陈瑜脸色一片苍白,在他的经历中,就算几日前在跃马原的一场大战都不如眼前惨烈。 “这哪儿能扯上心术?这是人的贪欲在作祟,就算没有假令牌,当真令牌出现时这种场面仍然会发生!”紫苏开导道。她和陈瑜同岁,但生活的经历却令她心智远比陈瑜成熟。 “昨天晚上,你和陆临风是怎么篆刻令牌的?”紫苏也被西坡的惨烈吓地不轻,只好向陈瑜打听道:“以洛洛、郑维新等人的眼力,就算对墨玉的年代无法确定,怎么可能连上面的刻字都混淆了?” “临风说,他的字上不得台面,坚持让我亲自刻字。”陈瑜已经不敢看了,漫天泥沙形成的烟尘笼罩了一切,但残肢断臂甚至惨叫连连的修士被狠狠抛起,掉落时被术法余波绞作齑粉的一幕令他头皮发麻。 “我本来想精心雕刻令牌边缘的花纹,临风说越是简洁不加修饰的纹络,越是可以给人莫测高深之感。”陈瑜哆嗦着转过身,面向着东坡结巴道:“因此除了‘人皇令’三字之外,令牌周边的花纹我基本没怎么动!” 紫苏也转过身,想了想拉着陈瑜继续沿东坡而下。她想起刚才曾新瑶初见那颗鹅卵石之时的样子,以曾新瑶的阵道造诣,刚才对于鹅卵石上天然形成的纹络,差点冠之以“玄懊晦涩”。想来洛洛等人太匆忙,一眼看去令牌边缘的花纹毫无规律,因此先入为主地认定墨玉令牌就是真品。 而且紫苏更是想到,这一次进入如意宗的无数修士,其实根本没有人知道人皇令牌是什么模样,因此给了陈瑜钻空子的机会。 最主要的是,合中洲与西北这么多修士,到目前为止恐怕只有陈瑜,心中对曾经的人皇没有敬意。不然目前为止,为何只有陈瑜可以胆大妄为的,竟想到了以赝品鱼目混珠? “曾师姐,西坡已经大乱!”紫苏拉着陈瑜在东坡疾驰,一边向曾新瑶传音,道:“我和陈瑜已经逃出四十里了,陆临风什么时候可以破阵而出?” “不知道,这里简直是地狱,陆临风刚才已经毁了一炉丹。”曾新瑶的回信很快,声音中夹杂着轰然雷鸣,道:“你和陈瑜师弟注意安全,待陆临风即将破阵之时,我会通知你们的。哦,临风问你们,外面现在怎么样了?” 紫苏和曾新瑶的传音,是以身份玉鉴完成的。紫阳宗、掩月宗以及方夜宗的身份玉鉴,在两千里之内都算得上有效距离。 “师姐,如意宫方向有修士冲出来了!”被紫苏拉着一路奔逃,陈瑜仍然掂记着如意宫的神异,偶一抬头却见无数流光自如意宫冲出。要命的是,有些修士竟是向东坡他们的方向飞来。 “我们、转道向南再向东!”紫苏当机立断,并且迅速祭出罗盘,和陈瑜一起向南疾驰而去。 (未完待续) 第288章 不可泄露的秘密 第288章 自曾新瑶解除了南山门禁制之后,如意宗就已经大乱。和紫苏从龙背岭一路向南再转而向东,不断有修士祭起飞行法宝从他们身边一闪而逝。陈瑜二人要接应曾新瑶和陆临风不敢离得太远,一柱香之后越过一座高山,降下罗盘想要藏于山下等待时机。 他和紫苏不敢一路向南,因为往南分别是困龙潭和镇魔渊,这两处因了名字,以往如意宗历次开启,都会吸引无数修士驻留。而刚才洛洛和郑维新说过,困龙潭和镇魔渊也出现了阵法,陈瑜虽是爱凑热闹的性子,但此时他更惜命。 “这里也不平静啊。”陈瑜大为感慨道。 眼前一片狼藉,原有的林木早已毁坏殆尽,枯黄的野草地里,横躺着数十具皮包骨的尸体,同时也有很多碎了脑袋的妖修。 陈瑜知道这些尸体是妖修的杰作,如意宗与世隔绝,这里的妖修没有外界那么多忌讳,因此在斩杀修士之时,会吞噬了他们的一身精血和修为。 至于碎了脑袋的妖修就更好解释,妖修的妖丹,基本都是存在于其脑袋之内的。 令陈瑜和紫苏有些皱眉的是,在枯草地上,一条三丈长水桶粗的巨蟒,上半身正异常夸张的被撑开。看其轮廓,这条巨蟒正在吞噬一头牛。此时这头牛已经到了巨蟒的脖颈位置,而且正在向它腹部缓缓蠕动。 巨蟒吞牛,若出现在凡俗界并不值得奇怪,然而在修仙界则不然。 不论巨蟒亦或被吞噬之牛,它们都是妖兽。而妖兽已经拥有灵智,巨蟒要杀死对方,取其妖丹以及一身精血修为即可,根本不需要大费周章的将妖牛整个吞噬。即便为了逞口腹之欲,在如今的如意宗也实在不应该。 距离巨蟒吞牛场面五丈之外的枯草丛中,二男一女共三个凝气十层的黑衣修士,看着这一幕正在兴致盎然。但是小花和小白,看到这一幕立即吓地尖叫一声,一起钻进陈瑜衣服里。 刚一落地就看到这一幕,陈瑜正在调侃,却听紫苏突然道:“陈瑜小心!”同时,陈瑜心中突然泛起强烈的生死危机! 却是三个黑衣修士,发现紫苏和陈瑜出现在这里,迅速以手中宝刀宝剑击出剑芒向他们攻来。不假思索的,刚才一路护送陆临风已经非常顺手的,陈瑜心念微动取了盾牌瞬间护着自己和紫苏。 再看紫苏,在陈瑜取出盾牌的同时,手握七星剑带着划破空气的锐啸,一道淡紫色剑芒向着三个黑衣修士攻去。 几声嗤嗤轻响,夹杂着剑芒于空中相击的轰鸣,陈瑜全力控制的盾牌受重力猛击,推拒着他和紫苏连连后退。 直到轻响轰鸣霎那消停,陈瑜惊魂甫定地探出脑袋看去。在这个瞬间,三个黑衣修士已经跨过五丈距离,他们阻了陈瑜看向巨蟒吞牛的视线,正在各持法宝满脸杀气地看着二人。 同时陈瑜清晰的察觉到,自己手中盾牌的灵气在迅速衰败。立刻抹去盾牌上的神识烙印,几个呼吸后,这件初阶法宝已经锈迹斑斑,彻底沦为凡物。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我对我们出手?”陈瑜随手扔掉手中盾牌,轻拍储物袋取出直刀,满是戒备地问道。 “死真那么好玩吗,为什么这么多人赶着走捷径呢?”为首的黑衣修士嘟囔一句,看着陈瑜和紫苏道:“魔尊宫邹伟,这两位是我的师弟师妹。在下很尊重紫苏姑娘,但你们看了不该看的东西,请恕在下必须对你们灭口!” 什么是不该看的东西,是眼前这巨蟒吞牛吗?陈瑜不知这一幕代表了什么,但他没来得及问。 只听邹伟道:“王师弟你去对付陈公子;方师妹,我们对付紫苏姑娘!” 邹伟话音方落,在其他二人纷纷应喏声中,他全力运转修为,浑身泛起紫黑色光晕,手握宝刀率先向紫苏冲去。 陈瑜张了张口想说点什么,他是真不知道什么是不该看的,然而王师弟已经双手变幻着法诀向自己冲来。陈瑜只好将到口的话生生咽下,手握直刀和此人战在一起。 “都是亲传弟子?”王师弟因动用了全力,他的修为外显时,和邹伟一样散发着紫黑色光晕。陈瑜如今已经知道,有这种显着特征者,定是魔门亲传弟子。 追云靴的云纹闪耀间,陈瑜一个翻身向后跃开,之前他所站之地,果然钻出无数同样散发着黑气的尖刺。而这时,紫苏和邹伟已经开始短兵相接。 紫苏乃凝气十二层修士,但她不想在这里跟魔修多作纠缠。见邹伟二人攻来,紫苏迅速施展擒龙手,一道丈许大的淡紫巨掌阻在二人面前。紫苏希望以此稍作阻挡,然后和陈瑜驾起罗盘立刻离开此地。 只见邹伟的刀芒、方师妹带着魔气的剑芒,轻而易举的将擒龙手击作粉碎。对于这一点,紫苏并不意外,然而当她想要将化作光点的擒龙手重新聚拢之时,却有一种力不从心的感觉。被魔气击碎的擒龙手,竟无法重新聚拢! 而此时,她已经失去了和陈瑜离开此地的机会,邹伟二人已经离她太近,并且两道带着魔气的剑芒正在向她迅速逼近。 “这魔气,竟有如此威力!”紫苏见陈瑜已经避开了王师弟的攻击,心中感慨着魔修功法的威力不凡。但同时要强的性格终于占了上风,令她于瞬间打消了逃离此地的想法。 嗤嗤两声,刚才所在之地,被刀芒剑芒击出两道深沟。紫苏刚刚站定身形,神色凝重地看着这两道深沟。她是见过陈瑜和崔袪斗法的,尽管她知道当时崔袪未出全力,却没想到眼前邹伟和方师妹联手,竟可以令自己心中涌起强烈的生死危机。 紫苏能避开万芒和剑芒,邹伟和方师妹并不意外。而是在紫苏站定身形之时,各自保持着前冲之势不减,大喝一声,再次催动法宝激射出黑色剑芒向紫苏攻去。 一道淡紫色的拳印,轰然迎向邹伟的刀芒,同时娇喝一声,五道指肚大小的瓠号火球,紧随着拳印封锁了邹伟所有闪避位置向他攻去。 这两道攻击不一定能斩杀邹伟,紫苏也只是想稍阻其攻势。她避过方师妹的剑芒,手中七星剑带着嗡鸣,紫苏展开身法迅速迎向方师妹。 本就相距不远,双方速度又是飞快,当邹伟还在化解攻势之时,紫苏已经扬起七星剑,向方师妹狠狠地一剑斩下! 双方本就距离很近,而且紫苏来得太快,方师妹想要闪避已经来不及。然而方师妹也是亲传弟子,有着强大的实力和以往亮眼的战绩,面对紫苏的攻势她夷然不惧。只见她双手握着剑柄,迎着紫苏斩来之剑全力相迎。 连成一串的叮叮声响起,方师妹白晳的脸上迅速通红,继而赤红。一瞬间她忍了又忍,当手中宝剑一声脆响中断数截,她终是没能忍住,痛哼一声檀口轻启,噗地一下吐出大口鲜血。 紫苏的攻势太突然,方师妹的速度也太快。连串的叮叮声响,以及方师妹口吐鲜血之际,紫苏已经和她擦肩而过。这一点令紫苏稍有些懊悔,她没能把握方师妹法宝被毁之时脑海霎那的昏沉,因此没能及时再补一剑将方师妹斩杀。此时邹伟已经避过瓠号火球,她已经失去了斩杀方师妹的最佳时机。 尽管重创了方师妹,紫苏仍然心中震憾。她刚才施展的是碎星剑,记得和郑维新斗法时,她的碎星一剑直将一个凝气十层修士击作粉碎,如今对上同样凝气十层的方师妹,却只是将其重伤,魔门功法果然强大。 “《天魔宝典》果然如我师弟所料,乃顶级功法。”紫苏止了前冲之势,回过头来看着重新站在一起的方师妹和邹伟,道:“竟可以接我一剑而不死,魔门功法果然强大!” “方师妹如何?”紫苏乃凝气十二层境界,刚才一剑重创了方师妹,但邹伟对此视而不见,反而向方师妹道:“你知道的,我们所行之事,不可有丝毫泄漏!” “邹师兄放心。”方师妹连嘴唇都带着苍白,但她看着紫苏,轻拍储物袋再取一把宝剑,道:“我死不了,而且还有一战之力!” “你们在这里到底在干什么?”紫苏皱眉,一边全力催动着修为,道:“我和陈瑜只是误闯此地,根本不知道你们的所谓秘密,你们何苦为此与我们拼命?” “请方师妹以术法帮我牵制紫苏姑娘,若有机会,还请师妹以筑基法宝相助。”邹伟看着紫苏向方师妹道:“等王师兄杀了陈瑜,合我们三人之力定可守住我们的秘密!” “我知道,邹师兄请放心!”方师妹拭去嘴角血迹,深吸口气道。 紫苏顿时大怒,感觉邹伟三人简直不可理喻。她和陈瑜一样,对于巨蟒吞牛虽觉得不应该,但仔细去想,并不认为此事多么令人惊骇。 这里是如意宗,相比陈瑜和陆临风以伪造的人皇令牌,导致如今的龙背岭残肢横飞血流成河,似眼前巨蟒吞牛实在不值一提。 而且说到令人惊骇,中了她和陈瑜瓠号术的修士,其死状更令人惊骇。紫苏挖空心思也想不明白,邹伟等人不惜灭口也要守住的秘密到底是什么。紫苏想不明白此中缘由,只能感慨魔门修士的心思,果然不可以常理度之。 邹伟再次攻来,有了方师妹的前车之鉴,他已经不敢让紫苏从容施展碎星剑。不过有方师妹以各种术法对紫苏进行牵制,加上天魔宝典乃顶阶功法,邹伟仗着一身魔功,竟和凝气十二层的紫苏斗了个旗鼓相当。 (未完待续) 第289章 幽光剑的变化 第289章 再说陈瑜,催动追云靴向后纵跃避开王师弟的剑芒,站定身形正要施展术法之际,只见王师弟第二道剑芒已经紧随而至。没奈何,他只好催动追云靴继续纵跃避开。 如是者三。陈瑜努力向紫苏靠近,却被王师弟逼地越退越远,即使向后纵跃时已经准备好法诀,然而每次刚刚站定身形,还没等祭出术法,王师弟带着魔气的剑芒就已经临近。那种凶煞气息直令他头皮发麻,准备好的术法无暇施展就必须继续纵跃避开,下山这么长时间,唯有这次的斗法令他感觉憋闷。 施展术法需法诀配合,因此会耽误时间。这种时间的耗费在平时无伤大雅,然而遇上魔尊宫的亲传弟子,并且拥有凝气十层境界的王师弟,耗时的弊端立刻显露。 再一次稳稳落地,陈瑜终于不再执着于自己最拿手的术法,而是手中直刀向王师弟斜砍而下。 巨响轰鸣,草木泥沙纷飞。自那夜成功斩杀蚯蚓之后,经过这些天的努力,陈瑜的刀芒已经颇为娴熟。虽不及斩杀蚯蚓时那种惊艳,但是对上王师弟的魔芒,这一拼之力令其剑芒消散,更令王师弟避开泥沙之际身形缓了一缓。 “王师弟,方师妹受伤了,你尽快解决了陈瑜过来帮我!”邹伟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陈瑜几翻闪躲,这么短的时间里,紫苏竟已经伤了方师妹。他不知道紫苏此战的艰难,因此心中一振。 邹伟的话也令王师弟吃了一惊,但凡稍有选择,他们也绝不会对紫苏这个凝气十二层修士出手。泥沙正在消散,王师弟冷冷看陈瑜一眼,他们三人的秘密,绝不允许有丝毫泄漏,因此再是艰难,他们也必须拼命将陈瑜和紫苏斩杀于此! 这些念头一闪即逝,王师弟手持宝剑,正要再次向陈瑜攻去。突然,他脸色大变身形一动迅速向后纵跃而去。与此同时,数十道石刺蓦然钻出地面,若王师弟躲闪稍慢,定可将他瞬间刺穿! 虽然土刺术未能建功,但是对陈瑜来说,此术已经达成目的。他成功令王师弟后退,至此,他终于掌握了斗法的主动。 王师弟当然不甘心被陈瑜逼退,他于后退之时一剑挥出,携着淡淡魔气的剑芒,带着杀意尖啸着攻向陈瑜。 双目微凝,修士斗法生死只在霎那,陈瑜对自己的刀芒至今没有太大信心,但此时,他只能全力催动着直刀,猛然斜斩一记。 璀璨的刀芒,带着淡紫色气息,与王师弟的剑芒于空中轰然相触。 陈瑜大喜,自己虽只有凝气九层境界,但催动的刀芒,却可以和王师弟剑芒一起湮灭。但王师弟心中大感惊异,剑芒与刀芒相触之时,空气被瞬间扭曲拉伸造成的爆烈巨响,令他感觉自己的对手不是凝气九层境界。陈瑜的修为,给人一种不真实的精湛! 刀芒足以匹敌对手剑芒,陈瑜悬着的心终于松了口气。趁着王师弟还在惊异,陈瑜左手迅速变幻着法诀。只是瞬间,七道风刃,组成猎户状的排列,以三颗星为中心,边角四星顺时针旋转着,向王师弟攻去。 “他也看到如意宗那一夜的星辰异象?”王师弟一边向后退去,看着迎面而来的七道风刃。尽管陈瑜在自作聪明的令四星旋转,但那一夜的景象太令人深刻,王师弟只一眼就认出陈瑜此术的来历。 嘴角溢出冷笑,魔尊宫进入如意宗的弟子很多,他们一起参悟相互印证,早已确定那一夜的天象是为虚幻。至于陈瑜攻来的七道风刃,也早已被魔尊宫弟子证明毫无威力。 身形仍然在迅速后退,王师弟全力运转修为,高举过头顶的雪亮宝剑上,散发着淡淡的紫黑色魔气。 一朵边缘散发着丝丝魔气的黑色花朵,迅速在王师弟面前成形。他高举过头顶的宝剑猛然斩下,黑色花朵带着锐啸,立刻旋转着迎向陈瑜的七道风刃。 隆隆巨响轰然而起,陈瑜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七道风刃,似纸糊的一般轻易被黑色花朵绞碎。而黑色花朵并不停歇,仍然带着莫大的威力,旋转着继续向陈瑜攻来。 追云靴上雄鹰图案蓦然亮起,陈瑜将速度提升到极限,身形于霎那间横移丈许,终于险之又险的避开黑色花朵的攻击。而这时,王师弟终于止了后退之势。 “这是什么功法?”陈瑜心中大惊,那天晚上一场斗法,崔袪可是多次被自己所伤却根本没有施展如此功法! 但此时不可深究,避开黑色花朵的同时,当即又是七道风刃向王师弟攻去。这一次风刃没了花里胡哨,陈瑜对那晚的天象仍未死心,但他也不敢冒险了。 七道风刃之后,陈瑜把握着难得的主动,当即又施展了五道瓠号金锥。还不算完,金锥之后,陈瑜全力催动着手中直刀,相隔数丈向着王师弟一刀狠狠砍下! 若有余力,陈瑜当然还想继续攻击。但刚才全力催动追云靴,并且又是风刃又是瓠号金锥,直到最后施展了刀芒,令他经脉里奔涌不息的修为之力稍有不济。尽管耗损的修为之力,只是瞬间即可被丹湖补充,但陈瑜还是不得不暂缓了攻势。 再说王师弟,面对陈瑜的攻击,王师弟双手连连变幻着法诀,于风刃临来之前,无数虬劲的黑色藤蔓迅速疯长,并且如蛛网般瞬间纠结。 卟卟声响中,七道风刃没入网中。除了令藤网稍作晃动,如石子入水般只是漾起涟渏再无动静。 王师弟终于心生轻蔑,说到底他和邹伟一样,在意紫苏更多一些。而且他们也只是在意紫苏凝气十二层的境界,至于她的战阵之道,在所有中洲修士看来实在上不得台面。 出于给紫苏面子,王师弟才愿意正眼看一看陈瑜。尽管刚才陈瑜不论速度亦或术法,都表现了自己的不凡,但王师弟乃魔尊宫亲传弟子,他有自己的娇傲,而这骄傲令他不愿承认陈瑜的不凡。 风刃之后,瓠号金锥和淡紫色刀芒几乎同时来临。王师弟手中法诀变幻间,浑身散发着紫黑色气息,汹涌的修为之力迅速对藤网进行加持。 金锥没入藤网依然无声,甚至没能似风刃般激起涟渏。然而王师弟神色大变,脸上带着惊恐迅速向后纵跃而去。 却是,当瓠号金锥率先没入藤网,无数绒毛般的小金刺瞬间布满藤蔓。王师弟以修为之力维持的藤蔓,于金锥入网的瞬间和他断了联系。 紧接着,那道淡紫色的刀芒,毫无阻拦地切过藤蔓,挟着冰冷锐利的杀意迅速向王师弟逼近。 强烈的生死危机,瞬间充满王师弟胸臆。急切间,他只能以宝剑横在胸前,以阻挡这道足以取他性命的刀芒。 嗤地轻响,王师弟哇地口吐鲜血,并且脑中嗡然昏沉。虽然挡下了陈瑜的刀芒,但王师弟的宝剑出乎意料的,竟被陈瑜的刀芒轻易斩断。并且,丝丝缕缕入侵的修为之力,令王师弟骇然发现,陈瑜的修为之力竟带着淡淡的阳刚霸道。 “唉!”陈瑜狠狠一跺脚大为后悔,他知道自己的修为之力似有了变化,却没想到一道刀芒竟可以毁了王师弟的法宝。此时见王师弟脸上茫然之色一闪而逝,跺了跺脚大喝一声,展开身法以不甘心的姿态迅速向其扑去。 “怎么会这样?”王师弟也很意外,他的宝剑虽只是初阶法宝,但不应该如此脆弱才是。但脑中昏聩只是瞬间,见陈瑜已经追来,王师弟猛拍储物袋,祭出一把飞梭向陈瑜攻去。 “你有飞梭,我还有飞剑呢!”陈瑜心念微动,靴筒寒光一闪,幽光剑带着锐啸迎向了飞梭。 尽管王师弟正在迅速后退,但陈瑜有追云靴为恃,两人的距离仍然在慢慢缩短。因此幽光剑与飞梭,几乎瞬间就贴在一起。 “怎么回事?”陈瑜大惊,却见幽光剑的剑尖,和飞梭的梭尖即将对撞之时,王师弟的飞梭竟突然一分为二!幽光剑带着呼啸,迅速从两只飞梭的中间穿过。而令陈瑜突然心生警兆的是,那两只飞梭并不停顿,再次各自一分为二,化作四只飞梭直冲陈瑜而来! 陈瑜顿时大惊,生生止了前冲之势,并且脚步轻错全力催动追云靴,试图避开迎面而来的四只飞梭。 然而,任他如何努力,仍然有两道飞梭一上一下,自他胸腹一穿而过。最后关头,陈瑜只能拼了全身气力努力避开了要害。然而在飞梭大力冲击下,陈瑜还是向后倒飞出去。并且飞梭上丝丝缕缕的魔气轰然入侵经脉,直入骨髓的剧痛令陈瑜一边忍不住惨叫连连,一边拼命调动了全身修为迅速将魔气炼化。 陈瑜口吐鲜血倒飞出去之时,幽光剑仍然以一往无前的气势向王师弟呼啸而去。王师弟没有追云靴而幽光剑速度太快,他只能和陈瑜一样努力避开要害。幽光剑划开王师弟左肋飞出数丈,然后,又折返攻来。 别说王师弟,便是陈瑜都有些措手不及。因为在此之前,陈瑜必须以神识传出命令,幽光剑才可以迅速折返。但此时,陈瑜专心炼化着入侵经脉的魔气,根本无暇控制幽光剑。 嗤地声响,王师弟再次拼命避开要害,而幽光剑划破其右肋,带着一蓬鲜血迅速的,出乎陈瑜意料的再次回到他的靴筒! 狠狠地摔落于地,陈瑜一边继续炼化魔气,一边挣扎起起身向王师弟看去。不过,陈瑜心中对怀里的小花和小白充满了怨念。刚才两道飞梭袭来之时,这两只小松鼠竟各自迅速窜往陈瑜两肋,任飞梭从他身上穿过而不为他挡上一挡! (未完待续) 第290章 魔修克星 第290章 “陈瑜,你怎么样?”陈瑜的惨叫,令正在和邹伟、方师妹斗法的紫苏吃了一惊。一道剑芒逼退邹伟的攻击,再展开身法避过方师妹施展的火球术,紫苏向陈瑜问道。 “师姐我没事,你自己小心点!”陈瑜胸腹的伤口仍然传来剧痛,他怕紫苏担心,尽量以平静的口吻向紫苏报平安。 直到此时,陈瑜心中知道,几日前跃马原一场大战,那些妖禽在魔修攻击下,为什么表现的那么不堪一击? 痛,太痛了!随着飞梭入侵的魔气在经脉中横冲直撞,尽管正在被自己迅速炼化,然而每炼化一丝一缕,陈瑜都要承受直入骨髓的剧痛。这种痛,直令他浑身出了一层虚汗。想来那些妖禽,正是不堪如此剧痛才会表现的不堪一击。 自下山以来,陈瑜已经多次受伤,包括为救刘可城而腿骨穿过皮肉,包括被陈坦之一剑穿胸。那时,陈瑜要么晕了过去,要么痛感仍可承受。但此时,他不敢昏迷,而剧痛当真令他有些难以承受。 因此即使已经站起,陈瑜仍然一阵阵的眼前发黑,心中异常焦急却因痛而无法继续攻击王师弟。 这里陈瑜只是承受着来自身体的剧痛,却不知,王师弟此时除了剧痛,他的心中更是充满了恐惧! 陈三思赐下幽光剑已经足足六年,而这近一年来,陈瑜一直漂泊在外,尽管已经发现了幽光剑的不同寻常,却无法及时回去向师父请教。 时至今日,当陈瑜上得如意宗南山阶梯,来到距离如意宫仅数百里之遥的小山下,幽光剑出人意料的,在陈瑜受伤无暇他顾之时,竟自主折返。并且在折返之时,还主动的划破了王师弟的右肋!至此,王师弟左右两肋都被划伤。 修士受伤实属平常,陈瑜参加宗门考核,甚至和紫苏、曾新瑶喂招修炼之时也曾多次受伤。王师弟当然也经验丰富,因此面对袭来的幽光剑,他非常努力的错开了脏腑要害。在他想来,两肋的划伤实在微不足道,修仙以来,他甚至有过脏腑受伤的经历。 然而陈瑜的幽光剑太过邪门,区区两道划伤,所造成的剧痛却令王师弟直抽冷气。如果两道飞梭造成的剧痛令陈瑜浑身直冒冷汗,那幽光剑造成的剧痛,却拥有令王师弟流泪痛哭的冲动。 止了趁陈瑜受伤将其斩杀的想法,王师弟下意识地想要调动修为缓解伤势,却发现,修为运行到两肋之时竟变得迟滞,他竟是根本无法以修为之力将伤势恢复! 还没来得及吃惊,很快王师弟就发现,两肋伤处传来的疼痛非常诡异。因为这疼痛竟会漫延,这种痛觉诡异地瞬间弥漫了全身,似身体每一处血肉都传来令人抓狂的痛。 这还不算完,最令王师弟恐惧的是,随着这痛觉的漫延,他从小修炼的一身魔功,正在被这痛觉慢慢炼化! 只是七八个呼吸,王师弟全力运行的修为之力,于身体外显现的紫黑色霞光,正在渐渐熄灭。强忍着直透灵魂的剧痛,王师弟内视之下发现,经脉里的修为之力还在奔涌,但这些被他从小修炼他已经非常熟悉的修为之力,在这个瞬间是如此的陌生! 修为还是他的修为,王师弟仍然是凝气十层境界。然而内视之下王师弟发现,自己《天魔宝典》修炼而来的,特有的修为之力,于此时突然变得平凡。似乎,陈瑜的那把幽光短剑,拥有净化魔气的特性。那把幽光剑,难不成是他们魔修的克星? 十个呼吸之后,陈瑜全力运转修为,浑身淡紫色霞光重新浑厚醇正,终于彻底炼化了入侵体内的魔气。胸腹两处的贯穿伤已经止血,如意宗南山以内的灵气最为浓郁,以他判断,再有半天自己的伤口即可痊愈。 与他相反的是,王师弟也在全力运转修为,但他身上已经没了紫黑色魔气霞光。而且当陈瑜看去时,王师弟满头大汗,整张脸已经扭曲地不象样,似正在遭受着什么非人的折磨。 见陈瑜正在迈步向自己走来,王师弟脸上豆大的汗珠从下巴掉落,咬着牙压抑着嘶声道:“你到底出身何门何派?” 脚步猛然一顿,陈瑜暗自诧异,此人莫不是被幽光剑伤了心智?向紫苏的方向看看,自己和紫苏师出同门,乃眼下如意宗人人都知道的事实,王师弟是魔怔了还是如何,竟问出这么没脑子的话? “紫阳宗白鹿殿,陈瑜!”继续向王师弟走去,但陈瑜被他刚才一问吓着了,迈出的脚步里满带着戒备。 “不可能!”王师弟一身魔功被炼化得非常普通,然而传遍全身的剧痛,令他堂堂修士仍然难以承受,因此咬着牙继续道:“紫阳宗小门小派,不可能拥有如此强大如此邪门的法宝!” “你说的是幽光剑?”陈瑜立刻想到王师弟说的邪门强大的法宝是什么,心念微动取幽光剑在手,一边向前一边翻看。抬起头来看着王师弟,似对方不是对手而是朋友一般,向其问道:“你刚才被幽光剑所伤,如今感觉如何?可有什么不适?” 然而陈瑜历练不足,他不知道魔功对修士的心性会有很大影响,即便《天魔宝典》这部正宗魔典,平时或许看不出什么,然而突遭大难之时,修士会变得异常极端。这种极端可以称之为刚烈,亦可称之为狠厉! 陈瑜脸上毫不作伪的关心,被王师弟当成了奚落嘲笑。只见他双目瞬间变得血红,扭曲的脸上一片狰狞,突然暴喝一声:“你给我死!” 蓦然,一把散发着浓浓筑基威压的宝剑,带着刺耳的锐啸,在王师弟的拼命之下,携着他满腔的怒火霎那向陈瑜冲来。 “不说就不说,怎么还急了?”陈瑜大为郁闷,还好他始终没有放松警惕,向王师弟走去时一直在高度戒备。 见筑基宝剑奔袭而来,陈瑜全力运转修为,脚下追云靴的云纹雄鹰图案瞬间明亮。 嗖地一下,身形横移丈许。尽管两人已经非常接近,然而有追云靴加持,陈瑜全力躲闪间,仍然险之又险的避过王师弟的筑基宝剑。 同时,陈瑜左手迅速变幻着法诀,五道风刃迅速祭出。如此近的距离,为了保证不出意外,五道风刃还封死了他所有可能闪躲的方位。 蝼蚁尚且偷生,王师弟当然也想躲避。只是他浑身剧痛难忍,勉强保持站立已经极为艰难,不论心中想法如何强烈,身形也只是稍晃了几晃而已。嗤嗤几声轻响中,两道风刃没入王师弟胸腹,但第三道风刃,却从他脖颈划过! 王师弟死了。陈瑜痛哼一声单膝跪地,刚才施展的五道风刃,令他的伤口再次流出鲜血。他的手中还握着幽光剑,以神识确定王师弟轰然倒地的身上再无生机,陈瑜一时并不站起,而是仔细翻看着手中幽光剑。 幽光剑的来历非常明确,乃师父当年追随紫阳师祖攻灭灵剑派之时所得。陈瑜得到幽光剑六年以来,一直拿它当餐具在用,师父多次见到并没说什么。如此就可证明,师父其实也不知道此剑的不凡。 和风明澄斗法之时,由于是陈瑜第一次杀人,由于紧张的生疏,他甚至和风明澄似波皮一般扭打在一起。直到最后生死关头,陈瑜只是顺手取了幽光剑刺入风明澄的胸膛。 那时,幽光剑的乌黑剑柄突然变得暗红,后来自己已经知道,这种暗红就表示,可以攫取对方的记忆。 “可风明澄当时,为什么嘱咐我,不可向任何人泄漏此事?”陈瑜看着幽光剑,心中很是疑惑。 “而且刚才,这位‘王师弟’祭出筑基宝剑之时,不止法宝上没有魔气,他身上也不再有魔气。难道,幽光剑还有消解魔气的功效?”陈瑜喃喃道。 因为他清楚地记得,在王师之前,其他被幽光剑所伤的修士,尽管伤口很难愈合但在当时,仍然有足够的气力逃走。比如风灵兽,逃走后仍然勇猛,与那么多修士激战而不落下风。比如黄翔,离开十多天之后,才被时书雨和杨渥斩杀。 就连陈坦之,也是之前就受了重伤,这才被自己的幽光剑斩杀。 想到这里,小花和小白一起将脑袋从衣襟探出,陈瑜突然想起,当日陆临风以造化术为小花移植灵根之时,自己曾以幽光剑割开小花的身体。 “那时,小花同样血流不止,只是它当时已经昏迷,也不知它痛不痛。”小花和小白各自从怀里跳出,跑去王师弟那里收集储物袋,陈瑜看着活蹦乱跳的小花,心中疑惑更甚。 “风灵兽数日之后伤势无法痊愈,黄翔十多天之后依然带伤,可当时,虽然有陆临风的金疮药,小花的伤口愈合的,似乎快的有些过份。而它跟风灵兽的区别在于,当时小花还只是普通小兽,没有丝毫修为!”陈瑜似抓住了什么,喃喃道。 “至于黄翔、陈茂宇以及眼前王师弟……”陈瑜苦思着他们的区别,蓦然想到,黄翔所修功法很正常,算得上正道修士,而陈茂宇的拟兽拳脱胎于魔门,眼前这王师弟,所修功法乃正宗的《天魔宝典》! “我这幽光剑,难不成当真是魔修的克星?”小花和小白带着储物袋已经折返,陈瑜仍然单膝跪地翻看着幽光剑。 毫无征兆的,陈瑜突然有一个作死的想法:要想彻底破解幽光剑的秘密,何不以它割自己一刀? 这个想法一经产生,陈瑜当即将指肚向幽光剑靠近…… 一记晴天霹雳在身后炸响,小花和小白浑身毛发根根倒立,陈瑜耳中嗡鸣眼前发黑,而且前一息刚止血的伤口再次血流不止。却是,王师弟刚才那把筑基宝剑,已经存在了足足十息。 (未完待续) 第291章 这是我的幽光剑吗 第291章 这一道霹雳巨响,与如意宗无处不在的闪亮雷弧无异,甚至一闪即逝瞬间就淹没在所有修士的视线里。和陈瑜之前所见雷弧一样,并没有令其他修士觉得有什么不同。 凡是登上南山阶梯的所有修士,手中或多或少都有几件筑基法宝,最不济也会一攻一守拥有两件。陈瑜的筑基法宝更多,多到他甚至非常大方的,将一对筑基巨斧送给了吴峰泰。 但是这道巨响,却令紫苏、邹伟以及方师妹大惊失色,纷纷向这里看来。只见陈瑜脸色煞白地手握幽光剑,正迷茫地站在那里发呆。胸腹间汩汩流出的鲜血,以及正在往他怀里钻去的小花小白,证明他还活着。 而王师弟倒在地上,胸腹间已经没了起伏,他已经死了。 “陈瑜,你怎么样?”紫苏一边应对着方师妹和邹伟的攻击,一边担心的向陈瑜问道。 “啊,我、我没事。”陈瑜如梦初醒一般,心有余悸的左腿抬起收幽光剑于靴筒。回紫苏一句,向她那里赶去帮忙。 “你先处理伤势。”紫苏松了口气道,她刚才看地很清楚,陈瑜胸腹受伤但避开了要害,只要不至于失血过多,到了明天定会恢复如初。 “王师兄竟死于陈瑜之手!”方师妹惊呼道。她刚才被紫苏一记碎星剑伤了脏腑经脉,如今只能竭力以术法帮邹伟稍作牵制。紫苏乃凝气十二层修士,伤在紫苏手中方师妹还是服气的,但王师弟竟死在了陈瑜手中,这令方师妹大为惊异。 “方师妹能不能继续坚持?”邹伟也非常意外。王师弟虽只是凝气十层中期境界,但陈瑜才凝气九层而已,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堂堂魔尊宫亲传弟子,实力明显强过陈瑜,却最终死在了陈瑜手中? “邹师兄放心!”方师妹神色凝重。她也知道,王师弟的死,于她们这一方非常不利。而为了保住她们的秘密,邹伟不得不冒险全力进攻紫苏。 只是与他们一样,紫苏也希望早点结束斗法,她要为陈瑜护法,好让他早点恢复。 一时间,三人战团再次激烈。 陈瑜向紫苏赶去之时,目光警觉地向四周扫视一番,他担心周围有其他修士潜伏。还好,周围一切正常,但陈瑜的目光,看向了巨蟒吞牛。 此时,那条巨蟒正在艰难地翻滚着身子,而那头牛的轮廓已经滑到了巨蟒腹部。陈瑜知道巨蟒翻滚乃是正在杀死并消化牛妖,再过一阵子,巨蟒还会将牛妖无法消化的骨、角以及毛发吐出。 “他们的秘密到底是什么,至于如此和我们拼命吗?”陈瑜只看了一眼,担心着紫苏的安危,以修为之力一边止血,一边向紫苏赶去。 吱吱叫声中,小花、小白见陈瑜竟向着更危险之地跑去,很没义气的各自跳出,不愿和陈瑜一起涉险。 而此时,邹伟一道带着魔气的刀芒攻来,紫苏纵跃而起,同时一道淡紫色剑芒击出,将邹伟的刀芒化解。 刚刚落地,紫苏神色一变,察觉到脚下土地有异当即再次纵跃而起。 却见她脚下的荒草地突然石化,尽管已经纵跃而起,那石化的土地突然隆起,霎那间一只三丈许的石掌隆隆着,五指微屈向她抓来。 此时紫苏已经跃起,和陈瑜一起掌握的千斤坠于此时不好施展。而石掌攀升的速度竟比她还快,只是瞬间就五指成握,并且正要将她握于手中! “师姐!”陈瑜还在赶来的路上,见状明知已经来不及,仍然心念微反动,不得不唤出令他心有余悸的幽光剑呼啸着向石掌攻去。 嗤然声响中,即将成握的石掌缝隙里,闪耀着璀璨的淡紫色霞光。危急之际,紫苏一道锋锐剑芒,将石掌瞬间击作光点。 陈瑜距离紫苏还有近二十丈,幽光剑距离紫苏还有十丈。 紫苏刚才差点被石手握住之时,深感有方师妹牵制,要想尽快结束斗法将会异常困难。因此立刻打定主意,并且深受陈瑜影响,决定伤敌十指不如断敌一指。她要先将方师妹斩杀,然后再从容与邹伟周旋。 因此一剑斩碎石掌的同时,她左手迅速变幻着法诀。待石掌破碎,紫苏暗红色的身影在空中轻轻一旋,调整了方位一道术法霎那向方师妹攻去。 一道炙烈的火蟒,令周围空气为之扭曲,狰狞着硕大的头颅,向着方师妹行出蜿蜒的路径,眨眼间来到方师妹面前。 当即将紧握住紫苏的石掌指缝,透出璀璨的淡紫色霞光之际,邹伟知道方师妹这一击已然落空。因此他运转着全身修为,催动着手中宝剑向紫苏遥遥斩下。 白炽的刀芒,带着丝丝缕缕的紫黑魔气,以无尽的杀意袭向紫苏。 方师妹已经受伤,而邹伟至今仍然保持着颠峰战力,紫苏以火蟒术攻向方师妹之时,更多的注意力仍然集中在邹伟身上。因此刀芒攻来之时,紫苏立刻以剑芒回击。 凝气境修士以剑芒为斗法手段,当然是看中了其施展速度比术法更快,且威力不输战技而可以远程进攻的优点。 紫苏首先攻向的是方师妹,然而刀芒剑芒反而先火蟒术于半空相遇。空气被撕扯,气浪向四面八方翻卷,轰鸣声震耳欲聋! 化解了邹伟的攻击,紫苏身形还没来得及落地,立刻将全部心思用来对付方师妹。 方师妹心中突然升起巨大的恐惧,强烈的生死危机,令她一个魔女在这个瞬间连呼吸都变得艰难。蜿蜒而至的火蟒,在紫苏的法诀变幻间,来到方师妹面前时,猛然张开巨口! “师姐小心,那飞梭可分裂!”就在这时,紫苏心中蓦然一跳,巨大的危机和陈瑜的提醒一起涌进心里。 与此同时,迅速赶来的陈瑜,距离紫苏还有二十丈。而被他祭出的幽光剑,距离紫苏还有五丈,而邹伟的飞梭,距离紫苏只两丈之遥! 邹伟和方师妹往日不见得多么同门情深,甚至就在陈瑜紫苏到来之前,他还想过时机成熟时,想办法将王师弟和方师妹斩杀,自己好独得秘密。因为他知道,只他一人知道的才叫秘密,此秘密他不愿和别人分享。 但是此时,他必须救下方师妹。并不是同门情深,他只是为自己性命着想。原本合他与方师妹二人之力,才和紫苏旗鼓相当的局面,势必将随着陈瑜的到来而瓦解。他要留着方师妹的性命,或牵制紫苏,或为自己独自逃命争取时间。 因此,当自己的刀芒被化解,而方师妹已经危在旦夕之际,邹伟猛然一拍储物袋,祭出一只飞梭! 啊地一声惨叫,急促而绝望。火蟒在紫苏的控制下,张开的巨口瞬间将方师妹吞噬! 心中生死危机瞬间强烈,邹伟的双目倒映着火蟒吞噬方师妹的一幕,惊怒之下将手中直刀换成筑基宝剑,法诀牵动间,筑基宝剑向紫苏呼啸而去。 得陈瑜提醒,并且飞梭距离自己已然不足丈许,紫苏急切间已经无计可施,无奈中只能挥动宝剑,以一记碎星剑,向袭来的飞梭狠狠斩下。 七星剑锋利的剑刃,叮地一声击中了飞梭,然而只击中了一次。 飞梭果然如陈瑜所言,梭尖与剑刃相触之时突然一分为二。七星剑击中了分离出的一只飞梭,然而另一只飞梭带着震动的残影,再次一分为二! “陈瑜也是因此而受伤的吗?”紫苏心中浮现起这个念头,但战斗的本能,令她于半空猛然施展了千斤坠。 嗤地一声,伴随着紫苏的一声闷哼。她的反应已经非常迅速,千斤坠这种手段在修仙界也足够惊艳。然而她和邹伟相距本就不远,战斗的本能令紫苏避开了一道飞梭,同时也避开了要害,但另一只飞梭,还是从她肩窝洞穿而过。 紫苏左肩血光迸现,陈瑜吓地魂亡大冒。此时,他距离紫苏还有十丈,幽光剑终于从紫苏身边掠过,而邹伟祭出的筑基宝剑,距离紫苏只有三丈! “啊――我杀了你!”陈瑜怒吼一声。 和王师弟一样,邹伟的飞梭上,同样缭绕着紫黑色的魔气。紫苏受飞梭一击,受魔气侵体一时剧痛之下无力应对邹伟攻来的筑基宝剑。 陈瑜正在疯狂地接近紫苏,然而任他拼命催动追云靴,和紫苏之间仍然有一段距离。 眼见着筑基法宝仍然向紫苏袭来,陈瑜能动用的,似乎只有幽光剑。 此剑,陈瑜至今未能将其参透。但幽光剑再神奇,它背后的秘密再惊天动地,和紫苏的性命相比,陈瑜知道该怎么做! 左手变幻着法诀,同时心念微动,神识控制下,不足一尺的幽光剑,以决绝之姿,调整了方向,似飞蛾扑火般向着筑基剑冲去! 叮!这一声轻响非常清脆,陈瑜猛地一咬舌尖,他担心幽光剑被毁瞬间消失的神识令自己昏聩。 然而没有。陈瑜嘴角流着血迹,无比荒谬的看去时。 幽光剑,将邹伟的筑基宝剑,自剑尖直到剑柄一分为二! 这一幕别说陈瑜,轰然掉落于地的紫苏,以及期待着将紫苏斩杀的邹伟,全都目瞪口呆。甚至幽光剑将筑基宝剑一分为二之后去势不减,在邹伟的呆愣之下,噗地一声,一剑将邹伟穿心而过! 陈瑜准备的瓠号金锥,还没施展就不得不令其消散。 哐啷声响,被一分为二的筑基宝剑摔落于地。陈瑜终于带着疾飞来到紫苏身边,一边伸手将她扶起,一边看着迅速生锈成为凡铁的筑基宝剑,再看看脸上仍然呆愣,眼睛里弥漫着不甘的邹伟的尸体正要缓缓倒下。 “师姐,这是我的幽光剑吗?”又一次,在陈瑜心绪大乱忘了令其折返之时,幽光剑飞出一阵自行回到陈瑜手中。 (未完待续) 第292章 炼化魔气 第292章 仍然扶着紫苏,二人呆愣一阵,陈瑜不确定地问道:“能毁去筑基法宝,幽光剑是什么等级?可、可是我在如意宗,经常以幽光剑对敌!若、若它等级很高,如意宗的雷弧,为什么没有击向它?” 没能得到回应,陈瑜向紫苏看去,见她眉头紧锁脸上还带着痛楚之意。想起自己被魔气入侵经脉之时,那种差点忍不住大哭的疼痛,知道她此时正在炼化魔气,而伴随着炼化从伤口到经脉都有挥之不去的疼痛。 “师姐,我先带你去疗伤!”收起幽光剑,陈瑜扶着紫苏,抬头四处看去。这里非常偏僻,东边最远处是围绕着如意宗的群山,其他三个方向都是虽有起伏但非常平缓的小山坡,看来看去只有西面那座小山适合开辟洞府。 “别、师弟,你先看看他们的储物袋,我很好奇他们在这里有什么秘密?”紫苏左肩窝还在流血,刚才阻止陈瑜之时牵动了伤口,令她光洁的额头上瞬间痛出一层细汗。 “小花,小花!”取出莆团扶着紫苏原地坐下,拭去刚才咬破舌尖嘴角流出的血迹,陈瑜自己还胸腹受着伤,当然不愿来回奔波,因此大声道:“快去帮我捡一下储物袋!” 旋又向仍然眉头紧锁的紫苏,道:“师姐放心,他们的魔气虽然邪门,但只要专心致志,最多十来息即将将其彻底炼化。” 只要炼化了魔气,伤口处传来的疼痛完全可以忽略。身为修士,要承受这丁点未及要害的伤痛还是很轻而易举的。 紫苏缓缓点头,小花和小白蹦跳着,各捡一只储物袋来到陈瑜身边。轻轻自怀里取出王师弟的储物袋,陈瑜微闭着双眼,眉心神识分别涌进三只储物袋里。 修士一旦身死,其神识、包括安放于储物袋中的法宝的神识烙印会倾刻消散。以陈瑜的修为,只能迅速掌握里面的初阶法宝,而对于筑基法宝,若无神识烙印他是无能为力的。 “还魔尊宫弟子呢?”一边为众多法宝种下烙印,陈瑜颇有些看不起地心道:“每个储物袋里灵石才三千多块,法宝、丹药也是寥寥,便是玉简也多属空白,连家园食盒也没多少。都进了南山门了,魔尊宫弟子也太寒酸了些。” 其实陈瑜这是典型的何不食肉糜。 陈瑜出身紫阳宗,更是亲传弟子。下山之前他的储物袋虽然丰厚,但很多东西要么是宗门考核的奖励、师父、师长的赏赐,要么是厚着脸皮向元靖、龙学疆等师兄讨要而来,真正属于他的宝物其实不多。 而且别说西北,便是在物资丰厚的中洲,很多凝气境的散修甚至连储物袋都没有。陈瑜这一路得了很多玉简,里面记载了很多中洲的风土人情。他知道不论中洲还是西北,总有修士迫于生计跑去凡人国度,玩着点石成金的骗人把戏。 这些修士多数没有储物袋,甚至连一件初阶下品的法宝都没有,他们只能找几株百年桃木削而为剑,稍作炼化然后装神弄鬼。 陈瑜一直认为身为修士行如此勾当有失身份,却不知十岁那年的初冬,当他拜倒于地向陈三思口称“师父”之时,就已经一跃而成为整个西北修仙界最顶尖的一群人。 至于魔尊宫邹伟三人的储物袋有些寒酸,只能证明他们这一路没有遭遇太多凶险。若陈瑜能意识到这一点,想来他定会对邹伟三人异常嫉妒。 将三人储物袋里的东西稍作分类收起,陈瑜心中一动,有些诧异地向紫苏看去。 紫苏身上仍然散发着淡紫色霞光,她还在努力炼化着侵入经脉的魔气。但是,陈瑜整理三只储物袋到现在,已经过了一盏茶的工夫。这么长的时间,以她的修为境界,竟没有将魔气彻底炼化! 吱吱的叫声令陈瑜回过神来,见小花和小白规规距距地蹲坐在自己面前,看着竟是异常乖巧。 “怎么了,有什么事吗?”陈瑜从未见过小花如此模样。 小花、小白面前各放了一只拇指粗、两头尖,长约三寸的飞梭。小花面前的飞梭非常完整,应该是攻向自己的那只飞梭。而小白的梭尖被削去了一块,想来就是攻向紫苏的那只。 只见小花吱吱叫着,一边看着陈瑜,颇有些贼兮兮地,探出毛绒绒的小爪子,将自己面前的飞梭拨动着递给小白。然后,紧张地盯着陈瑜,轻轻地将小白面前飞梭拿来放在自己面前。 “你是想说……”陈瑜连蒙带猜地道:“你是想说,要和小白交换法宝?” 小花连连点头。 “换就换,这还要向我汇报吗?”陈瑜颇有些头疼,小花平时看着还算机灵可爱,没成想竟是个傻子。 就见小花明显有些愣怔,试探着将面前飞梭抱在怀里,然后催促着小白,让它将飞梭吞入口中。直到这些做完,陈瑜只顾着不断察看紫苏的情况,于不断亮起的电芒以及闷雷声中,警惕着有没有别的修士突然闯来这里,对它们的小动作似并不在意。 陈瑜不知道,他拥有小花的魂血,是小花的主人。而刚才两道飞梭向他袭来时,小花和小白察觉到危险,很没义气的向他两肋躲避。当时他深深的怨念被小花清楚地感知到,出于愧疚,小花如今是没有面对他的底气。 其实小花的愧疚很没必要,它确实是陈瑜的灵宠,担负着为陈瑜抵挡致命一击的重任。然而它如今毕竟只是凶兽,而且趋利避害乃生命的本能,陈瑜当然不会为此怪罪于它。 再有,陈瑜又不是什么薄情寡义之人,年初收养小花之时,本就没打算让它为自己而死。当时的怨念是真,那种怨念转瞬消散也是真。事后陈瑜自己都不当回事,更不会因此而改变了对小花的态度。 何况…… “师姐怎么还没有炼化魔气?”陈瑜此时大部分心神都集中在紫苏身上。 典籍记载,修为之力和身体一样,对于很多东西有非常强大的免疫之力。陈瑜和紫苏今日遭魔气入侵,于他们其实也大有好处,至少下次再遇上魔道修士,他们要炼化魔气绝不会似今日般令人痛苦。 比如紫阳宗对亲传弟子有严格的规定,不可借助外力强行提升修为。因为服用丹药之后,虽可短时间令修为大涨,但下一次就必须服用更多更强的丹药 同理,这世间可不止天地灵气,还有秽气、魔气、邪气、妖气等污气,会极大的影响修士的修为境界。宗门弟子修炼有成,必须下山进行历炼,其实就是广范的经历各种污气的洗礼,令自己的修为之力对这些污气拥有免疫之力,好为以后进军更高境界夯实基础。 如果陆临风在这里,他还会告诉陈瑜,炼化这些污气的过程其实也是修炼。陆临风接触的典藉有过只言片语的记载,中洲某些修士,会刻意寻找邪秽之地闭关修炼。他们引邪气入体,然后将其慢慢炼化,以达到精进修为的目的。 只是此法太过凶险,稍有不慎反而会令修士堕入邪魔,甚至迷失心智。人们修仙所为者长生,是为了于清醒之时享受活着的乐趣。若丧失了心知变得浑浑噩噩,便是当真能够长生,那将是何等的遗憾? 两盏茶之后,陈瑜已经开始着急。却听嘤咛一声,紫苏终于缓缓睁开眼睛。 “师姐,你终于醒了!”陈瑜又惊又喜道。 “嗯,终于将魔气彻底炼化了,而且伤口已经止血。”紫苏微微一笑,这里是如意宗,雷弧电芒几乎连成一片,危险几乎无处不在。刚才她打坐时,散开的神识仍然留意着周围的一切,当然将陈瑜的担心看在眼里。 “可是师姐,我炼化魔气只用了十几息而已,为何你竟花了半柱香的工夫?”这才是令陈瑜担忧的地方。同样修炼了《紫阳真诀》,陈瑜担心紫苏的修为出了问题。 “这个问题我刚才也想过,而且我应该已经有了答案。”任陈瑜扶自己起身,紫苏一边思量,道:“师弟可还记得,你曾说过被雷弧击中几次之后,你的修为之力似变得不一样了?” 陈瑜本就聪慧,紫苏只稍稍提起他立刻想到,火灵根的力量最为热烈,木系绵长、水系灵动、土系浑厚、金系锋锐、风系缥缈。而雷系,几乎拥有着以上所有特点,更兼本身的刚猛、霸道,因此才被世间所有修士苦苦求索。 紫阳真诀只是上乘功法,比起顶阶的《天魔宝典》其实弱了一筹。因此紫苏炼化魔气的速度才是正常,陈瑜才凝气九层境界,表现的比紫苏更加不凡,乃是身俱一半雷灵根血脉的缘故。 “曾师姐和陆临风怎么样了?”紫苏其实想问幽光剑,但是想来想去,却不知道该怎么问。她和陈瑜本就亲密,因此并不是担心触及陈瑜隐秘,而是,要说起来,对于幽光剑她也非常熟悉,熟悉到她不知道幽光剑竟可以如此不凡。 陈瑜搀扶着紫苏,向不远处的小山行去,他们都有伤在身,必须要找个地方好好恢复伤势。 “那位丹痴大师不知发的什么疯,留下的阵法太坑人了!”陈瑜道:“师姐还记得新瑶姐说的,她和临风身上长出了黄色苔藓吗?” 见紫苏点头表示知道,陈瑜继续道:“刚才我向新瑶姐打听情况,听她说,阵法中阴风直吹入骨髓,大部分绿色雷弧更是将临风霹地口歪眼斜。而浑身长满的黄色苔藓,令她和临风浑身异常僵硬。新瑶姐说,临风已经毁了两副灵药,现在她们正在打坐,想要参悟了诡异的苔藓,让身体恢复灵活之后再开始炼丹。” “师姐,我们可以放心的恢复伤势!”陈瑜道。 (未完待续) 第293章 邪恶的陶钵 第293章 “这些先不忙,邹伟他们可有什么异常,他们的秘密到底是什么?”向小山行去时,紫苏看着仍然在荒草地里不断翻滚的那条巨蟒。和陈瑜一样,她也本能地认为,邹伟三人不惜和他们拼命也要守住的秘密,一定和眼前巨蟒有关。 此蟒背部乌黑腹部稍白,长三丈有余但只有水桶粗细,也因此,当吞下一头丈许长丈许高的牛妖之后,它如今的腹部就呈现出一种恐怖的夸张。而且这还是牛妖入口,一路滑向腹部一路被消解的结果。 陈瑜和紫苏心里发毛地看着眼前一幕,很难想象此蟒为什么要吞下一头牛妖?而且身为妖兽,当真不需要如此为难自己,它有更好的手段杀死牛妖取其精华,为什么要令自己如普通野兽一样的进食? 哗啦一声,陈瑜将邹伟三人储物袋里的法宝全部倒出。其实也就包括刀、剑在内的十多件初阶法宝,以及三件筑基盾和一把筑基宝剑。 “他们三人很穷,这把筑基宝剑属于那个方师妹,以及一人一件筑基盾。”陈瑜说着,赶紧将筑基法宝收起,向紫苏道:“我翻来覆去找了一遍,没发现这些法宝有什么特别。” “不是法宝,应该是玉简!”紫苏看一眼堆在地上的零碎,笃定道:“不论牛妖是什么境界,巨蟒作为妖兽,都不应该如此作贱自己。因此我推测,邹伟他们定是得了什么邪门的东西,强迫巨蟒吞下牛妖。至于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还是看看玉简中有没有什么记载。” “噫!”陈瑜已经取了玉简正在察看,听紫苏如此分析,懊悔道:“师姐有所不知,幽光剑可以在别人毫无所觉之下攫取其记忆。刚才我被幽光剑吓着了,没有趁着剑柄暗红之时察看邹伟的记忆。” “师弟,别说了!”紫苏掐着自己眉心,有些头疼地道:“回去之后找师父,哦,找墨焯师祖去问一下,这幽光剑到底是什么来历!” 幽光剑在陈瑜手中已经六年,但紫苏却拿着幽光剑玩了足足九年,她比陈瑜更了解幽光剑,也因此,当幽光剑竟轻易地将邹伟的筑基宝剑斩作两半之时,她比陈瑜还要震惊。到了现在,她想知道幽光剑还有什么秘密,但她感觉心累,只想着让别人探索之后直接给自己结果。 “这些玉简没什么特别啊?”稍倾,小花和小白仍然不敢看正在翻滚的巨蟒,各自藏进二人衣服之后,陈瑜道:“师姐你那里可有发现,我这边的玉简,全都是北疆魔门地界的风土人情以及奇闻佚事。” “我这里也一样。”紫苏取一枚玉简贴于额头,烙印了里面的内容,疑惑道:“就算玉简中记载的一些巫术,好像也没什么特别,涉及的一些扎小人、下诅咒的传闻,也并没有记载方法,应该不是这些。” “你将所有东西都取出来,就算不是法宝的也取出来看一看。”紫苏建议道。 哗啦声响,这次陈瑜连家园食盒、金银珠玉、灵药灵石、衣物器皿,以及一些明显属于方师妹的首饰耳环,都一股脑给取了出来。然后和紫苏一起,以牵引术将一件件物品摄起,以神识逐个的进行察看。 “咦,师姐你看这只陶碗!”一盏茶之后,随着其他东西一件件被重新收起,荒草地上只剩下少量衣物器皿之时,陈瑜突然道:“我感觉这只陶碗上,似乎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妖邪气息!” 被陈瑜以牵引术摄起的陶碗,和正常盛米碗一般大小。铅灰色,有点像盂,碗口碗底向中心收缩。碗壁虽薄但仍然给人一种笨重的感觉。陈瑜小时候生活清苦,和父亲陈良吃饭的碗沿早已磕出豁口,但父子俩用的是瓷碗,比这只陶碗轻巧多了。 紫苏闻言,眉心神识迅速向陶碗覆盖。突然,紫苏感觉一阵窒息,立刻收回神识,脸色瞬间苍白,胸膛急剧起伏。甚至于,左肩窝的伤口再次血流不止。 “师姐你怎么了?”陈瑜大惊,伸手扶着紫苏,看着其再次迸裂的伤口,大为紧张道:“是刚才魔气仍有残留,还是这只陶碗真的有问题?” “你没感觉?”紫苏俏脸上满是不可思义,迎着陈瑜清澈见底的眼睛,好半晌有些负气地道:“又是雷灵根血脉!等伤好了,我也进丹痴大师的阵法里让雷击几下!” “师姐别闹,你没见过新瑶姐口歪眼斜,嘴角流涎的样子吗?”陈瑜松了口气,道。 紫苏确实没见过,但是想起被风灵兽的雷弧击中的狼狈,令她此时颇有些纠结。雷灵根至阳至刚,专破一切邪秽,这也正是陈瑜只是觉得陶碗有淡淡妖邪气息,而自己却被突如其来的邪气冲击差点窒息,导至伤口迸裂的原因。 “你能不能试着,在这只陶碗、这叫陶钵!”紫苏差点被陈瑜带偏,白他一眼,道:“你先不要炼化这只陶钵,先试着在上面留下神识烙印。” 陶钵如此邪异,紫苏担心会对陈瑜不利,因此建议道。 只留下神识烙印,虽也可以勉强使用法宝,但无法发挥其最大威力。而被炼化的法宝,则是与修士的神识、修为甚至血肉相连,相当于修士身体的延伸。就比如幽光剑,陈瑜至今对其不了解,却可以发挥出幽光剑的种种神奇。 陈瑜刚才看走了眼,没发现这只陶钵竟也是法宝。事实上直到现在,陶钵上也没有丝毫法宝的气息。 “好像,并没什么异常。”陈瑜小心翼翼地留下神识烙印,然后在紫苏的紧张下自察一番,道:“而且我明明已经留下了神识烙印,除了可以清晰的察觉到淡淡的邪异气息,但是,这陶钵好像不是法宝!” 巨蟒还在翻滚,作为妖兽它恐怕已经很久没有以如此方式进食,它头尾两端仍然只有水桶粗细,而腹部夸张的仍然拥有牛形的轮廓,便是陈瑜想来,应该也异常痛苦。 “我也不懂!”沉默一阵,紫苏颓然道。 这很好理解,紫苏和陈瑜一起长大,虽感兴趣的侧重点不同,但两人至今其实才十六岁而已。不论生活阅历还是学识积累,他们所掌握的非常有限。而且还有一点,合整个紫阳宗所收藏的典藉,能有只言片语对陶钵作出解释,也可以算作是紫阳宗的底蕴深厚了。 “那这只陶钵怎么用?而且为了这点破秘密,我们竟然一起受伤!”陈瑜大感委屈,又不知该向谁撒气,只好郁闷道:“这些魔道修士简直令人发指啊!” “我们又不是魔道修士,当然不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好了,我们找个洞府疗伤。”紫苏其实也非常郁闷,特别是想想刚才炼化魔气之时所遭受的痛苦,再看看邹伟等人保守的竟只是陶钵这种秘密,令她感觉深深的不值得。 二人至今只是炼化了侵入经脉的魔气,陈瑜胸腹以及紫苏肩窝的严重伤势,如今只是止血而已。在如意宗这种地方,还是将伤势尽快恢复更保险。 “师姐,我想杀了这条巨蟒试试。”陈瑜却并不离开,也没有收起陶钵,反而看着仍然在地上不断翻滚的巨蟒,若有所思地道。 “你有什么想法?”紫苏双眸一亮,她相信陈瑜的判断,已经留下烙印,却仍然无法确定它是不是法宝,她对这只陶钵也充满好奇。 “我不知道,但是师姐你看,这条巨蟒很痛苦的样子,我们就帮它结束痛苦?”陈瑜颇有些不好意思。 “你好的不学,尽学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紫苏白了陈瑜一眼嗔道,但并不阻止他。然而她左等右等,却不见陈瑜有什么动作,只好催促道:“怎么还不杀?” “师姐,我不会用陶钵,不知道该怎么用它杀巨蟒。”陈瑜很是无奈的道:“这陶钵明明有邪异气息,可我怎么也无法将它催动啊。” 紫苏被噎地够呛,见巨蟒仍然在来回翻滚,没奈何只好一道瓠号火球没入其体内,没好气地拉着陈瑜手臂准备离开。 “等一下!”陈瑜正准备收起陶钵,突然道:“有动静了!” “陈瑜,快抹去烙印!”陈瑜话音方落,紫苏立刻紧张道。 却是,正在不停翻滚着的巨蟒,由于身形臃肿根本没有还手之力。中了瓠号火球霎那死去成灰之时,一股再次令紫苏为之窒息,并且肩窝伤口再次血流不止的邪恶气息扑面而来。 与前一次不同的是,这次的邪恶气息非常浓郁,以紫苏拥有一身精湛修为的凝气十二层修士之躯,仍然感到如坠冰窖并且浑身僵硬! 不过紫苏肩窝的伤口,却是她担心陈瑜有危险,在窒息与浑身僵硬之际,拼了命向陈瑜示警所致。 “师姐,我没事!”陈瑜确实没什么感觉,除了小花和小白在吱哇乱叫之外,他只是察觉有一股阴风拂过。见紫苏瞬间脸色苍白,并且伤口再次迸裂,陈瑜一边安慰着她,一边道:“师姐你别担心,我真的没事!或许陶钵上有我的神识烙印,或许我拥有雷灵根血脉,总之我真的没事!” 这股邪恶气息乍现随即隐去,小花和小白停止了尖叫,紫苏打个激零,这才察觉只这一瞬间竟出了一身冷汗。向陈瑜看去时,他的脸色仍然正常,而且当真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心有余悸地向陶钵看去,立即浑身猛然一震。 陈瑜见状,也向陶钵看去。 只见铅灰色正常饭碗大的陶钵,在钵体外壁上,非常突兀的,竟出现了非常虚幻的一头牛妖的狰狞图案。图案中狰狞的牛妖身上,缠绕着一条吐着信子的蛇! 陈瑜以神识轻轻探去,猛然发现,陶钵已经不再有邪恶气息,似当真只是一只普通陶碗。而他察觉到的邪恶气息,竟是自虚幻的蛇缠牛妖身上传出的! “师姐”陈瑜有些口干地道:“这蛇缠牛身图案,会不会是牛妖和蟒妖的鬼魂?” (未完待续) 第294章 丹痴大师太坑了 第294章 在小山上开辟了简单洞府,初时还担心陆临风突然就炼出丹药并且破阵而出,直到了后半夜,和曾新瑶传音时得知,陆临风炼丹仍然没有进展,二人这才全力恢复伤势。 至于陶钵,在紫苏的强烈要求下,陈瑜已经抹去了神识烙印。这只陶钵不像法宝,至少没有法宝该有的灵气波动。陈瑜在上面留下了烙印,也只是能够清楚地分辩出,当蛇缠牛妖图案出现后,钵体立刻变的普通,邪恶气息全部是从蛇缠牛妖的图案上传出。 而且钵体上是如何出现那道虚幻图案的,此图案或着陶钵到底有什么用途,以陈瑜和紫苏的眼力和阅历,冥思苦想令自己脑仁生疼,也想不出。 “我对黛姝姐有些复杂,总是隐隐感觉她有什么事在瞒着我们。但是这只陶钵有什么用途,好像也只有见到她之后再问了。”到了最后,陈瑜只能颓然道。 这一夜,整个如意宗很不太平。缠绵细雨中站在洞府门口向外望去,到处都有各色术法亮起,璀璨的剑芒在夜空中不断闪烁,几乎连在一起的电芒不时将夜空照亮,滚滚闷雷,令小花和小白抱着脑袋缩在墙角瑟瑟发抖。 司马钧、司马错兄弟,安全的带着近百掩月宗弟子爬上南山阶梯。并且在这一晚,以预设阵地,继而以少量弟子诱敌,待吸引上百修士进入阵地之后群起而攻。 几次之后,死在他们手里的修士超过五百之数,受伤拼命逃走的修士很快将他们的战绩宣扬出去。因此登上南山门才两天,掩月宗司马氏的名声已经极为响亮。 这一夜,谁也不知道死了多少修士,当然,也没有人会关心此事。 兽吼禽鸣之声在静谧的夜里更显苍凉,陈瑜和紫苏还听到了熟悉的,似乎属于金狼王的嚎叫声。 自如意宗重新出现于西北,进入其中的修士从未有过这一次的规模。无数修士妖修冒雨斗法,他们且战且走,很多次接近了陈瑜的小山洞府。甚至最近的一次斗法,就发生在离他们洞府数十丈的荒草地上。 清晨时分,洞府四周淡紫色霞光逐渐隐去,陈瑜和紫苏相继睁开眼睛。 二人相视一眼,紫苏看向陈瑜的目光还带着嗔怒。昨晚后半夜,两人终于恢复了身上伤势,紫苏要求陈瑜滚出洞府,因为她想换下身上的衣裳。当时外面已经细雨缠绵,而且斗法的修士常常会光顾到他们的小山洞府,陈瑜嫌她事多不愿出去。 修士的衣裳其实也算法宝,只需心念微动连里衬都能换去。陈瑜当时已经换好衣裳,就像初见师父陈三思之时,陈瑜只是眼睛一花,师父已经换了干净新衣。 但紫苏换衣只是托辞,她昨天又是忍着剧痛炼化魔气之时出了一身冷汗,陶钵邪异气息临体时又出了一身汗,因此她是想要洗个澡的。 和紫苏的目光接触,陈瑜大感委屈。在她的坚持下,陈瑜最终还是带着两只松鼠外出淋雨,结果到了现在紫苏仍然怒意不减,早知道拗不过她,自己当时又何必挣扎呢? 早餐之时,紫苏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一顿挑刺。陈瑜和两只松鼠耷拉着脑袋吃着灵果,心中却在暗道:“陆临风的眼睛果然被松鼠屎给糊了,紫苏这样叽叽喳喳哪有半点仙子的样子?” 离开洞府驾着罗盘,飞行一阵来到龙背岭附近,和其他很多修士一起,停驻于半空远远向西坡看去。 覆盖了足足三里的黑雾不见丝毫要消散的际象,龙背岭西坡这里喊杀声震天。无数修士围着黑雾血肉横飞,无数修士和妖修的尸体铺满了山坡。微向轻拂,浓浓的血腥气令人闻之欲呕。 仔细看去,正在厮杀的修士之中再无筑基。墨玉令牌早已不在这里,眼前这些修士或许知道自己已经没了机会,他们如今的厮杀,只是觊觎黑雾深处可能的宝物! “快看,那是紫阳宗的飞行罗盘!”血肉横飞的西坡,有修士通过罗盘认出了陈瑜二人的身份。 “听说紫阳宗的曾姑娘就在黑雾里,紫苏姑娘和陈瑜一定知道怎么进入黑雾!”又有修士扇飞点火道。 “还请紫苏姑娘告知如何进入黑雾,在下一定保证曾姑娘的安全”! “陈瑜,你敢不敢现身,本公子要向你挑战”! 乱哄哄的吵囔声中,还夹杂着不怀好意的禽鸣兽吼。而且随着第一个发现罗盘的叫声之后,已经有不少修士妖修向这里冲来。 闪烁着金色卦文的铁黑色罗盘,此时其实有阵法光幕阻挡外面的视线。但这不重要,这里已经杀红眼的修士,只要确定了罗盘属于紫阳宗,而陈瑜和紫苏或许知道如何进入黑雾就好。这些人,已经疯了! 在小花和小白的尖叫声中,紫苏冷着俏脸轻喝一声:“走,仍然向南”! 往北就是如意宫,陈瑜每次看到它金壁辉煌的琉璃瓦,想想下次进来时它仍然保存完好的特性,内心里就会涌起抑制不住的嫉妒。但此时那里不断响起的闷雷,证明那里比龙背岭还要凶险,他和紫苏还是只能逃往南山门方向。 紫阳宗的罗盘无法修为催动也可以非常快,但是看看已经有很多妖禽在冲天而起。陈瑜收起身份玉鉴,取一颗十香软筋丹,向着地面上正在追来的修士狠狠掷出。接着进入如意宗以来,第二次全力催动着罗盘,嗖地一声向南逃去。 “师姐,这丹痴大师太坑了!”向后看一眼,离他们最近的妖禽尚在半里之外,陈瑜松了口气忍不住道:“阴风蚀骨,里面的绿色雷弧威力虽然不大,但是连绵不绝啊。新瑶姐说,她和临风身上的黄色苔藓,已经开始吞噬她们的生机了!” “曾师姐参悟阵法怎么样了?”紫苏仍然看着身后,问道:“如果曾师姐能破了阵法,应该也能帮临风采到紫焰草?” “那阵法新瑶姐听都没听过,听她说似是天然形成的,如今她还在参悟长满全身的黄色苔藓。”陈瑜道:“新瑶姐说,临风已经表示,若实在没办法静心炼丹,他就会放弃。还让我们做好准备,随时接应她们离开阵法!” “那就好!”紫苏松了口气,回过头来看看罗盘,道:“罗盘目标太大,我们找个地方藏起来!” 然而在如今的如意宗,哪还有什么地方可供躲藏?甚至丹桂派白知云,见身份玉鉴中,代表其他同门的红色光点一一熄灭,他心中惊恐之余,还可以和抱着同样想法的修士,一起沿南山阶梯远离此地。 陆临风和曾新瑶身处黑雾之中,陈瑜和紫苏明知道这里异常凶险,通过南山阶梯离开此地的想法,也曾在心中闪过。但最终,他们只能收起罗盘,然后靠着步行在如意宗躲藏。 初冬时节的松林仍然青翠,陈瑜和紫苏戒备着在林中穿行。无需小花示警,前方有修士和妖兽正在斗法。 看看天色,已经是下午申时,再看看地图,越过这些正在斗法的修士,往南三十里就是镇魔渊。从龙背岭一路向南而至镇魔渊,陈瑜和紫苏几个时辰之内,不时驾着罗盘或者小飞舟代步,弯弯绕绕下来,竟已经行出了四百里路程。 前方光线开始开朗,打斗呼喝声也逐渐清晰,陈瑜和紫苏相视一眼,他们已经到了松林的边缘。深吸一口气,各自运转修为,将浑身气息尽数敛去,然后,二人一起向前走去。 松林外是两山耸峙的一座峡谷,初冬时节的马唐草一片枯黄,东面山峰下有一条小溪正在潺潺,蜿蜒着向南边流去。 峡谷中,数十修士妖修的斗法非常杂乱。修士对战修士、羊妖对战狐妖、修士对战豪猪、大青狼对战丹顶鹤,乍一看去,陈瑜和紫苏顿时眼花缭乱,他们分不清这场惨烈斗法到底分了几拨,也分不清到底是修士之间在结盟,还是修士和妖兽达成了合作。 “冬儿师姐!”突然,一个女修纵跃之间面向了松林。距离虽远,陈瑜仍然瞬间看清了她的样貌,正是方夜宗掌门弟子杨冬儿! 陈瑜没发现身边紫苏俏脸瞬间转冷,他的心神全都放在了那个一袭黑衣的娇俏女子身上。这时,杨冬儿身形纵跃间,她的对手面向了松林。 “万应龙!”杨冬儿的对手,竟是追随了司马钧的粗豪大汉万应龙。陈瑜身上瞬间传出的淡淡杀意,令身边的紫苏一阵皱眉。这个时候的陈瑜,令她感到陌生,她还是喜欢那个受了委屈跑回来找她告状的柔弱师弟。 确定了和杨冬儿斗法之人是万应龙,韦灵儿之死、万六郎伤紫苏的一幕立刻涌上心头,陈瑜压抑不住心中杀意,立刻就要冲上前去。 “师弟等一下!”紫苏心里不舒服,但她此时阻止陈瑜,却是出于理智,道:“杨冬儿乃方夜宗亲传弟子,万应龙哪来的底气,竟敢对杨冬儿出手?我们静观其变,待有把握时再出手帮杨冬儿一把!” 确实,陈瑜立刻省悟。万应龙可不是散修,就像他不敢随意对陈瑜动手一样,他同样要顾忌着杨冬儿的身份!既然从一开始就要畏首畏尾,他为何还要如此不智? 杨冬儿看起来仍然是凝气十层境界,但是她的神色非常疲惫,虽有剑芒璀璨,纵跃间一身黑色衣裳看着稍有些沉重。尽管离地远,陈瑜仍然可以肯定,杨冬儿要么受了伤,血迹令衣衫不再飘逸,要么由于疲惫浑身出汗而令衣衫沉重。 只见杨冬儿一道剑芒击出,万应龙魁梧的身形非常迅捷地避过,同时一道巨大的风刃向杨冬儿攻去。 反观杨冬儿却有些奇怪,她好像很疲惫,因此这次没有纵跃而起避过风刃。然而她竟有足够的修为,祭出一道金光盾,轰然声中和万应龙的风刃一起湮灭。 与此同时,杨冬儿左掌向万应龙轰然攻去。无数排列整齐的光点,蓦然形成一道天幕将万应龙紧紧包围,她施展了方夜宗绝学大天罗手。 陈瑜松了口气,方夜宗的大天罗手,脱胎于紫阳宗的大焚笼术,杨冬儿施展如此功法,就算不能趁机以剑芒向万应龙斩杀,想来至少可以迟滞他的速度。 “不好!”突然,陈瑜脸然大变,再也顾不得什么静观其变。他全力催动着追云靴,一跃跨出松林,在小花和小白吱哇乱叫中一声大吼:“万应龙,你敢!” (未完待续) 第295章 又见杨冬儿 第295章 即使在遇到陆临风之后的现在,陈瑜仍然认为西北非常广袤,他仍然认为终自己一生,也不可能走遍西北之地的山山水水。 广袤的西北大地,孕育出无数修仙宗门和家族。当然,时至今日,很多宗门或者家族确实有非常久远的传承,但主宰西北修仙界的,却是只能算作后起之秀的三大宗门。 掩月宗麾下有很多势力,万兽山庄就是其中一个。在进入如意宗之前,万兽山庄之于掩月宗,是一种诸候和君主的关系,掩月宗可以向万兽山庄下令,却不能插手其内部事务。 然而自万三郎、万应虎相继死于陈瑜和陆临风手中之后,万应龙审时度势,知道凭着万兽山庄的名头,今生恐怕绝无机会杀陈瑜为兄弟报仇。因此,在跃马原修士大营里,万应龙认司马钧为主。 至此,万兽山庄可以传给万氏其他兄弟,但万应龙和司马钧,已经成了主从关系。就像陈三思和四方那样,自认主那一刻起,万应龙就不再代表万兽山庄,他的一切行为,都将由司马钧负责。 自到达跃马原以来诸事纷杂,而且自中洲修士现身西北以来,已经有无数西北散修向中洲修士投诚。万应龙认主乃人家私事,陈瑜和紫苏诸事牵绊,至今还未得到这个消息。也正因此,他们没想到,今日的万应龙,已经有足够的底气对他们这些亲传弟子下手了! 杨冬儿的大天罗手脱胎于大焚笼术,不论在方夜宗还是紫阳宗,这两门用于禁锢的术法都非常强大。六年前,陈三思还以此术斩杀了一株柳妖。因此,陈瑜一开始对杨冬儿很有信心。 然而大焚笼手必须要到筑基境才可修炼,而大天罗手被简化之后,凝气境修士也可施展。大天罗手看似实用而且有所进步,却是以大幅度削减威力为代价。 而万兽山庄的绝学是化妖术,万应龙刚才和杨冬儿斗法,却始终未曾施展这门绝学! 万应龙当然也听过大天罗手的大名,因此无数光点将他紧紧包围之际,只见他魁梧的身体突然肌肉隆起。再看他的双手,五根手指竟在瞬间变成了四趾,他的施展了化妖术之时,双手已经变成了粗糙的兽爪! 大天罗手以牺牲威力,令凝气境修士亦可掌握。放在其他任何地方,这都是非常了不起的改良,但是用在万应龙身上…… 施展了化妖术的万应龙,其双爪如利刃刺入布帛一般,狠狠插入眼前丈许方圆的光点之中,然后修为涌动间狠狠撕去! 杨冬儿抱以巨大期望施展的大天罗手,异常轻易的竟被万应龙瞬间破解。令陈瑜不敢相信的是,万应龙已经根本不在意杨冬儿的身份。破解了大天罗术的同时,他脚上用力,鞋子瞬间被撑破,露出的兽蹄狠狠向地面抓去,身形如离弦之箭一般攻向杨冬儿! “万应龙,你敢!”陈瑜大急,再也顾不得静观其变,全力催动着追云靴,一边越过场中其他战团,一边祭出幽光剑呼啸着攻向万应龙。 刚才身处松林,陈瑜距离杨冬儿有些远,即便有追云靴加持也决计无法将她救下。这一剑他是在赌,赌万应龙不愿跟杨冬儿同归于尽,赌万应龙察觉到自己的杀意之时,会主动收手! 果然,听到幽光剑的呼啸听到陈瑜满是威胁的怒吼,万应龙立刻止了前冲之势,并且似发怒的雄狮一般,霍然转身向陈瑜看来。 “陈瑜!” “陈瑜师兄?” “冬儿师姐可有受伤?” 转瞬来到杨冬儿身边,看她见到自己时又惊又喜的样子,当日由于她的不辞而别积郁在心中的怨念立刻消散,陈瑜满是急切地问杨冬儿一句,旋又转过身来看着浑身散发着野兽气息的万应龙,压抑着怒火道:“万六郎伤我师姐,万应虎杀韦灵儿,今日,我杀了你!” 说着,陈瑜猛地一拍储物袋,取了直刀在手,展开身法立刻向万应龙扑去。 “冬儿师姐果然已经凝气十层了,不过刚才面对万应龙,冬儿师姐应该有应对的手段?”紫苏不知道自己该以什么态度面对杨冬儿。 之前杨冬儿的不辞而别,令自己最大的期待差点变成绝望,若非遇到黛姝,她根本不敢想像,自己如何在如意宗生存。但杨冬儿乃方夜宗弟子,没有亲自动手杀自己已经算得上宅心仁厚了,紫苏不想知道杨冬儿当日为何要不辞而别,但她愿意理解她。 陈瑜对杨冬儿果然很上心,紫苏相信刚才杨冬儿一定不会束手待毙,但陈瑜不愿看到杨冬儿陷入险境。然而正是如此,紫苏心中顿时堵得慌。 刚才是她建议陈瑜静观其变,这个建议是出于理智而不是自私。但她的建议差点令杨冬儿陷入险境,如此,陈瑜会不会认为自己别有用心? 紫苏认为即便自己别有用心也是理所当然,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并没有太多阅历,但她相信,世间任何女子都可以别有用心! “可陈瑜会怎么想?”只这个瞬间,紫苏小小的心里突然就百转千回。她在心里一边为自己分辩,又计较着陈瑜的想法,同时一边坚定自己是出于理智,然后又感觉自己确实别有用心……紫苏不论资质悟性,在整个紫阳宗年轻一辈都属于顶尖行列,但此时,她的心变得迷茫。 “紫苏师姐已经凝气十二层了?”杨冬儿还是羞答答的样子,向紫苏答话之时低声细气,道:“我刚才其实吓了一跳,正想祭出筑基盾牌稍作抵挡,不成想紫苏师姐和陈师兄突然出现。冬儿在此谢过紫苏师姐和陈师兄的相救之恩!” “陈瑜就喜欢杨冬儿这样娇滴滴的女子?。”紫苏心中略酸,道:“冬儿师姐无须客气,我们看看陈瑜如何为你出气。”紫苏自己都没意识到,她只顾着听自己想听的,而没有听到陈瑜要杀万应龙,是因为万六郎当时曾重伤于她。 杨冬儿抿了抿嘴,她听出了紫苏话中的酸意,秀目中莫名闪过些许伤感,和紫苏一起向陈瑜看去。 却说陈瑜,他的心思还是令紫苏着急的单纯。他是来到杨冬儿身边之时才省悟,无须自己出手,杨冬儿肯定有应对的手段。而且他也知道刚才静观其变最为妥当,然而就像不愿紫苏受伤一样,他同样不愿杨冬儿受伤。 待发现杨冬儿看到自己时的又惊又喜,陈瑜本就不多的,对于她不辞而别的怨念彻底消散,这令他对紫苏有了更多愧疚。他和紫苏一样年轻,还没有处理这种纠葛的经验,他能想到的只能是将此愧疚转移,他其实更多的是迁怒于万应龙。 此时面对如雄狮般的万应龙,根本不给对方说话的机会,手中直刀斜斜斩下,淡紫色的刀芒带着锐啸迅速攻向万应龙。同时陈瑜展开身法,迅速向其靠近。 万应龙的双手已经成爪,和万三郎、万六郎一样,他的双爪非常粗糙,爪上指甲非常暗哑。面对陈瑜这个杀死自己弟弟的仇人,万应龙同样是满腔的仇恨。见淡紫色刀芒攻来,万应龙不作丝毫避让。 他竟是右爪握拳,带着浩大的轰鸣,狠狠的一拳,将陈瑜的刀芒击作粉碎!并且,他双爪法诀变幻的同时脚下用力,迅速向陈瑜靠近。 “化妖后的万应龙,他的双爪就是法宝,如此,瓠号术就不好用了。”陈瑜双目微凝,但心中一动,幽光剑呼啸着袭向万应龙。 两人相距并不太远,各自展开身法向对方靠近。当陈瑜祭起幽光剑之时,万应龙的一道巨大风刃,也呼啸着向陈瑜袭来。 猛地一拍储物袋,陈瑜取一盾牌接下风刃。而万应龙魁梧的身形异常灵巧地转动一圈,疾若闪电的幽光剑,迅速从他身边掠过。 这时,两人终于相遇。万应龙如野兽一般的眼睛里露出冰冷,右爪微曲,暗哑粗糙的指早带着坚韧,狠狠地向陈瑜抓来。 而陈瑜也不示弱,左手带着淡紫色霞光,以一记碎星拳扞然击向万应龙的右爪。 拳爪相击,狂暴的力量令周围的空气扭曲中发出轰鸣巨响,陈瑜和万应龙各自震惊。 陈瑜不会碎星剑,因此在碎星拳上很是下了一番苦功,他的碎星拳不说强过紫苏,但绝对比曾新瑶强了不少。而万应龙,他的化妖术以力量着称,当日他是见过陈瑜和万三郎斗法的,心中对陈瑜早已有过预判。然而没想到,拳爪相击之时,陈瑜的碎星拳竟如此势大力沉! 噗!两人各自口吐鲜血,身形不由自主地向后倒飞出去。 然而陈瑜此时心中有愧,又因万六郎之前伤了紫苏而怀恨在心,于倒飞之时,手中直刀猛然斩下。同时,万应龙刚才避过的幽光剑正在折返,陈瑜心念微动,稍稍调整了幽光剑的方向! 淡紫色刀芒袭来,倒飞出去的万应龙再次握爪成拳,再次一拳将陈瑜的刀芒击作粉碎。 就在这时,万应龙神色剧变!强烈的生死危机瞬间弥漫,他仍然保持着倒飞之势,脚下无处借力,只能于空中拼命扭转了身形。 “还想挣扎?”见万应龙虽只略微扭动了身形,却避开了要害。幽光剑虽可将他穿胸而过,却不一定可以一击将他斩杀。 陈瑜同样保持着倒飞之势,将这一幕看在眼中,立刻施展了擒龙手。 淡紫色的丈许巨掌,蓦然出现在万应龙周身并将其紧箍。陈瑜嘴角仍带着血迹,神色微冷,控制着擒龙手将万应龙的魁梧身形轻转! 嗤地一声,万应龙啊地一声惨叫,幽光剑从其后心将他穿胸而过。而陈瑜,受万应龙一爪轰击,身形倒飞间哗啦一声掉进了山下潺潺小溪。 (未完待续) 第296章 奇怪的杨冬儿 第296章 万应龙死了,峡谷中呼喝吼啸之声还在继续,他们仍然施展着术法进行攻击,或者以皮糙肉厚的身体横冲直撞。这些正在斗法的修士和妖修,并不在乎刚才这里死了一个人。 紫苏和杨冬儿正在向这里赶来,小花和小白从陈瑜衣襟里钻出,它们在浅浅的溪水中蹦跳着嬉戏。 幽光剑的剑柄正在散发着暗红之芒,陈瑜犹豫着,要不要伸手将它握住,如此自己就可以得到万应龙的记忆。陈瑜仰躺在半尺深的溪水中,看着幽光剑再看看天上正在翻卷的乌云,他想起六年前山沟里那条小河,以及在那里得到的幽光剑。 在今日之前,或者在进入南山门之前,幽光剑也表现了它的神奇,然而跟世间所有法宝一样,至少在修士未下达指令之前,绝不可能自行折返。 为此,自风明澄之后,陈瑜但凡用到幽光剑之时,向来非常在意有效距离。就像刚进如意宗的那一晚,他躲避绿色螳螂的追杀,担心幽光剑飞地太远而自己逃地太快,他担心从此失去幽光剑而将其祭出时还非常小心。 可是为什么进了南山门之后,幽光剑突然就变地不一样了?变得,似乎突然有了灵性? “陈瑜师兄,你没事?”杨冬儿略显疲惫的俏脸出现在头顶,很是关切地问道。幽光剑还在耳边轻轻沉浮,剑柄已经恢复了黝黑色,陈瑜出于对未知的戒惧,终是没有攫取万应龙的记忆。 心念微动,幽光剑在溪水中穿梭一阵,影响到两只松鼠,令它们发出吱吱的不满声。待洗干净了上面的血迹,陈瑜一边起身,幽光剑重新回到他了的靴筒。 “我没事。”陈瑜看紫苏一眼,他知道幽光剑的异常令她也很困惑,也正因这困惑,紫苏只想回宗门向紫阳师祖请教。但陈瑜没有意识到的是,此时他对幽光剑的兴趣,突然胜过了杨冬儿! “放心冬儿师姐,陈瑜受过比现在更重的伤,他没事的。”紫苏太了解陈瑜,只上下打量一眼,就知道他并无大碍,因此安慰杨冬儿道。 杨冬儿看着陈瑜,正想说点什么。 就在这时,颇显阴暗的峡谷中,突然亮如白昼。与此同时,一道雷弧如游龙般,在陈瑜三人眼中闪过匆忙的轨迹。一道霹雳巨响,在峡谷两边的峭壁上撞出轰鸣回音。不远处正在斗法的一个修士,连同他祭出的筑基法宝,一起被如意宗的雷弧击作青烟! 这道雷弧太突兀,峡谷的回音太宏大,在场不论陈瑜三人还是其他正在斗法的修士,被这宏大的雷鸣震地东倒西歪。 小花和小白吱哇大叫一声,一灰一白两道流光,似刚才的闪电一般迅速躲进陈瑜怀里。杨冬儿疲惫的俏脸霎那苍白,嘴角突然有鲜血流出。陈瑜刚才以碎星拳硬撼万应龙的兽爪,虽没有大碍却伤了经脉,此时和杨冬儿一样口吐鲜血。便是紫苏,有精湛的修为护身,在峡谷回音震荡下,仍然耳中嗡鸣脑中有过霎那晕眩。 “陈瑜怎么样?”见陈瑜嘴角再次溢血,问了好几次不见他回应。紫苏很快缓过神来,向陈瑜传音道。 “我没事!”陈瑜脑袋仍然晕眩,身形一阵摇摇晃晃。回紫苏一句向杨冬儿看去,他的眼中已经有了重影,但还是关切道:“冬儿师姐,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紫苏大怒!旋又隐了怒气向杨冬儿看去。 陈瑜被这雷鸣乱了心神,没有意识到应该向杨冬儿传音。紫苏心中不忿,但身为师姐长期养成的习惯,令她下意识地,要向杨冬儿传达陈瑜的善意。 “陈瑜师兄放心,我没有大碍!”令紫苏大感意外的是,杨冬儿除了脸色有些苍白,再没有受到任何影响的样子。她的眼睛里带着惊疑不定,但不是陈瑜那样的迷茫;她的身形很稳,不似陈瑜那样摇晃;甚至,紫苏直觉,杨冬儿刚才都没有似她一般脑中出现晕眩! 到底是修士,陈瑜以及谷中其他修士妖兽很快就恢复了清明。紫苏心中充满疑惑,正准备扶着陈瑜离开小溪去一旁休息,却听不远处有修士惊恐道:“看!那是什么!” 陈瑜等人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那片松树林上空,一道径圆足有十来丈的风旋在摧枯拉朽着,向他们这里迅速移动! 风旋后面,一道粗达丈许的水龙,挟着莫大的威势,正在搅动着苍穹,张牙舞爪地钻入风旋,然后从另一个方向钻出。 “有筑基修士在斗法!”一个修士惊呼道。 此人话音未落,场中几只妖禽鸣叫一声,振动着翅膀瞬间冲天而起。几只妖兽狠狠地踩踏着地面,迈开沉重的脚步顺着峡谷迅速逃离。有见于此,回过神的陈瑜以及其他修士,各自祭起飞行法宝立刻逃离此地。 进入南山门的修士,每人或多或少都有筑基法宝。然而即便有本命法宝的紫苏,也没有把握在法宝的保护下,可以在筑基修士的斗法中保住性命!因为凝气境的修士,根本无法发挥高阶法宝的威力。 山谷距离镇魔渊只有三十多里,而镇魔渊、困龙潭这些地方,换了以往也是众多修士驻足之地。更何况之前洛洛等人说得已经很清楚,这一次的如意宗,在镇魔渊和困龙潭那里竟出现了阵法。陈瑜和紫苏不愿去凑热闹,祭出罗盘飞了十五里,于山崖处找了已经荒弃的洞府暂时休息。 “这样的如意宗,竟究是被什么人所灭?”晚饭过后,夜晚的缠绵细雨如约而至,杨冬儿盘膝坐在洞府门口,眺望着雨幕中,被电芒术法照耀的镇魔渊方向感慨道。 自晚饭时,看着陈瑜和杨冬儿有说有笑,紫苏就一直沉默。这是她的习惯,也就跟陈瑜在一起她会吵吵不停,之前有陆临风同行,她也是很少说话。陈瑜不知道的是,紫苏此时心有疑虑,同时看他和杨冬儿有说有笑,紫苏正在生闷气。 小白试着操控飞梭,小花缩在墙角,既但心飞梭招乎在自己身上,还不忘为它吱吱的打气。 “反正不是被我紫阳宗或者方夜宗所灭。”紫苏坐在蒲团上想着心事,陈瑜凑在杨冬儿身边,甚是轻松地道:“如意宗被灭之时,我们的宗门还没有创立呢。” 关于如意宗被谁所灭这种事,陈瑜从未想过。正如他所说,如意宗被灭之时如今的三大宗门还没影儿呢,而且当今的西北修仙界,已经有很多宗门被紫阳宗攻灭。陈瑜不会去想紫阳宗为什么要攻灭那些宗门,更不会费心去想如意宗的事。 “陈瑜师兄可还记得那只石妖?”见陈瑜对如意宗的覆灭不感兴趣,杨冬儿换个话题道。 “记得啊。”陈瑜似想起什么,哦了一声轻拍储物袋,取出一枚传音玉简递给她,道:“如意宗太危险了,而且这里也快要关闭了,冬儿师姐接下来跟我们呆在一起,我怕你再遇到危险。” 接过传音玉简,杨冬儿知道陈瑜是担心自己再次不辞而别。但她此时有了和司马错一样的想法,这位紫阳宗的陈瑜师兄,还真是胸无大志! “今天午后,我又遇到那只石妖了。”在陈瑜的惊呼声中,杨冬儿道:“它很强,我且战且逃好几个时辰,直到几个争抢人皇令牌的筑基修士出现。”杨冬儿看着陈瑜,郑重道:“石妖,从几个筑基修士手中,抢走了人皇令牌!” “什么?”陈瑜大吃一惊。 “这不可能?”紫苏也顾不得生闷气了,大惊之下起身向二人走来。 “是真的!”杨冬儿肯定地道:“当时紧跟在那几个筑基修士之后的很多人,包括司马钧、司马错他们都看到了。而且,看那石妖出现的方向,我感觉它的巢穴就在南山门附近!” “师弟可曾记得,曾师姐说,南山门阵法是以土行为主,但整个阵法反而以土行最容易破解?”见瑜还在震惊,紫苏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道。 “紫苏师姐的意思是,石妖是因五行颠倒大阵成妖的?”杨冬儿问道。 “这只是我的一个想法,也不知道对不对。”紫苏不欲搭理杨冬儿,因此淡淡回应道。 而直到此时,陈瑜才一边回神,一边喃喃道:“没想到,我的人皇令牌,竟如此抢手!” “什么叫‘你的人皇令牌’,陈瑜师兄说什么胡话呢?”杨冬儿不明所以,但是他从陈瑜震惊的脸上看到了得意,因此一边问一边转过头向紫苏看去。 “石妖抢走人皇令牌之时,冬儿师姐应该看到了令牌的样子?”见杨冬儿点头,紫苏问道:“可是一只巴掌大的普通墨玉?”杨冬儿继续点头。 “此令牌,是陆临风提供墨玉,上面的刻字花纹出自陈瑜之手。”见随着自己的介绍,陈瑜已经笑地见牙不见眼,颇有些嗔怪地瞪他一眼,紫苏道:“你看到的那块墨玉令牌,是陈瑜和陆临风伪造的!” “伪造?”这下轮到杨冬儿失声惊呼了,并且一改她往日的低声细气,这声惊呼非常尖锐,而且还带着莫名其妙的怒意。 别有用心也好,刻意留心也罢,陈瑜还在得意,紫苏却从杨冬儿的惊叫声中听出了不同,而且此时她确实想起了另一件事。 “有一点好生奇怪,石妖乃修仙界最没有灵智的妖物,行事向来一根筋的厉害。”紫苏看着杨冬儿,问道:“为何冬儿师姐两次遇到石妖,都会遭到它的追杀呢?” 紫苏的怀疑很有道理,石妖与其说有灵智,不如说它的行事全靠本能。在如今的如意宗,那么多修士之中,两次遇到杨冬儿都对她展开了追杀,此事确实有些说不过去。难不成才凝气十层的石妖的灵智,已经足以支撑它记仇了? “这有什么奇怪的,师姐又没见过石妖。”陈瑜果然少了根筋,他什么都不懂的只顾着帮杨冬儿说话,道:“那石妖在如意宗游荡,它遇到冬儿师姐之前,肯定还追杀过其他修士,说不定明日它还会追杀我,所以此事没什么好奇怪的。” 紫苏为之气结,转过身气鼓鼓地坐回蒲团,想了想又转过身背对着陈瑜。她真的被陈瑜给气到了。 (未完待续) 第297章 再见吴峰泰 第297章 清晨时分,杨冬儿静静地,看着紫苏和陈瑜身上逐渐敛去的淡紫色霞光。同为三大宗门弟子,杨冬儿并不奇怪紫苏和陈瑜在修炼时,修为会外显出淡紫色气息,她从小耳濡目染,早已经习惯了。 这一次她没有不辞而别,因为已经没有必要。 洞府外雨势已经逐渐停歇,杨冬儿收回目光,看着陈瑜俊秀的脸庞,心中一时很是复杂。 她知道陈瑜对自己的心意。几个月前,在追击风灵兽的路上第一次相遇,那时陈瑜毫无戒备的,一口服下自己提供的驻颜丹之时,她对陈瑜也有了好感。 李思远志在万里,未来大部分时间将会在外奔波。而且他作为掌门弟子,是有资格角逐方夜宗大位的,这就注定了他会混迹于西北各大门派之间,为自己的未来积蓄资本。如此,即便将来无缘大位,凭着雄厚的资本,李思远在方夜宗也可以有一席之地。 陈瑜胸无大志,他甚至可以终生不出紫阳宗,然后凭着身份,以及潜心修炼而得的深厚修为,在紫阳宗出任某殿长老,或者干脆就做个闲散长老。 “若无意外……若李师兄的雄心壮志和陈瑜师兄的安稳,可以出现在同一人身上多好?”杨冬儿怔怔地想着。 “只是这位陈瑜师兄,竟敢伪造人皇令牌!对于传说中的人皇,他当真没有敬畏之心的吗?”杨冬儿向陈瑜看去,随着浑身紫意收敛,陈瑜的眼睫毛轻动,他正在退出修炼。 “昨天见到的人皇令牌是伪造的,那如何让人们知道真令牌的所在?”杨冬儿暗自想道:“要不,当真令其存在于镇魔渊或者困龙潭?或者存在于如意宫的某处,还是在如意宗后山的传道石壁?” 是的,因了道誓,陈瑜、紫苏以及曾新瑶不会争夺人皇令牌,而陆临风跟陈瑜属于同类,他们拥有尊贵的身份,从小到大顺风顺水,以至于年纪轻轻却没有太大的野心。 要说起来,陈瑜还比陆临风强了一点,至少陈瑜希望将来成为一殿之主。而陆临风呢?他是丹痴大师的关门弟子,承接师父衣钵这种事,是其他几位师兄的责任。同样,守卫并发展丹道这种高尚之举,也轮不到他这个关门弟子操心。 陆临风比陈瑜,更加的胸无大志! “与陆公子相比,陈瑜师兄还是强了很多的。若无意外,陈瑜师兄确实算得上良人!”杨冬儿心中各种念头一时乱如麻。 早饭过后议起行程,陈瑜和紫苏想要去龙背岭看看情形,若陆临风和曾新瑶有了进展,他们也好接应。但杨冬儿有私心,她想要确定那只石妖的巢穴,会不会当真在南山阶梯那里。因此以好奇的姿态,借口这里距镇魔渊只有十五里路程,她想远远的看一眼镇魔渊。 杨冬儿这个借口实在牵强,因为离开南山门前往如意宫的路上,很多修士的第一站就是镇魔渊。然而杨冬儿想去,陈瑜立刻忘了之前路过镇魔渊之时的雷鸣滚滚。在确定陆临风和曾新瑶一时无法破解阵法,陈瑜愿意陪她一起去看一眼。 镇魔渊说起来并不大,如意山脉南端,一座并不甚高大的山下,一处广约三里方圆的深水潭而已。只是临渊陡峭的山壁上,篆刻着“镇魔”两个古朴大字。 如意宗刚被发现时,第一次进入的修士来到这里,看到这两个字并且在这里确实感受到了魔气,因此绘制地图之时,为此地起名镇魔渊。 以往历次如意宗开启时,镇魔渊这里没有任何阵法,甚至一些修士冒险跃入水中察看时,还捉了鱼鳖上来尝鲜。但这一次不一样。 百多年前,如意宗发生了剧烈的地龙翻身,尽管放眼看去这里仍然保持着十二峰拱卫如意山脉的格局,但只要对比之前的地图,就能发现整个如意宗的地形地貌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也正是这种沧桑巨变,令如意宗本就拥有的,却在岁月中逐渐老化的阵法被突然激活。因此这一次整个镇魔渊被浓雾笼罩,以修士的眼睛就算功聚双目,也看不透雾中情形。 初冬时节,整个如意宗除了松柏之属,放眼望去一片枯黄。十五里路程转瞬即至,镇魔渊附近早已没了草木,空气中是浓的化不开的血腥味。 “今天的太阳是从西边出来的?”陈瑜说着,向巳时那颗已经炙烈的太阳望去,鼻翼翕动着打个喷嚏,转身揉了揉仍有些发痒的鼻子,向西南方镇魔渊方向走去,轻声向紫苏道:“这里有上万修士了?这么多人聚在这里,竟没有斗法?” 不怪陈瑜大惊小怪,几天前他和紫苏一行经过这里时,整个镇魔渊方圆十多里之内到处都在斗法。那种血肉横飞、鲜血飞溅,那种术法轰鸣、剑芒璀璨,还有惨叫连连以及雷声滚滚的场面,令他们连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然而今日,目之所及无数修士汇聚于此,却出乎意料的没有发生一起斗法事件。他们全都踮着脚伸长了脖子向雾气弥漫的镇魔渊眺望,似在等待着什么竟异常安静。此事不正常,特别发生在修士身上就更不正常! 尽管没有斗法,但修士该有的戒备却丝毫不少。最明显的一点,这些修士之间相互间隔了两丈甚至三丈,以至并肩向着被雾气笼罩的镇魔渊行去的陈瑜三人,显得那么的格格不入。 “紫苏师姐之前指挥过跃马原之战。”这里的上万修士竟非常安静,也就不时落向她们身上的目光,才不至于令人将这些修士和尸体联想在一起,但杨冬儿仍然大为紧张,向紫苏道:“能不能请紫苏师姐和他们联系一下,看看这里到底出了什么事?” “冬儿师姐当时也在跃马原?”陈瑜也很紧张,但他的关注点太神奇,竟旁若无人的大声问道:“如此冬儿师姐也知道我大发神威了?” 陈瑜的声音太大,令众多修士为之侧目。无数目光看来,陈瑜和紫苏不为所动,但杨冬儿颇感难堪,微红着俏脸轻轻点了点头。 “冬儿师姐有所不知,我当时是通过凉山派传达命令的。”很多修士看到紫苏之后,还带着善向她点了点头。紫苏一边点头回应,一边道:“战事结束之后,我和他们就再没有联系了。” “这位紫苏师姐是太骄傲还是太短视?”杨冬儿轻轻“哦”了一声,微低着头跟在陈瑜身边向前走去时这般想着。 其实这只能说明紫苏太年轻,她经验不足手段也不够圆滑。而且当时她所指挥的,除了上千卫队之外大部分是中洲修士,紫苏不认为有必要笼络这些人,因此战事之后并没有在他们的传音玉简中留下烙印。 至于她的上千卫队,本就是紫阳宗麾下势力,出了如意宗之后若想继续统领那些人,只须师父陈三思一道调令而已。 “紫苏姑娘、陈公子,你们怎么来了这里?”突然,一道宏亮的声音道。 “吴峰泰吴兄?”陈瑜其实并没有立即看到吴峰泰,但他很熟悉这个声音,下意识地叫出名字,循声望去时果然看到铁塔般的吴峰泰正向这里赶来。 “陈公子噤声!”吴峰泰大着嗓门,偏偏让别人小点声,几步来到紫苏面前向,一番见礼引荐之后,几人一边走向深渊,吴峰泰一边大着嗓门道:“陈公子不会争人皇令牌,那你们来到这里,应该是也听说了那几位阵道高手?” 再见吴峰泰,陈瑜突然心中一动,因为他靴筒的幽光剑随着吴峰泰的到来微微发热。可他不是第一次见吴峰泰啊,为什么偏此时有了如此变化?陈瑜上上下下将他打量一番,令黑塔一般的后者心中一阵发毛。 “什么阵道高手?”陈瑜哪听说过这些,压低了声音状若无意的靠近吴峰泰,道:“吴兄没听说吗,我和师姐被人追杀,是路过这里的。” “什么!”吴峰泰的暴喝,震地陈瑜耳中嗡鸣,同时也令很多修士,再次向这里看来。只听他道:“什么人这么大胆,敢追杀紫苏姑娘?” 吴峰泰的声音太大,却也帮了陈瑜和紫苏大忙。至少很多修士再次确定,陈瑜和紫苏不会争夺人皇令牌,至于跑来镇魔渊。或许是出于年轻人的好奇心;或许是陈瑜太顽劣;更或许,是听说了这里有阵道高手,出于嫉妒什么的,想看看除了曾新瑶还有谁敢自称高手。 陈瑜轻声向吴峰泰介绍这几天的经历,吴峰泰咋咋呼呼地一路开嗓,一行人终于感受到了非常浓郁的魔气。再走几步,于翻滚的紫黑色雾气三丈外站定。 “咦,紫阳宗陈瑜,见过魔君宫折兄!”翻滚的紫黑色魔气右前方,竟停留了好几个筑基修士,陈瑜等人到来时,魔君宫折应拭正好向他们看过来。 “嗯,陈公子也来这里凑热闹?”折应拭问道。 听到陈瑜自报家门,其他筑基修士向这里看来,和陈瑜见礼之时,目光一阵逡巡。他们以为会见到曾新瑶,待发现只有陈瑜和紫苏之时目光转冷,看了杨冬儿几眼即不作理会。 “折兄太看得起我们了,我们不是凑热闹,而是看热闹。”陈瑜笑嘻嘻道:“只是折兄竟在这里浪费时间,你就不怕人皇令牌被我洛洛姐得了去?” “哼,你这小子可真是坏了心肠!”折应拭给气笑了,道:“不用你挑拨,若人皇令牌当真被洛洛得了去,我定会跟她决一死战。” 接着,折应拭看着其他筑基修士,冷笑一声,道:“这里的魔气如此浓郁,里面定是有我魔门至宝!我放着人皇令牌不去抢而在这里浪费时间,就绝不允许魔门至宝落入别人手中!” 折应拭这是借题发挥,在警告其他筑基修士,若想争夺这里可能的魔门至宝,先掂量一下自己愿不愿意付出代价。 “对了折兄,不是说这里有几位阵道高手吗?”陈瑜向左右看来看去,道:“不知那几位阵道高手何在?” “已经进入阵法……什么人?”折应拭怒喝! (未完待续) 第298章 坠落深渊 第298章 “什么人?”折应拭怒喝!在他之后,其他几个筑基修士也纷纷大怒。 啊地一声惊叫,陈瑜只觉后背遭受重击。不对,不是重击,而是被人重重一推!袭击他的人并不想取他性命,或者有自知之明,知道不可能一击将他杀死。因此,此人狠狠一推而没有动用修为之力,力道更是恰到好处,令陈瑜不由自主的,身形瞬间向紫黑色雾气冲去! “陈公子!”黑塔一般的吴峰泰大惊,下意识地伸出蒲扇般的大手向陈瑜抓去。但他的速度太慢,连陈瑜飘起的衣角都没抓住。 “陈师兄!”杨冬儿也失声惊呼,但出于修士的警觉,她,向后退了一步! “陈瑜!”紫苏简直魂飞魄散,她不是杨冬儿,因此她没有后退。她的修为高于吴峰泰,因此,在陈瑜努力转过身子,想看看是谁在害自己,并且侧着的身子已经有一半没入紫黑色雾气中时。紫苏伸出的纤纤玉手,非常有力的,紧紧抓住了陈瑜还露在外面的左手! “吴兄快走!”整个身子没入紫黑雾气之前,陈瑜向吴峰泰大喝道。同时,小花和小白吱吱的尖叫声响起。而陈瑜终于,看到吴峰泰的影子出现异常。 吴峰泰还没回过神来,折应拭等筑基修士同样不明所以,他们看看陈瑜又看看吴峰泰,不懂到了这个时候,陈瑜为什么会专门提醒吴峰泰离开。 “那是什么?”折应拭大惊,指着吴峰泰身前正在蠕动的影子道。 在一众筑基修士眼皮子底下向陈瑜出手,这种对筑基修士的冒犯,并且感受到了实实在在的杀意,万六郎心中惊惧之下,迅速从吴峰泰的影子里蠕动着逃走。 “万六郎!”陈瑜没入紫黑雾气的瞬间,似一脚踩空般,身形立刻产生了不可遏制的失重。 此时恐惧还未从心底升起,陈瑜终于有了答案。昨天才杀了万应龙,陈瑜没有做好防备,他太笃定万氏兄弟不敢杀自己,因此忘了万四郎在十多里之外可以看清一切,而万六郎于夜晚也可以借着影子形如鬼魅! “不好,我刚才没有叮嘱冬儿师姐立刻离开那里!”陈瑜大为懊悔。 陈瑜又是忙着寻找谁要害他,又是自责没有提醒杨冬儿立刻离开镇魔渊。出于修士的本能,在还没有丝毫察觉之时,就已经屏住了呼吸。心中被无数杂念占满,就连身体失重也没令他产生出该有的恐惧。 然而紫苏不一样,她几乎和陈瑜一起进入了紫黑色雾气。浑身被淡淡魔气笼罩的瞬间,她也立即屏住呼吸,然后全力运转修为,并且全力散开神识。 “我这是,误入阵法吗?而且和颠倒五行大阵一样,竟无法感知到周围的任何东西!”紫苏竭力呼唤着陈瑜,但她只能感觉到嘴巴在动,却听不到自己的任何声音。但她知道镇魔渊阵法绝不是颠倒五行大阵,因为她还可以分辩方向。 但凡阵法,乃是以阵眼、阵枢,依着各种脉络规律排列,最终形成拥有或攻、或防、或困、或幻等用途的,一种力量的集合。 而所有人都知道,如何进入阵法是非常讲究的一件事。修士要么拥有一件信物,就像陆临风捏碎的两颗丹药,并且以丹鼎派重宝紫金丹炉为凭,进入黑雾大阵才不会有太大危险。要么,修士如曾新瑶那样,于阵道拥有极高造诣,能够在阵法之外就推测出安全路径。 除了这两点,还有一个办法可保安全。以高绝的修为,持绝世法宝,强行破阵! 这三点紫苏都不具备,而且她已经可以肯定,自己和陈瑜,是陷入了阵法了!值得庆幸的是,或许因为镇魔渊大阵年深日久,她们至今只是目不能视耳不能闻,但她们没有受到攻击。 刚想起绝世法宝,紫苏心念一动,随即苦涩之意充斥胸臆。她的储物袋就系在腰间,却感觉不到它的存在。她想取出自己的本命法宝,然而以往只须心念微动即可召唤的法宝,此时也毫无动静。在这阵法雾气中,自己的神识和法宝的联系似被彻底切断! “你怎么样?”短短几息,紫苏已经心生恐惧。她不知道如意宗关闭时,自己和陈瑜能不能被一起传送出去,她更担心,自己都如此恐惧,陈瑜此时又该是何等害怕。因此灵机一动,像是在颠倒五行大阵那样,摸索着在陈瑜左手心写道。 陈瑜心中仍然在纷纷扰扰,还在遗憾和杨冬儿才相处短短一夜就要分别,心中对万六郎的怨恨之意正在汹涌。他是直至感觉到手心字迹,才终于明白眼前处境,心中恐惧终于升起,下意识地紧紧抓住紫苏温热的手,同时想要取一颗月光石以作照明。 “我没事,但我无法取出任何东西!”陈瑜摸索到紫苏的手写道。与此同时,他终于有意的,紧紧抓着紫苏的手,因为在这屏蔽一切的阵法雾气中,紫苏温柔细腻的右手,就是他的全部! “无防。我们还在坠落。渊再深,终有底。”紫苏终于松了口气,她很担心陈瑜在这目不能视耳不能闻,修为神识无用武之地的雾气中太过害怕。 紫苏只是担心陈瑜害怕,这是在安慰他。 据资料记载,镇魔渊并不深。以往没有阵法没有魔雾笼罩之时,有修士跃入渊中摸鱼捉鳖,对这里进行过仔细测量。镇魔渊枯水期水面距岸八丈,荣水期只有不到五丈。 不论八丈亦或五丈,紫苏细心留意之下很清楚,从进入阵法到现在已经十息。十息,便是八十丈她们也该落入水中了! “那我们怎么办,如意宗关闭时,我们能不能出去?”陈瑜在紫苏手心写道。写字太费时,陈瑜这句话写完,时间已经过了近二十息,但失重的感觉还在,他们还在坠落! 这也是紫苏所担心的,如意宗开启的时间从无定数,但以往历次开启最多五十多天。紫苏担心便是坠落渊底,待如意宗并闭时其他人都被传送出去,偏他二人因了阵法屏蔽而被困在这里。与世隔绝的如意宗与牢狱何异,没见那些妖修也在拼命想要逃离此地吗? “希望陆快成功,曾姐前来破阵。”紫苏仍然言简意赅,而此时,时间又过二十多息,他们还在坠落。 陈瑜和紫苏目不能视耳不能闻,修为神识在雾气中无用武之地的时候,外面,随着七八个筑基修士的暴怒,上万凝气修士一片哗然。 有人,当着这么多筑基修士的面,一把将陈瑜推入紫黑色阵法雾气中。令所有人惊骇莫名的是,看那些筑基修士的脸色,他们至今还没找到偷袭之人在什么地方! “是万六郎!掩月宗麾下一个小家族,万兽山庄的万六郎!”杨冬儿一边后退,一边将万六郎的诡异身法合盘托出,她希望借这些筑基修士之手杀了万六郎。因为她认为,万六郎的目标应该不是陈瑜,万六郎应该是奉了司马钧之命前来偷袭自己的。 万兽山庄的万五郎,拥有异乎寻常的灵觉,他发现了杨冬儿的秘密。杨冬儿对陈瑜有所保留,她昨天从早上就被石妖追杀。并且在遇到陈瑜之前,她已经拼着受伤,斩杀了对自己最有威胁的万五郎! 因为杨冬儿根本不是凝气十层修士,而且被石妖追杀之时,她多次取出一块铁黑令牌以作抵挡。万五郎以为那是人皇令牌,然而不是,但杨冬儿绝不能让任何人发现那块令牌! “刚才,陈瑜师兄提醒吴峰泰离开这里,却没有关心我!”杨冬儿不怪自己刚才后退的举动,反而心生怨怼地认为,生死危机下,陈瑜想到的是吴峰泰而不是自己。 在场上万修士一片大乱,万六郎修炼的是什么邪门功法,竟当着筑基修士的面偷袭了陈瑜?巳时的阳光将修士的影子拖地老长,对未知的恐惧,令从未留意过自己影子的众修士草木皆兵。 上万修士再也难以保持安静,他们先是轰鸣着术法拼命攻击自己的影子,然后发现别人的影子似乎不正常而发起攻击。几乎只是瞬间,镇魔渊和前几天一样,再次变成惨烈战场,只十多息之后,这里再次雷鸣滚滚! 折应拭等筑基修士已经无力维持秩序,激烈斗法之中,不断有受到攻击的修士惨叫着四处乱飞。这些筑基修士只好分散各处,下狠手将那些靠近阵法雾气三丈以内的修士斩杀。他们担心这些修士和陈瑜一样误入阵法,会影响到雾气中那几个高手破阵。 吴峰泰得陈瑜提醒,虽不明所以但立即迈开大步逃离这里。直到逃出去数里呼呼喘气,向身后看了一眼,心有余悸的打个冷颤,令铁塔般的身子一阵哆嗦。 “紫苏姑娘和陈公子都是讲究人啊!”吴峰泰心中对陈瑜充满感激。因为陈瑜送了他一对筑基板斧,刚才又提醒他立刻逃走,吴峰泰认为陈瑜对他有救命之恩。 再次看身后一眼,吴峰泰看看方位,祭起一把飞剑向北方,也就是龙背岭方向赶去。他要找陆临风和曾新瑶,请他们想办法救陈瑜和紫苏。 吴峰泰绝不会想到,陈瑜在危急之时想着他的举动,却令杨冬儿心中生了怨恨。若他逃走的稍晚一步,若非镇魔渊大乱阻挡了杨冬儿的脚步,他此时很可能已经死了。 而吴峰泰更不会想到,令陈瑜怀里鼓鼓囊囊的那只松鼠小花,拥有强大的灵觉。但这一次万六郎出现时,小花竟没有提前示警。 陈瑜认为,这一切都是因为吴峰泰!因为进入南山门以来,幽光剑变得不一样了,而刚才再见吴峰泰之时,陈瑜靴筒里的幽光剑突然一热。为此陈瑜还刻意向他靠近,并且终于确定,幽光剑离吴峰泰越近就越热,虽不至于发烫,然而已经足够引起陈瑜重视了。 (未完待续) 第299章 镇魔渊异变 第299章 外面早已大乱,随着越来越多的雷弧开始轰鸣,地面上的尸体变得越来越多,折应拭等筑基修士已经在疲于奔命。在他们的拦截之下,当第一个凝气修士被对手打进镇魔渊大阵,几个筑基修士打起精神,还在试图稳定局面。 一柱香之后,镇魔渊这里的血腥气吸引了无数妖修,它们或陆行或盘旋于天空,伺机对正在斗法的凝气修士进行攻击。一只啄木鸟更是仗着飞行的优势,也不知出于什么心理,竟俯冲着疾速冲进了阵法雾气。 这些筑基修士见此情形,相互看了一眼,脸上各自露出不甘,正准备放弃这里可能存在的宝物,全力去争夺人皇令牌之时,阵法雾气里,突然传出令他们都为之心寒的惨叫! 令折应拭心中凛然的是,这声惨叫直透灵魂,他不由自主地打个冷颤,以他筑基境界的修为,在听到这声惨叫时竟汗毛倒竖后背出了虚汗。而且他一时竟分辩不出,这声惨叫是属于阵道高手还是陈瑜,亦或是刚才那只啄木鸟! 他更是疑惑不解,一直以来这镇魔渊阵法都非常平静,刚才那声惨叫,是几个阵道高手终于开始破阵。还是他们阵道造诣有限,无意中反而触动了什么禁制,令阵法有了攻击力。亦或者,陈瑜和紫苏自救时有什么冒然举动? 正惊疑不定时,阵法雾气中突然传来一股诡异的吸力。折应拭等筑基修士猝不及防,身体竟不由自主地向雾气滑去! “不好!走!”有筑基修士惊叫一声,运转全身修为轰然冲天而起。折应拭也是脸色剧变,他不敢再有任何不甘,浑身紫黑色霞光蒸腾间,和那修士一样迅速逃离此地。 这个变故令附近一些凝气修士纷纷住手,见折应拭等筑基修士全都冲天而起,正犹豫着要不要也离开此地之时,其他修士见机会难得立即出手。术法轰鸣中,那些犹豫着的修士纷纷中招然后跌入阵法。 又是一连串似人非人,似兽非兽的惨叫从阵法雾气传出。这声音,有魔力! 筑基修士境界更高修为更精湛,因此他们目力、耳力更是强过凝气修士。这一连串惨叫传出时,折应拭已经飞出近半里之遥,然而他还是听到了。 这一串惨叫令折应拭头皮发麻,甚至差点一头从半空给栽下来。骇然向其他筑基修士看去,见他们同样的脸色苍白。各自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自己的恐惧,几个筑基修士心胆俱寒,找个方向立刻分散着加速逃走。 他们是筑基修士,但他们没有勇气在这里稍作停留。因为筑基修士同样拥有更敏锐的直觉,这个直觉告诉他们,这里有威胁到他们性命的巨大危险! 这一串惨叫同样引起斗法修士的注意,八个自许胆大者,试着向阵法雾气靠近。 什么都没发生。因此他们尽管陌生,刚才甚至在打生打死,但还是相互看了一眼以作鼓励。然后,再次向前跨出一步。 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这几人的举动逐渐引起其他斗法修士的注意,以镇魔渊阵法雾气为,如浪潮一般,正在斗法的修士纷纷住手。他们戒备着四面八方,然后向那几个正在试探的修士看去。这一刻,连妖兽以及正在天空盘旋的妖禽,都屏住了呼吸严阵以待。 跨出好几步都没有任何事情发生,几个胆大的陌生修士神色仍然凝重,他们仍然会左右看对方一眼,但只是出于习惯而不是鼓励。 当他们再次一步跨出,心中正要升起“什么都没发生”这个念头之时,那股令筑基修士都不由自主的吸力,在凝气修士看来堪称恐怖的吸引蓦然暴发! 除了一人突然惊叫之外,其他七人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天上地上所有修士妖修只是眼前一花,来不及眨眼定睛看去时,阵法雾气前方,哪还有八人的身影! 说时迟,那时快。 所有修士、妖修,在这一刻似眼睛跟不上趟似的,仍然来不及眨眼,阵法雾气中立刻传出一阵直透灵魂的惨叫! 这惨叫很诡异,镇魔渊这里上万修士因了距离有远有近,并不是人人都能听到,但所有听到惨叫的修士或者妖修,都不能确定自己听到的,到底属于人还是兽。亦或者,这声音根本就是魔鬼发出的? 哄然一声,凡听到这一阵惨叫者,不论修士或者妖修,全部发一声喊转身祭出飞行法宝立刻逃跑。其他没听到的修士,相互打听或者见别人在逃,自己也糊里糊涂跟着逃。 还好所有修士都有飞行法宝,便是那些妖兽,四蹄翻飞尘土飞扬间同样跑地飞快。短短几息之后,整个镇魔渊附近再无一个修士。 一块已经严重风化,高不足三尺的矮石静静矗立,巳时的太阳向着镇魔渊方向照出矮石的影子。待所有修士尽数离去之后,矮石的影子突然一阵蠕动隆起。转眼间这隆起越来越高,并且诡异的出现了类似人的轮廓。 也就两三息的工夫,这个隆起变成了一身灰衣,身形消瘦,样貌还算英俊的万六郎。 只是此时的万六郎面色非常苍白,刚现出身形之时还虾着腰,如迟暮老人那般拼命地咳了一声。再直起腰,他的脸色已经憋地通红,嘴角还带着血迹。 一柱香之前,他偷袭陈瑜引发了这里的骚乱,在折应拭等被冒犯的筑基修士的注视下,他不敢冒然离去。那时无数修士轰鸣着术法,几乎无差别的攻击着自己或者别人的影子。只是那些修士很快就开始了相互攻击,也因此,当他受伤吐血之时,无数修士四处飙飞的血迹,帮他瞒过了筑基修士的眼睛。 万六郎心有余悸地向镇魔渊方向看了一眼,那里的紫黑色雾气还在静静翻滚,清风徐来,吹不散空气中浓浓的血腥味,也吹不散弥漫在他心里的惊惧。 他听到了阵法雾气中传来的惨叫,他也不能确定那惨叫属于人或兽。就像他直到此时,仍然不能确定陈瑜和紫苏死了没有。因为,被他偷袭的一柱香之内,阵法雾气中并没有传出惨叫。最重要的是,他至今还活着! 再次轻轻咳了几声,万六郎取出地图玉简察看司马钧的方位。然而看到玉简中寥寥的几个红色光点,万六郎的眼睛里顿时溢出泪水。 司马钧、司马错带领的掩月宗弟子死得再多,也不如万应龙和万五郎之死令他大受触动。 陈瑜根本不知道,当日万三郎之死对他们万兽山庄意味着什么! 万氏六兄弟乃同父异母,合整个万兽山庄数百年积累的资源,才终于造就了他们六兄弟。这也是当日在小王村北,他们六兄弟合力与紫苏陈瑜斗法之时不愿出全力的原因所在。他们要留着有用之躯,完成万兽山庄数十代人的野望! 紫阳宗才三千年的宗门,竟敢妄称跻身西北三大宗门之列,并且咄咄逼人之处更甚于其他两大宗门。世人只看到紫阳宗的辉煌,却没看到万兽山庄建立至今,已经足足四千余年! 既然紫阳宗隐隐可以有三大宗门之首的威势,韬光养晦的万兽山庄,有着四千余年的积累,是不是也可以问鼎西北修仙界? 万三郎之死,乃是破了万兽山庄得自上古的合击之术! 杀陆临风时死了万应虎,昨天又死了万应龙和万五郎。万六郎合上眼帘,挤出眼眶里的泪水。 他确实是奉司马钧之命偷袭杨冬儿的,因为杨冬儿那块黑铁令牌上,篆刻着“修武司马”四个大字。 但这又如何,万六郎不认为自己应该急司马钧所急,他不认为拥有“修武司马”令牌的杨冬儿,能对自己有什么实在的威胁。他只知道,昨晚四哥跟着几个正在斗法的筑基修士,远远地看到陈瑜以那把幽光剑,杀死了万应龙! “陈瑜和紫苏,到底死了没有?”确定了司马钧的方位,万六郎向阵法雾气深深地再看一眼,然后转身离去。 镇魔渊附近,再次恢复了平静。直到一盏茶之后,天空一道流光闪过,现出荥阳郑氏郑择之的身形降落于地。他看着笼罩镇魔渊的阵法雾气,谨慎着这里竟诡异的安静,他站在原地一阵踌躇。 然后,天空又一道、两道、无数道流光降临这里。镇魔渊周围再次热闹,随着来到这里的修士越来越多,很快,这里又开始了斗法。 而此时,被万六郎牵肠挂肚的陈瑜和紫苏,他们还在坠落。当然,他们还没死。 “师姐,就算是黄泉,我们坠落这么久也早该到了?”坠落了这么长时间,陈瑜从开始的害怕,摸索着抱着紫苏的胳膊,到现在他已经有些麻木了。 “别胡说!”两人靠在一起,紫苏轻斥,道:“幽光剑除了散发着微弱光晕,可还有其他变化?” 没错,如今陈瑜和紫苏已经可以说话。 在无知无识并且没有丝毫声音的雾气中坠落一阵,紫苏非常艰难地,在陈瑜手中写下“有记忆以来,第一次手中没有法宝”这句话。 她的本意其实是想说,第一次和陈瑜牵手共同面对未知的危险。但想想她和陈瑜本就是手牵手长大的,只好临时改为那句普通却也贴切的话。 不过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手中没有法宝同样令陈瑜有些不习惯。但陈瑜心中一动,他有一件法宝,本就不是放在储物袋中的!他只是已经习惯了心念微动而取法宝在手,但这件法宝,他只须弯腰就可取出。 想到这里,陈瑜摸索着,从左腿靴筒里取出了幽光剑,并且修为运转间将其催动! 似下起大雾的夜里,正在摇曳的孤烛,似萤火虫被覆了一层轻纱,更像是油灯的灯焰之外,那道朦胧又微弱的光晕。在这雾气中,追云靴、护身符都无法催动的情形下,幽光剑竟可以发出微弱的光芒! 感受到紫苏胳膊上传来的激动,陈瑜大力催动着幽光剑。果然,幽光剑上散发的光晕迅速膨胀,很快形成数尺大小,将陈瑜和紫苏笼罩包围起来。紫苏惊呼一声,然后被自己的惊呼惊地一阵惊讶。幽光剑的光晕之内,他们可以看到对方,也可以听到对方的心跳! “再没其他变化!”陈瑜有些气馁,试着继续催动幽光剑,道:“这把破剑神秘的时候够神秘,等真希望它继续神秘的时候,竟只能为我们照明!” “能照明已经很好了,你别苛责太多,也省点修为别再催动幽光剑了。我们还不知道要坠落多久,别到时候没了修为。”紫苏道。 (未完待续) 第300章 石室星空 第300章 “你发现没有,我们的坠落之势更慢了些?”一柱香之后,紫苏还在消化陈瑜向她说起的关于幽光剑的秘密,突然心有所感,雀跃道:“会不会是,我们即将触底?” 无须陈瑜回应,他们先是浑身一滞,眼前景象突然变幻,不再是翻滚的雾气,而是一种灰暗色,纹理非常细密似土石的东西。幽光剑的光晕太朦胧,而且变化太快他们并没有看清。 在这种类似土石的物质中穿行不到一息,两人“啊”地惊叫一声,陈瑜紧紧抓着紫苏的手臂不敢放松。因为眼前灰暗的土石突然消失,与此同时幽光剑的光晕瞬间消散,他们的下坠之势突然加快! “呯、呯”两声轻响,伴随着小花和小白惊慌的尖叫,陈瑜和紫苏也痛哼一声。但是相比小花和小白,陈瑜和紫苏心中却无比踏实,因为他们终于不再坠落,而是平躺在地。伸手轻触,身下似冰冷的岩石,手指轻捻,岩石上还铺了厚厚的灰尘。 “师姐,你压到我了!”痛哼之后,小花和小白的尖叫已经趋于平静,陈瑜后脑着地,眼前除了无数乱飞的金星就是一片黑暗。 紫苏稍有些不好意思,但心中一暖。刚才幽光剑光晕消散,他们下坠之势突然加快的瞬间,陈瑜出于本能,判断了下坠方向,抓着她的手臂挡在她的身前。 “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紫苏立刻拉着陈瑜坐起,她眼前也是一片黑暗,因了刚才通过的那道灰暗土石,以及摔落的声响、小花小白的尖叫、还有陈瑜的抱怨,她知道如今自己二人已经离开了那些雾气。 “我没事……咦,这是谁的眼睛?”胸前一阵抖动,陈瑜低头看去时,一对熟悉的小眼睛散发着绿芒,正在从他衣襟里探出打量着四周。 熟悉的吱吱声响作为回应,陈瑜和紫苏大奇。特别是陈瑜,因为他能察觉到小白也探出了脑袋,但他没有看到小白发光的眼睛。难道小花的眼睛,在如今这绝对的黑暗中,竟可以看到周围景象? 正这么想着,只听“锵”地一声,一把散发着淡白色光晕的宝剑出现在眼前。随即,紫苏兴奋道:“陈瑜,快,这里可以取出法宝了!”紫苏话还没说完,陈瑜眼前突然一阵柔和的明亮,却是紫苏取出七星剑之后,立即又取了一颗月光石。 若是以俯视以全局眼光看去,紫苏取月光石照亮周围之际,正是外界有修士闯入阵法黑雾,雾气里传出似人非人、似兽非兽的声音之时! “这是什么地方?”从绝对的黑暗骤然得见光明,陈瑜适应了一阵才仔细看去。这里是一处巨大的石室,眼前丈许外的石壁上以浮雕的手法,似雕刻了壁画,能看到这些雕刻被上了色,但灰尘遮掩一时看不清楚究竟。 向身后看去,月光石的光芒无法照出边际。抬头看去,石室天花板并不高,离地两丈许而已,上面有一些斑驳的彩绘。 彩绘? “师姐,这里是如意宗,建造这间石室的前辈应该也是修士。”陈瑜看着头顶彩绘,有些不解道:“对于修士而言,将天花板也进行雕刻不难……啊,疼!师姐你又怎么了?” “我不想知道如意宗的人为什么偷懒,我只想知道怎么离开这里!”紫苏恨恨地松开陈瑜的耳朵,对他将注意力放在这些没用的地方感到不满,道:“小花很安静,这里应该没有危险,我们快点想办法离开这里!” 小花确实很安静,和小白站在月光石笼罩的光亮中,瞪着自己的小眼睛学陈瑜一般四处打量。 哦了一声,陈瑜紧了紧手中幽光剑,取一支红烛点燃。招呼小花和小白一声,和紫苏找个方向开始寻找出路。 石室很大,然而半柱香之后,两人贴着石壁在石室中走了一圈又回到了。在寻找出路的过程中,陈瑜发现石壁以及天花板上,每隔三丈左右就会出现一个凹陷,试着祭出月光石向其飞去,大小竟很合适,似这些凹陷本就是为月光石而设。 如今亮如白昼的石室长约九丈,宽五丈、高两丈,若将这个空荡荡的石室进行打理,除了高度稍有不足之外,完全就是白鹿殿的规格。 “这个石室怎么没有门窗?”他这一路不断以幽光剑柄敲打着经过的石壁,声音竟没有任何变化,陈瑜有些奇怪,向紫苏问道:“当年住在石室的人怎么进来的,哦,修建石室的人是怎么进来又怎么离开的?” “我也不知道。”紫苏突然抬起头,看着天花板上斑驳的彩绘,道:“我们刚才是怎么进来的?” “摔下来……”陈瑜声音打着颤看着紫苏,道:“我们总不能原路返回?” “我们早点祭出罗盘!”紫苏坚定道:“你别忘了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是镇魔渊!” “刚才我们在外面靠近紫黑色雾气时,能够清晰的察觉到魔气。然而你想想,进入阵法到现在,那些雾气很普通很正常,我们并没有被魔气入侵。”紫苏最后道:“原路反回,可能是目前最安全的办法!” “那好,师姐你准备罗盘。”陈瑜性子本就温和,说白了就是没有主见,他习惯了听紫苏的话,而且此时也没有其他办法。只好招呼小花小白重新钻进自己衣服里,然后纵身而起,以手中幽光剑狠狠向天花板捅去。 叮地声响,伴随着火花四浅。陈瑜惊呼一声,小花和小白吓地发出闷叫,祭起罗盘紧跟着陈瑜的紫苏同样脸色大变。灰尘簌簌而落,伸手接住陈瑜,一起重新落地的紫苏,于灰尘中抬头向天花板看去。 陈瑜这一剑虽说没有动用全力,但眼前一幕仍然令紫苏半天说不上话来。因为她是见过幽光剑的威力的,那是可以轻易将邹伟的筑基法宝切作两半的锋利。 然而紫苏浑身一震,仔细看去,石室天花板上,刚才陈瑜一剑击中之处,除了那些斑驳的彩绘有灰尘在飘落,陈瑜这一剑,竟是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但这不是令紫苏吃惊的原因! “这个石室里,会不会有阵法?”陈瑜剑交左手,将酸麻的右手甩了又甩,见紫苏脸色非常难看,嚅嚅地为自己刚才这一剑找着理由。 “应该不是,刚才你一剑击出,我没有察觉到阵法的灵气波动。”紫苏心中一阵无力,她仍然看着天花板,想着刚才和陈瑜通过石室天花板掉下来时,虽有迟滞但明明非常轻易的,为什么现在以幽光剑之锋利,竟不能损毁天花板丝毫? 特别是,灰尘掉落之后,如果目光不执着于陈瑜刚才击中的那个点,而是将这些彩绘看成一个整体! “陈瑜,你看天花板上这些彩绘!”石室中一阵沉默,陈瑜正一筹莫展,却听紫苏有些无力地道:“你看这些彩绘,是什么?” 说着,紫苏浑身修为涌动间,猛然挥了挥衣袖。 平地风起,九、五规模的石室中,天花板上的所有灰尘,在紫苏法诀变幻间,尽数被收进一只备用储物袋里。待视线重新清晰,在紫苏的示意下,陈瑜抬起头向天花板的彩绘看去。 “星空!”寂静的石室里,依然斑驳但没了灰尘覆盖的彩绘,呈现在陈瑜眼前的竟是星空。而且是那天夜里,如意宗的天空突然展现出异象时的星空! “这是那条星河!”陈瑜迅速找到自己熟悉的存在,指着那天晚上横惯南北的璀璨星河,并且抬着头目光沿着星河看去,道:“而且这条星河,在星空中竟如此……如此渺小!” 没错,是渺小! “陈瑜,别咋呼了!”紫苏感觉自己口中已经有了血腥味,再次见到这种混乱的星空,对她的理念仍然造成了剧烈冲击,此时艰难道:“你仔细看,星河附近的很多星辰,有名字!” 这才是对她理念最大的冲击! 天上有神,主宰着一切秩序。人们修仙,就是为了有朝一日飞升天界成为神仙,从此能够长生不老。 紫苏从小看惯了整齐的星辰,那一晚她和陈瑜一样,也从混乱的星空中看到了规律。那时,她还可以将那混乱的星空斥责为虚幻,但现在呢? 现在,石室天花板星河附近的很多星辰,已经被人起了名!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至少在古老的过去,这些星辰是真实且长期存在的。只有这样,人们才有可能通过长期观察,为这些星辰命名! “那我一直以来看到的,我自以为真实存在的整齐星空又算什么?或者说,古老的过去发生过什么,竟可以令星空变了模样?” “我头顶天空是不是真实存在的,或者这间石室的星空,是不是真实存在过?” “石室的星空,或许只存在于远古?那时发生的什么事情,令星空出现变化。我的修炼没有任何问题,就算将来我没能飞升成仙,那也是我没有用功!” 紫苏心中杂念丛生,她一边否定着外面真实的世界,又否定着石室的星空。她非常努力的,证明如今夜晚整齐的星空是真实的,同时为石室星空准备着合理的解释。她知道自己才凝气境的小修士,没资格置评这些,但她必须做。 因为,这关系到她的修仙理念;这关系她修炼的道路是正确的;这更关系到她此生能达到什么高度! 噗地吐出鲜血,紫苏脸色异常苍白,蹬蹬蹬的后退几步,摇晃着就要跌倒。 “师姐,你怎么样?”陈瑜大惊,一步窜出想要搀扶,却发现紫苏似没了精气神一般,顺势倒在他怀里但仍然坐倒在地面厚厚的尘埃里。 “你不要管我!”紫苏气息奄奄道:“快去,将那些星辰记住!” “师姐你别吓我!”陈瑜带着哭腔,道:“我已经记住了,这里的星空无法拓印,但那些有名字的星辰,我已经记住了!” 陈瑜说着,鼻子一酸泪水滚滚而下。在得到黛姝的白金护腕之前,紫苏被伤痛折磨的异常削瘦。如今抱她入怀,看着她仍然略尖的下巴,才知道她至今没有恢复过来。 更何况,石室中混乱的星空,同样狠狠地冲击了他的修仙理念! (未完待续) 第301章 强行解释 第301章 在陈瑜的坚持下,紫苏终于强令自己盘膝打坐以镇定心神。而陈瑜继续抬头看着石室天花板上的彩绘,看着那一团团星云,一颗颗被命名的星辰。 陈瑜记星辰名字太专注,他没有留意到,刚才紫苏吐血跌倒之时,自己心慌之下将那根儿臂粗的红烛随手丢弃。此时两只松鼠正围在红烛边,小白以凝气六层的修为,在炫耀也好满足小花的好奇心也罢,它再次点燃了红烛。 这间无门无窗的石室呈九五之势,而且在数十颗月光石的照耀下已经亮如白昼。因此红烛被点燃的光亮,并没有引起他的注意。同时,小花和小白围着红烛蹦蹦跳跳,也没有注意烛焰偶尔并不正常的轻微摆动。 “金、木、水、火、土、日、月、冥八星,会不会和修仙界的八大灵根有关系?”彩绘星空里,凡是被命名的星辰陈瑜都要非常留意。这些彩绘不知为何无法以玉简拓印,陈瑜必须找出规律寻找将它们记下的办法。 “当初正北方的这颗星叫北极星又叫紫微星,旁边勺状的七颗星名曰北斗,从勺口至柄依次为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陈瑜饱读典藉,但他从未见过如此清楚明白的星空。于他而言,若抛开修仙理念不谈,这石室的星空,实在可令他大开眼界! 而且这些被命名的星辰很混乱,彩绘更是在岁月的侵蚀下,有些星辰已经消失不见。比如这个勺子般的七颗星辰,它们还有另外的名字:贪狼、巨门、禄存、文曲、廉贞、武曲、破军,以及,彩绘中已经消失,但名字仍然存在的左辅、右弼二星。 陈瑜终于知道,自己以星辰为阵法进行攻击时为何没有丝毫威力,因为有了这左辅、右弼之后,和其余七星所组成的,就不再是勺子,而是一道没有任何规律的图案。陈瑜感觉这个图案似在哪里见过,但这种似曾相识太不靠谱,他清楚今日之前,自己从未如此清晰的看过星图,因此并没有在意这个“似在哪里见过”。 “记住了多少?”小花和小白的吱吱叫声,在空旷的石室里激荡着回音,陈瑜正潜心记忆,紫苏稍稍平息了紊乱的修为之力,来到他身边问道。 “师姐?你怎么不多休息一会儿?”陈瑜性子随和,向来没有主见。然而在此时此刻,他这个性子反而帮了他大忙,至少他无须像紫苏一样太执拗。 先关心地叮嘱一番,见紫苏脸色仍然苍白但眼神已经重新坚定,陈瑜道:“我已经全部记住了,师姐你看,这些被命名的星辰之间,本来是有细线相连的。只是年深日久彩绘开始斑驳,因此连接的细线变得断断续续。” 说着,陈瑜以紫微星为中宫,沿着四方以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象延伸出二十八星宿,直至天罡地煞一百零八星,在石室星空中都有非常清晰的脉络。 一盏茶之后,紫苏依着陈瑜找出的规律,同样记住了所有被命名的星辰。 “这些星辰,果然是真实存在过的!”紫苏的声音有些清冷,陈瑜害怕这样的师姐,拉着她的手,担心道:“师姐……” “你想过没有,如意宗是被谁所灭?”被陈瑜握住手,紫苏才发现自己的手很凉,但还是向他问了杨冬儿之前问过的问题。 见陈瑜脸上害怕的神色已经深重,紫苏僵着的俏脸挤出微笑,道:“或者你这么想,每到晚上,如意宗未什么会变得暴雨滂沱?据典藉记载,即便如意宗的夜晚没有雨雪,也会被厚重的乌云完全笼罩,你可想过为什么?” 小花和小白还在蹦蹦跳跳,它们的欢快的吱吱叫声,与紫苏强打起精神的声音,一起在石室中泛着回音。 “师姐,你、你到底想说什么?”这天花板上的星空多少也对陈瑜的修仙理念产生了冲击,加之他刚才潜心记忆这些星辰,脑子多少还有些转不过弯来。听着紫苏的连翻发问,他感觉似抓住了什么,但翻翻找找却什么也没抓住。 “毁灭如意宗的那个人或者势力,应该拥有我们难以想象的大神通!”紫苏稍稍沉默一阵,组织了语言,道:“他们灭了如意宗不说,还以大神通创造了每到夜晚,遮蔽如意宗的乌云暴雨!” “哪里会有这种神通术法?”陈瑜心中发寒,犟着道:“若当真如师姐所言,那人既然可以毁灭如意宗,那何不直接将如意宗从世间抹去?在我看来,抹去如意宗存在过的所有痕迹,可比无数年来,维持如意宗每个晚上的大雨更容易!” 陈瑜说得很有道理,就像但凡被紫阳宗攻灭的宗门,定是毁其道场、拔其宗祀、攫其典藏、焚其山门。一些想要捡漏碰运气的散修,去了那些宗门原址顶多找几株灵药,寻几颗散落的灵石,得一些无关痛痒的功法残篇,如此而已。可以说,凡被紫阳宗所灭的宗门,除了清风明月一概不留, 一个人的眼界智慧,在阅历浅薄如陈瑜和紫苏一般,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他们的生活环境。就像现在,紫苏也认为陈瑜说得有道理,她从小耳濡目染,早已形成了毁人宗门则斩草除根的常识。因此,尽管有心辩解,但她也知道,比起维持术法,将如意宗彻底抹去更容易。 “那如意宗的夜晚怎么解释?”紫苏性子执拗,而且她很快想到一个不是佐证的佐证,道:“你记不记得月芽湖,不论如意宗的夜晚如何的大雨滂沱,月芽湖的水位始终不升不降?” 还是限于眼界智慧,其实紫苏这个佐证非常有力,然而紫阳宗的典籍从未记载过这种,只下雨不涨水位的术法,因此连她自己都有些底气不足。 “师姐啊,我十岁之前刻苦读书准备考科举,虽然那时父亲能为我找来的书籍并不多,但我还是在字里行间知道,雍国有很多水利!”陈瑜自己都没察觉,他明面上似乎是在反驳紫苏,其实是在令自己宽心。 只听他道:“那些水利有夺天地造化之功,于大川大河修建水闸,明明是逆流而上,但通过水闸可以在局部河段形成顺流之势,以此保证往来船只始终一日千里。” “至于师姐说的,任如意宗每个晚上暴雨如注,而月芽湖水住不升不降。”陈瑜还拉着紫苏的手,侧过身子看着她,道:“师姐忘了,据典籍记载,月芽湖底有很多神秘通道连接着未知之地?在我想来,那些通道就是用来调节水位的。” 说着,似为了让石室的氛围轻松一些,陈瑜松开紫苏的手,双臂伸展目视着星空彩绘,豪情道:“将来等我成为一殿之主,一定要整修鉴湖,让它也成为不论旱涝水位不升不降的一处福地!” 被陈瑜松开手,紫苏还稍有些失落。但听着陈瑜的豪言壮语,她心中终于暖洋洋的。鉴湖很大,但位置稍嫌偏远,就在陈瑜这次外出时采茶的那座矮山脚下,因此灵气不占优势。 她平日只有在白鹿殿才会大声笑放肆哭,平常性子偏冷,没事的时候常常去鉴湖想少女心事。因此她知道,陈瑜要整修鉴湖,更多的是想让那里变得鸟语花香,好让自己再去鉴湖发呆之时能有个好心情。 紫苏没有发现,随着陈瑜的反驳,她的脸色终于好转,心情也变得轻松了。 呈九五之势的石室里太安静,小花和小白还在吱吱乱叫。那根红烛只有尺许长,其实不该到现在还没有燃尽。 对于这一点,小花正在鬼迷心窍没有发现,而小白在今日之前,是根本没见过蜡烛的。更何况为了让小花觉得高兴,小白一直在不断熄灭红烛,然后又重新点燃。因为如意宗关闭在即,小白这只小妖兽,很想多看看小花傻笑的样子。 “那还有一点!”见陈瑜脸上已经现出无奈之色,紫苏探手拧住其耳朵嗔道:“你还敢不耐烦?你以前修炼的时候我都没有不耐烦!” “师姐你说,我听就是了,快松手!”陈瑜耳朵吃痛投降道。 他们的举动被两只松鼠看在眼里,小白看了看自己的爪子,有些遗憾地再看看小花的耳朵。在小花的冷颤中,两只松鼠再次吱吱叫了起来。 “那天晚上的星空异象怎么解释?如意宗乌云暴雨的真实用途,会不会是为了掩盖星空异象?”松开陈瑜的耳朵,紫苏又变地忡忡。 事实上,若非那天晚上的异象,即便在这石室里看到非常清晰的星空彩绘,她也只会当成是如意宗弟子的涂鸦之作。但那种出现在天空的异象,再有石室彩绘相佐,就不得不令她胡思乱想,毕竟那异象,出现在令修士不得不重视的天空! “蜃楼!”那晚的异象是根本绕不过的坎,陈瑜刚才一边记忆彩绘星辰,心中一直在推测着那晚的星空异象。 还是那句话,陈瑜始终认为,将如意宗彻底抹去更容易。至于维持着如意宗每个晚上的乌云暴雨,陈瑜认为太出力不讨好了。但是他有意或无意的竟忘了,如意宗有一座如意宫,而如意宫,不论遭到什么程度的破坏,下一轮修士进入之时,它仍然完好! “我以前为师姐演示过小孔成像的,只要光线合理,墙壁上可映照出屋外的车水马龙。”这个解释太牵强,比如出现异常天象之时,如意宗突然有片刻的雨住云散。而且若仔细回想,正是从那一天起,如意宗滂沱的暴雨逐渐转为缠绵细雨。 但陈瑜振作起精神,向紫苏展颜一笑,道:“这说明,这间石室一定存在了小孔。说不定在我们亮起月光石之际,外面某处再一次出现了奇异天象!” 紫苏也知道陈瑜的说法太牵强,但她又能如何反驳,更何况她也不愿反驳。她希望陈瑜说地就是事实,哪怕陈瑜在骗她,她希望这个骗,是永远! “好,我们继续找出口。”紫苏也振作了精神,但很快就蹙起好看的眉头,愁道:“可我们上哪找出口呢?” “师姐,我们”陈瑜确定自己已经记住了那些被命名的星辰,犹豫着向紫苏道:“我们抚去四周雕刻上的灰尘,看看?” (未完待续) 第302章 创世浮雕 第302章 清理墙壁上的灰尘很容易,整个白鹿殿算上四方才四个人,平日的打扫除尘是一个很费时的活计。陈瑜和紫苏又不是司马钧,连吃饭穿衣都需要侍从伺候,因此学习了风刃术、牵引术之后,立即就学了清风术。之前紫苏袍袖轻挥,就是对清风术的娴熟运用。 说实在的,若换了在干净的白鹿殿,紫苏根本无须再祭出空的储物袋。然而石室里灰尘太多,地面上铺了足足一寸厚,天花板不说了,墙壁上的灰尘,已经掩盖了雕刻,令人除了模糊的轮廓什么也看不清。 陈瑜学着紫苏的样子,袍袖轻轻挥动间,石室里顿时激荡起无数小小的风旋。如果算上坠落时间,他们已经浪费了一个时辰。紫苏不耐烦等待灰尘自行散去,只好再次祭出那只空储物袋,将小风旋吹起的灰尘尽数收走。 “这都是些什么啊?”呈九五之势的石室里,四周的墙壁上刻满了壁画。有些相临的壁画明显重复,或者说相差不大。陈瑜和紫苏还从未有过看壁画的经历,一时间,他们甚至没头苍蝇一般,在石室铺满灰尘的地面留下凌乱的脚印一通乱找。 “师姐,我好像找到头绪了!”陈瑜有些兴奋,招呼着紫苏,道:“你快来看看,看看这是什么?” 刚才看着壁画寻找头绪之时,紫苏离地并不远,因此几步来到陈瑜身边,向他面前壁画看去。和陈瑜一样,紫苏也大感兴奋,落入这石室之中,她总算找到了自己熟悉的东西了! 石室的雕刻取浮雕之法,而且可以看出,雕刻之人雕功非常精湛,通过明暗构图虚实结合的手法,再加上眼前壁画来自耳熟能详的传说,令人很容易理解。 就比如他们眼前这幅雕刻,长宽两丈的画框中,周围空无一物代表了混沌,画框正中悬浮着一颗巨大的蛋。 这是鸿蒙之初,混沌如鸡子,盘古生其中。 果然,第二幅图里,盘古大神破卵而出。浮雕中对盘古大神的刻画稍显虚淡,手中提着他的开天斧,脸上还带着睡醒时的迷茫。 突然,陈瑜和紫苏目光刚刚移动到第三幅雕刻上,待当真看到盘古开天辟地的那一斧之时,二人一起噗地一声口吐鲜血!而他们所吐鲜血,正正沾在了浮雕中,那把开创了整个世界的斧刃上! 相顾骇然,同时心生虔诚。他们都是修士,当然不可能认为这幅浮雕拥有不可亵渎的伟力。他们知道,这是这幅浮雕的作者修为太过深厚,其一刀一镂,都带着自己对这一斧的理解。也就是说,作者对这一斧饱含了感情,这一斧残留了作者的修为境界,如果他们对着雕刻潜心参悟,说不定有机会得到作者的一招半式! 再往后有几幅重复,所雕都是盘古大神开天辟地之后,清者上浮为天,浊者下沉为地。天恒高、地恒厚,盘古大神始终顶天立地。 “这些是什么?”紫苏和陈瑜疑惑地喃喃自语。这几幅雕刻中,天地不断扩张的过程中,盘古大神呼吸间,天上有各种形状的旋涡在形成;盘古大神流汗间,地上有山川河流在形成。而这些旋涡,以及山川河流,正在慢慢的各自形成模糊的图案。 这些都在接近传说,但随着天地的不断扩张,不断有类似钟、剑、斧、壶、塔、琴、鼎、印、镜、石、莲、树等物,一件一件地自行涌进天地中。而且还悬停在那里似晃晃悠悠,一副任人攫取的样子。这些东西,是从哪儿来的?陈瑜以修士的敏锐不禁想到,这些东西,是不是法宝? “果然,我们修士追求长生乃逆天之举。”紫苏已经拭去嘴角鲜血,来到下一雕刻前站定,道:“连创世的盘古大神,顶天立地这么久,最终还是死了。可是看这些异宝,再联系《紫阳真诀》开篇明义的诗文:天地未开我先生,一朝闻道入逍遥,难道我们的紫阳真诀和这些异宝一样,修炼之后或许当真能够长生?” “师姐,你醒醒!”陈瑜带着哭腔,他也不想的,但紫苏泪眼婆娑,他只是稍带着看了一眼浮雕也跟着泫然欲泣。实在是这幅浮雕上,因了作者的情绪而带着浓浓的悲意,他们二人至今才凝气境的小修士,如何能抵抗这等伟力? 这一眼,该看的东西陈瑜也全都看到。 此时的天地、应该说宇宙已经广阔无量,那数十件类似法宝的东西,因了线条的虚幻而散落在宇宙各处。盘古大神无量的身体,仰躺在无垠的大地上,他的手中仍然紧握着无量之巨的开天斧,他的汗水冲刷出各种地形地貌。 各种地形地貌,成就了河流湖泊。这些盘古大神汗水形成的水域图案里,诞生了各种浮游生灵,以及,沿着水域形成的,逐渐有了生机的水草。 “陈瑜你看,盘古大神的开天斧,他倒下时,斧刃斩向了大地!”紫苏虽带着哭腔,但她的意思陈瑜懂了。 拥有开天辟地伟力的天开斧,为什么要斩向大地?盘古大神,想要斩的是什么? 不过,不论紫苏还是陈瑜,他们都在回避另一个事实,一个他们只要目光一瞥,就心情沉重心神压抑的事实。 之前盘古大神顶天、立地之时,因呼吸而形成的气旋,于此时虽然模糊,但是…… 但是已经有了轮廓! 那是星云、是星旋、是星河、是无数星辰! 没有规律,与他们熟知的整齐,毫不沾边! 那是真正的,星空本该拥有的样子,如那一夜的天空异象,如石室星空彩绘的样子! 二人不敢多看,他们似逃避着这幅雕刻的浓浓悲凉,似逃避着现实,向着下一幅雕刻看去。 盘古大神的双目,如传说那样化作了日月。镶嵌在已经无垠的宇宙之中,璀璨着正在逐渐成型的星空,照耀着图案玄懊的山川大地。 而此时,盘古大神的肉身正在化尘。陈瑜和紫苏再次泪眼婆娑,雕刻中的浓浓悲意,再次模糊了视线。 “师姐,你看盘古大神的开天斧。”尽管已经涕泪横流,陈瑜仍然欣喜道:“我道门果然是修仙正宗,你看这开天斧,果然如传说一般化作了太极图!” 是太极图,而不是太极八卦图。此时的太极图还非常模糊,但已经可以勉强看到形状。开天斧无量的斧柄,正在如传说一般化作混沌钟。 至于开天斧斩向大地,没入大地深处的斧刃,尽管看不到而些雕刻里也没有显示,但依着传说,那一截斧刃应该正在化作传说中的盘古幡。 太极图、混沌钟、盘古幡,整个修仙界自有传说以来,威力绝强的三大圣器至宝! 雕刻继续,图刻逐渐丰富,往往一幅雕刻中由于所展示的内容太多,雕工手法开始细腻也开始小巧。这个过程中,盘古大神的肉身一直在化尘,一直在慢慢消散。 这些都是陈瑜和紫苏耳熟能详的传说,因此尽管浮雕看着眼花缭乱,但他们仍然能够理解。 唯一令他们有些意外的是,那些传说中奇形怪状,或者说形像神秘莫测的神只,他们的诞生都跟盘古大神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这些神只有的诞生于盘古大神呵出的星云,有的诞生于大神汗水汇聚而成的江河湖泊,甚至有的更干脆,竟是盘古大神化尘之时,肉身上的寄生小虫化而为神。 “原来这些神只都有明确的来历,但是为什么,我们传承下来的传说中,这些神只全都是凭空诞生的呢?”紫苏有些疑惑道:“能够和盘古大神攀上关系,换了你我应该会趋之若鹜” “传说而已,从创世之初流传下来,肯定会有所缺失,师姐无须对这些计较。”陈瑜为紫苏宽心,但话风一转,道:“我最感兴趣的是,刚才随着宇宙扩张,自行混入我们天地的那数十件类似法宝的东西,到底被谁得了去?” 浮雕中关于这些法宝的去处并没有交待,或许当年创作这些雕刻的人,也不清楚那些法宝的去向。陈瑜来回踱着步子,他想看看哪位神只,最先自星云、山川湖泊等各处诞生。 因为在陈瑜想来,就算这些神只像他们修士一样,最终无法保住自己的法宝,但只要知道是哪尊神最先诞生,又是哪尊神第一个接触这些法宝,那么这些法宝的流传,总会有比较清晰的脉络。 陈瑜没有找到,浮雕中并没有交待谁最先诞生,更没有交待谁得了哪件法宝。甚至连盘古大神的三大圣器,也是在诸神渐多,宇宙逐渐热闹之际凭空消失。 “嚯!这些神只也不咋的啊,师姐你看,他们打地可真热闹!”接下来几幅浮雕里,诸神乱战。 浮雕只是图画,陈瑜不知道这些神只为什么而战,但这幅浮雕中展露了很多信息。 诸神之战凭着想象就知道非常惨烈,陈瑜和紫苏顺序看去,心中慢慢升起很多疑惑。 “师姐你看,刚才这只熔岩烈火缠身的牛神,应该就是掌管轮回的土伯?可他在上一幅浮雕中明明已经角断尾折并且身首异处,为什么还可以出现在这里?还有这位双头蛇身的神就是延维,他也被打成了好几断,竟还可以活着出现在另一幅图之中。”陈瑜很是不解,道:“就算他们是神,连盘古大神都可以死,它们凭什么被杀之后还能活着?” “你都说了这些是传说!”紫苏自己也糊里糊涂,哪能为陈瑜答疑解惑。只好猜测道:“可能是雕刻之人自己也非常混乱,对一些神只的记忆出现混淆。我们无须太苛责了,传说而已,你看土伯一会儿跟厄神大战,一会儿又跟腾蛇大战,甚至还跑去跟女娲大战。” “雕刻之人肯定是记忆出错了,土伯和女娲乃正道大神,他们怎么可能生死大战?”紫苏解释道。 单纯如紫苏和陈瑜,还善良地认为诸神大战是正邪之战。他们不知道,诸神刚刚诞生之际,整个世界是没有善恶的。 “好了,诸神大战这些没什么好看的,都是传说而已,用不着花太多心思。”紫苏略过好几块诸神大战的雕刻,道:“我只想看看女娲造人的雕刻。” (未完待续) 第303章 女娲造人的本意 第303章 “相传,天地开辟之初,大地上并没有人类,是女娲把黄土捏成团造了人。她干的又忙又累,竭尽全力干还赶不上供应。于是她就将自己的法宝缚魂索投入泥浆中,以大神通挥动缚魂索,泥浆洒落于地,就变成了一个个人。”(选自《风俗通》和《太平御览》。) 女娲造人的传说在凡人世界广为流传,但是对修士来说,就像世间妖禽妖兽,可以生下来就继承祖辈的本能一般,女娲造人乃是根植于修士血脉里的记忆。 夏日天刚擦黑之时暑气未散,小时候陈良抱着陈瑜,在院中乘凉时为他讲的最多的,就是女娲造人。而紫苏七岁时生了一场大病,被师父陈三思捡来医治,最终还是没能保住她七岁之前的记忆。 但师父陈三思对紫苏宠爱有加,带回白鹿殿开始修仙之前,但有闲暇总是会陪着她给她讲故事。陈三思是修士,那时紫苏还小,关于修仙的趣事还不足以消化。因此陈三思能为她讲的故事,仍然是血脉记忆里的女娲造人。 可以说,对于人生阅历才刚刚开始的紫苏和陈瑜来说,石室里丰富精美的雕刻,最能引起他们共鸣的,唯有创世神盘古开天辟地,以及造物神女娲造人。 只是如意宗好生没趣,当年创作这些雕刻的修士太不近人情。陈瑜和紫苏一路略过十几幅雕刻,看到的仍然是诸神大战。陈瑜甚至返回仔细看过,石室四面墙壁上,盘古天开辟地直至化尘,以及诸神诞生才占了四、五个篇幅,反而诸神大战,竟占了长宽两个墙面。很明显的,制作这些雕刻的修士,对诸神大战更感兴趣。 “走,看下一幅!”此时紫苏已经到了墙角,稍稍转身就是另一面九丈长的墙壁,但是墙壁上的雕刻,令她突然惊呼一声。 陈瑜本就不想在诸神大战中浪费时间,听得惊呼立刻看去。然后,他也忍不住啊地惊叫。 两声惊呼,终于引起两只松鼠的注意。它们相互看了看,一起扭头向陈瑜和紫苏跑来,几下就窜上他们肩头,学着二人的样子吱吱着向图刻看去。 那支儿臂粗一尺长的红烛,至今才燃了不到三分之一。而随着两只松鼠的离开,烛焰稍稍晃动几下终于稳定。但此时,那烛焰稍有些不正常的倾斜,只是沉浸在雕刻中的陈瑜的紫苏,已经没心思理会了。 眼前的这幅雕刻仍然是诸神大战。然而不同的是,在这幅雕刻里,天崩,地裂! 大战到了如今,天上星云破碎,地面山川湖泊构成的图案也在崩碎。 陈瑜不在乎那些星旋、星云或者星辰的破碎,那跟他没什么关系。令他和紫苏惊呼的,是当初开天辟地之时,浊气下沉而形成的大地,于此时破碎成了很多块!诸神大战,竟然将创世之初就形成的大地给崩裂了! “这些神太没有神格!”陈瑜愤愤道,小花舞着拳头吱吱叫着为他助威。天太高,而且陈瑜至今对天上混乱的星辰感情复杂,他不关心天变成什么样。但是脚下的大地为他提供了粮食水源,以及灵气灵药,是他能够活着修仙的保障,却被诸神没有意义的大战毁作无数块,这令他在感情上难以接受。 “是啊,作为神,不是应该维持秩序……”紫苏附和一声,突然怔怔地侧过脑袋向陈瑜看来,却被小白挡了视线。将小白提溜着放在另一肩,紫苏道:“陈瑜你说,这些神混战这么多岁月,会不会就是在争取维护秩序的权力?” 这是紫苏心有敬畏,才刻意找了“维护秩序”这个堂皇的理由。这句话若由陈瑜说出来,他会说这些神太俗。作为鸟首兽身的雷神,鸟兽人身的水神打生打死,甚至土伯被好几次打地身首异处,所为者跟他们一介小修士一样,竟只是为了争权夺利! “管他们为了什么,反正我们的大地破碎了。”陈瑜深吸一口气,饱含深情地看一眼雕刻中破碎的大地,向紫苏道:“师姐,刚才一路看过来我一直在留意,我找到了金、木、水、火、土、风、雷等神只,但是不知道哪尊神是暗神。” 先不论资质好坏,普通人必须拥有某种灵根,才有修仙的资格。如今常见的五行灵根,以及风灵根、雷灵根陈瑜都有了解,甚至他可能继承了母亲的雷灵根血脉。然而暗灵根,却是比雷灵根还要神秘,修仙界有过暗灵根的记载,然而却找不到暗灵根存在过的痕迹。有时候陈瑜都止不住会想,暗灵根会不会是修士臆想出来的。 “啊!女娲造人!”下一幅雕刻,紫苏雀跃道。 这一幅非常特别,站在图刻前可以令人感到浓浓的温馨之意。而且和混沌鸡子图一样,这幅图刻的规模同样是长宽两丈,显然得到了此图作者同样的重视。 人们最容易被自己熟悉的事务吸引注意力,这幅图中从中间往右,密密麻麻所有图刻都是女娲造人。而且如传说一般,人首蛇身的女娲大神,一开始亲手抟黄土为人。后来如传说一样,似所造之人供应不及,衪取了自己的缚魂索法宝,以大神通大规模造人。 “陈瑜,你有没有发现一件事?”紫苏惊喜雀跃之后,突然指着女娲大神脚下的土地,这块土地上带着模糊的轮廓。紫苏手指顺着轮廓慢慢移动,道:“你看这个轮廓,像什么?” “像是人形的。”陈瑜浑身一震,顺着紫苏的手指看去,沉思一会眼睛一亮,想到了什么但感觉有些荒诞有些不确定,期待地向紫苏问道:“师姐想说什么?” “我想说……”紫苏咽了口口水,俏脸在这个瞬间涨地通红,她也被自己心中大胆的猜测吓地不轻,但还是艰难地,沉着声音道:“女娲造人之时,选用的这些黄土,会不会是,当初盘古大神的肉身所化!” 混沌初开天地稳固之后,盘古大神就已经殒落,衪的肉身也在这无数岁月中逐渐化尘。到了如今,盘古大神无量的肉身,留存于世间的似只剩下了图刻中模糊的轮廓。 “女娲是创世神,衪可以造化万物,但是我们以常识而论。”紫苏低头沉思一会儿,组织了语言,抬起头看着陈瑜,道:“就比如,凡俗界的首乌、人参、黄芪等药物可医凡人之疾,但是未及年份对我们修士无用,因为这些草药没有灵气!同理,你小时候和泥捏了小泥人送给我,那些泥人可没见活了过来!” 陈瑜眼睛里的迷茫被紫苏看到,她再次整理了语言,坚定道:“普通泥巴捏成的小人没有生命,只有盘古大神血肉所化尘埃,因为带着神性,这才在女娲大神的神通之下,拥有生机诞生了意识!” “也就是说,并不是女娲大神多么强大,而是衪选取的泥巴,本身就不凡!也就是说,女娲造出的我们人类的先祖,本身就拥有神躯!”陈瑜喃喃道。 “也就是说,我们人类和那些神一样,不,我们比那些神更高贵!”陈瑜眼睛里满是迷茫,但脸上尽显兴奋,道:“因为那些神要么诞生于盘古的呼吸,要么形成于盘古的汗水冲刷,要么干脆就是盘古化尘之时,肉身里生出的恶心之物!而我们人类的先祖,却拥有盘古大神的血肉!” 刚才看到紫苏手指画出的轮廓,陈瑜心中隐约就已经有了这些念头。但这些念头太疯狂,疯狂到以他的胆大妄为,也感到不真实。 而且这些念头如鲠在喉,他想说却说不出来。他无法似紫苏一般,组织起通顺的语言将这想法道出。 “我们的祖先,竟是盘古血肉所化!但女娲大神仍然是创世神,是衪首先创造了我们的祖仙,无数岁月轮回之后,才有我们!而我们人,果然是万物之灵长!”陈瑜看着图刻中,那尊人首蛇身的神只,目光流连着向整幅图看去。 “只是这么重要的信息,我们人类先祖如此不凡的出身,为什么在传说中丝毫未被提及?”紫苏大为疑惑。 “师姐也说了是传说,在传说中以讹传讹的事情还嫌少啊?而且说不定女娲大神本就有化腐朽为神奇的伟力,或许人家就是以普通泥巴造的人,更或许这幅图的信息有误也说不定。咦?师姐你看,这幅图最开始,也就是最右边。”陈瑜指着图刻,向紫苏道:“你看女娲大神,衪最开始创造的并不是人!” “原来,女娲在造人之前,先造了鸡、狗、猪、羊、牛和马。”陈瑜看着右边的大片雕刻,有些失落道:“原来我们人,并不是女娲大神的第一选择!” “这一点应该可以理解。”紫苏同样失落,但她开导陈瑜,道:“女娲是神,拥有造物的大神通,但衪首先需要有个参照。” 紫苏指着图案帮陈瑜讲解,道:“你看女娲所造这些牲畜,全都是之前和衪大战过的神只的形象,只是略作简化而已。再说了,造人之前,女娲还依着自己的样子造物呢。” 没错,女娲先是依着其他神只的形象略作简化,创造了鸡、牛、羊等牲畜,然后还创造了大量的自己,最后才依着盘古的模糊的轮廓,创造了如今的人。 “难怪如今鸡、牛、羊、马都已经成神,原来它们有这么大的来头,而且比我们人类更早诞生。”陈瑜心中虽然失落,但这已经是事实,他也只能接受。 后面的图刻再次丰富,也更残酷。 那些刚刚被女娲创造出的牲畜,立刻被众多神只带走。并不是从此进入了神国,此时诸神大战还在继续,那些牲畜被带上了战场! “女娲竭尽全力仍赶不上供应!”陈瑜看着下一幅雕刻,心中突然压了雄山一般沉重,道:“原来,赶不上供应的意思是,衪创造的生灵,赶不上被其他神只残杀的速度!” (未完待续) 第304章 龙凤新生 第304章 女娲大神造人的动机,令陈瑜和紫苏很是沉默。接下来仍然是激烈大战,依着雕刻所示,自开天辟地以来,整个世间似从未有过和平。似乎在这些比人类更早诞生的神的心里,战争才是日常,而大战至今,陈瑜仍然没搞清楚,这些神是为什么而战。 雕刻在九丈墙壁的正中出现了转机,这幅图刻之中内容非常丰富,雕工非常细腻,可以看出当时在制作之时非常用心。 之前因诸神大战而天崩地裂,盘古大神呼吸而成的星云同样崩散。随着大战继续,诸神的拳风神通激荡之下,无数散碎的星云逐渐靠近,然后融为两团新星云。 重新形成的两团星云之中一片死寂,女娲、土伯、五行、风、雷,各主神全都亲往察看,并且各自向两团星云中,打入一道属于自己的神通。 某一日,两团新星云之中突然各自亮起一道闪电,继而闪电越来越频繁。不知过了多少岁月,只知当初浑然一体的大地,此时已经更加破碎。 或许是无穷岁月之后,这一天,两团新星云之中,突然各自伸出了一颗硕大的脑袋。 “龙?凤?”陈瑜和紫苏目光流转,他们都没有见过龙凤,但看到这两颗脑袋的瞬间,他们确信,这就是龙凤。 当它们各自整个身子探出星云,开始在天空盘旋起舞之时,陈瑜和紫苏终于看清,其中一只角似鹿、头似驼、眼似兔、项似蛇、腹似蜃、鳞似鲤、爪似鹰、掌似虎,浑身流光溢彩,果然是龙! 另一只鸡头燕颔、蛇颈鸿身、鱼尾骿翼、五色具备,神武非凡,果然是凤! 宇宙中已经多少年了,终于再次诞生了两尊新神,其他还活着的神只各自攫取山川大地湖泊河流,作为礼物送给两尊新神。而女娲大神,则是参照了龙、凤的形象,取盘古化尘之泥捏了献上无数小龙小凤。 “唉,这些神果然都一个德行,新神出现之后仍然要进行新的战争!”陈瑜看着这些小龙小凤,有些疲惫地道。 紫苏没有回应,而是深深看这些小龙小凤一眼,还是同一幅图刻,她的目光移向了另一个场景。陈瑜见状,一起向那里看去。 却见得了女娲礼物之后,龙凤并没有急着上战场,而是与这些小龙小凤开始纠缠! “这是……”陈瑜大惊,继而大喜道。 “闭嘴!”紫苏俏脸微红,喝斥道。 小花和小白吱吱尖叫,它们也看到了图中场面,而且它们显然知道这是在做什么。 龙和凤,和这些小龙、小凤,竟然在诞生自己的星云中行房! 这幅图刻,果然值得大书特书。因为自这一刻起,除了被女娲创造,人族终于有了繁衍族群的手段了。从这一刻起,人族终于可以被称之为族群。 “至于龙凤为什么跟其他神只不一样,这是因为衪们本就是无数星云碎片结合而成,并且还得到了其衪神只的一道神通。”这是陈瑜的推测。 “陈瑜你发现没有,自刚才天崩地裂之后,好些神只已经没有出现过了。”紫苏终究还是少女,眼前图刻令她稍有些难堪,为自己分神也为图刻中的不合理作着解释,道:“而且你之前不是奇怪,土伯多次被杀地身首异处,在另一幅雕刻中竟重新生龙活虎?” “师姐想到了什么?”陈瑜平日里脸皮很厚,但这个时候也有些扭捏,分心作着思考向紫苏请教道。 “我在想以土伯为例,衪之所以被杀的身首异处仍然能活着,会不会因为衪拥有复活的能力?”紫苏猜测道:“我在想,只要诞生衪们的星云还在,衪们就可以无限复活。而那些再没出现过的神只,是因为衪们的诞生之地已经崩碎?” “师姐这想法,或许还真是这样。”陈瑜自己无法解释原因,而紫苏的想法有理有据。那些再没有出现过的神只,确实是诞生之地被毁,比如盘古大神化尘之时产生的那些恶心之物,随着女娲不断攫取泥巴创物,衪们的数量明显在迅速下降。 有了龙凤的榜样,其他神只各施手段,在整个宇宙发起更激烈的战事。这一次,陈瑜的紫苏终于知道衪们发动战争的目的,衪们四处争抢女娲创造的一切,包括人和跟自己并不象的,其他神只的战斗工具。 “之前还在想着,我们跟猪、牛、羊有相同的血脉,日后要不要改为吃素,没想到是我想多了。”陈瑜看着下一幅雕刻调侃道。尽管知道掌握了孕育繁衍之后,人族的崛起就只是时间问题,然而看着远古先民被这些所谓的神当成货物一般争夺,陈瑜心中很不好受。 “是啊,女娲大神身量巨大,衪创造的万物虽然渺小,但是对于我们来说仍然巨大。”紫苏看着图刻,心情同样沉重,道:“而且妖兽向来通过血脉传承修炼方法,无数岁月以来,牛、羊之属又有多少我们人族血脉?”(此处参考基因,猪的基因比和人猴子更接近) 下一幅图刻里,再次出现了女娲,而且衪的面前,是一大群人。 “这应该是传说中,女娲安排两性婚配的一幕?”陈瑜心情复杂道。 紫苏轻轻点头,她和陈瑜一样,心中于此时同时浮现了“赶不上供应”这句话。女娲有大恩于人族,但只要想想衪这个恩惠的动机,就令陈瑜和紫苏郁结于心,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衪的这种恩惠。 而且陈瑜知道,女娲此时安排的两性婚配,或许还是出于同样的动机! 果然,接下来的几幅图刻虽小,但仍然是大战,而这一次正在惨烈厮杀的双方,不再以诸神为主。有了源源不断的战争工具,诸神终于变得超然,衪们主宰着众生的生死,需要争权夺利,自有这些战争工具效劳,自己已经不那么轻易出手了。 “诶?陈瑜你看,此人,有剑!”紫苏指着一幅图刻,已经要喜极而泣了。 两人没有明说,但他们都在期待,希望在图刻中看到有人手持兵器的场面。如今终于看到,陈瑜的眼眶都有些湿润! 相比于神,被创造出的人本就非常渺小。人的肉身脆弱且无爪牙之利,他们刚被创造出来确实算得上拥有神躯,但是连盘古大神都死了,衪的肉身所化尘埃即将耗尽,新捏出的人,身上所含有的这种尘埃在急遽减少,因此就算是神躯,也慢慢变地脆弱。 “此人的身量明显更加高大威猛,这是一种雕刻手法,还是说此人有过人之处?”紫苏稳定了情绪,向陈瑜问道。她之所以要这样问,实是和混沌鸡子、女娲造人比起来,这幅图刻的篇幅明显不够突出。而且对于持剑之人的刻画,同样不够细腻。 “师姐,可还记得创世之初,随着天地不断扩张,自行闯进我们世界的那数十件法宝?”陈瑜没有回答,反而怔怔地看着图刻中,赤着上身覆了草叶的,持剑人的手中之剑问道。 “你是说……”紫苏惊喜道。 “师姐之前说过,即便女娲是神,衪想要创造什么东西也必须有参照!”陈瑜坚定道:“我一直很留意那数十件法宝,但之前诸神大战之时,似土伯直接以自己的牛角作为武器,女娲的缚魂索,也是自衪诞生就拥有的。而所有神只,衪们在之前的战争中,从未有哪尊神的兵器是宝剑!这把宝剑,确实是第一次出现在战场!” “那此人是……”紫苏看着此人旁边一棵大树上潦草的鸟巢,这方鸟巢,会不会是此人的居所?紫苏不能确定,因此已经到了嘴边的那个名字,她不敢说出来,她希望是那个名字,但她担心不是! “我们继续看!”陈瑜同样异常激动。 下一幅图仍然在大战,但持剑者已经换了别人。最明显的,这幅图刻中,持剑之人仍然赤着上身,覆着兽皮。 陈瑜和紫苏想找到那个人,而且接下来几幅图除了战争,也就图刻中人的身量在不断缩小。这整个石室里的战争已经太多,他们看了一圈下来早已厌倦,因此草草略过直至将这一道九丈图刻全部看完。 两人面对着墙壁,两只松鼠站在他们的身上静静等待。紫苏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师弟,你准备好没有,我们一起转身可好?” “好!”陈瑜按捺着心中的激荡,同样深吸口气沉声道。 霍然转身,陈瑜和紫苏紧紧盯着面前的雕刻,死死看去。然后,他们一起浑身发抖! 这是整个石室中第三幅长宽各两丈的巨图,和混沌鸡子、女娲造人一样规模,而且雕工同样细腻、用心。 图中,崇山峻岭之中,树木茂盛远处流水潺潺。一披散着头发的男子赤着上身,正蹲在地上,他神情专注。男子身上肌肉匀称线条细腻,雕刻的作者似乎想要为男子将手臂上的汗毛都刻出,显出了远比混沌鸡子、女娲造人更浓郁的情感。 陈瑜和紫苏的目光,看着男子的双手。他的双手正搓着一根细木,细木之下是一根粗壮的枯木。而两木相接处,已经有枭枭虚淡的轻烟在缭绕,这个男子,他正在钻木取火! “燧人氏!”陈瑜和紫苏一起欢呼! “黛姝姑娘曾说过,如意宗乃末代人皇一老仆所建。若依此来判断,我们传说中的燧人氏,或许就是第一位人皇!”紫苏激动道。 她和陈瑜一样,从未听说过所谓人皇。但是石室的雕刻太压抑太野蛮,他们一路看下来全是战争。这座呈九五之势的石室里,一直在讲着别人的故事,便是有人参与,也是为诸神而战。 但是,陈瑜和紫苏仔细地欣赏着正在钻木取火的燧人氏,或者应尊称他为燧皇。他们看地很专注,恨石室年深日久,图刻中很多细腻之处已经遭到岁月的侵蚀,但他们不愿放弃任何一个细节。 因为他们知道,当此人出现之时,当他成功的,得到世间第一缕由人族掌握的火焰之时,以后的战争,人族将为自己而战! (未完待续) 第305章 红烛的作用 第305章 “后面怎么没有了?”紫苏站在陈瑜右边,看燧人氏钻木取火良久,终于深吸口气横跨一步,想看看下一幅图刻。但石室这一道五丈长的墙面上,除了刚才钻木取火的雕刻之外,其他地方光滑平整一无所有。 “看样子,这间石室还没建好?”陈瑜跟着紫苏的脚步,听得她发问想了想,猜测道:“也或许,雕刻之人是故意这样,就像作画之时的留白,给人以想象的空间?” “要什么想象,燧人氏最终成功创造出了人族第一缕火,这是存在于所有人族血脉中的大事,又何需想象?”紫苏看着墙壁上大部分的空白,遗憾道:“应该是第一种情况,这座石室还没有修建好。” “也不知道那数十件法宝去了什么地方,最终那把剑被谁得了去,还有开天斧所化三大圣器又是被谁所得?”陈瑜短短十六年的生命,所经历的剧变已经足够多,但机缘巧合或着命中注定的,这些剧变并没有令他性情大变。 甚至从小被父亲照顾的无忧无虑,拜师之后又拥有万事无须操心的身份地位,在性格形成最重要的这几年里,陈瑜这个紫阳宗弟子竟养成了既温吞又张扬的性格。以至于现在,从创世之初到女娲造人,再到燧人氏钻木取火,这诸神大战的波澜壮阔,也没有引起他的太多触动,他像个小纨绔一般,心心念念着自己最感兴趣之事。 “哼,你知道了又如何,你就是知道了还能夺过来不成?”紫苏重新看了燧人氏正在钻木取火的图刻,希望一下眼那枭枭升起的轻烟立刻成为火苗,但雕刻就是雕刻,又不是燧人氏当真在取火。 失落地摇摇头,紫苏有些郁郁道:“我更想知道,女娲造人时取用的泥巴,明明是盘古的血肉所化,这么重要的信息为什么没有流传下来?女娲造人之前,先造了鸡羊牛马;以及女娲造人的动机;还有‘供应不及’的原因,这些为什么也没有流传下来?” “师姐啊,这些都是传说而已,在岁月中流传之时佚失也是合情合理的。”陈瑜觉得紫苏有些钻牛角尖了,开导道:“就像我们的创派祖师,他当年为什么每天要迎着太阳打坐修炼,不是一样的众说纷纭吗?” 紫阳宗创派至今才三千年,创派祖师紫阳真人,每天早上迎着日出打坐修炼的原因,仍然只存在于猜测。紫苏想想确实也有道理,女娲造人的细节被遗失在岁月中也有可能,而且又有谁能保证,这石室的雕刻就准确无误? 想起石室,紫苏顿时着急了,也顾不上再研究钻木取火这面墙的大量空白,向陈瑜道:“我们快找找出口,快点想办法离开这里!” 对啊,这里可不只是石室,这里还是镇魔渊! “师姐,我突然想到一件蹊跷事。”紫苏正自心烦本不欲理会,看陈瑜说得认真,只好听他道:“我们靠近镇魔渊的阵法雾气时,就已经能够清晰的察觉到魔气的存在。但是进入雾气、莫名其妙掉进石室直到现在,为什么再没有察觉到丝毫魔气?” “是啊,这是怎么回事?”紫苏悚然一惊,她还真没好好想过此事。 “我在想,这镇魔渊和我们的炎冰狱一样,是当年如意宗用来镇压妖魔的!”陈瑜猜测道:“师姐知道的,我进过几次炎冰狱。在无数阵法的压制下,那些妖魔身上没有丝毫妖气、魔气散逸。可以说在炎冰狱,除了其本身冰火两重天的交替之外,再没有其他任何异常!” “你这个想法,还真是不给我们活路!”紫苏不满道。 炎冰狱冰火两重天不断交替的特性,并不是来自紫阳宗的阵法,而是天然形成。即便这样,关押在炎冰狱的妖修、魔修,也不敢生起任何逃离的想法。如果陈瑜的猜测属实,镇魔渊是当初如意宗用来镇压邪魔所用,那他们还怎么离开这里? 紫苏再是不满,也不得不承认陈瑜说得很有道理。只凭着外面的护宗大阵,以及每次开启都能重新恢复的如意宗,就可以知道这个如意宗的实力远超紫阳宗。连紫阳宗都有镇压妖修,魔修的炎冰狱,如意宗有镇魔渊也就不足为奇。 但如此一来,他们离开这里的希望立刻变得渺茫!能被如意宗看中的妖修、魔修,其实力肯定非同小可,他们二人陷入镇魔渊,就像是以雄山压鸡卵一般,根本不可能有什么意外。 除非…… “如意宗被灭已经太久,依着典籍记载,镇魔渊这里从未出现过阵法。”紫苏迅速打起精神,看着陈瑜脸上的恍然,笑道:“已经老化失效的阵法,被地龙翻身触动才重新显现,那么这阵法还有多少威力?” 没错,陈瑜也是想到了这一点。 时间才是这世间最大的神通,它可以孕育出诸神,也可以将衪们磨灭。同理,镇魔渊的阵法初时或许异常强大,但是在岁月的侵蚀下,连盘古大神都可以化尘,区区阵法又怎么可能永恒存在? “但我们要怎么着手呢?”陈瑜头痛地团团转,重新来到他们刚才掉落之地,再次纵身而起,以幽光剑向那里狠狠刺去。 还是什么都没发生,这一次因为有了经验,他甚至手臂都没有酸麻。稳稳降落于地,陈瑜颓然收起幽光剑,对于建造这间石室的用料腹诽不已。他的幽光剑刺中天花板,竟是连上面的彩绘都没磕破丝毫! 他们掉落之地正是北斗七星和北极星之间,面前正对着的是随着天地不断扩张,数十件法宝涌入他们这个世界的的雕刻。他们希望这两者之间有什么玄机,为此还清理出数丈方圆的地板,然后并肩坐在一起冥思苦想,但什么也没有。 整整一个时辰,陈瑜和紫苏不断分析,他们甚至想着,北极北斗,和数十件法宝汇聚于地面的交叉点,会不会是破阵所在。因此陈瑜以这些交叉点调整自己的位置,然后手持幽光剑纵跃而起,用尽全力向天花板刺去。 “还是没用!”陈瑜瘫倒在地,颇为沮丧的道:“师姐,我的修为耗的非常严重,现在都不到三成了。这如意宗太邪门,他们这间石室用到底什么材料修建的,我全力施展幽光剑,竟没有在天花板上留下丝毫痕迹!这个破殿,到底是用什么建成的?” 这已经是陈瑜不知道多少次的,对这个石室的建造材料进行抱怨了。 “师姐,还有一个办法!”陈瑜这话满是自信,终于令紫苏扭头向他看来。只见陈瑜一个鲤鱼打挺,他太累没打起来。在小花和小白吱吱的嘲笑声中,陈瑜撑着坐起,看着紫苏道:“筑基法宝!” 紫苏美目蓦然一亮,又惊又喜地赞道:“师父说地果然没错,师弟你有急智!” 历次如意宗开启,从不允许有筑基法宝出现,若有,则十息之内必遭雷弧击毁! 他们还是历练不足心性脆弱,石室天花板上的星空彩绘,以及墙壁上的雕刻形成的冲击,已经影响了他们的思绪。而且不知不觉中,他们认为星空彩绘以及墙壁雕刻太珍贵,他们竟忘了如今是自己身陷囹圄,为了离开这里保得性命,他们是可以将整个石室彻底毁去的。 再有一点,这个石室虽然巨大,但是从身陷其中直到现在,以他们修士的敏锐,竟没有发现这里的空气并没有陈旧之感。而且已经过了两个时辰,他们在呼吸、那只红烛在燃烧,但整个石室里并没有出现憋闷之感。 甚至于,一支普通红烛,燃烧了两个时辰,至今竟还有近一半。这种不合理正常人本应早就发现,但他们至今视而不见! 此时,只见陈瑜轻拍储物袋,取一件筑基宝剑,小心的抹去上面自己的神识烙印,以避免雷弧降落时牵连到自己。 做完这些,陈瑜想要以牵引术,控制着宝剑插在石室天花板上。 叮地轻响,当啷几声轻脆…… “幽光剑将邹伟的筑基宝剑劈成了两半,说明幽光剑比筑基法宝更锋利!”紫苏心烦而怒,冲陈瑜大声喊道:“你的幽光剑都不能奈何天花板,这把破剑又哪来的机会!” “那、那怎么办?”陈瑜思绪纷乱,直愣愣地转不过弯来,看着紫苏试着道:“要不,将宝剑插在地上?啊,疼!又怎么了?” 紫苏心中那个郁闷啊!拧着陈瑜的耳朵,拉着他迅速向石室角落跑去。那里,正好是天崩地裂,以及女娲造人的雕刻。 “哦,只要筑基法宝出现,无须刻意将它插在哪里!”陈瑜揉着通红的耳朵,后知后觉的恍然大悟。 噼啪一道巨响,陈瑜和紫苏一阵失明,小花和小白吱哇乱叫着,迅速藏进陈瑜的衣服里。陈瑜感到天旋地转,甩着脑袋向紫苏看去,见重影之下,她的脸上满是迷茫之色。 好一阵子尘埃消散,紫苏率先恢复清醒,抬头向天花板看去。然后,她浑身一僵,站在那里怔怔地一言不发。 “这、这不可能啊!”陈瑜恢复清醒之后,同样向天花板看去。但石室没有丝毫变化,连筑基宝剑引出的雷弧,竟也无法损毁石室分毫! “刚才那道雷弧,是在石室里产生的。”当时雷弧一闪间,紫苏以为是自己眼花,没想到竟是真的。 陈瑜的心瞬间直往下沉,以筑基法宝引来雷弧,是他能想到的唯一办法了。而现实给了他无情一击,如意宗这间石室,邪门地厉害! 吱吱声响传来,陈瑜胸前衣服轻动白影轻闪。 小花喜欢看小白点燃红烛,而刚才雷弧的毁灭之力令人心悸,冲起的气浪将红烛击向墙角熄灭。小白几个跳跃,以牵引术捡起红烛重新跳上陈瑜肩膀。 “咦!这支红烛还没燃尽,而且,它怎么只向着一边燃烧?”终于啊,已经失落到极点的紫苏,终于发现了异常! “我一直没问,你刚才为什么点这支蜡烛?”紫苏直愣愣地看着向一边倾斜的烛焰,向陈瑜问道。 “刚、刚才在墙壁上找出口,我想着墙壁若有缝隙,定会令烛焰倾斜。”陈瑜咽了口唾沫,有些吃力道:“可我怎么就没想到,这间石室的出口,其实是在地面的?” (未完待续) 第306章 钻木取火 第306章 一尺长儿臂粗的红烛,绝不可能燃烧两个时辰还剩下近一半。当这支红烛向着一个方向燃烧时,它会更快的燃烧殆尽。 清理了灰尘,露出石质的地面,这整座石室就像是一块巨石被掏空一般,天花板墙壁连地面都是石质。紫苏正在沿着刚才蜡烛所在地仔细寻找,陈瑜从怀里掏出小花,目光很是不善地将它盯着很不舒服。 “陈瑜别怪小花了,你也过来找一找。”蜡烛向一边燃烧,除了放置倾斜就是被风吹动。紫苏现在就是在地板上寻找的,就是吹动了蜡烛的风。只是她已经散开了神识,却始终找不到任何风的迹象,这令她甚至有些怀疑,还能不能在这里找到风。 “小花,吴峰泰在场的时候,万六郎的偷袭你没有提前发现我不怪你。但是现在,你要是再找不出风从什么地方吹来……”陈瑜想着怎么威胁小花,突然眼睛一亮,道“你要是找不出风从哪里吹来,离开如意宗的时候,我们就不送护腕给小白了!” 伴随着紫苏“不学好”的斥喝,小花吱地一声尖叫,被陈瑜抓在手中它还全身毛发炸起。这一次它绝不是被吓的,它是被陈瑜给气到了。 从陈瑜手中挣脱,小花和小白跑去紫苏面前,和她一起寻找风从什么地方吹来。 “到底在什么地方?”随着时间的推移,紫苏心中越发没底。修士的灵觉何等敏锐,更何况还有更敏锐的小花,而且陈瑜和紫苏已经将神识尽全力散开。此时,一粒尘埃从天花板掉落,陈瑜和紫苏在第一时间迅速察觉。 然而这粒尘埃几乎是垂直着降落,中间仅有的飘忽,也是受他们呼吸的影响。 “难道真的没有风?”紫苏大为泄气,向陈瑜道:“你还有没有蜡烛,再点一支看看!” 刚才那支蜡烛受雷弧冲击已经破碎,如今全靠灯芯勉强维持。便是修士眼力异于常人,紫苏也花了很大气力进行分辨,这才确定了红烛确实出现了异常。 “也不知道这几支红烛是谁的。”陈瑜轻拍储物袋取出一支红烛,稍稍一愣,将剩下的八支全部取出,口中嘟囔着,将八支蜡烛全部点燃。 紫苏早就知道,陈瑜有收集无用之物的习惯,比如他就收集了笔墨纸砚以及五行灵珠。他从储物袋里取出任何东西,紫苏都不意外。 但是如今石室在月光石的照耀下亮如白昼,眼下找出风口要紧,而陈瑜却浪费时间一连取八支红烛。虽只是浪费了眨眼的时间,仍然令心中焦虑的紫苏大为气恼。 及至陈瑜将八支红烛尽数点燃,并且依着八卦方位将红烛排列一圈。然后,他看着烛焰,以牵引术轻轻的将八支红烛轻轻向中心点移动。 “师弟果然有急智!”紫苏顿时转怒为喜。陈瑜这是通过观察烛焰进行定位! 随着红烛不断移动,烛焰终于出现了轻微的晃动。紫苏知道以陈瑜的修为,移动蜡烛之时绝不可能令其晃动。更何况,八道稍稍倾斜的烛焰,它们倒伏的程度有大有小。也就是说,八支红烛距离中心点的位置有远有近。 再次调整红烛位置,并且将它们向中心点轻轻移动。当八道烛焰倾斜的角度,倒伏的程度完全一致,连小花小白都欢喜地吱吱尖叫。这个现象只能说明,八支红烛的中心位置,就是出风口! “难怪小花找不到,这、这……”陈瑜“这”了半天,和紫苏面面相觑好一阵子,仍是说不出话来。 石室地板同样是石质,有别于天花板的彩绘和墙壁上的雕刻,地板上只是简单的,很浅显的纵横线条。这些线条并不是阵法,陈瑜和紫苏都感觉不到阵法的波动,甚至清理了灰尘之后,陈瑜还以幽光剑试了几下。 他的幽光剑,在地板上无法留下任何痕迹! 而此时,八支红烛倾斜的烛焰,与中心位置各距一尺,但烛焰所指,没有任何线条!非常光滑平整,像是精美的瓷器表面,陈瑜和紫苏功聚双目仔细寻找,别说找到任何缝隙。 烛焰有如此明显的表现,陈瑜抄起小花在这两尺径圆不断移动。小花身上细细的绒毛,没有丝毫摆动! “一筹莫展啊!”陈瑜颓然将小花放下,整个人跟紫苏刚才看到星空彩绘一样,似没了骨头一般四仰八叉地瘫坐于地。 小花吱吱尖叫几声以发泄不满,小白跑去它身边低声安慰。 紫苏来到陈瑜身边坐下,想了想将自己整个的靠在陈瑜身上,她也大受打击。好一阵子才问道:“我们还有多少清水食物?” “清水食物足够支撑到如意宗关闭!”陈瑜这一路收集的东西太多,光是家园食盒至今还有两百多件。他的凤眼茶只能以灵泉水冲泡,因此如今还可以奢侈一把,平日以灵录水解渴。但是坐吃山空啊,再多的物资,也不可能维持他们在石室里太长时间啊! “这里与外界隔绝,身份玉鉴中看不到曾师姐。”紫苏恹恹道:“现在只能希望陆临风早点采到紫焰草,待曾师姐出得阵法再来破解镇魔渊大阵了。” 但这需要时间,而这次的如意宗开启已经太长时间了,曾新瑶还有没有时间前来破阵? 吱―― 突然,小花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令陈瑜和紫苏毛骨悚然的坐起。 紫苏第一时间取出七星剑,陈瑜第一时间法诀变幻间准备好瓠号金锥,两人背靠着背,身上淡淡的紫意瞬间沸腾,一起呈戒备之势向小花看去。 原地已经没了小花的身影,小白浑身毛发炸立,看着小花向前飞去。 呯地一声轻响,小花轻轻撞在了前方雕刻上掉落于地。只见它嗖地一声,见鬼一般没命向陈瑜这边冲来,几步躲进陈瑜衣服里浑身发抖。 “你怎么了?”陈瑜隔着衣服轻抚着小花,戒备着四下打量。小白几步窜上紫苏肩膀,警惕地到处寻找任何可能的危险。 “你到底发现了什么?”陈瑜什么都没发现,这间石室确实很大,但陈瑜的神识足以覆盖石室每个角落,他什么都没有发现! “陈瑜,小花没有危险!”紫苏目光望着前方,她看着小花刚才撞去的雕刻,那是燧人氏钻木取火。而如果她没看错,小花撞上的位置,刚好是一细一粗两木相触之处。雕刻所显示的,正是枭枭轻烟在升起。 他们此时的位置,距离钻木取火雕刻足足三丈远。小花只是凶兽,它的一个纵跃还达不到这么远。而且刚才电光石火间,紫苏看到的是小花以屁股撞向雕刻的一幕,也就是说,小花是后退着飞出去的! “陈瑜,你、你会不会钻木取火?”石室很大但也很小,紫苏不知道小花为什么会撞向雕刻,但她认为至少现在她们是安全的,因此问出了一个连她都感到荒唐的问题。 “师姐!”陈瑜一边安抚小花,一边凝神戒备,冷不防吃了一惊,转过身来想看看紫苏是不是和小花一样,也失心疯了。 简单说一下自己的猜测,紫苏道:“不论刚才小花为什么会撞向雕刻,它撞地很轻,说明令它撞去的某种存在并没有恶意。” 紫苏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但还是一边戒备,一边硬着头皮,道:“但小花好巧不巧的,它撞上的正好是两木磨擦之处……你哪儿那么多废话,赶紧钻木取火!” 解释半天,紫苏发现自己的猜测根本说不清楚。而她太了解陈瑜,跟他好言相劝,还真不如厉声相斥。 “那师姐你、你仔细一点儿,我试试能不能钻木取火。”果然,紫苏喝斥之后,陈瑜立刻服软。而且令紫苏吃惊的是,陈瑜从储物袋里,果然取出了普通的木头。不是妖木,是真正的非常普通的,合抱之粗丈许长的黄梨木! “我本来想找一些名贵木料,帮可城哥打造一副器具的。”见紫苏脸上浓浓的不可思议,陈瑜讷讷道。 钻木取火其实是个技术活,陈瑜只能依着自己的一知半解,外加紫苏的出谋划策,将取出的木头以风刃术,解为粗细两份作为钻杆和钻板。 依着雕刻中所示,陈瑜修饰钻杆,紫苏在钻板上开槽。小花还在瑟瑟发抖,因此小白细心的,将陈瑜修饰出的木屑收拢,放在钻板木槽里。 钻木取火,其实就是将这些木屑点燃。 “师姐,我其实觉得……”陈瑜感觉太荒唐,特别是小花意外撞向雕刻,实在令人难以理解。 “闭嘴!”紫苏斥道。不论是不是荒唐,所有东西都已经准备妥当,再荒唐也要继续。 没奈何,陈瑜只好沉默着,双手扶着钻杆来回搓动,紫苏不断将旋出去的木屑拢回,保持着钻杆使终被木屑覆盖之势以保温。 “师姐,冒烟了,冒烟了!”不论陈瑜多么不情愿,他终是少年心性,钻木还不到盏茶光景,木屑就开始冒烟,并且迅速有了暗红色。 与此同时,钻木所得轻烟并没有消散,而是像烛焰一般倾斜倒伏,并且迅速向八支蜡烛的中心位置,那块表面非常光滑的地板飘去! 刚才烛焰倒伏原来是表象,只因蜡烛的质地太好,燃烧时产生的轻烟太少,而他们只顾着留意烛焰,竟是没想到,这块光滑的地板在吸收的,其实是轻烟! 有此发现,陈瑜双手搓动地更迅疾。很快呼地一声,他第一次钻木取火竟真的成功了。 几乎在火焰升起的同时,一直在吸收着轻烟的光滑地板,突然似水面落入石子一般,竟轻轻的晕出了波纹。地板无恙,漾起的波纹看着很是虚幻,并且这波纹似缓实快的迅速扩大。木屑的燃烧引燃了钻板,随着大量烟雾不断涌向虚幻的水波纹,只片刻,这似水波纹就漫延成了丈许大小。 (未完待续) 第307章 未知的存在 第307章 “师姐,我有些不懂。”随着似水波纹漫延扩大到丈许大小,对未知事物的恐惧,令陈瑜拉着紫苏不断后退。直退到波纹之外,陈瑜仍然感到口干舌燥,道:“这应该是阵法,可我们刚才察看的非常仔细,并没有发现阵法波动啊,这阵法,是怎么隐藏的?” “而且这道波纹旋涡,它并不是地板产生变化,而是虚悬于地板表面的。”陈瑜稍停一会儿,但还是无法组织起合理的语言,只好问着自己最不能理解之处,道:“烟尘将它触动之后所去的地方,难道我们也要跟着一起过去?这太危险了?” 人对自己不能理解之事总是充满疑虑,陈瑜心里很清楚,在这间与外界隔绝的石室里,连身份玉鉴中都不能显示曾新瑶的情况下,想要离开这里他其实别无选择。但不论旋涡波纹之后是何等安全,在无法确定的情况下,他不敢冒然前往。 “陈瑜,如意宗远比我们想象的要神秘!至少这个阵法,我们紫阳宗没有!”紫苏心里同样疙疙瘩瘩,对未知事物她也恐惧。然而尽管和陈瑜一样年纪,成长的经历却令她不得不打起精神,她要在自己也迷茫之际挺身而出,让自己成为陈瑜的有力支撑。 “收拾东西,你跟着我,我们一起跳进这波纹里看看!”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紫苏在陈瑜收起八支红烛之际,迅速平复了心绪,身形一动正要跳进旋涡。 “师姐等一等!”突然被陈瑜喊停,紫苏看去时,只见陈瑜眼睛里满是警惕的,在石室中四下打量一阵,道:“刚才,小花是怎么撞向雕刻的?令小花撞去的存在,是人,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这就是两人性格的迥异了,小花刚才那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叫唤太突兀,他们以神识检察了石室的每一寸,就像没有发现眼前这道阵法一样,他们同样没有发现令小花撞上雕刻的存在。 紫苏对此不好奇吗?不,她好奇,而且警惕! 但紫苏是小心谨慎的性子,她知道那个存在,既然可以在他们毫无所觉的情况下令小花撞墙,那么要对他们动手应该同样轻而易举。如今那个存在再没有进一步的举动,就说明人家暂时不会取他们性命。 有了这个觉悟,再看看眼前的波纹旋涡,紫苏推测,这可能就是那个存在的目的。通过旋涡,要么得到出路,要么达成那个存在的什么目的。而她和陈瑜,没有拒绝的资格! 至于陈瑜,他从小受父亲师父师姐的庇护,成长以来几乎没有受过生活的打击。因此他性格虽然随和,却是一个心无敬畏见识浅薄的张扬小纨绔。他知道那个存在不好惹,但他有个不知死活的念头。 “这位……前辈?不知前辈可愿与我等同行,晚辈愿随侍左右,供前辈差遣!”小小的石室,陈瑜将自己的声音以修为之力送出。当然,他等到的是回音激荡,那个未知的存在,没搭理他。 “小花,那位前辈是不会说话,还是已经不在这里了?”陈瑜轻抚着仍然在哆嗦的小花,有些恶毒的问道。 “我们快点!”紫苏听陈瑜暗讽那位存在“不会说话”,担心当真惹其不快,只好抓住陈瑜的手,带着他一起纵身一跃! 小白学着小花浑身炸毛,掀开紫苏胸前衣襟迅速躲起来。 而陈瑜和紫苏,一跃进入波纹旋涡之后,先是脚、脚踝、小腿直至膝盖。陈瑜紧紧抓着紫苏的手,他能感觉到自己膝盖以下的存在,脚趾在靴子里仍然灵活,甚至似乎只要他想,仍然可以唤出靴筒中的幽光剑。 直到大腿根已经没入波纹旋涡,他们迅速前往另一个未知之地,但陈瑜没有感觉到丝毫,人的身体通过土石的异样。 陈瑜的土遁术已经有模有样,他可以遁入泥土自由行走三到五丈远,但是这波纹旋涡空荡荡的,他什么都察觉不到! 石室中,波纹旋涡还在,因为黄梨木料还在燃烧;石室仍然亮如白昼,因为陈瑜储物袋里的物资很丰厚,他并没有收走月光石。黄梨木燃烧殆尽之后自然会熄灭,波纹旋涡什么时候消散陈瑜不在乎,月光石里为数不多的灵气耗尽之后,这座石室会重新陷入绝对的黑暗。 直到紫苏和陈瑜已经离开盏茶光景,寂静的石室中,突然响起一声叹息! “他很张扬!没想到你,那么弱!”若陈瑜还在这里,这道缥渺的声音定可以将他吓地魂飞魄散。至于“他”和“你”所指代的是谁…… 黑暗,绝对的黑暗! 深渊,无尽的深渊! 通过刚才那道波纹旋涡之后,陈瑜和紫苏再次感觉到了熟悉的失重。不过这一次情况明显好了很多,他们可以召出罗盘。 紫阳宗的罗盘初时只巴掌大小,一径祭出则迅速见涨。陈瑜二人盘膝坐在丈许方圆的罗盘里,凭着罗盘上闪烁的金色卦文,以及罗盘自有的防护光罩,他和紫苏能看到彼此。 “还好有师姐陪着,要是我一个人来了这破地方,我非疯了不可!”罗盘上,陈瑜抱着紫苏的胳臂,想着万六郎偷袭时,是紫苏第一时间抓住自己,然后被他带着一起陷入险境。 “好了别说这些,小花怎么样了,让它看看这里有没有危险。”紫苏拍拍陈瑜的手道。 “小花太胆小,它还在发抖。”陈瑜另一手再次轻抚着小花,透过罗盘光罩向外看去,道:“师姐,我们降落了多深了?这个通道直上直下,再降下去不会真进入黄泉?” “以前曾师姐说过,在阵法中人的灵觉很重要但同时也非常多余。”紫苏也警惕着光罩外的黑暗,道:“在阵法中,你感觉过了一年,很可能只过了一瞬;你感觉走了千山万水,很可能只跨出一步。我现在担心的是,这镇魔渊里,还有没有魔!” “师姐我怕!”陈瑜紧了紧抱着的胳臂,紫苏的胳臂很是纤细,远不能跟他相比。但从小到大,紫苏娇弱的胳臂给了他很大的安全感。 “没事,有我在……咦,我们好像到底了。”紫苏一句话令陈瑜很是放心,但接下来,陈瑜也发现罗盘触底,刚放松的心绪顿时重新被未知的恐惧占据。 散去光罩,收起罗盘,取出月光石。 这是一个天井,头顶是无尽的黑暗。身边左侧是一处山洞,洞口有台阶向下延伸,这些台阶的棱角已经圆润,显然已经存在了很多岁月。台阶于三丈外有一处拐角,视线受阻看不到里面是什么。神识探去豁然开朗,拐角之后好像是另一个石室。 “好浓郁的天地灵气!”陈瑜大为惊讶,道:“师姐,这里当真是用来‘镇魔’的吗?这样的灵气,甚至和我泽薮院的灵涌都不相上下啊!” 小白先是在紫苏肩上,看到山洞将身体缩成一团,一个跳跃来到陈瑜这里,钻进他衣服中和小花一起瑟瑟发抖。 “我没有感到危险,但还是小心点。”紫苏也很惊讶这里的灵气,但小白的举动弄地她有些紧张,紧了紧手中七星剑,看着山洞招呼陈瑜,道:“你跟着我!” 三丈台阶很快走完,拐角处…… “师姐小心!”陈瑜突然大喝一声。 吱,吱的两声松鼠尖叫,和陈瑜的示警声同时出现。 而走在最前面的紫苏,虽有陈瑜的月光石照耀,但她什么都没有看见。甚至于,才微微侧过身子正要转身之际,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蓦然轰击在她胸口。 陈瑜的示警和两只松鼠的尖叫,她都听到了,在身体疾速倒飞出去的同时听到。 呯地一声巨响,这股巨力,直将紫苏重新击回三丈台阶之外,并且向后滑动,狠狠撞向天井墙壁这才停止。 “师姐!”陈瑜简直魂飞魄散,他的头顶月光石还在悬浮,但他和紫苏一样什么都没看见。他只是放在靴筒里的幽光剑突然发烫,接着耳边生风,出声提醒紫苏之时,她已经被击飞出去。 展开身法催动追云靴原路返回,他看到紫苏的头,狠狠地撞在了刚才降落之地的天井墙壁上。待他失魂落魄地赶到身边,在月光石的照耀下,紫苏已经口吐鲜血双目紧闭。 “还好,还好,只是晕了过去,只是晕了过去!”陈瑜脸色苍白,哆哆嗦嗦着抱着紫苏帮她把脉,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松了口气。紫苏脉象过了初时的紊乱,一身浑厚的修为虽然激荡但非常有序,至于如今双目紧闭呼吸滞涩,这是头部受到撞击的晕厥。 “那到底是什么?”陈瑜紧紧抱着紫苏,心中回想着刚才的那道攻击“好像是一个巨大的拳头,又好像一道阵法光幕,可那到底是什么?” 有心再去察探究竟,但是正如他刚才所说,这个破地方若只他一人来这里,非疯了不可。而且那道自耳边生起的风,连紫苏都可以被击飞这么远,他鼓了鼓勇气,发现自己还是没胆量前去察看。 “小花、小白,你们知道刚才那是什么吗?”陈瑜抱着紫苏,低下头向自己胸口问去。 他得到的回应,是两只松鼠的瑟瑟发抖,它们此时连叫唤都不敢。 陈瑜没有徒劳的祭起罗盘飞离这里,因为刚才降落时,罗盘只能降不能升。罗盘只能张开丈许方圆,是因为这道天井只有丈许径圆。 他此时只能祭起防护阵盘,在月光石的照耀下看着紫苏苍白的俏脸,取了灵泉水一点点喂紫苏喝下,等待她自己醒来。 同时,陈瑜取出幽光剑仔细察看。 幽光剑仍然光泽幽暗,但是得到幽光剑六年来,他自信已经彻底将其炼化。凭着修士的灵觉,以及对自身法宝的了解,陈瑜知道自进入南山门之后,幽光剑变得不一样了,变得,非常荒唐的很有灵性! 可它这会儿为什么不发烫了?陈瑜大为不满,这里距紫苏刚才受攻击之地还不到五丈,幽光剑若有灵性要给他提醒,为什么不在这里发烫? (未完待续) 第308章 又进石室 第308章 直到四个时辰之后,紫苏长长的睫毛轻动,缓缓睁开眼睛,忍着剧烈的头痛,度过初时的迷茫,看到的是陈瑜满是喜悦的清澈双目。 移开目光,视线在周围看过。月光石就在身边,防护阵盘的光幕正在流光溢彩,小花和小白各抱着一颗螳螂卵吮吸地津津有味。 看到它俩在吃东西,紫苏感觉自己也有点饿,挣脱陈瑜怀抱之时,突然又感到自己并不饿。轻舔红唇,一如既往的丰润,还带着酸甜之味,似刚刚吃过什么美味。 “师姐你饿不饿?都四个时辰了,我刚才只喂你喝了清水和灵果汁。”陈瑜马上帮她解惑。紫苏摇了摇头,微闭着双目仔细感受一番,伤势已经痊愈,一身修为再次达到颠峰。当是刚才昏迷时,陈瑜喂食灵泉水和泉果汁,以及借这里浓郁的天地灵气自行恢复。 再次睁开眼睛,目光透过防护光幕,向着山洞口看去。 “那位存在要么没跟来,要么不愿现身。”陈瑜起身来到紫苏身边,道:“刚才可吓死我了,我想和那位前辈说说话,但是人家不理会。” “我们再去那里看看。”紫苏可以想象陈瑜刚才说不定言语中,已经得罪了那位存在。稍作思索,道:“那位前辈的实力应该远超我们,但他既然引我们来这里,想来不会让我们这么容易死去。拐角那里,一定有方法可以通过!” “那里是一道阵法,神识可以通过,普通初阶法宝只要靠近,会立刻化作轻烟。”显然的,紫苏昏迷这段时间,陈瑜除了恢复修为也没闲着。此时取出幽光剑,道:“我刚才冒险,以幽光剑向那阵法靠近。师姐,幽光剑可以通过!” “怎么会?”紫苏大为惊讶,继而苦笑着从陈瑜手中接过幽光剑一番端详,道:“这幽光剑越来越神秘了,当年的灵剑门,到底是什么来历?”将幽光剑还给陈瑜,道:“你有没有试过,幽光剑能不能像在阵法雾气那样发出光晕?” “还没试,我不敢靠近,正想着等师姐醒来,我们一起看看呢。”陈瑜不好意思道:“不过我们第一次靠近的时候,幽光剑突然发烫,我这才有机会向师姐示警!” “原来是这样。”紫苏点头思索片刻,道:“这里是镇魔渊,如意宗还在的时候,定会派弟子前来查看所镇之魔有没有出问题。关押在这里的存在应该非常危险,因此那道阵法才允许弟子以神识进行查看!” 这一次,在陈瑜的坚持下由他打头阵。而且有心留意下,陈瑜更是发现,下到最后一级台阶时,幽光剑就已经在发热。 向紫苏看一眼,陈瑜修为涌动间,幽光剑幽黑的剑体周围尺许,果然散出青中泛白的朦胧光晕。 紫苏也是大喜,不过相比陈瑜的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善于深思的她突然心中一动。幽光剑在阵法雾气中可以散发光晕,到了上面石室回归了枯寂,如今再临阵法却再次被陈瑜催动出光晕,这说明了什么? 这是不是可以认为,幽光剑跟这两处的阵法都有渊源?甚至往深了想,是不是可以认为,幽光剑本就是出自如意宗? 只是一个瞬间,而且越是往这个方向去想,紫苏就觉得越有可能。 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幽光剑的光晕。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幽光剑,为什么可以轻易将邹伟的宝剑切作两半!因为幽光剑根本不是什么初阶法宝,因为它本就出身如意宗,这才能够以高出筑基的境界而不被雷弧击毁! “师姐可是哪里不舒服?”陈瑜全力催动幽光剑,令其剑体之外的光晕迅速扩大,直到将自己和紫苏保护起来。正准备迈步向前,却见紫苏有些恍惚的样子,倾了身子碰她肩膀,道:“师姐若是不舒服,我们退回去休息一下?” “不用,我没事。”紫苏看陈瑜手中幽光剑一眼,紧了紧手中七星剑,深吸口气,道:“我们走!” 这时,藏在陈瑜怀里的小花和小白,见他竟要率先向前迈步。眼前其实什么都没有,月光石照耀下数丈之内没有任何异常。但小花和小白知道这里的危险,各自尖叫一声,吓地陈瑜一个激零,却见它俩竟迅速离开陈瑜,转而跑去掀开紫苏的衣服藏去了她的怀里。 见陈瑜一脸恼怒,紫苏失笑道:“别生气了,专心点看能不能进去?” “那位存在指点我和陈瑜来到这里,难道他知道我们有办法进入眼前石室?”紫苏想道,同时她试着以神识向外探去,却发现,自己的神识竟无法离开幽光剑的光晕笼罩。尽管之前见了幽光剑的神奇之后,她感觉心累而不愿面对种种神奇,但此时,她突然很想知道,幽光剑从前有过什么样的故事。 陈瑜深吸一口气,不同于紫苏心中已经笃定,他有些惴惴地看看手中幽光剑,又加大了修为催动,这才非常壮烈的下了最后一道台阶。 转身,神识迅速向石室探去,并没有发现异常。陈瑜不知道,作为幽光剑的主人,他的神识没有受到丝毫限制!甚至月光石的光芒,也无法突破幽光剑的光晕。见紫苏上前一步与自己站在一起,陈瑜模跨一步挡在她身前,这才以更为激昂的状态,向前一步,再一步…… 其实,在紫苏的全神贯注下,当陈瑜下得台阶并且顺利转身之际,她已经确定,有幽光剑在手,确实可以安然进入这间石室。因为刚才,她还没来得及转身,就已经遭受重击。 不过陈瑜挡在自己身前的举动,还是令她心中一暖:“师弟果然长大了!他尽管经常在我面前流露着他的害怕,但是关键时刻已经非常可靠了!” 接连行出五步,有幽光剑的淡青色光晕保护,陈瑜不清楚自己有没有进入石室。但他给自己壮胆走出五步之后,下一步说什么也没勇气跨出。 “师姐,我们算是进来了吗?”陈瑜神色极为紧张,他双手紧握着幽光剑,而此时幽光剑已经不再发烫,但他的声音还在发颤。 “应该进来了,你试着散去光晕。”紫苏之前一直在昏迷,她并不知道陈瑜以普通法宝探路时前进了多少。但是凭着直觉,更是凭着对那位神秘存在的信心,她认为已经进了石室。 没了修为催动,光晕得新维持在幽光剑一尺之外,月光石的光芒瞬间照亮了周围。 长长的松了口气,幽光剑果然可以带他们进入这里。 和上面的雕刻石室一样,眼前石室同样处于绝对的黑暗,月光石的光芒也只能照出方圆五丈范围。而在光芒之外,一片漆黑,这个石室似乎异常巨大。 陈瑜轻拍储物袋,正要多取一些月光石。就在这时,只听紫苏突然惊道:“不好,陈瑜快催动幽光剑!” 幽光剑靠近阵法时发烫,并且自主散发出尺许长的光晕。在上面石室里,幽光剑可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但是此时,当陈瑜停止修为催动的情况下,幽光剑仍然保持着尺许范围的光晕!这说明,危险并没有远离,眼前仍然有危险! 然而已经松懈的陈瑜,此时正在将十多枚月光石祭起。听到紫苏的惊呼,陈瑜心中已经明白可手上仍然慢了一拍。 和紫苏的惊呼几乎同时的,她怀里的小花、小白也在惊声尖叫。 无数藤蔓自脚下蓦然舒展,陈瑜心中大惊,顿时停了祭起月光石的动作低头看去。就在这时,一道淡紫色剑芒从他头顶掠过! “怎么回事!”陈瑜大惊,他的双腿已经被儿臂粗的黝黑锃亮藤蔓紧紧束缚,并且他的身体,正在被这些藤蔓拉着向下陷去。也直到此时他才终于看清,这些藤蔓竟是从脚下石板上长出来的! “催动幽光剑!”紫苏一剑斩断袭向陈瑜头顶的藤蔓,心中略松了口气。这些藤蔓并不具备难以抗横的实力。但是看陈瑜竟在发愣,紫苏只好再次厉声喝道,同时一道巨大的火蟒,蜿蜒着绕自己和陈瑜一周,所过之处将伸向她们的无数藤蔓尽数驱散。 “哦!”陈瑜这才如梦初醒,巨大的生死危机下,全力运转修为疯狂地催动着幽光剑。 蓦然间,幽光剑的光晕再次大涨,将自己和紫苏重新保护在光晕之内。陈瑜终于知道,自己眼下的极致,是将幽光剑的光晕催动到丈许范围。 嗞嗞声响不断传来,十多只落于地面的月光石终于照亮了这间石室。而双腿仍然深陷石板之内的陈瑜,终于看到了正在向光晕张牙舞爪的无数藤蔓。 “凝气十层!”陈瑜骇然之余,心中蓦然一松,喃喃道:“还好,还好!如意宗不允许出现太高境界的东西!没想到在这镇魔渊,竟镇压了这么个玩意!” “你的神识,可以探出光晕之外?”紫苏也是惊魂初定。听陈瑜准确地说出藤蔓的境界,一边将他萝卜一般从地板中拔出来,一边颇为讶异地问道。 “我可以啊,这不是很正常吗?天啊,这地板也是妖物啊!”陈瑜回了紫苏一句,却吃惊的发现,刚才自己双腿陷入地板,正常应该留下的那两个坑,此时竟在蠕动着慢慢合拢! 紫苏也被这地板吓了一跳,拉着陈瑜远离几步,那些正在张牙舞爪的藤蔓,在嗞嗞声响中化作清气迅速飘散。紫苏本打算多走几步的,但是一想,只要还在这个石室里,就始终在地板的威胁之下,多几步少几步并没有多大意义。 “陈瑜,你试着在心中允许我,将神识探出光晕之外。”停下脚步,周围全是黝黑锃亮的藤蔓,似忌惮着幽光剑的光晕。紫苏知道,她必须尽快将这藤妖斩杀,不然陈瑜修为耗尽之后,她们定要成为藤蔓的肥料。因此,她试着,依从前看过的古籍,向陈瑜道。 “可以了,神识、法宝都可以进出光晕!”陈瑜没看过那部古籍,但如今可不是寻根究底之时,匆匆向紫苏道了一声,施展了一记瓠号金锥,迅速向眼前的藤蔓攻去。 “这幽光剑,果然是你的法宝!”看着自己的瓠号火球顺利的穿过光晕,紫苏美眸一亮,赞叹一声接着意外道:“咦,这里不只一只藤妖!” (未完待续) 第309章 石室妖藤 第309章 对于修仙之士来说,只要有外力侵入经脉,一身修为定会第一时间将这外力进行炼化。陈瑜和紫苏就是看中了这一特性,这才自创了瓠号术。 简单来说,瓠号术就像是一颗种子或者火苗,以敌人的修为之力作为养份助力。敌人以多少修为之力前来炼瓠号术,就是为此术增添了多少助力。 而且修士斗法生死只在一瞬,任何人都会想着聚全身修为将敌人之力迅速炼化。此举无关智愚,这是作为修士的本能。也因此,陈瑜发现光晕外的藤蔓只有凝气十层境界,顿时就松了口气。 如意宗与世隔绝,这里的妖修实力都算不得强大。陈瑜之前留不住风灵兽,但进入如意宗以来,已经斩杀了很多妖兽了。 陈瑜和紫苏各自发起攻击,依着常理若这些藤蔓同根同源,中了瓠号术之后应该尽数化作灰尘。然而此时看去,整间巨大的石室里,仍然充斥了密密麻麻的藤蔓,他们的攻击比起藤蔓的数量,根本不值一提! “师姐怎么办,这里藤妖太多杀不胜杀啊!”陈瑜再次施展瓠号金锥,见石室里藤蔓依旧,大为着急地向紫苏问道。 第一眼看到这满室藤蔓,紫苏和陈瑜一样,本能的认为它们属于同一株藤妖。 进入如意宗经历的点点滴滴,足以证明如意宗当初一定远比紫阳宗强大。也因此,如意宗绝不会花费巨大心力镇压区区凝气十层妖藤! 令紫苏如此笃定的还有一点,修仙界从来没有什么公平,能者上愚者下就是最大的公平!因此同时入门的一批弟子,因了资质、心性以及用功程度的不同,便是拥有相同的修仙资源,一年之后各自的修为境界定会分出高下。 可是放眼望去,眼前这些藤蔓竟全都是凝气十层境界。这不可能,特别是外面灵气令陈瑜吃惊的浓郁,而石室里面的灵气几近枯竭的情况下更不可能!紫苏能想到的唯一解释,就是它们同根同源,它们的母根一定也是凝气十层! 带着这样的笃定,紫苏一道瓠号火球击出,并没有期待中的满室藤蔓尽灰。她自信满满的一击,收效寥寥。 “没关系,有光晕保护,这些藤蔓无法近身。”若是可以,紫苏很想向别人请教眼下该怎么办,此时只能凭恃着幽光剑的光晕安慰陈瑜,道:“等我们修为耗损严重就退出这里稍作休息,几番之后定可将它们尽数斩杀!” “好的师姐,我也正好将所学术法重新熟悉一遍!”陈瑜果然被她鼓励了,而且陈瑜所说也是实情。在紫苏的督导下,陈瑜的五行基础术法非常精湛,擒龙手、碎星拳也很有火候。 但自创的瓠号术、曾新瑶教授的飞花术,以及和刘丈交换来的“心中有诀”,因这一路走来斗法太过激烈,他还不曾使用施展时不够熟练。如今有幽光剑的光晕令自己处于不败之地,确实是用来修炼的最佳机会。 一时间,陈瑜不全力施展风刃术、落石术、火球术,甚至还施展了藤蔓术和石室藤蔓相互撕扯。碎星拳轰鸣,擒龙手宏大,瓠号术更是令无数藤蔓沾之即死。甚至就连他至今仍然不熟悉的飞花术,陈瑜也频频施展。尽管十次中有七、八次没能如愿祭出灵符,对陈瑜而言也是难得的经历。 陈瑜不明白这些藤蔓为什么会恐惧幽光剑的光晕,更不懂既然恐惧,为何还在前赴后继的向他们涌来。陈瑜只管呼啸着法宝、璀璨着术法,还不时以直刀试着施展那惊艳一刀,令整个石室一时间好不热闹。 此时,连小白都忍不住爪痒,又是冰锥又是火球的攻向光晕外的藤蔓。当然,它的主要目的是熟悉自己的飞梭。 小白的出手,令探出脑袋的小花羡慕不已。 紫苏同样施展了各种术法,与陈瑜不同的是,她更多的在熟练飞花术,以及试着施展“心中有诀”。 还有,与陈瑜乱打一气有所不同,紫苏每一道术法,每一道剑芒击出,都在有目的的,为刚才陈瑜散落于地的月光石找到合适的去处。 月光石并不是法宝,它们之间不会相互成就相互叠加。十几颗月光石聚在一起可以照亮的范围,其实和独自一颗的范围相差不大。紫苏的法宝、术法,以及藤蔓移动时的碰撞,片刻后终于令十多枚月光石分散各处。紫苏终于看清,眼前是一间长十丈,宽六丈高达八丈的不规则石室。 在她们视线的尽头,也就是十丈之外的石壁上,有一座雕花石门,似乎门后还有其他空间。紫苏在想,在上面石室里,她和陈瑜一筹莫展之时,那个扔了小花给她们提示的存在,为什么要引她们来到这里? “师姐,你怎么样了?”半个时辰之后,陈瑜额角见汗,气喘吁吁地道:“我的修为只剩不到一成了!” 自进入如意宗以来,由于无处不在的危险,令陈瑜与人斗法时不得不小心谨慎,似刚才半个时辰的全力以赴,他只在宗门考核时可以毫无顾忌。 “我也差不多了。”紫苏比陈瑜更克制,但正如她所说,她也损耗了大量修为。再次深深地看一眼对面雕花石门,紫苏道:“陈瑜,你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妥?” “没什么啊,这一仗大得非常过瘾!”陈瑜虽然疲惫,额头两侧未收起的头发濡湿,已经贴在了他的脸上。得紫苏提醒在石室张望一番,并没有什么发现。 “这间石室并不大!”紫苏并不直接告诉陈瑜她的发现,而是提醒道。她是陈瑜的师姐,平日里花了比师父更多心思教陈瑜修炼之人,她更习惯引导着陈瑜自己发现问题。 无数张牙舞爪的锃亮藤蔓前赴后继,待轻触幽光剑的光晕之时嗞嗞声响,陈瑜心中一动大力催动幽光剑,令光晕主动迎着藤蔓猛然扩张。 嗞嗞声大起,数十道与光晕相触的藤蔓顿时化作了轻烟。陈瑜发现,越是了解幽光剑,就越不了解它。 突然,陈瑜浑身一震,不可思议地向紫苏道:“师姐,一个时辰呐!这间石室才五十丈方圆,怎么可能有无穷无尽的藤蔓?而且……”陈瑜打个冷颤,在分布各处的月光石的照耀下看着石室地面,道:“而且被我们斩杀的藤蔓,竟没有留下遗体!” 如陈瑜所说,他们刚才足足一个时辰打杀下来,这间足够巨大但封闭的石室里,本就不可能生存太多妖物。更不可能被他们斩杀了一个时辰之后,这些藤蔓仍然密密麻麻充斥了整个石室。 更何况,奋力厮杀一个时辰,本该早已铺满藤蔓的地面干干净净,连小白以冰封术封印的那些藤蔓,此时也不见踪影。若非耗损巨大的修为在提醒,陈瑜都要怀疑他们之前奋力厮杀的一个时辰不存在! “我猜想,我们周围这些藤蔓,是灵体!”紫苏点点头,道。 “鬼啊!”陈瑜吃了一惊,所谓灵体,就是凡人所说的鬼魂,机缘巧合之下诞生了灵智,和修士一样拥有自己的修炼体系。因此虽然同样有形无质,但可以外显出修为境界被人看到。 《道典》有言:人死为鬼,鬼死为聻,聻死为希,希死为夷。夷者,无形也。 “那我们如今在什么地方?”陈瑜仍然在吃惊,再看看仍然在光晕之外张牙舞爪的无数藤蔓,突然感觉它们全都变得鬼气森森。在小花、小白都毛骨悚然之时,以微颤的声音道:“难不成我们当真已经进了冥界?” “别胡思乱想!”紫苏很笃定,道:“你再想想,上面那个石室里,将小花扔出去为我们指路的那位存在,想来不会无缘无故让我们来到这里!” “师姐说的是石室尽头那道门?”下方石室本就不大,陈瑜作为修士,当然也有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自觉,因此他也看到了那道雕花石门。 “没错,那道石门后面应该是一处偏殿。若我所料不错,上面那位存在想让我们进入的,就是那座偏殿。”紫苏冷静地道:“我们现在先退出去,待恢复了修为之后,直接去打开石门!” 陈瑜已经有些六神无主了,闻言点点头,和紫苏一起向后退去。 然而人倒霉的时候什么都可能发生,这也是紫苏和陈瑜缺乏阅历所致。当他们向后退去丈许,突然发现幽光剑的光晕竟无法带他们穿过阵法。任陈瑜如何大力催动幽光剑,光晕只是迅速扩张,身后有流光溢彩的光幕被挤压的凹陷,但他们再无法后退一步! “怎么办?”陈瑜急道。随着他们后退,眼前突然就鬼气森森的藤蔓亦步亦趋地随之逼近,陈瑜的修为耗损地已经级为严重,再不出去,他们可能真要死在这里了。 紫苏同样脸色大变,她也没想到幽光剑可带她们进入阵法,却无法带她们出去!这是她的疏忽,但这个疏忽很可能会要了她们的命! 她回头看着原本并不存在,此时却成为炫丽光幕阻挡她们出去的阵法,心中泛起深深的悔恨。紫苏认为,若她足够警觉,进入石室之后就应该立刻试着退出。她应该确定了自己的后路,再和陈瑜一起肆意的在石室里奋力拼杀! 尽管年龄一样大,但紫苏是师姐,陈瑜自拜入白鹿殿以来一直对她言听计从。在这一刻,紫苏的自责令她感到噬心之痛。不止陈瑜,她的修为也耗损的极为严重,若今日死在这里,她认为是自己的责任。 紫阳宗不允许亲传弟子服用丹药提升修为,因此明明已经陷入绝境的紫苏和陈瑜,竟是谁也没想到服用玄元丹恢复修为! “去偏殿!”紫苏当机立断,陈瑜的修为耗损太严重,在这里浪费时间,不如去石门那你放手一搏! “希望那道石门能够轻易打开!”紫苏被陈瑜拉着向雕花石门跑去,一路无数藤蔓嗞嗞着化作轻烟,随着距离石门越来越近,她在心中祈祷着。 (未完待续) 第310章 偏殿骸骨 第310章 或许每年虔诚的祭拜祖师起了作用,来到雕花石门前,甚至无需陈瑜伸手去推,雕花石门被幽光剑的淡青色光晕推动,顿时发出轰轰然巨石磨擦的闷响。陈瑜和紫苏毫不费力的,就已经置身于偏殿之内。 借着石室月光石的光芒,只一眼陈瑜和紫苏就看清,这座偏殿里没有藤蔓。 陈瑜此时也顾不得其他,伸腿探出幽光剑光晕之外,立刻将雕花石门紧紧关闭。刚才只匆匆一瞥,他已经知道这座偏殿相对狭小,若被那些藤蔓涌进来,在修为耗损极为严重的如今,这座偏殿恐怕真会成为他和紫苏的坟墓。 在陈瑜关闭石门的同时,紫苏取了月光石瞬间将偏殿照亮。 果然是一座偏殿,长宽各两丈,高也是只有丈许,目之所见尽是灰尘。紫苏脚尖轻动,低头看去时,地面的灰尘足有寸半,也不知道这座偏殿荒废了多久,而那位没见过面的存在,为什么要指点他们来到这里? “这里是镇压妖魔的?”等了一会儿,发现那些藤蔓并没有从外面推动石门,陈瑜这才放心,目光向偏殿打量一眼,惊奇道:“被镇压在这里的妖魔也太舒服了?” 偏殿里到处都铺满了灰尘,但只凭着轮廓,陈瑜仍然很轻易的认出了很多东西。桌、墩、榻、柜等生活用品一应俱全,满是灰尘的桌上还有一套同样布满灰尘的茶具,而榻上并列两具落满灰尘的骸骨。 “没有妖气,也没有魔气?”紫苏大感意外,这里明明是镇魔渊,然而除了上面的阵法雾气有魔气弥漫,一路走来竟再没发现任何魔气。这令紫苏有一种,感觉这里名实不符。此时,她也根据轮廓判断,榻上并坐一起的是两具人的骸骨。 “我们先将这些灰尘清理一下。”偏殿里没有藤蔓,紫苏示意陈瑜别浪费修为,待他小心的收起幽光剑,紫苏道:“希望我们逃离这里的通道,被掩埋在灰尘下!” 同样是清风术,片刻令整个小偏殿一尘不染,陈瑜和紫苏这才看清,这整个小偏殿仍然是石质。并且,偏殿中的桌、墩、柜、榻等所有生活用品全都是石质。不过石桌上的茶壶茶杯表面,有气无力地闪烁着几道符纹。当初被祭炼时它们应该也算法宝,只是年深日久,茶具上的灵气已经快要消失殆尽了。 清理了灰尘之后,左右两边的墙壁引起了紫苏的注意。紧挨着石榻的墙壁上,不知以什么颜料画了一株栩栩如生的鸢尾花,枝叶非常繁茂,但是只开了两朵紫色的花。石榻对面的墙壁上,似乎被某位女子以指代笔,写下了“我等过你,但我不想等了”这句娟秀的字迹。 “这句话,好绝望!”受陈瑜影响,说起来紫苏的字写地也还过得去。墙上这句话字迹隽秀颇显灵动,说起来并没有多少欣赏价值。然而紫苏自修仙以来,还从未想过仅凭着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就让她心中产生深深的绝望。 并不是这句话被赋予了特殊的阵法,在上一座石室里,紫苏确实没能发现那位存在,也没有找到地板上的阵法。但她可以肯定,眼前这几个字确实只是简单的一句话而已,并没有灵气波动。 “哇!师姐,这两具骸骨带出去好好祭炼一番,至少可得一件结丹法宝?”修为耗损严重,陈瑜明明已经非常疲惫,但是看到两具骸骨仍然兴致盎然道。 听得陈瑜咋呼,紫苏向骸骨看去。这两具骸骨晶莹、温润,华而不俗,滑而不腻,看着比上好的宝玉还要珍贵。最主要的,紫苏以神识探去,没有魔妖之气也就罢了,骸骨上传来的一股仙灵之气,反而令她心生好感。 “这两具……这两位前辈,该不会就是被镇压的魔?”紫苏喃喃着正要上向,突然发现自刚才一路从石室跑进偏殿到现在,自己的手还在陈瑜的手里。 “他刚才怎么关的石门?”紫苏这么想着,挣开陈瑜迈步向两具骸骨走去,陈瑜紧紧跟上。 “依着盆骨和牙齿判断,左边这具骸骨为男子,三十来岁;右边这具骸骨为女子,也是三十来岁。不过这两位都是修士,因此年龄方面师姐不要当真。”陈瑜盯着两具骸骨看了一会儿,除了性别之外说了一大堆废话。 “这里有两具骸骨,但……”紫苏看看墙上那句话,回过头来再看两具骸骨,秀眉微蹙,道:“但是她旁边这骨是怎么回事?她喜欢着别人,然后旁边这位喜欢着她?” “师姐说什么呢?”陈瑜此时已经上了石榻,贼目烁烁地在两具骸骨上不断打量,没听到紫苏说什么,随口问过也不回头,仍然紧盯着男子骸骨兴奋道:“师姐,如意宗第一次出现时,应该在一万多年前?” “据典籍记载确实如此。”紫苏心有敬畏,而且以修士的眼力又何须像陈瑜那样凑在近前。她仍然看着女骸骨,问陈瑜道:“此事你应该知道啊,为什么还要问这个?” “我是在想,退一万步来说,如果如意宗是万年前被人所灭,那么这两具骸骨存在于此,至少也一万年了!”陈瑜转过头来,见紫苏面带悲戚却没在意,振奋道:“一万年啊!就算是元婴修士,他的骸骨也不应该保存一万年之久!” “你想说什么?”紫苏蓦然警惕,令她脸上的悲戚之色瞬间消失。 “师姐,上个石室的前辈指引我们来到这里,他会不会在暗示我们,让我们将这两具骸骨带回紫阳宗?”果然还是紫苏了解陈瑜,听着他如此大言不惭,借着刚才心中升起的悲戚,紫苏当即大怒。 其实陈瑜也看到榻前墙壁上那句话,而且根据字迹也判断出,这句话应该是石榻上女子所书。然而就像师父陈三思经常对他说“修仙就是修心”这句话一样,陈瑜阅历不足没发现这句话的精妙。 同样的,因为阅历不足以及神奇的,对杨冬儿明明已经有了朦胧却还没开窍。陈瑜看到这句话,只当它是几个字而已,并没有似多愁善感的紫苏那样心有触动。 陈瑜此时仍然以他作为修士的本能,看到至少存在了一万年的骸骨,至今竟仍然散发着莹莹宝光,他想带这两具骸骨回紫阳宗!因为隐隐的,他直觉的认为只要将这两具骸骨好生祭炼,紫阳宗说不定可以得到高阶的功法,至少也能得到两件不俗的法宝! 偏殿里持续响起陈瑜吱哇呼痛的声音,小花和小白很有眼色的,躲在一处角落里吱吱地交流着什么。 “师姐,疼!疼!”陈瑜连连呼痛,被紫苏拧着耳朵拉下石榻,然后在偏殿宽阔的地面上来回趔趄。 “师姐等一下,我好像看到了什么东西!”陈瑜早已习惯,被紫苏拧着耳朵时立刻找东西分散她的注意力。这个偏殿太小,比白鹿殿的偏殿还小,刚才进门之后他们早已散开神识检查过,但是此时,陈瑜还真的有了不一样的发现。 “你想骗我?”紫苏当然不信陈瑜会有所发现,因此根本不相信,但拧着他耳朵的手还是有所松动。 “师姐你看!”此时,陈瑜被紫苏拧着耳朵在偏殿里转来转去,已经绕到了石榻另一侧。而此时,顺着陈瑜的指点紫苏看去,果然发现女子骸骨的左手骨下,有一抹金色映入眼帘。 “这是什么,我明明散开了神识,为什么刚才没有发现?”紫苏疑惑道。 女子的手骨五指微曲,掌心向下如扣,若不仔细看确实很难发现,但紫苏仍然深感无力。自进入镇魔渊阵法以来,她们的神识就始终无法如平时那样敏锐。 “管它是什么,取出来看看就是了!”陈瑜不由分说,正要上前却被紫苏一把拉回。 并不是担心有什么危险,尽管她们的神识在这里不太靠谱,但紫苏相信确实没有危险。之所以要将陈瑜拉回来,是因为他太粗鲁,紫苏担心他上前察看伤到这具骸骨。 轻柔地,一点点试探着,将女子手掌慢慢抬起。在这个过程中,肩胛、手肘、手腕甚至手指骨稍稍发出一丝丝轻响,紫苏也会立即停下观察良久,确认没有伤到骸骨这才继续将掌骨抬起。 “到底谁是师弟啊?”陈瑜揉着耳朵大为不愤,道:“就从未见你这么对过我,就从未……” “闭嘴!”紫苏手中动作稍顿,回过头来果然很不温柔的一声低喝,令陈瑜将一肚子委屈尽数收回。 “安抚”了陈瑜,紫苏继续着抬起骸骨掌骨的动作。 只是十几息,陈瑜感觉六年那么漫长,紫苏也累地够呛,这才终于将掌骨抬起一寸。待想要放下掌骨,紫苏突然心中一动,取了两块灵石磊在一起撑在掌骨下面,这才仔细看着那一抹金色。 “铃铛?”陈瑜赶紧凑过来,向紫苏手中看了一眼,道:“而且是被封印的金铃!” 确实是金色铃铛,看不出什么材质,上覆些许尘垢。钟形,寸许高口径也只是寸许大,但是给人一种古朴厚重感。金铃顶上一道小圆环可用来穿线,表面上布满了封印符纹,尽管符纹已经在消散,但偶一闪烁间,仍然给人沧桑稳固之意。 “可是师姐,这只铃铛没有铜舌,它会不会是一对碰铃?”说着,陈瑜立刻要去翻看左边男子骸骨。 “你给我站住!”紫苏大为气恼,一声喝止了陈瑜,将手中铃铛交给他,自己绕过石榻向男子骸骨走去。 她从女子骸骨下取了铃铛,当然知道此铃没有铃舌。初时还暗自可惜如此法宝竟毁于岁月,但陈瑜给了他提醒,没有铃舌的铃铛,也有可能是碰铃。更何况这两具骸骨并坐在一起,会不会铃铛也是一对?紫苏想起墙那那句话,她希望榻上女子终于等到。 就在紫苏刚刚来到男子骸骨边,还没等她察看。 铛—— (未完待续) 第311章 金铃、白玉戒 第311章 这记铃铛声悠扬,清悦,似道尽了人间美好。 陈瑜对音律的所有知识都来自刘叉,据他所言真正的音律高手,只随意拨动琴弦即可引人入胜。但陈瑜对音律的所有印象一直是杀戮,是虎妖、风灵兽、寒冰蟾、蚯蚓等妖兽的音波功击,而且这些攻击的威力也并不大。 然而手中这只被封印的金铃,发出的声音令人警醒,随之扩散的淡淡音波似可涤荡人的灵魂。随着铃声在偏殿回荡,陈瑜感觉自己心中突然一片平静详和,有一种说不出的舒畅。 不只是他,紫苏自进入偏殿以来,一直萦绕于心的那淡淡悲戚,也在这道铃铛声与音波的抚慰下消散无踪。 她突然感觉,自己执意亲自在骸骨手骨下寻找东西的举动太刻意,因此而对陈瑜心生不满更是不应该。这道铃声,同样令紫苏感到心旷神怡。 还有一直躲在角落里窃窃私语的两只松鼠,在听到这道铃声之时顿时止了低语,它们微闭着小小的眼睛,从鼻子里发出舒服的长吟。 音波已经消散,铃声还在回荡,余音枭枭经久不息。偏殿里的两人两松鼠,全都神色平静略带陶醉的聆听着铃声,直到余音也渐次消散。 “你怎么让它发出声音的?”过了许久,紫苏转过身来向陈瑜问道。 但是随即,紫苏看着陈瑜的举动脸上现出恍然,心中暗道:“这铃声有千般好,却不能让人变得聪明啊!” 此时陈瑜左手两指捏着铃环,右手拇指中指曲起,似正要向金铃弹向第二记。铃铛确实不能让人更聪明,但紫苏更多的是心情难得平静,她没有去想没有铃舌的铃铛为何出发出声音。 见紫苏向这里看来,陈瑜收回已经屈起的右手,问道:“师姐可有发现,男子骸骨下,可有另一颗铃铛?” “没有铃当。但是,男子左手无名指下,女子右手无名指下,各有一枚戒指。”紫苏轻柔地将两只戒指取下,陈瑜凑过来看了一眼。 只见紫苏白晳莹润的手掌里,安静地放着一粗犷一纤细的两枚白玉戒指。这两枚戒指与两具骸骨的质地太像,而且这两具骸骨明显有屏蔽神识的异能,因此刚才他们不论眼睛还是神识都没有发现。 “师姐,这枚粗犷些的玉戒,是储物戒!”陈瑜再次以神识探察,却蓦然发现神识似进了未知空间。这种感觉修士太熟悉,因为任何一只储物袋,都会给他这种感觉。 “只是这戒指里竟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紫苏也探察着那枚纤细戒指,虽没有其他发现,但储物戒的空间明显比储物袋更为广阔,却是一件非常实用的法宝。 “来,这枚戒指给你,你那枚给我!”紫苏突然想起什么,绷着俏脸向陈瑜道。 “粗犷的这一枚明显是男式的?”虽然这么说,陈瑜还是和紫苏完成了交换。储物法宝而已,陈瑜并不计较什么男式女式。 二人学着骸骨的样子,将戒指各自戴在无名指上。初时陈瑜还担心自己戴不上而紫苏的太松,然而法宝就是法宝,可以随着两人的指围进行变幻,他们竟很轻松地各自戴上了戒指,而且非常合适的样子。 见陈瑜手中仍然握着铃铛,虽有储物戒打岔,紫苏心中仍有些黯然。没有铃舌虽也可以发出声音,但这件法宝终是有了瑕疵。将它带回紫阳宗解除封印,若因为没了铃舌而威力大减,那就成了紫阳宗的损失了。 “师姐也别太再意,这只铃铛少说也经历了上万年的岁月。而至今为止,我们整个紫阳宗可是一件万载法宝都没有呢。”陈瑜安慰道。 这世间最强的神通,最厉害的法宝是岁月。境界通天的修士抵不过岁月的侵蚀,以天材地宝辅以大神通祭炼而成的法宝,也会在岁月中腐朽,就像开天辟地的盘古大神,顶天立地那么多岁月,最终还是要化作尘埃。 “这是……哪里?”突然,紫苏正在轻抚着戒指,点头以接受现实的当口,小小偏殿里突然响起这道陌生的,带着疲惫和,有些僵硬的女子声音,道:“你……是谁?” 吱!小花和小白炸着毛,嗖嗖着分别钻进陈瑜和紫苏怀里。 正在惊疑不定的紫苏和陈瑜,全神戒备着,将声音的来源索定在石榻上两具骸骨身上。因为即便再荒谬,如今整个偏殿能发出声音的,似乎也只有这两具骸骨了。 他们太紧张,以至于忽略了这个声音说的是“你”而不是“你们”! 紫苏暗自挡在陈瑜面前,又被陈瑜悄然挤开。刚才在外面石室,大战无数藤蔓之时,陈瑜的修为就已经不足一成。这座小偏殿也属于镇魔渊,因此这里也没有丝毫灵气,陈瑜的丹湖至今空空荡荡,于此时遇此意外,陈瑜不想拖累紫苏。 “不对!”紫苏和陈瑜争着挡在对方身前,如今勉强形成了并肩之势。紫苏一直紧盯着榻上女子骸骨,突然抬起头来,不可思议的道:“是、是这株花开两朵的紫鸢花在说话!” “花妖!”陈瑜大惊。 这座偏殿长宽各两丈,高约丈许。殿内陈设简单,陈瑜二人进入殿内只一眼,就将殿内一切尽收眼底。而墙上不知以什么颜料画出的鸢尾花,开出了两朵紫色的花朵,虽也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但是,上面那座大殿里,他们还看到了绚烂的星空,以及雕工精良的雕刻,因此他们看了墙上花朵也只是看看而已,全都没有放在心上。如今通过紫苏的观察,竟是紫鸢花在说话,这如何能令陈瑜不惊讶? 抬头看去,靠着石榻的墙壁上,紫鸢花仍然枝叶繁茂。但是得紫苏提醒,同时也因了刚才两句问话,陈瑜终于发现,这幅鸢尾花果然变得生动鲜活!突然青翠繁茂的枝叶正中,那两朵紫色的鸢尾花更是变得娇艳! “前辈,晚辈二人无意冒犯!”紫苏向着紫鸢花躬身一礼,再次想要挡在陈瑜面前,但还是被他挤开。只好真诚地道:“晚辈二人是受一位前辈指点才来了此处,打扰之处还请前辈见谅!” “这是……什么地方?”果然,全神贯注的陈瑜和紫苏,这下终于可以确定,真的是眼前这株紫鸢花在说话。而且它发出女子的声音、带着多年不说话的僵硬。 “回前辈,这里是如意宗。”紫苏已经不再和陈瑜争了,深吸一口气,道:“如意宗的镇魔渊!” “镇魔?”紫鸢花似带着愤懑,又似平静的自言自语。而它开出的两朵紫花定格在墙上,但陈瑜和紫苏同时感觉,这两朵花在此时突然像是变成了眼睛,不是看向他俩,看向的是石榻上,左边那具男子骸骨。 “他们果然是一对有情人。”紫苏心中暗道。 “他至死,仍然拿你当魔。”紫鸢花以饱含了无尽复杂情绪的声音,平静道。接着,它的“目光”移向陈瑜和紫苏,如今说话已经流畅,道:“你们是谁的弟子,如意宗可曾避过浩劫?伯骁最终还是不愿接掌如意宗吗?” “回前辈,晚辈紫阳宗白鹿殿亲传弟子紫苏,这是我的师弟陈瑜。”紫苏悄然和两朵紫鸢花对视一眼,迅速移开目光,道:“如意宗早已被毁灭,大概一万多年前,空荡荡的如意宗重现世间。如今每隔三百年开启一次,晚辈和师弟就是借着此次开启,和无数修士一道进来寻求机缘的。至于伯骁?晚辈等人从未听说过!” “如意宗已经被灭?”紫鸢花仍然以饱含无数情绪的平静,似自言自语,道:“我说,我要祸你的江山,坏你的根本。你就征战了四方,一统祖地。你说,你的江山只能由我祸害,为什么仍然将我镇压,而让别人灭了如意宗?” 陈瑜和紫苏对视一眼,他们不明白这紫鸢花在说什么?它刚才说“他至死,仍然拿你当魔”,说得应该是那具女子骸骨,然而接下来这几句话又是什么意思?那个伯骁又是谁?二人感觉心中混乱,陈瑜在心中已经腹诽,这株紫鸢花会不会活了太长时间老糊涂了? “你说,你们是受人指点才来了这里?”紫鸢花结束了自言自语,重新“看”向二人,道:“那指点你们的人,是谁?” “回前辈,我们不知道。”紫苏硬着头皮,感受到紫鸢花方向传来的压力,迅速将她们在上一层大殿的遭遇陈述一遍。当然,着重讲了她们一筹莫展之际,那位存在将小花扔向钻木取火的经历。 “星空、雕刻,钻木取火,他果然成功了!”紫鸢花明明画在墙上的青翠枝叶,突然难以置信的一阵摇晃。陈瑜神色大变,心中一动立即召出幽光剑挡在紫苏面前。 “嗯?你怎么会有钥匙?”终于,紫鸢花有了情绪的波动,变得惊讶。甚至,紧握着幽光剑挡在紫苏面前的陈瑜,还清晰地察觉到有目光在自己身上移动,似要将他看穿。 “前辈是说幽光剑?”陈瑜有些心惊胆颤道。 之前他看紫鸢花是绘在墙上的,认为它就算已经修炼的能够说话,但多少还有些许期待,希望此花受禁锢限制而实力大损。但是,当紫鸢花的目光投向自己,陈瑜终于死心。此花若动了心思,要杀他绝不会太费力! “你叫它幽光剑?倒也确实很形象。”紫鸢花自言自语,重新看着陈瑜,道:“你们进如意宗寻找机缘?此剑是你们找到的,还是上面那个人送给你们的?” “回前辈,这把剑是家师,紫阳宗大长老陈讳三思六年前所赐。”陈瑜突然感觉幽光剑有些烫手,连眼前这紫鸢花都认识幽光剑,那此剑的经历将何等不凡?刚才自己还说,紫阳宗没有万年法宝,不曾想当初祖师随手赐给师父,又被师父随意赐给自己的幽光剑,竟当真是万年法宝! “大长老?当年伯骁也是大长老。”紫鸢花的思维有些跳跃。它一会儿要毁人江山,一会儿奚落女子骸骨到死仍然是魔。又是关心如意宗如今谁当掌门,又是询问上一层那个存在。如今刚刚说起幽光剑的事,旋即又感慨着伯骁曾经也是大长老…… 陈瑜和紫苏从未有过沉睡无数岁月的经历,他们不知道紫鸢花此时仍然思绪混乱,任何事情都是想到一出是一出。当然以他们的修为,此时也不敢指责紫鸢花的跳跃。 这时,紫鸢花似想起什么,比刚才更加凝实的目光落在陈瑜身上,立即令他浑身僵硬。 紫苏见状,身形一动立刻就要再次挡在陈瑜身前,却被他伸出手臂阻挡。 这一切都被墙上紫鸢花看在眼里,但“目光”不变,向陈瑜问道:“你师父是大长老,将来,你也会成为大长老吗?” 陈瑜和紫苏一起愕然,亏了刚才他们那么紧张,紫鸢花要问的竟是这么一个问题? “回前辈,大长老什么的,晚辈其实无所谓。”陈瑜和这株墙上花不熟,不知如何回答才能取悦于它,只好如实道:“不过晚辈已经立下宏愿,将来定要在紫阳宗成为一殿之主!” “这位姑娘是你的师姐?”紫鸢花看紫苏一眼,令后者和陈瑜一样浑身一僵,道:“如果她想让你成为大长老,你会不会去争这个位子?” “会!”陈瑜回答地斩钉截铁,因为他真的会。不说紫苏一直在指导他修炼,也不说不能让紫苏如愿,她会拧自己耳朵。其实陈瑜最怕的,是紫苏的眼泪。只要紫苏流泪,他可以去争掌教之位! (未完待续) 第312章 夷姜、伯骁 第 312章 “我叫夷姜,是妖修宗门玲珑峪尊主的女儿。我还有一个孪生姐姐,她叫离姜,不过她在元婴初期之时,就已经死了。”墙上紫鸢花,也就是夷姜平静道。 陈瑜终于松了口气,自这紫鸢夷姜被铃铛惊醒,他和紫苏一直承受着巨大的压力。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能够清楚的察觉到,紫鸢花变得更生动更鲜活,夷姜的力量正在逐渐恢复,这令他们更加紧张。好在随着交流,尽管夷姜的思绪非常跳跃,然而对他们并没有流露出杀意,这才令他们稍感安心。 似乎陈瑜的回答讨好了夷姜,她的情绪开始缓和,而且还跟他们开始唠嗑。陈瑜放下拦着紫苏的手臂,然后在夷姜和紫苏的注视下,明目张胆的将幽光剑重新收回靴筒。末了,令紫苏没眼看的,陈瑜竟找死一样的取了直刀,然后戒备着听夷姜唠嗑。 “你们可曾听说过玲珑峪?”对陈瑜的举动视而不见,不知夷姜是真的看不上这把剑,还是真的不在意幽光剑,直到说起玲珑峪,她突然带着情绪,向二人问道:“玲珑峪因为我的缘故早已向如意宗投诚,如意宗被灭之后,我玲珑峪如今可还存在?” 陈瑜超出紫苏一个身位,按理这个问题应该由他来回答。但是收起幽光剑的时候陈瑜就在想,当年师父、师祖攻灭的灵剑门,和如意宗会不会有什么渊源。如今夷姜又问起妖修宗门玲珑峪,陈瑜不得不思量一番,这个玲珑峪会不会已经被紫阳宗给灭了? “回夷姜前辈,我紫阳宗崛起至今才三千年,但宗门典籍中,从未记载过玲珑峪这个宗门。”紫苏上前一个身位和陈瑜站在一起,向夷姜一礼,道:“而且恕晚辈直言,当今西北之地,已经不存在任何妖修宗门!” 墙上夷姜的紫鸢图画再次摇晃,明显的,紫苏带来的消息令她有些无法承受。想来也是,易地而处,换了陈瑜和紫苏沉睡个多少年,醒来后被人告知紫阳宗已经不复存在,想来他们也会无法承受。更何况,夷姜说了,她是玲珑峪尊主的女儿。 此时,同样发现没有危险的小花和小白,分别钻出陈瑜和紫苏衣服,蹲在他们肩头,一起好奇地向墙上紫鸢花看去。 “不曾想,以如意宗的实力,竟也没能抗下那场浩劫!”夷姜的声音再次恢复平静。 “那个,敢问前辈,您和石榻上这具、哦不,这尊骸骨可有关系?”陈瑜不想知道什么浩劫,更不想知道如意宗为何被灭,他胸无大志从没想过太多。他此时只想知道,上一层那位存在为什么指点他们来到这里,以及如何才能离开此地。 “榻上男子,是伯骁。那副女子骸骨,就是我!”夷姜平静道。 陈瑜和紫苏张了张口,转过头茫然的互视一眼,两人心中一起混乱。 “哈哈,前辈不是说您出身妖修宗门玲珑峪吗?”陈瑜想起什么,恍然道:“前辈是妖修宗门的人族修士!” 却是,陈瑜想起中洲的东海妖仙宗,乃是既有妖修又有人族修士的大宗门,因此才有此一问。 “不是,我的本体就是紫色鸢尾花。”夷姜淡然道:“那具骸骨是我的本尊,墙上的我,是本尊蜕去的妖魂。” 陈瑜和紫苏再次凌乱,他们阅历不足,紫阳宗说起来也就在西北之地称王称霸,实际上根基仍显浅薄。因此对于夷姜所说的什么“本体”、“本尊”以及“妖魂”,陈瑜二人两眼一抹黑,竟是弄不清这之间有什么联系。 不过还好,紫苏悄然挥去心中茫然。她看着石榻上男子骸骨,想着那句“我等过你,我不想等了”,暗道:“夷姜前辈……夷姜前辈的本尊,最终总算是等到了!” “玲珑峪境内群山环绕,主体道场由九座高耸入云的雄山组成。姐姐出生时夺了我的造化,我父亲以大神通、大阵法,为我修建了枯荣洞府,巧窃天地生机为我接续大道……”紫鸢夷姜说到这里突然停下,看着陈瑜和紫苏的神情,问道:“你们为何如此表情?” “回夷姜前辈,我和师弟出身紫阳宗。”紫苏心中再次涌起荒唐之感,硬着头皮抢在陈瑜之前,道:“依着前辈刚才描述,三千年前敝派创派祖师紫阳真人,选定的紫阳宗道场所在地,应该就是前辈所说的玲珑峪!而且前辈的枯荣洞府,若晚辈没有猜错,应该拥有寒暑交替的特点?” 见紫鸢花在墙上轻轻点头,紫苏终于确认,道:“我紫阳宗的前身,就是曾经的玲珑峪!前辈的洞府太神异,敝派上下眼拙,误以为此洞府乃天然形成,如今被开辟出来作为……” 紫苏一个激零突然省起,这位夷姜如今正被镇压,而她留在紫阳宗曾经的洞府,如今同样被用来镇压妖魔,这位夷姜前辈的命理也太诡异了! “紫阳宗竟是曾经的玲珑峪?”还好,夷姜并没有在意紫苏的未尽之言,独自喃喃一会儿,看着紫苏,道:“你将如今的紫阳宗,给我看看!” 紫苏取了空白玉简,拓印了当今紫阳宗形胜,正不知如何交给夷姜。 突然,一股巨大的吸掣之力自墙上鸢尾花传来,紫苏手中玉简握持不住,向鸢尾花飞去并且瞬间隐入墙内。 “果然是玲珑峪,虽然到处都变了模样,但九耀格局并没有改变。”鸢尾花,也就是夷姜的声音里带着激动,陈瑜和紫苏相视一眼,同时想到了一个可能。 上面那座大殿里,那位看不见的存在指点他们来这里,或许就是知道玲珑峪和紫阳宗的关系。或许夷姜会因为冥冥中的这道香火之情,能教他们离开镇魔渊! “那一年,我十八岁。闭关修炼到筑基中期,终于得父亲允许走出洞府,在云梦泽边找了一只小龟玩。”夷姜似陷入了回忆,声音带着缥缈。陈瑜还没弄明白本体、本尊和妖魂的联系,只将这三者混为一体听着夷姜继续。 “那时,如意宗刚攻灭了一个宗门,如意宗掌门带着几个亲传弟子来玲珑峪拜访。”夷姜说的拜访是平等相交,和紫阳宗麾下门宗前来拜山有本质的区别。 伯骁也在其中,住在馆舍那几日,他谨记着不去玲珑峪各处禁地,因此来到了云梦泽,看到了正翻转了一只小龟,并将小龟当陀螺一般转着玩的夷姜。 “在下如意宗伯骁,不知这位师妹如何称呼?”伯骁一袭白衣胜雪,才十九岁就已经修炼到筑基后期,乃如意宗年轻一辈的天才人物。 而夷姜自出生以来,因先天不足常年在枯荣洞闭关修炼,除了父亲以及侍女,竟是跟孪生的姐姐都很少说话。也是因此,初见俊朗而英气逼人的伯骁,夷姜俏脸羞红颇为局促。 “我的本尊,从未后悔那一次的相见。以后的千年岁月里,他们各自惊艳着修仙界,各自竟争又暗自爱慕。”夷姜悠悠道:“虽有坎坷……我的本尊说‘只要伯骁肯联系她,她愿意再勇敢一次’。伯骁说:‘只要我的本尊仍然想着他,重蹈覆辙也无妨’!” 紫苏听到这里顿时泪眼婆娑,她有一种感同身受的心痛。夷姜的语气非常平静,但她可以想象,一人一妖,在修仙界互相爱慕,或许还牵涉到势力之争,这里面会产生多少血淋淋的债。然而夷姜和伯骁,一直给对方机会,也给自己机会,紫苏从中听出了无奈,以及深深的痛。 反观陈瑜,他刚刚想要将本体、本尊以及妖魂当成一个整体,可墙上鸢尾花马上将自己择了出去,这令陈瑜理解起来很是吃力。此时见紫苏红了眼眶,泪水在眼睛里打转,一时更没心思理会别人的故事,取了手帕递给紫苏。 “那一年,如意宗的势力蒸蒸日上,而伯骁终于接掌了大长老之位。”夷姜仍然平静,道:“我的本尊也已经身居高位,她率领玲珑峪弟子前去恭贺。那时,镇魔渊还叫潜龙渊。” “我听说,令师有意由你出任如意宗掌门的?”夷姜站在潜龙渊上,任带着湿气的狂风,将她紫色的衣衫吹地猎猎作响。 “如意宗有规定,掌门必须出家。”伯骁已经是元婴修士,但他仍然是年少时的样子,一袭白衣胜雪,站在夷姜面前看着她,道:“我已经有了意中人,不想出家。” “伯骁如今已经声名显赫,那位姑娘若知道你是如此原因才放弃掌门之位,应该会非常高兴?”千年了,修炼了千年,夷姜在说出这句话时,仍然不争气的心中小鹿乱撞。 “我不知道她高不高兴,只是我的意中人身份特殊,我在想着,当以何等宝物为聘,才可堵了悠悠众口,如愿和意中人双宿双栖?”伯骁看向夷姜的眼神,很是热切。 “或许,你的意中人想要万里江山为聘呢?”夷姜在心里努力让自己勇敢,拼着根植于骨子里的羞涩,抬起头看着伯骁坚定道:“你的意中人,想要亲手祸害了这万里江山!” 鸢尾夷姜说到这里,陈瑜和紫苏都懂了。修仙界有很多规距,比如陈瑜作为紫阳宗弟子,绝不可能娶一魔修或者妖修为妻。而当时伯骁的身份地位,他怎么敢吐露自己的意中人是一株鸢尾花? 但是在修仙界,拳头才是最大的规距。只要伯骁的拳头足够大,他就可以凌驾于任何规距之上!夷姜要他以万里江山为聘,首先代表她没有拒绝。而且也提点了伯骁,要堵悠悠众口,莫过于这万里江山由他作主,由她祸害! “伯骁的接位典礼结束,夷姜回返玲珑峪的途中,遭到仇敌埋伏。”墙上鸢尾夷姜道:“她受了重伤,在她养伤期间为了躲避仇家,玲珑峪对外宣布,她已经殒落。” “十年后,失魂落魄的伯骁,再次前来玲珑峪拜访。”鸢尾夷姜的话语里,终于有了令陈瑜不名所以的哀伤,道:“我的本尊说,她决不会问,伯骁那次为什么来玲珑峪!” (未完待续) 第313章 走地很平静 第313章 “什么意思,我怎么越听越糊涂呢?”紫苏还在泪眼婆娑,陈瑜倾了身子轻触其肩,悄声道:“得知意中人受伤而前去探望,为什么还‘决不去问’呢?” “夷姜前辈有一孪生姐姐。”紫苏轻声点拨道。见陈瑜仍然茫然,着急道:“世间孪生姐妹长得何等相象!” 陈瑜仍然茫然。他至今还没转过弯来,夷姜是鸢尾花妖,那她的父母是将她种出来呢,还是正常的生下来?依着孪生姐姐的说法,而且出生时还被姐姐夺了造化,那应该就是正常生下来的。 当真如此的话,夷姜为何还是妖体,她的本体为什么还是紫鸢花?难不成,还在母亲腹中时,她和姐姐不是胎儿而是紫鸢花幼苗? 这世上最了解陈瑜的当属紫苏,看着他虽然敷衍地点着头,但眼中的茫然代表他仍然没理清这其中的关窍。而这个关窍,非常关键。 伯骁是夷姜遇袭十年之后才前来拜访,这五年的时间里,他在做什么?按夷姜的话来说,伯骁出现时失魂落魄! 没有人会否认伯骁对夷姜的感情,紫苏相信这份情,在伯骁拜山之前一定是纯洁无暇。 但是,元婴修士的失魂落魄代表了什么?代表伯骁无法承受夷姜之死的痛楚,他背叛了他们的感情,他来玲珑峪,想要找夷姜的姐姐离姜! 因为是孪生姐妹,相貌一定非常相象。伯骁是想要以离姜取代他心中的夷姜,他是为了自己不再受煎熬,想要移情! 这,就是夷姜决不会去问的原因,她不愿心中答案得到证明! 紫苏的梨花带雨,和陈瑜的茫然形成了鲜明对比。鸢尾夷姜明显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对于伯骁和自己本尊的故事,突然就没了继续说下去的冲动。 “你叫陈瑜?”鸢尾夷姜看着陈瑜,令后者打个激零回过神来,这才问道:“你修仙以来,和你师姐可曾分开过?” “不曾。”陈瑜如实道。 “可有想过,今后和她分开独自生活?”鸢尾夷姜继续问道。 “从未想过。而且只有和师姐在一起,我才觉得踏实。”陈瑜仍然如实道。 “同是人族,又师出同门,果然令人羡慕。”鸢尾夷姜叹道:“若我的本尊也是人,她就无须强行将我分离出去。若我的本尊也是人,她后来掀起的血雨腥风,只会被其他人族修士敬仰。那样,她不会被伯骁认定入魔,从而专门开辟了镇魔渊将她镇压!” “前辈,不是说伯骁前辈终于一统什么祖地吗?”紫苏还在流泪,听着陈瑜这个问话,忍不住轻抚额头,他还是只喜欢自己感兴趣之事。只听陈瑜果然道:“伯骁前辈应该是在此时,才得了幽光剑?” 紫苏已经想要替鸢尾夷姜吐一口老血了,就没见过这么混帐的东西! 十年后,伯骁来到玲珑峪见到正在养伤的夷姜,从此终于迈出了征战的第一步。伯骁有错,他背叛了自己的感情,但他为了和意中人长相厮守而做出的努力,足矣令紫苏等世间女子为之动容。 紫苏已经能够想象,当伯骁终于迈出征战的脚步之时,心情是何等复杂。 为什么要等到十年之后?出身紫阳宗的紫苏,她很清楚宗门开启大战之时确实需要做好充足的准备。但她更清楚,紫阳宗的任何征战,都是先拿小宗门开刀,而小宗门,无须准备! 伯骁在十年后才开启的征战,会不会是一种救赎?以离姜取代夷姜,这种令人恶心的,念头的救赎? 至于鸢尾夷姜所说的,她的本尊掀起的腥风雨风也很好理解。 感情是两个人的事,夷姜从不后悔当年在云梦泽的那次相遇,她和伯骁是两情相悦。 因此,在伯骁四处征战之时,夷姜不愿提及他为什么十年之后才来玲珑峪,她想要帮他,这才带领着玲珑峪挑起战事攻灭其他宗门! 但夷姜是妖! 这一点只要说开,连陈瑜都可以理解。 设身处地,将来陈瑜率领修士攻灭其他宗门,整个西北修仙界只会认为,他陈瑜修为绝世不落祖师威名。甚至不止将来紫阳宗的弟子,在陈瑜死后,他的传奇他的战绩,会激励其他任何宗门弟子,包括所有散修。 但是造成无尽杀孽的换成妖修,没有人会认为它拥有丰功伟绩。待它死后,将来成长起来的修士,会寻找任何机会灭其宗门毁其宗祠,甚至将那妖修挖坟鞭尸以泄愤! 正在征战的伯骁,或许是为了保护夷姜。当然,保护是紫苏和陈瑜心中美好的企愿。更大的可能是,伯骁的麾下此时已经聚集了无数强兵强将,在麾下的压力下,伯骁要作个样子,证明他仍然代表了正义,他要擒下夷姜并将她镇压。 伯骁仍然在征战,他要以整个江山作为聘礼迎娶夷姜,他要让夷姜为祸自己的江山,来证明自己对夷姜的感情。只是,夷姜恐怕更想陪着他冲锋陷阵,更想在他受伤时为他服下汤药,更想在打江山时陪着他一起风光。 夷姜被镇压在镇魔渊下,有意或者讽刺的是,这里或许是他们勇敢的,第一次吐露心声的地方。 以后的岁月里,夷姜独自在这偏殿苦捱岁月,因此她开始胡思乱想。 她,努力让自己不再是妖,所以她蜕去了妖魂! 夷姜成功了,墙上的鸢尾夷姜就是证明。但她失败了,伯骁打下的江山,并不是被她祸害的分崩离析! “此剑,确实是伯骁征战所得。被他以绝世法力炼化为镇魔渊的钥匙,也是如意宗排名前十的一件至宝。”夷姜颇有些恶心地瞟陈瑜一眼,道:“此剑辟邪、驱魔、诛仙,而且在得到此剑之时,伯骁同时得到了一块令牌。” “人皇令牌?”陈瑜大吼一声,吓得他肩上的小花都吱吱乱叫。 嗖地一声,一块巴掌大的黑色物什自墙内飞来。被陈瑜一把抓住,和紫苏一起低头看去。 “宣节校尉!”陈瑜大为失望,抬起头来看着鸢尾夷姜,道:“我一个兄弟在凡人国度为将,如今他已经升任正七品的致果校尉了。伯骁前辈何等人物,怎么会看上这种正八品的校尉令牌?” “陈瑜别胡说,这块令牌是法宝!”紫苏连忙喝斥,道:“而且这宣节校尉令里面,有一部清心咒心法!” 令牌在陈瑜手中,紫苏刚才下意识的以神识进行察看,因此她知道的反而比陈瑜更多。 “敢问夷姜前辈,可还有关于幽光剑的其他消息?”陈瑜再一次,在紫苏的目瞪口呆中,明目张胆的将宣节校尉令牌收回自己储物袋里,然后重新向夷姜打听幽光剑的消息。 “辟邪、驱魔、诛仙还不够吗?”鸢尾夷姜并不阻拦,平静地道:“此剑我也只是从本尊的记忆里得知,至于它为什么会离开如意宗,又怎么落在你的手里,恐怕是冥冥中的天意。” “前辈可知上面那位前辈,为什么要指点我们来到这里?”陈瑜毕竟还没开窍,对于伯骁和夷姜的故事听听也就算了,他仍然记挂着如何离开此地,因此看着鸢尾夷姜问道:“那位前辈,不会是想让我和师姐救前辈出去?” 说着,还四处瞎看,似真准备动手释放鸢尾夷姜。 “不会的,那位存在或许只是单纯的指点你们离开此地。”鸢尾夷姜平静道:“这偏殿以及整座大殿,包括上面那一层大殿都是天外星辰所化。而我只是妖魂没有身体,沉睡的这些年里,已经开始和大殿融合。再过些岁月,待我和整个大殿彻底融为一体,将是我安然脱困之时,因此我不需要你们相救。” 难怪陈瑜的术法无法破坏外面的地板,难怪外面有无数杀之不尽的藤蔓,原来鸢尾夷姜正在和石殿融合。鸢尾夷姜乃草木之妖,天生拥有强大的生机,如今又经历至少万载岁月而不死,抚平区区凝气修士造成的伤势当然轻而易举。 “前辈,上面那座大殿天花板上的星空彩绘,是真实存在的?”紫苏终于被陈瑜带偏,也问起自己感兴趣之事。 “我不知道,我只是从本尊的记忆里得知,我们这一层的石殿是如意宗创派祖师所得,上面那层石殿,是伯骁征战时所得。而且似乎正是他的四处征战,因此惹了什么不该惹的存在,将给如意宗带来浩劫。”鸢尾夷姜道:“那只铃铛、幽光剑、宣节校尉令牌、以及上面那座石殿星辰,乃伯骁同时所得。如今四件宝物你们得了三件,小心那个连伯骁都不该惹的存在找上你们!” 陈瑜和紫苏骇然地相视一眼,紫苏想要放弃铃铛,但她有些不舍,而陈瑜更不愿将到手的宝物交出。他是紫阳宗亲传弟子,确实可以无视世间任何法宝,但他不能无视幽光剑。 驱魔、辟邪、诛仙,幽光剑简直拥有大杀四方的能力,这等宝物若是放弃,陈瑜定会心痛的睡不着觉。而且陈瑜同时想到,只要他低调做人,只要他不去四处征战,想来那个不该惹的存在不会在意自己这个小蚂蚁。 “前辈明鉴,晚辈和师姐坠入镇魔渊已经快一整天了,若再不出去,外面几位同伴定会担心。若前辈知道离开此地的方法,还请前辈指点!”最终,陈瑜甚至没有拓印宣节校尉令牌里的清心咒,他要带着这些法宝回紫阳宗。 “外面的大殿,我可以开启一个通道。但是通道之后仍然是深渊,虽没有阵法,若想出去还要靠你们自己。”鸢尾夷姜很好说话,似根本没有留下陈瑜二人的打算。 “如此,还请前辈成全!”陈瑜向墙上鸢尾夷姜深深一礼。 “还请前辈相告,您的本尊夷姜前辈,殒落之时伯骁前辈何在?”陈瑜都准备迈步离开了,紫苏突然问道。 “她生得寂寞,就像她死的时候一样寂寞。”鸢尾夷姜深深一叹,道:“在镇魔渊的无尽岁月里,她是靠着你手中那只金铃令自己平静的。她走得很平静,因为当时她正在敲动着铃铛!” (未完待续) 第314章 收下小白 第314章 向着偏殿石门退去,伸手即将触到门环之时,陈瑜脸上突然现出疑惑的神情。紫苏正要催促,就见他沉思着转过身来,向鸢尾夷姜行礼道:“前辈,晚辈有一不情之请。” “我只是固守此地的一缕妖魂,你有什么不情之请不妨说来听听。”鸢尾夷姜明明是在调侃,但她的语气仍然平静无波。 “不知前辈要完成融合还需多少时日?”陈瑜脸上有明显的犹豫,但还是问道。 “这整座大殿都是天外星辰,要想彻底将它融合可不是以‘时日’可计的。”鸢尾夷姜道:“最快,也要数百上千年的光景。” “陈瑜你想说什么?”紫苏见他脸上神情很不正常,有些担忧的问道。 “如此漫长的岁月太过枯燥,不如晚辈送个小东西给前辈解闷?”陈瑜指了指紫苏肩上的小白,令小白一下子吱吱乱叫,它感觉似有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 鸢尾夷姜并不答话,等着陈瑜的下文。 “小白出身如意宗,晚辈离开时无法带出。”陈瑜直到此时,脸上神情才慢慢恢复正常。重新来到鸢尾夷姜面前,道:“晚辈请求前辈指点小白修炼,只拿它当作可以说话解闷的灵宠即可。” 吱吱乱叫之声大起,小花和小白一起出声。 小白是闲散妖修,它凭着血脉记忆就可以修炼,而且这数十年来自由自在惯了,还真不愿再受约束。之前已经有过被黛姝抱在怀里的可怕经历,如今见陈瑜又要将它送给鸢尾夷姜当灵宠,顿时就老大的不乐意。 但小花此时却是感激涕零,它本就蹲在陈瑜肩上,如今为了表达自己的喜悦,不断伸出小舌头在陈瑜脸上舔来舔去。 如意宗的任何活物都不可能被带出去,就连带土的灵药,离开如意宗被移栽他处,也会在数日之内连根一起腐烂。 紫苏离开如意宗之时,会留下护腕给小白,如此可支撑着它修炼到筑基境。然而筑基修士最多百八十年到二百年寿元,那么二百年之后呢?二百年之后,距离如意宗下一次的开启还有近百年!也就是说,这次离开如意宗就是永诀,小花不可能有机会再见小白一面! 但是将小白托付给鸢尾夷姜,凭着她可以存活上万年的底气,为小白延长百年寿元应该不难办到。至于三百年后,想办法让小花再见小白最后一面,以及往后的事该如何发展,陈瑜自己也没想好。 陈瑜也想过令如意宗彻底开启,但这个想法就像一夜之间成为绝顶高手一样,只限于想想而已。如意宗存在了无数岁月,那么多大能之辈都对这里无可奈何,陈瑜不认为自己有什么手段进行改变。 “紫阳宗的前身就是玲珑峪,还请前辈念在这份香火之情收下小白!”紫苏也想出一份力,但是挖心思也想不出,自己有什么可以入鸢尾夷姜的法眼。因此只能祭出紫阳宗和玲珑峪独特的渊源。 “哦,晚辈这里有一件不是法宝的小玩意。”陈瑜想起什么,轻拍储物袋取了一只陶钵。正是那日邹伟为了保守秘密,要斩杀陈瑜和紫苏的那只陶钵。 “这是什么!”突然,墙上鸢尾花一阵剧烈摇晃,伴随着鸢尾夷姜终于恐惧的嘶吼,小小偏殿里霎那弥漫了森森的鬼气,并且二人立足不稳,这个小偏殿就在鸢尾夷姜的嘶吼中剧烈摇晃。只听她几乎拼命般地道:“快将它收起,快将它收起!” “前辈?”陈瑜和紫苏吓地倒退数步,直到后背撞上石门这才止步。陈瑜第一时间将陶钵收起,心中猛地一沉,诚惶诚恐道:“前辈,晚辈无意冒犯,晚辈当真不知此为何物!” 紫苏也是惊惶莫名,自进入这座偏殿,她们从鸢尾夷姜这里从未感受到一丝杀意。但她明白,鸢尾夷姜但凡拥有哪怕筑基境的实力,要杀她二人绝不会费吹灰之力。 “前辈,陈瑜绝无冒犯之意,我们得到此物不知它如何用法,至今都不知道它叫什么名字!”紫苏同样惶恐地向鸢尾夷姜解释道,同时她也心中一沉,陈瑜这一无心之举,若恶了鸢尾夷姜,恐怕她不可能再收下小白了! 偏殿的突然剧烈摇晃,陈瑜和紫苏只是立足不稳,但是在外界,镇魔渊黑雾阵法中魔气轰然爆发。 如今外界正处于深夜,如意宗的夜晚仍然下着缠绵细雨。无数重新聚在镇魔渊附近的修士,令这里雷鸣阵阵术法轰鸣,远远看去,镇魔渊附近宛若白昼。 然而,当无尽的魔气轰然爆发之时,正沉浸在疯狂厮杀中的无数修士尽管有所察觉,但他们来不及逃离,无尽的魔气瞬间就将方圆数里之地死死笼罩。 侥幸没有被魔气波及到的修士,终于停止厮杀,惊疑不定地侧耳细听魔气里的动静。什么都没有,魔气中一片死寂,似乎刚才还打生打死的那些修士,从未存在过一般。 这魔气来得突兀,只数息之后又悄然收敛。 “快逃啊!”雨夜中不知谁发一声喊,祭出宝剑化作流光霎那冲天而起。 “魔,魔!”惊恐之声轰然而起,未被波及的修士惊恐万状,纷纷深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向着四下里没命般疯狂逃去。 因为短短数息之后,当魔气迅速回到镇魔渊,未受到波及的修士定睛看去。他们看到了躺倒满地的修士尸体,这些尸体很安详、很平静,似睡着一般。但是以神识探去,这躺倒一地的无数修士,竟没了丝毫生机,包括刚才还大打出手的几个筑基修士! 片刻后,陈瑜和紫苏已经将得到陶钵的经过详细陈述。他们也想尽快离开这里,但鸢尾夷姜不开启通道,他们只能硬着头皮在这里战战兢兢。 “此钵名为摄魂钵,属于巫术。”鸢尾夷姜的声音再次平静,道:“摄魂钵炼制简单、操控简单,然而再普通的摄魂钵,也可以轻易令我这种灵体灰飞烟灭!” “求前辈见谅,晚辈刚才当真是无心之举啊!”陈瑜再次诚恳一礼道。 “你刚才已经到了门口,为何突然折返回来?”鸢尾夷姜并不在意陈瑜的赔礼,而是平静地问道:“你想让我收留小白的愿望,竟如此强烈吗?” “不敢隐瞒前辈,晚辈也是到了门口,心中突然升起这个想法。”鸢尾夷姜愿意换个话题,陈瑜当然求之不得,因此如实道:“但这个想法升起的瞬间,晚辈心中立刻有了似曾相识的感觉。似乎,求前辈收留小白这件事,早就发生过一样!” “陈瑜别乱说!”紫苏大急,低阶修士确实不好说谎,但她此时希望陈瑜编一个更靠谱的理由。 “那么在你的似曾相识里,也有过取出摄魂钵之举?”鸢尾夷姜似沉默了一会儿,道。 紫苏此时已经急地快要取出本命法宝了,甚至如果可能,她想取出摄魂钵。因为始终平静的鸢尾夷姜,在说这句话时声音里带着不悦。 “没有……呃,晚辈不知,但我的感觉里,求前辈收留小白这件事很顺利。”陈瑜道:“只是晚辈不愿被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牵着走,这才有刚才的轻佻之举,还请前辈不要和晚辈一般见识!” “这算什么理由?”紫苏悄然上前和陈瑜站在一起。她太了解陈瑜,知道这个师弟从小被保护的很好,虽然平日里性子温和,但骨子里的骄傲令他向来胆大包天。 在紫苏想来,就算编个谎,就说陈瑜没有能拿得出手的法宝,想要以摄魂钵作为小白的束修之礼也是好的。可陈瑜的理由,竟是不愿被熟悉的感觉牵着走,这个理由太混帐! “原来如此。”出乎紫苏意料的,鸢尾夷姜竟认可了陈瑜的理由。紫苏仍然紧张地看看陈瑜,再看看鸢尾夷姜,她感觉心思有些跟不上了。 “你若想留着摄魂钵,最好将它彻底炼化。否则此物若出现在凡人聚集之地,将会惹下大祸!”鸢尾夷姜说完,墙上鸢尾再次轻晃,令陈瑜和紫苏一起心惊胆颤之际,四只朱红色果实从墙里飞出,稳稳地停在陈瑜和紫苏面前。 这是四颗红提,鲜艳欲滴浓香扑鼻。陈瑜和紫苏还可以克制,但小白已经垂涎欲滴,最丢人的小花,它的嘴角已经有晶莹在滴落。 “相见即是有缘……指点你们来这里的那位存在,托我将这四颗红提交给你们!”鸢尾夷姜刚开始仍然平静,但立刻就不耐烦了,道:“小花要等凝气三层之后再服用,小白可沿着你们留下的通道来我这里。好了你们走!等一下,服下红提再走!” 紫苏正在疑惑,鸢尾夷姜被困此地已达万年之久,她就算有红提灵果,也不可能保存这么长时间仍然灵气不减。要知道六年前陈三思带陈瑜回紫阳宗之时,那只小飞舟就是因为长时间未得祭炼,倒致以陈三思的修为,操探小飞舟还吓地陈瑜小脸煞白。 然而再一听要她们立刻服下! “前辈有所不知,紫阳宗有规定,亲传弟子不可以丹药灵石提升修为……”紫苏正想着推拒一番,却见陈瑜竟捏起面前一颗红提放入口中,只是瞬间就一脸享受似尝到了琼浆玉液。 紫苏当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她知道以鸢尾夷姜和那位存在的修为,她们其实别无选择。但这种来历不明的东西她还想推诿一番,况且刚才陈瑜取摄魂钵明显恶了鸢尾夷姜,如今怎么敢这么大意地将红提服下? 但是,随着陈瑜吃下红提,并且帮小花将一颗收起。小白见状也吞下一颗,小脸上一样露出享受的表情。紫苏无奈,只好将面前仅剩的一颗红提含进嘴里。 “你说的,要助我尽快融合整座星辰大殿。”陈瑜和紫苏离开好一阵子,偏殿里再次响起鸢尾夷姜的声音。只是这一次,她的声音不再平静,而是变得阴恻恻! 然而殿中并没有别人,紫苏留下的月光石,令这清冷的偏殿突然鬼气森森。 (未完待续) 第315章 疑惑难解 第315章 一路从鸢尾大殿以幽光剑开辟通道,花了整整一个时辰,终于挖到了如今离地面八丈的位置。 原本以陈瑜的修为,以幽光剑的锋利不可能花这么长时间。只是陈瑜没有耐心,他总是想着上面会不会是一座山,然后不时将开挖的通道向两边延伸,结果他们坠落地太深,任他向两边不断开挖,也没能迅速找到出口。 一个时辰后总算胜利在望,陈瑜散开的神识,已经可以清楚的察觉到外面清新的空气。但他们商议后,还是在这里开辟了洞府暂避。因为陈瑜察觉到清新空气的同时,也发现了正在剧烈波动的天地灵气。而且隐隐间,还有连成串的闷雷远远近近的传来。 这就是修士,镇魔渊昨晚突然爆发的魔气,只数息就吞噬了上千修士的性命。这等大凶之地常人肯定会避之唯恐不及,然而对于修士来说,昨晚的异常只代表一件事,镇魔渊真的有宝物! 而且镇魔渊地处如意山脉以东,被迷了心窍的无数修士认为,只要不进入镇魔渊数里之内,只要在如意山脉以西厮杀就没有大碍。 很不巧的,陈瑜以幽光剑一路开挖,待破土而出之时,他会出现在如意山脉以西。 这里已经可以和曾新瑶取得联系,得知陆临风仍然没能炼出合用丹药,紫苏不愿外出与其他人厮杀,因此商议之后两人在这里开了洞府暂避。 只是刚刚建好洞府,陈瑜和两只松鼠就被紫苏赶了出去。自坠落镇魔渊以来,又是星空石室,又是鸢尾石殿,经历了多次尘土飞扬,紫苏和陈瑜早已灰头土脸。陈瑜是男子倒也方便,一道简单的清泉术,引来天地间的水气即可洗澡,紫苏却必须要独霸洞府。 长宽各一丈的洞府中,当清丽可人的紫苏再次出现在陈瑜面前时,他只好将已经到了嘴边的抱怨生生咽下。洗漱之后的紫苏,果然比刚才更耐看。 “那位给我们指点的前辈到底是什么人?他竟然没有要求我们做任何事,好像真的只是在为我们指路?他最后送给我们的红提,好像也没有什么异常,似乎真的只是寻常灵果。”紫苏自语着看陈瑜一眼,后者简单拾掇一番,此时正在以仅存的修为炼化摄魂钵。 “夷姜前辈所说的浩劫又是什么,那个连伯骁前辈都不该惹的存在,又是谁,或者是什么宗门?”紫苏继续喃喃自语,陈瑜一边炼化摄魂钵,一边吐纳着天地灵气恢复修为。 “还有祖地是什么?依着伯骁前辈的说法,结合地形,而且陆临风和黛姝并没有听说过伯骁其人,那么祖地很有可能就是西北修仙界?”紫苏坐在蒲团上,一边说着一边以手支颔,推敲着此时得到的信息。 “紫阳宗在之前,竟是妖修宗门玲珑峪?沧海桑田之后结合如今的地形,夷姜前辈所说的云梦泽,会不会是如今的鉴湖?那么她当初像陀螺一般玩的那只小龟,会不会是鉴湖里那只喜欢晒肚皮的老龟?”紫苏眼睛开始发亮,越想越觉得有可能,毕竟早在紫阳宗创派之前,那只老龟就已经存在了。 “镇魔渊两座石殿,全都是以天外星辰所建,那么伯骁前辈当年,是不是见过天外绚烂的星空?”紫苏明亮的眼睛里露出沉思,道:“夷姜前辈说,星辰石室是伯骁前辈自天外所得,那么星空彩绘以及墙壁浮雕,应该也是出自伯骁前辈手笔。这么说,他真的见过那样的星空!” “你理我一下行不行!”紫苏嗔道:“我想的脑袋都快炸了,你倒好老神在在的。给我沏壶茶,我口渴了!” 陈瑜无奈,他已经在摄魂钵上重新留下神识印记,算是勉强可以动用这件巫器了。但是到现在,对摄魂钵的炼化还不足百分之一。倒也不是这件巫器太难炼化,而是他修为所剩不多,便是紫苏不打断,他也后继乏力。 “师姐,你肯定同样对女娲造人的动机会有疑惑,女娲造人选用的特殊泥土没有流传下来,你还是会感到疑惑。”陈瑜一边准备沏茶,想了想又取了几串红提,惹得小花小白欢呼着争抢。 陈瑜突然停了手中动作,看着紫苏认真道:“但我更想知道,夷姜前辈的姐姐,那位离姜前辈是怎么死的!”说着,继续以火系术法煮水沏茶。 紫苏果然一愣,坐正了身子仔细回想一番,突然不可思议地看向陈瑜,道:“不可能!一定是你胡思乱想,离姜前辈定是与人斗法之时殒落!” 据夷姜的说法,她的同胞姐姐在元婴境界时去世。而那时夷姜也是元婴境,并且祝贺伯骁接掌如意宗大长老之位,回程途中遭遇伏击受了重伤。 十年后,失魂落魄的伯骁再临玲珑峪…… “是,是,是。师姐所言甚是!”陈瑜将煮沸的灵泉水倒进茶壶,然后他愣了一下。话说夷姜的偏殿里也有一套茶具,但是走的匆忙他没来得及收起。 “离姜是死于伯骁之手,还是被夷姜所杀,或者确实是斗法时殒落都与我们无关,反正不是我们杀的。”陈瑜提起茶壶开始分茶,向紫苏问道:“师姐已经一整天没吃东西了,现在饿不饿?” “吃不下!”紫苏心里有些发堵,接过茶杯时狠狠瞪陈瑜一眼,夷姜和伯骁的曲折给了她很深的触动,然而却被陈瑜一句话给毁了。因为在她心里,对于离姜之死已经有了猜测,而这个猜测很残酷! “你说,夷姜和伯骁,他们的感情若写成戏文,会不会又是一出感天动地?”紫苏和陈瑜曾在雍都听过戏,轻啜几口香茶,或许茶香舒缓了她的心绪,她又多愁善感了。 “师姐啊,夷姜又是被以魔的名义镇压了一辈子,又是蜕去妖魂,连死的时候都要靠铃铛让自己平静,这样的感情还要什么感天动地?”陈瑜胸无大志惯了,他至今还没想过要为谁去征战四方,因此虽然理解伯骁的选择,却无法去感同身受。 “而且我们在雍都听戏的时候不是有句话吗,叫什么‘悔教夫君觅封候’的。夷姜和伯骁确实两情相悦,但他们完全可以选择隐居,又何必在修仙界掀起腥风血雨呢?” 见紫苏不以为然的似要反驳,陈瑜伸手阻止,道:“师姐这么想,若有一天我为了哪个女子,带领着紫阳宗的力量四处攻伐,师姐会认为值得吗?” 紫苏果然被噎地不行,甚至连杯中茶突然都不香了。她立刻想到了杨冬儿,若陈瑜为了杨冬儿跑去四处攻伐,她会先杀了杨冬儿!紫苏告诉自己,她只是不愿陈瑜双手沾满鲜血,绝没有掺杂任何个人情绪。 “再有一点,师姐好好想想,伯骁接任如意宗大长老之位,引得八方修士前来恭贺。”陈瑜见驳倒了紫苏,从小在她的喝斥中长大的经历,令陈瑜此时突然变得兴奋,道:“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当时的如意宗已经是一尊庞然大物。” 这一点紫苏能理解,因为如今只有三大宗门的掌门和大长老接位大典,才会引来八方瞩目。似紫阳宗麾下小宗门,便是换了掌门,也是新掌门自己带领座下弟子来紫阳宗拜山。 “以伯骁如此身份,他本就应该将自己和夷姜的感情及早掐灭,因为夷姜毕竟是妖修!师姐还是拿我作例子,我将来肯定不会找小花一样的妖修,但如果我要娶一魔修为妻,师姐认为师父能容我,还是元靖或者龙学疆师兄能容我?”陈瑜大言炎炎。 他果然还没有开窍,哪知道情之一字最为劳神,那是任你修为通天,若犯了情字定会迷了心智坏了道行。 “好了。”紫苏终于不再和他瞎扯,一口饮了杯中茶,将空茶杯递给陈瑜让他继续添上,问道:“经历了镇魔渊之后,你心中就没有一点疑惑?” “我当然也有疑惑,比如我们明明得了两枚储物戒指,夷姜前辈为什么连问都不问?比如为我们指路的那位前辈到底是谁,他到底有什么意图?比如盘古开天辟地之时,随着天地扩张而跑进我们世界的那些法宝,那树、莲、葫芦等等宝物如今何在?”陈瑜疑惑道。 “那些宝物你便是知道在什么地方,难道你还想占为己有不成?”紫苏感觉她就不该问陈瑜。戒指之事夷姜不问更好。为她们指路的存在确实令人疑惑,她相信随着日后修为渐涨,总有机会将之理清。可是开天辟地之时那些宝物,那是陈瑜小小凝气修士有资格过问的吗? “师姐别生气,我这里还有一个疑惑。”陈瑜赶紧投降,并且想办法分散紫苏的注意力。 “说!”紫苏仍然不认为陈瑜的狗嘴里能吐出象牙来。 “师姐可还记得,我对那两具骸骨的年龄有过判断?”见紫苏似有些疑惑,陈瑜继续道:“如果夷姜前辈死于风华正茂,那伯骁前辈呢?他们虽然是修士,但如果伯骁前辈隔了太多年直到自己年老体衰自然死亡,那他的骸骨绝不可能是我们看到的样子!” “你是说!”紫苏激动地猛然抓住陈瑜的胳膊,令后者一阵龇牙咧嘴,只听紫苏不改激动,道:“夷姜前辈死了没多久,伯骁前辈就随她而去了?甚至可以猜测,伯骁前辈征战归来,得闻夷姜前辈死讯安排了后事,就……自我了断!” “如此重要的疑点,你刚才为什么不问?”紫苏突然怒道。 “这算什么疑点?”陈瑜委屈道:“伯骁什么时候死为什么死,关我们什么事?” “你……”紫苏为之气结。 “哦,这只铃铛是你取来的。”陈瑜见紫苏手里的茶都凉了,结果她还在沉默,只好轻拍储物袋,取出那只金铃递给她,道:“师姐,回去之后我们只交出宣节校尉令牌,这只铃铛就不要上交了?” 陈瑜没有提戒指,紫苏尽管还在生着闷气,却知道他是连储物法宝也不愿交出。这是陈瑜刻意为之,还是他不认为区区储物法宝没有上交的必要? “这是为何?金铃虽可以涤荡身心,但我现在最要紧的是炼化本命宝剑。若有了这只铃铛,会给我凭添负担的。”紫苏也没有提起戒指之事,但她的心里一直想着为白鹿殿争光,若将此铃以白鹿殿的名义上交,师父的脸上也会很好看。 “就是请夷姜前辈收下小白的时候,我翻遍储物袋,突然觉得竟没有能拿得出手的法宝。”陈瑜苦恼道:“紫阳宗虽然宝物众多,但是这种经历太没面子了。” 陈瑜还不懂,这其实是一种失落感。他和紫苏出身紫阳宗,从小的熏陶令他们拥有大宗弟子的矜持。这令他们即使面对陆临风和刘叉,也可以在诸多方面表现地比他们更优秀。 但是刚才为了让夷姜收下小白,陈瑜和紫苏都是遍翻储物袋,却找不出任何足以令夷姜感兴趣的东西。这种失落,比当初听闻陆临风的师父九千余岁更触动他们的心。 紫苏手中把玩着金铃,轻轻点头,道:“也好,回去请秦长老帮我加固一下金铃上的封印,以后它就是我的法宝了!” 这一日,外面雷声阵阵术法轰鸣,竟是持续了一整天。陈瑜和紫苏呆在临时洞府打坐恢复修为,一边和曾新瑶介绍自己的经历,一边等待天黑。他们认为来到镇魔渊的修士仍然是血肉之躯,激战一天到了晚上肯定要休息的。 (未完待续) 第316章 松林山羊 第316章 “数息之内斩杀上千,还包括好些个筑基修士!”如意山脉西侧的小山坡上,吴峰泰给陈瑜的传音,令他震惊地有些喘不过气。 在临时洞府躲了两天,这两天以来,陈瑜彻底炼化了摄魂钵,紫苏也将金铃炼化了不到三成。从这一点可以看出,摄魂陶钵的品阶决对比不上金铃。在炼化法宝之余,二人还熟记了宣节校尉令牌里的清心咒,此咒不是功法,于心中默诵即可令心绪平静。 然而再顶阶的清心咒,也无法平复陈瑜和紫苏心中的震憾。 吴峰泰只是个散修,但他太神秘,似乎只是无意间,他就可以压制小花的灵觉。而最重要的,进入南山门靠近镇魔渊,幽光剑突然有了灵性之后,再见吴峰泰之时竟会发热。 因此借着在镇魔渊重逢互留神识烙印,陈瑜出得洞府第一时间向他打听情况,由此得知,就在两天前的后半夜,镇魔渊突然涌出深重的魔气,只数息就取了上千修士的性命! “伯骁前辈没弄错,夷姜前辈真的入魔了!”紫苏也被惊地半天说不出话,陈瑜独自喃喃,道:“我们的猜测也没错,在我们进入偏殿时,指点我们的那位存在也在偏殿,在他的震慑下,夷姜前辈才始终保持着平静!” 长长的呼出一口胸中郁气,紫苏收拾了复杂的心情,道:“好了,我们赶去和曾师姐她们会合。”说着,殿开身法在已经烧焦的山坡上,向着前方仅剩的松林赶去。 早上曾新瑶终于传来消息,陆临风已经着手炼制筑基丹了。陆临风太自信,进入阵法之前只准备了三份灵药,之前两次受挫之后,这一次若不成功,他将只能退出阵法接受失败。 陈瑜紧跟着紫苏,暗自想着这一次进入如意宗,所遇到的事情未免太多了些。 西北之地灵药匮乏灵气稀薄,以前如意宗的每次开启,修士进入里面更多的是采药以及收集妖丹。但是看看眼前,目之所见一片焦黑,如意宗的草地树林大片大片的被烧毁,即便有灵药如今也早已葬身火海。 与之前的密林不一样,如今被烧毁的林木应该不是修士有意为之。陈瑜更相信这是修士斗法时,施展的火系术法所致。 “小白,你看那些松子。”进入松林,陈瑜放缓了脚步,对紫苏肩上的小白道:“我教你炒制松子,你跟着夷姜前辈的时候可用来讨好她。” 紫苏闻言停下脚步,嗔怪地瞪陈瑜一眼。师父陈三思好松子,紫苏幼时常以此孝敬他,陈瑜拜入白鹿殿之后,为了争宠在炒松子这方面很是下了一番苦功。 “如果夷姜前辈当真入魔,你放心将小白交给她吗?”看着欢天喜地跑去采松子的小花和小白,紫苏颇有些担心地道。 “师姐,这里是如意宗,小白注定了要终老于此。”陈瑜看着两道身影在松林里飞驰,道:“如此,小白入道还是入魔,其实已经不重要了。它只要保住性命,三百年后我身居高位,帮小花再次进入如意宗让它们再见一面就好。” 紫苏点点头,确实是这个理。即使如她一般心比天高,也不曾想过带活物出如意宗。 一盏茶之后,远处吱吱的熟悉警示声响起,陈瑜和紫苏各自暗叹一声,就是他们躲在临时洞府整整两天的原因。如今的如意宗太危险了,他们一路潜踪隐迹生怕被人发现,倒不是怕遇上强敌,实是被人发现就少不了要与人斗法。 行出半里左右,只见一块林间空地上,身上染血的小白,正在以冰盾,阻挡着一只凝气十层的白色山羊妖的金锥。它和小花采到的松子撒满空地,小花正一跳三尺高向山羊挥舞着拳头,见二人到来,一跃来到陈瑜肩上委屈地嘤嘤控诉。 陈瑜看去时,这只山羊妖身长丈许,高约两米,浑身洁白,头上淡黄的犄角闪烁着冷芒。颔下胡须足有一尺长,呆滞的眼睛看到陈瑜之时,闪动着愤恨。咧开的巨口中,露出满嘴狼牙,它的嘴角此时正滴落着令人恶心的涎水。 紫阳宗灵气充沛,长出的普通野果都带着淡淡灵气。进入南山门的如意宗,灵气更胜紫阳宗,同样,这里的普通松子也带着浓浓的灵气。 松子长在树上不会有人在意,但大量松子汇聚一处,所蕴含的灵气却足以令任何人动容,当然包括这只山羊妖。它见守着这些松子的是两只松鼠,其中一只还只是区区凶兽,打劫之必油然而起。 “好了,你去师姐那里,这里交给我。”陈瑜安慰小花一句,见小白的冰盾在山羊的金锥下已经无力坚持,左手变幻着熟悉的法诀,一道金光盾替换了小白的冰盾并且猛然前推。 轰然巨响传来,金光盾和金锥一起化作光点。 紫苏摄回小白,并且袍袖轻挥卷起满地松子,陈瑜看着对面山羊妖,道:“我不想斗法了,你走。” 山羊妖并不离开,而是用它的死羊眼睛,看向了正在为小白治伤的紫苏。 无关修为,紫苏凝气十二层的境界确实很有震慑力,但是经历了跃马原大战之后,没有哪只妖兽不惧紫苏。同样,经历了那个难言之夜,没有哪只妖兽不恨陈瑜! “我教小白炒松子,就不出手了。”紫苏感觉到了落在身上的目光,头也不抬地道。其实她和陈瑜一样,也厌倦了如意宗的厮杀。 斗法顿时开始。 刚才陈瑜的金光盾轻易瓦解了山羊妖的金锥,令它知道虽然比陈瑜高了一个境界,但是论起术法之精湛,它绝对比不上紫阳宗的亲传弟子。 因此,得知紫苏不会动手,山羊妖突然浑身抖动间,身上毛发突然疯长,挥舞着如纤细飞针一般直向陈瑜袭来。 “竟被一只羊抢了先机!”自那只毒蛛之后,与人斗法要抢占先机,已经成了陈瑜的执念。不过如今失了先机,陈瑜并不在意。 其实,他和紫苏都没有发现,镇魔渊之行,他们的心态已经发生了变化。修仙就是修心,如今他们心中虽有厌倦,但是面对斗法变得从容。 无数羊毛如针袭来,陈瑜双手法诀变幻间,共凝出十道金光盾将自己笼罩。羊毛即将临身之际,在陈瑜的操控下,十道金光盾蓦然飞速旋转。 嗤嗤的声音响起,袭向陈瑜的羊毛被金光盾瞬间绞碎。 攻击受挫,山羊妖并不气馁,只见它收起羊毛,脑袋轻轻一摆,油亮的犄角间生出数十道尺许长的风刃。这些风刃刚刚形成,立刻带着锐啸疾驰着向陈瑜攻来。与此同时,山羊妖脚下用力,庞大的身形嗖地一声,紧随风刃之后冲向陈瑜。 一步先,步步先,修士斗法只要抢占了先机,短时间内就只能被敌人牵着鼻子走。 见风刃袭来,陈瑜心念微动,十道金光盾旋转着于自己面前形成盾墙。同时山羊妖毫不掩饰想要近身厮杀的意图,作为应对,陈瑜法诀变幻间,祭出一道更凝实的金光盾阻于身前。 面对山羊妖的攻势,陈瑜自认为应对地中规中距。然而他还是错估了羊妖的速度。 数十道风刃击散十面金光盾的同时,陈瑜眼中两抹淡黄闪动。他知道这是羊妖的犄角,并且知道以如此速度攻来的犄角,定然挟了巨大的威势。他想要以盾牌法宝换下金光盾,但是晚了。 山羊妖淡黄的犄角锋利而坚固,轰然轻易击碎陈瑜凝实的金光盾,威势稍减但它并不罢休。只见山羊妖微低着头,尖锐的犄角在金光盾四散的流光里,轰然直冲陈瑜胸口撞来! 先是一只狼首,张大了巨口发出无声的咆哮冲向羊妖犄角,蓦然粉碎之后,陈瑜的淡紫暗纹长衫紫光闪动,再次抵挡着山羊犄角。 呯地一声巨响,陈瑜终是被羊妖犄角狠狠撞中了胸口,身形如断了线的风筝向后疾飞出去,直撞断一棵合抱粗的松树,这才狠狠的摔落于地! 正在为小白治伤的紫苏大吃一惊,骇然看来,只听陈瑜一边挣扎着站起,一边哼哼唧唧道:“师姐,我没有护身符了。” “你认真点!”紫苏怒斥一声,看着再次蓄势准备继续发起攻击的山羊妖,道:“我也没护身符了,它的两只角不错!” 陈瑜确实大意了,刚才一通斗法,他竟没有催动追云靴!不过还好,他的战斗本能还在,于匆忙间身形横移少许,这才避过了要害。 吭哧吭哧的站稳身形,陈瑜轻拍储物袋刚刚取出直刀,猛然察觉浑身一紧。 哼了一声,紫苏恼怒地转过头不再看他。陈瑜被山羊妖以胡须紧缚,但紫苏相信,山羊和枣树妖不一样,它的胡须上不可能带着倒刺和微毒。 眼见着山羊妖再次顶着犄角向自己冲来,陈瑜脸上并没有羞恼,反而不合时宜的,竟带着些许疑惑。 山羊妖的胡须确实没有倒刺没有微毒,甚至察觉到它想要以胡须扎进自己身体对自己进行吞噬之时,陈瑜运转功法修为布满全身,山羊妖的胡须连皮肤都无法刺破。 这一切发生在瞬息之间,山羊妖淡黄色的犄角离陈瑜已经不足丈许。出于谨慎,陈瑜不敢托大。心念微动间,变得充满灵性的幽光剑自靴筒飞出,瞬间自山羊妖眉心穿过,又自其后脑飞出。 呯地一声巨响,却是山羊妖疾冲的威势不减,再次以犄角狠狠撞中陈瑜胸口。这一次,陈瑜噗地吐出一口鲜血,又一次撞断一棵合抱粗的松树,直到幽光剑重新反回在耳边沉浮,他还是躺在地上暗自回味。 “你是要气死我是不是!”紫苏大怒。她知道,别说第一击,山羊妖的第二击,陈瑜一样可以避过! “师姐,我感觉,我的身体,好像突然变得强韧了!而且,我能感觉到戒指的存在,但我看不到了!”陈瑜躺在地上,心念微动收起幽光剑,在紫苏的大怒之中坚定地道。 (未完待续) 第317章 奇异的白玉戒 第317章 之前在夷姜偏殿,紫苏在两具骸骨上各找到一枚白玉戒指。只是她当时突然使性子,将明显更适合她的那枚给了陈瑜,如今那枚明显更适合陈瑜的粗犷白玉戒,正戴在她的右手无名指上。 “你说什么胡话?”紫苏对陈瑜今天的表现很不满意,对付区区一只凝气十层的山羊妖而已,还是如意宗的妖兽,竟把自己弄得两次受伤。她继续帮小白敷着伤口,并不打算理睬陈瑜,因为她右手无名指上的戒指还在。 “是真的!”随着山羊妖死去,缠在陈瑜身上的羊须已经消散。陈瑜起身摸摸自己被撞的胸口,仍有隐痛传来,但是遭凝气十层妖兽全力两击,他竟只是吐一口胸中淤血,这很不正常。 来到紫苏身边蹲下身子,小花不愿他此时打扰紫苏,跳上他肩膀吱吱乱叫。但陈瑜还是伸出左手到紫苏面前,道:“师姐你看,真的看不到了!” “咦?”紫苏果然放开了小白,其实它的伤口治得也差不多了。拉起陈瑜的左手,伸手抹去他手背上的血迹仔细察看,紫苏终于惊讶道:“你当真能感觉到戒指的存在?” “师姐你看!”只见陈瑜扬起手中直刀,以神识向无名指牵引而去。 蓦然,直刀瞬间消失,和收进储物袋一般无二。但是紧接着,陈瑜左手掌心先是出现了刀尖,缓缓的,出现了直刀最特别的那道弧度。仍然是缓缓的,是刀身,再到尺许长的刀柄。 紫苏看得非常仔细,陈瑜的动作很缓慢。因此她很清楚,陈瑜确实将直刀收进了戒指,并且又将其取出。陈瑜的手指上根本看不到戒指,但可以自由地将法宝收起并且取出! “这是什么道理?”尽管亲眼所见,但紫苏仍然难以置信。回想着读过的所有典籍,却发现一无所获,至少紫阳宗的典藏中,从未有过这种记载。 “好像是,刚才被山羊第二次撞击,我一口鲜血吐出溅在了戒指上。”陈瑜猜测道。 刚才山羊妖离陈瑜还有一丈之距,被他以幽光剑穿脑杀死。羊妖死去的瞬间,缚在他身上的羊须同时消散。而它疾驰之势不减,仍然以犄角狠狠撞在陈瑜胸口。 两次撞击,陈瑜向后倒飞出去之时口吐鲜血。与此同时手臂下意识地扬起,吐出的鲜血好巧不巧的喷溅在戒指上。也就是那个瞬间,陈瑜手指合拢时其他二指没有发现戒指的触感,但他的心里,却仍然能够察觉到戒指的存在。 “你是说血迹?”紫苏有些疑惑,这什么戒指,沾染了血迹就能有如此变化? 紫苏是行事果决之人,有此疑惑当即轻拍储物袋,取了七星剑在手。然后,只见她右手持剑,以剑刃向左手食指肚割去。 没割破。 这并不代表紫苏的身体也变得坚韧强悍,而是因为七星剑是她的法宝,就像她施展的瓠号火球不会伤到自己一样,未经同意的情形下,七星剑不可能对她造成伤害。 有些羞恼地瞪陈瑜一眼,令后者一阵莫名其妙。陈瑜此时只想知道自己的猜测对不对,并且想知道戒指会不会当真如此特别,因此还真没工夫嘲笑她。 深吸一口气,紫苏再次以七星剑割向自己指肚。 纤若葱白的食指,指肚上是细腻的斗形指纹,待七星剑划过之后溢出一抹鲜红。紫苏瞟陈瑜一眼,然后,将指肚上的鲜血,均匀的涂抹在右手无名指的白玉戒指上。 这一刻,连小白小花两只松鼠都屏息静气。 并没有等多久,也就一两息的光景,只见紫苏的白玉戒指突然散发了微微的红芒。此芒实在微弱,也就他们全神贯注的留心,要不然血色和红芒还真不好区分。 而且这红芒只持续了一两息,小花还没有这份眼力,小白以为自己眼花定睛看去。却见紫苏又惊又喜的,轻轻拭去手指上的血迹。她的右手纤细温润,但没有白玉戒指的丝毫踪迹。 “当真是血迹!可鲜血怎么会如此神奇?”紫苏说着,站起身右手垂下,学着刚才陈瑜的样子。有衣袖阻挡,只见她的手心里先是探出剑尖、继而剑身,到了护手旁显出七星铭文之时,紫苏右手迅速握持。 就像往日召出七星剑一样,紫苏手握宝剑斜指向下。林中微风吹来,令她在这一刻果然有了仙子的气质。 “好神奇啊!”紫苏雀跃道,令她仙子的气质瞬间荡然无存。但她显然不在意,一时玩性大起,将七星剑召出又收回,玩地很是忘我。 “可这是为什么呢?”陈瑜扶着自己的左手无名指大感疑惑。小白见紫苏和陈瑜都不管它了,只好试着自己站起身,发现刚才受的伤已经大有恢复。小花见陈瑜没工夫理会自己,跳下其肩膀和小白顶着脑袋安慰者它。 “管他是为什么。”紫苏终于变成了陈瑜,对无法理解之事不去浪费心力的求索。她一件件的,将储物袋里的灵石、灵药、妖丹、衣物,还有一把带鞘三尺宝剑全部转进戒指。 接着,她想了想,又将已经转进戒指的大部分东西重放回储物袋。陈瑜见她如此折腾,转身去收取山羊妖的犄角和妖丹。 “你也将储物袋里重要的东西转进戒指里。”紫苏见陈瑜已经砍下了羊角,向他道:“有这等宝物当然要好好利用!” “对我来说,还真没什么重要……”陈瑜正在为羊妖开颅准备收取妖丹,突然一愣道:“我还真有重要的东西,我母亲的画像!” 但是紧接着,陈瑜再次一愣。 对于修士来说,功法、法宝、丹药和灵石才是最重要的,至于母亲的画像,不是早已深刻在心里了么,为什么在自己的下意识里,母亲的画像才最重要? 就在这时,正在和小白腻歪的小花,突然再次发出熟悉的尖叫声。 陈瑜迅速取了山羊妖丹,和终于不再折腾的紫苏会合一处,顺着小花的目光看去,有松林阻挡什么也看不到。 “会不会是吴峰泰赶来了?”紫苏右手里,七星剑乍隐乍现。白玉戒指的特殊性,令她的玩心到现在都没有消散。 越是靠近吴峰泰,幽光剑就越是发热。陈瑜和紫苏出了洞府立刻和他联系,为的是想弄明白他身上有什么秘密,或者更清楚幽光剑的特性。 “不会,我只是告诉他我们在如意山脉西侧,并没有说明我们的具体位置。”陈瑜抄起小白和小花,问道:“师姐,我们是绕过呢,还是去看看?” “去看看。”紫苏轻抬下巴示意,道:“离地已经很近,那几道术法光芒已经很清晰了。” 陈瑜举目望去。如今已是上午巳时,身处如意宗西侧山坡,阳光被高大的山脉阻挡,给人一种稍显阴暗的感觉。如意宗几乎无处不在的雷鸣还在响彻,远远近近的术法光芒总是跳进眼中,而他们正前方,红、黄、绿、白等各种术法纠缠在一起,应该就是正在斗法的双方。 “白玉戒指拥有隐蔽性,刚才我不止没看到,以神识探察也没发现你手指有什么异常。”动身缓缓向前行去,紫苏道:“所以你还是将重要的法宝、大部分灵石等重要之物收进戒指……你干什么?”紫苏止了脚步惊讶问道。 却是正猫着拥向前行去时,陈瑜突然心中一动,在左手无名指上轻抚,竟被他将白玉戒指轻松取下。 紫苏看着陈瑜手中和之前没有丝毫变化,和偏殿两具骸骨几可混淆的洁白如玉,不知道陈瑜是怎么将其取下。当然,更不满意陈瑜为什么要将其取下。 “还真的可以啊!”陈瑜大感意外,这白玉戒指似乎比幽光剑更有灵性,特别是沾染了鲜血之后,竟到了可以随心所欲的地步。见紫苏还在生气,陈瑜一边将戒指戴在右手无名指,一边解释道:“我跟师姐一样,习惯右手持刀,戒指戴在右手更方便。” 说着,白玉戒指被陈瑜重新戴上的瞬间就隐没不见,紫苏再次以神识探去,仍然感到他的右手空空如也。 “我刚才摸到手指没有触到戒指,然后心中想着要将它换个手指戴,它果然就出现了,而且一点也不紧很轻松就取下来了!”陈瑜仍然震憾着白玉戒指的灵性,他感觉沾染了自己血迹之后,这白玉戒指竟比小花还要跟自己心意相通。 紫苏看着陈瑜收幽光剑进入戒指,然后学着自己那样,垂着手以衣袖稍阻视线,令幽光剑在他的掌中乍隐乍现。而且和自己一样玩性大起的样子,心中郁气难平,酥胸起伏好一阵子才劝自己别跟他一般见识。 在修仙界,戒指、板指等宝物互赠,确实有表达情感之意。但是在修仙界,戒指更多的代表了权力。而将戒指戴在无名指与戴在小指上有共同寓意,都是防止漏财、防小人,这里所防的小人,是被扎针的小人! 陈瑜实在是还没开窍,他不懂伯骁和夷姜共死对紫苏的意义,不明白紫苏学着两位前辈那样佩戴戒指,还存了别样心思。陈瑜傻,不,是有些蠢笨的,像往常一样学着师姐的样子,自以为方便了自己也讨好了师姐,殊不知他的举动令紫苏郁闷地差点吐血! “师姐快看,正在斗法的双方离我们已经很近了。”陈瑜收幽光剑进入戒指,指着前方的术法光芒,轻声自语道:“也不知斗法双方是人是兽?” “是人!”紫苏察觉语气稍显生硬,破天荒头一次的,默念几句清心咒令心绪平复,道:“如果是妖兽,这个距离我们应该可以察觉到妖气了。嗯?有魔气!” 紫苏稍有些惊异地道。 (未完待续) 第318章 事情败露 第318章 “崔袪?他不是伤了脏腑吗,这么快就好了?”向山下行去,在即将走出松林之时向山谷望去,陈瑜有些意外的发现,正在斗法的魔修男子竟是魔师宫崔袪。 跃马原战役到了尾声,银雕王暴躁之下暴露了自己拥有雷灵根的事实,引得一众修士前去追杀。就是在那一役,崔袪被伤了脏腑,陈瑜还以为他至今留在跃马原修士大营休养,没想到他竟出现在这里。 “你有没有把握将他斩杀?”紫苏和陈瑜隐在一丛灌木之后,向陈瑜传音道。 洛洛要求崔袪割了陈瑜的舌头,还要将他带回其洞府,这一点令紫苏很是不快。出了如意宗,紫苏甚至可以不拿正眼看洛洛,之前崔袪在养伤,紫苏也可以无视崔袪的存在。但他出现在这里,若能将他斩杀于此,至少免了陈瑜的后患。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我感觉,我跟他至少有一拼之力!”陈瑜看着正在施展着冰锥术的崔袪,自信地传音道。 “咦,景蕊姑娘?我就说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呢。”陈瑜大感有趣。 和崔袪斗法之人正是玄都观弟子景蕊道长,当然,陈瑜不待见景蕊,对她的称呼难免会有些轻佻。而此时,景蕊正催动着一道剑芒,击碎崔袪的冰锥之后剑芒不改其势,仍然以锋锐之势向崔袪攻去。 “就是刘叉想要送给你的景蕊道长?”见陈瑜点头,紫苏刻意向景蕊看去,心中暗道一声,果然颇有姿色。 修仙界对身着道袍的修士,无论男女都尊称作道长。就像元婴境界的修士,无论男女,相互间都是以“道兄”相称。陈瑜不愤景蕊几次三番的盛气凌人,因此才用了“姑娘”二字的蔑称。 “崔袪果然是有伤在身,在景蕊的攻势下竟只能见招拆招。”陈瑜暗暗观察一阵,向紫苏传音,道:“师姐,这下我有绝对的把握可以将他斩杀!” 景蕊和崔袪的斗法非常激烈,而且崔袪以五行基础术法迎战景蕊的剑芒。初时陈瑜还以为崔袪这是诱敌或者是在保存实力,但十多息过后,陈瑜终于确定,崔袪这是有伤在身。 陈瑜这个小纨绔,自己因胸无大志而不愿争夺人皇令牌,如今竟还有脸嘲笑别的修士为如此重宝不顾伤势。在修仙界,为了再寻常的宝物,哪怕只是一颗寻常的玄元丹,修士之间也可以生死相向, 至于陈瑜,只要再多一些历练,他也会为了一株寻常灵药与人争命,因为这才是真正的修士! “你杀崔袪,是为了给自己免去隐忧,还是要助景蕊道长一臂之力?”紫苏沉默一会儿,问出了令陈瑜莫名其妙的话。 “我助她什么一臂之力?”陈瑜从二人身上移开目光,看向紫苏柔和的侧脸,不解道:“我杀了玄都观的景生,景蕊还威胁我要灭紫阳宗呢。” “不知正在观战的是哪位道友?”突然,避过景蕊一道剑芒的崔袪,展开身法以十多道风刃术攻向景蕊,一边向陈瑜这里喊话,道:“在下魔师宫崔袪,若道友帮我杀了这个疯婆子,在下愿以重宝相赠!” “陈瑜,是你没有隐藏好?”紫苏愠怒,向陈瑜传音道:“怎么这么不小心?” “不是我,我连目光都在隐藏!”陈瑜委屈道:“我刚还以为是师姐不小心暴露呢。” “那是……”崔袪刚才这句话是向着他们说的,证时他并不是在使诈。紫苏疑惑间目光向陈瑜看来,终于知道了问题所在。 小花正蹲在陈瑜肩上,而且两只黑宝石般的小眼睛炯炯有神。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陈瑜也意识到是小花的眼睛暴露了他们的形藏,索性也不再顾忌,哈哈一笑从灌木之后站起,先向景蕊行了一礼,一边向他们走去一边道:“景蕊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陈瑜,紫苏姑娘?”被陈瑜的笑声打断,景蕊已经持剑跃出战圈,然而看到陈瑜和紫苏,崔袪却来了一句:“二位不会想要乘人之危?” “崔兄请注意身份!”已经来到距二人三丈之处,陈瑜正色向崔袪道:“你出身魔门,应该没少干过乘人之危的事情,而今日不论我以什么手段杀你,都是在除魔卫道!” 紫苏就跟在陈瑜身边,在眼下没有筑基在场的情况下,她凝气十二层的境界就是无敌。更何况她指挥了跃马原战役,可以说紫苏的英姿,可以给无数修士在心中造成巨大压力! “陈公子若能助我斩杀此人,我可以不再计较景生之死!”紫苏的修为和美貌,给景蕊造成了很大的冲击。而紫阳宗送了紫苏这个凝气十二层弟子进入如意宗,目的竟不是人皇令牌,这一点更令景蕊深受触动。 可以说,在跃马原看到紫苏的那一刻起,景蕊心中已经确定,紫阳宗拥有远超玄都观的实力。 “在下能不能问一句?”陈瑜指崔袪一下,向景蕊道:“这位崔兄又怎么得罪景蕊姑娘了,而且难道姑娘不知道,崔兄可是出身魔师宫的?” “哼,魔师宫又怎样?”一身灰色道袍的景蕊,冷着一张俏脸道:“他杀了我玄都观弟子,因为他之前与人斗法,用了我玄都观法宝。” “那把剑是我捡来的!”崔袪本来一直在戒备着陈瑜,听得景蕊这番话顿时大怒,转身向她大吼道。 别说崔袪,紫苏都觉得诧异。要知道这一次的如意宗开启已经到了尾声,仍然活着的任何修士,手中或多或少都拥有他派法宝,陈瑜就是最好的证明。景蕊仅凭崔袪手中的玄都观法宝,就断定其杀了自己同门,这个理由太牵强。 “好好的姑娘,竟是个傻子!”陈瑜更是觉得这个理由,怎么那么熟悉?有些同情的看着俏立身前的景蕊,道:“当日你要杀刘叉的时候,好像用的也是这个理由!” “我玄都观法宝有一特性,除非你亲手杀了我玄都观弟子,否则法宝绝不可能任你使用!”景蕊傲然指着崔袪,道:“而不论刘叉还是此人,竟可以非常熟练的使用我玄都观法宝,只能说明你们一定杀过我玄都观弟子!” “区区玄都观,听都没听过的宗门,若非本公子好奇法宝的炼制手法,就是求我也不会看它一眼!”崔袪重新看着紫苏,戒备道:“陈瑜杀不了我,姑娘若想出手就必须杀这个疯婆子灭口,否则洛洛师姐可以名正言顺地将你们三人斩杀!” 轻哼一声并不理会崔袪,紫苏向景蕊柔声道:“我虽不知经过,但不论崔袪亦或刘叉,和陈瑜很有相似之处。他们若当真杀了你的同门,绝不会说出‘捡来’这种借口,因此道长或许当真误会了。” 紫苏这话令在场三人,包括小花和小白都感到意外,陈瑜更是喃喃着“你到底是谁的师姐”这句话。 在场这三人当然不会想到,紫苏已经习惯了中洲修士同门间的冷漠,连凉山派的金图海和景遇春,在如意宗这种地方相处之时都带着戒备。而景蕊道长为了同门,竟可以先后得罪溟沧派和魔师宫。这一点令紫苏心中很是触动,她甚至有些喜欢景蕊道长的蠢憨。 “崔兄,请!”陈瑜取直刀在手,看着崔袪,道:“我师姐不会出手,而我觉得,我能杀你!” “是因为我有伤在身吗?”崔袪能感受到陈瑜的浓浓战意,嘲讽陈瑜一句,深吸口气轻拍储物袋。 刚才被一只山羊妖抢了先手,尽管令自己有了意外发现,但陈瑜仍然感到丢人。因此见崔袪准备取出法宝,陈瑜立刻双手将直刀高举过头顶,并且一道刀芒迅速向崔袪斩下。 与此同时,陈瑜全力催动追云靴,以极致的速度瞬间跨过三丈距离,直冲崔袪而去! 轰然一声巨响,崔袪并没有取出法宝,而是祭出一颗类似丹药的东西狠狠摔落于地。陈瑜的刀芒斩进了黑雾,并没有激起丝毫声响。而这团黑雾迅速翻滚膨胀,疾冲向崔袪的陈瑜收势不住,在紫苏和景蕊的惊呼声中,几乎和自己的刀芒一起被黑雾淹没。 “陈兄,今日崔某有伤在身,就不和陈兄斜旧了。”黑雾膨胀的速度太快,紫苏的惊呼还没止歇,山下数十丈方圆就已经被黑雾笼罩。只听崔袪极为嚣张的道:“待在下伤愈,或者陈瑜有暇前来北疆,在下定当好好招待!” 说着,崔袪的声音逐渐远去。紫苏担心眼前黑雾和陆临风的毒丹一样,惊慌之下正要救陈瑜出来。 就在此时,黑雾里传来陈瑜中气十足的声音:“崔袪!我保证你不能活着离开西北!”然后,黑雾里传来陈瑜剧烈的咳嗽,以及小花惊慌而尖锐的吱吱叫声。 刚才陈瑜冲地太快,太突然,小花没来得及离开他的肩膀,因此和他一起陷入黑雾之中。 “陈瑜你怎么样?”紫苏稍稍放下心来,但还是担忧地问道:“这黑雾有没有毒?” “师姐放心,这雾气虽然咳咳……”陈瑜似要将肺给咳出来,艰难地道:“虽然辛辣腥臭,但是没有毒,和临风的毒丹没法比!”说着,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然而不论紫苏还是景蕊,都可以听到陈瑜的咳声在不断的改变位置,并且,数息之后陈瑜仍然身陷黑雾。这团黑雾已经膨胀到了近百丈方圆,听得陈瑜的描述,紫苏和景蕊如避蛇蝎般不断后退,却始终不见陈瑜走出黑雾,他好像在里面迷路了! “陈瑜,你伪造人皇令牌之事已经泄露!”为了躲避翻涌而来的黑雾,景蕊距离紫苏已经很远,只听她道:“我祝你在无数修士的怒火中活下来,因为我要杀你为我同门报仇!” “师姐,你帮我将她留下!”陈瑜仍然在不断的改变着位置,紫苏从声音就可以推测,他此时像是没头的苍蝇般四处乱撞。 “陈瑜,你不要老是换来换去!”紫苏隔着黑雾,终于知道接下来要怎么教陈瑜修炼了。 之前离开夷姜偏殿之时,陈瑜就自认聪明的乱挖一气,如今在黑雾里更是四处乱窜。和离开偏殿一样,若他专注地选定一个方向走下去,以他的速度此时早已脱险! (未完待续) 第319章 曾新瑶的眼泪 第319章 赝品就是赝品,虽然一时迎合了众修士的心意,让进入南山门的修士有了目标。然而世间确实有心地纯善心胸宽阔的修仙者,他们确实有遇到艰难之事一笑而过的从容,但这样的修士绝不会出现在如意宗,他们更不会被赝品戏弄之后,仍然对作伪之人宽宏大量。 陈瑜伪造人皇令牌,一是为了在如意宗转移别人视线,二是因为好玩。至于作伪之后将承担的后果,陈瑜想过但他不在乎。只要拖的时间足够长,只要出得如意宗,被戏弄的任何修士,都只能无可奈何的看着陈瑜扬长而去,因为在陈瑜的身后,有一座名为紫阳宗的大山! “师姐,我们怎么过去,这里这么多人呢?”龙背岭西坡一处小树林,陈瑜和紫苏在这里已经藏了一柱香的时间。然而最棘手的问题仍然没有解决,陈瑜已经不知多少次的向紫苏问起这句话了。 龙背岭西坡,围着三里黑雾正在发生着异常惨烈的厮杀,修士的残肢断臂,妖兽和妖禽的残破尸体铺满西坡。汩汩鲜血令坡下小溪水位大涨,术法、剑芒以及不时亮起的雷弧,令下午申时的太阳为之失色。 惨叫声、呼喝声以及禽鸣兽吼震耳欲聋,陈瑜只觉得口干舌燥,紧握的右手已经出汗。陈瑜不得不怀疑,白玉戒指中的数瓶毒丹,能不能保他们靠近前方黑雾。 “你收集了那么多没有用的东西,怎么就不收几件衣物?”紫苏也一筹莫展。向黛姝传音未得回信,想来她此时也正在厮杀,又不愿陈瑜向杨冬儿求救,当然时间上已经来不及了。 紫苏想穿其他衣物以掩饰身份,谁知宗门弟子都有洁癖,别人再干净的衣服也不愿穿,因此陈瑜颇显丰厚的储物袋里,论起衣物竟全都是淡紫暗纹的宗门服饰。 陆临风被绿色雷弧轰击了足足五天,身上的黄色苔藓都快长成草了,更有直吹进骨髓的阵阵阴风。然而在这种情况下,陆临风失败两次之后,这一次的炼丹竟异乎寻常的顺利,曾新瑶的传音很清楚,陆临风的筑基丹即将成功! “再等等,陆临风丹成之时,这里的黑雾会倒卷。”紫苏一时也没有主意,特别是不断有修士或者妖禽从空中惨叫着跌落,她也不敢此时现身硬闯,只好道:“到时候定会引起很大的混乱,那时我们趁乱向他们靠近!” “雾气有动静了!”还不到一盏茶的工夫,突然,不知谁喊了这一嗓子,龙背岭的喧闹渐次安静。有那么一瞬间,整个龙背岭连风都似都凝固,然而下一瞬间,轰然之声大起,连很多缺胳膊断腿的修士,都嗷嗷叫着,随黑雾的倒卷蹦跳着向前逼近。 紫苏稍稍一愣,拉着同样呆愣的陈瑜立刻冲出林外。 小树林很小,数十亩方圆而已,但是除了陈瑜和紫苏,里面还隐藏了其他数十修士,此时和他们一起冲出林外。甚至西坡大量尸体的地下,于此时竟不时有修士钻出地面掀开尸体,一起向倒卷的黑色迅速靠近。 而此时,笼罩了方圆三里、令筑基修士都深深忌惮的黑色雾气的中心,似有一个巨大存在猛然吸了一口气。所有黑色雾气迅速塌缩迅速向中心汇聚,露出西坡难得的没有被尸体覆盖的大片枯黄草地。 经历了一系列重大事件之后,如今的如意宗,所有修士对陈瑜和紫苏已经非常敏感。洪流一般正在疾驰的众修士,看到他二人之后顿时犹豫。 无他,众修士犹豫着,是先将他们拿下,挟他们逼陆临风和曾新瑶就范,还是先杀陆临风和曾新瑶,抢到宝物之后再擒杀陈瑜和紫苏? “雾气中一定有人皇令牌!不然什么样的宝物,能劳动丹痴大师派弟子来如意宗冒险?”洪流一般疾驰的人群中,不时响起这样的猜测。这些人都疯了,陈瑜和紫苏全力展开身法,十多息之后竟仍然处在洪流的最末尾。 “筑基!有筑基修士来了!”人群中,有灵觉敏锐者终于发现,此地竟有筑基威压正在降临。 “雾气中果然有宝物!”筑基修士就是最好的证据,他们的到来,令这里的修士更加兴奋。如意宗关闭在即,若是运气好得了宝物的瞬间就被传送出去,从此鱼跃入海飞鸟入林,只要将自己隐藏起来,定可成就自己强者之路! 这才是凝气修士敢于进入如意宗争夺宝物的底气所在,储物袋隔绝宝物气息的特性,可令任何懦弱的修仙者鼓起莫大的勇气! 陈瑜和紫苏在喧嚣的人群中不断前行,随着黑雾不断倒卷,众人不得不相互靠近,便是中洲修士,此时也顾不得与别人保持丈许距离。而陈瑜和紫苏,在周围无数目光的注视下,心惊胆颤地落在洪流最后。 此时黑雾正中心的位置,有一块三丈范围的空地,弥漫翻滚的黑雾不会逼近这里,但阴风、绿色雷弧仍然在肆虐着陆临风。如今空地上的两人已经大变样,曾新瑶没了往日的明媚可人,陆临风更是跟风流倜傥不沾边。二人蓬头垢面神情憔悴,也就眼睛仍然灵动,给人一种勉强熟悉的感觉。 绿色雷弧正在衰弱,阴风正在止息,因为陆临风面胶的紫金丹炉,正在散发着尊贵详和的浓郁紫意。 但凡丹师炼丹,定会展开特制阵盘。防止丹香大量外泄、防止外界浊气混淆丹药,同时也防止炸炉之时伤到自己而此时,紫金丹炉下火精吞吐着蓝色火焰,这种火焰明显拥有极致的高温,便是有阵盘护持,仍然令陆临风的头发卷曲,眉尖焦枯。 也正是这极致的高温,令周围的空气肆意扭曲。从曾新瑶的方向看去,紫金丹炉外壁的瑞兽雕纹非常生动,似活了过来一般或展翅翱翔,或低头沉思,或仰天咆哮。 曾新瑶完整地看了陆临风炼丹的全过程,而且看了三次!若是换了其他丹师,这种经历定会令其受益终身。 然而值此即将成丹之际,曾新瑶并没有因自己的经历而欢欣鼓舞,她反而很有些郁闷。 她进入阵法只为参悟丹痴大师的丹阵,然而刚进入她就放弃了。因为她发现这道丹阵,无限的接近天然大阵,以她如今的阵道眼力看去,根本就无迹可寻。 当令人恶心的黄色苔藓长满全身,曾新瑶在阴风和绿雷的攻击下想起了瓠号术。她和陈瑜、紫苏算得上一起长大,当她对瓠号术表现浓厚兴趣时,陈瑜立即将自己闭关一个月的参悟心得,尽数拓印交给她。因此,曾新瑶希望悟出属于自己的瓠号术。 只是,尽管强忍着恶心潜心感受着苔藓长满全身,同时在零星绿色雷弧以及无处不在的阴风中,让自己凝神静气参考陈瑜的修炼心得,五天下来她的瓠号术,怎么说呢? 她感觉属于自己的瓠号术就在眼前,似只要伸手就能掌握。然而眼前却弥漫了浓厚而黏稠的迷雾,令她目力难以企及。拼了命的伸手去触碰,却因迷雾太浓太黏,她的手进展缓慢,所触一切在她感觉,全不是她想要的。 “曾姑娘,筑基丹即将炼成,请曾姑娘做好准备!”如果说曾新瑶只受了零星绿色雷弧,那么陆临风就是得雷弧异常钟爱。五天下来陆临风已经服用了大量玄元丹、气血丹,然而现在说起话来声音仍然沙哑。 只听他道:“我们虽然感觉不到,但此时我们身边的雾气正在收缩。待我丹成之际,这些雾气会收缩至五丈方圆。十多息之后,雾气会猛然膨胀。” “这十多息是我们的采药时间,雾气膨胀是推开外面围拢的修士,给我们逃命的时间。”陆临风将各种晦涩的法诀打入丹炉,向曾新瑶道:“还请曾姑娘通知陈瑜和紫苏姑娘做好准备,我们要尽快离开此地!” “好的。临风只管放心,紫苏和陈瑜已经到了附近。”曾新瑶松了口气。 终于不用太苛责自己了,曾新瑶取出身份玉鉴,向陈瑜和紫苏传音后心中暗道:“有陈瑜的修炼心得,却仍然没能参悟出瓠号术,或许我和此术无缘!” 这么想着,曾新瑶终于彻底放弃,就像她放弃了对这道阵法的参悟那样,在心里承认了自己的不足。 遗憾吗?确实遗憾! 特别是可以想像,回去之后步婷和林飞很可能也会掌握这门术法,就像在一起玩的几个小伙伴,别人都有某样玩具而自己没有。 有失落,待心中终于放弃之时,更有遗憾。 “还好,我从小跟着师父长大,没学到师父的本事,却学会了他闲云野鹤的性子。”曾新瑶苦笑着闭上眼睛,也将遗憾和失落阻挡在眼帘之外。 稍倾,当她长长的睫毛轻动,乌漆抹黑的脸上,明媚的眼睛再次睁开时…… “原来是这样!”曾新瑶明媚的点漆双眸泛起雾气,这雾气积聚成霜,继而被她心中的火热化作晶莹。这一刻,曾新瑶突然泪流满面! “涤除玄览、专致柔和,欲其洗心内照,志无瑕秽也。”曾新瑶脸上被冲刷出两道白晳的泪痕,激动地喃喃自语,道:“陈瑜是金灵根、紫苏是火灵根,他们只能以自身灵根为基础修炼瓠号术,而我,自认为是木灵根,就一定能修炼出木系的瓠号术?” 陆临风的炼丹已经到了尾声,此时他只要隔三差五,在需要时为丹炉打进法诀。因此分神之下神识里看地很清楚,就在此时,曾新瑶的指尖突然凝气一颗晶莹的水珠,那是她泛红的眼眶里刚刚滑落的眼泪。 而这颗泪珠,正在曾新瑶手中不断变化着形状。似锥、似剑,似花、似叶,似人、似兽,但是不论怎么变化,陆临风都可以感受到,这颗泪珠正散发着浓浓的瓠号术独有的气息,这是属于曾新瑶的瓠号术! 曾新瑶,在她已经放弃心境变得平和的瞬间,得到了比陈瑜和紫苏更高的成就! 因为曾新瑶是木灵根修士,而她修炼成功的,是水系瓠号术! “曾姑娘,筑基丹已成,紫焰草即将出现,雾气已经收缩到五丈方圆!”陆临风也为曾新瑶激动,道:“还请曾姑娘通知陈瑜和紫苏!” 陆临风话音刚落,还沉浸在欣喜之中的曾新瑶,立刻嗅到这三丈空地的空气里,弥漫了淡淡的幽幽的香甜。 按捺下心中的激动,曾新瑶知道自己的瓠号术如此灵动,是因为眼前这道术法施展的基础是眼泪。日后自己用于斗法的瓠号术,比如冰锥不可能有如此气象。 取身份玉鉴,再次向陈瑜和紫苏传音,将这里的情况尽可能多的向他二人传递。曾新瑶正犹豫着现在就告诉他们自己有了新术法,还是作为一个惊喜突然在他们面前施展。 就在这时,只见面前不远处,陆临风突然迅速变幻着法诀,一道道闪烁着桔色光芒的符纹被打进紫金丹炉。呯地一声脆响,炉盖开启,三丈之内馥郁着醉人的丹香,与空气中弥漫的香甜融合,曾新瑶顿时一阵陶醉。 陆临风手中法诀不停,一边清理炉底未燃尽的火精,一边以牵引术取出炉内九颗碧玉一般的丹药,以提前准备好的蜡胶迅速将丹药蜡封。同时另一手单手施展法诀,为紫金丹炉迅速降温。 “这三颗丹药送给你们,还有这是贵派屈突长老要的丹方。”陆临风将蜡封好的三颗筑基丹抛连同一块玉简一起抛给曾新瑶,道:“如意宗关闭在即,我怕没机会亲自交给陈瑜,就先交给你。” 曾新瑶也不推辞,将三颗筑基丹连同玉简收起。 紫金丹炉已经迅速降温,被陆临风收起之际,空气中弥漫的那种香甜更加清晰。曾新瑶想要帮忙,但此时她不知道如何帮起,只好上前几步和陆临风并肩站立。 “出来了!”陆临风见不得人的脸上露出两排整齐的白牙,激动道:“九千多年的紫焰草,终于出世了!” (未完待续) 第320章 紫焰草 第320章 紫焰草,幼苗如麦苗,叶细长,青翠柔嫩。无毒无灵气,凡人食之可止腹泻。越十年,细长青叶渐次脱落,自根而生一根主干,无叶无枝而通体青碧。再十年,干生枝杈,通体仍然青碧。至百年,枝节横生如树,通体转为青紫。此时的紫焰草有自防虫害的微毒,然凡人服之无碍。及至三百年,紫焰草方为成熟,无花,可结籽。成熟的紫焰草,乃筑基丹之主药! 曾新瑶心中默诵着关于紫焰草的记载,但是眼前的一幕,却令她有些移不开目光。 筑基丹炼成之际,曾新瑶还在想着,会不会要陪着陆临风进入外面的黑雾采摘紫焰草。毕竟她们周围有三丈空地,而黑雾会收缩至五丈方圆,她以为紫焰草将出现在这相差的两丈之内。 然而,当陆临风迅速将九颗筑基丹蜡封,并且收起紫金丹炉的瞬间,刚才紫金丹炉上方两尺,也就是离地三尺的空气突然一阵扭曲。 “阵法!”相比陈瑜和紫苏,曾新瑶的阵道造诣非常惊人,她知道有些阵法,灵觉再敏锐的修士也察觉不到它的存在。因此看着这道扭曲正在成为旋涡,她虽没有察觉到阵法波动,却可以肯定这确实是阵法。 也只有阵法,才可以做到不论刚才紫金丹炉在什么位置,这涌起的旋涡,才会精准地出现在离地三尺。 陆临风收起紫金丹炉的瞬间,丹炉上方两尺之地开始扭曲。两息后,扭曲成为旋涡,并且这旋涡迅速成扩大之势。 五息后,旋涡终于裂开一条缝,从这缝隙中流出了更浓郁的香甜。 以曾新瑶的见识,她没有在任何典籍上看到过,紫焰草竟可以散出出如此气味。而且,这种气味竟有一种蛊惑人心的迷醉! 七息之后,旋涡的缝隙已经开到了五尺宽五尺高的方形空间,更加浓郁的香甜再次令人迷醉。方形的空间里,一株高足有四尺,伸展的枝桠更是撑满了五尺之宽的紫焰草,正在里面亭亭玉立。 没错,眼前这株紫焰草有别于凡俗,它不止远远高大于寻常紫焰草,它还通体晶莹、宝光流转,缠绕于如树的草身上的紫色气息,如真正的火焰一般生动的跳跃。 这火焰呈浓浓的紫色,而对于紫色,紫阳宗弟子有着异乎寻常的偏执。随着境界提升,随着紫阳真诀修炼到最后,运转修为之时紫阳宗弟子外显的,正是渐趋浓郁的紫色。 随着空间彻底开启,紫焰草的树干以及枝桠,似被微风吹拂一般轻轻摇摆。缭绕其周身的浓浓紫色火焰似活了一般,将火舌向空间之外不断舔舐。像是一个调皮的妙龄女子,正在状若凶狠的张牙舞爪。 尽管知道这株通体晶莹着浓郁紫色火焰的灵药,已经足足生长了九千余岁。但是曾新瑶看到它的第一眼,心中却升起“这是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这样荒诞的想法。 “好一株灵药,原来紫焰草生长九千余岁,竟可以如此通灵!陆公子?”曾新瑶轻声唤道,但陆临风没有动静,侧头望去,陆临风的脸上,竟露出如痴如醉,确切地说是一种迷乱的神情! “陆临风!”曾新瑶以修为之力,舌绽春雷的声音在陆临风耳边炸响。 陆临风这才一个激零,脸色霎那惨白,浑身更是汗如雨下的清醒过来。目中带着骇异向五尺空间看一眼,又转过身来向曾新瑶感激地深深一礼,然后目光里带着坚定,一边向前走去,一边轻拍储物袋,取出一只一尺长半尺三寸深的水晶盒。这只透明水晶盒,就是丹痴大师为九千年紫焰草准备的装盛之物。 “原来丹痴大师和陆临风一样,都是鲁男子!”曾新瑶看看水晶盒,再看看明显更大的紫焰草,心中涌起如此古怪的想法。 而此时,陆临风终于静下心来,运转修为催动着水晶盒,令其上面被丹痴大师亲手布下的阵纹散发着桔色光芒。 “桔色,是什么灵根?”和陈瑜一样,初见陆临风修为外显时表现地如此异乎寻常,曾新瑶同样有些好奇。不过她很快就将这好奇驱散,修士以法宝令修为外显,本就有些许改变。或许是丹痴大师准备的水晶盒有异,又或者是布于水晶盒上的阵法有异,这一点不足为怪。 令曾新瑶感兴起的,是水晶盒上的阵法,这明显是一道炼化阵法。散发的桔色光芒迅速笼罩了紫焰草,令其身形逐淡缩小,令其紫焰更浓,当然,也令充斥在这三丈方圆的香甜更馥郁。 时间终于到了九息,陆临风借着阵法迅速炼化着紫焰草。在曾新瑶的眼中,原本亭亭玉立的紫焰草,被陆临风以粗鲁的手法摧残,几乎眨眼间就缩小成了堪堪可以装盒的大小。 “曾姑娘,我的时间有些来不及,还请曾姑娘以修为之力,将这里的香气迅速驱散!”陆临风一边说着,伸手牵引间,将空间里已经严重缩小的紫焰草装进水晶盒。 曾新瑶应了一声,全力催动修为,手中法诀变幻间,令这三丈空间迅速下起了蒙蒙细雨。 “紫阳宗弟子果然不凡!刚才可以无视紫焰草的诱惑,如今还能够以雨水冲刷药香,论起才思敏捷,我确实有些不如!”陆临风心中暗道。轻拍储物袋取一颗丹药猛然捏碎,顿时,浓浓的樟木香味,瞬间和蒙蒙细雨混合,一起涤荡着这三丈空间的药香。 “陆公子有如此手段,为何还要我帮忙?”曾新瑶疑惑道。 “实不相瞒,刚才我没想到这一点!”陆临风尴尬道:“家师的藏品太多,平日打理太麻烦,在下就炼制了这种香樟丹用来驱虫。” 陆临风说着,手上并不闲着。只见他伸手进入水晶盒,从盒中紫焰草上取一粒种子,然后以牵引术稍作控制,将其轻轻地送进五尺空间里,刚才曾新瑶没有留意的一颗鹅卵石上。 这颗鹅卵石,和之前在阵法外面,被陆临风长到的那一颗一模一样! “家师有过交待,若成功取到紫焰草,则以其籽重新播种。”察觉到曾新瑶好奇的目光,陆临风以仍然沙哑的声音解释道:“待过得九千年,我的徒子徒孙,会继续前来采摘新的紫焰草!” “令师徒,真会玩!”曾新瑶喃喃道。 此时,时间已经过了十五息! 与此同时,一直落在最后,在黑雾收缩到极致突然膨胀之时,早有准备的陈瑜和紫苏,迅速以巨大的擒龙手相互接力,将面前被膨胀黑雾推开的修士拨往两边,为自己创造出丈许通道。 然后,二人在众修士连连惊叫声中展开身法,向黑雾中心疾冲而去。 “陈瑜和紫苏姑娘冲过去了!”被推开的修士大为不愤,暗恨刚才应该将这二人擒下,好拿他们要挟陆临风和紫苏。但此时,他们仍然呼喝着向其他修士通报,希望有人能拦下这二人,好为他们争取机会。 “快拦住他们!”被推开的修士七嘴八舌,甚至一些心思恶毒者,还扯着嗓子大喊道:“人皇令牌在陈瑜手里!” 还好,这里为数众多的中洲修士,行事虽然不堪,但心思并没有坏透。至少他们厮杀这么久,按理早已疯狂,但他们对指挥过自己的紫苏仍然保持着崇敬,只将危险往陈瑜身上引。 “陈瑜小儿,你敢伪造人皇令牌!我要为死去的同道报仇!”天空中,一道非常熟悉的声音,带着筑基修士的威压轰然传来。 “郑小眼,你敢伤我,我保证你不会活着离开西北!”此时紫苏的擒龙手正在消散,陈瑜威胁着郑维新手中也没闲着,新的擒龙手接力紫苏,再次将眼前无数修士向两边推去。 “还有你们不要脸的,老子从来没见过人皇令牌!”整个龙背岭西坡喊声震天,陈瑜恨某些修士竟给自己造谣,右手轻扬祭出一颗淡黄色丹药。 呯地轻响,丹药在陈瑜左侧一里外炸开。淡黄色的雾气瞬间将方圆数十丈笼罩,而雾气中,很快传来各种惊叫。 “我的修为呢,天呐,我的修为呢?” “怎么回事,我凝气十层的境界呢?” “陈瑜!你干了什么?” “这是禁元丹,一柱香之内雾气消散之前,你们无法调动丝毫修为!”紫苏的擒龙手推开无数修士,她们已经远在数十丈之外,陈瑜大声道:“再敢惹我,我会祭出蟾酥废元丹!” “堂堂名门大派弟子,竟有如此狠毒的心肠!”右侧有修士义正严辞一阵,向郑维新道:“还请郑公子为我等主持公道!” 呯!又一团淡黄雾气在右侧弥漫,这雾气膨胀地太快,除了运气好恰好身在边缘,不然根本不给人逃走的机会。 雾气炸响之后,各种污言秽语以各种惊恐的声音向陈瑜招呼。 “陈少兄,你拿伪造的人皇令牌戏弄同道实属不该!”内黄筑基修士李成芳的声音传来,道:“不过陈少兄年少,或许并不清楚此中利害,只要你告诉我等人皇令牌的确切消息,我等大可以既往不咎。” “李兄也是出身大族,应该知道你找的任何借口,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文不值!”陈瑜揶揄道:“还请李兄别白费力气了,在这里我紫阳宗势大,你找的借口再冠冕堂皇,若敢伤我一样没命离开西北!” “各位,如意宗关闭在即,若你们还想得到人皇令牌,就不要在我们这里浪费时间了!”紫苏冷冷道:“在这如意宗,紫阳宗弟子绝不染指人皇令牌!至于我们现在为了什么,各位回中洲之后可以向丹痴大师打听!” 这时,陈瑜和紫苏终于冲过所有人群,并且在黑雾彻底消散之前,顺利跟陆临风和曾新瑶聚在一起。 就在他们聚在一起的一瞬间,陆临风挥手甩出十多颗各色丹药。各色雾气相互纠缠交相辉映,雾气中无数修士的惊叫声震耳欲聋,就连停于天空的十多个筑基修士,听得雾气中的悲呛也有些投鼠忌器。 (未完待续) 第321章 一记耳光 第321章 此时已经无须在意暴露身份之事,小飞舟速度虽快但空间太小,容纳四人略显局促。再有逃跑时少不了要斗法,四人共乘小飞舟术法有些施展不开。 这个念头在陈瑜心中其实根本都没有出现,接到陆临风和曾新瑶的瞬间,来不及稀罕二人的狼狈,以眼神交流确定已经成功,陈瑜立刻祭出罗盘,四人瞬间冲天而起。 近在眼前的威胁来自凝气修士,至于装模作样呆在天空的那些筑基,陈瑜自忖他们不敢对自己动手。如意宗每个晚上的阴雨绵绵,如果也是术法当排除在外。 这世间所有术法别看璀璨纷呈,然而都有时间和距离限制。接了曾新瑶和陆临风,称着各色雾气还没有漫延到他们身前,陈瑜几乎拼了命的全力催动罗盘。 只要飞地足够高,地面这些凝气修士就无力奈何自己。而罗盘速度本就飞快,只要陈瑜全力催动,和空中妖禽纠缠之际,还可由紫苏将它们斩杀立威! 说时迟,那时快。 铁黑色罗盘上,金色卦纹散发着璀璨之芒,罗盘自带的丈许阵法护罩,更是因速度太快而顶上出现凹陷。罗盘下方,无数各色术法相继击出,然而能击出术法者,都是各色雾气尚未笼罩的修士。 而且术法到底不是战技,施展时会花费时间,因此罗盘冲天而起,术法在罗盘下方独自璀璨,乍一看去还挺美。 在这些术法之中,还夹杂了几声亮花人眼的霹雳! 罗盘上四人,就连紫苏都吓地打个激零,陈瑜更是感到心悸。他们此时高度紧张,没工夫去想,只是眨眼间如意宗怎么可能出现雷弧。只有拼命催动着罗盘的陈瑜,以及一张脸没眼看的陆临风,口中骂骂咧咧痛斥这些修士疯了,连术法该有的试探都省了,竟直接为他们动用筑基法宝。 眨眼间,罗盘载着四人已经飞速爬升十二丈。这个距离修士的术法够不着,而体型巨大的妖禽嫌低,轻易不会屈就。四人劫后余生般相视一笑,总算可以松口气了。同时陈瑜调整了罗盘,与地面平行着向北飞去。丹痴大师当年留下的通道在如意宫,若还能用,先送陆临风离开如意宗。 就在这时,一股浩大的筑基威压轰然降临,刚松了口气的陈瑜和紫苏顿时脸色大变,曾新瑶和陆临风看不出脸色变化,但他们的眼睛里,于此时露出了愤恨、恐惧之色。 这道威压陈瑜很熟悉,属于株野陈氏的筑基修士陈骏之。 初时,这道威压还算正常,陈瑜心存侥幸继续全力催动罗盘向如意宫飞行,眨眼十丈。接着,陈骏之似有些意外,他云淡风清的威压竟没能立刻留下罗盘,因此恼怒之下威压更甚。 罗盘顶上的凹陷好不容易恢复正常,在陈骏之的威压下再次塌陷,而且这次塌陷地更夸张。盘膝坐在罗盘上的四人,随着阵法护罩不断塌陷,他们感受到了强烈的压迫感。 “陈骏之,你敢对我动手?”陈瑜一边催动罗盘,令其再飞出十丈,一边大怒着向陈骏之喊话。 下方,眼见着陈瑜一行人即将逃离,鼓噪谩骂声连成一片。见陈骏之出手似要对陈瑜动手,这些凝气修士顿时欢呼。至于听到陈瑜竟嚣张到敢于威胁筑基修士,他们除了感慨陈瑜出身宗门,就只能归咎于陈瑜的胆大包天。 但是,陈瑜的罗盘确实正在逐渐下沉,然而其飞快的速度并没有减缓多少。刚才所有修士疯狂地向中心赶来导致后方空虚,再有一里,罗盘就可以飞出这里的疯狂。 “给我下去!”筑基修士的术法同样的距离限制,罗盘的速度太快,而且即将飞出凝气修士的包围圈,陈骏之感觉丢脸丢到家了。恼怒之下一步跨出,同时伸出右手隔空向盘罗猛地下压! 一道非常虚幻的雄伟山峰,隆隆巨响着从天而降,其底座太大可达一里,其中心位置正对着陈瑜的罗盘。也就是说,山峰砸落之时,如果陈瑜的罗盘没有飞到半里之外,他们定会被砸中! “陈兄不可!”溟沧派南宫越的声音远远传来,同时他的声音穿过罗盘护罩,向陈瑜道:“陈少兄,快快停下!” 其实已经由不得陈瑜了,那隆隆降落的山峰虽然虚幻,然而此时距离罗盘护罩已经不足十丈。更令陈瑜等人绝望的,乃是随着山峰降落,一股强过陈骏之数倍的威压轰然降临。 罗盘的护罩,此时已经严重扭曲。陈瑜全力催动着罗盘,直到令盘心卡槽的灵石,因不堪重负而化作粉末,罗盘护罩依然没能重新恢复!同时,罗盘尽管还在向如意宫飞行,但已经降落到了离地五丈。这个距离,凝气修士的术法已经可以触及! “株野陈氏,你们会为今日举动付出代价的!”陆临风乌黑着脸,露出森森白牙冷冷道。 “诶,临风,我的罗盘上没有你的神识烙印,所以你这句话,无法传出阵法护罩。”陈瑜见陆临风咬牙切齿的样子,值此紧张争命的时刻,还是忍不住好意提醒道。 “陈瑜准备降下罗盘!”紫苏看看头顶陈骏之的那座高山,再看看离他们头顶已经不足一尺的阵法护罩,遥望一眼仍有百丈才可摆脱的修士,终于无奈道。 但紫苏何等刚烈,心中郁气难舒之下,一拳向头顶高山轰去。 丈许之巨的碎星拳,还没靠近从天而降的巨峰就已经粉碎。紫苏俏脸生寒,右手成掌一道擒龙手向巨峰击去。 还是没能靠近巨峰即告粉碎,紧跟着罗盘的陈骏之脸上露出冷笑,心中暗道一声“不自量力”! 然而,却见紫苏仍保持着施展擒龙手的姿态,并且粉碎的擒龙手所化光点并没有消散,而是不可思议的重新聚拢,迎着隆隆降落的巨峰继续轰去。 淡紫色巨掌再次粉碎,紫苏仍然保持着施展擒龙手的姿态,已经粉碎的那些光点继续聚拢,重新迎着巨峰击去。 呯!一声轻响,似打了陈骏之一记耳光。 说时迟,那时快! 擒龙手击向巨峰两次粉碎三次重聚,从天而降的巨峰速度飞快,轰隆隆的似要将陈瑜四人轧成肉泥。然而当擒龙手第二次重聚,终于犹如隔靴搔痒一般,轻飘飘地击出了巨峰庞大的底座,然后彻底消散。 或许,擒龙手击中巨峰的瞬间,紫苏嘴角有鲜血溢出,她终于不再保持施展擒龙手的姿态。似乎,她拼着受伤,只为了令陈骏之不痛不痒;似乎,她确实因伤,而不得不中断了擒龙手。 得紫苏吩咐,陈瑜也知道逃离无望,他确实只能降下罗盘。 但此时,罗盘距离地面只有三丈,下方的凝气修士全都兴奋地嗷嗷鬼叫。还好有头脑清醒者,不断在人群中奔走呼吁不要攻击,要抓活的! 如意宗关闭在即,在眼前情形下根本没几个修士能保持冷静。因此尽管有人响应了号召,但是攻向罗盘的术法仍然不在少数。 紫阳宗的罗盘同时是一件非常出色的盾牌,当日承受万三郎全力一击,陈瑜被打地陷进山体,而罗盘无恙。 尽管如此,曾新瑶也不敢测试罗盘的防御能力。陈瑜要努力控制罗盘,只好由她一拳,狠狠地轰击在罗盘上! 一道丈许巨拳,透过罗盘猛然轰击在罗盘下五个修士的头顶。曾新瑶实力非同小可,此时含恨一拳,令这五个修士各自吐血,甚至一个凝气九层的蓝衣修士,受此一拳整个小腿竟陷入泥土。 一拳之后,紫苏双手法诀连连变幻,瞬间祭出数十道灵符。 这些灵符分作两种,其中五道灵符跨越空间,以一种令不断赶来的筑基修士不可议思的方式,蓦然贴在罗盘下方五个修士的腹部。这个方位,当真是太欺负人了,即便妖兽亦可轻易揭下。 但曾新瑶明显不给他们揭下的机会。因为灵符贴中的瞬间即化作了灰烬,再看被贴了灵符的五个修士,三人当场死亡。一个白衣女子和那个陷入泥土的蓝衣修士,突然发出撕心裂肺的痛哭,一边大哭还一边充满怨毒的大叫:“你竟毁了我的丹田!” 曾新瑶并不理会这二人的怨毒,修士没了丹田,甚至不如凡人。至于被毁丹田而不死倒也正常,因为这本就是生死各半,就像凡人经脉淤滞,有的人会因此而死,有的人虽饱受折磨却可以苟活。 五道灵符斩杀五人,剩下的数十道灵符,被曾新瑶祭出时于四人丈许外突然燃成灰烬。灵符尽灰之际,一道如水光幕令周围空间一阵扭曲,这些扭曲飞速融合,只是瞬间就形成了一道厚实的水光屏障。 无数攻向罗盘的术法,初时被罗盘自身阵法护罩抵挡。当这道水光习障形成,再有攻击尽数被屏障拦下。 屏障形成的同时,丈许大的罗盘终于降落于地。刚才被毁丹田正在怨毒的一男一女,受罗盘强大的仙灵之气冲击而死。他们此时连凡人都不如,而修士一直避免在凡人面前展露形迹,就是担心修士特有的仙灵之气,会平白令凡人丧命。 收起罗盘之际,紫苏的脸色已经恢复正常,轻拭嘴角血迹,向陈瑜、曾新瑶和陆临风道:“如意宗果然对筑基修士有巨大的压制,至少这个陈骏之,以我三人牵制,临风自爆筑基法宝或可将他斩杀!” “陈骏之,还不收起你的术法!”洛洛的声音,出人意料的自远处传来。 “陈骏之,你想将株野陈氏尽数丧送在西北吗?”黛姝和洛洛分作两个方向,但他们的厉喝一起向这里传来。 水光屏障内外透明,攻向这里的术法逐渐止歇,围向这里的修士已经有些佩服了。因为自罗盘降落,曾新瑶和陆临风不算,但陈瑜和紫苏再不看头顶巨峰一眼。他二人似乎非常笃定,陈骏之不敢令巨峰当真降下! (未完待续) 第322章 宗门弟子的心机 第322章 其实想想,如意宗这次开启已经超过五十天了,而自有记录以来,如意宗开启的最长时间,也不过五十天而已。这就意味着,在以后的每一天每一刻,如意宗随时都有可能关闭。 有此顾虑,别说已经杀红眼的凝气修士,便是这些筑基修士此时也到了病急乱投医的地步。当听闻陈瑜现身龙背岭,他们现在连道誓都不信了,一心想要擒下敢于伪造人皇令牌的陈瑜,然后从他这里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短短几天,陈瑜伪造人皇令牌的事已经人尽皆知,没有人会相信,或者他们不愿相信,之前令他们死了不少人的墨玉令牌,是陈瑜随手雕刻,是陈瑜原创的。他们认为,陈瑜定是见过真的令牌,因此才会仿造的那么古朴晦涩。 罗盘降落,除了被雾气所困的修士之外,龙背岭西坡的所有凝气修士,终于将陈瑜四人团团围困。 人群中,万六郎看着水光屏障里的陈瑜四人,再看看全力向这里赶来的众多筑基修士,颇有些愤愤地向司马错道:“陈瑜等人也算了得,来如意宗这些日子,竟结交了这么多筑基修士!” 刚才南宫越、黛姝和洛洛之后,郑维新、李成芳、折应拭等筑基修士纷纷发声,责令陈骏之收起他的巨峰术法。万六郎有见于此,松了一口气之余,又暗恨陈瑜和紫苏运气惊人,坠落镇魔渊都能活着出来。 “不是陈瑜等人善结交,是这些筑基修士要提前将自己择出去。”见万六郎和万四郎似有不懂,司马错点拨道:“如果陈瑜师兄几人死在这里,出去之后紫阳宗定会大举为他们报仇。那可是三个亲传弟子啊,六郎应该可以想想到时候紫阳宗的怒火何等炽烈!” “如此将发生什么事呢,以紫阳宗往日的行事风格,他们肯定懒得分辩谁是谁非。”司马错说到这里心中暗叹,紫阳宗毁人宗祠灭人宗门,在西北仍然拥有赫赫名声,而掩月宗再是小心翼翼,在西北仍然难见好脸色。 不为人知的收起情怀,司马错继续道:“刚才喝斥陈骏之的那些筑基,只是向我们西北其他修士表明心迹,证明自己曾经阻止了别人杀陈瑜等人。那么接下来,陈瑜师兄若当真死了,紫阳宗至少不能找他们报仇!” “还有这么多弯弯绕?”万六郎和万四郎懵懂的点点头,相视一眼,从对方脸上得到同样的茫然,心中在道一句:“宗门弟子的脑袋,生得果然不一样!” “陈少兄,敢问真的人皇令牌何在?”内黄李成芳,自忖刚才喝斥过陈骏之,挟着如此香火情趁热打铁,和颜悦色的向陈瑜问道。 “我听闻人皇令牌被一只石妖抢了去,不知令牌和石妖如今何在?”陈瑜并不答话,反而问道。 有逐渐汇聚在一起的筑基修士坐镇,包围着陈瑜的无数凝气修士,不敢施展任何术法也就罢了,竟一个个的还异常恭敬。紫苏看着这些人暗道可惜,紫阳宗若有如此规模的凝气九层、十层弟子,她敢带领这些人跟结丹修士拼命。 “你的墨玉令牌在我这里。”碧色衣衫的黛姝,裙角袖口隐有血迹,小麦肤色的脸上带着疲惫,扬了扬手中墨玉令牌,道:“至于石妖,当然已经死了。而且有一点,你伪造人皇令牌之事,首先从凝气修士那里传出!” 陈瑜身形猛然一晃,紫苏更是眼神突然凌厉,想了想深吸口气,恶狠狠瞪陈瑜一眼。令看到这一幕的所有人莫名其妙,因为被紫苏瞪视,陈瑜竟像是做了错事的孩子般顺从的低头,那神情明显是在认错。 知道他伪造令牌的外人,初时只有南宫越、黛姝和刘叉。只在前几天,他以此事在杨冬儿面前炫耀! 黛姝说,陈瑜伪造令牌,是从凝气修士那里传出!黛姝的宗门太神秘,此次更是只有她一人进入如意宗,也因此,她才要跟着陈瑜以掩藏身份。 至于南宫越和刘叉,他们是中洲修士而且都不是白纸,值此处处危险人人为敌的境况,他们当然知道保守秘密对他们更有好处。 假的终归是假的,陈瑜当然知道人皇令牌的秘密终会被人识破。他希望捅破这个秘密的人是黛姝是南宫越是刘叉,比如在争夺人皇令牌之时他们陷入险境,因此道破秘密为自己争一条活路! 南宫越和黛姝的声音刚才先后传来,陈瑜猜测是他们泄露了消息却并不怪他们。现在,陈瑜希望是他们泄露了消息! “各位!”紫苏冷哼一声转过脸去不理陈瑜,他只好神色复杂地抬起头,以修为将声音远远送出,道:“我没有见过人皇令牌!” “你说地倒轻巧。”洛洛脸上也带着疲惫,他白底蓝边的衣衫上有点点血迹,脸上的酒窝已经不再绽开,好听声音带着冷意,略过陈瑜看向紫苏,道:“我不喜欢这个油滑小子,紫苏姑娘告诉我,他知不知道人皇令牌何在?” “洛洛姑娘若想动手无须找借口!”紫苏再次瞪陈瑜一眼,同样冷着俏脸,道:“但是时至今日,我紫阳宗弟子从未见过人皇令牌!” “错公子,紫苏姑娘这是何意?”万四郎和万六郎再次迷糊,向司马错问道。 “魔女洛洛刚才设了陷阱。”司马错看着事态的发展,随意道:“洛洛问紫苏师姐‘陈瑜知不知道人皇令牌的下落’,而不是直接以这个问题问紫苏师姐。那么紫苏师姐若回答说‘陈瑜不知’,洛洛可以认定紫苏说谎,或者说陈瑜也在欺骗隐瞒紫苏,为她的出手找出正当的理由!” 司马错自认为解释的已经足够清楚,不过,万四郎和万六郎相视一眼,除了再次得到宗门弟子爱耍心眼之外,没有其他收获。 颓然一叹,决定一边分心慢慢琢磨,一边留意事态如何发展。 “其实在下很不理解,各位都是豪杰之士,何必对骨头渣都不剩的所谓人皇的功法如此着迷?”万六郎和万四郎重新留意,听到的就是陈瑜这么一句话。却是刚才被其他诸如郑维新,折可拭等人盘问后,陈瑜心中不愤想要掌握主动。 “各位应该知道,第一位人皇燧人氏,只是无中生有掌握了世间第一缕火焰,就拥有了莫大的神通。”陈瑜其实自己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但是进入如意宗这么长时间,他早已厌倦了与人斗法。只要能省了斗法,他愿意舌灿莲花让眼前这些陷入迷途的羔羊翻然悔悟。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第一位人皇的功法是自创的!”陈瑜以修为将自己的声音远远传出,以振聋发聩之势,道:“各位都是一时之选,各位身后都拥有庞大的势力,各位为何不潜心钻研,自创长生功法?” “信口雌黄!”折可拭怒斥道。 “大言不惭!”郑维新怒道。 不止他俩,身处半空的其他筑基修士,全都一副愤恨恼怒之色。他们此时已经没心思嘲笑陈瑜的无知,他们认为陈瑜所说的“自创长生功法”,是对他们的奚落嘲笑! 但陈瑜这一番豪言壮语,却说进了陆临风、紫苏和曾新瑶的心里。 不说其他,紫阳宗创派之初并没有几样拿得出手的功法,而令紫苏和曾新瑶印象深刻者,当然要属擒龙手。 这门功法,创派祖师之后竟再无人能够施展,甚至随着紫阳宗声名雀起,西北其他宗门派了弟子潜入紫阳宗,抄录高深功法时人家连看都不看! 也正是这门功法,不止令大长老陈三思在宗门极受瞩目,陈瑜和紫苏也多次以这门功法御敌。而且就在刚才,紫苏以碎了两次的擒龙手,最终似隔靴搔痒但打脸了陈骏之! 对于自创功法,陆临风更是深有感触。不说陈瑜和紫苏自创了瓠号术,刚才,就在刚才,曾新瑶以木灵根之躯,竟创出了瓠号冰锥! 在这里,或限于眼界或因亲眼所见,陈瑜自创长生术的豪言,至少在西北修士心中很有份量。因为这里的修士更多的是凝气境,他们还不曾感受到越往后,境界的每一丝提升足以令人绝望的艰难。他们虽不如陈瑜的大言不惭,但初生牛犊的无知,令他们非常认可陈瑜的话。 “黛姝姑娘怎么看?”喝斥了陈瑜,郑维新转而向黛姝问道。他知道此时身处半空的筑基修士,或许只有黛姝是向着陈瑜一行的,他相信除了黛姝,其他人都不介意对陈瑜三人搜魂,只是谁都不愿承受出去之后,紫阳宗的怒火。 “我提议,此事以我们修士的方式解决。”折可拭目光扫过其他筑基修士之时,淡淡的看了陈瑜和紫苏一眼,道:“斗法!他们三人各斗三场,三局两胜!” 又向陈瑜三人解释道:“只要你们赢了斗法,我等筑基同道作保,如意宗关闭之前,这里的任何人,都不再以人皇令牌为难你们!” 哄然喧闹之声响起,一些没有仔细琢磨的凝气修士很大为不满。如今如意宗关闭在即,这些凝气修士其实已经到了发疯的边缘。他们认为,陈瑜的话已经不可信,唯一可信的,只有搜魂! “若他们输了斗法呢?”黛姝淡淡地问道。 “或者提供人皇令牌的下落,或者自行选出一人,由他”折可拭随意指向下方一个凝气十层的黑衣修士,道:“由他搜魂!” 卑鄙啊!无耻啊!狠毒啊! 这下连万六郎、万四郎都听出来了,什么“选出一人由那黑衣修士搜魂”?折可拭这一手太阴毒了! (未完待续) 第323章 陆临风的决定 第323章 常言道,最了解你的人是你的敌人。当然这句话不能用在紫苏和陈瑜身上。 但是,为了杀陈瑜和陆临风,万四郎和万六郎可是早在原阳战场,就在着意对他们进行了解。他们知道,陈瑜、紫苏、曾新瑶还有步婷和林飞五人,是当今紫阳宗最年轻的亲传弟子,他们五人从小一起长大,相互间的感情即使算不得亲密,但绝不会将谁推出去任人搜魂。 折可拭此议的阴狠之处在于,他好像将选择权交给了陈瑜三人。出去之后紫阳宗若要寻仇报复,首先要将作出选择的两人一巴掌拍死!太丢人了,推出同门任人搜魂的丑事发生在众目睽睽之下,紫阳宗的创派祖师听说之后恐怕都要诈尸了! 折可拭这个提议的更阴毒之处在于,陈瑜三人是紫阳宗弟子,是西北修士! 若是换了中洲宗门,在大义、大局以及着眼未来等说辞面前,中洲修士或许很乐意牺牲自己同门。就像之前白知云和他的师弟黄翔,那是像仇人更甚于像同门。 因此,陈瑜三人不论是谁,只要知道人皇令牌的下落,就必须拿来交换同门性命。 如果他们确实不知道人皇令牌的下落,当真被那个中大奖的黑衣修士搜魂,出去之后至少可以敷衍紫阳宗。因为直接害了陈瑜三人的,并不是他们筑基修士。 “多谢折兄偏向着小弟。”出乎众人意料的,陈瑜竟笑嘻嘻地向折可拭道谢,继而颇为玩味地,向折可拭问道:“只是折兄明明知道我和师姐被人推下了镇魔渊,今日我们安然无恙的出现在这里,折兄就不想知道我们在下面的所见所闻吗?” “哦――折兄的提议如此偏向我,是为了市恩贾义?是想让我念着折兄的好,然后将镇魔渊下的一切对你合盘托出?”陈瑜嘲讽地摇了摇头,也不管折可拭在其他筑基的注视下,逐渐变成猪肝的脸色,道:“好教折兄知道,镇魔渊下确实有魔。不过她老人家看我聪明伶俐没有杀我,不信折兄自己去看一看!” 这绝对是个大消息,而且石破天惊,龙背岭西坡再次哗然四起。但是在陈瑜的述说之下,很多人却开始惊疑不定,他们看着陈瑜的眼睛,想知道他这些话是真是假。他们不在意陈瑜被推入镇魔渊,他们只想知道,这如意宗是不是当真还有其他存在! “陈瑜,你此言当真?”黛姝也惊疑不定了,如意宗的护宗大阵有所松动,因此允许凝气修士进入。然而她更知道,修仙界最大的规距是实力,就像中洲大部分城池的禁飞大阵,低阶修士只能老老实实步行,但高阶修士却可无视禁飞规则大摇大摆地长驱直入。 不同于陈瑜的见识浅薄,黛姝知道,如果镇魔渊当真有魔,在这无数岁月里阵法松动的情形下,此魔只须分出一缕魔魂,据人皇令牌为己有乃轻而易举之事! “当然是真的。”说来可笑,也是陈瑜对人皇令牌确实不上心,他是看到所有筑基修士脸色大变,并且在黛姝发问的电光石火间,这才想明白其中关窍。心思顿时活泛,道:“镇魔渊下不只有魔,还有一位神秘存在为我指点了出路!” 接着,陈瑜将镇魔渊下的经过非常简洁的,短短几句话带过。末了,不怀好意地看着折可拭,道:“我开挖的通道就在镇魔渊西侧山坡,折兄也是魔,不如你顺着通道去拜见老魔?” “师弟刚才说,地板无恙而地面上出现丈许旋涡?”曾新瑶若有所思地问道,得到肯定答复,她笃定道:“那个旋涡,就是传出中的传送阵!” “那玩意就是传送阵啊?”陈瑜喃喃道。 “各位,在下赞同折兄的提议!”魔尊宫筑基修士罗浩宸向众人抱拳,指着水光屏障下陈瑜三人,道:“他们三人各战三局,三局两胜。若胜,我们不再以人皇令牌之事为难他们,若败,则他们推一人被那人搜魂!” “同意!”洛洛道。 “同意!”郑维新道。 “同意!”李成芳道。 不多时,在场三十多筑基全都同意。修仙界,实力才是最大的规距,只要他们大多数筑基修士同意,没人会在意陈瑜有什么想法。 “各位,你们难道没有发现,这里其实有四个人?”南宫越和黛姝不作表态,陈瑜三人与人斗法已成定局之际,水光屏障里,脸上乌漆抹黑的陆临风冷冷道。他在阵法中受绿雷、黄苔以及阴风摧残,嗓子至今沙哑,因此这句话让人听来,似带着阴沉。 不过他说得没错,水光屏障的保护下,算上陆临风一共有四个人,可不论折可拭还是罗浩宸,亦或之后装模作样表示同意的一众筑基修士,他们似乎看不见一般,于接下来的斗法对陆临风只字不提。 陈瑜三人是知道陆临风不擅斗法,而折可拭、郑维新、陈骏之等人,却是不敢得罪丹鼎派。 “临风你别这个时候逞英雄。”陈瑜大急,道:“三局两胜而已,折可拭当真是在偏向我们。”陈瑜没有发现,下山才还不到一年,特别是如意宗的经历对他已经有了改变。至少在几个月之前,他绝不会依别人的规距行事。 “司马昂!司马昂何在?”陆临风并不理会陈瑜,而是扯着嗓子,喊着这里并不存在的一个筑基修士的名字。 “修武司马昂,见过陆公子。”出人意料的,地面上凝气修士的最外围,一个白衣筑基修士似在拾阶而上。几步之后,来到郑维新和李成芳之间,再次向陆临风抱拳一礼,道:“如意宗处处险恶,在下一直无暇前来拜会,还请陆公子见谅!” 和其他惊讶哗然的凝气修士不一样,陈瑜、紫苏和曾新瑶相视一眼,立刻知道修武司马氏之于丹鼎派,就像清河派时书雨之于紫阳宗。堂堂中洲七大世家之一的修武司马氏,竟属于丹鼎派麾下势力! “据说,两百年前司马家主来丹鼎派求破境丹,被家师以根基不稳为由予以拒绝。”陆临风的嗓子仍显沙哑,看着司马昂道:“不知这两百年来,司马家主的修为可有精进?” 半空中其他筑基心中一动,他们当然知道,司马家主所求破境丹,绝不可能跟小白服用的属于同一等级。修为越是往后,进境就越是艰难,明明距离巅峰只隔了一层窗户纸,却令大部分元婴修士抱恨。 而此时,听陆临风话里的意思,只要司马昂帮他一把,其实主就可以得到一颗破境丹?众筑基羡慕之余心中也在冷笑,初进如意宗之时,筑基修士达六七十人。跃马原时筑基修士还有五十多,但此时,这里算上后来的司马昂,才区区三十七人。 如果陆临风想借司马昂之手,为陈瑜三人免去斗法,那将只是自取其辱。因为司马昂势单力孤不敢犯众怒,而且只要他敢应下陆临风所求,这里的筑基修士不介意将他斩杀。少一个筑基修士,夺取人皇令牌就少一份竞争! “多谢陆公子挂怀,两百年来家主修心养性,根基已经足够稳固。”司马昂被其他人看地心里发毛,因此他再是想为家主得到破境丹,此时也只能装作寻常唠嗑,他确实不敢犯众怒接陆临风的话茬。 “如此甚好。”还好如今看不到陆临风的脸色,而且嗓子受伤,说话时令别人很难听出情绪。只见陆临风学着陈瑜,以修为将自己的声音远远送出,道:“本公子此来如意宗,只为采一株家师交待下的灵药,得紫阳宗三位朋友倾力相助,在下总算不虚此行。” “曾姑娘,我能不能送东西出眼前屏障?”陆临风是想起,陈瑜的罗盘上没有他的神识烙印,刚才一句话没有送出的经历。 见曾新瑶点头,陆临风轻拍储物袋取出阵法萦绕的水晶盒,里面原本亭亭玉立的紫焰草,此时看着已经暮气深重枝干虬劲。不理会周围众人钦羡的目光,看看半空的筑基修士,再看看司马昂。 毫无征兆的,陆临风全力将水晶盒向司马昂扔去,道:“这是我刚才在家师所留阵法中全部所得,就由司马公子帮我交给家师,并以此换一颗破境丹!” 水晶盒飞出屏障,立刻引起地面凝气修士的阵阵骚动,更令外围众多妖兽妖禽不断嘶吼。总算天空中筑基修士意志坚定,而水晶盒的速度又太快,霎那来到司马昂手中。 “不是要三局两胜吗?”陆临风迈步挡在陈瑜三人面前,看着天空中三十七个筑基修士,道:“那就来,从我开始!” “错公子,陆临风此举何意?”万六郎不得不,再次向司马错请教。 “他这是在明志!”司马错将贪婪的目光,从司马昂的储物袋上收回,道:“水晶盒里的紫焰草是他得到的全部,这是表明他并没有人皇令牌的消息。至于将紫焰草托司马昂交给丹痴大师,就是以实际举动证明,他要和陈瑜几人共存亡。” “只是一只水晶盒而已,陆临风竟要表达这么多东西?”万四郎喃喃道:“这还是我们认识的那个小丹痴吗,他竟有如此心计?” “为了几个西北修士,陆公子何苦为难我们中洲同道?”陈骏之厉声质问道。 “没错,陈瑜他们是西北修士!”陆临风的言外之意众人都能听懂。 “陆公子可有什么建议?”其他筑基修士脸色难看之时,南宫越问道。 “他们三人依然斗法,但是每人斗法一次。”陆临风朗声道:“一局定输赢!” (未完待续) 第324章 形势逆转 第324章 “不行,三局两胜是我的底线!”折可拭断然拒决。 如意宗关闭在即,经历了残酷竟争之后,如今还留在如意宗的修士,每一个都有他的过人之处。而且放眼望去,将他们团团包围的这些凝气修士,最低也拥有凝气九层境界。 陆临风相信,折可拭等筑基修士,绝不会帮陈瑜安排凝气九层修士。陈瑜和凝气十层修士第一场斗法或许能赢,但修为严重耗损的第二场、第三场呢?为了陈瑜,陆临风必须拿出自己还算有用的身份,跟这些中洲修士讨价还价。 中洲的凝气散修敢杀陆临风,但是陈骏之、李成芳等大宗门大家族子弟,绝不敢对他动手。陆临风挡在陈瑜三人面前,并不理会折可拭的拒决,而是将目光看向其他人。 但是对于折可拭等魔宗弟子而言,他们必须对陈瑜进行搜魂。 事关人皇令牌,事关镇魔渊下的魔,事关为陈瑜和紫苏指路的那位神秘存在。没错,折可拭从一天始,就没指望在斗法中赢了紫苏,曾新瑶于他们还有用,此时也杀不得。因此这场斗法,本就是针对陈瑜。 只要陈瑜输了斗法,他们可以言语挤兑令陈瑜主动让人对他搜魂。比如陈瑜要为输了斗法负责,比如陈瑜不应该看着两个女子为他而死,可以说只要陈瑜同意斗法,折可拭他们就拥有了巨大的胜算! “那就从我开始!”陆临风也寸步不让,站在陈瑜三人面前,傲然道:“不论多么冠冕堂皇,也不能掩盖你们逼迫于我的事实!今日如果我死在这里,我倒要看看,我师父会不会听你们的解释,我更要看看,你们的家族宗门,敢不敢为了你们承受我丹鼎派的怒火!” “这个、折兄确实有些咄咄逼人了。”土桥候氏候玄打圆场,道:“不如就依陆公子所言,让他们三人各斗一场?” “不行!”洛洛冷冷道:“必须三局两胜!”旋而美目一转,看着陈瑜道:“而且陈瑜和崔袪早有斗法之约,三局之后,我希望你们完成此约!” “我一直以为刘叉已经够无耻了,没想到洛洛姐比他还要无耻。”陈瑜却不似陆临风那样紧张。自夷姜大殿出来之后,陈瑜感觉自己的身体变得非常强韧,只是那只山羊妖不禁打,如今有其他修士可供练手,他反而有些跃跃欲试。 “魔尊宫罗浩宸有言于此:在接下来的斗法之中,谁能赢了陈瑜,罗某可允许他进我魔尊宫下院两年!”罗浩宸直接开出价码拒决陆临风的提议。 “丹鼎派又如何,谁能将他们斩杀,折某可助他拜入我魔君宫!”折可拭也开出自己的价码。至于拜入人人侧目的魔道宗门?修仙界实力才是最大的规距,只要能拥有强大的实力,拜入魔门又何防? 中洲筑基修士终于松了口气,他们确实不敢杀陆临风,但魔门任何弟子都敢。甚至就算洛洛、折可拭亲自将陆临风斩杀,他们也只须义愤填膺的予以遣责以表明立场而已。 随着洛洛等人表态,天空上其他筑基修士明显在保持沉默。地面上,包围了陈瑜等人的凝气修士之中,突然暴发出冲天的杀意!如意宗关闭在即,他们本就变得疯狂。先不说魔门给出的承诺,只是将陈瑜等人斩杀之后,即可得到他们的储物袋就是巨大的诱惑。 陆临风说水晶盒里的紫焰草是他所得全部,这话任何人都不相信。而且陆临风是小丹痴,无数凝气修士很自我在的会想到,他的储物袋里,会不会有无数灵丹妙药? 龙背岭西坡,冲天的杀意令天上的太阳瞬间没了温度。水光屏障里,紫苏、陈瑜、曾新瑶和陆临风瞬间脸色僵硬。他们知道天空那些筑基修士再不讲究,也绝不会任这场一对一的斗法变成混战,但是凛冽的杀意,仍然令他们感到心悸。 “临风,你可有把握?”陈瑜有些口干,担忧地向陆临风问道。 天空,郑维新、陈骏之、折可拭等筑基修士,正在遴选着热情高涨的凝气修士。屏障里,除了还有心思关心别人的陈瑜,其他三人都担忧地看着他。 “你忘了,我有丹药。”在陈瑜的恍然大悟中,陆临风又取了大量瓶瓶罐罐交给陈瑜,自信道:“我是丹师,早已百毒不侵。你用毒丹之时只要别让自己陷入毒雾……” 噼啪!噼啪!接连好几道雷弧从天而降,打断了陆临风的交待,也打断了天空中筑基修士的遴选,更是打断了地面凝气修士冲天的杀气。 “怎么回事,如意宗的雷弧开始耍赖了?”水光屏障里,陈瑜脸色霎那苍白,因为这一连好几道雷弧令他感到心惊肉跳。 同样有如此想法,但不敢如此直白说出的修士大有人在。 如意宗只有出现筑基法宝,并且在此法宝出现十息之后才会招来雷弧。而此时,陈瑜一行已经是瓮中之鳖,三十多个筑基修士正在遴选合意修士,他们还向黛姝和南宫越打听陈瑜擅长的功法,费尽心思的希望选中之人有更大的赢面。 热情高涨的凝气修士,苦思良策的筑基修士,包括更多正在外围看热闹的妖兽妖禽,于此时根本不须要祭出筑基法宝。 那么,这雷弧是怎么回事? “陈瑜,是不是你在捣鬼?”洛洛美目流转,见水光屏障里陈瑜的脸色很不正常,再加上他往日给自己留下的恶劣印象,几乎下意识地认为,这几道雷弧跟陈瑜有关。 “关我屁事!”陈瑜大怒,同时心中诧异,如意宗的雷弧他见识过很多,但给他如此心惊的感觉,除了这一次之外,就是刚才被逼着降落时的那几道。不过此时输人不输阵,陈瑜跳脚道:“我还说是你们这些筑基,自知没有胜算而使出卑鄙手段!” “当真不是你?”折可拭也是下意识的对陈瑜有所怀疑。 “大家不要胡乱猜测了。”突然,一道熟悉的声音道:“陈瑜师兄,你当真有把握赢了斗法?” “司马错?”陈瑜循声向东面望去,目光所及一路上其他修士纷纷让开视线,终于令他和掩月宗一行隔空对视,疑惑问道:“你什么意思?” “月前,在枣树妖峡谷被陈瑜师兄所救的各位同道,此时要么被其他同道杀死,要么死于雷弧形神俱灭!”司马错的脸色也很不好看,但他的提醒终于令这里很多人省悟。只听他道:“司马错以为,死于其他同道之手,我们至少可以进入轮回。只是!” 司马错目光霎那转为阴冷,心中再是不愤,但还是看着天空三十多筑基,道:“你们敢杀紫阳、掩月两大宗门的亲传弟子吗?” 说着,司马错招呼身边同样极不情愿的万六郎一声,迈步向陈瑜这里走来。 当日在枣树妖谷,有近千修士曾立下道誓:如意宗内不得对陈瑜出手;若是有人想杀他,其他人发现则必须全力相救;若是他要欺负别人,被其他人发现则必须全力相助! 这一路下来陈瑜并没有遇到多少危险,而且他并不想争人皇令牌,因此连他自己都忘了还有这回事。即便是几天前被万六郎推下镇魔渊,当看清万六郎并没有被雷劈死,陈瑜立刻知道坠落入渊并不会死。这也正是万六郎在渊外等了很久,最终只能遗憾离去的原因。 “葛国公主葛菁,请各位前辈重新考虑陆公子提议!”人群中,一身绸缎容颜姣好的女子,向天空筑基修士行了一礼,然后向陈瑜这边走来。 “且国王子且重,附议!”一个华衣男子道一声,阴沉着脸带几个手下向这里走来。 “纪国公主纪妃儿,附议!” “舒国王子舒显,附议!” 转眼间,不论多么不情愿,报名向陈瑜这里走来的修士,算上司马错和万六郎已达到二十八位之多。而且都是公主、王子或一些能引起稍许轰动的宗门弟子。 陆临风早听陈瑜说起过此事,但他也没想到当日陈瑜逼人家立誓,结果今日还真能派上用场,虽然用处不大。 “你这眼睛挺毒的啊,救人的时候,竟然专挑公主、王子以及一方豪强下手。”曾新瑶黑着脸,兴致盎然道。 “能走到这里的修士,若没有什么能耐,就必须拥有能拿得出手的身份。”紫苏也大感好笑。陈瑜一直说陆临风不靠谱,结果他干下的事更不靠谱,不过虽是胡闹,今日多少能壮一壮声势。 “株野陈氏陈平之,挟家中五位子弟,请各位同道重新考虑!”地面人群中一片哗然,陈平之和五个猪肝脸的子弟艰难地越众而出,向陈瑜这里赶来。 “内黄李呈雪,挟家中三位子弟,请各位同道重新考虑!”哗然之声更甚,身姿窈窕容颜姣好的李呈雪,带着一男两女三个少年,向陈瑜这里赶来。 之后还有其他一些小家族的修士向筑基修士求情,每一份救情都令众多筑基修士脸上一黑。直到陈平之、李呈雪出现后,陈骏之和李成芳顿时大怒。折应拭、洛洛等魔修瞪大了眼珠不可思议,黛姝咬牙忍笑,暗暗收起手中一声颇有仙灵气息的令牌。 “铸剑山庄钟离建,请各位同道重新考虑!”钟离建,一个俊朗不输陆临风,身姿颀长比陈瑜还高了一头的青年,磨蹭着压低了声音,向陈瑜这里赶来。但他的出现,令本已哗然的龙背岭西坡霎那安静。 “风铃渡赵抽,请各位同道重新考虑!”赵抽,肤色略黑但强过刘叉,中等身材正苦涩着脸,向陈瑜这里赶来。 他有些不巧,正好在钟离建之后报名,因此声音虽小对于这里的修士却不啻于晴天霹雳! 风铃渡,以贩售各种隐秘消息而存在,甚至扬言拥有青云宗的《太清玄真诀》,在和青云宗相争之时不落下风,隐有和中洲五柱分庭抗礼之势。 此时围在水光屏障之外的修士,已经多达五十之数。这五十人虽只是凝气修士,却包括了株野陈氏、内黄李氏,甚至铸剑山庄和风铃渡!大宗门大世家存在于世,就算是敷衍也必须做出受护族中子弟的样子,不然他们的面子往哪搁? 天上筑基修士,也通过自己的渠道知道了道誓的内容,各自心中破口大骂之余,却是无可奈何。别说他们只是区区筑基修士,便是元婴或者更高境界者,又有谁敢无视道誓? (未完待续) 第325章 有恃无恐 第325章 “风铃渡我知道,卖消息的。”陈瑜悄然上前几步,和陆临风并肩站在一起,轻声问道:“这铸剑山庄是什么来历,为什么连洛洛、折应拭和罗浩宸都神色大变?” 长长舒了一口气,陆临风看陈瑜一眼,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地叹道:“陈瑜,你还真让人意外,那一日在枣妖山谷,竟可以救下这么多人!” 正如刚才紫苏的解释,如意宗关闭在即的当下,能安全来到这里的修士,要么拥有强大的实力,要么拥有惊人的身份。总之至今还活着的修士,都有自己的能耐。 曾新瑶以灵符维持的水光屏障只有丈许大小,而随着司马错、万六郎以及一众公主王子的到来,这道屏障立刻被守卫成了滴水不漏之势。 无他,不论公主亦或王子,手底下都有数量不等的侍卫。如今主子跑来保护陈瑜,他们这些侍卫此时要想保护主子,就必须保护陈瑜。因为如果陈瑜死在这里,困于道誓,他们的主子会为陈瑜偿命! 不到盏茶工夫,保护陈瑜的数量立刻达到近三百人。这还不算,那些公主王子离开后,他们的同族之人为了表现兄友弟恭姊妹和睦,不得不出言苦劝高高在上的筑基修士,求他们三思。 当陈平之、李呈雪率几个族人过来之后,天空陈骏之、李成芳就算再想一把掌将这些不成器的给拍死,此时也不得不做出不好动手的为难姿态。 陈瑜先是欣喜自己当初有先见之明,当陈平之和李呈雪带着随从过来保护,他顿时重新变得嚣张,甚至是张扬! “还请各位顾全大局,维今之计,先拿下陈瑜再说!”洛洛冷冷地看陈瑜一眼,恨恨地提醒着其他筑基修士。 “堂兄救命!”陈瑜还没着急,且国王子且重先急了,急吼吼地道:“父王正在考虑由叔父出任令尹之职,还请堂兄好生考虑!” 陈瑜看去,且重所求的乃是身为筑基修士的且溯。 “姐姐救命!”纪国公主纪妃儿急道:“姐姐,妹妹平日不懂事,还请姐姐念着父王的面子救我!” 纪妃儿求的,是筑基修士纪彤。 “好教各位知道,在下赵抽,乃风铃渡宗主亲传弟子!”肤色略黑的赵抽,见那些筑基修士似要响应洛洛的号召,正在考虑以大局为重。他的筑基师兄已经死了,因此只能亮出身份试图为自己求得生机。 “魔门三位前辈,且听老朽一言。”随钟离建前来一起“保护”陈瑜的一个褐衣中年,向洛洛三人抱拳一礼,平静道:“建公子乃庄主嫡子,如果建公子在此有所闪失,老朽保证,魔门三大宫所求之事怕是要生出波折。” 铸剑山庄钟离氏,原姓已不可考,只因家业地处钟山脚下,并且祭炼法宝时更多的用到火。而在八卦方位中火属离位,因此铸剑山庄以钟离为姓。 钟离氏实力非常雄厚,以炼器名扬中洲,属于修仙界炼器派别。听闻修士但有所求,只要能拿得出材料,钟离氏就可以祭炼出威力强绝的法宝。 当然,修士想要祭炼法宝就必须付出代价,要么是炼器材料,要么是天材地宝或海量灵石,就像买卖一样,肯定是在双方满意的情形下进行。也因此,铸剑山庄无数岁月以来,积攒了海量财富。 中洲不论宗门亦或七大家族,都想过将钟离氏吞并,至少得到他们的炼器秘籍。然而钟离氏就像丹鼎派一样,虽以炼器为主但实力不容小觑,至少中洲七大家族无法单独将其吞并。 再有,钟离氏向来低调,每次都是有强绝一时的法宝出现时,人们才会同时听到,此法宝出自铸剑山庄钟离氏之手。 “实力雄厚外加低调,乃钟离氏的自保之道。”陆临风向陈瑜介绍着铸剑山庄,又疑惑道:“只是他们竟在为魔门祭炼什么东西,而且是同时为魔门三大宫一起祭炼,魔门三大宫这是有什么阴谋?” “魔门的阴谋由你中洲五柱去操心。”陈瑜环顾一圈将自己保护起来的这些修士,嚣张地哈哈大笑,道:“感谢各位同道对陈瑜的爱护,不过陈瑜在此提醒各位,在心中将道誓再重温一遍!” 说着,极为狂妄地,在曾新瑶和紫苏的喝斥下走出水光屏障,道:“当前形势,相信司马错师兄已经想到了破局之道。” 众人被此话吸引,但还是向司马错看去。 却见随着陈瑜走出水光屏,司马错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没错,中洲修仙界没有立道誓的习惯,因此中洲修士的品性虽然令人不敢恭维,但同时他们思维僵化,在霹雳雷鸣声中不敢有其他想法。 可司马错不一样,他和万六郎率先向陈瑜这里走来,但此时,他离水光屏最远。甚至离司马错最近的一些修士,可以发现司马错身上修为波动非常剧烈。并不是他即将突破境界,而是他正准备以突然之势御剑离开此地! 如意宗内不得对陈瑜出手;若是有人想杀他,其他人发现则必须全力相救;若是他要欺负别人,被其他人发现同样必须全力相助! 司马错的破局之道,就在“发现”二字。只要他御剑而去,只要他远离龙背岭看不到这里的情况,那么是不是就意味着,他并没有“发现”有人要杀陈瑜? 这些是司马错匆忙想出的破局之道,他不知道远离这里,算是“发现”还是“知道”,更不知道远离这里还会不会遭雷劈,但他想赌。 “陈瑜师兄何必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见自己的破局之策被陈瑜道破,司马错挤出笑容讪讪不已。但是在其他修士的注视下,司马错突然脸色大变,怒喝道:“你干什么?” 已经无法将陈瑜拿下了!这是天空中所有筑基修士的想法,魔门修士忌惮着钟离建,因为他们拜托铸剑山庄的事情不容有失。其他筑基倒是很愿意为大局着想,然而他们必须做出艰难的样子。 只能另找机会了!折应拭、陈骏之、郑维新之辈,他们心思活泛的想着,现在只能放过陈瑜,待他落单之时再想办法将他擒下。 然而他们还在做着艰难的样子,却听司马错怒喝道:“你干什么?” “各位同道,想来你们也知道道誓的内容了!”陈瑜已经走出三百多人的保护圈,并且取直刀在手。这一刻,在司马错的怒喝下,陈瑜尽显狂妄与嚣张,哈哈大笑道:“既然知道道誓的内容,陈瑜要欺负人了!” 说着,在司马错、万六郎等五十多修士神色剧变下,陈瑜双手高举直刀,向着刚才被选中的,那个凝气十层的黑衣修士一刀斩下! 那黑衣修士脸色瞬间凝重,他不知道道誓的内容,但是面对陈瑜雪亮的刀芒,他倒是好整以暇的祭出筑基盾,轻易地挡下陈瑜这道刀芒。 但是很快,黑衣修士脸色霎那惨白。 因为陈瑜这一刀本就没有多少威力,因为随着陈瑜这一刀斩下,司马错、万六郎等五十多修士,个个破口大骂神情激愤,却不得不施展各种术法攻向黑衣修士。 瞬间,只是瞬间,黑衣修士甚至没来得及惨叫。各色术法过后,筑基盾以及黑衣修士,像是从未存在过一般彻底消失。而且,和黑衣修士距离较近的五个无关修士,也受到五十多道术法的波及,虽不至于当场死亡,但个个吐着鲜血向后倒飞出去。 “原来,筑基法宝不过如此!”黑衣修士被瞬间斩杀,天上筑基修士个个还在震惊之时,却见陈瑜以不怀好意的眼神向他们打量,并且神情狂妄地道:“如意宗对筑基修士有压制,所以,我和五十位同道,在这里拥有斩杀筑基的实力!” “陈少兄不可!”折应拭大急,道:“陈少兄冷静!” 由不得折应拭、罗浩宸以及洛洛大惊失色。因为如今保护陈瑜的人,虽然各有龌龊各有纷争,但他们免强可以统称为正道。那么,如果陈瑜借着此时的疯狂,当真要杀几个筑基玩玩,他会找黛姝还是郑维新?更大的可能,陈瑜会找他们魔门几修士。 “折世兄、洛洛姐不要想着离开这里!”其实他们还没想到这一点,但陈瑜接下来的话,却令他们不得不留下。 “若是你们离开,我会将身后这些保护我的同道一一斩杀,而如此血案,必须由你们魔门负责。”陈瑜全没有宗门弟子的气度,耍无懒一般道:“因为你们不听我警告,他们是因你们而死!” “你卑鄙!”身后五十多修士,以及近三百他们的追随者破口大骂。 这是什么世道?赵抽心中大怒,明明给陈瑜当保镖,结果自己竟成了被挟持的对象,而且陈瑜竟然以自己的性命去威胁不相干的人!风铃渡赵抽鼻子差点给气歪了,他感觉这西北修仙界太过邪门。 “还请陈公子提出你的条件!”终是活够了岁数,理解了陈瑜的意图,铸剑山庄钟离建身边的中年,强忍着怒气冲陈瑜的后脑匀问道。 陈瑜并不理会,而是以亮的瘆人的眼睛,满是挑衅的看着天空中的筑基修士。确切的说,他看向的是魔门折应拭、罗浩宸和洛洛三人。 “有什么条件,陈少兄尽管提。”罗浩宸终于想明白了陈瑜的底气所在。 他身后的五十多修士在保护他,同时也是他的人质。而罗浩宸等筑基修士,要是敢就此一走了之,依着陈瑜之前的警告那就是见死不救! 虽然即便是同宗同门,此时也不见得愿意相救,然而若是在中洲传开呢? 中洲啊,那地方各种势力错综复杂,就算中洲五柱之间,若有机会决不介意将对方一把掌拍死。如果在陈瑜的警告之后,他和折应拭、洛洛等仍然离开这里,那么陈瑜一刀将钟离建杀死,想想就知道,铸剑山庄定会迁怒于魔道三大宫! 想到这里,为了大局着想,为了日后不必要的麻烦,罗浩宸想先听听陈瑜的条件。 (未完待续) 第326章 送君铃铛 第326章 “我们几人确实没有人皇令牌的任何线索,因此如意宗内,你们这些筑基修士不得与我们为敌,不得以任何理由唆使他们为难我们!”陈瑜知道自己挟持的这些人其实没什么用,陈骏之不会管陈平之的死活,洛洛、折应拭等人,也不会理会钟离建的死活。如今这些筑基表现出的投鼠忌器,更多的是作个样子。 而且折应拭提出的,只要陈瑜等人赢得斗法,就不再以人皇令牌为难他们,陈瑜当然能听出其中语病。没有人皇令牌,折应拭还有镇魔渊这个借口。 “还请紫苏姑娘如实相告,镇魔渊下当真有魔?”陈瑜的条件刚一提出,立刻遭到众多筑基修士的怒斥,南宫越认为陈瑜的话不可信,因此向紫苏问道:“你们在镇魔渊下,当真遇到过其他修士?” “是的,镇魔渊下有一株紫鸢花妖名唤夷姜。”陈瑜走出水光屏障之时,紫苏、曾新瑶和陆临风担心他的安全,如今以气机锁定了五十多修士如同扣押,向南宫越以及众筑基修士道:“那位为我们指路的前辈,实力应该在夷姜前辈之上,因为我们没看到他,而夷姜前辈在他面前要极力保持镇定。” “不可能!”郑维新怒斥道:“如意宗不允许出现高阶修士,这是规则!” “哼,亏了郑兄出身中洲大族,孰不知传统是用来颠覆的,规则是用来打破的!”陈瑜冷笑一声,有些好笑的看着郑维新,道:“而且郑兄出现在如意宗,又如何解释?” 传统是用来颠覆的,规则是用来打破的? 陈瑜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想法,令黛姝眼中蓦然暴发出凌厉之芒。不过她和陈瑜同行数日,亲眼看着陈瑜伪造人皇令牌,早已知道他心中没有敬畏之心。而且,她想想刚才收起的那块令牌,对于受师父指派前来如意宗的用意,她此时很有些好奇。 “我们可以答应你的条件。”出人意料又在情理之中的,司马昂在筑基修士的怒斥声中,好整以暇的道:“但你要跟我们一起进镇魔渊看看。” “司马兄当我傻吗?”紫苏习惯性的不予理会,只是取一枚玉简置于光洁的额头。陈瑜看着司马昂讥道:“夷姜前辈放我们一马,我们转身就把她出卖,然后带你们回去一起送死吗?” “这是我们离开地底石殿挖开的通道,你们也可以跳下镇魔渊从正面进入。”紫苏扬手,将拓印好的玉简随手扔出,被洛洛一把捞起。 “好教各位知道,在如意宗,我们四人联手拥有威胁任意一个筑基修士的实力!”陆临风适时插话,道:“本公子是丹师,各位最好相信!” “难道就这么将陈瑜他们放了?”龙背岭西坡嗡鸣之声不绝于耳,万四郎阴沉着脸色,大为不愤地向司马钧问道。 “这些筑基修士要作样子,看来只能将陈瑜放了。”司马钧远远看着陆临风,眼底深深压抑着杀机,道:“但陈瑜的条件只针对筑基修士,我等凝气境修士,仍然可以随意对陆临风出手。” 万四郎一愣,旋即大喜。可以对陆临风出手,就说明一样可以对陈瑜出手。 “饶是陈瑜奸诈,他还是百密一疏。”万四郎兴奋道。 “他这是故意的。”见万四郎愕然,司马钧解释道:“折应拭、郑维新甚至司马昂都不可能就这么放过他们,陈瑜的条件,只是为其他凝气修士减轻来自筑基修士的压力。” 万四郎仍然不懂,但司马钧向来习惯了高傲,并不打算为他作详细解释。因为他认为,只要抬头看看西坡上如今的情形,任何人都能理解陈瑜此举的用意。 刚才接了曾新瑶和陆临风,陈瑜四人驾着罗盘一路飞行之时,陆临风祭出的十多颗丹药炸开,形成的各色绚烂毒雾至今没有消散。十多团百丈方圆的毒雾中,各种充满恐惧的呼喊声,令任何听到的人都感到头皮发麻。 除了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的万四郎,只要没有筑基修士的压力,想要对陈瑜四人动手的修士,都必须掂量自己能不能扛得过那毒雾侵害。陆临风提醒筑基修士相信他的毒丹,其实也是警告凝气修士,别糊里糊涂葬送了自己性命。 “困龙潭也出现了阵法,曾姑娘能不能帮我们去看看?”眼见着陈瑜手握人质的情况下,筑基修士只能答应他提出的提件,这时齐国筑基修士田文突然道。 西北之地也有齐国,只是西北的齐国王室以齐为姓。进入如意宗以来,陈瑜得了很多玉简,里面记载了很多中洲的风土人情,他已经知道中洲地域非常广袤,光是以“齐”为号的国渡就有三个之多,因此再多西北一个齐国不足为奇。 “田兄认为可能吗?”陈瑜拒决,道:“如意宗关闭在即,新瑶姐困于阵法无法被传送出去你来负责吗?而且提醒各位一句,新瑶姐的师父是结丹境界,新瑶姐的亲师祖,乃元婴修士!” 说着,陈瑜手中法诀变化间,当着天空三十多筑基修士的面祭出罗盘。然后,和紫苏非常有默契的,陈瑜一把抓起钟离建,紫苏抓着风铃渡赵抽,在铁黑色罗盘绽放金色卦文之中冲天而起,瞬间向着北面的如意宫飞去。因为陆临风的师父留下的通道在如意宫以北,传道石壁以南。 而此时,龙背岭西坡十几团绚烂毒雾里,各种惊惧的呼喊声此起彼伏。陈瑜四人知道,陆临风的这些毒丹并不致命,但不论筑基还是毒雾外的凝气修士,没有阻拦陈瑜四人,也没有要求他们留下解药! “赵兄这人缘可不太好啊?”陈瑜看着身后仅钟离建的老仆,正在阴沉着脸色拼命追来,转过头来向肤色略黑的赵抽调侃道。 “让陈兄见笑了。”或许有肤色为衬,赵抽的牙齿白得太扎眼,此时苦笑着向陈瑜抱拳,道:“风铃渡在枣树妖谷损失了两位师兄,在密林损失了十位,在月芽湖损失了近二十。” 赵抽苦涩道:“在妖马原损失了二十,近入南山门又损失了五位师兄弟。如今在下还有三位师兄弟,但不在龙背岭。” 陈瑜哪会在意赵抽死了多少师兄,转了话题疑惑道:“只是郑维新、折拭之怎么突然这么好说话了?我们说没有人皇令牌的线索,他们竟然信了?” 如意宗关闭在即,以陈瑜对这些人的了解,那是任何丁点可能都会被他们追根究底的。似现在这样,挟持了几个无关紧要的人质,竟令折应拭郑维新等人就范,此事有些不通。 “这有什么想不明白的?”赵抽不亏是贩卖消息的,比钟离建更健谈。此时好整以暇道:“进入如意宗的凝气修士在各宗门不受待见,当然我、还有钟离兄除外。而进入这里的筑基修士,在各宗各家族虽不及道子圣子,但一定拥有比肩结丹的身份。” “据我所知,有几位筑基修士身携司天鉴碎片。陈公子有没有人皇令牌,根本能逃司天鉴碎片之鉴察。”赵抽道。 “司天鉴碎片?那是什么?”陈瑜问道。不止他,连陆临风都露出好奇倾听的神色。 “已经离得很远了,陈兄打算何时放我?”钟离建神色僵硬,冷冷打断他们向陈瑜问道。 和陈瑜一样,以钟离建的身份,中洲有名望的宗门弟子不敢随意对他出手。但这里是西北,钟离建相信,如果陈瑜杀了他,即便作为铸剑山庄嫡子,父亲也绝不会为了自己劳师动众来西北为他报仇。出动的人手太少无法覆灭紫阳宗,人手太多又得不偿失,反而会令铸剑山庄陷入险境。 “钟离兄放心,到了龙首峰脚下,在下自会任兄离去。”陈瑜笑笑,不再寻问司天鉴碎片。突然想起什么,轻拍储物袋取出摄魂钵递给钟离建,道:“钟离兄家学渊源,不知可曾见过这种法宝?” 铸剑山庄当然不可能只祭炼宝剑,世间任何法宝铸剑山庄都有涉猎。 “你竟有如此妖邪的东西!”钟离建不负铸剑山庄威名,他在摄魂钵上没有察觉到灵气波动,疑惑着接在手中,突然似烫手一般将陶钵扔还给陈瑜,更是怒道:“紫阳宗也是堂堂名门正派,不想其弟子竟如此自甘堕落!” 曾新瑶和陆临风没见过陶钵,见此情形大感惊奇。曾新瑶也顾不得俏脸乌黑,先陈瑜一步捡起陶钵,翻来覆去看了又看,没看出此钵有什么不同,甚至她都怀疑这东西是不是法宝。 “这只陶钵是你们从镇魔渊得到的?”见陆临风也在好奇,将陶钵递给他,曾新瑶问道。 “哼,镇魔渊存在了何等岁月,这只陶钵最多出现在数百年前,怎么可能……”突然,钟离建变了脸色,盯着陈瑜,道:“陈兄没有撒谎,镇魔渊下除了被镇之魔,还有其他存在?” 钟离建这个结论,令赵抽以及陆临风、曾新瑶神色大变,令盯着前路的紫苏怒哼一声。 紫苏太了解陈瑜了,因此当他取出陶钵递给钟离建之时,她就知道陈瑜打得什么主意。 中洲修士互不信任,陈瑜就算磨破嘴皮子,就算赌咒发誓,他们该怀疑还是会怀疑,他们仍然会认为,陈瑜在关键处有所隐瞒。 除非像幽光剑、铃铛一般太神秘,祭炼出陶钵的具体年份对修士而言不是秘密。陈瑜以摄魂钵向钟离建请教,而家学渊源的钟离建当然会第一时间知道,陶钵的炼制年份绝不会太久远。 如意宗覆灭已经很多年,这些岁月里,被镇压之魔不可能出逃。依着这个思路,陈瑜在进入镇魔渊得到数百年前炼制的陶钵,只能说明,在这数百年里,或许就是这一次,在陈瑜之前有人进过镇魔渊! 陈瑜这是以摄魂钵,通过钟离建向其他修士证明,此时的如意宗当真有一个更厉害的存在。如此,将人皇令牌的归属引向他处,减轻自己的压力。同时也让得到消息的众修士冷静,让他们想想,为了不确定的线索与自己拼命是否值得。 罗盘上连曾新瑶和陆临风,都认为紫苏这声冷哼是在责怪,责怪陈瑜亮出陶钵有失紫阳亲传弟子的身份。 但陈瑜知道,师姐这是对自己挖空心思的算计人感到不满。 “虽然早已预计到,此次如意宗之行会艰难万分,然而即便是师父,恐怕也不会想到风铃渡的如意宗之行会如此收场。”赵抽心中黯然道。 见陈瑜收起了陶钵,赵抽突然心中一动,道:“陈兄可听说过风铃渡?” 陈瑜点点头,赵抽殷切地前倾了身子,向陈瑜道:“风铃渡不止掌控了中洲所有消息,而且会为一些同道送出铃铛。陈兄资质虽不算上乘,但在下想送陈兄一只铃铛,不知陈兄意下如何?” “送我铃铛?可有什么好处?”陈瑜见陆临风和钟离建突然很感兴趣的样子,他首先想到的是紫苏的那只金铃,因此向赵抽问道。 (未完待续) 第327章 宝铃增寿 第327章 修士所求者何?对于超然的修士来说,当然是长生。但是对于大多数有理想有抱负的修士来说,所求者乃身份地位。至于修仙界的芸芸众生,所求者更多的是名和利。 “中洲地域广袤,风铃渡不可能将势力延伸到每个角落。”赵抽说着自家宗门的不足,然而脸上洋溢着的仍然是骄傲,道:“但我风铃渡和很多宗门都有合作,因此在中洲的很多巨城小邑的传送阵附近,都修建了风铃亭。” 亭作八角,每角悬有普通铜铃,微风吹来清脆悦耳,很能引起修士的注意。 “风铃亭很小只有丈许方圆,亭中有一块刻印了阵法的石碑。”陆临风接过话,道:“此碑有很多用途,比如各门派可借石碑发布任务。但此碑最大的用途,是为得到铃铛的修士进行排名。” “我堂堂紫阳宗亲传弟子,何至于要你风铃渡给我排名?”陈瑜不屑道。 但凡是人,只要还没有超然物外,就不可能逃得过名和利。就算一些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之士,更多的是在装模作样,或者是以如此姿态获取更多利益。 风铃渡送出过很多铃铛,这其中当然有一些修士因各种原因会拒决。然而不论陆临风还是钟离建以及赵抽,他们决不会想到陈瑜骄傲着自己的身份,并且因此竟看不上风铃渡的铃铛! “陈兄可知道,自风铃渡送出第一颗铃铛,无数岁月以来送出的铃铛还不到百万之数?”赵抽认为陈瑜不知道铃铛的重要性,而且身为中洲修士竟被西北土着拒绝,这令他心中很是不忿,因此向他提醒道。 “百万?你让我跟百万修士争一个破名次?”陈瑜顿时对铃铛没了兴趣,淡然道:“我紫阳宗有严令,为了更好更用心的教授弟子,每一位长老一生最多只收三个弟子。而我们亲传弟子刻苦努力,只须在数十人中脱颖而出,即可成为九大长老之一,同时挤身西北修仙界最顶尖行列。” “我有现成的途径用来功成名就,又何必舍近求远?”陈瑜说着看一眼罗盘之后,如今有无数修士御剑而来,各色虹光杀气腾腾地追着他们。因此对于陈瑜来说,先在这些修士的追杀下保住性命才最重要。 “你说什么呢,赵抽说的是一个总数。”陆临风也看到了身后追来的修士,递几瓶丹药给曾新瑶,由她以飞花术,将一颗颗毒丹在身后修士之中引爆。同时陆临风向陈瑜解释道:“以前被选中的修士很多已经殒落,如今实际还在维持着排名的修士才几十万而已。” 几十万?那也太多了点。罗盘后,曾新瑶以飞花术令很多追来的修士迫降,令如今的场面很是壮观。无数修士追着罗盘,然而追踪的路上,红色、黄色、粉色、黑色甚至蓝色毒雾次第炸开,陷入毒雾之中的修士顿时哭天抢地,咒骂痛呼之声不绝于耳。 陈瑜帮曾新瑶算计着这些修士的落脚点,将一颗颗毒丹提前布置,看着身后炸开的绚丽毒雾一副兴高采烈的模样,对风铃渡的铃铛仍然不以为意。 陈瑜从小学文习武,依着父亲的意思将来或者参加科举,要么从军挣功名。拜入白鹿殿之后,凡俗界的名望权利他已经看不上了,他连栒州陈氏的候爵都看不上。 再也不用从军或者参加科举,拜入白鹿殿的陈瑜,心中所思所想,尽是于宗门考核之时拿下九连胜。直到紫苏出手,才给他定下争夺九大长老的雄心壮志。 此时别说陈瑜,便是紫苏,对于和中洲几十万修士争排名她也不感兴趣。 “呵,中洲修士求而不可得的小宝铃,没想到却被陈兄如此嫌弃。”知道自己不会死,而且曾新瑶祭出毒丹之时避开了家中老仆,钟离建半是感慨半是奚落地道。 “哦,难道钟离兄也没有这种铃铛?”陈瑜这下来了兴致,向陆临风问道:“不会连你也没有铃铛?” “我只是丹师,除了偶尔与人斗个丹,并不会与人斗法。”钟离建颇有些尴尬的不言语,陆临风无所谓地道:“好像至今为止,从未听说风铃渡送小宝铃给丹师?” 经过无数岁月的优胜劣汰,不论中洲还是西北,阵、丹、器诸道已经逐渐没落。风铃渡的小宝铃,更多的被送给了善于战斗的修士。 “你们风铃渡送铃铛看起来很随意啊?”这才是陈瑜心中有所抗拒的原因,他知道不论紫苏还是曾新瑶都强过自己,而赵抽不作任何考核就送出铃铛,陈瑜心中对此铃铛的权威性很是怀疑。 “风铃渡的小宝铃,向来只送有缘人。”其实这是陈瑜三人的表现,令赵抽本能的以为,陈瑜拥有比紫苏和曾新瑶更高的身份。 紫苏由于从小养成的习惯,只在白鹿殿或者只在陈瑜面前,才会放肆笑痛快哭,有外人在场,她是连话都懒得说。而曾新瑶因了爱美,从阵法出来知道自己脸上乌漆抹黑形象不佳,这才希望将自己隐于人后, 因此在赵抽看来,紫阳宗三人是以陈瑜为主。再有,以风铃渡的权势,在如意宗之前竟从未听说过西北还有一块修仙之地,他想要以陈瑜为点,补足宗门关于西北修仙界的缺失。不然的话,以赵抽风铃渡亲传弟子的显赫身份,何至于低声下气的送小宝铃给陈瑜? “陈瑜你还是接了小宝铃,将来你来中洲历练,小宝铃可以让你迅速拥有名气。”陆临风道:“而且风铃渡自立派以来,送出的小宝铃非常少,也因此拥有小宝铃的修士,很多在中洲拥有强大的号召力!” 之前说风铃渡已经送出了几十万铃铛,如今又说送出的数量非常少,这其实并不矛盾。以中洲之广袤,中洲修士直如过江之鲫一般不可计数。有如此庞大的数量作为参照,几十万实在算不得多。 “赵兄不如再说说,你家的铃铛能给我什么实实在在的好处?”罗盘后追来的很多修士,已经陷入了毒雾之中。陈瑜终于有些意动,向越抽问道。 “其他我不好说,但是凡拥有小宝铃者,基本上都成长为一代豪强。”赵抽热脸贴了陈瑜的冷屁股颇感没意思,因此不复刚才的热情,道:“还有少数在凝气境接受了小宝铃的修士,更是成长为当今中洲的顶尖人物。” 说着看看陈瑜的资质,令后者浑身一阵不舒服。赵抽收回眼中神韵,看着陈瑜道:“就算最终泯然为众人,小宝铃至少拥有让主人活得更长的神奇能力!” “小宝铃还有这个作用?”陈瑜惊讶道:“你家小宝铃是什么天材地宝炼制的?” “算不得天材地宝。”赵抽轻拍储物袋,取出一枚非常普通的青铜铃铛递给陈瑜。 此铃当真非常普通,以初阶法宝的材料炼制而成。陈瑜终于知道它为何被称为小宝铃,因为这枚铃铛整体成八角宝塔形状,高约寸许,开口不足一寸。一只小铃锥从塔顶垂下,于手中轻轻摇晃,发出的声音远不如紫苏那只金铃悦耳。 “陈兄只须将小宝铃炼化,日后来了中洲,与人斗法之后将其名字写入风铃亭石碑,即可看到自己在风铃榜中的排名。”赵抽终于送出小宝铃,打起精神为陈瑜介绍道。 也就是说只有将被杀之人名字写入石碑,才会显示自己的排名。如果陈瑜杀了某个身份显赫之人,只要没有将其名字写入石碑,那么没有排名别人也不会知道。 “可是这只小宝铃明明很普通啊,为何可以让我拥有比别人活的长久的能力?”这一点才是打动陈瑜的关键,因此他翻来覆去看了又看,然后向赵抽问道。 “这一点没人知道,家师风铃渡当今宗主也不知道。”赵抽摊了摊手,见陈瑜满脸怀疑之色,强调道:“但有此铃铛,确实可以比别人更长寿,这是风铃渡多年来的观察所得,不会有错!而且是风铃榜排名越高者越长寿,就像中洲一代枪神厉若海!” “小宝铃既有如此神奇之处,会不会引起他人觊觎之心?”陈瑜还在翻看着手中八角宝塔形的青铜铃铛,紫苏更关心他的安全,因此问道。 “哼,这一点紫苏姑娘大可放心。”回答她的竟是钟离建,只听他道:“小宝铃的炼制方法,乃是风铃渡窃取我铸剑山庄之秘,以本命法宝之法祭炼而成。只要陈兄将小宝铃彻底炼化,陈兄身死小宝铃立即自毁;别人抢了小宝铃也不可能使用!” 似承认一般,赵抽对钟离建的指责不以为意。 “陈兄也可以将西北修仙界,或者将游历各地所得见闻,以神识写成简介写入小宝铃。”赵抽终于说起风铃渡祭炼小宝铃的初衷,道:“这些资料在千里之内可进入最近的风铃亭,若此消息对他人有用,我风铃渡抽少量佣金之后,会通知陈兄就近去风铃渡分舵领取报酬。” 风铃渡,取如风之迅、如铃之悦、如渡之便利的意思。但中洲太大而风铃渡一介宗门实力有限,不可能随时掌握世间每个角落的消息。因此风铃渡的前辈高人想到这种方法,送出小宝铃,以世间无数修士一起为自己搜集消息,然后在双方交易之时抽取佣金。 至于炼化小宝铃,将名字显示在各地风铃亭之后,可以让修士活得长久,这实在是意外之喜。无数修士希望对此进行研究,好找到小宝铃和长寿之间的联系,但千百年来一无所获。为此,曾经还引得一些修士对铸剑山庄下手,希望得到钟离氏的不传之秘。 只看如今铸剑山庄仍然屹立于中洲,就知道那些修士并没有成功。但从此以后,铸剑山庄祭炼的法宝,就成了中洲修士的梦寐以求。不论是求各求利、渴求身份地位,更别说超然物外寻求长生,首先要拥有漫长的寿元。 为了增寿,中洲修士可以为之疯狂。这也无形中,令铸剑山庄的法宝变得万金难求。 “到龙首山脚下了。”陈瑜一边降下罗盘,诚恳的向钟离建和赵抽道:“挟持二位实乃迫不得已,还请二位多多海涵。今日我们一行要去如意宫,要去看看后山的传道石壁,二位若不想被在下牵累,还请改道不要跟来!” (未完待续) 第328章 第三次了 第328章 金壁辉煌的如意宫修建于终年积雪的龙首山腰,堆雪如玉的山尖,就成了如意宫的白冠。从远处看去显得神秘、朦胧,然而当陈瑜一行人来到如意宫前,所见一切都是残垣与破败。 如意宫座北朝南,放下赵抽和钟离建之后,一行人避着山坡上的激烈斗法,沿着一路被修士斗法行成的破败,终于来到如意宫的正门偏僻处,耳听着门内的轰鸣声。 任何一次如意宗开启,发生最激烈斗法之地都是如意宫。就像此时从宫门向里面望去,各色术法在雄伟的宫阙纵横,各种法宝呼啸着在里面交织。陈瑜一行可以避着宫外修士的斗法,然而绝不可能从门口安然进入宫内,这里的斗法太激烈了! “我师父留下的通道还在!”陆临风手中举着一块玉简兴奋异常,这块玉简此时正在晕出淡红色光芒。然而陆临风这点兴奋很快就转为强烈的杀机,陈瑜知道,确认了后路,陆临风终于可以放心地杀司马钧了。 “刚才司马钧身边掩月宗弟子已经不多了,而且司马错和万六郎不敢对我出手。”紫苏和曾新瑶正在饶有兴致地看着如意宗雄伟的大门,陈瑜为陆临风分析道:“如果是我,在如此没有把握的情况下,绝不可能轻易跑来被你杀。” “如意宗果然不负往日威名!”曾新瑶和紫苏站在一起,她的脸上仍然黑一块白一块,但是看着眼前宫阙,她的眼睛里满是激动,向紫苏道:“你看里面那么多修士妖兽在斗法,至今也只是破坏了些照壁华柱,整个如意宫至今并没有被损毁多少!” 咔嚓声响,门内大殿飞檐上正在斗法的两个修士,被这道极度闪亮而游丝般的雷弧击中,一人直接化作青烟消散,另一人气息全无的一头栽下,眼见着是活不成了。 “新瑶姐,刚才飞檐上那道闪烁,是阵法吗?”紫苏惊讶地问道。 “确实是阵法!”曾新瑶以肯定地语气道:“这如意宫很可能如传言一般,整个宫殿就是一件法宝,要不然怎么可能连飞檐都有阵法保护?” 刚才那道细若游丝的雷弧,击碎一件筑基法宝,两个凝气修士一抹去一斩杀而威力不减。被雷弧余力击中的飞檐,于霎那间有金芒闪动,非常轻巧的化解了雷弧的余力。如意宫未受损坏,飞檐仍然精致。 如意宫里太混乱斗法太激烈,陈瑜四人站在门外偏僻处良久,其间不时有人冲进宫门,又不时有人一步一吐血地走出。只短短片刻,这里已经有六、七道雷弧炸响! “我们去看看传道石壁。”良久,陆临风才有些口干地道:“我们本就没有进入如意宫的计划,里面那么乱,如意宗关闭在即,我们去传道石壁碰碰运气!” 陈瑜深深地,再看一眼如意宫,转过身子随紫苏沿着宫墙向后山走去。 左边是如意宫的宫墙,右侧是一片松林,小花和小白再次进入林中采集松子。左边轰鸣震天,呼喝声惨叫声不时传出宫墙,右边是静谧的松林,有风吹来隐隐传出松涛。 “师姐是不是想说,‘一墙之隔分成了两个世界,墙内是人间,墙外是另一个人间’?”踩着松软的杂草,如意宫这里已经颇有冷意,连呼吸都清晰可见。陈瑜见紫苏看看墙内,又看看右侧松林,在曾新瑶和陆临风的惊诧中替紫苏道。 “你怎么知道?”紫苏明媚的眼睛满是惊异,转过身来盯着陈瑜,道:“而且你所说的,竟与我心中所想丝毫不差!” “第三次了。”在曾新瑶和陆临风的目瞪口呆中,陈瑜向紫苏道:“登南山阶梯之时一次,夷姜石殿里第二次,刚才这句话是第三次。师姐,我刚才又出现了那种似曾相识!” “真的吗?”陆临风看看陈瑜再看看紫苏,他担心刚才是两人太熟悉而产生的默契,但那种似曾相识他也有过,因此转念看着陈瑜,道:“那你知不知道接下来紫苏姑娘要说什么,或者我要做什么?对了,你能不能预见我们在传道石壁会不会有所收获?” “似曾相识只在那一瞬间,我哪知道接下来我们会遇到什么?”陈瑜没好气,道:“还预见,我要是可以预见未来,那我还修仙干什么?” “师弟说得对,这种似曾相识必须要有所触动。”紫苏也有过这种似曾相识,但她以前只在恍惚之间觉得似曾经发生过,从没有像陈瑜这样将完整的话都预见的经历。压下心中疑问,紫苏道:“而且若当真可以预见未来,此事太可怕!” 曾新瑶和陆临风一头,修士修仙或许会经历波折,但他们的目标最终都指向长生。若是可以预见未来,知道以自己的资质毅力最终无法成仙,再是心志坚定之辈,也会性情大变而自暴自弃。 有了这个小插曲,紫苏对墙内墙外两个人间再无感慨,曾新瑶和陆临风兴致勃勃地说起,自己曾经有过的似曾相识。很快,一行四人就转过巨大的山脊,来到寒意深重的后山。 突然,松林中传出小花焦急的吱吱叫声。陈瑜心中一惊,和紫苏等三人转身就要前去施救。而就在这时,陈瑜和陆临风只觉脚上一紧,身形晃动间差点扑倒在地。 低头看去,只见两人脚上已经被拇指粗的藤蔓紧紧缠绕,而且这藤蔓还在沿着小腿而至大腿,正向着他们全身漫延。 小花叫声激烈,林中已经传来小白的术法轰鸣。四人里,只有紫苏和曾新瑶还安然无恙,察觉到陈瑜和陆临风的异常,她们停了身子想要反回先救二人。 “我终于知道,你是真的不会预见未来。”藤蔓已经到了大腿根,陆临风一边取妖木弓与箭壶在手,一边神色轻松地道。 “你们先去救小花!”陈瑜已经来不及取幽光剑,对陆临风的调侃充耳不闻,急急向紫苏和曾新瑶道。见她们已经纵身如飞向松林赶去,陈瑜一边变幻着法诀,一边取直刀在手。 之前坠入镇魔渊,那时陈瑜神识修为尽数被压制,无法从储物袋里取出任何东西。还好他一直将幽光剑藏于靴筒,这才顺利以幽光剑为他们撑起方寸光晕。但是现在,紧缚双腿的藤蔓扎紧了靴口,陈瑜终于后悔没有将幽光剑收进白玉戒。 轰、轰之声在耳边响起,陆临风向地面已经射出三箭,三道丈许深坑呈三角将他们包围。但坑中除了寻常草木根须再无发现,而此时藤蔓已经漫延至他们小腹,他们终于无法自储物袋里取出法宝了。 “陈瑜,快帮我找找藤根在什么地方!”陆临风大急。他的箭壶里只有十支白骨箭,如今已经十去其三,若是任由藤蔓彻底束缚,他们还真有可能交待在这里。如意宗关闭在即,要做的事已经尽数完成,若此时死了太不划算。 眼见藤蔓迅速漫延,陈瑜自信满满的以瓠号金锥点在小腹藤蔓上。正想着再一记瓠号金锥救下陆临风,却突然发现,束在自己小腹的藤蔓如壁虎般果断断开一截,剩下的藤蔓仍然在向着他胸口漫延。 怎么回事?自进入如意宗,陈瑜知道自己的瓠号术不能毁去法宝,他已经打定主意回紫阳宗好好闭关进行补救。然而今日这株藤蔓的自断,令他终于发现,瓠号术竟有如此隐患。若敌人足够敏锐,在中术的瞬间立刻行壮士断腕之举,那瓠号术的威力将大打折扣! 心中虽然警觉,陈瑜仍然以瓠号术击向陆临风。只这片刻,藤蔓已经延伸到了陆临风的脖颈。 在外界,由于修士势大,不论妖兽妖藤都不敢明目张胆的对修士行吞噬之举。可如意宗与世隔绝,这里的妖修术法简陋但肆无忌惮,就像当初的枣树妖,甚至拿修士沤肥。 “小花不在,我也找不到这株藤妖的根须!”陆临风胸腹间的藤蔓尽灰,但是和陈瑜这里一样,这株藤蔓受攻击之后自行断开,陆临风的腿脚依然被缚。 “陈瑜这是怎么回事,你的瓠号术竟不顶用了?”刚才陈瑜以瓠号金锥向他攻来,陆临风和陈瑜一样自信满满,但眼前所见令他大惊失色。 凝气境修士实在学不到多少厉害术法,要不然中洲宗门大战时,也不会那么轻易地放过凝气修士。可陆临风很清楚陈瑜的瓠号术实在不凡,眼前所见令他惊愕莫名,他没能把握机会再射出一箭,而此时藤蔓再次漫延到他的胸腹之间。 “你不是丹师吗,你看看这株藤妖到底是什么?”陈瑜胸腹被缚无法弯身,只好松开手中直刀,令其呼啸着犁开地面,其待直刀能斩断藤妖根须。但直刀不是幽光剑威力不足,他很清楚直刀斩伤过藤蔓却无法一刀将其斩断。如今急世间,见陆临风竟还在呆愣,只好再次以瓠号术为他暂缓危机。 “我早已散开了神识,可是地下没发现藤蔓根须!”胸腹间的藤蔓再次尽灰,陆临风弯弓搭箭,但这一箭他无法射出,因为三箭之后他找不到目标。 陈瑜的瓠号术还没达到风刃术那等地步,术法施展之后无法灵活变换方向。而且担心下手臂被藤蔓束缚,陈瑜必须高举着双手不断施展术法。 陆临风不擅斗法的弱点于此时暴露无遗,陈瑜还不断鼓荡着浑身淡紫色修为,试图震开缚于身上的藤蔓,不时还以冰封术、火球术对藤蔓进行攻击。而陆临风张着弓明明无法射出白骨箭,却不断在寻找着藤蔓的根须,全靠陈瑜以瓠号术帮他解围而没有主动自救。 此时他们已经转过山脊到了山后,雄峻的龙首峰垂下巨大的阴影将阳光阻挡,在陈瑜的不断努力下,他们和这株藤蔓已经僵持了一盏茶的工夫。陈瑜浑身冒汗已经能感到寒意侵体,他知道这是随着修为不断消耗,若再无进展他真的要支撑不住了。 “临风你快想想,什么妖藤是不需要根须的?”陈瑜也散开神识仔细察看,他也没有发现这株藤蔓的根须何在,只好将寄希望于陆临风这个丹师。 “我知道了,这是风滚草!”不需要根须这句话提醒了陆临风,他几乎瞬间就想到了自己二人遇到的是什么。 (未完待续) 第329章 风滚草 第329章 风滚草,更多的生长在干旱荒凉的沙漠地带。虽有根须但可以收起,为了寻找土壤水源,自然界的风滚草可以随风移动。而在修仙界,成为妖修的风滚草诞生了灵智,因此成为修仙界唯一在凝气境,即可自行移动的植物。 正常草木断了枝桠,只要没有彻底断开,这些草木会本能的极力为枝桠输送养份,如此就会造成寻常草木一枝腐朽整株枯萎的后果。也正因草木的如此特性,修士精心栽培的灵果园才需要有专人打理。 可风滚草随风迁徙的特性,令它们拥有了一种本能。于迁徒的过程中,总是会遇上沟沟坎坎,总是会经历磕磕碰碰。于迁徒途中若当真断了枝桠,风滚草会果然将此枝桠舍弃! 也就是说,并不是风滚草多么智慧,它遭到瓠号术的攻击果然舍弃藤蔓,完全是出于本能。但陈瑜已经打定主意,等回到紫阳宗定要好好闭关,将自己目前为止唯一自创的术法好好完善。 “我管他风滚不滚的,我只想知道怎么将它斩杀?”陈瑜还停留在学医认药的阶段,所学所认还没涉及到风滚草。而且如意宗之行令他见识了陆临风的丹术,心中潜意识里,他已经放弃了和师姐一样学习炼丹。 如今听了陆临风对风滚草的介绍,他更是感到要认识的药草灵草太多。再次以瓠号术帮自己和陆临风解决了胸腹间的藤蔓,连连催促他快点想办法怎么将这株风滚草斩杀。 “植系妖修生机本就强大,这株风滚草更是可以收起根须避过刀剑。”陆临风仍然在弓开满月,道:“本来对付它的最好办法当然是你的瓠号术,可谁知道你的术法今日竟失灵了!” “那你快想想还有什么办法?”陈瑜大为着急,刚才还能听到小白施的术法轰鸣,等紫苏赶去之后,松林里竟一下子变得寂静。而且这一盏茶的工夫,又要自救又要帮陆临风,他的修为耗损极为严重,如今只剩了不足四成。 “你一直以直刀在自己脚下劈砍,是不是担心伤到我?”陆临风看着直刀仍然在不断呼啸,保持着弓开满月向陈瑜问道。 “别废话快想办法!”陈瑜怒道。 如果被困在这里的是紫苏,她凭着神识控制七星剑,也有足够的信心一剑砍向陆临风身上的藤蔓而不伤他丝毫。可陈瑜从小练剑,改剑为刀还是从月芽湖才开始,他当然担心一刀没轻没重连陆临风一起给杀了。 “你担心伤我,我也担心伤了你啊!”陆临风无奈道:“我有化荧,只要捏碎腾起的毒雾可倾刻腐朽风滚草。可你不是丹师,而我没有解药,腐朽风滚草的时候会连你一起化作一滩脓水,你要我怎么办?” 原来陆临风也在想着如何脱困。陈瑜稍感安慰,至少他不是在独自争命。高举的双手法诀变幻间,再以以瓠号金锥为自己和陆临风解围。 “陈瑜你快想办法啊!”陆临风胸腹束缚刚解,趁此机会深吸一口气之时突然脸色大变,大为着急地向陈瑜道:“你有没有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风滚草看来同样消耗巨大,它可能不会等到将我们彻底缠绕就要吞噬我们了!” 陈瑜什么都没闻到,但他相信陆临风这个丹师的判断,一时间再次急出一身冷汗。 之前他虽然着急,心中却想着紫苏定会迅速回来,那时别管这株妖藤是什么,他相信只要筑基不出手,在整个如意宗没人能接得下紫苏一剑之威。更何况,随紫苏一起去的还有曾新瑶,对她的实力,陈瑜一百个放心。 但此时陈瑜不得不着急了,典籍虽有记载,妖腾会像蜘蛛一般将修士彻底束缚才安心吞噬,可谁也保不齐有意外发生。就比如在陈瑜的坚持下,风滚草始终无法将他和陆临风彻底缠绕,接下来风滚草完全有可能直接将他们吞噬! “怎么办,怎么办?”师姐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而自己很可能等不及就被风滚草吞噬。陈瑜心中再次感到深深的后悔,之前遇上羊妖发现白玉戒指秘密之时,师姐已经劝过将重要的东西放进白玉戒指,当时怎么就没听呢? 想到白玉戒指,电光火石间陈瑜总算想起,刚才给钟离建看的摄魂钵。 此钵完全没有灵气波动,依着陈瑜的见识并没有将其当作法宝。但钟离建说此物凶邪,再联想到紫鸢夷姜看到陶钵时无法保持镇定,陈瑜堂堂紫阳宗亲传弟子,心中已经打定主意绝不动用此物。因此,他将陶钵当成无用之物暗暗收进了白玉戒。 “陈瑜你发什么愣!”陆临风吼道。却是自从被藤蔓束缚,一直是陈瑜出手解除二人的胸腹之围。但是陈瑜想到陶钵之际手中瓠号术慢了稍许,风滚草的藤蔓迅速漫延,陈瑜看去时,陆临风的脖颈已经被紧紧束缚,他保持着弓开满月,但不能呼吸脸色正在迅速通红。 而且陈瑜更是看到,缚着陆临风的拇指粗藤蔓上,正在沁出一层黏液。正是典籍中,妖藤吞噬修士之时特有的现象。 陶钵是邪物,陈瑜身为紫阳宗弟子却不是小道学。而且他一直在紫阳殿历练,职方司的各种阴诡计划首先会来到他的手中,被他察阅之后分门别类,这才和其他公文一起交给师父。 如今性命攸关,在保命和名声之间,陈瑜果断选了前者! 储物袋无法存放活物,而且存放的任何东西,灵气其实仍然会有所消散。存放时间太久的食物会变质,灵石品阶会下降。因此修士存放灵药之时,往往先将灵药装进拥有简单封印阵法的玉匣,方便再次栽种同时避免药力消散太多。 但是不论任何物品,只要上面有自己的神识烙印,只须心念微动即可取出。 风滚草的藤蔓泌出黏液,并且已经紧紧缚在陆临风脖颈时,陈瑜的脖子上同样覆上了藤蔓。那种黏呼呼的感觉,令陈瑜心里发毛同时也令他再不犹豫。 心念微动间,摄魂钵自看不见的白玉戒指里飞出。陈瑜高举者的双手迅速变幻着法诀,一道道晦涩的符纹自指尖没入摄魂钵。陈瑜修炼的是紫阳真诀,修为外显时呈淡紫之色。因此如今这些没入摄魂钵的符纹,同样散发着淡紫色光泽。 陶钵被祭出的瞬间即迎风见涨,呈现在陈瑜二人头顶的摄魂钵口径可达一尺。随着淡紫色符纹的催动,蓦然间,尺许大的钵口轻颤,一股极度邪恶,从灵魂深入泛起的寒意迅速弥漫在陈瑜二人心中。 正在努力缠绕着陈瑜二人的藤蔓猛然一顿,见鬼一般嗖地一下,缠在他们身上的藤蔓迅速松绑。而直到此时,陈瑜二人终于看到了这株风滚草的真容。 两根拇指粗的藤蔓尾端,看起来稍显枯黄的杂草,将自己裹成尺许大小的一团。非常短小利出随时抽身而走的根须,乍一看去更像是葱须。 杂草样的一团就是风滚草的本体,凝气十层境界,更像葱须的根须,就是这株风滚草的根本。陈瑜迅速极尽所能,也只从这尺许杂草上探察到非常微弱的妖气,难怪刚才他和陆临风被攻击时毫无准备。 “呃啊!”陆临风双手抱头,没了藤蔓束缚,他身子软软倒地,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嘶吼。 风滚草的藤蔓松开得太快,它瞬间收起拇指粗的藤蔓,见鬼一般将自己猛然蜷缩成半尺方圆,它要逃。 看到它的本体,并且身上再无束缚,别看它有凝气十层境界,陈瑜要将这株风滚草斩杀将仍然轻而易举。因此,陈瑜想要停止对摄魂钵的催动。 “怎么回事!”这个瞬间陈瑜终于脸色大变,摄魂钵竟不再受他控制! 陈瑜仅有的,不足四成的修为之力,被尺许见方的摄魂钵鲸吞!随着自己的修为之力迅速消耗,从摄魂钵上传来的邪恶气息迅速浓郁,陈瑜一眼看到风滚草本体的瞬间,心底腾起的寒意令他忍不住打起冷颤。 三成、两成半,两成、一成半!当陈瑜一身精湛的修为之力,被摄魂钵攫取的只剩一成,其实时间才过了不到两息。风滚草将自己缩成半尺方圆,更准备迅速逃离此地。 说时迟,那时快。 当陈瑜的丹湖里,精湛的修为之力只剩下区区半成之时。只见陶钵表面之前存在的,那道蟒缠牛妖的虚影竟迅速脱离,在风滚草即将逃离的霎那没入其体内。 不,确切的说,蟒缠牛妖的虚影,附体了风滚草! 陆临风仍然抱着脑袋,喉中传出痛苦的嘶吼。摄魂钵是陈瑜的法宝,离开紫鸢夷姜大殿之后,在那个临时洞府早已被陈瑜彻底炼化,因此摄魂钵不会伤害他。 但陈瑜怎么也没想到,未经他授意,这摄魂钵竟然连陆临风都不放过。摄魂钵不是刀剑,在不触碰陆临风的情形下,只听他的声音就知道他此时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这件法宝果然邪门! 念头刚起,陈瑜仍然遍体生寒。然而就在此时,只见蟒缠牛妖的虚影,突然冲出风滚草的本体。与它们一起出现的,或者说被蟒、牛虚影掠夺过来的,是一团张在挣扎的风滚草虚影。蟒、牛虚影,勾了风滚草的魂! 陈瑜感到自己已经不是遍体生寒,摄魂钵是他的法宝,但他此时对这只陶钵充满恐惧! 不及元婴,修士根本不知道自己的魂魄藏在什么地方,只能推测应该坐镇灵台识海。可蟒、牛虚影只是瞬间,竟夺了风滚草这么一株植物的魂! 随着风滚草瞬间彻底枯萎,陶钵暗灰色光芒悄然闪烁又归于平静。在陈瑜惊恐的目光中,陶钵迅速化作寻常大小,似亲热似依恋但是令陈瑜心中发寒的,它来到陈瑜身前尺许处。 通体没有丝毫灵气波动,似寻常陶钵,而且陈瑜相信,今日之前,若手中不得便,他甚至会拿这只陶钵当碗。 陆临风的吼叫终于止息,陈瑜脸色惨白的向陶钵看去。蟒缠牛妖图案里,牛妖健壮的四蹄,正踩着一丛杂草。 (未完待续) 第330章 那颗红提 第330章 “以前或翻阅典籍或听师兄们闲聊,总会出现这么种情况:成名已久心志坚毅的前辈已是一方豪强,偶然得了一件魔器,不想多年以后这位前辈突然性情大变,干出了天怒人怨之事。” 远离如意宫的一处隐秘洞府,陈瑜手中把玩着一颗白色鸽卵大的妖丹,浓郁的金属性灵气极尽收敛,仍在微不可察的溢出。陆临风被虚弱的陈瑜扶进洞府到现在一直在挺尸,他的脸色异常苍白,浑身早已汗透。若非黯淡的眼睛仍然在转动,陈瑜都要有其他想法了。 “家师经常斥责我不知天高地厚,对此我一直铭记于心但、但是一直停留在天高地厚的表面意思。”如意宗灵气异常充沛,摄魂钵之后,陈瑜整个就像干透了的海棉,虽是端坐于莆团,然而丝丝缕缕的天地灵气仍然被吸引而来,滋润着他行将干涸的丹湖。 “在我的观念里,从来都是人使法宝,而不是法宝使人。”陈瑜眼睛里还残存着余悸。摄魂钵早已被他炼化,按理这样的法宝决不弑主,陈瑜也相信摄魂钵不会对自己不利。但是他同样相信,摄魂钵的妖邪气息,真的会像典籍或师兄们闲聊那样,最终影响自己的心性。 在风滚草已经收敛,自己和陆临风已经活动自如的情况下,如意宗这个与世隔绝的环境里的妖修,即便是凝气十层,陈瑜也有把握将其轻松斩杀。 陈瑜记得的很清楚,他当时心念一动已经准备收起摄魂钵了,在这种情况下,就算神秘如幽光剑,也会第一时间偃旗息鼓等待自己进一步指示。然而,摄魂钵这件通体毫无灵气波动的法宝,竟敢无视陈瑜的命令,竟然攫取了他本就寥寥无几的修为之力,竟当着他的面抽走了风滚草的魂魄! “我一直以为,成名多年的前辈高人,虽说心志坚定,但活了多年心中定有各种纷杂欲望。那些前辈定是想要从魔器中得到些什么,或者他们干脆就是装的,以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陈瑜环臂抱着双膝,他也浑身汗透,在终年积雪的龙首峰后山,修仙多年第一次感觉到寒意侵体。 “为此我还天真的想过,若是心性质朴的少年得了魔器,没有那么多非分之想,结局会不会有所不同?”天地灵气自洞口阵盘涌入,迅速渗进陈瑜皮肤,沿着经脉涌入丹湖。被丹湖炼化后,成为独属于陈瑜自己的精湛修为之力。 “临风,其实刚才我可以取出幽光剑的。”陈瑜紧了紧双膝,低声若呢喃,道:“只要我狠得下心,拼着不要追云靴,幽光剑可以刺过靴筒被我召唤出来的。” 刚才陈瑜只能以直刀犁地,不敢以直刀砍断陆临风身上的藤蔓。若是将直刀换成幽光剑,他有足够的自信不伤陆临风分毫的将他解救。 “你说,我的心底深处,会不会非常阴暗的,反而期待着摄魂钵显威?”陈瑜将自己抱地更紧,此时的他全没了往日的张扬与嚣张,更像个无助的十六岁少年,正困惑在心中为自己构筑的壁垒之中。 “你不要胡思乱想!”陆临风一开口,安静的洞府中反而吓了陈瑜一跳。实在是此时的陆临风声音非常嘶哑,像是拿烙铁贴了他的声带一样,发出的声音令人很不舒服。 “中洲修仙界,判断一个人是正是魔,主要看的是他如何行事。”陆临风保持着挺尸状态,摸索着从储物袋取出水囊,喝口水润润嗓子,道:“陶钵确实是妖邪之物,那也要看怎么使用。用来救人或者自救,就像刚才那样,陶钵就是做了善事。” 末了,陆临风稍作犹豫又补充道:“当然,以后但凡还有一丝可能,能不用陶钵就千万不要用。最少不要在我面前用了。”陆临风着重强调道。 陆临风拿中洲修仙界说事,却不知如意宗之行,令陈瑜对整个中洲好感欠奉。同样陆临风太年轻,相识以来一直给陈瑜不靠谱的感觉。 他刚才的话如果换了丹痴大师,或者师父陈三思来说,对陈瑜劝慰作用无疑会非常巨大。中洲各大宗门各大家族,所修炼的功法或多或少拥有魔门的影子,他们要对自己的行为作出解释,可世间最不可靠的就是解释。 “你现在怎么样了?”陈瑜松开手臂盘膝而坐,轻拍储物袋准备烧水沏茶,一边向陆临风问道:“从刚才到现在,你一直在挺尸。要不是你的眼睛一直在动,我都准备给你挖坑了。” “头痛欲裂,上一瞬感觉头皮要跟脑壳分离的样子;下一瞬又感觉,似全身血肉要和骨头分离;但隐约中,又感觉脑浆变得混沌,似随时要爆浆一样。”陆临风慢腾腾地坐起,龇牙咧嘴一阵,然后挣扎着扶着脑袋站起身在洞府踱步。 陈瑜默然,摄魂钵是他的法宝因此不会伤害他,但刚才摄魂钵爆发出的邪恶气息,那种从灵魂深处涌起的森寒,令他至今连想都不敢去想。 “镇魔渊,镇魔渊!镇魔渊里的东西果然应该好好镇压,以后你能不用陶钵就千万别用。”踱着步子声音仍然难听的陆临风,向陈瑜郑重道:“我不怕你用了陶钵坏了你紫阳宗的名声,我担心陶钵最终会影响你的心性。我只担心,他日你来中洲让我感到陌生!” 陆临风这话确是出自肺腑,同行数月,几番生死,不知不觉中他已经习惯了陈瑜。陈瑜会为了紫阳宗的名声做出牺牲,但在陆临风心里,整个紫阳宗的份量绝对不如陈瑜的一根汗毛重。 陈瑜也一阵胡感动,倒一杯茶给他,道:“这只摄魂钵并不是出自镇魔渊……” 一个时辰后,没有专心吐纳,陈瑜的修为已经恢复一半。听着他将镇魔渊的一切合盘托出,陆临风长长吐一口气,声音重新变得清悦,竟非常神往地道:“伯骁前辈为了迎娶夷姜前辈,竟为她打下一片江山!” “若想成就一个男人,给他一个女人;若想毁灭一个男人,给他一个女人!”陈瑜想说我的重点不在这里,却听陆临风喟叹道:“先贤所曰,诚不我欺!” “你若想效仿先贤也可以!”陈瑜气道:“小白是雌的,你将来会不会为了迎娶小白一统中洲,然后率整个中洲修仙界前来打破如意宗救小白出去!” “怎么能如此比喻?况且小白是小花的,我怎么能跟小花争呢?”陆临风被噎地不行,赶紧转过话题,问道:“紫苏姑娘和曾姑娘呢,怎么都这会儿了还不回来?” “龙首峰后山直到传道石壁那里都很冷。”陆临风愕然,不知道陈瑜这句牛头不对马嘴是什么意思。只听他道:“小白毛色纯净,而且是凝气六层妖兽,因此引起一些人的觊觎。” 如意宗关闭之后,小白会戴着紫苏的护腕回夷姜石殿修炼。为了讨好紫鸢夷姜,陈瑜教了它如何炒松子以及如何制茶。小白和小花之前进入松林,就是为了采集松子好让它的手法更熟练。 这里是如意宗,而且是凡进入者都很向往的,前信传道石壁的必经之路上。如意宫的激烈斗法,令更多修士选择沿着宫墙绕道而行,这其中就包括几个幻音谷弟子。 陈瑜为了讨好紫苏,当然更怕她的眼泪,已经吃了好几年她煮的菜。此行一直到传道石壁,始终处在高寒之地,加上早已入冬,幻音谷弟子为了讨好宁姣姣,就想着斩杀几只妖兽为她祭炼手套,因此将目光锁定在小白的身上。 也正因此,幻音谷弟子担心伤到小白的皮毛,尽管控制着银色噬金兽却不敢下杀手,终于在小花着急的尖叫声中等来了紫苏和曾新瑶。 “紫苏姑娘可是凝气十二层境界,曾姑娘更是比你还强,杀几个幻音谷弟子应该不难?”陆临风提出异议,指着洞府外道:“你不会说,几个幻音谷弟子和紫苏姑娘斗法几个时辰,直到现在天都快黑了还没有分出胜负?” 确切的说,紫苏没有起杀心,而且在曾新瑶以飞花术、瓠号冰锥斩杀两个幻音谷弟子之后,紫苏阻止了她杀死其他两女一男三个修士。 跃马原一役,紫苏指挥六万修士一举突破妖兽防线,令当时在她麾下作战的无数修士心生崇敬。因此两女一男攻击紫苏之时有所保留,当然他们也很忌惮紫苏的凝气十二层境界。 一番斗法,三人各操控上百银色瓢虫般的噬金兽,接连突破紫苏的擒龙手、碎星拳以及漫天碎星剑雨,终于有五只瓢虫绕于身后攻向紫苏。 松林里出现大片空地,有噬金兽造成的,但大部分是紫苏清理出的。当她以漫天碎星剑雨,一口气斩杀两百噬金兽,这次斗法其实已经分出胜负。但同时,紫苏的剑雨消耗了她太多修为之力,处在旧力已泄新力未生的关口,无法以修为之力震碎从背后袭来的五只噬金兽。 当五只银色噬金兽无视她的衣衫,在紫苏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噬金兽正要钻进她的身体的瞬间,令她感到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 这五只银色噬金兽,竟只是咬破了她的后背,连血都没有流出,虽疼但无法再进分毫! 当日遇到羊妖,陈瑜说过的话立时涌上紫苏心头。“吃了那颗红提,似乎肉身变得坚韧了!”紫苏当时不以为意,但此时突然心中一动,她感觉,陈瑜这次没胡闹,他说的对! 只是瞬间,丹海修为之力再次充斥全身经脉,紫苏浑身紫意乍现,瞬间将五只噬金兽震作粉碎。这一切发生地太快,控制着噬金兽的那个男子,甚至认为这一切理所当然,以紫苏凝气十二层的境界,他对此并没有感到奇怪。 但是跃马原一战,幻音谷弟子给了紫苏仅次于魔修的震撼。 以肉身强悍着称的妖兽,其庞大的身体可以被噬金兽瞬间洞穿。自己凝气十二层的境界,实力确实强了妖兽太多。但紫苏很清楚,刚才自己正处在旧力已泄新力未生的当口。而且即便是凝气十五层修士,其肉身也绝对无法跟凝气十层的妖兽相比。 “刚才噬金兽的撕咬没有令我受伤,难道当真因为那颗红提?”紫苏阻止了曾新瑶,以强横的术法逼着仅存的三个幻音谷弟子再战。然后且追且战,一边有意的放几只噬金兽噬咬自己手臂,慢慢地竟远离了陈瑜和陆临风。 (未完待续) 第331章 当真是红提 第331章 彤云密布,夜色降临。 幻音谷三个弟子且战且退,在紫苏的逼迫下各自毫无保留,释放了剩下的两百银色噬金兽。而且他们的退避并不是慌不择路,当夜幕降临,先是下雨俄尔飘雪之际,仅剩的那个男子,终于引着紫苏来到幻音谷营地,来到顾卫卿面前。 “紫苏姑娘未免欺人太甚!”幻音谷的营地,其实就是从前如意宗弟子留下的破败洞府。营地前一片空地上,不见宁姣姣的身影,漫天雪花之中,顾卫卿正铁青着脸色,道:“你已经杀了四人,又追杀张师弟数十里,紫苏姑娘真以为凝气十二层,就可以在如意宗横行吗?” 顾卫卿有理由愤怒,即便是出身中洲五柱的修士,也不敢一口气杀幻音谷四个弟子,更不敢追出数十里跑来幻音谷营地撒野。而且紫苏的理由,竟是区区妖兽,更令他愤怒的是,那两只小兽正蹲在曾新瑶肩上冲他吱吱乱叫。 也就是说,幻音谷死了四个弟子,幸存者如今也是半死不活被拖下去治伤。而紫苏为了两只毫发无伤的妖兽,竟打进了幻音谷营地! “不要多说废话,我留着他的命,就是想试试顾公子金色噬金兽的份量。”一路斗法,紫苏的衣衫已经凌乱,束成马尾的乌发已经松动,看着稍显狼狈但心中战意不减。 顾卫卿怒极而笑,环视周围同样愤懑难平的十几个幻音谷弟子,止了笑声向紫苏冷冷道:“紫苏姑娘或许不知,未进如意宗之前,我的噬金兽已经杀死十多个筑基修士,而这其中,以西北修士居多!” “少废话!”紫苏并不理会顾卫卿话中的嘲讽之意,七星剑向顾卫卿疾驰而去。 营地中,幻音谷其他弟子一片哗然。惊愕过后纷纷鼓噪,怂恿着顾卫卿立刻出手教训紫苏。中洲幻音谷,在陆临风连自家势力都没记清的情形下,却不得不正视幻音谷。多少年了,幻音谷弟子从未见过敢如此放肆的修士,就算是他们很崇敬的紫苏也不行! 跟在紫苏身后负责压阵的曾新瑶,看着这一幕终于相信,紫苏跑这么老远当真是为了跟顾卫卿比试一番。不然以紫苏的斗法经验,在七星剑飞出的同时,以擒龙手迅速将顾卫卿束缚,便是不能将他斩杀,至少可以为自己赢得先机。 果然,面对疾驰而来的七星剑,顾卫卿轻拍储物袋取墨玉坚笛在手,非常轻巧的以笛尾点向七星剑。叮地轻响中,七星剑立刻偏离了轨迹,而这一声叮地轻响之后,一蓬金黄出现在漫天雪花中。 坚笛抵于唇间,顾卫卿十指跳跃间,难听似毫无章法的音波扩散,一百只噬金兽迅速调整了阵列,嗡鸣着向紫苏疾袭而来。 似七星瓢虫,背甲之下两对近乎透明的薄翅,个头比银色稍小,八足刚毅有力,连复眼和触角都泛着金黄的噬金兽。紫苏不想计较眼前这些金色虫子,为何以兽为名。 七星剑还没回返,列作十个方阵的噬金兽,震动着薄翅瞬间已经欺近身前丈许。紫苏只是想要试试心中所想,若一百只噬金兽同时攻来她怕吃不消,因此一道淡紫色拳印猛然击向最前方的噬金兽阵列。 箫声呜咽,紫苏的一拳之威令顾卫卿大吃一惊,也令他周围鼓噪着的十几个幻音谷弟子瞬间失声。他们最清楚金色噬金兽的强悍,但紫苏只一拳,就将最前方的十只噬金兽击落雪地。寻常凝气十二层修士不可能有如此实力,而紫苏有,那就一定是碎星拳这门功法太不凡! 这一幕令刚接回七星剑的紫苏心中一凛,那些落于雪地的噬金兽并没有死。它们在顾卫卿呜咽的箫声中重整旗鼓,在其他阵列飞过之后重新入列。 十只噬金兽被一拳击落,同样令顾卫卿心中一凛。修长的手指跳跃间,杂乱似毫无章法的箫声,操控着其他噬金兽组成一道箭头,不作丝毫停留地向紫苏攻来。 紫苏展开身法,迅速避开噬金兽箭头,身形轻动间将噬金兽箭头当作蛇一般,高高举起的七星剑嗡鸣震动着,一剑斩向噬金兽的七寸处。 点点星光再次出现,战局外的曾新瑶看着洁白的雪地里,那道纵跃如飞的红色身影,心中对这一剑的威力不作丝毫怀疑。她从下午就一直在震撼,因为紫苏这一手点点星光,乃碎星剑第二式星落。紫苏是什么时候,掌握了只有筑基修士才可掌握的星落? 碎星剑法作为紫阳宗上乘绝学,第一式名曰星震,可于瞬间击出数十次于一点,一剑将敌人碎作齑粉。第二式星落,乃是以第一式为基础,就像现在紫苏一剑击出,眼前的每一道星点都是星震,等于被这些星点击中的噬金兽,每一只都在承受着星震。 至于第三式星碎,紫阳宗典籍记载,只有结丹后期修士才有能力修炼。因为碎星剑一共三式,而第三式星碎,真的可以令天上繁星碎裂! 一剑星落,漫天星光中顾卫卿口中溢血,呜咽的箫声立刻中断。 飘落的洁白雪花间,数十只噬金兽被淡紫色星点击作粉碎,其余噬金兽没了顾卫卿的指挥瞬间大乱。紫苏展开身法,小心的将纤纤素手递出,令一只通体金黄的噬金兽落于握剑虎口,一边散开神识小心防备,一边凝神感受着这只噬金兽接下来的动作。 噬金兽的口器非常小,紫苏匆忙间功聚双目,终于看清它的口器略有些突出,口中并列着好几排细若毫发的牙齿。 此时,噬金兽刚毅的八条腿上,那些微不可察的绒毛如植物根须一般,将自己的虎口当作土壤牢牢抓住。而噬金兽低垂着头,狠狠的一口向她虎口咬下! 疼!直入骨髓的疼,比当日万六郎五道指甲将她穿胸而过还要疼。 紫苏本能的,就要运转修为之力缓解痛楚治愈这点伤口。但终是心念微动立刻止了这个打算,她展开身法在其余数十只噬金兽群里翩跹,让人看去似对这些金虫很是忌惮。 顾卫卿骤失数十只噬金兽,心神恍惚间和一片大乱的其他金虫失去联系,此间最有可能发现紫苏意图的人,正在周围同门关切的嘈杂中,没有看到注定会令他惊骇莫名的一幕。 一丝殷红的血迹,顺着手上光洁的纹理悄然漫延。尽管剧痛令她手心发潮,然而心中疑惑得到证实的喜悦,令紫苏很快将这痛楚挥去。 金色噬金兽确实有些不凡,尽管只咬破了一点点油皮,但至少咬伤了紫苏。当然,令她喜悦者,乃是噬金兽的不凡到此为止! 银色噬金兽如小指肚大小,金色噬金兽更小了一圈,而紫苏虎口这一只,待咬破油皮溢出鲜血之后,任其口气如何锋利,任其刚毅的八条腿如何用力,咬破油皮就是它的极致! “顾师兄,顾师兄怎么样了?”顾卫卿口中溢血中断箫声,令幻音谷其他弟子大为惊慌,实在是,这斗法才刚刚开始啊! 十多人迅速围上前来七嘴八舌,令斗法失利的顾卫卿心中更加烦闷。借着别人搀扶之机站稳身形,向场中看去。 没了顾卫卿操控,数十只噬金兽一片大乱。而此时,一身暗红衣衫的紫苏,正展开身法即将离开噬金兽的一片大乱。 拭去嘴角血迹,顾卫卿正要举起坚笛重新操控噬金兽,突然再次感到心中刺痛。却是此时,终于确定自那颗红提之后,自己的肉身果然如陈瑜所说那样变得坚韧。虎口这只噬金虫已经没用,身为女子,对这种小虫子的厌恶立刻占满芳心。因此她修为之力涌动,瞬间将这只噬金虫震死。 “她在干什么?”任顾卫卿如何想象,也绝不会想到这世间竟有血肉之躯,可以令自己的噬金兽都无可奈何。他只当自己又一只噬金兽,被紫苏以隐秘手法弄死。 但刚才这稍稍一顿的迟疑,却令紫苏霎那离开了噬金兽杂乱的阵列。 “顾公子的噬金兽果然不凡,紫苏受教了。”周围终于安全,紫苏再次后退几步,和曾新瑶相距只有丈许,向顾卫卿抱拳一礼,道:“今日天色已晚,不如我们就此别过?” 顾卫卿一口老血差点喷薄而出,紫苏追杀幻音谷弟子数十里,来到他们的营地不由分说立刻动手,如今将自己打伤占了点小便宜竟想着见好就收。 “这里是西北,这里的同道确实没有听说过我幻音谷之名。”顾卫卿紧握着墨玉坚笛,冷冷看着紫苏,咬牙道:“可是,若是今日杀了紫苏姑娘,我幻音谷的威名,在西北想来可止小儿夜啼!” “顾公子还是见好就收。”再次,顾卫卿差点吐血的是,曾新瑶竟劝他见好就收。只见她指指营地周围所有人,笃定地道:“相信我,如果紫苏师妹全力以赴,你们这些人都会死。” “在下,愿以两百只噬金兽,再次请教紫苏姑娘高明!”这才是令顾卫卿郁闷的地方,如今实在是斗法才刚刚开始,他有无数后手还没动用就伤在紫苏手里,这如何令他甘心? 说着,学紫苏一般不管她同不同意,直接凑过坚笛再次呜咽着杂乱无章的箫音。只是瞬间,原本无续的那些噬金兽重整阵形,而顾卫卿的储物袋里飞出一蓬金黄,足足二百多只金色噬金兽,带着毫不保留的凶煞之意向紫苏冲来。 曾新瑶见状立刻手痒,自掌握了瓠号冰锥以来,她才施展了一次。如今面前有十多个敌人,她想借此机会好好熟悉这门陈瑜自创的术法。 “师姐稍等。”正准备大干一场却被紫苏阻止,曾新瑶看去,只见紫苏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只钟形金铃。此时她左手捏着顶端铃环,右手在金铃上轻轻一弹。 叮―― 和顾卫卿的箫声相比,说不出的悠扬;和顾卫卿的箫声相比,说不出的悦耳;和顾卫卿的箫声相比,令人心中说不出的宁静。 叮声响起时,顾卫卿的箫声蓦然中止,一圈圈音波,轻柔地推开漫天大雪向前扩散。二百多只金色噬金兽,似无法承受这份轻柔,在音波扩散的瞬间尽数粉碎! 顾卫卿噗地一声大口吐血,有幻音谷弟子想要上前接应,却在音波扩散下,和身后其他人一起吐血倒地。 (未完待续) 第332章 看着不舒服 第332章 “距离我们这里往北偏东,五十多里之外有一座如意宗弟了的废弃洞府。”雪下了没多久,陈瑜的身份玉鉴一阵轻颤,分出神识进入玉鉴,稍倾向陆临风道:“师姐和新瑶姐在那里找了一座洞府,准备明天和我们在前面会合。” 陆临风点点头,捏着手中一颗鲜艳的红提凑于鼻端轻嗅。当日在夷姜石殿一共得到四颗红提,其他三颗已经被他们服下,这一颗是留给小花的。 紫苏今晚无法赶回其实有两个原因,她先追杀幻音谷弟子数十里,又要精神高度集中与顾卫卿一战,前后数个时辰下来修为之力消耗很是巨大。再有,如意宫中斗法太激烈,很多修士和他们一样,都选择了沿宫墙前往传道石壁。紫苏担心回程遇到他们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这才和曾新瑶寻了洞府暂歇。 “你都看了半天了,到底看出什么没有?”见陆临风轻嗅红提之后似在发呆,不满的促催道。 “这颗红提上,有一股非常隐晦的,我好像在哪见过的气息,但我一时想不起来在哪见过。”陆临风沉思着,将红提还给陈瑜,仍然皱着眉头似在想着到底在哪见过。 轻嗅手中红提,陈瑜能分辨出的只有淡淡果香,能察觉的只有淡淡的灵气,至于什么隐晦气息,他是没那本事分辨出来。 “我是丹师,从前修炼时背对着师父,由师父取出百多种东西,三息之后又将这些东西全部收走。”陆临风见陈瑜凑着红提嗅来嗅去,失笑道:“当时师父要我从空气残留的气息中,准确辨别都有什么东西,而且越到后来越是不在只限于灵药。” “红提的隐晦气息,或许就是当时发现过。”陆临风一时想不起来,见陈瑜还在努力,转了话提道:“你可真够大胆的,明知道紫鸢夷姜是魔,她送出的东西你竟问都不问的给吃了?”说着还摇了摇头,似直到现在仍感不可思议。 “心中若无万斤担,谁敢拿命拼运气?”陈瑜将红提收起,摇头叹道:“你是不知道当时的情形,我和师姐其实别无选择!而且我当时是在赌,就赌尽管像是被画在墙上,但紫鸢夷姜要杀我和师姐仍然不费什么力气。既然如此,她就没必要多此一举的浪废一颗灵果。” 喟叹一声,陆临风没想到,他收取紫焰草的那几天,外面竟发生了那么多事。安慰陈瑜,道:“你和紫苏姑娘早点来中洲,来了丹鼎派我给你们准备药浴,虽不至于百毒不侵,至少让你们稍有抵抗。” 还有令陆临风没想到的,当今如意宗声望最隆名声最响亮的,除了紫苏和陈瑜,还有司马钧和司马错。而相比起来,如意宗修士更重视司马兄弟。 司马钧的指挥下,掩月宗弟子这些天以来,又是诱敌深入,又是围而歼之,又是攻敌之必救。甚至于夜晚众修士不得不暂停纷争之际,万六郎以神出鬼没的身法潜伏于各宗门驻地,至今已经打探到无数消息。 比如,连陆临风都不知道司天鉴碎片为何物,而司马钧等掩月宗弟子,已经在刻意向郑维新、洛洛等人靠拢。 洞府中,陈瑜和陆临风互通消息闲聊着这几天发生的事,不过他的兴趣更多的停留在镇魔渊。他至今没明白,和师姐坠入镇魔渊之后为何出现在星空石殿,至于石殿里的彩绘石雕,当时虽兴致盎然,过了那个劲反而没了兴趣。还有,在石殿抓起小花扔出去给自己指路的,又是什么样的存在? 陈瑜的困惑陆临风无法回答,看看洞府外飘落的雪花,还不到戌时,二人就安静地打坐吐纳。今天发生的事太多,特别是摄魂钵,抽干了陈瑜的修为之力,还令陆临风感到脑浆即将喷涌,他们确实需要好好打坐休息一番。 但这注定是个不平静的夜晚,如意宗一如既往的,在雪夜里电闪雷鸣。雄峻的龙首峰阻挡了南面的喧闹,却无法阻挡人心的躁动。 三十多个互不信任的筑基修士,施展的大威力术法,摧毁了无数山峰树林,一路循着紫苏拓印的路线,临天黑时还真找到了陈瑜挖出的通道。一番激烈争论之后,又对正在和陆临风闲聊的陈瑜破口大骂。 当时问过小白,知道它可自行挖开通道前去夷姜石殿。因此陈瑜以幽光剑开道,挖开的泥土被紫苏垫于脚下,因此这个通道的泥土虽然松软,可这些高高在上的筑基修士,此时却不得不以自己勤劳的双手再次开挖。 刚才他们争论的,就是谁去开挖的问题。 筑基修士互不信任,虽有法宝隐藏境界,但是在如意宗他们不敢暴露自己真正的实力。也正因此,他们认为能进入如意宗的修士,不可能有太高深的境界,面对陈瑜和紫苏所说的那个存在,他们认为自己仍有一战之力。 那么问题来了,由于互不信任,开挖通道时,身后的人趁机下杀手怎么办?挖开通道最终为他人作了嫁衣,又该怎么办? 陈瑜和紫苏挖开通道前后只花了两个时辰,这还是当时陈瑜修为不济,紫苏要求他休息的缘故。而三十多筑基修士只是争论,就足足花了两个时辰,不过他们终于讨论出了结果。 伪造的人皇令牌出现后,在如意宗掀起了暴烈的腥风血雨。从龙背岭一路大战到这里,这些筑基修士表现看不出什么,其实已经人人带伤。而有伤在身,就是他们的原罪。三男两女五个伤势最重的筑基修士,在没有道誓没有保证的前提下,被逼迫着开挖通道。 不过还别说,筑基修士不只实力强大,就连挖掘通道的速度那也是远超陈瑜的。才十多息而已,他们就挖了十多丈深,外面剩下的修士神色紧张中,脸上纷纷露出兴奋之色。 “不好!”突然,洛洛、折应拭以及罗宸宇三个魔门修士,大叫一声浑身涌动着疯狂的魔气转身逃走。接着,一身碧衣的黛姝神色剧变,提醒南宫越一声立刻冲天而起。 其他筑基修士不明所以,有见机得快者如郑维新、司马昂、陈骏之等人立即跟上。当然,尽管是筑基修士,但迟疑者大有人在。特别是通道内的三男两女还在奋力挖掘,似乎并没有什么异常。 就在这种迟疑中,浓烈的魔气轰然暴发! 内黄李氏李成芳正在迟疑,暴发的魔气立刻冲出通道将他淹没。心中虽有霎那警兆,但目之所见神识所感都没有丝毫异样,甚至附近刚刚离开的洛洛、黛姝等人已经纷纷返回。李成芳心中冷笑着他们大惊小怪,回过头催促挖掘通道的五人加快速度。 一切都很正常,甚至洛洛、黛姝等返回的修士,在他的目光下还有些不好意思,郑维新更是少有的,向他解释道:“小心无大过。” 通道即将挖好之际,李成芳暗暗向洛洛和折应拭使了眼色,大战瞬时暴发。 战事进行的非常惨烈,然而还算顺利。李成芳先和洛洛、折应拭一起斩杀了郑维新、南宫越等人,自己虽有受伤但并不严重。至于为何要选魔门修士合作,李成芳当然自有打算。 慑于魔门强大的威势,如今在中洲经常能看到魔修的身影。然而与魔修合作仍然是犯忌讳之事,就算如今身处如意宗,中洲修士也不敢太过明目张胆。 李成芳自负才学,他要反其道而行,利用别人认为的不可能,以达到自己的目的。而且与洛洛等人合作还有一个好处,中洲其他修士只顾着除魔,有利于他暗施冷箭。 果然,李成芳势大力沉的一记手刀,将英俊的司马昂劈作两半的一幕,被郑维新看到。 “李兄,先除魔再各凭本事!”郑维新果然没有怀疑,还以为自己是在趁机排除异己。李成芳心中冷笑,然而面上仍然感激地向其点点头,并且一剑帮郑维新挡下洛洛的杀招。 “多谢李兄!”郑维新睁着自己永远睁不大的小眼睛,一边向李成芳道谢,一边握着自己的宝剑向洛洛冲去。他非常放心的,将后背留给了李成芳,因此,当一截剑尖刺破郑维新的心脏出现在胸前,李成芳认为他不配感到懊悔,因为他太蠢! 一切都很顺利,当洛洛和折应拭拼着受伤将黛姝斩杀之后,李成芳很自然的,一剑砍去折应拭的头颅。 现在就只剩洛洛了,她神色凄惶眼中流露着哀求,她竟说,只要不杀她让她作什么都可以! “愚蠢的魔修啊,我怎么可能让你活着?”李成芳邪笑着,看着洛洛凹凸有致的身体,心中轻蔑道:“只要你活着,中洲人人都会知道今日之事,那时天大地大,将再无我容身之处,我又怎么能容你活着!” 然而看着地面上横七竖八的尸体,看着洛洛娇艳诱人的唇,李成芳小腹一热,心中一个念头立刻疯长。他,将洛洛推倒在地…… 浓烈的魔气暴发只维持了短短数息,之前离开这里的筑基修士,察觉后立刻返回。对人皇令牌的执念,令他们不愿放过任何机会。然而停于半空看着脚下,黛姝、洛洛、郑维新和折应拭等人只感头皮发麻。 土桥候氏候去疾,于簌簌飘落的雪花中,手持筑基宝剑将自己身上的血肉一块块的割下,口中还喃喃着:“候俊丧尽天良,竟敢对我妹妹做出人神共愤之事。今日我要将你千万万剐,他日,我要将候俊一脉斩尽杀绝!” 他的脸上尽是疯狂,似根本不知道正在割下的,是自己的血肉。 南郢恒氏恒韫跪伏于地,双手交替抓着泥土塞进嘴里,根本不咀嚼的立刻咽下。他的小肚已经非常夸张,似随时都可能被撑爆。但是看着他的样子,不论黛姝还是洛洛,都知道恒韫已经入魔,因为他身上的滚滚魔气,连洛洛都一阵胆寒。这是完全不受控制的魔气! 最惨的是内黄李成芳,他白色锦衣的下半身血淋淋一片,浓稠腥臭的鲜血拉着长丝垂落。但李成芳和其他人一样一无所觉,他的脸上竟带着享受的神情,喉中不时还传出各种舒爽的低吼。 “他们都入魔了,而且也没救了。”南宫越淡淡道:“他们,都显露了筑基的境界!” 入魔!连专修魔道的魔门修士都避之唯恐不及,眼前这些人竟连自己的魂魄心神尽付于魔!他们确实没救了,就算现在魔主波旬复生,也求不活他们了! “为什么陈瑜和紫苏,进入镇魔渊竟可以安然离开?”折可拭神色凝重,心中对陈瑜抱以深深的怀疑。 洛洛伸出修长的手指,隔空轻轻向李成芳点去。轰然间,李成芳脑袋立刻爆浆,白的红的四处飞溅。 “洛洛的天魔指又有精进,竟可以如此轻易杀死一个筑基修士。”黛姝神色微动,隔着飘雪远远地向洛洛道:“只是如意宗的雷弧即将降临,洛洛又何必多此一举?” “看着不舒服!”洛洛实话实说。 (未完待续) 第333章 被堵在门口 第333章 还在落溪村的时候,父亲就对陈瑜说过:下雪不冷化雪冷。这种民间谚语同样适用于修仙界,夜里子丑交替之时,下了数个时辰的雪花再次变成缠绵的小雨。不多时,寒意就侵入洞府,将正在打坐的陈瑜和陆临风冻醒。 修仙之人寒暑不惧,水火不侵。但陈瑜和陆临风一直养尊处优,陈瑜的洞府静室里常年准备了火炉,陆临风连打理师父藏品之时都要偷懒,因此虽只是小小寒意,他们却不愿忍受。 只是洞府之中并无柴禾,陈瑜的储物袋里虽有木料,但那些木料要留着给刘可城打造桌椅。而且外面就是松林,二人稍作商议,一起外出捡拾干柴。 “本想不顾身份的行暗杀之举,然而陈瑜师兄竟如此警觉。”司马钧的声音道。刚出洞府,十多只月光石立刻错落分布,骤然的光明照亮了眼前八个身影。陈瑜心中暗道侥幸,他已经习惯了身边有小花,刚才休息时更是不曾理会外面的动静,没想到已经被人摸到了洞口。 “原来司马师兄如此看得起我,为了我甚至不惜舍了人皇令牌。”陈瑜内视一番,不止恢复了修为,境界还有所精进,如今已经是凝气九层中期的巅峰,随时可以突破到九层后期。 但他同时对司马钧更加警觉,在今日的如意宗,声明最显赫的不是那些筑基修士,也不是刘叉、赵抽等中洲俊彦,而是司马兄弟和紫阳宗一行人,陆临风也被归属于紫阳宗了。 紫苏是指挥了跃马原阵事,陆临风的毒丹一举摧毁了妖兽的战力,曾新瑶凭着阵道造诣破了巅倒五行大阵,陈瑜是伪造了人皇令牌。但司马钧、司马错,却是实打实的,以一次次干净利落的胜利,为自己在如意宗搏得了威名! “陈瑜师兄有道誓傍身,司马错和万六郎有所顾忌,因此就不来拜见陈瑜师兄了。”司马错带着人去碰运气,而司马钧、万四郎带着六个掩月宗弟子,一路和其他修士斗法赶来,终于将陈瑜二人赌在这里。 雪已停,细雨仍在缠绵。松林里升起薄薄的白雾,令落于地面的雪花稍显斑驳。细雨浸润,松枝上的雪花变成雪沫,轻轻柔柔地飘落,为这个夜晚凭添几许寒意。 松林中,蓝底白色纹络的司马钧,正阴沉着鹰勾鼻,脸上带着不加掩饰的杀机,冷冷看着陈瑜身边的陆临风。在司马钧旁边,是一身灰衣,黑眼仁与瞳孔合为一体的万四郎。他身上的杀机更浓,而且他的杀机是冲陈瑜而来。 两人身后,是六个浑身带着点点血迹,蓝底白纹的掩月宗弟子。这六人三个凝气九层,三个凝气十层,站在司马钧和万六郎三丈之后。 陈瑜出身西北,知道这六人在为司马钧压阵,只要司马钧没有危险他们就不会出手。 “司马钧!”场中除了陈瑜之外,第三个浑身燃起熊熊杀机的,是陆临风。刚出洞府,在掩月宗弟子布下月光石的照耀下,陈瑜才看清局势,身边陆临风已经取了妖木弓和白骨箭,并且异常迅捷的一箭身司马钧射出! “陆临风你给我死!”司马钧的杀机蓦然暴发,手中宝剑激射出明亮剑芒,轰然将呼啸而至的白骨箭斩作粉碎。同时,司马钧展开身法,缠绵的细雨根本浇不灭他心中杀意,踩着地上薄薄的残雪直向陆临风扑来。 陆临风不擅斗法,陈瑜担心他吃亏。心念微动充满灵性的幽光剑,嗖地迎上司马钧。 叮然声响,司马钧一剑砍向幽光剑,但随即口吐鲜血脸色苍白着急速后退。却是司马钧虽然改变了幽光剑的轨迹,但手中宝剑反而被幽光剑生生切断。 神识的骤然丧失,令他脑中嗡鸣。而此时,陆临风的第二支白骨箭已经离弦,直冲着司马钧的心窝而去。 一道筷子般粗细的红芒闪烁,毫不费力的击碎陆临风的白骨箭。见幽光剑于空中异常灵巧的调转,再次袭向司马钧。红芒再现,幽光剑的轨迹再次偏离,迅速回到陈瑜身边,令他吃惊地向万四郎看去。 “陈瑜公子,你的对手是我!”万四郎的眼睛里除了眼白再无其他,冷冷看向陈瑜,令后者很不习惯。 “陈瑜,我要亲手杀他!”陆临风也展开身法,第三支白骨箭再次离弦。 和韦灵儿结伴同行,因了原阳战事,陈瑜使终没有机会和她好好说话。说真的,若非今日吃惊于陆临风浓浓的杀意,陈瑜都快忘了那个一身湖绿衣衫的天真少女。 司马钧和陆临风平时绝不会如此涉险,司马钧会被前簇后拥的小心护卫,而陆临风更是因身份显赫,连战斗技能都不屑去学的地步。但正是这个陈瑜即将忘却的女子,终于引得掩月宗未来掌门司马钧,与中洲丹痴大师的关门弟子开始生死之战。 “陈瑜,还我兄弟命来!”万四郎暴喝一声,双目发白浑身骤然长出黑色翎羽双手瞬间成爪,,双脚猛然抓地,如陆临风的离弦之箭一般向陈瑜扑来。 “临风你小心,掩月宗长河剑法威力非常强大!”陈瑜招呼陆临风一声,松开手中幽光剑,法诀变幻间,数道风刃伴随着幽光剑,迎着化作禽类的万四郎攻去。 场中白骨箭离弦之声咻咻不绝,司马钧倾刻连续五道剑芒,劈落五支白骨箭,冷笑道:“杀他,无须动用长河剑法!” 陈瑜脚上追云靴亮出云纹,倾刻间数道风刃伴着幽光剑到了万四郎面前。但是化为禽类的万四郎身形异常灵动,他双脚离地如真正的飞鸟一般,身形于空中翻转间将陈瑜的攻击尽数避过。同时还不忘向司马钧道:“钧公子小心,陆临风擅长自爆法宝!” 陈瑜至今也不明白,他杀了万三郎和万应龙之后,对整个万兽山庄意味着什么。不过这已经不重要,在他想来,万四郎为兄弟报仇天经地义。 避过陈瑜的几道攻击之后,两人迅速接近。陈瑜左手势大力沉的碎星拳击出,却见疾驰而来的万四郎,化爪的右手猛然挥动。蓦然,五道赤芒切开空气,瞬间将淡紫色拳印击作粉碎。 万四郎将自己的双爪练成了法宝,刚才的五道赤芒,就是修士的剑芒! 心中了然,迅速接近的陈瑜正想着如何破解这种攻击,却见万四郎已经尽白的双目中,突然激射出两道赤芒。正是刚才击偏幽光剑,并且击毁陆临风白骨箭的赤芒。万四郎的眼睛,不只可于二十里外洞察秋毫,更是他的攻击利器! 身体拼命后仰,两道赤芒贴胸而过。陈瑜霎那惊出一声冷汗,赤芒贴身而过的瞬间,他感觉到了上面浓浓的凶煞之意。 心中凛然,正准备直起身子,然而就在此时,满身黑羽的万四郎已经到了陈瑜上方。此时陈瑜仍然保持着后仰之势,幽光剑正在迅速回转但还有些距离。 而万四郎化作爪的右脚,自满身黑羽中探出,狠狠地向陈瑜胸口抓去。危急间,陈瑜大吼一声,一面盾牌阻于自己的万四郎之间。 呯!万四郎一击之后身形腾起,陈瑜和盾牌一起,将仍有残雪的地面砸出深坑。 咻咻之声连珠而起,陈瑜顾不得胸闷以及浑身气血翻涌,迅速翻身而起向陆临风看去。 陆临风以妖木弓远程攻向司马钧,而且他擅长追踪身法精妙,于场中不断游走着将一支支白骨箭射出。司马钧虽有凝气十层境界,面对陆临风的身法,短时间内他也有些无可奈何,只能以一道道剑芒,将陆临风的白骨箭一支支的击碎。 心中略安,收起盾牌之时,幽光剑终于回到身边,此时万四郎已经回身攻来。 浑身拥有黑羽的万四郎,可以像筑基修士那样凌空飞渡。而且他身法灵巧迅捷,短时间内陈瑜想不出破局之法,只好握紧幽光剑,展开身法迎上前去。他的肉身已经非常强悍,既然万四郎化妖,那就近身搏杀,看看谁能撑到最后! 两人不断接近,还有五丈之时,万四郎瞅准时机双目微眯,两道赤芒再次激射而出。 陈瑜此时正在纵跃而起,他不是万四郎无法在空中调整方向,而赤芒已经当胸而来。急切间,只能以千斤坠迅速下坠,落地的瞬间脚尖轻点地面,追云靴上雄鹰图案骤显,陈瑜身形迅速向一旁跃开,险之又险的避开这两道赤芒。 与此同时,陈瑜握着幽光剑的右臂抡起,锋利的剑芒泛着幽光,向紧随赤芒而来的万四郎狠狠一刺! 嗤!一声脆响中夹杂着非常微弱的“叮”的一声。 万四郎深恨陈瑜,不愿错过任何击杀他的机会。刚才非常有把握的两道赤芒被陈瑜避过,但他的速度太快收势不住。面对陈瑜反击而来的幽光剑,万四郎急切间立刻祭出一面盾牌。然而他还是小瞧了幽光剑的锋利,厚实的盾牌被幽光剑当朽木般一剑刺穿,泛着幽光的剑尖,更是穿过盾牌刺在万四郎的指甲上,这才发出那叮的声响。 借着冲撞之力,万四郎迅速调整,一个纵跃于松枝上站定身子。陈瑜也趁此机会向后纵跃而去,心中暗道一声:可惜,以幽光剑的特性,若刚才能刺伤万四郎,则此战再无悬念。 远处咻咻之声仍然激烈,见无法速战速决,司马钧以牵引术控制着幽光剑,自己双手法诀变幻间,不断施展五行术法攻向陆临风。 陆临风将身法催动到极致,闪转跳跃间一边躲避司马钧的术法和宝剑,一边异常执着的,将一支支白骨箭射出。司马钧要杀陆临风,他也要杀司马钧,自韦灵儿死后,他们二人注定了不死不休! 但陈瑜只看了一眼,就知道照此下去陆临风定要吃亏。因为他的箭矢有限,而司马钧的攻击更灵活。 呃! 陈瑜正在为陆临风担心,突然头顶传来呃的一声如乌鸦鸣叫。心中一动向万四郎看去,却见一道儿臂粗的赤芒疾袭而来。 “万四郎所化之妖,竟是乌鸦!”苍促间,陈瑜只能以手中幽光剑阻挡,心中却泛起这个念头。 幽光剑无恙,赤芒光芒四溅,陈瑜受大力冲击,身体倒飞出去,直撞断数棵合抱松树这才吐血倒地。而此时,又一声鸦鸣响起,又一道赤芒追袭而来。 (未完待续) 第334章 小传送符 第334章 化妖之后的万四郎,双目尽白。其两只眼睛各自射出的赤芒威力并不大,然而双目赤芒合一,鸦鸣一声射出儿臂粗的赤芒,其威力令陈瑜手臂酸麻气血翻涌。而此时,陈瑜还没来得及站起,第二道赤芒已至。 不得已,陈瑜再次举起幽光剑阻挡。 轰然巨响中,陈瑜再次吐血,受巨力冲击,身体更是深陷地下一米。 鸦鸣声中,第三道赤芒又至。 “这是什么攻击法!”陈瑜怎么也没想到,上一瞬他还在担心陆临风支撑不住,下一瞬自己立刻被打地毫无还手之力。而且他杀过万三郎和万应龙,他们并不比万四郎强啊! 其实有一点他没考虑到,他的身份在西北修士眼里非常高贵,任何人与他对敌先会怯了三分。而且万三郎死于风灵珠被毁,万应龙更是和杨冬儿斗法大半天,早已到了强弩之末。相比之下,万四郎有司马钧为恃,如今更是打定主意要将他斩杀,出手当然不留丝毫情面。 红芒已经临近,陈瑜修为之力仍然充沛,但他不知道自己能接下几道红芒。危急间,陈瑜终于收回对陆临风的担心,浑身紫霞蒸腾,于红芒即将临体之际突然消失。 “土遁术!”已经化作巨鸦的万四郎,惨白的双眸看着受红芒攻击而飞起的泥土,立刻想起跃马原施毒的那个夜晚,陈瑜显露出的精湛土遁术。 “只是,陈瑜公子似乎忘了,我的眼睛连阵盘都能看穿!”万四郎已经无法说话,他在心中冷笑着,尽白的双目在陈瑜消失的附近一阵寻觅。 “找到了!”万四郎立刻确定了陈瑜的方位,一声鸦鸣之后,尽白的双目红芒乍现。这红芒并不击出,而是相聚于眉心迅速纠缠交汇,直到儿臂粗之时这才无声的激射而出。 一点幽光破开地面,充满灵性的幽光剑嗖地一声,迎着赤芒一往无前。 赤芒幽光即将相触的瞬间,淡紫色的擒龙手,悄无声息的连着松树将万四郎紧握。与此同时,三道瓠号金锥自地面激射而出,如流星赶月一般飞向万四郎。 轰!幽光剑再次击碎赤芒,漫天光点四处飞溅。幽光剑倒转而回,离地面丈许这才堪堪停止,并且迅速调整方向向万四郎攻去。 西北三大宗门的绝学并不是秘密,打定了主意要杀陈瑜,万四郎当然会做好万全的准备。当丈许巨掌悄然将他紧握,万四郎虽惊不慌,浑身翎羽骤缩,将握住自己的巨掌当作墙面,化作爪的双手双脚探出粗糙锋利的指甲,狠狠向墙面抓去。 同时,蜷缩的身形猛然膨胀,配合着四只利爪将擒龙手狠狠撕扯! 轰鸣声中,陈瑜的擒龙手化作漫天淡紫光点消散。而万四郎一个纵跃,避过接踵而至的三道瓠号金锥和幽光剑。同时一声鸦鸣,一道赤芒再次向地面激射而出。 簌簌的木屑纷飞,陈瑜自赤芒之外三丈处钻出地面,伸手接过自主回返的幽光剑,看着于空中定住身形的万四郎心情沉重。 刚才的反击,已经是他能想到的全部,但是万四郎毫发无伤,自己却再无后手。 万四郎见陈瑜终于舍得钻出地面,鸦鸣一声以风驰电掣之势向他疾冲而来。 陈瑜听得鸦鸣,习惯性的举起幽光剑阻挡。但这次并没有红芒激射,而万四郎已经欺近身前丈许。来不及取出盾牌,更来不及施展术法,陈瑜只能全力运转紫阳真诀,调转幽光剑刺向万四郎。 叮!万四郎左手粗糙的指甲敲中幽光剑,陈瑜右臂酸麻手上一松。而此时,万四郎右手成爪,他要一举掏出陈瑜的心脏! 刚劲的鸟爪,粗糙的指甲直向心脏,陈瑜浑身的淡紫霞光力不能阻,早在羊妖之时就没了护身符,如今只剩宗门衣衫紫芒微动,对这一击稍作阻挡。 陈瑜简直魂飞魄散,借着宗门衣衫的阻挡,脚上追云靴云纹雄鹰图案异常明亮,陈瑜拼尽全力,终于错开心脏要害。 噗!虽然避开了万四郎这必杀的一击,但陈瑜整个身子如断线的风筝向后倒飞出去。沿途咔嚓声中再次撞断数棵合抱之松,呯地一声摔落于地,又止不住大口吐血。 这一击虽没能将陈瑜一举击杀,然而于半空轻巧转身的万四郎仍然大喜。陈瑜倒地后浑身淡紫霞光隐去而且吐血不止,虽在挣扎但已经无法起身。 只见万四郎尽白的双目再次红芒乍现。两道红芒汇于眉心,纠缠交错成为儿臂粗的圆点。万四郎没有瞳孔的眼睛冷冷看陈瑜一眼,这道赤芒之后,紫阳宗再无陈瑜! “陈瑜,我要你的神识!”就在这时,就在之前陈瑜不敢分心之际,陆临风果然在司马钧的逼迫下节节败退。不过如意宗之行,陆临风总算学会了用箭、自爆法宝,更是熟练了催动灵符。 在司马钧的强势逼迫下,陆临风暗自催动灵符,如今展开身法避过一道黄色剑芒之际,突然发现陈瑜竟受了重伤,因此向他大吼道。 隆隆巨响似闷雷,一座雄骏的山峰轰然降临,无数合抱松树咔嚓声中尽成齑粉。 雄山降落之际,万四郎狠狠看陈瑜一眼,但他仍然奋力和司马钧向远处飞去。并不是时间太仓促他连这最后一击都无法施展,而是一边吐血一边挣扎着起身的陈瑜,已经取了盾牌覆于身上。 这件盾牌散发着浓浓的筑基气息,万四郎知道此盾在手,他的赤芒无法立即将陈瑜斩杀。而只要迁延瞬间,他和司马钧很可能被轰然降落的雄山压作肉泥。 陈瑜已成必死之势,只是晚死片刻而已,万四郎犯不着跟他同归于尽。再有非常重要的一点,雄山降落之速太急,万四郎知道以司马钧的速度,除非动用小传送符,否则绝不可能安然逃脱。可是在杀陈瑜这件事上,司马钧不能死! 剧烈的咳声带着无尽的痛苦,陈瑜左肩骨粉碎,身体稍稍动作立刻痛出一身冷汗。但是令他心惊的不是这些,而是正在经脉里肆虐,正在被他拼命炼化的,属于万四郎的修为之力。 历练至今,特别是被雷弧击中吃过红提之后,不知不觉中陈瑜已经可以轻易炼化妖气魔气。但万四郎的修为之力侵入经脉,却在横冲直撞地四处乱窜,陈瑜刚炼化了逼近丹田的威胁,大股的异力已经直逼心脉而去。 “陈瑜你怎么样?”雄峻的山峰其实并不大,底座才十多丈方圆。等了一会儿,陆临风在雄山的保护下向另一头的陈瑜道:“你还快回答我,到底怎么样了?” “好教陆公子知道,在下的修为之力很特别,整个万兽山庄千多年来,从未有过我这样的修为之力!”万四郎接了司马钧,在雄山降临的最后一刻,贴着地面和司马钧回到掩月宗六人身边。 此时他的眼中总算有了黑点,看着雄山里仍然在苦苦挣扎的陈瑜,森然道:“陈瑜,高高在上的陈公子,当你杀我兄弟时,可曾想过自己会有今日?” “杀就咳咳、杀就杀了,本公子何须想太多?”雄山外其他人不明所以,但是令万四郎脸色剧变的是,陈瑜竟慢慢地站起身,尽管脸色仍然苍白,炼化万四郎的修为之力令他很费了一番手脚,但他如今除了肩骨粉碎之外再无异常。 万四郎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右手,他相信刚才那一爪势大力沉,但他不能接受陈瑜的左臂还在身上! “陈瑜,我一定要杀司马钧。”雄山另一头,陆临风满是杀机地道:“你动用最后的手段!” “哼,无知!”掩月宗六人里,一个凝气十层修士,不知道陆临风所说的最后手段是摄魂钵。他冷笑道:“钧公子不会杀陈公子,同样陈公子也不敢杀钧公子。陆公子果然出身中洲,竟是连这一点都不知道。” 话音刚落,他旁边的其他人立刻配合着哄堂大笑,中洲修士进如意宗的种种,令他们既愤且怒。如今雄山即将消散,胜利在即,他们当然要尽情嘲笑丹鼎派的陆临风。 “混蛋!”此时终于过了十多息,灵符幻化的雄山正在消散。陆临风怒喝一声,轻拍储物袋,一把初阶宝剑向司马钧等人飞去。 “钧公子快走!”万四郎再是不甘心,但他只能祭出浑身翎羽,拉着司马钧立刻离开此地。司马钧不知道,但万四郎很清楚,靠近月芽湖的那一日,陆临风自爆一件法宝,令刑国公主一方死了十多修士。 而此时,刚才说话的那个掩月宗弟子不明所以,见宝剑疾驰而来,不顾司马钧极力阻止,他举起手中宝剑一剑斩下! 爆! 隆隆巨响在周围十多丈范围,形成了一个五丈深的大坑。猛烈的气浪冲击下,正在迅速消散的雄山瞬间瓦解,陆临风和陈瑜各自召出筑基盾护身。 而爆炸的原点,以及整个深坑里没有任何生机。掩月宗六个修士,已经没了丝毫存在过的痕迹。 至于司马钧和万四郎,凝气十层师兄举剑之时,司马钧猛地一拍储物袋,取了一张三指宽一拃长的灵符并全力催动。当爆炸的气浪席卷而来,灵符瞬间成灰。 一道如水波纹将空气扭曲,司马钧被冲击而来的气浪所伤,和万四郎一起口吐鲜血。他们还在向前飞行,只是瞬间,如水波纹终于将司马钧覆盖。 司马钧一把抓起万四郎,在更猛烈的冲击侵袭来临之际,和万四郎一起从这里消失。 “掩月宗的小传送符,果然名不虚传!”陆临风一边吐血一边咳簌,悔恨道:“自爆法宝,果然没能将他留下!” (未完待续) 第335章 中洲的王子郡主 第335章 “你怎么也受伤了?”洞府中,篝火已经生起,外面寒意不再侵入。陈瑜晃悠着左臂,来到陆临风面前问道。 “还好我去西脉修炼了飘絮身法,不然今天真可能死在司马钧手上。”陆临风咳声不断,担忧地看陈瑜左臂一眼,陈瑜摇头示意无妨,这才道:“刚才一番斗法,司马钧并没有使出长河剑法?他的风刃、金锥虽不如你,却仍然令我差点无力开弓。” “他没有动用长河剑法,应该是想一点一点将你杀死。”陈瑜运转紫阳真诀,浑身紫霞萦绕,顺着修为之力的流转一点一点地,将碎裂的肩骨重新聚拢。 “这是灵儿姑娘的储物袋,里面有一颗极品筑基丹,还有一块令牌。”陈瑜如今对令牌这种东西非常敏感,一边接过储物袋,却听陆临风道:“原阳韦氏子弟持此令牌来中洲,可成为丹鼎派记名弟子。” “你当真要走丹痴大师留下的通道?”陈瑜继续为自己接骨,他知道陆临风走那条通道,就说明他仍然想杀司马钧。 “此处向北偏西七十多里外,就是我师父当年留下的通道。”陆临风一边拨弄着篝火,一边道:“依地图所示,那里再往前三十里就是传道石壁。我要杀司马钧,就像他要杀我一样,如意宗关闭在即,我相信他一定跟我一样着急,定会趁着这段时间前来找我。” 呃!陈瑜痛哼一声,终于将碎裂的肩骨尽数聚拢,但是作为血肉之躯,他仍是没能忍住钻心之痛而叫出声来。 “我这里明明有药,而且并不会对你造成负担,你为什么就是不用呢?”陆临风看着陈瑜满头冷汗,摇摇头取出三个瓷瓶,道:“这些丹药内服治内伤,外敷治外伤,还有一瓶可避毒。你收起来,只要凝气境界,这些药一定有用。” “行,我收起就是。”陈瑜心中虽然打定主意绝对不用,但不愿拒绝他的好意,转开话题,道:“我们还是想想,再次见到司马钧和万四郎该如何应对。” 万四郎的修为之力太诡异,侵入经脉之后竟那么难以炼化。陈瑜还不知道,若非被雷弧击过,若非服用过红提,他不可能这么快就活蹦乱跳。 陆临风点点头,他也要想想怎么对付司马钧。他之前听陈瑜说起过掩月宗的小传送符,之前迟迟没有自爆法宝,就是担心这道杀手锏也无法将其斩杀。如今他后手尽出,再遇到司马钧之时,对方还会不会给自己机会自爆法宝? “丹鼎派的典籍记载过传送符,但这种灵符在中洲早已失传,没想到竟会出现在掩月宗。”陆临风眼中跳跃着篝火,幽幽道。 “刚才看到司马钧使用传送符,我想起和师姐坠落的星空石殿。”陈瑜拭着额头冷汗,道:“当时前往夷姜石殿之时,地面上也出现过如水一般的波纹。那些波纹,会不会就是一道传送阵?” 陆临风没有回答,他下意识地拨弄着篝火,想着如何在如意宗关闭前将司马钧杀死。陈瑜运转修为之力,滋润着刚刚接好的左肩。一时间,这个温暖的洞府只有篝火燃烧时的噼啪声。 “没想到,竟有人比我们先一步找到陈瑜!”突然,洞府外传来一道陌生的声音。 “应兄说的是,但我更没想到,陈瑜区区凝气境修士,却在这里造成这么大的动静!”一道女声紧随其后,似对眼前战场很吃惊的样子。 “这一夜,真他娘难熬!”陈瑜和陆临风相视一眼,他们怕紫苏担心,并没有将刚才的激战向她说明。但是没有紫苏和曾新瑶…… 陈瑜递一颗半透明的白色珠子给陆临风,他没有记住外面这两道声音的主人叫什么,但他知道,这二人是筑基修士,之前在南山门,黛姝和南宫越帮他们引荐过。 “陈瑜见过兄台,见过这位姐姐。”出得洞府,陆临风可以不理会夜空中的一男一女,陈瑜却不得不恭敬一礼,道:“二位前来寻找在下,是想知道更多关于镇魔渊的事情。” 淡然一笑,陈瑜道:“其实二位多心了,我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们了,在下保证绝无藏私。” “可馨郡主看到了,这西北修仙界果然没有规距。”应姓青年一身蓝色锦衣,漫天细雨离他还有尺许就尽数避过。这是因为筑基修士修为之力澎湃,虽非刻意但雨雪已经无法临身。他大感兴趣的看看没来得及换衣,如今显得非常狼狈的二人,眼中闪过轻蔑之色。 和他一起的可馨郡主一身粉衣,只是她的身形异常削瘦,比之前紫苏受伤时还要瘦。而且这许国郡主下巴很尖,陈瑜看到她的第一眼,就在为她担心。担心她一低头的温柔,被下巴刺破胸膛。 只听应兄淡然道:“区区凝气境修士,见到我们竟敢平辈相称。”又向陈瑜道:“令师看来对陈公子疏于管教啊,竟是连修仙界的规距都不遵守吗?” 其实这应兄指责的有理,修仙界实力就是一切。就算四方这种七老八十的凝气修士,见到眼前这两个筑基青年,也必须恭恭敬敬地喊一声“前辈”。 陈瑜在西北这片地面身份尊贵,一些来紫阳宗拜山的掌门,对他也要客客气气。平日在紫阳宗,见到元靖、龙学疆也是称之以“师兄”,因此冒犯谈不上,陈瑜这是无心之失,习惯使然这才和洛洛、折应拭、南宫越、郑维新等筑基修士平辈论交。 而洛洛、南宫越这些人,要么看黛姝面子,要么和陈瑜一样在自家宗门身份尊贵,他们至少认可紫阳宗的实力,因此对陈瑜的平辈之举不觉得冒犯。 不过有一点,这应兄和许郡主都是出身中洲小国。他们从小长大的环境,令他们必须遵守上下尊卑。当然,这种尊卑更多的以修仙界规距而论,因为这尊卑牵涉到修仙资源的分配,而为了这些资源,他们是可以不顾父子之情兄弟之亲的。 “应前辈说的是,回头我就大礼参拜我的几个长老师侄。他们可能也不懂规距,到时候我让他们来找你们,还请二位对他们好生教导!”陈瑜身边,陆临风向天上二人深深一礼,冷冷道。 “陆公子误会了,应王子也不是这个意思,许可馨在这里向陆公子赔罪!”粉衣女子许可馨,重新评估着陈瑜在陆临风心中的份量。但久在宫庭的她很快想到,打狗也要看主人,更何况当着陆临风的面替他教训追随者,此举确实有些过了。 只是这位许可馨郡主,明显的理解有误。她以为自己可以舍下身段追随陆临风,别人就必须上赶子一涌而上。 “刚才是在下冒昧。”蓝衣应兄居高临下向陆临风一抱拳算是赔罪,道:“不过在下有一事相求,在下懂得一门秘术,可在不触碰他人禁制的情形下得到其秘密,还请陆公子允许在下对陈公子施展!” 但凡宗门弟子,凝气六层开辟了识海之后,定被师长设下禁制。因为这些弟子的识海中,拥有宗门的某些完整功法。宗门弟子享受着完整功法的便利,就必须为守住功法秘密承担风险,比如不可被他人窥得这些功法。 “你要对我搜魂!”陈瑜当即大怒,这些中洲修士不相信人已经到了如此地步,自进入如意宗以来多少次了,几乎所有想从陈瑜这里得到些什么的修士,都要对他搜魂。 “我看谁敢!”陆临风同样大怒,深吸一口气,道:“镇魔渊的一切,陈瑜都跟我说过了,要不你们来对我搜魂!” “陆公子虽是丹痴大师高足,但毕竟年幼,不懂这世间险恶。”蓝衣应兄语重心长地道:“特别这西北修士标榜道义,但是难保他们对自己人也有所保留,陆公子涉世未深,被小人蒙蔽也是很有可能的。” 不顾陆临风已经呈现的猪肝脸,许可馨继续向陆临风解释道:“而且我二人并不为镇魔渊,我们只想向陈公子打听人皇令牌之事。” “他哪知道人皇令牌?”陆临风简直怒不可遏,他从小跟着丹痴大师长大,没有经历过宫斗,因此论起耍嘴皮子只能处在下风,此时更是试图跟流氓讲理。 “我记得,在龙背岭西坡你们已经保证过,不再以人皇令牌和镇魔渊之事为难我们。”陈瑜质问道:“话犹在耳,二位这是打算食言吗?” “好叫陈公子知道,当时我二人站的比较靠后,并没有听清你们说了什么。”许可馨尖微一低头,在陈瑜不怀好意的期待中,只听她颇为无奈地柔声道:“而且我们并不为自己打算,而是为拼命进入如意宗的所有同道打算。” 抬起头,深深地看陈瑜一眼,道:“还请陈公子容应王子施术,同时也好证明陈公子的清白!” 陆临风的脸已经给气地发黑,并且刚才被司马钧造成的伤口再次崩裂,鲜血濡湿了早已脏了的月白长衫,胸膛急剧起伏,却一句话也说不出。 “本公子的清白,何许向尔等鼠辈证明!”陈瑜也给气地浑身发抖,见过卑鄙的,没见过这么卑鄙的。这一瞬间他心中不禁想到,自己跟万家兄弟明明有血仇,然而仍然可以一起组队深入妖群施毒。而眼前这二人,明明无仇无怨,却可以打着大义的幌子对自己行迫害之实! “临风!”陈瑜深吸一口气平复了呼息,向陆临风示意道。 “不论信不信,你们要的,都在这里。”陆临风咬着牙,一边说着,一边将陈瑜刚才交给他的半透珠子扔出。 他心有忐忑,担心这颗风灵珠无法将两个筑基修士撕碎。但此时,他和陈瑜有伤在身,自爆风灵珠,已经是唯一的选择了。 应王子和许可馨不疑有他,而且修士都知道,各种灵珠其实没什么大用,只是修炼某种属性的功法时可作为参悟。因此见风灵珠飞来,二人竟外人不可察的有过挣抢。尽管珠子飞到身边之时,以二人的神识早已发现这是风灵珠,但他们还是不疑有他。 爆! 陈瑜右手拉住陆临风,在轰鸣未响之际,连着好几次土遁术,几个呼吸带着陆临风来到地下十丈。 (未完待续) 第336章 如意宗的秽气 第336章 陈瑜已经暴过一次风灵珠,但那颗有损,不足以展示引爆风灵珠的全部威力。他不会想到,这颗完整的风灵珠被引爆之后,竟形成了足足十里的死亡风旋。 如意宗自有规则,筑基修士的实力被压制地非常严重,以至于紫苏以凝气十二层的境界,只受轻伤就可以令擒龙手击中陈峻之的巍峨大山。 风灵珠被爆而掀起的十里风旋,其威力之骇人超出所有人的想象,直径十里的死亡巨柱,令此时存在于如意宗的所有修士心胆皆寒。 然而很快,回过神的所有修士尽皆大喜。 修仙界的常识,任何至宝出世都是惊天动地,中洲古老门派有过记载,一把宝剑出世,甚至曾经毁灭了一个规模可观的凡人国渡。那如今,那道接天连地的十里风柱意味着什么,那里会不会如传说一般,有一件至宝即将出世? 片刻惊骇之后,正在斗法的修士扔下对手,拼命催动着修为之力疯狂地向风柱赶去;两只正在相互撕咬的妖兽,猛然看到天上流光飞逝,拖着血淋淋的身躯调头狂奔;几株束缚了修士的风滚草,立刻扔下即将到手的美食,将身形缩小为尺许小球,一路脱落着残枝也向着风柱狂奔。 陈瑜不会想到,十里风旋还会造成另一个景象。 风柱旋转间,会撕扯吞噬周围的一切。空气、细雨、草木以及泥土。当周围的东西被吞噬殆尽,它会搅动着向更深远处漫延。 因此,随着死芒风旋的持续,十里、数十里及至百里之内再无一滴雨水。如意宗每到夜晚就必然会有的雨雪,在这个夜晚因陈瑜求生而悄然中断。 呼呼的寒风,甚至卷起百多里外龙首山上的积雪。风柱百里之内的修士,于各自洞府纷纷点起篝火,他们确实寒暑不惧,但不代表他们不会感到寒冷。这里是如意宗,消耗修为之力抵御寒冷,明日与人斗法很有可能落败身亡。 紫苏和曾新瑶也被严寒惊醒,心中满是疑虑的离开洞府,在刺骨的寒风中捡拾紫禾。当不经意间抬头,功聚双目终于看到那道模糊的风柱,紫苏本能的认为,那定是陈瑜的手笔。 曾新瑶在紫苏的坚持下,也不得不勉强点头承认。若那道模糊风柱当真是人为,则一定跟陈瑜有关。但随即她们就开始揪心,陈瑜遇到了什么危险,他此时是否安全? 再看看远远近近无数流光向那里飞去,紫苏二人再没心思捡柴生火,回洞府抓起还在熟睡的小花和小白,在刺骨寒风中祭起罗盘向风柱飞去。 整个如意宗流光璀璨,在这些流光里,或许只有她们二人有所不同。她们不为即将出世的至宝,她们只想确认陈瑜的安全。 十几个筑基修士,正围在紫苏提供的镇魔渊西侧洞口,看着地面上雷弧轰击过的残迹一筹莫展。此时再没有人愿意去开挖通道,但是这十几个筑基修士不甘心就此离去,一时间和眼前只挖开十来丈的洞口成对峙之势。 身处黑夜又在数百里开外,他们的天空甚至还在细雨缠绵。但是很快,纪国筑基修士纪师师,取了传音玉简稍作察看,窈窕的身形顿时冲天而起。接着是陈骏之、司马昂,十多个筑基修士转眼间全部离开此地。 黛姝和南宫越的消息相对滞后,他们至今没有弄清楚具体事项。但是看着其他人在拼命狂奔,飞行一阵之后,发现天上已经流光璀璨热闹非凡,相视一眼立刻知道,前方定有大事发生。 在黑暗中紧张地等待了一刻钟,陈瑜相信以筑基修士的实力,如果应王子和许可馨没死,过了这么久还没将他们揪出来,至少说明他们暂时不会有危险了。 外出历练这么长时间,开挖洞府这种事,对陈瑜而言已经得心应手。只是片刻,一座两丈方圆的洞府,就在月光石的照耀下出现在陆临风面前。 他们还不知道外面已经乱成了一锅粥,陆临风生着闷气,解衣给崩裂的伤口重新上药。陈瑜左肩骨碎裂,虽有精湛的修为之力疏导,但肩膀已经明显的变得红肿,他也沉默着为自己敷药。 “不好!”突然,陆临风打破洞府中的寂静,道:“我们沉地太深,如意宗无数岁月积淀的浊气太浓烈!在这里呆的时间太长,浊气会侵蚀我们的修为境界!” 如意宗的灵气非常浓郁充沛,以至于寻常草木在这灵气的滋养下,连树叶草叶都带着淡淡的灵气。这些灵气若能加以引导保留,天长日久令草木成妖也不成问题。 但是如意宗自有规则,不允许出现筑基境界的修士。因此长则数百年短则百年,这些草木之妖在风华正茂的时代纷纷零落成泥。如此日积月累,含灵气而腐朽的草木积聚于泥土中的浊气,轻则腐蚀修士的修为之力,重则会坏了修士的根基。 这些东西玉简中有详细记载,曾经有西北修士,进入如意宗之后借土遁术闭关。然而境界未见提升反而坏了根基,即使离开如意宗,一生刻苦修炼,其境界还是在迅速递减跌落直至修为尽失。 陈瑜当然也见过这种记载,但刚才为了躲避风灵珠的伤害,没来得及多想就直冲地下十丈而来。如今听陆临风提起,陈瑜沉下心神内视,果然发现经脉中,有丝丝缕缕的异物,正在被自己的修为之力迅速炼化。 “临风可有好办法驱散这些浊气?”陈瑜一边内视,向陆临风问道。 “办法也有,但是要将这些浊气驱散太难。”陆临风轻拍储物袋,取一瓷瓶倒出两粒丹药,自己服下一粒递给陈瑜一颗,道:“这是避瘴丹,没有品阶,凡人亦可服用。” 陆临风知道紫阳宗禁止亲传弟子以丹药灵石提升修为,凡人亦可服用的避瘴丹药效并并不理想,但不会对修士造成负担。 只是丹药递过去陈瑜却没接,仍然保持着内视状态,脸上还露出沉思的表情。 “我知道很多修士会选择疫瘴之地进行修炼,借迅速炼化疫瘴以精湛修为之力。”稍一寻思,陆临风就知道陈瑜此时的打算,劝解道:“但是选择这些地方需非常谨慎,因为一个不好毁了根基或者坏了道心都有可能。而且以我们现在的境界,当真不适合这种修炼。” “临风别吵!”陈瑜连莆团都不取,说话间席地而坐,浑身蓦然紫霞蒸腾,口中喃喃道:“没道理啊,这里的浊气,为什么跟万四郎的修为之力如此相象?” 却是陈瑜突然发现,这些侵入自己经脉的浊气,很像之前万四郎的修为之力。唯一的区别就是,这些浊气死气沉沉,而万四郎的修为之力很有活力。 但陈瑜以自己修士的本能,可以确定不论死气沉沉还是充满活力,这浊气与万四郎的修为之力同根同源。或者,这里的浊气的特性是因为不够精纯,而且不受滋养没有修士旋意催动?可如此一来,万四郎一个活生生的人,为何会如此奇怪? “陈瑜你别固执了!”开始时,陆临风并没有在意,留下一缕心神看着陈瑜,自己取了莆团在一边打坐。然而一柱香之后猛然睁开眼睛,仔细向陈瑜看去,立刻大惊道:“你的修为之力消耗地太快,再这么下去你的境界都可能就此跌落!” 修士境界跌落当真是后患无穷,以紫阳宗的底蕴,陆临风相信陈瑜定可以很快恢复境界。然而就像盖楼房,将已经盖好的第三层一刀切断然后重新修建,不论施工多么精巧,新的第三层肯定不够牢固,一有风吹草动轰然瓦解都有可能。 陈瑜当然知道自己的情况,但他不为所动。甚至,他此时并没有炼化侵入经脉的浊气,而是以自己的修为之力,将这些浊气从全身各处凝聚起来集中于胸前气海,并且对其压缩去芜存菁。陈瑜心中有一个想法,他想推衍证明一下。 既然已经撕破脸,再遇到万四郎少不了会有一番生死,陈瑜对此要早做准备。 万四郎化妖后是乌鸦的形态,而乌鸦是食腐飞禽,但万四郎是人,他不可能食用腐肉。那么他的特殊修为之力,会不会是天生的?或者更夸张一些,万四郎生下来的时候是个死婴,然后被其父母以各种灵药浸泡挽救,这才有了如今的万四郎? 陈瑜犹豫良久,最终想到陆临风就在身边,自己若有不测他定会出手。打定主意,陈瑜分出一缕自身生机,注入气海中已经非常精湛的那团浊气! 轰!陈瑜本就苍白的脸色,瞬间连嘴唇都变得惨白。 被他注入生机的那团浊气,果然如他设想那样,带着强悍的腐蚀特性,在经脉里横冲直撞。而且这团浊气一分为三,一缕直冲丹湖,一缕直向心脉,还有一缕竟向着自己的识海长驱直入! 陈瑜大惊失色,口中鲜血不断溢出,同时沸腾着丹湖浑身紫霞激荡间,全力对这三缕浊气进行围追赌截的炼化。 陆临风都快疯了,脸上闪过挣扎之色,见陈瑜气色在急速恶化,猛一咬牙。 只见他食中二指捏成剑诀,一道桔色修为之力透指而出,隔空点向陈瑜瞬间将他全身笼罩。一时间,不大的洞府中月光石的光芒,迅速被明亮的桔色取代。并且,这桔色修为之力渗入陈瑜全身,瞬间涌入其经脉并迅速的,与陈瑜的淡紫色修为之力一起,将失控的三缕浊气重新逼向其胸前气海。 噗!像是放气,一股漆黑色带着腥臭的浊气,自陈瑜气海散逸。陆临风收诀,袍袖轻挥将浊气挥散。 然后,似做错了事的小孩,不敢迎接陈瑜不可思议的目光。 (未完待续) 第337章 陆临风的秘密 第337章 这个世上没有完全相同的两片树叶,因此绝不可能出现完全相同的两个人。在修仙界,同样灵根出身同门,修炼同样功法的两个人,其修为之力不说迥异,但他们的修为之力绝不可能互通。 紫苏初进如意宗,受困于境界的提升,无可奈何之际只能请曾新瑶帮忙。而曾新瑶能做的,就是以自己的修为之力注入紫苏的经脉令其受伤。任何两个修士的修为之力,都是独一无二的,若有外力侵入而不作炼化,则一定受伤! “我只是、我只是想找出对抗万四郎这种修为之力的办法。临风……”陆临风偏过头看向他出,陈瑜愣怔了好一阵子,虽然难以启齿,但他还是忍不住道:“若可以,能不能给我说说?放心,就算对师父师姐,我也绝不泄露丝毫!” 修仙界,任何两人的修为之力绝不可能互通,这是修士斗法的根本依据。可刚才,当陆临风的桔色修为之力,竟可以和自己的淡紫修为完美融合!陈瑜也算博览群书,虽说眼界见识有所不足,可是任何典籍即便是传说,也没有过这种记载啊! 只是想要找到对抗万四郎的方法,虽然知道自己若有闪失,陆临风绝不会袖手旁观。可这个意外发现,令陈瑜着实不知道说什么好。 叹口气,陆临风转过头看着陈瑜,平静道:“你当听过,修士有八大灵根属性?” “金、木、水、火、土、风、雷、暗八大灵根属性。”陈瑜眼睛一亮,大感兴起地上下打量着陆临风,惊讶道:“你是暗灵根修士?”见后者轻轻点头,陈瑜更是兴奋,道:“暗灵根啊,我竟然看到了活着的暗灵根修士!” 五行灵根太常见,陈瑜自己就是金灵根修士。风灵根陈瑜已经见过风灵兽,至于修士为之疯狂的雷灵根,那是陈瑜没在过面的母亲。可修仙至今,陈瑜心里其实并没想过找一暗灵根修士交游,不成想和自己同行数月相交莫逆的陆临风,偏偏就是暗灵根修士! “我三岁的时候,家乡爆发了时疫。”陆临风受不了陈瑜的目光,伸手将其脑袋扒拉去一边,这才缓缓道:“但丹鼎派前去察看的弟子回来汇报,认为那是有人在修炼邪门功法。” “这种事在中洲经常发生,一般不会传到我师父这里。”陆临风惨然一笑,看着陈瑜,道:“修仙界,总有修士干一些歪门邪道。比如借怨气、煞气修炼,比如借如意宗的死气,也就是玉简中记载的浊气进行修炼。” 原来,如意宗地下的浊气,在中洲被称作死气。 “整个县城数十万人啊!”尽管已经过去多年,陆临风仍然神色凄然,道:“修士为了提高修为,竟干下此等人神共愤之事!而这种事在中洲,竟然会经常发生,以至于丹鼎派已经习以为常,被我师父知道时一切都晚了!” “小县城终于一片死寂了,我师父才亲自前来察看。”陆临风不愿再提起那些事,陈瑜也不想知道当时才三岁的他,是如何在一座死城活下来的。只听他道:“师父找到我,并发现我竟然身具暗灵根,因此带我回丹鼎派收为关门弟子。” “那、暗灵根修士,有什么不同寻常吗?”陈瑜想想刚才进入自己经脉的桔色修为之力,若有所思的问道。 “西北修士称作修为之力,但是在中洲,这种力量被称作法力。”陆临风看陈瑜一眼,道:“你猜的没错,而且这也是我没有修炼战斗功法的原因。我不愿杀人,而且我是丹师,我想像凡俗界悬壶济世的医者那样治病救人。正好我的法力很特殊,可以和任何人的法力相融,师父也很赞同我的选择。” “嗯,法力。我的法力外显时呈淡紫色,你的法力外显时呈……”陈瑜正想熟悉这种新说法,突然想起什么,问道:“可你斗法时,法力外显并没有呈现桔色啊?” “暗灵根还有什么神奇之处,连我师父都不知道。”陆临风解释道:“这么说,我的法力外显时,其颜色可以随意改变。而当今世上,知道我是暗灵根修士者,只有师父、我,还有你!” 陈瑜是修炼了紫阳真诀,这才和紫苏、曾新瑶一样,法力外显时呈淡紫之色。而陆临风是因自身太特殊,并且刚才避无可避,这才向陈瑜显露了自己的秘密。丹痴大师亲传弟子这个身份已经足够高贵,但世人都不知道,陆临风在丹痴大师心中的地位,或许超乎想象! “放心,我不会告诉任何人,包括我师姐和师父!”陈瑜郑重道:“要不我给你立一份道誓?” “别,千万别!”陆临风不知道,陈瑜此时还真想立个道誓,好好琢磨一下为何自己不受道誓约束的问题。他一迭声的阻止道:“你是什么人我已经很清楚了,相信道誓还不如相信你!” “对了,你快点服下癖瘴丹,而且你想出怎么对付万四郎没有?”该做的解释已经清楚,陆临风不愿在自己这里浪废口舌,转了话题向陈瑜问道。 “我已经不需要癖瘴丹了。”陈瑜神秘一笑,看着陆临风,道:“你没发现,洞府里的浊气,哦,死气已经很浓了吗?” 经陈瑜提醒,陆临风这才恍然。但是陈瑜除了左肩受伤而令神色憔悴,再没有丝毫异常。而且以他丹师的眼光看去,陈瑜的法力正在迅速恢复,他好像当真不受这死气影响了。 说穿了很简单,身为修士,其实时时刻刻都在吐纳天地灵气,同时也在时时刻刻,将体内产生的浊气排出。陈瑜就是根据这一点,将侵入经脉的死气当时浊气,开辟出专门的经脉将其导出。 至于筑基之后,若想借各种怨气、煞气、戾气、死气修炼,陈瑜可以根据情况稍作调整即可。而且这种修炼方式,主要是散修以丹药灵石提升的修为不够稳固,这才藉此令自己的法力更精湛而已。 “说来简单,但是这种奇思妙想实在非常人能及!”陆临风听得解释,赞道:“而且你们紫阳宗的紫阳真诀,对经脉的理解实在令人赞叹。这种可以夯实根基的功法,竟只是高阶……”说着,陆临风还啧啧着有些不敢相信。 依着陈瑜和陆临风的判断,引爆的风灵珠会肆虐好几个时辰。二人一时无话,各自运转功法疗伤修炼。 不过陈瑜不会想到,那颗风灵珠形成的十里风柱,已经向着不可收拾的地步在发展。 如意宗是个与世隔绝的世界,内部的春夏秋冬以及阳光雨露自成体系。比如现在的外界早已千里冰封,但如意宗只在高寒之地降下细雪。比如外界的天空非常晴朗,而如意宗每个晚上都有雨雪,即便没有,其天空也定然被乌云笼罩。 被陈瑜引爆的风灵珠,不止形成了十里风柱,这风柱还在不断吸扯吞噬周围的一切。而最主要的,这风柱接天连地! 因此,当此时如意宗的大部分修士赶来此地,远远看到已经混沌不堪的风柱之时,同样看到了天上的乌云,更在急剧翻滚! 一个时辰之后,这道参杂了无数碎屑,构筑了十里死地的风柱,终于,它将如意宗的厚实云彩扯下一块、两块、无数块。 紫苏和曾新瑶行出十多里,距离风柱还有三十多里之时停下脚步。她们当然担心陈瑜的安全,察看身份玉鉴和地图玉简,看到代表陈瑜和陆临风的红点仍然无恙这才放心。而这个距离,尽管有罗盘护罩,有浑身紫霞,但是刺骨的寒风,仍然令她们脸色发白。 “快看,那是什么?”下方地面上有人试图点起篝火,只是狂风太猛烈,以火球术点起的火苗,刚刚引燃柴禾就立刻被吹灭。不知谁在如此寒风中抬头向天上望去,立刻引起轰然惊呼。 紫苏和曾新瑶,盘坐于罗盘循声一起向天上望去。 星空,杂乱的星空!就像当日兽潮之后看到的那样,就像星空大殿里那样杂乱无章! 接天连地的十里风柱,持续一个时辰的撕扯,终于令风柱周围的天空,露出了有别于外界的星空! 尽管并不完整,只能看到一条星河,以及星河旁边那颗最亮的,被称作北极或者紫微的星辰,以及北极星旁边,那七颗星辰组成的勺子样的星阵。但周围杂乱的星辰,再次给所有看到之人以极大的冲击。因为一幕星空,太乱,于修士而言,太陌生! “紫苏师妹,你猜测的没错。”曾新瑶看着天上星辰,喃喃道:“如意宗每到夜晚就乌云密布,果然是为了阻挡这一幕星空!可是谁有如此手笔,正如陈师弟所言,直接将如意宗催毁不是更简单吗?” 已经接近寅时,昨晚寻了洞府休息时,紫苏已经将镇魔渊经历的一切都向曾新瑶说过,包括金铃,以及若无痕迹的白玉戒。 “可是不对啊,如意宗和我们外面,难道不在同一片天空下?”紫苏看着北斗、北极以及明亮的星河,疑惑道:“我们都知道外面的星空非常整齐,如果如意宗和我们同处一片天空,此时我们看到的,为何跟外面不一样?” “是啊,那一晚可以当成幻象,星空大殿里可以当成对古老星空的记载。”曾新瑶悚然大惊,她立刻明白紫苏这句话的意思,沉思道:“除非如意宗,和我们不在同一个世界!否则,我们此时看到的,应该是整齐的星空!” (未完待续) 第338章 又见星河 第338章 “紫苏姑娘、曾姑娘,你们在这里啊。”紫阳宗的罗盘太显眼,黛姝站在罗盘外道。 罗盘护罩里,小花和小白浑身一紧,待听出黛姝的声音之后这才放松。紫苏和曾新瑶收回抬起的目光相视一眼,对于被黛姝如此靠近,心中再是不满也只能接受。筑基修士之能,远不是她们可以左右的。 请黛姝进入护罩,未等二人开口,黛姝看了一眼立刻问道:“陈瑜呢,怎么没有跟你们在一起?” “这只是很平常的询问。”紫苏在心中如此告诉自己,好让自己不要多想。但心中只要有了怀疑的种子,各种思绪定会纷至沓来。 丹鼎派强过紫阳宗,陆临风这个丹痴大师关门弟子的身份比陈瑜更尊贵。换了其他任何中洲修士,要展现自己的关心,此时应该问“陆临风何在”!黛姝,对陈瑜好像很不一样。 “他们无恙,只是他们现在应该在修炼,传音还没有回复。”三人重新盘膝而坐,黛姝熟练地将小白提溜着抱进怀里,小花吱吱地一阵抗议。曾新瑶向黛姝道:“黛姝姑娘不是也有传音玉简吗,当知道陈师弟和陆公子还算安全。” “我一路赶来还没来得及做这些。”黛姝看看被风柱撕扯开的天空,道:“星空大殿里的星辰,和这一方天空应该是一样的?” “虽只一角,但应该没有出入。”紫苏作沉思状,道:“只是当时我心神剧震,并没有记清楚,等找到陈瑜让他看看是不是一样。” 既然有所怀疑,紫苏对黛姝就不会像对曾新瑶那样毫无保留。 “黛姝姑娘见多识广,不知对这方星空怎么看?”曾新瑶没那么多心思,说出自己刚才的分析,向黛姝请教道。 不论修仙宗门或家族,只要稍有能力定会设置护宗大阵。而所有护宗大阵的外形,从远处看来都像是一只倒扣巨碗。 紫苏和曾新瑶出身紫阳宗,黛姝的宗门虽然神秘,但想来也非常了不起。但是随着曾新瑶讲述,黛姝立刻发现深有同感。 黛姝的见识远超紫苏和曾新瑶,她很清楚,各派护宗大阵只阻攻击而不拒风雨,当然更不会也不可能屏蔽天空。在白鹿殿和师父晚上闲聊之时,紫苏一抬头就能看到整齐的星空,黛姝同样有如此经历。 简单来说,在护宗大阵里看到的星空,应该与阵外一模一样。如意宗的星空杂乱无章,如果这星空是真实存在的,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如意宗与紫阳宗与中洲不在同一个世界! “还有一种可能。”就在这时,罗盘外响起南宫越的声音。和南宫越一起进来的,还有小黑脸上满是喜色的刘叉。请他们进来相互见礼,在曾新瑶的连连催促下,只见南宫越神色凝重道:“有没有这种可能,如意宗的护宗大阵上,篆刻了这种杂乱星空?” “我同意南宫兄的判断。”紫苏眼睛一亮,附和道。 “师妹!你不是怀疑,如意宗每到夜晚就被乌云笼罩,所为的就是掩盖满天星辰的吗?”曾新瑶见紫苏这么容易就变节,不满道。 “紫苏姑娘说地对啊!”南宫越恍然变节,道:“如意宗每到夜晚就雨雪交加,这些雨雪如果是刻意安排,就只能是用来掩盖星空。” “好了,好了。如意宗每到夜晚的雨雪,是为了掩盖这满天星辰。”刘叉挨着黛姝坐下,然后不断嘘寒问暖令她烦不胜烦,不愿再继续争论,黛姝总结道:“至于这些星辰是刻于护宗大阵,还是如曾姑娘所说来自不同世界,我们找机会继续证明就是了。” “黛姝姑娘,临风和陈瑜如今何在,怎么这么半天都没见他们?”刘叉明明应该向紫苏和曾新瑶打听,为了和黛姝多说几句话而多此一举。 只是刘叉随意的一句话,令紫苏再次对黛姝产生怀疑。因为刘叉询问时,陆临风在前而陈瑜在后。正常情况这不能说明什么,但是在紫苏的怀疑之下,她认为刘叉的潜意识里,他非常合理的更重视陆临风! 同样的问题被问地多了,回答者便会没有耐心。曾新瑶没好气,斥刘叉道:“你明明有传音玉简,自己不会看吗?” “曾姑娘说得对。”刘叉的小黑脸上一片讪讪,俄尔重新看着黛姝,问道:“至宝出世肯定惊天动地,不知黛姝姑娘对即将出世的至宝有何看法?” 为了证明自己并不是胡搅蛮缠,刘叉仍然看着黛姝,认真道:“刚才在外面我仔细分析过,要出世的至宝肯定不是人皇令牌,当是此前如意宗遗留之物,而且此至宝当是与风有关。因为外面风属性灵气非常狂暴,我回想了所有典籍,竟没有任何关于这种情形的记载!” 看着刘叉状作认真的样子,紫苏和曾新瑶相视一笑。若他们所料不错,眼前这十里风柱定是陈瑜的手笔,而如今天上地下无数修士的等待,很可能是一场空。 要说女人的直觉实在没有道理,同行以来还算愉快,黛姝也知道紫苏性子有些清冷,但她不明白紫苏今日淡淡的疏远从何而来。此时二人的小动作,更是只有黛姝有所察觉。 十里风柱撕扯吞噬着周围一切,如今的风旋中心看上去更像漆黑的泥柱。但是正如刘叉刚才所说,离风柱三十多里的此地,风属性灵气非常狂暴。已近卯时,紫苏的身上开始氤氲起淡淡的紫霞,而泥土、草木以及细雨混合之下的风柱,至今没有衰竭的迹像。 这次引爆的风灵珠与上次有所不同。首先上次的风灵珠有缺损,而且引爆之后有三分之一飞往他处。这次的风灵珠不止完整,而且由陆临风彻底引爆,狂乱的风属性灵气,令黛姝、南宫越这样的筑基修士都能感到寒意。 只是不论这十里风柱如何撕扯,不论紫苏、黛姝等人如何期待,如意宗其他地方的乌云不断向这里汇聚,因此声势浩大的风柱,并没有开辟出更广阔的星空。甚至在风柱百里之外,如意宗的细雨依旧缠绵。 地下洞府,外界太阳即将升起之时,陈瑜的身上同样氤氲着紫霞。和曾新瑶一要,陆临风如今也有些嫉妒陈瑜和紫苏的这种本能了,打坐时有所察觉,陆临风立刻全力运转《太清丹经》功法,而且无须顾忌的,将自己的桔色法力尽情外显,与陈瑜的淡紫霞光在这洞府里争辉。 卯正已过,辰时已至。 如意宗的太阳再次升起,漆黑的风柱仍不见衰竭,百里之内风属性灵气仍然狂暴。 “快看,如意宗的护宗大阵!”其实无须哄然嘈杂的提醒,这一瞬的变化,围在风柱周围的修士全都看见。 天空中,一道薄薄的光幕如倒扣之碗,上面不时如落下石子一般,漾起一道道波纹向周围扩散。这些波纹越是扩张越是延伸向远处,就越是微不可见。 “曾师姐,这道护宗大阵,会不会就此彻底消失?”紫苏抬头看着天空,她法力有限目力有限,但不影响她心中的期待。如意宗每隔三百年左右开启一次,西北各宗都认为这一切主要是其护宗大阵在作崇。如果这道护宗大阵就此消失,那么以紫阳宗的底蕴,定可在这里攫取最大的利益! 罗盘上最懂阵法的就是曾新瑶,黛姝和南宫越,就连刘叉都紧张地看着她,想听听她的判断。 “不会,这道护宗大阵仍然紧固。”曾新瑶看着那道光幕,她和紫苏其实一样心思,但她确实了解阵法,道:“我们现在看到的,只是如意宗关闭在即。” 曾新瑶话音刚落,辽远目力不可及之处,从地下深处补充而来的天地灵气,如潮一般从远处向风柱这里奔涌而来。一路上,无数如水波纹被这潮水抚平,整张光幕重新隐去。 但十里风柱依然狂暴,暴发的撕扯之力仍然吞噬着一切。天空再次出现零星的如水波纹,然后,辽远之处的灵气,再次将其抚平。 “或许正如南宫兄所说,我们昨晚看到的星空,其实是被刻在护宗大阵上的。”黛姝幽幽叹道。风柱依然,薄薄的光幕如调皮的孩子,不时激荡出如水波纹。而如潮灵气如极有耐心的母亲,每次都将这些波纹抚平。 “是啊,我们看到的风柱接天连地,但其实,这风柱并没有突破如意宗的护宗大阵。”曾新瑶点头赞同道。 其他人默然,其实看到阵法光幕之时,如意宗看到昨晚星空的所有修士,心中已经有了共同的判断。那些杂乱的星辰被刻于阵法,而如意宗每到夜晚的满天乌云,就是为了遮掩这些星辰! 可如意宗是被什么势力所灭?当时灭掉如意宗之时,为何没有毁去护宗大阵?紫苏和曾新瑶相视一眼,她们都知道当年伯骁征战八方,为如意宗招惹了不该惹的存在。 然而正如陈瑜的困惑,毁去这护宗大阵应该更容易,那位灭了如意宗的存在,为何出力不讨好的,偏以满天乌云遮掩了这些星辰? “师姐,那日兽潮汹涌而过,应该激荡起无尽妖气?”紫苏突然想到:“那天晚上的星空,会不会是妖气太盛而冲散了满天乌云?而且若我记得不错,从那天起,如意宗不再暴雨滂沱?” “紫苏师妹的意思是,灭了如意宗的存在,以乌云遮掩星空其实有漏洞。”曾新瑶眼睛一亮,正因妖气太盛,满天乌云的力量变得不足,这才下起了缠绵细雨。曾新瑶激动道:“那位存在应该知道这个漏洞,但他没有补救,他其实,是希望有人看到这满天星辰的?” “紫阳宗弟子果然不凡,二位姑娘应该早点来中洲历练!”黛姝眼睛一亮,南宫越更是赞道:“你们的想法太离奇,那位存在费尽心思所遮掩的,或许当真是希望人们能够看到的。否则,就不能解释为何没有毁去这护宗大阵!” (未完待续) 第339章 凶回去就是 第339章 时间从辰时到巳时,又到未时,十里风柱终于开始衰弱。紫苏在罗盘里,已经不再感到寒意侵人,而且她们这里,风属性灵气已经慢慢温和。 这几个时辰里,阳光照射下如意宗的护宗大阵精彩纷呈。薄薄的光幕上,不时有如水般的波纹漾起,然后被如潮的水波抚平,周而复始很多次。一些修士已经没了当初的兴致,但仍有一些修士,对每一次的水波欢呼雀跃。 随着风柱逐渐衰弱,围着它的无数修士紧紧跟随。过了午时,申时左右,十里风柱终于向中心塌陷,慢慢变成了接天连地的直径可达一里的里泥柱,而紫苏等修士,终于在距离泥柱三里之外停下。 并不是这些修士不愿靠近,也不是泥柱里残留的风属性灵气仍然惊人,只因再往前,视线会被一里泥住阻挡。 “宝物呢,至宝呢?”围着泥柱的无数修士开始鼓嘈。他们有的昨晚即将斩杀对手,有的正在百里外的如意宫激战,有的正躲在温暖的洞府里睡地正香。结果忍着刺骨寒意跑来这里,很多修士的鼻端,至今还吸溜着鼻涕,可眼前除了泥柱再无其他。 无数修士受了侮辱一般开始谩骂,有的修士上前让其嘴放干净点,结果立刻受到攻击。围着泥柱的这些修士,终于恢复了他们的特色,即便无怨无仇,只片刻就打成了血雨腥风。 很多渺小的修士,靠近一里泥柱这庞然大物,全力催动法力向泥柱攻去。泥柱无恙,其中残存的风属性灵气蓦然狂暴,嗤嗤声响中无数风刃激射而出。见机得快着或逃或伤,但更多攻向泥柱的修士变成了马蜂窝,浑身破烂的无声无息的死去。 “陈瑜和你们联系了没有,风柱已经停了,这里的修士开始失控,紫苏姑娘还是早点找到他,省得发生什么事。”黛姝绝不会想到,她无意间流露出的,对陈瑜的关心,才是此时与紫苏相见被淡淡疏远的关键。 “黛姝姑娘放心,我刚才给他传音了。”刘叉无视罗盘外璀璨而起的术法光芒,更无视空气中开始弥漫的血腥味,殷勤地向黛姝道:“陈瑜和临风被困地下十多丈,如今正在向我们这里开挖通道。” 末了,刘叉向黛姝感叹道:“听说陈瑜当年修炼土遁术,只为和紫苏姑娘躲猫猫,他恐怕不会想到,进了如意宗之后当真变成土拔鼠,短短几天竟然到处挖洞。” “这世间任何术法都不会多余,即便出于游戏心理,关键时候却可以保命。”南宫越一边说,一边向紫苏看去。 “他不会起了疑心?”紫苏心道,正要帮陈瑜分辨,或者让黛姝和南宫越心中有底,目光在周围人群中扫视却看到几个熟悉的身影,紫苏心中一动,向那几人传音,道:“景兄、阮兄、诸葛姑娘,此地太危险,各位可愿过来一叙?” 没错,紫苏看到的,正是凉山派景遇春、平陵阮标和散修诸葛荇。至于白知云,以及陈瑜很在意,她也好奇的吴峰泰二人,此时已经不知身在何处。 对于开挖通道,陈瑜已经算得上得心应手。和陆临风渡过最初的手忙脚乱,如今二人的配合也算有模有样。陈瑜以灵动的幽光剑将大块泥土切下,陆临风以牵引术将这些泥土垫于身后,挖出五六里转而向上,挖出的泥土又被垫于身后。刘叉的话音落下不久,景遇春几人相互见礼不多时,灰头土脸的陈瑜和陆临风,就非常渺小的自地下钻出。 “陈瑜、陆临风!”同样不甘心的洛洛,想要看看那件可能的至宝是不是藏于泥柱,上前察看时突然看到陈瑜二人,先是一惊,突然想到什么厉声喝道:“那件至宝,是不是在你们手上!” “你发什么神经!”如意宗的灵气非常充沛,但是只一夜间,陈瑜左肩的伤势并未痊愈。如今左肩肿胀又痛又痒,被洛洛如此一问,顿时没好气地怒斥道。陈瑜的资质很差却向来机智,不过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引爆风灵珠会被整个如意宗的修士误会。 “陈瑜,在这里!”洛洛正要发作,不远处黛姝走出罗盘向陈瑜招呼道。 这一幕被无数修士看到,随着二人在黛姝的接应下回到罗盘,无数修士在十几个筑基的率领下,直向罗盘逼近。就连再次撕咬地血淋淋的无数妖禽妖兽,在至今的诱惑下再次罢手。 原本停留在罗盘附近的人,见无数修士逼迫而来迅速逃离这里。只片刻,紫苏还没来得及心疼陈瑜受伤,景遇春、阮标和诸葛荇跟陈瑜刚刚见礼,罗盘就已经变得孤零零的。 “陈兄还真是个小风云,到哪都可以掀起一片波澜。”罗盘的护罩不能阻筑基视线,折应拭的目光在陈瑜和陆临风身上一阵逡巡,背靠着通天而起的泥柱向陈瑜调侃道。 “怎么办,我还从未经历过如此场面?”外面嘈杂声直冲天际,陆临风听了曾新瑶的简单介绍已经六神无主,问题时他实在拿不出所谓的至宝,如今只能看陈瑜有没有办法了。 罗盘中,景遇春、阮标和诸葛荇相视苦笑,刚才想着和紫苏等人一起更安全,没想到竟将自己陷入危境。包围着他们的人群中,有数百道流光迅速逃走,他们知道那是跟陈瑜有道誓的修士怕受牵连。景遇春等人有心逃走但时机不对,如今只好硬着头皮,希望陈瑜和陆临风识相,也希望黛姝和南宫越能顶得住。 “放心,这种事我经历的多了!”黛姝和南宫越正要接下这个麻烦,景遇春、陆临风更惶惑不安,却听陈瑜非常自信地道:“师姐无理取闹的时候,只要占理,只要声势比她强凶回去就是!” 一句话,令紫苏美目含怒,令黛姝和南宫越错愕,更令景遇春三人苦笑。 在陈瑜的示意下,紫苏忿忿不平地散去罗盘护罩。只见陈瑜晃悠着左臂来到罗盘边沿,面对着折应拭方向,小脸上满是怒意,以法力将声音远远送出,道:“应国王子、许国许可馨何在!” “怎么,堂堂筑基,干下龌龊勾当没脸见人吗?”陈瑜刚开始只是装怒,但提起这二人却是真怒了,厉声喝道:“当着这无数同道的面,你们给我出来!” “许国郡主许可兰在此。”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众修士止了嘈杂看去,却是一个粉衣女子,在周围侍卫的保护下,怒斥着陈瑜,道:“堂姐昨晚已经殒落,陈瑜你休要在这里含血喷人!” “应国王子应启明在此!”接着,一个凝气十层的蓝衣修士,同样在众人保护下向陈瑜道:“我的堂兄同样于昨晚殒落,陈瑜你最好找个好点的借口,否则就是败坏我应国王室名声!” 哈,哈哈大笑一阵,折应拭皱眉,洛洛、郑维新等筑基冷冷看着陈瑜。他们从这笑声里,先是听出了惊讶,继而这惊讶变成了畅快。 “死的好,死的好啊!”陈瑜的左臂还在晃悠,运足了法力道:“昨天傍晚,先是司马钧和万四郎一行八人摸到我的洞府,一番激战我伤了左臂!” “让我没想到的是,应国王子与许可馨这对狗男女,以筑基之尊。”手指一圈点向折应拭、罗浩宸、郑维新和陈骏之等人,道:“他们,和你们这些筑基修士,当着无数同道的面承诺,绝不以人皇令牌和镇魔渊之事为难我等!可结果呢,他们竟直到我和陆临风受伤,这才跑出来捡便宜,竟要对我行搜魂之举!” 哗然四起,嗡鸣震天。中洲修士很难相信别人,但是以筑基之尊作出了承诺却出尔反尔。此事做得但不能留下后患,因为任何人都不会放弃嘲笑别人的机会。特别是,凝气修士绝不会放过以此嘲笑筑基修士的机会。 这里陈瑜模糊了时间,令所有人都以为,应王子和许可馨二人,是陈瑜和陆临风击退司马钧之后跑出来的。如此行为出现在筑基修士身上,太卑劣太丢人。 应国、许国的一男一女脸色发紫,极力喝斥着周围又指责陈瑜胡说八道。但是没人听他们的,而且所有凝气修士,都不会错过此时嘲笑筑基的机会。 “如此说来,陈兄是受到威胁想要自保。”郑维新承受着身后的嘲笑,想到什么看陆临风一眼,指着身后接天连地的泥柱道:“难不成这道柱子是陈兄的手笔,难道许、应二人死于陈兄之手,难不成肆虐了整晚的风旋也是陈兄所为?陈兄认为,如此说辞我们这些同道会信吗?” “郑小眼你爱信不信!”陈瑜不管四处传来的哄笑,更不在意郑维新瞬间的猪肝脸,轻拍储物袋取出五颗珠子。 “陈瑜别胡闹!”紫苏喝斥道。 众人看去,陈瑜的手中有白、绿、黑、赤、黄五颗珠子,而且折应拭、洛洛等筑基,立刻确定这五颗珠子是五行灵珠。 “没错,就是五行灵珠。”陈瑜将五颗珠子交给身边的陆临风,令后者激动地浑身哆嗦。只听陈瑜道:“陆临风公子喜欢话本小说,喜欢各种无用之物,比如那块墨玉。本公子不才,喜欢舞文弄墨,也喜欢收集一些好玩而无用之物,比如五行灵珠!” “昨晚,两个筑基要对我出手,我只能引爆一颗风灵珠!这里没有所谓的至宝,这道巨大的一里泥柱确实出自我和临风的手笔,若是不信。”陈瑜冷笑着看周围众修士一眼,道:“我很想知道,五行灵珠被同时引爆会是什么场景!” “你说谎,五行灵珠怎么可能有如此威势!”十几个筑基已经信了,但是心有不甘者太多,兽吼禽鸣中,有人质问道:“定是你们得了至宝在这里胡言乱语,若想让我等相信,敢不敢接受搜魂!” “放肆!”紫苏勃然大怒,上前一步看着刚才声音的方向,道:“紫阳宗弟子不需要你信!”又俏脸含煞地看向洛洛、折应拭等筑基,道:“陈瑜收集的完整灵珠达十几套,本姑娘不介意一一为你们试一试威力!” “师姐威武!”陈瑜喝彩,被紫苏明媚的怒目给瞪了回去。 无数修士轰然后退,陆临风此时正好看到天上薄薄光幕上的如水波纹,双目放光上前一步跃跃欲试,令围着他们的修士更加惊慌。 “司马钧、司马错给我出来!”陈瑜一把抓住头脑发热的陆临风,向人群中吼道:“此地可有去过黑风岭的同道,告诉这些没见过世面的中洲废物!万四郎、万六郎给我出来,告诉他们万三郎是怎么死的!” (未完待续) 第340章 冬儿师姐 第340章 龙首峰以北百多里之内,属于如意山脉的余脉,虽处于高寒之地但山峦起伏平缓,少有雄山峻岭。今日之前,过了龙首峰前往传道石壁的这段路上,除了几座石亭再无标志物。但今日之后,通天连地的一里泥柱将成为新的标志。 一里泥柱之外十多里内寸草不生,裸露于外的泥土连水份都被吸干。高寒之地寒意依旧,现在已经没人能弄清楚,这寒意是如意宗本该有的,还是因为昨晚刺骨的寒风。 如意宗的即将关闭,已经不再局限于修士的猜测,而是只要抬头看看天上不时闪现的薄薄光幕,就知道如意宗的关闭随时都可能发生。 中洲修士此行只为人皇令牌,然而当初出现在如意宗的修士,从四面八方汇聚于跃马原,冲破妖兽大阵进入南山门,真可谓历尽了千难万险。可时至今日,除了陈瑜伪造的人皇令牌短暂出现过之外,竟不见真正人皇令牌的丝毫踪迹。 陈瑜和陆临风手握五行灵珠,又有黑风岭修士现身说法,折应拭、郑维新等筑基修士得了台阶相继退走。 剩下的修士、妖修,再次发疯一般的开始生死相向。但仍有一些保持理智者,呼啸着化作流光,向百多里外的传道石壁飞去。既然没有人皇令牌,不如去传道石壁碰碰运气,说不定自己当真是天选之子,在那里能得到属于自己的机缘。 几人修整一番,主要是陈瑜左肩骨粉碎,虽然极力忍受,那种又痛又痒仍然折磨地他憔悴不已。紫苏看不惯,只好再次为他仔细敷药,并且拿陈瑜换下的衣衫撕成布条,将他整个左臂吊在胸前。 陆临风和曾新瑶终于不再乌漆抹黑,换了衣衫之后再次清爽,见午时已过而众人还都饿着肚子,只好吃过饭这才向传道石壁飞去。 光颓颓的泥土之后,草木虽然摧折断裂,但常青的松柏终于令眼前有了绿意,从各处沟壑流出的溪水终于潺潺,冬日的杂草尽是枯黄,然而眼前终于有了生机。 “昨晚那么大动静,司马钧和万四郎竟没来!”如意宗虽然关闭在即,但之前已经去了太多修士,传道石壁前应该非常拥挤,因此罗盘的速度并不快。陆临风一路生着闷气,看到下方饱受摧残的松柏,仍然愤愤不平道。 “你自爆法宝之威,足以抵得上筑基修士全力一击。”陈瑜吊着左臂还不老实,侧着身子拍拍陆临风肩膀,道:“他们没来或许说明,尽管他们及时逃走,但仍然受了重伤!” “重伤有什么用,我要的是将他杀了!”陆临风怒道。 若无相同经历,就绝不会有感同身受。陈瑜也想杀万六郎,但他仍然可以和万六郎一起合作,只这一点就说明,虽然同为仇恨,他和陆临风的显然不一样。 而且终是缺乏生活经历,陈瑜和陆临风整晚独处,虽有各种事情在干扰,但他没有发现,再次见到紫苏,陆临风已经没了最初的殷勤。最明显的例子,刘叉死乞白赖地坐在黛姝身边,而陆临风盘膝坐在罗盘的边缘。 “景兄可知道白知云白兄的下落?”陈瑜不知道怎么开解陆临风,只好转了话题问道:“在龙背岭就没见到他,昨晚那么大动静他也没来,会不会出了什么事?” “实不相瞒,自上了南山阶梯在下就没见过他了。”景遇春心中感动,白知云对陈瑜而言才见过几面而已,没想到他还在关心着对方的生死。再想想宗门玉鉴中,同门师兄弟只剩寥寥数人,自己对师兄弟竟不如陈瑜对陌生人的关心,心中不由升起汗颜。 “咦,那不是钟离建和赵抽吗?”阮标正在和诸葛荇闲聊,眼睛余光看到远处两道虹光闪烁,定睛看去,却是钟离建和赵抽正御剑而来。 “钟离兄、赵兄好快的速度!”陈瑜请曾新瑶散开罗盘护罩,戏谑地向二人道。 刚才被包围时,这二人见事不妙,跟其他与陈瑜有道誓的修士一起拼命逃走,如今又风驰电掣而来,陈瑜这是一语双关。 “哈哈,老远看到罗盘,我早就知道陈兄无恙。”对于陈瑜如此明显的邀请,钟离建稍有些犹豫。他当真是怕了,若陈瑜再次惹了麻烦他担心无法及时逃走。 不过专注搜集消息的赵抽就从容多了,任何修士进入传道石壁十里之内,一身法力会瞬间凝滞,再无法施展任何术法。赵抽正是心中笃定,靠近传道石壁不会有危险,而前往石壁的途中,有黛姝和南宫越两个筑基,又有紫苏这个凝气十二层修士,这样的实力在整个如意宗已经堪称无敌。 随着赵抽一步跨进罗盘,钟离建只好紧紧跟上,由陈瑜吊着左臂帮他们引荐黛姝、南宫越和刘叉等人。罗盘继续前行,安然落坐之后,赵抽自信满满地道:“钟离兄看到罗盘才确定陈兄安全,但是刚才逃走时,我就笃定陈兄绝无大碍。” 一句话,引起包括黛姝在内的所有人的主意。只见他冲陈瑜神秘一笑,道:“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是得了小宝铃的同道定会长寿!” “哦,陈瑜竟得了风铃渡的小宝铃?”黛姝意外道。 “小宝铃可是好东西啊。”南宫越同样很是意外,看着赵抽问道:“听闻风铃渡从不以规则束缚小宝铃,要想得到全凭机缘。赵兄送小宝铃给陈兄,不知出于什么标准?” 打从第一次见到这些筑基修士,陈瑜一直与他们同辈论交,而且不论折应拭还是南宫越,对陈瑜的称呼要么是“陈兄”,要么是“陈少兄”,却从未有人觉得不妥。陈瑜是直到昨晚遇上应国王子和许可馨之后,才想起依着修仙界规距,他确实要尊筑基修士一声前辈。 “正如南宫兄知道的,风铃渡送出小宝铃只凭机缘。”和钟离建相比,赵抽明显更健谈更擅长与人交往。大大方方拱手一礼,面对黛姝和南宫越两个筑基,还轻松地开着玩笑,道:“就比如现在,在下尽管想送二位小宝铃,但是……”摊了摊手,赵抽无奈道:“但是我来得匆忙,如今手中已经没了小宝铃。” 南宫越哈哈大笑,黛姝也不禁莞尔,令她身边的刘叉禁不住眼睛一亮。 赵抽这句话将自己择地干干净净,在南宫越明显对小宝铃产生兴趣之时,一句“没有了”,既解释了得宝铃要靠机缘,又保全了南宫越的面子。不是我不想给,而是“没有了”。 罗盘继续不紧不慢地飞行,轻松的笑声从里面传出,映衬着天际行色匆匆不断飞逝的流光,只是看一眼就给人一种超然的感觉。 如意山脉被高山包围,酉时左右,太阳已经到了西面山顶,天色已经酝酿着黄昏。离传道石壁只剩三十里的时候,还在生着闷气的陆临风突然神色微动,轻拍储物袋悄然取出一块碧玉,向陈瑜传音:“我师父留下的通道仍然可用,但司马钧还没死。” 陆临风在罗盘的边缘,他的动作并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赵抽像个主人一般,正在和黛姝、紫苏等人闲聊,不时还带上景遇春、阮标和诸葛荇,令他们不会感到被冷落。 和西北修仙界一样,灵珠在中洲同样不受重视。赵抽正在向紫苏打听着引爆风灵珠的经过,然后请黛姝和南宫越判断其威力,又向景遇春等人打听各自所在之地,有没有过类似灵珠被引爆的传说。 陈瑜向下方望去,这里的地势虽有起伏但还算平坦。一条直通传道石壁的大道两旁,是已经破败的灵果园。这些果树疯长到三丈高,然后垂下枝条成为新的果树,陈瑜看了半天,已经认不出主杆和枝杆的区别。 大道左侧是一座不大的湖泊,从罗盘往下看去,乃远处山涧溪水汇聚而成。湖边一人高的芦苇在寒风中摇曳,湖面上还隐隐泛着薄冰的光芒。 湖泊和灵果园之间,贮立着一座破败的四角石亭,当是如意宗为打理果园的弟子所修。只是如今只剩下石质梁柱,以及亭中石桌石墩。 “你师父留下的通道在哪,不会在那片果园里?”陈瑜传音道,他找来找去,右侧果园如毡,左侧虽有湖泊石亭,但似乎跟离开这里的通道不沾边。 “看到那座石亭了吗,推倒亭中石桌就是一座小型传送阵法。”向陈瑜示意一下手中碧玉,传音道:“这块玉就是钥匙,如今碧玉轻颤,说明那座阵法依然完好!” “如意宗即将关闭,我们先去传道石壁碰运气。”陈瑜想了想,传音道:“如果时间来不及,你和我一起离开如意宗,到了外面我们光明正大的杀司马钧。如果时间足够,我们离开传道石壁之后来这里堵!相信我,任何进入如意宗的修士,都不会甘心错过传道石壁!” 传道石壁有其特殊之处,靠近石壁十里之内禁绝任何术法,筑基修士不好揣测,但凝气修士只要靠近,一身法力瞬间凝滞如凡人。这是因为有些执念太深的修士,领悟功法失败之后心有不甘,如意宗为了防止他们伤到其他弟子,特意在此地构筑了特殊阵法。 据典籍记载,进入如意宗的修士,在传道石壁前只有一次晋入物我两忘之境的机会。至于晋入这种境界之后能得到什么,西北修仙界的典籍中没有任何记载。而只要修士从物我两忘中清醒,会瞬间被巨力甩出十里之外。 陆临风点点头,收集传道石壁的资料时,他比糊里糊涂进入如意宗的陈瑜还要上心。如意宗关闭在即,他也不愿错过传道石壁。 罗盘的速度并不快,显得很是悠闲,沿着宽阔的通道正要经过小湖泊,因好奇而一直看着石亭的陈瑜,突然惊喜道:“冬儿师姐!” 然后,无视紫苏和曾新瑶脸上难看的神色,陈瑜吊着左臂迅速起身,一个箭步跨出罗盘护罩,竟然就那么一跃而下! (未完待续) 第341章 冬儿师姐这是何意 第341章 “她就是杨冬儿啊?”看到陈瑜的举动,罗盘上众人立刻看到,下方小湖西北侧的残破石亭边,一个身着黑底红边衣衫的女子正在缓缓踱步。似发现了紫阳宗的罗盘,转过身来终于令境界最高的黛姝和南宫越看清了她的相貌。黛姝似作对比一般看紫苏一眼,问道。 “是的,方夜宗掌门亲传弟子,曾与我们一起斩杀风灵兽。”曾新瑶虽不情愿,但还是令罗盘缓缓降落,陆临风是除了紫苏最了解杨冬儿的人,道:“之前紫苏姑娘要突破境界,杨冬儿答应出借一块玉佩,但是于一个夜晚突然不告而别,令我们非常被动。” “可是看陈兄此时举动,明显不介意当日之事啊?”诸葛荇身为女子心思细腻,看看紫苏的神色,疑惑道。 然而这个问题陆临风不好回答,总不能当着紫苏的面,说陈瑜钟情杨冬儿?其实这个问题也无须回答,罗盘上这些人,虽说情路荒芜,但是比起陈瑜来说都很通透。能让陈瑜有如此举动,就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上次陈瑜从天空一跃而下,是因为刘可城有危险。那次陈瑜腿骨穿肉而过,卧床达半月之久。”罗盘开始向对岸飞去,陆临风见陈瑜已经顾不得绕过湖泊,而是踩着湖面疾驰而去,道:“这一次腿脚安好,但他昨天左肩骨粉碎,如今动作实在不宜太剧烈。” 哼!陈瑜刚刚有所动作,紫苏就在极力忍耐着心中不满,当罗盘落地听到陆临风这句话,再也忍不住怒哼一声。 半年前,刘可城在漆郡城外受神臂弓偷袭,陈瑜着急忙慌从楼船上一跃而下摔断了腿。不过当时身处凡俗界,为免不必要的麻烦,楼船飞行地太高,而且陈瑜还数次以千斤坠加速。 这一次身处如意宗,罗盘飞行悠闲离地其实最多十来丈,陈瑜着急来到杨冬儿身边,但用不着施展千斤坠。尽管如此,落地后的震动,仍然令他脸色一白,刚刚敷了药痛痒有所缓解的左肩,再次出现锥骨之痛。 但陈瑜并不在意,落地后他终于看清对岸那张带着羞涩的容颜,追云靴云纹缭绕间,陈瑜几个纵跃已经到了湖面。脚尖轻点,湖面的薄冰发出轻微的碎裂,陈瑜的身形已经到了三丈开外。如此数次,他终于出现在杨冬儿面前。 陈瑜自罗盘一跃而下的身姿,终于短暂地印在杨冬儿的心里,但被她警觉并立刻抹去。大家都在如意宗,对于陈瑜这几天发生的事她非常清楚。她不禁想到,若陈瑜是掩月宗弟子,她们会不会有不一样的结局。 杨冬儿很容易羞涩,但是迎着陈瑜清澈明亮的眼睛,她此时低头,却是为了掩藏心底的复杂。 “冬儿师姐也要去传道石壁?”陈瑜吊着左臂,憔悴的脸上满是欢喜,来到杨冬儿身边左右看了看,不满道:“吴峰泰怎么没跟冬儿师姐在一起,如意宗何等危险,冬儿师姐怎么一个人到处跑?” 正在这时,罗盘掠过湖面来到这里。陈瑜想要为下意识地上前一步,想要为罗盘上众人让开位置。然而,看到陈瑜的动作,杨冬儿几乎也是下意识的,她后退了一步。 “陈瑜师兄不用担心,只要我不抢人皇令牌就不会有危险。”微微抬头,看到陈瑜憔悴的脸上霎那僵硬的笑容,杨冬儿伸出怯生生的小手,拉过陈瑜衣袖退后数步,半掩饰半解释地道:“我和那位吴兄不熟,离开镇魔渊之后我就慢慢前往传道石壁。” 只是被牵了衣袖而已,陈瑜脸上笑容重新灿烂,兴致勃勃地为杨冬儿引荐黛姝、南宫越、景遇春、钟离建等人。 一番纷扰,西边的太阳继续低垂,半个湖面已经被西山覆盖。天空薄薄的光幕不时闪现的波纹,令人人都知道如意宗关闭在即。而时至今日,连黛姝和南宫越的储物袋,都不如陈瑜的物资丰厚,因此由他沏了凤眼茶及灵果以作招待。 石亭残破,十三人只能在亭外席地而坐。这些人心思各异,景遇春、阮标和诸葛荇都在看着紫苏的脸色,刘叉仍然赖在黛姝身边,陆临风强打着精神压抑着心中闷气。只有赵抽和陈瑜卖力的活跃气氛,虽不至于冷场尴尬,但这个小圈子决对不如刚才在罗盘上那样惬意。 “对了杨姑娘,刚才看你在亭边踱步,你是在等什么人吗?”太阳即将落山,寒意渐起,诸葛荇见紫苏不复当日指挥战阵时的英姿,挑衅一般向杨冬儿问道。 “怎么可能呢?”杨冬儿脸上仍然带着羞涩,他其实想靠紫苏坐下,但紫苏神色冰冷,因此只好紧挨在陈瑜身边。此时还没等她开口,陈瑜帮她回道:“掩月宗只有冬儿师姐一人来了如意宗,连那个要跟新瑶姐打赌的师兄都没进来,冬儿师姐人生地不熟的,能等什么人?” 陈瑜不愿别人为难杨冬儿,知道这里的人肯定对镇魔渊非常感兴趣,因此在赵抽的配合下将镇魔渊之事略作筛减讲了一遍。赵抽乃风铃渡掌门亲传弟子,为了收集镇魔渊的资料向陈瑜打听的非常详细。 “不对啊,这里有一点很奇怪。”突然,紧挨着黛姝的刘叉,终于将目光转移到杨冬儿脸上,疑惑道:“知道陈瑜和陆临风伪造人皇令牌者,只有我们几个。而这个消息不是南宫师侄和黛姝姑娘泄露,那时曾姑娘和陆临风身在龙背岭,紫苏姑娘和陈瑜身陷镇魔渊。那么,这个消息是谁泄露的?” “不是我!”刘叉看着陈瑜,郑重道。 赵抽为了收集镇魔渊的资料,事无巨细向陈瑜打听地很仔细,陈瑜不疑有他,从斩杀万应龙开始讲起,甚至连他和紫苏的无数疑惑都说了一遍。 而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刘叉迅速发现了问题。实在是伪造人皇令牌之事太匪夷所思,由此死去的凝气修士且不提,筑基修士却因此死了十多个。 刘叉和陆临风身份尊贵,但此事传回中洲,于他们的宗门肯定是不小的麻烦。 “此事无须奇怪。”杨冬儿仍然低垂着头,而且刘叉将目光移到她身上时,她已经悄然抱住了陈瑜的右臂。陈瑜能感觉到她的紧张,替她答道:“我们伪造令牌之时,早就有过以这个秘密为自己换取生路的打算。掩月宗只有冬儿师姐一人进了如意宗,而这里的凶险我们全都深有体会,这个消息能为冬儿师姐赢得生机,我觉得很值得!” “你是不是皮痒痒了!”曾新瑶大怒。不止是她,景遇春、阮标和诸葛荇本就更在意紫苏,陈瑜不断维护杨冬儿,令紫苏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因此他们对杨冬儿也是怒目而视。 “啊,这个,其实我很好奇。”赵抽见气氛不对,赶紧转着话题,道:“据天机老人推衍,如意宗确实有人皇令牌。可直到今日,竟根本不见正真人皇令牌的任何消息,此事着实奇怪!” “传闻如意宗的创派祖师,乃是末代人皇的老仆。”刘叉对杨冬儿的指责令陈瑜不快,南宫越帮着转移话题,道:“而这位创派祖师平日并不是住在如意宫,而是在南山门外结芦而居,如果他道殒之后,其后人没有大事操办后事,那么人皇令牌很可能还在南山门外!” “就是说,早在进入南山门之前,人皇令牌其实已经落入别人手中了!”陆临风突然神色剧变,深深地看杨冬儿一眼立刻转过头,问南宫越,道:“那你们为何还要进南山门,而且还如此激烈的厮杀?” “不论人皇令牌被谁所得,为了掩饰他必须随大流进入南山门。”南宫越没有注意到陆临风的动作,黛姝注意到了但他以为陆临风是在和陈瑜对视。只听南宫越道:“而我们筑基修士之间的厮杀,只是为了得到人皇令牌之前,为自己清除障碍。” “陈瑜师兄,你随我来一下?”刚才陆临风灼灼的眼神,令杨冬儿心里很不舒服,此时悄声向陈瑜求道。 “我有一不情之请,陈瑜和陆临风伪造的人皇令牌是什么样的?”杨冬儿搀扶着陈瑜正在站起,赵抽不愿这个小圈子冷场,以这个借口想要留下陈瑜。 “在我这里。”黛姝心念微动,和她的俏脸同样肤色的掌心,出现一块墨玉令牌,被她挥手扔给赵抽。 陈瑜如今明目张胆的,丢下众人跑去跟杨冬儿私会。曾新瑶大怒,就要起身阻止,却被身边脸色异常难看的紫苏紧紧拉住。见赵抽、钟离建等人正在研究墨玉令牌,曾新瑶只好强压心中怒意,只是酥胸起伏明显被气地不轻。 “陈瑜师兄可知,我和李师兄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陈瑜心中雀跃着,和杨冬儿来到湖边。这里虽然是高寒之地,但湖边水汽充沛,荒草丛中不时有各色野花点缀。陈瑜听她含羞带怯地道:“而方夜宗上至师父,下至内门弟子都知道,我和李师兄将来要结为道侣的。” “冬儿师姐这是何意?”陈瑜本就憔悴的脸色瞬间苍白,发现自己这句话带着质问之意,换了口气,道:“我们三大派并没有太多宗规戒律,只要冬儿师姐不愿意,以李思远师兄的胸襟气概,当不会强人所难?” “和李师兄无关,问题的关键是我师父。”杨冬儿的声音仍然带着羞怯,匆匆瞥陈瑜一眼又低下头。方夜宗比紫阳宗更早建立,宗门内的倾轧以及错综复杂的人情关系,远不是简单干净的紫阳宗可比。杨冬儿不愿提及宗门隐秘,只好强调道:“最重要的是,我师父也认可。” “冬儿师姐……”陈瑜心中躁动的欢喜瞬间冰凉,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知道杨冬儿是方夜宗掌门,于一个大雪纷纷的黄昏捡来的。而且以己度人,陈瑜知道若自己师父有什么想法,就算千难万难,自己也会点头答应。 陈瑜和杨冬儿都是西北修士,他们和自己师父的感情,是当真如师胜父。 (未完待续) 第342章 诗书风流 第342章 “陈瑜师兄,当今紫阳真人接位已经三十多年了?”陈瑜情绪低落,心中不断想着如何改变掩月宗掌门的想法,却听杨冬儿问道:“依着惯例,紫苏宗应该要着手征战了?” “冬儿师姐的意思?”陈瑜眼睛一亮,大喜道:“没错,早在上一任掌教之时,度支殿就已经递了报告,希望将魏洛纳入紫阳宗势力范围。为此披霞殿职方司,已经制订了好几份计划!” 陈瑜拉起杨冬儿的柔荑,兴奋道:“紫阳宗这一轮征战中,如果我表现的足够优秀,足以进入你师父的法眼,那时我求师父亲自来方夜宗,会不会更容易一些?” 杨冬儿想挣开陈瑜,但试了几下反被他拉地更紧。俏脸染霞侧不头,目光看向他处,声若蚊蚋地道:“陈瑜师兄,我弄疼我了!” 陈瑜心中一荡,他和紫苏经常拉手并不觉得什么,唯有这次,握着杨冬儿的手,令他心中终于涌起别样情愫。 “我想到了!”陈瑜并不理会杨冬儿的话,将她柔若无骨的手反而握地更紧,眼睛更是亮地瘆人,道:“之前争夺原阳韦氏,我们三大派都有弟子和韦氏订下婚事。魏洛城往西就靠近方夜宗范围,为了表示两派交好,紫阳宗和方夜宗也可以和亲!” “你说什么呢!”杨冬儿低着头,但俏脸红霞深重,猛然甩开陈瑜的手离开几步,背对着他道:“李师兄资质惊人,我如今……也已经到了凝气十层境界。一旦李师兄成功筑基,师父就会为我们主持婚礼!” 杨冬儿转过头,似要将他记住一般深深地看陈瑜一眼,道:“陈瑜师兄,我想说的是,我终是要嫁给李师兄的!” “为什么?”陈瑜刚刚升起的满腔热情,瞬间被这句话浇灭。西山的巨大阴影已经遮盖了大半湖面,高寒之地的黄昏,令他从外到内感到彻骨寒意。 “陈瑜师兄你还不明白吗?”杨冬儿的脸色逐渐恢复正常,她终于不再低着头,声音里虽然还带着羞怯,但勇敢的迎着陈瑜的目光,道:“早在三百年前,紫阳宗就打过魏洛的主意,只是当时我方夜宗极力反对这才作罢。只要紫阳宗对魏洛动手,你我两派肯定要暴发大战!那时,师兄名声越是响亮,我师父越不会同意!” “而且,就像你和紫苏师姐一样,我和李师兄从小一起长大。我了解他,他也了解我。”杨冬儿看着陈瑜,道:“陈瑜师兄如今只看到我的好,但如果真正在一起,师兄要做的是容忍我的不好。而我知道,师兄的想法,跟我不一样!” “冬儿师姐你在说什么!”陈瑜情绪激动,憔悴的脸涨地通红,气急败坏道:“什么容忍什么好不好的,还有,你凭什么说我们的想法不一样?” “师兄!”杨冬儿美目噙泪,模糊着视线看向陈瑜,道:“师兄对紫阳宗九大长老之位都没兴趣,可我就像刚才你说的那位伯骁前辈一样!虽然不如他,但我也想要打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 陈瑜这下听懂了,什么不能容忍她的不好,什么想法不一样都是借口!陈瑜终于明白,杨冬儿和师姐一样,是在指责他胸无大志! 不得不说,女子比男子更早熟。陈瑜自以为的“懂了”其实并不懂,比如杨冬儿非常清楚,如今陈瑜只能看到她的好,但以后在一起要容忍她的不好。只这一点,杨冬儿懂而陈瑜懵懂了半天,至今不明白什么意思。 杨冬儿确实在点明他胸无大志,但她比陈瑜更能认清现实。而如今的现实是,只要紫阳宗对魏洛动手,则掩月宗不惜一战。相互敌对的两个宗门,在修仙界动辄绵延近百年的战事过程中,他们二人不可能有结果。 再一点,陈瑜连接任九大长老之位,都是由紫苏给他灌输。而杨冬儿希望在自己的有生之年,打下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留下属于自己的传奇。一个安于现状,一个勇于进取,他们的性格确实不合适。 杨冬儿比陈瑜早熟,她知道李思远了解她,因此她知道,只有李思远才适合她! “可、冬儿师姐有雄心壮志,我可以帮你啊。”陈瑜感到浑身发冷,刚才从罗盘上一跃而下,受伤的左肩如今痛痒难耐,他憔悴的脸上不知是痛,还是知道杨冬儿的想法被骇地脸色发白。 “陈瑜师兄,太阳快要落山了。”脸色已经恢复正常,看着陈瑜清秀的脸庞,似要更深刻的记在心里。杨冬儿微微一笑,道:“师兄能不能,再送我一道彩虹?” 彩虹?陈瑜心中更冷。他此时也不知道算不算开窍,但他足够聪慧。他立刻想到,杨冬儿这是在向他告别! 犹记得一个月前,在林荫妖道遇上杨冬儿,她藏起羞怯勇敢的和自己对视,开始于自己的一道彩虹。 如今她再次勇敢的与自己对视,而且再次讨要彩虹,杨冬儿这是希望有始有终。 “可是凭什么?”陈瑜心中升起的不是失落而是气恼:“凭什么她可以有始有终,凭什么这个始终由她决定,凭什么自己要受她摆布!” 虽这样想着,陈瑜心中有着气恼,但还是施展着擒龙手。 淡紫色巨掌破开湖面薄冰,掬起一捧湖水迅速升高,数丈之后这捧湖水突破了西山阴影暴露在冰冷的阳光下。从传道石壁那里反程的修士和妖禽成群结队,只是黛姝和南宫越的筑基气息,令这些过客不敢造次。 陈瑜狠狠一握,数丈高的巨掌跟着紧握,掌中湖水瞬间化作水雾四处飘散。阳光的照耀下,水雾中幻出了一道冰冷的七色彩虹。 “紫苏师妹,这不是你小时候教陈瑜的吗?”除了黛姝和南宫越不得不听,其他人很自觉地没有听到陈瑜和杨冬儿的对话。但是陈瑜如今的动作太大,终于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看着天空那道尴尬的彩虹,曾新瑶问道。 点点头,紫苏俏脸上的怒意已经生寒,银牙紧咬极力忍耐。 “陈瑜这一手,还从来没在我面前施展过呢。”曾新瑶见紫苏俏脸生寒,想要安慰又不知从何说起道。 “啊,传道石壁那里有流光飞逝,应该是有修士正在离开传道石壁。”其实一直有流光飞逝,诸葛荇这句话,只是为了转移紫苏的注意力,然后理所当然的没有成功。 一边的黛姝和南宫越相视一笑,以他们的经验,当然知道紫苏教陈瑜这个小技巧,是希望有朝一日,陈瑜将彩虹送给她。只是陈瑜这小子太不是东西,竟拿了紫苏的东西送给紫苏的“敌人”。 “南宫越师侄!”黛姝和南宫越这个很自然的对视动作,却令一旁的刘叉恼羞成怒。只见他本就黝黑的小脸上青筋爆起,怒冲冲地看着南宫越,道:“凡事应该有个先来后到,而且南宫师侄最好想想,溟沧派还有一位方师侄在等你!” 噗嗤一声,继而哈哈大笑连成一片,众人被刘叉逗地不行,连紫苏都有些忍俊不禁。 “你们笑什么呢,说出来我也笑笑。”陈瑜和杨冬儿相隔丈许回来,看着眼前笑成一团的众人,僵着的脸上扯出难看的笑意道。 “陈瑜早前面对洛洛和郑维新的时候说,你很擅长舞文弄墨?”黛姝的小麦肤色,也无法掩饰脸上的羞愤,不愿陈瑜掺合进来,转移话题道:“今日这么多朋友相聚于此,不如陈瑜作首诗给大家助助兴?” 修士哪懂这些东西,修仙界虽有修士以诗书风流自诩,但没人拿属于凡人的东西当回事。不过因为陈瑜回来时,曾新瑶让了自己的位置,如今他和紫苏坐在一起,因此景遇春、阮标和诸葛荇立刻热烈附和。刘叉也感到刚才有些失礼,连连怂恿陈瑜露一手。 “孤亭落日残霞,轻烟老树寒鸦。”抬头看看天空飞逝的流光中隐藏着的妖禽,陈瑜道:“一点飞鸿影下,青山绿水,白草枯叶黄花。” 小圈子里一片寂静。亭外落日残霞,远处冬日荒芜的果园,杂草丛中隐约的,瘦弱的各色小花。一股凄然之意,随着陈瑜的吟诵弥漫在众人心里。 “不好,太悲凄。”黛姝评价道:“诗书小道可陶冶情操,但这首诗太悲凄,陈瑜换一首如何?” “我只是觉得,如意宗关闭在即,和各位短暂相识却不得不各奔东西。”陈瑜左肩刺痛,心中刺痛,强笑着解释道:“如此心境扰各位清听,也好,那我换一首。” “蜗角虚名,蝇头微利,算来着甚干忙。事皆前定,谁弱谁又强。且趁闲来身未老,尽放我、些子疏狂。百年里,浑教是醉,三万六千声场。 思量。能几许,忧愁风雨,一半相妨,又何须,抵死说短论长。幸对清风皓月,苔茵展、云幕高涨。紫阳好,千钟美酒,一曲满庭芳。” 良久,赵抽向陈瑜抱拳一礼,道:“我不如陈兄!在枣树妖谷得了陈兄道誓,我以为陈兄乃胸无大志的二世祖。不想陈兄高洁,是当真看不上人皇令牌。如此不为名利外物所动,我不如陈兄!” “超然之意确实浓厚,但心境稍显老态。”南宫越评道:“这首诗中全没有你往日的意气风发和目空一切,更没有你往日的嚣张与自信。陈兄不要想太多,你本就身份尊贵,又适逢风华正茂的年岁,这种看空一切的心境玩玩可以,万不可沉溺其中!”说到最后,已经是告诫指点了。 “陈瑜不是不喝洒的吗,为何这首诗里尽是醉话?”钟离建不再意什么心态,颇感兴趣地道:“出得如意宗,如果陈兄有邀,在下想尝尝紫阳宗的美酒!” 这是钟离建听说陈瑜诗中超然不争之意,想要和陈瑜结交了。 陈瑜一一接受着指点和好意,紫苏心中复杂不是滋味。而杨冬儿听着陈瑜那可笑的骄傲,感受着他负气一般的超然,始终低垂着头闷不作声。 (未完待续) 第343章 金狼王的雷弧 第343章 大帐外妖兽的厮杀,修士术法的轰鸣始终不绝于耳。大帐内,已经习惯了这些的陈瑜等人,各自盘坐于莆团安心打坐修炼。紫苏对黛姝虽然起了疑心,不过她知道,如果黛姝当真有什么歹心,她也无能为力。 月光石从头顶洒下柔和的光芒,篝火令帐内显得格外温和。陈瑜只修炼了一会,缓解了左肩剧痛,就和其他人一样脑袋一偏,吊着左臂坐在紫苏身边睡着了。 帐外只在入夜时分下了一会小雪,一个时辰之后转为朦胧细雨,湖边升起薄薄的水雾。经过这里的修士或妖兽,被账中浓浓的筑基气息所慑,连脚步都放地轻松匆匆而过。因此对于帐中众人来说,有了隔音符,远处的妖兽嘶吼以及术法轰鸣,其实并不算太吵闹。 然而时间到了丑时左右,不远处一道凄厉雷弧突然炸响,尽管有隔音符,陈瑜等人仍然被惊地各自擎出法宝凝神戒备! 这个瞬间,最能考验一个人的本能。 惊雷炸响时,南宫越第一时间出现在刘叉身边,而刘叉睁开朦胧睡眼找到了黛姝,南宫越又不得不跟着刘叉移动到黛姝身边。 陆临风已经看不出如何取了妖木弓,众人神识散开时,只知他早已弯弓搭箭,并且取了一颗毒丹捏于指尖。 本能的,陈瑜本就和紫苏靠在一起,此时本能的唤出幽光剑,右臂轻舒挡在紫苏身前。而紫苏和曾新瑶,站起身时分列陈瑜左右,既为他压阵,又帮他解决两侧之敌,若有危险还可以及时出手接应。 他们的本能反应合情合理,景遇春、诸葛荇和阮标的举动就令人欣喜了。紫苏之前在跃马原先是指挥修士大军,曾新瑶破阵之时,景遇春三人又在紫苏麾下与众修士作战。如今突逢变故,这三人几乎不假思索,起身后立刻聚于紫苏身后。 而黛姝的反应就令人寻味了。 陈瑜和紫苏完成戒备,下一瞬间想起陆临风,因此如阵眼带动阵法一般,他向陆临风靠近的同时,紫苏、曾新瑶以及景遇春三人跟着一起移动。可是黛姝,一边戒备着帐外,倾听着会不会有第二道炸雷,一边挡在陈瑜身前,竟随着他一起移动。黛姝移动,带动着刘叉以及南宫越一起移动。 说时迟,那时快。 所有这一切都发生在眨眼之间,钟离建和赵抽此时才睁开惺忪睡眼。他们往日都有追随着或者家丁在侧,虽然被这一声炸雷惊醒,警惕性却无法和陈瑜等人相比。 而所有这一切终于稳定,待看清了帐中情景,数息之后,又一道惊雷炸响。陈瑜这才回过神来,神识在帐中所有人身上扫过,惊叫一声:“冬儿师姐呢?” “杨冬儿又不告而别了!”陆临风紧接着怒道。 “不算不告而别,子时左右她离开时,向我和南宫兄打过招呼。”黛姝放松了警惕道。 “她怎么这样,她总是这么不负责任的么?”陆临风怒意不减,此时帐外远处,再次有惊雷炸响。 “冬儿师姐可能有急事……”陈瑜见黛姝已经不再戒备,跟着放松下来,还想帮杨冬儿继续狡辨。 “陈瑜这你都不懂?”陆临风收起妖木弓和毒丹,冲陈瑜吼道:“杨冬儿这是遗弃,她看不上你不在意你的感受。就像东西,你是她随意丢弃的东西!” “杨冬儿该死!”紫苏本还有些窃喜,听了陆临风的分析顿时恼怒,但是有外人在场,她不好太表现。曾新瑶却毫无顾忌,怒道:“区区方夜宗而已,竟敢如此慢待我紫阳宗弟子!” “陈瑜,职方司的作战计划不是先到你手里吗?”曾新瑶受了巨大屈辱一般,姣好的容颜尽显愤恨,道:“你将攻打魏洛的计划稍作修改,待我们拿下魏洛,就率领大军一路向西,冲进方夜宗势力范围干他个天翻地覆!” 黛姝、南宫越、刘叉以及赵抽钟离建等人已经傻了,这位精通阵法的曾新瑶姑娘,好像比紫苏姑娘还要生猛。 “曾师姐冷静!”紫苏大为感动,她知道曾新瑶这是在为自己抱不平。如果陈瑜是个东西,杨冬儿给扔了而自己捡了起来,那么不止陈瑜下贱她也矮了杨冬儿一头。但她此时已经不再意这些了,了不起将来比杨冬儿的名气更响亮而已。 “职方司的作战计划先到红玉师叔手里,然后才到陈瑜面前!”紫苏安抚着曾新瑶,怒瞪陈瑜一眼。而陈瑜此时的心情,却是和紫苏一样复杂。 怎么说呢,没了杨冬儿,就像小时候父亲帮他削制的木刀被刘可城抢了一样,他此时心中满是委屈。可是如果,就像当时父亲以更漂亮的木剑安慰自己那样,如果再有一个杨冬儿般羞怯之人,他的委屈,好像是可以消散的。 陈瑜再是没开窍,也知道这种感觉很不好。“至少,在如意宗这么危险的地方,她一个人独自离开,实在不让人放心!”陈瑜心道。 “可我咽不下这口气!”曾新瑶仍然不依不饶,特别是陈瑜明明对杨冬儿如此在意,上次的不告而别差点害了紫苏陈瑜都没怪责,可转过眼她又不告而别。 “曾姑娘是希望,由陈瑜主动放弃杨冬儿!”这时,那声惊雷再次炸响,黛姝一边向帐外走去,一边淡淡道:“你们在这里不要出来,我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这紫阳宗的人果然奇怪。”见曾新瑶立刻偃旗息鼓,赵抽和钟离建相视一眼。而随着黛姝向帐外走去,南宫越立刻跟上,其他人相互看了看,终是难抵雷弧诱惑纷纷走出帐外。 细雨仍在缠绵,薄薄的雾气轻轻缭绕,一如早些年的落溪村。 帐蓬南北两边都有术法的光芒在亮起,北边是传道石壁,南边非常广阔,一些雷弧闪烁处,似乎隐约可见那一里泥柱。 这时,一抹黄光在南方亮起,照耀的眼前湖面反映着冰面。 咔嚓声响紧随着黄光,尽管遥远,陈瑜等人仍然可以听到隆隆轰鸣。 “这道雷弧很奇怪,不像是如意宗击毁筑基法宝的雷弧。”赵抽果然收集到了足够的资料,道:“而且刚才那道雷弧虽然曲折,却给人一种刻意的感觉。似乎,这是属于修士的雷弧!可不对啊,进入如意宗到现在,黄色雷弧从未出现过,此人隐藏的未免太深了些!” “赵兄果然不负风铃渡威名,但赵兄只着眼于修士,为何不想想这道雷弧属于妖兽呢?”南宫越看着刚才雷弧亮起的方向,沉声道:“比如,那只金狼!” “金狼王!它竟是雷灵根妖兽!”陈瑜吃了一惊,如果说此时有修士亮出自己的底牌令人吃惊,可如果这道黄色雷弧属于金狼王,那它隐藏的可真够深的。 “南宫兄的猜测很有道理,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何同是凝气十层妖修,偏它和银雕敢于自封为王。”黛姝一边摇头叹着失策,一边理所当然道:“典籍早有记载,同样境界的修士,雷灵根强过其他灵根太多。世间虽然多有雷灵根修士英年早逝的传闻,可他们的存在,确实令同境界很多修士失色。” “钟离兄心动了?”陈瑜等人还沉浸在雷灵根的向往中,南宫越叫破了钟离建的心思。因为只有他于霎那间身形轻轻晃了晃。 “让南宫兄见笑了。”钟离建这个回答令陈瑜大生好感,坦荡、不找借口,没想到中洲还有如此人物! “我们都别想了,已经有好几个筑基同道在向那里赶去。”黛姝叹道:“我们赶不上了。只是金狼王遇上了什么,它应该知道人皇令牌……” “它遇上人皇令牌了!”黛姝和南宫越脱口而出。 “你们不要跟来,你们没有机会,那里太危险!”匆匆向这里交待一句,又一道黄色光芒亮起,黛姝和南宫越在滚滚雷鸣声中冲天而起。 “杨冬儿刚走,人皇令牌就现出踪迹……” “临风!”陈瑜打断陆临风的猜测,道:“冬儿师姐要去也是前往传道石壁!” “好好,就依你!”陆临风没好气道:“我只是给你一个划清界限的借口,用得着这么紧张吗?” “嘶!师姐,我们进去,这里好冷,我肩膀好痛。”肩骨粉碎虽不算重伤,然而以如意宗充沛的灵气,陈瑜至少需要五天才能痊愈。当然前提是陈瑜要好生将养,如果再来几次跳下罗盘,迁延个十天半月都很正常。 “陈兄对人皇令牌不感兴趣,竟然连雷系妖丹都看不上眼吗?”进入大帐,一时无法入睡,赵抽拨弄着篝火问道。 “赵兄有所不知,陈瑜、紫苏姑娘和曾姑娘,都没想进入如意宗。”陆临风帮着解释一下陈瑜三人进入如意宗的原因,道:“他们确实超然,但也确实对这些不感兴趣。” “紫阳宗已经很多次没有派亲传弟子进来了,即便有内门弟子来了如意宗,更多的是采集灵药。”陈瑜苦笑一声,道:“只是这次中洲修士太多,过了如毡密林到处都是激烈斗法的痕迹。这一次,中洲修士连未成熟的灵药都给采了,我们这一路走来,真没见过像样的几株。” 不过妖丹管够,曾新瑶来得匆忙,连吃的东西以及帐蓬都没准备,她的储物袋里,除了妖丹就是陈瑜硬塞给她的十多件筑基法宝。 “紫阳宗明明地处西北,对人皇令牌的消息,竟滞后我们中洲修士这么多!”赵抽摇头叹道。身为风铃流弟子,他顶看不起消息滞后的现象。 “其实更多的原因是三大宗门在原阳开战了。”陈瑜解释道:“西北修士都知道如意宗没什么好东西,而参与战事至少可得灵石、功法,运气好甚至战后可以拜入三大宗门。如果你们早点来到西北,并且将消息尽可能的扩散,说不得三大宗门都会派出弟子进如意宗。” (未完待续) 第344章 传道石壁前 第444章 传道石壁不是石碑,乃是一处数十里长的半圆形山坳里,周围无数凹凸不平山岩上,正中一块长约三丈,宽约一丈,表面还算平整的石壁。 这块石壁乍一看去与周围岩石无异,都呈现出暗灰色。但只要盯着他聚精会神看一会儿,就会发现此石壁有各种光芒在流动。典籍中有记载,其颜色除了暗灰本色之外,共有对应着五行的赤、白、绿、黑、黄五种色彩。 而且此壁远远看去似光滑平整,然而其右下角有一米大的缺损,表面还有细细的放射性裂纹。没人知道谁会损坏这块石壁,或者是无数岁月以来历经风雨自然形成。很多修士出得如意宗,将自己于传道石壁一无所获归咎于这些缺损和裂纹。 当然,即便这种想法被郑而重之地记载于典籍,读到这里的修士其实持怀疑者居多,或者干脆认为,前人的这种想法,只是对自己一无所得的渲泻。 凡靠近石壁一里之内,修士一身法力将霎那凝滞如凡人。而且只要进入一里范围,修士定会心境祥和,不会对他们生出歹意。随着向石壁不断靠近,修士随时都可能突然陷入物我两忘的入定状态。 至于靠近石壁越近越好,还是晋入入定状态的时间越长越好,却是众说纷纭。还是典籍记载,修士入定后,脑海中浮现的要么是功法秘籍,要么是法力运行脉络。但更多的修士,入定后脑海浮现的,却是自己过往的一生。 未入定之前,谁也不知道自己脑海中会浮现什么。西北各大宗门,早在还没有紫阳宗之前,就在寻找让修士脑海中浮现功法秘籍或者法力运行脉络的方法,无数岁月下来一无所获,修士的脑海会浮现什么毫无规律。久而久之,连新晋的紫阳宗都不再强求了。 不过传道石壁最令人痛苦的是,脑海中终于浮现了和功法有关的东西,不论功法秘籍亦或法力运行脉络,待从入定状态退出的霎那,将被修士尽数遗忘! 无数岁月以来各宗门猜测,或许有大机缘的修士,于入定的短短时间里,只有将这些东西尽数参悟才能被记住并带出如意宗!可无数岁月里,这样的大机缘修士似乎从未出现过。 被紫阳宗灭掉的宗门家族不可计数,每次灭门之后,其功法典籍以及修炼心得奇闻佚事,将尽数被紫阳宗搬回传功殿。然后由传功殿去芜存菁整理之后分门别类,供门下弟子借阅。 陈瑜乃亲传弟子,要借阅这些典籍更方便。他至少可以肯定,目前还没有任何一门功法,出自如意宗的传道石壁。也就是说,所有与功法有关的东西,都被修士遗忘。传道石壁自被发现以来,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也难怪紫阳宗已经很多次,不派亲传弟子进入如意宗了。 “我原以为,时至今日如意宗应该已经没多少人了。”眼前的人山人海填满了十多里山坳,陈瑜在这里看到了很多熟悉的面孔,中洲各大家族的子弟,跃马原一战的大部分百夫长,连之前在跃马原,因战场抗命断了左臂的李亦成、恒安和陈平之都在这里。 “别在这里浪费时间,抬头看看,护宗大阵已经很不稳定了。”曾新瑶控制着罗盘迅速降落,紫苏告戒陈瑜,道:“我们先去传道石壁碰碰运气,若还有时间再去跟他们联络感情。” “联络感情?”赵抽和钟离建相视一眼,这位紫苏姑娘难道不知道,李亦成、恒安以及陈平之的手臂是因她而断?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修士的地方就有斗法。靠近传道石壁的十里之内术法璀璨,兽吼禽鸣之声不绝于耳,空气中弥漫的血腥气,简直令人窒息。 紫阳宗的罗盘太有辨识度,不论是月芽湖的雨夜、紫苏指挥跃马原战事、曾新瑶破解南山门禁制、镇魔渊异变、两次龙背岭与筑基修士对峙、甚至昨天在一里泥柱斥退筑基,紫阳宗三人不争人皇令牌,却早已成为如意宗的风云人物。 因此远远的看到罗盘,一些正在厮杀的修士或妖修,纷纷扔下对手,目光紧随着罗盘神色复杂。 只是如意宗的护宗大阵确实很不稳定,昨天还只有零星的波纹在薄薄的光幕上激荡,到了今天这种零星已经非常频繁。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如意宗即将关闭的征兆,在光幕崩溃之前,他们将被传送出如意宗。 陈瑜等人无视众修士复杂的目光,迅速越过九里人海,来到靠近传道石壁一里边缘。这里很有辨识度,因为前方一里铺满厚重的青石,正中还有几尊残破的香炉歪倒在地。这里斗法再激烈,灵气波动再剧烈,也不会传入这一里净土。 “听闻前日,顾兄的噬金兽已经尽数被紫苏姑娘击杀?”左臂空荡荡的候去痍,闪烁着目光来到顾卫卿身边,看着停于一里外的陈瑜、紫苏一行,道:“依着顾兄的判断,紫苏姑娘要深入多远才能入定?” “候兄不如猜一猜,就算没了金色噬金兽,顾某在这如意宗会不会是软柿子?”顾卫卿冷冷道。出了如意宗,要尽快离开西北回幻音谷。凭着直觉,他认为那晚紫苏拿出的金铃,将会成为幻音谷的巨大威胁。 而他向陈瑜等人看去,钟离氏的钟离建竟与紫苏同行。如果钟离氏仿造几颗那种金铃,幻音谷将在中洲举步维艰。 “顾兄何必动怒,候兄只是好奇而已。”离朔李亦成,看着陈瑜、紫苏等人,目光中露出凶狠之意。空荡着左臂来到顾卫卿和候去痍等人身边,艰难的扯出笑脸,道:“在下也很好奇,陈瑜和紫苏的入定时间,会有多长。” 其实,并不是越靠近传道石壁,将石壁看地越清就越能够有所得。实际上据典籍记载,天赋异禀或者悟性惊世之辈,很可能刚进入一里范围立刻就能入定。 保持入定的时间也不能说明问题,因为在入定状态下,别人感觉的一瞬间,入定的修士即可将过往十多年重新经历一遍。 顾卫卿、候去痍和李亦成,以及穿过各色术法与他们汇合的恒安都很清楚,他们相聚于此并不是关心陈瑜、紫苏等人会不会有所得。这几人有共同的敌人,只要顾卫卿仍有一战之力,只要再说服宁姣姣,那么接下来的行动就更有把握。 西北修仙界灵气稀薄,凡来到西北的中洲修士自认高人一等,可是这次如意宗之行,风头全都被陈瑜、司马钧这几个西北修士给抢了去。最可恶的是,紫阳宗三人从始至终一幅超然姿态,令他们这些中洲骄子相形之下像个小丑! 如今如意宗关闭在即,他们进来时不在一起,被传送出去之后肯定将相隔千里。而以紫阳宗之威势,出去之后他们这些骄子将再无机会。因此,待陈瑜三人被甩出一里之地,将是他们报仇泄愤的最后机会! “师姐,新瑶姐,我们进去。”陈瑜深吸一口气,刚才一路走来匆匆看去,看到了很多熟悉的面孔,但是不见杨冬儿的身影。他莫名其妙有些松了口气,但随即心中就被失落填满,他至今不知道自己对杨冬儿是什么样的感情。 “大将都将自己调整到最佳状态。”紫苏向众人提醒一句,道:“虽不一定有用,但有备无患。” 众人全力运转功法,陈瑜向陆临风看去时,只见他继续小心隐藏着自己的秘密。收到陈瑜的目光,点点头让他放心,陆临风深吸一口气,和其他人一起举步,正要踏入这一里之地。 啊―― 一个女子熟悉的惊叫声,令众人已经抬起的腿瞬间放下。陈瑜、阮标和钟离建收势不住,身子还向前倾了少许,被身边几人帮忙拉住这才站定。 随着声音看去,却是一位女道长。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景蕊姑娘,我们又见面了?”女道长于青石之外站定身形,虽有惊慌失措,但眼晴里并没有入定之后的迷茫。听得陈瑜这熟悉的调侃,无须向他看来,俏脸上已经满是恼怒。 正在这时,又一声“啊――”的长音传来。陈瑜等人看去,又是熟人。 “哟,崔兄!”陈瑜一愣继而好笑的看看景蕊又看看崔袪,道:“你们二位可以继续斗法,等我出来我们也切磋一下如何?” 哼了一声,早有魔师宫弟子接应了崔袪离开这里,和景蕊一样,崔袪的眼中也没有迷茫之色。而不远处,几个道袍男子正向这里赶来,他们来接应景蕊。 “这位景蕊道长,应该是玄都观弟子?”诸葛荇看着景蕊等人的背影若有所思。 “诸葛姑娘竟知道玄都观?”陈瑜大奇,似刘叉、陆临风二人,根本没听过玄都观之名,没想到诸葛荇反而很熟悉的样子。 “玄都观属于道门正一流派,观中弟子可以结婚生子。”诸葛荇看看陈瑜,道:“贵派应该属于全真流派,因为紫阳宗的掌教不能结婚。” “原来,这世上竟有可以结婚的道士。”陈瑜俊脸微红,他想起景生记忆里两个纠缠在一起的身体,赶紧摇摇头将这些画面赶走。 “真没见识,中洲五柱以及魔门三大宫,以功法来说都属于道门。”黛姝不在,刘叉没了倾诉的目标,只好嘲笑陈瑜没见识,道:“如果道门弟子不能结婚,我爹还有我从何而来?” “虽然有些失礼,但道门正一流派更古老,全真流派是后来才有的。”诸葛荇向陈瑜和紫苏歉然一笑,道:“玄都观当今观主赤阳子有护短之名,玄都观在他的手里,这些年也算有声有色。” 只是她说起“有声有色”时神色有些奇怪,想来应该不是什么好词。 (未完待续) 第345章 他早已入定 第345章 有了景蕊和崔袪打岔,之后又有数人或惊呼或无声无息被甩出一里范围,陈瑜一行终于没了开始时的紧张。相视一眼各自打气,然后紧盯着一里外的光滑石壁,一起迈出脚步。 果然如典籍记载那样,踏入这一里青石板范围之内,就算以紫苏凝气十二层的修为境界,一身精湛的法力瞬间凝滞,任她如何催动,一身精湛的法力似乎瞬间消失。而且外面看不出异样,可进入青石板地界,迈出的每一步都变得非常沉重。 行出三十丈,也就是百米左右,诸葛荇、景遇春和阮标已经相继停下脚步。他们盘膝坐在青石板上,已经成功入定。 紧接着,连小花和小白,都先后从陈瑜和陆临风肩上掉下来。小白趴在地上,小脑袋枕在伸出的两只前爪上开始入定。小花就比较滑稽了,他翻着肚皮睡的四仰八叉,雪白的肚皮还悠长的起伏,谁也不知道他是入定了还是睡着了。 “怎么回事,紫苏姑娘资质惊人,而且年纪轻轻就有凝气十二层境界,想来她的悟性应有过人之处才是。”一里之外,跃马原的一些百夫长看着紫苏等人的身影不可思议道。 “是啊,陈瑜公子资质差强人意,但是年仅十六岁就有如今境界。而且看他平日张扬的样子,应该是很受师长爱护才养成的。可是他至今没能入定,难道他的悟性……”又有百夫长乙猜测道。 “先不说紫苏姑娘和陈瑜公子,你们看曾姑娘!”百夫长丙道:“曾姑娘精通阵道,若悟性稍差怎么可能精通阵道,可她也没能入定!” “难道在传道石壁这里,越晚入定越好?”百夫长甲继续猜测道。 “是了,他们都出身紫阳宗,而紫阳宗乃西北大派,他们会不会知道什么隐秘?”百夫长乙的猜测已经带了恶意。 “可刘叉、陆临风、赵抽和钟离建几位公子,同样没有晋入入定状态?”百夫长丙提醒道。以己度人,若掌握了什么隐秘,没人会大方的将其送给其他人。 “快看,赵抽公子,哦,还有钟离建公子停下了!”术法轰鸣,兽吼禽鸣中,有百夫长惊喜道。 “顾兄猜一猜,紫阳宗这三人,会不会待会转身回来呢?”空荡着左臂的候去痍期待道。 靠近传道石壁,并不是人人都可以成功入定,也有一些倒霉蛋径自自到石壁前,然后怅然若失的回来。进入这一里范围,很多人都像陈瑜一般,每一步落下都带着小心翼翼,但也有一些人左顾右盼。他们是之前若有所得,被甩出去却感觉一无所获,心有不甘重新进入试运气的。 陈瑜、紫苏和曾新瑶三人,当然没有掌握什么隐秘。眼见着身边几人各自入定,本来还算轻松的他们瞬间着急。因为不论典籍记载还是如今正在发生的,每次都有倒霉蛋来传道石壁走一遭,然后一无所获异常清醒的离开这里。 “我虽然是为了碰运气来了这里,但我的运气不会这么差?”陈瑜心道。看着羞愤交加正在回反的一些修士,陈瑜不愿自己也成为他们中的一员。他想要全力运转功法,很快省悟法力在这里根本没用。只好心中一边默诵宣节校尉令牌中的《清心咒》,待自己平静下来,又迅速背诵早已熟记于心的《紫阳真诀》经文。他极力令自己保持平心静气,眼中再无他物,聚精会神的紧盯着传道石壁。 正在这时,陈瑜眼中始终暗灰色的石壁,终于有绚烂的五彩之芒流转。而其中一道白芒掠入陈瑜眼中,他仍然保持着前进之势走出几步。然后,从容的而熟悉的,就像在紫阳宗时的每个早晨,和紫苏在观海楼迎着朝阳打坐那样随意。他盘膝坐在青石板上,终于成功入定。 哼!李亦成怒哼一声,对里许外的传道石壁表示不满。 陈瑜的成功入定被曾新瑶和紫苏看到,几乎在陈瑜盘膝而坐的同时,她们同样若有所觉。几步之后,暗灰色石壁在她们眼中各自斑斓,一道赤芒、一道绿芒分别映入她们眼中。几个呼吸之后,她们也成功入定。 紫苏和曾新瑶之后,待行程近半,离传道石壁只有二里半的地方,刘叉终于入定。 “这太玄幻了,太不可思议了!”一里之内无声无息落针可闻,这里的阵法禁制,不止凝滞了所有人的法力,更隔绝了外界的声音。但一里之外众人轰然惊叹道。 “陆公子可是丹痴大师的关门弟子啊!”没错,众人所惊叹的,正是一里之内仍然孤零零的,一步一步向传道石壁不断靠近的陆临风。 “呵,呵呵,丹痴大师有九千余岁了?”传道石壁前,明明还有很多修士走在陆临风前面,但恒安的目光在陆临风身上幸灾乐祸道:“如果丹痴大师看到这一幕,他会不会被气地直接万岁了?” 尽管要逞口舌,恒安也不敢对丹痴大师说出冒犯的话。 不断有修士被甩出眼前一里范围,同时不断有修士举步进入,而陆临风前方,一些已经伸手可以触碰到传道石壁的修士,他们是倒霉蛋,因为他们走了一遭什么都没得到。如今迎着场外幸灾乐祸的目光,以袖遮面无颜面对场外那些陌生人。 “快,快快将这一幕拓印下来!”李亦成自己不动手,而是怂恿着附近其他看热闹的修士,道:“将眼前这一幕带回中洲,想来可以换来无数灵石!” 陆临风的身份太特别,而以修士的尿性,凝气修士不会错过嘲讽筑基的机会;出身平凡者,更不会错过嘲讽身份高贵者的机会! 有了李亦成提醒,这里的修士再无顾忌,纷纷取出空白玉简,拓印着陆临风孤零零的身影。 就在这时,深重的筑基威压突然降临。虽不是直冲李亦成、顾卫卿等人而来,但是这种程度的筑基威压,仍然令他们呼息一窒。 举目望去,却是一身碧衣,小麦肤色的黛姝,以及一身白衣,丰神俊朗的南宫越,各自眉宇间凝结着无法消散的疲惫联袂而来。他们昨晚被金狼王和人皇令牌吸引而去,如今看他们脸色,想来昨晚并不轻松。 两人无心理会周围修士的小动作,来到这里立刻向一里范围之内看去。 黛姝首先看到,陈瑜、紫苏和曾新瑶已经成功入定。他们背对着这里盘膝而坐,对不断从他们身边经过的修士视而不见。刘叉安静地盘膝而坐,赵抽、钟离建同样已经入定。 而此时场中最引人瞩目的,不是陈瑜三人,也不是那些正在以袖遮面的其他修士,而是即将触碰到光滑石壁的陆临风。 没有人会怀疑丹痴大师的眼力,而且黛姝和南宫越更是清楚,单以资质而论,陆临风对上紫苏虽稍有不如,但是绝对远超陈瑜。如今陈瑜和紫苏已经入定,那么陆临风的情况,就很令人费解。 他们尽管不懂丹道,却很清楚和阵道一样,每一颗丹药在炼制时,各种灵药被放入丹炉,各种药力各种符纹以及控制的温度火候,在瘁不及防间会产生无数种变化。如果说曾新瑶精通阵道,那么陆临风绝对是精通丹道,如此说来他的悟性绝不会太差。 “可他为何至今还没有入定?”黛姝心中困惑,此时,陆临风已经到了传道石壁面前。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似在思索,似不敢转过身来。 “黛姝师姐、南宫师兄请了!”远远的,相貌俊美的司马芒就向黛姝和南宫越打着招呼。迅速来到二人身侧,再次抱拳一礼看着很是谦恭。只听他道:“黛姝师姐和南宫师兄停于场外,难道二位不打算进入场中碰碰运气?” 哼!南宫越怒哼一声表达着不满,但也仅止于此。他的筑基威压散开,可倾刻令司马芒死于非命,但其身后的修武司马氏太难缠,南宫越犯不着跟他一介小儿计较。不过…… “修武司马氏若只如此货色,则距离衰落不会太远了。”这一个瞬间,南宫越立刻想到。 司马芒当然不可能代表整个修武司马氏,可司马芒不论实力还是阅历,跑来他们面前抖机灵,还如此拙劣。至少司马芒将来不会有大成就! “司马昂也没进去?”黛姝并不气恼,反而笑了笑向司马芒问道。 “堂兄……太骄傲。”被南宫越一声怒哼,司马芒脸色白了一白,讪讪道。 别看陈瑜、紫苏和曾新瑶三人身上没有往日的紫霞氤氲,然而谁都知道,他们心中默诵功法经文之时,其实就是在修炼。 南宫越认为司马芒在抖机灵就是因此,他们筑基修士是以法宝隐藏了境界进的如意宗,若为了虚无缥缈的机缘而全力运转功法,被如意宗的雷弧击杀就太不值当了。 “快看,陆公子转过身了!”关注着场中的修士,见停于石壁前的陆临风正在缓缓转身,霎那间各自期待地向他看去。 “咦,快看陆公子的眼睛!”终于有修士发现了不同寻常。黛姝和南宫越应该是最早发现的,而在他们看去,陆临风闭着眼睛,脸上不见丝毫沮丧失落!不止如此,陆临风的嘴角不曾上扬,但直到转过身来,他的脸上挂着平静详和的笑! “陆临风,他早已入定!”黛姝轻轻向南宫越问道:“可入定之后,他为何能够走动?他不怕受到干扰从入定状态退出吗,他什么时候入定的?” 此时,入定的陆临风已经转过身来。迈开脚步,一步、两步……他在往回走! “他是什么时候入定的?”这个问题同样在候去痍、顾卫卿、李亦成等人心中回荡。他为什么没有盘膝坐下?所有人,看着陆临风似闲庭信步。他的面前盘膝坐着很多修士,但他紧闭的双目似可以视物,非常悠闲的避开他们,一步一步向前踱着步子。 片刻后,陆临风越过刘叉,越过曾新瑶和紫苏、越过陈瑜、越过赵抽和钟离建。不一会儿陆临风脸上满是平静的笑意,他来到了一里的边缘。 黛姝和南宫越堂堂筑基,此时却将心提到嗓子眼,他们想提醒陆临风别再走了,又担心打扰到他。李亦成、恒安甚至不相干的人倒是想提醒,但是慑于黛姝和南宫越的筑基威压,谁也不敢作声。 眼见着陆临风只要再迈出一步就会离开一里范围,令黛姝和南宫越松了口气,令李亦成、司马芒差点吐血的是,陆临风竟平静地转身,再次向着传道石壁走去! 之前受李亦成提点拓印这一幕的修士,待发现陆临风其实早已入定之时,很多人叹口气已经将拓印抹去,但还有一些修士始终在拓印。 如意宗自出现以来,于传道石壁从未发生过的这一幕,被这些幸运儿以玉简清晰的拓印记录! (未完待续) 第346章 帝冠中年 第346章 传道石壁前的一里青石空地上,不时有人进入又不断有人或被甩出或自行走出。聚集于一里之外的无数修士包括妖修,此时已经放弃了对手。他们一起看着青石空地上,那个如意宗自有记载以来不同寻常的身影。 时已近午,陆临风来来回回,在这块空地上已经往返好几趟。他越过陈瑜、紫苏等人,越过其他正在盘膝入定的修士,甚至越过小花和小白两只小兽。 他的脚步在歪倒的香炉前稍加驻足,一里外的修士立刻联想,这几只残破的香炉若是被自己扶起来,会不会有特殊的机缘。不待这些修士浮想联翩,陆临风继续着自己的脚步。 他在某个散修身边驻足,或者围着另一位散修转一圈。外面的人立刻将这几个被特殊对待的修士记下,似李亦成、司马芒之辈,已经想着如何将这几人招揽。 陆临风太惊艳了,如意宗自有记载以来,从未有人似他这样,于入定之时在场中悠闲踱步。他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所有人都想知道,此时陆临风的脑海中,浮现的是什么东西。 也因此,已经没有人会在意,借传道石壁成功入定,陈瑜和紫苏的脑海中,如今所浮现的是什么。 雍国乐昌县以北的千沟万壑,贫脊的土地上挣扎着些许草民在艰难求生。王道之光不会降临这里,连乐昌县的税吏,也只在夕落镇收几个铜钱应付了事。 陈瑜的脑海中浮现出昔日的山村景象,他心中很是气恼。虽不似那些倒霉蛋一无所获,但自己才活了十六年,往事历历在目,实在不需要传道石壁帮自己再重复一遍。 但是很快,陈瑜终于发现了不同。进入如意宗以来,他早已习惯了不再抬头看天,可如今的天空有些奇怪。并不是满天杂乱星辰,因为此时近黄昏,太阳还没有落下。 引起陈瑜兴趣的是,天有裂纹! “不是裂纹,但这些纹络……”陈瑜紧盯着天上分杈繁复的裂纹,他感到有些熟悉却记不起在哪儿见过,但他可以肯定,这是功法运行的纹络!只要将此纹络记下…… “不,我要立刻以此纹络运行功法!”陈瑜这么想着立刻行动,但是经脉异常凝滞,任他如何催动功法,已经颇为精湛的法力毫无动静! 是了,这里是如意宗,而我正在传道石壁前,此时无法催动丝毫法力。难怪始终没有人能带着功法离开如意宗,陈瑜颓然想着,只好老老实实,紧盯着天上纹努力将其默记于心。 “瑜儿,你怎么不说话?”突然,一道熟悉的声音,穿越无尽岁月传进耳中。陈瑜心知不妙但他忍不住。他低下头看去,这才发现,自己恢复成了七、八岁的样子,而此时,他正趴在父亲宽厚的背上。 “爹!”陈瑜动情。对父亲的思念,被杨冬儿抛弃积聚的委屈霎那涌进心里,他有很多话想说,但他不知道说什么,千言万语,只有这一声“爹”,从他的口中飘出。 “你这孩子,怎么又哭了?”父亲轻拍陈瑜的小屁股,侧了身子以布满皱纹的老脸看着陈瑜,道:“爹不让你来沟里,是因为你还小!你看这冰天雪地的,要是你摔着了,让爹可如何是好?” 随着父亲的话,周围的景色迅速变化。仍然是黄昏,但没了太阳,鹅毛大雪飘飘洒洒,将整个山沟装点成一幅画卷。 父亲的头发上沾满雪花,正在以自己饱经风霜的脸够着陈瑜,要擦去他脸上的泪水。 “这个场景我知道,我经历过。”陈瑜低了低头,小脸蛋碰上父亲已经冻僵的脸,帮父亲将自己的泪水拭去。 “有一次我嘴馋,大冬天想吃蘑菇。父亲一大早出门去沟里找冬菇,但是午后天降大雪,我一个人待在家里害怕,所以下沟去找父亲!”陈瑜低头看去,果然在父亲腰间看到了麻布口袋,里面正是冬菇。拭去脸上泪水,父亲背着他继续前行。陈瑜抬头看天,那道纹络还在。 “可是,我这到底是在入定,还是在入梦?”陈瑜疑惑了,修士无梦,但是自父亲去世后,他只有在梦里才能见到父亲。可天上那道繁复纹络,又明明白白告诉他,这是在入定! “瑜儿,还冷不冷?”场景转换,陈瑜坐在热炕上正擦着嘴,父亲端着破沿海碗正和蔼的笑着看着他。 “爹,我很暖和!”陈瑜道。 “我的瑜儿长大了,一口气吃了这么一大碗冬菇汤!”父亲笑眯眯地起身,他要去洗碗了。 陈瑜想留下父亲,他以前不懂事但现在知道,和父亲相处的日子将越来越短。但是小脑袋抬起来,昏暗的油灯照射下,结了蛛网的房顶上,是那道分杈的纹络。因此到了嘴边的话生生止住,当他再想留下父亲时,房间里只剩他一人了。 “这不是入梦,因为我在梦里,是不能和父亲交流的。”陈瑜紧了紧盖在身上的兽皮被子,心道:“而且以前入梦,我一直是个旁观者。我无法拉起被子,无法感受父亲背上传来的温暖,也从未发现呆在父亲背上,会那么安心。” 再次抬起头,房顶上那道繁复纹络还在,陈瑜心中开始挣扎。 “这道纹络我真的在哪儿见过!”陈瑜心中有些挣扎,他清楚自己确实见过这道纹络,但他想不起具体在什么地方见过。 如此问题就来了,他要不要花心思将其记住。若能记住,紫阳宗很可能从此多一门功法,可只要想起在哪见过,紫阳宗仍然可以多一门功法。 令陈瑜挣扎的是,他终于可以和父亲有所交流,他不愿将这个机会浪费。因为下一次如意宗于三百年后开启,那时只要他还活着,以他的境界绝不可能再进如意宗。 不过他很快就知道,其实无须挣扎。 走出房间,院里积雪已达尺许。父亲关切地训斥他这么冷的天为什么还要出来,又道既然出来了,就在雪地里写字然后练剑。 陈瑜抬头看看天上繁复的纹络,立刻想到,我或许记不住,但我可以临摹!待醒来,我可以凭着手上的记忆,将这纹络画出来! 接下来,陈瑜以最大的热情,以感恩之心,于入定中再次和父亲生活在一起。 他每天都刻苦读书,努力练剑。他的虎口、握木棍为笔的中指上很快磨出老茧,他知道这些没什么用,甚至根本不可能改变结局,但他不在乎。至于自己到底是在入定还是在入梦,又有什么关系,只要有父亲脸上的笑容,尽管虚幻但值得。 每天父亲下地干活的时候,他握着木棍看着天空,在小院子里努力临摹那道繁复的纹络。他临摹了千百遍,而随着临摹,心中“在哪见过”的感觉就越来越强烈。 冬去春来,陈瑜和父亲一起采槐花、一起摘苜蓿、一起去沟里采野果。父亲去厨房做饭,他会帮着打下手。 父亲以“君子远疱厨”不让他来,陈瑜给出这句话的正确解释。父亲下地干活不让他来,陈瑜说自己不愿成为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书虫。 两年来,生活过得断断续续,前一刻还在收土豆,下一瞬又是春暖花开。不过这两年来,陈瑜参与了父亲的方方面面。 他心中隐隐知道,将大部分精力用来陪父亲再次生活,定会影响记忆天空那道繁复纹络,但是要他看着父亲还像从前那样孤零零的做着锁事,他做不到!因此,他每天其实大部分时间用来陪伴父亲,就算读书写字,也片刻不离父亲身边。 “瑜哥儿,你先走,我有内力了,我要回去杀了他们!”陈瑜还沉浸在和父亲生活的平静时光里,画面转动,他和刘可城已经身处大雾。天上月朦胧,而身后,正是在追杀他们的马贼! “可城哥不要!”陈瑜比起从前果然冷静了很多,只是他的身上没有丝毫修为,尽管知道眼前一切都是虚幻,但他还是拉着刘可城,道:“他们人多,你只要被一人缠住,其他人会立刻赶来杀了你!相信我可城哥,我们向前,只要再往前跑一阵我们就安全了!” 刘可城仍然没有主见,被陈瑜劝说后立刻跟着他向前跑去。 “追杀我的人到底长什么样,那时我太害怕没敢回头,如果当时我回过头,会不会看清他们的长相?”陈瑜紧紧拉着刘可城粗糙的大手,猛然回头向后看去。 “这、这……”以今时今日陈瑜的心境,仍然被身后出现的一幕吓地扑倒在地,顺带着刘可城也成了滚地葫芦。 难怪人高马大的山匪,常年刀头舔血的恶贼,论起脚力却没能追上自己两个孩童!此前陈瑜一直以为,自己和刘可城当时跑地太快太拼命,这才避过山匪的追杀。他直到此时才想起,能当山匪,其体力脚力,绝不至于追丢了他们两个孩童! 因为,尽管大雾弥漫,但天上有月。尽管朦胧,但陈瑜不会看错。在大雾里,出现了第三方身影!除了陈瑜和刘可城、满地身上正在冒血的山贼的尸体之外,另一个绝不可能存的的第三方! 这是一个一身宽袍大袖,头上戴着冠冕的中年男子的身影!今日的陈瑜已经颇有眼力,因此他看清了此人的冠冕,是帝冠! 因为,中年男子的冠上,前后各垂下十二道旒珠! 这是一位帝王!可帝王,怎么可能出现在这种,连税吏都不会来的穷乡僻壤? 嗯?帝冠中年疑惑,侧头向陈瑜这里看来,似乎他没想到陈瑜会摔倒。或者他没想到,陈瑜的目光会落在他的身上! 侧过脸的中年,令陈瑜看到了他的右眼,细长、锐利、冷漠而明亮。 “瑜哥儿快走,快!”这一切只发生在一瞬间,陈瑜扑倒在地,灰尘进入眼睛令眼泪汹涌。陈瑜迅速拭过,想要开口问那人是谁,瘦小的身体却猛然被刘可城拉起。而且匆忙逃命中,刘可城使的气力有些大,令陈瑜一口气没喘匀,这句问话生生被噎在肚子里。 踉跄着随刘可城跑了两步,陈瑜再次回头看去,身后大雾弥漫,再没了那帝冠男子。而陈瑜只记住了他的右眼,细长、锐利、冷漠而明亮。 画面转动,陈瑜感到有些窒息,丹田处传来灼热、炙热直至煎熬。“这是我误服地灵根时的感受。”陈瑜很快知道自己的处境,虽然难熬,但他知道师父将很快出现。 但师父还没有出现,他将自己埋进小河,丹田的剧烈翻涌令他眼前发黑,他晕了过去。 “不对啊,我当时并没有晕倒。”陈瑜心中充满疑惑,他一直认为自己的记忆非常连惯,他从不知道自己服下地灵根之后竟有过昏厥。 耳边水花不正常的哗啦作响,冬日的小河流动虽有声响但不会有如此声音,陈瑜此时昏迷不同于寻常,因为这是往日经历的重现,他的心仍然清醒。 因此,他很快判断出,这是有人在涉水而过! 有人在自己身上摸索,或者确切的说,有人以手指,在自己丹田周围连连点了数下。然后,丹田里激涌而起的炙热迅速被收拢,虽然依旧非常难受,但陈瑜知道,这才是自己服用地灵根而没有爆体而亡的关键! “是谁!”陈瑜拼命睁开眼睛,他要知道,到底是谁在帮他?或者说,是谁在监视他! 眼睛终于睁开了一条缝,迷蒙中,陈瑜再次看到那个背影。其实陈瑜心中早已有了答案,能在此时出现,并且去了自己爆体而亡危险的,只能是那个宽袍大袖,头戴帝冠的中年。 似察觉到陈瑜的眼神,帝冠中年身形一顿,然后,他幽灵鬼魅一般,身体迅速虚化,陈瑜眼睛还没彻底睁开,他的身影已经迅速消失! 洒落雪花的天上,那道经络图还在。远处,一紫红一绿两道光团,正在一边斗法一边向这里靠近。 (未完待续) 第347章 出现异象 第347章 “瑜儿!怎么又不专心?”白鹿殿小花园精致的六角亭里,师父陈三思脸上带着病容,倚着石桌坐在石凳上,向陈瑜喝斥道。 小亭外,一身暗红衣衫的紫苏,手持三尺青锋如穿花蝴蝶一般,正在纵跃如飞的练剑。白鹿殿修建在云层之上,小花园的姹紫嫣红是紫阳宗花了数代人的工夫才培育而成。但陈瑜不觉得这些花好看,他被师姐灵动的身景吸引看得入神。 “我入定时,脑海中果然浮现的是过往经历。”陈瑜心中苦笑,自己才十六年的人生,过往有什么好重新经历的。抬头看去,亭顶太小,那道繁复纹络果然还在天空。 被师父喝斥,陈瑜回过神来。 “瑜儿从小习武,出拳讲究一个稳字。”师父刚讲到这里,陈瑜立刻想起,这是自己修炼碎星拳之时,师父正好养伤得空,亲自教导他这门拳法的修炼方法。 其实《碎星》这门功法,最开始并不属于紫阳宗,而是一个小宗门被灭所得。《碎星》被那小宗门奉为最高功法,来到紫阳宗,被传功殿去芜存菁融入《紫阳真诀》,至此有了新的生机。 世间元婴修士众多,但并不是每一尊元婴,都能参悟出属于自己的元婴神通。而不论碎星剑法亦或碎星拳法,元婴以下修士施展是为战技,元婴以上修士施展,是为神通! 紫阳宗亲传弟子,人人都要修炼《碎星》。如此,待其晋阶元婴之后,即使穷一生之功,也不能拥有属于自己的元婴神通,掌握碎星剑、碎星拳,亦足以在修仙界叱咤风云。 “碎星拳和寻常武功拳法不一样,出拳之后一身修为之力要形成震劲。”陈三思见陈瑜目露沉思,欣慰地点点头,态度终于和蔼,道:“具体来说,就是拳不动,修为之力通过奇经八脉,于瞬间以拳劲喷涌多次。” 当师父说起“奇经八脉”,陈瑜顿时两眼冒光,他抬起头看向亭外那繁复的纹络。他知道自己错了,临摹确实可以作为记忆的辅助,但是在这种场景随时变幻的入定状态,临摹最大的不足就是不连惯。 而师父刚才教诲的,虽只是碎星拳的修炼法,陈瑜却突然想到,面对如此繁复的纹络,他其实可以专注于一个点作为突破。比如,他可以集中精力先参悟代表双手的脉络,然后小臂、上臂继而向整体扩张! “瑜儿现在境界太低,你只要每次出拳,拳劲于瞬间喷涌三次即……瑜儿!”陈三思怒斥。接着,啪、啊的声音在小亭响起。 却是陈三思见陈瑜又走神,以折扇敲其脑门,陈瑜捂着被敲的地方泪眼汪汪。 “紫苏,你来一下!”陈三思犹带着气恼。 “师父您找我?”紫苏收剑,蹦跳着来到小亭,冲陈瑜作个鬼脸,娇憨地抱着师父的胳膊问道。 “这个混帐修炼不专心,接下来还是你来教他。”陈三思拍拍紫苏的小手,起身向亭外走去,边走边道:“瑜儿若再不专心,紫苏帮为师好好揍他!” “是!”紫苏雀跃道。 “很奇怪,为什么我的心里,竟是欢喜的?”陈瑜突然发现,由师姐教自己修炼,似乎正是自己所期待的。 “可当时,为什么我没有发现?原来我的记忆里,有这么多被我忽视的地方,原来将自己过往重新经历一遍,还可以有新的发现。如此说来,入定时脑海浮现了过往,也不能算坏事。”陈瑜想道。 抬起头来,眼前已经不再是师姐,而是一个他差点忘记的人――风明澄! 他快死了,他的脑口插着一把陈瑜非常熟悉的宝剑,那是幽光剑。此时,幽光剑黝黑的剑柄,正在散发着暗红光芒。这是陈瑜第一次杀人,一身所学几乎没用到一样,最后以泼皮打架的方式,借幽光剑之力才将风明澄斩杀。 “这是一个秘密,不可向任何人说起!”风明澄嘴里冒着血沫,死死盯着陈瑜道。 明明将死,他没有怨毒没有不甘,反而叮嘱我不要向任何人说起,这会不会太奇怪?而我当时因为第一次杀人,又见到幽光剑如此诡异的一幕,我竟没有感到奇怪! 紫苏和四方叔已经来到身边,风明澄已死。陈瑜从风明澄胸口将幽光剑拔出。握着剑柄,他分明感觉到了来自幽光剑的欢呼,它似乎渴望鲜血! 幽光剑的来历已经无从得知,据夷姜所说,此剑诛仙、辟邪、驱魔。乃伯骁某次征战,和金铃、宣节校尉令牌一起带回如意宗。 再联系风明澄的师父乃灵剑派余孽,那是不是可以这样认为,如意宗覆灭时,幽光剑遗失在外,被当时的灵剑派创派祖师所得,从而创立了灵剑一派? 可幽光剑为什么如此渴望鲜血? “是了,在幽光剑没有杀人之前,我和所有修士一样从来无梦。直到杀了风明澄幽光剑见血,然后我开始了第一次入梦。幽光剑的嗜血,和我的入梦有没有关系?”陈瑜如是想到。 天空繁复的纹络依然醒目,接下来,陈瑜脑海中浮现的东西仍然断断续续。和陆临风一起追杀风灵兽,进入如意宗,坠入镇魔渊等等一系列之事重现脑海。 陈瑜一边继续临摹纹络,一边找到代表双手的脉络仔细参悟。这种入定和入梦一样,事件的发展不受陈瑜控制,比如他想找到和杨冬儿有关的情景,但是不见丝毫。反而翻出了黛姝那句莫名其妙的话:你爹可能不是你爹! “这、这是……怎么可能?”陈瑜还在入定,一里之外却一片哗然。李亦成、顾卫卿等人嫉恨交加,黛姝和南宫越也被惊地说不出话来。 已经到了午时,传道石壁前,不断有人被甩出来,同时不断有修士走进一里之内。而此时陈瑜、紫苏和曾新瑶三人身上,竟先后有淡淡的紫意在蒸腾氤氲。 在传道石壁前,任何人的法力都会被凝滞,这是自如意宗被发现以来,无数年没有出过任何例外的规距!但今天,先有陆临风于入定的状态下闲庭信步,一个时辰之后,陈瑜三人身上竟有紫意弥漫! 到了今时今日,如意宗的所有修士都知道,紫阳宗的功法非常特别,法力外显时会呈现淡紫色气息。那么如今他们三人身上的紫意,是不是说明,他们在传道石壁前可竟自如运转功法? 再往深处想,他们三人和陆临风,会不会成为如意宗被发现以来的例外?他们会不会当真,可以带功法离开如意宗? “真想知道他们的脑海中,浮现了什么?”好一会儿,一片喧哗中,黛姝吃味道。 “是啊,他们还真是特别!”南宫越附和道。 和陈瑜不同,紫苏和曾新瑶的脑海中浮现的,可不是她们的过往。 紫苏看到的是一只巨鸟在燃烧自己,鸟身上纹络非常清晰,这也是法力运行脉络。但不同的是,在燃烧的巨鸟旁边,有一页经文! “要是陈瑜在这里就好了!”经文呈赤金色当空写就,似在燃烧。紫苏希望陈瑜在这里的原因是,书写这些经文的字体太古老,与如今修仙界的篆字相似却又有不同。用玄而又玄的话来说,这些字体更合道,每个字都散发着道韵。紫苏勉强能认出一些,但非常吃力。 陈瑜不在紫苏身边,她只能一边领悟着文字传递的道韵,一边参悟着经文懊义。 曾新瑶的脑海中浮现的,是一座阵法。和紫苏一样,这座阵法旁边也有经文,经文同样以一种上古字体写就。曾新瑶毕竟太年轻,当今世上现存的阵法已经足够将她淹没,因此对于古老文字的理解,她甚至不如与陈瑜朝夕相处的紫苏。 但曾新瑶也有自己的巧劲,她干脆不去看经文,而是专注于千变万化的阵法本身。而且很快,她和陈瑜有了同样想法。 阵法太精妙太繁复,她不可能短时间里将其全部参透。因此曾新瑶和陈瑜一样,选中其中一点作为突破,在她想来,只要突破这座大阵的一点,于她而言就是最大的收获! 当陈瑜三人身上出现紫气,正是他们将自己入定所见,各自参悟出大概一成之时! 黛姝和南宫越看着传道石壁前,仍然在闲庭信步的陆临风,以及身现异象的陈瑜三人。就在陈瑜三人身上出现紫气不久,小花吱哇大叫一声被甩出一里范围。落地后再吱哇乱叫几声,几个纵跃跳上南宫越的肩膀。 但黛姝和南宫越很快发现,小花浑身毛发炸立,并且它在发抖!小花不会说话,黛姝不懂兽语,两人想问小花得到了什么,却只能干着急。 接着是小白,它没有吱哇乱叫,被甩出时早有准备的黛姝一把将它捞起抱在怀里,它没有发抖。 景遇春、诸葛荇接连被甩出。黛姝和南宫越投以期待的眼神,二人报以沉默的失落。 不多时,赵抽、钟离建又被甩出,他们脸上同样满是失落。然后和景遇春、诸葛荇等人一起,神色复杂的看向场中最引人注目的陆临风和紫苏三人。出人意料的是,阮标先于陈瑜等人入定,此时竟仍然没有醒来。 刘叉、陈瑜先后被甩出,一柱香之后,紫苏和曾新瑶也被甩出。他们确实足够惊艳,但此时众人更好奇,陆临风和阮标竟还在入定。 “我不甘心,我临摹那么久,费那么多心神。”陈瑜被甩出来,先闭着眼睛想看看自己得了多少,此时终于爆发,怒道:“凭什么连我记住的都给我抹去了!” 说着,他竟使起小性子,再次闯入一里范围。黛姝和南宫越拉都拉不住,紫苏想拉,但她更想知道会不会有意外,如果陈瑜再次进入能够成功入定呢?因为,随着离开一里范围,她已经参悟的那一成经文,同样在心里凭空消失了。 只有重新回到陈瑜肩上的小花,见主人还要往里闯,尖叫一声跳进紫苏怀里。这一里范围,似乎令它很忌讳。 (未完待续) 第348章 中洲盟约 第348章 如典籍记载一样,再次进入一里范围并不会入定。陈瑜在里面转了两圈,还绕着陆临风和阮标好几圈,更是想要将残破的香炉扶起,却发现炉腿早已风化,香炉已经无法站起。最终,他只好带着失落,回到紫苏身边看着她和曾新瑶。两人回应给他的,是同样的失落。 陈瑜的无功而反,令李亦成、恒安等人同样充满失落。他们被甩出之后,入定时所得一切尽数消散,其实他们也希望陈瑜能够再次入定。 再次一柱香之后,阮标和陆临风相继退出入定状态。不同的是,阮标是被甩出来的,而陆临风踱步至此,连陈瑜都已经习惯了他会继续返回之时,他一步跨出,来到了青石板之外。 “阮兄、临风你们看到了什么,有没有将看到的一切完整参悟?”陈瑜迫不及待地问道。从自己和两位师姐的经历,陈瑜已经知道,参悟出一成没什么用,出来之后还是什么都无法带走。 “好了,这里人多嘴杂,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黛姝阻止道。 “黛姝师姐,南宫师兄可还记得中洲盟约?”陈瑜等人正要听话离开,不料宁姣姣突然不知从哪冒出来问道。 “什么是中洲盟约?”曾新瑶正在失落呢,听到宁姣姣的问话随口问道。 “低阶修士可向高阶者提出挑战,其他人不可插手;同境修士以斗法解决冲突,其他人不可插手;一旦突破境界,只要有盟约,则不可出手伤害低阶修士,没有订下盟约的修士不可插手。”刘叉看到黛姝,心中刚刚泛起的失落立刻消散,此时也只有他才有心思向众人作解释。 “盟约,还中洲的?”陈瑜感到好笑,此次如意宗之行,他对中洲修士本能的反感,此时听到“中洲盟约”的内容,笑眯眯地看着宁姣姣,道:“中洲筑基修士当着无数人的面作出的保证,转过身来就借我和临风受伤来捡便宜。宁姑娘,你认为我该相信犹在耳边的保证呢,还是相信你的中洲盟约?” 刺耳的嘲笑声此起彼伏,令陈瑜等人没想到的是,嘲笑声更多的出自中洲修士。这一幕,令他们对所谓的中洲盟约仅有的可信度大打折扣。 其实他们没错,中洲盟约只存在于古老的,将魔宗修士赶出中洲的短暂岁月。而且,就连中洲修士本身,都不怎么在意这份盟约了。因为盟约需要强大的实力来守护,可如今刘叉只能保证自己不杀陆临风,却不能保证溟沧派其他弟子对陆临风多么友好。 连中洲五柱都在内耗,谁还会努力守护这份早已没了约束力的盟约? “黛姝师姐和南宫师兄都是中洲修士,何必为了西北土着为难我等?”李亦成越众而出,他没有左臂,只能向黛姝和南宫越躬身一礼,道:“我等要代表中洲同道向紫阳宗三人挑战,还请二位作壁上观。” “谁说我是中洲修士了,我的师门可不在中洲!”黛姝冷冷道。 “南宫师侄为了大局或许会感到为难。”黛姝虽没有明说,但她的态度已经明显,刘叉当即和陈瑜站在一起,冷然看着和李亦成同行的恒安、候去痍等人,道:“不过本公子和陈瑜相交莫逆,今日就和他站在一起了!” “诶诶,你们考虑一下我的想法。”陈瑜仍然吊着左臂,拍拍刘叉的肩膀,丝毫不理会李亦成、宁姣姣等人。而是目光在周围修士脸上扫过,道:“刚才有人以玉简拓印了我和临风的英姿,在下愿以一把筑基宝剑换拓印一份,不知哪位同道有兴趣?” 陈瑜竟是根本不理会什么中洲盟约,更不理会李亦成等人提出的挑战,反而开始了自恋。 一阵冷场,一道女子的声音道:“在下想和陈公子交换!” 陈瑜看去,却是一个身形纤瘦的白衣女子。只见她将两块玉简重叠,运转功法片刻完成拓印,将其中一块玉简扔向陈瑜。 “多谢这位姐姐,不知姐姐如何称呼?”陈瑜旁若无人的接过玉简,抹去筑基宝剑上的神识烙印送给纤瘦女子。 “我叫容蓉,中洲一介散修。”白衣女子容蓉,接过筑基法宝道谢道。 “容蓉姐回到中洲去一趟丹鼎派。”陈瑜取了好几块玉简,和换来的玉简重叠,手中紫霞闪过完成拓印,然后一一送给黛姝、诸葛荇等人。同时向容蓉道:“到时候你找临风,让他送你一颗筑基丹。” 轰!人群中顿时炸锅,刚才想要待价而沽的修士悔恨异常。一块拓印玉简而已,一件筑基宝剑足矣抵价,如今再加一颗丹鼎派的筑基丹,容蓉的玉简顿时成为天价! 容蓉也没想到竟有如此好事,丹鼎派的筑基丹声名在外,据说只要修为达到凝气十五层境界,一颗筑基丹足矣令任何修士成功筑基! “你还真不拿自己当外人。”陆临风从陈瑜手中接过玉简,嘴上嘟囔但并不反悔,扬了扬手中玉简冲容蓉一笑算是应下。 “景兄、阮兄、诸葛姐姐,和你们同行是在下之幸。”陈瑜吊着左臂无法抱拳,向三人躬身一礼,又向赵抽和钟离建道:“将来我和师姐来中洲历练,到了二位地头还请二位不要嫌弃我们叨扰。” 景遇春五人莫名其妙,下意识地向陈瑜回礼。 陈瑜转而看向刘叉,却被他打断,道:“本公子和你相识非常愉快,将来你到了中洲,本公子好酒好茶定会招待,但是现在你免开尊口!”说着,目光在李亦成等人脸上扫过,向陈瑜道:“如意宗即将关闭,可此次如意宗的风头全都被你抢了。如此机会何等难得,本公子要向世人证明,这如意宗的风云,也有我的一份!” “原来陈公子是要跟我等告别?”景遇春终于回过味了,正想英雄一把,却被刘叉打断,道:“景兄、阮兄、诸葛姑娘,你们不要浪费了陈瑜的良苦用心。” 没错,陈瑜急着跟他们三人撇清关系,是因为他们三人背后没有强横的势力。刘叉敢于在这里大放厥词,不只因他背后有中洲五柱的溟沧派,身边还有南宫越这个筑基修士。 “钟离兄和三位一起离开,我要留下来。”赵抽抬手止了钟离建,道:“钟离氏本就不涉中洲纷争,没必要把自己牵扯进来。而我呢,我身为风铃渡弟子,想要记录接下来的斗法!不为那劳什子中洲盟约,我想看看得了小宝铃的陈瑜,会不会在这里大杀四方!” “李兄、恒兄,还有宁姑娘,我可以接受你们的挑战,但有一个条件。”陈瑜道。 “陈兄有条件不防说出来,只要你们接受挑战,什么条件我们都可以答应!”李亦成空荡着左臂,特意提了“你们”二字,很有豪气的道。 “和你们斗法之前,我要先跟万家兄弟解决恩怨!”陈瑜看看自己吊着的左臂,道:“劳架各位帮我找到万家四郎、六郎,就说我明日,在离此地三十里的石亭等他们,直到如意宗关闭!” 陆临风心中感动,他知道陈瑜这是在为他着想。只要放出风声,以己度人,他知道司马钧绝不会错过这个机会。至于将地点定在那座石亭,却是方便他杀了司马钧之后逃离。 这里是西北,掩月宗、方夜宗和紫阳宗三足鼎立。陈瑜出了如意宗可以无视任何筑基修士,同样,出了如意宗,掩月宗弟子可以肆无忌惮的来杀陆临风。 回到残破石亭,南宫越一起跟了来,支起帐蓬之后,众人反而坐在湖边喝茶闲聊。 陈瑜将自己入定时看到的东西说给大家听,除了那道经络图,他的其他记忆非常清晰。当然,他隐了很多,比如那个帝冠中年,比如幽光剑对鲜血的渴望。 “难怪你没记住经络图!”紫苏没好气道:“等出去之后,我们一定要去好好安葬你父亲,不然下次有机会你还是会受到影响!” 曾新瑶的阵法太冷门,此时说出来谁也没办法帮忙。 “我看到的是一只鸟在燃烧自己,你们应该懂这是什么意思。但那页经文,我只参悟了一成,如今脑海中连那只鸟都变得模糊。”紫苏失落道。 “还好师姐什么都不记得了。”其他人和紫苏一起失落,听陈瑜这么一说各自一愣。只听他道:“师姐看到的当然是涅盘,至于是凤凰还是朱雀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师姐带了残功出去,这谁敢修炼?就算是根正苗红的凤凰依法修炼,肯定是将自己烤熟的下场啊!” 众人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顿时笑作一团,他们对明天即将开始的斗法浑不在意。 当所有人都说了自己看到什么,正喝茶之际奚落着所谓的中洲盟约。趴在陈瑜肩上的小花,突然从他的右肩一个跳跃来到他的左肩。 “小花!”其他人都浑没在意,连陈瑜都没觉地有什么不妥。但是紫苏却失声惊呼,声音里浓浓的斥责之意,令围坐一起的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陈瑜的左边坐着曾新瑶,然后是黛姝,小白就在黛姝怀里。小花想靠近一些,问一下小白看到了什么,因此才有刚才举动。 “你不知道陈瑜左肩有伤吗?”紫苏怒容满面,看着小花厉声斥道。众人这才想起,之前陈瑜跟万四郎一战左肩骨粉碎,他至今还吊着左臂。而小花跳在陈瑜左肩,此时突然感到自己的四爪已经无处安放了。 “师姐,我、我的伤,好像已经好了!”陈瑜刚才根本没反应过来,此时一边说,一边取下吊臂布条,先是慢慢活动左臂,待握紧拳头终于确认,但仍然不可思议道:“可我左肩的伤师姐是知道的,不可能这么快好啊!” “难道,你入定时身上散发的紫色霞光?”黛姝猜测道,又充满期待地向紫苏和曾新瑶问道:“你们身上也有霞光,你们有没有特别的感觉?” 二人摇头,甚至全力运转功法令紫霞再现,但她们并没有异样。赵抽立刻将陈瑜身上发生的奇异仔细记载。 (未完待续) 第349章 司马钧声名鹊起 第349章 第二天,身上紫意消散,陈瑜和紫苏双双睁开眼睛相视一笑。陈瑜的眼睛仍然清澈见底,被杨冬儿甩了对他并没有太大影响。昨晚的如意宗仍然热闹,术法轰鸣以及隐隐雷鸣至今没有停息。 当时和金狼王激战的,是一只石妖。陈瑜有些好奇,问黛姝,那只石妖不是早已死了吗,它怎么会死而复生? 黛姝摇头不知道,但它的妖丹昨晚被洛洛取走,没了妖丹,石妖是真的死了。 昨天黛姝和南宫越,也说起追击金狼王的经过。不过他们所感叹的,是司马钧的指挥能力。 跃马原时,紫苏身边可以聚起上千护卫,进入如意宗,尽管时至今日已经不剩多少,但归属于掩月宗麾下的修士仍然超过五百之数。 司马钧借助传音玉简,在丘陵纵横的上百里地带,指挥着五百余修士对金狼王进行围追堵截。 “五百余众,在司马钧的指挥下如臂使指。其灵活程度以及指挥之妙,当真令人叹为观止!”昨晚,黛姝和南宫越说起此事仍然觉得不可思议。 上百里丘陵山林里,司马钧使终能够料敌机先,在他的指挥下,金狼王想要突围的任何方向,都会有十数或数十修士前来围捕。在任何方向,司马钧总是可以组织起人数的优势,合众人之力,对金狼王形成辗压! 如此近一个时辰,金狼王能够活动的范围越来越小,着急之下,它终于亮出了自己的底牌!金狼王,也是雷灵根修士,它同样掌握了雷系术法! “最终,金狼王死于司马昂之手,它的妖丹,也被司马昂所得。”南宫越淡淡道。 “都说同姓者五百年前是一家,这两个司马可一点本家的样子都没有啊。”陈瑜感慨道。 黛姝闻言讥讽道:“你是想跟陈骏之攀亲戚吗?放心,只要有机会,株野陈氏不会对你客气的!” 黛姝等筑基修士争先恐后,一路追击司马昂,想要夺取金狼王的妖丹。忙碌整个晚上,个个都伤痕累累,然而除了司马钧的名声异常响亮,他们最终什么都没得到。 绕过篝火余烬走出大帐,外面的缠绵细雨正在收敛,清凛的空气令陈瑜鼻端发痒。狠狠打了几个喷嚏,揉了揉终于舒服的鼻子,高举了双手痛快的伸着懒腰。 “你让开点!”身后,紫苏不满地推陈瑜一把。她也走出大帐,然后去湖边打水。 “师姐,不是有术法可以采集清水的吗?”紫苏打水很特别,她是以巨大的擒龙手掬了一捧湖水,陈瑜有些奇怪,道:“术法所得清水不是更干净吗?” “术法所得清水没有自然韵味。”回答他的是黛姝,她走出大帐,随手一挥在大帐旁支起小帐,道:“你师姐的境界果然比你高,等你什么时候以普通泉水沏出茶,并且品到其中百般妙味,再来和你师姐讨论湖水清水的区别!” 说话间,曾新瑶也走出大帐,和黛姝、紫苏一起进入小帐开始洗漱。 在他们的帐蓬对面,还矗立了无数帐蓬。这些帐蓬有的华丽结实,有的是只容一人的“人”字帐。这些都是想要见证今日斗法的修士,陈瑜在几顶华丽大帐上,看到了李、恒、陈、候、司马、郑、幻音谷等标志。 陈瑜看了一眼,举步向湖边走去。 下了一夜的雨,脚踩枯草地会发出咕叽咕叽的声音。此时天色将明,湖边开始有薄雾升起。看到雾,陈瑜脑海中立刻浮现那个帝冠中年的身影,以及他细长、锐利、冷漠而明亮的右眼。 左手紧握,陈瑜一拳击向湖面。 淡紫拳印蓦然击出,轰然巨响带起丈许高的水柱。这水柱并不立刻哗啦落下,而是在湖面停滞了三个呼吸,这才松了口气般重归湖面。 “九次!”这一拳将陈瑜心中的郁气渲泻,而这一记碎星拳,陈瑜的拳劲震了九次。没错,入定之后,陈瑜并非没有收获,至少他的碎星拳已经大有长进。而且还有一点,入定短短一个时辰,他的境界大有长进,如果细分的话,他已经是凝气九层后期的境界! 这一拳,惊动了陆临风和对面很多帐蓬,如意宗的缠绵细雨将歇未歇,残破石亭这里提前开始了新的一天。 幽光剑对鲜血的渴望有些特别,陈瑜早已将其炼化,因此很清楚,幽光剑的这种渴望,好像是有目标的。它并不是对任何人的鲜血都充满渴望,但它到底想要谁的血? 在夷姜石殿里,陈瑜请夷姜指点小白。他有似曾相识的感觉,知道夷姜最终会收下小白,因此他没必要拿出摄魂钵。 但是入定时他终于知道自己为何会有如此举动,他不愿受人摆布,就算摆布他的是自己的似曾相识也不行! “你发什么神经呢,这睡的好好的被你给吵醒了?”刘叉走出大帐,看着哗哗的落水,以及保持着出拳姿势的陈瑜一阵指责。 “还睡呢,你不看看对面已经人声鼎沸?快点过来洗把脸,今天还有很多事呢。”陈瑜收拳说话间,陆临风、赵抽和南宫越也相继走出大帐。如意宗今日的早晨,比以往更早开始。 整个早餐时间,帐外的喊战之声持续不断。吃完饭在两个筑基的陪同下外出消食,一个个中洲修士张牙舞爪地再次搦战。这些人里并没有司马钧和万四郎,陈瑜烦不胜烦,干脆找一块破布写了“免战”二字挂于大帐顶上迎风飘扬。 雨已停,冬日没有丝毫温度的太阳已经升起,远处那一里粗的泥柱如一根细棍一般矗立。天空中,薄薄的光幕上,漾起的如水波纹已经连成一片。从四面八方涌动而来的灵气潮水,抚平了第一批波纹,第二批已经重新荡漾。 如意宗随时都有可能关闭,早餐时南宫越和黛姝已经确认,他们能够感觉到隐隐的传送之力。只要如意宗的护宗大阵崩溃,这一次的如意宗之行将彻底结束。 “司马钧归临风,万四郎归陈瑜,如果宁姣姣出手由我来对付。”沿湖散步,紫苏一边走一边掰着手指头计算,道:“曾师姐也有了瓠号冰锥,一对一的斗法,我们这边还是颇有胜算的。” 见陈瑜低着头,脸上神色很不自然。紫苏顿时大怒,探手猛然揪住他的耳朵厉声喝道:“你又在想杨冬儿了?你难道不知道,我们即将拿下魏洛城,到时候战场相见,你想因她牺牲多少师兄弟?” 陈瑜耳朵被揪,而且被紫苏道破心思,陈瑜只好一边呼痛,一边保证绝对不再想她。 黛姝见紫苏这次是真给气到了,一旁开解道:“紫苏姑娘快别这样,陈瑜对杨冬儿是什么感情恐怕他自己也说不清。但是至少,陈瑜每次看你的时候眼睛会突然明亮!” 听黛姝关于眼睛明亮的说法,紫苏俏脸飞霞,拧着他的耳朵终于放松。 “黛姝姐有所不知,师姐从小教我修炼,要求我在她面前绝不能走神。”陈瑜一边揉着被揪红的耳朵,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解释道:“我在师姐面前必须聚精会神,眼睛是习惯性的炯炯有神。” 紫苏又羞又怒,扬手就要再次揪起他的耳朵。 就在这时,小花突然吱地一声大叫。黛姝和南宫越神色微动就要出手,远远的魔尊宫罗浩宸的声音道:“二位可不要坏了规距。” 紫苏的纤纤玉手,离陈瑜发红的耳廓还有一寸。而此时,法宝突破空气的锐啸终于响起,陈瑜、紫苏和曾新瑶三人身上立刻漾起紫意,陈瑜心念微动,幽光剑在他身边迅速盘旋飞行。陆临风瞬间取了妖木弓并且迅速搭好兽骨箭。 说时迟,那时快。 听到小花示警之时,离陈瑜的耳廓还有一寸,紫苏几乎下意识地立刻收手。而且除了南宫越和黛姝,谁也没发现之际,紫苏春葱般的两根手指轻轻一捏。 这是一枚飞梭,同样的法宝小白的嘴里有一件,小花那件交给陈瑜在保管。这是魔尊宫弟子的制式法宝,被紫苏轻轻捏住还不停挣扎,只是紫苏两根手指看着娇弱,任飞梭如何挣扎却根本无法挣脱。 陈瑜等人沿湖散步,当然引起很多搦战之人的注目。飞梭之速何等迅速,而且蓄势已久,占了偷袭之便,却如此轻易的被紫苏捏绣花针一般禁锢。不止搦战的修士,也不止飞梭的主人,就连对面大帐走出的魔尊宫筑基修士罗浩宸,此时也惊地咦了一声。 “啊,疼!”明明耳朵并未遭殃,但是看着飞梭被禁锢,陈瑜替飞梭呼痛道。 随着陈瑜这声痛呼,黛姝、曾新瑶和陆临风终于认出紫苏这一手从何而来。她竟熟能生巧,将魔尊宫的飞梭当成陈瑜的耳朵给捏住了! 而此时,紫苏的脸上满是错愕,显然她也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陈瑜呼痛之际也不闲着,心念微动,绕着他正在飞行的幽光剑,叮地一声轻巧地击中紫苏手中的飞梭。 魔尊宫大帐里,立刻传来噗的吐血之声。站在帐外的罗浩宸大怒,冲陈瑜道:“你好大的胆子,好狠的手段!” “在下不论胆量手段,又如何敢跟罗兄相比?”幽光剑太锋利,紫苏两指间的飞梭先是被切成两断,继而仍然留在指间的那一截化作粉碎簌簌掉落。 只听陈瑜道:“昨日我听到那个盟约被冠以中洲之名,就打从心里看不起。我当时就在想,今日定会有人自恃实力强大而肆意破坏盟约,如今果不其然。只是我怎么也不会想到,竟是罗兄亲自打掩护,当着两位筑基的面行偷袭之举!” “你少在那里逞口舌之利!”周围哗然四起,罗浩宸脸上发热,怒道:“我魔门地处北疆,并不是中洲修士,无须遵守中洲盟约!” 陈瑜顿时大怒,但是面对筑基修士的狡辩,特别在这如意宗内,他的怒气还真不敢随意发泄。 “罗兄还有各位应该清楚,人皇令牌最初根本不在南山门内。”黛姝或许已经习惯,对罗浩宸的狡辩并不在意,向七、八听到动静走出大帐的筑基修士道:“各位在这里浪费时间,待那得了人皇令牌的同道出了如意宗,从此海阔天空,各位再想找到可就千难万难了。” 一阵好听的笑声之后,洛洛从对面大帐之后的果园里凌空而来,停于帐顶,道:“黛姝姐聪慧绝伦,应该不会猜不到我们滞留于此的原因?” “哼,你们要以己度人与我何干?不过为了让你们放心,不论你们信不信,我进如意宗的主要任务并不是人皇令牌。”黛姝淡淡道:“人皇令牌于我而言,只是锦上添花而已。” 洛洛沉默,似在推测黛姝此话的真实性。罗浩宸以及其他筑基脸上也是惊疑不定,陈瑜和紫苏等人不清楚,然而黛姝的实力实在令他们这些筑基修士忌惮。正如洛洛的疑虑,她们停留于此,实在是无法捉摸黛姝的意图。至于其他准备凑热闹的凝气修士,则一片哗然。 “刘师叔比人皇令牌更重要,所以我只能在这里。”哗然声中,南宫越适时道。 “黛姝姑娘会不会遵守中洲盟约?”这时,株野陈氏筑基修士陈骏之问道。 “中洲盟约谁都可以不遵守,但我不能不遵守。”黛姝深深地看一眼几个筑基修士,道:“确切的说,我和我的宗门,必须维护中洲盟约!” (未完待续) 第350章 司天鉴 第350章 “维护中洲盟约?”郑维新心中一动,看着黛姝道:“中洲每个正在崛起的宗门,都会打着维护盟约之名,但时至今日,我等仍然不清楚黛姝师姐出身哪个宗门,这可不像正在崛起宗门的行事?” “抱歉,我的宗门目前还不能泄露。”黛姝不肯松口,然而看洛洛、罗浩宸和折应拭一眼,道:“不过,我的宗门与魔族誓不两立!” 这里,除了专注于收集消息因而敏感的赵抽,其他人都没有留意黛姝的措辞。她刚才说的是“魔族”,而不是“魔宗”。 娇媚的哼了一声,洛洛郑重道:“我也很想毫无顾忌地和你大战一场!”接着转向陈骏之和郑维新,道:“二位进入如意宗,应该带了司天鉴的残片?” “没有姬氏、姜氏,我们的残片合并也没什么用!”郑维新这话虽然提出问题,但他明显已经意动。 “虽不能照出携带令牌之人的相貌,但至少可以找到他的确切位置。”拭应拭道。 “黛姝姐,司天鉴是什么东西,好像很厉害的样子?”陈瑜等人虽还保持着戒备,但已经不再剑拔弩张。如今再次听到司天鉴的大名,实在难忍好奇之心,向黛姝问道。 “司天鉴本是一块铜镜,出自人皇宫。只是传闻此物逆天,人皇宫被攻破时此镜自碎,其散落各地的碎片被修士所得,无数岁月以来几经易手,如今被魔门三宫、株野陈氏、荥阳郑氏、以及早已没落的姬氏、姜氏所得。”南宫越帮忙解释,道:“不过已知的这些碎片拼接而成的司天鉴并不完整,但其他碎片已经不知所踪。” “是的,司天鉴听闻可监视天道,但我得到的传说却是,司天鉴是被末代人皇新手击碎。”黛姝接着道:“如今的司天鉴虽说威力大减,几番拼接之后,修士只须沉下神识冥想,镜中仍可显示宝物所在的大致方位,说起来仍然是一件利器!” “哇哦,好厉害!”陈瑜大为惊叹,既而心思立刻活跃,向陆临风和刘叉打听道:“丹鼎派和溟沧派有没有碎片,你们有没有带进如意宗?” 陈瑜想到的是,入定时那道经络运行图他真的好像在哪见过,如果有此镜片自己再冥想一番,会不会找到什么线索。 “你有没有听南宫师侄刚说的几经易手?”刘叉没好气道。 这时,洛洛、罗浩宸、折应拭,以及郑维新、陈骏之五人的身体周围一阵扭曲,这是他们在全力运转功法的迹象。陈瑜心有期待,不再意刘叉的语气,抬起头来看着天空那薄薄的光幕。 筑基修进入如意宗,全靠特殊法宝掩藏气息,而全力运转功法,很可能会突破这些法宝的极限,从而泄露出强烈的筑基气息。陈瑜期待如意宗的雷弧突然降临,最好将这几个筑基修士化作轻烟。 雷弧没有出现,洛洛、郑维新等人的丹田处,突然各自飞出一抹黑点。几人立刻收敛功法,周围不再扭曲,陈瑜终于看清那几个黑点,全都是布满铜绿充斥着腐朽气息的不规则碎片,应该就是他们所说的司天鉴碎片。 修士一旦成功筑基,道台自丹海升起,丹田里将会有足够的空间用来储藏法宝。似紫苏如今的本命法宝紫电,待她成功筑基后也会收于丹田,好方便时时温养。 这些碎片很小,每个都只有寸许模样。郑维新折应拭等人神色非常凝重,连洛洛都抚平了脸上酒坑,一把抓住漂在身边的碎片。几人迅速汇聚在一起,将各自的碎片与对方拼接。 一道五寸大小的青色光柱直冲云宵,令天上本就形将崩溃的护宗大阵更显脆弱。旋即这道光柱瞬间消散,有青色光晕以五人为中心,呈球状向外扩散丈许左右而重新收敛。 陈瑜离地远看不清具体,但是青色光晕扩散丈许之时,他看到在球状光晕的东南角,隐约有一红点轻轻闪了几闪。 球状光晕几乎刚收敛,洛洛、郑维新五人被蝎子蜇了一般,呈花瓣状各自分开。至于布满铜绿的腐朽碎片,被他们毫不嫌弃的再次纳入丹田小心收藏。 陈瑜心中默记时间,从他们全力运转功法取出碎片,到如今将碎片尽数收起,时间不超过八息。也就是说,刚才他们取出的碎片,至少也可以媲美筑基法宝,甚至更高! “这司天鉴会不会太夸张了,连碎片都要如此小心翼翼?”陈瑜不可思议地赞叹一番,又道:“刚才刘叉说的‘几经易手’是什么意思,难道以中洲五柱的实力还不能保全一块碎片,可如此碎片不是掌握在他们手中吗?” “紫阳宗的麾下不是也有很多小宗门吗?”陆临风解释道:“似郑氏、陈氏得了碎片,会将这些碎片交给依附他们的势力保管,算是恩宠但同时也是分散别人的目光。” 赵抽接着道:“七大家族说起来实力不凡,但其实并不足以令人忌惮。陈瑜你小时候读过书,当知道各国调度兵马的虎符。虎符在普通农人手里就是一块铁疙瘩,只有在掌握兵权的大将手中,才会引起君王的忌惮。” “七大家族就相当于普通农人,而中洲五柱就像手握重兵的大将军。”赵抽道:“中洲五柱若敢染指这种逆天神器,距离覆灭也就不远了!” “我中洲五柱只是不屑去争!”刘叉不服气,道:“而且七大家族拥有碎片,等同于我们中洲五柱拥有,只要我们想,他们还不是要乖乖献上?” “刘师叔慎言!”南宫越斥道:“那些散落四方的神器,我们中洲五柱不可染指!” 陈瑜、紫苏和曾新瑶疑惑地相互看了看,他们听懂了,曾经人皇宫里的法宝被称作神器,随着人皇宫被攻破而散落四方。可这些神器太逆天,连中洲五柱都不敢打它们的主意。 只是攻破人皇宫的势力,为什么没有趁机成为新的人皇?陈瑜直到十岁才拜师修仙,而且之前一直在读书准备科举,因此他想的更多。就像之前陈氏家主,自己的祖父透露想要起事,不就是希望打进雍都自己当国君的吗? 如今世间没有人皇,也就证明攻破人皇宫的势力没有成为新的人皇,这一点令陈瑜有些想不通。不过这些都是中洲的事,自己将来了不起去中洲历练一番,无须对这些太上心。 洛洛、郑维新等人各自贼乎乎地盯着天空全神戒备。十多息后,一股陈瑜和紫苏非常熟悉的气息涌上心头,他们立刻想起,这种气息他们经历过。从星空石殿前往夷姜石殿时,地面上那水波一般的阵法散发出的,正是这种气息! 陈瑜和紫苏相视一眼,然后一起看向黛姝和南宫越。二人看着已经异常紊乱的天空点了点头,如意宗当真要关闭了! 召出碎片可不同于取出法宝,洛洛等人松了口气的同时,各自感到疲累的晕眩。但他们终于知道了人皇令牌的具体下落,而且如意宗传送的气息于他们而言已经非常强烈,时间紧迫,他们至少要知道人皇令牌究竟在谁的身上。匆匆向黛姝和南宫越投以警告的眼神,洛洛等人各自冲天而起霎那离去。 剩下的三个筑基修士相视一眼,根本不作犹豫立刻紧紧跟上。转眼间,这里竟只剩下黛姝和南宫越两个筑基修士。 “刚才那道红点,就是在指引人皇令牌的方向?”陈瑜看洛洛等人正是向着东南方而去,因此猜测道。 “是的,这就是司天鉴的逆天之处。”黛姝目送着洛洛等人的离去,叹道:“一些擅长追踪的妖兽,尚需追踪之物的气味。可是明明已经破碎的司天鉴,只须沉下神识冥想,便是没有见过,也可以帮忙找出大概方向。很难想象此物没有破损之前,将何等逆天!” 这时,原本架好帐蓬打算凑热闹的凝气修士,不知谁发一声喊。大量修士化作流光冲天而起,看他们的方向,果然是紧跟着那些筑基修士的脚步。 甚至在这些修士的后面,还有大量妖兽妖禽跟随。兽吼禽鸣冲天而起,湖边还带着残留露水的枯草地上,腾起的烟尘很快铺天盖地。 待周围重新安定下来,陈瑜看去时,对面的帐蓬已经寥寥无几。郑择、恒安和陈平之三人,飘荡着空空如也的左袖正在失魂落魄,幻音谷的大帐前也只剩下顾卫卿寥寥数人,宁姣姣已经带着大部分弟子继续争夺人皇令牌。 原本声势浩大,准备大显身手一鸣惊人的那些修士,终于无法抵挡人皇令牌的诱惑。 “唉!这一次的如意宗之行,没采到几株灵药,虽得了大量妖丹,但没好好斩杀几只妖兽。”向自家大帐走去的路上,曾新瑶有些不甘心的道:“连这次最大的目标人皇令牌,我们也是只闻其名未见其真面目。说起来,这次如意宗之行颇有些无趣。” “新瑶姐还想多有趣,据典籍记载,以往如意宗开启可从没有这一次的破事。”陈瑜修仙以来,要数在如意宗发生的斗法最多,而且很快还将继续与人生死相向,他对这次的如意宗之行很没有好感。 “曾姑娘想看人皇令牌?”黛姝笑了笑,轻拍储物袋拥给她一块令牌,道:“你拿这块解解馋。” 曾新瑶下意识地接住,定睛一看竟是一块寻常墨玉。一面篆刻个大大的“令”字,另一面又刻了“人皇”二字,周围的纹饰显得粗糙随意,正是出自陈瑜和陆临风手笔的那块伪造的令牌。 没好气地瞪了身边陈瑜一眼,曾新瑶将墨玉令牌还给黛姝。这块假玉如今不能出现在她们身上,因此玉而丧生的修士,不敢拿黛姝如何,对她们可不会太客气。 吱!黛姝刚接了令牌,突然,趴在陈瑜肩上的小花再次尖叫一声。 不过这一次所有人都心有所感,一起抬头向南方看去,只见四道,不,是无数道虹光直冲这里而来。 前面四道虹光更近一些,陈瑜终于看地更清楚,前面两道竟是满身血污的阮标和,昨天刚见过面身上还算干净的景蕊。而后面两道流光更是熟人,正是他们一直在等待的司马钧和万四郎!至于再后面的无数修士,他们正在追杀前面四人。 (未完待续) 第351章 人生何处不相逢 第351章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陈瑜已经熟悉了这样的开场白,阮标和景蕊稳稳落于面前空地,向阮标点点头,陈瑜向景蕊调侃道:“只是这一次竟是别人追杀景蕊姑娘,不知姑娘手里什么法宝被司马师兄看到,若是姑娘愿意,在下不介意帮姑娘和司马师兄调停?” 紫苏不满地轻捶陈瑜肩膀,她也想起,景蕊只因崔袪手中有玄都观法宝,就跑去找他拼命的一幕。 景蕊道长怒瞪陈瑜一眼默不作声,转而冷冷看向阮标。 “阮兄这是……”紫苏满是疑惑地问道。她确实不明白,为了不牵连阮标,昨天已经跟他告过别了,只是今日他怎么和景蕊起了冲突? “说来惭愧,在下资质平平悟性鲁钝,但昨天在传道石壁入定的时间,反而比陆公子更久。”阮标行了一礼,苦笑着向紫苏这边走来,道:“昨天告别之后被人追上,一夜之间接连斗法,在下实在撑不住了,只好来姑娘这里避难。” “别,千万别!”阮标已经到了近前,却见陈瑜状作害怕的连连摆手,道:“我们这里本就麻烦一大堆,再接纳了你这份麻烦,那我们还活不活了!” 紫苏再捶陈瑜一记,向正在错愕的阮标道:“阮兄想来也发现了,如今传送的气息已经很浓。这里有丹痴大师留下的通道,一会儿你跟临风一起离开这里。” 说着,紫苏向陆临风看去,道:“临风和阮兄一起离开应该没什么问题?” “没问题。”陆临风冷冷答了一句,目光紧紧盯着即将来临的司马钧和万四郎,已经被他收起的妖木弓和白骨箭再次蓄势待发。 阮标也知道陈瑜等人留在这里,本就是为了和司马钧、万四郎决一死战,陆临风有如此表现实属正常。 “紫苏姑娘就不好奇,在下于传道石壁得到了什么?”阮标神色里带着犹豫,向紫苏问道。 司马钧和万四郎已经近在眼前,咻地一声,陆临风松弦射出白骨箭。正在向这里赶来的司马钧迅速避过,和万四郎轰然一声降于两片帐蓬的空地。 灰蓝相间的长袍,手握古朴典雅的宝剑,相貌英俊,鹰勾鼻最令人注目,正是司马钧,掩月宗下一任掌门。至于他身边的男子,身形瘦削,相貌粗豪,双目除了眼白就是正中的瞳孔,落地后看到陈瑜,脸上立刻露出刻骨仇恨,正是万兽山庄万四郎。 “咻”地一声,陆临风再次一箭射出,并且展开身法迅速重新箭上弦弓满月,他的目标始终是司马钧。 “万四郎!”几乎和陆临风同时,陈瑜挑衅般挥动着左臂。万四郎的眼睛无法表达情绪,但他的脸上满是不可思议,陈瑜左肩伤势这么快恢复,显然令他大感意外。 然而陈瑜不容他意外,手中法诀变幻间,追云靴的光芒已经亮起,更是展开身法,随着第一道风刃一起向他攻去。 “哦,阮兄如此说,难道当真有所得?”紫苏此时,才将这句话问完。而且担忧陈瑜安危,不待阮标回复立刻转了注意力。 “有所得就是阮兄的造化,若无所得却也在情理之中。”曾新瑶担心紫苏无意的冷落伤到阮标,开解道:“紫苏师妹和陈瑜从小一起长大,而上一次陈瑜又在万四郎手里吃了亏,不是要故意冷落阮兄。” 孰不知,对于紫苏这样的冷落,阮标心中根本不在意。甚至于,他感到投奔紫苏这个选择果然没错。果然是西北修士,自己视若性命的造化,人家根本不在意! “阮兄受了伤?”陈瑜已经施展了好几记术法,万四郎还没有化妖,战局仍然由陈瑜掌握主动。紫苏松了口气,这才发现阮标身上其实已经伤痕累累。取一瓶玄元丹递给他,道:“阮兄不防先去大帐休息片刻,临风离开的时候我会通知你。” 阮标感激的点点头,接过丹药进了大帐。而此时,之前追杀阮标等人的修士纷纷落于地面,看到场中斗法,这些人很自然的与李亦成、恒安等人站在一起,终于再次形成了浩大的声势。 再说正在斗法的陈瑜的陆临风。 万四郎和陈瑜一样都是凝气九层境界,但他一路追杀阮标浪费了法力,而且他还没有化妖。陈瑜占了先发制人的优势,而且五行术法极为精湛,如今全力运转修为,身体被淡紫色法力笼罩,和万四郎斗法虽然激烈,隐隐却有将其全面压制之势。 相比陈瑜,陆临风首先不擅长斗法,而且以凝气九层对战凝气十层颇显吃力,如今全靠精湛的身法于场中极力游走。 还好昨晚曾新瑶帮他重新祭炼了大批兽骨箭,陆临风闪转腾挪间,无须担心箭矢短缺。一支支兽骨箭连珠射出,咻咻之声几乎连成一片,箭矢爆炸声此起彼伏,乍一看去声势竟比陈瑜这里还要惊人。 斗法之地并不大,十几丈方圆而已。开始陆临风还担心乱飞的箭矢会不会伤到紫苏等人,待一支箭当真飞向紫苏等人,还有三丈远立刻似被什么阻挡一般从侧方滑过。 陆临风终于放心,有黛姝和南宫越两个筑基,他的兽骨箭威力再大,也不可能误伤紫苏等人。至于兽骨箭大部分会飞往李亦成、恒安等人的方向,陆临风却懒得理会,一支支箭矢在他们之中爆炸,气地无数修士跳脚却也无可奈何。 “临风,你的兽骨箭无需射中司马师兄。”看了一会儿,紫苏终于看不下去了,指点道:“只要箭矢靠近,你可以随时将其引爆!” 正侧了身子射出一箭的陆临风,见司马钧展开身法迅速避过,听到紫苏的指点,他想起之前陈瑜有说过同样的话。 只是陆临风心中叫苦,箭矢只要靠近司马钧就将其引爆,说起来容易,由紫苏和陈瑜来实现想来也很容易,但是对于不擅斗法的他来说太难了。 妖木弓太强,射出的兽骨箭太快,为了能够一举杀死司马钧,陆临风难勉会有些急躁。而且司马钧展开身法极力躲避,他的兽骨箭虽是连珠射出,离弦之后其实是呈扇形飞向司马钧的。如此,每支箭到了什么位置,哪支箭更靠近司马钧他并不清楚。 说白了,陆临风不擅长斗法,想杀司马钧的心也是真的。但射出的箭飞向哪里,哪支箭能射中司马钧他是不管的。 “紫苏姑娘请了,上次一战无缘向姑娘请教实为憾事,不知今日姑娘能否指点一二?”隆隆的爆炸声中,从荥阳郑氏子弟中,一个白衣修士向紫苏提出挑战。 此时陈瑜以幽光剑破了万四郎的藤蔓术,一道落石配合着土刺术正好施展,趁着万四郎呼喝躲闪之际向白衣修士看去。此人有些眼熟,当看到他微微鼓起的大眼睛时立刻想起,此人乃当日被郑维新带走,掌握了雷系术法的吴润秋! “吴润秋你个手下败将,你敢不敢稍等片刻,待我杀了万四郎再来会你!”陈瑜怒骂一声,三道瓠号金锥呈“品”字形击向万四郎。 “想跟紫苏师妹动手,吴兄先过了我这一关再说!”曾新瑶越众而出,隔着陈瑜和陆临风的战场向吴润秋邀战。 “曾姑娘术法虽然精湛,但上一次你已经输了,吴某不屑跟手下败将交手!”吴润秋冷冷道。 李亦成、郑择等人面面相觑,不明白眼前是什么情况。陈瑜说吴润秋是他的手下败将,而明显比陈瑜更惊艳的曾新瑶,却是吴润秋的手下败将。只是看曾新瑶的神色似乎是默认,观战众人顿时哗然,难道这吴润秋说的是真的? “吴兄有请,在下自当应战。”陈瑜和吴润秋交手后,法力隐隐散发着一股威压,紫苏对此很是好奇。见吴润秋邀战,她当然求之不得。 “紫苏姑娘请了,吴兄乃我郑氏尚未入籍的客卿,无法代表我郑氏出战。”郑择飘着左臂挡在吴润秋身前,拒绝紫苏之后向身后道:“吴兄可是堂兄的宝贝,还请不要在这里给折了!” 和各大宗门一样,各修仙家族也会招揽能力出众的修士为己所用。吴润秋掌握了雷系术法,无须像其他修士那样成为郑氏仆役,身份上更超然一些。 只是他太受郑维新重视,在这里已经引起郑氏子弟不满和排挤。郑氏的修仙资源再充裕,也架不住太多人攫取。若是实力强大也就罢了,吴润秋以区区凝气境界,受郑维新重视许给他客卿之位,令如意宗这里的郑氏子弟很不服气。因此吴润秋甚至可以想象,回到荥阳之后自己将面临什么样的倾轧。 刚才出言邀战也是他的小心思,只要通过紫苏等人证明自己的实力,如果当真可以将曾新瑶斩杀,正好可以威慑郑择等人,为他以后在郑氏立足扫清障碍。说白了,邀战是假,他是借紫苏等人宣扬自己的实力! “混蛋!”见吴润秋非常听话地退回观战阵列,迎接着周围崇敬的目光。陈瑜当即大怒,停下对万四郎的攻击怒道:“万四郎,我将全力以赴,你若还像现在这样敷衍,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正在崇敬着吴润秋的修士顿时哗然,连黛姝和南宫越都认为陈瑜有些托大而且迂腐过头。修士斗法只为赢,生死相向只为生。任何修士斗法之时,都是趁敌人弱小时赢了对方,哪有陈瑜这样迂腐的? 陈瑜当然不会如此迂腐,然而他很清楚化妖之后万四郎的实力。他担心自己手段尽出,予万四郎致命一击之时他突然化妖,那时就成了自己更危险了。 “临风,如果可以的话,你将射出的每一箭都给引爆!”此起彼伏的哗然声中,紫苏终于想到陆临风的困境,只好再次出言提点。 而此时,南方如意宫那里,突然爆发了声势浩大的风旋、火海、土龙等筑基术法。应该是刚才循迹追踪人皇令牌的筑基修士正在大打出手。 (未完待续) 第352章 长河剑法 第352章 “陈公子的五行灵珠还有不少?”陈瑜停止攻击,万四郎趁机全力调整气息。前晚陆临风自爆法宝,虽有司马钧及时出手相救,他二人仍然潜心修炼好一阵子才恢复了伤势。后来又因金狼王,他和司马钧至今还没有去传道石壁,而如今有阮标鼓舞,司马钧和万四郎还真不愿在这里浪费时间。 陆临风得了指点,果然将每支箭都给引爆,隆隆炸响直令所有修士耳中嗡鸣。但李亦成、恒安以及司马芒等人,还是从万四郎这里听到了最关键的东西。 陈瑜有五行灵珠,只一颗风灵珠就葬送了两个筑基,而他成套的五行灵珠还有很多! 李亦成、顾卫卿等人后悔不迭,他们昨天当真是被嫉恨冲昏了头脑,他们怎么敢向陈瑜等人发起挑战?就算有中洲盟约进行约束,可盟约并没有规定修士斗法时的手段啊! “当日万三郎受司马师兄怂恿来杀我,结果击碎一颗风灵珠而殒命当场!”陆临风和司马钧造成的声势太大,陈瑜此时也没心思看李亦成等人的脸色,道:“你们万氏兄弟将仇恨尽数算在我头上,万六郎更是偷袭令我师姐受伤!” “今日,你我本就是生死之战!”陈瑜以法力将声音送出,道:“万四郎,今日你我各施手段,生死各安天命!” 说着,斗法以来陈瑜第一次施展擒龙手。他要尽快将万四郎斩杀,因为随着如意宫方向,筑基修士的大打出手,他能够察觉的传送气息愈发强烈。 淡紫色巨掌袭来,万四郎不再保留实力,只见他展开身法一边躲避擒龙手。同时眼睛里仅剩的瞳孔迅速掩去,浑身瞬间长满黑色翎羽,双手双脚眨眼间化作粗糙的利爪。万四郎五行属金,因此肋下以法力形成薄薄的白色光翼,振翅间似乎比真正的禽类还要灵活。 “西北修仙界实在令人惊讶,有《紫阳真诀》这等功法已经令人不可小觑,没想到名不见经传的万兽山庄,竟也有如此不凡的表现!”南宫越看着妖化后的万四郎,其身上没有传出丝毫妖气,这一点终于令他动容。 黛姝看着妖化之后,如一只乌鸦一般的万四郎,点点头附和着南宫越的感慨,心中却希望此役万四郎千万不要死。以她的眼力当然可以看到更多,她现在对万兽山庄的化妖术非常感兴趣。 万四郎化妖的速度太快,一瞬间惊艳了黛姝和南宫越,以及正在观战的李亦成等人。此时,陈瑜的第二道擒龙手还在酝酿。而完成化妖的万四郎,肋下薄薄的羽翼轻震,立刻以疾如星火之势向陈瑜扑来。 “黛姝姑娘无须担心,陈瑜的擒龙手有点特别,和碎星拳的转换非常顺畅。”看到黛姝的神色,紫苏终于确信,黛姝对陈瑜有异乎寻常的关心。为了开解她郑重道:“远比我顺畅!” 果然,面对疾驰而来的万四郎,陈瑜正要施展的擒龙手,不着痕迹的换成一道淡紫色拳印轰然击出。 一声难听的鸦鸣,万四郎两只发白的眼睛各自泛起红芒,汇于眉心拧作一股,成为儿臂粗的红芒瞬间击中迎面而来的拳印。 呯!拳印瞬间星散,万四郎速度不减,惨白的双目再次激射出两道红芒。 黛姝稍觉诧异,继而脸上泛起微笑。 只见陈瑜的追云靴亮起雄鹰图案,身形似离弦之箭,双拳各自泛起紫意直冲万四郎而去。同时,已经很有灵气的幽光剑,似长了眼睛般,将自己凑到陈瑜最顺手处紧紧跟随。 两人的速度都是极快,或许只有黛姝和南宫越才能看清二人的身形。陈瑜每一脚都在地面留下浅坑,万四郎凌空飞来与地面平行。轰然一声巨响,霎那超过陆临风持续引爆的兽骨箭。陈瑜的右拳狠狠的,和万四郎的右爪猛然相击。 拳爪相触只在一瞬间,但是在这一瞬间,陈瑜的法力接连吞吐达九次之多! 气浪翻卷,枯草被扯断飞起,于空中又被绞成碎末,不远处的湖面瞬间漾起激烈的涟渏。陈瑜脸色一白,但目中露出凶狠。万四郎未被翎羽覆盖的脸上同样惨白,如鸟喙的嘴角更是流出鲜血。电光火石间,他的两只惨白的眼中各自激射出红芒。 一瞬间已过,受大力冲击,陈瑜苍白着脸色,身形立刻向后滑去,地面被犁出两道沟。两道红芒如此近的距离激射而来,陈瑜脚步交错间心念微动,一直紧随着他的幽光剑嗖地一声,直冲万四郎眉心而去! 一声痛哼一道嗤响。 陈瑜浑身紫意沛然,以追云靴加持的速度,终是只避过一道红芒。另一道擦着他的左臂掠过,殷红的鲜血瞬间从他指尖滴落。 同样因为距离太近,万四郎奋力于空中扭转身形,锋利的幽光剑,还是刺破他的左肋。 陈瑜还在迅速后退以化解刚才的冲撞之力,看到万四郎左肋血光乍现心中大喜。无视自己正在滴血的左臂,强行运转修为再次向万四郎冲去。 万四郎此时口中连连发出鸦鸣,他心中的惊骇已经无以言说。作为修士,左肋的伤势实在不值一提。然而诡异的是,幽光剑刺伤他的左肋,造成的痛楚令他眼前发黑,似无法承受如此痛苦般浑身直冒冷汗。最令他惊骇的是,如此轻伤,竟令他左肋薄翼瞬间消散。 刚才拳爪相击巨大的冲撞之力,本就令他气血翻涌修为紊乱。被幽光剑所伤而失了左翼,万四郎当即便成了折翼乌鸦,整个身子于痛苦中在空中无助的翻滚。 当然最令他不可接受的是,他有别于常人的法力,似根本没有对陈瑜造成任何伤害。反而是陈瑜的法力,正在自己经脉里横冲直撞! 一时无法将入侵法力尽数炼化,万四郎翻滚间,全力运行功法想要再次化出左翼。然而有左肋伤势牵连,瞬间的几次努力都没能令左翼复生。此时,陈瑜已经苍白着脸凶狠着眼向他冲来。 “传送之力将要开启,如意宗即将关闭。”黛姝心里一松,尽管万四郎看着狼狈,然而以陈瑜的实力,短时间里是无法结束战斗的。而且,陈瑜刚才似乎用力过猛,幽光剑已经飞出了十丈开外。 目光转身如意宫方向,那里正在发生的斗法声势太浩大,终于令如意宗早已薄弱的护宗大阵都受到影响。 在黛姝看去时,司马错和万六郎正御剑向这里缓缓而来。受道誓影响,他们不能对陈瑜出手,又不可能帮着陈瑜对付万四郎,他们此时很是纠结。 陈瑜和万四郎这一击只是一瞬,而旁边,陆临风和司马钧的斗法却是持续精彩。 陆临风浑身再次伤痕累累,他确实不擅长斗法,五行术法更是生疏地令人吃惊,也就得了妖木弓之后,配合着自爆法宝令他有了一战之力。然而成也是弓败也是弓,要想以妖木弓杀敌,他两只手就无法结出法诀。在司马钧的反击下,他月白的长衫已被染成血色。 受到指点,无须担心会误伤紫苏等人,陆临风果然将射出的箭矢尽数引爆。骇人的声势以及兽骨箭的狂暴力量,直令周围空气都跟着不断扭曲。 但他的对手是凝气十层,于前天夜里突然声名鹊起的司马钧,尽管至今没有练成“残月”这门功法,但他的长河剑法却比陈瑜的碎星剑更精湛。 陆临风每次拉弦,身上都有血水溢出。他此时全靠杀死司马钧的执念支撑,再次弓开满月,兽骨箭离弦而出。 这世上没有那么多感同身受,小湖残亭,这里或许只有司马钧最能理解陆临风心中的恨意,因为他们之间早已不死不休。 司马钧绝不会想到,一次如意宗之行竟可以令他成为今天的模样。在他最无望,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时,那个一身湖绿衣衫的娇弱女子突然出现,并且将他从死亡的边缘拉回天堂。 天堂?在司马钧看来,如果有天堂,那就是和韦灵儿同行的短短时日。说来可怜,他是掩月宗下一任掌门,然而自打懂事以来,只有和韦灵儿同行的日子,才是他最快乐,不,是他感到活着最有意义的日子。 可韦灵儿死了,而且是为了救别人而死! 只见司马钧脸上带着苍白,和陆临风生死之战,于他而言并不轻松。此时手腕轻抖,手中宝剑于空中画着圆圈。 扭曲的空气更显扭曲,在司马钧宝剑的牵引下瞬间成旋。兽骨箭离司马钧还有两丈即被引爆,轰鸣巨响吸引了更多目光看来。 兽骨箭爆炸产生的气浪四散扩张,将将临近司马钧之时,这四散的冲击波突然,如泛滥的洪水突然遇到河道一般,虽然恣意狂暴但被旋窝引导,虽有泄露令司马钧脸色更白,但大部分冲击波仍然随着旋窝改道。 这就是长河剑法中的引流入海,陆临风的每一箭,对司马钧造成的伤势并不严重。而每一次引流入海之后,司马钧借着陆临风取箭搭弦的间隙,一剑向他斩出的每一道璀璨剑芒,稍不留神就可以将他重伤,甚至将他当场斩杀! 司马钧其实是想要去传道石壁的,他并没有得到陈瑜在此地的消息。然而看到陆临风,将其斩杀的执念迅速盖过传道石壁!“韦灵儿是我的,她的心里有陆临风,那我就将陆临风彻底毁去!”这是司马钧的执念! 陆临风颇显狼狈地避过剑芒,已经变成血色的长衫被斩去边角。他已经察觉到浓浓的传送气息,避过这道剑芒之后把心一横,立刻停下身法,他不躲了。 咻咻咻!三支兽骨箭连珠射出,陆临风头脑晕眩眼前发黑,作为丹师他知道这是因为失血过多。他站在原地,目光随着三支箭直冲司马钧而去。 第一支箭离司马钧还有两丈时被他引爆,而司马钧依样施为,施展引流归海,将兽骨箭爆炸的大半威力引向他处。这时,陆临风引爆了第二箭,这支箭离司马钧只有一丈半。 然后是第三箭,这支箭终于欺近司马钧一丈! 轰然巨响传出,司马钧终于被猛烈的冲击波掀飞,他的宝剑更是碎作数截。 但司马钧没死,他口中狂吐着鲜血,韦灵儿之死令他对陆临风有了滔天恨意。他的身形向后倒飞之际双手迅速变幻着法诀,一道异常凝实的风刃直取陆临风心脏! “还不死!”陆临风已经疯了但他同时大喜,司马钧是凝气修士,但他不懂千斤坠,如今他的身形已经离地!陆临风无视冲他而来的风刃,而是迅速张弓搭箭,并且立刻松弦! 兽骨箭离弦,陆临风浑身溢血眼前发黑。 “堂兄!”在远处徘徊的司马错大惊。 “四哥!”和司马错在一起的万六郎悲鸣。 “陆临风!”曾新瑶大惊,以牵引术迅速令陆临风错开身子让开要害。只是陆临风失血过多,曾新瑶情急之下又太过用力,令他头脑更加晕眩。 以至于,最后那十拿九稳的一箭,将司马钧穿胸而过却没有被引爆! (未完待续) 第353章 紫苏从来不大度 第353章 黛姝乃筑基修士,修炼至今所经历的斗法无数,因此她的眼力她的判断向来精准。至少南宫越结合已经非常浓郁的传送气息,再看看气势汹汹似乎不死不休的陈瑜,他也认为陈瑜无法杀死万四郎。 不能说他们太武断,毕竟他们并不了解幽光剑。 当陆临风原地站定,连珠三箭射出时,折了左翼的万四郎还在忍着剧痛于空中翻滚。见面露凶狠的陈瑜,无视血流如注的左臂向他冲来,万四郎再次鸦鸣一声。 两只惨白的眼睛里各自泛起红芒,并且迅速于眉心聚拢。这红芒拧作儿臂粗细之时,立刻向陈瑜攻去。 追云靴上雄鹰图案瞬间明亮,疾驰中的陈瑜脚步轻错,险之又险地避过红芒。 只这瞬间的耽搁,万四郎当机立断不再强行化出左翼,而是收起右翼如爪的双脚迅速落地。见避过红芒的陈瑜再次疾驰而来,万四郎浑身翎羽轻振,无数翎羽化作利刃向陈瑜攻去。 所有人眼前一花,却见陈瑜的身形突然凭空消失。黛姝眼睛一亮,她当然看出陈瑜施展了土遁术,令她眼前一亮的是,陈瑜的当机立断,以及对战局的灵活把握。 果然,待无数翎羽飞过,陈瑜蓦然重新出现在地面,而且奔向万四郎的速度丝毫不减。 万四郎如鸟喙一般的嘴角溢出笑意,化妖之后,他的翎羽是真实存在的。也就是说,虽然被陈瑜避过,但他心念微动间,那些呼啸而过的翎羽正在返回。万四郎右爪指甲泛起暗哑的光芒,他运转全身法力,准备和正在迅速接近的陈瑜再次硬撼一记! 陈瑜苍白的脸上溢出笑意,自刚才的拳爪相击还不到五息。但这些时间足够,足够幽光剑折返!他左臂受伤至今流血不止,但他的右拳再次有紫霞缭绕! 说时迟,那时快! 当万四郎看到陈瑜嘴角的笑意,心中立刻升起强烈的不安。此时他和陈瑜相距不足一丈,无数翎羽正尾随着陈瑜侵袭而来,为什么反而是自己感到不安?而且,这不安竟是来自身后! 未及多想,修士本能的直觉,令他急切间迅速移动了身形。 嗤! 当幽光剑带着一蓬鲜血从他胸前飞出,万四郎惊骇间终于明白,对于这把诡异的幽光剑,他确实应该感到不安。同时,万四郎胸部前后通透的窟窿,令他积蓄已久的法力倾刻泄露! 陈瑜瞬息而至,缭绕了紫霞的右拳,轻轻的,抵放在已然毫无抵抗之力的万四郎的心窝。 法力瞬间吞吐达九次之多,万四郎粗犷的脸上带着不甘,在这股巨力的冲击下整个身形迅速倒飞出去。 陈瑜收势,抬起头看向万四郎。只见他惨白的眼睛里先是出现一个小黑点,霎那间,这小黑点迅速扩张成为正常眼仁。陈瑜终是没能看到他完全正常的眼睛,因为倒飞出去一丈左右,万四郎的身体就四分五裂。 “陈瑜小心!”紫苏惊骇道。却是,万四郎虽死,然而他振飞的无数翎羽余势不减,仍然在向陈瑜后背袭来! 同时,司马错和万六郎身化流光,正在向这里赶来。 蓬然声响,无数领羽如钢针一般,密密麻麻地布满陈瑜后背。惨叫一声,陈瑜口吐鲜血向前扑去,还未落地,身体立刻被一道淡紫巨掌捞起,迅速回到紫苏身边卧趴在地。 这就是刚才,陆临风遇险时为什么由曾新瑶施救的原因。人的本能反应最能证明很多问题,比如相比起来,陈瑜在紫苏的心里,无疑比陆临风更重要。 受伤之后努力不让自己晕倒,而是全力运转功法,以自身法力疗伤,于修为境界大有好处!这句话是丹痴大师所说,因此陆临风尽管因失血过多而感到眼前发黑,却仍然强令自己不晕过去。 但也因此,当他被曾新瑶以牵引术摄来,正好看到后背布满黑色翎羽的陈瑜,被紫苏以擒龙手带回身边。也直到这个瞬间,陆临风终于释然死心。 激烈的斗法终于停止,扭曲的空气逐渐平复,所有人都察觉到阵阵传送之意。李亦成、郑择等人总算松了口气,刚才不说陈瑜,便是陆临风表现出的实力,也足以令他们心有余悸。如今传送已经开始,他们终于无须向陈瑜等人发起挑战。 “陈瑜!陆临风!我万氏兄弟六人,竟有五人死在你们手里!”这时,终于赶到的司马错扶起司马钧,万六郎捡起万四郎的储物袋,向陈瑜恨声道:“今生今世,我万六郎与你们不死不休!” 啊!回应他的,是陈瑜的连连惨叫。紫苏正在一根一根的,将刺入他后背的如钢翎羽拔出。万六郎只能带着满腔愤恨,随司马错、司马钧一起离开这里。 “师姐我求你了,你将那些羽毛一次给我拔掉!”陈瑜呼痛道。 再一次惨绝人寰的惨叫之后,陈瑜终于有了陆临风的感觉。眼前发黑,脑袋昏昏沉沉,很想就此晕厥。紫苏出手太快,黛姝都来不及阻止,她真的一口气将陈瑜后背的所有翎羽尽数拔出。 “紫苏姑娘,其实以针灸之术先帮陈瑜止痛,再拔出翎羽会轻松很多。”南宫越低声道。 “我这里有抑制疼痛的药粉,无须服下洒在陈瑜后背即可。”陆临风本就苍白的脸色,听到陈瑜这声痛呼就更白了。 “呃,其实陈瑜师弟将修为之力运行到后背,也可以将这些翎羽逼出的。”曾新瑶看看黛姝再看看陆临风,后知后觉地向紫苏建议道。 这些话传入陈瑜耳中,将脑袋深深地埋进臂弯不敢抬起。他知道师姐这是故意的,自前日见到杨冬儿之后,紫苏碍于他左肩受伤而没有发作,如今终于逮到机会她不会放过的。紫苏从不是什么清冷的性子,也从不是什么大度的人,从来不是! “临风,你跟我回紫阳宗?”好一阵子,左臂的伤口已经敷药,陈瑜终于站起身,向陆临风建议道:“我师父境界不高但权势很大,新瑶姐的亲师祖更是元婴境界,他们都可以安排你跟司马钧再来一次斗法!” 传送之力已经非常清晰,李亦成、顾卫卿等人已经在盘膝打坐,为离开如意宗做着准备。 “不用了。”陆临风满身是血,落寞的一笑,道:“紫阳宗要拿下魏洛城,势必要跟方夜宗起冲突,那时掩月宗的态度就变得犹为重要。为了我令你为难,令你师父长辈为难都不好。” 有赵抽同行,他要收集西北修仙界消息,陈瑜和他闲聊时向众人说起过紫阳宗接下来的动作。虽有泄密之嫌,但拿下魏洛是上一任紫阳真人就有的想法,已经不算什么秘密。 “只要你跟我回紫阳宗,一切都可以想到办法。”陈瑜看着陆临风苍白的脸上那化不去的落寞,道:“若非我拖累,你有足够的办法杀死司马钧。而且离开如意宗司马钧并不会立刻回到掩月宗,这段时间足够你将他杀死!” 陆临风是丹师,别的不说,他只要祭出香丹即可令司马钧失去战力;只要祭出添加了蛇毒的丹药,可令司马钧死很多次;甚至只要自爆法宝,也足以达成心愿。然而他的这些手段,不可避免的会影响到陈瑜,因此他刚刚只能任司马错带走司马钧。 “真不用了陈瑜!”陆临风强自打起精神,冲陈瑜,以及紫苏和曾新瑶一笑,道:“你们忘了,我有上古传送令牌,我随时都可以再来西北的。” 再来西北,那时要杀司马钧将更加困难! “陈瑜,我师父将自己的一生交给了丹道。”传送的气息越来越浓,天上那层薄薄的光幕,似乎下一瞬就会破灭。陆临风看着陈瑜,郑重道:“我也仔细想过了,此生能遇到为我而死的韦姑娘,我已经知足。” “陈瑜,待你和紫苏姑娘好事将近,想办法通知我一声!”陆临风道。 “不是你想的那样!”紫苏心里一松,却不料陈瑜一边作贼一般偷瞄,又一边撇清一般的狡辩,顿时俏脸一冷粉拳紧握,真恨不得刚才拔翎羽之时下手再重一些! “陈瑜不要说了,不要辜负了紫苏姑娘!”陆临风咧嘴忍痛抬手,止了陈瑜接下来的话道:“如意宗即将关闭,请阮兄出来,我和他一起离开!” 陈瑜这才想起,他还没问阮兄得了什么造化呢。 “赵兄,你走那么快……你想和临风一起离开吗?”曾新瑶见赵抽抢先跑进大帐接阮标,有些奇怪的问道:“你不想知道人皇令牌最终的归属吗?” “西北之事已了,至于人皇令牌最终归谁,我在中洲同样能得到消息。”赵抽进入大帐唤来阮标,众人一起向帐后石亭走去。 “陈瑜小时候也是吃过苦的,但是同行这些天来,我发现你已经食不厌精,哙不厌细了?”黛姝其实有很多话想问陈瑜,比如他的擒龙手和碎星拳之间的转换,比如连她都走眼的,幽光剑竟及时赶回。 但此时时间不允许,只好于离别时给他指点,道:“西北和中洲修士当然同样有你这样的毛病,然而粗茶淡饭才是生活本意。” “你如果做不到吃苦,不如日常吃普通人的食物,如此对你的修为境界会有很大的帮助!”黛姝看着陈瑜,郑重道。 “可寻常饭食没有灵气啊?”陈瑜有些为难,他很在意自己紫阳宗亲传弟子的身份,而亲传弟子不可以灵石丹药提升修为,因此这个身份带给他的就是一日三餐的精美食物。若连吃饭都不能例外,他如何得到最精纯的灵气? “黛姝姑娘所言很有道理,其实中洲修士早些时候,一日三餐确实算得上粗茶淡饭。”南宫越附和道。他不会随陆临风离开,出了如意宗,他还要继续追踪人皇令牌的下落。 “多谢黛姝姑娘指点,我会督促陈瑜以粗茶淡饭度日的。”紫苏早已察觉黛姝对陈瑜很特别,但她终于知道,黛姝对陈瑜没有恶意。因为要害一个人,不可能只是对日常饮食作出建议。 (未完待续) 第354章 即刻回紫阳宗 第354章 如意宫方向的风旋、土龙、火海、水龙以及藤蔓森林惊天动地。筑基修士的斗法足以削平山顶,下一次有修士进来,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看到此时的山峦。 “黛姝姐,他们在那里斗法,可是已经有了人皇令牌的消息?”向石亭走去,陈瑜后背血嗞糊拉,时刻以满身淡紫色法力小心疗治。只是剧痛难耐,他要想办法转移注意力,道:“也不知道人皇令牌长什么样,我对长生不感兴趣,但我很想见见这块人皇令牌。” “他们应该已经有了大概的范围。”黛姝的眼力胜过陈瑜等人,她从远处的斗法可以看到更多细节,道:“我猜想,那里被聚集了很多凝气修士。洛洛等人打地看着激烈,但他们的术法并没有涉及中心地带。只要他们分出胜负,就会对那些凝气修士动手!” “其实得了人皇令牌的人,是可以分析出来了。”陆临风俊朗的脸上带着苍白,身着血衣看着很是惨烈。然而众人听他如此说,立刻露出感兴趣的热切看着他。 “陈瑜只要用心也能猜到。”陆临风回过头冲陈瑜神秘一笑,令后都很是愕然。 “这都要走了你不能给个准信吗?”刘叉不满道。 “呵呵,我此行只为紫焰草,如今任务已经圆满,我可不愿多生事端。”陆临风再看陈瑜一眼,却是守口如瓶绝不说出他猜测的名字。 不过,黛姝和南宫越相继眼睛一亮,先后意味深长地向陈瑜看来,令后者更加莫名其妙。 残亭并不远,绕过大帐即可。来到亭前看着铺满灰尘的石桌,离别的愁绪顿时冲斥于陈瑜等人的心里,一时间竟谁也不愿说话,陆临风更是心有不甘、不舍。 “那个,各位……”这时,自走出大帐就一直沉默的阮标,脸上带着为难,转过身背对着残亭嗫嚅一阵道:“我在传道石壁那里确实得了一部功法,此功法……” “阮兄!”刘叉立刻打断,看着阮标道:“阮兄出身平陵阮氏,此功法若是寻常我等不在意,若是高深,则可以作为平陵阮氏崛起之资!” “是啊阮兄,有你其实已经够了!”陈瑜现在浑身疼痛,紫苏不能继续清冷了,笑了笑向他道:“在阮兄之前,传道石壁名头响亮但从未有人当真得了功法。然而有阮兄珠玉在前,下一次如意宗开启,我紫阳宗定会派出大量弟子,获取属于我紫阳宗的功法!” 阮标这下终于放心,同时暗下庆幸,此次如意宗之行虽然历尽艰险,然而所遇之人尽是高风亮节。这一次的如意宗之行,确实不亏! “陈瑜、紫苏姑娘、曾姑娘,还有各位,请多保重!”陆临风转过头,向陈瑜等人告别。 赵抽已经上前推开亭中石桌,露出石桌底下一座一米大小的传送阵法。陈瑜不懂阵法,就算没有石桌阻挡被他发现,他只会将这道传送阵当成装饰的纹络。 陆临风围着阵法踱步一圈,将五颗灵石放进阵法周围的五个凹槽。这一点陈瑜倒是明白,任何阵法都需要灵气或者灵石作为驱动。而五颗灵石刚刚布好,只见这一米见方的阵法纹络立刻亮起白蒙蒙的光芒。陆临风适时取出那块碧玉,却见白芒成柱汇于碧玉,瞬间连碧玉都变得如梦似幻很是不凡。 随着白芒亮起,刻于地板的传送阵突然传出阵阵吸扯之力。此地有微风,然而亭中灰尘并没有随风飘动,反而以各种微小的粉沫向阵法上涌去。 陈瑜和紫苏相视一眼,此时他们终于可以确定,当日在星空石殿看到的,地面上荡起的如水波纹就是传送阵! “临风你师父留下的通道也太小了。”陈瑜看着这座阵法,再想想星空石殿那丈许方圆,道:“幸好刘叉和南宫先生不会同行,不然真的连落脚之地都没了。” “我师父来如意宗之时也只有凝气境界,能在如此境界刻下传送阵法已经非常了不起了!”陆临风一身血衣,阮标也血染衣衫,赵抽身上本来还算干净,跟他二人挤在一米见方的空间,一身锦衣瞬间被染红。 “刘叉、南宫先生、黛姝姑娘,我们中洲见!”三人再次抱拳,陆临风向陈瑜、紫苏和曾新瑶道:“中洲也有很多清风霁月的修士,你们来了中洲自会见到,我在中洲等你们!” 说着,在陈瑜等人抱拳回礼中,陆临风沉神识入碧玉,柔和的碧光闪过,陆临风三人的身影逐渐虚幻,眨眼间再看去。 残亭依旧,阵法刻痕宛然。五颗灵石尽灰,同时也没了三人的身影。 紫苏轻挥袍袖令石桌归位,她的这个举动是在保护阵法。或许是本能使然,或许,她希望陆临风还可以再次用到这座阵法。 “我天!”突然,刘叉惊叫一声,道:“传送开始了!” “怎么这么快!”陈瑜也感觉到阵阵传送之力弥漫全身,吃了一惊就地盘膝坐下,道:“刚才还没有这么强烈啊!” “是临风的传送阵!”曾新瑶盘膝打坐,道:“虽有五颗灵石,但是传送阵仍然攫取了如意宗大量灵气。而此时的如意宗,任何风吹草动都会引起剧变!” 陈瑜正在享受着离别愁绪呢,却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生生破坏。 吱吱的尖叫声突然响起,却是一直趴在紫苏肩上的小花,突然跳到陈瑜肩上。它非常着急,两只小爪子紧紧攥着他脸侧垂下的发丝,一边尖叫一边向黛姝怀里的小白比划。 “师姐快,快将护腕给小白!”陈瑜终于想起,连忙向黛姝道:“黛姝姐,我帮小白找了师父,就是夷姜前辈的魔躯。我们离开后,小白会带着护腕前往石殿随侍夷姜前辈左右!” “你还真是……”黛姝对魔修没有好感,不过想想,夷姜被压在镇魔渊,而如意宗的任何活物都无法离开。如今连人皇令牌这种,如意宗修士的最后机会也将被夺走,让小白跟着夷姜修炼,只是让它多活一些岁月而已,因此话风一转,道:“还真是用心良苦!” 说着,松开怀里的小白。紫苏早已取下护腕,抹去上面自己的神识印迹,棕色护腕再次变成白金。 陈瑜几人的身体已经开始虚幻,小白站在他们三米外,脚下踩着白金护腕,泪眼婆娑地看着陈瑜肩上的小花。 小花趴在陈瑜肩上,它不想眨眼不想错过看小白的每一瞬机会。但是泪水阻碍了视线,它只能不断以小拳头拭去泪水,呜咽低鸣着和小白交流。 都是有灵智的妖兽,小花和小白很清楚,陈瑜和陆临风的告别,于不久的将来还可以重逢,但它们的告别,重逢难期啊! 甚至于,下一次如意宗开启时,陈瑜想办法让小花也可以进来。但三百年后的小白,还能不能活着实属难料!因为白金护腕只能隐藏筑基气息,而筑基修士寿不过二百! 几人的身影持续虚幻,当然被传送的他们并不会有虚幻的感觉。陈瑜刚刚经历了离别,但他无法对小花感同身受。只是听着小花的低声抽泣,看着自己胸衣衣襟的湿痕,心中终于有了悲意。 侧头向如意宫方向看去,那里的斗法早已平息,也不知道人皇令牌到底在谁的手里,那些筑基修士有没有分出胜负。 陈瑜偏过头之时,紫苏似有感应向他看来。二人目光于空中相触,竟都有些不好意思的迅速避开。 吱!吱! 四方在如意宗外焦急地踱着步子,远近无数修士的目光跟着他的脚步,只是这些目光,再无往日的恭谨,而是多了一股莫名的意味。 陈瑜和紫苏进入如意宗已经足足两个月,这两个月来,外面发生了很多事。四方有心独自回去,但他当真如此,回去将面临的,必然是主上陈三思的惩罚。 还好早在几日前,如意宗的护宗大阵重新显现。雷光阵阵,威压惊天,令阵外任何人不敢造次。但同时也在告诉所有人,如意宗即将关闭。 脚下的积雪直没膝盖,或许是身上大氅的原因,又或许是心中着急,这样的天寒地冻,四方却不觉得严寒。 突然,如意宗的护宗大阵一阵光华闪烁,四方身边周围,突然多出了无数盘膝打坐的身影。其中两个淡紫衣衫,一个暗红衣衫的身影,令四方悬着的心顿时放松。 陈瑜眼前一黑,一阵轻微的晕眩之后,突然感到浑身发冷。甚至于,他的身体已经控制不住的开始颤抖。 小花和小白最后的那两声厮心裂肺很惊人,但陈瑜此时浑身颤抖并不是突然感同身受了,他只是单纯的感到寒意太浓。 “瑜公子!紫苏小姐,新瑶小姐!”熟悉的,一身葛衣的四方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陈瑜哆嗦着睁开眼睛,迎上四方着急而关切的眼神,唤了声“四方叔”,却连声音都在颤抖。 “公子、小姐是冷了?”四方看到三人身上的单衣心中了然,连忙轻拍储物袋取出三件连帽妖皮大氅,迅速给三人披上,又关切道:“公子,二位小姐感觉如何,是不是好点了?” 耳边嘈杂喧闹慢慢激烈,陈瑜紧了紧身上紫色大氅,向旁边看去。紫苏身着红色大氅、曾新瑶的大氅和自己一样也是紫色。见紫苏和曾新瑶慢慢站起,陈瑜这才注意到,自己竟盘膝坐在一尺厚的雪地里。 站起身,小花从大氅里探出泪眼,和陈瑜一起向周围看去。 这里正是他们进入如意宗的地方,只是冬意深重,整个天地银装素裹,就连寒意和如意宗相比,也像是两个世界。 周围灵气太稀薄,不,简直可以称得上寥寥,这也是陈瑜突然感到寒意侵逼的重要原因。 身边没有黛姝、刘叉和南宫越,他们并不是从这里进的如意宗。周围人山人海,而且以凝气十一层以上修士居多。 “师姐,新瑶姐你们没事?”陈瑜运转法力,除了后背仍然针扎一般刺痛并无不妥。 “我们没事。”曾新瑶紧了紧大氅,向四方点点头,又和陈瑜、紫苏一起向身边如意宗看去。 时已近午,没有下雪,但天色阴沉的可怕。眼前是一望无际的林海,极尽目力也看不到如意宗的丝毫踪迹。甚至在他们看去时,眼前林海深处,被厚厚的积雪倾轧,林中竟隐隐传出树枝折断的声响。 “恍若隔世!”紫苏喃喃道:“谁会想到,我们竟在眼前林海挣扎了近两个月!” “紫苏姑娘,这一次如意宗足足开启了六十天!”四方的声音在身边响起,只是他似乎非常着急,纠正了紫苏的感慨立刻道:“瑜公子、二位小姐,掌教真人有令,命你们即刻回紫阳宗!” (未完待续) 第355章 外面不安全了 第355章 “四方叔说的是即刻?”陈瑜恢复了清醒,脚下咯吱有声的转身看向四方,道:“而且是掌教师伯传来的命令?师父呢?” “师父!”紫苏也不敢感慨了,放过眼前林海霍然看向四方,道:“四方叔,师父可是出事了?” 连曾新瑶的脸上也露出了吃惊的神情,其实也难怪,早在炎炎夏日遇上屈突昧的时候,他们就得知师父陈三思正在闭关。如果师父当真出事,难道是结丹时出了意外? “主上没事,主上已经成功结丹!”四方赶紧让陈瑜和紫松宽心,见二人脸上露出不可抑制的喜意,曾新瑶也欢喜地向二人道贺。 但四方的神色未见丝毫缓和,叹气道:“我们快回紫阳宗,这两个月发生了太多事,路上我向你们一一道来。” “陈瑜师兄!陈瑜师兄!”正准备离开,突然一道熟悉的呼唤传来。陈瑜停下脚步,脸上还带着师父成功结丹的喜悦向一旁看去,道:“李思远师兄?” “冬儿师妹呢?”来者正是李思远,两月不见,他已经是凝气八层的境界了。只是他的脸上可没有陈瑜的喜悦,非常急切地道:“冬儿师妹也是从这里进的如意宗,为何她还没有出来?”突然似想到什么,李思远眼中急切更浓,看着陈瑜道:“冬儿师妹是不是……” “李师兄不要着急!”陈瑜举目四望,这里的修士很多,每个人脸上的神色各不一样。有欢喜、有悲愤、有隐怒当然也有无动于衷,但这里没有杨冬儿。 “李师兄放心,前天我们在传道石壁前还见过杨师姐。”紫苏上前向李思远道:“只是她好像有什么事,晚上突然不告而别。但冬儿师姐很机灵,我相信她不会有事!” “只是我有些不明白啊。”陈瑜有些不知死活,他不知道杨冬儿为什么会进如意宗也就罢了,如今像是看不到李思远脸上的着急,以质问的语气道:“李师兄怎么放心让冬儿师姐一个人进如意宗,你就不怕她真出个什么意外?” “瑜公子!”四方是知道情况的,在李思远发作之前先大喝一声,道:“一个月前,栒州陈氏、武州冯氏以及其他几大世家联合起兵了!雍王调动了几十万大军前去平叛,如今双方于青冥关相持鏖战,听闻战况非常惨烈,而且世家联军战力强大,似随时可以突破青冥关!” “可城哥呢,可城哥的右武卫也在参战吗?”既然战事已经无可避免,陈瑜只能关心刘可城的安危。 “这个瑜公子放心,早在一个半月前,刘公子就率领右武卫一部进山剿匪了。”四方道。陈瑜也想起,和刘可城告别之时听他说起过,当年屠村的那个左鹰似乎出现在哪座山里。 “唉!修士争人皇令牌,凡人争王位,争来争去也不嫌累!”陈瑜感慨一番,见李思远脸上仍然满是着急,安慰道:“李师兄放心,冬儿师姐肯定不会有事。而且你不是有身份玉鉴吗,不如循着玉鉴去找一找?” “陈瑜师兄有所不知,玉鉴中没有发现冬儿师妹!”李思远没有穿大氅,但他的额头已经急出了冷汗。陈瑜也吃了一惊,取了传音玉简沉下神识,果然没有发现杨冬儿的踪迹,这下连他也开始着急了。 传音玉简不如身份玉鉴,但是有效距离至少也可以达到数百里的范围。如今传音玉简没有动静,说明数百里之内都不见杨冬儿的踪迹,她会不会当真出了事? “紫苏小姐,快劝劝瑜公子!”四方的着急很不正常,道:“掌教真人严令,要你们出了如意宗就即刻回去!” “陈瑜师兄有事先走。”紫苏虽奇怪四方的着急,只是还没等她开口,李思远反而向陈瑜劝道。 一番纷扰,李思远举目四处眺望,期待能够在周围人群中看到那双熟悉的眸子。四方的连番催促令陈瑜感到奇怪,虽也担忧杨冬儿的安全,但如意宗已经消失,只要她及时被传送出来,在西北这块地面就不会有危险。 至于传音玉简中没有显示她的位置,这一点以前也出现过。如意宗传送修士出来时总会出现纰漏,杨冬儿被传送去了东面、南面也是有可能的。 向李思远告别正要离开,这时,一串剧烈的咳嗽声传入耳中。随咳嗽一起传来的,是两道更为熟悉的声音。 “钧公子再坚持一下,我们这就找地方疗伤!”这是万六郎的声音。 “堂兄的伤口已经止血,要不要再服一颗生肌丹?”这是司马错的声音。 “无妨,我只是有些不适应这里咳咳、这里稀薄的灵气!”司马钧吃力道。 “司马钧!纳命来!”陈瑜早在“堂兄”二字进入耳中,就知道身后几人是谁了。他简直怒火中烧,轻拍腰侧储物袋取直刀在手,转身一道璀璨刀芒准确地向司马钧当头劈下。 顿时,“保护钧公子”的喝令声,“大胆”的喝斥声不绝于耳。更有掩月宗肖玉刚挺身而出,一道璀璨剑芒将陈瑜的刀芒抵挡。猛烈的冲击令周围林木上的积雪簌簌而落,见有了冲突,附近修士顿时惊叫着四散。陈瑜身上紫色大氅滑落,四方终于看到他早已染血的后背。 “陈瑜师兄,这里可没有道誓!”司马错将面若金纸的司马钧交给万六郎,同时上前一步冷冷喝斥道。他这个动作是有意不让万六郎出手,因为司马钧重伤在身不宜在这里起冲突。 “陈瑜公子,你如果想和钧公子决一死战,还须令师向敝掌门发出战书!”肖玉刚横剑胸前,和司马错站在一起将司马钧护在身后。 “瑜公子!”四方一阵气馁,语气颇为严厉的喝了一声,但旋即妥协道:“瑜公子要杀司马钧就杀,无须主上发出战书,因为掩月宗已经覆灭了!” “老狗你胡说什么!” “放肆!” “老东西你找死!” 四方最后的那句话,令陈瑜、紫苏、曾新瑶,以及对面掩月宗二十多人尽皆大惊。以至于陈瑜还在愣神,掩月宗弟子也是过了好一阵子才回过味来,这才气急败坏的连声喝斥。 “嘴巴给我放干净点!”陈瑜向掩月宗弟子喝斥道。 “四方叔说的是真的?”紫苏回过神来看着四方苍老的脸庞,见他此话不似作伪,但仍然不相信地问道。 “是真的!”李思远有些失魂落魄,道:“一个月前,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一股势力,驾六艘战船携规模浩大的武阙突然兵临掩月宗山门。掩月宗司马师伯紧急下令,调原阳参战弟子,以及收拢的三万散修迅速回防。然而只坚持了三天,三天之后掩月宗就宣告覆灭!” “如今那股势力正在向我方夜宗进发,这也是我忧心冬儿师妹的原因!”李思远道。 三大宗门于原阳开启大战,掩月宗突然将兵力抽调一空,顿时引起其他两派警觉。待探知掩月宗只坚持了三天即告覆灭,方夜、紫阳二宗弟子已经迅速回防。 至于原阳韦氏,三宗开战无须其同意,三宗休战当然更不须他们同意。如今的原阳想来早已伤痕累累,但如今的西北修仙界,没人会在意此役韦氏的损失。 “你胡说!”冷场好一阵子,司马错这才气急败坏,跳脚指责李思远,道:“我家老祖乃元婴修士!有老祖在,哪个势力敢对我掩月宗动手!” “司马错师兄,会不会是……中洲?”陈瑜还在震惊,曾新瑶向司马错提醒道。 她的提醒,令司马错一张脸涨地通红,更令陈瑜心中一片冰凉。因为她说的很有可能,因为人皇令牌,令中洲修士知道了西北修仙界的存在! “四方叔,李师兄,掩月宗有多少人逃得性命?”陈瑜收起直刀,他刚才想杀司马钧是真,如今他同情司马钧也是真。一句话问出,突然想起一事,问道:“中洲修士灭人宗门,向来不伤凝气修士性命,那些人也是如此吗?” “具体的我不清楚,但是听说,掩月宗数十位长老联合叛乱。他们杀了司马氏宗族和姻亲,包括还没开始修炼的童男童女。”李思远神色黯然,道:“那些长老主动向入侵者投诚,说自己苦司马氏久矣,愿附为羽翼供入侵者驱策。” “不过结果很不好,掩月宗数千年的积蓄被扫荡一空;宗祠被一尊元婴一掌拍成粉碎;连未足龄的灵药也被连根拔起!”四方神色里带着急切与惊慌,道:“那些入侵者,还在掩月宗干下禽兽之举!至于掩月宗有多少弟子活下来,至今没有准确消息!” “不可能!”司马钧本就面若金纸,听到这里大吼一声,狂喷一口鲜血,尽管有万六郎搀扶仍然仰天倒地,令其身边其他弟子惊慌失措乱作一团。 掩月宗的情况确实复杂,接连好几任掌门姓司马,若无巨变可以理解为司马氏人才辈出。然而一旦有变,这就成了司马氏将掩月宗当成自家产业的过错。只是那些入侵者到底是什么来路,掩月宗长老主动投诚还被杀,甚至不顾修士身份,还在掩月宗犯下禽兽之举? “难怪四方叔如此着急。”紫苏清冷道。如果是中洲修士大举进犯,那么他们绝不可能放过方夜宗和紫阳宗。 “是啊,西北修仙界三足鼎立的格局已经被打破,由三大宗门共同维护的秩序也开始崩溃。”四方忧心道:“老奴得到消息,最近这几天,已经有散修开始骚扰掩月宗的麾下势力。主上和方夜宗大长老已经多次接触,并且定下两派掌门半个月后于紫阳殿会唔的约定。” “瑜公子、二位小姐,我们尽快回紫阳宗,外面已经不安全了!”最后,四方悲声道。 外面不安全了!于陈瑜、李思远和司马钧而言,外面不安全这种天方夜谭,竟会以这种方式突然降临到他们头上! (未完待续) 第356章 原来是她 第356章 “四方叔镇定!”见陈瑜连弯腰都有些吃力,四方连忙帮他捡起滑落的大氅。却听陈瑜道:“这天,还没塌下来!我紫阳弟子,还没有成为丧家之犬!” 见四方的老脸上仍然满是焦虑,陈瑜冲他使个眼色摇了摇头,朗声道:“我们都只是凝气境的小修士,但是不论典籍还是传说,我们都很清楚,元婴修士很难殒落!” 被陈瑜使了眼色,同时紫苏示意四方注意周围的情况,这才令四方悚然一惊。从如意宗出来的修士还不知道掩月宗变故,而留在这里的凝气十一层以上修士,看向陈瑜、李思远以及掩月宗一行人的目光,带着耐人寻味。 这些被阻于如意宗之外的修士,看着陈瑜等人腰间的储物袋,臆想着他们在如意宗的巨大收获,再想想堂堂掩月宗坚守了不到三天。四方所说的外面不再安全,这里也属于外面,一个处理不好,这里首先将不再安全! “以师父之智,以紫阳宗职方司之能,我相信,此时我们早已派出大量人手,去寻找掩月宗的元婴老祖!”陈瑜后背受了伤,而如意宗外灵气太稀薄令他很不习惯,说到这里脸色有些苍白后面的话却无法继续。 “二位司马师兄无须多虑,想来你们也知道,我之前一直在披霞殿历练。”曾新瑶上前扶着陈瑜,紫苏接着他的话头,向司马钧也向此间其他修士道:“据职方司消息,方夜宗有两尊元婴!” 其他修士惊疑不定,掩月宗二十多人,一起看向一旁的李思远。 “没错,敝派确实有两尊元婴。”李思远脸上一阵不服气,方夜宗的元婴祖师乃底蕴所在,极力隐藏竟还是没瞒过紫阳宗,心中有气,转身看向紫苏,道:“据在下所知,紫阳宗更是了得,元婴祖师达三尊之多!” 掩月宗修士,以及此间其他人一起动容。紫阳宗崛起才三千多年而已,若李思远所言属实,那紫阳宗的功法可就强得可怕了。 “刚才陈瑜也说了,不论典籍还是传闻,元婴境的修士都极难殒落!”紫苏不理会李思远的小心思,继续道:“如此说来,掩月宗的司马老祖很可能还活着!” 嗡声四起,那些被阻于如意宗之外的修士立刻掩饰自己的眼神,而四方脸上的焦虑终于有所缓解。连倒于雪地的司马钧,眼睛里也焕发了别样神彩。 “以现在的消息,入侵我们的势力只有六尊元婴,我们也有六尊!”紫苏清悦的声音远远传出,道:“唯今之计于我们而言是生死存亡,但那些远道而来的入侵者,他们敢拼命吗?” 林海中,雪沫簌簌而落。被如意宗传送出来的修士引起的喧哗渐趋安静,紫苏清悦的声音传出老远。 没错,只要将心比心,若是自己劳师远征绝不愿客死他乡。而元婴修士拥有上千年的寿元,他们甘心放弃以后的大把光阴将自己拼在这里吗? 林海白雪中,一身红氅的紫苏,其清纯绝伦的容颜,清悦动听的声音,鞭辟入里的分析成为此间修士心中的永恒。 四方急吼吼地要离开这里,是为了远离危险。如今焦虑有所缓解,四方的老脸上露出笑意。果然是小主啊,比他一介老奴看事情更深刻。他必须承认,似紫苏这样亮出实力,才是解除危险的最好方式! “二位司马师兄,还请包涵刚才陈瑜的一刀,你们也知道他并非有意。”司马钧已经被重新扶起,紫苏向他抱拳一礼,道:“还请司马师兄多多保重,只要司马老祖还在,掩月宗就在;只要二位司马师兄安好,将来肯定要继续跟陈瑜打交道!” “陈瑜多谋,紫苏善断,此言不虚!”司马错向紫苏深深一礼。他知道紫苏的意思,如果紫阳宗可以渡过此劫,将来陈瑜的身份肯定非同小可。而他们继续要跟陈瑜打交道,这是紫苏对司马氏的期许,是她的警告,也是她的善意。 紫苏向司马错抱拳回礼,道一声“保重”。转过身来向已经恢复平静的四方道:“四方叔,我们回紫阳宗!” 巨大的危机近在眼前,此时的紫阳宗必定异常忙乱。师父陈三思已经和方夜宗大长老接触,专责战事的披霞殿此时必定更加忙碌。 要和方夜宗两个元婴修士联络,还要派人前去跟那些入侵者交涉,战事其实已经开始了! 铁黑为底,刻满金色卦文的罗盘被四方祭起,这方罗盘于此时,代表着紫阳宗,其实也代表着西北修仙界的秩序。 “稍等一下!”罗盘已经升空,四方正要催动却被陈瑜打断。在他的示意下,四方散去罗盘护罩,只见陈瑜上前一步来到罗盘边缘,以法力将声音送出,道:“这里可有原阳韦氏子弟,在下紫阳宗白鹿殿陈瑜,还请韦氏族人上前一叙!” 陈瑜颇有些感慨,在如意宗向别人自我介绍时,他必须说“我乃紫阳宗亲传弟子”。而此时,他只需报出“白鹿殿”,他相信任何听到之人都明白,这三个字代表的就是亲传弟子。 “白鹿殿”,低调而尊贵,自六年前向师父磕头之后,他就已经是整个西北修仙界最尊贵的一批人。方出如意宗,他已经非常疲惫,但是接下来,他将为了这份尊贵而战! “在下韦庄,正是韦氏族人,见过陈瑜公子!”一个凝气十二层的蓝衣修士,二十来岁年纪,相貌周正。从远处御剑而来,临近罗盘时降落于地。韦庄这是在表示对紫阳宗的尊重,尽管三大宗门令原阳破碎,但是面对紫阳宗,他不敢平起平坐。 “在下有事相托,因此请韦兄证明你的身份。”陈瑜虽在质疑,但语气非常客气。 四方还在疑惑,紫苏、曾新瑶,以及司马钧和司马错却已经想到了什么。 “这是在下的身份玉鉴,还请陈瑜公子过目。”蓝衣韦庄自储物袋取了一块白玉,以法力平稳地送到陈瑜面前。 这块玉灵气不足,品相稍嫌低劣,不过陈瑜没心思在意这些。此玉正面篆刻了“原阳”二字,背面是“韦氏庄”三字,上面有韦庄的神识烙印。玉鉴完好无丝毫破损,说明不是眼前蓝衣修士从他处所得。 “在下也是受人之托,还请韦兄不要介意。”陈瑜轻拍储物袋,取出韦灵儿的储物袋以及一块乳白色美玉,和玉鉴一起送给韦庄,道:“这只储物袋是韦灵儿姑娘的遗物,这块玉是中洲丹鼎派亲传弟子陆临风所赠,里面有他对韦氏的歉意。” “韦灵儿?”韦庄接过储物袋,先是一愣,继而伤感,道:“是我的堂妹!当日听说要选她和某位公子结为道侣,然后再无消息。没想到再见时,她已经殒落!” “吼!”司马钧的喉咙里发出不似人声的低吼,紫苏和曾新瑶相视一眼不由心有戚戚。阴差阳错但又无可奈何,韦灵儿后来或许喜欢了司马钧,但是以和亲的形式,她恐怕不会情愿。如今玉人已殒,司马钧或许可以用这个借口聊作安慰。 “韦氏若有意,可选派一名子弟携此玉去丹鼎派见陆临风。”陈瑜看司马钧一眼,同样黯然,道:“陆临风可安排他成为丹鼎派记名弟子,至于以后的前途,还要靠他自己努力!” “在下受他所托,原本应该亲自前往原阳拜会韦氏家主。不过韦兄也知道,我现在必须尽快回紫阳宗,只好请韦兄代为转达!”陈瑜说着,向韦庄抱拳一礼,道:“抱歉!” “韦庄多谢陈公子高义!”到了如今,中洲五柱之名早已传遍西北,韦庄当然知道丹鼎派意味着什么。陈瑜不愿猜测他此时心中所想,道一声“节哀顺变”的场面话,示意四方驾罗盘离开。 午时已过,天上彤云密布,罗盘飞出林海经过栒州,转眼到武州。临近傍晚时,早已离开了雍国地界。 “原来是她!”罗盘上,几人各怀心事,冷不防陈瑜猛地一拍大腿,结果扯动后背伤口,直痛地他一阵龇牙咧嘴。吓地正在伤感的小花吱哇乱叫,与他相对而坐的紫苏和曾新瑶,更是瞪着美目一幅不好惹的样子,便是四方也被吓地一哆嗦。 “师姐,新瑶姐息怒!”陈瑜赶紧安抚,道:“我只是突然想到,谁得了人皇令牌!” “谁?”紫苏和曾新瑶一起动容,连四方也侧耳细听。他也知道中洲修士大量涌入西北,为的就是人皇令牌。 “此人二位师姐也认识,甚至四方叔也认识!”陈瑜摇摇头,一副难以置信的吊人胃口。 “到底是谁?”曾新瑶已经急了。 “是啊瑜公子,老奴可没进如意宗。”四方附喝地催促道。 而紫苏更是干脆直接上手,未见她什么动作,陈瑜的耳朵再次落入她的手中。 “冬儿师姐!人皇令牌在冬儿师姐手里!”陈瑜赶紧道,并且将脑袋偏向紫苏的方向,省得她拧的时候不顺手。 “她?”曾新瑶满脸疑惑,而且有些不相信的样子。紫苏手上稍稍用力,威胁陈瑜别卖关子。 不过很快,紫苏和曾新瑶想起陆临风进入传送阵时的样子。当时他也非常笃定,而且他稍加提醒,黛姝和南宫越立刻省悟,还意味深长地各自看了陈瑜一眼。想到这些,紫苏和曾新瑶其实已经能够确定,无数修士争夺的人皇令牌,还真有可能落入了杨冬儿手中。 只是,他们被传送离开如意宗之前,洛洛等人以司天鉴找到人皇令牌的下落。再想想杨冬儿没有像他们一样,出现在她进入如意宗的地方,那她此时…… “说说你的分析,你怎么可以确定,人皇令牌在杨冬儿手里?”紫苏不愿深想,催促道。 (未完待续) 第357章 元州杨采微 第357章 “我们都知道,进了如意宗出现在什么位置完全没有规律。”陈瑜开始说出自己的理由,紫苏终于松开了他的耳朵,只听他道:“那么这是不是说明,当我们还在钻密林的时候,其实早已有人出现在月芽湖以西,甚至干脆直接出现在跃马原?” 紫苏和曾新瑶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四方催动着罗盘,一边倾听一边向下方看去。罗盘已经出了雍国地界,如今天色已晚,他要寻找今晚的住宿之地。 陈瑜说得虽然有道理,但他不知道在如意宗,杨冬儿出现的地方离他并不远,也就数十里而已。至于杨冬儿赶在所有人之前得了人皇令牌,则是她另有手段。 “如意宗的创派祖师其实并不住如意宫,而是在南山门外结庐而居。”紫苏沉思着点点头,道:“那位创派祖师道殒之后,其弟子很可能依其遗言就地安葬。那么他手里的人皇令牌,很可能成为陪葬品,只是创派祖师到底被葬在了什么地方?” “葬在了南山门外,确切的说,就是南山门的禁制附近!”陈瑜肯定道。 “你说什么呢,那道阵法禁制乃出入南山门的必经之地。”曾新瑶不同意,道:“谁家创派祖师的坟茔,会任由弟子随意踩踏?” “新瑶姐你听我说啊。”见紫苏也不相信,陈瑜只好仔细解释,道:“新瑶姐破南山禁制的时候说过,那是一道颠倒五行大阵?可新瑶姐还说过,其他四系阵法非常繁复,唯独到了土系却一蹴而就?” “没错,我破解木系、水系花费了大量精力,土系阵法力量不足,其实是自行崩溃的。”曾新瑶点点头,道。 “新瑶姐有没有想过,土系阵法力量不足,其实是因为,土系阵法孕育了那只石妖?”陈瑜眼睛瞪地贼亮,看着曾新瑶问道。 “啊,或许真是这样!”紫苏眼睛一亮,惊呼道。 “陆临风说过,石妖愚钝头脑简单。很多时候它们存在的意义在于守护什么东西。”陈瑜反问一句:“那么如意宗的石妖,在守护什么东西?” 紫苏这下终于确定,人皇令牌确实在杨冬儿手里! “陈瑜说过,他和临风在如意宗,第一次遇到杨冬儿的时候,她正在被石妖追杀。”紫苏道:“进了南山门,曾师姐和临风采收紫焰草,我和陈瑜再次遇到杨冬儿的时候,她正在被万应龙追杀。然而在遇到万应龙之前,她又一次被石妖追杀!” “石妖头脑简单认死理,但两次目标明确的追杀杨冬儿。”曾新瑶也确信了,但她还是难以置信,道:“可杨冬儿为什么要两次不辞而别?陈师弟可是立下道誓决不争夺人皇令牌,对于她来说,和我们在一起不是应该更安全吗?” 紫苏和陈瑜带着曾新瑶同样的疑问,随四方一起前往下方一座城池休息。 同样时间,同样的话,洛洛也在问杨冬儿。 西北修仙界这块广袤的土地上,从东到西分布着东方的紫阳宗,正中的方夜宗以及偏西的掩月宗。而如意宗地处掩月宗西北数千里之外的原始森林,在这处森林中,存在了那座令中洲修士进入西北的上古传送阵。 受洛洛等筑基修士干扰,杨冬儿没能被传送至自己进入如意宗的地方,也正是陈瑜他们所在的正北方向。她和洛洛等筑基修士,一起被传送到如意宗以东,这里仍然是原始森林。 然而不一样的是,杨冬儿根本不是凝气十层境界,她和洛洛等人一样,也是筑基修士!面对洛洛的诘问,看着折应拭、郑维新等停留于天空的筑基修士,杨冬儿脸上不见半点羞涩。她的神色非常平静,甚至可以称之为冷漠。 “我也是受人所托,我必须时时透露出人皇令牌的消息,好令如意宗的筑基修士大量消耗。”杨冬儿连声音,也不再细声细语,而是清朗中带着平静。 “你奉了谁的命令!”罗浩宸大怒,厉声喝道:“谁敢算计进入如意宗的筑基修士!” 进入如意宗的凝气修士,除了刘叉和司马芒这样的二世祖之外,其他人绝不是各宗门各家族的核心子弟。只一点,这次能进入如意宗的修士,是不能超过凝气十层的。这样的境界在各自宗门,怎么可能被当成核心? 但筑基不一样,进入如意宗的筑基修士,对人皇令牌真可谓是志在必得!因此似洛洛、郑维新等人,无一不是佼佼之辈。谁又有这么大胆子,敢算计他们这些人? “哼,正如你们所知,人皇令牌确实在我手里。你们想要,就拿命来抢!”杨冬儿停于半空,看着包围了自己的七个筑基修士,她想起了陈瑜。 她也是筑基境界,因此不能借玉佩给紫苏。而且她奉命消耗如意宗的筑基修士,却不如陈瑜伪造的人皇令牌与一份镇魔渊消息。据她所知,从如意宗存活下的筑基修士不足十五人,那些死去的筑基修士说起来,其实算是因陈瑜和陆临风等人而死。 洛洛等人怒急,再不废话,各自召出法宝全力向杨冬儿攻去。 一时间剑气冲天法宝纵横,他们激战到下方林海,大片的林海瞬间被毁,大蓬的雪沫似下了又一场暴雪。他们激战到更高的天空,令云层激烈翻滚,陈瑜他们所在之地风平浪静,这里的天空却突降暴雪。 无尽的风旋、暴雪中的火海、充满魔气的巨剑尽数向杨冬儿倾泄而来。杨冬儿全无畏惧见招拆招,她手中的筑基宝剑是方夜宗掌门所赐,但她此时施展的功法,绝非方夜宗所有。 只见她一剑斩下,凝实而威猛的火龙蜿蜒而出,其呼啸之势令首当其冲的洛洛不敢直撄其威。不得已,洛洛只能放弃自己所守方位,郑维新和罗浩宸见状大惊。 果然,杨冬儿身形如电,立刻从洛洛这里突破。 其他人相视一眼,洛洛的实力不容小觑,在如意宗虽被压制了实力,但是和黛姝几番斗法也只是稍落下风。所有人都没想到,出了如意宗没了压制,在他们七人的围攻下竟还被杨冬儿突破。 同时,虽没有说话但众人眼中一起闪过贪婪之色。他们能够进入如意宗全靠宗门异宝。然而尽管这样,他们在如意宗仍然会显露出筑基境界。宗门异宝可以欺骗如意宗的护宗大阵,却无法欺瞒修士的法眼。 可杨冬儿身上的异宝显然更了得,因为她从始至终,于人前所显露的乃是凝气境界!什么样的逆天宝物,连修士的法眼都可以隐瞒! 了解其他人眼中的想法,洛洛等人再不犹豫,紧跟着杨冬儿全力飞行。 内黄李成芳看着前方正在疾速飞行的身影,目中露出狠意。突然拼命加速越过前方折应拭和郑维新,在即将靠近杨冬儿之时,身体周围正在飘落的雪花突然尽数扭曲。 杨冬儿心中升起警兆,回头看了一眼。她看到了李成芳的动作,同时也看到紧跟在李成芳身后的司马昂,同样在酝酿着巨大的攻势。洛洛等人仍然在疾速追来,但她们要在李成芳和司马昂之后动手。 蓦然,一方黑乎乎的大印自李成芳丹田飞出。大印迎风见涨,瞬间成为丈许见方,底阔上方迅速收窄,顶上盘踞瑞兽的仿制山河印。 李成芳手中法诀迅速变化,以山河印底部铭纹向着杨冬儿,脸色涨地青紫,道一声:“镇……” “李兄小心!”李成芳后面一个“压”字尚未出口,身后突然传来郑维新的惊叫。同时,折应拭、洛洛等人也在惊呼道:“司马兄不可”,“司马昂你敢”等连串喝斥。 李成芳心中同时升起警兆,他感觉自己已经被凌厉的剑气笼罩。但随即,一把数十丈巨剑,从他头顶滑向脚底。李成芳的身体轰然爆开,他到死也不知道,司马昂为什么要杀他。 “司马昂,你这是何意!”罗浩宸惊疑不定,和洛洛等人一起停下身子,质问着同样停下身子的司马昂。而此时,被他们追杀的杨冬儿迅速回返。 洛洛等人不可思议地看着杨冬儿和司马昂,见他们毫无嫌隙的分左右站在一起。一个荒唐的想法弥漫于众人心中,但他们实在难以置信。 “各位同道不是想知道冬儿师妹受何人所托吗?”司马昂比之司马芒更阳刚一些,看着洛洛等人,道:“现在你们知道了!” “司马兄……和这位杨姑娘早就勾结在一起了?”罗浩宸怒道。 “说勾结太粗俗,确切的说,杨姑娘的父亲元州城主杨启功,曾经拜访过我修武司马氏。”司马昂看着罗浩宸,得意道:“早在来这里之前,我就知道杨城主早已在布局西北。我只是没想到,杨姑娘在这等灵气稀薄之地,竟已经修炼到如此境界。” “元州杨采微,见过昂公子!”杨冬儿,也就是杨采微,向司马昂恭敬一礼。 “司马昂你已经暴露了,你认为仅凭你二人,可以从我们手里逃得性命吗?”郑维新怒气勃发,以至于他的小眼睛瞬间夸张地睁大。 “郑兄何必动怒,以郑兄和各位之能,当知道在下此举乃有恃无恐!”司马昂好整以暇,道:“各位虽然背景惊人,但是与我修武司马氏之间毕竟还隔了一个丹鼎派!接应我的人已经来了,而人皇令牌终是归我司马氏所有,劳各位来西北空跑一趟,在下唯有饶各位性命以作报答!” “昂公子,人皇令牌在此!”杨采微轻拍储物袋,取出一块明黄玉牌恭敬的呈给司马昂。 以筑基修士之能,洛洛等人当然看地清楚,这块玉质令牌跟陈瑜伪造的那块很像。同样是凡玉,正面一个大大的“令”字,背面篆刻了“人皇”二字。但他们只看一眼立刻判断出,这块明皇令牌乃正品无误,因为从令牌上,清晰的传出异乎寻常的岁月气息! “这是……元婴的气息!”众人随着司马昂的翻动正看地入神,突然洛洛神色剧变,不可思议地看着司马昂,道:“你竟然出动了元婴大能来接应你?” “错了,来的前辈可不是接应我的。”司马昂一时看不出人皇令牌的秘密,将其交给杨冬儿,道:“他们是来接应杨采微姑娘的!” (未完待续) 第358章 陈国高平城 第358章 离开如意宗八天之后,陈瑜后背的伤势才彻底见好。出了如意宗,稀薄的灵气令他们三人很不舒服。首先作为修仙之人,他们竟会因灵气稀薄而感到冷。而且在如意宗每次受伤,只需数日即可痊愈,但是这次竟足足花了八日。 天似穹庐,繁星似灯盏错落有致。上弦月早早的在繁星中穿行,四方驾着罗盘迎着明月想要和它在时空里相遇。 “四方叔,这里是我的陈国,下面那座城池看着还不错,我们今晚就在这里找客栈。”陈瑜姓陈,认为陈国的君王也姓陈,因此吩咐道。 从如意宗林海回紫阳宗,以罗盘的速度最少需要一个月天。陈瑜的小飞舟速度当然快过罗盘,只是小飞舟空间有限,无法同时容纳四个人。而且这八天以来,每天早早出发晚上夜深才找客栈,每个人都很疲累,确实需要好好休整一番了。 于城外隐秘处降落,步行到城门口,抬头看去,“高平”两个大字映入眼帘。 还不到戌时,陈瑜紧着身上大氅打着摆子,承受着城门洞的过堂风,正想着疾走几步迅速找到客栈。然而他突然被曾新瑶贴了定身符一般牢牢贮立,导致身后的紫苏收势不住撞在他身上,正要喝斥,却听陈瑜大为感叹道:“好热闹!” 热烈的吆喝声,激烈的讨价还价声,孩童的嘻笑玩闹声,柴犬过街被人喝斥声,以及大街深处悠扬的琴鼓声…… 在如意宗被迫与世隔绝两月之久,这几天又是来去匆匆,陈瑜已经太久没有看到眼前热闹的市井万象了。而且仔细想想,上一次逛夜市,还是在身着单衣的夏季,而且是遇上王平安母子之前。 “哇,人间可真美啊!”曾新瑶也适时发出赞叹,两只眼睛瞬间成为月芽,眼前一切令她感到大为新奇,甚至情不自禁喊出“人间”二字。 相比陈瑜和紫苏,曾新瑶年初开始历练就去了原阳,她还真没机会领略这充满烟火气的世俗景致。 “走,我们去逛街!”紫苏兴致勃勃,拉着曾新瑶绕过陈瑜立刻向前冲去。 “紫苏小姐,新瑶小姐等等老奴!”四方却吃了一惊,冲着二人背影压着声音叫道:“老奴没钱了,老奴没有散钱了!” “四方叔快跟上,我这里有很多!”陈瑜也是大感兴奋,小花趴在他肩上看着眼前的热闹,和小白离别的最后一抹悲伤终于消散。 “冬枣,大冬枣,又脆又甜的大冬枣!”有身着棉袄的老妪,站在木板车旁,看到一路咯咯笑着走来的紫苏和曾新瑶,一边卖力哟喝,一边捧了几颗大青枣递给她们,异常热切道:“二位小姐,快尝尝老婆子的青枣!” “陈瑜,给我买十斤枣!”紫苏也不洗一洗,和曾新瑶从老妪的手中接过青枣咬了一口,眼前一亮顿时豪横道。她的心里估计没有十斤这个概念。但她懂得吩咐陈瑜,指着板车上的青枣拉着陈瑜的胳膊雀跃道。 “多谢二位小姐,多谢这位公子!”老妪立刻千恩万谢。 “瑜公子,老奴不会看称!”陈瑜也从老妪手中接过一颗枣吃地津津有味,冷不防四方一句话,逗地他差点给笑喷了。正在打称的老妪却不觉得稀罕,别说两位小姐和眼前这位公子,只看这个老头就知道身份不凡。有些大户人家,仆役不懂看称并不奇怪。 “四方叔别担心,大娘帮我们打了十一斤半。”陈瑜在称杆上瞄了一眼,口中含糊不清道。 紫苏和曾新瑶也笑弯了腰,但是见陈瑜如此笃定,而老妪的眼神也非常惊奇,紫苏忍不住好奇的问道:“陈瑜竟会看称?” “我毕竟十岁才跟了师父,而且小时候经常和可城哥去镇上玩。”四方从老妪手中接过冬枣,陈瑜扔给老妪一颗碎银,嘱咐一声“不用找了”,取一颗堵上小花吱哇乱叫的嘴。 青枣确实香甜可口,但没有丝毫灵气,陈瑜等人往日其实很难吃到。不过离开如意宗的时候,黛姝给陈瑜的建议至少没有恶意,紫苏和曾新瑶带着新奇,同时也为日后修炼打基础,这才对如此普通的水果有了兴趣。 离开老妪,紫苏和曾新瑶一路豪横,什么茄子、包菜她们都表现出兴趣,大冷的天看地陈瑜身上直冒冷汗。好说歹说帮她们解释这些是青菜,而他们正在赶路没工夫下厨,这才勉强令她们不再坚持。尽管如此,陈瑜还是掏钱买了板栗、松子、核桃、黄瓜、西红柿各十斤! 陈瑜本来打算将储物袋交给四方,只是一回头,发现他身上大包小包已经背了七、八个。这里是人流如织的大街,四方谨记着不能引起混乱,因此这些东西他还不能收进储物袋。陈瑜觉得四方既要背东西又要付账未免太惨,只好自己捧着荷包紧跟在紫苏和曾新瑶身后。 “莲子哟――清热降火、促进睡眠的莲子唉――”大街上哟喝的小贩抑扬顿挫,紫苏和曾新瑶一路走来,早已被眼尖的摊主看到。随着她们不断靠近,所有摊主立刻兴奋,连往日机械枯燥的哟喝声,都被他们弄地像唱歌一样。 “清热降火,促进睡眠?最近确实有些上火,而且这些天老是睡不好。”紫苏大感兴趣,来到小板车前也不看看莲子什么成色,想来她也看不出什么。但她小手一挥,道:“陈瑜,来十斤!” “师姐,师姐!这莲子太苦,而且用不着十斤啊!”大冬天的,陈瑜和四方脸上满是汗水。陈瑜是被紫苏和曾新瑶恐怖的购买力给吓到了,而四方背了七、八十斤东西虽然不重,但这么多东西太碍事! “没关系,今天吃不完明天再吃!”紫苏根本不听,挥了挥手从小摊上抓了一把莲子,还好心的分了曾新瑶和陈瑜一人一份,并且看着他们将其一口吞下。 小花扔掉手中刚咬开的核桃,自己跳进小摊里抓了一把莲子就往嘴里塞。 “贵人连宠物都这么机灵可爱!”小摊主一边称着莲子,一边看着满脸苦涩以及正在吐着口中残渣的小花恭维道。 “师妹,这东西着实太苦!”曾新瑶不可能像小花一样,将吃到口中的东西给吐了,但她看着脸上同样苦涩的紫苏,道:“而且我们一次还买这么多,这怎么吃得完?” “贵人有所不知,莲子最可贵的就是这份苦味!”小贩担心紫苏变卦,匆匆打了称也懒得看准星,将足足十二斤的莲子装进粗布口袋,殷勤地向紫苏解释道。 “大叔说得不错,师姐你不懂,我可是能够炼丹的!”紫苏犹自嘴硬,目光游移着看到正在付钱的陈瑜,突然眼睛一亮指着他道:“陈瑜的茶太碍事,白天喝多了晚上睡不着,今天我们多吃些莲子,晚上正好睡个好觉!” 刚接过铜钱的小摊主吓了一跳,连手中铜钱都差点扔地上。向紫苏连连道:“贵人千万不可多食,而且这莲子最好泡水或者煮粥,如此生吃于肠胃不利!” “小哥是个实在人。”四方身上如葡萄一般挂满紫苏和曾新瑶的战利品,老脸上满是汗水称赞着摊主的品行。 “师姐,我们去前面看看?”陈瑜见前方不远处有一拐角,那里酒旗茶幌随风招摇,能够阻挡投下的灯光,方便四方将满身东西收起。 “贵人去那条街看看,那里往东是酒楼茶肆,最里面最气派的酒楼是天然居,常听人说,仙人下凡就会住在天然居。几位小贵人去了那里,说不得可以拜一位仙人为师呢。”小摊信很是建谈,而陈瑜突然眼睛一亮,似有一道光从脑海闪过,但一时间他没能抓住。 “街边小摊有很多小巧的饰品,还有很多可口小吃,很是热闹!”摊主人很善良,见紫苏和曾新瑶以细绳束发。他不知道这细绳乃妖兽筋炼化而成,只是单纯的认为,眼前两位仙一般的姑娘应该有精美的发饰。 不得不说,摊主的眼睛很毒,特别后面一句,令紫苏和曾新瑶闻言眼睛一亮。紫苏更是将手中剩下的莲子,一股脑全塞进陈瑜嘴里,然后咯咯笑着和曾新瑶立刻向前跑去。 “多小大叔指点。”陈瑜几番努力,终是不愿当着摊主的面将口中莲子吐了,含糊地答谢一声,和四方紧跟着紫苏二人离去。 莲子虽苦,但中慢慢咀嚼之后满口生津,有一种清凉自口中向全身漫延。陈瑜甚至能够想像,生长这些莲子的池塘一定碧波荡漾、生机勃勃。因此尽管转过街角,陈瑜终是没有吐出口中苦涩。 “四方叔,你说我们三大派存在于西北,最大的意义是什么?”陈瑜问道。 四方一愣,在他心里三大宗门本来就存在于西北修仙界,至于存在的意义,他只当理所当然,因此这个问题他却从未想过。 不过他看看陈瑜沉思的侧脸,知道陈瑜这个问题并不指望从自己这里得到答案。陈瑜这个问题,更类似于自言自语的喃喃,在这个问题上,他自己也没有清晰的思路。 连日赶路,忧心着紫阳宗对眼前危机的应对,他们这一路要么在罗盘上沉默着打坐,要么找到客栈倒头就睡,似今日徜徉于世俗烟火的机会实在不多,可以预见接下来的机会将会更少。 眼见着城中孩童的嘻闹,听着耳边不知何处传来的鼓琴,嗅着街上热气中的各种香味,陈瑜在这一刻终于放松了心。 “四方叔,再给我一把莲子。”陈瑜放慢脚步,等四方跟上向他道。 小花吱吱尖叫,四方也很诧异,但还是取了一把莲子给他。 这条街果然更热闹,店铺比之刚才装潢更考究。沿街小摊贩卖着灯笼、泥人、各种小吃以及香甜的糖人。两边有很多气派的金玉店铺,但紫苏和曾新瑶更多的连流于各个小摊上。 (未完待续) 第359章 师姐更喜欢蓝色 第359章 天似穹庐,星辰列张,弦月清辉洒落人间。 这条街上游人如织,大人紧紧拉着顽童不让他们到处乱跑,小孩子脸上红扑扑的,尽力大张着嘴笑地没心没肺。两边酒楼茶馆的灯光,将街道照的宛如白昼。 街上不时有“呯、呯”的爆响传来,每一声响都会引起阵阵欢呼和惊叫,然后就有爆米花的香甜沿着大街,引诱着意志薄弱者移动脚步。 人群里,黑的、白的、花的柴犬,各自带领着小犬于小吃摊,或者茶楼酒肆侧门觅食。小花如今已经是凶兽,但是看到成群结队的柴犬招摇过市,它黑宝石般的小眼睛里,竟露出不加掩饰的向往。 尖锐的竹哨声从远处传来,机灵的小花立刻循声望去,还扯着陈瑜脸侧头发向那里指指点点。 “那是望火楼,如今是隆冬腊月天干物燥,城中要加派人手好安全过年。那座望火楼中五个军士负责了望,若哪里出现火情,他们以竹哨示警,通知街上防火队前去察看。”陈瑜帮小花解释,然后自己的眼睛越来越亮,他还是没有清晰的思路,但他感觉就要抓住了,他感觉就差一点! 见小花小脸上满是警惕,脑袋转来转去寻找什么地方有火情。 “看什么看,刚才有一队巡捕路过,在跟楼上军士打招呼。同时也通知楼上军士,他们巡视的路断没有发现火情。”陈瑜没好气地斥道。 “陈瑜!快来这里帮我看看一支簪子!”紫苏和曾新瑶终于停在一个小摊前,两人各自捧着一根簪子很是欢喜。 紫苏从小颇受一众长辈宠爱,那些长辈的宠爱方式,就是将她梳好的头发揉乱。为了给自己少些麻烦,也为了头发更耐揉,紫苏长期以来习惯将头发绑成结实的马尾。以至于,连陈瑜都有金冠束发,她直到进入如意宗,才从别人的储物袋里找到各种漂亮发饰。 “木簪?”陈瑜来到小摊,接过紫苏和曾新瑶手中簪子有些诧异,这是两支木簪,簪身打磨的还算光滑,但簪尾看起来原本打算镶嵌珠玉,只是做工出了问题或者珠玉大小不适,因此将簪尾制成了含苞待放式的花瓣状。 陈瑜拿在手中察看,甚至发现曾新瑶那支勉强还能接受,紫苏选的这支,簪尾的花瓣做工粗劣也就罢了,五片花瓣甚至大小不一。 “你好好看看,这是铁木!”曾新瑶见陈瑜面带不愉,提醒道。 铁木质地确实坚硬,但毕竟是凡木,于他们而言实在算不得名贵。 “这两支簪子是一对,我和曾师姐一人一支!”紫苏和曾新瑶相视一笑,各自拿了自己的簪子笑着离去。 “老板,结账!”终于明白她们的想法,她们要以铁木比暗喻姐妹情深,陈瑜只好乖乖结账。 “瑜公子,你看这家玉店。”四方跟在身后,突然心中一动指着小摊后面的店铺,道:“公子帮小姐选一支玉簪?” “不用,师姐有很多宝簪!”陈瑜还没明白,向四方解释道:“这次在如意宗,师姐自己得到的,我得到的玉簪都给她们了。”说着,迈步就要上前跟上紫苏和曾新瑶。 “公子,还是在这里先一支玉簪!”四方加重了声音提醒道。 陈瑜一愣,继而俊脸微红,没敢转身看四方此时什么表情。直直地转身,几步迈上抬阶进入眼前玉店。 店铺很大,燃着檀香,几支巨烛令店中很是明亮。铺中三面靠墙围了一圈柜台,两侧柜台相对冷清,迎门柜台那里最是势闹,很多衣着光鲜的男男女女正在挑挑捡捡。柜台上摆了七、八只小木盒,里面以绸布为底承载着作工精美、镶金嵌玉的各种首饰。 莺莺燕燕的低声笑语,和店外大街上一样喧闹。柜台后富态的掌拒,正在面带微笑极有耐心的,帮面前主顾讲解着几只首饰的精美。 见陈瑜进来,自有眼尖的伙计前来招呼。几番热情,伙计知道陈瑜想要玉簪,脸上带着微笑轻声道:“不知公子是自己用、送给长辈亲眷,还是送给心上人?” “你这小哥……”陈瑜有些羞恼,但是迎着伙计真诚的目光,却不能冲他发火。只好放低了声音,作贼似地道:“送女子。” 伙计显然比陈瑜更有经验,身体稍稍前倾,难为他将陈瑜这声若蚊呐的三个字听地清楚,引着他来到柜台一侧。这里远离旁边的男男女女,相对更清净一些。 其实人家开店之人,什么人没见过,伙计看年纪比陈瑜大不了多少,却早已饱经历练见惯了人情世故。似旁边热闹处,乃是为了让花钱的人在对方面前更有面子,店侧柜台则专门接待陈瑜这种雏。 “不知公子的心人上,可有什么喜欢的颜色,或者喜欢的花纹?”伙计身在柜台之内,前倾着身子凑近陈瑜悄声道。 “不是心上人,是……你管那么多干什么?”陈瑜真有些羞恼了。 “这个,公子毕竟花钱了,不如再用点心思,想想心上、哦,想想那位姑娘平日有什么喜好?”伙计虽然无奈,但还是耐着性子,道:“公子也不愿自己劳心劳力,送人之后却不得姑娘欢心?” “瑜公子,紫苏小姐喜欢红色。”四方在身后给陈瑜出着主意。 见伙计就要转身,陈瑜连忙道:“不不,师姐更喜欢蓝色!”同时暗恼四方好没眼色。 “公子,小姐明明喜欢红色!”四方有些着急,陈瑜没有回头,他只能犟道。 “小哥这里若有蓝玉尽管取来,若无蓝玉蓝宝石也行。”陈瑜俊脸发烫,坚持道:“至于花纹就不要苛求了,师姐喜欢的花纹你这里应该没有。” “公子,小店已经开了三百余年了!”伙计微恼,但随即眼睛一亮,想起什么向陈瑜道一句“公子稍等”,然后匆匆来到掌柜身边耳语几句。 “这位公子请了,小人是这家金玉满堂的掌柜。”一身绸缎身形富态的掌柜,将前方柜台交给刚才伙计,向另一伙计吩咐一声,来到陈瑜这里抱拳一礼。 “掌柜请了,看掌柜的意思,这里还真有蓝玉簪子?”陈瑜颇有些惊奇的问道。因为不论仙凡,蓝玉都是非常稀少的。若非刚才伙计让陈瑜“用心”,他压根不会想到选蓝玉簪子。 “小号还真有一枚蓝玉簪子,自打制好到现在眼看着快一百年了。”掌柜笑眯眯地将陈瑜上下下下仔细打量,道:“只是此玉纯蓝偏浅,属于天蓝色,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你这浅的有点过份?天蓝色那是青色!”四方至今仍然固执地认为,紫苏喜欢的是红色,因此忍不信挑刺,希望改变陈瑜的心意。 须臾,得了吩咐的伙计抱着一只檀木小盒出来,陈瑜眼尖,甚至看到小盒子匆匆被擦拭了灰尘的痕迹。这个伙计有些实在,这么大的店他为什么不换个干净的盒子盛簪子呢? 掌柜的脸色也忽地一僵,接过盒子向柜台走去,然后不为人知地以袖重新擦拭着盒上痕迹。待和陈瑜隔柜台相望,这才将急就章的盒子打开,展示着盒中以黄绸承载的玉簪。 簪体呈天蓝色,通体光滑温润微有弯曲,于簪尾处镶嵌了一颗棱角分明的红宝石,在明亮的烛光下熠熠生辉。 这支簪子非常简洁,没有更多龙凤雕饰,除了那颗红宝石更没有其他点缀。 陈瑜取出簪子轻抚,终于在掌柜的期待中,发现了此簪为什么会积灰。 此簪根本未经打磨,除了簪尾红宝石之外通体浑然天成。也就是说,打制这支簪子的蓝玉,本身就是簪子的形状。这种天然形成的簪子当然会被当成宝物,售价太高当然卖不出去。 “果然是宝物!”就在这时,一道陌生的声音道:“掌柜的,这支簪子本公子要了!” 陈瑜愕然,抬头看去时,却是刚才在那里扎堆的一个公子哥,大冬天的摇着一把折扇,在旁边一位花枝招展的女子陪伴下,来到陈瑜面前不由分说伸手就抢! 掌柜的大惊失色,他倒不怕陈瑜得罪这个公子哥,他只是担心两人争夺中将玉簪打碎。他虽然不知道陈瑜的身份,但是他认得陈瑜和四方腰间的鱼袋。 当今的凡间君王钦慕仙人,见仙人腰间有储物袋,因此给自己的大臣定下鱼袋装饰。只有腰挂金、银鱼袋的官员,才有资格和君王治理天下。 君王为了笼络大臣,会赐下杂色鱼袋给臣下子侄作为身份的像征。掌柜的知道陈瑜身上大氅价值不菲,又将他的储物袋错认成鱼袋,因此他很清楚,这两位公子他一个都惹不起。若争抢中令玉簪有所破损,那他就只能打落牙齿自己承受了。 “这位公子当知道先来后到?”折扇公子只是凡人,陈瑜当然不会让他将簪子抢去,轻巧地避开,扬了扬手中簪向掌柜问道:“这支簪子虽然差强人意,但是多少钱,我要了。” “你要簪子?”折扇公子见没抢到,正恼怒间听到陈瑜的问话,吃了一惊又嘲笑道:“没眼力见的小儿,最值钱的应该是那颗红宝石?” 陈瑜和掌柜的一阵无语,单以成色品相而论,折扇公子说得没错,可谁让这支簪子浑然天成呢?只凭这一点,再名贵的红宝石,也只能沦为装饰点缀。 “既然是我家公子首先看中,还请这位公子再看看别的。”四方并不知道这支簪子的名贵之处,他还在固执地认为,紫苏喜欢红色。但好歹陈瑜愿意为紫苏买东西,这就够了。 自怀里摸出一颗淡青色的夜明珠递给掌柜,又从柜台取了檀木方盒,向陈瑜道:“公子,我们快跟上小姐她们?” “四方叔你给的太多,这支簪子不值那么多钱。”虽然这么说,但陈瑜还是转身向外走去。 “老奴只是不愿多费唇舌,再说老奴这里没散钱了。”四方的淡淡道。 陈瑜不理会店中众人脸上的精彩,收起檀木方盒想要顺便给四方散钱,却突然手中一顿给忘了。因为出得店铺,不远处再次传来竹哨声。望火楼上的军士,正在和巡街军士以哨声相呼应。 (未完待续) 第360章 三大宗门存在的意义 第360章 “陈瑜、四方叔你们哪去了?”走了一阵,遇到返回的紫苏和曾新瑶,立刻被她们质询道。 陈瑜俊脸微红,还好此时毕竟是晚上,而且刚才疯跑了一阵,紫苏和曾新瑶脸上同样红扑扑的,倒也不甚引人注意。 “你们知道吗,原来今天是腊八节!”曾新瑶颇感兴趣地道:“刚才我们走了一圈,街上每个小吃摊,都准备了腊八粥,我们要不要去尝尝?” “曾师姐,你看!”陈瑜根本插不上话,紫苏突然指着一间铺子,眼睛亮地瘆人,激动地跳脚道:“那里有一间胭脂铺,我们进去看看?” 陈瑜张了张口,还是没能插上话,紫苏和曾新瑶已经手挽手一阵风般进了胭脂坊。 回头看去,四方微张的口还没合上,他刚才也没插上话。 原来是腊八节,难怪人们拖家带口地外出,难怪大冬天的街上还这么热闹。 胭脂铺里同样灯火通明,见陈瑜和四方两个男子进入,店中顾客以及女侍应并不感到突兀。因为柜台那里虽围满了女子,但店铺两侧的条凳上,却坐满了百无聊奈的男子。 陈瑜和四方都不懂规距,但四方有眼色,进门之后立即和其他男子坐在条凳上,陈瑜却钻进女人堆里,引起一阵惊叫来到紫苏和曾新瑶身边,他想给她们出主意提供参考。 “师姐,你们要这些东西又没机会用,买来不是浪费吗?”陈瑜建议道。 “这盒胭脂有些呛,你们用了别太靠近我。”陈瑜嫌弃道。 “你们这么挑挑拣拣,其实让四方叔每样都买了不是更省事吗?”陈瑜不知死活。 “你再敢多说一句,小心我揍你!”紫苏还在忍耐,曾新瑶语出威胁,指指四方的位置,道:“滚一边去!” “怎么就不听劝呢?”陈瑜一边摇头,在其他男子玩味的笑声中和四方坐在一起,道:“至少我最后一个建议挺好的?” “公子我们歇一会。”四方建议道:“公子今天还眯了一会儿,老奴自早上起来到现在,还没合过眼呢。” 一条黑犬带领着七八条犬崽,从胭脂铺前的大街上呼啸而过。小花从陈瑜脖子处钻出,看了它们的方向,吱吱叫一声纵身一跃离开了胭脂铺。 胭脂铺脂粉味深重,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香甜。柜台上侍女每取出一盒胭脂,都能收获一连串期待。腊八节的生意看着还不错,不断有挑选到心仪胭脂的女子满意的离开,又不断有满怀期待的女子,或单人或在陪伴下走进。虽是夜晚,但顾客来来往往好不热闹。 “四方叔,我们在漆郡天然居,换到了灵米灵菜?”沉默一会儿,陈瑜突然问道。 “公子怎么问起这个了?可是两位小姐已经决定,这一路我们只吃粗茶淡饭,公子再找天然居质换,紫苏小姐会不会不高兴?”四方没明白过来,反问道。 “已经好几天了,我们和其他师兄弟无法取得联系。”陈瑜也不解释,他只是心中有个想法但并不清晰,只好问道:“四方叔之前的消息从何而来?” “哦,公子出来之前,元靖公子也在如意宗外。”四方压低了声音,道:“那时紫阳宗很多弟子还散布在外,老奴的消息都是他们传过来的。” 半个多月前,掩月宗突然覆灭。紫阳宗弟子接到命令,除了四方要接陈瑜三人之外,其他人早已赶回宗门。开始几天,四方还能得到断断续续的消息,待附近紫阳宗弟子全部离开,四方就只能干着急直到陈瑜三人出来。 又是一阵沉默,陈瑜低头沉思,四方闭目养神。 “四方叔,你说天然居的实力如何?”突然,陈瑜再次问道。 四方悚然一惊,看着身边陈瑜秩嫩的侧脸,他终于知道陈瑜的意思了。 覆灭了掩月宗的入侵者,如果他们是西北本土神秘势力,那么他们的目的也许是取掩月宗而代之。他们想要的,或许只是和紫阳、方夜二宗能够平起平坐。如此一来,只要两派承认了他们的实力,甚至委屈点以这个神秘势力马首是瞻,予其足够的尊重,或许就能平息眼前危机。 可如果那个势力当真来自中洲,覆灭掩月宗也只是征服西北修仙界的第一步,那么紫阳、方夜二宗,就有必要聚集西北所有势力共同抵抗了。 那时,在仙凡各大城池都开了分店的天然居,不论其总坛有没有元婴坐镇,都将是西北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 “那今晚我们早点休息,从明天起我们日夜兼程尽快回去。”四方振奋道:“瑜公子这个想法,定会受掌教真人重视的!” “四方叔我在想,去天然居投宿,我能不能先跟他们掌柜接触一下,试一下他们的态度?”陈瑜有些不确定。 “不行,你的身份不够,天然居掌柜的身份更不够!”紫苏来到二人身边已经好一会儿,店内虽然莺声燕语分外嘈杂,紫苏仍然将他们的对话听地清楚,道:“还是依四方叔所说,我们尽快回去,由师父跟天然居接触。而且你能想到的,职方司也能想到。现在去结账!” 这正是陈瑜不确定的原因,他的身份在西北修仙界确实尊贵,但他在紫阳宗没有职司。和天然居的合作首先要由大长老陈三思提出意愿,与天然居达成意向之后,再由紫阳真人亲自和天然居掌门一起决定。 至于陈瑜,若非有陈三思这个师父,若只是紫阳宗普通弟子,他连提建议的机会都不会有。 三大宗门于西北修仙界而言意味着什么?秩序!修仙界从来不会太平,和凡人一样,修士之间同样会争权夺利。而三大宗门的存在,至少令西北修士行事保留着底线! 如果覆灭了掩月宗的势力当真来自中洲,待三大宗门尽数被灭,那西北也将成为中洲!没了三大宗门维护秩序,天然居将不可能安稳做生意! 走出胭脂店,紫苏和曾新瑶游兴不减。街上行人仍然享受着腊八节,顽童在父母的喝斥下跑来跑去,好几个还跑到陈瑜和紫苏这里。见冲撞了他们,这些顽童也不觉失礼,冲他们咧嘴一笑欢笑着离去。 “那就是青梅竹马?”紫苏没有将胭脂收进储物袋,和曾新瑶一样装进布袋提在手上,指着路边几个手持竹杆的孩童问道。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盖章!”一男一女两个孩童,勾着小拇指在周围伙伴的见证下达成了契约。 紫苏和曾新瑶停下脚步,四只眼睛里满是羡慕地看着正在分开的两只通红小手。紫苏更是胡感动,喃喃道:“他们立下了什么誓言?” “师姐,新瑶姐!”陈瑜看不下去了,帮她们指着孩童附近那堆火,道:“他们不是立誓,他们这是在立赌约!” 见她们不信,陈瑜深吸口气耐着性子,道:“看到他们手中的竹杆没?他们会将竹杆投入火中,然后听爆响。谁的爆响次数多声音大就算赢,输了的将拿出好吃的或者好玩的作为抵押,没你们想的那么玄乎!” 由不得紫苏和曾新瑶不信,因为随着陈瑜的解说,那两个孩童真的走向火堆,然后真的分别将自己手中竹马投入火中。不一时,噼啪脆响立即传出,在围观孩童的欢呼声中,立下赌约的两个孩童,却紧绷着通红的小脸计算着爆响发生了几次。 “陈瑜总是这么煞风景吗?”曾新瑶怒了。 “别跟着我们!”紫苏挽着曾新瑶扬长而去。 “瑜公子,前面十字街口有杂耍。”四方强忍着笑,再看那堆煞风景的孩童一眼,向陈瑜道:“两位小姐去了那里免不了要打赏,公子还是快点带钱过去。” “四方叔,这个储物袋你拿着,里面全是金银珠玉。”陈瑜终于有机会将散钱交给四方,只是四方如避蛇蝎,迅速后退并连连摆手求饶,道:“公子体谅一下老奴,财权这种事实不该老奴掌管!” 大街越往热闹处越是拥挤,曾新瑶还好一点,至少还有模糊的,和父母小时候一起赶集的记忆。紫苏小时候一场大病,七岁前的记忆彻底消失,被师父救下后又一直呆在紫阳宗。她关于市井街市的记忆,是从年前和陈瑜一起历练开始的。 此时她没有半点仙人的自觉,对街上耍大缸的赤膊大汉,对喷火的艺都大感兴趣。甚至有人举锤狠狠砸下,她都要惊叫连连,待发现石下大汉安然无恙地起身向周围挥手,她比那没死的大汉还要高兴。 杂耍旁边有说书的,这是陈瑜最喜欢的节目,但紫苏和曾新瑶嫌说书先生讲地太慢。几番催促浪费了陈瑜不少碎银子,说书先生却还没说恶霸如何被大侠替天行道,索然无味之下立即离开。 又行一阵,陈瑜终于找到刚进入高平城就听到的琴鼓之声。这是一个小台子,台上的人咿呀着人神之恋,琴鼓锣镲齐鸣,为台上故事烘托着宏大的背景。台下小贩抱着箩筐,对别人的悲欢不为所动,专挑陈瑜、紫苏和曾新瑶这样衣着富贵者兜售他的瓜子。 曾新瑶呼了一阵,埋怨故事发展的比说书先生还慢。她同样对别人的悲欢离合不感兴趣,拉着紫苏继续前行。 终于找到早在城门口就听到的悠扬琴声,只是人家弹的不是琴,而是琵琶。一个身形瘦削的白衣女子,歌喉婉转清悦,听着她的歌声,令人心里很是舒服。 “撑伞接落花,看那西风骑瘦马……”白衣歌女一边弹着琵琶,动人的歌声被其唱出,紫苏、曾新瑶听地如痴如醉。 一曲终了,紫苏看陈瑜一眼。 陈瑜很想为她解释什么是“瘦马”,什么又是“骑瘦马”。但想想刚才的青梅竹马,陈瑜很干脆的,为歌女送上一颗银锭,然后跟上紫苏和曾新瑶的脚步离去。 这时小花惊慌失措地跑回来,几下跳上陈瑜肩膀,又熟门熟路地挤进他的衣服瑟瑟发抖。陈瑜和四方大敢奇怪,至少目前为止,整个高平城里他们没发现任何一个修士。 向小花来处望去,几只肥硕的猫儿,瞪着绿油油的大眼睛,远远的警惕着陈瑜等人。 “没出息!”陈瑜轻斥一声,赶紧跟着紫苏和曾新瑶,为她们感兴趣的杂耍给出丰厚的打赏。 “走,我们找一家客栈,和这里的人一起过腊八节。”待到戌时中,街上游人渐少,紫苏这才准备寻找客栈。当然,为了防止陈瑜私自与天然居掌拒接触,她找的是寻常客栈。 (未完待续) 第361章 三色杂丹 第361章 离开高平城,陈瑜等人再次早出晚归。每天城门刚打开就出城出发,晚上甚至到城门已经关闭这才找客栈投宿。 随着逐渐靠近紫阳宗,身份玉鉴终于可以跟师兄弟取得联系。 “他们果然来自中洲!”当确认了入侵者的来历,陈瑜反而松了口气,道:“终于无须抱以幻想了。师父已经下令,紫阳宗麾下各宗门,当好生维护各自区域安全,不可给宵小可乘之机!” 曾新瑶知道大长老这个命令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当此生死之际,紫阳宗其实已经放弃了对这些地方的控制!紫阳宗渡过眼前劫难若尚有余力,或许会收回附近地盘;若实力大损,将不得不关起门来舔砥伤口,还要担心被别人欺上门来。 “武英殿派出弟子,带领在原阳被收拢的三万散修去了温塘城。”曾新瑶道。 武英殿专责管理麾下势力以及境内散修,这个消息乍一看倒也正常。然而温塘城远在紫阳宗以东数万里开外,将三万参战散修派去那里,其实是汲取掩月宗覆灭的教训。 当紫阳宗仍然如日中天时,这三万散修是一股助力;然而等入侵者兵临紫阳宗,这些散修将是随时都可能引爆的炸弹,稍有不慎反而会跟入侵者里应外合一起覆灭紫阳宗。 这也是当前紫阳宗的应对,如果可以顺利渡过此劫,从这三万散修之中可择优收徒,以迅速稳定紫阳宗实力。若事与愿违,这些散修至少短时间内不会过来添乱。 “入侵者来自中洲,拥有六尊元婴修士,乃元州城主杨启功的手下。”紫苏以前在披霞殿历练,认识很多职方司弟子,因此可以得到更多目前尚属机密的消息,道:“这六尊元婴的姓名分别是余臣、胡荠、云英、赵颓、宇文悯和孟姚,其中云英和孟姚是女子。” 说是机密,只知道这些元婴的姓名没什么大用。他们都来自中洲,而且是元婴境界,职方司的万般计策,在绝对的实力面前真的无用武之地。 腊月十七,罗盘终于进入紫阳宗所在的群山里。 这里群峰竞秀,万壑争鸣。松柏苍翠、修篁孤傲。鹰唳鹤翔,猿鹿呦鸣。山涧有四时不谢之花,山顶有万年不化的积雪。 这里千峰开戟、万仞开屏。千岩万穴齐奏天籁、飞禽走兽共谱详和。 时已隆冬,苍翠伴着银装,层层叠叠直到目力极尽。山上厚厚的积雪,氤氲着五颜六色;山间万古不变的松柏,递进着青绿直至苍黛。 这里已经是紫阳宗,不论陈瑜、紫苏还是曾新瑶,之前在这些山里都留下过欢笑。罗盘飞过山脊,连枯藤缠老树的画面都让他们亲切;掠过山腰,阴暗处仍然饱满青翠的苔藓,在这寒冬时节旺盛着自己的生命力。 “我已经没有家了,这里就是我的家。”陈瑜轻抚小花光滑的毛发,道:“也是你的家!” “哼!”曾新瑶冷哼一声,陈瑜赶紧赔出笑脸证明自己是无心之失。 和陈瑜、紫苏不一样,曾新瑶还有父母在世,每年也会托外出办事的同门,为父母送去书信紫阳宗特产以及延年益寿的丹药。只是修仙本就艰难,她还要潜心阵法,自进入紫阳宗还没有回过家。 前几天武英殿突然传出命令,要她前往家乡定陶县公干。 定陶是一座修仙城池,她一介尚未领到职司的弟子,能有什么任务需她前往。拿脚趾头去想也知道,定是她的师父秦长老假公济私,想让她在开战前溜走。曾新瑶当时大怒,传音武英殿:“想让我回定陶,除非将我师父逐出师门”! 如此新鲜的威胁,别说陈瑜和紫苏半天说不上话来,就是四方也愣神良久。 “嗯,师姐,是步婷姐!”再有最多一个时辰即可进入紫阳宗,陈瑜一直握在手中的身份玉鉴再次发热。沉下神识,陈瑜有些惊喜,紫阳宗目前为止,亲传弟子中除了他们三人,就剩步婷和林飞二人还是凝气境界。 “师姐!”陈瑜正在察看传音,突然脸色大变并失声惊叫。 紫苏和曾新瑶心里咯噔一声,到了眼前这种处境,还有什么值得陈瑜失态的? “师父……师父确实成功结丹,但……但师父结出的,是三色杂丹!”陈瑜双目噙泪。 结丹又称金丹,乃修士融化凝炼筑基道台,将一身精气神融为一体,一身法力修为凝为金丹,实力发生质变的重要一环。 世间修士所结金丹,其实更多的就是三色杂丹。但三大宗门可以在西北鼎立,乃是因为他们的功法,可令修士结成更高品质的金丹。 金丹初成,以紫丹为贵,赤丹次之,青丹更次之。三色杂丹在三大宗门最上不得台面,因为凡三色杂丹者,不论典籍还是传说,鲜有晋阶为元婴的先例! 修士只要结出最次的青丹,随着修为境界日渐精进,于结丹境巅峰之时,大部分都可以顺利让所结之丹转化为金色。有意元婴的修士人人都知道,只有金丹才有机会结出元婴! 没错,结丹修士晋阶元婴的机会非常渺茫。任何修士在修仙的每一步,都要战战兢兢将每一个境界修炼到最完美。陈三思结出了三色杂丹,就意味着元婴无望,而元婴,意味着长达千载的寿元! “据我所知,度支殿还保存了几份洗丹水。”曾新瑶见陈瑜和紫苏脸色很不好,安慰道:“大长老新近结丹,境界应该还不曾稳固。待度过眼前难关,以大长老之尊动用洗丹水应该没问题。” “我知道洗丹水,本就是为了洗去不满意的金丹。”紫苏脸上满是苦涩,道:“若无眼前事件,师父或许当真会洗去三色杂丹重新修炼,但是眼下……” 是的,眼下乃紫阳宗生死存亡之秋,陈三思身为大长老就必须奔波。待度过眼前难关,那时他的境界应该已经稳固,甚至已经晋阶到了结丹中期,那时洗丹水也无用武之地! “会不会因为,六年前师父斩杀柳妖伤了根本?”陈瑜喃喃道。 六年前陈三思已经是筑基巅峰,为了斩杀同境的柳妖而境界跌落到筑基后期。这六年来时时将养同时又要主持宗门事务,直到半年前才重回巅峰,这才闭关冲击结丹境。 而境界的跌落,于任何修士而言都是灾难。就像返工的玉饰,后面不论如何用心雕琢,都与一气呵成的浑然天成相去甚远。 “瑜公子、紫苏小姐,其实你们无须太忧虑。”四方催动着罗盘,一边安慰道:“主上以前经常说,他的资质不好,此生能够结丹就是侥天之幸。或许主上如今远不是你们想象的失落,或许他其实很庆幸呢。” “师父年不过百啊!”陈瑜已经慢慢恢复了理智,叹道:“年不过百而结丹,就有机会成就元婴,我是当真希望有一位元婴师父的!” 罗盘上再次沉默,只有小花咔嚓、咔嚓地咬破核桃吃地津津有味。 过了一会儿,紫阳宗巨大的护宗大阵已经在望,曾新瑶扬了扬手中身份玉鉴,道:“陈瑜、紫苏师妹,这些天紫阳宗附近有外来修士出没,唐敏、章太炎几位师兄弟正在山中巡逻,要不我们也去帮忙?” “曾师姐,我现在只想尽快见到师父!”紫苏拒绝道。 唐敏和章太炎都是内门弟子,筑基境界,在刑殿任职。陈瑜三人虽没有具体职司,但是在长老堂、披霞殿以及内卫殿历练时,会接触很多师兄师姐,因此他们认识的人还是不少的。 紫阳宗的护宗大阵如倒扣之碗,平日只开启三成,如今特殊时期,已经开启了七成。远远看去,无数风刃金锥在淡青色的护宗大阵中疾驰,离得老远就散发出极度危险的气息。 这道护宗大阵的威力非常强大,看到这淡青色护罩,弥漫在陈瑜心里的阴翳迅速被削弱。因为他知道,便是元婴修士闯入此阵,也将倾刻被绞作飞灰。这座大阵,如今已经是紫阳宗弟子心中共同的屏障。 来到山门前降落罗盘,四人各自将身份玉鉴投入大阵。不一时,眼前一阵扭曲,现出十个中年道士的身影,其中四人各持他们的玉鉴,看向他们的目光充满审视。 “曾新瑶拜见屠岸师兄!”这几个中年道士都是筑基修为,而且都在内卫殿任职,因此和曾新瑶最相熟。为首中年屠岸贾,着深灰色道袍,乃内卫殿西门主事。 平日他们或有懈怠,但如今对身份的核察异常严格。屠岸贾甚至神情严肃的,向陈瑜四人问起早已供在祖师祠堂一些先师的生平。 “职方司消息,元州贼子诡异,拥有一种名作夺舍的异术。”屠岸贾问询完毕,见陈瑜几人满脸困惑,遂解释道:“据说被夺舍之后,人还是那人,也可以继承部分记忆,但早已被换了灵魂!” 说着将身份玉鉴交给四人,道:“你们跟我一起进来,从三天前开始,大长老有令,任何人出入宗门,都必须有内卫殿弟子陪同!” “不是说,已经跟方夜宗达成协议,两派将共同抗敌吗?”紫苏再次变得清冷,陈瑜问道:“为什么现在还这么风声鹤唳?” “唉,三天前的消息,方夜宗一个弟子中了夺舍异术,潜入其护宗大阵的阵枢收集情报,还好发现的及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屠岸贾神色凝重,带着陈瑜一行人融入护宗大阵,道:“元州贼还没出现在紫阳宗附近,但大长老认为这不是我们侥幸的理由!” 眼前光彩流离闪烁,开启了七成的护宗大阵陈瑜还是第一次见识,只觉得自己眼皮沉重昏昏欲睡。似乎只走出数步,又似乎经历了一柱香甚至更久,直到眼睛一阵刺痛,陈瑜才惊觉已经到了阵法之内。 “刚才你们都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这说明你们没有被夺舍!”屠岸贾脸上终于不再严肃,跟他一起的其他道士脸上这才焕发了亲切,道:“欢迎师弟师妹回宗门!” (未完待续) 第362章 眼睛里,有彼此 第362章 终于回到宗门,曾新瑶向陈瑜三人告别,她的师父秦长老,在九峰之外建了洞府名作桐谨庐,和陈瑜三人不顺路。已经回到紫阳宗,有什么事可通过传音玉简或者身份玉鉴,想见面也只是飞行一刻钟而已,因此这个告别根本没什么意义。 还是熟悉的景致,九座雄峰冲天而起,就像骄傲的紫阳宗弟子,连云彩也只配缭绕于山腰。 山谷山涧丘此起彼伏,河水如玉带,无数青翠的湖泊错落如镜。松涛阵阵柏香清幽,奇花异草随处可见。 天空中忙碌着无数弟子的身影,罗盘、飞剑间或筑基师兄师姐凌空而行,蓝翎雕的鸣叫是那么悦耳,它们可以从容穿过护宗大阵,将紫阳殿的命令传出,又带回外面的最新消息。 更高处,浓的化不开的灵气,在阳光的照射下变幻着各种形态。五彩祥云被飞行中的弟子带动,翻滚着跟随他们一阵这才恋恋不舍地停下,等待后来者继续玩闹。 紫阳宗,经过紫阳宗弟子三千多年的苦心经营,这里已经成为整个西北修仙界,名声最为响亮,无数修士最为向往的洞天福地! “师父外出了!”已经靠近白鹿殿,小花蹲坐在罗盘前,对眼前景致看地贪婪,冷不防陈瑜一声惊呼,道:“元靖说,掌教师伯今天没工夫见我们,要我们今天休息一下,明天一早再去见礼!” 在如今时节,陈瑜和紫苏为了给师父一个惊喜,一直掩藏着自己身份玉鉴的气息,没想到最终还是师父给的惊喜更巨大。 “元靖公子可有交待,主上是为什么外出?”金灿灿的白鹿殿三个大字已经在望,四方一边放缓罗盘速度,一边问道。 “没说,他那边好像非常忙碌。”说话间,三人终于站在白鹿殿门前。 白鹿殿是一座宫殿建筑群,主殿白鹿殿长九丈、宽五丈、高三丈,上覆琉璃瓦,殿顶重檐歇山,上下檐各有九尊小瑞兽。虽比不过如意宫神秘,但就规模以及殿后景致而言,远在死寂的如意宫之上。 推开厚重的殿门,四方袍袖轻挥,点亮了殿顶无数灯盏。陈瑜和紫苏相视一眼,三丈高的殿顶在此时看去,分明就是苍穹,而四方点亮的这些灯盏,就是整齐排列的星辰。 白鹿殿人丁不旺,因此殿内自有清洁阵法避尘,灯盏亮起时,各色彩绘立刻活灵活现。 绕殿中屏风、出后殿大门,就是他们平日的居所。 陈三思的守一堂是三进的院子,院中曲径回廊、假山流水、亭台池塘一应俱全,院中更是不分时节开满鲜花,姹紫嫣红惹人怜爱。清风徐来,朵朵花瓣随风起舞,小花已经吱吱叫着在院中嬉戏。 守一堂西侧是紫苏的梦竹院,院中有修竹成林;东侧是陈瑜的泽薮院,至今只有一株不分时节花香阵阵的桂树。除了他们的居所,白鹿殿还有其他空着的院子至今没人住。 “公子和小姐先回去整理一下,老奴去厨上弄点吃的。”本来要给师父惊喜的,结果将自己给晾在这里,陈瑜和紫苏都有些恹恹。四方招呼一声,就见陈瑜和紫苏直直地转身,默默向自己院已走去。 摇摇头,主上平日本就忙碌,如今又逢如此大变。不论与方夜宗商讨具体事务,联络天然居,亦或者笼络结丹散修都需要他亲自出面。因此陈三思不在宗门,四方反而最理解。 泽薮院只有两进,前院会客、二进居住。陈瑜这六年来,除了每月必须的打扫之外,其实对自己这两进院子非常陌生。两进院子里花大力气才种好的青草,还经常靠紫苏过来打理。陈瑜自己最常活动的区域,除了静室就是后院和静室之间的桂树下。 逐院逐屋子的以清风术打扫一遍,陈瑜以身份玉鉴打开静室石门,亮起月光石,眼前的一切这才变地熟悉亲切。 “小花,以后我们就住这里了。”陈瑜将身上大氅脱下放进衣橱,一边道:“每天四方叔会叫我们吃饭,当然,如果师姐做了饭会直接端过来。” “明天向掌教师伯见礼之后,我去传功殿看看有没有适合你修炼的功法。”陈瑜的静室很简单,外厅、卧室、书房以及日常修炼的泉涌石室就是全部。 “你什么时候修炼到凝气一层,可以将你的法力印记融入静室阵法就可以随意出入了。”陈瑜一边向小花交待,一边将储物袋里的储物袋一股脑倒出,大厅里立刻堆出了一个小山。道:“但是在这之前,你每次想出去要跟我说,这里的阵法很厉害,一个不小心你会没命!” 小花回应以一成不变的吱吱叫声,正在整理上百储物袋的陈瑜,心想或许最应该找一部通灵术,不然小花不会说话,自己叨叨半天也不知道它听没听懂。 陈瑜这次带回的零零碎碎太多,他已经将所有妖丹交给了曾新瑶,但储物袋里还有数十颗。这些都是小花的东西,在跃马原战场上,别人都在拼命时它和小白捡来的。 此外,筑基法宝达三百多件,以宝剑和盾牌居多。很多陈瑜随手用过的盾牌都懒得重新祭炼,就算这样大多数盾牌至今他还没用过。 两株五百年份的紫焰草,当真如两株紫色的火焰,尽管被他立刻收起,静室里仍然充斥了灵药特有的清香。 “嗯?哦,这只檀木盒里,是我给师姐选的发簪。”陈瑜拿起檀木盒想了想,招呼小花一声向外走去。 已经过了申时,太阳早已偏西,陈瑜走出静室立刻被明晃晃的太阳照个正着。冬天的太阳没什么威力,只是白鹿殿没有师父,令人感觉很不舒服。 穿过回廊,经过开满鲜花的守一堂院子,进入紫苏的梦竹居,院中竹林立刻令人精神一振。陈瑜正要前往紫苏的静室,心想自己在泽薮院提不起精神,会不会是因为那里没有竹林? 正这么想着,路过紫苏院子卧房时,见房门虚掩,想来她或许正在进行清扫,因此很自然的,一把将房门推开。 “啊!陈瑜,你进来不敲门的吗!”房中传出紫苏的惊呼,陈瑜吃了一惊,向声音看去,结果立刻笑地直不起腰。 “师姐,你、你竟然真的在化装?”陈瑜哈哈大笑,他没想到紫苏正坐在窗前,对着镜子将自己化地……很别致! 紫苏清纯绝伦,以清冷的性子示于人前,令陆临风错以为她身上有仙人的气质。若让他看到眼前的紫苏,恐怕他也会目瞪口呆地感慨这个世界太疯狂。 实在是,紫苏此前从未用过胭脂水粉,因此呈面在陈瑜面前的她,娇俏的脸上红坨坨地不堪入目;嘴唇抿地太狠,全没了她原本的娇艳,反而看着稍有些恐怖;紫苏的眉毛很英挺,说白了就是有些直并且浓密之处跟陈瑜有得一拼,如今被她画眉之后,很像彪形大汉! “你还笑!”紫苏大感无地自容,随手抄起眉笔向陈瑜扔去。而且令她咬牙的是,趴在陈瑜肩上的小花,此时也眯缝着眼睛笑地浑身打颤。 陈瑜以牵引术接过她扔过来的眉笔,强忍着笑来到她面前,看看她又看看镜中她,感觉实在太辣眼睛,道:“师姐你洗把脸,我帮你化妆!” “你?你有几斤几两我不清楚吗,你什么时候会这个本事了?”紫苏揽镜自窥,她也觉得自己不堪入目,还不如素颜来地自在。 “我看惯了夕落镇嫁新娘,那时候我还小百无禁忌,因此新娘出嫁化妆我看过很多回。”陈瑜其实并没什么底气,但是看看镜中的师姐,脱口而出道:“但我的手艺至少不至于辟邪!” 紫苏当真又羞又怒,还好她脸上胭脂太厚看不出来。 重新洗过脸,紫苏暗暗给自己打气:只要陈瑜的手艺有他说的一半好,至少好过自己的一通乱画。 待紫苏坐定,陈瑜先是站在她身后看着镜子里的容颜,然后拉一小凳坐在她身侧,并且掰过她身子正对着自己,仔细端详一阵,道:“师姐这样已经很美了,用了那些胭脂水粉未免庸俗,反正我是不怎么喜欢的。” “你是不是没什么把握,在给自己找后路呢?”紫苏明媚的眼睛里满是质疑。 “化妆首先要以粉底遮瑕……”陈瑜拿着脸扑,在紫苏脸上比划两下,道:“可师姐脸上无瑕,就先上个底妆。” “胭脂要轻,主要用于腮红。”陈瑜真有些怀疑自己的手艺了,虽有生疏之嫌,但最关键的是,紫苏的脸色本就红润健康,胭脂当真无用武之地。正如他所说,紫苏无须化妆就已经很美了,化了妆反而没了仙气。 “当然最主要是眼睛……”陈瑜忙活半天,终于拿起线笔,一手捏着紫苏下巴另一手正要帮她提眼线。突然,他从紫苏明媚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紫苏和陈瑜从小一起长大,以前两小无猜,主要是陈瑜一直不开窍,相处很是轻松并无什么不妥。但是遍翻记忆,陈瑜从未像现在这样专注地看过自己,从未像现在这样离自己这么近。紫苏心中的近,指的是心。 “怎么了?”见陈瑜突然停笔,紫苏疑惑问道。也就在这时,她从陈瑜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 她和陈瑜此前有过无数次对视,但心里,从未有过这次的羞涩。她想避开陈瑜的眼睛,但下巴被握……好,是她不愿避开。因为,陈瑜此刻红了耳根的样子,令她心中欢喜。 “没、没什么。”陈瑜避开了,这令紫苏心中愠怒,而她愠怒的眼神被陈瑜看到,再次令陈瑜心中一荡,然后再次避开她的眼神。 房间里有过霎那尴尬,陈瑜的眼神突然变得火热,令紫苏也只能暂避。 好半晌,紫苏看到梳妆台上那只檀木方盒,问道:“你进门就带着这只盒子,里面是什么?” “那个、师姐的头发还是马尾。那个、这支簪子师姐可能用不上。”陈瑜有些胡言乱语道。 但紫苏不给他机会,欢呼一声抢过盒子,打开看去,道:“好漂亮的发簪,还是我最喜欢的天蓝色!” (未完待续) 第363章 麻烦大了 第363章 陈瑜第一次给人化妆,而且是给师姐化妆,他竟是很没出息的,心中默念着清心咒,还红了脸红了耳根,并且满头大汗地才帮紫苏画完。 “确实比我画的好,没想到你还有这本事。”紫苏眸光流转,看陈瑜一眼,道:“要不以后每天,你都帮我化妆?” “不行!”陈瑜吓地跳将起来,刚才整个过程的心猿意马令他已经非常难堪,小小少年如今为自己不值钱的面子强硬道:“只此一次,以后你自己来!” 哼了一声,紫苏在心里过一遍陈瑜化妆的过程,侧过身子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陈瑜的手艺还算不错,虽没有将自己化地倾国倾城,但是比较自己刚才的妆容,确实好了很多。 “你怎么还不走?”紫苏对眼下的自己还算满意,然后见陈瑜还在房间,忍不住问道。 “我、我想看师姐戴上发簪。”这句话,陈瑜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说出的。而且话一出口他就后悔,既感到自己有些轻薄,又担心紫苏会生气。 然而他没想到,紫苏却很干脆地解开马尾,然后非常熟练地将满头乌丝结为丸子,再以他送的发簪熟练的固定。紫苏只是没机会做漂亮妆发,但是这种手法她早已练了无数次。 此刻的紫苏终于令陈瑜眼前一亮。她的头发稍有些蓬乱,但配着她的容颜又给人莫名精致的感觉。特别是阳光透进窗户,发簪的红宝石将阳光打成碎片,让紫苏的耳朵一下子变地透明。 或许唯一的缺点就是妆容,陈瑜始终觉得,紫苏素颜更好看。不过他心中突然又冒出一个想法,若自己的着妆手艺更精湛一些,是不是可以让师姐更好看? “公子、小姐!”院子里传来四方惊喜的声音,道:“主上回来了,已经到了前厅!” “师父!”陈瑜和紫苏异口同声,声音里有浓地化不开的惊喜。 双双冲出房门,将院中四方甩在身后,出了梦竹居院子向正殿赶去,迎面一个身着紫袍,金冠束发,面色红润,相貌清矍,留有三缕微须,看到两人眼睛里突然暴发明亮的中年,正是这座白鹿殿的主人,他们的师父,紫阳宗大长老陈三思。 回宗门而没见到师父,不论陈瑜还是紫苏,都大感不适。白鹿殿太大太空旷,没有师父他们连说话都有回音,而这回音更令人心慌。但是现在好了,师父回来了! “师父!弟子拜见师父!”陈瑜和紫苏抢步上前,离陈三思不到丈许时双双跪倒于地。想要再说些什么,然而喉咙哽咽泪水泛滥,一时竟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仔细回想,拜别师父外出历练时,残雪尚未消融;如今再次回到白鹿殿,已经到了隆冬时节。紫苏自从随师父回白鹿殿,陈瑜自拜师之后,这些年来还从未离开师父这么长时间。 “瑜儿、紫苏!”陈三思也颇为动情,修仙数十载并且已经成功结丹,自认为看淡了红尘。然而当两个弟子跪倒身前,唤出一声“师父”,陈三思心底最深处的柔软仍然被轻易触动。眼前两个弟子,跟他没有血缘但拥有同样的亲情。 “痴儿,痴儿,快快起来,让为师看看一年不见,瑜儿紫苏可曾长大?”陈三思一手扶起一个,看到紫苏稍一愣神,取笑道:“瑜儿有没有长大还是两说,我的紫苏是真的长大了!” 紫苏顿时脸颊飞霞,刚才听到师父回来她太兴奋,急着跑出来却忘了自己此时的妆容。而陈瑜给她化妆时粉底胭脂用地太少,不足以掩去她如今的窘境。只好嘤咛一声噙着泪水,一把扑进师父怀里撒娇道:“师父――师父,陈瑜欺负我!” 被师父扶起,正眼中含泪激动莫名的陈瑜,听得这句告状当即傻眼。 哈哈大笑一阵,外出处理了繁杂事物,一路奔波及的辛苦顿时飞到九宵云外。再看陈瑜,略带不满地道:“瑜儿怎么没洗个澡,你这件衣裳穿了多久了?” “师父,我们回来还不到一个时辰,还没顾得上洗澡呢。”陈瑜抹一把喜悦之泪。他想问师父在忙什么,对眼下危机要如何应对,外出公干是否顺利,他想问很多,比如师父为什么只结了三色杂丹,比如和方夜宗的联合是什么章程。 但师父这才刚回来,他不愿以这些锁事惹师父烦心。 这时,四方终于赶来,向陈三思深深一礼,道:“主上和两位小主先歇息一会儿,饭已经快好了。” 陈三思到底修为境界更高一些,已经平复了心情。但还是一手拉一个不愿松手,带着他们来到院中六角亭。 “咦,瑜儿出去一趟,还带回一只小凶兽?”看着陈瑜肩上的小花,陈三思随口道。 “师父,这是小花。”陈瑜正不知如何向师父汇报,于吱吱声中将小花一把扒拉下来,举在陈三思面前,道:“师父,小花原本只是普通小兽,您可听说过风灵兽?哦,就是师父要我和师姐去斩杀的那只妖兽!” 接着,陈瑜和紫苏你一言我一语,将小花从普通小兽变成如今凶兽的过程讲了一遍。 “中洲!”陈三思直听地惊心不已,对陆临风才凝气境界就有如此手段更是感叹,道:“紫阳宗花了几千年,想要寻找前往中洲的方法,没想到连接两地的通道竟在如意宗附近!更没想到,我们和中洲修仙界的第一次接触,就是事关生死!” “师父说,我们一直在寻找前往中洲的方法?”紫苏大感意外地问道。 此时,四方已经在亭中石桌上摆满了菜,师徒三人和四方一起围桌吃着迟到的午饭。 “是啊,瑜儿不是好奇,我们为何一定要拿下原阳吗?”陈三思其实早已吃过,只是为了陪两个弟子这才再吃一点,因此边吃边道:“这是因为百多年前,我们、应该说三大宗门意外得了一部秘籍,关于修建传送阵法的秘籍。” “只是此阵法需耗费海量灵石,三大宗门都可以承担,但一定会影响接下来宗门的运转。”陈三思叹道:“为师认为这是个圈套,但我们没有证据。因为三大宗门几乎是同时得了这部秘籍却秘而不宣,直到这次为师和方夜宗大长老接触,才听他说起此事。” “可是,典籍中不是有过记载,越过紫阳宗以东那些宗门,会遇到一处林海。再跨过林海就可抵达中洲?”陈瑜不解,问道:“而且陆临风曾说过,曾经有紫阳宗前辈在中洲闯下喏大的名气。我们可以去中洲,为何还要另寻他途呢?” “那处林海太凶险,凡进入其中者,十人有九人死去。”陈三思叹口气,道:“便是活下来的,竟根本说不出那些人因何而死。代价太大,整个西北修仙界无法承担!” “师父你看,这是上古传送令。”紫苏轻拍储物袋,取出从黛姝那里得到的令牌交给陈三思。陈瑜口中含糊不清,道:“师父,我这里也有一块!”只是他拍向腰间这才发现,回了静室就取下了储物袋,他这一拍竟拍了个空。 陈三思苦笑,将令牌还给紫苏,道:“明天交给你们师伯。”接着苦笑更浓,道:“我们身在西北,就连最靠近如意宗的掩月宗,竟也不知道那里有传送阵法!” “而且以掩月宗之能,花费无数岁月也只祭炼了小传送符,传送的位置还无法控制。”陈三思叹道:“西北修士不懂传送阵,不懂元婴修士的夺舍之术,如今被人打上门来,却也只能怪我们学艺不精!” “那、师父,我们为何要花那么长时间去中洲呢?”陈瑜又问道。 “此事如今已经不算秘密了,因为我们的创派祖师,本就是中洲修士!”陈三思道:“你们俩每天早上还会面朝东方修炼,我们的创派祖师来自中洲,中洲就在东方。当初创派祖师面朝东方打坐,其实是思乡!” 竟不是修炼方法?陈瑜一愣停下筷子,和紫苏相视一眼,然后向师父说起,自己的紫阳真诀于每个早上太阳升起时会自行运转之事。 陈瑜说了自己被枣树妖束缚,听地陈三思也跟着心绪起伏。对他以借雷弧摧毁筑基法宝,同时将枣树妖斩杀的举动很是欣慰,直言陈瑜灵活运用各种手段不枉他一番教导。 “你们此次外出,还真是带了不少惊喜回来!”陈三思抓着小花爱不释手,尽管已经知道它如今只是金灵根,但世间第一只移植了灵根的凶兽,仍然令他感到惊奇。 “师父,据我们推测,人皇令牌最终落入方夜宗杨冬儿师姐手上了。”思虑良久,陈瑜仍然将这个消息告诉陈三思。 “你说什么,此话可有根据?”陈三思果然大惊,抱着小花瞬间从石凳站起,大惊道。 “师父,师弟的推测很有道理,而且现在想想,陆临风、黛姝和南宫越,应该有了同样的推测。”紫苏肯定道:“我也相信,人皇令牌在杨冬儿手里!” “如此,麻烦可就大了!”陈三思放下小花,在方寸大乱的亭中来回踱步。突然停了下来,看着陈瑜道:“瑜儿,将你的分析给我说一遍!” “是,师父……”陈瑜详细道出自己的分析,末了问道:“可是师父为何如此紧张?” “瑜儿分析的不错,几乎就是事实,而且只待方夜宗承认了!”陈三思仍然在亭中踱步,看看亭外的灯火通明,想了想道:“为师这就去紫阳殿面见掌教师兄,瑜儿和紫苏洗漱一番也来紫阳殿,你们师伯很可能会召见。” “可是师父,弟子得了几件法宝想自己留下,师父还没过目呢。”陈瑜赶紧道。他如今对幽光剑有感情,对白玉戒指有些不舍。算来算去,也就摄魂钵、宣节校尉令牌才舍得上交。而紫苏跟他一样,见识了金铃的威力,她也不想将其交出了。 “你们如今都长大了,该有属于自己的东西了。”陈三思对此倒无所谓,挥挥手道:“你们准备一下,为师先过去!” (未完待续) 第364章 这就是现实 第364章 紫阳真人比陈三思还要年轻二十余岁,方脸、宽额,鼻若悬胆,眼睛明亮。特意蓄须令他很有威严,但他说话时和声细气,给人一种莫名亲近。之前紫阳真人虽在闭关,但每年除夕祭拜祖师的时候,陈瑜和紫苏的位列比较靠前,和紫阳真人早已经很是相熟。 向掌教师伯见礼,陈瑜和紫苏沐浴更衣,浑身上下透着干净恭敬。当然,陈瑜一身淡紫暗纹宗门服饰,而紫苏还是她的暗红衣衫。 并不在紫阳正殿,那里至今还是大长老的办公区域。 紫阳真人五进院落的守静堂内,紫阳真人抱着小花端坐主位,其余八大长老跪坐两边,一起听取陈瑜对人皇令牌的详细推测。 并不是陈瑜、紫苏和曾新瑶的消息如何受重视,陈三思匆匆赶来时,紫阳真人正在和几位长老商议其他事情。 和陈瑜、紫苏一起被召见的还有曾新瑶,元靖、龙学疆等十三个亲传弟子侍立于各自师父身后。待陈瑜清悦的声音终于停下,守静堂内先是一片寂静,然后各弟子上前一步,向自家师父轻声耳语。 “弟子再禀师伯。”陈瑜轻拍储物袋,取出另一只早已抹去烙印的储物袋,恭敬地双手呈上,道:“弟子在如意宗收集了这些玉简,全是关于中洲风物的介绍。弟子尚不知是否有用,请师伯定夺。” 龙学疆上前,从陈瑜手中接过储物袋回到紫阳真人身边。 “适才紫苏说,我紫阳宗原本是妖修宗门玲珑峪?”红玉长老位于右侧第一,她已经能够确定,人皇令牌很可能已经到了杨冬儿手里,此时紫苏说的另一个信息引起她的注意,问道:“紫苏可有凭证?” “禀红玉师叔,弟子并无凭证。”紫苏说着给陈瑜一个眼色,道:“而且弟子二人见到的,是夷姜前辈蜕下的魔躯。她的本体已经坐化,骸骨与人无异,跟旁边伯骁前辈的骸骨一样莹润如白玉。” 紫苏说着,将自己已经炼化了一半的金铃,并陈瑜递过来的宣节校尉令牌、幽光剑一起呈上,道:“这三件宝物,都是伯骁前辈不知从什么地方一起带回的如意宗。” 龙学疆没动,红玉身后的步婷上前,接过三件宝物交给红玉长老。 “幽光剑竟有如此来历。”红玉长老并不看幽光剑,见金铃已经被紫苏炼化,只将神识沉入令牌,得了清心咒经文,然后挥手将三件宝物重新还给二人,令紫苏将紫阳宗的过去给她重复一遍。 “新瑶师侄,你回去将这个消息禀报秦师弟,请他对紫阳宗仔细排察一遍。”等紫苏说完,陈三思道:“看看玲珑峪有没有留下更古老的阵法,好充实我们的防御。” “是,弟子遵令!”曾新瑶道,又轻拍储物袋,取了一块玉简和一颗蜡丸,道:“玉简里有筑基丹的丹方,是陈瑜师弟接的屈突师叔的任务。蜡丸中是一颗九品筑基丹,据陆临风所言,任何凝气十五层修士,服下此丹都可以成功筑基。” 陈三思左于左首,闻言哼了一声。屈突昧未经他同意,指派了陈瑜和紫苏进入如意宗冒险,他对此至今仍然心中耿耿。 “好了。大家考虑地也差不多了。”紫阳真人皱眉,陈三思没来之前,大殿里诸位长老已经在吵了,因此将话题拉回来,道:“都说说,人皇令牌归方夜宗,于我们会有什么影响。唔,几个小辈先回去休息,给你们两天假,两天后各回本职协理公务。” “是,弟子遵命!”陈瑜、紫苏和曾新瑶躬身一礼退出守静堂。紫阳真人怀里的小花吱吱大叫一声,挣脱其怀抱追上陈瑜,然后轻车熟路地钻进他的衣襟不再出来,令紫阳真人好不尴尬。 “新瑶姐,你要立刻回去吗?”出得守静堂,陈瑜问道。 “既然来了紫阳殿,就顺便将这一路所得交上去。”曾新瑶随意回应一句,沉思道:“陈瑜、紫苏师妹,你们说人皇令牌落入方夜宗手中,对我们有什么影响?” 这里就能看出区别了,刚刚离开如意宗,陈瑜就已经推测出人皇令牌的下落。但他们对人皇令牌没有什么企图,并且涉世未深对此并没有深入考虑。但陈三思只听陈瑜提了一句,立刻想到其中的隐患,受此点拨,三人这才开始重视。 紫阳殿乃紫阳宗的核心要地,这里整座山上尽是各种建筑,穿过这些建筑,紫阳殿前是一处异常巨大的广场。已经到了戌时中,虽有云雾阻挡视线,但目之所及尽是灯火辉煌。远处仍然有弟子化作流光疾驰而往,已经开启七成的护宗大阵,如今看去仍然流光溢彩。 “两个月前……”陈瑜喟叹一声。 紫苏和曾新瑶明白他的感叹,两个月前,谁会想到这世间有人皇令牌这个东西?他们不会想到,为了人皇令牌竟可以死那么多修士;更不会想到,人皇令牌竟有可能瓦解紫阳宗和方夜宗的联盟! “人皇令牌隐藏了成神法的线索,先不说这线索距离真正的成神法何等渺茫,因为我们无法以此说服方夜宗放弃人皇令牌!”曾新瑶叹道。 没错,但凡修仙之士,除了胸无大志的陈瑜之外,谁会放弃可能的成神法? “我甚至能想到,方夜宗掌门,很可能据人皇令牌,成为方夜宗他日崛起的底牌。”紫苏也叹道。 换了是陈瑜,若紫阳宗此番当真会被覆灭,他也会留下人皇令牌,好成为他日重建紫阳宗的助力。令整个中洲为之震动的人皇令牌,有资格受到任何宗门的重视! “可元州贼定会以人皇令牌为借口攻击方夜宗,而我紫阳宗……”陈瑜气结,叹口气道:“如果由我统领元州贼,我会放出风声,进攻方夜宗只为人皇令牌!那时,便是我都不愿为方夜宗拼命,更何况其他师兄弟!” 这就是问题的关键,也是令紫阳真人头疼之处,实在是这话不好说啊。总不能说,命令紫阳宗弟子为了方夜宗的人皇令牌赴死? 况且就算紫阳宗上下高义,当真愿意为了方夜宗赴死,可方夜宗上下不会心存疑虑吗?他们会不会认为,紫阳宗的目的也是人皇令牌?待他们精疲力竭之时,他们会不会认为,紫阳宗背后捅刀子顺便抢了人皇令牌? 如今人人都知道,人皇令牌暗藏成神的线索,只要保住它,方夜宗即便被毁,日后亦可重新崛起。而如果他们将人皇令牌交出,那么方夜宗很可能再无重建之日! 关键是往日的三大宗门并不和睦,但有机会,定会全力以赴将对方覆灭。如今只是有了共同的敌人,这才结成脆弱的联盟以期守望相助。 “这个杨冬儿,怎么就弄了这么个烫手山芋?”曾新瑶大为苦恼,问道:“陈瑜,你对眼下局面可有破解之道?” 紫阳殿这里建筑林立,有师兄弟从度支院门口出来,立即祭起罗盘飞逝而去。忙碌的流光被收起,有师兄看他们一眼抱拳一礼,又匆匆向院内走去。 “有!”陈瑜脱口而出,见曾新瑶和紫苏一起错愕,又赧然一笑,道:“目前我们两眼一抹黑,没有足够的消息作为支撑,新瑶姐就当我没说。” “说!”紫苏有些恼怒,刚才陈瑜脱口而出的那个“有”,明明自信满满,如今又作扭捏姿态令她很是不喜。 “我们今天刚回来,至今只知道元州贼有六尊元婴,至于有多少结丹,总兵力有多少我们一无所知。”陈瑜无奈,道:“还有一点你们应该知道,这一次中洲凝气十层以上修士可一个都没进如意宗!如果元州贼将他们召集,再招揽一些西北败类,他们的兵力定会爆涨!” “别说这些没用的,先说你刚才的想法!”曾新瑶已经不耐烦了。这时他们已经到了紫阳殿度支院,这里仍然人头攒动,进进出出的人都非常忙碌。陈瑜几人都有心事,将自己不用的东西装在储物袋里交给管事,然后签下自己的名字向外走去。 在曾新瑶的追问下,陈瑜抬头看看天上整齐的星辰,道:“斩首!” “斩首!”紫苏和曾新瑶相视一眼,沉思着此策是否可行。 “合紫阳、方夜、天然居以及西北所有元婴之力,一举将元州六尊元婴斩杀!”小花重新趴在陈瑜肩上,听着他道:“我们都知道,中洲修士根本不懂战阵之道。斩首六尊元婴之后,若他们的结丹修士不能迅速稳定局面,我们甚至可以尽起麾下所有兵力主动出击!” “难!”紫苏摇头道。 “太难了!”曾新瑶颓然道。 确实太难了,甚至不可能。 还是因为人皇令牌,陈瑜甚至可以想象,连紫阳宗的三尊元婴,也不可能为了保住方夜宗的人皇令牌而拼命!而且,如果方夜宗认为难逃覆灭,因此必须留下一位元婴祖师,于宗门覆灭后带领残余势力东山再起呢? 更何况在西北修仙界,元婴就是最顶级的存在。即便紫阳宗和方夜宗的元婴愿意出战,一心只想作生意的天然居,以及其他元婴散修呢? “大长老这些天一直在外奔波,为的就是拜访那些元婴散修。”陈三思这些天在忙什么,曾新瑶却是比陈瑜和紫苏更清楚,道:“大长老并不是请他们出山相助,而是对他们进行安抚,希望他们不要倒向元州贼!” 让开度支殿最忙碌的门口,陈瑜三人的心情都很沉重。 修仙界不像凡人国度,或许超然或许本性如此,修士这里没有太强烈的家国情怀。甚至一些蠢蠢欲动的元婴修士,为了修为境界再有突破,很可能会跑去跟元州元婴交流切磋! 说白了,尽管有联盟,其实不论方夜宗还是紫阳宗,面对元州强敌都是在孤军作战。 这就是现实! (未完待续) 第365章 鉴湖老龟 第365章 鉴湖岸边,小花脖子上带了项圈,系着一块小玉佩,上书“陈瑜之鼠”四个篆字。 小花的来历被紫阳真人要求保秘,而它性子好动,回到白鹿殿的第二天起就跑没影了。与此同时,陈瑜趁职务之便汇总到很多消息。什么新摘的灵果突然不见了;师姐或者女长老新晒的贴身衣物上面有奇怪爪印;甚至早已收入库藏的丹药洒落一地。 无须证据,每天在东院协助师父处理公文,陈瑜看到这些消息的第一时间,就锁定并且肯定了嫌疑犯。 若在平时,便是丹房少了丹药这种事,椒兰殿会自行解决。然而如今正值强敌犯境,内卫殿对出入宗门的弟子已经严加排查,结果宗门内竟出现如此咄咄怪事,负责的师兄师姐不敢怠慢,立刻向大长老详细汇报。 几日之后,小花竟不知死活的闯进了守静堂。也不知道犯了什么事,待它出来时,脖子上就有了金项圈,项圈上系了这块小玉,并上书陈瑜之鼠这几个字。 没错,这几个字出自紫阳真人手笔,因为陈瑜这些天根本见不到小花的面。 “瑜儿不是说,小花是金灵根吗?”看到这块玉佩,陈三思明显一愣神。 “是啊师父?”陈瑜将整理的公文送给师父,他有些奇怪。修士只需施展法眼,即可看到小花身上荡溢而出的淡淡白芒,这是金灵根最明显的标志,师父已经是结丹修士,怎么会向他问起这个? “你掌教师伯年轻时修炼身法戴过这块玉佩,此玉内蕴阵法,可迟滞修士速度。”陈三思解释道:“小花犯下那么多事没被抓住,想来定有惊人的速度。为师想着,或许小花多少继承了一些风灵兽的天赋,你师伯想以此玉激发它的潜力。” 陈瑜当即提溜着小花,前往守静堂向掌门谢罪,并表示定会对它严加管束。 腊月二十四这天是陈瑜的生日,上午帮师父整理了公文,下午邀了紫苏、曾新瑶和步婷来鉴湖相聚。今年太特殊,紫阳宗上下非常重视除夕夜的祭祖典礼,陈三思已经知会陈瑜,今年不会给他过生日了。 今天天气很好,阳光非常明媚,远近虽然被积雪覆盖,但太阳照在身上仍然暖融融的。陈瑜、紫苏、曾新瑶和步婷并坐一起晒着太阳。 鉴湖面积很是辽阔,远处被群山阴影笼罩处结了厚厚的冰,到了湖心处寒冰消融湖水荡漾,而眼前甚至有游鱼在出没。小花就在浅水处逗鱼,把自己兴奋地吱哇乱叫。 “步婷姐,回来这么些天了,怎么不见林飞呢?”曾新瑶晃悠着小腿,向同样身着淡紫暗纹衣衫的步婷问道。她这些天随秦长老四处堪察,不像陈瑜几乎每天都在招呼师兄师姐。 “林飞师兄在原阳受了伤,回来后情绪非常低落,把自己关在静室不见人。”说起林飞,步婷神色有些黯然,道:“我去看过几次,但他不愿见我!” “我和师姐也去过几次,只隔着石门说了两句话。”陈瑜晃悠着重新祭炼的追云靴,同样有些黯然。原阳战场上,三派弟子互有死伤,紫阳宗和方夜宗甚至死了掌门弟子。 “不说他了。陈瑜,你能不能确定,当初被夷姜当陀螺玩的那只小龟,就是这个?”步婷指指身下,问道。 陈瑜四人都可以晃悠着腿脚,当然因为他们都坐在高处。 一间房那么大的巨龟,其脖颈粗达两米,脑袋自龟壳里耷拉着伸出,有苍蝇在粗糙的脑袋上飞来飞去。乍一看,甚至会让人误以为这是一只死龟。 但经常来这里玩的陈瑜四人,却因熟悉而知道,这是它的常态。 紫阳宗创派之前,这只巨龟就已经存在。三千多年来,只要天气晴好,不论寒暑它都会爬上鉴湖,然后吭吃吭吃将自己翻转过来晒肚皮。陈瑜某一次黄昏偶然发现它时,它正在吃力地,想要将自己翻转过来重回鉴湖。 陈瑜手贱,同时初习牵引术想要卖弄,将自己累地满头大汗帮它翻身。如此几次之后,紫阳真人特意下令,要陈瑜除了负责协助大长老处理公文,每天太阳落山时,还必须过来帮老龟翻身。 “不能确定,不过如果知道它的年龄,或许能推测一二。”陈瑜沉思道。 “那就没办法了。”步婷摇头,道:“我曾问过我师父,她说这只老龟没有修为,担心以神识探察它的年龄会令它承受不住而死。因此直到现在,紫阳宗上下没人知道它的年龄。” “唉,就因为不确定,我这些天都不敢在它肚皮上烤东西吃了!”陈瑜摇头道。 “你一说吃东西,我还真觉得饿了。”曾新瑶轻抚肚子,冲湖边正在玩的小花道:“小花,给我们抓几条大鱼!” 回头向陈瑜抱怨道:“你送来的那几盒,我师父都没吃几口,全被其他师兄师姐吃了。” “师姐不准我留。”陈瑜看紫苏一眼,道:“要不是情况不允许,师姐甚至想让我外出采购寻常蔬菜!” 自黛姝给了建议之后,回紫阳宗这一路上,紫苏刻意不让陈瑜接触有灵气的菜蔬。他们平日投宿,甚至要避开天然居。 鉴湖的鲜非常鲜美,小花更是兴高采烈,它丝毫不惧冬日湖水的冰寒,潜往深处很快捕来数条肥鱼。待回到老龟肚皮上轻抖,水珠如雨四溅,浑身很快清爽,然后蹲坐在陈瑜身边等待美味。 修仙之士的术法除了用于战斗,很多还被用于生活日常。紫阳宗教导弟子时,甚至对这些小术法给予高度重视。 比如以凝水术,于空气中攫取水份用于解渴或者洗漱,以清风术用于打扫灰尘,以引火术用于点灯。陈瑜四人如今各自以火焰术烤鱼,就是对术法最精微的运用。 “陈瑜这几天在做什么?”步婷问道。 “天不亮修炼,吃了早饭去东院。”陈瑜掌心吞吐着火焰,一条肥硕的鱼在这火焰上不断翻转起伏。烤鱼虽是小事,却需要用到火系术法和牵引术。烤出的鱼好不好吃,对火候的要求还是非常苛刻的。 陈瑜继续道:“晚上回去后练刀一个时辰,然后潜心推衍飞花术和心中有诀!” “心中有诀?”步婷有些疑惑,道:“那是什么?” “就是一种法宝与术法紧密配合的技巧。”曾新瑶帮着解释,道:“我们在如意宗,遇到一个以剑施诀的中洲修士。” “陈瑜此法可有进展?”步婷突然兴奋,道:“若是修成,能不能教给我?” “心中有诀应该我懂的更多。”曾新瑶看步婷一眼,道:“但我至今也没掌握,步婷师姐为何看起来很感兴趣的样子?” “林飞师兄的伤,是断了右臂!”步婷心念微动,将掌心的鱼远离火焰,伤感道:“如果他可以掌握心中有诀,或许就不会太沉沦了。” “还是我们一起想办法。”紫苏插话,道:“陈瑜每天练刀太辛苦,恐怕没那么快参悟这门功法。” “陈瑜练刀我也听说了,你每天劈斩千记的练法,到底有没有用?”曾新瑶质疑道。 “这是龙学疆师兄给的建议。”陈瑜也有些无奈,道:“原本打算回来后好好闭关修炼的,结果如今情况不允许,我也想出一份力,就只能用这个笨办法了。” 陈瑜最开始想修炼《掠影刀法》,但陈三思认为此刀法太高深,而陈瑜之前一直练剑,于刀法并没有基础。为此还训斥他太急躁,还不会走就想着飞了。并且安慰他:即便明天元州贼就兵临紫阳宗,也有为师挡在你前面,你只需夯实基础,日后为为师报仇即可! 如此,陈瑜受龙学疆指点,每天在院子里劈刀千记,直到自己一身法力耗尽,这才回静室潜心修炼。 “陈瑜有一招惊艳刀法,只是时灵时不灵,他如此卖力,就是要彻底掌握那招刀法。”紫苏帮陈瑜解释道。 步婷虽然强装振作,但心中的失望还是流于表面。心中有诀只听名字就知道神奇,若林飞可以掌握,他应该不会像现在这样将自己关起来不见人。 紫苏和曾新瑶对她好一通安慰,并且保证会全力参悟这门功法,这才令步婷心中稍安。 “你们在这儿呢?”鱼快要烤好时,元靖突然来到老龟肚子上。陈瑜四人就要起身见礼,元靖先他们一步摆手然后就地坐下,道:“哪条烤好了,我也有些饿了!” 小花当即大怒,翘着尾巴冲元靖挥舞着小拳头。只是很快,它就被元靖伸手擒在怀里蹂躏,任它如何吱吱乱叫,陈瑜只当没听见。 “武英殿慕容师叔刚刚传回消息,方夜宗矢口否认拥有人皇令牌。”元靖接过陈瑜递来的烤鱼,他很平静,道:“而且方夜宗掌门说,杨冬儿在如意宗历练有所触动,回来后一直在闭关。” “这个联盟,刚刚开始可能就要崩溃了!”元靖感叹道。 沉默一会儿,陈瑜看着他,道:“元靖师兄,最近聚集在紫阳宗外的修士越来越多,我想跟你一起外出巡逻!” “我也想去,作战方面有职方司和步婷师姐,我在披霞殿没什么事。”紫苏也道。 “带上我,元靖师兄不好对凝气修士出手,我也可以帮忙!”曾新瑶心中也有气。 “你、你们!”步婷想指责他们,但想想脱离了案牍,曾新瑶和紫苏于斗法中或许可以更快领悟心中有诀,因此出于私心,她也想外出巡逻了。 “此事我要跟师父请示。”元靖的师父乃刑殿屈突昧,如今分管外出巡逻一事。只见他咬一口汁水淋漓的肥鱼,道:“我今天来是通知陈瑜、紫苏还有曾师妹,你们上交的东西太多。灵石近五十万颗、筑基法宝三百多、妖丹更是达五百颗,掌教让你们有空去度支殿挑几件法宝。” (未完待续) 第366章 外出巡逻 第366章 除夕盛大隆重的祭祖之后,生活还要继续。 每天伴随着日初,陈瑜和紫苏于望海楼打坐吐纳,待太阳从地平线跃出,欣赏一阵紫阳宗化不开的灵气汇聚而成,光怪陆离的灵气团,相视一笑一起前去吃早饭。 自那日帮紫苏化妆之后,陈瑜心中莫名的有了期许,很想再次帮她化妆。只是如今每天都有大量事务要忙,而且宗门所有女子基本都不化妆,紫苏哪敢在这个时候搞特殊。 覆灭了掩月宗之后,元州修士于深山落脚再无动作,似乎已经无意攻伐。这当然只是表象,聚集在紫阳宗外的散修已经越来越多,他们对于攻破紫阳宗的意愿,更甚于元州修士! 晚上帮老龟翻身回到白鹿殿,陈瑜手持直刀劈斩千记,开始的半个月,他每次都累地连筷子都提不动,直到半个月后才开始好转。 持续不断的高强度修炼,陈瑜修为大有精进,如今他的身上再次有修为波动激荡,这是即将晋阶的征兆。陈三思对此非常满意,对他多有鼓励。只是对于陈瑜提出的外出巡逻,紫阳真人没有意见,但最大的阻力反而来自师父陈三思。 盛大而隆重的祭祖典礼之后,陈瑜和紫苏各添一岁。 紫阳宗的氛围仍然紧张,但紧张中众弟子却带着兴奋。 正月十五这一日,紫阳宗处处张灯结彩,节日的氛围轻松了全宗上下。但更重要的是,元婴散修逢子机,将携几个徒子徒孙,于二月二龙抬头那日前来拜山! 不过最令陈瑜高兴的是,经过紫苏的软磨硬泡,师父终于同意他们外出巡逻。 “陈瑜的刀法练的怎么样了?”罗盘上元靖问道。他此次带队外出巡逻,除了陈瑜、紫苏和曾新瑶三人之外,还有唐敏、章太炎、赵明礼、郭秉烛和林开泰五人。 这五人都是筑基境界,年在二十五到三十五之间,今日之前在其他各殿历练。至于今日的巡逻,其实原本没有陈瑜三人的份的。 确实是人手不够,紫阳宗弟子三千,其中为数上千的筑基弟子,每天不止要演练战阵,还要抽出时间祭炼法宝、丹药甚至五行大通阵盘这样的战器。如此留给他们的时间本就不多,每天还要保证足够的修炼时间,因此紫阳宗已经匀不出更多人手了。 元靖、陈瑜一行人出紫阳宗,沿着眼前峡谷前行百里,至于百里之外,当真是无能为力了。 “很不理想,每一刀都有刀芒,但每一刀都不是我要的刀芒!”陈瑜颇有些苦恼,摇摇头道:“我第一次施展那道刀芒是在生死之际,因此就想着,或许只有在战斗中,我才能将那道刀芒掌握。” “唔,你说地有道理,战斗才是最好的修炼!”元靖附和,见小花蹲在陈瑜身边,目光直直地盯着前方,问道:“最近的咄咄怪事几乎销声匿迹,已经十多天了,小花还不能有所突破吗?” 紫苏和曾新瑶闻言,一起轻哼一声。她们也吃过小花的暗亏,其中以紫苏为最。同行这么长时间,怎么没早发现小花竟如此顽劣! “这些天我将它关在静室修炼,只是它的资质比我还差,得到灵根已经快三个月了,丹田里至今没有形成气旋。”陈瑜轻抚小花抱怨道。 “师弟无须着急,去年新收的一些师弟,便是资质良好的,快半年了也只有一半晋阶到凝气一层,其他都还在引灵入体。”元靖反而安慰着陈瑜,道:“小花如今引灵入体已经熟练,只要加把劲,说不得会比那些师弟更早晋阶。” 吱吱,吱吱的叫声响起,元靖不明所以,只当小花在附和他的说话。正在高兴,却见陈瑜、紫苏和曾新瑶三人纷纷取出刀剑法宝,并且神色凝重地向四周戒备。 “怎么了,有修士出没吗?”元靖见状,立刻全力散开神识小心戒备。其余唐敏、章太炎等人更是各自于罗盘散开,将陈瑜、紫苏三个凝气师弟护在中间。只是巡逻并不是赶路,罗盘几乎贴地而行,并且速度并不快。如今见情况有异,元靖甚至立刻停下罗盘。 “元靖师兄,小花叫了两下,这里有妖兽!”陈瑜向元靖解释,旋即怒充胸臆,冷哼道:“欺人太甚!修士放肆也就罢了,如今连妖兽都敢欺上门来,真当我们好惹不成!” 紫阳宗附近灵气充沛,常有妖兽前来揩油,陈瑜外出历练之前,经常和紫苏在山中除妖。只是这些妖兽都有灵智,知道紫阳宗不好惹,因此向来偷摸着在数百里外潜藏修炼,绝不敢如此靠近紫阳宗。 “陈瑜你们确定?”元靖早已散开神识仔细探察,但是眼前峡谷积雪过膝,两边峭壁上苔藓被冻地青紫,远处黛色山峰上松柏苍翠。确实有隐隐的虫鸣鸟叫,但至少在元靖的神识之内他并没有发现妖兽。 “小花,妖兽在什么地方?”陈瑜也有些不确定了。自小花发出警示已过五息,若有妖兽此时当早已跳出来了,可周围除了林中树枝折断的声响一片安静,他并没有发现妖兽的踪迹。 吱吱叫声再起,小花抬脚跺了跺罗盘。 “地面!”曾新瑶和紫苏异口同声。元靖几乎第一时间,以神识透过罗盘向地下探查。 与此同时,地下积雪猛然翻起,一个庞然大物猛然顶开积雪,并且威势不减直冲罗盘撞来! “小心,是一只蟾蜍!”元靖筑基境界的神识异常强大,催动着罗盘迅速攀升,并且第一时间告诉陈瑜等人他们遇到的是什么,还补充道:“凝气九层!” “交给我!”陈瑜招呼一声,纵身一跃从罗盘上跳下。他明白元靖的意思,而且元靖带他们外出巡逻,凝气境的妖兽或者修士,本就该由他们解决。 “正常妖兽的实力强过我们修士,曾师妹帮陈师弟压阵?”见陈瑜已经跳下,元靖连忙吩咐曾新瑶。 “不防事,陈瑜在如意宗多次斩杀过凝气十层的妖兽。”曾新瑶道,她对陈瑜很有信心。 元靖想要再提醒一下,却见紫苏一脸平静,对下方未能撞到罗盘,正在和陈瑜一起降落的蟾蜍不屑一顾。陈瑜的功法一直由紫苏教导,元靖见状降下罗盘,他倒想看看进了一次如意宗,陈瑜的修为战技有多少提升。 落地时,脚下发出咔嚓声响,陈瑜惊觉立刻提气纵身一跃。难怪这里有一只蟾蜍,陈瑜看着面前房屋大小的蟾妖,心道:“原来脚下是被积雪覆盖的河道,这只蟾妖之前应该在冬眠,被灵觉惊人的小花发现,又被元靖师兄惊扰这才现身。” 眼前蟾蜍非常巨大,蹲坐于地足有丈许高丈许宽,两只外突的眼睛没睡醒般红地吓人。后爪跨开定着身形,两只正在开合的前爪钢劲有力。腹部乳白,褐色的背部覆满粗糙巨大的疙瘩,若是被陆临风见了定会要求陈瑜帮他采集。 陈瑜落地后手持直剑戒备,他在等,他担心自己抢攻之际,这只蟾妖来一记音波攻进,自己瘁不及防会着了它的道。只是片刻后,元靖带着紫苏和曾新瑶已经离开罗盘,这令陈瑜感到有些丢人。凝气九层妖兽而已,自己对它会不会太慎重了? 轻喝一声,陈瑜拖刀身后,追云靴云纹闪亮,疾驰至蟾妖三丈时猛然纵跃而起。同时,拖于身后的直刀换双手握持,以力劈山岳之势向蟾妖斩下! 呱!蟾妖的声音苍老浑厚,已经举刀于头顶的陈瑜,心中忍不住大骂。这只蟾妖太狡猾,刚才对视那么久不叫唤,自己纵跃而起这才想着捡便宜! 一圈圈的音波冲撞而来,陈瑜浑身紫霞乍显,低喝一声双手持刀猛然斩下。直刀切割空气的锐啸还在激荡,凌厉的刀芒已经斩开音波。同时,在元靖的满脸惊奇下,陈瑜施展一记千斤坠迅速落地。 “陈瑜小心!”这一声是元靖和紫苏同时发起。 却是,陈瑜猛然落地,立刻省起脚下乃积雪覆盖的河面。只是他坠落太狠,发现时半截脚已被冰凉的河水浸湿。仓促间正要提气跃起,不想这只蟾妖非同寻常,它在成长时,尾巴竟没有脱落,此时尾尖如枪直冲陈瑜胸口刺来。 陈瑜急而不慌,并未祭起筑基甲胄,也没有像如意宗那样召出筑基盾,而是左手法诀迅速变幻间,口中轻喝“定身符”! 三指宽一拃长的淡黄色灵符,于蟾妖尾尖即将击中胸口时,悄无声息地贴于蟾妖胸膛。 “陈瑜这定身符,太丢人!”曾新瑶悬着的心稍稍回落,如此评价着陈瑜的飞花术。 定身符的位置不够刁钻,蟾蜍浑身妖气激荡,其两只前爪轻易地将定身符揭下。此时,陈瑜正在提气纵跃而起。 呯!揭下定身符,虽然威势不再,但蟾妖的尾尖仍然击向陈瑜。仓促间,陈瑜非常精准地以直刀平举身前,虽挡下尾尖但还是被巨大的冲击撞飞出去。 滑出数丈,陈瑜翻涌的气血这才平复。心中不禁有些奇怪,这只蟾妖至今没有施展多么厉害的术法,为何给自己的感觉,竟比如意宗的妖兽强了不少? 呱地一声闷鸣,激荡的音波再起,同时蟾妖巨大的身体一个轻巧纵跃。脚下的冰层被踩地粉碎,蟾妖如离弦之箭直冲陈瑜而来。 陈瑜大骇,手中直刀瞬间劈出数刀,或横或竖或斜的刀芒交织成网,斩破音波直向蟾妖最薄弱的腹部。同时追云靴的云纹再次亮起,陈瑜迅速避向旁边峭壁。 就在这时,令陈瑜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已经纵跃而起的蟾妖,眼见着即将被刀芒击中,其丈许长的尾巴突然迅速伸展,如枪尖般的尾尖猛然点向河面冰层。咔嚓声响中冰层碎裂,而蟾妖借力,身形猛然拔高,轻而易举地避开他的所有刀芒。 并且,其阔嘴转向陈瑜,呱地一声闷叫。 凶猛的音波急遽扩张,正在避向峭壁的陈瑜一时不察,被这音波击个正着。 虽然关键时刻,陈瑜全力运转紫阳真诀,浑身澎湃起浓烈的紫霞。然而陈瑜仍然被这音波击中,身体狠狠地砸向峭壁,口吐鲜血之后,又破布麻袋一般摔落于地。 “好强!”陈瑜眼冒金星,挣扎着站起身看着再次对峙的蟾妖。 (未完待续) 第367章 斩杀蟾妖 第367章 残雪夹杂着泥土石块簌簌而落,陈瑜的身上沾染了青黑色苔藓,他手持直刀,口中隐隐有血腥气。陈瑜跟蟾妖隔河对峙,手握着直刀,将这只蟾妖深深记在心里。 它突起的硕大眼睛里仍然布满血丝,未脱落的尾巴抵在身后峭壁上,不同与刚才的是,蟾妖此时腹部正在有节奏的一鼓一鼓,有腾腾热气从它的阔嘴中喷涌。 相隔不到五丈,陈瑜深吸一口气,平复了翻涌的气血,浑身蓦然涌起淡紫霞光。手中直刀由双手高举于头顶,并且一刀斩下。凌厉的刀芒发出切割空气的锐啸击向蟾妖,同时追云靴云纹闪亮,陈瑜双手握刀侧着身子展开身法,向蟾妖疾驰而去。 再看蟾妖,面对陈瑜这一记凌厉刀芒,其阔口中舌头轻抖,一道异常凝实的金光盾现于身前。见陈瑜踩着河面正疾驰而来,它正在鼓动的胸腹突然平复,一声有别于早前的呱鸣响起,一道有别于之前的音波,凝而不散地直冲陈瑜而去。 刀芒击中金光盾,轰然声响震落峭壁残雪,金光盾散去,刀芒稍有溃散但仍然切向蟾妖腹部。嗤然声响,蟾妖腹部出现刀痕但并未出血。 此时那凝而不散的音波也瞬息而至,追云靴亮起雄鹰图案,陈瑜前进的势头不减,然而身形生生向右移动丈许,异常轻巧地避过音波。他身后的峭壁,受音波攻击被开辟出一人高丈许深的大洞。 蟾妖突起的血红双目,终于泛起惊慌。粗壮的双腿急速交错令巨大的身形迅速移动,河冰被踩碎并且飞起。其阔口中舌头疯狂搅动,飞起的河冰霎那成刃,嗖嗖地如满天花雨向陈瑜攻来。 低喝一声,陈瑜目中凌厉,双手持刀向前斩下。 再一刀斩下! 凌厉的刀芒破开迎面而来的冰刃,陈瑜迅速穿过这条空隙,又是一道凌厉刀芒击向蟾妖。 噗地一笑,曾新瑶侧头看紫苏一眼,旋又敛起笑容继续观战。 “刚才陈师弟那一刀,是因为刀法不精而没能施展出刀芒吗?”苹果脸的唐敏原本心中疑惑,见曾新瑶笑了一声,心中一动问道。 “不是,师弟至少劈斩这一招刀法已经非常精湛。”并未立即回答,陈瑜和蟾妖再次交手之后,紫苏才解释道:“他刚才第一刀没有刀芒,是因为想要施展一记‘心中有诀’功法,只是这门功法他至今没有掌握,因此刚才那一刀才看着滑稽。” “心中有诀”,这个名字元靖早已听过,似乎比他掌握的单手施诀更神奇,只是对这门功法有基础的,目前整个紫阳宗只陈瑜、紫苏和曾新瑶三人而已。 而且…… “陈师弟,我想看看你的瓠号术!”元靖看一眼章太炎和赵秉烛等人,向陈瑜吼道。 如今大敌当前,尽管师长早有严令,要求众弟子沉下心思不可浮躁。但宗门中除了东院长老堂之外,最忙碌的要数传功殿和度支殿。 去传功殿当然是为了选取更厉害的功法,去度支殿乃是为了换取更高品质的法宝。但不论哪里,都是在领取而不是贡献。 然而除夕之后,传功殿突然多了一部瓠号术。看署名乃陈瑜和紫苏自创,曾新瑶补充。紫阳宗上下都知道他们三人进了如意宗,满怀希望的以为瓠号术是他们从如意宗带出的功法。然而翻阅之后全不是那么回事,而且几个试着修炼的同门,参悟之后竟无从下手。 但凡功法,比如《紫阳真诀》,其经文字数并不过万。然而捧着紫阳真诀的原文,非天纵奇才根本看不出所以然来。普通弟子要想修炼,必须同时参考海量的修炼心得才能得心应手。 而瓠号术至今只有三份修炼心得,而且这三份大相径不一而衷,翻阅过瓠号术的几位师弟,第二天都是浑浑噩噩地将功法还给传功殿,然后躲回洞府化解心中郁闷。 陈瑜不得已,只好逢人便吹嘘此术的莫大威力,更是将副本一一推荐给几位筑基师兄,请他们对此功法进行补充。 元靖早前已经领了新的功法,如今还真没工夫帮陈瑜斧正。刚才陈瑜自告奋勇独战蟾妖,他还想着看看这门功法,是不是真如陈瑜所说的神奇。 奈何陈瑜今日打定了主意只验证刀法,与蟾妖纠缠这么久,他连白鹿殿的擒龙手以及碎星拳都没施展,更别提吹嘘已久的瓠号术。 蟾妖数尺大的脚蹼踩碎河冰,无数冰刃向陈瑜疾驰而来。它双脚急速交错,口中呱呱连连,竭力与陈瑜拉开距离。只是不断奔行,它的胸腹无法鼓荡,于冰刃的间隙攻出的音波威力有限,不但被陈瑜轻巧避过,还被他不断拉近了距离。 刷刷连斩两刀,两道刀芒横竖交错,由于太快宛如合为一体,呈十字型击碎迎面而来的冰刃,并且威势不减直向蟾妖攻去。 陈瑜展开身法,追云靴踩在清澈的河面上,几步跨出,终于欺近蟾妖身前两丈,并且还在迅速靠近。 与此同时,陈瑜迅速积蓄的一刀高举过头顶,低喝一声,目中闪过厉色。他希望这一刀,是他的惊艳一刀! “陈师弟又中计了。”林七泰看着自信满满的陈瑜,向身边赵明礼平静道。 紫苏在一边点头附和,曾新瑶道:“或许他期待这一刀会有意外。” 没有意外。陈瑜纵身而起,高举过头顶的一刀尚未斩下。 突然,眼前巨大的蟾妖,其硕大突起的眼睛里暴发出凌厉之芒。陈瑜心中暗叫不妥,想要变招但为时以晚。 滑腻强韧的肉条,是蟾妖的舌头。陈瑜还没明白怎么回事,胸腹就被这条舌头紧紧缠住。而且更令人膈应的是,蟾妖的舌尖绕至他面前,突然急遽缩小延长。 舌头困地太紧,陈瑜如搁浅的鲜,凭着本能不由自主地将嘴张地老大。而蟾妖绕于他身前的舌尖调整了方位,它想探进陈瑜的嘴里! 陈瑜知道这是蟾妖想将自己吞噬,可这玩意太恶心!陈瑜奋力挣扎,双手松开,以神识控制着直刀迅速向黏腻的舌头砍去。 这条舌头太强韧,连砍数刀也只是刮下拉成丝的黏液,舌头本身甚至没出血。 而此时,蟾妖的舌头距离陈瑜张大的嘴巴不足三寸。元靖吃了一惊就要出手,曾新瑶偏了头不愿去看,紫苏俏脸一白,不知道想到什么胃里一阵痉挛。 就在这时,元靖身形将动未动之际,早已亡魂大冒的陈瑜,再也顾不得其他,心中疯狂召唤着幽光剑。 嗤地声响,伴随着呱的悲鸣。一抹幽色自陈瑜靴筒飞出,紧贴着他的衣衫,将缠于他身上的黏腻蟾舌,如破布一般切开。 蟾妖满布血丝的眼睛里终于有了恐慌,它的舌头断成了数截,仍然与嘴巴相连的那一截,腥臭的鲜血泉涌而出。它惊恐了,巨大的脚蹼踩着冰面向后退去。尽管只是被切断了舌头,这点伤势换了以往根本不算什么,但它想逃! 然而在这个瞬间,陈瑜重新双手紧握直刀,并且仍然是高举过头顶。 他一刀斩下! 惊艳一刀。这一刀之后,陈瑜一身法力再次被尽数抽空。以至于他跌落于地,掉进河水,受此冰凉冲击拼命挣扎想要逃离,却只能如普通人一般涉水爬上河岸。 因为远处元靖、紫苏和曾新瑶,还在看着豁为两半的蟾妖愣怔出神。 直到吱吱的声响传来,小花蹦跳着,在两半蟾妖脑袋上寻找妖丹,元靖这才如梦初醒,喃喃道:“今日之前,若有人说凝气修士可掌握剑气,我绝不会信!” “陈瑜这一刀的威力,似乎比如意宗时更强了些?”曾新瑶以为自己看错,向紫苏求证道。 “是强了些,这一刀的威力,令我感到心悸!”紫苏肯定地点点头。 “你们谁管管我啊?”陈瑜自己吭吃吭吃爬上河岸,一身法力耗尽,他甚至无力将身上衣衫烘干。如今正白着唇打着摆子,双手抱肩蜷缩着自己,向元靖三人无力地求救。 “劳元靖师兄先照顾陈瑜,我想试一试取元术。待我取了蟾酥,曾师姐会剥下蟾皮用来祭炼灵符。”紫苏听到陈瑜的呼救,向元靖施了一礼道。 取元术,陈瑜早已向几位长辈汇报过。事关中洲丹鼎派机密,这门功法并没有送进传功殿。但是对于紫阳宗来说,陈瑜和紫苏掌握已经足够。 “火系妖丹?”元靖先是吃惊于刚才陈瑜的惊艳一刀,又吃惊于陈瑜此时丹湖中法力涓滴不剩,如今对蟾妖的灵根再次感到吃惊。因为小花蹦跳着来到陈瑜身边,它的手中抓着一颗火红色妖丹。 篝火已经点燃,陈瑜将自己凑在火边烘烤,一边全力运转紫阳真诀恢复法力。宗门外的群山里灵气稍显稀薄,当然比之其他地方,这里仍然是洞天福地。一盏茶之后,陈瑜的脸色已经恢复,并且身上衣衫终于再次干爽。 “小花当真是名不虚传!”元靖一把擒过小花,拿在手中揉了又揉,在它的吱吱抱怨声中,道:“它才只是凶兽,灵觉竟然比我还强!” 紫苏将一只小瓷瓶收起储物袋,第一次施展取元术有些生疏,但她还是得了大部分蟾酥。曾新瑶也收起了蟾皮,今晚回去之后即可着手祭炼灵符。一时几人都有些轻松,紫苏难得地话也比较多,道:“我们在如意宗,多亏了小花的天赋灵觉,才少避过很多危险一路安然。” “瓠号术和刚才那一刀,哪个更强?”陈瑜正在盘膝打坐,元靖向紫苏和曾新瑶问道。 “不好说,我想说难分伯仲,但我并没有见过那一刀的真正威力。”紫苏思索一阵,道:“但是以实用性来说,瓠号术远超那一刀。至少瓠号术连续施展,陈瑜也不会像现在这样修为耗尽!” “再遇上凝气境的敌人,二位师妹让我见识一下瓠号术!”元靖吩咐道。 (未完待续) 第368章 新瑶姐帮我 第368章 “陈师弟的刀法已经足够凌厉,但不够灵动。”继续向前巡逻的罗盘上,元靖点评着陈瑜的刀法,道:“至少也没能脱离寻常修炼的桎梏,也就是说你现在修炼和斗法还没能自如转换。” “刀法确实需要一往无前的霸气,但为兄认为,这种霸气更多的在于心,而不是双手握刀的形势。”章太炎接过话题看陈瑜一眼,赧然一笑,道:“我不懂刀法,姑妄说之,陈师弟姑妄听之。” “章师兄快说,我听地正起劲呢,快继续!”陈瑜催促道。 “还是说到灵动,刀法灵动并不影响心中霸气,陈师弟聪慧过人,今日表现的稍显生涩,当是练刀时日太短,以后多多和师兄弟切磋交流,应该可以弥补这种生涩。”章太炎继续道。 章太炎的指点可以说非常及时,特别他认为的,刀法之霸气在于心而不在于双手握持,对陈瑜很有触动。 并不是说章太炎比陈三思还要高明,其实以见识以修为根基稳固而言,整个紫阳宗能比得过陈三思的屈指可数。 但也正是陈三思太在意根基的稳固,在教导陈瑜之时刀法中少了灵活。再有,陈瑜至今每天劈斩千记,一个月下来只修炼了这一招,似绞、缠、撩等招式他至今还没接触,于灵活这方面当然有所不足。 更形象的来说,陈三思对陈瑜的教导是按部就班,是紧跟着陈瑜的脚步及时进行调整。而章太炎这一习话,是站在远处以全局的眼光指明方向。 罗盘上,见识了小花惊人的灵觉,元靖仍然保持着警惕,但神色已经极为放松。 自那日帮紫苏化妆之后,陈瑜时不时的就想要偷瞄紫苏。有时候他会悚然一惊,因为之前的六年里,他和紫苏经常相视作个鬼脸,或者相视一笑。那时候他们非常自然,而且绝不会在意别人的目光。 然而这些天里,陈瑜感觉自己像做贼一样,每次下意识地向紫苏看去,然后受惊的兔子般立刻扭过头装正经。还要竖着耳朵散开神识,好确定自己刚才的猥琐没有落入别人眼中。 和元靖讨论了一会儿,陈瑜再次下意识,应该是无意识的向紫苏看去。冷不防曾新瑶狠狠地咳了一声,吓地他脖子立刻僵硬浑身紧绷。 “有些人啊……”曾新瑶道。 陈瑜猛然一个激灵,后背正是汗涔涔地很不舒服。蟾妖之前,他和紫苏并肩而坐,蟾妖之后也不知道怎么了,紫苏如避蛇蝎一般躲着他,竟坐在元靖另一侧。这个距离,导致陈瑜偷瞄时要越过元靖和曾新瑶两个人。 “本事不大心还挺大!”曾新瑶强忍着笑,斜着眼睛瞟陈瑜一眼,见他如行窃被抓个现行一般,心里一软,继续道:“心中有诀哪是那么容易学会的?刚才也就是蟾妖有些错愕,若换了斗法经验丰富的修士,有些人那会儿就要吃亏了!” “原来新瑶姐说地是这个。”陈瑜大大松了口气,口中应是,并表示以后一定注意再不逞强! 紫阳宗外并没有所谓的百里界限,在掩月宗覆灭之前,这整片山脉都属于紫阳宗。为了显示权威,经常有弟子前往数百里之外,将有意无意进入山中的妖兽或者修士斩杀。如日中天的紫阳宗,整片山脉于外人而言都是禁地。 但今时不同往日,和方夜宗联盟的字迹尚未干透,却因为人皇令牌而行将破裂。陈瑜在宗门没有职司,但他每天能够接触的全是机密。因此他知道,红玉长老已经入主修仙古城魏洛,将在那里建起防线,抵御元州贼的同时,最重要的接应并安置方夜宗的败兵。 “接应并安置”,除了方夜宗遇袭之时,紫阳宗出动两尊元婴前去支援之外,接应并安置是紫阳宗能提供的最大帮助! 也就是说,方夜宗如若遇袭,紫阳宗不会派出兵力助战。当方夜宗战败,紫阳宗不会接纳败兵进入自家宗门!这就是联盟的全部,也是这个联盟的脆弱! 也是因此,紫阳宗如今收缩了力量,这才有了所谓的百里界限。 而且这个界限非常模糊,往往紫阳宗四周八十里之外有一条河,就以此河为界;一百二十里外有一条岭,就以此岭为界。涌入紫阳山脉的外来修士,有时候越过河越过岭,紫阳宗也只是驱逐了事,全没了如日中天时的疾言厉色。 罗盘出河谷,再前行数十里之后小河转而向东,成了紫阳宗和外来修士非常默契的界限。元靖催动着罗盘,沿着河流绕行,河对岸平地上的积雪早已被踏平,三三两两尖嘴猴腮的修士探头探脑,甚至区区两三人就敢哄笑挑衅。 这条河道是界限,但不是陈瑜的界限,在他而言,紫阳山脉从没有界限! 在三个黑衣短打装束修士的哄笑声中,陈瑜一步跨出罗盘,脚尖轻点河面冰渣,身形已在河对岸。 并不停歇,这三个黑衣修士都是凝气十层左右,陈瑜在如意宗连筑基修士都杀过。因此展开身法,召出幽光剑并且果断施展瓠号术! 最前方的黑衣男子笑声还在回荡,幽光剑已经穿其心脏而过。第二个修士大惊,一道璀璨剑芒直冲迅疾而来的陈瑜攻去。 追云靴雄鹰图案瞬间亮起,陈瑜身形有过霎那模糊,横行丈许避过剑芒,三道瓠号金锥已经向其攻去。 这时,第三个修士终于回过神来。他跟前二人应该是临时组队,见一死一危,他当即转身就要逃离此地。 第二个修士挥剑,异常精准地击碎陈瑜两道金锥,然而也仅止于此。第三道金锥瞬间没入其左肩,根本不容他多想,本能的,他的一身法力向左肩汇聚,想要将这道金锥炼化。 结果可想而知,在元靖的不可思议中,第二个修士如刺猬一般,无数细若毫发的金刺透体而出。 有风吹过,第二个修士击碎前两只金锥的呼喝声犹自回响,但他的身体如风化了无数年的泥雕,化作粉碎随风飘散。 还有第三个修士!陈瑜根本不作停留,迅捷的身形向他冲去。突然,陈瑜吃了一惊,追云靴上雄鹰图案再次亮起,陈瑜迅速闪避,回过头向曾新瑶看去。 第三个修士向前跨出的姿势摆了一瞬,其全身上下立刻闪动起炫丽光彩。那是无数透明冰刺,在阳光下的瑰丽。那是属于曾新瑶的瓠号冰锥! 有紫苏和曾新瑶在,既然陈瑜已经动手,又怎么会容许有漏网之鱼? “你们是什么人?”当陈瑜收起三只储物袋正要回去时,身后十丈外突然传来一声爆喝。陈瑜回头看去,乃是一个凝气十三层的白衣修士。不,在此人之后,陆续又出现了四人,全都是凝气十层以上境界。 看到陈瑜的衣着,再看看离地丈许的罗盘,最先出现的白衣修士冷哼一声,义正辞严地质问道:“紫阳宗还讲不讲规距,竟赶越过百里界限残杀我们同道?” “放肆!”曾新瑶被气地不行,怒喝道:“这里是紫阳山脉,在这座山脉里,没有所谓的百里界限!” “呵,真真是笑话!”陆续出来的一个修士冷笑道:“早在月余之前,我们已经在这里安营扎寨。这里已经属于我们的地盘,姑娘说话最好想想后果!” 曾新瑶当即大怒,正要据理力争,收起三只储物袋的陈瑜,突然摆手制止,道:“新瑶姐,整个紫阳山脉的势力范围,可不是历代祖师讲道理得来的!” 说着,向白衣等五个修士看去,道:“紫阳宗白鹿殿陈瑜,在此正告各位。在本公子眼里,没有什么百里界限,自今日起,本公子会时时前来巡逻。凡被本公子在山中看到的,即被视为对本公子的挑衅,本公子对这挑衅只有一字回应――杀!” “这位前辈,当真容许贵属如此放肆吗?”白衣修士神色微冷,质问着罗盘上的元靖。 “陈师弟,你去将他们杀了。”元靖并不理会白衣修士,而是淡淡道:“放心,他们若敢伤你一根汗毛,为兄自会出手!” “紫阳宗还讲不讲道理!”白衣修士之外,其他四人顿时哗然,似受了莫大的委屈莫大的屈辱一般。 “各位,请!”陈瑜礼仪不失地向白衣修士抱拳,旋即追云靴亮起云纹,身形如离弦之箭,单手持刀斩出一道刀芒,直冲最近的白衣修士而去。 “紫阳宗仗势欺人,你们就不怕寒了其他同道的心吗?”见陈瑜疾驰而来,白衣修士心中刚升起给他教训的念头。但立刻,他的心猛然一悸,下意识地向元靖看了一眼。 他迅速收回视线,因为他从元靖的眼睛里看到了杀意,如果他当真敢伤了陈瑜,他相信罗盘上那位筑基一定会出手。 如此想着,白衣修士顿时心寒,只好一边给自己壮胆,一边展开身法躲避陈瑜的刀芒。 “新瑶姐帮我!”陈瑜全力运转修为,浑身被紫霞弥漫,十丈距离接连斩出三刀,均被白衣修士避过。如今距离他只有不到三丈,陈瑜知道以自己的实力绝不可能一击将他斩杀,因此只能请曾新瑶帮忙。 “紫阳宗弟子以多欺少了!”瞎咋呼的是其他四个修士,至于白衣修士,他被陈瑜以气机锁定,又被元靖以筑基威压锁定而动弹不得。如今满心只想着如何逃命,跟本不敢在意陈瑜是不是在以多欺少。 “就是现在!”十丈距离,于曾新瑶而言稍有些远,因此她以飞花术施展的定身符,贴于白衣修士后背的方位稍有偏差。 奈何有如意宗的配合,陈瑜俟她话说到一半,第五道刀芒立刻璀璨而起。 这么近的距离,被元靖以筑基威压锁定的白衣修士更是动弹不得,因此只是瞬间,刀芒就已经斜劈入其体内。 但陈瑜担心自己刀芒威力不足,从其身边掠过时直刀再次横切! “杀人了!”那四个修士见一颗头颅被鲜血冲上三尺高,发一声喊顿时鸟兽散。 (未完待续) 第369章 西北修仙界的坚持 第369章 “再遇上这种事,只要他们没有闯进百里之内,我们权当睁一眼闭一眼。”向东继续巡逻的路上,元靖沉声道。 “我也清楚,此时我们确实无力对他们清剿。”陈瑜摆弄四只储物袋,暗道一声“穷鬼”,道:“我刚才只是咽不下这口气,就算是龙游浅滩,我们紫阳宗也不是任他们小鱼小虾欺负的!” “无妨,几个月前我第一次开始巡逻的时候跟你一样。”苹果脸的唐敏苦笑道:“只是见地多了,这些人又杀不胜杀,也只能由着他去了。” “其实,我认为披霞殿可以组织兵力稍作清剿的。”紫苏在披霞殿做事,这时插话,道:“就算筑基师兄要备战,我们凝气弟子至少可以拿这些修士练手。” “你们没回来之前也清剿过,只是没有效果。”元靖耐心地道:“你们说中洲修士不懂战阵,但我们如今面对的几乎都是西北本土修士,他们即便是散修,只要有人指挥立刻可以成军。也因此,我们的几次围剿之后,才定下这百里界限。” 陈瑜点点头表示懂了,凝气境弟子外出清剿,太远即意味着太分散,面对同样懂得战阵的这些散修,很可能会被集中优势力量伏击。紫阳宗弟子再是奋力抵抗,这些散修就算不能将他们全歼,等待支援的时间里定会有大量伤亡。 如此说来,眼下这百里界限确实是无可奈何的妥胁。如果紫阳宗能渡过此劫,那时这些宵小自会离去;若此劫难逃,紫阳宗其实也无能为力! 紫阳山脉啊!陈瑜看着正月里的紫阳山脉,心中止不住的一阵阵悲凉。 今日之前,他嫌外面天寒地冻,从不会在大冬天的来山里转悠。因此这满眼的远山近树,他看着眼熟其实非常陌生。若早知道有今日之劫,他应该和其他师兄师姐那样,经常来山里走动! 紫苏和曾新瑶同样的,看着眼前积雪深重的山川心潮起伏。如今的宗门内,数百位结丹师长每日四处奔波,协助度支殿将宗外修仙城里的物资回迁。上千筑基师兄师姐每日苦练战阵,希望最终能派上用场但更希望永远不要用到。 反而是她们这些为数众多的凝气弟子,每天都想着帮忙却什么忙都帮不上。 回迁物资,几十只储物袋即可装载;想要帮忙祭炼法宝、丹药,可凝气修士祭炼的东西于接下来的战事没多少用处;如今就连外出巡逻,也只能在这百里之内来回巡视。 “真希望早点筑基,至少为战阵添一分助力!”这是紫苏的想法,她已经是凝气十二层境界,她是三人里最有可能短时间完成筑基的。 “已经到午时了,我们找个山顶吃点东西。”元靖见随他出来的三人精神不济,想想自己初次巡逻郁闷的差点吐血的经历,心中一笑提议道。 紫阳山脉灵气充沛物产丰饶,随便的丘壑里都有可能长了一株灵药。只是紫阳宗之内灵气更加充沛,又有无数由专人打理,以灵泉浇灌的灵药田,因此外面生长的灵药向来不受弟子重视,这其实也是如今吸引无数修士盘桓的主要原因。 这里除了灵药,每到秋季这里野果累累,元靖选中的午餐之地,一大片槐树林里,至今还有未凋落的干瘪覆盆子挂在枝头。 “又有人来了!”陈瑜烦燥道。 元靖等人抬头看去,南方远处几道流光正在飞来,于刚才的河道南岸降落。看这几人的样子,似乎打算在那里再次扎营。 “这次进入如意宗有些失策,我们应该向陆临风讨要一份降尘丹方!”陈瑜看着那几道流光消失的方向,目光闪动道。 “陆临风才凝气境界而已,他哪来的降尘丹方?”曾新瑶反驳。但想想陆临风的出身,感觉别人没有但陆临风或许还真有,因道:“而且降尘丹方何等珍贵,陆临风怎么可能随意交给我们?” 元靖等筑基修士看着起了争执的二人,只是笑笑不说话。 降尘丹,可助筑基修士成功结丹,就珍贵程度而言,远超筑基丹无数倍。 “你要降尘丹方有什么想法?”紫苏一边取出食材,向陈瑜问道。 “陆临风的降尘丹方,炼出的丹药品阶应该会更高。”陈瑜道:“如果我们拥有大量降尘丹,即可以之为饵,于短时间内招揽无数筑基修士为我所用!” 紫阳宗三千弟子,达到筑基境者不过一千多人。平日以紫阳宗的底蕴和威名,随时可以召集无数筑基散修为他们冲锋陷阵。但是到了今日,特别是随着掩月宗覆灭的各种细节传出后,紫阳宗已经不敢再招揽筑基散修了。 元州修士进犯之初,掩月宗掌门调回了原阳战场的弟子,同时召回的还有在原阳为掩月宗效力的三万筑基散修。 第一天的激烈厮杀结束后,第二天战事继续。但是到了晚上,元州几尊元婴夺舍了最有威望的几个筑基散修,并且率领他们于第三天哗变。 掩月宗确实有很多自身的问题,比如宗门一些长老不满司马氏一直把持掌门之位。但是那有心有不满的长老,是在筑基散修哗变之后,这才一起反了掌门司马氏。 可以说,陈瑜如今能想到以降尘丹控制筑基散修,是元州修士最大的成功! 元州修士诡异的夺舍,成功分化了方夜宗和紫阳宗这两大宗门,对西北散修的信任!夺舍太诡异,西北修士的重信守诺,被这一门术法打击地支离破碎。 毕竟,如果陈瑜被夺舍,然后他要杀紫苏或者师父陈三思,这二人根本不会有任何防备!谁也不能何证,和自己并肩作战的兄弟有没有被夺舍,更不知道他将于什么时候给自己致命一击。 信任!中洲修士以自己无所不用其极的手段,粉碎了西北修士之间的信任。并且成功的,令紫阳、方夜两大宗门,空有数千年积蓄的声望,而不敢在如今的生死存亡之际大肆扩军! “降尘丹我们还有库存,而且多达两百多颗。”元靖一边烤鱼,随口问陈瑜,道:“如果这些降尘丹由你支配,你打算怎么驱使筑基散修?” “很简单,十块元州筑基修士的身份玉鉴,换一颗降尘丹!”陈瑜脱口而出。 “陈瑜!你少看一些《韬略》里的东西!”紫苏喝道。 《韬略》是披霞殿职方司最近捣鼓出的东西,只看名字就知道,乃是专门讲述栽脏纵横捭阖的一本书,并且被他们冠以“经”这个字眼。 职方司编攥成书后请求传功殿收藏,传功殿转发长老堂审阅,结果宗门近五百位长老大部分一口否决。没有否决的那些长老,在翻阅了这部书之后也是大摇其头,只有寥寥不到十位长老,认为此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举。 陈瑜在陈三思身边做事,甚至由他和其他十多个凝气弟子一起,将这部书抄录了五百多份送给那些长老。也因此,陈瑜现在对韬略经堪称倒背如流。 “你详细说说,我听着有点意思。”元靖不理会紫苏已经阴沉的俏脸。 “元州修士不是坏了我们和散修之间的信任吗,那我们和散修就只讲利益!”陈瑜一边沉思,道:“而且我们的赏格不限于西北修士,就是元州修士,只要带十块身份玉鉴,也可以领到一颗降尘丹!” “疯了,紫苏师姐,你师弟疯了!”曾新瑶浑身一震,看着紫苏骇然道。 整个西北修仙界,任何宗门对门下弟子的德行的要求非常严格。虽不至于培养无数小卫道士,但是,如此怂恿敌方阵营为了降尘丹而自相残杀,这个建议陈瑜绝不敢向师父提起。 西北修仙界有自己的理念,敌人可以夺舍我方修士,令被夺舍之人向昔日好友挥起屠刀。但这种伤天和之举,敌人可用而我不可用!这是西北修仙界的坚持,也是西北修仙界的可贵之处。如今有了元州入侵,这样的坚持已经成了西北修仙界的骄傲。 午饭后继续巡逻,元靖不再催动罗盘越过百里界限了。外来修士和紫阳宗已经形成了默契,在紫阳宗无力大举清剿之际,维持这份默契就成了必要。而且元靖身为师兄,护着陈瑜三人的安全最重要。 经过繁锁手续进入护宗大阵,夕阳西下,天上的星辰已经隐约可见。元靖自回长老堂汇报今日巡逻经过,曾新瑶回了自己洞府,紫苏和陈瑜先去帮老龟翻身,这才回白鹿殿等师父回来一起用饭。 饭后稍作休息,陈瑜再次劈斩千记练刀,凌厉的刀芒璀璨的整个院子,也令前来关心他修为进度的师父大感欣慰。 “瑜儿看来随时都可以晋阶凝气十层了。”见陈瑜收刀,正拖着疲惫地身体缓缓踱步,陈三思对他的修为进境满意道。 “师父,弟子有一策,若有不妥,还请师父教诲!”陈瑜满身大汗,踱步一会儿终于缓过劲来,请师父坐于桂下石桌,恭敬道。 “我们从数百修仙城回迁了无数物资,这些物资可否祭炼出足够的降尘丹?”陈瑜将之前和元靖、紫苏闲聊时的计策详细说了一遍,看一眼师父阴沉的脸色,嗫嚅道:“弟子的意思是,我们祭炼一百颗降尘丹赠给方夜宗,以作为对盟友的支持。然后,将此策交给方夜宗,至于用不用,由他们自行决定!” “瑜儿,为师早就给你说过,你的境界太低,此次大战用不着你出力!”陈三思神色严厉,道:“如此策略,你认为方夜宗想不到吗?既然能想到他们为何不用?” “瑜儿,方夜宗可灭,但只要方夜宗的威名不灭,他们的弟子可以随时重建方夜宗!”陈三思语重心长,道:“我紫阳宗也一样,只要我们传承三千年的威名还在,就算为师战死,你也可以再建紫阳!” “这其中,名声就极为重要。只要你的名声还在,只需振臂一呼,会有无数仁人志士愿意追随于你。”陈三思看着陈瑜,认真道:“但是只要你擅用诡计的名声传出,这世间谁还敢信你,谁还敢尽心助你重建紫阳!” (未完待续) 第370章 上当了 第370章 原来,宗门以及师父早有打算。原来自己想要走的极端,师长们不是没想到,而是为了长久之计不愿做。原来,师门高层已经在为紫阳宗覆灭之后做着准备! 接下来,陈瑜每天早上,和师姐在望海楼打坐,早饭过后要么和元靖、龙学疆一起外出巡逻,元靖和龙学疆有事要忙的日子,他们三人会独自外出。 而只要没有元靖和龙学疆,他们三人甚至会外出三里多里。一路依靠着小花的灵觉避开筑基散修,但是对凝气境的外来修士,他们可决不手软。 紫阳宗和这些外来修士是有默契的,陈瑜三人的肆意胡为,经外来修士的宣扬,竟为他们传出了不小的名气。 陈瑜三人在紫阳宗外横冲直撞,名声越来越响亮,终于惹怒了那些筑基修士。 说起来实在可笑,那些外来修士霸占紫阳宗地盘,被陈瑜等人驱逐之后,竟比紫阳宗弟子还要愤怒。他们联系了筑基修士,要诱杀陈瑜三人。 正月二十五这天,元靖、龙学疆再次无法成行,陈瑜三人再次独自外出。 “东面山崖三人,西面山崖两人,都给我出来!”积雪早已被外来修士踏平,小花趴在陈瑜肩上,小眼睛里满是警惕。陈瑜站在山谷,以法力将声音送出,道:“本公子白鹿殿陈瑜,给你们联手的机会。若是再不出来,本公子不介意将你们逐个击杀!” “你们紫阳宗还讲不讲理,这里远在二百里之外!”东面山崖石壁轰然破碎,从里面走出一个白衣修士,正义正辞严地喝斥着陈瑜。 随着他的出现,陆续又有两个白衣两个黑衣修士走出洞府,他们看向陈瑜三人的目光,像是在看死人。 “讲理,你们敢跟我讲理?”尽管已经不是第一次,但陈瑜有师父师姐撑腰,在几位长老面前的乖巧,让他有了嚣张跋扈的资本。已经好几天,陈瑜仍然没有像元靖一样睁一眼闭一眼,听到这些人要和他讲理,陈瑜仍然怒充胸臆。 “那本公子就跟你们讲理!”陈瑜怒道:“当今世上谁不知道,整个紫阳山脉都是我紫阳宗领地,你们霸占我紫阳宗地盘,还敢跟我讲理?” “刘兄,无须跟他们废话,你去杀了他!”西岸一个黑衣修士,命令着一个白衣修士。 正是最先走出洞府之人,和紫苏一样都是凝气十二层境界。不屑地看陈瑜一眼,避过紫苏,目光转向曾新瑶,激将道:“在下一介散修,不知姑娘敢不敢与我单打独斗?” “你敢不敢跟我单打独斗!”陈瑜当即受到了巨大的侮辱。他身上的灵气波动已经非常剧烈,然而任他如何努力,每天晚上在灵涌边修炼到半夜,可是至今,他还是凝气九层境界。如今被白衣修士如此无视,陈瑜幼小的心灵不能承受这样的侮辱! “算你有眼力!”曾新瑶道。 白衣修士脸上闪过羞惭之意,以为曾新瑶指的是他不敢向紫苏发起挑战。孰不知,不论他要挑战的是谁,最终仍然是跟曾新瑶斗法。 五个外来修士跃下山崖,白衣士越众而出,召出宝剑遥指向曾新瑶。 无须客套,曾新瑶甚至懒得问他姓名,越过陈瑜展开身法,距离白衣修士七、八丈时,一道剑芒已经璀璨而起! “来地好!”白衣修士侧身避过剑芒,同时展开身法向曾新瑶冲去。他们在山崖开辟洞府,贪婪紫阳山脉浓郁的灵气是真,但是更主要的任务,却是引陈瑜三人进入陷阱。在他动向冲向曾新瑶之时,两个黑衣修士已经取出传音玉简,他们要请出自己的后手。 璀璨的剑芒在山谷接连闪耀,曾新瑶浑身淡紫霞光,令观战的其他四个散修贪婪不已。整个西北修仙界,唯有紫阳真诀会有如此异象。 紫阳宗有三尊元婴,其数量是掩月宗和方夜宗的总和,而这两个宗门远比紫阳宗更悠久!因此如今几乎所有修士都认为,紫阳宗之所以有这么多元婴,全拜紫阳真诀所赐! 正在躲避着剑芒的白衣修士,看着曾新瑶身上的淡紫霞光,眼中闪烁着贪婪之芒。如果,如果元州修士兵临紫阳,而紫阳宗奋起反击,双方能来个两败俱伤! 那时,是不是意味着,紫阳真诀很可能趁乱流落于外?那时,他们这些守在紫阳山脉的人,会不会有得到紫阳真诀的机会?再想深一点,那时,自己是不是也有成为元婴的可能? 元婴啊,不说其悠长的寿元,只说代表了整个西北修仙界最顶级战力这一点,就足以令所有修士为之疯狂!因为这是修仙界,只要有实力就拥有一切! 刷刷几道剑芒攻向白衣修士,曾新瑶秀眉紧锁,白衣修士看向她的眼神,令她心里很是厌恶。 而且别看她们斗法激烈,四处乱飞的剑芒,整块整块地将山崖石壁切下。但白衣修士一直在避战,他在拖延时间。曾新瑶此时还不知道白衣修士的险恶用心,只当此人打着消耗自己法力的主意。 “陈瑜,准备一下,曾师姐一旦得手,我们立刻上前接应!”见曾新瑶逼退白衣修士,紫苏立刻提醒陈瑜道。 只见和对方拉开距离之后,曾新瑶左右迅速变幻着法诀,同时口中低喝“擒龙手”! 不论是单手施诀还是擒龙手,早在如意宗时曾新瑶就在修炼。如今快四个月,她的擒龙手仍显生疏,因此施展时才需逼退白衣修士。 紫阳宗弟子会擒龙手太正常,当淡紫光掌出现在白衣修士身边,并且正在迅速合拢。白衣修士大惊,手中宝剑激射出璀璨剑芒,瞬间令擒龙手消散。 其他四人正在疑惑,曾新瑶的擒龙手威力未免有所不足。但白衣修士却没有这种想法,他还保持着刚才挥剑的动作,因为他的背后三角区,被贴了一道定身符! 不论擒龙手还是心中有诀,曾新瑶都不是很熟练,因此擒龙手只是虚晃一枪的障眼之术。而且她还有后手,如果心中有诀这一招不能凑效,她会直接施展飞花术。 如今终于将白衣修士禁锢,曾新瑶左手法诀再次变幻,观战的四个修士终于发现不妥,然而已经晚了。 五道冰锥,呈散开之势没入白衣修士胸腹。几乎是瞬间,白衣修士就变地流光溢彩,无数纤细的冰刺如绒毛将他透体而出,反而着阳光的瑰丽。但是这道瑰丽,白衣修士注定了无福消受! 刚才这里激荡了无数剑芒,令这里至今有无数紊乱的气旋,卷起地上厚厚的积雪。受气旋吹拂,白衣修士瑰丽的身体轰然粉碎倒塌,细碎的血肉流了一大堆。 “刘兄!”观战的一个黑衣修士大惊,他也是凝气十二层境界,白衣修士如此轻易被曾新瑶斩杀,这令他心胆惧寒。因为,曾新瑶只有凝气十层境界! “就是现在!”早在白衣修士一剑击碎擒龙手之时,紫苏立刻通知陈瑜,两人一起展开上前接应曾新瑶。 “一起上,杀了她!”黑衣修士大喝,并且率先向前冲出。 曾新瑶迅速后退,紫苏来到她身边,一道擒龙手狠狠地向最前面的黑衣修士握去。 剑芒璀璨,黑衣修士一剑将擒龙手击碎。未等他松口气,正在星散的擒龙手重新合拢,他甚至来不及惊诧,身上立刻传来骨骼断裂的清脆噼啪响。并且身形立刻腾空而起,他这才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只是这叫声很快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呯地巨响。他被擒龙手一把甩出,猛然以头部撞击在西侧山崖,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活。 “新瑶姐,最左边这个白衣孙子!”陈瑜的追云靴云纹雄鹰一起闪亮,越过曾新瑶之际迅速道。 曾新瑶气苦,她已经在准备瓠号冰锥了。但没奈何,最左边这个孙、哦,这个白衣修士有凝气十二层境界,若无她的帮助陈瑜会非常吃力。 左手法诀变幻间,定身符又一次诡异地贴于白衣修士后背三角区。 只是白衣修士前冲之势太猛,定身符贴上的瞬间,他正在纵跃而起。因此保持着纵跃的姿势,浑身僵硬地双脚离地于空中滑翔。 与此同时,紫苏甩飞黑衣修士之后,双手并用,两道擒龙手双别攻向一黑一白两个修士。 黑衣修士的惨叫声还在回荡,一黑一白两个修士本就大惊,见擒龙手冲他们而来简直魂飞魄散。两人一左一右各自闪身避开,但两道擒龙手如影随形。 这时,陈瑜已经越过惊慌的一黑一白两个修士,法诀变幻间,三道瓠号金锥,瞬间击中身体重重落地的白衣修士! “王前辈、张前辈救命!”一黑一白两个修士,一边全力击出剑芒。见明明已经星散的擒龙手第三次聚拢,而且距离他们已经咫尺之遥,惊骇之下嘶声大叫。 曾新瑶和陈瑜正准备予这二人最后一击,就在这时,紧紧趴在了瑜肩上的小花,突然吱地一声尖叫。 一黑一白两个修士,再次以剑芒击碎紫苏的擒龙手。 筑基气息迅速充斥在陈瑜心底。 “何人敢在这里放肆!”随着筑基威压一起降临的,还有这一声爆喝。 “有筑基修士!”陈瑜果断散去瓠号术,追云靴展开全速。眨眼出现在曾新瑶身边,拉着她和紫苏汇合一起。 紫苏也终于散去擒龙手,正要祭起罗盘和陈瑜、曾新瑶逃离此地。 筑基威压轰然降临。浩荡的筑基威压如山岳降临于身,三人浑身紫霞澎湃,一身法力全力运转,但他们无法挪动脚步! “上当了!”陈瑜、紫苏和曾新瑶的心里,一起涌起这个想法。 (未完待续) 第371章 木灵珠、火灵珠 第371章 来者果然是筑基,二人身着深浅不一的白色衣衫,一个圆脸一个长脸。筑基修士看不出年纪,但是看他们的眼睛,有风霜之意。 “紫阳宗弟子?”紫苏的一身红衫,令圆脸修士稍有些困惑,旋即就不再意了,毕竟紫苏只是凝气境界,杀了也就杀了无须在意。 “王前辈!”侥幸活下来的白衣修士脸色惨白,向圆脸修士一礼,指着陈瑜道:“此人就是陈瑜,依着我们得到的资料,那两个女子就是紫苏和曾新瑶,都是紫阳宗弟传弟子。王前辈、张前辈,还请为晚辈们作主!” 说到最后,白衣修士都有些泣不成声了。 “你们就是紫苏、陈瑜一行人?”长脸的张前辈收起一丝筑基威压,淡淡地看陈瑜三人一眼,道:“就是你们,敢坏了百里界限的规距?” “紫阳山脉在本公子眼里,没有界限!”身上的压力松了一些,陈瑜挺胸抬头,傲然瞥长脸张前辈一眼,道:“今日你们退走,本公子可以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否则……” “否则什么?”圆脸王前辈嗤笑着打断陈瑜,向长脸修士道:“紫阳宗好歹也是名门大派,不曾想其弟子竟如此不知礼数?” 又向陈瑜、紫苏和曾新瑶看一眼,冷笑道:“否则你们还敢杀我不成?” 一黑一白两个凝气修士,干巴巴的呵、呵两声,以附和圆脸修士好笑的笑话。 “你们敢在这里设伏,当知道在我们附近定有筑基师兄!”紫苏上前一步挡在陈瑜和曾新瑶面前,看着圆脸王前辈,道:“你们离开这里,我们退回百里界限。今日种种只是寻常斗法,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哼,紫阳宗的弟子,果然拥有到死不悔改的可笑骄傲。”长脸张前辈哂笑一声,看着紫苏,道:“你不是有身份玉鉴的吗,就由你,向你的筑基师兄传音求救,张某在这里等着!” “你想围尸打援我呸,你想围城打援?”陈瑜脑袋从紫松肩上探出,怒道。 “不愧是紫阳宗弟子,一点就透。”圆脸王前辈淡然笑道。 “怎么办,我能想到的只有灵珠。”陈瑜低头,向紫苏和曾新瑶传音道。 “你跟我想一块了,但我不懂怎么引爆灵珠!”紫苏苦涩道。 引爆法宝目前为止还是陆临风的绝技,如意宗的时候,出于对他的尊重,陈瑜没有窥探他这门绝技,没想到竟导致他们陷入险境了。 “我知道陆临风兽骨箭上的阵法,它本就是一道引爆阵法。”曾新瑶传音道:“可是刻画阵法需要时间!” 这时,只见圆脸张前辈轻拍储物袋,移开时,手中多了三根金针。 “这位姑娘可知道,这是什么?”圆脸张前辈好整以暇。 “三元锁神!”紫苏俏脸寒煞,这门术法之前追击风灵兽时,李思远曾用在一个白衣修士身上。可怜那白衣修士至今没有名字,而且移植他的灵根给刘可城之时还失败了。 “紫阳宗弟子懂得就是多!”突兀的,脸色至今没恢复过来的凝气黑衣修士嘲讽道。 只是他明显的抢了圆脸筑基的话,令其眼中闪过不悦。看向紫苏,道:“你们再不传音求救,别怪我不给你们机会!” “冒险一试!”紫苏一如继往的果断,道:“无需刻画阵法,曾师姐以灵珠当暗器击向他们,由他们击毁灵珠作为引爆!” 说着,紫苏和陈瑜一起轻拍储物袋。这其实是一个障眼法,因为早在几天前,他们的东西就已经收进了白玉戒。如今这个举动,只是掩饰白玉戒而已。 紫苏取了一只钟形金铃,并且迅速全力将其催动至尺许大。陈瑜取了五颗灵珠交给曾新瑶,他怕一颗不够。 紫苏至今只将金铃炼化了九成,剩下的一成她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总是无法成功。如今左手举着尺许之巨的钟形金铃,右手以法力包裹,向铃壁猛然弹去。 圆脸、长脸两个筑基修士,静静地看着紫苏的举动并不阻止。他们看到了金铃,却看不出金铃的品阶,但这没关系。以她凝气境的修为,就算拿出的是本命法宝,也只是比寻常初阶法宝锋利一些而已,并不能改变强弱之势。 直到紫苏弹中金铃,蓦然间,一股宏大、沛然莫之能御的轰鸣,如洪钟大吕,似滚滚惊雷,以一种突兀令人瘁不及防之势,突然在两个筑基两个凝气修士心中炸响。 两个筑基修士脑中轰鸣,看向紫苏三人时眼中出现无数重影,一身法力突然一滞,吓地他们迅速全力运转功法,数息之后才重新恢复了顺畅。 而两个凝气修士,受金铃一震之威立刻口喷鲜血,并且一身法力瞬间于体内横冲乱撞。他们咬破舌头争取霎那精醒,惊骇间就地盘膝,努力收拢于经脉中已呈决堤之势的法力。然而效果微弱,他们的一身法力似被这一声轰鸣彻底震散! 紫苏弹向金铃只是一瞬,陈瑜没有看到凝实的音波还稍有些失望。冷不防对面两个筑基的眼睛突然迷离,身形也是摇摇晃晃,陈瑜这才心中一惊,原来金铃悠扬的声音,不止令自己清心涤虑的铃声,还可以影响到筑基修士。 曾新瑶对金铃却很有信心,虽然这次的金锥比如意宗之时大了很多,但是她和紫苏早已配合默契,在紫苏弹中金铃的同时,她立刻以飞花术祭出一颗木灵珠。 没有用!木灵珠悄无声息出现在两个筑基身边,然后从他们中间飞过,整个过程两个筑基毫无所觉。 这一幕被紫苏和陈瑜看到,两人心里一沉,浑身瞬间发冷。偷袭,并且在两个筑基的大意之下,偷袭只能有一次机会。错过这个机会,他们被当场斩杀也就罢了,若被人施展了三元锁神术成为行尸走肉,那当真不如死来地痛快。 曾新瑶同样大吃一惊,来不及多想,她随意抓起左手掌心,一颗鸽子蛋大的赤红灵珠,以自己最大法力将其向两个筑基修士扔去! 圆脸、长脸筑基看东西仍然有重影,两人见一颗红色珠子向自己袭来,因眼中有重影看不真切。只是下意识的,各出一拳向前击去…… 陈瑜狂喜,他不知道火灵珠被击碎有什么后果。但脚上用力,将地面积雪震开,露出虽然冰地结实,但已经有青草嫩芽冒头的草地。然后迅速一手一个抱起两位师姐,连续数次施展遁地术。待停下时,耳边仍然回荡着轰鸣,眼前一片黑暗,鼻端已经萦绕着泥土的气息。 曾新瑶还从未有过这种经历,感觉呼吸非常困难,只好本能地全力运转紫阳真诀以作缓解。眼前突然明亮,却是紫苏祭起了月光石照明,而陈瑜已经祭起幽光剑,一边开辟洞府,一边将泥土收进储物袋。 不一时,一座丈许大小的洞府已经形成。曾新瑶一边运转修为,终于不再有窒息的感觉。再看陈瑜和紫苏,他们也明显松了口气,三人眼睛里的惊慌慢慢退去,取而代之的是狂喜。一阵阵畅快的笑声,在小小的洞府回荡。 只是,他们的狂喜只维持了一盏茶的工夫,先是小花吱吱惊叫。引起三人注意后,紫苏的境界最高最先发现似有不妥,问道:“你们有没有感觉到,好像有点热?” 说着,更是伸出手摸向洞府墙壁。嗖地如触烙铁一般迅速收手,紫苏转而看向陈瑜,道:“快,土遁!刚才曾师姐祭出的是火灵珠!” 陈瑜脸色剧变,火灵珠被毁将出现什么他也不知道,但他立刻想到了烤炉!如果洞府的温度太高而他们没有迅速逃离,这丈许洞中府将成为他们的坟墓! 至于这颗火灵珠的威力为何如此巨大,为何当日那颗风灵珠的威力,没能达到地下十丈,他已经没心思去想了。 “快,我们快离开这里!”陈瑜大惊,看着面前紫苏的曾新瑶,忍不住抱怨道:“土遁术这么有用的术法,你们为什么就不学呢?” “别废话,你看小花都伸舌头了!”曾新瑶生气了,抱着陈瑜一边胳膊,紫苏抱住另一边,连连催促陈瑜快点逃离这里。 判断好方向,陈瑜带着紫苏和曾新瑶向北面墙壁撞去。直到三人身形消失,墙壁上看不出丝毫痕迹。 “你的土遁术也太差劲了!”很快,曾新瑶抱怨道:“这才十五丈你就已经耗尽了修为!” “开挖!”紫苏当机立断,向曾新瑶道:“我在前面挖,曾师姐以牵引术将泥土堵在我们身后,陈瑜休息帮我们照明。” 由不得她们不着急,陈瑜的土遁术本就是玩闹所得,如今拖着两个人施展此术对他是非常大的负担。此时他们所在之地已经滚烫,若不能早点离开,他们当真有可能死在这里。 “师姐,快点!”陈瑜一边默运功法恢复法力,一边催促道:“这里好热,这里怎么会这么热?”小花趴在他肩上,如狗一般伸长了舌头,它也热地不行了。 紫苏已经祭起七星剑开始挖掘,大块大块的泥土脱落,曾新瑶以牵引术将这些泥土堵于身后,挖了数十丈远,这里已经懊热难耐。 “会不会因为,火灵珠之前我还祭出一颗木灵珠?”曾新瑶已经满脸是汗,终于想起什么道。 “陈瑜,你能不能带我们遁地再深一些?”紫苏建议道:“再这么下去,我们会被烤熟的!” 这里已经很热,紫苏祭起七星剑挖掘地道,然而这里泥土开始砖化,她每一剑劈出都很吃力了。 陈瑜再次抱着她们,连续数次遁地后,已经深入地下二十丈。 果然清凉了很多,但紫苏和曾新瑶不敢怠慢,感应一下方向,继续向北努力挖掘。 曾新瑶的猜测没有错,她扔出火灵珠之前,先祭出了木灵珠,而木生火。 紫苏带着曾新瑶继续向北挖掘,这一次很顺利,直挖了近三个时辰,周围虽然炎热但已经不那么难耐。她们心中隐隐觉得,当沉入地下二十丈时,应该已经安全了,无须挖掘仍然可以保命。 只是当时求生心切,三个时辰后两人已经精疲力竭,而且陈瑜突然察觉到晋阶的楔机,她们只好重新开辟洞府,好供陈瑜安心修炼。 (未完待续) 第372章 你来哭 第372章 火灵珠被毁,一瞬间爆发的火海根本无法以言语形容。圆脸、长脸两个筑基修士,甚至来不及心生恐惧就立刻汽化。一黑一白两个筑基修士更是毫无抵御之力,甚至之前被紫苏以擒龙手甩飞,撞上峭壁昏死过去的黑衣修士,也是在不知不觉中从这世间消失。 陈瑜如今对灵珠也算很有发言权了,但是以他的境界,根本无法想象有木灵珠襄助,被击毁的火灵珠会造成什么样的恐怖。 双方之前于一处山谷对峙,当火灵珠爆发继而引爆木灵珠,局面就再也不可收拾了。先是山谷两侧的积雪与林木被气化,接着木灵珠爆发,方圆十多里的泥土被木化,然后瞬息被火海淹没吞噬。 就连最稳固的大地,也是在琉璃化的瞬间又被木化,然后成为燃料为火海再添助力。 三十里,足足方圆三十里范围的一切,包括林木、修士野兽尽数气化。这三十里内的土地,先是琉璃化又木化,然后成为岩浆继续吞噬周遭一切。 声势异常浩大,远在燃点五十里外的修士,看着直上云宵的三十里火海,个个两股战战心生恐惧。这种规模的火海,彻底超出筑基修士最疯狂的想象。这种威力的火海,根本就是生命的禁区! 一些心智不坚定者,于这一刻头也不回地全力逃跑,直逃出紫阳山脉以外,仍然像是在被恶鬼索命一般不敢停歇。一些强自坚持的筑基修士,看着眼前一幕忍不住猜测,若是将一元婴修士给扔进火海,他能不能活着出来? 这样的疑问,其实很快就能有答案,只是他们不可能知道。 去北校场检阅军阵,回到东院时天色已暗,看到几案上再次堆满的公文,陈三思心中腾起恼火但很快压下。这些公文都没有经过整理,几个协助他的凝气境弟子,至今不能令他满意。 “明天别让瑜儿出去了,早点习惯处理公文,日后不论接掌哪个殿都可以迅速上手。”陈三思有些沉吟,但摇摇头将这个念头赶走。 “瑜儿最是跳脱,以往三天不生事非就要人怀疑太阳耍赖。如今回来这么久了,还没有惹出事端,不知道是长大懂事了,还是在心忧眼前局势?”陈三思回到坐位,从公文堆中一阵翻找。 “十块身份玉鉴换一颗降尘丹,这个建议不能由瑜儿提出。”陈三思翻找一阵,终于看到了职司方上交的公文。 红玉长老已经领兵去了魏洛,披霞殿的事情由他兼着。前几日他已经向职方司主事长老隐晦的示意过此事,这份公文就是职方司的详细计划。 陈三思看地很认真,逐字逐句。陈瑜和紫苏是亲传弟子,如果是原阳那样的战事,他们必须冲锋在前以作表率。但是面对元州修士,如今仅有的十二个亲传弟子就必须保护。若当真事不可违,这十二个亲传弟子,将肩负起重建紫阳宗的重任。因此,这份计划里,绝不可有丝毫涉及亲传弟子的字眼儿! “准!不留底档,阅后即焚!”陈三思郑重地,在公文留白处写下指示。将这份计划装进公文袋,盖上泥印,唤了门外侍立的弟子进来:“亲自!交给职方司禇长老!” 待那弟子行礼退出,陈三思这才处理寻常公文。只是才四五份,陈三思再次想要将陈瑜召回。 这些公文太散乱,增拨灵药的公文、增拨炼器材料的公文、请求换个洞府的报告、甚至杂役处调拨农具的审请等等全部混在一起。陈三思刚处理了一份,立刻换了脑子处理另一份,远没有陈瑜整理之后的方便。 “报――”有持令弟子驾着罗盘直接降落于东院,抢步进入值房,向陈三思匆匆一礼,道:“拜见大长老!巡逻弟子于紫阳宗以南两百里,发现有一片数十里方圆的火海!武英殿慕容长老两个时辰前已经带人前去察看,并且请大长老做好准备以随时应变!” 嗡然一声,陈三思心中泛起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元州贼不讲究,还没灭方夜宗呢,就跳过来找紫阳宗动手了! 旋即,打消这个想法之后,陈三思的第一反应就是,那片火海,即便不是陈瑜干的,也绝对跟他有关! “陈瑜!”陈三思霍然起身,将案前公文推倒无数,疾步走出房外向内卫司赶去。他要知道,今天陈瑜一行人在哪里巡逻,那里附近有没有筑基领队。 再说即将晋阶的陈瑜。 凝气境界有三道坎,分别在凝气四层、六层和十层。凝气四层时开始有了神识,从此修士战力可以大幅提升。待凝气六层丹田化湖,并且泥刃宫开辟了识海,令神识有了容身之处,而且有了足够的法力,可祭起飞行法宝,从而在修仙界初步有了自保之力。 但这两次的提升,都不如晋阶凝气十层意义重大。 凝气十层境界的修士,其战力不一定会有质的飞跃,但这个境界需要丹湖化海。并且,要让生命之火跃出海面,以时时淬炼一身法力! 丈许洞府一侧有个套间,紫苏换了一身衣衫,披散着湿漉漉地秀发,和一身清爽的曾新瑶相视一眼,然后目光转向浑身紫霞澎湃的陈瑜。 “陈瑜这次应该能晋阶了?”曾新瑶帮紫苏将头发挽成丸子,接过她递过来的铁木簪将头发束起。道:“他早在十天前就呆在灵涌边,按理说今天不会有意外?” “我也不知道,在如意宗突然晋阶到凝气九层之后,我就不能掌握他的修为进境了。”紫苏和曾新瑶并肩靠墙坐在莆团上道。 “陈瑜这个情况,大长老怎么说?”曾新瑶问道。 “师父仔细检察过他的修为,连道数声‘奇怪’,并没有其他表示。”紫苏道:“而且师父说,陈瑜的根基非常扎实,并没有出什么意外。” “那奇怪是什么意思?” “师父没说,之后师父似乎和掌教师伯讨论过此事,师伯也没什么表示。” 点点头,曾新瑶若有所思。修士都有自己的秘密,而显然的,陈瑜的秘密除了大长老和掌教,连紫苏都在隐瞒,她也不敢追问了。 “紫苏师妹有没有想过,等会儿我们出去,大长老问责怎么办?”曾新瑶的师父秦长老,已经随红玉长老一起前往魏洛驻防。眼下她没了靠山,有点担心长辈们接下来的处罚。 “我想,我们每次都远赴百里之外的事,我师父他们应该知道?”紫苏说着,自己也很没底气。长辈知道是一回事,因此惹出乱子是另一回事。 三百筑基和五百凝气弟子前往魏洛,如今紫阳宗的力量已经捉襟见肘。为了不致令外来修士惹麻烦,斩杀两个筑基的辉煌,很可能令她们成为出头的椽子,回去被禁足都有可能。 她们也相信,师门不可能有太重的处罚。但如今局势太不凑巧,元州修士覆灭掩月宗之后就躲进了深山,他们离方夜宗最近,却迟迟没有采取行动。 正是应了那句话,死不可怕,待死的感觉才最可怕。方夜宗和紫阳宗结盟,然后两宗又分别派人,以掌门特使的身份跟元州修士接触。三人都是亲传弟子,要得到隐秘消息比较容易,比如她们知道,方夜宗已经表示,愿意向元州修士臣服! “现在已经酉时末戌时初了?”曾新瑶甩出心中纷乱思绪,感应一下时间,幽幽道:“如果还在如意宗,此时外面应该已经细雨缠绵了。” “是啊,要是还在如意宗多好。”紫苏喟叹道:“我们在如意宗见到那么多中洲修士,但那时候怎么也不会想到,中洲修仙界真会对我们动手!当真是去了一趟如意宗,出来时已经天翻地覆!” “我们还是别感慨了,想想呆会儿怎么应对长辈的怒火才是要紧!”曾新瑶更着急眼下,看紫苏一眼突然眼睛一亮,道:“我有一个好办法!” “什么办法,师姐快说,我也担心师父生气!”紫苏连忙追问。 “哭!你来哭!”曾新瑶看着紫苏,道:“不论是大长老,还是性子冷峻的屈突师叔,又或者是随和的汲黯师叔,只要见到你哭定会败下阵来!” 紫苏从小爱哭,但是有幸看到她眼泪的人,整个紫阳宗只寥寥数人而已。当然,包括紫阳真人在内的九殿长老,因宠爱紫苏而见不得她流泪。 “可是,如今局势动荡,气氛压抑。我不愿惹师父心烦,求师父同意我们外出巡逻的时候都没哭……”紫苏有些为难道。其实在她心里,似乎只有哭,才能帮她们避过此次的责罚。 “师妹你糊涂啊!不论陈瑜惹事还是你哭,都表示你们很正常,对眼下的事情不以为意!”曾新瑶怂恿道:“说不定师长们其实正等着这些呢?” 紫苏大为意动,这次虽然斩杀了两个筑基,但她们无视百里界限也将被所有巡逻弟子发现。紫阳宗并不是怕了这些外来修士,只是他们太分散,而且似狗皮膏药一般太烦人,这才有了百里默契,不愿跟他们起冲突。 如果今日之事被其他巡逻弟子有样学样,因此造成的伤亡又该由谁来负责?处罚她们是肯定的,拿她们杀鸡儆猴,用以强化约束其他弟子也是应有之意。紫苏她们要做的,就是让这处罚轻一点,最好不要被禁足。 点点头,紫苏认为曾新瑶说地有道理。只要不被禁足,大不了每天花大量时间用来修炼,等风声过去了再求师父让他们继续巡逻就是。 (未完待续) 第373章 小花的造化 第373章 一口气凌空飞行两百里,对于结丹修士来说只是几盏茶的工夫而已。从内卫司得知陈瑜、紫苏和曾新瑶三人今日负责的区域,陈三思心中再无怀疑。宗门以南规模宏大的火海就是最好的指引,陈三思哪还有心思处理公文,展开速度直奔这里而来。 “掌教师兄?”意外地发现,紫阳真人正站在半空看着火海,陈三思赶紧上前见礼。 “我刚骂回他们几个,你不坐镇长老堂,怎么也跑出来了?”紫阳真人示意陈三思不用多礼,有些斥责地道:“你我都不在宗门,此时有事谁来主持大局?” “师兄恕罪,实在是我有些放心不下。”左右看看,周围并没有其他人的身影,火海附近人影幢幢,武英殿慕容长老应该在那里组织灭火。 “之前我只是怀疑,但是这里火属性元气如此激荡,而且有非常爆烈的木属性元气夹杂其中,因此我已经可以肯定,眼前这片火海,跟陈瑜脱不了干系!”陈三思靠近几步,向紫阳真人轻声道,并且解释了陈瑜在如意宗,以一颗风灵珠斩杀两个筑基的事情。 “五行灵珠,当真有如此威力?”并不是紫阳真人孤漏寡闻,实在是不论西北还是中洲,修士得到五行灵珠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如何利用它修炼。待发现借之修炼其实没多大用处,对这些灵珠的兴趣会迅速消散。 时至今日,不单西北一隅,就连地域广袤的中洲,也没有以灵珠作为法宝的记载。实在是,五行灵珠虽然没有多少威力,却需要很多岁月才能形成。修士等闲不会专门收藏,偶尔得了一颗,也不会想着将之毁去。 “陈瑜虽然跳脱,也就是性子顽劣,但他不会对我说谎,更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陈三思颇有些骄傲,道:“这几年师兄也观察了很久了,应该知道他的性子。” 松了口气,紫阳真人看着数十里外的火海,目光闪动。 “玉鉴中有没有他们的消息,可曾有过求救?”紫阳真人问道。 “没有求救,玉鉴中他们的位置跟我已经重叠,但师兄知道的,玉鉴中的位置跟实际是有差异的。”陈三思取出自己的身份玉鉴,看向紫阳真人,道:“慕容师弟是在指挥救火吗,以我们结丹的境界,能不能进入火海?” “无须我们进去,墨焯师叔已经前去查看了。”紫阳真人回道。 “墨焯师叔?怎么连他都惊动了?”陈三思大惊。这位墨焯师叔乃紫阳宗最年轻,也就是资历最浅的元婴,按辈份是紫阳真人和陈三思的师叔。但是按身份,他是秦长老的师父,曾新瑶的亲师祖。 “据墨焯祖师所言,火海中很不稳定似有危险,如今你我不可出事,陈瑜他们又不曾求救,我们就在这里等消息。”紫阳真人点点头,道。 “师弟仔细查过没有,陈瑜的修为确定没出问题吗?”紫阳真人伸出手,感受一下狂爆的火属性灵气,道:“他回来时身上就有灵气波动了,十天前灵气波动已经极为剧烈,为何至今没能成功丹田化海?” “这事啊,师兄想问的是他的境界突然暴涨之事?师兄多虑了!”陈三思轻松一笑,道:“陈瑜的资质差强人意,他也说不清,为什么地灵根庞大的灵气会安静潜藏。但我仔细检察过,他的根基非常扎实,境界暴涨并不会留下隐患!” 陈三思笃定陈瑜不会对他撒谎,但陈瑜对他有所隐瞒。至少在传道石壁前,陈瑜脑海出现经络行功图的同时,几次出现的那个帝冠中年,他就有所隐瞒。 并不是长大了有了自己的秘密,陈瑜心中本能的不愿想起此人。就像在如意宗,他心里出现似曾相识的时候,不愿让事情依着这种似曾相识发展一样。 “唉!一样米养百样人,陈瑜或许非常特别。”紫阳真人颇显无奈地看陈三思一眼,道:“有一个陈瑜就行了,我们无须再苛求。” 陈三思点点头表示明白,他是真的明白了。 当掩月宗覆灭的消息传回紫阳宗,给他们的震骇十倍于眼前火海。在最初的慌乱下,向来和气的汲黯,竟提出给筑基弟子服用灵药,以促使他们尽快结丹的设想。 紫阳真人当时一口拒绝,但陈三思明白,直到今晚,紫阳真人才真正放弃了这个疯狂的想法。毕竟数年前,已经有五十多个新收弟子,因服用地灵根爆体而亡了。 “唔,墨焯师叔出来了!”火海中走出一个人影,紫阳真人提醒陈三思一声,立刻率先迎了上去。 此时,陈瑜正在努力,让自己丹湖化海,让自己的真火浮出海面。 人的身体非常神秘,称之为宝库毫不为过,这一点恐怕连抟土造人的女娲都不曾想过。 比如经脉,就是一种玄之又玄的存在。以针灸、按摩甚至治病时医者可以证明其存在。但仵作验尸,可以找到血管找到筯膜,却找不到经脉。或者说,经脉只存在于活人的身上,并且于人死之后,伴着灵魂一起消失。 再比如穴位,同样玄之又玄,甚至可以令修仙之士感到困惑。 丹田穴存在于人的身上,以陈瑜如今的医术,在别人身上要找半天才能准确找到。但就这么小的一个穴位,却可以被称之为田,被称之为湖,被称之为海。 如果这种容量的扩大还能够理解,毕竟修为是实实在在的有了飞跃。那么,丹田化海之后,真火浮出海面,然后又一头栽下,再浮出如此循环往复。陈瑜看典籍时就很困惑,这火进入海中,会不会熄灭? 就像他至今还在疑惑,夷姜有个孪生姐姐,那她的母亲在生产时,生下的到底是婴儿,还是两株鸢尾花? 当然,陈瑜现在没工夫想这些,他浑身紫气澎湃,因为他的丹湖在急遽扩张。他的丹湖要扩张为无边无际,才有足够的浮力令真火浮出海面。 修士晋阶时需要大量天地灵气,比如紫苏和曾新瑶,在如意宗那种灵气充沛之地晋阶就很容易。陈瑜此前一直呆在静室灵涌旁边,就是希望借助灵涌磅礴精纯的灵气成为自己的助力。因此如今在宗门之外,真算不上最好的晋阶之地。 但即将晋阶的感觉如此强烈,令陈瑜甚至不愿多走一步回到宗门,因为修士晋阶的机缘也很重要。 这里距离紫阳宗太近,祭起罗盘全力飞行,最多半柱香即可抵达泽薮院静室。至于紫苏和曾新瑶同意他在这里晋阶,乃是因为她们不愿立刻回去。如果处罚不可避免,她们希望这个处罚来地能晚一些是一些。 时间一点点过去,陈瑜身边的紫气已经变成无数细小旋窝,他像一个无底洞,贪婪地吞噬着紫阳山脉无穷无尽的天地灵气。 对此已经有过经验的小花,这次说什么也不离开陈瑜分毫。它至今还记得,初进紫阳宗,在那两只螳螂洞府附近,陈瑜修炼时它离开了这些紫气,然后就再没机会靠近。 小花就趴在陈瑜肩上,灵气形成的无数细小旋窝涌入陈瑜身体时,会有少许先进入它的身体。观察到这一点,小花当即幸福地吱哇乱叫一通。 然后,它没有依着小白的教导修炼,它的修炼方法,来自传道石壁! 没错,这次如意宗开启,不止有人皇令牌出世,也不止阮标得了造化,小花同样得了好处。只是它不会说话,而所有人,都没有认真问它有没有得到什么! 修士晋阶会攫取异常庞大的天地灵气,这也是高阶修士闭关时,门下弟子抢着为其护法的原因。陈瑜吸引来的天发灵气太多,连紫苏和曾新瑶,本着不可浪费的心思也在趁机修炼。小花更不会错过如此机会,它贪婪着精纯的天地灵气,然后在自己丹田逐渐形成气旋。 时间继续流逝,陈瑜沉下心神进行内视,就俯瞰之势而言,他的丹湖也足以称得上无边无际了。眼前的规模,是他在静室灵涌旁能扩张到的极限,但这个规模显然不足以令生命之火浮出海面。因此,陈瑜必须一边回想着紫苏关于丹湖化海的心得,一边全力将丹海中的法力继续炼化。 “或许,我应该令丹海继续扩张。”陈瑜想着,但随即他心生疑虑“在灵涌旁,如今的规模就是极限。而在紫阳山脉,我能得到足够的灵气吗?” 虽然这样想着,陈瑜试着继续攫取天地灵气。 与以往不一样,海量的天地灵气随着他的吐纳被吸引而来,他的丹海再次被扩张。 陈瑜不懂,尽管师父陈三思已经多次向他说过,修仙就是修心。但是或许师父说的多了他已经不当回事,也或许是他太年轻,对这句话还无法理解。 由于元州修士迫在眉睫的威胁,自回到紫阳宗,他始终觉得压抑。一个最简单的例子,未外出历练之前,他一直负责帮师父整理公文而不觉得枯燥,因为他在师父值房里能学到太多东西。 然而这次回来之后,他心心念念的一直是外出巡逻。外来修士不敢进入百里之内,他就怂恿着紫苏和曾新瑶深入二百里甚至三百里。 说白了,元州修士一举覆灭掩月宗,给了他太大的冲击和压力。往日三大宗门巍峨的形象在他心中崩塌,他的心出了问题,因此别说坐在灵涌前,就是给一颗仙丹,他都不一定能顺利晋阶。 但今日,他们三人一举斩杀五个凝气修士,同时还饶上两个筑基!这等战绩这种辉煌,令陈瑜心中郁结自然打开,他重新充满信心,他的心重新强大。 时间到了后半夜,陈瑜的丹海早已停止了扩张。他已经花了一个多时辰凝炼着修为,他沉下心神于海面感应,已经能够清楚地察觉到,有旺盛的生机,似乎即将如朝阳一般跃出海面! (未完待续) 第374章 墨焯师祖 第374章 大火燃烧了整个下午,又燃烧了半夜。丑时末寅时初,火势渐小威力也开始收敛,因此露出早已琉璃化的地面,以及刺破薄薄的包衣就能看到的炽烈岩浆。 日出时分,陈瑜和紫苏的身上同时有紫霞绽放,尽管已经看到很多次,曾新瑶仍然忍心不住嫉妒。因此稍有察觉,她立刻让自己清醒然后打坐吐纳。 “师姐、新瑶姐,你们有没有担心过?”紫霞散去之后,陈瑜睁着眼睛直视着前方,但是目光空洞无神并没有焦点。他沉浸了心神一边内视,道:“这么不到指甲盖大的火星,吹一口气就能熄灭的样子,你们就不担心它一头载进海面再也起不来吗?” 没错,昨晚大概丑时,经过陈瑜不懈努力,拼命将贮于丹海的法力凝练的更精湛。于某个不期然的瞬间,一缕火苗晃晃悠悠地自海面浮起。 他是那么脆弱,像是点亮在冬天早上的浓雾里,没有一点火焰该有的明亮与火热。非常朦胧,而且一口气就能吹散的样子。 陈瑜初见这缕火苗,看着他像个顽皮的孩子那样一头扎进丹海,心几乎提到嗓子眼。他知道这团东西虽被冠以火名,其实是一身修为境界的凝练。他知道这不是真的火,自己的丹海也不是真的海,但他真担心这缕火苗一头栽下就再也起不来。 并没有令他等多久,火苗很快就腾起,然后再栽下去。 喝――如此数次之后,陈瑜屏息太久,夸张而悠长的出了一口气。他连呼吸的动作都不敢太大,因为他怕这缕火苗真被自己熄灭。 而且观察这么久,陈瑜总算发现了点规律。当火苗自东海岸栽入海面,穿过海底将于南海跃出;然后越过一段距离至西海岸一头栽下,又穿过海底自北海岸跃出。如此周而复始,这缕火苗会时时刻刻凝炼他的一身法力,以保证丹海足够精湛。 跃过凝气十层这道坎,他从今天起,以后的每一天都只有一个目标――筑基! 当这缕火苗足够明亮,并且丹海足够稳固法力足够精湛时,他的道台,将从海底升起。那时,他就是筑基修士,成为自己和别人口中的筑基老怪! 这种过程或许漫长,就像四方穷数十年之力,至今仍然只是凝气十三层。但他能看到希望,而这世上,还有比希望更美好的东西吗? “小花终于有了凝气一层境界了!”对陈瑜提出的傻问题,曾新瑶根本不屑回答,她更在意如今的小花,能不能表现出风灵兽的特质,比如传说中的速度。 “我从昨晚到现在一直在奇怪,小花身上的妖气也太淡了,若有若无。”紫苏同样不理会陈瑜,而是奇怪地抓起小花在面前看来看去。正如她所说,成为凝气一层妖兽的小花,它的丹田里有了气旋,最主要小脑袋里有了妖丹,但是如果不仔细,是不会发现它身上非常淡的妖气的。 “小花是灵兽,灵兽身上当然只有灵气。”陈瑜好不尴尬,犟道:“等小花的丹田气旋彻底凝实,它的身上就不会有丝毫妖气!” “好了,我们准备离开这里。”紫苏道。 小花终于有了修为这就足够,至于它是妖兽还是灵兽并不重要。因为小花本就是这世间,第一只移植灵根而开始修仙的修士。 距离昨日燃点三十多里外的一处小山丘,当灰头土脸的陈瑜,挖开头顶最后一层泥巴,并且终于探出脑袋时,他差点哭了。 “师姐,你带的路不行啊!”陈瑜尽管抱怨却不敢大声,道:“这是一座小山,比地面高了十来丈!十来丈啊,我白费了那么多力气,我们本来可以更早出来的!” “闭嘴,你看看山下是什么!”紫苏的声音比他大多了,人还在通道下方,声音震地小山上的枯草一阵倒伏。 陈瑜依言向山下看去,然后他就乖乖闭嘴了。昨晚火系灵气肆虐了半夜,直到如今空气中仍然满是焦臭味,而小山丘下已经泽国。如今还没出正月,天气开始温暖但积雪仍然深厚,特别是山上或者山阴的积雪,被昨晚的火海炙烤没有气化的,尽数汇聚成河积于各处山谷。 “昨晚的火,是你们放的?”陈瑜转身拉着紫苏和曾新瑶出来之际,身后突然传来这句非常平和的声音。但不论陈瑜还是紫苏、曾新瑶,在听到这个问话的瞬间浑身猛然僵硬。 “没有杀气、没有威压!”陈瑜三人心紧张之意稍缓,待二人出了通道,陈瑜和紫苏、曾新瑶一起向声音处看去。 深紫色腹背太极图的老者,以木簪束起的道髻稍有些凌乱,而且带着花白。脸色红润,双目深遂似不可测,脚踏驴脸黑布鞋,露出雪白的袜子。他坐在山丘一坐枯草上,看上去身材应该比较矮小。 但正是坐于枯草上!陈瑜是经过如意宗洗礼的,他走出洞穴第一时间就是确定周围是否安全。可是他已经不确定,刚才四下看了一圈,到底有没有看到眼前老者。 不过,待看清此人相貌,陈瑜三人终于松了口气。 “墨焯师祖!弟子拜见师祖!”太激动,陈瑜三人的见礼很不整齐,自报姓名也喊地乱七八糟。因为眼前老者,是陈瑜三人见过数面,也是从前紫阳宗明面上唯一的一位元婴! “嗯,陈瑜、紫苏,三思那小子收的好弟子。”墨焯的眼睛很明亮,而且令陈瑜有些疾妒的是,他的眼睛竟比自己还清澈。墨焯的目光略过陈瑜和紫苏,落在曾新瑶身上时仔细看了两眼,道:“新瑶比你那惫懒的师父强了不少。” “师祖……弟子……”曾新瑶性子向来活沷,若别人这么说她肯定要据理力争或者胡搅蛮缠。但眼前老者是自己亲师祖,是师父秦长老的师父,人家这么说自己弟子,曾新瑶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昨天这把火,是你们放的?”墨焯坐在枯草上,身子还随风起伏,又一次问道。 “是的师祖。一颗木灵珠没爆,再添了一颗火灵珠。”曾新瑶回道。 “木灵珠没爆是什么意思?”纵然是元婴修士,别说西北地界,便是中洲的元婴,也不知道五行灵珠是可以被引爆的。 曾新瑶恭敬地说了飞花术太快,那两个筑基没反应过来;又说火灵珠没有提前刻好阵法,只能扔出去借两个筑基之力将其击碎。 “师祖是来接弟子的么,弟子三人昨天的表现,总算没有辱没师门威风?”陈瑜过了最初的震撼,心思终于活络,看着墨焯既恭敬又殷勤道:“昨天弟子三人的作为,能不能得师祖一言赞许?” 哈哈爽朗大笑一阵,墨焯看看陈瑜又看看曾新瑶,道:“还是陈三思会收弟子,本座刚才看走眼了,新瑶太拘束,差了你师父大半截!” 说着,也不见如何动作,陈瑜三人只觉地眼前一花。那丛枯草还在随风起伏,但是再没了墨焯的身影。 “师姐,新瑶姐,这是……瞬移?”陈瑜咽了口口水,问道。 紫苏和曾新瑶俏脸涨地通红,她们太激动了。之前每次宗门祭祖,她们都会向墨焯祖师磕头,而且她们早就知道,墨焯祖师乃元婴修士。但直到今天,她们才第一次看到属于元婴修士的神通,瞬移! “哼!你们还知道出来!”陈瑜三人还没激动够呢,身后蓦然响起陈三思的声音。 “师父,弟子知错了,求师父责罚!”陈瑜当即噗通跪倒,膝行着调整方向,悄然抬头看去。好家伙,紫阳真人居前,大长老陈三思、武英殿长老慕容耜分居左右。紫阳真人和慕容耜脸上带着笑,唯师父陈三思脸黑如锅底。 他们三人之后,上百紫阳宗弟子或凌空飞行,或驾着罗盘正向这里赶来。看他们的方向,应该是火海熄灭之后,他们深入里面了。 “弟子曾新瑶,拜见掌教师伯,拜见陈师叔,拜见慕容师叔。”曾新瑶和紫苏不如陈瑜做作,她们是正常转身然后才跪地行礼,曾新瑶道:“弟子知错了,求师伯和师叔责罚!”一边神情恭敬,曾新瑶同时还向紫苏递着眼色。 “师父,你怎么才来!”紫苏过完年已经十七岁,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哇地大哭。她现在很婉约,以一种名为啜泣的样子低语道:“我昨晚都快吓死了!” 紫阳真人三人哭笑不得,他们还没怎么样呢,眼前三个小辈竟已经是如此作派。而且紫苏的眼泪果然不是他们能招架的,如果紫苏和曾新瑶昨晚没有急着洗澡,和今天的陈瑜一样灰头土脸,应该连认错都可以省了。 吱吱!紫阳真人一边上前扶紫苏和曾新瑶起来,一边被这个奇怪的声音吸引。看去时,却是站在陈瑜肩上的小花,如人一般低头抱着双拳也在认错。 “凝气一层,这小东西竟然也晋阶了!”紫阳真人立刻绕过紫苏和曾新瑶,由着陈三思轻声细气地安慰紫苏,来到陈瑜面前也不叫他起身,直接抓起小花看来看去,奇道:“妖气竟如此微弱,跟它将魂血交给瑜儿有关吗?” 没人能回答他的问题,众人都将他的猜测当成了解释。 “瑜儿已经是凝气十层了,以后要好生协助你师父处理宗门事务,可别再顽劣了。”将小花还给陈瑜,紫阳真人顺势扶他起来道。 “是,弟子谨遵师伯教诲。”陈瑜恭敬道:“而且刚才墨焯祖师还夸我和师姐呢,说我师父会收徒弟!” “不要脸!”曾新瑶暗恨,陈瑜这是拿墨焯的随口一言给自己脸上贴金,而且原话还贬低了自己。 紫阳真人爽朗一笑,见元靖等人已经到了附近,而紫苏终于收泪,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有什么事回去再说!” (未完待续) 第375章 折腾小花 第375章 对陈瑜三人的处罚下来了,没有禁足,但不得离开宗门。 同时距离二月二已经没几天了,陈三思派他们三人协助元靖,一起布置东来迎宾馆。 元婴逢子机前来拜山乃大事,他元婴的境界倒还其次,最主要的是,逢子机是掩月宗覆灭以来,第一位前来拜山的西北修士。当然,方夜宗掌门一行不算,他们是受邀前来会盟的。 往年到了年底或者正月里,凡紫阳宗麾下势力,其家主掌门前来拜山者络绎不绝。他们会带来无数灵石、灵药和炼器材料,甚至会携厉害法宝,一一赠送紫阳宗的亲传弟子。那种恭敬那种孝敬,对自己爹娘也就这样了。 但掩月宗覆灭,元州修士逼近方夜宗,然后于深山安营扎寨之后,从去年年底到现在,这些家主掌门,无一人前来拜山! “人情冷暖啊!”陈瑜坐在迎宾馆院中八角亭里感叹道。 东来迎宾馆位于紫阳宗东部,辟整座山为馆舍,装饰典雅清幽,但灵气十足。往日那些家主、掌门前来拜山,都会在这里下榻。陈瑜三人协助元靖布置迎宾馆,其实非常轻松,因为往年这些也是他们的活。 至于迎接逢子机的一应排面,自有武英殿和大长老费心。陈瑜便是想要帮忙,人家还担心他帮倒忙。 “待我们渡过眼前危机,重新征战时不接受投降!”曾新瑶冷冷道。元靖和紫苏只是喝茶并没有附和。 本来就是闲聊,对迎宾馆的布置自有杂役忙碌,他们没少事,只需要等杂役忙完去检查一遍就行。 啪!一声脆响,四人目光看去,一只瓷盏碎裂,淡绿色茶汁沿着石桌迅速晕开。茶水浸向桌上果盘糕点,另一头流向元靖,他侧了侧身子收了腿,任茶水顺着桌沿滴落。 小花瞪着两只黑溜溜的小眼睛,看看这个看看那个,龇牙咧嘴像是在笑,露出满口细密的白牙,以两对小虎牙最是惹人注意。 “师姐以前教过我,不如现在再教一下小花?”陈瑜看看湿漉漉的石桌,求紫苏道。 “你以前虽然笨,但至少说话我能听懂。”紫苏从石桌积水中端起自己茶杯轻抿一口,道:“小花只会吱吱乱叫,谁知道它是有什么不懂还是在啐嘴?” “陈师弟不用太着急,小花晋阶才两三天而已,想学术法可以慢慢来。”元靖安慰一句,又好奇问道:“对了陈师弟是怎么教小花的?” “施展术法需要法诀,可我们手上有五指而小花只有四指。”陈瑜其实并不着急,小花晋阶到凝气一层就已经是修士了,此时的寿元仍然短暂,但它至少不再受限于十年。陈瑜道:“不过我发现,小花有五根脚趾,我就想着让它以脚趾凝结法诀,这样我教起来更方便。” 除了紫苏,元靖和曾新瑶一阵目瞪口呆。元靖为了掩饰尴尬想给自己倒杯茶,结果伸出手才发现,曾新瑶也在伸手。元靖收手,曾新瑶同样收手。 “紫苏师妹就没劝劝陈师弟?”元靖示意曾新瑶先请,向紫苏问道:“还有陈师叔也不管管?” “师父这两天太忙还没心思管,而且那天回来师父已经说了,小花的修炼无须着急,可由着它的性子慢慢来。”紫苏无奈,道:“只是陈瑜太心急,拉着小花要教它牵引术。还为了他自己方便,竟然要求小花用脚趾结印!” 吱吱声中,元靖抓起小花抚着它顺滑的毛发,同时苦笑道:“真真是难为你了,以脚趾结印,才两天时间就摸到了牵引术的门槛。” 刚才小花就是以牵引术想要引来茶杯,导致茶杯倾倒摔碎。单以结果而论,小花还真摸到了牵引术的门槛。 “陈师弟,你还是别折腾小花了。”元靖安抚小花一阵,向陈瑜道:“你正常结印让小花看,然后教给它法力运行方法让它自己琢磨。你如今也见过很多妖兽了,这些妖兽可有以脚趾施展术法的?” “元靖师兄说的是,我见过的很多妖兽,都是以舌头或者嘴巴施展术法的!”陈瑜点点头认真道。 “曾师姐,度支殿积压了很多灵果,我们明天挑一些酿酒?”紫苏不想理会陈瑜。 “好啊,明天这里就交给元靖师兄和陈瑜好了。”曾新瑶喜道。 陈瑜也想去,他不喜欢喝酒,因此对酿酒也不感兴趣,但他想跟着紫苏。 元靖将陈瑜的神情看在眼里,摇头失笑道:“陈师弟也去,左右这里没什么事,我在这里盯着就行了。” 紫阳宗每年都会积压很多灵果,但从未像今年这样数量庞大。究其原因,仍然是从去年年底到现在,来紫阳宗拜山者太少。 陈瑜这两天还沉浸在晋阶凝气十层的喜悦里,而且自回来一直压抑着的各种情绪,通过去外面与那些修士厮杀,特别以两颗灵珠击杀两个筑基,令他将这些情绪彻底渲泄。 这几天下来,陈瑜三人的名声已经传遍紫阳宗内外。内部就不说了,他们三人去了一趟如意宗,带回近五十万颗灵石,三百多件筑基法宝,五百多颗妖丹,两株紫焰草以及其他灵药,再有亲传弟子的身份,本来就很受瞩目。 而在紫阳宗外,由于紫阳真人下令,他们三人击杀筑基的手段严格保密。因此如今紫阳宗外的那些修士,虽然并没有因此退避几十里上百里,然而遇到巡逻弟子越过百里界限,那些外来修士再也不敢嚣张不敢喝斥。 据林承锦和李雪南找陈瑜闲聊说起,他们越界巡逻时,那些外来修士甚至会退避。而且再没人敢指责紫阳宗不讲规距,令巡逻弟子多少找回了昔日的骄傲。 日子一天天过去,逢子机拜山的日子一天天临近。 正月三十这天,迎接逢子机的事项已经基本完成,陈三思再次去北校场检阅战阵,陈瑜在大长老值房,帮师父整理公文。 紫阳宗这么大的宗门,每天要处理的大事小情无数。从灵石丹药的发放,灵药、炼器材料的领取交接,甚至杂役处农具的检修打造,虽有各主管处理,但最终还是要汇总于长老殿。 每天早上,无数持令弟子会上交新的公文,然后将大长老前一天已经批阅的公文取走。然后仍然会有紧急、或者早上未来得及处理的公文,由持令弟子随时传递。因此大长老值房门外总是有人进进出出,陈瑜就坐在门口案后,将接收的公文分类整理而后送给师父。 门口一暗,又有人进来了。正在整理公文的陈瑜并不抬头,随意道:“请恕小弟不能见礼,师兄有公文放在这边,小弟这就写回执。”进来的是男子,晋阶凝气十层之后,陈瑜散开神识也可以覆盖十丈范围。然而这里是大长老值房,陈瑜不敢放肆,因此神识只散开丈许。 “陈师弟,我是来找你的。”来者道。 “林师兄?”陈瑜只听声音就知道来者何人,正是他第一次参加宗门考核,与他对战庚子擂,如今已经顺利拜师,修为达到凝气八层的林承锦。 “师兄见谅,不能迎你进里面说话。”陈瑜从案后站起,向林承锦行了一礼,道:“不知林师兄找我有什么事?” 林承锦有些小帅,五官层次很是分明。虽不是亲传弟子,但并不影响他的意气风发。 他看着陈瑜,说真的在以前的很长时间里,他其实很有些看不起陈瑜,因为陈瑜的性子说好听点是跳脱,说难听点就是顽劣。认为陈瑜能成为亲传弟子乃是命好,要不然凭什么他刚好出现在荒效野外,而且刚好大长老在那里受伤? 再说了,陈瑜身为亲传弟子,每个月从宗门领到的份例,远胜他这个普通弟子。此外陈瑜有大长老亲自教诲,有令人羡慕的单独洞府,洞府中更有整个紫阳宗为数不多的灵涌! 尽管有如此得天独厚的优势,可长期以来,陈瑜的修为进境非常缓慢,他外出历练时才刚刚晋阶凝气六层而已。 不过到了今日,林承锦对陈瑜的看法彻底改观。 进境缓慢?那是人家厚积薄发!没见人家去了一趟如意宗,就带着一举跃升凝气九层的强大实力回到宗门?而且如意宗是什么地方,那里每次开启,死在里面的人可达七成!这一次更不得了,因为有中洲修士跑里面抢人皇令牌!陈瑜进了如意宗然后活着出来,只这一点就非常了不起。 再看看人家带回来的东西,两株五百年份的紫焰草以及大批物资。这说明陈瑜进了如意宗,可不是找个地方躲起来修炼,要不然他哪来那么多筑基法宝? 直到前几日,紫阳宗外绵延三十里方圆的火海出现,林承锦和其他凝气境师兄弟一样,对陈瑜已经快要崇拜了。 那三十里火海可不止陈瑜报告的,只击杀了两个筑基。这几天更多的消息传回,已经可以确定的是,那火海一举吞噬了七名筑基,至于凝气境外来修士,紫阳宗已经懒得去统计! 可是再看看人家,陈瑜只报了两个筑基,这是何等谦虚!回来虽然背着处罚,却仍然尽心尽力帮着大长老分担事务,又是布置迎宾馆,又是整理公文。而且有小道消息传出,连墨焯祖师对他都极为赞尚! 此时,陈瑜没有迎他喝口茶乃规距使然。林承锦和李雪南等人去白鹿殿找陈瑜,可是被他迎进静室招待的,所以陈瑜此时不算失礼。 “陈师弟在如意宗可得罪过什么人?哦,可得罪过中洲修士?”林承锦隔着几案,关切地向陈瑜问道。 “林师兄这话问的,你应该问我还有几个是我没得罪过的?”陈瑜一愣,笑的很开心地问道:“只是林师兄为何这么问?” “那陈师弟可得罪过一个黑脸少年,叫刘叉的?还有一个黑脸姑娘,叫黛姝的?”林承锦心中叫苦,这位师弟可真能折腾。 (未完待续) 第376章 紫阳风光 第376章 风驰电掣!陈瑜通知了紫苏和曾新瑶,祭起罗盘一路疾如星火,搅动了紫阳宗的天空风起云涌。来到紫阳宗南门,迅速收起巴掌大的罗盘,向南门守卫行了一礼:“葛洪师兄今天在南门当值?那门外的就是屠岸师兄了?” 说着,自怀里取出一声令牌亮起,道:“我师父去了北校场,所以我请了掌教师伯的令牌,请葛洪师兄察看!” “看师弟惊喜模样,外面三人想来不是仇家上门?”葛洪一边察看令牌,又将令牌递给他,问道。 “不是仇家,而且相交莫逆。”陈瑜接过令牌,向葛洪解释道:“我和两位师姐能活着出如意宗,多赖他们照拂!” 陈瑜一道火海杀死至少七位筑基,凝气修士更多,令他的名声再次拔高,也终于令苦寻他无果的黛姝有了明确的方向。 黛姝想见陈瑜,刘叉当然随行,因此南宫越也来了这里。 修士在凡人眼里是仙人,但其实仍然是人,若有机会谁都想平躺在床上睡觉,视打坐休息为苦差。因此出了如意宗,刘叉就分外想念床榻,如今陪着黛姝在紫阳山脉忍饥捱饿,关键是这里灵气还那么稀薄! 今日总算来到紫阳宗南门,报了名并表示想见陈瑜、紫苏和曾新瑶。屠岸贾随口问了句:“各位找我师弟师妹,是访友呢还是寻仇?” 不怪屠岸贾多此一举,谁让刘叉自报了“中洲”二字? 问题是刘叉是个二世祖,他确实聪慧绝伦但他的气性也不小。因此气冲冲道:“寻仇,我找陈瑜寻仇!” 如此,才有了李承锦适才的小心翼翼。陈瑜听到三人的名字,当然知道全是误会。师父陈三思去了北校场,紫苏和曾新瑶带着小花,正在找地方掩埋封口的酒坛,陈瑜只好向紫阳真人请了令牌,前来接刘叉三人进紫阳宗。 护宗大阵外,刘叉像拉磨的驴,正在一圈一圈地转悠。时不时的,看看正在戒备的屠岸贾几人,这里毕竟是陈瑜的师门,他不愿对屠岸贾几人恶语相向。 “这道护宗大阵很讲究啊!”黛姝盯着护宗大阵看了一会儿,向南宫越道:“以我的见识,桑丘子车氏的大阵全面开启,也比不上紫阳宗只开七成!” “是啊!”南宫越喟叹道:“中洲诸多城池都有大阵,然而每座城池离城十里元婴以下禁飞!这其实已经很难说明问题,中洲大城的阵法,挡不住元婴!” “你们就一点都不着急吗?都多长时间了,陈瑜怎么还不出来?”刘叉等地光火,但是看黛姝一眼,他的火气瞬间消散大半,道:“紫阳宗有曾姑娘这样的人,他们的护宗大阵厉害点有什么好奇怪的?” “师叔不能这么说,这里毕竟是西北!”南宫越也等了好久,但他并不着急。将心比心,若有人来溟沧派找他,恐怕会等地更久。但这话不好当着屠岸贾等人说,只好道:“单以这道阵法而论,若无后手元州修士对紫阳宗其实无可奈何。” “那又怎么样,元州准备那么充份,而且人家有两道后手呢!”刘叉摇摇头,又转身看着眼睛发亮的屠岸贾等人,道:“你们不要心存侥幸,还是快点帮我催一催陈瑜是正经!” 就在这时,眼前护宗大阵一阵融动,继而出现一道裂缝。从裂缝中走出手持令牌的陈瑜,以及两个和他一样身着淡紫衣衫的筑基修士。 “陈瑜!你还舍得出来啊,我以为还要等到明天呢!”刘叉立刻怪叫。 “黛姝姐,南宫先生,刘叉你闭嘴!”陈瑜喜不自胜,向同样笑容灿烂的黛姝和南宫越打声招呼,又将手中令牌交给屠岸贾,道:“屠岸师兄,我师父去了北校场,我请了掌教令牌。”指着黛姝三人,道:“他们是我朋友,还请师兄放行!” 接着,立刻蹦跳着跟黛姝等人话家常。 黛姝还是一身碧衣,小麦肤色看着很是健康。南宫越一身白衣,相貌俊朗气度不凡。而且这里不是如意宗,他们无须压制境界,陈瑜真切地在他们身上感觉到了浓浓的筑基威压。 至于刘叉,一身墨绿衣衫,黝黑的面孔看着颇有些风霜之色。而且陈瑜心中喜悦看地仔细,刘叉的身上竟还溅了泥点。如今残雪消融雪水肆意纵横,陈瑜能想象,他们一路肯定是风餐露宿,而且找自己肯定很辛苦。 离开如意宗的时候,在陈瑜想来要和他们再相见,怎么也要等到数年甚至很久之后,而且地点应该在中洲。没想到才两个月,他们竟找来紫阳宗。 如今元州修士大军压境,陈瑜知道他们定是担心自己安危这才找来,其中的感动当真是无以言表。 黛姝等人见陈瑜已经是凝气十层境界,想想一路走来,碰到很多紫阳宗的巡逻弟子。想来陈瑜肯定和他们一样整日巡逻与外来修士厮杀,这才在短时间内成功晋阶。 而且正是那道火海才引起黛姝的注意,外面对陈瑜的传言,认为他的手段或残忍或高明,但是什么样的凶险,才逼得陈瑜不得不祭出灵珠? 初见时的喜悦还在继续,但,气氛有点怪。屠岸贾拿着掌教令牌看来看去,却没有松口让陈瑜带人进去。 “屠岸师兄,掌教令牌不会有假?”陈瑜大感不满,屠岸贾已经看了半天了。 “令牌是真的,掌教真人的气息也是真的。”屠岸贾看着陈瑜,正色问道:“只是还请陈师弟说清楚,这块令牌是掌教真人亲手交给你的?” “陈师弟不要不服气,如果是紫苏师妹持令过来当然没事,但陈师弟偷令牌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葛洪在一旁帮腔道。 原本心有不满正待发作的刘叉,听到葛洪这一句补刀,一时没忍住噗噗噗地失笑,然后大笑。就是黛姝和南宫越也没绷住,看看陈瑜又看看令牌一阵失笑。 陈瑜再三保证,最后更是非常屈辱的,在屠岸贾的值勤记录上,郑重地写下“掌教亲手给了我令牌”这几个字,才算带黛姝三人进了紫阳宗。 “洞天福地啊!”刚进紫阳宗,只一眼黛姝就忍不住感慨道:“灵气虽不比我的师门,但景致胜我师门无数!” “我就说嘛,紫阳宗肯定不是蛮荒之地!”刘叉一肚子气瞬间消散,闭着眼睛深深的吸一口紫阳宗的空气,眼睛一亮赞道:“虽然灵气不足,但足以配得上洞天福地这几个字!” 随他们一起进来的屠岸贾和葛洪等人,听着中洲三人的赞叹,脸上满是骄傲之色。至于他们说的灵气不足,那是因为这些日子以来,紫阳宗的护宗大阵一直开启了七成,吞噬了大量灵气所致。屠岸贾相信,只要这三人去了紫阳殿、白鹿殿,定会惊叹于那里的灵气充沛! “没想到紫阳宗竟这么大!”南宫越也赞叹道。 “我们都去过如意宗,紫阳宗有三个如意宗那么大。”陈瑜同样骄傲,但他脸上表现的尽量平静,一副我很骄傲但我不骄傲的神情。 “黛姝姐,南宫先生,刘叉,我师父去了北校场现在不便拜见,我领你们去见掌教师伯?我师姐和新瑶姐正在紫阳殿等我们呢。”陈瑜提议道。 去了人家宗门拜见其师长,就像去朋友家拜见其父母一样,本就是应有之义。三人答允下来,不过南宫越却提议:“如果有可能,在下想拜见曾姑娘的师父。” “那可不巧,秦长老去了魏洛驻防,如今不在宗门。”陈瑜抱歉道:“新瑶姐的师祖,也就是我们元婴师祖会不会见你们,我可不能保证,因为平日里我也见不到。” “哦,那还是不要麻烦了。”南宫越赶紧道。他知道西北修仙界,元婴就是最顶级的存在,就像陈瑜来溟沧派,可以拜见刘叉的父亲刘奋,但刘叉的祖父刘毓亭却绝不会见他。这是修仙界的规距,并不是有意端着怠慢孙子的朋友。 和屠岸贾、葛洪等人告别,陈瑜祭起罗盘,黛姝三人出了如意宗,再一次乘着罗盘向紫阳殿飞去。 一路上,整个紫阳宗处处剑气纵横,那是筑基弟子在忙着修炼,看着这些正在忙碌的身影,再看看凝结于天空,成为各种光怪形态的浓郁灵气,刘叉再次激动地大呼小叫。 如意宗的灵气非常充沛,但如意宗没有人。灵气之所以以灵为名,就是因为只有有了人气,灵气才会雀跃,才会纠结成眼前的祥云以及各种形态。 刘叉早已习惯了溟沧派的祥云朵朵,这么长时间于紫阳宗再次看到这一幕,他终于感到亲切,找陈瑜一路积蓄的辛苦,终于彻底消散。 一路向北,罗盘经过平原,山丘,峡谷甚至荒漠。无数如镜子般的湖泊错落分布,无数河流如玉带般蜿蜒徘徊。田野连阡接陌,田间小路曲折精致,农田不远处的村落炊烟枭枭。孩童奔跑鸡飞狗跳,很有生活气息。 “紫阳宗的灵果、灵米自给自足,负责打理这些的,大部分是年过半百修为还不到凝气六层的师兄弟。”陈瑜介绍道:“不过听我师父说,我没见过的两位元婴祖师有特殊癖好,他们好像就隐居在某个村落。我小时候去找过,但没找着。” 黛姝和南宫越宛尔一笑,他们能想象陈瑜当时的样子。再想想陈瑜老是偷已经作废的令牌,一个童子手持令牌在村落招摇,甚至很可能还会追鸡逐狗的画面,立刻出现在脑海中。 除了田舍果园,令黛姝三人目不暇接的,要数处处被阵法保护之地。以修士的经验,他们知道那些阵法闪烁处,定是紫阳宗的灵药田。 “怪不得紫阳宗已经很久不派弟子进如意宗!”南宫越喟叹道:“有这些灵药田,确实犯不上再去冒险!” 不一时,修建于积雪顶端,一片金碧辉煌的建筑群跃入眼帘。 这里是紫阳宗最重要的殿宇,紫阳殿! (未完待续) 第377章 紫阳宗五胜 第377章 很快到了紫阳殿前广场,和早已等候多时的紫苏、曾新瑶汇合,众人又是一阵欢喜,惹得来往的紫阳宗弟子无不向这里看来。 一番诉说离愁,黛姝惊讶地发现小花竟已经成了妖兽,待发现它身上的妖气异常淡薄,更是跟南宫越一起连道不可思议。 “我在中洲时,不论妖仙宗的弟子还是被收养的灵兽见过不少,但是像小花这样妖气如此淡薄者,还真没听说过。”好一阵子,南宫越仍然摇头感慨。 “先去拜见你们师长,不要让长辈等急了。”黛姝促催道。 紫阳殿早已整理出来,用来两天后招待逢子机。陈瑜走在前面,带领黛姝三人走侧门,经东、西院进入守静堂。 守静堂五院相连,其中亭台楼阁、假山流水、修竹花园、回廓曲径看地人目不暇接。直到守静堂正厅门口,却见这里有元靖守在门外。 一番引荐,龙学疆满是歉意地向黛姝等人道:“原本各位可以直接入内,只是不凑巧,刚才传功殿、刑殿和武英殿三位长老找家师有事。各位稍待片刻,容在下进去通报!” “哦,那龙师兄快去通报。”陈瑜随意道。 “什么是‘快去通报’?”院子里的景观布局很花了心思,刘叉看看这边看看那边,转动着脑袋四处观察。而黛姝和南宫越毕竟更有阅历,相视一眼再看看龙学疆浑不在意的样子,点点头,暗道:看来陈瑜跟他的师兄相处很是随意。 其实紫阳宗的权利交接至今还不到四十年,而为了更好的传承衣钵,九大殿及各主事长老,一生只能收三个弟子。到如今紫阳宗除了已经战死的傅贤月,一共才十二个亲传弟子。他们经常在一起修炼参与各项职司,相互间的关系当然融恰。 龙学疆入内其实只是转一圈,紫阳真人得了陈瑜的汇报,当然早有准备,因此很快就允许他们入内见礼。 正厅,紫阳真人端坐主位,屈突昧、汲温以及慕容耜长老分两边随意列坐。正如龙学疆刚才所说,三位长老来找紫阳真人是临时有事。 一番引荐见礼,紫阳真人不以南宫越辈份低就装腔作态,勉励黛姝、刘叉和南宫越,与陈瑜、紫苏、曾新瑶日后相互扶持砥砺进步。黛姝三人当然躬身领命表示不忘教诲。 事情到此就算结束,紫阳真人正准备让他们滚蛋,他还要和几位长老商议要事。而且正常来说,即便黛姝等人还有事情,那也要再等几天,等陈瑜为他们安排了住所,扫去一路疲劳在紫阳宗游玩几日再提。 但刘叉不正常,他是个二世祖。 “晚辈有一事求紫阳真人,若有失礼还请真人见谅!”刘叉向紫阳真人深深一拜。 错愕,不止紫阳真人,屈突昧、汲温一样。再看黛姝、南宫越,甚至陈瑜都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刘公子有话请讲。”紫阳真人哈哈一笑,看陈瑜一眼,向屈突昧、汲温等长老打趣道:“陈瑜的朋友果然跟他一样,单纯而直爽。”紫阳真人的语气里没有生气,身为一宗掌门,对于这样小小的失礼他只是觉得有趣。 “多谢真人大度,晚辈是想问,面对元州大军,紫阳宗有没有胜算?或者,能撑到几时?”刘叉施了一礼正色道。 “刘叉!”陈瑜心里一慌,见向来冷峻的屈突昧神色已经不悦,就连向来和气的汲温,脸上的笑容也在褪去。陈瑜赶紧道:“元州贼确实势大,他们元婴多兵力多,此役看起来我紫阳宗没有胜算。但战争不是简单的兵力对比,最重要的,我紫阳宗能赢!” 陈瑜的话掷地有声,紫阳真人,厅中三位长老缓缓点头,陈瑜总算没有令他们失望。 “刘公子,几位前辈在这里肯定有要事相商,你有什么事等过两天再说。”黛姝劝道。 “黛姝姑娘,你来紫阳宗的目的应该跟我一样,我怕争不过你,只好先下手为强,还请姑娘不要怪罪!”刘叉道。 南宫越本来也想劝一劝,但是听刘叉这么说,他发现先下手为强或许挺好。 “你们来紫阳宗,不是来看我们的吗?”陈瑜站在厅中很是尴尬,见紫阳真人以及三位长老看向自己的眼神里满是怀疑,陈瑜硬着头皮,向紫阳真人道:“师伯且听弟子狡辩,哦,听弟子解释!” “掌教师伯容禀!”紫苏见陈瑜已经进退失据,抢声道:“黛姝姑娘、南宫先生和刘叉三人出身中洲大派,南宫先生和刘叉更是溟沧派弟子。因此弟子认为,他们不可能充当元州贼说客,为此弟子愿作保!” “紫苏姑娘……比陈瑜更男人!”刘叉喃喃道。 “闭嘴!”曾新瑶低声喝斥。 “紫阳真人,各位前辈放心,在下三人虽然境界低微,但小小元州还不配请我们当说客!”南宫越赶紧道。 “是的各位前辈,我们此来,当真是前来探望陈瑜他们三个的。”黛姝也保证道。 “好了,好了。”紫阳真人笑了笑,道:“你们是我弟子的朋友,无需紧张,紫苏的保证我们还是相信的。” 黛姝、刘叉三人心中感动,紫苏还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出于朋友之义,就敢当着紫阳真人的面为他们作保,只这一点实在比陈瑜更有担当。 有了这个插曲,就算刘叉也知道,他必须退下了,但他不甘心。 “瑜儿刚才说紫阳宗能赢,你可有什么依据?”紫阳真人见刘叉、黛姝三人还不退,心中终于有些不喜,向陈瑜问道。 “弟子认为,认为……”陈瑜心中迅速组织语言,慕空耜以为他没有准备,出面帮他解围,道:“师兄,陈师侄还年幼,就像我们幼时也相信我们能赢,但就是说不出条理,还请师兄不要为难他了。” “不是,我在想天时、地利、人和三者不好说,正在组织语言。”陈瑜赶紧道。 听他这么说,不唯紫阳真人,连屈突昧都好奇了:“我就说你向来胆大包天,什么时候变地结结巴巴了。你想到什么就说,便是说错了本座恕你无罪!” 屈突昧掌刑,他这么说其实也是缓和气氛。 “是,那弟子斗胆一试。”陈瑜看看紫阳真人,得他点头,这才道:“据弟子所知,中洲修士向来唯利是图,而我们紫阳宗重诺守义,此为道胜一也;元洲纠集六万筑基,兵力来源肯定繁杂,甚至曾经的仇敌被聚拢在一面战旗下,而我们份属同门、亲如兄弟,此义胜二也; 中洲修士不习战阵,而我们呢,我师父现在还在北校场检阅战阵,此谋胜三也;元州修士跋涉万里劳师远征,他们若死就是客死他乡,而我们就在自己的土地上,战死后随意掩埋也是魂归故里,此德胜四也;元洲修士来战,所思所想必然是活着回去领取赏赐,而我们保卫宗门可人人效死,此度胜五也!” “道、义、谋、德、度,我紫阳宗有此五胜,我师父说,一场战争有三分胜算就是巨大的胜算,我们已经掌握了五分,因此此战我们必胜!”陈瑜感觉有些口干舌燥。 大厅里人人都为陈瑜的智慧折服,一时间落针可闻。 “混账东西!”突然,紫阳真人啪地猛拍身前几案,屈突昧更是冲他怒目而视。刘叉、黛姝和南宫越不明所以,他们不知道紫阳真人为何发怒,因为他们觉得陈瑜说地很对。 “你胆敢私习纵横术,你胆敢私习《韬略》!”紫阳真人看着陈瑜,那眼神简直要吃人。 噗嗵一声跪下,陈瑜抗声道:“弟子没有学这些,只是平日帮师父抄公文节略,还有为几位长辈抄公文的时候记了一小部分。弟子发誓,时至今日从未以这些害人!” “陈瑜,待逢子机前辈离开后,你每天去炎冰狱三次,为期半年!”屈突昧喝道。 陈瑜脸色当即一白,求救似地看向紫阳真人,又看向紫苏。黛姝、刘叉和南宫越直到此时还不明所以,他们以为陈瑜私习功法,可是只听名字又不像。 紫阳真人感觉这个处罚有些重,而且陈三思事务繁重,还需要陈瑜帮忙,因此看了屈突昧一眼。 “掌门师兄!我紫阳宗弟子首重心性,陈瑜今日没有害人,以后呢?”屈突昧毫不让步。 紫阳真人一想也是,看向黛姝和刘叉,道:“对了,你们三人……” “紫阳前辈,晚辈此来紫阳宗,是因为和陈瑜三人相交莫逆。如今紫阳宗毕竟太危险,因此晚辈请求,让他们三人随晚辈前往溟沧派作客!”南宫越抢在刘叉之前道。因为如今时机不对,而刘叉希望陈瑜三人转而拜师溟沧。 “晚辈也是这个意思。晚辈的宗门就实力而言远超中洲五柱,陈瑜三人随晚辈回去,定可保万全!”黛姝也想陈瑜三人拜入她的宗门,但听了南宫越的话,突然觉得借口前去作客更委婉一些。 “黛姝姐要我当逃兵?”陈瑜质问,而且顺势正想起身。却在这时,屈突昧喝道:“跪下!本座对你的处罚你可有不服?”又转而向紫阳真人道:“师兄看到了,在长辈面前还有如此心机,这是心术的大问题!” “弟子认罚,弟子只是被他们的话给吓到了,弟子真的诚心认罚!”陈瑜连连道。而后神色一整,扭头看着黛姝和南宫越,认真道:“我是紫阳宗弟子,紫阳宗在,我去中洲历练;若是……我保证只有我死了,敌人踩着我的尸体才能进紫阳宗!” (未完待续) 第378章 若死,请自我始 第378章 “陈瑜,我们何不留得有用之身,将来好重建紫阳宗?”黛姝驳斥一句,又向紫阳真人道“晚辈和陈瑜他们相识于如意宗,那时晚辈不方便暴露身份,还曾得过他们的帮助,此情晚辈一直记在心里。如今惊闻贵派困局,晚辈是真心想请他们去中洲以图日后,还请真人明鉴!” “是啊,是啊。只要他们去了溟沧派,晚辈定可护他们周全。”刘叉看紫阳真人脸色,特别是黛姝说了“以图日后”,紫阳真人明显有些意动,赶紧道:“待日后陈瑜他们重建紫阳宗,以我溟沧派之势定可给他他最大的帮助!” 幕容耜疑惑问道:“黛姝姑娘和刘公子何以竟如此笃定,我紫阳宗不能安然渡过眼前危机?” “就是,陈瑜刚才说了那什么道、义、谋、德、度五样你们没听清吗?”曾新瑶也不解,道:“我没他那么会说,但我知道,元州修士劳师万里而且惜命,可我紫阳宗创派三千年来,最不怕的就是拼命!我紫阳宗敢一命换一命,他元州修士敢吗?” “新瑶姐比我还男人!”陈瑜跪于大厅,扭头向曾新瑶赞道。 “三位可是有什么消息?”紫阳真人看着黛姝、刘叉和南宫越,淡然轻笑道:“三位大可放心,我紫阳宗也在全力收集元州修士的所有消息。” “实不相瞒,我等三人拜访紫阳宗,就是要将得到的消息告诉曾姑娘她们。”南宫越向紫阳真人抱拳一礼。他这句话单独提了曾新瑶,是因为相比陈瑜和紫苏,他更希望带曾新瑶回溟沧派。 在如意宗,他们五十多筑基被阻于南山禁制不得寸进,却被曾新瑶轻松解禁,这一点给他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你们得了什么消息?”陈瑜扭头看向刘叉和黛姝,好心提醒道:“我紫阳宗职方司的实力非常强大,你们能得到的消息,或许我们早已知道。” 紫阳真人、屈突昧等长老也想问,还好陈瑜先问了,不然他们在晚辈面前就要失于急燥。 刘叉哼一声,道:“那你们可知,这元州乃修武司马氏麾下势力,如此亦可勉强算作丹鼎派的势力?” “当然知道,我刚开始甚至想追回陆临风,让他命令元州贼子滚回去呢。”陈瑜初得这个消息确实有这种想法,然而很快他就知道自己的幼稚。 严格算起来,修武司马氏跟丹鼎派并没有吏属关系。只是丹鼎派势大,而修武刚好处于其势力辐射范围之内,但修武司马氏的任何内务,丹鼎派无力干涉。 说得再明白点,修武司马氏和丹鼎派,更像是一种朝贡关系。每逢两派换掌门换大长老,或者有其他重大事件发生,各自派个人表示祝贺或者前去慰问一番,如此而已。 与之类似,元州和修武司马氏也是这种关系,司马芒或者司马昂,也不能直接命令元州城主。 除非能请到丹痴大师这样的超然存在,由他出面给司马家主施压,再由司马家主向元州城主施压,层层推进这才有可能解紫阳之危。只是慢说陈瑜请不到丹痴大师,就算侥天之幸真让他请到了,时间上恐怕也来不及。 “那你知道,元州军覆灭掩月宗之后,为何窝在山里至今没有下一步举动?”刘叉追问道。其实就感情来说,他此时并不介意陈瑜抢了他的风头,他是真希望陈瑜已经知道此事,而且紫阳宗确实已经有了应对之策。因此这句话虽是问的陈瑜,却偷瞄了紫阳真人。 “三位竟知道如此隐秘?”紫阳真人眼睛一亮,屈突昧、汲温和慕容耜更是振奋。只见紫阳真人起身,绕过案几来到黛姝、刘叉等人身前深深一礼,道:“适才本座确实想向你们打听消息,但顾虑你们可能不情愿这才没有开口。” 在黛姝三人手忙脚乱中,紫阳真人直起身,恳切道:“职方司用于西北确实强大,但元州修士进入深山之后,以上百结丹守卫,职方司弟子无法混入其中,无法打探到有用消息。三位若有以教我,还请赐教!” 黛姝和南宫越终于知道陈瑜三人为何如此固执。有这样的长辈,却教出陈瑜这种胆敢伪造人皇令牌的弟子实属不易。 但同时他们很是感动,这里果然是西北。若换了中洲,恐怕他们刚一进紫阳宗就会被拿下审问。更何况他们刚才已经说明,此来紫阳宗就是为了给陈瑜传递消息,而紫阳真人此时竟行如此大礼。 已经习惯了中洲风气,黛姝和南宫越头一遭受此待遇,实在是她们从未想过的。 “黛姝姐、刘叉,你们有什么消息就赶紧说出来!”陈瑜刚才趁乱已经起身,但是瞥见屈突昧的眼神又乖乖跪好。扭着脑袋催促道:“要不我请来我师父,还有紫阳宗九大长老一起向你们行礼?” “陈瑜你闭嘴!”紫苏喝斥着陈瑜,曾新瑶向黛姝三人道:“元州修士退入深山之后,以武阙为阵扎营,我们前去交涉的师长只能见到他们的结丹主事,不知道那六尊元婴在做什么。你们如果知道就快说,真是急死人了!” “刚才曾姑娘说到了武阙,据晚辈得到的消息,那座武阙乃是依人皇宫武阙仿造而成。”黛姝道:“虽是仿造,但威力异常巨大。据师门典籍记载,真正的武阙可破中洲所有宗门护宗大阵,仿造的几座武阙,也可以横行中洲!” 武阙,陈瑜在雍王宫以及凡人城池外见过,类似于城门楼的东西。雍王或者各地官员颁布政令教化一方的公文,就是几个大汉手捧锦书,站在城门楼上一通吆喝。 但是跟官员的金鱼袋、银鱼袋仿制修士储物袋一样,凡人城池的武阙,也是一种自古流传下来城池建设的制式。而流传的源头,就是人皇宫。 “传说,大冢宰在声如洪钟的瑞兽护卫下,于武阙宣读人皇敕令。”黛姝道:“宣读已毕,天下不论仙凡,即便未听到敕令,日常行为也会依令而行。这里面固然要考虑大冢宰的修为境界,也要考虑瑞兽的作用,但更多的,是武阙的威严!” “元州修士请来的武阙固然只是仿造,但仍然有异常强大的威严。”南宫越道:“世间实在没几座大阵,能够抗衡这种威严。因此掩月宗的护宗大阵,只是稍稍抵抗即告瓦解!” “晚辈刚才看了紫阳宗的护宗大阵,完全开启之后应该有实力绞杀一切元婴,但是面对武阙……”南宫越沉默一会儿,他不是二世祖的刘叉,想着既不伤紫阳宗面子又不致令他们盲目自信,思索着措辞,道:“或许比掩月宗能多坚持几个回合!” “几个回合!”这是南宫越能想到的最中肯的措辞,至于这几个回合能顶得几天,他不做预测。 “前辈或许会想到,不惜一切代价将武阙损毁?”刘叉说话可比南宫越直来直去,道:“太迟了,掩月宗刚刚覆灭的那几天或许可行,但现在一切都太迟!” 掩月宗刚覆灭时?那时不论紫阳还是方夜,包括整个西北修仙界,还处在震骇失神,以及忙着确定消息之时。那时的恐慌和难以置信,令紫阳和方夜二宗进退失据,他们不敢相信这世间,竟真有势力可如此轻易的将掩月宗覆灭! 别说那时,待确定了消息之后,紫阳、方夜二宗,由于观望想着试探元州修士来意,便是想到击毁武阙,也因为了大局而错失良机。 “可是武阙已经被祭炼修补?”慕容耜侥幸地问道。 “不是,如今的元州修士,手中的底牌已经不止武阙!”刘叉道:“因为元州修士如今,有了第二张底牌!” “摧毁掩月宗之后,元州修士没有进驻城池,没有占掩月宗故址休整,并不是他们心存忌惮,也不是那一役他们有所损伤。”黛姝看着厅中众人,沉声道:“只因掩月宗以北,靠近如意宗的林海中,有一具真仙尸体!” 静,死一般的静!紫阳真人脸色极为难看,屈突昧、汲温和慕容耜更是面若死灰。就像夏虫不可语冰,就像如意宗的护宗大阵允许凝气修士进入,就像陈瑜、紫苏和曾新瑶无动于衷,但紫阳真人等人,却知道真仙尸体意味着什么! “真仙尸体?”陈瑜疑惑道:“死人的尸体是他们的第二张底牌?” “不是死人的尸体,是真仙尸体!”黛姝强调道:“与我们这些修士不一样,那是一具真正仙人的尸体,葬身林莽无数岁月而不腐,虽然早已魂飞魄散,但肉身仍然强地不可思议!” “陈瑜,不要说了!”紫阳真人回过神来,阻止陈瑜的继续无知。向左右几位长老看去,苦涩道:“各位师弟,可愿拼命?” “若死,请自我始!”屈突昧、汲温、慕容耜慨然起身,向紫阳真人抱拳道。 “好!”紫阳真人起身,沉声,道:“几日前,我去几位祖师那里听训,祖师有令:不弃紫阳!” 转而看看厅中陈瑜和紫苏、曾新瑶三人,紫阳真人向黛姝三人抱拳一礼,道:“如此,还请三位带他们去中洲……” “师伯!”紫苏不待紫阳真人说完,立刻跪倒于地,抗声道:“弟子七岁上生了大病几不存于世,紫阳宗是弟子的家,弟子誓与宗门共存亡!” 噗嗵一声,曾新瑶气鼓鼓地挨着她跪倒,道:“师妹何必指桑骂槐!”又向紫阳真人道:“弟子虽有家在馆陶,但是师伯若想在宗门危难之际令弟子逃避,除非先将我师父逐出师门!” 大厅里,所有人都奇怪地看着曾新瑶。陈瑜更是吃惊,发誓赌咒竟可以这样? “我、我怕掌教师伯真将我逐出师门。”曾新瑶低头,轻声解释道。 “还有我,还有我!”陈瑜一边揉着膝盖,道:“师父叫我下山跟栒州陈氏解除关系,弟子现在也没家了,我也不走!” (未完待续) 第379章 不弃紫阳 第379章 黛姝、南宫越、刘叉三人,已经随陈瑜三人离开守静堂。不一时,受紫阳真人召见,除了红玉长老外,陈三思以及十多位主事长老一起来守静堂议事。 “黛姝姑娘和南宫公子三人的消息应该属实,如此我们可以推断,元州修士来西北的主要目的,应该就是那具仙尸。”传功殿长老汲温,向陈三思等一众长老,将黛姝三人带来的消息讲述一番,总结道:“世间已经多少年没出过仙人了,元州修士找这具仙尸,或许和人皇令牌一样,是为了找到成仙之法。” “慕容师弟的意思,元州修士得到仙尸,或许对我紫阳和方夜二宗就没了兴趣?”陈三思希翼道。 “恰恰相反!”屈突昧见厅中众人已经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叹口气道:“我也希望如此,但大家想想,若只为仙尸,出动六尊元婴就足够,为何有五百结丹、六万筑基随行?” 没错,如果只是想得到仙尸,当然越隐秘越好,只出动六尊元婴就是,了不起祭出武阙对仙尸进行镇压,又何必如此大张旗鼓? 平日性子最温和的传功殿长老汲温,见一些长老脸上仍然有侥幸之色,不禁皱眉道:“而且大家想想,元州贼攻破掩月宗之后的所行之事!” 掩月宗被攻破,元州修士抢其库藏、掠其灵田、毁其宗祠,并且对掩月宗女弟子行禽兽之举。不论怎么看,这都是穷凶极恶的盗匪之举,如果只为仙尸,又何至于犯下如此逆行? “我这里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见众人都在沉思,陈三思突然眼睛一亮,看着紫阳真人和厅里众人,道“元州贼不是有一具仙尸吗,我们不妨以此为饵,尽起麾下兵力主动出击!” 陈三思想了想,道:“不,方夜宗也要参与!我们结丹修士率军正面全力攻打元州贼,召西北所有元婴前辈,一起去抢那具仙尸!此役之后,那具仙尸由所有元婴前辈制订章程共同参悟!” 厅内顿时嗡鸣四起,一众长老交头接耳纷纷点头。 陈三思这个思路确实稍显粗糙,但不得不说,他的想法给了众人不同的思路。 他们这些结丹修士,每日念兹在兹的是什么?是成就元婴!那么将心比心,已经晋阶到元婴境界的那些顶级人物,他们在想些什么?他们在想成就更高境界,甚至长生! 此役于紫阳、方夜二宗,乃是生死存亡。紫阳、方夜二宗如今只求存宗门、续传承,为此他们可以不计生死,愿意以最大的牺牲,甘心为西北元婴牵制元州修士。 这个想法的更大诱惑就是仙尸,只要紫阳、方夜二宗能够牵制元州的结丹战力,那么为了自己,西北元婴应该也愿意放手一搏! 相比普通人三十岁而自称老夫,修士的寿元实在漫长。漫长到即便是嫡系血亲,百多年后早已隔了数代,看向他们的目光,也是与路人无异。这种现象造成了对于如今的紫阳宗来说更大的困境,紫阳宗无法以西北修仙界的大义之名,将所有力量聚于战旗之下,只能以利相诱。 因为相比普通人,修士的家国情怀太凉薄! “可是,那些元婴前辈会同意吗?”大厅里,经过最初的振奋,有人提出了质疑,道:“毕竟要面对的是武阙,以及时至今日肯定已经被元州贼完成祭炼的仙尸,西北元婴前辈,有几人愿意冒此风险?” 嗡鸣再起,大厅里众长老再次交头接耳。 似一盆冰水兜头浇下,陈三思心中的火热顿时黯淡。 陈瑜在高平城能想到联合天然居,他的师长们又不比他差,早在度过掩月宗被灭最初的慌乱之后,紫阳宗立即想到了这些。陈三思探路紫阳真人亲自出面,前去拜访包括天然居在内的散修名宿。 效果很不好,修士的家国情怀太凉薄,陈三思和紫阳真人无法以大义之名说服那些名宿。甚至在那些名宿看来,有中洲元婴驾临西北,他们可以相互交流切磋,说不定于自己更进一步大有裨益。 “大家不要挣执了。”一言不发的紫阳真人,终止了大厅里的嗡鸣,道:“两天后逢子机前辈将前来拜山,我们可以先探探他的口风。” 说着,紫阳真人向武英殿长老慕容耜示意。 “由汲温师兄领衔,代表我紫阳宗前去与元州修士谈判已经有了结果。”慕容耜会意,站起身向众长老道:“元州没有改变他们的条件:一,紫阳宗所有元婴以及所有结丹修士尽数自裁;二、紫阳宗交出《紫阳真诀》,从上到下一律修炼他们提供的功法,至于已经修炼了紫阳真诀者,一律种下禁制……” 嗡!大厅里众长老群情激愤,这些条件他们并不是第一次听到,事实上早在元州修士兵临西北之初,紫阳宗、方夜宗就已经派了人前去试探并且带回这些条件。只是他们心存侥幸,认为元州修士只是漫天要价,他们仍然存了谈判的心思,一次又一次的前去接受羞辱。 “安静!”陈三思同样愤怒,喝止了厅中吵闹,请慕容耜继续。 “三、紫阳宗开放护宗大阵,并且九大殿分为九个宗门,每个宗门允许掌门为结丹境;四、元州将于西北设立元宗,分列后的九大宗门,必须每年向元派上缴十万枚灵石,以及灵药、金精等一应物资……” 苛刻!或者不是苛刻,这些条件的每一条,目的都是毁灭紫阳宗! 陈瑜引着黛姝、刘叉到来之前,紫阳真人和几位长老商议的,就是这份求和协议。 慢说没人会甘心自裁,就算真有高尚者或傻子,为了保住紫阳宗愿意遵从协议,可还有后面的条件啊!《紫阳真诀》乃紫阳宗存在的根本,而且这里每个结丹修士都知道,如今传给弟子的经文只是功法的上篇,还有更精妙的下篇此时就存在于他们的识海中。 元州修士提供的功法能比得上紫阳真诀?拿脚趾头去想也知道不可能! 至于分紫阳九殿为九“大”宗派,此事更是想都别想!修士的家国情怀太凉薄,那是因为他们对宗门的热爱取代了家国! 大厅里一众深紫衣衫的长老,哪个不是在紫阳宗渡过了自己的一生?而一分为九的紫阳,那还是自己的紫阳宗吗? 嗡鸣之声震动瓦砾,陈三思制止数次,才勉强令大厅重新安静。但是看众长老愤怒的神色,就知道他们人人心中憋着闷火。 待终于安静下来,紫阳真人站起身,其他长老见状一起起身。只见紫阳真人神情肃穆,看着厅中众位长老,沉重道:“目前局势远比我们预想中更为险恶,陈师弟的建议给了我们思路,但我们仍然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紫阳真人环视厅中长老,道:“我们两位祖师已经离开紫阳宗,他们将联合方夜宗一位元婴,对元州的元婴进行诱杀!” “但是两位祖师离开前曾传下均令:不弃紫阳!”紫阳真人沉声道。 “谨遵祖师均令!”陈三思引领众长老一起接令。 “好!”紫阳真人振奋了精神,看着众位长老,道:“自元州贼兵临西北以来,我紫阳宗内部虽有议和言论,但从未以议和为基础进行布署!而从今天起,我们紫阳宗将不再议和!从今天起,我紫阳宗将只有一个声音:战!” “谨遵掌教敕令!”还是陈三思,引着众长老一起接令。 “如此,九殿长老留下,其他师叔师弟先回去。”紫阳真人行了一礼道。 “局势,果然已经无法挽回了!”陈三思叹道。 自陈瑜回来后,陈三思一直呆在紫阳宗,那是因为该做的能想到的早已做完,比如拜访元婴散修、安抚麾下宗门家族。陈三思一直表现的不动如山,其实只是做给宗门弟子看的表象,内心里,他对议和仍然抱有期待。 不过自今日起,终于可以安心备战了! “也无需挽回,就像陈瑜三个孩子说的,我们早已没了家,紫阳宗就是我们的家。如此,唯战而已!”屈突昧脸色阴沉道。 “先不说这些,也不讨论分兵驻防魏洛的利弊。”紫阳真人阻止几位长老发泄情绪,看着陈三思,道:“我记得陈瑜、紫苏和曾新瑶手里各有一只上古传送令牌?” 提起此事,殿中众长老就心中苦笑。他们为了原阳灵矿,不惜与方夜、掩月二宗开战,所为的只是构筑前往中洲的传送大阵。 没想到传送阵早已存在了无数岁月,没想到陈瑜他们得到传送令牌如此轻易,去了一趟如意宗,竟带回三块之多。就像他们没想到,在如意宗外的莽莽林海中,竟存在了一具真仙尸体! 他们都是生于厮长于厮的西北修士,年轻时也曾多次前往各地历练,可他们就是眼瞎,没有发现传送阵也没有发现那具仙尸! “有几位师弟至今还没有收弟子。”紫阳真人向在座几人看去,道:“我的意思是,各位师弟若有意向,尽快收几个亲传弟子。然后,让他们借传送令牌,前往中洲!” 众人顿时意动,这确实是一条退路,亲传弟子前往中洲避难,即便紫阳宗被灭,也可为将来留下希望。 “可是掌教师兄,我们的弟子恐怕和陈瑜三人一样,不愿于此时离开宗门!”汲温苦涩一笑。陈瑜三人的表现,令他感动也令他恼火。其他长老同样想到这一点,各自心情复杂。 “无需跟他们明说!”紫阳真人断然,看着陈三思道:“几位师弟收了弟子,由沈放师弟亲自走一趟魏洛,将《紫阳真诀》后续经文传给他们,然后持本座敕令,命令他们前往中洲历练!” (未完待续) 第380章 妖修的宝宝 第380章 紫阳宗有迎宾馆,外宗修士应邀前来作客,向来会被安置于那里。而且紫阳宗地域广阔,可安置宾客之地众多,便是安置个千把人也绰绰有余。 不过白鹿殿向来人丁不旺,空置的院落实在太多。而黛姝、刘叉和南宫越显然不是普通宾客,陈瑜打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请他们住迎宾馆。 “我的天呐,陈瑜还有紫苏姑娘,你们从小就是住在这里的吗?”带他们参观白鹿殿,刘叉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转过廊桥他要惊呼,路过花园他要大叫,看着远处的假山他都神色激愤。 “你刚才也看了,紫阳殿人来人往弟子众多,而我白鹿殿这些年来,算上四方叔才我们四个人。”小花取代了小白,被黛姝抱在怀里抚摸地浑身炸毛。黛姝、紫苏和曾新瑶走在一起轻声低语,陈瑜向刘叉和南宫越解释道:“其实白鹿殿的院落我很陌生,远不能和四方叔相比。” 走在前面领路的四方,回过头来向刘叉道:“瑜公子这些年来专心修炼,有时间虽然满宗门乱跑,但是对于白鹿殿,甚至对自己的泽薮院都非常陌生!” “暴殄天物啊陈瑜,你简直是暴殄天物!”听四方如此说,刘叉愤愤道:“有这么好的住所,你四处乱跑却不看身边的风景,你这是真真的暴殄天物!” 陈瑜愕然:“不至于?这些院落我想看随时都可以,而且白鹿殿太高,一年到头除了风和阳光,连一滴水一片雪都没有,这里确实没什么好看的。” 至于刘叉说的,只顾着乱跑而忽略了身边风景,却令陈瑜心有戚戚。他不禁偷瞄紫苏一眼,不禁有些怅然。他不禁想到,在如意宗短短时日,他为什么会对杨冬儿不可自拔,而没有早点看到师姐的好? 回紫阳宗之前,他和师姐常常手拉手一起玩闹。然而这些天,一想到在师姐之前,他竟将最纯粹的感情错付了杨冬儿,如今再想和紫苏拉手总是带了胆怯。这可能就是刘叉说的,对于自己忽略身边风景的惩罚。 “陈公子有所不知,我溟沧派由千岛组成。”南宫越不可能知道,陈瑜的心思这一瞬间早已拐了无数弯,向他解释道:“刘师叔一家虽然独占华亭岛,但是和白鹿殿相比,居所仍然稍显局促。” “什么叫局促,连你的洞府也一样,那是狭窄!”刘叉不理会南宫越的委婉,看着白鹿殿仍然空着的无数院落,愤愤道:“我从小到大,只在书上看过几进几进的院落,根本不知道这玩意竟当真存在!我的居所是一座三层小楼,知道为什么要建成小楼吗?因为没有院子!” “不是说你们家独占一岛吗,怎么会这么艰苦的?”陈瑜打死都不信。刘叉的父亲是谁,那是让了掌门之位的高洁之士,他们家住的岛屿再是局促,别说院子,修一座园子都不费力? “我家是有一岛,可我们是修士啊!”刘叉弱弱地道。 陈瑜明白了,修士的享受还真不在院落之精致,而在于修仙资源是否丰富。很不巧的是,这修仙资源就包括了灵药。 就算小麦、韭菜,也不能任农人可了劲的种,必须留有间距。至于灵药更是磨人,往往一亩地种一株灵药,还必须被种植于灵气充沛之地。陈瑜想起李思远看中的那株五百年份的人参,生长于野外的灵药,往往是整片山脉里的独苗! “这样啊,那你在白鹿殿随便挑,你看上哪个院子尽管去住就是了。”陈瑜已经有些同情刘叉了,他虽然身份显赫,然而就住所而言,还真不如自己这个偏鄙之地的小修士。其实陈瑜还是想差了,刘叉家所在岛屿仍然有很多小楼以待宾客,他只说自己院子狭小,可没说华亭岛太小。 “刘公子选好院子通知老奴一声就好。”领路的四方,带着众人穿过花丛走上小桥,大为感慨地道:“老奴自追随主上,早已准备了被褥茶具,但是直到今天才有机会送出!” “四方叔如此嘲笑我等可不太好啊。”黛姝不满道。刚才介绍时,她和刘叉、南宫越一起,跟着陈瑜一起以“四方叔”称呼四方。一个称呼而已,却令四方和陈瑜、紫苏大为感动,因为黛姝和南宫越乃筑基修士。 “我住紫苏姑娘院子,如此四方叔也方便一些。”黛姝想了想道。 “既然如此,那我和南宫师侄住陈瑜的院子。”刘叉几乎不用想,要住地和黛姝近一点,陈瑜和紫苏的院子就是最好的选择。 众人一起走过小桥,进入又一座花园,黛姝一边俯身,凑近了闻着花香问道:“对了,刚才说起的炎冰狱是什么地方,看陈瑜当时害怕的样子,应该不是什么好地方?” 陈瑜果然脸色又是一白,走路差点忘了换脚,身体猛然一个趔趄。 “炎冰狱是紫阳宗关押重犯的地方。”曾新瑶回道:“主要是一些魔修、妖修,还有一些臭名昭着之辈。不过他们大部分是自愿进入炎冰狱,只有少部分是和师长们斗法被擒。” “还有这种事?”黛姝、南宫越和刘叉不由得一呆,感觉西北这地方太邪性。紫阳宗以进入炎冰狱作为处罚,那些为害一方臭名昭着者,难道心理出了问题主动找罪受? “你们还记得如意宗那位夷姜前辈,炎冰狱早前其实是她的洞府。”陈瑜简单介绍一下夷姜,猛然想起一件事,问道:“黛姝姐、南宫先生,妖修是怎么生孩子的?” 陈瑜这个跳跃来地太快,连紫苏都涨红了脸没跟上他的节奏。黛姝和南宫越饱经历练想地也多,以为炎冰狱乃紫阳宗禁地,陈瑜不愿多做谈论想要避开这个话题。 南宫越担心这个问题黛姝不好回答,沉吟道:“妖修生孩子主要看它们当时所处境界,要看它们当时有没有修成人形。” “那如果是草木成妖,并且已经修成了人形呢?”陈瑜追问道。 “既然已经修成人形,那怎么生孩子当然与人无异。”南宫越向黛姝三女看去,果然见他们神色很不自然。 但陈瑜没那么多心思,他现在心中满是好奇,追问道:“妖修化形之后,生的孩子是人类婴儿,还是它们生出来的仍然是种子,或者幼苗?” 噗嗤的笑声接连响起,却是黛姝、紫苏和曾新瑶羞红着脸,装模作样的在看花。 “陈公子,妖修既已化形,他生出的孩子当然是人类婴儿。”南宫越一个大男儿,被陈瑜连翻追问下如今也有些难以启齿了。 可陈瑜不管,此事他本来要问师父的,只是师父这些天太忙碌,连晚上指点他练刀都有些精神不济。如今逮住博学的南宫越,他当然要彻底解决心中疑惑。 “还有一个问题,南宫先生,妖修生下的孩子到底算人,还是算妖?”陈瑜问了,感觉问地应该不是很清楚,因而又问道:“我是说,妖修的孩子生下来就是化形,那他的本体怎么算?比如一只鸟妖跟一株花妖生孩子,那这个孩子到底算谁的血脉?” 黛姝听出来了,陈瑜这是真的在虚心请教。而且她向旁边看去,紫苏和曾新瑶虽然俏脸染霞神情很不自然,但听到陈瑜这几问,一起流露出关切之色。 “这个,陈公子我拿你作个比喻。”南宫越同样收起神色里的尴尬,正色道:“俗语有云:子肖母、女肖父,按理陈公子相貌应该更像令堂,但我们都知道,陈公子和令尊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这里面牵涉到血脉的纯净与强大,令堂虽然拥有雷灵根,结婚之前却从未修炼。反而令尊从小习武,乃是很强大的武者。因此就血脉而言,令尊的血脉更纯净更强大。” 南宫越思索着措辞,已经无暇关心身边风景,道:“妖修也一样,结婚时修为境界总是有差异,而且它们祖上的血脉应该也非常复杂,因此生下的孩子虽是人形,但就血脉而言,总是偏向更强大更纯净的一方。” 此时黛姝插话,道:“南宫兄说的是化形之后的妖修,而且他们的孩子虽然是人形,若是被杀或者意外夭折,仍然会因血脉而显出本体。至于化形之前,似乎还不曾出现花、禽结合的现象,因此孩子是什么取决于它们的父母。” 陈瑜点点头表示懂了,就像他初进如意宗见到的那对螳螂,它们生下的孩子就是蛋,并且还被小花打了牙祭。 夷姜和她的孪生姐姐离姜,出生时她们的父母早已化形,因此她们和世间普通的孪生姐妹一样,在母腹中确实会本能地出现争抢之事。 “夷姜前辈出生前后有诸多磨难,她的父亲就专门开辟了如今的炎冰狱供她修炼。”紫阳宗三千年来,还真没怎么干过伤天害理之事。整个紫阳宗,除了祖师祠堂外人不可入内,也就各处有阵法防护的灵田算作禁地。当然作为修士,紫阳宗弟子的洞府也是非请勿入。 “我不是说过,镇魔渊下石殿里,所镇压的乃夷姜前辈蜕下的魔躯吗?”陈瑜道:“我和师姐见过夷姜前辈的骸骨,不是紫色鸢尾花而是修士的骨殖。夷姜前辈最终,其实是以修士的身份去世的。” 紫苏接着道:“所以我和曾师姐有一个猜测,那些妖修魔修主动要求进入炎冰狱,或许是想要蜕去身上的妖气和魔气!” “不可能!”刘叉断然道:“炎冰狱在紫阳宗,最了解它的应该是你们才对。难道你们的典籍里关于炎冰狱的记载,还不如那些妖修、魔修知道的多?” “这正是我们的困惑,回来这些天,我们也查看过典籍,但是一无所获。”曾新瑶苦笑道:“其实,紫阳宗的前身是妖修宗门玲珑峪这种事,我们的典籍也没有丝毫记载,这个消息还是紫苏和陈瑜从如意宗带回来的。” “如此说来,紫阳宗还真的有些神秘啊。”刘叉也不禁感叹。 (未完待续) 第381章 紫阳三大阵法 第381章 对于黛姝和刘叉一行人,陈三思很是看重。他没有紫阳真人的修养,对宗门当前的困境,对两个弟子的安危,他无法表现出淡然。 因此在接见黛姝和刘叉三人时,陈三思的表现多少有些殷切。他确实希望好言相劝让紫苏和陈瑜去中洲,但想想二人性子,而且已经知道了二人之前在守静堂的激烈表现,陈三思只能将心中着急强行压下,打算过几天再做区处。 陈三思的态度给了黛姝和南宫越莫大的鼓励,尽管阅历堂浅的陈瑜、紫苏和曾新瑶没看出什么,而且刘叉几次三番想要再提此事,终是被南宫越及时压下。 紫阳真人虽是掌门,但陈三思才是陈瑜他们的师父。在修仙界特别在紫阳宗,师父的命令往往比掌门敕令更管用。 第二天,陈瑜三人陪着黛姝等人畅游紫阳宗。他们一起去紫阳殿后山的梅林散步,去山下挖野菜,去紫阳宗的村落追鸡逐狗,然后午饭就在小村子解决。 紫阳宗太大,相当于一个凡人国度,黛姝等人虽有罗盘代步,一天之内也绝对无法看尽紫阳宗。虽只一天,黛姝和南宫越对紫阳宗就充满了好感。相比他们的师门,才创派三千年的紫阳宗太年轻,因此异常干净,全没有他们师门的各种阴暗。 除了祖师祠堂外人不得入内,除了弟子们的洞府,以及被阵法防护的灵药田不可入内,黛姝、刘叉和南宫越在以自由前往紫阳宗的任何地方,包括北校场。 除了九大殿之外,紫阳宗的景致没有多少雕琢的痕迹,甚至宗门内的诸多小山峰至今无名,在宗门内奔流不息的数条河流,虽然建了桥却是连河带桥都没有名字。仍然年轻的紫阳宗,显然不会将心思花在这些小事上。 山涧清泉汩汩流淌,紫阳宗的修士看着山泉,任它年复一年的流淌;雄峰耸峙瑰丽峻秀,紫阳宗修士任它峻秀;风雨阳光透过护宗大阵洒落,紫阳宗修士任它洒落。 创派才三千年的宗门,每一任掌门都会对外展开征战,但是当今的西北修仙界,紫阳宗的名声明显强过方夜宗,当然更强过已经被灭的掩月宗。紫阳宗的风景不经雕琢,但是对弟子却非常在意,从他们的心性到行为,只要发现不妥师长会立刻指正。 鉴湖边,老龟将自己翻转过来晒肚子。它四肢尾巴浑若无骨的全耷拉着,巨大的眼睛紧闭成一条尺许长的缝隙,祼露于外的皮肤异常粗糙,对于众人的到来连眼睛都懒得睁开。若非黛姝、刘叉等人都是灵觉敏锐的修士,可以察觉到它身上淡淡的生机,换了普通人定会以为老龟已死。 老龟身上果然没有丝毫妖气,刘叉和黛姝还各自以秘术进行探察,老龟身上确实没有丝毫修为。 看来当真只是一只活了太多岁月的老龟。黛姝暗自做出判断,向陈瑜等人问道:“那位逢子机前辈你们以前听说过吗?” “当然听说过,他的洞府荡山就在紫阳宗势力范围之内。只是他自恃身份,逢年过节紫阳宗给他送去礼物,最多只能见到他的徒孙。”陈瑜喘了几口粗气,对这些事他了解地更多,道:“掩月宗覆灭之后我师父去拜访过他,主要是请他不要倒向元州贼。” 南宫越心中一动,问道:“那他这次来紫阳宗拜山的目的是什么?” 紫苏脸上现出无奈,悠悠叹道:“我们也问过师父了,但师父也不知道他为何要来。” 自掩月宗突然覆灭之后,连紫阳宗麾下势力都开始起了别样心思。从去年的年底到现在,他们那些掌门、家主至今没有前来拜山。有鉴于此,大长老陈三思干脆以安全为由,令他们紧闭门户守好自己的地盘。 也就是说,那些掌门、家主先起了不该有的念头,紫阳宗被逼无奈只能追认! 可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平日根本见不到面的逢子机,竟大张旗鼓地要前来拜山。紫阳宗上下一边张灯结彩准备迎接,一边对他的来意进行多方打探,至今却毫无消息。 “哼,我不求他会成为盟友,如果他只是想要和我们的元婴祖师进行交流,我紫阳宗当然盛情款待。”陈瑜喘匀了气,看看已经开始朦胧的天色,道:“他若胆敢生起不该有的想法,我紫阳宗至少现在仍然是西北一柱!” 说着有些怪不好意思,陈瑜自嘲一笑,道:“还在如意宗的时候,我身后有紫阳宗,对你们这些筑基修士也吆五喝六的。没想到打脸来地这么快,才出如意宗,我紫阳宗竟到了危如累卵的境地。” 这世上从来没有什么感同身受,但是只一天下来,黛姝、刘叉三人对紫阳宗已经很有好感。修仙界每天都有宗门被灭,同样每天都有宗门被创建、崛起,这是修仙界的常态,也是修仙界的残酷。 刘叉上前拍拍陈瑜肩膀,道:“紫阳宗一日不倒,你仍然有足够的底气喝斥中洲修士。”他看着晚霞中,紫阳宗缤纷炫烂的天空,叹道:“若我有能力,定会留下来和你一起守紫阳!” 陈瑜大为感动,说真的,整个中洲修士,他只跟陆临风有过深交。而对于刘叉,远没有到可以生死相托的地步。他知道刘叉终会离去,但他不怀疑刘叉此话的真心。 “你留不留的无所谓,你只要将“心中有诀”留下就好。”陈瑜厚着脸皮道。 紫苏大为恼怒,喝斥道:“陈瑜不可无礼!” 窥探他派功法乃修仙界大忌,虽然很多人都这么做过,可这事可做不可说。陈瑜这些日子刀法、飞花术都有长进,唯独这“心中有诀”至今毫无头绪。 只是此术属于刘叉、或者属于他的父亲甚至祖父,这就触及到了溟沧派的底线问题。陈瑜对此术很是渴望,但他不敢开口,如今只能当成玩笑,而且说完还自己哈哈大笑,坐实自己的提议只是个玩笑。 心中有诀这门术法,其实刘叉已经告诉了他们方法,若是能够掌握那是他们的本事。就像陆临风和他们同行多日,自己参悟了单手施诀的方法,那也是陆临风的本事。 可陈瑜向刘叉开口请求传授,这种事传出去,甚至会影响到紫阳宗的声誉。 “这好办!”不料刘叉却很不在意,看看陈瑜,再回头看看紫苏和曾新瑶,道:“只要你们跟我回溟沧派,凡是你们想修炼的功法,我都可以通过祖父帮你们找来。我说的是,所有功法!”刘叉强调道。 陈瑜懂刘叉的意思,而且这个诱饵确实香甜,南宫越神色微动但很快恢复平静,看来刘叉的祖父当真有这样的权力。 说不动心是骗人的,要知道陆临风邀他去丹鼎派,拿出的也只是高阶功法。而且只要跟溟沧派有联系,并且修炼了他们的顶级功法,今日的紫阳还有谁敢动? “多谢好意,但我不走!”见刘叉想说什么,陈瑜阻止,道:“今日的紫阳宗确实危若累卵,甚至目前的应对方式我也很不赞同,但这里是我的宗门!” 陈瑜看着刘叉,又看看黛姝和南宫越,道:“紫阳宗自创建以来,早已经历过数次灭顶之灾。实不相瞒,紫阳宗不止有护宗大阵,紫阳峰上,从低向高更有五行聚熬大阵、都天阴火大阵以及,我紫阳宗威力最大的八卦阵。这一次或许我们难逃此劫,但紫阳宗弟子最不怕的就是拼命!” “不过,如果可以,我希望你们带师姐和新瑶姐离开。”陈瑜最后道。 “你说什么?”紫苏大怒,曾新瑶也是眼睛瞪地溜圆,拳手紧握又松开,然后再紧握。 “师姐、新瑶姐你们听我说!”陈瑜退后两步,目光警惕地看着紫苏,道:“你们也听说了,元州修士其实是元州贼,他们攻破掩月宗之后干下的伤天害理,早已令他们抛弃了修士的身份!” “那个,其实中洲没那么不堪,中洲还有更多风光霁月的修士。”南宫越赶紧为中洲修士辩解。 又道:“如果紫苏和曾姑娘愿意来溟沧派,至少也是内门弟子的身份。但是以我推测,凭着二位姑娘的资质悟性,成功晋升为亲传弟子也只是时间问题。” “实不相瞒二位姑娘,我在溟沧派还算有些名望。有我和刘师叔相助,二位姑娘在溟沧派定可以安心修炼!”南宫越保证道。只是他的保证,令本就脸色黝黑的刘叉小脸更黑。 “你们不必再说了,陈瑜刚才说地对,紫阳峰上有三座大阵,而且自宗门创建以来,早已经历过数次灭顶之灾。”曾新瑶摇头,道:“早在听说元州贼兵临西北之时,我已经决定,要和被供奉在先烈祠里的那些前辈一样,为紫阳宗血战!” 紫苏也冷然道:“紫阳宗弟子最不怕的就是拼命!” “好了,好了,我们先不提此事了。”黛姝赶紧圆场,见老龟已经沉入鉴湖,示意大家一起走一走,道:“刚才陈瑜说,你对目前的应对方式不赞同,那如果换了是你主事,你会怎么做?” “战!尽起麾下所有势力,打开库藏招揽更多西北修士,主动向元州贼发起进攻!”陈瑜斩钉截铁道:“只有战斗,哪怕只是微小的胜利,也强过如今的被动。” 紫苏冷哼一声,道:“紫阳宗所有弟子加起来才三千多人,就算加上四百多结丹前辈,却要去除至今不满凝气六层的师弟师妹。我们这么点人,拿什么去主动出击?” “紫苏师妹别生气了,陈瑜好不容易有主见了,虽然没什么用还是要好好鼓励的。”曾新瑶安抚着紫苏,又向众人道:“今天我们挖了那么多野菜,这会儿四方叔应该已经料理好了,我们快点回去省得菜都凉了。” “曾姑娘不说我差点忘了。”刘叉兴奋道:“我们今晚吃野菜,晚饭后我教你们心中有诀!” (未完待续) 第382章 荡山逢子机 第382章 第二天就是被称作龙抬头的二月初二。 早早的,陈三思率领元靖、陈瑜盛装的上百弟子,出紫阳宗东门三十里,安静地等待荡山逢子机一行人的到来。 春天来了,才短短数日未出宗门,如今放眼望去,除了山阴偶有残雪在负隅顽抗,漫山遍野尽显春意。甚至向阳处的杨柳,远远望去山经泛起鹅黄。 太阳慢慢爬高,照地陈瑜的侧脸暖洋洋的。若没有眼前太多事,搬一躺椅于春日暖阳下小寐片刻,应该是人生一大享受。 迎接队伍一侧,停放着一艘长十丈宽三丈的战船。此船古朴大气结实异常,乃紫阳宗传承三千年的掌教座驾。不论速度、防御抑或攻击,在整个西北都赫赫有名。此船名曰鲲鹏,在紫阳宗经历数次灭顶之灾时,只要鲲鹏现身定可扭转乾坤,如今已经是紫阳宗的底蕴之一! “元靖师兄,这位逢子机来紫阳宗的目的至今不明确吗?”陈瑜向身边元靖轻声问道。 黛姝等人还没走,由紫苏和曾新瑶陪伴着再游紫阳。早在他们到来之前,早已确定了元靖为馆伴使,陈瑜、步婷为副使,将带领其他紫阳宗弟子全程陪着逢子机一行人,直到他们离去。 “仍然不确定,但是没关系,我们以礼相待即可。”龙学疆以及其他几位亲传弟子在魏洛驻防,元靖呆在紫阳宗感到压抑,这次逢子机离开后,他也会前往魏洛备战。 “都安静点,来了!”陈三思目视着前方,低声喝止身后的窃窃低语。 陈瑜等众弟子功聚双目抬头看去,不一时,前方果然有一黑点在迅速靠近。 这是一个黑衣中年男子,陈瑜看不出他是什么境界,但此人身上的威压比元靖更纯粹,和师父陈三思非常相象,应该也是结丹修士。 此人相貌周正稍显普通,唯眼睛明亮有神,让人一眼看去就印象深刻。待他靠近并且放缓速度之际,陈三思上前几步,朗声道:“本座紫阳宗大长老陈三思,来者可是逢前辈子机高足?” 黑衣中年迅速落地,向陈三思一礼:“在下范延秋,家师讳上子下机。劳大长老亲自迎接,在下替家师多谢紫阳宗盛情!” 接着就是些没营养的话,元靖和陈瑜等弟子出现在这里,就是先跟范延秋等逢子机一行混个脸熟,让他们知道在紫阳宗作客的日子里,将由元靖和陈瑜等人全程陪同。 而范延秋率先赶来,是告诉紫阳宗自己一行共八人。除了逢子机之外,还有他的师弟黎远,筑基弟子麻贵、李恪、梵玉兰,凝气弟子周不疑、楚晓晴。 在陈三思的示意下,元靖、陈瑜和步婷次第上前,自报姓名向范延秋见礼。对方虽只来了八人,但紫阳宗仍然以最高规格接待,馆伴人员足足五十,并且迎宾馆那里还有上百杂役。没办法,谁让这位逢子机乃元婴大能呢? 双方很是融洽,说说天气真好,说说春天已经到了,指着脚下开始泛青的野草,说一些万物勃发,新的希望已经在发芽之类,似意有所指又似别有他意的废话。 未等多久,艘楼船自天际飞速而来。 待临近时,楼船上突然有人影晃动。包括陈三思在内的所有人纷纷诧异,向范延秋看去,见他脸上似有尴尬之色。此时心中纵有疑惑却不便询问,陈瑜偷眼向元靖看去,却见他也疑惑着向自己看来。 “紫阳宗陈三思,率门下弟子百人,恭迎逢子机前辈大驾!”待楼船停稳,陈三思率领元靖和陈瑜等一众弟子,向楼船恭敬施礼。 舷梯口出现一人,白须白衣白发,他的头发很有喜感,整个脑袋光秃秃一片,唯有后脑勺一小绺。可以看出白发老人对这缕头发很是看重,尽管这一小绺不堪不握,仍然被他想办法结成发髻,令陈瑜看去很不舒服。 不过老人高形高大健硕,面色红润健康,似乎一时不会死。向这边看来,陈瑜发现他有墨焯祖师一样清澈深遂的眼睛,只一眼似可以直接将自己看透。这位老人,就是荡山元婴修士逢子机。 范延秋迎上前去,恭敬一礼然后向逢子机介绍陈三思,然后由陈三思向逢子机的徒子徒孙介绍元靖、陈瑜和步婷等馆伴使。 当介绍到陈瑜之时,逢子机和范延秋、黎远尚能保持淡定,但随他而来的麻贵和周不疑却对陈瑜很是好奇。但是,李恪、梵玉兰和楚晓晴三人,看向陈瑜的目光里满是警惕。 逢子机的声音温和而淡然,以他的修为境界,确实有足够的实力淡然面对任何场面。 “紫阳宗好大的架子,都这会儿了,前来迎接师祖的竟只是区区结丹修士!”随逢子机一起来的几个小辈,深灰衣衫的周不疑,凝气十一层境界,二十来岁年纪,待介绍到元靖这些馆伴使之时阴阳怪气道。 咳了一声清了嗓子,同时压下陈瑜将动未动的脚步。而且此时元靖也传音提醒陈瑜,道:“陈师弟看周不疑的目光。” 陈瑜闻言看去,果然发现周不疑看着很是规距,其实作贼一样目光老是瞟向梵玉兰。这种目光陈瑜太熟悉了,因为这些日子他就不时以同样的目光瞟向紫苏。心中对周不疑的怒意瞬间消散,陈瑜颇有些感慨,看梵玉兰对周不疑爱搭不理的样子,真为他心酸。 尽管有元州修士来势汹汹,但是紫阳宗一日不倒,陈三思仍然是整个西北最有权势的数人之一。因此,他有足够的涵养,对小辈的这种冷嘲热讽视而不见。 向怒意汹汹的范延秋微笑表示无妨,陈三思向逢子机恭敬一礼,道:“敝宗掌教在紫阳殿前早已等候多时了。”说着伸手延请,道:“掌教师兄特命晚辈,以鲲鹏迎接逢前辈大驾,请!” 紫阳宗规距,自己麾下掌门或者家主前来拜山,可以馆伴使带领下直接入内。而身份贵重的外来修士,则以普通战船招待。三千年来请出鲲鹏的次数屈指可数,对于逢子机,紫阳宗确实已经足够尊重。 “早就听说过鲲鹏的大名,大长老有心了。”逢子机看宛如洪荒巨兽的鲲鹏一眼,向陈三思道:“大长老,请!” 众人纷纷登船,当紫阳宗五十位凝气境弟子,各自就位驾驶鲲鹏,紫阳宗其他人不以为意。但是逢子机一行人的神色,确很令人寻味。 周不疑、麻贵神色兴奋,趴在船舷上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激动。而李恪、梵玉兰和另一女子楚晓晴,和黎远、范延秋却神色大变。就是逢子机,见此光景也忍不住轻咦一声,向陈三思道:“不想,紫阳宗威名赫赫的鲲鹏,竟可由凝气境弟子驾御!” 鲲鹏是战船而非楼船,况且如今春风暖阳令人惬意,逢子机不愿进入船舱,陈三思主随客便,吩咐陈瑜搬了妖木矮几来甲板,帮众人生火煮茶。 如今的紫阳宗,很多人已经习惯了陈瑜的凤眼茶。但是待客用的灵茶仍然是茶碎,一边煮茶同时还要往里面添加各种香料零碎,那种味道实在不敢恭维,但繁复的步骤动作,可以令客人感到被尊重,因此凤眼茶至今还上不得台面。 听逢子机如此感叹,陈三思神色骄傲的谦虚一笑,道:“让前辈见笑了,两千年前紫阳宗初创,那时创派祖师升仙,而我们这些后辈少有元婴,紫阳宗因此数次遭遇灭顶之灾。还好创派祖师留下的鲲鹏实为异宝,如前辈所见,只需凝气境弟子即可完全掌握。紫阳宗也是因此,才数次死里逃生而至今日!” 这时鲲鹏已经升空,只要午时之前回到紫阳殿,时间尚算充裕,鲲鹏的速度并不快,给人很是悠闲的感觉。 逢子机看看正在安静煮茶的陈瑜,捻着颔下并不多的白须,向陈三思道:“先辈创业之艰难,紫阳宗走到今日之苦难,只是想想就令人唏嘘。” 很快就精神一振,清澈的目光专注地看着陈三思,道:“还好你们这些后辈争气,紫阳宗经你们多年努力,终于和方夜、掩月二宗鼎足于西北。” “前辈谬赞,晚辈愧不也当。”陈三思赶紧谦虚,从陈瑜手中接过煮好的茶恭敬的奉给逢子机。 温暖的阳光在逢子机的光头上跳跃,白云悠悠,远处青黛山色从身边一晃而过。逢子机接过茶轻抿一口细细品咂,随即眼睛一亮看向陈三思,道:“贵徒年纪轻轻已经声名显赫,不想煮茶也是一绝。” 说着招乎自己两个弟子也尝尝陈瑜的灵茶,也不知道他们尝出什么味,一起附和着对陈瑜的手艺赞不绝口、 陈三思笑容灿烂连连谦逊,道一句:“劣徒顽劣,整日惹祸,晚辈也颇为头疼。前辈可别夸他,不然指不定什么时候又给我闯下祸事!” “老夫听闻陈小哥一怒连斩七个筑基,并且在紫阳宗以南制造了一处深渊?”逢子机不理会陈三思的谦逊,温和地向陈瑜道:“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成就,后生可畏啊!” “晚辈多谢前辈夸赞!”陈瑜跪坐于案几一侧,拱手道:“其实还好前辈莅临,晚辈才有机会出宗门放风。还请前辈在紫阳宗多盘桓几日,实在是,只要前辈离开紫阳宗,晚辈就要去炎冰狱受罚。眼下的春和景明,也不知能享受几日?” 逢子机前来拜山的目的至今不明,陈三思外出三十里亲自相迎,就是想要进行打探。陈瑜希望逢子机给一个准确的时间,也好让紫阳真人等师长有所准备。 只是逢子机虽然一直在闭关不见客,然而他活地够长久,轻巧的将话题引向元靖、步婷等弟子身上,绝口不谈此行目的。因此一直到紫阳殿,陈三思仍然没能打听到有用信息。 (未完待续) 第383章 来了 第383章 紫阳殿长宽呈九五之势,这座紫阳宗最主要的建筑,今日显得更加隆重。平整的地砖上被刻画了聚灵阵法,无尽灵气被凝聚而来,于地面一尺处形成美仑美奂的灵雾。置身其中,再是疲累之人也会瞬间精神为之一振。 殿内座北朝南的主位两边,各列十多处坐席。几案尽由妖木祭炼而起,便是金黄的坐榻也是,也是千年含羞草编织祭炼。 置于殿顶用于照明的,不是修仙界常用的月光石,而是被点燃的无数油灯。这些灯盏所盛油脂,尽数取自妖兽。无数油灯被灯架高高吊起,从灵雾里看去,当真宛如夜晚不停闪烁的整齐星辰。 在殿外一番见礼,紫阳真人执晚辈礼,请逢子机进入大殿为其接风洗尘。 没有雅韶之乐,没有翩翩起舞,黛姝、南宫越以及刘叉,于殿外跟紫阳宗其他弟子偷窥,见庄严沉静的紫阳殿内招待贵客竟没有这些,感觉虽有些不上台面,但想想这里是西北,这里的修仙界还远未奢靡,心中的轻视立刻转为敬重。 请逢子机坐于居东首位,紫阳真人这才于主位坐下。其他一应人等,以陈三思居首位坐定后纷纷入座。 元靖跪坐于逢子机身侧,步婷为范延秋看酒,陈瑜负责招待黎远。至于逢子机的其他徒孙,也有紫阳宗地位不凡的弟子在侧,帮他们添酒倒茶。当然这种待遇只限于今日,以及逢子机离开时的饯行宴。 逢子机身为元婴,陈瑜等小辈表示了敬意就足够,不可能身为馆伴使同时还给他们当下人。因为正常情况,陈瑜应该呆在陈三思身边为他分菜添酒。 刚刚坐下不可能立刻上酒,早有杂役准备了热茶次第步入大殿,被元靖、陈瑜等人接过献给客人。紫阳真人笑容满面,和陈三思等几位长老一起请逢子机喝茶以涤滤疲劳。 每位宾客身后都有酒瓮,元靖、陈瑜等侍于一侧的弟子,以长柄木勺舀了酒水,为逢子机、黎远等人酒盏添上。紫阳真人举起酒杯,向逢子机邀酒并再度献上仰慕之情。 武英殿负责紫阳宗对外事务,慕容耜长老待茶酒之后,招呼杂役开始上酒菜。元靖、步婷和陈瑜,从杂役手中接过菜肴摆在逢子机等人面前。 陈三思出任大长老之位已经多年,这座大殿里早已举办过很多次筵席,在紫阳真人、陈三思等诸多长老的刻意下,整个大殿里气氛很是融洽。和逢子机虽只是初次见面,但只要是修士,于修仙界定会留下痕迹。 “还请前辈恕晚辈孤陋寡闻之罪。”陈三思举酒自罚一杯,向逢子机诚恳道:“前辈早已功成名就,而晚辈见识浅薄,竟是直到十多年前去了河阳,吃到洪川红鲤,方知数百年前这些鲤鱼乃前辈投放。” 被陈瑜伺候的黎远突然冷哼一声,道:“大长老此话何意,是在指责家师不努力修炼,做一些投放鱼苗这等锁事吗?” 陈瑜大为诧异,从他这个角度瞄向逢子机,他分明看到,师父说起此事时,逢子机光秃秃的脑门发亮,红润的脸膛更是有光。逢子机分明对自己此举很是得意,为何他的弟子反而是这种反应,难道他不知道自己师父这些往事? 这时有杂役送来菜肴,陈瑜趁着接菜之机轻轻碰了黎远一下,阻止他继续向师父发难。见黎远向自己看来,陈瑜连忙低眉顺眼给全添酒,表示刚才是无心之举。黎远对面汲温长老也适时举酒相邀,这才令他稍稍降火。 “黎师兄息怒,黎师兄误会了!”陈三思连连赔罪,转而向逢子机道:“晚辈是真心感激前辈教诲。因为紫阳宗典籍记载,河阳地痟民贫穷山恶水,但正因为前辈多年前投放红鲤之举,令整个河阳的面貌发生巨变。河阳百姓赖红鲤活命之恩,至今对当年的老神仙念念不忘。晚辈去时,河阳物阜民丰又地处要道,已经成了通都大邑!” “一尾小小的红鲤,竟可以一举令一座城池焕发生机,如此化腐朽为神奇的壮举,实令晚辈钦慕不已!”陈三思大为感慨,举杯向逢子机邀酒。 “所以,紫阳宗就授意馆陶曾氏,将河阳纳入麾下?”逢子机举杯一饮而尽哈哈大笑,语气里虽有指责,但脸上却满是得意。 “前辈可不能跟我等晚辈一般见识,更何况晚辈还下令,于河阳为前辈立生祠,四时八节香火不绝啊。”陈三思也俏皮道。 紫阳真人陪笑一阵,道:“说起河阳和馆陶,如今各有一个弟子正在紫阳宗修炼。特别是河阳出身的紫苏,如今拜在陈师弟门下,很得陈师弟宠爱呢。” “哦,河阳竟当真出了我辈中人?”逢子机大为惊讶,又大为懊悔道:“失策啊失策!老夫时常神游河阳,只是十多年前忽有所感开始闭关,没想到河阳城归了紫阳宗,连河阳弟子都拜在紫阳门下!” 殿中众人听他说地有趣,尽皆哈哈大笑。 “那位出身河阳的弟子可在殿内?”逢子机向紫阳真人问道:“可否容老夫见上一见?” 当然没有问题,别看紫阳殿里其乐融融,其实紫阳宗上下对逢子机的到来充满疑虑。如今为了把他伺候好了,见一弟子而已,又不是多大的事。 很快,一身暗红衣衫的紫苏,和淡紫暗纹衣衫的曾新瑶就走进大殿。向紫阳真人和陈三思见礼之后,二女从容安静地立于殿中,被这么多目光注视,二人不见丝毫异样。 紫阳真人向逢子机介绍紫苏和曾新瑶,道:“曾新瑶出身馆陶曾氏,如今在内卫殿秦长老门下修炼,于符阵之道很受秦师弟宠爱。” 又指着紫苏,道:“逢前辈,这位紫苏师侄就是出身河阳。陈师弟带她回来时只有七岁,如今十年过去,紫苏已经是同期入门弟子的佼佼者!” “晚辈紫苏、曾新瑶,拜见逢前辈!”紫苏和曾新瑶深深一拜。 逢子机目光明亮,在紫苏和曾新瑶身上看了又看,越看越是欢喜,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灿烂,口中连连称“好”! 紫苏和曾新瑶也确实当得起这个“好”字,虽只是凝气境的小辈,站在他这个元婴大能面前仍然从容。而且曾新瑶眼睛灵动,一看就是活沷好动的性子;而紫苏沉静安稳,明眸皓齿,清纯绝伦,只是一眼就令人心生好感。 逢子机大为高兴,突然神色微动,自其丹田逸出两宝连鞘宝剑飘至二人面前,道:“这两把结丹宝剑乃老夫喜爱之物,原打算传给两个弟子,只是他二人不争气。紫阳宗当然不缺宝剑,但今日老夫心中欢喜,就送给你们。” 紫苏和曾新瑶连连推辞,然后千恩万谢地收下。 陈瑜自己的储物袋里法宝众多,但是在此刻,他还是止不住的羡慕。因此他没有发现,自紫苏和曾新瑶进入大殿,梵玉兰、李恪和楚晓晴三人,立刻对紫苏表现出异乎寻常的关注。 当逢子机问起,紫阳宗外那两颗灵珠是不是曾新瑶的杰作时,梵玉兰三人,仍然将目光锁定在紫苏身上。似乎,曾新瑶以两颗灵珠斩杀七个筑基的战绩属于紫苏一般。 她们三人的表现被陈瑜错过,但这座大殿里哪个不是人精,至少对面几位长老,以及陈瑜上首的元靖和他下手的步婷,将这三人的表现看得清清楚楚。 待紫苏和曾新瑶退出,殿中气氛更显融洽。几位长老连连向逢子机以及黎远、范延秋邀酒,他们也不拒绝,酒到杯干很是爽快。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接风宴也到了尾声。武英殿长老慕容耜伸手一招,十多位整着整洁的杂役,各自抱一个小酒坛走进大殿。这十多杂役的身后,还跟着手捧透明琉璃盏的杂役,将酒坛酒盏交给宾客身后的侍者,又鱼贯而出。 “百花清酿?”范延秋盯着步婷手中的酒坛惊讶道。 “正是百花清酿,采上百种灵药之花精心酿造,紫阳宗每年所得只区区数十坛。”紫阳真人微笑道:“为逢前辈献上的这些百花清酿,更是三百多年前,家师接掌紫阳宗时亲手所酿。还请前辈品鉴!” 元靖、陈瑜等人纷纷将矮几清理一番,将之前用的酒杯茶杯放于一边,然后起出酒坛木塞。一股浓郁的酒香,伴随着浓地化不开的灵气,瞬间令殿中众人一起陶醉。 待元靖、陈瑜等侍者倾了酒坛开始倒酒,只见琥珀色的酒液在透明琉璃盏中激荡、跳跃。专注看着盏中酒液的逢子机的弟子,在某一个瞬间心生错觉,似乎盏中美酒突然有了生命,看着盏中酒就像看到了人世间的所有美好一般。 “逢前辈,黎师兄、范师兄,还有几位贵客,让我们满饮此杯!”紫阳真人举起酒杯,向逢子机等人邀请道。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纷纷迫不及待地端起面前酒杯一饮而尽。 满足、陶醉、惬意、心旷神怡。一杯酒,逢子机尚能自持,但他的弟子范延秋和黎远,他的徒孙麻贵和周不疑,便是李恪、梵玉兰和楚晓晴,全都一副满足的表情。似乎不论人生多少愤懑事,一杯百花清酿之后都成了过眼云烟! “好酒!”好半晌,逢子机感叹道:“紫阳宗的底蕴,果然不凡!” 紫阳真人、陈三思等人纷纷谦虚,紫阳真人更是表示,既然逢子机前辈喜欢,宴后将派人多送几坛供其闲时品鉴。 逢子机坦然接受,道:“紫阳宗的底蕴实在令人羡慕,只是老夫修仙至今,仍然只是无根浮萍,将来更不知要埋骨何处。” “来了!”陈瑜心中一动,同时暗自奇怪,逢子机竟如此按捺不住,拜山的第一天就学刘叉二世祖,要将自己的目的立刻道出吗? (未完待续) 第384章 逢子机的弟子有问题 第384章 紫阳殿顿时安静,只剩灵雾仍然枭枭,灯盏的火苗轻轻摇摆,以及满殿修士略显粗重的呼吸。 紫阳真人、陈三思,甚至范延秋和黎远都被逢子机这话震惊了,然而奇怪的是,李恪、楚晓晴和梵玉兰三人,在这种情况下竟泰然自若。她们一边夹着眼前可口的菜肴,一边从侍者手中接过百花清酿自斟自饮。 逢子机的话太严重,紫阳真人的身份令他不可接此话茬,因为他的话就代表了紫阳宗的态度,很可能一句话之后再无转圜的余地。 陈瑜都能听出逢子机这句话的别有所指,陈三思又如何听不出?但此情此景,他只能哈哈一笑,道:“晚辈听闻荡山风景如画,四季常青。前辈半生以荡山为家,怎可以浮萍自居?” “荡山确实好,山川秀丽,草木葱茏。”逢子机面前的琉璃盏已经空了,元靖想了想,还是帮他添了酒。只听逢子机继续道:“不过,荡山灵气稀薄。若只老夫一人还好,奈何老夫年近迟暮却动了凡心,想紫阳宗创派祖师也只有元婴境界,却为弟子留下这偌大基业。老夫感激河阳城有生祠,但老夫更希望死后得享香火。” 修仙界对死这个字颇有些忌讳,比如之前陈三思说起创派祖师,用的是仙去一词。在修仙界,斗法被杀称之为殒落,寿终正寝称之为道殒,对别人的长辈用仙去或者千秋万岁,都是些客气的说法。 当然,对自己就无需客气,因此逢子机坦然说了个“死”字。 只是逢子机这个死字一出,却是给了紫阳宗众长老实实在在的威胁。因为这个字,令紫阳真人、陈三思等人立刻感受到一股肃杀之意扑面而来。逢子机这个“死”字,用了元婴修士特有的神通――言出法随! 陈三思神色猛地一僵,很快坦然的哈哈一笑,举起面前酒杯却发现是空杯。心中埋怨陈瑜去伺候了逢子机,自己的侍者没有眼色。 作不以为意状笑着放下酒杯,道:“原来前辈是想要开山立派,这是大好事啊,相信不久的未来,我西北修仙界将四足鼎立!” 在陈三思的示意下,侍者终于帮他添了酒。此时举杯向逢子机道:“不瞒前辈,我紫阳宗一直在收集天下地理地势图册,里面颇有些钟灵毓秀的风水宝地,只待宴会散去之后,晚辈亲自将图册给前辈送来。” 又向紫阳真人道:“前辈既然有意开宗立派,我紫阳宗应该有所表示。不如一会儿请几位师弟准备清单,由师兄批准为逢前辈准备一应物资?” 紫阳真人一直保持着笑容,闻言点点头道:“此乃应有之意!” 直到此刻,逢子机的弟子范延秋、黎远终于欣喜,麻贵和周不疑更是喜形于色。但李恪、楚晚晴和梵玉兰,仍然自顾着喝酒吃菜。她们太平静,似乎逢子机开宗立派这么大的事,和她们这几个徒孙没什么关系。 “何须劳烦地理图册,老夫心中其实早有腹案。”逢子机的脸上同样无喜无忧,先感激一下紫阳真人承诺的一应物资,道:“至于地点,老夫认为紫阳山脉以南三百里就很好。” 哼!嗤!嗯!各种怒哼次第响起,紫阳真人仍然保持着微笑,陈三思却一下子脸色铁青。不单是他,屈突昧、慕容耜,就连向来好脾气的汲温都须发皆张。 “混账东西!”一声暴喝先于陈三思响起,陈瑜愕然循声望去,却是正在帮周不疑添酒的侍者,听到逢子机这么不要脸的话手上轻抖,将倾出的琥珀色酒液洒在了周不疑身上。在这种剑拔弩张的时刻,立刻就能看出宗门弟子和野路子的区别。 元靖、陈瑜和步婷神色如常,因为他们知道自己师长能解决眼前困局。侍者手上轻抖确实不应该,然而众人看去时,侍者虽然在连连致歉,却仍然从容平静。反观周不疑,他有些气急败坏,而且似乎很看不惯侍者的平静,于如此隆重的场合,当着紫阳宗以及他师祖的面,竟抬起手来要扇侍者耳光! “周师兄请手下留情!”这一幕令陈瑜眼前一亮,他心里电光石火闪过无数念头,但手上更快。他跪坐于黎远身侧,在周不疑这巴掌将将落下,而侍者仍然平静准备承受之际,一道淡紫色巨掌蓦然出现,一把攥起侍者移开少许,令周不疑这一巴掌落空。 纷杂念头涌进脑海,陈瑜没有紫苏的果断,无法分辩哪个念头更合理。但他只遵循最简单的想法,制造混乱,让师父师伯他们有时间思虑应对之策!同时,打破殿中的剑拔弩张,为师父师伯他们重整旗鼓赢得时间! 果然,殿中喝叱声暴喝声纷杂而起。紫阳宗众人令周不疑手下留情,逢子机的弟子,周不疑的师父更是喝令他立刻住手。 侍者被陈瑜救下后,周不疑立刻怒而向陈瑜看来,他眼中的怒火似要将陈瑜给烧成灰烬! 周不疑这是一种很复杂的心态,陈瑜在职方司的各种计划中饱经历练,知道周不疑这是身为散修,面对紫阳宗弟子有天然的自卑。但是他的师祖乃元婴修士,令他心中又不期然的升起浓浓的自负。 受这种心态驱驶,周不疑需要别人把他当祖宗供起来,又厌恶别人不经意的眼神中流露出些许嘲讽。修仙就是修心,而周不疑的心无疑太脆弱。 “晚辈孟浪了,请范前辈逢前辈原谅。”陈瑜却看都不看周不疑,径自向范延秋和逢子机请罪。逢子机无动于衷,范延秋轻轻点头示意无妨。陈瑜又多次一举的,转过身子向梵玉兰道:“劳驾梵师姐对周师兄稍作安抚,在下适才绝无恶意,这一点梵师姐是知道的!” “你!”周不疑一下子面红耳赤,指着陈瑜一时气结。至于为什么会怒不可遏,其实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陈瑜,不可胡闹!”陈三思立刻喝止,陈瑜再次请罪。 一番纷扰终于结束,紫阳真人喝口酒,向逢子机道:“前辈此来紫阳宗,不会专为紫阳山脉而来?”紫阳真人轻轻摇头,声音无喜无忧平静无波,道:“只是晚辈认为,紫阳山脉有紫阳一宗足矣!” 紫阳真人这是一口回绝了逢子机! “是吗,单凭着紫阳一个宗门,当真能守住紫阳宗?老夫不信!”逢子机摇摇光秃秃的脑袋,淡然道:“然,有了老夫的宗门,至少可以和紫阳宗一起对抗元州道友。” “我不要他!”突然,殿内气氛再次被打破,这下连逢子机的脸上都升起怒意。看去时,却是周不疑正在面红耳赤。 刚才的侍者出现失误,尽管宴席即将结束,紫阳宗仍然帮周不疑安排了新侍者,只是这个侍者只看服饰就知道乃是杂役。 周不疑既自卑又自负,认为临时侍者身份低贱却被安排来他的身边,是对他的羞辱,因此大发雷霆。见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周不疑不知哪根筋搭错了,竟梗着脖子吼道:“叫刚才的紫苏和曾新瑶来给我侍酒!” 陈瑜大怒,霍然起身,一道擒龙手向周不疑抓去。 “陈瑜师兄息怒!”李恪淡然开口,同时右手轻挥。四下无风的紫阳殿立刻狂风大作,此风不惹地面淡淡的灵雾,不灭穹顶飘忽的灯火,直种陈瑜的擒龙手而去。 冷哼一声,陈瑜心念微动手上不停,但击出的擒龙手瞬间转为碎星拳。 轰隆一道闷响,碎星拳于霎那连击九次,李恪想要云淡风轻拦截的掌风,被陈瑜瞬间击破。电光火石间,碎星拳蓦然又转为擒龙手,毫无阻碍地将周不疑紧紧攥住! 李恪大惊,梵玉兰、楚晓晴同样神色凝重。范延秋、黎远举杯喝酒以掩饰心中诧异,陈三思、屈突昧纷纷喝令陈瑜不可造次。 呼地一声,巨大的淡紫光掌,攥着因窒息说不出话的周不疑飞出殿外。 “范前辈见谅,晚辈孟浪了!”陈瑜重新跪坐于黎远身侧,向下首处的范延秋致歉。 “陈师兄只是孟浪,不是失礼吗?”楚晓晴的神色已经恢复,抢在殿中其他人开口之前道。陈三思、紫阳真人等人迅速交换眼神,逢子机的这几个徒孙,来历果然大为可疑。 “楚师姐见谅,逢前辈专注大道,晚辈这里只有羡慕遵崇,别无他意!”陈瑜语中带刺,暗讽逢子机收徒却不教导。 “好了!”见陈三思等人又要喝斥陈瑜,逢子机连脑门都泛起红意,道:“今日,元州道友将于今日午时开始进攻方夜宗!” 紫阳派众人悚然一惊,他们不惊讶元州修士终于动手,而惊讶于逢子机如何得知如此消息! “据老夫所知,紫阳宗两位元婴已经外出。如今筵席即将结束,而留守紫阳的这位元婴至今还不现身,是没有底气吗?”逢子机安然跪坐于几前,淡然道:“今日老夫只要紫阳宗南面三百里,待他日有变,紫阳掌教认为,老夫的条件就不会变吗?” 殿内气氛瞬间凝重,尽管这次的接风宴出了状况已经成为笑柄,但是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再多的挣扎仍然无用。 如果当真如逢子机所说,元州修士将于今日进攻方夜宗,如果方夜宗未难给予元州修士重创,那时逢子机要的,还会是区区南部山脉三百里吗? “逢前辈倒是坦荡。”紫阳真人缓缓起身,看着逢子机,道:“他日我紫阳一脉尽皆战死,这诺大的紫阳山脉,前辈想要尽管拿去!” “但是今日,整个紫阳山脉乃先辈心血,本座无权、也绝不令寸土从我手中流出!”紫阳真人目光转向陈三思,道:“来者是客,本座累了,由陈师弟替本座招呼逢前辈!” 紫阳真人这句“逢前辈”咬地很重,身为前辈的元婴大能,在紫阳宗的势力范围隐居修炼,然后在紫阳宗危急之时趁火打劫欺负他们这些小辈。这样的前辈,其德行果然令人赞叹! (未完待续) 第385章 我是咎由自取 第385章 筵席早就无法进行,紫阳真人离去后,逢子机也没脸继续呆下去。 走出紫阳殿,却见被陈瑜扔出去的周不疑,正在以一种金鸡独立之势,以一种看之令人发笑的表情正呆若木鸡于殿侧。 陈三思陪着逢子机跨出殿门,看着这一幕脸色一沉,道:“曾师侄不要再胡闹了,快放开周师侄!” “陈师叔太偏心了,怎么不经调查就认定是我下的手呢?”曾新瑶和紫苏站在一起,她们身后是黛姝、南宫越和刘叉,以及大群淡紫暗纹衣衫的紫阳宗弟子。 紫阳殿威严庄重,殿内商议之事从不涉及机密。紫阳宗弟子不敢以神识探察,但每次宴客,定有弟子掩耳盗铃地藏于殿侧,然后逮住杂役向他们打听殿内情况。 微皱了眉头,陈三思心中有些烦躁,看看逢子机没有表情的一张脸,稍带了严厉地斥道:“你们年轻一辈弟子中,定身符的运用还有谁能强过你?快快松开周师侄,不要在外人面前失了礼数。” “师父,不关曾师姐的事。”殿侧一身暗红衣衫的紫苏,手持连鞘宝剑上前一步,道:“曾新姐教了弟子飞花术,这次是弟子所为,但弟子不会道歉!” “紫苏无须道歉,陈瑜的刑期延长一个月就是。”随陈三思送逢子机,一起走出大殿的屈突昧淡淡道。 紫苏俏脸上立刻显出不服之色,但什么也不说,掐动了法诀,一张三指宽一拃长的定身符自周不疑背后揭下。 周不疑立刻噔噔噔后退几步,脸上的神情由好笑转为愤怒,只是瞥眼瞧见逢子机阴沉的脸色,他脸上的神色又转为恐惧。这种变脸速度堪称绝技,陈瑜众未在其他地方见过如此表演。 陈三思延手请逢子机移步,尽管心中恨不得这老东西立刻死去,但他不得不仍然送逢子机去迎宾迎住下。而且按照待客流程,明天他还要陪着逢子机同游紫阳宗。 “李师兄是中洲人士?”自己的刑期自半年延长至七个月,陈瑜心中恼怒,但他没有办法,只好以言语在李恪、梵玉兰和楚晓晴三人身上寻找优越感。 李恪神色不变,看看陈瑜再看看元靖和步婷,哂笑道:“陈师兄怎么看出来的?” “这个简单,逢子机前辈教不出你们这样的弟子。”陈瑜语带轻佻,虽然压低了声音,但是以元婴修士的耳力根本瞒不过。 元靖、步婷以及紫阳宗出得大殿的紫阳宗长老,听到陈瑜的话神色不变。这令梵玉兰稍有些诧异,向离她最近的步婷问道:“你们都看出来了?” “陈瑜虽然聪慧但不够心细,如果连他都能看出来,那说明这已经不是秘密。”步婷道。 “我听闻,西北修仙界有两军交战不斩来使的规距。”楚晓晴道:“陈师兄不会想趁着这里人多势众,一举将我们斩杀?” “呵,两军尚未交战,你们也不是来使!”陈瑜嘲讽一句,道:“不过三位放心,就算明天元州贼兵临紫阳宗,今天我们仍然会以礼相待!” 陈三思落后逢子机一个身位,众人向紫阳殿前方场行去。逢子机当然已经没脸在这里呆下去,但他有恃无恐,他相信紫阳宗留守的元婴不愿跟他生死相向。而且他来紫阳宗还有一个目的,他要留下足够的时间给李恪等人,好让他们探时紫阳宗的防御虚实。 如今李恪等人的身份已被叫破,但这与他无关。因为这是李恪等人没有好生隐藏,而且他跟元州修士的协议,也只是带他们进入紫阳宗而已。 “以礼相待么?”李恪冷笑道:“刚才紫苏姑娘手段高明,但是处罚却落在陈兄身上,这也是礼吗?” 陈瑜闻言微叹口气,道:“李兄有所不知,世间人人可以拿卑劣当聪明,紫阳宗弟子不行。刚才周不疑要扇我师弟耳光被我拦下,这本是同门爱护之举。只是之后我画蛇添足撩拔了一句,令周不疑心生闷火。紫阳宗弟子首重心性,我的刑罚延期一个月,是我咎由自取!” “陈师弟明白的还不算晚。”元靖赞道:“能明白错在何处,陈师弟还年轻,以后改正就好!” “他说了什么话?”李恪、楚晓晴和梵玉兰相视一眼,各自迷茫困惑,他们一直在殿内,虽也留意了陈瑜,而且依着要受处罚来看,陈瑜那句话应该很严重。但他们苦思冥想,却不知道陈瑜到底说了什么。 来到殿前广场,这里有几只两丈方圆的罗盘等候。陈三思再向逢子机抱拳,道:“不瞒逢前辈,掌教师兄这几天着实疲累,不然定会亲自送前辈前往迎宾馆。如今只能晚辈陪同,还请前辈海涵。” 逢子机当然不会相信什么很累,紫阳宗掌教常年闭关,宗门一应大事小情都由眼前大长老处理,还有什么事能让一派掌门受累? 当然逢子机也不拆穿,光秃秃的脑门反映着午后的阳光。山下西边乌云浓重,看来一场春雨即将到来。再看看头顶,仍然有云层在飘飘荡荡。 到了紫阳宗,人们才会知道云层之上更有云层。 如众星拱月,紫阳宗在礼节上绝不会让人挑出刺,尽管不耐烦,几位长老仍然亦步亦趋,要送逢子机登上罗盘。 就在这时,逢子机离罗盘只一步之遥,却见他突然神色微动继而脸然大变。 “前辈?”陈三思诧异,他想早点送逢子机住下,然后早点离开,见他如此作派不由一愣。然而看着逢子机满脸的不可思议,并且循着他的目光看去,陈三思的眼睛里绽放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他的脸上立刻被狂喜取代。 其他屈突昧、汲温等长老,见了陈三思的举动只愣神瞬间,立刻想到什么一起看去。他们看去的方向,正是紫阳殿下方,正在不断翻滚的云层! 不一时,整个殿前广场上,只剩下一众筑基和一众凝气境修士面面相觑,他们只能顺着目光看着下方翻卷的云层,然后胡思乱想。 “怎么了?”紫苏、曾新瑶,带着黛姝、南宫越和刘叉来到陈瑜身边,这里地处广场边缘,向下望去可以看到更多正在翻滚的乌云,他们心中也有疑惑。 “我不知道。”陈瑜紧紧抓住紫苏的手,道:“师姐,我有点怕。” “没事,我也感到有些压抑。”紫苏紧了紧陈瑜的手,转而望着元靖,道:“看师兄若有所思的样子,可是知道些什么?” “我想到了,但我拿不准。”元靖专注地看着下方云雾,神色中满是患得患失,道:“你们知道掌教师伯,于四十多年前接掌的紫阳宗?” 见陈瑜和曾新瑶连连点头,而紫苏神色微动似想到了什么。元靖道:“那么我们上一任掌教呢?据我师父所言,师祖一直在闭关!” 元靖的师父是刑殿长老屈突昧,而紫阳真人、陈三思和屈突昧有共同的师父,就是上一任紫阳真人。 这时,逢子机身边空间微微扭曲,众人定睛看去,乃是留守紫阳宗的元婴墨焯祖师。 随意挥挥手令见礼的弟子平身,墨焯给满是期待的陈三思一个肯定的眼神,任他激动狂喜,向逢子机道:“逢道兄光临紫阳宗,在下未能及时相见,实因要为师兄护法。至于掌教师侄虽然疲累,刚才出得大殿乃去忙着去护法,怠慢之处还请逢道兄见谅。” 墨焯现身于逢子机右侧,刚好挡住了他投向下方乌云中的视线。逢子机清楚,墨焯现身于此,是防着他打扰上一任紫阳真人晋阶元婴。 只是何至于此,逢子机一边敷衍着无妨,心中却暗自恼怒。修仙界最忌讳打扰别人晋阶,更何况如今他身处紫阳宗,便是有心也没胆。 轰然嗡鸣声突然震天,陈瑜和紫苏手拉手一起向下方云层看去。只见刚才一直在翻滚不休的乌云,正在慢慢地变了颜色,一柱香后变成了深重的紫色!一时间,整个紫阳宗云层以下的地域,慢慢的俱染紫意! 待这紫意填满云层以下,立刻以煌煌大势向更高的天空漫延。只是片刻,至少整个紫阳殿立刻被氤氲在浓浓的紫意中。 当这紫意将陈瑜包围,他立刻感到精神为之一振。浩荡堂皇的斗大紫金文字,突然在识海中璀璨生辉,这是他的紫阳真诀经文,这是第一次的,不经催动因外力触发,紫阳真诀的经文自行璀璨。 只见整个殿前广场上,紫人宗凡是修炼了紫阳真诀者,浑身轰然紫气澎湃!一团团紫意将除了杂役的所有紫阳宗弟子包围,黛姝、南宫越等人散开神识,立刻能“听”到大道纶音若隐若现、忽近忽远。 黛姝、南宫越和刘叉精神一振,不由自主地各自沉下心神默默参悟自己的绝学。她们和陈瑜等人一样脸上平静祥和,因为她们都在映衬着紫阳真诀的真义!黛姝、南宫越和刘叉等人,正在以紫阳真诀印证自己的大道! 弥漫整个紫阳宗的紫意逐渐深重,待这紫意达到极致,只回荡于紫阳宗弟子心中的大道纶音,轰然不再受到束缚,整个紫阳宗的各个角落,无不充斥着洪钟大吕的吟唱! 陈瑜、紫苏、曾新瑶等弟子固然如痴如醉,陈三思、屈突昧汲温等人也是如饮琼浆,就算墨焯、逢子机,在这纶音中也面露沉思之意。 “大道无境,大道殊途同归!”良久,逢子机喟叹一声。见墨焯正在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见紫阳宗弟子个个浑身紫意正在入定,见黛姝、南宫越和刘叉这三个紫阳宗外的修士也在如痴如醉,就连李恪、梵玉兰和楚晓晴三人,此时也是一副似有所得的神态。 然而,自己的弟子范延秋、黎远,以及徒孙麻贵、周不疑却无动于衷。不止如此,他们看到陈瑜几个小辈浑身都有浓重的紫意,竟心生嫉妒目光闪烁不休。 “我果然教不出他们那样的弟子!”这一刻,逢子机心中突如其来的升起挫败感。他终于明白,授徒,是比之修炼更复杂的大学问! “那三个小辈修炼结束后,在下希望立刻离开紫阳宗。”逢子机向墨焯道。 墨焯看了逢子机好一会儿,终是叹道:“我不如道兄!” 这句话,恐怕只有逢子机才懂。紫阳宗如今有了四尊元婴,而自己弟子表现的又太过丢脸,换了墨焯在这里,他可能会选择立刻离开! (未完待续) 第386章 五色元婴 第386章 弥漫天地的紫意仍然深重,陈瑜沉浸在识海紫金经文的璀璨里不可自拔。他也听到了大道纶音,他其实听不清这些纶音都说了什么。但没关系,只要听到这些声音,他感觉三伏天里喝了冰镇酸梅汁,像是三九寒冬里吃到了热腾腾的烤红薯。 这种感觉他不好描述,他从未享受过母亲的怀抱,但是耳边萦绕着大道纶音,令他感觉像是置身于母亲的怀抱。安稳、安心、安全,像刚刚吃饱了奶一般心满意足。 这种祥和安稳持续了足足一刻钟,待整个紫阳峰的紫意已经足够深重,已经达到了极致。突然如长鲸吸水一般,紫阳山下似有一口无底洞,整个紫阳宗的紫意瞬间被吞噬。然后,无尽的天地灵气迅速补充,紫阳山下的云海,始终保持着浓浓的紫意。 不止如此,在这一刻,整个紫阳山脉八千里方圆,无尽的天地灵气突然跳跃突然灵动,而且受到吸引一般,欢乎着迅速向着目标疾驰。 吸引它们的力量是如此强大,以至于,紫阳山脉的外来修士,执行巡逻任务的林承锦、李雪南等紫阳宗弟子,他们能清楚地感受到,这些灵气已经凝聚为风,然后成为风暴,带起松涛惊起千沟万壑的天籁,组成动人心魄的乐章一起奔行向紫阳宗! 此时的紫阳宗护宗大阵绚丽缤纷,异彩纷呈。这是各种天地灵气瞬间涌入,在大阵上显化自身属性的标志。 大道纶音正在衰弱,但陈瑜等人仍然沉浸着不可自拔,因为这大道纶音仍然回荡在他们心里。 而殿前广场下方,一道赤色的身影正在迅速酝酿!这个身影一边凝实,其五官一边清晰。这是一个相貌威严,五官端正,双目紧闭的中年人。墨焯看清这个赤色身影的相貌,尽管心中明朗却还是忍不住激动,口中喃喃道:“掌教师兄!” 元婴,这是上一任掌教丹田中凝聚的元婴,于外界的显化!而紫阳宗上一任掌教,就是火灵根修士,因此他最先凝聚的是火系元婴。 逢子机见过紫阳宗上一任掌教,他一眼就认出,眼前赤芒璀璨,如梦如幻,浑身激荡着无尽生机的赤色虚影,正是紫阳宗上一任掌教! 逢子机成就元婴时也有过这种异象,但他的法天象地太平常,他是金灵根修士,他的元婴至今只是一道半透明的白色虚影。而眼前的上一任紫阳真人,尽管还在不断凝实不断生动,但他的五官非常清晰,其身上的赤色光芒异常璀璨。 一盏茶!只一盏茶的工夫,这道赤色元婴就已经彻底凝实,并且瞬间消失。逢子机知道这不是消失,而是与老紫阳真人丹田里的元婴融合,成就了其第一道实实在在的元婴! “师、师叔,我师父……还没停下来?”这时,逢子机突然听到陈三思担忧的声音。 看看担忧的陈三思,再看看冷峻而神色略显僵硬的屈突昧,见逢子机也向自己看来,墨焯微微一笑,道:“不用担心,你们师父已经不是第一次晋阶元婴。而且修炼至今,你们师父还不曾服用过任何丹药。掌门师兄从来心高气傲,他要成就五色元婴!” 五色,金、木、水、火、土,这是世间元婴士的最高理想,也是攀升更高境界的最基本条件。不论典籍还是传说,只有五色元婴,才有资格问鼎化神! 逢子机浑身一震,紫阳宗的底蕴果然……想他当初成就元婴时,只有区区一颗“九曲灵参丹”,即便这样他还要小心翼翼,晋阶时要躲进极东之地的无尽森林以避免被人打扰。 他向紫阳宗索要南面三百里山脉,就是希望得一宝地好生经营。希望日后也拥有不俗的底蕴,晋阶元婴中期之时不再东躲xz。 不过已经无所谓了,紫阳宗如今有了四尊元婴,而且此时,下方紫意深重的云海再次翻涌,一道黄色中年身影继续酝酿、凝实。火生土,老紫阳真人并没有冒险也没有自命不凡,他的第二色元婴,属土! 外泄的大道纶音已经彻底结束,如今只回荡在陈瑜等紫阳弟子心中。 广场上,黛姝、南宫越和刘叉终于缓缓睁开眼睛。他们的眼神宁静祥和,脸上平静怡然。目光扫过,见陈瑜、紫苏和曾新瑶等紫阳宗弟子的身上,仍然弥漫着浓浓的紫意。对于这种异象,黛姝会心一笑,李恪、梵玉兰等人也是平静无波。整个广场上,对陈瑜等人抱有敌意者,仍然是逢子机的徒子徒孙。 “陈瑜身上的紫意,从未如今日般浓重?”黛姝正想轻抚怀中小花,纤手离小花还有三寸立刻停下,因为出人意料的,小花双目紧闭气息悠长。这种情况不是睡觉就是入定,黛姝一时拿不准,但还是收了手。 “是啊,那晚斩杀蚯蚓,跟万四郎的拼死一战,陈瑜都不曾有过如此紫意。”刘叉看着陈瑜身上浓浓的紫意,对自家的《太初先天经》第一次有了不满,因为太初先天经没有陈瑜身上这种异象。 “墨焯师叔,师父需要更多天地灵气,还请师叔出手暂停护宗大阵!”远远的,从紫阳山下传来紫阳真人的声音。 西北修仙界元婴太少,概因晋阶元婴时需要的天地灵气实在磅礴,很多宗门举全宗之底蕴,仍然无法供给晋阶所需。一些小宗门修士本身就不指望能够成就元婴,而且为了宗门日后的发展,就算有机缘逆天之辈,也不得不遗憾放弃。 元婴,这个境界对西北大多数修士而言,其实就是深深的痛。 此时云海中的黄色元婴已经被收回,正在酝酿着白色元婴。白色属金,土生金,这是老紫阳真人的第三色元婴! 无尽的天地灵气自紫阳山脉而来,紫阳宗的护宗大阵仍然绚丽纷呈。但紫阳真人乃一宗掌教,而且到了此时,待老紫阳真人成就元婴时,整个宗门的灵气恐怕要面临枯竭之虞。 “师侄无须担忧,该出手时为师自会出手。”墨焯看着迅速凝实的白色元婴,声音平静地向紫阳真人做着保证。 晋阶还在继续,一盏茶之后,白色元婴再次彻底凝实,并且被老紫阳真人收回丹田。紫色云海继续翻涌,一道黑色元婴再次被酝酿。 “师叔?”陈三思连嘴唇都在发白,他既兴奋又担忧。山下正在晋阶的是他的师父,是那个力排众议,将资质平平的他收作亲传弟子的师父。可是他更知道,若只是一色元婴,以紫阳宗的底蕴以师父的资质绝无问题,可五色呢? 屈突屈嘴角溢血,他向来冷峻,但他对师父的担忧和陈三思一样纯粹。只是他不善言辞,如今只能以结丹之境,努力咬着内唇忍耐着担忧。 “第四道元婴了!”墨焯看着似慢实快,正在不断凝实的黑色元婴感叹道:“你们的师父出身传功殿,而为师出身紫阳殿。当年师父传掌教之位给师兄,为师心里其实并不服气。但今日,为师服了!” 是的,数百年后的今日,墨焯终于佩服了师父的眼光。至少他墨焯,论资质并不比老紫阳差,但他当年晋阶元婴时,只凝聚了一色元婴。他为了求稳,不敢跨出那一步! 这时,紫阳宗九大殿所在的山峰同时发出微微震动,其中以紫阳山的震动最为明显。陈瑜、紫苏和曾新瑶等弟子陶醉着大道纶音不可自拔,但黛姝怀里的小花,却如梦初醒一般,睁开迷茫的小眼睛,嘴里还不满的吱吱有声。 见陈瑜仍然站地笔直在低头沉思,小花挣开黛姝,想要靠近陈瑜却被他身上的紫意推拒。小花更为不满,围着陈瑜一边转圈一边吱吱乱叫。 陈三思和屈突昧,以及紫阳宗其他结丹长老一起看向墨焯。九峰震动,这是紫阳真人晋阶,所需要的海量灵气已经开始动摇九峰根本的征兆。 范延秋、黎远心中大喜,他们或许终生无望元婴,因此不希望看到有人在自己面前成就元婴。麻贵和周不疑不懂九峰震动意味着什么,但是看到师父脸上的笑意,他们也跟着大喜。唯有李恪、梵玉兰和楚晓晴三人,脸上神色稍显复杂。 他们来自灵气充沛的中洲,尽管耳边已经没了大道纶音,做为修士打从心里,他们不愿看到同道因灵气不足而中止晋阶。 “我果然教不出这样的弟子!”逢子机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大为沮丧。如果自己的弟子都是范延秋、周不疑这种德性,即便能够开宗立派,他的宗门也绝不会长久! 这时,只见墨焯手中法诀连连变幻。一道小指模样,无数封印符纹,散发着五色光芒围着不停旋转,却仍然难阻澎湃灵气的灵脉;如植物根茎,主根上还长了少许开杈根须,虽只半截但生机勃勃的灵脉,自墨焯丹田飞出。 在墨焯的控制下,这道灵脉径自飞向下方紫意盎然的云团。一边飞行,围绕着的封印符纹不断脱落,那半截灵脉也迅速茁壮,很快就成了水桶粗数十丈长的规模,并且仍然在茁壮! 待终于沉入下方云海,只见灵脉如龙,澎湃的灵气瞬间汹涌,殿前广场上所有人,都感觉到了激荡的灵气涌入自己身体。 只是瞬间,陈瑜、紫苏、曾新瑶、元靖、步婷身上的紫意更加激荡,他们的身上立刻传来任何修士都无比熟悉的波动。只这瞬间,他们竟全都要晋阶了! “师叔,陈瑜晋阶凝气十层才短短七天,弟子要不要打断他?”陈三思此时异常纠结忙碌。因为云海中那道黑色元婴瞬间被收起,并且最后一道绿色元婴也在迅速成形,而陈瑜在此时竟有了晋阶的征兆。陈三思既想关注师父晋阶,又担心陈瑜根本不稳,一时很是纠结。 “无妨,灵脉乃天地间至精至纯的灵气所化。陈瑜晋阶之后努力夯实基础,不会出现根基不稳的隐患。”墨焯看陈瑜一眼,笑道:“而且这小家伙很特别,三思无须多虑。嗯,师兄成了!” 陈三思立刻扔下陈瑜不管,比起徒弟他果然更关心师父。向下方紫色云海望去,只见那道绿色元婴迅速消散,而他熟悉的,属于师父的气息迅速攀升,他身处殿前广场,却感觉师父就在身边。 “自今日起,老夫道号――德永。”山下云海深处,传来一道平静温和的声音。 (未完待续) 第387章 德永道长 第387章 确切的说,老紫阳真人,也就是德永师祖此时只能勉强算做元婴初期,而且根基还并不稳固。他需要时间将五道元婴初步融合,并且需要时间初步掌握新的力量。甚至于,德永祖师此时还没清醒,他其实还在晋阶之中。 他在如今意识并不清醒的情况下自命道号,其实是为了不让弟子为难。因为今日之前,他也是紫阳真人,一个不掌宗门的紫阳真人。尽管这个道号早在四十年前他就传给了弟子,但是在如今的危急存亡之秋,德永祖师必须明确,紫阳宗只有一个掌门。 德永祖师的气息越来越浓,陈三思、屈突昧等距离紫阳峰不远的一众长老,都可以清楚地感受到属于他的气息,属于元婴的气息。 大道纶音终于停止,然而陈瑜、紫苏、步婷、曾新瑶以及元靖等大有机缘的一众弟子,受德永祖师晋阶元婴的造化,至今仍然处于入定之中。 他们身上的紫气异常浓烈,比之下方仍然在翻涌的云海或稍有不足,却于此时,竭力展现着自己前所未有的紫霞。 小花着急地眼睛都湿润了,它围着陈瑜不断转圏不断吱哇乱叫,还是黛姝担心它打扰到陈瑜,伸手隔空虚握将他擒来。 外界已经平静,那半截灵脉如龙,至今还在下方云海翻涌沉浮。然而即便以周不疑的眼力看去,这条灵脉每次于云海现身,其灵气都会消散大半。与此同时,紫阳宗的护宗大阵更加绚丽多姿,抬头看去五光十色很是好看。 但是对于陈瑜等紫阳宗弟子来说,大道纶音消失的瞬间,他们丹海中的轰鸣正在猛烈。数日前陈瑜丹海中那团黯淡的真火,时时刻刻没入丹海又跃出海面,它在不知疲倦的为陈瑜凝练着一身修为。 此时这团真火仍然黯淡,然而它终于壮大了。从早先不及半个指甲盖,到现在已经是大半个拇指盖大小,足足壮大了一半! 凝气十层之后,有真人凝炼修为,修士只需努力令真火壮大、明亮,待真火光华璀璨如旭日,那时,真火会潜入丹海,燃烧自己而撑起道台,以成就修士的筑基。 真火仍然在壮大,陈瑜的耳边回荡着海浪翻涌的声音。因了德永祖师晋阶元婴的造化,整个紫阳山脉的灵气仍然在疯狂地涌入紫阳宗。更因了那截即将消散的灵脉,这一刻的紫阳宗,灵气已经充沛到了极致! 陈三思一边关切着师父的气息,还要看看陈瑜和紫苏的晋阶有没有出状况,一时好不忙碌。还好师父的气息持续精纯凝练,而陈瑜和紫苏因了无穷无尽的灵气,这次晋阶很是顺利。 就在这时,一股浩大的浓浓威压,悄无声息地自所有人心底升起。瞬间区别了紫阳宗弟子之后,这股威压霎那集中在范延秋、黎远、黛姝等外来修士的身上。 陈瑜等人无所觉,黛姝、南宫越和刘叉知道是怎么回事,各自全力运转功法,心中境坦然的抵抗这股威压。 噗嗵几声,陈三思、屈突昧等人看去,忍不住纷纷皱眉并且冷哼出声。却是周不疑、楚晓晴、李恪和梵玉兰和麻贵纷纷跪倒于地。 “师兄快收敛气息,这里几个小娃娃没有恶意!”墨焯声音如常,这道突然降临的威压也随之松懈。 修士晋阶最忌被人打扰,因此在巩固境界的这段时间里,元婴修士的灵觉最为敏锐。黛姝等人运转修为抵抗合情合理,但是一旦被察觉到些许敌意,这股威压会轰然降临。 李恪等元州修士不愿德永祖师顺利晋阶情有可原,但周不疑、麻贵身为西北修士,而且身处殿前广场沐浴着海量灵气洗礼的造化,竟仍然心生敌意,这一点尤其令陈三思等人愤怒。因此他们冷哼一声有意让这些小辈受苦,墨焯祖师担心逢子机搞破坏,这才出声提醒。 又过片刻,时间已经到了下午申时,紫阳峰下云海的紫意正在逐渐消散。陈三思感受一下师父的气息,向墨焯看去,道:“师叔?” 墨焯点点头,他很平静,但声音里还是略带了激动:“成了!紫阳宗有史以来,西北修仙界有记载以来,第一位五色元婴修士,诞生了!” “凝气十一层!”陈瑜悠悠地睁开眼睛,浑身的紫霞迅速收敛。双拳紧握感受着雄浑的力量,喃喃道:“这次晋阶,比在如意宗还要梦幻!” 吱吱的不满声蓦然响起,陈瑜看去,只见小花嗖地一下扑进自己怀里。一边拿脑袋拱向自己,一边吱哇乱叫诉说着它的委屈。 陈瑜当然不知道它在说什么,只好向黛姝和刘叉看去。 “别理它,太矫情!”黛姝迎视着陈瑜清澈见底的眼睛,心中很是感慨他是怎么做到的。 这两天下来,她已经深刻感受到紫阳宗弟子首重心性这句话的含义。只是陈瑜明明心存诡诈,刚刚还因言语含有挑唆而被屈突昧延长了刑期,可他的眼睛为什么至今还如此清澈?或许只有一个解释,黛姝心道:“陈瑜或许就是师父说的那种,干了伤天害理之事而不自知的人!” 陈瑜当然不可能知道,只这一个眼神,黛姝的心里就转了无数道弯。见紫苏还在晋升境界,稍稍离开她一点向师父走去。 “师父,弟子这么快晋升,会不会有隐患?”陈瑜见师父脸上满是担忧,忐忑问道。 “你还小,境界也不高,只需注意好生修炼不会有隐患。”陈三思看都不看陈瑜,有些烦躁地道:“别只你顾自己,还是关心一下你师祖能不能顺利晋阶!” 陈瑜顿时张口结舌。 “三思别担心,你师父已经是元婴修士了!”墨焯失笑。 紫阳宗弟子太需要元婴修士了,特别是今时今日,就算有再多底蕴,要面对元州修士,还是元婴大能才更有底气。 感激地向墨焯祖师行了一礼,陈瑜又看向屈突昧。他想求个情说点软话,好让屈突昧免去自己的刑罚,或者减轻一些也行啊。 就在这时,步婷、曾新瑶相继睁开眼睛。她们和陈瑜一样,终于晋阶到凝气十一层境界,只是她们的根基比陈瑜更稳固,不像陈瑜这样虚高。 紧接着,紫苏也缓缓睁开眼睛。她已经是凝气十二层境界,秀拳轻握一阵,紫苏再没了见逢子机的沉稳,她这个年纪应有的雀跃挂满脸庞就差欢呼了。 “啊,师父你看!”陈瑜压低了声音惊叫道:“快看我们的护宗大阵!” “是,为师知道。”陈三思敷衍道:“在逢前辈面前不要大呼小叫!” “那个屈突师叔,弟子……”陈瑜颇有些为难,终是鼓起勇气向屈突昧求情。 “你再敢聒躁,本座再罚你一个月!”话还没说完,就被屈突昧冷冷打断。 “陈瑜快过来!”紫苏担心陈瑜当真惹怒了屈突昧,赶紧道:“你看下方云海!” “五彩!师父,这是五彩祥云!”陈瑜大喜惊呼,向师父看去,见他脸上的担忧更在敛去。并且,正在被巨大的狂喜取代。 紫阳宗的护宗大阵如倒扣之碗,此阵有聚集灵气之功效,整个紫阳山脉的灵气仍然被源源不断的吸纳而来。刚才那半截灵脉已经彻底融解,又逢德永祖师成就元婴。 在这一刻,紫阳峰下方云海的紫意彻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祥和的五彩之色。红、白、黄、黑、绿五色交替融合,其中之绚烂缤纷,非言语所能形容。 “成了!”陈三思声音带着哽咽。 “师父终于成就了元婴!”屈突昧这才轻拭嘴角血迹。 “弟子恭贺师父成就元婴!弟子拜见德永祖师!”陈三思带头,紫阳宗弟子纷纷跪倒于地。 这一刻,除了元靖等寥寥几个还在晋阶的筑基弟子,其他人包括杂役跪了整个广场。 陈瑜、紫苏等弟子,直到此刻终于知道,师祖已经有了新的道号。 “在下逢子机,恭贺道兄成就元婴!”逢子机大为感慨。他以元婴之境跑来紫阳宗耀武阳威,万没想到竟见证了德永祖师的成功晋阶。 而且德永祖师跪满广场的徒子徒孙,他们的真情流露他们的真挚,远不是自己两个弟子能比。更令他深感挫败的是,他只有两个弟子尚且争来夺去,而紫阳宗这里万众却可一心! 授徒,果然是一门更高深的学问! “原来是逢道兄。”紫阳峰下,一道淡然中充斥着欣喜的声音,道:“今日天色已晚,又适逢紫阳宗危急存亡之际,在下恐怕没有时间拜见道兄,还请道兄包涵!” “不敢打扰德永道兄。”什么叫没时间拜见,逢子机知道德永祖师这是在逐客。而且,便是紫阳宗有意,他还有脸继续留吗? 逢子机道:“紫阳宗事务繁忙,在下亦不便多作打扰,这就请求离去,还请德永道兄不要介意。” 此来紫阳宗,一是耀武逼紫阳宗割三百里山脉给自己。如今紫阳宗有两尊元婴留守,这个意图他当然不敢再提。第二个意图,就是帮李恪等人探察虚实,如今这个任务也无法完成了。 不同于凡俗界,在修仙界,一个结丹可抵数千凝气修士,而一个元婴,可抵数千结丹!紫阳宗即便将布防图送给元州修士,战事胶着之际,一尊元婴足矣扭转乾坤。 “如此,在下就不留逢道兄了。”德永祖师的声音淡然,道:“三思,你们都起来。你师兄颇有些疲累,就由你率师弟们恭送逢道兄。” “是,弟子谨遵师命!”陈三思率众起身,向几位师弟看去时不由一笑。只见陈瑜已经跑去紫苏身边,他们紧盯着下方五彩祥云看地津津有味。 (未完待续) 第388章 紫阳宗的韬略 第388章 “这紫阳宗,怎么这么快就多了一尊元婴呢?” 这么欠揍的话,也就刘叉这个二世祖无所顾忌,似黛姝和南宫越,虽有这样的想法,但是在紫阳宗他们多少还有所避讳。 “刘叉公子还是少说点,真惹到脾气火爆的师兄师姐,可有得你受。”曾新瑶见元靖已经神色僵硬,以及来来往往怪异的眼神赶紧劝阻道。 “又是酉时,看着待会又会下雨。”紫苏不愿刘叉再胡言乱语,抬头看看天色道。 德永真人晋阶元婴的动静太大,虽然紫阳宗的灵气已经有所弥补,但当时简直风起云涌风云突变,整个紫阳山脉里的灵气尽数被吸纳而来,令天上的云朵产生不正常的汇聚。 如今终于风平浪静,那些汇聚起的云朵凝作乌云。已经是酉时,不久之后应该会下一场大雨。身边有黛姝、刘叉等人,紫苏触景生情,想起了如意宗。 这里是紫阳峰的山脚凉亭,旁边是一条大川,清澈的河水在川道轰鸣流淌,溅起漫天水雾濡湿了山脚下的青草。没错,虽是乍暖还寒的初春,紫阳峰山脚下已经有了新绿。 离凉亭不远处就是德永师祖的临川小筑,一座非常普通的小竹楼。竹楼周围种了几畦青菜,远远看去只是普通的菠菜、葱、韭菜、和苔菜。陈瑜和紫苏多次驾着罗盘从竹楼头顶上飞过,那时他们怎么就忘了来这里看一眼呢? 竹楼周围尽深紫,留守紫阳宗的三百结丹全部聚集于此,他们有的正在受德永真人召见,有的等待召见。其实也没多少大事,他们只是心情激动,迫切地想要见一见整个西北第一位五色元婴,如此而已。 “对了紫苏,我一直忘了问,韬略是什么典籍,为什么那天你们屈突师叔那么大反应?”黛姝等在这里也想拜见德永真人,她当然对五色元婴不怎么感兴趣,中洲的五色元婴虽少,她却是见过好几个。 “屈突师叔生气的不是《韬略》,而是陈瑜修习的时间。”紫苏解释道:“韬略是一部兵书,我们亲传弟子只要达到筑基境都要学习。但是为了不影响修为境界,凝气境弟子向来被禁止修炼。” “韬略经的下半部太阴损诡诈,总的来说就是专门教授如何给人栽脏罪名的一部书。”曾新瑶看看刘叉,道:“比如我们刘叉公子的父亲,当年不是让出了掌门之位吗?” 曾新瑶见自己的举例引起大家的注意,顿时来了兴致,道:“陈瑜熟读罗织经,他如果要陷害刘叔父,只要接近溟沧派掌门,然后列举出几件事实。至于是什么事实我不知道,但只要想就一定能找到。” “这几件事实交待给溟沧掌门,无须陈瑜麻烦,他会诱导你们掌门作出判断。”曾新瑶看着刘叉,道:“你们掌门会认为,刘叔父让出掌门之后又反悔了。而且有刘老爷子支持,刘叔父将于最近几日发动叛乱!” “不可能!”南宫越脸色苍白,旋又涨地通红,道:“我师祖、我师祖正是溟沧派掌门,我相信师祖绝不会相信陈瑜的一面之辞!” “乖乖,紫阳宗弟子竟有这等本事!”南宫越急吼吼地都快炸了,刘叉却两眼冒光,看着曾新瑶道:“我教了你们心中有诀,你们拿《韬略》跟我换如何?” “刘师叔!”南宫越大怒,道:“这种阴诡之术坏人道心,刘师叔万不可沾染!” “南宫先生不要激动。”紫苏瞪曾新瑶一眼,暗恼她刚才拿陈瑜作比喻。同时安抚了南宫越,向刘叉道:“职方司献上韬略,希望正式录入传功殿。但紫阳宗自有规距,像我们的瓠号术摆于殿门口则无妨,若想要录入传功殿则需要得到大多数长老的同意。” “因此书成之日,职方司将经文上报长老堂,由陈瑜和几位师弟一起誊抄。”紫苏看着刘叉,道:“结果众长老一致认为此书太阴损,以构陷栽脏为目的有伤天和,因此四百多近五百份抄本,悉数被焚。” “太可惜了!”刘叉以拳击掌大为惋惜,道:“这么一部奇书竟给毁了!”又不死心地向紫苏问道:“你们就没有私藏一部吗,有手稿也行啊?” “刘师叔,你没完没了了是?”南宫越堂堂筑基,只这么会儿已经急出了一脑门冷汗。 “南宫师侄你没听明白!”刘叉也急了,道:“只要有此书,只要我不会用在溟沧派,你好好想想,只要我回到中洲一番努力,那么还会有中洲五柱吗?”刘叉简直心潮澎湃,激动道:“那时,整个中洲只有我溟沧派!” 紫苏和曾新瑶顿时目瞪口呆,因为南宫越竟被刘叉说服了!虽然没有表态,但是看南宫越不断闪烁的眼神就知道,他真的被说服了! 这些中洲修士,难道真以为凭着阴谋诡计栽脏陷害就能成就大事?而且更令紫苏和曾新瑶震惊的是,看黛姝的神情,她似乎也动心了! 二人相视一眼,立刻明白对方心意:绝不可让刘叉知道,当时长老堂缺少人手,因此陈瑜一人手抄了一百份! “你们别争了,韬略早被焚毁,连手稿边角料都没剩下。”紫苏阻止了他们的争执,道:“不过你们如果要韬略的上半部,我在披霞殿做事还算方便,可以送你们几本。” 刘叉大感沮丧,有气无力道:“修士争战要什么韬略?你们应该知道,境界的压制根本无解,任你有千军万马,任你兵法出众,在高境界的修士看来都是不堪一击。” “是啊。”黛姝也恹恹附和道:“对我们修士而言,实力才是一切。只要我们境界高深实力强大,再精妙的战术战法都没用。” “对了,我这里有一部书,名曰纵横。”黛姝强打起精神,道:“这是我在你们凡人小镇买来的,书肆掌柜说,熟读此书一言可兴邦,一言可灭国。我翻了几页不明所以,紫苏帮我转交给陈瑜。” “这本书陈瑜那里有,我们回来时路过高平城,那天晚上陈瑜在书肆逛了很久呢。”紫苏已经接过来,曾新瑶看了看书皮笑道。 几人再无言语,听着不远处大川里传来河水的轰鸣。如今积雪消融,从紫阳宗的千沟万壑里流出,汇聚向鉴湖等无数明镜般的湖泊中。 亭外紫阳宗弟子来来往往,德永道长一时没工夫见他们,不过他们仍然兴高采烈。正如刚才刘叉感慨的那样,紫阳宗在这个时候多了一尊元婴,他们带陈瑜三人回中洲的事业,也因此大受挫折。 “真下雨了?”黛姝听着雨水在亭顶敲击的声音,看着亭外细如牛毛的小雨稍有些惊讶。 “黛姝姑娘今早在制作油纸伞?”紫苏早上去教林飞心中有诀,见到他后还讲解半晌,回来后还是听曾新瑶提起此事。 只听紫苏道:“曾师姐的洞府在云层以下,洞府附近遍植梧桐,每年都可以收获大量桐油。但是曾师姐一直讨厌雨打梧桐的声音,每次夜晚大雨,她都跑来白鹿殿和我住一起。只是曾师姐不知道,白鹿殿在云层之上,终年不见滴雨片雪,我们其实很喜欢听这种雨声。” “算是人之常情,溟沧派由千岛组成,曾姑娘不喜欢雨打桐叶,我也不喜欢潮汐拍岸的声音。”刘叉听着细雨声,道:“因此来了西北,特别是在你们白鹿殿。脚下是云海,头顶是晴天,终年不见雨雪,虽只两天我感到自己心胸都开阔了。” “刘公子怎么还发起酸了?”正在聊天的几人,听得陈瑜的声音纷纷起身看去。只见陈瑜被陈三思提溜着肩膀,元靖带着步婷,屈突昧、汲温、慕容耜等一众长老,正在从天而降落于亭外。 几人立刻出亭见礼。陈三思看看黛姝等人,颇感歉意地道:“几位贤侄来我紫阳宗,奈何这两天事情太多。今日陈瑜见过祖师之后,就先不去炎冰狱了,我允他陪你们好生游览紫阳宗。” 黛姝等人立刻感谢,并且表示若有可能,请求拜见德永祖师。陈三思答应道:“呆会儿祖师定是要召见陈瑜和元靖他们的,三位随陈瑜一起进竹楼拜见即可。” 紫阳宗目前只有十二个亲传弟子,龙学疆一行七个筑基弟子在魏洛驻防,留在紫阳宗的元靖五人,依礼确实应该拜见德永祖师。 “逢子机走地太匆忙,依着正常流程,从明天开始,我们还要和他的弟子斗法交流呢。”陈瑜新晋凝气十一层,一时有些不知道天高地厚,对于不能和逢子机的徒孙斗法颇觉遗憾。 “行了,人家多少也是元婴前辈,不可直呼其姓名。”陈三思着急去拜见师父,匆匆叮嘱陈瑜好生招待黛姝三人,然后和屈突昧等向着竹楼赶去。 “师姐,我们以前怎么就没想到,这座竹楼里竟住着师祖呢?”陈瑜和元靖、步婷三人走进凉亭,遥望着远处的竹楼大感遗憾。 “你知道也没用,我师父禁止我踏足这里。”元靖淡淡道。 “元靖师兄,你帮我向屈突师叔请个情呗。”陈瑜一边在亭中石凳坐下,娴熟地轻拍储物袋取了几颗灵果装盘,道:“七个月啊,如果方夜宗撑不住,或许三、五个月我们就要跟元州贼决一死战了。你也知道如今我名声在外,要是被元州贼误以为我怕了他们,那岂不是冤枉?” “你刚才在我师父身边那么长时间,为什么不自己求情?”元靖已经招呼黛姝等人重新坐下,和步婷一起吃着灵果。话说,自迎接了逢子机到现在,他们三个至今滴水未进而且腹中空空呢。 黛姝听着陈瑜和元靖的你来我往,和南宫越相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睛里的挫败。德永道长在这个时候成就元婴,果然令陈瑜这些紫阳宗弟子信心大增。以至于,从他们的谈话中,已经感受不到面对元州修士的忧虑。 (未完待续) 第389章 仍然没有胜算 第389章 和陈瑜之前想象的不一样,临川小筑的竹楼里,并没有设置隔音符。而且竹楼虽然向阳,毕竟临近大河,在这料峭的初春雨夜,走近竹楼不止要听着楼外河水的轰鸣,还要承受楼内本身的潮湿阴冷。 竹楼为了隔绝潮气,以几根毛竹为底,离地面一米才是主体。里面没有月光石,几盏晃晃悠悠的油灯作为照明。而且里面空间狭小,别说跟紫阳殿、白鹿殿相比,就是跟守静堂、守一堂相比也太过狭小。 楼内一应生活用品尽为竹制,桌、椅、茶杯、衣柜以至床榻都是如此。踏足一楼客厅一眼看到这些,陈瑜突然想到,这位师祖的炊具会不会也是竹制? 紫阳掌教、大长老陈三思以下全都席地而坐,他们似乎有过激烈争论,神色里还残留着愤愤不平。但没有丝毫不耐烦,一起面向着竹帘隔开的里间,一个粗布衣衫的老者。 老者正是德永道长,西北有记载以来第一位五色元婴,陈瑜、紫苏和元靖的亲师祖。 “元靖、曾新瑶、步婷、紫苏、陈瑜,拜见德永祖师!”在元靖的带领下,几人分开竹帘来到里间,恭敬地向德永道长跪拜见礼。 “晚辈黛姝、中洲溟沧派刘叉、南宫越拜见德永前辈,恭贺前辈成就五色元婴!”随陈瑜几人一起进来的黛姝抱着小花,和刘叉、南宫越三人,无须跪拜但依然非常恭敬。 非常爽朗的哈哈一笑,德永道长道一句免礼。 德永道长骨架宽大,虽只是寻常的端坐,仍然给人以高大的感觉。德永道长和墨焯平辈,陈瑜趁着起身偷偷看去,见他有深刻的抬头纹,脸上法令纹也非常显眼,头发花白稍有些凌乱,看着却是比墨焯更沧桑一些。 只是德永道长笑起来中气十足,借着油灯的光芒可以看到,他的眼睛异常明亮深遂。和陈瑜目光相接时,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些。 “元靖现在还像小时候那么淘气吗?”德永道长看着眼前五个弟子很是开怀,打趣道:“我还记得,你小时候见我过地清苦,冒着被你师父打屁股的风险跑来给我送东西。嗯……”德永道长稍作回想,道:“具体记不清了,不过最多时候,元靖一年跑我这里上百次呢。” “弟子那时年幼无知,打扰师祖清修,还请师祖恕罪!”一见面就被抖出这种丑事,元靖颇有些不自然地道。 “哼,屈突太古板,结果把这孩子教得全没了小时的机灵。”德永不满地向帘外喝斥一声。转而看着步婷,道:“你是个馋嘴的小娃娃,现在还半夜跑出去采蘑菇吗?” 步婷啊地惊了一下,看着德永吃吃道:“弟子当时丢的那些蘑菇?” 德永哈哈大笑很是得意,道:“是我偷的,就算你这个晚辈孝敬我的,你看可好?” 步婷本就激动,此时更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啄米般连连点头。 “新瑶还是每到下雨就上白鹿殿吗?”德永道长打趣道。 看得出,德永道长这四十年说是闭关,其实并不是找个洞府闭门不出。只看他对几个弟子的了解就知道,这四十年他其实满紫阳宗溜达。 “那我呢,师祖可曾留意我和师姐?”陈瑜迫不及待,他很想同样被祖师关注。 “你?”德永道长看看他和紫苏,没好气道:“你们每天早上从我头顶路过,每天都叽叽喳喳没个消停,我在二楼卧房经常被你们吵醒!” 紫苏吓了一跳,立即躬身请罪。 “其实,徒孙和师姐也很可爱的。”陈瑜一句话出口,元靖、紫苏其至身后的黛姝等人都浑身不舒服。 德永道长爽朗大笑,连连指着陈瑜道:“你偷了我的令牌,命令杂役给你试药也能称得上可爱?” “师祖明鉴,那些丹药都是师姐辛苦炼制的!”陈瑜赶紧道:“而且给杂役师弟丹药,也只是师姐炼丹之初的事,等师姐的丹药稍有模样,徒孙就再没给过别人!” “你的幽光剑呢?”德永道长今天并不是追究责任,因此转过话题问道。 “啊,在这里!”陈瑜有些跟不上师祖的思路,弯下腰从靴筒取了幽光剑捧在手上,就要上前递给德永道长,却被他伸手阻止。 以德永道长的修为境界,陈瑜拿出幽光剑的同时,他已经知道,此剑已经被陈瑜彻底炼化。而且此剑在陈瑜手中颇具灵性,这种灵性在陈三思手里是从未有过的。 “你师父太迂腐,自得了此剑从未以它进行斗法。”德永道长道。 幽光剑乃德永道长还是紫阳真人时,率领弟子攻破灵剑派所得。当时随手赐给陈三思,奈何陈三思太珍视这件赏赐,转赐给陈瑜之前,他只顾着收藏保养,连那次跟柳妖斗法都没有祭出。也是因此,幽光剑在陈三思手中那么多年,他愣是没发现这件法宝的秘密。 “徒孙、徒孙……”陈瑜不知道该说什么,连师父都珍而重之的一件法宝,自己却又是拿来斗法又是拿来挖洞府,此举会不会对师祖造成冒犯? “法宝就是拿来用的,你没有学到三思的迂腐,这很好!”德永道长道。 “徒孙不敢!”陈瑜连连谦逊。德永道长是师父的师父,他可以指责陈三思,陈瑜可不敢附和。 摆摆手,德永道长看向黛姝、刘叉三人,道:“这几位就是中洲俊彦?” 待黛姝三人再次行礼,德永道长挥挥衣袖,笑道:“老夫四十年前传下掌教之位,同时也将一生收藏放进了支度殿。”说着抱歉道:“因此元靖几人没有礼物,你们住在白鹿殿,呆会儿让三思挑几件礼物算作老夫的见面礼。” 黛姝三人连称不敢。不过此时陈瑜却有些不满了,道:“师祖所虑甚是,黛姝姐和刘叉给我们送了那么重要的消息却没得到见面礼,这两天她们还要自己制作油纸伞,实在不是我紫阳宗的待客之道。” “陈瑜闭嘴!”陈三思坐在紫阳真从下首,怒斥道:“你师伯早已备好礼物,你几位朋友离开时自会奉上,别在这里瞎鼓噪!” 黛姝几人更是连连推辞,刘叉不耐烦在这里浪废时间,在众人推辞之际插话,道:“晚辈等人来紫阳宗,可不是为了得到见面礼。今日时机不对,但晚辈斗胆敢问德永前辈,紫阳宗对上元州修士可有胜算?” “刘公子!”紫阳真人冷喝一声,但想想刘叉三人确实没有恶意,这才放缓了语气,道:“不论有没有胜算,这一战我紫阳宗没有退路!” “既然没有退路,以前辈之能,可为紫阳宗考虑过后路?”刘叉并不回头,向德永道长问道。 “刘小哥可有什么想法?”德永挥手让陈瑜等人退开一些,令黛姝三人可以和自己正面交流。 “晚辈和陈瑜等人相识于如意宗,同行近两个月,晚辈非常欣赏他们的人品德行,因此对紫阳宗深感钦慕,愿带贵派几位弟子去中洲历练。”黛姝抢在刘叉之前,道:“此战紫阳宗若胜,他们学一身本事回来壮大紫阳;若败,他们回来重建紫阳!” 黛姝担心刘叉开口就指明要陈瑜三人,这样目的性太强反而会招来反感。黛姝来紫阳宗满打满算才两天而已,时间虽短,她对紫阳宗已经有了大致的了解。 和中洲其他宗门一样,紫阳宗弟子之间也有争执也有矛盾,有别于中洲宗门的是,紫阳宗弟子之间和睦友善仍然是主流。就像林飞跟陈瑜和紫苏有矛盾,但是林飞如今陷入消沉,不论陈瑜还是紫苏仍然在尽心帮助他。 而且紫阳宗弟子首重心性,陈瑜、紫苏和曾新瑶不止有师长在严格教导,他们自己也在严格遵守。在这种风气下,如果有活下来的希望,以陈瑜三人的心性决不会独自逃命。 德永道长起身,他果然身形高大。而且起身时,陈瑜终于发现他粗布衣衫的腰间,佩戴了一只妖木雕琢的鱼形饰物。 “黛姝姑娘如此建议,你们认为怎么样?”德永掀开竹帘向客厅走去。 紫阳真人等人纷纷起身,请德永道长于客厅主位坐下,这才由紫阳真人道:“弟子认为可行,原打算等逢前辈离开就着手准备。如今逢前辈既然提前离去,我们也可以早点准备了。” “师祖!”元靖吃了一惊,跟着来到颇显狭窄的客厅,道:“我们已经有四尊元婴,算上方夜宗的两尊,再联络几位散修。如此力量还不足以跟元州贼对抗吗,祖师又何至于如此悲观?” “是啊,祖师可是五色元婴。”陈瑜也急了,道:“依徒孙之见,只要我们底蕴尽出,单凭紫阳一宗之力,就足以对抗元州贼!” “陈瑜已经见过礼了,你们见个先出去。”陈三思也同意紫阳真人的做法,直接下令让他们前往中洲历练即可,无需跟他们商量。 呵呵笑着阻止了陈三思,德永看着陈瑜五人不服气的脸,和气道:“师祖我虽是五色元婴,但你们问问黛姝姑娘,五色元婴在中洲算不算多?而且就算是五色元婴,师祖我如今仍然只是元婴初期,论实力尚不及你们墨焯祖师,又如何跟元州道友相抗?” “再说我们的底蕴,不论鲲鹏、紫阳剑、还是警世钟,虽然都是元婴法宝,但元州道友就没有元婴法宝吗?”德永道长仍然和颜悦色,道:“我们的底蕴,从前可以称霸西北,但如今时移势易,对上武阙和仙尸,我们确实没有胜算。” (未完待续) 第390章 此战,我们只求名 第390章 德永道长说的是事实,正常来说,他这尊五色元婴前途一片光明,潜力无限巨大。但事实上,初晋元婴境,他仍然只是元婴初期,就战力而言甚至不如浸淫元婴多年的墨焯。 至于陈瑜所说的底蕴?这里是西北,灵气稀薄宝物奇缺,而世间修士祭炼元婴法宝的手段太粗糙,更何况收集炼器材料更是难上加难。紫阳宗攻伐无数,合三千年之底蕴至今才凑齐三件元婴法宝,这在西北已经堪称奇迹。 元婴数量不够,实力不足,连法宝都做不到四尊元婴人手一件,如此,怎么对抗元州修士?只要元州六尊元婴人手一件元婴法宝,就足以对紫阳宗形成横扫之势。更何况,他们还有威力惊人的武阙,还有神秘莫测的仙尸! 迅速将这一切在脑海过了一遍,陈瑜满是希翼地看向陈三思,问道:“师父,不是还有掩月宗的元婴老祖的吗,我们可曾找到他的下落?” 大环境下,陈瑜无法解决法宝的问题,只能期待凭着人数对元州修士形成优势。至于寻找掩月宗那位老祖,陈瑜年纪太小在紫阳宗至今没有正式的职司,一些重要的消息还轮不到他去接触。 就比如,掩月宗的元婴老祖已经殒落的消息,紫阳真人与一众长老认为,此消息会令门下弟子人心浮动而一直隐瞒。直到今日德永道长成就元婴,这才将此消息公开。 “他已经殒落了!”陈三思叹口气,道:“六对一,司马前辈拼死突出重围然后东躲xz,从肖玉刚等掩月宗叛乱弟子手中救下司马钧和司马错,交给他们一块上古传送令之后,又反回跟元州贼厮杀。但他最终还是殒落了!” “司马钧不是掩月宗少主吗?”刘叉不可思议,这不符和他对西北修士的认识,疑惑道:“他如此身份还以身犯险进入如意宗,而且带领掩月宗弟子同生共死那么久,怎么也该拥有了巨大权威?这样的人,竟会……哦,那个肖玉刚是什么人?” “肖玉刚是掩月宗大长老的弟子,相当于我的身份。”陈瑜替刘叉解释道:“掩月宗的情形很复杂,主要是连续数代掩月宗掌门都姓司马,其他人认为不公平,这才借如今机会发动了叛乱。哦,叛乱的其中一方就是掩月宗的大长老,也就是肖玉刚的师父。” “原来还有这等隐秘!”南宫越点头道,只是他的脸上仍然带着不可思议。毕竟他最熟悉陈瑜几人,已经习惯了西北修士同门间的友爱互助,他实在难以理解,在宗门被灭最需要同舟共济的当口,掩月宗司马钧这一伙人竟出现了叛乱。 其实他的消息有些滞后,而陈瑜此时心乱如麻没有告诉他详细情形。 掩月宗被灭之后,仍然有大量参与叛乱的弟子趁乱逃脱。这些人惶惶如丧家之犬,被司马钧兄弟收拢之后,心里有鬼担心遭到清算。这些人人多势众,又跟追随着司兄钧兄弟的其他同门串连,令其他人受到影响也开始出现躁动,然后形成了再次叛乱。 “如此,还请师祖留得有用之身,将来重建紫阳宗!”陈瑜还沉浸在掩月宗的元婴老祖死地悄无声息,黛姝等人还在震撼西北修士同门间也不和睦,却见元靖推金山倒玉柱般轰然跪倒,向德永道长亢声道。 狭小的客厅里,元靖直挺挺地跪倒在德永及一众长辈面前,道:“师祖乃五色元婴,说句犯忌讳的话,师祖今日成就已经超过创派祖师!因此,只要师祖还在,则紫阳宗还在。只要师祖还在,紫阳宗便是被打碎,弟子相信师祖有能力重建新紫阳!” 陈瑜眼睛一亮,和紫苏相视一眼,很有默契地双双跪地,向德永道长道:“求师祖留下有用之身,他日重建紫阳!” 步婷和曾新瑶虽慢了一拍,但她们和陈瑜说了同样的话,而且因为激动语速过快,竟是跟陈瑜和紫苏同时结尾。 德永道长哭笑不得,他希望这几个小辈去中洲历练,却反被他们劝说让自己逃命。紫阳真人、陈三思等人又是感动又是愤懑,门下弟子何等优秀何等懂事,却因强敌压境而不得不行此悲壮之举。 黛姝、刘叉和南宫越更是恼怒,他们几次三番鲁莽的,以外人的身份向紫阳宗提供建议,为的就是保住陈瑜三人的性命。结果末了,这三人毫不领情,还将活命的机会让给自己的元婴师长! 这一生气,黛姝手上不由得用力。小花黛姝轻抚本就不情愿,突然身上吃痛被薅了一撮毛发,吃痛之下顿时吱哇乱叫。 看小花一眼,德永哈哈笑道:“痴儿啊痴儿,这世间哪有长辈逃命晚辈拼命的道理?”让元靖、陈瑜等人起来,他们不起,也就由着他们。 “你们几个都是亲传弟子,那么你们说说,司马道兄明明有传送令牌,找到司马钧、司马错之后,为何没有跟他们一起逃走,反而回去跟元州道友厮杀?”德永道长问道。 元靖稍作思索,正要开口之际…… “陈瑜若能回答这个问题,本座减你一个月刑罚。”屈突昧板着脸道。 愣了一下,陈瑜向屈突昧看去,想确认他是不是在说笑。这里是紫阳宗而不是如意宗,依着门规,有元靖有几位师姐在场,这个问题还真轮不到他来回答。 见屈突昧一如既往地板着脸,而且是当着紫阳真人和德永师祖的面,想来屈突师叔不会赖账,陈瑜顿时收回目光苦思冥想。 客厅里一时非常安静,以至于人们除了楼外轰鸣的流水,还能听到春雨洒落的幽静。客厅里油灯轻轻的炸着灯花,紫阳真人看陈三思一眼,他和陈瑜以及其他长老一样,没想到屈突昧竟会拿刑罚这种严肃的事当赌注。 这时,随陈瑜一起沉思的步婷突然眼睛一亮。 “陈瑜,如果你还没想到原因,我就允许步婷回答了。”屈突昧催促道。 “别急!”陈瑜跪在地上头也不抬,道:“步婷姐稍等、稍等!我快了……我知道了!” 陈瑜霍然抬起头来,眼睛亮地瘆人。他看着屈突昧,道:“司马老祖返回去厮杀,是为了让元州修士放心!” “元婴大能目标太大同样的威胁也太大。对于元州修士而言,他们灭人宗门毁人宗祠,和司马氏早已结下血海深仇。”陈瑜跪直了身子,道:“他们是元婴,杀司马钧和司马错就像捏死蚂蚁般轻易,因此他们不在意司马钧二人的生死!” “司马老祖就是清楚这一点,他知道自己如果逃生,为了以绝后患,元州修士会追杀他到天涯海角。他和司马钧二人同行,反而会给他们带来危险。”陈瑜道:“如此,最能令元州修士放心的,无过于死在他们手里!” “竟然是这样!”刘叉喃喃叹道。这个二世祖有些藏不住心事,他和黛姝、南宫越一样,认为司马老祖的选择很正确,但为什么正确他们说不清楚,也就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如今听陈瑜抽丝剥茧的一番分析,他们终于对此事有了清晰的认知。 黛姝轻抚着小花,她更是想到,紫阳宗教导弟子的方式果然不凡。因为陈瑜刚才的说辞,其实就是紫阳真人等长辈让他们前往中洲的说教。而这种说教由陈瑜等人自行思考,远比冷冰冰的下令更容易令人信服! 果然,德永道长笑道:“如此,你们应该知道此战,老祖我这个五色元婴,就是他们必须除去的目标。还因为五色元婴,元州道友心有疑虑,不会容忍你们的结丹师长活命!” 元靖、陈瑜五人默然,五色元婴太罕见,至今只存在于西北修仙界的典籍,还不曾有人当真有如此成就。五色元婴这样的荣耀,如今竟成了紫阳宗的催命符。因为,元州修士担心,紫阳宗的其他结丹修士,再出一个五色元婴! “实力啊。”南宫越看看这一屋子修士,心中突然涌起物伤其类的悲哀,叹道:“没有实力的才情,就像没有实力的美貌,在强者眼里都是原罪!” 原罪么?紫阳真人、陈三思甚至黛姝等人都是心中一震,似乎当真如此。 紫阳宗有《紫阳真诀》这门功法,有德永道长这样可以结出五色元婴的修士,不论从哪个方面来看都是即将辉煌的征兆。然而就在这个节骨眼,平静了无数岁月的西北修仙界,出现了元州修士这帮不速之客! 德永道长同样心有不甘,但很快回过神来。见客厅里气氛突然变得凝重,心中一凛轻咳一声,站起身阻止其他人站起。 看着这一屋子自己的徒子徒孙,德永道长问:“此战我们败多胜少,刚才几个小娃娃进来时,三思还提议紫阳宗化整为零以避元州锋芒。” 陈瑜眼睛一亮,脸上大喜的神色还没晕开,只听德永道长喝道:“我不同意!” “此战,我们不求胜、不求生,只求名!”德永道长的声音传出竹楼,掩盖了春雨的细碎,取代了河水的轰鸣,道:“此战,我们只求刚烈之名;只求不屈之名;只求一个百年甚至千年后,我西北修士只要提起紫阳二字,就心生崇敬心生向往之名!” “此战,我们都会死!但我们紫阳宗的刚烈不屈之名将深入人心!”德永慨然,道:“我们以刚烈的鲜血,以不屈的意志,为将来紫阳宗的重建扬名!” “有此名声,此战侥幸存活的弟子,他日时机成熟时只需振臂一呼,定可激起西北仁人志士心中的渴望,定可吸引无数同道前来襄助!”德永道长看着元靖、陈瑜等人,道:“今日的紫阳宗可以覆灭,但他日,你们可以扛着无数师长造就的名声,重建紫阳!” “谨遵师祖法令!”元靖率领陈瑜五人,向德永道长保证道。 “谨遵师父、师叔法令!”紫阳真人、陈三思,带领屈突昧等长老道。 “谨遵德永道长法令!”小楼外,整个紫阳宗听到此话的结丹修士道。 (未完待续) 第391章 知慕少艾 第391章 又十日,驻防魏洛的红玉长老,源源不断地送回打探到的消息。紫阳宗豢养的上百蓝翎雕,每日以各种灵物喂养却始终没能产生灵智,但它们速度足够快,甚至比结丹修士全力飞行更快。 自二月二那天之后,紫阳宗不再向弟子隐瞒方夜宗的消息。紫阳山下的告示栏,每天都有弟子早早等待着最新消息,然后要么前往北校场操练战阵,要么外出宗门去紫阳山脉巡逻。 “元州修士于二月二午时,向方夜宗发起试探攻击。” “方夜宗开启护宗大阵,一日之间斩杀元州筑基上千。” “元州修士已经祭起武阙,但出人意料地又放弃,继续驱策筑基修士攻击方夜宗的护宗大阵。” “方夜宗大长老率领上百精锐,于夜间前去偷营,仅以身勉。” “开战五日后,元州修士再次祭起武阙,然而再次放弃。” 事关宗门存亡,所有弟子都在关注着方夜宗的战事,但此时,公告拦其实发布了另外的消息“掩月宗已经覆没,方夜宗自顾不暇,从掩月宗开始,原本属于此二宗麾下的各方势力,如今正在互相攻伐!” “紫阳宗东南数十万里外,一处山脉中,一座古墓的防护阵法正在松驰。紫阳宗麾下势力尚未大乱,但各宗门、逗留于此的中洲修士,以及无数散修士在向古墓赶去。” 整个西北修仙界,已经乱了! 紫阳宗鉴湖西岸山上有一小亭,黛姝、刘叉三人,以及紫苏和曾新瑶二人坐在亭中,神色各异地看着亭外陈瑜。 亭外是一处茶园,黛姝三人即将离开,紫阳宗虽然送了她们礼物,但陈瑜为了表达感激与歉意,决定赶制一批新茶送给她们。 没错,黛姝三人将无功而返,不论陈瑜、紫苏还是曾新瑶,都不愿在此时离开紫阳宗。陈三思甚至出招,让陈瑜陪紫苏回河阳一趟,看看那里还有没有紫苏的亲人。只是这个借口太烂,以职方司之能,以长达十年的寻找都没有结果,陈瑜和紫苏短时间里上哪找亲人? 陈瑜已经是凝气十一层境界,比之在如意宗,他的神识散开可覆盖足足十一丈范围。如今他闭目站在茶园,以神识精确地锁定身边所有合用的茶叶,左手法诀变幻间,无数薄如蝉翼的风刃呼啸纵横。 看似杂乱无章,但只要仔细看去就会发现,陈瑜并没有将神识全力散开,他采摘的茶叶只有身边五丈方圆。 因为他要留着近一半神识,用来精确定位被采摘下来的茶叶,然后右手施展牵引术,将这些茶叶收集聚拢。 “我师父自创了飞花术,结果这门术法在陈瑜这里才实至名归。”亭中气氛稍有些沉默,曾新瑶看着飞花中的陈瑜打破亭中僵硬。 “其实我们都知道,紫阳姑娘和刘公子来紫阳宗,看重的是我们的心性。”紫苏对黛姝和刘叉同样心存感激,因此解释道:“如此你们应该能够理解,如果我们弃其他同门随你们逃命,那我们的心性还值得你们看重吗?” 黛姝和南宫越相视苦笑,其实她和刘叉看重的是陈瑜,紫苏是她们爱屋及的乌。而南宫越看重的是曾新瑶,紫苏和陈瑜只是添头。至于心性什么的,就算陈瑜三人现在跟她们走,并不影响他们的看重。 只是将紫苏看成添头,此话太伤人,他们一时也无意分辩。 南宫越伸手轻招,正在被陈瑜收拢的一枚茶叶被他取来。这是两片茶叶拱卫着中间一片嫩叶的组合,南宫越的眼力超群,向陈瑜的方向扫了一眼,好奇道:“陈公子采的所有茶都是这种样式,此中可有什么讲究?” 见他转移了话题,而且亭中氛围终于有所缓和,紫苏心里一松道:“这是陈瑜多次试验之后作出的总结,这种制式更容易炒青,而且口感更香醇。当然,陈瑜为此引用了‘三生万物’这个理论,虽是胡谄但我师父懒得制止。” 刘叉从南宫越手中接过茶叶,但他的眼神有些飘忽,明显的心思并不在手中茶叶上。 “刘公子想什么呢?”曾新瑶见状随口问道。 “我在想,元州修士为什么至今不祭起仙尸,连武阙竟然也是几番祭起又放弃?”刘叉沉吟道:“我们中洲修士不懂阵战之道,但方夜宗发生的事不合情理啊。” 蓝翎雕速度惊人,从魏洛到紫阳宗全力飞行一日可至。但紫阳宗得到的消息仍然有些滞后,主要是方夜宗到魏洛这段距离,需要红玉长老组织弟子,以接力的方式分段传音。中洲广袤,西北其实同样非常广阔,方夜宗的消息传回紫阳宗大概有三天的滞后。 “会不会……”曾新瑶猜测道:“会不会元州修士虽然杀了司马老祖,其实自身也有所损失,如今的力量不足以祭起武阙?” 这是曾新瑶一厢情愿的期待,但方夜宗正在发生的事情太不合理,刘叉不认同这样的一厢情愿,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还好这时,小花吱吱叫着正向这里逃命。之所以说它在逃命,是因为在它身后,两只麻雀正叽叽喳喳地叫声急切。 “小花,你、不会掏了鸟窝?”黛姝看着这一幕呆了一呆,小花如今已经是凝气一层的妖兽,十日前它也得了造化,只是它资质不好所得似乎不多。但它丹田的气旋已经非常凝实,按理说不该这么狼狈。因为追着它的两只麻雀,当真只是寻常的麻雀。 “应该不会,小花以四肢奔跑,它手里没有鸟蛋。”小花的速度很快,紫苏看去时它已经到了眼前,因此能看地更清楚。 但是很快,亭中五人立刻再次一呆。以小花惊人的灵觉,它刚才竟只顾着奔向这里,而没有发现陈瑜不在小亭。待进入亭中发现这一点,并且昂着脑袋看到茶园中的陈瑜,它这才调转过头,重新向陈瑜跑去。 小花这是笨呢,还是刚才没有留意? 听到小花焦急的叫声,陈瑜也采摘到足够的茶叶。任其几步窜上肩膀又钻入胸前衣服,陈瑜挥手将两只麻雀赶走,举步回到小亭。 “你的心肠也太坏了!”刘叉同情心泛滥,指责陈瑜道:“小花掏了人家的鸟窝,你竟然不问情由直接将两只麻雀赶走!” 陈瑜愣了愣,将小花从怀里掏出,举着它在面前看来看去,又摸了摸怀里,道:“没有啊,小花手里没有鸟蛋,我怀里也没有。” 黛姝突然心中一动,她想起在如意宗,小白破境时的表现,道:“陈瑜,你看看小花的嘴里。普通松鼠的嘴里可以容纳很多东西,小白的嘴里甚至别有天地,小花会不会也一样?” 陈瑜上前将小花放在石桌上,看着它道:“小花,你掏的鸟蛋在嘴里是不是?你拿出来我看看,如果真的在你嘴里,我奖你一斤炒松子!” 白鹿殿云层以下尽松柏,陈三思好松子,回来之后紫苏带着陈瑜为师父炒制了很多。而小花或许思念小白,对炒制的松子有特殊的执念。如今它脖子上戴着白玉,速度已经重回巅峰,如此成就全靠陈瑜时常以松子为诱鞭策出来的。 果然,小花看看陈瑜再看看黛姝等人,终是无法抵挡对松子的热爱。只见它小嘴一张,一颗洁白的麻雀蛋就被吐出,它连张六次嘴,共吐出六颗麻雀蛋! “小花也有这个本事了!”黛姝大为惊讶。盖因没有适合的功法之前,妖兽在成长中会根据自身所需,修炼出各种匪夷所思的东西。比如风灵兽的两翼白骨;比如栒州以南山林里那只白虎,沿着背脊长出的骨刺;再比如如意宗的妖兽将自己体型弄地异常巨大。 可以说,虽然普通松鼠以嘴巴当临时口袋,但小花的主人是陈瑜,它不缺储物袋因此不一定要在嘴巴上花心思。 “小花,你还有什么本事都亮出来,比如你的速度!”紫苏期待道。和她一样的,曾新瑶也大感激动。 黛姝、刘叉和南宫越不知道小花的来历,紫苏三人却很清楚,小花是这世上第一只移植灵根的妖兽!尽管小花如今是金灵根,但陈瑜晋阶时它终于成为凝气一层妖兽,回来后它的速度就在紫阳宗引起了骚动。如果小花能继承风灵兽的速度,日后成长为紫阳宗的镇派灵兽也完全有可能! 小花吱吱尖叫几声,猛地张口一吸,被它吐出的六颗麻雀蛋瞬间消失不见。蹲在石桌上伸出两只前爪,想要摘掉项圈和白玉,奈何白玉乃紫阳真人亲手戴在它脖子上,连黛姝这位筑基修士也不可能搞下,就更别说才凝气一层的它了。 不满地尖叫两声,小花跳下石桌,几个纵跃消失不见。看它离去的方向,应该去鉴湖找那只老龟了。 两日后,黛姝、刘叉和南宫越告辞离去。陈瑜、紫苏和曾新瑶,还有元靖作为紫阳真人的临时代表,将她们送出紫阳宗百里之外。 临川小筑,德永道长细细品着陈三思孝敬来的凤眼茶,看着跪坐身边的紫阳真人和陈三思,道:“这是陈瑜制的茶?他现在仍然每天挥刀千记吗?” “回师父,此茶是陈瑜小时候他的父亲摸索出的方法。”陈三思颇为得意,因为现在是二月十四,还不到清明,而陈瑜炒制的这批茶明显口感更好。自己也轻啜一口,更得意道:“陈瑜这孩子有韧性,如今仍然每天不止挥刀千记,而是直到将接自己累地手臂实在抬不起这才作罢。” “是啊,这孩子资质虽然不好,但这股韧劲却足以令人动容。”德永点头表示认可,道:“只是那位黛姝姑娘有点意思,她竟更看重陈瑜。” “不是紫苏吗?”紫阳真人惊讶,陈瑜的韧劲再惊人,正常情况并不足以证明他的前途更惊人。因此紫阳真人道:“这些天一直是紫苏在陪着她,弟子还以为她看中的是紫苏。” “刘叉可以略过,此人心机还不如陈瑜,他看重陈瑜或许只是臭味相投。”德永道长道:“当今之世阵道衰落,南宫越看重新瑶在阵道方面的天赋也算合理。只是这个黛姝,要说她当真眼力惊人也就罢了,可紫苏明明更优秀,她为什么更看重陈瑜呢?” “师父,弟子能想到的,能吸引黛姝的只有地灵根。”陈三思很是疑惑,道:“可是这个秘密陈瑜连紫苏都在瞒着,黛姝不可能凭着蛛丝马迹发现?” 紫阳真人摇头道:“应该不会,陈瑜修炼至今,表现的与常人无异。而且进入如意宗之后,陈瑜、紫苏和曾新瑶堪称形影不离。如今紫苏和新瑶都不知道的秘密,黛姝怎么可能发现?” “那个、我其实更倾向另一种可能。”紫阳真人犹豫着看向陈三思,见师父和陈三思正在倾听,这才一咬牙,道:“知慕少艾!” “不可能!”却是德永道长果断道:“黛姝看向刘叉的眼神更特别,而且陈瑜看向紫苏的眼神你们难道没发现?少年少艾之说绝无可能!不过,三思”德永道长喝口茶,道:“陈瑜和紫苏的事,你多上点心!” (未完待续) 第392章 方夜宗部署失当 第392章 送走黛姝一行之后,陈瑜第二天就进了炎冰狱,为狱中被镇压的妖魔以及修士败类送去一日三餐。 如果前几年陈瑜进炎冰狱属于体验生活,还可以从刑殿领来护身玉佩。那么这次,陈瑜是来受罚的,因此狱中的一切须他独自承受。 其实说起来并没有多少危险,三千年来,紫阳宗早已在炎冰狱中开辟了安全通道。虽然狱中每次冷热交替时,这所谓的安全通道并不稳定,但多少年来并没有出什么危险。因此从第二天起,陈瑜进火冰狱,紫苏和曾新瑶继续外出巡逻。 每天都有最方夜宗的最新消息传回,开战十天后,方夜宗的护宗大阵仍然没有被突破。此时刘叉的疑惑已经成为紫阳宗的疑惑,开战这么些天,拥有守势以及地利之便的方夜宗,已经对元州修士造成了巨大的伤亡,可元州修士至今为什么还没有动用武阙? 一时间紫阳宗内各种猜测迭起,有的怀疑元州六尊元婴和司马老祖一战中受了伤,已经无力动用武阙;有的认为,虽然覆灭了掩月宗,然而那一役武阙也遭到损毁至今未被修复;还有的认为,方夜宗如此古老的宗门,应该有什么厉害的底蕴令元州修士投鼠忌器。 各种猜测不一而足,长老堂已经去函魏洛红玉长老,请她尽力找到元州修士没有动用武阙的原因,然而一直没有得到回复。直到二月二十三这天,传回了三天前的战况。方夜宗五十多位结丹长老走出宗门,以异常精湛的五行大阵冲击敌营,将元州修士杀了个人仰马翻! 此一役,方夜宗五十多位长老战死近半。但他们是结阵而行,死在他们阵法中的元州结丹近百,筑基修士上千,其余伤者未取到储物袋和身份玉鉴无法计数。 “大捷,这是大捷!”紫苏晚上回来,还在饭桌上就异常激动,饭后更是按捺不住,拉着神色颇显憔悴的陈瑜喋喋不休,道:“方夜宗的五行大通阵盘至今还未投入使用,但这次大捷,我们这里都士气大振,想来方夜宗同样士气高昂!” “师姐,方夜宗立刻使用五行大通阵盘才是正经,如今开战已经二十多天,他们不惜出动结丹长老也不动用阵盘,此事太古怪。”尽管刚吃过饭,但陈瑜表现的有气无力。还好他脑子还算好使,仍然能正常思考。 紫苏一愣,她仍然精神振奋,但她认为陈瑜说地对。美眸在陈瑜脸上看来看去,问道:“你是不是去长老堂了,你是不是得了什么隐秘?” 陈瑜苦笑,没有护身玉佩进入炎冰狱,虽然送餐的过程都在安全通道,但狱中极致的炎热与极致的严寒无规律地交替之下,他其实就是没有关在牢室的轻刑囚犯。 自晋阶凝气十层丹湖化海之后,在陈瑜想来,自己的法力总算可以取之不竭用之不尽了,然而炎冰狱给了他结结实实的一记耳光。在那等两种极端的环境下,陈瑜要全力运转功法以稍作抵御,每次炎寒交替时,他的法力会瞬间消耗两成甚至三成之多。 炎冰狱的冷热交替没有规律,陈瑜每次送饭,经受的交替也没有定数。有时候刚刚从极炎转为极寒,不待他稍松口气,这极寒立即转为极炎。如果认为到此为止那就大错特错,因为狱中很可能再次以极炎转为极寒。 “我送了晚饭就回白鹿殿了,哪有时间去长老堂?”陈瑜解释道:“不过师父昨天说,将在南面山脉里设置阵法提醒了我。” 陈瑜看着紫苏明媚的眼睛,心脏漏跳一拍赶紧移开目光,道:“我因此想到,掩月宗地处方夜以西,而覆灭掩月宗之后,元州修士转入北面林海修整。啊,师父!” 紫苏看去,却是师父饭后正在溜达着消食,四方和小花跟着他亦步亦趋,正一起向他们所在的凉亭走来。 “紫苏外出巡逻还带着小花吗,它除了灵觉强大之外,速度上可有进步?”来到亭中坐下,喝一口陈瑜孝敬的香茶,见小花几个纵跃又趴在陈瑜肩上了,陈三思问道。 “我和曾师姐这几天大部分时间在罗盘上,因此小花的速度有没有长进,弟子不知。”紫苏回道。 “嗯,也是。”陈三思点点头,突然看着紫苏语带严厉地道:“今天你跟新瑶又去了百里之外?” “师父――”紫苏拖着长音,撒娇道:“祖师成就五色元婴,如今宗门外两百里都少有外来修士,弟子跑去巡逻好生无趣!” “去巡逻本就形同玩闹,是宗门担心你们太闲,窝在宗门内又担心你们憋出病来才作的决定。”陈三思道:“宗门对这些进入紫阳山脉的外来修士并不在意,你们的安全才最重要。以后再去巡逻,不可再冒险!” 紫苏乖乖应是,陈三思转而看向陈瑜,见他至今仍然颇显憔悴,关心道:“瑜儿在炎冰狱没遇到危险?” 陈瑜道:“危险倒没遇上,只是每天进入三次,每次出来之后,不论气血还是修为都会耗损的极为严重。弟子前些日子还能挥刀数千记,这些天要竭尽全力,才能保证一千记,真的好累!” “累就对了!”陈三思看看亭外星空,想想陈瑜和紫苏说的,如意宗的星空更好看。遂收回目光重新看向陈瑜,道:“你屈突师叔的处罚虽有些重,对你却有巨大的好处,这几天你可发现?” “是,弟子已经发现了。”说到此时陈瑜不由精神大振,道:“每次出了炎冰狱都很累,但恢复修为或者第二天醒来,弟子能够非常明显的感觉到,弟子的根基在稳固,修为在精湛。去炎冰狱一次,简直比得上跟人进行一场生死大战!” 没错,陈瑜短时间里连晋两阶,这导致他积累不足而境界虚高。若不能尽快夯实基础,为日后埋下隐患都有可能。 而每天三次进入炎冰狱,虽然是一次从肉身到法力的巨大折磨,对于此时的他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番巨大的造化?正如他所说,进炎冰狱一次相当于与人进行一场生死大战。既然是大战就一定有危险,但是去炎冰狱,他一直身处宗门开辟的安全通道。 “嗯,既然你已经知道,那为师也就不多说了。”陈三思转了话题,神色变得温和,问道:“刚才你们在说什么,说来给为师也听听。” “陈瑜正在分析,方夜宗为什么宁愿出动结丹长老,也不动用五行大通阵盘。”紫苏看着师父,道:“陈瑜的分析不知道对不对,还是师父快告诉我原因?” “瑜儿说来听听,为师帮你指正。”陈三思不理会嘟起嘴的紫苏,向陈瑜鼓励道。 “依弟子之见,方夜宗不是不愿动用阵盘,而是已经无法动用了。”陈瑜将刚才关于方夜宗、掩月宗和元州修士的方位再说一遍,道:“开战前,元州修士地处方夜宗西北,因此作为应对,方夜宗定是将大量阵盘部署于西、北几个方向。但我们得到的消息是,如今元州和方夜双方交战之地,在方夜宗以南。” “就是说,方夜宗浪废了最大的杀器却作了无用功?”紫苏见师父脸上满是赞尚,知道陈瑜的分析应该是正确的。只是她感到有些遗憾,如果方夜宗能够大量消耗元州实力,将来紫阳宗将更轻松。 紫阳宗至今没有在宗门之外部署阵盘,之前是认为时间仍然充足,如今却是无法确定元州修士将出现在哪个方向。而方夜宗的战事传回之后,紫阳宗更不敢轻举妄动。五行大通阵盘啊,这是西北修仙界最实用的杀器,若部署失当造成浪废,对士气的打击将难以想象。 “师父,宗门至今没有公布几位元婴师祖的情况?”陈瑜想起一事,小心翼翼地向陈三思问道:“可是战果不太理想?” 唉!提起此事,陈三思的神色立刻沉重。 “元州贼战死了一尊元婴,重伤两尊。”陈三思道。未待陈瑜和紫苏脸上的狂喜晕开,只听他沉重道:“但方夜宗也有一尊元婴战死,剩下的一位,和我们两位祖师都受了重伤,如今都在方夜宗将养!” “一个换一个?”陈瑜惊呼道:“不是说诱杀吗,怎么还这么惨烈?” 所谓诱杀,就是引诱敌方进入预设阵地,集中己方优势力量择弱而击。然而如今竟是一命换一命,这种后果紫阳和方夜二宗实在不能承受。 “能修炼到元婴境哪个会是傻子?”陈三思摇头,他也非常遗憾,但他不能将这种遗憾在弟子面前表现出来。 只听他道:“而且元婴修士若只顾着逃命,就像司马老祖那样,即使重伤也能逃得性命。如今能换来元州一尊元婴的性命,虽说残酷却也值得!” 没错,死的是方夜宗元婴祖师,对紫阳宗而言确实值得! “师父,以我们目前的情况,还能不能召集起更多兵力?”沉默一会儿,紫苏问道。 不论方夜宗此次大捷多么辉煌,都不能掩盖他们兵力不足的事实。同为西北三大派,方夜宗有一战之力的弟子跟紫阳宗不相上下,若不能迅速补充,两次的实力当真是死一个少一个,不利于长久作战。 “应该、应该已经失去了最好的机会?”陈三思沉默不语,陈瑜看着师父的脸色,道:“如果方夜宗没有人皇令牌,合方夜、紫阳二宗之力,或许还能召起麾下召到散修。但是现在……” 现在,西北修仙界就就乱了。不说掩月宗的麾下在血腥斯杀,便是还没有覆没的方夜宗,也无力约束麾下势力。而且有一点,就算明明是唇亡齿寒,但紫阳宗不愿拼死拼活,最终帮方夜宗保下人皇令牌,成就方夜宗将来的辉煌! “人皇令牌!”紫苏看看陈瑜和师父,此时她心里再没了方夜宗大捷的欣喜,而是沉重地道:“方夜宗拼着覆灭保下人皇令牌,但愿这块令牌有用!” “你们再聊一会儿就去修炼,瑜儿也早点休息别太累着。”陈三思起身,在四方的跟随下离开凉亭。 (未完待续) 第393章 义与利 第393章 时间一天天过去,陈瑜每天照例三次去往炎冰狱,晚上拖着疲惫的身子保持着挥刀千记的功课。虽然每天躺下时浑身似要散架,还好白鹿山灵气充沛,渗透到静室之后,这些灵气太浓郁太精纯而形成了灵涌。 有充足而精纯的灵气洗骨伐髓,每天早上和紫苏准时出现在望海楼的时候,陈瑜又一次精力充沛,精神抖搂。 如此周而复始,他的境界终于稳固,修为更加精湛。最明显的变化就是,他在炎冰狱可以坚持的时间越来越长,而且每次出来之后,所剩余的法力越来越多,甚至能达到将近一半。 紫苏和曾新瑶的主要任务不再是巡逻,而是依着内卫殿提供的阵图,和其他凝气境师弟师妹一起,围紫阳宗百里之内布置杀阵。 这些阵法规模不大,所需灵石、阵旗不多,而且属于触发类阵法,其威力可斩杀筑基中期修士,对筑基后期及巅峰修士也有一定的威胁。 紫阳宗无法预知元州贼攻来的方向,因此这些阵法围绕宗门布置了一整圈。如此巨大的开销,尽管从宗外城池迁回了大量物资,以紫阳宗的底蕴仍然有些吃力。 这些日子,方夜宗战事仍然在继续。直到三月初八这天,方夜宗上百结丹长老,率数百筑基、凝气境弟子再次冲阵。 此一役元州修士死伤数万! 消息传回,紫阳宗弟子再次欢欣鼓舞。但很快,紫阳弟子就开始疑惑,元州贼共六尊元婴、近六百结丹以及将近六万筑基。如果一役而死伤数万,那元州贼应该已经彻底崩溃才是,为什么战报的最后,红玉长老签名的却是,双方再次胶着? 很快,此役的细节开始陆续传回,而紫阳宗弟子的心,终于越沉越深。 “有无数西北修士加入了元州贼,为元州贼冲锋陷阵一起进攻方夜宗!”这个消息,如一颗火灵珠突然在紫阳宗弟子心中被引爆。这些加入元州贼的西北修士,在此之前是听从三大宗门号令的! 得到这个消息的同时,紫阳宗接到了元州五尊元婴联合下达的法令:命紫阳宗紫阳真人,率紫阳全宗修士前来方夜宗战场听令,不得有误! 哗然、愤怒、恨意滔天! 更主要的是,来紫阳宗传令的人,乃方夜宗一位结丹长老!而这位长老姓李,名诺,他是李思远的父亲,在方夜宗掌功法图册,相当于紫阳宗的传功长老! 紫阳真人费了好大的气力,才阻止了几位长老对李诺的伏杀,并且将其赶出紫阳宗。 李诺,方夜宗传功殿长老,他的儿子被方夜宗掌门收做亲传弟子,但他在如此时节,叛变了! 陈瑜午后出了炎冰狱,听闻这个消息立刻赶往长老堂向师父求证。他没见到师父,因为紫阳宗几位长老正在紧急议事,但他从元靖这里得到了确定的回答:李诺,李思远的父亲当真叛变了! “怎么会这样?”陈瑜浑浑噩噩地回到白鹿殿,四方也在长吁短叹,两人相顾无言,一起座在花园小亭里发呆,任太阳逐渐西移。 在西北修仙界,任何修士都很在意自己的风评名声,如今对炎冰狱非常熟悉的陈瑜,甚至知道就在狱中,还关押了几个不忠违诺的散修。 西北修士对名声的在意,有时候更甚于性命。至少在进入如意宗之前,陈瑜相信西北修士人人都跟自己一样,可以豁出性命去维护自己宗门的名声。 至于出了掩月宗的事,几十位长老发起叛乱将自己的掌门夷族,陈瑜初闻虽觉惊异,但想想掩月宗复杂的情形,他在心里嘲笑掩月宗,鄙视那几十位长老,然而对他们的选择勉强还算理解。 可方夜宗不一样! 《三垣真经》实为不可多得的高阶功法,方夜宗凭此功法,传承了远超紫阳和掩月二宗的悠久历史。在如意宗覆灭之后的岁月里,紫阳宗和掩月宗还未崛起之前,方夜宗在西北修仙界独自辉煌。 如此悠久的传承,培养出无数人品高尚声名显赫的弟子。在如今的西北,紫阳宗整体名声响亮,但方夜宗弟子的人品更令西北修士折服。 可就是这样的宗门,其身居高位的长老,竟在宗门生死存亡之际突然叛变! “四方叔可知道,到底什么才是人心?”红日西沉,暮色渐起,陈瑜艰难开口,向四方问道:“到底是什么原因,令李师叔在这个节骨眼上背叛师门?” “还能是什么,无非是利益二字!”陈三思的声音自院外响起。陈瑜和四方起身看去,只见陈三思面沉似水,紫苏抱着他的手臂正跨进院门。小花趴在紫苏的肩上,看到陈瑜欢喜地吱吱大叫几声,几个纵跃回到他的肩上。 “李诺虽然是方夜宗的传功殿长老,但他同时是汝阳李氏的族人。”陈三思走进小亭坐下,道:“李诺的曾祖父结丹之后,被方夜宗派往汝阳出任城主一职。近千年下来,汝阳已经不再是方夜宗的汝阳,而是李氏私产。” “汝阳李氏最出色的子弟拜入方夜宗,平日除了得到宗门所赐修炼资源,家族也会送上各种灵石丹药供其修炼,只为令其更快的出人头地,日后在宗门出任要职。就像现在,李诺在方夜宗权势熏天,李氏家族在汝阳早已根基深厚。双方遥相呼应,一起上下其手大肆攫取各种资源!” 陈三思冷冷道:“在李诺看来,家族重于宗门。而且方夜宗明显是守不住了,那何不早点投靠元州贼,以保住李家在汝阳的基业!” 师父的解释令陈瑜更加痛苦,他修仙的资质太差但足够聪慧。随着师父的解释,陈瑜几乎可以肯定,如今的方夜宗,应该不止一个李诺。 李氏家族占宗门产业为己所有,定会受到来自宗门的打压。为了分散宗门的注意力,同时也为了给自己寻找同盟,陈瑜几乎可以肯定,李氏定会授意甚至鼓励其他长老依样施为! 方夜宗有多少实权长老陈瑜不知道,但不论多少,只要出了李氏定会有张氏、王氏。千多年下来,方夜宗还能掌控多少城池?遇到如今的灭顶之灾,能调动多少资源用来抵抗?而又有几个长老,会为了宗门不顾家族利益?已经出了一个李诺,那张诺、王诺还会远吗? “利益!”陈瑜双拳紧握,脸上露出浓浓的痛苦之色,道:“师父,利益真的这么重要吗?利益,真的比道义还重吗?” “陈瑜!我紫阳宗弟子首重心性!”陈三思舌绽春雷,厉喝一声吓地小花浑身哆嗦,也令陈瑜的眼睛再次清澈。 “瑜儿你要记住,利益永远只是暂时,而道义才是永恒!”见陈瑜终于清醒,陈三思道:“关于道义和利益,本不该由为师告诉你如何选择,而应该由你自己领悟。但你刚才已经陷入了识障,为师不得不好好与你说道说道。” 紫阳宗教导弟子向来讲究循序善诱,尽量由弟子自己进行认识和总结。就像二月二那天晚上,屈突昧要求陈瑜自己思索,司马老祖为什么要回去死在元州修士手里。正如陈三思以前的教导,只有自己领悟的才最深刻。 只是如今出了问题的是方夜宗,是拥有悠久传承,每一代都人才辈出,而且是杨冬儿的宗门方夜宗。这样的宗门出了叛徒,还是李思远的父亲,在感情上令陈瑜实在难以接受。 “利益是小道,据有排他性。比如瑜儿将来要接掌白鹿殿,就要打败你师姐,打败所有跟你争白鹿殿的师兄师姐!”陈三思道。 “师父,师姐如果要继承白鹿殿,弟子决不会争。”陈瑜吓了一跳赶紧撇清。 “为师在给你举例!”陈三思气结。狠狠地瞪四方和紫苏一眼,将他们脸上的笑意给吓地消失。但他太了解陈瑜,想了想还是重新举例。 “利益比之道义太狭隘,而且最难惑人心智。”陈三思道:“就以汝阳李氏为例,难道李诺不知道,只有保住方夜宗,李氏在汝阳的利益才不会落空;难道他不知道,今日他叛了方夜宗,整个汝阳李氏就再也抬不起头;他难道不知道,只要他当了叛徒,就是汝阳李氏衰落的开始吗?” “他知道!但是在利益的驱驶下,他只能先顾着眼前。他知道这是饮鸠止渴但他必须要喝,因为他的族人不在意方夜宗!”陈三思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看着陈瑜,道:“若你是李诺,唯今之计你做何选择?” “解散汝阳李氏,取灵石丹药各种物资以助方夜宗!”陈瑜脱口而出,道:“就像师祖说的,以我们之刚烈,为后人赢得好名声。元州修士在西北不会长久,待时机成熟,汝阳、汝阴、汝东、汝南将来都会归我所有!” “好!陈瑜虽是小小年纪,看问题却是比李诺这个匹夫更深刻!”院外传来屈突昧的声音。只见他仍然冷峻着一张脸,一边走进院内,道:“这就是道义和利益的区别。以道义为先,日后定可获得更多利益;反之以利益为先,那么所得一切都将涓滴不剩!” “弟子陈瑜、紫苏,拜见屈突师叔。”陈瑜和紫苏有些疑惑,有什么事情吩咐传令弟子一声,如果事情重大让元靖亲自跑一趟就是,屈突师叔竟专程来一趟白鹿殿? “为师此来是通知陈瑜一声,后天清明节祭祖之后,你就不用再去炎冰狱了。”屈突昧说着看向陈三思,道:“掌教师兄有令,召陈师兄立刻前往守静堂,共同商议后天祭祖事宜。” “屈突师叔!”紫苏气急,道:“我和陈瑜都知道你来绝不是为了这些事!” “既然知道就不要问,如今的事情,你们这些小辈知道的越少越好!”屈突昧冷冷道,然后作个请的手势,和陈三思一起向外走去。 陈瑜郁闷地看看天色,已经是繁星满天,但师父还没吃晚饭。 (未完待续) 第394章 进入炎冰狱 第394章 午后申时,阳光到了此时还带着少许热烈,三月的紫阳宗,桃红绿柳、花团锦簇,连路边的野花都在争奇斗艳。目之所见一片诧紫嫣红,连空气都带着动人的香甜。 太阳照进炎冰狱的值房,暗红衣衫的紫苏正在盘膝打坐,这时长长的睫毛轻动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首先看到一身淡紫暗纹衣衫的陈瑜,正在满脸关切。陈瑜之后,是炎冰狱入口守卫,刑殿结丹长老周正,和他手下的七八个筑基执事,他们同样满脸关切之意。 “师姐这次恢复的更快,现在感觉怎么样?”陈瑜问道。 轻舒一口气,紫苏起身先谢过周正长老,这才道:“难怪师弟短短不到一个月就有如此进步,炎冰狱说起来,还真是一处顶好的修炼之地!” 周正呵呵一笑,轻挥袍袖甚是得意,恨铁不成钢的斜睨几个筑基执事,道:“紫苏师侄所言乃是正理!”说着屈指如数家珍般:“当今掌教师兄、你们的师父陈大长老、屈突师兄还有红玉师姐,年轻时可是炎冰狱的常客!” “说起来老夫我就有些后知后觉了,年轻时拿他们当反面教材,认为经常被罚进入炎冰狱者不是好人。”周正说地有趣,大有深意地看陈瑜和紫苏一眼,道:“直到后来看到师兄师姐的成就,这才有所惊觉,但这时已经悔之晚矣!” 明天清明,驻防魏洛的紫阳宗弟子将遥祭祖师。而留在宗门的所有弟子,都将参加明天的祭祖、祭先烈大典。因此今天将是陈瑜最后一次进炎冰狱,紫苏感觉巡逻太没趣,今天一早就和陈瑜一起进入炎冰狱,承担给囚犯送饭的重任。 炎冰狱不负其名,第一趟送早饭,进去时紫苏还能坚持,然而出来才走了一半,突然连续几次冷热交替,令紫苏耗尽了修为。最后的半程她实在无法支撑,只能由着陈瑜背她出来。 第二趟刚才送了午饭,紫苏进步惊人,至少她走出炎冰狱之时虽然疲惫,但法力还算稍有残留。坚持着在炎冰狱值房打坐一个时辰,如今已经彻底恢复。 不止如此,紫苏刚才内视发现,只是进入炎冰狱两趟,她丹海中的真火似明亮了些。这种变化太细微,她或许有些拿不准,但修为更精湛却是实实在在的。因此紫苏才大发感慨,只要能受得住炎冰狱的极致热浪和极致阴寒,那么这里确实非常适合修炼! “周师叔说,我师父年轻时也进过炎冰狱?”陈瑜大感有趣,问道:“可是几位师叔都说,家师年轻时最是乖巧规距,从未有过出格举动呢?” “你师父规距?你师父是蔫坏蔫坏!”周正和陈三思份属同辈,因此对如今威权日重的大长老可以口出狂言,道:“当年红玉师妹属意掌教师兄,你师父想横刀夺爱,结果怂恿了屈突昧那夯货强出头,楞是搅黄了一段姻缘自己也没讨得好……” “那、那个周师叔,晚饭来了没有,我和师弟趁早给囚犯去送晚饭。”紫苏俏脸胀地通红,赶紧打断周正。 陈瑜正听地起劲,被紫苏瞪了一眼只好压下心中好奇。周正刚才只顾着自己痛快,见值房里几个筑基执事各个眼神飘忽,这才省悟在后辈面前确实不好说起这些。 从身前矮几上取过储物袋递给陈瑜,颇有些不舍地取出登记薄让陈瑜签名,道:“我还挺喜欢你这小子,原想着你会在这里呆很久,可以陪我多说说话,没想到今天竟是最后一天。” “周师叔放心,以弟子的德性,今后少不了会成为这里的常客!”陈瑜俏皮一句,周正哈哈大笑。他们都在回避紫阳宗的危险,似乎只要他们不去想,这已经迫在眉睫的危险就不存在。 收起储物袋,这里面装的是囚犯的晚餐,最普通没有丝毫灵气的粗茶淡饭,由紫阳宗内部的村落提供。 走出值房,看一眼外面明媚的太阳。陈瑜想到,师父昨晚跟屈突长老离开后再没回来,早上他和紫苏前去长老堂向师父请安,被带去守静堂外隔门行了一礼就算了事。 “昨天一定出了大事,只是我虽然身为亲传弟子,至今却只有凝气境界。宗门的重大事件,还轮不到我参与!”陈瑜暗自着急,第一次的,他对自己的修为境界有了不满。 “陈瑜,看到那几株花没有,你去给我采来。”耳边传来紫苏轻柔的声音,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那是几株飞燕草。 这是一种野草,开放的蓝色小花形如飞燕。花茎越过花蒂生长,尾部呈管状。陈瑜将几株飞燕草整株的采下,送给紫苏时自己留了一株。然后,嘴巴凑向飞燕花,轻轻咬破其管状花尾,吮吸着此花特有的那一缕清甜。 再看紫苏,她要来此花果然不是爱其颜色,而是和陈瑜一样,轻启红润的唇,露出贝齿以牙尖咬破尾管。飞燕花的清甜,令紫苏好看的眼睛轻轻眯起。再睁开时,飞燕花的清甜令她的眼睛成了月芽,令陈瑜呆了一呆。 瞟他一眼,紫苏道:“走,早点完成任务早点回去,也不知道师父回来没有。” 炎冰狱在一座小山脚下,此山不太高,但树木茂盛山花灿烂,乍一看去与普通小山无异。谁也不会想到,自山下洞口深入十多丈,将会看到一道盘旋向下的阶梯,而这阶梯之下,正是紫阳宗声名在外的炎冰狱之所在。 这里关押的犯人合计二百九十七,穷凶极恶的修士只有四十五个,其余大部分属于妖修和魔修。这其中,已经结丹成功化形的妖修,数量更是多达一百三十二个。 山洞里有月光石照明,周正长老率部守卫在这里,平常只是负责为囚犯送上一日三餐。最近一个月,这个任务由陈瑜接管,因此山洞里空荡荡的,连脚步声都可以荡起回声。 十多丈的距离转瞬即逝,来到炎冰狱入口,陈瑜深吸口气向紫苏看去。得到她点头示意,陈瑜终于鼓起勇气一步踏出。 炎冰狱其实是一处深渊,这些台阶就是在深渊墙壁上开凿而成,因此右侧是厚重的墙壁,左边每隔一段就悬空在外。墙壁上镶嵌了月光石,密密麻麻令这里宛如白昼,也将他们的影子照耀地斑驳陆离。 走出几个台阶向后看去,紫苏手捧飞燕花脸上满是戒备,而后身他们来时的洞口,已经被一团朦胧取代。这是炎冰狱的特点,明知道出口就在前方,但是除非真正一脚迈出,否则连神识都无法探明具体位置。 “别分心,小心戒备!”紫苏见陈瑜满脸轻松不由喝斥道。 她还是太紧张,说起来紫苏已经是凝气十三层境界,而陈瑜只有凝气十一层。但是在这炎冰狱,陈瑜表现的却比她从容多了。 回过头继续向前,直行出三十多丈,这里已经很是深入,因为再有二十丈就是关押囚犯的第一层牢房,但二人一直在戒备的极致寒热仍然没有出现。 “怎么回事,我们送中饭的时候,刚踏入台阶就领受的极致热浪,这会怎么开始耍赖了?”陈瑜等着受折磨等得心慌,忍不住抱怨道。 “炎冰狱没有规律可言,什么时候发冷什么时候发热不受控制。”紫苏也等地心慌,但如果不用受折磨她求之不得,因此向陈瑜解释之余,心中还有些许期待。 陈瑜正想说点什么,就在这时,轰然一股极致的燥热突然侵袭。无法以言语形容,这股热烈似一股轻柔的风,然而轻风所过之处一切都保持原样,紫苏手里的飞燕草仍然鲜艳,保持着刚被采下时的娇艳欲滴。 然而紫苏以神识探去,她手中的飞燕草早已没了丝毫水份,在她悠长轻微的呼吸中,这一捧飞燕花化作齑粉簌簌而落! 同时,热浪侵袭的瞬间,无须催动修为,陈瑜和紫苏一身精湛的修为本能地全力运转,两团淡紫色霞光在月光石下争辉。尽管如此,紫苏乌黑秀发的发梢仍然在瞬间枯黄,并且传出稍许焦臭味。 已经不是第一次经历,紫苏仍然大惊。因为这极致的燥热只是轻拂,她一身精湛的修为立刻损耗近一成。这种损耗,相当于她施展一次星落! “师姐没事?”陈瑜的声音先是悠远,到最后一个字才恢复正常。紫苏双目重现清明,冲陈瑜轻松一笑,道:“没想到师弟在这里的表现如此优秀,你连发梢都没有卷曲。” 陈瑜苦笑着摇摇头,道:“师姐没见我第一次的丑态,没有护身玉佩,我第一次送饭还没走出几个台阶,就被极致的热浪吓地哭着逃出去了。” 紫苏噗嗤一笑,松开手中已成粉末的飞燕花茎。以她对陈瑜的了解,这种事他还真能干得出来。 二人举步再继续向前,然而就在这时,一股极致的阴风轻轻拂过。紫苏浑身瞬间僵硬,这僵硬不是遇到危险的自然反应,她很清楚,自己是被这寒意冻僵的! 此阴风诡异地给人轻柔之感,论威力甚至不足以吹灭油枯的灯盏,更像是陈瑜以前凑过来给她说悄悄话的感觉。 然而此风带着一种极致的死意,紫苏只觉自己浑身肌肉僵硬,血液于瞬间结冰。甚至于,她感觉自己规模浩大的丹海,也在这个瞬间成为冰海! 此风拂过,可带走世间一切温热!紫苏的眼睛瞬间失明,凭着神识她知道,周围什么都没变,但周围包括陈瑜的身上,在这个瞬间也没有丝温热。 阴风过处,世间寂寥! 当然这只是幻觉。紫苏乃凝气十三层境界,她的丹海中,也有一团明亮的真火,在无时无刻潜入海底再跃出海面。 因此丹海结冰的霎那,真火迅速破冰潜入海底。这一刻,她甚至能察觉到真火于海底潜行的轨迹! 真火所过之处冰雪消融,待真火跃出海面,紫苏的丹海规模虽有收缩但再次浩荡。精湛的法力沿经脉温暖着全身,她的眼睛再次清明,她看到陈瑜转过身来看着自己。 而且出乎意料的,她竟在这个时候,看到陈瑜清澈的眼睛里,倒映着自己略显苍白的脸庞,以及,在他眼睛里自己带着慌乱的眼神! (未完待续) 第395章 狱中重犯 第395章 “这炎冰狱太极端了!”紫苏偏过头不看陈瑜,道:“我们快点完成任务!” 陈瑜同样有些慌乱,暗骂自己不争气,转身继续向前。 还算顺利,如阶向墙壁处开辟了一处平台,平台更里面开辟了一排两边共十个囚室,每个囚室都关押了至少筑基后期境界的重犯。 站在平台上,陈瑜和紫苏能看到囚室里,好几个披头散发的囚犯张大了嘴正在嘶吼。然而这里有阵法防护,既阻囚犯出逃,又隔绝他们的惨叫。 只是这种无声的惨叫令陈瑜和紫苏看地头皮发麻,特别对于陈瑜来说,他已经习惯了炎冰狱的冷热交替,甚至恢复速度比紫苏还快。然而每次站在平台向囚犯送饭,看着他们的惨状心中仍然忍不住打着冷颤。 轻拍储物袋,十只木盒被陈瑜同时取出,然后以牵引术送进牢房预留的小窗口。做完这些二人并不离开,而是安静着急地等待。 其实也没等多久,这里的囚犯尽管在惨叫但神智仍然清醒,他们一边惨叫,一边挣扎着将上一顿的饭盒送出窗口。陈瑜以牵引术,将这些饭盒收起,才算是完成了这一层的送饭任务。 “这里都关押了什么人?”紫苏脸色有些苍白,不知是刚才的冷热交替,还是看了囚犯的惨状心里发憷。 “三个欺师灭祖之辈,他们修炼有成竟杀了自己师父。”陈瑜很理解紫苏,他虽然已经有过历练,但仍然是心地善良的小少年,看到这些人的惨况难免会心生不忍。而令自己心中坦然的方法,当然是了解这些囚犯都干了什么恶事。 “还有几个采花贼,修炼了阴阳采补的邪门功法,担心为恶修仙界引来杀身之祸,因此竟跑去凡人国家坏了无数女子清白。”陈瑜道。 “该杀!”紫苏果然俏脸带煞,冷冷道:“不论是欺师灭祖还是坏女子清白,这样的败类为什么还留着他们性命?” “师姐你别激动,他们为什么还不死不是我们该考虑的。”陈瑜赶紧安抚,不过他和紫苏一样,知道这些囚犯的罪恶之后,再看他们如今的惨况,心中立刻没了同情。 “我们继续去下一层……” 陈瑜一句话还没说完,一股极致的燥热轻轻拂过。二人浑身再次紫霞耀眼,然而紫苏的发梢仍然卷曲焦臭。 陈瑜已经习惯了这里,但紫苏受此燥热吹拂,她感觉皮肤似要龟裂,血液似要蒸发。最可怕的是,她的丹海瞬间沸腾,一身精湛修为似要被这燥热一举吹散! 还好,当她感觉快要支撑不住,存在于丹海的真火适时潜入了丹海。 她再次感觉到真火行进的路径,而且真火所过之处一片清凉。待真火跃出海面,清凉之意迅速布满全身,紫苏轻舒一口气,暗道总算活过来了! 然而这口气还没出完,一股极致的阴风,不做丝毫缓冲地轻轻拂过 刚刚驱散燥热正准备享受清凉,紫苏浑身立即僵硬。这不是遇到危险身体的自然反应,紫苏知道,她又被冻僵了! 丹海再次结冰,真火再次破冰潜入丹海。当真火再次跃出海面,紫苏再次感到浑身暖融融的。 见陈瑜又一次投来关切,没好气地瞪他一眼,紫苏内视一番,浑身气血受损,而一身修为已经耗损近两成! “我们快点完成任务,早点离开这鬼地方!”紫苏恼怒,这一趟才走到第一层。 紫阳宗虽有秦长老这个阵法大家,但整个西北在中洲修士到来之前,或许只有掩月宗于传送阵法有所涉及。紫阳宗没有传送阵,进入炎冰狱送完饭之后,他们还要原路返回!后面不知道还要经历多次冷热交替,如今法力已经耗损近两成实在有些危险。 陈瑜已经习惯了炎冰狱,他的情况比紫苏能好一些,但他来这里本就是受了处罚,若能早点离开他是求之不得。 接下来,二人沿着台阶迅速前往每一层囚牢。所见的每一层囚犯,要么在囚室里受着折磨,要么在显眼处,让陈瑜二人看到他们大张着嘴无声嘶吼。 然而既然知道他们罪有应得,甚至将他们杀了也不为过。而且陈瑜来这里已经将近一个月,对眼前一切早已习惯,他们的同情再廉价,也不会用在这些囚犯身上。 大半个时辰之后,冷热交替二人经历了不下十次。陈瑜还好,紫苏一身修为已经耗损近半,二人终于来到炎冰狱的最底层。 这里关押的,不是人。 紫苏依然难掩好奇,和陈瑜站在一起向平台深处看去。牢房小小的窗口那里,几个披头散发、蓬头垢面的人,隔着防护阵法正在冲他们无声嘶吼。 整个紫阳宗当然有无数阵法,但是要说到重要,则非八卦大阵和炎冰狱莫数。如今的护宗大阵每天都在检察,八卦阵正在演练,而炎冰狱的阵法,仍然是每半个月检查一次。 陈瑜和紫苏身处安全通道,一路走来的冷热交替尚令他们倍受折磨。而阵法之内,这种冷热交替的频率,说无时无刻虽有些夸张,但是并不过份。也正因此,他们在每一座平台向牢房看去,都能看到关押的囚犯在无声嘶吼! “没有妖气!”紫苏轻声道。 “这里的阵法隔绝声音,隔绝冷热交替,同时为了保护我们这些送饭的人,也隔绝了妖气。”陈瑜已经将饭盒全部送出,正在等待着收回囚犯上一餐的饭盒。 “那这里关押的,都是些什么妖?”紫苏看着那几个“人”问道。其实第一趟送早饭的时候她就想问了,只是那一次走到这里太过狼狈,她想的最多的是赶紧离开这里。 “什么都有。”等待中,陈瑜警惕地四周看来看去。每一次的冷热交替其实毫无征兆,陈瑜如此作派其实只是给自己安慰而已。 “有花妖、树妖、兽妖,哦!”陈瑜突然想起什么,看着紫苏道:“这里关押了最长时间的,是一只鸟妖。”说着,还向紫苏一阵挤眉弄眼。 “你正经点!”紫苏大感错愕,没明白他这个举动是什么意思,道:“那只鸟妖有什么特别,值得你重点介绍?” 陈瑜大感没趣,这时囚室窗口陆续有饭盒送出,陈瑜一边收着饭盒,轻撞紫苏肩膀一下,道:“师姐你忘了?你在如意宗传道石壁那里,看到的是一只燃烧的大鸟?” “那又怎么样?”紫苏还是不懂,或许是一路走来的冷热交替,每次都将她冻僵然后每次都将她热晕,如今她有些跟不上陈瑜的思路了。 “我只是遗憾师姐连残篇都没带出。”还有几个饭盒没取到,陈瑜一边着急等待,一边道:“如果师姐带出了残篇不防交给那个鸟妖,等它修炼之后将自己烤熟,那我们岂不是就有口福了?” “你去死!”紫苏哭笑不得,轻捶陈瑜一记,自己也忍不住咯咯直笑。 紫苏希望那部功法是传说中的涅盘经,当然就算不是应该也沾点边。出了传道石壁她向陈瑜说起此事,那时他就说过,若修炼不得法会不会将自己给烤熟了。没想到过了几个月,陈瑜还记得此事,而且还打起这里鸟妖的主意。 “你这小子,心思竟如此歹毒!” 突然,紫苏的笑声还没结束,陈瑜还在等待着饭盒,炎冰狱最底层的这方平台上,正常除了他们之外不可能有其他声音。然而诡异的是,如今竟真有陌生的声音传出。 这道声音很是苍老,而且带着疲惫,但这是一道女子的声音!陈瑜浑身瞬间绽放紫霞,一边警惕着周围,想起紫苏还不习惯这里,又上前一步挡在她面前。 “前、前辈是什么人,晚辈、哦,弟子白鹿殿陈瑜,不知前辈何在,可否容弟子拜见?”陈瑜虽有些慌乱,但立刻想到,能在这里发出声音者,应该是自己的某位长辈。 陈瑜的举动令紫苏心里一甜,但是…… 轻拍陈瑜肩膀,紫苏上前一步和他并肩站立,向着平台最里面的囚室抱拳一礼,道:“前辈当真不凡,竟可以令声音穿透阵法。”没错,陈瑜没有发现但她境界更高,因此她很笃定,刚才的声音,乃是从里面某个囚室传出的! “我师弟年轻识浅,而且他本就顽劣,刚才言语并没有恶意,还请前辈不要见怪!”紫苏诚恳道。 “声音,穿过了阵法!”陈瑜大感惊异,继而心中默默算计一番,冲着囚室方向道:“各位前辈,还有两只饭盒没有送出。如果你们喜欢,要不就留着,晚辈告辞!” 收取饭盒只是紫阳宗确认囚犯没出意外的一种手段,未能正常收取当然会有处罚,但陈瑜毕竟身份不同,而且今日之事上报之后,他应该不会受到处罚! “这位姑娘,你去过如意宗?”那声音并不理会陈瑜,而是向紫苏问道。不过陈瑜终于能够确定,这声音果然是穿过了阵法传出的! “晚辈紫苏,确实进过如意宗。”紫苏伸手拉起陈瑜,悄然向后退去,道:“前辈竟可以将声音传出阵法之外?而且,前辈竟不受这里环境的影响?” 是啊!陈瑜终于发现,这道女子的声音里有苍老有疲惫,但是并没有最正常的痛苦!也就是说,这道声音的主人,竟可以承受囚牢里时刻都在发生的冷热交替! “哼,老身是主动进入炎冰狱修炼的,当然不受影响。”此声音道:“小姑娘,你当真在传道石壁那里,得到了大鸟燃烧的功法?此功法是什么名字,当真是传说中的涅盘经?” 见紫苏和陈瑜似要离开,那声音道:“小姑娘要走可以,但是还请将经文奉上!” (未完待续) 第396章 大妖玄牝 第396章 “奉上经文?”别说囚牢里那个妖修,陈瑜也想要经文,就连紫苏也不例外。 “前辈既然知道如意宗,就该知道在传道石壁那里,未得参透绝不可能带出任何功法!”陈瑜反拉着紫苏的手,冲囚牢解释一声,接着转身就要离开。 “未得老婆子同意,你们岂能离开!” 声音突然高亢尖锐,陈瑜拉着紫苏向台台阶走去,行至平台边缘,一道绚丽的流光屏障蓦然阻了去路。 陈瑜脸色大变,浑身紫意激荡,左手一道丈许光掌轰然击出! 屏障微微晃动,又迅速恢复平静。而陈瑜受反震之力冲击,脚下噔噔噔几步拖着紫苏也连连后退,待停下时竟已经回到了平台正中。 “碎星拳,修为之力瞬间吞吐九次?”那声音中似有些惊讶,道:“小小年纪将碎星拳修炼到这个份上,也算了得。只是这一拳稍显刻意,九次吞吐像是在完成任务一般的凑数。” “前辈是谁,你懂碎星拳?”紫苏迅速来到陈瑜身边,轻拍储物袋取七星剑戒备道。 其实她常用的法宝早已收进白玉戒,轻拍储物袋的举动只为掩人耳目。 “老婆子玄牝,并没有恶意,只想帮小姑娘回忆那部经文。”那道声音,也就是玄牝道。 “好大的口气,而且你还敢自称没有恶意?”陈瑜恼怒,他和紫苏被困于一道屏障,此障如倒扣之碗,更像曾新瑶的水光屏障,看规模竟笼罩了十几丈方圆。但是令陈瑜气恼的是,这个老妖竟敢自称“玄牝”! “谷神不死,是谓玄牝。玄牝之门,是谓天地根,绵绵若存,用之不勤。”这句话出自《紫阳真诀》,是陈瑜早已熟读但至今没能理解参悟的一段,如今竟被这个老妖拿来当名号! “前辈到底是什么身份?”和陈瑜一样,紫苏也是大怒,但她想的更多。 《紫阳真诀》是什么,这是紫阳宗的核心传承,三千年来整个西北修仙界只听名字,却从未有只言片语的内容流传于外。而这个老妖,她竟随口一句就是“玄牝”二字,紫苏不认为这是凑巧。 “呵呵,老婆子就是你们想吃的鸟妖,一只修炼了三千多年的玄鸟。”玄牝轻笑道。 “小燕子而已,也敢自命玄鸟?”陈瑜心念微动,靴筒幽光轻闪,颇有灵气的幽光剑随着心意,向如阶方向的屏障疾冲而去。 嗤地轻响,伴随着玄牝出乎意料的惊咦声。幽光剑果然不负陈瑜期望,轻易穿过这绚丽屏障。紫苏心中大喜,手中七星剑迅速跟进。只见她一剑击出,以陈瑜的眼力竟看不出剑影,他能看到的是点点星光。 紫苏的碎星剑法第二式,星落! 这点点星光异常精准的,尽数击中幽光剑于屏障上穿过的破洞。嗤嗤声响中,绚丽的屏障剧烈摇晃,如肥皂泡一般只坚持了瞬间就告幻灭。 二人大喜,展开身法立刻向台阶冲去。然而就在这时,一股极致的热风轻拂。 皮肤似在龟裂,血液似在燃烧,丹海似在沸腾,一身修为似立刻要被蒸发! 陈瑜和紫苏知道炎冰狱的冷热交替没有规律,他们来到这最底层的平台上,时刻都在等着交替的到来。然而任他们怎么期待,这要命的冷热交替,竟在如今逃命之际突然到来! 早在没有外出历练之前,陈瑜就跟随着在炎冰狱执役的师兄师姐进过这里。那时有护身玉佩,虽有凶险但在师兄师姐的护持下,陈瑜非常轻松地完成了送饭任务。 然而直到他晋阶凝气十层,真火自丹田升起之后,屈突昧长老才将进入炎冰狱当作处罚用在他身上。盖因修士的真火又称生命之火,只要这缕真火不灭则生机不灭。 因此当这股极致的热风轻轻拂过,陈瑜和紫苏浑身不适似生命就要终结之际,真火不紧不慢地一头栽进丹海,并且穿过海底迅速自另一头跃出海面。 极致的燥热迅速缓解,惬意的清凉漫延全身。陈瑜一身修为耗损几达四成,然而他轻舒一口气,终于活过来了! 紫苏还没有习惯炎冰狱,因此浑身清凉之时内视己身,她发现气血损耗巨大,一身修为更是消耗超过五成。但她也轻舒一口气,活着的感觉,真好! 咦?玄牝再次惊讶,不是二人只是区区三息就恢复如常,令他惊讶的是幽光剑。以陈瑜的修为,运转功法抵抗热风的三息,绝不可能分心控制幽光剑。但此时,这把穿破屏障的幽光剑,竟自主飞回并且钻入陈瑜的靴筒。 好有灵性的法宝!玄牝对这一幕吃了一惊。 只是对这一幕,陈瑜和紫苏显然并没有放在心上。他们相视一眼,玄牝没有继续设置屏障,是无力还是不愿他们不管,因为此时最要紧的,是要立刻逃离此地! 看看平台之外的台阶,离他们还有三丈。二人运转功法,再次展开身法向台阶冲去…… 一股极致的阴风轻轻拂过。 此风轻柔,似他们以前凑在一起说悄悄话,对方的气息落在耳际的感觉。 然而浑身瞬间被冻僵,血液瞬间似要结冰,连丹海都在这个瞬间似要被冰封! 陈瑜简直欲哭无泪,瞬间,还是瞬间,真火破冰潜入丹海,于海底穿行的轨迹清晰可见。待终于跃出海面,自丹海晕开的暖意涌向全身。又是瞬间,他们浑身再次恢复活力,只是气血有所消耗,陈瑜的一身法力只剩五成,而紫苏,此时更是只剩了四成法力。 当然令陈瑜欲哭无泪的,乃是距离台阶仅两丈的距离,以及在自己一丈开外,重新绚丽的如倒扣之碗的屏障! “前辈,真会把握时机!”陈瑜挺胸抬头,向着平台深处至今未现身的玄牝嘲讽道。紫苏毕竟还不习惯这里,刚才极致的冷热交替令她血气损耗更大,如今别说脸色,连嘴唇都没了血色。陈瑜只好伸手扶着她,一边戒备玄牝一边等她稍作恢复。 “呵呵,活了足够岁月,对时机的把握当然不会太差。不过……”玄牝道:“老婆子自称玄牝,你们听到后,难道就不好奇我的出身吗?” 紫苏突然心中一动,声音异常虚弱地问道:“敢问前辈师承何派,为何取名玄牝?”说着,示意陈瑜扶着她走向平台正中,那里可以正方便地看向平台深入的囚室。 “说起来,老婆子跟你们也算同门,因为我本就是紫阳殿守静堂屋檐下的燕子。”玄牝道。 “原来前辈跟我们竟有如此渊源。”紫苏未作他想,惊讶道。 “师姐别听这老妖胡说。”陈瑜劝紫苏一句,目光看向平台深处冷笑道:“前辈当我们是三岁小儿吗,守静堂何地?紫阳宗最核心之处!当今之世谁不知道,紫阳殿修建于云层之上,你一小小家雀儿,哪来的能耐可以飞上守静堂?” 紫苏霍然看向陈瑜,她看到的是令自己熟悉的,陈瑜仍显稚嫩的侧脸。但她心中异常惊喜,师弟果然长大了,不止侧脸终于有了逐渐清晰的轮廓,连这么细微,她没注意到的细节都瞬间明了。 没错,紫阳九殿均修建于云层之上。以白鹿殿为例,那里终年不见雨雪,连花草流水都是花了巨大代价自山下引渡。那里的花从不结果,因为地处高寒且没有蜂蝶。 可玄牝竟敢大言不惭自己出身守静堂,试问哪只小燕子能飞上云层。就算它当时已经成妖,然而未得允许,哪只妖敢明目张胆的出现在紫阳宗?当然小花和蓝翎雕例外。 “哼,无知!”玄牝冷笑一声,道:“老婆子今年两千九百余岁,而老婆子筑巢之时,守静堂还只是紫阳山脚下一个小石屋。那时的老紫阳已经处于弥留之际,新紫阳正在率领门下弟子苦撑门户!至于玄牝二字,是弥留的老紫阳,将一段经文一字一字地说给我听!” “谷神不死,是谓玄牝。玄牝之门,是谓天地根,绵绵若存,用之不勤。”这段话出自《紫阳真诀》,也是这部功法中,为数不多的涉及到不死、长生,以及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内容。 陈瑜和紫苏已经相信了,如果玄牝当真已经两千九百余岁,那时创派祖师或许当真已近油尽灯枯,而紫阳宗当时确实正处在风雨飘摇之际。 如果玄牝所言不虚,创派祖师于弥留之际,很可能还在心心念念着长生,因此下意识地诵出经文正好被她听到,这确实很有可能。唯一要确定的就是,紫阳殿是什么时候修建的? 这其实不能怪陈瑜和紫苏,他们虽然是亲传弟子,但是在他们的认知中,紫阳殿理所当然是创派祖师主持修建。而且他们很自然的认为,紫阳宗创派之初,就将宫殿修建在云层之上。 “如此说来,前辈和我们果然份属同门。”紫苏终于恢复过来,尽管仍然憔悴却已经没有大碍。只见她向着平台深处抱拳一拜,道:“紫阳宗创派三千多年,曾多次差点覆灭。那时前辈或许灵智初开或许实力不济,但这一次,紫阳宗又一次面临覆灭。晚辈紫苏,恳请前辈出手,和其他师长带领我们一起共克时艰!” 陈瑜眼睛一亮,师姐就是师姐,行事当真果断! 不说此妖有多大能耐,只说她活了二千余岁,想来至少也有了元婴境界。而紫阳宗如今缺的,就是元婴这样的顶级战力。若能请她出手,于紫阳宗无疑大有裨益。 “又要覆灭了?”玄牝诧异道:“这紫阳宗还真是多灾多难。” “不过,老婆子并不是紫阳宗弟子,只是借这炎冰狱修炼的一只妖兽,紫阳宗覆灭与否,和老婆子无干。”玄牝淡然道。 “可、可你刚才不是说,你跟我们也算同门吗?”陈瑜吃了一惊。除了在如意宗,那位应国王子和许国郡主食言而肥,他还没见过有人这么快就说话不算话的。 (未完待续) 第397章 真正的擒龙手 第397章 不屑也好羞愧也罢,陈瑜看不到玄牝的表情,玄牝也不理会陈瑜的质问,而是向紫苏道:“小姑娘叫紫苏?老婆子我这里有一门秘术,只要你不反抗,我就能帮你回忆起那门功法。如何?我只要那门功法!” 搜魂?又是搜魂!陈瑜突然怒气充满胸臆,又是搜魂! 中洲修士动不动就施展的手段,没想到竟在这里又被玄牝这个老妖捡起。中洲修士以雄山压顶之势威逼西北,陈瑜异常敏感的心,如今对中洲的一切都充满反感。尽管知道玄牝很可能是元婴老怪,她要杀死自己比捻死一只蚂蚁还要轻松,但这不妨碍陈瑜大怒。 心念微动,幽光剑嗖地飞出,绕着他和紫苏盘旋飞舞。同时陈瑜浑身紫霞耀眼小心戒备,暗中却以神识潜入白玉戒指,他准备向师父传音求救。 “妖就是妖,尽管修炼了紫阳真诀,依然改不了你身为禽兽的本性!”陈瑜已经作好准备,正要催动幽光剑再破屏障。 “陈瑜等一等。”突然,陈瑜肩膀被紫苏轻按,只见她看着平台深处问道:“如果我同意搜魂,前辈能否出手助紫阳宗一臂之力?” “师姐!”似一股冰水兜头浇下,陈瑜只觉得浑身冰凉,但心中怒火更炽。他几乎怒吼着向紫苏道:“如果紫阳宗要亡,我们殉葬即可,师姐何必如此作贱自己!” “晚辈还在等前辈回答!”紫苏不理会陈瑜的怒吼,向着平台深入平静道。 “紫阳宗不会亡,老婆子也不会出手。”过了好一会儿,玄牝的声音才悠悠传出。 紫苏脸上尽显苦涩,陈瑜看着她脸上的苦涩心中悲苦。他想起那天晚上南宫越的话,没有实力的才情,就像没有实力的美貌,在强者眼里就是原罪! 不论紫苏从传道石壁得到了什么,那是属于她的造化。然而她只是凝气十三层的小修士,陈瑜相信玄牝既然知道传道石壁就一定知道其特性,但那又如何? 玄牝不愿相信世所公认的特性,她要亲自动手,从紫苏的脑海里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就算搜魂之后紫苏会死,她不在意,因为她是强者。 围着二人飞行的幽光剑突然调头,以一种决绝之姿嗖地一声冲向屏障。同时,陈瑜展开身法拉着紫苏向台阶方向而去,于幽光剑即将击中屏障之际,陈瑜浑身紫霞狂暴,空着的左手一拳向屏障猛然轰去。 不好!玄牝这次布下的屏障,比上一次更强韧! 以幽光剑之锋利,剑尖刺中屏障再前冲尺许之遥,将屏障带出尖锐的突起,但没有将其刺破。幽光剑的锋利,在玄牝这种老妖面前瞬间无力。 可此时陈瑜已经收势不住,他太相信幽光剑因此碎星拳已经击出。 紫苏见状几乎本能的,手中七星剑绽起数十道星光,这些星光尽数向着幽光剑正在被弹回的屏障倾泄! 幽光剑受反弹从耳边掠过,碎星拳击中屏障,传出如鼓般的闷响。数十道星光虽令屏障再起波澜,但终是没能将其击破。 反弹!剧烈的反弹之力,令陈瑜闷哼一声嘴角溢血,更令紫苏手中七星剑把持不住甩手飞出。同时,陈瑜眼前发黑并且出现重影,他只能猛然咬破舌尖,拼着这霎那的清明紧紧抓住紫苏的手。 说时迟,那时快。 这一切都只在电光火石间发生。陈瑜刚刚紧握住紫苏,巨大的反弹之力,令他和紫苏瞬间向后倒飞出去。 呯呯声响接连传出,这反弹之力出乎意料的巨大,二人直撞到身后屏障这才跌落于地。嘎嘎的难听笑声,伴随着七星剑的当啷声响,以及陈瑜太害怕操探着幽光剑嗖嗖地胡乱飞舞,炎冰狱最底层,一时间异常吵闹。 剧烈的咳嗽几声,嘎嘎的笑声中陈瑜眼前重影渐渐清晰。看向紫苏时,却见她脸色苍白神色异常憔悴。陈瑜大吃一惊,伸手招回幽光剑,然后小心的,扶着紫苏挣扎起身。 “师姐,咳,师姐你怎么样?”陈瑜想要扶着紫苏站起,却发现她已经异常虚弱,几番挣扎若浑身没了骨头般根本支撑不住! 这里是炎冰狱,没有护身玉佩加持,那毫无规律的极致冷热交替,不止会消耗他们的修为,也会磨损他们的气血。紫苏已经是第三趟进入炎冰狱,这三趟下来修为可以打坐恢复,而气血的消耗却一直没有得到补充。 最关键的,这第三趟他们都以为很快结束,因此下来之前连饭都没吃。他们想着完成任务,然后回白鹿殿和师父一起吃晚饭。 陈瑜大惊失色,正准备不管不顾向师父传音。 “小家伙是准备传音吗?我劝你不要轻举妄动!”突然,玄牝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陈瑜惊疑不定四下张望,困住他和紫苏的屏障依然绚丽,但周围并没有第三道身影。 稍松了口气,陈瑜已经笃定,炎冰狱的阵法或许不算最顶级,但是有阵法镇压,玄牝这个老妖如今最强大的手段,应该只有这道困住他们的屏障了。 “老妖怪你还有什么手段?”陈瑜怒斥一声,根本不理会她的威胁,神识迅速涌入白玉戒,执意要向师父传音。 蓦然,困住他们的屏障里,悄无声息的凝出一只鸟爪!这鸟爪丈许大小呈深紫色,陈瑜可以清晰地察觉到,其中擒龙手的气息!玄牝这个老妖,不止学了紫阳真诀,她还修炼了擒龙手! 这只鸟爪瞬间成形,立即猛然向蹲在紫苏身边的陈瑜狠狠抓来。 陈瑜能清楚地看到鸟爪来临的轨迹,心中瞬间涌起无数闪避的想法。然而,直到他保持着蹲伏的姿势被鸟爪抓住,心中所有闪避的策略竟无一施展! 擒龙手,这才是擒龙手的精髓!传说这门功法在创派祖师手里,就是拥有这种令敌人明知该如何闪避,然而最终根本无从闪避的特性!传说这门功法只要施展,便是真龙也无力反抗!只要被其擒拿,神识法力无碍但立即失去跟法宝的一切联系,任你有通天之能,也只能憋屈的束手就缚。这才是真正的擒龙手! “陈瑜!”紫苏惊叫一声,她直到此时仍然虚弱,但同时,她的气色又迅速恢复。 “年轻就是好啊,气血亏损如此严重竟能恢复的这么快,年轻真好啊!”玄牝先是感慨一阵,她不知道紫苏和陈瑜在如意宗服过一颗红提,她的声音太过苍老,因此尽管境界高深却还是被紫苏的年轻带偏了判断。 “这个小子是你的情郎?”玄牝举起爪子,并紧了紧爪中的陈瑜,道:“你不要抵抗,我帮你回忆你得到的功法!” 话音刚落,屏障内再次凝出一只深紫色鸟爪。此爪很小,相比寻常家雀的爪子只大了三倍的样子,同时因为太小,紫苏能清晰的看到这只鸟爪上尖锐的指甲,以及粗糙的纹理。 而此时,这只粗糙的鸟爪,正迅速点向紫苏的额头…… “师姐!”被高高举起的陈瑜,还保持着蹲伏的姿势。见第二只鸟爪正迅速点向紫苏,陈瑜急地想要大吼出声。但他被抓地太紧,此时连呼吸都开始困难,更不可能叫出声音。 这一刻,陈瑜的心中升起深重的恐惧。搜魂术,修仙界最阴毒的术法,承术者最好的结果是当场死亡。若命运太残酷要继续戏弄,承术者一时不死,将在以后的日子里失去神智,却每天每时每刻,都要承受着灵魂被撕裂的痛楚! 见小鸟爪向自己点来,紫苏螓首微偏本能地躲闪。 “小姑娘不要反抗。”玄牝苍老的声音,像凡俗界老奶奶哄小孩一般,道:“相信我,我不会伤害你。不会痛,不会太久,一会儿就好!” 陈瑜心中大恸,身在巨大鸟爪中猛然将身子收缩,然后浑身修为全力暴发,将紧攥着自己的鸟爪稍稍撑开些许。 玄牝毕竟老了,而且有阵法镇压限制着她的功力,总算给了陈瑜稍纵即逝的机会! 小鸟爪稍作调整,再次点向紫苏额头。 被这鸟爪点中,自己短暂的一生将就此终结吗?紫苏心有不甘,她还有四成修为,她的气血正在迅速恢复,她不愿现在就死!因此,她再次偏了偏脑袋。 与此同时,被高高举起的陈瑜,再次全力将身子蜷缩。待缩小到极致一身修为再次爆发! 一抹幽光自靴筒飞出,嗤的一声如裂帛一般,自下而上将巨大的鸟爪破开。 紫苏听到了这道裂帛声,大喜过望向陈瑜看去。 擒龙手最大的特点,被巨力击碎之后可迅速凝起。幽光剑确实拥有巨大的不凡,竟轻易切割了玄牝的巨大鸟爪,令她也忍不住心中惊咦一声。 然而迅速的,幽光剑刚刚回到陈瑜手中,形将消散的巨大鸟爪再度凝实。这一次太过用力,幽光剑紧贴着陈瑜胸口,他再也无法呼吸,更是再也无力转过剑刃割向鸟爪! 而此时,小鸟爪再次点向紫苏,又被她避过。 “再敢反抗,老婆子立刻捏死你的小情郎!”玄牝有些气急败坏。这炎冰狱的阵法确实对她有影响,而且她在炎冰狱千多年里受尽折磨,没能找到长生之术反而荒废了寿元。更因长达千年未曾出手,竟给了陈瑜这个凝气小修士不该有的机会! 想到这里,高举着陈瑜的巨大鸟爪猛地一攥! 寂静的炎冰狱最底层,绚丽的屏障中,突然传来“咔”的一声脆响。 紫苏大惊,抬头看去。巨大的鸟爪抓着陈瑜,她只能隐约看到陈瑜脸上似有痛苦之色。 “我不杀你,但你不能反抗!”玄牝的声音道:“否则,老婆子下一次,就当真捏死你的小情郎!” 话音一落,深紫色小鸟爪,再次向紫苏眉心点去。 (未完待续) 第398章 元婴大妖 第398章 已经到了酉时初,紫阳殿守静堂大厅里,紫阳真人和留守宗门的其他七位长老还在议事。这次的会议,从昨晚酉时末到现在,已经进行了一天一夜。 殿内从紫阳真人到其他长老,俱都满是疲惫神情悲戚。汲温手握身份玉鉴闭目凝神,稍倾之后睁开眼睛,看紫阳真人一眼,向陈三思禀道:“陈师弟,传功殿已经作出甄别。境界未达到凝气六层的弟子凡三百余人,已经被集中起来。” 武英殿慕容耜这时也汇报道:“陈师兄,各村落已经开始组织,但进展仍然缓慢……” 陈三思闻言不待其说完,立刻看向屈突昧,道:“屈突师兄还能召集多少人手?各村落要迅速做好准备,若有不法之徒或者不服从者,刑殿可立即镇压!” 屈突昧神色冷峻,闻言稍作沉默,向紫阳真人道:“掌教师兄可否传令,从北校场调动两支百人队进村落维持稚序?” “可。”紫阳真人点头,取过面前纸笔写好命令交给陈三思。陈三思于掌教名讳之前补上签名,唤一声:“元靖!” 元靖进入大厅,匆匆一礼接过命令又立刻退出。 “度支殿的楼船还有多久能全部到位?”待元靖离开,陈三思掐着眉心问道:“转移的重中之重是楼船……” 突然,陈三思脸上略有些诧异,见大厅众人都看向自己,遂解释道:“奇怪,竟有人直接向我传音?” 众人心中了然,神色里满是理解。如今各项准备其实已经快要完成,而各殿长老都在大厅,陈三思有什么命令都是通过他们来传达,如今有人直接向他传音确实奇怪。 屈突昧冷哼一声,环顾大厅众位长老,冷然道:“越乱就越是能发现问题,我倒要看看,是谁的下属敢越级上报!” 话音未落,却见陈三思突然神色大变,猛然站起身来并且立刻向厅外走去。 “陈师弟,出什么事了?”陈三思的表现令紫阳真人大惊,如今还有什么消息,可以令陈三思这个大长老如此失态? “师父,炎冰狱最底层,快救陈瑜!” “师父,有元婴,快救师姐!” 被紫阳真人一声大喝,陈三思因疲惫和震惊而木然的心中略有些清明。将身份玉鉴扔给他,呼吸间紫阳真人脸上也现出震惊之色,陈三思问道:“陈瑜所言,当真?” “我去救人,你去请师父!”紫阳真人丢下这句话,身形一晃间竟已经从大厅消失。 “瞬移?”厅中包括陈三思在内,所有人盯着紫阳真人的主位稍一愣神。旋即想起,紫阳真人的成名绝技,就是筑基境界时掌握的紫阳“宗幻影身法”。不过此时不适合深究,屈突昧都无法继续冷峻,猛地从坐位站起。 而陈三思已经回过神来,紫阳真人是不是元婴确实很重要,但如今最重要的是救下陈瑜和紫苏! 炎冰狱最底层,深紫色小鸟爪再次向紫苏眉心点去。她不愿陈瑜死在自己面前,同样不愿就这样被玄牝搜魂。这一刻紫苏心念电转,她要想着如何拖延时间。 然而就在这时,又一记清脆的骨折声,以及熟悉的裂帛声同时响起。 却是玄牝刚才爪上用力,即将窒息眼前一阵阵发黑的陈瑜,握着幽光剑的右臂应声骨折。剧烈的痛楚瞬间令他起了一身冷汗,也令他行将窒息的意识有了霎那清醒。 而右臂骨折的瞬间,却因祸得福令他紧握的幽光剑刃有了细微的翻转。借着这霎那清醒,陈瑜模糊间看到小鸟爪已经快要点中紫苏眉心。 心中大急,紫苏不愿陈瑜死在她面前,陈瑜又何尝愿意眼看着紫苏出事?这电光石火间,陈瑜心中发狠。他全力运转修为,主动的,以法力将自己右侧一根肋骨震断! 肋骨断裂,陈瑜浑身汗透,紧攥着他的巨大鸟爪有过霎那松懈。借着这转瞬即逝的机会,陈瑜神识拼命涌动,幽光剑幽光大盛,终于斜斜地,将巨大鸟爪再次豁开! 借着浑身乍现的松动,陈瑜心中使劲想着如何反击,但呼吸的本能令他似离开水的鱼,于这个瞬间张大了嘴拼命呼吸。 “陈瑜!”受断骨、裂帛之声吸引,气血已经迅速恢复的紫苏再次偏了脑袋,她看到陈瑜耷拉着的右臂,也看到陈瑜大张了嘴巴呼吸,更看到,迅速凝起的巨大鸟爪,被返回时仍然幽光大盛的幽光剑再次豁开。 玄牝大感吃惊,她确实是元婴境界,但是在炎冰狱呆地太久,她已经千多年未曾与人动手。而且最令她意外的是,陈瑜一介小小的凝气境修士,怎么会有幽光剑这么诡异神奇的短剑。在她再次将陈瑜紧攥,理论上已经隔绝了神识与法宝联系的情况下,此剑竟可以自主返回,而且再次破开她的巨爪! “找死!”玄牝恼羞成怒,再次凝聚的巨爪就要发力,同时调整了方位的小爪,将不顾紫苏是否反抗,就要直接向她眉心点去…… “住手!”德永道长的声音传来,即将凝聚的巨爪,点向紫苏的小爪猛然一顿。 陈瑜和紫苏都听到了德永道长的声音,他们以为玄牝这猛然一顿是顾忌师祖。然而不是,凡元婴修士都有一记神通,名之为“言出法随”。德永道长为了救下他俩,瞬间移动而来趁玄牝不察之机动用了这门神通。 声到人到,屏障里紫苏面前空间微微扭曲,迅速现出德永道长的身影。而且他刚一现身,袍袖轻挥立刻将逼将紫苏眉心的小爪击散。再一挥袖,抓向陈瑜的巨爪瞬间崩溃。 “何人敢坏我大事!”玄牝的声音尖锐高亢,大怒道。 “陈瑜!”德永道长正在向玄牝介绍自己的新道号,紫苏见被高举的陈瑜正在掉落,大喊一声向他扑去。 “你什么时候改了道号了?”玄牝果然是认识德永道长的,因此才会这样问他。 “回玄牝前辈,前些天晚辈刚刚晋阶元婴境,就在那时改了道号。”德永道长对玄牝非常客气。 紫苏早已不管这些,她接着掉落的陈瑜,眼泪断了线的珠子般簌簌而落。她紧紧抱着陈瑜,没有人能理解她的内心,因为她以为自己会死,而且刚才的一瞬间,她以为陈瑜真的会死在自己面前。 “咳,师姐轻点,我肋骨断了。”当着德永祖师和玄牝的面被紫苏这么抱着,陈瑜心里其实是欢喜的。可紫苏抱地太紧,右臂的剧痛他尚可以忍受,但肋骨刺向肺部,却令他再次浑身冒汗。 “啊,你是自断肋骨,才为幽光剑腾出了空间?”紫苏冰雪聪明,立刻明白刚才陈瑜为了救她做出的努力。 “前辈手下留情!”紫阳真人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他先德永道长一步动身,但他的速度再快也不是瞬间移动。不过尽管如此,他一句话还未说完,就已经出现在台阶下屏障外。见师父已经提前赶到,见紫苏正在扶陈瑜坐起,终于略松了口气,然后向平台深处见礼。 “还请前辈手下留情,陈瑜虽然顽劣但绝无恶意!”屈突昧和汲温联袂而来,他们和紫阳真人几乎先后脚。他们之后,陈三思的声音终于响起:“陈瑜冒犯前辈,三思定好好惩处,还请前辈手下留情!” 陈三思的速度同样很快,刚开始说话时声音还非常遥远,话未说完人已经到了屏障之外。见陈瑜和紫苏虽然脸色苍白但性命无碍,然后,他和其他人一样,终于松了口气。 “嘿,今日到是奇了,这两个小辈是什么身份,竟劳动你们这么多人一起前来?”玄牝苍老的声音响起。但同时,有德永道长在此,她终于散去了困住陈瑜二人的屏障。 “师父,这次不是我顽劣!”然而一番纷扰中,陈瑜却不忿道:“这老妖婆太不是东西,它要给师姐搜魂!” 德永、紫阳真人、陈三思初时听闻陈瑜嘴里不干不净,正待呵斥之时,听到他后面的话顿时大惊,霍然一起向紫苏看去。 “陈瑜被擒龙手束缚,拼着断臂、自断肋骨救下弟子。”陈瑜无恙,紫苏的气色瞬间大好,此时见师长向她看来,一边撕了陈瑜衣襟帮他固定手臂,一边稍作解释,道:“如今弟子无碍,师祖、师伯还有师父放心。” 放心,怎么放心?就算玄牝是元婴境界,她竟敢对亲传弟子行搜魂之兴! “师祖,这老妖婆偷了紫阳真诀!”有师父、师祖在此,陈瑜一下子胆壮气雄,道:“只是妖就是妖,根本不干人事!” 陈瑜嘴太快,德永道长、紫阳真人还有陈三思想拦根本没来得及。 沉默,很尴尬的沉默。 “陈三思,这就是你收的徒弟?”好一会儿,玄牝满是怒意地质问道。 “还请前辈多多包涵,陈瑜向来顽劣,但他心地是极好的。”陈三思固然气恼玄牝竟敢对紫苏搜魂,但此时为陈瑜辩解地很是无力。 “陈瑜的事等三思回去处罚,但是前辈”德永向平台深处拜了一拜,道:“今日的紫阳宗已经危在旦夕,晚辈恳请前辈出手,和我们一起守紫阳,德永拜托!”说着,又是一拜。 “哦,刚才这两个小辈说紫阳宗又有危险,难道是真的?”玄牝说着,平台深处突然传来隆隆的石门开启声。 陈瑜大感好奇,捂着右肋在紫苏的搀扶下起身向平台深处看去。 黑色布鞋露着脚趾,粗布衣衫,而且衣衫污渍斑斑多处破损如絮。身材矮小消瘦,腰背有些佝偻,脸色呈不建康的蜡黄,沟壑纵横的皱纹里,还有填充了令人恶心的污垢。多年未洗的银发乱糟糟的结成了块,像是一团毡。 整张没眼看的脸上,嘴角周围向外辐射的皱纹里,都带着黑色的污垢。就连稍有些小的眼睛,都带着沧桑的浑浊。 这就是玄牝,元婴境界的一只鸟妖? (未完待续) 第399章 为何如此在意他们 第399章 看着迎面走来的玄牝,陈瑜一时连肋骨剧痛都给忘了。德永、紫阳真人以及陈三思等长老,一起向这个看着颇有些丑陋的老妪见礼,而他和紫苏呆愣着一动不动。实在是,玄牝这副尊容,跟他们印象中的元婴相差太远。 而且,陈瑜紧盯着玄牝露脚趾的黑布鞋,还好,这双布鞋离他们还有三丈时停下。那里正是平台通向囚牢的通道,那里有陈瑜察觉不到波动的阵法在阻隔。 “你们说的,紫阳宗危在旦夕,是什么意思?”停下脚步,玄牝先看陈瑜和紫苏一眼,这才以他们熟悉的声音问道。陈瑜在这声音之后,心中突然涌起一个念头:看玄牝老态龙钟的样子,她需要一根拐杖! “前辈是见过创派祖师的,却不知道前辈是否知道,创派祖师其实来自中洲?”德永身形高大,从陈瑜和紫苏的角度看去,玄牝的身高尚不及德永师神的胸口。 “他倒是说起过小时候的事,但我不知道他说的那些往事发生在哪里。”玄牝摇头道。 她果然是守静堂下燕,而且果然见过创派祖师! 点了点头,德永道:“创派祖师确实来自中洲,听说那里道法辉煌灵气浓郁,紫阳宗三千多年来一直在寻找前往中洲的路径。但是如今,有中洲元州城道友,以六尊元婴率六百结丹及六万筑基修士兵临西北。” 说起此事陈瑜和紫苏心里立刻涌起深深的遗憾,西北三大宗门于原阳大战,为的就是得到原阳灵矿脉以筑造传送阵法。可通往中洲的传送大阵就在原紫阳宗以南,如今掩月宗以北的莽莽林海。 三千年啊,三大宗门有无数弟子去林海历练,竟无一人发现那里有一座传送阵。当然,整个西北修仙界,无数岁月下来,竟没有发现于林海中,竟隐藏了一具真仙的尸体。 “掩月宗坚持了三天即告覆灭,方夜宗虽还在坚持。但是昨晚,玄诚祖师带回消息”德永道长看玄牝一眼,道:“方夜宗两尊元婴已经尽数殒落!紫阳宗放翁祖师有重伤在身,为了帮玄诚祖师逃命,于昨天中午殒落!” 德永道长看着玄牝,道:“自去年十一月到现在,西北修仙界已经殒落四尊元婴,而元州道友殒落了两尊。如今一旦方夜宗覆灭,元州道友的下一个目标就是紫阳!” 陈瑜和紫苏相顾骇然,原来昨晚,屈突师叔因此亲来白鹿殿,原来局势已经败坏到如此田地。紫阳宗,竟已经有元婴祖师殒落。至于方夜宗,有李诺这样的叛徒,陈瑜几乎可以肯定方夜宗将在近日覆灭! “本不敢打扰玄牝前辈,但元州贼子手里有威力惊人的武阙,还有一具仙尸。”紫阳真人可不像德永那样留口德,直接以贼子称呼元州修士。向玄牝行了一礼,道:“恳请玄牝前辈出山,和晚辈等人一起守住创派祖师这份基业!” “恳请前辈出山!”陈三思、屈突昧和汲温一起道。 “德永道兄应该能发现,老身已经命不久矣。”德永以晚辈自居,但他毕竟已经是元婴修士,出于起码的尊重,玄牝也要跟他平辈相称。只听她道:“而且你们都知道,老身这一生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找到轮回以复活老紫阳。老身不擅长斗法,在接下来的战事中,又能起到什么作用?” 陈瑜惊呆了,和紫苏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震惊。 玄牝要找到轮回?还要复活创派祖师?陈瑜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幻听了,或者就是玄牝疯了。因为只要是正常人,绝不会有如此疯狂的想法! 而且复活创派祖师竟是玄牝活着的唯一目的?这话听着,似乎太暖昧了些,她跟创派祖到底是什么关系?陈瑜再是阅历不足他也知道,世间禽妖最是重情,可房前燕不是向来成双成对的吗,玄牝这情,似乎没有用对地方? 正胡思乱想,突然,一股极致的热风侵袭而来! 陈瑜和紫苏刚刚感到皮肤开始龟裂,却见屈突昧袍袖轻挥,二人怀里各自出现一块护身玉佩。此玉洁白温润,灵气氤氲,其中刻有特殊阵法,是紫阳宗三千年来专为炎冰狱祭炼的特殊法宝。 玉佩入怀,顿时散发着淡淡的白色光晕。此光晕稍显黯淡凝而不散,炎冰狱亮如白昼的月光石,也无法驱散它的光晕。而陈瑜和紫苏接触这光晕的瞬间,只觉得心情舒畅浑身清凉,折磨了陈瑜近一个月,同时令紫苏气血亏损严重的极致冷热,再也无法对他们造成影响。 这股热风侵袭的瞬间,紫阳真人、陈三思、屈突昧还有汲温,四人脸色微变,但身上绽放起浓浓的紫色霞光,悄然将这热风驱散。 他们和玄牝隔了一道阵法屏障,他们如今承受的极致冷热交替,其实是阵法内无时无刻都在发生。之所以被他们感受到,乃是阵法无力阻隔而引起的外泄。 已经有阵法在阻隔,玄牝一直在承受已经习惯,因此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并不影响德永和玄牝。 “如此……”德永脸上满是遗憾,犹豫一阵道:“如此,还请前辈暂避一时。实不相瞒,今天一整天,他们已经在商量着将境界低微的弟子进行迁徙了。” “那他们二人呢?”玄牝伸手指向陈瑜和紫苏。他二人刚刚受热风侵袭,正在全力运转功法让自己恢复正常。听到玄牝说起自己,二人立刻竖起耳朵注意聆听。 “他们将和其他几个亲传弟子一起,前往中洲历练。”德永道。 “让师姐离开,我不走!”陈瑜正在硬气突然啊地惨叫一声,却是被恼怒的紫苏轻捶肩膀,结果震动了肋骨刺向肺叶而吃痛。 “老身刚才就很好奇,你们为何如此在意这两个小辈?”玄牝道:“不要以亲传弟子的身份敷衍老身。” 陈瑜轻哼一声,道:“因为我们是人;因为师有事,弟子服其劳;因为弟子遇到危险,师父定当全力相救。玄牝前辈仙人当久了,应该不懂什么是人间的师徒之情!” “陈瑜不可无礼!”陈三思连忙喝斥。 “师父!弟子就不明白了,紫阳宗有难,我们为紫阳宗拼死一战就是,何苦跟一只妖费口舌?”玄牝对紫苏行搜魂之举,陈瑜境界低微无力改变,但不影响他对玄牝的厌恶。只是刚说到这里,见师父陈三思脸色已经极其难看,陈瑜这才犹自愤愤地住口。 玄牝并不理会陈瑜的无礼,或许确实如她所说,她活着的唯一目的是复活创派祖师,因此对陈瑜的无礼并不放在心上。她只是看着德永,尽管有阵法阻隔,但作为元婴修士,她很清楚德永等人确实很在意陈瑜或者紫苏,或者对二人都有在意。 “实不相瞒,他们二人都很特别!”德永想了想,道:“正因为他们的特别,晚辈更不能容忍他们被残害。” “可是这个小姑娘很可能拥有涅盘经!”玄牝的声音突然变地尖锐。陈瑜和紫苏或许奇怪,但紫阳真人、陈三思等长老,却知道她这是正在承受极致的冷热交替所致。 “只有你说那是涅盘经。”陈瑜忍不住纠正,道:“而且我师姐不惜同意让你搜魂,只换你出手助紫阳宗渡过难关,可你拒绝了!” “竟有此事?”陈三思吃了一惊。不止是他,紫阳真人、屈突昧和汲温都是心中酸楚,紫苏今年才十七岁,她的人生还没有开始,竟要为宗门付出如此牺牲。而最重要的是,她的如此牺牲,却换不来玄牝共渡难关的承诺! “紫苏、陈瑜还有一位曾新瑶一起进过如意宗。”紫阳真人见德永向他看来,解释道:“可师父也知道,在传道石壁所得功法,若不能完全参悟则根本无法带出。紫苏回来向弟子和陈师弟说起过此事,她所得功法不一定是传说中的涅盘经,而且她连经文的一成都未能参悟,因此玄牝前辈当真有些强人所难了!” “只要她同意老身施展秘法,则老身可以为紫阳宗一战!”玄牝看着德永道。 “我……”陈瑜怒不可遏,正要破口大骂,冷不防被紫苏又拍了一下肩膀。适才震断的肋骨震动肺叶,令他想咳却不敢太用力,一时憋地慌竟有些泪水涟涟。 德永看着玄牝,在陈瑜压抑的咳嗽声中摇了摇头,向玄牝行了一礼,道:“晚辈会率领弟子死守紫阳。”抬头在四周张望一番,道:“依着徒弟们定下的次序,炎冰狱将于半个月后封印。具体章程徒弟们已经有了腹案,似前辈等自愿进入炎冰狱者,到时可自行离去。” “前辈,创派祖师的遗骸早已火化,还请前辈不要固执!”德永向玄牝行了一礼,转身正打算离去。 “敢问前辈,你的秘法当真不是搜魂?”突然,紫苏轻声问道。 “师姐!”陈瑜大怒。接着又压抑着咳嗽,却是这番大怒又一次牵动了肋部伤势。 “紫苏住口!”陈三思也是大怒,举步上前将陈瑜和紫苏挡在身后,向玄牝道:“晚辈资质鲁钝境界低微,但晚辈拿这两个弟子当儿女,任何人敢伤害他们,晚辈不惜拼命!” 紫阳真人也来到陈三思身边,看着玄牝,道:“前辈要复活创派祖师,此举令我等晚辈汗颜,但前辈说到底只是灵兽,而紫苏,是主人!” 接着,连屈突昧和汲温,也举步而来和紫阳真人、陈三思并肩站作一排。他们没说什么,但是意图已经非常明显。 “玄牝前辈不要再打紫苏的主意,本座不同意!”德永第一次的,对玄牝没有用上“晚辈”这个自称。转过头又向陈三思道:“带他们回去,好生照料!” “是!”陈三思答应一声,就要带陈瑜二人离开。 这时,终于平缓了气息不再咳嗽的陈瑜却道:“师父,还有两只饭盒没有收回。” 陈三思懒得答理,袍袖轻挥卷了他们冲天而起。身后还传来玄牝高亢的质问:“你们为什么如此在意他们?” (未完待续) 第400章 小花在招手 第400章 白鹿殿,泽薮院老桂树下。 紫阳宗九座大殿均修建于云层之上,这里地处高寒,终年不见滴雨片雪,当然也没有蚊虫蜂蝶。陈瑜吊着右臂,右边肋骨已经接好,但是要想康复至少还需五、六天。 今天是农历三月十二清明节,紫阳宗正在举行盛大的祭祖祭英烈典礼。陈瑜昨晚回来后才发现,断掉的肋骨对肺叶造成了轻伤。虽可以催动功法缓角剧痛,但陈三思担心他累着令伤势加重,因此今天的典礼不让他参加。 正午的太阳很是火热,照在身上令人懒洋洋的。石桌上放置了茶具,清明之前采摘的这批茶拥有令人迷醉的清香,四方帮陈瑜倒杯茶,继续报怨着小花这两天的惹事生非。 一粒淡黄色小花飘落,好巧不巧地掉进面前茶杯。四方见状正要将杯中茶沷去,好为陈瑜再倒一杯,却见他伸手端起茶杯连着淡黄小花一起倒进嘴里。 轻轻品咂着桂花特有的香味,泽薮院这株老桂树枝繁叶茂,抽出的枝条如华盖,几乎为十多丈的院落提供了阴凉。桂树不分时节都有新的花朵绽放,同时也有吐尽芬芳的小花凋落。一年到头始终繁花似锦,因此整个院子到处都弥漫着桂花香。 “公子,昨天元靖公子特意通知老奴,这两天女弟子的贴身衣物上,又出现了奇怪的爪痕,上报的文书累计已达十多份。”四方看陈瑜一眼,试着道:“主上虽然将这些报告压下了,但公子是不是也约束一下小花,别在如今时节惹事?”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陈瑜身份虽说尊贵,但是在紫阳宗至今没有领到差事,因此说起来,他连丁点的权力都没有。不过亲传弟子凝气十层之后,肯定要带领一伍或一什参与宗门事务,四方不愿陈瑜受小花连累,在这个即将授差的时节令他受到影响。 “四方叔刚才说,小花昨天又偷了一个鸟窝,然后一整天在鉴湖老龟那里玩?”陈瑜想了想,道:“老龟年纪大了,小花没有欺负它?” “这也算不上欺负。”四方想了想,道:“小花偷来鸟蛋,引起几只鸟衔尾追杀。危急之际,它掰开老龟的大嘴将鸟蛋给藏了进去。待危险过后再去取,那些鸟蛋早已被老龟给吃了。小花当时应该非常恼怒,就冲着老龟撒了一泡尿。” 呵,呵呵。陈瑜刚接好肋骨而且伤了肺叶,如今连喘气都要小心翼翼。因此心中尽管好笑,却不敢笑地肆意,只好改为狡诈的笑。 “哦对了公子,小花这两天有些奇怪,它老是冲老奴招手。”见陈瑜喜欢听关于小花的趣事,四方立刻再接再厉。 陈瑜果然被吸引了注意,轻轻转过身子向四方看来,奇道:“冲你招手?” “是啊。老奴想想,好像是前天晚上随小姐回来之后。公子练刀,老奴给公子送水,进了院子就见小花不断向老奴招手。”四方略作回忆,道:“老奴当时也是傻了,当真上前想看它有什么事,结果它退后数丈继续招手。” “它这是要带四方叔去什么地方?”陈瑜猜测道。 “开始老奴也是这么认为,但一盏茶之后老奴发现,它根本是带着我在院子里绕圈!”四方摇头,为自己轻易信了小花感到丢人。 四方继续道:“昨天早上公子和小姐去了炎冰狱,小花再次冲老奴招手,然后又带着老奴满院子绕圈。等昨晚公子接好骨之后,它又冲我招手!” “它不会是在修炼牵引术?”陈瑜想了又想,似乎只有这个解释比较合理。可牵引术要由易及难、由轻及重,哪有一上来就拿人炼手的? “陈瑜,你在哪里?”泽薮院是一座二进的院子,紫苏带着气恼的声音从院外传来。 “小姐,公子在桂树下。”陈瑜不能高声说话,四方代为回应道。 四方话音未落,就见紫苏果然气冲冲地向这里走来,她提溜着小花后脖子,而小花垂下蓬松的尾巴正在垂头丧气。 “师姐这是怎么了,小花应该没胆量惹你?”对小花的惨状陈瑜视而不见,他如今看到紫苏,就想起昨天玄牝一口一个小情侣或者小情郎。他现在心中既有期许又有忐忑,但有一点他终于清楚,他和师姐之间的感情,已经不再是单纯的师姐弟了。 “怎么了?”紫苏反问一句,提起小花就要摔向陈瑜,但是看到他吊着的手臂终是不忍。 将小花丢在石桌上,犹自气愤道:“看看你养的灵兽,白鹿殿是饿着它了还是虐待它了?刚才祭奠英烈之时,元靖师兄刚刚献上供果,小花不知从哪跑出来,竟将整盘供果一口吞下!扰乱祭祀大典,这是多大的罪名?要不是德永师祖开口为它求情,连掌教师伯今天都保不下它!” 紫阳宗于紫阳殿后山建有祖师祠堂,祖师祠堂下方,就是英烈祠。紫阳宗自创派以来一直在征战,因此全宗上下对英烈祠的尊重丝毫不下于祖师祠堂。 更何况,如今方夜宗即将覆灭,紫阳宗危在旦夕,对英烈的祭祀就更容不得出现意外。小花在这个时候跑去扰乱祭祀,便是被执法弟子当场击杀,陈瑜事后也要承担管教不严的罪名。而这个罪名,对于亲传弟子来说堪称致命! 因为,只要是亲传弟子,不但日后要身居高位,便是眼前授职之时,也会高于普通弟子。如果当真背负管教不严的名声,本该属于他的百夫长降为伍长都有可能! 小花也知道自己这次闯了大祸,被紫苏丢在桌上就趴在陈瑜面前一动不动,两只小小的眼睛里满是胆怯地看着陈瑜,一副老实不敢再犯的乖巧模样。 陈瑜伸出没受伤的左手轻抚小花,颇有些头痛地叹道:“小花啊小花,同样是灵兽,你怎么就不学学玄牝呢?创派祖师连尸骨都没了,可人家玄牝至今还想着将他复活,而你呢,不给我惹祸你是不舒服吗?” 小花轻轻的吱吱叫了几声,然后爬起来在陈瑜面前张口大吐。顿时,几颗龙纹果整齐地摆在他面前。 只见小花伸出小爪子,将其中一颗龙纹果拨动着滚向陈瑜。这意思很明显,小花是帮陈瑜抢了供果。 龙纹果属于西北特产,灵气浓郁、酸甜可口,紫阳宗只有招待逢子机那样的贵客,才会取出几颗充充门面。此果三十年开花,三十年结果并成熟。成熟后三、五个时辰之内必须采摘,不然龙纹果会掉落于地并且迅速长出根须,然后灵气荡然无存。 不过陈瑜可是亲传弟子,龙纹果再是珍贵也不差他这一口。就像上次请黛姝、刘叉品尝之时,他可以从各种渠到弄到这种珍果。 “总算没有白养你。”陈瑜心中感动,同时想起紫苏刚才的说辞。 在紫阳宗死者为大,祭奠英烈时便是德永、墨焯这样的元婴祖师,只要参加祭奠就一定会非常恭敬。因为进入英烈祠者,不止有他们的晚辈,更有他们三千年前的长辈。 如此场合肯定庄严肃穆,各筑基境的执法弟子,肯定打起十足的精神以纠察不法。可小花在这样的情况下,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中从元靖手里,一口吞了整盘供果! 陈瑜看着小花的项圈,以及脖子上篆刻了“陈瑜之鼠”四个字的玉佩。小花今日的速度,终于突破了玉佩的压制。它虽不是风灵兽,但它如今的速度应该已经堪称恐怖!因为拥有如此速度的小花,至今仍然是凝气一层境界! 想到这里,陈瑜抚着小花的动作顿时轻柔。而小花见陈瑜不理会那颗龙纹果,以为他还在生气,只好够着脖子伸出小舌头,如没有成为凶兽之前那样舔着他的手心。 他们主慈兽乖的恶心场面,令紫苏很不舒服。探手将小花擒来,掰开它的嘴看看里面还藏了什么,紫苏看到的,是两排洁白细密的牙齿,其中上下各两颗虎牙最为显眼。自成为凶兽,小花的松鼠牙就换成了眼前模样,这其实是貂牙。 小花的嘴里另有乾坤,紫苏连它的小舌头都看到了,却看不到被它藏起的储物袋已及各种法宝,愤愤地又给丢在石桌上。 “陈瑜,我想再进炎冰狱!”紫苏看着陈瑜,突然道。 “师父!师父!”陈瑜吓了一跳,也不费口舌去劝,而是拼着肺叶伤势加重扯着嗓子大叫。果不其然,才叫了几声,陈瑜就开始连连咳嗽。 “你干什么?”紫苏赶紧起身,一边帮他抚背顺气,一边让四方给陈瑜倒茶。 “陈瑜你难道没发现,炎冰狱对我们很有帮助,昨天虽只进入三趟,但我的气血以及身体恢复速度已经有了惊人的长进!”紫苏解释道:“自那颗红提之后,你也说过你的身体突然变得强韧,昨天回来之后,我也发现了这一点。” “而且陈瑜你有没有发现,我们受伤之后,伤势恢复的速度也快了很多?”紫苏道。 那颗红提之后身体的各种变化,陈瑜早就有所发现。炎冰狱有助修炼,只看陈瑜短短不到一个月即稳固了境界就可见一斑。可是炎冰狱的种种妙用,同样吸引了玄牝那样的禽兽! 没错,尽管玄牝是高不可攀的元婴大能,但在陈瑜眼里她仍然是禽兽,而且是连小花都不如的禽兽。 玄牝以精湛的擒龙手捏断他的右臂,陈瑜不恨。但她要对紫苏搜魂,却令陈瑜至今想想仍然恨意滔天! 而且要想迅速提高修为,并不一定非去炎冰狱。因为最正常、跟玄牝相比更安全的修炼方式,是与敌斗法。而如今,元州贼即将犯境,要提升修为斗法的机会将有的是,根本没必要跑去炎冰狱乞求玄牝这个老妖突然有了人性! “还有一点。”见陈瑜终于不再咳嗽,紫苏重新坐在他身侧,定定地看着他,道:“玄牝有一点说的很对,从师祖、师父到掌教师伯,他们对我们的重视,似乎有些过份!” (未完待续) 第401章 紫阳宗的部署 第401章 世间任何弟子,都会渴求受到师长的重视。为了这份重视,几乎所有弟子都会努力表现,以争取师长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多停留片刻。 对于紫苏的疑惑,陈瑜心中其实有些许猜测。 不论西北亦或中洲,即便是散修踏足修仙界,其必须的先决条件是功法。任何拥有灵根适合修炼的人,首先必须依着功法指引进行引灵入体,这个过程因人而异,但最快如紫苏也花了近一个月,才令丹田成为气旋而成为修士。 然而陈瑜不是,他没有经历引灵入体这个过程。他可能是当今世上唯一一个,因为误服灵药而踏入修仙界的修士。 自己太特别,因此才受到师长的重视,那师姐呢?陈瑜心里非常清楚,从小到大不论师父亦或其他师叔,他们其实更重视更宠爱师姐紫苏。 这么想着,陈瑜突然功聚双目,然后郑重向紫苏看去。 紫苏仍然是一身暗红色衣裙,陈瑜看去时,她的身体周围有长达尺许的红色光晕。这光晕并不是她修炼的紫阳真诀所致,紫苏是火灵根修士,这光晕名唤灵晕。 就像寒冬时节点起的火炉,人们只要靠近,就能非常清楚地感觉到火炉炙热的温度。修士的灵晕平时并不会显露,也不会被普通人的肉眼凡胎发现。只有修士法眼初成,并且似陈瑜一般功聚双目才会看到稍许朦胧。 陈瑜是金灵根修士,他的灵根散发的白色灵晕只有不到三寸规模,和紫苏相比确实差了不是一星半点。这么说起来,紫苏长达尺许的灵晕规模,确实算得上资质惊人。或许这就是师长更重视紫苏的原因? “你看什么看?”紫苏嗔怒,起身向院外走去。 探察他人灵晕规模乃修仙界大忌,而且紫阳真诀以及世间所有功法,都有隐藏灵晕的法门。陈瑜之所以能轻易看到紫苏的灵晕,是她愿意被他看到。只是这么被看着,仍然令紫苏有些不舒服。 “师姐你去哪里?师姐你等等我!”陈瑜担心紫苏真跑去炎冰狱,心中着急丢下四方和小花,吊着手臂赶紧跟上,直到进入紫苏的梦竹居,想了想干脆就留在这里看着她。 紫苏是祭典结束之后才回的白鹿殿,而此时在德永道长的临川小筑,紫阳宗几位长老连同墨焯在内,正在楼外河水的轰鸣中议事。 “早在红玉师姐驻防魏洛之前,我们已经有过决议,待清明祭典之后,由度支殿沈师兄、椒兰殿崔师兄带队,率领第二批兵力前去支援魏洛。”陈三思向德永和墨焯禀报道:“但如今我们不清楚方夜宗还能撑多久,以及方夜宗覆灭之后,他们还有没有抵抗意志,因此明天这第二批援兵,弟子拿不准还要不要派遣?” 主要是李诺的背叛,令紫阳宗上下对方夜宗充满疑虑。似汲温和屈突昧二人,甚至建议撤回在魏洛驻防的紫阳宗弟子,以集中守卫宗门的力量。 “这些日子,几位师弟已经陆续收了亲传弟子。”紫阳真人接着道:“依着原本的计划,沈师弟和崔师弟此行,会带着这些亲传弟子一起前往魏洛。届时会将紫阳真诀的后续功法传给这些弟子,并责令他们动身去中洲历练。” 墨焯稍作沉思,道:“你们考虑的很周到,派亲传弟子去中洲,只盼他们日后能够修有所成,也好回来重建紫阳。” 德永道长同样频频颔首,道:“玄诚师祖虽然受了伤,但刚才已经携警世钟去了魏洛。有玄诚祖师坐镇,有警世钟为助,即使元州全军压境,魏洛应该也以守一阵子。”说到这里,德永道长果断道:“就依着计划,明天派出援军!” 内卫殿长老崔护闻言,神色颇有些为难,道:“二位师叔或许不知,魏洛虽有大城之名,其实防护阵法非常脆弱!弟子还是认为,当调回红玉师妹以充实紫阳宗的防御!” 陈三思不同意,道:“红玉师姐手里才一百结丹五百筑基,相比规模更庞大的紫阳宗,这些人守魏洛,并在那里收拢方夜宗败军更有效果!” “驻防魏洛,并不是要守魏洛。”关于这些情由,几个长老已经争论了好一会儿,紫阳真人已经快要失去耐心,道:“不论我们将收拢多少方夜宗弟子,拿他们十人换元州一个兵力那也值得!” 德永道长以“此言有理”结束了双方的争吵。 见崔护仍然不服气,德永道:“我们面临的是战争,而战争是会死人的。这就牵涉到谁死,或者由谁来决定谁去死。” “这场战事,于我紫阳而言是生死存亡,我们要用尽一切办法增添我们的力量,甚至不惜驱使魏洛城上万修士!”德永脸上显出一抹阴狠,道:“外来修士我们信不过,不可收拢他们进入紫阳宗协防。但魏洛本就不属于我们,便是打碎了魏洛,葬送了魏洛城这上万修士,只要他们能斩杀一个元州修士,于我们而言也是利大于弊!” “师兄说得没错,我们要打消心里根深蒂固的仁义,因为我们如今最大的目标,是保住紫阳宗!”墨焯附和道:“而能达到消耗元州修士目的的,如今只有魏洛城。有玄诚祖师坐镇,你二人去了魏洛,给我驱驶城中所有修士全部参战!只要于我紫阳宗有利,哪怕是拿人命去填也值得!” 厅中紫阳真人并众位长老个个悚然,以他们的身份,在西北修仙界拥有巨大的权势。然而此时,他们看着厅中并肩而坐的两位长辈,心中竟各自涌起莫名的畏惧。 紫阳宗创派三千年以来一直在征战,但紫阳宗在西北修仙界的名声强过其他二宗,就是因为尽管覆灭了无数宗门,但紫阳宗非常讲规距,比如战时,不牵连无辜修士。 然而此时,墨焯竟说出驱驶魏洛城所有修士参战这种话!如此一来,紫阳宗还如何保住昔日的名声? “唉,掌教师侄继任以来,还没有来得及发起战事,他还有些天真。”墨焯淡淡道。 德永点点头表示同意,紫阳真人以前以参与过战事,然而那时他只须听命即可。他虽然知道慈不掌兵这句话,却不能将这句话有效惯彻。 墨焯解释道:“紫阳宗太庞大而弟子太少,防守紫阳需处处设防结果只会处处不设防。但魏洛不一样,我们甚至要尽可能的,在魏洛跟元州修士形成胶着对峙!” 德永接过话头,看着厅中紫阳真人和众位长老,提点道:“元州拥有六尊元婴,你们从不曾一下子见到这么多元婴修士,因此将目标以及注意力全放在了他们身上。但你们应该知道,元州的总兵力是有限的,他们的主力筑基修士,经过掩月和方夜宗之后,还剩下几人?” 紫阳真人浑身一震,惊喜地和陈三思相视一眼。受此提点,其他长老脸上同样涌起喜色。没错,元州是有六尊元婴,当然如今只剩四尊,而前些日子方夜宗传来的战报中,曾提到元州阵营里出现西北修士的身影。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他们确实强大,但两战之后已经兵力不足! 紫阳宗太大了,相当于一个凡人国度的规模,而紫阳宗弟子太少,迁徙之后将只剩两千余人。以这点力量守宗门,众位长老已经决定放弃其他几殿,集中所有力量死守紫阳殿了。 而此时如果在魏洛跟元州修士形成胶着,如果能够大量杀伤其作为主力的筑基修士,然后再学着方夜宗以降尘丹为诱……此战的前景,似乎也不是那么惨淡! 紫阳真人提振了精神,命令道:“明天,崔师弟、沈师弟率援军前往魏洛。到了那里之后,由红玉师妹将《紫阳真诀》后续功法传给他们,并且责令他们立即前往中洲历练,不得有误!” 崔护、沈放再无疑问轰然应喏。 紫阳真诀乃正道功法,太深懊。各种修炼心得更是浩如烟海,如果尽数传给弟子难收循序渐进之效。曾经有很多弟子前面的功法尚未领悟参透,竟跳去修炼后面更高深的功法,如此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竟导致了走火入魔。 有鉴于此,自第三任紫阳真人定下规距,将《紫阳真诀》分作上下两卷,凝气、筑基境亲传弟子只修炼上卷。而不论是亲传亦或内门弟子,只要成功结丹,都可以修炼下卷。如今情势危急,为保宗门传承,只能冒险将全部经文尽数传给弟子,只盼他们能够自律继续循序渐进。 “师父、师叔,此事还有一处不妥……”紫阳真人点点头,旋即又向德永和墨焯道:“其他人都可以立刻动身,但紫苏和陈瑜,或许还要等一些时日。” 德永和墨焯大感意外,疑惑地相视一眼,由德永问道:“这是为何?” “回师父、师叔,此事是弟子思虑不周。”陈三思很是尴尬,向德永和墨焯一礼,有些为难地道:“弟子去年初冬才成功结丹,因此给紫苏和陈瑜识海种下禁制的时候,弟子只有筑基境界!” 德永和墨焯先是一愣,继而相视苦笑。 墨焯更是苦笑着,向德永道长道:“这或许就是天意!” 他们明白了。 其实不止是宗门弟子,世间所有修士,只要晋阶凝气六层,成功开辟泥丸宫为识海之后,都会由长辈或自行为自己种下禁制。此禁制的唯一目的,是为了阻止他人搜魂以窃取功法的秘密。 似紫阳真诀如此巨大的名气,三千年来至今没有只言片语的经文泄露于外,就是这禁制的功劳。 但是这禁制的目的是保护而不是迫害,因此禁制的等阶就有了高低之分。紫阳宗的禁制在西北当然算得上顶尖,如今就是这顶尖,反而成了拖累。 (未完待续) 第402章 互通心意 第402章 整个西北修仙界,要论集结速度,没有哪个宗门能跟紫阳宗相比。更何况作为援军,早在红玉长老驻防魏洛之后就一直在准备。 三月十三日辰时,太阳已经开始火热,以内卫殿长老崔护、椒兰殿长老沈放为首,紫阳宗准备的上百结丹,三百筑基和上千凝气弟子已经集结于南门之外。 七艘气势逼人的三层楼船停于半空,楼船的每一层,都有五行大通阵盘露出船帮。紫阳宗弟子排起整齐的阵列依次上船,为这个早晨凭添几许肃杀之意。 紫阳真人、陈三思以及其他几位长老,正在和崔护、沈放作着最后的叮嘱。 南门一侧,陈瑜吊着手臂轻喘着气,和紫苏并肩而立。他们正在为元靖、曾新瑶和步婷送行。此时他们还不知道,待元靖一行人到了魏洛战场,将会立刻前往中洲。 辰时的太阳很明媚,像他们这几个年轻人脸上的笑容。他们不知道,此一别…… “步婷姐,怎么不见林飞师兄?”陈瑜还不能大声说话,向步婷歉意一笑,道:“我这一个月先是陪黛姝、刘叉等人游玩,然后又去了炎冰狱,竟是没有工夫去见林飞师兄。” “陈师弟客气什么,我还没感谢你和紫苏师妹送来的功法呢。”步婷的笑容很灿烂,很是感激地道:“林师兄正在全力参悟心中有诀,听他说已经有了眉目。就算不能参与魏洛战事,保卫宗门之时我们定可以并肩战斗!” 步婷对林飞有意,这一点陈瑜还是最近才恍然领悟。而在这之前,他一直以为步婷对林飞的关心只是出于同门情意。 曾新瑶和紫苏手拉着手,不满道:“昨晚我接到命令,还想着这次去魏洛我们再次联手呢,没想到你们竟要等一阵子才来!” 紫苏嫣然一笑,道:“左右也无须几天,等师父帮我们重新种下禁制,我和陈瑜会尽快赶来。而且啊”紫苏看陈瑜一眼,道:“陈瑜昨晚推测认为,虽然有那座古墓出世,但是去过如意宗的中洲修士,很可能会出现在元州大军中。陈瑜也想尽快赶去,和那些中洲修士好好联络感情呢。” 听紫苏这么一说,曾新瑶也想起在如意宗时,陈瑜仗着紫阳宗这个靠山,对那些筑基修士都吆五喝六。若那些中洲修士当真出现在元州大军之中,此去定会有一番激烈的龙争虎斗。 “不过我更想看看,当你出现在魏洛,那些中洲修士还敢不敢出战?”曾新瑶越想越是开心,一时和紫苏咯咯地笑成一片。跃马原一役,紫苏不到一个时辰就击溃了妖兽大阵,如果她出现在战场,不知那些中洲修士将何等慌乱。 她俩的笑声立刻吸引了很多目光,相貌方正的元靖看她俩一眼,向陈瑜温和道:“陈师弟,你自创瓠号术的思路,以及曾师妹的修炼心得还是不够详尽。我虽然修炼有成,但是每一记瓠号术消耗的修为之力太过巨大。你这些天休息的时候再花些心思,等来了魏洛我们一起印证。” 种下新的禁制太麻烦,而且定会对承术者造成伤害。新的禁制种下后,陈瑜和紫苏势必要好好休息一番,却也正好对瓠号术进行梳理。 一门术法从开创之初,到可以被他人修炼,然后不断梳理不断完善,最终成为可以被收进传功殿的传承术法,这其中不止要花费无数时间,更要消耗无数人的智慧。陈瑜和紫苏虽然开创了瓠号术,但此术在元靖之前,他们根本不知道是否适合筑基修士修炼。 如今元靖已经可以施展出瓠号冰锥,但是正如他所说,此术威力虽大但消耗的法力更是惊人,以他筑基的实力都有些无力承受。 “元靖师兄受累。”陈瑜大喜,正要拍胸脯才想起自己有伤在身,只好使劲保证道:“元请师兄放心,我这些天绝不会闲着,一定和师姐一起对瓠号术仔细梳理!” 再聊一会儿,看看天色已经不早,陈瑜终是难掩担忧,向元靖、步婷和曾新瑶三人诚恳道:“此去魏洛,你们要千万小心。新瑶姐不要舍不得五行灵珠,我这些天也会帮你再找一批。你们在战场上只要遇到危险,也别管太多直接将灵珠引爆!” “你放心,我准备的灵珠有很多呢。”元靖又是感动又是不以为意,道:“而且玄诚祖师这次会携警世钟坐镇魏洛,一旦战事于我们不利,以元婴修士的速度,墨焯师祖、德永师祖三个时辰之内就能赶到,我们有足够的时间进行撤退。” 玄诚祖师其实已经受了伤,但高阶修士可不是陈瑜,受伤之后要想痊愈很是困难。如今形势吃紧,墨焯、德永二人都是元婴初期实力不够,只能留守宗门。而且正如元靖所说,从紫阳宗到魏洛,以元婴修士的速度只需三个时辰即可赶到,当真有事也可随时支援。 “是啊,你们就放心。”步婷也神色轻松,道:“如今方夜宗还在坚持,我们去了魏洛其实只为布防。说不定等你们过几天来了之后,魏洛战事还没开始呢。” 陈瑜一想也是,方夜宗的元婴确实已经凋零怠尽,但不知出了什么事,元州修士至今没有动用武阙,因此方夜宗至今还在坚持。 辰时正,所有前往魏洛的援军已经准备妥当。元靖、步婷和曾新瑶已经登船,崔护、沈放一声令下,在送行紫阳真人、陈三思等人的注目下,七艘楼船缓缓腾空。升至二十余丈时,七艘楼船同时亮起蒙蒙白芒。接着船身轻震缓缓启动,一艘楼船当先开路,其余三艘为中军,后三艘殿后,七艘楼船如洪荒巨兽,很快消失在视野之中。 送走元靖等人,一时并不能立刻为陈瑜和紫苏种下禁制。因为今天不止要送崔护、沈放等援兵去魏洛,从今天开始,重中之重就是大迁徙! 以往每年,紫阳宗都会招收大量弟子。也就去年因原阳战事,以及随后的元州修士犯境才有所中断。然而如今境界未达到凝气六层的弟子仍有很多,这些人所修功法不是紫阳真诀,而且以他们的实力,在接下来的大战中起不到什么作用,因此要将他们迁出紫阳宗。 再有就是紫阳宗的村落,这里的村民或许已经有凝气九层、十层的境界,但这些人年纪已经太大。最明显的一点,他们的气血衰竭的非常厉害,连施展最简单的风刃术、牵引术都很吃力,因此还要将他们进行迁徙。 此事主管外事的武英殿,以及主管财计的度支殿已经准备妥当。不论是新招收的弟子,亦或是村落的村民,都将迁往紫阳宗曾经控制的修仙城池,由那里类似馆陶曾氏的修仙家族接收。当然,有度支殿参与,那些修仙家族会得到一笔灵石或者妖丹的补偿。 比起驯练有素的近千援军,要迁徙这些乱哄哄的弟子以及村民显然更麻烦。陈三思带陈瑜和紫苏回到紫阳殿,嘱咐道:“瑜儿伤势未愈,就先好生将养。待几日之后为师忙完了,就帮你们重新种下禁制。” 说着,急匆匆进了东院继续处理公务。 “师姐,我不想回白鹿殿,但我不知道要去哪儿。”站在紫阳殿前的广场上,已经到了巳时,看着忙忙碌碌的各位同门,陈瑜是真的不知道要去什么地方了。 去村落体验农家乐?那里如今肯定是鸡飞狗跳。去找步婷或者曾新瑶?她二人已经去了魏洛。外出宗门去巡逻?陈瑜看看自己吊着的右臂,以及至今不敢太用力呼吸只能心中苦笑。紫阳宗非常庞大,相当于一个凡人国度的规模,但别人都在忙碌的今日,他竟感到无处可去。 “临川小筑就在山下,师父多次提起,师祖对我们很是喜爱,不如我们去拜见他老人家?”紫苏和陈瑜有同样的苦恼,她看着眼前不断翻涌的云海,想要让自己心胸开扩,但最终只能提出如此建议。 由紫苏祭起罗盘,二人在竹楼不远处的小亭降落。 看着这座小亭,耳听着大川里传来的河水轰鸣,陈瑜和紫苏立刻想起,一个月前,这座小亭里驻留过黛姝、刘叉和南宫越的身影。 “其实师姐,我非常希望你跟黛姝姐她们去中洲的。”陈瑜有些睹物思人,突然脸上神色微微僵硬,紫苏看向他的目光突然变地严厉。 “师姐你听我说!”陈瑜一边解释,同时赶紧左手抱着右臂给紫苏看看,证明自己如今还是个伤号。见紫苏神色稍缓,这才微松了口气,道:“我是这么想的,只要我知道师姐是安全的,那么面对元州贼,我就不用分心而全力跟他们拼命。” 陈瑜看着紫苏,道:“我不会在这个时候离开宗门,但是元靖、龙学疆、新瑶姐、步婷姐还有师姐你,你们的资质才情,在我们弟子中都是最顶尖的,将来可以回来重建紫阳宗。师姐,只要你去了中洲,我就可以放心的战死!” 紫苏浑身一颤,她心里有些甜蜜有些感动又有些恼怒。 她看着陈瑜,大川里河水正在轰鸣,但陈瑜的眼睛非常平静,平静到,可以倒映出她的倩影。 “为什么不是你去中洲?”紫苏的眼睛娇媚明亮,明亮到,同样倒映了陈瑜的身影。但此时这双眸子带着怒意,道:“我的命是师父所救,这些年也是师父一手将我抚养长大,你不会在这个时候离开,难道就该我成为无情无义的禽兽吗?” 陈瑜眼中暴露了心中慌乱,正要解释,却被紫苏打断,道:“陈瑜,只要你去了中洲,我才可以放心的战死!” 陈瑜心神剧震,他当真是又惊又喜,但他的眼睛不争气地起了雾。 他熟读诗书而且向来口舌便给,但是有了在杨冬儿那里收获的失败,他对自己已经没了自信。而且,朦胧开窍的少年,其实根本不懂得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意,更不知道该如何知道对方的心意。 但今天,在轰鸣的大川旁,在稍显简陋的小亭前,他终于知道了师姐的心意! 吱吱的叫声响起,陈瑜大感恼怒。看去时,却是戴着项圈的小花,从小楼跑出来迎接他们的到来。 (未完待续) 第403章 让中洲修士熬鹰 第403章 小花晃悠着脖子上的项圈,欢快地叫着向陈瑜和紫苏跑来。不过对于它的殷勤,不论陈瑜还是紫苏,心中升起的首先是恼怒。 然后他们才想起,小花这是刚从老龟那里回来,或是还没去老龟那里?但不论怎么样,它什么时候跑来德永祖师这里的? 离陈瑜还有三丈远,小花一跳稳稳地落于陈瑜肩头,结果被紫苏狠狠地瞪了一眼。陈瑜肺叶受伤连呼吸都要小心翼翼,它这一震别令陈瑜伤上加伤。 见小花委屈地蹲下身子双手抱头,给紫苏一个放心的表情,陈瑜道:“师姐,我们快点过去,师祖看来已经知道我们来了。” 这里距离临川小筑的竹楼百多丈而已,以元婴修士的灵觉,要发现他们并不难。 伴随着川中河水轰鸣,二人来到小楼前数丈处躬身一礼,道:“徒孙陈瑜、紫苏,向师祖请安!” “二月二之后,其他人不说晨昏定省,但也多次前来看我这个老头子。”身形高大,相貌清癯的德永道长,仍然穿着一身粗布衣衫出现在门口,他一手提着竹篓、另一手握着一只小铲,腰间鱼形吊坠轻轻晃动。看着陈瑜和紫苏两张恭敬的小脸,道:“今天你们倒是有空,终于舍得来看看我了?” “徒孙不敢,徒孙只是担心打扰师祖清修,还请师祖不要怪罪!”紫苏连忙道,并且和陈瑜连连见礼。 “道兄要训徒也不在这一时,老身来找道兄,是想混口饭吃。”就在这时,一个瘦小的身影出现在德永身后,紫苏不敢失礼没有抬头,然而听到这个声音她心中轻颤。 陈瑜仗着顽劣以及心中本就淡薄的敬畏,悄然抬起头看去。出现在德永身后的,果然是浑身脏污,腰背佝偻,满脸皱纹中尽是污垢的老妖玄牝! “徒孙不知师祖有客,不敢再打扰师祖,这就离去。”陈瑜抬头看清玄牝之际,紫苏立刻道:“待晚些时候,徒孙再来向师祖请安!” “玄牝道兄不是外人,你们来的正好,如今快到饭时,你们帮我挖些菜回来。”德永道长并不放他们离去,而是走下竹楼台阶,向着不远处的几畦菜地走去。 “道兄”这个称号并不限男女,乃是高阶修士表示对对方的尊重。 玄牝目光在紫苏身上稍作停留,瘦小佝偻的身形很是灵敏地,紧跟着德永而去。 “师祖怎么跟这老妖为伍?”陈瑜和紫苏相视一眼,尽管疑惑但还是紧走几步跟上。 “德永道兄这些年看来,生活的很是惬意啊。”绕过小楼,后面别有天地,目之所见尽一片葱茏。这里是三、四亩规模的田野,长出了各种蔬菜幼苗,以及还没来得及结果的瓜秧。 但陈瑜弯下身子,凑近了一株小白菜仔细观瞧。这是一株很普通的小白菜,尽管生长在紫阳宗,但这株小白菜没有丝毫灵气。而且随着凑近,陈瑜在泥土中还嗅到了,淡淡的粪便及草木灰的味道。 “让前辈见笑了,我卸下掌教之位的前十年,一心闭关未出洞府一步,然而距离元婴境始终就差了那一步。”德永转身招呼陈瑜和紫苏跟上,将竹篓交给陈瑜,将小铲交给紫苏,背了手走在田垅,道:“第二个十年,我走遍了西北的山山水水,甚至跑去凡人国家当了官。” “第三个十年,我再次将自己关起来潜心修炼。”德永看看玄牝,苦笑道:“这次更不得了,只要闭上眼睛想要潜心打座定会杂念丛生。那时,我感觉自己快要走火入魔了。” 啊!陈瑜小小的惊呼一声。修仙之士的每一步都异常艰险,因此德永道长说起自己结婴的经历,立刻就吸引了他和紫苏的注意力。然而他们没想到,德永师祖这位五色元婴的结婴经历,竟有过走火入魔的凶险。 德永轻抚陈瑜后脑勺,见陈瑜一副抗拒又不敢的样子哈哈一笑,道:“此时我再次向玄诚、放翁两位祖师请教。” 说着,德永侧过头看向玄牝,道:“两位祖师对我说了同样的话,而这句话,听闻创派祖师弥留之际,多次向前辈提起过。” “难道是‘谷神不死,是谓玄牝’?”陈瑜心道。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玄牝看着眼前数亩菜园若有所思道。见德永微笑着点头,玄牝不禁赞叹:“你们能守住这份家业达三千年之久,果然不是没有道理啊。”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陈瑜和紫苏相视一眼,他们识海有禁制,无法似德永和玄牝这样从容的将功法经文诵出。但他们得到的《紫阳真诀》经文里,并没有这几句足以震聋发聩的内容,因此这几句话应该属于紫阳真诀的下半卷。 “是啊,这就是历任师长必须将紫阳真诀一分为二的原因!”德永看到二人的小动作,拍拍陈瑜左肩,示意他折向左边田垅,继续道:“紫阳真诀的上册,有谷神不死,是谓玄牝这样深懊的经文,下册又有‘道法自然’这等直白。后辈弟子经常跳跃着,捡自己能理解的修炼,导致了根基不稳尚是其次,严重者或走火入魔,甚至会直接暴体而亡!” “原来吃着粗茶淡饭,竟真的对修为有利。”陈瑜看着眼前普通的菜园若有所思,道:“师祖,之前你见过的那位黛姝,她曾建议我吃饭以普通菜肴为主,只是紫阳宗连野菜都蕴含了灵气,我和师姐找了好一阵子只能放弃,没想到师祖这里竟有如此宝贝!” 德永道长哈哈一笑,道:“你们想来我这里混饭吃可不行。”指着不远处开垦出的田地,道:“除非你们自己在那里种!” “多谢祖师,那我和师姐从明天起就来帮师祖种菜?”陈瑜覥着脸的模样,惹得德永道长又一阵大笑。 “好了,这里的菜你们都认识?”来到已经成熟的菜地,德永道长道:“你们去挑一些个儿大的过来!” 待二人进入菜地,玄牝突然看着德永,道:“道兄刚才,竟为他们解释为何要将紫阳真诀一分为二?” 紫阳真诀被一分为二,本就不是什么秘密。陈瑜和紫苏刚才没有多想,德永祖师根本没有必要,就此事为他们作出详细解释! 德永看玄牝一眼,道:“紫阳宗确实正在面临着灭顶之灾,而掌教、三思他们已经决定,将完整的功法尽数传给十几个亲传弟子,并命令他们即刻前往中洲历练!” “哦,可是据我所知,如今只有他二人还留在宗门?”玄牝问道。 “前辈应该听说过熬鹰?”德永自问一句,不待她回答即道:“紫阳真诀一旦运转是何等特残,这些弟子进入中洲,免不了会被有心人所擒,而此时,种在他们识海的禁制,或许会成为他们活命的关键。” 玄牝闻言略作思索,旋即心中一动,骇然看向德永,道:“你们,好深的心机!” 世间于识海种下的禁制被分了三六九等,紫阳宗的禁制当然属于顶尖行列。而这种禁制最大的特点在于,只要弟子自愿,可以将《紫阳真诀》的经文尽数传给他人! 德永所说的熬鹰,以及“活命关键”,根源就在这种禁制。 紫阳真诀可令修士成就紫色金丹以及五色元婴,这等功法定会引起有心人的觊觎之心。即便自己用不到,有心人的子侄弟子呢?也因此,进入中洲的这些亲传弟子,定会被有心人所擒。然后,这些有心人定会顺利发现此禁制的特点,从而不舍得将这些弟子杀害。 简单来说,屈突昧、红玉以及秦长老,于结丹境界给自己弟子种下了禁制。那么元靖、步婷和曾新瑶等人,只要修炼到元婴境,也就是比自己师父高出一个境界时,他们可以自行解除禁制,从而将上下两册的紫阳真诀,传给擒拿他们的那些有心人! 再说熬鹰,只有雏鹰才有可能屈服,也就是元靖等人境界不高时,有心人或威逼或利诱,为了得到功法,会慢慢等待他们成长,并且于成长时在这些弟子心里种下顺从的种子。 这就是熬鹰! 至于元靖等亲传弟子,在被擒拿之前已经晋阶到结丹境,就不再是德永等人能够预料了。那时,或许只能寄希望于几个弟子已经有了自保之力,或者那时会发生奇迹。因为到了那时,紫阳宗应该已经不复存在,德永等师长已经无能为力了。 “紫苏和陈瑜是三思的弟子,而三思为她们种下禁制时,只有筑基境界。”德永有些无奈地道。 换作以往,以紫阳宗之显赫,以陈瑜和紫苏二人身份之尊贵,整个西北绝不会有人打他们的主意。那时西北修仙界还不知道中洲的存在,也没有元州修士强兵压境,陈瑜和紫苏可安稳的成长。 待到他们结丹,也就是比陈三思高了一个境界时,他们就算解除了禁制,在这西北大地,也不可能有谁会胆大包天的打他们的主意! “紫阳真诀绝不可外传,因此这些孩子们,只能晋阶元婴之后解除禁制!”德永道长神色冷峻,看着正在菜园里不知愁的陈瑜和紫苏,道:“其他亲传弟子已经去了魏洛,等陈瑜伤愈之后,三思会重新为他们种下禁制!” 要重新种下禁制,就必须将原来的禁制抹去。这个过程毕竟是在识海进行,存在着一定的凶险,而且会对二人造成伤害,新的禁制之后,他二人定要好生修养一阵子。德永心中暗道:“但愿还有时间。” “这二人,到底有什么特别?”玄牝旧事重提,看着陈瑜和紫苏问道:“他们如今的禁制,不足以保证他们安全渡过结丹境。如果由道兄出手,他们必须化神之后才能解除禁制,于有心人而言也就没了用处!” “道兄对他们如此上心,他们到底有什么特别?”玄牝问道。 (未完待续) 第404章 你敢欺师灭祖 第404章 自如意宗夷姜石殿得到那颗红提之后,陈瑜能够非常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确切地说是他的肉身变得日益强悍。这种强悍更是表现在,他受伤之后能够以极快的速度恢复。 就像如今,他伤了肺叶只花了三天,伤势就已经痊愈。骨折的右臂以及断裂的助骨,更是在第四天就活动自如,比预计的五天提前了足足一天! 伤势尽愈又休息了两天,陈三思终于得闲,令他们焚香沐浴之后,终于出手为他们抹去识海禁制。尽管陈三思已经非常小心,甚至请了紫阳真人坐镇,但禁制对识海的伤害,仍然令陈瑜二人卧床修养了足足十天。待他们重新满宗门遨游之时,时间已经到了四月初。 紫阳宗的迁徙已经完成了一半,只待武英殿长老慕容耜安全回来,这次规模浩大的迁徙就告圆满。同样因为迁徙的完成,紫阳宗顿时变地空荡荡,曾经的村落不见人影,一些迁徙时被遗忘鸡犬,在村落中孤独的流浪。陈瑜和紫苏进村落看了一回,如进鬼域。 村外农田里,去年的冬小麦如今正值除草时节,刚插上的秧苗还没等施肥,但到了如今已经注定了要荒凉了。 灵果园里,疏花疏果早已停止。如果紫阳宗能渡过此劫,那么今年的灵果注定不会长大,只能用来酿酒。而如果紫阳宗最终覆灭,陈瑜和紫苏同时想到了如意宗,他们眼前的灵果树,恐怕会跟如意宗一样,几十上百年后尽数退化成为野果树。 紫阳宗很大,规模与凡人国度相当。这样的规模可以养育数亿凡人,但只能勉强支应数千修士所需。紫阳宗弟子太少,最大的原因是灵气太过稀薄,不敢扩大弟子规模。 驾着罗盘在紫阳宗一阵飞行,数日前的热闹场面已经不再。如今的紫阳宗只剩下不到两千弟子,陈瑜和紫苏驾着罗盘于宗门疾驰,虽有灵气凝结的云彩卖力的缤纷灿烂,但仍然给人单调、有气无力的感觉。 “真是奇怪,师祖为什么要阻止师父将紫阳真诀传给我们?”罗盘上,陈瑜仍然有些不解,道:“更奇怪的是,我们以蓝翎雕给元靖师兄他们去信,半个月来为什么总是无法得到回音?” 夕阳西下,今天是个晴天,刚才去鉴湖帮老龟翻了身,招呼小花回去吃饭。陈瑜看着天上逐渐燃的起火烧云,向紫苏问道:“还有一个奇怪处,刚才老龟嘴巴张地老大,小花竟在它的嘴巴里睡觉。” “我还是想去炎冰狱。”紫苏对陈瑜列出的奇怪听而不闻,此次陈瑜恢复伤势的速度,令她对炎冰狱有了新的认识。而且即将到来的大战,令她对迅速恢复伤势有了更迫切的期待。 “不行!”陈瑜不同意,看着她认真道:“明天,我们外出巡逻。跟敌人生死大战,可以迅速提升修为,也可以让我们肉身更强悍。当然最主要的,紫阳宗外的修士,比玄牝那个老妖更安全!” 紫苏沉默一阵,终是点头道:“好,我们明天先去巡逻看看效果,如果对我们修为的提升不明显,我还是想去炎冰狱!” 说话间,二人已经到了小楼外。出乎意料的,他们在客厅里第二次见到了玄牝。 “今天是陈瑜驾着罗盘?”客厅里气氛稍有些僵持,德永深遂的眼中带着严厉,神色很是冷峻,看得出,他对陈瑜没有在小亭外降落很是不满。 “还请师祖恕罪。”紫苏连忙道:“刚才弟子见宗门里太过冷清,一时心中郁郁,这才有些失察。下次弟子定当好生监督,不会再让陈瑜如此失礼了!” “是,弟子知错!”陈瑜也恳切认错,道:“弟子刚才在鉴湖抓了不少河虾,请师姐好生烹饪以孝敬师祖!” 一番认错保证之后,紫苏去了厨房准备晚饭,陈瑜战战兢兢地跪坐在客厅矮几前,帮德永师祖和玄牝奉茶。 “前辈对创派祖师的一番情意确实令人动容,但是前辈,创派祖师已经升仙,他的遗骸也早已火化。”德永看着玄牝,语重心长道:“前辈如今已经是元婴巅峰,若潜心修炼还是有可能晋阶化神之境的,有如此大好前程,您又何苦如此为难自己呢?” 正在帮他们倒茶的陈瑜手上轻抖,心中有气很想照着玄牝的老脸给泼出去。原来师祖根本不是在生自己的气,原来这个老妖又来作妖! 悄然向玄牝望去,陈瑜心中瞬间腾起无名怒火!今日的紫阳宗确实空空荡荡,但是今日的紫阳宗更是集中了前所未有的各种物资,至少小楼外轰鸣的河水足够洗涤衣物。然而已经这么多天,陈瑜每次见玄牝,她始冬一身破烂,脸上的皱纹里也满是污垢。 她怎么就不知道洗洗换一身干净的衣服? “我已经有了点门道,我相信,我找到的就是轮回!”玄牝的声音很是苍老,只见她激动道:“我先天不足,此生很难晋阶化神境。但我时日无多,龙纹果、寿元丹于我已经无用,我需要涅盘,以得到更多的寿元!” “其实,前辈想复活创派祖师也不是没有办法。”陈瑜放下茶杯,斟酌着字句道。 “陈瑜慎言!”德永怒道。 “你有什么办法,你能说服紫苏丫头任我施展秘术?”玄牝殷切道。 “前辈久居紫阳宗,何不学着做点人事?”陈瑜不理会玄牝脸上的恼怒,继续道:“我紫阳宗的长辈虽然在求长生,但如果求而不得,定会将自己衣钵传下,由弟子继续求长生。” “前辈已经是元婴巅峰,何不收一位弟子传承您的衣钵,让他帮您继续复活创派祖师?”陈瑜展臂,将趴在桌上假寐的小花一把捞起,放到玄牝面前,道:“前辈也知道,小花是世间第一只移植灵根的灵兽,身负巨大的造化。前辈何不收小花为徒,由晚辈督促它为前辈完成心愿!” “竖子无礼!”玄牝大怒。她当然知道小花的来历,并且非常看好小花如今拥有的速度。然而复活创派祖师这种事,她怎么可能假手他人? “陈瑜,玄牝前辈是创派祖师的未亡人。”德永师祖轻声道。 “什么?”陈瑜非常失礼地惊叫出声。未亡人是什么,用在这里就代表,玄牝这尊老妖,是创派祖师的寡妇! 客厅转角处的厨房,也在这时传来紫苏打翻锅碗的声音。便是小花,也是浑身毛发根根炸起,嗖地一声夺门而逃。 “未成婚。不是你想的那样。”德永师祖解释道:“我们后辈弟子出于尊敬,只能如此承认玄牝前辈的身份。” “师祖,这个尊重的代价,会不会有损创派祖师清誉?”陈瑜脸上的震惊简直浓地化不开,他不敢看玄牝,只能吃吃道:“创派祖师,毕竟是人啊!” 世间多有人和妖相恋而成婚者,甚至那次黛姝已经说过,化形的妖生的孩子,也是人的模样。可妖就是妖,换了玄牝是魔修,然后和创派祖师相恋他也能接受,可玄牝是鸟啊! “当年,我还只是一只普通檐下燕,一日衔泥回来筑巢,不慎摔落于地折断了翅膀,被等死的老紫阳救下。”玄牝并不隐晦自己的来历,看着德永道长,道:“我的命是他所救,如今,我想尽我所能将他复活。你说他的遗骸已经火化?没关系,我这里有他一滴精血!” “还好,还好!”陈瑜长舒了一口气,给自己倒了茶一口喝下压惊,喃喃道:“创派祖师应该等不到玄牝前辈化形,就已经升仙了。还好,还好!” “我的秘术非常精湛,只要紫苏丫头不抵抗,她可以回忆起那部功法而不会受到伤害。”玄牝听着陈瑜的“还好”,满是皱纹的脸色非常难看,向德永道:“道兄难道不认为这是天意吗?天意,让我终于找到轮回之际,紫苏刚好得了那部功法,而我,刚好自创了这门秘术!” “可玄牝前辈复活了创派祖师又如何?别说几位元婴师祖,更别说掌教师伯还有我师父,连我都不能容忍创派祖师与妖有染!”陈瑜口无遮拦,跪坐于矮几一侧,以非常恭敬的姿态说着异常强硬的话,道:“就算创派祖师能够复活,紫阳宗三千年的清誉,也不能容他任性!” “你敢欺师灭祖!”玄牝怒喝道。 “师祖明鉴!”陈瑜向德永恭敬但强硬道:“今日的紫阳,已经不只是属于创派祖师!” “难怪外面那么大的小亭你视而不见。”玄牝浑浊的眼睛冷厉地看看陈瑜,又转而看向德永,道:“你这个徒孙,心中可是全无敬畏!” “好教玄牝前辈知道,陈瑜进了如意宗,还曾伪造过被中洲修士疯抢的人皇令牌。”德永道长品咂着杯中茶,并不受她挑拨,淡然道:“而且晚辈愚见,陈瑜说地有道理,今日之紫阳,已经不单单属于创派祖师。因此,就算前辈当真复活了创派祖师,晚辈可以非常感激,仅此而已!” “好,好!”玄牝勃然大怒,她身上浓郁的妖气瞬间澎湃,陈瑜像是一枚单薄的小叶片,被这妖气窒息着直冲向客厅角落。 就在陈瑜感到真要窒息而死之际,客厅里蓦然间被深紫色的霞光充斥,陈瑜这才像破风箱一般呼呼喘起粗气。 “前辈,我曾是紫阳宗掌教。”德永周身紫霞弥漫,看着玄牝沉声道:“我晋阶元婴之后,我的弟子鉴于当前形势,将紫阳剑重新交给我保管!” 紫阳剑,紫阳宗的传承宝剑,元婴级的法宝,拥有陈瑜只闻其名的巨大威力! 满厅妖气迅速收敛,玄牝冷冷瞪视德永一记,怒哼一声瞬间消失。 院外传来小花吱哇惊叫,终于喘匀了气的陈瑜起先并不在意,但旋即大惊。正要赶紧前去搭救,却听德永道:“无妨,玄牝前辈不是嗜杀之人,她修仙至今杀过的人,还不到十个。” 陈瑜松了口气,继尔实在难掩心中好奇,向德永问道:“师祖,玄牝前辈和创派祖师真的?” “创派祖师升仙时,玄牝前辈才凝气境界!”德永瞪陈瑜一眼,没好气道:“只是玄牝前辈修为境界日渐高深,我们后辈弟子出于恭敬,才承认了她的身份。” “还好,还好!”陈瑜这下当真松了口气,至于恭敬什么的他并不在意,他很清楚,西北修仙界凝气境的妖兽,不可能化形。而以己度人,就像他不可能对小白有什么想法,他相信创派祖师当年,不可能对一只鸟有别样想法。 (未完待续) 第405章 《三垣真经》 第405章 陈瑜忙着松口气,和紫苏陪着德永共进晚餐的这一天,远在数万里外的方夜宗,终于走到了自己的尽头。 元州大营,黄昏时分,月光石照亮了三层楼船的舱室,照出了一身黑底红边方夜宗服饰的,现在仍然是杨冬儿的身影。 她坐在铜镜前,借着月光石的光芒正在梳妆打扮。因为就在刚才,元州四尊元婴修士联名修书,向方夜宗送去了最后通牒:方夜宗再不答应条件,元州修士将启动武阙! 是的,元州修士进攻方夜宗达一个半月之久,付出那么巨大的伤亡,之所以至今没有动用武阙,是因为杨冬儿一直在阻止。她是中洲修士,修炼的是家传功法,但她生于西北,长于西北,而且深受方夜宗掌门养育之恩,她希望能说服师父,答应元州城主也就是她父亲杨启功的条件。 然而意料之外却也情理之中,尽管方夜宗已经有数位长老选择了背叛,仅有的两位元婴也早已殒落,但她的师父至今仍在坚持。 时至今日她已经无力阻止,这一个半月下来,尽管有争夺人皇令牌的中洲修士加入,尽管有西北修士加入,元州方面依然死伤惨重,以致于,元州几位元婴早已没了耐心。 当然她也无须阻止。和紫阳宗一样,方夜宗为了保住传承,为了留下日后东山再起的种子,她的师父已经于昨晚,将方夜宗的传承功法《三垣真经》尽数传给了她。 不同于西北修士的猜测,杨冬儿的父亲杨启功早年曾到过西北,而那时,方夜宗的三垣真经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回到元州城经过多年谋划,特别是杨冬儿出生后,一个疯狂的计划终于开始了。 杨启功身为城主无法亲自再临西北,因此他以仙尸为饵,请元州城的几位供奉出手。以西北之地的灵石、丹药等等一切资源为筹,一举招揽了足够的修士为自己奔走。杨启功图谋西北,他的目的不是覆灭三大宗门,他的目的从始至终,一直都是《三垣真经》! 之前几位元婴能够被杨冬儿阻止,所凭仗的并不是她身为城主女儿的身份,而是那时经文还没到手。如今方夜宗掌门迫于形势只能将功法传给弟子,但他不会想到,他想要保住方夜宗传承的举动,等同于亲手敲下宗门覆灭的丧钟! 杨冬儿看着镜中人儿心绪万千,她想到了李思远。这个原本要成为自己道侣的师兄,已经跟自己的父亲割袍断了父子关系,只是昨晚接受传承见到他时,李思远瘦骨嶙峋异常消沉。 她想起方夜宗和她亲近的师兄师姐,当她想起师父时,突然脸色一白心中猛地一痛。 直到现在,师父仍然没有怀疑过她,甚至她苦劝师父投降,接受元州条件时,师父同样没有怀疑过她!她是师父一手抚养长大,看着镜中脸色苍白的自己,她心里有些困惑,到底是生恩重还是养恩重! “我其实,对师父更亲近!”镜中脸色苍白的自己,正在不受控制的泪水汹涌。杨冬儿想到:“就像陈瑜师兄,他更在意自己的养父而不是生父!” 想起陈瑜,杨冬儿心中更是一痛。经过这一个多月的惨烈厮杀,她突然觉得,那个胸无大志只想着混日子的陈瑜师兄,其实…… “其实终是要错过了!”杨冬儿深吸一口气,她是筑基修士,可以情不自禁任泪眼滂沱,但同样可以瞬间让自己不再流泪。因为杨冬儿知道,元州修士在方夜宗这里损失异常惨重,不论是筹功,还是对新加入的修士进行赏赐,都需要海量的物资。而这些物资,目前只能去紫阳宗索取! 今晚方夜宗即将覆灭,元州修士略作休整,必然要向紫阳宗进军!而一旦覆灭了紫阳宗,那位胸无大志只想混日子的陈瑜师兄,即便不死,我终是要错过了! 舱门吱咛一声被开启,杨冬儿眨了几眼,转身看去时,从门内进来了四位修士。 “冬儿拜见余前辈、胡前辈、云英前辈、孟姚前辈!”杨冬儿神色恭敬,眼前这四人都是元婴境界,都是元州城供奉,父亲对他们也必须以礼相待。 余前辈余臣看起来是中年模样,头戴玉冠,双目犀利,鼻梁高挺,脸上棱角分明。余臣的真实年纪是这些人中最小的,这代表了他的天赋以及未来的不可限量,但同时也代表,他如今的实力尚不及其他人。 因此进入舱室,对杨冬儿的见礼视而不见,轻挥绯色袍袖来到圆桌前,又颇为恭敬准备为其他几人斟茶。 胡前辈胡荠一身绿袍,贪下三缕微须打理地很是整齐,他梳着道髻,略显花白的头发以玉簪束之。只是没能束紧,几缕头发凌乱的垂下,给人一种潦草的感觉。 面对杨冬儿的见礼,胡荠微微点头算做回应,也是径自来到圆桌前,等待余臣的热茶。 云前辈云英是个颇显丰腴的半老徐娘,如云乌丝梳理成妇人堕马髻,头上环佩叮当插满了各种零碎,再加上蓝底繁花锦衣,乍一看去不像修士,更像乡下土财主的得宠小妾。 对于杨冬儿的见礼,云英回以热烈。只是这种热烈更像土财主的小妾,正在挖空心思的善解人意。 孟前辈孟姚是个盲女,她看不见别人,也看不见自己,因此不像云英那样花心思打理自己。孟姚的实际年纪只比余臣稍长,但看着却比胡荠和云英还苍老。她右脸上有一道翻卷如蜈蚣的老疤,一身蓝色粗布衣衫已经浆洗得褪色发白。 不过这位盲女孟姚,却是面对杨冬儿的见礼唯一正常者,而且她虽然看不见,却明显拥有更敏锐的洞察力。 “采微小姐是在担心你师父吗?”孟姚一边顺利围圆桌坐下,微侧了侧头问道。 “晚辈承师父养育多年,确实心有不忍。”杨冬儿也不多解释,莲步款款来到圆桌前,从余臣手中接过茶壶为几人添上,语带诚恳作乞求状,道:“方夜宗已经没了元婴,各位前辈祭起武阙之后,师父定会收拢门下死守方夜宫。晚辈只求四位前辈,给师父一个痛快!” “西北之地灵气稀薄,术法粗鄙,但这里的修士还是颇有骨气的。”孟姚举杯喝口茶,她们喝的不是陈瑜的凤眼茶,而是加了各种乱七八糟东西的碎茶。只听孟姚道:“若能得西北修士为弟子,却也是一件美事。” “孟道兄竟起了收徒之意?”余臣神色微动,若有所思道:“其实,就忠义而论,若能得西北修士为弟子,也确实不错。” “二位道兄想收徒还不容易?”云英出主意道:“我们麾下不是已经聚集了两万西北修士吗,二位在他们中择优收作徒弟,那就是名副其实的万里挑一。” “孟道兄看不上我们麾下那些趋炎附势之辈。”胡荠说到这里,突然和余臣一样神色微动,道:“原来孟道兄是真的想收徒!” 此收徒和彼收徒不一样,云英所谓的收徒更多的是找个端茶递水的仆从,平日有时间心情好时稍作指点,但是大部分修炼还要靠弟子自行摸索。而孟姚想要的弟子,是想要找弟子继承她的衣钵。 具体而言,自己麾下这些人便是收徒也只能算记名弟子,而孟姚想要的是亲传弟子。 杨冬儿心中一动,说起来元州这几位供奉,她对盲女孟姚更有好感。但她知道,自己要拜谁为师需父亲决定。就像韦灵儿的婚事身不由己,她的父亲要通过她,为元州笼络更多势力! 这么想着,心中再次涌起悲苦。师父虽然有意将自己嫁给李思远,但师父更多的是出于关心。而回到元州,她将成为韦灵儿,以后连择友都要想着能不能帮到父亲! “对了,刚才那位黛姝姑娘是什么来历,晚辈眼拙,在如意宗见她并没有什么特别,不想却能劳动四位前辈一起招待。”杨冬儿压下心事好奇道。 “采微小姐年纪尚小,还接触不到那个层次。”其他人并没打算解释,还是老妪孟姚道:“我们一起接待她,只是敬她手里那块令牌,至于她的身份,中洲修士不到元婴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杨冬儿这下当真好奇了,刚才四位元婴给方夜宗定下的最后时限已到,然而就在他们准备祭起武阙时,黛姝单身匹马突然来访。 依着之前所定方略,今晚之后,将由她出面收拢方夜宗余孽,然后带着这些力量前去魏洛城。而她见过黛姝,为了保密她不能让别人知道自己和元州修士的关系,因此刚才她才有闲暇躲在这里伤感。 杨冬儿原只是想要转移心中伤感,听孟姚如此说,她反而更好奇了。只是她也知道,连父亲对这些人都要非常礼遇,自己不可能逼他们说出实情,只好旁敲侧击道:“那各位前辈可否告知,黛姝前来有什么目的?” “她,管地有点宽!”余臣语带不满,冷哼一声道:“她认为我们应该守住中洲规距,灭人宗门之时,要我们不可残杀凝气境的修士!” 不论中洲还是西北,只要是修仙界,每天都有宗门被灭,同时每天都有新的宗门在崛起。而中洲修仙界确实有规距,灭人宗门可任其凝气境弟子离开。 这是因为凝气境修士实力太弱,他们拼了全力也无法坚固自家护宗大阵。对这些结丹以及元婴修士而言,凝气境修士其实跟蚂蚁没什么两样,根本不足以对他们产生威胁。 还有一点,不论中洲亦或西北,便是大部分魔修,也不会对凡人出手。就像如意宗的妖兽,于跃马原集结时不愿带族中凶兽参战一样,修仙界对凝气境这个的弱鸡,向来不会赶尽杀绝。 “各位前辈答应了?”杨冬儿心中莫名松了口气,不论出于什么目的,她在这一瞬间,想到的是此一役,陈瑜或许当真能活下来。 “黛姝认为,我们对掩月宗的手段太过酷烈,不过看在她那块令牌的份上,我们也就答应了!”余臣仍然在愤愤不平,胡荠呵呵笑道。 (未完待续) 第406章 核桃树下烤知了 第406章 “师姐,这几天你感觉怎么样?”时已近午,紫阳宗以南七十里外的一座小山上,陈瑜他紫苏坐在茂盛的核桃树下歇脚闲聊道:“这几天接连与人斗法,我除了刀法大有长进,连心中有诀都熟炼了不少呢!” 从临川小筑回去的第二天,方夜宗覆灭的消息再次震动西北修仙界。紫阳真人更是得到消息,方夜宗刑殿长老并三十多位结丹,率领门下近五百弟子正在逃向魏洛,并且玄诚祖师已经前去接应。 随后几日,更多详细消息传回,方夜宗之所以能守御一个多月,是因为元州一直没有动用武阙。直到数日前的黄昏,当耗尽耐心的元州修士终于祭起武阙,方夜宗的护宗大阵如纸糊的一般,被武阙一击即溃! 玄诚祖师接应了方夜宗刑殿长老安启东,不过方夜宗似早有准备,亲传弟子除了杨冬儿、李思远之外已经不见踪影。同时陈瑜也得到消息,李思远自我放逐,和汝南李氏断绝了关系。 紫阳宗太空旷太压抑,外面更空荡而且景色远不如宗门内秀丽,但陈瑜和紫苏这几天一直在外巡逻。似乎离开了护宗大阵,紫阳宗面临大战的风险就可以非常遥远。 他们也知道这是在躲避,但他们境界低微根本帮不上什么忙,他们能想到的计策,紫阳真人等师长一样能想到,而且只会更多。心中郁结难舒,只好跑出来巡逻给自己换个心情。 “有效果,但是没有炎冰狱明显。”紫苏秀眉轻蹙,那日在临川小筑,她已经知道玄牝仍不死心。因此与人斗法以充实气血的效果虽不明显,她也是无可奈何。 “只要有效果,总比去面对玄牝那个老妖强。”陈瑜安慰一句,他至今还对玄牝愤愤不平。因为在他看来,就算玄牝是魔修,看在创派祖师的面子上他捏着鼻子也可以认下。可她是妖,这是他决不能接受的! “好了我们别再提她了。”紫苏眉宇间满是忧虑,她靠近陈瑜一点,从他手里取了几颗核桃仁放进嘴里轻轻咀嚼。 四月的天气已经开始闷热,从核桃树荫往外看去,草木欣欣向荣,目之所见一派青绿。山中野花灿烂,蜂蝶翩跹,野果树上长出营养不良的泛青果实,一副夏初的热闹景像。 此起彼伏的蝉鸣正在逐渐消停,因为以他们为中心,小花正在不远处闪烁着身影。无论树木还是草丛,任何知了只要敢开口,就绝不可能逃过小花的毒手。甚至好几声蝉鸣乍响乍息,它们刚开口就进了小花的嘴里。 “小花,应该足够多了,你回来。”陈瑜招呼一声,转而轻碰紫苏香肩,挤眉弄眼一阵道:“小时候可城哥太笨,每到夏天就被我指使着满村子抓知了。”说着大为遗憾地道:“可惜这里没有破瓦,不然定要师姐尝尝用瓦背烤的知了!” “那玩意能吃吗?”紫苏身子后倾远离陈瑜,脸上的忧虑成功转换成嫌弃和抗拒,道:“而且还是从小花嘴里吐出来的,你前几天连它吐出的灵果可都不吃!” 说话间,小花已经出现在二人现前。 这些日子下来,陈瑜已经不满足于挥刀千记。他每一刀都全力以赴,直到将一身法力耗尽方才作罢。每天睡觉时当真是已经疲惫到极点,但他还是盘膝坐在静室灵涌边,直到一身修为再次澎湃这才就地躺下睡觉。 紫苏也没闲着,她的碎星剑第二式星落,比起在炎冰狱之时又有精进。如今一剑斩下,以陈瑜的眼力也只能看到无尽星光而不见剑影。而且这些日子下来,紫苏凝气十三层的境界早已稳固,就连心中有诀,她如今也能够勉强掌握。 相比他们,在德永师祖的指点下,小花的进步同样非常巨大。它的脖子上仍然带着那块白玉,但它的速度之快,陈瑜需要功聚双目才能勉强跟上它的身影。甚至紫苏都有些吃惊,若小花取下颈部白玉,它的速度将达到何等程度? 只是美中不足,小花明明也得了德永师祖晋阶元婴的造化,可它至今仍然是凝气一层境界。而且每天已经不再只是向四方招手,它如今见了陈瑜和紫苏都招手,但至今没学会牵引术。 小花蹲坐在陈瑜肩上,和紫苏一起专注地看着他一翻忙碌。 陈瑜先是以幽光剑在面前挖出泥土,也不挑出泥土中的草根,立即以聚水术凝出大捧清水开始和泥。 “你这一步,施展一个简单的土系术法就可以?”紫苏看着陈瑜满是泥巴的手问道。 “没有和泥就没有小时候的味道。”陈瑜辩解道。只是他熟练的动作明显一滞,紫苏抿了抿嘴扭过头强忍着笑,不过她不打算驳了陈瑜的面子。 泥巴被摊成尺许大的泥块,陈瑜手中法诀变幻间,一捧火焰在他手中跳跃。以牵引术将泥块捡起在火上烤,此火并不猛烈,因为陈瑜担心自己手艺生疏,将好不容易制成的泥块给烤炸了。 不一时,泥块被烧制成尺许大的白色泥板,陈瑜脸上满是欢喜,雀跃道:“小花,快将知了吐出来!” 小花闻言,小嘴一张,二人面前立刻多了一堆知了。看规模,怕不有上百只! “你!”紫苏还没来得及惊讶小花的战绩,立刻被陈瑜的动作给吓了一跳,道:“你就这么烤吗,这些知了不用清洗一下吗?” “不用,我小时候吃那么多,从来没洗过。”陈瑜道。 “你先别忙着烤!”紫苏急了,轻捶陈瑜一记,挥手取下正在烤的知了甩手扔掉。同时手中法诀变幻间,一大捧清水将地面上那近百只知了清洗一遍。然后,她自储物袋取了几张纸铺在地上,做完这些才示意让陈瑜继续。 “师姐讲究!”陈瑜哭笑不得,连小花都看不下去,嗖地一声跑去,将紫苏扔掉的几只知了捡起吃掉。 “你再等一下!”见陈瑜抓了一把知了再次放在泥板上,紫苏阻止道:“你不用掏出它们内脏的吗?” “师姐,它们这么小怎么掏?”陈瑜瞬间头大,辩道:“而且你知道的,知了的食谱很干净,用不着这么如临大敌!” 重新回来的小花,挥舞着拳头吱吱叫着向她抗议。 还好,紫苏终于妥协,陈瑜催动法力加大火力,终于将第一批知了烤熟。 凑近泥板轻嗅,陈瑜嗯地陶醉道:“还是小时候的味道!”转而看向一脸嫌弃的紫苏道:“师姐快尝尝,真的很好吃!” 紫苏看着泥板上黑乎乎的一大片,烤熟后的知了没了翅膀,但没了翅膀的样子太吓人,她修长的脖子再次一鼓一鼓又要呕吐。 却见小花嗖地从陈瑜肩膀跃上泥板,抓了几只知了抱在怀里又重回陈瑜肩膀。然后,它将一只知了塞进口中咯吱咯吱的咀嚼,小眼睛微眯小脸上马上露出陶醉之色,猛地睁开眼睛向紫苏吱吱大叫。它这是在告诉紫苏,确实很美味让她快吃。 紫苏无奈,她是真的非常嫌弃,她是修士但更是女子,在如意宗她连蚂蝗、蚯蚓都不想面对,更何况吃这种莫名其妙的东西。只是看陈瑜一脸期待,她不想拂了这份好意,这才极不情愿的捻起一只,又极不情愿地艰难张口,心中做了充足准备慢慢咀嚼…… 紫苏再次捡起一只,然后,她开始吵吵闹闹的跟小花争抢。这第一批烤知了,陈瑜愣是一只都没吃到。 “快烤,这次多烤一些!”紫苏再不嫌弃,双眼亮晶晶的,嘴角还挂着一根知了腿连连催促道。 陈瑜再次哭笑不得,伸手帮她将知了腿取下,然后接着烤知了。 这次陈瑜以慢火煨烤,而且他打定主意,这一批自己一定要多吃几只。 时已近午,初夏时节的紫阳山脉生机勃勃,色彩绚丽的蝴蝶翩翩起舞,无数蜜蜂嗡鸣着在野花丛中飞舞采蜜。林中微风习习,若没有方夜宗已经覆灭的消息,这一刻应该会非常温馨。 第二批知了才烤到半熟,突然,正在捕捉蝴蝶的小花尖锐地大叫一声。并且身子留下残影迅速回到陈瑜肩上,努力伸展着它的短胳膊指着右前方。 紫阳山脉山势起伏不定,小花所指的右前方是一处山岭,上面的无数藤蔓上长满红艳艳的山莓。陈瑜和紫苏并不起身,但目光已经紧紧锁定着前方山岭,若有敌人,他们将从那里出现。 三两息之后,烤知了的香味开始浓郁,十几道身影起过山岭并且顺势冲出数丈,待察觉到陈瑜和紫苏的目光,这些人明显吃了一惊纷纷停驻。 来者共十二人,五个无须借助飞行法宝,其余七人各自御剑而行。 双方目光隔空相触…… “郑小眼!”陈瑜惊呼一声,来者一身黑色锦衣的筑基修士,竟是荥阳郑氏郑维新! 其他筑基修士陈瑜没见过,但是七个凝气修士中,却有两个熟人:周不疑和楚晓婷! “紫苏姑娘,陈瑜公子!”在这里见到陈瑜和紫苏,郑维新也大感惊讶,旋即,这惊讶就成了玩味,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紫苏姑娘、陈瑜公子,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 陈瑜并不起身,不理会郑维新而是向周不疑道:“逢子机晚节不保啊,无须千百年,逢子机今日殒落,明日就会有人对其唾弃。” 这才向郑维新道:“郑兄来地巧,知了就快烤好,郑兄远道而来,在下以山珍作为招待,还请郑兄不要嫌弃。” 哼了一声,和郑维新同行的一个白衣筑基修士怒道:“紫阳宗弟子如此没教养的吗,敢跟筑基修士平辈论交,而且就算分属不同阵营,难道你们连起身见礼都不会吗?” “候兄息怒!”郑维新先安抚了白衣修士,看陈瑜一眼,道:“陈公子当知道我们来意,不知二位可否将贵派阵法分布图交给我们?” (未完待续) 第407章 郑维新的意图 第407章 早在二月初,紫阳宗汲取方夜宗的教训,没有在宗门周围部署五行大通阵盘,而是由内卫殿崔护长老领衔,消耗度支殿近三成物资,在紫阳宗周边布下无数阵法。 紫阳宗已经没有足够的人手用来巡逻,但百里之内仍然是禁区,凡进入者便是祭出法宝飞行,即便是筑基巅峰修士,只要触动阵法定会被绞成粉碎。也因此,陈瑜和紫苏这几天以来,和外来修士只进行了寥寥数场斗法。 如今方夜宗已经覆灭,元州修士一边休整一边向魏洛缓缓进军。待听说了紫阳宗外围阵法之后,元州几位元婴不得不未雨绸缪,派出大量修士来紫阳宗附近侦察。 “郑兄和楚师姐远道而来,而且看样子并不想递上拜贴。”陈瑜并不接他的话茬,示意一下正在烘烤的知了,道:“若郑兄和楚师姐不嫌弃,且容在下以山珍作为招待。” “陈公子烤的是知了?紫苏姑娘尝过了?”郑维新眨动着小眼睛问道。和他同行之人大为吃惊,就算郑维新跟陈瑜二人此前相熟,但他们不应该如此熟识才是。 “劳郑兄动问,师弟未拜师之前有些调皮。不过这烤的知了还行,别有一番风味。”紫苏回答道。 只是紫苏的话音刚落,和郑维新同行之人个个义愤填膺。紫苏清丽绝伦,在茂盛的核桃树下抱膝而坐,坐姿以及轮廓非常婉约动人。微风拂起她的秀发欢呼雀跃,她的声音在这山间,犹如天籁。 可陈瑜!他虽然也有一副好皮囊,但他不应该让紫苏仙子般的美人,吃如此粗鄙粗俗粗劣的东西! 察觉到同行之人微妙的情绪,郑维新凌空站在那里微微一笑,道:“陈公子好意本不该拒绝,但还是那句话,陈公子知道我为何会来到这里。若吃了公子的山珍,一会儿就不好动手了。” “一别多日,在下多次向家师申请外出,然而家师不止不答应,还将在下扔进炎冰狱达一个月之久。”陈瑜说着,身体凑近一些轻嗅知了,点点头,这次以慢火轻煨果然效果比上次强了很多。 抬起头向郑维新看去,道:“不瞒郑兄,在下这几个月来可真是憋坏了,上次周师兄、楚师姐来紫阳宗,还令我高兴了好一阵子。如今得见郑兄,在下心中高兴,呆会儿吃完山珍,紫阳宗的布阵图送给郑兄就是!” “小心有诈!”郑维新的同行者,那位候兄提醒道。 “其实,陈公子的东西我更放心。”郑维新的小眼中泛着别样意味,哈哈笑着一步跨出来到陈瑜和紫苏面前,其他人面面相觑一阵或凌空飞来或御剑而来,乱哄哄零散散的在山坡上站了一大堆。 “且容我帮二位引荐一番。”郑维新说着,帮陈瑜和紫苏介绍起来。 跟他们预想的一样,那位候兄果然是土桥候氏子弟,名唤候玄。一位黑衣修士姓曹名糙,名字很有个性。另两个蓝衣筑基是亲兄弟,兄长名叫展腾飞,弟弟展鹏飞。 “曹糙、展腾飞、展鹏飞三位兄台,都是元州城主府侍卫出身,我和候兄算是适逢其会。”郑维新并不打算介绍周不疑和楚晓婷等凝气修士,而且看得出,除了周不疑,其他人对郑维新的作派视若平常,似乎理该如此。 只是,这些人靠近之后,已经被陈瑜收进白玉戒的幽光剑,突然连连颤动。陈瑜以神识悄悄探去,发现幽光剑竟在发热! 这种情况他很熟悉,因为在镇魔渊附近遇到吴峰泰之时,幽光剑有过同样的表现。至于是谁引起幽光剑的反常,陈瑜只能排除郑维新、周不疑和楚晓婷三人,另有九人他没有把握。 “熟悉的中洲修士啊!”陈瑜和紫苏终于起身,和候玄、曹糙、展腾飞、展鹏飞一一见礼后,紫苏再次成了高冷仙子模样,陈瑜却是大发感慨。 候玄等人不明所以,郑维新闻言一愣,向后看一眼顿时苦笑。他们五人,以及身后七个凝气修士才十二人而已,但他们每两个人之间相隔丈许距离,就连展腾飞、展鹏飞兄弟也未能幸免。中洲修士相互间的戒备,还是如此令人熟悉。 “此,还要拜方夜宗所赐。”郑维新的眼睛是真的睁不开,离地这么近陈瑜看他的眼睛仍有些吃力。不过郑维新面对陈瑜和紫苏还是很坦荡,见他们脸上满是疑惑,遂解释道:“我们和方夜宗交战一个多月,最热闹的不是战场,而是方夜宗麾下的方城。” 方城是距离方夜宗最近的一座修仙城池,离方夜宗仅数个时辰的路程。而交战之际方夜宗开出了悬赏,任何修士只要携三十块身份玉鉴前去方城,经确认之后即可获得一颗降尘丹! 如果无法集齐三十块也行,方夜宗另有悬赏,集齐十块身份玉鉴,可得一颗破境丹。此丹不足以助修士提升大境界,但是只要积累足够,可令修士自筑基初期提升到中期。 当时是战时,众修士身处战场,总有所谓的同袍死于非命,元州修士本着不浪废的优良美德,先是捡那些未被方夜宗带走的身份玉鉴。然而到了后来,当越来越多的人,当真从方城兑换到破境丹的消息传开,元州修士就开始自行制造那种死于非命。 “方夜宗,真够狠的!”陈瑜大为感叹。再想想自己出的主意,取十枚身份玉鉴即可换取降尘丹,此计确实太粗糙,因为这样一来,把方夜宗掏空也凑不齐足够的丹药。 然而如今的方案更适合执行,首先要价这么高,顿时即可令元州修士相信,因为十枚玉鉴确实儿戏了些;再者有破境丹作为补充,这个方案立刻变得丰富;陈瑜甚至可以想象,方城在这一个月里定还有其他交易。 “郑兄、还有各位兄台,请!”陈瑜以牵引术,将泥板向前推送。 这一批知了陈瑜煨地很是用心,以文火仔细煨熟,只是卖相就比第一批好看了很多。然而泥板临近,却只有郑维新从容的取一只,在其他人犹豫的注视下放进口中慢慢咀嚼。 “嗯!确实美味!”郑维新小眼睛一亮,终于令陈瑜看到了完整的眼仁。然则尽管有他亲身示范,当泥板到了候玄等人面前时,他们仍然犹豫着不敢伸手。 嗖! 小花却看不下去了,刚才紫苏跟它抢知了也就算了,如今主人将知了送给外人,而外人还扭扭捏捏满是抗拒。小花这一番举动,别说陈瑜,便是以筑基境界的郑维新,没有准备的情形下竟也没看清小花的动作。 所有人都是眼前灰影闪过,候玄、曹糙、展氏兄弟身上甚至出现强烈的法力波动。待灰影消失,众人看去时,却是小花自泥板上抢了知了,给自己怀里抱了数颗,如今正蹲在陈瑜肩上吃地见牙不见眼。 “恕我眼拙,刚才竟没发现小花已经是凝气一层境界了。”郑维新之前没留意小花,如今见识了它的速度终于不敢无视,因为小花取知了,一定会在泥板上有所停留。但是以他的眼力,并没有捕捉到那个瞬间。 “郑兄客气,你们这一路走来,在南边百多里应该发现了一处泥塘?”候玄等人不取知了陈瑜也不强求,收回泥板以牵引术悬停于众人之间,自己取了一只陶醉了一会儿才道:“实不相瞒,那处泥塘是新瑶姐的手笑,一颗火灵珠。” 慢火煨熟的知了确实不错,候玄等人见陈瑜脸上满是陶醉,终于各自摄取一只慢慢品咂。 陈瑜看在眼里,自己再取一只,道:“那次我们一举杀了七位筑基,其他凝气修士无算。让郑兄见笑,当时在下心怀大畅一举晋阶到凝气十层,小花就是那时一起晋阶的。后来在下的师祖德永道长晋阶元婴,小花也得了造化,终成它今日的境界。” “原来消息中传扬的陈瑜,就是陈公子!”候玄终于想起什么,已经捏在手中的知了顿时没了食欲。甚至曹糙和展氏兄弟身上,再次有剧烈的法力波动。他们终于将年初时得到的消息,跟眼前的陈瑜和紫苏对上号了! 几乎同时,候玄以及所有凝气境修士都意识到,陈瑜和紫苏是拥有将他们斩杀于此的实力的。“难怪郑维新以筑基之尊,面对陈瑜和紫苏竟如此客气。”这是候玄等人的共同想法。 陈瑜说起此事确实是语出威胁,只是德永道长晋阶五色元婴之事,早已被逢子机传遍了西北修仙界,因此陈瑜的第二份威胁,不论郑维新还是其他人,都没有当回事。 “陈公子还是这么犀利,看来紫阳宗眼前的危机,并没有影响陈公子的张扬和嚣张。”郑维新当然不在意别人在想些什么,他非常平静地看着陈瑜,再次取一只知了慢慢品尝,道:“不过陈公子的灵珠也不能随意祭出,比如现在我们相距如此之近?” 候玄、曹糙等人恍然松了口气,凝气修士斩杀筑基,而且一口气就杀了七个之多。此事太过逆天,就算陈瑜有这个能力,应该也有诸多限制才是,不然这世界可真就乱套了。 心中踏实,烤知了吃起来再次可口。不多时,泥板上就变地空空荡荡。 “多谢陈公子款待”郑维新向陈瑜抱拳一礼,小眼睛里满是真诚,道:“如果在下邀请二位屈就郑氏供奉,不知算不算冒犯?” 候玄等筑基,以及和他同行的其他凝气修士大惊,周不疑更是嫉恨交加!他随师祖逢子机投奔元州修士,除了师祖很受几位元婴重视之外,他的师父、师叔以及他自己,在元州阵营里几乎没有存在感。 甚至于,他今天跟着众人再临紫阳宗,这一路上一直是他打前阵。郑维新等人明知道紫阳宗早已布下厉害阵法,如此作为分明是不在意他的生死! 可如今,荥阳郑维新,元州阵营那些结丹修士都很客气的郑公子,此时竟向陈瑜和紫苏发出邀请!紫阳宗即将覆灭啊,郑公子和陈瑜二人是敌人啊,他二人凭什么得郑公子如此器重! “郑兄好意心领,但郑兄心中应该已经有了答案。”陈瑜微笑道。 (未完待续) 第408章 不长脑子 第408章 方夜宗的攻防战,不止令元州修士损失惨重,更令所有中洲修士震骇莫名。陈瑜一直呆在紫阳宗,而且他早已习惯了西北修士大战的方式,至今也只是吃惊于中洲修士一窝蜂式的乱打一气,并不觉得结阵而战有什么特别。 如果说之前在跃马原,紫苏不到一个时辰击破妖兽阵列的战绩,还不足以令郑维新重视,那么当方夜宗的结丹长老,率领着门下弟子结成阵列,冲进元州阵营纵横驰骋的场面,就不得不令郑维新为之震动。 这其中最令郑维新心惊肉跳的,当属方夜宗五十多位筑基合力,竟在短时间内接连击杀数名结丹的场面。那是结丹啊,在中洲,什么时候轮到筑基修士在结丹前辈面前张牙舞爪了?在中洲,比陈瑜还嚣张的筑基修士,也不敢在结丹前辈面前造次。在中洲,结丹前辈斩杀筑基,那是要被人耻笑的! 然而当郑维新亲眼目睹,元州的结丹修士还在矫情之际,方夜宗的筑基修士却带着凶残将其瞬间淹没。待这些筑基修士离去再看战场,之前正在矫情的结丹修士,连金丹都没了! 有鉴于此,郑维新安排了族中子弟回返中洲,自己一边为元州修士效力,一边留意着西北所有修士。 周不疑对陈瑜和紫苏得到的待遇嫉恨交加,殊不知他但凡表现出丁点指挥能力,也可以得到郑维新的青睐。然而在西北修仙界,懂得指挥战阵,并且指挥能力出众的修士从来不多,而且基本上只存在于三大宗门! “陈公子有所不知,前来紫阳宗探察路径的,可不止我们这些人。”尽管早已知道答案,当真被一口回绝,郑维新仍然很不痛快,道:“而且此次跟在我等身后的,还有元州孟姚孟前辈!” “孟姚?”和紫苏吃惊地相视一眼,陈瑜不信地道:“就是那位人称瞎婆婆,元州仅存的四尊元婴里,实力最强大的孟姚?” “正是孟前辈。”郑维新并不奇怪陈瑜可以叫出孟姚的名讳,他看着陈瑜和紫苏,道:“元婴修士的速度瞬息百里,如果我向孟前辈传音,并且出手擒下紫苏姑娘立刻离去呢?” “我会立刻引爆火灵珠!”紫苏不为所动,看着郑维新淡然道。 “郑兄还请不要轻举妄动,我紫阳宗如今有三尊元婴坐镇。”看着郑维新等人吃惊的表情,陈瑜继续道:“其中两位是我们师长,另一位元婴有求于我师姐!” “三尊,算上镇守魏洛的那位,紫阳宗竟拥有四尊元婴!”郑维新喟叹一声,看着陈瑜和紫苏,诚恳道:“还请二位相信我,元州如今有五尊元婴,如果算上投效而来的三尊西北元婴……二位,紫阳宗没有机会的!” “方夜宗能坚持一个多月,是因为元州修士一直在等待时机。此番杨启功城主劳师远征,乃是为了夺取方夜宗的《三垣真经》。方夜宗掌门将此功法传给弟子的第二天,元州修士就祭出了武阙。”郑维新看着陈瑜和紫苏,道:“因为方夜宗的亲传弟子,于突围之时大部分都被擒获!” “《三垣真经》?此功法很特别吗?”陈瑜大为不解,以至于他忘了问,元州明明只剩四尊元婴,为何到了郑维新这里竟多了一尊。 “陈公子,我们知了也吃了,依着你刚才的承诺,是不是应该将贵派布阵图交给我们了?”候玄不满郑维新招揽陈瑜和紫苏,本着我不能得也绝不让你好过的心思,打断他们的聊天催促道。 “候兄见谅,在下当真已经好几个月没有外出了,心里着实憋闷难受。”陈瑜满是歉意的解释一句,道:“至于布阵图,其实根本没有那玩意。” “你!”候玄大怒,展腾飞、展鹏飞怒喝道:“你敢耍我们!” 陈瑜双手下压示意他们息怒,看着郑维新诚恳道:“郑兄回去只管告诉孟姚前辈,紫阳宗正南方向,没有设置任何阵法!” 郑维新一愣,心念思转看着陈瑜意味深长道:“看来,贵派已经选好了战场?” “你认为我们会相信吗?”曹糙突然冷冷道,而且是郑维新明显已经相信的情况下,他竟表示了不同意见。只这一点,陈瑜立刻知道,郑维新在元州阵营里,地位并没有自己想象的尊贵。 陈瑜嗤笑一声,道:“你们信也好不信也罢,与我何干?” “其实,有一个办法可以证明陈师兄有没有说谎。”这时,刚才吃知了都没轮到的周不疑突然轻声道。 “住口!”候玄脸色猛然阴沉,斥道:“一介小小散修,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陈瑜有些吃惊地看看候玄再看看周不疑,他到现在还没意识到,逢子机投了元州之后,他的徒弟徒孙的日子并不好过。也就是说,周不疑虽是散修,但是有一尊元婴师祖,他往日在西北修仙界还是颇有身份的。 可是如今投入元州阵营,这些天他再也见不到梵玉兰,还被不当人看的派来打头阵。 周不疑是一个极度自卑又极度自负之人,郑维新对陈瑜二人的真诚,以及陈瑜跟几个筑基修士称兄道弟,令他心中又嫉又恨。这种扭曲的心理,令他想取陈瑜而代之,因此他想将陈瑜彻底摧毁! “候公子息怒。”曹糙看陈瑜和紫苏一眼,头也不回地问道:“周不疑,你有什么方法?” “曹兄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陈瑜疑惑地问一句,转而向郑维新问道:“元州城主府的侍卫,都是曹兄这样的人吗?” “你什么意思?”曹糙大怒,霍然站起居高临下的喝问道。 “周师兄的意思是,一路押着我们直到紫阳宗门口。”紫苏看曹糙一眼,道:“这么简单的办法,曹兄若当真没想到,那你们元州修士就到不了紫阳宗!” “这个办法不错。”展腾飞站起身,向陈瑜和紫苏抱拳一礼,道:“劳驾二位带我们一起前往紫阳宗,这一路上,我们也好确定安全路线!” “元州,当真都是这等货色?”陈瑜吃惊不已,看郑维新一眼道:“郑小眼你行不行啊,你堂堂荥阳郑氏子弟,分给你的手下怎么都不长脑子的?” “元婴修士的速度瞬息百里!”郑维新再次被陈瑜叫了郑小眼,只见他神色骤冷,沉声道:“此去紫阳宗的路上,只消陈公子和紫苏姑娘一道传音,在孟前辈到来之前,我们这些人早就死无全尸了。” “而且我们记住的路线当真安全吗?”候玄同样阴沉着脸,道:“我们离去后,紫阳宗不会重新布置阵法吗?” 啪!啊! 陈瑜再次吃惊不已,甚至他肩上的小花,都被这记声音吓地吱哇乱叫。 却是郑维新和候玄解释之后,曹糙猛然挥手,隔空一记耳光令周不疑惨叫着飞出老远。 “其实还有一个办法。”候玄看着陈瑜和紫苏,指着身后包括周不疑在内的七个凝气修士道:“二位不动用灵珠,我们几个筑基修士不出手,二位和他们斗法。只要二位赢得四场,我们立刻走人,可是如果没能赢到四场,在下想检察二位的储物袋。” “还好,候兄没有说要对我搜魂!”陈瑜冷笑道。 “陈公子竟同意了?”郑维新的小眼睛里满是不相信,道:“陈公子在如意宗,遇到斗法可是能躲就躲的!” “郑兄,在下已经数月未出宗门!”陈瑜道。其实还有一个原因,他想跟眼前七位凝气修士近距离接触,他想知道是什么原因,令已经收进白玉戒里的幽光剑,如今竟持续发热并且微微颤抖。 不过候玄大感错愕,这是什么理由?他当然不会知道,自去年以来,紫阳宗内的气氛就格外压抑。自清明节过后,陈瑜每天都盼望着去魏洛效力。他更不会知道,自几日前方夜宗覆灭的消息传来,陈瑜早就想找人痛快的厮杀一场。 郑维新却不管这些,见陈瑜已经同意他立刻加码,道:“若二位输了,可否再考虑我的邀请,屈就我郑氏供奉一职?” 候玄再次愕然,郑维新是认真的?而且他对陈瑜和紫苏的客气,是当真看上这二人的才华了? “郑小眼干点人事。”陈瑜淡然站起身,目光看着连绵起伏的紫阳山脉,沉声道:“不论出于什么原因,方夜宗抵抗了一个多月乃是事实。我紫阳宗威名尚在方夜宗之上,若是可以,我愿以我性命,让紫阳宗比方夜宗多坚持一天!” 紫苏和陈瑜同时起身,感激向郑维新点点头,道:“多谢郑兄美意。”她也看向以前从未好好看过的紫阳山脉,以悦耳宛转的声音道:“紫阳宗自创派以来,有一句话已经流传三千多年:若死,请自我始!” “其实我有些不明白”展鹏飞看陈瑜一眼,向郑维新问道:“既然我们得到的布阵图很可能被改动,那我们又何必跟他们较量斗法?” “紫阳宗正南方向的阵法或许可以改动,但紫阳宗的规模何等庞大,又怎么可能将所有阵法尽数改动?”令陈瑜和紫苏意外的是,回答展鹏飞的,竟是楚晓婷。只听她道:“不论陈师兄所说是否属实,在下楚晓婷,请和紫苏师姐一战!” “紫苏师姐,请!”楚晓婷并不理陈瑜,向紫苏邀战道。 陈瑜、郑维新等人立刻散开,为二人清理出巨大的空地。 “请!”紫苏也不含糊,轻拍储物袋取七星剑在手,向楚晓婷一礼,并且率先发起攻击。 (未完待续) 第409章 宇文悯的记名弟子 第409章 闷在紫阳宗长达数月不得外出,陈瑜有些待不住了,紫苏同样开始心烦气躁。 人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上次外出历练之前,他们长达数年之久没有出过紫阳山脉,而且还花了足足两个月在更封闭的如意宗。 可是回来之后,特别是方夜宗攻防战开始,不论陈瑜还是紫苏,他们希望至少前往魏洛驻防。元州修士实力太强大,注定了会前来攻打紫阳宗。 陈瑜每天待在宗门听着战报,从开始的忧虑方夜宗覆灭的太快,令元州修士实力未损而进犯紫阳宗,到了后来,他们甚至希望元州修士早点出现。他们想痛痛快快打一场,哪怕是死,也好过这种等待的煎熬。 德永道长晋阶元婴的消传遍修仙界,紫阳宗外百里之内,几乎再没有外来修士敢于涉足。紫苏已经是凝气十三层境界,这几天巡逻,确实遇到过几个心怀侥幸者。然而这些人境界不高,陈瑜一人即可解决,紫苏虽有出手,然而心中郁闷不但未得缓解,反而愈演愈烈。 如今有楚晓婷主动邀战,紫苏当然不会放过这次斗法的机会。因为楚晓婷是凝气十四层境界,跟她斗法,紫苏可以全力以赴! 紫苏率先展开剑势,一剑斩下,淡紫色剑芒瞬间爆发,无匹的锐气直冲楚晓婷而去。 楚晓婷凤目微凝,不止是她,这里除了郑维新和周不疑,所有人都震憾于紫苏这一剑的异象。这世间除了魔宗,他们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淡紫色剑芒! 身形翩跹似舞,一身白色锦衣的楚晓婷似一只白色蝴蝶,她展开身法轻巧地避过这些剑芒,并且迅速取了宝剑全力回击。 嗤嗤两声轻响,两道剑芒所到之处草木尽碎。楚晓婷的剑芒没有淡紫色异象,但威力绝不输紫苏分毫,两道锐利的剑气令观战众人心生寒意,陈瑜以及周不疑等凝气修士再次后退,他们担心被二人斗法所波及。 相互试探之后,和楚晓婷拉开距离的紫苏,立刻改了剑势,她的剑法不再锐利,反而给人轻飘飘的无力之意。只见她隔空一剑向楚晓婷刺出,这一剑没有剑芒,观战众人没有发现宝剑该有的锐气,他们只是察觉到天地灵气开始紊乱。 然而楚晓婷不敢怠慢,紫苏这一剑给了她异乎寻常的危机感。她心中升起一阵荒谬,有心不作理会,但修仙以来的无数斗法经验告诉她,这危机感绝不是空穴来风。 楚晓婷向旁边纵跃避让,一道剑芒击向紫苏,同时向刚才位置看去。 “好手段!”楚晓婷轻喝一声,她刚才的位置上,无数藤蔓更在疯狂滋生,一条条的张牙舞爪尽显凶悍。若刚才她稍慢一些,这些藤蔓定可以将她束缚片刻,而这片刻,很可能就可以要了她性命! 紫苏纵身避开剑芒,身形向后翻转之际一道淡紫色剑芒击出。见楚晓婷再次避过,于双脚落地之际,左手握拳,淡紫色的碎星拳携着隆隆声音轰击而去。 楚晓婷刚刚避过剑芒,见丈许拳印紧随而至,凤目闪动着兴奋之芒,全力摧动法力,她手中的宝剑突然赤红一片,炙烈的高温令宝剑周围空气都开始扭曲。 陈瑜吃一了惊,却见楚晓婷一剑斩下。暴鸣异响传来,似空气都被这道剑芒炙烤地发出惨叫,而已经临身的碎星拳,受此炙热侵袭瞬间粉碎。 “郑兄,这位楚师姐来历很是不凡?”陈瑜一边看着场中斗法,一边向郑维新问道。 “陈公子为何称楚姑娘为师姐?”这是郑维新早就想问的。 “二月初二那天,楚师姐诈称逢子机的徒孙,随李恪、梵玉兰等人一起来紫阳宗拜山。席间由掌教师伯提议,紫阳宗弟子和楚师姐等人以师兄弟相称。”陈瑜迅速回答道。 而此时,碎星拳破碎,紫苏再次一剑向楚晓婷刺出。仍然是轻飘飘的浑不受力,然而数十道风刃凭空出现,只是霎那就已经到了楚晓婷面前。 “紫苏应该不擅近战。”楚晓婷心中迅速作出判断。尽管时间很短,但紫苏始终和楚晓婷保持着距离,也终于引导她作出错误判断。 心中打定主意,楚晓婷手上并不闲着。只见她全力催动法力,手中赤红色宝剑迅速转为湛蓝,并且剑身周围隐隐萦绕着冰霜之意。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际,此时数十道风刃已经侵入身前丈许,而且这些风刃分布太广,除非楚晓婷像陈瑜一样掌握了土遁术,否则她已经闪避不及。 连陈瑜都为她捏了把汗,却见楚晓婷手中湛蓝宝剑迅速画圈。瞬间,一道巨大的冰盾迅速于身前凝实。盾牌上散发的寒意,令她周围的草木瞬间结冰。 此盾并不大,堪堪挡住风刃将她保护而已。叮叮叮密集的声响传来,其余风刃呼啸而过,迎面的风刃尽数被她阻挡。 “楚晓婷,李恪还有梵玉兰,都是元州供奉宇文悯前辈的弟子。”郑维新又强调道:“记名弟子!” “宇文悯?”陈瑜疑惑道:“就是已经死翘翘的那个宇文悯?” “陈公子,元婴前辈很难被杀死。”郑维新看着场中兔起鹘落,正在激烈斗法的紫苏和楚晓婷,向陈瑜意味深长道:“我也是直到最近,才知道西北元婴竟不懂夺舍之术。那位宇文悯前辈确切来说是受了重伤,如今他早已完成夺舍,只消受伤的婴体痊愈即可强势归来!” 陈瑜闻言如遭重击,他心中压抑,强烈的苦涩之意直冲胸臆。 早在刚回宗门之时,他就听屠岸贾师兄说起夺舍之事。然而时至今日,师父那里得到的关于夺舍的种种神奇已经厚厚一沓,可是夺舍的方法或者此术如何施展,却是至今没有丝毫进展。也正因此,明知道有办法延长寿元,玄牝至今能想到的办法仍然是对紫苏搜魂。 陈瑜一时心绪纷杂,他此时甚至觉得,玄牝这个老妖比逢子机更可爱,至少她没有贪图寿元跑去投靠元州阵营。 楚晓婷既然发现紫苏不擅近战,顿时打定了主意不断向紫苏靠近。 两人斗法施展的剑芒,已经摧毁了山坡上大量树木。时值四月,山上核桃树、枣树、杏树都长出了青涩的幼小的果实,若无今日斗法,再过最多一个月,这些果实将陆续成熟。刚才陈瑜和紫苏选定这里歇脚时,还决定一个月后来品尝这里的野果。 轰鸣声、娇叱声此起彼伏,紫苏始终拉开与楚晓婷的距离,她想印证并且熟悉心中有诀。只见她每一剑斩出,定有锐利无匹的淡紫色剑芒无坚不摧。每一剑轻轻刺出,定有五行基础术法神出鬼没。 再看楚晓婷,她的每一道剑芒并没有异象,然而无坚不摧的气势却强过紫苏些许。而且她的一把宝剑,在法力催动下不断依着五行变幻着五色光芒。紫苏的剑芒来袭,她要么闪避,要么以剑芒抵挡。紫苏的五行术法夹杂碎星拳击出,她的宝剑立即变幻着五色一一化解。 随着斗法继续,山坡上更多的树木被毁,而楚晓婷终于慢慢的,逐渐向紫苏靠近。 “陈公子不担心吗?”紫苏和楚晓婷的斗法,令候玄也看地目炫神迷。如今见楚晓婷正在稳步向紫苏靠近,候玄问道:“你没发现楚姑娘身上激烈的灵气波动吗,楚姑娘已经是凝气十四层修士,她随时可以晋阶到凝气十五层,而且她正在主导战局。” “劳候兄关心,不过战局仍然在我师姐控制之内。”陈瑜情绪低落,他至今还不懂喜怒不形于色。因此脸上虽然满是落寞,对战场局势的判断却仍然自信。 “哼,紫苏宗大长老的亲传弟子,今日恐怕要死于自大了。”周不疑满是怨毒的,近似诅咒地道。他已经被嫉妒冲昏了头脑,因为刚才候玄问陈瑜的时候,语气平和如朋友,而候玄这一路对他却不曾有过好脸色。 见这里没有搭理他,陈瑜仍然情绪低落没空在意他的感受,其他人向他投来的目光,更令他浑身长刺一样难受。周不疑似受到了极大的羞辱一般,像个小丑以尖锐的声音道:“楚姑娘可是宇文前辈的弟子,宇文前辈可是元婴修士!” 陈瑜还是不予理会,因为周不疑气急败坏之际,楚晓婷一道剑芒击出。 紫苏展开身法继续闪避,但她躲闪的路上,有一株合抱粗的核桃树。 此树当然无法阻挡紫苏,她只需一道剑芒即可将其击碎,或者她只要合身撞去,也可以一举将其撞断。以往的数次斗法,即便是质地更紧密的松柏,陈瑜也是直接撞碎。 但是紫苏身为女子,她没有一剑将核桃树斩断,更没有将其撞碎,她脚步轻错调整了身形,于疾速闪避之际避开了核桃树。 这一举动,顿时令她的速度有了霎那凝滞。而此时,已经逐渐靠近她的楚晓婷,终于等到了机会! 只见她手中宝剑突然五色光芒齐放,其璀璨的光华,即使离地老远仍然令陈瑜一阵目眩。而楚晓婷将散发着五色光芒的宝剑,以双手高举过头顶…… 紫苏避开那株核桃树脚步轻错之际,暗中施展了千斤坠。虽然前冲之势仍然强大,然而跨出两步之后,她已经脚下生根一般牢牢停驻了身形。 见楚晓婷一剑即将砍下,紫苏弃剑,双手法诀迅速变幻! 斗法以来,紫苏浑身淡淡的紫霞第一次变地澎湃。她面前的空气急剧扭曲、燃烧,一道灵动凶猛,凶煞气息冲天而起的火蟒,在她的法诀变幻中瞬间形成…… “紫苏姑娘赢了!”和陈瑜站在一起的郑维新身形轻动,再看时他已经到了紫苏和楚晓婷二人之间。他浑身法力汹涌而起,一手持剑斩向楚晓婷,另一手法力喷涌,全力迎向紫苏正无声咆哮的火蟒! 轰鸣声震耳,三人法力剧烈碰撞,卷起的狂风以摧枯拉朽之势,将方圆十丈以内的树木绞作粉碎。紫苏刚才极力闪避的那株核桃树,更是在一瞬间消失地无影无踪。 (未完待续) 第410章 我的境界不稳固 第410章 三人法力剧烈碰撞,卷气的气浪摧枯拉朽,周围十多丈巨木尽碎,泥土随着气浪呼啸翻卷。郑维新以筑基境界修为,受二人全力一击顿时闷哼一声。有泥土阻隔视线,他的脸色不会被其他人看见,但他口中的血腥味,却持续着心中的惊骇。 紫苏和楚晓婷,受他一击身形迅速倒飞出去,楚晓婷的身后没有林木阻挡,她倒飞出二十多丈这才苍白着脸色看向泥土纷飞处。紫苏的身后有几棵合抱粗的核桃树,她撞断了两棵,退出七、八丈也停下了后退之势。 只是郑维新心中仍然惊讶,这二人,当真是凝气境界的修士吗? “师姐!”陈瑜大惊,怒喝道:“郑维新你找死!”说着,展开身法迅速向紫苏奔去。 候玄、曹糙、展腾飞和展鹏飞大为惊讶,他们惊讶于郑维新刚才宣布的结果,更惊讶于紫苏和楚晓婷这一击造成的声势。那种十多丈范围内草木尽碎、泥土纷飞的场面,即便中洲世家子弟,于凝气境也难有如此气势。 同样周不疑等凝气修士也很惊讶,境界、眼力的不足,他们对场中声势有些无动于衷,但他们,特别是周不疑,惊讶于陈瑜刚才那句怒斥。陈瑜竟敢怒斥郑维新找死? 陈瑜可不管这些,他迅速冲进仍然激烈纷飞的泥土中,神识全力散开,这才发现紫苏正站在泥土之外。 当陈瑜一脸惊慌灰头土脸的,自纷飞的泥土中冲出,当他清澈的眼睛里,那不加掩饰的惊慌与担忧出现在紫苏面前时,她尽管脸色仍然苍白,心中却说不出的甜蜜。自那日在临川小筑的小亭外,隐晦的表明心迹之后,陈瑜果然跟以前不一样了。 “师姐你怎么样?”陈瑜着急道:“你有没有受伤,我们这就向师祖传音,我们这就向师父求援!” 紫苏咳了几声,嘴角有鲜血溢出。陈瑜更是魂飞天外,颤抖着想帮她拭去血迹,却恐惧着不敢向前。 “我没事,郑兄只是挡下我的火蟒术,我这是被术法反噬所致。”紫苏吐出淤血,脸色已经在开始好转。而且时至今日,有那颗红提的造化,紫苏的身体之强气血之充沛,甚至跟筑基初期修士不相上下。 “原来郑小眼是陈公子对我的爱称。”泥土簌簌而落,郑维新的身形逐渐显露,他轻咳一声清清嗓子,道:“原来陈公子称我全名时,会带着杀意!” “郑兄认识陈瑜已经不是一两天了,何必跟他一般见识?”紫苏任陈瑜搀扶着走出战场,见郑维新也从泥土中走出,抿嘴一笑道:“尚未感谢郑兄刚才出手,不然我接下来好几天都无法再出来巡逻了。” 噗! 郑维新正想客气一番,听到这个声音立刻看去。却是楚晓婷一直在忍,如今见陈瑜扶着紫苏走出,又听她说地轻描淡定,再也无法压制气血翻涌,一口鲜血猛然喷出。 这一局斗法,果然如郑维新所料,楚晓婷以即将晋阶凝气十五层的实力,竟然败了! 这一幕,令此间所有人为之震惊。楚晓婷乃宇文悯的弟子,她的实力以及才情远胜展腾飞、展鹏飞这些城主府侍卫。然而和紫苏刚才一战,她真的败了! “敢问郑前辈,若刚才前辈没有出手阻止,结局会如何?”楚晓婷拭去嘴角血迹,道:“好教郑前辈知道,晚辈还有后手没有施展!” “楚姑娘是宇文前辈的弟子,我不能看着你受伤。”郑维新止步,看着楚晓婷认真道:“如果我不出手,楚姑娘和紫苏姑娘都会受伤,而楚姑娘将伤地更重,甚至无法御剑回去。至于后手,据我所知,紫苏姑娘还有至少三记后手没有施展!” “师姐,郑小眼不地道。”陈瑜已经来到候玄等筑基修士这里,听着郑维新如此泄露紫苏的功法秘密不满道。 “也不算泄露秘密,而且魏洛战事开始之后,我们也没什么秘密了。”紫苏说着默运功法,她伤势非常轻微,但她要尽快恢复到巅峰状态。她想继续斗法,因为刚才一战她心中很是痛快。 “刚才郑前辈接下了我们的攻击……”楚晓婷仍不服气。 “郑小眼若不出手,楚师姐会死!”陈瑜不客气道:“相信我,凝气境修士,没有人能接下我师姐这道火蟒术,凝气十五层也不行!” “这道术法,确实异常强大!”见楚晓婷向自己看来,郑维新斟酌道。 “陈公子,这下该你了。”候玄提醒陈瑜。他看紫苏一眼,她正默然运转功法疗伤,浑身再次被淡淡的紫霞笼罩。 “我上就我上,但你们不能太欺负人!”陈瑜向周不疑等其他凝气修士看去,剩下的六人里,有三人竟是凝气十三层以上境界。他确实想找到幽光剑至今发热的原因,但是有了楚晓婷的前车之鉴,他不敢拿这些人和西北散修相提并论。 陈瑜道:“我晋阶凝气十一层才两个月,这两个月又始终没能外出,我的境界还不稳固!” 这是在示敌以弱,他再是嚣张狂妄,与人斗法之时却不介意被人小看。 “其实陈公子只要跟我们回去,在接下来的大战中,我和郑兄可保陈公子性命!”候玄再次劝道。 “在下正好凝气十一层境界,愿和陈公子一战!”不待陈瑜拒绝,嫉恨交加的周不疑大声道。 周不疑有一个元婴师祖,同时又是散修的身份。自踏足修仙界以来,他是既自负又自卑,他太敏感了。外出历练时,即便一些凡人无意中投来的眼神,他也要问清楚对方为什么要这么看自己? 因此,郑维新对陈瑜客气,并且不断拉拢紫苏也就罢了,如今连候玄都对陈瑜青眼有加。天可怜见,自逢子机投靠元州阵营以来,他和师父范延秋,都没有受到过如此待遇! “而且在下有言在先,我和陈瑜斗法之时,还请各位前辈不要插手!”周不疑激昂道。 紫苏霍然睁开眼睛,她的眼睛里,蕴藏了毫不掩饰的杀机。 “楚姑娘我是一定要救的,但你?”郑维新嗤笑,摇头道:“方夜宗有李思远这样不惜与父亲断绝关系者,紫阳宗有陈公子和紫苏姑娘愿为宗门而死之人,你?” “你想杀我?”陈瑜大感疑惑,他看看候玄、郑维新,再看看脸色仍然苍白的楚晓婷,不解道:“没道理啊,我去年才开始外出历练,就算想要无意中得罪周师兄也没机会?而且我如果没记错,今日你我才第二次见面?” “上次在紫阳殿……”周不疑总不能说自己嫉妒陈瑜,还好他能被范延秋收作弟子,脑子还不算笨,立刻给自己找到了理由。 “哦——”陈瑜不待他说完立刻打断,转而向郑维新和候玄道:“二位,别怪我没提醒啊。上次在紫阳殿我还是凝气十层境界,但是我一记擒龙手将周师兄扔出了殿外。”说着一阵恍然,又看向周不疑,道:“如此说来,我还真无意中得罪过周师兄!” “你,那次是我没留意!”周不疑脸色涨地通红,陈瑜没当回事,却将他的丑事说得涓滴不剩。而且周不疑这会儿终于想起了,正是那次被陈瑜扔出殿外之后,梵玉兰回去就再没搭理过他。 周不疑简直给气炸了,向郑维新、曹糙等筑基修士郑重一礼,道:“在下和陈瑜这一战,还请各位前辈不要插手!” 郑维新懒得搭理他,曹糙、展氏兄弟外出时已经被告知,此行侦察紫阳宗阵法,以郑维新和候玄为主。此时看着周不疑如此作派,他们感觉事情要糟,因此看着郑维新和候震等他们拿主意。 候玄被看地没法,冷哼道:“我们本就没打算出手!” 跟曹糙、展腾飞、展鹏飞这些元州城主府侍卫不同,候玄和郑维新加入元州阵营,更多的是想增添阅历。至于元州势力将如何扩张,元州利益要如何维护,跟他和郑维新其实毫无关系。 也正因此,候玄和郑维新就比较超然。他们当然知道逢子机投靠元州,于元州而言是雪中送炭,但这不妨碍他们鄙视逢子机的为人。 《道藏》有言:大道废,有仁义。智慧出,有大伪。六亲不和,有孝慈。国家昏乱,有忠臣。 这世间之事最怕对比,中洲修士互相戒备互不信任的习性,若没有西北修士作对比,大家还可以用“本就如此”来搪塞。可是来了西北之后,见惯了西北修士成群还勾肩搭背,候玄、郑维新等世家子弟,立刻觉得自己这种与别人相隔三丈实在是异类。 普通人在日常生活中,于某一天突然涌起想吃某样东西的渴望,这其实是身体为了维持健康给出的信号。而长期生活在中洲,特别候玄、郑维新这种世家子弟,平日要跟自己的血脉兄弟争夺修仙资源,他们对亲情、对忠义的渴望是外人难以想象的。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在战场上杀着西北修士,然后感动着西北修士的视死如归,欣赏着西北修士为了宗门、为了师长、为了师兄弟的舍生忘死。他们希望自己也能被如此对待,然后,他们希望见到的每个西北修士,都有如此品质。 可是冷不防,作为西北最高战力的元婴修士,要么独自投效,要么带着弟子加入元州阵营。这种行为,令他们美好的期盼突然被打破,就像一杯香醇的牛奶中,突然被人拉了一泡稀一样令人恶心。 “周师兄知道的,我晋阶至今才两个月,境界还不太稳固。”离开郑维新等人,陈瑜看着周不疑,道:“因此我对力量的把握并不精湛,周师兄可要当心!” “少废话,出招!”周不疑哪里耐烦跟他多费口水,全力运转修为怒道。 陈瑜没有取出直刀,双手握拳摆出拳法的起手式,却在这时,一直趴在他肩上的小花,嗖地一下跑没影了。 却是发现陈瑜要与人斗法,小花这没义气的小东西立刻开溜。他几个纵跃身形闪烁间,在郑维新、候震等筑基修士的惊异目光中,趴在紫苏的肩上,两只小眼睛满是兴奋的,正准备看自己主人的好戏! (未完待续) 第411章 这是怎么回事 第411章 “又是这样,他们还真不愧是一个师父教出来的,连手段都一样!”楚晓婷看着陈瑜和周不疑的斗法,心中如是想到。 却是陈瑜和周不疑简单见礼,在周不疑取出宝剑之际,陈瑜的追云靴云纹闪耀,他竟展开身法向后疾退。斗法才一开始,陈瑜和紫苏一样立刻跟对手拉开了距离。 楚晓婷不知道的是,有了去年的历练,陈瑜面对西北散修向来嚣张狂妄。如今和周不疑斗法,他有必胜的把握,拉开距离只是为了在周不疑身上验证自己这些天的进境。 周不疑宝剑在手,一道剑芒尚示发出,却见陈瑜右手捏着剑诀,隔了数丈之距向自己遥遥一点。 “这是?”周不疑大惊,他想起当日在紫阳宗,陈瑜一道擒龙手将他扔出殿外,他心中不忿正要冲进殿内之际,紫苏也是这样遥遥一点,他的后背立刻就诡异的,被贴了一道定身符! 这第一道剑芒周不疑是无法施展了,他拼了全力展开身法向旁避开丈许。 惊疑不定向陈瑜看去,又不自信地微微动了动身子,怒道:“你耍我?” “周师兄见谅,我这门术法还不够熟练。”陈瑜不好意思道。 其实是陈瑜看不起周不疑,因此无形中对自己的要求太高。他的飞花术其实已经足够实战,然而刚才这平平无奇的一指,却是以心中有诀施展飞花术,这才显得有些滑稽,令周不疑产生被戏耍的羞辱感。 “陈公子数月未出宗门,但这修为却未曾落下。”所谓内行看门道,以郑维新、候玄等筑基修士的眼力,立刻就看到,陈瑜这平平无奇的一点,跟紫苏轻飘飘的一刺乃异曲同工。 “陈瑜最擅长的是基础术法,这些日子虽然苦练其他功法,但是正如他所说,未经实战掌握的还不够娴熟。”紫苏道。她身上仍然有淡淡的紫意,但她的伤势已经在急速好转。 周不疑可不管这些,他对陈瑜确实嫉恨交加,但他也有自己的小心思。 投靠元州阵营之后,特别是郑维新、候玄这些人对他的轻视,令他心中异常愤懑。陈瑜只是数月示出宗门就难受了,他周不疑却承受了数月的冷眼和轻视!今日郑维新对陈瑜的重视于他而言,又何尝不是机会? “只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将陈瑜彻底地踩在脚下……”这才是周不疑出战的初衷,他的自卑令他想要拿陈瑜证明自己,他的自负令他想杀了陈瑜,用事实证明郑维新有眼无珠! 此时见陈瑜再次后退企图拉开距离,周不疑发一声喊,收起宝剑展开身法向陈瑜疾驰而去。同时,他神色狰狞目露凶光,迅速靠近陈瑜之际双手法诀连连变幻。 陈瑜被周不疑的声势吓了一跳,见他疾冲而来,正要再次点下的剑指立刻收回,同时追云靴光芒闪耀间,陈瑜迅速向旁边一个纵跃。 隆隆巨响声势浩大,周不疑施展的石质巨手从地面钻出。见陈瑜已经离开原地,这只巨手竟活了一般调转方向,五指张开继续向陈瑜抓去。 “这周不疑,还是颇有些可取之处的。”曹糙见状建言道。他是城主府侍卫出身,利益使然,郑维新和候玄对周不疑的冷眼,令他心中有颇有些不满。 没有人回应他,除了陈瑜。 陈瑜仍然保持着纵跃之势,身在半空耳边风起,见石质巨掌向自己抓来,只见他右拳紧握,一记碎星拳轰然击向巨掌。 碎星拳瞬间九击,玄牝曾说他的碎星拳太刻意有凑数之嫌。两个月以来他时时向紫苏向师父还有师祖请教,今日这一拳已经颇有浑然天成的韵味。 呯!碎石纷飞,然后化作光点消散,碎星拳同样溃散,陈瑜这时终于双脚落地。然而他脸色微变不敢踩实,双脚轻点,身形再次闪向一旁。 刚才他脚踩之地,数十道虬劲的藤蔓正在张牙舞爪。 “周不疑,陈公子精擅基础术法,你这样的攻击在他看来形同儿戏!”曹糙不顾郑维新和紫苏的怒目而视出言提醒。 “曹兄的夸赞在下心领。”陈瑜再次击碎周不疑的石质巨掌,俏皮道:“只是周师兄注定要辜负这份好意了,因为据我紫阳宗资料,逢子机连成名绝技都没有!” “啊!我杀了你!”周不疑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狂吼一声双手法诀再变。 蓦然,陈瑜头顶方圆十多丈一片阴沉,正午明媚的阳光,被一块巨石遮挡。这是周不疑的落石术。 “曹兄有所不知,不但逢子机没有成名绝技,他的两个弟子也没有。”紫苏看着正隆隆向陈瑜落下的巨石,淡淡道:“甚至于,周不疑开始历练以来,与人斗法的经历屈指可数。” 紫苏嘴角带着讽刺,令她在这一刻拥有了别样风情,向郑维新道:“郑兄还是阻止一下,我和陈瑜自创了一门绝技,你再不阻止,周不疑活不过五息。” 候玄、曹糙等人心中苦笑,陈瑜和紫苏口口声声逢子机师徒三代没有成名绝技,如今却说她们自创了一门绝技。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逢子机以元婴之尊,某些方面尚不如她们凝气小修士! 落石覆盖的范围太大,陈瑜不愿立刻暴露追云靴的雄鹰图案。因此一个千斤坠令自己迅速落地,同时右手一记碎星拳击出,左手迅速变幻着法诀。淡紫色的拳印狠狠击中落石,轰鸣中,落石与拳印一起消散。 周不疑脸色铁青,曹糙出言提醒他犯了西北修仙界的规距,陈瑜和紫苏立刻反唇相讥,将他们师徒三代兜了个底儿掉。 这就是散修和宗门弟子的不同,逢子机以堂堂元婴之尊,自己的徒子徒孙竟没有可继承的绝技。而陈瑜和紫苏年纪轻轻,只因紫阳宗底蕴深厚,却可以自创绝技! 见自己的落石术再次被陈瑜一拳轰地粉碎,周不疑无奈,双手再次变幻着法诀…… 然而正在此时,碎星拳和落石术消散的纷乱光点中,陈瑜冷冷看着周不疑的努力,左手食中二指捏着剑诀,再次向着周不疑轻轻点去…… “好狠毒的手段!”蓦然,一道陌生苍老,有些平淡的女子声音不知从何处响起。 正午的阳光很是火热,这片山坡经历了两场斗法,草屑泥土仍然纷飞,灵气波动异常紊乱。不远处的花丛里,仍然有蜂蝶起舞,更远处仍然有蝉鸣阵阵。 但是,这道声音从哪里传来,这声音似上了年纪的老妪,她在哪里? 陈瑜骇然失色,这道声音似响起在耳边,又似响起在心里,他即将击出的瓠号金锥,竟因这道声音瞬间消散! 吱―― 小花一声尖叫,无头苍蝇般就要顺着紫苏衣领钻入她胸口。紫苏正惊疑不定,被小花这番举动气地俏脸涨红,伸手将其扔进自己的衣袖里。 郑维新、候玄相视一眼,微微低头以示恭敬。但是仅此而已,他们再无其他恭敬举动。 曹糙、展腾飞、展鹏飞以及其他凝气修士却各自大喜,竟齐刷刷一起跪倒于地。 这一切电光火石,其实直到此时,那道陌生的声音,最后一个字才堪堪道出。 “怎么回事!”陈瑜惊惧异常,修炼至今,自瓠号术被创造以来,他从未想过此术竟可以莫名其妙的消散!这是自己的术法,于此时此刻却不受自己控制,瓠号术还未击出,竟因别人一句话而溃散! 但此时,周不疑结印的双手根本不停。陈瑜心中涌起荒唐的念头,这一瞬间周不疑似得天眷顾,在自己束手无策之际他却丝毫不受影响! “道兄真舍得下脸面!”紧随那道陌生声音的,玄牝苍老的声音回荡在陈瑜耳边。 同时,陈瑜抬起的左手,那道明明已经消散的瓠号术,蓦然迸发!五道瓠号金锥,配合着飞花术,无视空间无视距离,突然出现在周不疑胸前,并且如利刃刺入宣纸一般非常轻易! “此术,叫什么名字?”那道陌生而苍老的声音,看着僵立原地,浑身似长满细密毫刺的周不疑。她的声音仍然平淡,似根本不在意周不疑的死活,反而对陈瑜这道术法很感兴趣。 “瓠号!”陈瑜和紫苏,甚至诡异的还有郑维新,异口同声道。 “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郑维新脸色平静,但陈瑜和紫苏此时却惊骇欲绝。老天可以作证,他们真的不想搭理这个陌生的声音,但是不由自主的,他们似被人操控一般有问必答! “瓠号?无用之物?”陌生声音平淡道:“紫阳宗也是虚伪,如此狠辣的术法却冠以无用之名?” “回前辈……”陈瑜说到这里,突然狠狠咬住舌尖,同时全力运转紫阳真诀,浑身轰然间紫霞澎湃而起。终于,尽管嘴角有鲜血滴落,但陈瑜不发一言! 同样,紫苏银牙紧咬口中血腥味弥漫,她也浑身紫霞激荡,她也在努力克制。 “好功法!”陌生的声音响起,从郑维新等人出现的那处山岭,一个粗布蓝衣的老妪,紧闭的双目微微塌陷,密布着皱纹的右脸上有一道触目惊心的疤,正是元州供奉孟姚。只见她佝偻着身形缓缓一步跨出,停留于天空。 “瞎婆婆,孟——姚!”陈瑜的声音从后槽牙挤出。他腰微屈肩微驼,并不是想学这佝偻老妪孟姚,只是此人向他看了一眼,而这一眼,令他感觉似背负了一座大山。 “果然好功法!”孟姚的声音里终于有了情绪波动,向陈瑜投以赞赏,似自语一般:“城主为了《三垣真经》兴师动众,却不知他见了《紫阳真诀》该如何表情?” “元州供奉孟姚,请道兄出来一见!”孟姚收回看向陈瑜的目光,向正北方向道。 (未完待续) 第412章 赢了神通,输了境界 第412章 早在听到玄牝的声音开始,陈瑜心中就猛地一沉。 玄牝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遇到郑维新一行到现在,陈瑜和紫苏有心向师父向师祖求救,但绝没想过求玄牝。她此时出现在这里,是无意的路过,或是一直在跟随着他和紫苏? 靠近山顶的山坡上,一身破烂的玄牝缓缓升起,她越过脚下的树林,林中依旧蝉鸣阵阵。她向场中靠近,而陈瑜立刻展开身法来到紫苏身边,两人相视一眼,各自看出对方的担忧。 如果只是孟姚,以她元婴的身份应该不至于对他们二人出手。但是玄牝,她是妖。这里不是炎冰狱,没有阵法压制,玄牝如果要对紫苏搜魂,他们连拒绝的资格都没有!陈瑜此时信认孟姚更胜玄牝! 两只手紧握,初夏时节懊热的正午,早已寒暑不侵的两个修士,他们紧握的双手一片冰凉! “原来道兄竟是妖!”孟姚看着浑身破烂,脸上皱纹里尽是泥垢,身材瘦小的玄牝。对她的尊容孟姚不以为意,但是在西北之地看到元婴境的妖修,却令孟姚很是惊异。 郑维新、候玄,以及仍然跪在地上的其他人个个震惊,他们很快就想到,刚才陈瑜说过紫阳宗有第四尊元婴。却原来,这第四尊元婴竟是妖修! 这么想着,郑维新下意识向紫苏和陈瑜看去。见他们并肩而立,陈瑜胸前鼓鼓囊囊,想来是那只小松鼠正在躲藏。但陈瑜和紫苏双手紧握,明明来了强力后援,他们反而神色紧张,待孟姚叫破来者妖修的身份,紫苏紧张依旧,而陈瑜奇怪的,脸上竟带着羞愧! “难道是这位前辈的身份,令陈瑜感到羞愧?”郑维新心中泛起这个荒唐的念头。 “紫阳宗玄牝,见过孟姚道兄!”玄牝看着孟姚,道:“正如刚才陈瑜所言,紫阳宗以南并没有布置阵法。而且如果孟道兄递上拜贴,就算明日元州大军就兵临紫阳,今日敝派上下仍然会以礼相待!” “紫阳宗……《紫阳真诀》”孟姚看看玄牝,又看看陈瑜和紫苏,叹道:“修仙就是修心,这两个小辈能抵挡我的压力,紫阳宗的确了得!” 其实连陈瑜都知道,并不是他功力了得当真能抵挡孟姚的压力,只是孟姚循着常理施加的压力没能令陈瑜二人屈服,而她自重身份不愿再次出手而已。 孟姚深深地看玄牝一眼,道:“道兄寿元已尽,若能投我元州,敝城主绝不会吝啬功法丹药!” “道兄好意在下心领,只是人人都可背叛紫阳,唯在下不可。”玄牝破烂的衣衫着实太脏,同样站在天空,孟姚一身洗的发白的粗布衣衫随风飘动,而玄牝的衣服因泥垢太重根本不起波澜。只听她满是沧桑地道:“在下乃紫阳宗创派祖师的灵兽,这一辈子是不可能离开紫阳宗的!” 陈瑜和紫苏相视一眼,这位玄牝前辈,如果放弃对紫苏的搜魂,却是比世间绝大多数人更像人。 孟姚果然肃然起敬,向玄牝抱拳一礼,道:“如此,在下就不惹人厌了。只是在下自去年来西北,还不曾与元婴境的妖修切磋,今日得遇道兄,还请不吝赐教!” 话音刚落,孟姚浑身衣衫顿时猎猎作响,佝偻的腰背瞬间挺直。眼睛仍然微微塌陷,但她没有疤的脸上神色异常肃穆。 “正想请教孟道兄高明!”玄牝结成块的头发终于一绺绺地飞舞,她破烂的衣衫终于开始飘动。而且,她浑身上下,瞬间澎湃起异常浓郁的深紫色霞光! 孟姚右手食中二指如陈瑜一般捏起剑诀,但她的这道剑诀向前轻刺,眼前空气如湖面一般漾起波纹荡起旋涡。这波纹迅速扩张、旋转,瞬间形成一只长三米径一米通透的锥体,锥尖直冲着玄牝蓄势待发。 这道通透的巨锥旋转之际,荡起了强烈的劲风,周不疑僵硬的身体瞬间成为粉末。这劲风如犁翻卷着泥土,形成一道泥土风旋。陈瑜等人极尽目力可以看到,受孟姚术法卷起的泥土风旋,跟那只通透的锥体泾渭分明,风旋只在锥体外围肆意攫取着更多泥土。 泥土风旋虽在扩张但非常凝实,但外围猛烈的劲风四处激荡,令陈瑜等修士一时连呼吸都变地艰难。他们各自展开身法迅速后退,直退出山坡,众人或凌空远遁,或驾起法宝窜逃。 陈瑜祭出罗盘和紫苏正要离去,未成想小花突然从他脖子钻出,嗖地一下竟冲进了孟姚和玄牝的战场。 陈瑜大惊,和紫苏连连唤着“小花”。但小花速度太快,而且冲过外围劲风有泥土风旋阻隔视线。劲风凛烈,陈瑜和紫苏早已无法呼吸,如今为了等待小花只能屏息强行支撑。 不一时灰影闪烁,浑身毛发凌乱的小花终于出现,它的怀里紧紧抱着周不疑的储物袋。小花离开再到出现,这中间绝不超过两息,孟姚的神通声势浩大此时才准备妥当。 陈瑜和紫苏哭笑不得,此时再不敢耽搁,陈瑜祭起罗盘迅速向外逃离。 “此术名曰剔骨,在下于筑基境悟得此术,从此道术法就成了我的成名绝技。”孟姚看着玄牝,道:“玄牝道兄,请!” 说着,外围劲风凛冽、接着泥土翻飞、正中仍然通透的巨锥向玄牝缓缓而去。 “原来是孟道兄的成名绝技。”玄牝浑身紫霞澎湃,她张开的右手微微一顿,道:“如此,就请孟道兄看看我的绝技——黄泉!” 只见玄牝张开的右手换作剑捏,并且双指于身前似缓实快的画了一个圆。 完美!陈瑜和紫苏站在罗盘上,远远地功聚双目看着她们斗法。当看到玄牝这个圆,他们想要以圆融作为评价,但心中莫名的,却感到这个玄之又玄的圆,以完美来诠释更合适。 这个圆首尾相接之际,一股似潮汐,似海浪的声音在天地间回荡。 随着潮汐声响,陈瑜、郑维新等人浑身哆嗦,纷纷抬头看向天空。初夏正午的太阳仍然火辣,但一股从骨子里泛起的阴寒,令所有修士都心中凛然。陈瑜和紫苏有罗盘护罩保护,却仍然难抵这股阴寒,大太阳底下他们竟可以看到自己口中呼了的热气。 众人再次惊骇后退,他们直退出一里,这才各施手段勉强维持。 回头看去,只见玄牝画出的圆始终维持着三尺大小,这个圆呈不正常的浑黄,而且就连郑维新,向这个圆看去的瞬间就头脑轰鸣昏聩,同时眼前异象丛生。 似这个圆其实是一座深渊,渊中有无尽未知。至于这些未知是生命亦或其他存在,以他们的阅历难以想象。玄牝这道神通,似打开了未知空间。 “西北修仙界当真令人赞叹!”孟姚没有眼睛,但她的脸上满是震惊,道:“我后期,道兄圆满,但道兄这门神通,竟可以令我的元婴为之战栗!道兄这门神通还未完全施展,但是仅如今表现出的,就可以将我杀死!” 虽这么说,孟姚脸上除了震惊却无畏惧,陈瑜离地太远看不太清,他感觉孟姚的脸上,其实更多的是兴奋。 “道兄,我要展开全力了!”孟姚轻喝一声,点出的剑诀轻震。顿时,正中那道疾速旋转的通透锥体,以鲸吞之势瞬间吞噬了翻卷的泥土,以及更外围的凛冽劲风。 然而这道剔骨锥体形未见膨胀,质地仍然通透,威势之逼人令一里外的陈瑜等人两股战战。随着孟姚指尖轻点,这道通透锥体瞬间消失。 陈瑜眼睛跟不上,一股莫名的难受自心中升起。他强忍着不适聚精会神继续看去,却见通透锥体下一瞬出现时,已经绕道玄牝身后! 但是,玄牝对此视而不见,任锥尖狠狠刺向自己后心! 陈瑜顿时屏了呼吸,目光死死盯着玄牝,以及刺向她后心的锥刺,一时间心情很是复杂。 “怎么……”别说陈瑜,便是孟姚都难以置信。因为明明刺向玄牝的锥刺,似分作了两半,后半部分继续刺向玄牝,而前半部分,正在似缓实快的,锥尖已经没入玄牝身前的黄泉! 通透锥体速度太快,而黄泉太深太广。只是眨眼间,不断刺向玄牝的锥体已经消失,与此同时,一只完整的锥体尽数没入玄牝身前黄泉。 玄牝的黄泉似折叠空间,不论孟姚的锥体从哪个方向攻来,就像不论中洲亦或西北的修士,其最终的归属,是黄泉! “道兄的功法,竟已经达到如此境界了?”孟姚浑身剧震,不可思议道。她微侧着头,似以耳朵倾听着玄牝黄泉的潮汐声响。 玄牝苍满是皱纹的脸上却尽显落寞,道:“这门神通是我的道,也是我的归处。” 旋即又精神一震,略显浑浊的眼睛突然光芒大盛,道:“孟道兄也没有施展全力?剔骨,既能凝半个山坡,想来也可以凝整座山为一道攻击,最令在下惊讶的,如此神通竟是道兄筑基境所创!” 孟姚再次佝偻着腰身,苍老的脸上再度平静,摇了摇头道:“输了就是输了,道兄无须安慰我。只是我输了功法,奈何道兄却输了境界。” 说着向陈瑜和紫苏这边侧了侧头,孟姚道:“魏洛守不住的,紫阳宗有这么好的弟子,异日我元州大军兵临紫阳,还请道兄以这些弟子为念。” 说着,向玄牝再次抱拳,道一声:告辞!袍袖轻挥,隔了一里多的距离,孟姚卷着郑维新等十一人瞬间离去。 吱吱声响,孟姚等人离去数息,玄牝沉默着站在天空,陈瑜和紫苏沉默地站在罗盘上,双方之间尴尬的沉默被不安的小花打破。 “晚辈陈瑜、紫苏,拜见玄牝前辈。”二人神色僵硬,自玄牝出现以来首次见礼。陈瑜道:“前辈有事尽可去忙,师祖很快就来接我们!” (未完待续) 第413章 魏洛初战告捷 第413章 遇到孟姚五日之后,魏洛攻防战从西门正式开始。 如果之前数月紫阳宗在等待战争的话,那么从这一刻起,战争真的来了! 尽管有内卫殿崔护长老和秦长老共同主持,开战仅一个时辰,元州修士以楼船、结丹法宝、以及折损上千筑基修士的代价,魏洛城的防御阵法已经被攻破了数处! 就在元州修士气势如虹,一窝蜂般全军出击,试图一举踏平魏洛之际,红玉长老出现在城头。元州、以及郑维新、候玄等中洲修士,终于见识到什么叫战阵的威力! 攻城的元州修士以筑基、结丹修士为主,其中凝气境修士可以不算,他们境界太低在战场上真没什么用。 因此这些筑基、结丹修士,各祭起自己威力巨大的法宝,手中法诀轻引,各色法宝带着呼啸,直冲魏洛城头的守军攻去。一时间法力激荡、法宝璀璨、灵气紊乱倒也蔚为壮观。 红玉长老坐镇城楼武阙,由数十结丹长老拱卫保护。一道道命令被传令弟子传达到城头每个角落。 盾牌被整齐划一的竖起,盾后手持神机弩的筑基弟子神色平静,以伍为单位的凝气境弟子,已经准备好五行大通阵盘蓄势待发。 红玉长老一声令下,五行大通阵盘五色光华闪耀间,城外元州阵营中,巨大的落石如山,锋锐的冰锥如椽,犀利的金光盾盘旋如镰刀,更有蜿蜒如龙的藤蔓以及焚尽一切的火海瞬间暴发。 中洲修仙界的共识,境界的压制根本无解,再多的疑气境修士,也不敢对筑基修士不敬,更不可能在结丹修士面前放肆。 然而此时,不论筑基亦或结丹修士,他们祭出的法宝被防御阵法所阻,即便有结丹修士的法宝侥幸撕开阵法,紫阳宗弟子在命令下迅速修复。但更多的筑基修士的法宝,被阻于防御阵法之外。 因此面对紫阳宗弟子的攻击,除了结丹境修士尚可抵挡,筑基修士简直比纸糊的还要脆弱,其身体瞬间被镰刀般的金光盾切作两半,又被如龙般的藤蔓绞碎,再被火海瞬间烧成青烟枭枭飘散。 “稳住,稳住!”负责指挥的余臣,身边尽管围绕着数十个如李诺一般的方夜宗修士,但是面对如此场面,他除了以元婴境高于别人的嗓门无助的大喊,再没有其他办法可想。 因为西北虽说是三大宗门鼎立,然而就征战而言,掩月宗、方夜宗跟紫阳宗当真不在同一档次。如今防守魏洛的红玉,本就是紫阳宗主管对外战事的披霞殿长老,似李诺这样平日埋头典籍的修士,又哪来的建议提供给余臣? 城头武阙里,红玉长老的命令一道又一道的下达。魏洛城中,内卫殿崔护、秦长老等人,各率麾下四处奔走,依着红玉长老的命令不断修补被击破的阵法。 其余结丹受红玉长调遣,组织麾下弟子不间断的,以五行大通阵盘,以神臂弩,肆意倾泄着紫阳宗等待已久的怨气。 更有方夜宗刑殿长老安启东,亲传弟子杨冬儿、李思远并一众弟子,在红玉长老的指挥下奋力厮杀。 这一战自上午巳时直打到下午申时,元州余臣数次派遣方夜宗,以及西北其他投降过来的结丹修士冲上战场,以他们为尖刀利刺,要么帮元州修士打开魏洛城缺口,要么接应元州结丹修士离开战场养伤。 这些人也确实不负期望,只是毕竟人数太少,尽管多次撕开了魏洛城防的缺口,却多次因元州修士不懂配合无法守住战果。 当时间到了下午申时,魏洛城的防御再次被李诺等方夜宗修士撕开缺口。红玉长老恨其无耻,传令十多位手持神机弩的筑基弟子,一起袭杀李诺! 李诺是西北修士,对战场拥有强过元州修士的敏锐。当他率众再次撕开魏洛的防御阵法时,心中强烈的生死危机,吓地他魂飞魄散,就要不顾一切的立刻逃命。 然而就在此时,前来修复阵法的秦长老接到红玉长老击杀李诺的命令。 秦长老虽是居高临下,但他和李诺相隔近五十丈。而且李诺同样是结丹修士,如今明显已经心生警兆,凭心而论,若李诺全力逃走秦长老其实也没把握。 可就在这时,余臣见元州修士死伤惨重而魏洛至今久攻不下,心中腾起怒火,想起刚才李诺的建议:待他撕开魏洛城防时,由余臣调来更多结丹修士一起扩大战果! “李诺,给本座守在那里!”余臣乃元州实际年龄最小的元婴修士,他的声音压过了战场上的厮杀,他声音里流露出的杀意,更是令激烈的战场也为之一静。 李诺是方夜宗的叛徒,他日后若想保住汝阳李氏,就只能为元州效死! 万般念头自心中流过,李诺简直痛悔难当。这个建议是他刚才提出的,但他同时也建议余臣像红玉一样,以传音玉简给众修士传令。当然,他也知道以元州修士的习性,这个建议根本行不通。然而这世上从没有感同身受,就算其他背叛了方夜宗的结丹修士,也无法体会李诺此时心中的复杂。 这一切只发生在一瞬间,李诺知道此时再危险,他也必须守在这里。如今他只能寄希望于元州的结丹修士,希望他们面对魏洛城的攻势别那么胆怯。 李诺的想法很好,但他明显忘了,魏洛城下的战事已经持续了三个时辰!紫阳宗这边有红玉长老掌控全局,在她的指挥下,紫阳宗弟子很注意休息,她能保证站在城头的都是生力军。 但元州这边呢?打从攻打掩月宗再到方夜宗,元州从来都是一窝蜂的齐上阵,何曾有过前锋、中军亦或预备队?而正常修仙界,又何曾有过长达三个时辰不间断的斗法?也就是说,元州方面如今已是疲惫之师,就算余臣正在大呼小叫的调动兵力,这些结丹修士又怎么可能迅速到位? 秦长老可不管李诺有什么想法,余臣的命令全靠吼,因此李诺听到的同时他也听到。秦长老心怀大畅,暗道一声“天助我也”! “大家准备!”秦长老通知十几个筑基弟子,自己双手法诀不断变幻,道:“就是现在!” 咻咻之声大作,十几张神机弩粗若铁枪的弩箭离弦,呜鸣着带着死亡魔音直冲李诺而去。 李诺心中一跳,于混乱的战场上拼命为自己寻找生机,待他终于找到空隙正准备展开身法之际。李诺突然发现,他保持着跨步的姿态,任心中如何着急却难以迈开一步! “定身符!”李诺心中涌起明悟,紫阳宗闲散的秦长老,其成名绝技就是定身符。 战场太混乱,连余臣这个总领全局的统率,还在吼声震天的调动修士前去支援。当第一支如枪弩箭从李诺身上穿过,没人在意他此时心中的苦涩。 当日为了汝阳李氏,他背叛了师门;今日同样为了汝阳李氏,他要战死于此;明天呢,他死之后,李氏还能不能保住汝阳的家业? 咻咻之声不绝于耳,余臣还在不断调遣结丹修士去支援李诺。然而李诺周围的兵力,以及被余臣调遣来的修士发一声喊,各自作鸟兽散。 余臣的肺都要气炸了,误以以为李诺竟敢违抗他的命令。待向其看去,却见李诺全身血洞,在他身后十多支染血的弩箭斜插在地上。 “西北修士,即便是死也在坚守!”余臣心中怒气顿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感动。因为他以元婴之尊,在这混乱的战场上吼了半天,听他命令的结丹修士还不到一半。而李诺,却坚决执行他的命令,直到死。 “爹!”魏洛城墙上,李思远正率领着方夜宗凝气境弟子,不断地为五行大通阵盘提供着修为之力。城下的火海、金光盾、落石、藤蔓以及冰刺,他也出了力。 尽管当日一气之下,他非常激烈的与父亲割席断绝关系。但李诺正在轰然跌倒的尸体,父子之间来自血脉的天性,令他的眼泪瞬间汹涌。 申时正,随着李诺战死,随着他周围、以及前来支援他的结丹修士落慌而逃。这种逃跑似瘟疫,霎那间传染了所有元州修士。守卫魏洛的第一战,终于结束。 此一战,紫阳宗弟子据城而守,有防御大阵又有各种盾牌,更有红玉长老从中调度,紫阳宗筑基弟子战死上百,凝气境弟子战死三百多,方夜宗弟子战死两百多。 魏洛攻防战的第一战,玄诚祖师未出手,结丹修士未损伤。 而元州方面,结丹修士战死上百,筑基修士战死三千,凝气修士同样战死三千! 此战之后,红玉长老大开城门,传谕魏洛城本土修士:战事已起,紫阳宗全面接管魏洛城,凡不愿参战的修士必须在戌时之前全部离城;戌时城门关闭实行宵禁,凡留在城中的修士,尽被视为愿意参战,则自戌时三刻开始,参战修士必须接受紫阳宗整编! 红玉长老传令:战场所得一切物资,紫阳宗、方夜宗弟子不取分毫,尽归城中愿意参战修士所有,包括今日战场所得一百多颗金丹! 此令一出,魏洛城很多修士立刻出城,包括魏洛城主一家更是被崔护长老亲相送。然而更多的人急公好义,紫阳宗一夜之间得到八千兵力! 魏洛战报于酉时末传回紫阳宗,正在陪德永道长吃晚饭的陈瑜和紫苏顿时喜笑颜开。自早上战事初起,他二人心中着急,驾着罗盘在紫阳宗四处乱窜。如今初战告捷,而且是大捷,陈瑜二人吃着毫无灵气的饭菜,却感觉在吃龙肝凤髓。 “师祖,我给元靖师兄,还有新瑶姐写的信,为什么总是得不到回音呢?”饭后,陈瑜想起战报里秦长老大发神威,想起曾新瑶,立刻向德永道长道:“师祖,魏洛战事已经开始,徒孙请求去红玉师叔麾下效力!” “是,紫苏请求师祖成全!”紫苏也跪倒在德永面前求道。 “你们俩今晚回去焚香沐浴一番,明天我传你们完整的《紫阳真诀》,然后由三思给你们种下禁制。”德永喝口茶,向二人道。 (未完待续) 第414章 仙灵根 第414章 魏洛攻防战第二天继续。 陈瑜和紫苏二人昨晚梵香沐浴,今天一整天呆在白鹿殿望海楼,他们看着脚下云卷云舒,想着魏洛战事的波澜壮阔,然后慢慢让自己心情平复。 陈瑜希望紫苏前往中洲,紫苏更希望陈瑜去中洲,但是到了此时,他们已经不去想这些无意义的事了。 “师姐,你说人们总是在不经意间,心中涌起的那种似曾相识,会不会就是我们前世的记忆?”陈瑜问道。 小花又去了鉴湖找老龟,望海楼的栏杆上只有他们二人。日已西斜,他们即将前往临川小筑。今天由师父重新种下禁制之后,休息恢复几天,他们将前往魏洛参战。而此战,他们真的很可能会死。 “未经历过,谁又能说得清楚。”紫苏神色平静,微偏着头看向陈瑜,道:“如果真有前世,那前世的你拜入了哪个宗门,前世的我又出生在西北还是中洲?如果真有轮回,下一世你准备遇上谁?” 陈瑜平静的心立刻生起波澜,是啊,下一世我想遇到谁?他沉默着思量许久,最想遇到的当然是师父、师姐。若有轮回,他希望下一世自己仍然拥有灵根,然后再次拜在师父门下,最好那时,师姐还是师姐。 “师姐,有什么办法,能让我们保留这一世的记忆?”陈瑜想要遇到的人太多,包括曾新瑶、陆临风、刘叉、以及紫阳宗的所有人,甚至包括风铃渡赵抽。他还想遇到自己父亲和刘可城,就算和父亲仍然只有区区十年的父子之情。 “我发现,如果可以的话,我最好带着记忆去轮回。”陈瑜迎着紫苏的目光,道:“这样我就可以去寻找所有我想见的人。” 紫苏略有些失望又有些羞涩地避开他的目光,她希望陈瑜明确的回答想遇上自己,但陈瑜带着记忆轮回的答案,似也无可挑剔。其实,她又何尝不愿这样? 陈瑜和紫苏还是太年轻,他们愿意去魏洛参战,并且愿意为宗门而死。但他们仍然懵懂,似这样贪婪的,带着记忆去轮回的想法,正暴露了他们不想死的潜意识。 酉时初,前去鉴湖帮老龟翻身,在那里没见到小花,也不知道又野去了哪里。二人来到临川小筑,进入一楼客厅却发现,客厅里不止有早已等待多时的师父陈三思和德永师祖,还有紫阳真人、墨焯师祖以及,玄牝! 而且出人意料的,小花也在客厅。它抱着周不疑的储物袋,如今被玄牝抱在怀里。看到陈瑜进来,小花扭动身子想要离开玄牝的怀抱。但是别说它,就算陈瑜被玄牝拿在手里也只能认命。 德永、墨焯、玄牝并坐主位,陈三思、紫阳真人分坐两边。 一番见礼,德永看一眼跪坐下首的陈瑜的紫苏,竟首先向玄牝拱手一礼,道:“晚辈多谢前辈手下留情!” 陈瑜和紫苏大感愕然,相视一眼不明所以。 “哼,陈三思抹去旧禁制而迟迟不种下新禁制,老身是妖虽不如你们人类那么多心眼,却很清楚这一定是陷阱!”玄牝轻抚着小花,随着她的轻抚,小花浑身毛发根根炸立。 小花并不是和陈瑜一样,发现自己和师姐被当成了饵心里发毛。除了陈瑜之外,其他任何人的轻抚,都会令小花浑身不自在。 玄牝冷笑着看紫苏一眼,问德永道:“如果我没忍住,当真对紫苏施展秘术呢?” 墨焯平静道:“这些天,我一直跟着他们俩,掌教师兄也随时做着准备!” 还好,还好!陈瑜和紫苏相视一眼,尽管被当成了饵,有墨焯师祖贴身护卫,又有德永师祖如此重视,总算没有被当成弃子。至于那日孟姚只发现了玄牝而没发现墨焯,这是紫阳真诀的神奇之处。 紫阳宗亲传弟子,或者说凡修炼了紫阳真诀匿迹篇,只要依着法诀隐藏自己的气息,除非高一个或两个境界,否则绝不可能被发现。这也是紫阳宗有职方司能够无孔不入,陈瑜在如意宗,敢于前去妖兽大营下毒的最大依仗! 玄牝轻抚着小花的动作猛地一滞,诧异地看德永一眼,道:“我确实发现了墨焯道兄,德永道兄也在潜伏我也可以理解。但我直到现在仍然奇怪”说着又看向陈瑜和紫苏,问道:“这二人到底有何特别,值得你们豁出去跟我翻脸?” “此事,由三思来说,陈瑜和紫苏毕竟是三思的弟子。”德永道。 跪坐在下首的陈瑜和紫苏,闻言顿时坐直了身子。目光更是直直看着师父陈三思,他们也很好奇,自己为何能得这么多师长青睐。 清了清嗓子,陈三思略显尴尬,清了清嗓子道:“其实,一开始我也没发现……” 众所周知,凡人只有俱备灵根才有修仙的资格,而世间灵根,向来分作五行、风、雷、暗八种,修仙典籍之中,除了暗灵根之外,对其他属性灵根都有详细记载。 玄牝心中一动,盯着陈瑜和紫苏看了又看。二人被她看地很不舒服,若有小花一身毛,他二当场就要根根炸立。 因为玄牝动用了修士法眼,陈瑜只觉得自己在玄牝面前似不着寸缕,而且是身体从外到内被玄牝的目光逐寸逐分的察看。 “三思是说,他们其中一人,是暗灵根?”玄牝收回目光,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陈三思摇了摇头,坚定道:“不是!” “如前辈所见,瑜儿是金灵根,而且资质跟我差不多。”陈三思看向陈瑜的目光很温和,说到跟他差不多的资质时,脸上竟带着骄傲。因为以陈瑜如今的修炼速度,正常发展将来某一天与他同境界,甚至高他一个境界也有可能。 目光转向紫苏,陈三思脸上的骄傲中又有了宠溺,道:“紫苏也是如假包换的火灵根,而且是资质惊人的火灵根!” 陈三思收回目光看向玄牝,正色道:“也正是这‘资质惊人’,三年前终于引起玄诚、放翁两位师祖的注意!” 德永道长看看紫苏,再看看厅中所有人,最终目光转向玄牝,道:“两位祖师见多识广,他们从只言片语,又结合紫苏后来修炼时的种种表现,最终猜测,紫苏其实拥有仙灵根!” 客厅里一阵沉默,只有油灯爆起的灯花哔剥作响,以及外面大川里河水的轰鸣。 陈瑜和紫苏不懂仙灵根意味着什么,但是想想也应该非常厉害。紫阳真人、陈三思早已知道此事,然而现在,他们的脸上仍然洋溢着兴奋。只有玄牝,已经忘了继续轻抚小花,她被这个消息惊到了。 良久,玄牝双目突然爆起惊人的光芒,她死死地,异常专注地向紫苏看来。 暗红衣衫的紫苏,在她的目光下,身体周围萦绕着尺许规模的赤红光晕,这是火灵根最明显的标志。 然而经德永道长提醒,玄牝如今再去看时,果然在这赤红光晕里看到了些许不同。不同于正常火灵根的表现,萦绕于紫苏身体周围的光晕,更灵动! 当然不能只靠“灵动”就作出判断,玄牝相信玄诚和放翁二人绝不会如此草率,因此玄牝以磅礴的神识,轰然将紫苏彻底包围。 果然,以她身为元婴的强大神识,终于发现萦绕了紫苏的赤红光晕,除了灵动之外,还带着一股别样气息,一种丝丝缕缕的缥缈气息。而这种缥缈,绝不该出现在正常火灵根修士身上,如今出现了,就只能代表紫苏不一样,或许正如德永等人所说,紫苏拥有仙灵根! 陈瑜一介男子,刚才被玄牝深入观察都浑身不自在。紫苏身为女子,在玄牝的目光下更觉得难堪。如果刚才陈瑜觉得自己身体由外而内,每一寸每一分都被玄牝察看,那么如今于紫苏而言,她感觉自己身体每一寸每一分,都在被玄牝审视。 “难怪你们如此在意紫苏,她确实太特别,老身虽然不能确定,但我也不能反驳。”玄牝收回目光收回神识,看着松了口气的紫苏,感叹道:“难怪他们容许你一直穿着暗红衣衫。紫阳宗为了保护你,竟是连这种细节都不放过。” “那个,紫阳宗带了紫这个字,宗门服饰以紫为底色,师姐的名字里又带了紫。”陈瑜帮着紫苏解释道:“如果当日师父为师姐起名‘半夏’,想来师姐就不会抗拒宗门服饰了。” 当年紫苏被陈三思捡到时重病在身,医治时用到了大量紫苏和半夏。被陈三思带回紫阳宗之后,见她已经没了七岁前的记忆,这才以“紫苏”作为她的名字。 玄牝满是皱纹的脸抽了抽,道:“紫苏确实太特别,虽然我的秘术不会有危险,但是为了紫阳宗的未来,我已经放弃找她要那部功法了!” 陈瑜,以及厅中所有人闻言顿时松了口气。特别是陈瑜,如今对搜魂以及和搜魂有关的一切都异常抗拒。 “多谢前辈!”紫苏也松了口气。这才感觉自己已经浑身汗透,感慨自昨晚焚香沐浴,今天一整天平心静气当真是白做了。 但她还是诚恳道:“晚辈可以立下道誓,晚辈当真没有记住经文中的只言片语。到了如今晚辈只记得,那部经文是以上古文字书写。而晚辈认识的上古文字,还是闲极无聊时跟陈瑜学了几个,这或许是晚辈最终没能将功法参悟的原因所在。” “哦,陈瑜竟会上古文字?”玄牝有些意外,但很快想起,宗门弟子都有所谓的富贵病也就不以为意,转而向陈三思问道:“那陈瑜可有什么特别之外?” 玄牝其实只是随口一问,陈三思有紫苏这个弟子已经逆天了,如果陈瑜也跟着特别,那别说陈三思,便是整个紫阳宗的气运也要遭天谴了。 (未完待续) 第415章 《长生诀》 第415章 “陈瑜更特别!” 陈三思一句话,令玄牝愣怔半晌。 什么叫陈瑜更特别?紫苏可能拥有仙灵根已经足够特别,难道陈瑜也拥有仙灵根,而且灵根资质比紫苏还要优秀? 这么想着,玄牝双目再次迸放着异芒,更是以神识全力将陈瑜笼罩。 “又来了!”陈瑜在心中哀号叹息,他想到小时候和刘可城等小伙伴,下到沟里浑身光溜溜地下河里玩耍。那时,大人们来找他们回去吃饭,自己当时不着寸缕却远没有现在这样尴尬,更没有现在这样无助与难受。 玄牝收回目光收回神识,看着德永郑重道:“陈瑜是金灵根,而且资质很差!” 陈三思笑了,身为修士他竟因太兴奋而涨红了脸颊。他至今只收了紫苏和陈瑜两个弟子,而且老天可以作证,他知道自己的资质太差,因此收这两个弟子时根本没有什么野心。 紫苏是他去河阳城公干时捡来的,当时找不到紫苏的父母,又兼紫苏发烧太狠而失忆,他只能带紫苏回紫阳宗抚养。 至于陈瑜就更随意,因为他见到陈瑜之时,是拿陈瑜当散修的。他只是发现陈瑜资质太差又身为散修,才十岁的年纪就要在修仙界挣扎,他是想到了自己。 以陈三思的资质,世间没有任何宗门会收他,而他的师父,也就是德永道长力排众议,不止将他收养还收他为亲传弟子。 当时已经身居大长老之位的陈三思,深知以他的身份,不经意间的一个决定必将改变一个人的一生。他是修士,当时看到年仅十岁的陈瑜想到了自己,他动了心,因此陈瑜跟他有缘,于是他收陈瑜为徒,就这么简单。 紫阳真人、屈突昧等其他长老收徒时千挑万选,甚至因此,在上个月清明节之前,很多太挑剔的长老才匆忙给自己找了衣钵传人。 恐怕也正是这种挑剔,正常情况下,紫阳真人等人绝不可能收陈瑜为徒。若陈三思和他们一样,就绝不可能发现,陈瑜竟是这世间,第一个误服灵药而踏入修仙界的修士! 紫阳真人看着对面陈三思脸上的兴奋,微带着嫉妒指了指玄牝怀里的小花,道:“前辈已经知道小花的来历,小花是这世间,第一只移植了灵根的灵兽。” 又指着陈瑜,道:“陈瑜是这世间,第一个因误食灵药而修仙之人!” 玄牝抚着小花的动作再次停滞,好一阵子仍然不信道:“他这么一说,你们就信了?陈瑜不是从小就在紫阳宗吗,他哪来的机会误食灵药?” 这时,连紫苏也一脸不可思议地向陈瑜看来。 “师姐不是我要瞒你,是师父和掌教师伯严令我不能说!”陈瑜迎着紫苏的目光,撇清道:“而且在如意宗韦灵儿去世的那天晚上,我跟你还有陆临风说过此事,是你们不信的!” 如意宗发生的事情太多,紫苏使劲回想,才发现似乎确实有这么回事。但她仍然愤怒,举拳猛地捶向陈瑜,道:“你当时说地那么随意,而且被陆临风反驳你也不辩解,谁会信你那时的胡言乱语!” “好了!”墨焯出声阻止了二人的打闹,向玄牝道:“陈瑜确实是误食灵药,而且他吃的是地灵根。此事回来之后是我去调查的,我确实在那条小河附近,找到了地灵根的枯叶。” “地灵根!”玄牝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紫苏终于想起来,在如意宗的那个晚上,陆临风整理灵药时,陈瑜曾有过再食地灵根的举动。 可那是地灵根啊!修仙界最不缺少的就是地灵根,在如意宗两个月,他们见过太多地灵根,但根本没人去采!他们一路捡的无数储物袋里有无数灵药,便是尚不够药龄的紫焰草都有无数,可这些储物袋里,地灵根之少足可以忽略不计! 实在因为,地灵根就像凡俗界的红枣一般普通,事实上,地灵根和红枣一样也是充当药引。任何丹方即便未注明,炼丹时也可以、或者说必须放入地灵根。 陈瑜将自己服用地灵根的经过详细说一遍。 末了,墨焯道:“紫阳宗连续数年,找了各种资质的新收弟子五、六十人服用地灵根。更是带着十多个同样资质的金灵根弟子,于初冬时节专门前往那条小河。”墨焯摇头道:“此事由我负责,而历时数年的试验无一成功!” 所以,陈瑜当真是世间唯一一个,因误食灵药而修仙的修士! 玄牝已经信了,并不是信了陈瑜刚才的说辞。她相信是因为,拜师陈三思之后,没有回到紫阳宗之前,还在小飞舟上时,当时的陈瑜毫无心机,已经将一切向陈三思合盘托出。 然而正因信了,她心中不由得苦笑。紫阳宗创派三千多年以来,历代掌教都希望找到带领紫阳宗更加辉煌的弟子。三千年来座杳无音讯,却在紫阳宗即将覆灭之际,这样的弟子竟出现了两个! 或许,紫阳宗的覆灭当真是遭到天谴了! “好了,今日召陈瑜和紫苏来这里,是为了传他们《紫阳真诀》。”德永道长的声音,打破外面大川的轰鸣,打破客厅里的安静,见陈瑜和紫苏脸上雀跃着兴奋,向紫阳真人示意。 轻咳一声,紫阳真人看着陈瑜和紫苏,道:“你们是亲传弟子,因此你们当知道,紫阳真诀被分作上、下两册。” 二人轻轻点头,此事早在修炼之初他们就知道,其实不止他们,一些内门弟子也知道此事,甚至知道为何如此的原因。 “但你们不知道,被分作上、下两册的紫阳真诀,只是这门功法的上卷!”紫阳真人道。 陈瑜和紫苏顿时一愣,紫阳真人这话,有些拗口。完整的《紫阳真诀》分为上、下两卷,其中上卷又被分为上、下两册!陈瑜和紫苏好半天才捋清头绪,二人兴奋之下相视一眼,他们有预感,掌教师伯即将说出的,定是紫阳宗巨大的秘密! “创派祖师在中洲时只是一介散修,某一次与人结伴闯一处古墓,其实就是某一位前辈大能生前的洞府。”紫阳真人道:“创派祖师就是在那里,得到了完整的《紫阳真诀》。” 在如意宗的时候,陈瑜得到了很多玉简,其中记载了太多关于中洲的风土人情。比如说结伴闯某处秘境,一开始这些修士或许能够同舟共济,然而一旦宝物出现,这些修士一定会大打出手,因为任何人都想独吞宝物。 因此听着掌教师伯的讲述,他们二人非常清楚,创派祖师在其中所扮演的角色,应该不怎么光彩。只是依着为尊者讳,为亡者讳的道义,紫阳真人才省去创派祖师得到功法的经过。 “我们修炼紫阳真诀者,修为运转时可外显紫色霞光,但这只是上卷功法特有的景象。”紫阳真人见陈瑜和紫苏听地认真,道:“如果修炼了整部功法,外显之时将呈现紫金色霞光!” “此霞光避邪、驱魔、弑神、诛仙!”德永道长强调道:“这是功法的原话。” 临川小筑里,也只有德永、墨焯和玄牝,才可以如此随意地道出功法经文。包括紫阳真人和陈三思在内,他们境界不高且识海有禁制,连默诵功法经文都做不到。 “那、这很好啊?”紫苏疑惑道。 德永道长长叹一声,道:“玄牝前辈矢志不移的,想要复活创派祖师。然而为何,我们这些弟子竟没有留下创派祖师的遗体,玄牝前辈至今只是保留了创派祖师一滴心血呢?” “此功法……”德永道长顿了顿,似在斟酌措辞,道:“很难修炼!” “不是难修炼,是太邪门!”玄牝不留情面,道:“算上那位死在自己洞府的前辈,老紫阳已经不知道是第几个,因修炼此功走火入魔而死的人了!也正因此,老紫阳升仙之后,他的弟子商议之后将他火化,不然以他当时的境界,遗体当可完好的保存至今。” “走火入魔?”陈瑜和紫苏惊疑不定,创派祖师的遗体早已火化,这已经是事实,他们没有玄牝的失落。陈瑜问道:“掌教师伯说过,整部紫阳真诀修炼后,外显的是紫金色霞光,就说明有人成功过。那为何,还有人会因此走火入魔?” 德永再叹,道:“不知道,也没有人知道。” “好在将此功法分开只修炼上卷,足可修炼到化神境,于我们紫阳宗而言也够了。”墨焯道:“对了,此功法并不叫紫阳真诀,而叫《长生诀》!” “今日召你二人前来,是我们商议之后决定,将完整的《长生诀》传给你二人。”紫阳真人神色突然变地严肃,道:“不过你们必须谨记,传你们长生诀,是为了不让这门功法湮灭,但绝不是让你们私自修炼!” “是,弟子谨记!”二人郑重道。 “此事不可大意,将来不论你们陷入什么样的困境,长生诀的下卷绝不允许你们修炼!”德永厉声道。 “不论是求名亦或逐利,《紫阳真诀》足够成为你们的底蕴!”陈三思也强调道:“如果他日,你们当真修炼到化神境而没了后续功法,那就想想紫阳宗的祖训: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功法!” “是,师父放心,长生诀那么凶险,创派祖师连遗体都不敢留,我是绝不会修炼的!”陈瑜郑重道。 “我也一样,长生诀太凶险了,我也不会修炼。”紫苏道。 玄牝本来也想叮嘱,但此时心中一动却放弃了。她感觉陈三思和两个弟子很有趣,这一点从陈瑜和紫苏刚才的回应就可以看出。 他们回应紫阳真人时,用的是略显生硬的“弟子谨记”。而回应陈三思却随意了很多,也令人放心了很多。 “好了,由我和墨焯师弟将《长生诀》传给你们,由三思亲自为你们重新种下禁制。”见二人已经知道事情的轻重,德永道长道。 (未完待续) 第416章 魏洛陷落 第416章 其实在修仙界,修士向来会选择自行种下禁制。因为识海乃贮藏修士一切秘密之所,施术者但凡稍起异心隐秘的作个手脚,于修士而言就是灾难。紫阳宗弟子三千,除了从小跟随师父的亲传弟子之外,其余弟子也是自行种禁。 陈瑜和紫苏之前也想过自行种禁,只是将这个想法透露给师父之时,得到的是严厉的斥责。也直到如今他们才终于知道,由师父出手种禁,其实是一种保护,是为了让他们到了元婴境自行破禁。 只是这种在识海种禁,对修士多多少少会有影响。种禁后的好几天,陈瑜和紫苏被要求不可外出,他们只能在宗门一边读着魏洛战报,一边好生休养。 魏洛城并不坚固,跟元州修士相比,尽管有补充的八千修士,魏洛城的实力仍然薄弱。然而在红玉长老的指挥下,元州修士只能拿人命去填。 这几天以来,魏洛城紫阳宗一方损失了很多,而元州方面损失更多。但总体局势仍然对紫阳宗不利,因为元州损失多,可他们补充的力量更多。红玉长老开出赏格招揽修士,元州更是以整个紫阳宗为赏格。 种下禁制的当晚,墨焯长老就赶去了魏洛。因为元州方面已经有七尊元婴出现在战场,墨焯长老此去,将和玄诚师祖于事不可为之时,保证红玉长老等紫阳宗弟子安全撤回紫阳。 临川小筑,德永道长正在品着凤眼茶。他一生都在喝着碎茶,已经习惯了在煮沸的茶汤里一样一样的添加各种作料,他感觉那样更优雅,但陈瑜炒青的凤眼茶更清香更方便。德永道长正在想着,如何让凤眼茶也变得优雅。 小花将周不疑的储物袋放在丈许开外,自己趴在德永道长身边,仍然伸出小爪子向储物袋招手。陈瑜已经请教过玄牝,希望得到一份和小花沟通的功法。只是玄牝刚刚诞生灵智之时,创派祖师早已到了弥留之际,之后玄牝只顾着按部就班,她也直到筑基境,才能正常与人沟通。 已经到了黄昏,陈瑜在宗门呆不住,一想到魏洛正在发生着大战,一想到曾新瑶、元靖等人可能会遇到危险,他就更是呆不住了。 今天下午,陈瑜为了证明自己已经彻底恢复,跳进外面大川里抓了几条鱼,又和紫苏去竹楼后的菜园子挖了青菜,如今正在厨房,和紫苏一起准备晚饭。 “第一次来拜见师祖,一进门见这里连茶杯茶壶都是竹制,那时我还在想,师祖的厨房里,会不会全都是竹碗竹锅。”陈瑜有些笨拙的,从虎口挤出大小不一的鱼丸,一边和正在忙碌的紫苏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你想的可真多,我一直以为元婴境的修士就不吃饭了。”紫苏正在忙着炒时蔬,铁锅铁铲碰撞地叮当作响。 “怎么可能,你没看到竹楼旁边种了很多葱、蒜和韭菜的吗?”陈瑜还在挤着鱼丸。紫苏向他这里看一眼,对他这些鱼丸的品相不敢恭维。只是和陈瑜一起做菜,这个情景很是温馨,等呆会儿吃饭时征得师祖同意,去了魏洛战场将不可能有如今的闲适了。 二人有一搭没有搭的说着话,太阳快落山时,陈三思忙碌了一天,终于带着魏洛战报来了临川小筑。 当年德永道长收养了陈三思,更收他作亲传弟子,两人感情本就非常深厚,早在陈瑜和紫苏没来这里蹭饭之前,陈三思早已成了这里的常客。 “跟昨天一样,墨焯师叔到了之后,元州的元婴也在克制。”饭菜已经上桌,陈三思回来就意味着开饭,但是见陈瑜和紫苏正期待着战报,他微微一笑道:“今天,魏洛的防御大阵仍然未被攻破!” “那、外面的流言呢?”陈瑜问道。 随着魏洛战事持续,外面开始流言四起。主要说的是,紫阳宗以元婴玄诚道长为首,于魏洛攻防战的第一天,强迫城中修士协助守城。 也就是说,紫阳宗所得八千兵力,是拉的壮丁! “流言而已,魏洛城主已经公开声明,当日红玉师妹确实发布了告示,也确实如告示所说,给魏洛修士留下足够的撤离时间。”陈三思不以为意,武断道:“此事跟你们无关,自有武英殿解决。” “行了,别说这些了。”德永道长举箸,看着桌上丰富的菜肴一时有些不知道先吃哪个,想想还是就近夹了清炒时蔬,品尝一番道:“嗯,今天用的是荏油,也就是苏子油,是我去年在紫阳山的斜坡上种下的。” “苏子?紫苏?”陈瑜顿时来了兴趣,也夹一筷子时蔬一阵摇头晃脑,偷瞄紫苏一眼,道:“嗯,比起菜籽油确实别有一番风味。” 德永、陈三思哈哈大笑,饭桌上气氛顿时热烈。紫苏瞪陈瑜一眼,二人不再提外面的流言,几人也不再谈及魏洛战事。 晚饭快要结束之时,一直向储物袋招手的小花突然兴奋的吱哇乱叫。 见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小花一跃来到陈瑜肩上,然后伸着小爪子,对着丈许外周不疑的那只储物袋轻轻招手。 储物袋微动,一把初阶宝剑被小花召出。 陈瑜大喜,伸手轻抚小花赞道:“小花终于学会牵引术了!” 紫苏同样欣喜,小花作为当今世上唯一一只移植灵根的灵兽,它的速度已经足够快,上次还当着孟姚和玄牝的面抢回了储物袋。然而作为基础术法的牵引术,小花始终没能掌握,这种修炼速度比当初的陈瑜还要令人着急。 但此时,德永和陈三思表现的却不是欣喜,而是震惊。 “师父,这只储物袋上,是谁的神识烙印?”陈三思愣怔许久,不确定地问道。 “哪有什么烙印?”陈瑜被兴奋冲昏了头脑,闻言道:“我杀了周不疑,有烙印也早就消散了。” “这道烙印是玄牝前辈留下的,据她说,此烙印的强度,只有凝气级别。”德永道。 修士晋阶筑基之后,尽管还会使用储物袋,但重要的法宝基本都被收于丹田。而到了结丹境以后,修士基本就告别了储物袋,就像如今德永道长,他的腰间只挂了一颗鱼符作为装饰。就像如今的陈三思,陈瑜和紫苏回来后,再没见过他用储物袋。 就神识烙印来说,随着修为越来越高,神识和法力一样将越来越精湛,留下的烙印将愈来愈强大。也即是说,元婴境修士留下的神识烙印,再是只有凝气境的级别,也绝不是别人轻易能够抹去的。 “师祖说,这只储物袋有烙印,还是玄牝前辈的烙印?”紫苏已经变了脸色看向小花,而陈瑜仍然没明白过来,傻傻问道:“有别人的烙印,小花怎么可能取出东西?” 终于,陈瑜这句话出口终于想到了问题的关键!周不疑的储物袋上已经有了玄牝的神识烙印,那小花,它怎么可能取出东西?就像陈瑜,他就不可能从紫苏的储物袋里取出东西! “小花,你这是什么神通?”陈瑜大惊,一把将小花从肩膀取下,仍然不可思议地看着它的小眼睛,道:“你试着,从我的储物袋里取东西出来!” 小花从陈瑜手中挣脱,来门口转过身来看着陈瑜,然后,它伸出了小爪子冲陈瑜招手。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在陈瑜毫无察觉的情形下,一颗灵石自储物袋飞出,并且晃晃悠悠地飞到小花面前,又被它一口吞下。 “陈瑜,小花偷你灵石,你没感觉吗?”紫苏看着陈瑜的脸色,不相信地问道。 “师姐,我真没感觉啊!”陈瑜给紫苏一个难看的笑容,又向德永和陈三思道:“小花,它怎么做到的?”说着摸了摸储物袋道:“这是我的储物袋啊,小花怎么能从我的储物袋里取东西?” “活了数百年,我也没见过如此咄咄怪事!”德永对此也没有合理的解释,但是想想,小花可是世间第一只移植灵根的灵兽,它以后的发展本就不该循常理。 见小花正准备回来,紫苏突然道:“小花,你试着将我的七星剑取出来!” 紫苏的话提醒了所有人,玄牝只是在储物袋上留了烙印,并没有在意周不疑的初阶宝剑。小花刚才从陈瑜这里取出的,也是不可能有烙印的灵石,那么早已被修士炼化的法宝呢? 小花止步,依然伸出自己的小爪子向紫苏招了招手。 厅中一片沉寂,只有屋传来的河水轰鸣声还在回荡。 没有动静,小花再招手,还是没有动静,紫苏的七星剑,并没有被它取出。 陈瑜先是松了口气,但转过头来又埋怨起小花,道:“你这什么破术法,能被你取出的尽是些无用之物!” “说什么呢?”陈三思驳斥道:“给你说过多少遍了,这世上没有无用的术法,只有没用的人!小花这个术法只要运用得当,将来肯定有大用!” “没错,小花至今才凝气一层,而且这……这神偷之技也才刚刚掌握,日后多加习练,便是自修士丹田取出宝物也不是不可能。”德永道长对小花竟抱了如此巨大的期望。 晚饭已经结束,陈瑜和紫苏一起去厨房洗碗,陈三思和德永道长合计着如何更优雅的喝茶。小花继续趴在德永身边,它现在已经不再是从周不疑的储物袋里取东西,而是小嘴一张,将自己收藏的,将小白送给它的各种宝物装进储物袋。 “师父、师祖,我和师姐早已经恢复了,我们想明天就去魏洛参战。”走出厨房,陈瑜和紫苏跪倒在德永和陈三思面前求道。 “你们祖师留你们在宗门,并且以《长生诀》相授,就是让你们去魏洛送死吗?”陈三思厉声怒斥道:“都起来,该怎么做师门自有考量!” 陈瑜和紫苏被吓了一跳,师父今天好生严厉,正犹豫着要不要再找个时间慢慢相求…… “师父,大事不好!”紫阳真人带着风急匆匆冲进竹楼,来不及行礼也顾不得在意陈瑜的紫苏在场,疾声道:“方夜宗叛乱!玄诚祖师、墨焯师叔重伤,红玉师妹、崔师弟、秦师弟战死!魏洛于刚才,陷落了!” (未完待续) 第417章 乱的是人心 第417章 初,元州修士的目标始终是方夜宗,然而那具仙尸的埋骨之处更靠近掩月宗。元州修士担心挖掘仙尸之际被掩月宗打扰,又担心仙尸引起西北修士的觊觎之心,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一举覆灭掩月宗。这样既能用于威慑西北修仙界,又可保证回去的后路通畅。 元州修士此举确实凑效,以雷霆之势仅用了三天,就将传承久远,在西北鼎立无数岁月的掩月宗一战而平。并且此举的威慑作用太强大,方夜宗、紫阳宗慌乱之下应对失措,没有趁元州修士初临西北立足未稳而奋力一战。 此为西北修仙界第一次失误。 在挖掘仙尸之际,方夜宗、紫阳宗以及元州三方势力,各自拜访西北散修名宿。这是西北修仙界的第二次失误。 因为拜访之初,紫阳、方夜二宗在西北仍然拥有巨大的威权,他们其实无须放下身段上门拜访。若此时以二宗之名,遣一凝气、或筑基境弟子前往各地传谕,依着无数岁月的积威,至少可以聚拢西北一半力量。 但二宗太客气,派去拜访各地名宿的,即便不是结丹修士,也是各宗门手握实权的长老。西北名宿有见于此,一方面慑于元州实力,另一方面还想着待价而沽。 这一切导致紫阳和方夜二宗更加放低了身段,再去拜访这些名宿的目的,从邀请他们共抗强敌,急转直下只求他们保持中立! 元州修士攻破掩月宗太轻易,最重要的,掩月宗的内乱,以及三万散修的临阵倒戈,令紫阳、方夜二宗不止解散了原阳之战收拢的散修,正是礼送了各自宗门的一众供奉! “西北之乱,首先乱的是人心!” 临川小筑,紫阳宗留守的几位长老,紧随紫阳真人之后前来拜见德永道长。陈瑜、紫苏神色里满是忧虑,沉默着帮大家端茶倒水,听着紫阳真人、慕容耜等人对眼前战事的分析。 慕容耜道:“三大宗门共同维护着西北秩序,但是西北秩序需要西北修士一起维护!当日我们解散收拢的散修之举,就意味着我们不信任西北同道!我们主动疏元了西北同道,因此这一战,我们只能单枪匹马的孤军奋战!” 西北修仙界的第三次失误,在于人皇令牌! 是人都有私心,于承平之时这私心无伤大雅,修仙界有宗门崛起有宗门覆灭此乃再正常不过之事。然而有外敌入侵,有元州贼兵临西北之际,方夜宗以毁宗灭门为代价死守令牌,此举最终断送了西北修仙界唯一能够团结的机会! “元州贼子势大,如此大势之下又有谁,愿意以生命为代价,为方夜宗赢得日后崛起的机会?”慕容耜冷峻道。 “西北修仙界的第四次失误,在于人心已乱而紫阳宗仍然禀持道义! 方夜宗安启东长老,率麾下包括杨冬儿、李思远在内的五百多弟子进入魏洛,而我魏洛守军没能及早看清他们的真面目!” 半个多月前,那时方夜宗尚未覆灭,元州几位元婴就已经定下今日之策。 紫阳宗希望借魏洛城消耗元州的力量,同样,元州也希望借魏洛,让紫阳宗伤筋动骨! 魏洛城下血流成河,元州修士不但没有出动武阙,就算到了战场的元婴修士,也只是露个面立刻隐去。元州做出如此举动,其实是为了吸引紫阳宗元婴修士赶来魏洛。既然在魏洛城作局,元州修士希望给予紫阳宗最大的杀伤。 终于,元州几位元婴的接连出现,令紫阳宗担心门下弟子的安危,派了墨焯前去观战。是观战而不是参战,墨焯此去主要任务是评估战局,若战事进展不利,则联手玄诚师祖一起,护送红玉、崔护以及紫阳宗弟子撤出战场。 然而魏洛战事于紫阳宗有利,最明显的一点,墨焯赶去时,魏洛仍有守军达五千之众。也就是说,收拢的魏洛城修士连番大战之后,至今还有一半。 再看元州方面,每天都在城下丢下至少三千尸体,元州每天死去的修士里,至少有上百结丹!如此有利的局面,谁也不舍得放弃,墨焯、玄诚两位元婴,每日只需注意着元州的武阙,只要他们的武阙还未祭起,紫阳宗弟子就坚定地,继续杀伤敌人有生力量。 “今日傍晚,一天的惨烈厮杀已经进入尾声,元州贼的攻势明显后续乏力,后阵已经开始退出战场……”紫阳真人道。 疲惫了一整天的红玉长老,就在城门楼召集众长老前来议事。每一场战事都会出现很多问题,甚至十多场战事中,同一个问题经常会反复出现,不同之处只在于,出现的时间、地点,以及在谁的手里出现问题而已。 魏洛战事已经开始了好几天,谁也不会想到,今天的问题竟会出现在红玉长老身上。她太疲惫,召集众长老的时候,战事并没有彻底结束! 而且已经浴血厮杀多日,方夜宗修士同样死伤惨重,谁也不会想到,方夜宗根本没有坚贞不屈的修士。方夜宗的安启东并以下十多位长老、杨冬儿及以下上百筑基、凝气境弟子,其实早已投靠了元州! 红玉长老召集议事,安启东带着几位方夜宗结丹长老赫然在列。魏洛战事并未完全平息,杨冬儿等一干方夜宗筑基修士,于城头迅速占据了有利位置。而此时最悲哀的莫过于,守城的紫阳宗弟子对这些人报以善意的微笑,还以为这些人俟自己疲惫之时要胁助守城。 紫阳宗弟子没有防备,因此也没有在意,杨冬儿等人找到的位置,是激战一天后,魏洛城防御阵法最薄弱之处! 城门楼的议事开始没多久,杨冬儿突然暴发出前所未有的筑基修为,并且在紫阳宗弟子没来得及反应之际将其斩杀,伙同其他方夜宗弟子一起,将本就薄弱的防御阵法,一举撕开! 阵法出现漏洞,红玉长老、崔护、秦长老当然第一时间发现。他们立刻离开紫阳宗众长老的拱卫,几步来到城门楼一侧出口,一边喝问哪里出了问题,一边吩咐弟子立刻前去补救。 但红玉长老等人,此时已经非常靠近安启东等方夜宗结丹修士…… “师父,红主师妹,崔师弟、秦师弟三人的魂玉,是同时破碎的!”紫阳真人沉重道:“据沈放师弟最后传来的消息,城门楼一片大乱,元州七尊元婴瞬间自撕开的缺口冲进魏洛。师父,魏洛城,已经陷落!” 沈放是椒兰殿长老,在魏洛主要负责战资发放,因此红玉长老召集议事只为点出今日战事出现的问题,这才给了他将魏洛失陷的详细经过汇报的机会。但也仅此而已,紫阳真人接到沈长老汇报的同时,他的魂玉也碎了。 “唉――”德永道长仰天长叹,悲声道:“就以慕容师侄的总结,向西北修仙界发出分析和檄文:西北之乱,乱的是人心,乱的是我西北修士一直以来维护的道义!” “是,弟子呆会连夜向各城发布檄文。”向责管理麾下宗门的武英殿长老慕容耜恭敬道。 “慕容师侄要强调一点,我紫阳宗,将为西北之秩序,以及我们坚守的道义,与元州修士周旋到底!”德永道长强调道:“毁宗灭门,再所不惜!” “是,谨遵师父法令!”紫阳真人、陈三思等一众长老轰然应喏。 没有要求西北修士前来援助,也没有阻止西北修士投靠元州,因为到了这一刻,在紫阳宗孤立无援的当下,廉价或高贵的尊严,已经是紫阳宗继续支撑的底气了。 德永道长看看厅中众人,他的眼中仍然带着悲戚,但神色已经平静,道:“我紫阳宗于此役也有失误,而且是巨大的失误:我们的元婴修士太分散,给了敌人逐个击杀的机会。” 这一点算是失误却、其实怪不到紫阳宗。 整个西北修仙界,元婴就是最高战力。在以往的所有战事中,从未有过元婴修士上阵厮杀的经历。自元州修士以巨大的威势进犯以来,特别是掩月宗三日即被攻破的突然,令紫阳宗数次进退失据,在部署战事调动兵力的过程中不够从容,才有了今日大祸。 正在帮师长添茶的陈瑜,几次三番欲言又止。他希望能够进言,希望德永师祖或者紫阳师伯宣布解散紫阳宗。 元州势大,紫阳宗明显是守不住了,何不趁着如今时机将宗门化整为零?元州修士不可能长留西北,至少那些元婴修士看不上西北修仙界稀薄的灵气,他们总要回中洲的。 而如今紫阳宗还有德永这尊元婴,只要他活着,只要元州修士离开西北,德永只需振臂一呼,流落在外的紫阳宗弟子会迅速集结,新的紫阳宗倾刻就能重建。 “掌教回去晓谕弟子:此时决不能解散紫阳!”德永似看穿了陈瑜的心思,但他没工夫理会陈瑜,他只是防患于未然,道:“紫阳宗弟子一起赴死,将来重建的宗门还是紫阳;但我们今日遇到危险就解散宗门,将来重建时遇到危险是不是又要解散?” “紫阳宗初崛起的那段岁月,经历了无数次灭门之祸,那时我们没有妥协而是迎难而上,才有了今日紫阳宗的威势!”德永激昂道:“今日我们宁可玉碎决不妥协,将来重建紫阳时,才不会因为阻力而放弃!” 德永道长看着厅中众人,道:“还是那句话,这一战我们不求生、不求胜,只求名!求刚烈之名,求不屈之名,求得西北修士只要提起紫阳宗,就心生崇敬心生向往之名!更求得,紫阳宗因维护修仙界秩序,为维护西北修士心中道义而覆灭之名!” “是,弟子谨记!”厅中众人,包括陈瑜和紫苏一起恭敬领命。 陈瑜心中再无疑惑,此一战,唯拼命尔! (未完待续) 第418章 采微采微 第418章 回到白鹿殿已经是亥时初,跟着师父沉默着进入内院,陈瑜和紫苏正要向师父告别,却听陈三思道:“你们跟我去小亭坐一会儿。” 师父要说什么,陈瑜和紫苏相视一眼就了然于心。因此刚刚坐定,四方还没来得及问今天为何回来这么晚,二人就已经直挺挺地跪在师父面前。 也不说话,就那么跪着,稚气未脱的脸上满是倔强。 小亭里气氛太凝滞,四方不明所以,看看脸上逐渐怒意弥漫的陈三思,再看看迎着他目光毫不退让的陈瑜和紫苏。四方以为他二人又惹了什么祸,嗫嚅着该怎么开口为他们求情。 “求师父,让师姐离开!”突然,就在陈三思脸色已经非常阴沉之际,陈瑜开口道:“师父,只要师姐离开,弟子可以放手一搏!” 小花趴在陈瑜肩上,小眼睛滴溜转动,看看陈三思又看看紫苏。但如今气氛不寻常,它慢慢低下脑袋把自己藏起来。 “陈瑜闭嘴!”紫苏倔强的小脸立刻变地比陈三思还愤怒,看着师父亢声道:“求师父让陈瑜离开,只要他离开,弟子陪师父战至最后一刻!” 陈三思顿时哭笑不得,同时修仙多年而古井不波的道心生起波澜,眼睛霎那有些湿润。这两个弟子,如今都知道自己非常不凡,依着人之常情,他们此时有足够的底气跟宗门讨价还价,比如为了大局为了宗门的未来,他们可以理直气壮的要求离开。 但是没有,陈三思在陈瑜和紫苏眼里看到的是坚定,以及对自己的孺慕之情。 身为紫阳宗大长老,平日享受着巨大的权势,此时不为名声不为道义,只为报答师门的养育之恩,陈三思就不会走。但是作为师父,他无法眼看着自己的徒弟就这么死去,尽管他们如果战死,定会获得巨大的名声,但他不想要这名声。 “你们,难道不知道自己多么特别吗?”陈三思无奈,同时暗叹当时就该让这二人跟元靖他们一起走。怪只怪自己以前境界低微,而师父和墨焯师叔又看重了他们的资质,想要以《长生诀》作为托付。 “师父。”陈瑜磕个头,看着陈三思坚定道:“师姐的资质远胜过我……啊,疼!” 紫苏松开陈瑜耳朵,看着师父道:“弟子不走,弟子定要跟宗门跟师父共存亡!” 四方终于知道,原来还是为了此事。这些日子他们师徒,总是为是走是留争执不休。主上要他们走,两个小主坚持要留,四方此时还不知道魏洛已经失陷,他此时还不觉得形势之紧迫。 “当――” 陈三思正无可奈何,却在此时,一道洪大的钟声在紫阳宗响起。陈瑜、紫苏和四方三人包括小花,听到这记种声突然目露迷茫神色恍惚,陈三思虽有稍许异常,但霎那回过神来。 霍然起身,陈三思脸色猛然苍白如纸,似受到了巨大的打击,口中喃喃道:“警世钟,这是警世钟!” “你们各自回房,为师去去就来!”陈三思匆匆撂下这句话,走出小亭身形冲天而起,看方向是去了紫阳殿。 钟声持续了很久,但似乎受到压制,就像小铃铛被敲响之后以手紧握,如今钟声已经不再宏大,反而透着稍些沉闷。 直到此时,紫苏、陈瑜和四方才终于回过神来。掉落地上的小花,这才心有余悸的吱吱叫着重新回到陈瑜肩膀。 “师姐,刚才师父说了什么?警世钟?”陈瑜苍白着脸色,看着同样脸色苍白的紫苏,问道:“可警世钟,不是在玄诚祖师手里吗?有玄诚祖师控制,它不应该在宗门响彻……” 话至此时,陈瑜和紫苏的眼睛里各自慌乱。因为陈瑜说得不错,如果警世钟还受玄诚祖师控制,它就不该在宗门震响。但如今它响了,以最坏的结果推测…… 警世钟这件元婴法宝,独自回到紫阳宗了!也就是说,玄诚祖师殒落了! 玄诚祖师确实殒落了,他留在宗门的魂玉已经彻底破碎。 第二天正午,墨焯祖师负伤而回,也带回了最新的消息。 魏洛彻底失陷,紫阳宗派驻那里的兵力,结丹、筑基全军覆没,活着的凝气境弟子尽数被俘! 不过也有好消息,玄诚祖师拼死为墨焯制造机会,被他斩杀了两尊元婴。只是这两尊元婴都是西北修士,元州至今仍然有孟姚、逢子机等五尊元婴。 同时陈瑜和紫苏终于知道,元靖、龙学疆和曾新瑶、步婷等人,刚去了魏洛就被责令前往中洲历练。 陈瑜和紫苏松了口气,他们决定留在宗门之时,最大的担心并不是自己什么时候死,而是自己死后,将由谁来重建紫阳宗。如今元靖、曾新瑶等人已经去了中洲,那么将来重建宗门的重任,当然要落在他们肩上。 紫阳宗已经覆灭在即,这一点别说陈瑜等紫阳宗弟子,便是在整个西北修仙界,此事也不再是秘密。魏洛失陷之后,紫阳宗和整个西北修仙界都在等待,等待元州兵临紫阳宗。 这一天并没有等太久。魏洛失陷之后的第三天午后,孟姚、余臣两尊元婴递上了拜贴。 “紫阳宗陈三思,奉掌教师兄之命前来迎接二位前辈。敝宗正在准备应战,劳二位前辈久候还请谅解。”南门外,陈三思携陈瑜、紫苏以及一众弟子,向孟姚、余臣一行人行礼。 随侍孟姚和余臣二人的,是梵玉兰、陈骏之、司马昂和……和杨冬儿。陈瑜也是直到此时终于确定,杨冬儿竟是筑基修士! “余某初临西北就听说了紫阳宗的威名,不想俗事蹉跎直到今日才有闲暇前来拜山,还请大长老恕罪。”余臣一身绯色长袍,如刀劈斧凿一般棱角分明的面容,给人一股生冷僵硬之感。只是作为元婴修士,又即将成为胜利者,余臣对陈三思话中的刺不以为意。 “陈骏之、司马昂,半年前在如意宗,我还对你们喊打喊杀,不想世事无常,二位竟打到我家门口了。”向余臣和孟姚见礼之后,紫苏就冷着俏脸退回陈三思身后,陈瑜一惯不是能吃亏的性子,忍不住对二人嘲讽道。 只是他的嘲讽,却引来陈骏之和司马昂的哈哈大笑。他们笑地肆无忌惮,也令孟姚、陈三思等人一阵愕然。 直笑了好一阵子,陈骏之一边擦着眼泪,道:“我就说了,即便我当真打到你家门口,陈公子绝不会改了嚣张的性子,果不其然啊!” “我和陈兄一样想法,当我从郑兄那里得知,陈公子至今还留在紫阳宗,我就知道公子一定张扬依旧!”司马昂也止了大笑向陈瑜道。 被人如此轻易的看透,陈瑜一时间竟有些不知该说什么,只好正了正神色,向杨冬儿道:“紫阳宗陈瑜,见过方夜宗杨冬儿师姐!” “陈瑜师兄,我叫杨采微,中洲元州城主杨启功的女儿,杨采微!”杨冬儿纠正道。就在刚才,她是以杨采微的身份向陈三思见礼的。而且看位次,她紧跟着孟姚和余臣,位次尚在梵玉兰、陈骏之和司马昂之前。 “采微?”陈瑜神色复杂地看杨采微一眼,道:“采微采微,微亦作止。曰归曰归,岁亦莫止?杨城主真可谓是用心良苦,原来这整个西北,早就是杨城主的征伐之地了!” 陈三思和孟姚等人已经寒暄完毕,当然,他们对陈瑜这里发生的事洞若观火。陈三思、紫苏知道陈瑜这话是什么意思,孟姚、余臣,以及陈骏之、司马昂却面面相觑。他们都是正常修士,平日里打坐练功就已经占据了大部分精力,没办法似陈瑜等人一般还陶冶情操。 “陈师兄错了,我的名字是‘采微南山下,忽忆千里人’的采微。”杨采微纠正道:“家父的目标,从来都只是方夜宗。” 说着向绕过陈瑜,向陈三思深施一礼道:“陈师叔明鉴,只要紫阳宗就此解散,贵我双方无须刀兵相见!” 陈三思深深看杨采微一眼,回转目光又看向杨采微身后更远处。自魏洛陷洛的消息传出之后,游荡在紫阳山脉的外来修士再不守百里界限。如今更有大量修士掩耳盗铃一般,隐在远处看着这里。 “孟前辈、余前辈,敝宗掌教已经在紫阳殿摆下筳席,请二位前辈随在下入内。”陈三思不理会杨采微,延引孟姚一行进入紫阳宗护宗大阵。 “紫阳宗,好一处洞天福地!”进入紫阳宗,余臣紧张的神色终于缓和,为了掩饰同时也是看到眼前壮丽景象由衷赞叹道。 “早在如意宗时,我就很好奇什么样的宗门,能培养出陈公子和紫苏姑娘这样的人杰。”陈骏之看着半空中如絮般的五彩祥云,感受着紫阳宗还算浓郁的天地灵气由衷道。 “紫阳宗不愧是西北名门大派!”孟姚看陈三思一眼,道:“换了是我,刚才在护宗大阵里,定要引阵法将我们这一行尽数斩杀!” 陈三思苦笑着向孟姚一礼,道:“惭愧,刚才有那么一瞬间,晚辈确实动了此念。”见孟姚偏了偏头神色微动,陈三思再次苦笑,道:“为名声所累,在下矢志为维护紫阳宗名声而死,因此不敢于此时造次。” 孟姚、司马昂等人齐齐动容,杨采微低了头,神色黯然。 “今日的紫阳宗有些简陋,众弟子正在北校场演练鲲鹏,只能委屈各位贵客以普通楼船代步了。”陈三思说到这里,陈瑜轻拍储物袋取出一艘巴掌大的楼船。 此船经陈瑜催动迎风大涨,只是倾刻就成了一艘巨舰。可以看得出,此船应该也是临时取来,因为船上到处都有布置五行大通阵盘,以及神机弩的痕迹。 咕叽一声,梵玉兰看着停在眼前的楼船一阵失笑。见众人都看向自己,梵玉兰道:“当日晚辈随逢子机前辈来紫阳宗,所乘楼船被他们布置地花里胡哨。直到远远看到紫阳宗的鲲鹏,周不疑、麻贵等弟子,这才匆忙将那些彩旗彩带取下,很是一番狼狈。” 陈三思想起那日光景,那时残雪尚未消融,想想竟恍如隔世。会心一笑,请孟姚等人上船。 (未完待续) 第419章 依约而行 第419章 紫阳宗壮丽、俊秀的山川,错落有致的湖泊,和谐有序的田垅村舍,灵气阵阵的灵药田,无不令陈骏之、司马昂等人大开眼界。 他们看到的这一切确实颇显荒凉,比如一路行来很少见到紫阳宗弟子,但他们能够想象紫阳宗鼎盛、或者两个月之前紫阳宗的如日中天。 待楼船穿过云层飞向紫阳殿之时,连孟姚、余臣都为之动容。云层之上更有云层他们是知道的,但九座高耸的雄峻山峰,以及峰顶金壁辉煌的宫殿群,令他们心中顿生感慨。也只有眼前如此气象,才能撑得起紫阳宗威镇西北的名声! “陈公子、紫苏姑娘,贵派这紫阳九峰,会不会暗合了什么阵法?”司马昂突然问道。他是好奇也是无心之言,却一下子引起孟姚、陈骏之的注意。今日之行或许不会有什么结果,如此他们就不得不跟紫阳宗刀兵相向,那么探察紫阳宗隐秘就变得很有必要。 陈瑜和紫苏苦笑,紫阳宗的前身是妖宗铃珑峪,元州修士兵临西北,陈瑜二人回到紫阳宗之初,紫阳真人就责令崔长老、秦长老一起重新勘察宗门。 “崔师叔和秦师叔的阵法造诣非常高,秦师叔还是新瑶姐的师父。”并不涉及机密,陈瑜无须隐瞒,道:“两位师叔勘察经月,这九峰若去掉二峰或可勉强组成勺子状,但二位应该很清楚,勺子状的阵法并没有威力。” 孟姚、余臣不知道什么叫勺子,陈骏之、司马昂以及杨采微却知道,依着星象布阵实乃荒唐想法。而且去掉二峰?由他们出手或许可以九峰尽毁,但紫阳宗怎么可能无缘无故毁去自己的道场? 楼船在殿前广场缓缓降落,紫阳真人携屈突昧、汲温、慕容耜等一众长老迎出殿外。陈三思向双方进行引荐,其实已经无须引荐,注定要成为敌人,双方的相貌生平,早已被整理造册。就像陈瑜第一次见孟姚和余臣,就知道他们的名姓以及惯用的法宝。 云层以上四月的阳光异常纯净,司马昂来到广场边缘向下看去,但见下方云卷云舒,轻嗅着四月天还飘荡的桃花幽香,只觉得心旷神怡精神为之一振。 “难怪陈公子既嚣张又张扬,每日里习惯了云海在脚下激涌,看惯了阳光下远处各殿的辉煌庄严,再去看世间碌碌之辈,确实应该居高临下!”司马昂有感而发道。 这话听着刺耳,很容易令人引起误会。其实司马昂太骄傲,他的本意是想恭维。 “司马兄有所不知,在下生性顽劣,仗着师长宠爱确实有些张扬。”陈瑜果然误会了,回怼道:“不过在下的嚣张,更多的是依恃了紫阳宗屹立三千年的威名!” “这三千年来,紫阳宗数次面临灭顶之灾,但我们不但活了下来,而且”陈瑜和司马昂并排站在一起,侧头看着他道:“而且我们紫阳宗从区区的后起之秀,三千年来却灭了无数其他宗门!紫阳宗的强大,不在这云海雄山,而在于紫阳宗这三个字!” “贵宗果然教导有方,陈小哥小小年纪,竟能说出这番话来。”余臣随紫阳真人向殿内走去,一边赞道:“宗门的强大不在于云海雄山,而在于‘紫阳宗’这三个字。好,好啊。孟道兄之前有意收徒,如今我也起了收徒之意!” 陈三思脸上有光,回过头斥责陈瑜一声,让他赶紧带贵客入殿。 “让前辈见笑了,陈瑜是三思的弟子!”紫阳真人强调一番,笑道:“陈瑜的性子是顽劣了些,但他惯会装乖卖巧,终是被我们这些人给宠坏了。” 紫阳殿的地板上刻画了聚灵阵法,丝丝缕缕的灵气枭枭升起,进入大殿如入仙境。长九丈、宽五丈、高三丈的规格,外加每一根都散发着岁月气息的金柱,以及金柱上的蟠龙浮雕,顿时给人别样的威严感。殿顶悬吊着无数灯盏,在枭枭灵气的衬托下宛如天上星辰。 紫阳宗不事奢华,但三千年厚重的底蕴,便是陈骏之、司马昂这样的世家子弟见了,心中也不敢升起轻视之意。 尽管孟姚、余臣来得太突然,而且他们已经令紫阳宗上下有了切肤之痛,但对他们的招待虽不甚热烈,却也没有太失礼。 紫苏侍候孟姚,陈瑜侍候余臣,另有李承锦、李雪南等弟子侍于陈骏之、杨冬儿等人身旁,双方依序而坐,紫阳宗弟子立刻献上酒菜。 陈三思、屈突昧、汲温等长老,一边克制着自己,一边向孟姚一行人道着“久闻大名”的客气话,筳席虽然别扭,却也不至于冷场。 紫阳宗上下想知道孟姚一行人的来意,但他们有自己的底线,因此并不着急。反而是酒过三巡,眼帘微陷的孟姚微微侧头,向紫阳真人道:“在下和贵派玄牝道兄有过一面之缘,不知今日能不能再见玄牝道兄一面?” “哦,此事不难,玄牝前辈常住炎冰狱,呆会让陈瑜前去相请就是。”紫阳真人道。 余臣似乎不适应这种氛围,轻咳一声道:“紫阳真人请了,今日我等前来,是想商议那数百贵派被俘弟子之事!” 魏洛陷落,红玉等结丹长老,还有驻防在那里的筑基弟子尽数被杀,而元州修士遵守了中洲规距,待最后一位紫阳宗筑基弟子被杀后,就停止了杀戮,将当时仅存的紫阳宗数百凝气境弟子尽数俘虏。 说实在的,紫阳宗确实考虑过他们,但是以如今局势,始终没能合计出满意的章程。 听余臣主动提起,陈三思向其抱拳一礼,道:“不知余前辈是什么章程?” “我等可以将他们释放,但是这要看各位有没有诚意。”余臣端起陈瑜新添的酒,道。 陈三思神色微滞,只要有机会,那些弟子肯定要赎回。可是要付出什么代价,却不是他此时空口白牙能够决定的,此事必须和紫阳真人以及众位长老一起商议。 “一件元婴法宝!”就在这时,紫阳真人语出惊人,道:“不止如此,前辈手里还我多少我方弟子,每人本座愿以十颗破境丹,一颗大黄丹为交换!” 破境丹顾名思义,虽不至于让凝气境修士直接晋阶筑基,但是只要积累够,足以令陈瑜这个凝气十一层修士晋阶到十二层。而大黄丹属于紫阳宗独有的灵药,只要积累足够,一颗丹药足以令结丹初期修士晋阶到中期! “紫阳真人,竟舍得花如此代价!”余臣大为惊讶,来到西北已近半年,尽管他已经用不上大黄丹,但他对此丹药早已如雷惯耳。紫阳宗为了凝气境弟子,竟可以开出如此价码,而且还有一件元婴法宝! “不过还不够,紫阳真人的价码确实很高,但与我预期仍有差距。”余臣想要喝杯酒压压惊,手伸出去却见杯中空空如也,轻扣桌面催促陈瑜别偷懒。 “前辈尽管开口,只要我们弟子能安然回来,一切都好商量。”紫阳真人道。 “依约行事!”余臣淡淡道。他敲了半天桌子,陈瑜始终没有添酒,这四个字吐出后,余臣从陈瑜手中夺过长柄勺自行斟酒。 而他的“依约行事”几个字,却令大殿中紫阳宗这一方顿时大怒! 依约,就是数月前汲温带回来的几个条件:第一,紫阳宗所有元婴以及结丹修士尽数自裁;第二,紫阳宗交出《紫阳真诀》,全宗上下修炼元州提供的功法,至于陈瑜、紫苏已经修炼了紫阳真诀的弟子,由他们亲自种下禁制;第三,紫阳宗一分为九;第四,日后一分为九的每个宗门,向元州修士每年提供十数万灵石! “前辈一路走来应该也看到了,我紫阳宗的田野荒芜、村落废弃,连灵果树以及灵药园,如今也是无心打理。”陈三思冷冷看着余臣,道:“前辈既然看到,就应该知道我们已经做好了大战的准备。今日前辈递了名贴,我紫阳宗上下以礼相待;他日前辈率众而来,我紫阳宗上下唯有拼命而已!” 余臣看向紫阳真人,再看看陪客的其他几位长老冷峻的神色,冷笑道:“拼命?需知你们便是拼了命,最终的结果也绝不会改变!” “不!”屈突昧本就冷峻的神色更显生硬,道:“至少有一点可以改变!” “元州道友驾临西北,攻打方夜宗之时无数西北修士前去投效。”汲温慢悠悠道:“二位前辈、以及元州众道友或许有一个错觉,西北修士尽附势之辈?” “前辈错了!”汲温的语气非常平静,道:“我紫阳宗上下愿以毁宗灭门为代价,证明前辈错了!我紫阳宗以灭门为代价,至少可以改变前辈的想法:西北修士,仍然刚烈!” “就为改变我的想法?”余臣感觉这些人疯了,以他堂堂元婴的境界,此时也不得不吃惊道:“就为这种不值钱的原因,各位非要拉着门下弟子一起陪葬?” “其实,不瞒前辈”跪坐在余臣身边的陈瑜,弱弱道:“其实晚辈是自愿的。” 余臣脸色生硬如铁不予理会,司马昂、陈骏之非常辛苦的强忍着不笑出声来。 “有一件事各位或许还不知道。”眼帘微陷的孟姚,脸上那道疤有些泛红,道:“敝城主的目标,从始至终只有方夜宗。或者说,我们城主的目标始终是方夜宗的《三垣真经》。至于掩月宗和紫阳宗,根本不入我们城主法眼。” “为了得到完整的《三垣真经》,我们可以在方夜宗略作逗留,但是在紫阳宗”孟姚看不见,但她脑袋微微转动一圈,道:“贵派将和掩月宗一样,或许连三天都难以坚持!” 屈突昧冷哼一声,道:“笑话!你们已经灭了掩月宗,当然可以对其肆意诋毁!前辈不妨放马过来,看我紫阳宗能不能让尔等头破血流!” “是真的,屈突师叔!”杨采微作为元州城主的女儿,她的身份令她在如此场合有说话的资格。 “杨姑娘这声师叔,本座受不起!”屈突昧没有长辈样儿的,打断杨采微的话冷冷道。 杨采微俏脸微白,咬了嘴唇道:“屈突长老有所不知,孟前辈她们攻打掩月宗,只因掩月宗距离上古传送阵、距离那具仙尸太近。几位前辈只是不愿被别人打扰,不愿在方夜宗迁延太久,给了紫阳宗和掩月宗救援的机会!” “除了掩月宗,后面方夜宗、魏洛城的进攻方略,都是杨姑娘亲自设计!”余臣又给自己添了酒,道:“西北修仙界战阵之道很是精要,但是如今,我元州也有精于阵战之人。而且,各位应该知道,任何鬼域伎俩,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是不堪一击!” “原来,我红玉师叔、崔师叔,还有新瑶姐的师父秦长老,是死于杨姑娘之手!”余臣只是道明己方实力,但陈瑜却脸色苍白,浑身颤抖,眼中泪水默默滂沱。只听他失神般道:“原来,杨姑娘算计死自己的师父,又算计死了我的师长!原来,西北十多年的养育,也没能改变杨姑娘中洲人的本性!” 噗地一声,紫阳大殿如此威严之地出现这种声音,众人一起看去时,却见杨采微口吐鲜血仰躺着倒地。 (未完待续) 第420章 东来迎宾馆 第420章 紫阳殿的筳席不欢而散,但余臣、孟姚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在紫阳宗的安排下,住进了数月前为逢子机准备的东来迎宾馆。 傍晚时分,天降大雨。倚山而建的迎宾馆地处云层之下,无法像白鹿殿、紫阳殿那样不受雨雪影响。陈瑜和紫苏手持油纸伞,走进一个个院子,看孟姚、余臣等人还需要什么。两人直忙碌到戌时初,这才一起向自己院中走去。 雨势并未见小,迎宾馆设计精巧,每到夜间镶嵌于隐秘处的月光石,将整座山都照耀地如同白昼。雨水落在油纸伞上发出密集的嗒嗒声,陈瑜一路上都很沉默。 “这几把油纸伞,还是黛姝姑娘他们来的时候亲手所制。”紫苏找着话题,并且靠近了陈瑜一些。 “依着战报,元州进入西北的力量其实已经消耗了很多。”紫苏有些调皮的,重重地踩着青石地板的水坑,令雨水更多的溅在陈瑜衣服上。同时还分析道:“师父和屈突师叔认为,如今元州的实际兵力,结丹已经不足三百、筑基已经不足三万,此战我们或许能跟他们拼个两败俱伤。” 陈瑜穿着追云靴,紫苏需要很用力,才能将雨水溅上他的膝盖,但冰凉的雨水终是令陈瑜头脑有些清醒。 “师姐,你说什么样的人,才会对养育自己的师父下手?”陈瑜问道:“杨冬儿被她师父捡到时才七岁,十几年的养育之恩,竟是比不过杨采微这个名字!” “陈瑜,你不要拿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紫苏一脚踩进一个水坑,溅湿了陈瑜也溅湿了自己,满是怒意地道:“杨采微毕竟是元州城主的女儿,和西北修仙界天然敌对。以她的立场,对方夜宗做出什么都合情合理!” “道理我都懂!”陈瑜有些气恼,挥着宽大的衣袖甩去身上的雨水,道:“可我就是不能接受!” 紫苏默然,其实她也不能接受。易地而处,她决不会因为自己那没什么印象的父亲的一个命令,就处心积虑的算计自己师父。而且想想,当杨采微还是杨冬儿的时候,才只有七岁! 七岁的自己在干什么?紫苏只要想想就浑身发冷,自己七岁时才整天哭哭啼啼,而杨采微却已经在为十多年后做准备! 二人回到院子,这个院子他们两个月前和元靖、曾新瑶来过。那时阳光明媚紫阳宗仆役成群,他们说是馆伴使其实什么事也不用做。那时曾新瑶一颗接着一颗的,为五行灵珠刻画阵法,令他们一个个心中惴惴。 此时院中小亭里也有人,陈骏之、司马昂和杨采微。 “怠慢怠慢!”陈瑜一进门,院中因月光石而光线明亮,习惯性地向小亭看去,见他们三人正在闲聊饮茶,立刻疾走几步道:“我不是刚从你们的住所过来吗,三位可是对住所不满意?若有什么问题,三位尽可提出,我这就请师兄师姐们尽快解决!” “陈公子何必假客气,你知道我们等的是紫苏姑娘。”司马昂道。他有些奇怪的看看陈瑜和紫苏,这二人分明打着油纸伞,然而身上却有大片水渍。司马昂不会想到紫苏也很顽劣,还以为二人的伞出了问题。 “司马公子也知道,我紫阳宗即将覆灭。”紫苏又恢复了清冷,道:“早在半年前回到宗门那一天起,我就已经决定,将以性命护卫宗门!” 说着,紫苏就要回房间,陈瑜一直都希望紫苏离开,因此一把拉着她的手臂一起进到小亭找位子坐下。 陈骏之见状若有所思,他看着陈瑜,道:“其实若是可以,陈公子和紫苏姑娘可以一起来株野。在下在此保证,二位在株野都可以获得高阶供奉的职位,平日更是一切自由,只要我陈氏对外征战时,二位能参谋一二即可!” 没错,不论陈骏之还是司马昂,他们和郑维新一样,更看重紫苏指挥作战的能力。杨冬儿策划并且执行的方夜宗之战、魏洛之战太精彩,以他们这些世家子弟的敏锐当然知道,往日这上不得台面的战阵之道,只要运用得当,于自己家族将有莫大的好处。 至于陈瑜,在司马昂、陈骏之看来除了嚣张与张扬之外一无是处。但那又如何,只要能招揽到紫苏,他们家大业大不在乎养陈瑜一个闲人。 “只是参谋要我师姐作甚?”陈瑜果然一无是处,连陈骏之的客气话都没听出来。只听他道:“你们也参加过魏洛战事,当知道我红玉师叔的本事。” 说到这里陈瑜神色一黯,旋又打起精神,道:“红玉师叔虽有步婷姐作为弟子,但她一身的本事却尽数传给了我师姐。你们若当真有诚意,就应该将家族子弟尽数交给我师姐统领!” 陈瑜说的是事实,红玉长老主要教步婷如何当好披霞殿长老,属于提纲挈领的统筹学问,而教给紫苏的,正是她一身指挥战阵的本事。 这其实很好理解,指挥战阵只需紧抓训练,只需处理有限的辎重,战时更只需灵活指挥自己麾下,属于小而精。而披霞殿要协调与其他各殿的关系,调度麾下其他宗门的弟子,合理为其他宗门分发物资,属于大而全。 “陈瑜你再胡言乱语!”紫苏说着就要揪陈瑜耳朵,想起这里有外人要给陈瑜留面子。但她抬手的动作,却令陈瑜下意识地急忙躲闪。 亭中众人看地一乐,司马昂趁机道:“只要紫苏姑娘愿意,便是在下以及我司马氏所有族人,可尽数由姑娘调遣!” 紫苏怒瞪陈瑜一眼,调整了神色认真地看着司马昂和陈骏之,不解道:“据我所知,中洲修仙界从来看不上战阵之道,中洲各宗门发生大战,向来凭着一股血勇与敌争锋。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了无数岁月,二位又何必打破这种常规?” 司马昂和陈骏之相视一眼,还是司马昂更迫切,道:“你们应该已经知道,我已经命令司马芒携人皇令牌回了修武。”说到这里,陈骏之不满的冷哼一声。 “人皇令牌,意味着巨大的造化,却也是一块催命符,一个不慎我修武司马就此覆灭都有可能。”司马昂不理会陈骏之的不满,看着紫苏诚挚道:“还请紫苏姑娘信我,修武司马氏所掌握的资源数倍于紫阳宗,只要姑娘能得众长老认可,海量资源无数修士可任姑娘调派!” 紫苏沉默着不说话,陈骏之和司马昂以为她有所意动,这里或许只有陈瑜明白,她这是以沉默作为拒绝。 轻咳一声,陈瑜打破沉默看向陈骏之,问道:“司马兄请我师姐帮忙守住人皇令牌,陈兄来请我师姐,不会是想让我师姐领兵攻打修武,去抢他们的人皇令牌?” 陈瑜这纯粹是瞎搅和而且在挑拨离间,但是出人意料的,陈骏之看司马昂一眼,从容道:“人皇令牌隐藏了长生的秘密,我等修士谁能拒绝长生?要知道就算在中洲,无数岁月里虽出过几个仙人,但并不是真仙。而得到人皇令牌,就意味着我陈氏有机会诞生几尊真仙!” 冷哼一声,司马昂冷冷道:“陈氏出身舜皇苗裔,陈兄更看重的,应该是人皇令牌本身的权势?” 什么跟什么啊?人皇令牌所代表的权势陈瑜能懂,但舜皇是什么?而且这世间不是早没了人皇吗,在陈瑜想来别说舜皇苗裔,就算舜皇嫡裔拿着令牌,应该也没几个人鸟他?因为德永道长还没死呢,陈瑜拿着他的令牌去村落,跟本无法号令任何仆役。 正想问个清楚,一道流光落进院子,显出李雪南的身影。 “紫苏师妹,孟姚前辈请师妹去一趟,她说有事交待。”李雪南站在雨中,向小亭中抱个团辑,看到杨采微时眼睛里闪过鄙夷,整个过程非常从容自若,尽显名门弟子的气度。 “我陪师姐一起去!”陈瑜不放心孟姚,而且他们刚从孟姚那里过来,若有事为何刚才不说? “我们还有事呢!”陈骏之从刚才就转变了思路,他希望通过陈瑜说服紫苏前往株野。 “陈瑜留在这里,我去去就来。”紫苏也认为将陈骏之和司马昂晾在这里有些不妥,见陈瑜似有些担忧,嫣然一笑道:“孟姚前辈乃元婴境界,她应该不至于为难我一个小小凝气修士。” 紫苏的意思很明白,如果孟姚当真要难为她,就算搭上陈瑜也无济于事。 果然,紫苏随李雪南离开后,陈骏之、司马昂立刻开始劝说陈瑜,希望他认清现实和紫苏一起前往中洲。 “陈瑜师兄,你们真的没有机会的!”末了,一直沉默的杨采微也劝道:“孟姚前辈他们,除了武阙之外还炼化了一具仙尸,这具仙尸的威力,更强过武阙!” 在紫阳殿上,陈瑜的一番话令杨采微口吐鲜血。不论她有什么理由,看着养育她十多年的师父殒落,以及她生活多年的方夜宗就此覆灭,是人心中都不会好受。 她此行来到紫阳宗,其实是想尽最后的努力,她想为自己留下心中的美好。 如今李思远先是看着父亲背叛方夜宗,接着又发现,毁灭方夜宗的竟是自己深爱着的杨冬儿。而杨冬儿装了十多年的羞涩,一朝现出原形不但换了名字,竟还如此狠毒,又兼李诺已经战死魏洛城下。 这三重打击,令李思远如今是彻底沉沦。他如今已经成为俘虏,和紫阳宗凝气境弟子被关押在一起。杨冬儿之前曾去探望,李思远整个人已经魔怔,整日沉默连吃饭都要其他俘虏喂食。再这么下去,李思远甚至有可能走火入魔! 杨采微看着眼前的陈瑜,这个胸无大志,陈骏之、司马昂其实看不上眼,只拿他当成说服紫苏的添头的少年。而这个少年,毕竟曾短暂的占据了自己的心。杨采微真心不希望陈瑜出事,她和陈骏之、司马昂不一样,她是真心想让陈瑜随她去元州。 “杨姑娘今日劝我,却不知,方夜宗陷落之前,姑娘可曾劝过方夜宗掌门?”陈瑜对杨采微也很复杂,这个女子曾是自己的懵懂,但下次相见,终究会成为仇敌! 杨采微脸上再无血色,她满是哀怨的看着陈瑜。她胸有块垒郁郁难欢,得到《三垣真经》是父亲给的任务,她成功完成了,但也因此眼睁睁看着师父殒落。说起来可笑,但她此时很想得到理解,她想得到认识自己的人,对自己的理解! (未完待续) 第421章 抢弟子 第421章 第二天用过午饭后,紫阳真人、陈三思等紫阳宗一众人等,送孟姚、余臣等人走出紫阳宗护宗大阵。 昨晚一场大雨,令四月的太阳不再那么火辣,空气也异常清爽。刚走出护宗大阵,蝉鸣鸟叫立刻在耳边回荡。小花受不住陈三思浑身散发的怒意,听得蝉鸣嗖地一声跑地没影。不一会儿,卖力鼓噪的阵阵蝉鸣就开始消散。 陈瑜也是直到今天早上才听紫苏说起,昨晚孟姚叫她前去是想收她为徒,当然被她强硬的拒绝了。紫苏表示自己不是杨采微,没有当城主的爹,无须为了大局大义背叛师门。 然而陈瑜并不在意这些,陈三思此时生气的,是紫苏接下来的举动。她离开孟姚之后,竟胆大包天地跑去了炎冰狱,她请玄牝施展秘术,她抱着万一的念头想要将传道石壁得来的功法送给玄牝! 结果当然不出所料,如意宗分明是比紫阳宗更高等的宗门,如意宗的规距,未能全完参悟则根本无法将功法带出! 紫苏说给陈瑜听,当即将陈瑜吓地半死。他宁愿紫苏拜了孟姚为师,也不愿知道她后来的行程。紫苏将此事再向陈三思汇报,结果师父已经两个时辰仍未消气,甚至刚才吃饭时,师父扒拉几筷子就推说吃饱了。 “快看,快看!他们出来了!” 随着孟姚、余臣、紫阳真人等走出护宗大阵,聚集于南门附近的外来修士立刻哗然。这些人也是执着,自昨天到现在一直守在这里,也不知他们是什么心态。 不过被这么多人看着,陈三思僵硬的神色终于缓和,生硬的挤出笑意跟余臣等人陪笑。 “到底是紫阳宗啊,都这时候了还对敌人以礼相待!”有修士聒噪道。 “什么以礼相待,也不看看人家都什么修为境界?”有修士反驳道。 “这个时候来紫阳宗,他们不会做什么交易?”有修士猜测道。 “还能有什么交易?没看紫阳宗发出的檄文吗,西北之乱,乱的是人心!”有修士分析道:“此时紫阳宗要做的是重树西北道义,若当真有什么交易,紫阳宗的道义大旗可就倒了!” 紫阳宗南门围了太多外来修士,他们说什么的都有,有些人甚至对紫苏和李雪南的美貌评头论足。 陈瑜远远地看着他们的幸灾乐祸,突然想起一年前在雍都城,雍王以谋逆之罪斩杀一个官员的经历。 事件虽有不同,但结果与现在何等相像?那位官员为了百姓的福祉冒死谏言,等他将要被斩首时,百姓却以烂菜臭鸡蛋相报。元州修士乱了西北,紫阳宗以毁宗灭门为代价,换来的却是西北修士的风凉话。 修士天然的比普通百姓高贵,至少他们自以为是这样。然而就盲目愚昧而言,其实都是人。雍都百姓不知道死了那个官员,于他们意味着什么。如今这些修士也不知道,只要紫阳宗覆灭,他们将和中洲修士一般,不敢再轻易靠近身边的同伴! “紫阳真人,我们的条件不变,只要贵派答应了条件,即可保下无数人的性命!”临告辞之际,余臣再次旧事重提,道:“而且我们可以作出让步,只要贵派答应了条件,德永道兄、墨焯道兄还有玄牝道兄只要跟我们回元州,他们亦可留得性命!” “余道兄好意心领!”德永道长的声音穿过护宗大阵,盖过不远处那些修士的鼓躁,道:“元州道友若愿意释放那些弟子,我紫阳宗愿砸锅卖铁倾尽所有以作交换。但是要解散我紫阳宗,各位道友只管来战!” “原来是交换俘虏?”有修士诧异道:“元州修士可没有跟方夜宗交换俘虏啊!” “想来,是元州修士在魏洛被打怕了,他们已经不敢向紫阳宗开战了?”有修士疑惑道。 “这么说来也有可能。”有修士附和道:“元州才多少兵力,接连灭了掩月宗和方夜宗,又在魏洛血战多日,他们的兵力应该已经消耗怠尽了!” 余臣神色阴沉,冷冷地扫视着不远处那些修士。德永道长踩着自己给紫阳宗邀名,只怪自己一时不察竟当真落入陷阱! 冷哼一声,余臣看着紫阳真人,道:“三日!三日后,我将不再因你只是结丹修为就有所手软!” “晚辈恭候前辈大驾!”紫阳真人丝毫不让。 “老身有一事,想跟陈大长老商议。”双方都以为告别在即,孟姚看不见,却精准地“看”向了陈三思。 “前辈如今还是客,有什么事前辈不妨直言。”陈三思仍然余怒未消,因此话说地虽客气但口气未免有些生硬。 准确地指向紫苏,孟姚道:“你这个弟子与我有缘,我想收她为徒。” 沉默,震惊的沉默。不论紫阳宗一方还是元州陈骏之和司马昂,亦或是不远处看热闹的那些修士,全都沉默。 “我不愿!”紫苏也是震惊异常,但她此时更多的是愤怒。她脸色涨地通红,浑身更是气地不停颤抖。昨晚孟姚要收她为徒被她拒绝,没想到今天当着师父的面,这老虔婆也太不要脸了。 这时,所有人才回过神来。远处修士哗然,陈三思浑身轰然间爆发出浓烈的紫霞,强烈的杀意令他身边的陈瑜都有些喘不上气。 紫阳真人,屈突昧等人,更是立刻挡在陈三思和孟姚之间。他们同样愤怒于孟姚的不要脸,竟跟别人抢徒弟,但他们担心陈三思惹怒孟姚,令其当场发难。此时,只能先退回宗门再作打算。 余臣也有些看不下去了,堂堂元婴修士,抢陈三思一介结丹修士的徒弟,此事便是在中洲也足够丢人。因此劝道:“孟道兄,须只强扭的瓜不甜!” 孟姚露齿一笑,脸上的疤一阵蠕动,道:“如此,是我失礼了。” 紫阳真人、屈突昧等人松了口气,陈三思身上的紫霞也渐渐隐去。陈瑜这才失而复得般,紧紧拉着紫苏的手不敢松懈丝毫。 没有人知道,他刚才其实希望紫苏,或者师父答应的。已经到了今时今日,只要能保住紫苏的性命,便是让紫苏背叛师门又如何? 陈瑜没有发现自己双标的历害,杨采微为了父亲交托的任务而北叛方夜宗,被他视作不为人子。但是为了让紫苏活着,他却希望紫苏背叛师门。 随着孟姚的放弃,陈瑜这才悚然一惊,直到紧紧握住紫苏的手,他才猛然发现,他其实不想师姐离开的。 刚才希望孟姚带紫苏走是他的真实想法,此时不愿和紫苏分开,仍然是他的真实想法。陈瑜从小顺风顺水,虽遭受大难却很快摆脱厄运,长久的安逸以及师门长辈的宠爱,令他又是优柔寡断又张扬任性。而且他仍然年轻,一时根本无法分辩自己更倾向哪种想法。 其实何止是陈瑜,别看陈三思表现激烈,他刚才也一阵患得患失。 紫苏不是杨采微,而陈三思对紫苏的师徒之情,比方夜宗掌门更深重。因为陈三思是拿紫苏当女儿看待,而方夜宗掌门可不止杨采微一个弟子。 刚才不愿孟姚带走紫苏是真,如今见其放弃,陈三思又开始担心起紫苏的安危。各中情绪,他来得一点不比陈瑜复杂。 远处看热闹的修士,实未想到竟有如此意外之喜,一个个看地五迷三道。他们多是散修,因此在刚才的短短时间里对紫苏充满了嫉妒,因为他们希望自己是紫苏。 这时灰影闪动,余臣和孟姚一阵惊异,却是小花捉了足够的知了,在陈瑜还来不及准备之际已经重回他的肩上。 “如此,我等告辞!”余臣看一眼紫苏、陈瑜和小花,向紫阳真人道别。 梵玉兰轻拍储物袋祭起楼船,陈骏之、司马昂向紫阳真人等人行礼,看向紫苏时脸上满是失望。但他们也无可奈何,双方本就敌对,若非他们递了拜贴,若非紫阳宗恪守道义,当场将他们击杀都不过份。 但三日后再相见,双方将不死不休! 因为他们要灭了紫苏的紫阳宗,而为了以绝后患,他们定要将紫苏斩杀。毕竟,见识了紫阳宗在魏洛城的表现,谁敢放心的任紫苏成长?紫苏将来报仇首先找的是元州,但谁能保证紫苏不会顺便找他们的晦气? 杨冬儿看向陈瑜,特别看向陈瑜和紫苏紧握的手,她的眼中终于被哀怨取代。眼前这个曾短暂占据过自己心的男子,原来已经和他的师姐走在一起了! “紫阳率我紫阳宗众长老,恭送二位前辈大驾!”紫阳真人、陈三思等人一起躬身见礼。陈瑜仍然心情复杂,松开紫苏的手和她一起抱拳行礼。 余臣、孟姚等人依次登船,梵玉兰前往舵室准备开船,杨采微和孟姚站在船舷看着紫苏和陈瑜,此一别,下次再见,就是仇敌。 突然,当楼船缓缓升空之际,站在船舷的孟姚突然向着紫苏伸手一握! “师姐!”陈瑜大惊失色,看着紫苏迅速远去的身影,他终于明白,自己是真的不愿师姐离开。 “无耻!”陈三思大怒,不只是他,紫阳真人、屈突昧以及汲温等紫阳宗众长老,在这个瞬间一起浑身紫霞澎湃。 紫阳真人随手挥去,一道张牙舞爪的火龙发出巨吼,宛如实质般咆哮着直冲楼船而去。 陈三思火冒三丈,一记擒龙手瞬间冲向紫苏,他要将自己的徒弟夺回来。 一把寒光闪闪的宝剑,自屈突昧丹田冲出。以无匹之势直冲孟姚而去。屈突昧这一招是攻敌之必救,他要逼迫孟姚撒手。 汲温一掌击出,楼船上方蓦然出现一道深紫色太极图,此图散发着逼人的镇压之意。 其他长老也纷纷出手,虽显仓促但暗含精人的配合之意,便是孟姚都不禁动容。 这一切只在霎那发生,陈瑜一声撕心裂肺的“师姐”还未止息。 一声冷哼自船上传出,余臣一拳击碎头顶的太极图,一把威压天地的宝剑,以开天辟地之势向紫阳宗众人斩下。 轰鸣巨响中,紫阳真人等人的攻击尽数瓦解,而霎那间,紫苏已经被擒上了楼船! “陈瑜!”紫苏身上刚刚泛起紫意,孟姚枯瘦的右手已经搭在她的肩上,而她身上的紫意瞬间消散。 “师姐!”陈瑜心中大恸,双目噙泪看向孟姚怒道:“老虔婆,你快放了我师姐!” 楼船瞬间升空,而余臣刚才那一剑,令紫阳真人一行尽数口吐鲜血。他们,已经无力阻止了。 紫苏终于忍不住泪如雨下,楼船轻轻一震,她知道这是即将前行的征兆。紫苏奋力挣扎,但她只是小小的凝气境修士,又如何能挣脱孟姚的掌控? (未完待续) 第422章 两地伤心人 第422章 元州修士劝降紫阳宗不成,离去时强行抢走紫阳宗亲传弟子紫苏!此事被紫阳宗南门外的修士,以接力的方式傍晚时传遍整个修仙界。 人们谴责元州修士不讲道义的同时,还有一部分人对紫苏投以羡慕之情,当真是恨不能以身代之。而此事对于西北修仙界而言,最大的好处或许就是道义。 紫苏是紫阳宗大长老的弟子,却被元州修士强行掳去,此等行径在整个西北修仙界是从未有过的。西北修士冷静下来终于省悟,或许真如紫阳宗檄文所说,元州修士乱西北,首先乱的是人心。 因为这种抢别人弟子的行为,西北修士是想都没想过的。而自己对紫苏投以艳羡之情,恐怕当真是沦丧了道义! 陈三思没有去长老堂处理公事,陈瑜呆在白鹿殿没有外出。西北修士有没有省悟他们不管,一个不争的事实是,孟姚,当着他们的面抢走了紫苏! “瑜公子,瑜公子!”四方今天格外忙碌,留守宗门的结丹长老不断前来拜访为陈三思宽心,也有不少弟子前来探望陈瑜,只是这师徒俩一个德性,谁来也不见。 不过前来探望者并没有其他殿的长老,因为屈突昧、汲温等人同样倍受打击。四方已经从其他人那里知道事情原委,他气愤大怒的同时,却什么也做不了,因为他至今仍然是凝气十三层境界。 一道红色光团里,传出四方极力克制着悲意的话语:“瑜公子,玄牝前辈想见你!” 轰隆声中石门洞开,四方看着走出静室的陈瑜大吃一惊。只见陈瑜脸上泪痕宛然,神色憔悴、双目通红,回到宗门就以玉冠束起的头发如今一片凌乱,只短短半天不见,平日眉清目秀的陈瑜,一下子像换了个人。唯一令四方松了口气的,陈瑜总算走出了洞府。 吱吱!小花大叫一声跳上陈瑜肩膀。它之前捉了很多知了,满以为回来后可以大块朵颐,它进入护宗大阵之后率先去鉴湖等待,左等右等却等来四方帮老龟翻身。随四方回到白鹿殿,任它叫哑了嗓子,陈瑜竟始终不开门。 它也看出陈瑜情绪低落,因此跳上他肩膀之后就安静地蹲下,只以两只小眼睛四方警戒。 “前辈!”陈瑜此时可没心思理会其他,他激动地看着浑身破烂的玄牝,满是期待地道:“前辈可是愿意出手,帮我救出师姐?” 看着陈瑜如今的样子,玄牝皱了皱眉,若非留意到德永、紫阳真人等人对他确实不一般,她绝不会太注意陈瑜。 “昨晚紫苏来见过我,我当时承诺将我的秘术和黄泉神通传给她。”对比陈瑜的激动殷切,玄牝非常冷静,只听她淡淡道:“只是当时我心绪太激动,后来的事情又瘁不及防。如今紫苏不在了,我将秘术和神通就传给你。” 得天下英才而教之,人生之大幸。紫苏这样的璞玉,不惟孟姚喜欢,像是玄牝也想收作弟子。只是紫苏已经拜陈三思为师,而且都算是紫阳宗弟子,玄牝将衣钵传授给她也无需一个师徒名份。 然而施展秘术之后,紫苏能够回忆起的,玄牝通过紫苏也能“看”到。也因此,她和紫苏一样,只看到了一只燃烧自己的巨鸟,至于此鸟是凤是凰是朱雀,时间久远她们已经看不清了。 而那篇经文,她们更是患了眼疾一般,只看到无数金色光点,隐约可以判断那是文字,却任何一个字都无法分辩。 如意宗的传道石壁太神秘,修士未能参悟功法,不可能将经文带走。紫苏再是特别,玄牝的秘术再是惊艳,终是没能突破传道石壁的限制。 “前辈的秘术功法,能救出我师姐吗?”但陈瑜此时哪有心思想其他?只见他凌乱着头发,通红着眼睛,冲玄牝这尊元婴修士吼道:“我师姐为了让你如愿,不惜让你搜魂!她被擒走时,你在哪里!” 陈瑜这是不讲道理了,他自己没能力保护好紫苏,如今竟抱怨起别人。 冷哼一声,玄牝转身就走。她确实时日无多,若没有衣钵传人一身功法必然随她一起消散。但她毕竟是元婴修士,想收徒并不一定要找陈瑜。 只是没走几步又停下,转过身看着失魂落魄似没了理智的陈瑜,想了想道:“中午,孟姚第一次想收紫苏为徒的时候,我和德永都在戒备。我们只是没想到,孟姚这个元婴竟如此没有底线,临离开之际竟会突然出手。” 玄牝看着陈瑜,道:“不过有一点你想过没有?孟姚一行是乘着楼船离开的,以元婴修士的速度,要追上楼船何等简单,但我、墨焯还有德永都没出手,这是为何?” 陈瑜浑身一震,抬头不可思议地看着玄牝。自紫苏被擒走到现在,他一直深陷自己弱小无能的识障,只觉得自己追不上楼船别人就一定无能为力。此时想想,难道此事是德永祖师有意为之? 可是……可是心中的痛,撕裂般的痛,从中午到现在一直令他喘不过气的痛! 陈瑜看着玄牝,嘴唇抖动几下却说不出话来,一时竟只能任眼泪肆意滂沱。 哼了一声,玄牝深深地再看陈瑜一眼,伸手一招,小花顿时吱哩哇啦大叫着进了她的怀里。 “这几天对小花很重要,你现在的状态对它毫无帮助,我帮你带几天。”玄牝说着转身,一步迈出身形一阵模糊,静室门口只留下清冷的月光。 今晚的月色非常干净,高悬于天幕整齐的星辰,洒落了清白的光辉。陈瑜看着这清冷的月色,突然想起,自从在如意宗看了星空异象和彩绘之后,他和紫苏再没有好好赏月。他们弄不清如今头顶的天空,和如意宗的星空有什么联系,而且迫在眉睫的宗门危机,令他们将晚上的大部分时间用来修炼。 这么想着,陈瑜心中又是一痛,脸色更是一白。回来没有和师姐一起好好赏月,就像紫阳宗已经快要覆灭了,他才惊觉,以往他根本没有好好看过宗门外的紫阳山脉! 四方请出陈瑜之后就一直侍立一旁,他是仆役,早在一个月前就应该离开紫阳宗。但他一辈子修仙,如今若能成功筑基或许还有人生,若不能筑基,他也不想离开紫阳宗了。 此时见陈瑜塌着肩膀转身要回静室,四方赶紧上前边边苦劝道:“瑜公子,你快去看看主上。主上回来就把自己关在房里不见人,到现在仍然水米未进啊!” 师父?陈瑜浑身一震,中午的时候,余度一剑破去紫阳宗数位长老的联手一击,师父当时有没有受伤?而且师父那么宠爱的师姐,如今却被别人掳了去,师父又该何等伤心? 来到守一堂正厅门口,房间里没有光亮,月光洒在窗棂,妖兽皮祭炼的窗纱散发着柔和之意。深吸一口气,道:“师父,弟子陈瑜!” 房间里深默稍倾,才传来陈三思压抑低沉的声音:“瑜儿啊,进来。” 随着话音,房门向里打开。 陈瑜迈步走进房间,借着月色绕过屏风,就见朦胧的月光下,师父端坐于矮榻。身为修士,稍有微光即可洞察纤毫,因此陈瑜能够清晰的看到,师父的脸上,也有泪痕。 “师父!”陈瑜抢了几步,跪在陈三思身前,抱着师父的双腿泪如雨下,哽咽道:“我、我还有很多话,没有跟师姐说!” 一句话,陈瑜嚎啕大哭。陈三思抚着陈瑜的后脑勺,一边叹着“痴儿,痴儿”,一边再次泪流不止。陈三思于十年前的五月初五捡到的紫苏,因此他将每年的这一天,当成了紫苏的生辰。可他终究没能最后一次的,为紫苏再过一次生日! 陈瑜还太年轻,他不知道人生之无奈,又何止想说的话没有说完! 这个夜晚,注定了属于眼泪。 此时遥远的魏洛城早已被元州修士接管,城主府孟姚院子的一处厢房无灯无烛。紫苏倚窗而坐,看着天上明月默默流泪。 房门被开启,孟姚进入房间找到烛台点燃蜡浊。亮起的烛光,令她瘦削的身形诡异的高大,整个房间因她一人一半光明一半黑暗。 转过身,孟姚一边向紫苏走来,她的影子逐渐缩小,待来到紫苏面前时,她的影子终于正常。她靠着紫苏坐下,伸出皱巴巴的手轻抚紫苏后背秀发,令默默流泪的紫苏猛地一颤。 “你没有吃晚饭?”孟姚抚着紫苏的动作僵了一僵,但并没有停止,道:“以你的聪明,当知道你的师长只要想,定可以追上我们的楼船。可是已经到了此时,仍不见紫阳宗的元婴修士,你该知道,他们已经放弃你了!” “我回紫阳宗的第一天,师父就命陈瑜陪我去河阳城找我的父母。”紫苏浑身僵硬,她从小到大经常被人揉乱头发,却从未想过这个动作换了孟姚来做,竟令她如此不适。 “之后的日子里,师父无数次想让我离开紫阳宗。甚至黛姝和刘叉,已经说服了掌教师伯,但我和陈瑜坚决不走!”紫苏让了让身子,她不愿别人对她有如此亲昵的动作,只是孟姚太执着,她没能让开。 “紫阳宗很可能会覆灭,前辈此时将我掳走,于我师父师长而言,是给了我活着的机会。”紫苏一边说着,一边默默流着泪,道:“他们是好心,他们也知道,我宁愿和宗门共死。但只要我能活着,被抢了徒弟的奇耻大辱,我师父师祖,他们愿意忍下!” “给老身当徒弟,竟被你视作奇耻大辱?”孟姚终于收回抚着紫苏秀发的手,她脸上尽是不可思议,道:“你可知道在中洲,若有弟子被名门大派看上,于师长于宗门都是极荣耀之事?” 确实如此,陆临风也说起过此事。比如被丹鼎派看中,其宗门恨不得敲锣打鼓以庆祝宣扬。 可这里是西北! 紫苏仍然默默流泪,对孟姚的无知不予理会。 “老身也是名门大派出身,你是我认定的衣钵传人。”孟姚起身向外走去,道:“你可以不叫我师父,但从今往后,你的修炼须由我作主!当然首先,你要吃饭!” (未完待续) 第423章 桃夭符 第423章 昨晚的一场大哭,也哭出了心中积郁。只是第二天,陈三思和陈瑜都没有去临川小筑。还是那句话,道理他们都懂,但心中仍然无法接受。 午后时分,园中姹紫嫣红,潺潺的流水似还在倒映着紫苏的倩影,陈三思和陈瑜沉默地坐在小亭里相顾无言。偌大的白鹿殿本就人丁不旺,如今再没了紫苏……陈三思和陈瑜的心里,各自升起家破人亡的落寞。 这种感觉很奇怪,紫阳宗的危机并不是从今天开始,白鹿殿的空旷也是早已有之,但少了紫苏的叽叽喳喳,整个白鹿殿,整个紫阳宗以至于整个天地,似瞬间变得冷清。 “三思,这是还在怪为师呢?”亭外空气一阵扭曲,现出德永道长的身影,以及他淡然的话语。 “弟子不敢,弟子拜见师父!”陈三思吓了一跳,德永道长于他而言如师如父,尽管心中确实埋怨,但从小到大的养育之恩,却令他不敢表现出来。 “徒孙见过师祖,徒孙代师姐给师祖见礼!”陈瑜还不会喜怒不形于色,索性将心中不满尽情表达,而且还语中带刺。 果然,在陈三思连连斥责之下,德永道长仍然神色黯然。 刚才躲在远处的四方赶紧走进小亭,他要伺候三位主子喝茶。 “这里没有外人,四方也坐。”德永道长道。 其实四方并不是因为要恪守主仆之别才躲去一边的,只是紫苏被擒的悲伤,不只陈三思和陈瑜有,他也有。他刚才躲去一边,是在默默悲伤。 见四方准备沏茶,德永道长伸手阻止,而是将桌上茶壶里连茶带水尽数倒掉,自己取了凤眼茶放进茶壶,又取过铜壶盛水。另一手在铜壶底轻抚,令壶水沸腾,德永道长这才将沸水倒进茶壶。 陈三思和陈瑜虽然哀伤,见德永道长如此作为,竟不禁各自留心看去。 茶壶里还没有倒满水,就被德永道长合上了壶盖。亭中非常安静,陈瑜没什么耐性,等了一会儿,见德永道长合上壶盖并不倒出茶水,想问,却见德永道长取过茶壶,将里面透亮青绿的茶水尽数倒出。 陈瑜真想问了。只是德永道长神色庄重,提起铜壶再次为茶壶续水。 这次,德永道长终于取了四只茶杯,为每一杯都倒了茶,并示意陈三思三人品尝。 然而德永道长注定要失望了,茶水入口,陈瑜只觉得与往日似有不同,但今日的白鹿殿三人,谁会有心思仔细品咂这茶水不同在何处? “就算明天就要天塌地陷,今日的美景美味,我们仍然要以最美的心境去感受。”德永道长看着眼前三人,道:“散修自蹋足修仙界的那天起,就注定了有今天没明天。我等宗门弟子情况稍好一些,但紫阳宗三千年来灭宗门无数,紫阳宗弟子应该早已看透悲欢离合才是。如今只是情况逆转,换了我们要被灭门,但我们仍然要试着将这一切看淡。” “徒孙并没有畏惧什么,便是明日就死也没什么。”陈三思不敢反驳师父,陈瑜却仗着往日的顽劣,顶嘴道:“可是师姐遭遇危难,宗门明明有实力却不去相救。往日只听徒弟背叛师门,却不曾听过师门可以背叛徒弟的!” “陈瑜,休得放肆!”陈三思吓了一跳,陈瑜这番指责太重! 德永道长不以为意的摆摆手,看看陈三思再看看陈瑜,道:“已经过了一个晚上,昨天为师不出手的原因,你们应该已经知道了?” 见二人和正在继续倒茶的四方一头,德永道长道:“知道就好,只要紫苏活着,将来重建紫阳宗就多一份把握。” 说着喝口茶,目光转向陈瑜,道:“只有紫苏,为师还是不放心。因此陈瑜也要趁着这两天元州修士还没到,立刻离开紫阳宗!” “我不走!”陈瑜仍然态度坚定,道:“师父已经没有师姐了,我要陪着师父!” “为师何用你陪?”陈三思大怒,啪地猛拍石桌,陈瑜吓得赶紧离开石凳跪倒在地。只听陈三思道:“若是你跟紫苏早点离开,为师何至于眼睁睁看着她被别人掳走!” “师父发火也没用,反正我不走!”陈瑜直挺挺地跪在师父面前,梗着脖子道:“紫阳宗传统,若有战事,亲传弟子必须冲在第一线!如今紫阳宗只剩我和林飞师兄两个亲传弟子了,我不走!” 说到这里陈瑜心中一动,回到宗门这么长时间,他去探望林飞去只是隔门以传音符交流,至今竟是没见过他一面。也不知上次紫苏给林飞送去“心中有诀”之时,有没有见过他? 陈三思简直怒不可遏,俗话道: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陈三思资质太差,幸得德永道长当年不弃,他的命运也因此发生了巨大改变。当日他看到陈瑜立刻想到自己,这么多年下来,他是如师父待自己一般对待陈瑜,他是真拿陈瑜当自己儿子了。因此面临危险,他以父母之心,情愿自己面对死亡,只希望陈瑜和紫苏能够安全。 如今紫苏已经被孟姚带走,陈三思一边担心紫苏在孟姚那里一如既往的任性,担心她在孟姚那里会吃苦。但他又何尝不庆幸,毕竟跟了孟姚,紫苏性命无虞。 紫苏已经安全,陈三思如今最在意的,就只有陈瑜了。刚才沉默的时间里,他一直在盘算着如何让陈瑜离开紫阳宗。于他而言,只要陈瑜和紫苏安全,他可以接受任何死法! 见陈三思又要发怒,德永道长伸手阻止。他温和的看着陈瑜,这个徒孙往日的顽劣他是看在眼里的,他早已习惯了紫阳真人的稳重,也习惯了屈突昧的古板,更喜爱陈三思的憨厚。事实上,陈瑜仗着师父师姐的威名,在宗门干的那些一些幼稚可笑的事,他是不喜欢的。 然而这个徒孙的资质再差,性子再顽劣,其心性纯良,其本质很令他满意。 就像现在,陈瑜当然知道留下来意味着什么,但他还是不愿离开,这是紫阳宗弟子的善良,然而此时却也更令人心酸。这么好的弟子,从此将要失去他的宗门了! 德永道长止了陈三思,又示意陈瑜坐回座位。 陈瑜偷看陈三思一眼,后者冷哼一声扭过头去,陈瑜这才战战兢兢坐回石凳。 德永道长看在眼里,微微一笑伸手摸向腰间。他的腰间不是储物袋,而是那只鱼形挂饰。 “这是一枚灵符,名曰‘桃夭’。”德永道长将桃夭符递给陈瑜。然而陈三思却吓了一跳,喝斥陈瑜一声阻其接符,并且连忙向德永道:“师父不可!” “没什么不可。”德永瞪陈三思一眼,仍将桃夭符递给陈瑜,令后者接过时还不住地看着陈三思的脸色。 “此符出自掩月宗”德永不理会陈瑜惊讶的目光,道:“师祖我年轻时,和掩月宗上一任掌门的妹妹司马诩有过一段过往。师祖我送了她一枚金锥作为定情之物,她送了我这枚桃夭符。” 陈瑜握着桃夭符的手僵在面前,已经震惊地说不出话了。他看着师祖清癯的面容,可以想象师祖年轻时定是风度翩翩,但师祖乃上一任紫阳真人,而紫阳真人照例是不可结婚的! “后来,不论我的师父还是她的父亲,都极力反对我们交往。”德永说地轻描淡写,而且时隔多年,那位司马前辈或许已经作古,但德永的眼睛里,仍然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遗憾。 “不说这些了。”德永看着陈瑜,道:“此符并不属于司马氏,乃是掩月宗从创派之初,一直在流传至今的那件镇派至宝的仿品。” “我已经抹去神识烙印,你将此符炼化之后以修为之力催动,可以形成类似元婴修士的瞬间移动。”德永道:“当然,此符毕竟是仿品,不可能瞬间百里,只能以十息为准备,下一瞬出现在你正前方十数里之外。” “宝贝啊!”陈瑜双手紧握着不足鸡蛋大的桃夭符,此符棕色为底,一道繁懊的银色符纹覆满符身,整体浑然天成,看不出什么材质,但他可以感受到浓浓的灵气波动和岁月气息。陈瑜一双通红的眼睛在发直,有此宝在手…… “师祖,有此宝在手,我可不可能前去救师姐?”陈瑜对桃夭符爱不释手,但他首先想到的,不是以此符前往中洲,而是去救紫苏。 “混账东西!”陈三思怒拍桌面,喝斥道:“师祖赐你如此重宝,是让你多一份保命手段,不是让你去送死!” “你出现在万丈之内,即可被元婴修士发现。”德永早知道陈瑜会做一些可笑幼稚之事,因此也不着恼,而是点拨道:“万丈才六十里,而元婴修士一次瞬间移动可达百里。” 德永看着陈瑜,道:“有孟姚在,你甚至连紫苏的影子都看不到!” 陈瑜顿时气馁,旋即心中又埋怨起这位师祖,若他早点将桃夭符赐给紫苏,昨天孟姚应该就不会得手。若师祖早点将此符赐给自己,昨天自己便是拼死也会救下师姐! 只是他不会喜怒不行于色,脸上的神情被陈三思发现,立刻令其大怒。 “师父,此符对您太过珍贵。”陈三思狠狠瞪陈瑜一眼,只是他不愿师父知道徒孙竟敢如此不敬,换了话题道:“四十多年前,师父卸任掌教之位,留在身上的唯一法宝就是此符……” “痴儿啊,紫阳宗都快覆灭了。”德永一句“痴儿”,令陈三思浑身不自然,令陈瑜心中的埋怨立刻换作好笑。只听德永道:“两天之后元州修士攻打紫阳,为师若身死,此符将便宜了元州修士。如此倒不如将此符赐给陈瑜,愿此符能助陈瑜保得性命!” 旋即又看向陈瑜,道:“此符只是仿品很好炼化,你现在就将它炼化,然后收拾东西立刻前往中洲。” 见陈瑜还要倔,德永目光严厉,但语气温和,道:“孟姚定会带紫苏去中洲,你到了中洲,再想办法和紫苏联系。” 果然,陈瑜红肿的眼睛一亮,立刻祭起桃夭符进行炼化。 (未完待续) 第424章 这个混账 第424章 傍晚时分,传功殿林飞的洞府门前,厚重的石门正在缓缓向右侧滑开。 站在门口丈许处的陈瑜,脸上突然闪过一丝异样。因为随着石门开启,刻画于林飞静室洞府的阵法也在迅速关闭,而他白玉戒里的幽光剑,毫无征兆的开始轻颤并且变地温热。 这种情况在如意宗镇魔渊,他再次见到吴峰泰之时有过,数日前遇上郑维新一行之时也出现过,如今随着林飞僵硬的面孔出现,幽光剑第三次变地异常。 “拜见林飞师兄!”陈瑜心中疑惑,暗想会不会吴峰泰、郑维新一行人中,以及眼前这位林师兄属于什么特殊体质? 身在紫阳宗,只有紫苏可以身着暗红衣裙,其他弟子都是淡紫暗纹衣衫。林飞神色漠然,脸庞有些僵硬木然,应该是长期保持着同一表情,如今连笑都不会了。 不过林飞仍然俊朗,双目明亮灵动,挺直的鼻梁以及略薄的嘴唇,除了右边衣袖空荡荡,修为已经晋升到凝气十二层之外,与往日并没有什么改变。 看到陈瑜,林飞的眼睛里溢出温和笑意,只是脸庞僵硬,扯了扯愣是没能笑出来。来到陈瑜面前以略微沙哑的嗓音道:“陈瑜师弟。紫苏师姐的事我已经听说了,本想前去探望你,没想到却让你过来了。” 林飞自回到宗门,一直将自己关在静室闭门不出。陈瑜之前来探望他,也只是以传音符略作交流。他此时嗓音沙哑,应该是长期不说话而令声带不太习惯。 “陈瑜师弟进来坐。”林飞侧身,邀请陈瑜进入静室。 “不了不了,林师兄,我这次来,其实是有事相求。”陈瑜连忙摆手。他和林飞都是亲传弟子,静室里都有一口灵涌,紫阳宗规距,弟子不可于静室待客。不过他们亲传弟子之间并不太遵守,比如陈瑜和紫苏就经常去对方静室。 “有事?”林飞脸庞继续僵硬,眼睛里却流露着意外,见陈瑜不愿进入静室也不以为意,站正了身子问道:“陈师弟有事尽管说来,为兄还没感谢你送来‘心中有诀’呢。” 林飞说话越到后来,沙哑的嗓音逐渐清朗。他果然是因长期不说话,以致于声带都不习惯了。 陈瑜脸上突然涌起愧色,向林飞抱拳一礼,道:“我、我没有其他衣服,想跟林师兄借几件。” “陈师弟,要走?”林飞惊讶道。 整个紫阳宗,除了陈瑜之外的其他所有弟子都有其他衣裳。只有陈瑜或是外出的机会不多,或是懒得给自己找麻烦,他的所有衣裳都是淡紫暗纹的宗门服饰。如今要离开紫阳宗,宗门服饰未免太过惹眼,陈瑜只能找身形和自己差不多的林飞相借。 “还请林师兄见谅,家师、还有师祖有令,着我趁着元州贼未至之前逃命。”陈瑜微低了头,愧疚道:“林师兄,对不起!” “这有什么好对不起的,你和紫苏师姐早该离开了。”林飞的声音已经彻底正常,伸出仅有的左手拍拍陈瑜肩膀,道:“我们亲传弟子多一人活着,日后紫阳宗重建就多一份希望。而且师弟……” 林飞摇了摇陈瑜肩膀,令其抬起头看着自己的眼睛,郑重道:“师弟活着,不止是为自己活着,还要为我、为我们的师长,以及紫阳宗三千年的传承而活!” “林飞师兄!”陈瑜感动道。他数个时辰炼化桃夭符,因运转功法已经消肿的眼睛再次湿润发红。 轻拍陈瑜肩膀以示安慰,林飞突然浓眉微皱,陈瑜心中正自诧异,只见蓝、白、青、灰、黑各色服饰霎那出现在自己面前,而且外衣里衬各色都有两套。林飞虽然有些沉沦,但仍然心细,两套衣服是方便他换洗之用。 “多谢林师兄!”陈瑜感激道。 “陈师弟又客气了?”林飞仍然不会笑,但他眼睛很灵动,道:“几年前我太骄横,还打起你幽光剑的主意。如果这些衣服可作赔礼,为兄我这是赚大了!” “林师兄这半年来修心养性,果然成效非凡!”陈瑜大为赞赏道:“换作以前,林师兄绝不会说起这件事!” 林飞神色微僵,但他脸色本就僵硬,陈瑜并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同。 陈瑜并没有试图说服林飞跟自己一起走,因为将心比心,他也不愿离开紫阳宗,劝说林飞不但不会有结果,反而会给双方徒增烦恼。 离开传功殿,陈瑜反回白鹿殿向师父辞行,然后换了衣服连夜向南疾驰。 陈瑜离开后,陈三思再次息了房中灯火,将自己隐在黑暗中。 三千年来,除了最开始的那段岁月,紫苏宗有过眼前的彷徨无措之外,其余绝大多数时间里,这种彷徨无措,向来是紫阳宗赋予其他宗门! 紫阳宗最开始时,规模以及声势远不及如今浩大。陈三思痛苦地想到,紫阳宗今日的规模,乃无数岁月历代先祖筚路蓝缕,汗水摔作八瓣一点一滴拼搏而来。但时至今日,紫阳宗终是要葬送在他们这一代人手里了。 陈瑜的离开没有拖泥带水,没有哭哭啼啼的生离死别,这令陈三思稍有些舒心。事实上,他已经没有太多心力处理这种细腻的感情了。自掩月宗覆灭开始,身为紫阳宗大长老,他可谓是整个宗门最劳心费力之人。再有好好的徒弟被孟姚抢了去,他已经因太过伤心而变得不会伤心了。 但陈瑜走的干脆,又令陈三思心中略有些吃味。从小养到大的小子,一直吵着不愿离开还令他感到安欣慰。然而一听到离开紫阳宗前往中洲,就可以见到紫苏时,陈瑜的态度立刻大变。这分明是有了媳妇忘了爹,尽管这个媳妇被他当作女儿。 明月已经高悬,陈三思心中仍然杂乱。再有两天元州修士将兵临紫阳宗,护宗大阵很可能无法承受武阙之威,紫阳宗注定了要覆灭。 陈三思强令自己宁神静气,红玉已经殒落,指挥作战之事当然要由紫阳真人接管。但他也需好好想想,如何在紫阳宗覆灭之前,予元州贼以巨大杀伤?如何保证紫阳宗的覆灭,能达到师父所说的,为名而亡? 这个夜晚,紫苏站在孟姚的院子里,抬起圆润的下巴,仰起无限美好的脸庞看着天上明月。她的心里充满苦涩,因为想想,自去年进入如意宗到现在,自回到紫阳宗到现在,她和陈瑜每天晚上都会在月光下修炼,但她们都没有好好看过天上明月。 这满天整齐的星辰或真实或虚幻其实不重要,紫苏想道,只要和陈瑜有过一起看星星看月亮的经历,这星空其实真的不重要! 魏洛城不是白鹿殿,这里的夜晚太吵闹。一些无知的夜枭、猫头鹰,没有感受到这座城池潜藏的杀意,如今还在一声声的叫着。元州修士已经整理妥当,紫阳宗贮藏于此的物资,已经补充了他们的消耗。明天,元州修士将会拔营而起,他们将前往紫阳宗,灭了她的宗门! 山中的夜色有些清冷,高悬的明月开始残缺,整齐的星辰略显稀疏。身边草丛里,不时有各种窸窸窣窣的虫鸣声,不远处的树林里,夜枭、猫头鹰的叫声令人心里发毛。遥远的天际,有修士飞行时掠过的轨迹。 看着这些轨迹,陈瑜神色微冷。半年前,紫阳山脉的夜晚也有这种轨迹,那是紫阳宗弟子在巡逻。如今紫阳宗的力量不足两千,对整个紫阳山脉早已无力掌控,因此这些轨迹,全都属于外来修士。这些人,闯进紫阳宗地盘竟也如此明目张胆! 不过陈瑜对此无可奈何,他的热情,他对紫阳宗的忠诚无须质疑,但他无力改变眼前情况。即便他带着满腔愤怒冲上前去,又能杀得几个? 看看天上挥洒着清辉的明月,陈瑜警惕地向四周观察一番。深吸口气,陈瑜右手伸出,一阵轻微的灵气波动之后,桃夭符安静地出现在掌心。 “桃之夭夭,灼灼其化。子之于归,宜其室家。”陈瑜看着掌心鸡蛋大小椭圆形的桃夭符,暗想:“这件至宝以桃夭为名,掩月宗的创派祖师,应该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五指慢慢合拢,轻握着桃夭符的右手泛起淡淡紫意,陈瑜目视着前方,不断向桃夭符输入法力。 陈瑜脸色微变,收回目光看向手中桃夭符。他感觉已经催动了足够法力,但他仍然站在原地,桃夭符棕色符体以及银色符纹泛着微光,若非如此,他差点怀疑师祖和自己一样,整一件赝品糊弄人。 继续加大法力催动,突然,陈瑜身形一阵模糊,再出现时,果然到了刚才正前方的十里之外。此符,确实拥有稍许传送之效。 但陈瑜脸色有些凝重,为了这十里距离,他刚才竟耗费了足足一成法力!此符在他看来,实在有些鸡肋。因为有这一成法力,他可以施展至少三次瓠号金锥,甚至运气好的话可以施展一次惊艳一刀。 其实首先,这枚桃夭符乃是仿制,传送的功效虽有但不可太依赖。其次,陈瑜的实力太差,若他此时有筑基实力,此符说不定会成为他的杀手锏。最后,此符本就不是用来赶路,而是陷入危险时用作逃命。 这一夜,陈瑜不断催动着桃夭符以作熟悉,连续九次之后立刻找地方打坐恢复修为,然后继续熟悉。不论这枚桃夭符算不算鸡肋,其瞬间十里的传送之力,仍然是他此时最有效的保命手段。 第二天傍晚,紫阳宗众长老齐聚临川小筑,一边听取职方司关于元州修士的动向,一边商议着迎战的细节。 衣衫破烂的玄牝,抱着浑身散发着凝气二层气息的小花走进客厅。众人纷纷起身拜见,陈三思看着玄牝怀里的小花,心中涌起的滔天怒意,令他身边的屈突昧和慕容耜都为之动容。 “这个混账!”陈三思盯着小花,大骂着早不知躲去哪里的陈瑜。 (未完待续) 第425章 回到师父身边 第425章 农历四月二十日辰时,十六艘巨大的三层楼船,每一层都站满了杀气冲天的修士。十六艘楼船分列前后左右,它们的正卫着一座庞然大物。 这是一方建筑,世间不论修仙城亦或凡人城池都有这种建筑,这就是武阙! 武阙分上下两层,上层正中的建筑更像两层的城门楼,八十一根粗壮的雕花巨柱厚重沉稳,巨柱之后开十三间庑房,精雕细琢着细腻的窗棂。城楼的屋檐向两侧排开,形如展翅的雄鹰。城楼顶上的金色琉璃瓦,在清晨的阳光下闪烁着威严,以及镇压一切的霸气。 城门楼两侧各有重檐攒尖顶阙亭一座,作为一个整体,拱卫着城门楼,形成武阙的上层主体建筑。 武阙的下层为正中开三门、两侧各设一座掖门的墩台,高足有三丈,呈暗红色,又像是被血染红。 这座武阙长约九十丈,宽约五十丈,高足有九丈。清晨的阳光斜斜照耀而来,武阙巨大的阴影,笼罩了所过之处的紫阳山脉。 更令人感到喘不过气的是,楼船和武阙周围,还有无数修士驾着法宝紧紧跟随。这些人同样服色各异,但这些人都是西北修士! 金冠束发,一身蓝色衣衫的陈瑜,看着轰隆隆向着紫阳宗方向前行的大军,他身浑颤抖。周围有很多修士和他一样,看着威势惊天的元州大军,雅雀无声! 武阙飘浮着前行,一路掀起烈烈狂风。站在山尖望去,似可以看到廓柱间有人影焯焯。要让这座山一般巨大的武阙前行,定要消耗海量的灵石,陈瑜扪心自问,以紫阳宗的底蕴,也经不起这等重器的消耗。 “以紫阳宗的实力,能抵挡这种大杀器几次攻击?”陈瑜身边,一个灰衣筑基修士喃喃。 “三千年的传奇,三千年的不可一世啊!”一个黑衣修士感叹着,他的脸上神色复杂,遥望着不远处那倒扣巨碗的紫阳宗,道:“紫阳宗的传奇,终是要被元州终结!” “谁说不是呢?”一个白衣修士叹道:“掩月宗的覆灭,令方夜宗、紫阳宗不敢再相信我等散修。人皇令牌出现在方夜宗,又令紫阳宗无法全力襄助!都说中洲修士不懂战阵之道,可是这种对人心的细致把握,简直令人胆寒!” “是啊。”陈瑜苍白着脸色,附和道:“方夜宗能拿出降尘丹和破境丹,紫阳宗要维持着道义威信,却不能有样学样,此战于紫阳宗而言,注定会异常艰难!” “说到底紫阳宗是为名声所累。”之前说话的那灰衣修士道:“不过想想,其实紫阳宗也别无选择。如果注定了要被覆灭,何不干干净净的赴死!” “也只能选择干干净净了。”黑衣修士道:“我们都知道,好人做一次坏事就坏了名声,而恶人做一次好事就可以成功洗白。于紫阳宗而言,此战只能另想他策。” “十六艘楼船,每船载千名修士就是一万六千众,还不算武阙中的那些结丹修士。”灰衣修士摇头,他没有算那些紧紧跟随的西北修士,沉重道:“紫阳宗便是奇谋迭出,面对这种阵势也毫无胜算。” 元州修士携覆灭掩月、方夜二宗之威,如今士气高昂,正准备一举将紫阳宗也拿下。 如今掩月宗麾下的各宗门已经大乱,方夜宗麾下势力也将乱起。待覆灭了紫阳宗,整个西北将彻底大乱。 在这种大乱中如何保得性命,就是当下所有西北修士亟待考虑的大问题。 而接下来,元州将于西北修仙界创建元宗。 西北众修士必须要为自己考虑了,他们想要拜入元宗,于将来给自己一个安身之处,就必须于此时有所表现。 元州修士以浩荡的声势,以无视一切的骄横从天空一掠而过。地面上,天空上无数修士影从,陈瑜看着这些狗一般的西北修士,目中闪过痛心、厌恶,他想杀尽这些人,又不得不将自己深深隐藏。 紫阳宗之后,西北再无抵挡元州的力量,广袤无垠的西北大地,传承久远的西北修仙界,甚至就连脆弱无知的西北凡俗界,都将匍匐于元州修士的淫威之下。 而今日仍然潜藏于修士心中的道义,也将随着紫阳宗的覆灭会被尽数颠覆。西北之乱,最乱的将是人心! “各位兄台,在下奉师长之命前来观战,如今不得不和各位道别了。”陈瑜如今的名字是陈公瑾,他也没想到生父给他准备的字号,会这么快就被用到。而他此时的身份是曾经紫阳宗麾下宗门的弟子,这几天混在这几人之中在紫阳山脉游荡,目的是看看紫阳宗何时破灭。 “陈公子真是实诚,元州如此威势,陈公子认为紫阳宗还有机会吗?”灰衣筑基修士道。 “没办法。”陈瑜摊了摊手,道:“紫阳宗曾经多次陷入覆灭危机却挺了过来,若不能亲眼目睹紫阳宗覆灭,家师心中会有所不安!” “既然如此,还请陈公子小心行事。”灰衣修士叮嘱道。 紫阳宗太大,其规模相当于一个凡人国度。无事时,仅凭着威名即可震慑宵小不敢造次,如今有元州的巨大威胁,紫阳宗已经无力清理外围的山脉。 因此早在数月前,紫阳宗汲取方夜宗教训,环宗门百里之内遍设阵法,只留了南门,被选定作为和元州修士的战场。 武阙的声势太浩大,又有无数修士肆无忌惮地自天空掠过,地面还有更多修士展开身法向紫阳宗狂奔。紫阳山脉上一次如此喧闹,山中鸟兽如此惊慌失措是什么时候?陈瑜一路向北,于路边、林间看到无数幼兽幼鸟的尸骸,它们都是因为惊吓逃出巢穴,然后被无情的修士不以为意的踩死。 陈瑜不敢展开身法,因为出了紫阳宗之后他才发现,自己除了追云靴再无其他鞋子。而且他修炼的是紫阳真诀,虽然缓缓运转功法,身上不会出现淡紫色的霞光。然而他的前后左右都是人,陈瑜不敢保证这些人中,没有隐藏特殊灵觉的修士。 更因紫阳真诀的特殊,陈瑜离开宗门的这几天没敢跟人起冲突。实在是如今的他,在这些修士眼里就是肥羊,就算刚才和他结伴而行的那几人,只要知道他是紫阳宗弟子,绝不会对他有丝毫客气。 这一路上到处都在杀戮,树木倒伏、青草齐根而断的景象比比皆是。只要是修士,没有仇怨也可以生死相向。这些死去的修士都是想在紫阳宗身上得到好处,因此陈瑜懒得计较他们为何互相攻击。 只是这些尸体太干净,身上的储物袋早被人取走。陈瑜和所有宗门弟子一样好洁,便是看到尸体上的鞋子,也因为太恶心而不愿将其扒下。 才离开紫阳宗三天而已,陈瑜已经感受到了世道险恶。这几天与人结伴,他再是口渴也不敢取灵茶,再是嘴馋也不敢取灵果。紫阳宗,这个他也明白即将覆灭的宗门,往日给他带来多少荣耀,如今就反馈给他多少麻烦。 然而子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对于陈瑜而言,紫阳宗是他的师门,有他最美好的记忆,更有他的师父。他毕竟不是杨采微,他的父亲也没有下令颠覆紫阳宗,他要为师父、为宗门而战! 巳时左右,陈瑜来到紫阳宗附近一座山上。此山的对面又有一山,两山耸峙之下,一道宽阔的峡谷可通往内外。这里原本是紫阳宗一处要害所在,三千年前,紫阳宗但凡发生危机,定会据这两座山以防守,因此这里曾多次发生过非常激烈的厮杀。 但是今日的紫阳宗,早已放弃了这两座山。而元州修士尽管有方夜宗叛徒加入,但由于已经胜券在握,竟没有占领这两座山,而是任武阙停于天空,众元州修士于山下列阵。因此陈瑜赶到时,山上已经聚集了无数闲杂修士。 从这里运足目力可以清晰的看到,巍峨庞大的武阙还在飘浮,而十六艘巨大的楼船已经被收起。元州有了杨采微和方夜宗大量投降修士,因此在这座山脚下三里处,在距离紫阳宗七里外,元州修士正在被呼喝着列阵。 元州阵营后方,无数锦衣修士正在奔走呼喝,他们在着收拢尾随而至的西北修士。陈瑜只看了一会儿就判断出,元州修士并不信任这些舔狗,因此只是派了些无关紧要之人,只是粗疏的要求这些西北修士简单列队。 俗语有云,人马过万,无边无岸。元州阵营又何止那一万多修士,从西北各地赶来此处,或见证紫阳宗的覆灭,或想要加入元州以期从紫阳宗获得好处的修士,在这里简直形成了铺开盖地之势。 还有为了获得人皇令牌,大量涌入西北的中洲修士。这次的如意宗出了意外,不允许凝气十层以上者进入,因此海量的中洲修士被阻于如意宗外。这些人不愿一无所获的离去,因此要么加入元州阵营,要么和西北修士一般前来看热闹。整个紫阳宗南门十里之外,已经不见林木,所有沟沟坎坎、树顶草尖,尽被修士占领。 “这是,郑择?那个是陈平之,还有恒玄!”山上人声鼎沸,陈瑜功聚双目向山下看去,竟意外看到几个熟悉的面孔。 “难怪元州修士接连在方夜宗和魏洛城大战,至今除了留守魏洛之外还能保持一万多兵力,原来我的熟人也加入了元州阵营!”陈瑜心中苦涩,在如意宗时,他还对这些人喊打喊杀,不成想一转眼的工夫,人家真打上自己家门口了。 目光再远一些,接天连地的紫阳宗护宗大阵前,一个深紫衣衫的中年,已经驾起神机弩和五行大通阵盘。相比元州修士的规模浩大,紫阳宗这里太单薄。这里太远陈瑜看不甚清,只能判断出紫阳宗出动了五百人马。 虽然看不甚清,但紫阳宗阵列最前方那个中年,陈瑜只看身形轮廓就可以肯定。此人是自己的师父,紫阳宗大长老陈三思! 而且陈瑜同样很清楚,师父知道他没有离开,因为他离开宗门时,没有带走小花。如今摆出的阵形,一方面当然是为了在护宗大阵崩溃前,予元州修士以杀伤,另一主面,师父是为了接应自己回去!要不然,阻敌的任务可以交给任何人,没必要由辅佐掌教的大长老出面。 “师父!”陈瑜心中一热眼眶瞬间湿润。自己的师父资质太差,以筑基境界的修为接掌紫阳宗,这背后不知道受了多少白眼。但陈瑜拜师以来,仍然能养成张扬嚣张的顽劣性子,除了有师姐维护,又何尝没有借了师父的威势? 武阙仍然飘浮在半空,像是一头洪荒猛兽正在对紫阳宗虎视眈眈,又像是、或者本就是万钧巨石,沉甸甸地压在陈瑜心里。 若此时离开,陈瑜自信只要小心谨慎,自己定能活着走出紫阳山脉。而如果他向前,如果他此时重回宗门,那他就真的会死! 可以说,此时的选择,很可能是他这辈子最后一个选择。 陈瑜没有犹豫,他迈步前行,在山顶无数修士的惊呼声中纵身一跃。 他要回紫阳宗,回到师父身边,直到和师父一起战死! 第426章 是我,别害怕 第426章 陈瑜从山顶纵身一跃,耳边风生,迅速下坠之际被崖壁斜生的树木阻了下跌之势,直到双脚落地,也只是稍稍运转修为以作缓冲。他很小心,至今没有暴露自己身份。 元州修士终究是乌合之众,而且大多数是中洲修士,相互间本能地要离出一丈甚或三丈距离,因此已经这么久了仍然乱哄哄一片,尽管有很多方夜宗修士大声呼喝,摆出的阵列仍然不堪入目。甚至这些方夜宗弟子声音严厉点,元州修士竟立刻动手打人,令远远近近在围观的闲杂修士哄笑连连。 山下人山人海,在陈瑜落地山坡不远处,有几只被踩烂的动物尸体,更远处篝火熊熊,一些嘻嘻哈哈的修士,于密林中正在准备着他们迟来的早餐。 微皱着眉头,将心中不满压下,陈瑜穿过人群走下山坡,听着这些修士肆无忌惮地奚落着紫阳宗,阴沉着脸向前方西北修士阵列赶去。 两山耸峙之间,是阔达十余里的通衢大道。武阙飘浮于天空,抬头看去威严巍峨。元州一万六千筑基修士,距紫阳宗七里处列阵,尽管那里有方夜宗弟子在呼喝奔走,但仍然稀稀拉拉不成阵列,引得无数闲杂修士哄堂大笑。 筑基修士之后,人数可达五万或六万的西北修士,正在两山耸峙的空地上,被郑择、恒玄等中洲修士瞎指挥。而这些西北修士的阵列,长足有八里。 元州主力是一万多筑基修士,陈瑜可以决绝,但他不愿轻易找死。因此这长达八里的西北修士,才是他的目标。 走下山坡挤出人群,陈瑜面前是一片空地。左侧是元州的筑基阵列,右侧是西北修士阵列,两个阵列都在大道正中列队。 陈瑜右手隐于衣袖,桃夭符已经被他握于手中。左手伸向右边腰侧,取了身份玉鉴,向师父传音道:“师父,救我!” 正在伸长了脖子看元州阵列笑话的闲杂修士,突然发现刚挤过他们的蓝衣少年身形模糊。定睛看去时,蓝衣少年如元婴修士瞬间移动般突然消失。 还没等这些修士鼓噪出声,陈瑜已经出现于西北修士的队列。 四周全是人,几个中洲修士瞎指挥的呼喝声还在耳边回荡。陈瑜的正对面,是一个凝气十四层的黑衣修士。陈瑜出现的猝不及防,黑衣修士吃了一惊,嘴巴张了张,还没等叫出声来,陈瑜立刻闪身挤入黑衣修士身边,并且迅速伸出左手紧紧捂住其嘴巴。 周围一阵躁动,陈瑜努力让自己正前方向着紫阳宗,右手拼命催动着桃夭符,同时向躁动的人群回以难看的微笑。 “这是一颗毒丹,你敢大叫我立刻将它融化!”向别人微笑之时,陈瑜迅速向黑衣修士传音。其实陈瑜的本意,是将这颗珠子塞进黑衣修士的嘴里。只是他太紧张而黑衣修士太机警迅速闭嘴,如今更是咬紧牙关死死抵抗,陈瑜无法顺昨将珠子塞进其嘴里。 黑衣修士眼睛里满是惊恐,他立刻不再挣扎,只是嘴里发出唔、唔的声音,而陈瑜仍然站在他身边,左手探去紧捂着其嘴巴,焦急地等待着时间快点流逝。 看向这里的修士收回目光,虽不知道陈瑜是怎么来的,但没有人会想到陈瑜竟胆大包天并且包藏祸心。就连黑衣修士身边的人,见他搂着黑衣修士状甚亲密,还以为两人是朋友,还以为陈瑜跟他们一样,也想参与大战好从趁着紫阳宗覆灭得到点好处。 三息! 周围刚刚发生的骚乱已经平息,除了黑衣修士仍然唔唔连声,其他人重新整理了队列,然后伸长了脖子看元州筑基修士在前方继续乱哄哄。 陈瑜等地心焦,桃夭符以及师祖太坑人,明明是保命之物,偏要消耗他一成法力!耗就耗,这两天熟悉桃夭符之后他已经认命,可催动此符需要十息!陈瑜此时煎熬的想死的心都有了,身处敌营,他哪来的十息! “闻鼓不进,闻金不止,此谓悖军,犯者斩之……”恒玄在队列之外奔走呼号,神情肃穆似挺像那么回事。但心中焦虑的陈瑜,仍然立刻听出,恒玄正在宣读的是紫阳宗的七禁令五十四斩。真是难得他们,用紫阳宗的军纪来攻打紫阳宗。 五息! “你没有机会!”陈瑜浑身哆嗦,向他臂弯的黑衣修士警告道。 紫阳真诀太神奇,尽管只是长生诀的上半部,但修炼了这门功法的陈瑜,可以将自己的气息完美隐匿,又可以非常敏锐的,发现黑衣修士身上微弱的灵气波动。 八息! “陈瑜?”意气风发的郑择,空荡着左臂在队列之外呼喝奔走。威严的目光扫视着眼前这些西北修士,他幻想着回到荥阳之后,自己如何取得老祖信任也组织这样一支大军。 冷不防,他看到阵列中竟有人勾肩搭背。他气歪了鼻子正准备大发雷霆,却突然间,和那蓝衣修士目光相触! “陈大公子?”极度的荒谬之后,郑择简直笑岔了气。他此时还不知道死亡已经将他笼罩,反而上气不接下气地指着陈瑜,道:“陈公子这……这是想追随我……一起毁灭你的宗门吗?”哈哈哈又是一阵大笑。 “白痴!”十息以至,陈瑜冷哼一声松开黑衣修士的嘴巴,掉落了一颗黄色珠子。珠子上,纵横着几道简单纹络,这是曾新瑶亲自刻下的,极简易的爆破符! 与此同时,陈瑜的身形开始模糊。 “救命!”黑衣修士一时不知道黄色珠子意味着什么,郑择叫破了陈瑜的名字,他看着陈瑜迅速模糊的身影,本能地呼救道。 “这是什么?快抓住他!”郑择也吃了一惊,脸上的笑容迅速收敛,以他对陈瑜的了解,以及陈瑜正在迅速模糊的身形,令他只想立刻逃离此地。 “这是什么?”周围轰然大哗,这些修士并没有看到黄色珠子落地,他们只是惊骇于陈瑜正在迅速模糊的身形。 但是太晚了,郑择发现陈瑜之时,时间已经过了八息。而他太意气风发太得意忘形,他没有第一时间将陈瑜擒拿。当然,那时他已经没有时间擒下陈瑜了。 眼前空间扭曲,陈瑜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而那颗黄色的珠子还在掉落,黑衣修士此时终于看清,这颗陈瑜刚才想塞他嘴里,后来又诈作毒丹的珠子,是土灵珠! 所有人,包括郑择和黑衣修士,一起看着土灵珠掉落。只是他们不知道,土灵珠的表面被曾新瑶刻划了阵法,陈瑜只需以法力甚至神识触动阵法,根本不需要土灵珠落地。 这十息,陈瑜在煎熬陈三思又何尝不是? 自从发现小花没有被陈瑜带走之后,陈三思就知道,陈瑜又开始顽劣任性,他知道陈瑜肯定会回来。陈瑜的推测没错,今日于宗门之外迎敌,原本已经决定由椒兰殿商书敏主持。但陈三思担心商书敏长老为了顾全大局,从而错过接应陈瑜的机会,因此以大长老的威严抢下这个差事。 已经七、八息了,陈瑜向他求救已经八息。原本率领弟子不动如山的大长老,向师父德永传音后,此时急地在五百弟子面前团团转。 “三思,不要着急!”隐于护宗阵法之内的德永道长,看着自己弟子的模样安慰道:“为师就在这里,陈瑜只要出现,为师可瞬间将他带回!” 说话间,元州修士阵列之后,突然暴发出异常恐怖的灵气暴动! 一道土黄色旋窝冲天而起,看规模,其中心直径至少一里!但是这一里之外,更有足足十里土黄色灰尘,在没有风的情形下疯狂激荡! 那道冲天而起的泥柱疯狂搅拌,凡一里之内只要境界不足,绝无幸理。至于什么样的境界能抵抗如此威势,连陈瑜都不知道。但祭出土灵珠的同时,陈瑜就知道,黑衣修士、郑择以及那一里之内的所有修士,都要死! 以那冲天而起的一里泥柱为中心,两山耸峙间十里之内的灰尘、泥土急速向中心靠拢。这些土石所过之处,无数修士惊慌失措,他们想大声呼救,但只要张开嘴立刻被灌满泥土。 这些修士瞬间绝望,因为无数普普通通的泥块石子,竟如法宝一般霎那击穿他们身为修士的身体。在这一刻,凡兵加身不能伤毫发的,他们属于修士的身体如纸般脆弱。无数修士悄无声息的,就此死去。 甚至在十里之外,土系灵气疯狂躁动,陈三思以及他身后的五百弟子几乎睁不开眼睛。 见身后弟子有些骚动,陈三思低喝一声,道:“肃静!那是陈瑜,你们的陈瑜师弟在偷袭敌人大营!” 紫阳宗五百弟子瞬间安静,而且个个瞬间士气大振。紫阳宗传统,若遇战事,亲传弟子必须冲锋在前。今日宗门危难,他们确实希望亲传弟子留下有用之身,他们为了宗门确实不惜一死,但同时,他们确实希望能有亲传弟子与他们并肩作战! 安抚了身后弟子,陈三思努力远眺,但黄沙漫天而且土系灵气太疯狂,以他结丹境界的修为,视线竟不及二里,再远,他也看不清了。 陈三思大急,只好在狂风泥沙中努力抬头,他想通过武阙中那些元婴、结丹修士的举动,判断陈瑜有没有被发现。 陈瑜已经多次动用五行灵珠,但往日他都是以土遁术躲入地下的。当他被桃夭符传送到十里之外,距离身后元州筑基阵营只一里而已。也就是说,他距离师父距离紫阳宗,还有六里之遥。 这些都在他的算计之内,他唯一没算到的,土系灵珠太诡异。 别看如今漫天黄沙,泥土更是瞬间阻了他的视线,甚至泥沙太多,他耳边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但所有这一切,都是泥沙黄土自行飞舞,没有风! 即便十里外有泥柱在疯狂搅动,但是整个世界异常安静,没有风。黄沙泥土阻了视线也阻了他的听觉,整个世界诡异的安静,然而飞起的黄沙泥土令他无法睁开眼睛,那些细沙打在脸上,生疼! 迎着风,正艰难地向紫阳宗一步一步前行,突然有人拍自己肩膀。陈瑜大惊失色,张开嘴就要惊呼,同时幽光剑已经霎那被他握于手中…… “是我,别害怕!”德永道长传音道。 (未完待续) 第427章 土灵珠之威 第427章 外面已经待不下去了,元州的元婴修士正在平息着土灵珠的疯狂,陈三思受德永传音,带着五百弟子退入护宗大阵之内。 德永一身粗布衣衫,和紫阳真人、屈突昧等长老站在一起,和他们身后接应陈三思的五百弟子,一起笑吟吟地看着小花正在气鼓鼓的,冲着一个土人大喊大叫。 这个土人那是真的土啊,头发是土,脸上的土太厚,因此泪水冲出的两道沟很有深度。他身上的衣服早看不本来颜色,甚至外衣、里衬的重叠都被黄土淹埋。一眼看去,若非干净清澈的双目,拿这个土人当泥塑也毫无违和感。 陈三思来不及向师父见礼,远远看着至今身上还有细尘簌簌而落的土人,看着土人脸上被泪水开辟的两道沟,已经到了嘴边的喝斥终是咽下,尽量让自己平缓了语气问道:“你为什么回来?” “师父,我离开时忘了带鞋子。”土人,也就是陈瑜开口道。他说话之际,眉毛、头发甚至睫毛都有细尘在簌簌而落。 吱!众人忍俊不禁,一起看去时,却是小花见陈瑜并不是为它回来,当即一蹦丈许高并且向陈瑜挥拳威胁。 “陈师弟若想揍陈瑜尽管动手。”紫阳真人开玩笑道:“他脸上的泪痕不是激动也不是惭愧,而是逃回宗门时被细尘打进了眼睛!” “师伯!”陈瑜求道:“刚才师伯答应帮我向师父求情的!” “好了,陈瑜也安全了,刚才逢子机、罗亦良已经出手压制土灵珠了。”德永也不愿打扰徒弟徒孙的温情时刻,但铁血的战场容不下温情,打断道:“陈瑜先回去洗漱,待元州方面压制了土灵珠,一切依计而行!” 紫阳真人、陈三思等躬身应喏。陈三思率领的五百弟子,接应的五百弟子同样振奋从命。全面开启的护宗大阵只阻外不阻内,只阻攻击不阻风雨,因此站在这里可以清晰的看到外面如今的黄沙满天,所有人都吃惊于,往日根本看不上眼的五行灵珠,竟可以有如此声势! 战事还未开始,元州修士连阵列都未完成,陈瑜就已经首战告捷并且战功卓着!紫阳宗弟子个个士气大振,他们都知道,此一点不求生、不求胜,只求名。而陈瑜此战极大的鼓舞士气,众弟子对于只求名,有了更大的信心! “土灵珠的威势好像不太大。”陈瑜并不离开,看着外面正在肆虐的满天黄沙小声道。 见师父和紫阳真人都看向自己,陈瑜道:“弟子在如意宗用过一颗风灵珠,结果造成了百里狂风。这土灵珠至今规模不过十里,和风灵珠比起来威势小了很多。” “土灵珠影响的范围也有百里。”德永也看着外面,耐心为陈瑜解释道:“只是土灵珠不如风灵珠那么明显,如今至少数十里范围内,土系灵气非常躁动。” 风灵珠可以令人清楚的感知到,是因为有风吹拂在身上。而土灵珠如今的声势,其实是沙石泥土受土系灵气牵引独自动荡。 也就是说,外面其实风平浪静,但黄沙土石却自行汇聚,并且如法宝一般,拥有了轻易击穿修士身体的威力。如今的外面,特别是那一里泥柱附近早已尸横遍野! “那个,师祖,徒孙仍有一战之力,徒孙请求随师父一起出战。”陈瑜嗫嚅道。只是本该慷慨的请战,被他说地气势全无,令正在备战的其他弟子很是无语。 “你别在这里胡闹!”陈三思喝斥一声,随即换了语气温言道:“你先回去洗漱一番,战事还没开始,接下来有你参战的机会。” 陈瑜是修士,只需催动功法或者为自己施展一个小术法,往日的寻常灰尘可立即清理干净。然而他身上的细尘代表的是土系灵气,护宗大阵里面虽然风平浪静,但土系灵气的波动仍然有些异常,陈瑜试了数次没能震去身上灰尘,因此只能如此灰头土脸的出现在众人面前。 “没错,现在才巳时,今天才刚刚开始。”紫阳真人也温和道:“你先去洗漱一番,待需要你时定让你参战!” “如此,弟子告退!”陈瑜向德永、紫阳真人和师父等人恭敬一礼,又向这里聚集的上千紫阳宗弟子道:“各位师兄师姐,小弟回去为你们准备酒席庆功!” “有劳陈师弟!”众弟子抱拳为礼。 紫阳宗已经放弃了其他八殿,若元州修士攻破了护宗大阵,则全宗上下将据紫阳殿作为防守。不过白鹿殿和紫阳殿仅一川之隔,而且陈瑜感觉,在白鹿殿自己是主,在紫阳殿自己就成了客,因此一路在小花的吱哩哇啦尖叫中回到了白鹿殿。 此时紫阳宗外,白须白衣秃顶的逢子机,与另一个灰衣元婴罗亦良,正在一东一南奋力压制着满天黄沙的肆虐。 土灵珠暴发于西北修士阵列,那里虽有几个中洲世家子弟,但元州元婴一开始,其实并不想理会。因为在他们看来,西北修士死不死的无所谓,中洲世家子弟能被派来争夺人皇令牌,想来也不受宗门待见。因此,元州修士无须在意他们的生死。 武阙如磐,稳如山岳,土灵珠掀起的惊天声势在武阙周围肆虐。然而没有丝毫尘埃冲进窗棂,更不曾掀飞武阙一片琉璃瓦。余臣、胡荠、云英、罗亦良、逢子机和杨采微,以及数百结丹修士身处武阙,不曾受到丁点影响。 然而今日的黄沙不同以往,这里无风却黄沙满天,所有尘埃受土系灵气加持,瞬间变成了无坚不摧的神兵利器。凝气境修士的肉身已经不是凡兵可伤,筑基境修士的肉身更是强悍。然而此时的满天黄沙,却拥有了击穿筑基修士肉身的巨大威力! 黄沙肆虐之地没有风,因此睁不开眼睛的众筑基修士,连耳朵都不好使。这些黄沙不受修士摧动,因此筑基修士感受不到杀气。勉强全力散开的神识,能发现疾驰而来的土石,同时也能发现附近身边的修士。而他们,正在法宝法术齐出,正在无差别的攻击着任何东西! 一个又一个修士或死于黄沙,但更多的死于身边修士。黄沙之中,血流成河! 身处十里范围之内的元州筑基修士已经被波及,并且很快就有伤亡传进武阙。一个两个伤亡无所谓,十个、二十个他们也能接受,当死亡数量很快过百,余臣、胡荠、云英三人再也不能无动于衷。因为死去的修士,是元州主力,都是筑基! 陈瑜绝不会想到,往日高高在上,只是释放威压就可以将他震死的筑基修士,面对土灵珠竟会如此脆弱。而且他以前祭出的五行灵珠,可从未取得过如此战果。 这其实很好理解,筑基修士再是强大,也无法抵抗灵珠之威。至于以前从未有过如此战果就更好解释,因为以前,绝不会有这么多筑基修士乖乖站在那里让他杀。而如今呢,在方夜宗叛徒的不懈努力下,元州筑基修士再是不情愿,却以整齐阵列的形式,非常听话的站在相对狭小的范围里,土灵珠暴发的威力可以非常省心的疯狂肆虐。 逢子机和罗亦良都是西北元婴,需要指出的是,这位罗亦良,正是西北天然居的幕后东家。他审时度势,认为元州势大不可力敌,因此适时加入元州阵营帮他们一起为征伐西北。 去年陈瑜和紫苏回到白鹿殿,却被告知陈三思外出公干。陈三思外出,就是在拜访罗亦良,而当时,罗亦良当着家族后辈和陈三思的面,承诺绝不会倒向元州阵营。 罗亦良头发花白,似一寻常壮年老财主,身着黑色福纹锦衣,飞临无量高空,身据东方,与占据南方的逢子机一起开始压制土灵珠。 只见他右手五指张开,伸手向着下方一里泥柱微微下压。 罗亦良的右手周围,空间微微波动。这波动如湖面被投进一颗小石子,立刻在激涌肆虐的黄沙表现形成波纹。逐渐扩散至丈许大的波纹似有无量吸扯之力,下方正在正在肆虐的黄沙,如一只被吹到极致的气球突然被扎了一针。 狂爆的黄沙泥石,瞬间找到渲泄口一般尽数向罗亦良这里涌动。而罗亦良右手周围的丈许波纹,看着单薄却似皮鞭,拥有驯服最凶蛮野兽的威慑之力。 他的手掌不曾变化,右手周围的丈许波纹不再扩大,相比黄沙的规模明明非常渺小,然而狂暴的土系灵气不能令其手掌动摇,满天黄沙汹涌而来,不曾令丈许波纹有丝毫影响。此时罗亦良的右手如一只无底洞,疯狂吸扯着天地间的一切而神色轻松。 占据南部方位的逢子机,同样伸出右手,同样右手周围漾出波纹,但他的波纹不是吸扯,而是推送压缩。 狂暴的土系灵气加持了黄沙土石,令这些往日最普通不过的尘埃,拥有了击穿筑基修士强悍肉身的威力。然而在逢子机的压制下,肆虐的黄沙温顺如狗,而且随着逢子机身形迅速下沉,右手迅速下压,这些黄沙迅速没了嚣张的气焰。 “逢道兄有意开宗立派,因此行事激烈刚硬,若遇阻挠只会一把推开。”武阙内,颇显丰腴的云英和余臣、胡荠临窗向外看去,看着罗亦良和逢子机对付土灵珠的不同手段,微笑点评道:“罗道兄不改商人本性,不愿这充斥天地的土系灵气就此浪费,因此选择的是攫取。” 余臣原本还有些兴致盎然,听了云英如此说法神色骤冷,垂下眼帘避免精光外泄,哼一声道“我们辛苦打下西北,又如何能容得下他人染指?” “一切依计划行事,先拿下紫阳宗再想其他。”见外面已经逐渐平静,胡荠叹道:“宇文兄这次简直是神来之笔,谁会想到,不会出现在战场的宇文兄,才是我们不费吹灰之力拿下紫阳宗的关键!” 胡荠神色轻松,但侍立于他们身边的杨采微,看着窗外黄沙突然想到,寻常灰尘确实可以无视,然而似武阙之外,需要出动元婴才能平息的灰尘呢? 一个陈瑜就能造成如此声势,那么他身后的紫阳宗呢,当真可一战而下吗? (未完待续) 第428章 祭起武阙 第428章 魏洛城主府,孟姚仍然穿着有些泛白的蓝布衣衫,眼窝微陷,脸上的疤非常平静,她轻嗅着手中鲜红月季,悠闲地走进自己的院子。 “昨天元州修士就已经启程,我以为前辈今天会赶去战场。”紫苏俏脸上是化不开的焦虑,她在院中走来走去,见孟姚终于回来,想向她打听今日紫阳宗战事却不愿开口。 孟姚皱巴巴的脸上溢出微笑,道:“为师要收你为徒,当然不好亲自出手毁你宗门。”孟姚走进一边小亭坐下,巳时三刻的阳光已经很是猛烈。她虽看不见,但身为元婴修士,紫苏脸上的焦虑,以及复杂的不满,她仍然非常清楚。 “这座魏洛城地理位置非常难得,按你们西北的话说,这里是一处形胜之地。”孟姚是真心想收紫苏为徒,因此不愿她太难堪,解释道:“前些日子虽说斩杀了玄诚道长,但老身同样身受重伤,索性就留在这里镇守魏洛,一方面看押俘虏,一方面镇慑宵小,不让他们生起不该有的想法。当然最重要的,攻打紫阳宗,有宇文兄统筹即可。” “宇文悯?”紫苏正要吃惊于孟姚几日前受了重伤还敢前往紫阳宗,但听到宇文悯这个名字立刻神色微动,眉宇间更显焦虑,问道:“就是那个被司马老祖重伤,被方夜宗和紫阳宗元婴师祖联手杀死的元州元婴,他当真没死吗?” 呵呵一笑,孟姚道:“宇文兄的实力深不可测,更是心机深沉手段毒辣。早在刚进入西北,他就分出一缕元婴夺舍了一个西北修士。当时只是为了更好的了解西北,却没想此番无心之举,会成为他日后的救命手段。” 随着孟姚的讲述,紫苏的脸色逐渐苍白,待其话音落下,她更是连嘴唇都没了血色。当日遇到郑维新和候玄,就听他们说过宇文悯没死,然而在紫苏想来,被那么多元婴修士围攻,就算不死也难免重伤。可如今听孟姚语气,宇文悯似乎已经恢复,而且将主持攻打紫阳宗。 紫苏胸膛急剧起伏,她感到心中压抑感到似要喘不上气。她本就焦虑的眉宇间,更是沁出细密晶莹的汗珠,她抬起头艰难地看着孟姚,道:“宇文悯夺舍的,是我紫阳宗弟子?” 孟姚正准备煮茶,突然停下手中动作看紫苏一眼,想了想道:“刚才我得到一个消息,或许可以让你高兴一下。” “你的师弟,就是那个陈瑜,在战场上祭出一颗土灵珠。”刚说到这里,紫苏脸上果然暴发出狂喜。孟姚笑了笑,道:“西北修士竟以土灵珠为法宝,确实是奇思妙想。而且一颗土灵珠,竟在短短时间里杀死近万修士。” 孟姚一边赞道:“不曾想没什么用的土灵珠,竟有如此威力。”一边摇头叹道:“更不曾想,你那个师弟小小年纪,手段竟如此狠毒!” 哼了一声,紫苏冷笑道:“许他人前来灭我宗门、毁我宗祠、断我传承,却不许我们出手反抗吗?”紫苏杀气腾腾道:“只怨陈瑜太心慈手软,他应该将手中三十多颗灵珠同时祭出,如此虽不至于毁天灭地,定可令元州全军覆灭!” “已经算得上全军覆没了。”孟姚继续煮茶,道:“如今在紫阳宗外,已经看不到西北修士的身影。此次大战,若不能尽快突破紫阳宗的护宗大阵,想来定会有些艰难。” 其实孟姚和紫苏都知道,为了躲避土灵珠的威势,西北修士或许会全力逃走。然而等土灵珠威势消散,这些修士会重新回来。只是一点,陈瑜已经失去再次祭出灵珠的机会,因为战事胶着会有误伤,而元州方面不会再给陈瑜机会。 紫阳宗外,已经是巳三刻快到午时,遭到土灵珠摧残的元州修士,再也不愿傻子一样被安排成整齐阵列。他们认为刚才就因为相互站地太靠近,而且太整齐,才会在土灵珠的肆虐下受了重伤。至于已经死去的三百多筑基,更是证明了列阵而战的不可取。 以往的灵珠可持续数个时辰,但今天有逢子机和罗亦良插手,只数十息就令这里重新恢复了平静。 武阙内,逢子机和罗亦良前来向余臣复命,一道破烂琉璃柱插在身后地面。此柱在阳光下散发着晶莹的琉璃光芒,但此柱表面坑坑洼洼异常丑陋,唯通天彻地的气势,以及直径一里的巨大规模,仍然震憾着所有看向它的修士。 当日在如意宗,风灵珠威势散尽后留下的是浑圆的泥柱。土灵珠威势被中断,只形成了眼前异常丑陋,并且至今仍然在琉璃化的泥柱。 余臣远远望着那根柱子,脸色很是难看。随着方夜宗修士层层上报,刚才短短数十息之内,筑基修士竟已经死了三百多,活下来的大部分都带了或轻或重的伤势。 而且此时,元州筑基群情激愤,他们认为因为是方夜宗修士命令他们傻站着不动,才给了陈瑜机会,才导致了今日的巨大损失! “余道兄,在下以为应尽快毁去那根琉璃柱。”逢子机看着余度的脸色,道:“此柱的存在,会令麾下时时想起刚才的惨烈。” “在下同意逢道兄的提议。此柱的存在,会打击我方士气。”罗亦良看附和道:“相反的,紫阳宗弟子看到这根琉璃柱,定会受到鼓舞。” “胡兄呢,胡兄怎么看?”余度并不是想听意见,在他的人生中从不听取别人的意见。如今向胡荠问话,只是不愿被西北修士左右而已。 “我看还是留着。”胡荠不认为那根破柱子能有什么作用,见罗亦良和逢子机还想说什么,不以为意的挥手道:“一根破柱子而已,留着它用你们西北的话说,就是让我们的人知耻而后勇,留着它用来激励我们的人奋勇向前!” 罗亦良和逢子机哭笑不得,如果换了西北修士,或者说换了紫阳宗弟子,看到这根破烂柱子,定可起到哀兵必胜的作用。然而余臣等人率领的,毕竟是不懂战阵的元州修士。 逢子机更是暗叹,他以毁去这根柱子作为试探,若余臣同意,他会再次建议杀几个方夜宗结丹修士,以平息元州修士的怒火。但此时,他看看脸色阴沉的杨采微,将这个念头死死按下。余臣不听谏言,他就没必要再得罪杨采微。 “逢道兄、罗道兄无须在意这根破柱子,说到士气”余臣转过身环视一周,无所谓道:“我们祭起武阙,摧毁紫阳宗的护宗大阵,到时还愁什么士气?” 其实余臣的想法不能说没有道理,不论筑基修士能不能列阵,不论他们此时有什么不满,攻打紫阳宗总是要出动武阙的。而只要武阙一举摧毁紫阳宗的护宗大阵,再辅以大肆抢掠的承诺,元州修士瞬间会从人退化成牲口。至于士气是什么玩意,中洲修士从未听说过! 陈瑜回到白鹿殿,四方当然泪眼婆娑。他又是激动着陈瑜的回来,又是抱怨陈瑜为何还要回来,陈瑜就在四方的唠叨中,享受着清水沐浴,享受着四方准备的饭菜灵果和茶水。 见陈瑜在饭桌上一张嘴简直忙不过来,又是夹菜、又是喝茶又是狼吞着灵果。四方再次抹泪,抱怨着才两天而已,小主子出去难道就没吃过饭? 陈瑜是真没好好吃过饭,和那些散修混在一起之后,他总算知道在修仙界,散修混得那是真的惨啊。 他们基本不会喝茶,有法力却没工具用来烧水,口渴向来以山间清水就地解决。他们不带丝毫灵气的食物,陈瑜这些天也算习惯,可他们吃的东西也太不讲究,几块硬地能当砖使的干粮,含在嘴里全靠口水软濡然后才胡乱吞下。 山间有野菜,但是别说现在的陈瑜,就算十岁之前生活清苦,父亲至少会将野菜煮熟再给他吃。以至于刘可城难以下咽的野菜,在小时候陈瑜的印象里其实非常可口。 然而散修挖了野菜绝不会将其烹熟,两天前第一把野菜入口,那种苦涩那种辛酸,立刻将勾起陈瑜尘封已久的记忆。那是已经足够遥远,从父亲去世遇到师父之前短短十天的经历。 可是别忘了,那时的陈瑜虽然束手无策,却在遇到师父之时立刻向他索求火折子。只要有丁点可能,陈瑜是绝不愿生吃野菜的。 散修不愿将野菜煮熟,除了没有锅灶之外,更多的是出于生存的本能。不论煮菜或者烧水,轻烟升起就是给他人最明确的目标。散修世界的凶险,远不是他这个身份的人能够理解! 山间有野果,如今已经四月下旬,不论杏子、桃子、苹果甚至李子,只要想找就一定能找到。陈瑜之前和紫苏外出巡逻时,还相邀待野果成熟定来品尝。 陈瑜相信,如果和师姐一起尝个三两颗,这些野果定是别有一番风味,可如果以野果充饥……那种酸涩,那种如石头般的硬朗,那种胃里翻涌的不舒服,以及把持不住疯狂放屁的经历太难堪了! 两天,准确的说是两天两夜,陈瑜竟是没沾丁点荤腥。最惨的是,就连吃野菜野果,也是一边赶路一边解决。紫阳宗虽说已经大祸临头,可陈瑜没离开宗门之前仍然是养尊处优,何曾受过这份罪? 陈瑜已经换了淡紫暗纹衣衫,抱着将自己吃得溜圆的肚子在亭中纳凉。四方一边抹泪一边帮陈瑜再次准备茶水,满是心疼地看陈瑜一眼道:“瑜公子受苦了!” “苦倒没什么”陈瑜抬头看着天空,紫阳宗的护宗大阵已经全面开启,但是和往常一样,明媚的阳光毫无阻碍的照射进来。陈瑜遗憾道:“只是浪费了我一颗土灵珠,也不知道效果怎么样。想问师父,又担心影响师父指挥作战。” “此事老奴待会儿就去打听,公子先喝茶消消食。”四方道。刚才陈瑜吃了太多肉,又给吃撑着了,一时不方便走动,只好以茶解腻。 “对了,小花什么时候晋阶的?”陈瑜问四方一句,突然想起一事,自白玉戒取一颗红提递给小花,叮嘱它道:“你见过这颗红提,而且你也知道,夷姜前辈要你凝气三层之后再吃!” 小花吱吱叫着张口吞下红提一阵欢喜,这个主人虽然不是为了自己才回来,但对自己还是很上心的。 “昨天……”四刚说到这里,突然神色一动。轻拍储物袋取出身份玉鉴,立刻神色大变,向陈瑜道:“公子,主上有令,要我们立刻前往紫阳殿!” “元州修士祭起武阙了!”四方沉声道。 (未完待续) 第429章 武阙之威 第429章 紫阳宗的护宗大阵太强大,笼罩一个凡人国度,甚至将云层之上的九大殿都护在其中。孟姚、逢子机亲自察看过,一致认为要想破阵,则必须出动武阙。这也是元州修士到达紫阳宗外,收起了楼船却任由武阙飘浮天空的原因。 武阙,凡人王室作为权力的象征。君王颁布诏书,册立太子、册封王后,甚至大宴群臣之所在。传说中人皇的宰相,宣扬教化,下达政令之地。如今在凡人城池已经非常泛滥足够简化,仍然是一城之要害。 元州修士的武阙虽是仿制,然而其威力早已传遍西北修仙界,不论掩月宗还是方夜宗,他们的护宗大阵武阙可一击而破。 如所有人预料的那样,当罗亦良、逢子机出手化解了土灵珠的威势,那些之前逃走的无数闲杂修士又重新聚拢而来。也难怪余臣、云英和胡荠不在意西北修士的生死,这些重新出现的修士,再次请求加入元州阵营。 陈瑜已经拖着滚圆的肚子赶往紫阳殿,不然他从这些重新聚拢而来的修士中,定可以找出几个熟悉的身影。比如景遇春,比如白知云,比如景蕊道长,甚至比如――宁姣姣和顾卫卿,还有其他熟人。他们不一定想杀陈瑜或紫苏,但他们也想加入元州阵列。 庞大宛如山岳的武阙,不为赶路只为攻伐,在余臣、胡荠、云英以及逢子机和罗亦良的全力催动下缓缓移动。之前束缚武阙的阵法被尽数开启,如今每移动一分都会发出隆隆的雷鸣巨响。这种巨响连成一片,地面无数修士不约而同的,努力张大了嘴巴以缓解耳鼓的嗡鸣。 连修士都感到不适,地面上之前饱受土灵珠摧残,已经一片破败树倒草伏的林木,被武阙移动时的轰鸣瞬间震成齑粉。 从两山耸峙间直到紫阳宗南门,这短短十里路程,武阙移动了足足半个时辰! 陈瑜抱着滚圆的肚子,肩上扛着小花,和四方一起飞过川道飞过临川小筑,来到紫阳殿前的广场上。在这里他见到了神色憔悴,手握尺许铜钟的墨焯,以及衣衫破烂佝偻着身子的玄牝。在这二人身后,是三百多神色或漠然、或恐惧、或冷峻、或阴狠的结丹长老。 “陈师弟,这里!”靠近紫阳殿正门的位置,屠岸贾向陈瑜微笑。他的身边也是熟人,林飞、李承锦和李雪南正在向陈瑜招手。 远远向墨焯和玄牝行了一礼,陈瑜来到屠岸贾身边悄声问道:“屠岸师兄能看到吗,我这一路赶来并没感到什么异常,反而来了这里才发现气氛沉重。” “我也什么都看不到,只能在这里做做样子,只等待会儿德永师祖祭起八卦镜。”屠岸贾拍拍陈瑜肩膀,道:“你的事我已经听说了,陈师弟,干地漂亮!” 八卦镜,可映照紫阳峰八卦阵内的一切。然而经过这么多年祭炼,如今只要祭起八卦镜,则紫阳宗内发生的一切均可尽收眼底。 林飞、李承锦和李雪南三人,也向陈瑜抱拳道喜。 “奈何时间苍促只祭出一颗灵珠,而且我至今不知道弄死了多少敌人。”陈瑜颇有些遗憾道。 “没关系,看元州修士如此气急败坏,想来刚才损失异常惨重。”林飞的声音已经正常,当然脸庞仍然僵硬,刚才屠岸贾、李承锦三人都向陈瑜微笑,只有林飞嘴角扯了扯,却硬是没能挤出笑容。 再有,随着靠近林飞,白玉戒里的幽光剑,再次发热再次轻颤。 “陈师弟到底还是没有离开。”见陈瑜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在久,林飞目光坦然语气遗憾道:“有我们为宗门而死就足够,陈师弟何苦回来呢?” “林师兄,我是紫阳宗弟子,而且和你一样是亲传弟子。”陈瑜看着林飞,郑重道:“我的做法或许太傻,但你我都清楚,我们都有为宗门战死的权力!” 林飞浑身一震,看陈瑜一会儿,苦笑着向屠岸贾道:“我毕竟是师兄,如今倒成了我的不是了?” “回来就回来。”屠岸贾结束这两个师弟的争执,向陈瑜道:“陈师弟还没有领到任务?不如就跟着我们,呆会自紫阳峰底依托阵法逐层抵抗?” 紫阳峰乃创派之初第一峰,平日不显山不露水,但整座山上布满了防御阵法。元州修士若来,元婴、结丹贼子自有师长出手,而筑基、凝气境贼子要想上山,就必须从山底向上爬! 屠岸贾的邀请其实颇有风险,他几乎可以肯定,大长老对陈瑜一定另有安排。但这是战争,而陈瑜是亲传弟子并且刚才还立下轰动整个宗门的大功。屠岸贾邀请陈瑜,其实是想借陈瑜的名头,为他麾下的师弟师妹鼓舞士气! 但他的邀请很有道理,因为紫阳峰山下的聚煞五行大阵由屈突昧主持,山腰的都天阴火大阵由陈三思主持,而山顶的八卦阵由紫阳真人主持。屠岸贾被安排在陈三思麾下,他此时的邀请,其实也算是为陈三思开口。 “给屠岸师兄添麻烦了!”陈瑜欣然道。 吱吱! 就在这时,一直趴在陈瑜肩上的小花突然尖叫。四方身上立刻涌起修为波动,陈瑜也异常警惕地四处打量。见屠岸贾、林飞和李承锦等人不明所以,陈瑜解释道:“小花是个异类,它的灵觉极为敏锐,刚才的尖叫又充满警示。” 陈瑜说到这里有些疑惑,因为小花并没有看向天空,也没有看向南方武阙最应该进攻的地方,而是看向了脚下。 “只是,我们脚下会有什么危险?”四方也疑惑道:“这里是紫阳殿,整个紫阳宗最具有防御力的所在,元州贼没有攻破护宗大阵之前,这里能出什么事?” 南方有两道黑点极速飞来,陈瑜境界低微目力不足,转过头向屠岸贾看去。 “是掌教和大长老一行!”屠岸贾神色异常难看,道:“应该是元州修士直接动用武阙,掌教接应了大长老他们,正在催动楼船全力向这里赶来!” 武阙全面开启之后威势太大,因此移动速度太慢。半个时辰之内,紫阳真人、陈三思携一众弟子已经赶回,而武阙的攻势还没有展开。但不论陈瑜亦或屠岸贾,甚至是广场上的墨焯都知道,就像威力强大的神通,准备的时间越长,爆出的威力也将异常巨大。 抬头看看天空,尽管身处云层之上,四月下旬的太阳仍然猛烈。陈瑜不禁想“当武阙镇压下来之后,我还能看几次这样的太阳?” 陈瑜鼻子发痒,狠狠地打个喷嚏。突然,他神色惊慌地拉着身边屠岸贾的胳臂不断摇晃。他太惊慌,以至于话到口边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这、这……”屠岸贾这了半天,一时间同样惊讶地说不出话来。不惟他们,广场上除了玄牝和墨焯,便是那些结丹长老,抬起头看去时也是难掩惊恐。 只见一道无量巨大的平面,瞬间取代了天空遮蔽了太阳,它正在缓缓从模糊变得清晰!一股仿似天威降临的无力,瞬间充斥在所有紫阳宗修士的心中。 陈瑜见过行军途中的武阙,却不知道武阙发起攻击时,竟如此遮天蔽日。其他人没见过头顶这个逐渐清晰的平面是什么,但所有人心中已经有了答案——武阙! 黑暗,紫阳殿自建立以来,于正午时分从未有过的黑暗!这个平面遮天蔽日,不但取代了天空遮蔽了太阳,更沉甸甸地压在紫阳宗所有修士的心中! 这个平面是武阙的底座,是元州修士手中最强大的底牌。掩月宗、方夜宗的护宗大阵,应该也经历过这块遮蔽了天空的底座。随着逐渐清晰,连陈瑜这样的凝气境修士,也可以清晰的看到武阙略显粗糙的底座砖块! 而此时,就连手中托着警世钟的墨焯,以及实力最强大的妖修玄牝,面对这宛如天威降临的武阙底座,除了无助地看着,他们别无选择!因为在这一刻,以他们元婴的境界,心中竟没能兴起丝毫抵抗的念头! 吱吱!小花再次惊呼尖叫,它的浑身毛发根根炸立,并且迅速掀开陈瑜领口钻进他怀里躲了起来。 陈瑜仍然紧紧抓着屠岸贾的手臂,他这次没有抱怨小花的胆小。事实上或有可能,他也想躲起来! 紫阳真人、陈三思各自驾着楼船还在向这里赶来。 神色憔悴的墨焯,眼睁睁看着武阙持续降临,并且即将触及护宗大阵,他低下头黯然闭上眼睛。紫阳宗一定会覆灭,护宗大阵一定会被攻破,这些墨焯都知道。但是以他元婴境界的天真,仍然希望多坚持一会儿;他希望自己拼死,能为紫阳宗续命几日;希望自己拼死,能延缓几日再让护宗大阵破灭。因为世所公认的,紫阳宗的护宗大阵,强于掩月和方夜宗。 但一切都没用了,墨焯是元婴修士,连他的心中都没能生起抵抗的念头,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境界的压制,虽然荒唐但墨焯知道,头顶这座武阙的境界,比他高! “嗯?”突然,已经放弃抵抗的墨焯似吃了一惊,有些不信地道:“这、这是、这是怎么回事?” 玄牝同样心灰意冷,她正准备怀念一下自己的一生,怀念一下当初呆在创派祖师手心的温馨,听到墨焯这声惊讶向他看去。 武阙已经取代了天空阻挡了阳光,但玄牝是元婴修士,只需微光即可看清一切。见黑焯是看向地面的,玄牝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地面…… 紫阳殿之前的广场以青石铺就,这里高于云层远离尘埃,而且紫阳宗每天都会安排执役弟子负责扫洒。因此按理说,这座广场上应该一尘不染才是。然而玄牝看去时,她脚下的几块青石板有些松动,有很多泥土更在从地面缝隙里向外蹦溅! 没错是蹦溅,似这座广场,或者整座紫阳峰下隐藏了洪荒巨兽,而且它正在苏醒正在向外拱着泥土! “墨焯道兄?”玄牝一生大部分时间都呆在炎冰狱,她不知道紫阳宗有没有隐藏什么秘密,因此向墨焯问道。 “我不知道!”墨焯看着正在蹦溅的泥土神色有些激动,他看地比玄牝时间更长也更仔细,因此他非常清楚,如今这些蹦溅的泥土越来越激烈。 吱吱!就在这时,已经藏进陈瑜怀里的小花,发出了更尖锐的闷叫声! 而此时,一声轰然巨响自天空传来,紫阳宗所有修士,包括玄牝和墨焯瞬间双耳失聪! (未完待续) 第430章 九道光柱 第430章 这简直是天威! 尽管已经不是第一次见武阙显威,但逢子机、罗亦良仍然心神激荡。或许因为否决了他们摧毁那根巨柱的提议,或许为了让自己更轻松,余臣作为补偿般允许他们一起祭起武阙。 虽然有特制令牌在手,但禁锢完全开启的武阙晶莹剔透,通体散发着神秘气息,望之不似凡间俗物。逢子机和罗亦良早已炼化了令牌,然而武阙散逸出的浩荡威压,以他们元婴境界的实力,竟仍然有喘不过气的感觉。 特别是临近紫阳宗的护宗大阵,在余臣特殊法诀的催动下,武阙嗡然巨响间迅速攀高,所散溢出的威压更令罗亦良、逢子机无力抗衡。骇然向余臣、云英和胡荠看去,发现连性子最桀骜的余臣,此时也躬身低头状甚驯服。 罗亦良和逢子机见状,立刻学着他们的样子,一起躬身低头并且自心中放弃对抗武阙威压的想法。出人意料又理所当然,武阙的威压似有自己的意志,立刻放过对他们的压制,令他们从身体到内心瞬间轻松。 武阙仍然极速攀升,随着不断攀升体量愈发宏大,散发出的威压更是无量! 元州筑基、郑维新、陈骏之、司马昂等修士早忆双膝跪地并且以头杵地。其他白知云、顾卫卿等想要加入元州阵营的修士,他们散落于草木化作齑粉的漫山遍野,同样也跪了漫山遍野! 武阙,人皇宫外代表着权力的建筑,本身就拥有浩荡天威。如今这座晶莹剔透神光湛湛的武阙虽是仿制,却仍然拥有无上威严!其威压所及神光所至,所有生灵尽皆拜服! 这一刻,整个紫阳山脉以及附近修仙城,万籁俱寂。当武阙的威压绽放,紫阳山脉里虫不鸣、鸟不飞,当武阙的神光照耀,附近修仙城里风不吹、树不摇,武阙威压神光所至之处,云不动、水不流! 有例外! 午时的阳光直射下地面,武阙攀升到无尽高空,取代了天空遮蔽了太阳,不止令紫阳宗陷入黑暗,更令整个紫阳山脉以及附近修仙城似近入黄昏。 一身碧衣小麦肤色的黛姝,于紫阳山脉西侧,一座修仙城的酒楼二层大厅里端坐。整个世间一片安静,酒客停了酒令,壶中倾倒的酒液静止于空中,小二的热情凝固于脸上,但黛姝哗啦啦为自己倒酒,武阙的威严并没有影响到她。 有一人,对面角落里,一身白衣相貌英俊的李佶侧对着黛姝,无视周围的诡异无视黛姝的不同寻常,他也为自己倒了一杯酒。 还有一人,相貌普通的王平安和李佶相对而座,他的面前堆满了甜点和时令鲜果,在李佶倒酒之际为自己倒了一杯茶。 “传闻,真正的武阙威严仁厚,绝不是如今的盛气凌人。”黛姝举杯向李佶邀酒,深深看他一眼道:“传闻,元州这座武阙唯一一次失利,是因为遇上了不是人的人!” “姑娘也令武阙失利了,难不成姑娘也不是人?”李佶眼中闪过痛苦之色,但是瞬间,他的眼中竟闪过绿芒。痛苦之色消失,侧头看向黛姝时李佶更多的是探究与好奇。 “我不受影响,是因为身怀重宝。我知道另一人不受影响,是因为他确实特别。”黛姝看着李佶,暗自运转功法凝神道:“这位小哥魔气惊人,也可以算作特别,可兄台分明是人,为何却拥有了妖魂?” “姐姐好眼力,我自认已经非常小心,姐姐竟仍然能察觉到我的魔气。”王平安正处在变声期,因此声音颇有些怪异,看李佶一眼又看向黛姝,道:“只是姐姐如何看出,李兄身俱妖魂?” “这西北修仙界还真是令人赞叹”黛姝再给自己添杯酒,道:“这些天我不愿与人动手,但你们最近最好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巧了,最近这些天我们也有事。”王平安咧嘴一笑,露出几颗换下来还没长全的牙齿,向李佶道:“这些天我们也很忙,姐姐如果有事请离我们远一点!” “姑娘刚才说起真正的武阙?”李佶看着黛姝,问道:“姑娘见过真正的武阙?” “不曾见过。”黛姝仍然暗中戒备,看着正午时分外面黯淡的光线,道:“但我知道,真正的武阙不会如此盛气凌人,而且不会被祭起如此之高。因为世间万物在真正的武阙面前,会自行矮了一截!” 也就是说,别管紫阳宗的护宗大阵有多高,真正的武阙若想镇压,或许只需抬升一尺,即可降临在护宗大阵的穹顶! 王平安对武阙不感兴趣,对黛姝的威胁更不感兴趣,他接着刚才的话题向李佶道:“李兄和兄长相处时间更长,你说兄长会不会出现在西侧,或者北侧、南侧?” “王兄弟这是问道于盲,事实上他可以出现在任何地方。”李佶也有些苦恼,道:“我们在西侧接应,其实就是在赌。” 李佶和王平安并没有避开黛姝,而黛姝见他们似要和什么人碰头,也就没有追问,自顾着继续等待着紫阳宗的消息。 紫阳宗似进入夜晚,天空隆隆巨响轰鸣,包括墨焯和玄牝在内,紫阳宗所有修士尽皆双耳失聪。天威般的威压,令紫阳真人和陈三思的楼船猛然下沉。紫阳宗所有人膝盖微微弯曲,但他们运转功法全力抵抗,有护宗大阵阻挡,紫阳宗修士还无人跪倒! 吱! 小花在陈瑜怀里瑟瑟发抖,一声尖叫惊动了率先耳朵恢复正常的墨焯和玄牝。他们看陈瑜一眼,后者正低着头看着地面发呆。 隆隆巨响还在回荡,武阙继续下沉,护宗大阵涟渏阵阵。似乎,只要武阙再下沉一分,就可以将护宗大阵彻底击碎。 墨焯、玄牝和陈瑜一样,继续看向地面。 地面上,石板缝隙蹦溅出的泥土,沸腾! 没错,是沸腾!无数泥土自缝隙里飞溅而出,不再重新跌落,而是被什么托起一般悬停半尺。不断有新的泥土飞溅,悬停半尺的泥土已经厚达寸许! 此时不只紫阳殿,紫阳宗九峰九座广场尽皆如此!此时没有人呆在自己的洞府,因此没有人发现,亲传弟子静室中的灵涌,于此时瞬间枯竭!此时紫阳宗已经放弃了其他各殿,因此没人发现,九殿各自院落里的池塘流水也在沸腾! 宏大的隆隆巨响还在轰鸣,武阙无量巨大的底座再沉一寸! 护宗大阵的涟渏变成了波澜,激汹荡漾着瞬间布满整个天空!不论内外,看到这一幕的所有修士都知道,紫阳宗的护宗大阵即将破裂,或许就在下一瞬! 吱―― 小花的叫声更显凄烈,它不像陈瑜会对未知产生好奇,不像墨焯和玄牝,会对广场上悬停的泥土充满期待,它的灵觉告诉它,相比武阙,地下的未知更具威慑! 隆隆巨响还在轰鸣,紫阳宗修士难以承受这种浩大的威压,凝气境弟子吐血,筑基境修士脸色发白,结丹修士神色难看。紫阳真人和陈三思的两艘楼船,已经被压迫地降于地面。 武阙又下沉一寸,护宗大阵的波澜更加激烈。虽然没有破灭令很多人遗憾,但下一寸呢? 没有下一寸!武阙霎那间已经下沉三寸,但它不会有下一寸了! 紫阳宗九大殿九座山峰,于此时突然变得鲜活,于黑暗中突然各自散发出明亮而柔和的白光,并且这白光如柱冲天而起! 九道白柱以紫阳峰为中心,其余八柱稍作倾斜,于天空中九柱合一,以无量威势,轰然击向取代了天空的武阙底座! 没有声音,或许是紫阳宗修士至今耳鸣没能听到。但是紫阳宗外,不论出于什么心思,正期待着紫阳宗护宗大阵破碎的余臣等元婴、以头杵地行跪拜之礼的郑维新等筑基,以及跪了漫山遍野的闲杂修士,都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天空重现,阳光灿烂。虫鸣惊唱,飞鸟遨游。风继续吹,树继续摇,酒楼里继续热闹。 武阙的神威瞬间消失,武阙的神光瞬间消散,甚至无量浩大的武阙,破碎! 逢子机、罗亦良心中诧异,他们不是第一次见识武阙之威。但武阙击碎方夜宗护宗大阵之后,并没有瞬间收敛威压,他们重新像人一样站直了腰身,抬头看去时脸上的诧异更甚。 紫阳宗的护宗大阵完好无损,而且紫阳山脉里灵气激荡如风,正在疯狂地涌向紫阳宗,以修补护宗大阵耗费的灵气。 “武阙呢?” 罗亦良心中也有这个疑惑,他心机深沉没有问出来,但身心轻松的筑基、凝气境修士嗡鸣四起,他们的疑惑汇聚成流声势浩大,没有针对任何人但所有声音,都传进了余臣、云英和胡荠的耳中。 “武阙呢?”天空湛蓝,几朵白云悠悠,余臣三人神色呆滞不可置信,他们找遍了天空,但是不见武阙的丝毫踪影。 “仙尸!”突然,丰腴少妇云英尖叫一声,惊醒余臣和胡荠,怒道:“仙尸去了哪里!” 罗亦良和逢子机悚然大惊,他们因仙尸这才投靠了元州阵营,如果没了仙尸,他们何苦背负骂名?而仙尸,就贮存于武阙之中!可如今武阙神秘消失,那仙尸何在? “罗道兄、逢道兄!”余臣堂堂元婴修士,于此时汗透了衣衫急遑遑道:“劳烦二位在这里辅佐杨姑娘主持大局,我和胡兄、云英道兄去去就来!” 武阙是如何消失的外面的人谁也不知道,紫阳宗的护宗大阵为什么仍然存在,他们不清楚。但此时,余臣等人不想知道这些,他们只想知道,仙尸去了哪里? (未完待续) 第431章 上古阵法 第431章 仙尸并没有掉进紫阳宗。其实紫阳宗没人知道,元州修士以武阙贮藏仙尸。 “天上正北有一星,名曰北极,又名紫微。这颗星的周围,有七星环绕。”紫阳殿,紫阳真人、陈三思等一众长老,德永、墨焯以及玄牝都是席地而坐。刚才紫阳九峰暴发的白色光柱,一举摧毁了武阙,震惊了元州修士,也震撼了紫阳宗所有人。 而且刚才的白色光柱,不止突破了悬于地面半尺高的泥土,更令紫阳殿内桌倒椅折一片狼藉。紫阳真人、陈三思率众弟子回到紫阳峰,问起刚才之事无人能够应对。 此事说来可笑,紫阳宗道场所在,建派三千多年阵道高手无数。今日之前却从未有人察觉,紫阳九峰竟是一道阵法,而且其威力之巨,只一击就轻易令武阙连渣都不剩。 然而对刚才那九道光柱,谁也说不出所以然来。直到小花重新趴在陈瑜肩头,然后陈瑜弱弱地道:“或许弟子知道一点点……” 紫阳殿内,陈瑜说起北极想了想,自储物袋里取出笔墨纸砚铺于地面。紫阳殿的地板上,刻画的灵聚大阵已经破碎,因此这座大殿再没有灵气袅袅的仙家气象。 一番准备,陈瑜趴在地上执笔绘图,道:“这七颗星如勺,自勺口分别为:天枢、天璇、天机、天权、玉衡、开阳和遥光。” “这不是才七星吗,算上北极星才八颗星,跟我们紫阳宗有什么联系,跟刚才的光柱又有什么关系?”陈瑜白纸上标出的黑点谁也看不懂,玄牝想来想去直接问道。 “前辈稍待,精彩的就在这里!”陈瑜自储物袋里取出蒲团,地面太硬跪地他膝盖疼。只见他跪于蒲团接着在白纸上写道:“玉衡又名廉贞,弟子认为正是紫阳殿所在;天权又名文曲,弟子认为正是白鹿殿所在……” 接着,陈瑜又在白纸上,依序在其他五星旁边标注了禄存、巨门、贪狼、武曲、破军五个别名,并且在这五个别名之旁,各自写上紫阳宗武英殿、刑殿、椒兰殿、度支、披霞殿。 “瑜儿这么写,看着挺像那么回事。”陈三思爱徒心切,抢在别人之前问道:“瑜儿难道忘了,我紫阳宗可是有九座大殿,而且刚才的光柱为师看地清楚,足足九道!” “师父莫急,最精彩的就是这里!”陈瑜撅着屁股给师父一个笑脸,提笔在遥光、开阳之间,一上一下各随意点了两坨浓墨,道:“我不知道这两颗星具体位置,但这里确实有两颗星,因为它们有名字――左辅、右弼,又称洞明、隐元,正好呼应了内卫殿和传功殿的方位!” 哗啦一声,陈瑜刚刚写完椒兰殿最后一笔,整张白纸就被玄牝取走,然后跟德永、墨焯等人一起研究。 陈瑜原本想说:地处紫阳峰以北、孤峰耸峙的祖师祠堂就是北极亦称紫微的方位。然而就在这时却被师父打断。 “你这孩子,既然知道这些,为何回来之后不早说?”随着陈瑜在九星上标注九殿名称,陈三思其实已经认定,紫阳九殿的走势虽有出入但确实暗合九星。如今见掌教等人一起研究,紫阳宗又刚刚渡过一劫,陈三思脸上有光欣然责备道。 “师父,非是弟子有意隐瞒,此事实在诡异。”陈瑜回来早已汇报过如意宗的星辰异象,此时再解释一番,道:“弟子依着星辰列阵的术法毫无威力,因此对此没有重视。” “而且最诡异的是,我和师姐在如意宗镇魔渊下的石室,看到的星空彩绘无法拓印。”陈瑜认真的强调道:“不止无法拓印,我和师姐明明记住了数百颗星辰的名字,但是还没出如意宗,我们就已经忘了差不多了。甚至直到刚才九道冲天光柱之后,弟子才想起左辅、右弼,也就是洞明和隐元这两颗星的位置。” “三思不要责怪陈瑜了。”德永将纸张交给紫阳真人和屈突昧等人,为陈瑜开解道:“此事我们都有过经历,这世间很多东西,我们明明能够清楚地看到却无法拓印,就像如意宗的传道石壁;更有一些东西,我们明明已经记住,但转过身就会忘记。这很正常,陈瑜没记住两颗星的方位,我们数百年,紫阳宗三千年来,不一样没人发现这九座山峰竟是阵法吗?” 陈三思才不会怪罪陈瑜,见师父亲自开解也就作罢,向紫阳真人告罪一声,走出大殿去外面找了几个弟子匆匆离去。陈三思身为大长老,他要尽快掌握刚才九道光柱,对紫阳宗有什么影响。至于没有带走陈瑜,乃是为了将其留下以随时回答师长对九星的疑惑。 紫阳宗外已经乱作一团,元州结丹修士竭尽全力,和罗亦良、逢子机一起助杨采微安抚弹压筑基修士的躁动。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当紫阳宗的护宗大阵重新稳定,余臣、胡荠和云英仍然未归。再是雄心壮志者,再是想要从紫阳宗获得好处的西北修士,一时心中也有些打鼓。没了武阙,元州还如何攻下紫阳宗? 最明显的一点,刚才自四面八方一涌而上的无数修士,满是殷切地希望加入元州阵营。然而此时,杨采微感觉己方力量有些薄弱,令几位结丹修士前去招揽时,已经无人归附。 尽管已经弹压,尽管如今刚过了午时,但士气已泄又没了武阙,今天终是不可能对紫阳宗发起攻势了。 紫阳宗这里发生的事,被无数修士以接力方式瞬间传遍整个西北。 魏洛城主府,紫苏能杀尽孟姚院子的知了,却无法走出院子赶走其他知了。“嗡嘤嗡嘤”的蝉鸣,令本就焦虑的她更加心烦意乱。她坐在院中小亭,桌上的冰镇凉汤已经冰了又冰,却压不下心中燥火。 孟姚突然开启房门疾步向这里走来,紫苏起先并没有理会。待发现与自己对面而坐的孟姚面沉似水,脸上的疤正在剧烈跳动。 紫苏心喜,强压着心中兴奋,努力以最平稳的口吻道:“前辈,可是前方战事吃紧?” 能令孟姚这个元婴如此失态的,紫苏想不出所以然,但能令孟姚于此时如此失态的,只能是紫阳宗的战事! “紫阳宗,有一道上古阵法?”孟姚脸色阴沉地可怕,她眼帘微陷脸上的疤本就骇人,如今配合了脸色更令人感到心惊肉跳。 “没有啊?”紫苏疑惑道:“除了护宗大阵,就只有紫阳峰的三座大阵,但这些都是我紫阳宗三千年自行经营而来,从未听说过上古大阵!” 尽管被称作瞎婆婆,但孟姚的心一点不瞎,她可以肯定,紫苏并没有说谎。但她脸色仍然阴沉难看,道:“紫阳宗,可有过关于九道光柱的记载?” “没有!”紫苏心痒难耐,回答地斩钉截铁,道:“前辈也去过我的宗门,当知道紫阳宗除了有九峰之外,并没有其他跟‘九’字沾边的地方。或许……” 见孟姚露出倾听之色,紫苏也想进行确认,道:“紫阳宗的前身,是万多年前的妖修宗门玲珑峪。如意宗如日中天的时候,玲珑峪也是一个大宗门。” 孟姚果然露出深思之色,但紫苏想知道的东西,她却守口如瓶未透露分毫。 紫苏此时还不知道,如今外面只知武阙攻击紫阳宗时突然神秘消失,并不知道武阙是被九道光柱轰地渣都不剩。因此以她的聪慧,因了消息的蔽塞以及信息的不对称,并没有意识到孟姚的话印证了她的猜测:宇文悯当日夺舍的人,就在紫阳宗! 在紫苏这里没有得到答案,孟姚只能和紫苏一起慌乱。紫苏是迫切地想要知道事情的经过,而孟姚不但迫切的,想要知道余臣三人寻找仙尸的消息。她更要劳神思量,没了武阙,他们如何将仙尸带回中洲! 乱了,一切都乱了! 元州城主杨启功的目标,自始至终一直都是方夜宗的《三垣真经》,掩月宗、紫阳宗当真只是添头而已。 此番前来西北,孟姚、胡荠、宇文悯等元婴的目标,是仙尸。杨启功出动武阙,孟姚等元婴得到三大宗门数千年的积蓄,以驱动武阙这座吞金兽,并且以武阙盛载仙尸安然回到中洲。 仙尸至今仍有仙威,但完全可以通过上古传送阵带回中洲。可正是这仙威,没了武阙的压制,待回到中洲散逸的仙气定会引起多方觊觎。那时,他们能带着仙尸安全回到元州吗?回到元州,城主杨启功会为了他们与别人开战吗? 当真是乱了!孟姚留守魏洛,但她当真是心急如焚。谁能想到,元州修士携连灭两大宗门的威势,想着一举拿下作为添头的紫阳宗,竟然在紫阳宗这里出了如此意外!那是武阙啊,就算只是一件仿制品,可紫阳宗哪来的底蕴,竟将武阙轰地渣都不剩! 这一日,辉煌属于紫阳宗,传奇属于紫阳宗,各种话题更是属于紫阳宗。 就连陈瑜,这个其实还未正式行走天下,在外面仍然默默无闻的凝气小修士,也突然变地声名显赫。 紫阳山脉西侧修仙城,阳光重新洒落,世界已经恢复正常。但酒楼里气氛诡异,所有人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黛姝、李佶还有王平安,有些失神地听着酒楼里关于刚才一战的消息,尽管早有人已经多方确认,他们仍然有些难以接受。 元州修士自出现在西北,那当真可以称得上攻无不克,战无不胜。西北三大宗门被其覆灭其二,整个西北修仙界,都在元州修士的威慑下瑟瑟发抖。然而紫阳宗不愧是三大宗门之首,这接触的第一战,竟一举毁了元州最强大的武阙! “话说那陈瑜”一个头发花白满脸苍桑的凝气境老者,突然高亢着嗓门道:“话说那陈瑜,身高丈二、膀阔腰圆,生得是青面獠牙望之令人生畏,乃紫阳宗未来掌教的有力人选……” 随着武阙被毁,人们再次留意起之前的消息,陈瑜以一颗土灵珠杀死近万修士的壮举,终于不再被人冠以残暴,而是有勇有谋、智勇超群。 黛姝听着凝气境老者的夸张言语,想想陈瑜那张清秀的脸,以及他有些瘦弱的身板,一时间强忍着笑意神色古怪地听其胡扯。 王平安吃一个黄杏喝口茶,看李佶一眼悄声道:“兄长如今真可谓是一战成名,你我跑去接应他,会不会对他有什么影响?” 不论王平安、李佶亦或黛姝,并不认为没了武阙,紫阳宗和元州修士就有了势均力敌的变化! (未完待续) 第432章 我们还有命 第432章 九道光柱一举击毁了武阙,然而紫阳宗也要为此付出沉重的代价。比如在四月下旬的初夏时节,紫阳宗内所有草木一夜枯黄;比如九峰上百座洞府的静室中,令任何修士都为之羡慕的灵涌已经枯竭;比如紫阳宗赖以存在的,深潜地下的数道灵脉,如今也变地枯萎。 至于灵果掉落,灵药田枯萎,以及整个宗门的灵气突然稀薄就更不用说。还好紫阳宗早已放弃了其他八大殿,又有精于阵道的结丹长老迅速于紫阳峰刻画聚灵阵法,才不至于令紫阳峰的阵法难以为继。 而且维持护宗大阵所需灵气,可以从紫阳山脉攫取。如今的紫阳山脉早已被其他修士占据,即便外面灵气枯竭,于紫阳宗并不会有太大影响。 午时过后稍作休整,陈三思清点损失一时抽不出身,而且也成功接回了陈瑜,因此在屈突昧的接应下,在墨焯和德永的牵制下,商书敏长老率弟子向元州修士发起了攻势。陈瑜请求参战,被骂回去了。 离开紫阳殿之后,陈瑜跟着屠岸贾熟悉紫阳峰的层层阵法。 整座紫阳峰布有阵法,此事所有弟子都知道。但是一来,紫阳峰连禁飞阵法,正常都处于休眠状态,平日一些弟子自山下爬上山顶也不会察觉。二来陈瑜向来是驾着罗盘进入紫阳殿的,因此对于这里的阵法他非常生疏。 “紫阳峰的阵法,从下往上分为聚煞五行大阵、都天阴火大阵和八卦阵。”屠岸贾递给陈瑜一块令牌,道:“我们也将依托大三阵法,与来犯之敌进行层层狙击。” 修仙界阵道的式微,导致各种阵法的威力其实非常有限。但紫阳宗的阵法不一样,并不是说紫阳宗多么不俗,而是紫阳峰的阵法不是寻常的以阵旗布阵,而是以人布阵。也就是说,届时陈瑜等弟子,将以自己为阵旗结阵! 届时开启禁飞大阵,来多少敌人只要不是元婴,就必须从山下仰攻!以人为阵旗,不但拥有阵法本身的威力,陷入阵法的敌人,还要承受同为修士更灵活更有针对性同时威力更大的攻击。 “我们负责的是第二层都天阴火大阵。”屠岸贾叮嘱陈瑜,道:“之前陈师弟没有演练过,你尽快将这块令牌练化,到时候跟在我身边,若哪位师弟师妹受伤不能再战,就由陈师弟补上。” “是,我记下了!”陈瑜道。 紫阳宗创派三千年而威名显赫,不只因为《紫阳真诀》培养出了无数术法精湛的修士,更因为紫阳宗的每一代弟子,从初入门开始就习惯了令行禁止! 这里地处紫阳峰中段,很多弟子的洞府在这里倚山而建。随着屠岸贾的介绍,陈瑜有些吃惊地看着眼前错落有致的无数洞府,因为数百米之内的这些洞府,就是《都天阴火》大阵的阵枢所在。 一边在这些洞府区熟悉地形,阳光穿过树叶落下斑驳的光点。陈瑜突然想起什么,问道:“对了屠岸师兄,我们有没有哪位师兄,可以不受伤的将法宝引爆?” “哪有这样的人?”屠岸贾也是难得悠闲,一边为陈瑜讲解着阵法的各个节点,冷不防听如此一问愣道:“陈师弟如今也算颇有历练,怎么会问如此问题?” 修士以灵符作战,是因为灵符上特殊的符纹,只需将神识烙印,因此引爆灵符并不会受到反噬。 但法宝不一样,首先法宝祭炼时会加入无数符纹,这些符纹以君臣辅佐之势保证着法宝的稳固;其次法宝的用料太考究,不似灵符以地灵根叶即可糊弄;最后,任何人祭炼法宝之时,都是尽可能的令法宝天长地久的保存,谁也不会奔着自爆吃力不讨好的祭炼法宝。 陈瑜是想到了陆临风,五行灵珠的威力实在太大,一旦祭出很可以连带着三大阵法尽数被他摧毁。而陆临风的自爆法宝威力强大规模可以接受,实是狙击强敌的不二利器! “我对椒兰殿不熟,不知我们有没有威力巨大的毒丹……”陈瑜说到这里突然眼睛一亮,屠岸贾暗暗叫苦,赶紧打断道:“陈师弟别惹事!我虽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但你接下来要说的事德永师祖都不会同意!” “屠岸师兄多虑了,我只是想到,我这里还有不少毒丹。”陈瑜想到的是助情丹,而元州筑基修士有男有女。只是这助情丹如今只剩三颗,也不知道能不能起到作用。 至于其他丹药,陈瑜想起此事就一阵懊悔,跟陆临风同行这么久,他怎么就没讨几幅丹方呢?其实这实在不能怪他,因为出如意宗之前,谁会想到声威显赫的紫阳宗,半年之后竟已经到了如此田地? 陆临风当时给了他很多丹药,然而除了臭丹他勉强可以抵抗,其他毒丹施放之后,他自己也要立刻逃命。因此要想施毒,要想让这些毒丹有用,还需好好合计一番。 紫阳宗的丹道跟陆临风相比太粗糙,紫苏已经学了取元术,但是看了陆临风的丹术之后,回来这么久却一次丹炉都没动过。 屠岸贾不知道陈瑜心里的苦,拍拍他的肩膀,道:“我们虽有毒丹,但是威力不足并且无法一一给敌人施展。但是我们箭矢足够、灵符足够、丹药、灵果、灵石足够!而且,我们还有命!” 很快陈瑜就会知道,屠岸贾说的“我们有命”是什么意思。修士确实无法不受伤的将法宝引爆,但是拼命时,修士可以自爆己身! 紫阳宗已经放弃了其他各殿,陈瑜住在紫阳殿陈三思的院子。 “小花,你不是拥有神偷之术吗?”酉时,陪师父吃过晚饭,陈瑜在院子里一边溜弯消食,一边思量着对策。他双手捧着小花,道:“你可看见师父腰间储物袋?那里面有一块大长老令牌,你去给我偷来!” 小花如今已经是凝气二层灵兽,虽不会说话,但已经有了足够的智慧。听到陈瑜这么不靠谱的话,它立刻将小脑袋摇成波浪鼓。 刚才在饭桌上,陈瑜向陈三思提出晚上外出放毒的设想已经被否决,如今让它去偷令牌,小花再是单纯蠢笨,也知道他打地什么主意。 德永、墨焯以及玄牝三尊元婴,此时正在和紫阳真人、陈三思等长老商议着接下来的战事。陈瑜刚才希望能够参战,只是刚提出这个请求立刻被赶出了守静堂。 商书敏长老的攻势已经停下,而且天色已晚担心余臣等元婴突然回返,商书敏率领的五百紫阳宗修士,冲散元州大阵直追出三十里这才作罢。 此一战,元州方面战死三位结丹,筑基修士更是战二百多人。而紫阳宗方面只战死三十多凝气境弟子,其余虽有些许受伤却不致命,回来将养几日即可重上战场。 战果算不得辉煌,却令漫山遍野的闲杂修士看到了元州的疲弱无力。罗亦良和逢子机虽有墨焯和德永牵制,但元州的结丹修士数倍于紫阳宗,在刚才的作战中却争相逃命。 只是商书敏收兵之后,元州修士在杨采微的率领下,竟重新在紫阳宗十里外安营扎寨,德永等人正在商议,今天晚上要不要给元州修士来一场夜袭。 “你不去?”见小花摇头陈瑜也不着恼,而是似笑非笑道:“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以前说过,红玉师叔有一株灵葱?” 吱吱!小花顿时气恼尖叫。 它想起来了,红玉长老在步婷之前曾收过一个弟子,只是那弟子有些木讷,红玉长费尽心思,帮他找来一株灵葱准备炼制丹药。然而找到灵葱不久辅药还没找全之际,那弟子某次外出竟被人杀害。如今那株灵葱已经被收进度支殿,以陈瑜的身份,要审请到灵葱并不难。 “怎么样,我只要师父的令牌,事成之后我给你灵葱。”陈瑜诱惑道。 嗖地一声,陈瑜手上一轻,小花早已跑没影了。 正准备回房等好消息,耳边冷不防传来师父饱含隐怒的声音:“陈瑜,来一下守静堂!” 陈瑜吓了一跳暗道不好,小花离开至今才三到五息,它不会一出现在守静堂,连掩饰都不作的直接向师父招手? 一脚踏进守静堂,陈瑜立刻脸颊发烫感觉活不成了。小花被德永道长提溜着脖子抓在手里,而小花的怀里,还紧紧抱着一块铜光致致的大长老令牌。 行礼毕,德永道长将小花扔给他,小花献宝一般,将怀里巴掌大的令牌放进他怀里。陈瑜又开始脸颊发烫,在满屋子人的注视下,在小花吱吱的抗议声中,将令牌恭敬地还给面沉似水的师父。 “夜袭也是个不错的选择,陈瑜有此勇气值得赞赏。”墨焯环顾一圈,道:“只是陈瑜你有没有想过,修士的灵觉何等强大,远在六十里开外,你的一举一动都会被罗亦良和逢子机察觉,届时你如何去袭营?” “回师祖,弟子可以隐藏气息,行程中收敛神识并且闭上眼睛。”为了趁着夜色给元州修士下毒,陈瑜也算是做足了功课,道:“在如意宗时,弟子半眯着眼睛就摸去了妖兽大营。” “如意宗的妖兽境不过凝气十层,它们能跟元婴修士比吗?”屈突昧生冷道。 “弟子会土遁术。”陈瑜道出自己的杀手锏,而且此时,他越来越感慨,当日为了跟师姐捉迷藏学的这门术法,如今竟可以派上大用场。同时陈瑜愈加遗憾,若能得到万六郎的潜踪匿迹之术,配合了紫阳真诀之后,定不致于令自己如此被动。 “护宗大阵捎有波动即可引起逢子机的注意。”陈三思看着陈瑜,沉声道:“你的土遁术,无法遁出护宗大阵!” “可、可以求师祖帮徒孙牵制罗亦良和逢子机。”陈瑜心中暗叹,这确实是个大问题,但如今只能硬着头皮道:“或者,由师父率师兄师姐们夜袭,以掩护弟子潜入元州大营?” (未完待续) 第433章 活着才不容易 第433章 这一晚,紫阳宗修士在屈突昧的带领下又一次前去偷营,有墨焯、德永二人牵制,罗亦良、逢子机不好出手,因此紫阳宗的夜袭再次追杀元州修士三十里,而且战果辉煌。 两次主动出击,令紫阳山脉的闲杂修士再次确认了元州方面的疲弱。如今没了武阙,元州修士面对紫阳宗的护宗大阵一筹莫展,很多人不禁为元州着急,他们还能有什么手段? 此次夜袭还有一个成果,紫阳宗抓到了三个俘虏。连夜审讯得知,击毁武阙时连仙尸也一起失踪了,始终没有露面的余臣、云英和胡荠三人,竟抛下结丹、筑基主力,各自满紫阳山脉的去寻找仙尸! 武英殿长老慕容耜立刻对外宣布了此消息,并表示紫阳宗无意仙尸,西北任何修士任何宗门,只要得到仙尸紫阳宗都予以承认! 这一夜整个西北再次沸腾,只要是修士,谁敢无视真仙尸体?无数初闻仙尸的宗门以及隐秘强者顿时心动,元州的强势确实吓退了一些势力,但那是真仙尸体啊。修士连一株寻常灵药都能争个你死我活,又怎么可能对真仙尸体无动于衷? 外面风起云涌,但一切跟陈瑜没有关系。 他几次请求随几位师叔出战均被拒绝,一来陈瑜自修仙以来被保护地太好,他这些年除了帮师父整理公文,根本没有演练过战阵。而战阵最讲究配合,陈瑜随军出战能跟谁配合,又能配合谁?说句非常尴尬而实在的话,陈瑜连大部分师兄弟的名字都叫不出。 二来,尽管陈瑜冒险重新回了宗门,但包括德永以及其他师长,仍然希望他活到最后。紫阳宗确实有令行禁止的传统,但师长对弟子的爱护却不打丝毫折扣。他们知道紫阳宗最终会覆灭,但希望陈瑜最终能逃得性命。 从度支殿帮小花取灵葱回来的路上,陈瑜自己终于有所明悟。紫阳宗早已准备好大战,但参战的名单里,从一开始就没有他的份! “小花,原来我如此多余。”陈瑜看着天上明晃晃的太阳,感受着阳光洒在身上的温暖,轻声道:“不论出战还是守阵,宗门早已安排妥当。就算我随屠岸师兄一起守卫《都天阴火》大阵,也只是一个备品。” 阳光太耀眼,陈瑜打个喷嚏抹去眼角泪水,苦笑道:“我甚至已经可以想到,直到大阵被敌人攻破,屠岸师兄也不一定会令我出战!” 跨过大门回到师父的院子,陈瑜有些意外地看着绕过照壁,停下脚步等他见礼的玄牝。 “玄牝前辈来找我师父?”见礼之后,陈瑜道:“我师父如今应该在长老堂处理公文,自昨天起连番大战,物资的消耗、弟子的伤亡、丹药灵石的配给,还要帮很多人调整洞府之类,师父现在应该很忙。” “我是来找你的。”玄牝仍然一身破烂,转身回到照壁之后,传过声音道:“你过来,我们去亭子里聊会儿。” 陈瑜有些疑惑,他跟这位玄牝前辈并不熟,而且因她是妖修,又以创派祖师未亡人的身份自居,陈瑜对她其实略有些反感。 并不是陈瑜太狭隘,凡人与修士的结合,比如王柳氏和王旦;修士与妖修的结合,比如伯骁和夷姜,这些他都可以接受。 但他的接受仅限于别人,他从小随父亲学的是忠义,随师父学的是正道。在去年之前,若是为了巨大的利益,师父命他娶一魔修,他咬咬牙也可以认下。还是在去年之前,不论为了多么巨大的利益,他决不会娶一妖修! 他可以宠着小花,可以因小花而对小白关怀备至,但他决不会娶小白。无关什么情爱,他过不了自己心里这一关。 当然这些都只是去年,到了如今,特别是那日临川小筑亭外,知道了师姐的心意之后,陈瑜已经确定,再巨大的利益在前,也不能阻止他娶师姐! 白鹿殿的院子太多,紫阳殿的规模远胜白鹿殿,因此空置的院子更多。如今虽说已经放弃了其余各殿,陈三思这个三进的院子仍然算得上宽敞。 来到小亭,拿灵葱打发走小花。玄牝打发了前来侍候的四方,让他前去照看小花服用灵葱,然后看着陈瑜。好一会儿,直看地陈瑜心里发毛胡思乱想,以为自己对她的不喜被发现了。 “为什么回来?”直到陈瑜想着要不要承认错误,玄牝这才开口问道。 “我想为宗门而战,我想为师父而战!”这两天已经被问过多次,陈瑜想都不想答道。 “确实是好孩子啊。”玄牝起身,一身破烂地来到亭边看向远处云海,叹道:“紫阳当年弥留之际,想要回中洲看看他从小生活的地方,然而那时紫阳宗受几个门派联合围攻危若累卵,他终是放不下自己创建的这个宗门。” 玄牝转过身看着陈瑜,道:“不过你们这些孩子都很好,紫阳的在天之灵若能看到你们,应该也会非常欣慰。” “前辈太客气了,我回来为宗门为师父,但是和创派祖师其实没什么关系。”陈瑜老实道。 “为宗门就是为紫阳!”玄牝断然道:“紫阳宗是他的心血,你维护宗门就是在维护他!” 陈瑜有些不习惯,嗫嚅道:“前辈到底想说什么?” “你是紫阳宗弟子,就是我的晚辈。”玄牝回到桌前坐下,看着陈瑜道:“我已经将黄泉引神通传给了小花,但是我的搜魂秘术小花无法承受,我想传给你!” 陈瑜看着玄牝说不出话来,咋舌半天才期期艾艾道:“前辈是不是说反了,应该是小花得了搜魂秘术,然后无法承受黄泉神通?” 正常来说,越是高深的功法就越不是低阶修士能够承受的,而黄泉乃元婴境的神通,怎么看都应该比什么搜魂秘术更高明。为什么到了玄牝这里,小花反而无力承受低阶功法?而且很重要的一点,玄牝的所谓秘术,陈瑜并不感兴趣。 “小花是妖,而且已经拥了非常精湛的窃术,与搜魂术相冲,因此接受黄泉引更轻松。”玄牝解释道:“但我的秘术脱胎于人类的搜魂术,可以不伤害修士的情形下得其秘密。此术帮了我很多忙,我不愿使其失传。” “前辈若想找亲传弟子传承功法,如今留在宗门的,还有一位林飞师兄。”陈瑜试探道。经历了如意宗,又经历了玄牝要对紫苏搜魂,陈瑜对这门所谓秘术非常抗拒。 “林飞我见过,但我不喜欢他。”玄牝的理由还真是直接。 “在接下来的大战中,晚辈很可能会先于前辈战死……”陈瑜道。 “说起此事,老身有一个问题想问你。”玄牝皱巴巴的脸上已经很不耐烦,问道:“以紫阳宗如今形势,你认为是战死容易呢,还是努力活下去容易?” 陈瑜刚想脱口而出“活着容易”,然而立刻想起前两天和散修为伍的经历。 每一颗灵石都要省着用,平日以生野菜以及硬梆梆的干粮为生,外出时不敢生火煮水,甚至晚上更多的时间不是用来睡觉,而是用来打坐修炼。他只是这样生活了两天就有些受不了,但若要活下去,这种生活很可能是一辈子。 并且还有一点,眼看着师父、师兄弟们尽皆战死,唯自己一个人活着。这种良心的谴责以及内心的孤独,定会如附骨之蛆一辈子啃噬着他的灵魂! 陈瑜沉思半晌,这才艰难地道:“死,更容易!” 没错,死去一了百了。而活着,他就必须时刻想着重建紫阳宗! 可重建一个宗门何等艰难,为了不堕紫阳宗曾经的威名,他至少要修炼到元婴境界!那么问题又来了,如散修一般东躲xz,过着不人不鬼的日子,为一株寻常灵药与人拼命?而他,能不能活着晋阶到元婴境界? “没错,如今的情势,死更容易。”玄牝喝口茶,看一眼亭外明晃晃的太阳,又看向陈瑜道:“你离开紫阳宗又回来,看着是勇气可嘉,你的其他师弟也对你肃然起敬。但是你拥有的是小勇,你选择的是最容易的道路,因此在我们这些师长心中,你很令人失望!” “前辈!”陈瑜无地自容,站起身来向玄牝深深一礼,羞愧道:“请前辈传晚辈功法,晚辈一定活着前往中洲,晚辈将来,一定重建紫阳宗!求您了!” “总算不是太傻!”突然,陈三思的声音在停外响起,而且听他话的意思已经来了许久?陈瑜这下当真是没脸见人了,低下头不敢看师父匆匆见礼。 “大长老忙完了?”玄牝看看天色,如今还不到申时,外出邀战的紫阳宗修士很快会回来,陈三思难道是想称这个机会休息一下? “前辈先将功法传给瑜儿。”陈瑜低垂着头,因此看不到师父的神色凝重。只听陈三思道:“余臣,汇合了云英和胡荠,已经找到仙尸并且正在赶回。外出邀战的弟子已经回了宗门,家师和师叔请前辈去守静堂议事!” 事情太紧急,陈三思刚才正在处理公文,以身份玉鉴通知了其他长老,立刻匆匆赶来请玄牝。而直到现在,玄牝其实一直没有身份玉鉴也没有传音符,只凭这个细节,即可看出其实紫阳宗上下对她的身份仍然抗拒! “如此”玄牝看陈瑜一眼,道:“我将功法直接打进你的识海,这些天你有什么不懂的可直接来问,以后就靠你自行摸索了!” 说着,玄牝指点散发着白芒,隔空向陈瑜轻轻一点。 轰然一声,陈瑜一阵头晕目眩,脑海多突多了无数文字,同时感觉太阳穴一阵胀痛。陈瑜心中吃了一惊,玄牝的一道搜魂秘术而已,其内容似比上万字的《长生诀》还要多! (未完待续) 第434章 不凡的仙尸 第434章 余臣、云英和胡荠三人直到戌时,才回到元州大营。不过明显的,他们更希望天亮时就赶回大营。因为随他们一起回来的,还有那具仙尸。 元州修士为了防止紫阳宗偷袭,刚入夜就让营地灯火通明。这里的大账毫无章法,甚至来西北这么久,仍然没有人为余臣等元婴准备帐蓬。因此随他们一起回来的仙尸,在大营一处空地上,在无数月光石和篝火的照耀下纤毫毕现。 这是一个青年男子,剑眉、隆鼻、薄唇,临死前似满足了什么愿望,嘴角还在微翘。此人相貌还算英俊,便是尸体,看到其微翅的唇角,竟给人很舒服的感觉。 只是其浑身上下不见丝毫生机,因为他本就是一具被掩埋无数岁月的尸体。他双目紧闭且头发乱糟糟的,原本合身的一袭白衣如今也满是草绿和污秽。 有一句话叫“腹有诗书气自华”,这位毫无生机的男子,不论看起来多么落魄多么狼狈,他随着余臣三人甫一出现,身上根本无从掩饰的仙灵之气,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心神。 不是目光,是心神! 四月下旬刚入夜是没有月亮的,尽管周围每座大帐顶上都有月光石,营地各处更有篝火。整个大营亮如白昼,但任何光芒都无法遮掩仙尸身上白蒙蒙的仙灵之芒! 随着余臣三人的气息传遍大营,元州修士以杨采微为中心,众结丹修士拱卫在她身旁,其他筑基修士戒备着外围,一副等级森严号令严明的模样向这里涌来。 然而看到这具仙尸,就连那些在余臣看来贱若蝼蚁的筑基修士,如今虽竭力令自己目光平静,然而他们的注意力他们的神识,仍然不由自主地向仙尸探来。 筑基修士尚且如此,数次大战只知道逃跑的结丹修士,更是毫不掩饰自己对这具仙尸的渴望。他看看向仙尸,似看到了能够白日飞升的仙丹,眼睛里的热切贪婪,令人不由自主要想要将他们与牲口联系起来。 郑维新、司马昂、陈骏之等人身份特殊,他们混迹于结丹阵列,离仙尸更近因此能更清晰的察觉到仙尸身上散逸出的仙灵气息。 他们看仙尸良久,悚然惊觉立刻收回目光。人皇令牌隐藏了成仙的线索,但这具仙尸却是实实在在的长生生灵!他们心中不禁在想,如何尽快将此地消息传回家族,如何为家族得到这具仙尸出一份力! 也因此,他们突然痛恨起陈瑜。昨日一颗土灵珠被引爆于凝气阵列,对他们确实没有影响,但他们的族人却死伤惨重。郑维新想着,哪位族人一时死不了,当令其立刻回返中洲汇报消息! 篝火照耀下,余臣等三尊元婴脸色难看地看着自己的麾下,然后又脸色阴沉地看向紫阳宗。那里,全面开启的护宗大阵流光溢彩,不断攫取而来的天地灵气,令大阵看着异常鲜活。可正是这座大阵,以及被此阵保护下的宗门,令他们陷入了如今的尴尬境地! 和孟姚所忧心的一样,没了武阙,他们这些元婴无法掩去仙尸的仙灵之气。就像郑维新、陈骏之以及眼前这些麾下,余臣三人非常清楚,他们如今仍然有强大的威慑力。然而只要他们稍露颓势,这些麾下定会像恶狼一般向他们扑来! 但是!令余臣三人更忧虑的是,他们在这里能威慑自己的麾下,回到中洲,回到元州呢?孟姚的忧虑如今也能了他们的忧虑,方夜宗的《三垣真经》早已到了杨采微的手上,他们拿什么作为倚仗,挟持元州城主杨启功帮他们守这具仙尸? 突然,营地中哗然四起。余臣、云英和胡荠三人脸色更加难看,他们不愿低头也不用低头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之前又是土灵珠,又是全力催动武阙,还有数次来自紫阳过的反击,自两山耸峙之地到紫阳宗这段路程,早已只剩黄土不见草木。然而这具仙尸至今仍然散发着淡淡的仙灵气息,这种气息只这片刻,已经令方圆丈许之内芳草萋萋! 这个早死了不知道多少岁月,但是他身上散逸的淡淡仙灵气息,仍然拥有异乎寻常的伟力。之前他们找到仙尸之时,仙尸周围芳香阵阵野果晶莹,连附近几株地灵根都散发着异乎寻常的气息。 死去的仙人,其尸体仍然是修仙界的珍宝,也因此他们才不远万里跑来西北掘尸! 微风轻拂,罗亦良和逢子机来到余臣三人面前。 “余臣道兄,依在下之见,或许可以选择退兵!”罗亦良上下仔细打量仙尸一眼,提议道:“如今别说他们,便是在下的心也乱了,或许退兵之后可作其他谋划。” “在下以为,此时确实应该退兵了!”逢子机看着眼前仙尸,附和着罗亦良的建议,道:“紫阳宗短时间难以拿下,而如今,仙尸的秘密已经传遍西北,我们要为最坏的结果做准备!” 余臣果然有所意动,罗亦良和逢子机都知道,他们攻打紫阳宗本就是为了其数千年的积蓄,他们要积蓄的原因,本就是为了催动武阙这座吞金兽。如今武阙连渣都不剩,紫阳宗对他们已经没了吸引力。 “我们,要做什么准备?”云英压抑着怒气,目光冷冷地向周围看去。和她一样神情的还有胡荠,而且胡荠更是冷哼一声,毫不忌讳道:“我们要面临的最坏结果,是遭到反噬!” “胡道兄、云英道兄怎么看?”余臣更在意他二人的意见,至于罗亦良和逢子机,在他看来终不是一路人。 “夜战!”胡荠眼中闪过狠厉,道:“合我们三人之力一起催动仙尸,一举击毁紫阳宗的护宗大阵!” “对!”云英环视周围结丹一眼,高声附和道:“再下格杀令,拿下紫阳宗所得一切我们不取丝毫,能拿多少全靠实力!” 嗡然之声四起。元州所有修士都知道,无论掩月宗还是方夜宗,被攻破后绝大多数物资都被元婴收去维持了武阙。如果当真如云英所说,那么拿下紫阳宗,他们将得到多少好处? “这是为何,余道兄还请明示,此时我们不是应该好生安抚麾下吗?”逢子机着急道。 “安抚?”胡荠冷笑着看一眼周围,以法力将声音远远送出:“紫阳宗上千修士的鲜血就是最好安抚!紫阳宗几千年的贮藏就是最好的安抚!可以修炼出五色元婴的《紫阳真诀》就是安抚!” “云英前辈!”一直沉默着,知道自己其实没什么份量的杨采微,在方夜宗几个结丹的护卫下质疑道:“我们答应那人,要遵守中洲的规距!” 之前黛姝孤身进入元州大营,以一块令牌责令余臣等元婴,攻灭任何宗门不可残杀其凝气境弟子。看在那块令牌的份上,余臣等元婴接受了这个命令,如今他们已经气急败坏,竟要弃这份命令于不顾了。 中洲进行的宗门大战,向来会对凝气境修士网开一面。就像一些蛮族大战时,不杀女子,不杀高不过马腹的孩童一样。这是修士为修仙界留下后路,也是修士证明自己仍有人性的最后底线。 罗亦良、逢子机身为元婴,以投身元州阵营所经历的种种,他们当然知道自己不受余臣等人的待见。 杨采微有身份,余臣等人有实力。杨采微是名义上的主,然而就算是她的父亲元州城主杨启功,对余臣等元婴也要以礼相待。 因此对于如今的争执,他们微闭着眼睛冷眼旁观。 “她只是持有令牌而已,谁知道那令牌从何而来?”就像人可以轻易为自己找到借口,同样可以轻易找到别人的失误。余臣不耐烦地挥挥手,道:“宇文道兄不在,这里由我作主!但我们仍然遵守中洲规距;降者不杀!” 杨采微大急,她太清楚紫阳宗弟子,更清楚陈瑜。明明已经离开宗门,昨天开战前却毅然赶回,她相信陈瑜绝不会投降。 但余臣刚才这句话已经很重:宇文悯不在,这里由他作主! 修仙界以实力为尊,杨采微有一个城主爹,然而她的城主爹此时远在中洲。也正因她的城主爹实力非凡,余臣等元婴才对她一介筑基客客气气,不然她其实连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余臣一声令下,众结丹修士各自前去整理自己的麾下。自戌时直到子时,终于将一切都准备妥当。 这两个时辰里,尽管有罗亦良和逢子机这两尊元婴,余臣、云英和胡荠三人,仍然轮流戒备好让其他二人安心恢复修为。 子时一到,余臣三人各自全力催动运转,连成一线的玄懊符纹汇入眼前白衣仙尸的身体。随着符纹的涌入,白衣仙尸身上白蒙蒙的仙灵之气更显浓郁,其脚下早已宽达十多丈的青草地,于此时更加葱茏。 所有元州修士目炫神迷的看着仙尸,感受着其身上传出的仙灵之气令自己神清气爽。郑维新、陈骏之甚至罗亦良和逢子机,看着此时嘴角微翅的白衣男尸,有那么霎那,竟想就这么不管不顾将其抢走! 随着符纹不断涌入,余臣三人脸上各自沁出细密的汗水,此尸虽已被他们炼化,然而要想祭起供他们驱使仍然不容易。 但三人的催动非常有效果,仙尸身体周围的空间开始扭曲,除了他身上本就有的仙灵之气,如今更是有异常恐怖令人不敢正视的气息逐渐扩散。 罗亦良、郑维新等人之所以没敢铤而走险,正是受这令人心悸的气息的威慑! 一刻钟,足足一刻钟之后,合三尊元婴修士之力,这具白衣仙尸垂下的双手,其手指微动! (未完待续) 第435章 随为师,赴死 第435章 玄牝传给陈瑜的,可不止是所谓的搜魂秘术。当脑海不再轰鸣,眼前恢复清晰,陈瑜看去时,日已西斜,院中只剩下四方在帮他护法。 将脑海中多出来的文字梳理一遍,陈瑜终于确信。搜魂秘术只是个幌子,玄牝传给他的,更多的是她作为妖修近三千年的修炼心得。 陈瑜微闭着眼睛,玄牝皱巴巴的脸庞,急需拐杖佝偻的腰身,以及一身满是脏污的破烂衣衫。玄牝在陈瑜心中的形象越清晰,对她莫名产生的同情就越浓厚。 玄牝拥有元婴境界,在西北元婴就是最顶阶的力量。按理来说,有这么一尊大能,紫阳宗怎么也该对她非常礼遇才是。 紫阳宗确实算得上礼遇,上至已经殒落的放翁、玄诚两位祖师,再到德永、墨焯两位师祖,直到陈瑜、紫苏这些年轻弟子,都是以前辈之礼待玄牝。甚至,玄牝可以占据炎冰狱进行修炼,她这三千年来一应所需,紫阳宗也不曾亏待。 然而于修士而言最在意的是什么?当长生无望,修士最在意的不是金珠宝玉,不是灵丹灵石,也不是陪伴修士一生的法宝。而是,可以承接衣钵资质良好的弟子! 元婴修士在整个西北何等尊贵,玄牝守着西北修仙界最声名显赫的宗门,三千年来她的眼前有过无数资质良好的紫阳宗弟子,然而直到她时日无多的现在,她仍然没有弟子。 紫阳宗的威名太显赫,以至于全宗上下太矜持太傲慢。就像陈瑜可以接受王旦和王柳氏,可以接受伯骁和夷姜,自己却决不会娶魔修娶妖修一样。陈瑜认为自己的想法是开明,孰不知他这也是傲慢,他其实打从心底看不起王柳氏和伯骁! 玄牝的黄泉引神通何等精妙,如此神通她想传给紫苏却迟了一步,那天晚上想传给陈瑜,而陈瑜从骨子里透出的高傲,对她的功法根本不去正眼观瞧。 修士之无奈莫过于此,玄牝作为妖修,最终只能冒险,似奚道人对付风明澄一般,将黄泉引功法的经文,打进小花的脑海!玄牝是妖修,在紫阳宗她收不到人类当弟子,她的衣钵传人,最终仍然是妖修,而且是一只资质并不好的松鼠! 然后,玄牝还要费尽心思的,将自己三千年的修炼心得,以搜魂秘术的名义传给陈瑜。她的意思陈瑜懂了,她希望陈瑜日后能够用心,指点她那只甚至未行拜师礼的徒弟!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晚饭过后,陈瑜在自己灯火通明的房间里,轻嗅着小花身上传出的浓浓葱香,于白纸上写下这句话,他在教小花认字。他希望小花能记住这句话,最好记一辈子。 不到筑基,陈瑜不指望小花能开口说话。他不断将这句话读给小花听,然后点出其中一字,让它指出来。只是小花太笨,刚吃了一棵手指粗尺许长的灵葱,或许是灵葱药效未显,或许是药效未散。它浑身散发着浓浓的葱香味,但是双眼迷离,两个不同形状的“之”字,小花直到子时仍然辩不清。 子时过后夜已深,陈瑜的耐心也被消耗一空。正准备睡觉,却听师父焦急的声音自其房间传来,道:“瑜儿快出来!” 虽不明所以,然而时值紫阳宗危难,元州余臣、云英和胡荠三人携仙尸归来之际,陈瑜的警惕性远非往日可比。 听得师父声音,他衣袖轻卷将小花和纸张一起抄起立刻夺门而出。 子时的夜晚,一月如勾。房门外和师父、四方汇合,又随面沉似水的师父一起出院门直向殿前广场而去。 一路其他院落里喧哗四起,无数流光迅速向自己负责的区域集合。陈瑜见状正自踌躇,犹豫着是先弄清楚情况还是立刻赶去向屠岸贾报道。 “瑜儿先跟我去广场。”陈三思的语气不容质疑:“你不曾演练过都天阴火大阵,此时先跟着我!”如今危险,陈三思不愿陈瑜离开自己视线。 紫阳宗向来令行禁止,以陈瑜的地位,昨天接了屠岸贾的令牌之后,只要都天阴火大阵未破,他就必须受屠岸贾指挥。以陈三思的权势,若无合理的理由,他也不能调走陈瑜。 “师祖?”十多息后,紫阳殿前重新修整之后的广场上,德永、玄牝等紫阳宗高层齐聚于此。陈瑜向德永行了一礼不解地问道。 “看前方天际!”德永的声音很低沉。 举目望去,明月西悬,深遂的天幕如穹庐,无数闪烁的星辰整齐排列,一个巨大的白色光团,正在从南面云层缓缓升起。陈瑜不知道这个光团里是那具仙尸,他境界低微历练不足,对未知危险的感应稍有不足。 而且,连浑身散发着葱香味的小花,由于距离实在太远,至今看着那光团也只是满眼好奇,就更不要说陈瑜那微弱的可怜的灵觉了。也因此他还不知道,正在冉冉升起的这个光团里,是那具仙尸。 白色光团尚不清晰,陈瑜看了一眼立刻向其他师长行礼。和林飞目光相触时心中再起疑惑,师姐很可能是仙灵根,自己以误服灵药而成为修士。那这位林师兄呢,为什么每次靠近他,白玉戒里的幽光剑总是会发热并且轻颤呢? 陈瑜不懂! 紫阳宗外,余臣、云英和胡荠三人合力催动仙尸,耗时一刻钟终于令其手指微动。在元州所有修士的期待下,只见这具神秘的仙尸僵硬地转身,并且机械地向前迈出脚步。 不论西北亦或中洲修仙界,都有过一些邪门的宗派。比如一些宗门里传承了上古邪兽犼的修炼功法,这些宗门以擅长操控尸体闻名于世。 和魔宗一样,这些宗门被歼灭之后,其功法残篇流传于外,在如今的中洲虽不多见,但偶尔有一两个修士懂得操控尸体并不奇怪。 仙尸僵硬地迈出几步之后,在余臣三人的操控下,其速度突然加快。并且慢慢的,仙尸的脚下似有无形的台阶,随着他不断迈步,身形迅速升起。很快的,元州众修士在深遂的天幕上,只能看到一团蒙蒙白芒。 “劳罗道兄、逢道兄指挥大家跟上!”余臣招呼一声,和云英、胡荠迅速跟上仙尸。 元州修士拔营整队的动静,早已惊动了紫阳山脉里其他修士。如今看着那团白蒙蒙的仙灵之气,顾卫卿、宁姣姣、白知云等闲散修士,招呼了自己人立刻跟上。 紫阳殿前广场,陈瑜功聚双目看去,那个光团十多息之后不再升起。而是慢慢的,有一张巨大的面孔,似穿过浓雾一般正在逐渐清晰。 这是一个颇为英俊的青年,他头发凌乱双目紧闭。他剑眉入鬓、隆鼻英挺,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他微微翅起带着笑意的嘴角。 “此人,是谁?”陈瑜顾不得欣赏此人的俊逸,而且于此时以这种方式出现,他决不是赶来为紫阳宗助战的! “他,应该就是元州修士挖出的那具仙尸!”陈三思沉声道:“武阙已毁,元州果然动用仙尸了!” “师父……”陈瑜看着脚下地面,声音里满是沮丧,道:“没有泥土蹦溅而起!” 德永、墨焯和玄牝等紫阳宗高层齐聚广场,他们心中又何尝没有期待?上次一举摧毁了元州武阙之后,九峰灵涌枯竭灵气变得稀薄,然而只要能再次毁去这具仙尸,紫阳宗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可九峰阵法无从控制,因此他们只能看着南方天际的仙尸,看着其越发清晰的相貌而束手无策! “墨焯师弟、玄牝前辈,我们准备!”德永沉声道。 陈瑜心脏猛地一跳,骇然抬头看去。仙尸巨大的面孔几乎就在眼前,其神色不改,甚至他嘴角微翅的笑意也不作丝毫改变。 只见他紧闭着双目,略显僵硬的举起右臂,其右手紧握成拳,并且一拳猛然击下! 陈瑜见状死死盯着仙尸落下的拳头,并且立刻双手捂了耳朵,小花更是尖叫一声,瞬间钻进他的衣服里躲起来。 其他紫阳真人、陈三思等长老,虽不似陈瑜那样捂着耳朵,但个个浑身暴发出深紫色霞光,一起全力迎接着仙尸右拳落下的轰然巨响! 没有声音! 紫阳宗的护宗大阵非常强大,一旦全面开启,余臣、罗亦良等五尊元婴若敢闯入,绝对是有来无回!昨日正午,元州以武阙进行攻击,武阙持续下沉阵法持续轰鸣,然而直到武阙被毁阵法仍然无恙,此足以证明紫阳宗阵法之坚韧。 然而,如此阵法在仙尸的拳下,却仿如异常单薄的肥皂气泡。 仍然捂着耳朵的陈瑜,看着漫天正在迅速消散的如雨光点,吃惊地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 不单是他,连德永、墨焯以及玄牝,尽管在心中已经足够高估了仙尸。然而眼前这一幕,仍然令他们的心迅速沉沦。 因为他们发现,他们其实根本不懂真仙尸体的强大! 同样对真仙尸体一无所知的,还有余臣三人,罗亦良、逢子机二人,以及紫阳宗外的所有修士。有了昨天的经历,紫阳宗外的修士甚至还在想着,仙尸击破护宗大阵需要几拳。 沉默!紫阳宗内外所有修士一起沉默,仙尸之可怕,紫阳宗护宗大阵之脆弱,令所有人霎那间忘了自己应该做什么。就连作为元州修士统帅的余臣,看着正在缓缓降落的仙尸,一时竟忘了下令冲杀。 “敌袭!” 一声暴喝,令广场上所有紫阳宗修士回过神来。仍然捂着耳朵的陈瑜,听到这声沉闷的示警看去,却是右臂空荡的林飞。陈瑜心中暗自惊异,林飞师兄果然异于常人,他竟然比玄牝和两位师祖更先清醒! “天启禁飞大阵,准备迎敌!”德永一声暴喝,手握紫阳宗镇派至宝紫阳剑,回转身形看着墨焯和玄牝道:“这里交给掌教主持,墨焯师弟主外、玄牝前辈坐镇紫阳殿,我去镇守祖师祠堂!” “是!”墨焯行了一礼,携警世钟瞬间消失,德永道长向玄牝微一点头,化作流光前往祖师祠堂,广场上只剩下玄牝在镇守。 “师父。”陈瑜向陈三思深深一拜,目光里带着决绝。 “瑜儿……随为师,赴死!”陈三思叮嘱道。 (未完待续) 第436章 杀入紫阳宗 第436章 “杀!” 紫阳宗外,先是有禽鸟惊呼飞起,那是紫阳宗豢养的蓝翎雕。 但是此时,余臣、云英和胡荠三人眼中闪过兴奋,他们早已知道蓝领雕和那只老龟一样毫无修为。而护宗大阵的光点如璀璨的细雨在漫天飞舞,一身白衣的仙尸无人催动,正在缓缓地自天空降落,令他们兴奋的是就在刚才,他们终于跟宇文悯重新取得了联系。 护宗大阵已碎,于他们而言就意味着紫阳宗的覆灭已经开始。接下来如何带着仙尸回去可以先放在一边,此时,他们要尽情享受攻灭一个宗门的快意! “此番进入紫阳宗,丹药、灵石、灵药以及紫阳宗一切的一切,谁能得到就归谁!”余臣以法力将自己的声音远远送出,月光下,他看着已经毫无遮拦的紫阳宗,眼中脸上尽显疯狂,高声道:“紫阳宗弟子降者不杀,若不降,格杀勿论!” 轰! 元州筑基,以及紧随而来的无数闲散修士,霎那间爆发出更胜余臣的疯狂,以极远胜余臣的杀意。这杀意,连已经逃出数里的蓝翎雕都唳叫连连,连数百里外的鸟雀都惊地连夜离巢。无数修士此时没人在意什么元婴尊严,各自驾着飞行法宝,从余臣等元婴头顶飞过,一窝蜂的尽数冲进紫阳宗。 护宗大阵破碎的瞬间,紫阳宗内突然有微风向外吹拂。飘浮于半空的五彩祥云,原本正在雀跃着不断变幻着形状,此时也随着微风向外飘散。 不论微风还是五彩祥云,都是紫阳宗原本浓郁的灵气!没了护宗大阵,这些灵气立刻迅速逃逸! 察觉到这一点的杨采微、安启东等方夜宗修士心中黯然,这一幕他们经历过,方夜宗覆灭的那个晚上,灵气的霎那四散给了他们最沉痛的打击。 同时他们也知道,当护宗大阵被毁之际,紫阳宗就已经在开始覆灭!从他们身边溜走的灵气微风,乃紫阳宗三千多年的底蕴所在。今日之后,西北再多一处贫脊之地! “顾师兄,我们还进去吗?”宁姣姣有些担忧的看着周围疯狂的修士,这些人有中洲来的,也有西北修士,但这些人如今全力冲进紫阳宗的样子太疯狂。 宁姣姣有些担心,她认为自己身处兽群。亦或者修士本就如此,这个月光不太明亮的夜晚,面对着紫阳宗三千年的积蓄,所有修士终于无需再压制自己的兽性。 “师妹,我们必须进入!”顾卫卿看宁姣姣一眼,示意她看看周边其他同门,悄声道:“此番我们来西北,不但一无所获,更折损了大量师兄弟。” “而且,师妹身份如此……”顾卫卿意味深长地示意宁姣姣看向一个黑衣青年,道:“如今有利可图,师妹何不借此机会,交好朴师兄为日后多做一些准备?” “杀!杀进紫阳宗,血洗紫阳宗!”顾卫卿一番话,立刻令宁姣姣变得疯狂,只见她轻拍储物袋取墨玉竖笛在手,率领着身边同门,随着身边洪流一起冲向紫阳宗! 余臣不放心西北修士,因此留了云英守住仙尸,他和胡荠携罗亦良、逢子机共四人,向着紫阳殿方向冲天而起 没了护宗大阵,规模可抵一个凡人国渡的紫阳宗就处处空虚。尽管紫阳宗早有准备,但入侵之敌数量太多。此时的紫阳宗内,修士早已不分中洲亦或西北,在瓜分紫阳宗这一共同目标下,他们早已合流! 清冷的月光下,宁河派时书雨和杨渥,身着利于掩藏形迹的黑衣,避开人流一路潜行至一处洞府前。 “杨师兄,这里果然有阵法!”时书雨一边振奋一边嘲讽道:“紫阳宗上下太骄横,陈瑜太自大!” “我们速度快点,这里的阵法波动别引来其他人!”身形墩实矮壮的杨渥,一边散开神识观察着周围一边催促道。 宁河派属于紫阳宗麾下势力,以前时书雨、杨渥随宁河掌门前来拜山,陈瑜作为馆伴使多次领着他们一睹紫阳风光。他们二人面前是一座石门,门上本该有的月光石早已不知去向,清冷的月光下,他能能清楚的感受到阵法波动的气息。 这里是紫阳宗度支殿庚子仓库,旁边不远处,就是陈瑜多次参加宗门考核的擂台所在地!谁也不会想到紫阳宗会有今日劫难,陈瑜带他们四处游览时,难免会说起自己往日的丰功伟绩。也因此,时书雨和杨渥有的放矢,一进入紫阳宗立刻向这里赶来。 天上各色流光一闪而逝,昔日整个西北都要仰望的紫阳宗,今日任修士纵横驰骋。 杨渥和时书雨双手变幻着法诀,五行基础术法次第而起。一时没能轰开阵法,他们又各自取了筑基法宝全力催动。他们不知道紫阳宗早在数月前,就将所有仓库里的东西迁往紫阳峰。或许他们知道,只是心存侥幸,希望这座仓库的角角落落能有些许遗留。 顾卫卿、宁姣姣等幻音谷弟子,虽不如时书雨和杨渥这样轻车熟路,但他们的手段更高明更令人防不胜防。 宁姣姣居首,顾卫卿等一众幻音谷弟子凝神护卫,不一时,他们来到一处山脚下。这里,几只金色噬金兽无声的飞进宁姣姣腰间特制储物袋。 “顾师兄,你带其他师兄师弟,抓紧时间祭出你们的灵兽,采集所有灵药,一株不留!”宁姣姣看着眼前平缓的山坡,神色很是激动道:“我以噬金兽继续探路!” “是,多谢姣姣师妹!”以那位筑基朴姓青年为首,幻音谷一众弟子精神大振。 幻音谷弟子的习惯,将自己操控的灵虫称作灵兽。而当日在如意宗,顾卫卿的金色噬金兽被紫苏尽毁,因此寻找灵药田的任务,只能交由宁姣姣负责。 护宗大阵被毁,短短这么点工夫,紫阳宗的灵气已经从稀薄变成了枯竭。眼前种满灵药的山坡上,仍然有薄弱的阵法在有气无力,幻音谷弟子几道术法,就令阵法寿终正寝。 宁姣姣一边重新祭出噬金兽,一边抬头看着上方密密麻麻闪过的流光,甚至在不远处,已经传来修士激烈斗法的动静。 逗留西北这么久,紫阳宗的威名早已如雷贯耳。特别是昨天,元州向来无往不利的武阙,竟在紫阳宗折戟的一幕,更令宁姣姣心中为之震撼。然而谁能想到,昨天竟是紫阳宗最后的辉煌。 远处修士斗法的轰鸣,眼前同门争相采药的场景,若再配上淅沥沥的小雨以及不时炸响的雷鸣,宁姣姣一定会将这里当成如意宗。一个曾经无比辉煌,却早已被毁灭的宗门! 紫阳宗有五尊元婴,这样的力量在整个西北都不多见,也难怪陈瑜在如意宗敢那么嚣张!宁姣姣想起一张清秀而张扬的面孔,也不知道面对眼前情形,那张面孔还能不能继续嚣张? 紫阳宗的护宗大阵被毁,这个消息瞬间传遍整个西北! 所有听闻此事的修士一时失神,紫阳山脉西侧修仙城一片安静,黛姝、李佶和王平安走出客房想要打听消息,但酒楼里诡异的安静。 三千年!三千年来西北修士早已习惯了紫阳宗的强势,早已习惯了,紫阳宗每一任掌教真人,率领门下弟子征战四方。 就在前天正午,在西北耀武扬威达数月之久的武阙,还被紫阳宗的神秘力量一举击毁。没了武阙,整个世界都等着元州修士在紫阳宗外头破血流,可是紫阳宗的护宗大阵竟破了! 紫阳宗的护宗大阵是纸糊的么?显然不可能!那就是元州修士的手段太强大,比武阙更强大! 慢慢的,天快亮时,各种消息在安静的酒楼里汇总,人们终于捋清了大致脉络。 “之前,紫阳宗武英殿慕容长老还传出消息,任何得到仙尸的人,紫阳宗都予以承认。”有修士端着渐凉的茶杯,神情恍惚地喃喃道:“如果仙尸拥有远胜武阙的神威,谁还敢打仙尸的主意?” 黛姝悄然向说话之人看去,一个相貌很普通的青年筑基男子。之所以能引起她注意,是因为这个男子貌似在悲观的打退堂鼓,但闪烁的眼神里,竟带着难以抑制的野心。他貌似正在无意识的抱怨,其实是想找志同道合之人。 “不然。”立刻就有一人上当,黛姝看去时却是一白衣女子。听见她沉吟道:“据闻催动武阙需耗费巨大的代价,那么催动威力更胜武阙的仙尸,花费的代价岂不是更大?若实力得当谋划得当,应该还是颇有机会的。” 酒楼里之前因紫阳宗护宗大阵被毁,而颇显压抑的氛围终于开始热烈。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各抒己见的打着仙尸的主意。 黛姝默然,尽管早已见识过陈瑜伪造人皇令牌的胆大包天,但是眼前这一幕仍然令她一阵恍惚。这西北修士怎么都跟陈瑜一个德行,人皇且先不论,毕竟已死没什么威慑力,可酒楼里这些筑基、凝气修士,竟高谈阔论着如何从元婴修士手里抢仙尸? 余臣等元婴可没死啊,西北修士怎么敢打这些元婴的主意? “各位,各位!”之前那筑基青年从座位站起,抱个团揖朗声道:“我们在这里议论的再起劲其实没用,因为众所周知,我们西北最擅长谋划的,是紫阳宗披霞殿的职方司!” 青年环视一周,道:“听闻魏洛陷落时,紫阳宗众多凝气境弟子被俘,如今就关在魏洛城西校场。在下馆陶曾离,打算天亮之后动身前往魏洛,不知可有哪位道兄愿意同往?” 寂静,酒楼里瞬间没了刚才的热烈。 黛姝心中松了口气,暗道:这才正常,大家说说而已,谁会当真敢打元婴修士的主意。 但是随即她就心中暗惊,因为这些寂静下来的修士个个目光闪烁,他们竟然动心了! “职方司擅谋?”黛姝不是第一次听说职方司的名声,而且她突然想到,陈瑜非常熟悉职方司,那是不是说明陈瑜同样善谋? (未完待续) 第437章 出阵诱敌 第437章 “总算天亮了。”山腰云层以下,汲温手搭凉棚看极目远眺着东方红日,看身边陈三思一眼安慰道:“陈师弟不要担忧,陈师侄如此特别,我们拼了老命送他离开就是。” 陈三思眉宇间忧虑稍减,兀自生气道:“他区区凝气境界,怎么就如此顽劣!” 微微一笑,汲温拍拍陈三思的肩膀道:“陈师侄还是太小,满打满算今年才十七岁而已。师弟想想我们自己,在他这个年纪不也是张扬任性?” 受不住陈瑜整晚的软磨硬泡,临天亮时,陈三思传音联系山下屈突昧,请他帮忙照看陈瑜一二,这才允了陈瑜所请,同意他去山下引敌人进入阵法。 陈三思仍然气恼着陈瑜的沉不住气,汲温仍然笑呵呵的安慰着他。但驻守此地阵法的十多位结丹长老,以及屠岸贾、李承锦等弟子,至今仍然吃惊于刚才陈瑜身上的动静。 临天亮太阳升起之际,陈瑜的身上再次紫霞氤氲而起。那种高贵而迷离的气质,令所有看到之人为之动容。 整个紫阳宗,每天太阳升起之际身上有此动静者,唯陈瑜和紫苏二人而已。屠岸贾和李承锦是第一次见识如此动静,汲温以及其余长老早有耳闻,但如此亲眼目睹仍然是第一次。 当然汲温以及十多位长老很清楚,陈瑜和紫苏这种本能除了唬人,并没有多大威力。但是紫阳宗人人都清楚,创派祖师在世时经常迎着日出打坐修炼,却从未有人数年如一日的坚持仿效,更不曾有人将这种修炼变成本能。 汲温和众位长老至今还不知道,紫苏拥有仙灵根。因此他们虽然震撼,却将这种紫霞当成了对修士勤奋的奖励,不会想到身俱如此紫霞者,或许本身就是一种特别。 至于屠岸贾和李承锦,此时心中除了羡慕再无其他。若无今日劫难,他们努力完成宗门任务,可以被赐予部分紫阳真诀心法。若他们能够成功结丹,则可以如亲传弟子一样修炼紫阳真诀。 但这一切终是不可能了,他们或许明天就会死,而《紫阳真诀》已经由德永道长亲自镇守。到了最后一刻,德永道长将毁去这部功法,因此他们即便侥幸不死,也没机会修炼宗门这部最重要的传承功法了。 紫阳宗的规模抵得上一凡人国度,这种规模足可养活亿兆黎庶。但修士日常所需灵米、灵泉、灵果以及豢养的牲畜耗费太多,此外更有灵药以及聚集最重要的灵气,因此庞大的紫阳宗,三千年来弟子的数量始终维持在三千之数。 但也正因为足够庞大,数万修士涌入之后瞬间没了踪影。如今已经没了护宗大阵,随着时间的推移,原本保护着灵果园、灵药园的阵法慢慢崩溃,涌入的修士忙着劫掠,却是数个时辰之后,直到太阳重新升起,才有三三两两的修士踅摸着来到紫阳峰下。 走出屈突昧驻守的聚煞五行大阵,陈瑜大为心痛的看着眼前一切。 没了护宗大阵,只这区区几个时辰的工夫,紫阳宗的一切就变得那么平凡。天空再没了时刻变幻着形状的五彩祥云,神识全力散开,也无法感受到昨日浓郁的灵气。甚至那些在聚煞阵前徘徊不前的修士,也不再是紫阳宗弟子! “我乃紫阳宗陈瑜,哪个贼子上前送死?”陈瑜压抑着心中怒火,阴沉着小脸看着这些入侵者。他很清楚元州势力最低也是筑基境界,因此眼前这些凝气修士,此前跟紫阳宗其实无怨无仇。 半个夜晚过去,整个紫阳宗处处平凡,入侵的修士一路游荡到这里,尽管没得到灵石、妖丹、丹药甚或法宝功法,但每个人的储物袋都鼓鼓囊囊,只是…… 当整个紫阳宗都变得灵气稀薄,眼前这座雄峻巍峨的紫阳峰,立刻显得与众不同。 紫阳峰高耸入云,浓郁的灵气,令整座山自山下直到山顶一片朦胧,任来到近前的所有修士极尽目力,只能看到一些影影绰绰。一些亡命者壮着胆子散开神识慢慢靠近,他们没有察觉到丝毫危险的气息,但是上山的台阶就在眼前,他们不敢踏入。 “在下崂山派元宽,敢问陈公子,贵派在这座紫阳峰上布下的,是什么阵法?”走出阵法的陈瑜立刻受到瞩目,一个相貌平平的白衣修士,隔了十丈向他问道。 陈瑜看白衣修士一眼,凝气十三层境界,想来正是因如意宗出了意外,才导至他没能进入,同时也令他保住了性命。 “崂山派?就是在月芽湖全军覆灭的那个崂山派?”陈瑜不理会元宽脸上浮现的怒意,事实上他自己如今还满腔怒火呢。冷笑一声,陈瑜道:“只是不论这座山上有什么布置,兄台是一定要上去的,因为我紫阳宗三千年的积累都在上面。” 陈瑜暗自运转功法向元宽逼近,道:“崂山派既然已经有那么多人死在如意宗,不如由我,送兄台跟你的师兄弟们团聚!” 说着,陈瑜催动着追云靴,展开身法疾速向元宽冲去。 随元宽一起在这里徘徊的,还有近百境界不一的其他修士。一些筑基见陈瑜向这里冲来,正要出手以试探紫阳峰虚实。 突然,一股异常恐怖的威压自心中泛起,包括一些正要对陈瑜出手的结丹修士,受此威压所惊竟不敢有丝毫妄动。来到这里的所有修士,各自忌惮地看一眼朦胧的紫阳峰,一边看着陈瑜和元宽斗法,一边取出传音符催促相熟修士尽快来这里汇合。 再说元宽,见区区凝气十一层境界的陈瑜,竟敢向自己冲来顿时大怒,特别是陈瑜提起崂山派的全军覆没更令他心生杀意。只见他轻拍储物袋,瞬间祭出法宝。 这是一只马灯。 两端以雕花铜精祭炼,镶嵌了琉璃透明灯罩,灯罩上的金丝有炫丽的光华流转。 元宽眼中闪动着杀意,法力催动间,整只马灯立刻散发着桔红之芒。这桔芒如一道光柱瞬间延伸了十丈之距,虽不及早上的太阳璀璨,但这赤芒尚未及身,陈瑜立刻察觉到炙热难耐的气息扑面而来。 心中一凛。如果元宽是散修,陈瑜或许会认为他手中拮据而拿不出更好的法宝。但元宽是宗门弟子,他祭出如此另类的法宝,就说明他有能力完全发挥出法宝的最大威力。 陈瑜疾冲之势不减,迎着马灯的桔芒,右手自腰间储物袋轻拂取直刀在手,并且一道璀璨刀芒带着锐啸斩下。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没有人能看出,他的直刀是取自无名指的白玉戒。 璀璨的刀芒,如溪流之中生起巨石,将马灯的桔芒分作两半。陈瑜催动着追云靴加快了速度,身形顺着如巨石刀芒劈开的通道,穿行于桔芒之中,眨眼间已经欺近元宽五丈之内。 “果然有嚣张的资本。”元宽不知道陈瑜练刀已达数月之久,见一道刀芒即轻易割裂自己的马灯桔芒,元宽终于重视起来。 见陈瑜继续冲来,元宽脸上满是冷笑,身形不动,手中法诀变幻间,面前马灯的桔芒瞬间转为赤红。此赤芒绽放的瞬间,立即如屏障一般,将自己和陈瑜一起笼罩。 躲在胸前的小花顿时吱吱乱叫,堪堪欺近元宽的陈瑜,心中霎那升起异乎寻常的生死危机。尽管全力运转功法,浑身已经紫霞耀眼,但陈瑜的衣衫、头发都在散发着焦臭,似乎下一瞬间就要着火。而且,他手中直刀突然变地滚烫,甚至刀尖处已经开始泛红! 陈瑜大惊,衣衫头发可以不管,但法宝连接着他的神识。他几乎可以想像,直刀被这赤芒融化,自己眼前发黑心神大震的瞬间,元宽定会突施手段将自己斩杀。而且陈瑜知道,元宽得手的机会非常巨大。因为他一时不察没能止了疾冲之势,只这转眼间距元宽只三丈之内! 元宽冷笑,手中法诀继续变幻,马灯的赤芒随着陈瑜的靠近不断收缩,因此屏障内的温度更盛。而此时,陈瑜的衣衫开始起皱,他的头发已经微微卷起,鬓角鼻尖已经见汗。 陈瑜的境况当然被阵法内的屈突昧,以及隐于暗处的墨焯看在眼里。墨焯正要出手将他救下,突然察觉到逢子机和另一道元婴气息将他锁定。此时还不到决战之时,而且墨焯本就有伤在身,他此时不能轻举妄动。 同样想要救下陈瑜的,还有屈突昧、慕容耜和阵法中的一众结丹长老。然而就在此时,几个穿着方夜宗服饰的中年男子突然从天而降。这些人身后,更有无数流光正在向这里疾驰而来。屈突昧等紫阳宗长老一时凛然,见赤芒中陈瑜似仍然余力,因此戒备着隐于阵法继续观战。 陈瑜当然不知道赤芒外的情况,他冲至元宽两丈处终于停下身形。但此时,尽管有耀眼紫霞护持,小花在尖叫,衣衫发皱且发梢成灰在簌簌而落。 元宽冷笑着,手中法诀不断变幻,马灯的赤芒更加炙热。陈瑜不是他杀的第一个西北修士,当然,也绝不是最后一个! 直刀更加滚烫,自刀尖往后已经有半尺余开始泛红。而且陈瑜脑中开始嗡鸣,眼前发黑并且开始出现重影。 狠狠咬向舌尖,剧痛的刺激下心中有些许清醒。陈瑜迅速收起泛红的直刀,默念着静心咒,全力运转功法,同时手中法诀迅速变幻。 “受死!”见陈瑜收起直刀,元宽双手法诀迅速变幻,马灯的赤芒如血。 阵法中屈突昧大惊,冷哼一声立刻冲出。 方夜宗为首的中年男子嘴角泛起冷笑,他不认识陈瑜,但是他认识陈瑜身上的紫霞,知道即将战死的定是紫阳宗亲传弟子,因此他要阻止屈突昧。 然而屈突昧和方夜宗中年刚刚起步,只见笼罩着陈瑜的耀眼赤芒突然消散。 当啷一声,仍然流光溢彩的马灯摔落于山前草地。元宽脸上凝固着冷笑一动不动,阳光下,他的身上散发着明亮的金属之芒,陈瑜双手扶膝正在大口喘气。 自紫阳峰西侧大川吹来的风,元宽的身体似尘埃一般散落。陈瑜胸前一阵蠕动,小花带着一身卷毛,浑身散发着葱香,身形闪烁间取了元宽的储物袋和马灯。 (未完待续) 第438章 七殿被付之一炬 第438章 元宽之死,令冲出阵法的屈突昧,以及方夜宗中年男子措手不及。他们的眼力当然非常人所及,因此陈瑜刚才施展的术法他们看地很清楚。如今各自距陈瑜三丈止住身形,看着仍然手扶双膝呼呼喘着粗气的陈瑜。 实在侥幸!陈瑜知道自己还能留在这里喘着粗气,实在是元宽大意所致。 小花重新回到他的肩上,它提着的马灯就在自己耳际。只凭此时马灯上仍然传出的,令人心悸的危险气息,陈瑜就知道元宽刚才并没有发挥马灯的最大威力。 尽管如此,身陷马灯赤芒才三两息,陈瑜一身修为却已经耗损近半!或许是元宽身处紫阳宗,面前朦胧的紫阳峰拥有极致的威慑力,元宽不敢奋力一战因此才有所保留。 “不曾想,我们宗门弟子竟以如此歹毒的心思,修炼了如此歹毒的功法!”黑底红边的方夜宗男子,看着正挣扎而起的陈瑜指责道。 面前中年男子白面无须,相貌非常儒雅,尽管在指责自己,声音仍然温和。若无元州之事,若非此人今日出现在紫阳宗,易地而处他的风彩气度定会令陈瑜为之折服。 直起身形,陈瑜看着中年男子向后退去。 “安启东!”屈突昧冷冷道:“你好像忘了,方夜宗已经覆灭,因此阁下不是宗门弟子,而是散修!” 原来此人就是方夜宗刑殿长老安启东?率领近五百方夜宗弟子混入魏洛,与元州修士里应外合,一举破魏洛、杀玄诚祖师,令紫阳宗实力大损的方夜宗刑殿长老安启东? 陈瑜退回屈突昧身边,同时紧随安启东的三百多方夜宗弟子,以及其他乱哄哄的无数修士,一起在安启东身后降落,正嗡嗡着对紫阳峰指指点点。 “原来是安师叔。”屈突昧话音刚落,陈瑜冷然道:“不敢跟安师叔相比,至少弟子的心思再歹毒,不敢对同门下毒手!” “小子无礼!”安启东大怒! 背叛师门,这种事放在中洲都是令人不齿的行径,如果安启东实力足够强大,或许威慑间令别人敢怒不敢言。但他只是结丹境界,实力比之屈突昧尚有不如,因此虽然气地脸色跟陈瑜一样白,此时却只能胸膛起伏而无可奈何。 屈突昧冷峻的神色稍稍舒缓,轻拍陈瑜肩膀赞道:“说得好!”目光转向安启东,冷笑道:“陈瑜从小顽劣,本座不喜他的性子。但是说起心性,陈瑜是我紫阳宗的优秀弟子!” 安启东心中怒意更盛,护宗大阵被毁至今已经数个时辰,他建议余臣等元婴暂缓对紫阳峰的攻势,因为他想耗尽紫阳宗修士的耐心,以方便他鼓起如簧巧舌对紫阳宗劝降。 人若黑了,就希望整个世界随自己一起黑。安启东背叛师门,他希望劝降紫阳宗几个长老一起背叛,如此不但可分担他身上的骂名,随余臣等人去了元洲还可以抱团取暖。 只是他的消息不够准确,他没想到驻守紫阳峰第一层阵法的,竟然是屈突昧。就像陈瑜和李思远一样,安启东跟屈突昧算不得莫逆,但同为本门刑殿长老,方夜宗还在时他跟屈突昧很是相熟。因此见屈突昧出现在这里,安启东对于劝降已经不抱希望了。 “你就是陈瑜?”见陈瑜一边运功恢复法力一边点头,安启东道:“陈骏之公子、司马昂公子对你很是看重……” “不敢劳驾安师叔带话,陈骏之、司马昂还有郑维新等人亲自邀请过我。”陈瑜继续运功恢复法力,讥讽地看安启东一眼,道:“只是弟子愚钝,不如师叔会钻营因此已经拒绝了。” 陈瑜的奚落,令安启东身后的无数修士哄堂大笑,令他身后的三百多方夜宗弟子无地自容,更令安启东差点气炸了肺! 什么就“带话”,当我安某人是跑腿的吗?什么叫“会钻营”,真当我安某人贪生怕死吗?而且你还拒绝,真当我安某人是为了元州的功法丹药吗? “本座想说的是,由为陈骏之、司马昂等公子的原因,这里有很多人想取你头颅,以证明他们比你强!”安启东看着屈突昧,指着陈瑜道:“不如你我给后辈一个机会,让陈瑜与人斗法。若陈瑜赢了,本座立即率部攻打你的阵法;若陈瑜输了,本座将率部于紫阳峰下休整!” “这方夜宗的长老,人品果然卑劣!”安启东身后,一众中洲修士无视安启东以及方夜守往日威严,肆无忌惮的指指点点。 “是啊,有本事陈瑜赢了之后,让安启东自裁。”有中洲修士唯恐天下不乱。 屈突昧懒得搭理安启东,拍拍陈瑜肩膀转身向阵法走去。 “师叔,弟子尚有一战之力。”陈瑜跟着转身,但没有迈开脚步,而是看着屈突昧宽厚的背影,道:“不止如此,弟子也有足够的自保之力!” 不同于中洲修士,陈瑜深知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道理。而且他更是感同身受,若自己当真能沉得住气,就不会从山腰跑来山下了。 因此诱安启东尽快率部攻阵,是他的意愿,同时应该也是紫阳宗其他师兄师姐的意愿。 “刚才一战你已经力竭,为师不会拿你的安全当儿戏。”屈突昧不理会陈瑜,继续向前道:“而且这里作主的不是安启东。” 陈瑜默然,想了想跟上屈突昧。 正如屈突昧所说,这里作主的不是安启东,而是不懂战阵之道的余臣等元州修士。不论安启东多么有道理,不论陈瑜是输是赢,攻打紫阳峰的时机只能由余臣等元婴决定。 “屈突,你帮陈瑜压阵,让他再战一场!”已经靠近了紫阳峰朦胧的阵法,头顶突然传来墨焯的声音。 “老夫胡荠,谁能杀了陈瑜,老夫可收其作为记名弟子!”墨焯话音刚落,一道陌生的声音随即传来。 尽管只是记名弟子,随安启东前来的无数修士仍然沸腾。陈瑜七年前懵懂拜师之后立即身份尊贵,因此至今无法理解一位名师对修士拥有何等意义。 但这不防碍他心中有气,听着身后修士的轰鸣,转身看着他们脸上的激动,陈瑜仰起头大声道:“胡前辈好不地道,杀了我即可成为你的弟子,若死在我手里,我能得到什么?” “小娃娃好大的胆子!”胡荠的声音里并没有多少怒意,反而微带着戏谑道:“若是你赢了,老夫收你为亲传弟子可好?” “晚辈不敢高攀,若晚辈赢了,前辈将夺舍之术赠给我师祖可好?”陈瑜道。他至今仍然对此术耿耿于怀,之前郑维新说过,原本已经殒落的宇文悯,竟借了此术至今仍然活着。此术在陈瑜看来,简直就是令修士拥有了好几条命! 呵呵一笑,胡荠道:“好贪心的娃儿。” 陈瑜只是凝气十一层境界,而且刚才和元宽一战,被其马灯的赤芒消耗了近半修为。因此胡荠、安启东等再是不要脸,也不能出动筑基修士跟他斗法。 为了看起来公平,为了自己其实早已荡然无存的名声,安启东没有选方夜宗弟子,而是在众修士中,选了一个凝气十三层的黑衣青年。 “在下刘晃,中洲一介散修,愿和陈公子一战!”黑衣青年刘晃,生得浓眉大眼相貌堂堂,声音宏亮,身形高大魁梧。向陈瑜遥遥一礼,道一声请。右手自储物袋拂过取法宝在手。 这是一条妖兽脊骨祭炼而成的脊鞭,长约丈许,手臂粗细,鞭尾光锐如枪。一节一节的椎骨散发着浓浓的妖气,白森森的鞭体在阳光下仍然给人阴冷之感。 陈瑜还仰着头希望胡荠应允,清晨的阳光洒在他清秀的脸上,有少许天真,但更多的是令人发笑的天真。 胡荠道:“你若赢了,老夫可以答应,不与其他道兄联手杀你的师长!” 屈突昧身形微震,本就冷峻的脸色更加难看。他遥遥望着对面安启东,这个时候他心中有一个冲动,若非身负指挥聚煞五行大阵之重任,他想替换陈瑜,由自己跟安启东生死一战! 之前陈瑜陷入险境,墨焯正要出手援救却被胡荠和逢子机联手锁定。如今紫阳宗覆灭在即,胡荠划不来跟墨焯拼命,因此开出了令陈瑜与人斗法的赌约。 鼻子有些痒,陈瑜打个喷嚏,揉了揉鼻子,拭去眼角逼出的湿润。看向黑衣青年刘晃,陈瑜的眼里已经有了坚定。 轻拍储物袋取直刀在手,此刀光泽黯淡光芒不显,单开刃,只在刀尖略有孤度。元宽已死,马灯正在被小花把玩,直刀虽然损伤但稍加祭炼即可恢复如初。 和刘晃相隔十多丈,陈瑜遥遥一礼,道:“刘兄要毁我宗门,要取我脑袋以作晋身之阶,但我只想活命。你我虽然无怨无仇,但接下来,在下不会留手!” “昨晚紫阳宗其他七殿具被付之一炬,有同道要焚毁白鹿殿为陈骏之和郑维新两位公子所阻。”刘晃微微催动着法力,丈许长的骨鞭似活了一般如蛇蜿蜒。只听他道:“只因白鹿殿是你的居所,就被几位公子保留。众同道听闻之后,都想取陈公子首级,好进入几位公子眼界成为他们的供奉!” “在下和陈公子确实无怨无仇,但我想要你的性命。”刘晃贪婪的目光落在陈瑜脖颈,正如他所说,紫阳宗三千年的积累确实诱人,但陈瑜的首级,于他们这些中洲散修而言更有价值! 陈瑜身上瞬间荡起淡淡的紫霞,功法全力运转间,展开身法立即向刘晃冲去。 紫阳宗正在覆灭,一夜之后其余八殿将会尽毁,也是早已预料之事。都天阴火大阵地处紫阳峰的山腰处,那里刚好在云层之下。陈瑜的目力看不穿云层,因此他可以麻痹自己,紫阳宗的精美建筑仍然无恙,紫阳各殿的景致仍然独特。 可一夜之后,竟有足足七殿被付之一炬!陈瑜早知道宗门已经放弃了其余七殿,但他仍然不能接受! (未完待续) 第439章 看看自己的下场 第439章 陈瑜展开身法冲向刘晃,一往无前。 有了刚才和元宽的经历,小花带着浑身微卷的毛发跳下其肩,它和陈瑜一样,知道不同于西北,中洲太过无序,修炼的日常就是无休止的斗法。也因此,同境界中洲修士的实力强过西北修士。它和陈瑜都知道,刚才赢了元宽非常侥幸。 然而之前呆在陈瑜肩上还没觉得,如今落地小花才发现,捡来的这只马灯于它而言太过巨大。小花算上蓬松的尾巴,整个身子长不足尺,而这只马灯高一尺三寸,粗壮处更是远超它纤细的腰身。小花手握马灯提手,整个身子贴着琉璃罩不断晃荡。 有心跳上屈突昧的肩膀,扭头看去时迎接它的,是屈突昧冷峻的神色以及不满的目光。 身为陈瑜的灵兽,主人前去拼命,自己却躲在安全之地坐享其成,这种情形别说屈突昧心有不满,在它们灵兽圈恐怕也是深受鄙夷的。 陈瑜当然不会在意小花的举动,他此时浑身氤氲着紫霞,眨眼间已经冲至刘晃三丈处。 举刀力劈而下,璀璨的刀芒直向刘晃逼来。 刘晃浓眉微皱,闪身避过刀芒,同时法力涌动间,手中骨鞭瞬间绷直如枪。刘晃身形移动间改为双手握起鞭枪,并且真的以骨鞭当枪使,骨鞭被舞出重重枪影向陈瑜横扫而去。 一道白惨惨的枪芒,呈孤形向陈瑜拦腰斩来。枪芒未至,陈瑜脸上脖子上一众裸露于外的皮肤瞬间泛起鸡皮疙瘩。这道枪芒,比之修士的剑芒,比他的刀芒更锋利,而且因骨鞭乃妖兽椎骨所炼,陈瑜散开的神识还敏锐的捕捉到,这枪芒之中还蕴有令他心悸的妖浓浓妖气! 追云靴云纹闪耀,陈瑜翻身一个纵跃避过枪芒,虽然避过,落地时陈瑜仍然大感惊异。他很清楚自己避过了枪芒,然而从身下掠过时,这道枪芒中蕴含的妖气竟活了一般,尽数涌进了他的全身经脉! 紫阳真诀全力运转,陈瑜已经多次斩杀妖兽,炼化入侵的妖气早已得心应手。此时落地的瞬间,陈瑜神色凝重地,突然松开手中直刀,并且手中法诀变幻间,向刘晃疾驰而去的直刀异常灵活的,璀璨出数道刀芒,令刘晃一阵手忙脚乱。 修士所掌握的第一道术法乃是牵引术,而在牵引术的基础上继续精进,就是御剑术!陈瑜的牵引术非常精湛,因此他的御剑术堪称独步年轻一代,在紫阳宗非常有名。 很快,二人枪来刀往,闪转腾挪间,枪芒刀芒自场中嗤嗤响起。虽只是凝气境界的斗法,陈瑜要为师长赢得胡荠的赌注,刘晃要拿陈瑜的首级换取似锦前程,两人斗法其激烈凶险且精彩程度,竟是连屈突昧和安启东这样的结丹修士,也看地一阵心驰神往。 这里都是修士,当然不可能只看热闹。特别是一柱香之后,陈瑜御剑术下的刀势仍然沉稳,所表现出的实力,令刚才一众未被安启东选中的修士悻悻闭嘴。 和元宽一战,陈瑜身陷马灯赤芒实力耗损非常巨大。然而即便这样,仍然跟养精蓄锐的刘晃斗了个旗鼓相当。特别是陈瑜施展的御剑术神出鬼没,令刘晃接连遇险。 进入西北以来,这里稀薄的灵气以及实力弱小的散修,令众多中洲修士心中优越感油然而生。但是陈瑜的表现,终于令他们知道,西北的宗门弟子,论实力甚至强过他们,便是与中洲天骄相比也不会差太多! 小花感受着屈突昧目光中的不满,认为自己没有随陈瑜一起出战,是因为没有合适的法宝。尽管它的嘴里有一只储物袋,里面装着小白所送的数十只储物袋,这数十只储物袋中有无数法宝。 但小花不管这些,自陈瑜和刘晃开始斗法,它从马灯上跃下,然后催动着自己一身微薄法力炼化马灯。小花想着,待将马灯据为己有,它以后就陪着陈瑜一起出战。 屈突昧要帮陈瑜压阵,场中斗法的激烈程度有些出乎他的意料。陈瑜精擅单手结印,和刘晃的一番斗法,虽说不论境界亦或修为之力都有所不济,但陈瑜一道刀芒之中,夹杂的金锥、风刃、藤蔓、冰锥以及火球、土刺,反倒逼得境界实力强悍的刘晃有些手忙脚乱。 目光微动又留意起正在炼化马灯的小花,屈突昧又是一惊。小花是妖,平日里它的身上没有散发出正常的妖气,屈突昧可以当它是陈瑜的灵宠,而且屈突昧堂堂结丹修士,无需在意小花的细节。 但此时,小花正在炼化马灯,全力施展自己的修为之力,身上竟仍然没有丝毫妖气散出,这太不正常!悄然结出紫色护罩将小花保护起来,此时不好有太多计较。 再次几次枪芒仍然被陈瑜轻松避过,而且他炼化入侵妖气的毫不费力,更令刘晃感到吃惊。斗法已经持续了一柱香,自己境界高过陈瑜,修为之力也比陈瑜更充沛,迟迟未能斩下陈瑜的脑袋,正在观战的无数修士已经开始喝倒彩。 刘晃有所不知的是,陈瑜在如意宗又是被雷霹又是吃红提,比之一般的紫阳宗弟子,陈瑜更是从母亲那里继承了雷系血脉。还在如意宗之时,陈瑜炼化妖气魔气的速度,比紫苏还快了一些。如今炼化区区骨枪妖气,对陈瑜而言当真是毫不费力。 随着倒彩声愈加激烈,见陈瑜一道璀璨刀芒斩下,刘晃这次没有闪躲,趁陈瑜左手变幻着法诀施展术法之际,把心一横展开身法,迎着刀芒霎那逼近到陈瑜身前两丈之内。 这个变故令观战修士一时失声,陈瑜正在准备的术法也被迫中止,扬起手中直刀,又一道刀芒斜着斩向刘晃。同时催动追云靴迅速后退,他要拉开距离好让自己继续掌握主动。 却见刘晃脚下不停,纵身一跃于空中翻滚间避过刀芒。单脚落地轻轻一点,身形如离弦之箭再次向陈瑜冲来。并且,刘晃手中骨枪横扫,一道白森森妖气滚滚的枪芒,逼迫陈瑜不得不一个纵跃进行闪避。 待再次落地,刘晃已经欺近身前一丈之内。 未等陈瑜做出应对,刘晃手中骨枪如毒蛇出洞,带着滚滚妖气嗖地一声向陈瑜刺来! 邦地一声如击朽木,陈瑜以手中直刀击中骨枪,令其锋锐的枪尖改了方位自左耳际穿过。 “不好!”陈瑜瞳孔骤缩,心中升起浓烈的生死危机。同时右耳处风起,浓浓的妖气带着冰冷的死意,弯折的骨枪带着锋利的枪尖,如毒蛇一般向陈瑜耳侧攻来。此时容不得多想,身子一矮陈瑜抱着直刀就地滚落。 之前一柱香里,刘晃一直拿自己的法宝当作骨枪。然而陈瑜直刀击中枪身之际,手臂粗的枪身突然变成灵活的骨鞭,尖锐的鞭梢从陈瑜头顶寸许处掠过。若非他见机得快就地滚落,这骨鞭的尖锐鞭梢,当真要穿过他的脑袋了。 即便如此,见倒地的陈瑜手掌轻拍地面即将站起,刘晃骨鞭又作骨枪,舞动着枪花凌空向陈瑜狠狠刺去! 场外观战者一片哗然,凝气境修士不能凌空飞行,如今陈瑜离地数尺无处着力,而刘晃的骨枪带着凌励之势已经临近。陈瑜能不能活命,全看他接下来如何应对了。 陈瑜精通千斤坠,但他轻拍地面身形打横飘起,此时无力施展千斤坠。枪尖已经到了胸前,危急间陈瑜不作他想,扬起直刀向骨枪斩下。 又是如击朽木的闷响,然而骨枪被直刀击中处微有弯曲,枪尖仍然疾若闪电,直冲陈瑜胸口刺来。陈瑜亡魂大冒,心中微动祭出他最熟悉的罗盘。 咚! 仓促祭出的罗盘被骨枪击中,尚未催动的罗盘随着枪尖狠狠撞在陈瑜胸口。噗地一口鲜血喷出,陈瑜虾着身子倒飞出去,落地后又接连翻滚几圈这才化解了这一枪之威。 “好法宝!”陈瑜起身拭去嘴角血迹,见刘晃展开身法迅速追来,陈瑜的目光看向其手中骨鞭。这件法宝可刚可柔,甚至随着刘晃的心意随意刚柔,实乃陈瑜修炼至今第一次遇上。 刘晃手持丈许骨枪,远远的横扫一记,蕴含着妖气的枪芒带着锐啸破空而来。而刘晃相信陈瑜已经受伤,他紧跟着枪芒,正要俟陈瑜阻档枪芒时予他致命一击。 刀芒斜斩,轰然泥土飞溅草屑纷飞,化解了枪芒也迷蒙了两人视线。 白森森的枪尖破开尘土,刘晃眼神冰冷,双手紧握蕴含澎湃妖气的骨鞭,穿过草屑霎那临近陈瑜三丈之内。 追云靴云纹闪耀,陈瑜展开身法,迎着刘晃一刀斩下。 如击朽木的闷响传来,直刀击中骨枪,枪头立刻向内弯曲,枪法再次直冲陈瑜脑际刺来。但是这一次,追云靴的云纹中闪耀了雄鹰图案。枪尖刺来的瞬间,陈瑜身形霎那模糊,脚步轻错竟绕于刘晃身后! “好快的速度!”飞扬的泥土和草屑可阻视线,但不能阻档神识。观战的众多修士吃惊于陈瑜的速度,纷纷神色剧变叫出声来。 绕于刘晃身后,陈瑜双手握刀高举过顶,向着刘晃的头顶一刀斩下!若刘晃再不自救,这一刀定会将他剖为两瓣。同时陈瑜心中一动,幽光剑自靴筒飞出…… 刘晃虽吃惊于陈瑜的速度,但他并不慌乱。只见他全力运转功法,未击中陈瑜但仍然向内弯曲的骨枪,掠过刘晃耳际如灵蛇般蛇头扬起。呯地闷响声中,异常灵活地接下陈瑜这一刀! 啊地一声惨叫,刘晃瞬间浑身汗出如浆。 却是陈瑜深知幽光剑的特殊,将其祭出并没有想着一击将刘晃斩杀,而是分出一缕神识,控制着幽光剑刺向刘晃膝弯! 几乎在刀枪相击的同时,幽光剑带着一蓬血迹,自左膝弯穿过刘晃膝盖。轻巧调过头,又刺入其右膝盖穿膝弯而出,然后在陈瑜心念微动间重回靴筒。整个过程电光火石,观战修士的神识,穿过纷纷扬扬的尘土草屑,被刀枪相击吸引,几乎无人注意到幽光剑的举动。 因此随着刘晃的惨叫,众人不名所以,正要议论猜测一番。只见刘晃惊天动地的惨叫戛然而止,飞扬的尘土草屑中,一只淡紫色巨掌紧握着刘晃高高举起。 陈瑜穿过草屑,右手刀左手高举虚握。抬起头看着天空,轻咳一声沙着嗓子道:“还请胡前辈信守承诺,不和其他人联手攻击我三位长辈!” 说着,陈瑜目光看向安启东,以及其身后一众观战修士,道:“紫阳宗有三千年底蕴,各位既然想要,就清洗洗脖子看看自己的下场!” 高举着的左手狠狠一握,呯地巨响中,更高处的淡紫色巨掌血肉飞溅。 刘晃,这个浓眉大眼身材魁梧的中洲散修,至此留在世间的,只有一把骨鞭和储物袋。 (未完待续) 第440章 聚煞五行大阵 第440章 当先被命令冲进大阵的,是上千凝气境修士,株野陈平之就是其中之一,随他一起进入的还有陈畏之等其余五名族人。 没有人会天真的认为,只凭这上千修士即可攻破眼前大阵。因此陈平之的任务非常简单:在五名族人的协助下,收集阵法中的信息。 然而身形刚刚隐入阵法雾气,陈平之立刻发现,自己竟置身旷野,眼前一马平川,远处偶有丘陵温和的起伏。但周围没有一个人影,更不见其他族人的丝毫踪迹。 “幻觉!”陈平之心中刚升起这个念头却突然一愣,他脸上一片茫然,不知道为什么会有如此念头。但很快,陈平之立刻浑身紧绷心中慌乱,他抬头看着有些阴沉的天空,看着眼前陌生的一切,知道自己应该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做,但具体是什么事,他忘了! 陈平之不知道这是哪里,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更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甚至,他在心里竟开始问自己:“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要往哪里去?” 一群大雁自东方飞来,一会儿排成人字,一会儿又排成一字。这些大雁是眼前世界除了他之外,唯一的生机。陈平之不知道这个想法从何而来,因为脚下柔软的枯草其实也有生机,但他下意识地将这些忽略。 “不对,这些大雁,竟是向西飞行!”陈平之发现这一点心中更是大惊。然后他惊骇着自己为什么要大惊,难道大雁在草木枯黄时,不该向西飞行吗? “而且,为什么我会认识这些鸟,是大雁?”陈平之扪心自问,他想不起自己是谁,想不起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更想不起自己为什么会认识大雁! “这是哪里,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是谁?”陈平之一遍又一遍地问着自己,但他似失忆一般,这一切在他心里根本无法找到答案。 随着不断自问,陈平之开始烦躁。他紧握双手,有些意外的发现,自己的双手竟充满力量。 俗语有云,手中有锤,看什么都是钉子。陈平之发现自己拥有无尽的力量,又因此心中烦躁,他纵跃而起,狠狠地一拳击向此地唯一的目标――大地! 轰!地面被他一拳击出两米深的大坑,陈平之莫名欣喜又极度恐惧。他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但他想不起这力量从何而来。他一拳又一拳地砸向大地,欣喜逐渐消散,但困惑仍然弥漫了心神。他此时不止想知道自己是谁,从哪里来,往哪里去,还想知道这一身力量于他是福是祸。 陈平之并不是真的失忆,因为真的失忆他反而不会有太多苦恼。他仍然保持着身为修士的警觉,因此各种念头纷至沓来,很多念头来地毫无道理,但越是没有道理就越令陈平之生烦躁继而心生恐惧,也因此,他的一拳接一拳的砸向大地,直到自己双手鲜血淋漓,直到他的双手白骨外露…… 相比陈平之,陈畏之身形隐入阵法之际,眼前所见乃一片汪洋,陈畏之置身水面一脸茫然。 “幻觉!”几乎跟陈平之一样,他的心里最先涌起这个念头,然后又置疑自己为什么会有如此念头。 有鱼儿自水中跃出,一声鹰唳自头顶传来,陈畏之这才抬起头,他的天空一片澄澈,骄阳似火,烤得他似能闻到自己身上的焦臭味。 跃出水面的鱼儿被雄鹰捕获,陈畏之的目光追寻着雄鹰,这才发现身后数里外就是一处悬崖,悬崖底下是一片裸露于外的礁石。 只要是人,脚踏实地心中才能安稳。陈畏之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沉入水中,但是对陆地的渴望,令他踩着水面溅起波纹奋力向悬崖狂奔。 然而他显然忘了这是哪里,这里是聚煞五行大阵,他非常卖力的狂奔,悬崖就在不远处,但他脚下水波荡漾却始终无法靠近。 又有鱼儿跃出水面,雄鹰无视他的存在自他身边掠过,叼起鱼儿身形划出优美的弧线冲天而起。陈畏之眼看着雄鹰再次隐入悬崖,他继续狂奔。 只是目标就在眼前,任他如何努力却始终无法靠近。陈畏之心中开始烦躁,越是烦躁感觉距离悬崖越远,然后心中再次烦躁。 鹰唳再起,身边不远处又有鱼儿跃出了水面。陈畏之心中烦躁化作愤怒,这愤怒又化作杀意。他先雄鹰一步,隔空一拳击向鱼儿。 呯地一声,鱼儿粉碎,并且爆发出与事实绝不相符的大蓬鲜血。雄鹰自血雾中穿过,仍然无视他的存在重回悬崖。 就这样,陈畏之拼尽了全力向悬崖奔跑,不断有鱼儿跃出水面,又不断被他一拳击碎。陈畏之没想过自己的拳风为何如此凌厉,或者他想知道但心中没有答案。他始终无法靠近悬崖,但这一路死在他手中的鱼儿已经有十多条…… 安启东并不愿于此时攻打紫阳峰大阵。身为方夜宗曾经的刑殿长老,安启东跟屈突昧一样,自开始修炼就在学习指挥战阵,因此他很清楚等待了一个晚上,紫阳宗修士的士气有所低落,但此时并不是最佳的进攻时机。 捕捉战机非常需要天赋,若没有这种敏锐的天赋,通过大量战事亦可培养经验以弥补。方夜宗不如紫阳宗好战,因此安启东这位元州最具指挥能力的修士,不论天赋亦或经验,与屈突昧相比都有所不如。 只要一眼望去,只要翻阅典籍,安启东就知道他将面临什么阵法,聚煞五行大阵!紫阳宗威力并不算最大,然而最是威名远扬的一道阵法。紫阳宗创派之初多次经历灭门之祸,但是每一次,聚煞五行大阵都令入侵者头破血流。 有强大阵法,守阵修士士气高昂,若能够由自己作主,安启东绝不会于此时攻阵! 但这里不由他作主。 余臣、胡荠等元州修士进入西北已经足足半年,西北之地灵气稀薄,覆灭掩月、方夜二宗所得灵石,绝大部分用来催动武阙。所得丹药虽多,然而都是一些粗制烂造的货色,而且丹药品阶实在差强人意,适合元婴修士服用者更是可以当作没有。 元州修士从元婴到结丹,再到人数仅剩三万出头的筑基,人人思乡情切,谁也不愿再在紫阳宗耽误时间。因此胡荠、余臣一声令下,安启东只能大手一挥,率自己三百多方夜宗嫡系,携一万多元州筑基修士,裹无数想要获得好处的修士强攻聚煞五行大阵。 当今之世阵道衰颓,很多千辛万苦获得的阵图,耗费大量人力物力布好之后,远没有传说中那样强大的威力。同样由于阵道式微,修士虽然知道依法破阵是最好的选择,但遇到阵法能做的,却只能强行破阵。因为专心阵道的修士少之又少,想要破阵根本无处着手。 天地间不只有清气、灵气以及修士最向往的仙气,更有阴气、死气、煞气等坏人根基的秽气。当今之世阵道衰颓,最正宗的聚煞五行大阵,乃凝聚天地煞气以作攻击,拥有诛仙弑神之威。 紫阳宗的阵道受大环境影响,聚煞五行大阵并不能拥有如此巨大的威力。但此时的大阵以紫阳宗修士为阵旗,以屈突昧、慕容耜等十数位结丹修士为阵枢,以自身修为凝聚煞气,再结合阵法本身所具有的幻阵、困阵,其威力亦是不可小觑。 最主要的,元州修士想要破阵定会心生杀意,这杀意不经意间受幻阵、困阵影响会化作无尽煞气。而此时,以身化作阵旗的紫阳宗修士,即可攫取敌人的煞气以助涨阵法威力。 聚煞五行大阵的赫赫威名,更多的是由敌人的血泪尸骨铸就! “这几个都是出身株野陈氏?”屈突昧向身边陈瑜问道。 四月二十五巳时,太阳已经升起老高,安启东下令强行攻阵至今已近一个时辰。陈瑜正好恢复了修为,他忧心着紫阳宗接下来的命运,没有回到师父身边,而是继续留在这里随时掌握聚煞五行大阵的动向,同时将这里的情况向师父汇报。 此时他们站在一处高台,屈突昧身边有慕容耜及其他十多位长老指挥阵法。陈瑜炼化了聚煞五行大阵的令牌,因此视线不受阻碍,可以居高临下看清阵法中的一切。 阵法中各种不似人声的嘶喊咆哮不绝于耳,看着眼前无数行止怪异的修士,听着他们临死前的痛嘶,陈瑜小脸紧绷脸色有些发白。 听得屈突昧询问,陈瑜功聚双目向下看去,道:“回师叔,弟子只认识那个拳击地面的陈平之,还有那个绕圈奔跑,已经杀了十多个元州修士的陈畏之,其他人弟子都不认识。” 安启东一次安排上千上入阵,陈瑜不可能全认识,这些人全都行止怪异,而且更远处陈瑜目力不及,也就和陈平之、陈畏之在如意宗打过照面并且近在眼前。 “株野陈氏吗?”屈突昧叹口气,道:“这二人身上有特殊法宝,阵法煞气不足,还不足以令他们心神崩溃。” 没错,陈平之看到的大雁乃紫阳宗修士。但距离有些远陈平之力不能及,紫阳宗修士依阵法变动方位,也难以威胁到他。 陈畏之看到的雄鹰,乃紫阳宗修士,看到的跃出水面的鱼儿,理所当然的是入侵紫阳宗的元州修士。 凡闯入阵法的修士,没有陈平之和陈畏之的特殊法宝,心神慌乱下心中立刻煞气弥漫。这些煞气影响了修士心神,令其一身修为难以施展,很容易被紫阳宗弟子逐个斩杀,同时也轻易的被陈畏之一拳一个的击杀。 “他们崩溃是迟早的事,弟子已经可以感受到周围煞气正在深重。”陈瑜笃定道。事实正如他所说,他不知道陷入阵法的修士遇到了什么,但他能感受到,随着上千修士一一殒落,聚煞五行大阵的威力正在逐步强大。相信无需多久,陈平之和陈畏之定会步其他修士后尘! “不要小瞧了安启东,特别这几个携带特殊法宝的敌人。”屈突昧看着眼前惨烈的厮杀,遗憾道:“我们不懂传送阵法,此阵若能结合传送阵法,即使只传送数丈距离,株野陈氏的特殊法宝也难抵阵法之威!” (未完待续) 第441章 最大的破绽 第441章 紫阳峰的阵法尽数开启之后,要想攻克这里就只能自山下,一层又一层的破阵攀爬。即使余臣、胡荠等元婴修士,一身修为也被压制地无数尽情发挥。罗亦良自告奋勇试了一试,向余臣等人回复时却神色凝重。 镇守三重阵法的墨焯,以及镇守紫阳殿前广场的玄牝拥有阵法令牌,他们祭起警世钟和鲲鹏法宝后,在阵法辅助下可以一抵五甚至更多。 罗亦良生性机警,稍遇阻碍立刻退走,因此没有探出更多细节。胡荠想要亲自前往再探究竟,至少探明警世钟和鲲鹏舰的具体威力,但是被余臣阻止。 余臣站在白鹿殿后山,没有护宗大阵,紫阳宗的灵气尽数外泄,但脚下云海蒸腾,身后宫阙美仑美奂。只是来西北已达半年之久,包括他在内的所有中洲修士,已经无法忍受这里稀薄的灵气。元州修士对这里的厌恶,令余臣遥望着一川之隔的紫阳殿神色阴冷。 “之前余道兄有言,宇文道兄已经恢复,不知何时可参与大战?”紫阳峰下攻阵开始之后,胡荠和逢子机前来跟余臣和会合。一筹莫展之际,罗亦良问道。 “德永、墨焯和玄牝分镇三处,宇文道友此时暴露于我方不利。”余臣看着脚下云海继续神色阴冷,胡荠为罗亦良和逢子机解释道。 “那么如今,我们只能期待安启东尽快破了紫阳宗三重阵法了。”逢子机郁郁道。他的徒子徒孙正在攻阵,而紫阳宗赖这三重阵法抗过了数次灭门之祸。待安启东当真成功破阵,也不知道自己的徒子徒孙还能剩几个? “之前在下前去探察,在那座孤山”罗亦良手指一番,向余臣和胡荠道:“也就是紫阳宗祖师祠堂那里,发现了德永道长的气息。也不知有什么东西,值得他亲自镇守?” 余臣和胡荠相视一眼,从对方神色里看到了意味深长。他们的举动当然不可能瞒过罗亦良和逢子机,正待请教,却听听余臣冷冷道:“传令安启东,不惜一切代价,给我尽快破阵!传令杨慎,前往紫阳山脉招揽所有修士前来效力!” 罗亦良和逢子机相视一眼,杨慎乃元州城主杨启功的族弟,也是此番最代表元州城的人物。余臣二人到底想到了什么,为什么突然变得如此迫不及待? 阵法中,紫阳宗凝气境修士以什为单位,其中五人养精蓄锐时刻戒备,另五人运转功法,将一身修为渡入五行大通阵盘。一时间阵法中金锥、冰锥、火球、藤蔓、石刺交相辉映,五行基础术法纵横激荡。 陷入阵法中的敌人,也就陈平之等寥寥数人有特殊法宝。其他人受阵法煞气影响心神早已崩溃,此时要么满脸杀气,一身修为走火入魔般的剧烈波动;要么状若疯癫的嘶吼,疯狂地攻击着自己想象中的一切。 紫阳宗弟子,合五人之力以五行大通阵盘施展的基础术法,其威力之巨大,可将凝气十五层修士瞬间斩杀! 激荡纵横的各色术法,轻而易举地收割着敌人的生命。阵法中不似人声的嘶吼冲天而起,由敌人杀气转化而来的煞气,令阵法更显稳固的同时,也令紫阳宗修士的攻击更具威力。 再说紫阳宗筑基修士,每人祭起漆黑如墨的神机弩。此弩只有丈许大小,黑色玄铁为身、精心祭炼的妖兽筋为弦,每支丈许长的弩矢,都是灵气氤氲的初阶法宝。 神机弩的威力更胜五行大通阵盘,在西北历次宗门大战中,十具由筑基修士操控的神机弩,拥有斩杀结丹修士的巨大威力!就像在魏洛战场上,受控于秦长老的定身符,十支如枪弩箭一次齐射,即要了李诺的性命! 如今于阵法中,紫阳宗修士或祭起五行大通阵盘,或祭起神机弩,得阵法襄助,以自身几可忽略不计的伤亡,肆意收割着敌人的生命! 侍立于屈突昧身侧的陈瑜,眼见着各色璀璨术法每一次亮起,每一支弩箭带着锐啸划破长空,必然会带走一个疯癫的敌人。随着时间的推移,阵法煞气愈重而敌人愈少,令人心底发毛的疯癫嘶吼也逐渐微弱。 在西北修仙界,五行大通阵盘和神机弩实为大杀器。紫阳宗每一任掌门,都会率领门下弟子四处征战,因此相比掩月宗和方夜宗,紫阳宗的这两件大杀器用料更加考究,祭炼更加精良,威力也更加巨大。 一刻钟之后,端坐临时搭建的指挥台上的安启东,授意身侧陈骏之祭起一块满是锈迹的铜镜碎片。若陈瑜看到,定可认出此碎片就是曾出现于如意宗的司天鉴碎片。而且他若看到,对阵法中出现的一幕将不会太震惊。 随着司天鉴青铜色夺目而起,散落于阵聚煞五行大阵中的陈畏之、陈平之等陈氏族人,胸前衣襟中各自飘起一块充满灵气的白色玉佩。 此佩寸许大小,飘起时散发着蒙蒙白芒,瞬间如一层膜将陈氏族人笼罩。陈平之眼中霎那清明,喘着粗气不再一拳又一拳地砸向地面。陈畏之不再绕圈疾奔,心有余悸地一边四处打量,一边取出身份玉鉴慢慢后退。 修士进入如意宗,立刻与外界失去联系。但紫阳宗终是比不上如意宗,聚煞五行大阵也不是如意宗的护宗大阵。因此有白色玉佩保护,陈平之神识沉入玉鉴,立刻能够找到陈骏之的位置。有此指引,他和陈畏之虽身处浓雾,一心想着退出却可以找到正确的方向。 陈瑜眼看着一队师兄师姐自两人不远处经过,陈平之和陈畏之虽然神情戒备却毫无所觉。但指挥阵法的慕容耜等长老,却没有下令对二人进行攻击。 “师叔,弟子请求进入阵法将他们斩杀!”指挥台上,一块水日阵盘清楚地呈现着阵法中的一切,陈瑜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大为不甘地请战。 当今之世阵道衰微,紫阳宗的阵法再是威名显赫,慕容耜等几位结丹师长再是灵活指挥,阵法中的师兄师姐却必须依着轨迹进行变动。因此就出现了眼前一幕,陈平之、陈畏之二人明明在攻击范围之内,为了不被他们发现阵法运转的端倪,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溜走。 呵呵一笑,慕容耜安慰道:“陈师侄无需不甘,首次进入阵法的上千敌人,如今还在苦苦挣扎的已经不足百,陈平之几人就算安然退出,于我们阵型也不会有丝毫损失。” “是啊,战事才刚刚开始,几个漏网之鱼无须在意。”屈突昧轻松道。 确实如此,开战一刻钟而已,首次进入阵法的上千修士已经寥寥无几。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阵法中癫狂的嘶吼声逐渐停止,这些侥幸留到最后的敌人尽数殒落! “屈突师叔,既然敌人以安启东为首前来破阵,我们何不将他斩杀,令敌人群龙无首?”敌人已经全军覆没,几位长老正在整理伤亡重新调整阵法,陈瑜向屈突昧献计道。 呵呵一笑,首战伤亡异常轻微,慕容耜心情大好,问道:“既然陈师侄能想到此计,那你说说,我们为何要留着安启东的性命?要知道安启东虽贵为方夜宗刑殿长老,论起实力为师我也有自信能将他斩杀呢。” 陈瑜心中一跳,果然自己能想到的,师长们早已想到。 但是,陈瑜此时还沉浸于阵法对敌人的绞杀,一边低头沉思,一边随屈突昧和慕容耜踱步回到指挥台坐下。好半晌,陈瑜抬起头时仍然一脸茫然。 “紫阳峰有多高?”屈突昧一边听取战损汇报,一边提点他道。 “三十里!”紫阳峰的高度并不是秘密,陈瑜立刻答道。 “那么,聚煞五行大阵的规模有多大?”慕容耜问道。 “高八里,宽……”陈瑜眼睛一亮,似想到了什么但一时又不得要领。 慕容耜叹口气,替他说完:“宽百里!”又问道:“敌方修士总数几何?” “元州本部筑基修士一万五千上下,但是还有近五万修士都是我们的敌人!”陈瑜恨恨道。 “那就是六万!”慕容耜叹口气,道:“这六万敌人若尽数涌进聚煞五行大阵,陈师侄可想过会是什么后果?” “不堪重负!”陈瑜失声道。 当今阵道式微,聚煞五行大阵可聚敌人杀气化作煞气以壮大自身,但是六万修士尽数涌入,大阵定会因不堪重负而自行崩溃! “这就是了。”屈突昧一边签署公文,一边道:“一个安启东不足为虑,不论用计亦或直接邀战,你很多师叔可以将他斩杀。但是正如你所说,敌人只有安启东还算精通战阵之道,他若死了,继任之人胡乱指挥当如何是好?” 陈瑜突然打个冷颤,骇然看着屈突昧熟悉的面孔,却感觉这位师叔竟变地如此陌生。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的师长们算计地竟如此深远! 确实,依着目前看来,敌方虽然有众多方夜宗修士,但精通战阵之道的只有安启东一人。而在屈突昧等师长的算计下,唯一懂得战阵之道的安启东,反而成了敌人最大的漏洞。 正因懂得战阵之道,安启东的指挥思路立刻变得有迹可循!他会依着固有思维,不断派出小股修士进入阵法进行试探,也因此给了紫阳宗逐渐蚕食的机会! “难怪师叔可以接受陈平之和陈畏之活命!”陈瑜心中震撼喃喃道。 只有陈平之等陈氏子弟不断将阵法信息带出,给安启东似乎下一次即可破阵的希望,他就会不断派遣敌人进入阵法送命! 余臣等元婴修士看重安启东的战阵之道,而紫阳宗就借着这种看重,一点一点地吞噬元州修士的性命。安启东每次派遣的修士,都会带出关于阵法的点滴信息,不断派遣不断收集,同时也令敌人不断送命。 这世间最煎熬,最残酷的,竟是希望! “陈师侄,你带几个师兄,依着这份清单向你师父领取物资。”屈突昧在一份公文上署名,想了想自储物袋取出一本书,扉页上写着“韬略”二字,被他和公文一起递给陈瑜。深深地看他一眼,道:“为师同意,你可以深研这部书了!” (未完待续) 第442章 紫苏的生辰 第442章 元州修士自四月二十五开始全力破阵,至今已经过了足足十天。 这十天里,元州修士白天攻阵,到了晚上,紫阳过弟子定会进行反攻。 现实不允许陈瑜从容的习惯战事,他每个晚上都会随众师兄一起冲下山去,冲向元州修士大营。然后,基础术法一击不足以将敌人斩杀,陈瑜每次反攻之时,使用最多的是御剑术和幽光剑。 牵引术只要足够精湛,就是御剑术,而陈瑜的御剑术在同门同辈中大有名望。如今反攻时直刀吸引敌人注意,幽光出其不意的轻轻掠过,一声惨叫之后定有敌人倒伏血波。 在余臣的压力下,在安启东的指挥下,元州方面筑基、凝气修士已经战死过万。紫阳宗据阵而守,虽有死伤但远没到伤筋动骨的程度。 随着陈氏、郑氏、候氏不断派出族人进入阵法收集信息,随着紫阳宗修士开始出现死伤,元州方面终于缴获了聚煞五行大阵的阵旗。 此阵旗以铜精以为杆,以妖兽皮为旗面。由紫阳宗擅炼器的弟子,以灵药炮制而成的细线,在旗面旗杆上祭炼成精致的纹络,作为聚煞五行大阵的阵旗。 余臣、胡荠等修士再是不懂阵法,然而他们当然知道,以阵旗可反推出阵法的破绽,因为这是修仙界最基本的常识。 五面阵旗被小心翼翼地摆放在指挥台,除了留守仙尸的云英,余臣、逢子机等元婴修士悉数到来。十天时间总数过万的死伤,却至今没能撼动聚煞五行大阵,令他们这些漠视低阶修士性命的元婴也不得不重视起来。 “逢道兄、罗道兄,请!”余臣神色阴沉,来到指挥台对安启东的恭敬视若不见,自己和胡荠各取一面阵旗,又延手邀请逢子机和罗亦良一起。 他们要以元婴之尊,亲自将这几面阵旗炼化,从而反推出聚煞五行大阵的破绽。 在安启东等一众修士毕恭毕敬的拱卫下,余臣、逢子机四人小心翼翼地吐吞着法力…… 嗤地一声轻响,几乎瞬间,甚至余臣四人还没准备好,手中再没了阵旗的踪影,面前唯有一道青烟正在袅袅升起。 安启东躬着的身子更加恭敬,其余留意着这边动静的修士,以方夜宗修士为主,全都噤若寒蝉不敢作声。 眼前一幕这十天来经常上演,每次缴获了阵旗,安启东或亲自,或命令别人试着将阵旗炼化。然而紫阳宗的祭炼手段太特殊,只要炼化不得法,整面阵旗就会像现在这样立刻自毁。 这也是人人都知道,炼化阵旗即可反推出阵法破绽,元州修士直至今日仍然不得要领的原因所在。 看着眼前正在迅速消散的青烟,余臣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目光在指挥台上扫过,见安启东一如继往的毕恭毕敬,余臣想要发作却挑不出刺。 “安道友,我们已经死伤过万,但是十天以来,竟仍然没有攻破聚煞五行大阵。”胡荠拍了拍手,转过身看着将腰身躬成直角的安启东,问道:“你接下来,可有什么别的章程?” “回胡前辈,这十天来综合各方消息,晚辈已经收集了聚煞五行大阵的近半阵图。”安启东说着悄然抬头看了一眼,见余臣和胡荠神色不善赶紧重新低头,道:“晚辈有意,派结丹修士进入阵法,并且于攻打阵法之际,派出结丹、筑基和凝气修士向紫阳宗邀战!” “这是在跟我要权?”余臣心中顿生鄙夷,但他此时须倚仗安启东,因此尽管不喜仍然向周围所有修士郑重道:“自今日起,所有结丹同道,归安道友全权指挥!” 指挥台周围数百结丹修士稍作犹豫,纷纷躬身应“喏”。他们确实心有不满,若是力竭被俘然后投诚还说得过去,可安启东主动背叛师门的举动,就算放在中洲也令人鄙夷,一直以来不论元州亦或西北修士,都看不起安启东的为人,更遑论听他命令了。 得了指挥权,安启东并没有喜上眉梢。因为他更希望余臣等元婴,能够主动向德永等人邀战。要想覆灭紫阳宗,最快最省事的做法,当然是将德永、墨焯和玄牝三人斩杀。没了元婴修士坐镇,紫阳宗再高的心气,也不得不向现实低头。 然而他更清楚一句话,江湖越老,胆子越小。况且以己及人,他知道越是活得长久的修士就越是怕死。 余臣等人是元婴境界,他们江湖够老,活得足够长久,而且以后还有大把岁月供他们挥霍。如今西北三大宗门只剩紫阳一宗,即将衣锦带着荣耀回归元州,谁也不愿白白将性命折在这里。 攻打紫阳宗已经足足十天,但元州嫡系筑基修士至今才伤亡数百而已。至于其他修士,死地再多别说余臣,便是杨慎或者杨采微都不会心疼。 因此要覆灭紫阳宗,就只剩下最费力最艰难的一种手段:以无数修士的性命,强行将紫阳宗的各处阵法逐一攻克! 安启东的策略并没有什么新奇之处,便是派出结丹修士破阵或者邀战,也只是承认了他对此间结丹修士的指挥权。余臣终是忍不住,怒冲冲道:“方夜宗和紫阳宗同属西北三大宗门,你们平日也收集了紫阳宗大量资料,难道就没有丝毫关于聚煞五行大阵的信息吗?” 这已经属于强辞夺理了,方夜宗平时收集关于紫阳宗的消息,为紫阳宗弟子制作档案尚要秘密进行。若敢收集关于护宗大阵、以及紫阳峰三大阵的资料,紫阳宗掌教真人会立刻率领弟子跟方夜宗拼命。 反之亦然。 “回余前辈,紫阳宗自创派以来,紫阳峰三大阵就属于绝密,而且平日这三大阵处于休眠状态,即便刻意搜寻也不会有什么发现。”安启东不敢顶撞余臣,只好委宛道。 “余道兄有所不知,任何人前来拜访紫阳宗,远在护宗大阵之外就要换乘紫阳宗楼船。进入之后更是一路不作停留,由担负馆伴使的弟子随侍身边直达殿前广场。”逢子机对紫阳宗的规距不止早有耳闻,更是亲身领教过,因此帮安启东解围道:“因此直到离开紫阳宗,谁也没有机会收集三大阵法的资料。” 逢子机说着暗叹,他早已知道紫阳宗的这些规距,今日之前他甚至认为,命令麾下宗门自山下爬上山顶,可以更加章显紫阳宗威仪。但直到今日他终于承认,一路乘着楼船直达殿前广场,才能更好的保守紫阳峰三大阵法的秘密。 “其实……”有逢子机解围,安启东壮了胆子抬起头,看着余臣和胡荠道:“其实,若几位前辈祭起仙尸,或许可以更快攻破这三大阵法!” 若是紫阳真人、陈三思等人,知道安启东有如此想法定会大吃一惊。 屈突昧和慕容耜十日前指点陈瑜时,并没有将心中打算说透。安启东虽贵为曾经的方夜宗刑殿长老,但他本身实力并不甚强大,正如屈突昧所说,紫阳宗很多长老有把握将其斩杀。 之所以留着其性命,除了让元州修士更有章法之外,屈突昧等人也是防着余臣等人当真祭起仙尸。 虽然定策时他们并不了解仙尸的具体威力,但护宗大阵被轻易破去,就已经足以说明问题。连护宗大阵都被仙尸轻易击碎,紫阳峰三大阵很可能难抵仙尸之威。 “此事暂且不提,安道友继续组织攻打阵法!”余臣想都不想一口回绝。如今没了武阙,祭起仙尸须他们元婴修士要负出巨大的代价。催动仙尸之际,若墨焯牵制了罗亦良和逢子机,再由德永和玄牝伺机偷袭,那时他们几乎毫无还手之力! 紫阳宗的战事受整个西北修仙界瞩目,无数消息汇聚于各处修仙城,无数修士吃惊于紫阳宗阵法的强大威力,更震惊于元州修士的巨大伤亡。 紫阳山脉西侧的酒楼里,黛姝对此更是感慨。随着元州修士在紫阳峰下一筹莫展,随着紫阳宗每个夜晚的反攻,馆陶曾离之后,更多的修士开始打起仙尸的主意。 黛姝见证了西北修士的胆大包天,她几乎每天都在见证,一个个踌躇满志的修士离开酒楼,或前往魏洛,或前往紫阳山脉跟其他人汇合。 每天看着这些人走出城门,黛姝总会想起陈瑜。身边尽是这种无视元婴威严的修士,难怪他敢伪造人皇令牌。 安启东强攻聚煞五行大阵十天后,五月初五这天,陈三思、陈瑜师徒二人离开山腰驻地回到紫阳峰居所。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十年前的今天,师父陈三思于河阳城捡到紫苏,因此将每年的今天定做紫苏的生日。 小花在院子里奔跑跳跃,一只拳头般小巧的马灯,在大白天散发着柔和的桔色光芒浮于它的头顶。元宽尺许高的马灯,十天之内被它炼化到如今大小,没有人知道它是怎么做到的。 而且随着它的蹦蹦跳跳,马灯琉璃罩上的金丝竟如流苏一般地垂下,然后依着小花的心意,这些金丝不断变幻着各种形状。马灯,元宽这个凝气十三层修士的法宝,似乎落在小花手里更加得心应手。 “去年你们出门在外,紫苏的生日是怎么过的?”初夏的太阳异常猛烈,四方做了几个拿手菜盛于院中小亭,陈三思无心桌上美食,随意动几筷子向陈瑜问道。 心中一痛,陈瑜大感世事无常。去年的紫阳宗还在威震天下,那时的他如何会想到,今年和师父一起为师姐过生日,但身边已经没了师姐的身影! “弟子……弟子惭愧!”陈瑜不敢看师父的眼睛,低垂着脑袋道:“去年,弟子和师姐好像都忘了这个日子!” 世间之遗憾,在于自以为来日方长,却不知不经意的错过就足以令人痛悔终生。 亭中气氛有些压抑,陈三思知道,被孟姚掳走对紫苏来说未尝不是好事,但自己抚养多年的女儿,突然间成了别人的弟子,这种失落与不甘带来的伤痛,又岂是短时间能够弥合的?更何况今日是紫苏的生日,陈三思希望孟姚似自己般为紫苏庆祝,又不愿其当真就此取代了自己。 “主上有所不知,去年五月初五,小姐和公子正在闭关参悟瓠号术。”四方到底年长一些,而且身为仆役更要为主家操心,他对紫苏的生日记得比陈瑜更清楚。 怒瞪陈瑜一眼,瓠号术确实算得上威力巨大的术法,但陈三思此时思念紫苏心切,他认为十门瓠号术,也不如紫苏清脆的笑声更受用。而陈瑜去年为了区区术法,竟错过为紫苏庆生,陈三思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不过看陈瑜满脸惭愧样,陈三思也不忍苛责。陈瑜的生日在腊月二十四,但去年整个宗门都在忙着准备祭祖大典,他身为大长老要忙的事更多也忘了陈瑜的生日。待恍然惊觉时,已经到了正月。 亭中有些沉默,陈瑜没话找话的,向师父请教《韬略》中的疑问,陈三思也有一搭没有搭地悉心指导。 李承锦匆匆赶来,道:“启禀大长老,安启东这次派来破阵者,有数十位结丹修士,掌教真人请大长老前去商议对策!” (未完待续) 第443章 入道之宝 第443章 一把巨剑填充了整个天地。剑刃古朴,光泽稍显黯淡,然而其中杀气,却令整个紫阳宗风不动、树不摇、虫不声。初夏正午的阳光,在宝剑威凌天下的气势中变得失色,紫阳峰附近无论敌我,所有修士于此时不觉暑意,心中升起的是无尽冰寒! 此剑似从天外而来,以无匹之势向巍峨的紫阳峰斩下。 陈瑜站在陈三思身边小脸紧绷,小花一口吞下小马灯钻进他的衣襟。陈三思不怀疑这一剑的威力,若无意外,这一剑定可将紫阳峰劈作两半!因为在掩月宗,在方夜宗,余臣等元州元婴,只是随意一巴掌,就将这两派的祖祠拍成粉碎! 当然有意外。 自紫阳峰下,聚煞五行大阵中,一座金钟冲天而起。 此钟通镏金的表现略有锈迹,各种仰天嘶吼的瑞兽图案带着不易察觉的裂纹。刚出现时,此钟只有尺许大小,随着不断升高一路巨大,到了最后堪称巍峨。钟体周围的空气剧烈扭曲,似这个世界无法承受巨钟的浩荡威力。 吼! 警世钟,发出的不是钟鸣。当巨剑斩下之际,警世钟钟口朝天迎着巨剑,发出类似神兽一般的咆哮! 风起,阳光普照。以紫阳峰为中心,剧烈的冲击波带着滚滚如雷般的轰鸣向四周爆发。陈瑜心中震奋,和其他同门一起欢呼。小花钻出衣襟,蹲在陈瑜肩上吱吱乱叫。 巨大的宝剑受咆哮冲击迅速倒卷,化作三尺青锋霎那越过十数里回到余臣手中。 “紫阳宗的众位道兄,在下元州余臣。”余臣脸色阴沉,收起宝剑淡淡开口,隆隆地声音传遍天地,道:“在下和几位道兄远道而来,请求前往贵派祖师祠堂进香!” “只要紫阳宗众位道兄允准,我等承诺立即退出紫阳山脉!”和余臣并肩而立的胡荠补充道。 杨慎、安启东等一众结丹修士面面相觑,指挥台周围近四万修士轰然大哗。郑维新、陈骏之等特殊身份者心神剧震,相视一眼异常殷切地等待紫阳宗的回复。 罗亦良和逢子机骇然,余臣等人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只要紫阳宗同意他们进入祖师祠堂,则此番大战立刻就能结束。那他们呢?他们二人为虎作伥这么久,以紫阳宗的实力底蕴,待缓过劲来岂不是要对他们进行清算? 山腰都天阴火大阵指挥台,陈瑜愣神片刻,虽不明所以但异常震奋。他知道这其中定有自己不明白的地方,但他看向师父,道:“元州修士损失惨重,余臣他们要知难而退了?” 陈瑜的疑惑其实也有些道理,今天已经五月十五,安启东获得指挥结丹修士的权力,山下的聚煞五行大阵已经摇摇欲坠。但正因如此,元州至今已经损失两万修士,其中包括上百结丹。就算以元州的雄厚实力,也无力承受如此损失。 “瑜儿可知,我们紫阳宗也是有禁地的?”陈三思没有权力为余臣的提议作决定,因此表现地更加淡然,道:“紫阳宗的唯一禁地,就是祖师祠堂!” 陈三思摸摸陈瑜后脑勺,叹口气道:“此事绝密,等级比《长生诀》还要高,整个紫阳宗只有历任掌教和大长老才可掌握!” “我等修仙之士所追求者无非长生,而若想长生,就必须入道!”阳光透过树荫在地面跳跃,陈三思看着陈瑜稚嫩的脸庞,沉声道:“故老相传,世间大道三千,小道不胜枚举,更有一道一世界的说法。” “紫阳宗有机会入道的先辈,临终前会将一生所悟凝作信物。祖师祠堂外人不可靠近,就因为这些蕴含了道韵的信物!”陈三思叹道:“《紫阳真诀》只是功法,若得这些信物潜心参悟,不只可窥得《紫阳真诀》的秘密,更有机会得到入道契机!” 有一件事陈三思没有说,警世钟明明已经有了破损,却可以凭着一声钟鸣震退余臣的元婴法宝,就因为警世钟含有道韵! “那些……灵位前玉盒中的身份玉鉴?”陈瑜眼睛一亮,拿出自己的身份玉鉴问道。 祖师祠堂里,每一座牌位前都有一只玉盒,其中贮藏了每一位先辈的身份玉鉴。陈瑜早已司空见惯,而且他从未往别处去想,因此直到今日才知道,原来那些玉鉴竟如此珍贵。 “并不是每块玉鉴都可指引修士入道,三千年来算上创派祖师,紫阳宗只得了五块含有道韵的玉鉴。”陈三思道:“其他玉鉴都是用来混淆视听的。” 陈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只是以他如今的修为境界,尽管在心中给了这五块玉鉴很高的地位,但是殊不知,他给的地位其实是在侮辱这五块玉鉴! “余道兄好意心领了,只是我紫阳宗早有规距,非紫阳宗弟子不得踏入祖师祠堂!”紫阳峰后山,祖师祠堂方向传来德永响彻天地的拒绝。 “德永道兄,何不考虑墨焯和玄牝两位道兄的意见?”余臣有些气急,他这下终于确定,紫阳宗当真有入道之宝。陈瑜或许因为无知,会拿着聚宝盆当溺器,但是到了余臣这个境界,只要有一丝机会,他就可以为之疯狂。 “老身早已行将就木,多活一天少活一天没什么所谓。”玄牝平静的声音自广场传来,道:“只是我紫阳宗的规距,并不是你余臣道兄实力雄厚就可以破坏的!” 玄牝,这个一身破烂衣衫,脸上皱纹里满是污垢的妖修,一直拿自己当紫阳宗修士。 “承孟姚道兄关照,老夫在魏洛伤了根本。”墨焯的声音自山下响起,道:“老夫愿以死,维护我紫阳宗规距!” 墨焯的话,令包括陈瑜在内的所有紫阳修士心生悲壮。敌人强势来袭,紫阳宗弟子以死维护宗门规距! 余臣大怒,胡荠也是神色僵硬。二人身为元婴,却在指挥台上毫无风范地走来走去。听得玄牝和墨焯的回复,余臣道:“你们当真不顾门下一千多弟子的死活吗?” “我紫阳弟子,可有怕死之人?”德永道长以铿锵有力的声音喝问道。 “若死,请自我始!”八卦阵方向,紫阳真人率麾下喝道。 “若花,请自我始!”都天阴火大阵,陈三思、陈瑜,以及驻守阵法的众弟子道。 “若死,请自我始!”聚煞五行大阵,屈突昧、慕容耜率麾下道。 “杀!”余臣暴怒。挥手道:“安启东,命方夜宗弟子进入阵法!杨慎,率元州修士进入阵法!云兴宗,率一万道友进入阵法!给我杀!” 人马过万,无边无岸。元州修士大举出动,浩浩荡荡的杀意冲天而起,震动天地的喊杀声,令远在山腰的陈三思等人为之动容。 “不好!”陈三思脸色大变,立刻回到指挥台水晶阵盘,向驻守于此的汲温道:“还请师兄率部下山,随时准备接应屈突师兄!” “师父,我也去!”见师父神色不豫,陈瑜赶紧道:“师父,我这里有很多毒丹,必要时还可祭出灵珠。师父,我去一定能帮忙!” 安启东懂得阵战之道,而且元州进入阵法的修士,屈突昧绝不会赶尽杀绝,就是为了让安启东充分发挥他的指挥才能。 然而自四月二十五开始破阵,到今天足足二十天,元州已经折损两万修士,却至今没能突破聚煞五行大阵。 紫阳宗的强硬更令余臣气急败坏,元州一万多修士,云兴宗又率一万,余臣将剩下的四万修士派出一半去攻破阵,他这是准备拿人命填满整个聚煞五行大阵! 轰鸣巨响冲天而起,随着余臣的疯狂,两万修士争先恐后地涌进聚煞五行大阵。 屈突昧和慕容耜全力调度,阵中紫阳宗修士全力阻敌。一具又一具五行大通阵盘被祭起,元须寻找目标,金锥、冰锥、巨藤、石刺、火球激昂喷涌。有阵法中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煞气襄助,通过五行大通阵盘催动的各色术法,威力之强可瞬间斩杀筑基! 战事刚一天始,数千元州修士韭菜一般被瞬间收割。战事太激烈,紫阳宗修士甚至来不及收起散落满地的储物袋。 杨慎闯进大阵,骇然发现自己竟置身于岩浆世界,目之所及一片赤红。脚下沸腾的岩浆,呯呯地吐着炙热的气泡,这些气泡拥有逼人的高温,以杨慎的修为境界,置身此地竟汗出如浆。而且这些气泡,竟扭曲着空气向他侵袭而来! “幻觉!”这个念头立刻涌进杨慎心里。他是结丹修士,当心中有了这个念头,面对岩浆吐出的气泡侵袭而来,他并没有闪避或者将气泡击碎。而是立刻全力运转功法,雄浑的法力鼓荡间,身为结丹修士的坚韧心智,终于令他心中一片清明。 再次睁开眼睛,目之所见尽是雾气,周围喊杀声,疯狂的嘶吼声,以及修士临死前的惨叫声震耳欲聋。杨慎松了口气,这才惊觉自己早已汗透衣衫,而且至今仍然心有余悸,暗呼这座聚煞五行大阵果然不同凡响。 如今虽然清醒,但此阵法凝聚的煞气之重,令他都有些胆寒。五行,刚才自己陷入的岩浆世界,应该是火系与土系的结合,而那些冲向自己的气泡,拥有威胁结丹修士的强大威力,若自己刚才反击因而产生杀意,恐怕当真会煞气入体从而再难脱困! 杨慎看着周围的浓雾,此雾惨白浓稠,而且每一丝每一缕都透着浓浓的煞意。此雾属于阵法的一部分,杨慎大为心惊的也正在于此,五行聚煞大阵凝聚的煞气,已经可以清晰地被人看到! 但是更令杨慎心烦意乱的,乃是身为结丹修士,他竟无法分辩,自己陷入刚才的幻觉多长时间。似只是一瞬,又似过了很久,因为周围浓雾阻挡目光屏蔽神识,他看不到其他人,甚至连耳中传来的各种嘈杂嘶吼,都有些隐约缥缈。 (未完待续) 第444章 退出阵法 第444章 不同于杨慎,聚煞五行大阵的指挥台上风和日丽,屈突昧和慕容耜紧盯着水晶阵盘。 两万修士涌进大阵,惨烈的大战已经持续了一刻钟。元州修士死伤之惨重骇人听闻,但水晶阵盘上,阵法的轨迹已经大多中断,代表紫阳宗修士的红色光点已经不足开战时的一半! 呜呜声响,五道如枪弩箭破空。一个红衣结丹脸上满是不甘的惨叫,弩枪的力道太猛烈,五道弩枪穿透了他的身体之后,飞入周围雾气中再无踪影。 结丹修士向来生机旺盛,一般情况下,五道弩枪虽将他掼穿,只要施救及时他仍然可以活命。但他身处聚煞五行大阵,周围的浓雾里,蕴含了无尽煞气。此时这些煞气找到渲泻口一般,尽数涌进他的伤口,粗爆的破坏着他的脏腑,肆意吞噬着他的生机。 红衣结丹的惨叫声逐渐微弱,终不可闻。 他不是第一个死在阵法的结丹修士,当然也不会是最后一个。但他是第一个,被紫阳宗五位筑基联手斩杀的结丹修士! 然而目睹这一幕的屈突昧和慕容耜,却脸色阴沉似水。五支弩箭斩杀一个结丹修士,代表阵法中的煞气已经达到了恐怖的程度。 章太炎、唐敏率领的三百多,身着淡紫暗纹衣衫的紫阳宗修士已经列阵整齐。唐敏负责的五行大通阵盘列于阵前,每具阵盘后的弟子,身上都有剧烈的修为波动。这是他们在严阵以待,只要阵中同门退出,他们将催动阵盘牵制敌人,令出得阵法的同门身后无虞。 这里的筑基修士由章太炎负责,丈许之巨的神机弩正在面前沉浮,每个弟子的储物袋里,都携带了上百支如枪弩箭。筑基修士人数虽少,但是通力合作的每一什,借神机弩之威都拥有斩杀结丹的实力! 周围嘶喊震天,章太炎师兄,唐敏师姐等人已经列阵整齐,只要屈突昧一声令下,聚煞五行大阵的同门即可在他们的掩护下有序撤离。但屈突昧才是聚煞大阵的总指挥,汲温不能越过他给阵中弟子下令。 陈瑜看着列阵等待的章太炎和唐敏,再看看屈突昧、慕容耜和汲温,以及负责聚煞五行大阵的十多位结丹长老,心中再次的浮现出,师父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他参与此战的明悟。 紫阳宗弟子人数有限,此番大战更是每个人都当成两人、三人甚至数人在用。但是他这个亲传弟子,无力祭起神机弩,更不熟悉五行大通阵盘。他空有一腔热血和不甘,于此番大战中,却找不到合适自己的位置。 一声咔嚓脆响似响在所有人心里。 阵道虽然式微,但仍然存在于世间自有其道理。以陈瑜看来,阵法更像是一部异常高效的杀戮机器,绞杀着敌人,也吞噬着自己人的生命。而这声轻响,乃是开战至今的一刻钟里,元州已经有五千修士葬送于此,聚煞五行大阵无力承受浓郁的煞气,水晶阵盘开始出现裂缝! “师兄?”慕容耜看着屈突昧,等待着他的命令。 “紫阳宗终是保不住了,我想……”屈突昧脸上闪过一抹狠意,看着慕容耜和汲温,沉声道:“我想拼了阵中三百弟子,恃此残阵予敌人最大的杀伤!” “糊涂!”汲温大怒,这位脾气最好平日最和善的传功殿长老,此时阴沉着脸斥责屈突昧道:“我等死不足惜,筑基、凝气弟子何辜?紫阳宗覆灭之后,他们便是有一人可以活命,将来重建紫阳宗时,也能多一份力量!” 说着转过头看着慕容耜,道:“还请慕容师弟下令,命阵中弟子掩护着撤退,为兄在此接应!” 咔嚓又响,水晶阵盘上再现裂纹。阻挡元州修士达二十日之久,令元州修士死伤两万余众的聚煞五行大阵,终于在余臣的不计生死下摇摇欲破。 “师兄!”慕容耜看着屈突昧,道:“快下命令,阵中弟子已经坚持二十天了,就算他们愿意为宗门而死,还请师兄容他们养好伤势!” 屈突昧深吸一口气,他知道慕容耜说得不错,紫阳宗如今海量的物资敞开供应,但阵中弟子坚守阵法二十天早已疲惫不堪。环视此间协助他指挥阵法的十多位结丹,屈突昧深施一礼,道:“还请各位师兄师弟,助我带阵中弟子离开险地!” “木煞位有十几个弟子已经陷入了困境,赵明礼所部离那里最近,可由他率部前去救援。”其实如何带弟子脱离险境早有腹案,一位长老建议道。 “水煞位还有几位弟子被困,可令最近的郭秉烛率部前去接应。”又一位长老道。 “林开泰驻守的土煞实力未损,可令众弟子来土煞汇合。”慕容耜道。 早已列阵多时的章太炎精神一震,下令道:“众师兄弟听令:准备战斗!” 唐敏等负责接应的弟子轰然应喏,陈瑜不敢打扰屈突昧等人,一路小跑来到章太炎身边。下方喊杀声、惨叫声冲天而起,陈瑜凑到章太炎耳边大声道:“章师兄,我不懂阵战但我想帮忙。我这里有不少威力巨大的毒丹,呆会师兄若是需要请只管下令!” 嘻嘻一笑,唐敏道:“陈师弟无需紧张,我们紫阳宗的撤退自有章法,呆会定会有用到你的时候。” 章太炎也和善道:“陈师弟就留在我身边,若是有必要,还须请陈师弟祭出灵珠呢。” 一句调侃,令陈瑜以及负责接应的众多同门哈哈大笑。陈瑜的灵珠先是在宗门以南,造成了如今的深沟幽壑,二十多天前又给了元州贼子一个下马威,很是涨了紫阳宗的威风。面前阵法中嘶吼声、惨叫声仍然震天,但负责接应的这里,众人至少不再紧张。 正如唐敏所说,得益于每一任掌教都要率部征战,紫阳宗弟子于撤退、接应甚至打对手一个回马枪早已得心应手。 水晶阵盘上的裂纹又添了几道,在众长老的协助下,屈突昧、慕容耜非常有序的,在行将崩溃的阵法中,为众弟子指引着安全路线。一队队弟子被集中于中位土煞,然后组成临时阵列,接应着其他弟子离开险境。 屈察昧的命令不断下达,一盏茶之后,已经有阵中弟子陆临走出。不同于如意宗跃马原的乌合之众,更不同于一涌而上的元州修士,走出阵法的紫阳宗弟子,若有伤在身则向屈突昧等人施礼之后,绕过章太炎阵列向山上退去,若未受伤或只受了轻伤,则退至接应大队之后盘膝打坐。 陈瑜看着这些神色疲惫,身上衣衫又破又脏的同门,他能想像驻守大阵二十多天,他们一定早已心力交瘁。想要做点什么却不知自己能做什么,只好收敛心神学着章太炎小心戒备。 阵中嘶吼声、惨叫声仍然在持续,紫阳宗弟子已经在退出,但阵法仍然在运行。陷入阵法的元州修士心神失守,他们陷入自己的幻境不可自拔,甚至在自残或自相残杀。 不断有弟子走出大阵,不断有弟子从容地绕过接应阵列于后方休息,因此尽管水晶阵盘上的裂纹已经密布,屈突昧、慕容耜的神色,却开始变得轻松。 “接回火煞位的三个弟子,林开泰他们就可以全部退出了!”慕容耜松了口气,直起腰身向汲温道。 点点头,裂纹密布的水晶阵盘上,火煞位的三个红色光点紧靠在一起。而代表郭秉烛的红色光点,更率领十多人向他们靠近。汲温看看早已列阵等候的章太炎和唐敏,再看看他们身边严阵以待的陈瑜。 余臣的疯狂,确实令聚煞五行大阵即将崩溃。但是,在安启东指挥下,元州二十多天才战死两万修士,而刚才这短短半个时辰,元州修士战死近万! 汲温想想山腰,即将由自己和大长老共同主持的都天阴火大阵,他相信此阵之后,元州再无筑基和凝气境修士! 就在这时,阵中突然传来一声轰鸣巨响。 这个声响太特别,汲温神色大变,屈突昧,慕容耜以及指挥台上的十多位长老更是惊愕。陈瑜也吓了一跳,作为修士而且有过如意宗的经历,他早已习惯了各种声响。但这一声轰鸣,竟令他感到心惊肉跳,更可怖的是,他的丹海于此时竟诡异地生起波澜! “章师兄,怎、怎么回事?”陈瑜脸色苍白的,看着同样脸色苍白的章太炎。自己的丹海,竟因一声轰鸣而不受控制,尽管很快就风平浪静,但此事他还从未经历过。 “陈师弟可是……丹海生波?”章太炎目视着前方阵法,眼睛里涌动着痛苦。 “陈师弟,记住这种感觉!”唐敏的声音带着颤抖,陈瑜知道这不是恐惧,而是和章太炎一样的痛苦。只听她道:“我们有师兄弟,自爆!” 陈瑜浑身剧震,感觉心脏被狠狠捏了一记。 自爆,陈瑜只在典籍中见过的字眼,紫阳宗最近两千多年以来从未有过的手段,再次被弟子在此时用出。 自爆,修士的不屈和倔强,也是身为修士的最后手段,凝修士的神识,法力以及肉身之力为一体,然后瞬间释放。辐射范围不及灵珠,但威力有过之而无不及! 自爆,紫阳宗弟子最后的骄傲,难怪会令所有听到这声轰鸣的人,心生波澜! 轰鸣再起,而且两声! 连着最开始那一声,一共三次! 屈突昧、慕容耜的神色由惊愕转为悲戚,汲温盯着已经满是裂纹的水晶阵盘,火煞位的三个光点已经消失! 连续三位师兄弟的自爆,连续三次丹海生波,连续三次心脏被狠狠一攥,令陈瑜连嘴唇都没了血色。 一些本就有伤在身的紫阳宗弟子,刚才一直在阵列之后盘膝打坐,此时嘴角溢血,有泪水夺眶而出。他们能够想像,定是陷入险境的师兄弟,不愿其他人为了救援自己而牺牲,他们选了如此暴烈的手段来阻止! “传令:林开泰、郭秉烛,率部立刻退出阵法!”屈突昧咬牙发出命令。 “章太炎、唐敏准备!”脾气向来极好的汲温,咬牙道:“全力,接应所有人安全退回都天阴火大阵!” (未完待续) 第445章 为师等你三十息 第445章 “是赵明礼师兄!”唐敏看着阵法中正在逐渐清晰的几个身影道。陈瑜看去,为首之人正是出身内卫殿的赵明礼。 阵法中术法璀璨,被元州修士祭起的各种法宝齐飞。术法的轰鸣声、法宝的破空声,草屑泥土轰鸣中四处飞溅,嘶吼声、临死前的惨叫声交织着震耳欲聋。赵明礼等人的前后左右,已经有零星的元州修士神色茫然的四处乱撞。 “杨行密、张颢还有宋齐丘三位师弟殒落了!”临出阵法,浑身鲜血淋漓的赵明礼,坚持着说完这句话立刻泪如泉涌。随他一起突围而出的数十紫阳宗修士,个个神色悲戚。 整座聚煞五行大阵宽达百里,但是从山下到指挥台才八里而已。这点距离即使换了陈瑜,平日全力催动罗盘也可以须臾而至。杨行密三位师兄,若非身陷险境情势异常危急,若非不愿同门为救自己而死,谁会选择如此酷烈的手段结束自己的生命? 赵明礼一行身后再次人影憧憧,那是仍然失陷于阵法中,林开泰和郭秉烛等五十多人,他们正在交替掩护着离开大阵。 “不好!”慕容耜压低了声音惊呼道:“阵盘即将崩溃!” 屈突昧、汲温同时变色,他们都是饱经历练的持重之士,因此水晶阵盘即将粉碎的消息,并没有传来章太炎这里。但他们很清楚水晶阵阵的崩溃意味着什么。 抬起头向阵中看去,林开泰、赵明礼等五十多人,一边攻击着周围游荡的元州修士,一边承受着这些敌人漫无目的的攻击行进很是艰难。而照着他们眼前速度,恐怕在阵法崩溃之前无法脱险。那时,他们将彻底暴露在敌人的眼前,很可能将尽数殒落于此! “唐敏,帮林开泰他们开路!”汲温目光离开水晶阵盘离开林开泰等人,转身向唐敏强调道:“要快!” 同时,屈突昧通过即将崩溃的水晶阵盘,向林开泰、郭秉烛传音道:“不可恋战,全力向外突围!” “众同门听令!”唐敏右臂高高举起,由她率领的凝气境弟子立刻祭起五行大通阵盘。而此时,林开泰、郭秉烛等人,离指挥台足有两里之距。 “巽位偏西,没有目标一次齐射!”随着唐敏的声音和右臂一起落下,五色术法几乎同时闪耀,五行基础术法自眼前阵法一里外轰鸣而起。这是五行大通阵盘的最大距离,这个距离即便有敌人正中术法亦可无恙。 不过唐敏的目的并不是杀敌,她以这样和攻击,帮阵法中艰难行进的林开泰、郭秉烛指明方向。同时将茫然的,在那个方位胡乱攻击的元州修士推往一边,以方便林开泰等人能够畅通无阻。 “还是巽位偏西,没有目标一次齐射!”唐敏的声音再次响起,五色光华再次闪耀,阵法一里外再次轰鸣而起。果然,林开泰、赵明礼立刻率众交替掩护着向那里汇合。 三位同门的自爆,三次心脏被狠狠一攥的巨痛,数次法力运转之后,陈瑜除了脸色仍然苍白之外已经恢复如初。但是看着身边其他同门,在唐敏指挥下的有条不紊,陈瑜再次感到自己的多余。 他想随着唐敏的指挥,为接应师兄师姐出力。但唐敏以八卦标注方位,而陈瑜对此稍有不适,待明白过来巽位就是西南,再想出力时又发现,以他如今的境界,他的任何术法都无力触及一里之距。 有序的轰鸣声持续不断,唐敏的指挥下,两百凝气修士以五行大通阵盘,在阵法一里外不断为林开泰等人开辟道路。陈瑜只能老老实实的,站在唐敏和章太炎之间,有力无处使。 “陈师侄,如果要祭起灵珠,你需多少时间能够回来?”屈突昧问道。他和汲温、慕容耜紧盯着水晶阵盘,阵盘中一道横惯东西的裂痕正在迅速加深扩大。 阵法中,林开泰等人距离巽位轰鸣处,仍然半里之遥。而轰鸣声为他们指引了方向,同时也吸引了更多茫然无措的敌人,林开泰等人行进的路上,开始有更多敌人在汇聚。 “回师叔,弟子需要二十一息!”陈瑜精神一震,收加看向大阵的目光向屈突昧道:“请师叔下令,弟子定能安全回来!” 随着陈三思权威日盛,特别是他成功结丹之后,陈瑜的身份也跟着水涨船高。这种隐晦的变化他还没有察觉,但是在聚煞大阵即将崩溃的当口,在林开泰等人下一瞬很可能殒落之际,也只有向来冷峻的屈突昧,才有胆魄指使陈瑜深入阵法。 “为师在这里等你三十息!”屈突昧神色冷峻道。 “是!”陈瑜抱拳一礼,又道:“不过灵珠辐射的范围太大,赵明礼师兄,还有其他有伤在身的师兄师姐,最好立即向都天大阵转移!” 说着,陈瑜在慕容耜和赵明礼等人的争论中,全力催动桃夭符。 十息,将将十息,唐敏还在指挥凝气境同门为林开泰等人开辟道路,水晶阵盘上,那道裂纹更深更大之际,陈瑜的身影瞬间消失。 赵明礼在屈突昧的严令下,带领受伤弟子退向两里外的都天阴火大阵。出得聚煞大阵,仍然留在指挥台这里的弟子不足百数。他们只是疲惫,但仍有一战之力,他们将协助章太炎和唐敏,一起接应林开泰等人脱险。 于阵法中甫一现出身形,陈瑜立即闷哼一声。充斥于耳际的嘈杂嘶吼,突如其来的煞气侵入经脉,令他全力化解之余心神有霎那恍惚。出乎他意料的,藏于靴筒的幽光剑,如之前镇魔渊一般晕出淡淡光晕,驱散身处煞气并瞬间将他笼罩。小花终于能够喘气,吱吱尖叫着躲进他的胸前。 短短二十天,聚煞五行大阵吞噬了近三万敌人的生命。凝聚敌人的杀气、怨气而汇聚的煞气,早已达到了骇然听闻的地步。甚至这煞气之重,已经开始反噬阵法,聚煞五行大阵更多的,是遭到反噬而即将崩溃。 陈瑜之前炼化过聚煞阵旗,但是身处即将崩溃的阵法中,阵旗只能保证他灵台清明,并不能阻止煞气侵体,更不能让他似之前那样看清周围一切,。他和所有陷入阵法的敌人一样,眼前……尽是浓稠煞气凝聚而成的白雾! 心念微动,陈瑜取幽光剑在手,对于幽光剑的特别,他早已见惯不怪。霎那化解经脉中残留的煞气,心中稍安但新的更迫切的威胁却无处不在。 这里是聚煞五行大阵,在余臣的疯狂下,两万元州修士同时涌入,令这座百里大阵一下子变得拥挤。在陈瑜同样目不能视的如今,受煞气影响心神,无数凝气、筑基修士漫无目的的肆意攻击,很可能会伤到他。甚至筑基修士的全力一击,很可能瞬间将他斩杀于此! 在自家宗门,却随时可能被外人杀死。这种屈辱对于心高气傲的陈瑜而言,打击之巨丝毫不亚于随时可能临身的攻击! 这一切都只发生在瞬息之内。幽光剑的光晕驱散煞气,紫阳真诀功法炼化体内煞气,心中思绪纷杂而起,周围攻击随时威胁性命,这些电光火石间一起发生。 深吸口气,陈瑜施展土遁术潜于地一尺。一边取出风灵珠,一边以身份玉鉴确定屈突昧的方位。即将崩溃的大阵里,陈瑜眼前一片浑沌,以身份玉鉴确定方位或有偏差,但他只能以这种方式为自己调整方向。然后,全力催动桃夭符。 三息,陈瑜催动桃才三息,远在十里之外的指挥台上,水晶阵盘咔嚓一声脆响化作粉碎。 屈突昧神色仍然冷峻,慕容耜、汲温的目光,瞬间向阵法看去。那里,林开泰、郭秉烛率领的弟子,已经到了巽位轰鸣处。再看章太炎、唐敏处,陈瑜仍未回返。 五息。聚煞五行大阵中,浓稠的煞气猛地一滞,继而没了阵法束缚似找到渲泻口一般,凝聚了二十天之久的煞气,突然开始稀薄开始外泄。杨慎眼前的白色如絮雾气,正在似缓实快的,不再阻隔视线。 同时,随着煞气外泄,被煞气影响了心神的元州修士逐渐清醒。各种胡乱的攻击以及疯狂的嘶吼声渐次平息。 七息。桃夭符紫芒闪动,陈瑜缓缓地,自地下遁出。指挥台上,屈突昧一边命令林开泰等人全力展开身法,一边由汲温下令,章太炎、唐敏全力为林开泰等人开辟安全通道。 九息。如初冬早晨行将消散的雾气,虽然还在残喘但周围一切变地隐约可见,幽光剑的光晕以及桃夭符的璀璨紫芒,于这雾气中变得异常醒目。陈瑜无奈,祭出四面筑基盾牌树于自己四周,但紫阳真诀特有的紫色霞光,实在太引人注目。 “这里有人!”有元州修士大喝一声,随着声音一起传来的,还有令陈瑜喘不上气的筑基威压! “是紫阳宗弟子,而且是亲传弟子!”又有修士因紫色霞光,甚至判断出他面临的,很可能就是陈瑜。 十息!陈瑜以浑身法力,将一颗风灵珠向身后祭出。各种攻击接踵而至,筑基盾牌瞬间破碎之际,心神恍惚靠着咬破舌尖努力保持清醒的陈瑜,终于被桃夭符带离此地。 而没了阵法束缚,二十天来凝气的无尽煞气,终于彻底消散。距离指挥台还有半里之遥的林开泰等人,就此毫无遮拦的,暴露在无数元州修士的眼前! 指挥台这里交给汲温,屈突昧、慕容耜率其他十多位长老一起冲进阵法,他们要为林开泰等人断后。 与此同时,章太炎率指挥的筑基修士,各自祭起神机弩发起攻击。略作休息的其他紫阳宗弟子,各自祭起神机弩或者五行大通阵盘,助章太炎一起接应林开泰。 而此时,阵法中风起云涌,被引爆的风灵珠开始肆虐。偏离指挥台一里之外,空气一阵扭曲,现出嘴角带血的陈瑜的身形。 (未完待续) 第446章 无耻之尤 第446章 紫阳峰已经开启了禁飞大阵,此阵不禁元婴。因此属于元婴神通的瞬移传送,陈瑜通过桃夭符可以施展。但是当他发现自己偏离指挥台一里,周围已经有针扎一般的劲风令自己刺痛,想要祭起罗盘尽快赶往指挥台,这才惊觉自己根本无法飞行。 无奈之下,只好认准方向催动着追云靴全力展开身法。只是劲风袭来,他略显单薄的小身板,在漫天泥土灰尘中有些摇摇欲倒。小花从他怀里钻出,张口吐出寸许大的小巧马灯,桔色光芒闪耀间,璃琉灯罩上垂下的金线如流苏轻轻飘动。 天上风起云涌,草屑泥土遮天蔽日。风灵珠最强大的威力只有一里,但十里之内风刃纵横,无处不在的风刃,稍有不慎可瞬间绞杀凝气境修士。距离风灵珠的中心点百里之内,都有刺骨劝风肆意纵横,身处其中,陈瑜限于境界低微双目难睁,视线所及只有数丈之遥。 风灵珠的一里中心地带,连杨慎等结丹修士都不愿靠近;向上五里方圆,只有结丹修士可安然无恙;五里之外指挥台之间,受细针一般的劲风折磨,聚集于此的无数元州修士,见前方有章太炎等紫阳宗修士封锁,立刻向东西两边更远处逃命。 陈瑜耳边除了呼呼的风声,什么都听不到。劲风拂面,他勉强睁开的眼睛,也看不到直冲天际的泥土巨柱,正在吞噬着无数修士的血肉。 紫阳峰以南,元州修士指挥台上。余臣、胡荠等元婴,安启东等结丹,还有郑维新、陈骏之等一众特殊身份的筑基,见原本晴空万里的紫阳宗突然风起云涌,又见紫阳峰山脚下一柱撑天而起。所有人心中立刻有了答案,陈瑜,再次祭出了灵珠,一颗风灵珠! 余臣面沉似水,他以伤亡上万修士的代价终于破了聚煞五行大阵,还没来得及高兴,紫阳宗一介小小的凝气修士,竟以这种手段败了他的兴致。 “余前辈!”安启东看看周围聚集而来的众多修士开始躁动,立刻向余臣建议道:“还请前辈出手,尽快平息这颗风灵珠!” 由不得安启东失措,他懂得战阵之道,因此他比这里的任何人都清楚一件事。屈突昧下令陈瑜祭出风灵珠之际,绝不会想到,有安启东的元州修士,竟会犯下如此幼稚的错误。陈瑜更不会想到,他的一颗风灵珠,很可能动摇了元州修士的根本! 无他,刚才安启东太疯狂,他下令,由杨慎率领元州一万嫡系筑基修士进入了阵法!此时风灵珠威力巨大的十里范围,一半在聚煞大阵之中,另一半在紫阳峰外。 也就是说,元州的一万筑基,若躲避不及,在聚煞大阵崩溃之后,他们将暴露于风灵珠肆虐的这五里之内。 西北三大宗门麾下有无数势力,以紫阳宗为例,每次对外征战,大长老会命令麾下势力出人出力以作协助。但是即便以紫阳宗的彪炳战功以及显赫威名,攻打再小的宗门,也会出动自家弟子以作根基。 自家这些弟子人数无须太多,但这些弟子是威慑,可攻坚、可监督麾下势力用心作战。必要时甚至可以接管麾下势力的指挥权。 背叛宗门之后的安启东早已没了骨头,刚才余臣盛怒之下他没敢阻拦,如今见聚拢而来的储多修士开始惊慌,他想指挥手下前去弹压。却惊觉,不止方夜宗仅剩的三百弟子不在身边,元州嫡系的一万多筑基,留在指挥台者不足一千,还尽是展鹏飞、展腾飞等城主府侍卫! 安启东心苦口苦,一万多筑基是元州嫡系,三百方夜宗弟子是他的嫡系。聚煞五行大阵之后,又经历了如今的风灵珠。他知道,自己在元州立足的倚仗,如今只剩下杨采微了! 听着安启东对这里修士的担忧,余臣心生鄙夷根本不为所动。目前还驻守于此的两万多修士,根本无须余臣太费心神。他是元婴,他的眼界实力,远不是安启东小小结丹能够忖度。但他还是令罗亦良和逢子机去平息风灵珠,不为其他,他不能将一万元州嫡系失陷在西北,特别是没了武阙之后,他有太多需仰仗城主杨启功之处。 一盏茶之后,陈瑜还在艰难前行。有追云靴加持,他的身法确实有足够的速度。但是周围劲风肆虐,陈瑜展开身法每一步跨出,落地时身体受劲风影响定会再次偏离方向。漫天泥土灰尘中,他不止视线受阻,就连神识也只能勉强探出五丈开外。 行进途中,几声令陈瑜心惊肉跳的轰鸣,即便耳边呼呼的风声也不能掩盖。心脏被接连数次狠攥,令他脸上更是毫无血色。全力运转修为,平息了丹海波澜却无法安抚他心中的痛! 自爆!这短短数息之内,接连有五位同门自爆己身!漫天灰尘里,陈瑜犹如一头失落的孤狼,一边努力向指挥台靠近,一边在心中默默消化着悲戚。 有屈突昧、慕容耜等结丹长老前去接应,竟还有连续五位同门以如此酷烈的手段结束生命,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指挥台附近战事异常激烈,大多数元州修士都在向两边逃生,但仍然有太多敌人慌不择路,呐喊着、嘶吼着冲向山上。如此,就必然跟屈突昧、慕容耜等紫阳宗修士起冲突。 待屈突昧等人被杨慎等结丹修士牵制,林开泰等人立刻要面对数倍于己的筑基、凝气境修士。激烈大战间,一些本就受伤的紫阳宗弟子被迫跟其他人分开。 林开泰率众前去救援,却令更多同门死去。不愿连累同门的那些弟子,终是选择了自爆! 风灵珠的声势太浩大,冲天而起的泥柱搅动了云海,整座紫阳山脉散落的修士,尽数被紫阳峰的声势吸引。这其中,就包括馆陶曾离,以及更多打着仙尸主意的西北结丹修士! 陈三思已经派出第二批弟子前来接应,陈瑜在小花的指点下,艰难地向指挥台靠近。 罗亦良和逢子机奉命平息风灵珠,只是他们才飞行到十里风旋外围,警世钟突然嗡鸣。与此同时,一只遮天蔽日的雄鹰虚影,携带远盛风灵珠的声势,穿过云海向他们攻来。 强大的元婴气息,令这只雄鹰虚影看起来,竟是无比真实。似乎这只翼展可达数里之遥的雄鹰,本就是世间的真实存在! 罗亦良和逢子机心中大惊,两人各自祭出宝剑,强绝的剑气划破天际,将袭击而来的雄鹰虚影击碎。但雄鹰携带着宏大威势,令二人脸色猛地一白退后数里才稳定了身形。 “鲲鹏巨舟!”罗亦良惊呼失声,和逢子机相视一眼迅速降落指挥台,迎着余臣吃人一样的目光,罗亦良道:“余道兄容禀,鲲鹏巨舟乃紫阳宗创派祖师所留元婴重宝,相传此宝以即将化神的雄鹰尸骨祭炼而成,拥有更胜紫阳剑的绝强威力!余道兄,我们何不调麾下暂避?” 整个紫阳宗才两双追云靴,一双归陈瑜,另一双在紫阳真人脚上。追云靴全力催动时,云纹中会有雄鹰图案浮现。就是因为追云靴乃鲲鹏巨舟的边角祭炼而成,要不然,凭什么一件辅助法宝,竟可以拥有如此惊人的速度? 雄鹰虚影刚才出现时,令余臣和胡荠都感到心悸。他们深知罗亦良和逢子机刚才的后退没有作伪,心中对紫阳宗再生忌惮。 眼见着风灵珠还在肆虐,余臣心中怒火无处渲泻,冲着紫阳峰咬牙道:“陈瑜!小小年纪好歹毒的心肠,好酷毒的手段!” 说着看胡荠一眼,道:“我们一起上!” 合四尊元婴之力,打算一起平息风灵珠的余臣只顾着恼怒,却不知道或者不屑知道,陈瑜其实已经手下留情了。紫阳宗是陈瑜的师门,他从十岁开始在这里长大,虽没有来过紫阳峰山脚下,但这里的一草一木受到破坏,陈瑜都会心疼。 而且陈瑜担心影响到师父驻守的都天阴火大阵,因此明知道木灵珠和火灵珠同时被引爆威力更大,却因心中忌惮与不舍而选了风灵珠。 “歹毒你大爷,酷毒你大爷!你毁我宗门、灭我宗祠、断我传承,这会儿竟说我歹毒!”漫天风尘中,陈瑜为之气结,怒道:“无耻之尤!” “陈瑜啊,你境界不够、修为不足,你的声音余臣听不到。”呼呼的风声充斥在耳边,但墨焯的声音仍然清晰的传进陈瑜心里。 “师祖,我找不到指挥台了!”劲风猛烈地灌入口中,陈瑜这句话说地很是艰难。 “无防,屈突已经到你身边了。”墨焯话音刚落,屈突昧发髻凌乱,衣衫上带着血污出现在陈瑜身边。匆匆看陈瑜一眼,道一声“超过三十息了”,说着抓起陈瑜肩膀转身奔行,不一时带着他来到章太炎等人身边。 此时,陈三思派出的第二批接应弟子已经到来,领队者乃驻守炎冰狱的周奇长老和屠岸贾。见陈瑜已经安然回返,众人汇合一处,催动五行大通阵盘以及神机弩,交替掩护着向山上退去。 五色光华闪烁,没入前方数丈之后陈瑜就什么也看不到。呜呜的破空声剧烈响起,同样冲进前方数丈,陈瑜目力受漫天风沙阻挡什么也看不到。 他看不到数丈之外,但嗤嗤声响中,敌人攻来的犀利剑气迎面而来。 屈突昧仍下陈瑜,立刻反身杀入前方陈瑜目力难及之处。手中宝剑挥动间,为身后弟子挡下剑气。仍有遗漏,被林开泰等刚接应出的弟子,祭起盾牌档下。 陈瑜境界太低,目力只达三丈许,此时一边后退一边观察。有林开泰等师兄师姐以盾牌相互,身边同门无需过多担忧,唐敏、屠岸贾呼喝间各以剑气攻向前方。凝气境同门立刻催动五行大通阵盘,循着二人剑气轨迹,施展出璀璨的五行术法进行攻击。 筑基同门无需唐敏等人指引,但他们各持神机弩,在各自什长的带领下,呜呜鸣响中,一支支如枪弩箭向前方攻去。 (未完待续) 第447章 你就是陈瑜? 第447章 强劲的狂风中,威力虽小但无穷无尽的模糊风刃掠过,浑身如被钝刀剜肉般的难受剧痛。陈瑜想要帮忙,奈何狂风肆虐他连睁开眼睛都异常艰难,而且他被屈突昧扔在周奇和汲温身边,敌人的剑气剑芒尚未临身,就被前排章太炎等同门拦下。 陈瑜取直刀在手,他想挤去前排,然而如今整体都在后退,屠岸贾和章太炎交替掩护秩序井然,他冒然挤出阵列定会乱了他们的部署。一时间只好一边后退,一边手持直刀随时准备。 “陈师弟,你不是有毒丹吗?”屠岸贾传音问道。不同于境界低微的陈瑜,屈突昧在风沙中能够视物,屠岸贾、章太炎等筑基修士同样可以。因此他们能够清楚地看到,十多丈开外无数元州修士正在拼命向他们发起攻击。 得他提醒,陈瑜立刻取出三颗蟾酥废元丹,向离他最近的唐敏道:“唐师姐帮我确定方位,我看不到!” “没什么方位,我们前方十丈外就是敌人!”唐敏道:“陈师弟只管令毒丹在十丈外爆开即可!” 双手法诀迅速变幻,陈瑜的飞花术虽不够纯熟,但此术太过高明,于劲风之中仍然顺利地,令三颗蟾酥废元丹于正前方十丈处爆开! “怎么样?”陈瑜随着众人一边后退,一边向唐敏问道。 “陈师弟别浪费毒丹了,升起的毒雾被劲风吹走了。”屠岸贾一边后退一边道。 陈瑜顿时气馁,向身后看去。聚煞五行大阵和都天阴火大阵只相隔两里,他想看看还有多久能到阴火大阵。只是他忘了,此时虽不在风灵珠十里之内,但这里狂风肆虐他的目力只及三丈。 呯呯几声巨响蓦然传来,陈瑜大惊立刻向身边汲温长老问道:“师叔,出什么事了?” 汲温正在指挥章太炎、唐敏等人改变攻击方位,周奇长老道:“林开泰率领的五十多位弟子,又有人盾牌破碎了!” 敌人的攻击太猛烈,被接应出阵法的同门以盾牌为其他人作掩护。承受了无数攻击之后,人还能坚持但盾牌已经换了好几茬。 “我这里有盾牌,有筑基盾!”陈瑜刚说到这里突然心中一动,前方十丈之外的战事一定非常惨烈,自己除了耳边风声却什么也听不到。林开泰等人的盾牌已经破碎很多次,为什么只有这一次被自己听到? “他们已经换盾了。”见陈瑜就要拍向储物袋,汲温适时阻止。这里狂风太过猛烈,以陈瑜的小身板若取盾牌在手,定要被狂风连人带盾一起吹走。 而且早在战前,紫阳宗就从外界各修仙城调回海量物资。可以说,紫阳宗以三千年的底蕴为这一战作准备,因此门下弟子不论丹药、灵石亦或各种法宝都非常充裕。 众人还在后退,章太炎率部全力向前方发起攻击时,屠岸贾率部迅速后退构筑防线。以身份玉鉴传音之后,在屠岸贾的掩护下,章太炎立刻率部后退继续构筑防线。这里是紫阳宗,这里的修士远不是跃马原的乌合之众可比,紫阳宗弟子无论进退,本能的会组成阵列。 打消了为同门提供盾牌的想法,但陈瑜心中再生疑虑。因为耳边除了呼呼的风声,神机弩、五行大通阵盘的呜鸣之外,此时还隐隐有金铁交鸣的铿锵,以及呼喝声惨叫声传入耳中。 陈瑜不知道,以余臣、胡荠四尊元婴联手之势,墨焯和玄牝已经无力阻拦,因此正在肆虐的风灵珠,正在逐渐被平息。 “周师弟,通知屈突和慕容回来!”陈瑜能察觉,汲温对周围一切感受地更清楚,指挥章太炎和唐敏的间隙,向周奇道:“我们已经接近都天阴火大阵,无须跟敌人过多纠缠。” 陈瑜耳边仍然有风声肆虐,但他功聚双目看去,虽然还是很模糊,但他已经可以看到前方十丈外的人影绰绰,更可以在漫天风沙中看到法宝闪耀的光华。 周奇立刻向屈突昧等人传音,这期间陈瑜跟着汲温等人,再次后退数丈。 似潮水退却,似透明水晶被抹去灰尘,眼前世界迅速变得清澈,初夏时节的阳光暖融融的洒在身上。耳边风声消散,十丈外敌我双方因世界清澈而止戈,那里鲜血汇聚成溪正在向下流淌,屈突昧、慕容耜等十多位长老,纵身一跃来到紫阳宗阵前,并且随着众人一起后退。 突然安静而清澈的世界里,陈瑜目力所及之处一片狼藉。初夏时节本该郁郁葱葱的草木尽显凋零,紫阳峰两边还保留了洞府的残垣,但风灵珠肆虐的范围内尽是黄沙。 远处还保留的草木,似经历了冰雹的玉米地,不论草木其叶尽成絮状。残存于天地间的风系灵气拂过,饱受摧残的叶片无力挣扎,只好被迫奉承摇晃。 前方数百敌人正在踌躇着不知进退,天地清澈之后,自逃向两边的从多修士向这里汇聚。陈瑜随着身边同门不断后退,一边拉开与敌人的距离,一边极目远眺。 一路破烂一路黄沙之后,和如意宗一样,那里是一柱直通天际的泥土巨柱。此时巨柱周围,绯色衣衫目光阴冷,五官似刀劈斧凿一般刚毅有致者,依着资料应该是元婴余臣。 余臣身边,一个身着绿袍,双目细长,三缕微须正在随风摆动,手握一把漆黑色长枪者,就是元州胡荠。 第三人黑衣白发,身着员外福寿锦衣,面色红润的瘦削老者,应该就是西北天然居的创立者罗亦良。 最后一人无须以资料作为参考,因为陈瑜见过。正是白衣白须,脑门光秃秃的逢子机。 这些人很逗,余臣和胡荠站在一起,罗亦良和逢子机靠得更近。 陈瑜跟着大部还在后退,他炼化了都天阴火大阵的令牌,因此已经能够察觉到阵法特有的气息。目光再次看向身着绯衣的余臣,却见他阴沉着脸色向下方环视一圈,突然袍袖轻震,冲天而起的泥土巨柱轰然间,似细沙堆砌般悄无声息地散落,于山下形成数十丈高的小山丘。 “你就是陈瑜?”双方相距很远,陈瑜被汲温和周奇护在身边,周围更有数百同门环绕。但余臣目光看来,陈瑜心中突然生起一种荒谬的感觉。 似乎在余臣的眼里,自己前方的屈突昧、慕容耜等十多位师长无关紧要,似身边一路斩杀无数元州修士的同门无关紧要,似自己身后即将进入的都天阴火大阵,在余臣看来同样无关紧要。陈瑜感觉,此时余臣这个堂堂元婴修士的眼里,只有自己一人! 正要开口回答,背对着陈瑜同样在迅速后退的屈突昧,突然身形晃动阻于陈瑜和余臣之间。并且铿地一声取宝剑在手,浑身更有澎湃紫霞照耀了丈许方圆。屈突昧迎着余臣的目光,道:“前辈以堂堂元婴之尊,竟要偷袭我区区凝气境弟子吗?” 随着屈突昧阻了视线,陈瑜顿时心惊肉跳,因为那种余臣眼中只有自己的感觉终于消失,汲温、周奇,以及身边数百同门掩护下,一直以来身为紫阳宗弟子的深厚底气,再次填满身心。 都天阴火大阵的气息更加清晰,眼见着再有十数丈,自己这些人即可进入阵法,冷不防余臣突然一声暴喝:“全都给我站住!” 紫阳宗所有修士,前方的屈突昧、幕容耜,甚至身边的汲温和周奇似被施了定身术一般,随着余臣的暴喝齐齐站定。陈瑜或许是例外,余臣暴喝之际,早已收进白玉戒的幽光剑猛然轻震。他向后再退两步,撞上已经站定身形的屠岸贾这才止住身形。 只是他这番举动除了屠岸贾心中惊诧,连余臣都没有在意。而且就连他不安稳的,在别人动眼珠子都困难之际东张西望,也因阵前空间扭曲,现出墨焯的身形而不被其他人发现。 袍袖轻挥,屈突昧等紫阳宗修士瞬间恢复正常,向墨焯行了一礼,各自惊疑不定地看向余臣,然后看向身后十多丈外的都天阴火大阵。 墨焯看着余臣,淡然道:“余道兄以言出法随神通,强留山下同道,却不知余道友有没有想过,那些被你留下的同道,还会拼尽全力任你驱驶吗?” 墨焯质问余臣的同时,白玉戒内幽光剑轻颤。陈瑜心中一动回头看去,正好看到空荡着右臂的林飞向这里走来,二人目光相触,各自点头算是见礼。然后,只见林飞越过众人,于落后墨焯一个身位停下脚步。 刚才余臣一句“全都给我站住”,其实不止冲着紫阳宗修士而来,更多的,是为了阻止山下修士潜逃。 随着风灵珠被压制,随着整个世界变得清澈,破除聚煞五行大阵的损失也被山下修士得知。 八千!驱两万修士进入阵法,虽然终于将阻挡元州达二十日之久的大阵破除,但元州修士同样付出了异常惨重的代价。八千,不到一个时辰,先是陷入聚煞大阵,再是陈瑜引暴风灵珠,元州修士不到一个时辰竟死了八千余人!而且幸免于难者,除了结丹修士之外堪称人人带伤。 山下仅剩的两万修士,得知如此战况各自惶恐,一些心思活泛者立刻想到,前后死了近三万修士,其实才破了紫阳宗一重阵法而已。后面还有都天阴火大阵,还有由众结丹长老合力驻守的八卦阵,待当真覆灭紫阳宗之际,他们还有几人能够活着? 紫阳宗一行即将退入都天阴火大阵之际,山下聚拢而来的修士纷纷逃命,余臣不得已,只好施展“言出法随”的元婴神通,将紫阳宗和山下修士同时定在当场。 面对墨焯的质问,余臣并不理会,目光在紫阳宗修士身上一一扫过,旋又看向紫阳峰顶云海深处,喝问道:“紫阳宗注定了要覆灭,德永道兄竟如此漠视门下弟子的性命吗?” “一口气葬送了数千人的性命,这会儿竟质问别人漠视生命?”有墨焯有汲温和周奇等师长在侧,陈瑜再次胆大妄为,讥讽道:“境界越高的人,越会猫哭小花假模假样的吗?有本事你掉两颗眼泪让本公子瞧瞧。” 余臣刀劈斧凿的脸庞已经涨成了猪肝色,屠岸贾轻声向陈瑜请教道:“不是猫哭耗子吗?” “本公子身份尊贵,不屑口出污言秽语,而且小花也算耗子,因此拿它代替。”陈瑜大言不惭,似已经忘了刚才狂风肆虐之际对余臣的咒骂。 “何人,为我杀了这小子!”陈瑜和屠岸贾的交流虽然隐秘,但难逃余臣法眼,只见他全没了元婴修士应有的从容,指着陈瑜气急败坏道。 (未完待续) 第448章 再无方夜宗 第448章 余臣气急败坏之际,陈三思走出都天阴火大阵,率领着筑基、凝气共三百余弟子,带领林开泰等人依次进入阵法。 正吃惊余臣竟如此没有气度,却见自敌方阵列走出一个黑底红边的结丹修士,似压抑了极致的怒意而神色扭曲,双目血红的看着屈突昧,咬牙道:“适才,陈瑜一颗风灵珠,令我方夜宗近两百弟子死于非命!屈突昧,我方长根向你挑战!” 早在守卫宗门之时,方夜宗就战死了大部分弟子。元州修士出动武阙击毁其护宗大阵的那一夜,见大势已去,幸存的方夜宗弟子各自分散出逃。安启东收拢五百余弟子投奔魏洛,于守卫魏洛之战中,又战死了一百余众。 虽说是巧合但其实是必然,方夜宗弟子懂得战阵之道,因此进攻聚煞五行大阵时,将自己置于相对安全的阵法边缘。在方根生的带领下,方夜宗想要为安启东保存实力,日后好在元州更容易立足。 但陈瑜的桃夭符一次可传送十里,因此陈瑜出现的地方,距离方夜宗阵营实在太近。因保存实力而聚在一起的方夜宗弟子,刚好处于风灵珠威力最大的一里之内。 可以这么说,今日之后世间再无方夜宗! “方夜宗?”周奇上前几步和屈突昧并肩,冷笑着看向神色狰狞的方根生,道:“今日之西北修仙界,还哪来的方夜宗?方根生是?散修而已,屈突师兄接下来要主持都天阴火大阵,你想斗法,在下周奇陪你玩玩!” 说着,周奇执剑向方根生疾冲而去。刚才在漫天黄沙里被追杀近两里地,周奇早已憋一了肚子火气。方根生被方夜宗弟子的伤亡冲昏了头脑,孰不知已经靠近都天阴火大阵,紫阳宗几位长老再无顾忌,早想大杀一通以泄心中郁火。 余臣、胡荠站在天空,对方根生的邀战并不阻止。墨焯和玄牝也是沉默相对,他们是元婴,只要他们还在紫阳宗就不算灭亡,故而此时由门下弟子斗法,确实是不错的选择。 有墨焯降临于此,云层之上又有玄牝作为牵制,紫阳宗弟子正在有序的进入都天阴火大阵。陈三思将这些锁事交给弟子,于周奇上前之际来到陈瑜身边,瞪其一眼以示责备。风灵珠被引爆之初,陈三思就知道定是陈瑜又在冒险。 “师父,周师叔跟方根生谁强谁弱?”避过师父责备的目光,陈瑜看着场中已经交手的两人,向陈三思问道。 “周师兄养精蓄锐,方根生已经是强弩之末,又因门下弟子死伤过甚而失了理智,此战结果早已无可争议。而且,方根生刚刚离开聚煞五行大阵!”陈三思想令陈瑜趁早进入大阵,然而以他对弟子的了解,陈瑜定不会放过眼前热闹。而且这里有墨焯,有自己,身后还有大阵,陈三思也就打消了心中想法。 却说场中,周奇气势如虹疾冲而至,一剑向方根生当头斩下。 方根生当然知道,与人斗法最忌心浮气躁。但此一役,方夜宗除了他们几个结丹得以存活,其他弟子当真已经死绝。如此伤亡叫他如何平心静气? 见周奇向自己一剑当头斩下,方根生面容扭曲,全力运转功法举剑格档。 当! 巨响随着惊人的气浪四处翻卷,在禁飞大阵中周奇翻转着冲天而起。方根生双脚牢牢抓着地面,向后滑行数丈才堪堪稳定了身形。 然而周奇得势不饶人,身形降落之际冲方根生疾飞而来。临近其头顶之际,又是势大力沉的一剑当头斩下! “师父,周师叔如此战法会不会太危险了?”陈瑜看着场中,没有璀璨的术法,没有激越的剑气,全不似他平日所见斗法场面,疑惑地向师父问道。 “正如兵无常势,水无常形,斗法特别是这种动辄生死的决战,只要能将对手斩杀就是最好的手段!”陈三思指点道:“你周师叔的方法虽然凶险,但方根生更危险。” 又是当地一声巨响,强劲的气浪掀摧折了周围本就不多的草木,周奇借着双剑相击之势再次冲天而起。一边化解来自方根生的法力,一边为自己下一剑蓄势。 而方根生这次没有后退,他脚下生根一般死死站定,受这一击半截身子都陷入地面。见腾空而起的周奇,再次一剑向自己当头斩下…… 强烈的生死危机在心底弥漫,方根生于此时才算清醒,自斗法开始他就陷入周奇的节奏,他一身方夜宗功法未得施展,竟以疲惫之躯跟周奇如此猛烈碰撞。 一只罗盘,铁黑色为底,闪耀着金色卦纹的罗盘,被方根生祭出! 此罗盘迎风见涨,瞬间化作丈许方圆,阻于周奇和方根生之间。如一道讽刺,在紫阳宗修士面前得意洋洋。 啊―― 正在一剑斩下的周奇,眼见着这道罗盘双目瞬间血红,喉间发出愤怒的嘶吼,浑身腾地一下,紫霞如怒火般熊熊燃烧! 并且,周奇手中宝剑突然耀眼,炽烈的光芒令陈瑜等凝气修士双目瞬间失明。只听得轰然一声巨响,陈瑜忍着眼睛剧痛看去,只见从天而降的周奇,蒸腾着浑身紫霞,双手举起宝剑奋力斩下,绽放着金色卦纹的罗盘应声被斩作两半! 此剑余势不消,宝剑继续光芒耀眼,继续向着正好将自己半截身子拔出的方根生,当头斩下! 方根生心神大动,这只罗盘出自紫阳宗,而且正是刚才八个自爆的紫阳宗弟子之物。他自己痛心于门下弟子死亡殆尽而失了方寸,就想着祭出罗盘好让周奇同样心神大乱。 只是方根生明显忘了,他刚出了聚煞五行大阵。他是结丹修士,阵中煞气对他的影响并不大,然而众多弟子瞬间被风灵珠吞噬终于令他心生杀意,此杀意与阵中无处不在的煞气相结合,立刻侵蚀了他的心智。 方夜宗弟子之死令他心神失守,而他祭出罗盘的举动,反而令周奇不再保留。 一剑横空,无坚不摧的剑气令天上的太阳为之失色。远处林木无法承受这一剑的森寒杀意,无数已经成絮的树叶簌簌而落。 陈瑜被这一剑的风彩刺痛了双目,眼泪夺眶而出又不舍眼前画面。小花吱地尖叫一声,连马灯都忘了收起瞬间钻进陈瑜怀里。 只见方根生仓促间,狼狈地举剑相迎。 双剑相击之际,没有翻滚的气浪,没有惊天的轰鸣。 只听得叮地一声轻响,方根生手中宝剑斩作两截。骤失法宝脑中轰鸣,方根生口吐鲜血一时失神之际,周奇的宝剑余势不减,嗤声响中,如裂帛一般,将方根生由头至胯劈作两半! 场中有一霎的寂静,当啷两声轻响,那是被劈作两半的罗盘终于落地。接着,轰鸣于场中回荡,气浪卷着草屑灰尘四处翻卷,方根生的两半身体带着血雾自左右爆开。一颗灵气氤氲的三色珠子,一只储物袋被周奇伸手攫取。这颗珠子是方根生的金丹,他一生修仙,所结金丹为三色杂丹。 没有欢呼,没有鼓噪,敌我双方都很沉默。 不同的是,元州一方震惊于周奇的凶残。早在攻打紫阳宗之前,方夜宗就收集了紫阳宗众多长老的资料。周奇在今日之前少有功绩,而且似结丹以来一直驻守炎冰狱,元州一方并没有在周奇身上花太多心思。 紫阳宗一方更多的是愤怒,八位同门不愿连累他人而自爆,但他们的法宝,竟被方夜宗修士如此明目张胆的取出。修士战死其储物袋被他人占有,此乃修仙界再正常不过之事。道理谁都懂,但此事当真发生在自己身上,任谁心中都不会好受。 “祝贺余道兄终于破了聚煞五行大阵。”良久,墨焯打破此间沉默,向余臣道:“不过在我身后,就是都天阴火大阵,云层之上更有我紫阳宗结丹修士驻守的八卦阵。不知余道兄,准备填进多少道友的性命来破阵?” 说着,向天空中居高临下的余臣微微一礼,带领着紫阳宗弟子就要进入身后大阵。 “慢着!”紫阳宗修士还没来得及转身,元州阵营突然响起一道女子的声音。 陈瑜循声望去,不禁诧异道:“萧涟漪公主?呵,难得公主殿下竟对我紫阳宗也有如此兴趣?” 南梁公主萧涟漪一身贵气的红色戎服,只是她此时鬓横钗乱,白皙的脸上满是风尘,一身戎装数处破损,特别是双臂和腰间破损,露出了几许白腻。 “师父,此人是中洲南梁公主,之前弟子在如意宗见过。”见师父目光中满是疑惑,陈瑜恍然道:“中洲有很多梁国,修仙界为了方便,依地域给了们划分了东西南北。” 萧涟漪怒瞪着杏目,越众而出手握长枪,遥指陈瑜,道:“萧涟漪向紫阳宗陈瑜挑战!” “你当我傻吗?”陈瑜之前两度催动桃夭符,又在劲风肆虐中艰难前行,浑身被模糊的风刃割地生疼,如今法力并未恢复,实在不适合与人斗法。 “陈公子何必拒绝?”随着声音落下,紫阳宗很多人都认识的郑维新越众而出。看着被保护起来的陈瑜,郑维新神色复杂道:“贵派阵法令荥阳郑氏诸多子弟殒落,刚才的风灵珠,又取了郑掷的性命。陈公子何不跟萧公主一战,也好去了在下心中一股郁气?” “不论郑兄信不信,在下两次祭出灵珠,最在意的就是事后又要失去多少故人。”陈三思连连皱眉,但陈瑜还是悄然向后退去。越过屠岸贾之际,陈瑜看着郑维新突然质问道:“敢问郑兄,郑掷兄为何出现在我紫阳宗!” (未完待续) 第449章 儿戏的赌斗 第449章 郑掷为何出现在紫阳宗? 陈瑜的不断后退,令陈三思很是不满。陈瑜被他和紫苏保护地太好,之前的胸无大志遇事躲避,在紫阳宗如日中天时无伤大雅。但他知道,别看紫阳宗还有两座大阵可供倚恃,但此役过后,紫阳宗很可能会就此覆灭。 如此一来,紫阳宗将需要心志坚毅的枭雄,为日后宗门之重建做准备。而陈瑜的性子,顺境时随和,逆境时躲避,有所倚恃之时又太张扬,以这样的性子日后如何重建紫阳宗? 但随着陈瑜这声质问,陈三思皱起的眉头立刻舒展。没错,不说萧涟漪公主为什么要向陈瑜挑战,只说郑维新以郑掷之死向陈瑜发难。那么,郑掷为什么会死?因为他来了紫阳宗。他为什么要来紫阳宗?因为他想灭了紫阳宗好得到灵石丹药法宝等各种好处! 如此,郑掷之死算不算咎由自取? 郑维新默然,不止是他,一起自山下指挥台来到这里的司马昂、陈骏之以及候玄,遥遥看着陈瑜,心中各自泛起的都是满满的无奈,他们为紫苏感到无奈。 若是之前,陈瑜和紫苏应他们之邀成为他们的供奉,然后他们再灭了紫阳宗,则他们和紫苏不会有太大仇恨。因为依着中洲规距,陈瑜和紫苏虽不算背叛宗门,却已经有了其他身份。 但陈瑜和紫苏没有答应他们,如今再见,双方已经是仇敌。而且紫阳宗弟子自爆的事情足以令他们震撼,他们相信以陈瑜和紫苏的性子,为了宗门同样不惜自爆。 如此以来,他们和紫苏注定不会走到一起了! “萧公主请回,陈瑜已经拒绝……”陈三思眉头舒展,替陈瑜向萧涟漪拒绝道。 “陈瑜不可拒绝!”只是陈三思话没说完,立刻被站在天空的余臣打断。只见他的脸色阴郁地似能拧出水来,冷冷看着墨焯,道:“陈瑜和萧公主一战,胜,今日我暂缓进攻;败,你们让开都天阴火大阵!” 怒哼一声,墨焯冷笑道:“余道兄可以儿戏,以为我紫阳宗就要陪着你儿戏吗?” 就算陈瑜是当前紫阳宗仅剩的两个亲传弟子之一,但他区区凝气境的修为,怎么可能左右都天阴火大阵?山下修士逃走的举动令余臣终于有所妥协,但他以陈瑜与人斗法作为赌注,实在太过儿戏。 余臣当然不可能如此儿戏,他也知道以陈瑜为借口纯属胡搅蛮缠。但是,紫阳宗修士此时的站位很不寻常。 这里临近都天阴火大阵,因此大部分紫阳宗修士已经进入阵中休息。 此时墨焯独自居前,屈突昧、慕容耜等结丹长老,率章太炎、林开泰等弟子居后,陈瑜和师父陈三思又后,再后面是屠岸贾等其他弟子。 而谁也没有注意到,在墨焯和屈突昧等人之间,令陈瑜幽光剑轻颤,一直不作声的林飞,落后墨焯一个身位! 墨焯师祖有徒三人,分别是红玉、秦长老和汲温。而林飞的师父是汲温长老,因此他随侍在墨焯身后,所有人都觉得理所当然。 林飞空荡的右臂轻轻飘动,而他的左手拢于小腹,当周奇一剑斩杀方根生之时,林飞左手探出衣袖,隐晦的,在向余臣打着手势! 这个手势非常隐晦,对面上万修士,天空更有逢子机和罗亦良在居高临下,但除了余臣和胡荠,没人会注意到紫阳宗一个独臂凝气小修士! 其实余臣也不懂这个手势的含意,以己度人,他认为林飞这个手势,至少是想要阻止紫阳宗修士进入阵法。据他所知,都天阴火大阵,以及云层之上的八卦阵都是大杀阵,以他手中仅剩的这区区三万修士,很可能尽数殒命也难以攻破。 因此,萧涟漪公主邀战的机会,立刻被他抓住,他也只能抓住。 “余臣前辈有本事,现在就命令你的手下来破阵!只是不知,余前辈这次需要多少人命,才能破了都天阴火大阵!”屈突昧向来严肃冷峻,因此被余臣的儿戏气地不轻,左右一座大阵,元婴不出至少也该紫阳掌教那样等级,陈瑜的身份再高,也不能左右一座阵法的归属! “陈瑜,本公主仅剩的一百多侍卫尽数葬送在你紫阳宗。没了这些侍卫,本公主注定不可能活着回到南梁!”萧涟漪见屈突昧就要带陈瑜返回阵法,顿时杀气腾腾道:“今日要么你死,本公主以你首级请几位前辈护我回国,要么你杀了我一了百了!” “世间竟有这么倒霉的公主?”唐敏再看一身破烂戎装的萧涟漪,吃惊于这位公主没了侍卫,竟连活着回国都变成了不可能。 但是萧涟漪再倒霉,也不是陈瑜要跟她斗法的理由。都天阴火大阵的威力远胜聚煞大阵,紫阳宗不可能陪着余臣在这里儿戏! “陈瑜,你和这位公主切磋一下。”远远的,德永道长的声音在山间震动。只听他道:“不论输赢,我们不会让出都天阴火大阵。但我想看看,中洲修仙界的基础功法与我们相比如何。” 别说陈瑜,就是屈突昧和墨焯都明显愣了一下,余臣、胡荠更是错愕着说不出话来。修士于凝气境最主要修炼的,就是五行基础术法,虽不明白德永为何突然改了性子,但余臣心中恼怒,因为德永以切磋,以观摹中洲术法为名令陈瑜应战,确实比他高明了太多。 “是,师祖!”陈瑜已经退到了屠岸贾身后,此时极不情愿地走出人群。在师父赞许的目光下进入场中,带着对小花再次逃走的抱怨,向五丈外的萧涟漪抱拳一礼,道:“我们只为切磋……” 萧涟漪心中之苦无处诉说,本打算临回国之际在方夜宗和紫阳宗大捞一把,没想到绝大多数侍卫被葬送于聚煞五行大阵。 她的侍卫确实已经尽数战死,如今她越众而出身边却无一人追随就是明证。紫阳宗覆灭之后,西北注定了将会大乱。但是萧涟漪如今囊中空空,而且没有上古传送令,若无意外没人会携她同赴传送阵。 当然,萧涟漪是女子更是公主,若下贱一些或许能够顺利回到中洲。但回去之后呢,自栎阳到南梁都城的无尽路程无数城池,她要如何才能保证安然回去? 她思来想去,陈瑜有足够的身份,这些日子以来,陈瑜的名声也算响亮。若能当着这无数人的面将他斩杀,或许就可以引起余臣等元婴的注意,至少允许她进入传送阵。 萧涟漪的处境,其实是此间众多修士的困境。当初自中洲前来西北之际,所有人都付出了大量灵石,这才得到前往西北的资格。他们想着,回程的灵石尽可从西北修仙界搜刮,然而谁也没想到西北竟如此贫脊。西北三大宗门,为了一座他们看不上眼的灵矿竟暴发了大战。 据他们所知,贫脊的西北修仙界,灵石、丹药、法宝等物,几乎都集中在西北三大宗门手中。可以说,攻打方夜宗和紫阳宗,既是为了赚取回程的路费,也是向元州投诚,希望元州修士回去之时捎自己一程。 “少废话!”此时见陈瑜还磨磨叽叽心中不爽,娇喝一声,手中长枪舞出枪花,似蛟龙出海一般立即向陈瑜攻去。 萧涟漪的法宝是一把妖木寒铁枪,以寒潭中祭炼而出的精铁为枪头,以千年妖木为枪柄,枪尾如锥,镶嵌了一颗蓝莹莹的宝石。通体古朴中带着低调的华贵,乃南梁王室库藏中,排名前五的一件初阶法宝。 陈瑜也是有脾气的,特别是有墨焯亲临,身后还有师父师长观摹,此时尽管身体仍有不适,但仍然打起了足够的精神。 见萧涟漪持枪攻来,陈瑜一把掷出手中直刀,脚下追云靴云纹闪耀间,迎着萧涟漪疾冲而去。同时,陈瑜紧握的右手泛起紫霞,其左手更是在迅速变幻着法诀。若是可以,陈瑜希望尽快结束斗法。 直刀呼啸而来,萧涟漪嘴角勾起冷笑。只见她脚步轻腰肢轻扭,散发着森寒气息的黝黑枪尖,在刀脊处轻点。 惊呼声四起,陈瑜猛然脸色发白,距离萧涟漪两丈之际,疾冲着的脚步一个趔趄。更是在此时,他耳中嗡鸣脑中浑沌,连眼前霎那间都出现了重影。他准备的所有后手被迫中断,他的直刀出了问题! 枪尖点在直刀处,只是发出轻轻的叮地声响。似萧涟漪的妖木寒铁枪突成变成了磁石,直刀被牢牢地吸附,既难再有寸进,更没有被挑飞。 而且,此时的直刀以被点中之处为中心,一层薄冰正在刀身上迅速漫延。只霎那间,三尺长的直刀已经被寒冰覆盖了足足三成! 时至今日,直刀已经被陈瑜彻底炼化。而法宝与修士心神相连,当今之世似只有陆临风,自爆法宝之后自身不会受到影响。陈瑜不如陆临风特别,若由着萧涟漪击毁直刀,他定会于霎那间失神。 斗法之初,陈瑜距离萧涟漪五丈之遥,但两人疾驰着相互靠近,如今相距已经不足两丈。 右手碎星拳,左手风刃术已经中断,陈瑜看着萧涟漪嘴角勾起的冷笑心中了然。她的法宝,定可以迅速以寒冰将直刀覆盖,之所以还留了七成…… 心中冷哼,陈瑜迅速斩断跟直刀的联系。 被吸附于枪尖的直刀,没有神识支撑再也无力阻挡寒冰漫延。在萧涟漪惊异之中,寒冰霎那将直刀覆盖,而且嘣嘣脆响中,直刀彻底粉碎! 更令萧涟漪惊愕的是,陈瑜脚下轻点,追云靴亮起雄鹰纹速度骤然再次攀升。与她身形交错之际,陈瑜在储物袋上轻拂,手中再次出现一把直刀,跟之前那把一模一样! 还不算完,两人身形交错之际,陈瑜扬起手中直刀,紧贴着萧涟漪的妖木枪杆,向其握枪的右手削去。 陈瑜知道这一刀不会伤到萧涟漪,这一刀是奚落,紫阳宗亲传弟子绝不会缺少法宝。这一刀更多的是他的态度,既然你敢来紫阳宗,那我们就是不死不休! 果然,萧涟漪松开握枪的右手,直刀贴着妖木枪柄滑过枪锥。两人止了前冲之势各自转身,似刚才霎那间的凶险不曾发生,两人只是互换了位置而已。 (未完待续) 第450章 出彩的萧涟漪 第500章 小花在陈三思脚下吱吱乱叫。和陈瑜心神相连的,除了已经化作碎屑的那把直刀,还有拥有灵智的小花。因此它很清楚刚才的凶险,而且它献了魂血给陈瑜,若刚才陈瑜应对稍有不慎,它会跟陈瑜一起身死道消。 有心想要上前和陈瑜并肩战斗,只是吐出马灯才冲出不到丈许立刻脚步犹豫,然后,小花在屈突昧和陈三思严厉的眼神下,耷拉着脑袋返回。它不敢再去陈三思身边,只好收起马灯靠近墨焯垂头丧气。 “这位萧公主的妖木枪很是不凡啊,若非遇上的是陈瑜,刚才说不得已经得手。”慕容耜见屈突昧仍然在生着小花的闷气,缓和气氛道。 “不是陈瑜,萧公主遇上的是紫阳宗。”陈三思纠正道。他上前几步跟屈突昧等人并肩,一起看着场中正在稍事调整的陈瑜的萧公主。 慕容耜默然,他明白陈三思的意思。若非陈瑜出身紫阳宗,随手可以取出好几把一模一样的直刀。若换了西北其他拿法宝当命一般珍惜的修士,刚才绝不会有陈瑜的果断,如此,他们会想着尽量保全法宝,然后顺理成章地落入萧涟漪的陷阱。 可以说,陈瑜如今还能活着与萧涟漪对峙,更多是原因是他紫阳宗亲传弟子的身份! 萧涟漪舞动长枪负于身后,遥遥看着脸色逐渐恢复正常的陈瑜,压下心中惋惜,仍然负着长枪展开身法向陈瑜冲去。 陈瑜再不敢大意,见萧涟漪冲来,双手握刀一记璀璨刀芒蓦然斩下。同时,催动着追云靴展开身法,紧跟着刀芒向萧涟漪冲去。 刀芒凛冽,萧涟漪不知道时至今日,陈瑜仍然每天坚持劈刀千记。因此她感受着刀芒摧枯拉朽的气势,暗叹道:“陈瑜能够成为紫阳宗亲传弟子,果然有其过人之处。” 腰肢轻摆,于刀芒临体之际从容避过。负于身后的长枪悠忽自腰间探出,黝黑的枪尖霎那舞出枪花,周围彻寒。 正在前冲的陈瑜心生警觉,早在宗门考核时,他多次被寒冰术禁锢。初入如意宗遇到那只蛛妖,他更是在其寒冰术下险些身死。如今神识感应到无边寒意,迅速止了前冲之势,直刀横斩,似斩进了坚石,刀刃于空中划过时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刺啦声响。 一刀掠过,陈瑜神色凝重,周身寒意更盛,他这一刀并没有中断萧涟漪的寒冰术! 急切间不及多想,陈瑜脚下轻点,一个纵跃身形拔地而起。 陈瑜刚刚离开地面,他刚才所在之地凭空多了一颗丈许大的冰球。若非他当机立断,此冰球会一如既往的,再次将他困于其中。 “虽然避过了寒冰术,但凝气修士于半空无处着力,陈瑜仍然处于下风。”元州阵营,陈骏之向司马昂道。 郑维新看着身形还在拔高的陈瑜,目光烁烁。他没有过早下结论,因为他见过陈瑜跟吴润秋的斗法。 “这个反应确实不错。”陈瑜的应对手段屈突昧也不担心,见身形还在拔高的陈瑜,向陈三思道:“只外出一次就如此机警,陈瑜终于算是历练出来了!” 轻轻点头,陈三思的注意力更多的集中在萧涟漪身上,道:“以枪舞取代双手结印,这位萧公主的手段虽不如‘心中有诀’,但也算得上高明了!” 凝气境修士不借助法宝无法飞行,这是修仙界的常识。紫阳峰有禁飞阵法,陈瑜一跃最多只有两丈。在萧涟漪看来陈瑜此举是顾头不顾腚,虽避过了眼前危机,但如今的生死大战,她岂会给予其从容落地重整旗鼓的机会? 萧涟漪止身形,停了正在成型的丈许冰球,手中妖木枪舞出重重枪影。 枪花中,无数冰刃喷薄而出,斜冲着向堪堪止了上升之势的陈瑜攻去。 一记千斤坠。元州阵营惊呼四起,郑维新不为所动,陈骏之、司马昂和候玄满脸的不可思议。他们看着陈瑜明明还在上升却迅速降落,萧涟漪击出的冰刃从其头顶呼啸而过,这最有把握的一枪竟被陈瑜轻易化解。 “到底是西北三大宗门之一,紫阳宗果然不凡!”萧涟漪心中暗叹但并不气馁,一击不成枪势突变,身随枪走向陈瑜疾冲而去。 此一枪气势如虹一往无前,陈瑜堪堪脚踏实地,向萧涟漪看去时,立刻心神剧震。他的眼中被寒意逼人的一点枪尖占据,而且这枪尖逐渐巨大,霎那间似这仍然在巨大的枪尖,于此时代表了整个天地。 连屈突昧与杨慎等结丹修士都心中大惊,萧涟漪才凝气境界而已,竟能够施展出如此一枪! 猛地一咬舌尖,受剧痛冲击分了心神,陈瑜浑身惊出一身冷汗。还好,有剧痛分神,他终于将这点枪尖自眼中驱散。但此时,他已经陷入被动。 萧涟漪见陈瑜瞬间不再迷茫,再看其嘴角流出的血迹,知道他用了什么手段,但仍然颇受打击。 陈瑜以神秘身法避过她的冰刃她无所谓,但这一招身随枪走,以枪尖取代整个世界,属于南梁萧氏绝学。只是她境界低微只领略了皮毛,但她怎么也不会想到,陈瑜竟有如此急智,竟可以想出咬破舌尖破了她这一招! 此时距离陈瑜已经不足一丈,萧涟漪脚步轻点,俏脸上满布了煞气,娇喝一声举枪为棍向陈瑜劈头盖脑砸下! 并不觉得破了这一枪有什么大不了,见萧涟漪这一枪势大力沉,陈瑜浑身紫霞蒸腾举刀格档。 呯! 闷哼一声,受大力冲击陈瑜单膝跪地。刚才风灵珠肆虐,他走在风沙中浑身似被撕裂。萧涟漪这一枪虽并不含多么精妙的神通,但她的全力一击,自直刀而及全身的震荡之力,令陈瑜感觉浑身似要散架。 枪刀交击,萧涟漪借力娇躯腾空翻滚。身形尚未落地之际,手中妖木枪神出鬼没的,枪尖自腰眼探出,如毒蛇一般袭向陈瑜后背! “好精妙的一招!”看到萧涟漪这一枪,敌我双方心中都涌起这个念头。但同时,紫阳宗这里屈突昧等人心中,还接了另一句:“可惜遇上了陈瑜。” 感受着这一枪的凌厉,仍然跪地的陈瑜并不急着起身,而是心中微动,一面初阶盾牌蓦然出现在身后。咚地一声轻响,萧涟漪见这一击并不能建功,而且心中生起异常危险的警兆,因此轻点一记立刻收枪严阵以待。 自破了萧涟漪身随枪走那一招,陈瑜此时终于掌握了主动。 只见他迅速收起盾牌,站起时直刀随身体轻旋,一抹刀芒直冲萧涟漪而去。同时左手法诀变幻间,五道金光盾呼啸而出。 萧涟漪身形轻舞,妖木寒铁枪挥动,一道枪影迎着刀芒轰然击去。 轰然巨响中,两道攻击一起湮没,巨大的气浪卷起泥土草屑。飞舞之际,五道旋飞的金光盾疾冲而至。萧涟漪收摄心神,重重枪影闪烁间,同样五道冰盾击向金光盾。 正自枪口气之际,五道散发着奇异气息的金锥,穿过正在平息的泥土向她冲来。 萧涟漪已经不敢怠慢,妖木寒铁枪挑飞一只金锥,受巨力冲击身形痴速后退。心中虽诧异这道金锥的气息不同寻常,但威力竟有些差强人意。 但她仍然展开身法避过其余四道,并且一记枪芒向陈瑜攻去。 一时间枪来刀往,呼喝声、娇叱声不觉于耳。陈瑜右手持刀,单以左手接连施展五行术法的一幕,令元州众修士大感惊异。便是一些早已结丹者,见到陈瑜这门手法也不禁眼热。他们与人斗法以战技为主,但他们仍然希望拥有这门功法,好为自己的神通有所补益。 紫阳宗陈三思、屈突昧等人,看着萧涟漪以枪花施展术法,比之刘叉的“心中有诀”虽有不如,然而更实用。甚至接应了众多弟子进入大阵,赶来这里看热闹的李承锦的李雪南,一边看着萧涟漪的枪花,一边取剑在手就这么明目张胆的偷师。 这一战很快就过了一柱香,陈瑜和萧涟漪虽只是凝气境界,但他们斗法之精彩术法威力之强大,令一众观战者并不觉得乏味。 比如陈瑜这一战虽然以刀为主,其刀芒之盛威力之强,与凝气十五层修士相比也不遑多让。而且此一站中,陈瑜又是气息独特的瓠号术,又是淡竟盎然的擒龙手、碎星拳,五行基础术法之扎实,令向来冷峻的屈突昧都大为赞许。 但是这一战在屈突昧、陈三思等人看来,更令人赞尚的当属萧涟漪。 不论陈瑜施展了什么手段,五行基础术法也好、擒龙手、碎星拳也罢,就算面对陈瑜自创的瓠号术,萧涟漪以一把妖木寒铁枪一一化解。而且往往一道枪随身走的反击,还逼得陈瑜一时手忙脚乱。 这场斗法到了此时,足足一柱香的时间里,落后墨焯一个身位的林飞,空荡着右臂,以环于身前的左手不断变幻着手势。他在向天空中的余臣、胡荠二人传递消息。 只是余臣和胡荠乃中洲修士,平日虽然同在元州城,相互间却并不熟悉。因此林飞左手不断变幻的手势,落于二人眼中犹如天书。一柱香之内,他们根本不懂林飞在说什么。 就在此时,一柱香之内未能决出胜负,场中正在斗法的陈瑜和萧涟漪都有些心浮气躁。 再次刀芒枪芒激起漫天泥土之后,陈瑜突然收起直刀,纵身一跃后退两丈与萧涟漪再次拉开距离。然后,只见他双手法诀连连变幻,他要施展飞花术,以定身符暂时禁锢萧涟漪! 与此同时,漫天泥土的另一头,萧涟漪突然掉转枪头,将枪尖置于身后,反而以妖木枪柄的尾椎置于身前,并且全力催动着枪尾处的蓝色宝石。 这个变故,令敌我双方都有些愕然,余臣猜不透林飞要传递他什么,正自心浮气躁之际,也被场中这一幕吸引了心神。 (未完待续) 第451章 陈瑜是亲传弟子 第451章 飞花术,紫阳宗、西北修仙界乃至整个世间的一门绝学。由墨焯的亲传弟子,紫阳宗阵道造诣最高的秦长老自创,进入如意宗之时,由曾新瑶传给陈瑜和紫苏。 这门术法可不只是结出法诀那么简单,其中大到秦长老对阵道的领悟,小到修士对法力的运用都有涉及。而且所结法诀稍有些复杂,陈瑜苦练数月,至今虽然掌握却无法单手施展。 其实这一柱香里,或者这数月以来,陈瑜每日将自己累地筋疲力尽的苦练刀法,最希望能够再击出那惊世一刀。奈何这么长时间,和萧涟漪斗法的这一柱香里已经劈出无数刀,但那一刀始终不见踪影。这令他有些气馁,要知道那惊世一刀是支撑着他继续修炼的动力。 如今惊世一刀不出,陈瑜使尽了浑身解数,连瓠号术都没能拿下萧涟漪,这令他心浮气躁,只想着尽快结束这场斗法。 而他能想到的,目前只有飞花术。 再说萧涟漪,她适才以一把妖木寒铁枪与陈瑜斗了个旗鼓相当。这既是她向余臣等前辈展现的资本,但她知道这更是自己的祸端。即便中洲修士,像陈瑜这样随意取出几件一模一样直刀法宝者,也是绝对的少数。 她的妖木寒铁枪乃南梁库藏法宝,其精良程度远不是寻常宗门弟子能够见到的,至于散修就更不可能拥有。财不露白啊,自萧涟漪亮出了妖木寒铁枪起,她其实已经没了退路。 既然如此,何不彻底展现此枪威力,让自己在余臣等前辈心中更有份量,从而为自己争取更有力的资格? 斗法一柱香没能拿下陈瑜,萧涟漪也有些不耐烦。因此打定了主意,她枪法舞动间,以枪尖向后,尾椎向前,并且全力催动起枪尾的蓝色宝石! 陈瑜法诀变幻间,于泥土即将平息之际终于结出法印。只见他神色凝重,冷然看着五丈之外的萧涟漪,口中轻喝一声“定”! 正在催动蓝色宝石,令其光华逐渐璀璨的萧涟漪,突然浑身一震! 众元州修士只觉眼前一花,待定睛看去时吃惊地发现,一身戎装的萧涟漪的后背,不知何时竟被贴了一张定身符。 此符三指宽一拃长,以妖兽骨髓混和妖血、灵砂祭炼的符墨,在淡黄色符纸上,描摹了一道八卦。在八卦的正中,是当今很多修士都不认识的,一个早被世间弃之不用的古“定”字。 这枚定身符,是曾新瑶自创,威力比之寻常定身符更强一些。但强了多少,他们至今没怎么验证过。 西北修士于斗法中使用定身符很寻常,事实上陈瑜以及整个西北修仙界,都没想到一件事:中洲修士于斗法中,已经摒弃了符箓的运用。符箓之所以在中洲还有所保留,是因为修士去了阴秽之地,符箓拥有少许避邪驱秽的作用。 因此当中洲修士包括余臣等人,突然在萧涟漪后背看到这三指宽一拃长的定身符之时,他们的吃惊、他们的震撼,远不是陈三思、屈突昧等人能够想象! 他们看不出此符之特殊,只是只惊于紫阳宗,竟拥有如此巧妙的,施展符箓的手段!这是元州阵营所有修士的心声,萧涟漪所不知道的是,在她被定身符禁锢的瞬间,此间所有修士的兴趣,已经尽数转移到了陈瑜的身上! 有意也好无意也罢,萧涟漪后背贴了定身符,浑身瞬间被禁锢之时。见陈瑜已经再次取直刀在手,似乎下一瞬立刻会斩出刀芒将自己斩杀之际。萧涟漪全力运转法力,并且轻易地,令所有人再次对自己有兴趣。 陈瑜双手举刀。 “这小子终于开窍了么?怎么这会儿开始怜香惜玉了?”幕容耜看着陈瑜,有些失笑地向陈三思打趣道。比起瓠号金锥,刀芒虽然更快但威力其实有所不足,一记刀芒并不能保证当真将萧涟漪斩杀。 “左右胜负已分,而且慕容师兄看看对面。”陈三思不愿慕容耜纠结于陈瑜的手段,示意他看元州阵营修士的目光。他们看向陈瑜,似在看绝世美玉一般贪婪,而且充满占有欲。 萧涟漪神色凝重,强烈的生死危机,令她终于暴发了超越自己极限的实力。磅礴的法力沿着双手经脉涌向妖木枪,涌向枪尾镶嵌的那颗蓝宝石。 尽管是南梁公主,但修士的法宝要什么华贵?妖木寒铁枪镶嵌的宝石,本就不是为了装饰,因为这颗根本不是宝石,而是一颗雷灵珠! 海量的法力催动下,雷灵珠表面用作掩饰的封印霎那解除。噼啪声响中,耀眼的雷弧沿着萧涟漪的手臂,瞬间将她后背的定身符击作纸灰。 而此时,陈瑜看着耀眼的,如银蛇般乱窜的雷弧,神色凝重。他此时蓄势已久已经别无选择,只能一刀斩下。 锋锐的刀芒匹练一般向萧涟漪攻去。不出意料的,萧涟漪及时横枪格档。锋利的刀芒并没有斩断枪柄,萧涟漪滑退丈许化解冲势,见陈瑜满是急切的,再次向自己一刀斩下。 冷哼一声,萧涟漪并不知道她挣脱定身符束缚的举动,令陈瑜心中何等沮丧。她紧握着长枪轻易避过攻势,见陈瑜暴喝一声向自己疾冲而来,萧涟漪心中好笑,当今之世雷灵根修士何其稀少,当今之世雷系术法何等珍贵。而她手中这把妖木长枪,能够挤身南梁库藏前五之列,就是因为祭炼手法独特,此枪可助修士施展雷弧攻击! 萧涟漪手握长枪,一声娇喝运转法力全力催动雷灵珠。 噼啪声再起,一道细若毫发的闪亮雷弧,任陈瑜如何闪避依然被精准击中。 啊!惨叫声起,自回到紫阳宗就恢复了宗门弟子着装有陈瑜,被雷弧击中惨叫声起的瞬间,束发金冠冒着轻烟消散无踪。并且其头发学着小花一般根根倒立,淡紫暗纹的衣衫上,更有焦臭味开始弥漫。 雷弧再起。陈瑜已经是凝气十一层境界,神识散开可覆盖十一丈范围。他察觉到了雷弧,有心闪避并且追云靴的云纹已经亮起。然而噼啪声起,他再次发出凄厉的惨叫。任他身法如何高明,任他速度如何惊人,当雷弧亮起之际,他避无可避。 “好惨啊!”陈骏之感同身受般向司马昂道。 实在是,只是两道雷弧,陈瑜清秀的小脸已经青一块白一块。而且他非常丢人的,此时竟泪眼婆娑,嘴角更有涎水在恶心地滴落。 萧涟漪继续催动雷灵珠,又是一道细若毫发的雷弧。 陈瑜扬起手中直刀,试图一刀将这雷弧给劈断。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直刀似拥有惊人的魔力,雷弧明明是直冲自己胸口而来,此时于空中一个转折,先击中直刀,然后顺着直刀入侵自己经脉。 “郑兄跟陈瑜多有接触,不知郑兄认为,此时是否可以宣布萧公主的胜利?”陈瑜又一声凄厉的惨叫之后,陈骏之向郑维新问道。 萧涟漪不断催动雷灵珠,每次都有细若毫发的雷弧击向陈瑜。陈瑜觉得太丢人不想配合,奈何每次被雷弧击中,他总是不由自主地要惨叫出声。 在陈瑜惨叫的伴奏下,郑维新正想嘲笑陈骏之。然而看了他一眼,嘲笑改为冷笑,道:“陈兄有必要试探我吗?要知道,陈瑜可是紫阳宗亲传弟子!” “是啊,陈瑜叫得惨烈,但每一声都中气十足。”候玄没有进入如意宗,但他和其他人一样,此时看陈瑜已经不再是紫苏的添头,而是真正对他产生了兴趣。只听他道:“而且陈兄难道没有发现,陈瑜虽然在惨叫,但他正在一步一步靠近萧公主!当然最重要的是,他的师父,那位大长老脸上,竟没有丝毫着急焦虑之意!” 司马昂只顾着注意陈瑜,此时经他提醒向陈三思看去。果然,陈三思看着自己弟子的背影,脸上竟带着淡淡的,好笑的意味。要知道这里是西北,而紫苏之后,陈瑜是陈三思唯一的弟子。以西北修士的师徒之情,以陈瑜对陈三思的重要,就算不担心,也不该是如此表情。 陈瑜对师父从无秘密,自如意宗回来之后,他和紫苏连金铃和白玉戒都向师父坦白。当然,他不惧雷击的独特,也早就告诉了师父。 不惧雷击是真,但被雷击而惨叫,此乃雷系术法的特性,远不是陈瑜可以避免。他此时就算咬紧牙关,被雷弧劈中之时,仍然忍不住要非常羞耻的发出凄厉惨叫。 正如郑维新、候玄等人看到的,陈瑜此时虽然卖相不佳。头发根根倒立还在冒烟,脸上乌漆抹黑,只剩眼白以及惨叫时白地瘆人的牙齿异常醒目。而且随着萧涟漪不断催动雷弧,他嘴角滴落的涎水里,已经带了血丝。但他的实际情况,远不似外表看去的凄惨。 早在如意宗之时,吴润秋施展的雷弧他就可以轻易炼化。如今换了萧涟漪催动雷灵珠施展,在陈瑜感觉,这雷弧的威力比之吴润秋更大,每一道雷弧比之吴润秋的术法更精纯,他炼化时不及当时的轻易,但仅此而已。 陈瑜浑身紫霞氤氲,击中他的雷弧早已数十。但他全力运转功法,可以将雷弧的大部分威力炼化。 而且有一点,陈瑜在如意宗服食了一颗红提,这颗灵果拥有令肉身强韧的特殊功效。也正是此时炼化雷弧之际,陈瑜内视己身突然发现,自己漫无边际的丹海,真火不断沉浮之际,丹海深处与典籍记载似有些许不一样的地方。 陈瑜努力以神识探察,他发现,那不一样的地方,正在散发着红提特有的,陆临风当时嗅到却说不出所以然的隐晦气息! 也就是说,已经数月之久,但自己吞下的那颗红提,至今还有药力残留!这几个月来他连续两次晋阶,然而即使晋升境界,竟没能像炼化地灵根那样,将红提彻底炼化! 萧涟漪终于察觉到陈瑜的不寻常,她已经催动了数十道雷弧,但陈瑜看着惨凄,却仍然在慢慢的挪动脚步向自己靠近。她这下真有些慌了,雷弧已经是她最后的手段,她的法力消耗过巨,此时继续催动雷弧已经成了饮鸠止渴! 就在她焦虑惊慌之际,一直停留于天空,怒力猜测林飞手势有什么意义的余臣,突然脸色大变。 只见他突然暴喝一声:“贼子敢尔!” 接着,转身向前迈出一步,身形一阵模糊蓦然间自这里消失。 (未完待续) 第452章 打元婴主意 第452章 早在如意宗时,陈瑜一颗灵风珠,令如意宗每个夜晚的雨雪突然中断。到了紫阳宗,之前陈瑜又祭出一颗风灵珠,再次搅起八方风云。虽被余臣、胡荠联手罗亦良和逢子机平息,但整个紫阳山脉风起云涌,天上的云彩迅速汇聚,很快就形成了彤云密布之势。 紫阳宗大战已经开始二十多天,西北各地修仙城每天都在对战局密切关注。汇总各方消息之后,战局虽令人惊诧但也在情理之中。 元州攻打紫阳宗二十余日,死伤众多却连聚煞五行大阵都未能突破。随着战事的进行,更多关于紫阳宗的古老传说被翻出故纸堆。紫阳峰除了聚煞五行大阵,更有山腰的都天阴火大阵,以及云层之上由众多结丹长老共同主持的八卦阵。 随着各方消息不断汇总,西北修仙界对紫阳宗的信心急剧高涨。越来越多的名宿,更倾向于元州将在紫阳宗折戟沉沙。也因此,西北修仙界对元州敬畏不再,他们开始打起那具仙尸的主意! 开战之初,当武阙莫名被毁仙尸失踪之际,主管对外联络的武英殿长老慕容耜就向外宣布,任何得到仙尸之人,紫阳宗都予以承认! 可不能小瞧了“予以承认”这四个字的份量,特别是元州在紫阳峰碰地头破血流的当下,若能够渡过此番劫难,紫阳宗将一跃而成为西北唯一的大宗门。那时,这“予以承认”四个字将成为法理,任何其他觊觎仙尸者,都是在挑战紫阳宗的权威! 馆陶曾离说起来,跟紫阳宗曾新瑶算是族亲,而且馆陶曾氏一族早在千多年前就投诚了紫阳宗,这许多代下来,赖紫阳宗撑腰发展的很是兴旺。如今又有曾新瑶乃紫阳宗亲传弟子,可以说只要有紫阳宗,馆陶曾氏的辉煌将会更长久。 西北修仙界有盼着紫阳宗崩溃者,当然也有杀望紫阳宗得以延续者。与曾氏同样处境者还有很多,这些人在各修仙城进行鼓动,随着紫阳宗战事的消息不断传出,散布于西北各处的假丹、假婴,也开始打起仙尸的主意。 在修仙界,筑基巅峰而未结丹者,称之为假丹;结丹巅峰而未结婴者,称之为假婴。 鹤笔翁和鹿杖客都是结丹巅峰,也就是假婴修士,他们所结金丹是三色杂丹。自修炼以来服食各种增寿丹药增寿灵果,如今各自己经渡过了五百余个春秋。不论是结丹修士五百载寿元的规距,还是他们自己的情况,都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若无意外,他们的一生也就这样了。但元州修士的出现,特别是仙尸的秘密泄露之后,他们的心思顿时活泛。 修士一生所求无非长生,若不能,延长寿元努力活着,就是修士最大的念想。如今在紫阳宗,由云英一个人守护的仙尸,或许就是他们突破境界继续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天上铅云低垂,由陈瑜一颗风灵珠引起的风云,正在酝酿着夏日的一场豪雨。紫阳山脉的密林深处,无数修士各不统属,但他们一起听着林木沙沙,一起看着天上风起云涌,一起向紫阳宗靠近! 没了护宗大阵,曾离等紫阳宗麾下修士,路过曾新瑶以木、火灵珠造就的那座幽壑之时,得以跟紫阳真人取得联系,并且告知自己的计划,希望紫阳宗予以配合。如此,才有了德永道长令陈瑜跟萧涟漪的这场斗法。 只是这些人互不统属,同时又各有心机,直到陈瑜跟萧涟漪斗法一柱香之后,才磨磨叽叽的达成共识开始行动。 云英于紫阳宗南山门,独自结帐一边镇守仙尸,一边养伤。 因着仙尸自有的仙灵之气,短短二十余日,大帐周围十多里鸟语花香、生机勃勃。各色鲜花争相怒放,蜂蝶起舞、麋鹿白鹤之属不惧修士于帐外徘徊。不同于数百里外紫阳峰的血流成河,这里一片祥和,连蝉鸣都带着令人舒服的韵味。 颇有些丰腴的云英,身着蓝底繁花纹络衣衫,看看立于帐中早已换了整洁衣衫,但毫无生气的仙尸,再看看帐中朽木逢春般,茶几矮榻生出的娇嫩枝桠,脸上满是无奈。 仙尸越是不凡,她们参悟之后成功化神的机会就越大。但同样的,如此不凡的仙尸没了武阙,回到中洲将如何瞒过他人耳目?云英这些天想了太多,但思来想去,城主杨启功不可能,为了保住她们的仙尸而与各方交恶。 因为杨启功想要的从来都只有《三垣真经》,而这部功法不止杨采微拥有,余臣新近所收的弟子李思远拥有,就连一心钻营的安启东,回到元州第一件事就是将此功法上交。 “都快愁死了!”云英看着帐外黯淡的天色,随手掰断矮榻上新生的新鲜枝桠。她是元婴修士,在很多修士面前或许高高在上,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元婴修士毕竟不是无所不能的神。比如眼前这具仙尸,其散发的仙灵气息,就绝不是他们元婴修士能够掩盖。 “云英前辈,有两位结丹前辈,率百多位西北筑基同道请求拜见。”侍候于帐外的杨采微,向云英汇报道。 “又是前来投诚的?”云英心中暗道。她其实早已发现了鹤笔翁和鹿杖客,只是他们光明正大的路过紫阳宗外的十里黄沙,一路恭敬地来到自己帐前。云英在他们一行人身上,虽然察觉到了淡淡的不怀好意,但她不在乎。 “唔,让诸位同道稍等,我这就出来。”大帐是绝不允许其他人进入的,杨采微也不行! 云英的大帐座南朝北,出得大帐在杨采微以及留守修士的陪同下,穿过麋鹿群,在白鹤的盘旋环绕下,一起向恭立于西侧的鹤笔翁等人行去。 鹤笔翁和鹿杖客寿元枯竭,因此他们头发苍白而稀疏,各自身上的灰色袍服看着有些宽大。他们身后的百多位筑基,亏是西北修士,虽只是寻常的站在二人身后,但自成阵列。见云英走来,二人目光闪烁间,远远地率身后修士向云英恭敬行礼。 “晚辈鹤笔翁、鹿杖客拜见云英前辈,借云英前辈威名,晚辈二人于山外收拢了一些同道,一起前来为前辈效力。”杨采微道明云英身份,鹤笔翁立刻道。 “劳驾前辈给我等手令,我等前去效力也好证明身份。”鹿杖客接着道。 这其实是西北的规距,在杨采微的介绍下,云英这些日子已经有所了解。 以往西北三大宗征战之时,若有散修前来投靠,必会呼朋唤友以壮声势。因为被他们收拢而来的修士,日后会成为他们行走天下的助力。而且为了取信于人,他们会想办法找三大宗门长老开出手令,然后携手令前去参战。 “难得众位同道如此义举。”云英这些天以来,早已熟悉了眼前流程。她是元婴,可以轻易察觉到鹤笔翁、鹿杖客二人身后传来的不怀好意,然而这又如何?这些天她见得多了,早已不当回事。 只听她道:“西北修仙界苦紫阳宗久矣!我元州兴义师讨伐紫阳宗,乃顺天应人、为西北除害之举!今二位率上百同道前来共襄盛举,云英大为感怀!这就修书一封,和各位同道一起,克日覆灭紫阳宗!” 这些词是杨采微教给她的,难得她磕磕绊绊几次之后,终于将这些话说得冠冕堂皇。而鹤笔翁、鹿杖客也适时的,表现出恭谨的激动。 一切与往常无异,而且打死云英也不会想到,就眼前鹤笔翁和鹿杖客,率百多位筑基就敢跑来冒犯她这个元婴之威。因此,从杨采微手里接过纸笔,当即就要写下手令之际…… 异变突起! 于云英执笔低头的瞬间,鹤笔翁、鹿杖客率先祭起宝剑。而且法力疯狂涌动间,他们二人的宝剑一分为二、继而二分为四,只是倾刻不及眨眼,整个天地尽是剑气。其气势之盛,连天上正在翻涌的彤云,于此时都为之一滞。 鹤、鹿二人动手的同时,其身后的上百筑基各自轻拍储物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他们各擎神机弩,并且如枪弩箭与鹤、鹿二人的无尽剑气一起击出! 在这个瞬间,滔天的杀意令天上正在盘旋的白鹤唳啸远走,地面正在悠闲徘徊的麋鹿,呦呦鸣叫着四散。也是这个瞬间,云英的心里竟荒唐的,升起浓浓的生死危机! 两个结丹,率领百多筑基修士,就敢对元婴修士造成生死危机?此事今日之前,或者若发生在中洲绝对是天方夜谈!但云英是元婴修士,而且是出身中洲的元婴修士,她能活到今日,自身敏锐的灵觉功不可没。 因此心生警兆的霎那,她几乎想都不想的,一把抓着杨采微的肩膀,瞬间自这里消失! 轰鸣声震天响,鹤笔翁、鹿杖客的无尽剑气、身后曾离等筑基修士的如枪弩箭,令此间来不及逃走的白鹤以及麋鹿,还有上百留守于此的修士瞬间支离破碎。浓浓的血腥气迅速在周围弥漫。 扬手止了身后第二轮弩箭,鹤笔翁和鹿杖客激动地嘴角直哆嗦。二人目光热切地,向前方大帐看去,异口同声道:“各位道友,可曾得手?” 鹤、鹿二人当然不可能如此单枪匹马,他们到来之前,早有擅土遁术的结丹修士,携掩藏气息的法宝一路潜行于帐下。二人动手之际,潜藏的结丹修士立刻动手盗仙尸! “二位道友快来帮忙,仙尸诡异,太重,我们扛不起来!”帐中一阵几嘴八舌,西北修士几辈子没见过真仙,原以为可以扛着就走,没成想合十多位结丹之力,竟不能移动仙尸分·毫! “我们懂驱尸之术!”帐中又有声音传来,道:“但是为防那婆子杀个回马枪,我们需要时间!” “一起升空!”鹤笔翁当机立断,下令道:“于帐顶结阵组织防御!” 曾离等筑基修士,既激动又害怕而且还兴奋,轰然应喏各自飞上帐顶结阵。 (未完待续) 第453章 贼子敢尔 第453章 云英瞬间出现在百里之外,于一座小山上现出身形,丰腴红润的脸色比之天上的彤云还要阴沉。杨彩微随云英一起出现,但首次经历瞬间移动,她的筑基境界无力承受这种远距离传送,刚一出现立刻脸色苍白,檀口轻启哇地吐出鲜血。 “杨小姐在这里休息片刻。”云英脸色难看地吓人,而且说这句话时,流露出的杀意令杨采微不由打个冷颤。不等杨采微有所表示,云英向前一步迈去,身形瞬间消失,她当然不能容忍仙尸被鹤笔翁等西北蝼蚁抢走! 刚刚在帐顶结阵,帐东数十丈外空间一阵扭曲,鹤笔翁等人有所察觉,立刻或以宝剑或以剑气向那里全力展开攻势。与此同时,一起结阵的曾离,以传音符迅速通知还在观望的众修士。此战若当真能夺走仙尸,观望者未曾出力,将不配拥有参悟仙尸的机会。 云英一开始并不打算通知余臣等人,直到现在她仍然不认为,以自己堂堂元婴之尊,会忌惮两个结丹率领的筑基修士。 然而西北之地太邪性,她出现时空间的扭曲被发现,她出现时浑身浓浓的杀意,以及属于元婴修士的气息,并没有将这些亡命之徒吓退。相反的,这些亡命之徒的眼中尽是兴奋,似乎联手杀一元婴,乃光宗耀祖的无上盛举! 更有数名结丹破帐而出,配合鹤、鹿二人一起祭出宝剑,他们的宝剑一分为二、继而二分为四,几番之后合计八个结丹,每个人都操控着一百二十八道剑气,不予她喘息之机劈头盖脸强攻而来。更有上百筑基激射出如枪弩箭,呜鸣之声震动天地,森冷的箭矢散发的寒意,令杀气腾腾气势汹汹的云英,一时没能祭出子母金环竟不得不暂避锋芒! 这些箭矢确实可以伤到她,八个筑基修士的一百二十八道剑气也能伤她,单独出现绝不会威胁到她的性命,但合在一起,云英再憋屈也不得不承认,若稍有大意她当真有可能会死在这里! 因为,当日魏洛之战,云英和孟姚虽联手斩杀了紫阳宗玄诚祖师,但她们也因此受了伤。孟姚伤势最重被留在魏洛看守俘虏震慑宵小,云英的伤势不重随军出征,没了武阙之后这才被安排一边养伤一边镇守仙尸。 呼啸再起,上千道充斥天地的剑气,集中着向她攻来;嗡鸣震动天上彤云,上百支如枪弩箭激射而来,云英心中的生死危机片刻不曾远离,不得已她再次施展瞬移之术暂避。 紫阳宗外,无数杀气腾腾的修士,已经越过那道难看的巨柱,进入了十里黄沙。这些人里有结丹,有筑基,更有连蝼蚁都不算的凝气境修士。 更令云英恼火的是,她留在仙尸身上的烙印正在被炼化。她很清楚,帐中数名结丹修士,正在以驱尸之术祭炼仙尸。先不说他们能不能得手,若让他们移动仙尸分毫,于她这样的元婴而言都是巨大的打击! 不得已,云英一边回击着上千道剑气,一边躲避着上百支弩枪,然后,向余臣和胡荠求援。 紫阳峰,陈瑜此时口歪眼斜,嘴角流着带血之涎,头发根根倒立,发梢更是早已开叉。他一步一尺的,向萧涟漪挪动着脚步。他的身上冒着青烟,焦臭味令他自己都要作呕。然而他浑身打着摆子却双目清明,他的脚步异常坚定。 萧涟漪已经有些后悔,若早知道陈瑜如此扛劈,若早知道数十道雷弧也不能取陈瑜性命,她一定牢牢守住妖木寒铁枪的秘密!眼见着陈瑜一步一步走来,她移动的身形,已经开始后退!尽管她的身后没有任何助力,尽管身后修士轰然大哗,但她怕了! 蓝色雷灵珠继续璀璨,一道道细若游丝的雷弧,继续向陈瑜身上招呼。这场斗法,已经发展为要么陈瑜皮糙肉厚足够耐劈,然后累死萧涟漪;要么萧涟漪法力雄厚,在累死之前奇兵突起将陈瑜斩杀。 然而就在这时,一直呆在天空的余臣突然大喝一声:“贼子敢尔!” 几乎不差多少,胡荠也是大喝一声,转身向前一步迈出,身形一阵模糊消失在天际。 敌我双方一阵哗然,陈三思、屈突昧面面相觑,元州阵营的杨慎、郑维新等人更不明所以。场中一时间只有萧涟漪催动雷灵珠的噼啪声,以及陈瑜应声而起,嗓子已经沙哑的惨叫声。就连墨焯,对于余臣和胡荠的突然消失,也有些不知所措。 一直向余臣二人打着手势的林飞,更是错愕地呆在当场。 天空,随着余臣和胡荠离开,罗亦良迅速来到逢子机身边,向其投以询问的眼神。他得到的,是逢子机眼中同样的困惑。 “将这些同道都带回去。”罗亦良的靠近,令逢子机很是受用,因为罗亦良这个举动是请他拿主意。因此略作沉思,目光略过还在惨叫的陈瑜,看向紫阳宗的都天阴火大阵,指着下方慌乱的元州修士,道:“他们已经无力继续进攻了!” “但凭逢兄作主!”罗亦良点头道。 “这位罗兄是怎么把天然居开遍西北的?还是富贵了太久,已经没了昔日的闯劲了?”逢子机心中暗自嘲讽着罗亦良,然而此时他还是表现出当仁不让的气势,向下方杨慎、郑维新等元州修士道:“诸位!” 待杨慎、郑维新等元州修士转身向他瞩目,逢子机更是飘飘然,无视场中萧涟漪还在努力催动雷灵珠,更无视陈瑜惨叫着慢慢向萧涟漪靠近。 逢子机环视众人,道:“今日诸位已经疲惫,我们暂停攻击……” 下方,除了陈三思在留意陈瑜之外,紫阳宗一方也在瞩目着逢子机。而逢子机话才说到这里,下方不论敌我尽皆哗然。 只见最靠近逢子机的罗亦良,于其最得意之际,突然,一剑自头顶,将逢子机劈作两半! 这个变故实在太出人意料,下方冲天而起的惊呼,令正在向萧涟漪靠近的陈瑜一个趔趄止住脚步,然后同样吃惊地向天上看去。萧涟漪趁势迅速后退,进入元州阵营随着所有人的目光一起看去。 却见被劈作两半的逢子机,其脑袋分开之际,一个高不足尺炽白的小巧逢子机,正惊叫着想要从他的身体中逃离。 而这时,一道散发着滔天紫意的巨剑,将整个天地都染成紫色。这把巨剑横贯数十里之遥,剑刃无比精准的,不足尺的炽白小逢子机逃离的当口,一剑将其击散! 轰然巨响震动寰宇!不足尺的炽白小逢子机化作亿万光点散落于紫阳峰! 口歪眼斜的陈瑜还在震惊,因此他没有在第一时间发现,随着这亿万光点散落,紫阳峰的灵气之浓郁,达到了一种言语无法形容的境地! 同时随着灵气突然暴涨,紫阳峰第一次的,将无穷无尽的灵气通过阵法,回流于其他八峰。若陈瑜此时身处白鹿殿自己洞府,他会发现,自己静室里那一汪灵涌,再次濡湿并且整个静室灵气氤氲! 陈瑜限于眼界,他不知道逢子机乃金灵根修士,因此他不知道那个不尺的炽白小逢子机,就是逢子机的元婴。而元婴修士之所以难杀,就因其元婴能够以高于其本身的速度迅疾逃逸!若逢子机再得了夺舍之术,过得些许时日他可以重新复活! 但陈瑜知道那把横贯数十里的紫色巨剑,乃紫阳宗镇派重宝紫阳剑。他看着逢子机被劈成两半的尸体自天空跌落,和敌我众多修士一样目瞪口呆的同时,他知道,逢子机死了! “罗道兄是个信人,我紫阳宗自会信守诚诺!”德永道长的声音自天上隆隆传来,道:“除了八卦阵,其他所有人,列阵全力反击!” 很多人,比如陈瑜、屠岸贾、唐敏等人懵懵懂懂,其实连屈突昧、慕容耜以及陈三思都异常困惑,罗亦良跟德永道长达成了什么协议,为什么罗亦良于此之时,竟会阵前反水? 林飞的眼中更是不可思议到极点,他落后墨焯一个身位,眼睁睁看着逢子机被罗亦良轻易斩杀,差点心神失守。 不同于中洲修士,西北修士太相信对方,因此有他人靠近时根本不作提防。刚才罗亦良靠近逢子机时又是找他商议,逢子机得意之下,或者他作梦也不会想到,罗亦良跟紫阳宗早有协议!当然,修士无梦,逢子机注定了要死地糊里糊涂。 但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德永道长这句话同样施展了元婴神通——言出法随!除了陈瑜之外,一众紫阳宗修士得到命令立刻开始攻击。他们不是祭出各自的法宝,而是列阵,以五行大通阵盘,以及神机弩进行反击! 上千紫阳宗弟子自都天阴火大阵中涌出,与阵外众弟子合兵一处。五行术法惊天而起,如枪弩箭震天呼啸,对面元州修士被击中者成排倒下! 五行大通阵盘乃克敌利器,五个凝气修士催动阵盘,可轻易斩杀一个筑基。神机弩更是越阶而战的大杀器,十个筑基修士集中攻击,可轻易斩杀一个结丹! 喊杀声冲天而起,紫阳宗修士乃训练有素的劲旅,屠岸贾、唐敏、郭秉烛等弟子率先攻击,自都天阴火大阵冲出的弟子迅速结阵跟上。五行术法粉碎了一个个敌方凝气修士,撕碎了一个个敌方筑基修士。神机弩嗡鸣呼啸中,敌方一个个结丹修士饮恨。 元州明明有一万多兵力,但罗亦良突然反水,逢子机突然被杀,又没有余臣、胡荠主持大局,一时间哭爹喊娘想要逃走,然而紫阳峰禁飞! 陈瑜眼见着无数同门从自己身边掠过,眼见着无数敌人成排的倒下,眼见着敌人血流成河。如果之前他认为紫阳宗能赢得此役还是痴心妄想,那么随着此番反击,陈瑜终于可以确定,此战,紫阳宗一定能赢! 他也想加入其中,但他此时口歪眼斜、浑身哆嗦,连走路都成问题,更别说前去杀敌。墨焯见陈三思、屈突昧已经冲上前去,为了陈瑜不至于被后面的弟子冲撞,只好布下紫色光罩,将他和林飞还有重新回到他肩上的小花保护起来。 “墨焯师弟在这里主持大局。”紫阳宗的反击霎那展开,德永道长继续道:“罗道兄、玄牝前辈,我们何不去一趟南门,那里很是热闹,我们不能让那些道友寒心……” “贼子敢尔!”德永道长话没说完,突然又惊又怒道。 (未完待续) 第454章 弟子不孝 第454章 幽光剑被伯骁以毕生法力精心祭炼过,并且被当成进入夷姜石殿的钥匙。因此进入南山门之后,随着越靠近镇魔渊,幽光剑突然觉醒突然变地有了灵性。那时陈瑜在镇魔渊遇到吴峰泰时,收在储物袋的幽光剑第一次出现震动。 前些日子在宗门外,遇到郑维新和候温一行人,被收在白玉戒的幽光剑再次轻颤。陈瑜想要弄明白引起幽光剑这种反应的原因,奈何后来孟姚和玄牝先后出现,令陈瑜错失了机会。 林飞在原阳战场失了右臂,回来后将自己关在静室谁都不见。陈瑜前去找他借衣服那一天,是数月以来第一次和林飞打照面,那时,白玉戒里的幽光剑再次轻颤。 只是陈瑜已经接受了紫苏的仙灵根,也接受了自己的特别,因此将幽光剑的轻颤归结为,林飞或许也有其独特之处。而且作为同门,除了职方司可以对弟子追根究底,他不能怀疑同为亲传弟子的林飞。 和萧涟漪斗法结束,陈瑜爆炸着头发,脸上乌漆抹黑,他口歪眼斜嘴角流涎,浑身破烂身上还在散发着袅袅轻烟。 师父以及其他同门自身边冲过,紫阳宗二十多天来时有反击,然而第一次如此全力以赴,敌人人数虽多却是乌合之众,在紫阳宗修士列阵掩杀下根本无法组织起抵抗。 陈瑜不自觉地浑身哆嗦,身体摇摇欲坠似连站都站不稳。林飞只剩左臂,而且和陈瑜一样是亲传弟子。紫阳宗的亲传弟子,于凝气境去各殿历练,但无须熟悉战阵。因此和陈瑜一样,林飞也不能冒然加入追击大军,以免给他们添麻烦。 墨焯担心冲出都天阴火大阵的弟子,杀红了眼会将陈瑜和林飞踩踏而死。因此祭出紫色护罩,保护着他们正在向旁边走去。后面的人不能撞倒陈瑜,陈瑜和林飞也不能阻档其他弟子列阵。 上千紫阳宗弟子结成的大阵,此时的反击堪称屠杀!战事才刚刚开始,陈瑜就清楚地看到敌方阵营里,鲜血汩汩成溪,卷动着散落满地的碎肉,带着冲天的血腥气翻滚着下山。至于铺落山坡的尸体,除了拦住无数修士碎肉,并不能阻止鲜血成河的趋势! 这还只是反击刚刚开始而已,德永道长下令反击,墨焯带着陈瑜和林飞避开道路,至今不过四五息而已! 所有人,包括向来冷峻的屈突昧都认为,经此反击之后,元州将再也无法组织起强大的攻势。此役之后,元州嫡系将损失殆尽,紫阳宗已经胜券在握。 德永道长很清楚,就元婴的实际战力而言,中洲修士强过他们不少。他汲取此前紫阳宗元婴逐个出击,被元州逐个击杀的教训,只留了有伤在身的墨焯主持大局,打算合自己、玄牝和罗亦良三人之力,就算不能将余臣、胡齐和云英尽数斩杀,于元婴数量上至少追平元州! 然而,刚刚通知墨焯留守,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 山腰处,被墨焯保护着向旁边移动的小花,突然像陈瑜一般炸毛,并且口中吱吱尖叫! 与此同时,一直紧跟在墨焯身后的林飞,身上的气势突然急剧暴涨! 他本是和陈瑜一样的凝气十一层,但是令陈瑜为之窒息,令墨焯来不及反应的是,林飞的境界突然筑基,又突然结丹!陈瑜一个呼吸尚未完成,上方德永道长后面的话还在继续,墨焯有所察觉神色大变,正在转身之际。 林飞的气势,突然暴涨到陈瑜不敢心生仰望的境地!这一刻的林飞似深渊,陈瑜不敢探头向下观望,因为他会旋晕会深陷其中。这一刻的林飞似高山,陈瑜不敢仰望,因为这山似高过紫阳峰,他极尽目力也看不到山顶。 这一刻的林飞,高深莫测! 仍然是一个呼吸尚未完成,小花尖叫逐渐高亢,林飞的气势急剧攀升之际,他的手中多了一把剑。 一把三尺长三指宽,双开刃,表面覆满古朴花纹,散发着惊天煞意的一把宝剑!这样的宝剑陈瑜此前见过,因此他一个呼吸没能完成,口歪眼斜来不及喊出声来,但他心中非常清楚,这是和紫阳剑同等级的元婴法宝! 时间过地太慢,于陈瑜而言漫长地足以令他绝望。但一个呼吸还不到,墨焯的侧脸异常僵硬,但他还没能转过身来。而林飞手中的宝剑,已经扬起。 “夺舍!”陈瑜想起去年初回紫阳宗,他和紫苏、曾新瑶还有四方被拦于宗门之外,屠岸贾奉命严察任何进出弟子之际说过的话。元州元婴掌握了一门非常诡异的夺舍之术,可以拥有被夺舍之人的些许记忆,行走于最熟悉的人面前而不被察觉到丝毫。 西北修士首次听说这等异术,屠岸贾带着内卫殿弟子严防死守,其实根本无从着手。因此一段时间之后,紫阳宗为了不引起恐慌只能无奈放弃。 陈瑜更是想到,那日遇到郑维新和候温听他们说起,元州元婴只战死了一位赵颓。而那位神秘的宇文悯,并没有死! 说时迟,那时快。 小花还在尖叫,陈瑜一个呼吸尚未完成,德永还在邀请着罗亦良和玄牝,墨焯终于转过身来。 但一切都晚了。 林飞,目前此人还是林飞的面孔,他手中扬起的元婴宝剑,向着神色僵硬的墨焯,蓦然间一剑斩下! 就像罗亦良斩杀逢子机,出人意料,令人瘁不及防,令人窒息! 小花还在尖叫,陈瑜终于“啊――”地一声惊叫出声,随着惊叫一起喷涌的,是他的眼泪。他的浑身突然彻寒,他的心更似沉进无底深渊。他如此靠近林飞,但是此时此刻他没考虑自己的安危,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全完了,紫阳宗,完了! “贼子敢尔!”德永道长终于发现这里的情况。距离这里数丈开外,空气正在急剧扭曲,陈瑜能感受到玄牝的气息,同时感受到她无尽的杀意! 小花还在尖叫,陈瑜还在喊着,他的喊声里充满绝望。而一剑斩杀墨焯的林飞,手中宝剑轻震,墨焯赤红的元婴尚未离体,就轰然崩溃! 而林飞,突然异常狂妄地哈哈大笑。 初时,这大笑仍然是林飞的声音,他的面孔仍然是林飞。只笑了两声,林飞的面孔突然扭曲,变地苍老,变地带着威严。他原本空荡荡的右边衣袖,于笑声中突然充实。 陈瑜的喊声还未停下,数丈外空间还在扭曲,玄牝的气息越来越清晰。而眼前的林飞,已经变成了一个陌生人。 一身紫阳弟子的宗门服饰,驼背、头发花白,慢慢长出的乱糟糟的胡须也花白,有些许皱纹的脸色非常红润。 “宇文悯!”陈瑜绝望的嘶喊终于结束,但他早已泪眼滂沱。模糊的泪眼中,他看着眼前这个一剑杀了自己师祖的陌生人,看着他得意狂妄的哈哈大笑。他想杀了此人,然而大笑中的宇文悯目光从陈瑜身上掠过。 陈瑜杀人之心仍在,但是负了山岳一般无法爆发,甚至无法移动脚步。吱吱尖叫的小花,被其余光扫中也突然噤若寒蝉,唯有浑身炸毛以及止不住的哆嗦,令人知道小花也惊恐到了极点。陈瑜同样浑身哆嗦,这次是因自己的不争气! “继续反击!”德永道长暴喝道。 直到此时,陈瑜没有发现直到此时,仍然有大量同门自都天阴火大阵涌出。他刚才眼里心里全是墨焯被杀的经过,时间之漫长令他绝望,但其实直到现在才过了三两息而已。 数丈外的扭曲终于平息,脸上每道皱纹都散发着滔天杀意的玄牝,终于现身。 而此时,被宇文悯杀死的墨焯,其尸身正在倒下。墨焯的元婴法宝,紫阳宗三大镇派重宝的警世钟,正要自行飞起重回紫阳殿之际。一只粗糙的大手突然出现,狠狠地按在钟顶,任警世钟如何反抗却无济于事。 “住手!”玄牝见状就要向这里冲来,然而她突然止步。因为宇文悯杀死墨焯的宝剑,按在了陈瑜的左肩。小花在陈瑜右肩,他只能以宝剑按在陈瑜左肩。 “老夫元州宇文悯,未曾想小小紫阳宗竟有灵涌宝地。老夫受伤之后,承蒙贵派灵涌才令我这么快恢复修为。”陌生老者宇文悯,脸上满是得意的,继续镇压着挣扎已不甚激烈的警世钟,哈哈一笑道:“如此宝物,留在紫阳宗蒙尘实属可惜,不如跟了老夫,从此纵横万里!” 说着,在玄牝吃人的目光下,宇文悯轻易地,将警世钟收起! “陈瑜!”敌人崩溃的太快,陈三思杀地兴起冲地太远,直到此时终于发现这里的情况。他大喊一声立刻向这里冲来,陈瑜不顾利刃压颈向师父看去,不由得心中酸楚。紫阳峰禁飞,陈三思向这里每冲一步,面容就苍老一分,几步之后竟两鬓染霜! 这世上从来没有所谓的感同身受,就像所有人吃惊于陈三思的突然衰老,却不会有人知道,看到徒弟被利刃加颈时,陈三思心中的悲凉与怨恨。 被元婴修士利刃加颈,陈瑜尽管仍然骄傲地站在那里,但是连小花都无力藏回他的胸前,陈三思几乎已经预见到陈瑜的结局。 “宇文道兄杀我师兄,又得了警世钟,此役是道兄赢了。”德永的声音自山顶传来,道:“还请道兄自重身份,不要跟一介凝气小辈怄气。” 如今墨焯身死,警世钟被宇文悯夺去已成事实。德永再是不甘,也只能承认,并尽可能的保下陈瑜。 哈哈大笑一阵,宇文悯以眼神止了陈三思继续靠近,看陈瑜一眼向山顶道:“老夫徒子徒孙无数,但都只是记名弟子。老夫爱才,有意收这个小娃娃为亲传弟子……” “师父!”利刃加颈,此时这个杀了自己师祖的老东西,竟有脸说要收自己为徒。陈瑜又惊又怒又羞愤,看着止于数丈外,突然就苍老的师父,悲声道:“弟子不孝!” 说着,只见陈瑜身上紫霞瞬间闪耀,但同时,一种不祥的气息自他身上传出。 陈三思悲声道:“不可!” 玄牝大惊道:“陈瑜快住手!” 宇文悯大怒道:“不识好歹!” 但这声斥责之后,宇文悯收剑,身形轻晃间瞬间消失。将即将自爆的陈瑜,留给大惊失色的玄牝和陈三思,以及迅速赶来的德永道长。 (未完待续) 第455章 悟道玉鉴 第455章 五月十五这一天的傍晚,电闪雷鸣。整个紫阳山脉以及千里之地,受风灵珠影响,滂沱着入夏以来最狂暴的大雨。紫阳宗的战事,第二天就传遍西北修仙界。这一天的战事之起伏跌宕,其中之惊险转折,令所有听到消息的修士为之沉默。 先是,元州六万修士伤亡过半,终于破了聚煞五行大阵。尽管已经破阵,外界和紫阳宗弟子一样,都认为紫阳宗能够赢得此战。因为紫阳宗弟子足够刚烈,身后明明还有两座大阵可供依靠,但是先后竟有八位弟子自爆而死! 有弟子刚烈如此,后面的两座大阵,元州打算填进去多少人命? 因为聚煞五行大阵并非紫阳宗最强阵法,随着战事的进行,西北修士几乎人人都知道,都天阴火大阵强于聚煞五行大阵,而以结丹修士驻守的八卦阵,三千年来从未被人攻破! 接着,有西北修士潜行而至仙尸面前,并且抢夺仙尸几乎得手。幸得余臣、胡荠及时回援,然而西北修士都知道,此事之后,元州修士将不再信任西北修士,胜利的天平向紫阳宗倾斜之势,已经不可阻挡。 当罗亦良阵前反水,一举将逢子机斩杀。西北修士甚至认为,压跨元州这只骆驼的那根稻草终于出现。虽然这根稻草如椽一般粗壮,如山一般沉重,但是于紫阳宗而言,胜利,已经被握于手中! 然而事情之跌宕,转折之惊险,简直不给任何人喘息之机。 已经胜券在握的紫阳宗,已经在反击的紫阳宗,其元婴师祖墨焯,突然被夺舍了林飞的宇文悯斩杀。而且宇文悯竟抢了紫阳宗的警世钟,还从容逃走。 正如陈瑜当时心寒意冷,西北修士同样有大难临头的压抑。夺舍了林飞之后,宇文悯一直驻守于都天阴火大阵! 也就是说,有关都天阴火大阵的一切秘密,敞开了被宇文悯窃取。聚煞五行大阵能阻挡元州达二十日之久,更强大的都天阴火大阵,很可能在元州面前一触即溃! 而且,元州死了逢子机,又损失了罗亦良,但他们得了宇文悯,必要时还可以调孟姚前来参战,因此他们其实根本没有损失,他们还有五尊元婴。 反观紫阳宗一方,损失了墨焯之后,虽有罗亦良加入,然而实力仍然单薄,才三尊元婴。 还有一点,元州掌握了实力根本难以预料的,那具仙尸!因此尽管紫阳宗这一日的反击,自都天阴火大阵外,杀元州修士至山下,一路斩杀近五千之数,但是并没有扭转战局。因为元州尽可以不信任西北修士,尽可以不许结丹以下修士参战,因为只要祭起仙尸,紫阳宗想来再无招架之力。 战事太宏阔,除了黛姝、李佶和王平安等几个有心人,没人在意这些日子声名鹊起的陈瑜,为了不给宇文悯当徒弟而自爆的刚烈。 “原来,宇文悯夺舍了林飞师兄。”魏洛城远离紫阳山脉,城主府不受暴雨影响,孟姚的花园里,初夏时节阳光明媚,园中杜鹃、月季、牡丹开地热烈。几只绚丽的蝴蝶不知人间疾苦,于这个令人悲痛的日子里翩跹起舞。 紫苏从彩蝶身上收回羡慕的目光,冷静地道:“难怪,当日我为他送去功法,他静室的门只开了一个缝。” 粗布衣衫,紧闭着的眼窝深陷,右脸一道疤显得有些狰狞,比云英年轻但满脸皱纹的孟姚,就坐在紫苏对面。紫苏出乎意料的冷静,令孟姚也有些意外。 其实又何必意外,只是这些天来紫苏已经明白,她的眼泪只在在意她的人面前,才显得珍贵。她可以在师父面前流泪撒泼,可以在陈瑜面前流着泪凶他,但孟姚说到底只是外人,而在外人面前,她的眼泪一文不值。 “此战,紫阳宗再没有一点机会了。”孟姚眼睛看不见,但不影响她看着紫苏平静的脸庞,道:“宇文道兄的实力,连我这个元婴后期都觉得深不可测。如今他伤愈归来,并且熟悉都天阴火大阵,紫阳宗,确实已经没机会了。”孟姚强调道。 点点头,深吸一口气。紫苏起身离坐,跪倒于孟姚身前,道:“求前辈救出我师弟陈瑜。只要陈瑜无恙,晚辈立即拜师!” 心中一震,孟姚无目,但深深地看紫苏一眼,悠悠道:“紫苏可知道,我脸上这道疤从何而来?”不待紫苏回答,孟姚自顾道:“我年轻时也算颇有姿色,因此身边围了众多年轻俊彦。但我们都是女子,当知道他们只是倾心于女子容貌的肤浅之辈。” “当我与人结怨,一个强者扬言要杀我之时,那些曾经信誓旦旦要为我而死的一时之选,却无一人愿为我出头。”孟姚看着紫苏,道:“这道疤是我自己划伤的,好笑的是,那位强者最终死于我的刀下,而那些俊彦,又忙着为我寻找天材地宝好为我恢复容貌。” “紫苏,我等修士最可依靠的,只有一身修为!”孟姚看着紫苏,道:“就算一生不嫁,有大道傍身就不会寂寞!” “前辈教诲紫苏铭记,但陈瑜是我师弟。”紫苏高昂着头,她怕自己不争气流下眼泪,道:“我知道师父一定死于紫阳宗覆灭之前,但师父临死之前一定会令师弟离开。晚辈不敢求前辈其他,只要陈瑜安全进入传送阵即可!” “只是安全进入传送阵?”这下孟姚有些意外了,问道:“不是带他回元州?” “陈瑜不会去元州,就像他不会成为宇文悯的弟子。”紫苏笃定道:“只有一种情况他会去元州,携毁灭之军,令元州成为瓦砾!” “呵!”孟姚笑了,脸上的疤看着更狰狞了,她欣然道:“好,我可以保证他安全进入传送阵,我等着他携毁灭之军,将元州变成瓦砾!” 孟姚乃元婴修士,而陈瑜区区凝气境界而已。先不说陈瑜能不能在中洲活下来,只天堑一般的境界鸿沟,要孟姚等待陈瑜的毁灭之军,她感觉自己要望眼欲穿了。 不受暴雨影响的,还有云层之上的紫阳殿。 陈三思在院子急地团团转,他两鬓染霜,神色目之可见地衰老。山下仍然电闪雷鸣,从昨天傍晚开始的大雨,至今没有停歇的迹像。但陈三思的院子里阳光明媚,夏日的阳光洒在身上,令不惧寒暑的屈突昧等人很不自在。 四方也想团团转,但这里满院结丹,他只能将心中忧虑深深掩藏。 “三思不要走来走去的。”紫阳真人实在看不下去,向陈三思道:“师父不是已经说了吗,陈师侄丹田之伤,尚不及外伤严重!” 陈瑜昨日自爆的举动,令屈突昧等师长对他的印象大为改观。因此紫阳真人虽如此说,但是他和其他长老出现在这里,已经表明了他远不如表现的云淡风清。 毕竟,昨天虽然被玄牝出手阻止,又被紧随而来的德永道长死死压制,陈瑜没能成功自爆。但是从昨天到现在,陈瑜一直昏迷不醒,这一点连德永道长都不明所以。 支呀声响,陈瑜的厢房门打开,德永道长、玄牝和罗亦良一起走出房门。见众多长老都围在院子里,本打算前往守一堂议事的念头打消,有这些长老,任何事都可以这里解决。 “陈瑜的情况已经稳定,苏醒就在左右,三思可以放心了。”德永道长向院中小亭走来,亭中几位长老起身,将位置让给玄牝和罗亦良。 “愿意留下的结丹弟子有多少?”德永问了一句,向一边罗亦良抱以歉意道:“此番,当真是连累罗道兄了!” 罗亦良能说什么,他跟紫阳宗早有协议,而且是在紫阳宗胜券在握时突然斩杀逢子机。只是后面的发展目不暇接,他这个一生精准把握时机的豪商巨贾,终于跌了一个大跟头。此时面对德永的歉意,他只能表示无妨。 “回师父,八卦阵需二百五十位结丹方能保证运转。”紫阳真人恭敬道:“无人离开,我们还有二百八十三位结丹可用!” 宇文悯掌握了都天阴火大阵的所有细节,昨晚宗门已经有所决议,放弃都天阴火大阵! “筑基、凝气弟子撤退事宜安排的怎么样了?”德永满意地点点头,见四方还在院中顿时脸色一沉,道:“此时离开,是为将来积蓄力量,更是为了紫阳宗的未来!” “师父,筑基、凝气境弟子态度很坚决,而且他们目前除了求战还算稳定……”陈三思的声音越来越小。 既然要放弃都天阴火大阵,八卦阵又用不到筑基和凝气境弟子,依着昨晚的决议,将由陈三思安排那些弟子进行撤离。只是陈三思心系陈瑜,而安排撤离之事又千头万绪,他对此事有些敷衍。 正要恼怒,然而看着陈三思染霜的双鬓,德永心中不忍,只好安慰道:“陈瑜确实没有大碍,他是个有福的,而且有玄牝前辈及时出手,过得几日即可痊愈。三思接下来散尽库藏,只留下八卦阵所需,其他让弟子们尽数带走!” “是,弟子领命!”陈三思赶紧道。旋即又道:“师父,弟子去看看陈瑜?” “去。”德永挥挥手,看着陈三思和四方匆匆离去,微微摇头,向罗亦良道:“答应罗道兄的悟道玉鉴还请稍待片刻,战事开启以来,祖师祠堂已经被在下封闭,除了在下连紫阳都无法进入,因此还请罗道兄海涵。” 其他人不明所以,紫阳真人这才知道,罗亦良跟紫阳宗的协议,竟是紫阳宗三千年来仅有的五块道韵玉鉴。不过想想也是,作为天然居的主人,罗亦良不缺灵石,也没有占山开宗立派的想法,能打动他的只能是道韵玉鉴。同时紫阳真人更知道,罗亦良不可能将五块道韵玉鉴全部带走。 “德永道兄请便,此事不及于一时。”罗亦良道。 但紫阳真人、屈突昧等人心中一沉,原来罗亦良并不会与他们并肩作战,待得到所需,罗亦良会立即离开! (未完待续) 第456章 吞噬雷弧 第456章 刚才人多眼杂,德永道长对陈瑜的情况说得轻描淡写。陈瑜的伤势确实不严重,但是跟德永道长的说法略有出入。倒不是他不信任门下弟子,只是陈瑜的秘密越少人知道越好。 在修仙界,境界的压制令低阶修士连说谎都变得艰难。昨天在宇文悯的剑下,陈瑜作出自爆的举动没有掺杂丝毫侥幸,陈瑜确实是宁死也不会唤宇文悯一声师父! 宇文悯或出于元婴修士的矜持,或不愿太刺激德永和玄牝,或者还有些许惜才。察觉陈瑜自爆己身并没有作伪,当机立断离去时,给了玄牝阻止陈瑜的机会。 但是陈瑜最终没能成功自爆的原因,是因为他的丹海有古怪。应该说他的丹海太顽强牢固,他想要自爆必须比常人更努力更使劲。 尽管如此,自爆仍然对他造成重伤。德永道长昨晚就说过,陈瑜丹田的伤势尚不及外伤严重,但人人都知道,待陈瑜外伤痊愈多日之后,也不见得他的丹田伤势能够痊愈。 陈三思和四方走进房间,入眼所见一片蒙蒙的紫意,眼睛还来不及适应,就被一道警惕的目光迅速扫过。这是小花的目光,陈瑜昨日的自爆令陈三思胆颤心惊,但差点魂飞魄散的当属小花。它是陈瑜的灵宠,若陈瑜身死它定会跟着陪葬。 适应了蒙蒙紫意,陈三思立刻看到平躺于床榻的陈瑜,薄薄的被子下,是陈瑜裸露于外的精赤肩膀和受伤双臂。小花就趴在陈瑜胸口,蓬松的尾巴平铺于陈瑜胸腹之间,小小的身子随着陈瑜的呼吸有节奏的起伏。 见到陈三思和四方,小花吱吱轻叫两声,但是并没打算起身离开。 “主上?”二人来到床前,陈三思号脉已毕,四方急切问道。 “瑜儿确实无碍,如今更像是在沉睡,但已经睡了一整天,至今未醒实在奇怪。”陈三思松了口气。其实陈瑜的情况早在昨晚他就了解,如今仍然心神不宁,正是陈瑜非常蹊跷的沉睡不醒。 有这蒙蒙紫意,说明陈瑜沉睡之时在下意识地运转功法,因此他爆炸的头发已经平整,也不再口歪眼斜,脸色虽然苍白,但已经开始恢复血色。而且陈三思也是修炼紫阳真诀的,他很清楚这蒙蒙紫意,代表着陈瑜功力大涨。 昨天被萧涟漪的雷弧击中那么多次,如今连外伤都没有痊愈,就更别提丹田伤势。可陈瑜竟然功力大涨,这一点连德永和玄牝都无法给出合理解释,只能归结为,陈瑜这个可以生吞灵药的修士,果然与众不同。 陈三思坐于床前,专注地看着躺在自己面前的陈瑜。看着他犹带着稚气,但眉宇间萦绕着的淡淡英气,陈三思悚然一惊。 自去年陈瑜外出归来,虽然每天向自己晨昏定省,虽然每天都在自己指点下练刀,然而实际上,他已经很久没有如此专注地看过这个弟子了! 七年前,陈三思确实是在陈瑜身上看到了自己,但同时,也是看中了陈瑜姓“陈”。这些年来看着陈瑜一点点长大,很多次的,陈三思想到陈瑜能够娶妻生子。陈瑜的孩子也姓陈,虽无血脉,但也算是自己的孙辈,陈三思想着,那时的白鹿殿将会非常热闹。 而且陈瑜妻子最理想的人选,当然是紫苏。 想到紫苏,陈三思再次心生悲凉。紫苏是自己最宠爱的弟子…… “四方。”房间里太安静,陈三思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因这声音里,竟带了哭腔。 “主上请吩咐!”四方的声音也带着哭意,但他是仆,无须压抑自己的情感。 “你我主仆十多年,名为主仆实为家人。”陈三思将目光从陈瑜脸上移开,看着四方苍老的面孔,道:“我定要为宗门殉葬,而陈瑜决不会去元州。” “四方,我放不下紫苏!”陈三思应该知道,他作出了和紫苏同样的判断。此时看着四方,言辞恳切道:“宗门正在遣散筑基和凝气境弟子,你去魏洛找紫苏。” “主上!”四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向陈三思磕个头。抬起时早已老泪纵横,道:“主上忘了吗,老奴也是紫阳宗弟子,我也想要为宗门殉葬!” “糊涂!如今的紫阳宗,便是再多筑基、凝气境弟子殉葬,于大局何益?”陈三思斥责一阵,换了语气道:“紫苏性子太刚烈,你帮我给她带话,让她拜孟姚为师,然后留在她身边好好照顾她。等将来,陈瑜会去找你们,那时你们将在中洲团聚!” “主上!”四方老泪纵横心情复杂,若能和紫苏、陈瑜在中洲团聚当然最好,但要他此时离开陈三思离开宗门,这个决定却令他大感为难。正如他所说,他也是紫阳宗弟子,而紫阳宗最不缺的,就是为宗门而死之人。 吱吱尖叫传来,陈三思希翼地看去,不是陈瑜已醒,而是小花提醒他们别吵着陈瑜。 “此事就这么定了!”不愿在此事上再生波折,陈三思道:“再看看陈瑜,你们将很长时间无法见面。再看看他,然后随其他弟子一起离开紫阳宗!” 而且陈三思暗暗决定,这次绝不给陈瑜讨价还价的机会,待他醒来无需养伤,定要令他立刻离开紫阳宗!因为元州决不会给紫阳宗太多时间,说不定就在明天,元州就会全力进攻! 再说仍然在沉睡的陈瑜,昨天自爆时确实没想过能够活命,至于丹田竟出乎意料的稳固,连自爆都要比寻常修士更费力,却不是他能够预料的。毕竟昨天之前,他不可能找死。 陈瑜其实也不算沉睡,因为他的意识早已苏醒,之所以至今没能睁开眼睛,却是因为他不知道自己正在沉睡。 陆临风的师父丹痴大师有言,修士在受伤时若能坚持着保持清醒,努力以自身法力疗伤,于修为境界有莫大的好处! 萧涟漪的雷弧是催动了雷灵珠施展,其精纯程度以及威力,实在强过吴润秋无数倍。陈瑜要将这些入侵经脉的雷弧彻底炼化,确实不算费力,但如此一来,就太对不起自己被雷劈地惨叫连连了。 早在如意宗遇到吴润秋之时,陈瑜没有发现,但他苦练紫阳真诀而得的精湛法力,其实并没有将吴润秋的雷弧尽数炼化。他当时下意识的,于炼化雷弧之际,其实微不可察地吞噬了一部分雷弧。那一部分雷弧,并没有携带吴润秋的气息! 炼化与吞噬,都是化解外力令自己转危为安的手段,但二者有本质的不同。 于修士而言,所谓炼化,是以自身同样规模的法力,消磨敌人加诸于己的外力。若自身法力不够精湛,消磨外力时甚至要付出更多代价。而陈瑜限于修为境界,以凝气境而言他的法力已经算得上精湛,但是与雷灵珠相比却是有巨大的差距。 如此,将入侵全身的这些雷弧尽数炼化,对他来说就变得异常吃力。 但有一点,陈瑜的母亲乃伴天雷而生,陈瑜确实是金灵根修士,但他从母亲那里继承了雷灵根血脉。也就是说,他的至少有一半的法力,跟入侵体内的雷弧其实同根同源。 炼化雷弧既要付出巨大的代价又太吃力,那何不如,将这些雷弧尽数吞噬? 所谓吞噬,同样是消耗入侵之力,然而如人吃饭一般可壮大自己! 五行灵珠和风、雷灵珠,都是天地间最精纯的灵气凝聚而成。尽管是受萧涟漪催动,但入侵陈瑜体内的雷弧,却并没有携带萧涟漪的气息。也就是说,修士之间法力不可共通的禁忌,因了雷灵珠本身而在陈瑜这里并不存在! 再加上陈瑜在如意宗时已经有过吞噬雷弧之举,自己又拥有一半雷灵根血脉,他在吞噬残留体内的雷弧时,虽然艰难但并没有遭到排斥。 这也正是陈瑜房间里,此时笼罩着蒙蒙紫意的原因所在。同时也可以解释陈三思的疑惑,昨天受了那么重的伤,甚至已经伤到丹田,陈瑜的修为没有消耗反而大涨的原因所在! 其实还有一点,陈瑜在如意宗夷姜石殿,和紫苏分别服用了一颗红提。这颗红提令他的肉身变地强悍,并且红提的药性,至今沉淀于他的丹海而不曾彻底炼化。 一般来说就像呼吸一样。每时每刻都有天地灵气由皮肤进入修士体内,同时每时每刻,都有浊气通过毛孔被修士排出。 同理,敌人的法力入侵修士经脉,正常来说一天一夜早就消散的差不多了。但陈瑜肉身强悍,又拥有一半雷系血脉,因此入侵他体内的雷弧,竟是被他特殊的肉身之力予以保留,直到如今仍然有相当规模。这才令他已经过了一夜,仍然可以继续行吞噬之举。 陈瑜不知道红提的来历,正如他潜心吞噬而不知道自己没醒,他的外伤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恢复,在陈三思的担忧下,他一点点吞噬着残留于血肉,经脉、骨髓中的雷弧之力,并将其转化为独属于自己的精湛法力,他陶醉于修炼的乐趣中不可自拔。 房门再次开启,德永道长、玄牝和紫阳真人进入房间。看看天色,外面已是黄昏,山下暴雨已经逐渐收敛,只偶尔还有滚滚雷鸣和划破天际的闪电。 陈三思和四方赶紧向三人行礼,德永真人径自来到床前,看着陈瑜熟睡的面孔,好一阵子开口道:“陈瑜似乎快要醒了?” “却实快醒了。”玄牝确定道:“房中紫意渐消,他的外伤已经痊愈。” 玄牝说起陈瑜外伤痊愈,房间里其他人脸上却毫无喜色。 逢子机殒落元婴崩溃之际,紫阳峰的灵气突然暴涨。墨焯殒落元婴被斩之后,紫阳峰的灵气再次暴涨。德永、玄牝都是元婴,他们敏锐的灵觉甚至可以判断出,此时紫阳峰的灵气,比起开战之前还要浓郁! 其实何止是紫阳峰,此时其余八座雄山的灵气之浓郁,已经达到了紫阳宗前所未有的地步。只是自而开战以来,除了白鹿殿之外其余各殿均被元州修士烧毁。德永等人不愿触景生情,至今还没有前去察看。 “师父,既然陈瑜快醒了,遣散弟子之事就留待明日进行?”紫阳真人看陈三思一眼,向德永道长建议道。 (未完待续) 第457章 瑜儿去了中洲…… 第457章 悬于穹顶的无数灯盏,照耀得白鹿殿犹如白昼。这里是除了紫阳殿,整个紫阳宗至今唯一得以保留的殿宇。 白衣仙尸如一杆银枪端立于殿中,宇文悯、余臣、胡荠和云英四尊元婴,围尸而坐商议方略。他们研究的并不是如何攻下紫阳宗,自宇文悯归来,紫阳宗的覆灭已经毫无悬念。他们商议的,是如何将眼前这具仙尸安然带回元州。 “刚才我以警世钟笼罩仙尸,各位可曾察觉到仙灵气息?”已经换回蓝色锦衣,面容苍老,头发杂乱并且犹带着驼背的宇文悯,有些一筹莫展地向其他三人问道。 “警世钟确实不凡,但是据在下看来,其隐藏仙灵之气尚不足一刻钟。”余臣道。孟姚不在,这里以余臣的年纪最小,他性子使然无法似胡荠和云英那样深沉。 “紫阳宗那道攻击到底是什么?”胡荠发愁道:“武阙被瞬间摧毁,仙尸破护宗大阵时却没有出现。”想了想,胡荠想起什么问道:“当时宇文道兄就在紫阳宗,可曾看得仔细?” “据陈瑜,也就是那个我想收作弟子的小娃儿所说,紫阳宗的前身曾是一个妖修宗门,随如意宗一起被覆灭。”胡荠在紫阳宗多日,不止了解到更多西北隐秘,更清楚紫阳宗的一切。只听他道:“紫阳九峰依北斗九星之势排列,乃自成一道阵法。” 见余臣等人眼神迷离一脸茫然,宇文悯道:“你们还没去过域外战场,不知道这些倒也正常。但陈瑜知道的不多,而据我所知,北斗一直只有七星,至于九曜之势我也不懂。” 说着,将自陈瑜那里得知的九星名称,向余臣等人略作介绍。 余臣、胡荠和云英仍然云里雾里,限于见识他们从未听说过什么七星、九星,因为他们跟天下芸芸众生一样,有生以来看到的,就是如今外面的天幕。 “若我们再次攻打紫阳宗,他们的九曜阵法会不会再次开启?”余臣对于未知不愿伤神,只好捡自己最关心的问道。 “应该不会。”宇文悯推测道:“武阙霸凌天下,而仙尸更多的是仙灵气息,应该不至于触发紫阳九曜,而且你们以仙尸击碎护宗大阵不是很顺利吗?” 但是很快,宇文悯犹豫道:“明日攻打紫阳宗,暂时先不要出动仙尸。” 其他三人点头同意,他们远来西北只为这具仙尸。如今虽说有些发愁如何带仙尸回去,然而若宇文悯推测有误令仙尸被毁,那他们一番辛苦可就白废了。 “宇文道兄就是因为陈瑜略懂九曜,这才想收他为徒?”胡荠对于未知同样不愿伤神,而且合四人之智也找不出带仙尸回去的办法,只好错开话题打趣地问道。 “哈,紫阳宗弟子之刚烈,想来各位这些日子已经有所领教了?老夫在林飞这里确实没有得到《紫阳真诀》,但想收陈瑜为徒,可没那么多功利。”宇文悯目光从仙尸身上移开,看向余臣道:“听说余道兄已经收了李思远为徒,想来也是看中了他身上的忠义之气?西北修仙界道法式微,但这些宗门弟子的忠义之气,实在令人可喜。” 宇文悯说地是实话,但余臣和胡荠认为,他更看中陈瑜的紫阳真诀,以及被雷弧攻击数十记,自身却浑然无事的神奇。当今之世雷灵根修士太少,陈瑜前天阵前的表现实在太亮眼。 孰不知,令宇文悯印象深刻者,乃陈瑜离开紫阳宗之后回来,于紫阳峰对林飞说的那句话:我亦有为宗门而死的权力! 接着,殿中四位元婴,再次为如何将仙尸带回中洲而伤神。至于如何攻打紫阳峰,此事早有定论。已经休整了一整天,待天亮后,先由安启东和杨慎率部,一起强行攻打八卦阵。 催动仙尸会有巨大的消耗,可是来西北已经数月之久,他们谁也不愿在这里多呆下去了。 白鹿殿后的重重院落,除了守一堂无人觊觎,其他都被有身份的修士占据。 杨采微占据的是泽薮院,她仍然身着方夜宗的黑底红边服饰,坐在桂树下的石桌前品着果酒。 “我的洞府前,有一颗桂树。此树不结籽,淡黄色的小花带着幽香,不分时节的绽放,同时不分时节的飘落,整个院子不分时节,都漂动着桂花的幽香。我嗅着幽香长大而习以为常,因此常常会忘了这种幽香。冬儿师姐他日来紫阳宗作客,定要来泽薮院容我好生招待!” 这是去年追击风灵兽时,陈瑜无视李思远的不满,硬生生挤来自己身边说的话。杨采微当时对泽薮院并不怎么向往,而且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竟会以这种方式进入泽薮院。 当日随李思远前往北地采药,途中她携带的,刻有“修武司马”字样的令牌突然震动。杨采微以陈瑜为借口跟李思远发生口舌,来到如意宗附近终于跟杨慎取得联系,并且奉其命令进入如意宗。 那时她已经知道,父亲终于要对方夜宗下手。但她没想到父亲麾下的这些元婴,竟是要覆灭整个西北修仙界! 没错,紫阳宗绝不是最后一个覆灭的宗门,宇文悯等人的目标,是搜刮整个西北所有的修炼资源! 陈瑜其实错了,杨采微端起果酒一饮而尽,心中苦涩。她对方夜宗的感情,丝毫不下于陈瑜对紫阳宗,她求过余臣等元婴,希望他们得到《三垣真经》之后,不要断了方夜宗的传承。 但是没用!杨采微通过族叔杨慎已经知道,父亲这些年忙着修炼并且准备着扩张,至今只有她一个女儿。但余臣等元婴并不卖她这个元州城大小姐的面子,他们最终灭了方夜宗! 一朵淡黄色小花,带着幽香落进酒盏,杨冬儿倒酒将这朵小花淹没。看着它在酒盏中翻滚,似自己的心一般无依无靠。 星月光辉透过树叶落在石桌上,远处隐隐还有雷鸣闪电传来,地面上,是陈瑜刻苦修炼留下的凌乱刀痕。 杨采微也没想到,如意宗湖边小亭那里,陈瑜进入她内心只是霎那,竟在自己心里留下了种子。这颗应该早已被她扼杀的种子,没有阳光雨露,有的只是陈瑜那日在紫阳殿的指责,在迎宾馆的嘲讽,以及前天自爆丹田的刚烈。 而这些,却令这颗种子变得茁壮。变得,她来到白鹿殿就占了泽薮院,变得如今已经是后半夜,她仍然毫无睡意,心中想着陈瑜此时有没有苏醒。 陈瑜直到后半夜,将残留体内的雷弧之力彻底吞噬,这才意识到自己一直在沉睡。只是未等睁开眼睛,来自丹田的剧痛,令他恨不能给自己一闷棍好继续昏迷。 浑身紫意迅速收敛,轻轻地闷哼一声,在小花的吱吱尖叫中,在陈三思和四方的殷殷呼唤中,陈瑜睁开眼睛,看到的是师父染霜的双鬓。 丹田之痛立刻被心痛取代,陈瑜眼中噙泪,带着哭腔虚弱地轻唤一声:“师父!” 陈三思心中一暖,轻按陈瑜肩膀阻止他起身,欣慰笑道:“瑜儿无妨就好,为师无碍!”说着又责备道:“瑜儿以后,万不可再行轻生之举!” 其实此时,陈三思心中有千言万语。紫阳宗到了如今地步,他有太多话要对陈瑜叮嘱,他一直等着陈瑜苏醒,想要将这千言万语说给他听,然而临到嘴边,说出的只能是这句责备一般的叮嘱。 “是,弟子记住了。”陈瑜答应一声。自爆丹田而被救下,陈瑜早已暗暗发誓,此生再也不会轻生。因为以后,他的生命将只为重建紫阳宗而存在。旋即,陈瑜看着师父,黯然道:“但是让弟子拜他人为师,弟子做不到!” “痴儿……”陈三思心中欢喜同时又大为着急,这时四方倒了清水递给陈瑜。 宇文悯夺舍了林飞,都天阴火大阵于元州修士而言再无秘密。借着陈瑜喝水之际,陈三思告知他宗门决定放弃都天阴火大阵,并且遣散筑基及凝气境所有弟子。 陈瑜静静地听着,前天宇文悯一剑斩杀墨焯之时,他就已经知道全完了。如今遣散弟子的举动,乃是紫阳宗继续保存实力的无奈之举。 陈三思的本意并不是给陈瑜解释什么,而是劝道:“瑜儿去了中洲,当择大派投之,择名师以拜之。” 一句话没说完,陈三思、陈瑜和四方主仆三人各自流泪。 如果说元州死伤三万,才攻破聚煞五行大阵给了紫阳宗上下巨大鼓舞,那么宇文悯对林飞的夺舍,然后得到都天阴火大阵的布防图,则是给了紫阳宗上下致命一击。 早在前天墨焯被杀,陈瑜就知道紫阳宗确实完了! 如今听着师父似交待后事一般的叮嘱,想到将来自己不得不拜他人为师…… “瑜儿无须伤怀,接下来四方会前往魏洛找紫苏,让她拜孟姚为师。”陈三思收敛戚容,染霜的双鬓令他看起来更显憔悴,道:“还有你其他师兄师姐,他们在中洲也会拜师。瑜儿若觉得拜他人为师太委屈,就当成为了重建紫阳宗而必要的牺牲!” 一番叮嘱,陈三思令四方留下照顾陈瑜,自行前往守静堂准备遣散弟子事宜。 房间外月明星稀,耳听着隐隐雷鸣,偶有闪电划破夜空,令天上圆盘般的明月都暂时失色。陈瑜再喝几口水,向四方问道:“如今什么时辰了?” “已经快到寅时了。”四方看着陈瑜,道:“天快亮了,公子不妨再睡一会儿?” 眉头微皱,师父离开后,丹田的剧痛再次占据主导,陈瑜试着动一下身子,立刻痛地额头见汗,在四方的担忧下只好放弃,虚弱道:“四方叔,帮我穿衣。” “公子是要溺器吗,公子想要什么尽可吩咐老奴,万不可轻动以免伤了根本!”四方急道。 “我没事,我明明是丹田受伤,但此时全身每一寸血肉都是剧痛难忍。”陈瑜脸色苍白,丹田的剧痛令他浑身汗出如浆,艰难地向四方道:“天快亮了,我也没了睡意,还是趁机打坐,好缓解这要命的剧痛!” 四方没有过自爆的经历,然而作为修士他也曾多次受伤,身上那种一处痛即全身一起痛的经历他也有过。再想想陈瑜已经沉睡一天一夜,确实早该睡够了,当即一边帮陈瑜穿衣,一边仔细叮嘱道:“那,公子忍着点!” 四方也是无奈之举,他知道陈瑜和紫苏的修炼已经成了本能,于天快亮太阳即将升起之际,紫阳真诀会自行运转。再仔细感应一下时间,陈瑜的本能修炼即将开始,索性让他运转功法还能缓解剧痛。 (未完待续) 第458章 八卦阵 第458章 天亮之时云收雨住,陈瑜忍痛达一个多时辰,湿了好几套衣衫,于天快亮时借着修炼的本能,终于令修为运转渐入佳境,这才得以缓缓恢复丹田伤势。 安启东想要迁指挥台于紫阳峰,原聚煞五行大阵旧址,因为那里灵气充沛适合休整。只是聚煞五行大阵简直就是魔窟,元州仅存的两万多修士对那里心有抵触,因此昨日一整天暴雨如注,元州修士宁愿淋雨,也没有迁移驻地。 其实也没关系,论起灵气,尽管没了护宗大阵,紫阳山脉的灵气仍然强过西北其他地方,不然从前也不会吸引众多散修妖兽。元州修士是一个笼统的称呼,是攻打紫阳宗所有修士的统称,属于元州嫡系者,如今已经不足五千之数,剩下的两万修士,更多的其实是西北修士。 这世间只有紫阳宗的亲传弟子,才被要求不可以丹药、灵石提升修为。因此不论元州嫡系亦或其他修士,要想迅速恢复修为有的是办法。 乌云并未散尽,阴沉沉地还在天空留连,阳光为乌云镶了金边,照耀于大地的阳光稍显斑驳,但夏季已经到来,尽管还只是清晨,阵阵蝉唱中众修士已经能感受到燠热。 早饭没多久,安启东一声令下,没了方夜宗弟子,包括数百结丹在内,这两万多毫无组织的修士祭出各自法宝,乌泱泱呐喊着向紫阳峰顶冲去。 宇文悯夺舍了林飞,紫阳宗的都天阴火大阵,于元州而言再无秘密。聚煞五行大阵至今还散发着浓浓的血腥气,元州修士不愿在这里多做停留,一路冲过被紫阳宗早已放弃的都天阴火大阵,穿过厚厚的云海,眼前豁然光明之际,他们来到了八卦阵前。 八卦阵,紫阳峰最强大的阵法,见证了紫阳宗无数次灭派之危,自创派之初矗立于此,令无数想要覆灭紫阳宗的势力折戟沉沙。 此阵修建于云层之上,倚着山势设休、生、伤、杜、景、死、惊、开等八门,每一门又依着乾、坎、艮、震,巽、离、坤、兑八个方位由八位结丹修士作为主阵眼,主阵眼之外又设三位结丹为辅。这四位结丹修士相互间不断变化方位,乾坤兑离、生死景休之间可随意变幻,实乃阵中之阵阵中有阵,令所有自信能闯过此阵者纷纷殒命。 这座八卦阵平日里不会显山露水,陈瑜以前经常来这里嬉戏,所见者只有几座洞府而已。如今阵法已经开启,来到阵前的元州修士,尽管喊杀声震天却无人敢迈出一步。 八卦阵正常可由六十四位结丹修士组成;若敌人势大,可以一百二十八人镇守;如今事关紫阳宗生死存亡,驻守于此的结丹修士达二百五十六位。 从外面看去,八卦阵不似聚煞五行大阵那般雾蒙蒙,也不似都天阴火大阵那样有阵法光罩。这座紫阳宗最后的阵法看上去平平无奇,杨慎和安启东以结丹境界的眼力看去,他们看到的跟陈瑜一样,除了几座洞府再无其他。 不同于白鹿殿,紫阳峰云层以上没有一棵树,即便脚下的青草青苔,也是依着紫阳宗的意愿在生长。也就是说,杨慎、安启东等人此时看到的那几座洞府,跟陈瑜所见并无区别。 然而只要站在这里,只要是稍有灵觉的修士,都可以察觉到前方数丈处,那若有若无似真似幻的威压。至于镇守此阵的二百五十六位结丹,他们一个都看不到! 但是谁若敢真当他们不存在而冒然闯入,那么他们将要面对的,决不是他们愿意承受的!因为陈瑜在这里游玩嬉闹时,八卦阵并未开启,而杨慎、安启东等人如今面对的,是紫阳峰的最强杀阵。 元州此次出征西北,随行者共计五百多结丹,又有似安启东这样的方夜宗以及西北修士加入。因此虽然一路在掩月宗、方夜宗、魏洛城以及聚煞五行大阵都有损失,如今兵临八卦阵时,结丹修士的数量不降反升,已经高达六百多。 这些结丹修士以自己强大的灵觉,很轻易地察觉到前方八卦阵的危险。除了方夜宗几位结丹留在安启东身边,元州的数十位结丹留在杨慎身边,其他六百余结丹立刻分散开来,貌似将开阔的视野留给了筑基和凝气后辈,其实也将危险留给了他们。 这里的人以西北修士居多,他们早已听说,紫阳宗九大殿都修建在云层之上。二十多天前的晚上虽冲上过其他大殿,但那时只为放火只为狂欢。如今当真穿过云海,沐浴着夏日的阳光,知道前方就是即将吞噬他们大杀阵,此时极目远眺指指点点着脚下云海,留恋着属于他们的最后光阴。 杨慎看着前方大阵好一阵子,他是元州城主杨启功的族弟,但他平日里连护城大阵都一知半解,此时更不可能看出八卦阵的玄机。 不得以,只好向身边安启东问道:“不知安兄对于攻破此阵,可有什么想法?” “此阵依着八卦方位,每个方位又各分八门,实乃紫阳宗最强阵法。”安启东能有什么想法?别看他如今统领了两万多修士,然而似株野陈氏、荥阳郑氏以及修武司马氏这些家族子弟,却是一个都没有。他就算有意重现聚煞五行大阵故事,派人进入八卦阵搜集信息也无人可用。而司天鉴碎片乃重宝,这些家族绝不可能借出助他一臂之力。 “此阵变幻万千,要想破阵除非”安启东想了想,仍然咬牙道:“除非几位前辈祭出仙尸,否则我们便是拼了所有修士,也决不可能攻破这座八卦阵!” “先尽力想其他办法。”安启东话音刚落,头顶立刻传来宇文悯淡漠的声音。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身蓝色锦衣,脸上虽有皱纹但气色红润,背有些驼,头发有些杂乱,然而一派气定神闲,只是随意站在半空,就给人高山仰止感觉的宇文悯凌空而立。 在他左侧不远处,是绯色长袍相貌刚硬的余臣,宇文悯右侧是一身绿袍,颔下三缕微须正在随风飘动的胡荠。不见云英,想来她继续留守白鹿殿以镇守仙尸。 这里的修士已经怕了,一座聚煞五行大阵令他们折损过半,也只有宇文悯三人亲临战阵,才令他们的士气稍有恢复。随杨慎、安启东一起向宇文悯三人行礼时,震天的嗡鸣高昂的士气,令下方云海一阵翻涌。 自前天罗亦良一剑斩杀逢子机,宇文悯一剑斩杀墨焯之后,头顶这三人各距对方数丈之遥在众人看来再无任何不妥。 紫阳峰开启了禁飞阵法,似安启东、杨慎等一众结丹修士也必须一路攀爬上山。但修士所追求的,正是打破世间一切禁制。小到紫阳宗的禁飞阵法,大到挣脱寿元限制赢得长生。因此和宇文悯三人一般凌空而立,正是此间两万修士共同的向往。 正在被向往的宇文悯三人,随意挥手令安启东、杨慎免礼,但目光投向十丈外的八卦阵,各自眼中露出厉芒。首次见到八卦阵的余臣和胡荠更是动容,忍不住赞道:“好阵法!” “宇文道兄久在紫阳宗,对这座八卦阵可有破解之道?”胡荠问道。 当今之世阵道式微,于阵道方面胡荠跟杨慎半斤八两。如今面对八卦阵他同样一筹莫展,只好将希望寄托在宇文悯身上。 “前日我给你们打手势,就是希望你们不要急着破阵继续拖延时间,我好对八卦阵多加熟悉。”宇文悯道。面对八卦阵,他看到的跟杨慎以及两万修士一样,眼前除了几处洞府再无其他。但他的灵觉数倍于杨慎,因此他感受到的危险气息更盛,而且他非常清楚,这危险足够威胁到他的性命! “此阵不同于一般阵盘。”宇文悯向余臣和胡荠介绍自己所得信息,道:“此阵以修士自身为阵旗,修士于阵法中可以活动,因此阵中八门随时都在变幻着方位。我曾数次经过此阵,每次从同一地方进出,但我很清楚,其实我每次经过之地都不一样!” 也就是说道路没有任何变化,但他一个时辰前自生门进入,离开时还是同样道路,但阵法已经变成了休门或死门。只是那时他还是林飞且阵法未曾开启,不然以他的阵道造诣,只是阵法变化就足以令他殒命。 “安道友,方夜宗的合击之术曾令在下大开眼界。”宇文悯的实力最强,但掩月宗司马老祖拼死将他击伤之后,接下来的战事一直由余臣指挥。此时连宇文悯都一筹莫展,而且此阵同样令余臣心底发寒,因此心中一动向安启东道:“方夜宗几位道友何不一起攻击此卦,也好容我们多看几眼?” “如此,且容晚辈献丑!”安启东其实不愿献丑,他仍然希望几位元婴祭起仙尸,好一举攻破此阵。但余臣已经发话,而且是为了继续观阵,他只好招呼方夜宗仅剩的十一位同门,于八卦阵前重现方夜宗合击之术。 安启东一声令下,连他在共计十二位结丹各据一方,众人围成一个箭头,以安启东为尖。 “祭!”面向着前方阵法,安启东大喝一声,并且率先祭起自己的宝剑。 其他十一位结丹听着号令,整齐划一地轻拍储物袋,跟安启东一样祭起自己的宝剑。 宇文悯尚未见识过方夜宗的合击之术,如今对地面发生的事显得很是好奇。 只见十一位结丹共同催动下,十一把宝剑飞出,并且瞬间与前方安启东的宝剑汇合。众人加大法力继续催动,在宇文悯等两万多修士的注视下,只见十二把宝剑在他们面前合而为一。 一把宽达米许长达丈许的巨剑,没有丝毫缝隙,不见任何突兀,众人面前这把剑除了异常巨大,浑然一体! 而且,初见这个场面的宇文悯,从面前这把巨剑上感受到了沉重的压力。方夜宗十二人的合击之术,竟有威胁到他这个元婴的可怕实力! “起!”巨剑成型,安启东大喝一声,和其他十一位结丹一起全力催动。而巨剑发出咔咔闷响,此剑似被插进巨石,随着剑首不断高昂,似被安启东等人从石中拔出。而且随着剑首抬高,两万修士哗然,宇文悯面容霎那僵硬。被催动的巨剑,带给他更危险的气息! (未完待续) 第459章 阵前争宠 第459章 向左右余臣和胡荠看去,二人回以意味深长。宇文悯看着仍然在努力的安启东,再看看他身后其他十一位方夜宗修士,终于明白余臣刚才提议的深意。 西北这地方太邪门,前日云英以元婴之尊镇守仙尸,十几个结丹修士就敢对她出手,而且还差点得手。若非余臣和胡荠及时回援,若非德永和玄牝忙着救陈瑜,其后果当真是不堪设想。 宇文悯和云英都认为,前日发生的一幕是因云英有伤在身。然而方夜宗的合击之术,却令他立刻明白,一百个乱糟糟的结丹不可能是他的对手,六百个各怀鬼胎的结丹,会臣服于他的“言出法随”。但是结成阵列的十个结丹,至少拥有跟他放手一搏的实力! 同时宇文悯终于明白,一番大战下来,方夜宗为何只剩下眼前这十二个结丹修士。因为安启东会随他们回元州! 元州统领之地广袤千里,千里之外四面八方尽是其他城池,元州城主杨启功正在厉兵秣马准备征战。当此之时,懂得指挥战阵的安启东投入杨启功麾下,如此人才,城主定会委以重任! 可安启东背叛了自己的宗门,中洲修仙界缺少忠义,因此更在意忠义。余臣看不起叛徒,更担心拥有合击之术的安启东,日后翅膀硬了势力雄厚了,对他们进行反噬。只看眼前这把丈许巨剑,只是此剑上传出的凛然气势,宇文悯知道,安启东确实有这样的实力。 几番大战下来,三百余方夜宗修士,终于死得只剩眼前这十二位。余臣这是借紫阳宗之手,令安启东可以被他们控制。 微微点头表示明白,宇文悯同样看不起叛徒,而且说起来,他跟安启东认识才两天而已,犯不着为他鸣不平。再有,中洲虽然富庶,元州确实可以为他提供海量灵石等资源,但这些资源若多了一个人来分,难免会影响他的利益。如此,安启东最好控制在他们手里。 此时一片赤心可鉴日月的安启东,带领着十一位师弟,已经将丈许巨剑祭起十丈高。这个高度其实已经突破了禁飞阵法,但专心致志的安启东,以及受到震惊的两万修士很难意识到这一点。 “斩!”安启东一声暴喝,其余十一位结丹专心一志,共同催动着巨剑轰然斩下! 轰隆隆如万马奔腾,又如巨峰崩溃。明明只是一把剑,其声势之隆威势之巨,在杨慎等其他结丹修士看来,此时竟有如元婴一击!至于其他筑基和凝气修士,此剑落下时各个两股战战脸色发白,其惊惶的样子似看到了自己的末日。 巨剑以无匹的威势轰然斩下,落至五丈处时,终于斩中了八卦阵。然而正在期待的宇文悯、余臣和胡荠瞬间变了脸色。 两万多修士看去时,八卦阵终于不再只是几座洞府。一道宛如倒扣巨碗的青色护罩,依着山坡蓦然出现,看似单薄但悄无声息地,将隆隆而斩的巨剑抵住。 安启东等方夜宗修士加大法力继续催动,只见前方青色护罩上,突然漾起柔和的金色波纹,这波纹缓缓流动,于巨剑斩下处汇聚成一道金色光闪闪的八卦图。这八卦图出现的瞬间,巨剑的斩下之势顿止。卦纹继续闪烁继续璀璨,三息之后八卦图蓦然湮灭。巨剑轰地一声,竟被八卦图猛然弹飞! 自巨剑斩下及至被弹飞,时间不到两息。被弹飞的巨剑瞬间分裂,再也无法维持堪比元婴的气势,十二把剑霎那跌落尘埃。安启东等十二位结丹修士各个吐血,众人吃了一惊向散落于地的宝剑看去,十二把宝剑尽数碎裂! “前辈?”安启东脑中浑沌耳中嗡鸣,好一阵子才和其他师弟回过神来,见宇文悯三位元婴脸色异常难看,各自战战兢兢浑没了修士该有的气度,似做了错事的仆佣一般低眉垂首等待发落。 “刚才的八卦只是阵法之力,紫阳修士并没有阻止。此阵,果然不可以外力强行攻破!”胡荠长叹一口气,袍袖轻拂令安启东等人抬起头来,好言安慰安启东一番,道:“既然外力不可破,安道友只管指挥大家进入阵法。无须担心伤亡,紫阳山脉游荡了无数修士!” 话到后来,胡荠的语气里已经带了杀意。实在是,单只是阵法本身的力量,就挡下刚才一击,若阵法中紫阳修士全力抵挡,胡荠不敢想想此阵将何等可怕。 安启东等方夜宗弟子刚才一击,不说超越他们元婴,至少也有两三成他们全力一击的威势。巨剑未能击破八卦阵,他们三人就无须出手了,免得无端损了威名。 “是,晚辈这就安排!”受胡荠好言安慰,安启东顿时浑身舒泰。转过身看向这里两万修士,正要传挑躲避自己眼神者入阵送死。 “宇文前辈、余前辈,各位前辈,清河派弟子时书雨有事禀报!”正在这时,一身白衣看着风度翩翩的时书雨,带着一身黑衣身材矮壮的杨渥,以及十三位筑基修士挤开人群向这里走来。 “清河派?”宇文悯奇道:“可是紫阳宗麾下,掌门唤作时磊的清河派?” 这时时书雨携清河派弟子已经赶来,向众人抱个团揖,时书雨道:“回宇文前辈,家父正是姓时讳磊,晚辈清河派时书雨,这位是师兄杨渥……” 时书雨忙着作介绍,孰不知宇文悯、胡荠和余臣三人,对他们一行很没好感。 还是那句话,中洲修士最渴望的是忠义,他们看安启东恶心,看清河派弟子更恶心。宇文悯久在紫阳宗,他知道清河派归属于紫阳宗阵营,更清楚这两万修士中,似清河派这样的弟子不在少数,但是这样忙不迭跳出来的,清河派是第一个! 同时被恶心到的,还有安启东等方夜宗修士,无他,争宠耳。 方夜宗一把巨剑未能攻破八卦阵在前,清河派立刻跳出来瞎嚷嚷,虽然安启东认为不可能,但万一呢?万一紫阳宗的八卦阵突然抽风,被清河派用卑鄙手段攻破,那他们方夜宗的面子往哪搁? 不待时书雨将十多人介绍完,宇文悯不客气地道:“时公子此时越众而出,可是有以教我?” “不敢,晚辈只是想到,敝宗多年前曾得了一件破禁梭,而且只需我等师兄弟十多人即可祭起。”见宇文悯面色不豫,时书雨顿时惶恐,道:“今日已到八卦阵前,晚辈请求破禁梭能为前辈效力!” “区区破禁梭,这里同道谁没有一两件,你清河派就以这种法宝跑来献丑吗?”杨慎斥道。看一身白衣剑眉星目的时书雨,再看看身材矮壮的杨渥,清河派其他筑基修士也个个相貌堂堂,但杨慎早已先入为主,他也顶看不起这种背叛。 其实听完时书雨的一番话,安启东同样恚怒于心。 “杨前辈有所不知,此琉璃破禁梭不同于世间凡物,敝派借此梭之力,曾多次深入西北各处险地,很是得了一些宝物。”时书雨见杨慎不信破禁梭的神奇,赶紧赌咒保证道。 时书雨以破禁梭为晋身之阶,同样引起此间修士嘘声一片。正如杨慎的质疑,当今之世阵道式微,就算有些修士想要专注阵道,也不可能似曾新瑶一般有名师,更不可能有紫阳宗三千年的典藏。 而修仙界又时不常会冒出以前修士的洞府,这些洞府无一例外的,有阵法禁制守护。修士无法正常破开禁制,只好祭炼破禁梭等特殊法宝。因此八卦阵前的两万修士,集中起来找出四万破禁梭乃轻而易举。时书雨以这等法宝在安启东面前露脸,令其他修士顿时嫉恨。 听着嘘声,时书雨心中却忍不住冷笑。 他对琉璃破禁梭有信心,而且还有一点,紫阳宗的覆灭已经不可避免,清河派认为,将来的西北修仙界定会异常混乱。那么如何在将来的混乱中维护自家宗门,甚或抓住即将到来的混乱,令清河派也成为紫阳宗呢? 元州将在西北建立元宗已经不再是秘密,这也是众多修士来紫阳宗冒死一搏的最重要原因。元州实力雄厚,一举覆灭西北三大宗门,那么将来的西北,定是由元宗作主。心思活泛的修士,都希望在新宗门能够拥有一席之地,清河派又如何能够例外? 刚才八卦阵的威势时书雨也是看在眼里,但他并不指望以破禁梭就攻破八卦阵,清河派想要的,只是在宇文悯、杨慎等人面前混个脸熟而已。君不见此地两万修士,此时除了他和有幸介绍过的几位师兄之外,宇文悯和杨慎又能叫出哪个人的名字? “前辈请看!”嘘声四起,周围结丹筑基向这里斜睨着眼,时书雨自储物袋取出一物,果然是一件破禁梭。 两头尖,中间粗,似枣核一般,只是浑然一体,并没有寻常织梭的中空部位,因此不能引导纬线。 但是此梭一出,周围嘘声顿止,众结丹、筑基修士个个露出贪婪,连余臣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实因此梭通体晶莹如琉璃,有玄懊的符纹在梭体内部跳跃。被时书雨取出时刚好占据了他的手掌,整只破禁梭散发着浓浓的岁月气息,任何人只看一眼,心中定要喝彩道:“好一件法宝!” “时公子有心了,清河派有心了。”宇文悯的赞赏,令时书雨、杨渥等一众清河派弟子顿受鼓舞,同时令安启东心中嫉恨更甚。宇文悯居高临下但和颜悦色道:“如此,就有劳时公子祭起宝梭,好为覆灭紫阳宗建一奇功!” “是,晚辈定不让前辈失望!”时书雨欢喜地看向杨渥等师兄弟,琉璃破禁梭虽只是百多年前意外所得,但如今已经是清河派的镇派重宝。杨慎看到这等宝物没有占为己有,时书雨认为这是元州向清河派释放的善意。 其实这是一种乞儿心态,抱着破碗盛着残羹剩饭,却以警惕的目光看着周围行人,认为所有投向他的目光都要跟他抢食。换一种说法,若这件琉璃破禁梭在陈瑜手里,他不止不会太在意,甚至会随手将其转送别人。 (未完待续) 第460章 八卦阵之恐怖 第460章 弹飞方夜宗巨剑这后,八卦阵重新恢复了原来的样子,从外面看去仍然只有几座零散的洞府。但是阵法中密布的紫阳宗结丹长老,却可以将外面的一切看地清清楚楚。特别是主持阵法的紫阳真人,通过水晶八卦阵盘,连两万敌人脸上表情的细微变化都能看到。 “他们此时拿出破禁梭,难道这件法宝当真能攻破八卦阵?”屈突昧看着面前三尺见方的八卦阵盘,向紫阳真人问道。紫阳宗正在遣散弟子,椒兰殿商书敏和传功殿汲温正在整理功法、丹药,今日协助紫阳真人指挥阵法的,乃屈突昧、慕容耜、周奇等长老。 屈突昧之所以有此疑问,乃是对未知事物的不确定。刚才方夜宗以合击之术强行破阵,紫阳真人根本未作任何指示。三大宗门相互间太熟悉了,紫阳真人笃定他们对八卦阵无可奈何。 而清河派虽只是一介小宗门,可修仙界的法宝太多。不说其他,只说陈瑜手中那把幽光剑,乃是德永道长主掌紫阳宗时,覆灭一个小宗门的战利品。谁也不能保证,时书雨手中这件琉璃破禁梭,会不会是另一把幽光剑。 “掌教师兄,我刚才已经传令大家戒备。”慕容耜盯着阵盘,其中时书雨等清河派弟子,正在掐着法诀准备祭起琉璃破阵梭。慕容耜向紫阳真人问道:“还请师兄下令,破禁梭进入阵法时,我们要不要反击?” 紫阳真人也有些拿不准,他对八卦阵很有信心,但元州此时祭出琉璃梭,容不得他不为之重视,想了想下令道:“周师弟通知下去:阵法立即启动,令这只破禁梭自生门而入,经过景门、休门之后,令其自死门而出!” “屈突师弟传令:破禁梭经过巽位、坎位、离位、和震位时,请那里的师弟给破禁梭添点料!”紫阳真人冷静道。 却说清河派弟子得令,琉璃梭在时书雨、杨渥并十几个筑基修士的催动下嗡鸣震动。琉璃梭并没有迎风见涨,只是自梭体内跳跃的符纹,令整支琉璃梭更显璀璨。 不一时,琉璃梭自时书雨掌心飞起,升至三丈高空,顿时流光溢彩耀眼明亮。此间众多凝气境修士被光芒照耀竟无法睁眼,似这只宝梭突然间,成为天上新的太阳。 但宇文悯、余臣和胡荠却暗自摇头,琉璃梭只升高三丈,这是在禁飞阵法压制下,修士和法宝能达到的极限。未能突破三丈极限,即代表不具备元婴威势,以这样的法宝进行破阵,宇文悯三人已经不抱希望了。 只是破禁梭的用途本就特殊,抱着万一的希望,宇文悯三人这才没有阻止,和其他修士一样耐着性子等清河派献丑。 没有人愿意死,特别是到了今天,六万余众兵临紫阳宗,一番折损至今只剩两万多的时候;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只要拿下这座八卦阵即可覆灭紫阳宗的眼下,没人愿意死。 因此,当清河派弟子祭起琉璃梭,而且此梭之璀璨,宝光之耀眼,令此间所有修士心生希翼。若此梭当真能破了八卦阵,灭紫阳宗的头功让给清河派又如何? 万众期待无数殷切的瞩目下,只见时书雨双目猛地一凝,大喝一声“咄”! 光芒耀眼宛如一颗新太阳的琉璃梭,突然如离弦之箭,越过眼前十丈距离没入八卦阵,瞬间没了踪迹。 嗡鸣声起,琉璃梭自阵前两万修士眼前消失,宇文悯,余臣等所有人的目光,一起看向时书雨。而他们看到的,是时书雨脸上令人反感的莫测高深的笑。 “恭喜宇文前辈,贺喜余前辈,破禁梭进入八卦阵如入无人之境!”时书雨满脸笑容,道:“此梭神异,可自行寻找安全路径,而晚辈不才,破禁梭行进的轨迹正在映入晚辈心中,呃……” “怎么了?”尽管不抱希望,只是见时书雨突然脸色微变,宇文悯关心之下仍忍不住问道。 “破禁梭太顺利,而且……”时书雨一句话没说完,突然噗地一声口吐鲜血,只见他面若金纸仰天跌倒。清河派杨渥等人大惊,立即围过来扶他坐起察看他伤了哪里。 哗然之声四起,一时间阵前异常嘈杂,附近众人七嘴八舌拉着清河派弟子问东问西。宇文悯看看胡荠再看看余臣,对于以外力以巧力破卦再不抱希望。 而且一个细节,令三位元婴同时心中一凛。 方夜宗修士祭起巨剑时,乃是结阵以待;刚才清河派弟子祭起琉璃破禁梭,竟也是结成阵列。自元州修士进入西北,或者说自中洲修士进入如意宗及至现在,他们于战阵之道有了深刻的认识。这种深刻,甚至引起郑维新、陈骏之等中洲家族的重视。 随着不断有修士通过传送阵回到中洲,随他们一起回去的,还有西北修士。宇文悯三人知道,中洲将不可避免的迎来剧变,中洲再有战事发生,精通战阵之道的修士,将获得巨大优势! 众修士继续向清河派弟子打听,还没问出所以然,只见一点璀璨突然自八卦阵那里出现。 修士的眼力有别于常人,何况还有宇文悯等元婴在侧。所有人都看得清楚,这道璀璨正是琉璃梭。同时所有人都看地清楚,琉璃梭出来时,与它攻入八卦阵属于同一个方向! 但这不可能!众修士虽不懂阵法,但灵识以及常识告诉他们,八卦阵一直在运转。因此若自八卦阵生门而入,琉璃梭如入无人之境,于阵法中转了一圈之后,绝不可能还从原来的地方出来。但如今出来了,说明八卦阵八门已经换了方位! 尽管知道区区破禁梭,不足以击破八卦阵。但阵法当真毫无损伤,仍然令宇文悯等元婴一阵失落。宇文悯等三位元婴更发现,琉璃梭出来时,速度数十倍于其进入时。而且此时的琉璃梭,携带着虽隐晦但令他们都要心惊肉跳的气息。 出于想看个究竟,而且也懒得提醒,宇文悯放任琉璃梭冲出八卦阵向这里飞来。 “散开!”安启东正在嘲笑清河派不自量力,然而他懂得战阵之道,待发现了琉璃梭上携带地杀意,立即通知着其他修士。 所有人四散躲避,但他们很快发现其实无须躲避。一是琉璃梭的速度飞快,他们避之不及;二是琉璃梭要找的,是所有清河派弟子,所有! 十几个清河派弟子包括杨渥,正半扶着双目紧闭的时书雨。他们绝不会想到,清河派的镇派重宝进入八卦阵飞行一圈,出来后竟会要他们的命! 琉璃梭或许神异,但它进入八卦阵之后,运行轨迹完全在紫阳真人的控制之下。 嗤嗤的声音连串响起,似利刃割纸一般轻易。 重新出现的琉璃梭自死门而出,携带了巽、坎、离和震的属性,巽位对应着风,风之属性令琉璃梭拥有了无可比拟的速度。 坎位对应者水,琉璃梭瞬间穿过杨渥和四个清河派弟子时,他们立刻变成了冰雕,然后尽数粉碎。 离位对应者火,琉璃梭继续飞行,五个清河派弟子悄无声息的瞬间被烧作焦炭。 震位对应者雷,琉璃梭继续飞行,又四个清河派弟子和时书雨一起,被手指粗的雷弧击作轻烟! 还不算完,冷眼旁观的宇文悯三尊元婴,与惊魂未定的安启东和杨慎耳听着一声脆响,璀璨若新日的琉璃梭,在两万多修士的面前,炸裂! 隆隆的轰鸣在山间回荡,无尽的气浪,推动着脚下云海远离紫阳峰。 不到一盏茶的工夫,时书雨带着清河派十五人越众而出,他们意气风发踌躇满志。即使最觉得恶心的安启东,眼前还回荡着时书雨一身白衣的风度翩翩。但是不到一盏茶,适才面对宇文悯还能侃侃而谈的时书雨,此时却了无痕迹。 前天萧涟漪催动的雷灵珠,所施展的雷弧细若游丝,但是冲出八卦阵的琉璃梭,携带的雷弧足有拇指之粗。时书雨一介凝气境修士,在如此重击下连尘埃都没资格留下。 清河派的意图没错,正常来说,为将来计为大局计,他们确实应该好好表现。但清河派错了,即将覆灭的紫阳宗,只要一天未覆灭,他仍然是西北最强大的宗门。 只能说,清河派操之过急,尽管人人都知道,紫阳宗的覆灭是早晚之事,但只要八卦阵无恙,元州就不能宣布已经取得胜利! 八卦阵,恐怖如斯! 阵前两万修士,看着眼前八卦阵尽皆沉默。方夜宗的巨剑折戟,清河派祭出琉璃破禁梭而沉沙,一力一巧,都没能奈何八卦阵。那么接下来呢,接下来,他们将不得不拿命去填! 兵临紫阳时他们有六万之众,六万啊!从前的历史已不可考,自紫阳宗倔起之后,西北修仙界才有了大规模征战。然而三千年来,西北大地上从未有任何一派能单独聚集起六万修士,更何况这六万人里,还有六百多结丹! 可这又如何?紫阳宗一道聚煞五行大阵,就令他们折损过半。若非宇文悯夺舍林飞,他们甚至不可能看到眼前的八卦阵! 一时间,这里修士的士气坠落到极点。 宇文悯、余臣和胡荠也在沉默,琉璃梭冲出阵法时,他们察觉到了危险。然而就像方夜宗的巨剑一样,他们想借着琉璃梭,仔细评估八卦阵的威力。 结果很不好,八卦阵出乎他们意料的强大,更是出乎他们意料的稳固!最是令他们不能接受的,连续两次机会,以他们元婴境界的眼力,他们连八卦阵如何运行都没搞清楚! “难不成,当真要出动仙尸?”这个想法刚刚在他们心中升起苗头,立刻被他们不约而同的掐灭。之前仙尸在紫阳宗南门口,将其祭起移动到白鹿殿所需的耗费,令他们不得不将这个念头熄灭。 此间还有两万多修士,三尊元婴认为,便是这些人都死光了,也不值得自己耗费修为。 “安道友,你继续指挥大家进入阵法。”宇文悯很快调整过来,向安启东道:“安排两百结丹,率一千筑基,两千凝气修士前去破阵!” “余臣道兄,你去紫阳山脉招揽、不,命令更多修士前来听安道友调遣!”宇文悯道。 (未完待续) 第461章 遣散弟子 第461章 元州全力攻打八卦阵已经足足三天,三天来,陈三思只在晚上才有空回去看看陈瑜,其他时间都用来准备遣散紫阳宗弟子。 这一日,巨大的紫阳广场左侧,停放着元婴重宝鲲鹏巨舟。此舟通体乌黑发亮,给人异常厚重的感觉。巨舟鹏颈鹰喙,胸腹收敛,尾翼随意张开,似敛翼伏卧的巨鹏。自紫阳宗战事开启,众弟子才确信了古老的传说,此舟确实以鹏妖祭炼所得。 上千紫阳宗弟子跪在广场上,他们尽释淡紫暗纹衣衫,穿着自己平日最想穿的服饰一片沉默。 屠岸贾从没想过,自己那一身淡紫暗纹一衣那么轻薄,他刚才很轻易地就将其脱下。但那件衣衫又那么沉重,他不知道自己有生之年,还能不能继续将其穿上。 身为女子,李雪南天生爱美。以往离开宗门外出历练时,她会迫不及待地,换上储物袋里各色美丽衣衫。那时,她从未想过有一天,脱下那一身淡紫暗纹将再也没机会重新穿上。 李承锦、林开泰、郭秉烛同样如此,他们三人身上是不一样的白色锦衣,这是他们曾经最喜欢的颜色。但今日之后,他们最喜欢的将是那一袭淡紫暗纹,并且在将来的无数日夜,期待着将其继续穿上。 广场上,数千弟子或默不作声,或默默垂泪,或低声饮泣,或咬着手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夏日的阳光照射在身上,虽猛烈但有些苍白。就像紫阳殿后的花团锦簇,虽姹紫嫣红却无法招风引蝶。赵明礼和唐敏感受着身上的阳光,心中茫然不知所措。 紫阳殿前,德永道长和玄牝分据左右盘膝而坐。双鬓尽霜,短短几日形容槁枯的陈三思,目光来回在广场上众弟子身上扫过,一次又一次。几次三番想要开口却如鲠在喉,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遗憾吗,所有人都遗憾,而且是紫阳宗上下共同的遗憾。 曾经胜利距离他们是那么近,近到所有人都觉得不真实,近到所有人压抑着心中喜悦不敢欢呼,他们担心呼出的气太大,惊扰了这不真实的胜利。 一座聚煞五行大阵,令元阳三万多修士殒命。当罗亦良一剑斩杀逢子机,敌我之间形势谈不上逆转,但元婴数量已经势均力敌的霎那。那个瞬间,不论敌我都非常笃定,此役紫阳宗赢了!因为紫阳宗还有都天阴火大阵,还有八卦阵,再有罗亦良的加入,敌我双方都知道,元州那么大的威势,却和历史上所有想要覆灭紫阳宗的势力一样,折戟沉沙! 可是紧接着,紫阳宗弟子还在小心翼翼地守护着胜利之际,夺舍林飞的宇文悯,瞬间再次扭转了敌我之间的力量对比。 紫阳宗失去了墨焯长老,同时失去了都天阴火大阵。而罗亦良得到自己想要的扬长而去,元州还有四尊元婴,紫阳宗只剩下玄牝,和刚刚晋阶的德永道长苦撑大局。 广场上上千弟子压抑着的低泣,令饱经风霜的玄牝,令见惯了大风磊浪的德永也有些失态。 看看天色,已经巳时。德永向陈三思道:“三思,开始!” 深吸口气,陈三思再次深深地看一眼林开泰,看一眼屠岸贾,以及李承锦,李雪南、唐敏等弟子,看着他们年轻的脸庞,强忍着心中刺痛,道:“众弟子听令,本座紫阳宗大长老陈三思,今日宣布:将你们,尽数逐出紫阳宗!” 默默垂泪着变成低声啜泣,低声饮泣者,压抑着自己不要哭出声来,原本就在压抑自己的弟子,却再也无法阻止情感的渲泻,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有一人哭,身边之人受感染,同时也实在难掩悲痛,索性跟着大哭。一时间广场上哭声四起,陈三思嘴唇不停哆嗦,更是令自己浑身紫霞弥漫,以结丹修士的强绝修为,才生生忍下积蓄已久的泪水。 德永道长、玄牝同时黯然,紫阳宗的规模比得上普通凡人国度,以如此规模门下弟子却维持着三千之数,实因这些弟子乃是自各地优中选优而来。不客气的说,紫阳宗的记名弟子拜入清河派,甚至有机会角逐其掌门之位。 紫阳宗又非常重视弟子心性的教导,放眼望去,广场上哭地浑身抽搐如丧考妣的上千弟子,在西北修仙界那个不是一时之选?要多么丧心病狂,才会作出将这些人逐出师门的决定? 但紫阳宗不得不将他们逐出,不止要逐,还要趁着紫阳宗尚未覆灭之机,通过各种渠道,将此消息向整个修仙界通报!此举实际能起多少作用谁也不知道,但是从法理来讲,自今日起他们将不再是紫阳宗弟子,因此不论有多少人死在紫阳宗,其亲朋故旧不能向他们寻仇! 这是紫阳宗,能为这些弟子做的最后安排了。 “肃静!”待众弟子哭了一会儿,陈三思自己调整好状态,见哭声终于收敛,这才谆谆道:“紫阳宗三大功法,已经尽数为你们拓印。从今往后,你们只需潜心修炼,日后定有机会结出青丹、赤丹、甚至紫丹。” 三千年来,紫阳宗攻灭宗门无数,收其典藏整理归纳,终成除了《紫阳真诀》之外的三大功法。如陈三思所说,这三大功法亦可令修士结出青丹、赤丹,若机缘巧合结出紫丹也有可能。要不然,紫阳宗每一代亲传弟子数不过三十,如今何来三百位结丹共同驻守八卦阵? 至于没有传他们紫阳真诀,实因此功法太特殊。当今之世在整个西北修仙界,除了紫阳宗亲传弟子,其他任何修士修为外显时,要么依着自身灵根属性,散发着对应的霞光;要么因功法之故,修为外显时散发白茫。 而且,被逐之人,又怎么可能身怀紫阳宗核心功法? “从今往后,你们将不再有骄傲,你们身后,将不再有强大的宗门作为依靠。”陈三思努力克制着自己,吼道:“从今往后,你们将成为无依无靠一无所有的散修!” 广场上哭声再起。 “从今往后,你们要像散修一样小心翼翼;从今往后,你们……好好活着!”陈三思道。 广场上哭声大起。 随德永、玄牝自广场回到住所,陈三思直奔陈瑜的厢房。 房间里,陈瑜脸色苍白形容憔悴。他此时的神情无关伤势,而是刚刚离开的屈突昧,帮他讲解《韬略》时,令他心生恶心心生厌恶所致。 并不是对屈突师叔有所不敬,而是《韬略》这部书的内容,太阴诡! 陈三思随德永、玄牝进来时,陈瑜盘膝坐在矮榻上正在打坐修炼,身上不但有淡紫霞光氤氲,更有修士最熟悉的修为波动在传来。此时他们三人已经知道,陈瑜之前沉睡之时吞噬了残留体内的一部分雷弧,如今的修为波动,乃是他的境界再作突破的先兆。 自上次陈瑜自爆丹田,小花再也不敢远离。它黏在陈瑜左肩,见有人进来看了一眼,吱吱叫两声收回目光,重新趴下时伸出小舌头舔一下陈瑜脸颊。 “师父、玄牝前辈,瑜儿现在怎么样了?”从四方手里接过茶,看着陈瑜脸上强忍着的痛苦,陈三思向已经找位子坐下的师父和玄牝问道。 轻叹一声,德永举着茶杯沉思稍倾,道:“恐怕仍然不良于行。”无心饮茶将茶杯放下,向玄牝问道:“前辈见多识广,陈瑜如今的样子,能不能长途跋涉?” “时间太短,陈瑜的伤势只恢复了七、八成。”玄牝也叹道:“但我们都知道行百里者半九十,没能彻底恢复,就无法让人放心。况且他伤的是丹田,稍有不慎则后患无穷!” 事实确实如此。传说中的化神境修士可滴血重生,元婴修士可以像宇文悯那样断肢重生,结丹修士除了心脏,其他脏腑再重的伤亦可轻亦痊愈。可陈瑜至今才凝气境界而已,虽无视凡兵,但是在修仙界他的生命仍然脆弱。 “还有一点不得不考虑。”玄牝也无心饮茶,见德永和陈三思向自己看来,放下茶杯忧虑道:“以他身上修为波动判断,陈瑜即将晋阶。但是以他丹田如今的状况,能不能承受晋阶时的修为冲击?更可虑的是,他现在应该无力压制这种晋阶,又必须时时修炼以缓丹田之痛……” 这当真是一个恶性循环。 丹田之痛他们从未经历过,但是只看陈瑜如今脸上的痛苦,就知道此痛绝难承受。要想缓解剧痛,陈瑜就必须运转法力。可是法力一旦运转就是在修炼,而随着修炼的继续,他的修为会逐渐提升,反而加速了晋阶的风险。 修仙之人境界的提升乃大欢喜之事,陈三思不禁暗自叫苦,在如意宗紫苏受晋阶之苦达半月之久,他简直难以想象紫苏那些日子是怎么撑下来的。如今陈瑜虽有不同但是和紫苏一样,稍有不慎都有可能殒命。他收了两个特别的弟子,竟连遭遇的危险都如此相似! “师父、师祖还有玄牝前辈无须为弟子担心。”刚才三人的对话他全都听见了,稍缓了剧痛睁开眼睛,给三人挤出痛苦的微笑道:“弟子恢复的很好,或许再有日即可痊愈,那时,弟子也可以为宗门出力了。” 其实今天本来好好的,听完屈突昧讲解《韬略》,他还在四方的搀扶下去院中走动。只怪紫阳广场太广大,陈三思遣散众弟子时动用了修为之力。那些话他在院中,也听地清清楚楚。陈瑜心中一时既悲又愤,修为运转出了小岔,这种平日可无视的小意外,却牵动了伤势令他再次剧痛难忍。 “说得什么话?师祖我还没死呢,紫阳宗用得着让你出力?”德永斥道:“你现在小心养伤尽快痊愈,然后立即离开宗门前往中洲!” 玄牝也忍不住斥道:“是活着容易还是战死容易,道理已经无须我多讲。紫阳宗乃老紫阳心血所系,老身不惜一死,只因你们这些小辈活着,紫阳宗就有重建的希望!” “是,是是,师祖和前辈教训的是。”陈瑜心中一痛,脸色再次苍白,额角甚至沁出了虚汗,连连附喝道:“弟子一定小心养伤,将来一定重建紫阳。” “好了,我们不要打扰陈瑜休息了。”毕竟是亲徒孙,德永见陈瑜脸色心中不忍,看着侍立在房门阴影处将自己藏起来的四方,嘱咐陈三思道:“尽快安排四方撤离!”然后率先起身向外走去。已经遣散了弟子,已经自祖师祠堂取出了道韵玉鉴,接下来,他可以放心地拼命了。 (未完待续) 第462章 此言有理 第462章 元州攻打八卦阵已经五天。这五天来,除了方夜宗十一位结丹,除了杨慎身边百多位结丹,以及五千多元州嫡系筑基修士,安启东麾下修士已经折损过半。 宇文悯、余臣和胡荠四处出击,在紫阳山脉搜罗了一批又一批修士前来破阵,或者命他们进入阵法送死。 又一次站在八卦阵前,安启东回头看看手下重新聚集的三万多修士。他看到的是一张张写满恐惧的面孔,看到的是一个个心丧若死的脸,还有,一群理所当然没有任何士气可言的乌合之众。这些人,全都是五天来,宇文悯三人自紫阳山脉带回的。 其实扪心自问,安启东自己同样毫无士气,面对八卦阵,他其实早已绝望。 早在五天前,第一次派三千两百修士进入阵法,安启东就发现了不同寻常。 他派了三千多修士进入,然后站在阵外直等到天黑,竟没有哪怕一个修士活着走出。直到宇文悯等元婴不耐烦,宣布第一次进攻失败,安启东以及阵外修士仍然没搞清楚,怎么就败了? 第二天人手充足,安启东派了近五千修士进入阵法。 他知道,自己永远不会忘记那日见到的场景。 八卦阵是绞肉机,凡进入阵法的修士尽成碎肉;八卦阵是碎骨器,以修士骨骼之坚,也被碎成了渣;八卦阵是一座魔窟,吞噬了进入其中的一切生命! 之所以有这种涨他人志气的想法,是有昨日三千修士的铺垫,有今日五千修士的补充,紫阳峰云层之上的土地,无法继续行吞噬之举。 修士腥红的鲜血,于阵法内先是汇聚成溪,顺着山势流出阵法时已经成河。血河里,翻滚着碎肉,以及白森森似被磨盘滚动过的碎骨,和残肢。 血流成河,碎尸是这河水中的泥沙,浓稠、腥臭、肮脏,令人头皮发麻令人不敢直视! 流出来的,没有任何一具完整的尸体,一具都没有。没有储物袋,更没有任何一件法宝残渣。令安启东心底生寒心胆差点为之破碎的是,他在阵外,宇文悯三尊元婴在外,没有听到阵法中任何声音。 安静,这诡异的安静,却无声息的要了八千修士的性命,其中包括四百结丹! 若非第二天血河带着碎骨碎肉奔流,安启东甚至错以为,进入阵法的修士不愿为元州效力,一进入阵法就叛变,就跟紫阳宗修士在喝茶聊天。不然,怎么可能那么安静! 但是看到血河里的景象,安启东心中突然生起强烈的意愿。他希望进入阵法的修士,当真叛变当真在跟紫阳宗修士喝茶聊天。安启东,一个背叛了自己师门,手上沾了同门鲜血的刽子手,在紫阳宗的八卦阵前,他胆寒他怕了。 阵前身后三万多修士一阵骚动,安启东收回看向八卦阵时眼中的无助,他不能让人知道自己的没用,然后和众人一起,低头抱拳向天空深深一拜。 稀稀拉拉很不整齐,士气低落的两万修士,向宇文悯等人见礼时,声若蚊蚋:“拜见各位前辈。” 一身蓝衣,头发杂乱,背微驼的宇文悯,寒着脸色看一眼下方两万修士。 余臣居左,他仍然一身绯衣,似刀劈斧凿的脸庞同样阴沉。胡荠居右,一身绿袍,出门时三缕微须被打理地很是精致,但是看着下方修士,他的好心情明显大打折扣。 “已经到了辰时,安道友对今日破阵有什么想法?”宇文悯根本不看其他人,也不看安启东,他看的是前方那几处洞府。那几处,他以为应该有什么特殊用途,早已命人试着将其毁去的洞府。 然而时至今日,那几处洞府还在。他不懂阵法,而且未曾进入八卦阵,因此不知道是洞府太坚固,还是接了他命令的修士,进入阵法之后没有找到这几处洞府。 又或许,宇文悯想到,或许那几处洞府本就是虚幻之物,是紫阳宗抛出来的诱饵? 得宇文悯垂问,安启东又能有什么想法? 早在血河出现的那一天,他堂堂修士被吓地不轻,强行隐藏了心中恐惧,向宇文悯等人建议,借陈氏、郑氏司马氏的司天鉴一用。 实在是,五天以来,不论他将多少修士遣入大阵,从无一人能活着出来。也因此,他至今不知道八卦阵的走势,不知道阵法内有什么布置。说白了,每次被抓来的修士都是用来送死的,而他负责对他们下令,让他们赴死。 但是结果很不好,他不知道司天鉴碎片出自曾经的人皇宫。因此当陈骏之、郑维新似笑非笑的,向宇文悯等人道:“前辈当真想借,晚辈不敢不从。” 可宇文悯等人,只能毫无笑意地呵呵一笑,道:“情势虽急,却远未达到出动司天鉴碎片的时候!” 安启东不懂,之前聚煞五行大阵时,陈骏之、郑维新令族人协助破阵,并不是接了余臣的命令。他们当时,是主动参战的。 如果宇文悯等元婴修士,敢命令他们再次参战,那么司天鉴碎片将与他们产生因果。此因果玄之又玄,说不清、道不明,但足以令他们横死! 人皇宫的东西,凝气可用、筑基可用,结丹、元婴,绝不可沾染!就像皇帝的传国玉玺,乞儿可拿来当枕头,平民可拿来砸核桃,官员、将军绝不敢私藏,藏则为满门招祸! 而人皇宫的东西,冥冥中带着虚无缥缈的气运,结丹及高阶修士谁有底气敢沾染? 司天鉴碎片不可用,见了宇文悯等人的反应,安启东暗中提醒自己不可再提此事。如今见宇文悯问起如何破阵,安启东脸上闪过狠厉,抬头看着宇文悯三人,道:“晚辈建议,今日这三万同道,一起进入阵法!” 哗然四起,被强行抓来这里送死的众修士顿时鼓噪喧哗。谁都知道,安启东所谓的三万同道,并不包括元州五千筑基嫡系,更不包括方夜宗他仅剩的十一位同门。 安启东不为所动,看着宇文悯道:“紫阳峰确实雄骏,八卦阵确实威力非凡,但云层之上这点空间,能容纳几人?” “三万同道一起涌入阵法,方寸之间挤入十个百个修士,区区两百多紫阳宗结丹,即使尽数化作魔神,他杀得过来吗?”安启东铿锵道。 “说得有理。”余臣附和。 他的附和令这里两万修士再次炸锅,神他妈有理,只要是修士,谁不知道一座阵法自成空间?别的不说,只原阳韦氏,不过雍国栒州永寿县原阳小镇一角而已。然而韦氏的领地,丝毫不下于整个栒州! 谁能保证八卦阵里自成空间?谁能保证八卦阵内,没有一个更恢宏的世界? “就依安道友建议。”胡荠也同意了。 其实,紫阳山脉里的修士越来越少越来越难抓,他们在西北已经迁延了太多时间,接下来还要建立元宗以及梳理西北诸多锁事,他们希望年底回到元州。因此三人本就打算,今日由他们亲自破阵。 刚才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安启东这么狠,打算一天之内葬送三万修士。不过他说得确实有理,与其一点一点似便秘一般的挤,不如一次将所有修士投入,说不定还真有意外之喜呢。 “前辈,这里有四百多结丹同道。”安启东借了余臣之威正要下令,只见人群中一个白衣结丹修士道:“我等愿祭起法宝,一起从外部攻击八卦阵!” 没有必要,真的没有必要。除了方夜宗的那把巨剑、清河派的琉璃破禁梭之外,这五天来哪天都有不甘心的修士,提出白衣修士一样的要求。但从未有一次成功,要不然安启东也不会如此绝望。 “这位道友言之有理。”杨慎跟以往一样,道:“如此,就请各位使出压箱底的手段。若当真能一举攻破八卦阵,取了覆灭紫阳宗的头功,三位前辈必不吝赏赐。” 白衣修士大喜,他不为赏赐,他只是觉得,能多活一瞬间的工夫也是好的。 在白衣修士的呼唤下,为了自己性命着想,四百余结丹修士各出法宝,一边磨蹭着时间,一边闹哄哄的作着准备。 一时间,只见刀、枪、剑、戟,斧、铖、勾、叉,锤、鼎、镜、塔各种结丹法宝齐飞,或宝光莹莹或妖气冲天,甚至带着魔气的法宝尽皆展现。事关性命,任何修士都不再藏私,宇文悯三位元婴对将死之人明显更有耐心,并不催促由着他们准备。 为了保证攻击更有效,这些西北修士竟还演练了一刻钟。如此举动再度令宇文悯三人暗叹,自传送阵开启,已经有无数西北修士涌入中洲。连这么一帮散修,只因久在西北,尽管互不相识但一起进攻时,竟也懂得稍作演练。 中洲将因西北修士而发生巨变,此,已经不可避免! 终于准备妥当,四百余结丹在白衣修士的带领下,各自祭起法宝。他们所站的位置有先有后,他们的法宝各不相同,甚至由于境界不同,他们法宝的威力也有所不同。但四百余法宝,却是同时落向八卦阵。 八卦阵呈现出青色倒扣巨碗,四百余结丹法宝齐至,这巨碗上流光溢彩,于瞬间漾出四百多道金色八卦纹。这些八卦纹死死抵着四百余法宝,稍稍下沉一瞬。突然,八卦纹湮灭,四百余法宝被尽数弹飞。 四百余结丹修士尽皆吐血,好一阵子终于不再恍惚,看向自己落于地面的法宝,虽早有预料,但每个人都备受打击。四百多法宝,尽碎。 八卦阵弹飞法宝,其剧烈的冲击波,令安启东、杨慎等结丹修士的衣衫猎猎作响,令筑基、凝气修士险些站立不稳。剧烈的冲击波推拒着下方云海远离紫阳峰,同时吹走这个夏日最后一缕柳絮。 这缕柳絮带着消息,将飞出紫阳山脉,将这里的消息带给附近的修仙城。元州修士早已不耐烦了,元婴修士要亲自出手破阵! (未完待续) 第463章 阵中有阵 第463章 本已为必死的三万修士,如今当真是得蒙大赦。就像溺水的人被突然揪着头发拉出水面,虽然犹有余悸,但重获新生的喜悦,令所有人都忘了区区被揪头发的刺痛。这就是此时三万修士的感受,可以不死,损失了区区法宝,心神稍稍受伤又算得了什么? 三位元婴修士攻破八卦阵,必然会驱使他们继续去拼命。然而只是拼命而已,只要不是进入八卦阵送死,他们愿意以三万之众,拼去紫阳宗三百位结丹之命! 云层之上八卦阵前,安启东看着欢欣鼓舞的三万余众,他自己同样大喜。驱三万之众前去送死,若非安启东对自己的恐惧已经无能为力到极点,他绝不敢生起这种疯狂的想法。 “安道友作好准备。”既然已经打定了主意,宇文悯就不再拖泥带水,他神色凝重地看着前方八卦阵,其实是看着阵内几处凌散洞府,向安启东道:“一旦我们打开阵法,安道友立刻率众掩杀!” “是,晚辈定不让前辈失望!”安启东振奋道,随即将十一位师弟派出,让他们以四百位结丹为骨干,重新对麾下三万修士进行组织。覆灭紫阳宗终于到了关键时刻,他终于可以收起心中煎熬。 阵前顿时变得忙乱,这三万修士全都出身西北,早已习惯了战前的组织,而且此时士气大涨,他们的配合令整个组织过程乱而有序。 宇文悯看着这一切心中一叹,向同样看着这一切的余臣、胡荠道:“二位道兄可准备好了?” 依着之前方略,余臣和胡荠将牵制德永和玄牝,以解宇文悯破阵时的后顾之忧。 点点头,余臣和胡荠道:“宇文道兄但请放心,德永和玄牝决不会防碍到你!” 右手伸出,一口钟挤破空气蓦然出现于掌心。此钟通体黝黑中泛着金黄,表现浮雕着数头瑞兽纹络,这些瑞兽或仰天或俯首,尽作咆哮之状。刚一出现,宝钟上传来的浓浓威压,就令正在忙乱的三万修士心生敬畏。 此钟,正是紫阳宗赫赫有名的警世钟。宇文悯杀墨焯而将此钟据为己有,如今以警世钟破紫阳宗八卦阵,宇文悯护着自己宝剑的同时,也有羞辱紫阳宗的含意。 八卦阵内,宇文悯祭出警世钟的瞬间,紫阳真人的脸色顿进凝重。环顾左右,除了忧心陈瑜伤势的陈三思,紫阳宗各殿长老都在这里,不远处,三百多位结丹长老已经尽数入阵。 “各位师叔,各位师兄师弟,宇文悯即将攻阵。”紫阳真人并不说什么豪言壮语,阵中尽结丹,无须他费力去鼓舞士气。只听他道:“此一战将决定我紫阳宗之存亡,大家小心戒备准备应战!” “是,谨遵掌教真人谕令!”屈突昧、汲温以及三百余长老齐声道。其实直到此时,诸位长老不求令元州彻底崩溃,但他们希望能够令宇文悯等元婴因忌惮而主动退走。 “慕容师弟听令,即刻以灵石妖丹,将各阵枢给我填满!”紫阳真人看一眼水晶八卦阵盘,再看看阵外宇文悯,寒声道:“我要让这些贼子知道,八卦本身就坚不可摧!” 慕容耜应喏前去安排,紫阳真人继续道:“周奇师弟、汲温师兄听令,即刻起随时掌握各阵枢情况,若有师弟受伤或功力不济,立刻安排替换!” “喏!”阵法各处,三百余结丹轰然应允,同时,三百人余道紫色霞光次第闪耀! 宇文悯知道紫阳真人定会有所准备,但八卦阵太过神异,以他堂堂元婴之遵,并没有听到阵中修士轰然的应喏声。但他毕竟是元婴修士,眼前突然强烈的阵法波动提醒着他,紫阳宗的准备,或许会超出他的想象。 但那又如何?宇文悯身上现出蒙蒙霞光,警世钟在他的催动下轰然飞起。隆隆巨响传来,警世钟不断升高不断大涨,瞬间即涨到近百丈规模。钟体上或仰天或俯首的瑞兽浮雕似活了过来,混着隆隆巨响,隐隐有咆哮自敌我双方所有人心中响起。 此时的警世钟仍然黝黑,但这黑中带着璀璨金芒。它钟口朝下,似一只张开了血盆大口的洪荒巨兽,正准备着择人而噬。它庞大的身量如山岳,只看一眼就给人极致的压迫感。同时警世钟传出的元婴气息俞发浓郁,阵外正在忙碌的三万修士顿时不敢吱声,他们心中慌乱,他们担心自己的呼吸声吵到这只洪荒巨兽! 早在宇文悯祭出警世钟时,德永手持紫阳剑,玄牝驾着鲲鹏巨舟立即降临八卦阵上方。与此同时,余臣使一把通体泛着赤芒的宝剑,胡荠手持一杆金色长枪前去阻止。 还没有攻击八卦阵,天空中满是紫色赤色剑气纵横;金雕、金枪轰鸣中早已战在一起。 “炼!”宇文悯低喝一声,手中法诀变幻间,黑中带金的百丈巨钟,自钟中闪烁出无量金光。这金光带着晦涩,带带令人烦躁之意,直射向下方八卦阵。 “各位同门,准备!”紫阳真人吼道。 金芒落下,八卦阵如倒扣巨碗的光幕蓦然出现,光幕受金芒压迫瞬间凹陷之际,一道巨大的八卦图案闪着璀璨金芒,卦纹旋转变幻间,终于抵住了巨钟金芒。 同时,紫阳宗三百多结丹修士身上紫霞璀璨,他们掐着剑诀指向天空,外显的紫色法力自他们指尖注入八卦阵光幕。正在旋转变幻的卦纹,受他们法力补充再次璀璨,而且迅速地,似要和前几天一样,将这巨钟金芒一举弹飞。 天空轰鸣回荡,紫色光团、鹰唳惊天而起,这是德永道长和玄牝在全力以赴;赤色、金色光团同样璀璨,这是余臣和胡荠在出手牵制。他们无须拼命,只要德永和玄牝不去打扰宇文悯破阵即可。不过令胡荠吃惊的是,和他对战的玄牝明明是妖,但不论身上还是法力,看不出丝毫妖气。 再说巨钟金芒被推拒,而八卦图卦纹旋转,光幕的凹陷正在迅速恢复正常。阵法外正在被组织起来的三万修士,顿时想起刚才法宝被毁的情景。若由着八卦阵光幕恢复,就意味着宇文悯这一次攻击将无功而反。 他们担心自己再次被命令送死,一时间默默祈祷各自乞愿,希望宇文悯能够大发神威继续坚持,希望宇文悯能够一举攻破这座八卦阵。 宇文悯不可能听到三万修士的祈愿,但他同样不愿这次攻击被轻易破去。只见他双手法诀变幻间,右手向天空巨钟猛然指去。 当—— 宏大的巨响传来,警世钟金芒大盛,被巨大八卦图推拒着即将恢复的阵法光幕,随着这声钟鸣再次薮陷。 阵法中,三百余紫阳宗结丹长老脸色齐齐发白,一些结丹初期的长老甚至嘴角有鲜血溢出。但他们继续摧动功法,身上紫霞再次闪耀,巨钟金芒令阵法光幕凹陷丈许即再难寸进。 “掌教师兄,我建议开始催动灵石!”屈突昧看着头顶呈对峙之势的金芒和光幕,向紫阳真人建议道。 “此时动用灵石会不会过早?”汲温质疑道:“一旦动用了灵石和妖丹,八卦阵就无法灵活变阵。大家还能坚持,服用些许丹药即可恢复,此时还不是动用灵石的最佳时机!” “阵法不能灵活变动,但威力是现在的数十倍之强。”椒兰殿长老曾书敏道:“我同意屈突师兄建议,以绝强阵法护同门周全,待阵法光幕被攻破,可以凭着古阵,以养精蓄锐之躯和敌人殊死一战!” 紫阳宗的八卦阵从来不是单独的一座阵法,其包括八卦古阵,以及以古阵为蓝本而建的仿制阵法。如今正在对抗宇文悯的光幕,包括那道闪耀着金芒的八卦图,都是来自仿制阵法。而八卦古阵威力更强,只是并不会显露光幕,更不会有闪烁金芒的八卦图。 在阵道式微的当今修仙界,曾新瑶的阵法造诣远超同侪,是因为她有一位紫阳宗三千年阵道集大成者的师父。而内卫殿的大部分阵道成就,都是来自于对八卦阵的刻苦钻研! 中洲元婴有夺舍之术,紫阳宗一直在为战事作准备,然而便是闲谈也绝口不提八卦阵之事,就是为了最大程度的保守秘密。 元州攻打方夜宗之时,陈瑜一直抱怨紫阳宗给予的支援有所不足。其实他哪里知道,八卦阵必须由结丹修士驻守,而紫阳宗掌握的此阵最大威力,最少需要二百五十六位结丹。 “周师弟传令八位阵枢:催动灵石!”紫阳真人沉声道。见汲温神色有异,在周奇传令之际向他解释道:“慕容师弟言之有理,我们最终的依靠是八卦古阵,而八卦古阵无需灵石。如此,何不令诸位同门养精蓄锐,以作最后一搏!” 不论陈瑜亦或宇文悯,他们看到的那几处洞府,其实就是八卦阵的八处阵枢。刚才紫阳真人下令,以灵石妖丹将阵枢填满之时,他们填满的就是这八处洞府。 随着周奇将紫阳真人的命令传达,守卫阵枢的几位长老立即双手结印,法诀变幻间,八处洞府同时光芒闪耀。 外面,刚才的钟鸣还在回荡,宇文悯还在全力催动警世钟,其中一处洞府闪耀的微弱光芒被他发现。 宇文悯心中一凛,他知道自己猜测没错,那几处洞府确实有问题。此时心中一动,手中法诀变幻间,就要将警世钟收起。 然而以灵石妖丹催动整座八卦阵,乃是以牺牲阵法之灵活,来换取阵法拥有巨大威力。因此八处洞府光芒闪烁间,以宇文悯的元婴之能,收回警世钟还是稍慢了一瞬。 八卦图瞬间金芒大盛,阵法光幕蓦然恢复时,其巨大的推拒之力挤压了巨钟金光。 宛若实质的巨钟金芒倒涌而回,当――的一声巨响传来,身在半空的宇文悯一个趔趄,饶是他堂堂元婴之尊,此时也不禁头错脑胀眼前发黑。而巨钟的这声鸣响中,带着轻微的,但足以令此间所有人为之心惊的碎裂异响! 浑身蒙蒙白芒闪过,也就三两息,宇文悯看向已经恢复如初阵法光幕神色凝重。不同于前几天,这一次阵法光幕并没有消失,如一只倒扣巨碗将八卦阵彻底笼罩。宇文悯功聚双目努力看去,他再也看不到那几处散乱的洞府。 警世钟乃元婴法宝,玄诚祖师于魏洛殒落之时,警世钟能够自行回到紫阳宗。如今受创后并没有摔落于地,而是恢复尺许大小回到宇文悯身边。 终是元婴级法宝,宇文悯见机得快,警世钟没有似方夜宗巨剑那样碎地彻底。但他此时看去却一阵心疼,这件紫阳宗的元婴法宝,表面出现了一道微不可察的裂纹,自钟顶直至钟口。而且自钟体传来的气息可以判断,受此重创,虽还是元婴阶法宝,但警世钟已经不复之前威势。 (未完待续) 第464章 元婴境的斗法 第464章 天空中,玄牝驾着鲲鹏巨舟和胡荠战在一起,紫阳真人手持紫阳剑,和余臣战在一起。 不论实力亦或境界,余臣都强过紫阳真人这个新晋元婴。他们二人都没有参悟出属于自己的元婴神通,但紫阳真人乃五色元婴,而且紫阳宗好几门功法,元婴之前是战技,以元婴境界施展就是神通。紫阳真人就是以这些功法,一时竟跟余臣战了个旗鼓相当。 紫阳宗创派之初确实多次面临灭门危机,而且每一次都凭着三大阵法化险为痍,但元婴修士亲自攻打八卦阵,在紫阳宗三千多年的历史上从未有过。 或许八卦古阵确实神异,但紫阳真人决不敢冒险,他不能任由宇文悯轻易破阵。 身处数千丈高空,紫阳真人浑身散发着深紫色霞光,看着百丈之外的余臣一剑斩下。 碎星剑法乃亲传弟子必修之技,紫阳真人于这门剑法侵淫已久。如今随着紫阳剑被举起,待紫阳剑举至最高,余臣立刻感到,自己身边数丈空间,随着紫阳真人的起手势而被分离。 余臣神情凝重,打起十二分精神,身上被蒙蒙白芒笼罩,手中赤色宝剑自行嗡鸣震动。 紫阳真人这一剑并不拖泥带水,举至最高时立刻果然斩下。 被分离的数丈空间,随着紫阳剑的斩落开始疯狂震动!这种震动带着毁灭,令余臣从血肉到浑身经脉,直至骨骼以及一身法力都跟着震动。 “好历害的功法!”余臣心中一凛,紫阳真人五色元婴的强悍实力,令他再不敢小视西北修仙界。 说时迟,那时快。 紫阳剑正在向下斩去,而且已经落下一半。身边数丈空间震动更加剧烈,此时余臣感到,连他的元婴也在跟着震动。 心中再次一凛,一身法力全力催动,余臣手中赤剑顿时爆发出强烈的赤芒,这赤芒带着焚尽一切的威势,瞬间令身边数丈空间开始扭曲、撒扯。 当紫阳剑将将落下之际,余臣身边被禁锢的数丈空间,无力承受赤芒焚烧,如气泡一般无声息的蓦然破裂。余臣也借着这个机会,身形微微模糊间,瞬间移动到数里之外。 紫阳真人并没有衔尾追杀,冷冷看余臣一眼,转身立即向八卦阵宇文悯方向疾驰而去。余臣的任务是牵制紫阳真人,见状一个瞬移,阻于他和宇文悯之间,两人再次激烈斗法。 余臣的境界实力远高于紫阳真人,尽管每次都被碎星剑法逼得很是狼狈,然而他每次都可以凭着法宝之威,安然化解紫阳真人的每一招。是的,貌似紫阳真人在步步紧逼,余臣每一次都在落荒而逃,但其实,余臣一直以赤剑抵挡,他至今没有动用全力。 如果说余臣这里有惊无险,那么跟玄牝战在一起的胡荠,却是有些手忙脚乱。 玄牝的元婴法宝是鲲鹏巨舟,她瘦弱稍显矮小的身材站在船头,与庞大的鲲鹏巨舟有些格格不入。但此舟乃紫阳宗创派祖师亲手祭炼,玄牝这无数年来早已掌握了巨舟的一切,此时在她的操控下,巨舟表现出的轻巧、灵活以及随心所欲,令人直以为此舟本就属于她。 再有一点,鲲鹏巨舟乃是以元婴境的鹏鸟尸体所炼,而玄牝的本体是一只檐下燕。她和巨舟本就有互通性,因此对鲲鹏巨舟的操控更加得心应手。 玄牝一生所求,乃是复活创派祖师。这种执念在陈瑜看来是异想天开,但玄牝因此参悟出的黄泉神通,简直就是开启了另一个诡异世界。 当宇文悯祭出警世钟,紫阳真人与余臣捉对厮杀之际,她也立刻参战。 胡荠的法宝是一杆亮银枪,此枪长约丈许,儿臂粗的枪杆上,镂刻着蟠龙纹络。相比玄牝的元婴后期境界,胡荠的实力本就稍弱一些,套用西北修仙界的话来说,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因此要想完成对她的牵制,胡荠能想到的只有主动出击。 只见他一枪亮银枪舞出重重枪影,凛冽的寒意随着枪花透出,冷彻了夏日的骄阳,令他周围数百丈范围如进入隆冬时节。胡荠就带着这一团隆冬,向玄牝疾冲而去。 再看玄牝,面对满脸杀气的胡荠神色如常。心念微动间,如敛翅卧巢的巨舟,于天地间划出曼妙的弧线,舟侧自胡荠的一团隆冬外轻巧掠过。 似时间等地不耐烦,跳过温暖的春天直接进入酷暑。巨舟无翅,但掠过时,舟侧似有利刃一般,将胡荠的一团隆冬劈成两半,被外面明晃晃的阳光一番照耀,这一团隆冬瞬间瓦解。 轻松,毫不费力。最重要的,不论玄牝亦或巨舟,这次的攻击不含丝毫妖气。 “城主失策啊!”胡荠重整旗鼓,亮银枪再次舞出重重枪影,心道:“城主心心念念的《三垣真经》,无法修炼出五色元婴,更无法令妖修彻底掩去妖气。单以这一点而论,紫阳真诀明显强过三垣真经啊。” 玄牝当然不知道胡荠此时竟在觊觎紫阳真诀,她所见者,胡荠这次的重重枪影所化隆冬,仍然是数百丈方圆。不同的是,外面烈日当空,而胡荠这一团隆冬里,竟有拳头大的雪花在飘扬。这些雪花中,夹杂了无数凛冽枪影,正在向她当面袭来。 “这胡荠仍然有所保留。”玄牝看着雪花枪影暗道。 此时警世钟发出“当”的一声巨响,更猛烈的金光自钟口喷涌而出,宇文悯正在全力炼化八卦阵。 玄牝不愿跟胡荠多做纠缠,枯瘦的右手伸出,面前立刻出现一只浑沌漩涡,有阵阵蚀人魂魄噬人元婴的晦涩气息,自那浑沌中散出。 胡荠一团隆冬里,拳头大的雪花以及无数枪影,瞬间被这只漩涡吸纳、吞噬。不止如此,令胡荠心惊肉跳的是,他的一身法力,甚至他的气血以及本根元婴之力,也在被这漩涡吞噬!似乎玄牝施展的这只黄泉漩涡,当真开启了幽冥之地,而他的生命已经走到尽头,他正在魂归幽冥! “好强横的实力,好诡异的神通!”胡荠大吃一惊,立刻散去自己的一团隆冬,并且以瞬移之术后退数里,然后重新瞬移到玄牝巨舟前,暂避了玄牝锋芒继续阻止她向宇文悯发难。 以灵石、妖丹催动的八卦阵,乃是牺牲灵活以换取巨大的威力,击退警世钟之后,八卦阵如倒扣巨碗的光幕不再消散。宇文悯,安启东和杨慎,以及此间三万修士,第一次如此清晰的看到眼前阵法一角,但他们再也看不到阵中那几处洞府。 宇文悯看着警世钟表面那道裂纹,再看看面前的阵法光幕。此时他终于能够更清晰的察觉到,八卦阵正在散发着若隐若现的危险气息,他知道紫阳宗已经将阵法彻底开启。但他此时有些怀疑,这样的阵法,以自己的实力到底能不能攻破? 阵前鸦雀无声,初步被组织起来的修士谈不上什么纪律,他们的噤若寒蝉,只是担心宇文悯挫折这下,再次命令他们前去送死。 再次看一眼警世钟,宇文悯微驼的背稍稍挺直,此钟虽然是元婴法宝,但毕竟本就不属于自己。宇文悯主意已定,手中法诀变幻间,黝黑的警世钟再次冲天而起。随着不断升高,警世钟再次成为一座山岳,同时,钟体上那道裂纹,触目惊心。 阵法内,眼见着警世钟再次被祭起,三百余结丹修士等待着紫阳真人的命令,屈突昧、汲温、慕容耜看着头顶幽暗深不可测的钟口目光复杂。 “待八卦图升起,由,坎位三十二位师弟出手。”紫阳真人同样目光复杂,想了想补充道:“全力以赴!其他同门,全力戒备!” 汲温有些欲言又止,但终是一言不发。紫阳宗只有三件元婴法宝,他心中确实有些不舍,但此时若不能毁去警世钟,必将有大量同门被此钟毁灭。 警世钟带着隆隆巨响,黝黑的钟体散发着璀璨金芒。待升至阵法光幕最顶端,宇文悯双目微凝,双手法诀变幻间,口中轻喝一声:“镇!” 当―― 钟声悠扬、厚重,如它本就沉甸甸的历史。 随着宇文悯的喝令,钟体表现的数十条瑞兽一阵蠕动,仰天的瑞兽似活了过来,尽数头朝下,与俯首瑞兽一起,全力向八卦阵发出咆哮。 吼―― 声震林越,声传千里。在紫阳山脉游荡的修士以及妖修,被这道由数十只瑞兽一起发出的巨吼惊吓,心神悸动间在山林里亡命狂奔。 吼声持续不断,只要宇文悯仍然在催动,则吼声绝不停止。吼声响起之际,钟口激射出的金芒呈扩散状,与无尽声波一起,将规模庞大的八卦阵笼罩。 阵中紫阳修士虽有准备,虽有阵法相互,然而自钟口暴发出的镇压之意,仍然令他们有一种下跪的冲动。心神动摇,气血翻涌间,阵中三百修士身上,再次泛起深重的紫意。 先于三百结丹的,吼声以及金芒激射之际,八卦阵的八处阵枢再次闪亮,阵法光幕上,再次泛起金色八卦图。此图抵着持续不断的巨吼,以及随着宇文悯的催动,钟口激射出的愈发璀璨的金芒,缓缓旋转以抵挡警世钟的镇压。 八卦阵中,有其他同门正在分担着镇压之意,负责坎位的三十二位结丹,盘膝席地而坐,右手掐着剑诀指向天空,外显呈深紫色的精湛法力,尽数注入八卦图正在缓缓旋转的坎位。 宇文悯背更驼,他的脸色稍有些苍白,但仍然更疯狂的,加大对警世钟的催动。令警世钟,在金色八卦图的抵挡下,仍向青色阵法光幕下沉丈许! 当―― 钟声仍然悠扬、厚重,兽吼声仍然在持续,尽数笼罩了八卦阵的金芒,如实质般受挤压而更加明亮。 (未完待续) 第465章 警世钟被毁 第465章 兽吼钟鸣响起时,令正在院中散步的陈瑜噗地一声口吐鲜血。四方已经出紫阳宗西门,此时或许正在绕道前往魏洛城,陪陈瑜一起散步的,是师父陈三思。 钟声已止,持续不断的兽吼,同样令陈三思头晕目眩气血翻涌。但是见陈瑜满是痛苦的样子,此时憔悴的脸上毫无血色,身子摇摇晃晃直欲跌倒。 须臾不敢离开陈瑜的小花,更是被这兽吼震地眼耳口鼻鲜血淋漓。陈瑜是有伤在身,它如今惨状却是修为境界太过低微。 两鬓尽霜形容枯槁的陈三思顿时顾不得自己,大袖卷起陈瑜迅速回到厢房,并且随手祭出防护阵盘才堪堪抵住兽吼之威。 “师父?”陈瑜听着兽吼,盘膝坐在矮榻上拭去嘴角血迹。时时刻刻自丹田传遍全身的剧痛,折磨地陈瑜脸色极为憔悴。但他此时没工夫在意自己的伤势,而是担忧地向师父问道。 “是警世钟!”陈三思沉声道:“而且,元州根本没打算爱护警世钟,刚才的那道钟声里,为师听到了悲鸣。不论此番能不能破阵,警世钟,算是毁了!” 警世钟,紫阳宗三大元婴至宝之一,虽不如紫阳剑那样为陈瑜这样的亲传弟子所熟悉,亦不如鲲鹏巨舟那样,凝气境修士即可操控。然而“警世,警世”,历次紫阳宗集结兵马,亦或有外敌来袭之际,此钟都会自鸣示警。 也就当今紫阳真人还未展开征战,而且紫阳宗安享太平已达两千年之久,这才令很多似陈瑜这样的弟子,一直未能领略此钟的无敌之姿。 兽吼依旧,钟声已止,余音仍在回荡。陈三思听着这钟声,想起小时候师父德永道长每次出征时,亲自撞钟以聚集兵力;想起钟声响起时,紫阳宗麾下势力尽起大军前来效命的辉煌。一时间和紫阳真人一样,神色里尽是复杂与不舍。 “瑜儿今日感觉如何,为师晚些时候送你离开?”陈三思问道。 不同于鲲鹏巨舟,人人都可敲响警世钟,但想要将其祭起以征战者,只能是元婴。德永、玄牝已经出手,他不知道八卦古阵能不能挡住仙尸,但他不愿陈瑜留在这里冒险。 陈瑜自己也很清楚,时局到了今日田地,他确实应该走了。 不论他曾经有多少豪情壮志,不论他当日重新回来时,多么想要和宗门共生死。但是正如玄牝开解的那样,战死太过容易,背负着所有人的希望,余生以重建宗门为最终目标的活着才最艰难。 “师父不是说,八卦古阵威力深不可测吗?”道理他都懂,但陈瑜的性子本就优柔,看着师父苍老枯槁的面容,不论给自己如何鼓劲,都难以下定决心立刻离开。 陈瑜没有听出刚才的钟鸣有什么特别,但此时兽吼依旧。他知道,这持续不断的兽吼,乃是天地对紫阳宗,对师父这样紫阳修士的哀鸣。他为自己找着理由,求道:“而且弟子伤势才好了九成,尚未痊愈,若八卦古阵还能坚持数日,就让弟子再陪师父几天!” “也好。”陈三思帮陈瑜也帮自己找着理由,道:“这几天你不能修炼,为师和你屈突师叔已经帮你讲解了《韬略》,接下来几天,为师为你讲解修炼中的疑难。” “是,多谢师父!”陈瑜脸上直抽抽,但还是大喜,终于想起帮小花清理七窍血迹。 德永道长一记星落逼退余臣,正要向这里赶来时,面前空间一阵扭曲,余臣已经瞬移至此。 鲲鹏巨舟的速度更是远超寻常元婴,玄牝同样向这里赶来。但宇文悯已经弧注一掷,胡荠的实力虽有不如,但玄牝一时无法将其斩杀。每次调转船头正要向这里赶来,胡荠总是阻于正前方,令玄牝不胜其烦。 八卦阵中,周奇有些气急败坏的,向紫阳真人道:“掌教师兄,宇文悯疯了,他根本不顾警世钟的承受力!师兄,宇文悯拼命催动警世钟,再这样下去,坎位师兄弟会受伤的!” 此时,钟鸣杳杳但兽吼仍在继续。阵中紫阳真人等结丹修士,从这吼声中能感受到阵阵悲哀,似警世钟也知道接下来迎接自己的,是什么样的命运。 头发更加杂乱,背更驼的宇文悯,在杨慎、安启东等三万修士的殷切期待下,已经多次以更大的法力催动警世钟。正如周奇所说,警世钟本就不是他的法宝,若是能破了八卦阵,便是毁去警世钟又如何? 兽吼依旧,几次发力之后,此时他已经以八成法力在催动警世钟。布满瑞兽雕刻庞大如山岳的钟体,距离青色阵法光幕只有十来丈。自钟口喷涌而出的金芒宛若实质,笼罩了青色阵法光幕,其镇压之力令光幕上的八卦图,连旋转都变地缓慢。 八卦阵中,坎位的三十二位结丹已经全力以赴。有灵石和妖丹在催动八卦阵,坎位所对应的是水,他们只需合力施展水系术法,即可对警世钟进行攻击。但宇文悯太疯狂,根本无视警世钟上那道触目惊心的裂纹,阵中所有人,都从瑞兽的巨吼声中,听到了悲鸣。 “周师弟传令:坤位三十二位师弟,立刻支援坎位!”紫阳真人只是稍作沉默,立刻就作出了决策。警世钟只是法宝,而且是宇文悯如今最可放手一搏的倚仗,当前形势,还是保全师兄师弟的性命更重要。 命令很快被送达,其他六个方位的结丹修士,全力承分担着警世钟传来的镇压之意。坤位三十二位结丹立刻盘膝而坐,深紫色修为之力蓦然自指尖激射而出,为阵法光幕带去属于坤位的力量。 阵外,宇文悯将催动的法力提升至九成。兽吼之声更加悲戚,钟体外那道裂纹更加明显。然而青色光幕上,正在缓缓旋转的八卦图,得到坤位补充之后更加闪耀的同时,其旋转速度蓦然加快。 宇文悯心中刚刚升起不妙之感,却见金色八卦图越转越快,只是霎那就变得模糊。与此同时,一股森冷彻寒之意呯然暴发! “不好!”宇文悯大惊,正要收回法力收回警世钟,正要断去跟这件法宝的神识联系之际。 兽吼依旧,但是自八卦阵暴发的森冷之意,竟瞬间将警世钟笼罩了阵法的金光冻成冰柱。并且以令人瘁不及防之势,这冰柱霎那向上漫延,宇文悯甚至没来得及将全部神识收回,这冰柱已经冻结了警世钟,更冻结了瑞兽嘶吼! 只是霎那,杨慎、安启东等三万修士都来不及眨眼,天地间令人惊心动魄的瑞兽巨吼声立刻止息。似乎自八卦阵漫延而出的冰寒,瞬间冰封了整个世界。天地间一片寂静,静地连微弱的风声都听不到丝毫。 如果八卦阵冰卦了警世钟人们还能够理解,那么它将金芒以及兽吼一起冰卦,就太过骇人呼闻了。这里三万修士不乏见多识广之辈,然而就连杨慎和安启东,遍阅典籍也绝找不出类似景象。 八卦阵,这到底是一座什么阵法,连金光和兽吼都能冰封,它是怎么做到的? 三万修士神为之夺,屏了呼吸以压制心中惊恐,也因此,宇文悯吐血的动静,听在所有人耳中犹如惊雷。 警世钟毁了,被紫阳峰的八卦阵冰卦的瞬间,它就毁了。尽管宇文悯见机得快,但仍然有大部分神识,不是被他主动斩断,而是被八卦阵的森冷,连着警世钟一起摧毁。 站在天空的宇文悯一个趔趄。元婴法宝被毁,他堂堂元婴境界跟凝气修士一样,头脑短暂嗡鸣,眼前一阵发黑,嘴角溢出血迹,直到三两息之后,才挺起了微驼的腰背。 德永真人、玄牝大怒,向余臣和胡荠出手间再无保留。余臣尚可支应一二,但胡荠顿时险象环生。 宇文悯轻拭嘴角血迹,看看已经成为冰雕,如山岳般在阳光下晶莹剔透的警世钟,再看看青色阵法光幕下,正在迅速消散的那道八卦图。宇文悯目光里的森冷,比冰封警世钟的寒意更甚! 紫阳宗,这个西北修仙界的后起之秀,很多小宗门的历史都比紫阳宗更悠久。然而就是这个宗门,以区区三千年的时间,令自己隐隐成为西北第一大派。几次三番的,宇文悯想要祭出自己的本命宝剑,当真就这么不管不顾的,跟眼前这道阵法拼个你死我活。 杨慎、安启东等三万修士,看看天空中的宇文悯,再看看已经彻底消散,唯余青色阵法光幕的八卦阵,他们遍体生寒! 连宇文悯这个元婴,以元婴法宝警世钟都不能将其攻破。之前三天,一万多修士死地不冤!这里其他三万修士更是心中惴惴,宇文悯等元婴无可奈何八卦阵,会不会接受了安启东的建议,派他们这三万修士一起进入阵法,让他们拿命,将八卦阵给挤爆呢? “宇文道兄,今日就到这里,我们另寻他途!”胡荠被玄牝逼地险象环生,他也目睹了警世钟被冰卦的瘁不及防,此时已经萌生退意。 “是啊宇文道兄,胡道兄有危险,还请宇文道兄出手出救!”余臣的对手是德永,他此时尚且游刃有余。胡荠当然不可能被杀,然而玄牝只需将他击伤,于元州都是巨大的打击。继然今日无法破阵,索性立刻收兵另作他图。 宇文悯还在犹豫,他看着眼前的八卦阵,目光森冷心有不甘。 安启东和杨慎相视一眼,不同于其他三万修士,安启东知道,宇文悯的失败,令他们再也无法驱驶其他修士了。 如果说之前三天,进入阵法的修士,心中还存了意外、撞大运破了八卦阵的话。那么此时,他们身后这三万修士绝不可能再有如此想法。 君不见,宇文悯以元婴之姿,以警世钟这等元婴法宝前去破阵,却令自己神识受损恍惚了三两息?八卦阵只是防御阵法,若拥有攻击手段,这三两息够宇文悯死无数次! “带他们下山!”宇文悯活了足够的岁月,活地时间越长就越怕死,他不敢手持本命宝剑就那么孤注一掷。嘱咐了杨慎和安启东,在三万修士的欢呼声中,宇文悯心中一叹,身形消失前去接应胡荠。 杨慎、安启东率初步组织起的三万修士,转身才行出十来丈,身后突然传来连串的咔嚓脆响。众人回头看去,只见宛如山岳的警世钟,自最下方被冰冻的金芒开始,大块大块的冰片正在掉落。只是转眼间,连山岳一般的警世钟都成了碎片。 有结丹修士心中一动,神识探出察看那些黝黑的碎片,良久大为失望地收回神识。 这些碎片已经没了丝毫灵气,警世钟当真是被毁地彻底! (未完待续) 第466章 为长辈作画 第466章 宇文悯、余臣和胡荠已经退走,元州三万修士全数退回山下大营。八卦阵内,慕容耜和周奇正在汇总各方消息,紫阳真人带着屈突昧和汲温等人,正在亲往察看八座阵枢。 “乾天、坤地、离火、巽风,震雷、坎水、艮山、兑泽。八大方位对应八种攻击,只是未曾料到会有今日局面,我们没有紧迫感,乾天、坤地至今只能作为辅助,无法彻底掌握如何令其进行攻击。”曾书敏看着坤位,看着这座被伪装成洞府的阵枢一阵遗憾。 紫阳峰云层以上不见林木,脚下的青草以及石上苔藓,还是先辈发现八卦阵之后刻意种植,只为掩饰八座伪装成洞府的阵枢。此时脚下的青草地早已被鲜血染红,迈步其中偶尔可见碎肉碎骨。看着令人心憷,但这些都是敌人的,紫阳宗三百多结丹,至今无一伤亡。 “乾位、坤位只作辅助可抵元婴攻击,但元州还有一具仙尸,也不知我们全力以赴,能不能扛下仙尸的攻击。”汲温随紫阳真人进入阵枢,察看灵石、妖丹的消耗,但仍然忧心忡忡。护宗大阵被一拳击毁,元州的仙尸已经成了悬于紫阳宗头顶的利剑。 “坎位刚才作为主力,灵石才消耗了不到一成。”紫阳真人看着阵枢中,地面上堆积的灰烬,道:“坤位作为辅助,刚才短短几息,竟消耗了足足两成。” 紫阳真人眉宇间满是忧虑,叹口气向身边几位师弟道:“呆会儿陈师弟过来,为几座阵枢补充灵石之际,我意,尽起库藏金丹,全部作乾、坤阵枢的催动之用!” “我认为可以。”屈突昧果断道:“若紫阳宗覆灭,那些金丹只能成为敌人的战利品。若紫阳宗侥幸渡过眼前危局,我们拥有的金丹将无穷无尽!” 所谓金丹,就是筑基修士以丹田道台,一身气血以及灵台神识凝为一个整体。神识察看时,呈一颗浑圆丹体,乃修士精、气、神的集大成之作。 金丹初成,以紫丹为最,赤、青二色次之,三色杂丹更次之。唯紫、赤、青三丹于今后的岁月里,可以随着境界的提升、修为的精湛而转为金色,同时也只有紫、赤、青三丹修士,才有希望晋阶为元婴。 当今之世不止阵道式微,丹道同样没落。西北修仙界炼制出的丹药品阶太低,服用之后隐患无穷,紫阳宗矫枉过正,连灵石、妖丹都禁止亲传弟子使用。最明显的例子,陈瑜和紫苏进入如意宗,所为者何?还不是为了从陆临风手里得到一道筑基丹方? 筑基丹如此,助修士结丹的降尘丹,不止数量太少品阶更不敢恭维。以这样的丹药所结金丹,往往只能得到三色杂丹,继而此生无望元婴。 修士为了提升结丹几率,更为了成丹品阶,不得不动用魔门手段――吞噬他人金丹! 陈瑜遇到师父时,正是一位赤丹修士为人所害,陈三思奉宗门之命前去擒拿凶手,这才有了和柳妖一战。 金丹如此贵重,以紫阳宗之底蕴,三千年来所藏金丹其实寥寥无几,而且之前遣散弟子之时,那些金丹已经分给了即将结丹的数十位筑基弟子。 如今紫阳真人要动用金丹,这些金丹的来源很是血腥,因为这四百多颗金丹,全都是三天来,死于八卦阵的结丹修士! 午时左右,陈三思陪着休息后的德永和玄牝一起进入八卦阵。随他一起来的,还有陈瑜。 紫阳真人、屈突昧等长老,自进入八卦阵之后从未离开,因此见陈瑜至今仍然留在宗门,免不了对他进行一番斥责。只是看他神色仍然憔悴,德永道长似乎也同意他继续留下,而且此时事务烦多,众人这才放过他。 德永道长和玄牝继续在阵中视察,紫阳真人再次提起以金丹催动乾、坤两个方位之事。当然,一路经过,所有长老更关心的,仍然是宇文悯、余臣和胡荠实力如何。宗门储备灵石、妖丹还有支撑多久。以及,八卦阵能不能抵挡仙尸的攻击。 “大家想来已经发现,自逢子机和墨焯师弟殒落之后,紫阳宗的灵气已经非常充足。”德永道长为大家鼓劲,道:“如今我们已经确定,八卦阵有能力阻挡元婴修士的攻击,接下来我和玄牝前辈,会继续牵制其他元婴,不让他们一起前来破阵。” “八卦古阵无须灵石,只要灵气依然充足,这座古阵会一直存在。”玄牝接着道:“因此即便八卦阵因灵石、妖丹还有金丹耗尽而被攻破,我们还有八卦古阵可作依托。” 玄牝的分析令众人精神一振,因为她说地是事实。还没有紫阳宗之前,由于有充足的灵气,八卦古阵已经运转了无数岁月。而只要八卦古阵还在,每个方位三十二位结丹,只要他们组成阵列,足以威胁到元婴修士! 德永道长看着围过来的众长老,道:“宇文悯和警世钟之后,敌人的士气将低落到极点,因此下一次进攻,敌人很可能会出动仙尸。” 这是非常合理的推断,这里都是实力见识不凡的结丹修士,因此非常认同这个推断。只是当这个推断从德永道长口中说出,尽管早已作好为宗门殉葬的准备,所有人仍然心情沉重。 玄牝见大家有些沉默,鼓舞道:“其实我们谁也不知道,仙尸一击究竟有多少威力。但有一点,我们都知道祭起仙尸一定非常吃力,不然元州也不至于一个月来死那么多人。如此,我们以海量物资,依托八卦阵法,或许当真可以跟元州形成对峙,直至他们知难而退!” “好了,我们无须计较敌人的手段,于我们而言最坏的结果不过一死而已!”德永道长乃是上一任紫阳真人,周围这些结丹长老,四十年前要么是他的师兄弟,要么是他的师侄,因此说话跟根本须客气。 如今见大家畏惧着敌人的仙尸,德永道长目光严厉神情冷峻,环视一圈怒喝道:“谁能告诉我,此战,我们的目的是什么?” 众人不明其意,稀稀拉拉的声音次弟而起道:“此战不求胜,不求生,只求名。” “给我打起精神!”德永道长喝道:“此战,我们的目的是什么?” “此战,不求胜,不求生,只求名!” 紫阳真人率领下,陈三思、屈突昧长老一起大声道。接着,八卦阵其他方位,三百余结丹修士一起暴喝道:“此战,不求胜,不求生,只求名!” “好……”德永道长见终于提振了士气,接着和玄牝一起,帮大家分析元州几位元婴的实力。 陈瑜的伤势已经恢复了九成,但正如玄牝说的“行百里者半九十”,只要没有彻底痊愈就意味着后患无穷。 而且由于有伤在身,无时无刻自丹田传遍全身的剧前就不曾消减。现在的陈瑜,即便是小花轻轻活动一下,浑身的剧痛也会令他出一身冷汗。甚至于,他有些敏感的发现,便是别人无意间打个喷嚏被他听到,也会令他浑身剧痛难忍。 修炼至今,不论是以前宗门考核还是外出历练,他早已堪称受伤无数,但他从未经历过如今的情况。明明只是丹田受伤,然而剧痛却来自全身各处,他如今连呼吸都要非常小心,因为他现在连深吸一口气,不止会肺痛,连浑身血肉、经脉甚至其他脏腑跟着一起剧痛! 八卦阵自成一片天地,三百余结丹修士的暴喝,在阵中形成回声来回激荡。每一次回声响起,陈瑜都要浑身一个激零,往复多次之后,他已经汗出如浆,连衣衫都紧紧贴在身上。 “此战,不求胜,不求生,只求名!” 这是紫阳宗修士的呐喊,也是他们的悲壮。陈瑜脸色惨白,但心神激荡,在小花不解的吱吱叫声中,陈瑜席地而坐,轻拍储物袋取出笔墨纸砚。 “陈瑜作什么呢?”屈突昧发现了他的举动,有些好奇的问道。 “宗门危难,弟子恨自己境界低微帮不上忙。”陈瑜憔悴的脸上汗津津的,冲屈突昧苍白一笑,道:“弟子就想着,将刚才诸位长辈的激昂作画,待将来重建紫阳宗,让后来的弟子时时领略长辈们的风彩!” “胡闹!”陈三思初时还满是欣慰,听陈瑜如此说法顿时斥道:“还不将东西收起来!” “若非对你知根知底,本座都要以为你是第二个林飞了!”屈突昧冷峻道,旋又向汲温抱拳致歉。林飞是汲温的弟子,也是他此前唯一的弟子。 陈瑜本就苍白的脸色再次一白,连他肩上的小花都跟着炸毛,实在是屈突昧这个指责,太严重! “陈瑜把东西收起来。”紫阳真人和声道:“早就听你师父说起过,你工于诗书犹擅丹青,你可以为各位长辈分别作画,但不可在八卦阵内,不可拓印!” 几天前陈瑜自爆丹田的举动,令这里的诸多长老对他颇有好感。对陈瑜来说,这里的长辈他大部分不认识,但对这些结丹修士而言,陈瑜是他们看着长大的。 陈瑜往日确实顽劣,仗着有师父和师姐撑腰,耍过不少可笑的小聪明。但他此时还留在宗门,当日自爆丹田的刚烈,足以令所有人为之动容。 此时陈瑜也是出于好意,因此很多人都在安抚着屈突昧为他求情。但他们所有人都围在德永和玄牝身边,尽管在帮陈瑜求情,但陈瑜一人一鼠孤零零地远离人群,看着似被孤立。 “你在八卦阵内作画,定会浸染到阵法气息,很容易被有心人因此了解到八卦阵的虚实。”屈突昧还不知道陈瑜的特别,德永解释道:“而且你在此作画,不可避免的定会画出诸多长老的方位,这一点,更容易被敌人掌握八卦阵的布防!” 陈瑜这下连嘴唇都开始发白,浸染到八卦阵的气息他还不明白,但画出诸多长老的方位等同于泄密却是事实。陈瑜本就汗津津的脸上,此时更是汗如雨下。 不论德永亦或屈突昧,都知道陈瑜伤愈之后会立刻离开。若他的画作落入有心人手里,那么对于他们就是灭顶之灾。他们无惧死亡,但如此憋屈的死法谁都不能接受! (未完待续) 第467章 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第467章 德永和玄牝仍然在巡视八卦阵,陈瑜身上衣衫干了又湿,此时已经晕出了盐迹。他走到每一位长老面前,向其躬身一礼,然后恭敬的询问名讳并将相相貌记在心里。如此不厌其烦,不动用玉简将他们的相貌拓印,是为了最大限度的不浸染八卦阵的气息。 师父陈三思一直陪着他,至于亲自向每个人询问名姓,而不是由师父介绍,却是陈瑜出于对这些长辈的尊重。 申时左右,陈瑜终于记住了所有人的相貌和名姓,而且一番出汗之后,尽管仍然脸色苍白,他竟神奇的,感觉浑身不如原先那么剧痛。 陈三思正要带他回去休息之际,德永、玄牝和紫阳真人突然来到这里。他们一起看着陈瑜,直到后者被看得心里犯嘀咕,小花正要炸毛之际,德永道长才开口道:“陈瑜跟杨采微还有联系?” “应该、没有了?”陈瑜不明所以,斟酌道:“又不是三大宗门开战,门下弟子可以继续交往,现在是元州要灭紫阳宗,自上次杨采微拜访之后,徒孙再没见过她。” 说着,陈瑜心中却莫名一痛。 若是三大宗门开战,只要不是为了彻底覆灭对方,门下弟子完全可以继续交流。此前甚至出现过,紫阳宗正在和掩月宗开战,但两派亲传弟子共闯危地,他们完全可以将背后放心地交给对方。 但此时元州矢志覆灭紫阳宗,陈瑜再是顽劣,也绝不会再跟杨采微有任何来往。 “弟子建议,让陈瑜去见她一见,看她想说什么。”紫阳真人向德永道。 “见过她之后就不要进八卦阵了,由我们带陈瑜直接回紫阳殿。”玄牝补充道。 “杨采微来了这里?”陈瑜大感吃惊,说话的音量大了点,身上的剧痛虽有些缓解,然而肺部喉部甚至经脉,当然还有丹田,还是被这句话牵动而一阵剧痛。 “她来了八卦阵外,指名要见你一面。”德永道长道:“我们没有手段检察她是否被夺舍,或身上有其他类似古怪,因此你出去见她,不可与她接触,更不可对她说起八卦阵!” 说到最后,德永的神色语气已经严厉。也不怪他如此紧张,中洲的夺舍之术实在令人防不胜防,紫阳宗至今没有更好的手段以作防范。陈瑜在德永道长心中又太特别,如今只好尽可能的规避。 其实德永等人多心了,而且陪杨采微来到八卦阵前的,还有郑维新、陈骏之、候温和司马昂,以及顾卫卿和宁姣姣。 杨采微依然一身黑底红边的方夜宗弟子服饰,衬地她吹弹可破的俏脸更显白皙。只是其他人的目光大感兴趣的打量着青色阵法光幕时,只有她眉宇间带着忧,一动不动地目视前方。 不一时,一身淡紫暗纹衣衫的陈瑜走出八卦阵。在他背后隐约可见的,紫阳真人、德永道长、玄牝和陈三思的身影一闪即被光幕掩去。他们还是不放心陈瑜,此时戒备在光幕之后以防不测。 出现在杨采微等人面前的陈瑜,脚步虚浮,衣衫上带着盐渍,远远就能闻到一股淡淡的酸臭。被金冠束起的发丝有些散乱,仍然清秀的脸上满是憔悴。眉头轻皱,嘴唇泛白,似得了痨病一般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陈瑜当日宁愿自爆丹田也不拜宇文悯为师,这个消息早已被他们知道。如今见陈瑜这幅模样,连有心奚落的顾卫卿和宁姣姣,也不禁一阵叹息。 曾几何时,半年前,陈瑜在如意宗还对他们喊打喊杀。不成想形势竟如此逆转,今天的陈瑜,他的师门即将覆灭,而他自己也成了病殃子。 或许唯一神采奕奕的,是他肩上那只棕底黑纹,尾巴蓬松,见到他们正兴奋的咧嘴吱吱尖叫,露出四颗虎牙的小松鼠。 一番见礼,陈瑜脸上挤出笑容,向除了杨采微之后的其他人,轻声细气道:“难得还能见到各位,只是各位来得不巧,不然我们可以泛舟鉴湖,品尝着早熟的瓜果,就着新收的灵米以及珍藏的百花清酿,定可让各位尽兴而归!” 轻叹一声,陈骏之看着陈瑜憔悴的笑脸,道:“我们此来,再次邀请陈公子前往中洲,我们仍然愿以供奉之位相待。” 是的,陈骏之、郑维新、司马昂以及候温,这次邀请陈瑜不再拿他当紫苏的添头,而是当真敬重他的为人。守着即将覆灭的宗门,不愿拜仇人为师甚至不惜自爆丹田。中洲修仙界太残酷,他们见惯了见风使舵,趋炎附势之辈,因此对陈瑜的忠义就尤为敬佩。 至于顾卫卿,紫苏以一枚金铃杀尽他的所有噬金兽,这种手段令他大为警剔。他也看重陈瑜的忠义,因此希望陈瑜拜入幻音谷,同时也可让他们得到紫苏那枚金铃的秘密。 “各位好意在下心领,是真的心领了。”陈瑜感激由衷,不论这些人出于什么目的,不愿他此时死去却是真的。 但陈瑜知道,仅限于紫阳宗尚未覆灭的此时! 他们此时邀请陈瑜,乃是看重他的人品,因此不愿将来亲自出手将他斩杀。 如果陈瑜接受了邀请,严格来说并不算对紫阳宗的背叛,而且陈瑜受他们邀请在先,紫阳宗覆灭之后,陈瑜跟他们一样,都要对紫阳宗的覆灭负责,因此他们无须对陈瑜进行追杀。 如果陈瑜不接受邀请,那就是拒绝了他们的好意。当紫阳宗覆灭之际,他们是帮凶,陈瑜日后要报仇绝不会绕过他们,那么他们定要杀陈瑜以绝后患! 还有一点,是关于紫苏。 西北修士擅结阵而战,当日十多位结丹修士差点抢了仙尸,后来不论清河派还是方夜宗,其合力祭起的法宝威力太过巨大。陈骏之、司马昂等人都是各自家族的一时之选,中洲将发生剧变这种显而易见的事,宇文悯等元婴能想到的,他们也能想到。 如果他们有陈瑜在手,日后紫苏成长起来找他们报仇,还有陈瑜这个盾牌可作缓颊。 但陈瑜知道,只要他此时接受了邀请,其实就意味着对师门的背叛。而郑维新、陈骏之等人乃筑基修士,要杀他简直易如反掌。之所以于此时再次发出邀请,是当真不愿杀他。 “实不相瞒,紫阳宗真的撑不了多久了。”郑维新看着陈瑜,示意一下杨采微道:“我们将随杨姑娘回魏洛请孟姚前辈,届时,五尊元婴合力祭起的仙尸,这世间没有阵法能够阻挡!” 宇文悯没能攻破八卦阵,余臣没有把握独自杀死德永道长,胡荠甚至认为,玄牝有杀死他的实力。他们合计一番,要想覆灭紫阳宗,唯有祭出仙尸! 因此作出决定,由杨慎、杨采微率众回魏洛镇守,顺便看压俘虏和紫苏,请孟姚即刻前来紫阳宗,合他们五人之力祭起仙尸,予紫阳宗致命一击。 陈瑜心神剧震,乍听此消息虚弱的身子晃了一晃。他知道元州一定会祭起仙尸,但他一直希望,这一天的到来越晚越好。他和紫阳宗所有结丹长老一样,希望宇文悯等元婴不愿承受祭起仙尸的巨大消耗,然后于某一天真的知难而退。 紫阳宗还能存世多久,将不再由紫阳修士决定,而是看孟姚什么时候能出现在紫阳宗! “陈师兄骄傲,必不愿前来元州效力。”陈瑜走出阵法直到现在,杨采微的目光不曾远离,一直紧紧盯在他的脸上。她的心里非常复杂,她也不知道今日为什么要来见陈瑜,但她知道,自己不愿陈瑜死,更不愿陈瑜将自己当作仇人。 此时终于开口,道:“但是陈师兄或许还不知道,李思远师兄已经拜了余臣前辈为师!” 嗡地一声,陈瑜脑中轰鸣眼前发黑,身子再次摇摇欲倒。 “怎么可能?”好一阵子,陈瑜再次汗透衣衫,但还是难以置信地看着杨采微,道:“李师兄何其刚烈,李师叔背叛师门,李师兄立刻和他断绝父子关系。如今,怎么可能拜仇人为师?” “这是真的。”司马昂叹口气,道:“终是父子血脉天性,李公子目睹其父殒命魏洛城下,心神崩溃。待我们拿下魏洛,余臣前辈找到李公子几番开导。当然,这其中杨姑娘出力良多。” 方夜宗李诺死于魏洛城下,当时被安启东裹挟而来的李思远就在城头。眼见着父亲被十支弩箭钉死当场,李思远一声“爹”的惨叫,引起了正在指挥战事的余臣的注意。 元州修士来到西北,因欣赏西北修士的忠义而萌生了收徒之念。孟姚如是,宇文悯如是,余臣亦如是。 待魏洛城破,余臣等元婴以“言出法随”神通,责令凝气境修士放下兵器。巡视俘虏营时,余臣看到了李思远,更是赞赏他与父亲断绝关系的刚烈,因而有了收李思远为徒的强烈愿望。 这里面其实还有一个因素――汝南李氏宗族。 李诺之死,立刻令汝南李氏在几位元婴面前没了依靠。李思远虽不愤于父亲对方夜宗的背叛,但汝南是他的亲族,那些长辈小时候都抱过他,如今他们放下长辈的面子在他面前痛哭流泣,李思远确实难以拒绝。 而且父亲虽然死了,但他背叛师门的名声,终会影响到李思远,西北他是待不下去了。余臣乃元婴修士,拜其为师于自己有利,众人几番劝说,特别杨采微借着与李思远的特殊关系多番劝说,终于令其意动。 李思远顺水推舟,他也想去中洲闯一闯。 也就是杨采微和孟姚等人拜访紫阳宗回去之后,在魏洛几位元婴前辈的见证下,李思远终于拜了余臣为师。 “陈师兄又何必固执,紫阳宗的覆灭已经不可避免。”杨采微看着陈瑜,认真道:“而且陈师兄可知道,宇文前辈刚刚下令:攻破八卦阵之后,任何人不可伤害陈师兄!” “如果陈师兄能拜在宇文前辈门下,你、我、李师兄还有紫苏师姐,我们还可以再次结伴斩杀妖兽。”杨采微继续劝道:“陈师兄当知道,只有活着才有希望,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未完待续) 第468章 终于重视 第468章 夏日的午后,阳光非常明媚,即便身处云层之上,也会令人感受到阳光的炙热。 但陈瑜此时只觉得心底生寒,他不可思议的,似第一次认识杨采微一般,以复杂的目光在她身上不停打量。 筑基境界,亲自参与制订了毁灭方夜宗的计得,却至今穿着方夜宗服饰。身材高挑,看着颇有些单薄,但是站在陈骏之、郑维新等人最前方,却显得一切都理所当然。杨采微说不上绝美,跟紫苏和曾新瑶很有些差距,目光流转间带着些许风情,唯眸中再没了陈瑜熟悉的而且最想看的羞怯。 两人视线相触,杨采微微垂了眼帘不敢看陈瑜的眼睛。仍然不是羞怯,这只是被看破心思,慌乱下的本能反应。 杨采微刚才的劝说里,不断提起“活着”二字。陈瑜明白她的意思,她是想陈瑜暂时隐忍,为了麻痹宇文悯,也为了能够更好的活着而拜其为师。 她希望陈瑜潜伏在宇文悯身边,学其功法承其衣钵寻其破绽,然后在今后漫长的岁月里伺机而动! 令陈瑜心底生寒感到陌生的就是这里,杨采微的心,怎么能如此恶毒?拜宇文悯为师,在今后的人生里每日晨昏定省,努力作出感激孝顺的模样,只为有朝一日得以将其斩杀? 陈瑜不懂中洲修仙界的规距,但他知道,只要自己一个头磕下,将来就绝不能杀宇文悯。因为有了师徒名份,宇文悯再不是东西,跟自己再有深仇大恨,天下人再能理解,他也逃不过一个“弑师之徒”的评价。背着如此评价,他以后拿什么脸面聚拢英杰以重建紫阳宗! 方夜宗覆灭之际,亲传弟子分散突围,他们苟活于世只为将来重建方夜,这些杨采微是知道的啊。以此类推,以陈瑜亲传弟子的身份,将来难道不应该努力重建紫阳吗? 若陈瑜当真听了她的劝说,当真背负了弑师骂名……连师父都能杀的人,谁会继续信任陈瑜的人品? 杨采微名义上在劝说,其实是想要从根本上毁灭陈瑜! “想来,杨师姐就是以这种说辞,令李师……李思远拜在余臣门下的?”阳光太明媚,陈瑜以伤病之躯,刚才在八卦阵里四处走动。又因杨采微的包藏祸心,令他眼前一阵恍惚,他已经决定结束这次见面了。 复杂而落漠一笑,憔悴的脸上带着倔强,带着疏远以及厌恶,看着眼前自己曾经为之迷恋的俏脸,陈瑜道:“杨姑娘久在西北,当知道,紫阳宗弟子首重心性!” 说着就要转身离去,甚至都懒得与司马昂等人告辞。 “陈公子且慢!”顾卫卿除了刚才见礼,至今还一句话都没说。他和郑维新、陈骏之等人一样,也想邀请陈瑜,而且他的意愿更强烈。 见陈瑜止步回转过身,顾卫卿忙道:“陈公子想来已经知道我幻音谷?” 幻音谷乃中洲一个很特别的宗门,门下弟子以驱兽为斗法方式。传言幻音谷弟子可驱天下兽,可驱万物,更高境界者,甚至可驱人! 中洲修仙界有五大宗门,分别为丹鼎派、溟沧派、青云宗、青冥宗和金鳞阁。下面又有七大世家,分别为修武司马氏、荥阳郑氏、株野陈氏、土桥候氏、临郢恒氏以及桑丘子车氏。当然,中洲更有其他实力强大的宗门和世家,如风铃渡和铸剑山庄。还有一些宗门,虽声名不显但实力不可小觑。 幻音谷就是不可小觑的宗门,以陆临风和刘叉的骄傲,跟陈瑜一样连自家麾下宗门都没记全,却对幻音谷心存忌惮。如此,可知幻音谷的实力确实深不可测。 “实不相瞒陈公子”顾卫卿示意一下身边宁姣姣,向陈瑜道:“宁师妹乃敝宗当今谷主的千金,而我幻音谷并不禁止女子继任谷主。若陈兄能够加入,我们一起辅佐宁师妹,将来她接掌谷主之位,我们即可尽起谷中弟子远征万里,为陈兄报今日之恨!” 杨采微人就在这里,顾卫卿扬言为陈瑜报仇,却并不避着她,而且附近郑维新、陈骏之等人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这首先当然是幻音谷实力雄厚,连陈氏、司马氏、候氏这样的大家族都不敢轻易招惹。但是令顾卫卿如此不顾忌杨采微面子的,乃是他也看出陈瑜已经准备离开。 紫苏的那枚金铃堪称顾卫卿的噩梦,他不知道那件法宝得自镇魔渊,整个世间或许只有那么一枚。但顾卫卿不敢冒险,实在是西北修仙界太见鬼。 开战之前,特别是紫阳宗在魏洛折损了近一半实力之后,谁会想到陈瑜一颗土灵珠,就驱散了数万想要投机的西北修士,谁会想到威凌天下的武阙,竟被紫阳宗一神秘力量轰地渣都不剩?谁又会想到,区区一座聚煞五行大阵,就要了三万修士的性命? 再有,紫阳宗一灵气稀薄之地的宗门,前后竟出现了五位元婴,甚至有一位竟是在中洲都非常罕见的五色元婴。若非策略失误,这五位元婴被逐个击杀了大半,若他们从一开始就全面出动,元州六位元婴甚至不可能走到紫阳宗! 顾卫卿不敢冒险,他担心神秘的紫阳宗弟子,每个人都有一颗紫苏那样的金铃。就像陈瑜至今不知道,他第一次斩杀万三郎,对万兽山庄造成了多么恐怖的打击。紫苏也不知道,幻音谷的金色噬金兽何等神异,那是可以成长为噬魂兽的异兽。 金铃悦耳的声音响起之际,以顾卫卿的精湛修为,以他控制噬金兽的得心应手,那铃声竟在瞬间切断了他跟噬金兽的联系! 这还不算完,那金铃的音波太过恐怖,其声音清脆悦耳令人迷醉,然而其音波威力之大,令顾卫卿有一个瞬间,感觉自己在面对真正的仙家宝物。他先是恐惧,继而好奇,如今更是异常重视。他希望研究金铃的秘密,也好为幻音谷找到破解之法。 当然这其中还有一点,是因为曾新瑶。 世间任何宗门都有秘密,连创派时间最短也最干净的紫阳宗,八卦古阵的秘密连陈瑜这个亲传弟子都在隐瞒,更何况传承更久远底蕴更深厚的幻音谷。 若能通过陈瑜,吸引曾新瑶前往幻音谷。如今或许言之过早,但假以时日,曾新瑶阵道造诣更精深之时,她会不会助幻音谷,打开宗门无数岁月一直念兹在兹的上古秘境? “陈公子,在下和师妹诚意相邀。”这些复杂心思,顾卫卿不可能向陈瑜合盘托出,但他看着陈瑜,诚恳道:“好教陈公子知道,进入紫阳宗以来,我和师妹,还有幻音谷一众同门只采收了贵派一些灵药。元州攻打紫阳峰以来,幻音谷弟子未杀贵派一人!” 这是实话,其实也是被紫苏给吓怕了。出得如意宗的弟子口耳相传,又有顾卫卿这个倒霉蛋以身示法,在没有弄清楚紫阳宗底细之前,谁敢祭出灵虫去冒险?当然,幻音谷弟子之中也有非议,只是这非议在陈瑜一颗风灵珠之后立刻偃旗息鼓。 幻音谷没有结丹长老相随,若他们加入战事并且刚好身处风灵珠肆虐的中心范围,与找死何异?君不见,恒氏、陈氏、候氏子弟,有几人从风灵珠那里逃得性命? “在下谢过幻音谷高义,他日若有机会,在下定会报答!”陈瑜向顾卫卿、宁姣姣深深一礼,然而仍然拒决道:“在下定会好好活着,而且也会去中洲,但在下不能拜入幻音谷!” 只是攻打紫阳峰时未杀紫阳宗一人,那攻打魏洛呢?驻守魏洛的有红玉长老和秦长老,都是陈瑜非常尊敬非常熟悉的长辈。顾卫卿这么久还没弄明白,曾新瑶的师父,正是秦长老。 “若要拜师,我可以找陆临风,找刘叉,甚至找黛姝。”这句话陈瑜没有说,但他主意已定。要重建紫阳宗,就必须让自己尽可能的强大,而陈瑜此时能想到的强大,是元婴。 记得陆临风曾说过,他的很多师侄以至徒孙已经晋阶元婴,陈瑜希望拜入中洲五柱,习得上乘功法尽早晋阶元婴。他希望能尽早重建紫阳宗! 告辞,带着疲惫与落寞转身离去。临近青色阵法护罩,德永和玄牝走出阵法,携陈瑜一飞冲天回到紫阳殿。 郑维新、陈骏之,顾卫卿、宁姣姣等人各自下山。眼前早已没了陈瑜的身影,但杨采微仍然在看。她对陈瑜的劝解确实存了私心,他不愿陈瑜就此死去是真,希望他拜宇文悯为师,从此坏了名声也是真。 还是那句话,当一个人黑了,就希望整个世界一起黑。杨采微设计并参与了覆灭方夜宗,李思远那么刚烈那么决绝的人,也磕头拜了余臣为师。相形之下,陈瑜为了不拜宇文悯而自爆丹田,就显得那么卓尔不群,甚至刺痛她的眼睛。 跟紫苏不同,紫苏是被掳去的。如果陈瑜也拜了宇文悯,他哪还有脸找元州报仇? 至于不愿陈瑜死,也是因为他的卓尔不群。因为陈瑜越是如此,在杨采微心中的形象就越是高大。这个小小的凝气修士,竟如此出乎意料的,不再只是在她心中乍现,而是已经生根! 回到白鹿殿,一路沉默的司马昂悚然一惊,他终于明白杨采微劝说陈瑜的用意。不可思议地将这些说给郑维新和陈骏之以及候温,令他们也惊出一身冷汗。 杨采微的用心,竟是比他们还要曲折还要恶毒! “可是,以司马兄之聪慧,直到此时才理清头绪,但陈瑜当时就已经明白?”候温也是不可思议。 “各位,陈瑜不能留!”郑维新看着其他三人,郑重道:“郑氏、司马氏子弟早已回了中洲,陈氏子弟也死伤惨重,如今只有候兄的实力仍然强大,请候兄务必下令,由族中子弟追杀陈瑜!” “没必要?”候温颇有些不以为然,道:“今天大家都看到了,陈瑜的资质实在太差,想来他将来的成就也会非常有限。而且天大地大,我们回到中洲,或许终生都未必能再次听到他的消息。” 候温、郑维新等人看重陈瑜的人品,但更看重紫苏。于他们而言,陈瑜始终不如紫苏重要。 “候兄此言差矣!”陈骏之却支持郑维新,道:“杨姑娘铺设的陷阱陈瑜瞬间看穿,足以说明他聪慧绝伦。但还有一点,据我和司马兄所知,陈瑜每天晚上劈刀千记来修炼!千记啊,而且是半年如一日,如此恒心毅力,如此聪慧的悟性,还不值得我们重视吗?” (未完待续) 第469章 来日方长的遗憾 第469章 夜幕降临,紫阳殿陈三思院子,陈瑜的厢房里。 德永道长和玄牝推门而入,小花满是警剔的目光扫过,旋又收回。二人目光追踪而去,只见矮榻上,陈瑜和衣而卧,阵阵淡紫色霞光令整个房间都笼了紫意。 陈三思坐于榻前矮凳,端着茶杯目带忧虑的,看着正在沉睡的陈瑜。小花仍然趴在陈瑜胸腹,蓬松的尾巴铺展,似隔着薄被为陈瑜送去温暖。这个房间除了没有四方,一切和几日前陈瑜初受伤时一模一样。 “师父,玄牝前辈。”见二人进来,陈三思立即起身请他们坐下。递过茶杯时,陈三思稍作犹豫还是问道:“弟子才疏学浅,刚才瑜儿晕倒时弟子尚未注意,但是依弟子看来,瑜儿的伤势恢复速度,会不会太快了些?” “三思总算发现了?”德永轻笑一声,接过茶杯向玄牝打趣一句,抿口茶这才向陈三思道:“陈瑜有大机缘,他的肉身颇有些神异,而且如今紫阳峰灵气浓郁,陈瑜自己又年轻气血旺盛。如此种种下来,他的伤势恢复的速度确实堪称惊人!” “当然最主要的应该是,陈瑜的肉身颇不寻常,气血之强、生机之旺盛,肉身之强悍甚至超过同阶妖兽。”玄牝也轻抿一口香茶,看陈瑜一眼道。 早在今早,陈瑜的伤势已经恢复了九成。尽管宇文悯祭起警世钟的动静太大,钟鸣兽吼曾令陈瑜口吐鲜血,但他丹田伤势的恢复不曾中断。 去八卦阵为三百位长老作画,陈瑜看着这些正在为宗门拼命的长辈,因自己无力帮忙而心生愧疚,走遍整座八卦阵记他们相貌请教他们姓名。 一番折腾下来衣衫湿了又干然后再湿,以至于衣衫上竟沁出了盐渍。那时,陈瑜就感到传遍全身的剧痛已经有所缓解。 和杨采微等人一番机锋,被德永道长带回房间时,陈瑜因劳累过甚,当然更因杨采微的用心实在令他心寒。骤然之间由身子而至心神,陈瑜感到异常疲惫而晕了过去。 也就是这时,德永、玄牝和陈三思发现,陈瑜的丹田伤势不知不觉已经痊愈。接下来只要再稳固两日,陈瑜不但可以放心晋阶凝气十二层,更可立刻动身离开紫阳宗。 陈三思爱徒心切,德永和玄牝离开后,他一直守在陈瑜身边。他有很多话想交待陈瑜,见其睡地香甜又有些不忍。 他知道,陈瑜受伤这几日一直无法入眠。浑身剧痛折磨着他,这几天的睡觉,更多的是每隔一阵子实在睡意汹涌这才稍打个盹而已。 “三思,陈瑜伤势已经恢复,按理说应该让他呆在这里继续稳固两天。但今日你也听到了,孟姚即将赶来,元州修士以仙尸攻打八卦阵已成定局。”闲谈两句,德永道长看着陈三思,道:“因此,最迟明天傍晚,你必须送陈瑜离开紫阳宗!” “这么急?”陈三思吃了一惊,道:“依着行程,杨慎赶到魏洛最少也需要两天,孟姚赶来这里也需要至少一天。如此有三天可作缓颊,陈瑜至少可以待到后天?” “亏了你还是堂堂大长老,怎么如此不晓事?”玄牝斥道:“元州拿下魏洛,不可能只孟姚一人镇守,她的麾下定有数名结丹在辅佐。而孟姚跟宇文悯之间,定有联络站可互通消息!” 陈三思大感羞愧,他太在意陈瑜,着急之下竟方寸大乱。 宇文悯根本无须由杨慎向孟姚带口信,因为他可以直接跟孟姚取得联系。如此,正午时通知孟姚,由孟姚对魏洛城防作出安排,她很可能明天正午甚至更早驾临紫阳宗。德永道长说的明天傍晚,给予陈三思的时间已经足够宽裕。 “如此,弟子遵命!”陈三思心中大感遗憾,但还是恭身一礼道。 “唉,三思的心思为师明白!”明亮的油灯下,看着眼前似比自己还要苍老的徒弟,德永也是大为感慨,道:“我等修士的寿元远超常人,因此从前一直以为来日方长,一直认为时间仍然充足。如今终于到了最后的时刻,却恍然发现,还有很多东西没有教给弟子!” 德永这是有感而发,他一生收了紫阳真人,屈突昧和陈三思三个弟子,其中以陈三思的争议最大,但同时,他和陈三思的感情更深。 以前一直以为弟子仍然不成器,一些本该早就教给他们的东西,他选择了让弟子自行领悟;一些更深懊的东西,他出于对弟子的爱护,想着让他们循序渐进至今未教。当年他让出掌教之位,四十年来又是游戏人间又是隐居,而此时他忽然发现,弟子们这四十年的光阴,其实生生被他的懈怠给浪费了。 “师父!”陈三思动情道。 别看他两鬓染霜形容枯槁,看起来比头发花白的德永真人更苍老。然而就像他是陈瑜的依仗那样,德永道长也一直是他的依仗。陈瑜受欺负时有他这个师父遮风挡雨,他小时候受欺负时,又何偿不是德永道长在背后支撑着他? 只一点,陈三思的资质跟陈瑜不相上下,但他不如陈瑜特别。若非德永道长力排众议收他作亲传弟子,然后时时带在身边悉心指点,只靠他自己根本不可能有今日的结丹境界! “好了,多大的人了还如此忸怩。”德永道长笑骂一句,接着伸出手来,掌心出现两只玉匣,道:“这里一颗金灵根赤丹,一颗火灵根赤丹,是为师给两个徒孙准备的结丹礼物,等陈瑜醒了,让他带一颗给紫苏。” 紫苏注定了要拜下孟姚门下,火灵根的赤丹自有孟姚去准备。但德永给的是心意,是他身为长辈对徒孙的关心。 “是,师父!”陈三思接过两只玉匣,见德永和玄牝已经起身,正要送他们出去时…… 蓦然,一股莫可铭状的威压,毫无征兆地,如山岳一般压在所有人的心里。 陈瑜境界低微,对这威压的感受稍有些迟钝,但他仍然觉得恶心烦躁。小花当即炸毛,吱吱尖叫着要钻进陈瑜怀里。德永,玄牝和陈三思艰难地向陈瑜看去,只见他已经翻身坐起,而且脸上带着泪痕。刚才德永进门时,他其实已经醒来。 “仙尸!”德永和玄牝早知道陈瑜醒来,此时相视一眼神色凝重地异口同声。 “可,孟姚不可能这么快赶来!”陈三思已经面无血色,上前一边帮陈瑜整理衣衫,然后撑起紫色光罩帮他缓解压力。 “来不及猜测了!”德永道长向玄牝急道:“仙威越来越盛,我有些承受不住,请前辈护着陈瑜,一起进入八卦阵!” 没错,仙威是越来越盛,而且直到现在德永才有了模糊判断,此时,应该正是元州修士祭起仙尸,正疾速在向这里赶来的途中。即便如此,这样越来越强烈,足矣惊天动地的威压,就不该存在于世! 一个疾步,德永和玄牝分别出现在陈三思和陈瑜身边,一人抓起一个,身形扭曲间瞬间离开了房间。 眼前金星乱冒头昏脑胀耳中轰鸣,连晚饭都没吃的陈瑜,只觉得腹中翻江倒海,似有无穷的东西要喷薄而出。 蓦然间眼前明亮,好一阵子目中茫然褪去,陈瑜看到了被无数月光石照耀的,紫阳真人和师父熟悉的面孔,耳边听着德永道长正在指挥的声音,他已经进了八卦阵。 “起阵!”德永道长的声音里再没了以往的从容,急切道:“诸长老立刻归位,准备迎战!” “八大阵枢立刻检察,灵石、妖丹以及金丹是否充足!”德永道长继续道:“所有人打起精神,最后的决战来了!” 呕――呕! 耳中轰鸣终于散去,但陈瑜终是忍不住开始大吐。听着德永道长的话语,陈瑜目光看向自己胸口,那里已经濡湿了大片。小花小小的身子正在抽搐,它也在大吐特吐。 虽有桃夭瞬移的经历,但是由元婴修士亲自施展,陈瑜还是第一次经历。八卦阵里一片忙碌,连身边师父陈三思,也盯着八卦水晶阵盘,正在和屈突昧、汲温等人紧张地商量着对策。因此没人告诉他,玄牝其实已经非常照顾了,要不然他此时吐的将不是秽物,而是受伤后的鲜血。 宇文悯、胡荠、余臣和云英也不会告诉紫阳宗,他们早在正午就通过联络站请孟姚赶来紫阳宗。但孟姚确实伤势未愈,以此作为借口一直在推托。 直到傍晚时分才道:“紫苏已经有意拜我为师,我亦有意由紫苏承接衣钵。因此为了避免他日紫苏弑师,攻打紫阳峰,杀紫苏师父师祖之事就不参与了。” 末了,孟姚更是通知宇文悯,若攻破八卦阵不可伤陈瑜性命。 孟姚出身中洲大派,身后的势力宇文悯不敢招惹。而且孟姚看着异常苍老,其实论起真实岁数,却是元州五位元婴里最年轻者。这样的人潜力无限,宇文悯更不敢招惹。 然而今天早上在八卦阵前的铩羽而归,实在令宇文悯颜面尽失。此时若非实在束手无策,他绝不会向孟姚求助。 如今他好话说尽的求了,却被孟姚拒绝! 这世上,并不是每个元婴都能参悟出属于自己的元婴神通。孟姚有锥,玄牝有黄泉,但宇文悯、余臣等四人什么都没有。他们迫切希望攻破八卦阵覆灭紫阳宗,他们希望得到道韵玉鉴,好让自己也有机会悟得元婴神通,继而证得化神境。 元州修士远征西北,一是为了帮城主杨启功获得《三垣真经》,但更重要的,宇文悯等人此行的目的,是为了让自己的修为更进一步,因此他们得到了仙尸。 可仙尸的境界实在太高,而元婴境界看起来风光无限,其实在见过世面的人看来,他们脆弱的不堪一击。他们并不能保证,潜心参悟仙尸就一定能够有所得,因此紫阳宗的道韵玉鉴,就是他们修为境界更进一步的关键! (未完待续) 第470章 仙尸的吸引力 第470章 紫阳宗上下不知道元州修士为何没有等来孟姚,陈瑜不知道宇文悯等人,覆灭紫阳之心为何如此强烈。其实时至今日,陈瑜仍然不知道紫阳宗有道韵玉鉴的存在。 幽深的天幕上,整齐的排列着无数星辰。五月下旬的傍晚,明月或在偷懒,或不愿见到接下来的惨烈而躲着不出来。月光石将八卦阵内照耀地犹如白昼,青色阵法光幕上,正在漾起一阵阵涟漪,这是八座阵枢、三百位长老正在全力催动阵法。 阵中一片忙碌,陈瑜无力帮忙,只好褪下被小花吐脏的衣物,默然换上戎服并心中一动,将师父早已准备好,只待他成功筑基即可用到的筑基甲胄。 早在前几日自爆丹田,或者早在玄牝以“战死易,活着难”开解后,陈瑜就已经知道,他终会和其他师兄师姐一样,肩负起重建宗门的使命离开紫阳宗。如今看着一片忙碌的师父以及众长辈,他这里的一派安静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今日若能离开,我的余生将只为重建宗门而活。”陈瑜顶盔掼甲,站在八卦水晶阵盘附近,看着德永师祖、紫阳真人和师父等人的忙碌,心中暗道:“若不能离开,就以此甲殉我宗门!” 一片忙碌中,和陈瑜一样格格不入的,还有玄牝。 紫阳宗的指挥早已自成一统,之前数日以八卦阵御敌,诸方位之间的磨合早已熟练。玄牝一生矢志复活创派祖师,虽然比这里所有人都长寿,但论起对八卦阵的了解,她和陈瑜其实不相上下。 有八卦阵阻隔仙尸威压,陈瑜已经无法判断敌人何时降临,于周围各种命令的嘈杂声中来到玄牝身边,轻声道:“今日弟子或许会战死,不知前辈可有什么办法,保下小花性命?” 在如意宗中时,将自己的魂血给了陈瑜。这是认主,此后只要陈瑜不死,只要它的肉身还在,只要陈瑜愿意付出极大代价,它几乎拥有无限生命。但同时,只要陈瑜身死,它再是修为惊天也会随之殒落。 小花后脚紧抓着陈瑜的肩甲,握着两只小拳头冲陈瑜吱吱乱叫。小花确实有灵智也很机灵,但它更单纯。它还是普通小兽时,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人是陈瑜,因此理所当然的将陈瑜将作自己的亲人。 就像结丹初期的陈三思,在元婴眼里什么都不是,然而却是陈瑜最强大的依靠。陈瑜至今才凝气十一层的境界,在修仙界同样什么都不是,却是小花最强大的依靠。 以前陈瑜数次遇险,小花使着性子只顾着自己逃命。那是因为有紫苏有紫阳宗其他长辈在侧,小花知道陈瑜不会有危险。 如今局势如此,小花也知道自己这座靠山很可能轰然倒塌。但那又如何?了不起跟这位主人一起战死而已! 因此它对陈瑜要它独自活命很是不满,此时的吱吱乱叫声中,带着它可怜的威胁之意。 玄牝有些意外,深深的看陈瑜一眼。 刚才,陈瑜以“弟子”自称! 紫阳宗创派以来的辉煌,造就了门下弟子深入骨髓的骄傲。以玄牝堂堂元婴的境界,数千年来没能收到徒弟,即可见紫阳宗弟子已经骄傲到何等地步。而且屠岸贾、唐敏等内门弟子,面对玄牝时顶多以“晚辈”自居,因此陈瑜这个“弟子”,实乃玄牝头一遭经历。 迎接玄牝的,是陈瑜清澈见底,不掺丝毫私心杂念的目光。 “要想和灵兽解除主宠关系,据我所知只有在晋阶元婴时,方可不伤害彼此的,将灵兽的魂血剥离。”玄牝佝偻着腰身,脸上纵横交错的皱纹里尽是慈祥,目光中满是柔和的看着陈瑜,道:“不过你放心,老身不会轻易让你战死的!” 八卦阵内,三百余结丹修士早已严阵以待。 哈哈哈的大笑自头顶传来,携着满天星光,在阵法光幕的照耀下,宇文悯四人携仙尸终于到来。 宇文悯居正北方向,仍然杂乱着黑白相间的头发,苍老的脸上带着细微的皱纹,背微驼,身着蓝色锦衣,一把元婴宝剑被他藏于身后。 一身绿袍的胡荠,三缕微须正在无风自动,手握丈许长钮花亮银枪,他占居了正东方。 似刀劈斧凿般脸上棱角分明,手握一剑赤色长剑的余臣,身着绯色长袍占居了正南,此时脸色阴沉地向下打量。以他的元婴境界,并不能看穿八卦阵内的情形,因此他正在看着的,其实是八卦阵的青色光幕。 四人中唯一的女子,光可鉴人的乌发上,不留余地的插满珠钗。满身珠光宝气,颇有些丰腴的云英,身着蓝色繁花锦衣,一大一小两只金环正在围着她盘旋。 她占据了正西方,此时也打量着身下青色光幕。这座光幕所代表的八卦阵,竟可以令宇文悯铩羽而归,并且不得不祭起仙尸,她的脸上,满是饶有兴趣的神色。 八卦阵阻外不阻内,宇文悯等人看不到里面的情形,但紫阳宗修士对外面的一切却看地清清楚楚。 汲温看着宇文悯浑身再次一颤,他至今只收了林飞一个弟子,而这个弟子不但被宇文悯夺舍,更被其顺势掌握了都天阴火大阵,并且杀了他的师父墨焯道长,一举将紫阳宗逼向如今境地!因此时至今日,每次见到宇文悯,汲温都会忍不住想要冲上去拼命! 然而包括汲温和陈瑜在内,紫阳宗大部分修士的目光,只是在第一次相见的云英身上稍作停留,然后所有人的心神立刻被身处四人正中,同时也身处青色光幕最顶端的白衣仙尸吸引。 这是个青年,颇显英俊。乌黑顺滑的长发如瀑,额头光洁宽阔,剑眉入鬓,双目紧闭。鼻梁高高隆起,紧闭着的唇,看去似带着些许笑意。 身材颀长健硕,自然下垂的双臂看不出僵硬。肩膀很宽,于腰腹突然收窄,令陈瑜看到的第一眼,心中浮起虎背蜂腰四个字。 宇文悯四人正在全力催动仙尸,令其一尘不染的白色衣衫轻柔的扬起。 仙尸身上晕出柔和的白芒,仙灵气息虽然隐约,却可以透过八卦阵,令陈瑜这等凝气境界的小修士都察觉到。明知道这种气息来自一具尸体,然而上自德永、玄牝,下至陈瑜、小花这等凝气小修士,在察觉的瞬间,竟心生亲近。 “这就是仙人么?果然拥有令人痴迷的魅力!”然而只是一瞬间,四人以及仙尸刚刚稳住身形,宇文悯哈哈的大笑尚未停下,德永道长的目光已经离开仙尸,而是转动身形四下里,向紫阳宗众人看去。 感受着德永道长的目光,初见仙尸正在迷醉的紫阳宗众人立刻清醒。这其中,站在玄牝身边,离德永道长最近的陈瑜醒得最早。并不是他多么不凡,也不是比他更不凡的幽光剑在示警。而是,他的境界实在太低,就像懵懂少年,限于经历,还不知道女子身体的美好。 “仙灵之气啊!”玄牝没有看向紫阳宗众人,而是戒备着宇文悯四人,向正在提醒着诸弟子的德永道长道:“不知是不是错觉,我看仙尸,心中竟升起隐约共鸣?” “原来前辈也有这种感觉。”提醒了诸弟子,宇文悯的笑声正在止息,德永道:“我看仙尸,心神似被一种莫名的……力量吸引。” 德永斟酌道。 “紫阳宗的诸位同道,这是你们最后的机会!”宇文悯终于收了笑,冲着下方青色光幕,目光也不知看向何方,道:“德永道兄、玄牝道兄,只要二位献上《紫阳真诀》,只要二位交出贵派祖师祠堂收藏的东西,我等可以立刻收兵,未来的元宗,可以有二位一席之地。” “没错,只要诸位愿降,我等可以留着紫阳宗继续存在。”余臣同样不知看向何方,只是冲着青色光幕道:“今日我等只求《紫阳真诀》,只求贵派道韵之宝。如若不然,待仙尸出动,紫阳宗必将不复存在于世!” “元州各位道兄休要痴心妄想!”德永道长厉喝道:“我紫阳修士愿以死守护紫阳真诀和道韵玉鉴!诸位想要,只管出手来战!” 陈瑜至今不明白什么是道韵玉鉴,同时他想不通,不是说夺舍之后,可得到被夺舍之人的一切记忆吗,宇文悯此时为何还在向紫阳宗索要紫阳真诀? 德永回应宇文悯和余臣之际,玄牝向他解释道:“林飞只有紫阳真诀的上半卷,下半卷以及整部《长生诀》,要想得到就必须由汲温亲自打进其识海。如此,林飞被夺舍的秘密就会泄露!” 没错,林飞被夺舍之后,借口在原阳失了右臂而表现地非常消沉。他将自己关在静室闭门不出,不止不见陈瑜等同门,连汲温这位师父也不见。 可怜汲温,只因和陈三思一样太在意自己的弟子,甚至主动免了他的晨昏定省以便其好好休养。但也因此,林飞没有得到完整的紫阳真诀。 至于《长生诀》,连屈突昧、汲温这样地位的长老都不曾听说,宇文悯就更不知道,紫阳真诀其实只是长生诀的上卷! 今日清晨一场大战,余臣和胡荠对《紫阳真诀》简直痴迷。而宇文悯更是知道,德永道长以紫阳真诀,修炼出在整个中洲都异常罕见的五色元婴。 五色元婴啊!宇文悯和孟姚都是元婴后期修士,他们如今所求者,就是如何成功晋阶化神境。而故老相传,其他元婴虽可化神,然唯有五色元婴才可以更顺利! 宇文悯和余臣、胡荠一样,认为杨启功城主重视《三垣真经》有些本末倒置。但他们同时心中窃喜,既然紫阳真诀未引起城主注意,那他们大可将其据为己有! (未完待续) 第471章 仙灵化作污秽 第471章 德永道长的强势回应,令宇文悯、余臣恨恨不已。邀请孟姚不果,本就令他们心中愤懑,如今连夜祭起仙尸,实已是他们的孤注一掷。只是这仙尸的境界太高,合他们四人之力只是祭起就异常吃力,以其破阵或许还行,驱仙尸进行斗法,则失于灵活。 宇文悯四人当然希望,携仙尸的无敌威势,以山岳压卵之势向紫阳宗施压,最好迫使紫阳宗就此投降。如此,他们可以尽快结束西北战事着手组建元宗,更可以保住紫阳真诀和道韵玉鉴不被破坏。 “紫阳宗的诸位结丹道友,你们拥有《紫阳真诀》,更拥有大好前程!”胡荠见宇文悯和余臣脸色难看,绕过德永道长和玄牝,直接向结丹修士喊话道:“只要你们此时走出八卦阵,在下保证事后绝不伤你们性命!” “你要战,那便战,何必逞口舌之能?”陈三思仰起头,得八卦阵之助,他可以清楚地看到外面的一切,此时精准找到胡荠,喝道:“只看拥有仙尸的胡前辈,在我八卦阵下能坚持几时!” “这位是紫阳宗的大长老?”一身珠光宝气的云英,她同样看不到八卦阵内虚实,以黏腻地令人浑身起鸡皮疙瘩的声音道:“大长老要死,何必拉着其他同道?” 旋又冲着青色光幕造作道:“紫阳宗的其他道友,你们当真甘心为了区区虚名,就此葬送自己的大好前程吗?” “这娘们的声音当真是媚到骨子里了,老头子我差点色授魂予难以自拔。”一位结丹长老轻浮道。 “是啊,这娘们修炼的是狐媚之术,只听她的声音,老夫心中就升起各种香艳画面。”又有长老调笑道。 “你们这些没皮没脸的老东西,没见陈瑜师侄也在这里吗,也不怕教坏了孩子……”嘻笑喝骂声此起彼伏很是热闹,浑没有对云英这位元婴修士的丝毫敬重。 一时间,八卦阵内各种轻浮此起彼伏,全是对元州唯一女元婴的亲切问候。 玄牝看看身侧仍然颇显憔悴的陈瑜,想起他刚才以“弟子”自居心生好感。因此想要指点一番,问道:“陈瑜可知,元州已经有了仙尸,为何没有立即进攻,反而在此向我们劝降?” 陈瑜一愣,看着玄牝道:“这不难理解?他们之所以没有立刻进攻,无非是在等待元州主力而已。” “瑜儿果然聪慧。”德永道长夸赞一声,向屈突昧示意道:“让大家作好准备,元州主力即将进入战场!” 点点头,玄牝道:“还有一点,他们绕过德永道兄和我,又绕过紫阳掌教和你师父,乃是以离间之计,试图瓦解紫阳宗其他长老!” “宇文悯怕是拿紫阳宗当中洲了。”陈瑜谢过玄牝指点,冷笑道。 “谁知道呢,左右元州主力未至,等待之际若当真离间成功,岂不是意外之喜。”玄牝道。 陈瑜突然心中一动,向玄牝道:“弟子愚钝,师祖曾率掌教师伯还有我师父他们征战多年,此时何不与前辈一起,趁敌人主力未至抢先向宇文悯四人进攻?便是不能成功,亦可暂时切断他们跟仙尸的联系啊?” “不行的!”德永叹道:“我们身处阵法或可无恙,一旦走出阵法,仅仙尸散发的强大威压,即可令我和玄牝前辈动弹不得!” 其实何止动弹不得,就像筑基修士仅凭威压,即可令凝气修士化作齑粉一样。仙尸的境界远超元婴,德永和玄牝一旦没了阵法保护,若宇文悯四人趁机全力催动仙尸,仅凭着威压,或许就足以令他们魂飞魄散。 屈突昧立刻着手整肃,阵内对云英的问候刚刚止息,八卦阵正南方,安启东、未能成行的杨慎所率三万修士的前锋已经到来。 同时,青色光幕外,宇文悯暴喝一声,余臣、胡荠和云英三人,各自掐着剑诀遥遥向正中的仙尸点去。 随着四人的催动,数息之后,安启东、杨慎等五百多结丹修士已经尽数赶到。陈瑜锵地一声取直刀在手,小花小嘴一张,吐出拳头大的金丝琉璃马灯盘旋于头顶。德永、玄牝以下,紫阳宗所有修士全部屏息以待之际。 凌空站在青色光幕外,早已死去不知多少岁月的白衣仙尸,身上似缓实快的,有纯白色光芒开始亮起。 再数息,元州数千筑基终于赶到。而此时,宇文悯四人还在全力催动,白衣仙尸如一盏油灯,身上的纯白光芒已经照耀了三丈许。甚至以陈瑜的眼力看去,他能看清仙尸的唇纹。 又数息,元州两万余凝气修士尽数赶到。他们看着青色光幕上方正在持续明亮的白衣仙尸,看着他无风自动显得飘逸非凡的衣衫,看着分列四方,正在全力催动仙尸的四位元婴。两万余凝气修士欢欣鼓舞,以各自法宝捅天,整齐地呼喝呐喊间,士气之高涨令安启东都为之动容。 足足一盏茶之后,阵外元州修士还在呼喝,而且这声音未见丝毫疲态。阵法内,随着时间的推移,德永、玄牝的神愈发凝重,紫阳真人、陈三思及一众结丹更是大气都不敢喘。 “这些人太磨叽!”陈瑜无知者无畏,见等了这么久脖子都酸了,仙尸仍然毫无动静,有些不耐烦道。 “噤声!”德永轻斥一声,不知第多少次地令众人作好准备,道:“仙尸动了!” 陈瑜立刻抬头看去,仙尸果然动了,或者说,他自然下垂的右手食指正在微微颤动。 虽只是食指微动,然而一股隐晦的气息自仙尸上散发,此气息连灵觉敏锐的小花都没有发现,但青色的阵法光幕瞬间荡起涟漪。反映在八卦水晶阵盘,紫阳真人不敢擅动,扭过头向德永道长看来。 “稍等片刻。”德永道长看着仙尸四周,正在继续催动着仙尸的宇文悯四人,道:“通知八大阵枢作好准备!” 命令正在传达之际,仙尸右手五指各自跳动,然后,这五指微曲。仙尸在宇文悯四人的催动下,正在握拳! 仙尸的动作被紫阳修士看得清楚,阵外元州修士更是大受鼓舞。他们手持法宝捅向天空,呼喝呐喊声比起刚才更显响亮,他们以震天的呐喊,在渲泻着沸腾于心中的喜悦。 被催动之初,仙尸的动作异常缓慢。然而当右手五指握拳之时,其动作虽不能与常人相比,但也快了很多。 同时,仙尸身上的蒙蒙白芒持续扩张,达到五丈范围之际,宇文悯驼着的腰身微挺,大喝一声“转”! 余臣三人应声立刻变幻法诀,凌空而立的仙尸,随着法诀的变幻,其身形直挺挺地开始倾斜。宇文悯四人脸色涨地通红,他们加大了法力继续催动。不一时,仙尸的右拳已经合拢正在紧握,他已经面朝下躺在天空。 直到此时,灵觉敏锐的小花,终于察觉到那股隐晦而危险的气息。它浑身炸毛,既想收起金丝琉璃马灯藏于陈瑜胸前,又想要从此跟陈瑜一起并肩作战。它小小的心里满是恐惧和矛盾,口中吱吱尖叫着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陈瑜仍然什么都没有察觉,他伸手一次又一次地帮小花抚平毛发,然后被它再次炸起。 又是十多息,阵外呼喝呐喊的元州修士已经声音嘶哑,但他们士气不见丝毫衰颓,包括安启东和杨慎在内的三万修士,人人脸上都洋溢着狂热。 当头顶仙尸终于彻底转过身,头下脚上并且右拳紧握右臂伸直之际,小花的吱吱尖叫已经凄厉,那股隐晦而危险的气息,终于自陈瑜心底泛起。 这是一股寒意,不同于炎冰狱,更像是冬日,置身于长满苔藓的山阴时,那种丝丝缕缕浸入骨髓的湿冷!这种冷,带着死意。先于修士的灵觉隐晦的弥漫于天地间,被修士发现时,任何人都无能为力! 陈瑜重伤初愈,此时身子仍然虚弱,脸色仍然憔悴。当这种湿冷侵入心中,无力感占据了整个心神,他手中的直刀缓缓垂下,为小花抚平毛发的手僵于半空。 当灵觉发现这股湿冷之际,他收敛了神识,停滞了正在运转的修为。心中的无力感转化为绝望,以至于都没有发现,身为修士而且一身法宝,他的心中竟没有升起丝毫抵抗的念头! “陈瑜!”其实只是一瞬,陈瑜却感觉自己经历了非常漫长的岁月。还好,他在玄牝面前以“弟子”自居而得了她的好感,当陈瑜收敛了神识,直刀正在垂下之际,玄牝的一声暴喝在耳边炸响,终于令他清醒。汗水自头上涔涔而下,筑基甲下的衣衫早已濡湿。 同时陈瑜突然心中一动,因为几乎玄牝暴喝的同时,收在白玉戒里的幽光剑再次轻颤。只是他收敛了神识,可驱魔、避邪、诛仙的幽光剑虽有示警,却没能引起他的注意。 德永也察觉了陈瑜的异常,他比玄牝稍晚了片刻。见陈瑜正在向玄牝道谢,德永道长继续看向天空。此时,头下脚上倒立于天空的仙尸,正在准备一拳轰下。 “福也仙灵,祸也仙灵。”玄牝神色凝重地紧盯着天空,为陈瑜解释道:“仙尸深埋地下无数岁月,虽说肉身完好,但一身仙灵之气无法渲泻,日积月累大部分已经化作秽气。” 玄牝回头看陈瑜一眼,道:“你境界不够、尚未形成自己的道心,长时间看着仙尸,心神会自然的,受到秽气影响。” 长舒一口气,陈瑜再次向玄牝深深一礼,道:“弟子多谢前辈指点!” 嗯,玄牝点点头,突然神色一整轻喝道:“注意,仙尸的攻击开始了!” 陈瑜悚然一惊,安抚着再次炸毛,但已经不敢叫出声的小花,抬头向天空看去…… (未完待续) 第472章 仙尸的攻击 第472章 玄牝提醒之际,仙尸终于头下脚上之际,阵外三万元州修士的士气高涨到极点,他们的呐喊声再次震天。同时,德永道长的喝令声随之传出。 “八大阵枢,全力催动灵石!”德永道长继续道:“所有长老,每人手中准备好灵石,全力维持八卦阵运转!” 紫阳宗只是禁止凝气境弟子以外力提升修为,至于筑基和结丹修士要不要继续坚持全凭意愿。但陈瑜知道,德永师祖令所有长老手握灵石,是为了让他们及时补充法力。 至于为何不使用专责补充法力的玄元丹,一则丹药不如灵石迅速,值此危难之际,没有时间容修士缓缓炼化。另一方面,玄元丹补充的法力非常有限,如今已经火烧眉毛,已经不适合他们徐徐图之。 再说宇文悯四人,仙尸已经蓄势待发之际,宇文悯仍然看不到阵法中的情形,只能涨红着脸仍然看着青色光幕,道:“德永道兄,玄牝道兄,如今是贵派最后的机会!若你们此时投降,我们仍然可以化干戈为玉帛!” 催动仙尸所耗实在巨大,宇文悯看着下方青蒙蒙的阵法光幕,感受着其传来的稳固以及强大之意,他仍然希望以势迫德永等人投降。他希望得到完整的紫阳真诀和道韵玉鉴! 德永紧盯着头下脚上,被修士催动后浑身仙灵之气隐去,浑身蒙蒙白芒光耀五丈,却散发着阴冷死意的仙尸,暴喝一声,道:“紫阳弟子,回答他!” “你要战,便来战,若死,请自我始!”紫阳真人、陈三思、屈突昧等九殿长老,率三百余长老齐声道。 “冥顽不灵!”宇文悯恼羞成怒,于阵外三万元州修士齐声呐喊中,向余臣三人道:“起――” 距离青色光幕十丈,头下脚上倒悬于天空的仙尸,身上蒙蒙白芒大盛! 宇文悯大喝道:“杀!” 带着震耳欲聋的轰鸣声,白衣仙尸直挺挺的,伸展着右臂紧握右拳,自十丈处直冲而下! 隆隆的轰鸣声震地陈瑜摇摇晃晃似要站立不稳,神色异常凝重的紫阳真人,大吼道:“祭!” 呯,呯声响中,八座伪装成洞府的阵枢,随着话音落下瞬间亮起刺目的光芒。三百余紫阳宗修士,包括陈瑜在内,浑身尽数亮起紫色霞光。 就连小花,尽管毛发炸立,身上也亮起代表金灵根的白芒。它的金丝琉璃马灯,缤纷的琉璃与黄澄澄的金色交织,升起头顶三尺高,挥洒着璀璨的色彩。 仙尸自高空不断加速,“轰”的一声巨响,其右拳重重地,击中八卦阵的青色光幕,余音令山腰云海沸腾翻滚。陈瑜眼前一黑,耳中嗡地一声瞬间失聪。骇然全力运转法力,淡紫色霞光笼罩全身,耳中嗡鸣依旧,但眼睛终于可以视物。 抬头看去。 青色阵法光幕,以一种夸张而令人心悸的幅度向着正中凹陷!一道铺满整个光幕的金色八卦图,正在旋转着光芒万丈! “抵、抵住了?”青色光幕上,那道凹陷触目惊心,然而在疯狂旋转的八卦图的加持下,竟抵住了仙尸这一拳! 陈瑜浑身紫霞弥漫却无法缓解耳中嗡鸣。他不可思议地看着头顶那道凹陷,看着挥洒了无尽金光的那道旋转八卦图,看着紫阳真人声嘶力竭地传达着命令,但心中仍然升起不真实的错觉。 当初仙尸只一拳,就击碎了紫阳宗的护宗大阵,那种震撼至今仍然历历在目。他身为亲传弟子,却并不知道紫阳宗的阵道,完全来自对八卦阵的参悟。他至今还不知道,置身其中的这座八卦阵,早在紫阳宗创派之前就已经存在。 耳中嗡鸣依旧,陈瑜向远处看去。月光石的照耀下,远远近近凡驻守八卦阵的诸位长老,嘴角都有鲜血溢出。八卦阵虽然抵住了仙尸这一拳,但阵中诸位长老仍然受了伤。 陈瑜无恙,仙尸击中阵法光幕的巨大轰鸣,只是令他头晕目眩双耳暂时失聪。并不是他多么特别,更不是他突然比阵中这些长老更强大。 而是因为,阵中这些长老每人炼化了一块阵法令牌。此令牌是催动阵法的信物,算得上一件法宝。诸位长老从心神到一身修为,尽数跟令牌相关联,他们可以通过令牌运转阵法,同时阵法受到的攻击,也会分担到他们身上。 仙尸这一拳威力之大,以陈瑜如今的眼界见识是难以想象的。八卦阵之坚固坚韧,抵挡仙尸大部分攻击,然而跟阵法紧密联系在一起的诸长老,为阵法分担仙尸余力时受了伤。 此时随着紫阳真人的喝令,阵中长老迅速汲取灵石中的精纯灵气。来不及拭去嘴角血迹,各自张口大喝一声,伸出手掌似托举青天一般,助青色光幕,一点、一点的,将那道凹陷缓缓抬起! 再看宇文悯等四位元婴,随着金色八卦图疯狂旋转,随着青色光幕里那道凹陷逐渐恢复,他们早已涨红的脸色迅速转为青紫。余臣额头青筋炸立,咬牙切齿的,和其他三人一起发力,希望一举将青色光幕击穿。 然而没用,八卦阵内八座阵枢仍然明亮耀眼,而疯狂旋转的金色八卦图,虽然缓慢但持续的,正在令青色光幕恢复正常! “周奇师弟,你带七位师弟前去镇守阵枢!”紫阳真人的声音似从遥远之地传来,慢慢才在陈瑜耳中变得清晰,道:“周师弟记住,不要节省灵石,你们的任务,就是在最短的时间里,给我迅速将阵枢里的灵石耗尽!” 周奇答应一声,立即选好七人,由陈三思交给每人一只储物袋,里面尽是灵石和妖丹。周奇离开后,紫阳真人在陈三思、屈突昧等长老的协助下,于这短短片刻苦思反击之策。 八卦阵除了“乾位、坤位”之外,紫阳宗至少掌握了六种攻击手段。然而遍寻良久,仙尸的一拳之力太过强大,阵法以及阵中长老苦苦支撑,也只是堪堪抵敌,根本找不到反击之策! 宇文悯的脸色已经难看到极点,见没能一鼓作气击穿阵法光幕。此时神色阴冷,向余臣三人道:“二十丈,起!” 借着阵法光幕的反击之力,仙尸保持着倒立姿势,在宇文悯四人的控制下冲天而起。阵法光幕迅速恢复正常,疯狂旋转金光璀璨的八卦余迅速消散。阵中紫阳宗长老稍松口气,唯八座伪装成洞府的阵枢,在周奇等长老的全力催动下,仍然散发着刺目的光芒。 仙尸终于停下时,距离青色光幕二十丈。境界最高、实力雄厚如宇文悯,至此脸色已经微有些发白,更遑论境界最低的余臣,以及有伤在身的云英。仙尸距离光幕二十丈没有立刻俯冲而下,正是因为余臣和云英法力微滞,他们法力不济需喘息一阵。 初次攻击受阻,阵外安启东、杨慎心底生寒,其他三万修士似被掐了脖子的公鸡一般,呐喊呼喝依旧,然而已不复刚才的狂热。 陈瑜抬头看着仍然散发着蒙蒙白芒的仙尸,他知道第一次攻击受阻,并不是八卦阵太强,也不是仙尸太弱。 即使世间凡人也知道,要想攻击敌人,需收回手臂,融全身之力于臂,然后一拳击出! 然而仙尸虽有仙之名,他本质上仍然是尸。白衣仙尸早已僵硬,他的拳头无法收回,无法蓄出更强的力量,遇到紫阳峰三大阵法之首的八卦阵,这才有了刚才的尴尬。 “各位!”稍作喘息,其实只一两息而已,宇文悯招呼一声,大喝道:“杀!” “八大阵枢!”仙尸携着隆隆巨响攻向阵法光幕同时,一时严阵以待的紫阳真人,通过八卦水晶阵盘向周奇传令道:“祭!” “轰!”比之前一次更剧烈的轰鸣再次传遍千里,脚下尚未平息的云海继续沸腾。陈瑜眼前再次一黑,耳中嗡鸣巨响间再次失聪。 青色光幕又一次,以一种夸张而令人心悸的程度向下凹陷。金色八卦图疯狂旋转,加持着青色光幕死死抵着仙尸这一拳。 阵中二百五十六位长老再次口吐鲜血,他们一边汲取着灵石中精纯的天地灵气,另一手张开手掌,以托举青天的威势,为青色光幕提供更强大的力量。 仙尸击中青色光幕的隆隆巨响还在回荡,陈瑜头晕目眩站立不稳,身形摇摇晃晃。他肩上的小花同样站立不稳,随着他的摇晃,眼耳口鼻溢血的小花,从他肩上一头栽下。 德永、玄牝以及紫阳真人等长老,依然没能找到机会进行反击。而宇文悯见状神色狠厉,他并不恋战,冲余臣等人吼道:“三十丈,起!” “掌教师兄,刚才,有十多位师弟已经战死!”陈三思汇总各方消息,向紫阳真人道。 “汲温师弟,带人前去补充!”紫阳真人身形晃了一晃,紧闭了双目旋又睁开,深深地看汲温一眼,郑重道:“汲温师弟记住,我们都会死!” 陈瑜再次失聪,眼睛看东西已经出现重影。他艰难的蹲下,身上的甲胄跟着哗啦作响,地脚下摸索好一阵子,才将跌落于地的小花捡起放进怀里。 他已经不去看天空,更不看八卦各方位的长老。刚刚,就在刚刚,他产生重影的眼睛里,看到今日午后时分,才记住相貌和名字的几位长老吐着鲜血跌倒于地。修士强大的灵觉令他知道,这几位长老不是晕倒,因为早在他们跌倒之前,身上已经没了生机! “四十丈,起!”宇文悯再次疯狂,仙尸再次倒立着冲天而起。四人稍作喘息,加大法力催动间,仙尸身上蒙蒙白芒更盛,再次疾冲而下。 轰然一声再次惊天动地,刚才仙尸三十丈的攻击余威犹在,此时陈瑜再也撑不住,嘴角溢出鲜血,眼睛翻白眼前发黑,“咚”地一声跌倒终于晕了过去。 (未完待续) 第473章 各自拼命 第473章 陈瑜确实受了伤,和小花一样,仙尸击中光幕时引起的轰鸣,令他们这等凝气修士除了晕倒再无他途。 “陈师弟,我们还有没有灵石?”紫阳真人看陈瑜一眼向陈三思问道。情势危急,紫阳真人已经来不及过问陈瑜的伤势。 “还有一百六十万颗,足以再支撑几次。”陈三思收回看向陈瑜的目光,给紫阳真人一个放心的眼神,他也没工夫告诉紫阳真人陈瑜无碍。旋即,陈三思担心道:“但刚才又有数十位师兄战死,再来几次,恐怕灵石耗尽之前,我们已经不剩多少人了!” 阵中紫阳宗每一位长老,都炼化了一块阵法令牌。当阵法全面运转时,持紫令牌可于阵中行走而不会有危险。不然就要像陈瑜一样,于阵法中只能呆在八卦水晶阵盘附近,因为对于阵法而言,他不被认可,若敢擅自行动会被阵法瞬间炼作飞灰。 这块阵法令牌,乃是运转八卦阵的信物,如法宝一般和诸位长老联系在一起。仙尸一拳更甚一拳的强大威力,令疯狂旋转的金色八卦图,以及青色阵法光幕无力阻挡,总有余力会转向持令牌之人。 刚才仙尸自三十丈疾冲而下,阵中几位结丹初期的长老,倾尽所有也没能炼化入侵之力。于仙尸冲天而起之际,入侵之力直入丹田,碎了他们的金丹令他们瞬间死于非命。如今仙尸自四十丈攻击而至,其一拳之力直接令三十多位结丹战死当场。 “先不管这么多,宇文悯或许无碍,余臣,特别是云英已经无力坚持了!”德永挥手间,布下紫色护罩将陈瑜保护起来,向慕容耜道:“你带着灵石,携剩下的所有长老进入阵法,补充刚才战死长老的位置!” 阵法光幕的凹陷,已经到了极为危险的境地。明亮的金色八卦图疯狂旋转,一边化解着仙尸一拳之威,一边艰难的,努力令青色光幕恢复正常。谁也不能保证,八卦阵法能不能抵得住仙尸的下一次攻击。 就像,宇文悯看向境界实力最弱的余臣,他的脸色比陈瑜还难看。再看向有伤在身的云英,她早已鬓横钗乱,惨无人色的脸上甚至带着恍惚带着茫然。宇文悯已经不能保证,这二人还有没有实力,操控仙尸飞临光幕五十丈高空。 紫阳宗修士通过特制令牌控制八卦阵,仙尸不可能给修士令牌,仙尸的等级太高,尽管已死却不是宇文悯、云英等元婴修士可以炼化的。他们挖出仙尸耗时数月,终于在仙尸的身上留下了自己的元婴烙印。 其实就是更高级的牵引术,甚至跟幻音谷的驱兽术相比仍有差距,他们就是通过这烙印,来控制仙尸。 “余臣道兄、云英道兄,你们还能不能坚持?”宇文悯心有不甘,暗道“若是孟姚应邀来了此处,情形必然大不一样”!将仙尸祭起四十丈似乎已经是他们的极限,但是看着下方脆若气泡的青色光幕,宇文悯料定八卦阵也到了极限。 “宇文道兄只管下令!”相比余臣和云英稍好一些,但胡荠的脸色同样灰败。此时一边坚持着催动仙尸,向宇文悯道:“我们都知道此时放弃意味着什么!” “没错,请宇文道兄继续!”余臣咬着牙,这几个字他是一个一个往外蹦的。 云英脸上茫然之色稍退,她已经伤极根本,但看向宇文悯时,还是给他一个坚定的眼神。 正如胡荠所说,仙尸的境界实在太高,以他们元婴的实力此时只能苦苦支撑。就像弱龄稚子回家的路上有一只咬人的公鸡,若因为心中恐惧而选择绕路,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长此以往,稚子即便长成彪形大汉,对公鸡的恐惧仍然会深植心中。 不论宇文悯还是余臣、云英,都是久经历炼的元婴修士。他们非常清楚,若此时放弃,很们很可能再也没有信心,能够重新祭起仙尸。 还有一点,八卦阵外安启东、杨慎率领的三万元州主力,如今只剩下稀稀啦啦有气无力的几声呐喊。未能迅速攻破八卦阵,已经令这些人的士气低落到极点,若此时他们放弃,紫阳宗的声势将前所未有的暴涨,他们即将创建的元宗,就是西北修仙界的笑话! “各位道兄,五十丈,起!”宇文悯的意识里没有莫名其妙的士气,但是作为修士他很清楚,今日若不能拿下紫阳宗,在以后的日子里他将“谈紫”色变。 借了些许青色光幕的反弹之力,仙尸仍然以倒立姿势冲天而起。青色光幕持续恢复,金色八卦图的旋转不再疯狂,八大爻纹慢慢的清晰可见。“噗”“噗”两声异响,神色阴沉的宇文悯看去,却是实力最弱的余臣,以及有伤在身的云英,再也无力支撑,相继口吐血雾。 仙尸距离五十丈的目标还有近一半,余臣和云英的异常,令倒立的仙尸身形不稳,似要脱离他们掌控掉落于地。特别是云英,此时神色恍惚双目茫然,她竟是已经无力维持自己站在半空,在宇文悯看去时,身形意开始坠落! 宇文悯心里咯噔一下,大喝一声“胡道兄”!同时自己脸色迅速转为惨白,加大法力催动仙尸,希望和胡荠一起,帮余臣分担,同时接过失去云英的那部分压力。 阵法中,陈三思正在向紫阳真人汇报道:“掌教师兄,刚才又有三十二位长老战死,每个方位都有,累计下来,二百五十六位长老已经战死了九十多位!” 紫阳真人脸色发白,神色已经狰狞。他紧抿着唇,心中大吼道:“还有什么办法,紫阳宗还有什么手段可用?” 没有任何手段了,紫阳宗的底蕴在西北堪称雄厚,但是在绝对的力量面前,紫阳宗其实只是一个区区三千年的单薄宗门。论起存在于世的时间,甚至比不过陆临风师父的年龄。时局到了今日,除了拿人命去填,紫阳真人已经别无他法! “掌教师兄无须费神,正如你刚才所说,我们都会死!”生性冷峻的屈突昧生硬道:“战死的九十位长老,只是先我们一步。黄泉路上,我们会追上他们的!” 说着转身,看一眼耳朵里正在流出鲜血的陈瑜,换了语气向德永道长恭敬道:“师父、前辈,还有没有机会送陈瑜离开?” “陈瑜交给老身。”玄牝并不看屈突昧,而是向德永道:“余臣和云英已经无力支撑,我想试试!” 不待德永回答,玄牝身形一阵模糊,再出现时已经到了阵法光幕之外。 “好强大的威压!”玄牝神色瞬间凝重,一股明悟涌上心头。面对仙尸,就好比陈瑜面对她。这种境界的辗压,以及心中有万丈豪情,面对现实却无能为力的压抑,只是瞬间就差点令她道心瓦解。而她此时,其实面对的是一具尸体! 强行收摄心神,庞大的鲲鹏巨舟蓦然出现。玄牝站在船头,手掐剑诀直指有伤在身的云英。 唳――地一声鸣啸,鲲鹏巨舟轻微震动,一只巨大的金雕,身上根根翎羽清晰可见。曲喙、冰冷的哞子,宛如精钢所铸的巨爪。相比仙尸,任何人只看第一眼,都会认为这是一只活着的金雕! 穿金裂石的鸣啸声中,金雕骄傲的昂首,携着无匹这势直冲正在坠落的云英而去! “云英道兄!”宇文悯大惊,此时仙尸不稳似摇摇欲坠,他和胡荠正在拼了命的令其稳定,两人根本腾不出手援救云英。而余臣的脸上,现出刚才和云英一样的恍惚茫然,自顾尚且不暇,更不可能去帮助云英。 令宇文悯更有些绝望的是,金雕之后,玄牝右手轻挥,一道黑洞洞的黄泉现于身前。这门元婴神通,以全盛之时的胡荠都要退避三舍,已经元气大伤的云英,又如何抵敌? 而且,合他们四人之力祭起仙尸都如此吃力,若没了云英,他们将如何覆灭紫阳宗?难道,元州远征西北,当真要折戟于紫阳宗? “宇文道兄,拼命!”胡荠同样大惊,宇文悯的绝望他也有,但他更理性,或者更冷漠。金雕冲向云英之际,胡荠打从心里,就当她已经战死。唯今之计,只有拼了命祭起仙尸一举击毁八卦阵。然后,责令安启东率众冲杀,如此或可扭转局势。 宇文悯、余臣和胡荠顿时拼命,摇摇晃晃的仙尸正在趋于稳定。 站在船头的玄牝心中暗叹,这次的冒险将要无功而返了! 渐趋稳定的仙尸,在宇文悯、余臣和胡荠的拼命下,其传递出的威压之盛,令玄牝心中有了刚才陈瑜一样的绝望。 那是一种,陈瑜这样的凝气修士跟元婴斗法的无奈,是一种黄口稚子手持柳条,想要斩断紫阳峰的无知,更是她此时,想要在仙尸的威压下伺机斩杀云英的幼稚。 玄牝的黄泉神通,拼尽全力只开启了碗口大小,另一个世界虽则隐晦,但是在仙尸威压的压制下,其实毫无威胁。如今她只能寄希望于鲲鹏巨舟,期待金雕能够一举将云英斩杀。 金雕速度飞快,来不及眨眼立即临近云英。眼见着其曲起的长喙以及雄壮的身形,即将没入云英胸口并且就此将她斩杀之际。 两道金黄的圆环,蓦然自云英的丹田冲出。正是云英的元婴法宝――子母金环。 叮地一声轻响,双环互击,小环套大环并且迎风见涨。异常精准的,自金雕的曲喙而至脖颈,最后如铁环箍木桶般,将雄壮的金雕紧箍! 这一幕已经昏迷的陈瑜没有看到,子母金环乃元婴法宝,就像警世钟可自行回到紫阳宗,子母金环可自行出现护主! “轰”地声响惊天动地,鲲鹏巨舟被凝气修士催动,施展的攻击即可斩杀元婴。如今被玄牝催动,金雕的威势更是强了无数倍。 子母金环乃实质的法宝,但是云英没有催动的情况下自动护主,其威势相比金雕稍有不如。 惊天动地的轰响中,子母金环和金雕一起湮灭! 云英骤失法宝,早已毫无人色的脸上一片灰败。虽然并未痊愈的伤势在这个瞬间急剧恶化,但是一口鲜血喷出,强烈的生死危机下,她总算稳定了身形不再跌落。 仙尸重新稳定,玄牝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当机立断收起巨舟,身形扭曲间已经重回阵法。 (未完待续) 第474章 八卦外阵,破了 第474章 “前辈好强大的实力!”见玄牝回返,目睹了刚才经过的紫阳真人由衷道。他这个境界的修士,当然比陈瑜更清楚阵法外的威压何等惊人,以德永道长无婴初期的实力,根本不敢外出,而玄牝不但能够施展攻击,更是差点杀了云英。 “终是没能将云英斩杀。”玄牝其实也是心有余悸,抬起头向天空望去时,脸色顿时一沉。 阵法光幕已经恢复,金色八卦图已经消散。但是阵法外,云英矗立一旁在努力压制伤势,宇文悯、胡荠和余臣尽管脸色难看,可是他们拼着伤及根本,令白衣仙尸,仍然在一点一点的攀升,距离五十丈的目标,已经越来越近! “元州这几位,当真令人敬佩!”以德永的眼力,当然能够看出,随着宇文悯三人的脸色跟云英一样难看,乃是为了达成这一切,已经伤到了根本。因此,德永心情异常复杂地道。 “是啊,难怪能修炼到元婴境界,有这股执着,若机缘巧合当可问鼎化神!”玄牝深深地看宇文悯三人一眼,对他们的这股狠劲很是赞同道。 “可惜了掌教和三思他们了,可惜陈瑜昏迷不醒。”德永这句话没有说出口。他看着宇文悯三人的坚持,心中既悲且叹。紫阳真人、陈三思等一众结丹长老,可以看到宇文悯三人的坚持,心中必然会有所触动,若能活着对他们日后的修炼大有好处。 然则八卦阵中,此战之后唯一可能活着的陈瑜,如今正在跟小花一样七窃流血。强行将他叫醒,心神恍惚之下理解不够深刻,还不如让他继续昏迷。至少处于昏迷状态,强大的潜意识可保护陈瑜不至于伤地太重。 白衣仙尸的身上,散发着笼罩五丈的白芒。他背负着幽深的天幕和整齐的星辰,即使已经死去,并且被深埋地下无数岁月,他依然是此时被瞩目的焦点。 紫阳宗非常注重对弟子的教导,而眼前正在发生的这一幕,若能拿来教导对弟子而言,无疑将有难以想象的好处。 常言道:愚者观其果,智者探其因。 同一件事物,就像此时阵外那三万修士一样,仙尸的名号太响亮,而且如今整个夜空,除了星辰就数仙尸最耀眼。因此三万修士的大部分人,都被仙尸所吸引。 剩下的一部分却在别有用心,他们也目睹了云英伤势加重的过程,此时担心仙尸无法攻克阵法,担心宇文悯等人恼羞成怒命他们拿命去填,因此他们正在不断后退。 三万修士里,只有极少数人的目光,注视在宇文悯、胡荠和余臣身上。其中更是只有寥寥数人,看着宇文悯三人,联想到的是他们的坚持和执着。因为仙尸毕竟是尸,若无这三人的坚持和执着,仙尸绝不可能如此光芒闪耀! 尽管是敌人,这世间又有谁,为了达成一个并不明确的目标,不惜伤及自己的根本呢?而且他们是元婴,他们伤及根本,要想恢复伤势是何等艰难? 宇文悯三人的执着,这份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坚持,令德永和玄牝感叹。而德永道长更遗憾的是,陈瑜此时昏迷不醒,注定了要错过这难得的教导机会。 德永、玄牝感叹之际,仙尸一点一点,在宇文悯三人的操控下慢慢升高之际,紫阳真人正在对八卦阵进行调整布署。 阵中诸位长老的境界有高有低,更有很多和陈三思一样的结丹初期境界。从十丈而至刚才的四十丈,仙尸的每一次攻击,令阵中长老要么重伤,要么当场死去。 还不到一个时辰,三百余长老已经战死九十多位。乾、坤、艮、兑、坎、离、巽、震八个方位都有长老战死,紫阳真人一番布署,如今身边只剩了陈三思、屈突昧、曾书敏三人。 饶是如此,八卦阵除了乾位坤位之外,其他方位已经无力保证满员的三十二位长老。人员的缺失,必然导致阵法威力的削弱。仙尸的下一次攻击…… 紫阳真人左右看看陈三思、屈突昧和曾书敏,收到的是他们坚定的目光。若不能抵挡仙尸的下一次攻击,他们就只能寄希望于,尚未掌握的八卦古阵! 五十丈的距离并不遥远,当仙尸终于停在五十丈外,就连宇文悯也有了云英刚才的恍惚。他看向胡荠和余臣,从他们的神情可以知道,这一次,或许是他们最后一次祭起仙尸,若不能一举攻破八卦阵…… 此时,阵外三万修士的呐喊已经寥寥,他们的士气早已掉落到极点。唯一能提振士气的,只有一举,攻破紫阳峰的八卦阵。 阵内,诸长老对目前的困境了然于心。他们将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弱的实力,来迎接仙尸开战以来的最强一击。赢了,紫阳宗或将得以继续存在,输了,他们将一起为宗门殉葬! 不论阵内阵外,敌我双方都在等待着这一击的到来。或者说,等待着最后的宣判。只有陈瑜,他穿戴着一身暗金色筑基甲胄,正在蜷曲着身子倒伏于地,他在幸福的昏迷。 没有劝降,或许没有心思,或许没有力气,早已虚脱的宇文悯三人,这次没有劝降。 稀稀拉拉的呼喝呐喊突然停止,三万修士紧张地看看头下脚上的仙尸,再看看青蒙蒙的阵法光幕。他们目光闪烁,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安静,除了脚下云海还在无声翻涌,阵内阵外一片安静。 气氛非常压抑,连唯一还算幸福,正在昏迷的陈瑜,也因这安静、压抑,身子无意识地抽了一抽。 稍作喘息的宇文悯,移动着目光向余臣和胡荠看去。他们的脸色,跟天空里正在极力压制伤势的云英一样,异常难看。 但他们的目光里,有坚定,有放松,有决绝。境界最低实力最弱的余臣,只能恍惚着向宇文悯轻轻点头。胡荠向宇文悯道:“请”! “各位道兄,杀!”宇文悯的喊杀声,今晚第五次响起。 胡荠立刻全力催动仙尸,就连心神恍惚的余臣,也是猛咬舌尖,令自己有霎那清醒,和宇文悯一起,最后一次催动仙尸。 “诸位长老听令!”阵内,早已严阵以待的紫阳真人暴喝道:“祭!” 仙尸的速度快过离弦之箭,他直挺挺地伸展着右臂,右手紧握成拳,第五次攻向八卦阵。 阵内,随着紫阳真人的喝令,八座阵枢再次暴发出刺眼光芒。专责守卫阵枢的八位长老,瞬间将上万颗灵石炼化,强行为八卦阵补充灵气。 没有人能形容这一次的声音。 如果前四次都被冠以惊天动地,那么仙尸的第五拳,绝不接受如此评价。因为惊天动地,不足以形容这个声音。 世人常以大音希声来糊弄,其实也算有理。因为这第五拳的轰鸣巨响,令阵内阵外即便是结丹修士,也经历了暂时失聪! 八卦阵,在仙尸的第五拳下,终于被击破。 青色阵法光幕荡然无存,露出阵内齐齐吐血的紫阳宗长老。以及,躺倒于地,数量可达二百的,结丹修士的尸体! 这一次,八卦阵的金色八卦图甚至没来得及出现。仙尸一拳击破青色光幕,强大的反冲之力,令仙尸直挺挺地冲天而起,被又惊又喜的宇文悯三人连忙控制。也因此,在紫阳真人以及一众结丹修士心神恍惚之际,令德永和玄牝不敢擅动。 紫阳宗最强阵法,紫阳宗最后的手段八卦阵,破了! 巨大的喜悦,令宇文悯于这个瞬间有一种错觉,似乎他并没有伤及根本,或者这个瞬间,他的伤势已经不药而愈。 他一边和余臣、胡荠控制着仙尸,一边趁着紫阳宗修士至今仍然恍惚,向安启东、杨慎下令进攻。 然而刚才这一击的轰鸣声,令阵内阵外所有修士双耳暂时失聪。宇文悯被巨大的惊喜迷了心智,他只顾着一遍遍地,扯着嗓子向安启东和杨慎暴喝,却忘了神识传音这个简单的法术。 这一击的巨大威势过去良久,隆隆的轰鸣声传出紫阳山脉,直至在附近的几座修仙城炸响,令即将入睡的众多修士惊疑不定地外出察看。这些修士包括黛姝、李佶和王平安。 “各位,各位!”酒楼二楼的大堂里,一个灰衣筑基修士抱个团揖,令酒楼嘈杂稍止,道:“在下赵国张肃,我得到的最新消息:元州将于今晚,祭起仙尸前去攻打八卦阵。” “我这里也是……”附和之声此起彼伏,除此之外,至今再没有更新的消息传出。 喧哗之声渐渐隐去,酒楼里所有修士心中,升起了同一个念头:至今还在远处隐隐作响的轰鸣,或许,就代带着八卦阵终于被破? 大堂角落里,筑基境界,十一岁的王平安手中一颗葡萄顿于嘴边,良久目光转向李佶,轻声道:“不论大哥的伤势有没有好转,八卦阵已破,只要他还活着,必然要离开紫阳宗!” “只是……”王平安稚嫩的脸上带着愁,将手中葡萄送入口中,含糊道:“只是紫阳山脉太过庞大,山脉的修仙城也不止我们这一座。我们要如何,才能接应到他?” 一身白衣,仍然只是凝气境界,虽极力收敛但身上仍然有妖气散逸的李佶苦笑一声,道:“你忘了,我这一身妖气从何而来?” “你的速度远胜于我,这几天你辛苦一些,去其他修仙城打听一下。”李佶显然已经有了腹案,道:“方圆三十里以内的草木都是我的耳目,我就留在这里注意陈公子的消息。” 一身碧衣的黛姝,仍然独座李佶和王平安不远处的对面,她也想接应陈瑜,但她只有一人,而且没有李佶的手段,此时只能焦急地连连饮酒。 只是这里谁也不会知道,紫阳峰的八卦阵,其实是有两座的。仙尸虽击破了阵法光幕,却不足以宣布紫阳宗就此覆灭! 而士气猛然高涨至极点的三万修士,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们的恶梦才刚刚开始! (未完待续) 第475章 紫阳真诀 第475章 紫阳宗的八卦阵从来都不止一座。宇文悯四人,拼着伤了根本祭起仙尸,所击破的阵法光幕,其实是紫阳宗这三千年来,参悟八卦古阵所得之成果。 因为早在紫阳宗创立之初,紫阳峰云层之上,就已经存在一座,孤独的运行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八卦古阵! 宇文悯四人此时已经伤了根本,这种伤需要长年累月的将养才有可能痊愈。 青色光幕早已消散,紫阳宗结丹修士战死过半。剩下个个带伤的一百五十余位长老,在紫阳真人的分派下迅速移动方位,他们分作八个方阵,散布在数十里方圆的广大地域。居高临下看去,实在惨地不能再惨。 元州方面此时光是结丹就多达五百余,更有为数众多的筑基和凝气修士。 仙尸仍然保持着倒立姿势,一口气松懈,宇文悯四人实在无力将其翻转过来。但是仙尸的存在,不再催动虽已收敛,但仍然惊人的威压,令德永和玄牝不敢妄动。 如今有足以辗压的实力,再加上确实有伤在身,扫荡紫阳宗残余力量的任务,理所当然的被交给这三万修士。 连番呼喝提醒,终于唤醒杨慎和安启东。但此时,紫阳宗仅存的一百余结丹修士,同样渡过了头晕目眩,他们散落于广大地域仍然各自结阵,尽管各有轻重不一的伤势在身,面对元州修士仍然严阵以待。 “杀!”等三万修士全部清醒,安启东一声令下,元州百多位嫡系结丹,并方夜宗修士为督战队,驱驶着三万余众,全部冲向紫阳宗修士。没有队形,没有前锋、中军和后军,因为此时人人都认为,没有必要! “诸位同门,随我一起殉道!”紫阳真人以法力将声音送出,紫阳峰上,仅存的一百五十余位长老呼喝回应。 战事,从一开始就变得惨烈。 一方是不论兵力或者士气,突然高涨到极点的元州修士。一方是存了死志,不求胜,不求生,只求名的紫阳宗修士。双方之间法宝呼啸纵横,术法璀璨闪耀,战技隆隆轰鸣。甫一接触,残肢、断臂,惨叫声已经飙飞的鲜血,立即成为这数十里方圆的主流。 “德永道兄,贵派覆亡已经不可避免。如今只有交出《紫阳真诀》和道韵玉鉴,并且随我等回元州为杨城主效力方可保得性命!”凄厉的惨叫声响起,残肢断臂飞舞之际,宇文悯向德永下了最后通牒。 战事暂时还没有涉及到这里,陈三思来到陈瑜身边将他扶起唤醒。 “宇文道兄想要紫阳真诀?”德永张开右手,光芒闪过,手中竖立起一个石块。 此石呈圆形,直径尺许厚约半寸,一面光滑细腻,另一面镂刻了繁复的花纹。这些花纹仔细看去,竟不见丝毫雕琢的痕迹。也就是说,这个尺许大,半寸厚的石块,乃天然形成! 出现时,石块光滑细腻的一面跳跃着紫色光华,阵阵古老的岁月气息,连朦胧着睡眼的陈瑜都被瞬间吸引。藏于他胸甲的小花,更是第一时间尖叫出声,钻出小脑袋瞪着黑漆漆的眼睛仔细观瞧。 “紫阳真诀,竟是一块石镜?”胡荠大感意外,旋即想到什么,喜不自胜道:“快,快将它交出来!只要道兄愿献出紫阳真诀,我等立即下令退兵!” 古老的气息,天然形成的纹络,石质! 凡俗界有纸,修仙界也有纸。修仙界的纸张,乃是以灵药枝叶、灵果树修剪所得枝条,以及妖兽毛发混合祭炼而成。这种纸张因着品阶可分为很多等级,最顶级者用来承载功法秘籍,可存世上万年或十多万年而不腐。 修仙界有玉简,可用来拓印功法,只要灵气不散则功法永远存在。 除此之外,修士的识海更可记载功法。有禁制保护,只要修士不死,别人即便搜魂也不可能获得机密。 亘古以来,世界出现过无数修仙功法。这些功法的载体,无外乎纸张、玉简或修士间的口耳相传。 只有!只有非常古老,通过远古直追溯到神魔时代,那时整个天地尽洪荒,那时没有纸张,没有发现玉简,人们才会将功法记载于金石之属。 德永道长手中,这块流溢着紫色光华的石镜,不可能来自神魔时代。但石镜上散发的古老气息,足以证明其所记载的紫阳真诀,定是世间难以想象的绝世功法! 至于为何修炼了如此功法,紫阳宗的元婴修士仍然少得可怜,这一点连宇文悯,也在瞬间想好了说辞。 当今之世阵道、丹道以及器道式微,中洲一些修士进得古墓,历尽艰险得了一份丹方。想要炼制丹药时才发现,丹方所载很多灵药早已绝迹。 功法亦然。最有名的例子,有修士得了蛮术、巫术,穷毕生心力潜心参悟,最后只能当个裁缝制一个小人,然后买几枚绣花针去扎。 不是蛮术、巫术记载有误,而是世间大道发生变化,已经不适合这些术法的存在! 再一个例子,宇文悯知道在更古老的时代,凝气境其实只有十层境界。也就是说,若非生不逢时,陈瑜如今的凝气十一层境界,放在古代应该早已筑基。 而且西北之地灵气稀薄,他们招揽来的这三万修士,很多人由于灵气匮乏而久久无法晋阶。更因灵气匮乏,很多修士停留于某个境界,甚至终其一生难有寸进。 古老的气息,石质的载体,可令德永道长修炼出五色元婴。所有这些信息汇总之后,宇文悯、胡荠、余臣和云英简直大喜过望。即使今日的紫阳真诀,已经不能算做惊天动地,然而得此功法跟他们所修两相印证…… 如此,化神可期! “只要德永道兄交出紫阳真诀,我等不但立即退兵,将来的西北,元宗和紫阳宗可并肩而立!”宇文悯保证道。 “交出紫阳真诀?”德永忌惮地看一眼倒立于天空的仙尸,冷笑一声神色转冷。右手蓦然间,将正在沉浮的石镜握于掌中,并且,手上用力。 宇文悯、胡荠和余臣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大惊失色气急败坏道:“住手”!连伤势最重的云英,也是脸色大变尖叫一声:“不要”! 咔的一声轻响,尺许大半寸厚的石镜,一面光滑跳跃着紫色光华,另一面布满天然纹络的石镜,记载了紫阳真诀功法的石镜,应声而碎! 刚刚苏醒,第一次真正见到紫阳真诀的陈瑜,啊地大叫一声。小花的吱吱尖叫,随着那声轻响戛然而止。惨叫声、喊杀声惊天的战场上,这一片区域突然一阵诡异的寂静。碎石掉在地上的轻微声响,掩过了战场上一切嘈杂喧哗。 “你找死!”宇文悯暴怒,若德永道长境界低微,在他的眼神下定然已经死了无数次。 “杀,杀,给我杀!”余臣同样怒不可遏,狂吼着,向元州修士下令道:“紫阳宗修士,一个不留!” “一个不留?”八卦水晶阵盘一侧,正在观注着战场局势的紫阳真人哂笑道:“余臣前辈是没睡醒还是瞎了?你居高临下,难道看不到此时战场局势吗?” 紫阳真人这声提醒,令宇文悯四人回过神来。紫阳真诀的石镜太引人注目,自其出现,他们四人的心神立即被吸引,竟是忘了,此时战事正在惨烈。 得紫阳真人提醒,陈瑜浑身紫霞氤氲,手持直刀认准方向就要前去参战。 被陈三思抓住手臂一把拉住,喝斥道:“那里都是结丹境界,你才几斤几两凑什么热闹?” “师父,元州有两万凝气修士,弟子尚有一战之力!”陈瑜一身暗金筑基甲胄,此时战意熊熊,耳听着无处不在的惨叫,他无从分辩这些惨叫属于谁,但他想要为紫阳宗出一份力。 “不要胡闹!”陈三思紧紧抓着陈瑜的手臂,道:“这不到一柱香的时间里,元州已经战死三千余众。我方,无一伤亡!” 呃?陈瑜大感惊愕,他不知道自己昏迷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只是黑夜之中战场上一片混乱,功聚双目看去时,到处都是术法的光芒和正在惨叫的人影。一时间虽看不真切,但开战已经一柱香,至今没有一个敌人来到自己面前。 “之前瑜儿曾说过,保住方夜宗就是保住紫阳宗,我们当尽起兵力为其提供支援,如此也可以令战火不至于蔓延到我们这里。”陈三思的神色有些轻松,有些释然,道:“瑜儿能看到这些,为师很是欣慰。只是瑜儿不知,我紫阳宗拥有的八卦阵,不止一座!” 陈三思伸手指着一个方向,道:“瑜儿快看,那里是巽位。巽属风,那里的十多位长老催动阵法,有黑色风刃正在纵横交错。此风威力之巨连为师都没有想到,因为此风划过,即使强大的结丹修士,也会倾刻被切作碎肉!” “还有那里,那里是坎位,坎属水。”陈三思继续为陈瑜指点,道:“陷入坎位的敌人,阴湿之气可瞬间侵入其五脏六腑。凝气、筑基修士立死,即使结丹修士,也只能徒劳挣扎。一柱香的时间里,已经有数十位结丹修士的金丹,被坎位的阴湿之气腐朽!” 又是黑色风刃,又是阴湿之气,在这混乱的夜晚战场上,难怪心乱如麻的陈瑜功聚双目,努力地看去却什么也看不到。 “瑜儿不是说过吗?紫阳宗的前身是妖修宗门玲珑峪。”见陈瑜已经不再着急忙慌的往前冲,陈三思松开他的手臂,道:“紫阳宗的八卦古阵,或许就是玲珑峪的手笔。八卦古阵乃宗门绝密,你没有阵法令牌,冒然闯入定会受到攻击!” (未完待续) 第476章 如此福泽 第476章 紫阳宗竟隐藏了一座八卦古阵,此事连陈瑜这个亲传弟子都不曾听说,安启东、宇文悯等元州修士,就更不可能知道。 事实上,整个紫阳宗即使紫阳真人和八大长老,也只是知道八卦古阵的存在。有幸得窥阵法究境者,只有内卫殿长老以及潜心阵道的,寥寥三两位长老而已。至于八卦古阵到底有多少威力,其实连玄牝都不知道。 随着陈三思的指点,陈瑜的神色越来越振奋,而宇文悯、胡荠和余臣,却感到心中发堵。他们心情沉重,相视一眼各自的眼神里,竟透露着绝望。 八卦古阵同样分为乾、坤、坎、兑、巽、艮、震、离八个方位,虽没有青色阵法光幕,但此时的阵法,仍然被分作生、死、景、休、伤、杜、惊、开八门。 宇文悯、云英四人看着下方战场,刚才人人都以为,击破青色光幕就意味着攻破八卦阵,因此尽管有懂得战阵之道的安启东指挥,这三万修士,却是毫无章法的,根本不去管生门、景门、开门,而是一股脑地尽数涌入阵法。 如此,等待他们的是什么?是无需紫阳宗长老动手,他们只须以自身法力注入阵法令牌,阵法本身的力量,就足矣在战场上造成屠杀! 黑夜之中的战场异常混乱,陈瑜目力有限,但导致他看不清战场局势的原因,乃是这座八卦古阵太诡异! 不止有巽位黑色的风刃,也不止有坎位阴湿的水汽。此时八卦古阵的离火方位,轻飘飘似鬼火一般的,小小的才指尖大小的蓝色火团,缥缥缈缈如随风摆动的浮萍柳絮一般,浑不着力的飘向一个白衣女修。 这个白衣女修乃筑基境界,身边无数修士死地不明不白,她的脸上满是惊慌,她的心中早已被恐惧占满。 见蓝色小火团向自己而来,她没有以术法将其驱离,因为她无法将其驱离。她只能展开身法极力逃避,但周围除了蓝色小火团,更有赤色、白色、橙色、紫色甚至黑色小火团,密密麻麻似进入了蜂群,在别人的惊慌尖叫声中,她避无可避! 蓝色小火团似长了眼睛,轻飘飘的似随风游荡,但是任白衣女修如何惊慌尖叫,这团火焰仍然轻轻的,落在了她高耸的胸膛。 火焰稍沾即没入她体内,并且以极其残暴之势,根本不给她丝毫机会以作阻挡,瞬间坠落于她的丹海上,出现在她纯白色的道台上。 而且,她的道台不止同样无力阻挡,这团指尖大的蓝色火焰,竟将她的道台一起焚烧! 不消片刻,或许只是三两息的工夫,白衣筑基女修惨叫着,化作一个燃烧的火团。这个火团更是只维持了两息,离火阵中就没了白衣女修的踪影。 她死的很干脆,她没有太受罪。因为她的境界太低,相比周围那几个已经惨叫了数十息的结丹修士,她其实还算幸运。 震雷方位,没有雷弧乍起时的噼啪声响。五颜六色的雷弧细若游丝,乍一看去,似乎还不如萧涟漪催动雷灵珠施展的雷弧。 然而整个震雷方位尽是这种雷弧,而且其威力之强,仍然只消数十息,即可令结丹修士惨叫着化作轻烟! 此外艮山、兑泽两个方位,同样是噬血魔窟。不论凝气、筑基亦或结丹境界,凡陷入其中者尽死。唯一的区别只在于,境界越高越能多坚持一点时间,当然受的罪也更长久一些。 三万修士急着冲进阵法,他们不懂如何选择生门、景门或者开门。陷入离火震雷等方位之后,眼见着身边修士一个接一个的死于非命,一时未受到攻击者只能慌不择路全力遁逃。待发现身边已经没了雷弧,正想松口气之际,他们自双脚而至小腿,已经开始石化。因为他们进了艮山方位! “原来,最开始那三天,一万多修士是这么死的!”宇文悯堂堂元婴修士,八百年来什么样的惨烈没见过。但是他看着下方陷入阵法的己方修士,看着他们一个个的诡异而死,此时却忍不住心底发寒连打冷战。 紫阳宗,创派至今才三千多年,西北修仙界一介小小宗门,怎么会拥有如此强大的阵法? “你们布下如此惨无人道的杀阵,就不怕有伤天和吗?”云英也被这种惨烈吓到了。她此时,只能用这种可笑的道义,来质问德永等紫阳宗修士。 “云英前辈错了,下令让这些人送死的,是你们!”紫阳真人义正严辞,道:“元州修士来西北,在你们的命令下,前后已经有十万修士死于非命!我西北修仙界,还从未聚集过如此数量的修士!” 没错,紫阳宗乃西北最好战的宗门,然而以紫阳宗强势,就算招集了麾下宗门一起参战,能聚起的修士大军从未超过三万。 元州修士进西北,才半年的时间里,竟已经有十万修士殒命。这还不算掩月、方夜二宗已经战死的上万弟子。 此时,最幸运的要数尚在阵外,本打算督战的元州嫡系结丹修士。但是最着急的,却是杨慎。 “宇文前辈、胡前辈,还请二位前辈指点,如何才能救出陷入阵法的,五千多我元州嫡系筑基!”杨慎乞求道。 杨慎乃元州城主杨启功的族弟,出征时的六万筑基,如今只剩下不到一万。若眼前这五千筑基全部战死,他都不知道回去后如何面对杨启功。 宇文悯、胡荠等人,也不能眼看着这五千筑基失陷于此,因为这些人里,有城主府侍卫,更有留守元州的,其他元婴修士的弟子。 可他们能怎么办?余臣的伤势非常严重,云英的脸色如今比陈瑜还要难看,即使宇文悯和胡荠,刚才拼命祭起仙尸也伤了根本。 仙尸?胡荠看看仍然在倒立的仙尸,再看看下方阵法中的德永和玄牝。若他们冒险再次祭起仙尸,从而令自己婴体再次受伤,那时,他们还能不能压制德永和玄牝?那时,这二人趁机发难,特别是玄牝施展黄泉神通,当真送他们进入黄泉又该如何? 战场上惨叫声依旧,宇文悯和胡荠有同样的顾忌。五千筑基他们不能不救,而德永和玄牝,他们又不得不防!两难,谁能想到,攻破了青色光幕之后,他们竟还是如此两难? “听闻,紫阳宗的祖师祠堂,有道韵至宝?”余臣看看满是为难的宇文悯和胡荠,想到了什么向下方德永问道。 宇文悯、胡荠眼睛一亮。五千筑基其实也可以死,尽管这些人里,有留守元州的其他元婴的弟子。但只要他们带回仙尸,并且带回道韵至宝,其他元婴或许不会怪责弟子之死? “余臣道兄说的是这个?”德永道长好整以暇,再次张开右手,掌心中立刻出现四块玉鉴。 此玉鉴两寸长一寸宽,通体白中泛黄极为温润,便是不懂玉者只看一眼,也要大赞一声“好玉”。玉鉴两面镂刻了些许花纹,正面花纹正中,刻有主人的名字;背面花纹笼罩下,刻了“紫阳”二字。 这是紫阳宗每个弟子人手一块的身份玉鉴,此玉鉴之中,标注了其主人身份的一切信息。比如姓名、师承、属于哪一殿以及在哪一殿挂职效力。此玉鉴中,更有一份西北地形图,虽不算详尽但足够使用。 玉鉴中,还有一道传音阵法。紫阳宗的身份玉鉴太精良,只要没有阵法掩蔽,只要在对方玉鉴中留下神识烙印,则三千里内可畅通无阻的留言交流。 这样的玉鉴,陈瑜也有一块。 陈瑜只有一点不明白,若自己身死,他的身份玉鉴会同时破碎。这几块玉鉴的主人早已殒落,然而这几枚玉鉴,为何仍然完整? 但德永手中这四块取出,相隔如此遥远,宇文悯、余臣、胡荠,就连伤势最重的云英,也在瞬间感应到一股令他们身心舒畅,令他们心生亲切的隐晦气息! 这种隐晦,正是紫阳宗前辈对“道”的理解。这四块玉鉴任何一块,即使放在中洲,也是必然要掀起腥风血雨的至宝! 因为只要潜心参悟,元婴修士可以在紫阳前辈的基础上,对“道”有更深刻,更深远的理解。确切来说,只要得到这几枚玉鉴,就相当于在修仙路上走了捷径! 陈瑜此时还不知道,于高阶修士而言,对“道”能够有些许领悟是何等艰难。因此他就不会明白,宇文悯四人看到玉鉴时,竟有些失态的脸上尽显贪婪。 他更不明白,德永道长亮出玉鉴乃故意为之! 仙尸的境界太高,宇文悯四人几次将其祭起,如今不止云英伤势严重,其他三人一样伤了根本。德永道长有意,以玉鉴为饵,诱他们再次动用仙尸。他要累死他们! 陈瑜慢慢踱步来到德永身边,在宇文悯四人火热的眼神下,从容的,好奇地自德永手中取了一枚玉鉴。小花见陈瑜的动作,激动地自他胸甲钻出,跳到陈瑜手中一起看看玉鉴有什么神奇。 正面刻有“张良”二字的名讳,背面花纹中,正是“紫阳”二字。他正想探出神识,看看这位张良祖师的生平,同时也好奇玉鉴中到底有些什么,竟引得宇文悯四人如此失态。 “这些玉鉴本就是留给你们的,只是你的境界又太低,过早接触道韵于你有害无益。”不见什么动作,陈瑜手中的玉鉴重回德永手中。 “紫阳宗历代先祖,为我紫阳弟子留下的福泽啊。”德永拿起陈瑜刚才察看的“张良”玉鉴握于手中,眼中有不舍,有无奈,轻叹道:“如此福泽,至此将不复存在于世。” “不可!”云英想到了什么,大惊阻止道。 却见德永握着“张良”玉鉴的左手,蓦然用力! 轰地一声,极为隐晦,令人心生向往身心舒畅的感觉,这次连陈瑜都能察觉。向德永左手看去,几缕碎玉,正在簌簌而落。 “住手!”胡荠出声阻止,却已经晚了。 “你找死!”宇文悯大怒。看着一捧碎玉自德永手中洒落,宇文悯向胡荠、余臣道:“各位道兄,已经没了紫阳真诀,我们不能再没了道韵玉鉴!” “祭仙尸!”余臣狂吼道:“祭仙尸! (未完待续) 第477章 光柱再现 第477章 战场上一片喧嚣,惨叫声随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自八大方位向阵法中心汹涌而来。残肢断臂飞舞,鲜血裹挟着碎肉碎骨汇聚成溪,继而成河,顺着山坡向下奔涌。 陈法外,安启东和杨慎见宇文悯四人正在重新祭起仙尸,心中焦虑稍解,但是自脚边漫涌而过的血河,以及河中碎肉碎骨,仍然令他们禁不住头皮发麻。 德永道长计谋得逞,这一次,连伤势最重的云英,也难忍心中暴怒一起催动仙尸。 宇文悯四人动手之际,玄牝祭出鲲鹏巨舟,袍袖轻挥将紫阳真人、陈三思、屈突昧以及陈瑜卷进巨舟甲板。德永道长祭出紫阳宝剑,和玄牝一起矗立船头,浓浓的元婴修为散开,深紫色的霞光,将他们身后四人保护。 没了青色光幕,陈瑜在德永和玄牝身后,又有紫阳宝剑和鲲鹏巨舟保护,但是自仙尸处传来的威压,仍然被他清晰的感受。 随着宇文悯四人不计后果,以消耗根本的方式全力催动,仙尸身上的威压不断高涨持续攀升迅速恐怖! 几乎只是瞬间,鲲鹏巨舟、紫阳宝剑绽放着耀眼光芒,身处重重保护下的陈瑜,仍然感觉呼吸困难气血翻涌。小花更是躲进陈瑜胸甲,一边尖叫一边炸着毛瑟瑟发抖。 仙尸的境界实在太高,尽管他一直伸展了右臂握紧右拳,而且处于倒立状态。但宇文悯四人本就伤了根本,刚才提着的一口气已经松懈,再想重新将仙尸催动又谈何容易? 从仙尸上传来的威压越来越强,陈瑜感觉,自己就是一颗鸟蛋,而且是非常小的麻雀蛋,而仙尸上的威压就是紫阳峰。如今这座紫阳峰,正在不断的,向自己这颗鸟蛋落下。 德永、玄牝不得不全力运转功法,鲲鹏巨舟和紫阳宝剑受威压冲击,先是轻颤继而剧颤。巨舟上,连陈三思、屈突昧这样的结丹修士,此时也因巨舟剧颤而站立不稳。 “我们恐怕棋差一招。”船头,德永苦涩地向同样神色凝重的玄牝道:“这具仙尸,或许只是威压,就足以令我们化作齑粉!” “只是可惜了陈瑜,我到现在,仍然没机会将他送走。”玄牝心中的遗憾之深,远不是德永能够明白。她对陈瑜有好感,但她一直没有衣钵传人。无奈之下只能选小花这只小妖兽,然而此时,却要和她一起共赴黄泉! 连德永和玄牝都有些吃力了,但时间,其实才过了不到六十息。余臣、云英口吐鲜血,他们再次受伤,连宇文悯、胡荠都脸色灰败,但此时,仙尸还无法展开攻击! 仙尸的威压还在攀升,德永、玄牝全力运转功法拼命抵挡。被他们保护起的紫阳真人、屈突昧和陈三思尚能勉力坚持,陈瑜和小花早已眼前发黑,耳中再次出现嗡鸣之声。 几乎在玄牝遗憾的同时,他们周围,八卦古阵的八个方位里,一直惨叫惊天喧嚣异常的战场,正在迅速的归于平静。 随着宇文悯四人加大法力持续催动,仙尸还不足以发起进攻,但威压之盛,令整个八卦古阵都发生了变化。 巽风位的漆黑风刃、离火位的轻柔小火团、坎水位的阴湿气息、震雷位细若游丝的小雷弧……没了青色光幕笼罩,八卦古阵的所有异象,受仙尸巨大威压的冲击,全部凝滞! 艮石位正在被石化的修士,兑泽位正在被腐化的修士,只要还没死,只要运转法力,虽然落下残疾但可以保住性命。乾位坤位地处惊门伤门,这里的修士只要没死,只要运转法力亦可保命。 紫阳宗三千年来,并没有彻底掌握这座八卦古阵。此时身处阵法正中的德永和玄牝感到吃力,然而八卦方位的其他长老,以及冲入阵法的元州修士,却不曾感受到令他们窒息的威压。 一百五十余位长老拼命的,不顾自身伤势全力催动阵法令牌,然而不论漆黑风刃亦或游丝雷弧,无动于衷。元州修士不敢趁此良机斩杀紫阳宗长老,因为小团的离火、以及阴湿的水气,仍然缭绕于身侧,他们不敢轻动。 与此同时的白鹿殿,未能成行的杨采微、郑维新等人,正在等待着紫阳峰战事的结果。他们聚在一起赏月喝酒,因此没能发现,陈瑜和紫苏洞府里,原本已经恢复的灵涌,突然干涸。 但他们发现,白鹿殿原本浓郁的灵气,似退潮似被鲸吞一般,正在迅速离他们远去。不止白鹿殿,紫阳九峰的所有灵气正在一起消散! 如今的紫阳广场上,再没了武阙来临时的人山人海。因此注定了不会有人发现,已经修复的广场上,再次有灰尘自青石缝里升起。这些灰尘升至一尺高,然后停下。既没有再次升高,也没有正常的飘落。 一如,当日武阙来临时的景象! 仙尸的威压无穷无尽,已经一百二十息,其威压仍然在攀升。 余臣、云英吐血不止,他们胸前已经被鲜血濡湿。脸色持续灰败的宇文悯和胡荠,此时也开始吐血。 不止他们,德永同样口吐鲜血,玄牝稍好一点但口中已经有了血腥气。他们原本凝重的神色此时已经转为惊骇,因为剧烈震动的紫阳宝剑和鲲鹏巨舟,正在发出不祥的,令他们心丧若死的悲鸣! 堪称紫阳宗镇派重宝的两件元婴法宝,无力承受仙尸持续高涨持续恐怖的威压,即将被毁去! 陈瑜跌坐于甲板,小花已经晕倒,他的境界稍高一些还在坚持。尽管如此,他神色恍惚,耳中震天的鸣响令他听不到巨舟即将散架的声音。或许即便听到也无所谓,因为他的心里,此时正在浮现着一十七年的生命里,所发生过的点点滴滴。 咔嚓脆响,紫阳宝剑上布满裂纹,德永吐血。 玄牝迅速祭起紫色光罩,将他们所有人护于其中。两三息后,德永的心神恍惚消退,拭去嘴角血迹,他不忍心回头看自己的徒子徒孙,只向玄牝点点头表示无妨。 哗啦啦一连串巨响,紫阳宗的元婴重宝鲲鹏巨舟,于此时彻底散架,玄牝吐血。德永撑起深紫色光罩,将随着巨舟散架四散飞去的紫阳真人、陈瑜等收拢。落地后远离刚才近百丈,德永、玄牝以及他们所有人盘膝坐在地上。三两息之后,玄牝看向德永,目光里满是绝望。 余臣和云英再次吐血,他们和陈瑜一样心神恍惚,只是心中还没有浮现过往。宇文悯和胡荠相继大吼一声,鲜血随着吼声喷涌,但同时,仙尸紧握的右拳,握地更紧。 自开始催动仙尸,至此过了一百五十息! “杀——”宇文悯嘶吼道,他的声音自牙缝里挤出,再没了之前的丝毫威势。然而,仙尸动了! 仙尸动,威压盛,德永和玄牝吐着鲜血闭上眼睛。他们知道,结束了! 元婴修士撑起的深紫光罩其实非常强大,甚至远胜修士祭起的防护阵盘。但是德永和玄牝知道,这样的光罩,在仙尸拳下不堪一击! 紫阳真人和屈突昧睁开眼睛,他们都感受到了仙尸动,同时他们知道,结束了。他们睁开眼睛,想要再看一眼紫阳宗。尽管是夜晚,尽管八卦古阵这里一棵树都没有,但入眼所见尽紫阳,有此,足矣! 陈三思同样感受到了仙尸之动,他侧过头看向陈瑜。看到的,是一身暗金筑基甲胄,令其仍显稚嫩的小脸颇有英气的陈瑜。 仙尸俯冲而下,只是瞬间,和他们只剩一里远。 陈三思有千言万语想对这个弟子说,他有无数关于修仙的要点,无数关于作人的道理,无数想要关切陈瑜的话。但此时,陈瑜紧闭着双目的脸上,一片茫然。 “如此也好!”陈三思心中没有愤懑没有遗憾,早前或许恼怒陈瑜的任性,对他重新回来感到不满。但此时,陈三思心中一片平静,一种不再挣扎的平静。 八卦古阵八个方位,一百五十余结丹长老。尽管受仙尸冲击,八卦古阵的运转已经停滞,但他们并没有感受到威压。他们在周围一片欢呼声中,心中升起无尽的悲切! 数十位伤势过重的长老,刚才勉力催动令牌,如今见白衣仙尸俯冲而下。他们带着心中悲愤,蓦然运转功法。他们,自碎金丹! 他们死的惊天动地,临死拉着无数敌人,同归于尽! 仙尸的俯冲之势太迅猛,德永、玄牝受威压冲击终于重伤。他们苦撑着的紫色光罩,形将崩溃。 八道纯白光柱自紫阳八峰而起,以极致的倾斜尽数向紫阳峰汇聚。 一道纯白,宛如实质的光柱自紫阳广场冲天而起,汇聚了其他八柱照亮了夜空,照亮了整个紫阳山脉,令附近的修仙城一起共沐光辉。 这道光柱照射于天空,似遇到镜子般突然折返。 仙尸距离德永、玄牝已不足半里,二人脸色极速灰败。他们如今竭力维持的紫色光罩,消耗的是他们的元婴本源。但他们已经开始心神恍惚,而紫阳真人等三位结丹,此时心中浮现着自己一生的滴滴点点。 就在这时,在紫阳峰所有人来不及有所准备,或着说一切发生地太快,在所有人都不知道该如何准备之际,这道光柱,照在了仙尸身上。 没有惊天动地,强横到了极点,只威压就毁了两件元婴法宝的仙尸,此时像结块的猪油,而这道光柱,就像滚烫的利刃。利刃切中猪油,悄无声息的,仙尸自股以上,连带他的双腿,没了。 噗,噗的吐血声接连而起,宇文悯、胡荠尚能稳定身形,他们死死盯着只剩一半的,仙尸的上半身,在跟他们失去联系,在不受催动没有丝毫威压的情形下,摔落于地。就摔落在德永等人数里之外的上方,而且正在滚落。 余臣的元婴根本伤地太重,他已经无法稳定身形但意识清醒,他急速向远处退去。 云英彻底昏迷。她昏迷的程度,比陈瑜还要严重。 (未完待续) 第478章 好好活着 第478章 云英彻底昏迷。她昏迷的程度,比陈瑜还要严重。因此她无法控制身形的向下跌落,她本就身处正西方,此时掉落于德永、玄牝二人西面十多里处。那里,是八卦古阵的坤位。 九道光柱乍起乍隐,别说附近的修仙城,就连紫阳峰的敌我双方,在某一个瞬间,甚至以为自己正在经历错觉。 然而纯白光柱消弥了仙尸的下半身,令仙尸跟宇文悯四人霎那失去了联系,同时其身上散发的无尽威压瞬间消散。 这种瞬间消散的威压,令正在苦苦支撑的德永和玄牝难受的想死。那种凝聚一身力量,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尚是其次,一身法力骤然紊乱,一身修为差点尽数散去的痛苦,令德永和玄牝好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仙尸掉落于地,正在顺着山坡迅速滚落。 和德永有同样感觉的,是宇文悯和胡荠。他们刚才催动仙尸也动了元婴根本,全力催动之下,仙尸跟他们突然失了联系。一身法力顿时紊乱,一身修为同样差点散去。 此时二人一边压制激烈翻涌的气血,一边惊疑不定地,不时回头看向紫阳广场。他们担心那道纯白光柱,突然给自己也来一下! 八卦古阵中,所有人被眼前无法理解的一幕吓地,忘了思考。 紫阳真人、屈突昧本就圆睁的眼睛,目睹了刚才的一幕。但只是“眼睛”目睹,他们的心,此时跟这里所有人一样,忘了思考。 出人意料的,却是陈三思最先回过神来。已经没了来自仙尸的威压,他伸出因酸痛而颤抖的手臂,轻轻的,将陈瑜摇醒。 仙尸还在滚落,速度开始放缓。忘了思考的所有人,没有发现,既然已经没了仙尸威压,为何八卦古阵仍然没有恢复运转。算算时间,八卦古阵停止运转已达六十息之久。 “师父,我们死了么?”被师父摇醒,陈瑜似大梦一场般,睁开惺忪睡眼,看到熟悉而枯槁的面容,开口问道。 “没有,还没死!”一句再正常不过的问话,一句再正常不过的回答,却令陈三思老泪纵横。令紫阳真人、屈突昧浑身一震,令德永、玄牝回过神来。 更令宇文悯和胡荠,惊疑不定。 仙尸终于停止了滚落,他停留之处,是紫阳宗至今未曾掌握的乾位。 “宇文道兄,这是怎么回事?”胡荠压制了伤势,令气血不再翻涌,第一时间质问起宇文悯。因为数日前,宇文悯曾说过,那道白光不会再出现。 “归德……宣节校尉高湛在此,何人敢在本将辖区生事?”隆隆的声音,似从天外传来。 宇文悯郁结于心,正不知如何回答胡荠的质问;陈瑜、陈三思师徒,正在体会着仍然活着的喜悦;德永、玄牝还在控制紊乱的法力;阵法中,敌我双方终于回过神来正准备鼓噪喧哗。 听到这道隆隆的声音,所有人一起抬头看去。 只见,明亮整齐的星辰,布满幽暗深遂的天幕。而遥远的南方天幕,似一块黑布被利刃撕开一般,先是有光亮自缝隙里透出。继而,一只硕大的白色马头,颅顶生有一只晶莹的独角,正在自天幕缝隙里挤出。 来不及眨眼,一位白甲白衣白盔的将军,宛若天神一般骑着独角白马,手持白色亮银枪,瞬间跃入所有人的眼帘。 距离太远,这位将军太白,一身盔甲光芒太盛,令人看不出他的相貌。 陈瑜看着这位天神一般的将军,期待的目光落于他身后。刚才那道隆隆的声音可是说过“归德、宣节校尉”,依着陈瑜的理解,最先出现的这位将军应该是宣节校尉,那么归德将军,应该紧随其后出现。 宣节校尉高湛,手持银枪骑胯着独角白马,目光宛若实质的一番巡视。所有人,包括陈瑜在内,都能够察觉,他在巡视的,正是八卦古阵!但很快,这位白甲将军的目光,落在了半截仙尸的身上。 只看了仙尸一眼,白甲将军高湛的目光,立刻向德永、宇文悯等元婴看来。这目光,能杀人!玄牝、胡荠等元婴修士受其注视齐齐吐血,本就动了元婴根本的伤势,更重! “蝼蚁样的东西,竟敢在本将辖区放肆!”白甲高湛说着,他高举了手中亮银枪。 陈瑜、紫阳真人等修士一无所觉,宇文悯、德永等元婴却脸色大变。高湛的亮银枪还未落下,他们心中已经升起浓浓的,就要殒落的明悟。而且,以他们的元婴境界,就连掌握了元婴神通的玄牝,此时心中竟没有升起丝毫抵抗的念头! 高湛的亮银枪还没有落下…… 高湛的声音响起的瞬间,修仙城天然居二楼,正在等待消息的黛姝突然心中一动。她的储物袋里,一块充满仙灵气息的玉简正在轻轻震动。 酒楼里一片喧嚣,所有修士因等待消息而焦急,因此开始高谈阔论猜拳饮酒。 黛姝见状,悄然取了玉简。俏脸上神色一阵古怪,但还是迅速传音道:“高湛师兄,师父有令,我等不可插手凡人之事!” 高湛的亮银枪已经举起,德永、宇文悯等元婴正在等死,却见高湛的亮银枪突然垂下。同时,心中那种就要殒落的感觉,迅速消失。 德永浑身汗出如浆,骇然向同样劫后余生的玄牝看去。刚才,就在刚才,面对这白甲高湛的杀意,以他们堂堂元婴境界,竟是连年猪都不如。他们心中,竟没有升起丝毫抵抗的念头! “不可插手凡人之事?不可插手凡人之事!”未等德永等元婴稍作喘息,只听宣节校尉高湛怒冲冲道:“这半截尸体不是凡人,已经死成这样了还敢恶心本将……” 说着,其手中亮银枪遥遥向仙尸一指。 啵!像是肥皂泡被戳破一般,若没有仔细去听,这点声音甚至不会被人听到。 但这一指的威力,却令这半截仙尸瞬间粉碎。更令其眉心一滴魂血,一滴令其至今未腐未化尘的那滴魂血,化作了数十万份。 这数十万份连元婴的眼力也看不到的魂血,向四周急速飘散。其中绝大多数,洒落于整座紫阳山脉。但是有三缕,仅有三缕,向陈瑜冲来。 或者说,是向着陈瑜白玉戒里,那把非常安静的幽光剑冲来。两缕一先一后没入幽光剑,另一缕差之毫厘,冲向白玉戒之时,没入了陈瑜右手无名指。然后,似受到吸引一般,在陈瑜毫无所觉之下,沿其经脉进入其丹海。并且,跟丹海最深处,陈瑜至今没能炼化的那颗红提残渣融为一体! 说时迟,那时快。 一滴魂血化作数十万份,别说陈瑜不会发现,宇文悯、德永没发现,就是宣节校尉高湛,也没发现。 而此时,毁了半截仙尸的宣节校尉高湛似怒火仍未消散,道:“不可插手凡人之事,但凡人冒犯于本将又该如何?” 下方,所有人呆呆的看着高湛发怒。只见他银枪一指,刚才掉落于地,滚落到八卦阵坤位正在昏迷的云英,瞬间无影无踪。 “不可插手凡人之事?”宣节校尉高湛的怒火仍未消散,他骑跨着的独角白马,此时昂首发出滚滚雷鸣。下方所有修士尽皆吐血,陈瑜拭去嘴角血迹,骇然向身前德永师祖看去。一匹马昂首嘶鸣,竟可以令宇文悯、德永等元婴吐血。而且是跟自己这个凝气修士一样的吐血! “本将不插手凡人之事!”高湛的怒火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发泄完,只见他目光向紫阳宗扫视一番,怒道:“历经数十万年镇压,你竟敢再次探出云层?你真当帝君不敢让你灰飞烟灭吗?” 陈瑜帮师父拭去嘴角血迹,正准备取出小花看看它怎么样了。听得高湛如此古怪说法,不知道他又要干什么,举目望去。 却见远在遥远的南方天幕下,高湛亮银枪交给持僵左手。右手向紫阳宗方向抬起,然后轻轻下压。 嗡地一声,德永、玄牝以及陈瑜等人,如今所在之地,也就是八卦古阵的正中,突然出现了一道太极图案。在太极图案之外,八卦图案自八个方位瞬间亮起。整座紫阳峰云层以上,紫阳宗一直以为的八卦阵,其实是一座太极八卦阵! 太极八卦图照亮了所有人脸庞的瞬间,随着高湛的右手下压,太极图旋转,八卦图跟着旋转。整座紫阳殿以及所有屋舍瞬间化作瓦砾,整座紫阳峰,竟在白甲宣节校尉的隔空一压之下迅速下沉!不止紫阳峰,此时的紫阳宗其他八峰,都在随着高湛的按压而不断下沉! 高耸入云的紫阳九峰何等雄峻?九座雄峰被按压着陷入地下,引起的连锁反应又该何等剧烈?整座紫阳山脉都被波及,无数雄峰或隆起或崩溃,甚至更远处一些凡人国渡,受到牵连跟着一起房倒屋颓。 九峰仍然在沉陷,紫阳峰上敌我双方一片混乱。得此良机,玄牝一把将陈瑜刚刚掏出来的小花,重新寒进其胸甲。并且,在陈瑜错愕不解中,蓦然施展黄泉神通。距离陈瑜最近的陈三思,也只来得及匆匆说一句“好好活着”,这里已经没了陈瑜的踪影! 黄泉,不止是神通,更可于瞬间,将陈瑜这样境界的小修士,挪移去千里之外! 修仙城,正要收起仙灵玉简的黛姝,立刻感受到地龙翻身一般的房倒屋塌。整座城池里惊呼四起,黛姝大惊,再次手持仙灵玉简,向高湛传音道:“高湛师兄,你还想继续被贬职吗!” “我没有插手凡人之事,我在加固神魔八卦阵!”高湛的声音隆隆而起,突然察觉到玄牝的小动作,大怒道:“放肆!” 目光又转向紫阳西部山脉,似看到了陈瑜的境界,又似想起了黛姝的告诫,或者他不想再次被贬,他放了陈瑜一马。 然而,他的怒火仍然腾的熊熊而起,向下按去的右手发力。隆隆巨响再次响彻,白鹿殿的屋舍尽数化成灰烬,白鹿峰以及其他七座雄峰,于隆隆轰鸣中崩溃、碎裂、下沉。杨采微、陈骏之等修士惊慌失措,各自冲天而起逃离这片恐怖。 紫阳殿的建筑同样尽毁,但紫阳峰没有崩溃。松了口气的德永、陈三思等人,一起随着下沉的紫阳峰穿过云海,于原本的山腰处才堪堪停下。 向天上看去,早已不见宣节校尉高湛的踪影。 (未完待续) 第479章 活捉陈瑜 第479章 一夜之间,仙尸先后五次击向青色光幕,五次将紫阳峰附近的云海向外推拒,造成了整座紫阳山脉的风起云涌。 宣节校尉高湛伸手按压,除了紫阳峰之外,其余八峰彻底崩溃,破碎。紫阳峰被按下云层,产生的连锁反应,导致以紫阳山脉为中心,附近无数修仙城,以及更远处的凡人国渡发生恐怖的地龙翻身。 城墙倒颓、屋舍倒塌。高湛口中说着“不插人凡人之事”,干的却是令亿兆黎庶流离失所。还好当时虽已经入夜,但如今正处于夏季,人们暑热难消没那么快入睡,地龙翻身发生时,人们总算来得及逃命。 云海翻涌,地龙翻身,天地同时发生剧变,经过一夜的酝酿,于天快亮时,暴雨如注。冰凉的雨水,浇醒了昏迷一个晚上的陈瑜。 睁开眼睛,喉咙一突,陈瑜哇地吐出一口淤血。玄牝的黄泉神通,虽已经竭力在护着他,但陈瑜的境界实在太低,千里挪移,又经一夜休养,他不可避免的,仍然受了轻伤。 “这是什么地方?”侧翻了身子,借着朦胧的天色,首先映入眼帘的,乃是于他而言非常熟悉的麦草垛。农人收割小麦之后,留着麦草冬天用来烧炕。不远处错落着几排屋舍,以他的眼力和耳力,此时还看不到那里的残垣断壁,以及村落祠堂里传来的哭声。 “原来我在晒谷场。”陈瑜终于恢复了意识,感应一下时间,已经快到卯时,他即将开始修炼了。 翻身坐起时,牵动了经脉伤势,陈瑜痛哼一声,却也松了口气。只是经脉受伤,尽管身处紫阳宗外,打坐恢复两天即可痊愈,确实比脏腑、骨骼或者丹田受伤更让人放心。 是的,睁开眼的第一时间,陈瑜就死死压下心中悲痛。他不去想那位宣节校尉高湛是怎么撕开天幕的,也不去想他如何稳固神魔八卦阵,更不去想,紫阳宗现在,是不是还存在于世。 这些他都不想,他此时只想活着,因为这是他此时唯一能做的事,也是师父最后对自己唯一的叮嘱! 因为陈瑜,一夜长大! 暴雨如注,打在筑基甲胄上啪啪作响。陈瑜心中一动,将甲胄收起。衣衫早已淋湿,也就不再乎这点雨水了。想要换下身上淡紫暗纹衣衫,但是想想,他储物袋里的常服,全都属于林飞,也就是宇文悯…… 吱吱的微弱叫声在怀中响起,小花同样受了伤,而且它的境界不如陈瑜,受的伤也远比陈瑜更重。 “小花,你尽快筑基。”陈瑜轻抚着小花钻出衣襟的小脑袋,看着漫天暴雨,喃喃道:“我们将前往中洲,那时我身边只有你。你筑基之后,就可以陪我说话了!” 小花微弱的回应声中,陈瑜身子缓缓没入谷场。卯时将近,他有伤在身,此时不宜赶路,他要在身上紫霞升起之前,先将自己隐藏。 而身上的紫霞,将是敌人最明显的目标。因为陈瑜至今仍然是紫阳宗弟子,又身怀紫阳真诀,若紫阳宗已经覆灭,没了师门作为依靠,西北修士绝不会放过杀他夺功法的机会! 紫阳宗已经覆灭。 几乎陈瑜被暴雨浇醒的同时,修仙城天然居,等待一夜的修士终于收到消息,紫阳宗,已经覆灭。 创派三千余载,每一任掌教都会率弟子四处征战,跟底蕴悠久的方夜、掩月二宗三足鼎立的紫阳宗,在血战近一个月后,终于还是覆灭了。 众修士没有机会感慨世事无常,因为随着紫阳宗覆灭一起传来的,是宇文悯的悬赏令。 任何人,不可伤陈瑜性命!任何人,若能活捉陈瑜回魏洛城,即可成为宇文悯的记名弟子,并赏赐一件本命法宝! 陈瑜何在? 无数修士四处打听着关于陈瑜的一切消息,紫阳宗的覆灭,令西北修仙界的格局发生什么变化,没有人关心。紫阳宗覆灭之前,出现的那位骑着独角白马,白衣白甲的将军是什么来历,没有人关心。 对于世间绝大多数修士而言,西北格局太宏大,他们没有能力关心。那位天神一般的将军太缥缈,他们没资格关心。他们能关心的,只有自己的境界能不能得到提升,自己能不能拜入名师门下,以及,活捉陈瑜之后,他们在即将创建的元宗,能得到什么地位! 王平安、李佶关心,他们早在一个月前就来到紫阳山脉以西的修仙城,所为者就是帮陈瑜一把。 “紫阳宗覆灭前,玄牝前辈以黄泉神通,令陈瑜自紫阳峰消失?”李佶和王平安交流着最新得到的消息,李佶问道:“玄牝前辈的黄泉,能将人送到多远?” “总不可能去真的黄泉。”王平安也大为苦恼,他和李佶抄绸缪多日,想到了各种可能,却还是低估了元婴修士的强大。被玄牝送走,陈瑜如今又在什么地方? “安平兄弟,已经有人离开了。”李佶称王平安为“安平”,却是因为就在几天前,王平安已经改名王安平。李佶侧耳倾听一阵,道:“他们说得没错,不论此时陈公子在什么地方,他一定要向西而行,因为上古传送阵在那里!” “我们也走。”王安平小小年纪却很果断,道:“跟着这些人,我们更方便探听消息!” 黛姝也在关心陈瑜的去向,自如意宗出来之后,她其实早该回师门复命。只是得知元州竟在插手西北,她担心陈瑜安危,这才逗留至今。 虽擅自邀请陈瑜随自己回师门,但她其实并不知道师父有什么打算,如今陈瑜去向不明,她知道应该前去接应。可此时的陈瑜已经无家可归,若被自己救下之后,突然表示愿意随自己回师门,那她将如何拒绝? 见酒楼里人已经走地差不多,特别是那一个满身妖气的青年,一个满身魔气的少年也已经离开。黛姝来不及多想,担心陈瑜当真在这二人手里出了意外,只好放下一颗灵石匆匆离开。 与此同时,魏洛城的夜空仍然繁星点点。自入夜时分,听说宇文悯将动用仙尸,一直在焦急等待消息的紫苏,跪倒尘埃。 “求前辈救陈瑜!”师门已经覆灭,紫苏来不及悲痛,她要尽自己所能,救陈瑜一命。 “唉!元州此次,当真是赔地底儿掉啊!”孟姚长叹。 她坐在小亭里,目光从紫苏身上移动向城外,然后遥遥望向紫阳宗的方向。 孟姚得到的消息比任何人都详尽,因此她知道,城主想要的《三垣真经》已经被杨采微所得。但她们想要的仙尸,没了! 不止如此,云英被那神秘的宣节校尉高湛所杀,胡荠被玄牝所杀,宇文悯被德永重伤。加上之前拼命催动仙尸,宇文悯的伤了元婴根本,而且此生很难恢复。 六尊元婴出元州临西北,如今战死三尊,仅存的她、宇文悯和余臣三人,还人人带伤。而且余臣和宇文悯一样,伤到的元婴根本,很可能终这一生都难以复原。 紫阳宗,西北一介小小宗门,创派才三千多年,却令他们付出如此代价。最令孟姚沉重的,连仙尸都毁在紫阳宗! “无须我出手,宇文悯并没打算杀陈瑜。”孟姚没有眼睛,脸上的疤看着令人很不舒服。但她此时上前,脸上带着微笑扶起紫苏,道:“你没听到宇文悯的命令吗,他要活着的陈瑜。” “前辈有所不知,陈瑜的性子有问题!”紫苏不起,仍然求道:“陈瑜得势时嚣张跋扈,失势时潜藏隐匿,平时温和有礼,若陷入绝境定会走极端。前辈,陈瑜绝不可能拜宇文悯为师,若被人活捉,他会自爆丹田!” 正沉浸在失去仙尸的遗憾里,孟姚听得紫苏的一番分析仍然一愣,道:“这个陈瑜,竟如此复杂?”顿了一顿,终是对紫苏的喜爱占了上风,孟姚问道:“那紫苏认为,我该如何救陈瑜?” “求前辈下元婴谕令:凡筑基和筑基以上境界者,不可对陈瑜出手!”紫苏一如既往的果断,抬起头看着孟姚,道:“再请前辈,带我去见陈瑜。”见孟姚脸上笑意敛去,紫苏急道:“中洲太大,此一别,我可能很长时间都见不到他了!” “如此,也好。”孟姚稍作思量,看着紫苏道:“最好此生再也不见他。我的功法有些特别,承我衣钵需无情无欲。你是我的弟子,你那个师弟性子如此复杂,终是难成大器!” 紫苏不愿孟姚如此诋毁陈瑜,想要以陈瑜的特别来反驳,旋又想起此事绝不可泄露。而此如今只要孟姚答应救人,其他都可以不去计较。 天快亮了,紫苏谢过孟姚,回自己房间开始修炼。 在这个天快亮的清晨,西北修仙界一片沸腾。无数人在找陈瑜,因为陈瑜事关他们今后的前途。但是还有一些人也在找陈瑜,他们不为前程,他们只想帮助陈瑜逃离西北。 屠岸贾、唐敏、李承锦、李雪南等曾经的紫阳宗弟子,被逐出师门之后一直排徊于紫阳山脉附近。他们也得到了紫阳宗覆灭的消息,同时得到宇文悯要活捉陈瑜的消息。 散落四处的原紫阳宗弟子,对宗门的覆灭虽然悲痛,但这是早就在心中暗自接受的事实。但陈瑜在宗门覆灭之后竟还活着,却令他们大为欢喜。 陈瑜乃亲传弟子,而且是大长老的亲传弟子,紫阳宗还在时,他的身份贵不可言。即使到了如今,他身负《紫阳真诀》这部重宝,只要他活着,日后跟元靖、龙学疆等人汇合,重建紫阳宗就多了一份希望! 更何况,他们在法理上确实不再是紫阳宗弟子,但同门之谊,在这已经混乱的西北更显可贵! (未完待续) 第480章 酒楼杂谈 第480章 临岳小城,乃郑国东南偏鄙之地,这里发生的灾难更甚于其他地方。 城墙早已不见了踪影,衣衫褴褛的男女老少,一起在直没膝盖的泥汤里寻找可用之物。地势颇高的城中尚且如此,这些老百姓尽量不去想城外农田,他们不敢去想。 已经到了六月,今天墒情很好,冬小麦长势喜人,因此收获时间比往年推迟了数日。早先去城外,看到沉甸甸的麦穗,官员可以收到足额税款、农人可得一次大丰收、工匠已经准备着工具,好等待有了身家的商户前来雇佣自己。 但一切都没了,十二天前的地龙翻身,接下来的连日大雨,以及不远处那道直径五百米,直通云宵的泥柱突然出现。一这系列灾祸,导致未收割的小麦,在十多天的暴雨中早已重新发芽。一年的辛劳,终是抵不过连续三次的天灾! 临岳城里,官府仍然在着手救灾,一队队被组织起来的农夫,划着门板载着书生,挨家挨户地记录有没有人生病。大灾之后必有大疫,如今官道不通,求援的奏折已经递向王都,他们必须在救援到来之前,对灾情有足够的掌握。 郑克诚乃荥阳郑氏族人,凝气十三层境界,奉郑维新之命,率族中其余五人,并收揽而来的西北修士前来截杀陈瑜。 身处一家酒楼的二楼临窗小桌,桌上摆放着几盘腌菜,注视着下方划着门板仔细记录的灾民。郑克诚喟叹一声,向身边一个凝气十二层的白衣男子道:“西北之地还真令人惊讶,修士懂得战阵之道,不想连这些乡野小民,也可以被如此有序的组织起来!” 酒楼里不止他们这一桌,托陈瑜的福,这些天灾情尽管严重,但来到城中打探消息的修士络绎不绝。似这样的酒楼,已经被修士住得满满当当。农人仍在受灾,酒楼、客栈的生意却是意外的好。尽管一楼早已注满黄汤,但二楼、三楼仍然可以营业可以为客商提供住宿。 “郑公子有所不知,我西北凡人寿元有限。”白衣修士指着作好记录即将离去的几人,道:“公子请看,那划船者以及作记录的书生,都只有二十出头不到三十岁。” “你这么说倒还真是,刚才我没有留意,还以为年长者正在受着优待呢。”郑克诚向下看一眼随口道。 酒楼里能提供的,只能是腌菜。若偶尔吃几口还行,摆满桌子只是气味就令人反胃。而且如今的清水太难得,他们面前的茶水放久一会,杯底一层黄沙更令人倒胃口。 不止郑克诚这一桌,酒楼里其他修士面前的茶菜,同样没人敢动一筷子。 “西北凡人国家,农夫忙时务农,闲时操练,战时拉上战场就是精兵。”白衣修士帮郑克诚正解释间,耳边传来沉重的上楼梯的声音。 一队三个衙役,为首者膀阔腰圆满脸胡子,左边一个相貌白净脸上还带着稚气,右边一个有些干瘦,但看起来很精明。 上得酒楼胡子衙役警剔地四周观察一番,和两名同伴随便找个位子坐下,自有小二送上茶菜。 许是饿得狠了,这三人吃起腌菜喝起茶,那叫一个狼吞虎咽、鲸吞牛饮。看着这些衣衫光鲜的修士,疑惑地看看自己桌上的东西,有些怀疑是不是被小二区别对待了。 不可能区别对待,要说不同,修士和衙役之间,也就少了十来个黑面馒头而已。 “头儿,听说你见过那位少年神仙?”一盘腌菜就着黑面馒头吃完,稚气衙役抹了把嘴,向胡子衙役问道。 本已经对几个衙役没了兴趣的众修士,突然再次支棱起耳朵仔细倾听。 胡子衙役咽下口中食,脸泛红光眼睛发亮,得意道:“那是!” “前些天,我随县丞本来是下乡察看今天收成,结果投宿罗甸村那一晚突然地龙翻身。”胡子衙役声音宏亮,连三楼的李佶和王安平,以及独坐角落的黛姝都能听到。 “天快亮时,天降暴雨。一条那么大、那么大的蚯蚓突然不知从哪冒出来,见人就吃啊!”胡子衙役一边比划,过了这么久,脸上已经没了恐惧,而是带着兴奋。 “地龙翻身发生时,大家只顾着带婆娘娃。一夜余震好几次,大家都躲在罗氏祠堂不敢外出。那条大蚯蚓出现时,除了我还有把刀,其他人那是连锄头、铁锨都没有,只能从祠堂里拆些木棍壮声势,可那有什么用?那条蚯蚓是妖怪啊!” 二楼的郑克诚、三楼的李佶、王安平以及黛姝,或者说暴雨未停这么多修士涌进临岳县城,就是因为听说,陈瑜十天前,曾在这里出现过。 “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稚气衙役赶紧问道。 “还能怎么样,一定是头儿持刀跟那妖怪大战,护着罗甸村民,直到那神仙出现!”精明衙役满是拍马的道。 “说什么呢?当时县丞老爷吓地尿裤子,死死抱着我的腿不放,不让我出祠堂。”胡子衙役讪讪,道:“当然,那时我也吓蒙了,只顾着让村民上前顶住。” “这个胡子倒是个实在人。”二楼、三楼的修士心中各自作着评价。但其实,胡子衙役已经拿那个人当神仙了,他是不敢贪墨了神仙的功劳。 “当时的暴雨,那是比现在还大。”胡子衙役振作精神,道:“一个还没有满周岁的小娃,摔倒在比他还高的泥汤里哇哇大哭。祠堂里已经没人敢出去,眼见着那小娃就要被蚯蚓吃掉……” 稚气、精明衙役,以及二楼、三楼所有修士全都凝神倾听,因为不论仙凡,他们都知道,接下来才是他们想听的重点。 “就在这时,那位一身紫衣,看年纪比你”指一指稚气衙役,道:“比你还年轻的神仙从天而降。只听他大喝一声‘孽蓄,本仙人在此,尔安敢行凶?’也不见那仙人如何动作,好像只是一指,那蚯蚓惨叫一声就浑身抽啊抽。那仙人再一指,蚯蚓再惨叫一声,待我们走出祠堂,蚯蚓已死。” “那仙人身边带了一只小仙兽,那小仙兽也是个狠角儿。我们走出祠堂时,小仙兽已经破开蚯蚓身子,取了它五团肉塞嘴里胡吃海塞!”胡子说地口沫横飞,但是除了两个跟班衙役满脸向往,二楼、三楼的修士却直皱眉头。 紫衣神仙应该就是陈瑜了,那只小仙兽应该就是小花。至于五团肉,乃是蚯蚓的五颗心脏。但陈瑜肯定不会说“孽蓄,本仙人在此”这样的话。而且小花直接吃了蚯蚓的五颗心,说明蚯蚓的境界并不高。如此,陈瑜能迅速将其斩杀也算说得过去。 不过这些仙人有一点没有想到,十二天前的清晨,谁家会把满月的小娃扔雨里着凉?因此满月小娃,是胡子衙役听说书上瘾,自己艺术加工的。事实上,陈瑜那天走进村落,察觉至妖气一路赶去祠堂时,祠堂门口除了那条肥硕的蚯蚓再无其他。至于罗甸嫂村的村民,当时跟县丞一起正在乞求先祖保佑,根本没有人抵抗。 “那后来呢,头儿不是陪着仙人一起回城的吗?”稚气衙役继续问道。 “应该说是仙人带着我和县丞回城。”胡子衙役纠正一下,道:“那只小仙兽病殃殃的,一直躲在仙人怀里睡觉。仙人以呼风唤雨之术,变出一只小舟,带着我和县丞从罗甸村飞回县城。三十里啊,从罗甸村到县城足足三十里,但是仙人只用了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就带我们回了县城!” “这样的仙人,大家当然要好生接待。”胡子衙役看看两个跟班,道:“当时你们也去了外地准备收麦,你们是不知道,那紫衣仙人不要我们金银,他只要了几身换洗衣物。” “也只有仙人,外出时才不准备换洗衣物?”稚气衙役仍然满脸向往。 “仙人说他走地匆忙,没来得及准备。”胡子衙役解释一句。 “可是头儿,我们之前前去察看那根大柱子。你不是说,那根柱子也是仙人的手笔吗?”精明衙有些质疑道。 “我这是有根据的!”似对质疑有些不满,胡子衙役猛地放大了声量,道:“仙人接过县令送来的衣衫,当时县丞嘀咕了一句‘若这天上的云全部散去,今年的收成或许还能保住。’这句话被仙人听了去,两天之后,那根柱子就突然出现了。” 前来追杀陈瑜的修士,都知道他擅长引爆灵珠。而不论风灵珠还是土灵珠,被引爆之后都能形成这种通天巨柱。如此,二楼、三楼的所有修士已经肯定,陈瑜确实在这里出现过。只是这之后呢,陈瑜之后又去了哪里? “可是那柱子出现,我们这里的雨势更强了。听太守府传来消息,除了我们临岳县,其他地方早在五天前就不下雨了。”稚气衙役看着窗外暴雨,忧虑道。 “嘿嘿,这你们就不知道了?”胡子衙役冲两个跟班神秘一笑,道:“我送仙人出衙门,当时我向仙人说,如今的灾情,更多是因为地龙翻身导致下游河道被堵。若能疏通河道,临岳县的洪水至少能迅速退去!” “头儿,从前天起,城里的洪水确实开始减少了!”稚气衙役惊喜道。 二楼、三楼的修士,却在此时哗然四起。令三个衙役吃了一惊,各自紧握了身边武器。 众修士没心思理会三个衙役,而是各自取出地图玉简仔细察看。然而越看,他们心中就越是没底。 一条大河蜿蜒着从郑国越境而过,无数支流错落分布于全国,令郑国成为物产丰盛,土地肥沃的宝地。如今这些修士察看地图却发现,那条大河穿过郑国,最终消失于紫阳山脉。 也就是说,十二天前紫阳宗覆灭,发生地龙翻身,从而阻塞了河道。如果陈瑜跑去疏通河道,那他此时,岂不是又回到了紫阳山脉? 陈瑜或许好心办坏事,但正因那道泥柱,将其他地方的乌云吸引而来,令这些天临岳县始终暴雨如注。但正如稚气衙役所说,如此暴雨之下,城中洪水却一直在减少,这说明确实有人在疏通河道。 那么,陈瑜还真有可能重回了紫阳山脉! 众修士一番推测,先是一个修士祭起法宝冲天而起,接着第二个。不一时,整座县城的修士,全都祭起法宝迅速离去。 三个衙役肉眼凡胎,看着天空正在迅速消散的各色流光。他们有些不解,那位紫衣神仙愿意帮他们斩妖救灾,如今这么多神仙…… 他们,或许要去其他地方行侠仗义。 (未完待续) 第481章 梁家村 第481章 梁家庄,这里属于蔡国,但是临近郑国。得益于陈瑜那颗风灵珠,这里暴雨五天之后天气转晴,但是即将收割的小麦,仍然不可避免的,还在麦穗上就已经生芽。 这次的灾祸,令整个梁家庄颗粒无收! 整个村子一片残破,夯土垒砌的房舍早已倒塌殆尽,还好时值六月,暴雨已止,全庄男女老少挤在谷场也能将夜晚对付过去。但梁管家带着催租的命令来到梁家庄,却仍然沉甸甸地压在他们身上。 正午时分,脸上泛油身形臃肿的梁管家,带着一帮牵狗的打手来到谷场。看着一身稠缎的梁管家,看着他身后满脸横肉的打手,以及正吐着涎水鼻子里闷闷咆哮的凶犬,全庄百十口人,紧捂着身边孩童不让他们哭出声来,任村中老者无助的,向梁管家苦苦哀求。 “主家仁厚,许我们在这里种地。”一身短打装束,佝偻着腰身异常干瘦的老者求道:“只是今年的情况主家也看到了,村子里没有房屋,小麦也是颗粒无收,今年实实拿不出租子啊!” 梁管家一手挥舞着折扇,另一手擦着脸上油腻,不耐烦道:“刁民!今年主家已经不收租子,但你们借的种子呢,使用耕牛的花费呢,使用农具的磨损呢,这些不要钱吗?” 身后突然传来犬吠声,天气太炎热,梁管家回过头大怒道:“叫这些蓄牲别嚷嚷!”扇着扇子回过身重新看着老者,道:“你们也知道主家仁厚,主家说了,没有粮食,种子、耕牛还有农具的费用以钱相抵也可以!” “梁管家啊,您行行好……”老者再次哀求,只是谷场上那十多条恶犬吠声更大,十多个满脸横肉的汉子竟牵不住缰绳。老者刚说到这里,一条狗竟挣脱缰绳,然后,它吠叫着逃走。 “来的时候没吃饭吗?”梁管家大怒,不听老者哀求冲一个汉子道:“一条狗都拉不住要你何用?还不去给我找回来,那可是足足一百文钱呢!” 十几条犬吠声更大,淹没了梁管家的怒喝,也淹没了老者的哀求,更淹没了老者身后,百十号人的低声饮泣。 “我告诉你们……”梁管家在犬吠声中转过身,正要继续向老者作威作福,只是刚才转身之际,眼角余光似看到了什么。 下意识看去,后面的话再也说不出口,喉间嗬嗬作声,梁管家泛油的脸上一片惨白,眼中满是惊恐,在老者不解中大喝一声:“妖怪啊!” 说着转身似要逃跑,然而黑影一闪,惨叫中其肥硕的身子立刻横了过来,而且身上血水四溅。干瘦老者吃了一惊,退后几步这才看清,一头狼,如小山一般的青色巨狼。此时正横在村民和梁家打手之间,口中咯嘣作响,嘴角血水滴落。只转眼间,梁管家肥硕的身子就只剩了一半。 “妖怪啊!”老者、身后的村民,以及梁家打手还有狗,发一声喊四处逃窜。 嗷呜一声狼嚎,青狼一个闪烁,放过了干巴巴的村民,直冲那些健硕的打手,以及肥美的恶犬扑去。一时间哭喊声、求饶声、孩子跌倒的哭闹声,以及恶犬临死时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陈瑜并没有进入紫阳山脉,他以爆破符,帮大河疏通河道之后,就祭起小舟带着小花,一路晓行夜宿向西疾驰。 七天前,他的伤势痊愈,五天前,小花的伤势同样恢复。如今二十天过去,陈瑜已经离开郑国地界。这里艳阳高照,白云朵朵,除了天空不时疾驰而过的虹光,行走天地间或许颇有一番悠闲。 当然,不可能悠闲。 宣节校尉说着不插手凡人之事,但他引起的地龙翻身,令郑国以外的地界仍然房倒屋塌。只是越往西,房屋倒塌,城墙崩坏的情况逐渐不那么严重。 还是拜宣节校尉高湛所赐,紫阳九峰被他自云层压下,导致的地龙翻身,惊地世间妖物四处出逃。从来只听紫阳山脉以东妖兽肆虐,如今陈瑜一路走来,斩杀的妖兽已达数十。 这些妖兽以人为食,或食人血肉,或吞噬普通人那点可怜的精元。西北三大宗门均已覆灭,新的元宗尚未创立,西北不论仙凡,一片混乱。而普通人,则要遭受妖兽袭扰,便是居住通都大邑的富贵人家,也可能随时性命不保! 陈瑜看着一路惨状,对元州固然恨意满满,甚至对那个宣节校尉也心生不满。但他不知道的是,正是那个宣节校尉,令西北修仙界一片沸腾。 以往只在传说中听天上有神仙,却从未见过。而那晚宣节校尉高湛的出场方式,以及他曾言道,这里归他统辖。这说明什么,说明当真有天界存在! 当今西北修仙界已经传遍,如意宗拥有一片有别于外界的星空。 无数修士感到惶惑,他们分不清真假,于修炼方向也变得茫然。但那位宣节校尉的出现给了众修士以信心,至少天界是存在的,至少神仙是存在的,那么继续修炼下去,将来自己是不是也可以位列仙班? 不论修士亦或妖修,皆因宣节校尉高湛的出现而振奋。陈瑜恼怒一路走来妖兽横行,但他不知道,只要他被擒,其他修士自然会立即着手除妖。也就是说,世间凡人何时不受妖兽侵拢,全看他陈瑜何时落网。 此时的大青狼可不管贫贱富贵,这里的人很多,它无需在此时逞口腹之欲。张口猛吸,妖风大作之时,十几条壮汉化作干尸,他们微弱的精元被它吞食。 而此时,它的目光,终于转向那些向残破村庄逃跑时,跌倒于地落在后面的孩童。相比油腻肥硕的梁管家,这些孩童才算得上美味! 一声狼嚎,几个落后的孩童受惊脚下一软再次跌倒。适才的老者回头看去,大青狼几个纵跃携风带雷,正在迅速向这里接近。 “墩儿!”跌倒的孩子里,一个七、八岁的孩童落于最后,正是他的孙儿。干瘦老者也不知哪来的勇气,竟回转过身,并且身手突然矫捷,先大青狼一步挡在孙儿身前。 狼嚎再起,老者死死盯着其冰冷的眼睛,在身后孙儿的哭声中绝不退缩! 腥臭味扑鼻而来。大青狼来临时激起的风,令老者倔强的眼睛受刺激而出现泪水。但老者不退! 狼吻已经大张,老者能感受到死亡的逼近。就在这时,在老者圆睁着的眼睛里,一只淡紫色巨掌,突然异常轻巧的,将青狼巨大的身子抓住,并且,还令这巨狼正在远离自己。 与此同时,一道急促的吱吱声响传来。老者太惊慌,他听不出这叫声属于什么动物,但他心中莫名其妙的,感到这吱吱的叫声,是在表达不满。 说时迟,那时快。 电光火石间,被巨掌抓起的大青狼,身上有火焰突然闪过。而紧抓着它的那只大手,在火焰之后竟瞬间松懈,大青狼被甩飞十多丈后,竟挣脱了束缚。 “咦,你竟有这等手段?”老者身前,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一身素白的少年。少年的肩上,一只棕底黑纹的松鼠,正在挥舞着小拳头吱吱尖叫,它在表示着不满。 转过身来,老者才看到,这素白少年相貌清秀,唇红齿白,眼睛清澈明亮。只是老者一生阅人无数,可以看到少年的眉宇间,颇有些疲累,更带着浓的化不开的忧伤。 “老伯带这个顽童稍稍让开点,这只狼妖竟有凝气十二层境界,我对付起来颇有些吃力。”有小花在此,素白少年就只能是陈瑜,向老者温和一笑,又轻抚仍在吱吱尖叫表示不满的小花,道:“妖兽伤人,我若视而不见定会良心不安。” 小花仍然在吱吱尖叫,陈瑜扶起孩童交给老者,转身一边向大青狼走去,一边向小花解释道:“他们追地太紧,左右今晚就能追上我们。不如现在救人,然后好好大干一场!” 老者带着孙子墩儿向村庄没跑出几步,却见村中壮汉各持镰刀、锄头、铁锨、铁叉向这里冲来。村民限于见识,虽口中喊大青狼为妖怪,心中仍然认为,这只是一只巨兽。 一群人聚在一起,各自呼喝着让陈瑜起开,别像那些打手一样被青狼给吃了。 陈瑜可没工夫给他们解释,此时向青狼看去。此狼身长丈许,高近两米,背青而腹白,一身毛发油光水滑。其眼睛里放射着凶光,半尺长的狼牙上,犹带着殷红血迹,在自己这个凝气十一层修士面前气定神闲,因为此狼,乃凝气十二层妖兽。 “我不会说什么念你修行不易的废话。”陈瑜一身素白,站在青狼三丈外,看着其冰冷的眼睛,道:“动手,我赶时间!” 嗷―― 并没有攻击,这声狼嚎也只是隐约的声音,并没有多大的杀伤力。 “若不想死地太快,就施展你刚才的手段。”陈瑜的衣衫被狼嚎激地猎猎作响,但是站在大青狼身前,右手伸出,一道金光盾即挡下其隐约声波。 陈瑜看着大青狼,道:“刚才那道火焰非常特别,是你的真火?我给你机会再施展一次,否则我杀了你,并对你搜魂!” 没错,陈瑜虽还只是凝气十一层境界,但是回紫阳宗这大半年来,在师父以及其他师长的指点下,他的术法战技已经有了长足进步。刚才他以擒龙手正要结果了青狼性命,然而青狼身上突然闪烁的火焰太特别。 那是修士丹海的真火! 就像元婴境界有根本力量一样,凝气修士也有自己的根本。这缕真火,浮沉于丹海之中,就是凝气修士的根本。 令陈瑜感到好奇的是,大青狼刚才明明动用了真火,此时它的气势竟不见衰弱。这才是他愿意跟青狼废话的最大原因。 吼地又一声狼嚎,数道风刃之后,大青狼一个纵跃,紧随风刃向陈瑜疾驰而来。 “找死!”陈瑜轻斥,一拳击出,巨大的淡紫色拳印轰然令风刃破碎。拳势余威不减,继续攻向大青狼。 然而此时,拳印前方竟没了大青狼的踪迹。小花吱吱尖叫声起,神识中,大青狼竟已经到了自己右侧! 好快的速度!陈瑜吃了一惊,但并不慌张。心念微动,一抹幽光乍现,紧接着血光迸溅。 幽光剑,跟之前相比更灵动,而且令陈瑜有一个错觉,感觉其似乎有了生命的幽光剑,更加通晓他心意的,自大青狼头颅钻入,又划破其心脏这才自其洁白的腹部钻出。 轰地巨响,激起一阵尘埃,大青狼当即毙命。 小花吱吱叫着跳上狼首,小爪子泛着寒芒去找妖丹。幽光剑染了青狼血迹,黝黑的剑柄泛着暗红色。被陈瑜接过后,一段记忆迅速浮现在他的心里。 幽光剑,可攫取他人记忆!这才是当日陈瑜看不上玄牝搜魂秘术的原因,他有更直接更高明的手段。 良久,陈瑜睁开眼睛暗叹一声:“原来是自妖丹借力,可这种办法对我没用啊,我又没妖丹。” “久违了陈公子。”一道声音自天空响起,郑克诚,带着十多人御剑而来。看看地面的青狼尸体,再看看不远处干瘦老者一行人,轻笑一声道:“不曾想,陈大公子竟为了这些蝼蚁而暴露了行藏!” (未完待续) 第482章 梁家村陆老伯 第482章 蝼蚁,又是蝼蚁。 以修士而论,寿元短暂,力量微小,就连精元都微乎其微的凡人确实堪称蝼蚁。就连陈瑜自己,在紫阳宗覆灭之前,他明知道自己只是修仙之士,还算不得仙人。但是日常行止间,他不知不觉的,会对凡人表现出一种居高临下的优越感。 这种态度一直延续到上个月,确切说来,一直延续到白甲将军宣节校尉高湛。 宣节校尉,雍国将官第十七序列,武将正八品的官职而已。这样职位的高湛,骑独角白马手持亮银枪,于那个夜晚轻而易举的,只是随意一点。令德永、玄牝这样境界的长辈都束手无策的仙尸,被高湛轻轻一点就化作齑粉。 陈瑜在那时知道,在真正的高手面前,连元婴都是蝼蚁。而自己这样的凝气修士,实在没有资格向任何人说出“蝼蚁”二字! 郑克诚十多人来临之后,立刻分散开来将陈瑜包围起来。这里是一块青草地,旁边一条黄泥小路连接了谷场和村庄,这里,是村民为小麦脱粒之后堆放草垛之用。 陈瑜不知道世间有易容术,因为他不懂如何改变自己的气息,因此虽然换了衣衫,敌人仍然可以循着气息找到他。陈瑜不认识郑克诚,郑维新为了不至于太难堪,或者有过如意宗经历的郑氏族人早已回返中洲。前来追杀陈瑜的这些人,陈瑜一个都不认识。 但无所谓,这些天来陈瑜杀了数十只妖兽,但也杀了数十修士,他早已知道宇文悯传下的命令,更清楚孟姚传下的谕令。于他而言,此时唯一的目标是前往上古传送阵,至于妖兽或修士,谁挡杀谁! “你们这是做什么?”场中正有些剑拔弩张之际,一个小心翼翼的声音,带着疑惑,带着惊慌,道:“你们都是神仙,既然是神仙,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谈谈,为什么一副要动手的样子?” 众人、连陈瑜都有些错愕,回头看去时,却是刚才那干瘦老者,正带着一帮手持农具的青壮,看着眼前这一幕正在战战兢兢。 “滚一边去,少在这里添乱!”郑克诚恼怒的喝斥着老者。 “兄台如何称呼?”陈瑜向郑克诚抱拳一礼,问道。 “荥阳郑氏,郑克诚。”郑克诚随意道:“听闻恒氏追杀你的人已经全军覆没,不过我带的这些人,可不是临郢恒氏!” “原来是郑兄。”陈瑜之前杀的修士太多,哪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杀过恒氏族人。此时向郑克诚一礼,道:“能否容在下跟这位老伯说几句话?” 也不管郑克诚是否答应,陈瑜转过身,将后背留给敌人,向干瘦老者道:“老伯,在下有礼了,不知老伯如何称呼?” 干瘦老者连连摇手道“不敢”道:“小老儿姓陆,没有名字。” “陆老伯?若我所料不错,刚才那几人是前来收租的?”陈瑜指了指已经成了干尸的十几个壮汉,问道:“据我所知,若遇灾年,官府应该会适当减免赋税的,为何他们仍然前来逼迫?” “仙人后生说得对,官府确实已经下令,免去今明两年的赋税。”干瘦陆老伯以及这里十多人都不知道陈瑜为何如此发问,回道:“只是仙人后生有所不知,官府免的是农人赋税,小老儿不是农人,我们整个村子的人没有自己的土地,我们都是佃户。” 郑克诚当然不懂农人和佃户的区别,但陈瑜却很清楚,这个梁家村的人,原本应该是土地的主人。只是他们不懂钻营,数代或许只是数十年下来,自己辛苦开垦的土地已经到了别人名下,而他们则一步步沦为别人的佃户。 他们一生伺弄土地,收成的大部分将归别人所有。遇到眼前这样的天灾,即使官府有恩典,他们也无法正常拥有。 “陆老伯的村子已经残破,要修建房屋还要交租。”陈瑜正色问道:“陆老伯认为,如此世道,人活着,可还有什么希望?” “有,有的!”干瘦老者脸泛红光,连连道:“主家仁厚,今年只收种子、农具和耕牛的钱。待过些时候我们去城里打零工,年底便是还不清,至少可乞求主家稍作宽限。如此,到了明年田里有了收成,到了后年再辛苦一些,总之一定能还上的,一定有希望的!” 寥寥数语,郑克诚或许是第一次听说。什么官府的免税只顾农人而不顾佃户,区区种子、农具和耕牛,竟要还三年之久。他当然懂什么是利滚利,但他从未将这些跟农夫联系在一起。 “受教了!”陈瑜知道很多为农之艰难,但他今日要问的,只是希望。 干瘦陆老伯再次连连摇手连道“不敢”。 “陆老伯有所不知,在下不久前遭逢大难而且受了重伤。”陈瑜向陆老伯深施一礼,转过身向郑克诚等人看去,道:“我身上的伤已经好了,但我心里的伤,却是郑兄口中这些蝼蚁妙手诊治!” “十多天之前,我一直在想着,我师父以身殉道,我师祖以身殉道,我三百余长辈,我那么多同门都以身殉道。”陈瑜眉宇间的悲苦更甚,道:“我就在想,为什么我就不能,了结了自己?” “直到这次灾祸,我们都知道此灾从何而来,我们都知道陆老伯这些人何等无辜。”陈瑜有些激动了,平复一下自己,道:“自郑国而至蔡国,所有遭了难的普通百姓,即便因这无妄之灾要悲苦数代,但他们仍然活着,仍然坚强的活着!” “郑兄,可否给我单打独斗的机会,因为我想活着!”陈瑜说到这里,指指身后的村民,道“呆会战起,请郑兄约束,不要伤到他们!” 郑克诚有些愣神,他不懂陈瑜刚才一番话有什么讲究。想了半天总算有个头绪,陈瑜遭逢大难心中悲伤,一直想要自我了结。这一点只看他曾经自爆丹田,郑克诚信。 然后这些普通百姓遭逢大难,但仍然坚强的活着。陈瑜有感而发,觉得应该像这些人一样继续活着,毕竟陈瑜不是普通百姓,他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最后,陈瑜感激这些人,因此不愿呆会儿斗法令他们受伤。 只是单打独斗…… “可以,陈公子乃紫阳宗亲传弟子,死于乱刃确实可惜。”郑克诚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洒脱地大手一挥,道:“就单打独斗!刘兄弟,你上!” 刘兄弟身着灰袍,凝气十三层境界,手持宝剑刚刚上前几步,向陈瑜一礼道:“在下乃西北修士,两个月来早已听说了陈公子的大名,今日能和公子一决高下,实乃在下之幸。陈公子,请!” “诶,怎么还是要打架?”刘兄弟子经蓄势待发,陈瑜正准备出手,不料干瘦陆老伯突然搭腔,道:“各位要打架,可否,容小老儿先捡了那只大青狼?” 这下连陈瑜都有些愣神了,小花更是冲陆老伯咧开嘴露出几颗小虎牙作威胁状,吓地陆老伯一个激零。他刚才可是亲眼所见,这只小仙兽很是凶狠,用它的小爪子,几下就将狼妖的脑袋捅破,还捡了一块白色的珠子。 轻抚小花,陈瑜看陆老伯一眼。个子矮小,干瘦,脸膛黧黑,膝盖打弯腰背更弯。但是看着其眼睛里的小精明,陈瑜苦笑一声道:“陆老伯想要狼皮?” 说着,陈瑜取直刀在手,上前帮陆老伯解下狼皮又解了狼肉。农人的普通解刀,是割不动妖兽的。 “多谢后生,多谢仙人后生!”干瘦陆老伯千恩万谢,回过头来叫人将狼皮狼肉抬走,口中连连道:“家里小子读书的束修终于有了,以后的日子终于有盼头了!” 哈哈哈的一阵大笑,郑克诚指一下匆匆带人离去的干瘦陆老伯,又指一指陈瑜,道:“陈公子,这就是给了你坚强活下去力量的人,哈哈哈,一群粗野鄙夫而已,哈哈哈笑死我了。刘兄弟,上!” 一身灰袍凝气十三层的刘兄弟乃西北散修,他没资格成为郑氏供奉,又不愿委屈自己成为郑氏家丁。适逢颇有身份的郑克诚接下追杀陈瑜的任务,刘兄弟心思灵动,投在郑克诚门下成为其追随者。 和陈瑜此战,是他追随郑克诚的第一战。 场面话早已说过,郑克诚得令,手中宝剑挥动间,一道雪亮剑芒破开空气带着锐啸,直冲陈瑜而去。 “看来当真只是意外?”直到刘兄弟一剑斩下,陈瑜没等到陆老伯出声打搅。心中暗道自己疑心生暗鬼,以为刚才寻常老者竟懂得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道理。 既然刚才只是意外,陈瑜向郑克诚看了一眼,如此草包,竟敢跑来截杀自己! 一道雪亮刀芒,与剑芒相于空中相击各自湮灭。自吞噬了萧涟漪的雷弧之后,陈瑜的法力再起变化,比起以前更精湛,其中凌厉之意,甚至带着淡淡的,筑基修士才能拥有的威压。 如今陈瑜以凝气十一层境界的刀芒,跟刘兄弟凝气十三层的剑芒相互湮灭,即可看出陈瑜这些天的修炼很有效果。 紧接着,二人刀来剑往,你躲我刀芒,我避你剑芒,刀芒剑芒于场中纵横激越,锐啸破空声此起彼伏。有躲避不及的剑芒,将陈瑜的素白衣衫划破。有躲避不及的刀芒,在刘兄弟身上留下血迹。 只一盏茶的工夫,二人就各自带伤。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论起实力,境界稍低一些的陈瑜,竟强过凝气十三层的刘兄弟。因为直到此时众人才发现,陈瑜不止换了衣衫,连靴子都不再是追云靴。 这是刘兄弟投向郑克诚的第一战,一盏茶的时间没能拿下陈瑜,他终于开始心浮气躁。此时暴喝一声,再次斩出雪亮剑芒,同时人随剑走合身向陈瑜扑去。他要凭着高于陈瑜的境界,与他近身搏战。 (未完待续) 第483章 先杀郑氏,再擒陈瑜 第483章 西北修仙界的凝气境修士,斗法时向来以术法为主。这是因为底蕴深厚的各宗门看地长远,知道修士自结丹境界就要着手修炼威力巨大的神通。而神通的基础是术法,神通的威力来自战技。于凝气境主修术法,将来修炼神通时将更容易理解。 然而中洲修仙界太大,中洲五柱其实无力维持其秩序,修士在中洲虽不说朝不保夕,却要面对远胜西北修仙界的险恶。中洲修士的修仙理念以活着为主,至于以后,为数众多的中洲散修已经顾不得那么多。 整体风气如此,中洲凝气修士于斗法时,也就没那么多考虑。 因了如意宗,大量中洲修士涌入西北,同样将斗法形式向西北广范传播。如今的西北凝气修士,斗法时已经不限于术法。 见刘兄弟合身扑来,陈瑜立刻了然其想法。 近身斗法吗?陈瑜心道,我的近身斗法不比任何人差,但今日,陈瑜避过剑芒,看一眼疾驰而来的刘兄弟,心道,今日,我偏要让你死于术法! 主意已定,刘兄弟已经到了近前,陈瑜一道雪亮刀芒击出,趁着刘兄弟避让之机展开身法与其拉开距离。 场中,刘兄弟不断击出剑芒,试图逼迫陈瑜停下。而陈瑜以刀芒回击,俟其躲避之时重新拉开距离。 又一盏茶,二人法力均有消耗,刘兄弟的汗水已经浸透了衣衫,陈瑜的脸上同样有汗水滴落。就在这时,数十道虹光疾驰而来,追踪陈瑜的修士又多了一些。 郑克诚见状,招呼刘兄弟道:“刘兄弟,别再拖延时间,你若不行,我就让李兄弟上了!” 刘兄弟久战不下本就心浮气躁,察觉自己将在郑克诚面前失宠,展开身法时脚步瞬间散乱。陈瑜见状,一道雪亮刀芒令刘兄弟正加忙乱之际,突然收起直刀。 与此同时,一只淡紫色巨掌,蓦然向刘兄弟抓去。 “紫阳宗的擒龙手!”时至今日,不论郑克诚亦或后来之人,对紫阳宗的几门绝招早已耳熟能详,因此看到这只巨掌纷纷惊呼出声。 本就慌乱的刘兄弟,心中蓦然升起强烈的生死危机。慌乱中他看到巨掌正在向自己袭来,有心躲避甚至正要动身,然而紫阳宗的擒龙手太过神异。那是一种,你明知道应该躲避,甚至知道应该如何躲避,却始终避无可避的无奈! 场中惊呼四起,郑克诚以及后来的数十修士看地清楚,刘兄弟更像是束手就擒,他根本没有任何要躲避的举动! 惊声起,刘兄弟已经在掌握之中。郑克诚没打算施救,刘兄弟想要自救,然而巨掌紧握之下,他难动分毫。同时,一抹尖锐自心口传来,掌中刘兄弟惊骇欲绝。他能够察觉,这道尖锐只是寻常金锥,若在平时这道金锥最多令自己受伤,但此时,却在要他的命! 巨掌消散,满脸惊恐之色的刘兄弟重新出现在所有人面前,但他心脏处一抹殷红,已经宣告了他的死亡。 “说了让你死于术法之下,本公子绝不食言。”陈瑜淡淡道。 擒龙手可直接将刘兄弟捏死,但擒龙手是战技,陈瑜早在一盏茶之前就决定,要让刘兄弟死于术法之下。 吱吱声响,趁着场中霎那寂静,小花几个闪烁重回陈瑜右肩。只是它的两只小手,正抱着刘兄弟的储物袋,打开系带绳向里面观望。 小花冲郑克诚一阵吱吱尖叫,所有人都从这叫声里察觉到不满。只见小花倒提储物袋,将里面的东西尽数倒出。 几件换洗衣物,几十块银锭,除此之外别无他物。没有补充法力的玄元丹,没有补充气血的归元丹,甚至没有灵石。这位刘兄弟,可真不是一般的穷啊。 “郑兄,竟如此苛待麾下?”陈瑜说着,袍袖轻挥将几十块银锭收起。身上这件素白衣衫是他最后的衣裳,此时已经多处破损。待去了前面大城,他需要这些银两买衣服。 “原来是郑公子。”随着刘兄弟战死,后面来的数十位修士立刻跟郑克诚见礼,道:“不知这是什么章程,只需一涌而上擒下陈瑜,郑公子为何要跟他单打独斗呢?” “兄台这都没看出来吗,我们这位抠门的郑公子并不想将我生擒,他的任务是将我斩杀!”陈瑜解释道。 而此时,远处又有虹光疾驰而来。陈瑜知道,这些人不是杀自己就是想要活捉自己,因此他没心思理会。 但他仍然心中一动,满是警惕的目光向这第三拨人看了一眼。他什么也没发现,但白玉戒里,幽光剑正在轻微颤动,比起当日被宇文悯夺舍的林飞靠近自己时,幽光剑的颤动更为激烈。 “谁?”陈瑜心底生寒,不知这里谁又被夺舍。而如果元婴前来追杀自己……陈瑜暗自苦笑,刚刚才宣布要好好活下去,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打脸。若宇文悯再次夺舍前来擒他,那么说不得,他将再次自爆丹田! 宇文悯夺舍林飞在陈瑜心中留下太深重的阴影,以至于他根本没有多想其他,因此也就没有发现李佶、王安平正是在这第三拔人里。 “郑公子,陈公子所言是真?”第二拨,第三拨修士纷纷向郑克诚质问道。 原来,一直在拖延时间的是陈瑜! 自从帮郑国疏通河道暴露行踪,就一直有人在追踪陈瑜。以桃夭符几次逃离,并且杀了几个落单修士之后,陈瑜终于知道了宇文悯的命令,同时也清楚了孟姚的元婴谕令。 与此同时,陈瑜更知道荥阳郑氏、修武司马氏、土桥候氏以及株野陈氏派出的人手,并不是活捉自己,而是要将他就地斩杀。 陈瑜并没有想太多,在他看来,几次三番拒绝了这些家族的邀请,所拒绝的就是这些家族的好意。那么人家要杀自己以绝后患,更是情理之中。 “各位,陈瑜或杀或擒,我等是不是先将他控制起来再说?”郑克诚一惯地看不起西北修士。在他看来,陈瑜绝不可能拜宇文悯为师,要不然他就不会有当初自爆丹田的举动。而眼前这些人,为了区区本命法宝,以及宇文悯记名弟子的身份就如此拼命实属不智。 要知道,即便陈瑜被他们所擒当真拜了宇文悯为师,那陈瑜也是亲传弟子,到时候要杀他们这些记名弟子泄愤实在易如反掌。 “我等近百同道已经将陈瑜包围,他如今已经插翅难飞。”一个蓝衣修士道:“现在,我们是不是应该想想,若我们擒下陈瑜,会不会被郑公子偷袭暗杀?” “无知!”郑克诚怒喝一声道:“陈瑜早前已经多次被围,为何他至今仍然逍遥法外?” 郑克诚道:“陈瑜有一件法宝,我们再多人将他围困,只要他想随时可以逃走!” “世间何来如此法宝?”有修士不信道:“郑公子出身名门不缺法宝机缘,但郑公子不能阻止我们求取机缘!” 陈瑜有桃夭符,因此曾两度欺近敌人引爆灵珠。但桃夭符至今无人当真见过,郑维新等筑基,也只能将推测告知族中子弟。如今无凭无据,这里又以西北修士居多,却是无人相信郑克诚的信口雌黄。 郑克诚实在怒极,这些西北修士境界低微眼界狭窄,而且被宇文悯的赏格惑了心智,实在是油盐不进。而且郑克诚对郑维新更有不满,在他看来陈瑜一介丧家之犬,便是拜在宇文悯门下,又能掀起多大风浪? 中洲地域广袤无垠,到处都是未知的凶险之地。无数年来中洲多少天骄之辈忽焉崛起又消失的无影无踪,陈瑜又何德何能,以郑氏底蕴用得着在意一丧家之犬吗? 此时场中,第二拨、第三拨修士人多势众,七嘴八舌又是质问他为何要阻自己机缘,又是奚落他小家子气,追随于他的刘兄弟空有储物袋,身家却寒酸地令人心酸。 “我便是要杀了陈瑜,尔等又当如何?”吵吵嚷嚷之中,郑克诚这一声暴喝令场中一片寂静,更令陈瑜目瞪口呆。 自第三拨人来了之后,这里包围自己的修士已经近百。幽光剑始终颤动不休,甚至向小花看去,它的一身毛发正在乍起乍伏,两只小眼睛里更满是警惕小花不会说话,陈瑜不知道它是发现了什么,或者只是单纯的,害怕着眼下局势。 陈瑜担心这些人群里有元婴隐藏,因此不敢轻易动用桃夭符。然而郑克诚这声暴喝,令他终于感到有些不对劲。 郑克诚不可能如此不智,他再是自视甚高,也绝不可能犯众怒。陈瑜向郑克诚看去,或许心中早有成见,他发现,郑克诚的眼睛充血,如今闪烁间眼神散乱,似乎,心智受到盅惑影响? “这……这到底谁被夺舍了?”郑克诚的样子,似乎已经无法控制自己。或者说,可能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刚才说了什么! 陈瑜暗自运转功法,又以大部分心神留意着幽光剑。眼看着周围这些修士,突然一个个的身上有杀气开始弥漫…… “此地诡异!”陈瑜额头上豆大的汗水断线珠子般滴落,他终于确定这里不正常,他终于打定主意,即使暴露桃夭符,也要尽快从这里逃离! 然而就在这时,更令他瞠目结舌的是,人群中不知道谁发一声喊:“先杀郑氏,再擒陈瑜!” 紧接着,第二拨、第三拨修士见鬼一般竟心有灵犀的,一起动手向郑克诚攻去。 与此同时,第四拨修士,为数更多的虹光自天际向这里飞来。 (未完待续) 第484章 还认我这个朋友? 第484章 混战已经开始。 正准备祭起桃夭符逃之夭夭的陈瑜,突然又停了手中动作,并且迅速将桃夭符收起。 “住手,都给我住手呃……”第二拨、第三拨来临的修士,跟郑克诚所率十几人大打出手。然而术法、战技以及法宝飞舞才两三息,郑克诚似突然回过神来。只见他手持宝剑于场中奔走,大声疾呼要求双方立刻停手。 与此同时,似乎置身事外的陈瑜同样发现,这双方打起来之后,身上的杀气竟突然迅速减弱。如今仍然杀意弥漫,却是或被人打了闷棍,或被人术法波及。这今场中弥漫的,更多的是愤怒,各自虽大打出手,尽管已经有人倒于血泊,但接下来出手很有分寸。 再向郑克诚看去。他满场奔走,不断让敌我双方各自罢手。 陈瑜看着清楚,除了几个郑氏族人仍然在下重手,七、八个西北修士已经慢慢收手。 正在这时,一道黝黑虬劲的藤蔓突然钻出地面。不偏不倚正好缠住了郑克诚的双腿。 陈瑜见惯了这门术法,他自己也常常施展此术,因此他非常笃定,郑克诚要挣开束缚当轻而易举。 目光正要收回,向第四拨修士看去时,陈瑜眼角余光看到了不同。 郑克诚“呃”地惊呼一声,双目瞬间充血,脸色霎那惨白!而缠住他双腿的藤蔓猛然发力,郑克诚再次惊叫顺势跌倒。与此同时陈瑜看地清楚,其腿上的藤蔓,乍然有妖气散出! “这不是修士藤蔓,这是一根妖藤!”陈瑜心中明悟但大惊失色。这里刚才明明只有大青狼的妖气,这根妖藤,是什么时候潜伏于此的? 而且再想深一点,凝气境的妖藤绝不可能移动自己。若这株妖藤来自他处,那么至少也是筑基境界! 这些念头只在瞬间就浮上心头,小花吱的尖叫才响起一声。追随郑克诚的几个西北修士,见他跌倒立刻祭起风刃。 嗤嗤轻响间,将郑克诚紧缚的黝黑藤蔓瞬间断作数截。同时,乍然而起的妖气,也是倾刻消散的无影无踪。 小花吱的第二声才响起,若非它这一声尖叫,陈瑜直以为自己刚才眼花,更会怀疑自己刚才判断有误! “杀,给我杀!”郑克诚脸色惨白,而且陈瑜留意下更是发现,只刚刚短短片刻,他的气势稍有衰落,他的一身修为,似被吞噬了少许。如今下令间,眼中的惊恐慌乱,证明他刚才确实吃了暗亏。刚才,确实有妖乍现! “怎么回事,这里在做什么?”第四拨修士终于赶到,人数过百!七嘴八舌一通喝问,各自踌躇间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陈瑜,他是陈瑜!”终于有人发现混乱的场中,如一座孤岛般风平浪静的陈瑜。 “这些人要阻止我们擒拿陈公子,他们要杀陈公子!”场中,一个非常难听,似正在变声的少年在歇斯底里。陈瑜没觉得这声音耳熟,因此,他只顾着看向第四拨修士,而没有在混乱的人群中寻找这个声音的主人。 吱吱!小花浑身哆嗦,扯开陈瑜胸前衣襟嗖地将自己藏起来。 其实,若是可以,陈瑜也想找个地方将自己藏起来。 因为,那个非常难听的声音,说的“有人要阻止他们擒拿陈公子,他们要杀陈公子”这句话,在陈瑜听来实在没什么异常。可就是这句话,第四拨来的上百人,竟瞬间被勾起什么忌讳一般,上百人啊,个个双目充血而眼神迷茫。然后,他们发一声喊,竟也加入了厮杀之中! “到底……到底是我出了问题,还是这些人突然中邪?”陈瑜已经开始怀疑自己了,他可以肯定,眼前发生的一幕并不是什么人被夺舍。他唯一能作出的解释就是,这些人,全部中邪了! 惨叫声再起,陈瑜屏了呼吸,但深重的血腥气仍然直冲脑门。十多息之后,这片谷场和梁家村之间的青草地已经堆满尸骸,修士的鲜血似助涨了邪气,场中的厮杀更加混乱。他这下是真的怕了,当机立断,陈瑜取出桃夭符就要催动。 “都给我住手!”一声暴喝,犹如炸雷。 正在将宝剑捅进对手身体的修士,突然惊醒而忘了拔出宝剑。正施展了术法攻向对手的修士,任术法将对手重创,然后自己惊醒的瞬间,一道带着热血的刀尖,自小腹探出。一团团火球、一丛丛石刺、一堆堆藤蔓、一堆堆冰墙瞬间绽放。施术者清醒,但来不及收手的术法法宝,仍然夺走一条条生命。 算上郑克诚,先后四拨修士足足二百之数。但此时仍然活着的,只剩了八十余人。而且他们人人带伤,各自虽然冷静下来却相互敌视。 陈瑜停止了催动桃夭符,和一瞬间变得寂静的众修士,以及仍然活着的郑克诚一起,向前望去。 方夜宗弟子?紫人身着黑底红边的方夜宗服饰,年在三十岁上下,筑基境界的男子,五官端正,脸上犹有余悸,锐利的目光,看陈瑜一眼,特别深深的看了一眼正在场中来回穿梭,捡拾着储物袋的小花。然后,他的目光在其他八十余人身上来回巡视。 “何方妖孽,竟敢在这里行盅惑之举!”巡视一圈一无所获,方夜宗筑基男子道:“我乃方夜宗亲传弟子宋养浩,你再不现身,休怪我施展大天罗手绝技!” “世间已无方夜宗,今日何来方夜宗亲传弟子?”陈瑜也好奇,到底是什么妖物竟可以蛊惑人心。但他更恨方夜宗,两相对比之下,这里的妖物更有助自己逃离,因此手握桃夭符向宋养浩质问道。 “陈师弟……”宋养浩道。 “宋兄且慢,在下不敢跟背叛师门之辈以师兄弟相称!”陈瑜打断道:“连师门都能背叛,他日兄台在我这个师弟身后捅刀子,被人知道只会嘲笑我咎由自取!” “世间同样没有紫阳宗!”宋养浩脸上的余悸,立刻被羞恼取代,以堂堂筑基境界,竟扯着嗓子跟陈瑜吵架。 “紫阳宗至今未降,因此只要紫阳宗弟子还在,紫阳宗就在!”陈瑜强词夺理道。 “还不出来吗?”宋养浩深吸一口气,他懒得搭理陈瑜,目光继续巡视。同时,强横的筑基威压侵凌而下,混乱的八十多人里,一片惊慌。 “我就说了,你境界太低,最后这一拨先别急着动手。”一个抱怨响起,正是刚才那道非常难听的声音。 包括陈瑜、宋养浩和郑克诚在内,所有人的目光,向那声音看去。 身形较矮,灰色松松挎挎的衣衫,头发稍有些枯黄,但是令人惊异的是,此人竟是筑基修士。在他身边,一个身形高瘦的白衣男子,此时正竭力掩饰,但是在宋养浩巨大的威压下,竟有丝丝缕缕妖气自其身上逸出。 颇为无奈地转过身来,陈瑜先看矮个儿修士,难怪个子矮,他本就是个稚气少年。依希间相貌有些熟悉,一时想不起来。再看白衣修士…… “李佶?”陈瑜失声惊呼,正要上前确突然停下脚步,目光里满是警剔与愤恨,看着白衣李佶,道:“你是谁?宇文悯?你又夺舍了李佶?” 宋养浩、郑克诚等人,发现陈瑜竟和这二人认识。当即各自退后,将他们三人一起包围。 “兄长,你不认识我了?”灰衣少年颇有些委屈地道:“我是王平安,前些日子刚改名叫王安平!这跑的太快,我跟李兄追地好生辛苦!” 这下陈瑜想起来了,再看王安平,虽说跟去年相比相貌大变,但确实是去年的王平安。 陈瑜大喜,道:“当真是平安?我还以为,要很多年以后重回西北,才能再见你一面。不想……你是来帮我的?” “但是,此人是谁?”与王安平不同,目光转向李佶时,陈瑜再也不是和颜悦色,而是戒备中带着威胁,似此人一个回答不好,他会立刻出手伤人。 不过,此人相貌颇为英俊,可以说本就是李佶的样子。而且此人跟王安平在一起,陈瑜并没有失态的,让王安平立刻跟他拉开距离。 “兄长,他真的是李佶!”王安平急道。 苦涩一笑,李佶看着陈瑜,抱拳道:“陈公子,可还记得在漆郡城主府,那颗种子?” 种子?陈瑜略作思索,终于想起。 他刚刚晋阶凝气七层,和紫苏、四方、李佶、李思远、杨、杨采微、陆临风还有韦灵儿一起追杀风灵兽。于一个天快亮的清晨遭遇伏击,李佶施展幻藤术斩杀一个敌人,最后打扫战场时,他的幻藤术莫名其妙开了花而且结了果。 在刘可城临时驻地漆郡城主府,他们合计着进入如意宗。那时,他们建议李佶不要涉险,四方建议李佶先参悟了那颗种子…… “你当真是李佶?”陈瑜还是难以接受,但他迈开脚步来到二人面前,不理会王安平只顾上上下下打量李佶,摇头啧啧有声道:“可李佶,这世道太见鬼了,小花身上不见丝毫妖气,为什么你身上的妖气,比小花还重?是,那颗种子?” 李佶,如今已经是凝气十二层境界。而且随着靠近,幽光剑的震动更剧烈,其身上的妖气,令陈瑜直以为正在面对一尊大妖! “兄长,你都不看看我?”王安平一边不满道。 “你有什么好看的,还是李兄让人意外。”陈瑜随口一句,继而向李佶抱拳道:“李兄莫怪,实在是,宇文悯那老贼夺舍了我一位师兄,我到现在仍然心有余悸!” “陈兄,还认我这个朋友?”宇文悯夺舍林飞,一举破了都天阴火大阵,更伺机杀了墨焯长老一事早已传遍西北。李佶接受了陈瑜的解释,旋又问道:“还认如今我这个朋友?” “李兄说笑了,到了今日还敢帮我的,是我的兄弟,生死兄弟!”陈瑜郑重道。 “你们已经斜过旧了,现在,你们可以死了!”宋养浩道。 (未完待续) 第485章 那颗种子生根了 第485章 “兄长,这个宋养浩交给我!”如今确实不适合叙旧,陈瑜都来不及问王安平为什么要改名,就听他咬牙道:“李佶憋了十好几天才有机会施展的惑心术,结果被这混蛋破去,更累得兄长陷入险境,我要杀了他以泄心头之恨!” 陈瑜愕然,见王安平就要上前,赶紧一把拉住其瘦弱的手臂道:“你看清楚,宋养浩是筑基境!” “我也是筑基,而且我是筑基后期,他才筑基中期!”王安平道。不过他如此轻易的被陈瑜抓住手臂,这一点令陈瑜很是感动。 “你用什么法宝?”陈瑜有些羞愧,王安平才八岁就已经筑基后期,而自己至今才凝气十一层。见王安平赤手空拳,只好掩饰地道:“我这里有不少筑基法宝,结丹法宝也有好几件,你选几样以壮声色。” “兄长无需担心,我一双拳头足够让他屁滚尿流。”王安平说着,突然又来了兴致,向陈瑜道:“待我们杀了所有人,兄长送我一件法宝可好?” “行,除了几件法宝于我意义非凡,其他的你随便挑就是。”陈瑜大方道。 “李兄,照顾好我兄长,我去去就来!”说着,王安平一步迈出,身形瞬间拔高丈许。再一步,已经升高至三丈。 “平安、哦安平你小心点,筑基境界施展大天罗手威力非常巨大!”陈瑜不放心叮嘱道。 “陈兄放心,王安平这一年来很有历练,遇上的方夜宗弟子也不在少数。”李佶解释一句,看着郑克诚等包围着他们的修士,道:“我的惑心术不好施展,这八十多人似乎有些为难。” “李兄忘了,我这里有臭丹?”李佶浑身一哆嗦,陈瑜终于确定,此人确实是李佶,尽管不知为何浑身妖气。 “郑兄、各位同道,你们若此时散去……”陈瑜劝道。 “擒下陈瑜,杀了这个妖孽!”郑克诚身边只剩三人,而且全都是西北修士。刚才一番混乱,跟他出来的族人全都死了。如今看向李佶的眼神,那种仇恨简直令人心里发毛。 众修士大喝一声,各持法宝向陈瑜和李佶冲来。 不过,陈瑜却仍有闲心,暗道,这才是郑克诚。即使暴怒,郑克诚并没有失态地对陈瑜喊打喊杀,而且说的是“擒”陈瑜,“杀”李佶! 此时再没了单打独斗,众人杀李佶心切,八十多人不顾自身伤口滴血,冲二人一涌而上。 陈瑜一边避着敌人攻来的剑芒和术法,耳听得李佶冷哼一声。看去时,只见李佶袍袖轻挥,一根根黝黑藤蔓破土而出,只是瞬间,就阻挡了十多修士,更是将其中三人紧缚。 李佶的藤蔓虬劲黝黑,破土而出时,竟带着浓浓的妖气。如今呈圆形将自己包围,更多的藤蔓向陈瑜这里延伸。很快,陈瑜脚下所踩,尽是李佶的妖藤。 “这,这次,不是幻藤,这些藤蔓是真实存在的!”身处李佶布下的藤蔓屏障,外面的攻击令藤蔓出现破损,但很快有新的藤蔓补上。陈瑜终于可以放心仔细感受,可脚下传来的真实触觉,令他很确信,这些藤蔓确实是真实存在的。 “去年一别之后,我一路赶去虢国山中,寻了一处洞府潜心参悟那颗种子。”虢国地处郑国附近,地处他们如今所在的蔡国北方。李佶一边维持着术法,道:“只是两个月之后,不但一无所获,我自己心中反而幻觉丛生。” 李佶当即大惊,他是散修,没有师父指点,一直靠自己摸索着进行修炼。因此他不知道心生幻觉乃自己参悟种子的成果,反而认为出现这种现象,是自己执念成痴而走火入魔。 那一日的正午,李佶第一次走出洞府。当时外面已经到了隆冬时节,陈瑜即将自如意宗出来。李佶看着眼前大雪纷飞,听着远处雪断枝桠的脆响,心中莫名被孤独占领。 他当时竟生起一个想法,他看着握在手中已经出油的种子,想要待来年春暖花开,将其种下。就种在他当时的洞府前,终此一生和这株被种出的东西为伴。 这个想法或许早在存在于他的心里,只是在那天那个瞬间被他发现。 接着,诡异的一幕出现了。当他终于发现这个想法,两个月来,一直被他握于手中的种子,突然不见了!消失的无影无踪,似乎从未在这世上出现过! 李佶当然心里不舒服,不大的洞府被他翻了个底儿掉。但其实他很清楚,那颗种子,一直被他握在手中,两个月来从无片刻离开。如今不见了,只能说明,是那颗种子自己消失。 此事之诡异,别说他没有师父,即便拜入紫阳宗,即便是玄牝,也绝不可能给出合理解释! 因为,李佶的幻藤术只是术法,他施展了幻藤术之后,根本无从解释的,就结出了一颗种子。虚幻之物结出可以被人握在手中的种子,遍阅修仙秘典,谁能找出第二例出来? 如今种子消失,就像它被长出来一样突兀。李佶在洞府一阵翻找,他心里空落落的,甚至有些神经质的,恨不能将刚才握着种子的手砍掉! 一番折腾直到夜幕降临,李佶拖着疲惫之躯躺在雪地里,他再是不甘,也只能无奈的接受现实。 “我当时甚至没有意识到,只是一颗种子而已,便是今后不可能再出现,我也用不着魔怔了一样那么在意。”李佶道。 就在这时,远处又有虹光疾驰而来。人数更多,足有两百。 再说回李佶,雪地的冰冷,以及落在身上的雪花,终于令他稍有些清醒。他终于想起,自己还可以拜入紫阳宗。那时,他的消息太闭塞,还不知道元州大军强势驾临西北。他还在想着,如意宗应该很快就要关闭,他要尽快找机会和陈瑜取得联系。 如此安慰了自己,李佶起身回到洞府盘膝打坐。 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那一天李佶经历了无数不可思议,但是,他当日跟陈瑜告别时才凝气八层境界。两个月来,他潜心参悟种子,以神识探入其中想要知道种子的秘密,他并没有好好修炼。 但此时,李佶非常清楚,他正午出洞府时仍然是凝气八层境界,然而半天时间而已,他此时已经是凝气十二层! 没有经历晋阶时的壁障,甚至没有经历过丹海开辟时的艰难。 一团绿色火焰,在自己无边无际的丹海中沉浮。李佶浑身法力之充沛,丝毫没有境界骤然提升而根基不稳的隐患。似乎,此时的境界,当真是他千辛万苦修炼而来。 这种大好事,李佶根本不敢高兴。 因为他尽管是散修,却知道修士的真火,绝不可能是绿色火焰。所有修士,不论是什么灵根,其丹海中的真火都应该是正常的火红色! 那么他的真火,为什么如此特别?或者说,那颗突然消失的种子,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带着如此疑问,李佶潜下心神仔细内视。 他发现了,自己的丹海最底部,那颗消失的种子,在他的丹海——扎根了。 “什么?”陈瑜大惊,张口结舌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者他不知道该如何表现自己的内心。甚至于,连小花都被吓地浑身炸毛吱吱乱叫。 修士的丹田是一个穴位,并不是真的“田”。那颗种子他也拿在手中把玩过,谁能想到它竟如此诡异,竟会以修士丹海为田,当真令自己扎根? “是真的!”李佶继续施展术法,藤蔓屏障将他们保护。敌人的术法剑芒将屏障击伤,立刻有新的藤蔓补上,陈瑜至今没有出手,最初被李佶紧缚的那三个修士,此时令陈瑜熟悉的,将自己化成了三滩脓水。 不过,随着第五拨二百修士的到来,李佶要承受的攻击越来越多,陈瑜已经准备好随时出手了。 “正如陈兄所见,自那日之后,我的术法不再是幻觉,这些藤蔓是真实存在的。”李佶道:“而且刚才陈兄问我,是不是被谁夺舍?” 李佶苦笑道:“我也不知道这算不算夺舍,那颗种子如今在我丹海生根,而我不懂如何将其拔除。再有一点” 看小花一眼,李佶道:“小花明明是妖兽,身上却没有妖气。可我明明是人,身上的妖气之盛,似乎比经年老妖还要严重!” 李佶到底算不算被夺舍,而且是被一颗,被他们拿在手中把玩好长时间的种子夺舍?此事,想想让人想哭又想笑。 “那么到现在,过了大半年”陈瑜小心着措辞,问道:“这么长时间里,李兄的行事,是自己作主还是受、受影响?” “我不知道!”李佶的藤蔓,再次紧缚了十几个敌人,苦笑道:“我在洞府中浑浑噩噩直至过年,想着你应该已经出了如意宗,就打算来紫阳宗向几位前辈请教。” 李佶苦笑道:“陈兄知道的,久入芝兰之室而不闻其香。我自己没有注意,走出洞府身上的妖气却被人发现。陈兄,我当时出手很重!” 这、自己有没有被影响,这确实无法判断。就像如今随着紫阳宗覆没,关于此役的消息开始传遍西北修仙界。 此役,紫阳宗除了聚煞五行大阵和八卦阵,予敌人最大杀伤的,不是境界高深的德永、玄牝,更不是其他师兄师长,而是陈瑜自己! 陈瑜杀的人足够多,但不能因此断定,陈瑜已经入魔是个胡乱杀人的大魔头。 “不过。”李佶看陈瑜一眼,道:“刚才陈兄说,我是你的生死兄弟时,我心中的欢喜,是真的!” “你别这么肉麻,你的情况一定能够解释。”陈瑜突然眼睛一亮,道:“李兄知道陆临风,我在如意宗还认识几位朋友。中洲有一个妖仙宗,还有一个妖神宗。待去了中洲,请陆临风还有那几位朋友的师长写封推荐书,我陪你去妖仙宗和妖神宗看一看。” “嗯,陈兄说的是。”李佶轻哼一声,道:“不过,这些还是等我们活下来再说!” (未完待续) 第486章 满身妖气 第486章 修士都有传音玉简,特别在三大宗门覆灭期间,西北修士为了更及时的掌握消息,他们广泛交友互通有无。到了如今,留在对方玉简中的神识烙印依然清晰,各自有什么消息,仍然可以第一时间被他人得到。 再有一点,陈瑜这一路虽说多次从埋伏包围中逃出,但他非常小心,并没有留下多少自己的踪迹。反而被玄牝送出的第一天,他又是杀蚯蚓又是带凡人飞天,郑国山野间那道五百米直径的巨柱,无不向人们展示着他的踪迹。 蔡国与郑国相邻,前往郑国追踪他的人,接到消息全力赶来,很容易在这里将他堵上。 第五拨修士来临后,第六拨正在陆续赶来。 追杀他的修士太多,王安平被宋养浩牵制,李佶手段诡异实力强大,但他说到底只是凝气十二层境界。敌人太多,他的藤蔓屏障被砍破,修补时越来越慢已经无力维持。 见李佶非常吃力,陈瑜暗叹一声,若只是他自己,此时当已经逃出生天。但他不会埋怨,李佶和王安平能出现在这里,他已经非常感激。尽管有些不甘,了不起一起战死而已! 陈瑜心中一动,暗金色筑基甲立刻披挂整齐。暗金色的头甲、肩甲、胸腹、后背以及臂甲上尽是古朴符纹。紫阳宗的甲胄没那么多繁复装饰,一切以实用为主,然而即便如此,这副甲胄上身,其暗金的色泽,仍然给人精美之感。 这是一副筑基甲,师父陈三思早早为陈瑜准备,只待他成功筑基之后身着此甲为宗门建功。暗金甲表面的符纹,乃是拥有聚灵和防御作用的阵法,此甲若由筑基修士穿戴,每一拳、每一刀击出时,都有三到五成的加持。 当然,陈瑜境界不足,他此时能借助的,只是此甲最基本的功效——防御。 “我这里还有筑基甲,李兄要不要?”穿戴整齐,见李佶脸上尽是羡慕,陈瑜认为这个表情那颗种子作不出来,因此询问道。 “别,我还不习惯着甲,不过今日之后,陈兄送我一副即可。”李佶收回羡慕道。 “哈,可以。”陈瑜一笑心中酸楚,紫阳宗已经覆灭,三千年底蕴尽数散给门下弟子。师父偏心,陈瑜分到的东西最多也最好。 “好了李兄,你的屏障稍放一点,看我出去大杀一场!”陈瑜双手紧握,向李佶道。 稍作迟疑,李佶想了想还是放陈瑜外出。围攻来的修士太多,他已经有些支撑不住了。而陈瑜身着筑基甲,又有臭丹在手,或许让陈瑜一起作战更有胜算。 外面早已妖气弥漫,李佶已经无须掩饰自己的身份,惑人心神的妖气笼罩了整片场地。李佶的境界还是太低,否则单只是这些妖气,就足以算得上非常了得的手段。 陈瑜一步跨出藤蔓屏障,无尽妖气立即向他侵袭而来。这不是李佶有意,而是妖气的本性如此。小花吓地吱吱尖叫之际,陈瑜身上紫霞闪过,侵袭而来的妖气被尽数驱离至三尺之外。不止如此,陈瑜所过之处,妖气无不避让,令他身体周围三尺之内成为一片净土。 紫阳真诀的特殊,确实有驱离妖气、魔气的功效。但能够拥有如此威力的,是因为他的法力,携带了雷意。而雷系术法多变又阳刚,本身就拥有驱魔避邪之威。 “陈瑜出来了,活捉陈瑜!”见一身甲胄的陈瑜出现,还没战死的郑克诚大喊一声,为其他人指引了陈瑜的方向,他自己反而带着三个追随者连连后退。 这些修士本就为陈瑜而来,得郑克诚提醒,立即向陈瑜这里冲来。李佶的压力顿时一轻,手中法诀变幻间,数条藤蔓紧缚了五个修士进入屏障。 这五人惊觉,自己一身法力正在被吞噬,而紧缚了他们的藤蔓,竟突然生机勃勃,而且每一个枝权鼓起花苞。不一时,随着他们法力迅速流逝,这些花苞各自绽放。 无数花朵绽放时,有轻松香甜被他们嗅到,这香甜有毒! 五个修士心中惊恐,他们感觉时间过得漫长,足以令藤蔓生花。但他们同时又觉得,时间只过了一瞬,因为他们还没来得及抵抗。 只是当这股花香被他们嗅道,一股腐蚀之意立刻令他们惊恐。浑身血肉似尽数被花香浸染,五个修士惨叫中,感觉浑身奇痒难耐,他们伸出双手在脸上在全身上下使劲抓挠,直将自己的血肉血淋淋的撕下,然后连一身骨头,都化作了脓水。 李佶的藤蔓屏障既可保护,亦可圈养敌人以作宰杀。是生是死,只在他一念之间。 杀!陈瑜身着甲胄但身法轻盈不受丝毫影响,见几个修士已经冲至近前,陈瑜左手成掌向前虚握,一个黑衣修士瞬间被擒。与此同时,陈瑜右手一拳击出,被擒的黑衣修士尚来不及挣扎,一拳九震的碎星拳,早已令其成为一团血雾。 又一掌,一个灰衣修士被擒,再一拳,其再次被轰成血雾。 如是者三,正向陈瑜冲来的几个修士立即止步,并且发一声喊全力逃跑。小花几个闪烁,重回陈瑜胸甲躲藏之时,怀里已经抱了三只储物袋。 三掌三拳,三个修士瞬间死于非命,此举终于震慑全场。但这里的修士渴望着宇文悯的赏赐,更渴望着在即将建立的元宗有一席之地,因此尽管慑于陈瑜手段酷烈而不断后退,但他们的法宝,仍然向陈瑜攻来。 这里有二百余修士,李佶实力有限,一次只能同时跟三人斗法。其他破土而出的藤蔓,虽能够紧缚一些修士的双腿,然而法宝过后,这些黝黑藤蔓仍然应声而断。 如今二十余人攻向李佶,其余人有志一同,他们各自掐起剑诀,先是将满场乱飞的各色法宝收回。待蓄力之后,刀、枪、剑、戟,各色法宝,在阳光下闪烁着寒芒,直冲陈瑜呼啸而来。 轻拍储物袋,一面筑基盾牌横于陈瑜身前。 呯呯巨响传来,宝剑,宝刀,甚至枪、戟各种法宝轰然击中盾牌。二百余修士的联手攻击,其威力何等巨大。不一时,陈瑜身前这块盾牌就轰然破碎。 一面筑基盾,最注重防御的一件法宝,只不到十息便被毁去。但陈瑜并不气馁,因为这短短不到十息,李佶正在斩杀第十个修士。 二百余修士手中法诀变幻,击毁盾牌被他们收回的法宝,整齐划一的闪着寒芒,再次呼啸着向陈瑜攻来。展开身法稍作闪避,任敌人的法宝击中筑基甲,虽不至于令暗金甲胄立刻粉碎,但是被击中时的冲击,仍然令他一阵气血翻涌。 陈瑜轻拍储物袋,祭出另一面盾牌。 远处,盲眼的孟姚,脸上伤疤轻抖,正在观看着这里发生的斗法。 “前辈快出手啊!”紫苏带着哭意哀求道:“紫阳宗已经覆灭,这些人不会再顾忌陈瑜的身份,陈瑜真的会被他们杀死的!” “那个满身魔气,在大天罗手的压制下仍然有余力反攻的小子,是谁?”孟姚没有眼睛,但她“看”地比任何人都清楚。 “他叫王平安,一年前我和陈瑜外出游历,救过他和他的母亲。”紫苏满脸着急,但她不知道王平安已经改名,而且她没有透露王安平乃天生魔种的事实。 “那个满身妖气,施术时黝黑藤蔓令人幻觉丛生的白衣男子,又是谁?”孟姚不知道王安平乃天生魔种,因此她对满身妖气的李佶更感兴趣。 跟陈瑜一样,孟姚同样不能理解,好好一个人,修炼了什么邪门功法,竟将自己炼成了妖?而此妖气如此浓郁,可李佶神智清醒,丝毫不受影响一般,就更令她感到好奇了。 “他叫李佶,去年我和陈瑜外出历炼与他结识,但我也不知道他身上为何会有妖气。”距离太远,不论王安平还是李佶,紫苏都看不到。她只能通过孟姚的描述,判断出这二人的身份。 “不过,李佶曾与人结伴探过一座古墓,得了一部神秘功法。”紫苏补充道:“我和陈瑜自创的瓠号术,更多的参考了李佶的幻藤术。” “嗯,确实是幻藤。哦,陈瑜有多少盾牌,他已经换了第五块了。”孟姚没有眼睛,但她明显可以看地足够清楚。 敌人太多,而且前来追杀陈瑜的,更多是西北修士。自第二块盾牌起,他们自发的,施展攻击时变得整齐划一。虽只是自发的组织起来,其威势也不是陈瑜能够抵挡。 第六块面盾牌已经竖起,陈瑜脖颈、手臂以及腿上早已血流如注。便是他的筑基甲,此时也多了无数纵横交错的深痕。 “陈兄,你快回来!”李佶身处藤蔓屏障,有陈瑜吸引大部分修士的攻击,他得以从容,只这片刻已经斩杀近二十修士。但敌人太多,他的藤蔓屏障被不断攻破又不断修补,他其实也很吃力。 “兄长,你有机会就快点独自逃生!”王安平身陷大天罗手,此时也扯着难听的声音道:“我和李佶都有手段可以保命,兄长不要管我们!” “诸位,再加把劲!”宋养浩一边维持着大天罗手,一边道:“陈瑜失血过多,再加把劲他就坚持不住了!” 两百多件法宝,在修士的控制下尽数向陈瑜和李佶攻去。这种简单的阵列还是从紫阳宗流传出去,修士结成阵列,以牵引术控制法宝进行攻击,可以最大限度的节省法力。 轰鸣声中,第六面盾牌再次瓦解,陈瑜早在盾牌即将被毁之前就收回神识。盾牌破碎的瞬间,一杆长柄狼牙棒咚地击中筑基甲。陈瑜被大力冲撞,不由自主身形向后急速飞起。 一把刀,呼啸着自他左腿掠过,一杆长枪,又自他右腿掠过,鲜血飙飞,陈瑜已经成了血人。最危险的,一把三尺长剑,正在直冲面门而来。 身在半空无处着力,小花吱吱尖叫声中,陈瑜心中苦笑,他终是没有动用桃夭符和一大堆臭丹、毒丹。他拼命偏过脑袋,希望这把剑仍然只是划破脖颈轻轻掠过…… (未完待续) 第487章 只剩下骄傲 第487章 以前在白鹿殿,师父前去处理公事,陈瑜会躲在小亭里小憩片刻。那时,师姐似乎毫不知疲累,她会蹲在他旁边,用折来的青草叶戳他鼻孔。 那时,陈瑜其实早已醒来,但睡意未褪。无数次的,他希望装睡令师姐觉得无趣而自行离开,他好继续睡个回笼觉。 鼻端轻嗅着师姐身上的幽香,陈瑜不愿醒来,一如曾经。 “醒了说别装了。”耳边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这个声音不属于白鹿殿。但陈瑜很快惊觉,这是孟姚的声音! 睁开眼睛,陈瑜首先看到的不是孟姚,而是师姐又惊又喜的绝美容颜。看到她英气的眉宇间,浓的化不开的哀,以及她刚才压着手睡觉,在右脸上留下的浅浅的红印。接着,陈瑜看到她,红肿的双目。 “师姐!”陈瑜张口,却没有发出声音,这才发现自己嗓子干涩发痒。正想咳嗽一声清清嗓子,全身各处传来的剧痛,反而令他额头沁出冷汗。 “陈瑜,你醒了?”紫苏的声音仍然熟悉、清脆。好像只是短短几个月,好像是一辈子那么久,陈瑜已经很久没听到这个声音了。这个声音,令陈瑜瞬间泪流满面。 紫苏本就已经红肿的秀目再次泪水泛滥,却见陈瑜手掌轻翻手中已经多了一方手帕,并且本身流着泪却习惯性的伸手帮自己拭去眼泪。紫苏心中一暖,但很快想起陈瑜刚才只张口不出声,起身离开矮凳帮陈瑜倒水。 直到此时,陈瑜透过朦胧泪眼才发现,紫苏穿着的流仙裙,和他一样是一身素白。 “你们说会儿话,我去外面转转。”听到孟姚的声音,陈瑜这才想起,房间里可不止他们二人。 “多谢前辈出手,请前辈放心,待陈瑜安全,紫苏定会信守承诺!”紫苏起身道。 趁此工夫,陈瑜擦去眼中泪水,向四周一阵打量。 房间很小,有些简单但很是干净。门外有蝉鸣声响,隐隐还有喧闹的叫卖声传出,这里是一家客栈。 “陈瑜,你现在感觉怎么样?”重新坐在床边矮登,紫苏也收了泪水关切问道。 “都只是外伤,已经没有大碍。”突然想起什么,陈瑜抓着紫苏的手问道:“王安平和李佶呢?而且,四方叔不是去找你了吗,怎么没跟你一块来?还有,这是哪里,有没有摆脱那些追杀我的人?” “这里你也知道,就是高平城。”天气太热,紫苏帮陈瑜将被子拉下一点,道:“王安平、李佶带着小花上街采买了。你说四方叔,我这些天一直在找你,没见到四方叔。至于追杀你的人,有孟姚前辈在这里,那些人不敢行凶了。” 见陈瑜松了口气,而且脸上仍有倦容,紫苏柔声道:“你失血过多,再睡一会。” 陈瑜的伤都是外伤,但昨日一战,他明明有各种办法逃离,终因不愿丢下李佶和王安平而失血过多。 直到陈瑜再次沉沉睡去,紫苏想要去自己房间继续悲伤。这才惊觉,陈瑜仍然紧紧拉着她的手,即使睡着,仍然握地那么紧,似害怕失去。 她和陈瑜从小亲密无间,似牵手这样的动作早已熟悉的,可以在不知不觉间完成。就像现在,她甚至没留意,自己的手,什么时候被陈瑜握住。 这种情况,他们从前其实都没有感觉。在如意宗时,陈瑜拉起杨冬儿的手甚至心中激动,他喜欢这种感觉,因此令紫苏心中不快。但紫苏,她因这种熟悉而心生暖意。陈瑜不可能跟她一起前往元州,她对这种熟悉,此时痴迷。 再次醒来,外面已经华灯初上。 房间里有隔音符的气息,小花正在吵闹,王安平难听地声音压地很低,正在指责小花抠门,有那么多钱竟舍不得花。 但陈瑜睁开眼睛时,立刻被他们发现。小花身形轻闪,再看时已经蹲在陈瑜肩膀。 “兄长,你可醒了?”欢喜道,他抢先几步来到床边扶陈瑜坐起。 “安平,我本来想为你找个师父的。”陈瑜看着王安平,他今年才八岁实在还只是个孩子,想想看,自己八岁时还跟着刘可城满村跑,但是王安平的身上,已经有了淡淡的杀气。 “兄长,我不需要师父!”王安平稚嫩的脸上带着倔强带着骄傲,道:“世间一切功法神通,我只需看一眼,就像大天罗手,我最多看几眼就能学会,我不需要师父!” “陈瑜,把这碗药喝了。”紫苏见陈瑜竟要跟王安平吵起来,端了一碗汤药坐在床边,适时插话道。 几口喝完药,陈瑜压下心中冲动,右手一翻,掌心出现一块玉简。 “这是大樊笼术法,大天罗手是方夜宗自大樊笼术偷师而来。”陈瑜将玉简交给王安平,认真的看着他道:“术法好得,良师难求。若得良师指点,我们就可以少走很多弯路!” “兄长嫌弃我是魔修?”王安平没的接玉简,他小孩子敏感的心性,见自己最信任的人竟在嫌弃自己,一时间张嘴大哭,露出满嘴豁豁牙,泪水哗哗而出,竟比中午陈瑜和紫苏的泪水还要可怕。 “我哪有嫌弃你了?我今天不是当着那么多人面还与你并肩作战吗?”陈瑜有些头疼,而且腿上的伤更痛。 “是昨天!”王安平继续流泪,还不忘帮陈瑜纠正时间上的错误。 “好好,是昨天!”陈瑜帮王安平拭去脸上泪水,一如初见时,帮他拭去嘴角涎水。只是想起这些,王安平不知为何,竟哭地更伤心了。 “我是这么想的。”陈瑜重新帮王安平擦着泪水,道:“中洲北疆有魔门三大宫,我跟他们关系虽不太好,但并没有多少深仇。待我们去了中洲,我带你去拜入这三大宫!” “我不去中洲!”王安平拒绝道:“我很快就要结丹,待我结丹,我要杀尽风鸣谷之人,为我娘报仇!” 去年,好像也是这个时候。风鸣谷庞玉以一把妖木弓,搭了兽骨箭一举射中王柳氏,令她丹田被毁而死。 陈瑜虽惊讶于王安平的杀意,但他此时更惊讶他的修为境界! 结丹啊,王安平才八岁而已,他竟已经即将结丹!天生魔种的修炼速度,竟是比紫苏这个仙灵根修士,更比自己这个举世独一份还要快! “陈瑜饿了,我叫了饭菜,你起来洗漱一下准备吃饭了。”紫苏道。王安平已经不再哭了,她担心陈瑜说什么话又惹到他。 “那李兄呢,李兄跟我一起去中洲?”陈瑜看着李佶问道。 “我要先帮王兄弟报仇。”李佶苦笑道:“我刚走出洞府那些天,几乎每天都被人追杀,当时是王兄弟救了我。我的功法有些特殊,如今已经多次进入风鸣谷打探消息而不被发现。” “这都什么事啊,闹了半天,我竟要独自上路。”陈瑜大感不满,硬是将手中玉简塞给王安平,道:“紫阳宗已经覆灭,这些功法你跟李兄一起修炼。” 说着,在紫苏的搀扶下开始洗漱。 “其实陈瑜的建议很好的。”紫苏看看李佶,再看看虽已长个儿但仍然只是个孩子的王安平,道:“特别是李兄,你的情况连孟姚前辈都没见过,你确实应该尽早前往妖仙宗!” “紫苏姑娘好意我是知道的,但是姑娘有所不知,当时追杀我的人里,风鸣谷可是主力!”李佶仍然拒绝,道:“而且,我这些天感觉,那颗种子即将发芽。此时去妖仙宗左右来不及,不如先看看种子发芽之后有什么变化。” 李佶的话,令陈瑜、紫苏和王安平一起呆愣。 那颗种子也太过邪门,在李佶丹海生根也就罢了,竟还敢发芽?但是想想,种子生根之后,好像就应该发芽。可,那玩意是在李佶的丹海里啊! “李兄可、可有感到不适?”紫苏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没有不适,反而感到非常惬意。”李佶苦笑,道:“而且我感觉,只要种子发芽,我的境界很可能直接跃入筑基境。那时,我的惑心术应该不会那么容易被人所破。” 紫苏沉默,从昨天到现在,她已经了解的足够多。她知道王安平和李佶原本混在追杀陈瑜的队伍中,于梁家庄见陈瑜被追上,李佶冒险施展了惑心术。 此术,乃那颗种子在李佶丹田生根之后,功法自行出现于李佶心中。而且这惑心术实在恐怖,竟同时盅惑了二百余凝气修士自相残杀,更令宋养浩这个筑基修士差点深陷其中。 至于此术以诡异的方式出现,紫苏反而见惯不怪。她在手中还把玩过,一颗实实在在的种子,可以在李佶的丹海生根这种事都遇上了,术法出现的诡异又算得了什么? “对了陈瑜,昨天黛姝也在你不远处。”李佶的事太令人费神,紫苏想起什么,道:“而且我认为,如果昨天孟姚前辈不出手,黛姝也会救你。” “黛姝姐?她还没回去?”陈瑜有些惊讶,接着苦笑道:“还好她没有出手,要不然,若她再次要我拜入她的师门,我该如何拒绝?” 王安平和李佶虽见过黛姝,但此时并不知道陈瑜和紫苏说的是谁。 “你怎么,你难道不想拜入丹鼎派或者溟沧派?”紫苏吃了一惊,道:“我以为,你去了中洲要去找陆临风和刘叉的!” “师姐,如果紫阳宗还在,我当然会去找他们,那时我们是单纯的叙旧!”陈瑜神色里满是痛苦,道:“而现在,紫阳宗已经没了,我去找他们是投奔!师姐,我做不到!” “你怎么还这么骄傲!”紫苏瞬间揪住陈瑜耳朵,气道:“我们接下来唯一的目的是重建紫阳宗,为了这个目标,你就不能暂时收起你的骄傲吗?” “疼,疼疼!师姐,不是我不愿收起骄傲。而是”陈瑜抽着脸,看着紫苏美好的容颜,不知是耳朵痛还是心痛,道:“在往后的日子里,我只剩下骄傲了!” 紫苏娇躯一震,李佶黯然一叹,王安平还太小,他不懂这里面的复杂,此时只能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房间里一阵沉默,有敲门声响,几个小二带着丰盛的菜肴鱼惯而入。 “师姐,我被玄牝前辈送出时,师祖和师父还活着……”陈瑜收了泪,之后的事他知道的断断续续,此时需要向紫苏求证。他需要知道,将来应该找元州报仇,还是找那个白衣白甲的宣节校尉高湛。 “听你这么说,德永祖师的紫阳剑,还有玄牝前辈的鲲鹏巨舟都被仙尸所毁,那就说得过去了。”紫苏也收了泪,道:“德永祖师和玄牝前辈没有元婴法宝,他们虽然联手杀了胡荠,但最终死于宇文悯和余臣手中。” “还有,紫阳宗无叛宗投降之人,所有长辈跟元州修士一番大战,力竭时各自自爆金丹而死!”紫苏道。 说起金丹,陈瑜自白玉戒里,取出两只檀木盒,将其中一只盒子交给紫苏,道:“这是德永祖师帮我们准备的。” 紫苏打开一看,里面是一颗青色浑圆金丹,神识探去,这颗青色金丹,正散发着火属性气息。 “师祖说,时间太仓促,以前只想着来日方长,然而终是难抵世事难料。”陈瑜再次默默流泪,德永说这话时,正是宇文悯祭出仙尸全力攻打紫阳宗的那一日。 紫苏也流着泪将盒子收起。世间金丹以紫、青、赤色最为尊贵,她能够想象,德永祖师或许想要帮他们准备紫丹,然而正如他所说,世事难料,谁也不会想到,有一天元州修士会来到西北。更不会有人想到,声势如日中天的紫阳宗,有一天竟会倒塌的,如此令人瘁不及防。 (未完待续) 第488章 高平城的凉粉摊 第488章 天空骄阳似火,街上人流如织。去成衣店采买了衣物,时间已经到了午后。 去年腊八节,陈瑜和紫苏来过高平城。只是如今时间不对,季节不对,在城内走了一圈,他们看到了去年的店铺,却找不到去年的说书先生和歌女。当然,更找不到去年的小贩。 “陈兄不喜城中气氛?”李佶的目光在街道两边的店铺一番扫视,建议道:“高平城外有一座小湖,因地处城西故名西湖,我们去那里泛舟乘凉可好?” 其实陈瑜并不想去,天色太热,而这两天追杀他的人大量涌入高平城,慑于孟姚在此,这些人不敢对他们动手。但这些人混迹于高平普通百姓之间,随着人流不时向他们投来的不怀好意的目光,令人很不舒服。 而且看紫苏一眼,她还沉浸于宗门覆灭的悲痛里,神色恹恹一副提不起精神的样子。 但师姐的绝美侧脸映入心中,陈瑜临到口的推辞立刻改口,道:“难怪去年在城中可以买到莲子,原来城外就有湖泊。师姐意下如何,左右时间尚早,我们就去城外转一圈?” 今早早饭时,孟姚通知陈瑜,宇文悯不顾伤势正在向这里赶来,陈瑜若当真不愿拜其为师,最迟明天一早必须动身,明天正午前,必须离开西北。 陈瑜舍不得离开紫苏,他知道此一别,去了人生地不熟的中洲,再相见将非常艰难。因此,尽管和紫苏是青梅竹马,然而若能多一些时间相处,陈瑜想要尽力争取。 转过头迎上陈瑜期待的目光,紫苏心中一酸,她又何尝愿意此时分别? 穿过城门洞,城外却是另一番光景。有厚实的城墙阻挡,城内不见一丝微风,然而城外却凉风习习,高平城的人们尽着单衣,或携朋唤友、或一家数口外出避暑,因此城外的热闹比之城内更甚。 “兄长,那里有卖凉粉的,我们去吃点东西。”王安平已经跑地满头大汗,指着不远处的城墙,根来到陈瑜面前仰着头,露出满口的豁豁牙,期待道:“我依稀记得,小时候母亲带我进城,总是会带我吃碗凉粉解馋!” 小时候?陈瑜和紫苏正在心情沉重,听王安平这么说仍然不由得一乐。王安平才八岁,他的小时候是什么时候? “昨天街上也有凉粉摊,为什么你昨天不吃?”趁着陈瑜正帮王安平擦汗的空档,李佶奇怪的问道。他一直跟在王安平身后,小花蹲在他肩上抱着一颗李子胡啃,此时正在冲陈瑜和紫苏挤眉弄眼。 “凉粉这样的美味,当然要和家人一起吃才有味道,你是我朋友又不是家人。”王安平到底还是孩子,他的话令陈瑜和紫苏心中又暖又酸,好在李佶听了只是向二人摊手苦笑,并没有往心里去。 “师姐也尝尝,我小时候偶尔也吃过,确实美味。”陈瑜一笑,搭着王安平的肩膀向路边凉粉摊走去。 紫苏跟在后面,心中对王安平和陈瑜以前的生活有了更多的了解。陈瑜有父亲,但小时候生活清苦,只能偶尔尝尝凉粉。王安平有母亲,在王柳氏的精心照顾下,至少比陈瑜过地好,因为王安平能经常吃到凉粉。 凉粉是以荞麦磨粉冲洗制作,本身光滑细腻,因了调料而酸辣可口,算得上夏日消暑的一味佳肴。不过,陈瑜感觉,凉粉其实更适合在大雪纷飞的冬天品尝。 摊位很小,由一对夫妇共同经营。仅凭相貌看去,这二人足有五十余岁。但他们脚边一双才五六岁的儿女,却暴露了摊主夫妇其实不到三十岁的真实年纪。 陈瑜几人一身素白,妇人引几人坐下,并且很有眼色的,将他们面前的腌肉换成腌菜。修仙之人其实没那么多讲究,昨晚几人的饭菜里还以肉食居多。但是这个小细节,却令紫苏对摊主夫妇立刻好感大增。 “大婶,凉粉是今年新收获的荞麦吗?”陈瑜其实并不懂新麦旧麦的区别,他只是想起以前,父亲带他吃凉粉时的情景。 “是,就是今天的新荞麦。”妇人福了一礼,道:“不瞒公子说,今年虽说遭了灾,但荞麦却是十多年来长势最好的年景!” 随陈瑜一行人一起来到这个摊位的人,很多。待陈瑜几人坐下后,更多人纷纷去其他摊位就坐。这些人有一个共同点,他们男的俊女的俏,而且衣着光鲜。 他们对陈瑜这个修士,竟关心着农家之事很不以为然。当然,有些心思阴诡之人,竟暗暗记下摊主夫妇,想要看看令陈瑜如此作态的普通人,是不是有什么不普通之处。 王安平抱着一碗凉皮,吸溜地胡噜作响,惹得小花挥着小拳吱吱尖叫,令附近食客纷纷侧目,却引来摊主夫妇的笑脸。 “师姐尝尝”看一眼大碗里的凉粉白腻滑润,在葱花香菜红油等调料的点缀下很是诱人。陈瑜道:“今年大家都受了灾,这些美味尝起来,应该更有一番滋味。” “老板,再来一碗!”紫苏刚举起筷子,王安平已经嚷嚷着要第二碗了。 紫苏在白鹿殿吃东西很没形象,小时候跟陈瑜争抢,她的一口甚至比陈瑜还大。不过如今在外面,紫苏吃饭的样子就秀气多了,那种优雅那种矜持,令李佶以及周围之人看地呆愣,当然,更令陈瑜心底发毛。 “李兄,这些人昨天就来了吗?”陈瑜撞一下李佶肩膀,以眼神示意道。 “哦,没有,昨天没有这么多。”李佶收回看向紫苏的目光,似乎突然感觉,自己的凉粉和紫苏的一样酸辣可口。一边大口吃凉粉,一边含糊道:“陈兄想开点,如今的修仙界,你的大名早已如雷贯耳。你在高平城现身的消息,早在昨天就已经不是秘密。” “先吃饭,左右你明天就要离开了,犯不着跟他们置气。”紫苏见陈瑜神色不豫,慢慢吃着凉粉安慰道。 “这些人着实讨厌,兄长放心,这些人我全都记住了。”王安平吸溜着第二碗凉粉,给陈瑜一个笑脸,又向李佶道:“也有你一份!” “不可!”陈瑜赶紧阻止,叮嘱李佶和王安平道:“明天之后你们跟着我师姐,她会帮你们灭了风鸣谷。但这些人你们不要动,他们更多的,其实只是想凑热闹而已!” “还有李佶,你要看着点安平,别让他闯下大祸!”陈瑜道。 “陈兄说笑了。”李佶看王安平一眼,冲陈瑜苦笑道:“我哪能看得住他,不被他牵着鼻子走就很不错了。” 陈瑜想了想,探手轻拍对面王安平瘦弱的肩膀,令其停下吸溜凉粉的动作,郑重其事地看着他的眼睛,道:“安平,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见他如此郑重其事,果然令王安平和李佶都有了兴趣。 “安平、李佶,实不相瞒,我和师姐跟你们一样,都是当今修仙界非常特别的存在。”陈瑜看着他二人,目光向周围巡视一番,以神识传音道:“我师姐是当世罕见的仙灵根修士,而我,可能是有修仙以来,第一个真正因服食灵药而进入修仙界的修士!” 王安平境界很高但见识有限,他不去管陈瑜这句话真实的份量,他只在意,自己和兄长、姐姐是同一类人。 但李佶却大吃一惊,他是散修,不如宗门弟子那样见多识广。但也正因他是散修,所涉猎的修仙常识更加广泛。他看看正在细嚼慢咽着凉粉的紫苏,再看看一脸认真的陈瑜,脸上神色不停变幻,好半天才压抑了心中兴奋,连连叹道:“没想到,真真没想到!” “但是安平、李佶,你们应该知道我们的特别其实仍然有区别。”陈瑜继续郑重道:“紫阳宗虽然已经覆灭,但我和师姐身上,终是有名门大派的烙印。因此,即使在守卫宗门的这场大战里,死在我手里的修士多达两万余众,但没有人认为我是大魔头。而你们……” 陈瑜紧紧盯着王安平的眼睛,语重心长的继续传音道:“而你们,一个是天生魔种,一个是满身妖气。在世人看来,不论你们杀的人如何该死,他们只会说,是妖、魔残杀了正道之士!” 王安平的眼睛非常纯净,比陈瑜的清澈见底还多了一份纯真。他的脸上满是迷茫,眼睛里此时满是疑惑,他小小的心里,对陈瑜这些话还无法理解。 “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李佶身为散修,早已饱经世事沧桑,此时长叹一声向陈瑜抱拳道:“陈兄如此推心置腹,即使前天当真战死,我也绝无遗憾!” “我说这些不是为了让你感动的,而是让你以后,多约束着安平。”陈瑜想起前天之事就心中憋屈,没好气道:“安平还太小,行事只凭心中好恶而不顾后果,这对他实在太危险!” 转而又看向王安平,道:“安平,你母亲临终前把你托付给我和师姐,那你就要听我和师姐的话!等我离开后,你和李佶跟着紫苏师姐,因为师姐灭风鸣谷人们只会称赞,而你们灭风鸣谷,只会给你们招来麻烦。” “还有,以后别老是仗着修为深厚欺负李佶,行事前后,要多听听李佶的意见!”陈瑜的口吻,已经堪称严厉了。 “是,兄长,我以后多听李佶的话就是了。”王安平闷闷道。他此时还有诸多不懂,而且当日在王家村北父亲的坟茔前,是他放了李佶一马。因此天然的,他心中对李佶其实很是看不起。 一顿凉粉很快吃完,今日陈瑜手中有很多铜钱,因此结账时不再是整颗的送出银锭。见一桌可口消暑美味,老板才收了七个铜钱就千恩万谢,深埋在陈瑜心中的一个宏愿,再次涌上心头。 离开凉粉摊,感受着习习凉风,无视诸多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陈瑜向紫苏道:“师姐,其实我以前并不想成为九大长老之一。我一直希望找到什么灵丹妙药或者什么方法,让西北的普通百姓多一些寿元。” 紫苏心中一震,美目看向陈瑜侧脸,却听他喟叹道:“但是,这个宏愿如今只能成为妄想。从今往后,我要和师姐,还有其他师兄师姐一起,重建紫阳宗!” (未完待续) 第489章 未来的格局 第489章 出得高平城,沿着树荫一路向西,十数里的路上尽是售卖时令瓜果小吃的小摊贩。道路平整而宽阔,两边遍植垂柳,有知了正在“嗡嘤嗡嘤”的禅唱。小花尖叫一声前去捕蝉,王安平大叫一声跑去跟小花玩闹,这一孩童一松鼠,顿时引得路上众多半大小子加入追逐。 柳荫道非常宽阔,两边被摊贩占领,中间仍然足够两辆马车并行而过。如今夏粮已收,秋粮尚未成熟,正是农闲时节,兼且城外更为凉爽,城里城外百姓正在享受大灾过后,这难得的闲暇时光。 时值盛夏,路上一些以特殊手段谋生的妙龄女子,身着单薄半透的丝衣,露着胸前的白腻风光,携着香风带着万种风情,烟视媚行的招摇过市。 陈瑜目光被吸引,惹得紫苏不快,猛然探手狠揪着其耳边,喧闹的路上立刻传来某人的呼痛声。 李佶对此早已见惯不怪,而且紫苏终于有心思跟陈瑜打闹,他心里还松了口气。只是陈瑜的呼痛声太宏亮,引得路边摊贩行人一阵失笑,更令为了追杀他千里迢迢赶来此地的众修士咬牙切齿。 西湖三面环山,向着高平城的方向筑有堤坝防洪,历经官方民间多年修缮,如今已经成了防洪、灌溉、游玩合一的一处盛景。 远远看去,湖面倒映着群山,群山拱卫着湖泊,湖边杨柳依依,湖面荷花满塘,确实是一个消暑游玩的好去处。 临近再看,西湖的规模远不及鉴湖浩荡,只是紫阳宗对境内景致不甚上心,虽也修筑过一些桥梁湖泊,却是出于实用以及灌溉灵药田的目的。用黛姝的话来说,紫阳宗的景致,自然韵味更浓。 湖中已经有小舟、乌蓬船以及画舫正在徜徉,岸边租赁生意异常火爆。李佶和陈瑜跟船老大费了半天唇舌,终于花费重金赶走船夫一家,租下岸边仅剩的一条乌蓬小船。 只是,李佶这二十多年来学了很多东西,偏偏没有学习如何划船。王安平太小指望不上,陈瑜和紫苏智计百出,甚至紫苏可以指挥千军万马,然而对于如何摇浆也是一窍不通。 李佶努力半天,小船未动分毫,惹得王安平和小花大笑不已。陈瑜从他手里接过船浆一番用力,小船确实动了,却是在原地打转,这下连紫苏都不禁失笑。 见陈瑜实在笨拙,紫苏抢上前去从陈瑜手中接过船浆。这下小船不止原地打转,而且摇摇晃晃几欲翻覆。陈瑜、李佶、王安平还有小花惊叫连连,被紫苏一个眼神吓地个个噤声。 几个修士当然不至于被小小船浆所困,紫苏暗暗发力,身上紫霞微动,小船划破湖面,在满塘荷叶的轻拂下向湖心疾驰而去。 船至湖心缓缓停下,这里湖水清澈,暑气顿消。远处粉的荷花翠的荷叶,眼前一身素白的紫苏娇俏可人,真真是人与花争辉,人比花娇艳。 陈瑜一边取着茶具,看看头顶似火骄阳,看看远处令人赏心悦目的荷叶荷花,突然冲紫苏一笑。只见他施展了擒龙手,以巨大的淡紫色巨掌,掬起大蓬湖水升于数丈之高。蓦然手中用力,轰然声响中,半空的湖水瞬间化作水雾。 一道美仑美奂的七彩长虹,于这个晴朗的午后横贯于湖面。如此奇景,惹得小舟画舫中的百姓,惹得湖边正在游玩的高平百姓兴奋的尖叫连连。 更惹得紫苏眉宇间哀伤尽去,笑靥如花。 “孟姚前辈实力很强,身后还有一个宗门,因此在元州说话很有份量。”船上气氛顿时轻松欢快,陈瑜正在动手沏茶,紫苏看看李佶和王安平一眼,道:“她可以调动魏洛城的所有兵力,我可以接过指挥权,帮你们灭了风鸣谷。” 昨晚,陈瑜已经向紫苏说起,师父有意,让她拜孟姚为师。 “新的元宗将在魏洛组建,宇文悯和余臣都伤了根本,主持建立元宗之事,将由孟姚前辈执行。”紫苏继续道:“凡是参与攻打紫阳宗的宗门势力,我要他们给紫阳宗陪葬。” 紫苏说地很平静,似在说着毫不相干之事,甚至正在沏花的陈瑜连神色都不曾动摇。但李佶却知道,紫苏这是认真的。 当初凡参与攻打紫阳宗的人,其实都存了在元宗有一席之地的心思。但他们绝不会想到,他们越是卖力,离灭亡也就越近。 “师姐还记得馆陶曾氏吗,就是新瑶姐的家族馆陶曾氏。”若非宇文悯想收他为徒,令陈瑜不得不尽快离开西北,不然他也想灭了那些宗门家族为师门报仇。 此时想起一事,道:“墨焯师祖殒落,我自爆丹田那天,曾氏的曾离率众偷袭云英,令余臣、胡荠无奈退兵。将来的元宗,师姐想办法给曾氏一些照顾,也好让他们对屠岸师兄、唐敏师姐他们有所照应。” 陈瑜明天离开之后,紫苏将拜孟姚为师。 王安平大呼小叫,小花吱吱尖叫,他们正在争抢着新鲜瓜果。李佶从陈瑜手中接过香茗,心中却掀起惊涛骇浪。 世人都以为,二十多天前攻下紫阳峰,就意味着紫阳宗的覆灭。然而此时,紫阳宗仍然留在西北的两个亲传弟子,却在左右着未来元宗的格局! 是的,紫苏将拜孟姚为师,但也因此,她将获得元州在西北的所有力量。借着孟姚的权势,接下来的日子里,西北所有修士都要仰她的鼻息! 再往深处去想,紫阳宗覆灭之前,将上八百弟子逐出师门。而如今,魏洛城还有近五百紫阳宗俘虏,众所周知,紫阳宗弟子个个精锐。如今有紫苏出面,这些人将成为她的嫡系,她可以尽情为这些人作出妥善安排。 也就是说,已经覆灭的紫阳宗,将依托在元宗这棵大树上继续发展。而元州没了武阙,没了仙尸,折了数尊元婴,劳师动众承受了巨大的损失,其实劳而无功! “还有那位罗亦良前辈。”陈瑜一边为紫苏倒茶,道:“元州元婴实力大损,若他们无力铲除罗亦良,师姐不妨对他恭敬一些,最好在元宗帮他留一供奉之位。只要他短时间里不跟我们翻脸,待几位师兄成功结丹,我们本身的实力,就足以在元宗在西北重新立足!” 王安平还在和小花争抢瓜果,李佶一边品茗,心中暗叹道:“完了,这位陈公子,竟已经开始打元婴的主意了!” 紫苏轻轻点头,突然惊觉看着陈瑜,道:“你是如何想到这些的?” 见李佶脸上同样满是疑惑,陈瑜稍作沉默,道:“你没有见到四方叔,这些是师父以前的安排。当然,屈突师叔已经同意,让我接触《韬略》。” “竟是、竟是陈大长老的安排!”李佶这下真的吃惊了。他之前想要拜入紫阳宗,因此对紫阳宗各大长老有过留意。 陈三思大长老虽说将紫阳宗打理的井井有条,但其实并不是以实力扬名修仙界。如今听了他的安排,李佶心中暗叹,这位陈大长老的心计,果然不可小觑。 再看陈瑜一眼,李佶更是暗叹:这西北,当真是乱了。 正在建立的元宗,紫阳宗的残余势力,以及将来西北格局必然出现的争端。元州覆灭了三大宗门,却也彻底乱了西北! 接下来,陈瑜向紫苏说起自己当日自爆丹田,意外发现丹海中至今仍有大量红提果浆残留一事。并叮嘱她也加以留意,因为那颗红提,不止可以令修士肉身强悍,更可令丹田更坚韧。 “师姐你看。”陈瑜右手轻翻,一把连着剑柄才尺许长的小短剑出现在手中。此剑通体光泽幽暗,剑刃看着不甚锋利,但他们知道这把幽光剑可轻易毁去初阶法宝。李佶和王安平都见过这把幽光剑,如今见陈瑜郑重的取出,不知道他有何用意。 “此剑,好像更有灵性了?”紫苏取剑在手,以神识探去时神色微动,向陈瑜问道。 “没错,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好像,就是那具仙尸被毁之后,我隐隐感觉幽光剑似活了过来。”陈瑜也不管自己这话何等惊世骇俗,向紫苏道:“之前宇文悯夺舍林飞师兄,我每次靠近林飞师兄,幽光剑都会轻轻震动。” 看李佶和王安平一眼,陈瑜道:“但前天见到李佶和安平,待我确认了是他们之后,心中起了念对,试着向幽光剑传令让它不要震动。它,好像听懂了!” 紫苏、李佶和王安平一起大惊。特别是紫苏,此时幽光剑就在她手中,非常安静。而且早在如意宗,她就知道幽光剑遇到吴峰泰时会震动,但那时陈瑜对这种震动无可奈何。如今心中只是泛起令其安静的念头,幽光剑竟听话的不动了…… “难怪那日,陈兄会认为我被夺舍。”李佶试探着,接过幽光剑在手中把玩,没有任何异常。王安平见状也接过手中,仍然没有异常。 此剑,在陈瑜确认了李佶和王安平是自己人之后,平凡的让人很难去留意。除了李佶和王安平以神识探察,能够清楚的感觉到,有别于其他法宝的灵气逼人,此剑由内到外,都透露着一股浓浓的灵动! “还敢提前天?”紫苏提起前天,心里的郁火腾地熊熊而起,瞪陈瑜一眼道:“下次拼命前先弄清楚,别再累得别人也身陷险境!” “是,师姐教训的对!”陈瑜、李佶一阵苦笑,前天他们的相遇太偶然,来不及告知对方自己的手段,结果明明都能逃生,却因信息错误而将三人一起陷入险境。 这一日,一行人珍惜这难得的相聚时光,任追踪而来的众多修士于岸上徘徊,陈瑜等人泛舟西湖有说有笑,直至夕阳西下凉风渐起,这才依依不舍地将小船还给船夫一家。 临到客栈门口,却见几个各持木牌,上书“永结同心”、“天作之合”等祝福语开道,后面鼓乐喧天,红装直延伸了一里之遥,路上行人纷纷向两边避开,好让这支队伍顺利通过。 这是一支迎亲的队伍。 (未完待续) 第490章 紫苏姐好漂亮 第490章 辰时初刻,身形矮瘦,右脸带疤,盲了双目的孟姚早已等待在客栈一楼大厅。一身白衣,极力掩饰着一身妖气的李佶,和只有八岁,身上魔气尽敛的王安平,陪坐于孟姚左右。 元婴境界的孟姚,对王安平有过怀疑,然而年仅八岁就达到筑基境界,在中洲也不是没有出现过。而且天生魔种这样的身份,便是在中洲也属于传说中的人物,她不会往这个方面去怀疑。 她至今,仍然对李佶异常好奇。紫苏为了保守李佶的秘密,并没有向她说太多,只请教了“人修炼了什么功法,不影响心志却浑身满是妖气”? 四日前的发现以及今日的再次确定,她很清楚李佶身上的妖气非常纯净。不是妖兽妖植的单薄,而是一种传说中,只有上古大妖嫡系血脉才拥有的,带着厚重的积淀才拥有的纯净! 只是紫苏对她仍有隐瞒,而且身为大宗弟子,孟姚本能的会远离妖和魔。更重要的,身为元婴修士,对未来已经有了隐隐的预感,她有确定将来跟这二人不会有太多交集,也就懒得对他们寻根究底。 客栈一楼大厅里,其他座位满早已被其他修士占满。这些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以凝气境界居多,此时各自举箸,其实并不知道自己吃的是什么。他们的目光不时向孟姚这里瞟来,不论是如何焦熬的心情,脸上也不敢流露出丝毫。 辰时二刻,一身淡紫暗纹衣衫的陈瑜,和一身暗红色,紫阳宗制式衣衫的紫苏联袂而来。大厅里瞬间响起闷闷的嗡鸣,形色各异的众修士,有的筷子上还夹着菜,有的嘴里正在咀嚼,有的正在以眼神交流,但陈瑜和紫苏出现之际,所有人一起停下手中动作。 “哇,紫苏姐今天好漂亮!”察觉到其他人的异常,嗡鸣声中,王安平侧过头看去,然后忍不住惊叫出声。 孟姚早已知道二人的到来,而且虽然看不到,二人的装束却早已映入她的心中。 李佶闻声扭头看去,今日的紫苏,令他也一阵失神。 陈瑜仍然以金冠束发,眉清目秀一如往常,左肩蹲了一只棕底黑纹,正在瞪着机灵的眼睛左顾右盼的小松鼠,李佶只看了一眼就移开了眼神。 但紫苏就不一样了,她的秀发在脑后,以玉冠玉簪束起,看着精神而干练。玉冠是一件防御法宝,但天青色的玉簪颇有些普通,只是簪尾处镶了一颗精巧的红宝石。若说这根簪子是败笔,那么她今日的妆容…… 和紫苏相识这么久,李佶知道,紫苏从来不会化妆,而且去年时候,他很清楚紫苏的耳垂上,是没有耳洞的。 可今日的紫苏,晶莹的耳垂上,镶嵌了两颗小巧的白玉耳钉。而且今日的紫苏,修了眉、抹了粉,朱唇红润,俏脸带了淡妆。 王安平还在大呼小叫,大厅的其他修士看到二人,尽数忘了自己来这里干什么,一时间心中尽数被羡慕嫉妒取代。这羡慕嫉妒,既有冲着陈瑜的,也有冲着紫苏的。 “陈兄和紫苏小姐,果然是一对壁人!”见二人向孟姚见礼,李佶由衷道。 “非要在今日如此吗?”王安平接开长凳请两人落座,孟姚微有些不满,略带责备道。 “前辈见谅,陈瑜要以紫阳宗弟子的身份离开西北,晚辈要以他师姐的身份送行。”紫苏坐下,向孟姚解释道:“今日之后,直到紫阳宗重新建立,晚辈这身衣衫将不再穿!” “吃饭,时间已经很紧迫了。”孟姚摇了摇头,她知道紫苏和陈瑜深受紫阳宗教导,连小花都很有礼貌。今日仍然拿她当长辈,因此才有刚才二人施礼的举动。而因此,若她不动筷子,这二人不会在这么多人面前失礼。 “紫苏姐今天真的好漂亮,跟我娘亲一样漂亮!”王安平才八岁,而且一直以来无人教导,在饭桌上很有些坐不住。 李佶听他拿紫苏跟娘亲作比,心中映起王柳氏已经模糊的面孔,暗自摇了摇头不作理会。 “是吗,你兄长手笨,从辰时初刻帮我化妆,中间害我两次洗脸才有如今样子呢。”紫苏瞪陈瑜一眼,但眉眼间满是欢喜,不避大厅里这么多人,非常大方的出卖了陈瑜。 “兄长竟有这手艺?”王安平大感意外,道:“兄长以前在紫阳宗时,给很多姐姐化过妆?” “饭都堵不住你的嘴?”陈瑜斥责一句,想了想,自腰间储物袋取出另一只储物袋递给王安平,道:“这里面是我从小读过的书,由李佶先教你识字,然后监督你每天背诵一篇!” “是兄长读过的书啊。”王安平接过储物袋,欣然向李佶道:“以后你不许偷懒啊!” 至于王安平刚才的童言无忌,厅中众修士见陈瑜竟没有矢口否认,一时间也不知道各自心中涌起什么想法。但是,紫苏明明对陈瑜的一切都了如指掌,见陈瑜没有解释,竟有些不能免俗的,心里有些不舒服。 陈瑜虽说总算开窍,但人哪有一蹴而就的,他压根没想过要猜紫苏的心思。 而且有一点,刚才帮紫苏化妆之时,陈瑜向她道:“待他日紫阳宗重建,我在白鹿殿娶师姐可好?” 紫苏满心欢喜的答应。 陈瑜认为有了这个白首之约,就不用去在意一些细枝末节。 饭桌上菜肴很丰盛,陈瑜不时为王安平,李佶和紫苏夹菜。小花的面前放了一只小瓷盘,它已经是凝气二层境界,而且不知怎么修炼的,拥有一门出神入化的空空手法,连别人诸物袋里的宝物都能取出,从满桌菜碟里摄来菜肴就更不在话下。 一顿早餐,在愉快欢乐的氛围里结束。 孟姚初时以为面前四人在强颜欢笑,但是很快她发现,除了紫苏稍有些郁郁,连年纪最长的李佶,也没有多少离愁别绪。 “终是年轻啊!”桌上已经狼藉,李佶已经汇过账,众人簇拥在身边时,孟姚看着这一张张年轻的脸,心中暗叹:“因为年轻,对自己仍然充满自信,认为今日一别很快就能相见。孰不知,修仙路上的每一次离别,很可能就是永远!” 不同于紫苏,孟姚没看出陈瑜有什么特别,因此不看好他的前程。她当然知道陈瑜和紫苏都想重建紫阳宗,然而她更知道,只要元州仍然存在,紫阳宗就绝不可能重建。而元州城主杨启功,虽然跟她一样是元婴后期境界,其实力,却是如渊若海深不可测! 微微转头,盲目在陈瑜四人身上扫过,孟姚袍袖轻挥,在厅中众修士的遗憾声中消失不见。 自从覆灭掩月宗,并且成功起出仙尸之后,上古传送阵前就一直有五位结丹、并三千元州筑基修士驻守。 上古传送阵地处如意宗以南,掩月宗西北的莽莽林海。阵法所在地是一处山谷,环布四周的高山,被开凿出十多条峡谷般的道路以供通行。人皇令牌出现前,这里被淤泥草木覆盖,游历至此的西北修士,多有在阵法上休息吃饭者,但没有人会想到,这里竟可以通往外界。 中洲修士大举自这里进入西北,特别是元州将这里占领之后,阵法上的泥土草木已经被清理,周围山石也被修缮。在阵法周围,更有元州三千筑基修士的营房。 这一日风和日丽,上千西北修士正在排队上缴灵石。元州占领这里之后,除非拥有上古传送令牌,除非拥有结丹境界,否则任何人想要前往中洲,都需要上缴一万颗灵石。 没错,一万颗! 似数日前,梁家庄谷场外的刘兄弟,就因为拿不出这么多灵石而追随了郑克诚。其实不止那位刘兄弟,一万颗灵石于西北绝大多数散修而言都是巨款,为了凑齐所需,更加重了西北之乱。 辰时末,孟姚几次瞬间移动之后,陈瑜一行人已经到了传送阵前。沾紫苏的光,孟姚其实已经很小心,但陈瑜等人仍然耳边嗡鸣双目晕眩,小花更是趴在陈瑜肩上几番张嘴,它差点给吐了。 “这元州,真是想灵石想疯了!”稍缓过劲,陈瑜不满道:“中洲任何两城之间传送,所需灵石不过十颗。一万颗?元州何不去抢?” “好了,有孟姚前辈在这里,你无须上缴灵石即可通过。”紫苏看孟姚一眼道。她只是化了淡妆,因此仍然能看出脸色不太好看,但她只能如此安慰陈瑜。 “安平、李佶,既然有灵石即可通过,那我的上古传送令就不留给你们了。”陈瑜向孟姚抱拳一礼算是谢过,大方的占了便宜,向李佶和王安平道:“毕竟有令牌在手,我回来更容易一些。” “陈兄只管照顾好自己,我们这里灵石足够。”李佶笑了笑道。 “兄长放心,我和李佶虽然被追杀,但那些人也被我们反杀了不少。”王安平仍然是孩童心性不懂藏拙,轻拍储物袋取出一块令牌向陈瑜炫耀道:“上古传送令牌,我们早就有了!” 陈瑜向王安平手中看去,再取自己令牌两相对比,他手中的,还真是上古传送令牌。只是不知,他的那块原本属于谁。 “紫阳宗有传送令牌?”王安平有令牌孟姚并不在意,中洲来了那么多修士,有不长眼的去追杀王安平和李佶而被反杀实属正常。反而陈瑜有令牌令她些惊讶,“看”紫苏一眼,道:“我还以为,紫阳宗的其他亲传弟子跟方夜宗一样都躲起来了,原来他们早已去了中洲!” 方夜宗亲传弟子分散突围之后,接着各自绝望。不同于紫阳宗的从容,方夜宗覆灭时,还来不及给弟子作出安排,因此数千年积蓄尽数被元州所得。 至于方夜宗亲传弟子,如今要么尽力搜刮灵石,如宋养浩那样,要么分布于西北各处潜藏待机。他们,至今竟是无一人前往中洲! “我有一块,陈瑜有一块,曾新瑶师姐有一块。”紫苏向孟姚解释道。 同时心中暗惊,连孟姚都吃惊的上古传送令牌,黛姝在如意宗却可以随意送出,那么黛姝到底有什么身份? (未完待续) 第491章 三元锁神术 第491章 就像那次在如意宗的星空石殿,就像出如意宗的瞬间,那种晕眩再次涌现。只是这次的时间太长,而且眼前竟出现了飞逝的流光。 陈瑜已经和上千西北修士一起被传送,但是传送之时,每个人的眼前身后不会有另一人出现。心中刚刚泛起的孤独,立刻被脑中晕眩和眼前飞逝的流光冲散。他左手紧紧按着胸下,那里小花正在瑟瑟发抖。 传送阵的另一头是栎阳,地处中洲西北,早在数年前就已经被元州攻陷。 “临风,我真的不能去找你!”脑中眩晕感逐渐强烈,恍惚中陈瑜再次坚定心中想法:“即使出于面子,即使出于不值钱的骄傲,我也不能如此落迫的去找陆临风!” 传送阵中没有方位,而且头晕脑胀陈瑜无法判断时间。不知过了多久,似只是眨眼,又似过了很久。 突然,陈瑜仍然在晕眩,但眼前惊现光明。与此同时,一股强烈的洪荒气息,伴随着浓浓的天地灵气一起侵袭而来。 “到栎阳了么?”怀中小花的叫声满是警示,陈瑜心中大惊,努力睁开眼睛但目不能视物,他还在晕眩。 就在这时,他自己也心生警兆,正要有所举动却发现,双臂被人紧箍,并且瞬间被人反剪。而且,心中危险的预感猛然强烈! “孟姚前辈送我来的!”陈瑜只知道自己双臂被缚已经被擒拿,同时,一股陌生的法力侵入经脉,瞬间令他无法动弹分毫。但此时,眼前终于出现模糊的景象,自己周围人影绰绰似被包围。而且擒着自己的双手,在听到孟姚大名时似顿了顿。 耳边似传来喝问声,陈瑜耳中仍然嗡鸣,只能以茫然的双目,看着眼前一张嘴在迅速开合,至于眼前之人在说什么,他根本听不到。 眼前景象逐渐清晰,小花已经不再尖叫,但仍在瑟瑟发抖。陈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好连连大喊:“孟姚前辈送我来的,孟姚前辈送我来的!” 终于看清眼前景象,烈日当空,影子被踩在脚下,自巳时初开始传送,短短片刻竟已经过了一个时辰。 自己被十个人包围,为首一个身形高大膀阔腰圆,三年十来岁年纪,筑基境界。身着深蓝色长袍,脸上的络腮胡异常浓密,此时正做着阻止的手势。见陈瑜双目终于恢复清明,再次问道:“谁是孟姚?” 咯噔一声,陈瑜心中升起不妙的感觉,目光转动向四周看去。十个人,七男三女,除了络腮胡子大汉之外,有二男一女同样是筑基境界,其余六人凝气十一层到十四层不等。 这些人全都身着蓝色长衫,除了储物袋之外,每人腰间还挂了一块黄铜令牌。视线巡视间,有的令牌露着“令”字,有的令牌显示着“风临罗”的字样! “不是元州杨?”陈瑜的传送经历实在太少,直到此时仍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如果这里是栎阳,那么这十人的令牌所显示的,应该是“元州杨”而不是“风临罗”! “我、我是丹鼎派陆临风的朋友,道友可否告知,贵宝地是什么所在?”陈瑜仍然被反剪着双手躬伏都会腰身,只能尽量抬起头看着络腮胡子问道。 “丹鼎派陆临风?”络腮胡子看不清脸,只是眼睛里闪过思索神色,顿了顿道:“没听说过!”在周围哈哈哈的奚落大笑声中,络腮大汉向陈瑜身后示意道:“继续!” “你们是什么人?”陈瑜双臂再次被紧箍,心中不妙的感觉再次强烈,大吼道:“我乃宗门弟子……你、你要干什么?” 却是,陈瑜被擒,陌生法力侵体已经无法动弹。而眼前的络腮大汉,轻拍储物袋取出一枚金针,并且靠近自己蹲下身子。手中那枚金针,正在自己丹田处比划! 哈哈的嘲笑声更加响亮,三个女子的笑声更是刺耳。 “道友既是修士,当听说过三元锁神术?” “没有身份令牌,独自一人出现在我风临城已经废弃的传送阵里,定是奸细无疑!” 三元锁神术?陈瑜当然知道,当日追杀风灵兽之时,一个白衣修士对还是杨冬儿的杨采微口出秽语,被李思远擒下后,就是以三元锁神术禁锢。 此术以三枚金针,分别扎进修士眉心泥丸宫、胸前气海以及丹田,可将修士的神识、气血以及法力尽数禁锢。而且被禁时间太久,轻则一身修为尽毁沦为凡人,重者更有可能身死。那个白衣修士就因被禁太久,于黑风岭被解开禁制时还是殒落。 “各位,各位!”陈瑜大急,惊道:“我不是奸细,我是宗门弟子,而且我是来找鼎丹派亲传弟子陆临风的!” 络腮大汉扎向陈瑜丹田的手微微一顿,但,只是微微一顿。他,将一枚金针,扎进了陈瑜的丹田! 金针入穴,除了轻微刺痛再无感觉,但陈瑜心中的恐惧,却是瞬间攀升到极点! “胡什长,我们要不要考虑一下?”擒拿着陈瑜双臂的修士道:“看他衣着,似乎当真是宗门弟子。而且他要去的是丹鼎派,我们……” “宗门弟子又如何?”络腮大汉已经取了第二枚金针,针尖正在向陈瑜胸前气海移动,只听他道:“世上多少宗门弟子死地不明不白,多一个有什么打紧?再说丹鼎派,你们认为,我需要给丹鼎派面子吗?” 哈哈的大笑声再起。 “小花,小花!”此时,大汉的金针已经到了气海,陈瑜心中的恐惧,这种恐惧是他有生以来第二次经历。第一次是父亲去世之时! 络腮大汉胡什长出手很果断,金针,已经扎入了陈瑜的气海! 气海被封,陈瑜只觉得浑身瞬间僵硬,连舌头都不能动! “小花,快离开这里!快!”眉心泥丸宫尚未被禁,络腮大汉的金针,正在向泥丸宫游走,陈瑜强压着想哭的冲动,强行迫开满心的恐惧,为自己思索着生机。 修士杀人,特别这里有四个筑基修士,若想杀他当真似捻死一只蚂蚁。 “但他们没有杀我,而是如此大费周章的将我禁锢。”陈瑜心中暗道:“也就是说,我一时死不了!” “小花,立刻离开这里!”金针已经靠近泥丸宫,陈瑜清澈的眼睛里,深刻的倒映着络腮大汉胡什长的相貌。同时,借着这最后的机会,向小花传音道:“我暂时不会死,你循着我的气息,准备救我!” 嗖!惊叫声起。 “那是什么?” “似乎是一只小兽?” “是一只松鼠,但是无妨,灵宠不可能离开主人太远。” 就在这时,络腮大汉胡什长的金针,轻易的,扎进陈瑜眉心泥丸宫! “一只凝气二层的小松鼠而已,没想到竟这么快。不过临风城外妖兽成群,区区凝气二层,活不了几天。”络腮大汉胡什长起身,顺手取走陈瑜腰间的储物袋。擒着陈瑜的修士跟着松手,但陈瑜,仍然努力仰着头,屈伏着身子双手保持着被反剪时的样子。 “原来,中了三元锁神术,修士耳不失聪目不失明。”到了此时,被陈瑜强行忍着的眼泪,终于倾泄而出。他的心里满是恐惧,而且对创出三元锁神术的修士生起滔天怨念。 “为何要让我清醒的,面对接下来的一切?”宗门覆灭,仙尸毁八卦阵青色光幕,并且出手对付德永师祖和玄牝前辈时,陈瑜也没有似现在这般恐惧! “张清、金隆源,还是老样子,卖给樟木矿场。”络腮大汉胡什长吩咐的,是两个凝气十二层的修士。这二人同样一身深蓝色长衫,腰间令牌上,同样显示着“罗”字。 “罗?只要我不死,不论这个字代表了什么,我要你鸡犬不留!”陈瑜耳不失聪、目不失明,但他不能呼吸不能说话,此时心中滔天恨意,也只能憋在心里! “胡什长,我、我们想先看看这宗门弟子的储物袋里,有什么?”张清,年在三十许,以中洲如此浓郁的灵气,至今才凝气十二层境界的中年修士,腆着脸不忙着走。 “还好,之前被追杀,我连追云靴都收进了白玉戒!还好,刚才师姐给我的那束头发,也被我收在了白玉戒!”陈瑜的眼泪,再次滚滚而落。当年拜了师父,知道紫阳宗在西北修仙界的威名地位之后,谁会想到他有一天,竟会受如此屈辱! 被禁了神识,等于跟一身法宝主动斩开联系,要想得到储物袋里的东西将轻而易举。陈瑜眼睁睁看着络腮大汉胡什长的动作,只见他解开袋口,提着袋底,令里面的东西倾泄而下。 七嘴八舌的不满声哗然而起。被追杀时为了不暴露身份,他早已将所有法宝收进白玉戒。而此时,那只白玉戒仍然隐在陈瑜右手无名指上,没有暴露。 “还宗门弟子?” “这都些什么啊?” 陈瑜的储物袋里,法宝只有一把直刀,没有丹药没有灵石,更不可能有功法秘籍。堆在众人面前的,只有大量食物、水果和衣物,以及堪称巨富的金银珠玉。 “走走走,赶紧将他卖了换些灵石!”络腮胡什长不耐烦,在一片不满声中,怒瞪早已泪流满面的陈瑜一眼,道:“什么破宗门弟子,连我等散修都不如!” 不过,络腮胡什长心里其实松了口气。陈瑜的储物袋如此寒酸,即便当真是宗门弟子,应该也不受其师长待见。这样的人他们见过的多了,便是其师门甚至不知道陈瑜的存在,络腮大汉也不会太意外。 张清、金隆源同样大感不满,各自往陈瑜腿上踹了一脚,被其他人阻止道:“别给打伤了,打伤了就卖不出好价钱了!” 金隆源轻白储物袋祭起一艘小船,此船跟陈瑜的小飞舟差不多大小。张清犹自愤愤不平,往陈瑜脖颈里吐了一口发黄的浓痰。这才一脚将陈瑜踢入小船,船舱太小,陈瑜侧躺在其中,只能看到船帮而看不到其他。 “风临城!”侧躺在小船里,陈瑜身子仍然保持着屈辱的姿势,但他对这座风临城,以及这个城的罗姓,已经酝酿了滔天恨意。 (未完待续) 第492章 无尽屈辱 第492章 楼船速度并不快,行驶近一个时辰轻轻一震,应该是到了樟木矿场。金隆源一把抓起陈瑜提在手中,张清收起小船,二人一起向前行去。 这里是一片山林,地面青草普遍高过膝盖,草丛里不时可见各色野花。远处一条小河正在哗哗作响,河边长满了一人多高的芦苇。前方一座山高达数百丈,山上只是些寻常草木,但看得出长势非常茂盛。 张清、金隆源提着陈瑜,向着前方高山行出两里。 山下青草丛中,矗立了一座吊脚竹楼,看着很有些年头,竹楼已经多有破损。 临地近了,才看到竹楼向阳处,青草掩映间有小溪潺潺而过,不及三米宽的小溪上,还架了一座粗制滥造的竹桥,竹桥对面,小楼前方,是一处十来丈的空地。 一个青衣老者,须发花白,留着乱糟糟的山羊胡,满脸沧桑,身形清瘦,正躺在摇椅上一边晃荡一边摇着手中巴焦扇。 “你们胡什长,是不是活腻了?”张清、金隆源过了竹桥,刚刚踏入楼前空地,躺在摇椅中的老者并不睁眼,淡淡开口道:“此人身上衣物质地非凡,你们连这样的人都敢抓?” 修士的衣衫虽也呈现着丝绸帛锦棉麻质地,但取材决不是普通桑麻。紫阳宗的制式衣衫,乃是以妖兽毛、皮,以及灵药修剪下的残枝祭炼而成。只有这样的衣衫,方可承受修士斗法时的修为激荡,而且即使破损,稍加祭炼即可恢复如初。 陈瑜的淡紫暗纹衣衫,只是质地就很不寻常,绝非散修,以及普通宗门修士可比。 “回葛前辈,此人的储物袋寒酸的可怜。”二人向葛姓老恭敬见礼,张清赔笑道:“而且晚辈们很守规距,并不知道此人姓甚名谁,更不知道他师承何处。” 陈瑜刚才只顾着恐惧心慌,倒还真没有留意这些。此时想想,幸好他没有说出自己名姓,否则此时他的尸体恐怕已经凉透。 “嗯,也罢,老夫这里长年缺人。”葛姓老者说着随手一挥,二十颗灵石已经到了陈瑜面前。这些灵石当然不是给陈瑜的,而是在葛姓老者和张清、金隆源看来,陈瑜就值这些灵石。 “刑登!”张清、金隆源将陈瑜放到一旁,告辞离去,葛姓老者开口道:“安排此人前往丁矿六区。” 不一时,一个中年男子,精赤着上身,相貌普通面无表情,只穿了单裤自竹楼后面绕行而来。见了葛姓老者也不答话,只行了一礼,提起陈瑜原路返回。 整个过程,葛姓老者从始至终没有睁开眼睛。 绕过竹楼,前方出现一个山洞,洞口有箭楼哨卡,箭楼下有篝火痕迹,几个深蓝衣衫的壮汉,正在来回踱步巡逻。见刑登提了陈瑜到来,这些人一阵怪笑打趣,向其打听陈瑜将被派向哪里。 “丁矿六区!”刑登淡淡道。 正在巡逻的几个壮汉顿时止了怪笑,看向陈瑜的眼神,充满了……也不算同情,而是像在看死人一般。 “看来,这个丁矿六区应该异常危险。葛姓老者忌惮我宗门弟子的身份,并没有打算让我活着!”陈瑜心中如此想着,已经被刑登提着后背进入山洞。 洞内闷热! 山洞里异常广阔,然而照明所用并不是最寻常的月光石,而是无数火把,以及在铁锅大的灯盏里,盛满油脂点燃。 目之所见,整个山洞似巨石开凿,连地面都是错落不一的石尖,只是年深日久,这些石尖已经被磨损的没了棱角。 眼前这个巨大的山洞对面,从右至左依次又开五个洞口,分别为甲、乙、丙、丁、戊,应该就是五个矿洞。进入丁字矿洞,一路向下已经不知具体多深,里面更有天地,从右至左又分为一、二、三直至十、十一,后面似乎仍有矿区。 不过,陈瑜被刑登提着后背,径直进入了丁矿六区。 六矿区同样以火把和巨大的油灯照明,只是光线已经不再明亮。入门处,几个和刑登一样精赤着上身,只着单裤的壮汉正在门房喝酒闲聊。 “给你们新添一个矿奴,你们安排一下。”刑登仍然面无表情,说完话扔下陈瑜转身就走。 “唉——刑头儿,六矿区矿奴缺损太严重,只这一个哪儿够啊?”其中一个壮汉,因矿区太过闷热而浑身泛着油光,见刑登要走急道。 “外面正在想办法,这个你们先用。”刑登说完再不停留迅速离去。 “林队正别看了,人都走远了。”另一个壮汉提醒油光汉子一声,道:“有总比没有强,你也不是不知道我们矿区的情况。” “唉,别的矿区富得流油,就我们这里见了鬼了……” “闭嘴!”林队正喝斥一声,目光在身边几人脸上扫过,道:“喝了马尿就忘了忌讳了,里面的东西是可以随便谈论的吗?” 林队正说着,俯身探手在陈瑜胸前拂过,扎进他气海的那枚金针立即被拔出。 哼地一声,一直屈身仰首的陈瑜,终于可以将身子舒展开来。而且舌能动,鼻能嗅,除了没有法力没有神识,陈瑜可以自如活动一如凡人。 “我有一天,竟被当成货物给卖了!”陈瑜活动着身子心中暗道,他正想站起身来…… 林队正,以及此地好几个修士围上来,并且异常粗爆的,在陈瑜身上一阵撕扯。似过了一辈子,其实只是短短数息,陈瑜浑身上下不着寸缕,他光溜溜的侧躺在粗糙坚硬的地面上。他,浑身衣物,连贴身底裤,都被尽数剥去。 突如其来的经此大变,陈瑜怀着深深的耻辱,正在想着要不要就此咬舌自尽。 一条白色粗麻布条盖在他身上。 “这是兜裆布。”林队正瞥一眼细皮嫩肉,身上还泛着少年人特有光泽的陈瑜,道:“这里是矿区,除了兜裆布之外,所有矿奴不可再有衣物。” “你会不会穿兜裆布,要是不会,我们可以教你?”一个满脸麻子的壮汉,目光烁烁的看着陈瑜道。 “必须会!”陈瑜一时不敢再想要不要咬舌自尽,伸手取过粗麻布条,笨手笨脚的,当着此地这么多人的面,给自己穿好兜裆布。 “你听好了!”才整理好兜裆布,陈瑜蜷缩着身子,还没说一句话,林队正眼疾手快迅速捏住他的脸颊,眼睛里闪着凶光,带着杀意看着陈瑜,道:“本队正不知道你叫什么,也不知道你是什么来历。但是在本队正辖区,你只是矿奴!每天,你至少给本队正上交三百颗灵石,完不成任务没有饭吃,明白?” 陈瑜已经恢复除了神识之外的正常五识,他能够清楚的感受到这里热浪滚滚。但心中的屈辱,却百倍于刚才。 见林队正神色不善,陈瑜再是不甘,也只能将自己以往的骄傲深深隐藏,口中“呃呃”有声,并且连连点头表示明白。 只有先活下来,只要可以活着,小花就可以找到自己。那时,只要将眉心和丹田的金针取出,他就可以着手准备逃离! “已经快酉时了,张麻子,你就归你了。今日先安排他住下,从明天起,让他随队去采矿。”林队正甩开陈瑜的脸,顺便将手上沾着的,陈瑜脸上沁出的油汗,在陈瑜身上擦拭干净。 “是,林队正!”张麻子大喜,此人就是刚才说六矿区“见鬼”,而且要帮陈瑜穿兜裆布的汉子,相貌普通,身上同样泛着油光,只是脸上有小时候生天花的残留,确实满脸麻子。 呯地在陈瑜腿上踢了一脚,张麻子道:“走,我六矿区人员稀少,但我们这里的住宿,却是每人一个房间呢。” 身后传来肆意的哄笑道。 确实每人一个房间,只是,陈瑜认为眼前这两米宽三米长的“房间”,称之为牢房应该更妥贴。房间一面是石墙,其余三面具是由大腿粗的松木围成栅栏,稍有缝隙可通气透光,但这点缝隙,不足以容人穿过。 被张麻子推进满是怪味的房间,里面无床、无桌椅甚至没有饮水之物。矿洞闷热,火把巨型油灯更令人心中烦燥,陈瑜可以忍受地面厚厚的枯草为床,但他此时当真口渴。 “不知,张……前辈?”神识受禁,陈瑜看不出这张麻子是什么境界,见他正准备锁上栅门,陈瑜连忙问道。 “我是什长,叫我张什长。”张麻子并不停止锁门的动作,随意道。 “是张什长,不知,在这里如何饮水?”陈瑜问道。 “先忍着,呆会儿放饭就有水了。”张麻子答完,转身扬长而去。 陈瑜看着张麻子腰间令牌,同样的正面是“令”字,另一面花纹之后篆刻着“风临罗”字样。 “风临?难道我在传送阵里,心中念着临风的名字,就将我传送至风临城了吗?”直到现在,陈瑜仍然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出现在风临城。 强忍着口中干渴,终于挨到夜晚戌时。陈瑜的房间在进入通道右手第一间,他的右侧以及对面房间里,各有精赤着上身只穿兜裆布,浑身泛着油汗满身疲惫的邻居。 陈瑜心情低落且口干舌燥,而这些人进入房间根本不愿说话,对于身边多了陈瑜这个人更是看都不看一眼,各自就地倒在枯草上,眼巴巴地望着木栅缝隙,疲惫的脸上满是期待。 “放饭了,都多吃点好好睡觉,明天早点完成任务早点收工!”不多时,同样精赤着上身的几个壮汗,以木车推着木桶,携着餐具挨个房间的送饭。 到了面前陈瑜才发现,木栅门最底下,竟开了半尺大的一个方孔,放饭壮汉自方孔中,向房间里递了一个木盘。 强烈的口渴,已经令陈瑜来不及屈辱,和其他邻居一样冲上前去,却不似邻居们的狼吞虎咽。因为木盘里的东西,实在令陈瑜感到吃惊。 没有水,没有筷子,而且没有青菜没有肉。 木盘里,高高堆起红红的高梁,陈瑜学着邻居们的样子以手抓饭。忍着干涩一番咀嚼,陈瑜才发现这些高梁,竟然还带着硬壳!而且,高梁明明还冒着少许热汽,可含在口中,竟隐隐带着些许酸臭!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他有生以来,从不曾吃过带壳,并且冒着酸臭味的高梁。在陈瑜的印象里,高梁能吃但很少有人吃,高梁最大的用途,是用来酿酒的。便是早年生活清苦,父亲也竭尽全力,让他们的饭食有菜有肉,至少有油水。 一盘清水煮带壳高梁,陈瑜只吃了几口就难以下咽。他躺在枯草堆里,良久才沉沉睡去。 来中洲的第一天,这里的洪荒气息、天地间浓郁的灵气,周遭的闷热、腹中空空口干舌燥,以及无尽的屈辱,就是中洲给他的第一印象。 (未完待续) 第493章 本能的力量 第493章 自修仙以来,陈瑜也算得上勤奋,每日卯时左右太阳升起之际,他会准时起床打坐吐纳。平日里一有时间,要么参悟功法,要么推衍术法战技,总之每一天,他都将自己安排的满满当当。 然而被抓进樟木矿场,进入丁矿六区的第一个清晨,才丑时二刻,腿上传来剧痛。陈瑜睁开眼睛,却是昨天那位张麻子张什长,正精赤着上身满脸凶神恶煞地盯着他。 “张什长,有什么事吗?”这个张麻子昨天给了他很不好的印象,如今才丑时,他竟出现在自己的房间里,令陈瑜很难不往最坏处去想。 “什么事,别人都起了,你还敢大睡?”张麻子一边怒喝,一边再次抬腿踢向陈瑜,道:“快点给我起来,开工了!” 原来,采矿之人每日要丑时起床前往矿脉,寅时正式开工,中午就在矿脉附近休息吃饭,夜晚酉时末才回营房。等于一整天忙碌整整九个时辰,难怪昨晚左邻右舍回来后满身疲惫。 小花还没赶来此地,陈瑜没必要在这里受皮肉之苦。出得房间,陈瑜看起来跟所有人都格格不入。尽管身上都是一条兜裆布,但陈瑜的布条,明显更新,而其他人的布条已经看不出本来颜色。当然最重要的,陈瑜一副细皮嫩肉的模样,在油灯的照耀下,身上还泛着少年人特有的光泽。和这里皮肤粗糙,眼神呆滞木讷之人,似乎不在同一个世界。 过道里,百十来个矿奴连最基本的集合列队都没有,三三两两的各自分散。 随意的清点了人数,张麻子眉头微皱,神色不悦道:“今天,怎么又少了两个人?” “张什长,昨天小的先后派了两人前去探矿了。”一个黝黑汉子小心道。 “好了,出发。”神色里看不出任何东西,张麻子沉默一会儿,吩咐黝黑汉子,道:“刘贵,你去打头!” 两人不可能逃走,这一点张麻子或者矿外的葛姓老者都很自信。至于为什么会少了两人,这里的人讳莫如深不去谈论,其他矿奴满脸麻木,他们不关心多了一个陈瑜,当然更不会关心少了两人。 “原来此人叫刘贵。”陈瑜看了那黝黑汉子一眼,随即立即低头,和其他人一起向前挪动脚步。 一刻钟后,陈瑜随众人进入一处巨大的山洞。洞顶有渗水正在滴嗒作响,前方更有地下河的声音在响荡。这几个声音听在陈瑜耳中,是那么美妙。自昨晚到现在,他除了那盘清煮带壳高梁,滴水未进! 再行一阵快到寅时,最前方的刘贵停下脚步,众矿奴不知谁发一声喊全部向前冲去。 “你去洗把脸准备吃早饭,饭后过来领取你的锄头。”张麻子见陈瑜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知道他定是没有见过眼前场景。这里,不止陈瑜口干舌燥,其他矿奴同样早已口渴难耐。 或许正因早饭和清水就在工地上,这些矿奴才会“心甘情愿”的向这里赶来。 大概一尺深丈许宽的地下河非常清澈,矿洞里异常闷热。百十多只穿兜裆布的矿奴,平躺在水中,任清澈的流水冲刷了他们身上的油汗,任这一时的清凉,带走他们睡觉也不曾消除的疲惫。 这里没人管陈瑜,因为他根本逃不出去。因此陈瑜直走出十多丈,来到众矿奴的上游,这才掬起一捧清水,感受着清凉滑过喉咙直入胸腹。 一捧清凉,当真胜过任何灵丹妙药。陈瑜终于摆脱了浑浑噩噩,他终于活了过来。 早饭仍然是水煮高梁,仍然带壳,而且还隐隐散发着酸臭味。陈瑜这次争取吃了一半,待肚里稍有感觉,剩下的饭,他实在难以下咽。 饭后,张麻子轻拍储物袋,取出一件尺许长的木柄精钢工具和竹篓。竹篓不算,但这件工具一端是锄头,另一端是斧头,中间以木柄相连。陈瑜小时候见过这种农具,被农人称作羊角镐。 张麻子等修士不拿矿奴当人看,然而六矿区本就人少,他们担心这些矿奴持镐自戕或自相残杀,因此只在上工有人看护时,才将工具交给矿奴。 陈瑜总算活过来了,而且他还有小花这道后手,心中仍有希望。有希望,人就不会太麻木,从张麻子手中接过羊角镐,还向他打听采矿的细节问题。 这里虽然是个石洞,但是石质呈蜂窝状拥有很多巨大孔洞。矿奴在石洞外敲敲打打寻找灵石,令整座山壁在向里凹陷。 若身强体壮,或者若想得到更多灵石,钻入任意一方孔洞,敲开被风化的石皮,都可以挖出灵石。当然,灵石向来会伴生一些铜精、金精或者秘银,还有一些其他在修仙界异常珍贵的,比如金精云母等炼器材料。 “六矿区是一处贫矿,一般不会出现炼器材料。”陈瑜的精神焕发张麻子见得多了,初次进矿的矿奴,总是对未来还有期望。张麻子不会打击矿奴的这种热情,因此对陈瑜讲解的很是详细。 末了,又向陈瑜补充道:“每人每天,必须上缴三百颗灵石。若你每天都可以多交一些,累积到三百颗之后,可得一日假期在房间里好好休息。” 尽管被禁了神识,但是昨天进入外面那只巨大的矿洞时,陈瑜已经知道,这里定是一处灵矿脉。也正因此,张麻子才取了他气海金针让他能够如普通人一般活动。 但眉心和丹田的金针,没有人会为他取出。因为没了这两处禁制,陈瑜等矿奴,借此地无穷无尽的灵气来修炼也就罢了,若将开采的灵石进行私吞一颗,那么不止他们这一什,林队正以下百余人,都要被处死! 张麻子看着矿奴去干活,交待了刘贵几句当即离开。 这里的矿奴非常麻木,陈瑜试了好几次,想要找这些人说说话,然而没人理他,反倒惹得刘贵不满对他一番斥责。所有矿奴,全部沉默着挥动羊角镐,认真的在挖出的泥尘埃里寻找灵石。 不得以,陈瑜只好同样挥动羊角镐。 羊角镐的一边是锄头,可刨除松软的灰尘,另一边是斧头,遇到坚硬的石块,可以将其斩断继续深挖。 只是足足半个时辰,再有半个时辰将至卯时,陈瑜竟一颗灵石都没采到。 “刘大哥,请问可有快速采石之法?”没奈何,陈瑜以后的岁月不可能在这里渡过,他也不能每天都拖着疲惫之躯,和其他矿奴一样逐渐麻木,因此只好向刘贵请教。 “想挖到灵石,就不能跟其他人扎堆。”刘贵看着能有四十来岁,看着比张麻子年长许多,但是对陈瑜的口吻远不如张麻子宽容。被问起时有些不耐烦,指着火把照耀下如蜂窝般的无数孔洞,道:“那些孔洞都有灵石,你随便钻一个都能够有所收获!” “多谢刘大哥!”道声谢,陈瑜疾走几步来到一处孔洞边。此洞高可丈许,最窄处亦可容马车通过,里面同样有火把照明,进入其中果然更加闷热,但陈瑜并没有太深入尚能承受,也没有觉得不适。 “原来如此!”陈瑜心中有了明悟,他如今没有法力没有神识,但是在如意宗时,他曾服用过一颗红提。而那颗红提,可以强悍他的肉身。因此今日虽身陷囹圄,但他的肉身仍然强悍,以至于,别人不敢进入,无法承受的这种闷热,在他这里仍能承受。 随着逐渐深入,周围很少再有开凿过的痕迹,陈瑜挥动羊角镐,一盏茶之后,直将这里挖出勉强可容一人的凹陷,眼中终于出现了一抹闪亮。 纯白色,寸许大小并不规则,温润但并不是玉。迎着火把看去,稍有些透,里面隐隐有如絮的东西正在缓缓游荡。 这是一颗原石,陈瑜知道这块灵石可以被切割打磨,直至成为冰糖大小才流通于修仙界。 有了第一颗,陈瑜继续挥动羊角镐,短短一刻钟之后,竟收获了足足十颗原石。陈瑜脸上身上早已落满灰尘,但他心中大为激动。尽管他的白玉戒里,拥有近百万颗灵石,但这十颗,仍然令他感动地想哭。 只是,陈瑜太认真的采集灵石,却忘了一件事。或者说,自昨日被施了三元锁神术之后,他理所当然的,认为已经不可能。 有传言,养猪人每日敲响食槽,如此半个月之后,只要每次食槽声响,猪都会立刻赶来。高平城里有马戏,再蠢笨的熊瞎子、山羊,驯兽人也可以用这个方法,令它们听令行事。 陈瑜每日迎着日出修炼,这个习惯坚持了足足七年,风雨无阻。当日进入如意宗被枣树妖所擒,陈瑜也是凭着这种本能,于天亮之际挣脱枣树妖的束缚。 今日,时间已经到了卯时! 丹田、眉心金针并未取出,然而到了卯时,陈瑜修炼的本能,于此时竟无视了禁制。 陈瑜能够清楚的,察觉到一身修为,正在渐次觉醒! “这……这……”陈瑜当即激动地浑身发抖,而且不知觉的,他脸上的灰尘被泪水冲刷,他一下子泪流满面! 自成为修士之后,陈瑜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失去这一身法力该当如何。他早已习惯了自己修士的身份,早已习惯了握紧拳头时,那令他迷醉的力量。更何况,紫阳宗已经覆灭,他昨天还跟师姐一起发下宏愿,将来一定要重建紫阳宗! “我就说、我就说,堂堂紫阳宗的亲传弟子,决不可能将以后的岁月,蹉跎于这暗无天日的矿场!”陈瑜眼泪更汹涌,心中更激动,因为他的身上,已经隐隐泛起紫霞! “风临城,罗氏!”陈瑜向身后洞孔看去,离这里很远,但他不敢冒险,盘膝将自己藏于刚刚挖开的凹陷里。他一边打坐,一边试着催动法力逼出丹田金针,心中暗道:“待我逃出生天,定要你风临城万劫不复!” (未完待续) 第494章 即将晋阶 第494章 陈瑜并不能解释,凭什么流传修仙界的三元锁神术,到了自己这里突然就不灵了?正如没有人能够解释,曾新瑶这些年来,其实也断断续续的跟他们一样,每天迎着朝阳打坐修炼,为何没有形成这样的本能? 或许整个修仙界都不能解释,两枚金针仍然深入陈瑜的丹田和眉心,但此时,他采灵石的这个山洞,尽是紫霞! “好浓郁的灵气啊!”重新拥有力量的感觉,令陈瑜心中异常欢喜,若非正在打坐,他能开心的直接跳起来。而且,浑身浩荡法力奔涌之际,陈瑜的神识瞬间恢复,这座矿洞的灵气之浓郁,简直到了惊心动魄的地步。 如果说,还在风临城传送阵时,他发现中洲的灵气浓郁程度可比肩如意宗。那么这座矿洞里的灵气,则数倍,甚至十数倍于如意宗! 此地灵气之浓郁,陈瑜已经无力去形容。 不过,陈瑜也只是稍加感慨,立即依着紫阳真诀的修炼方法,非常顺利的,引导着一身法力的运行轨迹。 正如陈瑜的本能,可以令他无视三元锁神金针而继续修炼,刘贵平同样出于习惯,已经先后派了两人前去探矿,下次探矿将在五天之后。他认为这五天里,应该不会出什么意外。因此只监工了一个时辰,就和其他人去了河边喝酒聊天。 长久的安稳会助涨人的惰性,矿区的闷热连修士都要精赤着上身,更何况,这里是丁矿六区,有一个人人都讳莫如深的存在。樟木矿场灵气充裕,但是对于林队正以及张什长这些人来说,若有可能,他们绝不愿下矿。 修士的惰性为陈瑜提供了便利,直到多年后陈瑜想起今日之事,刘贵平等人,哪怕只是稍微能够恪尽职守,哪怕只是隔一个时辰前去察看一番,陈瑜也不可能如此从容。 当然,从容只是别人道听途说的臆想。 陈瑜依着功法,修为运行数个周天,平复了心情也平复了法力的奔涌之势,终于准备着手,以法力逼出眉心和丹田的金针。 一般来说,修士对自己的身体有绝对的把控。就像中毒的修士,可运功将毒素逼出体外,就像在如意宗,在陆临风的帮助下,陈瑜可以将秽气逼出体外。 同理,多年勤修苦炼,又经历了师门被灭的洗礼,陈瑜的修为拥有远超同侪的精纯。而且如今正值太阳即将升起之际,陈瑜拥有最充沛的法力,他当然,可以将金针逼出。 从自己雄浑的法力中引出一丝,控制着它在丹田处慢慢游走。方寸之间,这缕法力越过无数更细小的经脉,穿过无数高山峡谷般的血肉,神识受困,陈瑜只能如此摸索着,寻找那枚金针。 “找到了!”洞中紫霞弥漫,正在打坐的陈瑜宝相庄严,但他在心中一声欢呼,旋即收敛心神,调动更多法力向这里汇聚。并且,将金针死死包围挤压! 也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一瞬,金针在精纯的法力围堵挤压下,终于轻轻晃动。 “不好!”陈瑜突然大惊,连正在打坐的脸上,也突然动容。 早在一个月前,他和南梁公主萧涟漪于紫阳峰上一场斗法。那一天,他以自身修为,吞噬了残留于肉身的大量雷弧,险些令他一举突破境界。那时,他丹田受伤,若当真突破境界恐怕丹田无力承受,面对这种情况,连德永祖师都有些忧心。 如今他丹田早已稳固,而且身处灵矿这种灵气充沛之地。刚刚,他正要一鼓作气之时,金针晃动,令他突然有了明悟。 金针被逼出体外之际,就是他晋升境界之时,那时,他将是凝气十三层境界! 可这里是矿区,陈瑜突破境界时的动静实在太大。他相信刘贵平即便是个死人,也会被这动静惊地动一动。如此,他晋阶之时,就是他的死期! “其实,既然我仍然可以修炼,这里灵气充裕更是极好的修炼之地。”心中的不甘之强烈,若化作火焰直可将整个樟木矿场焚作灰烬。但此时,陈瑜只能如此安慰自己:“明天,明天我有了准备,以土遁术提前将自己隐藏,明天,我可以从容晋阶!” 不甘、愤懑,以及因为能够继续修炼而刚刚隐去的屈辱,再次弥漫了陈瑜的整个世界! “而且,这里是矿区,林队正应该是个筑基修士,张什长、刘贵等人尚不知境界实力几何。若此时晋阶,即使侥幸成功……我的紫阳真诀再神异,也难保不会被他们察觉端倪。”陈瑜心中苦涩,口中更似咬了核桃皮一般难受:“但是为保万全,这枚金针,还是留待明天!” 至于今日,陈瑜想了想,心念微动取出幽光剑。作为修士手里没有趁手法宝,他心中很难有安全感,而如今,也只有神秘的幽光剑,能给他些许慰籍。此剑小巧,他可以紧贴臀股绑在兜裆布内而不被发现。 “一个时辰这么快就要结束了?”陈瑜大感不舍。修仙是一个非常乏味非常单调枯躁之事,特别在陈瑜这个好动的年纪,睁开眼睛就是精彩有花花世界,他平日要花费很大的毅力,才能强令自己专心修炼。 但是今日,当他察觉到这一次的修炼即将结束时,终于有了不舍。没有取出金针,就意味着此番结束之后,他要直到明天才能继续修炼。明天啊,足足十二个时辰,这漫长的等待,不知将何等煎熬! 心中长叹一口气,陈瑜安慰着自己,只要还能修炼,只要还有希望,再长的等待亦是值得。 不过,好不容易可以取出法宝,陈瑜当然不会放过如此机会。灵茶太费事,很多灵果都有核,陈瑜只能借此机会,取了葡萄、草莓以及紫阳宗的糕点,这些都非常可口,而且食用之后不会留下痕迹。 至于自白玉戒取出三百灵石,好让自己不再如此辛苦的念头,陈瑜只在心中闪过随即掐灭。 矿奴所采尽是原石,要经过切割、打磨等工序之后才能使用。陈瑜白玉戒里的灵石都是成品,他若是以此冒充,不但自己心智有问题,更是在挑战刘贵平、张队正等人的智慧。 地下河边的微风令人惬意,刘贵平初时还在想着,要不要去看一眼陈瑜。他确实不在意这些矿奴的死活,但也不愿他们随意死去。毕竟,这些矿奴采集的灵石里,也有他们的一份。 陈瑜至今不会喝酒,因此他不知道,只要酒至半醺,便是利刃加颈,也不能阻止修士对酒的渴望。刘贵平想要进孔洞察看陈瑜死活的想法,被其他人稍作阻止就告放弃。 这些人久在矿区见得多了,都知道初为矿奴者,要么激烈反抗试图逃走;要么,就积极配合逆来顺受,以期在师门找来时自己还活着。刘贵平等人,显然把陈瑜归类为后者。他们喝着美酒,喝着微风,活得说不出的逍遥快意。 紫霞已经收敛,修炼已经结束。 陈瑜仍然将自己藏在刚才挖的小坳里,狼吞虎咽地,将带出紫阳宗的桂花糕,就着葡萄、草莓匆匆咽下。 “这里灵气如此浓郁,实为修炼的绝佳去处。”陈瑜摸着小腹心中有些遗憾的想到,在高平城的时候,他满以为中洲富庶,凭着自己的实力很容易立足,至少不会饿着自己。但是身陷囹囫才发现,他带出的糕点灵果太少,应该撑不了几天。 “若是早点筑基,我至少可以辟谷。”陈瑜思量道:“只是不知,中了三元锁神术的筑基修士,还有没有辟谷的能力?” 接着,陈瑜看向幽光剑。 此剑在如意宗初步觉醒,祭出后无须控制可自行返回。紫阳宗大战之后,幽光剑比之前更有灵性,正如他向紫苏说的,此剑似有了生命。 也正因此,逃亡的那二十来天里,陈瑜不止一次的察觉到,此剑渴望鲜血。 “难不成,此剑渴望的,是我的鲜血?”心中刚升起这个念头,陈瑜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幽光剑造成的伤口极难愈合,而且受伤之后连功法运行都会出现问题。如今外面太阳已经升起,他停止了修炼,再次变成了凡人。若被幽光剑割伤而流血不止,那真真是找死了。 但是更令陈瑜大惊失色的是,当他心中升起这个念头之际,握于手中,一直非常安静的幽光剑,突然跳动。 就像你比划我猜迷,经过漫长的试探,陈瑜终于猜中了幽光剑的“心事”那样,令它非常雀跃非常激动。 “可我,凭什么让你割伤?”手中幽光剑差点拿不稳,陈瑜此时再无再无疑问,这把见鬼的幽光剑,竟当真想要他的鲜血。 “那件摄魂钵刚被王安平要走,我的手里突然又出了一件怪事!”陈瑜骇地从小坳里站起身,此时心中那个悔啊。刚才怎么就取了这么一件东西,刚才从白玉戒,取一把普通匕首也行啊! 幽光剑跟了他多年,要将其扔掉陈瑜是舍不得的。 “然而它能听到我的心事,若它趁我不注意,抽冷子给我一剑,那该如何是好?而且,我要将幽光剑贴着臀股收藏,它那时给我来一剑……” 其实此时,陈瑜只顾着紧张着急,而忽视了一件事。 他的眉心还扎着一枚金针,他的神识,正常来说其实跟幽光剑已经断开了联系。也就是说,没了这丝牵连,幽光剑不应该看透他的心思。可幽光剑仍然发现了,那就只能用神奇或者诡异来形容! “不对,幽光剑是我的法宝,它理所当然的,不能伤害我才是。”陈瑜仍然没有意识到幽光剑的神奇,他还在为自己找借口。 有了这个借口,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他竟伸出左手食指,以幽光剑的剑尖,轻轻点向指肚,以至于,剑尖将食指肚压下一个小坑! (未完待续) 第495章 传送失误 第495章 “还好,幽光剑果然是我的法宝,它不敢伤害……”矿洞里,陈瑜大大的松了口气。然而刚想到这里,一记微微的刺痛自指肚传出。 陈瑜脸上的轻松瞬间凝固,他呆了一呆,并不痛,没有想象中的痛入骨髓。但是旋即大惊,低头看去时,指肚上果然有一抹殷红。而幽光剑的剑尖上,果然沾了自己的鲜血! “我……”陈瑜心里那个气啊,刚才是哪根筋给搭错了,手怎么那么贱呢?幽光剑造成的伤口极难愈合,据陈瑜所知,小花移植灵根时被割伤,还是用了陆临风的金疮药才止了血。如今陆临风不在…… “咦,已经凝血了?”陈瑜颇为意外,低头仔细看去,却发现不止是已经开始凝血,他的指肚上的伤口,似乎也在愈合! “难道,还是因为那颗红提?”陈瑜如此猜测。 确实是因为那颗红提,他的所有外伤,恢复起来比寻常修士更快。要知道,玄牝当时的说法是,陈瑜的肉身之强悍,甚至超过同阶妖兽。 因为自那颗红提之后,陈瑜的肉身就变地强韧,而且这种变化至今未曾停止,随着沉淀于他丹海中红提残浆被彻底炼化,他的肉身还会变得更强。 但是陈瑜没有感觉到锥骨之痛,鲜血也没有流出太多,最重要的原因是,他乃幽光剑的主人! 修仙界,除了一些魔兵邪器,还从未听说过敢于反噬主人的法宝。幽光剑再是不凡,它可以是仙器是神器,但它不是魔兵不是邪器。 最明显的一点,只要幽光剑带血,即可攫取伤者的记忆。远的风灵兽和景生就不说了,幽光剑最近一次展示如此特点,是梁家庄谷场那只大青狼。 陈瑜通过幽光剑得知,那只大青狼可以通过震荡自己的妖丹,从而令真火熊熊以逃脱他的擒龙手。如今他手中紧握幽光剑,但心中并没有浮现自己的记忆,这是因为幽光剑只想要他一滴血,而不是要伤害他。 既然鲜血已经在凝固,伤口已经在愈合,陈瑜放下心来,终于正色看向幽光剑。 一抹殷红,沾在幽光剑的剑尖,并没有滴落。 这滴鲜血正在逆势而上,令幽光剑的两边刃口尽数染血。在陈瑜的注视下,染满剑刃的鲜血,正在继续向剑体内渗透! 整个过程稍有些慢,一盏茶的工夫,殷红彻底消失,剑刃重新恢复,已经看不出丝毫血迹。 而吸收了他鲜血的幽光剑,幽光流转的那种灵动,那种非常特殊的感觉已经不再是错觉。似乎,他手中握着的不是一把短剑,而是一个生命! 尽数吸收了这滴鲜血,幽光剑再次震动。 陈瑜大吃一惊,下意识的将左手藏于身后。然而幽光剑这次明显不是继续要血,而是,随着震动,慢慢的,自陈瑜手中挣脱,并且正要飞走! “个没良心的,刚吃了我的血就想将我抛弃?”陈瑜大感不满,最主要的,他重新变成了没有法力没有神识的凡人,此时幽光剑就是他所有希望的寄托。因此见其从手中挣脱,陈瑜立即厉喝一声:“回来!” 嗤地轻响,已经离开陈瑜一米的幽光剑,果然能听懂一般停止了飞行,并且,似极不情愿一般晃晃悠悠地回到身边。 “难道?”陈瑜看看周围灰暗的岩石,自语道:“这里是灵石矿,难道幽光剑看中了这里的灵石?” 神识被禁,他无法得到幽光剑的反馈。但刚才幽光剑应声而回,却令他放心了不少。既然可以召回,何不索性由着它? “去。”陈瑜试着,向幽光剑传出命令。 嗖地一声带着锐啸,幽光剑瞬间没入附近岩壁。陈瑜上前看去,岩壁上只留下一道细缝,刚好可容幽光剑通过。 “今天,意外之喜还真是接踵而至啊。”陈瑜重回小坳,捡起羊角镐提起竹篓,继续开始他作为矿奴的采矿事业。 只是心境不同,逃离这里的希望又多了一分,有了底气,陈瑜终看看身上用来遮羞的兜裆布,心中对风临城,对这个罗氏的恨意再次汹涌。而且他知道,这次的恨意与之前一同,这次,他真有有资格愤恨! 中午仍然是水煮带壳高粱,但午饭还好,煮熟的高粱堆上,顶了三片肉和几片大白菜。陈瑜尽了自己的努力,以牙尖咬着肉和青菜,总算送走了大半水煮高粱。 “在下陈公瑾,和大哥是邻居。”矿场的管理很松,当然只限于这里。陈瑜托着木盘来到一个不修边副的中年男子身边,将自己剩下的高粱递给他,道:“在下还吃不惯,劳大哥受累帮我解决可好?” 呵,中年身上满是油汗,接过陈瑜的木盘似乎想笑,然而长期的麻木,令他已经忘了怎么笑。只听他以难听的声音道:“我叫董会,之前凝气十二层境界,来了这里已经十多年。陈兄弟今日给我饭吃,但愿十年后,还能给我饭吃。” 董会刚开始说话还不够利索,越到后来,尽管口中有饭话语有些含混,但声音正常而且口齿已经便捷。 “已经这么久?”陈瑜吃了一惊,看董会一眼问道:“董大哥不是宗门弟子?” “他是宗门弟子,而且他的宗门还算强大。”另一个同样不修边幅的青年汉子赶来,看陈瑜一眼道:“我叫孟元璋,陈兄弟终于愿意跟我们为伍了。” 陈瑜知道他的意思,这里人人身着兜裆布而不已为耻,早上只有陈瑜“衣着”整洁。身为矿奴却没有一点自觉,难怪他向人请教如何挖矿无人搭理。 孟元璋之前也是凝气十三层境界,而且跟董会一样,被卖进矿场已经十数年之久。 “董大哥和孟大哥既然都是宗门弟子,失陷这么久为何不见同门前来相救?”陈瑜大为不解,如果在西北,若自己遇上眼前之事,师父、师姐绝对不惜掘地三尺! “宗门弟子也有身份差别。”另一个浑身油汗的中年,捧着木盘踱步而来,向陈瑜道:“我叫陶昆,之前是凝气十四层境界,来了也有十多年了。” “任何宗门,都将弟子分了亲传,内门和记名三个等级。”陶昆道:“而我们很不幸,都是记名弟子,宗门高层不可能知道我们的存在,更不可能为了救我们劳师动众!”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他们没死。而且刚才陶昆还算陋了一样,各宗门弟子除了这三个等级之外,还有仆役这一级。 他们既然是记名弟子,那么于宗门里,必然留了魂玉或者魂灯。若他们身死,魂玉碎、魂灯灭,并且在碎灭之际会显化出敌人的模样以供宗门寻仇。 但他们没死,尽管已经这么长时间没有出现,其宗门负责之人只会认为,他们外出历练了。 “陈兄弟你呢,看你细皮嫩肉的,身份应该很不凡?”孟元璋殷切问道,董会、陶昆看向陈瑜,神色里也满是期待。 矿奴最想要的是希望,尽管他们三人知道,若陈瑜当真身份不凡,身陷此地将很快死去。因为买卖修士令其成为矿奴实在天理难容,任何要点脸面的宗门,都不会容许此事发生。而为了避免麻烦,樟木矿场只能尽快让陈瑜死。 “我?”陈瑜苦笑道:“我虽然是亲传弟子,但我的宗门紫阳宗已经覆灭,我是逃难至此的。”旋即想起他最关切之事,因此不顾三人的失望,问道:“但是有一点,我进入传送阵是想要去栎阳,然后转道前去丹鼎派访友,不知为何竟出现在风临城?” “丹鼎派我听说过,好像很了不起。”董会终于吃完高粱饭,思索一阵看着陈瑜,却问出一句令他崩溃的话:“只是,栎阳在什么地方?” “栎阳地处中洲西北,最靠近的一座城池,名唤元州。我的宗门,就是被元州城主杨启功派人所灭。”陈瑜无奈,只好解释一番。 果然,孟元璋、董会和陶昆一阵失神,陈瑜也终于知道,中洲之大远胜西北。至少,有能力一举覆灭西北三大宗的元州,这些人连听都没听说过。 但陈瑜的这一番解释,其实为他免去了一场杀身之祸。 刘贵平虽不在意陈瑜的死活,但是出于对新人的关注,他对这四人的对话非常留意。当他听说陈瑜的紫阳宗在中洲西北的栎阳附近,终于松了口气。 他没听说过紫阳宗,同样的,除了丹鼎派之外,他也没听说过什么元州、栎阳。但是在他想来,能被元州区区一座城池覆灭的宗门,紫阳宗的实力应该有限的紧。 至于陈瑜想去栎阳转道丹鼎派,却最终来到风临城的原因…… “早就听闻,通过传送阵时并不平静,便是紧邻的两座城池之间相互传送,偶尔也会出现失误。”董会看着陈瑜,在这枯躁疲惫烦懑的矿场,竟可以听到如此奇事实在令人想笑。 董会道:“之前这些我只是听说,没想到有生之年,竟可以看到因传送失误而横跨整个中洲的奇人!陈兄弟可能还不知道,风临城地处巽风半岛,三面被东海环绕。这里是中洲的最东部,这里最大的宗门,是正在发生内乱的妖仙宗!” 董会的解释,正是刘贵平心中所想。也正是因为这样,才令他打消了除掉陈瑜的想法。 开玩笑,即使陈瑜的宗门仍然存在,从不知多少遥远的中洲西北,横跨整个中洲来到东海附近?陈瑜的身份再贵重,他的宗门再要脸面,也不敢进行如此丧心病狂之举! 毕竟,刘贵平从来只是听说,陈瑜之前,他从未见过因传送失误而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修士! “走,去洗把脸清凉一下,继续开工。”孟元璋拍拍陈瑜细皮嫩肉的肩膀道。 (未完待续) 第496章 潜心修炼 第496章 第一天酉时三刻,陈瑜等矿奴交出一天收获,正在各自贪婪地平躺在地下河里。一为洗去身上灰尘,同时也为让自己喝足了水。 地下河是活水,陈瑜这次没有特立独行,而是跟孟元璋、董会以及陶昆等矿奴躺在一起。一日劳累,陈瑜占了肉身强悍的便宜,至少白皙的身上只有汗,未出油。 这一日,陈瑜只挖到二百五十余颗原石,本以为会受到什么处罚,四下向其他人的竹篓打量,发现自己的收获还算丰富,而以为的处罚并没有出现。 董会住在陈瑜左手位,孟元璋住右手位、陶昆住他对门。晚上吃水煮带壳高粱时听陶昆说,丁矿六区其实很受重视,但这个矿区的出产始终不高,便是擅长寻脉探穴的高手修士,没说不出具体原因。 再者,其他矿区的矿奴动辄上千,似六区这样才百十来人,林队正甚至葛矿监等人,也不会随意处罚。 “对了陶大哥,林队正、张什长还有那位葛前辈都是什么境界?”陈瑜想了想问道。每个新矿奴都会对逃离抱以希望,而且了解身边情况,乃是修士的本能行为,陈瑜认为打听这些,并不会暴露自己的秘密。 哈哈的笑声自三人口中传出,不止他们三人,其他人同样发出难听的笑。 “葛前辈是结丹初期境界,樟木矿场的队正和什长,全都是筑基境界,只是实力有所区别。”陶昆透过原木门缝,向陈瑜意味深长道:“另外,刘贵平等监工手里,都有探察灵气、法力以及神识波动的法宝,此宝不甚灵敏经常出错,但稍有蛛丝马迹,他们会立刻知道!” 竟还有这种宝物? 陈瑜下意识地想摸摸绑在臀股间的幽光剑,至少现在,此剑还没有被发现。他在如意宗收集的大量玉简里,并没有对这种宝物的记载。实因此宝正如陶昆所说不甚灵敏,而且其最大的用途,是为了防止刘贵平等监工中饱私囊。 也就是说,那种能够探察气息的宝物,更多的是针对灵石而去。至于说到其不甚灵敏,这里是矿场,灵气之充裕简直令人惊讶,在这种环境探察灵石,能灵敏就真的见鬼了。 陈瑜有白玉戒,以小花出神入化的空空之术都不能取,白玉戒里的灵石当然足够安全,但陈瑜却大感忧虑。 这一晚,陈瑜躺在厚厚的稻草上,闭上眼睛于心中推衍着惊天一剑、心中有诀以及擒龙手、碎星拳,更是暗自于心中依着紫阳真诀的运转,想象着一身法力正在被他催动。 尽管身陷囹圄,陈瑜作为修士的自觉,继续刻苦修炼而不敢荒废。况且,他确实比这里其他修士更有优势。 第二天,还是昨天的孔洞。寅时末,陈瑜精赤的身上开始泛起紫霞之际,就意味着他终于有了法力可用。确定刘贵平等监工再次聚在河边喝酒闲聊,迅速更深入孔洞,数次施展土遁术下潜数十丈深,祭出幽光剑任其没入石壁,这才着手逼出丹田金针。 有了昨天的经验,金针取出的很顺利。丹田一阵轻松,尽管早有所料,陈瑜仍然忍不住心中欢喜。握拳,感受着体内雄浑的修为之力,这种浑身充满力量的感觉再次令他迷醉。 稍稍平复心绪,陈瑜宝相庄严,右手食中二指捏着剑诀点向自己眉心,紫霞照耀了狭小的洞府。一盏茶的工夫,终于自行取出禁锢神识的金针。 长舒口气,再次睁开眼睛时,这个满是岩石,入目满是灰暗的洞府变得清晰明澈。神识深入这些岩石全力扩张,他再次清晰的察觉到周身十二丈范围里的一切。 比如,洞府中正在欢快跳跃的浓郁灵气,比如,深藏于岩石之中,数十颗极不规则的灵石原石! 终于重新和这个世界融为一体,陈瑜此前从未意识到,修仙竟是如此美好! 忍着眼泪,平复心绪。陈瑜气沉丹田,抱元守一,开始今日最重要的事情,晋升境界! 陈瑜乃紫阳宗亲传弟子,他的师父更是大长老,平日修炼自有师父和师姐操心,他无须像内门、记名弟子那样拼尽全力只为功法。因此,他有大量时间和机会,可以接触到传功殿收藏的各种典籍。 在传说中的古老时代,凝气境其实只有十层境界,修士到了凝气十层即可着手筑基。只是岁月流逝的同时,令很多事情发生了改变。如今的修士即使有传说中的灵丹妙药,也必须直到凝气十五层才能筑基。 陈瑜已经是凝气十二层修士,他此时,晋阶的是凝气十三层。 其实自凝气十层,丹湖化海以后,接下来境界的晋升,除了令一身法力更精湛之外,唯一的标志是神识范围的扩大。 以凝气十层,神识扩张可笼罩十丈范围为例,只要神识可笼罩周围十三丈,即可算是晋阶成功。 狭小洞府内紫霞璀璨,陈瑜被笼罩在内,从外面只能看到模糊的轮廓。但此时,陈瑜心神下潜内视己身。 无边无际的丹海,似烧开的水一般已经沸腾。磅礴的法力乱而有序的,涌入全身经脉洗髓伐骨。那缕真火,仍然在潜入海面,然后从另一头跃出。若是将真火移动的所有轨迹相连,可以发现,这些轨迹其实是个球体。 意识继续下沉,直沉入海底,陈瑜再次看到那颗红提的残留。 这里是矿场,异常闷热,连刘贵平等拥有法力神识的修士,长时间在这里逗留都满身油汗。陈瑜进入的这个孔洞更显闷热,洞口不远处还有挖掘过的痕迹,今日深入之后,一路上岩石非常完整,说明没有人能承受这里的高温。 可陈瑜被禁了法力神识,进入之后除了闷热再无所觉。这说明他的身体承受力非常惊人,甚至超过了刘贵平等正常修士。 陈瑜认为,他的特别,应该源于那颗红提,也就是丹海底部这些残留的果浆。 如今以意识靠近,陈瑜终于察觉到当日陆临风所说的,那股非常隐晦的气息。他的见识有限,无法判断这种气息究竟是什么。 但他心中有些明悟,这股气息,非常神圣! 晋阶凝气十三层非常顺利,不到一个时辰,陈瑜脑中一阵轰鸣。神识散开时,所笼罩的范围终于十三丈! 不过,晋阶之前出现在他神识里的那数十颗灵石,此时看去少了几颗。但是第十三丈范围,又多了五颗。 睁开眼睛,今日的修炼即将结束。陈瑜一边平息着仍在激荡的法力,另一边,目光看向躺在地上,那两颗金针。 刘贵平等监工拥有探察灵气、神识和法力的法宝,这是一个巨大的隐患。紫阳真诀在隐匿敛息方面非常出色,职方司弟子并没有掌握完整的功法,但是依靠这种特性,仍然可以潜近敌人以打探各种隐秘。 但陈瑜不敢冒险,特别是初晋凝气十三层,境界尚不稳固,身上难免会有修为波动。其次,身为修士,只要开始思考神识就一定会出现波动,这种波动非常隐晦,陈瑜不敢冒险。 最后,作为修士,其实时时刻刻都有天地灵气涌入体内,同时每时每刻,都有浊气被排出体外。也就是说,自踏入修仙界的第一刻,自第一次成功引灵入体开始,修士其实时时刻刻都在修炼。 只要修炼,就一定会产生修为波动。若因此被那件法宝发现,结局如何已经无需多想。 “大爷的风临城罗氏,我定要你城破人亡!”犹豫良久,陈瑜心中发狠。捡起地面两枚金针,站起身施展碎星拳,在这个小洞府一阵发泄。 但是最终,他只能无奈的捡起数十颗原石,施展土遁术离开洞府。然后,找一无人处,捻起两枚金针,带着更深的屈辱,一枚插入自己眉心,一枚插入丹田! 陈瑜平生第一次施展三元锁神术,为自己! 施术已毕,陈瑜委屈地差点哭了。这次,他是被自己蠢哭的。 刚才只顾着晋阶,只顾着痛恨风临城罗氏,陈瑜忘了从白玉戒里,取出其实也维持不了几天的灵果以及糕饼小吃。 摸摸眉心再摸摸肚子,金针入体,他再次没了法力没了神识,直到明天修炼的本能出现,他对这两枚金针无能为力。 义无反顾的,中午陈瑜吃完了所有高粱饭。感受着口中酸馊,陈瑜将自己这次遭遇,再次算在风临城罗氏的头上。 这一天晚上,离开矿场时陈瑜没有带走幽光剑。 从这一天起,陈瑜每天晚上都会潜心推衍惊天一剑、心中有诀、擒龙手和碎星拳。同时每天早上开工,他都寻找其他避静孔洞,借着此地浓郁的灵气刻苦修炼。几日之后,灵果和糕饼终于消耗殆尽,陈瑜只能每天都努力的,将水煮带壳高粱全部吃完。 如此日子已经过了一个月。 这一个月来,小花始终没有出现。陈瑜从初时的期待,终于慢慢变成了担忧。 小花没死,这一点通过魂血陈瑜可以确定。但它很可能遇到了麻烦,以致于这么久还没有过来救自己。 时间再过一个月,陈瑜轻松的,晋阶到凝气十四层境界。 而且尽管没有动手,但他知道,自己对惊天一剑的掌握,对心中有诀的钻研,对擒龙手和碎星拳的修炼已经很有火候。 此时,丁矿六区似乎出了问题。 回营房的路上,在火把巨盏的照耀下,所有矿奴沿着盘旋的石梯向上攀登。 队伍中,董会回头悄声向孟元璋问道:“今天你挖了多少颗原石?” 刚才在地下河已经洗过澡,但所有人再次浑身油汗。孟元璋:“不多,只有五十余颗。”转身向身后的陶昆问道:“你呢,你挖了多少颗?” “我也只挖了五十七颗。”陶昆道,转身看向陈瑜。 “这个矿区是不是已经枯竭了?”陈瑜也精赤着上身,但他仍然细皮嫩肉,而且身上有汗无油,此时一边攀爬一边道:“前些天我还能挖到三百左右,这几天不论多么深入那些避静孔洞,也只能挖到七、八十颗。对了陶大哥,你们以前有没有发生过这种事?” “以前从未发生!”陶昆前方的孟元境提高了声量,道:“其实早在半个月前,我们就普遍无法完成每天的定量,只是最近这几天越来越明显。” “那……我记得丁矿区有一个令人讳莫如深的存在?”陈瑜试着问道。这两个月来,他一直想打听那个存在,只是一直没有机会。他在想着,能不能利用这个存在,好让自己能够逃走。 “安静!”队尾压阵的章什长冷喝道。 (未完待续) 第497章 声名在外的风临城 第497章 丁矿六区确实出事了,而且所有人心中想的,其实跟陈瑜一样。这些日子开采原石数量急剧减少,定是跟那个存在脱不了干系。只是从林队正到张什长,所有监工继续讳莫如深,甚至不允许陈瑜等矿奴谈论。 陈瑜仍然每天早晚坚持修炼。而且,丁矿六区虽然挖不到灵石,但不影响其他矿区的灵气向这里汇聚。因此这里的灵气仍然充裕,两个月来,陈瑜已经成功晋阶凝气十四层境界。 再过数日,陈瑜成为矿奴的第七十天起,任董会等矿奴如何努力,从这一天起连续数日,所有人,再也挖不到一颗原石。 这一日午饭之后,陈瑜随着董会等矿奴,各携羊角镐取了竹篓,正要继续前去开采灵石之际。张什长突然从天而降,并且带来了命令:所有人,即刻回到营房。葛前辈将携几位高人,一起深入矿场进行探察,在此期间,所有人可暂时休息,直到另行通知! 所有人顿时欢声雷动,陈瑜跟着强颜欢笑,但是忧虑、着急之下,终于令他全身,第一次出现油汗。 他知道灵矿不再产出灵石的原因,因为幽光剑! 自那日晋阶凝气十三层开始,每天早上遁地修炼,他都可以察觉到幽光剑的存在。也因此,他至今没有将其收回。 葛前辈等高人若迅速发现幽光剑,那么他的秘密将再也无法隐瞒。以这些修士不在意矿奴死活的性子,当他们发现所有灵石竟被幽光剑吞噬,那么他陈瑜将绝难活命! 更可虑的是,若葛前辈一行没能发现幽光剑,明天早上卯时,所有人都在房间里休息之际,他陈瑜将为大家表演满室紫霞! 紫阳真诀运行时的动静实在太大太醒目,这一点,早在当日他离开紫阳宗之时就已经发现。那种玄懊的紫意,那种神秘的紫霞,太张扬,太催命! 哈哈哈的恣意大笑中,董会来到陈瑜身边,毫不在意的拍拍陈瑜满是油汗的肩膀,喜不自禁地道:“据我所知,那位存在已经吞噬了上千人的性命。但今日,我们可真该感谢一下那位存在!” “感谢、感谢,是该好好感谢!”陈瑜笑的比哭还难看,张什长、刘贵平等人已经在清场。陈瑜如今没有法力没有神识,他感觉不到幽光剑的存在。而且,他半个月前才晋阶的凝气十四层境界,此时若召回幽光剑,以张什长的筑基修为,会瞬间将他斩杀。 重新在地下河洗过澡,丁矿六区百十矿奴,又回到了囚牢般的房间里。 “也不知那位存在,到底是什么?”陈瑜担心被人看出端倪,躺在枯草堆自语道。 “别管是什么,那位存在要么境界足够高,要么拥有绝强的身法。”陈瑜左边邻居董会道。 “是啊,矿场出了问题,城主曾经亲自带人前来察看,结果仍然一无所获。”陈瑜右边邻居孟元璋同样躺在枯草堆道。 “城主,风临城主?”陈瑜暂时放下担忧,向孟元璋问道:“风临城主是什么境界?” “结丹后期啊。”董会奇怪地看陈瑜一眼,旋即想起陈瑜是中洲西北而来,而且今日难得空闲,遂向他解释风临城的事情。 风临城地处整个半岛最东部,再往东数千里就是东海。风临城西南数千里是风烈城,西北数千里是风沫城。 “三城之主俱是结丹,如今这三城正在争夺正西方位的一座小镇。”董会道。 陈瑜忧心秘密被识破,但听到这里仍然心中一动。要让风临罗氏城破人亡,或许要利用一下风烈和风沫二城了。 说起这风临城,在整座半岛也算是奇葩。 “数百年前,风临城的城主乃拓跋氏,那时的罗辞只是拓跋氏一介家臣。”孟元璋同样谈兴正浓,向陈瑜道:“拓跋城主准备冲击元婴境之时,选了罗辞为他护法。谁料想这罗辞竟狼子野心,趁拓跋城主行功至关键时刻突然出手,一举将拓跋城主斩杀,并在数年之内血洗拓跋氏族人,终成风临城之主。” 听到此处,董会大是兴奋道:“罗辞当上城主百多年里,不断铲除城中可能威胁到自己地位的高手,导致风临风的实力急剧衰落。就在此时,他的儿子罗荡已经是筑基巅峰修士,而他们父子都是火灵根!陈兄弟认为,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董会说到这里卖个关子,陈瑜还没理清头绪呢,就听董会哈哈大笑,笑声很是畅快。 “这个罗荡,竟弑父取金丹,然后成就了自己的结丹境界!”不待陈瑜猜测,孟元璋就及不可待地大声宣布。接着,他跟董会一样开始大笑,笑的大为开怀。 “罗荡当上城主两百年内,一口气生了五个儿子。”董会担心孟元璋抢话,趁其大笑之时接过话头,而且特意坐起看着陈瑜,兴奋道:“问题是,这五个儿子,全是火灵根修士!” “这……”陈瑜张口结舌呆愣着不知道说什么好。 董会看着陈瑜的样子更兴奋,道:“自己干下的事,当然担心儿子有样学样。因此啊,两百年里,罗荡先后将自己四个儿子给杀了!” “到了第五个儿子,也就是当今城主罗虚之这里,罗荡已经年迈,再也生不动了,这才留下罗虚之的性命。”孟元璋也坐起身,满身油汗口沫横飞地道:“就这样再坚持了二十多年,帮罗虚之四处搜罗金丹,然后看着他成功结丹终于松了口气。” “只是我们这位前城主罗荡,这口气刚松了下来没几天,他就寿终正寝了!”董会赶紧接过话茬宣布道。 “这风临城,也太乱了?”陈瑜早已瞪目结舌,好半天才发出如此感慨。 “乱?哼哼,若我没记错,当今大公子罗嘉辉也是火灵根修士,而且早在十多年前就已经筑基中期了?”孟元璋坐在枯草堆上,透过大腿粗的原木栅栏看着陈瑜,道:“陈兄弟认为,接下来应该怎么发展?” “风临城老罗家弑父杀子是有传统的,罗虚城主不敢多生,这些年只生了二子一女。”董会道:“如果大公子罗嘉辉不好好把握时机,他的弟弟罗嘉昕,难道对城主之位不会有想法?” 我还打算令风临城罗氏城破人亡,原来根本不需要我动手,他们亲族之间自己就能玩完!陈瑜自己胸无大志,当然如今终于有了重建紫阳宗的宏愿,可生在风临城罗氏,他相信二公子罗嘉昕定将如董会所期待的那样发展。 “罗虚之城主不是还有一个女儿吗,她有没有可能继任城主之位?”陈瑜问道。 “陈兄弟这是不给老罗家一丝机会啊?”孟元璋揶揄,但他脸上笑容灿烂,显然不希望罗家女置身事外。 “罗虚之城主的女儿行三,名唤罗嘉蕊。听闻长得貌美如花楚楚动人,很得罗虚之城主欢喜。”董会为陈瑜解惑,道:“只是三小姐罗嘉蕊被送去了玄都观,听闻很受玄都观掌门赤阳子的器重,因此她应该会留在玄都观发展,不太可能介入城主之位的争夺。” “玄都观?”陈瑜惊呼一声,向董会道:“我听说过这个宗门,这个宗门很厉害吗?” 想起玄都观,陈瑜当然第一时间想起景蕊。当时别说自己当真杀了景生,便是刘叉、崔祛等人,只是手中拥有玄都观法宝竟也被她追杀。在如意宗时,这位景蕊道长那可当真是见谁杀谁。 不过,既然罗嘉蕊很受玄都观掌门器重,那就不太可能被派去如意宗。 陈瑜心中一动,他此时忧心秘密难以保守,心中怨念无处发泄,竟生起另一个想法。 若想令风临城罗氏城破人亡,他不想放过这个三小姐罗嘉蕊。如此,待出去之后能不能跟景蕊联手,帮景蕊上位令这罗嘉蕊殒落呢? “陈兄弟久居西北,竟也听说过玄都观的大名?”孟元璋奇道。实在是,陈瑜听说过中洲五柱,甚至是听说过七大宗族他不会奇怪。可玄都观虽说小有名气,却只是在这一带而已,其名声绝不可能横跨整个中洲传向西北。 “哦,我只是结识了丹鼎派陆临风,从他那里听说过玄都派的大名。”陈瑜目前还不愿别人知道,自己这个“西北”修士,并不是中洲的西北。 “我就说嘛,玄都观什么时候有这等名声了?”孟元璋了然道。 “陈兄弟莫不是忘了,这里实力最强大的宗门,乃东海妖仙宗?”董会说完罗氏弑父杀子,此时有些疲惫,重新躺在枯草上无所谓道:“玄都观的实力其实也算可以了,掌门赤阳子乃元婴修士,有护短的名声,这些年也算是颇有威名。” “不过玄都观最难缠的是门下那些弟子。”孟元璋咬牙切齿道:“姥姥!十多年前,明明是老子先发现的一株灵药,结果遇上玄都观一个杂毛跑来搅局。我是杀了他之后,才知道那小东西竟出身玄都观。 我当时赶紧赶回宗门,却还是被他们给堵上。一番大战,老子慌不择路见了传送阵就进,谁知道竟被传送到这个鬼地方!若是有机会从这里出去……” 玄都观弟子,果然跟景蕊一个德性。陈瑜有些同情地,透过木栅看孟元璋一眼,此人也算倒霉到家了,竟被传送至风临城! “若是有机会从这里出去,就想办法娶了三小姐!”董会躺在枯草堆里作着白日梦。 “对啊,只要有机会从这里出去,一定要取了三小姐!”孟元璋顿时来了精神,道:“到时候,老子也争一下城主之位!是,陶兄,你怎么这么久不说话?” 最后一句,孟元璋问的是陈瑜对门矿奴陶昆。 “我在想,算算时间,再过十来天就是十年一次,风波秘境开启的日子了。”陶昆躺在枯草堆,道:“十多年前,我就是想要进风波秘境才来了这里的。” (未完待续) 第498章 风波秘境的传说 第498章 风波秘境,地处风临、风烈、风沫三城之间,也就是如今三城正在争夺的那个小镇。 世间阵法往往自成空间,就像紫阳宗的聚煞五行大阵,外人身陷其中,可以看到无际的草原,看到浩荡的海面。但这些都不是真实存在,因此算不得秘境。 这里的风波秘境,有点类似于原阳韦氏。在真实世界虽只是一片迷雾,但是进入其中,才知道里面的天地同样真实。 中洲一些前辈修士四处游历,偶尔发现某一秘境,从此在秘境附近结庐而居,就近进入秘境寻找造化。在此期间,这些前辈修士总会收取几个徒弟。随着时间慢慢流逝,徒子徒孙规模越来越大,最终自然而然创建出新的宗门。 也有一些宗门,由境界高深的祖师耗费巨大的精力,以大神通大智慧,自行创建属于自家宗门的秘境。 所有秘境都有一个共同特点,其内部跟外面一样,都是真实的世界。 只是,陈瑜得知修士进入风波秘境的目的,顿时对其没了兴趣。 “风波秘境里拥有灵石矿脉……”陶昆向陈瑜介绍,只是刚说到这里就被董会和孟元璋打断。 “快别提灵石矿脉了,陶兄在这里还没呆够吗?”孟元璋道。陈瑜同样不愿提及灵石矿脉。 “可是风波秘境的灵石矿脉,是可以出产云母金精的!”陶昆强调道。 云母金精,祭炼上品法宝的必须之物。世间法宝众多,依着修士的境界,同样分了初阶、筑基、结丹和元婴等数个等级,其中每个等级,又分了上、中、下三个品阶。 不论哪个等级哪个品阶,修士持这些法宝去生死大战,法宝本身必然会有所损伤。就像寻常凡兵,以之作战会总会有豁口总会变钝一样。有了损伤的法宝,不可能像凡兵一样以砥石打磨,而是需要修士以自身法力神识仔细祭炼。 世间修士不可能人人都像陈瑜,手里有无数法宝可用。然而即便是陈瑜,也要时常祭炼罗盘、小飞舟以及追云靴。 既然已经成型的法宝仍然可以祭炼,那么,通过祭炼之后,这些法宝能不能有机会提升等阶?比如,自初阶法宝而晋升为筑基法宝? 当然可以!只要炼制法宝时,或者祭炼法宝时,将金精云母炼化并融入法宝即可! 法宝啊,于修士而言就是第二条性命! 君不见,紫阳宗覆灭时,宇文悯、胡荠、和余臣明明伤了元婴根本,却因有法宝在手,在跟德永、玄牝生死大战时最终活了下来? 如果有金精云母在手,随着修士境界的提升,寻常祭炼时将其融入,令法宝跟着主人一起晋升境界,假以时日,再寻常的法宝,亦可成长为神兵利器! “却不知,那风波秘境里还有什么?”陈瑜也有些累了,躺在枯草堆上有些恹恹道。他确实对金精云母没兴趣,因为早在如意宗,他已经得了拳头大的一块。他对风波秘境更没兴趣,如今找人说话,更多的是担忧自己的处境。 “有紫焰草、太阳花,还有天候水。”陶昆道。 一听有紫焰草,陈瑜就更没有兴趣了。别说他手里如今有两颗极品筑基丹,连九千年的紫焰草他也早已见过。 至于太阳花,筑基修士晋阶结丹境时,所需降尘丹的一味辅药。是辅药不是主药,因为降尘丹的主药是紫猴花。 不过天候水,陈瑜却颇有兴趣。此水的形成非常离奇,须在干旱的沙漠地带,无风无云之际,由天地自行形成,于落地之前将其以玉盏收集。因为天候水落地成凡,其品质甚至不如灵泉水。 而天候水,乃是炼制洗丹水的主药。 三色杂丹修士对自己的金丹不满意,可以服用洗丹水将三色杂丹化去。一个修士一生可饮两次,紫阳宗遣散弟子时,陈三思偏心,将两份洗丹水给了陈瑜。如今一份在紫苏手中,另一份就在陈瑜的白玉戒里。 风波秘境对陈瑜没什么吸引力,他此时最要紧的,仍然是如何避过近在眼前的危机。 看看时间,刚过了未时。不过陈瑜的左邻右舍,以及对面的陶昆早已入睡,整个营房这里早就酣声如雷。 不能怪这些矿奴荒废光阴,就像老农一样,不论昨晚睡地多么瓷实,遇到下雨天,他们仍然会大白天蒙被大睡。这些矿奴由于常年疲累,而且修为受禁,此时便是想要修炼,也是有心无力。 “都起来,都给我起来!”陈瑜正忧心自己的性命之际,曹什长带着刘贵平等人突然急吼吼而来,一边踢门命大家起身,一边道:“葛前辈来了!” 陈瑜本就没有入睡,曹什长来这里踢门时,看到坐在枯草堆的陈瑜还稍愣了一下。不过很快,他就跟其他人一起去踢别人的门。 “刚才曹什长为什么看我?”陈瑜疑心生暗鬼,明明只是一个很自然的对视,却在他心中掀起各种错综复杂。 才百十来人而已,没多久,刚刚睡下的矿奴个个迷迷瞪瞪,有些人还颇有些起床气的发着脾气。 “陈兄弟、董兄,你们觉得如何?”陈瑜右边孟元璋,一边沉思道。 “我也拿不准,先看看。”董会回道。 不一时,葛前辈在林队正等修士的陪同下,终于捂着口鼻迈者八字步进入过道。 “明日,葛前辈会率领几位探脉高人一起下矿察看。”葛前辈不愿更深入,停在孟元璋的房门口,林队正只好多走几步,来到董会房门口。这二人之间,就是陈瑜和陶昆的房间。 林队正道:“但是那几位高人需要有人随侍左右,因此这就是你们的造化!”林队正由近到远又由远到近看了一眼,道:“你们谁,愿意侍候那些高人,现在就可以报名!” 营房这里一阵沉默,陈瑜也明白了刚才孟元璋和董会对话的意思。 他们二人经验丰富,由葛前辈亲自前来,立即联想到眼前情况。葛前辈想要在这些矿奴里,找几个侍从! 董会说的“他也拿不准”,也确实是有些难以定夺。 按说矿区这里最不缺的就是凝气境修士,正常来说,那几位高人不可能让这些矿奴来伺候。不是高人高风亮节,而是对高人来说,矿奴太脏! 但如今葛前辈亲自前来,陈瑜当即明白,前去探矿一向非常危险,矿场这里的凝气修士不愿去送死。可是此行,又必须有几个炮灰去蹚雷,于是这些人,理所当然的想到了矿奴。 “林队正、葛前辈,晚辈陈公瑾,愿供各位前辈差遣。”林队正话音刚落,陈瑜立即出声道。陈瑜的修仙资质不好,但他一向聪慧,这里面的利害,他转眼间就已经明了。但他别无选择,因为若不寻机避开,明天卯时他将在众目睽睽之下表演浑身紫霞! 呃!林队正一阵语噎,营房里一阵耸动,董会、孟元璋以及陶昆暗叹陈瑜太着急,林队正还没有说完自己的条件呢! 便是一身青衣的葛前辈,也是一愣取下捂着口鼻的手帕向陈瑜看来,特别看一眼他身上的兜裆布,笑笑道:“呵,年轻人是不是太着急了,林队正的话还没说完呢。” “为前辈效力,晚辈不敢谈条件!”陈瑜当然知道君王不差饿兵的道理,若是明天当真要前去蹚雷,有这位结丹境界的葛前辈,自己的金针,理所当然的要被取出。 陈瑜之所以如此积极,是因为他在这里只是个新人,而且年轻力壮。由于是新人,葛前辈等风临城没有掌握他的背景,冒然给他许下承诺,万一真被他离开樟木矿,或有后患。 而年轻力壮,单以寿命而论,陈瑜明显可以比董会等人活地更久。也就是说,留下陈瑜继续采矿,将来百八十年里,陈瑜能采到无数颗灵石,如此,更附合他们的利益! 只是转眼间,陈瑜就理清了这所有要害。对他来说,或许机会只有这一次,他必须好好把握,因此即使给人留下轻浮、着急或者无知、无骨头的印象,他也只能认了。因为,他只能以这样的急切,在葛前辈,林队正等人心里留下印象。 “凡是愿竟前往者,可以去除金针。”林队正顿了顿,看一看营房里所有期待的眼神,继续道:“若此行能够立功,葛前辈承诺,帮他们入籍风临城!” “晚辈愿往!”陈瑜的左邻居董会,待林队正话音刚落立即道。 不是释放,这里的矿奴曾经都是修士,他们自有判断。若葛前辈的条件是释放,那他们绝不可能活着被释放。在任何地方,驱修士为矿奴都是犯忌讳的事,风临城不可能容他们带着这个丑闻离开。 尽管入籍风临城还是要为罗氏效力,可那时自己是修士,别的不说,至少吃的比矿奴好。 “晚辈愿为前辈效力,但凭前辈驱驶!”陶昆,孟元璋紧跟着董会慨然道。 其他人也吩吩出声,表示愿意为葛前辈效死,一时间整个营房很是热闹。林队正、曹什长几番呵斥,总算令这里安静下来。 “就你、你、你。”葛前辈仍然以白帕捂着口鼻,指了指陈瑜,再指董会、陶昆和孟元璋道:“就你们了!”说着,招呼林队正安排,自顾着转身离去。 陈瑜大松了一口气,矿洞里气味很难闻,这一点他初来之时就已经领教。葛前辈并不是看中了陈瑜四人什么,他以白帕掩鼻,来到营区边沿不愿深入,只是为了省却麻烦,这才就近点了他们四人而已。 但林队正接下来的话,却令陈瑜的心再次跌进低谷。 “好了,董会、陶昆、陈瑜和孟元璋,你们四人明天早上卯时准备,待葛前辈他们来了之后就出发!”林队正道。 (未完待续) 第499章 有个想法 第499章 卯时? 陈瑜木木的,回应着林队正的叮嘱。但心里苦,甚至口中都有了苦涩。卯时,正是他浑身紫霞之际! 但是想想,卯时正是太阳升起之时,紫阳宗里师父是卯时开始办公,凡人君王卯时开始上朝,葛前辈等那些高人,明天卯时前来准备探察矿场,确实在情理之中。 可那是卯时啊! 紫阳真诀,这门紫阳宗的传承功法,运行时令修炼之人浑身紫霞。在西北的时候,这是一种高贵,一种身份的象征,但明天卯时,这一身紫霞,将会成为陈瑜最大的麻烦! “孟兄、董兄还有陈兄弟,明天还请多多照应!”十多年了,终于可以重新拥有修为,陶昆大为兴奋,向其他三人道。 营区非常吵闹,刚才报名有些迟疑,最终没被选中者怨天尤人,甚至出言不逊的认为,是陈瑜等人抢了属于他们的名额。 “一起照应。”董会同样兴奋异常,他无视这些吵闹,对那些人的污言秽语更是听而不闻,只是想起一事突然看陈瑜一眼,问道:“还没请教,陈兄弟是什么境界?” “刚突破了凝气十四层。”陈瑜下意识的回答,悚然一惊道:“哦,两个多月前,刚突破的凝气十四层。” 其实董会、陶昆等并没有起疑,陈瑜成为矿奴至今才两个多月,确实算得上刚刚突破。 营区的吵闹直持续了半个时辰,董会、孟元璋等人也因巨大的造化而精神大振,在一片指责谩骂声中兴高采烈的,憧憬着明天之后的美好生活。 半个时辰后,营区的吵闹和兴奋劲终于过去,作为矿奴的本能,睡意汹涌而来,营区再次陷入安静,继而酣声大起。 陈瑜躺在枯草堆,想不出如何避过明天卯时的危机,不一时眼皮沉重,同样沉沉睡去。 戌时吃过晚饭,还是水煮带壳高粱,陈瑜将满满一盘尽数吃下,然后,躺在枯草堆里无心修炼,他想着心事,直到继续睡去。 陈瑜的肉身之强,甚至超过同阶妖兽,矿场的高温并没有令他感到不适,因此这两个月来,尽管吃着毫无油水的水煮高粱,但是除了被心中的屈辱感时时折磨,于体力方面他并不感到多少疲惫。 下午已经睡过数个时辰,因此再次睡去,他睡的很浅。 夜半,应该是丑时左右,房门口突然传来一阵窸窣轻响。陈瑜只当是有老鼠又来光顾,暗道这里穷的,每只进来的老鼠都是哭着出去的,怎么还这么不长记性。 翻身时,那声音顿止。 没过多久,窸窣再起。而且这次的声音似有些急切,并伴随着哗啦啦的金铁之声。 “不对,这是谁在开我房门!”陈瑜顿时一个激灵睁开眼睛。他看到的,是一个满身油汗,胡子拉碴不修边幅,满脸杀气的矿奴! “韩延大哥,你……”陈瑜认识此人,住在营区的另一头,和他一样凝气十四层的矿奴。但陈瑜从不知道,这个韩延竟懂得开锁,而且速度如此之快! 并不打话,见陈瑜竟被惊醒,韩延大吼一声向他合身扑来。 陈瑜自认这些天,跟这些矿奴已经算是熟悉,见韩延竟开了自己如囚牢一般的房间,还没搞清楚状况,就被韩延骑在身上,而且脖颈被其粗糙的大手紧紧箍住! “我还以为今日清白不保,不想这韩延竟是想要我的命!”喉咙被锁,一股窒息感瞬间涌上心头,陈瑜当即就要反抗,心中突然升起一个念头。 陈瑜双手探出,施展了擒拿手中的招式,小心的握向韩延手腕试图反抗,却因其满身的油汗而几翻滑落。但他的每一记反击,都令韩延箍着自己脖子的手略松一松,为他的那个念头尽量挣取时间。 今日的陈瑜,早已不是去年面对风明澄的稚嫩。遇到同样没有修为的敌人,从小在父亲的监督下刻苦修炼的擒拿手,已经令陈瑜立于不败之地。 韩延口中掐住陈瑜的脖子嗬嗬作响,陈瑜一边反抗,口中嗯嗯有声。他们的动静很大,只十多息,终于吵醒了董会、孟元璋和陶昆等人。 营区里顿时大乱,并不是鼓躁着要逃狱,这些人早已绝了如此念头。他们分成了两拨,以手掌击打着房间栏杆,选边站的为韩延和陈瑜呐喊助威。 “打他”,“快反抗”,“杀”等助威之语此起彼伏,矿奴生活太单调,每日从睁开眼睛起就是挖灵石,回到紧锁的房间时早已疲惫不堪,吃了晚饭唯一的念头就是睡觉。矿奴的生活太压抑,那个神秘存在,是悬在丁矿六区所有矿奴头顶的催命符,这些人随时都有可能死。 况且,只看董会和孟元璋对城主一家的恶意猜测,就知道这里的每个矿奴,心里的怨念早已化作了浓浓杀气。他们的呐喊助威不见得有什么恶意,其实,他们更希望正在厮杀扭打的,是自己。 既然已经惊动了这么多人,陈瑜终于无须留手。只见他双手紧握韩延的手腕,同时双腿屈起,腰腹瞬间用力间,立即将骑在身上的韩延拱翻。 见韩延几个滚动正准备站起,陈瑜异常灵敏的翻身而起,一个箭步骑跨在韩延身上,同时两手用力攥紧韩延头发,推动着其脸部狠狠向地面砸下! 呯呯一连数声,韩延鼻梁骨折鲜血直流,吃痛下终于惨叫出声。 “韩兄弟,名额已经确定,你杀了陈兄弟也无没用,说不好还会受到林队正曹什长的惩罚!” “是啊韩兄弟,陈兄弟的名额是自己争取,葛前辈同意的,你若是杀了陈兄弟,对你没有丝毫好处!” 开始时,董会、孟元璋和陶昆如此劝说着韩延,因为他将陈瑜压在身下,并且正在掐着陈瑜的脖子。 待陈瑜终于全力反抗,一举将韩延掀翻并令其狠撞地面,董会等人又开始劝着陈瑜。 “陈兄弟快住手,樟木矿场有规定,私下械斗令矿奴身死,林队正和曹什长会被扣发灵石的!” “是啊陈兄弟,给他点教训就好,若是恶了曹什长,以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韩延必须死,任何想要我命的人,都得死!”陈瑜心中发狠,特别是,韩延只是为了一个送死的名额就想要他的命,这样的人更该死。 “但韩延不能死在这里,他必须再活一刻钟,好帮我完成心中想法。”陈瑜心道。 似听了董会等人的劝说,陈瑜松了韩延的头发,并且已经有意从韩延身上起来。 正在这时,只见韩延腰背用力,陈瑜立足不稳轰地一下摔倒在地。 “啊——”陈瑜脸上满是惊恐,特别是看到韩延满脸鲜血时,眼睛里流露的恐惧,似看到了魔鬼。韩延正在起身,陈瑜没头苍蝇一般手脚并用四下乱爬,将自己脸上、眼睛里的恐惧,让所有人都看到。 只是陈瑜的速度太快,已经爬了一圈,仍然比韩延更早起身。并且一个箭步向门外冲去,回头再看满脸血滋糊拉的韩延,陈瑜啊地尖叫一声,似非常恐惧一般夺门而逃。 “韩延快追!” “你一个壮汉打不过一个半大小子吗?快追上去将他杀了!” “快一点,陈小子跌倒了。韩延你加把劲,明天的名额就归你了!” 陈瑜刚才脸上眼睛里的恐惧,给了韩延巨大的信心。而且此时又有其他矿奴助威,陈瑜自己不争气,逃跑时踉踉跄跄被不知道什么东西几番绊倒。最重要的,只要杀了陈瑜,明天送死的名额,或许真能落到自己手里。 “给我站住!”韩延不认为他刚才失手是陈瑜的高明,此时随意抹一把脸上血污,大喝一声向陈瑜追去。 “啊,不要过来,你不要过来!”陈瑜手脚关用,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再次脚下发软化作滚地葫芦。起身、向前冲、回头看、脸上的恐惧之色更浓。 营区里所有矿奴哈哈大笑,便是董会、孟元璋和陶昆,虽然对陈瑜的安危表现出一定担忧,但长期的矿奴生活,令他们忽视了一个非常重要的细节。 陈瑜夺门而出时,若向左去,不多时他会遇上巡矿修士,最不济逃至矿口也惊动曹什长、刘贵平等人。在性命受到威胁时,去向这些人求救才是正理? 但陈瑜逃至门外,根本不作犹豫径直向右而去。那里通向矿场,而且如今深更半夜,那里没有一个人。前无救援,后有韩延索命,这个选择实为不智! 董会、孟元璋等人没有注意的细节,陈瑜刚才被掐脖子时,早已想好了措辞;不愿巡逻队,以及曹什长错以为,自己要趁夜逃跑而被他们斩杀! 矿奴之间再熟悉,又能有什么交情?陈瑜这些天可没有将自己的原石,分给他人以助其完成任务。况且,营区里只有一个韩延,其他人可都不懂如何开锁。 种种原因交错下,先不论有没有用,这里的矿奴,其实根本没想过帮陈瑜向曹什长等人汇报求救。他们见陈瑜和韩延已经跑没影了,便是作为邻居,孟元璋、董会和陶昆也只是向陈瑜逃去的方向看了一会儿,然后,为今日的送死之行继续补觉。 不过他们的凉薄,却是帮了陈瑜大忙。当时间到了卯时,陈瑜身上再次有紫霞闪耀,他第一时间召回了幽光剑。 担心幽光剑将自己的灵石吞噬殆尽,陈瑜来不及察看两个月后此剑有什么变化,将白玉戒里的所有灵石单独装尽储物袋,并且打上简单的封印,这才将储物袋和幽光剑一起收回白玉戒。 然后,施展了土遁术下潜数十丈深,一边担忧着葛前辈随时到来,一边迅速取了金针潜心修炼。 (未完待续) 第500章 终于有了衣服 第500章 葛前辈直到辰时末,才带着林队正、曹什长等一行人来到矿场。当然,随行之人还有董会、孟元璋和陶昆三个身上终于有了衣衫,每人手握一把带鞘宝剑的矿奴。 除此之外,来到矿场的还有三人。一个宝蓝色锦衣的青年,相貌很是英武,身材颀长健硕,剑眉入鬓,眸若星辰,鼻梁高耸。而且以陈瑜的眼力看去,这个青年身上还有一种上位者的从容。只是这个青年不愿透露姓名,连葛前辈也只是称其一声方统领。 跟在方统领一左一右的是两个老者,这二人相貌很是相象,连倨傲的神色都如出一辙。而且似习惯了拿鼻孔看人,除了面对何统领,对其他人都是一副爱答不理。 这二人是亲兄弟,兄长名唤李海洋,留了山着胡穿一身黑色锦衣。弟弟名唤李海涛,身形稍显瘦削,穿一袭白色锦衣。二人是风临城大公子的手下,同时也是此番探察矿脉的高人。 “晚辈陈公瑾,拜见葛前辈。”几道流光向这里降临,陈瑜赶紧起身,向葛前辈恭敬见礼。 一个人的气质气度,深受其长期生活的环境所影响。就像如今的陈瑜,虽沦为矿奴且没有修为,身上只有一件遮羞的兜裆布,头发只是以布条简单束起。然而向葛前辈行礼不卑不亢,那种从容那种干练,似乎根本没发现自己很是不雅,似他自己就是这里的主人,正在迎接葛前辈一行的到来。 方统领没打算告诉别人自己的姓名,但陈瑜光着身子还如此从容,如此特立独行,令众人不免对他多留意了几分。 “韩延的尸体呢?”葛前辈唔地点点头,上下仔细打量陈瑜一眼问道。至于昨晚发生了什么,刚才在深渊上面他早就有所了解。如今看到陈瑜安然无恙,当然知道韩延的下场。 “回前辈,韩延追晚辈之时,于深渊台阶处失足摔落。”陈瑜恭敬一礼,神色坦然的伸手一指,道:“就在那里,深渊底下的乱石堆上。” 韩延确实是摔死的,这一点令陈瑜至今心中郁郁,没有亲手将其斩杀,实在难消他心中之恨。 “好了,不要为死人费神了。”黑衣老者李海洋不奈烦道:“收拾一下,我们准备出发。” 葛前辈眉头微皱,似不喜李海洋的态度。但是看了方统领一眼,转过头向陈瑜问道:“你惯常使什么法宝?” “回前辈,晚辈习惯用剑。”陈瑜看孟元璋、陶昆三人一眼,特别看了看他们手中的宝剑。 “正好,这把剑你拿去用。”葛前辈说着袍袖轻挥,扔了一把带鞘宝剑和一件蓝布给陈瑜。同时,葛前辈袍袖收起之际,陈瑜微有所觉,霎那间脸上涌起狂喜,他已经修为尽复。 巨大的火把油盏照耀下,陈瑜已经熟悉了两个月之久的矿场突然变地清晰。他能非常清楚的感觉到,周围浓郁的、似要化不开的灵气正在向自己疯狂涌动! 终于有了衣服! 伸手接过带鞘宝剑,陈瑜珍而重之的,将蓝布衣衫穿好。然后,才迫不及待的,他右手捏起剑诀。锵地一声轻吟,雪亮的宝剑出鞘。陈瑜右手剑诀所指,宝剑带着锐鸣,在周围十四丈范围里,似野马一般撒欢飞舞。 手中剑诀变幻间,雪亮宝剑归鞘。陈瑜脸上仍然带着兴奋,向葛前辈抱剑一礼道:“晚辈多日不曾接触法宝,以致得意忘形,还请前辈责罚!” “这位陈……小哥,看你骨龄才十七岁,小小年纪竟已经有了凝气十四层修为?”有了衣服,陈瑜的气质实在出众,葛前辈还没说什么,方统领首先道:“而且刚才小哥为宝剑烙印神识,祭剑出鞘一气呵成。小哥是宗门弟子?” 先向葛前辈看去,令其一愣,继而微笑点头,陈瑜这才向方统领抱拳一礼道:“回方统领,在下陈公瑾,出身西北紫阳宗。只是三个月前,在下的师门已经覆灭……” “哦,公瑾竟识得丹鼎派高足?”方统领大感意外。 “其实,不瞒公子,那陆临风只是丹鼎派一介药童。数年前他随丹鼎派一位绿袍丹师来西北游历,因此和在下有过交集,其实算不得深交。”这些陈瑜早已想好了措辞,他必须让这些人知道,自己没有宗门,没有背影,便是将自己放了,也不会对他们造成影响。 “好了,我们尽快进入矿洞。”葛前辈向方统领道,旋又看向陈瑜,道:“公瑾啊,今天你好好表现,若能令老夫满意,老夫这里还缺一个侍从。” “是,晚辈定不让前辈失望!”陈瑜喜道。 但其实,侍从就是仆役。陈瑜心道,我堂堂紫阳宗亲传弟子,还巴巴跑去给你当仆役? 不过葛前辈的表态,倒令陶昆、孟元璋等人漾慕不已。他们不知道,令葛前辈对陈瑜有了好感的,是陈瑜刚才向其看了一眼的举动。 紫阳宗规距,比如有陈三思或者紫苏、曾新瑶在场,则陈瑜不能逾越抢着答话。 刚才陈瑜只是自然而然的,认为葛前辈是樟木矿监,要回答锦衣青年的话需经过他的同意而已。但正是这个细节,令葛前辈感受到了被尊重,因此才对陈瑜的态度有了不同。不过,陈瑜能不能把握住成为其仆役的造化,还要看他接下来的表现。 深渊的绝壁上布满蜂窝状的孔洞,其中很多孔洞的外面被画了红色圆圈标志,表示此洞没有危险。陈瑜成为矿奴已经两月有余,很多有标志的孔洞他早已进入过,比如一行人正在进入的这一个。 孟元璋、陶昆打头,陈瑜、董会隔三丈相随,接着是李海洋、李海涛两个老者,方统领和葛前辈最后压阵。就在刚才,葛前辈解除了陈瑜的金针之际,他终于知道这些人的境界。 李海洋、李海涛以及方统领都是筑基境界,而葛前辈,是结丹。 “还好,还好我没有冒然取出金针。”陈瑜心中一阵庆幸,感觉自己虽然莫名其妙被传送到东海,并且极为屈辱的沦为矿奴,但运气终是不坏。 比如今日为了等待方统领和李氏兄弟,葛前辈不得不直到辰时末、巳时初才到达矿场,给了他足够的转圜余地。比如他终是抵住了诱惑,不止找到如此修炼圣地,更没有因金针而将自己暴露。 这只孔洞一直蜿蜒向下,有火把油盏以及月光石照明,一路上众人疾步而行,数里之后就到了孔洞尽头。这里,陈瑜也来过,尽头的灰暗岩石上,还有他抡起羊角镐挖出的痕迹。 “李大先生、李二先生,请!”见前面已经停下,何统领招呼两个家臣道。 陈瑜、董会四人赶紧让开道路,高昂着头,迈着八字步的李海洋,经过陈瑜之时道:“你,跟着过来。” 来到岩壁前,这两个老头也不说话,只是自顾着在左右以及头顶岩壁上镶嵌月光石,然后不断摆着下巴向陈瑜示意。看看月光石再看看李海洋,陈瑜不解问道:“不知,李先生有何吩咐?” “你刚才御剑之术不是很厉害吗,用你的宝剑,将这岩壁劈开!”李海涛不耐烦道,其兄长李海洋更干脆,撇着嘴扭过头,一眼都不愿看陈瑜这个蠢货厌物。 就是掘地道挖土啊,陈瑜心中有气,你多说一句话会累死还是怎么的?但是眼睛余光看到,深入到这里,这个队伍中除了自己和葛前辈,其他人脸上都挂了油汗。孟元璋、董会三个矿奴,身上的油汗更是浸湿了衣物! “还请先生赐教,要开辟多大的规模?”陈瑜祭出宝剑但并不动手,而是再向李海岛问道。 “多大?至少可容两人通过!”李海涛抹一把脸上的油汗,似吃了火药一般向陈瑜吼道。 “暴露就暴露,刚才我丹田和眉心的金针,可是葛前辈亲手取走!”陈瑜上前一步,他不知道这里的岩壁有多厚,自己全力御剑时,身上不可避免的定会有紫霞出现。但,如今幽光剑已经收起,若因紫阳真诀的神奇而令葛前辈生起贪念呢? 捏起剑诀,宝剑轻吟着出鞘,随着陈瑜手中剑诀牵引,叮叮之声骤然响起,大块大块的岩石被劈落。 今日的机会太难得,见陈瑜正在全力挖掘岩壁,董会、孟元璋和陶昆同样有心表现。但他们没有像陈瑜一样御剑,而是手握宝剑欺近岩壁,如砍柴般一阵乱劈。不一时,簌簌而落的岩灰,结合了三人身上的油汗,令他们看起来更加恶心。 掉落的石块,自有李海洋、李海涛二人一边察看,一边以储物袋收起。 “方大统领,情况有些不妙啊。”面对方统领,李海洋的态度异常恭谨,令陈瑜有些好奇他如此快的换脸色是怎么做到的。 “是啊方大统领,这一刻钟里已经向前推进了两里地,但是何方大统领请看。”李海岛以牵引术摄起一个石块,指着里面的白色粉沫道:“这些粉末就是原石的残迹,说明这里之前有一块原石,但不知什么原因,灵气消散只剩外衣了!” “二位先生,能不能确定?”方统领不懂探脉,但他修炼时用过灵石,知道灵气耗尽的灵石,就会变成眼前这种纯白色的粉末。 “不能确定。”李海洋左右看了看,欺近方统领,在陈瑜四人的叮叮当当声中,道:“不过,那位存在这数百年来,从未如此大规模吞噬过灵石。” “不好,有魔气!”蓦然间,陈瑜停止开辟通道,惊叫一声道:“葛前辈、方统领,这里的魔气,很重!” “知道,知道!这里是一尊魔修的巢穴!”李海洋喝斥道:“别在这里大惊小怪,继续挖!” 叮叮之声再起,但声音已经不复刚才的密集。魔修啊,而且连李海洋这样拿鼻孔看人的修士,也要恭敬的称其为“一尊”。陈瑜、董会四个凝气境界的矿奴,又哪来的胆子敢肆无忌惮? 喝斥了陈瑜,但其实,李海洋自己反而惴惴不安的向方统领道:“那位存在突然如此反常,再进行下去怕是会有危险!” “葛前辈怎么看?方何统领有些迟疑,向葛前辈问道。 “老夫没什么意见,不过”葛前辈道:“如今可不止丁矿六区,整个丁矿区的灵石产量都在急剧减少。再过些日子,老夫这个矿监恐怕也当到头了。” “继续挖!”方统领心中发狠,道:“据城主以及几位客卿预测,那位存在如此一反常态,定是修为出了问题,甚至有可能,他修炼时走火入魔,急需大量灵气稳固境界!本统领奉城主之命前来探察,就是看看,能不能一劳永逸的,将这尊魔请出樟木矿场!” 就在这时,陈瑜四个矿奴的挖掘突然停下。只听陈瑜略显惊慌道:“葛前辈、方统领,晚辈这里挖穿了!” 陈瑜声音刚落,董会、陶昆忍不住,异口同时惊讶道:“好凉快!” (未完待续) 第501章 筑基蝎妖 第501章 两里五的厚厚岩壁,一柱香的时间被打通,众人眼前终于出现了另一个世界。 幽暗、深遂,里面将是什么样的存在,谁也无法知道。但是这里的灵气,似乎比矿场还要浓郁。 相比懊热的矿场,石块隆隆掉落,对面未知空间的气息涌进之时,却是异常清凉。这是一种久违的,跟矿场相比堪称自由自在的凉爽。 “奇怪,这里的气息为何如此驳杂?”陈瑜自语道。他同样感受到了清凉,但令他奇怪的是,这令人浑身舒坦的清凉里,既有刚才的魔气,又夹杂了丝丝缕缕的妖气。这种气息,陈瑜还不曾经历过,若依典籍来看。 “葛前辈,这里面会不会是,一个妖修,却修炼了魔功?”陈瑜踌躇着不敢迈步向前,回过头向葛前辈问道。 “不愧是宗门弟子,仅凭着气息就能作出如此准确的判断。”方统领赞道:“据风临城典籍记载,数百年前妖仙宗内乱,东海大妖四散。一尊魔修妖兽逃上岸消失无踪,应该就潜藏于我们风临城!” “能判断有什么用,还不快点进去!”李海洋自己也惊魂不定,如今只能在几个矿奴身上找优越感,呵斥陈瑜一声,又向葛前辈道:“城主府已经有所准备,我等只要能确定此妖修炼出了问题,穆统领就可以率军前来将其斩杀!” 葛前辈乃樟木矿监,这是个肥差,他不愿失去这个位置。当即取出几块月光石丢给陈瑜四人,道:“继续进入!” 祭起月光石,陈瑜看向董会、孟元璋和陶昆,原以为他们会胆怯,然而他们面无表情,闪身一步跨出丈许,三人的身形已经进入了未知空间。 陈瑜不知道,早在昨晚报名之时,董会三人早已知道今日是九死的局面,他们之所有仍然报名,是为了给自己一个机会,以争取那“一生”。比起暗无天日的矿奴生活,以修士的身份力战而死,于他们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至于接下来要面对妖兽还是魔修,其实他们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这个空间非常广阔,继续向下延伸,月光石只能照亮方圆十多丈,其余空间仍然一片幽暗。脚下不是台阶,而是坑坑洼洼,似久经风雨侵蚀的粗砺岩石。仍然是孟元璋、陶昆打头,四个矿奴相隔三丈,各自戒备着向下行去。 “小心!”沉默着向下行出两里,陈瑜突然惊叫一声,宝剑脱手丢在地上,双手各自伸出,以他最擅长的牵引术,拉着三丈外的孟元璋和陶昆后退数步。 这一番救人,陈瑜没来得及多想,修为全力运转间,身上淡淡的紫色霞光,终于不可避免的暴露于众人面前!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董会、李氏两兄弟、方统领和葛前辈几人,目中暴出惊人之芒紧盯着陈瑜。孟元璋、陶昆二人刚才背对着陈瑜,此时后退数步向陈瑜问道。 数道目光临身,陈瑜心中猛地一沉,他希望这些目光是出于贪婪。调整心情,陈瑜正色道:“你们面前,有一根蛛丝。” 孟元璋和陶昆大惊,转身各自凝神看去。果然,就在他们喉咙位置,一条比头发丝还细、近乎透明的蛛丝正紧绷于前。先不说这根蛛丝会不会将他们枭首,他们以神识探去,可以感受到蛛丝上异常恐怖的气息。 此丝有毒,若非陈瑜眼疾手快,刚才他们即便不死,在葛前辈、方统领面前恐怕将被归入无能之列。 二人小心地再次转身,向陈瑜抱拳一礼真心道谢。一边弯腰捡起宝剑,陈瑜一边问道:“葛前辈,方统领,我们是绕行,还是引蛇出洞将这里的妖兽逼出来?” “公瑾好眼力!”方统领叹道。他是筑基修士,身边跟着的葛前辈更是结丹境界。但他可以肯定,不止是他,连葛前辈也没留意到这根蛛丝。是因为陈瑜特殊的功法吗?打死方统领也不会想到,陈瑜在如意宗差点死在蛛妖手中,因此平日行事这才非常留意。 “那么公瑾认为,我们如今是绕行呢,还是引蛇出洞比较好?”方统领目中余光看葛前辈一眼,见他仍然紧盯在陈瑜身上,心中冷笑一声,非常和善的向陈瑜问道。 陈瑜仍然没有回头,似乎在戒备着前方,道:“在下以为,我们此行是为了打探消息,那么从这只蛛妖身上开始,应该也能得到一些情况。” “就依公瑾。”方统领道。 锵!一声轻吟,雪亮的宝剑出鞘,剑芒在幽暗的空间里划出一道弧线。嗤声响起,前方蛛丝断作两截,轻飘飘的掉落于地。滋滋的异响传来,孟元璋和陶昆定睛看去,飘落于地的蛛丝,竟将地面岩石腐蚀出气泡轻烟。 一阵诡异的鸣叫自深远处传来,陈瑜收回宝剑沉浮于身侧。孟元璋、陶昆和董会各自将宝剑横于胸前凝神戒备。 漆黑一片的前方,两只相隔近两米的碧绿眼睛,能有碗口那么大,正在向着这里急速而来。随之而来的,是浓浓的妖气,以及一股腥臭。 “筑基,是筑基境界的妖兽!”孟元理大惊,妖兽已经临近,他察觉到了筑基修士才有的威压,不由自主的,他挪动着脚步慢慢退后。 隆隆的脚步声响起,妖兽离这里已经很近。直到此时,葛前辈的目光才从陈瑜身上离开,只见再次祭起数颗月光石,在这个幽暗空间里形成近五十丈的光亮。 “两位李先生是筑基,妖兽也是筑基。”葛前辈看看李海洋和李海涛,问道:“怎么样,二位李先生有没有兴趣练练手?” “葛前辈说笑了,我兄弟二人家传的手艺是寻矿探脉以及加工灵石,斗法,非我二人所长。”李海洋脸色僵硬道。 “是啊葛前辈,我们兄弟此行没找到新矿脉之前,是不敢死的。”李海涛提醒葛前辈道,要想矿监之位更安稳,就不能得罪他们兄弟。 “不是蜘蛛,怎么是一只蝎子?”葛前辈和李家兄弟交锋时,妖兽终于进入了五十丈光明之内。陈瑜也终于看清,这是一只筑基境界的蝎子,而不是他所想象的蛛妖。 “葛前辈,方统领,怎么办?”尽管已经有了战死的准备,但是来自境界的辗压,令陶昆连祭出法宝的勇气都没有。 “今日之局,一战而已!”陈瑜道。他上前一步来到孟元璋和陶昆之间,看着眼前并未止步继续向他们靠近的蝎子。 此蝎通体漆黑油亮,腹部淡黄。其最前方的两只螯钳油光闪亮,宛如精钢。六足将肥硕的身体撑起一米多高,蝎尾弯曲耸立,其毒囊、毒尾离地更是高达丈许。 这只蝎妖身子最宽处足有两米,放下尾巴体长过丈,一身筑基气修,以及随着修为散发而出的威压有如山岳,相隔四十来丈,仍然迫的陈瑜要喘不过气。 “三位大哥,准备立功!”陈瑜招呼一声,手中捏着剑诀,浮于身侧的宝剑立即轻吟有声,道:“这只蝎妖,将是我们脱离矿奴,重回修士身份的造化!” 说着,全力展开身法,浑身紫霞蒸腾之际,陈瑜已经向前冲出。临近蝎妖十丈许,陈瑜手中剑诀微变,早就蓄势待发的宝剑带着锐啸,嗖地向蝎妖攻去。 “陈兄弟身上这是,怎么了?”陶昆和孟元璋大吃一惊,既惊讶陈瑜面对筑基境敢出手,更惊讶他身上闪耀的紫霞。 当!金铁交击声响,伴着闪烁的火光,蝎妖挥动螯钳,轻而易举地将宝剑击飞。 董会三人大感遗憾,李海洋、李海涛兄弟却嘲陈瑜自不量力。然而立刻,令他们惊讶的是,陈瑜的牵引术异常精湛。只见他手中剑诀再次变幻,已经被弹飞数丈的宝剑于空中一顿,接着在陈瑜的控制下,再次带着呼啸,向蝎妖侧身击去。 当当的巨响清脆而起,蝎妖不断前行,陈瑜不断后退,始终和它保持着十丈距离。而他在后退时,不断从各个方向向蝎妖展开攻势。 但是,蝎妖毕竟实力强大,陈瑜的每一剑,虽然在蝎妖如铁般的身上留下火花,然并未伤其分毫。一路后退中,陈瑜以令人惊叹的迅疾,向蝎妖击出数十剑。只有其中寥寥数剑,被蝎妖以螯钳和蝎尾弹飞。 “敢打扰我主休养,你们好大的胆子!”临近十丈时,蝎妖停下脚步,以非常难听的嗓门,两只碧绿的眼睛冷冷看向葛前辈道。陈瑜一退再退,此时收剑还鞘,和孟元璋、陶昆四人一起退至葛前辈身前丈许。 “在下风临城卫军统领方绍。”方统领微一抱拳,看着十丈开外的蝎妖道:“这么多年贵我双方相安无事,但是近日,贵主竟行偷窃之举,而且令我矿场再无产出。此事,贵主是不是应该给我们一个交待?” 方统领这句话说地很有底气,而且说话时,他忍不住向陈瑜看了一眼,心中对陈瑜的赞赏之意更浓。 一阵毫无感情的哈哈笑声之后,蝎妖冷冷道:“区区风临城,有什么资格向我主要交待!” 这只蝎妖竟是暴脾气,还说着话并不见什么动作,一道浩荡威压如墙般推动。孟元璋、董会等四个矿奴首当其冲,在这威压的轰击下,陈瑜身上紫霞闪烁,脸色霎那苍白蹬蹬后退。董会、陶昆三人同样后退,但他们嘴角溢血竟已经受了轻伤。 “这就是筑基修士么,只是威压就足以将凝气修士震死。”陈瑜深吸一口气平复了翻涌的气血,但同时,陈瑜心中大松一口气。方统领强硬的口吻,果然激怒了蝎妖,至此,不论樟木矿的灵石为何莫名消失,这笔账终是要算在此地蝎妖的主人身上。 “死到临头还敢如此造次!”方统领袍袖轻挥,向他笼罩而来的毒雾就尽数消散。冷哼一声,向葛前辈道:“只是筑基境界,晚辈斗胆,向前辈讨了今日首功?” 葛前辈的目光有些复杂的看陈瑜背影一眼,强笑道:“方统领请!” (未完待续) 第502章 懂得人自然懂 第502章 “没眼力介的贱奴,还不过来保护我们!”方统领一步跨出向十丈外的蝎妖奔去,李海洋李海涛兄弟身边有葛前辈,但他们仍然非常急切的,冲陈瑜四人吼道。 而且刚才蝎妖暴发威压,陈瑜四人已经退至他二人身前,只是稍有些分散。但这二人的要求,陈瑜心中再是恼怒,却还是要认真执行。因为他们这些矿奴今日能以修士的身份出现在这里,全因这两个老者身份的特殊。 四人排成一列,以自己的身体为这两兄弟挡下任何可能的危险。 早就听陆临风说起过,若能掌握一门手艺,将可以在中洲活得很滋润。当时陆临风想让陈瑜和紫苏随他学炼丹,但陈瑜没想到,连寻脉探矿,竟也可以令李氏两个老者飘飘然。 方统领方绍乃筑基修士,他的攻击可不是陈瑜那样毫无威力。向蝎妖奔去时,一把筑基宝剑已经在手,霎那临近蝎妖,何绍当即一剑斩下。 当地一声巨响声震四野,挡在李氏二老身前的陈瑜侧耳细听,他没有听到回声。矿场岩壁之后这个空间,竟出奇的广阔! 激烈的斗法已经开始,方绍展开身法四下游走,手中宝剑每次挥动,都有一道锐利无匹的剑气激射而出,这些无坚不摧的剑气,散乱着攻向蝎妖全身各处。 剑气,筑基中期修士才能掌握的强大攻击手段,和凝气修士的剑芒很是相象,但是有质的区别,威力更不是剑芒能够媲美。 但蝎妖同样是筑基境界,面对方绍的剑气,它或以螯钳、蝎尾将剑气击散,或以油亮坚固的身甲硬抗,一时火星四溅轰鸣震天,打地很是热闹。方绍四下游走,蝎妖岿然不动,方绍的剑气激荡间无坚不摧,蝎妖的螯钳、蝎属甚至六足灵活舒展,将自己护了个水泄不通。 陈瑜也终于知道,李海洋两兄弟,为什么那么着急的让他们保护。 筑基修士的斗法余威太大,隔了十多丈,仍然有阵阵劲风割面而来。董会三人精赤着上身,被这劲风以及风中强大的杀气冲击,此时已经忍不住瑟瑟发抖。陈瑜的衣衫被斗法余威波及,正在猎猎作响,而且他束发的布条蓦然松懈,一头乌发顿时张扬。 不止如此,方绍击出的剑气,被蝎妖以螯钳击碎之后四下溃散,不时有剑气碎屑飞临这里。葛前辈境界高深可以无视,不擅斗法的李海洋兄弟,全没有一点筑基修士的风度,竟被这些碎屑吓地哇哇乱叫。 董会、陈瑜各自将手中宝剑挥动的水泼不进,四散而至的剑气碎屑被他们一一挡下。这些乱飞的剑气碎屑威力不大,击之有金铁之声,但足以伤到他们这些凝气修士。 十丈外的前方在斗法,后方也在进行着激战,而且叮叮的金铁之声不绝于耳,看声势似比方绍和蝎妖的斗法更激烈。 但陈瑜终于明白,中洲修士不论什么境界,都习惯仗法宝之威,和对手近身作战。而且他更是知道,方绍尽管拥有筑中期的境界,但是在斗法一途很不讲究。 陈瑜是见过元靖、龙学疆等几位筑基师兄斗法的,他们施展的剑气虽也会被对手击作碎屑,但那些碎屑绝不会乱飞以致伤及无辜。比如董会,这个凝气十三层境界的矿奴,刚才气息稍有紊乱,被一道乱飞的碎屑穿肩而过。虽没有性命之忧,但血流如注看着很是可怕。 这时,一直绕蝎妖游走的方绍突然站定身形,他暂停了对蝎妖的攻势。没了剑气碎屑乱飞,四个矿奴终于得以喘息,李海洋、李海涛兄弟也不再大呼小叫。陈瑜向董会看去,剑气碎屑的威力不足以伤及性命,但董会此时除了一把中阶宝剑再无其他。 因此尽管血流如注,却没有止血散、生肌丹可用,李海洋、李海涛兄弟对董会的伤势视若不见,葛前辈更不打算出手为其治伤。陈瑜的白玉戒是他最后的底牌,他此时也不能暴露。 “无妨,将养两日即可痊愈。”见陈瑜目光里带着关切,董会微微一笑不在意道。 陈瑜点点头,转而向前方方绍看去。 只见方绍右手持剑,左手掌心朝上,一只银环在其手中滴溜溜旋转。这只银环光芒璀璨,同样是一件筑基法宝,而且上面有一股非常隐晦的气息,这股气息,令蝎妖碧绿的眼睛里,有了警惕之色。银环出现时立即迅速涨大,霎那间就膨胀到丈许之巨,而且还在继续。 蝎妖大吼一声,其声音难以铭状很是难听。就见它巨大的毒囊骤然收缩,一蓬漆黑的蝎毒自尾针涌出,化作漆黑的毒雾将蝎妖笼罩。 同时,蝎妖的两只螯钳轻挥,无数冰针蓦然出现。这些冰针染了蝎毒迅速漆黑,随着蝎妖再次怒吼,无数冰针带着锐啸,直冲它前方的方绍激射而去! 冷哼一声,银环还在涨大,方绍全力催动法力,其手中宝剑立即绽放璀璨之芒,此芒如伞,呈弧形阻挡着疾驰而至的冰针,叮叮之声再次激烈,但银环的直径,已经足足三丈! “不好!”陈瑜浑身紫芒耀眼,大喝一声道:“三位大哥小心,这些冰针有毒!” 李海洋、李海涛兄弟再次吱哇乱叫。 却是,中洲修士不止方绍斗法时不讲究,蝎妖同样不客气。它击向方绍的冰针被其尽数挡下,然而还是有一些冰针,竟在向着陈瑜这个方向锐啸而来。 在西北时,即使一些刚刚晋升境界,对力量掌握有所不足的修士,斗法时也会很注意不能伤及无辜。陈瑜与人斗法时围观者众,但不论是他还是对手,见不能伤及对方定会及时令剑芒湮灭,从不曾错手伤了围观之人。 叮叮之声再次响起,四个矿奴挥动手中宝剑,不断将临身的毒针一一击飞。 站在众人身后的葛前辈实力高深,他当然不惧这区区冰针,有零散冰针来到身前,他只是轻挥袍袖即可令其溃散。 葛前辈目光灼灼的看着浑身紫气荡漾的陈瑜,他此时正在想着,如何将陈瑜留在自己身边。或者,如何在陈瑜身上,为自己得到更多利益! 正所谓行家看门道,真正懂的人自然懂。 自从踏足这个陌生之地,陈瑜的表现堪称惊艳。先是第一个发现那根蛛丝,然后是身上的淡淡紫霞。接着,陈瑜看似凌乱,以御剑之术攻向蝎妖,再到如今格飞冰针的手法。 真正懂的人自然懂。 陈瑜以御剑术攻向蝎妖数十剑,但只有攻向蝎妖两只碧绿眼珠、头侧两排侧眼,以及背部的中眼时,蝎妖才以螯钳和蝎尾将宝剑格飞。这说明,眼前这只筑基境界的蝎妖,有弱点,而它的弱点,就是两只巨眼,两排侧眼以及背部中眼! 方绍也是因此,对陈瑜才有了浓浓的赞尚之意。 再比如现在,李海洋、李海涛兄弟上百岁的人了正在吱哇乱叫,四个矿奴,正在全力格挡飞来的冰针。 有了对比,就更能凸显陈瑜的不同。董会、孟元璋和陶昆三人,是手持宝剑以硬碰硬的方式,将飞来的冰针一一击落。此法不能算错,但相比之下有些吃力不讨好。 最明显的例子就是董会,长期的矿奴生涯,每天不见油水的饭食,早已令他因疲惫而伤了根本。他刚才已经受伤,全力击落冰针造成的震动,令他已经成了血人。 又一枚黑色毒针当胸而来,董会终于不支,他看到了毒针并且心中已经有了警兆,然而竭尽了全力错开要害,却仍然被毒针擦肩而过。但,这是一枚毒针。 而陈瑜的手法就高明了太多。他是凝气十四层境界,实力本就强大。不论是刚才的剑气碎屑,亦或是现在的毒针,陈瑜只有寥寥几剑是全力将其击落。余者,绝大多数危机,陈瑜都是用了巧劲。 和董会一样,一枚黑色毒针当胸而来。只见陈瑜横剑胸前,迎着毒针剑刃稍稍倾斜。 叮地一声轻响,毒针的腥臭令人皱眉。然而电光石火间,在李海洋、李海涛的吱哇乱叫声中,这枚毒针竟顺着剑刃,以倾斜的角度,飞去无踪! 每一枚毒针都是这样,除了寥寥三两枚陈瑜有些措手不及,所有毒针,都被他以如此巧劲轻松化解! 葛前辈不知道,回到白鹿殿直到紫阳宗覆灭的日子里,陈瑜每天晚上至少挥刀千记,并且在师父的指点下,手中法宝似长在陈瑜手上一样的灵巧,今日他在葛前辈面前的惊艳,是他长达半年勤修苦炼的成果。 蝎妖的毒针攻击只发动了一次,就在董会被毒针穿过肩膀,葛前辈想着如何将陈瑜留在身边之际,方绍动了。 已经扩张到三丈许的银环,带着极致的闪耀,在方绍的操控下,蓦然圈向蝎妖。 蝎妖眼中的警惕,因心中强烈的生死危机已经转为恐惧。见银环向自己套来,蝎妖六足用力纵身跃起。它也是筑基修士,无须法宝它也可以飞起。更是在它离地飞起的同时,两只螯钳有光芒闪动,一刀一剑两件筑基法宝,被它以螯钳当手紧握。 然而晚了,方绍全力催动下,蝎妖跃起之际,银环迅速套在蝎妖身上。而且,是连着高高弯起的尾巴和肥硕的手子,一起被银环紧缚! 蝎妖当然不愿束手,其身形猛然急速收缩,然后迅速膨胀,它要以自己身为妖兽强悍的肉身,将这银环挣碎。 然而,银环是一件筑基上品法宝,蝎妖身形缩小,银环缩小。蝎妖身形膨胀,银环只膨长了一半当即停止。 远远看去,蝎妖原本肥硕的身子,此时像一只葫芦,首尾巨大而腰部异常纤细。蝎妖,发出难听的嘶吼,任它如何挣扎,却无法摆脱这只银环。 再看方绍,剑诀挥动间,数道无坚不摧的剑气从天而降,精准无误的,自蝎妖背部中眼嗤然穿过! (未完待续) 第503章 走出矿场 第503章 “董大哥!”陈瑜惊叫道。 蝎妖已死,方绍正在为其搜魂。 李海洋、李海涛两老兄弟松了一口气,上下看自己一眼。还好,全须全尾,没有受伤。至于脸色发紫,精赤的上身未染鲜血的地方也变地漆黑一片,看着惨不忍睹的董会……一介矿奴而已,本就是用过就扔的消耗品,是死是活他们并不在意。 “葛前辈,董大哥应该还有救?”陈瑜披散着头发,目光里带着乞求看向葛前辈。 陈瑜的白玉戒里宝物众多,但没有解毒丹。陆临风也是中洲修士,他当初祭炼的所有毒丹,或因时间仓促,或因性子使然,他并没有相对应的炼制解毒丹。 “没用的,蝎妖乃筑基境界,它的毒老夫也是无解。”葛前辈淡淡道。 方绍正在往回走,陶昆、孟元璋二人满脸疲惫,蝎妖的毒针所散发的腥臭气味,令他们其实也中了轻毒。他们看董会一眼,然后去一边默默的炼化体内余毒。对他们来说,尽快让自己重回巅峰状态,避免步董会后尘才是当前最紧要之事。 “陈兄弟太心善。但是陈兄弟,不要救我!”董会脸色发紫,眼睛一片血红,身上毒针造成的伤口,隐隐有恶心的气息传出。但陈瑜扶着董会的脑袋,他是修士然而还做不到薄凉,此时看向董会的目光,满是急切。 董会微微一笑,道:“陈兄弟,蝎丹已经进了我的丹田,便是有丹鼎派丹师出手,最多也只是保住我的性命而已,但我不想再回矿场了!” 陈瑜心中悚然一震,既震惊于蝎丹之猛烈,更震惊于董会对矿场的畏惧。 都说好死不如懒活着,那是没有把人逼到绝境。矿场常年八个时辰的劳作,根底再深厚的修士,也会因疲累而伤了根本。让董会以修士的身份死去,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可是,这风临城的樟木矿场,还要存在多少时间?这中洲的无数矿场,又要存在多少时间! “真想……吃一回……家园美味!”董会一边吐着黑血,浑身抽搐着,变得硬僵。 “怎么样了,方统领,可得到想要的东西?”已经没有危险,李海洋、李海涛老兄弟俩见方绍走来,立即迎了上去连连问道。 “不知道。”方绍摇摇头,见陈瑜正在放下董会的脑袋,目光转向葛前辈,道:“蝎妖上个月见过它的主上,是一个中年男子,伤势至今未愈。但它的识海中,并没有其主攫取灵石的记忆。” 陈瑜手中升起一个小火球,落于董会身上。一阵轻烟之后,董会的尸身化为乌有。 李海洋袍袖轻挥,厌恶的将轻烟驱散。李海涛不待葛前辈说话,抢先道:“如此,何统领也足够交差。那位存在为了尽早痊愈,因此大肆攫取灵石,导至樟木矿场减产!” “是啊方统领、葛前辈,我兄弟二人此行的任务,是为风临城探明新的矿脉。”李海涛努力道:“继续往前,我们能得到的消息恐怕不会更多,而且那位存在要攫取灵石,应该不至于当着下属的面。因此在下认为,还是先去探矿要紧!” “葛前辈怎么看?”方统领问道。 “此间之事由方统领作主,老夫无有不从。”葛前辈将皮球踢回。 陈瑜算是看明白了,方统领、李海洋和李海涛三人今日的任务有两个:打探那位存在的虚实;寻找新的矿脉。 李海洋兄弟怕死不愿继续前行,方统领有心恪尽职守,但李海涛的分析也有道理。此时继续向前,能得到的消息不会比蝎妖更多,因为那位存在养伤时定是身处静室,确实没必要当着下属的面攫取灵石。 至于葛前辈,他只想保住自己樟木矿监的差事,因此更倾向于李海洋兄弟。至于跟那位存在开战?他想都没想过。 “如此,我们便回去。”方绍倒也是果断的性子,传达着令李海洋兄弟笑逐颜开的命令,转身看着陈瑜,递给他一只储物袋,道:“刚才公瑾帮我试探蝎妖的弱点有功,蝎妖的尸体就送给公瑾。” 蝎妖的尸体,其甲可制护甲,其毒可出售换来灵石,其螯钳可用为炼制法宝,尽管妖兽之肉腥臭酸涩,其肉勉强可以食用。最主要的,蝎妖的妖丹,最是值钱。 “多谢方统领,在下就不客气了!”陈瑜道。尽管伤感董会之死,但他知道,自己刚才一番拼命,终于有了收获。而且他知道,自己接过来的不是储物袋,而是机缘! “成为葛前辈的侍从,当然是陈公瑾的造化。”方绍先恭维葛前辈一番,但迅速转了口吻,道:“不过风临城如今正值多事之秋,晚辈有意纳陈公瑾进入麾下好好调教,如此夺爱,还请葛前辈不要怪罪。” 这个方绍,才筑基境界而已,竟根本不给葛前辈商量的余地! “方统领既然已经开口,老夫当然不敢不从,只是……”葛前辈看陈瑜一眼,复看回方统领,道:“只是老夫这个结丹初期境界,毕竟只是三色杂丹。原本想着收公瑾为徒,好让他去一趟风波秘境。” “葛前辈所言却也有理,这样”方绍转身看着陈瑜,道:“今日探矿之后,你三人随我回城卫军。待半个月风波秘境开启,你们三人一起进入其中,多采集一些天候水回来!” “是,在下领命!”陈瑜再是不愿,也必须跟孟元璋和陶昆一起应下此事。 陈瑜原以为,斩杀那只蝎妖就是此行最主要的任务。然而出了矿洞,由葛前辈布下阵盘,以刚才劈砍出的碎石封了通道之后,方统领陪葛前辈喝酒,他和孟元璋、陶昆随李海洋兄弟前去探矿,其实才是疲惫的开始。 最主要的,这二人实在太难相处,对陈瑜三人根本没丁点好脸色。而且没有方统领和葛前辈在场,这两兄弟一大把年纪,竟是一对碎嘴子。他们口中的污言秽语简直层出不穷。 矿场非常闷热,令他们的衣衫紧贴了身子,然而他们因这点小事发了老大的火。或许由于陈瑜受到方统领另眼相看,这二人不敢太得罪,却对孟元璋和陶昆一阵拳打脚踢很是恶劣。 好在十多年的矿奴生涯,令孟元璋和陶昆早就学会了忍气吞声。面对这两兄弟喋喋不休的问候自己老母,这二人尽管脸色难看,却没有发作。一切,待顺利加入城卫军再说。 不过更令人可笑的是,他们明明是亲兄弟,寻脉不可能顺利,然而稍有波折时,他们竟可以相互问候对方的女性亲属。 此番寻脉,陈瑜终于知道林队正、曹什长等人为何避之不及。除了这两兄弟太难伺候,更多的是疲累。 寻找灵矿,不止要依着山脉走势判断其中会不会有灵石,更要挖出大量石块亲自对比,还要由着所采灵石,判断有没有大规模开采的价值。 当然,这些都是陈瑜自行总结。李家兄弟二人,对自己的手艺保守的非常严密。至于身在矿洞如何判断山形走势,如何知道指定之处必有灵石,以及如何判断有没有开采价值,这兄弟二人绝不可能传授给陈瑜。 他们只管指挥,陈瑜三人负责以法宝开辟通道献上他们指定的石块。连中午饭,这两个老东西自顾胡吃海塞,对陈瑜三人连客气都没有。 待到黄昏时分,李海洋兄弟二人终于选定了三处矿脉,这才端着架子带着早已耗尽了法力的陈瑜三人走出矿场。 白云染霞,日落西山。陈瑜进入樟木矿时,眼前大山还满是青翠,如今再看,青草渐枯,树叶渐黄。远处一片枫林,已经尽赤。 天空,一队大雁排成人字,正趁着夜晚尚未来临向南再飞行一阵。天高云淡,从盛夏而至如今的深秋,两个多月,一个季节,然而再次呼吸这矿洞外的空气,陈瑜仍然感觉恍如隔世。 “在下陈公瑾,多谢方统领援手之恩!”向东飞去的楼船上,陈瑜来到方绍身后,向其深深一拜。 “公瑾无须见外,举手之劳而已。而且今日我们轻易探得消息,公瑾居功至伟。”方绍并不回头,他坐在甲板上正在跟李海洋、李海涛兄弟喝酒。只听他道:“便是公瑾发现的那根蛛丝,其实已经算是救了我们的性命,更何况你还帮我找到蝎妖的弱点。” 陈瑜是数日之后才知道,风临城往年也曾派出人手去那里打探消息。然而不论去了多少,除了寥寥几个生还者,其余尽死。这也正是林队正、曹什长等修士如避蛇蝎的最大原因。 似今日这样能够轻松对蝎妖搜魂,实在是头一遭。 “于方统领是举手之劳,于公瑾而言实乃救命大恩。”陈瑜再次拜谢,道:“陶大哥、孟大哥正在船舱里痛哭,还请方统领不要见怪!” “呵呵,人之常情。”方统领不以为意,道:“公瑾也过来喝两杯?” 陈瑜至今不会喝酒,而且他不愿跟风临城的人有太深交集,因为便是眼前这位救他解除矿奴身份的方统领,若有必要,他也要杀。陈瑜修仙这么多年,第一个想杀的人是奚道人,第二个想杀的是万六郎,第三批,他想杀尽风临城罗氏。 只是,还没等陈瑜拒绝,李海洋、李海涛兄弟已经脸现不悦。 “多谢方统领美意,只是家师不喜,在下至今滴酒不沾。”陈瑜冲方绍的背影行了一礼,道:“不敢打扰方统领雅兴,在下告退。” 晚霞满天,明天应该是个好天气。陈瑜没有回船舱,而是站在房门口,看着下方迅速远去的层峦山岭,看着楼船前方那座巨城,努力的,将自己的杀意潜藏于心底。 船头的何绍,端着架子的李氏两兄弟,以及整座风临城的人不会知道,接下来他们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未完待续) 第504章 外戚掌兵 第504章 风临城的城墙长三十余里,宽二十余里,墙高十八丈,乃是巽风半岛最东边的修仙城。城堞箭垛城楼防御体系一应俱全,城外有禁飞阵法,凡境界未达到元婴者,离城十里必须降落步行进城。 方绍乃风临凝气境城卫军统领,他的座舟太特别,可无视禁飞阵法直接入城。 城外有河,发源于城北翠屏山,名曰育水。于城外分为三股,一股护城,两股自城北左右水门进入。在城中蜿蜒着进入豪门名宿洞府,穿过城池自南门左右水门流出之后,与护城河合为一股汇入宽达百里的临沧江,最终汇入东海。 周边方圆数千里,错落分布着无数城镇、高山、平原、峡谷以及村落,尽归风临城所有。其规模,丝毫不下于一个凡人国度。 城主府坐北朝南,是风临城最豪奢最豪奢最豪奢的建筑。城主府东西两侧,乃城卫军左右率的驻地,由左右大统领统率。城主府和左右城卫军驻地,占了整个风临城五分之一的规模。 除了城主府所在的北城区,风临城其他区域自北向南分作东市、西市,东客、西客四个城区。风临城是一座修仙城,修士相见无仇也能打个天昏地暗,因此四个城区专门开辟有擂台,约战双方有事上擂台解决,城卫军巡视全城,最重要的任务就是纠劾不法。 东西两市靠近城主府,也是风临城的精化所在,建筑华美,灵气充裕,豪门名宿的洞府大多数集中于此。东西两市更有无数店铺酒楼,售卖法宝、炼器材料、丹药甚至功法。 东西两客区的洞府不够精美,空间也稍显狭小,灵气稍显稀薄,专供散修或者来风临城历练的修士居住。 两个客区同样有店铺、酒楼,以及各种修士日常所需。其实相比起来,东西两客区更繁华更有活力,这里鱼龙混杂,但只要有慧眼,在售卖的无数用品中总能找到些许趁手之宝。 陈瑜、孟元璋和陶昆三人,于风临城万家灯火之中进入城卫军西侧驻地。连夜领了城卫军制式衣甲,以及一面雕刻有“风临左率”字样,另一面刻有自己姓名的腰牌。凭此腰牌,陈瑜三人在城卫军营地可各自拥有一个小单间。 “我叫罗喜,从今天起,我就是你们的什长了。”登名造册之后,一个身材矮小,身着制式皮甲,圆脸细目塌鼻,面色红润的筑基修士领三人前往房间,路上道:“风临城卫军满员三万人,当然实际数量经常浮动。” 身在修仙界,今日活蹦乱跳,明天横死街头是常有之事。如今妖仙宗内乱,东海妖修为避战祸纷纷上岸。城卫军不止要在城内巡逻,还要去城外除妖,如此就免不了会有死伤。再者,风临、风烈和风沫三城正在对峙,虽没有暴发大的冲突,然前线修士每天都有死伤。 “我们的统领姓穆名子昭,乃结丹修士、城主的亲妹夫。平日他和长公子一直在外领兵,但经常回城述职之时,穆大统领会前往点将台讲经。如果没有巡逻任务,我们都可以前去印证修为。”城卫军营地灯火辉煌,不断有军士在营地巡逻,罗喜一边走,一边向三人作着介绍。 “罗什长,城卫军的统领,不是方绍方统领吗?”陈瑜有些奇怪,问道。 这时罗喜带着三人到了一处大楼前,一边拾阶而上,一边道:“方统领是城卫军副统领,也是我们左率大统领,左率军中大小诸事都全部由何统领一言而决。” 来到楼梯转角处,罗喜回过头看着陈瑜三人,道:“方统领虽只是筑基境界,但他的父亲方雍前辈,可是风临城第一供奉,跟罗城主有过命的交情,乃是罗城主最信任之人!而且,城主夫人,正是方雍前辈的妹妹!” 陈瑜、孟元璋和陶昆连连点头,待罗喜转身重新领路,三人相互看了一眼。 这二人想不想娶城主的三女儿,愿不愿继续让城主一家骨肉相残陈瑜不知道,但罗喜刚才的话,却给了陈瑜一个信息。 眼下这座风临城,不论穆子昭还是方绍,掌兵之人是外戚! “这三座相邻的房间,就是你们在城卫军的洞府。”罗喜轻拍储物袋,取出三枚玉简交给三人,道:“你们在玉简上留下神识烙印,进去收拾一下。吃饭的地方就在这座楼下,每天自寅时到戌时,楼下都有厨师,你们随时可以去吃饭。” 陈瑜三人各自捧着制式粗布蓝衫和皮甲,孟元璋和陶昆还精赤着上身,陈瑜的衣衫此时也皱巴巴满是脏污,确实需要好好打理一下。 拜别罗喜,以法力渡入玉简推门而入。 这是一个单间,床榻桌椅一应俱全。空间非常狭小,只是比丁矿六区的房舍稍大一些,但这个房间有墙壁,而且刚才的玉简就是一座阵盘,这里确实算得上修士的洞府。 修士洗澡很是方便,一道简单的清洁术法即可。黛姝希望陈瑜吃粗茶淡饭,以寻常清水洗漱沏茶,但如今身处风临城,还是修士的生活方式更方便。 一顿狼吞虎咽毫无形象可言的晚饭之后,告别了孟元璋和陶昆各自回房,陈瑜立刻迫不及待的,一边挥手在洞府阵盘的基础上再添禁制,一边亮起月光石,自白玉戒将幽光剑取出。 入手沉重! 盘膝坐在矮榻上,陈瑜看着外表并没有什么改变的幽光剑,目光灼灼。 近三个月,幽光剑潜入樟木矿场两个多月。整个丁矿六区,甚至其他矿区的灵石都被它吞噬。这些灵石堆在一起,足以将皮糙肉厚的陈瑜压成肉泥,但此时的幽光剑,除了入手稍沉之外,竟无丝毫改变! 剑柄漆黑,通体幽暗,从头到尾仍然只有一尺长,剑刃仍然光滑色泽暗淡,与之前没有丝毫区别。 除了!除了两侧剑刃上,隐有淡淡的血腥气,令幽光剑看着多了些许凶意之外,两侧的剑尺上,还多了一抹不易察觉的暗红! “虽然很淡,然而我的一滴鲜血可以在幽光剑上留下痕迹,可那么多灵石,被它吃哪去了?”陈瑜心中压抑着惊喜,此剑之神异,以他的饱读典籍竟不知道该如何评价。 早在进入如意宗南山门之外,幽光剑就变得极有灵性。紫阳宗覆灭的那一晚之后,幽光剑的灵性更甚,令陈瑜错以为它似乎拥有了生命。 直到自己那滴鲜血之后,如今握幽光剑在手,陈瑜发现,此剑不止跟他心神相连,更是跟他有一种血肉相连的感觉。就好像,这把幽光剑是他身体的一部分。而且,陈瑜心中涌起一种明悟,他祭出其他法宝时要辅以法诀,但他只需动个念头,幽光剑即可随意而动! 心中微动,陈瑜想对幽光剑进行彻底的检察。眉心微动,他分出一缕神识向幽光剑探去。 蓦然的,陈瑜的眼睛睁地老大,胸膛急剧起伏,脸上更有骇然之色。 “我看到了什么?”陈瑜失色道:“那是……” 深吸口气,陈瑜定了定神闭上眼睛,眉心微动,再次以神识向幽光剑看去。 星空!深遂而灿烂的星空!不是如今头顶排列整齐的苍穹,而是他在如意宗看到的那一道星河,是他在如意宗星空石殿看到的,热闹、绚烂而缤纷的星空! 不是错觉,修士的神识比双手比皮肤更敏感,他的神识能够非常清楚的抚摸到冰凉的剑体,同时也能看到,在这冰凉原本色泽暗淡的剑体上,竟存在了一副浩瀚没有穷尽的星空图! 睁开眼睛,陈瑜双目放光,借着月光石的光芒翻来覆去的,逐分逐寸地看着幽光剑。 今日之前从未有过。 师父得到幽光剑数十年,陈瑜得到幽光剑已经七年。别说他早已将幽光剑炼化,更以幽光剑多次与人斗法。这些年里,师父、师姐以及其他师长,从未有人发现,幽光剑色泽暗淡的表现,竟有一副星空图! “是因为,幽光剑吞噬了大量灵石,还是它吞噬了我的一滴鲜血?”陈瑜睁开眼睛,再次看向幽光剑,心中仍然带着深深的震惊。这把伯骁连着金铃和一颗星辰,一起带回西北的宝剑,它竟是比自己想象有的还要神秘! “我要不要,再次将幽光剑放进樟木矿场?”陈瑜刚想到这里立即打消了这个念头。但心中被他压下的怨恨,在这个寂静的夜里,在自己的洞府中却肆无忌惮的疯长。 陈瑜有桃夭符,每次催动可令他传送十里之距。在樟木矿洞的每个卯时,他都想要祭起桃夭符逃之夭夭,但他没有。因为他要伺机报复风临城,他要穷自己的智慧,覆灭风临城! 尽管因此,他今天差点暴露了自己的秘密,差点暴露了幽光剑。但他不曾后悔没有及时离开风临城,甚至刚才,得知方绍的姑母就是城主夫人时,他心中已经有了模糊的计划。 外戚掌兵! 风临城可不只城卫军这三万人马,城中所有修士,城外村镇的所有散修,只要征召可瞬间招集六万甚至十万修士。如此庞大的力量,罗虚之城主没有交给自己儿子却交给外甥。 一个连自己儿子都不信的人,怎么可能相信外甥? 陈瑜此时还不知道,他对风临城的怨恨,其实远不如自己想象的深重。他其实最怨恨的,是元州。 紫阳宗覆灭到现在,或者说那天清晨在暴雨中醒来,他只是跟师姐说起经过之时才大哭了一场。师父、师祖以及其他师长纷纷殒落,这样的切肤之痛被他深深压下,他等待着予元州致命一击! 只是元州太过辽远且实力强大,他一时无可奈何。他此时,是将宗门覆灭的痛苦,以及对元州的怨恨,转嫁到风临城身上了! 收起幽光剑,陈瑜看着狭小简单的房间,右手轻轻抚向自己心口。这里有小花的一滴魂血,他很清楚小花还活着。 刚才已经向什长罗喜告了假,未来的三天里,他将外出寻找小花。 他想小花了。 (未完待续) 第505章 陆临风、司马钧 第505章 陈瑜外出寻找小花的时候,远在中洲西北部的丹鼎派,袅袅轻烟、阵阵丹香中,终于晋阶到凝气十二层的陆临风,正急匆匆的沿着潮湿的台阶上奋力攀爬。他的目标,是台阶尽头一处向阳的天然洞府。 此洞府名曰“华岩”,乃丹痴大师的闭关所在。洞府前方,陆临风背后,尽管已经是深秋季节,然丹鼎派四季常青,空气里满是松柏飘散的清香。只有近处的些许杂草,向人们诉说着秋日该有的肃杀。 自丹痴大师选了此处闭关,华岩洞便成了丹鼎派最尊贵之处,平日即使掌门亲至,也必须侍立洞外,待通过允许才能带着恭敬进入其中。陆临风乃丹痴大师的关门弟子,他平日的主要任务就是侍候丹痴大师起居,因此进华岩洞跟他自己的洞府没什么区别。 洞中干燥,洞壁上凸起的岩石,被人因势利导雕刻成各种瑞兽祥云图案。雕刻之人手法精湛,令整座洞府在野趣中,更多了些许匠心独运。 陆临风从小看惯了这些雕刻,而且此时有心事,更没心思对这些细细打量。在月光石的照耀下,伴随着丁丁当当的一阵敲打声,急匆匆的穿过通道,来到山腹里一处巨大的空间。 洞顶开了天窗,阳光洒落很是温暖。粗砺的未经雕琢的石室里,身形高大,白衣白发白须的丹痴大师,面色红润,白眉垂肩。他此时背对着门口,正手持铁锤铁杵在墙壁上进行雕刻。 “弟子拜见师父。”陆临风随意行了一礼,止了丹痴大师的雕刻大业,几步来到丹痴大师身侧,殷切道:“弟子有顶要紧之事,求师父出手,救我朋友一命!” 长眉轻抖,丹痴大师侧过头看向陆临风。 常言道,人的任何五官,都足以毁了完美的相貌,同时足以拯救一个人的相貌。 丹痴大师苍老的面容堪称貌不惊人,但他的眼睛宛若明亮的星辰,可令满室生辉! 这一双清澈的眼睛,带着令人不由自主愿意沉沦的深遂,令此刻的丹痴大师看着慈眉善目,宝相庄严。而且他的眼睛里,沉淀了时光,带着洒脱,带着睿智,令人只是对视就心生沉静。 “你的朋友?”丹痴大师疑惑道:“你的什么朋友?” 自回到宗门,陆临风一直在闭关,丹痴大师找了无数典籍令他研读。直到前几天,陆临风晋阶到凝气十二层,而且长达十个月的闭关令他有些疲惫,这才下山去灞城游赏。 也就是说,自去年腊月初在如意宗告别,陆临风直到昨天,才知道远在西北的紫阳宗出事了。 向师父仔细讲一番他跟陈瑜、紫苏等人相识的经过,陆临风看着师父,求道:“师父,弟子相信紫阳宗的几位前辈,定会安排紫苏姑娘、曾姑娘还有陈瑜离开西北。弟子请求,由掌门师兄放出消息,我丹鼎派,愿为紫阳宗弟子提供庇护!” “庇护?”丹鼎大师一愣,收起铁锤铁杵,转过身以深遂的目光看着陆临风,道:“风儿当知道丹鼎派的庇护何等份量,你的那几位朋友,当真需要掌门如此下令?” “师父有所不知,紫阳宗弟子的飞行法宝,是一件铁黑为底,闪动金色卦纹的罗盘。”陆临风看着师父,认真道:“弟子和他们同时之时,可以非常放心的,毫无戒备的,在他们的罗盘上睡觉!” 丹痴大师终于动容,深深地看陆临风一眼,道:“风儿最近典籍看了不少,丹术有所提升,境界也晋阶到了凝气十二层。而且,风儿你在传道石壁前大有收获,就去找你掌门师兄要些护卫,下山去几座城池,与其他丹师交流丹道。” “师父?”陆临风大急,他此时只想救陈瑜和紫苏等人,哪有工夫给自己扬名。 “风儿啊,丹鼎大师关门弟子的名头,不比你掌门师兄差多少。”丹痴大师道:“你的朋友,别人想动,至少要顾忌一下为师的面子!” “是,多谢师父指点!”陆临风大喜。 丹鼎派往西,仍然有异常广阔的中洲天地。陈瑜自风临城废弃传送阵走出时,中洲给他的感觉是苍茫洪荒。 中洲之广阔,实在到了令人惊骇的地步。 一处荒原上,司马钧、司马错以及万六郎露天席地而坐。身后是一座孤城,前方是一片群山,脚下是渐次枯黄的草地,他们感慨着中洲的广博,感受着这里灵气的充沛,一边饮茶,一边听着身边一个锦衣老者的喋喋不休。 “钧公子、错公子,你们既然去过修武祖祠,当明白您二位是司马氏子弟无疑。”锦衣老者乃修武司马氏家主的贴身仆从司马户。 这位司马户中等身材,结丹后期境界。人生得富态,处事也非常圆滑,协助司马家主打理庶务也井井有条。然而自接了迎司马钧、司马错回去的任务数月以来,这二人的油盐不进实令他无可奈何。 陈瑜来了中洲才两个多月,但司马钧、司马错以及万六郎来中洲,已经快九个月。 他们传送时没有出意外,他们走出栎阳,转道元州一路东去,在宜君小城暂驻时,遇到了城中叛乱。 司马钧协助宜君城主审食郦平叛,并且在再下来的几个月里,一举荡平周边叛乱余孽,还帮城主审食郦收复了无数村镇。 司马错协助审食郦处理城中公事,于叛乱平复的千头万绪里,短短时日又是厘清税制,又是以增设衙门笼络宜君城名宿。其表现出的老练以及从容,令整座宜君城迅速焕发生机。 这两兄弟虽只是适逢其会,但经此一事,二人瞬间声名大噪,以至于连远在修武的司马家主,都对他们产生兴趣。 宜君城太小,盛不下司马兄弟的野心。为了覆灭元州,他们确实需要借助更强大的力量。正在他们准备收拾行囊离开宜君之时,司马户的到来,简直就是及时雨。 然而,在修武司马氏祖祠,司马钧和司马错竟同时,跟司马氏一件血脉重宝产生感应!并且,他们的血脉竟惊动了司马氏一位正在沉睡的老祖! 司马钧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们的祖上,竟出自修武司马氏一支! 万六郎和司马户当然大喜,连司马家主,结合了司马钧二人在宜君城的表现,也破天荒的,在主屋后院如接待晚辈一般,亲自为他们设了家宴。 然而,司马错和司马钧当时相视一眼,婉拒了司马家主愿送出一城供他们经营的好意。 他们要待价而沽,待司马家主开出更高的价码,然后他们再提出自己的要求! 并不是俗不可耐的,给自己要来更高的条件。相反,司马钧和司马错要的,只是去某一小城任城卫军队正之职。 “家主送出城主之位,以我们如今才区区凝气境界,便是当了城主,又如何能够服众?”万六郎不理解,司马错只好向他解释,道:“我们要想坐稳城主之位,势必要借助司马家主的力量,假以时日,此城姓我们的司马,还是姓修武的司马?” 万六郎其实仍然不理解,西北司马氏乃修武司马氏一支,本就是一家人,什么司马不司马的,他觉得这二人在瞎折腾。 但万六郎隐隐知道,司马钧兄弟想要一座属于自己的城。为此,他们愿意从最底层干起,慢慢培养属于自己的嫡系,待有朝一日好率军远征,一举覆灭元州城! 如此,万六郎也不再追问,他的家族万兽山庄,早已因掩月过的覆灭而被毁,他已经决定了追随司马钧和司马错,大方向由他们把握,自己只要听令行事即可。而且这两兄弟要培养嫡系,什么样的嫡系,又能比他更亲厚? 只是万六郎便是想破了胆,他最疯狂的想法也就止步于此了。 他不知道,司马钧和司马错的一次对视,所传递的疯狂,绝对属于天方夜谭! 区区一城算得了什么,司马钧要的是,由司马错成为修武司马氏的家主!而修武司马氏,将成为未来掩月宗的一个分支!在修武以东有一个丹鼎派,而陆临风是丹痴大师的关门弟子,司马钧要的是成为中洲的西北王,令堂堂丹鼎派,在他的脚下瑟瑟发抖! 万六郎有一点想的没错,司马钧确实需要嫡系。因为非嫡系,无以支撑他的野心! “户叔,我们兄弟才疏学浅,实在难以领受家主厚爱。”萧萧秋风里,司马错正在煮茶,道:“想来户叔也知道,我们兄弟此生最大的心愿,乃是覆灭元州、重建掩月宗。家主以城池相赠,我们兄弟实在无力承受!” “错公子此言差矣!”和司马兄弟以及万六郎相对而坐,司马户苦口婆心,道:“如今家主已经拨出三座城池,只要二位公子答应,便是万小哥也可为一城之主。待稍加历练,三位合三城之力,率军前去攻打元州不是更容易吗?” 到了中洲司马钧才发现,说是修武司马氏归属于丹鼎派,其实相互之间连君王-诸候的关系都算不上。说是元州归属于修武司马氏,然而惹地元州城主杨启功不快,他甚至敢率领人马攻打司马氏。 中洲各势力,对自己名义的下属根本不存在约束。浑不似西北,掩月宗掌门一声令下,可以调动麾下所有宗门。 “户叔,小子如今只想潜心修炼,好早日重建掩月宗。”司马钧看着司马户圆滚滚的脸庞,真诚道:“若我接受了城主之位,就等于自缚于案牍。繁杂锁事缠身之下,我如何还有精力继续修炼,又要何时,才能重建掩月宗?” 司马户乃结丹后期修士,他很自信,司马钧和司马错想要重建宗门的想法非常热烈,若是可以,他也愿意成全了这二人。 但是,司马家得了人皇令牌! 家主,太需要统兵之才太需要辅弼之才了! 正要再劝,眼角余光里,却出现了法宝的光芒,远处有人在斗法。司马户不以为意,修仙界时时刻刻都有人在杀人,时时刻刻都有人被杀。只是那斗法的双方,似看到这里有人,竟在迅速向这里靠近。 (未完待续) 第506章 韦灵儿! 第506章 离地近了,荒原上正在饮茶的四人,也看清了斗法双方的模样。 处于弱势的,是两个女子。这二人一白衣,一粉衣。白衣女子凝气九层,粉衣女子凝气八层。两个女子长得也算颇有姿色,只是如今香汗淋漓乌发成绺很是狼狈。正在挥动宝剑,一边跟对手短兵相接,间或祭起一两道剑芒,她们很是疲惫。 和两个女子正在斗法的,是一个黑衣中年男子,凝气十三层境界。不过引起司马钧注意的,是这个中年手里的法宝。 中年男子祭出了两件法宝,手中宝剑虽是上品,但是在司马钧眼里太过寻常。中年男子的另一件法宝,竟是一只金钵。 此钵暗金色,宝光湛湛然而妙用无穷。 斗法双方由于更多的是短兵相接,兵兵当当之声不绝于耳,因此相距很近。这是中洲修仙界斗法的常态,中洲修士似乎并不擅长术法。 粉衣女子满脸惶急之色,奋力祭出一道璀璨剑芒。这么近的距离,中年男子并不紧张,只见他左手一翻,暗金钵横于胸前。 在司马钧、司马错等人的注视下,粉衣女子的剑芒,出乎意料的,竟被暗金钵吞下! 修士的剑芒、刀芒,待晋阶到筑基境实力大涨之后,就是无坚不摧的剑气、刀气。如今双方都是凝气境界,剑芒的威力更强于五行术法,运用得当一道剑芒将对手击杀都是寻常。可这样的攻击,竟被暗金钵吞地干干净净,似乎粉衣女子的剑芒,毫无威力! “法宝而已。”司马钧看了几眼就收回了目光,于急促的金铁交击声中,万六郎为他们斟了茶,司马户重新劝司马钧回修武老宅,接受家主的任命。 修仙界,不论中洲亦或西北,每一刻都有修士在杀人,同样每一刻,都有修士被杀。正在喝茶的四人很明白,这白衣、粉衣女子且战且退,将中年男子引至他们附近,是希望他们能够出手相救。 然而漫说司马钧和司马错本就是孤傲不群的性子。自掩月宗因内乱,司马氏以及他们的姻亲,连还没有开始修炼的孩童都被杀死;自去年肖玉刚率众叛乱;自老祖以自己之死为他们换得活命的机会起,司马钧和司马错的心,就已经变得冷漠。 这种冷漠,在之前处理宜君城叛乱时,已经展现地淋漓尽致! 如果说,紫阳宗大战期间,陈瑜以一己之力杀敌两三万。那么宜君城叛乱之时,在司马钧的命令下,为了引敌人中计,被他亲手推出去送死的修士,早就超过了两万之数。叛乱被平定之后,扫荡附近乡镇村落,又斩杀了近万修士。 前前后后,宜君城此次叛乱阵亡修士几达十万,这些人,绝大多数都是死在司马钧手上! 因此这白衣、粉衣两个女子的愿望,几乎注定了要落空。心已经冷漠的司马兄弟,根本不在乎区区两个陌生人的生死。 “户叔是知道的,我们在如意宗,跟司马芒公子起过冲突。”对司马封的劝说,司马错继续着已经很多遍的推辞。 而说起司马芒,别说司马钧和司马错,连万六郎都愤愤不平。因为依着辈份,这司马芒竟他娘是司马钧的祖父! “钧公子、错公子太多虑了!”司马户继续苦口婆心,道:“家主很清楚芒公子是什么人!而且,如意宗之事乃是由昂公子负责,更何况我司马氏的道子芜公子,对二位同样是赞赏有加。只要你们回去,家主定会约束芒公子,日后若是再有事端,家主一定会秉公办理!” 见司马钧等人并不打算出手相救,在中年男子的强大攻势下,两个女子只能再次退避。 这时,白衣女子一剑斩向中年男子,被其挥剑挡下。当的一声金铁交鸣,中年男子飞起一脚,向白衣女子当胸踢去。 刚才一剑另白衣女子右臂酸麻,见中年男子一脚踢来,只好横左臂格挡。 呯地一声,虽挡下这一脚,白衣女子已经无力化解入侵的法力,檀口轻启吐着鲜血向后倒退数步。 见中年男子合身扑上,似要乘机一举将白衣女子斩杀。粉衣女子大急,再次挥动宝剑祭出剑芒,她要阻止中年男子。 左手一翻,暗金钵横于胸前,深遂的钵口,再次轻易地将剑芒吞下。 而且,中年男子前扑之势不减,只是虚晃一枪,他展开身法,竟直冲才凝气七层的粉衣女子而去! “韦灵儿!”白衣女子气血翻涌,法力紊乱。见中年男子攻向粉衣女子,有心前去帮忙,却因刚才那一脚,她一时无法凝聚法力,只能面带惊恐凄厉的惨叫一声。 “韦灵儿?”除了司马户,听到这个名字,司马钧、司马错以及万六郎三人,一起心神剧震! “六郎救人!”司马钧大喝一声,仍然盘膝而座。但他的身上,传出令司马户动容的法力波动。 更令司马户动容的是,听得司马钧命令,万六郎的身形,竟在他这个结丹修士面前突然消失。也不算消失,而是于霎那间,万六郎的身子化作了影子。在这里消失的同时,竟瞬间出现在那粉衣女子的影子里。 并且,在中年男子一剑斩下之际,粉衣女子的影子,竟生生拖动着自己的身子错开两步! 天黑了! 并不是当真天黑了,而是司马钧的头顶,出现了数丈方圆的漆黑天幕。 这方天幕上,星辰闪耀正在整齐排列。似慢实快的,一轮明月,蓦然在这天幕由模糊而至清晰。几乎瞬间,这数丈大的天幕上,所有星辰迅速黯淡,与之相对的,明月正在倾泄着清冷光辉。 这清冷的光辉,带着浸入骨髓的寒。四人喝茶的荒原上,本就枯黄的野草瞬间枯萎! 司马户当然不受这道术法的影响,但他心中仍然不免惊异。因为,司马钧头顶的圆月,其大部分月辉,照向了中年男子! 啊―― 惨叫,撕心裂肺的惨叫。带着错愕,带着怨毒,带着绝望。 中年男子一剑斩下,粉衣女子被她的影子拖动避过他必杀的一剑。然而就在这时,清冷的月辉照在了他的身上。 这月辉,轻柔而霸道!似秋日的第一缕风,无声无息中,高了天空,凉了酷暑,枯了树叶。这月辉照向中年男子的瞬间,他的一身法力俱被吹散,同时,他的丹田,凝了霜! 于惨叫中,中年男子非常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丹田,碎了! “晚辈红棉,多谢前辈救命大恩!”白衣女子红棉,跪倒在地向司马户拜谢道。此时,粉衣女子还在愣神,中年男子还在惨叫,只是叫声已经微弱。 “非是老夫出手,救你们的,是钧公子。”司马户指向正主。他看向司马钧,后者脸上正在迅速的变幻着神情。自看清眼前韦灵儿的样貌,司马钧的表情从惊喜,到恍然,又到失落。只是片刻,又变成了患得患失。 “小女子红棉,那位是我朋友韦灵儿,多谢钧公子救命大恩!”白衣女子再拜。 中年男子更显微弱的惨叫声里,粉衣女子突然啊地一声惊呼。众人看去,却是粉衣女子的影子似某种液体,先是慢慢凸起、接着有了人的轮廓,继而成了万六郎完整的样子。 迎着司马钧患得患失的目光,万六郎心中一叹,摇了摇头。 “兄长!”司马错怒瞪万六郎一眼,关切地看着司马钧。却是,万六郎的摇头,令司马钧的脸色瞬间苍白。而且,紧抿着的唇角,竟有殷红在弥漫。 “韦、韦灵儿多谢钧公子救命大恩!”粉衣女子如梦初醒,和白衣红棉一样跪倒在地,向司马钧道谢。 “我姐妹二人愿拜在钧公子麾下成为侍女,以报公子救命大恩!”白衣红棉恭敬道。侍女,跟葛前辈承诺给陈瑜的侍从一样,名子好听其实就是仆从。 “你们出身何门何派?”万六郎已经回来,司马钧正在司马错的帮助下喝茶,并且掩饰着嘴角血迹,司马户开口问道。 “晚辈二人,是散修。”白衣红棉的声音,很低,很失落。 “区区散修,哪来的资格成为钧公子的侍女?”司马户嗤之以鼻,挥手道:“好了,你们走,老夫还有事情向两位公子禀报!” “是,晚辈告退!”白衣红棉更失落,在修仙界,散修的生存之艰难是别人难以想象的,特别她们这样境界低微的散修,几乎堪称举步维艰。因此,投身贵公子门下,或者追随宗门弟子身边,已经是他们非常难得的出路。 “你说、你叫韦灵儿?”两个女子带着失落,正要起身时,却见那个鹰勾鼻,相貌很是英俊的贵公子,扭头看着韦灵儿问道。 “回公子,在下正是韦灵儿。”韦灵儿没敢起身,恭敬道。 “兄长,她不是韦灵儿!”司马错在司马钧耳边低喝道。 “公子,韦姑娘不可能向你下跪!”万六郎这句扎心之语,惹得司马错再次对他怒目而视。 司马户看看三人,再看看粉衣女子韦灵儿,端起茶杯闭口不言,他想再看看。 “司马错、六郎,韦姑娘当时,也是凝气八层境界!”司马钧的样子看着冷静,但司马户是什么人,他可以感受到,在这冷静的外表下,压抑着小心翼翼。 “而且……”司马钧看着司马错和万六郎,眼睛里的炙热,令他们为之心惊。只听司马钧道:“我刚才,清楚的感觉到,我的心又开始跳动了!” “钧公子……”万六郎想要再劝,但张了张口,他不知道该怎么劝。 司马错紧紧闭上眼睛,抬起头深吸一口气。再睁开眼睛时,他看向司马户,抱拳一礼道:“户叔,若家主同意,任何一城,我们兄弟愿出任城卫军队正一职!” “好!”司马户大喜,举起茶杯一饮而尽,道:“家主有言,只要二位公子愿意回去,什么条件他都答应!” 粉衣韦灵儿虽不知道这四人在说什么,但她知道,这位英俊的钧公子,将自己错当成别人了。白衣红棉看看韦灵儿,再看看司马钧,当即磕头道:“红棉,拜见钧公子!” (未完待续) 第507章 将军不是凡人 第507章 整个空间再往西北,越过修仙界令人望而生畏的神殒山脉,就是真正的西北修仙界。 再越过灵气充沛,修士众多的东部地区,越过早已残破的紫阳山脉。越过郑国、蔡国、陈国直至雍国。越过峡谷,河流、平原,直至一处雄山耸峙的关隘。 这处关隘被称作青冥关,栒州陈氏、武州冯氏以及宁州顾氏组成的联军,在青冥关与雍国王室大军已经对峙了一年有余。 青冥关内外画角争鸣,整齐有序的军营直漫延了上百里。整个天地一片肃杀,黄叶枯草,秋意在这里更浓,满山的枫林透着火红。 雍国王室有大义名份,一般来说对峙于王室有利。几大家族组成的联军,若不能迅速打开局面,国中不论舆论还是人心,将不可避免的倒向王室,他们的起事将被称作叛乱,他们很有可能身死族灭。 但是与叛军对峙一年,王室始终没能迅速平定叛乱,雍国各地出现了不合常理的,此起彼伏的小规模叛乱。 自青冥关往北数百里,就是陈瑜的家乡乐昌县的郡城淳化郡。淳化郡多山,郡城以西的鸡鸣山下,刘可城率领自己的右武卫本部三千兵马,并临时征召的两万大军,正准备予鸡鸣山贼匪最后一击。 鸡鸣山下帅帐里,各级校官济济一堂,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胜利在望的喜悦。文士装束相貌稍有些丑的军司马庞统,正在手持指挥杖,指着地图向端坐主位的刘可城,汇报着行军部署。 “为防止鸡鸣贼子如前几次那样潜逃,秦校尉率本部五百兵马,已经于昨晚潜行至北部出口;曾校尉率本部五百兵马,潜行至西部山口;王校尉率本部五百兵马,已经堵在了贼子最有可能逃窜的西北山口。”庞统放下指挥杖,向刘可城一礼,道:“此一投,鸡鸣贼子已经插翅难逃,只等致果校尉下令!” “请刘校尉下令!”帅帐里衣甲清脆,众将领起身,向刘可城请令道。 一年了,自去年一别,刘可城率军前来剿灭鸡鸣山匪患已经一年有余。这一年来,西北发生的事帐中其他人不在意,但他们在刘可城的指挥下,每次即将剿灭鸡鸣贼子之际,王都里总会传来命令,责令他们前去清剿其他匪徒,其实就是附近小股叛乱。 前有刘可城一举拿下栒州漆郡的战功,又有平叛无数的战绩,帐中将官对刘可城的兵略已经非常信服。唯独这小小鸡鸣贼子,总是能够在他们离去后迅速死灰复燃。以至于,凭着刘可城的战功,凭着他们一年来的浴血,却是至今没能升官! “命令!”刘可城自主位站起,目光从众人脸上扫过,才二十一岁的他,凭着令人信服的战功,如今已经很俱威严。 “请致果校尉下令!”众将官齐声道。 “如今已是辰时,给你们一刻钟的时间整军。”刘可城道:“一刻钟后点起狼烟,各部依部署行事!今日,定要将鸡鸣贼子全歼,一个不留!” “喏!”帐中轰然。 待众将官离去,端坐主位的刘可城却迟迟没有动静。已经坐回左首第一位的庞统,摇着不知从哪取来的折扇,看刘可城一眼,道:“将军是在担心陈仙人他们?” 普通将官不在意西北发生了什么,刘可城、庞统却已经听说,陈瑜、紫苏他们的仙人世界,正在发生着大战。而且好像,陈瑜他们的师门已经覆灭。 点点头,刘可城正要说什么,不料帐中突然明亮。一个身负令旗的小兵掀帘而入,向刘可城一礼,声音宏亮道:“禀致果,适才有一个浑身是血的男子从天上摔了下来,被弟兄们擒获之时,那血人突然看着帅帐,大喊要见校尉!” “从天上摔了下来?”刘可城顿时激动,话说,上次见陈瑜之时,他也是从天上摔下来的。想到这里,刘可城连连道:“快,快请他进来!” 庞统阻止不及,只好补充一句,命传令兵调所有亲卫于帐外候命。 被军士拖进大帐的,当然不是陈瑜。但如果他在这里定会惊讶,被拖进来死猪一般掼在地上,并且脸色灰败命不久矣的男子,竟是方夜宗亲传弟子,筑基修士宋养浩! “先生是修仙之人?先生要见我一介凡人将军,定是有以教我?”见不是陈瑜,刘可城大感失望。不过,有庞统这一年来的不懈努力,刘可城说话总算不那么粗鲁。 “将军竟是凡人?”宋养浩确实快死了,他当日率众围攻陈瑜,为他招来了杀身之祸。 紫苏在宇文悯、余臣等西北一众名宿的见证下,于两个多月前拜孟姚为师。 接下来,宇文悯和余臣闭关养伤,孟姚紧锣密鼓的,着手组建元宗。 元宗的道场所在之地,被选在了魏洛城。紫苏作为孟姚唯一的弟子,当然要全力襄助。她出面,将之前魏洛失陷,被元州俘虏的五百紫阳宗弟子释放。并且传下消息,邀请原紫阳宗内卫殿弟子屠岸贾为元宗效力。 这些都发生在明面,暗中,原紫阳宗唐敏、林开泰、章太炎等筑基弟子,奉紫苏之令寻找潜伏的方夜宗亲传弟子,并将他们全部斩杀! 宋养浩差点杀死陈瑜,紫苏恨乌及屋,除了杨采微和李思远她不好动手之外,迁怒于所有方夜宗弟子。紫苏,从来不是大度的人! 没有上古传送令牌,而且方夜宗覆灭之时,其掌门没来得及散尽底蕴。因此,方夜宗亲传弟子如宋养浩,没有足够的灵石前往中洲。在紫阳宗弟子全力搜寻之下,躲过宗门覆灭之危的方夜宗亲传弟子,一一授首! 宋养浩就是其中一个,他被唐敏和章太炎联手,丹田破裂。如今,真的快死了。 “在下当然是凡人。”刘可城看着宋养浩,倒一杯茶,不顾庞统连施眼色亲手递给他。就势半蹲在他面前,很是期待地道:“听闻,你们仙人正在干架?先生可知道,有一个仙山名唤紫阳宗的,他们的弟子现在如何了?” “将军竟知道紫阳宗?”宋养浩已经无力起身,接过茶吃了一惊,旋即死死盯着刘可城胸口。那里,有一件宝物,他就是感应到这件宝物的气息,这才冒险想见帅帐中人一面。 “先生在看这个?”循着他的目光,刘可城掏出陈瑜当日送给他的虎牙吊坠,道:“我这件仙家宝物,就是一位紫阳宗的仙人所赠。” 庞统松了口气,一年的浴血,刘可城终于成长,在没有弄清楚眼前仙人来历之前,并没有暴露自己跟陈瑜的关系。 “原来如此。”宋养浩看着刘可城的虎牙吊坠,他已经到了弥留之际,实在没有精力再想其他。而且修士历练时,随手送凡人宝物实在平常,因此他并没有多想。 “但将军,并不是凡人!”宋养浩看着刘可城,他确实即将死去,但是回光返照下,他仍然拥有远胜陈瑜的眼力。 心中苦笑,刘可城当然知道自己的情况。当日陈瑜为了让他也能修仙,最主要的,陈瑜不愿他也在三十岁上自称老夫,因此曾请求陆临风给他移植一个修士的灵根。 但那次的移植,失败了。 “先生,我当真只是凡人。”刘可城身穿甲胄,虽只半蹲了短短时间,但此时已经双腿酸痛。这样的情形,让他如何相信自己不是凡人?再次苦笑,刘可城看着宋养浩,道:“在下有什么可以帮仙人的?先生能不能给我说说,紫阳宗的弟子,如今怎么样了?” “不,将军不是凡人!”宋养浩并不理会其他,他看着刘可城,轻拍腰间储物袋,取出一本线装书籍,道:“相见即是有缘,这部功法送予将军。” 宋养浩看着刘可城,目光透过帐顶,乞求道:“伏请天公作美,让这位将军能够不凡,可以令我掩月宗一脉功法,在世间继续延续!” 说着,宋养浩解下储物袋给刘可城,目光里满是殷切,道:“我的宗门方夜宗已经覆灭,将军他日若有所成就,也无须重建方夜宗,只求将军,将这部功法传给干净之人!” “将军,若遇到紫阳宗之人,可将这只储物袋交给他们,只求将军千万保住这部功法!”宋养浩抓着刘可城的手,说话已经断断续续,但仍然坚持着叮嘱道:“将军千万谨记,不可招惹一位名唤紫苏的姑娘!若知道将军和我扯上关系,她定会对将军不利!切记!” 常言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宋养浩当日围杀陈瑜,是为了离开西北,将来好重建方夜宗。如今弥留之际,他求着刘可城,却没了当日的雄心壮志,只希望为方夜宗的《三垣真经》找到可托负之人。 至于此番一定能够活命的杨采微和李思远,在宋养浩看来,他们不干净,他们已经不再是方夜宗弟子! 刘可城张了张口,从宋养浩这里知道了紫苏,他正要打听关于紫苏的事,想打听陈瑜此时是死是活,更想告诉他,自己跟紫苏很有交情。 然而,宋养浩交待了后事,竟拼着身为修士最后的丁点法力,他将自己的身体——烧了! 人之将死,宋养浩此时正在被唐敏、章太炎等人追杀。为了保住方夜宗的传承功法,为了保证刘可城不被唐敏等人牵连,他拼着最后的法力,清除了自己留在这世间的最后证据! “校尉!”帐外正在戒备的亲卫,闻到恶臭气息纷纷冲进大帐。 刘可城已经收起储物袋和线装书,看着正在熊熊燃烧的那具尸体,他甚至没来得及问,这位仙人姓甚名谁。 “这叫什么事啊?”刘可城大感无奈,挥手斥退亲卫,向庞统苦笑道:“紫苏姑娘没死,而且很有势力的样子,想来瑜哥儿也没有大碍。只是这位先生太着急,若他带我去见紫苏姑娘,至少应该可以免他一死啊。” “校尉,时间快到了,我们应该准备战事了。”宋养浩对自己太狠,只是片刻,帐中除了恶臭的气味再无他丁点痕迹。庞统提醒刘可城一句,仙人的事他们没资格插手,还是先紧着眼前战事才是正经。 不过,这位仙人刚才连番说:将军不是凡人!这一点,令庞统的心猛地一动。 (未完待续) 第508章 风临罗氏 第508章 世界风云变幻,不论仙凡都是风起云涌。这三天来,陈瑜一直出城找小花,但是他一直没有找到。 紫阳宗没有关于养灵兽的功法,玄牝乃是创派祖师在生命的尽头无意点化,因此算不得主宠关系。因了小花的魂血,陈瑜可以清楚的知道它还活着,但魂血不是神识,陈瑜无法依此判断小花离自己多远,更无法确定自己应该寻找的大致方向。 黄昏时分,陈瑜自西门进入风临城。,这三天也不是全无收获,至少陈瑜对这座风临城,已经有了大概的了解。 脚下是一条宽达五丈的主干道,三天前的早上,街上行人稀少很是冷清,陈瑜当时急着找小花,但是走在街上仍然感到些许不自在。 街道太宽,容易给人空旷、心慌之感。 然而那天黄昏回城,陈瑜终于知道这条路为何如此宽阔。 风临城简单来说,分成了东西二市和东西二客区,这些城区的界线,就是以两条宽达五丈的主干道,形成大十字街来划分。 作为分界线,主干道两边商铺林立,楼宇高耸。便是大街上,也满是摆摊之人。风临城是一座修仙城,摆摊之人所售卖的,全都是修仙物资。当然,要购买这些东西,摊主可以接受以物易物,但他们更愿意接受灵石。 陈瑜不知道,自打刚才进入西门开始,远处家园酒楼的三楼临街雅间里,几个人正在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 这些人里,两个发有银丝的中年,端坐主位视线最开阔者,乃是风临城之主罗虚之。此人面色红润,相貌儒雅,细长的双目很是深遂,整个人身上带着从容而深不可测的神秘。 坐在罗城主右手处的中年,正是风临城大长老,辅佐罗虚之已达百余年的方雍。此人生得高大威猛,间有银丝的短须仍然倔强的如钢针,虽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却如猛兽一般,给人一种非常强势非常危险的感觉。 罗城主左侧,一位富贵锦衣的宫装少妇,正在轻啜着杯中果酒。她正是方雍的妹妹,罗主城的夫人,虽已经数百岁高龄,看着却是三十来岁。眉宇间不见老态,但凤目顾盼间,又带着令人不敢直视的威严。 这位城主夫人很是了得,在她之前,罗虚之城主拥有很多侍妾,因此拥有七、八个身具灵根的子嗣。然而自娶了这位夫人,数年内那些子嗣相继而亡。如今,罗虚之城主身边剩下的,只有他和夫人所生二子一女。 罗虚之城主、方雍大长老以及夫人罗方氏,都是结丹境界。 雅间里,方雍下首处两个青年正在交头接耳。其中一个,正是一身白袍的城卫军左率统领方绍。与他正在私语者,身着红色锦衣,全没有坐相,眼珠子乱转,脸上流里流气的青年,正是风临城二公子罗嘉昕。 罗嘉昕生得与其父只是神似,却跟夫人罗方氏极为相象。或者正是因此,这位二公子极得夫人宠爱。 罗嘉昕和方绍,都是筑基中期境界。 但如果陈瑜在这里,有一人定会令他大吃一惊。这是一个女子,凝气十二层境界,身着鹅黄色宫装,相貌清丽带着娇憨,眉宇间满是小女儿状,将自己整个身子都趴在罗虚之的身上,娇声细语间令罗城主哈哈大笑。此人,乃是玄都观弟子景蕊,风临城大小姐罗嘉蕊。 当然,可以令陈瑜再次大吃一惊的,是景蕊怀里,他这三天来遍寻不获的小花! “依着蕊儿的说法,那个元宗乃是以元州、西北宗门以及西北散修三方势力组成。”景蕊介绍了西北修仙界正在发生的事情,扭过头向方雍道:“如此三方相互牵制,倒也算得上稳妥。” “城主所言及是,但我更好奇,依着蕊儿刚才所说,西北三大宗门的残余弟子,在元宗并没有多少力量。”方雍威猛的相貌下,藏着一颗七窍玲珑心,此时有些困惑道:“虽说掩月宗、方夜宗遭逢大难实力大损,可紫阳宗竟只有屠岸贾,连那些战俘都没有囊括,此举着实令人费解。” “本座现在对那位紫苏姑娘很感兴趣,这一切应该是她有意为之。目的,是为了不事张扬,更好的潜藏紫阳宗实力。”罗虚之思索道。 “我对这位姑娘也很好奇,听蕊儿说,她的麾下有屠岸贾这位阵道人杰,又有魔修、妖修为助。什么样的人,可以笼络如此力量?而且蕊儿刚才也说了,相比那位安启东,元州修士在她手里简直脱胎换骨,短短一个月里,她竟歼灭了三个小宗门!” “这算什么?”哼了一声,景蕊娇憨道:“这位紫苏姑娘在如意宗跃马原,短短一个时辰率六万修士冲破了数十万妖修的封锁。虽说后来她的风头被掩月宗司马钧盖过,但是那时,整个如意宗的修士,因了这点香火情都不敢向她出手呢!” 吱吱的欢快叫声响起,雅间里众人被吸引。景蕊也是一愣,见小花想要挣脱自己怀抱,手上用力将其擒拿,顺着它的目光看去,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陈瑜一身蓝色粗布戎服,身着棕色皮甲,腰挂城卫令牌,正在大街上人流中穿梭。 “真是养不熟的小东西,若非本小姐出手相救,你早就被那头青狼塞了牙缝!”景蕊气哼哼道:“现在陈瑜还远在数里开外,你这就想着跑去见他了?你这没良心的小东西!” 当日陈瑜被擒,小花听令独自逃走,躲在暗处看着陈瑜离去的方向一路跟随。可这里是中洲,而且紧邻东海,如今的东海妖仙宗又在内乱,无数妖修纷纷上岸,令整个巽风半岛都妖气冲天。 小花已经足够小心,半个多月前终于找到樟木矿场附近。 奈何樟木矿场的地下另有天地,一尊修炼了魔功的妖兽在那里开辟洞府,附近大小妖兽纷纷影从。小花到了矿场附近,实际上就是到了妖兽的老巢,任它再是小心,仍然被盯上并且陷入险境。 妖修也是修士,它们跟人一样,无须理由,也无须利益纠葛,相遇只要看不对眼立刻生死相向。更何况,陈瑜没有风临城腰牌而被擒去当矿奴,小花没有矿洞那位存在的认可,竟敢侵入其领地。小花虽小,但多少也可以为其他妖兽塞个牙缝。 半个月前,自西北回到玄都观,不耐烦受师尊唠叨的景蕊,向宗门告假回家省亲。回城时巧遇一头大青狼正在欺负小花,那时小花已经浑身浴血,但景蕊还是认出了它并将它救下。从那时起,小花一直在城主府养伤,直到昨天,它才算彻底痊愈,。 “此人就是紫阳宗亲传弟子陈瑜?”罗虚之看爱女一眼,怜爱的轻抚她的秀发笑道:“这只小兽的魂血在陈瑜手里,不论你救它多少回,它还是要回到陈瑜身边的。” “这个陈瑜倒是长了一副好皮囊。”罗嘉昕功聚双目,越过大街上的行人向陈瑜看去,目光闪烁。 “他就是陈瑜啊?”城主夫人罗方氏也向陈瑜看去,凤目里闪过些许同情,道:“可怜的,脸上稚气未脱,才这么大就没了师门在外漂泊!” “母亲就是心善。”罗嘉昕听了母亲的话,心中一动向罗虚之道:“爹,既然母亲同情,不如就让这陈瑜给我作侍卫?嗯,虽是西北偏鄙之地出身,但他毕竟曾是亲传弟子,这个身份给我当侍卫,也算马马虎虎。” 陈瑜乃紫阳宗亲传弟子,而紫阳宗乃拥有五尊元婴的西北顶级大宗门,如今陈瑜虽然落难,在整个中洲修士的心里,其身份至少比小小风临城的二公子更尊贵。 罗虚之眉头微皱想要驳回。陈瑜既然已经加入了城卫军,而方绍跟自己长子罗嘉辉交好,他不愿次子将手伸地太长。 “二哥是看上陈瑜的紫阳真诀了?不过这个想法恐怕要落空了。”罗虚之还没开口,景蕊抢先道:“紫阳宗以阵法名震西北,门下弟子的识海禁制更是滴水不漏。听闻,若无元婴境界就只能默习功法,也就是说,元婴之前,陈瑜甚至不可能将功法经文默读出口!” 正准备拒绝罗嘉昕所请,听到景蕊这番说辞,罗虚之突然心中一动,点头道:“如此……” “姑父明鉴!”尽管还不曾当值,但陈瑜毕竟已经是城卫军一员,罗嘉昕伸手向城卫军要人!再联系老罗家祖传的德性,见城主明显已经意动,方绍赶紧道:“樟木矿场葛前辈和我有约,待风波秘境开启时,派陈公瑾进入寻找天候水。” “这样啊,那就等他从风波秘境出来,再去昕儿身边听用。”罗虚之道。 方绍的意图他当然懂,但陈瑜身负紫阳真诀啊,这可是出过五尊元婴的,紫阳宗的传承功法!若能得此功法…… “蕊儿啊,这个陈瑜陈公瑾的能力如何,跟他的师姐紫苏姑娘相比呢?”见儿子向自己猛使眼色,方雍心中暗叹,堆起笑脸向景蕊问道。 “他啊。”景蕊轻抚着怀中小花,想起陈瑜在如意宗伪造人皇令牌的嚣张,再看看他此时的落魄;想想他的骄傲,自己以转嫁同门之死相诱却被他严辞拒绝;再想想,修仙界虽有传说,然而却被陈瑜遇上的传送失误,景蕊忍不住格格笑出声来。 在雅间众人的注视下,景蕊简单介绍一遍,道:“他就是一个被师父宠坏,没什么本事但总是乍乎乎的二世祖!他比不过曾新瑶,更比不过紫苏!” 见景蕊说起陈瑜的往事那种眉飞色舞,实在是陈瑜干的那些事确实有趣,可方绍却心中警铃大作。看着正在街上每个小摊前流连的陈瑜,方绍的目光也开始闪烁。 “呵呵,这个陈瑜却也有趣。”罗虚之干笑两声,他有些后悔刚才轻易将陈瑜调给罗嘉昕了。实在是,身处他这个地位,对于胆大妄为,胆敢伪造人皇令牌之人,有着天生的警惕。因为,只凭这一件事他就看出,这个陈瑜心无敬畏! “咦?”见雅间里众人都向他看来,罗虚之问道:“你们没有注意?” 却是,此时大街上,陈瑜右前方不远处的小摊那里围了很多人,而且突然间人声鼎沸,似有什么热闹可看。 而陈瑜,迈步向那里走去时,目光很自然的,在自己前方一阵打量,待混入人群之际,更是转身向身后看了一眼。 “此人,可不是蕊儿所说的没什么本事,单这份警惕,就胜过诸多名宿!”罗虚之道。 陈瑜绝不会想到,他今日带着失落回来,只是想看看热闹的本能举动,竟没能逃脱行家法眼。而且他刚才这个举动,已经习惯成了本能,连他自己都没有留意! (未完待续) 第509章 祭炼灵符 第509章 罗虚之一家来家园酒楼,可不是专程看陈瑜的。 前些日子,在外领兵的大公子罗嘉辉传来消息,风烈、风沫二城正在同时增兵,前线的城卫军每天都有伤亡。更有妖修在三城选定的广阔战场上出没,城中好几次派送的物资,都被妖修半道截获,前线很是吃紧。 城主府这些天只顾着处理这些事,景蕊自玄都观回来半个月,一家人还没好好相聚。今天,他们一家出得城主府,只为散心为景蕊接风。 陈瑜不知道自己因了景蕊,已经很受风临城高层关注;他不会知道,还是因为景蕊,罗城主心中对他不喜;他更不会知道,九天后去一趟风波秘境,他将前往二公子身边出任侍卫。 侍卫不是仆从,和城卫军的性质差不多,类似一种雇佣关系。只是相比城卫军,侍卫因为经常接触贵人而身份更高,但同时,想要离开风临城,却不如城卫军那么容易。 不过家园酒楼雅间里众人机关算尽,他们绝不会想到,陈瑜很需要侍卫这个身份,而且是成为二公子的侍卫。 陈瑜的心无敬畏令罗虚之不喜,但他不知道,陈瑜压根就没想过喜欢风临城的任何人。罗虚之因一时贪念而应允了罗嘉昕所请,他不知道,罗氏步祖上后尘的日子,也是从这一日开始! 在街上溜达一会儿,掌灯时分,陈瑜携采购来的上品灵砂,随意吃了晚饭回到自己洞府,他准备祭炼灵符。 主要是李海洋、李海涛老兄弟俩,给了陈瑜很大的触动。而且这三天来,在风临城的所见所闻,也令陈瑜有了紧迫感。正如陆临风所言,拥有一门手艺,在中洲就能活着滋润。 紫阳宗的丹道太粗糙,早在见识了陆临风的丹道造诣,陈瑜就放弃了自己在丹道一途的追求。至于阵道,在陈瑜看来比丹道还要玄乎,他没有任何基础,因此也是果断放弃。 但陈瑜从小读书,写得一手好字,作得一手好画,甚至在古字方面,他的造诣也非常可观。而符道跟书画很有相通之处,陈瑜想着,便是不能创造灵符,临摹前人特别是祭炼曾新瑶的灵符,总不至于怯场? 制符所需,符纸、符笔、丹砂而已。其中纸和笔,陈瑜的白玉戒所藏均为上品,至于丹砂,陈瑜想自己制作。 自储物袋里取出几只玉瓶,轻启其中一只瓶塞。顿时,陈瑜小小的洞府里,立刻被浓浓的妖气以及血腥气弥漫。这几只玉瓶所盛,是他这三天来所杀妖兽的血精,这些血精已经被他炼化,足以制作寻常灵符。 然而陈瑜不满足,因为他还有手段未曾施展。在如意宗时,陆临风传了他一门取元术。 塞紧瓶塞,房间太小,陈瑜盘膝坐于短榻,闭上眼睛将取元术在心中过一遍。接着,房间里立刻充斥了紫意,陈瑜全力运转功法,一边令自己平静,同时令自己保持在巅峰状态。 一盏茶的工夫,当他睁开眼睛时,再没有找不到小花的担忧,整个人从身体到内心一片平静。 以牵引术取来玉瓶,手中法诀变幻间,瓶塞被启。手掌微翻,玉瓶随心而倾斜,自瓶口滴落出一滴滴鲜红的妖兽血精。这些血精合在一起,呈一个直径三寸的血珠。陈瑜以掌中淡淡紫色法力,将这些血精包裹隔离,以免精化流失。 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陈瑜不争气的,心中默念着静心咒。片刻后再次睁开眼睛,脸上更加平静。 只见他右手捏着剑诀,轻轻向左手血团点去。 不是取元术应该有的复杂法诀,而是世间最常见最普遍的剑诀。去年刘叉告别紫阳宗,到了如今时间已经过了数月,心中有诀这门技巧,终于被他熟练掌握。 这也是他刚才不争气的,要默念静心咒的原因。第一次以心中有诀施展取元术,任谁都会有些紧张。 从外面看去,陈瑜只是捏着剑指隔空点向血团,其实各种复杂法诀,此时正在心中流淌。被他以法力包裹隔离的血团,正在不断蠕动,不断收缩。若非有他极力控制,取元术下,这团精血必然会溅满整个房间。 时间慢慢流逝,陈瑜右手剑诀,始终隔空点向血精,宛如中了定身术。 一盏茶之后,直径三寸的血精团,只剩了两寸半。此时血精的品质已经非常精纯,足够陈瑜这个境界制符所需。 但他并不满足,无他,风临城满大街的修士在卖灵符,而这些灵符的售价极低。紫阳宗覆灭之际,师父陈三思偏心,高品阶的法宝、高品阶的灵药、丹药尽可能的交给陈瑜,便是灵石,他的白玉戒里也堆了足足百万颗。 这些东西他分了一半给紫苏,有这些家底,他一时确实不至于受穷。但是在风临城这几天,陈瑜见惯了一把初阶上品宝剑,竟价值数千灵石,一把普通的筑基宝剑,更是可以达到上万灵石。 陈瑜不知道,如今因风波秘境即将开启,修士无尽的需求令各种法宝等物资身价暴涨。他只知道,以他的身家,若没有进项无须多久,他在中洲就要靠脸吃饭,他就要去乞讨了! 而制符,已经是他如今最能拿得出手的本事,他必须制出精品,必须以制符维持将来的生计。 陈瑜继续以心中有诀施展取元术,手中的妖兽血精,继续被他小心炼化。 半个时辰后,妖兽血精已经变成了直径一寸半的血球。此时的血精再无丝毫妖气,更没有血腥气,而且诡异的是,这团血精竟散发着一丝丝的香甜。陈瑜凝神看去时,这团血精非常璀璨,有淡紫色法力隔绝,却仍然闪烁着妖异之芒。 长舒了一口气,陈瑜鬓角已经隐隐见汗。自储物袋取出干净玉瓶,将眼前这颗璀璨动人的血精收起。陈瑜闭上眼睛,浑身紫意沛然,他要打坐回复修为。 中洲修仙界带着洪荒之气,但这里的灵气确实充沛。而且城卫军的营房靠近城主府,乃最靠近聚灵大阵的地方。半个时辰之后,刚才消耗巨大的法力,已经重新恢复。 接下来,陈瑜再取一只玉瓶,自其中倒出粉红色,非常黏腻的液体。 这是妖兽的骨髓。 前面已经说过,制符所需,符纸、符笔、灵砂而已。其中符纸和符笔,陈瑜白玉戒中所藏俱是上品。而灵砂这种消耗品尤为重要,除了需取自灵矿洞里的上品朱砂,还需以高品质的妖兽血精,以及妖兽髓精融合。 刚才在街上,陈瑜已经买了足够的上品朱砂,血精已经成功,如今他要以妖兽骨髓,以取元术得到髓精! 又是半个时辰,陈瑜才将这瓶妖兽骨髓完成取元。此时的骨髓,已经不再是粉红,而是纯白。陈瑜看着眼前髓精,想起了当日陆临风为小花移植灵根时,自风灵兽脊椎里提起的那一团神圣之物。 陈瑜不懂丹道,陆临风也只是传了他取元术。但是他感觉,眼前这团髓精,跟当日那团神对之物非常相象。 收拾心情,稍事休息之后,陈瑜在心中连连默念静心咒。因为他将要进行制砂的最后一步——将血精、髓精与上品朱砂融合…… 不知不觉间,一夜已经过去。卯时初至,迷迷糊糊里,陈瑜穿着睡衣自床榻坐起,仍然闭着眼睛,身上已经有淡淡的紫霞腾起。 直到此时,陈瑜其实还在睡觉,然而足以令曾新瑶嫉妒的是,陈瑜的一身法力,正在依着紫阳真诀进行运转。修仙七年来,陈瑜是当真将修炼变成了本能,无须他以清醒和意识去引导,功法可自行运转无碍。 或许,这就是三元锁神术,也要在他身上失效的原因所在。 辰时初,陈瑜修炼结束,想要倒头继续大睡。但想想,今日是他加入城卫军第一天当值,他在这里有还计划要完成,他要以最饱满的姿态,赢得风临城主的赏识,继而顺利开展计划。 起身,略作洗漱,下楼吃早饭。 楼下餐室里人来人往,所有人跟陈瑜一样,都是一身蓝色粗布戎服,上身披着暗棕色皮甲。而且来这里吃饭的人都是凝气境界,至于筑基境的什长,他们有专门的小灶。 “孟大哥、陶大哥,你们……”城卫军的伙食口味不敢恭维,但量管够。陈瑜端着木盘,找到陶昆和孟元璋,却被他们的模样吓了一跳。 这二人同样是城卫军的制式装束,只是陶昆略瘦,几日不见他的眼睛里终于不再麻木。孟元璋略壮硕,方头大脸浓眉阔嘴,看着很是英武。 只是这二人此时眼窝带着淤紫,脸膛也是一边高一边低。陈瑜过来时,二人正夹了一块肉,小心的以筷子送进一边嘴里,因为他们脸膛肿的一边,连牙齿都有些松动。 “陈兄弟啊,找到你的灵兽没有?”陶昆见是陈瑜,低着头避着他的目光含糊不清道。 “没找到,不过我们不是有休沐的吗,等下次有假,我再出去找。”提起小花,陈瑜心中再次焦虑。但孟元璋和陶昆的样子,还是令他感到困惑。 “没事,陈瑜弟以前没经历过吗?”孟元璋迎着陈瑜的目光,坦然道:“我初入宗门时,也被师兄师姐们欺负过,此事不足为奇,陈兄弟吃饭。” 原来,他们二人被城卫军其他人给打了!而且,他们是修士,即使是昨天被打,修炼一个晚上之后,脸上的淤紫早散了才是。如今仍然如此凄惨,可见他们被打地何等严重! 陈瑜从小到大,也曾被刘可城和紫苏欺负,可那样的欺负真不算欺负。 “罗什长可知道?”陈瑜心中有气,问道。 “知道了又如何,罗什长也是这么过来的。”一把声音自身后响起,一个三十来岁,凝气十四层境界,城卫军装束的女子,高扬着下巴站在陈瑜身后。见他看过来,这女子道:“你就是陈公瑾啊,我叫周新霞,跟你一个什。” 陈瑜正要起身见礼,却听周新霞道:“今天我们没有巡逻任务,吃过早饭校场见,我想试试什么阿猫阿狗的,竟值得方统领亲自招揽!” (未完待续) 第510章 他成功了 第510章 这个女子颧骨稍有些高,眼睛太细,给人一种刻薄小气之感。而且,陈瑜至今没学会喜怒不形于色,因此看着周新霞,脸上的鄙夷连瞎子都能看得出来。 也不是陈瑜看不起她,周新霞只是凝气境界,因此她并不是城主夫人罗方氏那样看起来三十余岁,这是他的真实年纪。 在中洲这等灵气充沛之地,陈瑜只修炼两月有余,境界就有了大幅提升。周新霞的年纪是两个他,如今跟他境界相同,却还大言不惭的想跟他约架! 不过,陈瑜的注意力不是约架,而是转回头看着鼻青脸肿,吃饭只靠一边的孟元璋和陶昆,确认道:“今天我们不用巡逻?” 周新霞的约战,早已引起众多城卫军的注意。孟元璋和陶昆形象欠佳,将头埋起来,两人同时鼻中“嗯”了一声以作确定。 风临、风烈、风沫三城正在剑拔弩张,而中洲修士几乎不懂战阵之道,因此风临城的城卫军从不训练。似如今这样已经辰时,餐室里仍然人满为患的现象,在紫阳宗绝不会出现。 没有训练,派去支援前线的城卫军又要随时参与战事。风临城想了一个办法,尽可能的让这些新招修士参与巡逻,以此至少令他们有队列模样。因此,城卫军的巡逻向来是两天当职两天休息。 “太好了!”陈瑜大喜,竟是将约战的周新霞晾在身后,埋头迅速扒拉着早餐,口齿不清地道:“我又有两天时间可以去找小花,这两天,我一定能将它找回!” 陈瑜的无视,顿时令周新霞气炸了肺。特别是周围火上浇油的起哄声,更令她心中已经有了杀意。她颤巍巍的指着陈瑜,脸色已经开始发紫,但一时却说不出话来。 “好大的架子,对前辈也敢如此无礼!”另一道女子的声音响起,陈瑜本不欲理会,但这个声音很清脆有点好听。 仍然是城卫军制式装束,凝气十四层,三十来岁,长得果然比周新霞好看了一些。手中托着打满饭的木盘,见陈瑜向自己看来,这女子微一点头,淡淡道:“在下马晓晴,呆会饭后,你我校场上见!” “必须要打吗?”陈瑜大感为难,倒不是因为斗法打架,实际上因为心中积郁深重,他很难在意眼前这些人的生死,他只是有些不耐烦。小花至今没有消息,说不定正在什么地方吃苦,相比起来,小花比眼前这些人重要了太多。 “马晓晴!”没人回答陈瑜,周新霞吃了呛药一般,冲马晓晴吼道:“你凑什么热闹!”见周围起哄声更甚,周新霞羞愤难当,转身看着陈瑜,怒道:“说!你先跟谁打?” 这什么破事?马晓晴确实有些许姿色,可周新霞也不用这么嫉妒? “陈兄弟,躲不过去的。”陶昆抬头向陈瑜道:“她们和我们一个什,以后要一起当差。” 就是说抬头不见低头见,她们随时可以下绊子。若不能将她们一次打服,或者被她们打痛快了,以后的日子将烦不胜烦。 餐室里人声鼎沸,其他什的人又是起哄又是怪叫,还有的在吹口哨。这些人要么被欺负过,要么正在被欺负。如今他们熟悉的路又有人走,顿时比发饷还要开心。 “也别等饭后了,你们也别分先后了。”陈瑜早没了吃饭的心思,起身朗声道:“就现在,你们俩一起上!” 这下周新霞不争,马晓晴不抢,餐室里其他修士不起哄。瞬间的安静之后,又暴发了更强烈的喧闹,孟元璋、陶昆被吓地猛然抬头,深深看陈瑜一眼,目光又趋于平静。 寻找小花的三天里,陈瑜斩杀妖兽十多只,昨晚制符直到亥时,令他的修为又有精进。早上修炼时,陈瑜身上隐隐又出现了修为波动,这是他即将晋阶的征兆。 “罗什长麾下新人不懂规距,主动向前辈提出挑战!” 这个消息瞬间传遍整个城卫军内外,连驻地在城主府西侧的城卫军右率,也是在短时间里知道,左率来了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新人。 城卫军左率校场,这里一片荒凉,周围有零星旗幡飘动,但更多的旗杆上并无旗帜,显然整个风临城,都不重视这处要害之地。 点将台的厚木板虽未腐朽,但上面满是裂纹。台上左右两侧的大鼓已经掉色,而且鼓面松驰,显然很久不曾修理祭炼。 第一次来校场看到眼前一幕,陈瑜心中猛地抽了一记。这样的风临城,明明一推就倒,还值得我费劲将其摧毁吗? 斗法之地不在点将台,毕竟其他修士仍然有最基本的敬畏之心。点将台下巨大的校场上,已经黑压压的围了无数修士。似乎整个左率除了正在巡逻或者正在修炼者,其他修士全来了这里。 “陈兄弟,小心!”陶昆仍然鼻青脸肿。 “是啊陈兄弟,你还年轻,别太拼命。”孟元璋同样形象欠佳。 陈瑜只是缺少历练并不是蠢,他当然能听懂这二人的意思,无非是让他斗法时服个软,稍作隐忍以图将来。但陈瑜性子使然,当他有把握有底气的时候,就会张扬。 敷衍的点点头,陈瑜迈步进入巨大的斗法之地。中洲修士斗法不怎么收敛,因此眼前这这斗法之地非常广阔。 见陈瑜已要在等待,周新霞一步迈出,不料周围立刻响起幸灾乐祸的哄笑。高高的颧骨再次染霞,周新霞下意识的看去。 果然,在她不远处,马晓晴几乎跟她同时进入场地,而且几乎同时向自己看来。 “马晓晴,我的男人你要抢,我的对手你也要抢吗?”周新霞大怒。 “哼,人未娶我未嫁,只要看对眼何来抢字一说?”马晓晴虽有些姿色,但她说话比高颧骨的周新霞更刻薄,冷笑一声道:“怪只怪周大娘看不住你家男人,要知道,我当时反抗过!” 哄笑声简直震耳欲聋,陈瑜此时感觉,自己就是高平城正准备卖力表演的那只猴,周围这些人都在等着看热闹,还是那种不准备打赏的败类。 “废那么多话干什么,说了你俩一起上的,争什么争?”陈瑜急着去找小花,哪来的工夫听他们争风吃醋? “这位陈弟子可真不是好人啊,我俩一起上,小弟弟你吃得消吗?”马晓晴脸上没有表情,看着似乎一本正经。但陈瑜在周围的哄堂大笑中俊脸一红,长这么大,他还真没经历过如此场面。 “马晓晴,有本事我们赌一把。”高颧骨的周新霞,提高了声量道:“呆会儿谁输了,谁陪陈兄弟一晚!” “我不要!”陈瑜大怒,脸色更红,见马晓晴正要开口说话。当即展开身法,身形微动时轻拍储物袋向二人冲去。 见陈瑜竟抢先攻击,马晓晴终于闭嘴,和周新霞同时祭出法宝,看着疾驰而来的陈瑜凝神戒备。 “好快!”这是围观众人对陈瑜速度的评价,不过陈瑜并没有穿追云靴,因此这个速度所有人都能接受。 待距离二女十四丈之际,陈瑜已经取出了他的法宝——直刀。这是他卖了那只蝎妖尸体换得灵石,在琳璃客高价买来的一把初阶中品直刀。 此时,出乎所有人意料的,陈瑜竟突然放缓了速度。待收起疾冲之势,他跟二女之间,各距十丈。 围观者,以及正在戒备的周新霞和马晓晴大感意外,陈瑜这是什么章程?孟元璋和陶昆却看着陈瑜手中直刀,相视一眼。他们相信,除非这三天陈瑜杀了上百妖兽,否则绝不可能凑齐灵石购置这把直刀。除非,这三天里,陈瑜还杀过其他修士。 万众瞩目,各自期待中,只见陈瑜手握直刀,非常随意的,向周新霞和马晓晴各自摇摇一点! 此起彼伏的惊呼,自二人身后修士口中传出。校场很大,围观的修士太多,二人身后的修士惊呼声响起之际,在其他人眼里,陈瑜竟收起直刀,并且,似闲庭信步一般,非常悠闲的迈步向二女走去。 可奇怪的是,不论周新霞亦或马晓晴,她们眼看着陈瑜在不断靠近,却横剑胸前,脸上保持着戒备之色竟毫不理会! 惊呼声再次惊天,远处的修士,纷纷扯着嗓子向二女身后之人打听发生了什么。 十丈距离,在惊呼声、打听声中很快结束。 远处所有人眼睁睁的看着,陈瑜来到周新霞面前,轻而易举的,取走她手中宝剑。接着,陈瑜来到马晓晴身边,同样施为。 可这二人,无动于衷。甚至,被陈瑜取走法宝之后,这二人竟还保持着横剑胸前的姿势,神色里带着有些可笑的戒备,一动不动! “定身符,这是定身符!”终于,满场喧闹中,定身符这三个字成为主流。 没错,正是定身符,而且是昨晚陈瑜刚刚制出的定身符。 当日,小花知道他被带走的方向,因此陈瑜这三天来一直在风临城以西寻找小花的踪迹。 可越是往西,就必然会靠近樟木矿场,而那里,有一尊修炼了魔功的妖修,还有无数境界高深的其他妖物。 陈瑜有桃夭符,随着他的修为不断提升,此符催动需要的时间会越来越短。但只要还需要时间,陈瑜就仍然有危险。 因此,他想到了定身符。 以他白玉戒收藏的制符材料,短暂的禁锢凝气修士没有问题,但筑基境修士呢? 陈瑜昨晚那么拼命施展取元术,是因为他太过胆大妄为,他要制出能短暂禁锢筑基境界妖兽的定身符! 他成功了! (未完待续) 第511章 运气太好 第511章 没有刀光剑影,没有血流成河。陈瑜着急找小花,甚至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开始打筑基修士的主意,当然不耐烦跟周新霞和马晓晴在这里浪费时间。 陈瑜三人毕竟不是高平城的猴子,围观者都是修士,当然知道陈瑜这一手,在修仙界更容易活命。 在斗法时,修士法宝突然被毁,心神恍惚的片刻光景即可分出胜负,或者分出生死。一道定身符将对手瞬间禁锢,甚至陈瑜能够从容的,轻易地自周新霞和马晓婧手中取走法宝。如果陈瑜此时杀她们呢? 围观修士的喧闹渐渐熄灭,他们在想,自己面对陈瑜这种手段,该如何化解? “不对,陈公瑾是怎么,将定身符贴在这二人后背的?”终于有人发现了不寻常,因为刚才众目睽睽之下他们看地很清楚,陈瑜展开身法疾驰而至,距二女十丈时,举刀摇摇各点了她们一记! 什么时候,只是点对手一下即可将其禁锢?这是术法还是神通,便是元婴境界的言出法随,凝气境修士也不至于,像周新霞和马晓婧这样一动不动。 刚才的直刀遥指,陈瑜简单的一个动作,其中所蕴含的,却是令人无法想象的复杂。 陈瑜先是以神识,跟储物袋里的定身符取得联系;又以心中有诀,施展了飞花术;再以飞花术,令定身符神出鬼没的,贴在二人后背三角区。 这其中法力的运用,心中有诀以及飞花术的精湛,以及两门术法的娴熟配合必须天衣无缝。陈瑜以直刀遥指二人一记,背后所代表的,是他无数个日夜的勤修苦练。 围观者已经安静,众人看向陈瑜的目光里,带着敬畏。他们不知道,陈瑜这一门令人惊艳的手段,还只是他全部实力的冰山一角。他们只是想到,若得罪了陈瑜,被他遥遥一指而禁锢,接下来是杀是剐全由陈瑜决定。 只要一想到这里,他们就毛骨悚然。城卫军左率这个新来的,不好惹! 收了二女的宝剑,绕至她们面前,陈瑜道:“我要去找我的灵兽,没时间跟你们刀来剑往。我可以收起定身符,你们若是不服,以后随时可以来找我,而且你们可以继续两个一起上。但今天,我不想浪费时间了。” “若是同意,你们的眼珠子上下滚动。”陈瑜道。场中很安静,陈瑜的话很嚣张,但听到之人心胆俱寒。被禁锢的周新霞和马晓晴,竟是连眼皮都不能动,只能滚动眼珠子!围观的修士下意识的上下滚动眼珠子,他们担心落到陈瑜手里而自己眼睛不够灵活。 所有人的围观下,带着羞愤,周新霞和马晓晴先是翻白眼,然后又看向地下。 这里不是陈瑜有意,他只是看了二人的举动才突然想起,其实眼珠左右滚动更容易。 心念微动,不见陈瑜有什么动作,周新霞和马晓晴突然感到浑身轻松,她们终于不再是横剑胸前的戒备姿势,她们终于能动了。 “下次找我约战,记得准备好一点的法宝。”收起定身符的同时,陈瑜迈步向场外走去。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突然,这句陈瑜曾经说过的话,以一种熟悉的声音自身后传来。陈瑜当即止步,还未转身,就听这个声音道:“只是我们的陈瑜陈大公子,竟在这里改了名?” 周新霞、马晓晴看到走来的几人立刻左右让开。陈瑜终于转身看去…… “小花!”一身粉色锦衣的景蕊、一身白色锦衣的方绍,以及另一个白衣青年,陈瑜都没看到。这一刻,他只看到了景蕊怀中的小花。 吱吱欢喜的尖叫两声,没有人看清动作,小花已经离开了景蕊的怀抱来到陈瑜左肩,并且,正用它的小舌头舔着陈瑜的脸颊。 陈瑜一把将小花取下,托于左手,右手轻抚着小花油光水滑的毛发,道:“这些天你跑哪去了,知不知道我多担心你?”仔细端详一阵,呵呵轻笑道:“已经凝气三层了,小花终于成了凝气三层小修士了!” 吱吱!一提起这个凝气三层,小花两只小拳头抹一下眼睛,两串晶莹的泪水顿时滑落。实在是,它半个月前受伤实在严重,那是真正的肚破肠流。遭此大难又被景蕊所救,它养好伤之后才发现,自己已经晋升了境界。 陈瑜和小花主宠正在互诉衷肠,周围众修士一点都不整齐,七嘴八舌的向方绍和那个白衣筑基青年见礼。 这么多人围在校场,方绍跟那白衣青年当然知道所为何事。事实上,陈瑜向周新霞、马晓晴同时邀战的消息,只是瞬间就通过传音玉简传遍城卫军。方绍、景蕊和白衣青年,正是好奇陈瑜的手段,这才专程赶来这里一睹精彩。 事实证明他们此行不亏,尽管他们不知道陈瑜用了什么手段,但一举将两人禁锢,足以证明陈瑜的高明。 而且他们同时想到,陈瑜的手段,应该来自紫阳真诀! “没良心的,要不是我出手,你早被那头狼塞了牙缝,也没见你对我这样亲昵过。”景蕊心中吃味,美目流转看向陈瑜,道:“陈大公子还没说,为什么在风临城不敢以真名示人呢?” “景蕊姑娘有所不知……” “放肆!”方绍神色一冷,呵斥道:“这位是风临城大小姐,罗嘉蕊!” “表哥无妨,陈瑜嚣张惯了,他初见我时就是这德性。”景蕊不在意的摆摆手。她只是无心之举,然而方绍面上没什么,心里却再次警铃大作。 不是方绍小题大做,实在是陈瑜不留口德。依着世间规距,他若称景蕊当冠以“道长”,若当真要以姑娘作称呼,就应该唤罗嘉蕊。似他这般称景蕊又称姑娘,确实太过失礼。 “哦,景蕊道长有所不知,在下姓陈名瑜,表字公瑾。”陈瑜抱着小花,冲方绍歉然点头,又向景蕊道:“因此陈瑜、陈公瑾都是我,算不得不敢以真名示人。” 陈瑜没有称其为罗嘉蕊,或许,将来令罗氏城破人亡之时,景蕊可以不受牵连。 “算你过关。”景蕊也知道,凡人稍有地位者,名之外还会取个表字。看陈瑜一眼,指着她身边另一个白衣筑基青年,道:“这是我二哥,罗嘉昕。” 运气可以这么好的么?自现身以来,罗嘉昕的目光,须臾不曾离开陈瑜身上。陈瑜知道,刚才他跟周新霞、马晓晴斗法的一幕,被这位二公子看到了。 几人见礼已毕,景蕊看着陈瑜,道:“半个月前我回风临城省亲,小花在靠近樟木矿场附近受了重伤,是我救了它并且提供丹药帮它疗伤,因此如今我有事,你要帮我!” 听闻小花受伤,尽管知道它此时已经痊愈,陈瑜仍然再次将它反反复复的察看。 “不知景蕊道长有何吩咐?”陈瑜紧紧抱着小花,只凭着景蕊救小花的恩情,只要不是太过份,他愿意报答。不过,陈瑜看方绍一眼,道:“不过我现在已经加入了城卫军,而且我即将进入风波秘境,道长的事如果太麻烦,需方统领先同意。” “哦,刚才说错了,你要帮我两个忙。”景蕊临时改口,且不给陈瑜拒绝的机会,道:“第一,我今天要去海边寻找蚌珠,为我母亲制一份脂粉。第二,进了风波秘境,你要帮我!” 蚌珠有驻容养颜之效,年份越是久远功效越好。而且可喜的是,蚌妖战力不足,很容易捕杀,只需注意同样觊觎蚌珠的其他妖修和修士。 令陈瑜没想到的是,那个他看不上的风波秘境,竟是连景蕊都想进入。 “公瑾实力不错,就和我们一起去。”见陈瑜看向自己,方绍暗道,这个西北来的小修士,也算是懂规距知进退。 “如此,还请方统领、二公子多加照应!”努力向城主府靠近,这是陈瑜出矿洞时在楼船上就定下的计划。如今大公子罗嘉辉在前线领兵,他能靠近的,似也只有二公子了。而且在他看来,罗嘉昕比罗嘉辉更理想。 无需准备,小花已经回来,陈瑜其实也无事可做。向目光火热的孟元璋和陶昆告别,在校场上万人羡慕的目光中,登上方绍祭起的楼船,陈瑜等人向东而去。 “之前,陈兄弟说他认识丹鼎派的弟子,我们都以为只是认识而已。”久久,孟元璋迎着阳光,看着早已不见踪影的楼船,眼中满是羡慕道:“但是谁能想到,陈兄弟竟认识大小姐!” “可是,陈兄弟既然认识大小姐,为何当时不说?”鼻青脸肿的陶昆,同样迎着阳光,疑惑道:“若是他早点报大小姐的大名,又何苦在矿洞里受罪?” “应该是,陈兄弟之前只知景蕊道长,并不知道罗嘉蕊是什么人。”孟元璋猜测道。 方绍的楼船可无视禁飞大阵,船上,景蕊也问着同样的问题:“陈公子应该没想到,竟会在这里遇到我?” 说着,景蕊自己咯咯笑地花枝乱颤。惹得十个城卫军士以及罗嘉昕的三个侍卫投来倾慕的目光。 中洲修仙界确实有过传言,传送阵并不安全稳定,有些修士通过传送阵,出来时发现,所在之地并不是自己想去的地方。更有的修士脑袋到了目的地,身子或者四肢却散落其他城池。 然而这一直只是传言,谁能想到竟被陈瑜遇到,而且是从西北修仙界,通过上古传送阵,横跨整个中洲而至东海之滨! “确实不曾想过。”陈瑜迎着阳光,向景蕊道:“道长说你是半个月前才回的风临城?那不知,道长有没有西北的最新消息?” “有!你师姐紫苏下令,除了精通阵法的屠岸贾之外,被紫阳宗逐出师门的其他弟子一律潜伏……”经罗虚之城主分析之后,景蕊很佩服紫苏,此时向陈瑜说起最新消息时,那种眉飞色舞,令不远处的方绍一阵吃味。 景蕊是风临城大小姐,她也可以争一争城主之位。方绍跟景蕊是表兄妹,玄都观是道门正一派,弟子可正常婚嫁…… (未完待续) 第512章 相互试探 第512章 风临城乃巽风半岛东部最后一座修仙城,再往东的数千里之地一片莽荒,又因滨临东海,常年受海妖袭扰。因此这数千里方圆虽有零星村落小镇,以及据山开宗立派的小宗门小家族之外,再没有任何人类活动的迹象。 不过陈瑜知道,中洲的修仙城池,各城主府只会派出城卫军士,对城池周围百里之内进行巡逻。也因此,离城四方百里之内才是精华所在,超过这百里,就是法外之地。 虽是法外,然而不论小宗门亦或小家族,只要在一城势力范围之内,就必须向城主府缴纳灵石、丹药、灵药等作为税赋。也有例外,比如一些实力非常强大,令城主府不敢招惹的势力,不但无须缴税,每年甚至可以从城主府得到不菲的供奉。 黄昏时分,楼船在一处小镇外降落。罗嘉昕、景蕊、方绍、陈瑜以及十三个随行修士步行进入小镇。 还在如意宗,陈瑜自枣树妖山谷得了无数玉简之时就已经知道,中洲乡野间满腿泥泞的老农,也有可能是名震一方的豪强名宿。 步入小镇,无数目光落在身上,又瞬间离开。陈瑜心中暗叹,难怪元州拥有十多尊元婴,也难怪可以随意聚起六万筑基修士进行长途远征。西北的乡野间,即使有修士隐居潜修,也只是个别现象。似小镇这样几乎全是修士,在西北绝对看不到。 街道两边的摊贩,所售物品和凡人城池无异,都是瓜果菜蔬,但又有不同。这里的瓜果菜蔬,都蕴含了浓浓的灵气,乃是修士开辟灵田,精心侍弄出的灵菜灵果灵米。 除此之外,这里还售卖灵符、丹药、灵药、法宝,再走几步,一个小摊上竟然在售功法秘籍!陈瑜算是开眼了,这里的东西确实粗鄙,小摊上的功法秘籍更是修士手抄而来,其字写的奇丑,看一眼令人眼睛大受折磨。 这一次,景蕊、方绍以及罗嘉昕终于亲眼目睹。一路走来,在满街的吆喝声里,陈瑜不作停留。然而看到有售卖功法秘籍的小摊,陈瑜果然下意识的,将自己身前身后仔细打量一番,确认没有危险没有不妥,这才疾走几步靠近书摊。 三人相视一眼,不知该说陈瑜足够警惕,还是该嘲笑他小心过头。 不过陈瑜自己并没察觉,他只是心中大为感慨。中洲修仙氛围浓厚,满街卖菜卖米之人尽是修仙之士。有如此庞大的基础,难怪可以成长出无数筑基修士。 小镇虽小但该有的东西都有,迈步进入一座小客栈,今晚他们将在这里投宿。 罗嘉昕、方绍和景蕊当然一人一间房,十三个随行护卫要住大通铺。有了城卫军的教训,陈瑜不愿多生事端,想要跟大家挤大通铺,却被景蕊严辞拒绝。 直到此时,陈瑜终于记起一个细节。 景蕊对他的称呼一直是“陈公子”,而罗嘉昕与方绍,一直称他“公瑾”! 也就是说,尽管紫阳宗已经覆灭,但景蕊依然承认他紫阳宗亲传弟子这个身份。然而方绍与罗嘉昕一直生活在风临城这种小地方,他们已经习惯了高高在上,因此只当陈瑜是矿奴,一个落魄散修。 小镇不大,再有不到十日就是风波秘境开启的日子,凡有想法的修士,都会进入其中寻找机缘,小镇附近修士也早已动身,因此客栈里很是冷清,晚饭就在客栈大厅里解决。 养了小花近半个月,景蕊还不曾见过,小花将自己的小脑袋埋进碗里,吃东西竟能发现呼噜的声响。其实何止是他,方绍跟罗嘉昕看着吃地香甜小花,同样一阵失神 “有一个问题我憋了一路了。”陈瑜、罗嘉昕、方绍和景蕊围座一桌,晚饭快要结束时,陈瑜看着景蕊问道:“令尊,为何会想到让我作二公子侍卫?” 看小花一眼,景蕊道:“昨天我们一家在家园酒楼用饭,黄昏时你自西门而入被我发现。我母亲心软,不忍看着你年纪轻轻就四处流浪,正好二哥身边还缺侍卫,就向表哥要了你。” 景蕊当然不可能说,他们一家更看中的,是陈瑜的紫阳真诀。 “如此,多谢令堂好意,多谢二公子。”陈瑜向罗嘉昕抱拳一礼,但并不是很热情。 “看公瑾的样子,似乎不愿给我当侍卫啊?”罗嘉昕可不只是相貌英俊的花架子,至少从陈瑜的客气里,能感受到他的情绪。 “怎么说呢?”陈瑜喝口茶,此茶是加了乱七八糟作料的混合之物。见一桌其他三人都在等着自己,陈瑜放下茶杯苦笑一声,道:“相信二公子和方统领已经知道我的来历。实不相瞒,我终是要回西北,和我其他师兄师姐一起重建紫阳宗的。” 陈瑜看着罗嘉昕,歉然道:“在下无意冒犯,但我需要帮助!” 陈瑜说得客气,但景蕊和罗嘉昕都听地明白,如果让他选,他更希望跟着大公子罗嘉辉。 因为正如陈瑜所说,他将来要回西北重建紫阳宗,他需要帮助。而大公子罗嘉辉将来会继承风临城主之位,跟着大公子对陈瑜更有利。 其实屁的有利。陈瑜本就包藏祸心,他这番话说得有理有据,其实是以退为进,先打消这几人的疑虑好让自己的计划得以顺利实施。 将来回西北重建紫阳宗,陈瑜的意思是他不会在风临城培植自己的势力。更愿意跟着大公子,是表明心迹,他不想参与风临城的权力倾轧。他这是有理有据的,通过景蕊和方绍,向罗虚之城主以及方雍大长老表明自己没有野心。 至于接下来,如何帮助罗嘉昕夺位,早在出樟木矿洞时他就已经有了腹案。 “陈公子终是紫阳宗高足,只要公子有紫苏和曾新瑶姑娘一半的能耐,助我风临城拿下风烈、风沫二城应该不在话下。”方绍松了口气,罗嘉昕目光闪烁之际,景蕊紧紧盯着陈瑜,正色道:“若我罗氏可得这三城之地,将来回西北,我可以为公子准备五万筑基!” “表妹!”方绍惊讶。 “蕊儿!”罗嘉昕同样吃惊。 “二哥、表哥,你们难道没注意?今天一路上,陈公子只是简单向我打听了他师姐之事,陈公子今天打听的最多的,是风烈、风沫二城情况!”景蕊提醒二人一句,小花吃饭仍然在呼噜作响,景蕊回过头看着陈瑜,道:“想来,怎么对付风烈、风沫,陈公子已经有了想法?” 这下罗嘉昕与方绍更惊讶了,今日一整天下来,陈瑜确实只简单打听了西北的消息。关于风烈、风沫的消息,还是由他们二人向陈瑜提供。 然而他们或是心有芥蒂或是看不起,向陈瑜介绍二城之时有些敷衍,因为他们当时以为,这些只是出于修士本能,想要更了解周围情况好作取舍而已。难道说,陈瑜只是从他们的敷衍之辞,就能制订出歼灭二城的计划? 这不可能! “五万筑基太过遥远,景蕊道长知道的,假以时日陆临风、刘叉、赵抽以及钟离建能为我提供的更多。”三人的注视下,陈瑜轻抚着小花的毛发,看着三人一眼,道:“甚至于,假以时日,只要我师姐开口,中洲六大世家也可以为我们提供帮助!” 罗嘉昕和方绍并没听过陆临风、刘叉的大名,景蕊为他们解释一番,他们这下,才真正对陈瑜另眼相看! 而且,紫苏拜了孟姚为师,孟姚的身后是一座大宗门。也就是说,假以时日,待他们成长起来,光紫苏身后的力量也足够强大。如此说来,风临城区区五万筑基,还真不一定能入紫阳宗法眼。 “不成想,陈兄竟有如此来历!”好半晌,罗嘉昕大为感叹。方绍也重新认识了陈瑜,他没想到,陆临风乃丹鼎大师关门弟子,刘叉在溟沧派地位超然,中洲七大世家,有六家跟陈瑜、紫苏有交情。陈瑜这个落魄散修,这个昔日的矿奴,竟有如此来历! 但景蕊仍然笃定,陈瑜列举的这些是事实,但也是压力。 “想来陈公子和紫苏姑娘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动用这些关系?”景蕊缓缓道。 没错,陈瑜他们一旦动用这些关系,将来的紫阳宗难免受制于人。以紫阳宗上下之刚烈,这是他们不能容忍的! 景蕊看着陈瑜,道:“风临城太小,便是拿下风烈、风沫二城,也不及全盛时的紫阳宗。但正因风临城太小,而且距西北实在太远,反而可以成为公子助力。”景蕊抿嘴一笑,揶揄道:“毕竟,似陈公子这样横跨整个中洲的意外,在修仙界不可能经常发生。” 眼界啊!陈瑜看看景蕊,再看看呆愣着出神的罗嘉昕和方绍,境界再高再聪慧,眼界不足实在是这二人的短板。 陈瑜当然愿意成为罗嘉昕的侍卫,这符合他的本意,更有助于他的计划。但他不愿如此轻易将自己卖了,因为太容易得到就绝不会珍惜,陈瑜要景蕊三人主动说出,想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来笼络自己这个侍卫。 但景蕊并不急着开价,她承认假以时日,陈瑜和紫苏等人,将会获得更多助力。她不说这个“假以时日”里,会发生什么样的变数,比如陈瑜会死或者紫苏会殒落。她只是站在陈瑜的角度,分析着事情将会会如何发展。 如今上古传送阵已经畅通,西北修仙界不可避免的,要和中洲连为一体。如此一来,他们借助别人的力量重建的紫阳宗,就一定会受到影响,将来彻底沦为中洲各宗门世家的傀儡也不是不可能! 这,确实是紫阳宗不能容忍的! 也因此,距离西北非常遥远,实力并不强大的风临城,将来对紫阳宗几乎没有影响。 陈瑜也是第一次认识景蕊一般,紧盯着她的俏脸看地仔细。待其俏脸微红,陈瑜这才叹道:“景蕊姑娘这些日子经历了什么,这些话,是那个追着刘叉和崔祛喊打喊杀的憨货能说的吗?” 再次称景蕊为姑娘,罗嘉昕和方绍不斥责了。他们心里,终于拿陈瑜当同等身份对待,因此他们认为,陈瑜的这个称呼是调侃而不是轻薄。 (未完待续) 第513章 叹为观止的计策 第513章 景蕊闻言轻轻一笑,道:“在如意宗,我是玄都观弟子。在这里,我是风临城三小姐。而且……”咬牙切齿的瞪陈瑜一眼,景蕊嗔道:“我也曾追杀过你,而你将我扔在危险处处的密林里独自跑了!” “意外,这真是意外!”陈瑜大感尴尬,特别在方绍跟罗嘉昕的怒目下,摸摸鼻子很不自然的道:“若早知道还要和道长相见,我当时定会留下来为你护法!” 哼了一声,景蕊看罗嘉昕一眼。 “家父已经决定,由我接手城主府典客司。”罗嘉昕不敢再小瞧陈瑜,此人也是了得,短短时间调整了心态,向陈瑜诚恳道:“陈兄来了之后,虽还是侍卫的名份,但陈兄大才,当兼任主薄一职。” 典客,主管城主府内卫联络之事。对内,管理进入风临城范围的所有散修,为他们登名造册,为他们划定洞府范围。对外,巽风半岛可不止风临、风烈和风沫三城,典客要负责接待其他城池的使者,并且必要时自己成为使者,以出使其他城池。 而主薄,算是典客的辅官,主要掌管文书以及进言献策。 不过这几天来陈瑜已经很清楚,风临城的典客司跟慎刑司一样,空有名头而毫无具体事务和权力,属于用来安置闲杂人等的名份。 “陈兄若愿意屈就,每月可得灵石三百颗,宅院一栋,仆从侍女一应俱全。”罗嘉昕道。 “城主府有一座藏经阁,所藏典籍当然不如紫阳宗,但是丹、符、器、阵以及各种功法应有尽有。只要是城主府属官,凭着腰牌可随意进入。”景蕊看看将小肚子撑地滚圆,正躺在桌上挺尸的小花,歉然道:“抱歉,这里濒临东海,适合灵兽修炼的典籍都在妖仙宗。” “陈兄还有什么要求只管说,便是从城卫军左率调一什的护卫,在下也为陈兄办到!”方绍道。 他是想起了陶昆和孟元璋,以为陈瑜会向他要了这二人。 “那在下就不客气了。”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陈瑜当然不会客气,但他先感激地向方绍点头,看向罗嘉昕道:“不知风临城可有凡人,在下早在紫阳宗,就习惯了吃粗茶淡饭。” 见景蕊三人大感愕然,陈瑜解释道:“实不相瞒,在下的师祖德永道长,就是粗茶淡饭四十余年而成就了元婴境界。时不我待,在下不敢浪废时间!” 陈瑜这个要求确实足够意外,但这根本不是要求,实在太容易达成。中洲修仙氛围浓郁,但是没有灵根的凡人仍然占了绝大多数,特别风临城以西的广袤土地上,还存在了好几个凡人国度。 “如此,在下陈瑜,拜见二公子!”条件已经非常优厚,陈瑜起身,向罗嘉昕深深一拜。 罗嘉昕大喜。 如果昨天,他是看中了紫阳真诀这才对陈瑜有所青睐,那么此时,紫阳真诀依旧,但罗嘉昕更看中陈瑜身后的关系! 风临城不是紫阳宗,罗嘉昕没有陈瑜的矫情,他不在乎将来的风临城会受到其他势力的制约。如此一来,陈瑜身后的陆临风、刘叉等等所代表的势力,他尽可张起大旗拿来一用! “好了,陈兄接下来,应该说说如何拿下风烈和风沫二城了?”桌上已经杯盘狼藉,在罗嘉昕和方绍认为可以撤席的当口,景蕊重新提起话题。 “陈兄对这里的情况尚不了解,一切待我们回去再说。”方绍刚才介绍情况时有些敷衍,但如今重新认识了陈瑜,不愿他遭到为难。 巽风半岛不止这三城,但整个最东部,以风临城的实力最弱,因为罗氏入主风临城至今才数百年,而这数百年里,罗氏不断将有可能威胁到自己的势力清除。 “是啊蕊儿,三城胶着之势已经不是一天两天,妖仙宗的内乱都没有平息,我们何苦着急在这一时呢?”陈瑜已经成了罗嘉昕的属官,他也开始维护起陈瑜的面子。 况且正如罗嘉昕所说,风临、风烈和风沫三城,虽有过互不相犯的时光,但历史上仍然以相互攻伐为主。 哼一声,景蕊笃定地看着陈瑜,道:“二哥表哥你们想多了,我们眼前这位可是紫阳宗的陈大公子。他确实被师父宠坏了,但只要他不是太离谱,只要有紫苏和曾新瑶一半的本事,就一定能想出计策!” 见她如此成竹在胸,罗嘉昕和方绍也不再阻止。其实,他们也好奇,陈瑜这个紫阳宗的落魄弟子,到底有没有真材实学。 喝一口难喝的茶,陈瑜稍作思索,看看眼前三人,道:“二公子既然出任风临城典客,那么就有必要,派出使者跟风沫城交好。” 风临、风烈和风沫三城,以风烈城实力最强,风沫次之,风临最弱。 “卑词厚币,甚至私下结盟,一切以风沫城马首是瞻也未尝不可。”陈瑜道。 “这如何使得?”方绍质疑道。他主管城卫军左率,身份使然,不愿受如此委屈。 但景蕊和罗嘉昕并没有什么表示,而是看着陈瑜,等着他接着说下去。 “二公子可以禀明城主,邀请风沫城派出使者来风临,全程以上宾之礼接待。一来二去,待时机成熟,风临、风沫相互熟络。”陈瑜看着罗嘉昕,道:“长公子当遣散府中侍妾,求城主以龙泉宝剑为聘,向风沫城求亲!” “胡说八道!”这下罗嘉昕也是大怒。龙泉宝剑乃元婴法宝,是风临城两件底蕴的其中一个,另一件是琉璃弓。如此重宝,在他看来作为娶巽风城公主的聘礼也绰绰有余! 方绍看着陈瑜仍然自信的面孔,突然觉得,景蕊这次看走眼了。他不怀疑紫阳宗的实力,拥有五尊元婴的大宗,摧毁了元州的武阙,摧毁了元州的仙尸,令元州两尊元婴殒落,最后更令元州一无所得,紫阳宗的实力毋庸置疑。 他也不怀疑紫苏的本事,因为景蕊言之凿凿,相比在安启东手中,元州修士在紫苏的指挥下几近脱胎换骨。 但他此时严重怀疑,陈瑜确实是被师父宠坏的二世祖。若非他对陈瑜知根知底,他会怀疑,陈瑜是风沫成派来的奸细! 面对罗嘉昕的暴怒,面对方绍的不以为然,景蕊依然等着陈瑜接着说下去。 “为长公子提亲,当然要大张旗鼓。”陈瑜将所有人的反应看在眼里,暗叹道,若景蕊成为风临城之主,可真没自己什么事了。 陈瑜接着,沉声道:“如此大张旗鼓,定会引起风烈城的注意。若他们半路下手,夺走龙泉宝剑,各位认为会如何?” 会如何,风临城在世人面前,将再也抬不起头! 长公子罗嘉辉乃未来城主,他提亲的聘礼被人所抢,将会沦为所有人的笑柄! 可风临城的聘礼是龙泉宝剑,是元婴级的法宝!这件即将属于风沫城的法宝,被风烈夺了去! 接下来的局势会如何发展? 啪、啪两声,罗嘉昕和方绍相继猛地一拍桌子。他们很克制,没有令桌子瞬间粉碎,但本就狼藉的饭桌更是一片大乱。在他们附近,十三个随行护卫七手八脚的起身,杯盘粉碎酒水四溅之下,这些人各自祭出法宝忙乱戒备。 待发现客栈掌柜已经躲起来,小二呆立原地不敢迈步,而周围并没有危险时,这十三人终于望向主桌。 他们看到的,是罗嘉昕和方绍满是惊喜的脸。十个城卫军收起法宝,三个二公子的侍卫却知道,主桌那个才十七岁,还没有正式入职二公子府的前矿奴,在二公子心里已经拥有了无可撼动的地位。 “精彩!”景蕊大为感叹,看着陈瑜道:“你这个计划,应该是临时起意?因为你是刚刚才知道,我二哥将接任典客一职!” 陈瑜矜持地点点头,口中连道“惭愧”。他当然不会告诉景蕊,这个计划他酝酿了四天,或者早在沦为矿奴时,就已经在酝酿。 “叹为观止,叹为观止啊!”方绍心中警声大作,但不影响他的赞叹。只听他道:“虽损失了龙泉宝剑,但风沫城将不可避免的,要跟风烈死磕到底。假以时日,假以时日……我从没想到,吞下二城的机会,离我竟如此之近!” “龙泉剑不会损失。”景蕊提醒方绍,道:“表哥忘了?风烈、风沫都归我们所有,龙泉宝剑又怎么会落入他人之手?” 罗嘉昕听着二人的对话,但他的眼神,开始闪烁。 陈瑜此计很正常,他自信陈瑜此计没有其他想法,即使以龙泉宝剑为兄长求亲,也是理所应当。他是二公子,风沫城的城主,不可能将女儿嫁给他,因此求亲者只能是兄长。 可是,如果龙泉剑被风烈城抢了去,他的兄长大失脸面从此威信大损呢? 天可怜见,今日之前,罗嘉昕只希望日后的风临城,自己能够稍有一席之地而已。城主之位归兄长,大长老位高权重他不敢染指,他注定了只能当一个富贵闲人。 但如果求亲不成,兄长威信扫地呢? 罗嘉昕认为,那时应当由他站出来收拾残局;应该由他主导,待风烈、风沫两败俱伤之际,予其致命一击;同样应该由他,将丢失的龙泉剑找回! 风临城啊,如果陈瑜的计策得以实施,将来的风临城可是拥有三座城池的。再无欲无求的圣人,对此时的风临城不感兴趣,可是面对将来的风临城,谁又能无动于衷? 如此,罗嘉昕唯一需要考虑的是,当龙泉剑被夺之时,他要如何,才能名正言顺的,从兄长手中接过收拾残局的权力。 这么想着,他不由得,将目光注视在仍然矜持的陈瑜的脸上。短短片刻而想出如此计谋,以此人之智,为他找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应该不难? 更可喜的是,陈瑜是自己的属官,而且此人之志在于重建紫阳宗! 罗嘉昕简直欣喜若狂! “还是蕊儿懂陈兄!”罗嘉昕看着陈瑜,由衷道:“以陈兄如此大才,他日定能重建紫阳宗!” (未完待续) 第514章 绿衣女尸 第514章 终于成功的,令自己在罗嘉昕心中有了地位。晚饭过后,景蕊去罗嘉昕房间,向他更详细的说起陈瑜的一切,特别强调了西北修士的忠义。以及紫阳宗无一叛徒,最后一役,陈瑜的师父师长们自爆金丹与敌同归于尽之事。 景蕊足够聪慧,眼界见识也足够不凡。她没有因陈瑜当过矿奴而对他心生鄙夷,修士落魄实在太正常不过。但她不会想到,宗门的覆灭,师父师长的殒落早已令陈瑜变得扭曲。自紫阳宗覆灭至今,陈瑜只是和紫苏见面时狠狠哭了一场,其他时间,陈瑜表现的非常坚强。 也算是一夜长大,但更多的,陈瑜是将这悲痛压在了心里。 元州以他现在的实力无可奈何,然而小小风临城也敢羞辱他,竟敢将他浑身衣物扒光,只给他兜裆布!陈瑜心中的恨意顿时汹涌难灭,他要毁了风临城,以稍泄心中怨恨! 第二天上路,罗嘉昕见陈瑜仍然穿着深蓝色粗布戎服,外罩棕色皮甲,想起昨晚景蕊说的,陈瑜的目标是重建紫阳宗,不会对风临城有任何威胁的话。 罗嘉昕心思活泛,立即上演了一出解衣衣之的戏码。当然不是将自己身上衣衫脱下送给陈瑜,那样太恶心,他自储物袋取了自己一件白色锦衣送给陈瑜。 已是农历九月份,天地间尽是浓浓的秋意。天高、云淡,草木枯黄,一排大雁自他们脚下飞过,这可能是今年最后一批候鸟。 天空中,不时有修士化作流光疾驰离去,远处亦有各色流光飞驰而来。 自上一任宗主离奇殒落,东海妖仙宗就陷入了长达三百余年的内乱,且这种内乱至今不见尽头。东海妖修为避战乱纷纷上岸,令包括风临城在内的所有半岛修仙城深受其害。修士都是如此,一些被入侵的凡人国度,此时更是水深火热。 不止如此,位于西南的风烈城,以及半岛最大城池风巽城,曾经都有通往妖仙宗的渡口。如今也因这场内乱,风烈、巽风城里涌进的妖修士更是不计其数。 蚌妖生活在海底深处,罗嘉昕等人不可能选海滩下海。楼船在随行护卫的操控下掠着海面飞行,选择最佳下海地点的同时,他们也避过了海滩附近激烈的斗法。 “妖仙宗到底在什么地方?”楼船上,陈瑜和景蕊一家坐在一起喝茶,他至今对这个妖仙宗充满了兴趣。不说小花本就是妖兽,他还希望送李佶进妖仙宗修炼呢。 “自风烈城或者巽风城出海,往东南数万里,途经数道海中乱流以及风障,即可见到一大串海岛。”罗嘉昕的回答已经不再敷衍,很详细地向陈瑜介绍妖仙宗他所知道的一切。 妖仙宗的主岛非常广阔,堪称一块大陆,听闻这座主岛上有很多天材地宝,一些在中洲早已绝迹的灵药,也可以在妖仙宗主岛找到。 除了主岛之外,妖仙宗周边还有无数小岛群,被划分为七脉。每一脉之主被人称作首座,其下又设无数长老各领一岛是为岛主。 “妖仙宗的可怕之处在于,连这些岛主至少都是元婴境界。”元婴啊,这个境界对罗嘉昕来说实在太过遥远,他此生还没见过元婴修士呢。 “难怪樟木矿场那位存在如此令人忌惮!”陈瑜也吃了一惊,难怪妖仙宗能够和中洲五柱并列,难怪即使陷入内乱,也没有哪个宗门敢打妖仙宗的主意。有这等实力,便是再乱也不惧外敌。 陈瑜更是知道,别看妖仙宗已经内乱至此,然而其宗门还有一位妖仙存在。只需那位妖仙一句话,妖仙宗的内乱瞬息可定! 东海非常辽阔,陈瑜极尽目力能看到的,也只是无限辽远处的水天相接。 天是蓝色的,海水也是湛蓝。陈瑜久居西北,有生以来唯一跟海能沾点边的,是他内视时所见的丹海。 然而看到东海,陈瑜突然觉得,自己的丹海其实就是一杯茶水的规模。常言道,登高山而小天下,陈瑜看到东海,突然觉得修士的丹海实在不值一提。甚至于,连他心中对风临城的怨恨,似也因这眼前辽阔而有所消减。 丹海和东海有相似之处,修士的全身经脉都汇向丹海,就像世间有无数江河注入东海,但也有不同。 东海有浪花,一波接一波一浪高过一浪。自楼船向下看去,这些浪花冲向石崖撞出无数水花,震耳的轰鸣,令楼船的防护光幕也无可奈何。 而丹海虽有经脉汇聚,但风平浪静水波不兴,若非时时刻刻都在跃起再潜入的真火,修士的丹海其实就是一汪死水! 陈瑜看得心中一动,蓦然间全力运转功法,想要让自己的丹海也生起波澜。 方绍、罗嘉昕和景蕊看着陈瑜身上晕出的紫霞,昨天之后,他们认可陈瑜的才智,但是今日,他们仍然觊觎陈瑜的紫阳真诀。 而且有一点,既然陈瑜才智出众,他们要如何从其手中,得到紫阳真诀? 平息了有些沸腾的法力,陈瑜身上的紫霞慢慢收敛。 他肩上的小花,正在吱吱尖叫。景蕊三人的目光,令它感到不舒服。 轻抚着小花的毛发转身,罗嘉昕看着陈瑜,闪烁着目光笑道:“看到陈兄刚才举动,我才终于确信,陈瑜仍然是普通人!” 方绍跟着笑道:“是啊,中洲很多第一次见到大海的修士,都曾想过令自己的丹海如真海一般,时时有波澜生起。听说最有成效的是溟沧派刘毓亭老祖,以及枪神司空署前辈。” “还真有人成功过?”陈瑜大感惊讶,也就不在意这三人刚才的眼神了。 “也不算成功,听说只是观海若有所得。”景蕊收回了目光,她是玄都观掌门赤阳子高徒,但她仍然希望,风临城除了家传功法,能够多一份紫阳真诀。 “如此就太好了!”陈瑜喜道:“待我去溟沧派找刘叉,若有机会定要请教刘老前辈所悟!” 罗嘉昕、方绍还有景蕊听地很不以为然,陈瑜即使跟刘叉交好,但是他去了溟沧派能不能见到刘毓亭先且不说,人家凭什么将自己所悟传给外人? 这时,罗嘉昕的侍卫长,筑基境界,三十余岁的倪顺才前来汇报。他们已经深入东海二十余里,此地有一座岛礁,礁下海水可达十丈之深,算得上下海的最佳地点。 风临罗氏有倪、马、施、苗四大家臣,此番随罗嘉昕出来的两个筑基修士,一个是倪顺材,另一个是马楚诚。而陈瑜这几日也了解到,倪顺材的兄长倪广材,乃罗虚之城主的贴身侍卫,更是城主府侍卫大统领。 楼船缓缓停下,这座岛礁其实就是一座石山,探出水面的,是光身秃秃一片只有零星杂草的山顶,其余部分全都深入海中。 陈瑜没有见过大海,当然不曾见过海礁。但是下得楼船,他立即被其他东西吸引。 “咦,这里竟有一具尸体!”陈瑜惊讶道。 这是一具女尸,圆睁着双目,看不清本来相貌,连身上的绿色衣衫都非常破烂。不过凭着衣衫,仍然可以判断此人生前非富即贵。尸体早已被翻动过,或是海中妖修,或是与她同行的修士。 修仙界每天都在死人,他们不远处的海滩上,有更多死尸。但引起陈瑜注意的是,这个女子脸上的乌漆抹黑,以及口歪眼斜和爆炸的头发。 此人,是被雷系术法所杀! 吱吱的尖叫声响起,小花紧紧抓着陈瑜肩膀,目光看向礁石下的海面。顺着它的目光看去,礁石下的海水中,游动着无数蛇一般的妖物。 这些妖物有大有小,最小的只有手臂粗细,最大者,粗达尺许!不过这些妖物都只是凝气境界,或者干脆只是凶兽。 “陈公子久居西北,当是没见过这种妖兽?”见陈瑜看地出神,景蕊轻笑一声,道:“此妖名唤海鳗,和我们一般都是五行灵根。但这些妖鳗最神奇之处在于,它们即使只是凶兽级别,每一条也本能的掌握了雷系术法。” 果然是雷系术法!礁石上那具绿衣女尸,脸上乌漆抹黑看不出长相,口歪眼斜死状怪异,而且还爆炸着头发。陈瑜已经有过太多经历,因此只一眼就看出,这个女子死于雷系术法。 然而这世间,竟有天生掌握雷系术法的妖兽,而且还不是雷灵根! 罗嘉昕、方绍等人早已见惯不怪,罗嘉昕的侍卫长倪顺才,轻拍储物袋取出一把赤红石子,并且依次分给他们十三人。 “这是龙血精石。”景蕊为陈瑜解释道:“当然不是真的龙血,只是普通沾染了高阶妖修血液的石头。” 陈瑜安抚着突然尖叫的小花,点点头表示明白。 妖修的修仙体系分作两种,或者如人类一般依着功法修炼,或者凭着本能,以觉醒血脉进行返祖! 就像很多灵药早已绝迹,当今修仙界依靠返祖进行修仙的妖兽已经非常稀少。因为任何血脉都是一个逐渐锐减的过程,无数代下来,妖兽拥有的祖血太稀薄,不足以支持它们进行返祖。便是有,其境界也绝不会很高,就像如意宗的妖修。 而依着功法修仙的妖修,随着境界的提升,其本身拥有的祖血仍然稀薄,然而会变得精纯。 如此,就形成了妖修特有的一种手段——血脉压制。就像现在,十三个护卫手握龙血精石,随着走下礁石靠近海水,那些像蛇一样的鳗妖遇到天敌一般,纷纷掉头四散退避。 简单来说,就是血脉越精纯,就越是拥有令低阶妖修灵魂为之战栗的威慑。就像元婴修士全力展开威压,可令筑基、凝气修士难以生起抵抗念头的威势。 至于龙血精石,虽然确实是普通石块,然而却是修士有意,取灵石被切割的边角料,以高阶妖修的血液精心祭炼而成。上好的龙血精石,甚至对筑基妖修都有威慑之力。 “景蕊道长不是要表孝心吗,为何不亲自下海采收蚌珠?”陈瑜揶揄地看着景蕊,调侃道。 早在校场之时,他就知道景蕊不可能亲自下海寻找蚌妖。俗话说千斤之子坐不垂堂,景蕊、罗嘉昕和方绍在风临城何等身份,若他们真敢亲自下海,想来城主决不会同意他们外出。况且到了他们这个身份,送给母亲的礼物更重的是心意而已。 哼了一声,景蕊没好气道:“若非昨天见识了你的才智,今天你也要下海!” (未完待续) 第515章 受伤的螃蟹 第515章 若非昨日陈瑜表现了惊人的才智,那么今天,他确实会跟着十三个随行护卫一起下海。不过也理该如此,早在校场时他心中已有所准备。 十三个护卫已经潜入海底,罗嘉昕和方绍支起工具准备烹茶,瓶瓶罐罐的各种调料摆满矮几。陈瑜初进紫阳宗也喝这种茶,然而自从依着父亲方法炒出茶之后,他就再也无法忍受烹茶的怪味。 不过,不论仙凡,亦不论中洲还是西北,烹茶才是主流,甚至人们为了表示自己有品位,将这种烹茶玩出了各种花样。景蕊见他二人已经做好准备,当即赶去继续熟悉茶艺。 陈瑜有些无所事事,想了想沿着礁石岸边一阵寻觅,终于找到一条手臂粗大概一米长的鳗妖。这条鳗妖腹白背黑,两只小鳍轻轻摆动,于水中看着异常灵活。然而见陈瑜正在靠近,它不但不躲,竟调转过头,如蛇一般扭动了身子向陈瑜这里靠近。 “才凝气三层而已,怎么会如此嚣张?”陈瑜不敢怠慢,轰然全力运转功法,身上晕出淡紫霞光,一步向前跨出。身形迅速来到鳗妖附近,脚尖轻点海面,俯身一把将鳗妖捞起的同时一个纵跃,人已经重回礁石。 啊—— 罗嘉昕、方绍以及景蕊,见自己烹茶时陈瑜走开。想起他是被师父宠坏的孩子,三人都以为陈瑜不懂这种高雅的情趣也不以为意。 待陈瑜浑身再次闪耀起淡紫色霞光,三人被吸引不由向他看去。 紫阳真诀有诸多神奇之处,但是在身法一途,并没有超出世间普通功法的极限。不过,见陈瑜竟俯身擒住一只鳗妖,三人都是大吃一惊。 果不其然,尽管陈瑜的速度足够快,然而人还在空中尚未踏足礁石,其口中立即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 细若游丝,正午炽烈的阳光下,这些游丝般的雷弧,竟闪烁着令人心悸的七采之芒。这些雷芒顺着陈瑜的右臂,瞬间向他全身漫延,令他不由自主的发出惨叫。 不止如此。 陈瑜像是捉蛇一般,擒住鳗妖脖颈七寸。鳗妖长达一米的身体,一样像蛇一般紧紧缠住了他的右臂。 而小花,一直趴在陈瑜肩上。 当陈瑜惨叫之时,小花同样发出“吱”地悲嚎。而且,陈瑜如今已经是凝气十四层境界,并且身上隐隐有剧烈的修为波动,明显即将晋阶到凝气十五层。可小花最近才突破了凝气三层,它跟缠住陈瑜的那条鲲妖,同阶。 因此,陈瑜只是惨叫,但脸不黑发不乱,这种程度的雷系攻击,陈瑜还能承受。可小花此时浑身毛发炸立,一边惨叫,其口中更有黑烟在滚滚而出。 它本能地想逃离陈瑜身边,奈何鳗妖攻击陈瑜之时它受到牵连,此时浑身又是僵硬又是发软,它脑中浑沌,甚至无力祭出法宝。 陈瑜啊的惨叫,小花吱的惨叫。深入东海三十余里,这块孤寂少有人烟的礁石上,一下子变得异常吵闹。 “陈瑜这是做什么?”景蕊看不下去,她想要上前帮忙,但是立刻被罗嘉昕和方绍阻止。 世间术法以雷系最神秘,同样以雷系的威力最强。陈瑜乃凝气十四层境界,那只鳗妖伤不到他,更不可能伤到罗嘉昕和方绍这样的筑基修士。但他们不愿景蕊受牵连,被鳗妖电的似陈瑜一般大吼大叫。 回答景蕊的,是陈瑜的惨叫,以及小花鼻孔里垂落的鼻涕。 并不是陈瑜鲁莽,他只是想起,自己其实可以通过吞噬雷弧而修炼的。况且,他还想着,以自己拥有一半雷灵根的血脉,能不能掌握雷系术法。 “陈兄快松手!”阻止了景蕊,罗嘉昕赶紧提醒道。 景蕊和方绍奇怪的看罗嘉昕一眼,后者被看地莫名其妙。却见景蕊和方绍转过头看向陈瑜,异口同声道:“陈兄快杀了它!” 是的,陈瑜是修士,而且境界高出鳗妖太多。只要他想,有很多办法可以瞬间将鳗妖斩杀。罗嘉昕从小少有斗法,而且这些年来从未离开过风临城范围,凡事都有护卫小心服侍。因此,他为陈瑜支的招,竟是让他松手。 陈瑜继续啊地惨叫,小花继续吱的惨叫。它口中黑烟滚滚,鼻涕眼泪横流,而且身上原本油光水滑的毛发,开始卷曲,开始焦枯。 雷弧在身上不断游走,陈瑜受一种又酸又麻的怪异感觉刺激,终于想起一件事。他其实不用这么辛苦,他的白玉戒里,其实有一件宝物。那是伴随母亲出生时,一起出现的一颗雷灵珠。 这时,罗嘉昕突然神色一动,只见他轻拍储物袋取出一块传音玉简,察看后神色剧变。向方绍、景蕊和陈瑜道:“快!倪顺才汇报,海底出现了几只筑基境的螃蟹。他和马楚城各拦下一只,但还有一只正在向我们这里赶来!” 罗嘉昕话音未落,礁石不远处已经掀起巨浪,一只光是身子就足有两丈宽的巨大螃蟹冲出水面。其向外突出的两只碧绿眼珠向这里一番打量,八足在空中划拨,举着两只螯钳立即向礁石这里冲来。 这只蟹妖看起来很是庞大威武,但其实非常凄惨。其磨盘一般的背壳上,带伤。 一道巨大的裂缝,从其脑袋深入身体半米。创口并不平整,因此并不是修士的宝剑或者剑气,看着更像其他妖修的巨螯,在这只巨蟹的当面夹了一记。 “来不及了!”方绍来不及管陈瑜,大喝一声迈步挡在景蕊身前,祭出宝剑道:“只有一只而已,杀了它!” 紧随方绍之后,景蕊也祭出了宝剑。而此时,罗嘉昕才带着慌乱,以双手握剑站在景蕊身边,看起来是在保护她,其实是躲在方绍身后。 虽有先后却只发生在瞬间,此时的陈瑜,反而身处螃蟹和三人中间,成为三人的屏障,也成为螃蟹的阻碍。 三人的表现被正在惨叫的陈瑜看在眼里,他一边催动法力着手震死缠在手臂上的鳗妖,一边对这三人有了新的评价。一把抓起小花塞进怀中,同时轻拍储物袋取直刀,扭身间一刀向正在疾冲而至的螃蟹斩下! 一道雪亮刀芒,正午的阳光也难掩其辉煌,整个动作无一丝拖泥带水一气呵成。这一刀太惊艳,已经屏气凝神的景蕊,被这一刀的惊艳占据了双目,继而眼前出现霎那失明。她连连眨眼,但心中仍然被这一刀的匹练占据。 刀气!方绍心中一惊,他是筑基修士,虽同样惊艳着这一刀的不凡,但他仍然睁大着双目扩散着神识。因此他非常清楚的知道,陈瑜这一刀,是筑基修士才拥有的刀气! 惊世一刀,自如意宗被陈瑜无意间施展之后,这一年来勤修苦练,兼且已经是凝气十四层修士,陈瑜三天前,终于可以将这一刀顺利施展!他也因掌握了这一刀,才有底气在定身符的配合下去斩杀筑基修士。 说时迟,那时快。 自这只螃蟹跃出水面向这里疾驰而来,陈瑜催动法力震死手臂鳗妖,护起小花接着一刀斩下,这一切只发生在霎那间。那只被陈瑜法力震死的鳗妖,此时还未落地。 就见,跃出水面正凌空飞来的巨大螃蟹,带着头部狰狞难看的创口,挥动着如椽般的左螯,它要挡下陈瑜这惊艳一刀。 金铁之鸣响起,匹练一般的刀气被螯钳挡下。然而接着嗤地一声轻响,螃蟹如椽般的左螯,应声齐根而断!扑通一声,螯钳掉落海中的轰鸣,掩盖了鳗妖落地的声响。 暗道一声可惜,这一刀竟没能将其斩杀。还在宗门时,每年秋日蟹肥之际,他经常会吃到螃蟹。因此他很清楚,便是普通螃蟹的螯钳断了之后,短时间里也可以再生。成为妖兽的螃蟹,其螯钳只会更快重新生长。 尽管如此,陈瑜这惊艳一刀,终是令巨蟹暂缓疾冲之势。而且他一介凝气境修士,竟会令筑基境的巨蟹断螯,这一瞬间的意外,令巨蟹又惊又怒。只见它停于半空,张开烂糟糟的几瓣嘴巴放声大吼,同时属于筑基境界的威压全面绽放! 吼――汽浪如堵,直向陈瑜撞来,同时筑基威压轰然降临。 “我命休矣!”陈瑜心中大凛。他的一刀太惊艳,然而刚才这一刀足足花费了他三成法力。这一刀之后他感到身体一阵虚脱,而且他处在方绍三人和巨蟹正中,此时他已经避无可避。 电光火石间,巨蟹如墙汽浪正中陈瑜胸口,急切间他只能抬左手护住胸前小花,整个人口吐鲜血,被这汽浪撞击地向后疾退。同时本能的,一身法力全面运转,浑身霎那绽放起璀璨紫霞。 噔噔噔十多步,终于退至方绍身边与他并肩而立,这才再次吐鲜化解了巨触的汽浪攻势。 “筑基威压,竟不能伤我?”陈瑜此时想起,当日在紫阳峰,余臣施展元婴修士的“言出法随”,对他也没什么影响。他不知道是自己的特殊,还是身上某样法宝特殊,但这个发现,在面临巨蟹这等强敌之际,却是给了他强大的自信。 然而方绍、景蕊和罗嘉昕看到的,却是陈瑜在必死的局面下,连景蕊都要方绍挡在其身前才可幸免,而陈瑜只是身上紫霞绽放,只是吐了几口鲜血就再无异常。 他们不知道陈瑜的肉身异常强悍,他们不是黛姝,因此更不会知道,有些人便是面对武阙的天威,也可以若无其事。 眼见为实,他们只会以为,陈瑜能够如此特别,全因他拥有《紫阳真诀》!在他们看来,刚才陈瑜身上,以及至今未曾消散的紫霞就是最好的证明! “前辈堂堂筑基修士,为何要为难我等小辈?”景蕊藏在方绍身后,将目光从陈瑜身上收回,向巨蟹质问道。 妖仙宗内乱,也就意味着世间妖修再无约束。为了以最快的速度获得强大的力量,修士可以攫取修兽的妖丹,这些妖修也不介意,吞噬修士的一身精华。 “你是谁,出身哪个门派?”巨蟹几瓣嘴巴开合,突起的眼睛带着疑惑向陈瑜问道。 “紫阳宗,陈瑜。”陈瑜手握直刀,全力调息以平复胸中的气血翻涌。还好巨蟹不懂音波功,不然他刚才绝无幸理。 “紫阳宗?没听过。”巨蟹绿油油的眼睛里带着疑惑,的声音非常难听,像是指甲刮玻璃一般令人直泛恶心。 “我等并没有恶意,若此地是前辈洞府,晚辈等人可立即离去,以后绝不再来打扰前辈清修!”景蕊服软,她已经准备放弃海底那十三个护卫了。 (未完待续) 第516章 定住筑基妖兽 第516章 “老夫正在炼制的丹药还需一些阴精阳精,”紫阳宗的名头吓不住巨蟹,因此它带着狰狞巨伤,突起的绿色眼睛泛着冷意,带着杀气道:“你们既然来了就不要走了。” “原来这个妖物竟是公的?”陈瑜不知死活,轻声喃喃道。他以前吃螃蟹只顾着吃,却是从未在意吃的是公是母。而且西北修仙界鲜有螃蟹成妖的,陈瑜还真没想过,有一天会跟螃蟹生死相向。 只是他这一番自语,却被眼前巨蟹当作了奇耻大辱。只见它几瓣嘴巴猛地张开,陈瑜、方绍等人全神戒备。 巨蟹这次没有大吼,而是吐了一个汽泡。四人冷不防,瞬间被圈进这个汽泡里。 与此同时,礁石后的海面突然水花飞溅,正惊疑不定的四人回头看去,那里,又一只巨大的螃蟹,不算两侧的八条腿,仅身子就宽达两丈! “倪顺才这该死的,他说只有一只螃蟹的!”罗嘉昕脸色惨白道。因为新出现的这只巨蟹,身上并没有伤势。 世间有陈瑜这种一刀斩断巨蟹一螯的修士;当然也有陆临风这样的丹修,以及李海洋、李海涛这样吃手艺饭的修士;更有长这么大,从未离开过风临城范围,从未有过生死斗法经历如罗嘉昕这样的修士。 此时,将他们包围的巨大汽泡正在逐渐收窄,陈瑜以御剑术手法祭起直刀,不断攻向眼前汽泡。然而这汽泡极具韧性,他的直刀呼啸间,前后左右在汽泡上戳出无数凸起,却始终无法将其刺破。 方绍见状,知道刚才那一刀对陈瑜定是极大的负担,一时半会应该无法施展。暗道一声“理当如此”,这才祭起自己的宝剑,一道剑气将汽泡破碎。 “怎么办,怎么办?”罗嘉昕从未出过风临城,更不曾令自己陷入险境,如今已经被眼前局势吓地六神无主。 这时,断螯巨蟹以及身后那只,已经各自降落于礁石。它们不是横着走,而是八足拨动间,正在前后夹击迅速冲来。 “二公子通知倪顺才和马楚诚,让他们尽快解决海底之敌前来解围。”任务不该陈瑜来分派,但有生以来第一次跟筑基境的妖兽对战,身边还尽是不能交托性命之辈,陈瑜同样非常紧张,因此管不了那么多,断然道:“我和景蕊道长对付断螯螃蟹,烦二公子和何统领对付身后之敌!” 说话间,离他们最近的断螯巨蟹已经冲至眼前。 “就依陈公子所言!”景蕊娇叱一声,自方绍身后走出,手握宝剑向断螯巨蟹攻去。 筑基境的修士,不止可以拥有两百岁的寿元,还可以雨雪不沾身,不借助法宝而自由飞行。更因实力有了质的飞跃,筑基初期修士或许勉强,但筑基中期修士,一定可以掌握一门异常强大的攻击手段——剑气! 剑气不止局限于剑,刀枪斧叉,甚至并指捏起剑诀亦可施展。 两只巨蟹前后夹击,冲至四人面前之际,各自挥起巨螯祭起属于它们的剑气发起攻击。 方绍有足够的实力进行阻挡,罗嘉昕也是筑基境界,虽然勉强但他举起宝剑,全力以赴同样能够化险为夷。然而陈瑜和景蕊,在断螯巨蟹的攻击下,只能展开身法全力躲避。 景蕊躲避之时全力施展剑芒,陈瑜以御剑术祭起直刀全力攻向断螯巨蟹的伤处。他们二人毫无保留,但他们的攻击,只能在巨蟹坚硬的外甲上留下白印或浅坑,并不能对其造成巨大伤势。 而且陈瑜暗中取了桃夭符在手,他不甘心。此时抛弃了罗嘉昕和景蕊,风临城将不再有他的容身之地,因此不到万不得已,他绝不能逃。 一时间,两只巨蟹前后夹击,剑气纵横交错,这块刚才尚高出海面三丈多的礁石,在双方无坚不摧的剑气下,碎石不断飞舞,比之刚才已经矮了数米。 身后巨蟹有方绍和罗嘉昕对付,双方都是筑基境界,二比一的战力对比,在陈瑜想来应该很快就能结束战事。 然而罗嘉昕这一生里,只跟府中护卫以及其他人有过简单切磋,生死之战却是从未有过。如今对上巨蟹,他堂堂筑基境界的实力反而险象环生,好几次巨蟹以螯钳击出的剑气,须方绍帮他挡下才能转危为安。 陈瑜来不及穿上追云靴,而紫阳真诀的神奇之处在于,他必须晋阶到筑基境界,才能拥有一门厉害的身法,因此他的躲避显得尤其狼狈。几道碎石,甚至划破了他的衣衫和脸颊。 断螯巨蟹不止螯钳的剑气威力惊人,其每一侧的四条腿也是坚硬无比。它庞大的身形将陈瑜和景蕊分开,巨螯挥动间剑气纵横,二人须竭力躲避。 礁石本身并不大,巨蟹犹如法宝般的八条腿轮翻挥动,陈瑜纵身一跃避过一次剑气攻击,见蟹腿攻来正待施展千斤坠。然而他如今面对的是筑基妖兽,身形尚未落地,胸口呯地一声被蟹腿击中。 噗!陈瑜口中鲜血狂涌,整个人如炮弹般倒飞出去,落于海面又滑出数丈,再次口吐鲜血这才堪堪稳住身形。 啊的惨叫传出,方绍、罗嘉昕和景蕊大惊看去。陈瑜所处之地的海水中,黑黝黝的有无数鳗妖正在游动。此时陈瑜正满身雷弧的,一步步向礁石这里靠近。 “二公子,用你的镇妖塔!”方绍大急。今天陈瑜的表现其实已经足够惊艳,然而修仙界越境而战的奇迹毕竟只是奇迹,陈瑜的实力,还不足以支撑他将奇迹变成现实。 如今他身陷鳗妖群里,景蕊将独自面对断螯巨蟹,方绍在心里已经放弃了陈瑜。 看着正在缓慢的,一边惨叫一边向礁石这里靠近的陈瑜,方绍的心里其实很是佩服。陈瑜果然不负景蕊所说的忠义之名,自己已经身陷险境,却还是努力向这里靠近。但他只是凝气境界,身陷鳗妖群里,方绍知道,陈瑜坚持不了多久。 既然陈瑜已经不能为景蕊分担,他也不敢拿景蕊的命冒险,只好提醒罗嘉昕动用后手。 罗嘉昕和景蕊要向母亲表孝心,城主当然乐意玉成。临行时取了筑基法宝镇妖塔给儿子,一来为儿子壮声势,二来亦可让他们用来保命。 此塔通体纯白,呈六角七层宝塔形制,乃是以千年石精祭炼而成。只是风临城的祭炼手段不够精湛,明明可以成就更强法宝的炼器材料,被他们制成了筑基法宝颇有些浪费。 被罗嘉昕祭出时,纯白的宝塔迎风大涨,只瞬间就变成高达七丈的巨塔,并且散发着蒙蒙白芒,以筑基法宝才有的威势轰然间,向后来的巨蟹轰隆隆的镇压而下! 巨蟹当然不甘受死,趁着镇妖塔未落,它一边狂声嘶吼,一边拼命挣扎想要逃离。罗嘉昕见状全力催动镇妖塔,方绍全力施展剑气阻止它逃脱。 断螯巨蟹见状大吼一声,挥动螯钳攻向景蕊,迫其闪身躲避之机直冲向方绍和罗嘉昕,它要救下同伴。 “陈公子,我需要五息!”景蕊避过断螯巨蟹的剑气,冲还在惨叫的陈瑜大声道。如今,特别是见过刚才那具女尸之后,或许也就景蕊仍然对陈瑜抱有信心。 陈瑜确实被鳗妖电地很惨,但他太特别,这些雷弧甚至没能令他头发散乱。他身在海面其实是在隔岸观火,若这三人被巨蟹斩杀,他将第一时间祭起桃夭符逃之夭夭。 听得景蕊的呼喊,陈瑜心中一动,浑身雷弧闪耀口中惨叫连连,但他隔着数丈距离,遥遥向断螯巨蟹举起直刀! 蓦然间,正准备救援同伴的断螯巨蟹,其前行之势瞬间静止。在巨螯宽阔的背甲上,此时紧紧贴着一张灵符。定身符,陈瑜那一晚疲惫到半夜的成果! 景蕊深深的看一眼仍然在惨叫连连的陈瑜,手中宝剑斜指向天。 正午的阳光非常明亮,但此时,景蕊的剑尖似一轮新的太阳,其明亮璀璨程度,令远在海面的陈瑜都有些不敢直视。而景蕊剑尖的新太阳,其光芒仍然在极速攀升! 三息刚过,四息未至。 贴在断螯巨蟹背上的定身符呯地着火并且成为灰烬。此符威力终是有限,只这短短时间,就被断螯巨蟹挣脱。 然而正在蓄势的景蕊,以及正在全力催动镇妖塔的罗嘉昕和方绍,见此情形却各自心中一凛。修士的三息,足矣左右生死!而陈瑜才凝气境界,他的定身符,竟可以定住筑基妖兽! 四息!彻底挣脱定身符,重新掌握自己的身体花了四息。此时镇妖塔距离后来巨蟹只剩一丈,断螯巨蟹奋力前冲之际,景蕊剑尖的新太阳蓦然暴发! 这是一道剑气,相比在如意宗对战刘叉之时,这是实实在在的一道剑气!凝气十二层的景蕊,此次外出历练,终于掌握了玄都观这一道剑气! 断螯巨蟹心生恐惧,前冲之势不减,但身形猛地偏了些许。嗤的一声轻响,景蕊一剑自断螯巨蟹右侧斩下,一串璀璨火花之后,无坚不摧的剑气,斩下巨蟹右侧三条腿,并且在其身上留下深深的剑痕。有绿色的汁液,是巨螯的鲜血在滚滚涌出。 但断螯巨蟹没死,它避过了要害。 景蕊一阵虚脱,但心中一阵轻松。因为此时,随着轰然巨响,随着断螯巨蟹悲声嘶吼,纯白色镇妖塔轰然落下,它的同伴,已经被镇杀。 誊出手的方绍和罗嘉昕,面对重伤的断螯巨蟹将毫无悬念。 然而就在这时,仍然在惨叫的陈瑜,向着断螯巨蟹再次遥遥的,以直剑点了一点。接着,只见他左手成爪,隔空向断螯巨蟹猛地抓了一记。 牵引术,陈瑜掌握的第一门术法,被他此时施展。 在方绍、景蕊三人的注视下,只见陈瑜的身形,疾速自海面向这里飘来,并且稳稳的,落在正在嘶吼的断螯巨蟹宽阔的背甲上。 啊地一声大喝,陈瑜双手握刀,浑身绽放着令人惊心动魄的淡紫色霞光。 惊艳一刀,再次耗损三成法力,陈瑜再次施展了惊艳一刀。 只是初阶上品的直刀,如切豆腐般,轻易地刺入断螯巨蟹厚厚的背甲中。刀气纵横,杀气惊天,断螯巨蟹尖锐的惨叫一声,及至嘶吼声渐不可闻。 断螯巨蟹是筑基妖兽,陈瑜想要它绿色的妖血,想要它的妖丹。 (未完待续) 第517章 难成大器 第517章 中洲修仙界总是给人一种苍凉莽荒的感觉,这种感觉陈瑜非常不习惯。但中洲的灵气的确非常浓郁,中午受的伤,傍晚时陈瑜除了仍有些许胸闷,其他已经恢复如常。就算这胸闷,今晚子时之前应该也可以痊愈。 随景蕊等人外出的一共十三个护卫,傍晚终于采集了足够蚌珠之后,这十三人只剩五个。包括马楚诚和倪顺才两个筑基,以及三个城卫军凝气修士。 “陈兄施符的手法来自贵派《紫阳真诀》?”罗嘉昕问道。听闻陈瑜收集螃蟹绿血乃是为了制符,罗嘉昕很干脆的,大手一挥将被他镇死的那只螃蟹也送给他,包括那颗妖丹。 东海的海面上,一轮弯月已经升起。但是西边的晚霞被乌云笼罩,明天应该会有雨。楼船上,陈瑜和景蕊、罗嘉昕等人围着矮几而坐。 “不止施符手法,包括制符,也是以紫阳真诀为基础。”手中的茶早已凉透,小花面前的杯子里,也剩了大半烹茶。陈瑜放下茶杯,并不绕弯子道:“此并非推脱之辞,《紫阳真诀》短短五万言,但其中确实有关于制符手法的描述。” “真不愧是可以拥有五尊元婴的大派,连传承功法都如此不凡!”罗嘉昕眼神闪烁,一副想问又不知道如何开口的便秘模样,看地陈瑜心中好笑。 “二公子想修炼《紫阳真诀》?”陈瑜问道。 陈瑜话音刚落,景蕊、方绍正要喝茶的动作猛地一僵。就是罗嘉昕,被他如此直白的道破心事,也一阵“没有,没有,陈兄不要多心的”不断撇清。 摆摆手示意无妨,陈瑜看景蕊一眼,道:“景蕊道长应该是听说,被紫阳宗逐出师门的那些弟子,无一人拥有紫阳真诀?” “其实这很好理解,而且是掌教师伯和我师父他们的苦心。”陈瑜看着三人,认真道:“在西北,我那些师兄确实不能修炼《紫阳真诀》,因为此功法事关敝宗传承,若不归附元州,定要被他们斩草除根。但是在中洲……”陈瑜看着三人,道:“人人都可以修炼!” “当真?”这下,连景蕊和方绍都一阵呆愣。 落寞的呵呵一笑,陈瑜心中不是滋味,端起已经凉透的烹茶也不管其中滋味一饮而尽,道:“你们不会认为,只凭我和十几位亲传师兄,就能将紫阳宗重建?” 摇了摇头,陈瑜神情更显落寞,道:“一个宗门的创立,所需物资以及力量何止海量,只凭我们十几个亲传弟子是不可能重建的。因此,只要愿意为我重建宗门出力,只要他愿意拜入紫阳宗,就可以修炼紫阳真诀!” “当然。”陈瑜补充道:“前提是我们这些人晋阶到元婴境界,不然功法的经文,我一个字都无法吐露。” 是“无法”而不是“不能”。 景蕊早就跟他们说起过,紫阳宗的识海禁制非常特别。承术者修为境界没能超过施术者,则功法经文连默诵都做不到。 “陈兄,当真有大胸怀,大气魄!”方绍感慨道,举起茶杯作出向陈瑜邀请状。 屁的大胸怀大气魄,若非逼不得已,谁会拿宗门的传承功法如此交易?在紫阳宗,只有修炼其他功法成功结丹者,才有资格研习紫阳真诀。陈瑜此时唯一的安慰在于,完整的紫阳真诀其实是《长生诀》,而这部长生诀,只有他和紫苏得到传承。 楼船在云层里穿梭,第二天果然下起连绵秋雨。下午酉时雨势渐止,但天上乌云并未散去,一行人终于回到风临城。 在外数日,突然看到眼前熙熙攘攘的大街,中洲那种莽荒苍凉的感觉,在陈瑜心中变得更加强烈。 楼船在城主府门前停下,四个城卫军修士在什长马楚诚的带领下重回驻地。众人作别,方绍要陪景蕊去城中店铺,将蚌珠制成驻颜脂粉,陈瑜也要回城卫军左率自己洞府,却被罗嘉昕留下。 “陈兄的主簿府已经准备好了,我带你去认个门儿?”罗嘉昕非常热情道。 此人难成大器!这是陈瑜给罗嘉昕的评价。 这次为了他们兄妹的孝心,城卫军以及罗嘉昕的护卫陪进去八人。然而回城之后,罗嘉昕没有丝毫表示,竟是连一杯水酒都懒得请他们。 如果他想不到要收买人心也就罢了,可以当成他不懂人情世故。但陈瑜严格来说,如今仍然属于城卫军左率,要等到从风波秘境出来才会前往典客司任职。 只因他对罗嘉昕有用,这位二公子很细心的,不让他去左率挤狭小的洞府,而是以最快的速度帮他定好府邸,如今更要亲自带陈瑜前去认门。 罗嘉昕又如何确定,离去的那四个城卫军将来不会成为一方豪强?他又如何确定,陈瑜能平安的,活到成功晋阶元婴? 紫阳宗的韬略有言,于细微之处见精神。也就是说,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一点一滴的令其感到被重视,而不是现在这样做地太明显太刻意。因为即使陈瑜,此时心中也在想着,这位二公子如此薄情寡义,若有一天自己没用了,会不会被他一脚踢开? 陈瑜对罗嘉昕有如此认定,孰不知他自己同样稚嫩地可怕,心里藏不住事,脸上已经有了浮现。他甚至对罗嘉昕的热情,没有给予适当的感激涕零,一副很无所谓的模样,跟着罗嘉昕向自己新洞府赶去。 能看清别人也算本事,但是对修士而言,自知之明永远最可贵。修士只有认清了自己,知道自己的短板,于修炼时才可以尽力克服。 “对了二公子,我一直没问,风波秘境那等危险之地,景蕊道长何苦亲自进入?”陈瑜其实早就想问了,然而一直被其他事情耽误。如今无法亲自询问景蕊,只好向罗嘉昕请教。 “蕊儿拜入了玄都观,陈兄应该知道?”见陈瑜点头,罗嘉昕道:“玄都观赤阳子前辈新添了一位夫人,也算是蕊儿的小师娘。只是她这位师娘虽有姿色太修为有些瑕疵,所结金丹只是三色杂丹。” 懂了,陈瑜点点头表示理解。 不论中洲亦或西北,三色杂丹鲜有能够顺利晋阶元婴的先例。因此修士对所结金丹不满意,比如他的师父陈三思,比如樟木矿监葛前辈,于结丹初期仍然有机会,以洗丹水化去三色杂丹而后重新修炼。 甚至陈瑜猜测,景蕊的那位小师娘,愿意委身赤阳子,其中未尝没有乞求洗丹水的目的。毕竟这风临城长公子罗嘉辉,以及身边这位二公子罗嘉昕的府中,各自养了不同数量的女修。这些女修为他们生儿育女,他们为这些女修提供修仙资源,至于感情? 如此想着,陈瑜不由向罗嘉昕打量一眼。相识已经四天,这四天来陈瑜要么乘坐楼船,要么走在罗嘉昕前面开路,直到现在陈瑜才却发现,这位二公子走路没个正形,一步三摇的样子,活像他小时候在夕落镇看到的那些街溜子。 陈瑜的主簿府位于东市一处清幽之在,是一座带小花园的三进小院子。这里靠近城主府,日夜有城卫军巡逻,不论灵气还是安全都非常有保障。 而且东西两市的土地寸土寸金,住在这里的修士在风临城非富即贵。罗嘉昕安排陈瑜住在这里,可以说确实很花了心思。 以玉简打开大门进入洞府,大街上的喧闹立刻被隔绝在外,一道门户似分割了两个世界。一阵熟悉的幽香扑面而来,陈瑜精神一振,他不看院中精美的亭台楼阁,四处打量一番,终于在墙角找到了一株丈许高的小树。 深秋时节,这株手臂粗的小树郁郁葱葱,茂盛的枝叶间,遍开米粒大的淡黄色小花,令陈瑜精神一振的幽香,就是这些小花的功劳。这是一株桂花树。 “陈瑜,多谢二公子用心!”陈瑜眼睛有些湿润,向罗嘉昕深深一礼。见其有些错愕,陈瑜努力稳定了情绪,道:“让二公子见笑了,我在紫阳宗的洞府,就有一株桂花树。白鹿殿地处云层之上,那株桂花树从不结籽,但一年到头不分时节,桂花始终盛开!” “原本还想问陈兄对这座府邸是否满意,如今看来却是不用问了。”罗嘉昕悠然道。这座洞府他确实花了心思,但府中花草早在之前就有,而且如今已是深秋,这里也不是紫阳宗,能够装点庭院的,无外乎桂和菊。 “但还是要感谢二公子用心。”陈瑜继续道谢。此时他们已经绕过前院,沿着曲径回廊进入小花园,园中其他花卉已经凋零,唯五颜六色的菊花开地喜人。园中引育水建有小池塘,荷花同样已经凋零,因此塘中小亭显得有些孤单。 穿过小花园,沿着合抱粗的巨柱修建的回廊往前,就是陈瑜自己的居所。这里的布局更显匠心,雕梁画栋每一处细节都带着精细。说实在的,就居所而言,这个洞府比陈瑜的泽薮院还要豪奢。 “这是陈兄府邸的玉简,这是出入城主府的令牌。”拍拍陈瑜的肩膀以示亲热,罗嘉昕道:“凡人仆役还需过些时日,因此这些天的一日三餐,还请陈兄来城主府和我一起用膳。” “如此,当真多有打扰了。”陈瑜大方的接下罗嘉昕的好意。 这个洞府陈瑜其实不怎么满意,尽管院中有桂,但这里太豪奢。陈瑜常年生活在白鹿殿,他喜欢泽薮院的简单,喜欢师父的守一堂和掌教师伯守静堂的典雅。而这个院子每一处细节,合抱廓柱的每一处雕梁画栋,在他看来都透露着暴发户的炫耀。 (未完待续) 第518章 有浮于事的藏经阁 第518章 又一次忙碌到深夜,月光石的光亮,令整个静室明亮如昼,同时也令静室里的精巧装饰美仑美奂。 两只螃蟹的妖血,早在东海边就被他简单提炼过,装在玉瓶之时,原本碧绿的血液早已墨绿。晚上陈瑜想要以取元术再次提炼,然而他高估了自己的实力。任他如何努力,以他如今的境界,取元术无法像上次那样,帮他将筑基妖兽的妖血继续提炼。 在东海之畔,陈瑜初次动用定身符,令筑基境界的断螯巨蟹被禁锢了三息半。陈瑜对此符的威力不是很满意,他想用筑基妖兽的妖血,制出更强大的定身符。但这是他如今的极限,而且如今的定身符在外人看来,已经足够惊艳。毕竟三息半到四息这漫长的时间里,足可以分出胜负定出生死。 “明天有时间,带这些灵符去城中店铺估个价,也不知道我的制符术,能不能成为养活我的手艺?”陈瑜轻抚小花柔顺的毛发,心道:“难怪很多修士不愿养灵兽,没有一份手艺,连自己都活地艰难,又如何支撑灵兽海量的开支?” 当今之世,似乎只有紫阳宗不允许亲传弟子以外力提升修为境界。同行这几日,陈瑜亲眼看到景蕊、罗嘉昕和方绍打坐时,手中握有一颗或几颗灵石。中洲这浓郁的天地灵气,已经不能满足他们的日常所需,他们更依赖灵石提供灵气。 这就是紫阳宗对亲传弟子做出规定的道理所在,以外力提升修为境界,长久之下不说其他,修士打从心里就会生出惰性,不愿再辛苦的通过引灵入体的方式,获取并不算太精纯的天地灵气。 这座府邸不止外面雕梁画栋,区区三进的院子,亭台楼阁各处布局异常精美。连里面的陈设,也是极尽奢侈之能。 东西厢房、客厅甚至围栏台阶都是精益求精,陈瑜的卧房以及静室,更是极尽精巧之能,甚至连他客房睡觉用的矮榻,都是精雕细琢。 陈瑜来中洲时日尚短,但他此时心中隐隐觉得,若整个中洲的修仙界,都是这种追求奢华的风气,那么就是朴素败给了奢华,那么紫阳宗的覆灭就太冤! “小花?”打坐一会,已经到了亥时。陈瑜轻抚着趴在身止身边的小花,轻声道:“接下来,我想办法让你拜入妖仙宗可好?” 吱吱!原本很安静的小花,突然起身跳上陈瑜肩膀,又钻入他衣襟躲在怀里,并且紧紧抓着他的内衬不肯松手。它用实际行动,向陈瑜表明着自己的态度。 “可是风临城并没有适合你修炼的功法,呆在我身边太耽误你了。”陈瑜隔着衣衫轻抚着小花,诱道:“而且别忘了,你太过特别,乃这世间第一只移植了灵根的灵兽。因此在我想来,只要你出现在那尊妖仙面前,他一定会欣喜若狂甚至亲自收你为徒!” 小花小脑袋猛摇,拼命吱吱大叫,而且将他衣衫抓地更紧。小花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是陈瑜,它拿陈瑜当亲人。 这里是中洲,陈瑜因陌生而感到孤独,小花又何尝不是?今晚有小花在身边,整个精美奢华,让人很不舒服的静室却令陈瑜感到温馨,小花又何尝不是? 它只是不会说话,但它有灵智。陈瑜的安排再是为它好,再是苦心孤诣,又如何比得上这一刻的温馨? 拜入妖仙宗,或者正如陈瑜所言,那位妖仙看到小花就收它为徒,将来它更有可能成长为天地大妖。但那又如何,小花比一年前的陈瑜还要胸无大志。它的心里没有重建紫阳宗的想法,更没有成为天地大妖的念头,它只想跟在陈瑜身边。 见它还在吱吱尖叫,陈瑜安慰道:“好了好了,不去就不去。夜已经深了,我们早点睡觉,明天去城主府的藏经阁看看有什么功法。” 进入城主府,陈瑜才知道自己的洞府离奢华还差地太远。整座城主府之奢华,简直超出了他的想象。所有建筑都覆以琉璃瓦不说,这些在府外就能看到。内部的陈设,令陈瑜有些词穷的,只能以金碧辉煌来形容。 在城主府供职的修士非常多,一个个衣着光鲜神色悠闲。府中三步一亭处步一阁,每一亭每一阁,都有修士居于其中悠闲的喝酒饮茶。他们的酒是灵酒,茶是灵茶,连酒具茶具,都散发着淡淡的灵气。 特别是,紫阳宗端茶倒水的活儿,向来由未达到凝气六层的弟子或仆役充任。而城主府端茶倒水的侍女,每一个最低也是凝气十层的境界。 穿过重重庭院,陈瑜和小花四处打量,越是深入陈瑜心中越是感到怪异。要修建风临城这座小小的城主府,所需资源足够他重建紫阳宗! 也就是说,拥有五尊元婴的紫阳宗,传承三千余年底蕴深厚,威震西北修仙界的强大宗门,根本无力和这座城主府比奢华。 然而反过来想,正因风临城的奢华,正因城主府的穷奢极欲,他们永远也比不上典雅的紫阳宗! “藏经阁”三个镏金……陈瑜以为是镏金,但这三个字是纯金。 藏经阁单独拥有一座院落,主楼是一座琉璃瓦白玉砖,以妖木为门窗的三层楼宇。主楼两边各有回廓水榭亭阁,供修士打坐或者休息。亭阁之外更有房舍,乃是来这里维持稚序的侍卫营房。 城主府就修建在一座聚灵大阵上,藏经阁所在地灵气之充裕,简直让陈瑜这个土包子叹为观止。这里各色菊花开地正艳,几丛青竹装点着院落,算是整座城主府最清幽之所。 阁前人来人往,这些都是在城主府供职的修士。 凡在城主府供职,都可以自由出入藏经阁。阁中功法以及任何书籍,可以翻阅,可以呆在阁中默记,但不可带出。若当真有看中的功法,缴纳些许灵石,阁中有专人将拓印的副本奉上。但是,这座藏经阁里,其实不可能有能拿得出手的功法。 藏经阁分作三层,第一层收藏着凝气功法,第二层筑基、第三层结丹。 修仙这么长时间,陈瑜第一次听说,好好的一部功法竟可以被如此分割。《长生诀》分为两半,是因为后面的功法实在难懂,但紫阳宗的其他功法,向来都是整部的传给弟子,从不会似风临城这样处心积虑。 一个结丹修士搬了躺椅坐在门口,陈瑜转身向东南方看去,今天虽然没有下雨,但也没有太阳,这位前辈应该是正在执着的,等待阳光重新洒在身上。 这位前辈姓苏,名明杰。身穿一件灰色长衫,须发有些花白,乃风临城外某一小宗门的长老,受风临城之邀出任城主府供奉,所管辖的,正是藏经阁这一块。 “晚辈陈瑜,见过苏前辈。”来到苏明杰面前,陈瑜深深一礼,道:“晚辈即将出任典客司主簿,今日来藏经阁,想要找一部关于符道的典籍,这是晚辈出入城主府的令牌。” 苏明杰躺在摇椅上闭目养神,并不理会陈瑜,任他递着令牌独自尴尬。来往行人向他看来,各自露出好笑的神情。 “晚辈……”陈瑜正要再次说明来意。 “知道了,进去挑选。”苏明杰老脸上每一个皱纹都在控诉着不耐烦,眼睛都没睁开道。 “是,但晚辈想问,符道方面的典籍收藏在什么位置。”陈瑜仍然恭敬。这是他在紫阳宗的传功殿养成的习惯,为了节省时间,他会向传功殿师兄说明来意,如此才不致于在浩如烟海的典籍里乱翻。 “我怎么知道?”苏明杰终于睁开有些浑浊的眼睛,瞪陈瑜一眼犹不解气,哼哼道:“需要什么自己去找,难不成还要老夫交到你手里不成!” 周围传来哄笑,进进出出的城主府修士,向陈瑜投来的也不算嘲笑,他们的笑容更多的是戏谑。 “是,晚辈打扰了!”陈瑜心中不喜,但仍然保持着恭敬。向苏明杰行了一礼,这才一边安抚着小花,省得它吱吱乱叫,一边迈步进入藏经阁。 乱,非常乱。 当真是涨见识了,以陈瑜的阅历,即使凡人书肆,其中书籍也一定分门别类整齐摆放。今日之前,陈瑜绝不会想到,专门用来收藏典籍的所在,竟可以是书架东倒西歪,寻找典籍之人四脚并用在里面爬来爬去,然后将自己弄得灰头脸。 在一楼藏书间走了一圈,风临城的藏书阁给陈瑜的第一印象就是乱,而且是混乱。剑法典籍跟灵药种植混在一起,阵法典籍跟炼器书籍混在一起。 一部刀法典籍,陈瑜从地上捡起,发现后面被人撕去一部分。他以为被撕去的那一部分已经属于筑基境界,然而走了几步,竟在一滩废纸堆里被他找到。 一部修仙界最常见的《大衍诀》功法,陈瑜在这里找到四部。但是令他头皮发麻的是,这四部大衍诀,是四个不同的版本!也就是说,虽然是同样名字的书册,里面的内容竟不尽相同。陈瑜简直不敢想象,若真有修士依着此典去修炼,到了最后恐怕注定了要走火入魔! “人浮于事!”这是一个时辰后,陈瑜仍然不知道该去哪里找符道典籍,给整个藏经阁下的评价。不论苏明杰供奉还是在藏经阁任职的修士,在这里根本没有负起应有的责任。 整个藏经阁人挤人,寻找典籍的修士到处乱窜。每一脚下去,陈瑜要非常小心,以勉踩到正趴在地上摘字逐句研习功法的一个个修士。 而且城主府不似城卫军,来到藏经阁的修士所穿衣着五花八门,寻找典籍之时更是令人吃惊地大吵大闹。陈瑜早已习惯了紫阳宗传功殿的满室紫衣,也习惯了在传功殿连脚步声都要收敛,因此这里的一幕落在他眼中,只能以混乱来形容。 金碧辉煌的城主府,雕栏玉砌的各色精美建筑,连这座藏经阁,从外面看去也显得幽静闲适。然而窥一斑而知全豹,凡事只怕深究,只看这座藏经阁,陈瑜已经能够确定,这座风临城乃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小花,我们还是上街去逛一逛。”一个半时辰后,陈瑜也灰头土脸。无奈地叹口气,对自己也对小花道:“前几天在大街上,我好像看到有人出售各种典籍。再不然,我们去书肆看看。” 陈瑜如今是宁愿多花灵石,也不愿在这里受罪了。 (未完待续) 第519章 珍宝阁 第519章 风临城虽然偏鄙,位于东海之濒却无前往妖仙宗的渡口,确实算不得繁华所在。但整座城池修建地极为气派。街上行人熙来攘往,酒肆茶楼鳞次栉比,无数修士的府邸层层叠叠漫延向远处。 住在东西二市的修士非富即贵,这里的所有商铺,连路边摊都显得极有排面。也因此,在这里的店铺买东西不需要眼力,看中什么东西只需付钱,无须担心会买到假货。 玲珑、琳琅和珍宝三阁,是中洲有名的三大商号,集制器、销售为一体,在整个中洲都声名显赫。还有一座天河坊是后起之秀,此坊的利润空间被三大商号严重挤压,因此另辟蹊径,成为中洲唯一一座流动坊市,其主业以拍卖为主,但同时,还为修士提供交易场地。这种经营方式果然大获成功,如今的天河坊在中洲同样赫赫有名。 走出城主府来到东市,天上又下起绵绵秋雨,陈瑜眼前立刻出现一副别样风景。 风临城是一座修仙城,然而城中竟有马车。马车虽然极尽奢花,但驾车之马乃凡俗界的普通骏马!陈瑜走在大街上,耳听着马蹄“得、得”,看着一辆辆马车从身边经过,这个景象令他颇感新奇。 大街上更多的人选择步行,随着灵气持续波动,纷纷打起雨伞的修士,都是凝气境界。这其中以油纸伞居多,同时一些雨伞本身就是法宝,也被修士祭出用来挡雨。 无视雨水,绵绵秋雨落于其头顶一尺之外即自行滑落者,都是筑基或以上修士。达到筑基境的修士,实力发生质的飞跃,于身体外自然的出现无形护罩,连自然界最普通的雨雪也难以近身。 几个修士从身边经过,陈瑜蓦然心中一动,有妖气!他很想转身,功聚双目看看那几个衣着光鲜的修士,看看他们的本体是什么。但还好他忍住了,修士的眼神很容易被对方感受到,而窥探妖修本体很是失礼,被对方拉至墙角一顿狠揍,他也只能乖乖承受。 在小花的吱吱催促声中,陈瑜也打起油纸伞。这把伞是黛姝、南宫越和刘叉来紫阳宗时,和紫苏、曾新瑶一起动手制作。伞柄取自妖木,伞骨取自祭炼法宝的边角料,伞面更干脆,紫苏取了陈瑜从前练笔时所绘山水画。 因此若有细心之人看去,整条大街上陈瑜这把伞最风雅,灵气最驳杂,乃是唯一一把既不是法宝,又不普通的普通油纸伞。 “新瑶姐他们最先来的中洲,也不知道现在她们在什么地方,又如何才能跟他们取得联系?”打起伞,陈瑜立即想起元靖、龙学疆、曾新瑶和步婷他们。 “还有黛姝姐,她说自己是中洲人,但她的师门不在中洲。”陈瑜打着伞,大街上车来人往,却无一相识之人。他只能跟不会说话的小花聊天,道:“黛姝姐对北疆的魔修不假辞色,难不成,她的师门地处南疆,或者干脆跟南疆的妖神宗有关?” 摇摇头,将纷杂的念头甩出脑海。如今才早上巳时左右,那些摆摊的修士还没开工,因此宽阔的大街颇有些冷清。 在如意宗时,陈瑜得了很多关于中洲风土的玉简,其中有一些在地摊上淘到宝物的记载。陈瑜没有那样的眼力,而且他想找的只是符道方面的典籍,无须去想这些撞大运的事。 珍宝阁,距离陈瑜的府邸两条街,中洲三大商号之一,在寸土雨金的东市,珍宝阁的店面也非常气派。令陈瑜心中一凛的是,站在珍宝阁门前,一副伙计装扮的两个男子,竟也是筑基境界。 这里同样人来人往,各色人等出入店铺者,以凝气境居多。自有盛装的侍女,以筑基修为,面对这些凝气修士也一副和颜悦色的模样。陈瑜四周观察一番,即使进去转了一圈没有买东西的修士,这些侍女送客时也没有丝毫不耐烦的模样。 “这位道友快请进,在下林婉儿,哇,好可爱的小灵兽!”陈瑜迈上珍宝阁台阶,一袭粉色流仙裙的侍女林婉儿,立即冒着细雨迎出门外热情招呼。甚至为了获得好感,还恭维了陈瑜左肩的小花一番。小花冲她咧嘴一笑,龇出上下两对小虎牙,惹得林婉儿咯咯直笑。 这个林婉儿身形娇小,圆圆的脸蛋像红透的苹果,看到她陈瑜立即想起唐敏师姐。 珍宝阁分作三层,一楼宽阔的大厅里早已人满为患,但除了轻微的嗡鸣并不吵闹。数十位和林婉儿一样装束的侍女来回穿梭,每个侍女要招呼数人甚至十数位客人。如今风波秘境开启在即,进入里面的大多是凝气境修士,而且以购买法宝、丹药,以及关于秘境地图者居多。 紫阳宗的功法陈瑜都没全部掌握,而且筑基、结丹境的法宝他这里应有尽有。丹药、毒丹他更是不缺,因此他的目标非常明确,他只想要一部关于符道方面的典籍。 一楼大厅里围了老大一圈柜台,柜台之后的货架上,功法、丹药、法宝等货物纤尘不染,更有无数储物袋摆放在货架上,以显示珍宝阁海量的库存。 最令陈瑜开眼的是,大厅琉璃柜台中,以小型阵法罗列了无数刀枪剑戟等法宝。陈瑜神识探去,知道这些法宝至少也长达三尺,然而便是一对门板一般的开山斧,从外面看去竟也只有三寸大小。 只这一手,陈瑜立即肃然起敬。中洲三大商号之一的珍宝阁,其实力果然不凡。因为这种将丈许法宝纳于方寸的手段,紫阳宗没有! “这位、林前辈……”看了一圈,陈瑜脸上带着震憾,向刚才那粉衣侍女林婉儿道。 “道友无须客气,叫我婉儿就好。”还好大厅里众多修士都在闲逛,林婉儿还算清闲,因此听得招呼立即赶来。而且以她筑基的境界,对陈瑜这个凝气修士竟如此客气,再联想城主府的败絮,陈瑜觉得毁了这座城再没了心理负担。 “不敢,在下是想问,贵宝号可有关于符道方面的典籍?”陈瑜不敢托大,非常客气道。 “符道,道友竟是位符师?”林婉儿似有些惊讶,美目在陈瑜身上打量一番,惹得小花再次龇牙威胁。林婉儿歉然一笑,道:“请道友恕在下失礼,实在是如今风波秘境开启在即,大多数道友都是以购买法宝和丹药为主。” “林姑娘客气,在下也算不得符师,只是最近为生计奔波,就想着尽早掌握一门手艺好养活自己。”陈瑜自嘲一笑,道。 “如此,敝店有修仙界最常见的《符道基础》,以及名宿前辈编攥的《符道浅析》……”林婉儿明显比苏明杰更适合掌管城主府藏经阁,掰着春葱般的纤细手指如数家珍,向陈瑜介绍着符道方面的一部部典籍。 末了,林婉儿偏着脑袋想一想,看陈瑜一眼道:“道友应该听说过破阵子前辈?” 陈瑜连连点头,破阵子、天机老人、丹痴大师、万寿老祖以及妖圣,合称中洲五老。 “道友好见识。”林婉儿恭维一句,道:“敝店还收藏了破阵子前辈的《符道秘箓》,当然只是拓印本。符道只是小道,而且只是拓本,不知道友意下如何?” “那个、在下能不能自己挑选?”陈瑜道。他来自西北,人皇令牌之前一直独立发展,因此他猜测,林婉儿刚才列举的这些典籍,紫阳宗应该都有涉猎。 “是在下失礼了。”林婉儿请陈瑜稍等,转身向柜台后一位粉衣侍女交流一番。那女子看陈瑜一眼,转身去了身后货架。 陈瑜再次感慨,当今之世符道、阵道、器道以及丹道式微,符道的典籍应该少有人关注。但那位粉衣女子多余的一步都没走,她非常熟练的自货架上取来一只储物袋,返回交给林婉儿,由她又转交陈瑜手中。 自储物袋取一部《符道基础》,陈瑜翻过十多页,后面内容被简单封印,他能轻易打开但他此时不能解封。再翻《符道浅析》、《符道天地》和《符道乾坤》,果然如陈瑜所料,虽各自只翻阅十多页,但陈瑜已经能确定,中洲符道典籍,跟紫阳宗多有重合之处。 “道友可是不满意?”做生意的人最善于察颜观色,而且陈瑜至今不会隐藏心事,林婉儿一眼就看出,陈瑜对这些典籍并不满意。 “实不相瞒,这些典籍和在下此前所习多有重合,因此如今很是难以取舍。”陈瑜实话道。中洲和西北于符道方面虽有重合,但也有相出入的地方,陈瑜拿不准,是全都买来两相印证,还是老老实实回去依紫阳宗符道继续钻研。 “没有关系,世间宗门家族的符道传承大同小异。而且符道毕竟只是小道,很少有同道在这方面用功,因此符道典籍向来非常稀少。”林婉儿不以为意,只见她手掌轻翻,托着一部有些破旧的线装书,道:“这部是破阵子前辈所着《符道秘箓》,道友不妨过目。” 陈瑜接过来,翻过序言径直看向内容,只一眼立即被吸引。 这部符道秘箓图文并茂,每一页左边是符纹,右边是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是对于这道符纹的出现、发展、衍化的详细描述。最末尾,还附有每一道灵符的制作方法。 当然,最吸引陈瑜的是,这些蝇头小字并不是时下修仙界最常用的文字。连翻数页,直到后面尽数被封印,所有文字,都是鸟篆鱼虫的古字,等闲任何一字放在修士面前,当今修仙界无人能识! 至于这部书最有价值的那些灵符,在陈瑜看来反而非常普通,甚至还不如前面十几部书里所附的灵符精细。 “林道友,贵宝号可有这些古字方面的典籍?”陈瑜指了指秘箓右侧的文字,道:“若能古今字体对照当然最好。” “道友不会是看中了这部书,然后顾左右而言他,接着以这部书不能令道友满意为借口,迫我压低售价?”林婉儿神色揶揄,陈瑜喜怒形于表面,以她的察颜观色,她很笃定陈瑜其实很喜欢这部书。不过,她这句话是神识传音,珍宝阁是一家商号,轻易不会令客人难堪。 陈瑜顿时脸色通红,不是羞愤而是气恼。看一眼林婉儿堆满笑容的俏脸,又不得不将心中恼怒压下,眼前这位粉衣女子,乃筑基修士! “林道友误会了,好,这本书多少灵石,在下买了就是。”没办法,人家实力强大,而且符道秘箓上密密麻麻的古字,也足够他钻研之用。 “在下言语有失,还请道友见谅。”虽是道歉,然而林婉儿脸上没有丝毫歉意,冲陈瑜一笑,道:“符道是小道,这部书也只是拓本,道友出三千灵石即可。” 陈瑜不愿在这里多呆,刚才的交流虽是神识传音,但他太年轻脸皮薄,再呆在这里有些无地自容。正要取灵石付账,陈瑜突然心中一动,问道:“听闻贵宝号允许以物易物,不知一颗筑基妖丹,在贵宝号价值几何?” (未完待续) 第520章 以后不来珍宝阁 第520章 陈瑜已经是凝气十四层境界,而且如今身上修为波动已经非常明显,随时可以晋阶到凝气十五层。他身上有两颗陆临风送的极品筑基丹,因此无需像其他修士那样为筑基作准备。 但陈瑜的手里有很多初阶法宝,待他筑基之后,这些法宝基本就没用了。珍宝阁声名显赫,为了维护其信誉,从修士手中收购法宝等物向来价格公道,从未听说过店大欺客的传闻。 林婉儿看陈瑜一眼,以她的眼力当然能看出,陈瑜至少不是寒酸的散修。而宗门弟子手里向来有非常不错的法宝,如今又逢风波秘境开启,巽风半岛所有商铺,对初阶法宝的需求是越多越好。 “哇,是《符道秘箓》呢!”林婉儿朱唇轻启正要回答,冷不防旁边一个脆生生的惊呼传来。却是陈瑜捧着书,封皮上《符道秘箓》四个大字太过显眼。 二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十七、八岁的娇俏少女,凝气十四层境界。深秋时节穿着一袭红色纱裙,令纤细温婉的玉臂若隐若现,引得厅中不论男女,无数目光向她打量。少女右脸颊带着两颗俏皮的雀斑,此时一对点漆双眸,正跃跃欲试地盯着陈瑜手中书本。 在少女身后,跟着一位仆役装束的灰衣老者。此人须发花白,脸上隐隐有些许皱纹,目光看向四周时带着凌厉和警惕,但是看向少女,又变得宠溺和怜爱。 “这位姐姐,贵宝号不止一部《符道秘箓》?”还好,少女这一开口令陈瑜好感大生,只听她道:“请姐姐帮我取一部,我也要买!” 冲陈瑜抱歉一笑,林婉儿看老者一眼,向少女道:“非常抱歉,符道只是小道,巽风城或者其他店铺应该还有收藏,但鄙店只有这一部《符道秘箓》。” “巽风城的那一部早被买走了,而且风烈、风沫两城根本没有收藏这部书。”少女大是苦恼,美眸流转看向陈瑜,道:“这位道友可否割爱,在下愿意溢价购买?” “这位姐姐请了,其实在下还没有会账,姐姐如果想要……”陈瑜刚说到这里,目中余光突然发现,林婉儿的脸上竟带着“果然如此”的神情。 说实话,这部秘箓他所看中的,只是其中古文而已,便是让给眼前这位姑娘也可以。但陈瑜实在年轻而且脸皮太薄,又没了宗门如无根浮萍,实在受不住他人鄙夷的目光。 因此见林婉儿神情,在少女满是喜悦的期待下,陈瑜话风一转,道:“其实,在下对其中古字很是在意,还请姐姐恕在下唐突!” 少女脸上不加掩饰的失望,令陈瑜差点想要将秘箓让给她。 “林姑娘,还请帮在下会账。”狠了心,陈瑜向林婉儿道。 “既然是我家阿狸姑娘看中的,小哥何不成人之美?”老者道。这里已经围了很多人,一些正在挑捡法宝的修士,也将目光投向这里。 “吴叔叔算了,只怪我们来得太晚。”少女也就是阿狸姑娘美目噙泪,泫然欲泣道:“这位兄台眼力很好,跟祖父一样,看中的是秘箓里那些古字,我们就不要强人所难了。” 阿狸如此善解人意,顿时惹得厅中修士起哄,一起指责陈瑜没风度、不解风情铁石心肠。陈瑜这个冤啊,但凡林婉儿别用那种眼神看自己,但凡自己刚才没看到林婉儿的神情,他一定会让出这本书。 正如阿狸所说,这本秘箓最重要的不是灵符,而是其旁边注解的古字! “其实,待在下买了这本书,以玉简拓印一份送给姐姐就好。”陈瑜向来有急智,立刻想出一个折衷方案向阿狸姑娘建议道。 修士用的书籍跟凡人不一样,这部秘箓虽是拓本,其纸质,以及书写时的笔墨也非常考究。制作这样一部书,耗时耗力不说,其中那些鸟篆鱼虫古字稍不注意,写出时字意相反都是寻常。现实不允许誊抄,以玉简拓印或许会出现模糊,但已经是最好的方案了。 “如此,玉简小哥自己留着,由老奴会账买了这部书。”老者非常强势,他这句话不是商量,而是命令。 “先生请了,由在下会账,玉简归我,书籍归这位姑娘!”陈瑜如今就像是去年的周不疑,没了师门,他的心思非常敏感,受不得林婉儿的鄙夷,也受不住老者的轻视。 “小哥……”老者显然没料到陈瑜竟这么执拗,嘿了一声算是同意。阿狸欢呼一声,上前向陈瑜连连道谢。 也直到此时,她才注意到小花一般,猛然吃惊地捂着小嘴,脸上的喜色褪去,满是恼怒地看着陈瑜道:“这位兄台竟豢养灵兽!兄台看着也算风光霁月,不想心思竟如此狠毒,竟要一只小小松鼠为你挡下致命一击!” 什么跟什么啊?但有斗法小花一直是能避则避,自养了小花以来,好像一直是他帮小花挡住危险,如今怎么还成了他的不是? 而且修士养灵宠实在寻常,只要能负担灵兽的日常开支,便是妖仙宗也不禁止,他不明白这个阿狸姑娘为何如此激动。 小花好好的蹲在陈瑜左肩,这里陌生人太多,它还保持着本能的机警。不成想眼前这个阿狸姑娘突然将话题扯在自己身上,当即冲她龇着小虎牙作威胁状。 还好,老者吴叔还算通情达理,拉着阿狸的手臂连连安抚,陈瑜这才随林婉儿前去会账。 一番纷扰总算理清,陈瑜花三千灵石买下秘箓,破开封印以玉简将整部书拓印,自留玉简,将书本送给阿狸。 “以后不来珍宝阁了。”林婉儿仍然非常热情的,送陈瑜走出大门。但她的热情在陈瑜看来带了刺,珍宝阁在中洲有无数店铺,但陈瑜已经打定主意,以后任何一家珍宝阁的店铺,他都不会进入! “喂!”阿狸得了书,在老者吴叔的陪伴下追在陈瑜身后,以女子特有的尖锐声音道:“你不能养灵兽,你不能让它替你死,你应该放了它!” 陈瑜有些不耐烦,特别是外面秋雨连绵但行人不减,听到阿狸的喊声纷纷驻足向他打量。 吱吱!小花初时还眉开眼笑,尽管它从未帮陈瑜替死,但不妨碍别人为它打抱不平。然而阿狸最后竟敢说“放了它”,这让它如何能忍。陈瑜还在疾步而行,小花当即转过身来,冲阿狸一阵尖叫以示不满。 “喂,这位兄台,你开个价,我买下你这只小松鼠!”陈瑜仍然疾步而行,阿狸跟在身后不依不饶,老者吴叔跟在阿狸身后,无奈苦笑。 陈瑜大为恼怒,止步,转身。 小花吓地吱吱尖叫,紧紧抓着陈瑜的衣服,它担心陈瑜当真把它给卖了。 “这位姑娘……”陈瑜正待严辞拒决,然而这时,珍宝阁方向一阵鸡飞狗跳。 一个白色锦衣的筑基男子,自珍宝阁大门一冲而出。风临城禁飞,白衣男子看准方向,好巧不巧的,陈瑜、阿狸和老者这个方向行人最少,因此他立即向这里疾冲而来。 白衣男子身后,林婉儿正一脸惶急,带着珍宝阁门口两个黑衣筑基修士,紧追着白衣男子向这里冲来。 这就是陈瑜转过身,正要严辞拒绝阿狸;小花吱吱尖叫,担心陈瑜当真将它给卖了;阿狸见他回过头,紧走两步进入陈瑜丈许之内;’老者吴叔担心阿狸安危,非常警惕地紧跟着她,并且神色不善的看向陈瑜。就是在这个瞬间,白衣男子距离他们只三丈遥远。 “快抓住他!”冲出珍宝阁,林婉儿立即看到陈瑜和阿狸主仆,似得了救星一般道:“快帮我抓住他!” 秋雨绵绵,大街上行人如织,但没有人理会林婉儿的呼唤。持伞的凝气修士,无伞的筑基修士大感有趣的看着眼前一幕。至于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中洲修士没这个习惯。 此时,白衣男子已经冲至陈瑜身边,并且越过他正在向前方路口疾驰。若被他进入大道汇入人流,虽不至于会跟丢,但珍宝阁的名声定要大受影响。 耳边还回荡着林婉儿的呼喊,陈瑜一句话没说完,此时根本来不及思索,在白衣男子已经冲出三丈时,只见陈瑜住口、双指并拢成剑诀、扭身,一指向白衣男子点去! 阿狸“啊”地一声惊呼,老者吴叔身形鬼魅间,一闪之下挡在阿狸身边。不论阿狸还是老者,他们这番举动并不是针对陈瑜,而是担心白衣男子突然偷袭。 几乎在阿狸和老者举动的同时,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白衣男子,这位筑基修士保持着向前疾冲之势,但他双目圆睁,定定地站在原地,竟再也无法移动分毫! 大街上哄然震响,阿狸再次“啊”地惊呼,老者双目骤缩,林婉儿带着两个珍宝阁护卫风一般经过。所有人看看白衣男子,又看看正在收起剑诀的陈瑜,心中升起异常荒唐的感觉。 “定身符”!这是大街上所有人心中升起荒唐感觉的根源,白衣男子背后三角区,贴着一张灵符!陈瑜这个凝气十四层的修士,以一道定身符,禁锢了筑基境界的白衣男子! “他的灵符,是怎么祭出的?什么时候,凝气境界的修士,竟可以依靠灵符,禁锢筑基修士了?”阿狸脆生生的声音响起,她问出了大街上所有人的心声。 老者吴叔无法回答,事实上,他刚才戒备白衣修士的同时,也担心陈瑜对阿狸不利。但是,以他的修为境界,刚才根本没发现,陈瑜是以什么手法祭出的灵符! 两个黑衣护卫将白衣男子制服,林婉儿神色极为凝重的,揭下灵符向陈瑜走来。然后,以双手捧着定身符,郑重地还给陈瑜,道:“多谢道友仗义出手,还请道友移步,容我珍宝阁略表心意!” “举手之劳,林姑娘无须挂怀。”陈瑜伸手正要取走定身符。只要没有被毁,重新祭炼后此符还能用。但陈瑜不愿在这里逗留,因为小花毛发炸立,大街上所有人向自己看来的目光,都带着复杂以及不怀好意。 (未完待续) 第521章 鱼儿上钩了 第521章 世间正常灵符,乃是在一拃长,三指宽的淡黄色符纸上,以符砂写下“敕令”二字,接着于二字下方画一连串符纹。修士可根据自己所需,自由写下自己想要的符纹,以令灵符拥有驱邪、除秽、爆破等任何功效。 眼前这道灵符,同样是一拃长,三指宽的淡黄色符纸。但是以符砂写下的内容,与世间正常灵符迥异。 淡黄色符纸上,一道八卦卦文围成圆,圆心写了一个世间很多修士见都没见过的奇异文字。此字似鸟似虫,每一笔画都带着奇异的弯曲,大街上所有看到这个文字的修士,都在心中猜测,这是什么字,或者这是哪种符纹? “定!这是个定字!”阿狸脆生生的声音响起,解了街上很多围拢过来的修士的疑惑。 陈瑜心中不喜,伸手正要将灵符收起,突然感到一股莫名威压临身。小花受威压影响吱吱尖叫,陈瑜心中冷哼一声,动作一顿但他的手,仍然向灵符伸出。 咦了一声,老者吴叔大感惊异。随着街上众修士看到紫霞的惊咦,他担心陈瑜大有来头而没敢全力释放威压。然而他没想到,仅如今足矣禁锢筑基修士的威压,陈瑜竟可以无视。 不过,陈瑜刚才的一顿,令他的速度到底慢了一分。纱衣少女阿狸,伸出春葱般的玉手,非常轻巧的,自林婉儿手中先陈瑜一步取走灵符。 “真的是古文定字!”阿狸的声音,在沙沙的秋雨以及寂静的大街上回荡。她没有心机,如今更像是看到了自己熟悉的,新奇的事物而雀跃。 “刚才兄台说,你看中的是符道秘箓之中那些古字。你果然跟我祖父一样,真的认识那些古字!”寂静的街上,只有阿狸翻动灵符,带着少女没有心机的欢乐。直到此时,老者吴叔这才收敛了威压,看着似得了新奇玩具的阿狸满脸宠溺。 “原来道友说的是真的,原来道友看中的不是破阵子前辈的名声,而是里面的古字。”林婉儿终于不再怀疑,原来眼前这个凝气境修士,当真愿意不讲价,以三千灵石只为买下破阵子前辈的古字。 “我花三千灵石只为买来姑娘的相信,如今看来,要想让姑娘相信,三千灵石远远不够。”陈瑜藏不住心事,而且刚才吴叔暗中出手令他心中有气,此时一股恼迁怒在林婉儿身上。 “还请道友移步,容我珍宝阁略表心意!”林婉儿再次真诚道。 “喂,这就是你的灵符吗,是你亲自祭炼的吗?”得了新鲜玩具,阿狸竟是直到此时,才想起向陈瑜发问。 “这就是那个陈瑜的灵符?”同样的话,壮丽辉煌的城主府后花园小亭,方雍拿着陈瑜的灵符,翻来覆去看了好一会儿,向方绍、罗嘉昕和景蕊问道。跟他们在一起的,还有城主罗虚之以及城主夫人罗方氏。 得到确定的答复,方雍叹道:“西北修仙界,果然是一处神奇的地方,不说祭出灵符的手法,就是灵符本身都如此不凡!” 其实这里没人知道,真正不凡的,是那个被德永道长所灭的灵剑派,以及,曾新瑶! 在修仙界,灵符的制式都一样,遇到风明澄之前,陈瑜的灵符也非常普通。 然而应李思远之邀前往雍国大散关,陈瑜曾得到风明澄的一些灵符。人家的灵符上,甚至没有八卦卦文,只是画了一座山,祭出即可得到山岳,只是画了一把剑,祭出即可剑芒璀璨。 符道不被重视,陆临风不擅斗法,他请曾新瑶帮忙刻画兽骨箭时,很偶然的也请她帮忙祭炼灵符。从那时,这种特殊灵符才被曾新瑶发现,并被她潜心钻研而有今日的惊艳。 “兄长不要只顾着看灵符,先帮我拿个主意,陈瑜提出的计划是否可行?”符道不被重视,城主罗虚之一边喝茶,一边催促何雍。今日他们商议的重点,是陈瑜的计划。 “城主既然已经有了主意,又何必问我?”方雍挥手,绘了八卦围定字的灵符,轻飘飘的落在正在煮茶的景蕊的案头。 方雍叹道:“原来,仗还可以这么打!多少年了,若这个计划可以顺利实施……城主,或许风沫、风烈二城,当真要在我们手里并作风临了!” “是啊,当真令人难以置信!”得到方雍肯定的答复,城主罗虚之顿时放松,喟叹道:“之前蕊儿说,西北修仙界大战时,连凝气境修士也上战场。当时我还嘲笑是他们没有更强大的力量,如今看来,只要计谋得当,再弱小的力量也可以发挥作用!” 方绍心中暗叹,长公子在外领兵,却跟陈瑜失之交臂。他不禁在想,找个什么理由,让陈瑜重回城卫军序列,让陈瑜投身长公子麾下? “奈何这位陈公子,一心只想着重建紫阳宗?”这时,夫人罗方氏叹道:“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他长驻风临城?” “哦,夫人可有良策?”罗虚之顿时来了兴趣,陈瑜今年才十七岁,日后的成长必然不可限量。而且陈瑜还有一部紫阳真诀,那是可以令修士成就五色元婴的高阶功法,如此功法,他们风临城没有。 “我们风临城地大物博,荒芜的灵秀之地数不胜数。待拿下风沫、风烈二城之后,地域之广更是难以想象。”夫人罗方氏神色雍容,看着城主道:“夫君何不择一灵秀之地送给陈瑜,让他作为紫阳宗新的道场?” 让陈瑜在中洲重建紫阳宗,而且就建立在风临城的辖区? 罗虚之、方雍、方绍甚至罗嘉昕都一阵意动。这个建议,说实话陈瑜都没想到。因为在所有人的认识里,陈瑜只有在紫阳故地,才算重建紫阳宗。但夫人为他们提供了另一个方向,只要是紫阳宗,建立在任何地方都一样! “恐怕不可能。”景蕊一边煮茶,摇摇头道:“父亲、母亲还有舅舅有所不知,这个陈瑜非常骄傲,而紫阳九大殿全都修建在云层之上。只是规模,我风临城或者风沫、风烈三地,都找不到这样的道场。” “而且紫阳宗建立在我们的辖区,理所当然要受我们控制。可是为了摆脱控制,陈瑜甚至不愿借助陆临风和刘叉的力量。” “在无限广袤的西北虽说三宗并立,但紫阳宗的势力范围比整个巽风半岛都大,以陈瑜的骄傲,他恐怕看不上我们风临城。” 景蕊一边沉思,喃喃道:“不可能!” “以前不可能,但是现在嘛?”夫人并不气馁,美目转身方雍,道:“晴儿已经十八岁,兄长何不为晴儿招婿?” 方晴儿是方雍的女儿,只是修仙资质太差,至今才凝气八层境界。方雍嫌她太丢人,责令她一直在府中闭关,因此风临城一直少有她的消息。 “那更不可能!”景蕊失笑,道:“不说陈瑜一直喜欢的,那位元州城的小姐杨采微。只是紫苏和曾新瑶两位,那可是一个比一个娇美动人。美色,不足以令陈瑜动心。” “这样啊,那就再合计一下。”夫人终于气馁,因为她很清楚,自己那位侄女方晴儿的相貌,实在没多少可取之处。但是转念间,夫人看着正在煮茶的景蕊,笑道:“要说世间女子,有谁敢在蕊儿面前自称美貌?” 夫人这句话只是调笑,而且景蕊留在玄都观,更符合风临城的利益,因此她决不可能让女儿,嫁给陈瑜这个流离失所的孤魂野鬼。 “母亲!”景蕊拉着长音撒娇,惹得罗虚之和方雍一阵大笑。 但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罗嘉昕和方绍当真了! “兄长,我想见见这个陈瑜。”笑够了,罗虚之向方雍道。 “我认为可以,而且夫君”夫人道:“今天陈瑜在藏经阁没找到想要的功法秘籍,不如让他来你的书房找一找?” “我看行,陈瑜自己就有紫阳真诀,他只想要一些符道典籍而已,让他进城主书房,亦可看作城主对他的重视!”方雍也同意道。 这时,正在患得患失,有些魂不守舍的方绍突然神色微动。轻拍储物袋取一枚传音符,神识探入旋即了然,抬起头向城主禀报道:“姑父,陈瑜在珍宝阁门前大街,以定身符制住一个筑基初期境的窃贼,如今应邀再进珍宝阁。” 顿时,罗虚之、方雍以及城主夫人,三人的目光一起看向景蕊案头的那张灵符。 珍宝阁果然财大气粗,在寸土寸金的风临城东市,这家店铺的规模,足足有十座陈瑜的主簿府。 穿过一楼大厅,顺着精美奢华的回廓穿行,绵绵细雨中,一个披着蓑衣的老者,正会在小亭外的石墩上,面朝小池塘垂钓。 “老夫冯莫白,各位且在亭中稍候,有鱼儿即将上钩,还请莫怪老夫失礼。”随林婉儿进入小亭,蓑衣老者冯莫白清朗的声音立即响起。 “晚辈风狸,见过冯前辈。”纱衣少女,也就是风狸行礼如仪。陈瑜听到她的姓名,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不是他大惊小怪,实在是,这巽风半岛理论上归巽风城所有,而巽风城的城主就姓风。 这位风狸姑娘或许不知道,陈瑜在大街上就是为了摆脱她,才同意再来珍宝阁。只是没想到这位姑娘听不出好赖话,将林婉儿的客气当真,竟跟着陈瑜一起来了这里。她来了,老者吴叔当然亦步亦趋。 “吴实,见过冯掌柜。”风独身边的老者吴叔,向冯莫白行礼道。 “晚辈陈瑜,见过冯前辈。”陈瑜也恭敬一礼。 林婉儿取亭中石桌上的茶壶,为三人斟茶之后轻手轻脚的退去,石亭里回荡着外面绵绵秋雨的沙沙声。 “陈瑜?”蓑衣老者道:“陈小哥不愿见告你的师门吗?” “晚辈的师门紫阳宗,于数月之前已经覆灭。”陈瑜道。 “唔,这样啊。”蓑衣老者道:“各位请坐,那位道友也请坐,老夫这里没那么多规距……嗯,鱼儿上钩了!” 风狸身边的老者吴叔,立刻向陈瑜这里看来。 (未完待续) 第522章 我没有咬钩 第522章 取下蓑衣,前后绣了太极图,一身杏黄道袍的冯莫白出现在陈瑜面前。 此人须发花白,眼睛明亮,抬头纹和法令纹很是明显,皮肤有些松驰,导致嘴角下垂。再配上他非常整洁的胡须,以及手里提着的一条给陈瑜的第一印象是老谋深算。 陈瑜观察冯莫白,后者也在观察他。眉清目秀,双目清澈有神,脸上还带着稚嫩。整个人显得有些瘦削,身着自罗嘉昕那里借来的白色锦衣,肩上的小松鼠看着机灵可爱。陈瑜在冯莫白看来,活脱脱一个俗世佳公子。 重新见礼,各自落座。小花知道陈瑜不喜欢这里煮的茶,因此自顾着跳上石桌,抱着茶杯伸出小舌头在里面一阵乱舔,看地对面风狸秀眉大皱。 “适才前辈给林姑娘传音,说是有事要吩咐晚辈。”陈瑜对珍宝阁已经没了好感,对面的风狸很可能出身巽风城,但他同样没有好感。刚才为了摆脱大街上的人来人往来了珍宝阁,如今他只想尽快离开这里,因此道:“不知有什么事,是晚辈可以效劳的?” “不急。”冯莫白轻轻拍手,早已退下的林婉儿,手中捧着一只储物袋来到小亭。将储物袋恭敬地放在陈瑜面前,又返身提起冯莫白脚边的鱼桶转身离去。 陈瑜看看面前的储物袋,再次看向冯莫白,不知他此举何意。 “这些是珍宝阁多谢陈公子刚才仗义出手。”冯莫白示意陈瑜打开储物袋。 里面是十几部符道典籍,刚才他看过的全在里面。而且,储物袋里还有三千灵石,正好是他刚才购买《符道秘箓》用到的数量。 “晚辈已经说过,刚才出手只是举手之劳,当不得前辈如此大礼。”虽是客气,陈瑜却说地非常郑重,他确实在推拒冯莫白的谢礼。 十几部符道典籍其实并没多少价值,他从紫阳宗带出的符道典籍,跟这些多有重合。至于三千颗灵石,说白了只是他出任典客司主薄十个月的薪俸而已,更何况他还有百万颗灵石打底。 “陈公子先不忙拒决。”冯莫白端起茶杯想邀茶,但陈瑜的茶汤已经被小花喝了大半,只好作罢放下茶杯,看着陈瑜道:“陈公子有没有兴趣,来我珍宝阁做事?” “冯前辈好意晚辈心领了,但是晚辈不日将出任风临城典客司主簿一职。”陈瑜客气道:“还请前辈见谅!” 一念之差啊!陈瑜此时大概明白了,刚才在街上,他为了自众目睽睽下解脱,为了摆脱眼前这位风狸姑娘对小花的纠缠而来了珍宝阁。此举,被冯莫白看成自己落魄之下想要寻找靠山。想到这里,他对这风狸虽不说厌恶,但实在好感缺缺。 “小小风临城,应该不足以令陈公子施展拳脚?”冯莫白傲然道:“珍宝阁虽是商号,然实力绝不逊色中洲五柱分毫。陈公子若加入珍宝阁,日后成就必然远不止风临城!” 风临城确实太小,陈瑜也不是当真要在这里建功立业,但此时,他不能离开风临城。 “前辈好意晚辈真的心领了。”陈瑜起身抱拳一礼,道:“只是晚辈前些天已经答应进城主府任职,实在抱歉!” “陈公子不急,不急。”冯莫白连连道:“陈公子先坐下,老朽当真有事想请陈公子帮忙。” 老者吴叔看着陈瑜的眼神满是赞赏,虽然刚才冯莫白拿陈瑜当鱼,颇有些居高临下。但陈瑜能够如此守信,还是令他大感意外。毕竟堂堂珍宝阁跟区区风临城,傻子都知道该怎么选。 风狸自坐下后一直喝茶,陈瑜跟冯莫白交流时,她一直向小花招手,她想勾引小花离开陈瑜。 “陈公子将在城主府任职,但中洲规距,这并不妨碍公子接受外人的委托。”冯莫白看着陈瑜,道:“再有五日,就是风波秘境开启的日子,老朽想委托陈公子一起进入,在里面帮老朽保护一个人的安全。” 说着援手指了指他面前的储物袋,道:“这些就作为委托金,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冯前辈好大的手笔!”陈瑜这下简直要气笑了。中洲规距,他即使已经在城主府任职,确实可以接受外人委托。但是,冯莫白以为的,十几部符道典籍外加三千灵石确实是大手笔,可陈瑜当真看不上这些。 就在这时,亭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城卫军左率什长罗喜,在林婉儿的陪同下,带着马晓晴、周新霞、陶昆和孟元璋等十人出现在几人面前。 “罗喜见过陈主簿,在下奉城主之命,请陈主簿去城主府一起用午膳。”罗喜道。 陶昆、孟元璋,以及周新霞和马晓晴四人看着陈瑜,目光里满是复杂和难以置信。特别是孟元璋和陶昆,他们跟陈瑜朝夕相处两个多月,那时谁会想到,他们会脱离矿奴身份。又有谁会想到,陈瑜不止得了罗嘉昕的青睐,如今更可以令城主亲自邀请共进午餐? 罗喜更是感慨,陈瑜是分在他手下的,头三天陈瑜一直外出寻找小花,没想到三天过后,陈瑜就成了二公子的侍卫,如今更可以跟城主一起吃饭。 在小花吱吱的抗议声中将它捞起,陈瑜起身向冯莫白一礼,道:“说起来是晚辈动机不纯,来珍宝阁只是想尽快摆脱这位风姑娘,以及大街上的人多眼杂。至于这只储物袋,晚辈无福消受。” “你说什么,本姑娘撕了你的嘴!”陈瑜粗暴的捞起小花,就已经令她很不满了。再被他如此轻视,风狸一拍石桌站起身,怒道:“今日本姑娘管定了,你必须放了这只小松鼠,或者将它交给我!” 然而这位风狸姑娘只要开口说话,就一定满脸先带着笑意,因此她的威胁之语实在没什么威慑力。 吴叔连连安抚,陈瑜却是懒得理会。离开小亭时,少年心性实在藏不住事,忍不住向冯莫白道:“冯前辈善垂钓,鱼儿也总是会咬你的钩。但晚辈窃以为,还是鲤鱼、鲈鱼或者草鱼味道更佳。至于鲫鱼,在我家乡常被用来为妇人熬汤催奶,其肉不吃也罢。” “不要脸!”风狸还是少女,见陈瑜话说地露骨啐他一口道。 “鲤鱼嘛,跃过龙门逆天改命,其实最终也只是盘中餐而已。”冯莫白道。 “晚辈没咬你的钩,因此晚辈不是鱼,而是蛟。”陈瑜已经走远,但他的话,令冯莫白脸色很是难看。良久,吴叔全程看着冯莫白变脸色,待终于安抚了风狸,这才向其告辞。 修士都有玄之又玄的直觉,这种眼、耳、口、鼻、触、神识之外的能力,经常可帮助修士提前察觉杀机或者杀气。 当然,对于高阶修士来说,直觉又是判断低阶修士有没有撒谎的绝佳利器。在修仙界,低阶修士很难在高阶修士面前说谎。 其实更有一点,罗虚之城主决不会想到,他的手下只是让陈瑜当了几个月矿奴,竟会令陈瑜生起让他城破人亡的念头。 宴席上所有人都见过陈瑜,而陈瑜却是第一次见这些人。有景蕊和罗嘉昕在一旁,午餐的气氛很是轻松惬意。罗城主先是就紫阳宗的覆灭,向陈瑜表示慰问。接着安慰陈瑜安心在风临城修炼,等他想要重建紫阳宗时,风临城一定为他提供帮助。 陈瑜身上若有若无的恨意,根本难逃这些人的直觉,罗城主、方雍以及城主夫人当然诧异。待罗虚之主动说起元州,陈瑜的恨意瞬间强烈,也终于打消了三人心中疑虑。 他们对此大生感慨,在中洲,宗门大战时基本不会伤及凝气修士,因此中洲的凝气修士,即使是亲传弟子,对自家宗门对仇敌,反应绝不会有陈瑜这般强烈。 罗虚之三人微不可察地相视一眼,他们被蒙在鼓里,反而对陈瑜的反应大加赞赏。中洲修仙界缺乏忠义,因此这里的修士尤其欣赏忠义之辈。 既然已经先入为主的心生好感,发现陈瑜不喜欢喝茶汤,更不喜欢饮酒,罗城主非常贴心的,令侍女为陈瑜上了醪糟,一种酸酸甜甜夏季用来解暑的饮品。 为了表示对陈瑜的重视,今日的午餐一人一个几案,乃是正式场合才有的分餐制。甚至陈瑜的桌案上,还非常贴心的,连小花的饭盏都有准备。 宴席非常轻松惬意,陈瑜发现,餐桌上的肉食,全都是以妖兽肉为主。请教之后才知道,城主府的后厨,跟家园酒楼很有些渊源,而家园酒楼是整个中洲最善烹饪妖兽肉的所在。 陈瑜当即表示,若城主允许,他想跟随大厨学习庖厨之艺。 这有什么不允许的,陈瑜这种表现,很符合被师父宠坏的孩子的一切特征:不喜欢枯燥的煮茶,被师父管教不准饮酒,为了逞口腹之欲而学习厨艺。 饭后,罗虚之城主带陈瑜进了自己的书房。城主府的藏经阁供府中修士翻阅,作为城主,罗虚之当然有自己收藏功法秘籍的所在。 “陈瑜,多谢城主厚爱!”书房最显眼位置,十几部符道典籍离开书架,被整齐地摆放在一起,这确实是罗城主对陈瑜的厚爱。 “区区几部典籍,不足以酬谢陈主薄的计策。”罗虚之捻须微笑,指着满墙书籍,道:“本城主这里更有无数功法秘籍,虽不能和紫阳宗媲美,然而也算是罗氏数代的心血。陈主簿可随意挑选,若有喜欢的,就当是本城主给你的见面礼!” “属下本该推辞一番的,但我实在做不出来,还请城主不要怪罪。”陈瑜看都不看罗虚之,目光直直地看向大排书架上的一部部典籍。只要是修士,就决不可能拒绝功法秘籍的诱惑,尽管陈瑜的白玉戒里,拥有的功法秘籍一定比这里的都强。 罗虚之哈哈大笑,陈瑜太年轻还不会隐藏自己的心事。但这一点,如今正好成了他的保护色。看到满屋典籍而双眼放光,陈瑜这种最直接的表现,远比推辞更令人心生好感。 罗城主的收藏,当然不似藏经阁那般混乱。陈瑜已经有了符道典籍,他对丹道、阵道、器道又不感兴起,在罗城主的允许下,直奔功法秘籍而去。刀法、剑法、枪法甚至戟法、斧法应有尽有,甚至靴法、叉法这种冷门功法,这里也收藏了好几部。 (未完待续) 第523章 神魔炼体术 第523章 “咦,神魔炼体术?”陈瑜徜徉许久,一方书格里,孤零零地只摆放了这一部功法,只是名字就引起了他的注意。 “噫,此功法是一部残卷。”为了表示恩宠,罗城主一直跟在陈瑜身边,详细帮他介绍每一部功法的优劣。 见他对这部功法很有兴趣,遂解释道:“陈主簿也知道,我等修士的肉身,相比妖兽实在太过脆弱。此功法主要是煅炼修士肉身,奈何它是一部残卷,自千多年前,此功法第一次出现在风临城,包括拓拔城主在内,很多人在找下卷却一直未果。” 风临城原来的主人姓拓跋,最后一任拓跋城主闭关冲击元婴境之时,被家臣罗辞,也就是罗虚之城主的祖父偷袭而死。 这些陈瑜早已有所了解,他此时的注意力都在功法本身:修炼肉身! “那、城主……”陈瑜看着罗虚之。自那颗红提之后,他的肉身就非常不凡,奈何紫阳宗并没有专修肉身的功法,他至今对那颗红提的炼化不得其法。 “陈主簿相中了这部功法?”罗虚之问道:“陈主簿可要想好了,我等修士最忌贪多。你跟景蕊年纪相仿,本城主托大就作为你的长辈需叮嘱你一番,今日你最好只挑一部功法,等彻底掌握,再来挑选第二部!” “城主,晚辈想好了,就这部《神魔炼体术》!”罗城主以长辈自居,陈瑜以晚辈之礼回道。 果然是被师父宠坏的孩子,罗虚之想到。刚才一路走来,他帮陈瑜重点介绍的很多功法,在风临城都算得上上乘。可陈瑜最终选的,却是一部没有后续,而且修炼极其困难的神魔炼体术。 不过也无所谓,年轻人嘛,待过些日子让他重新挑选就是。为了得到陈瑜的紫阳真诀,这位罗城主已经准备下血本了。 拜别城主,来到福昕苑。 福昕苑是一座七进的院落,其中曲径回廓、假山池塘,精致的亭台楼阁,深秋时节仍然姹紫嫣红的花园,院子里正在悠闲踱步的盛装女子,令这里尽显奢华和庸俗。 穿过重重院落,来到罗嘉昕的会客厅,他已经等后多时。 “陈兄一路走来,对这座城主府可有何感想?”分宾主落座,罗虚之以醪糟招待陈瑜,罗嘉昕推陈出新,以灵果成汁让陈瑜品尝。 “城主府的浩大工程,当初修建时驱使的是人,还是鬼神?”陈瑜喝一口果汁,福昕苑的会客厅里只有他和罗嘉昕二人,因此说话无需客气,叹口气道:“役鬼劳神、役人劳民。” 罗嘉昕当即心中发堵,英俊的脸上满是尴尬。他其实想让陈瑜从奢华的表面,看到自己沉迷女色的无奈:相比整座城主府的辉煌大气,福昕苑的脂粉味太浓。 哪料到陈瑜还当真不客气,对整座城主府包括他的住所,竟是如此贬低。 他哪里知道,这座城主府能用黄金的细节绝不用铜,能用白银的角落绝不用锡,这种奢华下来,一座城主府就足够重建紫阳宗,陈瑜这是心生嫉妒了。 “哈,陈兄所言极是。”罗嘉昕尴尬一阵子,掩饰道:“不过这里早已存在了无数岁月,我罗氏入主城主府,也只是稍作修缮,并没有太过铺张浪费。” “二公子见谅,在下小地方出来的人,没什么见识。”陈瑜也知道,罗氏拥有风临城至今才三代而已,这座城主府的奢华,确实不该算到罗氏的身上。 陈瑜看着罗嘉昕,道:“我只是想到一个计划耗时太长而且需大量灵石,因此心中难勉有些着急。” 罗嘉昕心中的不快瞬间消散,转而大感兴趣地道:“哦,陈兄又有计划?快说说,是什么计划?” 数日前,陈瑜的交好风沫,以龙泉剑为诱饵,引风沫和风烈交战的计划令他耳目一新。今日再听“计划”二字,罗嘉昕等待着陈瑜再次给他惊喜。 “不知二公子手底下,可有信得过的凝气境修士?”陈瑜先不说,反而问道。 “有啊,罗氏拥有很多家臣,他们的子嗣都可以信任。”罗嘉昕道。 说实在,风临城拥有百万之众,城外更有辽阔的土地,但罗氏一族真正能够信任的,除了姻亲方雍和穆子昭之外,就数这些家臣。 “这个计划需二公子亲自主持。”陈瑜身子前倾,靠近罗嘉昕一些,道:“请二公子以灵石、丹药、法宝为酬,派遣信得过的凝气境修士扮作散修,进入风沫、风烈二城,最好能进入城主府充任仆役,如此更方便打探消息。” “进城主府,不是筑基修士更容易吗?”见陈瑜说得神秘,罗嘉昕听地仔细。却听他派这些人只为打探消息,不由略感失望。只是出于敷衍,这才随口问道。 “筑基境修士确实容易进入城主府,但也容易引起关注。”陈瑜当然听出了罗嘉昕的敷衍,提醒道:“将心比心,二公子可曾留意过城主府中,那些往来穿梭的凝气境仆役?” 这么一说,罗嘉昕终于来了兴致。 中洲风气习惯使然,不论破城亦或覆灭某个家族某个宗门,其凝气境修士总能保住性命,这是因为在前线厮杀的,受到重视的永远是筑基境修士。 就像凡人两个部落发生战事,获胜一方赦免身高不过马车轮的孩童。凝气境修士就是身高不过马车轮的孩童,他们会成长为一方主力,但在此之前,获胜方愿意展现自己的仁慈。 可是陈瑜出身紫阳宗,他早已习惯了职方司的无孔不入,早已习惯了得到对手最详尽的资料,他帮师父整理公文时,更是早已习惯了掌控全局。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只要陈瑜的计策得到实施,他需要掌握风沫、风烈二城,有哪些供奉可以争取,哪些供奉对风临城态度强硬。只有掌握这些,他才可以有的放矢,随时调整计划,甚至制定计划打击那些对风临城不怀好意者。 “陈兄所虑果然周详。”罗嘉昕这下当真服了,今日这个计划,是对前一份计划的补充和保障,但罗嘉昕有些为难道:“我可以招集到足够人手,但这些人去了风沫、风烈二城该如何打探消息,得到的消息该如何传回,回来后又该如何整理……” 罗嘉昕看着陈瑜,道:“这些,恐怕还要劳驾陈兄多辛苦一些,陈兄定要帮我!” “二公子放心,你忘了,我是典客司主簿。”陈瑜欣然答应。 再聊一阵,吃过晚饭陈瑜又打了宵夜,带着小花出城主府回自己府邸。 今日一整天,陈瑜花三千灵石买了《符道秘箓》。然而宴席上,景蕊给了他一块风波秘境地图玉简之后,罗虚之城主赏赐了陈瑜五万灵石,外加玄元丹、气血丹、辟谷丹和各种金疮药,更赏赐了他一把初阶上品直刀。 这些赏赐既有酬谢他献计的功劳,更有请他进入风波秘境保护景蕊的意思。然而灵石、丹药、法宝以及十几部符道典籍算下来,陈瑜今日净赚十万灵石。 “陆临风说,拥有一门手艺可以在中洲活地很滋润,但他应该不会想到,我的智慧也是手艺,而且能赚到更多灵石,也可以让我们活地更滋润。”回到静室,陈瑜一边沉思,一边轻抚着小花的毛发轻声道。 今日去了城主府,见识了里面的辉煌之后,陈瑜认为自己的策略应该稍作改动。 外面秋雨沙沙作响,风临城濒临东海,城中又有育水蜿蜒而过,时值深秋,静室已经有些湿寒。月光石照耀着精巧装饰,这座静室相比他在紫阳宗,实在奢华的过份。 陈瑜想着,覆灭风临城的计划不变,但我不能坏了紫阳宗的名声。元靖、龙学疆、曾新瑶和步婷他们如今就在中洲,不论他们此时是什么样的处境,若是因我而令中洲质疑紫阳宗的名声,对他们将非常不利。 “况且,只是献出一策,就可以得到近十万颗灵石的赏赐。为了拿下区区魏洛,披霞殿以及职方司准备的计划又何止十份,其他计划计策更是不计其数。”陈瑜轻声低语道:“待毁了风临城,我还可以投身其他城池继续建言献策,如此,我就更不能坏了自己的名声。” 不论在任何地方,好人做一次坏事就天理不容,而坏人做一次好事,就可以被歌功颂德。中洲修仙界缺乏忠义,随着景蕊等中洲修士陆续回归,紫阳宗忠义刚烈之名,必然将传遍天下,中洲修仙界也将因紫阳宗的这份忠义刚烈,而对我们这些弟子有所期待。 “可是,我该怎么做,才能两全其美呢?”陈瑜大感苦恼,紫阳宗的名声是师父、德永师祖等所有师长用命换来的,身为弟子他必须拼命维护这份名声。可投身罗嘉昕麾下,若算计着将整个风临城都给覆没,如此行径哪有丝毫忠义可言? 难啊,难啊!陈瑜想地入神,抚着小花的手上不自知的用力,原本还颇感享受的它,顿时吱哇乱叫,终于将陈瑜惊醒。 “好了,好了。我又没特别用力,你别这么弱不禁风好不好?”陈瑜又是抱怨又是安抚,好一阵子才令小花不再叫唤。 突然,陈瑜终于想起一事,将小花托在手心放到面前,看着它黑漆漆的眼睛问道:“对了小花,我一直没想明白,你明明没有功法秘籍,那你的这份境界是怎么来的,难道是玄牝前辈传授的?” 陈瑜记得,自己晋阶凝气十层时,小花也跟着成功晋阶到凝气一层。之后,它跟着玄牝数日,待紫苏被掳走,自己心情低落时被玄牝送回,那时小花就是凝气二层境界。 小花在他手中又蹦又跳还手舞足蹈,陈瑜当然不懂它在说什么,气道:“教了你这么久,你已经认识至少一百个字了。”说着,陈瑜轻拍储物袋,取了《神魔炼体术》翻开,向小花道:“你想说什么,给我从这部书里指出来!” 就见小花探出小爪子,一边哗啦翻动书页,神魔炼体术被它翻了一半,终于用小爪子点着一个“传”字向陈瑜示意。接着将上本回翻,找了一个“道”字向他示意。继续翻动书页,直翻了三分之一,终于找到一个“石”字。 前两个字陈瑜还有些茫然,待第三个“石”字出现,陈瑜立刻想到了什么。咽了口唾沫,不等第四个字出来,陈瑜看着小花,艰难道:“你想说的是,你的功法,得自传道石壁?” 小花连连点头。 (未完待续) 第524章 城主出行 第524章 陈瑜这个主人当的太不称职,直到今日才想起问小花修炼的什么功法。当然最主要的,当日在如意宗,先是陈瑜、紫苏和曾新瑶浑身紫霞蒸腾,再有陆临风于传道石壁前漫步的异象,这种种下来,没人在意小花一只小兽得到了什么造化。 况且,玄牝以堂堂元婴,在紫阳宗数千年来竟没能收到弟子,最终只能将黄泉神通传给小花。陈瑜有感于此,心血来潮教小花识字,到今日才教会它百十来字。也就是说,更早时候陈瑜便是想关心小花,也会因言语不通而无处着手。 小花已经有了自己的功法,至于功法的名字,小花的脑袋摇地似拨浪鼓。不知它是不愿说,还是功法名称的那几个字陈瑜还没教,但终于无须尽快打发它去妖仙宗了。 接下来两三天里,陈瑜在二公子罗嘉昕府上解决一日三餐,一边仔细参悟《神魔炼体术》。 此术越是研习,陈瑜就越是后悔那日的选择。 并不是这部功法不好,能被拓拔氏和罗氏大力搜罗,此术当然有其过人之处。比如这部功法所提出的“筋长一寸,寿延十年”的理念,比如这部功法关于肉身修炼到极致,从而以肉身成圣的畅想,这些都算得上别出机枢,另辟蹊径。 但陈瑜有《紫阳真诀》,只要他晋升到筑基境界,紫阳宗的身法、瞳术,以及各种战技应有尽有。陈瑜只是服用了那颗红提,想要找个好一点的办法将那颗红提炼化,如此而已。 “这里是中洲的东海之滨,终是不如紫阳宗,至少这里没有炎冰狱。”无人时,陈瑜总是忍不住暗自感叹。 陈瑜是书生出身,而且小时候家境贫寒清苦,父亲陈良教他读书时,乃是将自己在书肆默诵段落及时写在地上,然后督促陈瑜尽快全部记住。至于理解,只能留待日后慢慢来。 这个习惯被陈瑜保留至今,他花了两个晚上,将《神魔炼体术》的功法经文以及数十道图形全部记熟,待慢慢理解参悟时,终于感到一阵阵无语。 紫阳宗禁止亲传弟子借助外力提升修为和境界,然而神魔炼体术是中洲功法,里面提到的,光是锤炼肉身的丹药就多达十余种,每一种要用到的数量更是令人咋舌。 如果紫阳宗还在,陈瑜出于任性或出于顽劣,他很可能会服用灵丹以修炼此功。但紫阳宗已经覆灭,或许是懂事,或许是偏执,陈瑜不愿坏了紫阳宗的名声,更不愿违背宗门禁令。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心理。就好像一对有忌口的恩爱夫妻,拥有彼此时会烹制对方不喜欢吃的东西惹对方生气。然而失偶之后,未亡人反而以对方的忌口为禁忌。 紫阳宗还在,师父、师长还在世时,陈瑜几乎每天都在惹事生非。然而紫阳宗已经覆灭的今天,他却心甘情愿的,以紫阳宗的门规枷锁着自己。 比如,他不愿因为覆灭风临城,而令紫阳宗因自己坏了名声。 这三天来,陈瑜还仔细研究了风波秘境的地图。不论帮葛前辈寻找天候水,还是保护景蕊的安全,对他日后在风临城立足都至关重要。因此这三天里,陈瑜非常忙碌,他祭炼了足足两百道定身符。 第四天,卯时例行修炼之后,来到城主府门口时,众多城主府主事,在城主夫人罗方氏的带领下,正在为罗虚之、罗嘉昕、景蕊、方雍、方绍等人送行。陈瑜赶到时,立刻被罗嘉昕拉着上了楼船。 “太虚伪了,唉哟受不了了!”站在船舷向下望去,罗嘉昕满是嫌弃的向陈瑜道:“在城主府送一次,这些人呆会儿要一起登上楼船,出了西门传送阵那里,他们又要送一次!” 陈瑜当即呆愣,连小花都张大了小嘴很是不可思议。 “是真的!”罗嘉昕很满意陈瑜和小花的表情,但还是郑重其事非常认真的道:“陈兄没经历过这种繁文缛节?城主出行,在城主府福宁殿客厅已经送了一次,如今在门口送一次,呆会儿到了传送阵,还要再送一次!” “陈公子应该感谢我。”这时,景蕊也受不了城主府门口的送行,上了楼船来到陈瑜另一侧,道:“前几日请你吃午饭之时,我爹为了表示隆重,原本准备了歌舞助兴,是我帮你挡回去的。” “歌舞?”陈瑜不可思议道:“凡人那一套?” 说起歌舞,陈瑜这辈子第一次见识,是在雍都陈氏府邸。那时他第一次下山历练,也是他前去跟栒州陈氏解除关系。 陈氏养的舞姬身段优美相貌姣好,只是她们的舞姿之美,陈瑜实在无力欣赏。 “是凡人那一套,但献舞的女子,全都是修士,而且领舞之人更是筑基境界!”罗嘉昕双目放光,拿肩膀碰陈瑜一下,道:“领舞的来秀儿姑娘,不止舞姿动人,相貌更是世间少有呢。”说着,还给目瞪口呆的陈瑜一个眼色。 转过头看向景蕊,陈瑜吃吃道:“中洲的修士,已经沦落到如此、如此靠献舞维持生计了吗?” “什么叫沦落,人家这也是有一技之长。”景蕊纠正道:“而且献舞总好过委身我二哥,给他作没名份的侍妾?” 这他娘也能叫一技之长? 果然如罗嘉昕和景蕊所说,城主府众主事在罗方氏的带领下,送城主罗虚之登上楼船。出西门须臾而至传送阵,这些主事再次向罗虚之送别。而且看他们脸上的情真意切,感觉罗虚之此行将再也回不来似的。 城主府的职能各司很多,主要分为奉常司、度支司、慎刑司、城防司、教谕司、典客司、天工司、丹草司、巡山司等等。各司由大供奉方雍统一管理,但罗虚之城主不敢放权,因此各司不但他能插一手,连夫人罗方氏也可以插一手。 乘着楼船越过城池向传送阵飞去,罗嘉昕带着陈瑜,走马观花一般将各司主事认了个遍。只是各司主事除了罗嘉昕之外都是结丹境界,陈瑜又只是典客司一介小小主簿,虽然给罗嘉昕面子算是正眼看了陈瑜一下,却根本懒得接受陈瑜的见礼。 对此,陈瑜也算早有准备。别说这里是人生地不熟的中洲,便是在西北,若没有“紫阳宗”这尊庞然大物,以陈瑜的修为境界,也根本难入结丹修士的法眼。 “看到没,这里才是风临城的传送阵。”景蕊其实有些紧张,进入传送阵之后,他们将直达风波镇,待进入风波秘境,她的生死将不再受自己控制。为了分散这份恐惧,景蕊只好找陈瑜说话。 “你当日出现的位置在风临城以南,那里的传送阵早已废弃,所以你被人家抓住实在不冤。”景蕊道。 早在寻找小花的那三天里,陈瑜早已多次经过眼前传送阵。地处风临城以西十里开外正北,这座传送阵以青石为基,高出地面丈许,上面刻画了繁复的阵纹,正在有序而频繁的,有光芒自阵纹亮起。 这座传送阵一侧,常年有施、苗两位结丹修士率百十位筑基修士驻守,维持阵法运转,同时也警戒其他城池的敌人。 “中洲修仙之盛,仅一座传送阵就可见一斑。”陈瑜看着眼前传送阵赞道。说真的,远不如西北深山里那座上古传送阵规模宏大。但眼前这一座,整个西北修仙界没有! 不止没有,三大宗门意外得了一份传送阵的图纸,他们视若奇宝敝帚自珍,为了获得修筑传送阵的海量灵石,三大宗门不惜在原阳开战。 然而在中洲,这种远距离传送的阵法,连风波镇这种小集镇都有! “对了,南边那座小亭,应该就是风铃亭?”陈瑜指着跟传送阵遥遥相对的那座石亭问道。今天罗城主要用传送阵,接到消息的两位结丹修士,早早将这里清场,因此今天的石亭那里尤为热闹。 “陈兄竟知道风铃亭?”罗嘉昕奇道。 “哼,他当然知道,在如意宗时,他劫持了风铃渡亲传弟子赵抽,但后来他们反而交往密切。”景蕊看着风铃亭,恨恨道:“听闻千多年前,风铃渡修建此亭时,当时的风临城主希望他们修在城南。但风铃渡的人认为城南荒僻,坚持要修在这里。城南那座传送阵,也是因为这座风铃亭而被废弃!” “一座小小的石亭,竟荒废了一座传送阵?”陈瑜大感意外。因为风临城的六角传送阵足有两亩规模,而风铃亭同样呈六角,但只有丈许方圆而已。 “风铃亭虽小,却代表着风铃渡。”罗嘉昕、景蕊带陈瑜进入传送阵,看着下方罗城主正在跟麾下主事话别,罗嘉昕目光灼灼大为神往,道:“何时……何时我风临城,能有风铃渡的威势!” “感谢紫阳宗的历代先祖!感谢紫阳宗忠烈祠的历代同门!感谢师父以及诸位师长的保佑!”陈瑜心情愉悦简直无以言表! 他看到了什么?罗嘉昕说他受不了下方的繁文缛节,但是刚才,他看向正在依依惜别的罗虚之城主,他的眼睛里,分明写着“大丈夫当如是!” “我,无需担忧坏了紫阳宗的名声。因为,我只需对罗嘉昕忠心耿耿,我只需对他尽心竭力,风临城将注定了要覆灭!”陈瑜在心里大声欢呼。 只是,陈瑜至今没学会喜怒不形于色,他心中欢喜,因此脸上自然的洋溢着笑意。 “陈公子想到什么了,怎么这么高兴?”正在四处张望的景蕊问道。 “没什么,我只是想到,在如意宗我劫持了赵抽,不成想竟在这里受到他的报复。”陈瑜收敛着脸上的笑,向景蕊解释道。 早在千多年前,因为修建风铃亭而令南门传送阵荒废。陈瑜劫持了赵抽,却因误入荒废的传送阵,而沦为矿奴达两个多月。 想清这其中关节,景蕊不疑有他,也不禁哑然失笑。 (未完待续) 第525章 中洲修仙之盛 第525章 终于惜别结束,楼船进入传送阵,眼前流光飞逝,一阵熟悉的晕眩之后,眼前重放光明,罗虚之城主、罗嘉昕、景蕊、方雍方绍父子、陈瑜以及一众随行护卫,终于现身风波镇。 脑中晕眩结束好一阵子,陈瑜脸上仍有些不自然,直到小花吱吱叫着从他怀里钻出,陈瑜再次感觉到一股莽荒的气息扑面而来。 “陈公子是一朝被蛇咬,再经历传送阵仍然心有余悸?”见陈瑜仍然满脸紧张之意,景蕊忍不住调笑道:“放心,陈公子的经历实在是少数,一般来说传送阵还是很安全的。” 罗嘉昕也安慰陈瑜一番,见护卫前队已经下船,剩下的要随侍城主左右,招呼陈瑜一声道:“走,我兄长早在昨天就来这里等候了,陈兄随我去拜会一下兄长?” 其实陈瑜确实紧张,但是令他神色有异的,是因为他发现了一件事。 景蕊进风波秘境,为人父母的罗城主和夫人出于关心,前来送行是理所当然。城主离城,夫人留守也是份属应当,但方雍、方绍父子随城主一起出行。 陈瑜出身紫阳宗,他的师父陈三思乃紫阳宗大长老,耳濡目染之下陈瑜的见识已经非同小可。紫阳真人任命了大长老之后闭关达数十年之久,这些时间里,紫阳宗的一切事务,都是由陈三思这位大长老在处理。 这里的一切,是真正的一切! 也就是说,方雍这位大长老理论上拥有和陈三思一样的权势,如果当真被信任,离城才区区十多日的情形下,罗虚之城主完全可以将城中一切事务交给大长老! 《韬略》有言,再坚固的堡垒,亦可从内部轻易瓦解。风临城主从相疑、父子离心,陈瑜有理由相信,即使没有自己,这座城池也注定了要分崩离析。 长公子罗嘉辉生得跟罗虚之城主极为相象,看着三十来岁,长期领兵与敌作战,令他身上有一股铁血刚毅之气。筑基后期境界,目光非常锐利,给人一种随时会暴起伤人的危险感觉。 不过他看向罗虚之和方雍之时,脸上满是恭敬;看向景蕊和罗嘉昕时,脸上又带着浓浓的宠溺;看向方绍时,罗嘉辉明显变得亲切;当他上下打量陈瑜时,眼中的审视之色,令后者感觉,自己就是集市上的马骡,正在等着被人掰开嘴看牙口。 “这位就是陈瑜,陈公子?这两天又是舅舅,又是母亲和景蕊,每个人都将陈公子夸地花一样。”进入罗嘉辉的临时帅帐,罗虚之高座主位,其余依次而座,自有军士奉上茶点。 一番见礼之后罗嘉辉审视了陈瑜,道:“陈公子有大才,日后还请用心辅佐我二弟,他有什么错处,还请陈公子时时规劝。” 身为嫡长子,罗嘉辉是风临城理所当然的继承人,在罗嘉昕走路仍然一摇三晃没个正形的当下,罗氏一家人仍然兄友弟恭。 “长公子客气了,落拓之人得一容身之地已经不胜感激,日后在下当和二公子相互勉励一起成长。若在下有什么不对之处,还请长公子不吝赐教。”陈瑜坐在罗嘉昕下首,起身向罗嘉辉郑重道。 “欸,陈主簿就不要客气了,进入风波秘境,还请陈主簿好生照顾景蕊。”罗城主再次拜托道。景蕊这个玄都观弟子的身份,对风临城太过重要,这几天罗城主已经多次拜托陈瑜了。 “城主放心,陈瑜定不让景蕊道长有任何危险!”陈瑜再次保证道。 “好了好了,以我的实力,便是遇到危险也可自行解决。”景蕊不耐烦了,拉着罗嘉辉回到座位,旋即又担心道:“只是刚进入风波秘境我们必然会被分开,兄长给我准备的城卫军护卫何在,为什么到现在都没见到他们?” 宠溺一笑,罗嘉辉道:“放心,他们早在两天前就已经到了这里。”说着向帐外招呼一声,一队城卫军装束的修士鱼贯进入。 陈瑜随众人一起看去,共一百个凝气十四层修士,而且都是熟人。只是陈瑜只认识孟元璋、陶昆、周新霞和马晓晴四人。 在罗嘉辉和方绍的示意下,孟元璋、陶昆等人拜见城主、大长老等人之后,来到景蕊面前表示听她命令行事。 “孟大哥?”陈瑜大喜,起身迎上前去道:“你也突破境界了?” 还是矿奴时,孟元璋仅仅凝气十三层境界,才数日之后,他竟已经是凝气十四层境界。 “得方统领青眼,赏赐了在下一颗破境丹,三日前,我终于成功晋阶凝气十四层了。”或许帐中有太多大人物,孟元璋很是客气道。 景蕊却不管这些,罗嘉辉为她准备的一百个城卫军士个个凝气十四层境界,再加上拥有定身符的陈瑜,此次风波秘境之行必然轻松许多。她几乎已经可以想象,当自己携天候水回到玄都观,定会更得师父看重,日后的玄都观,必然有自己的一习之地。 当下取了传音玉简,和孟元璋、陶昆等人互留神识烙印。景蕊雀跃,嫌帐中气闷,拉着陈瑜招呼孟元璋等人一声向帐外走去。罗嘉昕倒是想留在大帐,但接下来罗城主、方雍以及方绍、罗嘉辉有要事商议,无奈之下他也只能离开。 看着景蕊这番小儿女的娇憨模样,罗虚之抚须微笑,方雍也是满眼宠溺,但方绍却是眼角直跳。 刚才景蕊离开时,虽只是拉着陈瑜的衣袖,但这种亲昵着实令他光火。 先有风波秘境还是先有圆形传送阵已经不可考,修士没有凡人的着史纪年习惯,因此第一位在这里定居的修士,是为了方便进入秘境,还是想要借传送阵之便利更不可考。人们只知来这里修建洞府的修士越来越多成为村落,继而成为一处常住修士达三万余众的集镇。 风临、风沫和风烈三城多年征战,为的就是独吞风波秘境。如今三城对这里的掌控已经非比寻常,因此凡是想要进入秘境者,必须得到三城允许,如此才能安全进入再安全退出。 因此早在半个月前,三城已经各派军士来这里驻防。陈瑜一行人出得大帐,只见得无数修士排成数十道长列,正在各自缴纳灵石以换取传送玉简。 除此之外,更有数量极为惊人,几乎与修士平分秋色的各类妖兽,竟然也在排着队列,向三城的书记官缴纳灵石换取传送玉简。 这些妖兽不似人一般能够安静,它们相邻的两只之间很可能互为天敌,因此在队列里兽吼禽鸣之声不绝于耳,闷哼隐怒或者下意识的扇动翅膀,令此间顿时生起令人窒息的风暴。 “陈兄在西北,可曾见过如此阵仗?”风临城的驻地地处风波镇以东,东南角、西北角的广袤大地上,分别有风沫和风烈二城驻地,那里修士的嘈杂,妖兽妖禽的嘶吼同样热闹非凡。 罗嘉昕看着眼前盛况,自豪之情油然而生,伸手指向风沫、风烈二城驻地,道:“待我们拿下风沫、风烈,未来这里将只有风临一个声音,这无数修士,将只能向我们缴纳灵石!” “中洲修仙之盛实在令人感慨,实不相瞒,在下从未在一个地方,见过数量如此庞大的修士和妖兽。”陈瑜诚实道:“当日元州来犯之敌拥兵六万,这个数量已经令我喘不上气,没想到此地竟聚集了不下十万的修士!” 这里除了正在排队领取传送玉简的修士,为数更多的修士和妖修聚集于正北方高可百丈,长达数十里的山崖下。那里才是风波秘境的入口,今日乃秘境开启之期,这些修士正在焦急地等待。 “那陈兄可曾听说过天候水,贵派前辈若结丹不满意,该不会只能认命?”罗嘉昕再问。 罗嘉辉久居高位,而且长期领兵征战令其自然的气度不凡。罗嘉昕深感自卑,担心自己被比下去,只好在陈瑜面前找存在感。 “二公子有所不知,紫阳宗地域非常广阔,高山、峡谷、平原、湖泊众多,当然也有沙漠。”陈瑜作为紫阳宗亲传弟子的骄傲已经根深蒂固,他还不懂如何照顾罗嘉昕脆弱的自尊,因此很有优越感地道:“紫阳宗内的沙漠确实有些荒芜,百多年里只能出产滴天候水。不过紫阳宗的长老很少结出三色杂丹,因此这滴天候水也算足够使用。” 陈瑜的意思是,除了《紫阳真诀》之外,紫阳宗其余四大功法,同样可以令修炼者至少结出青色金丹。因此即便偶尔出现师父那样的三色杂丹,紫阳宗的洗丹水也是足够。 但罗嘉昕却是心中一动,他听说过,元州攻陷魏洛大军压境之际,紫阳宗仍然拥有三百余结丹修士。一想到这里,得到紫阳真诀的念头,在罗嘉昕的心中再度火热。 什么样的神奇功法,可令这么多修士结出纯丹?以致于,百多年只出产区区滴天候水的紫阳宗,竟还有剩余?要知道,整座风临城至今才三份洗丹水,是洗丹水而不是天候水!这还是罗嘉辉、方绍以及他即将结丹,父亲花了海量灵石,从外地购置回来的! 周围人声鼎沸,景蕊、罗嘉昕和陈瑜居前,孟元璋、陶昆、马晓晴和周新霞等城卫军跟在身后。他们不用像其他修士那样排队换取传送玉简,因为他们的传音简更精良。众人慢悠悠的踱步,充分照顾着景蕊耀武扬威的心思,不一时已经走出营外,遥遥望向正北方的山崖。 那处山崖此时非常普通,然而午未交接之际,山崖上将出现浑沌的旋涡,只要身处旋涡十里之内催动传送玉简,他们将随机被传送进入风波秘境。 此时耳边终于清净,陈瑜想起刚才孟元璋的客气,想要趁机跟几个熟人拉近关系。正在这时,一直蹲在他肩头的小花,突然一边吱吱尖叫,一边还挥动着小手示意陈瑜看前方。 “怎么了,你发现什么了?”陈瑜嘴上问着,目光顺着它的指点向人群看去。 “咦?”陈瑜大感惊奇,只见小花所指的前方,有别于其他修士的上百人太过醒目。这些人尽着灰色长袍,在两个月白长袍修士的带领下,个个双手合什安静地矗立,口中还念念有辞,似在吟诵着什么经文。 最令人惊奇之处在于,这些明显出身同一宗门的修士,竟然尽数剃了光头! “景蕊道长,这、这是什么邪门宗派?怎么对门下弟子如此苛刻?”陈瑜惊奇问道,眼前这般光景,实在是西北门规最森严的宗派也不曾有过。至少,世间宗门最多为弟子统一服色,但绝不可能要求弟子全部剃发。 (未完待续) 第526章 贫僧渡你 第526章 “他们啊,是一帮跟我们一样修仙,却自称修佛之人。”景蕊也看到那一队修士,语带奚落道:“他们自以为另辟蹊径,其实换汤不换药的一帮沽名之辈!” “佛?”陈瑜不理会景蕊的奚落,他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大感疑惑地问道:“什么是佛,跟我们的修仙、修道有什么区别吗?” “我哪儿知道?”景蕊没好气道:“他们将自己的佛,说得比我们的道还要缥缈,似我这等凡人,根本不明白他们打的什么机锋。” 修佛这个流派,最早出现于五千年前。刚出现时一直在凡人国度传道收徒,根本没能引起修仙界的注意。 凡人寿元有限,区区百年光阴,足够让凡人四世或者五世同堂。一些拥有灵根的小孩子,从小自祖父,父亲、母亲这里耳濡目染,心中对佛门自然的有了亲切感,因此理所当然的拜入佛门。日积月累下来,当修仙界终于开始注意时,佛门的力量已经小有规模。 “如今限制这个派别全面扩张,同时也令修仙界放心的是,修佛这个派别规距非常森严。”景蕊向陈瑜解释道:“如陈公子所见,不同于我道门,佛门弟子不论男女都要剃光头,男子被称作和尚,女子被称作尼姑。” “景蕊道长的意思,似我这样的情况,在佛门根本不存在?不能?”陈瑜有些吃惊地问道。紫阳宗分属道门全真流派,凡出家则禁止婚嫁;景蕊的玄都观属于正一流派,门中弟子即使穿着道袍同样可以婚嫁。 陈瑜的意思是,似他这样修炼道门功法,然而并不皈依道门的修仙者,在佛门竟不被允许!如此排外的宗门,如何壮大力量,又如何吸引弟子? “难不成,他们佛门是和尚跟尼姑通婚?”陈瑜问道。 “想什么呢?”景蕊啐陈瑜一口,道:“你没听我刚才所说吗,佛门宗规非常森严,他们不杀生,不近色甚至不说谎,他们认为连说谎都是对他们佛祖的亵渎。” 景蕊看陈瑜一眼,道:“似陈公子这样胆大包天,在如意宗伪造人皇令牌而引发流血,对佛门而言根本不被允许!” “道长这话说的,不说谎也可以,反正我不会对我师父撒谎。但是不近色不结婚,他们哪来的后辈弟子?再说不杀生,那要是有妖兽来袭,他们还能乖乖等死不成?”陈瑜质疑道。 “具体的我也不知道,但这些和尚尼姑一边说着不杀生、要仁慈,另一边手持利刃斩妖除魔时,也没见他们手软过。”景蕊道。 “咦,景蕊道长对这个佛门好像很熟悉啊?”陈瑜问道。 “哼,佛门第一座道场,哦,他们称之为寺庙,就修建在玄都观麾下一个凡人国渡,被称作开宝寺。”景蕊恨恨道:“我们道门的前辈尽是短视之辈,家师赤阳子多次邀请其他宗门一起围剿佛门,却被他们轻飘飘的放过,还说什么‘佛门也是同道’之类的好不气人!” 陈瑜哑然失笑,他可以想象,原本是玄都观一家独大,如今有佛门横插一脚与之分享资源甚至优秀弟子。别说玄都观,紫阳宗也咽不下这口气。 至于修仙界其他宗门不愿一起围剿,这一点很好理解。易地而处,若紫阳宗势力范围出了这么一个异类,方夜、掩月二宗不止不会出兵,甚至暗地里说不定还会予以支持。 许是感应到陈瑜的目光,众僧人最前方的一个白袍和尚向这里看来,与陈瑜目光接触之后,那白袍僧人神色似乎一愣,稍作迟疑向旁边僧人说些什么,当即合什着双手向这里赶来。 此时,罗虚之、方雍跟罗嘉辉已经议事完毕,他们不似陈瑜这般没什么见识,对正在排队的无数妖兽视若不见,径直向这里赶来。 “阿弥陀佛!贫僧开宝寺慧远,见过这位施主。”陈瑜正在向罗虚之、方雍等人见礼,却听行至近前的白袍僧人也就是慧远道:“施主心中戾气之重实乃贫僧生平仅见,若蒙不弃,可否由贫僧为施主化解这怨气?” “无量寿福天尊!”正在向罗嘉辉见礼的陈瑜,听得慧远口喧佛号,几乎下意识地转过身来单手还以道揖,俄尔想起自己并非道士,又以双手抱拳见礼,很是一番手忙脚乱。 景蕊在旁看地咯咯直笑,罗嘉辉、罗嘉昕兄弟也一阵失笑。便是罗虚之城主以及方雍,看陈瑜的模样也不禁莞尔。 陈瑜俊脸微红,目光有些严厉地看向慧远。 眉清目秀,唇红齿白,慈眉善目,一袭月白色僧袍衬托下,这位慧远和尚很有些卓尔不群。好一个俊秀男子,若留了发作寻常修士装扮,定可令世间所有男子自惭形秽。 目光与之相触,陈瑜没有发现嘲讽或者不怀好意,反而是一种,自离开紫阳宗之后他再也没有感受过的柔和。因了这道柔和,陈瑜暂时收了自己脆弱的骄傲。 看地细了,陈瑜才发现,这位慧远和尚丹凤眼的眼角,竟呈现出淡金光泽。陈瑜不懂佛门的修炼方法,但此人一眼看出自己心中戾气深重,或许跟这金色眼角有关。 “兄台竟能看到我心有戾气?”陈瑜抱拳为礼,只是刚才此人害自己出丑因此不免有气,道:“承这位兄台盛情,若你真想帮我化解戾气,不如劳兄台帮我擒下元州的所有修士,待我亲自一个个将他们斩杀,那时我的戾气当会彻底消散。” 陈瑜的对元州的恨意令在场所有人吃惊,罗虚之、方雍以及罗嘉辉不禁深深的看向陈瑜的背影。他们看到的是陈瑜略显单薄的身子,以及尽管没了宗门而流离失所,但依然挺直的后背。不过,陈瑜面对慧远之时的应对,却令场中众人再次失笑,尤以景蕊笑地最过分。 她刚才早已跟陈瑜说过,佛门弟子不近色不结婚。他们连自己的兄弟姐妹都没有,而陈瑜竟好笑的,称对方为“兄台”,景蕊越想就越想笑。 “阿弥陀佛!”慧远再喧佛号,这次陈瑜没有回以“无量寿福天尊”,而是微微点头算是回礼。 只听慧远道:“施主心中之戾气果然令人动容,但施主须知道,身具枷锁将无力远行,若想走地更远,不如放下枷锁轻装上阵!” “兄台有所不知。”陈瑜微微一笑,抬起右手轻拍着左胸心脏部位,看着慧远道:“没有这身枷锁,陈瑜只是一介混吃等死的纨绔。有了这身枷锁,陈瑜从此可以顶天立地!” “阿弥陀……”慧远再次口喧佛号。 “阿你个头啊你阿,你阿!”陈瑜大为光火,因为此人口喧佛号之时,他就忍不住的要口喧“无量寿福天尊”。可他不是道士更没打算出家,因此口喧道号的冲动,令他深感气恼。 “施主心中戾气太深,若不能领悟‘放下’,今后很难见到我佛如来,还请施主三思!”被陈瑜如此无礼的打断,看年纪跟陈瑜相当,但慧远脸上仍然一片平静,只是这份养气的功夫,慧远就甩了陈瑜好几条街。 “如来是谁,我为何要见他?”陈瑜大奇,问慧远一声,见其脸色一沉似有不悦。又转过头看向景蕊,想听她怎么说。 景蕊此时已经笑的不成了,好几次想要强行忍住但实在忍不住。 “这个如来他不是一个人,陈公子可理解为贵派的天尊,也可以理解为我们苦苦追寻的大道。”罗嘉辉上前扶着笑软了身子的景蕊,向陈瑜解释道。 “得道成仙就成仙嘛,何必说得这么玄乎?”陈瑜嘟囔一声,看着慧远道:“兄台太看得起我了,自打修仙以来,我从未想过成仙,更不曾想过长生。陈瑜此生活着唯一的念头,就是毁了元州而重建紫阳宗。至于你家如来,兄台就别劳架他老人家了!” 慧远这下当真是吃了一惊,他是修佛之人,而佛门最讲究明心见性,因此他很清楚,陈瑜这番话并没有作假。然而当今之世,哪个修士没想过修仙,又有哪个修士,敢于如此郑重其事的说,自己从未想过长生? 罗虚之和方雍也吃了一惊,修士六识之外更有灵觉,低阶修士很难在高阶修士面前说谎,因此他们很清楚,陈瑜此话并未掺假。 而且身为中洲修士,他们很难想象,什么样的仇恨和情感,可以令一个凝气修士说出,此生唯一的念头只为报仇只为重建宗门。 “阿……”慧远这次没有喧出佛号,因为他看到陈瑜的脸色已经很是难看,只好改口道:“施主此时执念太深,若有朝一日施主想通了,可来开宝寺找贫僧。”慧远郑重道:“贫僧渡你!” 在罗嘉辉的搀扶下身上终于稍有了力气的景蕊,见慧远在陈瑜面前竟止了佛号,当即再次大笑,直笑的涕泪横流不顾形象。 罗虚之、方雍等人看景蕊模样,再看看慧远故作平静的神色,他们相视一眼摇头失笑。唯有方绍,他看向陈瑜的目光里满是警惕,因为他从未令景蕊如此发笑过。 “其实,施主也可以自渡。”景蕊的笑令陈瑜很是难堪,他早已决定结束和慧远的交谈,不料这个和尚郑重地看着他,道:“贫僧口喧佛号,施主不由自主会以道门圣号相应喝。施主,道门圣号,亦可稍解你心中戾气!” “你阴我?”陈瑜又惊又怒。道门圣号他从未说过,甚至紫阳真人和德永师祖都很少挂在嘴上,原来自己不知不觉,竟着了眼前和尚的道! 慧远说完,转身正要离开之际。 “陈瑜陈公子?”一个声音带着惊讶带着喜悦,由远及近向这里赶来。已经转身正要离开的慧远和尚,听得这个声音循声望去,在陈瑜等人没有发现的背地里,慧远双眼大放光芒。 陈瑜听得声音抬头看去,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御剑而来,却是魔门魔师宫亲传弟子崔祛。而令得慧远双眼光芒绽放的,是别人无所觉,唯他佛眼可见的滔滔魔气。慧远决定不走了,除了陈瑜,他决定再渡一渡崔祛。 (未完待续) 第527章 你敢阴我 第527章 近一年不见,崔祛同样大有长进,如今已经是凝气十三层境界。此时御剑而来,一身黑色锦衣迎着风微微飘动,单就形象而言,这个魔师宫的亲传弟子,比陈瑜更加飘逸出尘。 “当真是陈兄,你怎么在这里?咦,疯丫头也在?”前一句,崔祛的对象是陈瑜,待发现被罗嘉辉搀扶已经缓过劲的景蕊,崔祛向这边走来的脚步微微一顿,看着她道:“我是杀了你的同门,但是你要报仇别来找我,去找魔师宫!” “崔兄,还真杀过玄都观弟子?”陈瑜惊讶问道。 已经准备离去的慧远和尚,在崔祛到来之后重新转身,他看着正在叙旧的崔祛和陈瑜,自己一言不发,双手合什嘴里念念有辞,很有一种不为外物所动的气度。 “什么跟什么啊,在如意宗我真没杀过玄都观弟子!”崔祛解释道:“出了如意宗,距离你们紫阳宗以东数十万里,有一座古墓出世。很多同道前去碰运气,我就是在那里杀了几个不长眼的,只是那几人刚好都是玄都观弟子。” “哼,崔公子听好了,翌日我以玄都观弟子身份见你,定会继续取你性命!”景蕊毫不相让,但其实,如今风波秘境开启在即,她也不愿在此时树下崔祛这个强敌。至于自己的父亲和兄长,他们最好不要招惹魔师宫,因为玄都观绝不会为他们撑腰。 此时按理,应该由景蕊帮崔祛引荐罗虚之城主等人。但崔祛太骄傲,而且跟景蕊很有些不对付,只好由陈瑜帮忙引荐。 一番引荐,特别知道眼前这个风度翩翩的年轻人,竟是赫赫有名的魔师宫亲传弟子,罗虚之、方雍、罗嘉辉以及罗嘉昕的见礼异常郑重。但崔祛明显更认可陈瑜的身份,对别人只是有板有眼的见礼,唯独面对陈瑜,他更随意。 待听说,陈瑜竟在风临城入职,而且只是罗嘉昕麾下典客司一个小小主簿,崔祛不悦道:“就算紫阳宗已经覆灭,但陈兄实不该如此作贱自己。这小小风临城小的不能再小的主簿,如何能作为陈兄的容身之地?听我的,等这次出了风波秘境,陈兄随我回去,魔师宫绝不会委屈了陈兄!” 主薄一职听着好像挺唬人,其实风临城有上百主薄。而且同是主薄,城主府的主薄不论地位还是权力,都要高过典客司,因此陈瑜这个主薄还真是小的不能再小。 “你要我堂堂名门正派弟子,自甘堕落的与魔道为伍?若真如此,将来我有何脸面见家师于九泉之下?”陈瑜心中感动但但大为气恼,看罗嘉昕一眼,向崔祛道:“落拓之人能得一容身之所已经足够幸运,况且罗城主待我不薄,二公子对我也非常倚重,你的魔师宫……待有机会我可以前去作客。” 陈瑜总算没有回绝崔祛的好意,他要去魔师宫作客,而不是去喊打喊杀。 “这位陈公子年纪轻轻,在我风临城就出任典客司主簿一职,为何在崔公子眼里却是受了委屈?”罗嘉辉不解,向景蕊问道。其实罗虚之、方雍等人也不理解。 “紫阳宗乃西北大派,麾下拥有无数似风临城这样的修仙城。其城主每年都要亲往紫阳,向陈瑜的师父也就是陈大长老述职,那种卑微,见到陈瑜时的讨好,是我们根本难以想象的。”景蕊在西北呆过一些日子,甚至她对紫阳宗麾下势力的了解,反而强过陈瑜这个亲传弟子。 罗虚之和方雍相视一眼,他们早就惊讶着陈瑜在中洲的人脉关系,原以为这些关系是陈瑜的八面玲珑刻意经营。如今见到崔祛,他们认为有必要重新审视陈瑜背后的能量。 “好了不说我了,崔兄怎么到了这里,难不成也是为了风波秘境?”见崔祛还要再劝,陈瑜问出自己心中最大的疑惑,难不成中洲的传送阵又出了问题,崔祛也横跨了整个中洲? “说来惭愧!”崔祛大感窘迫。 却是,因了人皇令牌的消息,中洲的动荡从去年一直持续到现在,而且随着令牌进中洲,这动荡已经有了愈演愈烈的趋势。 出得如意宗,在那处古墓一番大战,回到中洲之后,洛洛率众回魔师宫复命,按排崔祛和其他几个弟子继续历练。 可崔祛是魔门弟子,换作往常,或许可以跟中洲修士相安无事。然而他如今面对的,是正在动荡的中洲,那些杀红了眼的修士看到他们这些魔修,当即除魔卫道之心大盛,对他们那可当真是群起而攻啊。 “让陈兄见笑了,我被百多人围攻,慌不择路只顾着逃跑,待发现将他们甩开时,已经到了巽风半岛,听闻这里有一个风波秘境,就跑来凑凑热闹。”时至今日,想起被百多人围攻的场面,崔祛仍然心有余悸。 其实何止是他,陈瑜当日也被两百余人围攻。那时他不肯抛下李佶和王安平独自逃生,若非孟姚出手,他当真有可能交代在梁家村的晒谷场。 “阿弥陀佛!”陈瑜陪着崔祛一起心有余悸,冷不防一直沉默的慧远再次口喧佛号。 “圣门千秋!”在陈瑜的错愕下,在景蕊、罗虚之等失笑中,崔祛单手竖于胸前作揖,几乎不经过脑子下意识的,口喧魔门最古老的圣号。 “贫僧慧远,崔祛施主可知,那些中洲同道为何要围攻施主?”慧远双手合什,宝相庄严的郑重问道。 “还能是什么,我杀了他们不少人而已。”崔祛道。早在远处,就看到慧远和陈瑜在一起,出于照顾陈瑜的面子,当然最重要的,他在这个和尚柔和的眼神中,并没有看到恶意。 “那么,崔施主为何要杀那些人?”慧远的声音非常平和,问道。 “他们杀了我几个同门,他们该死。”崔祛道。 “阿弥陀佛!”慧远再喧佛号。 “圣门千……”崔祛眼角余光看到陈瑜脸上神情古怪,终于恍然回过神来,猛地看着慧远怒道:“你敢阴我?” 又转而看向陈瑜,质问道:“他是你的朋友?” 不怪崔祛这么快回过神,紫阳掌教和德永道长,以及紫阳宗很多出家的师长,虽说不像慧远这样将圣号挂在嘴边,但是偶尔也会吟诵一两次。 可崔祛不一样啊,还在中洲时,魔门自称圣门。自迁至北疆,三大宫彻底撇弃“圣门”这个虚名,最近这些岁月,再无一人口喧圣号。 崔祛自己也是以魔门中人自居,而且这个圣号,还是他在故纸堆里翻阅魔典才知道,若换了旁人,根本不知道这个圣号的存在。 “天地良心,我和这位兄台今天刚认识,而且我保证,我认识他到现在,时间不超过半个时辰!”陈瑜赶紧撇清。 “阿弥陀佛!”慧远并不在意陈瑜跟他撇清关系,自顾地看着崔祛,道:“有人杀了崔施主的同门,崔施主杀别人报仇,继而被百多人围攻。崔施主难道就不想想,世间仇恨何以如此之多?大智慧如崔施主,何不放下这仇恨,驱散心中魔念,得大自在而见我佛如来?” “如来是谁,哦佛如来是谁?”似历史重演,崔祛也茫然的,向陈瑜请教道。只是崔祛误以为,如来这个人姓佛。 “崔兄没听过佛门这个修仙流派?”陈瑜奇道。 理所当然的,崔祛很干脆地道:“不知道!” 佛门禁止弟子结婚,教规森严,而且不允许修炼了佛门功法的修士存在,就注定了他们只能从信众里收徒,也注定了他们难以壮大。 陈瑜自己都不清楚佛门为何物,正要硬着头皮向崔祛解释。 就在这时,一直安静地趴在他肩上的小花,突然吱吱尖叫。而且很不安的,迅速掀开陈瑜衣襟将自己藏起来,只留半个小脑袋在外。黑宝石般的眼睛,滴溜溜地打转看向东方。 陈瑜大吃一惊,浑身紫霞瞬间蒸腾,害得崔祛也魔焰滔滔的凝神戒备。 一艘小船划破天际,迅速向这里冲来,并且瞬间稳稳停于众人数丈开外。陈瑜、崔祛、景蕊以及此间众人看地仔细。 小船上,一灰衣结丹老者,身边一个纱衣少女。老者平平无奇,但少女容貌姣好,只一眼看去就知道她很爱笑。因为她看到陈瑜,朱唇轻启贝齿轻露,嘴角已经洋溢着浓浓的笑意。 “陈瑜,真是你啊,我远远看着像,果然是你!”纱衣少女风狸,下得楼船立即蹦蹦跳跳向这里赶来,见陈瑜浑身紫霞氤氲,撅嘴不满的哼一声,道:“你不用这么怕我,这样,你开个价,我买了你那只松鼠就是了。而且我保证,我一定当着你的面将它放生!” 这位纱衣少女风狸姑娘不止爱笑,而且叽叽喳喳很爱说话。陈瑜见是她,示意崔祛一声不再戒备,还没来得及打招呼,风狸已经一股脑说了这么多。 崔祛看着风狸稍稍有些失神,待听清她的话不禁好笑。他几乎可以肯定,陈瑜必然会开出天价卖小花,待她放了小花,陈瑜会得意的抚着小花拿着钱财扬长而去。 “这位姑娘不止生得美貌,更难得的是心地竟如此善良!”崔祛不允许陈瑜欺负风狸,果断的一步跨出阻在她和陈瑜之间,看着风狸道:“只是姑娘有所不知,你放了小花没有用,因为小花的魂血在陈瑜手里!” “陈瑜!”看看崔祛,再看向陈瑜,风狸恼怒道:“你虽然跟我祖父一样喜欢古籍,但你的心怎么如此狠毒?你怎么可以要了松鼠、哦小花的魂血,你堂堂男子汉,怎么能奴役那么小的一只松鼠!” 只是风狸生得娇媚可人,而且她竟是连生气连恼怒,嘴角的笑意虽极力收敛,可是她的指责根本没有任何威胁。甚至在罗虚之和方雍看来,风狸这哪是恼怒,这分明是小年轻的打情骂俏。 “阿弥陀佛!”场中有些混乱,结丹老者吴实收了楼船正向这里赶来,陈瑜被风狸指责,正想着怎么摆脱这个麻烦之际,慧远双眼再次大放光芒,像是看到陈瑜和崔祛一样的大放光芒,他口喧佛号,除了陈瑜和崔祛,他想连风狸一起给渡了。 “无量福寿天尊!”历史再次重演,正含嗔带恼指责陈瑜的风狸,作个道揖口喧道门圣号回礼。 (未完待续) 第528章 八岁的筑基 第527章 不论陈瑜和风狸的“无量寿福天尊”,亦或崔祛的“圣门千秋”,其实严格算起来,都属于道门一脉,甚至小花这样的灵兽,或者正在打生打死的那无数妖兽妖禽,它们也可以算作道门一脉。 道门分作正一流派和全真流派,但同时,道门也承认陈瑜这样的俗家弟子存在。慧远的佛门看着教规森严内部纯净,其实也可以看作一种排外。而排外必然导致会造就孤芳自赏,必然导致无力扩张。 风狸一句道门圣号喧出,并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回礼有什么问题。只是她乃陈瑜和崔祛见到的,第一个未语先笑的女子,因此她只是正常的回礼,刚一开口,此间所有人都感觉她在笑。 “哼!”众人心中一凛,却是已经收起楼船,正向这里赶来的吴实怒哼一声,神色很是不善的盯着慧远,压抑着心中怒意,道:“这位大师的道行不够,要想渡我家小姐,劳架请你们如来亲自前来!” 吴叔的怒哼,令始终神色平静的慧远脸色刷的煞白。很显然,陈瑜等人只是心中一凛,而慧远却吃了暗亏。吴叔以结丹修为,仅凭着威压即可取了慧远性命,他这是自恃身份而没杀他,但他这声怒哼,是对慧远的警告。 “陈公子,我们又见面了。”面对陈瑜,吴叔的神色明显和善了很多。待双方见礼,吴叔道:“放心,老朽不会让陈公子为难。” 说着转而向罗虚之抱拳一礼,道:“老朽姓吴,巽风城一介老奴,见过罗城主。”接着向罗虚之介绍风狸道:“这位是风狸姑娘,巽风城风离城主唯一的孙女。” “见人初解语呕哑,不肯归眠恋小车。一夜娇啼缘底事,为嫌衣少缕金华。”早在风临城珍宝阁,陈瑜就在想,这位风狸姑娘会不会是巽风城的人,此时由吴叔亲口承认,陈瑜不禁立刻吟哦出声。 巽风城名义上乃整个巽风半岛的主人,风临城罗虚之、方雍不敢怠慢,即使面对的是吴叔这一介老仆,他们也是郑重见礼。 “陈兄刚才吟诵的,是什么?”崔祛大感好奇,特别是陈瑜吟此诗,面向的乃是正在和罗虚之等一干人等见礼的风狸。 “这首诗,是巽风城主风离前辈,为自己唯一的孙女所作。”陈瑜当日对风狸的身份有所怀疑,这几天在二公子府上用饭,顺带着对巽风城已经有所了解。 陈瑜道:“巽风城这千多年来最为人津津乐道的,乃是非常邪门的,祖孙三代繁衍数百子弟,然而只生儿子不生女儿。直到这位风狸姑娘出生,巽风城愣是举城欢庆长达一个月之久。” “而且出于喜爱,其祖父祖母、其叔伯婶娘争着给她起名,直拖到她已经三岁,仍然没个正经名字,一直以宝宝、贝贝、心肝、丑丑等等的乱叫。”陈瑜原只是想简单介绍,见崔祛听地兴致盎然,遂继续道:“直到风离城主看不下去,取自己名字同音的‘狸’,为孙女赐名。” “当然还有一个说法,这位风狸姑娘小时候乖巧黏人如狸猫,风离城主干脆为她起名风狸。”陈瑜补充道。 但陈瑜心中更相信,以“狸”为名,是因为风狸乃是狐妖。 “见人初解语呕哑,不肯归眠恋小车。一夜娇啼缘底事,为嫌衣少缕金华。”风狸还在和罗城主、罗嘉辉、罗嘉昕等人见礼,崔祛的目光不肯稍移半分,看着行礼颇为规距,但是连见礼都嘴角带笑的风狸,口中吟着这首诗一副痴迷的模样。 “那个崔兄,请恕在下泼冷水。”紫阳宗的覆灭令陈瑜一夜长大,他看着崔祛此时神情,当然知道他心中所想,因此道:“这位风狸姑娘乃巽风城至宝,要想把她骗到手,魔师宫恐怕要大出血才行。” 其实陈瑜还想说,那位传说中的风璃城主不好惹。 传闻,风璃城主年轻时与人结伴历练。然而他的同伴突然生了歹心,想要杀风璃取妖丹。 只是那同伴行事不密,杀风璃不成反被擒。而当时还不是城主的风璃,竟将那同伴足足折磨了一年之久才让他死。手段之血腥,心性之狠毒着实令人胆寒。 这里人太多,此事不便向崔祛细说。 “值得,值得!”崔祛看都不看陈瑜一眼,目光随着风狸慢慢移动,道:“我爹我师父在魔师宫都是身居高位,为了我,他们确实应该大出血!” “陈主簿!”那里已经见礼完毕,罗虚之向陈瑜招手。 待陈瑜上前,崔祛为了靠近风狸,跟着他一起上前。罗虚之很是和气地问道:“陈主簿和吴先生、风姑娘早就认识?” “回城主,数日前在珍宝阁见过。”陈瑜的神色很恭敬,这一点令罗虚之心情大好。 呵呵一笑,罗虚之又问:“那么吴先生说,陈主簿信守诺又是怎么回事?” 陈瑜知道,这是吴叔说起了当日,自己因城主府主簿一职,回绝了珍宝阁冯莫白的邀请。 “回城主,吴叔其实谬赞了。”陈瑜脸上带笑,看罗虚之一眼道:“实在是那位冯前辈太也小气,竟想要以区区三千颗灵石就招揽属下,远不如城主出手阔绰。” 罗虚之哈哈大笑,神色非常得意,方雍也是大笑,并且不禁重新打量起陈瑜。罗嘉昕更为得意,因为陈瑜是他典客司的属官。 第一次见陈瑜的罗嘉辉,此时更是心中感叹。风临城为了维护城主的威严,繁文缛节极尽繁锁之能,效果也是出人意料的好,等闲城主府属官见到罗虚之唯恐礼数不周,应对失措也是常有的事。 然而陈瑜以区区凝气境界,竟敢以这样的俏皮话作为应对,而自己的父亲竟非常受用。紫阳宗称霸西北修仙界三千余载,其弟子的风采气度果然不凡! “是这样的陈主簿。”等笑完了,罗虚之和颜悦色,向陈瑜道:“吴先生希望进入风波秘境,陈主簿能照顾风狸姑娘一番。” 吱吱!抢在陈瑜之前,一直躲在他怀里的小花尖声抗议。 “属下有一事不解,巽风城即使需要天候水,也不至于派风狸姑娘孤身进入秘境?”陈瑜看着罗虚之,想知道这位城主到底是不是真心实意。因为毕竟,自己进秘境乃是为了保护景蕊,如今多了风狸这个累赘,那景蕊还要不要保护了? “我不止要天候水呢,我还要找云母金精!”风狸带笑嗔道:“我快要筑基了,等筑基之后就要着手祭炼属于我的本命法宝!” “其实,晚辈的实力也不差,当日在如意宗,晚辈更是差点杀了陈瑜。”这时,崔祛不顾陈瑜白眼挺身而出,向风狸和吴叔道:“晚辈乃魔师宫亲传弟子,家父乃传功殿主事、家师乃大长老。若前辈不介意,进入秘境由晚辈保护风姑娘!” “崔祛的修为实力确实一般,而且世间想杀他的人也确实很多,不过有实力杀他、有胆量杀他的实在没几个。”陈瑜不愤崔祛刚才信口开河,但他愿意成人之美,道:“有他随侍左右,想来风姑娘必然不会有危险。” “虽然如此,但老朽对这位崔公子不了解,因此还请陈公子不要推辞。”吴叔看崔祛一眼,他人老成精,当然知道崔祛须臾不离风狸的眼神代表什么。不过正如陈瑜所说,风狸乃巽风城至宝,崔祛要想骗到风狸,必须要大出血才行。 罗虚之知道,陈瑜想要他明确下令只保护景蕊和风狸其中一人,但景蕊是他的女儿,风狸的身份又实在贵重,罗虚之不可能向他下如此命令。 “是啊陈主簿,难得吴先生看重,进入秘境之后,还请陈主簿多照顾风狸姑娘一番。”这是罗虚之最大的让步,对风狸只是照顾,对景蕊却是保护! “如此,属下遵命!”陈瑜抱拳一礼,又向吴叔一礼,道:“多谢吴叔信任!” 吴叔确实没有为难陈瑜。 说起信任,只看如今罗嘉辉和罗嘉昕兄弟相距一丈,就知道中洲修士之间的信任何等珍贵。吴叔不会想到,陈瑜留在风临城另有目的,他只凭着自己亲眼所见,就断定陈瑜重信守诺,因此愿意以风狸的安全相托。 但吴叔没有直接向陈瑜提出请求,毕竟如今的陈瑜已经入职城主府,若绕开罗虚之直接找他,会令罗虚之心生不快,日后陈瑜在城主府会非常艰难。 吱吱的抗议之声急促而起,小花藏在陈瑜怀里,只露出小半个脑袋,冲风狸一阵龇牙咧嘴。它可不会照顾陈瑜的处境,更无须理会风狸的显赫身份,它只知道,眼前这个美貌略差紫苏一畴的少女,想要将自己为陈瑜身边带走。 “好了小花,将来我重建了紫阳宗,你还要成为镇宗灵兽呢,我不会让任何人把你从我身边夺走。”陈瑜一边安慰小花,见风狸嘴角带笑杏目含嗔,不愿多理会她,转而向崔祛道:“崔兄竟有如此身份,可否给我一件你的信物?” “陈兄想通了,你想来魔师宫?”崔祛终于将目光从风狸身上移开,大喜问道。 罗虚之、方雍以及吴叔也是大感竟外。 “说什么呢?”陈瑜笑斥一声,道:“我有一位兄弟名叫王安平,他今年八岁,但已经是筑基境界。如今他在我师姐麾下效力,等他来了中洲,我想让他拜入魔师宫。” “八岁?筑基?”这下不止崔祛,在场所有人都大吃一惊。中洲也有幼冲稚子境界惊人的例子,但是正常来说,修士的资质再出众,便是打娘胎里开始修炼,才八岁就达到筑基境界仍然太过惊人。 “我这兄弟是一个遗腹子,他的母亲是你们魔门散修,于一年前被正道修士所杀。”陈瑜看着崔祛,道:“待他拜入魔师宫,请崔兄和洛洛姐对他既要严格又要爱护。” “八岁的筑基!”崔祛仍然在震惊,好半晌才保证道:“若陈兄所言不虚,这个王安平来了我魔师宫,恐怕会直接拜在宫主门下。” 崔祛轻拍储物袋,取一块翠玉递给陈瑜,道:“此玉是我出生时,宫主亲自挂在我脖子上的。陈兄请王安平持此玉来魔师宫,他日,此人定会成为我接掌魔师宫的最大障碍!” 吴叔看着崔祛眼前一亮,这个魔师宫弟子竟有如此胸怀,明知王安平会影响到他的前程,但为了自家宗门,仍然以贴身翠玉作为信物交给陈瑜。 “你想的倒美!”陈瑜笑斥一声,道:“王安平的母亲临终前,让他认我作兄长。待他将来学有所成,定要回来帮我重建紫阳宗。你别跟我谈什么正魔有别,我的一位元婴师长玄牝前辈,本体乃是一只堂前燕!” 这下,吴叔看向陈瑜的目光更为赞尚。作为正道弟子,陈瑜竟如此坦然的承认,自己的师长乃妖修出身! (未完待续) 第529章 瀑布、水潭和鱼 第529章 给王安平安排了去处,如今就只剩李佶。但陈瑜不认识妖仙宗弟子,此时只能再找机会。想起刚才孟元璋、陶昆见自己时的客套,亦可称之为疏远,陈瑜正准备和他们交谈一番。 突然,等待在这里的无数修士一起鼓噪,妖兽嘶吼、妖禽鸣啸,整个风波镇外一片喧哗。还在排队以灵石换取传送符的众修士和妖兽,于此时变地暴躁,罗嘉辉和方绍向罗虚之告罪一声,两人转过身一步跨出,身形已经升起数丈。 风波秘境不同于如意宗,这里每十年开启一次,他们处理此事已经轻车熟路,方绍全力施放威压慑服下方修士,罗嘉辉借机调动麾下城卫军开始镇压。不一时,妖气、杀气、血腥气已经冲天而起。 鼓噪声起,陈瑜、景蕊、崔祛、风狸以及还未离去的慧远,他们的目光一起向北面山崖看去。 北面山崖高可百丈,东西延绵长达数十里。山崖的正中先是水即将烧开一般,有丝丝缕缕的白雾散逸而出。也就几息的光景,眼前的水似迅速沸腾,浓浓的白雾四下扩散,转眼笼罩了整座山崖,除了白雾,此时已经看不出山崖原本的模样。 “风狸姑娘。”随着白雾不断升腾,风波秘境正在开启,崔祛借着最后的机会,向风狸道:“还请姑娘予在下神识烙印,待进入秘境,在下若是遇险还请风狸姑娘出手搭救!” “阿弥陀佛!”慧远也不甘寂寞,双手合什喧一声佛号,道:“相见即是有缘,不如我们互留烙印,进了秘境之后也好有个照应。” 陈瑜和景蕊,以及孟元璋、陶昆等十个城卫军士早已互留烙印。此时秘境正在开启,而且他们放在腰带里的传送玉简已经开始温热,各自迅速跟风狸、崔祛、慧远等人互留烙印,然后一起取出玉简暗自等待。 “陈主簿,务必保护蕊儿安全!”罗虚之和方雍再次叮嘱。 “陈公子,进去之后,还请多多照应风狸小姐!”吴叔叮嘱道。 “陈兄,一定要保护好我妹妹!”罗嘉昕再次叮嘱。 “吴叔放心,在下对秘境里的一切都不感兴趣,进去之后一定第一时间找到风狸姑娘,一定好好保护风狸姑娘!”崔祛大包大揽,而且他说的是事实,就像上次进如意宗的陈瑜,这次换崔祛变地超然。 慧远口喧佛号,不过他这两次的佛号,再没有那种令听到之人立即回礼的冲动。但陈瑜等了半天,不知道慧远这声佛号代表什么意思,是一定照顾风狸的安全呢,还是如常人“唔”的一声表示听到了。 传送玉简的温度,与人的体温一致之后不再升高。山崖上的白雾继续深重,并且迅速向外扩张,不一时,这白雾就笼罩了山崖前的一里范围。 吱吱!小花仍然藏在陈瑜怀里,风狸的目光仍然不时向这里看来,她的目光令小花感到不安,正在扩张的白雾,也令小花不安。更重要的,陈瑜身上正在升起的传送之力,令它不安。 “别怕,进去之后若发现什么东西对你有用就告诉我。”陈瑜隔着衣襟安抚着它,道:“在这里我们俩要相依为命,所以你要加快修炼速度,尽快提升你的实力!” 小花吱吱叫着附和,但风狸的目光仍然令它不安,索性收回小脑袋,彻底藏在陈瑜怀里不看风狸。 没有买道传送玉简的修士以及妖修,在罗嘉辉和方绍率领的城卫军的镇压下正在渐渐平息。风波秘境每十年开启一次,对大多数修士而言,十年后自己很可能将无法进入,但十年对于修士而言其实很短暂,下次风波秘境开启时,自己的子弟后辈,仍然有机会进入。 山崖前的白雾扩而不散,笼罩了一里范围就不再扩张。玉简上的传送之力已经越来越强,陈瑜向周围看了看,景蕊、慧远、崔祛、风狸以及陶昆和孟元璋等人,都已经准备妥当。 传送之力越来越强,风波秘境开启之时,只要身处山崖十里之内,凡是拥有传送玉简的凝气境修士,都可以被传送进入。 “各位,我们风波秘境见!”当传送之力达到顶点,陈瑜感觉自己的身子正在扭曲,同时向众人看去,所有人的身体都在扭曲。随着这声大喝,陈瑜等人的身形,瞬间从这里消失。 “陈主簿,定要保护好蕊儿!”罗虚之、罗嘉昕、方雍在最后关头大声道。 “陈公子,请务必好生照顾风狸小姐!”吴叔的声音,也同时传入陈瑜耳中。 熟悉的晕眩逐渐退去,一股气息迅速强烈。这种气息陈瑜这些天已经逐渐习惯,这是一种比外面更浓郁的洪荒的气息。 晕眩终于彻底退去,耳边传来轰鸣。扑面而来的水气,无须去看陈瑜也知道,自己被传送到了一处瀑布边。 小花吱吱的叫声在怀里闷闷响起,陈瑜深吸一口气,终于发现,这座风波秘境里,灵气比之风临城还要浓郁,跟樟木矿场相比也是不遑多让。 陈瑜终于睁开眼睛,晚秋的阳光并不猛烈,而且靠近水边,陈瑜甚至感觉到一丝寒意。此时,距离他被传送进来,重新感觉到脚踏实地,才三两息而已。 眼前果然是一处瀑布,并不算大,五丈许高三丈来宽而已。瀑布非常清澈,直落而下溅起无数洁白的水花,轰鸣声就是自这里传来。 瀑布的下方是一汪水潭,深不见底。清澈的流水自水潭涌出,顺着宽阔的河道流淌叮咚。有色彩斑斓的鱼儿,正在河里游来游去,它们将脑袋探出水面,好奇地向陈瑜这里张望一眼重又潜入水中。 只是河面太宽足有百丈,水深不到两尺,约摸到陈瑜膝盖。它们便是沉入河底,也难逃陈瑜和小花的视线。 “小花,刚才是我眼花了不成?”出于修士的警惕,陈瑜当然第一时间想弄清楚自己身在何处。然而目光顺着瀑布而至河道,在看到刚才那一尾红色鱼儿之后,他的目光就再也挪不开了。 陈瑜不确定地,问小花道:“刚才那条红鲤,它的身上好像没有侧线?” 寻常鱼儿的侧线就像修士的神识,可随时感知到水温,可助鱼儿避凶趋吉。侧线还可感知到水流的细微变化,从而探察到食物的方向。 传说中,鲤鱼跃过龙门,身上的侧线消失,从此化而为龙,即可自由自在的于天地间遨游。 那么这条没有侧线的红鲤,它现在是龙,还是鱼? 吱吱的尖叫声带着兴奋。小花自陈瑜怀里钻出,迅速出现在他左肩上,小爪子指向河道,一边尖叫一边舞动。小花的双爪,指向的不止刚才那尾红鲤,而是河里所有色彩斑斓的鱼儿。其规模,可达百数。 同时陈瑜也看地清楚,瀑布下河道里,这所有的鱼儿,都没有侧线! 身后隐隐的,有禽鸣兽吼声传来。进入风波秘境至今,才不过十息,沉寂了十年的秘境,再次喧嚣震天。和如意宗一样,进入这里的修士以及妖修,凡身边出现的陌生,尽是斩杀的对象。 眼前是一座矮山,山上松柏茂盛。身后是一片枫林,微风吹来,火红的树叶正在瓢泼而落。天空湛蓝,不甚猛烈的阳光照耀下,陈瑜的影子被他踩在脚底。潮湿的河岸上,点缀着无数不知名小花。 “管他是龙是鱼,已是正午,我也饿了!”陈瑜给自己找了借口,其实作为修士,他又何须借口。招呼小花道:“你留意周围有没有危险,我准备捕鱼!” 小花的灵觉几乎是天赋本能,还是普通小兽之时,其灵觉就强过四方这样的修士。 说着,陈瑜向河边靠近几步,已达十四丈的神识轰然全面散开,并且迅速向水中探去。 就在这时,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 身侧的瀑布很普通,瀑下水潭很普通,自潭中溢出的水汇聚的河流,同样很普通。刚才那条红鲤将脑袋探出过水面,而且河水舔舐着岸边青草,更可证明其普通。 但陈瑜的神识向水中潜去时,却似遇到了修仙界的阵法,或者修士打座时祭起的阵盘,离水面还有尺许,他的神识竟不得寸进! 神识遇阻,陈瑜终于回过神来。他侧过脸,神色不善的看着正吱吱乱叫的小花。 不止如意宗,便是回到紫阳宗,捕鱼这件事小花一直是乐此不疲。这里并没有危险,甚至除了轰鸣的瀑布以及身后瓢泼而下的枫叶,再没有任何异常声音。 依着常理,小花此时早该欢呼一声前去捕鱼。但它蹲在陈瑜肩上,除了不断挥动小爪子再无其他举动。它的灵觉果然强过陈瑜,因为它早就发现,眼前这条非常普通的河流,有古怪。 在陈瑜目光的逼视下,小花顿时恹恹。吱咛一声垂下脑袋,然后不时用黑漆漆的小眼睛,满是渴望的望向那些斑斓的鱼儿。 “神识受阻,那么法力呢?”河水继续舔砥着河岸青草,这里没有人,但陈瑜仍然轻拍腰间储物袋,自白玉戒里取出直刀。只见他双手举刀,蓦然一记雪亮刀芒,向着河面猛然斩下! 悄无声息,这不是陈瑜的惊世一刀,但雪亮的刀芒距离河面还有尺许时,就消失的涓滴不剩。就像陈瑜面对的不是河面,而是无限辽远的未知,他的刀芒击出,未掀起任何波澜,甚至没能在河面留下浪花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真是邪了门了!”陈瑜有些恼怒,起脚踢中岸边一颗鹅卵石。拳头大的石块,划过一道弧线,扑通一声,掉进了河水里! “邪门,太邪门!神识、法力不能靠近河面一尺,普通的鹅卵石,却可以沉入水底!”陈瑜收起直刀,并且运转紫阳真诀,将自己的气息极尽收敛。然后,他向前一步跨出。 陈瑜穿的不是追云靴,他先是湿了靴底,继而湿了靴帮。待他试探着,一脚踩下之际。 小花在耳边的吱吱尖叫,令陈瑜心中顿时一凛。然而此时,他的整条腿,都浸入了水中! (未完待续) 第530章 人可以死的非常轻易 第530章 小花的示警在耳边响起之际,陈瑜的重心已经失守。 之前看去并不深,只到膝盖的河水,此时已经没至大腿根,但陈瑜探出的脚,仍然没能踩中河底沙石和淤泥。 陈瑜大惊,几乎在小花示警的同时,心中涌起强烈的不安。他的身子仍然前倾,他的脚仍然没能触底,最重要的一点,他身在河边,河水本来就浅,如今仍没能触底只能说明,此河诡异。 “诡河!”陈瑜终于知道这里属于秘境的什么所在,但重心已经失守,他甚至无力抽身而退,整个身子扑通一声跌入河中。 没有溅起水花。小花于最后关头从陈瑜肩上跳开,因此它看地非常清楚,扑通的声响过后,刚才陈瑜所在之地,一尾白鲤摇头摆尾的,自岸边向更深处游去。 小花浑身毛发炸立,张大了小嘴半天没叫唤出声。它看看正在游走的那条白鲤,再看看河中其他黑、红、白、绿、黄的鲤鱼。它再是不聪明此时也终于明白,河中正在畅游的上百鲤鱼,哪里是什么鱼,它们全是误入河中的修士! 难怪这些鱼都没有侧线,因为修士本来就没有侧线。而河中的斑斓鱼儿显示着各种颜色,这些颜色其实就是五行灵根的显化。 水中鱼儿的颜色各不相同,有的深有的浅,这是因为修士的资质各不相同,有的纯净有的带着瑕疵,比如陈瑜所化的白鲤并不鲜亮,略带着灰暗。 当然还有不同,之前河水中那上百斑斓鲤鱼,是传送时直接进入诡河,而陈瑜好死不死的,竟是主动投河。修仙界从没有投河自尽的修士,若是有,陈瑜定是第一个! 诡河,地处风波秘境中部山区,不知其源头何在,更不知其流向哪里。河水湍急深遂,外表看去与寻常河流无异,然而其诡异之处在于,诡河可无声无息的吞噬万物。树叶掉入其中立即不见踪影,巨石落入其中不见水花,每次秘境开启,死于诡河的修士可达一成! 眼前诡河并不湍急,水流非常平静而且清澈见底。想来是因为,这里是诡河的上游。 后知后觉的,小花和陈瑜一样,终于在此时想起自己面对的是什么。 但,怎么办?小花惊了老半天,这才想起吱吱大叫。而且最主要的,已经化身白鲤的陈瑜很不省心,他摇头摆尾一阵,混入了鱼群。小花一阵眼花缭乱,它失去了陈瑜的踪影。 陈瑜落入水中的那个瞬间,知道这里是诡河的同时,心中升起一个异常荒谬的念头。原来,不论你资质惊天背景逆天,不论你拥有什么样的雄心壮志,不论你心中的怨念可以多么深遂,其实都可以死地无声无息。 甚至不如身后正在凋零的火红枫叶,它们落下时还声势浩大。而自己死在这里,景蕊、崔祛甚至罗嘉昕,或许只是在茶余饭后冷不丁想起,但也只是想起而已。 死,原来可以来的如此轻易,根本不给人丝毫准备。而陈瑜心中倾东海之水也浇不灭的滔滔怨气,在死亡面前根本无力挣扎。 陈瑜感到可笑,他拜入紫阳宗这么多年,唯一的宏愿是找到办法让西北凡人增寿。唯一的目标,是师姐灌输的,将来成为一殿之主。直到紫阳宗覆灭,他已经决定,往后余生只为覆灭元州,只为重建紫阳宗而活。 然而死亡来的如此突然,突然到,他来不及埋葬心中这些念头。 坠入诡河者,尽死! 没有人活着出诡河,因此关于诡河的一切,秘境玉简上的记载少得可怜。然而巽风半岛修仙界人人都知道,一旦坠入诡河,则绝无生还的可能。 我如何,才能将魂血还给小花?这是陈瑜此时唯一的念头,他知道小花在最后一刻逃离了他的肩膀,如今他只希望小花活着。因为自己死后,这世间若有人能够时时记起自己,应该只有小花和师姐。 陈瑜试着运转紫阳真诀,然而没用。身在诡河,他似乎变成了凡人,无法调动起丝毫法力。他试着催动神识祭出法宝,此时他能想到的,只能是神秘莫测的幽光剑。然而身在诡河,就像再次中了三元锁神术,他无法调动丝毫神识。 诡河,果然诡异! 这里有一个细节,陈瑜身陷险境,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自救很好理解,但他的心中,没有升起哪怕一丝一毫的求救念头。和他一起进入风波秘境的,有熟悉的崔祛和景蕊,有初识的风狸和慧远,更有一起当过矿奴的孟元璋和陶昆,他从没想过,向这些人求救! 在小花看来,陈瑜跌入水中的第一时间就化身白鲤,但是在陈瑜感觉,他如今仍然是人,有手有脚。除了…… 除了,他无须呼吸,却始终没有窒息感。冰凉的河水自身边流过,不断带走他的体温。陈瑜只能不断活动,以保证自己手脚不被冻僵。而他出于本能的活动身体,在小花看来,就是摇头摆尾的游向河心。 河心这里稍显温暖,有无数鱼儿来这里取暖。 “鱼儿?”陈瑜上下打量自己一眼,他能确定自己仍然有手有脚,自己确实还是人。但很快他心有明悟。 “眼前这些鱼其实都是修士,我感觉自己是人,周围这些修士是鱼。其实所有修士都认为自己是人,别人是鱼!”陈瑜想道。 晚秋的河水太冰凉,这里没有法力没有神识可用,全靠活动身体以维持体温。但是在水中,身上的些许热量定会被河水带走,最快恢复身体温度,以保证自己手脚不至于僵硬的办法,或许只有游出水面。 和身边无数色彩不一的鱼儿奋力挣扎,他们一起摇头摆尾,想要跃出水面。 但是,水面上似有阵法。陈瑜拼尽了全力,甚至拼命运转功法,他的身上没有熟悉的紫霞,整个脑袋才露出鼻孔就难进分毫。 向河岸看去时,陈瑜想起刚才那条红鲤。原来,刚才它也是想要逃离诡河,才在陈瑜面前呈现出,一条没有侧线的鱼儿,在水中露出脑袋的一幕。 巨大的,根本无从抗拒的压力笼罩而下。陈瑜只露出鼻子,想要向小花喊话,嘴一张,冰凉的河水迅速灌入,喉间受呛一阵难受。他只看到小花在岸上焦急的跳来跳去,自己就被难以抗拒的威压镇压而下,身形再次没入水中。 只是短短一瞬,小花看到了陈瑜。 河水中,那条白鲤,颜色不太纯正稍带着些许灰暗的鱼儿,就是它最熟悉的陈瑜。连头带尾只有尺许长短,与其他鱼儿相比浑身颇显纤细,一如原来陈瑜就有些精瘦的身体。 小花大急,它在岸上急地跳来跳去,口中更是发出急促的尖叫。它不如陈瑜感情细腻内心孤独,因此它想要向崔祛和景蕊求救。 但是,它不会说话。而且,传音玉简在陈瑜身上,它不太灵光的小脑袋算来算去,如今能救陈瑜的,似乎只有它自己。 可怎么救?难不成,和陈瑜一样跳进河里?如此,修仙界第一只投河自尽的灵兽,将于今日诞生! 然而它又不能不救。自跟了陈瑜,或者自诞生了灵智到现在,小花从未独自思考过这种大事,因此事到临头,它一筹莫展束爪无策。 这时,那条尺许长,身体纤细的白鲤再次奋力向水面挣扎。小花强令自己冷静下来,聚精会神地向白鲤看去。 陈瑜拼命游向水面,他努力仰起头,让嘴巴露出水面。用尽了浑身力气向小花喊道:“不要下来!” 可他现在在小花眼里是鱼,小花能看到的,是一条白鲤的嘴巴不断开合,似乎在拼命喘气。至于话语,鱼是不会说话的! 而且身在诡河,河面有诡异的屏障笼罩,便是有声音也绝不可能传给小花。 陈瑜再次沉入水中,小花急地在岸上再次跳脚。 累,很累。 痛,很痛! 身边这些修士所化鱼儿,似看出岸上那只小松鼠是陈瑜的灵兽,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这些鱼不是想着帮陈瑜一把,好助他想办法让小松鼠救他们。他们竟不断的游向陈瑜,并且不断的向陈瑜撞去。更有甚者,他们还冲陈瑜施以口齿,他们咬陈瑜! 还好,陈瑜的肉身不同于普通修士,按玄牝的佑计,他的肉身甚至胜过同阶妖兽。因此陈瑜奋力躲避攻击,令他很累;躲不过的攻击,被一些鱼儿咬在身上,令他很痛。 但陈瑜再次力争上游,他再次令自己的脑袋浮出水面,向小花喊道:“钓钩!做一只钓钩钓我!唔……” 却是,一句话将将说完,陈瑜立即被其他鱼儿咬着尾巴沉入水中。 理所当然的,小花仍然没能听到陈瑜在说什么。以它的眼力看去,陈瑜化作的那条白鲤,再次嘴巴不断开合,至于是在换气还是在说话,小花拿不准。 不过,陈瑜被咬着尾巴拖下河水深处,却被它看地清清楚楚。小花小小的心中顿时怒不可遏,只见它浑身毛发炸立,蓬松的尾巴更是粗壮了数倍。 小花退后几步,正在作出向这里跳跃的准备。 水中陈瑜大急。忍受着周围鲜儿的撞击和啃咬,他拼命向上游去。他终于想到,诡河的河面有禁制屏障,自己向小花喊话,它可能听不到。但此时,他必须阻止小花跟着跳下诡河。 前胸后背被撞地剧痛,腿脚被噬咬地已经出血。陈瑜拼了命,终于将脑袋探出河面…… 小花展开自己全部的速度,一个猛子向河心跳来。 正常来说,凭着它的速度全力跳跃可达五丈。但是在诡河这里,它只跃出丈许,就感到陷入淤泥身体受阻,再也难有寸进。 扑通一声轻响,没有溅起水花,小花也坠入了诡河。 在浑身被冰凉的河水浸湿之际,在陈瑜的眼睁睁下,小花的身体迅速化鱼。一条鱼苗,不甚纯净的白色,浑身带着灰暗的,一条白色小鱼苗。 而陷入诡河的瞬间,小花看到露出河面,正在拼命向自己摇头的陈瑜。 “他的意思,是不让我进来?”小花如是想着。但冰凉的河水带走它身上的温度,为了不至于被冰僵,小花只能拼命活动身子。 在陈瑜的眼中,一只小鱼苗摇头摆尾的,向自己这里游来。或许不是向自己,而是向诡河唯一的温暖之地游来。 (未完待续) 第531章 一起作死 第531章 小花如今才凝气三层境界,才刚刚拥有了神识。它的身子太小,算上蓬松的尾巴才尺许长,因此它所化作的白色鲤鱼,看着更像一只小拇指。它和陈瑜一样都是金灵根,而且跟陈瑜一样,所化白鲤的光泽并不纯正,稍带了些许灰暗。 令陈瑜心丧若死的是,他拥有小花的魂血,他和小花按理可以被当作一个整体。因此依着常理,他看到的小花,应该是它原来模样,但小花入水,以陈瑜的目光看去,它竟化作了鱼。 而自己向陈瑜交出了魂血,进入诡河之中,小花看自己是松鼠模样,看陈瑜,仍然是一条摇头摆尾的白鲤。 诡河,果然诡异! 小花正在奋力向这里游来,之前围攻陈瑜的这些斑斓彩鲤,见小花所化鱼体近乎透明,一副很好欺负的样子,顿时舍了陈瑜全力向小花游去。 陈瑜简直不能理解,依着记载,坠入诡河两日,最长不过三日即亡。这些修士到底是什么想法,他们不趁着还活着努力求生,刚才攻击陈瑜,如今又跑去欺负小花。难不成只要陈瑜和小花死了,他们就能从这里脱困? 不论他们怎么想,陈瑜绝不允许小花在自己面前出事。而且刚才为了活命,帮小花出谋划策时被他们攻击,陈瑜心中早已堆积了无尽怨恨。如今见他们如此行径,陈瑜怒喝一声,吐出无数气泡,摇头摆尾地追上前去,对其他斑斓鲤鱼一阵拳打脚踢。 身在诡河,法力、神识被禁,陈瑜能动用的只有气血肉身之力。而且他的面前尽是鲤鱼,凡人武功里的擒拿手不好施展,陈瑜只能一拳又一拳的,向所有鱼儿攻去。 站在岸上看去,一只犹如鱼苗的白色小鲤,正在努力向河心游去。无数斑斓鲤鱼,气势汹汹地迎着小鲤,一副不怀好意的模样。 一条并不纯净,身上带着稍许暗灰的白鲤,紧跟着其他鲤鱼,并且以脑袋向它们狠狠撞去。这就是诡河,陈瑜明明施以拳头,狠狠地向其他修士胸口、小腹以及脑袋攻去,在外面看去却是以脑袋在撞向其他鱼类。 此时,就可以看出肉身强悍的重要性了。 刚才百多条鱼攻向陈瑜,他一边躲避一边承受,至今除了大腿小腿被咬出皮外伤,再无其他伤势。然而陈瑜的攻击,一拳一条鲤鱼,却打得它们个个吐着气泡嘴角溢血。还在远处游移的其他鲤鱼,一时被他气势所慑迟疑着不敢上前。 当然,小花也不是好惹的,至少它的速度,在这诡河里无人能及。无数冲向小花的攻击,都被他小巧的身子非常精巧的躲过。小花入水,如入无人之境,一路摇头摆尾迅速向陈瑜靠近。 “你怎么这么不听话?”陈瑜一把抓起小鱼苗塞进怀里,然而定睛看去,小鱼苗还在他衣衫之外摇头摆尾,他并没有成功将其收入怀中。 而且,身在诡河,他刚才的一句话变成了连串汽泡,正在排成一列向河面升起。 这一幕在小花的感受,乃是一条白鲤伸展了鱼鳍将自己拢到身边,然后张口不断的吐着汽泡。至于说话,谁见过鱼说话? 与此同时,陈瑜当真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同陷险境,其他修士不想着自救或者同舟共济,而是见陈瑜接回了小鱼苗,认为他此时必然有所顾忌从而必然束手束脚,他们再次一涌而上,又一次前来围攻陈瑜和小花。 吱吱!小花大怒,想发声威胁。但是身陷诡河,它的吱吱声也变成了一串汽泡冲向水面。 陈瑜同样大怒,握了拳就要迎上前去。 就在这时,小花变作的小鱼苗突然咬住了陈瑜的鱼鳞,其实是咬住了他的衣衫。待陈瑜看去,只见小鱼苗小嘴一张,吐出一把三尺长剑!一把,初阶上品,寒光闪闪的长剑! 呆愣、错愕、荒谬之感,在陈瑜以及所有鲤鱼心中升起。 诡河禁法力禁神识,身陷诡河犹如中了三元锁神术,修士除了肉身可用,再无任何手段。他们甚至,无法从储物袋取出任何东西。 不过,似陈瑜,以及之前那条红鲤一样,知道小花的本体乃是松鼠的修士,对眼前一幕虽然觉得荒谬,却也认为理所当然。 因为世间即便寻常松鼠,其小小的嘴里也可以塞下相当规模的东西。而陈瑜更知道,小花最开始的师父是小白,小白的嘴里,可是收藏了无数储物袋! 无论如何,有剑在手,陈瑜顿时胆壮气雄。只要不将脑袋探出水面,他手持宝剑动作异常迅捷,在这宽达百丈的诡河里带着小花,又是顺流而下又是溯流而上,不断追杀其他鲤鱼。 短短不到一个时辰,各色斑斓鲤鱼,已经有十数条翻着白肚皮漂浮在水面上。陈瑜抱着小花,手持宝剑继续追杀其他鲤鱼。 申时过后,远处一黑一白两道光芒降临河边,露出一黑衣一白衣的两个修士。 二人身上都带着血迹,此前应该有过一次生死苦战。来到河边,白衣修士作势上前正要掬水洗脸。 “王兄且慢。”黑衣修士连忙喝止,手指着河面上翻着白肚皮的十多条鲤鱼,道:“王兄快看,这些鲤鱼竟没有侧线!” “化龙?”白衣王兄早已看到这些鱼尸,但他不以为意。如今仔细看去,除了色彩斑斓之外,确实每一条都没有侧线! “只是刘兄?”白衣王兄迟疑道:“这里毕竟是风波秘境,我们小心此河是诡河!” “王兄多虑了,这里肯定不是诡河!”黑衣刘兄耳听着瀑布轰鸣,再看看眼前只及膝盖的河水,道:“诡河的记载中,从未提到过瀑布。而且诡河深遂不可见底,但你看看,一尺的水深也敢称作不可见底吗?” 人只要想作死,就一定能为自己找到合理的借口。 “咦?刘兄快看!”白衣王兄终于发现水中异常,他指着陈瑜这条鱼,向黑衣刘兄道:“这里确实不是诡河,河面上这些死鱼,乃是那只护崽的剑鱼所杀!” 诡河之诡异,由此可见一斑。 陈瑜持剑追杀其他鲤鱼,站在岸上看去,陈瑜已经不再是白鲤,而是一条白色的剑鱼。不论他怎么舞动宝剑,在岸上王兄、刘兄看来,他只是在调整上鳄剑体。 一个人作死,别人或许还能拉回来。两个人有志一同的作死,那当真是死定了。因为,黑衣刘兄观察良久,对眼前一幕立刻作出最合理的解释。 “剑鱼属于大海、鲤鱼属于河流。定是一群小鱼苗太贪玩误入河道,被河中鲤鱼当作美味给吃了。所以寻崽而来的这条剑鱼,才会如此拼命!”黑衣刘兄道。 二人的解释自认为合情合理,但他们忘了最重要的一点。这里是风波秘境,而秘境里河流湖泊众多,唯独没有海!剑鱼属于大海,它的鱼崽再贪玩,也不可能跑进淡水河! 王、刘二人来到此处还不到十息。抱着小花,正在追杀其他鲤鱼的陈瑜,有那么一瞬间,其实想要为这二人示警的。但是看看被他握在手中的小鱼苗,他立即放弃了这种吃力不讨好。 河面一尺处有禁制或屏障,他刚才拼命向小花示警,如今小花化作小鱼苗在自己手中。所以这二人要么离开,要么作死的陪他一起投河自尽。 扑通、扑通两声,有声音传来但没有溅起水花。陈瑜一剑将眼前红鲤刺穿,抽出宝剑向岸边望去,那里,一红一绿两只鲤鱼,正在向这里摇头摆尾而来。 再一次的,陈瑜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明明自己手中有剑,再不济也是一条剑鱼。刚入水的红鲤绿鲤不知抽的什么风,竟不顾满身纵横交错的伤口,气势汹汹的,随其他鲤鱼一起向自己攻来。 其实很好理解,这一红一绿两条新来的,认为陈瑜有必要提前向它们示警。再有一点,在这水中有剑就拥有了一切,他们初来乍到还没有绝望,因此想夺下陈瑜手中之剑在这里称王称霸,然后役使其他鲤鱼以自救。 可以说,这两条新来的可比陈瑜强多了。自紫阳宗覆灭,或者自来到中洲之后,陈瑜时常感到内心孤独,其实这种孤独,乃是他的孤芳自赏以及自闭。 打从如意宗开始,陈瑜就对中洲修士没有好感,紫阳宗亡于中洲修士之手,这令他对整个中洲再添恶意。 慧远和尚说陈瑜心中满是戾气,他说得对。只是陈瑜怨恨暴戾的目标,有元州、亦有风临城。 一个对中洲没有好感,对风临城充满怨气的人,会本能的排斥所有人,会本能的不愿结交新的朋友。 同样因此,陈瑜手中有剑,在这诡河里早就立于不败之地。水中所有鱼儿都是修士,便是不能说话,以剑示意,也可令他们明白持剑者的心意。陈瑜完全可以像当日在枣树妖谷那样,威胁也好裹胁也罢,拉着这里绝大多数人一起展开自救! 站在岸上看去,包括陈瑜在内的所有鲤鱼,和普通鱼儿无异。因此自我感觉仍然是人的陈瑜,认为诡河尚有一点好处,只要不开口说话,则呼息无碍。 河面上再添几条翻着白肚皮的鱼尸,自申时到酉时,再到戌时、亥时,陈瑜早已停了杀鱼,但不断有修士、妖兽、妖禽来到这里,待发现不论死鱼亦或正在游动的活鱼都没有侧线,出于修士的本能,他们和陈瑜一样,认为这些鱼都已经化龙。 世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修士,为了任何一点可以提升境界的希望,尽管渺茫但依然拼命! 小花伴在陈瑜身边努力游动身子。晚秋的河水太冰凉,入夜之后,这河水中的寒意,更是深入骨髓。他们必须拼命游动,以保持身体的温度。同时陈瑜不断思考,如何才能自救。 他是直到此时,数个时辰之后,仍然没想过与这些人共同自救。 (未完待续) 第532章 等待是世间最难熬的酷刑 第532章 夜已深,一轮明月悬于天幕,稀疏的星辰整齐罗列,月华星辉照耀而下,河面上反映着夜的璀璨。 不时有修士、妖兽或者妖禽来临此地,出于修士的本能,来临的不论是人是妖,只要看到河面上翻着白肚皮的鲤鱼,只要发现河里正在游动的斑斓鲤鱼没有侧线,他们都会不约而同的,投河自尽。 奇怪或者诡异的是,来到这里的不论人还是妖,一开始都没有联想到,他们面临的其实是诡河。风波秘境每十年开启一次,里面的一切跟如意宗一样,早已不是秘密。而且关于风波秘境的记载,从未出现过化龙的鱼,可这些人或者妖,仍然前赴后继地不断投河。 陈瑜手持宝剑抱着小花,从外面看去,就是一条剑鱼以鱼鳍护着小鱼苗。 他此时距离深潭二十余丈,他还在想着如何自救,顺带着对相继投河变成鱼的修士和妖修冷眼旁观。 直到子时,陈瑜才后知后觉的想通一件事。 正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于修士而言,任何一点丁提升修为境界的机会,都足以令他们疯狂。 就像陈瑜自己,之前在岸上发现神识被吞噬,刀芒斩下杳无踪迹,如果紫阳宗还在,发现这些异常之后,他绝不会为了这几条没了侧线的鲤鱼而冒险。 但紫阳宗已经没了,陈瑜想要重建宗门的执念又太过强烈,因此明知道此河有异,他还是抱着万一的侥幸,想要通过吃几条鲤鱼而修为大涨。 人同此心。 修仙界是非常残酷的,中洲修仙界没有强力宗门维护秩序,比之西北正加残酷。来到这里的不论修士还是妖修,都是抱着万一的侥幸而行疯狂之举。 想通这一点,陈瑜心中顿时升起悲凉。 没有宗门护持,他知道,在以后的日子里,似今日的举动将成为常态。在以后的日子里,他将和其他所有修士一样,为了一株不甚名贵的灵药,为了一处不甚重要的机缘,甚至为了一个非常渺茫的希望,他将不得不为之拼命为之疯狂。 在这风波秘境里,他将再也不能似如意宗那样超然。因为如今超然的姿态,属于拥有宗门无欲无求的崔祛。在这个秘境里,他将跟其他修士一起,争夺灵药,争夺灵石,直至争夺天候水。 当然,此时他最重要的是逃离诡河。若不能从这里逃走,他将和水中所有修士一样,在这里死地无声无息。 扑通、扑通的入水声不绝于耳,深夜的诡河简直冰冷到极致。陈瑜和小花只能不断活动身子以保证自己不被冻僵。 这其实是饮鸠止渴,河水自深潭溢出始终在流动,他们努力让自己升起的些许体温,转瞬间就被流过的河水带走。轰鸣的瀑布不曾中断,潭水一直在满溢,当他们精疲力竭,再也无力保证体温之时,就是他们的死期。 距离深潭还有二十余丈,陈瑜带着小花,不断向深潭游动。 刚才追杀其他鲤鱼之时他有了一个发现,诡河没有明显的界线,但所有鲤鱼,只要靠近深潭二十丈以内,就像是陷入泥沼,速度骤然放缓。很多鲤鱼其实是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胸膛被陈瑜的宝剑刺穿。 现在,陈瑜一手挥动宝剑分水,一手抱着小花化作的鱼苗,正在奋力向深潭游去。 诡河深遂不可见底,这是风波秘境对诡河的记载。 但记载之人,不可能当真亲自进入诡河,他只能是站在岸上,描述自己最直观的感受。所以,记载诡河之人,并没有亲眼见过眼前这片河段。因为记载中,从未提及这处深潭以及前方瀑布。 陈瑜认为,他如今身处诡河的上游,甚至可能是源头。那么要想自诡河逃生,潜往其源头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只是,一旦进入这二十丈范围,不止有令人抓狂的浸骨寒意,从四面八方来临的巨大压力,却直令他们感觉,浑身的骨头似都要被挤碎! 这是一种令人抓心挠肝,但束手无策的焦虑。直入骨髓的寒意,令他们浑身僵硬因而动作迟缓。自四面八方来临的巨大压力,不止压迫着他们的血肉骨骼,更令这寒意无孔不入,以更迅捷的速度,针扎一样直入骨髓。 极致的寒意,令陈瑜身在水中不断打着冷颤。握剑的右手因这寒意,几乎无法握紧宝剑。小花的境界太低,在陈瑜拼了全力终于前行两丈的现在,它浑身僵硬已经无力游动,全靠陈瑜以自己的鱼鳍紧紧相互,才令它勉强能跟上陈瑜的速度。 已是后半夜,逆水而行,水流会非常自然的将他们送往下游。他们如今是真正的逆水行舟,要拼尽全力,才可勉强让自己维持着现在的距离。下游,那些化作鲤鱼的修士或者妖修,于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眼下,没有想办法自救,而是自相残杀。 “你还能不能坚持?”陈瑜不长记性的,向小花问道。他的话出口,变成一串汽泡冲向河面,被询问的小花,一无所觉。 陈瑜无奈,只好一边游动保持着不被冲走,一边将宝剑插在腰带上,双手在小花化作的鱼苗上来回揉搓。直将白色的小花搓地浑身通红,它这才勉强恢复了精神。 “我不能死!”这是陈瑜的执念,没有毁掉元州,没有重建宗门之前,他不想死。 “师父、德永师祖以及玄牝前辈他们拼死,为紫阳宗羸得的声誉,不能在我手里给浪费掉。”陈瑜的执念太深,玄牝前辈最后一刻将他送出紫阳峰,师父最后一刻告诉他要“好好活着”,他早已将重建紫阳宗,形成了属于自己的执着。为了这份执着,他绝不能死。 带着小花再次前行两米,小花再次被冻僵,陈瑜同样浑身僵硬。他再次帮小花揉搓着身子,同时拼命游动,既保持辛苦取得的位置,同时保持自己的体温。 抬头看看天色,已经到了丑时末。 小花白色的小鱼苗再次通红,同时也来了精神,陈瑜带着它再次游动。 就这样,陈瑜一边前行,一边帮小花揉搓保温,一个时辰之后,再行出丈许。 此时,他和小花距离深潭,只剩下十六丈。 一边继续为小花搓揉身体,陈瑜一边自我怀疑。 诡河如此诡异,其寒意入骨,来自四面八方的压力如此深重。逃离诡河的机会,是不是当真在深潭?或者说,我有没有命,能活着进入深潭? 看看天色,这一个时辰以来,陈瑜不时就要看天色。他心怀希翼,卯时,一个非常寻常的时辰,如果非要说不寻常,那就是在这个时辰里,太阳会升起。 陈瑜冒险,带着小花游至此处,他也在等卯时。因为太阳升起之际,他的紫阳真诀无需催动即可自行运转。之前,陈瑜被三元锁神术禁锢而沦为矿奴。那时和现在一样,神识无法动用,法力无法调动,只有肉身之力维持着他的健壮。 他之所有奋力游向距离深潭十六丈内,是因为今日的陈瑜,心态已经发生转变。他认为下游那些正在自相残杀的鲤鱼,不堪大用。他要远离那些修士所化鲤鱼,因为他不想救他们! 游至此处,陈瑜早已精疲力竭。他一边帮小花揉搓着身子,一边摇头摆尾维持着体温、维持着不被水流冲走。他的身子有些发僵,宝剑已经难以紧握。 他在等,而且小花也在等。等着卯时,陈瑜的紫阳真诀自行运转,等着陈瑜恢复神识的霎那,能够迅速召出幽光剑。最不济,只要召出桃妖符,凭其传送之力或许也能逃离此地! 等待是世间最难熬的酷刑,这是陆临风的原话。他每次开炉炼丹,尽管很多丹药他已经非常熟炼,然而不到开炉那一刻,一切都是未知。他身负丹痴大师关门弟子的名头,每次炼丹都是一场对师父名声的豪赌。因此他的每一炉丹药,都是伴着煎熬出炉。 此时的陈瑜也一样,太阳每天都会升起,即便乌云漫天,太阳不会受一丝毫影响。但陈瑜的紫阳真诀呢,他的这份本能,能不能突破诡河的束缚,依着往日的习惯再次自行运转? 陈瑜没有把握。 被他握在手中,或者在外面看来,被鱼鳍保护起的小花,此时一样没有把握。 它此时浑身通红的,抬起头看向东方天际,那里正在酝酿着鱼肚白。但小花心里有不甘,有遗憾,甚至有些悔恨。 小花一直被陈瑜保护的很好,此前它小小的心里,唯一的念头是保持着凝气境界,待三百年后,陈瑜在紫阳宗身居高位,然后想办法让它再进一次如意宗。 后来知道紫阳宗即将不保,它终于想到要自行修炼,一时却有些拿不定主意。那时谁也不知道,它在传道石壁那里得了一部功法,令小花拿不定主意的是,它应该如玄牝一样修炼紫阳真诀,还是修炼石壁得来的功法? 小花太小,心思懵懂,虽是简单的二选一,它仍然有些犹豫。 是陈瑜帮他作的决定。 那时陈瑜心忧宗门危难,自己整日修炼已经非常疲惫,因此没工夫教它识字。小花依着小白所授,借陈瑜晋阶凝气十层之机,它也晋阶到凝气一层,然后,它开始修炼石壁功法。 但小花太贪玩,在玄牝前辈的督促下晋阶到凝气二层之后,紫阳宗的危局愈甚,它忧心着不能再进如意宗见小花,从而无心修炼,竟是直到最近才晋阶到凝气三层。 此时,见陈瑜自己辛苦之余,还要帮它揉搓身子以保持体温,小花深恨自己没能好好修炼。若它拥有和陈瑜一样的修为,此时应该更靠近深潭。 是的,它了解陈瑜的意图,因为他也认为,逃离诡河的办法,就在那处深潭。 再次抬头看向天空,东方天际终于有了鱼肚白。 小花的鱼眼,突然明亮。 并不是鱼肚白有了变化,而是它的身边,有了紫霞! 欣喜、开怀、兴奋之情洋溢在小花小小的心里,它回头看向陈瑜。它看到的陈瑜,不再是鱼,而是人。同样,陈瑜的眼睛同样明亮,他看到的小花,不再是鱼,而是棕底黑纹的松鼠! 陈瑜拥有小花的魂血,从某种意义来说,他们是一个整体。当紫阳真诀这种本能,突破诡河的诡异自行运转,陈瑜霎那拥有了法力和神识,他重新成为修士,因此他们终于可以看到彼此本来的模样! 同样是这滴魂血,并且被紫霞笼罩,小花顿时察觉到,有澎湃的法力在经脉流淌。小花在如意宗得到石壁功法之时,就被强行开辟了识海,因此它已经拥有了神识。 “小花,一个时辰,我们有一个时辰。”重新拥有法力,诡河依然冰凉,但他们有了足够的实力抵抗这寒意。陈瑜心中发狠向小花传音道:“我想进深潭看一看!” 小花点头,陈瑜心中一动取出幽光剑和桃妖符。他的本能突破了诡河的诡异,这令他信心大增,他要借着这一个时辰,去深潭看看。他想知道,到底是什么造就了诡河的诡异! (未完待续) 第533章 潭底石室 第533章 紫阳真诀的特别之处,陈瑜至今没有发现,事实上,紫阳宗三千年来的历代师长,也在寻找这门功法的不同寻常。然而非常遗憾,似乎除了运转法力之时的浑身紫霞,这部功法再没有其他特殊。 至于有时候,小花想要凑过来一起修炼却被紫霞推开,这种特性任何高阶功法都有,这是功法对修士的一种本能保护。 因为很明显的一点,如果小花始终在他身边,陈瑜修炼时泛起的紫霞,可以连小花一起保护在内。 时至今日,紫阳真诀最令陈瑜有些烦心的,就是一旦运转就难以掩人耳目的紫霞。 就比如现在,当时间再次进入卯时,当陈瑜身上泛起淡紫色霞光,下游不远处一直在自相残杀的无数鲤鱼修士,立刻发现他这里的异常。 这些人当然不知道陈瑜的功法有异,他们想当然的认为,只要不断向深潭游动,只要进入十六丈范围,自己也能得到造化,比如陈瑜身上明显非常神奇的紫色霞光。 他们当即舍了对手,忍着诡河愈加侵入骨髓的寒意,以及无处不在的巨大压力,他们奋力向这里游动,他们也想得到这种造化。甚至,他们想夺取陈瑜的,其实并不存在的造化。 先不说他们的盘算能不能实现,重新拥有神识和法力的陈瑜,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想办法逃出诡河,而是溯河向深潭游去。是因为拥有神识的一瞬,他立刻察觉到收在白玉戒里的幽光剑,正在微微震动,而且向他传出非常清晰的渴望。 幽光剑所渴望的东西,就在深潭。陈瑜重新获得了一身力量,顿时胆壮气雄,他想知道深潭里有什么,他更好奇是什么造就了诡河的诡异。 诡河的寒意和压力并没有消失,甚至明明只有膝盖深的河水,陈瑜站在其中仍然难以触及河面。不同之处在于,如今的陈瑜和小花,已经可以无视这些寒意和压力。而且河水中浓稠到令人心惊的天地灵气,正在被他和小花贪婪的汲取。 将三尺长剑还给小花,陈瑜手握幽光剑,另一手抱着小花,展开速度奋力向前冲去。只是眨眼,他们已经身处深潭。 小花吱吱的向陈瑜传音,除去诡河本身的危险,这处深潭并没有其他不妥。而手中幽光剑震动剧烈,深潭里有它为之渴望的东西。 陈瑜提一口气,施展凡人武功里的千斤坠,犹如身荷巨石,嗖地一下向潭底潜去。 十丈、五十丈、百丈!随着下潜,深潭里的寒意和无处不在的压力迅速攀升。当潜入百二十丈,深潭的寒意再次直入骨髓,无处不在的压力,再次令他感到浑身剧痛。 “小花?”陈瑜传音问道。 吱吱的传音作为回应,小花境界低微,但它早就钻进陈瑜怀里,自己只须化解些许寒意和压力,因此它还能坚持。 再艰难的下潜三十丈,当陈瑜已经打起退堂鼓,不想继续冒险之时,隔着靴子脚下传来踩中石头的触感。 终于到了潭底。 神识轰然散开,十四丈以内除了他和小花,再无其他生命,连一条鱼都没有。这里无处不在的压力,陈瑜全力运转紫阳真诀,浑身骨骼仍然在吱吱作响。 祭起一颗月光石,十丈内的一切立即尽收眼底。但深潭的底部太宽敞,月光石的光芒,无法触及所有角落。 手中幽光剑继续震动,有见于此陈瑜心中一动,向幽光剑传出神识:“要去的,在什么地方?” 陈瑜当真只是估且一问而已,然而令他和小花吃惊的一幕出现了。只见幽光剑骤然不再震动,并且,自行调整方位,令陈瑜的持剑之手,跟着剑尖的调整而微微移动! “这……这……”陈瑜心里“这”了半天,仍然无法湮灭他此时的震撼。幽光剑只是一把剑而已,它竟真能听懂陈瑜在说什么,而且,它当真能自行找到要去的方位,就在陈瑜右前方! 人对未知的事物,要么好奇,要么恐惧。躲在陈瑜怀里的小花浑身一紧,并且双手紧紧攥住陈瑜的衣衫,借着月光石的明亮,它警惕地看着幽光剑的剑尖。 陈瑜也是心中一凛,但出于修士的自信,幽光剑早已被他炼化。而且自从在矿洞里得了自己一滴血之后,这把剑在他感觉,就是自己手臂、手指甚至血肉的延伸。幽光剑再是诡异再是不凡,它仍然是一件法宝。而修士的法宝,从不会反噬主人,魔器除外。 因此对于幽光剑的举动,陈瑜大感诧异,心中更多的是好奇。什么样的东西,吸引了幽光剑如此反应? 噗地轻响,潭底顿时黑暗,小花抓陈瑜的小爪子,抓地更紧。 轻抚着小花,为其传音道:“别怕,这里压力太大,月光石无力承受被压碎了。” 说着祭出第二颗月光石,顺着幽光剑所指向前行去。 潭底很大,五亩光景。在被压碎了三颗月光石,当第五颗亮起时,陈瑜带着小花,来到一处石壁前。这里,就是幽光剑所指引之处。 这是一道门,雕刻了非常简洁抽象的兽纹。乍一看去,与任何瑞兽都没有相象之处,但陈瑜在古文字上很下了一番工夫,因此他知道,这是一种非常古老,如今已经失传的雕刻手法。 最简单的例子,如意宗的星空石殿里,所有雕刻都惟妙惟肖。因此只眼前这道石门,其实比星空石殿都古老! 石门上没有拉环,陈瑜伸手推去……纹丝不动。向左右推去,更没有任何动静。 “怎么办,当真要拉吗?”陈瑜有些踌躇,向幽光剑传音道。这里乃深潭一百五十丈的最下方,他此时还在苦苦抵抗着无处不在的压力,即使没有这些压力,只这百五十丈的深水,就不是如今的他能够撼动的。 幽光剑微动,剑尖向前,带动着陈瑜的右手一起,再次向石门推去。 “还是推?”陈瑜疑惑,借着月光石的明亮向四周看了看,他想寻找机关消息。因为不说深潭里无处不在的巨大压力,只是寻常水压,这道门就不该往里开。而且他刚才已经用了全力,门没开,陈瑜能想到的最大可能,此门有机关。 此门高可丈五,宽只有两米,是一座单扇门,周围石墙上也刻有抽象图案,陈瑜再次碎了两颗月光石,在石门附近并没有找到机关所在。 想了想,陈瑜再次来到石门前。刚才他推的是石门右侧缝隙,这一次,他推向左侧。 轰隆隆的声音大起,石料摩擦的粗糙声音,有些诡异的,在这灌满水的死寂深潭里响起。 而且,令小花再次抓紧他的衣衫,令陈瑜心底发毛的是,石门开启,无滴水涌向里面空间,反而有非常腐朽的气息,自石门内扑面而来。 石门已经开启,但陈瑜此时反而犹豫。他要不要迈出这一步,或者说,石门里应该有阵法,可阻挡潭水进入。自己一步迈出,会不会被阵法所拒? 幽光剑再次震动,而且比之前更加剧烈。不过幽光剑是陈瑜的法宝,未得允许,他无法争脱。 心中微动,月光石先一步飘进石门,陈瑜见状当真大奇。 这座石门,当真没有阵法保护的吗?可是陈瑜当真没有费多少气力就将其打开,而潭水,一滴都没能涌入,这不合理啊! “小花?”陈瑜再次向小花传音。 吱吱!其实早在石门打开,小花已经本能的,以自己异乎寻常的灵觉进行打探。因此它给陈瑜的回应,是紧张中,并没有危险。 “难不成,我当真是天选之子,潭水不入,而我却可以进入?”如果说门内没有阵法守护,陈瑜是打死都不信,因为真的,一滴潭水都没涌入。可月光石毫无阻碍的进入,并且已经照亮了石门内数丈范围,非常明白的告诉他,石门内没有阵法! 左右已经到了这里,而且可以随意进入,若此时被吓地离开,以后的日子里,陈瑜绝不会原谅自己。 紧了紧手中幽光剑,抚了抚怀中小花,陈瑜全力运转功法,身上淡紫色霞光猛然剧烈。他想深吸一口气,但临到头来又放弃,身处潭底,周围尽是潭水,他担心呛到自己。 一步跨出…… 这是一座长宽十丈,高达三丈的石室。陈瑜祭起五颗月光石,里面的一切顿时映入眼中。 以法力震去浸湿的衣衫,脚下的灰尘很厚,足有两寸光景;四面墙壁未作任何雕饰,天花板上有一个古老的文字,但被磨损的非常厉害。陈瑜顺着纹络仔细参研,只隐约觉得,这应该是一个古老的“真”字。 吱吱的叫声响起,刚才腐朽的气息已经散去,石室里仍有些腐意,但远没有令人不适。小花从陈瑜的衣襟探出脑袋,目视着前方开始叫唤。 前方,也就是正对着刚才石门的地方靠墙,是一座巨大的石桌,或者应该称其为供桌。 之所有称其为供桌,是因为石桌上靠墙处,是一只石质香炉。香炉前方,供桌上放置着三只石碟,里面各有供品。正中的是是一汪水,非常混浊,不知作何用途,左边一块五寸见方的石头。 右边石碟里,是五颗鲜红欲滴的果子。不,这是五颗红提,散发着陆临风觉得隐晦,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的神秘气息。这五颗红提跟陈瑜之前吃过的一模一样,也正是这五颗红提,令小花只看了一眼就吱吱尖叫。因为晋阶到凝气三层之后,也就是前几天,小花在陈瑜的护法下,吃下了它的那颗红提。 而此时,幽光剑震动更为剧烈。引起它震动的,乃是供桌左边,那块五寸方圆的石头。或者它不是石头,而是――云母金精! 这座石室,到底为谁而建?而且天花板上书写一“真”字意欲何为?石室里供奉的又是谁,竟是以云母金精,以及神秘莫测的红提为供品。正中的浊水是什么陈瑜一时没看懂,但是能被供在正中,想来应该一样不凡。 那么,这一切因谁而存在? 陈瑜这么想着,松开了握剑之手。幽光剑闪动着一抹幽光,无声息的,出陈瑜意料的,以剑尖扎进了五寸大的云母金精里。 (未完待续) 第534章 那一汪浊水 第534章 供桌上三碟供品实在非凡,那一碟浊水陈瑜一时看不出所以然,但右侧的红提,实在给了他非常巨大的好处。 比如自服下一颗红提,他的肉身直到现在仍然在持续强悍。不止如此,他与人斗法受伤之后,伤势的恢复远比寻常修士快了很多。而且在懊热的矿洞里,他的身体承受能力,比那些正常拥有法力的修士更强。 时至今日,红提未被他彻底炼化的残余果浆,仍然堆积在他的丹海深处。有了地灵根的经验,陈瑜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修为会受到影响,他知道,这些残余果浆正在等待着自己进一步炼化。同时这些红提残余,也是他肉身至今持续强悍的关键所在。 存放于石碟不知道多少岁月,至今仍然鲜红欲滴,宛如刚摘下来一样新鲜。甚至石室的地板铺满两寸厚的灰尘,而红提上仍然纤尘不染。在没有见识到天材地宝的如今,这红提在陈瑜的眼里,就是真正的天材地宝! 当幽光剑一头扎进正中的石块里,那种无声无息,那种轻而易举,令陈瑜顿时吃了一惊。 石块表面有很多灰尘,这些灰尘掩盖了云母金精的光芒,也遮蔽了陈瑜的视线。直到被幽光剑轻易的扎入,透过些许缝隙,陈瑜的心忍不住猛地一抽。小花更是焦急的吱吱尖叫着,在幽光剑和云母金精石块这里跳来跳去。 修士的法宝,便是罗虚之城主赠送给陈瑜的,那把初阶上品直刀,也是以金精、铁精祭炼而成,其中没有掺杂哪怕一丝云母金精。 实在是,当今的修仙界,云母金精就像很多灵药一样,虽不算绝迹,但想要得到一粒的重量,那也是千难万难。 紫阳宗拥有三千余年的底蕴,更是出现了包括德永、玄牝在内的五尊元婴修士。然而整个紫阳宗,却只有三件元婴法宝。 盖因其他法宝可随意祭炼,甚至结丹法宝亦可轻易得到。然而法宝要想晋阶到元婴品阶,就必须辅以云母金精。更因如今的云母金精实在稀少,修士必须不断降低标准,以重量来计,一件元婴法宝中,能融合进一两重的云母金精,就堪称元婴法宝中的上品! 陈瑜心念微动,翻手取出一个拳头大的石块。 虽只拳头大,但此石入手非常沉重。因为这颗石块里,蕴有极为稀少的云母金精,是他准备祭炼逐浪刀的材料。 但是随着幽光剑插入其中,陈瑜透过缝隙看地清楚。这五寸方圆的石块里,只有非常稀少的杂质。也就是说,这是一块异常精纯的云母金精。若是拿去售卖,再苛刻的买家,也要承认这块云母金精,没有一丝杂质! 这是真正的天材地宝! 小花还在着急的又跳又叫,这么一大块云母金精,被幽光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正在吞噬。别说是它,陈瑜此时也有些肉痛心疼。 尽管如此,陈瑜并没有阻止。他手里有好几把结丹上品宝剑,但这些法宝都不如幽光剑神异。陈瑜在心里已经决定,待筑基之后就将幽光剑纳入丹田温养,以此剑作为自己的本命法宝,将来一起晋入结丹以至于元婴境。他此时,将目光转向正中那一碟浊水。 红提、云母金精都是天材地宝,那么这汪浊水,又是什么? “石髓?”陈瑜凑近了浊水一观仔细察看,在心中不断翻找着各种可能。 在修仙界,石髓确实不常见,但紫阳宗的很多溶洞里,都有石髓的存在。陈瑜的师父陈三思,乃紫阳宗位高权重的大长老,因此他从小耳濡目染,见过的宝物不知凡几。 因此心中刚升起石髓这个想法,立刻摇头暗道一声“不是石髓”。 “能不成是阴髓、炎髓?”陈瑜喃喃,旋即再次否定。 阴髓、炎髓在修仙界更为稀少,甚至这两种宝物可根据所在环境进行转化,阴可转为炎、炎可转为阴。陈瑜以神识探去,石碟里的浊液,没有阴、炎的气息,因此这定是其他物什。 幽光剑吞噬云母金精的速度太快,短短不到一刻钟,已经吞噬了三分之一。 小花在神龛上又叫又跳,云母金精越来越少,它感觉自己的生命越来越弱。幽光剑吞噬的不是云母金精,是它的命啊!尽管,这块云母金精也不知道属于谁。 “好了小花,别心疼这些东西了。”陈瑜观察了将近一刻钟,甚至庚金髓、丁火髓、癸水髓一一与之对应,他甚至冒险,试着取出不常用的几把初阶宝剑伸入水中观察,就差端起浊水喝一口了。当然,他没敢喝,因此他直到现在,仍然没弄清楚,这浊水到底是什么。 如今安慰小花一番,道:“我们以前服用过红提,为免过犹不及,这五颗红提我们帮新瑶姐、步婷姐还有元靖、龙学疆师兄留着。” 吱吱!小花顿时不干了,此时云母金精只剩了一半,它手里没有适合祭炼的法宝,因此它争不过幽光剑。但红提,它说什么也不愿让给别人。只见它终于不再跳脚,而是人立在红提石碟之前,面对着陈瑜捏紧小拳头作威胁状。 小花的嘴里就是天然储物袋,它没有连石碟带红提一口吞下,尽管不会说话却也向陈瑜表明了态度:这红提是它和陈瑜的,便是亲近如曾新瑶,它也不愿分享。 “好了,这样。”陈瑜看得好笑,此时他的身上仍然澎湃着淡紫色霞光,无须他引导,全身法力可依着紫阳真诀的路径自行运转。 “这几颗红提我们先收起来,等什么时候你体内的红提完全炼化,如果那时还没遇到其他师兄师姐,就给你吃一颗?”陈瑜商量道。 小花歪着脑袋想了想,它早已有了灵智,而且吃过一棵灵葱,它的聪慧程度至少远超寻常妖兽。陈瑜说得已经明白,他不会在风临城呆太久,将来必然要前去跟师兄师姐汇合。而在此之前,只要它将上一颗红提彻底炼化,就可以再吃一颗。 吱吱地让开石碟,小花算是同意了陈瑜的建议。而且它如今也是修士,虽然才认识百十个字,但一般的修仙规则它也懂。正如陈瑜所说的过犹不及,红提如此神异,未彻底炼化前一颗,确实不宜着急服用下一颗。 陈瑜右手成爪,隔空向装盛着红提的石碟抓去。小花眼前一花,红提连带着石碟,已经被陈瑜收进白玉戒。 幽光剑继续吞噬云母金精,原本五寸方圆的石块,如今只剩一半大小。小花囿于见识还不如何吃惊,陈瑜却是暗自乍舌,同时对当初的灵剑派更加好奇,当然对幽光剑的好奇更甚。 当今的修仙界,和功法一样,炼器也被分了好些个派别。然而不论各宗门祭炼的法宝,亦或是铸剑山庄钟离氏,他们的祭炼手法,决不可能任由法宝吞噬云母金精。 或者可以这么说,即使以铸器名扬中洲的钟离氏,也从未见过哪件法宝,可自行吞噬云母金精。元婴法宝也不行! 陈瑜身上紫霞持续激荡,算算时间,已经到了卯时二刻,再有半个时辰他将结束这次的修炼。半个时辰之后若不能离开深潭,他将不得不和小花一起呆在诡河,然后等待明天的卯时。 可这碟浊水,到底是什么? 红提和整块的云母金精,都是修仙界可遇不可求的天材地宝,石碟里的浊水与它们并列并且置于正中作为祭品,陈瑜虽不知道其来历,但想来绝不会太平凡。 神龛上铺满了灰尘,小花在上面又蹦又跳,令上面布满自己的脚印。陈瑜看看浊水,再看向小花,撺掇道:“要不小花,你试着尝一尝这水,是什么味道?” 小花当即尖叫一声,浑身毛发炸起,躲在石质香炉之后看着陈瑜的眼神里,满是警惕。 “好了,逗你玩儿呢。”陈瑜失笑,再次右手成爪,将石碟连带着浊水一起收回白玉戒。 云母金精只剩不到三分之一,陈瑜再次感到肉痛心疼。这么一大块天材地宝,足可以祭炼出好多件警世钟那样的至宝,却被幽光剑短短半个时辰给吞没了。 强行转移目光,上一次在如意宫夷姜石殿里,石桌上一整套茶具都可以称得上法宝。但当时紫阳宗还在,而且听夷姜讲故事太入迷,他和紫苏离开时,竟没将那些茶具收起。 如今供桌上除了正在迅速变小的云母金精,就只剩下那只石质香炉。此香炉不是法宝,陈瑜以神识探去,没有发现灵气波动,因此非常笃定。 但是,既然已经来了,陈瑜甚至想要连石质供桌都想带走。 上前一步,陈瑜伸手抓向香炉。这只香炉三足、两耳,炉口浑圆,炉腹凸出于外。陈瑜右手自炉底穿过,想要拿起香炉仔细观瞧。 咦?入手质感颇显精糙,但令陈瑜惊讶的是,这只香炉颇有些沉重。 手上用力,还是纹丝不动。再用力,粗糙的石质摩擦闷响在石室回荡。陈瑜终于知道小小香炉,为何会如此沉重。 原来,出人意料的,香炉和放置它的供桌,竟是一体雕刻而成。香炉和供桌,竟是连在一起的。 如今随着陈瑜手上用力,竟是连着供桌一起被他拖动。 “这么看来,我是当真要连供桌一起带走了?”这么想着,手上再次用力,香炉和供桌被拖动地再次移动位置。其实他也不明白此时为何有如此举动,因为修士要收起东西,只需心念一动,根本不需要挪动供桌的位置。 吱吱的警告声急促响起,与此同时,整座石室开始剧烈晃动,陈瑜立足不稳,脑中一阵天旋地转差点一头栽倒。 心中大骇,向小花看去。见势不妙已经趴在他肩上的小花,伸出小手为陈瑜指示。 石室继续摇晃,顺着小花所指看去,他们进入之后一直再未想起的石门那里,潭水正在肆意涌入。若只是潭水,陈瑜如今已经有了法力神识也无须惊慌。但此时涌入的潭水,竟带着远比之前更为彻骨的寒意,以及一股微不可察但真实存在的腐蚀之意! 随着潭水涌入,地面上两寸厚的灰尘被冲洗,陈瑜吃惊地发现,这满是灰尘的地面上,被刻画了非常繁复的封印符纹。这些符纹风化非常严重,若有若无断断续续,已经到了即将失效的地步。 陈瑜大骇,潭水已经漫到脚下。 那是两寸厚灰尘的地面,刚才供桌脚被移动之时,顺道清理了些许灰尘。而此时,石桌下方,被桌腿清理出的地方,出现了些许字迹。 天旋地转的感觉继续,陈瑜浑身紫霞绽放,强忍着突然升起的恶心之意,轻挥袍袖拂去灰尘,终于看清桌下写着的,是什么字。 这是一个古字,一个非常古老的,如今的修仙界已经少有人识的,“镇”字! 这座石室,原来是为了镇压某位存在而修建! (未完待续) 第535章 简陋鱼竿钓修士 第535章 陈瑜大骇,潭水已经漫到脚下,同时他终于知道石室突然摇晃的原因。 这座石室有人进来过! 时间和空间,才是世间最历害的神通。它们能够阻隔一切,亦可消磨一切。 地面的封印符纹不知存在于什么岁月,但是在时间的侵蚀下,石面风化成灰,符纹跟着一起蒙尘,已经不复最初的封印之力。其中以供桌这里的符纹,风化最为严重。 有人进入石室发现了异常,或许自身由于什么原因力有不逮,无法重新绘制封印大阵。或许还有其他原因,他选了一块巨石,一体雕刻了供桌和香炉安置于此。 供桌的两腿,呈“八”字开屏刚好接续了封印符纹的磨损断裂之处。也就是说,这只供桌本就属于封印阵法的一部分。 那位进入这里的人也算用心良苦,供桌上三碟供品都是世所罕见的天材地宝,唯香炉和供桌只是寻常石料。他希望之后误入此地者,取了三碟供品就赶紧滚蛋。 但他不会想到,陈瑜刚刚沦为散修,没了强大宗门的保护,他心中没有安全感,只能依靠丰厚的家底来填补空虚。而且他更不会想到,陈瑜在如意宗夷姜石室放弃过一套茶具,每每回想起来总是止不住的心疼。 当然,他更不会想到的是,这世间有修士进入陌生之地,竟没有第一时间清理地面灰尘,从而没有及时发现,这里竟是一处封印镇压的阵法! 地面的阵法风化的极为严重,陈瑜自己都没有发现,他是受到蛊惑才移动了供桌,此时的阵法虽还能残喘,但是携带腐蚀之力的潭水涌入,这座阵法的崩溃只是时间问题。 吱吱的尖叫声在耳边响起,陈瑜看清地面封印阵法的一瞬,第一时间想到的,当然是将石桌摆回原位。 然而这里是百五十丈深的潭底,自石门涌入的潭水不带半点温柔,就像水坝泄洪,潭水从石门肆意涌入,没过他鞋面的潭水带着如堵的洪峰,只是瞬间就将他卷起。同时,也将供桌卷起。 天旋地转之下,陈瑜只能第一时间紧紧抓住小花,并且心念一动召回幽光剑。 他浑身淡紫色霞光全面绽放以期稳定身形,可潭水涌入石室形成的洪流旋涡,带着他不得不随波逐流。磕磕碰碰好一阵子,石室终于被填满,供桌的石料不堪肆虐已经粉碎,幽光剑吞噬了最后些许云母金精,陈瑜惊魂未定却只能借着最后的时机,逃离这里。 陈瑜不知道自己释放的是什么存在,但他此时只能逃离。修士无须看天色即可察觉是什么时辰,陈瑜也无须刻意察看,因为他身上的紫霞,正在逐渐衰褪。若不能及早离开,他不知道和小花,能不能坚持到明天卯时,因为此时的潭水中,诡异的出现了腐蚀之力。 快,非常快。人本身在水中的浮力,陈瑜为了活力全力催动的法力,以及他催动幽光剑,相当于御剑而行的力量。陈瑜冲出深潭的速度,比起下潜之时不遑多让。 哗啦的破水声响起,瀑布的轰鸣震耳欲聋,不远处的枫林里,火红的枫叶瓢泼而下。东方天际,深秋的太阳挥洒着不甚炽热的光芒。诡河波光粼粼,数量增长到二百余条的鲤鱼,正在水中摇头摆尾。陈瑜看清楚周遭一切,催动幽光剑带着自己向岸边飞去。 小花如释重负的吱吱尖叫,听在陈瑜耳中恍如隔世,他直到此时,才有心思仔细察看幽光剑。 通体光泽黯哑,剑柄漆黑如墨,剑刃宽度不足寸,从头至尾堪堪一尺长。吞噬了那么大块的云母金精,幽光剑并没有明显的改变。 份量有些重?早在樟木矿洞,幽光剑放手就已经颇为沉重。不甚锋利的剑刃,散发着淡淡的凶熬之意?这是幽光剑沾了自己的血之后,就有的变化。因此,去了一遭深潭,吞噬了大块的云母金精,幽光剑当真没什么改变。 这件伯骁前辈所得,意外流落于灵剑派,被德永师祖随手赐给师父,又被师父转赠给自己的法宝,到底有什么来历? 小花欢快的叫声在耳边响起,终于脱离诡河重新获得法力的它,在岸边开心的又蹦又跳。特别是看着水中那些鲤鱼正在摇头摆尾,小花的叫声里,又有了幸灾乐祸的意味。 陈瑜的心里同样欢快。 昨天,其实也就数个时辰之前他还在感慨,原来死亡来临时,根本不给人丝毫准备。原来死亡,来得可以如此轻易。 即使生命有了目标,即使心中怨恨滔滔,当死亡迫近时,他其实根本无能为力。 但他终于死里逃生。不止如此,他早在数日前就已经在波动的修为,如今更加活跃。他即将晋阶凝气十五层,那时,只要稳固了境界,他随时可以筑基。 “活着真好!”陈瑜自语一句,然后向诡河看去。 河水中游动的斑斓鲤鱼已经突破了两百之数,因着资质各不相同,这些鲤鱼的颜色深浅不一,若换一个环境,五颜六色的鲤鱼定可令人赏心悦目。 但这里是诡河,带给陈瑜的感受只能是头皮发麻。宽达百丈的河面,因鲤鱼数量的增加颇显拥挤。 河面上多达五十条鱼正在翻着白肚皮,不全是被陈瑜所杀,它们更多的,是卯时发现陈瑜浑身紫霞,因此奋力向深潭游去所致。 如今还活着的各色鲤鱼拼命摇头摆尾,它们是为了保持身体温度,不过更重要的是不由自主。因为如今的诡河带了微微的腐蚀之意,它们吃痛,不得不各自挣扎。 枫树枝为杆,树皮揉搓之后为线,一个时辰后,诡河岸边插满钓杆。陈瑜要钓的是修士,因此无需诱饵无需钓钩,钓杆做工粗糙,但这么多同时出现在岸边,也算壮观。 诡河屏蔽神识,吞噬法力,除了修士惟有普通凡物可探入水中。这是陈瑜能想到的,不下诡河不沾河水,唯一解救这些修士和妖修的办法。 至于为什么要救他们,小花也大惑不解地吱哇乱叫。 陈瑜也不想当老好人,若有一丝可能,他一定会先向这些人要了道誓。然而这些人身处诡河无法说话,他们开口时只有汽泡连成串浮向河面,至于是当真在发誓还是在骂陈瑜,谁也不知道。 “我只是求个心安,我担心不救他们,将来会受到良心的遣责。”陈瑜插下最后一根枫木钓杆,看着岸边草地上满是不乐意神色的小花,笑道:“要不,我把良心给你吃了?” 小花偏着脑袋想了好一会儿,才省起陈瑜在骂它是狗。顿时不乐意的吱吱尖叫,并且冲陈瑜龇牙作威胁状。 “有鱼儿咬钩了!”上钩的是一条红鲤,陈瑜不知道是不是昨日所见那条。不理会小花的威胁,来到钓杆前,陈瑜从未钓过鱼,而且钓杆的质量不敢恭维,他只能慢慢的拉渔线。 红鲤的头,已经慢慢的探出水面,它还是鱼头。但陈瑜心中一喜,他昨天想出的法子,原来当真有用。 继续拉着渔线,陈瑜心想,或许将鲤红拉出水面一尺,此人即可恢复修士的身份。 小花吱吱的叫声再次响起,其他鲤鱼看到眼前一幕,纷纷跑去咬钩,其实是以手紧紧抓住木质的钓钩,并没有真的去咬。 红鲤整个身子已经离开水面,并且进入离水面的一尺范围,其头,正要探出这一尺范围。 就在这时,小花吱吱尖叫着警告。陈瑜也察觉到异常,吃了一惊抬头看去。一只通体铁黑色翼展足有丈许之大,生有四足的巨鹰正在俯冲而下。它的气势汹汹不是冲着陈瑜,而是即将探出头的红鲤。 “他不是鱼!”四足巨鹰速度太快,陈瑜一句话没说完,它已经咬住了红鲤的脖子挣断了树皮制成的渔线。并且,和红鲤一起沉入诡河,化作一只黑鲤在那里呆愣。 小花吱吱吱笑地直打跌,而且他干脆就躺在地上笑地直翻滚。 如今红日初升,阳光洒落河面,河水波光粼粼,映衬着没有侧线的鲜艳鲤鱼。如此天地如此鲤,任谁见了都会认为,正在被钓起的定是已经化龙的天材地宝。 有了红鲤的前车之鉴,其他咬钩的鲤鱼纷纷脱钩。但他们都是修士,当然知道如今唯一的生机,就是垂入水中没有钓饵的木质鱼钩。因此只是片刻混乱,又有鱼儿咬钩。 这次上钩的,是一条绿鲤。陈瑜拖动鱼线的速度,也比刚才快了几分。绿鲤整个身子离开水面,然后,头部探出一尺范围。这是一条狼,头顶生角助生无羽双翼的灰色飞狼。 它没有手,因此是老老实实的咬住鱼钩被陈瑜钓起。待其胸腹离开一尺范围,飞狼一身法力尽数恢复,只见它嗷――地大叫一声,松开鱼钩向陈瑜看了一眼,展开无羽双翼冲天而起。 “这个办法还真行!”陈瑜大受鼓舞,水中鱼儿大受鼓舞,它们争相前去咬钩。时间有限,水中有二百余鲤鱼,但陈瑜只做了五十多钓杆,注定了不可能每条鱼都能如愿咬到钩。 因此,已经咬到者,被其他鱼儿围攻,为了活命只能呕着血松口。有些不愿松口者,竟拖动了岸上钓杆遁往远处,令本就不多的钓杆迅速减少。一时间,河里一片混乱,河水很快被染红,只片刻间,河面翻着白肚皮的鲤鱼,又添了十来条。 陈瑜也是急地跳脚,每有鱼儿咬钩,他立即前去收线。然而等他到了渔杆处,要么咬钩者已经被赶走,要么渔杆已经被拖走。晚秋的清晨很有些凉意,他却忙得满头大汗。 这里是诡河,陈瑜没办法跟水中修士要道誓,同时,他也没办法跟这些人进行交流。但有一点,他认为,只要稍微有点脑子,人人都知道他的意图。 一而二、二而四、四而八……被解救的修士数量,本就是一个迅速裂变的过程。只要有一人得到解救,那人与陈瑜一起可以救出四人,四人联手,又能救出八人。以此类推,诡河里二百余修士,其实无须一个时辰即可尽数得救。 但现在已经过去一刻钟,除了那条无羽双翼飞狼之外,他不但一个修士没救到,钓杆更是只剩不到十根。 (未完待续) 第536章 恩将仇报 第536章 一直有鱼儿咬钩,已是辰时三刻,这次咬钩的,是一条黑鲤。 诡河中,所有修士都显出自己所属的五行灵根,又因资质各不相同,化作鲤鱼时显出的颜色深浅各异,因此可以非常简单直白的推断,鲤鱼颜色越深越纯正,则灵根越纯净资质越惊人。 眼前这条漆黑如墨的黑鲤,拥有水灵根,其资质之惊人,当属诡河之最。 不到十根钓杆被陈瑜集中起来,每根钓杆稍有风吹草动,他可以立即发现。如此,他终于无须疲于奔命,当黑鲤咬钩,他在第一时间拖动鱼线将其钓起。 无数鲤鱼迅速跃起,想要争夺黑鲤的钓绳,却被其晃动着尾巴尽数挡下。当黑鲤探出水面,超越水面一尺范围,露出一个面白无须的青年男子模样。陈瑜一边继续拉起,一边叮嘱道:“这位道友如何称呼,若是可能,还请随我一起救其他人!” 这是一个白衣男子,凝气十四层境界,相貌算不上英俊,但很周正。身着白色锦衣戎服,衣衫上遍布锦绣纹络。 “在下风烈城童文怀,不知兄台如何称呼?”锦衣男子童文怀,单手抓着鱼线,半个身子已经脱离河河一尺,看着陈瑜问道。 “原来是风烈城七公子,在下风临城典客司主簿陈瑜。”既然已经入职风临城,不论是出于修士的本能,还是为了将来的发展,陈瑜早已对周边情况有所了解,听到童文怀自报家门,他第一时间就明白对方的身份。 童文怀,风烈城主童千里第七个儿子,也是风烈城主的嫡次子。和罗嘉昕一样,这位童文怀也拥有继承大位的权力。只是童千里的儿子太多,他虽有嫡次子的名头,距离城主大位,除了一母同胞的嫡长兄之外,还有父亲妾室所生的其他兄长。 “我等身处秘境而且这里是诡河,童兄可否暂时放下成见,先救其他道友脱困?”陈瑜再次邀请道。 在西北,三大宗门相互攻伐厮杀,其门下未参战的弟子一起历练,遇到危险仍然可以将后背托付给对方。如今被三大宗门共同维护的西北修仙界已经颠覆,但一时之间,陈瑜仍然保留着西北修士的习惯。 “陈兄高义,童某自当遵从。”童文怀道。此时,他的双脚终于离开河面的一尺范围,虽被困诡河整整一夜,但此时已经可以祭起法宝自行远离危险。 刚才那条无羽双翼狼妖只露出胸腹即可恢复,童文怀却需要双脚彻底离开河面。只这些许的差距即可看出,妖修的肉身,果然强过修士在多。 鱼竿再动,又有鱼儿上钩。陈瑜已经大有经验,再次慢慢的,将一条绿鲤拉出水面。 “在下冯俊祥,谢过陈兄救命大恩!”绿鲤是一个黑色锦衣青年,凝气十三层境界,被救出后立即向陈瑜道谢。 “冯兄客气,待冯兄恢复修为,还请和我一起解救其他同道。”陈瑜道。 童文怀在一旁运功疗伤,以逼出侵入骨髓的寒意。陈瑜救出冯俊祥,又钓出一条黄鲤之后,童文怀终于恢复,与陈瑜一起救其他落水修士。 有人帮忙,而且河里发生了物竞天择,鲤鱼数量锐减,不一时,除了妖修以及寥寥几人早已自行离去,正在这里垂钓者有十多人。 就在这时,趴在陈瑜肩上的小花,从鼻子里发出轻微的哼声。正在钓着一条白鲤的陈瑜,手上动作猛地一僵,旋又继续。 “我知道了。”陈瑜目光微冷,向小花传音道:“救这些人是道义,不救才是本份。如果他们当真敢动手,我正好有借口离开这里。景蕊昨天给我传音说她遇到危险,我们尽快与她汇合才是正经!” 尽管这么说,陈瑜仍然借着拉白鲤出水之机,从容的向后退出数步。 诡河里斑斓鲤鱼已经稀疏,岸边七个修士跟陈瑜一样,包括童文怀、冯俊祥在内人手一根钓竿,正在搭救咬钩的修士。其余五人,盘膝坐在一边各自恢复修为。 就在这时,一个恢复了修为,凝气十四层境界的红衣青年睁开眼睛,起身向这里赶来。陈瑜拖着鱼竿正在后退,而且距离红衣修士最近的,是一身黑衣的冯俊祥。 河岸边杀机骤起,血光乍现。红衣修士是一个杀伐果决之人,自冯俊祥身边经过,一把初阶宝剑,毫不拖泥带水自冯俊祥后颈掠过。激昂直冲起两米高的热血,带着冯俊祥的六阳魁首在天空翻滚。 满场哗然,所有人祭出法宝凝神戒备,童文怀当即松开手中钓竿,第一时间祭出宝剑,声色俱厉的看着红衣修士,喝问道:“你干什么!” 陈瑜早已有所准备,手中钓竿不曾松懈,而且被他拖起的一个白衣修士,一半的身子已经离开河面一尺范围。 在童文怀质问红衣修士之际,陈瑜看着正在掉落的冯俊祥的首级。冯俊祥临死前的心情,尽显于脸上。茫然、错愕、悔恨、不解,各种复杂不一而足。 “干什么?”见已经将所有人惊动,红衣修士冷笑一声,向陈瑜一指,看着其他人道:“我等身陷诡河,一身秘密尽被此人看去,你们当真就如此甘心?而且别一幅义正严辞的恶心模样,你们至今留在此处,谁不想知道此人在深潭得了什么造化!” 随着红衣修士话音落下,别说童文怀等人,便是正在盘膝打坐的四人,看向陈瑜的眼神里也满是不怀好意。 什么身陷诡河,一身秘密尽数被陈瑜看去,只是借口。他们心照不宣的留在这里,是因为清晨卯时,陈瑜身上突然升起的紫霞,以及陈瑜进入深潭达一个时辰,他们想知道这一个时辰里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诡河之水,除了砭骨寒意,又多了微微的腐蚀。 说白了,刚才自行离去的那些修士和妖修,并不是生性凉薄,反而对陈瑜最没有恶意。 被陈瑜钓起的白衣青年,此时只剩小腿还未出河面的一尺范围。见岸上有变,白衣青年拼命抓紧鱼线,是真正的紧握着救命稻草,向陈瑜大声道:“我乃风沫城褚瑞祥,若兄台能救我一命,家父定有重赏!” 褚瑞祥,风沫城褚霆城主的第四子,凝气十四层境界。这位褚霆城主很特别,正式结婚之前虽有侍女,但没有留下一男半女,直到成婚纳妾之后,才陆续有子嗣降临。 而这位褚瑞祥很特别,他是褚霆正妻嫡子,听闻刚降生的第一天,无人教导即可开口叫爹娘,当时被整个风沫城传为祥瑞,也被褚霆当即赐名瑞祥。 七岁时,此地与玄都观不相上下的剑阁阁主士孙正亲自下山,将褚瑞祥收作弟子,并带回剑阁修炼至今。 因此褚瑞祥出现在秘境,应该和景蕊一样乃是向宗门告假,专程为某件至宝而来。 “原来是褚四公子,在下风临城典客司主簿陈瑜。褚公子放心,他们杀我之前,定能救你脱困。”明明应该慷慨激昂的话,被陈瑜说地非常随意,令褚瑞祥以及红衣修士等人,很难升起安心的感觉。陈瑜手握渔竿,树皮揉搓而成的渔线被绷的笔直,继续拉褚瑞祥出水。 “我道谁这么大口气,原来是小小风临城典客司的小小主簿。”红衣修士刚才早已说动了包括童文怀在内的其他人,如今嗤笑一声,好整以暇地转过身来,指着褚瑞祥看着陈瑜,道:“陈主簿要不要打个赌,这位褚公子一旦上岸,也想知道陈主簿在深潭得了什么造化?” “这位兄台请了。”既然已经知道褚瑞祥的身份,陈瑜当然不会此时松手,而且褚瑞祥的小腿已经露出,只剩下双脚还在那一尺之内。陈瑜一边拖着渔竿,向红衣修士道:“在下敢打赌,褚兄一旦上岸,第一时间是恢复修为,而不是跟我要什么造化。” 红衣修士神情微滞,童文怀等其他修士听得一乐。不论褚瑞祥接下来做什么,但他在诡河泡了一天一夜,期间拼命摇头晃脑以保持体温,上岸之后第一件事,当然是尽快恢复修为。 但同时,童文怀等修士看向陈瑜的眼神里,带着满满的贪婪。 他们所有人出水的第一时间都是恢复修为,然而有一个例外,陈瑜自深潭跃出,至今没有打坐休息。并不是陈瑜太过宅心仁厚,心忧水中其他道友安危顾不得休息。而是,出得深潭的陈瑜,其修为非常饱满,根本不需要休息! 那么潭中,到底有什么造化? 吱吱的尖叫声响起,却是趴在陈瑜肩上的小花,突然浑身毛发炸起,正在向他出声示警。 “怎么了?”陈瑜顿时一惊,褚瑞祥也在此时,其双脚终于露出了那一尺范围。 “陈兄救命大恩容后在报,但此时,陈兄最好立即离开这里!”刚刚脱险的褚瑞祥,并没有逼迫陈瑜在深潭里的造化,更没有于岸边打坐恢复修为,而是迅速祭起宝剑冲天而起。那急惶惶的样子,似诡河里有什么洪荒巨兽,正在张开血盆大口。 红衣修士看着褚瑞祥已经消失的背影,大骂一句“竖子,不足与谋”!接着看童文怀等修士一眼,道:“造化就在眼前,各位当真甘心任它溜走吗?” 说着,擎起手中宝剑,展开身法迅速向陈瑜这里冲来。 再说褚瑞祥忙不迭的逃离,以及小花的吱吱尖叫,令陈瑜深感警惕。陈瑜福至心灵,一瞬间无数念头涌上心底。 由于诡河里正在发生着物竞天择,陈瑜从这些鲤鱼身上看不出不寻常。但他想起之前离开深潭时,潭水里突然莫名多出的那股腐蚀之意。 陈瑜相信,此腐蚀的目标并不是自己这些修士,因为他们境界低微,不配。此腐蚀的目杯,是石室地面上,本就模糊的封印阵法! 吱吱吱的尖叫声突然急促,已经有所准备的陈瑜,全面铺展开的神识里,察觉到一股非常隐晦但正在漫延,并且逐渐强烈的吸扯之力。此吸扯之力的发起之地,似乎,正是深潭! 红衣修士已经冲至三丈,陈瑜冷哼一声,手捏剑诀向其轻点一记。同时冲童文怀等正在踌躇的修士喝道:“你们最好立刻离开此地,这里已经不安全了!” 说着,陈瑜看也不看呆愣在原地的红衣修士,祭起一把宝剑御剑飞离此地。 童文怀等修士,还在吃惊着红衣修士后背突然出现的古怪定身符。他们暗叹好险,若陈瑜刚才以如此手段对付他们,自己能不能幸免? 那个一身紫色常服的陈瑜已经离开,有人想上前揭下定身符,并不是想救红衣修士,而是出于对此符的好奇。然而就在这时,自深潭方向传来的吸扯之力,蓦然大涨。 此力巨大,诡河瞬间倒流,河中还有近一半的各色鲤鱼顿时大乱。岸边,童文怀等修士心有所感,惊慌之下各自祭起法宝迅速逃离此地。 红衣修士后背的定身符,便是毫无修为的凡人亦可轻易揭下,但童文怀等十多人离去之际,甚至无一人轻挥袍袖将定身符吹走。 (未完待续) 第537章 诡河是修士 第537章 羊肉没吃到,反惹来一身骚。 今日的陈瑜,就像进入如意宗的紫苏,有定身符为恃,只要没有筑基修士进入,他几乎就是无敌的存在。 救诡河里那些修士,陈瑜确实只为自己心安,然而他心中未尝没有得这些人好感,以成为日后臂助的想法。 残酷的现实如一盆冷水,就像正在浓情蜜意的青年男女,正要成就好事却发现来了她的大姨妈,而且还溅了自己一身。 有小花的灵觉,没了宗门更加惜命的陈瑜逃得足够迅速,深潭突然爆发的吸扯之力代表了什么,陈瑜已经没心情知道。再有九天即可离开秘境,只要深潭在这九天之内别出什么妖蛾子,以后发生什么变化陈瑜已经没必要去管。 御剑向秘境西部沙漠疾驰,陈瑜感受着这个风波秘境。除了洪荒气息最加浓烈,灵气更加浓郁之外,这座秘境跟外面的天地并没有区别。 向下看去,纵横交错的河流如玉带,在秘境里勾勒出错综复杂的水网。就像……就像猪网油,浅处是小河,深处是大河,小河大河汇聚处是湖泊。 晚秋时节,秘境里绿的松柏黄的杨柳,以及火红的枫林深遂的幽谷,令目之所见似一幅浓墨重彩的画卷。陈瑜看着下方疾速远去的风景,抬头看看永远无法触及的辽远天空,好一阵子才舒了心中郁气。 小花见陈瑜神色恢复正常,揪着他耳侧垂下的发丝,连叫带比划的向他示意下方树林。 “那里有什么?”陈瑜随口一问,调整了方向就要向下疾冲之前,也不知道怎么的,回头看了一眼刚才深潭、瀑布、诡河的方向。 这一看,陈瑜顿时止了即将俯冲的身形,转过身来,有些目瞪口呆的看着身后的一切。 在自然界,特别一些原始老林的树木向来纯粹,松林里很少有杨柳,同样枫林里很少有松柏。师父从前说过,这是族群力量的体现,也是西北各宗门和睦友爱的指引。 但是令陈瑜吃惊的不是一团一团所构成的锦锈画卷,而是身后犹如猪肉油一般的纵横河道。 “小花别闹。”阻止了小花因自己转身,而不满的揪自己头发的举动,陈瑜呆愣在天空,居高临下看着已经很远的纵横河道,以自己都难以置信的口吻,问小花道:“你看,这些河道像什么?像不像,深藏于修士体内的,奇经八脉的脉络?” 陈瑜刚才经过的诡河,以及诡河附近河流组成的水系,若由外行人看来就是一张猪网油。但陈瑜是修士,不论紫阳真诀对经脉的重视,亦或他每日修炼时的内视,以他对自身经络的熟悉程度而触类旁通,诡河以及附近河流组成的水系,在他眼里就成了修士裸露于外的经脉! 有了这个认识,眼前密密集交错的河道,在陈瑜眼里立刻不同。 小河是修士身上不重要,受了伤也无需在意的毛细经脉;大河是修士身上非常重要,受伤后需迅速以修为修复,不然法力运行将大为滞塞的主经脉,也就是奇经八脉;而眼前错落分布的众多大小湖泊,那哪是什么湖泊,那是穴位! 陈瑜的想法太大胆、太疯狂、太颠覆,小花吓地浑身毛发炸立,更是不安的吱吱大叫。 但小花叫着叫着,声音逐渐低弱,乌溜溜的莹润眼睛看向诡河方向,绒毛覆满的小脸上,竟显出沉思之色。 随着陈瑜话音落下,小花沉思少顷,竟大以为然的,一边吱吱叫着一边点头,它同意了陈瑜的猜测! “你在如意宗,得到的到底是什么功法?”这下轮到陈瑜大奇,自己有这样的见识得益于师父的教导,得益于紫阳宗三千余年的底蕴。可小花只看了一会儿就附和,它怎么会有如此见识的? 其实陈瑜想岔了,才凝气三层的小花,其见识阅历难望陈瑜项背。但是就像一些名胜之地,有一山名曰“仙人指路”,其实只是光滑的山体上多了一颗瘤,被人如此命名,游人至此听了名字,立刻心领神会感觉确实如此。 小花也是这样,它没有陈瑜的见识,但陈瑜分析的头头是道,它听在耳中再结合自身经脉,发现确实如此当然要附和。 “既然你也这样认为,不如我们返回,靠近点好看地仔细?”陈瑜说着,也不管小花是否同意,立刻催动宝剑向诡河方向疾驰而去。 距离诡河还有十多里,来自深潭的庞大吸扯之力,令诡河倒流,令周围树林的黄叶如风旋般汇聚,令陈瑜不得不止下身子。 停于天空俯瞰好一阵子,陈瑜越看越眼睛越是明亮,脸上的兴奋之情就越是浓烈。 得益于此前在如意宗星空大殿的经历,最主要的,得意于幽光剑里隐藏的星辰有细线连结,于浩瀚星空形成了非常抽象的各种图案。 诡河以及附近水系,在别人看来可能当真只是猪网油。但陈瑜以自己的阅历以及底蕴,联系了这庞大水系周边的丘陵、山谷以及平原…… 展现在陈瑜眼前的,是一个屈腿、侧躺,并且双手合拢作枕头的,一个正面朝东方,头顶正北脚踩正南,在沉睡的修士的形象! “果然如此,果然如此!”陈瑜激动的浑身哆嗦。如果刚才只是心中一个闪电般的念头,如今终于看清后,陈瑜惊喜于自己的发现。这风波秘境里,诡河以及周围水系所组成的,竟是一个修士正在沉睡的形象! 尽管,这个正在沉睡的修士经脉外露,地处风波秘境的中部山脉,而且其体形有些夸张的巨大。 但这个发现太过惊人,并且不客气的说,年细一辈里,或许只有陈瑜一人,才能将水系以及周边山脉丘陵山谷联系起来。因为当今之世,并没有多少人见过纷繁杂乱的星空,更是只有他一人,在幽光剑里看到过被细线联结起的星辰。 所以,风波秘境每十年开启一次,风临、风沫、风烈三大城主、巽风半岛无数修士都曾进入这里。但注定了只有陈瑜,才能机缘巧合的参透这个秘密! 小花有些不安的,看着有些癫狂的陈瑜,吱吱叫着想让他冷静。 远处,有妖禽发现了陈瑜,想要向这里靠近之际,察觉到下方诡异且强大的吸扯之力,吃了一惊鸣叫着迅速飞走。有妖兽有修士看到陈瑜,在秘境这种可以肆意杀戮的地方,他们当然不想放过陈瑜。同样的,他们察觉到诡异且庞大的吸扯之力,纵是不甘也只好无奈远遁。 “可是诡河,或者说刚才那只深潭,属于这位修士的什么部位?”陈瑜看地太入迷,没有在意周围的情况。但放迷的心里仍有疑惑,他依着自己的经脉,推测着深潭的大致方位。 陈瑜首先想到的,当然是头顶百会、眉心泥丸宫、胸前气海以及小腹丹田。这几个穴位乃修士身上最神秘,也是最重要之处。诡河既然如此神异,会不会是这几个穴位作崇? 但很快,陈瑜就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 原因很简单,而且他认为很合理。不论这位修士是人是妖,他此时呈现出的,是人的样子。 这位正在沉睡的修士实在太过巨大,长长的,两条相互交错的峡谷是他的双腿,两条正在曲折的,稍有些短的川道是他当作枕头的双臂。也因此,陈瑜认为不论深潭属于哪个穴位,归纳于如此巨大的修士身上,都有些不协调。 “那么,深潭到底属于什么方位?”陈瑜喃喃自语,并且下意识的,在自己身上一番摸索。 “眉心?不对,太低了些。胸前气海?不对,太高了些。更不可能是丹田,因为那样就更不协调。”陈瑜在自己身上摸索,为深潭寻找着最佳方位。 “深潭处于眉心和气海之间,会不会是人中?”陈瑜自语,还下意识地向自己人中掐去。 “不对,不是人中,还是有些不协调。”陈瑜右手摸向自己下巴,迟疑着摇了摇头。手指向下滑去,游移在自己喉间时,有些不太确定的停下。 咽喉穴,位于第三、四掌指关节间,靠近第三掌指关节处。陈瑜以手掌握着自己的脖子,遥遥望着刚才诡河瀑布所在之地。良久…… 他几乎已经可以确定,刚才的深潭,就是这位修士的咽喉穴。同时,只要联系了刚才潭水里突然出现的腐蚀之意,陈瑜对自己的猜测就更加确定。 那腐蚀之意,是唾沫是口水是津液。是人吃东西时,最先分泌出的,用来消化的体液! “他还活着!”一身白衣御剑停于半空的陈瑜大吃一惊,他功聚双目向深潭向诡河看去。如果他的猜测正确,如果刚才带有腐蚀之意的潭水,当真是这位修士分泌的津液,那就证明,此人还活着! 可……可陈瑜的阅历不足,见识仍然太过局限,他只在师父和父亲说起的神话故事里,听说过一些长的非常巨大的人。但他一直认为,这种巨人只存在于故事。 “他真的还活着!”陈瑜脸上再没了刚才的兴奋与癫狂,转而被苍白取代。因为如今,他身在千丈高空,距离诡河深潭更有十里之遥,但来自深潭的庞大吸扯之力令他衣衫猎猎作响。 这吸扯之力,是这位修士正在进食。 掉落于诡河的无数修士,深潭附近的莽莽深林,远超樟木矿场的浓郁灵气,以及秘境里比外界更强烈的洪荒气息,都是这位修士的食粮! 陈瑜转身,一手稳着小花,催动了宝剑立刻逃走。 风波秘境太可怕了,中洲修仙界太邪门了。一个经脉裸露于外的巨大修士,竟然荒唐的很有可能还活着。而且再往深处去想,这位活着的修士,此前其实被封印镇压,是他手贱想要将供桌以及香炉取走,才坏了封印阵法。 “这位存在若当真复活,会发生什么?”陈瑜简直不敢想! (未完待续) 第538章 山谷獾妖 第358章 转身,陈瑜逃也似的迅速离开此地,飞行途中取出传音玉简察看。 崔祛和风狸在一起,他们进入了秘境东部,如今正在一起向陈瑜这里靠近。景蕊和周新霞,马晓晴在一起,如今身处秘境以南,陈瑜的左后方,正在向秘境的西北沙漠移动。慧远和陶昆已经到了沙漠边缘,不过他们应该遇到了麻烦,如今竟在远离沙漠。 进入秘境才一天,罗嘉辉为景蕊准备的城卫军,已经死了十多个。剩下的人四散分布于秘境各处,只有孟元璋身处陈瑜正前方不远处。 玉简中的寸许之距,实际的距离可能足有百里千里,不过陈瑜想起在秘境之外,陶昆和孟元璋对自己突然有些生疏的客气。 之前很想找机会和他们多多相处,只是一直不得空,如今孟元璋既然在自己前方的必经之处,无须多想,陈瑜催动宝剑,当即向其疾驰而去。 吱吱的叫声再次想起,还是刚才的那片山林,小花再次揪着陈瑜耳侧垂下的发丝,小手乱舞着示意陈瑜降落。 “我刚才就想问了,下方是有熟人,还是有灵药?”陈瑜有些诧异。玉简中除了已经战死的两个城卫军士,其他熟人离这里都非常遥远。况且就算有熟人在此,过了这么长时间怎么可能还没离去,除非这里确实有灵药。 可是有红提和那块云母金精打底,此番进入秘境不论别人得到了什么,陈瑜无疑已经得到最大的造化。 不过,既然小花两次对这里产生兴趣,陈瑜当即御剑向下方深林降落。 下方是林木有些稀疏的丘陵地带,目之所见一片晚秋的凄凉景象。丘陵自然起伏,有静谧的河水带着落叶缓缓流淌。于河谷山坡上,有异常茂盛的茶树正在生长。 “你是想喝茶了?”陈瑜同样开心,流落至此足足三月,他习惯了吃水煮带壳高粱,也习惯了城主府烹制的妖兽肉,至于桃、李、梨、杏、苹果等各色灵果,除了一些特产之外,与西北并无二致。 然而最让他受不了的,是此地人们喝的添加各种乱七八糟东西的茶汤。 风临城外以及城北莱山里也有茶园,但他没时间去。如今看到这些足足丈许高的野山茶,陈瑜顿时大喜。 小茶连连摇头,表示自己要找的并不是这一望无际的野茶园,但陈瑜已经忘了诡河以及那位还没死透的修士,他开始采茶。 不满的吱吱尖叫两声,小花跳下陈瑜肩膀,乌溜溜的小眼睛警惕地四下张望一番,回头看看已经深入茶园的陈瑜,小花吱吱再叫两声算是打过招呼。接着,只见它轻轻一晃,身子已经到了十多丈之外,几次闪烁之后,就消失在南边荒草茂密林木稀疏的丛林里。 陈瑜知道小花的离去,并不担心它的安危。首先小花胆子太小,不可能跑得太远;而且它的境界虽然低微,可是它的速度足以傲视整个凝气境界。 秘境每次开启只有短短十日光景,这点儿时间很多修士甚至无法按时到达想去之地,没有人会因采茶而错过造化。 轻嗅着茶叶特有的清香,今日的陈瑜已经不再似初入如意宗那般狼狈。在这馥郁着清香的茂盛茶园里,他只闲庭信步,一簇簇三叶嫩芽带着缤纷之意争先恐后的,迅速进入陈瑜腰间的储物袋。 他沉浸在采茶的乐趣里一时不能自拔,直到天近午时,诡河深潭那里庞大的吸扯之力,令秘境的中部山区在这晚秋时节,吹起了不同寻常的寒风。陈瑜是被这寒意惊醒,这才发觉小花离开自己已经很长时间。 “小花?”遥望诡河深潭方向一眼,陈瑜展开身法,循着小花在地面偶尔留下的些许痕迹追踪而去。 离开野茶园向南而行,这里丘陵起伏不定,形成了无数沟壑纵横的山谷。依着秘境的资料,这里的山谷统称百鸟谷。 已是晚秋时节,秘境里处处凋蔽,所有山谷中的野草,虽有一人多高但均已枯萎泛黄。这里林木非常稀疏,并且只在山顶或者山坡上,一簇一簇的点缀着无数光秃秃的杂树。 百鸟谷远看光滑平整,其实跟世间所有丘陵山谷一样,断崖、石壁、山洞、溪流遍布于此。更有先陈瑜一步来到此处的修士或者妖修,在这里斗法时留下的痕迹。 “明明拥有小花的魂血,找它竟然要用陆临风教的追踪术!”一边循迹而行,陈瑜心中直犯嘀咕,应该早点找一部和灵兽沟通的功法,追踪术虽好,然而太费时间。 于一处谷口找到小花的脚印,深入数里之后,前方逐渐狭窄。山谷两边荒草丛生,两山之间,是一条正在潺潺的溪水。 再行一阵,遥遥可见山谷已到尽头,前方十多里外是一处山坳。同时,小花特有的吱吱叫声,终于传进陈瑜耳中。 只是这叫声里带着色厉内荏的警告,就像被逼入穷巷的人,一边作势准备攻击,口中却大喊着“你别过来”。 是谁将小花逼到这个份上了,而且以小花的速度,又有谁能如此逼迫于它? 带着好奇,在丈许高的荒草丛里,陈瑜展开身法全速向前。 终于看到小花,而且它当真被逼入了穷巷。 此时的小花面向谷口,背后就是山坳断崖,已经退无可退。它浑身毛发炸起,令其看起来肥硕了几分,蓬松的尾巴紧贴于后背。两条后腿有力的紧抓着地面,前腿曲起,做出即将扑击的动作。 小花面前丈许空地上,秋风中孤零零的存在了一颗,足有半尺直径的洁白鸟蛋。 这里所有山谷统称百鸟谷,顾名思义,有很多鸟类在山谷安家,包括妖禽。 风波秘境里灵气之浓郁堪称惊人,可以跟陈瑜泽薮院拥有灵涌的静室比肩。中部山脉气候宜人,温暖适中,山谷里要么潮湿要么避风,非常适合灵药生长。陈瑜这一路走来,于荒草丛里就看到了无数地灵根。 因此,不论陈瑜得到的资料,还是进入秘境之前的所见,每十年风波秘境开启时,会有无数妖禽、妖兽涌入其中。它们确实想要在这里寻找各种造化,但很多妖修更希望在秘境里产卵产崽。 借此地得天独厚的灵气,让子嗣茁壮成长是一方面。但更多的,东海妖仙宗内乱,众妖修自己都朝不保夕,想要保护幼崽安全实在有心无力。 其实早在妖仙宗未发生内乱之前,就有妖修在秘境里诞下子嗣。只是最近五百多年里,这种现象变得非常普遍。而且很多妖修早在进入秘境这前就精打细算,为了子嗣的安全,它们力求在秘境即将关闭之时诞下子嗣。 这也是此地名为百鸟谷,陈瑜一路赶来,山谷里除了寻常鸟类之外,没发现其他妖禽踪迹的原因所在。 不过有一点,除了传说中的那些大能,即使强大如修士,也无法违逆最根本的自然规律。比如修士仍然是十月怀胎,一朝分娩;比如妖禽,虽不再囿于食物而春生夏长秋肥,然而一旦足月,它们也只能产卵。 看到小花的同时,陈瑜也看到是谁将它逼至穷巷。 中洲的妖兽都很奇怪,之前陈瑜在诡河还见过一只四足巨鹰。眼前这只棕色妖兽,不知是獾变了心,还是羊劈了腿,而且还带着鹰的血统。 此妖獾身、羊角、鹰爪、短尾。体型比小花大了一倍有余,两只小巧的羊角粗糙而尖锐,四条小短腿刚劲有力,四只鹰爪刨着地面,鼻中传出轻哼,正在虎视着已经穷途的小花。 獾妖凝气八层境界,而且拥有异乎寻常的灵觉,几乎小花发现陈瑜的同时,獾妖也发现有人在靠近。 吱吱的欢快叫声响起,小花总算松了口气。它有魂血在陈瑜这里,理论上只要陈瑜活着它就不死。 然而有一点,若它的肉身被撕碎,或者被眼前这只獾妖给吃了,那么陈瑜便是有吞天的本事也束手无策。再有一点,小花已经是凝气三层境界的妖兽,陈瑜就算及时将它复活,届时它也只能从凶兽开始从头修炼。因为如今的陈瑜,还不懂如何为它重塑妖丹。 不同于小花的松一口气,异常警觉的獾妖,在发现陈瑜的第一时间立刻转身向他看来! 陈瑜和小花呈前后夹击之势,将獾妖围在正中。然而獾妖转身背对着小花的举动,却非常明白的传出一个信号,它并不忌惮才凝气三层的小花。 “小花你简直……”陈瑜踩着荒草尖,身形在秋风中轻轻摇摆。看一眼凝气八层的獾妖,再看小花时颇有些无语地道:“只要拥有一门绝技即可横行修仙界,小花你拥有强大的灵觉,更身负凝气境绝无仅有的速度,怎么还被区区凝气八层的妖兽给堵在这里了?” 吱吱吱的叫声激烈响起,有陈瑜在此,小花顿时有了底气。它一边气恼陈瑜没有早点赶来,一边手舞足蹈的,对獾妖指指点点。 陈瑜再次无语的看它一眼,虽不懂它在说什么,但凭着它的叫声以及此时的嚣张,他知道小花对这只獾妖很是恐惧。 “你已经是凝气八层境界,想来能听懂我的话。”陈瑜不理会小花,看着正在凝神戒备着自己的獾妖,平静道:“念你修行不易,若此时离去,今日之事我可以当作没有发生。” 不是陈瑜盛气凌人,就像进入如意宗的紫苏。有定身符在手,而且身上修为波动已经非常剧烈,随时可以晋阶到凝气十五层境界的陈瑜,在这风波秘境几乎没有对手。 因此,陈瑜不问这里发生过什么,不理会小花面前空地上那巨大的鸟蛋有什么故事。他只是看到小花被逼入险境,就以一种类似施舍的语气,居高临下的告诉獾妖,他愿意放其一条生路。 (未完待续) 第539章 好强的凝气八层 第359章 面对陈瑜施舍来的机会,獾妖仍然躬着身子,瞪向陈瑜的眼睛里满满都是敌视。它不需要这份施舍的生机,相反的,面对陈瑜这个凝气十四层的修士,獾妖的小脸上竟带着跃跃欲试。 “你想对我动手?”离地这么近,陈瑜虽听不懂獾妖喉咙里的低吼是什么意思,但他能看清它的眼睛。獾妖的眼睛里,有着强烈的斗法意愿。 不过陈瑜这句话带着讥讽,先不说自己拥有可禁锢筑基的定身符。才凝气八层的獾妖,它的丹田规模只是丹湖,而自己的凝气十四层境界是丹海。 有定身符为恃,有高深的境界为依托,更有庞大精湛的法力作为支持,陈瑜还真没将眼前这只小小的獾妖放在眼里。 这只獾妖的自尊心还挺强烈,被陈瑜满是讥讽的口吻相激,只听其“嘎”地尖叫一声,身形更是随着叫声轻轻一晃。 “冥顽不灵!”暗哼一声,獾妖也是修士,陈瑜自己就是一步步走来的,因此很清楚这些低阶修士的心思。无非是仗着有一技之长,想要越阶挑战,从而为自己树立信心而已。毕竟修仙就是修心,拥有强大的内心,于日后的修仙路上往往可以获得巨大的好处。 獾妖动,陈瑜也动。淡紫色霞光瞬间弥漫全身,同时他惯用的那把直刀,蓦然被他祭出。 然而,獾妖的目标不是陈瑜。 它面对着陈瑜,敌视,想要斗法的跃跃欲试也是冲着陈瑜。但獾妖不傻,陈瑜未到之前,它跟小花已经有过诸多纠缠,很清楚小花的速度何等惊人。 若不能作到一击即杀,反而和陈瑜形成僵持之势。那时以小花的速度加入战团,合他们主宠之力,獾妖知道自己绝讨不到好。 而且很重要的一点,陈瑜毕竟是凝气十四层境界,如果他也拥有什么厉害手段,打不过他就必须逃命。那时,小花异乎寻常的速度,将是獾妖最大的麻烦。 如何化被动为主动?电光火石间,獾妖能想到的,就是先从最弱的小花下手! 这一番心理活动若被陈瑜知道,他一定要大呼知己。獾妖需要考虑太多才做出的选择,在陈瑜而言几乎就是本能。因为陈瑜始终相信,伤敌十指,不如断敌一指。 小花不止拥有异乎寻常的速度,早在还是普通小兽时,它的灵觉就远胜四方这样的修士。因此獾妖身形轻动的瞬间,陈瑜浑身闪耀淡紫霞光,祭出直刀之际,它吱――地尖叫一声,身形轻晃已经在数丈开外。 同时,小花有些气急败坏的向陈瑜尖叫示警。 陈瑜此时才将将祭出直刀,听得小花的尖叫看去,立即被眼前一幕惊呆了。谁也不会想到,眼前这只獾身、羊角、鹰爪的异妖,竟拥有丝毫不下于小花的速度。而且它乃凝气八层妖兽,实力远在小花之上,不然也不至于将小花逼到山坳绝境。 嗖、嗖之声接连响起,灰色身影的小花,以及棕色身影的獾妖,在陈瑜面前纵横交织。它们的速度太过惊人,陈瑜运足了目力,也只能免强跟上它们留在空中的残影。 甚至于,它们掠过草丛好一阵子,一追一逃已经数个回合之后,荒草才反应过来一般轻轻晃动! “好快,和小花这只继承了风灵兽灵根的异兽不相上下!”目光免强跟了几个回合,陈瑜不得不连连眨眼以缓解眼睛的疲劳,但心中的震惊仍然在持续攀升。这只獾妖是什么来历,它的身上并没有风灵兽特有的气息,但如此速度,凝气境除了妖禽,它几乎就是无敌! 吱吱的尖叫声带着更殷切的气急败坏,早在陈瑜到来之前,小花就被獾妖追了好久。被逼入山坳正要搏命之际,陈瑜来了。 正因陈瑜来了,小花有了主心骨,提起的一口气顿时倾泄。如今再次被獾妖追杀,自身后传来的杀机是如此强烈,小花已经拼了小命,但它感觉,或许下一瞬自己就要横尸于此。 可是,獾妖突然对它出手,到现在也不过五息而已。陈瑜更因错愕,以及吃惊于獾妖的速度,直到此时他的眼睛,还没能准备捕捉到獾妖的身影! 小花的尖叫更加急促,尽管至今不懂如何运用那滴魂血,但陈瑜仍然能够感受到它命悬一线的焦急。 “来我这里!”陈瑜神色一凛,向小花喝到。既然无法捕捉獾妖的身形,要为小花解围,陈瑜一时能想到的,就只有让它们进入自己的神识笼罩之内。 而且小花为了躲避獾妖的攻击,虽然兔起鹘落非常迅捷,其实一直在非常狭小的范围里闪转腾挪。陈瑜想着,若它们展开速度长距离纵跃,在来到自己面前之际,定可以找到獾妖的行动轨迹。 得到指点,可巧这时小花前脚刚落地。身后獾妖紧随而至,小后后腿猛蹬,身形一个灵巧的转折斜斜地向陈瑜这里冲来。 小花后腿刚离地,獾妖也出现在它刚才的位置,几乎就是如影随形,跟着小花的转折,獾妖仍然紧跟着小花的身影。 “就是现在!”陈瑜功聚双目神色微冷,站在草尖的身形轻轻晃动间,左手食中二指捏起剑诀,向着眼中獾妖棕色的身体蓦然一指! 定身符,陈瑜来到中洲的得意之作,筑基境的蟹妖且先不说,当日在珍宝阁门前大街上,他还以此符禁锢了一个筑基修士。可以说,定身符是陈瑜进入风波秘境的最大依仗,也是他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在中洲立足的最大杀手锏。 今日的陈瑜,早已融合了心中有诀以及秦长老的飞花术,虽只简单一指,却是合溟沧派与紫阳宗功法之精华,这才令早已没落的符道,在他手里有了惊艳的表现。 可!可是今日之前,陈瑜从未想过凝气境里,竟有妖兽的速度可以比肩小花! 一道一拃长、三指宽的淡黄色灵符,相隔疾速移动的獾妖足足三尺之距错过。陈瑜可以轻易禁锢筑基修士的定身符,在獾妖惊极致的速度下,首次失利! 小花“吱”的一声大叫传来,正如陈瑜刚才所料,长距离纵跃,特别是身体长时间于半空无处受力,小花在冲向自己的途中,速度不可避免的有所减缓。这种减缓其实非常细微,以陈瑜的眼力甚至察觉不到。 长距离纵跃,身形在空中滑行时,獾妖的速度同样受到影响。但是獾妖乃凝气八层妖兽,有强大的修为作后盾,它正在迅速接近小花,凛然的死亡之意,简直令小花魂飞魄散! 灵符错过獾妖,正在非常尴尬的向地面飘落。小花遇险,以及灵符首次失利,令陈瑜有些恼羞成怒。大喝一声“放肆”!陈瑜心中涌起浓浓的杀机,早已祭出的直刀迅速举起,又蓦然果断斩下。 刀气!修士到了筑基境才能掌握的手段,在这风波秘境,被陈瑜这个凝气境修士施展! 那种凛然,那种筑基威压的乍显骤敛,令即将靠近吱哇乱叫的小花,已经举起的鹰爪,下一瞬就将小花腰斩的獾妖心中升起警兆。只见獾妖两只前爪猛地收回,同时身形不可思议的,于半空无处借力的情况下,竟奇迹般的调整方向,猛地向地面落去。 刀气紧贴着獾妖的短尾掠过,未及眨眼而没入二十丈外的岩壁,并在岩壁上留下一道深遂整齐的缝隙,有山泉自缝隙里迅速渗出。 这一刀远比刚才的灵符更有威慑力,獾妖惊出一身冷汗,陈瑜心中一沉。 速度!獾妖的速度太过惊人,自己如今最强大的杀招,虽救下了小花,竟没有如自己所愿的,将这只獾妖斩杀! 獾妖同样惊疑不定,它收爪看去。只见原本站在草尖的陈瑜,在这一刀之后身体猛地下沉,正在向地面降落。 这才对!凝气境修士再是逆天,施展出如此一刀,定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獾妖不知道,这一刀是陈瑜足足半年时间,每天坚持劈刀千记苦练而来。这一刀陈瑜确实付出了代价,然而远不到伤筋动骨法力大损的程度。 判断失误,而且此时已经落地。獾妖四只鹰爪发力,如离弦之箭,它不到两尺的身形带着浓浓的杀意向陈瑜疾冲而去! 一刀没能将獾妖斩杀,落地后身陷茂密的枯草丛里,心中的惊讶尚未散去,小花示警的吱吱声已经在耳边响起。 快,实在太快,陈瑜还没做好任何准备,一道棕色的影子已经入怀。獾妖刚劲有力的两只鹰爪,如巨石如钢钎,狠狠的击中陈瑜的胸口! 呯!有别于利爪入肉,陈瑜噗的口吐鲜血,踉踉跄跄的踏碎无数荒草,脚步错乱的向后疾退。 嘎的一声痛呼,獾妖击中了陈瑜胸口,然而异常的反震之力,令它双爪顿时失去知觉甚至浑身酸痛。它的身形终于彻底暴露在陈瑜面前,身上传来的剧痛,令它的眼睛里满是不可思议。 见正在后退的陈瑜浑身仍然泛着淡紫色霞光,而且噔噔噔几步之后,其后退之势渐止,其脸上杀机大盛,其手中直刀已经扬起,即将向它再次斩下。 獾妖狠狠地瞪视陈瑜一眼,极为不甘的,忍着浑身剧痛,展开身法向斜刺里逃走。几个闪烁,这处小山谷就再也不见它的身影。 小花这才带着焦急,吱吱大叫着围在陈瑜身边,满是担忧的在他身边跳来跳去。因为担忧,它甚至没敢跳上陈瑜肩膀。 说时迟,那时快。 自獾妖对小花发难,转身击中陈瑜胸口,直至其逃走,时间才过了不到十息。而这十息,陈瑜一边伸手入怀,掏出已经成为碎片的护心镜,一边心有余悸的想道:“我刚才,竟然差点死在一只凝气八层妖兽的手里!” 想到这一点,陈瑜再次轻咳,有血沫被他咳出。 小花看着被陈瑜扔在地上的护心镜碎片,知道陈瑜无碍。它不知道陈瑜此时心中的复杂,如今死里逃生,它很是欢快的吱吱尖叫起来。 (未完待续) 第540章 难怪它要拼命 第540章 足足一个时辰,陈瑜站在早已枯黄,但仍然茂盛将他埋没的荒草丛里一动不动。有护心镜的破碎为代价,他并没有受伤,他只是有些自闭。 陈瑜的脑海里一直在念叨着一句话:我刚才,差点被一只凝气八层境界的妖兽给杀了!不是他非要钻牛角尖,实是因为,刚才那块护心镜,乃筑基下品法宝。 獾妖拥有羊角,但刚才动用的却是鹰爪。或许它觉得以鹰爪之锐利,足以将陈瑜斩杀。但作为侥幸活着的一方,陈瑜却不得不想,如果刚才獾妖以两只羊角攻向自己,即使有护心镜保护,其巨大的冲击力,自己便是不死,恐怕也不会如现在一般轻松。 如果下次遇到獾妖,它果断的祭出羊角,自己这个凝气十四层修士,能不能在它的杀机下逃得性命? 这一个时辰里,小花表现的非常欢快,它取回不远处空地上那颗半尺大的鸟蛋,围在陈瑜身边又蹦又跳的,疏解着自己心中的喜悦。在陈瑜身边,小花已经习惯了没心没肺,它认为修仙界太大,以后绝不会再见到獾妖。 “你怎么惹到那只獾妖的?”一个时辰之后,孟元璋即将赶来,陈瑜总算调整了心态,开口向小花问道。 原本见自己在唱独角戏的小花,得陈瑜动问当即吱吱吱的再次来了精神。只见它站在陈瑜面前,两只手努力张开,但它毕竟太小又担心陈瑜无法领会,小眼珠子一转,探手指向谷口。 “你想说的是獾妖?”和小花无法通灵,陈瑜早已习惯了连蒙带猜。而如今小花所指,正是獾妖逃走的方向。 小花连连点头,接着指一下谷口,然后两手摸一下自己肚子。见陈瑜不懂,它再次指向谷口,接着再次摸着自己的肚子。 见陈瑜还是不懂,小花眼珠子一转,吱吱叫了两声收回陈瑜的注意力。只见它小嘴一张,顿时七、八颗半尺大的鸟蛋连珠被吐出。 这些鸟蛋都很新鲜,陈瑜以神识探去,它们被产下到现在绝不超过五个时辰。而且继续探去,陈瑜了然,这八颗半尺大的洁白鸟蛋,是鹰卵。 “就为了这些鸟蛋?”陈瑜感觉胸口气闷,即使是妖禽卵,即使再多出一倍,也划不来为之冒险。 小花的小眼睛里露出嘲讽之色,陈瑜愕然之际,只见它小嘴再张。 一颗白莹莹宛如玉质,跟寻常相比大了一圈,浓浓的金属性灵气透过蛋壳氤氲而出,令陈瑜脸色大变立即动容的巨大鸟蛋被小花吐出。 “这是一只金鹰卵?将来有可能成长为传说中金翅大鹏的,金鹰卵?”陈瑜呼吸有些粗重,只为这一颗金属性鹰卵,冒再大的风除都值得! 不说其他,只要将这只蛋细心照料,待其孵化成长……陈瑜一阵神往,他缓缓蹲下身子,如抚着师姐紫苏的脸庞一般,轻抚着眼前光洁莹润的鹰卵。他陷入了幻想,幻想自己有一天骑着金翅大鹏纵横整个修仙界的风姿。 跟小花一样,即使生而不凡,刚孵化出的雏鹰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人,会被它认为亲人。日后虽然有血脉这样的小麻烦,但是比起一只金翅大鹏,再大的麻烦也是小麻烦! 陈瑜甚至想到了玄牝前辈。 创派祖师的堂前燕,三千年后成长为元婴大能,在紫阳宗最后的几个月里,成为包括紫阳真人在内的,所有弟子的主心骨。 而这只雏鹰一旦成长起来,重建之后的紫阳宗,将不再畏惧任何危胁! 陈瑜的幻想很美好,而且他幻想地太专注。以至于,他没看到小花接下来的动作。 白莹莹的鹰卵出现,小花很满意陈瑜脸上的神情,甚至非常满意他因幻想的太投入,而从嘴角流下的拉丝口水。 只见小花微眯着小眼一阵得意,然后它探出小爪子,露出平常藏于肉蹼里的锋锐指甲。在陈瑜的持续失神中,小花锃亮锋锐的指甲,轻轻的,在白莹莹的鹰卵上,划过。 日已西斜,晚秋的寒风轻拂,吹动着一人高的荒草沙沙作响。 “咔嚓”一记清脆,这个声音在沙沙的荒草声中是那么的不起眼,但是传进陈瑜耳中,却不啻于晴天霹雳! “你干什么!”陈瑜大怒,吼声在山坳里形成回声来回激荡,心中突然涌起的愤怒,更是令这晚秋的寒风都顿了一顿。 小花吃了一惊,骇然向后跃出数丈远。它非常疑惑,在荒草丛里探出脑袋向陈瑜看来。 陈瑜此时,当真是想哭、甚至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刚才是真的,差点被一只凝气八层的獾妖给杀了。冒此奇险而得了一只金鹰卵,它认为值得,甚至为此受伤都值得。然而他还在温柔的轻抚着鹰卵,他正在幻想着日后的种种美好之际,小花的手怎么那么贱,它竟然轻易的,将这只鹰卵给划破了! 晚秋的午后天意渐凉,寒风习习而来,令人忍不住想添一件衣裳。但是陈瑜的额头瞬间沁出细密的冷汗,在小花的眼中,他正在拼命的,想要合拢鹰卵上那道长长的细缝。 然而就像人类幼崽,不论其父母贵为王候,亦或是主宰一方的大仙,刚刚降生不过五个时辰,任何生命都脆弱的可怕。 汗水滴嗒而落,任陈瑜如何努力,仍然有晶莹黏腻的液体,从洁白的蛋壳里溢出。浓浓的金属性灵气激荡,将周围一人高的荒草一批批的斩断。只几个呼吸,周围丈许范围,再无一棵挺立的杂草。 陈瑜的双手早已沾满黏腻,在本就光滑的蛋壳上不断出溜打滑,继而令他竭力想要合拢的细缝里,溢出更多液体。 小花蹦跳着来到陈瑜面前,小小的脸上写满疑惑。它喜欢吃蛋,喜欢吃鱼,喜欢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这一点从如意宗到紫阳宗从未改变。它拼了命的,从獾妖手里夺来这颗最特别的蛋,本就是为了吃,可陈瑜刚才为何这么大反应? 更何况,小花的眼睛虽小,看地却非常清楚。刚才陈瑜的嘴角,分明垂涎欲滴的,有拉成丝的口水滴落。小花尽管机灵,但是满打满算到现在还不足两岁,它小小的心里,还不懂陈瑜刚才的口水,是沉浸在往后的幻想里不可自拔。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进秘境之前也就是昨天,陈瑜亲口说的:今后他们要相依为命,进入秘境之后,要仔细留意有助于它提升境界的一切! 叹口气,看看小花满是疑惑的小眼睛,陈瑜知道,他没有化腐朽为神奇的本事。这颗散发着浓浓金属性灵气的鹰蛋既然已经开裂,就只能由着小花逞口腹之欲。 松开仍在努力的双手,站起身来一边清理黏液,一边后退两步,并且示意小花随意。 小欢顿时欢呼,小嘴吮着蛋壳裂缝一阵狂吸,喉中更传来咕噜咕噜的声音。吮吸一阵,抬起小脑袋换气之时,还非常有义气的,将鹰卵向陈瑜推了推,示意他也来一口。 它和陈瑜都是金灵根修士,这颗蛋里浓郁的金属性灵气,对他们而言都是大补之物。 陈瑜当即就给气笑了,只是他刚才的一瞬间已经认定了,要收养小花一样收养孵化出的雏鹰,此时又怎么忍心去吃?就像有一天小花死了,他即便饿死也不会拿小花充饥。 看看秘境玉简,代表孟元璋的红点离自己已经很近,想来无须多久就可以会合。陈瑜抬起头,打量一番眼前山谷。 晚秋时节的山谷一片荒凉,就连入眼所见的几株地灵根,此时也在枯萎。山谷向阳处裸露的岩石风化非常严重,于地现形成高低起伏宛如丘陵的细石灰。但是太阳照不到的地方仍然潮湿,有泛着苍绿色的苔藓正在努力生长。 山谷里荒草未占领之处,长满了亦菜亦药的菌陈。小时候清黄不接的时节,父亲会漫山遍野的寻找各种野菜做成饭团为他裹腹。其中这种菌陈和荠菜、苜蓿一起,曾经长期霸占了他们父子的饭桌。 在这中洲秘境看到菌陈,或者说看到曾经熟悉的所有东西,陈瑜心虽总是会泛起暖意。只是小花吮吸蛋液的咕噜声太响,再想想它吃的可不是寻常鸟蛋,那是未来的金翅大鹏,这股暖意顿时被痛心、恼怒取代。 “这些鸟蛋你从哪里得来的?”陈瑜眼不见为净,目光向山谷两侧的崖壁洞穴一阵打量,想要看看其他洞穴会不会也有收获。 奈何小花只会吱吱大叫,陈瑜只能回过头看它,却见小花停止吮吸蛋液,又重复了刚才的动作。它向谷口指了指,又双手连连摸着自己的肚子。 “你是说……这些鸟蛋,原本在那只獾妖的肚子里?”陈瑜连蒙带猜。正要否定这个猜测,因为獾妖拥有鹰的血统,它的四只爪子是鹰爪。 却不料,小花顿时眉开眼笑,而且连连点头。 “还真是这样?”陈瑜不可思议了,他刚才一直以为,小花又掏了鸟窝,而獾妖出于物伤其类在阻止此事。没想到獾妖本就是贼偷,并且已经得手,却被小花给截胡了。 “可是既然已经在獾妖的肚子里了,怎么又到了你的手里?”陈瑜再次疑惑。 不满的吱吱嘟囔两声,小花向四周打量一眼,突然看到陈瑜腰间的储物袋,小眼睛顿时一亮。只见它伸出小爪子,向陈瑜的储物袋招了招手。 一部功法秘籍,看扉面正写着《神魔炼体术》五个大字。 “无量福寿天尊!”陈瑜唱着道门圣号,仰天长叹一声并抬手拍自己额头一记。他知道小花是一只小窃贼,其空空术堪称天下无双。但他刚才还真没想到,小花除了从修士的储物袋窃取东西,还能从獾妖的肚子里,将这几颗鸟蛋给偷出来。 “难怪獾妖要拼命!”陈瑜几乎可以想象,獾妖得到这颗最特别的鹰卵,定是准备出去之后觅地潜修,如今却被小花给偷走。 而且刚才在空地上,小花还取了一颗普通鹰卵给獾妖,此举于它实在是莫大的侮辱。别说是生性暴躁好战的獾妖,换了陈瑜也要拼命! (未完待续) 第541章 小花的第一道坎 第541章 长了鹰爪的獾妖拥有鹰的血统,但一只鹰产卵之后,它将其卵据为己有。都是修士,陈瑜没兴趣知道那只产后虚弱的雌鹰是否还活着,他只知道,獾妖的一切努力最终成全了小花。 寒风吹地荒草沙沙作响,山谷里一阵吸溜咕噜,小花将一只远比它大的鹰卵吮吸干净,甚至还伸出小舌头,将蛋壳上沾的蛋液舔干净,这才打着略带腥气的饱嗝,挺着滚圆的肚皮,吱吱叫着让陈瑜抱起它。 吃地太狠,它已经无法跳上陈瑜肩膀。 而且这颗鹰卵所蕴含的灵气跟它太契合,吃着蛋液的同时,它就在吸收炼化。等到吸完蛋液,小花已经有些恹恹的,要集中精神将所有精华尽数吸收,它要开始修炼了。 将它塞进怀里,陈瑜认准方向,祭起宝剑冲出山谷,来到西面丘陵的山脊上盘膝等待。 这里依然长满了荒草,但是并不高,甚至不到陈瑜的膝盖。和百鸟谷所有地方一样,这里的树木仍然是一片一片的生长,而且分布非常零散。陈瑜盘膝打坐之地非常空旷,离他最近的一片树林尚在数里开外,可以令孟元璋很容易找到他。 刚到山脊上,小花浑身就散发着剧烈的修为波动,这令陈瑜吃了一惊。它大概半个月前才突破到凝气三层,如今吃了一颗鹰卵就有了晋升境界的征兆,速度如此之快,会不会对它的根基造成影响? 伴随着修为波动一起传出的,还有小花悠长的鼾声。陈瑜不知道它修炼的是什么功法,又担心此时打断它的修炼,会不会令其功法运行发生异常反而害了它。 带着这种忧虑,陈瑜盘膝坐在山脊空地上,说是打坐,其实是在帮小花护法。 半个时辰后,一道虹光刺破天际向这里疾冲而来。陈瑜仍然盘膝而坐,他并没有多少戒备,因为这道虹光里,正是他在等待的孟元璋。 “孟兄见谅,小花正在晋阶,恕在下不能全礼。”陈瑜带着歉意,向降落在自己左前方三丈处的孟元璋道。 “是小花在晋阶?”孟元璋微微一愣,他刚刚靠近这里立即察觉到有修士在晋阶,原以为是陈瑜,毕竟他的身上早在数日前就有了修为波动,而且他没有发现丝毫妖气,没想到竟是小花。旋即想到什么,孟元璋恭敬地向陈瑜深深一拜,道:“陈公子太客气了,在下不敢当。” 孟元璋一身风临城卫军制式装束,蓝色粗布戎服,外覆一件合身的棕色皮甲。只是言语果然带着恭敬,神情更是带着局促和疏远。这一拜之后,更是垂手肃立于原地,甚至目光都不敢和陈瑜相触。 “这才数日不见,孟兄何必如此见外?”陈瑜微微一叹,颇有些无奈地看着他,真诚道:“孟兄和我,还有陶兄一起从樟木矿场走出,我们至少也算是患难之交?” 怀里小花传来的修为波动更加剧烈,秘境里灵气异常充沛,那颗鹰卵又蕴含了精纯的金属性灵气,以陈瑜看来,半个时辰的现在,小花已经突破在即。 “陈公子千万别这么说,在下实在当不起!”孟元璋更加局促,深深一拜而不直起身子,道:“先不说公子出身的紫阳宗令城主都异常敬仰,只是公子如今乃典客司主簿,就远不是在下能够高攀,还请公子千万不要折煞了在下!” 唉!陈瑜心中暗叹,心中涌起一种怪异。 当日帮景蕊为城主夫人取了蚌珠回来,陈瑜在心中嘲讽罗嘉昕难成大器。为了给他的母亲采集蚌珠死了那么多人,罗嘉昕甚至没想过请幸存者喝杯酒以示感激。 如今想来,紫阳宗虽已经覆灭,自己身上却仍然带着西北大宗弟子莫名的矜持。 陈瑜已经习惯了别人主动找他以换取交情,成为典客司主簿这么久,却没想起应该联络自己那一什的弟兄,特别是没有跟孟元璋和陶昆好好聚一聚。 他这些日子的一番表现,难免会令人有不好的联想。比如,陈瑜视沦为矿奴的那段经历为耻辱,今日终于翻身却不愿见故人,以免勾起矿洞里不堪回首的往事。 见孟元璋仍然保持着深深一拜,陈瑜和缓了口吻,道:“孟兄起身。”待其起身,目光向自己看来的一瞬立即避往他处,陈瑜心中再叹,有些苦涩道:“小花突破在即,不知孟兄可愿,和我一起为它护法?” “陈公子但有所命,在下不敢不从!”孟元璋仍然不看陈瑜,微低了头抱拳一礼,道:“请公子放心,在下绝不让贵宠的晋阶受到任何打扰!” 说着,他祭出一把初阶中品的宝剑,并且侧对着陈瑜原地坐下,目视着前方一副克尽职守毫不分心的样子。 “孟兄就不能,坐地离我近一点吗?”沦为矿奴确实被陈瑜看作耻辱,但孟元璋、陶昆和他是患难之交。陈瑜想要毁了风临城不假,在中洲举目无亲,想要交几个朋友的心,同样不假。尽管孟元璋的恭敬带着疏远,但陈瑜仍然希望挽回。 怀里传出的,小花身上的修为波动更加剧烈。凝气三层晋阶到四层,是修士修仙途中的第一道坎。因为修士于此时,尽管没有开辟出识海却可以拥有神识,而且这神识全面散开,可覆盖四丈范围。 以紫阳宗为例,除陈瑜之外所收其他弟子无不是千挑万选,每个弟子的资质,在西北修仙界其他宗门均可列为亲传。然而就是这样的资质,紫阳宗每年所收弟子,能成功晋阶到凝气四层者,不及七成! 甚至整个修仙界,拥有灵根有修仙资格的人犹如河沙,但是只有区区不到五成的修士,才可以幸运的晋阶到凝气四层。 这修仙路上的第一道坎,于修士而言实在太过重要,甚至某种程度而言,比以后的筑基、结丹以及元婴这些大境界更重要。 盖因修仙就是修心,如果能顺利渡过这道坎,实力且先不论,对修士的鼓舞之力堪称无穷。只要这第一道坎能一蹴而就,以后的诸多壁障,修士都有足够的信心将其渡过。若这道坎出现意外,则将来处处壁障,甚至从此沉沦都毫不希奇。 陈瑜当年过这道坎之时,师父陈三思放下公务,亲自进入陈瑜的静室就坐在他面前,以保证他晋阶时不出任何意外! “陈公子……这个,在下不敢!”孟元璋依然恭敬。此地修为的波动再次剧烈,小花的晋阶明显已经到了关键时刻。它身上虽没有丝毫妖气散出,但作为修士,陈瑜明白孟元璋的顾忌。毕竟小花此时,正在冲击自己的第一道坎。 “孟兄啊,你离我太远,我想和你说话还要吼破喉咙,这样更容易打扰到小花。”陈瑜并不放弃,继续道:“还请孟兄离我近一点,我们一起为小花护法!” 孟元璋脸上挣扎一阵,然后沉默着起身。反手握剑微低着头,不敢和陈瑜的目光相触,向他恭敬一礼,几步来到陈瑜身边,又退后一步才盘膝坐下。 心中黯然,陈瑜知道,孟元璋这仍然是恭敬的疏远,他以实际行动,在表达着不敢跟自己平起平坐! “我已经做到这个份上了,只这短短几句话里,不惜多次的为挽回这个患难之交而努力,他竟还是如此作派。”陈瑜一边留心着小花的晋阶,同时想道:“孟元璋这是什么意思,得知我进入二公子罗嘉昕麾下,有意要跟我保持距离?” 城卫军的统领穆子昭是长公子罗嘉辉的师父,副统领方绍更亲近长公子,孟元璋作为城卫军一员,难道是不愿跟二公子的麾下有所往来? 但是不至于啊,虽说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又说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可现在罗嘉昕心思未显,风临城罗氏兄弟仍然兄友弟恭,孟元璋没必要这么敏感? 况且有自己这个二公子属官,只需一句话,孟元璋在城卫军定会过得轻松惬意。以陈瑜的亲身经历,元州修士强势降临,也没激起西北修仙界丝毫同仇敌忾,修士哪有什么认死理之人。陈瑜不禁胡思乱想,孟元璋这番作为,难道有什么特殊原因? 小花还在晋阶,而且修为波动之剧烈令陈瑜都感到惊异。正准备尽最后的努力,和孟元璋好好交谈一番。 突然…… 毫无征兆的,一阵剧痛,一把剑自左后腰刺入,剑尖从右腹探出! 这个角度,只有身处自己左侧一步之外的孟元璋,最顺手! 剧烈的痛楚,令陈瑜终于明白一件事。或许并不是毫无征兆,正在晋阶的小花,早已察觉到孟元璋的异常,它晋阶凝气四层无法停下,只能以剧烈的修为波动,为陈瑜示警! 难怪孟元璋一直恭敬,难怪他的眼神,始终不敢和自己对视,难怪他刚才要坐在自己身后! 可是…… “为什么?”突如其来的剧痛,令陈瑜浑身汗透,更凉透了他的痴心妄想。他心中茫然、错愕、惊恐等五味杂陈,最终转变为满腔的愤怒,浑身紫霞腾地绽放,强烈的杀机蓦然而起。 因为孟元璋这位曾经住在自己右侧的邻居,一起从樟木矿场走出的患难之交,于董会已死,陶昆不在之际,竟想要他的命! 他是当真想要陈瑜的命,这一剑虽没有直接碎了陈瑜的丹田,但是伤了他多处脏腑!但是尽管陈瑜已经起了杀机,尽管此时只需孟元璋催动宝剑即可将他绞杀当场,陈瑜仍然向怀中小花传音:“没事,你安心晋阶”! “为什么?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因为我只是奉命行事。”耳边传来孟元璋的冷笑,以及,令陈瑜有些意外的,他缓缓的,拔出宝剑的动作。 啊—— 在陈瑜压抑着的惨叫声中,孟元璋继续冷笑道:“怪只怪陈公子太优秀,以至于,有人不愿公子活着走出这风波秘境!” 话音落下,斜着将陈瑜刺穿的宝剑,总算被孟元璋拔出。 (未完待续) 第542章 原来是他要杀我 第542章 如果是陈瑜要杀谁,并且已经斜刺里将其身体穿透,定会在第一时间催动宝剑,一举毁其丹田烬其尸身。 “到底,谁要杀我?”心念电转,来到风临城的特别是最近发生的一幕又一幕在眼前闪过。陈瑜努力捕捉所有细节,但遗憾的是,任他如何努力,从城主罗虚之、大长老方雍,甚至罗嘉辉、罗嘉昕、方绍以及景蕊等人都在他心中闪过,可他无法为这些人找到杀自己的理由。 陈瑜是想要覆灭风临城,他刻意留心之下已经发现,罗嘉昕利用起来,似乎比他想象的还要容易。但时至今日,罗氏兄弟仍然兄友弟恭,便是罗虚之和罗嘉辉这两个将来最大的威胁,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卸磨杀驴。因为陈瑜要保护景蕊,而且罗嘉昕心迹未显。 那么,是谁想杀我? 左后腰到右前腹,陈瑜毫无防备的,被孟元璋一剑洞穿。随着宝剑缓缓被拔出,殷红的鲜血自伤口激涌而出,当即染红了身下杂草,触目惊心! 几乎下意识的,陈瑜被一剑洞穿之际立刻双手捂着伤口,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陈瑜心中五味杂陈只涌动了一瞬。取而代之的,是察觉到生机正在迅速流逝的恐惧,以及面对生命即将枯竭的不甘。 当今世上,只有他和紫苏二人,得到了《长生诀》的完整传承。陈瑜知道元靖、龙学疆、步婷和曾新瑶等人,也是以重建宗门为己任。但是潜意识里,陈瑜早已认为,只有他和师姐紫苏,才最有资格担起重建紫阳宗的重任。 生机的流逝是如此清晰,陈瑜对活着,是如此渴望。当前唯一的稻草,就是孟元璋的一个失误。 孟元璋身为修士,已经将陈瑜一剑洞穿,却只是缓缓拔出宝剑令他承受剧烈的痛苦。直到宝剑拔出,孟元璋也没有摧毁陈瑜的丹田令他瞬间毙命。 陈瑜浑身散发着淡紫色霞光,两手分别捂着伤口,鲜血自指缝不断溢出。但此时,陈瑜必须问清楚,到底是谁要杀他! 孟元璋当然知道如何杀死一个修仙之士,给他下令杀死陈瑜的那个人,并没有其他吩咐,但他今日要杀的是陈瑜。 修仙之士孜孜以求者,最长远来说当然是长生。要想长生,必先掌握海量的修仙资源;若想得到更多资源,必先拥有异乎寻常的实力。 这一切归根究底,修士首先要身怀不凡的功法! 十多天前探察樟木矿洞,陈瑜身上璀璨而起的淡紫色霞光,连结丹境界的葛前辈都被惊艳。如果是魔门修士也就罢了,可是神识探去,陈瑜这一身的淡紫色霞光,竟传递着非常纯粹的正道气息。 惊艳神奇的功法,身后宗门早已覆灭,又有那位贵人明确的指示!进入秘境,当发现陈瑜就在自己左近,孟元璋的兴奋、激动之情,当真是无以言表。待发现陈瑜正在向自己靠近,孟元璋感动地热泪滚滚,好几次的仰天大呼:“天助我也”! 孟元璋当然知道如何杀死一个修士,但他不能让陈瑜立刻死去,因为他要对陈瑜搜魂。那位虽然授意他杀死陈瑜,但孟元璋有自己的打算。这世间,有哪个修士甘心在小小风临城,当一介永无出头之日的城卫军士? 收起宝剑,孟元璋再无丝毫恭敬之意的,好整以暇的踱步至陈瑜面前。 晚秋时节天地间一片肃杀,冷风吹动荒草发出沙沙的声响,令他们这样的修士也忍不住想添一件衣裳。孟元璋看着殷红的鲜血从陈瑜的指缝里不断涌出,只片刻就染红了杂草以及地面。他迎着陈瑜满是询问之意的眼神,感受着陈瑜不断衰弱的生机。 贪婪的,像是看到绝世宝物的眼神,从陈瑜脸上移到他怀里,那里,小花正在全力晋阶凝气四层的修为波动,比之刚才更加剧烈。 “陈公子永远不会知道,即使正在晋阶,你的灵兽身上都没有丝毫妖气,于我造成了何等的震撼。”孟元璋毫不掩饰他的贪婪和渴望,重新迎着陈瑜的目光,带着笑容厚颜无耻道:“陈兄就要死了,不如将你的功法传给我?放心,得了你的功法,将来我一定帮你重建宗门!” “我、只想知道,是谁要杀我?”陈瑜的气息已经很虚弱,他丹海中的真火正在黯淡,但他知道,孟元璋没有第一时间将自己杀死,那么自己一时绝不会死。他此时任由生机迅速流逝,任由鲜血不断激涌,完全因为想知道,到底谁要杀他! “陈兄的功法,就是我出手的理由。”陈瑜的目光令孟元璋很不舒服,特别是陈瑜不断追问着谁想杀他,更令孟元璋感觉受到了羞辱。只听他怒道:“难道就不能是我,为了陈兄的功法而杀你吗?” “还记得城卫军的规距吗?”陈瑜脸色非常苍白,甚至因失血过多,连嘴唇都开始泛白。他牵强地笑了笑,看着孟元璋近在咫尺的脸,轻蔑道:“被人欺负却只想着息事宁人,不是我看不起孟兄,实在是你没有胆子杀我!” “你……”孟元璋大怒,随即意识到陈瑜的生机已经流逝的非常严重,遂宽和的一笑,道:“陈兄所言极是。” “大小姐对陈兄青眼有加,二公子对陈兄异常看重,便是城主,也专门为你设宴。”孟元璋满是嫉妒,咬着牙说完这些,然后才松了口气打量陈瑜一眼,道:“放在往日,我再是心有不甘,也不敢当真杀你。” “然则今日,是谁给了孟兄胆子?”陈瑜已经极度虚弱,他此时有些犹豫,自己生机断绝之前,能不能从孟元璋口中得到答案? 哈哈哈的一阵嘲笑,孟元璋指着陈瑜,道:“陈兄没听到吗,大小姐对你青眼有加,是大小姐!” 孟元璋的嘲笑里带着幸灾乐祸,道:“当日还在矿场营房,陶昆曾说过,最好娶了大小姐,将来也争一争风临城的城主大位。当时所有人都只是说说而已,不成想陈兄竟当了真!” “陈兄难道不知道,大小姐只能属于方统领?”孟元璋这句话,是吼出来的。 要想在风临城有权有势,最便捷无过于娶了大小姐也就是景蕊。从樟木矿场得到新生,孟元璋对景蕊也有过非份之想。但是身份的差距,在矿场长期劳累而令根基受损,此生能否成功筑基还是两说,孟元璋当真只能想想而已。 但是天无绝人之路,方绍找来,几乎给孟元璋指明了道路。 陈瑜的身后曾经有一个强大的宗门,这个宗门,甚至令出身玄都观的大小姐都崇敬不已。更有一点,孟元璋亲眼见过陈瑜功法的神奇,那是只要运行,身上就会绽放起神秘莫测的紫色霞光。如今他更是震撼,正在晋阶凝气四层境界的小花,尽管修为波动非常剧烈,却始终没有散发出丝毫妖气! 这是什么功法?孟元璋虽然也是宗门弟子出身,但是以他的眼力见识,却是从未听说过哪部正宗道门功法,能有如此异象。 “原来,是方绍要杀我!”陈瑜早已失血严重,要不然他一定要郁闷的吐血三升。 在如意宗初见景蕊之时,她穿着一身灰色道袍。即使意外在风临城相遇,一则陈瑜心心念念着重建宗门,二则,景蕊实在缺少跟紫苏抵敌的美貌。更何况陈瑜正在着手覆没风临城,又怎么可能跟景蕊扯上关系? “当然是方统领!”孟元璋道,他看死人一般看向陈瑜,事实也的确如此,陈瑜的生机流逝的极为严重,他丹海里无时无刻在沉浮的那缕真火,此时已经极为黯淡,似乎一口气就能吹熄。 时机终于成熟,孟元璋心中大定。他没有催动宝剑瞬间将陈瑜斩杀,是为了搜魂以得到功法。至于跟陈瑜啰嗦这么久,却是出于慎重。 一旦运转就浑身绽放神秘紫霞,这门功法太神奇,在没有绝对的把握之前,孟元璋不敢轻易动手。 但现在,孟元璋再无顾忌。正在晋阶的小花,尽管仍然保持着剧烈的修为波动,但陈瑜确实已经濒临油尽灯枯。 看着陈瑜早已毫无血色的面孔,孟元璋双目大放光芒。他抬起右手,食中二指捏着剑诀,从容而淡定的,向陈瑜眉心点去。 “多谢孟兄告知,你可以去死了。”眼里已经有了迷茫之色的陈瑜,突然挺直了腰背看向孟元璋,无视其正在迅速接近自己眉心的剑指,口中轻呼道:“幽光剑”! 一抹幽光,自孟元璋眉心蓦然穿过。 幽光飞出丈许,并没有如曾经很多次那样重回陈瑜手中,而是猛然插在陈瑜身边的血泊中。 其实早在陈瑜后腰右腹激涌着鲜血之时,存在于白玉戒里的幽光剑早就震动不已。只是此剑已经被陈瑜炼化,未得允许它不能显露。 “这幽光剑,对我的鲜血还真不是一般的渴望啊。”陈瑜狠狠地一咬舌尖,剧痛令头脑一阵清明。心念微动,白玉戒里飞出两只玉瓶,这是如意宗时,陆临风送给陈瑜的止血散和生肌散。 看一眼瞬间吸尽地面鲜血的幽光剑,再看一眼孟元璋,他正在跌倒,脸上还凝固着不可思议。孟元璋不是鲁莽之辈,正如他所笃定的,到了此时陈瑜的生机流逝地异常严重,是真的奄奄一息。 他们是一起从樟木矿场走出的,孟元璋唯一没有想到,连守在矿洞口结丹境界的葛前辈,都没有发现陈瑜的白玉戒。也因此,孟元璋相信陈瑜了不起比他多几件法宝,但他绝不会想到,这多出的几件法宝中,有至宝! 再看一眼孟元璋的尸体,陈瑜轻叹一声,虚弱的对怀里小花道:“你看,我就说了不要担心。” 说着心念微动,收起终于吸饱血的幽光剑,陈瑜趁着此时的清醒,施展土遁术带着小花沉入地下。 (未完待续) 第543章 有熟人? 第543章 深入地下十多丈的洞府里,小花熟悉的吱吱叫声带着喜悦。初晋凝气四层而拥有了神识,即使紧闭双目,周围一切竟然比亲眼看见还要清晰,这种新奇令小花非常亢奋。 临时洞府非常简陋,大块泥土碎石被剥落后的粗糙痕迹,可以看出主人当时的匆忙和敷衍。无序的散落于地面的月光石,更可以看出洞府开辟时的着急。 小花蹲在很不规则的角落,合上乌溜溜的小眼睛。前方一颗晃悠悠正在掉落的尘埃浮现于心中,小花蓦然睁开眼睛仔细看去,果然,前方当真有一颗尘埃,受洞府正中陈瑜悠长的呼吸影响,掉落途中真的是晃晃悠悠。 再次吱吱大叫,令这个粗糙的洞府很有些喧闹。 “小花,你没看到我正在养伤吗?”陈瑜睁开眼睛无奈道。身上的淡紫色霞光慢慢敛去,显出他清秀的脸上异常苍白的神色,以及有些黯淡不复往日明亮的双目。 在这个洞府养伤已经足足两天,有陆临风外敷的止血散和生肌散,又有秘境里足可媲美泽薮院静室的灵气,陈瑜的外伤早已痊愈。 然而孟元璋当日那一剑,自他左后腰刺入,又自右小腹穿出,虽没有随手震碎他的丹田,可是多处脏腑受伤,却是他如今要面对的最大的麻烦。 其实早在昨晚,他的伤势就已经恢复近半。然而接下来,他的伤势恢复的异常缓慢,今日整整一天,才将伤势恢复到六成左右。 “若是陆临风,最不济师姐在这里也行啊。”陈瑜心中暗叹。师父陈三思每日里公务繁忙,陈瑜一直在紫苏的督促下修炼,理所当然的,他始终跟随着师姐的修行轨迹。凝气六层第一次下山历炼时,陈瑜尚处于学医认药的阶段。 接下来又是去雍都与陈氏脱离关系,又是风灵兽以及如意宗,紧接着元州修士兵临西北修仙界。而且见到陆临风的丹术造诣,连紫苏都因受打击而放弃了丹道,陈瑜就更不用说。 他知道要想尽快恢复伤势,除了服用丹药之外,最好的选择就是辅以汤药。在紫阳宗,普通的汤药并不在禁止之列。但是治内伤,特别是如此严重的内伤该用什么药,以陈瑜浅薄的底蕴实在不好拿捏。 不过如今的陈瑜多少也算稍有阅历,两天前孟元璋事后之所以那么淡定从容,是因为尽管作为生机强悍的修士,他所受之伤也足以致命。那么严重的伤只两天就恢复了六成,接下来只需仔细将养,他很快就可以恢复如初。 陈瑜心中已经有了明悟,这一切都要归功于如意宗那颗红提。 可红提到底是什么天材地宝,他、紫苏以及小花各只服用了一颗,却直到今天仍然在享受着红提带来的好处。陈瑜不禁有些疑惑,此宝若属于紫鸢夷姜,为何她没有自己服用,反而如此大方的送出? 这些一时想不明白,陈瑜只好将其压在心里留待将来解答。 受陈瑜喝斥,小花先是消停了一会儿,见他身上的淡紫霞光散去,小花立即跳上他的肩膀,以更为响亮的吱吱尖叫,向他分享着自己心是的喜悦。 心中一动,早在两天前的晚上,小花就顺利晋阶到凝气四层。只是它本就是好动的性子,如今境界大涨,特别是拥有了神识,哪还能耐着性子安静等待? 功法运行几个周天,稍稍稳固了境界之后,小花当即跳出陈瑜的淡紫霞光范围,如得了新奇玩具的小孩一般,将自己的神识全力展开,在洞府里玩的兴高采烈。 只是等它玩累了,却是再也无法重回陈瑜身边。陈瑜身上的淡紫霞光,阻止着它的靠近。 也就是说,当陈瑜全力运行紫阳真诀之前,此霞光不拒绝任何人。然而一旦离开这道霞光,便是亲密如小花,便是当时正在养伤的陈瑜心中默许,它也无法进入。 刚才小花只能蹲在墙角散开神识,乃是因为陈瑜身上的淡紫霞光笼罩了一丈有余,除了墙角,小花其实无处可去。 轻抚着小花油光水滑的毛发,它还在吱吱叫个不停,像是小孩子向亲人吹嘘自己的成就。打量这个不规则且异常糙的洞府片刻,陈瑜心中浮现起方绍的身影。 英俊、风度翩翩,统领风临城三万左率城卫军,身上拥有上位者的特殊威严。和罗嘉辉从小一起长大,是罗嘉昕再进一步最大的绊脚石。 也好。尽管是方绍带陈瑜离开了樟木矿场,但今日他授意孟元璋来杀自己,他日设计将其除去,陈瑜心里也不再有太多负担! “方绍,只长身子不长脑子,仗着特殊关系才身居副统领之职的一个草包。”陈瑜的脸色仍然苍白,但此时,他有些黯淡的眼睛里,迸射着浓浓的仇恨之芒。在小花欢快的叫声中,陈瑜自语发狠道:“我要让你的亲舅舅,风临城的罗城主,亲手将你斩杀!我发誓!” 心念微动,在小花的喋喋不休中,陈瑜施展土遁术离开了洞府。 来到中洲这块陌生的土地,周围尽是陌生之人,才短短数月,陈瑜已经习惯了孤独。甚至于,他在诡河以及此处两次长时间逗留,包括崔祛和景蕊在内,至今竟无一人通过传音玉简问候他一句。 要知道,当日他进入如意宗的第二天,身份玉鉴里全是紫苏、曾新瑶以及陆临风的关切! 外面已经是秘境第五天的清晨,自东方洒落的没有温度的阳光,在荒草的叶片上照射出五颜六色。晚秋的寒风带着湿气吹来,令小花不得不贴紧身上毛发,陈瑜也不由缩了缩脖子。 回首看去,诡河方向隐隐的有风雷之声,似被他引爆了风灵珠,一道接天连地的巨大风柱,正在有规律的缓慢膨胀然后收缩。 风波秘境不像如意宗,陈瑜对这里太陌生。他不知道自己的猜测对不对,整个诡河水系就是一位被封印的巨大修士;他更不知道,自己莽撞的令封印不再,对这座秘境以及整个巽风半岛有什么影响。 但风波秘境每十年开启一次,下次开启时,或许陈瑜早已离开了巽风半岛。 是的,两天前孟元璋的那一剑,令陈瑜有了巨大的改变。就像元州毁了紫阳宗,他无力报仇,却迁怒于风临城,并且打定主意要令风临罗氏城毁人亡。 方绍的授意,孟元璋的执行,令陈瑜对整个巽风半岛没了好感。倘若那位巨大的修士当真脱困,并且当真会祸乱半岛修仙界,只要没有防碍到陈瑜,那也由得他去! 祭起宝剑时,未痊愈的脏腑传来的剧痛,令陈瑜痛哼一声,本就有些苍白的脸上,更是许久才稍有血色。摸出秘境玉简察看,崔祛、风狸、慧远三人,以及已经跟景蕊汇合的陶昆、马晓婷、周新霞等人,离自己这里已经很近。 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吱吱大叫,向陈瑜分享自己喜悦的小花,听得陈瑜的闷哼,再看看他异常难看的脸色,终于停止了喋喋不休,并且伸出小舌头舔着他的脸颊,似乎这样可以令他好受一些。 “我没事。”天空非常热闹,远远近近无数流光,正在向西部沙漠疾驰。脸上的温热令陈瑜心中一暖,轻抚着小花的毛发,想起至今还没正经教过小花功法,遂道:“你已经是凝气四层境界,接下来先沉淀一下,我教你几门非常实用的小法术。” 小花先是一愣,旋即大喜,蹲在陈瑜肩上又是大叫又是点头。 它很清楚,陈瑜在牵引术的造诣非常高深,因此御剑术在紫阳宗年轻一辈非常有名。再者陈瑜师从陈三思大长老,其风刃术之强又兼勤修苦炼,在凝气境就可施展刀气。而且更有一点,陈瑜自创的瓠号术,对上筑基境的妖兽虽显吃力,却是足以横行凝气境的绝强术法。 受限于识海禁制,未修炼到结丹境界,陈瑜连默诵《紫阳真诀》的经文都做不到。如今他只有潜心修炼时,脑海里才会有微带紫意的金色经文浮现。而小花从玄牝前辈那里继承的黄泉神通,又是以紫阳真诀为基础。也就小花从传道石壁得了神秘功法,不然陈瑜都不知道该怎么教它。 “那我先教你土遁术。”陈瑜道,接着一字一句的,教小花土遁术的口诀。 当年陈瑜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为了和师姐捉迷藏而修炼的这门法术,竟会多次救下他的性命。陈瑜至今仍然想让小花拜入妖仙宗,为了让它有保命的手段,自然而然的,就想起了这门术法。 此时他们御剑而行,身形穿过洁白的云朵,在天空划过白色流光。脚下起伏的丘陵晕染着缤纷的色彩,宝剑的屏障阻隔了外面寒冷的秋风,若没有远近五颜六色的流光,这处秘境也算令人惬意。 更令陈瑜有些惊异的是,才凝气四层境界的小花,竟拥有可以覆盖足足十丈范围的庞大神识!因为即使他和紫苏这样最特别的存在,在凝气四层初得神识,最多也只覆盖四丈而已。小花这只世间第一只移植灵根的小灵兽,难不成比自己和师姐更特别? 陈瑜因惊讶甚至有些失神,良久才长长的舒一口气,侧了头看着正蹲在自己肩上的小花,喃喃问道:“你在传道石壁,到底得了什么功法?或者移植灵根,难到还有这等好处?” 小花回给陈瑜的,是一成不变的吱吱叫声。它此时尽管和陈瑜一样都有了神识,二者相触可以轻易发现对方的情绪,但凝气境的妖兽,仍然不会说话。 正午时分,陈瑜仍沉着脸御剑继续向西部沙漠赶路。他已经察看了孟元璋的诸物袋,里面多了一千颗灵石。这些或许只是定金,待杀了他陈瑜之后,方绍应该会给出更多灵石。 但陈瑜仍然要很辛苦的,才能隐藏起对方绍的杀意:我的性命,岂是区区灵石可以衡量! 突然,小花指着下方一处山谷吱吱大叫。 “下面有人没什么希奇,这里到处都有人。”陈瑜轻拍小花脑袋一记,不悦道:“你好好记忆土遁术的经文口诀,这门术法虽说被很多修士鄙夷,但关键时候能保命。” 稍作停顿,小花探出小手指向山谷继续大叫。它已经有了神识,虽不会说话,但陈瑜的连蒙带猜终于轻松了许多。 “你是说,下面山谷里,有熟人?”陈瑜先是疑惑,继而有些大喜。尽管他知道不可能,但心中仍然带着希翼:或许不止自己传送时出了问题,或许有其他师兄师姐,也被扔到了这里? 陈瑜太孤独了,孤独到再见崔祛这个魔门弟子,他都感到亲切。若在这里能遇到其他同门…… 调整方向,陈瑜催动宝剑,如一颗流星,在小花的指引下向山谷冲去。 (未完待续) 第544章 再遇诸葛荇 第544章 下方山谷非常宽大,呈南北走向。山谷两边的丘陵光照充足,因此以陈瑜的经验和眼力看去,这里更像是一处连绵近百里的梯田。田垅上长满了光秃秃的刺槐,以及大片无人采摘的野果树。 在田垅的最下方,一望无际的向日葵耷拉着脑袋,层层叠叠的向远方伸展。 整条山谷有很多沟壑,有溪水自犄角旮旯流出,汇于谷底形成宽可两丈,深可没过膝盖的小河。这条小河在丰水期应该不只眼前水量,因为距离两边河床近一丈远才开始生长芦苇,而且更远处一些粗壮的垂柳,被河水冲刷的七扭八歪很是凌乱。 此时谷中西侧,正在发生着激烈而诡异的斗法。 一方是一个凝气十二层的绿衣女子,只见她容色姣好,身形瘦削颀长。但此时她凤目含煞,神情凝重且衣衫凌乱,已经散开的青丝,因香汗淋漓而紧贴着脸颊。她双手不断变幻着法诀,一道道落石术、土刺术,一道道藤蔓术被她迅速施展,遇到危险时,还不断祭出宝剑斩出一道剑芒稍作化解。 但是明显的,这个绿衣女子处于下风,因为她且战且走,正在被对手逼迫着向山谷深处退去。 绿衣女子的对手成份有些复杂诡异,竟是由三个服色各异的修士,以及两只狼首牛身鳄尾的妖兽组成。 只是她的五个对手眼神呆滞,身上没有丝毫生机。若仔细看去,不论修士亦或妖兽,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伤,而且都有致命伤。 还有,场中只见绿衣女子的术法光芒,她的对手不论修士亦或妖兽,全都是仗着皮糙肉厚在横冲直撞,甚至数次欺近绿衣女子身边,令她手忙脚乱只能以大威力的剑芒相阻。 山谷中,树倒草倾、野果四散、葵花籽漫天乱飞,但这里只有绿衣女子的叱喝声在回荡。因为她的对手,全都不是活物! 陈瑜带着希翼御剑而至,担心当真是同门在此而自己救援不及,疾冲而下时故意催动宝剑发出刺耳的锐啸。这个动静,果然引起山谷攻守双方的注意。 绿衣女子迅速击出剑芒,并且抬起头向天空看来。 时已正午,晚秋的阳光不太炽热但足够明媚,因此绿衣女子只看到了陈瑜的轮廓,并且看到陈瑜右肩上最特别的那个突起。她心中浮起一个身影,施即打消念头暗道一声“不可能”。 陈瑜看到了绿衣女子的剑芒,但接下来一幕直令他心中惊异。他不止奇怪于,刚才那只狼首牛身鳄尾的妖兽,竟没能避开这道剑芒。更吃惊于,如此重伤加身,这只妖兽竟没有惨叫出声,伤口处,更没有滴血溅落! 仓促间和绿衣女子眼神接触,陈瑜心中的希翼落空,不过他终于看清这个女子的相貌。这个女子竟是在如意宗非常熟识,当时身穿白色戎服的诸葛荇。 “诸葛姑娘?”远远的,陈瑜化作流光疾驰而来,向诸葛荇道:“你怎么在这里?” “当真是陈公子?”诸葛荇也非常意外,她没想到刚才想起又被她否决的人,竟当真出现在这里。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对手同样吃惊于陈瑜的多管闲事,五具尸体的攻击稍有停止,诸葛荇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看着脸色苍白的陈瑜问道:“陈公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几乎只是一个转念,陈瑜就已经笃定,方绍或许在城卫军中有巨大的威信,但方绍不可能命令诸葛荇来杀自己。因为在风临城的势力范围,并没有复姓诸葛的修仙家族。 陈瑜或许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孤独,但是拜方绍所赐,在这陌生的中洲大地,经过两天前那一剑之后,陈瑜已经本能的,对遇到的每一个人,都要先确认对方对自己有没有敌意。 “此事说来话长……”陈瑜几乎是风驰电掣,只是一句话没说完,五具尸体再次向诸葛荇进攻。 “道友何必咄咄逼人!”陈瑜有些恼怒的喝斥道。见诸葛荇已经险象环生,一边向小花传音“将他找出来”。一边右手食中二指捏着剑诀,以心中有诀施展飞花术祭出五道定身符。 电光火石。 宝剑的刺耳锐啸戛然而止,陈瑜闷哼一声脸上一白,已经落在诸葛荇身边与她并肩而立。 定身符其实就是一道小阵法,贴于对手身上,起到类似三元锁神术的作用,可于瞬间禁锢对手包括气血、法力以及神识在内的一切力量。 可以说只要被贴了定身符,对方不论是人是妖,亦不论对方是生是死,都可以被瞬间禁锢。 有陈瑜的定身符相助,诸葛荇一道璀璨剑芒,轻而易举地将对面一具修士的尸体劈作两半。此时陈瑜刚刚降落于地,身体的轻颤牵动了内伤,正在闷哼出声。而诸葛荇的第二道剑芒,已经祭出。 还是刚才被她击中的那只妖兽,璀璨剑芒几乎紧贴着刚才的伤口斩下。 嗤地声响,足以将修士尸体劈作两半的凌厉剑芒,在这只妖兽已经毫无抵抗之力的此时,竟只是令其创口更重。 若妖兽背后的操控之人,及时取下其身上的定身符,此兽将仍然有一战之力! 相比修士,妖兽肉身之强悍至此可见一斑! 陈瑜被牵到了脏腑伤处,这电光火石间没来得及出手,但眼前这一幕被他看地清清楚楚。 “若有如此强悍的肉身,在这陌生的中洲大地,也算得上多了一门保命的手段。”陈瑜心中暗想,那部神魔炼体术,或许应该好好修炼一番。 “孟元璋!”陈瑜和诸葛荇并肩而立,脏腑剧痛稍有缓解,诸葛荇正要借机,勉力催动第三道剑芒之际。陈瑜看着对面仅剩两个修士的其中一个,惊呼失声。 自陈瑜施展定身符,到诸葛荇接连催动两道剑芒,这一切只发生在瞬息之间。正在操控着尸体的那位存在,吃惊着陈瑜的施术手段或别的原因,至今还没回过神来,任诸葛荇将他的尸体一斩一伤。 与此同时,听到陈瑜这声惊呼,诸葛荇连忙收手,第三道剑芒终于未能祭出。得了陈瑜叮嘱的小花,探出小爪子先是指向前方七八丈的地面。 对方果然藏在地下,这也算符合情理。 据陈瑜所知,当今之世要论起潜踪匿迹,首推的当然是万兽山庄的万六郎,可以将自己藏于任何物体的影子里。然而论起实用性,则非《紫阳真诀》莫数。因为万六郎的手段独属于他一人,而紫阳真诀的“匿迹篇”可大规模普及。 至于其他人要想隐藏身形,比如这位驱使尸体的修士,土遁术无疑是他最好的选择。 修仙界驱驶尸体的术法很常见,比如幻音谷的弟子就是个中高手,比如一举毁了紫阳宗的元州修士,祭起的那具仙尸。 但是此时,陈瑜心神完全被对方阵营最左边,一个粗布蓝色戎服,外罩棕色皮甲,相貌清瘦,并且从眉心到后脑有一个透明窟窿的那具尸体所吸引。因为此人,竟是两天前差点一剑将他杀了的孟元璋! 是了。陈瑜想起,两天前自己生机流逝非常严重,以幽光剑杀了孟元璋之后,他已经来不及施展火球术毁去其尸体,只收了其储物袋,就带着小花遁入地下十六丈了。 “此人……陈兄认识?”诸葛荇早已香汗淋漓,此时大口喘着粗气,手握宝剑凝神戒备。但是见陈瑜神色,立刻作出这个判断。 “何只是认识?”陈瑜的目光从孟元璋身上移开,看小花刚才指点的地面一眼。伸手轻抚着它顺滑的毛发以示奖励。一边警惕地打量其他几具呆滞的尸体,一边向诸葛荇解释道:“此人和我也算是患难之交,但是在两天前,他一剑将我捅了个透明窟隆。” “啊!”诸葛荇大感惊异,但很快想起什么。看看和自己近在咫尺的陈瑜,姣好的脸上闪过一抹苦笑,警惕着对面四具尸体,一边带着疲惫移动脚步,和陈瑜稍稍拉开距离。 中洲修士便是同门,相互间也会留出一丈的距离求个安心。但诸葛荇去过西北,她知道那里修士很讲道义,若是确定了要结伴同行,相互间可以非常放心地将后背交给对方。 而此时陈瑜脸色苍白神色憔悴,定是他太信任这位“患难之交”,以至于给了对方出手的机会! “诸葛姑娘可千万别!”见她如此举动,陈瑜也是苦笑,白着脸追上几步再次和她并肩,真诚道:“这位孟兄其实也是听命行事,但是他奉命之人,应该没本事向姑娘下令。” 看着陈瑜仍然清澈的双目,再看他脸上的真诚,诸葛荇微微一笑。刚刚遭遇过背叛,陈瑜仍然愿意相信她,这一点比陈瑜赶来相救,更令她感动。 此时,被陈瑜轻抚毛发颇感享受的小花,黑溜溜的眼睛里突然闪动着疑惑。它在陈瑜肩上直起身子,并且踮起脚尖向山谷正西方远处看去。 “道友不论是操控尸体,亦或隐藏身形的手段都不甚高明。在下和诸葛姑娘联手,道友想来已经没有胜算。”向八丈外的地面抱拳一礼,陈瑜很不客气地道:“如果道友不能应付在下的定身符,今日之事就此作罢,不知道友意下如何?” “陈兄于在下有救命之恩,按理陈兄的要求在下理当遵从。”一把闷闷的声音响起,八丈外的地面,一个灰衣修士施展了土遁术缓缓升起。 施展土遁术的同时还能说话,只这一手,就令陈瑜和诸葛荇不由得动容。因为当今修仙界的各种身法神通非常璀璨,已经很少有修士会修炼土遁术,陈瑜的土遁术更是游戏之举,他无法做到似此人一般,在施术的同时还能说话。 不过此人说起“救命之恩”,诸葛荇还有些茫然,陈瑜却是心中一动。原来此人,之前也曾陷入诡河。 “之前急着逃命,未曾和陈兄见礼,在下昭僖。”灰衣修士,也就是昭僖向陈瑜抱拳一礼,接着看向诸葛荇,道:“不论姑娘信不信,刚才那株紫焰草,是在下最先发现的!” “昭僖?”陈瑜抱拳回礼,看着景僖问道:“可是莱州昭氏?” (未完待续) 第545章 莱州昭僖 第 545章 非是陈瑜敏感,实是身处巽风半岛,而且接下来还有诸多计划,他不得不留意这里的一些特殊姓氏。 世人都知道,先有巽风城,再有巽风半岛。 但只需再深入一些就可以了解,巽风城最初的主人,并不是如今的风氏,而是芈氏。 芈氏最先修筑了巽风城,并且在这里开枝散叶,同时在半岛上广修城池,这些新修的城池由芈氏子弟分封掌控。 在紫阳宗最后的那些日子里,屈突昧师叔为陈瑜讲解《韬略》时有言:这世间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有修士的地方,就有腥风血雨。芈姓子弟的各城主也不例外,虽然有共同的祖宗,争斗时却毫不手软。 而且为了更加名正言顺,同时也为了不至于太丢人,芈氏各城主要么以地为姓,要么以城池为姓,短时间里,巽风半岛数百城池分裂为数百姓氏,争斗也变得更加惨烈。 风临城收藏的典籍不够详尽,而且陈瑜对这些争斗不感兴趣。他只知道,无数岁月的争斗之后,巽风城数次易主,并且芈姓以熊、屈、景、昭、项五大分支最为辉煌。 当然,对于现在的巽风半岛而言,这五大姓氏早已没落。陈瑜对昭氏的敏感,只因风烈、风沫以西就是莱州七城,他接下来倒向风沫以图谋风烈的计划要想实施,还需稳住莱州昭氏。 昭僖是凝气十四层境界,穿着一袭灰色长衫,萧瑟秋风里,他的身子看着稍有些单薄。此人五官还算周正,只是一对八字眉,令他整个人看着很有些滑稽。 “在下确实出身莱州。”昭僖的八字眉微动,回陈瑜一句又看向诸葛荇,道:“在下确实势单力孤,但是那株紫焰草,在下志在必得!” 陈瑜修仙资质欠佳,但他足够聪慧,只昭僖这一句话,他就知道,昭僖很可能是其父的侍妾所生,而且从小到大不受其父重视。 丹鼎派的极品筑基丹世间少见,但是各个修仙势力自行炼制的筑基丹,只需多服几颗也足以保证修士成功筑基。 据陈瑜所知,便是风临城的普通军士,只要有足够的功劳,城主府亦可赐下筑基丹。昭僖出身莱州昭氏,而且已经是凝气十四层境界,如今却为了一株紫焰草跟诸葛荇在这里拼命。他在家族的地位,由此可见一斑。 “风波秘境里可没有什么先来后到,这株灵药最先落入我的手里,它就只能属于我!”诸葛荇冷哼一声,向陈瑜问道:“陈公子伤得重不重,这株紫焰草,我也是志在必得!” “你……”昭僖大怒,八字眉向着眉心高高耸立。不等陈瑜表态,只见他衣衫轻振,令孟元璋以及其他三具尸体身上的定身符顿时脱落,并且手中法诀变幻间,作势就要再次攻来。 “诸葛姑娘稍安勿燥,昭兄息怒!”陈瑜见二人又要打起来赶紧阻止,并且在腰间储物袋轻拂,伸出手掌时亮出一株灵药。 此药一尺高,通体泛着紫意,浓浓的灵气正在微微散发,令周围的空气变得扭曲。乍一看去,果然如一团正在燃烧的紫色火焰,正是筑基丹的主药紫焰草。 “二位所争不过一株紫焰草而已,正好在下这里还有富余。”陈瑜催动法力,以牵引术将手中紫焰草缓缓送至昭僖面前,道:“若不嫌弃,在下愿以这株灵药和昭兄交换。” “陈公子!”诸葛荇大为惊讶。去岁出了如意宗,她虽然立刻赶回了中洲,却已经听说了紫阳宗覆灭之事。在她看来,陈瑜出现在这里,应该是没了宗门依恃而沦为散修,如今正在和其他散修一样,为了生存而苦苦争扎。 诸葛荇的家族早已没落,她很清楚散修的生存何等艰难。陈瑜如此随意的送出紫焰草,在她看来实属不该。 吱吱!小花也大为不满的冲陈瑜尖叫,因为这株紫焰草,是它从獾妖那里夺来的。 昭僖也大感意外,紫焰草可不是随处可见的地灵根。 在修仙界,只有不到一半的凝气修士可以成功筑基,究其原因就在于,修仙界并没有足够的筑基丹。而作为主药,只要开炉只要炼制成功,一株紫焰草可得六颗甚至十颗筑基丹。 因此一株紫焰草的价值,远在两三颗筑基丹之上! 不论昭僖还是诸葛荇,他们不知道陈瑜手里有两颗极品筑基丹,更不知道,小花两天前,从一只獾妖肚子里得了五株紫焰草。他们在此打生打死所争抢的,在陈瑜看来毫无意义。 “陈兄,当真是财大气粗!”昭僖耸起的八字眉舒展,看着正在面前缓缓转动的紫焰草,微带着嫉妒道。 “实不相瞒,在下如今在风临城典客司任职。”陈瑜松开对紫焰草的牵引,任昭僖手忙脚乱又小心翼翼地将其收下,道:“而且罗城主向在下承诺了三颗筑基丹,因此这株紫焰草于我也就不再重要。” “不再重要!”陈瑜这句话太伤人。 昭僖乃莱州昭氏族人,并且他已经晋阶到凝气十四层,然而族中至今没有下发属于他的那颗筑基丹。可是陈瑜呢,风临城的罗城主竟许给他三颗筑基丹,那是三颗啊! 莱州昭氏族人,活得还不如小小风临城一介属官,昭僖的自尊受到极大的侮辱。他看看因伤而脸色苍白的陈瑜,再看看其身边发髻凌乱相貌姣好的诸葛荇,心中千回百转,比之前陈瑜被孟元璋刺了一剑还要复杂。 “陈兄当日的救命大恩,今日的赐药之举,容在下日后再报。”昭僖向陈瑜抱拳一礼,没敢看诸葛荇一眼,转身匆匆御剑离去。 “诶……”陈瑜想要阻拦,却只能看着那道长虹消失在天际。良久,才收回伸出的手,喃喃道:“今后少不了要跟莱州大交道,你倒是帮我引荐一下莱州城主啊。” 噗嗤一笑,诸葛荇有很多话想问陈瑜,但刚才跟昭僖一番斗法,如今她发髻凌乱衣衫尽湿,只好告声罪,穿过茂密的向日葵去河边洗漱。 昭僖离开,被他操控的四具尸体轰然倒地。两只妖兽还看不出什么,孟元璋和另一具修士尸体的脸上,迅速浮现起大量尸斑。 直到此时陈瑜才注意到这个细节,而且直到此时,他才在这些尸体身上嗅到浓浓的尸臭。昭僖操控的尸体,虽不如顾卫卿和宁姣姣那样灵活,但他不靠音律,施术手段无迹可循,这一点又似乎比幻音谷的功法更高明? 陈瑜脏腑伤势非常严重,风波秘境里灵气浓郁充沛,又有那颗红提的药力,正在无时无刻帮他恢复伤势,但他如今就连走路引起的轻微震荡,也会牵动伤势而剧痛难当。 因此只能呆在原地等待诸葛荇,吩咐小花以火球术,将附近散落的五具尸体焚毁。。 昭僖离开,此地已经没了危险。小花抬起脑袋向正西方看了看,乌溜溜的眼睛里闪过疑惑。但随即,它伸出小爪子指着漫山遍野的向日葵,以及远处树上还残留的野果,冲陈瑜吱吱尖叫。 “这向日葵炮制太麻烦……”小花有了神识,再交流已经方便了许多,陈瑜本想拒绝,但想想刚才还拿它一株紫焰草送人,遂妥协道:“好,我有伤在身,你自己去采摘一些,我帮你好好炮制。” 小花大喜,以陈瑜目力难极的速度,迅速隐入向日葵中。整个山谷顿时除了远处的虫鸣鸟叫,还激荡着小花欢快的回声。 “陈公子果然是不论到了哪,都不改侠肝义胆啊。”不出意外,得知陈瑜出现在巽风半岛的经过,已经收拾停当的诸葛荇笑地直不起腰。待听说了救昭僖等人的经过,如此评价一番,又打趣道:“只是这次,陈公子竟没有让他们发下道誓?” 虽是调侃,但诸葛荇却暗暗心惊。自风波秘境的诡河被发现以来,陈瑜或许是第一个活着离开的修士。原以为陈瑜必然会沦为散修,如今看来便是没了宗门,眼前这位陈公子的手段仍然不可小觑。 陈瑜苍白的脸上满是苦笑,当时河里所有人都化身为鱼,谁有本事让鱼给自己立下道誓? “我也只是求个心安而已。”陈瑜稍作解释,向诸葛荇问道:“姑娘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实不相瞒,我正在筹谋一个大计划,若有姑娘相助,这个计划当可以非常顺利。” 诸葛荇秀眉微挑,她出生成长在东海边,这次虽是第一次来巽风半岛,但风临城的情况,她早已听说过。刚才陈瑜已经说过,他这个主薄的顶头上司是二公子罗嘉昕,如此,他所谓的大计划,就有些奈人寻味了。 前去采集向日葵的小花,已经进入远处的野果林。它欢快的叫声,混合了其他虫鸣鸟叫,传到陈瑜二人这里时,变得有些隐约。 “公子刚才说的是‘大’计划?”诸葛荇看着陈瑜有些苍白的面庞问道。此番相逢,这位陈公子带给她很多意外。在她的印象里,陈瑜就是一个胸无大志,仗着师长宗门威名咋咋呼呼的单纯二世祖,就心计城府而言,远不能和紫苏、曾新瑶相提并论。 迎着诸葛荇的目光,陈瑜略作思索即缓缓点头。既然发出邀请,就必须给人家最基本的信任。 轻叹口气,诸葛荇抚着光洁的额头,道:“这些日子都发生了什么,竟令陈公子如此性情大变?” 抬起头,看着陈瑜虽然苍白但仍然清秀的脸庞,诸葛荇道:“左右眼下我也没什么事,就亲眼看看陈公子的手段。” “如此……”陈瑜大喜,正在忍着脏腑剧痛答谢一番,就在这时,已经跑远的小花突然出现在他左肩,小嘴中满是难闻的气味,口中吱吱有声,其中的急切,连诸葛荇都有些惊讶。 再看陈瑜,听得小花的叫声当即脸色大变。只见他袍袖轻挥,在巽风半岛第一次祭起罗盘。来不及多作解释,携不明所以的诸葛荇立即冲天而起。 诸葛荇有些茫然,罗盘冲天而起之际她向下方看去。只见尺许大小的棕色小兽,以极致的速度从罗盘下方掠过。那小兽速度太快,她隐约只分辨出,那是一只头生羊角的獾妖。 逃过獾妖的偷袭,陈瑜却不知道,几天前,他斩杀这只獾妖时用了刀气。而当时被獾妖避过的那道刀气没入山崖石壁,从石壁的缝隙中,有山泉汩汩溢出。 到了今日,也就是陈瑜携诸葛荇逃脱獾妖偷袭的同时,随着汩汩山泉,从那石壁缝隙中,突然逸出一团灰影。 此灰影通体充斥着浓浓的怨气,缥缥缈缈浑像是一团没有实质的雾气。而且自逸出之后不停变化,让人看不清其具体形状。 最诡异的是,这团灰影飘动间掠过荒草,早已枯黄的荒草,尽成粉末。灰影变化着形状冲出山谷,掠过秘境中普通的虫鸟,这些虫鸟尽成干尸! 充满怨气的灰影似毫无目的,此时不断变化着形状,正在向秘境正北飘去。 (未完待续) 第546章 崔祛的魔威 第546章 甩开獾妖的第一时间,陈瑜立即收起罗盘,和诸葛荇御剑而行。见诸葛荇神色里满是疑惑,陈瑜只好将獾妖的恐怖,以及樟木矿场的经历向她坦白,并且将倒向风沫城以图谋风烈的计划,向她合盘托出。 并不是信不过诸葛荇,只是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丢命。陈瑜要覆灭风临城,要杀方绍的想法非常强烈,他担心在接下来漫长的日子里,诸葛荇的无心之失被罗虚之等人发现蛛丝马迹。 下午申时左右,陈瑜和诸葛荇寻了一处山头降落,并且各自施展手段隐匿气息,面对着东方小心潜藏。 这里已经属于秘境中部山区的边缘地带,植被非常稀疏,刺槐、杨、柳以及松柏装点着此地的荒凉,低矮稀疏的藤蔓荒草,在萧瑟的秋风里显得异常清冷。 从这里折向西北,就是陈瑜等人要去的沙漠地带。不过离开中部山区,要想进入沙漠深处取得天候水,他们城步行前往。 原因很简单。 修士于此时很有自知之明,他们清楚自己在沙漠深处,很可能无法得到天候水。但如此异宝,任何修士都希望能够拥有一滴,那么怎么办呢? 好办,埋伏于进出沙漠的必经之路上,击杀从天空经过的任何落单修士! 在最干燥的沙漠最深处,天候水凭空诞生。 天候水不可落地,只能以玉瓶装盛,并且不论多大的玉瓶,每瓶只能盛起一滴。天候水一旦落地立即平凡且瞬息蒸发,在天地间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但是只要被修士得到,其异常隐晦的无形伟力,于百丈之内会产生一种令修士心悸的诱惑力。这种诱惑,是陈瑜至今所知的,唯一一种连储物袋都无法阻挡的神秘。 修士飞行时与地面的距离远超百丈,早已作好埋伏的修士无法察觉那种诱惑,他们索性不作考虑,将不论进出沙漠的修士一体击杀。 因此,修士徒步进入沙漠是一种无可奈何,更多的是向早已埋伏好的修士表明心迹,证明自己身上并没有他们想要的天候水。 “修仙界,果然实力才是根本。”依着紫阳真诀的匿迹篇,陈瑜敛去全身气息,趴于齐膝的山顶荒草丛里,目视着东方如是想到。 正趴在草丛里乱发感慨的陈瑜,以及脸上满是警惕的小花,给了诸葛荇巨大的震憾。 诸葛荇只需微微侧头,就能看到与她并肩潜藏的于此的陈瑜。但是,若她因了修士的习惯,全力散开神识仔细探察,却无法感知到陈瑜的存在! 那种感觉,就像此时匍匐在她身边的陈瑜是一尊冰冷平凡的泥雕,或者说根本不存在应该更恰当。因为她扩展的神识经过时,可以毫不费力毫无阻碍的,从陈瑜身上穿过。 再说小花,刚才他们二人还在千丈高空,陈瑜准备埋伏之前,先询问了小花的意见。得它点头,陈瑜降落之后甚至没有察看周围地形。 诸葛荇不信,在经过宗门覆灭以及孟元璋那一剑之后,陈瑜仍然如此大意。最主要的,陈瑜乃紫苏和曾新瑶的师弟,诸葛荇更不信,这二人的师弟是鲁莽无能之辈。 可陈瑜降落之后确实没有察看周围环境,那就只有一个解释,陈瑜非常相信小花的灵觉。 如今一起敛息隐藏,小花带给她的震撼更甚于陈瑜。 因为小花的身上没有一丝妖气也就罢了,它的隐匿之术,竟是似乎比陈瑜更出色。 若是将陈瑜比作一尊平凡泥雕,那么小花给她的感觉,就是一株野草。陈瑜是令自己平凡,在她的神识里不留痕迹。而小花呢,它是将自己和周围环境融为一体,任她的神识扫过而心中不生丝毫涟漪! “紫阳真诀,不愧是紫阳宗的传承功法!”诸葛荇目视着前方,心中暗道:“连隐匿术这等小道都如此尽善尽美,其他术法神通,又是何等惊人?” 同时诸葛荇想起一个不知真假的传言,在紫阳宗最后的日子里,曾出现过一位五色元婴修士!五色元婴啊,足以在中洲成就一个家族或者一个中等宗门的存在。若有一尊五色元婴坐镇,诸葛氏又何须至今沉沦! 就在这时,趴在陈瑜身边的小花突然伸出小爪子,先是碰了碰陈瑜的肩膀,然后指向东方天际。 “小花的潜藏匿迹之术,果然比陈瑜更高明!”全神戒备的诸葛荇,第一时间察觉了小花的动作,同时在心里做出如此评判。 因为小花又是触碰陈瑜肩膀,又是探爪指向前方,这一系列动作下来,在诸葛荇的神识里仍然未起丝毫波澜。反观陈瑜,只是被碰了肩膀,诸葛荇的神识里,却非常敏锐的察觉到,呆在她身边的那尊平凡泥雕,于电光火石间出现了生命的迹象! 可是,以陈瑜如今的境界,以及他在紫阳真诀这门功法上花费的精力,就潜藏之术而言,怎么会比不过小花呢? 诸葛荇不知道,小花的功法来自她也算熟悉的传道石壁,不过她立即给这个现象找到了理由:定是陈瑜从前太纨绔,没有在这方面用心;而小花身为灵兽,出于本能对隐藏之术更感兴趣。 “来了!”陈瑜当然不知道诸葛荇的复杂心思,此时以神识向她传音,然后继续等待。 适才他们正在御剑飞行之际,收在储物袋里的秘境玉简突然震动。陈瑜察看之下,却是崔祛向他传音:“他和风狸正在被人追杀,请陈瑜出手接应。” 说起来,景蕊率领的城卫军护卫,以及慧远和尚离崔祛更近。但是因了各种复杂考量,放眼整个秘境,崔祛最信任而且愿意求助的,只能是陈瑜。 不一时,漫天飞逝的璀璨流光里,两前三后共五道虹光,立刻引起了陈瑜和诸葛荇的注意。前两道一黑一绿的虹光是崔祛和风狸,有秘境玉简指引,他们正向陈瑜所在的山头赶来;后面两白一赤紧紧跟随者,应该就是追杀他们的修士了。 “咦?竟是魔修?”陈瑜意外道。为了不暴露自己,他没敢功聚双目,因此直到已经可以看清崔祛和风狸的模样,并且看清崔祛的焦急,以及风狸身上的斑斑血迹,他才发现后面那两男一女的追杀之人,竟全都是魔门修士。 “陈瑜你在哪里?再不出手你就要给我和风狸姑娘收尸了!”转眼间,崔祛循着秘境玉简即将降落山头,但陈瑜的匿迹之术太过不凡,他急切间只能隐隐察觉诸葛荇这道陌生的气息。如今情势危急,他只能出声呼救。 正在追来的魔门三修都是凝气十四层境界,但服色杂乱应该并不是同门。听得崔祛呼救,三个魔修追击的速度骤然放慢,并且惊疑不定地向山头看来。 “这个白痴!”陈瑜怒骂一声,崔祛这么大呼小叫,自己和诸葛荇之前的潜藏顿时变地没有意义。但此时,他只能和诸葛荇从藏身的土坑里起身。 “呵,我还以为有什么厉害后手,原来是一个病鬼,一个才凝气十二层的散修!”崔祛和风狸已经来到陈瑜身边,三个魔修为首的白衣青年,看陈瑜和诸葛荇一眼,冲二人冷笑一声,道:“识相的,就别在这里多管闲事,我们只要风狸姑娘,再对这位魔师宫高足搜魂即可!” 风狸虽有凝气十四层境界,但她的修仙经历比之罗嘉昕更加不堪。巽风城三代数百年来诞下的第一个女子,如此尊贵的身份,令她很难接触到修仙界的险恶,因此她修仙以来,甚至连最正常的切磋,都是在哄骗下进行的。 也正是她在巽风城太受宠爱,因此在三个魔修眼里,风狸一人堪比整个秘境的所有天材地宝! 这三人说着,异常警惕地再次靠近,并且小心的降落于山头,在陈瑜等人面前十丈处戒备。 “你怎么受伤了?”崔祛和诸葛荇有一面之缘,此时将尽管受了伤满脸憔悴,但美眸流转娇唇微启,仍然带着娇美笑意的风狸交给她。和陈瑜并肩站在一起,崔祛语带责备地道:“你受伤了怎么不早说,现在搞不好连你也要搭进去了!” “崔兄无须多虑。”陈瑜的伤势太重,根本瞒不过修士的眼睛。但崔祛带着责备的关切,反而令他心中升起暖意。这个魔门修士的人品,至少强过孟元璋那个患难之交。 “你现在怎么样,若是我创造了机会,崔兄能不能第一时间把握?”陈瑜问道。 就在这时,小花的眼睛里再次露出疑惑。这次它站在陈瑜肩上,并且还踮起脚尖转动身子,目光向四周打量一番,又有些疑惑地重新蹲下。 小花的举动终于引起陈瑜的注意。但此时,崔祛身上魔焰纵横,浓浓的杀机公陈瑜心底生寒。只听他道:“陈兄只管出手,他们竟敢伤风狸姑娘,我要他们魂飞魄散!” “如此”陈瑜说着,缓缓抬起的右手捏着剑诀,浑身淡淡的紫霞,跟崔祛的魔焰相映成趣。只见陈瑜的剑指不带丝毫烟火气的,向十丈外三个魔修微微一指,道:“动手!” 十丈而已,陈瑜乃凝气十四层境界,他的神识全力展开,可轻松覆盖十四丈范围。随着陈瑜这微微一指,三道定身符,毫无征兆地被贴在三个魔修的后背三角区。 崔祛心中一跳,蓦然杀意大盛。他一步跨出,眨眼来到三个魔修面前,一身汹涌的魔焰,瞬间将三个魔修笼罩。 三道不似人声的惨叫蓦然响起,这惨叫惊动了天空无数流光,更惊地远处树林里的鸟兽一片喧闹。 小花浑身毛发炸立,陈瑜也一阵心悸,功聚双目向眼前魔焰看去。 魔焰里,三道异常精纯的魔气犹如三条毒蛇,正在三个魔修张大的嘴里不断搅动。随着三条毒蛇般的魔气灌入,三个魔修原本健壮饱满的血肉,正迅速变得干瘪枯萎。 只是数息光景,这三个魔修似走完了一生,他们满是恐惧的眼睛变地呆滞,并且迅速失去神彩。他们已经干瘪的身体,更是诡异的迅速蜷缩。 不到五息,三道不似人声的惨叫迅速消失。三个原来活蹦乱跳,叫嚣着要擒了风狸并对崔祛搜魂的魔修,竟忆经萎缩成三颗拳头大的风干肉球! 魔焰迅速收敛,三颗拳头大的肉球掉落地面,发出非常轻微的“呯”的一声四散,与地面泥土不分彼此。 “好毒辣、好诡异的神通!”陈瑜莫名心悸。崔祛这一手跟他的瓠号术很像,但瓠号术堂堂正正,施展时不会令敌人发非人的惨叫,更不会伤其魂魄阻其轮回。 瓠号术看着触目惊心但堂堂正正,而崔祛这门神通,是真的连敌人的魂魄都给击成了尘埃! (未完待续) 第547章 突飞猛进的隐患 第547章 陈瑜从未想过,别人、确切地说敌人的惨叫,竟可以令自己产生灵魂战栗的惊悸。魔门功法,从声势到酷烈,无不令人心生畏惧。惨叫声起的同时,小花吓地连毛发都不敢炸起,而是紧贴在身上。它弯过蓬松的尾巴将自己紧紧包裹,更是紧紧贴在陈瑜脖子上拼命发抖。 “崔祛,你好可怕!”一片静谧的山头,风狸苍白着俏脸,看着崔祛惊呼道。然而她天生的未语先笑,因此竟是连扶着她的诸葛荇都弄不清,她的惊呼是在指责崔祛,或者只是感慨。 可怕的,不只是崔祛魔功表现出的残忍酷烈,更有他此时的尊容。 此时的崔祛看起来好不凄惨。他七窃流血,神色狰狞,脸色之苍白跟重伤在身的陈瑜有得一拼。更兼他此时浑身魔焰滚滚,配上他如此尊容,一眼看去崔祛更像是一尊横行天地间的盖世魔王。 “风狸姑娘如果被那三人抓走才更可怕。”陈瑜说着,向诸葛荇介绍了风狸的身份。 “原来风狸姑娘竟是巽风城三代近千年来,诞生的唯一一个女子!”诸葛荇出生长大的地方并不在巽风半岛,但是要进入风波秘境寻找造化,她当然要了解半岛的情形。 修仙界并不平静,于修士而言,风临、风烈和风沫三城若没有对峙激战才反倒奇怪。因此最能引起修士注意的,当然是此地霸主巽风城的各种消息。 崔祛仍然神色狰狞,可以看出,以他的凝气十二层境界,刚才一招斩杀三个凝气十四层境界的修士,于他也是很大的负担。此时他正在全力平息激荡的法力,而且听到风狸那声“你好可怕”,他正在以清洁术去除脸上的血迹。 景蕊带着陶昆、马晓晴、周新霞等人,慧远也在向这里赶来。天色将晚,前面定会再遇波折,陈瑜和诸葛荇早已商量过,待人到齐之后再赶路。 “可是风狸小姐,怎么会被那些人追杀呢?”诸葛荇大感疑惑地问道。 “还能是什么?”等待崔祛平息法力之机,陈瑜看看正在目光躲闪的风狸,嘲笑道:“定是风狸姑娘不知世间险恶,见有人敢来面前挑衅,立即自爆身份并且扯起巽风城的大旗,想要令敌人知难而退。” 明白了,风狸脸上不好意思又不服气的神情,证明陈瑜的猜测没有错。 诸葛荇虽出身世家,但家族能给她的保护非常有限,因此她历练以来一直小心翼翼,更不敢拿诸葛氏这面大旗唬人。 而长期以来,外界修士得知风狸身份时的恭敬,令进入风波秘境遇到危险的她,习惯性的自报家门。没成想秘境里的修士无法无天,反而觉得她奇货可居想将她生擒活捉。 看着风狸苍白的脸上不服气又不好意思的窘迫,诸葛荇心中升起怜意,有心为她解围,揶揄着陈瑜道:“陈公子怎么会猜的如此准确?哦——” 诸葛荇拉着长音,看着陈瑜道:“若是我没记错的话,在如意宗的时候,陈公子也是咋咋呼呼目空一切啊。” 说起来,那时雄踞西北修仙界,声名显赫的紫阳宗还在。陈瑜仗着自己亲传弟子的身份,又有紫苏和曾新瑶撑腰,受伤后还有陆临风来保命。那时,他确实足够嚣张,甚至敢冲着折应拭、洛洛以及陈骏之这些筑基修士喊打喊杀。 “陈公子自己都这样,却反来嘲笑我?”风狸没看出陈瑜此时淡淡的失落,她抱着诸葛荇的手臂,一边逗弄小花,一边找到机会讥讽道。 就在这时,一阵剧烈的咳嗽吸引了三人的注意。 已经平息了激荡的法力,终于恢复正常的崔祛,拭去嘴角又咳出的血迹。见三人向他看来,苦笑一声道:“紫气天罗乃《天魔宝典》之中的一门神通,以我如今才凝气十二层的境界强行施展,实在有些吃力。让各位见笑了。” 亲眼见识了魔功的威力与酷烈,又见识了刚才崔祛宛如魔王降世的神情,陈瑜和诸葛荇连又哪敢笑话崔祛? “不过我却没想到,陈兄竟有如此神奇的手段。”崔祛一步一咳地来到三人身边坐下,看着陈瑜道:“陈兄刚才云淡风清的一指,瞬间就将那三人禁锢。想想当日在如意宗,在下竟还自信能杀了陈兄,真不知那时哪来的自信。” “崔兄太客气了。”陈瑜此时重伤在身,任何一个细微的动作都会牵动伤势而剧痛难当,此时只微微摇晃了身子算是谦逊,道:“实不相瞒,我刚才那一指融合了刘叉的‘心中有诀’,以及新瑶姐的飞花术,更有新瑶姐精心钻研出的定身符。而这些,在如意宗我都不曾掌握。” “曾姑娘?紫苏姑娘、曾姑娘、还有司马两兄弟,他们都来了中洲?”陈瑜点头,崔祛脸上露出神往之色,叹道:“也不知要等到何时,才能跟他们把酒言欢?” “我师姐还有新瑶姐从不喝酒。”陈瑜心中有气,自己就站在崔祛面前,他却神往着见别人,是自己还不能进入他的法眼不成? 但这话又不好直接说,陈瑜看崔祛一眼,道:“先说说你,早在外面我就想问了。在如意宗时我凝气九层而你可是凝气十层,如今过了将近一年,我已经是凝气十四层境界,可崔兄怎么反而落后我这么多?” “陈兄不知道?”崔祛疑惑地问道。 “我应该知道什么?”这下轮到陈瑜疑惑了。 崔祛看看诸葛荇和风狸,诸葛荇道:“我今天才和陈公子重逢,还以为他早就知道。” 风狸俏仍苍白,但仍然未语先笑,道:“我以前又不认识陈公子!” “如此看来,陈兄是当真不知道。”崔祛点了点头,但同时心有疑惑。据他所知,陈瑜和景蕊相熟,如今更在风临城任职,难道景蕊也没发现陈瑜的境界提升的太快? “各位先安坐,我去附近看看有没有野菜准备晚饭。”诸葛荇起身道。 她们要在这里等景蕊和慧远和尚,而陈瑜、崔祛以及风狸三人的脸色一个赛一个的苍白,准备晚饭的事情,确实只能由诸葛荇打理了。 “西北修仙界也有高寒之地,难道陈兄没听说,普通凡人去了高寒之地会胸闷头痛。而长期生活在高寒之地的凡人下了山,也会头晕恶心?”向诸葛荇道谢,崔祛正色向陈瑜问道。 “这个,我去如意宗那次,是第一次下山。”陈瑜心有预感,崔祛将要说的话乃修仙界常识,而自己将再次变地孤陋寡闻,因此找理由搪塞道。 点点头算是接受了这个狡辩,崔祛继续道:“西北修仙界灵气之稀薄,令我们这些中洲修士,就像长期生活在平原地带的凡人初临高寒之地一样大感不适,当时很多人差点直接转身离开。” “同样的,陈兄初临中洲,身体还未能适应这里浓郁的天地灵气,和高寒之地的凡人初临平原一样,这种修为境界短时间里突飞猛进,其实是一种病态。”崔祛看着陈瑜,正色道:“于我等修士而言,境界提升太快会有根基不稳的巨大隐患!” “怎么会这样?”陈瑜大惊,本就因伤而苍白的脸色更加难看,道:“也就是说,我如今的凝气十四层境界,并不是自己刻苦修炼所得,而是被中洲的灵气强行堆砌?” 由不得陈瑜不惊慌,实在是他的修仙资质本来就不好,将来能修炼到什么程度,全靠一步一个脚印的夯实根基。而且他短期的目标是覆灭风临城,但此生唯一的心愿是重建紫阳宗。 要想重建宗门,他必须拥有一身强横的实力。若基础薄弱不堪一击,又何谈成长为擎天之柱? 再有,陈瑜突然想到一点。他晋阶凝气十三层、十四层的三个月里,一直身处灵气最浓郁的樟木矿场! 就像任何谎言,即使能够欺骗整个世界,却无法骗过自己一样。修仙之士特别是正道修士的每一步,都没有任何捷径可言。没有流下足够的汗水,没有吃下足够的苦头而骤然实力大涨,定会影响到日后的成就。 “陈兄也无须太忧虑,接下来多多留意即可。”见他脸色难看,崔祛安慰一句,又道:“而且我们现在只是凝气境界,还有足够的机会作为补救。” “哦对了,你不是和陆临风相熟吗,待出了秘境通过风铃亭,陈兄向陆临风要一颗丹鼎派的极品洗髓丹就是了。”崔祛为陈瑜出着主意。 此时诸葛荇已经采了磨菇和野菜向这里走来,远远的,陈瑜就能察觉到这些野菜淡淡的灵气波动。 “丹鼎派?就是中洲五柱的丹鼎派?”风狸美目一亮,嘴角带着笑兴奋地向陈瑜问道。 “正是丹鼎派。”风狸的笑,而且还有补救之法,陈瑜心里一松,问崔祛道:“崔兄最近可有陆临风和刘叉的消息?” 是洲太过广袤,陆临风在丹鼎派所属城池已经闹出很大的动静,但是至今还未传到巽风半岛。而崔祛这一路忙着逃命,也不曾留意陆临风的消息。 诸葛荇带着捡回的食材,坐下准备生火造饭。 见陈瑜似有些失落,诸葛荇突然想到什么咯咯一笑,道:“虽没有陆临风的消息,不过刘叉可就惨了!” “呵,刘叉上一次是偷偷去了如意宗。”崔祛见陈瑜有了精神,而且风狸一副感兴趣的样子,接着诸葛荇的话,道:“听说刚回了溟沧派,刘叉就被他的母亲一顿狠揍。其父刘奋前辈见刘叉还能喘气,抽出腰带接着继续狠揍。待南宫越请出刘毓亭老前辈,刘叉已经是进气少出气多了。” 崔祛虽是向陈瑜介绍陆临风和刘叉的情况,但目光须臾不离风狸左右,令本就松了口气的陈瑜心中好笑。看风狸一眼,又看着崔祛有些夸张的问道:“竟被如此毒打?这刘叉到底是不是他父母亲生的?” 哈哈一阵大笑,崔祛仍然看着风狸,道:“此事,或许只有他的母亲最清楚,有机会陈兄去问一下告诉我一声……” 毫无征兆的,就在这时,在小花突然尖叫着向陈瑜示警之际,一股劲风,从崔祛耳边掠过,冲陈瑜当胸而来。 (未完待续) 第548章 两颗飞蝗石 第548章 陈瑜和崔祛一边交谈热烈,一边心生寒意。 西北修士初临中洲,境界不宜太过突飞猛进。这个常识连风狸都懂,而景蕊并没有提醒过他。 当然,景蕊见到陈瑜之时,他已经晋阶到凝气十四层,木已成舟她也无力改变。但之后呢,和陈瑜同行去了海边,以及接下来陈瑜每天去城主府用餐,都可以遇到景蕊,她为什么仍然没有提醒? 要知道,那日在城卫军校场第一次正式相见,陈瑜就已经有了隐隐的修为波动。身为修士几乎无须费心即可作出判断,陈瑜这是即将晋阶到凝气十五层。 可景蕊呢,在别人称陈瑜为“陈兄”之时,她一直用“陈公子”这个尊称,她这是貌似恭敬实则包藏了祸心? 天色已近黄昏,风狸苍白着俏脸,托着下巴看着交谈正欢的陈瑜和崔祛。她心思单纯看不出陈瑜的异常,反而惊讶着陈瑜不止跟丹鼎派陆临风相交莫逆,竟同时认识风铃渡的赵抽以及溟沧派的刘叉。 诸葛荇本就钦慕紫苏和曾新瑶,刚才陈瑜毫无烟火气的一指,竟同时禁锢了三个魔修。接着,崔祛虽然吃力,然而仅一招就令那三人形神俱灭。 震撼以及信任,令她此时只顾着埋头造饭,她甚至无视了头顶天空上,正在飞逝的各色璀璨虹光。 崔祛在风狸面前正可了劲的表现自己,最重要的一点,景蕊所率的数十护卫,以及慧远和尚正在无限的向这里靠近。便是下一瞬他们突然出现在面前,也不会令人感到意外。 多方缘由混杂,陈瑜有伤在身不能太疲劳,而且心情有些复杂。他收敛了神识,在这个片刻,他懈怠了连罗虚之城主都讶异的警惕。 因此,这道从崔祛耳边掠过,当胸向陈瑜袭来,并且以极致的速度瞒过小花灵觉的劲风,实在令人措手不及。 几乎小花发出叫声的同时,在崔祛、风狸以及诸葛荇还来不及惊讶之际。胸口遭到重击,带着“咚”的一声闷响,口中鲜血不要钱般四处喷溅的陈瑜,已经倒飞一阵然后向后翻滚。 “谁!”崔祛最先反应过来,迅速起身大喝一声,身上蓦然升起的杀意,令后知后觉的风狸和诸葛荇心生寒意。 小花跳脚,吱吱大叫着展开身法,迅速来到陈瑜身边察看他的情况。而此时,风狸和诸葛荇终于站起身来。 风狸不知所措,因惊讶而合不拢的樱唇微启,乍一看去竟有些不合时宜地在微笑。诸葛荇迅速打量四周一眼,见崔祛正在凝神戒备,她立即转身向陈瑜看去。 她想知道陈瑜的情况,同时想看看,刚才偷袭陈瑜的,是什么。 “飞蝗石!”诸葛荇看着地面上几颗碎片惊呼失声。 修仙界的飞蝗石,可不是普通的鹅卵石。而是真正的,以蝗妖的妖丹为主,辅以其外甲、骨骼以及血肉,只须随意祭炼,即可使用的宛如石子一般的浑圆小法宝。 对于修仙之士而言,飞蝗石这种法宝非常鸡肋。首先再精良的飞蝗石,只能在凝气境使用;其次,蝗妖的外甲完全可以祭炼成修士的甲胄,比如风临城卫军的制式盔甲;而且蝗妖的妖丹境界再低,吞噬其中精纯的灵气,于修士而言也是大有好处。 最后很重要的一点,飞蝗石的威力实在差强人意。虽然也算法宝,祭出后可随意操控其飞行方向,但只要进入神识的笼罩范围,修士完全可以迅速作出应对。 飞蝗石很容易祭炼,然而太过浪费且威力差强人意,如今的修仙界已经很少见这种法宝的踪迹。这也正是诸葛荇看清偷袭之物,又惊又诧的原因所在。 崔祛四周察看一番,除了头顶不断飞逝的璀璨虹光,周围不见任何修士的身影。听到诸葛荇叫破偷袭之物竟是飞蝗石,他顿时心中一凛,同时正在酝酿的杀意愈来愈盛。 实在是,这颗飞蝗石是毫无征兆的从他耳边掠过。若偷袭之人的目标不是陈瑜而是他,或者是风狸……崔祛简直要疯了! 因为出于习惯和骄傲,崔祛从不会带护心镜。而他知道,风狸也没有! 陈瑜本就有伤在身,受飞蝗石偷袭胸口又遭重创。小花见陈瑜躺在荒草丛里出气多而进气少,急地在他身边又叫又跳。 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牵动了本就有的伤势,陈瑜又小心的,将这咳嗽拼命压抑。在这个瞬间,他终于体会到深深的孤独,甚至悲从中来忍不住差点给哭了。 如果师姐紫苏和曾新瑶在身边,他此时就可以无所顾忌的,将心中的软弱逞现给任何人看。但她们不在,陈瑜只能压抑着咳声,轻柔而平缓的喘着气,好缓解新旧伤势带来的剧痛。 “崔祛,小心!”见陈瑜终于又活过来,小花的叫声里满是喜悦,同时以神识向他传达着对手。陈瑜立即手肘撑地,抬起头向正在戒备且身上杀意愈加浓烈的崔祛道:“袭击我的,是一只羊角鹰爪獾妖,凝气八层境界,它的速度非常惊人!” 拼尽了全力,压着嗓子说完这句话,陈瑜忍不住再次轻轻咳嗽。 獾妖这一记飞蝗石太快,虽没有击碎护心镜,然而其蕴含的巨大冲击力,伤了陈瑜的肺。 “一只妖兽?”崔祛满心杀意蓦然一滞,不可思议地回头看看脸色不正常潮红的陈瑜一眼,确认道:“才凝气八层?” 不止是他,连不知所措的风狸,以及再次戒备的诸葛荇都难以置信。 虾着腰,陈瑜蜷在山头又压抑着咳了一阵,脸色再次潮红,舒缓了肺部异样,这才道:“不怕你们笑话,两天来我三次遇到它,但都没有占到便宜。” 陈瑜没必要骗人,崔祛立即功聚双目,同时全力展开神识,凝神在周围齐膝高的荒草里仔细搜寻。诸葛荇更是心中一凛,她想起两个时辰前,陈瑜祭出罗盘带自己冲天而起,所忌惮的正是那只獾妖。 “我、我该做什么?”见崔祛正在伺机而动,而诸葛荇双手法诀连连变幻,令满是荒草的山头长起数排翠绿藤蔓,风狸想要帮忙又担心帮倒忙,一时有些着急,说的话都带了哭腔。 只是风狸太有特点,当此之时她明明有些六神无主,然而俏脸上的神情让人看去,还是在笑。这位巽风城公主般的存在,在此时仍然一副未语先笑的模样。 “陈公子,快让小花帮我们指一下獾妖的位置!”诸葛荇急道。她在面前竖起好几层藤蔓,再有飞蝗石袭来虽可略作阻挡,但同时也限制了崔祛的视线。如今他们身处的藤蔓屏障,更像是禁锢自己的牢笼。可是她很清楚,唯今之计最好的选择,乃是一举将那獾妖斩杀。 小花闻言立即竖起耳朵,小脸小眼睛里尽是专注。既然陈瑜没事,它也想趁着此时人多,一举除去獾妖这个威胁。 “哇,小花的灵觉原来这么强大!”风狸看着小花认真的模样,也不看眼下是什么局势,犯了大小姐脾性,冲陈瑜娇哼一声,道:“陈瑜,等出了秘境,你必须放了小花。它的灵觉这么强大,定能够好好昭顾自己!” 好不容易平缓了气息,正在缓缓运功准备予獾妖致命一击的陈瑜,见风狸旧事重提顿时恼火。 “风狸大小姐……”陈瑜不打算惯着她,也不给崔祛面子,支着右臂坐起,正要潮红着脸色喝斥之际。 小花蓦然转身,冲着陈瑜身后吱吱尖叫。 崔祛、诸葛荇二人大惊。他们都是极有历练的修士,而且早已散开了神识,察觉到小花如此举动,他们当即想到,那只獾妖果然好快的速度,在他们全神惯注之下,竟可以绕到他们身后! “陈瑜小心!”崔祛大喝一声,同时携着浑身沸腾的魔焰转过身来,只见他双手法诀变幻间,正在施展冰墙要阻在陈瑜身后。 诸葛荇同样大惊,她比崔祛快了一步,在陈瑜身后已经有翠绿的藤蔓正在滋生。 说时迟,那时快。 陈瑜心里猛地一突。獾妖以它极致的速度,已经绕行到自己身后。而刚才诸葛荇祭出的数道藤蔓屏障,唯独没有防备身后。 吱—— 小花这一道叫声,从起初的急切,迅速转为凄厉。而此时,崔祛的冰墙仍未凝起,诸葛荇的藤蔓难堪大任。 “飞蝗石!”此间包括陈瑜和风狸在内,所有人都竭力散开神识,因此小花这一声尖叫还未停下,所有人的的神识里,都发现了这颗飞蝗石的踪迹。 “好快的速度,好恐怖的威力!”包括陈瑜和风狸,发现第二颗飞蝗石,所有人心中一起浮起这个念头。 “难怪两个时辰之前,小花示警的同时,陈公子就带着我立刻逃走。”在这个瞬间,诸葛荇心念电转。第二颗飞蝗石正在侵袭而来,她已经非常努力的,想要祭起藤蔓救下陈瑜,但她知道来不及了。如果陈瑜没有其他手段,今日恐怕真要殒落于此了。 “这当真是一只凝气八层的妖兽吗?”崔祛想到。他一阵惊悸,心中升起彻骨的寒意。 崔祛的神识里,也发现了这颗飞蝗石的踪迹,但只是发现而已。这一刻,他感觉自己非常无助,像是被缚了四肢压上了刑场,而刽子手的鬼头刀,已经在斩下! 因为在这个瞬间,崔祛也在全力以赴的,想要救下陈瑜性命。但他知道来不及了,如果没有其他手段,陈瑜今日当真要死在这里! “没死在诡河,没有被孟元璋杀死,难道今日,我竟要死在一只凝气八层的妖兽手中?”陈瑜苍白的脸色一片潮红,心中瞬间涌起这些想法。他当然不想死,稍有可能他一定拼命求生。但他本就受了重伤,刚才又被飞蝗石伤了心肺,不论他多么不甘,于此时此刻,他只能等死。 因为,他只带了护心镜,而没有护背镜! (未完待续) 第549章 傀儡师昭僖 第549章 小花的尖叫还在持续,那颗闯入所有人神识的飞蝗石,以一种决绝之姿,疾速向陈瑜后心袭来。 十二丈……八丈……六丈…… 这个瞬间,陈瑜只能稍稍转动眼睛,他看到了诸葛荇的急切,看到了崔祛的不甘,也看到了风狸正在不知所措的惊慌。 “怎么也不曾想到,我的生命竟是结束在一只妖兽的手里!”陈瑜苦涩的想到。獾妖祭出的飞蝗石速度太快,这个瞬间,陈瑜甚至来不及祭出筑基盾挡在自己身后! 五丈! 飞蝗石的速度实在太快,陈瑜抬头看看天空,尽管这方天空并不属于中洲,更不属于西北修仙界,他想看,但他来不及抬头! 小花还在尖叫,它修炼至今还没有正经的斗法经历。而且事起仓促,它此时有些六神无主,甚至忘了自己是陈瑜的灵兽,因此它忘了帮陈瑜挡下这必死的杀机。 它此时六神无主,而且它这一声尖叫还没结束。 就在这时,当飞蝗石距离陈瑜只有五丈,当陈瑜注定了要带着遗憾已经准备闭上眼睛之际,只听得“呯”的一声异响自身后响起。接着“哗啦轰隆”连串奇怪声音, 小花的叫声戛然而止。诸葛荇祭起的藤蔓,崔祛正在祭起的冰墙迅速成型,他们二人和风狸的脸上,此时一起浮现出惊异。他们看着突然钻出地面的,那堆散发着淡淡妖气的碎木,以及碎木里破成数片的飞蝗石,又向陈瑜看去,脸上的惊异迅速被佩服取代。 崔祛和诸葛荇都知道,陈瑜擅长土遁术。刚才这堆碎木从地下钻出,而地面上没有留下丝毫坑洞,这是土遁术才有的异象。 “真不愧是宗门弟子!”诸葛荇向陈瑜看去时,心中如是想道。其实也包括崔祛和风狸,他们都以为,陈瑜身后那一堆散发着妖气的碎木,定是他最后时刻的自救之举。他们认为,陈瑜刚才也是六神无主,急切间也不论祭出的是什么,只要能救命即可。 山头的气氛瞬间变地宁静,凭着修士特有的灵觉,虽没看到那只獾妖的身影,但崔祛和诸葛荇知道,那只獾妖如幽灵,在他们没有察觉之际已经远遁。 陈瑜的眼睛有些空洞,这一切发生的太快,而他的耳边,仍然回荡着哗啦轰隆的奇怪声响。他的脸上有些茫然,他能看到崔祛、风狸和诸葛荇脸上的神色,然而此时的“看到”,犹如镜子里的倒映,在他心里并没有留下痕迹。 吱――的一声尖叫,小花跳进陈瑜怀里,碰到了第一颗飞蝗石击中的伤处。剧痛令他的眼睛里终于有了神采,小花嘤嘤的哭泣,总算令陈瑜灵魂归体。 一边抚着小花,一边扭头看向身后。 一堆暗红色碎木,正散发着淡淡的妖气,碎木之中,几颗绿色碎石犹为引人瞩目。飞蝗石,陈瑜修炼至今,从未想过有一天,这种在修仙界如鸡肋般的存在,有一天竟可以威胁到自己性命! “是风狸……咳咳,是风狸姑娘救了我吗?”转过头向风狸问道。陈瑜嗓子难受,如果紫苏或者曾新瑶在面前,他一定大哭一场以渲泄心中的惊恐和喜悦。 但陈瑜仍然心思灵活,这堆碎木有雕饰的痕迹,应该也是一件法宝。他知道诸葛荇其实是散修,而崔祛有一身魔功为恃,不屑拥有这种类似的木偶。那么此间能及时救他的,或许只有在巽风城受尽宠爱,拥有各种小玩意小玩具的风狸。 陈瑜这一问,令崔祛和诸葛荇大感意外。 没等风狸否认,陈瑜面前,崔祛、诸葛荇和风狸身后,一个灰衣修士悄无声息的,从山头荒草地钻出。 此人凝气十四层境界,一袭灰色衣衫相貌周正,唯有颇显滑稽的八字眉最是醒目,正是两个时辰前和诸葛荇斗法,得了陈瑜一株紫焰草最先离去的莱州昭僖。 “昭僖昭兄?”陈瑜惊叫一声。崔祛和自己相熟,而且自己即将送王安平去魔师宫拜师,他救自己理所当然;诸葛荇非常佩服紫苏,接下来要随他一起前往风临城,她救自己合情合理。陈瑜怎么也没想到,刚才将自己从鬼门关拉回来的,竟是两个时辰前才见过的昭僖。 昭僖的土遁术非常精湛,至少刚才小花全力寻找獾妖,他藏于地下时没有人发现。但此时现身必然进入所有人的神识笼罩范围,因此立即引起崔祛三人的注意。 一袭灰色衣衫,中等个头,身形不胖不瘦。便是相貌,也是普通的只能冠以周正,唯有八字眉稍有些讨喜。 “昭僖?陈瑜认识此人?”崔祛心中暗藏的戒备稍稍松懈,悄然看风狸一眼,她脸上也是一副戒备且茫然的神色。 崔祛是被人追杀一路逃来巽风半岛,还没来得及熟悉这里的风土人情。兼且莱州对陈瑜而言是大城,然而别说莱州,便是巽风城在崔祛看来也只是穷乡僻壤。因此他不曾听说过莱州昭氏,更不何能听说昭僖这个名字。 陈瑜惊叫之时就想起身,奈何他如今是伤上加伤,挣扎好几次只痛的自己满身大汗。 昭僖见状想上前搀扶,却被崔祛横移一步挡住去路。 “崔祛不要担心,昭兄值得信任!”在诸葛荇的搀扶下终于起身,见崔祛阻挡而昭僖神色不善,立即出声缓解他们的剑拔弩张。 其实心怀戒惧,并且惊疑不定的又何止崔祛,陈瑜自己同样大为凛然。 刚才第二颗飞蝗石向陈瑜袭来,崔祛和诸葛荇已经无力搭救,连陈瑜自己都带着不甘准备认命。可昭僖呢? 虽说所有人都在全力应对那颗飞蝗石,但是出于修士的本能,就连陈瑜也在留意着周边的一切。 除了头顶至今依然璀璨的各色虹光,他们在周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可怊僖就那么无声无息的钻出了地面,而且他出现的位置,在所有人的神识范围之内! 昭僖精擅土遁术,他可以隐匿自己不被发现可以理解,但那堆妖木呢? 骄傲如崔祛,事关生死的陈瑜,面对第二颗飞蝗石都束手无策,然而昭僖却能够及时祭出那堆有雕琢痕迹的妖木。 他是怎么做到的? 抱着正在嘤嘤哭泣的小花,向现身地面的昭僖深深一躬,感激道:“虽说大恩不言谢,但救命之恩,陈瑜没齿难报!” “陈兄客气了,之前在诡河陈兄救了我一命,刚才权当在下答谢就是。”昭僖抱拳一礼道。他深深的看崔祛一眼,对容貌姣好最能引人注意的风狸一扫而过,反而眼睛里溢出喜悦,向诸葛荇抱拳一礼,道:“诸葛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他的这番作态,别说数月前一夜长大的陈瑜,便是崔祛以及不谙世事的风狸,都看出他对诸葛荇的不同寻常。 哈哈一笑,虽牵动了伤势令陈瑜再次咳嗽,但死里逃生的喜悦,令他不愿追究昭僖的神乎其技。他已经无视了身体的不适,上前一步,向仍然在惊疑不定的崔祛和风狸引荐昭僖。 “还请昭兄恕在下眼拙”引荐完毕,陈瑜抱着哭个没完的小花,指着那堆妖木,问昭僖道:“这些,是昭兄的法宝?” 昭僖八字眉微微耸动,见不止崔祛和风狸,就连诸葛荇都一副关切模样,隐着心中喜意,极力平静道:“让各位见笑了,先师精擅傀儡术,那堆碎木也不是什么妖木,是我等傀儡师的灵木祭炼而成的傀儡兽。” “昭兄竟是傀儡师?”崔祛稀罕道。见陈瑜满脸不解,遂解释道:“傀儡术身兼符道阵道之长,祭炼手法又借鉴了丹道、器道,堪称所有这些已经式微道法的集大成者。整个修仙界,粗通符、阵、丹、器者随处可见,但稍通傀儡术者,实在是凤毛麟角!” 崔祛说着,作揖向昭僖深深一礼,道:“之前不知昭兄手段而心怀戒备,还请昭兄恕在下刚才鲁莽之罪!” 原本一番好意却被误解,是人都会心生不快,这时就体现了宗门以及身份的好处了。 崔祛乃鼎鼎大名魔师宫的亲传弟子,虽说魔门有不受待见的凶名,可是再凶那也是名声在外。如今这位魔师宫弟子又如此真诚的向自己致歉,昭僖刚才被阻的不快立刻不翼而飞,八字眉跳动着向崔祛重新见礼。 “原来昭兄竟有如此身份,原来两个时辰前,昭兄并没有出全力!”傀儡师乃是符、阵、丹、器诸道的集大成者,陈瑜被这些名头唬地不轻。再想想昭僖之前祭出的是五具尸体,若他以操控最娴熟的傀儡兽来斗法,以自己当时的重伤之躯,能不能全身而退? “陈兄折煞我了,陈兄神乎其技的符道手段着实令在下佩服。”说着苦笑一声,道:“而且陈兄也看到了,在下祭出的傀儡兽,竟轻易的被区区一颗飞蝗石给毁了!” “我再给昭兄添个堵。”哈哈一阵大笑,崔祛一边邀请昭僖一起用晚餐,兴致盎然道:“一颗飞蝗石令陈瑜重伤,第二颗飞蝗石令我等束手无策,同时毁了昭兄傀儡兽的,其实是一只区区凝气八层境界的獾妖!” “凝气八层!”昭僖的惊愕,令风狸、崔祛和诸葛荇大感满足。栽在一只丹湖尚未化海,实力本应该并不强大的妖兽手中,而且昭僖不像陈瑜,他可是实打实的凝气十四层境界。 “是獾妖,而且只有凝气八层。”诸葛荇抿嘴一笑道。 有了共同的丑事,几个年轻人心中憋闷的同时,又感到非常可笑。而且有了如此经历,连初相识的昭僖,也很快跟陈瑜等人打成一片。 (未完待续) 第550章 开始撒谎 第550章 太阳已经落山,诸葛荇煮的磨菇野菜晚饭期间,众人各自说起进入秘境以来的经历。 风波秘境每十年开启一次的特性,给了这里的修士细心经营的机会。比如风临、风烈和风沫三城,在秘境里各自圈地修筑阵法,以种植灵药并且开采各种灵矿。这三城广袤的辖区里所存在的修仙宗门和家族,无数年的经营下来,也有属于自己的阵法领地。 不过令人意外的是,莱州在风波秘境也圈了领地,但昭僖却没有资格进入。 “实不相瞒,在下只是昭氏旁枝,而且家母身份有些尴尬……”昭僖不愿深谈,陈瑜、崔祛等人也不探究。 其实只看昭僖所修功法即可略窥一二。他修炼的是傀儡术,他甚至没有资格,修炼莱州昭氏的家传功法! 傀儡术说起来非常唬人,乃是丹、符、阵、器道的集大成者。然而当今的修仙界,不论符道阵道,还是丹道器道都已经式微,傀儡术集式微之道的大成,这种大成其实有限的紧。 而且两个时辰前,陈瑜非常随意的禁锢了五具尸体,这一手令昭僖大感震惊。他当时确实没有祭出傀儡兽,但他更担心,便是傀儡兽也不是陈瑜的对手,这才在得了紫焰草之后见好就收。 “陈兄这次在诡河里救人,怎么没让他们立下道誓?”饭后散步消食,崔祛问了和诸葛荇一样的话。 “刚才陈公子说,陷入诡河的也有妖修?陈公子竟是连妖修也救吗?”稍作休息,风狸的小脸再次红润,此时凤眸带着明亮问道。 “人有好坏之分,妖也有善恶之别,况且我的一位长辈就是元婴大妖,因此既然要救又何分彼此。”亏了那块护心镜,而且秘境里灵气异常充沛,只这短短工夫陈瑜胸口的伤势已经见好。如今他仍然脸色苍白,却是孟元璋那一剑造成的内伤仍然需要慢慢调养。 “而且陷入诡河,不论是人是妖都化作了鲤鱼。我境界有限,对他们根本无从分辩。”陈瑜解释道。 风狸嘴角带着笑意微微点头,崔祛看在眼睛,赞一句:“风狸姑娘就是心善”。 此时黄昏已至,夜幕初临。东方天际一轮缺月已经升起,整齐的星辰正在逐渐显现。头顶,热闹的各色虹光向西部沙漠疾驰。这些虹光有大有小,是因有的修士御剑而行,更有修士祭起小舟或者楼船等其他法宝。 秋风徐来,齐膝的荒草沙沙作响,晚秋的秘境似比外面更多了一分寒意。刚才晚饭带给身上的温热迅速被吹走,而且陈瑜有伤在身,对这寒意颇有些不能适应,此时一边散步,一边紧了紧身上衣衫。 “哦对了。”陈瑜想要说什么突然一顿,但已经引起崔祛、昭僖,诸葛荇以及风狸的注意。只见他深深吸一口气,道:“诡河的上游,瀑布下的深潭里有一座供桌,桌上三只石碟里的供品早已没了踪影……” 却是陈瑜突然想起,这里是中洲。而且即将展开的不论倒向风沫图谋风烈,亦或令风临城罗氏城毁人亡,他今后将长时间的活在虚与委蛇的谎言当中。 如此,他就不能像对师父师姐那样,对所有人都赤城相待,所以他要学会撒谎。身边这几个人目前都在信任他,对他们撒谎陈瑜心中有很深的罪恶感,但他必须撒谎。 见所有人都看向自己,陈瑜轻抚胸口装作肺部不适轻咳一声,苦笑道:“我在深潭里一无所获,不愤之下想要带走供桌……” 接下来,陈瑜再没有一丝隐瞒,将潭水涌入,石室地面满是封印阵法,并且因自己移动供桌而阵法无法接续一事尽数道出。 并且,陈瑜着重道:“据我猜测,诡河所有水系组合起来,是一个修士的全身经脉。而我进入的那口深潭,是这位巨大修士的喉咙!” 一阵默。陈瑜行出数步,发现崔祛和昭僖等人没有跟上,反过头看去,连向来天真烂漫的风狸,此时檀口微张,嘴角虽带着笑但满脸不可思议。 中洲修仙界确实算得上礼崩乐坏,大环境如此,中洲修士之间确实缺乏信任。但是作为修士,陈瑜就算在深潭得了天材地宝,那也是属于他的造化。以崔祛之傲,以陈瑜对昭僖的救命大恩,只要他不愿说,只要还不想跟陈瑜翻脸,那么谁也不会强迫他。 如今他说了,而且道出如此惊悚,如此令人难以置信的隐秘!崔祛和昭僖等人,一时间愣在原地,已经忘了迈出脚步。 崔祛看向身边风狸,旋又看向昭僖,问道:“昭兄是地主,可知这风波秘境是如何形成的?” 陈瑜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心中暗赞崔祛果然了得。 风狸同样是地主,而且巽风城的底蕴远胜莱州。但风狸集巽风城万千宠爱于一身,修炼至今的所见所闻都是美好。至于风波秘境的形成这种费心劳神之事,想来那位风璃城主不舍得让她接触。 “实在惭愧!”昭僖有些不好意思,道:“不止是风波秘境如何形成,便是什么时候被什么人发现,在下也是一无所知。” 昭僖的回答其实在崔祛和陈瑜的意料之中。 不同于西北修仙界,广袤的中洲虽然拥有堪称无穷无尽的修士,但这里依然存在了无数未知之地。而秘境比未知之地更神秘,一些人烟稠密的通衢大道,在以往的岁月里毫无异常,突然有一天蹦出一个秘境也是常有的事。 再有一点,不论西北亦或中洲,每天都有宗门在兴衰。兴起与覆灭太过频繁,必然导致典籍湮灭传承中断,要对某一处秘境追根溯源,对昭僖这样的地主而言实在有些强人所难。 “崔兄不要拿巽风半岛跟魔师宫相比。”陈瑜微微一笑,道:“据我所知,五千多年前的巽风城并不姓风。而昭氏入主莱州城,至今还不到两千年,昭兄不知道风波秘境的形成也是情有可原。” 昭僖只是莱州昭氏的旁枝,而且在族中并没有什么地位。这一点只看他修炼了傀儡术,而不是昭氏家传功法即可略窥一二。 因为傀儡术听着唬人,乃是符、阵、器、丹道的集大成之术。可当今的修仙界,虽有丹鼎派在充门面,其实这些道法早忆式微。集已经式微的道法于一身,真正的实力不见得会有多强。 连家传功法都没资格修炼,昭僖又哪来的机会哪来的闲情,去接触浩如烟海的其他典籍?况且中洲大地随时都有未知之地被发现,随时都有新的秘境出现在通衢大邑,中洲修士见惯不怪,已经很少有人花心思去追根究底。 “陈兄有没有把握?”看昭僖一眼,崔祛迟疑一下向陈瑜道:“我和风狸姑娘横跨中部山脉,也曾俯瞰诡河全部水域,那里如今虽然异象丛生,但诡河的规模实在太过浩大!” 不止崔祛疑惑,诸葛荇、昭僖和风狸也有些不敢相信。特别是昭僖和风狸,他们在巽风半岛长大,无数年来,他们太多的族人亲友曾深入风波秘境。 若依着陈瑜的说法,诡河所有水系其实是一位巨大修士的经脉! 他们不相信,自己那些早已成名多年的亲友长辈的眼力,还比不过陈瑜这个凝气境的小修士。因为别说他们的家族内部,便是整个巽风半岛,这无数年来也从未有人怀疑,诡河的所有水系是一位巨大修士的经脉。 陈瑜苍白着脸,诡河的全貌再次从心中掠过,霍然抬起头,但是迎着他们的目光,陈瑜又有些迟疑,道:“实不相瞒,敝宗紫阳真诀的凝气篇,于经脉方面有非常独到的建树,因此我的把握虽不足十成,但五成总是有的!” 崔祛信了。不是信陈瑜的眼力,而是信紫阳宗。 出于对紫苏和曾新瑶的信任,以及断断续续得到的关于紫阳宗的威名,诸葛荇也信了。 昭僖不信,但他看了崔祛和诸葛荇脸上的表情,想了想并没有质疑。 “这里仍然属于中部山脉,距离诡河并不远。要不,我们去看一眼?”风狸同样不信,她没有心机,平日里说话也少有顾虑,因此提议道。 “风狸姑娘忘了?”崔祛也有些意动,但立刻颓然道:“我们现在无法靠近诡河!” 自从没了封印阵法,这几天来诡河上空犹如呼吸般的巨大声势,早已引起无数修士的注意。然而他们认为有宝物即将出世,满怀着喜悦赶去时,却有不少人下饺子一般当空坠落而不知所踪。一些见机得快的修士逃也似的离开,被人问起经过却不知所以然。 崔祛之所以如此轻易的相信了陈瑜,更多的,乃是联想到诡河如今的异象而作出的判断。 “诡河竟是一尊修士!”风狸仍然带着笑意,但娇俏的脸上满是不可思议。喃喃一阵,突然看着陈瑜,嗔道:“这么好玩的事,你怎么不等我们来了之后再解开封印!” 目光转向小花,旧事重提道:“而且小花还这么小,你怎么忍心要了它的魂血,而且还奴役它帮你斗法!” 陈瑜当即被噎地咳嗽连连,苍白的脸上升起潮红,恼怒地瞪崔祛一眼,后者也是无奈,只能报以苦笑。 就在这时,蹲在陈瑜肩上的小花突然踮起脚尖,小脑袋迅速转动,耳朵上细细的绒毛,在秋日黄昏的寒风里不正常的抖动。 陈瑜还在咳嗽,但是獾妖才离去不久,他还没有放松警惕,因此很快就发现了小花的异常。 初时,陈瑜以为小花是不满风狸多管闲事,又一次企图将自己放生。但是和小花的神识接触,陈瑜有些意外的发现,小花向自己传递出的,竟是疑惑。 这是第一次,以小花惊人的灵觉,竟不能作出清晰确定的判断! “怎么了,可是那只獾妖去而复反?”崔祛同样警觉地问道。他发现陈瑜苍白的脸上神色有异,同时也看到小花眼睛里深深的疑惑。 “不知道,小花感到有些不安,但不是獾妖!”太阳早已落山,夜幕即将降临,陈瑜身上升起淡淡的紫色霞光,向崔祛等人道:“小花的灵觉天生敏锐,而且从未出错,我们小心点……嗯?景蕊道长和慧远兄他们来了!” 远处,两艘巨大的楼船,正在迅速向这里靠近。 (未完待续) 第551章 请教战阵 第551章 风临城进入秘境的城卫军共计百余众,但是只有一半随景蕊来到了这个山头。其余人要么已经殒落,要么身在他处无法赶来。 开宝寺僧众亦有伤亡,和慧远一起走下楼船的主沿,只有三十余人。 这两拔人马泾渭分明的各自在山顶扎营,众修士的喧嚣吩扰中,小花疑惑的神情已经消失,令心有余悸一直留意它的崔祛、诸葛荇和昭僖等人松了口气。他们自我安慰般认为,小花刚才的疑惑,是因为发现了景蕊和慧远一行。 就连陈瑜都忽视了小花这份疑惑,因为它此时,警惕地望着纷乱的人群里,正在忙碌的搭建营帐的陶昆,并且以神识向陈瑜传递着危险。 “果然不出所料,方绍不可能派孟元璋一个人来杀我。”陈瑜轻抚着小花表示了解,暗叹一声:“陶昆终究是中洲修士,虽有共患难的交情,但是在巨大的诱惑面前,他也会动摇!” “方绍啊方绍,既然你找死,那就去死!”陈瑜极力掩藏,不让心中杀意被崔祛等其他人发现。 “陈公子怎么了?”风狸带着疑惑,探过螓首向陈瑜问道。尽管有崔祛挡在中间,但心思单纯如她,仍然察觉到陈瑜霎那的异样。 “阿弥陀佛!”紧随风狸之后的,一身月白僧袍的慧远和尚,将搭建帐篷的事交给师弟,来到陈瑜等人面前双手合什口喧佛号。 这一次,慧远的佛号并没有令陈瑜和崔祛作出反应,就连心思最单纯的风狸,面对慧远虽有些不自然,但是和其他人一样抱拳为礼。 只是慧远最初的注意力明明在风狸身上,此时却突然看向陈瑜,眼角淡淡的金色带着祥和,关切道:“不知陈施主这几天经历了什么,为何你心中的戾气,竟是比之前更深重了些?” “慧远兄法眼无差,在下这几天确实经历了很多。”陈瑜心中微凛,暗道这个慧远修炼的,究竟是什么功法,竟可以凭着泛金的一双肉眼即可看到自己内心的细微变化。但陈瑜不掩饰也不说实话,道:“甚至片刻之前,我还差点被一只凝气八层的獾妖给杀了。” “陈公子竟称慧远大师为‘慧远兄’?”正在见礼的诸葛荇有些惊讶又有些好笑道。 “慧远大师?”崔祛心中升起不满,因为他跟陈瑜一样,也是以“慧远兄”作为称呼,此时与生俱来的傲气发作,冷哼一声道:“这位慧远大师很有名望吗,以我和陈瑜的身份,也不配跟他平辈相交吗?” 崔祛将“大师”二字咬地很重。 “误会了误会了!”昭僖先是有些不满崔祛对待诸葛荇的语气,但很快他就知道,崔祛和陈瑜定是不曾听说过佛道这个修仙宗门,遂一边安抚一边为他们作着解释。 简单来说,佛门禁止弟子婚嫁,因此他们从来没有自己的兄弟姐妹。而佛门经过这些年的发展已经蔚然成势,修仙界为了表示尊重,称呼所有佛门弟子为“大师”。 当然,就像有些人以“牛鼻子”称呼道士,似玄都观等宗门,以“秃驴”称呼和尚者大有人在。 听得解释,崔祛冷哼一声不作理会。于他而言“大师”这个称呼有特殊意义,他是决不会低姿态的,对一个不相干的人作出如此称呼的。 “原来竟有这么大的学问。”陈瑜重新向慧远见礼,道:“在下陈瑜,见过慧远大师!” 放在从前,陈瑜定是和崔祛同样的姿态。因为在他心里,除了丹鼎派的丹痴大师之外,就只有自己的师长可称作“大师”。 然而紫阳宗已经覆灭,他告诉自己,以后的日子里必须小心行事。孟元璋那一剑太过刻骨铭心,陈瑜再次告诉自己,以后对任何人任何事,都要小心谨慎! “不过是一个称呼,陈施主、崔施主无须计较。”见陈瑜如此郑重其事,慧远非常豁达的不以为意。 “你们聊什么呢这么热闹?”这时,风临城卫军终于搭建好一顶帐蓬,一身华服的景蕊娉娉婷婷的走来。远远看到陈瑜,景蕊惊呼一声道:“陈公子怎么受伤了,而且伤地这么重?” 远远地看一眼正在忙碌的陶昆,而且想想方绍对自己的杀机,起因竟是毫无根据的争风吃醋!更有一点,之前在秘境外面,景蕊并没有向陈瑜解释对慧远应有的称呼。 一想到这里,陈瑜心中再次有怨气滋生。警觉到慧远就在面前,陈瑜立刻极力将这怨气收敛,但还是被慧远察觉,并且满是疑惑地向陈瑜看来。 就在这时,趴在陈瑜肩上的小花再次霍然站起。这一次,它不再是扭动脑袋,而是昂起头整个身子都在转动。它眼睛里浓浓的疑惑,令任何人都不能忽略。包括刚才误以为,它发现景蕊、慧远等人而放松警惕的崔祛和昭僖。 “怎么了?”崔祛、昭僖、慧远和来到这里的景蕊异口同声。 “不知道,可能有危险!”陈瑜扭过头看向小花,道:“不过它的毛发没有炸起,而且神识向我传出的也只有疑惑,似乎发现的并不是危险。” 此时夜幕已经降临,明月洒落人间的清辉带着晚秋的寒意,天上璀璨的星辰整齐排列,一道道或大或小的各色虹光,正在从他们头顶掠过。 不远处风临城卫军以及开宝寺众僧侣还在搭建账蓬,不时有呵斥声吵嚷声传来,看着很是喧闹。陈瑜这里,众人功聚双目极力远眺,似崔祛、昭僖等人更是全力展开神识,不敢放过周围的任何蛛丝马迹。 只是小花踮着脚在陈瑜肩上不断转动身子,崔祛等人不得不跟着移动目光。片刻后,在所有人探询的目光里,小花又恢复了平静,似乎刚才什么都不曾发生。 “到底怎么回事?”崔祛横移一步挡在风狸身前问道。这里除了慧远之外,所有人都见识过小花异乎寻常的灵觉,见崔祛已经在发问,其他人一起看向陈瑜。 “我真不知道啊!”陈瑜一边抚着小花,向崔祛等人道:“以前若有危险,小花定可以给出非常明确的警示,现在也不知道怎么了,它眼睛里的疑惑已经发生了好几次了!” “对了,风波秘境从前可发生过什么不同寻常的事?”小花对众人的询问只能报以吱吱叫声,崔祛想起什么,向景蕊、昭僖等人问道。 风波秘境从未有过不同寻常,每次秘境开启,最大的伤亡来自争夺宝物的厮杀。这也是罗虚之城主以及老仆吴叔,放心景蕊和风狸进入秘境的最大原因。只要护卫得当,外面又有接应,秘境里基本不会有太大危险。 直到进入大帐重新见礼,升起篝火开始煮茶,除了风狸不断逗弄小花,想让它主动离开陈瑜。其他人一直保持着警惕,慧远不再询问陈瑜为何心中怨气更重,景蕊也不再询问陈瑜为何受伤。 好一阵子之后,外面的吵闹声传入大帐,崔祛最先回过神来,看陈瑜一眼道:“陈兄既然要入职风临城,你对风临城卫军可有什么评价?” “乌合之众!”陈瑜手握秘境玉简察看资料,听得崔祛发问想也不想回答道。虽然他立即感到后悔,但话已出口,而且景蕊凤目带着恼怒向自己看来,陈瑜有些无奈,只好收起玉简道:“风临城将不知兵,兵不识阵。若城卫军可堪大用,风沫、风烈二城早已被吞并!” “你……”景蕊大怒,她理所当然的想要反驳。但是想想紫苏,再想想元州以六万之众攻打紫阳宗,最终却损失了武阙,毁了仙尸,更殒落了三尊元婴。 风临城卫军的战力不如元州,陈瑜说城卫军不堪大用,似乎也是有理有据。 “陈兄可否说得具体一点?”崔祛心中一动问道。 他所接触的紫阳宗弟子只三人而已,紫苏和曾新瑶无须多言,在他看来最没用的陈瑜,竟以乌合之众来评价风临城卫军。而且陈瑜所说的“将不知兵,兵不知将”一副很有道理的样子。 和司马昂、郑维新等人一样,崔祛深知,当他们借助上古传送阵进入西北修仙界之时,就意味着西北修士也将大举进入中洲。随西北修士一起进入中洲的,也包括战阵之道。 “其实说白了也没什么。”见帐内众人都在看着自己,陈瑜只好简单道:“外面正在搭建的帐蓬,包括风波镇三方对峙的阵地都是毫无章法。” 当今的修仙界,修士最常用的是阵盘,看起来确实非常方便,待到使用时只须祭出即可得到很不错的防御。 但阵盘无法灵活变化,并且为了携带方便而牺牲了绝大部分威力,以至于一些破禁的法宝如破禁梭,即可轻易将修士的防御毁去。 “在风波镇,风临城大营的帐蓬大小不一也就罢了,立下营寨之时,想来也没有考虑太多。”陈瑜继续道:“比如若遇敌袭,我方应对时,那些凌乱的帐蓬会不会影响调度?比如我方要发起突袭,那些帐蓬会不会影响集结速度,从而失去出其不意的意义?” 景蕊仔细听着陈瑜的见解,她也承认不论外面的,还是风波镇正在对峙的风临城卫军帐蓬确实很乱。而且也确实如陈瑜所言,这一切都是因为当今之世阵道之衰落。 但是听到关于“敌袭”和“突袭”,景蕊嘴角溢出嘲讽,哼了一声道:“陈大公子或许忘了,在风波镇对峙的三城修士全都是筑基境界,而筑基修士无须法宝即可凌空虚渡!” 景蕊说的是常识,而且很有道理。 在中洲,筑基境的修士才有资格上战场。至于帐蓬影响防御和集结一说……筑基修士抬抬腿就上升到数十丈之高,试问那时,还有哪座帐蓬能造成影响? “那么休息呢?”见随着景蕊反驳,昭僖和慧远都露出不以为然的神色,陈瑜亢声道:“景蕊姑娘能不能保证,一片凌乱的营地里,那些筑基修士谁敢放心的休息?” “陈瑜,出了秘境我在你府上多呆一阵子。”崔祛动容道:“你将自己知道的战阵之道帮我抄录一份,拜托!”说着,崔祛还郑重的向陈瑜抱拳一礼。 (未完待续) 第552章 还有完没完 第552章 “你要在风临城停留?”陈瑜喜道:“太好了,不如你也在风临城领个差事,如此一边拜读我默写出的战阵纪要,同时也有机会进行实践!” 早在秘境外看到崔祛之时,陈瑜就想对他发出邀请。不是为二公子罗嘉昕效力,而是帮自己一起覆灭风临城。 当然,对崔祛的邀请,仍然要打着风临城的名号。因为说白了,此时的陈瑜就是一个散修,他没资格对任何人发出邀请。 然而风临城实在太小、太偏僻,正常情况下,以崔祛的身份,应该是风临城主罗虚之主动的,将整个风临城奉上,然后乞求崔祛笑纳。 陈瑜只顾着欢喜终于找到机会,直到目光转动才发现,他的这个邀请,令帐中景蕊、慧远以及昭僖变了神色。 崔祛的身份再是不凡,但他出身魔宗! 对景蕊等人来说,与崔祛若只是道左相逢,没有第一时间拔刀相向,而是结伴一起闯荡就足以令听闻此事者侧目。 邀请他一起在风临城效力?这里可是中洲,而崔祛魔门弟子的身份,就是他的原罪! 此时慧远、昭僖若只是感叹陈瑜阅历浅薄,那么景蕊就是心中恚怒。 崔祛是什么身份?魔师宫亲传弟子!景蕊几乎可以肯定,今日崔祛入职风临城,那么明日风沫、风烈,甚至莱州以至巽风城,都有借口集结大军向风临城宣战! 这一瞬间,或许只有诸葛荇最为感慨。 当日在如意宗,性子有些清冷的紫苏,不愿跟陌生人多费口舌,因此整个如意宗都是由陈瑜与人交涉。 因此诸葛荇很清楚,那时的陈瑜虽有些小聪明但说话直来直去,活脱脱就是凡俗界什么都不懂却自命不凡的二世祖。 可此时呢?只有诸葛荇知道,当着景蕊的面向崔祛发出入职风临城的邀请,乃是陈瑜在向她证明没有私心!但陈瑜邀请崔祛是出于真心,因为诸葛荇知道,陈瑜的那个大计划,缺人手! “是什么经历,让一年前的二世祖,突然变地拥有了如此城府工于心计?”诸葛荇如是想道,她和帐内其他人一样,此时正在看着陈瑜。 “陈瑜你竟敢邀请崔祛,你难道不知道他是魔修?”心直口快的风狸,再次未语先笑毫无心机地问道。慧远、昭僖没打算开口,景蕊身份使然,若开口难免尴尬,此时也就风狸可以拿崔祛的身份说事。 微微一愣,迎着众人的目光,陈瑜看向神色有些僵硬的崔祛,抱歉一笑道:“崔兄海涵!只因西北三大宗门都有魔修供奉,在下也习惯了交友交心,刚才的提义实实出于好意,若有冒犯崔兄之处,还请再三包容!” 如果适才诸葛荇只是稍有怀疑,陈瑜这句道歉之后,她心中再无疑虑。陈瑜确实是有意为之,他的目的就是要当着景蕊的面以表示自己没有私心。他的目的,仍然是拉拢崔祛投向自己,然后一起执行他心中的大计! 崔祛回以一礼表示无妨,但帐中气氛不可避免变得微妙。 “陈公子的宗门里,除了妖修之外竟还有魔修!”又是心直口快的风狸惊讶问道。她即使一副平静表情,脸上也会带着笑意。如今这笑意又掺杂了惊讶,令她看起来很是特别,至少此时,陈瑜看着她美好的样子竟呆了一呆。 轻咳以作掩饰,陈瑜看向昭僖,道:“昭兄没有崔兄的顾虑?”又看诸葛荇一眼,陈瑜微微一笑道:“昭兄还不知道,诸葛姑娘已经同意,将前往风临城助我一臂之力呢。” 刚才陈瑜邀请崔祛之时,昭僖就已经有些心动。他确实出身莱州昭氏,但他的父亲只是莱州城主族亲。而他的身份更卑微,因为他的母亲只是父亲的侍女,地位甚至不如小妾。 “如此,若景蕊道长不嫌弃,在下愿意效力!”昭僖强抑着心中欢喜,向景蕊郑重道。 刚才已经作过介绍,得知昭僖竟出身莱州,景蕊对陈瑜都有些刮目相看了。什么样的气运,可以令陈瑜从诡河里救出昭氏族人?即便昭僖在莱州身份低微,可景蕊只要他姓昭就足够。 “昭公子愿意屈就风临城再好不过,景蕊先替父兄多谢昭兄!”景蕊大喜,对陈瑜刚才邀请崔祛的举动再无埋怨。 咦?有了昭僖,景蕊想要再接再厉,趁此机会拿下帐中身份最尊贵的风狸。然而就在此时,她储物袋里的秘境玉简突然猛烈震动。这是同时有数人向她传音的现象! 带着疑惑取出玉简,神识探入其中察看,随即神色大变。 “未跟我们汇合的城卫军士会报。”景蕊神色有些凝重,目光在帐中众人脸上迅速扫过,但最终落在陈瑜身上,道:“诡河附近突然出现一团黑影,此黑影没有特定形状,或者说形状在随时发生着变化。” “最重要的,此黑影所过之处鸟兽尽死,草木尽枯,即使凝气十四层境界的修士,遇上这团黑影也迅速枯萎而变成干尸!如今这黑影飘飘荡荡,看方向可能会经过我们这里!” “都看我干什么?”陈瑜的内伤只恢复了六成,勉强坐在这里跟人闲聊本就疲惫,见众人随着景蕊一起看向自己,陈瑜苍白着脸怒道:“那尊巨大的修士又没醒,新出现的黑影又不是我放出来的,干嘛都看我!” 阿弥陀佛!慧远双手合什,口喧佛号引起众人注意,道:“各位施主不必惊慌,风波秘境自有规则,不允许超过凝气十五层的修士存在。那团黑影不论是什么,有这些异象也只能证明其手段诡异,但是论起境界,应该没有超出风波秘境的规则。” 却是,当别人都看向陈瑜之时,慧远也收到开宝寺其他弟子的传音,并且作出如是判断。 众人正要松一口气之际,小花突然吱吱地急速尖叫几声,令脸色本就苍白的陈瑜再次神色难看。 景蕊、崔祛等人一起看向陈瑜,他们都不懂小花的鼠语,需要向陈全确定发生了什么事。 陈瑜只觉得一阵口干,还没来得及告知他们情况,却见它的身影早已消失在帐外。 “敌袭!敌袭!”几声惨叫之后,篝火处处一片喧嚣的帐外,数十风临城卫军惊慌失措的大吼大叫。在他们的叫声中,又掺杂了数声惨叫。 几乎是小花离开肩膀的同时,陈瑜担心它的安危顾不得伤痛霍然起身。一边急匆匆向帐外走去,陈瑜道:“獾妖!那只獾妖又来了!” “还有完没完!”崔祛大感头痛,和心中瞬间生出杀意的诸葛荇一起,怒冲冲地起身掀开帐帘向外走去。 景蕊和慧远还没见识过獾妖的厉害难缠,但帐外“敌袭”的喧哗,以及城卫军士和开宝寺僧侣不断传来的惨叫,令他们也无法继续安坐帐内。 风狸明媚的眼中带着心有余悸,见景蕊和慧远已经动身,她总算不再犹豫。一个人躲在大帐,即使祭出阵盘可稍作防御,但心中的孤独恐惧定会更难捱。 时间已经到了戌时,一轮弦月挥洒着别样光华,令夜空排列整齐的繁星黯淡失色。夜色已经深重,一些需抓紧赶路的修士,带着璀璨虹光在天空一闪即逝,身形巨大的妖禽掠过,短暂的将明月遮挡,然后带着妖风继续赶路。 平顶山营地里一片大乱。 陈瑜等人先后走出大帐,出于修士的本能迅速留意着周围环境,明月、星辰以及流逝的虹光只匆匆一瞥,他们的全部注意力当即落在营地。 东倒西歪的帐蓬,慌乱着大声喊叫,却因找不到敌人而开始恐惧的修士,被撞倒的篝火引燃了山顶枯草。 十多个受伤一时死不了的修士,和几具早已死透的尸体身陷火海,却因修士的身体早已不惧凡火,在火海或者哀嚎或者沉默。空气里飘荡着呛鼻的浓烟,以及修士被炙烤而难闻的气味。 阿弥陀佛!走出大帐的慧远,见开宝寺自己的师弟们,此时全没了往日佛门弟子该有的沉稳,一声隐带着怒意的佛号响彻四野。 尽管仍然感到不安,但这道佛号之后,开宝寺众僧一边哆嗦,一边各自双手合什口喧佛号,片刻之后终于勉强令自己安静下来。 景蕊也是娇叱连连,以法力将自己的声音传出,在喧哗嘈杂的营地里,喝令几个副什长约束部众准备迎敌。 开宝寺众僧最先安静,但他们稀稀落落分布在平顶山四处,无须多么敏锐的眼光,看到这一幕的所有人都知道,若当真遇到敌人大举偷袭,最先安静的他们根本毫无战力。 反观风临城卫军,几个副什长的呼喝令营地喧嚣达到高潮,紧随了开宝寺僧众也安静下来。但他们忙乱中迅速靠近自己的副什长,并且乱哄哄的向景蕊这里赶来,虽是乌合之众,但比起安静矗立在四处的众僧,情况却是好了很多。 嗯?目睹这一切,陈瑜和崔祛的目光,却被身边月白僧衣的慧远吸引。 令开宝寺众僧率先安静的慧远,刚才口喧佛号时动用了法力。而此时,慧远的身上,笼起一层淡淡的金光! 月白的僧衣,淡金色的霞光,这一刻的慧远宝相庄严,在月光下显得那么醒目特别。 但陈瑜和崔祛本身也足够特别,因为只要全力运转各自功法,陈瑜身上有淡紫色霞光,而崔祛的身上,有紫黑色霞光。 这位慧远和尚,是崔祛见过的第三个所修功法最特别之人,是陈瑜见过的第四个。因为李佶全力运转功法,他的身上有绿色霞光。 “陈施主的府上可还有空房?”感受到二人的目光,慧远仍然合什着双手,看了一眼散落四周的开宝寺僧众,慧远向陈瑜道:“待出了秘境,陈施主为崔施主抄录的战阵手稿,可否容在贫僧也誊抄一份?” (未完待续) 第553章 我没动手 第553章 “哇,陈瑜,你干什么?”最后走出大帐的风狸,从天空到营地打量一番,目光落在陈瑜身上,见他异于他人的奇怪,有些好笑的惊呼道。 獾妖的速度太快,可以在崔祛等人毫无所觉之时,从他们眼皮子底下绕至身后。也就一个时辰之前,獾妖第二颗飞蝗石自身后袭来,若非昭僖及时出手,陈瑜此时或许已经成了一具尸体。 有鉴于此,刚刚一脚迈出大帐的那一刻,陈瑜取出直刀的同时,立刻祭出一面盾牌背在身后。 前有筑基法宝护心镜,后有筑基盾。虽然身荷盾牌令他看起来更像一只龟,但此时性命比面子重要,为了保命当真是顾不得其他。 “慧远兄……哦,大师只管放心,我的主簿府虽然不算大,但客房还是有间的。”看着慧远身上淡淡的金光,同时为了避开风狸的眼神,陈瑜立刻大包大揽。 “对了,小花呢?”诸葛荇问道。小花拥有惊人的灵觉,在对付獾妖的这个当口,它的灵觉可以给众人更高的胜算。 “小花在那里、那里,哦,现在在那里!”陈瑜有重伤在身,仅仅抬起胳膊也会牵动伤势。然而眼下不止汇聚来的数十城卫军,连崔祛和诸葛荇都神色紧张,为了给他们打气,陈瑜道:“小花的速度也不赖,而且它只须全力防守,獾妖急切间也无力发起攻击。” 早在小花冲出大帐,营地里再没有出现伤亡。他们见到的慌乱听到的惨叫,只是獾妖第一波攻击造成的混乱。 顺着陈瑜所指的方向,众人功聚双目仔细看去。 浓烟滚滚的营地,朦胧的月色下,前方三十多丈外,两个小小的黑点正在疾速移形换位。距离太远,小花和獾妖的速度太快,初时众人根本分不清两个黑点谁是小花谁是獾妖。 还是得陈瑜提醒,小花从头到尾端加起来才一尺长,而獾妖不但身形肥硕,身长更是在一尺开外。当然最重要的,小花即使全力迎敌,身上也不会有丝毫妖气! 这下所有人都看得清楚,三十多丈外,身形稍大一些的獾妖喉咙里发出低吼,它弓着身子四爪用力抓着地面,身形迅速移动间,一副随时向这里扑来的样子。 而在它面前,小花几乎是如影随形。 小花刚刚晋阶凝气四层境界,论实力它远不是獾妖的对手。但小花终于想起,自己是陈瑜的灵兽,应该为陈瑜挡下致命一击保他性命。 因此在獾妖面前,小花直接放弃了进攻,而是全力展开了自己全部的速度。 獾妖不断改变方位,几乎前后脚的,小花始终如影随形。獾妖立足未稳,还来不及祭起飞蝗石之际,眼前灰影闪过,小花再次挡在它面前。 陈瑜拥有神乎其技的祭符手法,更掌握了凝气境修士绝不可能拥有的刀气,这两者獾妖早已领教。 绝对不可在一个地方多停留一瞬,这是獾妖对自己的警告! 四只鹰爪用力,妖风弥漫间,獾妖再次一跃而起。 不出意外,小花淡灰色的身影再次猛地一窜,与獾妖相隔丈许,仍然挡在其面前,令獾妖喉间低吼却无法顺利祭出早已准备多时的飞蝗石。 “阴魂不散!”獾妖简直大怒。它也想过,趁着纵身一跃的机会,先一举将毫不防御的小花击杀。但是锐利的双目余光,瞥见早已蓄势做了充足准备的陈瑜。 和小花前后脚走出大帐的陈瑜,第一时间就施展了气机牵引,并且遥遥将獾妖锁定。只要獾妖敢对小花出手,身形于半空微微停顿的霎那,他的刀气会瞬间将獾妖劈作两半! “小花的速度好快啊!”只短短两息,獾妖和小花就五、六次的变化方位,令斗法经验有些欠缺的风狸眼睛有些跟不上。然而她感叹一番立即气鼓鼓地质问陈瑜,道:“你果然还是让小花帮你承受危险,你果然还是让小花帮你挡下致命一击!” 陈瑜为之气结,锁定着獾妖的气机牵引甚至出现霎那不稳。还好这个霎那转瞬即逝,獾妖没能把握住机会,而慧远、景蕊、崔祛以及昭僖仍然凝神戒备。他们也锁定了獾妖,俟其稍有不慎即立刻出手。 “陈瑜你想办法,将小花的魂血还给它好不好?”风狸还是不死心的旧事重提,而且颇有些可怜巴巴地靠近陈瑜,低语求道:“你看小花那么小那么脆弱,还那么可爱,万一哪天当真死在敌人手里多可怜啊!” 前方,以极致的速度变换着方位的獾妖,此时已经萌生退意。有小花不要命的全力防守,它几乎不可能有机会。 “风狸姑娘!”见陈瑜神色冷峻,诸葛荇也觉得这位风大小姐有些不合时宜,厉声喝了一句,又放缓语气道:“据我所知,小花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陈瑜。而且他们出生入死很长时间,陈瑜从未当真拿小花当灵兽!” 说到最后,诸葛荇的语气再次转为郑重。 “昭兄准备,獾妖要逃!”陈瑜通知一声,手中直刀紧握,但心中一阵暗叹“若新瑶姐在这里,以她精湛的阵道造诣定可迟滞獾妖的速度,那时只我一人,即可将这只妖孽斩杀! 景蕊手中宝剑的剑尖正在持续明亮,原来她修炼的这一招,不只可借助日精施展,连月华亦可凝聚。 崔祛浑身紫黑霞光慢慢溢出,掩于宽袖里的双手早已准备多时,正是之前一招击毙三个魔修的紫气天罗。 昭僖轻拍储物袋,但手中并没有取出任何法宝。然而营地里所有修士都散开了神识,因此人人都能察觉到,有异物刚刚没入了地下。 昭僖再次祭出一件槐儡兽,并且以精湛的土遁之术令傀儡兽潜藏于地下。 再看宝相庄严的慧远,一身月白僧袍在夜风里轻轻飘动,浑身被淡淡的金芒笼罩。他也轻拍诸物袋,取出一串通体碧绿的珠链。 这条珠串氤氲着淡淡的灵气,只看一眼就知道定是非常不凡的法宝。而且每一颗通透的珠子内,都在跳跃着一个奇异的“卍”字符,神秘中竟带着阵阵祥和之意。 除了风狸嘟囔着要陈瑜放了小花,诸葛荇拉着她不让她打扰到别人,其他人都做好了准备,只等着将那只肥硕的獾妖一举击杀。 “小花,就是现在!”见大家早已准备妥当,陈瑜当即大喝一声。 正在迅速变换方位阻挡着獾妖的小花,听到这声大喝,其掠飞的身形猛地一顿,并且四爪用力瞬间斜刺里闪身跃开。 已经有了退意,见陈瑜这边准备妥当,在小花闪身避开之际,獾妖一个纵跃,令众人眼前一花之际,它已经向山下疾驰而去。 “想跑?”昭僖冷笑一声,双手法诀变幻间,獾妖逃走的必经之路上,一只浑身刻满阵法,木纹宛然雕琢异常精美的虎形傀儡兽蓦然钻出地面。 此兽高约丈许,身长足有三丈。虎口、虎爪虽有别于真实的虎妖,但如鞭的虎尾,以及浑身的凶煞气息,却不输真实虎妖丝毫。 “日月同辉!”有木虎阻道,早已蓄势待发的景蕊,宝剑耀起璀璨之芒。只见她一剑遥遥斩下,雪亮的月华随宝剑撕开夜空,霎那临近獾妖身后,眼见着这一剑即可将其劈作两半。 当此之时,营地里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连受了伤正在哀嚎惨叫的修士,也暂时忘了呼痛而紧张地陷入期待。 前有木虎阻道,后有月华侵袭。 好个獾妖,只见它四只鹰爪挥动间,两助竟瞬间生起薄薄的风翼! 这对风翼虽只出现了瞬间即立刻消散,却令它千钧一发之际于半空微微扭动了身形。众目睽睽下,景蕊的日月同辉劈空,威势不减将地面犁出深壕,并且向木虎击去。昭僖吃了一惊,再顾不得阻拦獾妖,手中法诀变幻间,傀儡兽瞬间钻入地下,只余荒草在夜风里起伏摇曳。 “好手段!”慧远赞了一声,手中珠串蓦然全部分散。下一瞬间竟呈环形,并且每一颗都涨到拳头大小,以庄严祥和之意,包围在即将四爪落地的獾妖身边。慧远这串碧绿珠串,竟是一件禁锢法宝。 “紫气天罗!”机不可失,见珠串竟有如此奇效,崔祛浑身魔焰沸腾,并不浓重但足以令人心悸的魔气,瞬间将獾妖和珠环一起笼罩。 嘎―― 自照面以来,獾妖第一次发出怒吼。而且听在所有人耳中,它的吼声里分明带着惊慌,以及恐惧。 但是,就在此时突生意外。 被魔气笼罩的瞬间,禁锢着獾妖的数十颗碧绿珠子,其通透的内部正在跳跃的奇异“卍”字符,突然冲出珠体,并且弃了獾妖转而疯狂旋转。这些奇异字符,竟在此时迅速得抵抗净化着崔祛的魔气! “慧远兄不可!”陈瑜大吃一惊,甚至忘了应该称慧远为“大师”。然而如今绝不是他们窝里反的时候,慧远和崔祛这番突然交手,定会坏了眼前的大好局面。 一声大喝之后,陈瑜手中直刀猛地挥下,一道雪亮刀气,随着属于筑基修士的强大威压,向獾妖斩去。 “我没动手!”慧远同样大吃一惊,他竟忘了以“贫僧”自称,可见他也异常着急。 “我也没攻击慧远!”崔祛心中大感荒谬,眼前这个意外,太出乎他的意料了。 说时迟,那时快。 慧远的珠子跑去抵抗净化魔气之时,得到喘息机会的獾妖,以其头顶两只小羊角,狠狠地向前猛地一击! 啵的一声轻响,似冲破了什么薄膜,獾妖一个纵跃瞬间逃离魔气范围。但同时,它嘎的一声惨叫,其臀部血光乍现。 獾妖的速度确实足够快,但陈瑜的刀气,仍然将它本就短小的尾刀齐根斩下。 月辉清澈,繁星沉默,山顶一阵安静。只有夜风在婆娑着荒草,浓烟在飘摇着消散,以及,重新回到陈瑜肩上的小花,发出不满的吱吱叫声。 (未完待续) 第554章 怨灵 第554章 沉默只持续了数息,就被小花不满的叫声打断。这数息,不只陈瑜、崔祛等人尴尬,就连近五十位城卫军,以及三十余开宝寺僧人都无地自容。 真真是没脸见人到了极致,昭僖和陈瑜擅长土遁术,此时竟想着要不要钻入地下躲起来。 崔祛更是脸黑如炭,以他的骄傲,与人联手明明志在必得的一击,而且攻击的是一只凝气八层的妖兽,竟还被它逃了! “慧远大师!”崔祛太骄傲,因此他无法容忍当着八十多人的面丢脸,此时压抑着怒气沉声道:“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一个交待!” “施主请自重!”三十余开宝寺僧众里,和慧远同样一身月白僧袍的和尚怒斥一声,率其他零散分布于营地的僧人迅速包围在慧远身边,戒备着崔祛可能会有的发难。 机会难得,刚才那一瞬间,堪称斩杀獾妖的最佳时机,却被这二人互掐给错过。陈瑜心中积起郁气,他也想听听慧远要作何解释。 阿弥陀佛!慧远的翠玉珠串已经回到手中,此时双手合什,任珠串在面前摇晃,道:“慧果师弟不可无礼。” 又向脸色仍然漆黑如炭的崔祛苦笑一声,道:“确实是贫僧思虑不周。” 陈瑜有些意外,慧远竟如此坦诚的将责任揽在自己身上。向崔祛看去,只见其脸色正在恢复正常,但神情里仍然充满疑惑。 合什的双手捧起翠玉珠串,慧远苦笑道:“这副念珠,乃在下的元婴师叔亲手祭炼,里面融合了那位师叔的一缕意志,名曰‘驱魔’。刚才施主的魔焰太过猛烈,激起法宝驱魔的特性,这才导致了功亏一篑,阿弥陀佛!” “崔公子还请息怒。”昭僖心中暗道,这都什么事?这里人太多,身后众人看向这里的目光未必有什么恶意,但落在人身上实在不舒服。 “是啊崔公子,刚才……”景蕊同样无地自容,想想刚才慧远以念珠困住獾妖那一幕,那是最接近将其斩杀的机会,却因崔祛的魔气而令其逃出生天。 景蕊顿了顿,道:“我们这些人临时凑在一起,彼此不熟悉才有此挫折,依着西北修仙界的说法,刚才的挫折非战之罪。” “可它才凝气八层境界啊!”站在慧远身边,身形高大魁梧,浓眉大眼,相貌有些粗犷的慧果道:“刚才它在我们营地里横冲直撞如入无人之境,若非陈施主的小灵兽迫其现身,我们竟找不到敌人的踪影!” 咯咯的笑声传来,在此情此景还有心思笑的,只能是风狸。只听她娇憨道:“可刚才我发现,那小獾的身上隐隐传出修为波动!” 陈瑜和崔祛相视一眼,各自心中一沉。若当真如此,那么獾妖很可能即将晋阶。 凝气八层都如此难缠,待其晋阶之后呢? “北疆大草原上多有獾妖出没,我魔师宫弟子若无绝对把握很少对它们出手。”崔祛感到头痛欲裂,他也想早点钻进帐蓬躲避众人的目光。 崔祛继续道:“盖因獾妖俗称‘平头哥’,最是记仇好斗,若不能一举将其斩杀,将来被追地上天无路下地无门都是常有之事。” “我们回大帐。”陈瑜实在不愿在这里多待,向众人宽心道:“索性再有五日我们就出去了,到时候躲进城里潜心修炼,獾妖再是记仇,总不敢闯进修仙城?” 众人直直的转身,侍立在景蕊身后的城卫军让开道路,陈瑜正要迈步之际。 吱吱!两声,是妖兽!趴在他肩上的小花突然大叫,并且浑身毛发瞬间炸立。 与此同时,远处山腰上传来嘎――的一声。声音初时尚远,但瞬间如在耳边,其速之疾令山顶所有人一起动容! “獾妖!它竟没有逃跑!” 这是所有人的不可思议! “小心!”在所人有的不可思议中,陈瑜暴喝一声,浑身瞬间荡起紫色霞光,令同样转身准备应战的慧远、慧果、昭僖、风狸等人纷纷侧目。 嗖! 清冷的月光下,一道淡绿色的飞蝗石毫无准头的,向这里疾冲而来。 飞蝗石后,是獾妖一对淡黄色的眼睛。这里都是修士,但凡与这对眼睛接触者,都能察觉到其中的愤恨、嘲弄,以及桀骜! 獾妖只淡淡的看了一眼,营地里近九十位修士,所有人都感觉,它在看着自己! 众人心中凛然之际,獾妖从容转身,再次消失在山顶斜坡处。 而营地里所有修士仍然在回味着獾妖的眼睛,侥幸着它应该并不是在看自己。悲哀的是,有这种想法的,竟包括慧远和崔祛! “小心!”神识里,见众人于这一瞬间竟在愣神。陈瑜暴喝一声,直刀迅速脱手,以他掌握的第一门术法――牵引术,祭起直刀横飞丈许。 当!轻脆的声音惊醒众人,飞蝗石碎成石渣,直刀的余音还在响彻,已经被陈瑜以御剑术召回重新戒备。 山顶斜坡上,早已没了獾妖的踪迹,陈瑜有些惊疑不定,他在猜测,獾妖是不是又潜藏于什么地方,然后抽冷子再次现身偷袭一次。 “多谢陈公子出手相救,在下感激不尽!”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身侧响起。 “陶兄?”陈瑜看去,他没想到刚才出于本能的出手,救下的竟是陶昆。 崔祛和慧远惊醒后感到后背一阵发冷,他们不理会“陶兄”是谁,因为他们此时心中满是羞愧。刚才他们竟慑于獾妖的眼神,心中竟起了侥幸! “陶兄怎么如此客气,你我有共患难的交情,将来定是要同富贵的。区区举手之劳,陶兄如此郑重未免太过生分。”陈瑜脸色有些苍白,刚才救人的动作虽然细微,但仍然牵动了伤势。 “陈兄!”陶昆改了称呼,看着陈瑜苍白的面孔欲言又止。 营地的大火已经熄灭,但横七竖八躺着七、八具尸体可以证明,只有凝气八层境界的獾妖,其飞蝗石的威力异常巨大,大到只一颗,即可要了凝气十四层修士的命! 刚才陶昆也在晃神,因此他知道若非陈瑜出手,营地里将再添一具尸体。 陶昆的欲言又止被陈瑜看在眼里,场中众人惊骇于獾妖的去而复返,但没人知道陈瑜心中的复杂。 果然啊,陶昆也接到了杀我的命令!方绍,你真的该死了! 哈哈,哈哈的笑声,在满场复杂中响起。还没来得及跟陶昆再说两句的陈瑜循声望去,却是崔祛正在笑的涕泪横流。 “这只小獾,它刚才去而复返其实只是为了羞辱我等。”崔祛还在笑,笑弯了腰犹不停止,道:“它这是告诉我们,尽管我们人多,但它随时可以出现并且收割我们的性命!” 阿弥陀佛!慧远喧一声佛号,他再次动用了自己的秘法。 因为这声佛号之后,浓眉大眼、相貌粗犷的慧果,率开宝寺僧众一起口喧佛号。崔祛的笑声戛然而止,道:“圣门千秋”!除他之外,陈瑜、景蕊、风狸,以及陶昆等五十多城卫军单手作揖道:“无量福寿天尊”! “陈施主说得对,再过几天我们就出了秘境,到时候躲在城里潜心修炼,只要我等率先筑基,又何惧区区凝气境界的小妖兽。”慧远月白色的僧袍在夜风里飘动,以宝相庄严的神情,说着令人泄气的话。 “其实想想,也没什么大不了。”崔祛拭去脸上污秽,朗声道:“今日之前,一直是我越阶战胜敌人。这一路被人追杀逃进巽风半岛,我毫发无损,但追杀我的人却死了无数。” “只不过今日掉过来了,我们只是被一只小妖兽越阶战胜而已!”崔祛这些话的内容看着洒脱,但听他的口吻,却带着咬牙切齿。 “好了,大家打起精神,留下必要的守卫提高警惕。”景蕊向獾妖消失的山坡深深地看一眼,指挥城卫军道:“其他人都准备休息,我们明天继续赶路。” “不如,请陈施主重新安排营帐?”众人正要各回大帐,慧远突然建议道。 “如此,在下就僭越了。”陈瑜当仁不让,向景蕊抱拳一礼立刻准备重新规划营地。 然而就在此时,小花再次吱吱大叫。 营地里所有感觉,就像是心脏被人粗鲁地,狠狠的攥了一攥。 “大家小心,这次不是獾妖!”陈瑜沉声道。他最熟悉小花的叫声,适才这叫声里有示警、有恐惧,更有疑惑。 崔祛、慧远等人松了口气。只要不是那只獾妖,凭着营地里这么多人,即将到来的不论是什么,他们都有信心面对。 风狸也在四处张望着戒备,目光向诡河方向,也就秘境的东部看去,突然道:“啊,快看那里,那是什么?” 循声望去,那是一团黑影。 清冷的月色下,修士的目力其实远不如白天敏锐。但那团黑影很特别,虽只三丈许大小,在夜晚看去却异常醒目。似乎,这团黑影本身,就在不合常理的散发着漆黑的光芒。 “是那团黑影!”景蕊道。她想起之前有城卫军士汇报,中部山脉突然出现了一团黑影,所过之处鸟兽尽死,掠过修士之时,会令修士成为干尸。 此时那团黑影不断变幻着形状,它应该没有视觉,因为它行动的轨迹非常随意,依着其前进的方向,再过一会儿将从他们所在这座山的北面掠过。 “好深的怨气!”慧远看了一阵,突然道:“这是一缕怨念,乃已经死去的修士心有不甘,无数岁月后怨气通灵而形成的怨灵!” “人死为鬼,鬼死为聻,聻死为希,希死为夷。”陈瑜喃喃道:“这中洲太邪门了,我在西北还从未见过鬼怪怨灵呢。” “怎么办,它向这里来了!”风狸的声音带着哭腔,紧紧抱着诸葛荇的手臂,向崔祛和陈瑜道:“你们有什么办法,快阻止它啊。” “不好,大家小心,是地龙翻身!”昭僖正准备重新潜藏傀儡兽,发现这个意外立即大声道。 (未完待续) 第555章 灵符驱秽 第555章 那团怨气积聚而形成的灰影改变方向之际,昭僖准备祭起槐儡兽应变,突然失声大喊“地龙翻身”之际,山顶上所有人随即有所察觉之际,已经晚了。 灰影飘飘荡荡的还在向这里移动,其速飞快。而众人察觉到山顶出现变故的同时,所有人心中突然升起强烈的失重之感。 这种感觉陈瑜最熟悉,在如意宗的枣树妖谷,以及镇魔渊有过的经历,令他至今刻骨铭心。 除了失重,还有一个感觉异常熟悉――传送! 得益于如意宗的经历,莫名其妙被传送到风临城,再加上陈瑜还有一枚桃夭符。传送的感觉,早已深刻进他的骨子里。 不论失重亦或传送,来得实在太快太突然,山顶上毫无防备的所有人,尽数措手不及。 传送之力先是隐晦立刻猛烈,陈瑜来不及祭起宝剑飞离此地,仓促间他以神识紧紧锁定正在吱哇乱叫的小花,然后才忍着内伤的剧痛,伸手将它紧紧抓在手中。 有了意外来到风临城的经历,陈瑜担心此时的传送将他和小花分开。传送的另一边是未知,小花境界太低实力太弱,若是与他分开再出了意外…… 传送之力刚刚猛烈,突然又变得隐晦,陈瑜还不曾适应,脚下一个踉跄,耳边传来各种惊呼以及小花的尖叫,眼前一片黑暗,他已经到了传送的另一边。 空气里满是霉味,有伤在身的陈瑜一个深呼吸,被这霉味呛地咳嗽连连。咳嗽又牵动伤势,黑暗中陈瑜苍白的脸上憋出不正常的潮红。 惊叫呼喝声异常喧嚣,景蕊大声喝令城卫军祭起月光石,但她只顾着喝令别人而自己并未将月光石祭起。 慧远、慧果以及开宝寺一众僧人,正在七嘴八舌的口喧佛号。似乎这佛号能驱散眼前黑暗,并驱散入鼻的霉味。而且不同于以往的气定神闲,所有人的佛号都携带着恐惧。 崔祛连连呼唤着风狸的名字,三、五遍之后,惊魂甫定的风狸才应了一声。而此时,小花掀开陈瑜衣襟将自己藏起来,陈瑜咳地嗓子都哑了。黑暗中也不知谁率先祭起月光石,继而一颗颗月光石,终于将这个空间照耀地如同白昼。 这是一座非常残破,地面积了厚厚灰尘,长宽各五丈,一道墙壁开了三只窗户,另一面墙壁左右各一只窗户,中间开了一道巨门的石室。 之所以说残破,是因为上下四周明明都是石质,但坑坑洼洼似经历了很多风雨很不平整。甚至地面上,还散落了无数大小不一的石块。 “快看,那是什么?”因瞬间无数月光石突然闪亮,令很多人一时有些眼盲。待终于适应,一个城卫军装束的修士,指着石室上方一角惊叫道。 啊地一声惨叫,令石室里所有人心惊肉跳,便是正在压抑着咳嗽的陈瑜,也憋红了脸睁着咳出泪水的双目看去。 “是那团灰影!”惨叫声戛然而止之际,混乱中不知谁如此大叫一声,令整个石室更加混乱。景蕊约束城卫军的喝令再次响起,开宝寺僧众再次以恐惧的声音呼着佛号。 果然是那团灰影,似烟似雾,缥纱虚幻似不真实的存在,甚至像骏马疾驰而过扬起的尘埃。飘荡在石室东北角上方,游移不定但又拥有准确目标一般,每一次整团的迅速飘过,定有一个修士急促惨叫一声,然后变成干尸。 这团灰影没有形状,或者像是一只薄薄的膜,却在里面网兜了无数大小不一的小兽。这些小兽在里面左冲有突,从各个方向想要冲破这个膜,却只能令其表现出现无数突起。 混乱中惨叫声次第响起,这里都是修士,谁也不会干站着等死。见灰影向自己冲来,有城卫军士立刻祭起法宝奋力砍去。 然而这灰影有形无质,甚至天花板下掉落的灰尘,也可以无碍地穿灰影而过。面对修士的法宝,灰影嗖地一下裂开一道缝,容法宝掠过之后重又合拢。然后在城卫军士不可思议中将其包围,令其成为干尸。 无数城卫军修士催动法宝祭出刀芒剑芒,甚至施展出五颜六色的基础术法。然而往日这些凌厉的攻击手段,对那团灰影丝毫不起作用。因为面对璀璨的刀芒剑芒,灰影甚至懒得裂开缝隙。璀璨之芒似击向空气一般,穿过灰影斩在石室墙壁上,对灰影没有造成丝毫影响。 有形的法宝直接攻击,才可令灰影稍作避让。术法以及剑芒,无法伤到其分毫! 灰影收割一人迅速斜向上远遁,待临近屋顶角落又霎那折返。这次它的目标,是一个开宝寺灰衣僧人。 阿弥陀佛!灰衣僧人带着恐惧狂吼一声,祭起降魔杵冲向灰影。 这是灰衣僧人最后一次口喧佛号,他遇到了同样一幕。降魔杵激荡着强烈的灵气,被僧人挥动向灰影击去。然而灰影触须一般的突起蓦然裂开一道缝隙,容降魔桁掠过的同时,也将僧人紧紧包围。 如清风般吹起僧人宽大的僧袍,待灰影再次遁向屋顶角落,已经成为干尸的灰衣僧人,直挺挺地迎面倒下。以修士强悍的生机,僧人倒下只激起些许尘埃,竟连最后的抽搐都不曾发生! 说时迟,那时快。 惨叫与干尸跌倒之际,崔祛拉着风狸,迅速来到仍然虾着腰的陈瑜身边。诸葛荇移动脚步,昭僖祭出那只槐儡虎,一起向陈瑜走来。 越是混乱之时,就越考验人的本能。 仍有惨叫声在响起,但这里仍然有八十余人。可是在崔祛和诸葛荇的心里,还是认为和陈瑜在一起更能安心。 其实不止他们,景蕊见城卫军早已乱了套,根本不听她的指挥,无奈之下只好随慧远、慧果等开宝寺僧众,一起向陈瑜这里靠近。 “陈瑜,此时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崔祛仍然紧紧牵着风狸,看着脸上犹带不正常潮红的陈瑜,急切道:“这里只有你经历过战阵,请陈兄像紫苏姑娘那样,带领我们离开这个鬼地方!” 崔祛说话的同时,惨叫声仍然在此起彼伏。 果然如之前的汇报所说,这团灰影没有形状,因为它满石室里横冲直撞收割生命之际,随时都在变幻着形状。它浑身时刻出现的突起如触须,凡是被轻轻掠过,石室里所有人,不论是什么境界亦不论佛门还是城卫军士,尽成干尸! 最关键处,这短短片刻,城卫军以及开宝寺僧人,已经死了近十余位之多。然而虽然虾着腰却一直在仔细留意的陈瑜,至今没有发现它用的是什么手段。 小花躲在他怀里瑟瑟发抖,它的灵觉太敏锐,因此对危险对恐惧的感受,也是比常人更深刻。面对这团灰影,小花分明认为,只有陈瑜的怀里才最安全。 “陈公子!”只这片刻,景蕊已经急地满头大汗。凌乱的秀发紧贴在脸上,看起来异常狼狈,此时也道:“还请陈公子指挥城卫军,带我们一起离开这里!” “阿弥陀佛,我开宝寺僧众,尽归陈施主调遣,还请陈施主不要推辞!”慧远双手合什道。本来随他一起向陈瑜走来的一众僧人,受横冲直撞的灰影惊扰,此时分散在惊慌的城卫军士里,无头苍蝇般早已混乱不堪。 “所有人,祭起你们驱邪避秽的灵符!”陈瑜当仁不让,以法力将声音传出。初时因嗓子嘶哑声音还有些怪异,但很快就正常。宏亮的声音,令天花板上的灰尘簌簌而落。 混乱,仍然极度的混乱! 有的城卫军士和僧人听到命令,稀稀拉拉地祭起零散的灵符,但更多的人还是在满脸惊慌的满石室乱跑。 “都给我听着!”陈瑜浑身腾起淡紫色霞光,再次吐气开声,道:“听我命令,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祭符!” 这一次,随着陈瑜的口令,混乱出终于有数十道灵符错落着被祭起。 除了陈瑜和曾新瑶的之外,这世间的灵符都是大同小异。特别是驱邪除秽这种冷门灵符,都是在淡黄的符纸上,由符师以灵砂写就“敕令”驱邪除秽的符纹。 数十道灵符被祭起,在各自修士的催动下迅速燃烧。正在石游荡的灰影果然非常忌惮般,见火焰腾起立刻向石室角落遁去。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刚才修士最依仗的法宝不能伤灰影分毫,便是魔修崔祛以及佛修慧远,都认为他们绝无幸理。 这里是长宽才五丈的狭小石室,虽有门窗,但外面被黑乎乎有些潮湿的泥土掩埋。他们全力散开神识,探出十多丈之后仍然找不到逃生的路径。在刚才的混乱里,便是最擅长土遁术的昭僖,也不能保证在所有人都死光之后,自己能逃出生天。 灵符燃起的火焰正在慢慢熄灭,当今之世符道衰落,祛秽避邪的灵符又太过冷门,每道灵符最多只能持续息。 但已经足够,只要还有灵符,他们立即着手开辟通道,了不起将这座山给挖穿,只要有缓颊,他们自有手段保得性命! “这他娘竟然有用!”又惊又喜的慧远,再没有初见时的云淡风轻,他喜形于色,喧一声佛号问道:“陈施主如何知道,这驱邪除秽的灵符可以克制怨灵?” “大家听好,为了节省灵符,接下来城卫军和开宝寺众大师轮流祭符!”这时,第一轮灵符已经燃烧怠尽,陈瑜大喝道:“城卫军听令,临兵斗者,皆列阵前行,祭符!” “其实我也没有把握,但我记起刚才大师说过,那团灰影乃怨气凝聚而成。”陈瑜这才向慧远解释道:“我在西北鬼都没见过,因此对阴灵、怨灵等所知不多,但想来应该也是邪秽衍化而来,因此冒险以灵符试探一番。” 陈瑜在说谎,他并不是在冒险。 早在进入石室的瞬间,收在白玉戒中的幽光剑就开始轻震并且变得温热。陈瑜记得紫鸢夷姜曾说过,幽光剑有辟邪、驱魔、诛仙、弑神之力。 如今遇到灰影,之前慧远又说此黑影乃怨气所化,陈瑜在下令之时心中已经有了胜算。 之所以换了说辞,因为陈瑜要隐瞒幽光剑,乃至白玉戒的秘密。 “先别管这么多”陈瑜转而向景蕊道:“还请景蕊道长点出十几个军士,从大门、窗户处为大家开辟通道!” 只大门一处逃生通道,陈瑜担心不够保险,而且这里人太多,他担心呆会儿逃命时发生踩踏混乱。 说话间,第二轮灵符火焰即将熄灭,陈瑜又指挥开宝寺僧众继续祭起灵符。 (未完待续) 第556章 黛姝的师父 第556章 话分两头。 陈瑜、崔祛、慧远以及景蕊等人呆在大帐,獾妖尚未袭营之前。 一片雄传壮阔,一眼望不到边际的建筑群,其奢华精美、磅礴厚重百倍于有些媚俗的风临城。如果陈瑜看了此处,他不会认为这里役鬼则劳神,役人则劳民,他反而会认为理该如此。 这片建筑,甚至连铺设路面的鹅卵石,都喷薄着淡淡的仙灵之气。而每一座亭、台、楼、阁,便是最没眼力的低阶修士也能得出结论,这些都是法宝! 也就是说,如果这片建筑里当真有人居住,那么他们就是以法宝为居所!而法宝本身氤氲的浓浓仙灵之气,弥漫向一眼望不到边际的无穷之处,令整个建筑群看起来就是仙境! 什么人可以如此奢侈,什么人可以如此暴殄天物? 有时候,奢华到了极致,就是庄严。 庄严奢华的建筑中心,浓浓的灵雾掩映着几座若隐若现的雄伟大殿。在这些大殿的中心地带,仙葩遍地,修仙界早已绝迹的灵药,馥郁着无尽的芬芳。 有流水叮咚,然而正在流淌的不是溪不是泉也不是灵泉,而是灵涌。一种灵气太过浓郁而作作的液体,才可以被称作灵涌。 陈瑜的泽薮院洞府里,一只碗口大的灵涌,就令他的洞府成了洞天福地。此地数条灵涌汩汩而流似凡间小溪,注入一方池塘,令塘中金莲朵朵,娇艳着让人迷醉的仙韵。 有一道精致木桥深入池塘,于塘心建有一座小亭。 小亭栏杆处,一个身穿黑底金边锦衣的中年,浓眉英挺,神色不怒自威。这个中年头戴玉冠,三缕微须打理地一丝不苟,犹以其细长凌厉的双目,明明只是平静地坐在那里,却给人锐利、冷漠以及明亮之感。 此时这个黑底金边锦衣中年的面前,有一方尺许大的八角铜镜。铜镜的背面是山河图,若仔细看去,其纵横纹络以及山形走势,正是风波秘境中部山区的西北边缘地带。或者说,这只铜镜的背面,就是陈瑜等人正在歇脚的那座平顶山。 铜镜的正面是一道阴阳八封图,此时镜面一片朦胧,唯有八道封文正在闪烁着淡淡的金辉。 中年身后有脚步声响起,一袭碧色流仙裙,小麦肤色的黛姝从容而至。 直到此时,视线穿过缥缈的灵雾看向天空,才会令人悚然惊觉。此时明明已经是夜幕初临,但黛姝的身后以及中年前方的辽远处,无星、无月,不见丝毫天光。 夜幕时分,天上无星、无月,但望不到边际的大片建筑不但清晰可见,并且令周围一片灯火辉煌。这所有光亮,全都来自法宝建筑自身的宝光! 来到中年身后站定,黛姝神色里满是恭敬,向其背后抱拳一礼,道:“弟子黛姝拜见师父。此前之事已经完成,特向师父复命!” 原来,这个只是平静地坐在小亭里,就不怒自威且双目细长的中年,正是黛姝的师父。 “哼,你还知道回来?”中年的声音很有磁性,不同于双目的凌厉冷漠,面对弟子虽是嗔怒,但声音里却带着温和。 “弟子只是出于关心想多观察一阵子,因此出了如意宗又完整看完紫阳宗覆灭的经过,还去中洲呆了一阵子,请师父恕罪。”黛姝虽是请罪,但脸上毫无惧色,反而带着撒娇般的不满。 “嗯,既然观察了这么久,那为师问你”中年并不回头,只是伸手指指身边灵气氤氲的蒲团让黛姝坐下,道:“若有一步登天的机会,他会不会接受?” 刚刚坐下,并且取了珍藏数月之久的凤眼茶准备为师父沏上。听到中年如此发问,黛姝手上动作微微一顿,继而几乎不假思索地道:“弟子以为,他不会接受!” “哦,说说看!”中年终于来了兴致,看黛姝一眼道:“如今他也算是身负血海深仇,有如此机会他竟会错过?” “师父,他太骄傲太自信又太固执,以至于令人恨不得按在地上好好捶打一顿。”黛姝咬牙一阵,接着一边以法力煮水,一边道:“但他仍然会勤修苦练,不放过任何让自己强大的机会。” 中年沉默一会儿,似在思索。良久才开口道:“黛姝的意思,他放弃一步登天的机会,或许是因见识浅陋?” “不,弟子认为并不是见识的缘故。”此时她手中铜壶已经沸腾,黛姝依着陈瑜往日沏茶的手法,以长柄木勺自陶罐里舀出一些茶球倒进瓷制茶壶,接着以铜壶沸水进行浸泡。 “弟子认为他不会接受的原因,是骄傲、自信以及固执。”黛姝道。 中年再次沉默。 “师父,这是陈瑜自制的凤眼茶。”黛姝提起茶壶,一道碧绿清亮的灵茶水注入早已备好的杯中。举起茶杯,黛姝道:“此茶制作方便饮用更方便,最难得的是此茶喝一口唇齿留香,实在是难得的佳品。” 待中年接过茶杯轻抿一口,看着其脸上先是微讶又满是享受的神情,黛姝道:“待陈瑜回到师父麾下,定要他认真采些仙茶好孝敬师父!” “他已经见过为师了。”中年一杯茶喝完,咂咂嘴有些神色难明地道:“本不欲干涉他的成长,然而让他前去轮回,就已经是一种干涉,唉!” “师父下过凡了?”黛姝惊讶问道。 “不是,为师和他,是在回忆里相见的。”中年仍然神色难明,又叹口气道:“当日陈三思赶来有些慢,你的境界太低不适合下凡,为师担心他的安危,只能亲自走一趟。也不知,如此要凭添多少变数?” “弟子惶恐,让师父失望了。”虽然脸上毫无恐意,但黛姝仍然赶紧陪罪。 摆摆手,中年男子表示无防。 “回忆里?”黛姝自语一句,突然娇容一展,小麦肤色的脸上双眸绽起明亮,道:“传道石壁?” “是啊……”中年再次接过黛姝递来的茶杯,细长的双目看着杯中青碧色汤水,道:“如意宗啊,为师自以为掌握了所有,却没想到区区一块传道石壁,就令谋划无数岁月的大计出了变数……对了,你此次下凡可还顺利?” “师父妙计无双,竟提前派了高湛师兄去了中洲,不然到了最后,弟子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收场。”黛姝抿嘴一笑道。 “不是妙计无双,实是那个混账!”中年突然当真发怒,道:“没有人家的手段却学人家行事,他在战场杀降,还被你那两个不省心的师叔抓了把柄!” “杀降!”黛姝大惊。 别说这两个字所惹怒的敌人,便是在凡俗界,杀降也是天理难容的暴虐之举。而且黛姝知道,师父气的不是师兄高湛杀降,而是气他没有清理干净手尾。也难怪师父将高湛从三品高位,直贬到从八品的芝麻官,而且还远离最能立功的战场。 “好了,不说那个混账了。”中年重新拉回话题,道:“给我多说说他的事情。” “是!哦对了”黛姝轻拍储物袋,取出一块简单雕琢的墨玉,道:“师父,这是陈瑜自制的人皇令牌。” “自制?伪造?”中年先是疑惑,旋即又惊又怒道:“他敢如此大胆?”待接过那块人皇令牌看了看,又嗤之以鼻道:“也太难看了!” “这块假令牌,在如意宗可是掀起了惊滔骇浪。前前后后有不下二十余筑基修士因它而死,至于凝气境修士更是不可胜数。”黛姝想想如意宗发生的事就忍不住想笑,然而突然正色道:“师父,弟子虽不知师父后续还有什么计划,但弟子认为,当早点让陈瑜回来!” 中年沉默一会儿,摇摇头道:“暂时不可,还是让他自由成长。” 黛姝还要再劝,但是想想,师父修为通天才情盖世,正如他刚才所说掌控了一切。那么师父不召陈瑜回来,必然有其道理。因为毕竟,师父心中到底有什么计划,并没有完全向她透露。 就像,去了如意宗,黛姝才发现天上星辰其实也可以非常杂乱。而这一点,师父应该知道却没有告诉自己。 “人心啊!”中年喟叹一声,感觉呼出的气果然带着幽香,有些叹惋的神色里露出笑意,连说话的口吻也轻松了不少,道:“人心,是最复杂最不可猜度的东西,就像我很好奇,面对巨大在的好处,他会做何选择?” 说着,中年袍袖轻挥,面前的八卦镜面先是一阵模糊,待逐渐清晰之时,显露出黑暗的石室,以及石室里的一片混乱。 在这混乱中,小花抬起头向屋顶看了一眼。 它的视线当然不可能远及此处小亭,但它空洞的绿色小眼睛跟中年以及黛姝相触之际,竟无声的尖叫一声,然后掀开陈瑜衣服将自己藏了起来。 之前数次,小花站在陈瑜肩上不断四处张望,就是因为察觉到似有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只是它尽管已经拥有了神识,却至今不会说话,它无法告诉陈瑜自己的觉觉,而且落在身上的目光实在太过隐约,它也不能确定自己的感觉有没有出问题。 “咦,师父,这是哪里?”眼前一幕太简陋,黛姝一时无法确定镜中世界的具体方位。 “巽风岛,风波秘境巨蛟殿。”中年道。 “怎么是那里?”黛姝大惊,看向中年道:“是师父安排的?” “他手里有一把剑,之前此剑机缘巧合,吞噬了他将近三成的鲜血,如今算是彻底认主了。”中年道:“此剑,是开启巨蛟殿的钥匙。” 哦了一声,黛姝恍然道:“原来是幽光剑。” “他唤它‘幽光剑’?”中年想了想,道:“倒也贴切,以后就唤它‘幽光’剑。” “是,师父。那要不要将名字收进仙宝阁?”黛姝问道。 “本就不是仙宝,就不要录入宝阁了。”中年道。 “呵!这下可当真有趣,道、佛、魔、妖还有鬼聚在一起了。”石室里月光石明亮如昼,黛姝不再纠结其他,通过八卦铜镜打量一番戏谑道。待看到陈瑜脸上不正常的潮红,有些吃惊道:“陈瑜怎么受伤了?” “之前有人刺了他一剑,那人已经死了。”中年淡淡道:“你将此行经过,详细说与为师。” 这师徒二人的对话很有意思,黛姝叫着陈瑜的名字,但中年始终以“他”来指代陈瑜。 此时的石室里,陈瑜再次喝令道:“开宝寺众位大师,临兵斗者,皆列阵前行,祭符!” 再次被逼至石室东北角的灰影,虽忌惮着灵符特有的火焰,却在此时一边变幻形状,其颜色正在逐渐加深。那灰影,正在向黑影转变! “陈瑜,此地泥土非常诡异,似坚愈金石!”景蕊率众开辟道路,然而一阵叮叮当当之后,大为着急地向陈瑜汇报着新的发现。 “昭兄,你的傀儡虎威力如何?”陈瑜看着颜色正在加深的灰影,心中有强烈的不祥预感,匆匆道:“还请诸葛姑娘护法,昭兄以傀儡虎前去帮忙。若那些泥土有问题,就放弃窗户,集中全力只开辟一条通道。” “崔祛,你也试一下,看能不能轰开这屋顶!”陈瑜一边吩咐,一边接着指挥城卫军士祭符。 (未完待续) 第557章 黑影怨灵 第557章 魔气滔滔而起,崔祛终于舍得松开风狸的手,只见他双手法诀连连变幻间,一道明亮的水柱自他这里,扶摇着直冲残破不堪的天花板而去。 和之前那普通灰尘一样,崔祛祭出的水柱毫无阻碍地将灰影穿过。这团正在变幻形状的灰影继续挥舞触须,它果然有形无质,普通术法果然无法对其造成伤害。 这水柱刚刚接触天花板立即平铺,像一只倒扣的小池塘,里面填满深达一米的清水。 崔祛双手法诀继续变幻,天花板上一米深的池水,突然泛起密密麻麻的涡旋。这些涡旋如锥,在崔祛的操控下,努力地、拼命的向天花板渗透。 “不行,这天花板上有阵法!”崔祛已经全力以赴,小小长宽才五丈大的石室天花板上,他施展的涡旋密密麻麻达百多道。然而明显已经非常残破的石室天花板上,竟至今有阵法残留。崔祛百多道如锥涡旋,并没有发现阵法的薄弱之处。 此时,景蕊率领十多位城卫军士,正在叮叮当当的祭起刀剑法宝,向封堵了门户的那些潮湿泥土全力挖掘。只是正如她刚才所说,这里的泥土非常诡异,明明能闻到土腥味,但法宝斫去却火星四溅,当真有如正在击打的是精铁,而且是修士用来祭炼法宝的精铁。 “石殿已经很有岁月,便是有阵法应该也不会太强,你再试一试!”陈瑜继续指挥城卫军士和开宝寺僧众,祭出祛邪除秽的灵符,以逼迫那灰影不要向他们靠近。 是的,灵符早已被祭起好几轮,此时不惟陈瑜,石室里所有人都已经发现,他们这些灵符并不能当真伤到灰影,只是能令其稍有忌惮而已。 而且数轮灵符,也就是半盏茶之后,他们面对的已经不再是灰影。 这么短的时间,那灰影的颜色正在加深,正在向黑色转变。 且随着逐渐变作黑色,这团随时变幻着形状的虚影之中,有逐渐清晰的怨气,被石室内所有人察觉。 这怨气似闺怨,似抱怨、似宿怨、似恨怨甚至似毒怨。 修士一生不可能顺风顺水,即使没有经历宗门覆灭之痛,陈瑜这个二世祖的生活里也没少出现怨尤。比如他怨自己资质太差,怨师父经常偏心师姐,甚至怨某一天不期而至的一场小雨。 至于如今就更多,陈瑜怨恨元州城灭了紫阳宗,怨恨风临城拉他当矿奴时的羞辱。他对风波秘境根本不感兴趣,却因葛前辈需要天候水,且景蕊要进来,他就必须前来冒险。 陈瑜都如此,其他人的百样人生里,所积聚的怨气又何其多? 所有怨气或许早已消散于往日,然而此时面对眼前怨灵,这些本该消失的怨气,又再次被勾起被放大,已经开始有了影响心智的威力! 崔祛心中同样有怨,他已经非常努力,但天花板上存在的残破阵法,以他如今修为实力,实在无法将其摧毁。可陈瑜非常武断的,只顾着催促而不考虑实际情况。 不过此时灰影仍然在向黑色转变,弥漫于石室的怨气尚不够浓郁。当然最可贵者,崔祛这个魔师宫弟子的心性足够坚定,心中虽有怨气滋生,对他心智的影响还不是很深。 只见他双手法诀变幻间,整个石室里温度骤降,一股远比隆冬的天气更甚的寒意瞬间降临。只是眨眼间,所有人能清晰的看到自己呼出的白气。 流淌在天花板上的清水,以及密密麻麻的涡旋,受这寒意影响迅速凝结,继而结冰。 不一时,石室天花板上覆盖了足足一米厚的坚冰,冰中有锥,仍然急速旋转。崔祛没有放弃,他还是希望找到阵法的薄弱点,好尽快离开这个鬼地方。 “开宝寺,祭符!”陈瑜大喝一声。 已经寒意逼人的石室里,陈瑜口中吐着白雾继续指挥。身后不远处,景蕊率领的人叮叮当当这么长时间,她们挖掘的是潮湿的泥土,至今却只前进了丈许距离。 “陈主簿,我们没有灵符了!”一个刚刚被换下的城卫军士急切道。 符道式微,驱邪避秽符更是冷门。保护景蕊进入风波秘境之前,这些城卫军士,更是只作了斗法的准备,谁也没想到他们非常熟悉的风波秘境里,此次竟突然多出这么一团厌物。 尽管有数十道灵符燃烧的火焰熊熊而起,但石室里仍然寒意彻骨。陈瑜惊异着崔祛这道寒冰术的巨大威力,同时迅速思索对策。若没了灵符,将如何对付这团怨灵? “陈瑜,你不是会制符吗?”风狸紧了紧身上衣衫,小脸上满是惶急,口中喷着白雾道:“你是不知道除秽的古字怎么写吗,要不你先将这本书拿去?” 酷寒来地太突然,风狸用发抖的小手轻拍储物袋,取出在珍宝阁所购那部破阵子关于灵符介绍的手抄本向陈瑜递来。 并不去接,陈瑜苍白的脸上露出苦笑,道:“我会的灵符都是跟新瑶姐学的,而且不包括除秽符。” “没有灵符的兄弟前去帮景蕊开辟通道。”陈瑜迅速下答命令,道:“还有灵符在手的兄弟再坚持一下,我想想还有什么办法能对付这个怨灵。” 呼啦啦将近一半的城卫军修士向后倒退,他们有的人,其实还有几道除秽符的。然而正在指挥着他们的陈瑜陈主簿此时已没了主意,这团怨灵的手段又太过诡异,出于人性本能,他们想留几道符给自己保命! 这时,一直维持着酷寒术法的崔祛,手中法诀突变。 只见他身上魔焰再次滔滔而起,一团蓝色火焰如蛟如龙,扭曲着石室里每个方寸腾空而起,瞬间将天花板上厚达一米的寒冰尽数覆盖。 这火焰是如此酷毒,一米厚的寒冰未及化水,立即被蓝色火焰汽化,并且瞬间消失无踪。 极至的冷热迅速交替,令天花板上传来剧烈的脆响。无数碎石灰尘簌簌而落,在狭小的石室里传出连串的轰鸣,连景蕊正在挖掘通道的叮当声,都被这轰鸣掩盖。 “城卫军,祭符!”灵符火焰即将熄灭,陈瑜命令换下开宝寺僧众。 不过,碎石与灰尘纷飞之际,终于通体转作黑色的怨灵,变得不一样了。 当它还是灰色时,连灰尘都可以毫无阻碍地将其穿过。但转为黑色之后,这怨灵虽还在不断变化着形状,其身上的突起会伸展成触须细线向这里攻来。但灰尘落下从其外面的薄膜滑落,碎石落下,也是顺着薄膜向四周滚落。 也就是说,此时的黑色怨灵,虽散发着勾起人心底怨念的气息,却,变得有形有质! “还是不行!”接连两道术法令崔祛很是疲累,此时有些气喘地看着陈瑜,道:“这里的阵法虽已经年久失修,但远不是如今的我们能够摧毁。” “不好!”慧远眼角湛着金芒,神色凝重道:“转作黑影的怨灵,已经不再惧怕灵符火焰了!” 其实避邪除秽的灵符仍然能够克制怨灵,然而随着它彻底转为黑色,所散发的怨气之浓,已经能够轻易影响人的心性。 之所以给人一种不再惧怕灵符的错觉,是因为这怨气勾起城卫军修士心底最深的怨念。并且这怨念被放大被加强,以至于催动灵符之时不自觉变得松懈,导致燃起的火焰威力大减。 “用法宝!”陈瑜大喝一声,见黑影怨灵再次向人群冲来,而且这次它的目标,竟是陶昆。“陶兄小心!” 黑影怨灵速度太快,陈瑜有伤在身,施展擒龙手已经来不及,而陶昆的生死只在须臾之间。一时情急,陈瑜立即施展了他此生掌握的第一道术法――牵引术。 满是灰尘碎石的地面,被陶昆双脚犁出深深的痕迹。黑影怨灵不再忌惮灵符火焰,令石室里城卫军和开宝寺僧众再次大乱,各自瞬间放弃了刚才坚守的阵地,没头苍蝇般大喊大叫的四处奔跑。 以至于,一些强烈想要逃命的城士军,竟是连正在挖掘通道的景蕊等人都给冲散。 惊恐万状,但总算逃得性命的陶昆,在混乱的人群里哆嗦着,向陈瑜抱拳深深一礼,道:“多谢陈公子再次搭救!” 混乱到了极点的石室里,善于观察,一身术法战技全靠偷师的诸葛荇,还在回味着刚才陈瑜救人的手法。或许只有开辟通道的昭僖,看着不远处的陈瑜,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若是没有记错,自这怨灵现身石室以来,刚才陈瑜第一次,从其手中成功将人救下! “用法宝,快用法宝!”陈瑜来不及客套,以法力将声音送出,震得石室里再次灰尘阵阵。然而这里已经乱了,所有人只顾着在狭小空间里逃命,已经无人再听他的命令。 同时因为混乱,陈瑜眼见着黑影飘过,想要再次将怨灵选定的修士救下,却总是被他人阻挡而多次错过。才安静了两盏茶工夫的石室里,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又一次响彻。 “冷静,冷静!”混乱中,陈瑜默诵《静心咒》,终于发现自己陷入了和刚才景蕊同样的失误:只顾着喝令别人冷静、反击,自己除了呼喝却什么都不做! 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陈瑜心中大叹:“这里人太多,不然以幽光剑之神异,或许能够摧毁屋顶阵法。还是这里人太多,不然就可以试试桃夭符能不能带我瞬间移动去他处。” 心里虽是这么想的,但陈瑜蓦然睁开眼睛,右手拂过腰间储物袋,以御剑术催动直刀。 雪亮的直刀,以极致的速度,绕过满石室乱窜的军士跟和尚。在黑影怨灵即将从一个军士身上飘过的瞬间,直刀出现在它面前。锋锐无匹的刀刃,狠狠的向黑影怨灵斩下! 嗤地声响,在喧哗嘈杂的石室里本不该被人听到。但这道声音,似在所有人心中响起。 这个声音驱散了所有人心中的恐惧,也斩散他们心中浓浓的怨气。 众人或以神识或以眼睛向黑影怨灵看去,只见随着直刀斩下,黑影怨灵身上,刀锋所过之处出现灰痕,直到直刀已经穿过怨灵,那细细的灰痕才逐渐再次转为黑色。 “各位兄弟,各位大师!”见冒险一试竟当真如心中所料,陈瑜趁着石室里霎那的安静,大声道:“黑影怨灵有形有质,我们的法宝完全可以伤到它!” 同时陈瑜想起,中洲凝气境修士更习惯修炼战技,于术法方面很是生疏,只好再次道:“大家若是不懂御剑术,就以牵引术控制法宝,只凭法宝本身的不凡,一样可以伤到怨灵!” 牵引术乃任何修士都必须掌握的术法,因为收法宝或其他物资进入储物袋,以及平日里要摄取什么东西,都要用到牵引术。 说话间,陈瑜以御剑术操控直刀,嗖嗖数刀再次向黑影怨灵砍去。 这下所有人都看得清楚,法宝确实能伤黑影怨灵,因为它不但在连连后退,直刀所过之处,必然会令其身上出现灰痕。 “各位,跟我一起攻击怨灵!”陈瑜再次可以向所有人下令,头也不回地向景蕊道:“景蕊道长,你继续带人帮大家开辟通道!” (未完待续) 第558章 压制不住了 第558章 对黑影怨灵的攻击,换成修士最熟悉的法宝,在陈瑜竭立指挥下,众人再次变得有序。 大战伊始,无数法宝带着锐啸被修士祭起,石室里瞬间激荡起无穷杀意,或锋锐或沉重的法宝,在黑影怨灵身上留下无数灰痕。然而已经彻底变作黑色的怨灵,尽管有形有质却仍然拥有不死之身一般,它本身又弥漫着浓浓的怨气,很能勾起修士心底最深处的怨念,从而令修士的攻击威力大打折扣。 已经转作黑影的怨灵仍然在不断变化着形状,就像一层薄薄的膜内,禁锢了无数大小不一的小兽,而这些小兽正在里面肆意冲撞。其丈许大的身上,每一个瞬间都会形成无数突起。 这些突起没有规律,然而在不经意时,这些突起会突然迅速延长并拉伸成黑色如细线般的触须。这触须瞬间冲向攻击它的修士,稍有不慎,这黑色触须就会狠狠插入修士体内,只一个眨眼待细线收回,被袭击的修士这才发出短促的惨叫,其身体迅速干枯继而一头栽倒。 陈瑜将这一幕看在眼里,适时调整部署,将三十余城卫军士分作两队,和开宝寺十五个僧人共三队,让他们轮流以牵引术祭出法宝,对黑影怨灵进行抵挡。如此,前一队攻击时,后两队可伺机稍作歇息,以保障队列有序,同时后两队修士可以出手救下前方同袍。 小小石室被数十颗月光石照耀地很是刺目,法宝的锐啸声,修士攻击时的呼喝声,以及牵引术不够精湛,法宝穿过黑影怨灵击落的碎石声交织在一起,令陈瑜耳中出现嗡鸣。若非竭力默诵静心咒,他此时定会变得心烦气躁。 身后不远处,叮叮当当的击打声还在继续。景蕊率领十多个城卫军修士,都快一刻钟了,开辟的通道仍然不足两丈。 “景蕊道长、昭兄,用刚才崔祛的方法将大家分作两队。”陈瑜暗叹怎么连照抄都不会! 陈瑜这就有些过份了,人都有习惯思维,特别在异常慌乱时,能够像平时一样作出精准应对者实在少之又少。 自灰影出现,所有人立即以术法、剑芒甚至法宝向其进攻。然而那时灰影有形无质,连天花板掉落的灰尘,都可毫无阻碍地将灰影穿过。正在开辟通道的修士,包括景蕊因心中慌乱形成了固定思维:此处术法无效,只能以法宝一点一点蜗行而前。 而且怨灵由灰转作黑影之后,散发弥漫的怨气之强,其实早已令整个石室的所有人受到影响。陈瑜自己有幽光剑护体,并且心中不断默诵着静心咒还影响甚微,但是包括慧远、景蕊在内,其他人于此时,心思不如平日灵活,甚至要竭力抵抗,才不致令怨气浸染了道心。 同样受怨气影响,正在开辟通道的十多个城卫军士并没有被安排妥当。 通道只开辟了丈许宽,堪堪可容两人并肩站立,后面的军士便是想帮忙也无处下手。这就形成累者累死,闲者急死的现象,同时也大大影响了通道开辟的进度。 “好,我知道了!”景蕊向陈瑜这里匆匆看一眼,见他浑身涌动着修为波动,却还是将三部修士指挥地井井有条,而且脸上除了因伤而显得苍白,再无任何异常。 “紫阳真诀,果然不同凡响!”在这种争命的时刻,景蕊不知道陈瑜有幽光剑护身,有静心咒护心。她此时没有发现自己指挥的失误,还有心思眼红陈瑜即将突破境界,也不知是本性如此,还是受黑影怨灵影响而心智出了问题。 不过受陈瑜提醒,景蕊立刻将身边十多人分作两队,一队全力施展冰封术冻结眼前潮湿泥土,另一队全力以大火球术,将冻结的泥土迅速焚烧。 果然有用。 极致的深寒迅速转为极致的酷热,即使真正的精铁也会变得酥脆。两队军士轮番施展术法,开辟通道的进度仍然龟速,但比起刚才的刀砍剑斫已经快了不少,众人大受鼓舞,振作了精神全力施术,不一时通道再次延伸丈许。 再说陈瑜这边,黑影怨灵的身体再次伸出无数条细线触须,一部分攻向其他修士,另一部分向陈瑜攻来。 “大家小心,注意保护好同伴!”陈瑜提醒一声,和崔祛一起,以御剑术斩断袭向自己的几条触须。然而虽有他的提醒,被触须袭击的修士或者自行避过,或者被身后两队救下,但还是有数人惨叫一声栽倒于地。 这些人里,有一个开宝寺白袍僧人,正是浓眉大眼相貌粗犷的慧果大师。 “慧果师弟!”慧远心中大恸,阿弥陀佛一声盘膝坐下,口中突然传出晦涩难懂,即使听在耳中也不知道什么意思的经文传出。 “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他夜他。阿弥利都婆毗。阿弥利哆。悉耽婆吡……” “慧远大师在做什么?”崔祛挥剑斩断再次袭向陈瑜的几条触须,大感疑惑问道。 黑影怨灵身上的突起,不时延伸成细线向这里进行攻击。陈瑜已经非常小心,但黑影延伸出的细线太多太神出鬼没,短短片刻,又有城卫军士化作干尸被夺走性命。 “这是《地藏往生净土咒》。”回答他的是风狸,道:“慧远大师这是在超渡慧果大师。” “都什么时候了,非要在这里超渡?”崔祛心生不满,这不满瞬间化作怨气,令他大吃一惊,但随即更令他吃惊的一幕发生了。 在怨灵面前心生怨气,崔祛立即运转魔功想要平心静气。然而慧远的唱经声入耳,还没等他魔功显威,刚刚滋生的怨气竟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道门有“太上往生咒”,作为道门的一个分支,魔门当然也有超渡亡魂的经文。但是和陈瑜一样,崔祛也不认为或者根本没想过,面对眼前这团怨灵有必要将其超渡。 “开宝寺诸位大师,还请大家跟慧远一起念诵往生净土咒!”崔祛突然吐气开声道。 正在作战时别人突然下达命令,实乃军中大忌!开宝寺仅剩的十多位灰衣僧人,果然有些无所适从地纷纷向这里看来。 陈瑜心中大恼,但听出这是崔祛的声音,知道他并不懂如何指挥作战,因此这恼怒迅速消散,只是非常疑惑地迅速看崔祛一眼,然后继续斩断触须并指挥城卫军作战。 “陈瑜相信我,这往生咒似乎当真有用!”崔祛感受到陈瑜疑惑的眼神,立即保证道。 正如陈瑜自己所说,往日在西北修仙界,他连鬼都没见过。而且紫阳宗的太上往生咒经文,他只是每年祭奠英烈时,才会和其他同门非常认真的诵读一遍。在他的意识里,所谓的往生咒其实就是一种安慰寄托,是活人对英烈的一种祝愿。以往生咒御敌?陈瑜想都没想过。 不止是陈瑜,即使中洲修士偶尔遇到阴灵、怨灵,第一反应是将其斩杀或者将其炼化进自己法宝,就算慧远这个和尚,也是心痛慧果之死这才想起为其超渡。 “还请慧远大师试一试,我率城卫军兄弟为你们护法!”陈瑜道。 实在是石室里这些修士,虽然在他的指挥下稳住了阵脚。但通道至今未能开启,而黑影怨灵伸出的触须太诡异,不时有修士被其夺了生命,陈瑜此时早已一筹莫展。若佛门往生咒当真有用,至少可以给他思虑对策的机会。 仍然在不断变化形状的黑影怨灵,身上再次涌现无数突起,其中数道突起化作细线,突然越过城卫军修士迅速向陈瑜这里延伸。 “你敢拿我当软柿子!”陈瑜大怒,手中法诀变幻间,直刀亮起寒芒带着呼啸,瞬间将这细线斩作两截。断了的细线还没落地即无影无踪,黑影收回泛灰残须,霎那间泛灰的断口重新转作黑色。 “诸位师弟向我聚拢,我们一起超渡了这只怨灵!”慧远起身向石室正中走出几步,陈瑜、崔祛、诸葛荇、昭僖还有风狸紧紧跟随准备护法。 其他开宝寺灰衣僧众来到慧远身后盘膝就坐,只是霎那,宏大的诵经声响起。 陈瑜指挥两队城卫军士继续攻击,接连斩断黑影怨灵伸出的数条细线。 数息过后,随着诵经声愈发宏亮,弥漫于石室每个角落的怨气迅速消散,每个修士都能感受到心中被祥和充塞,如温暖的春日里在城外的青草地悠闲散步。 唳—— 与此同时,黑影怨灵身上仍然冒起无数突起,但是自它出现以来,在宏大的诵经声中,它第一次发出有如百鬼齐啸,令人头皮发麻的难听声音。 “竟当真有用!”陈瑜和崔祛迅速交换一个眼神,陈瑜继续指挥城卫军不再主动攻击怨灵,而是全力保护开宝寺僧众,崔祛负责专心为慧远护法。 宏大的诵经声继续响彻,石室里祥和之气逐渐加深,黑影怨灵明显开始暴躁。 它身上冒出的无数突起,化作无数细线如触须向开宝寺僧众袭来,当然更多的细线,袭向了慧远,令为他护法的崔祛倍感吃力。 “陈瑜,我们要不要吟诵太上往生咒?”陈瑜有伤在身,诸葛荇从通道口回来护在他身边。此时见佛门往生咒有用,因而想到人多力量大,或许由城卫军士同时诵起道门往生咒,可以迅速将这黑影怨灵彻底超渡。 “开了!打开通道了!”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震天的喧哗声。 却是在景蕊和昭僖的率领下,十几个城卫军修士不遗余力的,将近半个时辰后,终于开辟出离开石室的通道! 唉!心中一叹,陈瑜知道不论道门往生咒有没有用,他此刻已经没有机会进行验证了,因为他率领的不是紫阳宗弟子,不是西北修士,而是风临城的一帮乌合之众。 听到通道已经打开,前一瞬间还在尽力帮开宝寺僧众护法的城卫军士,没有接到命令但整齐划一的转身,然后或迈开脚步,或展开身法,甚至祭起宝剑逃也似的,朝洞口方向疾冲而去。 “继续护法!”陈瑜简直要气炸了,大声道:“继续帮各位大师护法!” 惨叫声接连而起,根本没人听他的。没了城卫军护法,除了慧远以及他身边的灰衣僧众之外,周围其他僧人接连被黑影怨灵夺走生命。只一个瞬间,竟已经倒下了足足五人! “景蕊!请景蕊道长维持秩序,让大家列队有序离开!”陈瑜早已怒不可遏,吩咐景蕊一声,以神识锁定正在逃跑的陶昆、马晓晴和周新霞的身形,道:“你们帮景蕊维持秩序,不要混乱!” 惨叫声仍在继续,通道的开启令开宝寺僧众也不再念经。他们纷纷站起准备逃离,因此毫无防备的将后背交给了黑影怨灵。 “慧远大师,你带他们先撤,我来殿后!”陈瑜再是无奈,此时除了叹息别无他法。开宝寺僧众至此,算上慧远只有十人生还。 “我陪你!”崔祛脸色同样难看,见陈瑜正疑惑着向自己看来,崔祛道:“早就听闻,紫阳宗亲传弟子冲锋在前,撤退在后。我魔师宫虽无如此传统,但今日崔祛愿舍命相陪!” 说话间,没了其他人牵制,怨灵的数条如线触须,呼啸着向陈瑜和崔祛迎面袭来。 风临城卫军的离去,令陈瑜心生愤懑。但崔祛的舍命相陪,又令他瞬间涌起久违的豪气。见数条触须迎面而来,陈瑜忍着伤处剧痛,双手将直刀高举,待这些触须离自己只有丈许距离时,直刀果断斩下! 一股唯有筑基修士才能拥有的恐怖威压轰然降临,一道唯有筑基修士才能掌握的刀气,璀璨着光华,掩盖了无数月光石的辉煌,蓦然斩向黑影怨灵。 嗤地轻响传来,通道处还在拥挤的众修士先是吃惊于筑基威压,又吃惊于这不正常的轻响,纷纷转头看来。 只见本是一团的黑影怨灵,于此时,竟被陈瑜的刀气斩作两团! 尽管这两团黑影瞬间蠕动,并且即将重新拼接在一起,但这是自遭遇以来,黑影怨灵第一次被劈成两半。 崔祛已经沸腾了一身魔功,面对那数条触须,本打算冒险再次施展紫气天罗,没想到未及动手,陈瑜的一刀竟有如此威力。 骇然向他看去,却见陈瑜此时脸色异常苍白,嘴角有鲜血在狂涌而出。但其脸上神色,却有些古怪。 苦笑着向崔祛看去,陈瑜无奈道:“我的境界,快要压制不住了。” 崔祛默然。陈瑜初来中洲,境界晋阶地太快。原本其身上就有的修为波动,此时变得已经非常剧烈。 他即将晋阶凝气十五层,而且是在眼下这种危险关头。 (未完待续) 第559章 夺舍石蛟 第559章 浑身激荡着修为波动,倒退着从通道走出,陈瑜和崔崔,以及风狸、诸葛荇、昭僖几人,意外发现不止开宝寺僧众在等着他们,连最先逃命的城卫军士,在景蕊的率领下也没有离开。 决不可能是良心发现,陈瑜知道,若这些人有良心,刚才怎么会扔下开宝寺僧人只顾自己逃命? 通道宽达丈许,可容陈瑜、崔祛等人从容通过,但是对于丈许大,并且时刻在变幻形状的黑影怨灵而言还是太狭窄。因此直到五人已经退出道通,黑影怨灵仍然在洞口游荡。 “停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点离开?”出得通道,昭僖率先问道。 喧一声佛号,一身月白僧袍的慧远向几人合什一礼,道:“这里并不是出口,而是令一间,非常巨大的石室!” 又是石室? 陈瑜让开通道口抬头看去,这里还真是又一座石室,应该称之为石殿。 石殿高达十丈,月光石的光芒不能及,功聚双目也只能看到一片朦胧。而他始终散开的神识探不到边界,向四周看去时,果然异常巨大,因为在月光石的照耀下,他根本看不到石殿的四周边际。 如此巨大的石殿,陈瑜有生以来从未见过。甚至在这个瞬间,他心中升起一个古怪的念头,这么大的规模,这座石殿是准备给谁居住的? “我们前方百丈处,有一尊巨大的石蛟雕像。”景蕊有些落魄,双目神采黯淡稍有些呆滞,似自言自语又似为陈瑜喃喃解释,道:“石殿长宽可达百丈,四周石壁太过坚硬,不论法宝亦或术法,都无法在石壁上留下痕迹。陈瑜,我们陷入了死境!” 说到最后,景蕊的语气已经带了神经质。 想想也是,景蕊乃风临城尊贵的三小姐,此番进入秘境只为帮师父新收的小妾获取天候水,不然以她的身份是决不可能前来犯险的。 长宽百丈,高十丈! 而且不像外面的石室,这座大殿非常完整。城卫军进入此地一番清理,陈瑜一边迈步一边向四周看去,平整的地面上,雕刻了一道道鳞片宛然清晰的蛟妖,周围墙壁上,雕刻了这只蛟妖或潜入大海、或一飞冲天、或与敌搏杀的场面。 脚步加快,整个大殿百丈的距离,一路上竟不见一根柱石,看地陈瑜暗自咋舌。十岁那年,父亲给陈瑜新盖了一间屋子,他全程看着那间屋子拔地而起。又有紫阳宗数载经历见识,陈瑜有些想不通,没有巨柱支撑,这座巨殿是如何保证无数岁月后还没有倾覆? 很快,陈瑜、崔祛、风狸等人来到大殿的尽头。这里果然矗立着一尊需要努力仰着脖子,才能勉强看清模样的巨大蛟妖雕像。 与周围暗灰色石殿不同,这尊石蛟在月光石的照耀下通体漆黑如墨。而且怀中小花突然身子发紧,陈瑜心中一动散出神识察看,竟在石蛟身上发现了淡淡的妖气。 这尊石蛟蛇身、四爪,颈部有一圈白色纹理,双目间有肉团突起相交,身子和尾巴浑然一体,不像传说中的龙那样有尾鳍。石蛟的头顶,生了一根光秃秃又粗又短的角,果然是传说中的蛟。 石蛟身后一丈处的墙壁上,有数十道刀剑劈砍过的痕迹。陈瑜不信邪,取直刀运足了法力向石壁砍下。 火星四溅,伴随着“当”的一声巨响,墙壁除了多添了一道白痕之外安然无恙,陈瑜的手臂反而被震地生疼。 这里的墙壁果然非常坚硬,从这里确实无法再次开辟通道。 石殿里蓦然间再次有怨气弥漫,众皆大惊,回头看去时,刚才被陈瑜斩作两半,通体泛着黑芒,不断变化着形状的黑影怨灵,终于穿过通道进入这里。 没有人守卫通道。 刚才城卫军扔下开宝寺僧众只顾自己逃命的举动,令他们这个队伍连最微弱的信任也烟消云散。没有人愿意冒险守在通道,因为便是城卫军内部,更相信昔日袍泽会抛弃自己,而不信遇到危险时,他们会前来接应。 黑影怨灵飘飘荡荡着前行,很快来到五十丈处。身上无数的突起,似网兜了无数大小妖兽,正在里面左冲右撞。这些突起时而圆润时而尖锐,不时化作触须如丝线,向陈瑜、城卫军等修士靠近时张牙舞爪恶形恶状。 所有人,包括陈瑜和崔祛,一起看向慧远等开宝寺僧人。 喧一声佛号,一身月白僧袍的慧远脸上满是平静,声音不急不徐,道:“好教各位施主知道,念诵往生咒的人越多越好,吟诵往生咒的人境界越高越好。而此时,我们师兄弟十人,恐怕他娘要有负各位厚望了,阿弥陀佛!” “这些和尚太也可恶,试都不试一下就推说不行。”一个城卫军士怒喝一声,看陈瑜一眼又向景蕊建议道:“请大小姐下令,待我等擒下这些秃驴,逼他们以往生咒阻挡这个怨灵!” “放肆!”崔祛早憋了一肚子气,怒斥那军士道:“道门往生咒亦有超渡奇效,你们这三十余城卫军一起念诵,一样可以抵挡怨灵靠近!” “请崔公子息怒。”赵志英,一个三十余岁的中年,但只有凝气十二层境界的城卫军副什长。生得倒是人高马大,只是长了一双三角眼,给人一种讦滑之感。 “崔公子有所不知,我等城卫军士修炼的虽也算是道门功法,但很少有人记诵道门往生咒。”赵志英抱拳一礼道。 他这话倒也不算敷衍,就陈瑜所知,西北修仙界的普通修士,也很少在往生咒上用功。便是他自己也只是在英烈祠认真诵过,并没有将往生咒细心钻研。 因为但凡修士,若遇上阴灵、怨灵等秽物,或者除之、或者炼之,谁也没心思当真费力不讨好的将其超渡。 “这座大殿太大,我们先向退向旁边,再伺机回到刚才的石室,重新寻找出路。”黑影怨灵不断靠近,殿内的怨气开始弥漫,陈瑜也有些灰心。但此时他只能继续指挥这些乌合之众,道:“呆会儿大家仍然祭出法宝攻击怨灵,待其转为灰色,再祭灵符。” 又一次,又一次的。 不待陈瑜或者景蕊下令,他的话其实才说到一半,所有城卫军士侧转过身,或迈开脚步,或展开身法,或者干脆祭起宝剑以极致的速度,乌泱泱地向大殿西侧墙壁疾驰而去。 “乌合之众啊!”崔祛脸色铁青,牵着风狸的小手低语轻叹,接着向陈瑜道:“若能活着出去,你定要将军略给我用心写一份!” “若能活着出去,我将自己所知的一切军略,都写给你!”陈瑜道。 刚才,只有崔祛、诸葛荇甘愿陪他一起殿后。 “慧远大师,这怨灵到底是怎么形成的,为什么跟典籍记载的不一样呢?”一边戒备着向西墙后退,陈瑜向慧远打听道。 所谓怨灵,其实就是心有不甘之人死后的鬼魂。 风波秘境里灵气浓郁,灵石、灵药随处可见,更有天候水这等可令结丹修士重塑造化的神物,因此每次开启,都会吸引无数修士进入。 然而作为修士,即使心中没有长生的念头,定也充满了各种宏愿各种对富贵的向往。每隔十年,无数满怀着大志向大目标的修士进入秘境,然后在里面死去…… 临死之前,谁没有哀叹命运不公,谁又不是满怀了怨恨? 又兼风波秘境与世隔绝,且灵气浓郁莽荒气息深重,更令这些残念有了短暂存在,并且长久滋生的可能。 “佛说:贪、嗔、痴实乃世间三毒,须通过戒、定、慧,以实现断、舍、离,最终达到极乐之境。”慧远道。一行戒备着,终于来到大殿西侧墙壁,并且沿着墙壁向刚才的石室慢慢挪动脚步。 这里平整的墙壁上,除了一条蛟妖腾云兴雾的雕刻之外,更有刀砍剑斫的痕迹。这里的墙壁同样太过坚硬,不适合开辟通道。 “若我此时死去,定会因为没能重建紫阳宗而怨念滔天。”陈瑜苦笑一声,看着仍然停在距离石蛟五十丈处的怨灵黑影,道:“慧远大师,若是可以,我努力死在你前面。等我死了,请大师帮我超渡,我不想跟那团厌物一样!” “你死了我超渡你!”崔祛斥责一声,道:“你好好看看,这怨灵停在那里作什么,它为什么没有追我们?” 景蕊等城卫军士大怒,纷纷回头瞪视着崔祛。 怨灵停在那里不好吗,难道非得让它跑来杀人,才能合这个小魔头的意? “依贫僧所见,这团黑影与典籍记载不同,或许因为它乃无数怨灵结合而成。”慧远继续道:“我们的灵符能令它忌惮,法宝在它身上划出的每一道灰痕,或许就意味着一只怨灵已经被斩杀。只因这团黑影结合的怨灵太多,才给人一种几乎不死的错觉。” “它最初出现在中部山区的北方?既然不是出自诡河,那就不是我释放出来的。”陈瑜盯着不断变幻形状的黑影道。 “你忘了它是可以行动的?”崔祛反驳道:“或许它当真出自诡河却被你放出,然后它四处游荡时,最先被人在北部山区发现?” 陈瑜被噎地说不出话来。 “崔施主他娘不要给陈施主拉仇恨!”慧远惊了一惊,道:“此怨灵最能勾起人们心底的怨气,你如此说法,会令大家对陈施主心生不满……咦,它他娘动了!” 那团黑影确实动了,而且速度之快,似乎比小花更甚,或许只有那只獾妖可以媲美。正在凝神戒备的陈瑜以及城卫军士,运足了目力也只看到一溜残影在眼前掠过。 但黑影怨灵的目标不是他们这里,而是石蛟。 确切的说,它将自己不断变幻的身体化作一条细线,异常精准的,钻入石蛟双目间,眉心处的交叉肉瘤。 “它在干什么?”陈瑜大感疑惑,随着黑影整个钻入石蛟肉瘤,石殿里的怨气迅速消散。陈瑜缓过神来,苍白着脸,浑身淡紫霞光激荡间不解道:“难道它看不上我们小小的身躯,要占了这尊巨大的石蛟?” “对了!”崔祛大呼一声,和慧远几乎异口同声地道:“它想将石蛟夺舍!” 昭僖、诸葛荇、景蕊以及所有城卫军士,听到陈瑜说起“它要占了石蛟巨大的身体”,又听崔祛和慧远的异口同时,顿时各自恍然大悟。 虽然非常荒谬,石蛟是死物不该被夺舍,但通过眼前一幕来看,这团黑影怨灵,或许当真想夺舍石蛟! (未完待续) 第560章 所谓夺舍 第560章 所谓夺舍,就是以自己的元神,占据他人的躯体。 如今这里,崔祛、景蕊和诸葛荇都知道,西北修仙界的典籍里,竟没有关于夺舍只言片语的记载。而他们更知道,紫阳宗的覆灭,很大程度上是因宇文悯夺舍了林飞。 宇文悯夺舍林飞,不止令“都天阴火大阵”再无秘密,他还趁机杀了紫阳宗的元婴墨焯并抢了警世钟!而从结果来看,若紫阳宗还有墨焯和警世钟,紫阳宗或许会伤亡惨重,但更有可能成功守住宗门! 毕竟元州已经没了武阙没了仙尸,活下来的三尊元婴也伤了根本,甚至境界止步于此再无寸进也大有可能。 黑影怨灵无视众人,化作一缕细线钻入石蛟眉心,令目睹这一幕的众人止了脚步,一起关注着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然而就在此时,之前奉景蕊之命率队开辟通道的副什长赵志英,其三角眼一番闪烁,给相熟的几人打个眼色。这几个相熟之人,又对其他人使着眼色。很快,足足十七人悄然的,趁其他人不注意,顺着西墙慢慢后退。 “陈瑜可曾试过,将你的神识涓滴不剩地尽数挤出?”崔祛看着前方漆黑石蛟,悠然向陈瑜问道。 “不曾!”陈瑜艰难开口。 他知道这就是夺舍之术,但他没想到此术竟如此简单! “我曾意外的,无意中耗费了七、八成神识。”陈瑜浑身紫霞似要压抑不住,苍白的脸上毫无表情,道:“那时,我感觉头晕目眩兼且直泛恶心,在灵气极为浓郁之地打坐好几个时辰,神识竟只恢复了一半!” 当日初入如意宗,在蝗妖洞府山上,陈瑜采茶时不自觉地心中推衍飞花术,导致神识极大受损。 而神识大量消耗的可怕经历太深刻,他以后事事小心,再也没敢令神识大量耗损。 “将神识挤出并且涓滴不剩还不够。”景蕊不在意陈瑜这番经历,接着崔祛的话,道:“还需逆转修为,以全身法力自丹田、气海,通过心脉直倒逼向眉心,催逼提炼出一滴心魂血。再以被挤出的神识,包裹这滴心魂血进入,你的目标眉心!” “相传夺舍之术出自我魔门,乃造福天下修士,给自己的一个机会。”崔祛道。 “如此阴损之术,也只能出自你们魔门。”陈瑜对此术成见太深,语气非常不善地道:“此术只听你们简单介绍就凶险异常,又是挤压神识,又是倒逼心血,又是凝炼魂血。对自己都如此残忍的手段,也只有你们魔门能想得出来!” “你……”崔祛勃然大怒,他一番好意教陈瑜夺舍术,却被他如此说教。但想想陈瑜的遭遇,已经到了嘴边的驳斥之语又生生咽下。 因为就连崔祛也认为,若无宇文悯夺舍林飞,此时的紫阳宗或许早已风光不再,但一定不至于覆灭。 “陈公子息怒。”诸葛荇劝慰一句,道:“夺舍之术,确实算得上修士给自己的一个机会。” 比如似陈瑜这样对自身资质有所不满的修士,就可以通过夺舍他人,以获得更好的资质,将来在修仙路上也可以走地更远。 比如行将就木的修士,可以通过夺舍换一副身躯,等同于拥有再活一次的机会。 “还是在损人利己,还是太阴损!”陈瑜浑身紫霞激荡,口气仍然不善。 “或者正因此术太阴损,修士一生最多只能夺舍两人。”景蕊知道,陈瑜一直对夺舍耿耿于怀,为他解释道:“盖因被夺舍之人不论怎么千挑万选,肉身和元神之间绝不可能完美契合。同样不论境界多么高深,夺舍之后仍然需精心炼化新的肉身。而不论元神和肉身的契合,还是时时精心炼化,对修士的元神以及肉身都是巨大的负担。因此两次之后,不论多么不甘也无可奈何。” 也就是说,夺舍来的躯体再是契合,也将不再是自己的肉身。就像祭炼法宝一样,修士只有时时通过祭炼,才可以令新的躯体如臂使指行动无碍。 就像宇文悯夺舍林飞之后,将自己关在拥有灵涌的洞府不见任何人。那时,他就是在祭炼新的躯体。陈瑜甚至想起,当日自己离开宗门,前往林飞洞府借衣物。那时,林飞的声音非常生硬难听,想来就是还没有适应新的肉身。 “而且向来只能高阶修士夺舍低阶,比如元婴修士夺舍我们凝气修士,除了可以保留一身修为境界,也可以保持自己的容貌。”崔祛继续向陈瑜解释道:“若有低阶修士不自量力,夺舍之际定会遭到高阶修士的吞噬。” 就像宇文悯夺舍了林飞,只需心念微动即可恢复自己本来容貌。而低阶修士比如陈瑜,若夺舍了他人,他将不再拥有此时自己的相貌。 “陈施主竟不懂夺舍?”众人听了半天,陶昆、马晓晴、周新霞等人终于回过味来。慧远也有些奇怪地道:“此术在修仙界堪称人尽皆知,陈施主竟不知道?” “大师有所不知,陈公子出身西北修仙界的紫阳宗。哦,比丹鼎派更西北,通过上古传送阵越过神陨山脉,也就是去年出现如意宗的那个西北修仙界。”诸葛荇见陈瑜身上修为在猛烈激荡,却仍死死盯着前方石蛟,只好帮他向慧远解释道。 原来,陈瑜竟有如此出身。慧远、陶昆、风狸和昭僖等人点点头表示明白。 西北修仙界宗门众多,中洲的宗门只会更多,而不论西北亦或中洲,每天都有宗门在覆灭,同样每天都有宗门被建立在崛起。 他们都知道陈瑜的师门已经覆灭,因此习惯性的认为,陈瑜的师门就在中洲某地,甚至就在巽风半岛。没想到,陈瑜竟来自拥有人皇令牌的,如意宗所在的修仙界。 “不过有一点很不合理啊。”崔祛仔细紧盯着前方石蛟,疑惑道:“夺舍向来只能对活物施展,这尊石蛟明明只是雕像,怨灵怎么会选它呢,除非……” 昂—— 一阵奇异的声音,在这座连梁柱都没有的大殿里回荡。这个声音像是从喉咙里发出,又像熟睡时在打呼噜,只是带着难以铭状的怒意。 但这个声音太轰隆,如炸雷在耳边炸响一般。慧远、景蕊等一众还留在此地的修士脸色大变,受此声音震动,他们已经有些站立不稳。 藏在陈瑜怀里的小花修为最低,受此惊雷般的声响震动,当即难过的上吐下泻,令陈瑜胸前很快就染了污秽。 陈瑜本就有伤在身,此时这奇异的声音响彻,他顿时只觉得眼前发黑,耳中响起锐鸣。而且他一直苦苦压制的修为,此时如大坝泄洪一般,激荡的法力开始在经脉里奔走。 若非紫阳真诀太过神异,若非心中仍然保持着一丝清明,若非时机不对而竭力压制。说真的若是换了旁人,肯定要任法力尽情激荡而就此晋阶到凝气十五层境界。 那像是打呼噜的奇异声音很是悠长,陈瑜等人渡过初时的慌乱,想要开口说话地发现,话一出口连自己都听不到在说什么,只好各自以神识通知他人,道:“快退”! 此时再也顾不得掩盖行迹,而且这座石蛟大殿足够广阔,众人祭起飞剑,向着刚才的通道口急掠而去。 陈瑜不敢动用法力,因此只能甩开双腿全力奔跑。 于跑出三、五丈,那奇异的声音猛然高亢继而突然停止。 随即,轰隆隆的声音自身后响起。陈瑜耳中还在嗡鸣,慌乱中回头看去,只见无数巨石铺天盖地向他咂来。 他想看地清楚点,霎那功聚双目又收起法力。只这一瞥他看地清楚,那些巨石尽数漆黑,这是之前覆盖在巨蛟身上的石块!这些石块也不是真要袭击他,而是从巨蛟身上轰然崩溃之后,正在向西面八方散落。 小花在他怀里吱吱大叫,抱怨他跑地太慢。其实小花一直在大叫,只是巨蛟刚才奇异的声音令陈瑜耳中嗡鸣,直到此时才稍有缓解。 呯呯呯的落石坠地声响起,嗖嗖嗖的乱石凌空声在大殿里回荡。陈瑜听声辩位,努力避开每一块落石,实在避不过的,就稍稍动用法力迅速移动身形。 同时心中大骂崔祛,刚才还愿意留下来和自己一起殿后,如今他只顾着风狸,眨眼间竟已经跑去了通道口。然而即使到了通道口又如何,没了我的指挥,还不是要在那里推搡拥挤? “不对,通道口那里,怎么有术法光芒,还有法宝的寒光?”陈瑜先是疑惑,接着就是大怒,乱石纷飞轰鸣震耳中,陈瑜想到:“果然是乌合之众,为了逃命竟不惜向自己人下手!” “何方妖孽,竟敢在本校尉面前放肆!”一股满含着怒意的苍老声音,于乱石纷飞巨石坠落的轰鸣中,自身后响起。 陈瑜忍不住心中好奇,大步奔跑中再次向后看去。 他看到一条乌黑色,满覆暗淡鳞片的蛇身,仍然盘在大殿正北。目光沿着蛇身向上看去,他看到一对灯笼大的淡黄色巨眼,眼中黑色瞳孔呈菱形,只是边沿部位有些弯曲。 “还是什么校尉。”在小花吱吱的尖叫声中,陈瑜一边躲着坠落的石块,心中嘀咕道:“这条巨蛟远没有雕像好看,鳞色暗哑,声音苍老中带着疲惫,灯笼般巨大的双目有些无神,并且面对怨灵的夺舍,反而透露出些许慌乱。” “这是什么,这是什么?”巨蛟真是白长了那么大个儿,此时它苍老的声音里慌乱中更有恐惧,道:“怨灵?这是怨灵!本校尉当年杀过的怨灵数不胜数,快给本校走开,走开!” “难怪怨灵敢夺舍它,这条巨蛟其实也没多少时日了。”陈瑜这么想着,乱石已经不再纷飞,只有坠落的石块,还在因着惯性骨碌碌滚动。 “大家列队进入!”陈瑜跑地有些气喘,远远地向挤在通道口的众人道:“不要挤在这里,列队,列队才快!” “陈瑜,赵志英率众反叛了,他们不让我们进入!”景蕊怒冲冲的,向正在赶来的陈瑜道。 (未完待续) 第561章 不服用丹药 第561章 反叛?这个时候?正在全力向这里奔跑的陈瑜,脚下踉跄差点一头栽倒。 正在这时,身后正在被夺舍的巨蛟再次低吼出声,随着吼声响起的,它庞大的身躯于此时咯嘣咯嘣的伸展。 “给我走开!”巨蛟怒吼道。它的吼声喷薄而出,带着几万年没刷牙的恶臭,瞬间填满了长宽各达百丈的巨大石殿。 本已经跑地气喘吁吁,正在大口吸气的陈瑜差点给背过气去。 随着巨蛟的怒吼,咯嘣咯嘣正在伸展的庞大身躯猛地发力。其上半身仍然盘卧,如橼巨尾暴躁地横扫,虽未触及陈瑜这里,但激起的狂风形成无数股风旋,风旋里满是宛如实质的强悍风刃在石殿里肆虐。 吱吱的尖叫接连而起,小花的灵觉太过敏锐,它察觉到了危险,从陈瑜衣襟探出脑袋向外打量,又察觉到被人窥视。一时间又想看看陈瑜能不能避过危险,又不愿被人窥探,它小小的脑袋无法作出取舍,最后把心一模选择相信陈瑜,重又将自己深藏起来。 陈瑜当然不知道有人在看着他,更不知道此番拉着这么多人陷入险境,乃是因为幽光剑彻底认他为主。事实上,陈瑜早在七年前就认为,自己是幽光剑的主人。 身后劲风凛冽,怀里小花叫声激烈,浑身紫霞激荡翻涌,陈瑜心底生起强烈的生死危机,再次动用法力一个箭步窜出三丈。 他终于跟景蕊、慧远、崔祛等人汇合,一道满是风刃的旋风,蛇行一般曲折的,贴着他的后背掠向他处。 这一切只发生在瞬息之间,巨蛟怒吼连连,它的身躯还在咯嘣咯嘣的伸展,其如橼巨尾又开始回扫,散发着威险气息的如柱风旋,再次充斥着整个大殿。 来不及打招呼,面对诸葛荇担忧的目光,给她一个放心的表情。视线穿过五丈深的通道,对面同样有月光石照耀,因此陈瑜非常清楚的看到,那个人高马大,长了一对三角眼的副什长赵志英,果然率众神色不善的堵在通道口。 “风狸呢?”看了赵志英一眼,于巨蛟的怒吼声中,陈瑜语带责备地问崔祛道:“你不是在看着她的吗,怎么让她不见了?” 崔祛同样大为郁闷。 他带着风狸一路逃至此处,才想起应该回去接应陈瑜,因此就让风狸先进入通道。哪料到他的好心之举,反而令风狸落入贼手。 “赵兄是?”陈瑜的心直往下沉,这里的泥土非常诡异,虽只区区五丈,短时间却无法开辟出新的通道。 而之前这条通道只容两人并肩,若另一头被堵,当真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赵兄好生不智,连你在内区区十二人,分出一半人手在这里阻止我们进入,敢问你打算花多少时间,开辟出新的通道?”陈瑜清点己方城卫军人数,向赵志英问道。 对面石室只有一条通道而且是通向巨蛟大殿的,要想离开此地,就必须重觅生机。 “我乃镇东大将军麾下雷部校尉,你们竟敢在本校尉面前放肆!”巨蛟已经舒展了身子,此时其庞大的身躯又是曲折又是来回翻滚,口中更是怒喝连连。但此间所有人都是修士,只从疲惫的声音就知道,它其实处于下风,如今有些色厉内荏。 镇东大将军名号听着似挺唬人,其实只是杂号将军,向来只为功绩或资历不足者准备。甚至陈瑜恶意猜测,这个名号很可能是某位占山为王之辈的自封。 只是巨蛟的暴喝,必须带着万年不刷牙的恶臭。陈瑜素有洁癖,幽光剑沾血之后他不再以之当餐具,别人的衣服穿在身上总觉得心里难受。如今不得已要呆在这种恶臭里,令他对通道对面的赵志英心生恶意。 而陈瑜对小石室力量的分析,令里面的城卫军士终于想起,眼下局势异常凶险,他们确实需要足够的人手寻找新的通道。 一个年轻的城卫军士来到赵志英身边,向其耳语几句。 “阿弥陀佛”慧远宝相庄严的,突然喧一声佛号。 “无量福寿……”几乎本能的,不论正在倾听军士耳语的赵志英,还是那个军士,亦或通道另一头的所有人,右手竖揖向慧远回礼。然而很快赵志英就醒悟,怒道:“秃驴你敢阴我!” 慧远并不理会他的侮辱之语,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和声道:“赵施主定是被刚才那怨灵迷惑了心智才行差踏错,若能及时悔改,相信景蕊道长大度,而且大家都能理解。” “秃驴少在这里假惺惺!”赵志英怒喝一声,看看陈瑜又看看这边其他城卫军士,道:“陈公子和城卫军都是自家兄弟,请陈公子率其他兄弟进来,我们离开风临城一起去逍遥快活!” 景蕊脸色一阵发黑,因为赵志英这句挑拨之后,自己这方城卫军竟当真有人神色犹豫,似乎只有陶昆、马晓晴和周新霞对他的盅惑无动于衷。 “我乃蛟族最杰出的天才!”巨蛟轰隆隆滚动着庞大的身子,大殿内刚才掉落的大部分石块已经被它碾作细尘。之前进入这里用来照明的月光石,早已被巨蛟的风旋撕碎,便有漏网仍然大放光明的月光石,此时也被巨蛟的身子压成尘埃。 只听它道:“本校尉修炼以来,未服筑基丹而成功筑基;未服降尘丹而成功结丹;未服用结婴丹而成就五色元婴!一万怨灵又如何,都给本校尉滚开!” 不服用丹药! 陈瑜不理会一万怨灵,他吃惊于这只巨蛟的修炼,竟比紫阳宗对亲传弟子的要求还要严格! 因为紫阳宗只是不允许亲传弟子,于凝气境服用丹药。而且凝气十五层筑基时,除了弟子平日的储蓄,宗门另有筑基丹赏赐。也就是说,以紫阳宗之严格,亦不禁止弟子借丹药筑基。 巨蛟所言,是不是真的?它当真不借助丹药,而成就了五色元婴? “赵兄或许不知道,虽隔了五丈,但这里每个人,都有瞬间将你斩杀的手段。”陈瑜忍受着大殿里的恶臭,听着巨蛟声若洪钟又异常虚弱的话语,向赵志英问道。 至于赵志英所说,和他们一起离开风临城去逍遥快活? 真真是笑话!先不说他满腹的怨气,而且为了覆灭风临城制订的庞大计划。只说眼前这无脑无智的赵志英,自己即将死于非命尚不自知,还大言不惭的想拉陈瑜入伙。 自陈瑜赶到,崔祛一直在暗运魔功。以陈瑜的眼力略微看去,只需一个契机,崔祛就能施展紫气天罗,并且将小石室里十二个城卫军士一举斩杀。 “所以我手中有风狸小姐!”赵志英得意一笑,目光透过通道向这里打量一眼,癫狂道:“赵某知道,此时必定有很多人正在准备对我出手。但是,你们任何人的神识敢探入这里,风狸小姐必死!有风狸小姐这么娇滴滴的美人陪着我一起死,赵某值了!” 正在蓄势准备出手的崔祛,闻听此言明显的一滞。已经祭出傀儡虎的昭僖,此时也有些犹豫。 有风狸在手,这才是崔祛、景蕊和慧远等人忌惮的原因所在。风狸从小修仙,但她往日里连跟别人切磋的机会都没有,更不可能像其他中洲修士那样经历生死之战。 偏她的身份又太过吓人,巽风城三代上千年以来出生的唯一女孩! 别说她死在这里,即使因陈瑜等人一个不慎导致她受伤。陈瑜相信,她那位元婴祖父风璃城主一定会发疯,甚至亲自前来风临城找他们问罪都有可能。 尊贵的身份,不谙世事的经历,尽管风狸拥有凝气十四层的境界,却实在没有什么战力。至少陈瑜相信,只要不是中了三元锁神术,若是诸葛荇被挟持,此时早已想好了自救之策。 “风狸小姐,你怎么样了?”陈瑜放弃了祭出定身符的想法。风狸的身份太碍事,她若有事,很可能会影响到陈瑜在风临城的种种计划。 咯咯咯爽朗的笑声传来,风狸语带清脆,陈瑜甚至能想像她此时未语先笑的样子。只听她道:“还是你能沉得住气,现在才问我情况。崔祛、景蕊姐姐他们刚才太失态,已经问了我好几次了。” “放心,我没事。”风狸的语气里尽显轻松,道:“你们想做什么不用理会我,相信我,他们不敢杀我,也杀不了我!” 这个不谙世事的傻姑娘,只有心中有她此时才会沉不住气。 “给我滚开,给本校尉滚开!”巨蛟还在翻滚,而且此时的挣扎明显更加剧烈,轰隆隆的巨响突然传来,更是令整座大殿都摇摇晃晃。 通道口陈瑜等人站立不稳,吃惊之下纷纷转头看去。借着月光石昏暗的光芒,陈瑜终于看清它的全貌。确实是传说中蛟兽的样子,跟龙很是相似,四足、蛇身、蛇尾,头顶半米长的粗糙独角,眉心间有肉瘤相交。 而且此时所有人终于看清,此蛟身长足有百丈,也就是头在东墙而尾部刚好接触西墙。只是它的身子才堪堪丈许圆径,跟老长的身子相比稍显纤细,却也给人异常灵活的感觉。 只见它极不协调的,上身及前爪纵跃而起,下身及后爪竟猛地甩动,如鞭一般掠过空旷的大殿,卷起无尽风旋直击中在自己脖颈处。 巨蛟已经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 受此重击,巨蛟的上半身狠狠地撞在北面墙壁上。 “有阵法!” 陈瑜等人互递一个眼色,难怪这座大殿非常整洁,难怪他们的法宝术法无法开辟通道,原来这座大殿竟有阵法保护! 却是,巨蛟的上半身撞中北墙之际,整座大殿四周墙壁、地面以及天花板蓦然亮起复杂纹络,并且有淡淡的阵法气息,瞬间被他们所有人感知到。 “若有阵法,那么我们唯一的出路,就只能是通道后的小石室!”陈瑜立刻想道。他不敢狂妄,因为刚才他以直刀斩向北面墙壁,并没有令阵纹亮起。也就是说,这座大殿的阵法,甚至懒得在他们凝气修士面前显化! (未完待续) 第562章 又有谋划 第562章 这座大殿确实有阵法,却并不是他们所以为的保护,这是一座共生大阵。 世间阵法在筑造时,定会含有聚灵功效,如此只要还有源源不断的天地灵气,则阵纹不灭阵法永存。 但是维持共生大阵的,不是灵气。 就以眼前大殿里的阵法来说,维持其运转的,是巨蛟的生机。 换句话说,只要巨蛟还活着,那么只要阵纹不灭,则大阵永存;同理,只要大阵被毁,则巨蛟立死! 这是一座无解的阵法,也正因此,巨蛟无奈之下只能沉睡,以此减缓生机的流逝,好让它能在漫长的岁月里想出破解之道。 当今之世阵道式微,别说眼前陈瑜这些阵道的门外汉,即使曾新瑶在此,以她的造诣也未必能发现此中玄机。或许只能是曾新瑶的师父秦长老亲至,看到眼前景象才能略窥一二。 不论此阵多么精妙多么阴损,刚才所有人都曾试过在墙壁上刀砍剑劈,但他们的攻击,并没有将阵法触动。 若是被蚂蚁叮咬,那针扎一般的瞬间微痛,定会将人惹恼,大部分人会顺手一指将其摁死。然而若是微风从脸庞微微拂过,想来不会有人恼怒地将微风挥走,甚至人们觉得非常舒服也不一定。 刚才他们在墙壁上的举动,于大殿阵法而言连蚂蚁叮咬都算不上。若阵法有感知,它会觉得舒服惬意也有可能。 巨蛟还在很不协调的,或自己撞上墙壁,或尾鞭攻击上身,或上身攻击尾鞭,它一下又一下的,不断撞向墙壁,坠落地面,亦或撞向殿顶。 它的每一次撞击,定会令大殿的阵法闪耀起光芒。多次之后,巨蛟仍然怒吼连连,它身上的蛇鳞炸裂翻卷,有鲜血已经淌满全身。 浓浓的妖气不受控制的,随令人窒息的恶臭充斥在大殿的每一个方寸。 不能再等了!陈瑜向慧远和崔祛分别使了眼色,由慧远先以佛号令所有城卫军失神片刻,由陈瑜祭起定身符,由崔祛负责,一举将他们尽数斩杀! “本校尉乃蛟族最杰出的天才,虽没有雷灵根,却仍然掌握了蛟雷九变!”巨蛟疲惫的声音再次响起,所有人都知道它其实处于下风。因为若占据优势,不会有人拿昔日功绩为自己壮胆。 但它这句话的内容,却引起包括赵志英在内的,所有人的注意。 蛟雷九变?没有雷灵根而掌握如此功法,说明这蛟雷九变定是雷系术法或神通! 想到这里,正待转身即刻出手的陈瑜等人,没有转身。 小石室的赵志英,以及其他叛乱的城卫军,全都不自觉地挤在通道口向这里打量。 轰轰的撞击声接连不断,大殿的阵法持续闪亮。巨蛟身上已经血淋淋一片,它的巨大的身躯,此时给人一种松松垮垮老态隆钟的感觉。 它真的时日无多,而且以元婴境界,竟真的要被那黑影怨灵给夺舍了! “蛟雷九变不可自本校尉失传。”巨蛟还在呯呯地撞击着墙壁,它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很多次撞击,都是上身鞭打尾部,或者尾部鞭打上身所致。 “你们这些小娃娃,谁愿意承接本校尉的衣钵,成为蛟雷九变的传人?”巨蛟道。 同时,它灯笼般黯淡的眼睛里,竖起的淡黄色瞳仁,看向这里时猛然散发着妖异之芒。 轰地一声,陈瑜只觉得头脑昏沉,但随即,拥有了雷系术法,将来非常顺利的,重建紫阳宗的美好愿景出现在眼前。 轰地一声,慧远头昏脑胀。但随即他想到,拥有了强悍的雷系术法,他可以带领开宝寺,将佛祖的光辉散遍天下每个角落,至少可以跟道门分庭抗礼。 轰地一声,崔祛看到自己君临中洲,天下修士不论正魔,俱都匍匐在他的脚下山呼“魔主”! 轰地一声,昭僖须发皆张的站在一片废墟里。在他的面前,是一块额匾,上书“莱州”二字。他拥有了厉害的雷系术法,并且终于亲手毁了他的家族,以及带给他无尽屈辱的莱州! “蛟雷九变?”未可知的仙地,黛姝和中年通过八卦镜,看着大殿里的景象,看着这一瞬间陈瑜、景蕊、诸葛荇,以及已经走出通道,脸上满是茫然之色的赵志英等人。 稍作思索,黛姝侧头向中年问道:“师父,这只巨蛟可是传说中,那位蛟族逆子蛟烈?” “嗯,确实是它,当年为师实力不济无法将它杀死,只能以阵法将它镇压。也正因此,钓阵法中有我的气息,巫月镜才能看清周围的一切。”中年紧盯着八卦镜,确切地说紧盯着镜中满脸茫然之色的陈瑜,非常稀罕地带着不耐烦,向黛姝道:“别管这些了,为师最想看的就要发生!” 大殿里,巨蛟还在一次又一次地撞击着墙壁,它身上的皮肉再度松驰,它的一对巨目再度黯淡,但它竖起的淡黄色菱形瞳孔,更显妖异。 陈瑜、景蕊、崔祛以及城卫军和开宝寺所有僧人,全都失了魂一般,脸上尽是茫然之色的,向前挪动着脚步。 一步。两步…… 一丈。两丈…… 此时可以看出差异。 赵志英等反叛之人,按理应该非常落后。但此时,他们以及未反叛的城卫军士反而走在最前面,已经走出十多丈。 紧随他们身后的,是开宝寺慈悲为怀,按理不会杀生因此不会对蛟雷九变这种术法动心的,开宝寺灰衣僧人。 再接着,是昭僖、景蕊、诸葛荇和崔祛。 然后是慧远。最后,才迈出五丈的陈瑜。 而,不谙世事的风狸,还在小石室。 半个月前,从樟木矿场脱身之际,陈瑜的身上就已经隐隐有了修为波动。风临城地处中洲,城内有聚灵大阵,陈瑜每日勤修苦炼,寻找小花、去海边采蚌、以及这些日子多次与人厮杀以来,陈瑜晋阶凝气十五层的契机已经越来越明显。 之前跟獾妖数次交锋他动用了刀气,刚才又一剑将黑影怨灵斩作两团。陈瑜此时必须要苦苦压制,甚至被巨蛟落石飞溅时不敢动用法力逃跑,才不致当即进行晋阶。 但现在,随着巨蛟淡黄色菱形瞳孔散发妖异,陈瑜心神霎那失守,被他苦苦压制的法力顿时如脱僵野马肆意奔腾。 即将晋阶的明悟是如此清晰,以致于,正在满脸茫然向前挪动脚步的陈瑜,猛然间惊醒! “呔!都给我醒来!”瞬间清醒的陈瑜,目睹眼前所有人的状况,一边全力压制晋阶的渴望,一边以法力混合了神识,将这句话在所有人耳边炸响。 吱吱!率先从怀里传来小花闷闷的叫声,隔着陈瑜的衣服,小花其实没有看到巨蛟淡黄色的瞳孔,但它刚才也着了道。 局势混乱且无暇他顾,因此陈瑜没有留意,小石室里,风狸竟没有受到影响。并不是她多么不凡,此时的她,比之前的陈瑜还要胸无大志、无欲无求。 阿弥陀佛!慧远浑身冷汗直冒,以他此时全部法力口喧佛号。 无量福寿天尊!景蕊、诸葛荇、昭僖等人打个激零终于清醒。 圣门千秋!崔祛的圣号也随即响起。 巨蛟呯呯呯的撞击声还在响起,轰隆隆墙壁震动的声音仍然响彻,大殿里阵法光芒持续闪耀。众人浑身汗透衣衫,看看自己正在行进的方向,再想想刚才霎那间的头昏脑胀,若还不知道一切都是巨蛟那妖异的瞳孔所为,那这些人多年的修仙,可当真是白修了! “快,退回小石室!”陈瑜此时离通道最近,那里已经没有赵志英阻拦,而且他已经有些压制体内不住奔腾的法力。这一声大喝之后,他率先转身逃进小石室。 其他人惊魂甫定,听到这声大喝,几乎下意识的,逃也似的跟着一起进入小石室。 至于赵志英等反叛军士,理所当然的被景蕊率众阻拦。 吼―― 巨蛟大怒,吼声犹如龙吟。但这声音里,同时带着似要认命一般的悲哀! “各位,若你们找到出路可以先走。”陈瑜一进石室,艰难地向满脸笑意的风狸回以微笑立刻盘膝坐下。待众人都进来,他道:“在此期间,还请帮我护法!” 说着,也不管这些人同不同意,他立即放弃对一身法力的约束,浑身荡漾起激昂的紫色霞光,开始晋阶凝气十五层境界。 未知的仙境里,通过巫月镜看着这一切的黛姝,长舒了一口气,问中年道:“师父,刚才蛟烈其实是想夺舍陈瑜他们?” 中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细长的双目甚至不曾闪动,对黛姝的问题,他只是轻轻点头。 “那、那蛟烈若是成功了呢?”黛姝急了,道:“陈瑜拥有一半雷灵根血脉,若蛟烈当真要夺舍他,怎么办?” “你所想的,不会发生!”中年看着镜中浑身紫色霞光的陈瑜,淡然道:“安排他去轮回之时,为师已经做了手脚。这世间,凡是想夺舍他的人,定会被他反噬。也就是说,若蛟烈敢夺舍他,其实是在成就他。” 终于松了口气,但随即,黛姝又想起一事,向中年道:“师父,弟子曾仔细察看过,陈瑜的后背非常干净,什么都没有。” “无妨。”中年不喜不怒,仍然盯着巫月镜中浑身紫霞的陈瑜,道:“为师也是直到结丹,背上才出现胎记!” “他的身法……”中年看着铜镜里的陈瑜,道:“为师,刚才是希望蛟烈将陈瑜夺舍的。” “师父看中了蛟烈的《三劫长春功》?”黛姝讶然,道:“据弟子所知,此功法……” “为师看中的,是蛟烈的‘神龙百变’身法。”中年不等黛姝猜测,直接道出自己所想。 “这样啊。”黛姝微微点头沉思片刻,道:“其实陈瑜附近,有一只修炼了魔功的巨蛟。但他可能只是低阶血脉,弟子并清楚他有没有掌握这门身法。” “你有什么想法?”中年神情微动,问道。 “师父,弟子此番下凡,发现了很多有趣的事。”黛姝抿嘴一笑却言及其他。 “星空的事,高湛最近得闲,你去问他。”中年稍感无奈道。 “但还有一事,弟子在中洲察觉到了古妖的气息。”黛姝继续开条件。 “中洲小地方而已,便是彻底破碎又有什么打紧?”中年微笑。 “师父!”黛姝不依,拉着长音撒娇道:“中洲是弟子的家乡!” “此事你二师兄已经有了计划,有什么想知道的去找他。”中年再次无奈道。 嘻嘻一笑,黛姝眼波流转,“多谢师父!”接着道:“听闻十多年前,蛟族丞相幼子冲撞了七师兄,结果七师兄的坐骑白琦大怒,一把掌将蛟相的幼子给拍死了。弟子就想,不如罚白琦下凡给蛟相一个交待,同时也送蛟族一个族人?” “麒麟出,圣人现?”中年微微点头,道:“中洲确实已经太长时间没有出现麒麟了,如此祥瑞,想来你两位师叔也乐见其成。” “但还有一点,陈瑜的资质实在太差,弟子如何保证那魔蛟,定会夺舍于他?”黛姝为难道。 “无妨,为师再干涉一次。”中年看着镜中陈瑜点头,又遗憾道。“唉,为师终是没看到啊,他向前迈出了五丈,若非突然晋阶,或许为师就能心里有数了。” “师父,要不要将陈瑜带回来?”尽管已经有了主意,但黛姝提出如此建议。 “不!”中年袍袖轻拂,巫月镜里不再显有陈瑜的身影,而是变成了普通铜镜。细长的双目闪过凌厉,坚定道:“让他以自己的本事,走到我面前!” (未完待续) 第563章 长大了,并没有变好 第563章 小石室里,景蕊派几人守住通道口,然后和开宝寺僧一起,在通道口的对面另觅通道。 然而他们之前就是从这里走出的,崔祛、慧远以及昭僖各出手段,小石室看起来破败,实则确实有阵法在保护,至少他们拼尽了全力,也无法轰开小石室的墙壁。 至于刚才大门两侧的窗户,他们是想都没想过。因为从窗户出去面对的,仍然是正在被夺舍的巨蛟。 半晌之后,景蕊率城卫军士,慧远率开宝寺僧众拖着一身疲惫盘膝坐下,各自服下丹药恢复体力修为。 “啊,陈公子刚才晋阶前,并没有服用玄元丹和固本丹。”刚刚平静下来的石室里,响起风狸清脆又意外的声音。 她还是那样未语先笑,脸颊的小雀斑很是调皮的跳跃,很严肃的事情经她之口,众人根本难以严肃,反而感到异常轻松。 “风狸姑娘有所不知,紫阳宗有规距,亲传弟子在凝气境界,除了普通汤药之外,禁止服用任何丹药。”崔祛自然坐在风狸身边,为她解释道。 “可是,他已经没有师门了啊?”风狸的俏脸上满是疑惑。或许在她看来,没了师门就意味着没了约束,陈瑜就应该像所有修士那样,拿丹药当饭吃。 “正因已经没了师门,陈瑜才越会坚守。”崔祛从骨子里透着骄傲,因此他最能理解与他同类的陈瑜,叹口气道:“若紫阳宗还在,以陈瑜的顽劣,或许当真就破了这个禁令。但紫阳宗虽然被灭,他心里的紫阳宗反而更加雄伟,以他的骄傲,会比任何时候都坚定师门禁令!” 风狸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而崔祛这句话,却被景蕊听在耳里记在心里。 犹记得当日在如意宗,因崔祛手中有玄都观法宝她与之拼命之际,紫苏就说过,崔祛和陈瑜一样骄傲,若她的同门当真是崔祛所杀,他绝不会矢口否认。 就像骄傲的陈瑜,当日就非常坦率的诚认杀了景生。 数十颗月光石,令小石室比白天还耀眼。通道另一头,巨蛟还在怒吼连连,隆隆的轰鸣声证明,它还在不断的撞向墙壁。石室里众人对这轰隆隆的声音已经麻木,他们不懂阵法,因此就不懂,那团上万怨灵组成的黑影只是夺舍而已,为何要闹出这么大动静。 陈瑜正在努力晋阶,浑身氤氲的淡紫色霞光,令他周围近丈范围一片朦胧。 小花悄悄的,将小脑袋从陈瑜衣襟探出。发现不再有被窥视的感觉,立刻松了口气,爬上陈瑜肩头开始入定修炼。 以往的经验告诉它,此时是它修炼的最佳时机。而且陈瑜浑身的淡紫霞光不会禁止它离开,可只要它走出这片霞光再想进来,就绝无可能。 “诸葛姑娘可是出身故琅州诸葛氏?”诸葛荇坐在陈瑜一旁为他护法,昭僖坐在诸葛荇身边,看她侧脸一眼问道。 “昭公子竟知道琅州?”诸葛荇有些意外,道:“我确实出身琅州诸葛氏,自三百年前家臣李伶叛乱并且残杀诸葛氏之后,我们这一支就一直在东躲xz,数十年前才在巽风半岛找到落脚之处。” “原来真是琅州诸葛氏。”昭僖大喜,道:“我母亲和舅舅就是在琅州出生,只是听母亲所言,琅州如今非常混乱,她和舅舅为避战乱才逃至莱州的。” 昭僖希望诸葛荇问他点什么,问什么都可以。只是诸葛荇盘膝坐在陈瑜紫霞不远处,只顾着帮陈瑜护法,对其他事情一副漠不关心样。 “家母和舅舅逃至莱州,身上灵石丹药早已耗尽,为了继续修炼,家母进入莱州我父亲府上当了侍女。”昭僖神色黯淡,苦笑道:“我的资质太差,出生到现在见过父亲的面屈指可数,甚至五岁上还没有名字。直到我随舅舅修炼傀儡术,他才为我取名为‘僖’。” “母亲从前常对我说要我长大,她说只要我长大了就好了。”昭僖继续苦涩,道:“我长大了,只是并没有变好。因为我母亲已经去世,前年舅舅为了帮我寻找灵木,也就是俗称的妖木时,也被妖兽所害。” “所以,刚才巨蛟看向昭兄,你心里想的是什么?”诸葛荇终于问道。 “我看到整个莱州化作瓦砾!”昭僖想都不想,就将自己心底最深的渴望脱口而出。 “我看到的,是终于夺回了琅州,并且成为诸葛氏的家主。”诸葛荇微微低头,道。 这其实已经是非常隐晦的拒绝了。诸葛荇在告诉昭僖,她的目标是复兴家族,而昭僖的目标是毁灭家族,他们不是一路人! 并没有听出话外之音,看陈瑜一眼,昭僖问诸葛荇道:“诸葛姑娘是准备追随陈兄,将来好重建诸葛氏?” 诸葛荇抬起螓首看他一眼,平静道:“在陈公子身边,更容易得到紫苏姑娘的消息,若要追随,我更想追随紫苏姑娘。” “紫苏姑娘?”昭僖大感疑惑,这个紫苏姑娘又是谁? “要说起紫苏姑娘,那可真是一位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小石室并不大,他二人说话并没有避开旁人,因此崔祛大是感慨道:“紫苏姑娘不止生得倾国倾城,她对战阵的指挥能力,更是胜过陈瑜无数倍!” “这哪有可比性?陈公子一直留在陈大长老身边,是当作紫阳宗下一任大长老陪养的。”诸葛荇扭过头,纠正崔祛道:“而紫苏姑娘跟在红玉长老身边,本就是在学习战阵之道。” “比陈施主更强?”正在打坐的慧远也忍不住了,道:“刚才的混乱我们可是亲身经历的,陈施主能迅速稳定局面已经令人叹服,这位紫苏姑娘竟比陈施主更强?” “他们并没有夸大,陈瑜的师姐紫苏姑娘,在指挥战阵方面着实令人印象深刻。”景蕊也加入进来,接着向慧远、昭僖说起紫苏指挥数万修士,于如意宗跃马原一举攻破妖兽大营的壮举。 “攻破妖兽大营虽然惊艳,但曾新瑶姑娘破解南门阵法那几日,崔公子躲起来不敢见人,紫苏姑娘带领我们与其他修士连番大战才最令人印象深刻!”诸葛荇脸上升起红霞,道:“紫苏姑娘战术之灵活,对战机的把握,以及信手捻来对战阵的梳理,无不令人叹服!” “我当时是受了伤,并不是躲起来不敢见人!”崔祛见风狸美好的双目看向自己,立即亢声辩解道。 小石室里顿时变得热烈,崔祛、景蕊和诸葛荇说起紫阳宗和元州的那一战;风狸、慧远对紫苏大感兴趣,不断向崔祛和景蕊等人询问着关于她的点点滴滴。以至于通道另一头,巨蛟连连的怒吼声,呯呯的将墙壁撞地隆隆作响声,都被他们有意忽略。 因此,他们就没有发现,随着巨蛟疲惫的声音逐渐低弱,大殿里一直在持续的阵法光芒也跟着黯淡。 “其实要论起追随谁这个问题,我认识的人很多,但只有陈瑜公子、紫苏姑娘和曾新瑶姑娘最值得追随。”热闹的小石室里,诸葛荇向昭僖道:“紫苏姑娘且先不说,就说陈公子。” “陈公子为人疏阔、心胸豁达,而且论起奇谋妙策,还要胜过紫苏姑娘一筹。在如意宗很是惊艳的司马钧曾有过评价:陈瑜善谋,紫苏善断。”诸葛荇道:“而且最重要的一点,陈公子本就重义守诺、侠义为怀,追随他至少无须担心被出卖。” 诸葛荇这是在向昭僖推荐陈瑜,“奇谋妙策更胜紫苏”,昭僖若有陈瑜帮助,或许当真能毁灭莱州昭氏。 只是她这些话,不止被昭僖听到,更被不远处的陶昆听到并记在心里。 陶昆遥遥望一眼正在晋阶的陈瑜,他不知道自己受何绍指派之事,陈瑜知道多少。而且他此时还在想,要不要离开何绍,当真跟着陈瑜闯一闯? 此时正在晋阶凝气十五层的陈瑜,并不知道身外发生的这一切,更不知道这里众人对紫苏的推崇,以及诸葛荇的一番话,竟令陶昆生起投效之念。 因为毕竟,没了紫阳宗的陈瑜,其实已经沦为散修。而散修最靠谱的做法是找一个值得追随之人,并不是招揽别人追随自己。 陈瑜的丹海中正在沸腾,一浪高过一浪的波涛,令他的丹海震耳欲聋。那团自凝气十层就燃起的真火,此时早已不再是指甲盖那么大,更不是原来那般一口气就能吹熄的虚弱。 那团真火,如今已经有了拳头大小,并且非常凝实非常华美。 是的,是华美! 再无别的词汇,能形容这团真火的风姿。 它还是那样,从丹海这一头猛地栽下,霎那又从丹海另一头如旭日般升起。循环往复、周而复始,时时刻刻的,帮陈瑜凝炼着几乎浩瀚无尽的丹海。 说起来一切都是水到渠成,陈瑜只是初时,将经脉里狼奔豕突的法力收拢,并且依着紫阳真诀令它们步入正轨而已。一切都很顺利,陈瑜的积累早已足够,可以非常轻易的晋阶凝气十五层境界。 但他迟迟没有全力催动法力,因为他要以内视之术,逐分逐寸的仔细检察,自己来中洲这段日子的突飞猛进,有没有留下什么隐患。 从头顶至脚底,陈瑜从未向今日这般仔细的,来来回回内视检察自己的修为。 没有隐患,来中洲三个月而晋升三层境界,他的修为并没有任何隐患! 而且陈瑜还发现,他的丹田异常坚韧,远胜典籍所记载,他的丹田坚韧程度,几乎可以跟筑基修士比肩! 检察时陈瑜更发现,他的肉身非常强悍,他的每一滴鲜血,每一缕血肉,都带着一种晶莹剔透,一种异常神圣的光辉。 甚至于,他经脉里正在奔涌的,丹海中正在沸腾的无尽法力,竟隐隐有一种闷雷在轰鸣的意味。他发现,此时自己的法力,已经有了淡淡的威压! 似乎,他已经是筑基修士。 陈瑜知道,他的鲜血肉身又是神圣又是强悍,乃是因为那颗红提。但他可能永远不会知道,他的丹田异常强韧,他的法力有了威压,是因为紫阳宗覆灭的那一晚,那具仙尸被白甲将军轰碎之际,有一丝仙血,融入了他的血肉丹田! 也是因此,他短短三个月连晋三阶,如今修为不但没有留下隐患,反而连此次晋阶,都如此容易。 (未完待续) 第564章 掌握入微之道 第564章 外面大殿里,巨蛟疲惫的怒吼声还在回荡,呯呯的重物撞墙声依然轰鸣。 小石室里早已麻木的众人,除了几个轮班警戒的城卫军,其他人要么闲聊,要么盘膝打坐,更人大部分城卫军士,取出自己形形色色的法宝抓紧祭炼。 陈瑜周身丈许范围的淡紫霞光正在缓慢收敛,诸葛荇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转而看到慧远和崔祛。 慧远周身金芒耀眼,崔祛浑身拢罩着特有的紫黑色魔气。令诸葛荇意外的正是慧远和尚。 她常年在修仙界游历,如今也算得上见多识广。此前虽然也见到过佛门弟子,却不曾亲眼目睹他们修炼,因此没有想到,这位开宝寺的慧远大师法力外显时,竟和陈瑜、崔祛一样有如此异象。 而且看其他正在打坐的灰衣僧人,他们的身上,并没有金芒浮现。 “也就是说”诸葛荇猜测道:“这位慧远大师和陈瑜、崔祛有同样的身份,在各自宗门里属于亲传之列。” 半个时辰之后,陈瑜身上的淡紫霞光尽数收敛,一声只有他自己能听到的轰然巨响在心中回荡。丹海逐渐平息,经脉里宛如大江大河般奔腾不息的法力逐渐和缓,神识蓦然间再添一丈,达到凝气十五层才能够拥有的十五丈范围。 终于,成功晋阶到凝气十五层境界,而且是最近三个月来突飞猛进,身上却没有留下丝毫隐患的,实力的巨大提升! “恨天无把,恨地无环!”缓缓睁开眼睛,迎着几道看向自己的目光,陈瑜强行抑制着心中兴奋,却仍有些张扬道:“我感觉,现在就可以晋阶到筑基境界!” 陈瑜心里确实隐隐有这种感觉,他认为这是理所当然,就像之前每次晋阶,他都有一种尚有余力可以更进一步的错觉。而且到了凝气十五层,任何修士只要做好准备,随时都可以冲击筑基境界。 他早已准备妥当,因为他手里有两颗陆临风赠送的碧绿色筑基丹。据陆临风夸口,他的这种极品筑基丹,可助任何达到凝气十五层境界的修士,成功筑基。 “哼,好大的口气!”被陈瑜扩散的神识惊醒,崔祛冷笑道:“离我们五丈外就是一只气息奄奄的妖兽,陈大筑基无须拿天地发泄豪情,只需前去将那妖兽给收拾了即可!” 崔祛当然知道,任何修士任何境界的初次晋升,都会升起无限豪情,拥有给一把破剑就敢睥睨天下的豪情。至于顶陈瑜这一句,只是想让他想想办法,要怎么才能从这里脱险。 吱―― 陈瑜收功之后,小花也张开口,伸着长长的懒腰舒适万分的轻吟一声。 慧远、景蕊等人莞尔一笑,崔祛笑骂一句:“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灵兽!” 耳听着巨蛟疲惫且声息渐弱的怒吼,再听听大殿里传来的重物撞击声,陈瑜忍不住咋舌,向崔祛问道:“你们魔门夺舍也这么艰难的么,这都几个时辰了,怎么还没结束?” 喧一声佛号,慧远一手转动着碧绿念珠,平和道:“或许怨灵境界太低,而巨蛟的实力又太强横。” “据说,正常夺舍时间最长不会超过一个时辰。元婴境要夺舍我等凝气境更是数十息即可完成。”诸葛荇知道陈瑜对夺舍至今一知半解,道:“巨蛟如今还在挣扎,或许确实是怨灵境界太低的缘故。” 确实如此,巨蛟再是虚弱至少也是元婴境界,而怨灵再是上万,只要仍然无知无识,它们就仍然是凝气境界。 以凝气之境去夺舍元婴,这种事或许也只有无知无识的怨灵能干得出来。 不过这尊巨蛟也不负蛟族天才之名,已经到了如今田地,心中傲气仍然不减丝毫。 它当然知道自己被困于共生大阵,它活着则大阵无恙,而如果大阵被摧毁呢? 为了自己的肉身不被恶心的怨灵占据,巨蛟其实是自己撞向墙壁。它是宁愿肉身死去,也不给怨灵丝毫机会! 感激地向诸葛荇点点头,只看如今所有人坐定的方位就知道,她是在全力帮自己护法。 只是,见众人向自己投来殷切的目光。陈瑜心中一阵苦笑,刚晋阶到凝气十五层的豪情,瞬间被眼前冰冷的现实摧毁。要如何,才能从这里出去? 还好就在这时,趴在陈瑜肩上的小花突然跳到地上。 陈瑜的一举一动此时很受关注,因此小花这个动作,立即引起众人的注意。 只见它小嘴一张,一颗极度夸张,与它的小嘴极不匹配的,足有半尺直径的白色鸟蛋被它吐出。然后,它举起小爪,露出尖锐的指甲在鸟蛋上轻轻一触。 啵!小花的爪子离开鸟蛋之际,有透明的液体从蛋壳里溢出。然后,小花旁若无人的,小小的身子趴在巨大的鸟蛋上,吮吸着那些蛋液很是香甜。 风狸被小花的样子逗得直乐,崔祛恋恋不舍的,将目光从她俏脸上移开,问陈瑜道:“你什么时候给它弄来这么大的蛋?” “之前獾妖弄死一只因产卵虚弱的妖禽,在它一番苦战还没回过神之际,小花率先抢走了所有鸟蛋。”陈瑜淡淡的解释道。 其实这些鸟蛋,是小花从獾妖的肚子里直接“取”出的。然而这是小花的秘密,而且太过匪夷所思,反而是陈瑜这句谎话更能让人信服。 外面大殿里,呯呯的声响还在轰鸣,受撞击后,阵法的光芒已经有些后续乏力。 众人听着陈瑜的解释呆了一呆,连慧远等和尚,此时对陈瑜和小花都生起怨气。 之前城卫军和开宝寺僧人,在獾妖的偷袭之下各有死伤。原来是小花偷了人家的鸟蛋,这才连累得自己这些人一起受到攻击。 但崔祛这个魔修反而大感兴奋,看着正吮吸有声的小花,惊喜道:“小花竟有这等本事,还让那只獾妖吃了亏!” 陈瑜苦笑,之前虽然决定了要怒力说谎,却没想到这么快就实现,而且所有人都没有听出这是一句谎言,所有人都深信不疑! 向众人抱拳一礼,陈瑜道:“之前连累了大家,陈瑜深感抱歉!” 慧远口喧佛号以示无妨,景蕊道:“你也不用抱歉,只要想出办法救大家离开此地即可。” 事情已经发生,而且最是记仇的獾妖接下来要报仇,也只是寻陈瑜一人而已。如今最重要的是离开此地,景蕊以及这里所有人,已经没心思在意之前那些人的死活。 吱吱,陈瑜正待静心思虑离开之策,却见吮吸着蛋液的小花,尖叫几声引起陈瑜的注意,然后小嘴一张,吐出一大堆葵花籽盘。 “不是说好出了秘境帮你炒制的吗,而且这里没有盐没有五香料……”陈瑜斥责小花。 “阿弥陀佛,施主要的盐和五香料,贫僧这里都有。”慧远说着轻拍腰间储物袋,取出一大一小两只瓷罐,道:“贫僧善烹饪素食,因此随身带了这些东西。只要陈施主能想出离开之策,贫僧愿亲自整治一桌斋饭以作酬谢!” 大殿里,巨蛟的怒吼声带着疲惫,带着虚弱,然而呯呯的撞击声仍然响亮。众人不知道,只待巨蛟死去,他们自然能逃出生天。但此时,为了能够及早脱困,连慧远这个四大皆空的和尚,也开始贿赂陈瑜了。 没好气的接过瓷罐,陈瑜瞪一眼正巴巴看着自己小花,气道:“你看着,我只教你一遍!” 众人初时不以为意,甚至很多城卫军士不以为然。 但是,当小花露出认真神色,而陈瑜开始动作之后,小石室里所有人一起动容。 陈瑜先以神识落于葵花盘,甄别出干瘪的葵花籽,并以精湛的牵引术将饱满者采下。整个动作之娴熟,令人以为他早已干过无数次。 接着,陈瑜手中法诀连连变幻,以水系术法在面前凝聚出一汪清水,以牵引术自瓷罐里取了盐,在没有锅的情况下,将盐化进清水中。 再以牵引术,将剥下的葵花籽散入清水,以火系术法烧水将葵花籽煮熟。 待面前清水沸腾,陈瑜散去水系术法,面前升起一团非常柔和的火焰,他在烘干已经被煮熟的葵花籽。 小石室里所有人都是修士,而陈瑜这一番动作,使用的尽是作为修士最基础的术法。偏偏这一切行云流水,其动作之精准娴熟,着实令人叹为观止! 而且正因为这里都是修士,所有人看着陈瑜的动作,心中一起升起两个字:入微! 这是一门非常高深,连元婴境的大能,甚至溟沧派刘奋前辈都花了大量心思去研究的境界! 顾名思义,入微就是细致入微,就是对术法、战技以及神通的精微控制。多种术法以极致的掌控,以妙到毫巅的精确施展。这是一种很多修士毕生都在摸索,为之痴、为之醉、为之狂而终身不悔。 但这种入微,在如今这种出乎意料的情况下,被陈瑜用来给他的灵兽制作焗盐葵花籽! “看到了吗,你自己来一遍!”陈瑜知道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但他以为大家都在等着自己拿出主意。 对他来说,拜入白鹿殿没几天,师姐就教他炒松子。也就是说,世间无数修士孜孜以求的境界,他早在凝气一层时,在师姐拧耳朵的威胁下就已经初步掌握。 而这些年来,他以术法烤鱼、烤知了、炒松子、炒茶甚至现在炒葵花籽,对这门手艺早就习以为常,他并没有觉得自己此举有什么过人之处。 这时,令小石室里所有人抓狂的一幕出现了。 只见小花,转过身趴在鸟蛋上吮一口蛋液,然后有板有眼的,学着刚才陈瑜的样子…… 它竟也掌握了入微! (未完待续) 第565章 还有这等事 第565章 凡中洲修士,对各种消息稍有留意者都知道,溟沧派刘毓亭前辈,曾花了大量时间回过头来重新修炼凝气境的基础术法。据陈瑜所知,刘叉的“心中有诀”就是刘奋前辈重修基础术法时所创。 入微境界,基础术法。众人看着小花有些笨拙,毛手毛脚但几乎照着陈瑜刚才动作,一模一样的开始炮制葵花籽。尽管身陷险境,能不能活着逃出这里还是两说,但这并不影响众人对小花的羡慕。 没错,是羡慕! “陈、陈公子?”诸葛荇有些犹豫,陈瑜此时正紧盯着小花的动作,还随时指出小花施术时的某些不足,她欲言又止好一阵子,才轻启朱唇以自己都听不清的声音,道:“若陈公子此术不涉及紫阳宗隐秘,可否教我?” “诸葛姑娘想学这个?”陈瑜有些意外,小花已经挑选出一大堆饱满的葵花籽,此时以水系术法,正在头顶聚起一大堆清水,暂时不需要仔细盯着。 回头看向诸葛荇,想起她曾说过,自己的很多术法都是偷师而来。自以为懂了的陈瑜,欣然笑道:“你想学我教你便是,怎么突然间这么客气了?” 诸葛荇嫣然一笑,连连道谢,心中跟着一阵轻松。陈瑜还是陈瑜,尽管正在谋划阴诡之事,但仍然性情疏阔。 “小心火,此时火候最为紧要!”陈瑜道。小石室里一片安静,众人目光一眨不眨的紧盯着小花想要看出点什么。然而小花的动作虽然笨拙,小爪子施展法诀的速度却快的惊人,良久也看不出所以然,满石室里只有陈瑜不满的声音在响彻。 一刻钟后,小花兴奋的声音响起,一堆已经烘烤干燥的葵花籽,被小花张嘴一吸收回口中。紧接着,有非常清脆的嗑瓜子的声音接连响起,无数瓜子壳被小花吐出。 看它小脸上非常陶醉的神情,以及空气中淡淡的瓜子的清香,众人知道,小花当真已经掌握了入微术! 咔嚓声响,陈瑜也捻起焗盐瓜子轻嗑起来。 城卫军之中,全程看着陈瑜和小花的马晓晴和周新霞,此时相视一眼站起,在众人的目光下移步来到陈瑜面前。 “陈公子,之前我二人多有得罪。”陈瑜刚刚完成晋阶,此时还是盘膝打坐的姿势,因此马晓晴和周新霞来了之后单膝跪于地,既方便相视,也给人很有诚意的感觉。 “若是可以,陈公子能不能将此术也传予我二人?”周新霞抱拳道。 “二位姐姐也想学?”陈瑜这下太意外了。因为不论以术法炒松子还是炒茶,亦或现在炒制葵花籽,都是他从前在师姐威胁下掌握的。而且紫阳宗他们这一代弟子,几乎人人都会以此术烤鱼烤虾,他是当真没觉得此术有什么神异。 陈瑜这个犹豫的反问,令周新霞和马晓晴一阵戏堪,更令后方其他城卫军士心中一阵奚落。 都是凝气境界的城卫军士,之前马晓晴和周新霞要教陈瑜规距一事,即使没有亲眼所见,却也有所耳闻。 诸葛荇跟陈瑜是故人,景蕊、风狸身份非同小可,她二人只是小小城卫军士,说白了就是无身份无地位的散修,也敢妄想得到入微术法的传授? 其实陈瑜只是顿了一顿,见二人很是窘迫,而且正在作势起身,陈瑜道:“好啊,此术并不涉及紫阳宗机密,只要你们不怕辛苦,我教你们便是。” 微微错愕,继而狂喜。马晓晴和周新霞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良久才激动万分的,向陈瑜抱拳道谢。 陈瑜的允诺,令众多城卫军士大感不可思议。他竟然,连马晓晴和周新霞都教! “你是真不知道此术的非同小可吗?”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崔祛坐不住了,扭过身子看着陈瑜,道:“这可是入微啊,虽然被你施展的不堪入目,但长久修炼继续钻研,不止术法威力大涨,便是对结婴也大有好处,你是当真不懂吗?” “这么厉害?”陈瑜呐呐道:“可是此术是被我师姐拧着耳朵学会的,而且紫阳宗我这一代弟子人人都会啊?” 陈瑜是没见师父师长们施展此术,因此话不敢说死。 “我也要学!”这时风狸也开口道:“大不了,我拿破阵子那本书跟你交换!” “好,好好……”陈瑜正待答应下来,突然神色变得古怪,抬头看看小石室坑坑洼洼的天花板,道:“卯时了!” 众人眼前一花,只见陈瑜放下脑袋,微微闭上眼睛之际。正在嗑着瓜子的小花,突然一蹿跳上他肩膀。 众人不明所以,风狸还等着一个明确的答复呢,而陈瑜身上又有淡紫霞光荡漾,竟再次入定开始修炼。 “怎么回事,陈兄的境界是出了什么问题吗?”昭僖一惊问道。 陈瑜刚刚才晋阶的凝气十五层,现在又突然开始修炼,昭僖第一时间想到,或许陈瑜的境界不稳并且出了问题。 “昭公子有所不知,大家也不要胡思乱想。”诸葛荇毕竟跟了紫苏好长时间,并且前往传道石壁之时一直与陈瑜等人结伴而行,向众人解释道:“陈公子和紫苏姑娘从小养成的习惯,于卯时要面对东方开始修炼,如今这习惯已经成了本能,每到卯时他们的功法会自行运转。” 还有这等事?崔祛、慧远、景蕊以及众城卫军士看看陈瑜,再看看诸葛荇,不知她此话是真是假。 “原来如此啊!”昭僖想到了什么,见众人都看向自己,遂解释道:“初进风波秘境,在下运气不好被直接传送进诡河……” “如今想来,那日确实是卯时左右,身在诡河的陈兄突然浑身闪耀着紫霞,并且迅速向瀑布深潭游去!”昭僖稍作解释,感慨道:“诡河虽然诡异,身处其中除了自己,周围所有人或妖修都是鱼。但诡河毕竟不是‘三元锁神术’,无法束缚陈兄这神奇的本能。” “难怪陈瑜是有记载以来,第一个逃出诡河的修士,而且还救了那么多人!”昭僖看着陈瑜满身的紫霞,很是羡慕道。 “可他、可是连小花都开始修炼了,那谁教我们入微术啊?”风狸气鼓鼓道。 “风狸姑娘,我们还是想想怎么才能离开这里。”崔祛苦笑一声劝道。 此时,外面大殿里,巨蛟仍然在怒吼,呯呯呯的重物撞墙声仍在传来。 “崔公子可是想到了什么?”景蕊心中一动问道。这里所有人都在期待陈瑜能想出法子,但是她除了在如意宗跟崔祛有过照面,在紫阳宗以东的那座古墓,跟崔祛有过更多的交锋。因此她很清楚就智计而言,这位崔公子并不逊色陈瑜。 “我是在想”崔祛的目光紧盯着连接两处的通道,道:“既然我们能开辟通道,那么何不沿着通道向上开挖?” 算不得一语惊醒梦中人,但景蕊、慧远二人相视一眼,立刻招呼城卫军士和开宝寺僧众,准备从通道里开辟道路。 时间到了风波秘境第六天的辰时,浑身淡紫色霞光逐渐敛去。 “我好像,真的可以筑基了?”陈瑜缓缓睁开的眼睛里,还带着些许疑惑。 作为宗门弟子,陈瑜之前有大量典籍手稿可以翻阅,但这些记载中,从未有晋阶凝气十五层当天就筑基的只言片语。他很想说自己很特别,而且他离开紫阳宗之时带了十多颗筑基丹,罗虚之城主又给了几颗,更何况他还有两颗极品筑基丹。 心中有了可以筑基的信号,这里天地灵气又足够浓郁,似乎当真可以立即筑基。 “以我、咳,以我的资质,我师父说:‘凝气十层往上,每年晋阶一层;到了凝气十五层,需沉淀两年再筑基’。”崔祛气喘吁吁,道:“知道你着急重建紫阳宗,但你的境界晋升的太快,于日后并没有好处!” 点点头,陈瑜也知道不可操之过急。而且他心中还有一个念头:刚才巨蛟说,它没有服用筑基丹而成功筑基。关键是巨蛟后面的话,未服用丹药而成就五色元婴! 咦了一声,小花跳下他肩膀继续嗑瓜子,陈瑜看着石室里除了诸葛荇和昭僖之外,异常狼狈的众人,不解问道:“你们这是怎么了,一个个大汗淋漓,刚才与人斗法了?” “刚才崔公子提议,从通道里向上开辟道路。”诸葛荇帮陈瑜解释道:“但是不行,巨蛟数次以《蛟雷九变》为饵,大家数次差点心神失守。” “那巨蛟还没死呢?你们魔宗的夺舍术,看起来也不怎么样啊!”陈瑜一边赞尚崔祛心思灵活,一边仔细倾听。果然,巨蛟还在怒吼,而呯呯的重物撞墙声还在传来。 “这可真是邪了门了,寻常夺舍哪需要这么长时间?”崔祛抹去额头冷汗,心有余悸连连摇头道:“而且那巨蛟直到现在还有余力诱我们上当,这可……” 陈瑜也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向景蕊道:“我有一个想法,道长可否给赵志英他们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你们干嘛这么看着我?” “连我们都差点着了巨蛟的道,你认为赵志英他们还能活着吗?”崔祛没好气道:“早在你晋阶之时,他们已经死了!” 阿弥陀佛!慧远以及开宝寺僧众口喧佛号,也不知是责怪赵志英等人死地太轻易,还是对十几个生命的逝去感到惋惜。 赵志英等人先是背叛,又被景蕊率人阻止进入石室,他们忧惧之下心神失守,被巨蛟引诱之下浑浑噩噩地向它行去。 只是没等靠近,蛟尾挥动间掀起的如柱风旋,就将他们绞地粉碎。 “你刚才,想说什么?”景蕊不愿放过任何机会,问道。 “我在想,大殿里阵法的光芒明显黯淡了很多。”陈瑜看着黝黑通道里已经非常微弱的光芒,道:“如果我们进入大殿,并且将殿内阵法强行破去,应该更容易逃走?” “巨蛟会诱我们上当!”崔祛没好气,几乎是怒吼道。 但景蕊的目光立刻在城卫军士中来回逡巡。 苦笑一声,陈瑜站起身,道:“既然是我的提议,而且现在这里我的境界最高,就由我去试试!” 刚才又是晋升境界又是修炼,陈瑜如今除了失血过多而虚弱之外,伤势已经好了八成。此时起身虽还是感到伤口隐隐作痛,但比起之前已经好了太多。 “我陪你!”崔祛再抹一把额头冷汗,不待陈瑜阻止即道:“此行不论结果如何,你要教我入微之术!” 慧远喧一句佛号,叮嘱九个灰衣僧人一句,向陈瑜道:“贫僧也陪陈施主。” (未完待续) 第566章 三劫长春功 第566章 “我乃……”走过五丈通道,陈瑜一只脚刚踏入大殿,已经非常疲惫非常虚弱的巨蛟,再次开口。 只是不待它把话说完,陈瑜浑身泛起紫霞,以法力将声音远远送出,道:“你是镇东大将军麾下雷部校尉,蛟族最杰出的天才;没有雷灵根而炼成了‘蛟雷九变’,未服丹药而成就了五色元婴!” 这也就是巨蛟如今异常虚弱,否则元婴修士的话,哪是陈瑜能够打断? 借着大殿四周以及头顶和地面的阵法光芒,陈瑜可以看到,无数如柱般的风旋恣意肆虐,早前他们留在这里的月光石一颗都不剩。遥遥望去,巨蛟原本应该很灵便的身子,若非一身骨头撑着,此时已经软踏踏的更像一堆烂泥,其眼神黯淡,竖起的菱形瞳孔也开始涣散。 尽管不知道夺舍为什么要这么长时间,但陈瑜知道,这条巨蛟真的快死了。 跟在他身后的崔祛、景蕊和慧远三人,在巨蛟的声音刚刚传来之际就做好了准备。他们知道此蛟实力太过强大,尽管已经非常虚弱,然而其话语仍然充满蛊惑人心的邪异。 却没想到,陈瑜竟敢抢白巨蛟,而且还真让他打断了巨蛟的话。 “无知小儿……”巨蛟暴怒,高昂起头就要训斥,然而其巨尾突然如鞭,狠狠地击中其脖颈。巨蛟痛哼一声,硕大的脑袋非常实在的撞在墙上,令大殿里阵法光芒蓦然大盛。 大殿里本就充斥着无数如柱风旋,这一记尾鞭之后,又有更多风旋带着呼啸横冲直撞。陈瑜等人站在通道口全力运转法力,然而被乱风吹过,他们衣衫猎猎作响,脸上更是生疼。 “大将军,大将军!”巨蛟的嘴角滴滴嗒嗒有鲜血掉落,只听它悲愤道:“你看到了吗大将军,这就是我们豁出命去要保护的小辈!我们前赴后继死了那么多兄弟,不值!” 巨蛟这句话中,悲愤的情绪太饱满,以它绝强的修为境界说出,更有一股落寞凄凉的感染力。待它一句话说完,景蕊、崔祛甚至平静无波的慧远,心中都升起浓浓的羞愧。 “镇东?杂号将军而已!”陈瑜心同样升起愧意,令他想起初下山在雍都城里,那位为民请命却被“民”往身上扔烂菜臭鸡蛋的官员。 但陈瑜太过警剔,他担心这愧意是巨蛟的诡计,为的是解除他们的心防,好再次行盅惑之举。 “晚辈只知道,我这条命是无数同门从敌人手中救下,是师长在最后关头,拼尽全力为我赢得的生机。”陈瑜全力运转紫阳真诀,将心中刚刚升起的愧意强行压下,遥遥向巨蛟道:“前辈既然要保护我们这些晚辈,那为何,又要以阴诡之术诱骗夺舍我们?” “无知小儿!你们这样的蝼蚁活着有什么用,不如成全了本校尉,他日本校尉还可以多杀几个魔族,保护更多你们这样的小辈!”巨蛟晃动着脑袋,一副理所当然道。 阿弥陀佛!慧远口喧佛号,从陈瑜身后探出头看着异常狼狈的巨蛟,以极为平和的语气道:“将自私无耻说得如此理所当然的,前辈堪称贫僧生平仅见。” “事实如此,你们活着对这个世界毫无用处,不如早点死。”巨蛟说得理所当然,似乎正如它所说的“事实如此”。 眼见着一道风柱正在向通道口旋转而来,再前行三丈,它就会跟另一道风柱撞上,然后相互湮灭或融合成更大的风柱。但陈瑜判断不论如何,这道风柱不可能当真将他们四人卷走。 轻拍诸物袋取直刀在手,法力蓦然涌动间,直刀被他高高举起又猛然斩下。 一股只有达到筑基境界才有的恐怖威压瞬间降临,凛冽的刀气带着森寒之意,迅速没入迎面而来的风柱之内。 然后,再无丝毫踪迹。 风柱继续着它的轨迹,与另一道风柱撞上之后逐渐湮灭。 这一蓦被慧远、崔祛和景蕊看在眼里,他们知道,这一记若是斩向他们,除了抱头鼠蹿之外,他们只有等死的份。 然而风柱无恙,并且将刀气吞噬地干干净净。看着大殿里纵横肆虐的无数风柱,他们知道若被卷进去绝无幸理。 “咦,筑基威压?有点意思。”大殿里阵法光芒再次闪亮,再次撞向墙壁的巨蛟嘴里激涌着鲜血,其涣散的瞳孔再次聚扰,以充满极致诱惑的声音道:“本校尉主修功法为《三劫长春功》,纵横一生的成名神通,乃是《蛟雷九变》。你们谁愿上前,成为本校尉的衣钵传人?” 茫然的,陈瑜等人再次满脸茫然。而且,他们竟再次迈开脚步,要向着巨蛟走去。 只走出不到一丈,陈瑜突然止了脚步,并且骇然迅速向后退去。 这次不是他要晋阶,也不是小花示警,因为小花被他留在石室里。这次,是陈瑜自己回过神来。 身后,崔祛撞在陈瑜身上,景蕊和慧远也各自撞上,然后各自清醒。 除了陈瑜之外,他们再次大汗淋漓,特别是和尚慧远,他连脑门上都激灵出冷汗。 “前辈刚才说,想要传我们衣钵?”陈瑜气定神闲,除了最初的惊悸之外再无异常,他看着百丈外的巨蛟,道:“可前辈沉睡地太久是不是眼睛出了问题,难道你就没看见,这里百丈之内尽是风旋?” “没想到你小小年纪,竟有如此定力?”巨蛟的瞳孔再次涣散之前,它深深地看了陈瑜一眼,再次惊咦道:“你竟有雷灵根血脉!你可愿承我衣钵,修炼我的《蛟雷九变》?” 又来?陈瑜被气的不轻,想都不想的怒道:“你的长虫九变我没兴趣,我只想从这里出去!” 一通发泄,见崔祛、景蕊和慧远都惊奇的看着自己。 “看我干什么,我母亲确实拥有雷灵根,但她是个凡人没有修仙,而且早在十七年前,就已经被深埋陈氏山陵了。”陈瑜解释道。 “这次本校尉是真心的,你拥有雷灵根血脉,只要勤修苦炼,将来《蛟雷九变》的威力强过本校尉也不是不可能!”巨蛟看着陈瑜,以它罕见的真诚道。 “有一件事晚辈不是很明白。”在陈瑜拒绝前,崔祛突然开口道。 之前巨蛟说它要多杀几个魔族,崔祛误以为要杀魔修,因此一直保持着沉默,担心这巨蛟一个不好真把他给杀了。 “前辈乃元婴大能,难道不知道有元婴出窍这回事吗?”崔祛问道:“为何前辈总是施展诡术诱我们送死呢?” 对啊! 陈瑜是见识有限,知道有元婴出窍这个说法,却只在紫阳峰见过,而且那次不论胡荠还是墨焯师祖都没能逃脱。 慧远和景蕊是遭逢巨变,而且亲眼看到凝气境的怨灵,竟在夺舍元婴巨蛟,他们一时脑子里转不过弯,竟没有留意这个最明显的异常。 “本校尉主修乃《三劫长春功》,每一劫又有九小劫,三大劫才算圆满。”巨蛟倒是有问必答,道:“然而本校尉只修炼到第二劫的三小劫,因功法使然,元婴尚无法出窍。” “你这破功法还想让我学?”陈瑜大感气愤,道:“要是我也遇到危险,岂不是要跟你一样被困在这里等死?” 不过,巨蛟的元婴竟不能出窍。也就是说,他们无须担心进入大殿被其突然夺舍? “小儿你懂什么!”巨蛟大怒,它看不惯别人诋毁自己的功法,道:“本校尉是吃了一颗太岁,不想那太岁被玉漱那小贱人作了手脚,本校尉这才着了道。若非如此,本校尉杀那么多化神境的魔族,又岂是区区玉漱那小贱人能够羞辱!” 太岁? 陈瑜等人相互看一眼,各自惊疑不定。他们都听说过关于太岁的浅显传说,然而真正的太岁,便是崔祛这个魔师宫高足,也是从未见过的。可眼前这位巨蛟,它竟然吃了太岁! 会不会,陈瑜想着,会不会是巨蛟在本命年吃了太岁然后犯了太岁,才会落得如此下场? 摇摇头,陈瑜给崔祛和慧远一个眼色,紧握了直刀,趁着一道风旋从眼前划过之机,迅速迈步踏进大殿。并且,紧贴着墙壁疾行,神识全力散开留意着附近一切,行至西墙一丈处终于有惊无险的停下。 “太岁你们没见过?”巨蛟的声音传来,道:“乃是上古大战时,诸神被打落的血肉碎片。上古诸神都是不死不灭,祂们的血肉历经无数万年,被切成无数碎块仍然可以重新长好。而只有拥有神族血脉者,才可以吃那些血肉并汲取神力,本校尉就拥有神族血脉……呃!” 巨蛟再次被自己的尾鞭击中脖颈,其硕大的头颅狠狠地撞向墙壁,整座大殿的阵法光芒再次大盛。 “就是现在!”陈瑜手握直刀高高举起,浑身泛起淡紫色霞光,一刀向墙壁上亮起的阵纹狠狠斩下! 筑基威压再起,凛冽的刀气带着森寒,嗤地一声没入阵纹。 阵纹无恙,陈瑜这一记刀气在墙壁上留下断断续续的细缝。细缝断处,正是繁懊晦涩的阵纹。也就是说,他的刀气能破坏墙壁,却无法奈舍阵纹! “这是什么阵法?”陈瑜失声道。 慧远双手合什口喧佛号。崔祛和景蕊初见墙有细缝,一边警觉着大殿里无处不在的风旋,然而看清阵纹之后顿时气馁。陈瑜的境界最高,更有刀气这招杀手锏,若他都不能奈何这些阵纹,其他人还能有什么办法? “哈哈哈!此阵名唤共生,又名寄生大阵,乃是玉漱那小贱人以本校尉的性命,在维持阵法的运转。”巨蛟喷着血沫子,大笑道:“此阵,与本校尉共生共灭,本校尉活着就无人能将其破坏,同样,若有人能破了此阵,就意味着本校尉的死期!哈哈哈……” (未完待续) 第567章 精妙的入微之术 第567章 当今之世,几乎每个修士都拥有阵盘,用时随时可将其祭起,高等阶阵盘的防护力非常可观。每个修士都懂得炼丹和制符,似玄元丹、辟谷丹、气血丹之类几乎人人会炼,即使筑基丹和降尘丹,只要有丹方有灵药,不断试错之下陈瑜这个门外汉也能炼制。 一切看起来似乎非常兴盛,不论炼丹、制符、炼器以及布阵,每个修士都能瞎比划两下。 然而当今之世诸道式微却是不争的事实,因为再也没有某一件法宝能够毁天灭地,再也没有哪颗丹药,服之可令人白日飞升,不会有威力绝强的大阵,更不会有修士以符箓行走修仙界。 单以阵道来说,陈瑜最熟悉紫阳宗的护宗大阵,可以将元婴修士瞬间绞成粉碎;他见过聚煞五行大阵,引敌人的凶煞之气来增强阵法威力;他更是亲历过紫阳宗的八卦阵,由结丹长老们主持,令元州贼子不得不出动仙尸。 当然,陈瑜印象最深刻的是紫阳九峰古阵。 九座山峰迸发出的白色光柱是那么神秘,只一击就令元州武阙成为粉沫,只一击就令仙尸没了下半身。 但所有这些,陈瑜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若有阵图有阵旗有足够的灵石,他一个人都能布下很多阵法。可为什么只凭着阵纹走势,就能发挥出绝强的力量,这一点别说陈瑜,当今之世恐怕也没几个人懂。 共生大阵,陈瑜此前从未想过,阵法竟可以如此布置。 巨蛟生,则大阵无法被催毁;巨蛟实力越高,则阵法威力越强大。 也就是说,他刚才一记刀气斩向的虽然是墙壁阵纹,其实攻向的是巨蛟。以陈瑜区区凝气境界,他的刀气于巨蛟而言,又能有什么威胁? “那敢问前辈,你还能活多久?”陈瑜手持直刀看着墙上细缝,头也不回很不礼貌的,向巨蛟问道。 “十天!”巨蛟再次撞向墙壁,摇晃着庞大的脑袋,吐着血沫子哈哈大笑道:“本校尉虽被上万怨灵夺舍,而且本校尉的元婴已经开始被融合,但本校尉的《三劫长春功》以长春为名,当然不可能那么快死。十天,本校尉至少还可以活十天!” 十天! 五天后风波秘境会再次开启霎那,将里面的人传送出去,然而将一如继往的关闭,直到下一个十年之期。 自从被传送到这里,他们的玉简立刻与外面失去了联系。景蕊联系不到外面的城卫军士,慧远联系不到其他僧众。这就说明他们已经与世隔绝,五天之后不可能被阵法传送出去! 难道他们当真,要被困在这里达十年之久? 巨蛟大笑之后,再提收徒之议。这次它不止想收陈瑜为徒,更说出各种功法名称,以及修炼后的种种好处,它想将这里的人都收作徒弟。 然而他们谁有心思给巨蛟当徒弟?筑基或者结丹修士闭关修炼之时动辄十数年上百年,但他们毕竟还年轻才凝气境界,身处这座大殿犹如囚牢,谁又有心思当真在这里闭关? 更何况一个最现实的问题,他们吃什么? 陈瑜不甘心,浑身泛起淡紫色霞光,一拳九重影轰向墙壁。 慧远不甘心,喧一声佛号,浑身有淡金霞光闪耀,大喝一声“金刚掌”。一道跟陈瑜的碎星拳极为相似,同样丈许巨大,只是通体金光闪闪的巨拳,轰向墙壁。 崔祛不甘心,他冷峻着一张脸,紧随慧远低喝一声“撼岳拳”。同样一道跟碎星拳极为相似,丈许巨大,通体散发着魔威的巨拳轰向墙壁。 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景蕊,有些吃惊地发现了相似之处。 陈瑜的碎星拳一拳九重影,慧远虽喊了一句“金刚掌”,使出的却是拳印,他的金色拳印一拳五重影。而崔祛的撼岳拳,一拳七重影。 若非知道这三人出身不同来历不同,而且分属道、魔、佛三派,她几乎以为这三人是师出同门! 隆隆的巨响在大殿里回荡,呼啸的风旋以及巨蛟喋喋不休的声音,似也无法将这声音掩盖。三人三种拳印,连连发泄般向墙壁击去,然而除了轰鸣回响,墙壁上的阵纹没有丝毫波澜。 “没用的,就你们弱鸡一般的实力,怎么可能撼动玉漱小贱人布下的阵法?”巨蛟嘴角拉着血丝,透过重重风柱向这里看来,道:“即使本校尉扫尾击出的风旋,想要磨灭阵纹也需要十天!” 又是十天。不过景蕊突然心中一动,暗道一声“怪不得”。 景蕊本就心中起疑,按理来说,这大殿里密密麻麻的风柱,应该如找到渲泄口一般直灌进旁边的小石室。但是自昨晚到现在数个时辰,竟没有一道风柱涌入通道。 原来,这些风柱是被控制的,其目的就是磨灭大殿里无处不在的阵纹。 “前辈既然注定了要死,为何不自行了断,反而忍受着被夺舍的痛苦?”景蕊问道。 这话也就她能问,陈瑜三人想问的瞬间,就在心中自行否决。他们都是有大宏愿大志向之辈,深知要努力活着以偿心中所愿的道理。将心比心,他们认为巨蛟没有自我了断,是对未来仍有期许,还在幻想着有利于自己的意外发生。 “无知小儿懂什么?本校尉的《三劫长春功》何等绝妙,一旦修炼,便是本校尉自己也无法自毁元婴!”巨蛟刚才又撞了墙壁,嘴里喷着鲜血道。 难怪那位玉漱前辈要设下共生大阵,她以作了手脚的太岁引巨蛟上当,但她的实力无法将巨蛟杀死,只能以共生大阵作一个同归于尽的局。 巨蛟活着,无人能救它离开大阵。因为一旦破阵,巨蛟也会死。 “好决绝的心思,好精妙的手段!”景蕊心中暗自升起对那位玉漱前辈的佩服之情。 “你们停手!”陈瑜一通发泄累地气喘,突然喝停同样气血翻涌神色难看的二人,道:“拳印威力太小,唯今之计,只能依靠我的刀气了,让我再试试!” 唉的叹口气,崔祛郁郁道:“我有一件异宝,乃去年离开魔师宫之际家师所赐。此宝蕴含了元婴修士的全力一击,但无法主动祭起!” 阿弥陀佛!“贫僧的翠玉念珠里,也封印了元婴一击。”慧远无奈道。他脑门上再次见汗,一句话后再次双手合什口喧佛号。 还有这等宝物?陈瑜心中疑惑,就像西北修仙界没有关于夺舍的记载一样,陈瑜也没听说过这种宝物。 其实这是一种,将修士的全力一击凝聚于玉简或其他法宝的攻击方式。中洲修仙界为了弟子历练时更有保障,只要有条件都会赐下以作护身。 但此宝并异常稀缺,盖因此宝祭炼不易,凝聚之时对修士本身也颇有伤害,而且要祭炼这种宝物,修士至少要达到元婴境界。 种种原因下来,以景蕊这样城主女儿,玄都观亲传弟子的身份,也没有这种宝物傍身,进入风波秘境之时,罗虚之城主才会请陈瑜代为保护。 避过几道向这里掠过的风柱,陈瑜再次举起直刀,以他此时的全力,循着墙壁上刚才的痕迹,一刀斩下。 筑基威压再起,凛冽的刀芒再次闪耀。 来不及惊叹陈瑜才凝气境界,竟能施展如此一刀,因为崔祛、景蕊和慧远三人,心中被更大的惊异深深震撼。 “入微,这是入微!”崔祛惊讶,慧远连连口喧佛号,景蕊同样不可思议,深深地看陈瑜一眼。 “你之前以术法炒制葵花籽手法粗糙,但这一刀,已经精妙到如此地步!”崔祛顾不得其他,激动地上前几步,看着平整光滑的墙壁。 陈瑜已经击出两刀,墙壁上应该留下两道细缝。但此时,眼前光滑平整的墙壁上,只有一条细缝!陈瑜的第二道刀气,与第一道发生了重合! 修士并不是万能的,就像世间不可能有一模一样的两片树叶,出于精、气、神等各种细微不同,这世间也不可能有一模一样的两道刀气。 但此时墙上只有一条细缝,那就只能说明,陈瑜这第二道刀气,与第一道发生了重合。这是入微,是对刀法的极致把握! 崔祛等人不知道,出如意宗回到紫阳宗,一直到紫阳宗覆灭的那段日子里,陈瑜每天至少挥刀千记。他以这种笨办法,当时只为修炼那惊艳一刀,然而不知不觉的,他的刀法已经非常清湛,连入微这个境界,也有了长足的精进。 慧远也上前观察一阵,然后激动的喃喃念动佛号,转过身向陈瑜道:“陈施主,你再施展几记刀气。阵纹出现缺损了!” “真的?”陈瑜大喜,上前两步在墙壁上仔细察看。良久之后喜不自胜,避过几道风柱回到一丈之外,道:“以我现在的实力,还可再劈出十记。各位,你们退后!” 刷!刷!刷!陈瑜连续几刀,墙壁上仍然只有一条细缝,而同时,墙壁上的阵纹,已经出现了肉眼可见的缺损! “放肆!混账!你们找死!”再次撞向墙壁的巨蛟突然破口大骂。如果说,整座大殿里对于阵法谁最敏感,则非巨蛟莫数。因为它的生机,就联结着大阵,阵法有任何细微的变故,都会在它心里清晰呈现。 同时,对大殿阵法最敏感的,还有之前被陈瑜等人忽略的如柱风旋。 筑基威压接连闪现,最后几道刀气之后,墙壁上繁复玄懊的阵纹,终于被陈瑜斩断了一笔。而此时,大殿里无数横冲直撞的风旋,突然长了眼睛般,尽数向这里涌来。 “快回去!”崔祛大喝一声,见陈瑜因连续施展刀气而有些虚脱。他一把将陈瑜拉起,展开身法绕过袭来的风旋,在巨蛟暴喝连连的大怒中,迅速向通道赶去。 身后,慧远和景蕊紧紧跟随。 (未完待续) 第568章 如意楼 第568章 四人跌跌撞撞,竭力躲避着迎面而来的柱子般的风旋。崔祛拉着陈瑜在前,景蕊和慧远跟随在后。 刚才崔祛说自己有一件宝物,却没有说具体是什么宝物。而慧远非常干脆的承认,他蕴含了元婴一击的宝物就是翠玉念珠。如此说来,慧远比崔祛更直率坦荡。 景蕊躲着迎面逐渐密集的风旋,看着前方崔祛和陈瑜的身影思潮起伏。 眼前这二人一个出身正宗道门,另一个出身魔门,却因共同的骄傲于此时相交莫逆。 因为身在中洲,两个修仙之士相互靠近一丈,就会引起另一人的警觉。可刚才危险之际,崔祛想都不想的拉起陈瑜手臂转身就跑,而陈瑜任其拉住手臂,竟不觉得有丝毫不妥。 巨蛟吼声如雷,其尾鞭不再抽打脖颈,而是不断挥动间,令大殿里生起更多风旋。此时他们都已经知道,这些风旋的作用只有一个,那就是磨灭大殿六个方位的阵纹。 如今陈瑜以十二道刀气,终于斩断了大阵的一道阵纹,令风旋顿时长到宣泄口。无数风旋长了眼睛一般,争先恐后的向这里挤来,要将阵纹的破损迅速扩大。 共生大阵联结着巨蛟的生机,只要大阵被破,巨蛟会立即死去,而那时,上万怨灵将占据巨蛟的身躯,世间将多一条怨蛟。 “我乃镇东大将军麾下雷部校尉,本校尉以元婴之境,斩杀化神大魔十七尊!”没有尾巴抽打,很奇怪,巨蛟仍然窝在那里,它并没有借机满大殿游走,而是一边怒吼,一边道:“本校尉奉世子许王之命创建如意楼,斩杀霍王三个亲传弟子,斩杀霍王麾下十余大将……” 拉着陈瑜有惊无险的进入通道,崔祛刚好听到“如意楼”这三个字,脚步一顿不可思议地转过身来,反令陈瑜收势不住前冲好几步。 吱吱吱的尖叫声响起,小花化作一道灰影,稳稳的落在陈瑜左肩,然后连连叫唤怪陈瑜刚才没带它一起出来。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陈瑜轻抚着小花,回身来到崔祛身边,却见景蕊和慧远也是满脸的不可思议。 “如意楼!如意楼竟是它创建的?”隔着大殿里密密麻麻的风柱,崔祛看着努力昂起脑袋的巨蛟,向陈瑜道。 “陈公子初到中洲,还不曾听说过如意楼的名号。”借着大殿里阵法的黄色光芒,景蕊看着巨蚁道:“如意楼是一个杀手组织,于一万年前突然崛起又突然销声匿迹。” “销声匿迹?”陈瑜疑惑道:“既然销声匿迹了,还用得着如此郑重吗?哦,如意楼,跟我们那边的如意宗可有渊源?” “只是名字一样,应该不会有什么渊源。”崔祛解释道:“中洲太过广袤,除了中洲五柱以及魔门三宫之外,相隔数万里的两个宗门叫同一个名字实属正常。就像以‘陈’为号的凡人国度,据我所知就不下十余个,因此如意宗和如意楼应该不会有关系。” 阿弥陀佛!慧远双手合什,他也看着前方怒吼连连略显癫狂的巨蛟,道:“销声匿迹,只能说明如意楼由明转暗。实迹上他们从未消失,而且……” “而且有传言,妖仙宗上一任宗主的离奇殒落,就是如意楼的手笔!”景蕊接着道。 妖仙宗上一任宗主的殒落,五百年来令整个东海陷入混乱,如今更有妖修大量上岸。上次帮景蕊收取蚌珠,海边就有无数修士正在和妖修激战。 如果海边的激战是修士想要获取妖丹而主动为之,那么巽风半岛不时出现的,凡人国度整村、整镇甚至整县的凡人被残杀事件,就是上岸妖修的肆意残暴。 五百年了,妖仙宗混乱的这五百年里,巽风半岛以及所有临海修仙城池,同样也陷入混乱。以至于作为霸主的巽风城,全力剿除妖患而无暇顾及其他城池,这才有风临、风沫以及风烈三城的相互攻伐。 “那它说的许王、霍王又是谁?”陈瑜问道。他没听说过如意楼的事迹,而且不会在风临城呆太久,因此对这个杀手组织并不关心。 “这谁知道。”崔祛不耐烦道。 “陈施主有所不知,一万年前的中洲,但凡有点势力的修仙之人,夺取三两座城池之后就敢称候称王。”慧远仍然合什着双手,道:“那个王候遍地的时代,也是如意楼最兴盛之时。那时的很多王候,就是被如意楼所杀,以至于到了现在,中洲再没人敢称王称霸。” “如此说来,这位巨蛟前辈创建的如意楼,还是有点用处的。”陈瑜不在意如意楼这个存在,他探出脑袋向西墙看去。 那里小小空间,已经挤了数十道风旋。 这些风旋有的在相互湮灭,但更多的相互融合,然后全力消磨着阵法破损处。远处不断有新的风旋呼啸向那里移动,更有巨蛟挥动蛇尾,激起更多风柱在大殿里肆虐。 应该很有效果,随着风柱的肆虐,大殿里阵法光芒闪动地更为剧烈。同时,生机与阵法连在一起的巨蛟,怒吼声的惨意更加清晰。 “陈瑜!”崔祛头也不回,看着非常凄惨的巨蛟,道:“我魔师宫数位前辈,就是死在如意楼的手中。一万年前,我魔师宫差点跟妖仙宗一样大乱。” “不上我们,据我所知魔君宫、魔尊宫当时都有前辈殒落!”崔祛深吸口气,回头看陈瑜一眼郑重道:“自迁居北疆以来,我魔门三宫就担负着抵御北海妖族的重任。若魔门三宫大乱,今日的中洲定是人间炼狱!” 愣了好一会儿,陈瑜这才想起向崔祛道歉,他不知道魔师宫跟如意楼竟有如此恩怨。但令他发愣的是…… “这世间还有北海?”道过歉,陈瑜问道:“有东海、南海又有北海,那有没有西海?” “阿弥陀佛,西海也是有的,但那里非常祥和。”慧远语气平静,不过话语中的自傲任谁都能听得出来。只听他道:“因为西海岸边,就是我佛门西天极乐圣地,有我佛如来在镇守。” “另外,我佛门也有大德高僧,不幸被如意楼的人杀害。”慧远道。 “佛门不是最近五千年才出现的修仙宗门,而且只在凡人里传教吗?如意楼就算想证明自己的存在,也不至于拿你们开刀?”陈瑜没想到一句戏言,竟同时得罪了崔祛和慧远。再次道歉后,向慧远问起自己的疑惑。 再次口喧佛号,慧远回过头来看着陈瑜认真道:“佛门早已存在,只是从五千年前,才开始为中洲修仙界熟知而已!” 吼―― 巨蛟的怒吼声带着一如既往的疲惫,同时带着非常清晰的痛苦。 “霍王、玉漱小贱人,本校尉就是看不惯你们祸乱朝纲,本校尉就是要将你们斩尽杀绝……” “两万年,两万年了!”巨蛟一边怒吼,一边不甘心道:“本校尉潜心思虑两万年,才想到令一身法力生机消失的法子!再给本校尉千年时光,本校尉定会逃出此地,本校尉要将你们斩尽杀绝!” 难怪初见时,所有人都当此蛟是一尊石雕,原来它最开始想通过努力修炼,以一身惊天动动的法力强行冲开大阵。然而这共生阵法委实不负其名,巨蛟越是强大,则阵法威力随之强大,它根本无力挣脱。 无奈之下巨蛟这才想到,将自己一身生机与法力尽数敛藏,通过欺骗阵法的方式以脱困。 只是天不遂蛟愿,要骗过大阵就必须令自己真实的无比虚弱,没成想竟被上万怨灵乘虚而入。 “不对啊,两万年前它就被困在这里,那一万年前的如意宗,又是从哪来的?”陈瑜立即发现时间漏洞。 “这……”崔祛和慧远一阵张口结舌,良久之后崔祛耍无赖,道:“定是这巨蛟被困了太长时间,已经老胡涂了记错了时间!” 陈瑜笑笑也不戳破。 修士有别于常人的一点,就是他们与整个世界拥有非常神秘的联系。 一个最简单的例子,此时大殿里无星无月更没有阳光,但陈瑜只须稍微感受一番,即可清楚的知道现在是巳时,而且巨蛟身在正北方。 不论闭关多长时间,修士睁开眼睛的霎那,就可以清楚的知道已经过了多久。 见陈瑜脸上的笑意,崔祛没好气道:“走了回去了。刚才可说好了,不论成功与否,你要教我入微!” 慧远拥有很特别的瞳术,因此能看出陈瑜心中怨念,能看出崔祛满身的魔气。他原本想在这里多留一些时间,好看看那些风柱对阵法的磨损程度,以便判断秘境关闭前能不能顺利出去。 但是听到崔祛说起入微,他顿时打消了心中所有想法。 十二刀斩中阵纹的同一个位置,这是一种什么境界? 要知道刚才陈瑜一道刀气没入风旋,刀气没了踪影而风旋无恙,就足以证明其强大。 然而风旋自昨晚就不间断的呼啸,其威力强大的风化腐蚀之力,外加上万怨灵一直在对巨蛟夺舍,以及不断以尾鞭抽击巨蛟脖颈。这么多举措之下,整整一夜才只是令阵法光芒变得黯淡,并没有真正令阵纹出现损毁。 陈瑜的刀气不如风旋强大,却以凝气境界的实力斩断阵纹。慧远这个四大皆空的和尚,对陈瑜的入微术也开始动心。 “你们说,我们这座小石室是干什么用的?”和诸葛荇等人打过招呼,陈瑜看着满是月光石的小石室问道。 “管他是干什么用的,幸好有这间小石室,不然我们都不知道躲去哪里。”崔祛对此不感兴趣,催促道:“好了我们快开始!” “那外面的传送阵,又是什么用途?”陈瑜盘膝坐下,又问道。 “阿弥陀佛,陈施主,大家都准备好了!”慧远双手合什,提醒陈瑜道。 (未完待续) 第569章 穿针引线 第569章 大殿里巨蛟如雷般的吼声,伴随着它卖弄自己辉煌的生平,以及风旋强劲的呼啸从通道传进小石室。 小石室里,陈瑜单独靠西墙而坐,小花趴在他的肩上,灵动的双目骨碌碌转动,小脸上写满了瞎子都能看到的嘲讽。它不时咧嘴吱吱大笑,无视外面巨蛟的怒吼,以及肆虐的风旋。 景蕊带着城卫军士居陈瑜左手侧,剩下的慧远、崔祛、风狸、昭僖、诸葛荇以及开宝寺僧众居陈瑜右手侧。还好死了那么多人之后,小石室足够宽敞,其他人还好,城卫军士之间相隔丈许,才三十余人,竟将小石室挤地满满当当。 他们所有人的面前,都有几粒葵花籽在漂浮。每个人都神情庄重,口中念念有辞,心中回想着之前陈瑜演示时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法诀,他们在学习入微术最简单的,小心控制火系术法,烤葵花籽。 陈瑜来者不拒,只要愿意,任何人都可以跟着他学习入微术。 两天产崔祛、景蕊回来说起陈瑜十二道刀气,全都斩在同一个位置,入微术之精湛实属他们平生仅见。而且肆虐了一夜的风旋没能做到的事,陈瑜却以十二道刀气,将大殿西墙壁的阵纹给斩断了一条。 抛开身份不谈,小石室里都是修士,而且很多城卫军士的境界远比崔祛和诸葛荇更高。他们自然知道风旋对阵纹是风化磨损,属于粗钝之法,而陈瑜的刀气锋锐细小,属于精细之法。但十二道刀气斩中同一个地方,这种情况小石室里众人简直闻所未闻。 如今陈瑜愿意将入微之术相授,所有人都跃跃欲试,各自端坐仔细观察着陈瑜演示的每一个法诀。 吱吱吱的响亮嘲笑声再次回荡,两天来已经不知第多少次的,又有焦糊味在小石室里飘荡。和之前无数次一样,陈瑜看向对面众人的目光里,仍然带着期待。 然而就像相互传染一样,大殿里只要有一人没能控制好,那么接下来其他人,定会接二连三的,将手中分发的葵花籽烤焦。 焦糊味开始浓烈,小石室里挤满了浓烟,刚才分发的葵花籽尽数化作灰烬,陈瑜的期待变成失望。待坚持到最后的诸葛荇面前飘浮的葵花籽也开始冒烟,并且迅速转作黑炭带着火红,转瞬成为灰烬之后,陈瑜满脸的苦笑与崩溃。 “陈瑜你行不行啊,都快两天了,烤熟几颗葵花籽如此简单之事,为什么我们至今没能学会?”崔祛以指责掩饰着自己的羞恼。 随着崔祛的指责,很多城卫军士看向陈瑜的眼神也开始怪怪的。他们猜测定是陈瑜发现入微术太过紧要,不愿用心教他们而有所藏私。 慧远还是标志性的,未开口先来一句佛号。只是他的话就中听多了:“崔施主不要太着急,陈施主自幼修炼才有今日成就,我们才修炼两天,没能尽快掌握也在情理之中。” “是啊崔公子,陈公子的修炼方式跟我们很不一样。”诸葛荇一直四处游历,而且很擅长观摩别人的术法战技以模仿,因此也算是见多识广;兼且她跟陈瑜和紫苏很熟悉,解释道:“我们中洲修士对基础术法重视不够,连最常见最常用的牵引术,我们掌握的也不够精湛,这才是我们迟迟没有进展的最大原因。” “可是,连小花都能娴熟的制作焗盐瓜子,我们至少根基深厚法力强大,总不能比不过小花?”昭僖崩溃道。 吱吱吱的叫声里带着嘲笑和指责,小花在陈瑜肩上人立而起,向昭僖挥动着小拳头表示不服。 “陈瑜,你当初是怎么修炼的入微术?”崔祛指责了陈瑜,掩饰了羞恼,再次虚心请教道:“还有你是怎么教的小花?” “我自凝气一层就跟着师姐修炼,一些寻常的动作要领或者细节不到位,师姐对我就是一通狠揍加上拧耳朵。”陈瑜说着揉揉耳朵,苦笑道:“至于小花,它也是从凝气一层就开始修炼。哦!” 陈瑜想起一事,眼睛一亮看着小石室众人,道:“在如意宗还有一只小白各位可还记得?小白以凝气六层之境,苦练近一个月之后,不论烤松子还是炒茶都有模有样!” 慧远、昭僖和风狸不知道小白是谁,问了景蕊和诸葛荇才知道,那是另一只小松鼠。 结果,包括众城卫军士和开宝寺僧人,各自再次受到打击。他们当真连小花和小白这样的小松鼠都不如! “各位,其实我想到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陈瑜提高音量压下小石室里的耸动,将众人的注意力重新凝聚,道:“各位不防先紧着牵引术修炼……” 伸手下压,阻止崔祛、风狸以及众人的不服,道:“各位如今的牵引术,当然可以将法宝收起或取出诸物袋,但入微之关键在于一个‘微’字,你们的牵引术离微实在很有些距离。” “陈公子想到的是什么办法?”景蕊首先问道。她是东海大派玄都观弟子,而且不如崔祛那么骄傲,她想先听听陈瑜有什么办法。 诸葛荇也露出倾听的神色,她更熟悉紫苏和陈瑜,知道陈瑜很有格局且向来智计百出。 “穿针引线!”陈瑜神色郑重,道:“随意将钢针抛起,以牵引术将丝线穿入针眼!” 众城卫军士或不以为然,或面露不服之色。这是什么修炼法,拿他们当织锦阁的裁缝么? 此术乃这一任紫阳真人年轻时所创,待紫阳真人收徒,他将此术教给了傅贤月和龙学疆。紫苏小时候随傅贤月修炼,然后又将此术教给陈瑜。 “妙啊!”但慧远、崔祛这样的宗门弟子,昭僖、风狸这样的世家子弟,以及诸葛荇、景蕊这样的见多识广之辈很快就领会其中妙处。 他们知道,陈瑜的穿针引线指的不是法宝,而是凡俗界最普通的针线。并且陈瑜的意思是,不以神识法力控制钢针,任其自由在空中翻滚。然后,以牵引术精准的,将丝线穿入针眼。 或者还可以增添难度,将大把钢针抛起,然后祭起丝线于瞬间精准的,穿起所有钢针! 随着诸葛荇的解释,不时有城卫军士露出恍然之色,看向陈瑜的眼神也变得恭敬。至少陈瑜仍然在努力教他们入微术,而且连穿针引线这种匪夷所思的法子都想出来,足见陈瑜确实很用心了。 “还有一点,大家都知道牵引术修炼到高深境界就是御剑术。”感激地向诸葛荇点点头,陈瑜道:“因此即使到了最后,大家仍然没能掌握入微术,但御剑术定有长足进境!” 众人再无疑惑,待陈瑜表示让大家休息之时,各自取出灵石、丹药,然后迅速打坐恢复。 外面大殿里巨蛟还在怒吼,风旋还在呼啸。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从巨蛟的吼声里所有人都能听到,比起昨天它再次变得虚弱。若非有元婴境界强撑,若非所修功法太过不凡,此时它应该已经奄奄一息了。但是尽管如此,巨蛟离死也是不远了,如今的区别只在于,它能不能在秘境关闭前死去。 秘境的第七天卯时刚过,陈瑜身上的紫霞逐渐淡去,慧远的金芒、崔祛的紫黑魔焰也相继收敛之际,大殿里突然传来巨蚁一声含悲带愤的巨吼。 吼―― 这道吼声很是悠长,其中的无奈与悲凉,令小石室众人产生一种莫名的感同身受。那是一种英雄落幕,一种传奇殒落,还有一种大厦轰然倒倾的无寂寥。 “巨蛟的境界,跌落了!”一直平静无波的慧远,听着这道吼声动容道。 共生大阵基本无解,巨蛟潜心修炼越是强大则大阵越强,它逃脱无望。无奈之下想到让自己进入沉睡状态,企图以假死来欺骗大阵。它要将假死表现的非常真实,又不能当真死去,将死未死极度虚弱之际,被上万怨灵找到机会蜂涌而上,在神智逐渐清醒之际立即夺舍。 境界跌落! 常言道:修仙之途犹如逆水行舟,但现实其实更残酷。 修仙,根本不是逆水,而是逆着瀑布,除了努力向上攀登再无他途。因为稍有松懈,迎接修士的不是原地徘徊,而是疾速跌落并且就此沉沦。 就比如眼前,境界从元婴跌落,并不是跌回结丹境,而是迅速化作平凡。 盖因修士由筑基而结丹,是将丹海道基,以及一身精气神凝为金丹,此过程不可逆。由结丹而元婴,是婴体自金丹破壳而出,此过程同样不可逆。 道典有云:筌者所以在鱼,得鱼而忘筌;蹄者所以在兔,得兔而忘蹄。 筑基修士的道基,可助力凝聚出金丹,然而金丹要想化作道基,就必须承受巨大的损耗并且借助洗丹水;同理,修士的金丹可孕育出元婴,修士可主动将元婴后期的境界,斩落至元婴中期,但绝不可能将境界斩落至结丹。 因为小鸡崽,不可能重新化作鸡蛋。巨蛟此时只能悲凉的,明明拥有元婴却只能竭力维持结丹境的实力。 因为这是法则,不可逆! 众人心情复杂,他们都是修士,说起来跟巨蛟其实是同类,难免生起同病相连之感。 各自起身来到通道口,借着大殿里阵法的光芒,目光穿过密密麻麻的风旋向巨蛟看去。 一声悲吼过后,巨蛟竭尽全力的,维持着结丹的实力。但挤在通道口向西墙壁看着西墙壁的众人,分明看到了那里的斑驳。 受风旋侵蚀,与巨蛟生机相联的阵法正在被磨灭,而且随着巨蛟境界的跌落,阵法破损的范围正在扩大,如今已经有了丈许方圆。 巨蛟这下,是真的快死了! “本校尉有《三劫长春功》,修炼后寿元无尽;本校尉有雷蛟九变,以元婴之身可越境斩杀化神;本校尉有三大秘法无数神通,掌握其中一两门即可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再次看到众人,巨蛟没有施展惑心之术,而是吐血悲吼,一边道:“你们,可愿继承本校尉衣钵,成为本校尉的传人?” (未完待续) 第570章 本校尉至死不服 第670章 无人答腔。 陈瑜有紫阳真诀,乃是至少可以修炼到元婴,并且一窥化神境界的高阶功法。甚至紫阳真诀还只是上半卷,与下半卷经文合体,乃是紫阳宗禁止修炼的《长生诀》。 崔祛乃魔师宫高徒,他的舅舅是魔师宫的宫主,师父是元婴大能,天魔宝典更是修仙界顶级功法。他穷尽一生,也不可能彻底掌握天魔宝典的微言大义,又怎么可能贪恋他派功法? 慧远出身佛门,虽说底蕴有所欠缺,但佛门种种功法各有神奇,而且他有大宏愿,想要将佛法传播到世间每个角落。如此,他怎么可能修炼与身份不符的功法而令佛门蒙羞? 景蕊的师门玄都观也是海东大派,她有野心也希望长生。但她最大的野心无过于将来接掌玄都观,并且让风临城取代巽风城而雄霸巽风半岛。 至于上天入地?她没有这种想法。 诸葛荇一心想重建琅州诸葛氏,这一点追随紫苏并且和她一起成长即可达成。昭僖只想毁了莱州,而且他修炼的是傀儡术,距什么三劫长春功不符。 至于风狸,她要身份有身份,要后台有后台,此时的她比之前的陈瑜还要无欲无求,对巨蛟的衣钵是当真不感兴趣。 想要接受传承,修炼上天入地功法的,或许只有众多城卫军士以及心志不坚的开宝寺僧众。然而不说巨蛟创建了臭名昭着的如意楼,单只是充斥在大殿每个角落里,带着威险气息正在呼啸的风旋,就足以令所有人止步。 巨蛟的传承或许足够珍贵,不管不顾的接受了它的衣钵,或许可以令人一步登天。但是这里距离巨蛟足足百丈,谁有自信,可以穿过重重风柱安然来到它面前? “它变小了。”风狸站在陈瑜和崔祛中间,来到通道口向巨蛟看去,声音里满是哭意,道:“它仍然有元婴,但已经被怨灵融合了一半。它虽然怒力维持结丹境界,但实力正在迅速消减。” 是的,比起之前长达百丈,粗若丈许的身躯,巨蛟此时身长只有七十余丈,最粗的身颈更是不足丈。小鸡不可能重新成为鸡蛋,现在的巨蛟,是拥有元婴的结丹修士。 “前辈,你若真想将功法传下,何不将经文诵出?”见众人虽然没有挪动脚步,神色里却有些许意动,崔祛心中冷笑,向巨蛟建议道。 吼―― 巨蛟狂喷着鲜血,它的蛇尾不再抽打脖颈,但境界的跌落,生机的迅速消逝,身体肉眼可见的逐渐缩小,令它重伤也令它心生恐惧。 “本校尉的功法是图画,不是经文!”巨蛟道。 “据晚辈所知,拥有结丹实力即可凭空作画。”陈瑜没听过如意楼的名头,他不会修炼巨蛟的功法,但如果这些城卫军士想学,他也不阻止。 而结丹修士不借助笔墨即凌空作画却是真的,这是传说中,那些大符师的能力。 “除了灌顶,再无他法!”巨蛟的吼声里,带着无可耐何。 就像玄牝时日无多,想要找个合适的传人,巨蛟也希望即使自己死去,也有传人以它的功法,在修仙界继续它的威名。 但是灌顶? 让别人的神识侵入自己识海,太过凶险!陈瑜可以接受师父、师祖以及师姐的灌顶,这是他们同门之间的信任。而巨蛟呢,谁敢信任它? 城卫军士以及心志不坚的开宝寺僧众终于死心。再看一眼已经极度狼狈,身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缩小的巨蛟,众人纷纷转过视线,看向斑驳迅速扩大的大殿西墙壁。 都是修士,众人有自己的判断。只这短短数息时间,西墙壁那里的斑驳,已经扩大到两丈。而且随着不断有柱子般的风旋向那里挤去,斑驳的范围正在迅速扩大。 “前辈,既然你不能自毁元婴,此时为何不放弃呢?”风狸看着巨蛟痛苦的样子,她出于好心,却说着最残忍的话:“前辈,你不要再挣扎了,不要再维持境界和实力了!” “它终究不是陈瑜,不具备陈瑜的刚烈和胆魄。”崔祛拉着她,道:“当日一个元婴前辈想收陈瑜为徒,陈瑜誓死不从,甚至不惜自爆丹田。但巨蛟前辈不敢!” “其实,陈公子可以试着让前辈夺舍小花。”景蕊不知想些什么,向陈瑜建议道。 吱喔! 小花的毛发顿时炸起,凶巴巴的看着景蕊,紧张地死死抓住陈瑜衣衫,担心他当真同意这个馊主意。它觉得巨蛟的吼声很有威势,想学着以吼声替带自己原本的叫声,只是学了个四不像。 景蕊的建议,令心中满是悲凄的风狸对她怒目而视。 “即使陈瑜拥有小花的魂血,但是被夺舍就意味着死去,那时魂血将变成无用之物。”崔祛也不同意,道:“而且这座共生大阵联结的是巨蛟的生机,若被它夺舍重新拥有生命,阵法再次变得坚固,那我们如何逃离这里?” 巨蛟正在被怨灵夺舍,于它而言如今唯一的生机,就是拼着损失一半元婴夺舍一具新的躯体。 “小花不是灵兽,它是我的兄弟。”陈瑜不知道景蕊于此时此景为什么要说这么不明智的话,但还是一边安抚小花,同时明确拒绝道:“即使那滴魂血仍然有用,即使小花被夺舍之后,我立刻拥有一只元婴境界的灵兽,但那时的小花,还是小花吗?” 小花大喜,嗷呜嗷呜的大叫,还冲景蕊挥动着小拳头表示威胁。 陈瑜微微叹口气,巨蛟从前越境杀过很多化神境的大魔,但是跟如意宗的伯骁前辈一样,它得罪了不该得罪的大势力。它杀了那个什么霍王三个弟子,更杀了霍王麾下十余位大将,这才令其震怒,派了玉漱将巨蛟镇压。 也不知道两万年后,这位霍王是否还在世,也不知道日后,自己为了重建紫阳宗,会不会也招惹到大势力? “不过,”陈瑜看着前方正在挣命的巨蛟,心中暗道:“便是招惹到大势力,我也要重建紫阳宗!因为,紫阳宗是我的家,我要在白鹿殿,迎娶师姐!” 吼―― 又一声带着悲愤,带着不甘的怒吼,令通道口一直在观察的陈瑜等人为之心悸。 巨蛟的境界,再次跌落。 随着境界的跌落,巨蛟七十余丈长的身躯,骤然缩小至只有五十丈。同时,一条尺许大,通体白色密布了无数黑点的小蛟影,在巨蛟身形骤小之际短暂从其脑袋脱离,旋又迅速钻入眉心。 那是巨蛟的元婴,它终是不甘心就此殒落,想要趁着境界跌落识海震荡之机逃离。但它修炼的功法太特殊,而且白色蛟影之中那密密的黑点就是怨灵,那些怨灵,也在全力阻止。 此时的巨蛟,是短暂的拥有元婴的筑基修士! 当巨蛟境界跌落的瞬间,大殿里阵法的光芒同时黯淡。围在通道口的众人看去,大殿四周的阵纹已经微不可察,而整面西墙壁此时,充满了腐朽陈旧之意。 秘境第八天的巳时,巨蛟从元婴境跌落至结丹一柱香之后,其境界再次跌落至筑基。而且,它的身躯正在更迅速的缩小,它的境界还在跌落! 但,巨蛟的蛇尾挥动间,仍然有大量风旋凭空生起。无数风旋在大殿里横冲直撞,它们或相互湮灭,或相互融合成更大的风柱,错开陈瑜等人所在的通道口,一路呼啸着冲向西墙壁。 借着极微弱的阵法光芒,陈瑜等人可以看到,巨蛟的腹部有不正常的隆起。但他们都知道,那不是巨蛟有了身子,因为巨蛟是雄的。 “这、就是本校尉吞下的那只太岁,两万年了,玉漱那小贱人以这只太岁将本校尉困在此处,而本校尉至今,还没能将它消化。”巨蛟瞳孔涣散,它已经无法抬头,只能侧躺在那里,道:“本校尉拥有神族血统,但霍王阴毒,他的七弟子玉漱小贱人更阴毒!本校尉不知他们用了什么手段,这只太岁不仅无法消化,更困住了本校尉的身子!” “前辈,可还有什么遗言?”相隔百丈,陈瑜向巨蛟问道:“前辈若还有家人,晚辈、晚辈尽力代为通传前辈的死讯!” 若无这只太岁,以巨蛟无耻自私的习性,陈瑜等人很可能难逃其毒手。但它快死了,一尊曾经那么辉煌,越境斩杀过那么多大魔的元婴大能快死了。同为修士,陈瑜心中涌起兔死狐悲之意。 “本校尉这一生,只在意校尉这个官职。”不知是笑还是痛,巨蛟咧嘴,道:“本校尉投向卫王的那一天,就被逐出家族,并且被称作蛟族逆子。本校尉,没有家人!” “前辈之前说,未服丹药而一路元婴,可是真的?”这,才是陈瑜最向巨蛟请教的问题。 身边众人大吃一惊,崔祛更是失声道:“陈瑜!” 他们都知道陈瑜要重建紫阳宗,如此他需要强横的实力。而五色元婴一旦成长起来,在元婴境堪称无敌。陈瑜这是想要不惜一切代价,让自己将来成为五色元婴。 一阵极为虚弱的哈哈大笑,巨蛟感受着自己迅速缩小的身躯,无力地向这里看一眼,道:“没错,本校尉未借助丹药而成就了五色元婴!” “霍王祸乱朝纲,篡改天道致令世间大道紊乱。”巨蛟的声音突然高亢,而且其软踏踏的身子似突然有了力量,高昂着头颅怒吼道道:“本校尉至死不服,不服……” 话没说完,三丈长的巨蛟突然异常尖锐的大吼一声并且剧烈扭动,其身子自腹部隆起那里突然断开,血淋淋的上半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饱满。 “夺舍完成了!”慧远看着这一幕,叹道:“巨蛟……唉!” 巨蛟太惜命,太爱惜自己的身子。三天来它没有放弃抵抗,不知该敬它顽强,还是笑它怕死。它无法狠心舍弃隆起的腹部以下,在怨灵看来就是累赘,此时被毫不犹豫的斩断。 巨蛟死了,世间多了半条怨蛟。 然而不等众人心中的复杂之情扩散,在被夺舍、也就是巨蛟死去的瞬间,大殿原本光滑平整的地面,突然变成了百丈方圆的细沙! 不止地面,巨蛟被彻底夺舍的瞬间,殿顶、以及四周殿壁的阵纹同时消散。潮水般的细沙再没了阻碍,自殿顶和四周轰然向地面坍塌。 这里,竟瞬间化作了沙海。 “不好!”陈瑜收拾心情,大喝一声道:“景蕊道长,快祭起楼船!城卫军兄弟,祭起盾牌高举过头顶!” 这里不是平顶山吗? 此时所有人心里,都涌起这个疑问。 (未完待续) 第571章 童文怀和褚瑞祥 第571章 修仙,是一条不可能回头的漫漫长路。世间凡人渴望能够修仙,成为修士拥有了实力之后,又渴望攀登更高境界。然而一旦踏上仙途,就只能或者走到生命的尽头,或者走到这条路的尽头。 对于已经走了很远比如元婴境界而言,修士可以自主的斩落境界,从元婴巅峰降至元婴后期、中期以至于初期。但是再逆天的修士,也不可能将境界斩落至结丹,因为鸡不可能重新变成鸡蛋,而修仙的规则,不可逆。 但是只要是人,只要开始做事就一定会出错。出错后,只要稍有灵智就一定会后悔。 无数岁月以来,无数仁人志士前赴后继,他们以大毅力大智慧,以身为修仙之士的骄傲和自信,终于在这不可逆之中,找到了些许堪称安慰的手段。 这个手段,只对结丹修士有用。 洗丹水,以天候水为主,辅以其他灵药由丹师精心祭炼。服之,在洗去金丹的同时,令金丹顺利转化为筑基修士的道基。 世间修士对紫情有独钟,比如紫阳宗以紫为名,门下弟子着紫衣以示身份。比如丹鼎派的丹师,其服饰由低到高可分为灰衣药童、白衣低阶丹师、蓝衣中阶丹师和紫衣高阶丹师。 修士成功结出金丹之时以紫为贵、赤丹次之、青丹再次之。但是前面已经说了,只要做事就一定会出错。修士或因功法,或因资质或因意外,很大可能的会结出三色杂丹。 杂丹修士有很小的机会成就元婴,然而要花费海量资源、无数时间以及奇迹和奇遇。一些不信邪或性情坚毅之辈,想要以杂丹成就元婴,然而真正成功者实属凤毛麟角。即使侥幸当真成功结婴,也是元婴境最弱的存在。 至于比元婴更高阶的化神境,杂丹修士想都不要想! 修仙之路不是独木桥,而是一根脆弱缥缈的,比头发丝还细的钢丝!没有足够的积累,没有得天独厚的气运和底蕴,根本不可能走出很远。 这是现实,尽管残酷世间修士也只能认了,因为他们无可奈何,因为大道无情。 如此,在结丹时努力结出纯丹,就成了所有修士唯一的选择。而如果不幸结出三色杂丹,就只能花费海量灵石,以购置洗丹水。 天候水,只存在于灵气浓郁、白天能烤熟鸡蛋、夜晚能冻裂瓦当的沙漠里。 这种修界的异宝,于空气中偶尔凝出,然后如雨点般迅速坠落。都说天候水落地成凡,其实落地后,根本找不到天候水的丝毫踪影。 而且修仙界只能以不沾丝毫油或水的玉瓶,密封装盛收集而来的天候水。因为此水遇到凡水灵泉,同样会消失的无影无踪。 褚瑞祥,风沫城主褚海的儿子,家中行四。 自从那日被陈瑜自诡河救出,褚瑞祥立即联络护卫他的风沫城卫军士。率众人进入风沫城在秘境的灵药园,采收了已经成熟的灵药,拔除了园中杂草,为园中水渠进行疏浚。 又前往灵矿场,采集了矿脉中涌出的灵髓,褚瑞祥进入秘境的任务就已经完成。 但是和风临一样,风沫的城卫军士也受到诸如长老、供奉等前辈的嘱托,进入秘境后尽力帮他们收集天候水。 爱凑热闹是人的天性,更何况褚瑞祥还只是个凝气十四层境界的少年。十年后下一次风波秘境开启时,褚瑞祥将再没机会进入,因此他对于秘境里各处风光,特别是可以产出天候水的西部沙漠大感兴趣。 留下一半人手负责采矿,褚瑞祥率七十余城卫军士,架着楼船浩浩荡荡的直奔西部沙漠。 热! 秘境的西部沙漠,白天给人唯一的感觉,就是热。 冷! 西部沙漠的夜晚,给人唯一的感觉就是冷。 就像玉简资料所记载的,甚至记载中的文字,其实没能描述出一半关于沙漠的恶劣。 这里灵气之浓郁令褚瑞祥这个剑阁弟子为之心惊,但这里白天之闷热、燠热、炙热,夜晚之冰冷、悚骨、酷寒,若非有天候水这等宝物,这里简直就是生命的禁地! 褚瑞祥亲眼看到,白天时黄沙里的无数人和动物的尸体,被这里极致的热浪烘烤,未变成干尸之前即化作脓水;夜晚,新增的更多的尸体,又被酷寒冻裂而成为细沙。 是的,因为天候水,这处平常绝不会有人的沙漠里,在褚瑞祥之前就聚集了无数修士和妖修。 而只要有修士的地方就一定有争斗,更何况有天候水这等异宝,这里的争斗只可以用惨烈形容。 一眼望不到头的漫漫黄沙,起伏着平缓的曲线。大片大片已经发黑的血迹点缀在黄沙里,被极致的热浪烘烤,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息。 这里无风,血腥气从早到晚只会浓烈而不会消散。 已经是第八天,天候水只有到正午最热之时才会凝出几滴,但是从东方出现鱼肚白,这里就已经开始了激烈斗法。 望不到头的大漠里,到处都在惨烈厮杀。有修士对修士,有妖兽对妖兽,有修士对妖兽,有妖兽对妖禽。混乱,目之所见除了璀璨的术法,就是各色法宝的光芒;耳之所及,尽是法宝锐啸声、嘶吼声,喊杀声以及惨叫声。 褚瑞祥从早上开始也在厮杀,并不是他贪图天候水,而是,他在这里遇到了风烈城七公子童文怀。 妖仙宗大乱,对茫茫东海失去了掌控。连续五百年的内乱,整个东海生灵涂炭。一些逃避战火或战败的妖兽上得岸来,肆意蹂躏修仙城或凡人国家,又引起整个东海沿岸的大乱。 巽风城名义上统领整个巽风半岛,实际上并没有足够的实力镇压整个半岛。而且数百年来,巽风城的力量被各处妖兽分散。附近一些城池还好,似风临、风沫以及风烈这些偏鄙之地,巽风城已经无力掌控。 三城在风波镇对峙,惨烈战事时有发生。数百年的血战下来,三城早已积聚了深重的仇恨,只要相遇无须多言,几乎本能的就是不死不休。 褚瑞祥从小在剑阁修炼,说实在,他是三城子弟里,心中仇恨最淡薄之人。而且此来西部沙漠,除了三十多城卫军士之外,其他人和他一样,都是为了看热闹。 但童文怀不一样,他从小在风烈城长大,心中积攒了大量仇恨。而且他是风烈城主童远的嫡次子,拥有接掌大位的机会。 如今看到褚瑞祥,若是在这里将其斩杀,距离他接掌大位将更近一步。 一番谋划,童文怀率风烈城卫军,成功将褚瑞祥逼入大漠,并且衔尾追杀。 “杀!”一身白衣,凝气十四层境界的童文怀挥动手中宝剑,指挥着风烈城卫军士,杀气腾腾大吼道:“本公子作保,谁能杀了褚瑞祥,赐一万灵石,并破格提拔为城主府侍卫!” “保护四公子!”护卫长大吼道。 三十余护卫如今只剩十二人,而且个个带伤。这些护卫乃风沫城主褚慕贤精心挑选,褚瑞祥去剑阁,他们就在剑阁山门下的村镇驻守,已经跟了褚瑞祥数年之久。 “童文怀,你敢杀我?”褚瑞祥虽然剑法精妙,但童文怀的手下众多,一个时辰下来他早已筋疲力尽。此时一边穿行于混乱的战场,一边威胁道:“我乃剑阁阁主亲传弟子,你敢杀我,我师父定会灭了你风烈城!” 然而不提剑阁还好,童文怀最气愤的,就是罗嘉蕊也就是景蕊拜入玄都观,而褚瑞祥因生而不凡拜入剑阁。 想他童文怀资质悟性也不差,当初由他父亲亲自送去玄都观和剑阁,却被人家无视父亲的面子直接退回。遭受如此羞辱,回来后父亲对他冷落至今,早已成了童文怀心里最深的痛。 “给我杀,杀,杀!”童文怀使劲挥舞着宝剑,离午时还早,他身边还有上百城卫军士。此时尽数驱使,誓要一举令褚瑞祥毙命于此。 双方你追我逃,周围尽是混战厮杀的人群,而尽管未至午时,脚下的黄沙已经炙热,两方所有修士的靴底,已经被黄沙烫穿。 又过了半个时辰,褚瑞祥的护卫只剩五人,而他们所有人的双脚,已经鲜血淋漓。他们此时已经不再反击,而是忍着脚底剧痛努力逃命。 “我命休矣!”褚瑞祥对自己看热闹的举动大为后悔,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没想到此番回家省亲,竟生了这么多波折。刚进秘境就身陷诡河,如今看个热闹,竟有了性命之忧。 对了,诡河! 褚瑞祥想到,上次他心中喊着“我命休矣”之时,陈瑜自深潭一跃而出,并且制了渔杆将他似鱼一般救出诡河。那这次呢,陈瑜会不会再来救他一命? 正这般想着,炙热的黄沙里,褚瑞祥突然感到心中一冷。同时,周围正在生死激战的无数修士一起惊呼,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同一个方向,连追杀他的童文怀以及风烈城卫军也不例外。 “怎么回事?”褚瑞祥循着众人的目光看去,却一下子惊地合不拢嘴。 只见半条血淋淋的黑蛟,突然自漫漫黄沙里钻出。这条黑蛟虽只有上半身,但浑身散发的浓浓怨气,令所有向其看去的修士感到心寒。只见其两只爪子在空中挥舞间,洒落连串的血珠身形迅速攀升数十丈。 惊呼声四起,修仙界经常有龙的传说,但如此近距离看到半条蛟,仍然令所有人神为之夺。 距离沙地数十丈的半截黑蛟,突然发出刺耳怪异的啸声。这啸声有舒畅,有快意,更有惊喜。 沙地里众人正不知喜从何来,就见半截黑蛟突然张开巨口猛地一吸。 惊呼声再起! 无数看着像是修士的虚影,或凝实似非常新鲜,或模糊似即将消散。这是之前死于沙漠的无数阴灵,受黑蛟这一吸,大白天的自沙漠里,自众修士脚下钻出,霎那间汇聚在黑蛟身上。 不知是不是错觉,无数阴灵涌入黑蛟身体内,令黑蛟异常凄惨的身体变地饱满有光泽。 而这半条黑蛟的眼睛,毫无神彩。若非它此时正在尖啸正在吸气,若非它的两只爪子还在晃动,在其他地方见了,任谁也会作出判断,这是半条死蛟。 见再无阴灵自黄沙里钻出,黑蛟看都不看下方无数修士,而且对眼前能凝出天候水的大漠没有丝毫兴趣。于半空稍作盘旋,似认准了方向蜿蜒着,在无数惊呼声中向东方疾驰而去。 (未完待续) 第572章 你敢坏我大事 第572章 “你们中洲也太乱了。”一把令褚瑞祥非常熟悉的声音,于黑蛟离去的片刻后,自黄沙下方响起。 “人家霍王要怎么治国理政,干卫王何事?偏这位卫王闲着没事干,指使巨蛟去杀人家弟子又杀人家大将,此事换了是我也不能忍啊。”熟悉的声音道。 “阿弥陀佛,贫僧他娘动了贪念,刚才竟想冒险抢了那只太岁,阿弥陀佛!”这是一个僧人,此时正在连喧佛号。 “啊!好烫!”一把清脆娇憨的声音似撒娇一般道:“景蕊姐姐我们能不能快点,这些沙子实在太烫了!” “已经非常快了,但这里太诡异实在快不起来。”叫景蕊的女子回应道:“我们不是在平顶山么,哪来这么多滚烫的沙子?陈瑜你快想想办法!” 陈瑜并没有理会景蕊的要求,而是语带奚落,道:“就算真得了太岁又能如何,你还能吃了它不成?” “阿弥陀佛,出家人茹素不食荤腥。”那个僧人的声音道:“贫僧只是从未见过太岁,倒没打算将其据为己有。” “我其实对剩下那半截蛟身很有兴趣,若好生祭炼一番,说不定能得到一件威力巨大的法宝。”又一个陌生声音道。 “要不我们调转船头,下去将太岁和蛟尾给捡回来?”令褚瑞祥熟悉的,他已经能够确定是陈瑜的声音道。 “你闭嘴!”一把陌生的男子声音,呵斥道:“快点将沙子清理出去,没看到风狸脸都给烫红了!真是邪了门了,这里哪来的沙子?” “知道知道,正在清理。唉你们说这位巨蛟前辈也是的,明明是妖,偏要跟着卫王瞎掺和人家修士的事。到最后了看它那股怨恨劲,临死都不服。”陈瑜的声音又道:“不服又怎么样,身为元婴大能,还不是被区区凝气境的怨灵给夺舍了,丢人啊!” “阿弥陀佛,陈施主,我们还是快点清理这些沙子。”一尚口喧佛号,道:“这些沙子也太烫了,贫僧的光头真有些承受不住。” 这些奇怪的对话里,还夹杂着女子的惊呼,以及非常奇怪的“嗷呜、嗷呜”的声音。只是这个声音稍显稚嫩,而且还饱含着痛苦。 半截黑蛟早已没了踪影,但它满身的怨气,以及一口气吸出的无数阴灵,令这里的修士惊慌中带着心悸,也使这片大漠的修士难得的,暂停了斗法。 也正是这份宁静,令所有修士都听到了黄沙底下传来的声音。黄沙底下有声音,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说话的内容。 太岁、半截蛟身,不论哪一件都堪称重宝。暂停了斗法的修士安静地等待,他们心思活泛,各自打着自以为隐秘的主意。 也没等多久,在女子惊呼声中,在嗷呜嗷呜的叫声中,在陈瑜和其他几人的互斥声中…… 先是一道青色光慕刺破沙海映入众人眼中,接着,纹理清晰细密的船艏慢慢钻出沙海。接着,出现了装满黄沙的半截船身。 这是一船修仙界最普遍的楼船,不是正常的平稳飞行,而是直上直下的正在竖着冲天而起。当半截船身被众人看到,褚瑞祥终于确定了心中猜测,因为竖立着从沙海钻出的楼船里,浑身汗透的陈瑜,正通红着脸庞,施展了淡紫色巨大光掌,将大蓬大蓬的黄沙自楼船里抓起,然后扔出船外。 “咦,这里……这是怎么是沙漠,平顶山呢?”陈瑜旁边,法诀连连变幻,操控着傀儡虎向外清理黄沙的昭僖突然惊呼,道:“难道是那座传送阵,而我们一直在沙漠底下?” 轰地一声,昭僖话还没说完,待大半个船身钻出沙面之后,楼船行进速度瞬间大涨,带着隆隆之声,霎那窜升至十余丈外。 “别、别再费力了。”楼船离开沙海终于没了那种迟滞,陈瑜散去擒龙手,招呼其他被黄沙灼红了脸庞的人停手,向景蕊道:“把船翻过来……咦,褚兄,小心!” 陈瑜止光向下方看去,正好看到呆愣着向自己看来的褚瑞祥,并且由于居高临下,也看到童文怀正率领几个风烈城卫军,悄然潜行至褚瑞祥身后,明晃晃的宝剑即将刺向褚瑞祥。 受陈瑜示警,褚瑞祥心中一凛,只见他脸色突然苍白,身形微微晃动,霎那间已经出现在前方三丈开外。 “瞬移?”陈瑜一步跨出楼船光幕,临近正午猛烈的阳光令他稍有不适。看到褚瑞祥这门身法,立刻想到元婴修士的瞬息百里。然而看到褚瑞祥突然苍白的脸色,陈瑜知道这可能是一门秘法,以牺牲生机为代价,换取霎那间的极致速度。 童文怀见一击不中,脸上满是凶狠地挥动宝剑,命身边城卫军士道:“给我杀!” 风烈城卫军士得令,越过童文怀,各自展开身法向褚瑞祥杀去。 褚瑞祥刚才施展的正是剑阁秘术,只是他的境界太低而此术太霸道,刚才逃命之时又大有损耗。若能多个两三息,他定可稍作恢复而逃走。 但此时…… 陈瑜还在降落,见褚瑞祥一记秘术之后苍白着脸色在那里一动不动,而风烈城卫军离他堪堪一丈。心中尽管疑惑这些军士为何不施展术法或剑芒,但手上并没闲着。 还在降落之际,陈瑜食中二指向几个城卫军士轻轻一点。 距离褚瑞祥已经不足一丈的几个军士,手中宝剑有的扬起,有的即将刺出。然而在陈瑜这一指之下,尽数保持着这瞬间的动作,站在褚瑞祥身后一动不动。 嗤的锐啸声响起,一把光泽幽暗的直刀自陈瑜储物袋里飞出,绕过仍然苍白着脸的褚瑞祥,异常精准的从有高有矮的几个军士脖颈掠过。 血光乍现。几个军士仍然挺立原地,任殷红的鲜血自脖颈喷薄而出,他们似毫无所觉。 直刀带着锐啸回返,陈瑜稳稳落地。 而此时,褚瑞祥的脸色终于逐渐正常。心有余悸地向陈瑜抱拳一礼,道:“陈兄又救了我一命!” 吱、嗷呜的一声怪异叫声,却是小花探出小爪向前方招了招手。鲜血不再喷薄但仍然狂涌的几个城卫军士的储物袋,划出几道弧线已经到了它的手中。 “褚兄客气了,呃……”正在回礼的陈瑜,耳听着头顶有奇异声响,心呼不妙。 在景蕊的指挥下,头顶终于倾覆的楼船,以满船的滚烫黄沙,轰然间将陈瑜掩埋。 “陈瑜,你敢坏我大事!”童文怀大怒。 一切发生的太快。陈瑜一跃出了楼船,伸指点向城卫军士,直刀将他们斩杀,小花取回储物袋,接着楼船的黄沙将陈瑜淹没之时,童文怀才同时传出怒吼。 还好,此时褚瑞祥已经恢复。见陈瑜被淹没,景蕊、诸葛荇、风狸以及城卫军女子进入船舱换衣,向崔祛、慧远等人点头示意,一起七手八脚的将陈瑜扒出。 几个风烈城卫军士倒地的声音,惊动了这片沙漠里所有修士。一些修士惊疑不定,不知道陈瑜施展了什么手段,但看到这一幕的其他修士,对正在拍打身上黄沙的陈瑜大感敬畏。 只是瞬间而已,数名城卫军士就此毙命。要知道崔祛、景蕊等人境界有高有低,然而被遴选进入秘境的城卫军士,大部分都是凝气十三、四层境界。瞬间将数名这等境界的修士斩杀,而陈瑜并不是筑基,如此手段着实骇人。 当今之世符道式微,同时导致施符手段也跟着失传。然而刚才陈瑜只是剑指一点,几个军士的后背上,就神奇地被贴了定身符。 其实没几个人认出那是定身符,他们是通过效果反推出来的。而陈瑜这种施符手段,给了此间所有修士巨大的震慑。刚才打着太岁、半截蛟身的修士,纷纷打消了挟持陈瑜等人的想法。 由陈瑜互相介绍,滚烫的黄沙中,众人原地踏步各自见礼。 褚瑞祥看着向他引荐众人的陈瑜,心中却比周围所有修士都要震憾。 无他,身为剑阁弟子,自拜师之日起一直浸淫醉心于剑。但陈瑜适才施展的御剑术,其精妙以及行云流水,竟远超他这个剑阁弟子。 “童文怀童兄?”引荐完毕,沙漠太过滚烫,陈瑜不断活动着脚步,向童文怀道:“童兄既然出现在这里,那我们三城何不合作一把?” 在西北修仙界,三大宗门打生打死,然而未参战的弟子一起历练时,却可以将后背交给对方。陈瑜对此早已习惯,因此才会有如此幼稚的邀请。 “之前在诡河,多谢陈兄出手相救。”童文怀果然对陈瑜的邀请嗤之以鼻,微微抱拳一礼,看褚瑞祥一眼冷冷道:“若只是陈兄,合作也不是不可能,但现在还是算了,告辞!” “对了陈兄,你们出现的方式,为何如此特别?”见童文怀已经走远,褚瑞祥问道。刚才分散于大漠中的风沫城卫军,以及褚瑞祥剩下的几个护卫纷纷赶来。 “此事说来话长。”陈瑜一阵仍然无法适应这里猛烈的阳光,以及隔着靴子还灼痛双脚的滚烫黄沙。此时一边活动着脚步,看看周围满是斑斑血迹的大漠,再看看这里无数的修士,向褚瑞祥确认道:“这里,当真是西部沙漠?” “是啊,这里确实是风波秘境的西部沙漠,可以诞生出天候水的那片沙漠!”褚瑞祥确定道。 吱――嗷呜! 正在这时,小花怪异的叫声,令诸葛荇、崔祛等人惊疑不定,他们以为又有什么危险在靠近。 然而小花的叫声里并没有示警,反而多了惊讶、意外以及些许不可思议。 循着它的目光看去,那是他们这一行的头顶。明晃晃的太阳直令人睁不开眼,陈瑜费了好大的努力,更是将神识全力展开,才察觉到头顶十多丈处的空气,竟在发生很不正常的扭曲。 已经是深秋时节,大漠里热浪滚滚,空气被不断扭曲实为常态。但此时他们头顶的这种扭曲,带着一股清新,一种,令人向往的气息。 (未完待续) 第573章 掩饰的不着痕迹 第573章 小花的叫声令褚瑞祥之外的人大惊,待确定附近并没有危险,各自下意识的纷纷向陈瑜看去,又循着陈瑜的目光,迎着晚秋仍然炙烈的阳光抬头。 所有人都察觉到一股非常隐晦,但隽永悠远,微不可察但清新怡人的气息。 这股气息是那么惬意,像是炙热的夏天道旁的浓荫,似寒冷的冬季一盏暗红的火炉。又似茫茫沙漠里一汪沁人心脾的清水,又似辘辘饥肠之际,一碗稀粥和一碟咸菜。 或者什么都不像,这股气息其实是母亲的怀抱,静谧、安稳而且舒适。 这是……天候水的气息! 除了褚瑞祥之外,尽管所有人都没有真正见过天候水。但察觉到这股气息,天候水三个字,仍然第一时间跃进所有人的心里。 “天候水!”褚瑞祥的一声惊呼,确定了陈瑜等人心中所想。众人仰着头,迎着刺目的阳光看着头顶十余丈的天空,那一团不正常的扭曲。 时间过的很慢,等待中,哪怕一息两息,也能令人感到艰难。 随着时间的推移,那股天候水即将出现的气息并没有变浓。相反的,由于陈瑜等人太过专注紧张,有那么几个瞬间,以他们的神识竟不能锁定天候水的气息,以他们的眼力,天空中的不正常扭曲竟有过消失。 他们太专注,以至于忘了此时身处滚烫的沙漠。炙热的气息透过靴底,已经令他们双脚感到不适。但没有人抬起脚,而是任由脚底炙热,他们一动不动的看着天空,似雕像。 童文怀其实很想交下陈瑜这个朋友,因为风波秘境自有记载以来,从未有人能从诡河安然逃出。但陈瑜逃出了,而且不计任何报酬的,从诡河里救下他以及近两百修士和妖修。 可陈瑜明显对褚瑞祥更有好感,他们明明是同时被看到,陈瑜选择救褚瑞祥。童文怀可以不计较手下城卫军士的被杀,毕竟只是凝气境界,算不得风烈城主力。但他不能腆着脸,跟褚瑞祥一起与陈瑜为友。 周围无数修士及妖修,被那半截黑蛟以及陈瑜等人从沙漠里钻出所打扰,此时各自收起法宝收起攻势,一起警惕着暗自等待。 快到午时了,在这里逗留好几天的修士已经有了经验。就像危险来临时,只要跑的比最后一名快自己就安全。此时也一样,只要盯着周围的人,待其有所举动时立即出手将其斩杀,那么即将出现的天候水就属于自己! 尽管,如此会造成很多误判,被盯着的人也许正盯着别人,而那别人也许只是脚底灼痛,因而抬起脚的动作大了一点。这也是此地修士激烈厮杀的关键所在。 然而修士不管这些,因为他们要等的是天候水,修仙界唯一称得上常见,给了结丹修士重新选择的机会,在外面有价无市的天材地宝! 童文怀从众修士身边经过,一路大呼小叫召集其他城卫军士对自己前呼后拥。 由于父亲的冷落,他带着收集天候水的重任,来到危险重重的秘境。来到这里已经足足五天,却一滴天候水都没收到,童文怀当然不甘心。 因为他认为,只要自己带着天候水回到风烈城,就能重获父亲青眼,将来以自己嫡次子的身份,将大有机会继承风烈城! 所有人,包括妖兽、妖禽等妖修,都在等待着属于今天的天候水。但他们要么缺少一只灵兽,要么缺少小花那惊人的灵觉。因此很意外的,没人关心陈瑜这几个新来的,也就没人发现,这几人竟没有原地踏步。 十多息。这熬人的十多息,简直像是过了一辈子那么长。 没有丝毫征兆的,一滴晶莹剔透,在阳光的折射下璀璨夺目,又光芒柔和的水珠,于那团不正常的扭曲里,凭空诞生! 跟正常水没有两样,浑圆、清澈,刚刚出现就开始坠落,呈现出上扁下圆,似拖动着一条小小的尾巴。 快,快快! 陈瑜、崔祛、褚瑞祥等人激动的,想说话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是作为修士,内心的激动并不会影响手中动作。 似演练了无数遍一般,于天候水即将滴落,后面的小尾巴才刚刚冒出头之际。陈瑜等人动作整齐划一的,猛地一拍腰间储物袋,各自取出一只小玉瓶,然而将玉瓶起开瓶塞祭起。他们要以玉瓶,将正在滴落的天候水直接装盛。 嗷呜的叫声响起,小花那着那滴柔和的璀璨,趴在陈瑜左肩上小爪子向基轻轻招手。 嗖! 那滴被他们期待了十多息的天候水,以极致的速度绕过数十只小玉瓶,瞬间被摄来小花面前。待众人回过神来带着惊讶看去,天候水正悬停在同样惊讶的陈瑜面前。而小花闪动着黑宝石般的眼睛睛,几根小指正灵活地操控着天候水飘起又沉下。 “好精湛的牵引术!”慧远喧一声佛号,这才惊觉脚底灼痛,一边吸溜着冷气,一边感叹着才凝气四层境界的小花,竟拥有远胜他们的精湛牵引术。 收回自己的玉瓶,陈瑜小心的,将面前正在沉浮的天候水装下。 天候水进入玉瓶,众人立刻围拢过来看稀奇。 与普通清水终是不同。 天候水进入瓶底,并不像普通清水那样摊开,而是像凝露或者水银一般,继续保持着浑圆状态,随着陈瑜将瓶身倾侧,天候水在瓶底欢快滚动。 滚动时,就像并不接触,瓶底没有丝毫水痕。 “天候水,天候水啊!”直看了好一阵子,褚瑞祥这才想起惊呼,以难以自抑的激动看着陈瑜,道:“我来这里快三天了,每天只看别人抢到天候水,还是第一次这么近的看啊,陈兄,你、你……” “之前你要我们以牵引术入手用心修炼,原来牵引术最精湛时,当真如此有用!”崔祛也回过神来,他看看小花又看看陈瑜,疑惑道:“小花的牵引术不是你教的吗,为什么你看着跟我一样惊讶?” “你们都知道,小花之前是凝气三层境界。”陈瑜再次说谎,道:“刚才是它晋阶凝气四层以来,第一次施展牵引术,我当真被惊到了。” 陈瑜确实应该感到惊讶,因为刚才小花施展的,根本不是什么牵引术,而是它那神乎其技的空空术! 而真正令陈瑜感到惊讶的是,小花竟懂得,以牵引术掩饰空空术,而且掩饰的如此不着痕迹! “灵兽都有一些不同寻常处,小花的牵引术比你强,也用不着惊讶。”崔祛反而不以为然,而且他说得在理。灵兽修仙过程中,总会给自己弄一些莫名其妙的能力,比如如今沙漠里这些奇形怪状的妖兽。 “那里有天候水,快去抢!” 远处,正在留意着周围别人动静的众修士,终于被褚瑞祥惊动。好几人七嘴八舌的一通乱喊,但大意一样,都是眼红陈瑜的天候水要行抢夺之举。 随着这几声大喊,周围无数修士红着眼,立刻向陈瑜这里狂奔而来。 唳――一声长啸,天空中正在盘旋的一只秃鹫向这里俯冲而来。在它身后,还跟着一大群妖禽。 这是一只毛色杂乱,翼展足有两丈,凝气十四层境界四脚的秃鹫。它向陈瑜等人俯冲而来,未至,妖风已经猛烈,漫漫黄沙被卷起,令众人视线大受阻碍。 “阿弥陀佛,众师弟,保护陈施主!”慧远第一时间道。 “呵,人还挺多。”几乎跟慧远同时,崔祛浑身魔焰大涨,与陈瑜并肩站在一起,看看俯冲而下的秃鹫,向陈瑜道:“那只扁毛归你,其他人我先阻挡片刻。” 之前在如意宗,陈瑜对付妖禽已经很有经验,因此崔祛才会如此说。 诸葛荇什么也不说,看都会向这里疾冲而来的无数修士,双手法诀变幻间,以他们为中主,周围十余丈黄沙尽数变成流沙。一些冲势太猛的修士脚下似踩空,顿时陷入滚烫的沙海被灼痛的惨叫连连。 昭僖见诸葛荇已经出手,轻拍储物袋祭出虎形傀儡。只见他双手法诀连连变幻,一道碗口粗的白芒,自虎口激射而出。 轰然巨响,这白芒与剑芒异曲同工,但威力更大。瞬间击中前方一个凝气十四层的黑衣修士,于其惨叫之中,这白芒透体而出,再杀一人后,才被第三人祭出盾牌挡下。 “剑影分光术!”褚瑞祥稍有过犹豫,但眼中闪过坚定,立即祭出宝剑。 嗤的声响,褚瑞祥一剑斩下时,只有一道剑芒。然而下一瞬,这道剑芒似分解般立刻化作十道,分别击向迎面冲来的十个修士。 金铁交鸣、惨叫声起。这十道剑芒有的被人避开,有的被人以法宝格档,但还是有数人被剑芒斩中胸腹。但凡伤到要害者立死,便是未及要害的修士,也是惨呼着迅速后退。 这一切发生地太快,其实只是一瞬间而已。 而此时,那只正在俯冲的秃鹫,距离陈瑜已经不到十五丈,而且还在迅速接近。陈瑜微微抬头,就能看到它冰冷的双目,以及它长期食腐,身上散发的恶心气味。 这气味,连满是血腥气的大漠都遮掩不住。 瞬间,这个瞬间发生的一切,都清晰的映入陈瑜心底。 风狸不算,她没有斗法经验,此时双手捂着被灼红的脸颊,一对水汪汪的大眼睛还满是好奇的,看着杀气腾腾冲向这里的其他修士。 褚瑞祥这一招剑影分光术着实惊艳,以至于见猎心喜的诸葛荇,一边维持着流沙术法,一边将全部心神放在他身上,想要将这门术法偷师到手。 不过,最令陈瑜感到心寒的是,景蕊! 连陶昆、马晓晴和周新霞,以及其他好些城卫军士已经做好准备只等令下。但景蕊没有下令,此时她掌握着最强大的力量,但她保持了沉默。 唳―― 秃鹫再次鸣啸出声,它距陈瑜只有不到五丈。 “找死!”陈瑜心中隐怒,这两个字,或许只针对秃鹫,或许另有所指。 (未完待续) 第574章 剑影分光术 第574章 带着恚怒,陈瑜双目冰冷,看着俯冲而至,正准备再次唳啸的四足秃鹫,右手蓦然伸出,向它遥遥一指。 “定身符!”陈瑜心中微喝,四足秃鹫的俯冲之势顿此。 自从可以亲自写下定身符以来,陈瑜对于将其应用于斗法早已融会惯通。此时在秃鹫张嘴唳啸之际将其定住,陈瑜正准备祭出直刀取了其性命。 然而,几乎秃鹫俯冲之势止住之时,陈瑜也跟着呆愣当场。 不止是陈瑜,秃鹫是从天空毫无阻碍的攻向陈瑜,它的身后还跟着数只其他妖禽。可以说,此时这片混战的沙漠,在其他修士被崔祛、慧远等人阻了攻势的情形下,秃鹫和它身后的数只妖禽,是最有可能靠近陈瑜,并且抢到天候水的修士。 因此,它们不可避免的备受瞩目。 可眼前发生的一幕,令秃鹫身后的几只妖禽惊叫着折反冲天,然后盘旋于天空不知所措。向这里攻来而受阻的其他修士,看着眼前一幕,纷纷因惊讶而张大了嘴呆愣在原地,被褚瑞祥再次施展剑影分光术杀死好几个。 便是保持着沉默的景蕊,好奇的看着战场的风狸,以及施展了剑影分光术的褚瑞祥,也在此时将注意力转向那只秃鹫。 那只,后背上贴了定身符,被定在距离陈瑜三丈许的半空的秃鹫。 它没有掉下来! 陈瑜也是不可思议,自从写下定身符以来,这是他第一次以之对付妖禽,但秃鹫被定在半空,它没有掉下来! 去年年初,奉师父之命陈瑜下山前往雍都,希望栒州陈氏将自己从族谱除名。 其间,受李思远之邀,陈瑜前往雍都北方关隘抢一株五百人份的人参。与风明澄手下的几个散修发生冲突,将他们斩杀之后,陈瑜得到了几张灵符。 那灵符非常奇特,三指宽一拃长的淡黄普通符纸上,几笔简单勾勒出一把剑就是剑符,画出一座山就是山符。出于好奇,陈瑜将其全部收起。 后来陆临风这个丹师不擅长斗法,陈瑜又将所有灵符交给他。 不过很明显的,陆临风对那把妖木弓更感兴趣。进入如意宗与曾新瑶汇合之后,陆临风请她帮忙为兽骨箭刻符。 顺带着,请曾新瑶祭炼了几张灵符。 曾新瑶也是出于新奇,回到紫阳宗之后结合陈瑜识得古字,这才自创了眼下这种灵符。又因陈瑜自身的特点,才教了他刻画爆破符以及祭炼定身符。 可以说,这一切进行的非常随意。曾新瑶没有赋予此符额外的功用,陈瑜也从未想过此符会如此惊艳。 一只正在俯冲的凝气十四层妖禽,中符之后被定在半空,似连它周围的空气都被定住,它没有掉落地面! “好手段!”褚瑞祥失声惊呼。 “阿弥陀佛!”慧远看着眼前一幕,也被惊地和其他开宝寺僧人一起口喧佛号。 “这是怎么做到的?”景蕊喃喃自语,她问出了此间,凡是看到这一幕的所有人的心声。 嗷呜、嗷呜。 灰影闪过,小花从陈瑜肩上跃起,下一眨眼已经到了秃鹫的身上。只见它扬起小爪子,狠狠的,向秃鹫脑袋砸下! 嗖地灰影再闪,小花取了秃鹫的妖丹,已经牢牢抓住其胸口羽毛,小指甲上泛着寒光,轻易地撕开秃鹫的胸口,小爪子在里面一阵翻找。眨眼间,捧着一颗比它还大了两三倍的血淋淋心脏,回到了陈瑜肩上。 天空正在盘旋的几只妖禽,惊慌的鸣叫几声迅速飞远。地面上,包括陈瑜在内看着小花自行其事,没人阻止。当然,秃鹫被定住就意味着死亡,也没必要阻止。 “小花,你好恶心!”风狸的关注定果然大不一样。她看着小花将一颗碧绿色妖丹交给陈瑜,然后捧着血淋淋心脏吃地津津有味。 将这颗凝气十四层的妖丹送给昭僖。 相处数日,该知道的陈瑜已经知道。比如集丹、阵、符、器之大成的傀儡术,为什么如今没落如斯。 有大环境的影响,同时也因傀儡术本身的缺憾。 祭炼一具傀儡,不止需要大量灵木,也就是修士常说的妖木,更需要铜精、铁精。有这些材料,其实已经足够炼制一件很不错的法宝了。 傀儡所需充当经脉的阵纹倒无须费心,因为有现成的可供参考。 然而祭起傀儡并且以之斗法,不止要消耗修士的法力和神识,傀儡本身也需要大量灵石或者妖丹提供力量。往往一场斗法下来,一颗灵石或者妖丹就能消耗怠尽。 而一颗普通灵石,足以令凝气五层的修士晋阶到凝气六层,那可是丹田化湖啊。 但是最大的问题在于,傀儡兽本身并不甚坚固,而且身形笨拙很容易受到攻击。因此一场斗法消耗一只傀儡兽实属寻常。 制作材料要求苛刻,以之斗法并不会轻松多少,所需灵石妖丹更是海量,还要努力寻找各种材料随时修补随时重新制作。傀儡术这种虽然集各道之大成的术法,其没落的理所当然。 秃鹫巨大的身体轰然掉落地面,它背上的定身符,终于化作灰烬。 在昭僖的感谢声中,再看秃鹫尸体一眼,将唧嘴吃其心脏的小花抓起扔在地上,陈瑜犹带着疑惑,迎向无数敬畏的目光。 “各位,不要纠结于我这一滴天候水了……咦,快看那里!”定身符的事以后再说,陈瑜正不知如何转移眼前这些修士的注意,冷不防右前方大概一里处,那里的天空同样出现不正常扭曲。 向陈瑜所指之处看去,围在这里的众修士妖修轰然散开,各自展开身法拼尽全力,向一里外的扭曲处赶去。 而此时,吃着心脏正津津有味的小花,抬起小脑袋也向那里看了一眼。然后,它张开小嘴将吃剩的心脏收起,四只小爪子狠狠抓向沙面,从陈瑜身边消失。 “你、你……你小心点!”陈瑜本想阻止,但小花几个闪烁已经到了十多丈外,只好改为叮嘱。 “陈兄,你的定身符……”褚瑞祥盯着陈瑜就没移开过眼,秃鹫已经躺在黄沙里,但定身符不成灰它无法掉落的一幕,实在太过震憾。 远处术法璀璨又起,喊杀声、惨叫声以及妖兽的怒吼妖禽的鸣叫声混杂而来。修士为了灵药都可以大打出手,为了天候水,他们可以拼命。 “褚兄的剑法更加惊艳。”陈瑜迎着褚瑞祥好奇的目光,道:“若我有褚兄的手段,被追杀的那段日子也就不会九死一生了。” “陈兄说的是‘剑影分光术’?”褚瑞祥微微一笑,颇有些骄傲道:“此术是我剑阁不传之秘,修炼到高深境界可一剑万影。而到了筑基、结丹境界,更可以拥有一剑万道剑气的程度!” “一剑万影?一剑万道剑气?”崔祛吃惊道:“好功法!若是我有此术,当日也不会被那些人追杀的想自杀。” “没听人家是不传之秘吗?”陈瑜笑斥一声,迎着大家好奇的目光,收起笑容郑重道:“别问我,我也不知道,要问去问我新瑶姐。这定身符虽是我亲手祭炼,但创出此符的,是曾新瑶!” 其他人不知道曾新瑶是何人,诸葛荇和景蕊代为介绍。 崔祛恍然道:“原来是她!如此就能说得过去了,新瑶姑娘有任何神奇,都可以理解。” “陈兄原来是宗门中人,不知陈兄出自何门何派,他日有暇在下当登门拜访。”褚瑞祥对陈瑜本就有好感,如今又出了曾新瑶这么一位师姐,他现在对陈瑜的师门很是好奇。 “崔兄和景蕊道长知道,在下的师门已经覆灭。”陈瑜苦笑一声,向褚瑞祥抱拳一礼,道:“不过,在下如今以风临城典客司主簿的身份向褚兄提出邀请,腊月二十二小年当日,褚兄可否赏光来风临城一游?” 景蕊浑身一震,她看着陈瑜,对刚才自己的犹豫之举第一次产生自责。 风临城其实是一座偏僻小城,刚才见褚瑞祥遇险,陈瑜着急忙慌立刻跳船前去解救,令她错以为,陈瑜这是想要另谋高就。 和她的兄长罗嘉昕不同,景蕊打从开始就没有觊觎《紫阳真诀》的想法。在秘境外看到崔祛,又见陈瑜和崔祛相交莫逆。 她想和陈瑜保持距离,或者任他被别人杀死。 但陈瑜直到此时,仍然不忘当日筹谋,景蕊不是陈瑜肚里的蛔虫,不知道陈瑜各种复杂心思。此时,她对陈瑜的人品大生好感。 听说紫阳宗已经覆灭,褚瑞祥大感失落。但是在修仙界,每天都有宗门在覆灭,因此他并没有感到意外。 不过陈瑜以典客司主簿的身份邀请,褚瑞祥当即大喜。 中洲虽乱但仍然有规距,比如两军交战不斩来使,比如这种官方邀请必然会保证他的安全。而紫阳宗已要覆灭,属于宗门的禁令陈瑜已经无须遵守,那么和他多接触几次,或许真能得到这种制符之术。 褚瑞祥眼见为实,他对陈瑜的定身符大感兴趣。 “如此,届时还请陈兄不要嫌我叨扰。”褚瑞祥回礼道。 几人闲聊间,前方各种混乱夹杂的呼喝叱骂声突然震耳。自小花离开,陈瑜一直牵挂着它的安危。正如他所说,小花是他的兄弟,是如今时节,他在茫茫中洲唯一的亲人。 向着混乱处看去。 一道小小的灰色身影,在漫漫黄沙里显得那么不起眼。但这个小身影的头顶,正漂浮着一颗折身着阳光的璀璨。 小花又得了一滴天候水,如今以牵引术带着它,正向这里赶回。而它身后,被甩出老远的修士正在骂娘。 嗖!小花几个闪烁重回陈瑜肩膀,那滴再次令人打心里感到非常舒服的天候水,被陈瑜迅速收回小玉瓶。 “诸葛姑娘,我帮葛前辈采一滴即可,这滴天候水就送你。”陈瑜道。 “我,还有我!”风狸见诸葛荇感激地收起天候水,顿时将捂脸的双手拿下,顶着被灼红的俏脸挤来陈瑜身边,坚起右手食指撒娇般道:“我也要天候水,一滴!” “阿弥陀佛,贫僧也想要。而且,两、两滴。”慧远不客气道。 “风临城卫军由陈公子指挥,我也要一滴!”景蕊道。 “那个,陈兄……那个,我也要,两滴。”褚瑞祥道。 (未完待续) 第575章 小花快跑 第575章 小花是一身浅棕为底,黑色竖纹毛发,这样的毛色很容易在漫漫黄沙里掩藏。再加上它疾如闪电的速度,以及比陈瑜还要高明的敛息术,令它即使从某个修士眼前掠过,也会被误认为是术法激起的黄沙。 正午二刻,一眼望不到头的广袤大漠,天空里到处都有不正常的扭曲,到处都有天候水在诞生,然后滴落。这是天候水的一次暴发,每天午时二刻到三刻,天空的扭曲会非常频繁,天候水会大量掉落。 但同时,大漠里等待的无数修士,只要看到这种扭曲就开始厮杀,只要天候水即将滴落,他们的厮杀就立刻激烈。以至于,当某位修士幸运的,终于以玉瓶接到天候水之际,立刻被四面八方无穷无尽的攻击瞬间击杀。 甚至于,在这种激烈厮杀中,很多天候水就那么,滴落于地然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大漠里存在了无数修士,天空每一处的扭曲附近,都盘踞了数百修士和妖修。他们相互厮杀,空旷辽阔的大漠里,修士的喊杀声、妖兽的怒吼声、妖禽的唳啸声、以及他们临死前的惨叫声震耳欲聋。 小花展开自己全部的速度,同时将它异乎寻常的灵觉全面开启。它灵巧地穿梭于无数修士之中,它从正在观望的修士脚下掠过,穿过各色璀璨术法的混乱。从妖兽的肚皮下闪过,又轻巧的避开天空中妖禽的俯冲。 前方不远处天空的扭曲,被附近数百修士发现。不待天候水凝出,他们立刻展开惨烈的厮杀。 修士的怒吼,妖兽的嘶吼,妖禽的唳啸,伴随着各色术法的璀璨,以及纵横交织于整片天地的明亮剑芒刀芒。浓重的血腥气简直令人作呕,滚烫的黄沙,更令人无处下脚。已经被杀死的修士,无人捡拾其腰间储物袋,其尸体只要暴露在沙漠一盏茶的工夫立刻开始腐烂。 天空那处扭曲,果然诞生了一滴天候水。 这种天材地宝可以令人心中生起宁静清凉,但它的出现,令周围所有修士瞬间疯狂。 残肢断臂横飞,碎肉鲜血狂洒,眼珠耳朵犹如雨点向滚烫的沙漠浇灌。 小花知道陈瑜好洁,前行时已经非常努力的相要避开这些,然而它棕底黑纹的身上,还是沾染了血沫和碎肉。 那滴天候水,正在滴落。 其上扁下圆,拖动着细长的尾巴,折射着正午太阳的光华,在凄厉、尖锐的喊叫声中,即将被正在厮杀的这数百修士错过。 这种错过,小花已经经历了数次。 小花还是很有原则的,被它发现的天候水若有人已经收进玉瓶,那么不论此人下场如何,能不能最终保下天候水,或者天候水将归谁所有,小花都不会多看一眼。它只收取被惨烈厮杀耽误,即将掉落地面的天候水。 突然,全速而行并且一直关注着这滴天候水的小花,猛地将染在身上的鲜血碎肉抖落,待感觉浑身变得轻松之际一个急蹿! 刚刚诞生的那滴天候水,带着自身的清凉之意,折射着神秘的璀璨,离地面将将一尺的距离,被小花以小玉瓶轻松接下。 “哪来的小妖兽!”正在厮杀,被鲜血染红的一个白衣修士大怒,斩杀自己的对手喘息恢复法力之际,目光随意瞟去。 就是那么巧,他看到了那滴离地一尺的天候水,并且看到小花祭出小玉瓶,将其收起的过程。他其实知道即使不是小花,他们所有人也会失去这滴天候水。但白衣修士是凝气十四层境界,而小花只有凝气四层。他认为,自己能从小花口中夺下那只小玉瓶。 手中法诀变幻间,本就滚烫的沙漠里,呯地凭空燃起一片炽白火海。此火距离沙面一寸,然而最高处的火苗可达半丈。白衣修士发狠,它要将小花烧成灰烬。 嗷――吱 小花本想用出新学的叫声,但是大惊之下顾不得那么多。 一声尖叫,只见小花才一尺的小小身形,于霎那间突然变成了一只庞然大物。 这是一只巨大的妖兽,身子和粗壮有力的尾巴合起来长约一丈,身高也足有半丈。 然而令此间正在惨烈厮杀的修士大惊的是,小花霎那变成巨兽时,身上喷薄而出的浓烈凶熬之气。 这气息是如此浓重,无数修士和妖修,在这个霎那不得不暂缓手中攻势。而这浓烈的凶熬之气,只是瞬间就将白衣修士施展的火海冲散,沙漠里再不见一丝火苗! 凶熬气息来得快,去得更快。小花乍然变作巨兽,又瞬间恢复它小巧可爱的模样。这个过程是如此短暂,以至于手中暂缓厮杀的无数修士和妖修,直以为刚才的凶熬是自己的错觉。便是衣衫被鲜血染红的白衣修士,也在怀疑是不是眼花,或者他的火海术有没有施展。 嗖!小花一个纵跃竟达八丈,刚才化作巨兽的举动,令它神色颇有些疲惫。它要尽快回到陈瑜身边,因为尽管陈瑜在修仙界非常脆弱,却是小花最强大的依靠。 白衣修士心中暗道一声“好快的速度”!他能看出,一跃八丈并不是小花的全速,因为它前方有一个黑衣修士阻挡,小花必须在黑衣修士身前落脚折转方向。 “快追!天候水……”白衣修士大喊,但他话还没说完,立刻被身边另一个蓝衣修士斩杀。因为白衣修士刚才的火海没伤到小花,反而灼伤了蓝衣修士。 “抓住这只小妖!”黑衣修士并没有亲眼看到小花收起天候水,但此时天候水已经没了踪影,凭着修士的直觉,他认为那滴天候水跟小花脱不了干系。 此时大喝一声,同时手持宝剑向小花斩下,雪亮的剑芒似要与天上的太阳争辉。 嗤!血光乍现! 小花的速度太快,快到黑衣修士只觉得眼前一花,然后脸色发绿。因为那只小松鼠,竟从他胯下钻过。 还好,小花还太小还足够善良,而且它不愿在此多作停留,因此黑衣修士并没有受伤。 只是他的剑芒,斩断了刚才那个蓝衣修士的手臂。在蓝衣修士抱着断臂处惨嚎之时,其身边一个绿衣女修眼中一寒,一道剑芒,将黑衣修士从额头到胯下斩作两半! “抓住它,天候水在它那里!”绿衣女子杀了黑衣修士,她同样没有看到小花收集天候水,但她和黑衣修士作出了同样的判断。此时后知后觉的,扯了公鸭般的嗓子大喊。 “巽风城不缺洗丹水?”紧张的等待中,陈瑜心中一动,向刚才小花变作巨兽的方向看了一眼,又状若无事的问风狸道:“怎么你也对天候水感兴趣?” “从小最宠爱我的兄长要和嫂嫂成亲了,但他们都是三色杂丹,我要以天候水作为他们的贺礼。”风狸认真道。 “没毛病!”崔祛脸直抽抽,见陈瑜向自己看来,道:“兄长当然要和嫂嫂结婚,这句话没毛病!” “各位兄弟,就按刚才演练的那样,准备!”陈瑜没心思挑风狸的语病,因为他看到了。 这里实在太混乱,喊杀声四起,修士、妖兽以及天空的妖禽遮挡了视线。但陈瑜看到,东方有无数修士展开全速正在向他们这里赶来,而一路上,又有无数加入其中。 杀气腾腾,呐喊声震天。无数璀璨的术法正在向地面攻击,无数明亮的剑芒,将地面滚烫的黄沙扬起数丈高。 “各位兄弟不要紧张。第一排兄弟只管进攻,相信第二排的兄弟,他们会帮你们挡下所有攻击!”陈瑜几乎是大吼着,道:“开宝寺众位大师,全力施展固沙术。诸葛姑娘、景蕊道长还有褚兄,待发现地面有土刺,立刻以藤蔓术将大家托起。” “昭兄以傀儡术,专责猎杀敌人中嗓门最大的鼓动者;褚兄以剑影分光术,以最狠辣最残酷的手段,争取瞬间将敌人震慑!”陈瑜继续道:“慧远大师和崔祛,以你们的瞳术注意附近有没有天候水诞生,转移敌人注意力!” “来了!”陈瑜大喝。他如今吩咐的,本就是刚才演练的内容。然而如此紧张之际,所有人都没有看到他悄然递向诸葛荇的一个眼神。 诸葛荇擅长临摹学习他人功法,陈瑜以眼神示意,要她仔细观察褚瑞祥的“剑影分光术”! 不过此时所有人都看到,小花小小的身影,正在无数攻击下左支右绌。它一会直行,一会儿又走之字,甚至途经其他修士和妖兽时,还跑去它们附近,以它们巨大的身形帮自己分担临身的攻击。 令陈瑜松口气的是,小花看着狼狈异常而且非常疲惫,但它毫发未损! 这一幕,令陈瑜想起当日围杀风灵兽之时。在陆临风没有祭出臭丹之前,被司马钧等那么多人围攻,而风灵兽未损分毫。 陈瑜看到未受伤的小花,发自内心的松了口气。但他其实并不明白,往日他斗法时能躲就躲,便是躲不过也暗自偷懒的小花,今日为什么要如此拼命的,帮他收集天候水。 就像陈瑜知道,小花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人是自己,但他远不知道这一眼,于小花而言意味着什么。 出于谋划,出于好心,出于各种考虑,陈瑜一直希望送小花去妖仙宗修炼。但小花不愿离开陈瑜,它认为从传道石壁那里得来的功法,以及玄牝当日传给它的黄泉神通已经足够。它没有陈瑜的谋划和考虑,但它不愿跟陈瑜分开。 正是因这不愿,小花今日一反常态,正在拼了命帮陈瑜。 小花太单纯,因此它的心思很简单。它如此拼命只是想向陈瑜证明,自己不是累赘,自己对陈瑜有用。它是要用这种方式,以打消陈瑜送自己离开的想法。 因为陈瑜自以为的好意,于小花而言等同遗弃! 嗖!小花携着沙漠里一阵灼热之风,一个纵跃穿过前方阵形,稳稳地落在陈瑜肩上。 (未完待续) 第576章 拜入金鳞阁 第576章 午时三刻,在慧远以佛门秘法,以洪钟大吕般的巨吼道:“东南方向有新的天候水出现”。追杀小花的这无数修士,终于留下百多具尸体急急而去。 陈瑜终于松了口气,指挥战事可真不是个容易的事,不论之前演练的多么纯熟,实际执行起来仍然错漏百出。不论他要求施展的术法多么简单,真正战事开始,风临、风沫两城的城卫军士,仍然会自行其事,最紧张时仍然使用自己最擅长的剑芒或术法。 敌人终于退了,小花小嘴一张,吐出六只小玉瓶,其中四瓶各装了一滴天候水。然后,它小爪一招,百多只储物袋被它以牵引术捡起,堆放在陈瑜面前。 松了口气,陈瑜轻抚着小花光滑的毛发,将四只小玉瓶分别送给风狸、景蕊,褚瑞祥和慧远各需两瓶,现在先各拿一瓶当作安慰。 毕竟还有两天秘境才关闭,以小花的神奇,这两天再找来四瓶并不成问题。至于为什么是四瓶?崔祛和昭僖并不是为了天候水进的秘境,但陈瑜不能当真令他们一无所得。 “褚兄、景蕊道长还有慧远大师,这些储物袋也不要仔细检察了,随意给大家分了。”一场战事下来,陈瑜疲惫道。 慧远口喧佛号,双手合什道:“陈施主此言大善,无须仔细检察,能分到什么只看各自机缘。”又向褚瑞祥和景蕊道:“风临、风沫城卫军方才出力良多,二位施主先请。” 风临、风沫城卫军合起来足有六十余众,与异常疲惫的陈瑜不同,他们此时满是喜悦,甚至有些亢奋。 他们确实有理由亢奋,因为刚才追杀小花至此的修士达四百,而他们以区区六十余众,力抗三百敌人的猛烈攻击,自身只战死五人,其他人虽有不同程度的伤势但不致命。 这样的战果,是他们战前想都不敢想的! 既有如此大胜,又能分到敌人的储物袋,他们的亢奋也就不难理解。 风狸手握小玉瓶,看着瓶内那滴凝珠大呼小叫。她的俏脸一片通红,让人分不清是刚才被滚烫的黄沙灼伤,还是因兴奋所致。 带着咯咯咯的欢快笑声,风狸一路小跑着来到陈瑜身边。看看满是疲惫的陈瑜,再看看目光稍显黯淡的小花,风狸道:“陈瑜你知道吗,我这次可是偷跑出来的。之前我说要用天候水给兄长和嫂嫂作贺礼,他们还不信!” “陈兄,小花怎么样了?”褚瑞祥带着几只储物袋赶来,分别送给陈瑜和风狸,道:“大家分完之后尚有剩余,这几只是分给你们的。” 接过储物袋,陈瑜勉强向褚瑞祥笑了笑,道:“刚才肯定有危险,小花动用了震荡妖丹这种手段。不过还好,休息一下即可恢复,褚兄无须担心。” 数月前陈瑜被追杀之时,在梁家村打谷场遇到一头大青狼。以幽光剑将其斩杀后,获得了震荡妖丹这种秘法。只是这种手段只对妖兽有用,而且对妖兽颇有伤害,陈瑜没想到才短短数月,小花却不得不以此手段去拼命。 褚瑞祥并不是当真担心小花,他只是找一个和陈瑜说话的由头而已。 “陈兄大才啊,只是最基础的五行术法,在陈兄手里竟能暴发出如此巨大的威力。”褚瑞祥兴奋道:“杀敌百四十余人,自身仅五人战死其余轻伤,这种手段实乃在下生平仅见!” “之前听说,陈兄的师门已经覆灭。”褚瑞祥终于说起来意,热切地望着陈瑜,道:“如此,陈兄可愿拜入我剑阁?放心,在下一定向家师力荐,陈兄初入剑阁,至少能有一个内门弟子的身份!” 在中洲,带艺拜师非常常见。然而即使资质绝佳之辈,被一个宗门从孩童开始培养,初期仍然只能是记名弟子。褚瑞祥抛出的内门弟子身份,确实很有诚意,也是很吸引人的诱饵。 “拜入剑阁怎么比得上拜入魔师宫?”追着风狸赶来的崔祛,听到褚瑞祥的邀请,插话道:“陈瑜若想拜师就来我魔师宫,而且也是内门弟子!” 魔师宫的内门弟子,其身份地位明显比剑阁更高。 “而且魔师宫有我,有你认识的洛洛师姐,还有即将拜师的那个王安平。”崔祛初时只是不愿陈瑜拜入剑阁,本着阻止褚瑞祥的心思在搅局。但说到这里他突然来了兴致,大为殷切地道:“我魔师宫内门弟子一旦成功结丹,就可以领一座城池。” 崔祛强调道:“比风临城更大,实力更雄厚的城池!” “多谢好意。”陈瑜先谢过诸瑞祥,然后看着崔祛佯怒道:“我一个堂堂正宗道门弟子,你让我拜入魔门?若被我那些师兄师姐知道,他们一定第一时间跑来清理门户!” “你敢嫌弃我的魔修身份?”崔祛大怒,道:“这世间每天入魔的所谓正道人士还少吗?” “我一直很是不解,入魔和修魔有什么区别,为什么你们魔门修士,对入魔之修也畏之如虎的样子?”这个问题陈瑜早就想问,只是一直没等到机会。 哼了一声,崔祛犹愤愤不平,道:“当然有区别!” 简单来说,修魔是制魔,而入魔是受制于魔。 “我魔门弟子魔性深重但能够掌控,而入魔者,行为心性尽数魔化,实乃修仙界之大恶。”,崔祛道:“很多魔门弟子不敢做的事,入魔者却可以毫无顾忌,这就是区别。” “不成想,魔门行事倒颇有我正道之风啊。”陈瑜调侃道。 又哼了一声,崔祛道:“所以我魔门最早时候,被称作圣门!” “交友贵在交心,你虽不见得是什么好人,但人品还算过得去。”陈瑜换上笑脸,压下崔祛的怒意。 但很快又郑重道:“崔兄也知道,我认识刘叉,又和陆临风相交莫逆,但我不会拜师溟沧派和丹鼎派。” “这是为何?”崔祛不解,此时诸葛荇、景蕊和慧远分到储物袋,正携着六十余城卫军士以及开宝寺僧人向这里赶来。 崔祛问道:“我道你是因为传送出了问题,还以为风临城之后会去找他们然后拜师,因此自相逢以来一直没有开口。若是连溟沧和丹鼎都不愿进入,那将来陈兄有何打算?” 褚瑞祥不知道刘叉和陆临风,但溟沧派和丹鼎派的大名着实如雷贯耳。没想到陈瑜竟还有如此门路,一时间对面前此人更感兴趣。 “将来,我想拜入金鳞阁。”陈瑜以隐晦的眼神,向诸葛荇打着眼色。 微微摇头,诸葛荇带着笑容向陈瑜问道:“陈公子竟想拜入金鳞阁,是因为那里每五年一次的‘风云大比’吗?” 和其他宗门一样,金鳞阁其实每年都会派出接引弟子,前往自己辖区或者去往他处选取资质优秀的孩童带回培养。 但是和其他宗门不一样的是,金鳞阁每过五年,会举行一场特殊收徒典礼。届时广开山门,除了魔修,整个中洲便是妖修也可参加。 此典礼原本并没有正式名字,是中洲修士取“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这句俗语中的“风云”二字,为此大典命名。 风云大比,分结丹和筑基两处擂台。修士于擂台相互比拼,最后每处擂台的前十名,可被金鳞阁直接收作内门弟子。 “是啊,正是风云大比。”陈瑜看褚瑞祥一眼,刚才激战里,诸葛荇并没有学到剑影分光术。 “如今我紫阳宗弟子散落各处,而风临城的风铃亭只能接收消息,无法发布消息。”陈瑜怅然道:“而凡是在风云大比中胜出者,其名字可迅速传遍整个中洲。那时其他师兄师姐就可以前来与我联系,我们也可以对重建紫阳宗开始筹谋。” “陈公子可知,风云大比虽禁止伤人性命,但每次大比之后,中洲总会多一批缺胳膊短腿的修士?”景蕊提醒陈瑜,道:“风云大比胜出者固然名扬天下,然而想要拜入金鳞阁的修士何其多……此举,太凶险了!” “是啊陈兄,风临城的风铃渡虽不能发布消息,但莱州和巽风城可以啊。”昭僖也劝道:“只是和同门取得联络,又何必行此危险之举?” “其实陈公子只需拜入丹鼎派,然后发布消息邀其他同门汇合。”诸葛荇还想着去找紫苏,因此建议道:“而且丹鼎派实力非常雄厚,将来陈公子结丹之后,更可以择一靠近元州的城池。” “唉,你们不懂。”陈瑜叹口气,苦笑道:“就像之前说的,交友贵在交心。但师父之后,此生我恐怕不会再拜其他人为师了。” “即使称某人为师父,也绝不可能像对待家师那样,可以有发自内心的孺慕与崇敬。”陈瑜继续苦笑,道:“我和刘叉、陆临风很有交情,若拜入溟沧或者丹鼎,对将来的师父并不恭敬,如此难勉有负朋友之义。” “再者。”陈瑜正色道:“我们师兄弟将来可以接受帮助,但将来的紫阳宗,不能受其他宗门牵制!若是拜入溟沧、丹鼎或者魔师宫,又受朋友提携而成为亲传弟子,那么将来的紫阳宗是属于我们,还是属于这些大宗门?” 这一点,陈瑜早前跟景蕊闲谈时已经有过涉及,但不如今日说得详细。 正如卫王干涉霍王治国理政陈瑜不能接受,难道他能接受别人对紫阳宗事务指手画脚?要知道从前的紫阳宗麾下,拥有无数小宗门、小家族以及修仙城等势力,属于制人,陈瑜怎能接受,让将来的紫阳宗受制于人? “上次风云大比是两年前,再有三年就是新的大比。”褚瑞祥说着吓了一跳,向陈瑜道:“陈兄不会想参加三年后的大比?” “说什么呢,就算褚兄看得起我,我也不敢当真跑去送死啊。”陈瑜失笑,道:“我其实是想,参加十三年后的大比。” 众人松了口气,不是三年之后就好。但十三年后?那时以陈瑜的资质,就算气运爆棚而且掌握了几门大威力战技,他最多也就筑基三层境界。 以如此实力去参加大比? 不过景蕊从陈瑜这句话里听出了弦外之音,陈瑜是准备以十三年之期,帮风临城灭了风沫和风烈,继而独霸巽风之东! (未完待续) 第577章 指挥若定 第577章 “各位兄弟坚持住,已经快午时二刻,再有半个时辰我们就能胜利!”陈瑜站在阵法中大吼道。 大漠,仍然喊杀声震天的大漠。比起前两日,今天的天空并没有出现那么多扭曲。这意味着今天,大漠里只能诞生很少的天候水。 已经是秘境第十天,没错,就是最后一天。 昨天小花外出,共采集五滴天候水。送给褚瑞祥和慧远二人各一滴,再送给崔祛和昭僖各一滴之后,陈瑜还有一滴剩余。 崔祛其实对天候水没什么兴趣,跟紫阳宗一样,魔师宫也有自己的天候水产地,他是亲传弟子身份显赫,用不着为了区区洗丹水冒险。更何况在崔祛看来,他将来结出的金丹,不可能是三色杂丹。 昭僖此番进入秘境只为紫焰草。当日陈瑜送了他一株,前天他分得的储物袋里又有两株,因此他这次秘境之行早已圆满。得到天候水这种重宝实在是意外之喜,令他对陈瑜再生好感。 剩下的一滴天候水陈瑜打算给卖了,和崔祛一样,陈瑜也不认为,自己所结金丹会是三色杂丹。因此将其卖了换取灵石等物资,也好为将来重建紫阳宗做准备。 只是如此一来,早前陈瑜为葛前辈收集了一滴,诸葛荇、景蕊、昭僖、崔祛各一滴,褚瑞祥、慧远各两滴,再加上陈瑜准备售卖的这一滴。 整片大漠里,他们这一行人就拥有了足足十滴天候水! 昨天还好,天空的扭曲出现的还算频繁,尽管大部分天候水掉落于地,但这里的修士至少还有个念想。而到了今天,天空的扭曲骤然稀疏,参与争夺的修士却比昨天多了至少一倍。 怀壁其罪啊。陈瑜等人拥有十滴天候水却聚在一起,若将他们杀了,能得到天候水的几率,至少比等待天空的扭曲更大? “第一排,流沙术!”陈瑜站在阵中下达命令,见敌人攻势甚急,立刻道:“第二排,祭盾!” 眼前的环形阵列,已经是陈瑜煞费苦心之作。 风临、风沫和风烈三城已经厮杀数百年,陈瑜尽管接手了风临和风沫城卫军的指挥权,但他不可能消除二城修士之间的仇恨。 这里是中洲,不可能似西北那样,遇到危险时素有怨隙的两派弟子,可以将后背放心的交给对方。因此早在前天演练之时,陈瑜就安排了风临城卫军守东面半圆,风沫城卫军守西面半圆。为了防止敌人施展流沙术,从无阵战经验的开宝寺僧人,留在阵中施展固沙术。 此阵分为一大一小两个圆环,在陈瑜的强制下,城卫军士之间终于不再相隔一丈,而是紧挨在一起。并且有陈瑜居中指挥,第二排军士休整的同时,若第一排有危险立刻帮其分担攻势。 因为第一排军士身后站着的,必然是自己比较熟悉的人。比如陶昆、周新霞和马晓晴前面的,一定是风临城军士。 有妖禽在空中盘旋,地面攻势甚紧,而陈瑜连连发号施令,以为终于窥得破绽。一只凝气十四层的鹤妖,率四只其他奇形怪状的杂毛妖禽,并未唳啸悄无声息的向这里俯冲。 “第二排上前,第一排徐徐后退!”陈瑜看看时间,这一刻钟过的虽然缓慢,但已经是午时二刻,第一排军士已经有了疲态,是时候换上第二排了。 这时,小花嗷呜的向陈瑜示警。并不是提醒陈瑜注意天空妖禽,因为它们目标太大,留在阵中的所有人都发现了它们的意图。小花提醒的是,他们脚下滚烫的黄沙。 “开宝寺大师,固沙术!”陈瑜大喝一声,又道:“诸葛荇、景蕊、慧远大师,准备藤蔓!” 命令迅疾传达,同时,陈瑜眼中闪过冷意。只见他食中二指捏着剑诀,看都不看随意向天空一指。 俯冲而下的鹤妖,以及它率领的四只怪状杂毛妖禽,距离地面阵形还有八丈之际。它们身上突然闪烁着璀璨,流光溢彩颇为好看。接着,不待唳啸出声,正在俯冲的五只妖禽瞬间化作飞灰,飘飘洒洒的在术法波动下撒落各处。 瓠号金锥,陈瑜和紫苏自创的,凝气境界威力最为强大的一门术法。 陈瑜的指挥未有丝毫中断,因为这道祭起五道金锥的瓠号术,乃是以心中有诀催动了飞花术,以飞花术令五道金锥精准的出现在五只妖禽的胸口,它们没有丝毫躲闪的机会,五道瓠号金锥已经没入它们体内。 瓠号术的威力非常大,是陈瑜和紫苏的杀手锏之一。奈何此术跟火球术、风刃术一样,从祭出到飞至敌人身边,中间的过程很容易被人打断。之前跟南梁公主萧涟漪斗法,就被她以妖木寒铁枪连续击飞。 为了弥补这个破绽,陈瑜和紫苏向曾新瑶请教了飞花术。 从前年开始修炼,经过紫阳宗的覆灭,又有近三个月在矿洞里的潜心推衍,于今日终于大放异彩。 而刘叉的心中有诀,更令飞花术和瓠号术省去了结印时间。可以说,今日的瓠号金锥,不止是陈瑜的杀手锏,更是有了一点神通的影子。 至于以心中有诀配合飞花术祭出定身符,乃是陈瑜术法的隔合与延伸,虽可以算作意外之喜,却也是理所当然。 敌人前赴后继,但一直被阻于十丈之外。城卫军士虽开始疲惫,但各自着空服下玄元丹,而且在陈瑜的指挥下已经斩杀近百,因此各个精神震奋,眼下阵形稳固,并没有露出慌乱。 前方一只身长丈许,高也足有一丈的黑虎,浑身黝黑锃亮的如刃利骨外露,正脚踏着黄沙轰隆隆地向这里冲来。它所过之处,地面不论修士还是妖修尽皆闪躲。若有闪躲不及,则非死即残。 “昭僖,那只黑虎!”五道瓠号金锥瞬杀五只妖禽,陈瑜的指挥无一丝中断。一边指挥换上的第二排施齐齐施展剑芒,命令换下来的第一排施展火海术,同时向昭僖命令道。 修士的储物袋里可放入十只、八只储物袋,前天昭僖看似分得两只储物袋,实际得了四只。而这些储物袋里除了近十株紫焰草,更有无数灵石和妖丹,其他法宝等物资也算丰厚。 今日双手法诀连连变幻,他的傀儡虎每次巨口一张,必然激射出碗口粗的耀眼白芒。此白芒类似剑芒但威力更大,一旦被催动,犹如糖葫芦般必然洞穿数名敌人这才消散。 和前天一样,昭僖操控的槐儡虎专责猎杀敌人中摇舌鼓动者。此时接到命令,立即调整方位,傀儡虎冲着迎面奔来的黑虎巨口一张。 一道碗口粗的白芒激射而出。 黑虎吼――的一声巨啸,压制了场中惨烈的厮杀。只见它庞大的身形突然灵巧折转,碗口粗的白芒距其尺许掠过。白芒击空,将黑虎身后三个修士洞穿,然后消散。而黑虎目露凶光,盯着前方环状阵形继续疾冲。 “第一排,祭剑!”陈瑜指挥着刚刚换上的城卫军士,见昭僖一击落空,立即向褚瑞祥道:“诸兄补上!” 褚瑞祥的剑影分光术实在太过神异,他每次一剑斩下,必然可以分出三十、五十道剑芒。虽然剑芒越多威力稍显不足,但几日下来陈瑜已经能够确定,不论分出多少,褚瑞祥可以精准的控制每一道剑影。 昭僖的傀儡白芒一击落空,褚瑞祥已经做好了准备。如今黑虎即将进入他们的十丈之内,又得陈瑜命令,褚瑞祥顿时打起精神。 只见他一剑斩下,剑影一分为十。十道雪亮剑芒呈扇形激射,然而在褚瑞祥的控制下,这些剑芒竟中途一个转折,十道剑芒无一落空,从前后左右尽数在进黑虎身上。 吼―― 黑虎痛叫。它有凝气十四层境界,浑身黝黑锃亮的黑骨外露,兼且皮糙肉厚生机顽强,褚瑞祥这十道剑芒只是令它受伤且浑身血流如注,但它并没有毙命当场。 嗤! 正在此时,昭僖重新施展法诀,傀儡虎巨口一张,一道白芒自虎口激射而出。 这一次,黑虎吃痛身形不够灵活,白芒不偏不倚,正中黑虎头颅。 一声短暂的悲吼,黑虎的头颅轰然炸开,庞大的身形如雄山倾颓,其倒下的巨大尸体,将附近几个受伤修士压于身下。 城卫军士精神再振,激战至今,他们仍然将敌人阻于前方十丈! “杀!杀了他们,夺取天候水!”昭僖击杀黑虎之际,敌人之中又有人开始摇舌鼓动。 “童文怀!”正在准备藤蔓术的景蕊认出鼓动者,正是风烈城七公子童文怀。 三城厮杀已达数百年,相互之间怨隙极深。景蕊看到童文怀,当即手握宝剑催动心法,其剑尖接引着正午炽烈的阳光,令她的宝剑于这一刻似另一轮骄阳。 “日月同辉!”景蕊一剑斩下,雪亮剑芒令人不敢直视,宛如筑基剑气的恐怖威压,令敌我双方各自吓了一跳。 “保护公子!”有风烈城卫军,于喧嚣的战场上扯着嗓子大喊,引起其他军士纷纷响应。 并不是响应着去保护童文怀,而是一边大喊一边后退! 这一刻,童文怀心中涌起陈瑜曾经的孤独:行走在人流如织的大街上,却感觉整个世界只有自己一个人。童文怀身处无数修士之中,此时却无助的像个孤儿,遇到危险,没有会帮他一把。 除了…… 于环形阵列上空不断盘旋的妖禽,自鹤妖等五妖瞬间被陈瑜斩杀,其他妖禽纷纷另择他处准备重整旗鼓。 一只长了狗头鸦身无足的妖禽,盘旋之际好死不死的,从景蕊和童文怀之间掠过。 它像是忠心护主的妖宠,为童文怀挡下这致命一击! “阿弥陀佛!各位施主,西南方向一里处,天空出现了扭曲!”慧远口喧佛号,这声佛号被他以佛门狮吼功回荡于敌人上空,并且直透心灵般,响彻在所有人的心里。 撤!童文怀心中冰凉,在这片沙漠里,他身边明明有近百城卫军士,但刚才的生死一刹,除了那只倒霉妖禽,没人会救他。 随着慧远这声佛号,正在愤力厮杀的其他修士和妖修纷纷回头。果然,西南方向一里处的天空,当真出现不正常的扭曲。 (未完待续) 第578章 土围城 第578章 “陈兄,指挥的越来越熟练了。”敌人渐次散去,陈瑜满是疲惫地松了口气,褚瑞祥同样疲惫地来到陈瑜面前,道:“比起前天和昨天,今天我方除了几个伤者竟无一战死。” 主要还是敌人各怀鬼胎,而且无人指挥各自为战。攻向他们的敌人达数百之众,但真正出手的永远只是最前面两三排,这些人还各有保留不肯出全力。至于落在后面的敌人,呼喝鼓噪喊的颇为响亮,被昭僖猎杀几个之后立即哑火,到了最后干脆就是观战。 若换了当日在陈瑜被围在梁家村的那些西北修士,此战他们绝不可能无一战死。 不过褚瑞祥说得也没错,至少今天,留在阵中的那些和尚已经不似前两天那么热血,杀地性起跑出阵外挥动朴刀与敌捉对厮杀。 “和紫苏姑娘相比还有些差距,和司马钧、司马错相比也有所不如。”崔祛也松了口气,敌人已经全部散去,连天空盘旋的妖禽也去了他处。 吱―― 就在众城卫军不顾脚下滚烫的黄沙就地盘膝打坐,其他人心中放松之际,小花突然一声尖叫。它没有用出刚学会的嗷呜,而是本能的再次吱地一声锐啸。 陈瑜心中涌起不妙,褚瑞祥不明所以,但崔祛、慧远以及诸葛荇神色大变之际。 只见小花小嘴一张,一面乌黑厚重的盾牌被它祭起。 呯! 盾牌剧烈摇晃,同时有石块粉碎,然后簌簌落向沙漠的轻响。 陈瑜心中蓦然涌起强烈的杀意,取直刀在手并双手高举过头顶,瞬间转身一刀猛地斩下。 属于筑基修士的强大威压霎那绽放,一道无坚不摧的刀气喷薄而出,茫茫大漠在这道刀气下,被斩出一道深痕。这道深痕保持了两息,然后,两边的细沙才开始滚动将其填满。 褚瑞祥仍然不明所以。 慧远喧一声佛号的同时,其脖颈间的翠玉念珠被祭起。发出轻微的嗤响,数十颗珠子霎那分散,每颗珠子里的神秘万字纹绽放起金芒,将西北方十余丈范围尽数笼罩。 “紫气天罗!”崔祛的反应也不慢,几乎慧远祭起念珠的同时,滔天魔气瞬间澎湃。这无尽魔气笼罩的,同样是西北方十余丈的范围。 另外昭僖手中法诀连连变幻,他正在迅速调整傀儡虎。景蕊的宝剑再次接引着阳光,令他们这里再次形成一颗小太阳。 “发生了……”褚瑞祥心中不妙,嘴上这么问,手中宝剑已经催动,神识更是全力散开寻找敌情。一旦发现有异,他会第一时间施展剑影分光术。 只是他一句话还没问完,却听崔祛勃然大怒道:“慧远,你又坏我大事!” 口喧佛号,慧远也怒道:“这次是你坏贫僧大事!” 这次,是慧远先祭出翠玉念珠,然后崔祛的魔气才随后滔天而起。 但没有用,又一次的,翠玉念珠放弃了禁锢敌人,反而绽放着祥合的光辉,转眼间将崔祛笼罩于此的魔气迅速炼化。 而陈瑜一刀斩下,虽有强劲的刀气令周围数十城卫军惊慌失措,却并没有期待中的血光出现,他这一刀落空了。 此时第二刀正在蓄势,慧远和崔祛再次互掐之际,一道深棕色小身影紧贴着黄沙,几个闪烁逃至百丈之外。 说时迟,那时快。 景蕊剑尖仍在绽放光明,昭僖的傀儡虎还没调转过头,褚瑞祥的剑影分光术还没来得及施展。突然出现的危机,又霎那消失的无影无踪,甚至褚瑞祥虽看到了棕色身影,却没来得及看清敌人是什么模样。 唯有,小花及时祭起的乌黑盾牌上,留也一道白色印痕。而盾牌下的沙面,一堆淡绿色石屑静静地躺在那里,陈瑜看去时,似在对他进行嘲笑。 “那是一只,凝气八层境界的獾妖。生有两只羊角、四只鹰足,速度极快又极擅隐匿的獾妖!”陈瑜神色阴沉的,看着沙面掉落的那堆屑石,向褚瑞祥解释道。 深秋的沙漠仍然烈日炎炎,陈瑜心有余悸的,轻抚着小花向褚瑞祥解释与獾妖结怨的经过。 而与此同时,已经颇有寒意的秘境之外,中洲的最西部,司马氏祖宅致远堂里,司马钧、司马错随老仆司马福,正在面见司马家主。 “依着族谱,你们祖上司马方公,与本座的父亲同辈,你们应称本座一声曾祖。”司马家主是一个元婴修士,相貌方下,清澈的双目似能看进人的心底。此时脸上满是笑容,看着司马钧和司马错,道:“我们有一位共同的老祖,因此你们也算我司马氏的嫡系一脉。” “晚辈不敢,晚辈兄弟二人只是掩月宗弟子,不敢和司马氏攀亲。”鹰勾鼻相貌俊朗的司马钧恭敬道。 呵呵一笑,司马家主对司马钧的恭谨很是满意,然而故作责备道:“就算你们不愿相认,但司马氏的血脉是不会骗人的。而且,上次进入司马氏祖宅,你们这一支的血脉已经惊动了那位老祖。” “非是晚辈矫情,实是,晚辈们自幼在西北长大,而且祖上并没有留下和修武司马氏有亲的只言片语。”嘴唇略厚,相貌忠厚的司马错恭敬道:“还请前辈恕罪,晚辈们心中至今仍然感到不真实。” 司马家主呵呵一笑道:“无妨,无妨。” 接着神色一整,看着堂下两个年轻人,司马家主问道:“适才提到掩月宗,你们跟最近颇有声名的紫阳宗陈瑜是否相熟?” “陈瑜是紫阳宗大长老陈三思的二弟子,生性顽劣但智计百出,性子忠厚又极为刚烈,以诚待人却又有些狡诈;最紧要的,此人明明资质非常差,但修仙进境丝毫不逊资质绝佳之辈,乃紫阳宗年轻一辈很杰出的弟子。”在司马家主面前,司马钧言语中并没有任何隐瞒。 最近,陆临风携丹鼎派数名丹师,前往麾下各处城池与人交流丹道。其精湛的炼丹术,以及炼丹所涉及的灵药引起巨大的轰动,给自己赢得了“小丹痴”的名号。 然而他逢人便说,自己悟出的以凡药入丹,乃是受了陈瑜启发,令陈瑜这个名字借着他小丹痴的名号,迅速在有心人之中传播。 “唔,钧儿对这个陈瑜评价很高啊,若将他请召来与钧儿共事如何?”司马家主随意问道。 “晚辈会杀了他!”司马钧不作任何犹豫,抬头见司马家主面无表情,抱拳继续道:“同样,若有机会,陈瑜也会杀了我。” “前辈明鉴!”司马错也越前一步与司马钧并肩,道:“他日陈瑜讨伐元州,我兄弟二人甚至愿意听其调遣,但元州这个共同目标之外,我们与陈瑜不死不休!” “这、这就奇了,你们明明很欣赏他,为何又像是有深仇大恨的样子?”司马家主是当真好奇。 “其实,不只晚辈欣赏陈瑜,相信他也同样非常推崇我们。”司马错抬头看家主一眼,道:“但是正因欣赏和推崇,我们深知对方的厉害,若有机会一定是除之而后快!” “如此啊,本座还想着以陈瑜,吸引小丹痴率丹鼎派高手来我修武……也罢。”司马家主看着堂下二人道:“钧儿说只要一个城卫军百夫长,此事不可。我司马氏子弟何等身份,怎能屈就一个小小百夫长?” 见司马钧似要说些什么,司马家主微微一笑,打趣道:“百夫长可没有宅院安置两个小娇娘。” 说着故作沉思一阵,似有了主意,道:“这样,有一座小城名曰‘土围’,城虽小但是和元州离地最近,你们意下如何?” 土围城,如其名字般只是一个土围子。此城周长不足二十里,常住修士以及城外修士加起来也不足二十万,若非着实太小,而且又一直属于修武司马氏直接管辖,此城早被周围如狼似虎的其他城池给抹除了。 至于说土围子离元州最近? 也是,相比司马氏掌握的其他上百城池,土围确实距离元州最近。然而,二者之间仍然隔了十多座修仙城,其中更有羽州这样的大城。 而且还有一点,紫阳宗的创派祖师紫阳真人来自中洲,因此紫阳宗的治理借鉴了很多中洲规距。比如相对比较远,修武司马氏的力量无法掌控之地的各城,城主之位向来在家族内部传承。 就像紫阳宗麾下很多城主,大长老一纸命令就能将其调离或解除其职务。土围城也一样,司马钧虽然以城主身份将其执掌,然而司马家主随时可以将他更换。 “晚辈丧家之人,能有一处落脚之地已经是莫大的幸运,不敢再挑挑拣拣,晚辈遵家主之命!”司马钧答应的很痛快,而且也改了对司马家主的称呼。 但随即道:“只是,晚辈毕竟才凝气境界,还请家主派一位结丹前辈前来坐镇。而且,晚辈希望司马错日后,能前往其他宗门拜师!” “何必去其他宗门,我司马氏的祖传功法也属于顶阶。”司马家主不以为然。 “家主明鉴,晚辈一心只想重建掩月宗。”司马钧道:“将来重建宗门少不了需要各方帮助,司马错前去拜师,将来也好多一份助力!” 不论请结丹坐镇,还是一心只想重建宗门,都只是为了让司马家主放心,表示自己无意据土围这座小城为己有。 这是他们回来的路上就已经闹量好的。 “错儿想拜师丹鼎派?”司马家主心中不悦,问道。 “除了丹鼎派,哪家都行!”司马钧赶紧道:“晚辈和那位小丹痴,有仇。” 心中不悦瞬间消散,司马家主可不愿将来的掩月宗有丹鼎派这尊庞然大物插手,他已经将掩月宗,看成是司马氏麾下的力量了。 只是仍然要故作为难道:“若是丹鼎派,请动老祖去招呼一声倒也容易,但其他宗门……错儿恐怕要自己努力了。” 只要能让他们兄弟分开,不至于被司马氏一网打尽即可。司马钧、司马错当即拜谢。 (未完待续) 第579章 刘可城,刘可成 第579章 司马钧、司马错于致远堂面见司马家主之时,与土围城相隔了十多座城池的元州西门,孟姚、宇文悯和余臣,携了此番远征的一万余元州修士终于回来。他们受到元州城主杨启功的隆重接待。 杨启功,元婴境界。中年模样,穿一身黑色锦衣,身形高大挺拔,方头大脸很有威严。从城门口向孟姚等人走来时龙行虎步,一双明亮的双目顾盼生威,若非敌对,此人给侍立于孟姚身边紫苏的第一印象还算不错。 不过。杨启功与孟姚等人见礼时,紫苏俏脸紧绷心中发凉,因为随杨启功一起出迎的元婴修士,竟有十三位之多! 紫苏知道,这并不是元州元婴境界修士的全部,比如她们昨天经过的栎阳,有五尊元婴驻守。而且此时的元州城里,还有数位元婴在各司其职! “女儿杨采微拜见父亲!”孟姚、余臣和宇文悯之前,一身方夜宗黑底红边服饰的杨采微,率先向杨启功见礼道:“女儿幸不辱命,在方夜宗十余载,终于得到《三垣真经》献给父亲,请父亲查验!” 说着,从储物袋里取出一只白玉匣,双手托向杨启功。 哈哈哈的爽朗一笑,杨启功声音宏亮,中气十足。看都不看这只白玉匣,先跟宇文悯、孟姚等元婴打招呼,又勉励他们身后仅剩的一万元州修士,并向他们颁下赏赐,这才道:“诸君能够归来,剩过十部《三垣真经》!” “虚伪!”已经凝气十四层境界的紫苏身边,只剩了一只右手,筑基境界的屠岸贾轻斥一声。然而立刻被杨启功察觉,凌厉的眼神向这边扫来,令屠岸贾顿时浑身汗透。 好在,紫苏适时挡在屠岸贾身前,孟姚察觉,紧闭着双目向杨启功点头示意,这才令屠岸贾逃过一劫。 一番扰攘,杨启功拉着女儿杨采微的手,亲迎孟姚等一万余修士进城。 眼前雄城,杨采微小时候呆过几年,其实心中早没有一点印象。被父亲牵着手进城,杨采微心中却升起苦涩和恐惧。 她是父亲唯一的子嗣,但可以预见的是,自入城之后的很多年里,她将在争宠、固宠和无限循环里渡过。因为杨氏宗族其他人,并不见得欢迎她的回归。 杨采微莲步款款,心中却清晰了一个清秀的面孔。那个只顾着嚣张,其实胸无大志不懂争抢的陈瑜的身影,再次占满她的心扉。 元州,中洲修仙界最靠近神殒山脉的中等修仙城。 整座城池周长八十余里,城中常住修士近百万。并且,周围方圆三千余里的范围,尽归元州城统辖,域内拥有三个凡人国渡,更有无数小宗门小家族依附,至于愿意随时受征调的散修更是无数。 元州城内共分八十余坊,九纵九横的宽阔街道,辐射了无数小街。有曲河蜿蜒着自城北穿城而过,沿途汇聚出大小四十余处湖泊,修建了无数虹桥亭台。 城内有聚灵大阵,在深秋初冬时节,仍然有绿树红花点缀街道。置身其中,令人只觉得这就是仙境。 静安坊,孟姚的府邸门口。 “紫苏姐,已经到了元州,我和李佶想要就此告别。”一直跟随在紫苏身后的王安平拉着李佶,连孟姚的府门都不愿进,想要就在这里与紫苏告别。 “人小心思倒不少,你们就这么想要和我疏远吗?”孟姚紧闭的双目微微踏陷,当然,王安平和李佶知道,孟姚确实没有眼睛。 “什么都瞒不了前辈,若今日进了前辈府门,他日见了我兄长难勉尴尬,因此不如就此别过。”王安平仍然是八岁的筑基修士,他仗着年纪小而无所顾忌道。 “好,你们一定要小心,找到陈瑜告诉他,我们还有无数师兄弟,让他不要给自己压力。”紫苏一身白色流仙裙,娇美绝伦的脸上带着冷漠,叮嘱李佶道:“李兄要继续督促安平好好读书,同时让他不要再惹事。” “紫苏姑娘放心,在下省得。”李佶答应一声,又看着紫苏犹豫道:“只是今日我们离开,将来屠岸兄也要离开,姑娘身边就再没有人了,也不知道四方前辈如今何在。” “放心,四方叔不会有事。”紫苏仍然神色冰冷道。 屠岸贾随紫苏于西北征战时没了左臂,如今来了中洲准备寻找天材地宝以重生臂膀,同时跟紫苏修炼心中有诀。但同样,他也不愿在孟姚府上多呆一刻,一旦学会心中有诀,他会立即离开。 “陈瑜师弟已经教了你们紫阳宗的功法,但实在抱歉,你们即将远行,紫阳宗却没有程仪奉上。”数月并肩作战,屠岸贾对王安平和李佶颇有好感。此时朋友要远行却身无长物,不禁大感歉疚,同时对元州再生恨意。 “你若不能收起这满腔恨意,还是尽快离开我的府邸。”没有眼睛的孟姚却心思透亮,轻易察觉到屠岸贾的异常,道:“杨城主虽然只是元婴境界,但他的实力,足以轻易杀死三个我!” 王安平见屠岸贾神色僵硬,嘻嘻笑道:“屠岸兄放心,我们跟着紫苏姐这几个月也捞了不少好处。相信我,就我们现在的诸物袋,甚至比一些小家族的库藏还要丰富!” “屠岸兄在元州确实要多加小心,万不可连累到紫苏姑娘。”李佶也叮嘱道。 李佶和王安平告辞离去,紫苏看着他们的身影大感羡慕。若是可以,她也不愿在元州城多呆,若是可以,她想陪他们一起去寻找陈瑜。 与此同时的西北修仙界,雍国淳化府鸡鸣山下,一支大军正在休整,营地里盔明甲亮的军士,手持长枪腰挎长刀正在巡逻。 营地正中的帅帐里,刘可城端坐主位,左右数名小校正襟危坐。他们都在倾听着帐中那个相貌颇有些丑陋的文士分析局势。 “校尉,雍王自雍都调了数万大军前去平叛,但五候联军势大,就在昨日,数万大军尽数瓦解,五候联军已经突破青冥关,正在向淳化深山进发!”庞统看着刘可城,神色激昂,道:“当此之时,数十万边军不能轻动,而王都空虚!” “校尉可还记得,半个多月前那位仙人曾说,校尉是凡人,但校尉不是凡人!”庞统停下在帐中踱着的脚步,紧紧盯着刘可城,道:“校尉,千载难逢啊!如今王都空虚,只有数万羽林在充门面,我们何不以拱卫之名,挥师雍都!” 账中诸小校闻言顿时嗡然,相互交头接耳一阵,待帐中再次安静。刘可城看去,麾下小校有意动者,有迟疑者,也有观望者。 “校尉!”庞统大声道:“雍都空虚已经是事实,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校尉!我们半个月前已经剿灭了鸡鸣贼,如今早已休整妥当。放眼看去,自此地直到雍都,再没有阻拦我们的力量!” “庞先生,庞长史。在下自幼随良叔读书,于忠义二字最有感触。”刘可城将麾下小校的神色看在眼里,虽奇怪自己何时有了如此机敏的心思,但仍然道:“我刘可城以一败军之将,被雍王破格提拔为致果校尉,又以区区八品武官而统领五千余众,如此恩宠,你叫我如何能背叛君上?” “即使校尉不愿取而代之,亦可携虎贲之师拱卫雍都震慑宵小!”庞统换了策略,道:“以校尉之虎威,以校尉之谋略,必可上辅君王下安黎庶。他日,校尉更可廓清宇内再定乾坤!” 刘可城看看左右其他小校,霍然从主位站起身来,慨然道:“如此行径,仍然是目无君父,此议绝不可行!” “可是校尉,如今雍都空虚已经世人皆知,若校尉错过此等良机,必然被其他心怀异志者捷足先登!”庞统仍然劝道。 “那些狼子野心之辈,可敢弑君?”刘可城问道。 庞统一愣,深深看刘可城一眼,道:“他们不敢,数十万边军还在,他们最多挟君王以令天下,绝不敢伤害君王!” “如此,众将士听令!”刘可城高大的身形离开主位,走下台阶下令道:“今天饱餐一顿,明天早上,全营开拔。目标,淳化山区!” “喏!”哗啦啦的甲胄碰撞声响成一片,众小校向刘可城抱拳一礼,纷纷走出大帐传达命令。很快,帐外大营里就喧嚣四起。 “校尉?”庞统仍有些遗憾,他想再次劝勉一番,好让刘可城改变命令。他希望刘可城明日一早全军开拔,目标直指雍都。 抬手止了庞统,刘可城看着他,道:“众将仍有疑虑,不可操之过急。而且,庞先生难道没发现,我现在仍然只是八品的致果校尉吗?” “校尉的意思?”庞统心中一跳,隐约似把握到了什么,但一时有些想不通:眼前这位年轻的校尉,似乎有了自己的想法。 “有数十万边军,没有人敢弑君,难道我就敢吗?我不敢!”刘可城摇摇头,道:“而我区区一介八品校尉,就算挥军进了雍都,有谁会拿正眼看我?庞先生也说了,雍都如今还有数万羽林,你我都知道他们不堪一击,可羽林军乃官员勋贵子弟充任,他们会服气我一介校尉吗?” “雍都如今就是一个白面馒头,吸引着无数饿疯了的乞儿。”刘可城非常冷静,道:“我不入雍都,其他人可有我这般定力?那些乞儿进了雍都,被雍王、大臣、羽林军以及各地官员一阵声讨,他们会不会干出什么出格的事,比如另立新君?” “那时……”庞统想说,敢另立新君者,声望必定达到顶点。但同时,他将捅了马蜂窝,受尽天下忠义之士讨伐。 刘可城看着庞统脸上的神色变化,道:“那时,不论哪一方,都会对我加官进爵!” “主公深谋远虑,统,所不及也!”庞统心中剧震,今日的刘可城当真变了。他立刻改了称呼,向刘可城深深一拜。 哈哈一阵大笑,其实刘可城自己也感到吃惊,为什么他有了如此机敏的心思,为什么他有了如此不忠的念头? 但他轻拍庞统肩膀,目光灼灼道:“庞先生,我想改名。” “不知主公想改什么名?”庞统问道。 “刘可成!”刘可城随意道:“我有意率军与敌周旋,奈何区区校尉官职,没有足够的威名声望收拢残兵败将,因此庞先生,不防再帮我润色一篇表文。” “臣本布衣,世耕于乐昌,赖我王恩泽苟全性命……突逢巨变,得入行伍,虽有尺寸之功,辄又兵败,而累及上官身死……以待罪之身而统领五千余众,窃我王之威终于剿灭鸡鸣山贼寇。近闻叛军已经突破青冥关,臣不才,愿率五千虎贲为我王前驱,前往淳化山区与敌死战……” (未完待续) 第580章 如果紫阳宗还在 第580章 世间风云剧变,谁也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 不过被獾妖偷袭之后,一直在战战兢兢的陈瑜却知道,从明天起,他将为自己、为风临城全力谋划。 第十天的未时末,风波镇正北方的山壁再次升起蒙蒙白雾,不一时,无数修士出现在山崖前的空地上。 “好冷!”从烈日炎炎的秘境沙漠被传送出,乍然感受到外面彻骨的寒意,所有人都忍不住打着冷战瑟缩着身子。 尽管如此,众人仍然忍不住向山崖看去。那里已经恢复了普通模样,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而他们此番足足十日的经历,更像是一场梦。 和所有看向山崖的修士一样,此时陈瑜也不知道,风波秘境已经起了变故。 在诡河深潭下的石室里,陈瑜无意破了镇压阵法,令那尊巨大的,只剩经脉的修士得以喘气。而随着那尊修士喘气,下次秘境开启的时间,被推迟到十一年后,然后是十二年后。并且以后每次开启,都将比前一次多一年。 直到某一次,秘境开启须等待十五年。那一次进入秘境的修士,无一生还。 但这并没有令修士止步,因为对于修士而言,巨大的灾祸就意味着巨大的造化。待过了十六年,秘境再次开启时,进入的修士比上一次更多,然而再次无一生还。 如此数次之后修士终于胆寒,而风波秘境也成为中洲大地上,为数众多的凶地之一。 有巨大淳厚的威压向这里降临,陈瑜等修士转过身来看去,无数结丹、筑基修士正划破长空向这里赶来。 筑基修士无须法宝,仅靠自身的法力即可凌空飞渡。陈瑜看着这些来临的修士,脸上浓浓的羡慕之情无论如何也抑制不住。但同时,他心中那种可随时闭关冲击筑基境的感觉,再次隐约浮现。 “蕊儿,此行可还安全?”国字脸,相貌威严的罗虚之城主,携长子罗嘉辉、次子罗嘉昕、大供奉方雍以及方绍等人降临,一见到景蕊立刻问道。 “陈兄,此行没有遇到危险?”罗嘉昕看着陈瑜身边的崔祛、慧远、诸葛荇以及褚瑞祥等人,微微点头立刻向陈瑜问道。 为罗嘉昕介绍褚瑞祥、昭僖之时,巽风城的老仆吴叔也关切地向风狸嘘寒问暖。 一番见礼,褚瑞祥率风沫城卫军向陈瑜等人告别。罗嘉昕喜不自胜,他没想到进了一趟秘境,陈瑜竟对昭僖和褚瑞祥有了救命之恩。如此,将来与风沫结盟将容易了太多。 罗虚之城主和罗嘉辉也对陈瑜刮目相看,毕竟诡河有记载以来,陷入其中者绝无生还的可能。而陈瑜不但成功逃出,更顺手救下那么多人…… 只是,迎接的人群里,方绍看着有伤在身的陈瑜,却没看到孟元璋,这令他神色很不自然。他不断以眼神向陶昆示意,一边心中惴惴,不知道陈瑜是否知道,或者知道多少。 此地修士太多,庞大的妖兽、奇形怪状的妖禽更是铺天盖地,令这里浓郁的灵气中,带着晚秋的寒意,更夹杂了浓浓的妖气。 这些妖兽妖禽嘶吼唳啸声中,各自或冲开人群,或展翅迅速离开此地。对它们来说,不论有没有得到天候水,身处无数修士的包围之中总归是不安全的。 无数妖兽妖禽暴唳嘶吼,那只破开沙漠再无踪迹的半截黑蛟也混在其中。只是它极力缩小身形,并且全力令自己看着更像一条蛇,随着其他妖兽妖禽一起离开了此地。 “葛前辈,晚辈幸不辱命,为前辈采得一滴天候水!”陈瑜在人群中找到一副患得患失的葛前辈,轻拍储物袋取出小玉瓶递给他。 “好,好啊!”葛前辈的老脸上满是抑制不住的喜悦,这十天来,得益于小丹痴的名号,陈瑜的名字终于传到巽风半岛。而葛前辈也深入了解到,陈瑜在罗虚之城主心中不凡的地位。 可以说,即使陈瑜没有得到天候水,他葛某人尽管不悦,却也不能再给陈瑜摆脸色。因为陈瑜已经不再是那个穿着兜裆布,需要他拉一把才能逃出矿场的小修士了。 “陈主簿对老夫的大恩,老夫记下了!”葛前辈颤抖着,双手接过小玉瓶喜不自胜。轻拍储物袋取出另一只储物袋,道:“这里是三万灵石,虽不足以表达老夫感激之万一,但还请陈主簿收下。” 三万灵石就想买天候水? 陈瑜知道,别看葛前辈说得漂亮,什么不足以表达他的感激。但只要陈瑜收了这三万灵石,就表示交易完成,以后葛前辈可以理直气壮的说各不相欠。 不过,陈瑜伸手接过储物袋,向葛前辈道:“多谢前非赏赐!” 以后各不相欠也挺好,陈瑜巴不得跟此地所有人没有丝毫关系。唯有如此,他覆灭风临城才不会心有愧疚。 “老朽多谢陈公子在秘境救下风狸小姐,这是老朽的一点心意,还请陈公子不要嫌弃。”这时,吴叔来到陈瑜身边,向他递过一只三寸高的白色小玉瓶。 “吴先生太客气了,其实一直是崔祛在保护风狸小姐,在下当真没出多少力。”陈瑜正要推辞,崔祛突然出现,道:“陈瑜你就收下,我照顾风狸小姐是应该的!” 风狸犹自傻不楞登的咯咯直笑,手中握着装有天候水的小玉瓶,向陈瑜炫耀道:“我说要送天候水给兄长和嫂嫂,他们还不信!” 接过白色玉瓶,起开瓶塞向里面张望。陈瑜突然浑身一震,吃惊地看向吴叔,道:“吴先生!” 这只三寸高的白玉瓶里,装着的竟是多达三颗碧绿色筑基丹――出自丹鼎派,每一颗在修仙界都极难买到的,极品筑基丹! “陈公子收下,巽风城有很多。”吴叔微微道:“而且和风狸小姐的安危比起来,这些并不算什么。” 果然是大势力啊! “陈瑜,你这个心胸狭窄的恶毒小儿!”正感慨呢,一道颇有些熟悉的声音突然在耳边炸响。 向声音来处看去,却是风临城珍宝阁掌拒冯莫白,正浑身哆嗦地指着陈瑜,而且其看向陈瑜的眼神,似要将他生吞活剥。 “冯前辈?”陈瑜有些懵懂,看着怒冲冲的冯莫白,问道:“前辈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冯莫白吼道:“我儿子冯俊翔被害时,你明明就在附近。可你却只顾着钓鱼,竟不肯出手救他一命!你这个恶毒的小儿!” “冯俊翔?”陈瑜思索好一阵子,也没想起此人是谁。 “陈公子那不是钓鱼,他当时正在救人,而且救的是我褚霆的儿子褚瑞祥!”又一道声音在这里响起,却是褚瑞祥陪着一个中年向这里走来。 “这位是风临城珍宝阁掌柜冯莫白?”风沫城主褚霆,向罗虚之点头示意,看冯莫白一眼道:“听闻珍宝阁有一秘宝,只要炼化,修士即使进入秘境,临死前看到的景象也可以传送出来。冯掌拒如此清楚令郎之死的细节,是私自动用了此秘宝?” “你……”冯掌柜神色大变,脸色霎间灰败。作为一城掌柜却私自动用阁中秘宝,而且关键的是,随者冯俊翔之死,那件秘宝同时毁坏。他这个风临城珍宝阁的掌柜,是再也做不下去了。 “陈小哥,多谢你在秘境救下我儿性命,更助我儿得了两滴天候水。”褚霆大声道:“陈小哥年少有为,若想来我风沫城,本城主定大开中门相迎!” 故意的,褚霆这是故意的!他要当着罗虚之的面招揽陈瑜,同时在他们之间制造嫌隙。 “晚辈和褚兄一见如故,而且想邀请褚兄来风临城作客,两滴天候水只当晚辈表示诚意,毕竟在晚辈看来‘友情无价’!”陈瑜可是紫阳宗大长老的亲传弟子,自从帮助师父整理公文,经常接待前来拜山的各派掌门,这种应对他早已得心应手。 褚霆看着陈瑜哈哈大笑,继而转过头跟罗虚之开始交谈。 这都什么破事! 陈瑜被恶心到,心中正自愤愤,就在这时,小花抓向他肩膀的爪子突然一紧,同时吱――的尖叫出声。 心中一动,一件凝气境的漆黑盾牌蓦然被祭出,似一只龟壳般挡在身后。 但陈瑜忘了,如果当真是獾妖再次偷袭,那么它祭出的飞蝗石是法宝,是可以在控制下于中途改变方向的。 小花尖叫之时,已经有了经验的风狸俏脸顿时煞白。 呯!一声轻响从身子左侧传来。 陈瑜看去,却是吴叔突然伸手,将袭向他的飞蝗石握于手中。 “我道这小小凝气修士,如何有胆子敢伤我孙儿,原来是有结丹修士给他撑腰!”一道声音悠悠响起。陈瑜等人看去时,只见南方天空一阵扭曲,一个身材矮小,头发稀疏,相貌很是丑陋的老者,正驼了背自那扭曲中现出身形。 而与他们结怨的那只羊角鹰足小獾,此时像小花一样正趴在老者左肩。 元婴! 此地正在喧闹的修士顿时安静。这里是中洲,人虽众但没人认为,合他们之力能对元婴形成抵抗。更何况,这里很多人其实愿意跟着元婴,一起将看不顺眼的敌人给杀了。 而看到这位老者,存在于陈瑜心中的疑虑终于有了解释。 飞蝗石,在修仙界着实是鸡肋般的存在。这种法宝威力不大,却很消耗蝗妖尸体。毕竟蝗妖的骨骼、螯钳可祭炼成很不错的刀剑,其外甲可祭炼成很不错的护甲,其血液以及骨髓,可祭炼成很不错的灵砂用来制符。 而以蝗妖尸体祭炼成飞蝗石,实在有些暴殄天物。 不过,如果小獾妖有一位元婴祖父,或者有显赫的身份,那么一切都很好解释。就像陈瑜这样的宗门弟子有富贵病,将时间精力花费在书画等无用之事上。小獾如果要身份有身份,要资源有资源,那么它当真会单纯因为喜欢,而将蝗妖祭炼成飞蝗石。 被一位元婴大能找上门来,这一刻,身处无数修士之中,陈瑜再次感到深深的无力和孤独。 如果,如果紫阳宗还在。 如果紫阳宗还在,此时必定有无数修士站出来充当和事佬。他们会拿出各种至宝请元婴老者消消气,然后帮陈瑜说尽好话。 他们所求不多,只是希望陈瑜将他们的名字带回紫阳宗,让陈大长老,最好让紫阳真人知道,修仙界有他们这号人即可。 但,紫阳宗已经覆灭了! “老妖,伤你妖孙的还有我!”还好,崔祛的身份足够显赫,他挺身而出,与陈瑜并肩站在一起面对这位元婴老者。 (未完待续) 第581章 敲诈不成反被勒索 第581章 “哪里来的小魔崽,敢这样跟老夫说话?”元婴老者怒道。但他没敢动用元婴神通,一个眼神要了崔祛的性命。 怒哼一声,崔祛毫不畏惧的迎着元婴老者,道:“我乃魔师宫亲传弟子崔祛!” 还好,陈瑜悬着的心稍稍落下。 只是魔师宫亲传弟子这一个身份,于崔祛而言虽有危险但还算可以接受。但如果魔师宫中主之外甥、魔师宫大长老之徒,魔师宫长老之子这些身份也跟着泄露,那崔祛基本上就没几天好活了。 这里是中洲,无数修士想提着他的头颅前往中洲五柱领赏拜师。 “我道谁这么大胆子,原来是魔师宫的亲传。”元婴老者嗤笑一声,厉色道:“你可知,魔师宫元婴老魔无法进入中洲!” 同行这么多天,该知道的陈瑜已经知道。 十万年前魔门败走北疆,那时的中洲七大宗门,出动无数大能,以大法力、大神通携大威力法宝,于氓山、岷山、峺山一线构建了空间壁障。 从此,魔门元婴及元婴以上境界的大魔无法进入中洲! “但老妖你好像忘了,这中洲还有我魔门为数众多的前辈!”崔祛毫不受威胁。 确实,魔修在中洲从未绝迹。 空间壁障只阻元婴以上大魔,然而似崔祛这样的小魔却可以自由进出。因此魔门三大宫经常会派弟子来中洲历练,这些人有的于中洲闭关成就元婴境界,然后被空间壁障所阻无法回去,索性就滞留中洲甚至开宗立派。 “你敢威胁老夫!”元婴老者大怒,作势似就要出手。 “你家那小獾还差点杀了我呢!”就在这时,风狸突然挡在陈瑜和崔祛身前,俏脸是满是怒意,道:“若非陈瑜和崔祛,我都见不到我祖父了!” “你又是哪来的野丫头!”元婴老者气急。 “回前辈。”吴叔满脸无奈,他刚才一时不察没看住,此时上前一步,向元婴老者一礼,道:“这位是巽风城,风璃城主的孙女风狸。” “那老东西还真得了个孙女?”元婴老者终于感到棘手。陈瑜蚂蚁般的东西,摁死他毫不在意;崔祛虽说麻烦,了不起杀了之后回妖仙宗躲起来就是,但风狸不一样。 风狸,可是巽风城三代千多年来诞下的唯一女子,堪称巽风城至宝。而风璃城主凶名在外,他还真不敢随意出手。 而且风狸此时可是苦主,是他的孙儿在秘境差点杀了风狸!风璃若因此事来找他理论…… 在崔祛和风狸为陈瑜挺身而出的时候,罗虚之城主、罗嘉昕以及刚才还感激不尽的葛前辈纷纷噤声。他们和景蕊聚在一起,没有第一时间站出来为陈瑜这个属官出头,似在等待事态的进一步发展。 至于方绍,正看着陈瑜的背影,听着陶昆的唯唯喏喏。 然而方绍有所不知的是,秘境第八天的晚上,因沙漠里透骨的寒意,陈瑜有伤在身睡不着觉,后半夜跟值守的陶昆有过隐秘的交谈。 依着原定方案,待回到风临城之后,马晓晴和周新霞会前往驿馆当差,而陶昆会努力的,成为方绍的心腹。 见自己祖父似有些犹豫,元婴老者肩上的小獾突然嘎嘎嘎的一阵大叫。 “我孙儿才凝气八层,却比一些凝气十五层的小东西要强的多。”元婴老者看向陈瑜,道:“我孙儿说,你只会躲在女子身后吗?” “前辈有所不知,晚辈自修仙以来,早已习惯了躲在女子身后。”陈瑜脸上毫无愧色,而且非常认真的道:“前辈或许缺乏这种经历,但是,有一个女子愿意挡在身前,是非常幸福之事!” 元婴老者被噎地不轻,山崖前无数修士顿时起哄怪叫。 阿弥陀佛!随着一声中气十足的佛号,压过此时的喧嚣,在慧远等开宝寺僧人拱卫下,一个身穿灰色僧衣,外罩红底金线袈裟的白须和尚向这里走来。 白须和尚来到陈瑜不远处,向元婴老者道:“贫僧开宝寺罗汉堂首座福广,不知施主如何称呼?” 开宝寺的罗汉堂,类似于紫阳宗的披霞殿。 “怎么,号称四大皆空不理俗事的和尚,也要为这个小子出头吗?”元婴老者冷笑一声,道:“老夫灌夫,妖仙宗内门执事。”说着轻抚他肩上小獾,道:“这是老夫的亲孙儿,灌婴。” “我的孙儿命若啊,在秘境里出生,还没看过外面的世界,就被这个小东西一刀斩断了尾巴!”灌夫怒瞪陈瑜一眼,向福广和尚喝道:“道兄要为这个小儿强出头吗?” 道兄?在修仙界,只有元婴及以上境界修士,才会如此称呼对方。 听到这个称呼,陈瑜肩上的小花终于挺直了小胸膛。而且它小眼睛看向灌婴,突然嗷呜嗷呜的大笑,甚至举起自己的小拳对捶向自己小胸膛,令小獾灌婴一阵咬牙。 接着,小花似感到不尽兴,竟小嘴一张吐出一把宝剑。然后,它两只小爪抱着剑柄,以剑尖在空中一阵比划。 自灌夫以元婴之尊向陈瑜发难,所有修士都将注意力转向这里。小花此时的瞎比划,顿时吸引了众多修士。 “短尾巴没尾巴了!” 小花以宝剑在空中写字,而且谁都能看出,小花此时嘲笑的神情。 小花写字的同时,福广再喧佛号,向灌夫道:“贫僧不敢,贫僧只是想请教灌施主,令孙杀了我开宝寺五个弟子,又该如何说法?” 哄地一声,山崖前这无数修士再次嗡鸣,纷纷打量起灌夫肩上的灌婴。谁也没想到,这只小獾竟如此凶悍,不止想杀风狸,还杀了开宝寺五个僧人! “贫僧再提醒灌施主一句。”福广果然法力深厚,一个人的声音压过无数修士。他看一眼仍在比划着宝剑的小花,指着陈瑜道:“这位陈瑜小施主,就是如今声名鹊起的小丹痴逢人便说的,那位紫阳宗亲传弟子陈瑜!” “你就是那个陈瑜?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灌夫似吃了一惊。 此间很多修士并不知道,才短短十天,中洲再次发生了很多大事。但陈瑜身份必定非常小可,不然灌夫不可能如此吃惊。 “晚辈……此事说来话长……”陈瑜已经解释了很多次自己为何来了这里,但是面对灌夫这位元婴,他再次不厌其烦的作着解释。 这一下,山崖前的修士已经无语。 中洲早有流传,传送阵有些不稳固,但很多年里也没见出什么问题。然而没想到,竟当真有人仅一次传送,就从最西边横跨了整个中洲来到巽风半岛。 “就算有小丹痴给你撑腰,但你断了我孙儿尾巴,令它修炼平白多了许多波折,此事,你认为该如何解决?”听了陈瑜的解释,灌夫稍作沉默问道。 他此时的语气已不再严厉,而且断他孙儿尾巴,令灌婴的修仙之路不再平坦,但此事已经可以商量。 “但凭前辈作主,晚辈愿作补偿。”没了紫阳宗,陈瑜时刻都要低人一头。而且尽管有陆临风的旗号,但他远在丹鼎派,远水难救近火。 “一百万灵石!”灌夫竖起食指,道:“你给老夫一百万灵石,此事就此揭过!” “陈瑜来这里身无长物,上哪给你找一百万灵石?”崔祛大怒。他知道陈瑜曾被剥地只剩兜裆布,此时穷地叮当响,一百万,陈瑜当个主簿年俸才一万灵石,这要什么时候才能凑齐? “不知,这一百万灵石,可否由别人代为偿付?”陈瑜轻轻的拉了拉有些激动的崔祛,向灌夫问道。 “老夫只要灵石,谁偿付都可以。”灌夫道。 “如此……”陈瑜大喜,当着所有人的面轻拍储物袋。 他这个举动其实很容易引起误会,但对方是元婴修士,那就不会有误会。 见还在瞎比划的小花有些影响自己,陈瑜一把将它从肩上扒拉下去,任其在地面以宝剑写着“短尾巴变没尾巴。” 陈瑜自储物袋取了一块空白玉简,贴于额头,将李佶的情况简要拓印。接着,陈瑜手托玉简向灌夫道:“前辈,请!” 随手一招,白简划过一道长长的轨迹落于灌夫手中。看陈瑜一眼,神识探入玉简中…… 突然,灌夫神色剧变,举着玉简看着陈瑜问道:“此事当真,此人何在?” 长长的松了口气,陈瑜向灌夫抱拳一礼,道:“此事千真万确,至于此人,他会来找晚辈,因此晚辈向前辈请一件信物,他日让他持信物前往妖仙宗。” 山崖前所有修士都感到好奇,那块玉简中说了什么,为什么灌婴堂堂元婴,看了之后竟如此失态? “你想让此人,帮你偿还百万灵石?”灌夫看着陈瑜,他此时再没了刚才的疾言厉色,反而对陈瑜很感兴趣。 “是的,前辈可以随便算利息,此人与晚辈可性命相托,百万灵石虽然很多,但过得几年,他一定能还清!”陈瑜道。 “若当真如你所言。”灌夫扬了扬手中玉简,想要捏碎又将其收起,他要带回去给大长老看。只听灌夫道:“老夫准了!” “多谢前辈!”陈瑜大喜,旋又为难道:“不过,前辈能不能先借我一万灵石?” 哄的声浪直冲云宵,便是身边崔祛和面前风狸也吃惊地看着陈瑜。 明明是灌夫寻陈瑜晦气不成,想要敲诈找回场子。被陈瑜以一块玉简化解,已经算是皆大欢喜。可陈瑜此时胆大包天的,竟敢找灌婴要灵石,他是吓傻了还是嫌命长? 便是福广和尚,也是看陈瑜一眼连喧佛号。 “前辈!风临城的风铃亭无法发布消息,晚辈想拜托吴叔去巽风城发布,好让此人早点前来。”陈瑜赶紧解释,道:“而风铃亭发布一次持续一个月的消息,需一万灵石。” 灌夫感觉,就像吃桃子的时候吃到虫子一样恶心,还是只剩一半的虫子。哼了一声准备挥袖离开,突然指着在地下写写画画的小花,问道:“你教它识字了?” 小花被这一指浑身一僵,抬起头想回到陈瑜肩上又不敢,只好再次低下头,不让那只小獾看到自己眼中的恐惧。 陈瑜不知他为何如此问,只好疑惑地点点头。 “那好,你顺便也教我孙儿灌婴识字。”见陈瑜面露难色,灌夫不等他拒绝,轻拍腰间储物袋取出另一只储物袋,道:“这里一万灵石,就当我孙儿的束修,以及学习期间的开支。” 说着,在此间无数修士哄然大哗中,将嘎嘎大叫的小獾和储物袋一起扔给陈瑜。然后,灌夫转身一步迈出,消失在所有人的面前。 敲诈不成,反被陈瑜给勒索了,而且还成功了! (未完待续) 第582章 对天机老人不满 第582章 再次当着风沫城主褚霆的面,邀请褚瑞祥于腊月二十三来风临城一游,陈瑜随景蕊等人登上回风临城的楼船。 他们没有随罗虚之走传送阵,此时已近酉时,晚秋时节,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不走传送阵虽然有些危险,但这里都是年轻人,而且有两船城卫军相随,罗虚之也由得他们去。 上得船来,小花和灌婴背对着背,各自看着眼前船帮面壁。 并不是它们犯了错,它们只是在生闷气。 灌婴在秘境出生,刚刚才跟祖父相认就被扔给陈瑜,它到此时只知道父亲是结丹境界,母亲十年前是凝气境界。至于父母长什么样,它一无所知。 小花的心思可比灌婴复杂。 当时灌夫走地太急,陈瑜想请他带小花回妖仙宗,只是还没来得及开口他就没了踪影。 有些无奈的,陈瑜顿时打起开宝寺罗汉堂首座福广的主意。毕竟这位留着白须的大师,也是一位元婴修士。而且佛门讲究众生平等,想来不会看不起小花这只小妖兽。 然而陈瑜话才刚说到一半,就被福广一声佛号给打断。 原来作为灵宠,小花的魂血在陈瑜这里,那么它就不能离开陈瑜太远。否则,它会毫无征兆的死去! 陈瑜当时就懵了。 想想今年早些时候,师姐被掳走,师父让他离开紫阳宗。那时,他是丢下小花自己在紫阳山脉呆了几日。若当时他离地再远一些,比如走出紫阳山脉,那么等他回来就只能给小花收尸了。 再有,初到风临城他被下了三元锁神术,那时他向小花传音让其快跑。 也幸好樟木矿场距风临城只百里之遥,若是再远一些,他恐怕连小花的葬身之处都找不到! 一心想着为小花好,却不知不觉中,已经两次差点要了小花的命! 小花也是郁闷,它没想到在秘境已经那么拼命了,陈瑜竟还想着将自己送人。 没错,是送人。于小花而言,不论陈瑜如何的出于好心,只要离开他就意味着被送人! 它不会说话,虽然努力但至今才认了百多字。它没办法告诉陈瑜,当日在如意宗的传道石壁,它得了一部《饕餮吞天法》。因为饕餮二字,陈瑜至今没教它。 它更是没办法告诉陈瑜,它对修仙其实没有多大的野心,即使如普通松鼠那样只活个十来年,只要一直跟着陈瑜,它就无所谓。 至于现在对着船帮面壁,却有一大半是因为灌婴。 以前陈瑜只属于它,虽然颠沛流离,但它并不觉得苦。可如今呢,灌婴势必要分走陈瑜一半的目光,而且灌婴要身份有身份,要实力有实力。以及虽有嫌隙,然而谁知道灌婴要在陈瑜这里呆多久,万一是一辈子呢? 慧远、诸葛荇、昭僖、崔祛和风狸正在甲板上品茶,他们喝的当然是陈瑜最新炒制的凤眼茶。 陈瑜看看小花,又看看灌婴。在小花竖着耳朵倾听中,他竟迈步向灌婴走去! “小婴啊,我这么叫你行不行?”陈瑜下意识的,临近灌婴时向他背后尾巴看去,那里齐根而断。 某些修士为了求道会自残肢体,比如孟姚的双目就是她自己刺瞎,为的是让道心不受尘垢影响。但灌婴才凝气境界,它目前最大的任务是夯实根基,求道于它而言还有些遥远。此时被陈瑜断了尾巴,会在它心中留下阴影,日后的修炼肯定会生出许多波折。 嘎—— 灌婴猛地大叫,并且头顶两只羊角生寒,淡黄色的双目里满是凶光。“小婴”这个名字,令它遍体生寒。 “好好,那我还叫你灌婴!”陈瑜赶紧改口,有些头痛地看着仍然向自己作势欲扑的灌婴,道:“其实你祖父是为你好,多认几个字去凡人国家考个状元,回去你父母脸上也有光。而且你已经十岁却只有凝气八层境界,这个速度委实有点慢。你看小花,才两岁就已经凝气四层,将来它的实力很可能会超过你!” 安慰了灌婴,又踱步过去轻抚小花。 “本想给你找个好师父,没想到你只能跟着我,而且一直要跟着我到元婴境界。”想抱小花却被它扭身躲开,陈瑜不懂它的心思,满含歉意地道:“你放心,如果不能帮你找到好师父,我就自己教你,定让你将来成为天下有数的大妖!” 小花那个气啊,都这会儿了,陈瑜竟还想着将它送人! 陈瑜安慰两只小兽,崔祛、慧远等人闲聊品茗之际,楼船的舱室里,景蕊、方绍和罗嘉昕正围着圆桌,在经历一番对话。 “中洲彻底大乱了!”方绍转动着酒杯,感慨道:“数日前突然传来消息,天机老人有言:人皇令牌已经现身,得令牌者可窥天道,而执天道者,可为人皇!” “又有消息称,天机老人夜观天象,得知帝星黯弱隐晦,说明那位天命之子如今境界不高,正在自晦以图将来。”方绍叹道:“听说,如今半岛之外风起云涌,除了中洲五柱之外,其他宗门、城池都开始不安份了。” “其实最令人意外的消息是,传承了无数岁月,看起来庞然大物的桑丘子车氏,竟然覆灭了!”罗嘉昕啧啧的摇摇头,抓起酒壶给自己满上,道:“这桑丘子车氏可是七大世家之一,连子车氏都能覆灭……” “我只是没想到,赵抽为了帮陈瑜,竟可以做到如此地步。”景蕊的关注点显然跟方绍和罗嘉昕不一样。 “不是陆临风在帮陈瑜吗,怎么又扯上赵抽了?”罗嘉昕问道。其实景蕊回来之前,罗嘉昕、方绍都只听说过丹鼎派和风铃渡的大名,至于陆临风和赵抽,他们听都没听说过。 “当然只能是赵抽,风铃渡宗主的亲传弟子,大长老的儿子。”景蕊肯定道:“小丹痴的名号再响亮,顶多也只是在丹鼎派周围传播一下,若没有赵抽插手,陆临风的名号怎么可能这么快传遍中洲?而赵抽这么做的目的,当然是帮陈瑜扬名!” “其实,刚才我们做错了。”罗嘉昕倒了酒不喝,有些怔怔地道:“刚才灌夫提出百万灵石的时候,我本打算帮陈瑜应下。只是,只是我在等他求我。唉,谁知道他不用求我,只凭着一枚玉简就平息了此事,还反讹了灌夫一万灵石!” 没错,陈瑜就是白得了一万灵石。 他请吴叔回巽风城发布消息,但吴叔没有接他递过来的储物袋。因为巽风城主风璃同时担任了风铃渡的供奉,只需风狸一个口信,她的祖父即可帮陈瑜发布消息。 景蕊却是气急,道:“陈瑜……”旋又平缓了语气,看着罗嘉昕沉声道:“陈瑜,乃紫阳宗大长老的亲传弟子!他是何等骄傲,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向别人低头?” “你没去如意宗所以你不懂,陈瑜当时才凝气九层境界,就敢对荥阳郑氏、土桥候氏等其他世家的筑基修士喊打喊杀!”景蕊无力地看着自己的二哥,道:“陈瑜这种人,名义上是二哥你的下属,其实他是在拿我风临城练手!” “一念之差,刚才实在是一念之差啊。”罗嘉昕大感懊悔,喝口酒又想起什么,身子前倾向景蕊道:“那,崔祛、慧远、昭僖还有诸葛荇,他们……” “他们不会进你典客司!”景蕊知道二哥想问什么,有些鄙夷道:“你的典客司,可容不下这么多神!” “陈瑜接下来会写一份《观兵纪要》,主要是练兵用兵之策。”景蕊继续道:“崔祛和慧远得了这部书或许会离开。昭僖是追着诸葛荇来的,而诸葛荇跟着陈瑜,只为得到紫苏姑娘的消息,一旦有了紫苏的消息,她也会离开。” “连诸葛荇也会离开,陈瑜怎么会任她离开去帮他的师姐?”罗嘉昕惊讶了。 刚才随他们登船的人很多,罗嘉昕还幸福的有些痛苦。不论慧远、崔祛还是昭僖,要身份有身份,要地位有地位,全都跑来典客司,他还在发愁如何将这些人安置。没想到人家都是冲着陈瑜来的,而且将来连诸葛荇都会走。 “诸葛荇本来就跟紫苏更熟,而且……”景蕊看自己二哥一眼,知道他以己之心度他人之腹。知道罗嘉昕不会将自己的人才交给大哥,就认定世上人都跟他一样。 “而且,不论陈瑜还是紫苏,目前最重要的是重建紫阳宗。如此一来,不论诸葛荇留在陈瑜身边,还是去找紫苏,并不影响大局。”景蕊向二哥解释道。 “你们说,陈瑜推荐给灌夫前辈的人,有什么特别?”见罗嘉昕被景蕊一通数落似有些不好意思,方绍适时插话,道:“还有他之前还向崔祛推荐了什么人,这陈瑜口袋里,到底还有多少人?” 甲板上,安慰了灌婴和小花,陈瑜也过来喝茶,顺便一起聊起中洲最近发生的事。 “这位天机老人的消息有些滞后啊。”崔祛抿口茶,道:“早在方夜宗覆灭当晚,司马芒就携人皇令牌回了中洲,这已经是众所周知,天机老人现在才发布,是不是有些晚了?” “管那么多干什么?”听到天机老人,陈瑜就来气,道:“这个老牲口!” 之前,天机老人有言:元州城主杨启功道友打通了西北,使我中洲终于完整,实在功莫大焉。从此我中洲金瓯无缺道法完整,将会诞生出无数元婴修士!日后的中洲修仙界必然更加辉煌,全是杨城主之功,元州杨启功实乃中洲之功臣! 陈瑜对此很是气恼,西北三大宗门覆灭,在天机老人这里竟成了功劳! “天机老人要看天象的嘛。”诸葛荇不理会陈瑜,她不认为天机老人的消息滞后,道:“陈公子也知道,天机老人要看天象,其中肯定要费一番周折,消息稍有些滞后也是可以理解的。但天机老人又说,得天命者手握太阿剑,行仁义之道。仁义之道太缥缈,却不知这太阿剑是什么样子?” “诸葛姑娘若想要太阿剑,回风临城去玲珑阁买一把就是了。”这时,终于走出船舱,准备看夕阳的罗嘉昕,率景蕊和方绍也来到这里。正好听到诸葛荇这句话,罗嘉昕道:“太阿剑之名传出天机谷,听说很多修士都唤自己的宝剑为太阿。” 巽风半岛修士还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太阿剑乃风沫城元婴法宝。不过确实如罗嘉昕所言,如今别说普通修士,便是珍宝阁、玲珑阁、琳琅阁这样的修仙店铺,也是挂出大量太阿宝剑并且明码标价进行售卖。 有了罗嘉昕、景蕊三人的加入,众人再次谈起桑丘子车氏的覆灭,以及中洲最近发生的各种大事。 (未完待续) 第583章 雕花黑漆木盒 第583章 一夜无话。 第二天清晨,楼船第三层的甲板上,景蕊、罗嘉昕、方绍三人,陪着崔祛、风狸等人看日出。 已经是深秋初冬时节,带着寒意的清晨被浓雾笼罩。极目远眺,连起伏的山峦都变得朦胧。众人目力有限,只能看到楼船下方一里正在翻滚的晨雾,除此之外再无所得。 远处一轮红日,终于在晨雾中艰难的露出头,令船上众人很是欢呼,其中以风狸最为兴奋。巽风城三代近千年来诞下的唯一女子,风狸的日常当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尽管楼船其实非常安全,却是她从未有过的经历。 楼船飞行于云层之上,如今又适逢秘境余波,目之所及至处都有正在赶路的修士。他们或祭起宝剑,或催动着小舟、或以其他飞行法宝代步,然而无一例外的,他们在浓雾中拖着长长的尾翼,化作各色虹光从风狸眼前一闪而过。 这种景象在修仙界其实很常见,但风狸没见过。 三层甲板上明明站了很多人,然而此时其他人似泥雕似木偶,只有她一人在大呼小叫。 不过,确实只有她才真心想看日出,因为其他人的心神,一直关注着楼船二楼,那间窗户里有紫霞泄露的舱房。 太阳出来了,向人间倾泄着万丈光芒。这阳光并不猛烈,却可以穿透浓雾,令原本的朦胧逐渐清晰,令众人的目力迅速长远。 有咯吱的开门声,景蕊、罗嘉昕、方绍相视一眼,崔祛、慧远、昭僖等人知道,陈瑜近一个时辰的修炼终于结束。 果然,随着上楼的脚步声,嗷呜、嗷呜的叫声率先传来,还伴随着灌婴有些气急败坏的嘎嘎声。 小花蹲在陈瑜左肩,却背对着众人。它面向着陈瑜身后,正翘起尾巴,手舞足蹈的向跟在身后的灌婴示威。 “你每天太阳升起时修炼,应该从未看到过日出?”崔祛知道罗嘉昕和方绍想问什么,因为这二人今天是第一次见到陈瑜修炼。 “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跟众人汇合,陈瑜微微一愣,思索道:“小时候贪睡,每天起来太阳已经升起。白鹿殿在云层之上,但拜师之后师姐催地紧,我修炼的很是勤奋,好像只有每次收功之后,才能看到片刻云海蒸腾、紫霞耀眼。但那时太阳早已升起,我确实没见过几次日出!” 众人再次交谈,三艘呈品字形疾速行驶的楼船,迅速掠过一座座巍峨高山。 “陈公子快看,下面那里就是樟木矿场。”景蕊指着楼船南方不远处一座雄山道。 “陈兄陷入诡河而自行脱困,想来这座樟木矿洞也无法困住陈兄?”闲聊一阵,方绍突然问道。 “方统领不会忘了,进入樟木矿洞之前,我先受了三元锁神术?”陈瑜心中一凛,他们竟还在怀疑?但神色如常,笑道:“而且樟木矿场每天寅时开工,我可一直跟大家在一起呢。” 也是,方绍失笑。以陈瑜修炼时如此大的动静,别说矿洞里那些监工,便是连那些矿奴都瞒不过。 “三元锁神术,太恶毒了!”慧元口喧佛号,道:“开宝寺曾救过一位眉心中此术的施主,他是结丹境界,平日行动无碍,但浑浑噩噩犹如行尸走肉。此术,有伤天和!” 连结丹修士中了此术都如此严重? 陈瑜想想自己,当时好像还能跟邻居进行交谈。 其实陈瑜不知道的是,开宝寺救的那位修士中术已达百多年。而樟木矿洞的矿奴都只有凝气境,长期劳累之下根本活不过百岁,因此他们还能交谈还能思考。若他们有幸或者不幸活地时间再长点,也会变得浑浑噩噩成为行尸走肉。 过了樟木矿山,距离风临城就不再遥远。而且此时极目东眺,已经能够隐约看到风临城模糊的轮廓。 就在这时,翘着尾巴背对着众人的小花转过身来,突然嗷呜嗷呜的大叫。并且,它的小爪子指向楼船下方,似示意陈瑜往下看。 “怎么了?”陈瑜趴在船舷向下看去,嗯,下方云雾掩映下,果然有术法的光芒,更有隐隐的凛冽剑气。 陈瑜心中一动,满是期待地问道:“下方正在斗法的,是熟人?” 不怪陈瑜如此激动,这里是中洲,而且远离风临城不知多少千里,属于真正的法外之地。而从昨晚到现在,他们遇到过很多起斗法,但小花从未似现在这般异常。 小花一边摇头,一边指着下方斗法处吱吱尖叫。它再次换回自己正常的叫声。 楼船还在行驶,小花的小指跟着移动,眼见着就要从斗法上空掠过。 “我知道小花想说什么。”甲板上众人正无可奈何之际,景蕊突然淡淡道。 没听错?连风狸都有些怀疑,小花是陈瑜的灵兽,如今陈瑜不明其意而景蕊却知道? “大概一个月前我回风临城的路上,就是在这里附近救的小花。”景蕊随着小花所指看去,道:“小花是想告诉你,当日若不是我出手,它就要给那条大青狼塞牙缝了。” “原来如此。”陈瑜侧头看小花一眼,突然纵身穿过楼船防护光罩,祭起宝剑化作虹光,并且故意令其发出锐啸向下方飞去。同时,他的声音传入楼船道:“劳驾二公子和方统领帮我释放筑基威压!” 从楼船上往下看晨雾浓重,其实地面结的霜已经融化,枯黄的草尖,凋落的树叶下方一片湿漉漉,这里是一处小山谷,虽有雾气但并不浓重。 斗法双方一共五人,占了上风的一方拥有一个筑基女子和两个凝气男子,都是二十来,岁年纪,被陈瑜宝剑的呼啸惊扰,此时正收势靠拢,满是警惕地向陈瑜看来。 处于下风的一方是一个老者和一个少年。 这二人服色相同,应该师出同门或者同一家族。老者筑基境界,满头乌发里夹杂着几缕银白,衣衫破烂神色惊慌,看着很是狼狈。 少年看着十七、八岁的样子,只有凝气十二层境界。稚气的年轻面孔很是惨白,看向陈瑜时也带着警惕。 不过陈瑜多看了少年两眼,因为此人衣衫还算整齐,明显刚才一直受到老者保护。但是令陈瑜有些感兴趣的是,少年腰间明明有储物袋,但他此时怀里抱着一只尺许大的雕花黑漆木盒。 修炼到了筑基境界,丹海有道台升起,修士可以挑选合适的法宝置于道台进行温养,如此成功结丹后就有本命法宝可用。 连法宝都可以收入丹田,这只雕花的黑漆木盒,老者不将其收起,少年没有将其收进储物袋,那就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修仙已经很多年,陈瑜的见识阅历已经足够丰富,因此他可以肯定,盒子中的东西,是重宝!是修士的丹田,以及储物袋都无法收起的重宝! 然而要知道,以陈瑜的幽光剑之神秘,都可以收进储物袋和白玉戒,那么这个盒子里的,会是什么? “哪里来的小子,敢插手我魔君宫的事?”陈瑜落地,将此地一切看在眼里,占了上风的那个筑基女子突然叱道。 “魔君宫?”陈瑜顿时来了兴致,仔细在另外两个凝气修士脸上打量一番。很陌生,而且这二人都有凝气十三层境界,应该没有进入如意宗。 “一个月前,我的灵宠在这里遇险被人所救。”没看到熟人,陈瑜也不再客气,刷地取直刀在手,看着魔君宫筑基女子,道:“今日途经此地突然想到,昔日有人救我的灵宠,今日本公子不防也救一下他人,那么被在下所救之人,将来想起今日之事,会不会援手再次救人?” “你胡说些什么?”那筑基女子一阵迷茫,陈瑜这番话她一字不落全听到了,但这话就像绕口令,她没整明白。 三艘呈品字形疾驰的楼船已经停于半空,而且每艘船上都有浓浓的筑基威压绽放。 “没听明白?”陈瑜顿时放心,看着筑基女子脸上神情,道:“不明白也没关系,你只要知道,今日本公子要救这二人!” 说着,只见陈瑜身上突然腾起淡淡的紫霞,同时他突然将直刀高举过头顶,并且一刀蓦然斩下! 筑基修士才会拥有的威压,乍然出现在陈瑜这个凝气修士的身上。凌厉、凛冽的刀气在这个湿冷的清晨闪亮。似闪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于魔君宫三人猝不及防之际瞬间暴发。 “小心!”筑基女子大惊,通知两个同伴一声,只见她一剑挥出,同样的剑气斜向上掠去,她要挡下陈瑜的刀气。 这里以她的境界最高,因此本能的,她以为陈瑜的目标是自己。 然而陈瑜从来都是伤敌十指不如断其一指,陈瑜的目标不是她,而是她右侧一个黑衣男子。 无声无息。 筑基女子的格挡落空,而她右侧那男子,无声无息的,从额头至胯出现细细的血痕,他被陈瑜一刀斩作两半! 在修仙界,高阶修士可随意碾压低阶修士。似风刃以及基础五行术法,击中敌人很大程度并不能将敌人斩杀,但刀气,特别对象只是凝气境界时,刀气可完成瞬杀。 “你!”筑基女修大怒,同时天空那三艘楼船给了她巨大的威慑。此时杏目怒瞪,看着陈瑜道:“你是谁,可敢留下姓名?” “陈瑜。”陈瑜很干脆道。 “陈瑜?我魔君宫的事你也敢插手,你会后悔的!”筑基女修深深地看陈瑜一眼,随手解了死者腰间储物袋,向另一个还在惊慌的修士道:“走!” “你们也走。”目送魔君宫二人离去,陈瑜向一老一少道:“若是有衣物,将你那匣子包起来。” “公子,不是来夺宝的?”筑基老者有些不信地问道。 轻抚小花光滑的毛发,陈瑜心念微动祭起宝剑冲天而起,道:“有人在这里救了小花,我在这里救你们。将来你们若能想起今日之事,亦可对他人施以援手。” 说着,陈瑜已经进了楼船,而那三艘楼船也开始启动。 地面一老一少二人,看着楼船逐渐远去,心中仍然感到不真实。 他们是陌生人啊,在中洲,多少年了没有过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了? (未完待续) 第584章 我想覆灭风临城 第584章 风临城地处巽风半岛最东端,再往东数千里就是茫茫东海。但是有意思的是,通往东海妖仙宗的渡口并不在风临城,而是在西北的风烈城。 城北的翠屏山高峻挺拔,那里独属于城主府,山中被开辟了几块药田和灵果园,还有豢养的禽兽以供食用。 育水自翠屏山浩荡而出,蜿蜒至城北,在城中形成大小湖泊以及府邸池塘,然后从城南流出汇入江水。 这是一座在陈瑜眼里非常大,在风狸和崔祛眼里非常小的城池。 离城十里有禁飞阵法,但是和上次一样,和陈瑜等人同行的有方绍,他们的楼船可直接降落于城卫军左率校场。 向景蕊以及方绍告别,出人意料的,罗嘉昕竟随着陈瑜一起,带着崔祛、慧远、昭僖、诸葛荇还有风狸向典客司主簿府走去。 罗嘉昕派去帮陈瑜招仆役的人被人杀了,而且如今的主簿府可不是陈瑜一个人住。因此早在船上,能和倪顺才联系之时,罗嘉昕就派了自己的几个仆役来陈瑜这里听用。 “小的王福,这是浑家王杨氏,这是犬子王广乐、儿媳张小芳,拜见陈主簿。”派来的仆役是一家四口,王福和王杨氏老两口,都已经六十来岁,但至今仍然停留在凝气七层境界。他们的儿子王广乐,儿媳张小芳都是三十来岁,还好,已经凝气八层境界。 王福之前肯定不叫王福,是卖身进城主府之后,为了讨个吉利而改的此名。 “福叔、福婶,广乐哥,张嫂。”陈瑜一一认真见礼,不只令王福一家很是慌乱,便是随行的罗嘉昕、崔祛、昭僖也很是意外。 “阿弥陀佛,陈施主不以身份凌弱小,今早又深明因果之道,果然与我佛有缘。”慧远对陈瑜的表现却很是激动。话说,自救了那一老一少,并且说明缘由,慧远就一直念叨着陈瑜与佛有缘。 “福叔你们不要惊慌,我师父有一位仆役名叫四方,从小照顾我和师姐长大。”陈瑜安抚着王福一家,同时也向慧远等人解释道:“而且我的生父去世的早,我的父亲就是生父生前的仆役,因此于我而言,还真不敢对仆役无礼。” 说着在王福一家激动中,烙印了府邸玉简给他们。 开启府门,崔祛等人各自前去挑选房间,陈瑜在自己客厅里,以自制炒茶招待罗嘉昕。 “陈兄这茶清新隽永,饮之令人唇齿留香,想来是紫阳宗特产?”分宾主坐下,罗嘉昕品一口茶,看一眼正在打闹的小花和灌婴,没话找话道。 “二公子可是有什么为难事?”陈瑜道:“在下是二公子属官,若有差遣还请明示,在下必竭尽所能。” 在楼船上早就喝过,罗嘉昕用不着再次对此茶赞不绝口。 “这个,我也觉得冒昧。”心思被道破,罗嘉昕颇感难为情,看陈瑜一眼,暗自咬牙跺脚,道:“陈兄接下来要为崔公子他们接风洗尘,不知可否由我作东?” 陈瑜这下当真错愕了,这世上还有抢着付钱的?但往深处一想也就了然,罗嘉昕刚才只提了崔祛,他是看看中了其魔师宫亲传弟子,宫主亲外甥这个身份想要结交! “二公子愿意破费,在下求之不得。”陈瑜笑了笑,随即心中一动,帮罗嘉昕续了茶,道:“或者,在下想办法,让崔祛在风临城多呆些时日?”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罗嘉昕大喜。他仍然拿陈瑜当樟木矿场的普通矿奴,习惯性的居高临下,对自己官衙有这样一个懂事的下属感到满意。 宾主正开怀饮茶,却见崔祛匆匆进入客厅,四下打量一番,在陈瑜和罗嘉昕不明所以之际,崔祛道:“不用选房间了,你这个院子不是还有厢房吗,我住厢房好了。” “阿弥陀佛,厢房有两处,匀一处给贫僧。”正说着,慧远顶着光头进入客厅,径直坐在陈瑜对面道。 “你是怎么在这里住下的,太奢侈了!”崔祛给自己倒杯茶,想了想又给慧远也倒了一杯,道:“我等修仙之人,怎么能住如此奢侈的居所?” 慧远双手合什口喧佛号,也不知道是附和崔祛的话,还是在感谢他给自己倒茶。 昭僖、诸葛荇以及风狸还在挑选房间。从昨天起就明白以后要寄人篱下的灌婴,以凝气八层的境界,却和凝气四层的小花打闹的不相上下,房间里不时传来他们的吵闹声。 这世间每天都有宗门在覆灭,但修仙城池换主人的频率绝对远甚宗门的覆灭。因此宗门会将更多资源进行沉淀以作为底蕴,而各城之主有今天没明天,只能以穷奢极欲的生活来自我麻醉。 “好了好了,你没看见我这屋子里流苏、帐幔、珠帘以及各种精美之物已经撤下了吗?”见崔祛还要喋喋不休,陈瑜赶紧打断,解释道:“而且这个底邸我住了还不到五天,那五天还每天早出晚归,为进入秘境作准备呢。” 正在拿出翠玉念珠一个一个拨弄,听陈瑜如此说,慧远口喧佛号,道:“也是因此,贫僧才觉得这个院子顺眼很多,但院内各处布局还是太过精巧。” “我听蕊儿说,掩月宗虽是宗门,但其实也是家族传承。”罗嘉昕终于能插上话,问道:“难道掩月宗同样不事奢华?” 等待诸葛荇和风狸的空隙里有些无聊,罗嘉昕这句求教般的问话,除了陈瑜隐约觉得不简单之外,其他人不作他想,因此并没有察觉到异样。 “二公子有所不知,并不是掩月宗要在家族内传承,而是司马氏每一代子弟都太过优秀。”陈瑜既然有所觉察,立即接过话头,向大家解释道:“紫阳宗的每一位掌教都在精力旺盛之时传位,但掩月宗的每一位掌门,都是通过惨烈争夺,于前一任掌门临终时接位。而且掩月宗还有其他长老,会对司马氏行成牵制。因此即使掩月宗掌门连续数代姓司马,但仍然保持着宗门的简朴。” “这也是紫阳宗每一任掌教,都要带领弟子四处征战的原因。”崔祛没想到陈瑜会如此隐晦的给他挖坑,因此很正经的道:“一个宗门要始终保持强大,必要的争斗是在所难免的。” “就像我们魔师宫,每次宫主之位的新旧交替都是血淋淋的。”崔祛感慨道:“家父曾说起,和我舅舅争夺宫主之位的那几位师叔,其实都是最顶尖的人才。但夺位失败,他们的结局就已经注定。不过家父以及魔师宫上下都坚信,能在那样的争斗中杀出一条血路,足以证明我舅舅才最适合统领魔师宫!” “魔师宫啊,天下最顶尖的大宗门之一!”罗嘉昕双目闪亮,满脸都洋溢着兴奋,向崔祛道:“若是不麻烦,能否请崔公子为在下讲讲令舅夺位的过程?而且宫主竟愿意将妹妹嫁给令尊,想来令尊也有过人之处?” “二公子客气了,我爹在魔师宫其实只是传功殿一介普通长老,哈哈,二公子客气了!”崔祛的口吻非常谦逊,然而客厅里便是正在打闹的小花和灌婴,也能从他脸上看出得意。想来他的父亲一定深藏不露,寄身传功殿一普通长老,应该也是深谋远虑。 而且,对于罗嘉昕的请求,崔祛并没有拒绝! 这一日,为崔祛等人接风洗尘,果然是罗嘉昕作东。而且考虑到这些人不喜奢华,罗嘉昕还特意退了家园酒楼,只在稍显普通的明月楼设宴。他知道慧远的禁忌,还非常周到的为其准备了素餐。 这一切,陈瑜冷眼旁观,不知道多少次的在心中感激,感激紫阳宗列祖列宗保佑,感激自己以前每一次祭祖都非常虔诚。 晚饭后回到府邸,陈瑜祭起月光石,坐在客厅小桌前慢慢品茶。 小花趴在陈瑜身边,任他轻抚着自己的毛发。灌婴躲在墙角,它担心陈瑜也这样对自己。 不一会儿,有敲门声起,门开处,诸葛荇进入客厅。 “陈公子刚才向我示意,可是要说起你的计划了?”来到陈瑜对面坐下,诸葛荇问道。 “稍等一下,我还约了……”正说到这里,又传来敲门声。 这次进来的,是崔祛。 祭出隔音符,请二人坐定,陈瑜一边沏茶,向崔祛问道:“你有没有丹鼎派的极品筑基丹?” “有啊,你想要吗?”崔祛说着轻拍储物袋,取一只白瓷瓶一边递向陈瑜,一边道:“你不要太心急……” 陈瑜心中感动,丹鼎派的极品筑基丹向来有钱也买不到,如今自己只是发问,崔祛就愿意相赠。而且他这话虽没有说完,其中的关切之意,却远胜过薄情寡义的罗虚之一家。 感动的同时又有些内疚,自进入他的府邸以来,崔祛可以说心中毫无防备,可自己却在算计他。 令崔祛话没说完的,是因为他的白瓷瓶递来时,却见陈瑜轻拍储物袋,取出一只和他很像的又一只白瓷瓶。 “这里有三颗极品筑基丹,送诸葛姑娘一颗。”陈瑜将三颗蜡封的丹药倒出,取两颗给诸葛荇,道:“另一颗诸葛姑娘送给昭兄,他是一个值得深交的人。” “你竟然有这么多?”崔祛收回自己的瓷瓶,他的心中也升起感动。陈瑜刚才很明显的,是要送自己一颗极品筑基丹。 “传说中,只要修为达到凝气十五层,只需一颗,任何人都可以即刻筑基的极品筑基丹!”诸葛荇大为激动,这种丹药她只听过,如今还是第一次见。 “昭僖那颗,你不是应该亲自送给他吗?”崔祛见诸葛荇还在激动,向陈瑜问道。 “都说了交友贵在交心,我又不是市恩贾义,由诸葛姑娘送给昭僖更合适。”诸葛荇还在激动,陈瑜隐了内疚跟崔祛斗嘴道:“明天我去城主府领些普通筑基丹,然后亲自送给陶昆、马晓晴和周新霞她们,跟昭兄比起来,陶昆他们才需要我亲自去送。” “好了,诸葛姑娘已经恢复,说,神神秘秘的请我们来干什么?”崔祛当然听出陈瑜话里的意思,向他问道。 “崔兄,诸葛姑娘,我想覆灭风临城。”陈瑜给二人添了茶,若无其事般随意道。 (未完待续) 第585章 治理之难 第585章 早上寅时还不到,陈瑜就提溜着小花,赶着灌婴走出房门,于院中依着《神魔炼体术》的五个图案舒展筋骨。 时间太早,风临城的鸡都还没打鸣,小花和灌婴当然极不乐意,在院中不断各种哼哼叫唤。然而随着反复模拟虎、鹿、熊、猿、鹤的五十四个动作,练至第二遍时,小花身上率先响起咯嘣一声,它们的不满立刻消失。 练至第三遍,灌婴身上也传来轻响,第四遍时是陈瑜。 《神魔炼体术》果然有用,他们三个都是修士,早已寒暑不侵、水火不惧,当然等闲不可能出汗。然而早在第三遍时,陈瑜浑身发热,额头竟已经有了微汗。他当然知道,这么快就显出效果,只是因为这是初练,以后的进境会非常缓慢,不过陈瑜非常满意。 就像人生,只要方向正确,就不怕路远。 崔祛和慧远跟陈瑜住在同一个院子,被他们修炼的动静吵醒,各自推门而出。 晨光曦微,院中霜华点点颇有些寒意。开门声之后,立即响起慧远标志性的佛号。 “陈施主修炼的是《神魔炼体术》?”慧远声音平和,并没有因被吵醒而心生怨尤。 “慧远大师也知道此术?”手上动作不停,小花和灌婴身上的轻响连成一片,陈瑜的身上也不时有咯嘣之声响起。 “你修炼此术……倒也可以,确实能强健筋骨。”崔祛同样没有生气,道:“只是你怎么会此术,紫阳宗应该不至于收藏?” “哦,此术可有什么特别之处?”陈瑜心中一动,道:“这是我从罗城主书房寻来的,似乎还有下卷,只是罗城主至今不曾找到。” “阿弥陀佛,这就难怪了。”慧远双手合什道。 罗氏曾是拓跋氏的家臣,虽不曾献出魂血,但是投身拓跋氏之时,定是有过誓言,比如永远忠心、永不背叛之类。 然而罗毅当年趁着拓跋家主闭关之际谋逆,并且一举拿下风临城。表面看着确实风光,但接下来却祸连后代。 比如,罗氏拥有整座风临城的修仙资源,数代以来竟没有出现一个元婴。并非他们修炼不够努力,而是有人试着结婴却暴毙。 “神魔炼体术这部功法创立的初衷,肯定是希望修士也拥有比拟妖兽的强悍肉身,但修士意外发现,此术竟有凝炼血脉的特殊功效。”崔祛解释道:“罗城主搜罗此术,想来是希望通过凝炼血脉,而摆脱家族不可结婴的命运。” 慧远口喧佛号,道:“一啄一饮皆有因果,罗城主又何必徒增烦恼。” “我只想知道,此术没有下半卷,花时间修炼于我有没有用?”陈瑜继续五十四个动作,问道。 指着他身上再次传来的轻响,崔祛道:“这不是效果已经出来了吗?此术确实有强悍肉身的功效,只是要花的时间不啻于修炼一门高阶功法。” 只要有用就好,陈瑜带领小花和灌婴继续修炼。 他和小花都服用了那种神秘红提,此时白玉戒里还有五颗储存,若此术有用,再加上红提的特殊功效,假以时日自己的肉身定可以跟妖兽比肩! 而在听到陈瑜只有上半卷之时,慧远心有所动,只是他一直神色平静,且天色太暗谁也没发现。 一个时辰的修炼,不论陈瑜还是小花、灌婴,在这个即将入冬的清晨,他们的身上都有腾腾热雾在升起。 稍事休息散去身上热气,又到了卯时。崔祛、慧远跟陈瑜一起,于院中慧风小亭里打坐开始一天的修炼。而对于法力外显竟各有异象,小花早已习惯,灌婴却吃惊良久,好一阵子才平静下来开始入定。 自这一天起,每天寅时陈瑜都会在院中修炼《神魔炼体术》,接着又和崔祛、慧远三人二兽于慧风亭中打坐一个时辰,早饭过后和诸葛荇一起去典客司当职。 剩下的崔祛会邀请风狸在城中各处游玩,昭僖和慧远会出城寻找灵木。到了晚上,陈瑜一边依着心中记忆编写《观兵纪要》,又督促小花和灌婴识字,日子过得紧张而有序。 风临城的驿馆是个清水衙门,因为自罗氏入主城主府以来,整个驿馆再未迎一个宾客。因此进入秘境之前陈瑜去驿馆察看,他看到的,是一片精美的园林犹如荒郊野外。各种原本名贵的花木无人修剪而疯长,馆舍房顶上长满瓦松,园中亭台楼阁掉漆严重,一些精美装饰已经破烂,或者干脆不异而飞。甚至于,连碎石路面上,都长了一人高的枯草。 “孙驿丞,这就是你干的好事!”与自己切身相关,午后罗嘉昕和陈瑜一起来驿馆,眼前所见却令他出离愤怒。 早在十天前,陈瑜已经向他提地要对驿馆进行整修,罗喜昕也亲自向孙驿丞打个招呼。 然而现在呢? 风临城的驿馆乃除了城主府之外最气派、最精美的建筑,以前他看资料得知,这里飞檐斗拱、横桥卧波,池塘花园交错点缀,回廊亭台令人目不暇接,是真正的一处精美园林。 可此时目之所见,房屋上的瓦松刚刚被拔,打眼看去瓦片像刚被糟蹋过的女子一般凌乱;碎石路面上还留着草茬,明显是以风刃术应付差事,明年定会重新生长;廓柱间的蛛网,以及墙壁上的彩绘满是斑驳,一副常年无人居住的凄凉景象。 此外各种名贵花木像狗啃了一样不堪入目,池塘里满是落叶,在即将入冬的天气里还飘荡着令人作呕的气味…… 罗嘉昕没有进入各处房舍,里面景象已经不用看了。他站在碎石路面上没有一步三摇,但浑身都在哆嗦,这是给气的。 他不敢想象,得亏昨天崔祛、风狸等人是住在陈瑜府上,若将他们安置在驿馆,他罗嘉昕的脸可当真要丢光了。 “二公子息怒,孙驿丞已经在着手清理了,想来再过几日应该会大好。”陈瑜劝道。他也没想到风临城人浮于事到了如此程度,今天本来是送马晓晴和周新霞来驿馆,却见到了眼前景象。 “陈兄不要替他说话!”罗嘉昕简直怒不可遏,往四周一指,道:“若非陈兄前天反讹了元婴一笔,令这些人对你的大名有了敬畏,你认为今天会看到什么?” “但孙驿丞毕竟是长辈,而且上次是在下没有说清楚,怪不得孙驿丞。”其实根本没陈瑜任何责任,他是看了驿馆情况直接向罗喜昕作的汇报,此时是给孙驿丞一个台阶下而已。 孙驿丞是一个头发已经花白的筑基修士,他和大长老方雍是联襟,娶了方雍夫人的妹妹。只是这个一脸苦相的孙驿丞,从前拿降尘丹当饭吃,限于资质,至今竟是连三色杂丹都没凝出。而且前些年妻子去世,又无儿无女,跟方雍再没了关系,这才被发配来驿馆这个清水衙门。 “什么破长辈!”罗嘉昕怒意不减,被崔祛、风狸等人看到眼前景象会丢脸倒是其次,最主要的,他亲自向孙驿丞打的招呼,对方却如此轻慢,不拿他这个二公子当回事最令他愤怒。 罗嘉昕暴怒的当口,孙驿丞就恭敬地站在他面前唯唯喏喏。修炼至今而境界再也无法提升,本就令他有些心灰意冷。如今又没了妻子这层直通大长老的关系,孙驿丞显出胆小怕事的本性,此时只求罗嘉昕一通发泄之后,自己仍然能保住驿丞这个差事。 风临城的驿馆虽然没有接待过宾客,但每年城主府下拨的灵石却不曾减少。孙驿丞需要这些灵石,因为他仍然不甘心。 “但是如今发怒也于事无补,不如这样,驿馆仍然由孙驿丞修整,回头在下再出个整改方案,绝不会在褚瑞祥面前给二人子丢脸就是。”陈瑜继续劝道。 “唉!陈兄太超然,你不是不知道这里面的龌龊事,你是不愿插手啊!”罗嘉昕大叹,风临城虽小,但各种明争暗斗从来不少。而陈瑜明显只负责谋划风沫和风烈,不愿插手他的雄心壮志,这令罗嘉昕再次对崔祛充满期待。 安置了马晓晴和周新霞,二人离开驿馆。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位孙驿丞得陈瑜提点,知道自己名义上还是罗嘉昕的长辈。因此紧随他们之后立即去见了方雍,当着方雍的面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并且将自己跟方雍紧紧联系在一起,痛陈罗嘉昕不尊重自己实际上是不尊重大长老。 孙驿丞向方雍哭诉委屈之时,城主府小花园里,景蕊正在向罗虚之详述此番进入秘境的经过。 “爹,城卫军真的要好好整训了!”景蕊道:“此行不止出现了赵志英等十多个叛徒,女儿到了沙漠,和其他军士联系时,他们竟借口正在与人斗法没有前来汇合。若非陈瑜果断接手指挥城卫军,女儿可能永远都见不到爹爹和娘亲了!” “蕊儿刚才说,陈瑜准备参加十三年后的风云大比?”罗虚之若有所思的问道。 凝气境的城卫军士本就不被重视,似童文怀遇到危险,他的手下一边喊着救驾一边各自逃命,这是各城都有的现象,罗虚之不认为有什么不妥。 他在意的,是陈瑜确定的这个十三年之期。 “是的爹爹,陈瑜十三年后会前往金鳞阁。”景蕊知道父亲要问什么,道:“也就是说,他打算以十二年为期,帮我们拿下风沫和风烈!” “十二年吗,他这么有把握?”罗虚之有些不信。十二年看着很长,但是对于修士而言就是弹指一挥,但风烈最强,即使风沫也拥有近十万筑基大军,若有必要还可以再征召十万。陈瑜哪来的自信,可以用十二年时间拿下此二城? “女儿虽不知具体,但我相信十二年后,他真的可以帮我们一统临海三城!”景蕊郑重道。 “那蕊儿有没有想过,拿下风沫和风烈之后,我们当如何治理?”罗虚之这句话问出,就紧紧盯着景蕊,不愿错过她神情的任何轻微变化。 果然,听到此问,景蕊神色数番变换,良久终于坚定,迎着父亲的目光,吐出两个字:“流官!” (未完待续) 第586章 计划顺利 第586章 时间匆匆而过,自进入十月以来,风临城已经下了数场大雪。 陈瑜每天寅时带着小花和灌婴修炼神魔炼体术,卯时最开始只和慧远、崔祛于惠风亭中正式练功,后来又加入了诸葛荇和昭僖,从巽风城反回的吴叔来了之后,又加入了风狸。 待吃过早饭,陈瑜和诸葛荇带着小花和灌婴去典客司当职。 每到这时,罗嘉昕会邀请崔祛等人或小聚、或城里城外闲逛,众人一起听崔祛讲述他舅舅争夺宫主之位的血淋淋。 而到了晚上,崔祛、陈瑜和诸葛荇总是会小聚片刻。然后,陈瑜继续编写《观兵纪要》,教小花和灌婴识字。待熄灯之后,他还打坐一会儿,于心中推衍擒龙手、碎星拳、飞花术和心中有诀。他还要继续推衍精炼瓠号金锥,以及将碎星剑法改为碎星刀法,因此很是忙碌。 每天晚饭过后,在王福一家清理出的小径散步消食之际,陈瑜曾找机会请崔祛对罗嘉昕稍作评价。 崔祛的评价一直在改变,从“无人主相”,到“不似人主”,再到最近的“稍可”。罗嘉昕是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环,如今无须陈瑜费心而自行进步,着实令人喜出望外。 有时候忙碌之余,陈瑜总是抬头看天。他甚至觉得紫阳宗的列祖列宗就在关注着他,要不然各种事情怎么可能如此顺利? 不过陈瑜也知道,只要是有人的地方就一定有争斗。罗嘉昕作为风临城二公子,他至今没有过外出历练的经历,虽有想象但从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多么广阔。因此在他有限的意识里,临海三城就是天下,至于更远处的莱州以及巽风城,他的野心还不曾触及。 和兄长有同样的权力可接掌风临城,罗嘉昕是个有上进心的青年,他想为自己争一争! 自回到风临城,陈瑜虽然修炼非常勤奋,但每晚劈刀千记的功课早已停止。 实是因为,他修炼时动静太大,左邻右舍要么在城主府有身份,要么就是前辈名宿,他不敢惊扰这些人。 再者,一个多月后,他心中那种可以即刻筑基的感觉,已经不再是隐约,而是初显。他担心加上每晚这千记刀法修炼,会导致他加快速度筑基,而他此时必须要沉淀下来夯实根基。 这些日子以来,令陈瑜最可喜的事情莫过于,他终于找到了令自己心平气和的办法——读书。 景蕊回风临城五天后,玄都观派人接她回去。 回去前,景蕊专门找到崔祛,道:“在风临城,我是城主的女儿。但回去之后,我就是玄都观弟子!” “多谢罗姑娘,不过道长太小心了。”崔祛不以为意,道:“本公子既然敢来风临城,就不怕玄都观接下来的报复。” 紫阳宗覆灭之时,西北修仙界出现了一座古墓,其中有一把元婴宝剑出世。在争夺宝剑之时,崔祛很是杀了一些玄都观弟子。 以玄都观一向的风格,在得知崔祛现身风临城,很可能会派弟子来杀他。 “师父不问,我不会主动告诉师父。”或许心中经历了挣扎,景蕊终于做出选择。说完后,景蕊正打算离开,却被崔祛叫住。 “看在道长如此为我着想,那我也给道长一个忠告。玄都观后继乏力,至今没有可堪大任的弟子显露头角,全靠掌门赤阳子的威名在苦苦支撑。”崔祛道:“若有可能,趁着道长还只是凝气境界早点离开,因为在我看来,在如今中洲大乱的局势下,玄都观要么亡于佛门,要么亡于剑阁,再无第三条路可走!” 中洲规距,各城或各宗门爆发大战,不杀凝气修士。 景蕊这个亲传弟子的身份虽然麻烦,但想要离开也不是没有办法。 随着小年越来越近,陈瑜也变得越来越忙碌。 风临城长老、供奉众多,但真正实心任事者寥寥;一座城该有的各司都有,但尽是人浮于事之辈。 这些长老、供奉每天大部分时间用来修炼,或者寻好友聊天喝酒,美其名曰,修士就该清静无为,视自己职责之内的大事小情为寻常俗务。 但有意思的是,他们对自己职责之外的事却喜欢指指点点,若听了他们的指点将事办成,他们会傲然一哂;若因他们的指点将事办砸,他们会认为执行时有疏忽;若不听他们的指点,又会遭到指责。 典客司虽有“司”之名,但至今除了罗嘉昕这个典客主事和陈瑜这个主簿之外,丞、长史、从事、知客等职位仍然空缺。陈瑜越来越忙,是因为罗嘉昕跑去听崔祛讲血淋淋的往事,整个典客司就剩下他和诸葛荇在负责。 随着小年越来越近,有太多事需要和其他各司进行交接,陈瑜感受最深的是,风临城长老和供奉总是喜欢越权行事,大长老方雍喜欢越过城主调动城卫军,其他长老供奉喜欢越过大长老,对城中各司插手干涉。 一句话,风临城各司齐全,但权责不明异常混乱。每个长老都拿自己当大长老,而大长老拿自己当城主。 以至于,陈瑜要修剪城中树木,为迎接褚瑞祥而对道路进行修整,还想趁着冬日枯水期疏浚育水,他亲自请城主开具手令调动城卫军,反而令罗虚之大感赞叹。因为调动凝气境的城卫军这种事,只需方绍下令即可。 十二月二十这一天休沐,整个风临城终于焕然一新。 没错,虽然听起来非常荒唐,但整个风临城,是在典客司的运作下发生了改变。确切的说,是在陈瑜和诸葛荇的操持下,道路变得平整,育水变得清澈,路旁树木变得整齐,城中各斗法擂台变得有序。 而这一切忙碌下来,陈瑜在压制境界,诸葛荇却再有突破,她已经是凝气十三层境界。 “陈兄大才,父亲对你也是赞不绝口啊。”翠屏山离宫温泉里,罗嘉昕惬意的喝口茶,向陈瑜表达着由衷的赞赏。 他这些日子忙着听崔祛讲故事,整个典客司的事都交给陈瑜和诸葛荇,最要紧的,诸葛荇拒绝了他的授官,至今只是帮陈瑜的私人幕僚身份。 有时候罗嘉昕甚至在想,反正陈瑜对风临城没有野心,若将来他当了城主,完全可以将繁琐杂务交给陈瑜打理,他只管专心享受即可。当然,这只是他闲极无聊时的一个念头,既然想和兄长争一争,他当然希望和父亲一样,将整座风临城的大事小情全部掌握在手中。 “陈瑜可是紫阳宗亲传弟子,有这样的能力不足为奇。”崔祛这些日子已经不怎么喝酒了,他也迷上了陈瑜的茶,此时轻抿一口,咂咂嘴道:“要知道紫阳宗麾下可是拥有四十余座修仙城,每天要处理的事务比风临城只多不少。” “这么多?”罗嘉昕早知道紫阳宗乃西北顶级宗门,也知道其麾下有很多修仙城池,但还是第一次知道竟拥有如此大的数量。难怪陈瑜对风临城不感兴趣,人家是当真看不上。 但随即,罗嘉昕立刻想起一件事,问道:“紫阳宗既有如此实力,为何会轻易败给元州呢?” “紫阳宗的敌人一直是方夜宗和掩月宗,日常也是针对这两个宗门在布局,骤然面临元州这个大敌,应该是一时应对失措。”崔祛想照顾陈瑜的面子,帮他找着理由。 “其实没那么复杂。很多城主请求尽起兵马前来参战,家师不允。”陈瑜也举起托盘里的茶杯饮一口,道:“并且掌教师伯下令,若紫阳宗战败,则各城立即向元州投降。” “为什么?”罗嘉昕难以置信,失声问道。 “好手段!”崔祛稍作思考脱口而出。 “阿弥陀佛!”几乎跟崔祛同时,水花声响处,慧远双手合什口喧佛号。 “紫阳宗,紫阳宗!天下竟有如此宗门!”过了一会儿,昭僖也品出味来,连连赞叹道:“此生,恨不能成为紫阳宗弟子!” 然而此时,罗嘉昕仍然迷茫。 “对了陈瑜,你的观兵纪要既然已经写完,我们是不是该告辞了?”还在沉思迷茫的罗嘉昕,听到崔祛这句话顿时惊醒。 陈瑜前两天将观兵纪要写完,由诸葛荇誊抄之后送了一部给他。只是这些天受崔祛影响点拨,他正在忙着遣散府中侍妾还没来得及看。 他也想起景蕊曾说过,崔祛和慧远来风临,只为等这部兵书,如今书成也确实该离开了。但罗嘉昕不舍。 崔祛的舅舅争夺宫主之位时用的手段,用的计谋以及那条血淋淋之路,对罗嘉昕太有启发。而陈瑜只安心于典客司主簿本份,这些天他忙着与崔祛聚会宴饮,陈瑜每天更多的,是向罗虚之城主请示以及汇报各项工作进展。 也就是说,陈瑜有谋略有能力,明明是他的属臣却不愿参与他的争储大事。如果崔祛就此离开,那谁来给他出谋划策? 一想到这里,罗嘉昕顿时埋怨陈瑜为何要这么快将书写完。然而埋怨归埋怨,他着急之下,只能连连眼神示意陈瑜,希望他可以帮助自己,让崔祛多留些时日。 他的眼神陈瑜当然看到了,甚至今日崔祛表示要离开,也在他们的计划之内。但陈瑜不能接收罗嘉昕的眼神,因为温泉周围,有罗嘉昕的管家倪顺材以及护卫马楚诚等十余人。 不是他小心过头,实是这两个月来,罗嘉昕一直在陪着崔祛宴饮玩乐,陈瑜有事要解决,只能亲自向城主请令。而好几次的,他在城主公房看到过倪顺材和马楚诚的身影! 而且,也不需要陈瑜多此一举,因为这里有老实人。 喧一声佛号,慧远道:“观兵纪要确实已经够详细,但终是纸上谈兵,若没有实际观摹,拿着这部书册也没有多大用处。” “我也看了这部书,奈何我们并没有人手以供操演。”昭僖的成长经历虽然曲折,但此时不疑有他,提出了最现实的问题,道:“我们这几人就算愿意配合,但大家都知道,训练十人与训练百人不一样,与千人、万人更是天差地远。” 唉的叹口气,崔祛透过温热的雾气看着满脸着急之色的罗嘉昕,道:“我在风临城只认识二公子这一个大人物,但二公子手里无兵啊。” 罗嘉昕眼睛顿时明亮。 “崔祛慎言!”陈瑜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窃喜但厉声斥责道:“不要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旋又想出折衷之策,道:“你们若能征得城主周意,可以去城卫军左率进行操演。” “我堂堂……”崔祛闻言顿时大怒,斥道:“亏你想出这种主意,本公子用得着仰人鼻息吗?” “其实,据贫僧所知,除了风临城之外,其他各城的典客司,都有迎宾仪仗队。”慧远终于说出陈瑜和崔祛想说的话! (未完待续) 第587章 这个意外太意外 第587章 “夫君在看什么呢,这么认真?”冬日的清晨,早餐过后,雍容华贵的夫人罗方氏在侍女的陪同下散步,路过小凉亭,见罗虚之正捧着一册书在看,好奇之下过来询问。 “帐册。”罗虚之头也不抬,看着帐册里的流水帐,道:“这位陈主簿是个实在人啊,他这帐册里事无巨细都有记录,为夫拨给典客司的灵石,即使一两颗用于何途,他都记载地一丝不苟。” 哦了一声,罗方氏倚着罗虚之坐下,凑过来向帐册盯了几眼,问道:“夫君对这位陈主簿很满意?” “如何能不满意,你看看这两个月来,他一个典客司主簿却做了多少事。”罗虚之微微一叹,道:“我们养了那么多供奉,真正遇到危险时,他们不一定会全力以赴。但这位陈主簿不一样,只看他的行事就知道是干实事的,而且正在为我们殚精竭虑。” 和世间其他城池、宗门一样,长老是实职,供奉只是虚职。是一种看在其境界高深或者素有威望,每月俸上灵石以求其关键时刻能帮上忙的尊号。 但风临城人浮于事却是不争的事实,依着陈瑜的谋划,先和风沫城作私下里接触,然后进行年轻一辈的切磋交流,继而通商以互通有无。待时机成熟时,即可在军事层面进行合作,然后是重头戏——联姻。 可是这两个月在陈瑜的衬托下,风临城各司长老基本上是甩手掌拒,即使心血来潮想处理公务,实际上也是瞎指挥。罗虚之看着陈瑜送来的帐册,几乎不明白往日风临城是怎么运行的。 “夫君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我那妹夫来探望我时曾说,如今的风临城已经焕然一新。”罗方氏本来想吹耳边风,试着将陈瑜从罗嘉昕身边调走。并不是她对陈瑜有什么恶意,只是孙驿丞来她这里哭诉,对罗嘉昕一通数落却对陈瑜赞不绝口。 她不愿自己儿子被外人比下去。 “何止是焕然一新。”罗虚之合上帐册,迎着阳光微抬起头稍作思索,道:“陈主簿对驿馆提出整改方案,除了几处中心场所,周围其他院落可以当成客栈对外经营。” “才两个月,驿馆的营收已经足以支撑日常开销,再有城主府拨给的灵石,我们风临城的驿馆如今竟也变成了肥差。”罗虚之强调道:“可以比肩樟木矿场的肥差!” “比肩矿场?”夫人罗方氏大感惊讶,樟木矿场灵气之充沛,驻守在那里的人身家之丰厚,连她这个夫人都有些眼红。而驿馆竟可比肩矿场,要知道相比荒郊野外的樟木矿场,驿馆可是在繁华的城内! 哼了一声,罗虚之道:“驿馆本就环境优雅,那里的厨师都是出自家园酒楼,厨艺无可挑剔。又靠近城主府,灵气充沛且有城卫军来回巡逻,还有比驿馆更好的客栈吗?” “是啊,改驿馆为客栈,这么简单的方案以前怎么就没人提起呢?”夫人罗方氏凤目明亮,晃了晃罗虚之的肩膀,道:“夫君,方绍去了樟木矿场,昕儿去迎接褚瑞祥,府中颇有些清冷,不如我们去驿馆看看,妾身很好奇陈主簿的焕然一新呢。” 樟木矿场又出事了,又有大量矿奴无声无息的死亡,出于对灵石产量的考虑,罗虚之再次派遣方绍去矿中察看究竟。 而此时,出西门十里,大片豪宅雅舍挤压出的大道上,陈瑜和罗嘉昕正在等候褚瑞祥的到来。 崔祛、慧远和诸葛荇等人并不在风临城任职,因此陪陈瑜和罗嘉昕的,只有二十余护卫。 罗嘉昕这些天只顾着巴结崔祛,将整个典客司交给陈瑜,此时颇有些歉疚,同时因信任陈瑜的谋略,向他请教如何从父亲那里顺利要来仪仗队。 仪仗队只是幌子,那日崔祛不愿找去城卫军大营仰人鼻息,深深的刺痛了罗二公子的心。而慧远的提醒,各城典客司都有仪仗队,却瞬间令罗嘉昕心中火热。 如果他手里能掌握一支千余人的军队,如果这支大军还是陈瑜依着观兵纪要来训练,那么他罗嘉昕在风临城,走路终于无须再一摇三晃了! “二公子先不要着急,典客司确实可以组建仪仗队。”陈瑜安慰着罗嘉昕,其实是小心的安慰着他的上进心,道:“这些日子我一直太忙,待送走褚瑞祥之后,容在下仔细帮公子谋划。” 得了陈瑜的保证,罗嘉昕顿时大喜。 当今魔师宫的宫主夺位时使用过的手段、计谋,罗嘉昕早已烂熟于心,若再有一支强军在手,他将更有底气和兄长争一争。 “陈兄和褚公子多有接触,他出生时红霞满天、十里飘香,而且一生下来就能喊爹,到底是真是假?”心中大石落地,城外一眼望去尽是厚厚的积雪,但罗嘉昕仍然刷地打开折扇在胸前使劲摇。 眉头微皱,陈瑜看不惯罗嘉昕摇扇的举动,但他自己和周围环境同样格格不入。他此时手中捧着一本书,正在和肩上的小花认真品读,而灌婴蹲在他脚边,竟也伸长了脖子想看看书的内容。 “修仙界这种事应该不少。”陈瑜翻动着书页,随口道。 据传陈瑜的母亲伴天雷而生,出生时雷鸣滚滚也是十里飘香,但他母亲一家还是被当作不祥,并且被赶出村落离群索居。因此陈瑜对这种出生时的异象并不怎么好奇,只当闲极无聊的谈资即可。 陈瑜发现自己只要读书,心中就不会有太多杂念。比如明天是自己生日,但是身在陌生的中洲,举目无亲也就罢了,身边还是罗虚之、罗嘉昕这对薄情寡义的父子,他今年没心思过生日。或者说,离开紫阳宗之后,他已经不打算过生日了。 入冬以来,风临城已经下了好几场雪。而且这里的雪太大,每次都有一米多厚。城内有人打扫还好,城外一片素白死寂,如他此时的心一般不生波澜。 突然,陈瑜随手将书塞进腰带,在罗嘉昕诧异的目光中,只见他取出一块传音玉简。 微闭了眼睛,神识探入玉简一会。猛地睁开眼睛,满是不可思议的看向罗嘉昕,张口结舌半天,陈瑜才道:“二公子,快,快回城调城卫军士过来!” “今天方统领不在,左率城卫军集结或许有些麻烦,请二公子向城主请令,直接调右率城卫军士!”陈瑜语速极快道。 罗嘉昕听到要调右率军士脸色大变,因为风临城左率城卫军是凝气境界,而右率,即使最普通的军士也是筑基。 陈瑜要调筑基修士出城,难不成出了什么大事? 看到罗嘉昕脸上神情,陈瑜这才醒悟他可能误会了,不待其发问立刻道:“褚瑞祥已经到了百里之外,但此次随他一起来的,是风沫城整个典客司以及五百余仪仗队!” “不是私下接触吗,怎么来了这么多人?”不是出了事,罗喜昕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但随即又疑惑起来。 这一次,陈瑜只邀请了褚瑞祥,依着他的计划,等褚瑞祥回去之后,会邀请罗嘉昕和陈瑜回访风沫城。如此一来二去几番之后,相互间积累了足够信任,然后才是高层的交往,以及互通有无。 可褚瑞祥即便不懂,风沫城主褚霆难道也不懂,怎么第一次就派出这么大阵仗? “此事我也不知,但褚瑞祥刚才传音,他们典客司长老乃结丹境界。因此还请公子请一结丹长老一起前来迎接。”陈瑜催促着罗嘉昕,道:“二公子快点,褚瑞祥说他们已经减缓楼船速度,但区区百里距离实在太近了!” 罗嘉昕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风临城此前虽没有接待过宾客,但两城官方交流,最重要的是地位平等。风临城典客司就他们二人,尽管全都跑出来迎接风沫来客已经大为失礼,若没有一个结丹修士撑场面,那风临城定要沦为笑话了! 有时候运气来了当真是令人措手不及。 陈瑜第一次独自处理这种事,他此时也是慌了神。看着罗嘉昕展开身法已经远去的背影,他以手中传音玉简向诸葛荇传音,却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玉简中没有罗虚之的神识烙印,但罗嘉昕的有啊。也就是说,罗嘉昕无须跑回城,只要以传音玉简即可跟城主罗虚之取得联系! 此番风临城所有人都知道,要迎接的是风沫城褚瑞祥一人,即使还有随行护卫,有罗嘉昕这位二公子以及陈瑜这位典客司主簿也就足够。 因此,罗虚之才有闲情坐在小亭里看帐本,夫人罗方氏才会生起兴致,要去驿馆看个究竟。也就是说,此时的罗虚之城主并不在府内! 而罗氏入主风临数代以来,从未接待过宾客。罗嘉昕听闻风沫城整个典客司全体出动,他首先就慌了神,虽疾风一般赶回,却没有急智有些拿不定主意。 罗嘉昕在城主府没找到父亲,慌乱之下甚至没有想到,他其实可以像褚瑞祥一样,以玉简向父亲传音! 他只是习惯性的,见父亲不在立即前往大长老方雍的值房告明来意。而同样是出于习惯,大长老方雍再次越过城主罗虚之,他私自,从右率调了整整千余名筑基境城卫军士! 风临城罗氏一家的传统实在太特别,罗毅以仆役的身份弑杀拓跋城主,继而成功入主城主府。接着数代以来,罗氏要么以子弑父,要么父子相残,以至于如今的风临城卫军,大统领穆子昭可以调动,大长老方雍可以调动,唯独城主的两个儿子不能调。 但,任何事情都有一个限度。 大长老方雍往日调十几二十军士,甚至调动上百军士都不打紧,罗虚之乐得以此显示他对方雍的大度,以此显示他对两位昔日兄弟的信任。 可如果调动大军的数量,上千呢? 罗嘉昕认为,自己手里若有上千精锐军士,就有实力跟兄长争一争城主之位。由此可见,上千军士这个力量不可小觑。这是一股足以颠覆,足以进行叛乱的巨大力量! 当然,今日整个事件实在是个意外,陈瑜没想到褚瑞祥会带着风沫城的整个典客司;他没想到城主和夫人会心血来潮,这个当口竟跑去了驿馆。 他更不会想到,习惯会有如此大的力量,大到罗嘉昕认为理所当然,大到以方雍这位大长老的老辣,竟不觉得调动上千大军有什么不妥。 今日的意外,来得实在太过意外! (未完待续) 第588章 隆重相迎 第588章 自罗氏入主风临城以来,就从未有过招待贵客的经历。因此大长老方雍亲自率领千余筑基境界城卫军出城,他们浑身散发的不是招呼宾客的祥和,而是一片杀气腾腾。 “大长老竟亲自来了?”一番见礼,陈瑜向方雍道。 “人家来了整个典客司。”看陈瑜和罗嘉昕一眼,方雍道:“虽说我们也是典客司全体出动,然而终是有些单薄,老夫亲自来,为你们撑一下场面!” “如此,真是有劳大长老了。”陈瑜再次见礼。 然而抬起头,看到上千军士之中还混杂着十多辆四轮马车,陈瑜由衷道:“还是大长老周全,晚辈瞎忙两个月,却是一辆马车都没准备。” 若只是迎接褚瑞祥和他的护卫,确实无须准备马车。这两个月里,陈瑜令风临城的面貌焕然一新,对以后接待风沫城更多官员虽有预案,但也只是稍稍涉及,还真不如方雍想得周到。 “陈主簿小小年纪其实已经很周详了,今日事发突然还能及时让昕儿回城,令老夫很是赞赏。”方雍尽管是老江湖,但他作梦也不会想以,眼前这个两个月来谦虚谨慎又事事周详的年轻人,竟会一心算计他。此时一副对晚辈的谆谆教导样,轻捋着胡须很是语重心长道。 “可是,风沫城怎么会来这么多人?”骤逢大事,罗嘉昕至今还有些懵,有些神色恍惚道。 “二公子稍安匆躁,风沫城典客司倾剿出动,说明对于二城结盟之事,他们更迫切。”陈瑜安慰道。 “噤声,来了!”方雍目视着前方道。 果然,三艘楼船呈品字形,正在向这里缓缓靠近。为首楼船上,正在迎风招展的“风沫”二字异常清晰,令附近村落的修士大感惊奇,很多小孩子不顾呼呼的寒风,在雪地里蹦蹦跳跳,还对天上的三艘楼船指指点点。 只是,这三艘楼缓缓停于十里外的半空,竟不再往这里移动一步。 “这是怎么了,他们怎么停下了?”罗嘉昕最先沉不住气问道。 “他们在等待我们前去迎接。”陈瑜罗嘉昕、方雍抱拳一礼,道:“二公子、大长老请稍等,晚辈前去迎接贵客。” 其实风沫城三艘楼船停于半空,并不仅仅是等待风临城派人迎接,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一身白色锦衣的褚瑞祥,站在为首的楼船上。身边围绕着好几个气度不凡,境界高低不一的中年,他们遥遥望着前方,心中多少有些忧虑。 因为迎接他们的,不是风临城的仪仗队,而是上千名杀气腾腾的筑基境城卫军。 “据我所知,风临城应该从未招待过宾客。”褚瑞祥身边,一个跟他有几分相像的黑衣中年沉吟道:“眼前这一幕应该是他们因陋就简,调动城卫军来迎接我们。” “应该正是如此。”黑衣中年身边,一个蓝衣中年附和道。 其他人默不作声,褚瑞祥正准备取出传音玉简向陈瑜问明情况,却见一道淡紫色虹光冲天而起,并且迅速向他们这里靠近。 正是一身淡紫暗纹衣衫,相貌清秀的陈瑜,肩上趴着那只棕底黑纹的小松鼠,腰间插着一本卷起的书卷。 来到楼船三丈外,陈瑜先是看褚瑞祥一眼,接着躬身一礼,道:“风临城典客司主簿陈瑜,奉方大长老之命前来迎接风沫贵客。还请各位前辈打开楼船护罩,容晚辈上前见礼。” 褚瑞祥身边那黑衣中年袍袖轻挥,楼船护罩开启,陈瑜一步跨出进入楼船。 “褚兄?”刚才在外面有护罩阻拦,陈瑜直到此时近距离看到褚瑞祥,稍稍一愣继而欣喜道:“褚兄也晋阶到凝气十五层了,恭喜恭喜!” “这位就是当日在风波镇,以言语逼退元婴,并且从他手里讹了一万块灵石的陈瑜陈主簿?”刚才打开楼船防护的黑衣中年打量陈瑜一眼,目光越过他向十里外的上千城卫军士看去,似笑非笑道:“怎么,陈主簿带着上千杀气腾腾的筑基修士,是想将我风沫城典客司一网打尽吗?” “晚辈陈瑜,拜见这位前辈。”陈瑜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不过前辈真真是折煞晚辈了,相信风临城的情况,各位前辈比晚辈更清楚。实在是没有经验,让各位前辈和褚兄见笑了。” “陈兄有礼了,我帮你介绍一下。”褚瑞祥不以为意,指着身边黑衣中年道:“这位是我风沫城典客司长老,也是在下的族叔褚慕贤。” 褚慕贤看起来四十余岁,结丹境界。其人身材魁梧,方头大脸,只是眼睛稍有些细长,目光只是寻常的上下打量陈瑜,却令后者心中微微生寒,更令小花浑身毛发微微耸动。 “这位……”褚瑞祥接着介绍一个绿衣中年,道:“乃典客丞游古焱。” 绿衣中年游古焱也是结丹境界,同样的四十来岁样子,身材矮壮,脸色红润,看向陈瑜时眼睛里带着警剔。 接下来,褚瑞祥向陈瑜介绍了其他几个筑基修士,都是风沫城典客司长史、主簿、郎中、从事等职位。褚瑞祥没有说谎,他真的将风沫城的典客司给带来了。 见礼完毕,陈瑜再次坦承风临城没有迎客经验,请褚慕贤、褚瑞祥等人多多海涵。 楼船终于降落,稳稳的停于方雍、罗嘉昕前方百余丈外。 待大家都下了船,这下轮到陈瑜向双方引见,其实这也是应有的礼节。记得逢子机前来拜山,紫阳宗不止由陈三思亲自出宗门率众迎接,更有其他知客弟子去了三十里外等候。这些知客弟子率先向逢子机见礼,等到跟陈三思汇合,就由他们为双方引荐。 一番拢攘,宾主双方努力维持着和善,气氛倒也颇为热烈。 有方雍在,别说陈瑜,便是罗嘉昕都只能靠边站。不过也正因此,罗嘉昕对于组建仪仗队的心意更为强烈。 风临城前来迎接的上千城卫军士,尽管都是筑基境界,而且每个人身上都带着浓浓的杀意,但一个个的站没站相,于队列中要么交头接耳,要么还呼喝打闹。 反观风沫城这边,五百余仪仗军士下船后迅速列队,并且在各自队正的命令下,取出的各色旌旗,在冬日的寒风下猎猎招展。 而且五百余众站在那里不止纹丝不动,更是鸦雀无声。 一边杀气凛冽,一边祥和安静;一边尘土飞扬,一边祥和安静;一边喧嚣吵闹,一边祥和安静。最要紧的是,风临城这边挑衅般,不断怪叫怪啸,而风沫城的仪仗队仍然祥和安静。 “陈兄,我一定要组建一支仪仗队!”罗嘉昕靠近陈瑜,悄声但坚定道。 “好,我帮你!”陈瑜承诺道。 终于进城了。 四轮马车足够宽大,方雍、褚慕贤、褚瑞祥、罗嘉昕和陈瑜共坐一辆车。 “那个,褚前辈、褚兄,那个……”陈瑜支吾一番,终是咬了咬牙,道:“晚辈擅自作主,拨出驿馆部分房舍作客栈之用。而今日着实仓促,已经住进驿馆的一些前辈又在闭关,因此……” “就是说,风临城的驿馆里面龙蛇混杂,不够清净?”褚瑞祥无所谓,道:“若如此的话,我就住陈兄府上。” 褚慕贤初闻驿馆里竟还有其他人心中不悦,但想想自己一方确实失礼在先,而且他对陈瑜将驿馆改作客栈颇感兴趣,身子微微前倾问道:“不知改作客栈之后,生意如何?” “挣点小钱,勉强可维持日常开销。”陈瑜解释一番,又诚恳道:“前辈放心,驿馆中心位置十余处院子一直空置,只是有些委屈贵属了。” “后生可畏!”褚慕贤向方雍微微一笑道。 “陈主簿之才,这两个月来老夫也是看在眼里,不愧是宗门出身啊。”方雍同样微笑附和道。 至于仪仗队受些委屈,不论方雍还是褚慕贤都不当回事。陈瑜不可能让他们幕天席地,了不起大家挤一挤而已。 说话间马车穿过城门洞,立即有鼓乐丝竹之声传进车内。 “有车邻邻,有马白颠。未见君子,寺人之令……” 中洲修仙之风太盛,以至于很多资质比陈瑜更差的人,也会心存侥幸踏上修仙之路。但也因此,中洲有太多修士活地不像仙人,而像世俗凡人那样,学一些吹拉弹唱或者歌舞,然后投身大势力麾下充作娱人。 “既然君子,并坐鼓瑟。今者不乐,逝者其耋……” 丝竹管乐之声还在继续,大街上人声鼎沸。多少年了,风临城即便是过年也没今日这般热闹过! 掀开车帘向外看去,衣着光鲜的各境界修士站在道路两边,即使一些结丹修士,也满是好奇的,伸长了脖子向马车张望。 风临城的筑基城卫军没什么看头,走在队列里东张西望,还冲路边女子、妇人以及相熟之人扭眉弄眼。但风沫城的仪仗队,却令所有人大开眼界。 自风波秘境之后,数月来风临城很是冷清,但此时当真是人满为患。 褚瑞祥看了一眼,又匆匆将车帘合上。道路两边绿树上的彩带、正在吹拉弹唱的乐工,他以为这满城看热闹的人,也是出自陈瑜的安排。 “陈兄,有点过了!”褚瑞祥道。大街上的一切,虽令他感觉不伦不类,但受到如此隆重的接待,还是令他有些不好意思。 “阪有桑,隰有杨。既见君子,并坐鼓簧。”弹唱之声仍然传进车内。 “若只是你一人,我当然懒得弄出这些。”陈瑜看褚瑞祥一眼,道:“这不是还有褚前辈以及其他前辈吗,只怪在下安排不周,待下次褚前辈再来,定不会似今日这般简陋。” “今日是我们来得匆促,没有提前打招呼,还请何大长老莫怪。”褚慕贤向对面方雍抱拳一礼,道:“同时还请何大长老在罗城主面前仔细周旋。” “无妨,无妨,褚长老太客气了。”方雍回礼,同时大有深意的看陈瑜一眼。 自上得车来,罗嘉昕正襟危坐,一副乖巧模样,似生怕礼数不周被人看了笑话。而陈瑜却非常随意,很没坐相的伸长了双腿,拿这驾马车当自己的床榻一样。丝毫不在意自己的表现,在宾客面前是不是有些失礼。 而且陈瑜刚才回复褚瑞祥的话,虽有些不客气,但连消带打,无形中立刻拉近了两人的关系,还抬高了褚慕贤,令后者对此番失礼再次向方雍致歉。 宗门弟子,果然不同凡响!这是方雍第一次,真心给了陈瑜如此评价。 (未完待续) 第589章 散修联盟 第589章 仪仗队早在接风宴之前就已经被安排了住所,隆重而热闹的接风宴结束,罗嘉昕、陈瑜全程陪着褚慕贤等风沫来客进入驿馆。 “城主向晚辈吩咐,再次请褚前辈恕我等招呼不周之罪。”陈瑜向褚慕贤道。 今日的驿馆再也不是荒郊野外,这里环境清幽,建筑雄伟,池塘草木隽秀,廊柱屋舍精美鲜艳。陈瑜两个月的忙碌,驿馆堪称脱胎换骨。 “罗城主太客气了。”褚慕贤道。迈步驿馆的碎石小路,腊月时分虽没有绽放的鲜花,但左右两边尽显青翠。远处白雪腊梅相映成趣,用来招待宾客,风临城已经很用心了。 正如陈瑜之前所说,驿馆被他拨出几处院落当客栈在经营,因此自进入驿馆,眼前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褚慕贤看着眼前一切,他住过很多城池的驿馆,然而唯有此处最显生机。 路过一处院子,里面有修士于小亭里正在喝酒闲聊。 “真没想到,罗氏数代以来,竟在当今城主任上开始接待外客。” “我最没有想到的是,原来世间竟有如此令人赞赏的仪仗队。” “是啊,雄壮威武却目不斜视,风临城派去迎接的筑基城卫军跟人家比起来,那就是个渣啊。” “诶,你们说,他日我风临攻下风沫、风烈之后,会不会念着今日好印象,对此二城的仪仗队网开一面?” 本来听着院里传来的声音,罗嘉昕暗暗发狠,定要组建一支更威武更雄壮的仪仗队;褚慕贤堂堂结丹修士,听得里面的赞赏也感觉脸上有光;陈瑜不以为意,甚至见这个几修士在恭维宾客,对他们还大生好感。 哪想到这些人话风一转,好好的气氛立即变得肃杀。 “褚前辈,褚兄,这个,晚辈很尴尬。”陈瑜给褚慕贤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罗嘉昕更是恼怒,挥袖就要指使倪顺才等护卫闯进院中,给那几个修士一人一个大嘴巴子。 “无妨,无妨。”褚慕贤心中暗叹,刚才还感觉这里有生机,可转眼这都什么事啊。不过,在驿馆听到几个修士的对话,褚慕贤反而觉得很真实。 临海三城相互攻伐已经数百年,风临城的修士想着灭了风沫、风烈,同样的,他们风沫不也想着灭了风临吗? 由孙驿丞亲自安排褚慕贤住下,陈瑜和褚瑞祥回自己府邸,而罗嘉昕去了城中明月楼。 与崔祛、昭僖、慧远等人再次相见,褚瑞祥表现的明显比在宴席上更坦然。 “今天这是怎么回事,不是只褚兄一个人来吗,怎么一声不响的来了那么多人?”围在院中小亭喝茶,崔祛立刻向褚瑞祥发问,末了很是不满地道:“收到陈瑜传音之时,诸葛姑娘正在晋阶,差点因此前功尽弃!” 陈瑜向诸葛荇看去,果然,她此时已经是凝气十三层境界。 “你怎么不跟我招呼一声,我好帮你护法啊。”诸葛荇成功晋阶,陈瑜松了口气,但随即抱怨道。 “你放心,诸葛姐姐晋阶时,是吴叔和慧远大师在帮她护法。”风狸心直口快,道:“而且诸葛姐姐也是吃过早饭之后突有所感,想着今天你要陪褚公子,这才没有通知你的。” “是啊陈公子,只是晋阶凝气十三层,而且有吴叔和慧远帮我护法,更不会有什么危险了。”诸葛荇也道:“还是先问问褚公子,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长长的叹一口气,褚瑞祥端起茶杯一饮而尽,放下茶杯,见众人还在看着自己,苦笑道:“各位,可曾听说我风沫城境内出了散修联盟?” 散修联盟,顾名思义就是一帮散修,为了应对世间各种复杂形势,合起来组建一个组织,以期共进退同荣辱,其实就是抱团取暖。 只是修士因自身的利益以及追求,世间出现的无数联盟最终要么和和气气的解散,或者发生内讧而分崩离析。 不过,若这种联盟能坚持下去,有朝一日占据灵秀之地,很可能会发展出一个宗门,或者家族。 “咦,这散修联盟有点意思啊。”陈瑜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组织,顿时眼睛发亮,道:“我还在发愁如何积蓄力量呢,若能组建一个联盟,将来发展壮大,完全可以变成千军万马。如此,我就不用单枪匹马去灭元州了。” “你别尽想好事,还记得在风波秘境前重逢之时,我说正在被人追杀吗?”崔祛泼着冷水,道:“散修联盟太松散,而且这些散修又仗着人多势众,很多我魔门都不敢做的事他们敢!” “那是数月前,我路过一个凡人小村子,发现几个散修,竟要糟蹋一个农家女。”事情已经过去很久,崔祛至今说起仍然咬牙,道:“最令人愤恨者,那几个散修不顾农家女父母的苦苦哀求,反而强逼着他们要看全过程!” “我当然气不过,将正在行凶的那人杀死。”崔祛摇头叹道:“哪知道剩下几人见我是魔修,竟诬蔑那老两口勾结魔门然后将他们一家三口给杀了。而中洲的所谓正道修士,听了他们一番狡辩,又被我杀了几个筑基修士之后,简直是群体出动,直杀的我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啊!” “阿弥陀佛,陈施主若想组建散修联盟,最要紧处是对他们好生约束。”慧远拨动着翠玉念珠,道:“散修因平日里生存环境太过恶劣,聚在一起组成联盟之后,行事确如崔施主所说,其祸患远甚魔修和妖修!” “风沫城出现了散修联盟,与褚兄此番前来可有什么联系,难道他们还敢对风沫城用兵?”陈瑜见话题扯远,继续向褚瑞祥问道。 “陈兄想什么呢,所谓的散修联盟,其实就是一帮乌合之众,平日里只会欺负落单的其他散修,见到宗门弟子,他们人数再多也会退避。”褚瑞祥先是轻蔑,接着话风一转,道:“不过,我风沫城境内的几伙散修实力很是强大,合起来人数足有六万,家父有意将他们招安,已经派了长老前去接触。如今,我风沫城需要大量灵石!” 临海三城,风临城产灵石、风沫产精铁精铜,并且伴生金精秘银,唯有风烈城一无所有,因此只能一门心思令自己强大。 风沫城主褚霆派了长老去招安散修,此事出乎意料的顺利,令褚霆自己也措手不及。为防生变,恰好褚瑞祥应风临城之邀将前来拜访,褚霆也顾不得什么失不失礼,一股脑将整个典客司派出,希望游说风临城与他们通商,好换取大量灵石而顺利将六万散修收编。 这就是今日一切种种的根源。 “陈兄可否向在下透个信,若要尽快跟风临城通商,应该先游说哪位长老。”褚瑞祥问道:“而且在下听闻,风临城的几位实权长老,在城外都有私邸,不知陈兄可否见告居体位置?” “原来是通商啊。”崔祛从坐位上站起,转过身向亭外走去,道:“我还以为什么事呢,你们聊,我就不奉陪了。” 崔祛走出小亭,他没有回自己房间,而是离开陈瑜府邸,径直向明月楼而去。 明月楼,风临城规模不大,装饰非常普通,除了饭时平常很少有人光顾的一处酒楼。 轻车熟路的上了三楼雅间,很有节奏的轻叩房门。 片刻,房门自内被打开,现出罗嘉昕的护卫兼管家,同时也是罗氏家臣倪顺才的面孔。 “二公子已经等了很久,崔公子请!”倪顺才让开道路,请崔祛入内。 “崔公子终于来了!”罗嘉昕确实已经等了很久,他面前的酒菜早已凉透,不过他显然吃不下,因为这些菜并没有被动过的痕迹。 “跟褚瑞祥东拉西扯好一通,总算弄清楚他们来的目的了。”崔祛也不客气,阻止罗嘉昕不让他继续上菜,又阻止倪顺材为他斟酒。他来到罗嘉昕身边坐下,自己斟一杯酒,将褚瑞祥以及风沫城的情况,向罗嘉昕详细分说。 “二公子今日迎接宾客时,表现的很拘束?”几句话说明褚慕贤来意,崔祛突然提起不相干的话题。 “崔公子为何这么问?”罗嘉昕想了想,道:“在下生平头一次接待宾客,一切按照礼仪,不敢行差踏错分毫,如此可有何不妥?” “那二公子可还记得,今日陈瑜是什么表现?”崔祛继续道:“一板一眼的依照礼数,不但不会让人对你生出好感,反而会被人轻看!” “崔公子何以知道这些,是陈兄告诉你的?”罗嘉昕欣喜问道。若当真是陈瑜向崔祛说起,他非但不反感,反而会非常高兴。 罗嘉昕深知陈瑜的谋略和智慧,然而陈瑜一副不愿为他出谋划策的样子,令他很是郁闷。 “陈瑜才不会跟我说这些,我是自己猜到的。”崔祛放下酒杯,看着罗嘉昕,道:“褚瑞祥离开后,我也该走了,因此今日我才和二公子多说几句。” “二公子须谨记,陈瑜是你的属官,他说什么做什么,在别人看来都是你的授意;同理,二公子做什么说什么,在别人看来都是出于陈瑜的谋划。”崔祛道:“尽管二公子心中所想,陈瑜出于正道弟子的本能会劝谏,但只要你亮明态度,他也不得不为你出谋划策!” 崔祛接着道:“至于平日行为举止如何不被人看轻,二公子其实可以好好向陈瑜学习。毕竟啊,陈瑜今日的言谈举止以及风采气度,可是代表了紫阳宗三千年的底蕴。” 见罗嘉昕想说什么,崔祛抬手阻止道:“记住我说的话,陈瑜是你的属官!” 罗嘉昕浑身一震,崔祛如此强调陈瑜是自己属官一事,他听进去了,而且深深的记在心里了! “其实,崔公子不用走。”调整了呼吸,罗嘉昕满是喜色的看向崔祛,道:“刚才在城门外,见到风沫城仪仗队之时,我说我定要组建风临城的仪仗队,而陈主簿说,他帮我!” “崔公子,我相信陈兄的手段,我们就要有属于自己的兵马了!”罗嘉昕眼睛亮的瘆人。 他们的对话,也包括今日之前的所有对话,都没有避开倪顺材! 接下来半个时辰,崔祛说,罗嘉昕听,他们谈论的唯一话题,是罗嘉昕要如何与陈瑜相处。 说至口渴处,崔祛给自己倒一杯酒之际,罗嘉昕突然神情微动。取了传音玉简,神识探去,忽然轻笑道:“说陈瑜,陈瑜到。” “陈兄说有事向我禀报,问我在什么地方。”罗嘉昕向崔祛道。 “如此,那在下暂且回避。”崔祛说着起身,目光迎向倪顺材,一如往常般向其点点头。 “不知要到什么时候,崔兄才无需跟陈兄避嫌。”罗嘉昕起身相送,颇有些遗憾道。 “陈瑜出身正道宗门,与我结交本就身负嫌隙,若辅佐同一人定会惹得他人侧目。”崔祛解释一番,旋即感慨道:“陈瑜跟我志向不同,此生不会成为对手,在下心中松了口气的同时,又大感遗憾,唉!” (未完待续) 第590章 福宁殿议事 第590章 申时初刻,罗嘉昕再次回到城主府。 还是在福宁殿,只是已经没了风沫城宾客,没了接风宴时坐在角落的乐工,以及大厅里当时在翩翩起舞的舞女。 罗虚之城主一身黑色锦衣端坐首位,他的右手位是方雍大长老,左手位是刚刚匆匆赶回的穆子昭。罗虚之的下方大殿里,六位长老分坐两边。 之前褚瑞祥问陈瑜,在风临城哪些长老说话管用。 风临城虽小,但该有的复杂关系可一点都不少。 “不可,绝不可答应风沫城如此要求!”大殿右侧首位,度支司长老许怀义道。许怀义是一个身形富态,面色白净红润,留着稀疏胡须看着稍显滑稽的中年。此人乃风临城许氏家族族长,结丹境界,身后有风临城境内无数小宗门小家族支持,因此自成一方势力。 “在下以为可行,与风沫城直接交易,少了中间很多关节,精铁精铜这些东西定可便宜不少。”许怀义下首,是专责铸造法宝、衣甲的铸剑司长老贺轵。 此人面色黧黑无须,身材干瘦高佻,虽没有强大的家族作后盾,却也不可小觑。因为这位贺轵长老,娶了穆子昭的妹妹为妻,算是穆子昭一系的人。 “在下也认为可行。”贺轵下首,端坐了专责祭炼丹药的尚药司长老张阔。 此人白面无须,坐在那里似没了骨头,整个身子缩成一个小团,乃是长期炼丹照看丹炉养成的习惯。这位张阔长老原是散修,由大长老方雍招揽而来,算是方雍一个派系。 只听他道:“风临城炼制丹药需要异常庞大的火精石和灵药,灵药且先不说,火精石可全都是由风沫城出产!” “宋长老怎么看?”罗虚之听着三位长老的表态,向大殿左侧首位的黑衣女子问道。 “老身暂时难以取舍,一切由城主决定。”黑衣女子宋长老道。此人乃慎刑司长老宋淑琴,和城主夫人罗方氏以姐妹相称。她是整座大殿唯一一个女长老,而且一直以来在方雍和罗虚之两派之间摇摆不定。 “在下也认为不可答应风沫城如此要求。”说话的,是宋淑琴下首一个妖修中年,给自己起名王剑刚。他已经是结丹境界可以化形,乃罗虚之于数十年前招揽而来,如今专责管理风临城境内所有妖修。只是这位王剑刚想要以妖修组建城卫军,因此跟罗虚之的关系有些紧张,陈瑜两个月来,已经数次看到他们为此事争吵。 “与风沫城原本就存在着交易,在下认为有这些渠道就足够。”妖修长老王剑刚道:“如果我们冒然与风沫城直接交易,传扬出去会令风烈起疑,如此于我们大为不利。” “其实直接交易也好,我们矿场产能仍然可观,与风沫城直接交易,方便以最实惠的价格多储备一些物资。”说话的是陈瑜的熟人葛长老,负责樟木矿场一应事宜。 葛长老同样结丹境界,但他是大殿里诸长老之中实力最弱者,因此跟定罗虚之的同时,对方雍以及穆子昭也是曲意逢迎。 殿中诸长老陈瑜已经很熟悉,唯独坐在罗虚之左手位的穆子昭,这两个月来虽打过照面,然而陈瑜每次向穆子昭见礼,对方或视而不见,或微微点头就匆匆离去。两个月来,陈瑜竟没有跟这位长公子的师父、罗虚之城主少时的友人、掌管风临城筑基境城卫军的大统领说过话。 穆子昭面带苦相,即使坐在罗虚之身侧也是一副苦大仇深,似乎满腹心事的样子。 诸长老或坐于主位,或分坐两边。巨大的垂拱殿里,罗嘉昕站在当中,陈瑜落后他一个身位。 “昕儿,你将刚才风沫城的要求再说一遍。”端坐主位的罗虚之,见诸位长老已经各自表明态度,想了想道:“一字不漏,而且不要添加你的判断!” “是,陈瑜陈主簿从褚瑞祥处打探得知,风沫城因想要招揽六万散修而急需灵石,因此想要绕过各商号,两个城主府直接进行交易。”站在大厅正中的罗嘉昕,将陈瑜刚才报告给他的话,一字不漏的再次复述。 “我还是不同意!”度支司长老许怀义再次亮明态度,道:“风沫城的精铁、精铜,以及从莱州中转而来的衣料等物,往日自有商号来往交易,因此无须节外生枝。” 许怀义身后有大大小小无数宗门家族,他要为这些人考虑。而且正如他所说,今日之前,两城、不,包括和风烈之间的交易,自有各宗门、家族组建的商号来完成。若风沫和风临二城直接交易,定会损伤他身后势力的大量利益。 “风沫城与我们直接交易,竟是为了招揽六万散修?我不同意!”穆子昭一系的贺轵,听罗嘉昕复述了刚才的内容之后口风立刻转变,道:“六万散修,六万!即使这些散修里只有一半筑基境界,那也是足足三万……” “那个,贺长老,容晚辈插嘴一句。”大殿里,除了几位长老之外,也就罗嘉昕敢在此时打断贺轵,道:“风沫城招揽的六万散修,九成都是筑基境界!” “那还有什么好商量的?九成,五万多筑基修士!”贺轵猛然提高音量,震地殿顶有灰尘在簌簌而落,道:“我们摆在风波镇的兵力才多少,才六万!风沫城招揽的散修,比我们风波镇的人马还要多!” “可是,我们炼丹需要的火精石以及各种灵药,除了风烈之外只有风沫能够提供。”身子缩成一团的张阔看方雍一眼,后者正在假寐,只好继续道:“风沫如今需要大量灵石,我们或许可以低价从他们手里得到更多火精石。” 风临城有樟木矿场,但也只有这一处矿场。风临城地处巽风半岛最东端,再往东就是东海,每年有飓风以及巨浪侵袭为害,导致整个风临城当真是穷的只剩下灵石。连修士炼丹所需火精石和灵药,本地虽有出产或种植,但绝大部分一直要靠外购。 “宋长老,你现在可有看法?”殿中吵地很热闹,罗虚之不愿宋淑琴一言不发,再次问道。 “此事全凭城主作主,老身没有意见。”宋淑琴道。 紫阳宗的刑殿拥有很大的权势,因为刑殿不止要管门内弟子,整个紫阳宗麾下所有势力,都要受到刑殿监管。 但风临城的慎刑司就比较尴尬。 城内有擂台,若有人不去擂台而私斗,那么巡逻的城卫军士可将其当场斩杀。至于城外,城外军士只负责巡逻百里以内,其他地方都是法外之地,根本没慎刑司什么事。 再说城卫军内部,其实也没有多少规距,便是出事也用不着惊动慎刑司。 因此宋淑琴这个慎刑司长老,其实只是给城主夫人一个面子,她很多时候并没有实权。或许也是因此,宋淑琴知道自己说话并不管用,也就懒得发表看法,一切由城主作主。 “那么此事,兄长和穆贤弟怎么看?”罗虚之向左右问道。 罗虚之娶了方雍的妹妹,因此以“兄长”称呼方雍。 “我也认为,与风沫城直接交易可行。”方雍道。 “可如此一来,是在助涨风沫实力,在下认为不妥。”穆子昭本就一副苦大仇深,此时一开口只是随意一句,竟给人一种似末日到来一般的绝望。 问了等于白问。 褚瑞祥问陈瑜,风临城说话管有物长老都有哪些,这大殿里的每一位长老说话都管用。而要说到最管用,那就只能是方雍和穆子昭二人。 但这二人往日本就不和,此时更是意见相反,罗虚之颇有些拿不定主意,抬起头来打量一番,看到罗嘉昕仍然站在殿中。 他想起自己这个二儿子最近跟崔祛走的很近,而且短短两个月,罗嘉昕走路也不再一摇三晃,行事也稳重了很多,最重要的,他这些天正在遣散府中侍妾。 “昕儿,你也说说,此事该如何是好?”反正也没有主意,罗虚之权且问一问儿子。 “孩儿认为,应该同意风沫城的要求。”罗嘉昕道。 就在刚才,崔祛叮嘱他道:“不要担心说错话,只要有了主意就大胆的说出来,那些跟你意见相近的长老,自然会因此与你靠近。而且,陈瑜是你的属官!” “哦,昕儿说说看。”罗虚之看着儿子,他想看看罗嘉昕这些天有没有长进。 “父亲,各位长老。”罗嘉昕抱个团揖,深吸一口气,道:“陈主簿邀请褚瑞祥来风临作客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日后,风临、风沫能够结成同盟,一起对抗风烈吗?依着这个思路,将来我们两城之间肯定要直接交易,今日虽有些突兀,但只是将这种交易提前些许时日而已。” “二公子胡涂啊!”许怀义大喝一声,道:“那陈瑜对褚瑞祥有救命之恩,两人都是出自宗门,谁知道陈瑜此番藏着什么心思。二公子毕竟太年轻,被陈瑜蒙骗而不自知,千万不可上了他们的当!” 许怀义跟陈瑜没有仇怨,或者说,陈瑜不配跟许怀义这个结丹修士、风临城度支司长老有仇怨。 但此时为了保护身后众多势力的利益,许怀义以堂堂结丹之尊,却不得不对陈瑜喊打喊杀。 “正因陈主簿出身宗门,因此更懂得忠义之道!”罗嘉昕沉声反驳许怀义,崔祛刚才跟他说的话总算有了效果,陈瑜是他的属官,他必须维护。 “而且,陈主簿有多忠义,父亲最是清楚,这一点许长老请放心。”罗嘉昕想起许怀义尚不知道陈瑜的谋划,因此和缓了语气道。 “可是招揽区区六万散修,就逼得风沫城要跟我们直接交易,此中会不会有什么阴谋?”妖修长老王剑刚,见往日这个最没有正形的二公子竟顶撞了许怀义,他有些诧异,猜测道:“会不会是褚瑞祥欺了陈瑜,风沫城需大量灵石,或许另有他用,比如构筑阵法,要么就是祭炼大威力法宝?” “王长老有所不知,上个月陈主簿向许长老申请五百颗灵石,用来在城内育水投放锦鲤。”罗嘉昕向王剑刚抱拳一礼,却说着毫不相干的话,道:“当时,许长老以度支周转困难将其拒绝。” “而且就在刚才晚辈收到消息。”罗嘉昕看罗虚之一眼,后者神色没有波动。向王长老道:“风沫城最近除了招揽散修,再没有其他动作!” “昕儿这个消息,是从何处得来?”端坐首位的方雍,看着罗嘉昕淡淡问道。 (未完待续) 第591章 夜游惠湖 第591章 酉时末,陈瑜早早离开福宁殿,回府率慧远等人,陪褚瑞祥走出府门,他们要去城里游玩。 “今晚的风临城好美啊!”从陈瑜所在的坊市转向主街,无数售卖各种修仙物品的小摊上,亮起无数月光石,令本就张灯结彩的大街更显热闹。 风狸和诸葛荇手挽着手,一路在每个小摊前驻足,甚至在一些售卖各种小吃灵果的小摊前留连。 “陈瑜自回来后一直在忙公事,这两个月的晚上竟一次府门都没有出!”风狸带着抱怨,脸上的小雀斑也跟着跳跃,告状般向褚瑞祥道:“若非褚公子今日来作客,陈瑜都不可能看到他一手整理过的风临城有多大变化!” “风姑娘,陈公子忙碌两个月,就是等着今日和褚公子好好相聚。”诸葛荇笑道:“也就是陈公子假公济私,为了自己好好看夜景,愣是让整个城主府跟着一起忙。” 二女咯咯咯的清脆笑声,引得路上行人纷纷向这里看来。不过被跟在她们身后的吴叔一个眼神,又给瞪了回去。 “陈兄实在太客气了!”褚瑞祥听着风狸的话,一边有些不好意思的向陈瑜连连道谢。 哈哈一笑,陈瑜向褚瑞祥道:“刚才诸葛姑娘说得对,我确实是假公济私。” “自风波秘境之后,风临城里人烟稀少,大白天的街上甚至都没多少行人。”陈瑜道:“而且道路坑坑洼洼年久失修,在城内流淌的育水臭气熏天,时常还有人蓄尸体漂荡着出城。我要在风临城长住,因此借着褚兄要来的机会,将自己住的地方好好修整一番。” 小花趴在陈瑜肩上,它有夜视之能,一到夜晚眼睛就发绿。灌婴蹦蹦跳跳的跟在众人身后,它的眼睛很正常,月光石的照耀下呈现着明亮的淡黄。 两个月来,陈瑜夜晚不出府门,两只小兽当然不可能出来。不止如此,它们被陈瑜逼着读书认字,却是比修炼还要枯燥痛苦。两个月来,它们各自认识了四十多个字,进展很是缓慢。 因为陈瑜不止教他们横平竖直的普通文字,更教古字。而那些古字形状怪异,且每个字的信息量实在太大,如此说来两个月识四十余字,进境其实已经很不错了。 今日难得能够出来,两只小兽都很兴奋。各自发出特有的叫声,若有行人看来,它们还冲人家龇牙以示威胁。 众人说说笑笑走走停停,不一时来到育水边,这里有一处新建的码头。 “陈兄,你这是在修仙城里过市井生活啊?”看到码头,褚瑞祥立刻想起凡人的水乡。而且码头这里停靠的都是普通船只,并不是修士常用的法宝。 “我以前在紫阳宗,每到夏天就跟师姐编一条竹筏。”陈瑜笑了笑,找了一艘大船,向船夫装扮的凝气境修士付了船资,请众人上船,道:“育水在风临城形成大大小小好几座小湖,其中以惠湖景致最是动人,我就想着,不如就修几个码头,也好为一些修士找份生计。” 夜晚的育水上渔火点点,从北向南蜿蜒着沿伸向目力的极尽。有独自一人乘船随波逐流,有呼唤好友乘船谈笑生风,更有豪客携歌女莺莺燕燕逆流而上,柔和婉转的歌声在育水上飘荡,令人听之生出一种不真实之感。 众人依次上船,陈瑜落在最后,向城主府方向望去,崔祛的身形,终于进入视线。 二人相视一笑,待崔祛进近,陈瑜向其深深一拜。 这个举动,令昭僖、慧远以及褚瑞祥有些摸不着头脑,风狸对他们的举动直接无视。只有诸葛荇想到了什么,也向着城主府方向遥遥望了一眼。 而这一拜,终于令向这里走来的崔祛心中一暖。 犹记得两个月前刚回风临城的那个晚上,陈瑜说,他想覆灭风临城,要崔祛和诸葛荇帮他。诸葛荇负责帮陈瑜处理日常锁事,而怂恿罗嘉昕与兄长争储、将罗嘉昕重新打造,使其野心滋长的重任,就交给崔祛。 当时听他说完,崔祛看着陈瑜,问道:“怂恿罗氏兄弟反目,将来甚至有可能父子相残的,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是魔师宫弟子。”陈瑜回道。 “就因我出身魔师宫,所以这种脏活,这种卑鄙无耻的行径,就只能是我来做吗?”崔祛顿时大怒,他当时已经有了准备,想要起身连夜离开风临城。 在秘境的巨蛟大殿,陈瑜以受伤之躯连斩十数刀,直将自己累地虚脱。这种对旁边其他人的完全信任,令崔祛大为感动,也令他终于决定,要和陈瑜深交。 可现在呢,就因他是魔师宫弟子,陈瑜就请他干这种令人不齿之事! “你这么敏感干什么,如果你是丹鼎派或者溟沧派弟子,这种卑鄙无耻之事还是要由你出手!”陈瑜当时赶紧道歉,并且解释道:“如果是我让罗嘉昕争储,你认为罗虚之会不会的一掌拍死我?而你是魔师宫弟子,到时候就算事情败露,罗虚之了不起将你礼送出境,那时你的性命仍然能够保得住!” “你当真是看上了我的身份,而不是看上了我的身份?”崔祛这话当时很拗口,但陈瑜懂。 “我看中的是魔师宫的威名!”陈瑜郑重道:“如果没有遇到你,我会冒险亲自鼓动罗嘉昕!” 罗嘉昕本就有野心,而他这份野心,正好需要崔祛。 当今魔师宫主一路血腥的夺得大位,这份经历可以鼓励到罗嘉昕。同时,崔祛两个月来耳提面命成效斐然,如今的罗嘉昕,已经初具人主的气度! 野心,也需要有人帮其灌注自信,才能肆意成长! “走,今晚好友相聚,我们一起夜游惠湖!”陈瑜一拜之后,伸手拉崔祛一把。船夫轻撑竹杆,在一众逆流而上的轻歌曼舞中,小船顺流而下。 诸葛荇收回看向城主府方向的目光,她知道,今晚之后,极富风临城罗氏风格的争储,将拉开帷幕! “迎接褚兄的事宜已经稳妥,接下来典客司应该不会太忙。”迎着晚风,众人在船头说说笑笑,风狸指着育水中的鱼儿向诸葛荇大呼小叫。崔祛问陈瑜道:“你有什么打算,真准备帮罗嘉昕组建仪仗队吗?” “仪仗队一定会组建,不过接下来我想帮昭兄找些妖木,也就是灵木。”陈瑜看昭僖一眼,道:“已经找了两个月,风临城附近没有灵木。但上次帮城主夫人采集蚌珠,我感觉海边一处密林有异,那里要么有灵药,要么有灵木,先去那里看看。” “多谢陈兄!”昭僖感激道。他是傀儡师,手中若没有合用的傀儡,比没有法宝的修士还要不如。 “帮城主夫人找蚌珠,是制作养颜脂粉的?”一句话,每个人都能听到不同的重点,褚瑞祥看着陈瑜,道:“事情应该不会那么容易定下来,帮昭兄找灵木之事能不能尽快,在下也想帮母亲收集一些蚌珠?” “还有我,还有我!”风狸立刻对育水中的鱼儿没了兴趣,大呼小叫着道:“我也要蚌珠,我脸上有雀斑,要用蚌珠脂粉温养!” “那就明天,陈瑜明天早起去告假,我们一起去海边!”风狸的要求崔祛绝不会拒决,尽管他认为,风狸脸上的雀斑很可爱。 城主府福宁殿,争吵还在继续。 罗嘉昕解释了,早在风波秘境之前,他已经派了数十名凝气境修士进入风沫和风烈城主府任仆役。只是风沫典客司全体出动太仓促,而仆役没找到机会送出情报,这才令他们有些措手不及。 唯一的女长老宋淑琴此时开口道:“其实我认为,才招揽六万散修不至于令风沫城如此在意。我同意许长老的意见,风沫城或许还有什么大阴谋没有相告。” “宋长老所虑也有道理,不过晚辈已经盘算过。”罗嘉昕仍然站在大厅正中,但随着讨论的进行,他开始变得从容。 “就以筑基城卫军士每月百颗灵石来算,六万散修,每个月风沫城需额外支出六百万颗灵石。是每月!”罗嘉昕道:“如此,风沫城每年需额外支出的灵石,就高达七千二百万颗!我们风临城盛产灵石,每月最多也才五百万颗,突然多出这么多额外开支,所以他们确实需要大量灵石。” “再有一点,既然是招揽,风沫城就必须先给那些散修好处。如此算下来,风沫城想出与我们城主府直接交易,也就不足为奇了。”罗嘉昕道。 和风临城一样,风沫城以前需要的各种物资,同样是通过辖下各商号提供。但依着罗嘉昕刚才最粗略的计算,招揽六万散修所需花费确实惊人。 而且别忘了,风沫城可不止这新招的六万散修,它本身还有近十万筑基城卫军士,这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可二公子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们同意了直接交易,就是帮了风沫,就是在壮大风沫的实力,这是资敌!”穆子昭一系的铸剑司贺轵长老反驳道。 “贺长老说得没错,我们就是要资敌,让风沫城越强大越好!”罗嘉昕的话震地众人一阵失神,若非知道眼前这位是城主的二公子,他们简直要认为罗嘉昕明目张胆的通敌。 “穆叔父执掌我风临精锐城卫军,应该知道一支军队并不是人数越多越好,它需要漫长的时间进行磨合。”罗嘉昕向穆子昭一礼,道:“而其他长老或许不知,但穆叔父定是清楚,风沫城突然实力大增,该警惕的不是我们,而是风烈!” 轰! 殿内众长老第一次认识罗嘉昕一般,全都不可思议地向他打量。 没错,不论风沫有没有这六万散修,风临城的实力在三城中始终最弱。而风沫一旦突然实力大增,在其新旧力量磨合之际,风烈城会做什么? 风烈城绝不会坐看风沫实力大增,他们会立即出兵!那时,风临反而最安全,他们可以用交易得来的精铁精铜以及火精石,在这难得的安全下好生积累物资,他们可以从容的做好准备! 诸长老看着气度从容的罗嘉昕,这位二公子,跟以往不一样了! (未完待续) 第592章 罗城主的烦心事 第592章 冬日的清晨有一种特别的冷,一些水珠如果滴落地太缓慢,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先变成糊状,然后这滴“水糊”倾刻变得透明,继而成为冰珠。 风临城主罗虚之一夜没睡,天色才麻麻亮他就早早起身,身后跟着倪广材在花园里散步。他们二人呼出的气息,在眼前清晰可见。也因此可以很清楚地看到,结丹境界的罗虚之,他的呼息比倪广材更急促,他在想着心事。 昨天发生了一系列事情。 先是风沫城未作通报的情况下,整个典客司全体出访风临城。罗虚之原本对此很是恼火,但火气过了之后他又有些感激。 若非这个意外来的太突然,他平日里几乎没有意识到,这风临城竟是罗与方共天下! 方雍,风临城大长老,自己的这位妻兄,在没有经过自己授权之前,竟可以轻易调动上千筑基城卫军! 而且再往深了想,迎接风沫来使上千城卫军就足够。 如果,如果他日发生了更大的意外,需要上万,或者需要城卫军全体出动。那时,方雍在没有自己授权之前,他会不会仍然轻易的,将城卫军调动? 答案令罗虚之非常沮丧,因为他知道,方雍可以! 再想想,他的外甥方绍,执掌风临城三万凝气境城卫军。 和中洲所有修士一样,罗虚之没有将凝气境城卫军真的放在心上。但这三万城卫军士都是凝气十层以上境界,假以时日,他们很多人能够成功筑基。那时,他们是服从自己这个城主的命令呢,还是更服从方绍的命令? 令罗虚之一夜睡不安稳的,是他的枕边人,风临城的城主夫人罗方氏,自嫁过来之后,就一直执掌风临城的护城大阵! 方雍无兵权而能调动筑基城卫军,方绍执掌三万凝气境城卫军,罗方氏又手握风临城的护城大阵! 这风临城到底是姓罗,还是姓方? 花园里没了姹紫嫣红,冬青也在这具清晨被冻的一片青紫。陈瑜花了两个月工夫疏浚的育水很是清澈,在城主府花园里形成池墉和小湖。只是如今看去,上面结着厚厚的白冰,似乎比罗虚之的心还要冷。 风临城透露出的隐患,令罗虚之迫切的,想要将之解决。 然而不省心之事突然接踵而来。昨晚,罗嘉昕于福宁殿一番陈词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在如今这个节骨眼上,他竟要和长兄争储! 外有强敌环伺,内有兄弟阋墙。罗虚之走在清晨的花园里,心中之焦虚之悲凉,比几十年前他自己争储时还要绝望。 东方的天际泛起红霞,太阳即将升起。罗虚之看着半边天都被染红的朝霞,心中突然一动,陈瑜此时应该正在修炼,他的身上,此时应该正在激荡着淡紫色霞光? 今天对陈瑜而言并没有什么特别,尽管昨晚福宁殿出了点意外,然而并没有什么大不了。 昨晚罗嘉昕慷慨陈词,终于令所有人都同意,风临和风沫两个城主府,可以直接交易。不过这个章程刚定下来,罗嘉昕突然又有提议。 两个城主府之间的交易,仅限于精铁、精铜和火精石。至于灵药、衣料等其他日常物资,仍然交由各城商号执行。 这是罗嘉昕自己的主意,因为他看到了许怀义,他要拉拢这位自成一系的长老支持自己。因为他看中了许怀义身后的势力,风临城境内的小家族、小宗门。 罗嘉昨的提议当然被通过,众长老对罗嘉昕有了新的认识,而且他果然顺利赢得了许怀义的好感。 天色大亮,红霞未褪。 食不知味的吃过早餐,处理了几件紧急事务,罗虚之看着桌案上堆积如山的公文一阵头疼。他从桌案上随意取了一本书,起身向外走去,在倪广材的跟随下去了花园小亭。 巳时左右,雍容华贵的夫人罗方氏,于吃饭时就见城主精神不振,又听说他无意公务。立即在一众侍女的陪同下,一路来到花园小亭,她想看看夫君今天出了什么事。 “夫君在看什么呢这么入迷,都忘了有公务要处理?”侍女止步于亭外,罗方氏来到罗虚之身边,向其手中书本看去,咦了一声,道:“这是陈主簿的字,他可是又有什么计划吗?” 昨天去驿馆了解了一下,罗方氏对陈瑜以驿馆作客栈的构思很是赞赏。虽然她的那个妹妹已经不在人世,但孙驿丞仍然算是她的娘家人。如今孙驿丞过得还算滋润,罗方氏连带的,对陈瑜也颇有好感。 “这是陈主簿写的《观兵纪要》,是他根据在紫阳宗所见,回忆整理的练兵之法。”罗虚之道。 “兵法?那这部书应该给绍儿也送一部!”尽管已经同床共枕很多年,但罗方氏明显并不知道自家夫君今天的心事,听说夫君手中的是兵书,她本能的立刻想起方绍这个侄儿。 “不用,绍儿可比我更早看到这部书。”罗虚之声音很平淡,听不出什么喜怒。境界以及丰富的阅历,早已令罗虚之喜怒不形于色,便是一起生活了很多年的夫人,也没有听出这句话的玄机。 “哦,陈主簿也送了书给绍儿?”罗方氏大犹自感到欣慰,道:“这个陈主簿是个妙人呐。” 兵书!何等敏感,陈瑜怎么可能私自送给方绍! 慧远、崔祛本就是为此书才留在风临城,书成之后送他们一人一部理所当然。昭僖跟陈瑜也算熟识,又住在一起,他得了一部也算合理。 罗嘉昕是陈瑜的主官,于情于理书成之后,都该送他一部。而自己乃风临城之主,又是罗嘉昕的父亲,得到此书更是顺理成章。 方绍算什么,又无从属关系,陈瑜何至于以此对他进行巴结! “夫人之前不是将身边的檀儿琴儿,送给绍儿和昕儿作持妾吗?”罗虚之翻着书页,仍然平淡道:“这些天昕儿忙着遣散其他侍妾,陈主簿送来的书他也无心去看。受檀儿所托,琴儿从昕儿那里取了此书,帮绍儿抄录了一份又送回去了。” 方绍这是想干什么?利用自己的侍妾,竟从罗嘉昕这里盗书!而且,兵书是他能染指的吗?他和他的父亲,以及他的姑姑想干什么? “夫君这是在生昕儿的气吗?”罗方氏见夫君仍然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想起昨天罗嘉昕的表现,试着问道:“这都是迟早的事,夫君不是早有准备吗?” 唉—— 长叹口气,罗虚之轻轻合上书,目光怔怔的平视着前方。 这世上,谁人能无视权力的诱惑?生在城主之家,又是嫡子,总有一天罗嘉昕会生起挑战长兄的想法,这一点罗虚之确实早有准备。 “是崔祛教的好啊!”目视前方良久,罗虚之才悠悠道。 “崔祛?不是陈瑜吗?”罗方氏惊讶道。 “不是陈瑜,他一心只想练手,促成吞并风沫和风烈才是他的目标。而且陈瑜出身正道宗门,他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罗虚之笃定道:“反观崔祛就不一样了,跟陈瑜住在一起,却不甘寂寞多次与昕儿秘会。昕儿昨日种种表现,是崔祛教的好!” “如果是崔祛……”罗方氏想说,如果是崔祛,那就早点将他礼送出境。但想了想,才短短两个月,罗嘉昕的改变就堪称脱胎换骨,一时间她又有些拿不定主意。 “对了,我刚才路过典客司,怎么只有昕儿一人在值房,并没有见到陈瑜?”罗方氏问道。 “褚瑞祥和风狸想弄一些蚌珠,陈瑜这几天要陪他们。”罗虚之伸手握住夫人的手,道:“让他们去,为夫也想看看昕儿的真正能力。” “可是,跟风沫城就精铁精同的价格谈判,那种锱铢必较岂是昕儿能胜任的,没有陈瑜在一旁出谋划策,夫君就不怕昕儿将事给办砸了?”在父母眼里,孩子永远也长不大,罗方氏担心道。 “无妨,刚才陈瑜前来告假时为夫也提起此事。”罗虚之的口吻里,终于有了感情,那是一种赞赏和激叹,道:“没想到,陈瑜向为夫推荐了冯莫白!” “冯莫白,那个已经被珍宝阁开革的掌拒?”罗方氏这下真惊讶了。 两个月来,当日在风波镇山崖前的各种细节早已不是秘密。而陈瑜当时忙着救褚瑞祥,没来得及救冯莫白的儿子冯俊翔之事,也被所有人熟知。其中“没有救”和“没来得及救”这两种说法,也是各自激烈。 但陈瑜和冯莫白有隙,并且冯莫白因此被珍宝阁开革却是不争的事实,陈瑜竟于此时推荐了这样一个人。这陈瑜的心胸格局,也太不像他如今年纪该有的表现了! “如果是冯莫白当然最好,但他愿意帮昕儿吗?”罗方氏继续担忧道。 “陈瑜建议,送他一瓶洗丹水。”罗虚之以平淡的语气,说出令罗方氏目瞪口呆的话。 看着夫人的表情,罗虚之心中暗叹:气度、胸怀、格局啊! 风沫城正在招揽六万散修,有风临城全力襄助,此举应该能够成功。那么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接下来就像昨晚罗嘉昕分析的,风烈会全力向风沫开战! 事情倘若当真如此发展,拿今早陈瑜的话来说,风临城绝不能坐视风沫败得太快,定要适时的,帮风沫城渡过难关,甚至无偿的为其提供一些灵石、法宝、丹药等物资。只有这样,风沫城才能大量消耗风烈城的力量,为将来风临将它们尽数吞并提供可能。 如果进展顺利,以陈瑜推测,或许无须十多年,整个风波秘境都将属于风临。那时,秘境里的天候水尽归风临所有,区区一瓶洗丹水,又何必似此时这般当成至宝? 罗虚之已经派人去游说冯莫白,但他打算,等冯莫白在城主府做出成绩之后,再给他洗丹水。 两口子在花园小亭闲聊,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中午。 突然,侍立在亭外的倪广材向罗虚之恭敬一礼,道:“城主、夫人,方大统领回来了,重伤!” 初听“方大统领”这个称呼,罗虚之不由眉头深皱,因为方绍的职司是城卫军副统领!可是如今,连跟在他身边的倪广材,竟也以“大统领”称呼方绍。 然而“重伤”二字,却令罗虚之和夫人一起大惊。 (未完待续) 第593章 筑基的冲动 第593章 有吴叔这个结丹修士同行,此番采集蚌珠异常顺利,所有人都满载而归。更可喜的是,依着陈瑜的记忆,在海边一处树林里,昭僖果然找到了一株灵木。 那是一株已经上千年的榕树,其主干宛如一座小山。当时眼前场景令熟悉的人以为又到了如意宗,因为榕树垂下的枝条深入泥土再成新树,而且新形成的主干最粗时,其围需数十人合抱。 昭僖没有砍下榕树主干,他只取了数根新树主干。 这株榕树虽然并没有诞生出灵智,但它明显跟普通树木已经不一样了。身为傀儡师,昭僖需要大量灵木,因此他必须坚守傀儡师的底线,他要比别人更加呵护灵木。 风狸、诸葛荇得了蚌珠当然欢喜,崔祛和昭僖因她们的欢喜而心情大好,褚瑞祥觉得不虚此行,连慧远都谈笑风生。 尽管陈瑜也得了蚌珠,而且还不少,但他高兴不起来。 还在前往东海的路上,得到方绍竟重伤而归的消息,他的心就再也无法轻松。 原本在他的计划里,由崔祛为罗嘉昕培养自信,推罗嘉昕站出来开启争储,这一切的进展很顺利。但接下来,就是解除方绍的兵权! 可方绍受伤了,樟木矿场再次频繁出现矿奴死亡事件,方绍前往查看,然后他在那里受了伤,而且是重伤。 因公而伤,此时不论出于安慰还是作样子给别人看,近期之内,罗虚之城主不可能解除方绍的兵权。尽管陈瑜此时还不知道,罗虚之想要解除方绍兵权之心,比他更强烈。 暴雪! 除了他们这艘楼船,整个世界异常安静。 目之所及,天空不再似往日那般热闹,一个化作虹光匆匆赶路的修士都没有。天地间安静的,只剩下巴掌大的雪花簌簌而落的声音。 “不要太在意,我们接下来专心组建仪仗队就是。”早已察觉到他的异样,崔祛来到甲板,似寻常闲话家常,安慰着陈瑜。 “阿弥陀佛,陈施主这些天忧心忡忡,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慧远也赶来安慰。 “也没什么,只是接到消息,方绍去了一趟樟木矿场,却重伤而归。”陈瑜强打起精神道。满天大雪落在楼船的防护光罩上,然后无数雪花如瀑布一般滑落,若非修士目力异于常人,他们几乎无法视物。 “陈施主就是心思太多,而且很多事都埋在心里不肯见告。”慧远安静,而大有深意的一笑,道:“须知俗语有云: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而我佛门有云:一切随缘。” 微微一惊,和崔祛悄然相视,这个眼角泛着金芒,一直非常安静的慧远大师,是不是已经察觉到了什么? 两人的小动作当然不可能逃开慧远的目光,但他毫不在意,而是指着楼船下,正在疾速后退的群山,道:“就像这些山,它们也想雄峻,也想秀丽,但一番努力后最终会成为什么样子,却不是它们能够掌控的。因此还是那句话,一切随缘。” 陈瑜和崔祛,以及甲板上众人还是第一次听说,山想雄峻,山想秀丽,不禁纷纷大感有趣的赶来船舷,各自探出头向下张望。 雪很大,已经下了第四天仍不见停止的迹象,是今年入冬以来最大的一场暴雪。 目力受到限制,但陈瑜等人知道,下方正在疾速倒退的群山确实很险峻挺拔,因为在群山之中,其实存在了一些小宗门或者小家族。 然而如今看去,下方一片银装素裹,积雪太厚,连山峰本该有的基本轮廓都一片模糊。 众人颇有些失望,即使始作俑者慧远,安静的脸上也带着些许尴尬。 陈瑜正要收回目光,却不期然的心中一动。随即,他的身上突然传来剧烈的修为波动,以及异常神秘令所有早已习惯的人,每次看到仍然大感惊艳的紫色霞光! 这波动,这霞光…… “陈瑜你疯了!”崔祛就在身边,作为修士他太清楚这波动意味着什么,因此大惊道:“停下,快停下!你晋阶凝气十五层至今不到三个月,而且如今正在行船,你绝不可在此地尝试筑基!吴叔,你有什么办法快让陈瑜停下!” 崔祛大惊,整船人跟着大惊,便是小花和灌婴,也是吱吱、嘎嘎大叫不已。 莫名其妙的,陈瑜低头看下方群山之际,竟不知触动了什么,于此时有了筑基的征兆。 筑基,仙路上非常重要的一个境界,无数修士孜孜以求,服用海量筑基丹却终生难以企及的一个境界,竟于此时被陈瑜意外触动。 修士一旦成功筑基,不止神识倾刻扩张到百丈,其实力也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这个境界上,修士勤修苦炼之后会掌握剑气,无须飞行法宝而可以在天空自由遨翔,雨雪天气里再也无须打伞,因为修士有护体罡气,可将这些东西阻隔于身体之外。 陈瑜已经掌握了剑气,因此在这个境界上,他将有足够的法力和时间精力,去精湛擒龙手、碎星拳、碎星剑以及,将来随着实力继续提升,可晋阶为元婴神通的焚笼术法。 当然重要的,陈瑜终于有机会继续凝炼瓠号术。他只有自身处于筑基境界,才能让这门自创的术法,完善提升成为筑基功法。 即使抛开这一切,若能成功筑基,他将不需要经常感叹年华流逝,因为他将拥有近二百年的漫长寿元。 筑基,若真能成功筑基,陈瑜距离灭了元州,同时重建紫阳宗的宏愿又近了一步! 但…… 吴叔还没有动作,陈瑜身上剧烈的修为波动迅速平息,同时正在绽放的淡紫色霞光迅速收敛,他没有一鼓作气于此时冲击筑基境界。 一是情况不允许。 修士晋阶何等重要,需耗费大量时间,并且保证自身的绝对安全。 君不见,曾经的拓跋城主就是闭关冲击元婴境界之时,被他的家臣,当今罗虚之城主的祖上偷袭。拓跋城主不止身死,连家族也被湮灭,导至风临城换了主人。 而现在他们在楼船上,并且即将回到风临城。周围之人未必会存了歹心,但城内呢?万一出个什么意外,陈瑜晋阶不成就此殒落也大有可能。 毕竟全力冲击大境界,可不是凝气境的寻常晋阶,其中危险与凶险他不得不慎重考虑。 当然还有第二个原因。 在风波秘境的巨蛟大殿里,那条活了不知道多少岁月的巨蛟曾炫耀,它未服筑基丹而成功筑基,未服降尘丹而成功结丹! 紫阳宗亲传弟子即使负伤,可服用普通汤药而禁止服用丹药。甚至矫枉过正之下,连妖丹、灵石这种没有隐患的资源,也在禁止之列。 但是在晋阶大境界时,紫阳宗并不禁止弟子辅以丹药。 陈瑜的资质很差,甚至比很多终生止步于筑基门口的大多数修士更差,然而他修炼的速度很快。对此他也曾有过思索,他认为首先因为自己修炼的是《紫阳真诀》这门高阶功法,而另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他修炼至今,除了辟谷丹之外未服其他丹药! 巨蛟未服筑基丹而成功筑基,它行,我也行! 缓缓睁开眼睛,天地间仍然一片寂静,目力所及,天空一道修士化作的虹光都没有。整个世界安静的,只能听到巴掌大的雪花簌簌飘落的声音。 但眼前的世界稍有些不一样,变得似清晰了很多。 嗷呜的叫声响起,小花一个跳跃来到陈瑜肩上,它刚才也吓了一跳,担心陈瑜不管不顾的就在这里晋阶。 灌婴看着陈瑜轻抚着小花,它心中突然有点羡慕。最初每次见陈瑜轻抚小花,而小花经常微眯着眼睛一副很享受的表情令它浑身不自在,心中更是生起恶寒。但今天,它突然觉得被人轻抚身上毛发,其实是一件很温馨的事情。 自出生以来,灌婴没见过父母,和祖父灌夫匆匆相认,然后被扔给陈瑜至今,祖父再没有出现过。也就是说,灌婴和陈瑜相处的时间,比它的亲人更长久。 陈瑜当然不知道灌婴此时在想些什么,他转过身向其他人一一看去。待看到风狸之时,陈瑜突然一愣。 风狸,巽风城三代千余年来出生的唯一女孩,跟周围其他人明显有些不同。但是到底不同在何处,陈瑜未能晋阶到筑基境,修炼紫阳真诀本能可以拥有的法眼瞳术并未掌握,因此他无从判断。 而且风狸的仆从吴叔适时上前一步,关切地问道:“陈公子刚才怎么就突然有了晋阶的冲动了?” 将关于风狸的疑惑按下,见其他人看向自己的目光里也满是疑惑,陈瑜苦笑道:“其实早在巨蛟大殿,我晋阶凝气十五层之初就感觉,当时如果一鼓作气即可冲击筑基境界,只是我一直认为那是错觉。” “回来这两个月里每天卯时都在修炼,你们也知道,我最近甚至需要读书,才能将立刻冲击筑基境界这种念头压下。” “至于刚才俯身看下方群山,我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其实或许什么也没想。”陈瑜苦笑着摊了摊手,道:“刚才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我也不知道。” 众人仍然奇怪的看着他,各自思量着不同的心思。比如褚瑞祥就在猜测,以陈瑜如此资质,修炼速度却快的出奇,会不会跟他所修功法有关? 这四天来他一直旁敲侧击,想要窥探陈瑜的《紫阳真诀》,但他不敢明目张胆,而且陈瑜一直装傻充愣不予回应,令他也是无可奈何。 “阿弥陀佛,陈施主果然与我佛有缘。”慧远双手合什,双眼异常明亮的看着陈瑜,道:“陈施主刚才的表现,应该是我佛门常说的顿悟!” (未完待续) 第594章 中洲修士的现状 第594章 所谓的顿悟,字面来讲就是突然明白。至于明白了什么,连当事的陈瑜自己都不知道。但顿悟可不是天上掉馅饼,然后正巧砸中了陈瑜的脑袋。 那是一种常年累月的思索形有的积累,于一个瞬间突然想通的大彻大悟。 可这说不过去啊,自意外来到风临城至今,陈瑜心心念念日夜所思所想,全都是如何将风临城给覆灭。而且这两个月来,除了每天早上的例行修炼之外,他想的最多的是迎接褚瑞祥,仍然属于覆灭风临城的范畴,与修炼与境界无关。 如今计划还在继续,他刚才并没有灵光一现想出什么绝世计谋,这又如何能算得上顿悟? 其实这确实是顿悟,只是陈瑜自己至今还没有意识到而已。 漫天飞雪中回到风临城。 招揽冯莫白远比想象的容易,罗虚之甚至没有派出府内长老,只是一个低阶官员,冯莫白就欣然从命。 他也不得不从,在珍宝阁没了职司,冯莫白这两个月来所需要的灵石、丹药,全凭往日从嘴边省下的库存。而且由于他擅自、私自取用了珍宝阁重宝,其他商号也不敢用他,冯莫白眼下其实就是一介散修,他急需修仙资源以维持自己继续修炼。 修仙资源啊,从未服用过丹药从未用过灵石的陈瑜或许没有多少感受,但是这对于世间其他修士,特别是结丹境界而言,不啻于断了后路! 不论丹药、灵石或者妖丹,其蕴含的灵气之磅礴,足以令人叹为观止。 就以灵石来说,一颗普通灵石,即可令凝气五层修士晋阶到凝气六层。六层啊,那是丹田化湖! 修士确实可以依靠吐纳天地灵气,以增进修为,以精炼法力,以提升境界。但是随着境界的不断提升,只是单纯的吐纳,其速度实在太慢,远不如灵石、丹药和妖丹的立竿见影。 而且若只是依靠吐纳,打坐一整天进境甚微且先不说,以修士漫长的寿元,也经不起这等龟速般的消耗。 更有一点,人都有惰性。一旦尝过修仙资源令修为大涨的甜头,谁还会按部就班的老实吐纳?既然有捷径可走,谁还愿意凭白消耗异常珍贵的寿元? 陈瑜和褚瑞祥出去了四天,他没有从褚瑞祥这里得到“剑影分光术”,褚瑞祥也没有得到定身符。等他们回来时,风临、风沫两城直接交易的谈判已经完成,并且,罗嘉昕代表罗虚之城主,向风沫褚霆城主提出结盟的意愿。 至于要不要结盟,如何结盟,以及何时结盟,需等回到风沫报请褚霆城主再作商议。 腊月二十八,已经下了五天的暴雪仍未停息。 福宁殿里,正在进行着饯行宴。 丝竹鼓乐声中,宾主觥筹交错一派欢喜,尽管厅中舞女的歌声,在诉说着离愁。 “陈主簿在如此筵席上,喝的竟是果汁?”酒酣之际,风沫城此行正使褚慕贤,终于在靠近门口的角落里找到陈瑜。待看清他的杯中竟是果汁,惊讶之余佯作不满道。 这几天跟他们谈判的人意是冯莫白,以至于风沫城临来时定下的精铁精铜的底线,都差点被人爱兜个底儿掉。褚慕贤也知道陈瑜和冯莫白宿有怨隙,但是听说冯莫白竟是陈瑜举荐,他对这个年轻人的心胸顿时大为赞尚,因此对他格外留意。 而且更令褚慕贤没想到的是,设在城主府的筵席,侍从布菜添酒时,竟能够细心的帮陈瑜一个人,一个典客司的小小主簿专门奉上果汁。陈瑜这个少年,在罗虚之城主心中的份量,可不是一般的高啊。 大殿里鼓乐之声震耳,但无法遮掩褚慕贤的声音,宾主双方的目光一起向陈瑜看去。 “前辈啊,晚辈已经在尽力隐藏了,原以为今日也能糊弄过去,却还是难逃前辈法眼。”在这样的筵席以果汁充数,若当真追究起来就是失礼。 但陈瑜小小年纪,身上承载的却是紫阳宗三千年的底蕴,此时被人家叫破也不抵赖,跪坐于席向褚慕贤一礼,道:“晚辈从前偷师父的酒喝,尝过之后当即对师父肃然起敬:世间如此难以入口之物,却能被师父喝出琼浆玉液的享受。晚辈从小顽劣,至今吃不了这种苦楚,还请褚前辈见谅。” 陈瑜说得有趣,以自己小时候的荒唐事插科打诨,令宾主双方不禁大笑。而且想想再绵醇的酒,初入喉时那种难受确实像是受罪,陈瑜自承顽劣,众人也不再追究什么。 “虽然如此,但男儿生在世间,当饮最烈的酒,攀最高的峰!”褚慕贤哈哈一笑,道:“老夫邀酒,陈主簿可敢喝一杯?” “前辈相邀,晚辈自当舍命相陪!”陈瑜起身一礼,向身边侍者示意。 待侍者帮他舀出一爵美酒,陈瑜端起向褚慕贤敬道:“前辈,晚辈先干为敬!” 说着,一饮而尽。 陈瑜是不喜欢喝酒,并不是不能喝。 然而一爵酒入口、穿喉、下肚。 那种火辣,那种难以形容的难受,令陈瑜清秀干净的脸上升起潮红。 不是酒酣时正常的酡红,而是窒息时很不正常的潮红。众人看在眼中当即明白,陈瑜以果汁充数并不是对客人的不敬,他确实不善饮酒。 “陈主簿,临别之际实在唐突,但本丞想向你要一个人,不知陈主簿可愿放行?”风沫城典客丞洲古焱,坐在褚慕贤和褚瑞祥下首的结丹境界绿衣中年,很客气的向陈瑜问道。 “游前辈想跟晚辈要人?”满大殿所有人都有些好奇,陈瑜摸不着头脑,问道:“敢问前辈要想谁?” “此人在风临城驿馆执役,本丞打听到,此人名叫马晓晴。”游古焱道。 “游司丞不可无礼!”褚慕贤斥道。 中洲修仙之风盛行,很多资质比陈瑜更差的人,也心怀侥幸踏上了仙途。而随着继续修炼,当初的豪情壮志也好,心存侥幸也罢日渐消散,很多猛然清醒之人不得不考虑最现实的生存问题。 也正因此,很多人像大殿里的乐工一般,学一些技艺傍身充作娱人。这些还是好的,有些自认实力强大的修士,或者去穷乡僻壤落草,或者去凡人城池坑蒙拐骗,干一些令人不齿的勾当。 这其中作为女子,仍然存了志气的会投入某一势力充作侍女。如此每日虽然辛劳,而且要被人使唤,但仍然干净,别人很难因此将其看轻。 而长得颇有姿色者会作人家侍妾,就像罗嘉昕的很多侍妾一样,期待生下几个身具灵根的子女,然后某一天家里有了正妻,好给自己一个妾室的名分。 侍妾和妾室称呼相近,地位却天差地别。侍妾所生子女若无正妻认可,就像昭僖一样甚至没有资格进入藏经楼,据昭僖所说,他出生至今连父亲的面都没见过几次。 而妾室不一样,至少有个名份,每个月再不济还有份例可领,其子女可修炼正经功法,甚至将来有机会继承家族产业。 褚慕贤和大殿里所有人一样,以为游古焱对马晓晴起了龌龊心思,因此斥责于他。陈瑜的脸色也微微一僵,他心思再阴诡,也做不出将人送去做侍妾的缺德事。 “前辈有所不知,马晓晴是晚辈的下属,但更是晚辈的朋友……”陈瑜几乎想都不想的就要拒绝。 “褚长老误会了,陈主簿误会了!”游古焱这才省起他的话很容易引人误解,当即起身郑重的向罗虚之一礼,又向陈瑜道:“本丞是见那马晓晴生得像一位故人,若当真是故人之后,本丞希望带她回师门好生修炼,绝无其他意思!” 荐马晓晴去宗门拜师? 陈瑜突然心中一动,脸上犹带着潮红,起身向罗虚之一礼,道:“启禀城主,若马晓晴当真有此机缘,还请城主成全!” 风沫城此番来访,为风临城带来了实实在在的利益。当然,将来的利益只会更大,罗虚之心情大好,当即吩咐殿外仆役去驿馆召马晓晴前来问话。 事情很顺利,而且巧合的令人不敢相信。 游古焱少时离家,几经周折终于成功拜入一个小宗门。待他一番历练终于筑基,终于衣锦终于可以回乡,他受到太多赞誉家乡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再次离家,几番漂泊终于侥幸结丹,而且在风沫城站稳了脚跟,数年前他想再次衣锦还乡。 然而这次回去,看到的却是满目疮痍。他的家乡遭了妖患,整个村落再无一个活人。 这次来风临城,于驿馆看到马晓晴,游古焱心中顿时浮现起熟悉之感。但他向别人打听马晓晴的名字时被发现,已经好几天,马晓晴再没出现在他的面前。 几句简单问话,马晓晴能准确说出自己村子的名字,更能说出村口那株数百年的枣树。他们的村子并不大,细究起来两人一定沾亲带故,而且那株枣树结的枣,马晓晴和游古焱小时候,都吃过。 殿中气氛本就轻松,如今游古焱和马晓晴亲人重逢,众人纷纷道着恭喜,令游古焱心怀大畅,令马晓晴激动地泪水涟涟。 不过令陈瑜有些意外的是,马晓晴竟央求游古焱,能不能带周新霞一起去拜师。 即使已经不再奢望长生的修士,他们最好的出路仍然是拜入宗门。因为只有宗门,才拥有更纯粹的修仙环境,也只有宗门,才能培养出更出色,实力更强大的修士。将来不论继续留在宗门,还是投某一方势力,出色以及强大,都是修士安身立本的根本。 而刚才令陈瑜心中一动者,是因为他突然想到,风临城境内其实也存在了很多小宗门。 如果城主府以减免这些小宗门缴纳的灵石数量为条件,可以推荐优秀的城卫军士前往拜师。城卫军士并不修炼他们的核心功法,只需小宗门的掌门长老们稍加指点…… 这个建议,罗虚之城主应该不会拒绝,而那些小宗门,应该也会欣然接受? (未完待续) 第595章 元婴大妖 第595章 上元节,酉时刚过,城主府就已经灯火通明。不唯城主府,此时以居高临下之势看去,整个风临城都一片辉煌。 许怀义、张阔、宋淑琴、妖修王剑刚等城主府诸司长老,率领自己的属官在福宁殿前集结。他们一边等待,相熟之人随意走动闲聊。今晚罗虚之城主将携他们夜游育水,共渡上元佳节。 被他们等待的城主罗虚之,此时正在自己书房,和夫人探讨着手中一份计划。 “看笔迹应该是昕儿所写,这是昕儿所献?”罗方氏看完这份计划,有些惊讶地问道。 “是昕儿执笔,但计策是陈长史所献。”罗虚之满是赞赏道:“陈瑜毕竟是昕儿的属官,有什么计策他只会交给昕儿,还从未见他越权!” 自风沫使者离去后,陈瑜就从典客司主簿升作长史。这是对他的奖赏,却是也安慰。因为冯莫白如今是典客司丞。 “夫君以为这份计划如何?”罗方氏问道。 “计策当然好,只是昕儿不该将某些话说得太透。”罗虚之帮夫人翻动纸张,到了倒数第二页,指着其中一行字,道:“比如这里,‘推荐几人前往各宗门拜师,由城主府决定’这句话,就难免有肤浅之嫌。” 他们正在商议的,当然是那日饯行宴上陈瑜的灵机一动。 “这是陈长史没有叮嘱好。”罗方氏并没有听出罗虚之所说的“越权”,她此时只是个护着儿子的母亲,因此不满道:“崔祛陪风狸回巽风城过年,昭僖陪诸葛荇回去省亲,原本他过年期间有大把时间给昕儿出谋划策,结果却只顾着和慧远跑去凡人城池游玩!” 罗虚之微微一笑,不理会夫人的无理取闹。但很快神色一动看向夫人,道:“夫人刚才说起昭僖,却让为夫想起蕊儿离开时说的一句话。” “昭僖有言,谁能覆灭莱州五城,他愿为前驱愿为内应!”罗虚之定定地看着夫人,道:“如果十数年后,我们当真吞并了风沫和风烈,那么以陈长史之才,他能不能在五、六十年里,再帮我们拿下莱州五城?” 陈瑜将参加十二年的风云大比,此事虽然不算机密,但城主府知道的人并不多。 “夫君的意思是,想个办法让陈长史继续留下?”罗方氏若有所思,道:“晋阶筑基境界之后修为进境会变得缓慢,十多年后陈瑜最多才筑基初期,即使他修炼的是高阶功法,五、六十年后最多筑基后期,或者让他继续留下,将来参加风云大比才更有把握!” “那要如何,才能让他留下呢?”罗虚之揉着太阳穴,很是头痛道。 “召蕊儿回来,把蕊儿许配给陈瑜!”罗方氏突然坚定道。 “不行!”这个否决斩钉截铁,而且是从书房内外同时响起。 进来的是方雍、方绍父子。 “绍儿的伤势已经大好?”罗虚之起身与方雍见礼,并且向方绍关切道。 “本就没有伤到根本,卧床这几日已经养的差不多了。”方绍心中欢喜,因为刚才罗虚之和父亲同时拒绝了姑姑的建议,因此虽然脸色仍显苍白,却调皮道:“而且今日姑父夜游风临城,侄儿还要沿途戒备呢。” “夫君、兄长,你们为什么反对?”罗方氏犹自不满问道。 “为夫觉得,陈瑜配不上我家蕊儿!”罗虚之道。他舐犊情深,认为世间无人能配得上自己的女儿。 大长老方雍连忙附和,但其实他反对的原因在于,他认为景蕊要嫁也该嫁给方绍! “你们怎么就不明白呢?”罗方氏急了,看着兄长和夫君,道:“陈瑜是什么人,我们且先不说和他交往的崔祛、小丹痴这些人,陈瑜可是紫阳宗的亲传弟子!” “没错,紫阳宗已经覆灭,但《紫阳真诀》这门,可以成就五色元婴的高阶功法,却在陈瑜的识海啊。”罗方氏继续道:“虽说开始时少不了颠沛流离会吃些苦,可蕊儿如果嫁给他,那就是紫阳宗的人了。将来陈瑜以及他的那些师兄师姐,会不会将《紫阳真诀》也传给蕊儿?” “此事,再议。”罗虚之心动了,但他仍然觉得陈瑜配不上景蕊,此时只好岔开话题,向方绍问道:“大家都准备好了,我们今晚先好好游览风临城,其他事以后再说。”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不论罗虚之一家对陈瑜多么刻薄寡恩,但对自己的儿女却是尽心尽力。 罗氏祖上曾是拓跋氏的仆役,他们虽不用像灵兽那样交出魂血,但肯定有过“忠心耿耿,永不背叛”之类的誓言。 可罗氏最终还是背叛了,而背叛的代价,就是他们数代以来再没有过元婴! 不论是搜罗《神魔炼体术》,亦或送景蕊去玄都观拜师,都是为了借道门正宗功法,以摆脱这类似诅咒的厄运。 而紫阳真诀乃是可以成就五色元婴的高阶功法,如果景蕊能够得到,并且将其带回风临城…… 陈瑜的背景太强大,灌婴的尾巴被陈瑜一刀斩去,而灌夫那个元婴老妖在了解陈瑜的背景之后,也只能以讹取灵石作为了结。罗虚之本已经对《紫阳真诀》不抱希望,但,他确实动心了。 此时,再次被算计的陈瑜正和慧远留连于一座凡人城池。 在修仙界,即使父母都是修士,所生子女也不可能尽数拥有灵根。甚至如果发现子女的灵根资质实在太差,身为修士的父母也会狠心,不让子女踏上修仙这条路。 百子,顾名思义就是百家之子,也就是无数修仙家族,安置不能修炼的族人之地。陈瑜正在游览的,正是百子城。 这里的楼宇不甚华美,街道不甚宽敞,人们的衣着也不甚光鲜。不止如此,太阳尚未落山,一些小摊贩正在当街生火,为自己的小吃做准备,因此令整条街都烟熏火燎。来往行人厚厚的棉衣里,还散发着各种味道。但不论陈瑜还是慧远,对眼前景象却怎么也看不够。 不花满街乱跑,向没见过世面的灌婴嗷呜嗷呜的介绍着看到的一切东西。而灌婴非常配合的,各种小吃,各种水果干果,甚至各个小吃摊都大感兴趣。 百子城的百姓因祖上的关系,都是见多识广之辈,看到小花和灌婴两只小兽蹦蹦跳跳,他们也不驱赶,而是任它们挑了想要之物,然后等其主人前来会账。 甚至百子城中一些顽童,看到小花尚能保持正常,然而看到灌婴,看到它灌头,羊角、鹰爪的奇特卖相,就忍不住多看几眼多逗弄几番。 一个寒风中流着鼻涕,看起来也就两三岁的孩童,手中有些滑稽的握着一根细竹杆。灌婴奇特的卖相,似乎令他感到不满,只见他晃晃悠悠的来到灌婴面前,扬起手中竹杆不由分说,劈头盖脸就向灌婴抽去。 灌婴乃凝气九层妖兽,区区凡人孩童手握寻常竹杆,便是用了吃奶之劲也别想让它受伤。因此见这个小孩向它抽来,灌婴就站在其面前眼睛里满是轻蔑。 啪!声响轻脆。 陈瑜、慧远、小花,大街上凡人游客以及无数修士,听着这声轻脆,心中各自一颤。就好像,这个孩童的细竹杆抽中的不是灌婴,而是目睹这一切的无数路人。 那孩童手中的细竹杆,那么巧的,精准的抽中灌婴两只羊角之间! 轻蔑敛去,灌婴眼睛里瞬间充满凶狠。只见它微微张嘴,露出上下各两颗虎牙,身上法力剧烈波动,有浓浓的妖气蒸腾而起。 嗖!灌婴小小和身形猛地窜出,微低了头以两只羊角,猛然撞中孩童胸膛! 两三岁的孩童,自己走路都像是醉酒,又如何能承受灌婴这一撞?理所当然的,那流鼻涕的孩童当即跌了一个屁股墩,然后,他哇的张开小嘴放声大哭。以至于,有鼻涕流进嘴里。 吁——目睹这一切的修凡行人,向灌婴喝着倒彩。陈侑和慧远疾走几步,好方便跟灌婴拉开距离,太丢人了。 而终于报了仇出了口恶气的灌婴,尚未来得及扬眉吐气,耳听着倒彩再看看行人鄙视的眼神,它耷拉着脑袋真想施展土遁术给自己藏起来。 “陈施主可曾发现,有一道目光始终在我们身上逡巡?”已经逛了好几条街,距离和崔祛、诸葛荇等人约定的楼外楼已经不远,慧远终于有些忍不住,向陈瑜问道。 以修士之敏锐,对周围一切不同寻常,都会拥有本能的警惕。 而作为修仙界的规距,目光可以在别人身上稍作停留,毕竟每个人都不可避免的会有些好奇。但这目光绝不可停留太久,更不允许来来回回,将目光始终落向某一人。 因为这行同挑衅,别人大可暴起发难! “是,我也发现了。”陈瑜终于可以勉强做到喜怒不形于色,此时一边笑吟吟的会账,一边保持着笑容,道:“我们转入这条街不久,那道目光就开始存在。不是崔祛和诸葛荇他们!” 既然能察觉到别人的目光,当然也可以判断这目光属于谁。 但陈瑜始终不动声色,是因为他感觉,这道目光虽然陌生,却奇异的带着些许熟悉之感。 “先不要打草惊蛇,楼外楼就在前面。”慧远仍然是一身月白僧衣,大冷的天看着有些单薄,但他也是早已不惧寒暑的修士,只听他道:“崔施主说风狸施主也来了,如此吴施主应该也在附近,我们先去楼外楼跟他们汇合。” 吴叔虽是仆役,但拥有结丹境界。 慧远担心盯着他们的人境界太高,因此尽快跟吴叔汇合无疑最稳妥。 楼外楼,百子城最大的酒楼。 这里灯火通明,豪商巨贾风流之士云集。楼内谈笑声、猜拳声、丝竹声、说书声以及婉转的唱曲声不绝于耳,无数短打装束的伙计,或引领客人入坐,或托着菜盏酒盘来回穿梭。 陈瑜和慧远都是修仙之人,早已习惯了安静,但今日是上元佳节,若想安静他们就不会出来了。 “走,崔祛他们正在三楼天字号秋水阁欣赏歌舞。”陈瑜收起传音玉简,招呼小花和灌婴跟上,向慧远道。 “可是我怎么感觉,那道目光更强烈了。”慧远神色仍然平静,在伙计的引领下,于喧嚣的一楼大厅里向陈瑜传音道。 “这道目光给我很奇怪的感觉,但此人应该没有恶意。”陈瑜猜测道。 自发现这道目光,陈瑜一直在心中回想着有可能的熟人。但他认识的人太多,而这道目光给的感觉实在奇异,竟是在熟悉中带着陌生,陈瑜有些拿不准。 随着伙计的引领,沿着楼梯上了二楼。 这里呈环形,迎面是通透的大厅,每桌都座满了酒客。这些酒客大部分都是修士,察觉到陈瑜和慧远的到来,有的浑不在意,有的向他们看了一眼。这些目光很正常,只看一眼立即收回,而且他们更多的注意力,是慧远的奇特装束,以及小花和灌婴两只小兽。 然而那道奇异的目光,仍然落在他们身上,而且是从身后传来。 伙计回头看他们一眼,陪着笑转身踏上通向三楼的楼梯。 “有妖气!”慧远突然向陈瑜传音,道:“正在盯着我们的那人,是妖修,而且境界很高!” 陈瑜跟随着伙计一起转身,神色仍然保持着平静,向慧远传音道:“你能确定?但是高境界的妖修,我并没见过几个,可这道目光为何如此奇异?” 这时,陈瑜已经转过身,他一只脚踏上通往三楼的楼梯,装作很随意的向那道目光看去。 “还真是陈兄!”二楼大厅临街靠窗处,一个黑衣青年独据矮几,面前摆着几样小菜,此时黑衣青年正手持酒杯,和陈瑜目光接触,满带着欣喜而又奇道:“可陈兄怎么会在这里?” 元婴!目光接触,陈瑜心中猛地一震,这个黑衣青年竟是元婴修士! 楼外楼的喧嚣,并不能影响到黑衣青年的声音。他的声音清朗中带着厚重,听在心里给人很舒服的感觉。可是目光接触终于看清其相貌,陈瑜已经确定,尽管黑衣青年的眼睛给他强烈的熟悉之感,但此人是妖修,而最重要的,他真不认识此人! 见陈瑜再也无法维持平静,而且清秀的脸上写满了震惊和疑惑。黑衣青年遥遥举杯,道:“如意宗一别,不想竟可以在此地相见,陈兄可愿过来共饮一杯?” 如意宗!眼前这位元婴大妖,竟去过如意宗! 什么时候,连元婴境界的修士,也可以去如意宗了! (未完待续) 第596章 元婴吴峰泰 第596章 被元婴大妖邀请,拒绝吗? 人家好意相邀,至少目前尚没有流露出敌意,陈瑜还真没胆子拒决。但他在心里告诉自己,喝果汁就行,决不跟此人喝酒。面对元婴,陈瑜只能掩耳盗铃的,给自己划出底线。 深吸一口气,陈瑜收回已经踏上楼梯的右脚。而后,沿着廊道,迈步向黑衣青年走去。 慧远心中大急,暗中摸出传音玉简通知三楼的崔祛等人,然后自己也跟上。 楼外楼很大,但还不够大。 和黑衣青年只剩一半距离,三楼有摔门声,接着凌乱的脚步声传来,几乎同时,陈瑜察觉到崔祛和风狸的气息。 心中感动,不论慧远此时的跟随,还是崔祛和风狸等人向他赶来,他们的举动令陈瑜心中大感温暖。 即将面对的是一尊元婴大妖,乃是只凭一个眼神就能将他们瞬间杀死的存在。慧远不可能不知道这些,但他以及收到传音的崔祛等人,还是愿意陪他一起面对。 廊道很长,却也很短。 黑衣青年侧对着临街小窗,隔着几案,陈瑜来到他面前。 这是一个看起来年不过三十,身上隐隐带着贵气,剑眉星目,隆鼻宽额,相貌清雅,身形高挑的青年。只是此人虽然在收敛,但身上散逸出的妖气却很是奇怪。 陈瑜如今也算颇有历练,而且妖修灌婴已经跟了他三个多月,因此对于妖气,陈瑜还算敏感。 玄牝的妖气透着煌煌正气,李佶的妖气非常浓烈,但很纯净;灌婴以及风临城王剑刚长老身上的妖气稍显驳杂,但透着淡薄。 而此人身上的妖气,有一种莽荒,有一种狂野,并且给人一种隐隐的古老感。 见陈瑜终于到了面前,黑衣青年立即起身,他的眼睛里,蕴着陈瑜有些难以理解的喜悦。 “陈瑜你别怕,我有一件法宝,拥有元婴的全力一击!”人未到,香风携着令人安慰的话先到,风狸不顾吴叔的拉扯,几步越过原本冲在最前的崔祛,来到陈瑜身边和慧远并肩而立,美目满含着警告看向黑衣青年。 其实,黑衣青年以元婴之尊,见陈瑜到来而起身,只这个举动就令陈瑜大感放心。若是不怀好意,他无须起身。但他毕竟是元婴,此时起身反而令陈瑜,以及崔祛等人大感意外。 风狸这么咋咋呼呼的一通大喊,令二楼大厅瞬间安静,正在喝酒闲聊之人纷纷向这里窥探。只是在发现黑衣青年,并且察觉到他的境界之后,所有人都收回目光,然后安静的装作正在认真吃菜。 “这位是巽风城的小公主?怎么,风璃邀我去巽风城一游,被我拒绝后派了小公主再次邀请吗?”黑衣青年并不着恼,戏谑风狸一声,转头看向崔祛等人,意外道:“这不是崔公子和诸葛姑娘吗,你们怎么也在这里?” 崔祛和诸葛荇前冲的脚步微顿,但还是疾抢几步,和陈瑜、风狸站在一起,满是疑惑的看向黑衣青年。 能认识崔祛和诸葛荇,陈瑜已经可以肯定,此人或许确实去过如意宗。 “还请前辈恕晚辈眼拙……”陈瑜不敢太刺激黑衣青年,缓缓抱拳正要相询。 “诶!陈兄怎么如此客气?”黑衣青年出声阻止,道:“想当初在如意宗,我还在陈兄和紫苏姑娘麾下效力。那时我尚要称陈兄一声‘陈公子’,今日和陈兄平辈论交,被别人知道还以为我要高攀呢。” 能说出这些,陈瑜心中再无疑虑,此人确实去过如意宗。至于以元婴之境进入如意宗,或许是因为他有什么宝物。 黑衣青年见陈瑜和崔祛等人仍然有些疑虑,哑然一笑,露出两排整齐发亮的牙齿,道:“陈兄还没想起我吗?”说着,黑衣青年轻拍腰间储物袋,手中突然多了两把小巧斧子。 “吴峰泰,吴兄!”看到这两把小斧,再结合黑衣青年眼中那一抹熟悉,陈瑜立即脱口而出。 “这位前辈,竟是吴峰泰?”诸葛荇同样失声。 “那个铁塔一般的壮汉吴峰泰?”崔祛也大为惊讶。 他们认识的吴峰泰确实像铁塔一般,又高又壮。但黑衣青年就站在面前,他身形高挑健硕,远算不上壮硕。 “夺舍!”这是所有人的第一反应。也只有夺舍,此人或许才有机会,以凝气境界进入如意宗。 在诸葛荇和崔祛惊讶之际,黑衣青年将两只小斧收起,伸手招来酒楼伙计,要他再准备几只小几拼起来。 “在下确实姓吴名峰泰,那位铁塔吴峰泰与我同名同姓。”黑请青年吴峰泰道,同时延手请陈瑜入坐。 “同名同姓。”陈瑜的脸颊直抽抽,将来遇到和自己一样同名同姓者,是我夺舍他呢,还是被他夺舍我? “你们也不要瞎想,因为确切的说,我一开始并没有对他夺舍。只是他运气不佳,虽顺利攀上了南山门,却被那尊石妖给杀了,我只是借了他的尸体一用而已。”看着众人脸色,黑衣青年吴峰泰解释道。 颇有些尴尬的点点头,而且跟元婴修士平起平坐,着实令人有些拘谨和不知所措。不过很快,陈瑜想起一个细节,因此刚刚升起的拘束感顿时被他抛之脑后。 当日初到跃马原,初见吴峰泰之时,他的幽光剑非常安静。然而和吴峰泰于镇魔渊再遇,幽光剑突然发热并且急速震动。 时至今日,陈瑜已经明白,幽光剑有如此表现,就说明他面对的人已经不是其本来的灵魂。就像林飞师兄,就像吴峰泰,就像在袁家村遇到的李佶。 “可、可如意宗不允许出现超过凝气境界的力量啊?”斜坐在吴峰泰对面的崔祛,问出他们所有人的疑惑。 酒楼伙计速度很麻利,几张矮几迅速摆好,众人面前拼接出一条长案。 风狸有恃无恐,在吴叔阻止无果下靠着吴峰泰坐下。吴叔无奈,只好挨着风狸坐下,接着是慧远。 吴峰泰的对面,依次是陈瑜、崔祛、诸葛荇和昭僖。陈瑜将自己这些友人,一一向吴峰泰介绍。而吴峰泰的举止很令人感动,因为介绍到吴叔这个仆役时,他也毫不介意的见礼。 “我花了大代价,颇费了一些手段,总算混进去了。”吴峰泰含糊道。陈瑜等人知道,这可能涉及到他的功法秘密,因此也不再追问。 而且陈瑜更是想到,当日在星空大殿抛起小花,指点他和紫苏进入下方石殿的那位存在。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发现那人的踪迹,想来……陈瑜大胆的想,那人的境界,应该超过元婴! “对了,你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吴峰泰道:“刚才借着黄昏看人间烟火,不期然看到陈兄,甚至看到小花我都没敢相信。” 陈瑜是因为传送阵出了问题,崔祛是被人追杀,慌不择路而来了此地,诸葛荇就简单了,她的家就在巽风半岛。 “我也想过有一天会跟元婴大能平辈论交,但没想到会这么快。”解释一通,陈瑜看着吴峰泰,有些洒然的一笑,道:“而且能和我平辈论交的元婴大能,我一直以为应该是陆临风、刘叉和崔祛他们,然而他们不争气,反而让吴、吴兄抢先了。” “你这……哪有你这么论的?”崔祛气结,举起伙计刚摆上的酒杯,向吴峰泰邀请道:“陈瑜不喝酒,在下和吴兄喝一杯可好?” 吴峰泰欣然,举起自己的酒杯一饮而尽。 “陈兄果然还是陈兄,这么快就适应了我元婴的身份。”吴峰泰脸上闪过红晕,笑道:“而” 酒桌上顿时热闹,大厅里其他客人见没有发生期待中的事,只好羡慕陈瑜等人一阵,然后各自开始畅饮。只是他们的声音再没有刚才的吵闹,而且还不时的向陈瑜这一桌打量一番。 “对了吴兄,你进如意宗,也是为了人皇令牌?”几巡酒过后,陈瑜看着吴峰泰问道。 “这世间谁不想要人皇令牌,那里面可隐藏着长生之法啊。”吴峰泰先是叹一句,话风一转道:“但我还真不是为了人皇令牌,我费尽周折进入如意宗,是想领会其中的意志。一个已经覆灭数万年的宗门里,竟还有意志存在,这个宗门很不简单啊!” “意志?”陈瑜、崔祛、诸葛荇等人不理会吴峰泰的感慨,他们很是诧异,便是吴叔这位结丹修士,也和陈瑜等人一样茫然。 “陈兄有没有想过,进入如意宗之后,直到登上南山门这遥远的距离,我等修士为何不能借法宝飞行?”吴峰泰不理会众人的诧异,反而问道。 “可以飞行啊。”陈瑜想都没想,道:“初进如意宗,我被一只蝗妖追杀,那时我就祭起了罗盘。接着渡过月芽湖,当时所有人都是各施手段飞行而过……” 陈瑜一边述说,眼睛越来越亮。 “没错,需要飞行时,我们尽可祭起法宝赶路。但是在如意宗的大部分时间,我们其实是靠两条腿在赶路。”崔祛接着陈瑜的话,突然失声道:“我们不是不能飞行,而是没去想以修士最应该的方式去赶路!” “崔兄好悟性!”吴峰泰赞了一句,看着陈瑜道:“这就是意志,相比规则更隐晦,相比元婴修士的言出法随更温和。但是那么多人进入如意宗,包括很多筑基修士,他们身在其中却没有去想,为何要步行那么远的路!” 听着吴峰泰的解说,陈瑜感觉自己懂了,但仔细一想,又好像什么都没懂。 看出陈瑜和崔祛等人的疑惑,吴峰泰继续道:“就像如意宗没有高过三丈之木,但群山可冲向云宵。”见他们脸上疑惑更甚,笑了笑,吴峰泰继续道:“就像四季轮替、生老病死是规则,但这天地仍然允许我等修士的存在。而我们的存在,就是天地意志的允许!” 西北修仙界的凡人大多不长寿,因此男子三十岁而自称老夫。中洲灵气浓郁,但凡人仍然岁不过百。 可修仙之士的存在,却一直在挑战寿元的极限。 凝气修士岁不过百、筑基修士正常只能活两百岁,结丹五百岁,元婴千岁。但陈瑜等人却知道,这些是规则而不是意志。 因为增元丹、寿元果的存在,任何境界的修士,都可以获得更高的寿元。 寿元是规则,而天地意志更温和,允许出现挑战寿元之极限者。 不过,陈瑜等人心中虽然对意志有了模糊的认识,却如雾里看花很不真切。 “吴兄认识的可真深刻,这就是元婴修士的境界吗?”不愿在无法理解之事上花心思,陈瑜向吴峰泰问道。 “这并不是元婴的境界,只是自己胡思乱想,偶然得到的一点感悟。”吴峰泰笑了笑道。见陈瑜有意岔开话题,而且面前这几人都只是凝气境的小修士,跟他们谈规则谈意志实在太早,遂开始聊起中洲近些日子发生的大事,而这些大事都跟人皇有关。 (未完待续) 第597章 东海有重宝 第597章 “吴兄,也对人皇感兴趣?”众人谈论的很是激烈,连慧远都不时插一两句。待他们闲聊的间隙,陈瑜终于问出他最好奇的问题。 “陈兄这是什么话,人皇离位已经太长岁月,不说我们这些微末修士,即使是那些正在沉睡的古老存在,也在期待着世间出现新人皇。”吴峰泰道:“如此,我为何不能对人皇感兴趣?” “但吴兄是妖修啊。”陈瑜看着吴峰泰,担心这话会伤到他,立即道:“吴兄见谅,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人皇、人皇’,应该是由人作为新皇?” “你是说这个啊。”吴峰泰不以为意的笑笑,看众人一眼,道:“你们可知道,传说中最后一位人皇当然有皇后,但他的后宫里,有一位狐妖贵妃,有一位琵琶贵妃?” 见众人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吴峰泰油然一笑,道:“在原本的规则里,人皇是靠血脉来传承。然而如今已经过了无数岁月,这世间任何生灵都可能拥有人皇的血脉,也就是说,这世间任何生灵都有资格成为新人皇!” 陈瑜仍然在呆愣,他心里此时掀起无数念头。 末代人皇有一位狐妖贵妃,此事捏着鼻子他能忍,但那位人皇是哪里出了毛病不成,竟还有一位枇杷贵妃! 陈瑜没意识到自己听岔了,他只知道,如果吴峰泰所说的传说有丁点靠谱,那么末代人皇被赶下台简直是活该。 同时陈瑜也终于明白,既然末代人皇有狐妖妃子,那么会不会再有一位榕树妃子?无数岁月之后的现在,世间任何生灵都拥有人皇血脉还真就不足为奇。 “再说人皇只是一个称号,就像你们风临城长史这个位子,陈兄可以出任,小花、灌婴化形后也可以担任。”吴峰泰笑笑,道:“既然只是一个称号,那我去争一争有何不可?” “有吴兄要争人皇,那还有我们什么事?”崔祛耸耸肩,道:“而且将来当真要争的时候,那些正在沉睡的老古董肯定也会诈尸起来凑热闹,如此,就更没我们这些小修士什么事了。” 时至今日,陈瑜已经知道这世间其实有很多超越化神境的存在。 他们并不是长生,但为了多活几天就选择了沉睡。小时候跟父亲去镇上,陈瑜经常能在墙角等阴暗处看到一些人。 听父亲说,那些人都是乞丐,而夕落镇太穷,并没有多少剩余的食物。那些乞丐就选择沉睡,因为只要睡过去,人就不会感到饥饿。 普通人如是,修士只要做好准备,就像那条巨蛟一样,也可以通过沉睡来减缓寿元的流逝。只是陈瑜曾天真的,想通过沉睡以减轻父亲的压力。但结果很不好,他直接被饿醒了。 “怎么,陈兄和崔兄对人皇之位也有兴趣?”吴峰泰夹口菜,看着二人问道。 “没有!”出乎意料的,陈瑜和崔祛异口同声道。 “我是魔修,我此生最大的野心,是成为魔主。”崔祛毫不避讳道。 要想成为魔主,就必须率领魔门重回中洲。然而中洲不止有五大宗门,更有七大世家以及妖仙宗和妖神宗,要突破这些顶级势力,绝非区区百年、千年可以完成。 至于人皇?待魔门重回中洲,崔祛不确定自己还有多少寿元,更不确定自己还有没有锐气去争一争。 “如果我的师门还在,而我恰好来中洲游历,那时说不得我会择一明主而辅之。”陈瑜说着苦笑道:“但我的师门已经覆灭,而我资质太差。此生,我只求元婴,只求能够重建紫阳宗,至于其他,不是我该想的。” “即使师门还在,你想的竟是择一明主而辅之?”问话的是风狸,只见她不可思议道:“你当真就没想过,自己去争人皇的吗?” “吴兄知我。”陈瑜给吴峰泰一个苦笑,向风狸道:“如果紫阳宗还在,我就是一个胸无大志的纨绔。在紫阳九殿有一个位子,还是师姐强加给我的志向。” 说到这里,陈瑜突然冲风狸狡黠一笑,道:“而且有一点风狸姑娘可能没想到,如果争人皇最后失败呢?” 众皆默然,独风狸愕然,她有些懵懂的看向身边的吴叔。 “如果争人皇失败,最终定会难免一死。而如果只是辅佐,待明主身死之后,陈公子要么回紫阳宗归隐,要么再选一明主去投。”吴叔向风狸解释道:“比起那所谓的明主,辅臣的性命更有保障。” “你、你怎么能这样?”风狸顿时感觉眼前的饭都不香了,放下筷子开始生闷气。 崔祛就坐在她对面,此时一边斥责陈瑜,一边安慰风狸好不慌乱。 楼外楼的二楼大厅里无遮无拦,陈瑜、吴峰泰等人谈话也没有设下隔音禁制,因此他们的谈话内容,令整个大厅里的有心人尽数听了去。 有些人嘲笑崔祛的胸无大志,对于人皇他连想都不去想;有些人在嘲笑陈瑜的目光短浅,因为只要能拉起一帮人马,要么争人皇要么重建宗门,这两样并不冲突;但还有一些人,在感慨陈瑜和崔祛的清醒。 人皇,代表着极致的权力,极致的实力,以及极致的富贵。如今人皇之位虚悬,稍有心思者都会往这方面努力。可以预见,将来的中洲定会比现在更乱,然而大乱之后,这座大厅里又有几人,还能活着回忆今日他们嘲笑的对象? “对了吴兄,你是妖仙宗弟子?”无视崔祛的斥责,陈瑜向吴峰泰问道。 “并不是所有妖修都出身妖仙宗。”吴峰泰微微一笑,看一眼风狸。正在生闷气的风狸被他看地浑身一僵,令她身边的吴叔大感警惕,只是吴峰泰很快收回了目光。 “我和这位风狸姑娘一样,家里有几座小城,算是修仙世家。”吴峰泰重新看向陈瑜,道:“不过我家不在巽风半岛,陈兄想来也没有听说过。” 诸葛荇知道,陈瑜只是看到吴峰泰突然动了念头,想向他托付李佶,并不关心他的家族在什么地方。 “那吴兄怎么会来巽风半岛,不会和陈公子一样,也是传送阵出了问题?”诸葛荇问道。 “快别再说传送阵了。”吴峰泰身为元婴,对传送阵出问题也是大为忌讳,道:“传送阵出了问题,而陈瑜仍然能全须全尾的坐在这里,应该是有大气运傍身。” 陈瑜确实是运气好,才能在传送中出了问题还能安然无恙。如果运气不好,其脑袋出现在栎阳、身体出现在风临城这种情况都属于寻常。 “至于我来巽风半岛,是因为东海将有宝物现世,我想去碰碰运气。”吴峰泰道。 大厅里蓦然一静。 “原来我祖父邀请你,是为了让你助他一臂之力!”正在生闷气的风狸,也不管正在安慰她的崔祛,转过头看向吴峰泰,道:“你拒绝了我祖父,如今又出现在这里,难道你也想要那件宝物?” 说着,风狸想到什么,又转过头看向陈瑜,道:“过一阵子我祖父要来风临城,就住你府上。你回去跟罗城主说一声,到时候不要开启大阵。” “什么情况,我那破府邸哪住得下这么多人?”陈瑜被安排的明明白白,看向吴峰泰问道:“吴兄去了风临城,也住我府上?” “本来打算风餐露宿,但既然陈兄在风临城有府邸,那也算我一个。”吴峰泰道。 “到底是什么宝物,竟能劳动风城主和吴兄这样的元婴?”诸葛荇大感惊讶。 “而且,我在巽风城主府住了半个月,竟没得到丝毫消息。”崔祛大感不满,猛然抬头看着风狸,怒道:“风姑娘都知道,竟没有告诉我?” “跟你说了有什么用,我也是偷偷去祖父书房偶然听到的。”风狸哼了一声,道:“此次去的全都是元婴境界,说明那件宝物不是我们能觊觎的!” “风狸姑娘说得没错,此番惊动的都是元婴修士。”吴峰泰道:“根据我得到的消息,那是东海一处岛屿,妖仙宗某位叛逃长老所遗之物。至于是什么宝物,有什么用处实在众说纷纭,谁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东西。” “阿弥陀佛,数百年内乱,果然严重削弱了妖仙宗的力量。”手中拨动着念珠,慧远颇有些忧心忡忡道:“如果妖仙宗无力掌控境内岛屿,是不是说明也无力镇守东海了?” “应该是因为全力镇守东海,才导致无力掌控岛屿。”吴峰泰纠正道。 什么镇守东海,为什么要镇守东海?陈瑜正想问…… “那个,刚才风姑娘说,要罗城主不可开启大阵,是什么大阵?”一直没有说话的昭僖,此时实在难抑好奇问道。 “昭兄不知道?”崔祛讶然。 “其实,我也不知道什么阵法。”陈瑜当即忘了问为何要镇守东海,他有些尴尬。他在城主府任职,只知道风临城的护城大阵掌握在夫人手中。但他更知道,护城大阵的威力无法威胁到元婴,那么风狸所指的大阵,又是什么? “你们不知道?”诸葛荇才是最意外,因为昭僖和陈瑜这二人,一个本就出身巽风半岛,另一个对城主府比自己府邸还熟悉,他们竟不知道? “难道,有什么是我们必须知道的吗?”陈瑜反问。 轻拍额头,崔祛有些无语地道:“整个巽风半岛深受海妖肆虐之苦,甚至以巽风城的实力也捉襟见肘,我和风狸回去这半个月里,根本没感觉到年味。但我的陈大公子,你难道没发现,临海三城安静的有些不正常吗?” 崔祛说得没错,以巽风城实力之强,也被海妖弄得疲于奔命,可临海三城虽然时有妖兽作乱,但危害并不大,至少并没有出现高境界的妖修。 “这世间城池不说全部,但绝大部分的城主府都处于城池的正中,唯临海三城的城主府各据正北。”诸葛荇不愿陈瑜难堪,道:“这是因为,临海三城其实是一座诛妖大阵,而阵眼就在各城主府。” 诛妖大阵原本叫什么已经无从考证,因为这三城的主人早已换了无数。而且诛妖大阵开始时,并不是专门针对海妖,而是为了防备妖仙宗。 “一旦有大妖,比如我以及风城主这样的元婴大妖出现,会自行令大阵启动。”吴峰泰接着道:“当然,如果小妖的数量太大令三城不堪重负,三城之主亦可凭着阵枢启动大阵。” “原来是这样。”陈瑜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探出身子看向昭僖,道:“昭兄别太往心里去,风临、风沫和风烈打得不可开交,我也没想到这三城竟还有如此联系。” “陈兄你可真不会安慰人。”昭僖苦笑。 陈瑜毕竟是个外人,来巽风半岛满打满算才半年。而且这半年来先是身陷樟木太场,接着又为迎接褚瑞祥而忙了两个多月,他不知道诛妖大阵的存在情有可原。 但昭僖可是出身莱州昭氏,二十多年来竟没有听说过诛妖大阵,可见他在昭氏的地位是何等低微,又是如何的被排斥。 (未完待续) 第598章 又见三元锁神术 第598章 上元节之后,风临城的热闹有所回落,但比起往日仍然繁华。一些久住风临城的修士甚至错以为,又回到了风波秘境即将开启的那些日子。 吴峰泰还有事,陈瑜知道自己境界低微,因此也不打听,只是携崔祛、诸葛荇等人回府。 原本以为褚瑞祥之后,典客司接下来要忙的只剩下仪仗队事宜。然而仪仗队的事还在扯皮,可陈瑜并没有得到清闲。 那天晚上秘谋时,崔祛向陈瑜问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罗虚之城主怎么可能放任二子争储,他如何保证二子争储之际,风临城以及城卫军仍然保持稳定? 陈瑜道:“风临城卫军从五十人一队的队率,到百夫长再到千夫长,全都是由城主府侍卫充任。也就是说,除了伍长、什长之外,罗城主对城卫军的各级将官,有足够的信心。” 上元节前,陈瑜向罗嘉昕介绍了推荐优秀城卫军士去宗门拜师的设想。罗虚之城主略作修改,早已将这个计划向全体城卫军公布。 因为相比城主府,各宗门或许并没有高阶功法,然而那里修炼氛围浓厚,是最容易产生高手的地方。再者,就算出身城主府,将来有一天外出历练,别人仍然会将其归类为散修。 如果能拜入宗门就大不一样,即使这个宗门非常弱小,但外出历练时,人们仍然会本能的对其高看一眼。 这个计划有助于罗城主收买人心,他为了尽快得到落实,已经有些迫不及待。 关于仪仗队的事,大长老方雍、大统领穆子昭以及城主府六位长老不置可否。如今反对最激烈的,理所当然是长公子罗嘉辉,以及最出人意料的方绍。 方雍跟穆子昭当然不会轻易表态,这一点任谁都可以理解。六位长老也不表态,却是他们对风临罗氏争储至今仍有余悸。 争储最残酷之处在于,争执双方根本不论对错,甚至不看输赢。那是输了就有可能身死族灭,而赢了也可能引起新主忌惮的出力不讨好。 如今仪仗队的设立事关争储,风临城有实力的大员躲都来不及,又怎么可能轻易将自己卷进去? 罗嘉昕极言仪仗队的好处,罗嘉辉则认为完全没有必要,若再有他城使者前来,继续以城卫军相迎即可。而方绍更干脆,他在没有得到罗虚之授意之前,竟以《观兵纪要》所载,自行对麾下凝气境城卫军进行操练! “方绍以观兵纪要操练城卫军,也在你的算计之中?”崔祛喝着茶,向陈瑜问道。 陈瑜的府邸已经换了门匾,由主簿符换成长史府。二月的花园其实没什么好看的,除了残雪、冬青以及枯枝之外再无其他。陈瑜、崔祛和诸葛荇于晚饭之后,再次例行聚在一起。 “我知道他会练兵,但我不知道他不知会一声就练兵。”陈瑜大为感慨道。 “罗城主年轻时有过外出历练的经历,那次历练应该不怎么愉快,导致他的两个儿子,以及方绍这个内侄已经筑基境了,竟没有出过风临城,唉!”诸葛荇也叹气道。 “其实,方绍这么自行其事,是因为他太相信自己的姑父和表弟。”陈瑜给自己倒一杯茶,有些过意不去地道:“紫阳宗最后的那段日子,屈突昧师叔曾叮嘱过我,要始终保持着一颗赤子之心,要尽可能的保护见到的每一个美好,但我终是让他失望了。方绍对他姑父,对他表弟的信任是一种很美好的情感,却被我利用了!” 陈瑜其实想说,当日屈突昧师叔为他讲解《韬略》时令他感到恶心,然而转过头来,他却活成了令自己恶心的模样。只是这二人都不知道《韬略》的存在,要给他们解释又太麻烦,因此只好换一种说法。 “利用就利用,开弓没有回头箭,我们已经进行到这一步了,只能继续走下去。”崔祛无所谓的摆摆手,突然想起一事,看着陈瑜问道:“对了,方绍会盗取《观兵纪要》,也在你的算计之中?” “只是灵机一动,并不是太大的算计。”陈瑜很有把握的一笑,见崔祛和诸葛荇仍然望着自己,遂道:“《观兵纪要》的书写速度由我掌握,当时崔大公子帮罗嘉昕培养人主气度,因此罗二公子正在遣散府中侍妾。” 人嘛,拥有时不会珍惜,即将失去时又会牵肠挂肚。就拿罗嘉昕来说,平日那几个院子的侍妾,他甚至连名字都记不住。然而当真要将她们遣散时,心中定会生起浓浓的不舍。 罗嘉昕没有过外出历练的经验,遇事无法自如掌控情绪。遣散侍妾定会影响心情,而心情势必影响到方方面面,比如,陈瑜送出的书,他没心思看。 而有心算无心,陈瑜早已将城主府的各种关系了解的足够全面。他知道景蕊会向罗虚之说起观兵纪要,也知道方绍定会对此书感到好奇。恰逢罗嘉昕那几天因遣散侍妾而心情低落,那么他的侍妾将书盗给方绍,也就顺理成章了。 “不露丝毫痕迹啊,今日若非你承认,我还一直以为这其中从未有过算计!”崔祛有些畏惧的看向陈瑜,道:“还好我足够警惕,你的算计在我这里注定了要落空!” “你也太高看自己了,要算计你最是容易不过。”陈瑜嗤之以鼻,看向诸葛荇,道:“诸葛姑娘说说,要算计我们崔大公子当从何处着手?” “风狸!”诸葛荇正要喝茶,闻言轻吐这两个字,一点也不影响她的香茗入口。 崔祛的脸色顿时变成了猪肚,同时心中猛然一凛。原来,他的软助竟如此明显,若有人通过风狸算计他,当真太容易不过! “多谢!”崔祛以茶代酒向陈瑜和诸葛荇举杯。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陈瑜这句话,确实是在提醒他。 “陈公子明天要去哪里?”诸葛荇见这二人突然严肃起来,立即岔开话题问道。 方绍未知会罗虚之而私自操练麾下城卫军士,他自己找死与他人无干。仪仗队的事由崔祛帮罗嘉昕谋划,陈瑜还有其他事要做。 风临境内有很多小宗门、小家族,自提出推荐优秀城卫军士去宗门拜师,那么接下来跟那些小宗门交涉,就是典客司的任务。 罗嘉昕要跟方绍以及罗嘉辉进行周旋,因此与小宗门交涉的重任,就落到典客司丞冯莫白,以及典客司长史陈瑜的身上。当然,最忙碌的当属陈瑜。 “明天还好不算远,去惊鸿剑派。”陈瑜有些疲惫道。 冯莫白官职更高,而且是结丹境界,与小宗门主要由他来商议具体细节。但陈瑜必须每个宗门都跑一遍,他要拜访那些宗门,看看有没有意向跟城主府进行合作。 刚开始的时候,崔祛、风狸对这些小宗门很是好奇,陪同陈瑜对好几个宗门进行拜访。但这些小宗门确实太小,不止弟子数里太少,其掌门甚至有可能只有筑基境界。因此几次之后,风狸再没了兴趣,崔祛要帮罗嘉昕谋划,典客司还有其他事要处理,诸葛荇也没了闲情。 惊鸿剑派位于风临城东北方七百余里,这个小宗门还好,虽没有元婴坐镇,也没有护宗大阵,但其掌门至少是结丹境界。而且陈瑜说明来意,并且接纳城卫军之后城卫府会减免灵石,其掌门当即就点头同意。 在惊鸿剑派稍作参观,留宿一晚,第二天午饭过后,陈瑜就告辞离开。 已经是二月中旬,阳光很是明媚。山间向阳处冬日的残雪已经消融,枯草的根茎处终于开始泛绿。 正在飞行的陈瑜突然改变方向,御剑向地面疾驰而去。 这是一座低矮小山的山脚,松软的泥土中,枯黄的杂草丛里生长着大片泛白的野草。 “还真是菌陈!”待终于看清,陈瑜顿时欢呼。昨天在惊鸿剑派游览时,在那里看到几丛菌陈,当时不好下手采收,而且那几丛也实在太少。 “小花还有灌婴,你们以风刃术,将这些菌陈全给我采下来。记住别弄散了,带点根。”陈瑜感受着阳光洒落在身上的惬意,吩咐两只小兽道。 小花不能离开陈瑜太远,不然有性命之忧。灌婴要跟着陈瑜识字,因此这些天一直随他四处奔波。 菌陈,又称白蒿,是一种野草但也是一味药。 不过陈瑜看到菌陈首先想到,小时候,这菌陈可是他和父亲的救命粮。 以风刃术除草,灌婴有些不屑,然而看到小花小爪子掐诀,已经开始采摘而且非常熟练的样子。灌婴的不屑转换为不服,它也伸出鹰爪祭起风刃术,对面前的每一株菌陈都要和小花争抢。 “你们是不知道啊,小时候家里穷,每年青黄不接的时候,我爹漫山遍野的采摘菌陈,这才把我拉扯大。”见小花和灌婴又开始比赛,陈瑜暗自失笑,道:“将这些菌陈洗净、剁碎,和上面糊铺平蒸熟,就是菌陈饼。如果偷懒没有铺平,蒸熟就是菌陈疙瘩。” “不论是饼还是疙瘩,调一些作料蘸着吃……”陈瑜吸溜一下口水,道:“醋和辣椒一定要多放点,那种又酸又辣,当真是人间难得的美味。” 原来这玩意可以吃?灌婴已经是凝气九层境界,但它的风刃术稍有些生疏,和小花的一番争抢竟变得势均力敌。听说这些野草可以吃,再听陈瑜吸溜口水的声音,它当即打起十足的精神,一边嘎嘎大叫,一边将看到的所有菌陈尽数采收。 “离风临城已经不远了,今晚回去我亲自下厨,给大家做一顿菌陈餐!”陈瑜满脸兴奋双目放光道。 吱—— 久违的,小花再次以这种叫声向陈瑜示警,而且其叫声里带着从未有过的凄厉。 陈瑜浑身刚刚泛起紫霞,一道熟悉的声音已经在耳边响起。 “陈长史竟有这样的雅兴?” 冯莫白,风临城曾经珍宝阁掌柜,如今风临城典客司结丹境界司丞! 看小花一眼,这一大片菌陈,已经被它们采收大半,此时小花和灌婴正僵在那里。 慢慢转过身子,身后三丈处果然是须发花白,脸上带着皱纹,一副很是苍老样子的冯莫白。此时,冯莫白脸上露出残忍的笑,浑身更有杀气在弥漫。 “见过冯司丞。”陈瑜心中慌乱但神色不变,认真一礼,道:“冯司丞可是刚从凌宵剑派回来,在下也刚拜访了惊鸿剑派,他们很是乐意,明天冯司丞又有的忙了。” “小蓄牲,你终于落到老夫的手里了!”冯莫白脸上那抹残忍愈浓,只见他袍袖轻挥,三点精芒瞬间,精准无误的,没入陈瑜眉心、胸口以及丹田。 三元锁神术!冯莫白以结丹之尊,甫一见到陈瑜连寒喧都没有,便以三元锁神术将陈瑜立即禁锢! (未完待续) 第599章 一缕阳光 第599章 境界的压制,于低阶修士而言几乎无解。陈瑜眼看着三点精芒向自己飞来,他也想过有所动作,但只是想想而已,甚至心中才刚刚起念,这个念头和他的身体就瞬间被禁锢。冯莫白出手之果断,三点精芒速度之快,根本不给陈瑜催动桃夭符的丝毫几会。 吱吱的大叫声起,小花勃然大怒,小嘴一张吐出一把三尺宝剑就要有所动作。却见一招禁锢了陈瑜的冯莫白,其眼睛里满是杀意的向它看来。 同时,冯莫白右手张开,向着小花这里虚握。杀死陈瑜之前,他要先杀小花稍解心头之恨。 蓦然眼前一花,獾身、羊角、鹰爪无尾的灌婴,已经以它极致的速度挡在小花身前。 冯莫白伸出的右手微滞,接着冷哼一声,袍袖轻挥卷着陈瑜冲天而起。他是向风临城飞去的。 灌婴乃元婴修士灌夫的孙子,杀了它灌夫一定会发狂,整个风临城也无法承受其怒火。而且小花是陈瑜的灵兽,只要杀了陈瑜,小花一样会死。 见冯莫白早已消失无踪,灌婴立刻转过身来,却见小花以神识控制着宝剑,已经转身正在向冯莫白那里追去。 嘎嘎的急切叫声响起,灌婴几个纵跃来到小花面前。 小花黑宝石般温润的眼睛已经赤红,见灌婴挡路,它祭起宝剑就要向其斩下。 灌婴大急,但并不闪避,而是更急切的嘎嘎大叫。 宝剑离灌婴三尺停下,在其嘎嘎的叫声里,小花只是偶尔吱吱叫出几声,但赤红的双目逐渐恢复正常。 两只小兽稍作交流,灌婴从小花身上抓下几根毛发,小嘴一张,同样吐出一把三尺宝剑。只见它浑身妖气蓦然腾起,竟像寻常修士一般,祭起宝剑冲天而起。这把宝剑是小花所赠,灌婴要御剑而行,它要尽快赶回风临城向崔祛等人报信。 而小花,目送灌婴离去,其小鼻子在空气中轻嗅一番,认准方向循着气味,尽可能的在崔祛等人到来之前找到陈瑜。 灌婴向西而去,小花向南追寻。 这是一处地牢,有阵法隔绝了和外界的联系。 长宽各五丈,高约三丈。地牢里有月光石在照耀,可以看到这里非常空旷。 三枚金针已经被取出,但陈瑜再次被扒光了衣物精赤着身子,还好,这次冯莫白给他留了短裤。 他被“大”字形以幽铁链锁在木架上,这条幽铁链是一件法宝,其上不止有金色符纹不时闪烁,锁定陈瑜手腕、脚腕以及脖子的铁环上,有细若麦芒般的密密倒刺。只要稍作活动,这些倒刺就会扎进肉里,幽铁链特有的森寒,就会延着经脉传遍全身,令人顿时生起窒息之痛。 陈瑜的左边是一张长条几案,上面铺满灰尘,显然这个地牢已经荒废了很久。他的右边是一只大火炉,炉内烧着的不是焦炭,而是火精石。火炉内,一只烙铁已经通红。 除此之外,有一束三尺方圆的阳光,从屋顶照射下来落在陈瑜面前。无数粉尘正在这束阳光里幻明幻灭。 “陈大公子,陈长史。”满身杀气的冯莫白,嘴角溢出残忍的笑容看着陈瑜。他轻拍储物袋,取出一卷画轴打开,压抑着心中恨意沉声道:“你,可曾见过这画中女子?” 画中是一个女子,身着绿色及裳,五官轮廓很是精致,但陈瑜可以肯定,他不认识此人。 “此人是谁,我没见过她。”被幽铁链所缚,陈瑜不敢稍动丝毫,甚至连这句回答都要小心翼翼,他担心颈环上的细密倒刺再次扎进肉里。 “你没见过?”冯莫白刷地收起画轴,同时一拳狠狠击中陈瑜左肋。 肋骨断裂的脆响轻晰可辨,陈瑜一声惨叫,嘴角当即就有血沫溢出。同时这一击扯动幽铁连,陈瑜的手腕、脚腕以及脖颈顿时有鲜血流淌。 “你没见过!”冯莫白再次一拳击中陈瑜右肋。 “老夫给你提示一下,海边、礁石,那个绿衣女子!”冯莫白凑近陈瑜面前,吼道。 地牢里有阵法,不论陈瑜的惨叫,还是冯莫白的怒吼,不会有丝毫声音传出。 海边,陈瑜只去了两次。 最近这一次有吴叔这个结丹修士,因此非常顺利并没有任何意外发生。 而上一次,是和罗嘉昕、景蕊以及方绍同行…… “前辈说的是她?”陈瑜脸色惨白,嘴角的鲜血已经染红了前半身。此时强忍着肋骨被打断的剧痛,道:“不论她是什么人,我和二公子、景蕊道长还有方大统领去时,她已经死了并且尸身已经开始腐坏,是晚辈以火球术烧去她的尸身!” “已经死了,你以为我会信吗?”冯莫白说着,再次对陈瑜拳打脚踢。只见他状若疯癫,一边施以拳脚一边怒吼道:“她是我的徒弟,本来要和我儿子冯俊翔一起,为我去风波秘境收集天候水!我儿子被杀你不救,我的徒弟也被你所杀!陈瑜,今日你别想活命!” 一个时辰,冯莫白打了陈瑜足足一个时辰。而陈瑜也从最开始的拼命惨叫,变成后来的用鼻子哼哼。 这一个时辰里,陈瑜的肋骨尽碎! 陈瑜一边承受着从未有过的凄惨,已经晕眩的目光不时的,向面前那束阳光看去。这束阳光正在向东移动,说明太阳正在西移,说明时间正在被他慢慢熬过去。 同时,被冯莫白殴打的这一个时辰里,陈瑜心中已经明白。 冯莫白不敢杀他! 结丹修士想杀凝气修士,只需一个眼神就足够。而此时他两排肋骨被尽数打断,这是并不是要他性命,这是折磨。 至于为什么会如此? 很简单,因为他的魂玉就在城主府。而谁敢杀他,魂玉破碎之时会显示凶手的相貌。这是入职城主府的一个保障,如今也成了他活命的唯一稻草。 冯莫白已经很苍老,尽管是结丹修士,但他要控制着力量,既要尽可能的折磨陈瑜,又不能让他就这么死去,一个时辰下来冯莫白也很是疲惫。 在旁边的长条矮几上稍作休息,待屋顶那束阳光再次东移,算算时间已经是下午酉时。 这时,终于歇够的冯莫白,他起身满是仇恨的瞪陈瑜一眼。然后,他转身离去。 这一眼所蕴含的如此之仇如此之恨,当真是倾整个东海也无法浇灭。只是冯莫白表错了情,因为陈瑜此时低垂着脑袋,若非有幽铁链绑缚,陈瑜此时连站都不可能。 脚步声渐远,地牢西侧有石门开启的声音,冯莫白竟真的走了! 是了,冯莫白乃典客司丞,这些日子陈瑜在四处奔波,并且有时候会在被他拜访的宗门留宿。这是因为,陈瑜是凝气境修士,他即使御剑飞行,速度还是太慢。 而冯莫白乃结丹修士,尽管是三色杂丹,可他无须御剑速度仍然太快! 也是因此,他每天晚上都要回城主府,将这一天与各宗门商议的细节向城主汇报。 不曾想,冯莫白因境界高深,没有给陈瑜任何机会就将他擒获。但同时也因为境界高深,他无法连夜折磨陈瑜,终于给了陈瑜喘息之机。 听到石门开启又关闭的声音,陈瑜嘴角拉着血丝,微微抬起头看了一眼。冯莫白没有看到这个眼神,不然他一定会不管不顾,先将陈瑜杀了以绝后患。因为这一眼所蕴含的如此之仇,如此之恨,同样是倾整个东海之水也难以浇灭! 但是,陈瑜收回目光,微闭了双目全力催动紫阳真诀专心疗伤。 有过自碎丹田的经历,有过被孟元璋一剑两个窟隆,更是流逝近三成鲜血的经历,如今身上这点伤虽然严重,但陈瑜能够承受! “原来,那日在海边礁石上看到的,那位明显被鳗妖所杀的绿衣女子,竟是冯莫白的徒弟。”正在疗伤的陈瑜如是想道。 “这里距离风临城五百余里,到了明天,小花和灌婴应该可以找来崔祛他们?”陈瑜心中满是期待。 他没有等来崔祛,他尽往好处去想,却忘了在中洲修仙界,各城能管辖之地只有百里。就像风临城名义上的属地俨然一个凡人国渡,然而百里之外尽归各小家族小宗门管辖,风临城只是定时收取灵石作为税赋而已。 对于风临城而言,百里之外就是法外之地,这里每天、每时、每刻,都在发生着各种厮杀。或者是修士间不期而遇的激烈斗法,或者是两股势力的浴血混战,或者是修士和妖修的生死相向。 第二天辰时,眼前那一束阳光还带着些许清新,而石门开启后,进来的不是小花和崔祛,而是神色冷峻的冯莫白。 “陈大公子的功法果然令人羡慕,这就是出身宗门弟子的底蕴吗,才一个晚上,除了骨头和内伤,其他伤势陈大公子竟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这一次,冯莫白并没有立刻动手,而是遥遥看陈瑜一眼,然后轻拍储物袋,取出一排蓝汪汪的钢针,和一些瓶瓶罐罐摆在长条矮几上。 “前辈,令徒真的不是我杀的,若前辈不信大可去问方大统领或者二公子。”没等到小花和崔祛,已经异常憔悴的陈瑜,心就直往下沉。那蓝汪汪的钢针一看就不是什么好物什,更有冯莫白正在捣鼓的瓶瓶罐罐,他不知道自己接下来将要面对什么。 “是不是你杀的不重要了,老夫一定要让你死。”冯莫白从各个小瓶里倒出白、红、黄、黑各种粉末,并且将蓝针在那些粉末里一番滚动,道:“陈大公子先想想,你为什么要来风临城?” 这是什么话?陈瑜有些不明白,他是传送出了问题才来的风临城,此事如今已经是尽人皆知,冯莫白为什么还要这么问? “或者陈大公子来了风临城,是不是想着篡夺城主之位,将风临城据为己有呢?”冯莫白道。 原来是这样! (未完待续) 第600章 狠狠的折磨 第600章 对于中洲,因了元州的关系,陈瑜一直有个错觉。他认为中洲修士不讲忠义,没有道德底线。但他显然忘了,或者有意躲避一个事实。陆临风、刘叉、赵抽,以及诸葛荇、昭僖这些人,再有崔祛严格说来,也是中洲修士。 中洲也有清风霁月的坦荡之士,也有义薄云天的忠义之士。这里的修士为了获得修仙资源,不得不做出各种出格之事,但也正因此,这里的修士比谁都渴望仁义和道义。 中洲,也有自己的规距! 冯莫白擒了陈瑜,昨天对他一番殴打却未伤他性命。并不是不愿杀他,而是冯莫白在城主府任职,他要讲规距。 陈瑜虽然落难,但他的人脉,以及身后的势力令任何人都不敢小觑。远的小丹痴陆临风,以及溟沧派赵抽且先不说,在陈瑜身边的崔祛,以及通过灌婴这个扭带与陈瑜和所联系的,就有一尊元婴大妖灌夫。 灌夫是冯莫白所畏惧的,陆临风、刘叉和赵抽,也令冯莫白忌惮,还有一个崔祛,更是冯莫白不敢得罪的。这些人别看境界并不高,但冯莫白很清楚,他们只需稍稍露个口风,世间有太多结丹甚至元婴修士,会为了巴结这些人而取他冯莫白的脑袋。 但中洲有规距。 只要他冯莫白能拿到证据,比如,陈瑜来风临城没安好心,陈瑜想要将风临城据为己有! 且先不说这证据如何站不住脚,也不说这证据是不是逼供所得,只要有证据,他冯莫白就可以之堵上悠悠众口。 是陈瑜不安好心在先,他冯莫白身为风临城典客司的司丞,发现陈瑜的秘密不得已,才将其斩杀! “陈大公子,听老夫一句劝。”冯莫白轻拍储物袋取出一根蜡烛,以引火术将之点燃,接着,将沾染了各种颜色细粉的钢针在烛火上烘烤。 “老夫不会动用烙铁,那东西太便宜陈大公子。”冯莫白一根接一根的,将几枚蓝汪汪的钢针烘烤一遍,道:“老夫接下来要用到的,乃是城卫军最酷毒的刑罚。相信老夫,在这种酷刑下,没有人能受得住。” 十数枚钢针已经尽数烘烤,冯莫白起身来到血淋淋的陈瑜面前,看着他苍白虚弱的脸庞,咬牙道:“你只要招供,承认你是为了谋害罗城主,是为了将风临城据为己有,老夫管应,一定给你一个痛快!” 五个幽铁环里的倒刺,已经尽数扎进陈瑜的手腕、脚腕以及脖颈,那种幽寒之气侵入经脉,那种犹如万蚁噬体的痛楚,令至今滴水未进的陈瑜浑身直冒虚汗。 坚难的睁开眼睛,看一眼落在面前的那束阳光。 陈瑜微微转头看向冯莫白,虚弱而断断续续道:“到底是谁想杀我?长公子?不可能,长公子不会如此不智。方大统领?也不可能,他不会想到要供词。方大长老?更不可能,因为没有必要。冯前辈,你到底,受谁指使?” “杀你何需受人指使?”冯莫白压抑着怒意,抬手微招,一枚沾染了猩红粉末的钢针已经到了手中。 尽管经过一夜修炼,陈瑜的伤势已经有所好转,但他的眼神远不复往日明亮。 此时向冯莫白手中看去,这是一枚蓝汪汪,细若麦芒的钢针。针长两寸,针尖寸许处那些猩红粉末,临近时散发着一股腥臭。 冯莫白捻针在手,看着陈瑜残忍一笑。持针在陈瑜面前轻晃,然后移动针至陈瑜左胸期门穴之际,蓦然刺入。 呃——啊! 金针渡穴并不痛,这一点得益于紫阳真诀的特殊,以及紫阳宗三千年的底蕴,陈瑜心中早就有这样的常识。 但那些猩红粉末,却沿着经脉,于钢针刺入的瞬间直涌入陈瑜的肝脏! 无法形容,肝部传来清晰的,被毁坏被搅得稀烂的感觉,以及深入灵魂的痛,令早已虚弱不堪的陈瑜,爆发出此生以来最猛烈的惨嚎! 有过丹田重创的经历,有过被一剑捅出两个窟隆的经历,但此时正在惨叫的陈瑜终于知道,这些经历真的不算什么。 陈瑜想要晕厥,但他不能。肝部的剧痛迅速漫延向全身,并且深入骨髓深入灵魂,他即使晕过去也能给痛醒来! 陈瑜在惨嚎,冯莫白在大笑。 他笑的是如此欢畅,是如此得意。似乎陈瑜叫的越惨,他就能获得莫大的满足。看着陈瑜因痛苦而扭曲的脸庞,冯莫白哈哈大笑的,连脸上深刻的每一道皱纹,都在欢欣跳跃。 期门穴之后,还是一枚猩红钢针,这次是章门穴! 陈瑜再次惨嚎。 他其实早已虚弱,如今之所以还能发出如此高亢之声,是因为他在燃烧生机。 不是遇到难以抗拮的危险,也不是他主动为之。钢针入穴持续搅碎肚脏,是红色粉末在燃烧他的生机! 肚经左右两侧共计二十八个穴位,正常应该从足底大敦、行间而至章门、期门。但冯莫白的目的是逼供,因此逆着经脉,以钢针刺入陈瑜上身十余道穴位。他极大满足般哈哈大笑,状若疯癫的尽情对陈瑜进行折磨。 每一道钢针刺入,陈瑜都会发出高亢的惨嚎。听声音似乎中气十足,但每一次惨嚎,就意味着他一缕生机的消逝。 正常逼供,施刑之人定会不断的问受刑者“招不招”。但冯莫白不问,他不想问。 他确实顾忌着中洲的规距,他确实希望陈瑜招供,然后就可以合情合理的将其斩杀。但此时,冯莫白只想折磨陈瑜,使劲的,狠狠的折磨! 每次惨叫时,借着生机被消耗而目光瞬间的明亮,陈瑜总会向面前那一束阳光看去。今天的时间过得太慢,就像太阳高悬于天空,却一动不动。因为他已经惨叫了很久,但是这束阳光似乎忘了移动。 冯莫白继续癫狂大笑,陈瑜继续高亢惨嚎,时间正在一点一滴的流逝。那束阳光,并没有为陈瑜表示丝毫悲悯,它或许动了,但在陈瑜看来,速度太慢。 惨嚎之中,陈瑜断断续续的埋怨起小花和灌婴。是的,在这酷刑的折磨下,陈瑜连思考也要变得断断续续。 他埋怨小花和灌婴,区区五百里而已,已经过了整整一夜,它们为什么还没有请来救兵? 这里是中洲,而且超出了风临城的百里范围,因此分开时,他们都处于法外之地。 还好,小花因为潜踪隐匿之术比陈瑜还高明,它循着空气中陈瑜的气味已经找到了附近。 这是一座小山,其实只是平原地带一处耸起的小土包。 山上没有树,低矮的灌木荆棘还带着枯黄。冬雪早已消融,荆棘丛里,松软的土壤中,有野草正在吐出嫩绿的新芽。 只是俗语有云: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小花隐匿之术再高明,但它一直跟着陈瑜,于阵道一途实在没什么造诣。 因此小花其实已经数次从陈瑜头顶路过,甚至好几次看到地面那个窟隆,但它听不到陈瑜的嘶喊,更察觉不到陈瑜的存在。它还活着,证明陈瑜还活着,但陈瑜还能活多久?它只能不断在周围寻觅,而且越来越焦虑。 一人个的气味不可能永远存在于空气中,随着时间的推移,这气味会越来越稀薄,到了最后更会彻底消散。 小花多次的,想要离开这里去别的地方寻找。之所以仍然留在这里,完全出于小花对自己的自信。 它相信,陈瑜的气味就是在这附近消失的,它也相信这附近一定有阵法。但它不懂阵法,它此时能想到的,就是在方圆一里之内仔细摸索,期待自己能无意间触动阵法禁制。 小花浑身鲜血淋漓,并不是与敌斗法所致。它搜索的太仔细,娇小灵巧的身子多次故意的,去触碰整株长满刺的荆棘,它希望某一株荆棘就是阵法禁制。 然而直到掉落了很多毛发,直到它的妖躯,竟也被刺出鲜血,却至今没能寻到阵法所在。 昨晚潮湿的露水,以及初春时节的寒风,令空气中陈瑜的气味变得若有若无。 浑身鲜血已经结痂的小花,努力辩别着枯草的气味、泥土的气味、天地间杂乱的其他修士与妖修的气味。 在这种被迫中,短短一天一夜,小花的嗅觉能力突飞猛进。它甚至轻轻一嗅,即可为数十种杂草分门别类;它可以通过泥土的不同气味,分辩出这块泥土下潜藏着什么虫子;它能够通过空气中气味的浓淡,推测出数日前,有什么人、妖兽或者普通小兽从这里经过。 同样的,得益于这种逼迫以及嗅觉的突飞猛进,小花于第二天,仍然可以从空气中捕捉到陈瑜残存的气味。 但它来不及欣喜这种进步,而且灌婴和陈瑜不在身边,它也无人可炫耀。这种能力的精进,只是令小花更笃定,陈瑜最后消失的地方,果然就在附近。 第二天辰时过了不久,刚刚钻出泥土的青草嫩芽上还带着露珠,小花一夜没睡,它拖着疲惫的身子继续茫目的寻找。 突然,小花浑身一个激灵。这一刻,它能够清晰的察觉到,自己的生机正在流逝! 小花被荆棘刺得伤痕累累,但这种伤不足以影响到它的生机。如今突然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一个解释,陈瑜的生机,正在迅速消逝! 在这一刻,小花前往未有的感到焦虑。并不是为自己的性命担忧,在它小小的心里,陈瑜的性命从来都比它更重要。 它想起关于风狸祖父风璃城主的传说。 风璃城主曾折磨一个结丹修士达一年之久才允其死去,小花感受着自己生机的流逝,突然希望冯莫白学习风璃城主,也将陈瑜折磨个一年半载。 不过想起冯莫白,小花的思路突然清晰。它迅速离开荆棘丛,并且展开极致的速度,围着小土山快速转了一圈。 土山这里冯莫白的气味很淡,跟陈瑜一样都是昨天留下的,如今已经快要消失。 小花看土山一眼,温润的小眼睛里有果断一闪而过。它以小土山为中心,身形化作灰影转了一圈又一圈。它将范围不断扩大,而且搜索的更加仔细。 终于,临近下午申时,它已经非常疲惫之际,终于在小土山的西侧十里外,再次捕捉到冯莫白的气味。 这里同样满是枯草,但这里有两股同属于冯莫白的气味。一股很淡,是昨天所留;另一股非常清晰,是今天所留。 冯莫白今天早上,是通过这里,前往陈瑜被囚之地! 但这里一片荒芜,以小花的阵道造诣,它无法发现阵法的痕迹! (未完待续) 第601章 灌婴大喜 第601章 感受着生机虽缓慢,但非常清晰的流逝。小花虽找到了两处线索,却只能一筹莫展,仅凭着生机的流逝,它就可以判断陈瑜此时定然受到非人的折磨,寻找阵法的线索之时,小花恨不得代替陈瑜去受罪。 不止小花寻找陈瑜阻力重重,灌婴也好不到哪儿去。 擒拿陈瑜之时,身为结丹修士的冯莫白,又怎能不防着两只小兽回城报信?失去了儿子和徒弟,令冯莫白无法得到天候水,从此很可能再也无缘更高境界,同时,更令他失去了血脉亲人与衣钵传人。 冯莫白恨陈瑜入骨,当时恨意滔天而仍有理智没有杀灌婴,一是他确实不敢杀,但更重要的是,他有后手! 和世间修士一样,未达到凝气六层境界之前,妖兽虽也可以御剑飞行,但仅限于从高处滑翔。只有凝气六层之后丹田化湖,妖兽才有足够的法力祭起宝剑飞行,这也是灌婴留下小花寻找陈瑜的踪迹,自己回城报信的最根本原因。 出风波秘境之前,灌婴从未想过御剑飞行。它此时于天空遨翔是陈瑜所教,而陈瑜不是未卜先知的天机老人,并不知道自己会有今日之劫。他教灌婴的初衷,只是想要借此积累经验,将来再教小花时可以更轻松。 灌婴已经凝气九层境界,它自身的速度太过惊人,自出了风波秘境,它跟陈瑜、崔祛、慧远以及诸葛荇等人有过无数次切磋斗法。不说其他,陈瑜神乎其技的定身符,从未贴在它的身上,因此可见它的速度何等之快。 但它的速度只可用于短距离爆发,若长途奔袭,还是御剑飞行更妥当,不然它会被自己活活累死。 这里是法外之地,陈瑜有城主府令牌等信物,外出遇上的修士或妖兽不敢拿他怎么样,但灌婴没有啊。而且灌婴的灵觉与正常凝气九层修士一样,它无法像小花一样提前预感到危险的来临。 才飞出百里,下方群山迅速后退之际,一声满含着兴奋的唳啸在耳边炸响。正在御剑飞行的灌婴浑身一哆嗦,抬起头匆匆看去,从天而降的一个黑点越来越大,一只翼展足有丈许的四脚岩鹰,眼睛里绽放着贪婪之芒,正以俯冲之势向它袭来。 灌婴心中大惊,控制着宝剑作化流星迅速向地面坠落。别看它此时御剑飞行很是娴熟的样子,然而未至筑基,在空中遇敌它毫无抵抗之力。 灌婴拥有鹰类的血脉,因此它长了四只鹰爪。但它确实是獾身,而且同类相残在修仙界从不罕见,更何况它这个血脉驳杂之辈。 一鹰一獾疾若星火,灌婴率先落地,张口将宝剑收起。同时心中升起强烈的警兆,嘎的一声大叫,展开自己的极致速度,瞬间横移三丈之远。 呯! 刚才它落地之处土石飞溅枯草纷飞,狂暴的劲风携着碎石飞草侵袭,灌婴小小的身子受到重击,如葫芦般不由自主的滚动,直狠狠撞上一块灰暗巨石这才停下。 止住身形匆匆看去,那里已经被岩鹰一爪抓出巨坑。若躲避不及或刚才稍作迟疑,灌婴绝难承受岩鹰这一击之力。因为虽只匆匆一瞥,它已经知道这只岩鹰乃凝气十二层境界! 一击不中虽有遗憾,但岩鹰巨大的身形迅速拔高,瞬息升至十余丈再次俯冲。 灌婴大叫,它心中升起深沉的恐惧,这是面对天敌的本能反应。见岩鹰再至,灌婴身形闪动间又一次横移数丈,险之又险的避过。受着劲风再次侵袭,灌婴心念电闪,思虑着如何保命以及如何反击。 刚才飞行于群山之巅,遇到天敌本能的疾驰而下。如今身处山脚缓坡,四周尽是裸露的嶙峋岩石,以及被夏日洪水冲刷出的纵横沟壑。 “与敌斗法,自身实力手段当然重要,但是更要注意对周围环境的利用。”这是陈瑜所教,除了识字,陈瑜教小花之时,也顺便会教导灌婴。 岩鹰发出唳啸再次俯冲,灌婴口中蠕动准备好飞蝗石,同时身形微闪,将自己小小的身子藏于一处小沟壑。 呯然巨响中,碎石、草屑再次飞溅。 灌婴心道就是此时! 只见它不顾劲风侵袭,身子猛地纵跃而起。碎石如锤,草屑如针,击在身上令灌婴差点背过气去,但机会难得。 岩鹰如钢浇铁铸的巨爪,将地面再次抓出大坑。它一击不中准备重整旗鼓,巨大的头颅已经抬起,四爪点向地面,身子将起未起之际。 灌婴小嘴微张,一颗绿色石块,逆着无数迎面碎石草屑,蓦然击中岩鹰胸口。 血光乍现!飞蝗石粉碎,岩鹰发出高亢的惨叫,虽未死,但它胸口受了伤。 嗖―― 直到岩鹰唳叫着已经冲天而起,空气中才迟疑的,响起灌婴刚才祭出飞蝗石传来的声音! 箭中靶心,箭离弦。灌婴从小生活在风波秘境,身边最多的,用的最顺手的就是当初母亲留下的大量飞蝗石。 岩鹰受伤,唳啸连连而心中更是大怒。即使凡俗界有免子蹬鹰的传说,但它乃堂堂凝气十二层妖禽,今日竟被一只凝气九层的獾妖给伤了! 它原本想要在空中盘旋,然而低头看去,灌婴刚才纵起之时用力过猛,此时其小小的身躯离地数尺之遥,而且还在迅速上升。 机会难得! 长期在法外之地逍遥,岩鹰拥有非常丰富的斗法经验,它很果断,于灌婴的身子仍然上升之际,它唳啸一声,携着浓浓的杀气俯冲而下! 陈瑜没能帮小花找到高境界的师父,如今又得知他和小花不可距离太远,因此自出得风波秘境,对小花的教导比起之前更上心。 小花会千斤坠,灌婴跟着也学会了这一招。 见岩鹰不顾胸口血流如注再次俯冲,灌婴正待以千斤坠落地,然后像之前那样躲藏,再次予其致命一击。 但这个想法只在心中微微闪过就被放弃。 岩鹰来势凶猛,灌婴嘎的一声凄厉大叫。这叫声里满是慌张,似是预感到自己的结局。 听着灌婴的叫声,岩鹰深遂的眼睛里露出残忍的笑意。妖兽,特别是獾妖,它在这法外之地早已捕杀过无数。今日一时不察而着了灌婴的道,但岩鹰认为,它很快就能尝到这只小獾的鲜美! 灌婴的身子还在上升,离地已达十尺。 岩鹰合拢了羽翼,携着风雷之势迅若流星。 它们相距越来越近,近到,灌婴能看到岩鹰眼睛里的残忍,以及,岩鹰能看到灌婴眼睛里的戏谑和嘲弄。 嘲弄?对了,这只獾妖有一把宝剑! 岩鹰大惊,已经合拢的羽翼迅速张开。并不是要止了下冲之势,它斗法经验丰富,而且它的境界实力更高,面对眼前这只獾妖它并没有放弃。 它张开羽翼,只是为了能够更灵活的躲避灌婴的宝剑。它的俯冲之势不减,杀灌婴之心仍然强烈。 一鹰一獾还在靠近,瞬间二者距离只有二十丈。 灌婴小嘴微张,一颗淡绿色飞蝗石冲天而起。 当日追杀风灵兽于黑风岭,和司马钧作了比较,陆临风对陈瑜的心胸格局就大为折服。 灌婴跟着陈瑜可不止是识字,特别是见识到小花以术法炒制松子、榛子、瓜子等干果之后,见陈瑜愿意教它入微之术,灌婴学习穿针引线就格外刻苦。 还在巨蛟大殿,陈瑜可以连续十数刀斩中同一刀痕。修炼入微术数月之后,灌婴这一记飞蝗石的目标,是岩鹰胸口仍然流血的那处伤口。灌婴是想要前后两颗飞蝗石,击中岩鹰的同一位置! “好歹毒的心思!”岩鹰唳啸一声,只这瞬间,它和灌婴相距只有十丈。但它已经张开了双翼,见飞蝗石击来,它身子轻转,巨大的身躯灵巧而从容的,避过灌婴这一击。 同时,岩鹰心中火起,张口唳啸之时,有非常凝实的音波,以穿金裂石之威袭向灌婴。 岩鹰只是散修,它没有正经学过音波术。这一击也没指望一举杀死灌婴,但它有把握,自己的音波功至少可以令仍然在上升的灌婴头晕目眩。 双方相距,只有五丈。 音波扩散着袭来时,双方相距不足三丈! 突然,纵跃之势不减,身子仍然在上升的灌婴,在音波即将临身之际,它的两肋空气急剧振动。 它的两肋,出现了非常模糊,凭空生出两道近乎透明且异常虚幻的,双翼! 一鹰一灌于此时,错身而过。 确切来说,岩鹰还在俯冲,而灌婴不止上升之势顿止,双翼振动间,它轻易的避开临身的音波。 透明而虚幻的双翼乍显即隐,但灌婴只要瞬间就足够。 旋转。正对着错身而过的岩鹰脆弱的脖颈。灌婴小嘴微张。寒光乍现。 呯! 尘土飞扬,碎石纷飞。 岩鹰没来得及发出生命里最后一声惨叫,因为直到此时,灌婴离地才十五尺。这个距离着实有些低,岩鹰活着时它可以轻点地面再次冲天而起,但它的脖颈上插着一把初阶高品宝剑。 灌婴落地,即使看到岩鹰一头撞在岩石上,早已脑浆飞溅且没了生机,它仍然心有余悸。凶擒是它的天敌,尽管已经开始修仙,但深藏在骨子里的畏惧,可不是一身强大实力能够磨灭。就像凡人里一些人高马大的壮硕大汉,同样会因恐高而哭的梨花带雨。 这只岩鹰至死也不知道,别说它才凝气十二层,陈瑜凝气十四层境界时,还差点被灌婴给杀了! 拔出宝剑,取出岩鹰的妖丹,拔下它一身杂毛,斩下它的四只钢爪和巨喙,灌婴祭起宝剑,再次向风临城飞去。 再没有遇到天敌,一路平安。它来到距离离风临城三百余里的山谷,这里不知什么时候竟驻扎了一百个城卫军。 灌婴大喜,控制着宝剑飞向城卫军营地。 只是它一直生活在风波秘境,出来后又一直跟在陈瑜身边,它的心思太单纯。 风临城的城卫军只在离城百里之内巡逻,此地离城还有三百余里,这些城卫军显然不是为了巡逻。 而它怎么也不会想到,怀着喜悦与激动的心情降临营地,却是自投罗网。 冯莫白只擒了陈瑜,任它和小花离去,是因为他有后手! (未完待续) 第602章 罗嘉昕的犹豫 第602章 獾身,头生羊角,四只鹰爪为足,无尾。 早在风波秘境外的山崖前,因了元婴大妖灌夫,灌婴的样子早已被无数人记在心里。在修仙界挣扎,不论修士还是妖修,都要非常注意自己有没有资格,得罪眼前遇到的对手。 和西北修仙界一样,散修敢杀陈瑜,而且只要在紫阳宗的追杀下成功逃至其他宗门的地盘,那么这个散修不但性命无碍,他或许可以成为其他宗门的弟子,日后甚至可以像掩月宗司马氏一样,将传承数千年的顶级宗门变成家天下。 城卫军士大部分都是散修,但他们不敢杀灌婴。即使想要学着西北修士,杀了灌婴之后立即逃走,但又能逃去哪里? 灌婴的祖父乃妖仙宗内门执事,因此灌婴天然的,也是妖仙宗的弟子。这世间能跟妖仙宗比肩的宗门有几个,杀了灌婴之后,他们有没有运气活着前往这些宗门避难? 更何况,冯莫白以结丹之尊,罗虚之城主遣一仆役即可将其招揽,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在巽风半岛,除了陈瑜这个异类之外,即使结丹修士若没了稳定的灵石供应,也会活地非常下贱。 这一队上百人的城卫军士,就是冯莫白的后手。他们驻守于回风临城的必经之路上,就是为了截杀陈瑜,并且擒拿任何通风报信之辈。 灌婴自投罗网,城卫军不敢杀它,但它被关在一只闪烁着繁懊符纹的铁笼里。 此铁笼也是一件法宝,祭起时大到可以装下刚才那只岩鹰,缩小时,像是为灌婴量身打造。 它当然不会束手,在铁笼里使尽了浑身解数想要逃离。 宝剑叮当劈砍,四只鹰爪并用施展风刃术,祭起飞蝗石击向铁笼拦杆,以自己的两只羊角向拦杆猛撞。灌婴甚至动用了震动妖丹这等大耗元气的秘术。 铁笼无恙,最多在它击打时有符纹亮起。 漫长的煎熬中,一夜过去,新一天的太阳缓缓升起。灌婴身陷囹圄,它并不担心自己的安危,它担心小花和自己一样遇到妖兽或修士而被杀。 不过还好,它多次摸出从小花身上拔下的毛发暗自察看。小花的毛发依然油亮光鲜,它至少现在还活着。 这一天,出风波秘境数月以来,它第一次没有在入夜时分随陈瑜识字,没有于寅时修炼《神魔炼体术》,没有在卯时打坐吐纳。 它一夜未睡,此时看着营地里那些筑基境的城卫军士,盯着初升还不太猛烈的朝阳,怔怔发愣。 灌婴已经十岁。 前些年一直生活在风波秘境,每日除了让自己活着并且吃饱之外,它可以无忧无虑。 然而出了秘境,特别是跟着陈瑜识字,见识了他机敏的心思,以及才两岁虽不太聪慧但非常机灵的小花,灌婴强迫自己学会了思考。 那么很重要的一个问题,作为已经拥有智慧的妖修,与儿子阔别达十年之久的父母,当日为什么没有来秘境外的山崖下接自己,反而出动了祖父这尊元婴? 再联系妖仙宗的内乱,以及自己为什么会出生在风波秘境。答案,其实已经很明显。 它的父母,已经死于妖仙宗的内乱! 也只有这一个原因,才能解释祖父为什么不带它回妖仙宗! 而陈瑜,是灌婴自出生以来,相处最久的人。它跟着陈瑜不止识字,不止修炼,还学习各种道理,做人的道理。 随着相处的时间越来越长,彼此逐渐熟悉,灌婴再看陈瑜时不常的轻抚小花的毛发,它不再像初时那样心里膈应,它对小花产生了羡慕。 小花也没有父母,但它有陈瑜这个又是主人,又是父母兄弟的亲人,因为它自打睁开眼睛开始,就跟陈瑜相依为命。不像它灌婴,自出生以来每日都在努力活下来,而且饥一顿饱一顿毫无规律。 陈瑜对小花的轻抚,是亲昵。而灌婴自出生以来,从未有过这种亲昵,如今更是注定了,此生不可能得到来自父亲的亲昵。它羡慕小花。 阳光开始猛烈,有筑基境界的城卫军士给它送饭。 送饭? 灌婴突然心中一动。 这个营地里全是筑基修士,它无法从铁笼里逃出。它之所以被擒后至今未死,是因为有一位元婴祖父,这些城卫军士心有忌惮。而只有送饭时,铁笼才会被打开。 铁笼被打开的这片刻,或许是它逃出生天,并且回城报信救下陈瑜的唯一机会! 灌婴的肚子和小花的嘴一样,另有乾坤。这个秘密目前只有陈瑜一个人知道,就连崔祛、慧远、诸葛荇甚至吴叔,也只是知道它会将法宝一口吞下。他们暗自忖度,灌婴会像小花一样,将东xz在嘴里。 但是无所谓,知道它另有乾坤可藏匿东西的人,都不在这里。眼前这些城卫军士当然不知道,它的肚子里贮藏了很多吃食,因此当着这些人的面绝食…… 凝气境界的修士无法辟谷,不吃饭绝对会死!而灌婴在秘境里有过经验,不吃饭它三天后仍然有力气去捕杀猎物,可如果三天不喝水,它会死。 一天过去了,给灌婴送饭的人,每次都可以收到未动分毫的餐盘。 两天过去了,灌婴水米未进,它连呼吸都变得虚弱,趴在铁笼里一动不动。甚至,给它送饭的筑基修士可以确定,灌婴的生机确实变得微弱。 第三天正午,此地城卫军士的百夫长,在几个军士的拱卫下亲自前来。 这位百夫长是一个筑基中期的中年男子。他站在铁笼前居高临下的仔细察看,良久,吩咐随行军士,将灌婴放出! 因为灌婴不是装的,这个营地里全都是筑基境界的修士,它知道骗不过敌人。因此尽管腹中另有乾坤,尽管它其实贮存了很多吃食和清水。但是算上和陈瑜分别的那一天,它是真的足足三天水米未进。 灌婴被带进一座小帐扔进一个大水盆,帐门口有两个筑基修士驻守。它只是凝气九层妖兽,如今又绝食三天,两个筑基修士足以看住它。筑基中期的百夫长唯一没有料到的是,灌婴从小在风波秘境长大,饥饿于它而言是常有之事。 也就是说,灌婴绝食是真,但长久的经历令它很扛饿! 片刻之后,这处山谷的营地一片大乱。 筑基中期百夫长没有料到的第二件事,是灌婴的决心。 它频繁震动妖丹,数次以燃烧生机为代价令两肋透明羽翼实质化。有了羽翼,灌婴于霎那间展现的速度太过惊人,它冲出了营地! 风临城,长史府。 本该三天前就回来的陈瑜至今未归,崔祛等人虽有些怀疑但并不担心。因为诸葛荇仍在典客司当职,罗嘉昕这几天也多次来长史府向崔祛问计,他们都带来消息,陈瑜的魂玉无恙。 下午申时初,已经非常虚弱,堪称气息奄奄的灌婴终于回来。 “莫白擒瑜!”灌婴以鹰爪写完这几个字当即晕了过去。 跟着陈瑜识字数月,但陈瑜不止教它修仙界通用的文字,更教它古字,因此它识字的进度非常缓慢。还好,陈瑜简单的几个字教完之后,就地取材的从周围人名教它识字。因此除了冯莫白的“冯”字太难,灌婴的表述,人人都明白是怎么回事。 “二公子,快请城主去救陈瑜!”罗嘉昕正好在长史府,崔祛匆匆向他说一句,立刻转身向吴叔道:“还请吴叔尽快让灌婴醒来,我们还要靠它引路!” 吴叔抱起灌婴去一旁施救,崔祛重新看向罗嘉昕,心底顿时破口大骂。因为罗嘉昕并没有动,他竟于此时犹豫了! 灌婴回来了而陈瑜未归,长史府众人早已聚在一起,因此罗嘉昕的犹豫被所有人看在眼里。 人最怕对比。 昭僖看着罗嘉昕的犹豫,再想想陈瑜,心中当即知道,当日在巨蛟大殿外的小石室里,诸葛荇说得很对。 昭僖还非常年轻,认识的人不多。这些人里,崔祛有气度有身份,但他是魔修,若追随了他将来的每一天都会充满杀戮。慧远是和尚,昭僖对诸葛荇生了情愫,他不可能追随慧远去过青灯古佛的日子。 至于风狸就不用说了。 那么他能追随,并且将来可以有一份前程的,就只能是陈瑜了。 陈瑜有手段,有气度,有格局。 最重要的,当日在风波秘境,陈瑜从诡河脱困的第一时间,就是想办法救陷入河中的其他素昧谋面的陌生人。 当今修仙界有几人像能陈瑜这样,从骨子里透露出侠义? 陈瑜是罗嘉昕的属官,自己属官被擒,有风临城二公子这个身份傍身,罗嘉昕第一时间不是立刻去救陈瑜,他反而在这里犹豫! 昭僖几乎可以肯定,易地而处如果是陈瑜知道自己的属官被擒,无须别人教他怎么做,陈瑜会立刻着手搭救! “二公子,冯莫白是城主招揽而来,陈瑜才是你的属官!”崔祛心中尽管大骂,但形势比人强,他此时还需要这位二公子。因此压抑着心中无名之火,提点道:“如今整个风临城的人都在看着二公子,今日你的表现,决定了将来诸多长老、供奉做何种抉择!” 罗嘉昕心中剧震,他掩饰一般解释道:“崔兄误会我了,我只是初闻典客司丞擒了典客司长史心中震惊。我这就去找父亲,不,我这就去求父亲,求他亲自带人救陈长史!” 罗嘉昕刚才的犹豫,是因为冯莫白乃结丹修士!如今正值他争储的关键时刻,他知道陈瑜很重要,但他更需要身边有结丹襄助。 他的犹豫是因为难以取舍,是保陈瑜,还是逞了冯莫白的心愿,换其对自己忠心耿耿。 不过崔祛是谁,立刻点醒他此事的关键。 如今正值他争储之际,整个城主府的长老、供奉甚至包括他的父母都在看着他。看他如何对待自己的属官,看他救援陈瑜时,够不够用心。因为他今日对陈瑜的态度,就是将来对其他长老、供奉的态度! “我随你一起进城主府!”崔祛有些不放心,又道:“吴叔,带上灌婴我们一起去城主府!” (未完待续) 第603章 罗虚之的算计 第603章 绕过福宁殿向城主府更深处走去,就是罗虚之的公事房。 此时罗虚之城主和大长老方雍,携其他五位长老正在听取葛长老的总结。 “和风沫城主的直接交易,已经消耗了大量库藏灵石。如果再不解决樟木矿场的异事,库藏灵石恐怕很难支撑了。”葛长老忧心道。 罗虚之也很头痛,和风沫城进行的多次交易,令风临城积攒了大量物资。可樟木矿场频繁发生矿奴大量死亡事件,严重影响了灵石的开采。 自打出了正月到现在,城主府已经数次组织筑基境的城卫军入内察看,然而要么无功而返,要么有去无回。最令他头痛的是,至今仍然未能跟矿洞里那位存在取得沟通。 还有一件烦心事,每次与风沫城交易之时,从罗嘉昕到方雍再到他这位城主,都向风沫城使者表示了结盟的意愿。然而至今为止,风沫城给的回应仍然是正在商议。 樟木矿场、与风沫的结盟、组建仪仗队以及二子争储。今年的风临城是不是犯了太岁,为什么诸事不顺呢? 葛长老汇报结束,众人沉默一会,罗城主正准备说点什么之际,公房外突然变得喧哗。 “何人在外喧哗?”大长老见罗虚之脸色不好,出声向外问道。 “回禀城主,二公子跪在公事房外,说是有十万火急之事要见城主。”公房外执事回道。 “昕儿?他有什么事进来说就是了,跪在外面像什么话?”罗虚之不解,但还是起身携同样不解的其他长老向外走去。 风临城并没有太多规距和讲究,便是陈瑜之前当主簿,有时越过大长老直接找城主,只要执事通报一声即可进入。 随罗嘉昕来到城主府的,不止崔祛。还有抱着灌婴的吴叔,以及风狸等和陈瑜住在一起的所有人。 陈瑜把自己隐藏的很好,城主府其他各司成员以及为数众多的胥吏,并不知道陈瑜有多么惊人的智慧。但崔祛、风狸和昭僖这些人,却因身份的特殊而备受人们关注。见他们今日破天荒的集体出现在城主府,各司属官以及无数胥吏立刻围了上来,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父亲!”罗虚之刚迈出公房门槛,罗嘉昕立即磕头大拜道:“冯莫白狼子野心,于三天前突然擒了陈长史!父亲,灌婴拼死才送来消息,求父亲快去救救陈长史!”说到最后,罗嘉昕竟因为着急已经泪流满面。 轰!城主府各司属官以及无数胥吏大惊,典客司的冯莫白,竟抓了陈长史! “前辈,陈瑜已经不知道被折磨成什么样了,晚辈境界低微,求城主快快施以援手,晚辈感激不尽!”崔祛见罗虚之携众长老走出,待罗嘉昕说明情况,立即深深一拜。只是他虽然着急,却远不如罗嘉昕的眼泪便给,他哭不出来。 “什么情况,冯司丞和陈长史同属典客司,他们最近正在走访境内宗门,会不会有什么事情需要商议?”许怀义当然知道冯莫白和陈瑜的恩怨,但他认为冯莫白没胆子敢动陈瑜。 “是真的!”风狸上前一步,向罗虚之道:“灌婴带回的消息说,三天前它回城报信时,被一队百余人的筑基城卫军所擒。它是依靠绝食令他们放松警惕,这才拼死逃回的!” 周围的惊呼声震耳,罗虚之看向呆在吴叔怀里非常虚弱的灌婴,他的脸色异常难看。本能的,他认为那一百人的城卫军,是受大长老方雍调遣。 “父亲,陈长史于孩儿而言亦师亦友!”罗嘉昕抬起满是泪水的脸庞,看着罗虚之恳切道:“孩儿不要仪仗队了,孩儿什么都不要了,只求父亲救救陈长史!” 罗虚之双目顿时暴发出明亮之芒。随他一起走出的诸位长老,以及无数正在看热闹的人,被他这番表态惊得集体失声。接着,除了还算稳重的诸位长老,那些看热闹的人喧哗震天。 “什么都不要了!”罗嘉昕知不知道,他这个表态意味着什么! “咦?这里好生热闹。”就在这时,猝不及防的,一股浓浓的妖气瞬间笼罩了整座城主府,同时,一道令崔祛、诸葛荇等人无比熟悉的声音道:“这里是风临城的城主府,在下吴峰泰,不知陈瑜陈长史何在?” 元婴! 罗虚之、方雍以及六位长老心中大惊,风临城已经很多年没有元婴修士降临了。而最近他们正在期待的元婴,是风璃城主。但此人名叫吴峰泰,他来找陈瑜! 纷纷向声音来处看去。 这是一个青年,相貌英俊中带着妖异。一身黑色锦衣,凌空站在公房一侧的花园里,明亮的目光很是好奇的正在向这里打量。 这个黑衣青年散逸出的妖气很特别,带着一种莽荒、苍凉以及隐隐的古老。 来者,正是上元节逛完百子城灯会,因有要事在身跟陈瑜等人分别的吴峰泰。 而吴峰泰的到来,以及他身上不加掩饰的磅礴妖气,惊动了身在城主府的一众供奉,以及其他一些结丹长老。 因此吴峰泰话音刚落,从庞大的城主府各处角落里,数十道身影冲天而起,并且纷纷向这里围笼。尽管面对元婴,他们这些力量仍显单薄,但身为供奉、长老,平日被城主府无数资源供养,必要的样子还是要做一下。 “这位前辈大驾光临,还请恕我等未能远迎之罪!”与众位供奉、长老同时向这里赶来的,还有城主夫人罗方氏。她说话很客气,因为她不敢得罪元婴大妖。但她赶来时,被宽大衣袖隐藏的手中,紧握着一把黑色铁杵。 这是启动风临城护城大阵的钥匙,即使她人不在阵枢,只需以法力催动铁杵,一样可以启动大阵。而同时,风临城诛妖阵法的钥匙,一直温养在罗虚之城主的丹田。 “吴兄!”罗虚之、方雍等人正自惊疑不定,却见崔祛早已脸满喜色,道:“吴兄你可来了,陈瑜三天前被一个结丹修士给抓了!” 吴――兄? 罗虚之招手让夫人过来,又摆手让前来的供奉、长老少安毋躁,同时因崔祛对吴峰泰的称呼感到吃惊。崔祛和眼前这位黑衣元婴大妖平辈相称?那么,陈瑜呢? “吴兄,灌婴拼死带回了消息,小花还活着!”昭僖也是大喜。他刚才一直冷眼旁观着罗虚之、罗嘉昕父子的表演,此时见到吴峰泰,立刻道出最重要的消息:小花还活着! 经昭僖提醒,呆在吴叔怀里仍然虚弱的灌婴,立即小嘴一张吐出一缕小花的毛发。仍然光滑油亮,小花的气息仍然醇正,带表它仍然活着。 此人果然是来找陈瑜的,这陈瑜,什么时候竟跟元婴大妖称兄道弟了? 罗嘉昕此时终于长长的松了口气。他刚才声情并茂的表示,只要救下陈瑜他什么都不要。那是因为他知道,没了陈瑜,崔祛、昭僖这些人会立即离开风临城。而没了崔祛,他其实什么都得不到。 既然如此,何不当着诸位长老以及无数围观之人的面,表示一下他对陈瑜这个属官的重视?崔祛说得对,今日所有长老都在看着他,今日他对陈瑜的态度,决定诸位长老如何站队。 “抓了陈瑜?”吴峰泰有些疑惑,道:“陈兄不是在这里出任长史吗,谁会抓他?” “吴峰泰你不知道,之前在风波秘境,冯莫白的儿子死的时候陈瑜没救,因此他一直对陈瑜怀恨在心。”风狸不好跟吴峰泰平辈相称,因为她的祖父跟吴峰泰称兄道弟。 只是如此紧张时刻,说着如此严肃之事,风狸一开口脸上仍然不自觉得带着笑,导致她说的话令人很难信赖。 “阿弥陀佛,冯莫白此人非常偏激,陈施主落入他的手中当真是凶多吉少。”慧远口喧佛号,向吴峰泰道:“还请吴施主不要再耽搁了,毕竟已经过了三天,小花此时还活着,但是和冯莫白合作的人,能调动城卫军!” 慧远说得很明白,能调动城卫军,说不定和冯莫白合作之人眼下就在这城主府。万一他们在这里耽搁之际,那人向冯莫白通风报信呢? 接着吴峰泰又疑惑道:“而且三天前就被抓了,他的主官还有这里的城主,为什么不去救?” “前辈,晚辈正是风临城的城主,晚辈也是刚刚得到消息,正准备招集人手前去救援。”自迈出公房门外,罗虚之终于开口。他看一眼仍然痛哭流涕给众人看的罗嘉昕,向方雍道:“劳兄长和夫人留守,其他长老和供奉也各回本位。许兄和六位长老随我一起,去救陈长史!” 罗虚之这个安排非常合理,夫人和大长老留守也没人能挑出错来,但这是一个陷阱。 灌婴回来时有筑基境的城卫军士阻截,罗虚之本能的认为,是大长老方雍调动了城卫军。如果当真如此,此番方雍意图杀害陈瑜的阴谋就会败露。那时,他会不会狗急跳墙? 如果方雍当真如此不智,救了陈瑜回来时,他会不会和夫人一起发动叛乱? 风临城的禁飞大阵不禁元婴,因此护城大阵的威力,其实非常有限。如果方雍当真发动了叛乱,那么他这些天秘密安排的后手,以及吴峰泰这尊元婴,就是他一举清除风临城隐患的绝佳机会! 可以说,自迈出门槛听说冯莫白抓了陈瑜,罗虚之就一直在心中盘算着种种可能。当吴峰泰出现,并且和陈瑜平辈相称,罗虚之简直大喜过望。 陈瑜,这个才凝气境界的小修士,不止智慧超群,其身后竟还有如此力量! “吴公子,我们一起去。”和崔祛一样,诸葛荇也很担心陈瑜,她必须亲眼看到陈瑜无恙,只听她道:“带上灌婴,它认识路!” 城主出行原本有很多繁文缛节,但此时一切省去。罗虚之祭起一艘楼船,哭得梨花带雨的罗嘉昕、六位长老、吴峰泰、崔祛等人一起登船,在灌婴的指引下,楼船迅速升空,并且以风驰电掣之势,展开全速向东驶去。 直到楼船早已飞出风临城,一众看热闹的人这才三三两两的离开。他们还在谈论着,关于二公子罗嘉昕的仁义。 此时,才申时初刻。 (未完待续) 第604章 你们怎么才来 第604章 终于快到酉时了! 小花看着已经不甚猛烈的太阳,遥遥向西边张望一眼,那里仍然没有它所期待的事情发生。已经三天了,灌婴仍然没能找到救陈瑜的人,小花的心智再不成熟,它也知道,灌婴很可能出事了。 不过还好,它还活着,而且快到酉时了。 宗门弟子都有轻微洁癖,陈瑜也不例外。因此他再时,小花每天晚上都要洗澡,时刻要将自己的毛发打理的油光水滑。 但现在,它原本如黑宝石般的眼睛非常黯淡,小小的身子弥漫着深深的疲惫。它身上满布的血痂,令原本油光水滑的毛发一绺一绺还打着卷。它的脚蹼开裂,走路时一瘸一拐,仔细看去,却是它原本锐利的指甲,竟已经折断了数根。 三天了,灌婴以绝食为自己换来了机会,小花这三天来也没有吃饭,它是根本吃不下。因为这三天来,它在那个小土包上刨土,希望发现阵法隐藏在泥土中,但它足足挖下去三尺,却什么也没找到。 它在距离小土包二十里,出现冯莫白气息的荒原上耐心等待,然而这三天里每个早上,冯莫白都在这里突然消失,待下午酉时左右,他又在这里突然出现。 小花担心惊动到冯莫白而不敢在这里挖掘,它现在只求冯莫白继续折磨陈瑜,而不是担心事情败露对陈瑜痛下杀手。 终于快酉时了,小花知道再过一阵子,冯莫白将从这里离开,然后,它的生机将在这一晚不再流逝。 再次向西边风临城的方向张望,一个黑点,令小花已经黯淡的眼睛蓦然一亮。 这个黑点速度飞快,因此小花的眼中越来越大。只是转眼间,小花就能分辨,这是一艘楼船。再一个转眼间,小花在楼顶看到了绣有“风临”、“罗”等字样的旗帜! 小花兴奋,它想大叫。然而面对巨大的喜悦,它数次张嘴,却根本叫不出声。 眼见着那黑点越来越大,小花仍然无法出声。着急之下只见它深吸一口气,蓦然,小花连着尾巴才一尺长的身子猛然大涨。同时,令人惊骇的凶煞气息,如沉寂万年的火山一般突然爆发! 小花再次动用了秘术,它震荡了妖丹。 地牢里,冯莫白继续扎针,陈瑜继续惨嚎。 被折磨了三天,陈瑜精赤着的身子,再没了少年人特有的光泽。此时一眼看去,他浑身是血的身上,已经瘦的只剩下骨头,皮肤很是松驰,像是行将就木的老者。 陈瑜的脸庞也不复往日的秀气,此时看去他嘴角塌陷,脸上的法令纹清晰可见。他的眼睛不再明亮,而且眼泡浮肿,与之前的样子分明就是两个人。 “没想到,养尊处优的陈大公子,竟如此能忍!”冯莫白看着已经人不人鬼不鬼的陈瑜,将手中一枚枚蓝汪汪的钢针,轻轻的,缓缓的插入陈瑜大包、周荣、胸乡、天溪等穴位。 这是奇经八脉的脾经,冯莫白仍然逆着经脉施针,而早已没了人形的陈瑜,在冯莫白施针时再次爆发出高亢的惨嚎。 三天来,先是肝经、昨天是胆经、今天是脾经。 尽管陈瑜浑身早已被鲜血染红,却并不防碍冯莫白精准的找着穴位。今天,那蓝汪汪的钢针上,被冯莫白沾满了绿色粉末。 陈瑜不知道这些粉末是什么,但每一针扎下,他能清楚的感觉到胆脏被肆意破坏。那绿色粉末每次沿着经脉涌入胆中,自己的生机就会被吞噬些许,这种恶毒的手段,当真比直接杀了他还要令人崩溃。 “陈公子一定要坚持住,为了让你招供,老夫不会伤你的肺脉。”已经三天了,冯莫白仍然很享受陈瑜的惨嚎,此时笑容满面的一边施针,道:“明天是肾脉、后天是心脉,不知陈公子还能坚持多久?” 钢针刺入穴位,剧痛以及生机的突然消耗,令陈瑜能够短暂的看到,身前那束阳光,正在向东移动。 终于酉时了,尽管还要再过一会儿,但陈瑜已经在心中提前庆祝。这一天很漫长,但他扛下来了! 冯莫白手中的针,再次扎下。陈瑜看着眼前那束阳光,再次高亢的惨嚎。 其实冯莫白此时也很矛盾,他希望继续折磨陈瑜,像巽风城的风璃城主那样,将自己的仇人折磨整整一年才让其死。但他同时又希望陈瑜早点招供,因为那位指使他的人担心夜长梦多,已经向他多次催促。 “陈公子如此坚持,是因为那两只小兽?”快到酉时了,冯莫白该回去向城主作汇报了。临走之际,他决定给陈瑜的心上波一盆冷水。 “不用期待了,三天前那只小獾,就已经被老夫的人给擒下了。”冯莫白紧紧盯着陈瑜的脸,他希望看到陈瑜心丧若死的表情,但他失望了。 陈瑜早已被他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即使心中再是震惊,脸上也作出不表情。冯莫白从陈瑜的眼睛里也没有看到恐惧,因为陈瑜看了一眼那束阳光之后,此时正闭着眼睛在高亢的惨嚎。 “今早老夫路过时”冯莫白不死心,继续盯着陈瑜,道:“那只小灌,还被关在笼子里!” “原来我这三天的罪白受了!”正闭着眼睛高亢惨嚎的陈瑜,心中有恐惧、有震惊,而且心丧若死。 冯莫白果然有同伙,而且陈瑜能够想到,他的那个同伙拥有很大的能量,至少可以调动大量城卫军。 因为这方圆数千里的辽阔大地上,只有风临一座城池孤零零的矗立。也就是说,小花和灌婴可以走无数路线回去报信,可灌婴被擒了。整个风临城地界,只有城卫军才能完成如此封锁! 而且,冯莫白为什么只提灌婴,小花呢? 灌婴有一位元婴祖父,城卫军士不敢杀它,但小花只有自己,它此时会不会已经遇害? 陈瑜不敢想! 他之所以还在坚持,就是相信小花和灌婴能找来帮手。不说其他,风璃城主要来风临城,尽管罗虚之从他手中已经抢了接待事宜,但人情在他这里。 就冲这一点,得知自己被擒,罗虚之也必须立刻前来营救。 可,如果小花已经遇害,如果消息没有送到呢? 呃――啊! 从陈瑜脸上没有看到自己所期望的,冯莫白大怒,沿着脾脉的穴位再次刺入一针。陈瑜不受控制的,再次惨嚎出声。 然而就在此时,就在陈瑜怀疑,还有没有必要继续扛下去之时,他的心脏突然一动。 “小花,它又一次震动了妖丹!”一边惨嚎,陈瑜感受着心脏不由自主的震动,他简直开心的要哭了。 小花震动了妖丹,它还活着!但同时陈瑜又在想,小花是寻自己不果正在发怒呢,还是终于请来了帮手,然后发信号让自己继续坚持? 地牢里有阵法,此阵法令地牢与周围成为互不相干的两个世界。陈瑜的惨嚎无法传出,冯莫白也没有察觉到令人心悸的凶煞气息,他再次取出一枚钢针,道:“陈公子能坚持到……” 冯莫白一句话没说完,陈瑜还在惊疑不定,小花震动妖丹,会不会是遇到了危险。 轰!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浓浓的妖气瞬间充斥在整座地牢。与此同时,地牢上方那个窥窿,突然有大量泥土簌簌而落。 地牢的阵法,破了! 冯莫白持针之手猛地一顿,他的脸上霎那弥漫了凶戾。 这座地牢的阵法,他身后那人无需硬闯。如今地牢的阵法被强行破开,这说明什么?这说明,有人要救陈瑜! “绝不能让陈瑜活着离开!”电光火石间,冯莫白立刻知道,不论出于保护身后之人,还是报自己爱子爱徒殒落之仇,他现在必须果断的,将陈瑜给杀了!因为只有陈瑜死了,他身后之人,才会想办法保他一命! 只是瞬间,冯莫白就权衡了其中利弊。只见他扔去右手钢针,同时结丹境界的法力突然暴发,左手一拳誓要打暴陈瑜的脑袋! 就像城主府没有人知道,陈瑜竟认识一位元婴大妖一样,冯莫白感受到了涌入地牢的浓浓妖气,但他认为这属于灌婴或者小花。他跟陈瑜在典客司已经共事月余,自认为对陈瑜已经足够了解。 “吴兄救我!”地牢里那声轰鸣,以及突然涌入的属于吴峰泰的妖气,令已经没了半条命的陈瑜顿时来了精神。他清楚的看到冯莫白脸上的凶戾,心知不妙立刻高声呼救。 “贼子给我住手!”妖气涌入的瞬间,吴峰泰就清楚了里面的一切。见冯莫白竟敢在自己面前行凶,吴峰泰大怒,立即施展了元婴神通:言出法随。 冯莫白的左拳,离陈瑜的脑袋只有数寸之遥。但这数寸,注定了是天堑。冯莫白呆立在陈瑜面前,心中掀起了惊滔骇浪。 元婴!风临城多少年了没有过元婴的踪迹,而今天一尊元婴大妖,竟专程来救陈瑜!令冯莫白心丧若死的是,这尊元婴并不是当日他见过的灌夫,而是陈瑜称之为“吴兄”的另一尊大妖! 地牢石门外一片嘈杂,灌婴嘎嘎大叫,小花吱吱在叫,崔祛、慧远等人的急切之声,特辊是罗虚之对陈瑜的关切之声,令保持着挥拳动作的冯莫白心中彻寒。 陈瑜没死,而罗虚之亲自来了! 隆隆的石门迅速开启。 “陈兄,你怎么样?”吴峰泰惶急道。 “陈瑜,你怎么样了?”脚步声起,崔祛大声道。 “陈公子……”诸葛荇也满是急切。 乱哄哄的关切声中,灰影一闪,小花已经来到陈瑜面前。看到他的惨状,小花喉咙里发出怒吼,扭转过头一跃跳上冯莫白的肩膀,以自己早已折断的指甲,将冯莫白的脸上狠狠挠去。 而此时,地牢入口处终于冲出吴峰泰、罗嘉昕、崔祛等人的身形。 “你们怎么才来?”没了钢针粉末刺激,陈瑜的声音非常虚弱,道:“你们再不来,我真的要招了!” (未完待续) 第605章 透骨噬魂 第605章 “你们再不来,我真的要招了!”陈瑜的声音尽管干哑虚弱,但仍然被地牢外的罗虚之听地清清楚楚。而听到这句话,他即将迈出的脚步猛地一顿,他停在了地牢门口。 身后许怀义、妖修王剑刚等长老有些疑惑,纷纷向罗虚之看去。 此时,地牢里传来诸葛荇的惊呼,崔祛的怒吼,以及吴峰泰浓浓的杀意。 “陈长史毕竟是宗门出身,里面的情形想来很是难堪,我们就不要看陈长史落魄的样子了。”罗虚之的理由冠冕堂皇,随他而来的几位城主虽若有所思,但尽皆附和的点头同意。 陈瑜自认为已经有了城府,自诩足智多谋,却无法掩饰他其实才十八岁的事实。他以紫阳宗的威名,强撑着自己的算无遗策,甚至因巧计令方绍盗取《观兵纪要》而颇为得意。 但事实上,人心之复杂又哪是他一介少年能够洞彻? 就比如,陈瑜至今没有省悟,上次迎接褚瑞祥等风沫城使者,方雍调动了一千城卫军的举动,已经触及了罗虚之的底线。这是因为,他的师父陈三思乃紫阳宗大长老,而且在长达四十余年的时间里,紫阳真人一直在闭关。 因此,陈三思有绝对的权力,可以调动紫阳宗麾下势力,甚至一举促成和掩月、方夜二宗在原阳的对峙。 耳濡目染,师父有这样的权力,他并没有意识到,方雍调动城卫军已经犯了罗虚之的忌讳。尽管他覆灭风临城的计划最重要的一点是:外戚掌兵! 陈瑜在城主府任职已经快半年,他自以为已经足够了解城主府各司的每一位长老,但他还是太年轻。因为他没有发现,罗虚之城主性多疑。 “陈长史刚才说,他要招了?”罗虚之心中起疑:“他要招什么?” 风狸没那么多顾虑,眼见着罗虚之等人停下,她几步越过就要进入地牢,却被吴叔死死拉住。 “小姐,里面的情形肯定很是可怕,小姐的眼睛只看世间美好就足够,还是不要进去了。”吴叔道。 他们在地牢外磨蹭,并不影响里面正在发生的事。 诸葛荇的惊呼、崔祛的愤怒、吴峰泰的浓浓杀机,无不证明,地牢里陈瑜此时非常凄惨。他已经被从幽铁链上解下,并且嘶着嗓子,道:“吴兄,把我,放到这束阳光下!” “吴兄,陈瑜的肋骨、臂骨已经尽数碎裂!”诸葛荇的声音在颤抖,地牢里这一束阳光下,她一边帮陈瑜清洗身子,以乞求的口吻向吴峰泰道:“不知,吴兄可有手段,让陈瑜没有隐患?” “结丹修士都有金丹,拿这个畜牲的金丹给陈瑜进补!”崔祛怒冲冲,咬牙道。 “这铁链,果然出自城卫军。”罗嘉昕的声音也带着颤抖,他看着眼前人不人、鬼不鬼的陈瑜,看着他被诸葛荇清理出的皮肤上那些针眼,惊惧道:“冯莫白使用的手段,也是城卫军用来刑讯逼供的‘透骨噬魂’手法。陈兄,这三天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昭僖自看到陈瑜的样子,就一直浑身哆嗦目露恐惧。而慧远自进门以来,手中快速拨动着碧玉念珠,口中不断念叨着“阿弥陀佛”。 吴峰泰堂堂元婴,也被眼前陈瑜的情形给惊到了。耳听着诸葛荇、崔祛和罗嘉昕的话语,冷峻着一张脸对陈瑜仔细察看。 松了口气,吴峰泰道:“你们不要担心,陈兄可是紫阳宗的亲传弟子!” 见此时连灌婴和小花,都停止了对冯莫白的抓挠,并且满是希翼地看向自己。吴峰泰也不卖关子,微微一笑道:“陈兄的资质确实差强人意,但他的生机,着实雄浑地令人惊叹!” 吴峰泰不知道,陈瑜服用的那颗红提,至今仍有大量果浆不曾炼化。而且连陈瑜自己都不知道,去年那尊仙尸被毁时,两丝仙血融进了他的白玉戒,但一丝仙血,融进了他的丹田。 被冯莫白折磨三天之久,陈瑜至今仍然生机浓郁,全因这两样不该存在于修仙界的至宝! 陈瑜同样松了口气。 冯莫白蓝汪汪的钢针,以及针上沾染的各色粉末,着实令他忧心不已。他如今双臂骨骼尽碎,肋骨尽碎,但他最担心的是被肆意破坏的脏腑。 “诸葛姑娘给我点水。劳吴兄,帮我接骨。”陈瑜瘫坐在那束阳光下,上身的血污早已经被诸葛荇清理干净,此时嘶哑着声音,虚弱道:“崔祛,跟我说说话!” 陈瑜的左右臂骨、肋骨当真已经碎的惨不忍睹,吴峰泰接骨时,他难免会异常痛苦,因此只能和崔祛等人说话,转移注意力以便让他忘记这锥心之痛。 “陈兄,这三天是怎么坚持下来的?”罗嘉昕已经从保全陈瑜这件事上尝到了甜头,此时关心道:“据我所知,从未有人在‘销骨噬魂’刑罚下能坚持三天之久!” “二公子,看到我,头顶这束,阳光了吗?”吴峰泰已经开始接骨,已经没了人样的陈瑜,果然痛的面孔再次扭曲,断断续续道:“冯莫白每晚都要回去向城主汇报,因此我有一整晚时间可以休息。” “每天早上他开始折磨,我就看着这束阳光,看着它从西边开始移动。”陈瑜一边运转紫阳真诀,身上有淡淡的紫霞,帮他抵抗着接骨之痛,一边道:“我告诉自己,这只是早上,我还能坚持!” “待阳光终于移动到正午,我就咬牙告诉自己,早上已经受过罪了,不能让早上的罪,白受!”陈瑜一边惨叫,一边道:“待阳光到了下午,我就告诉自己,再坚持,把今天熬完。最多,明天再招供!” 虽有吴峰泰的言出法随,以及陈瑜并不知道的隐秘手段,冯莫白尽管被禁锢,但他仍然耳清目明,他能听到地牢里众人乱哄哄的七嘴八舌,也能听到陈瑜这断断续续且非常虚弱的话语。 只是冯莫白怎么也没有想到,他折磨陈瑜足足三天,没人能抵抗的“销骨噬魂”手段,被陈瑜成功扛了三天。而造成他这三天挫败的最大失误,竟是从洞顶照射下来,如今笼罩在陈瑜身上的那一束阳光! “陈瑜别闹,当日你被宇文悯那个元婴修士所擒,他的宝剑都架在你脖子上了,但你为了不当他的弟子甚至不惜自爆丹田。”崔祛不信陈瑜会招供,道:“别人受不住的酷刑,我相信你一定能承受!” “崔祛,相信我,这世上当真有比死更难捱的酷刑!”吴峰泰正在帮陈瑜接骨,他一边惨叫,一边运功,断断续续道:“若没有这束阳光,我是真的无法坚持。而且崔祛,相信我,将人果断杀了,其实是慈悲!” “阿弥陀佛!”慧远急速拨动着碧玉念珠,口中喃喃道:“罪过罪过。” “那、冯莫白要的,是什么口供?”昭僖问道。 “他要我承认,来风临城的目的,是为了将风临城据为己有。”陈瑜这简单一句话期间,痛苦的惨叫了足足五次。 而冯莫白要的口供内容,令崔祛、昭僖以及诸葛荇出离愤怒。谁不知道陈瑜是传送出了问题误入风临?而且他初来风临城,还被扒的只剩兜裆布,差点终生被困樟木矿洞?这世上,有这么谋夺别人城池的吗? 地牢里众人愤恨之时,外面的罗虚之,却异常紧张。 这其实还是乞儿心思,手端破碗捧着残羹剩饭,却警惕着来往行人会不会与他抢食。 罗虚之拥有风临城,他只有风临城,因此他对此异常看重。他担心方雍权力太大,又担心陈瑜当真谋夺他的城池。 他刚才停在牢门口没有进来,就是出于警惕,想知道陈瑜扛了三天,要守的是什么秘密。 好在,吴峰泰的一句话,顿时令他羞愧的无地自容。 “陈兄如果想要一个立足之地,愚兄手里头有七座城池,可送陈兄一座。”正在帮陈瑜接骨的吴峰泰道:“愚兄的几座城池都很富庶,百十年下来也能积攒到创建紫阳宗的物资,只是距离元州太过遥远,比风临城更远。” “我正在盘算,离开风临城之后,组建一支散修联盟。”尽管全力运转功法,尽管浑身荡漾着神秘的紫霞,但陈瑜至今虚弱,他一边惨叫,一边嘶哑着嗓子道:“多谢吴兄好意,但如果需要城池,我会向陆临风开口,那里离元州更近。” “吴兄,让冯莫白开口。”陈瑜道:“我想知道,他身后之人是谁,到底是谁想杀我!” 正在将陈瑜身上零碎的骨头慢慢拼接的吴峰泰,轻挥袍袖,冯莫白仍然被禁锢,但他此时已经能说话了。 “冯前辈,二公子就在这里,你不信可以问他。”陈瑜享受着头顶照射下来的阳光,看着冯莫白道:“当日我是和二公子、方大统领还有景蕊道长一起去的东海,我们去时,你的弟子真的已经死了,而且是死于鳗妖之手!” 陈瑜向罗嘉昕解释,当日在海边礁石看到的那个绿衣女尸,就是冯莫白的徒弟。并且告诉罗嘉昕,冯莫白得到消息,是他杀了那个绿衣女子。 罗嘉昕立刻察觉到其中的异常,霍然看向冯莫白,森然道:“此事,只有我、陈兄、方绍以及蕊儿知道。说,是谁给了你这个消息!” 罗嘉蕊身在玄都观,陈瑜不可能给自己找麻烦,而今日之前,罗嘉昕根本不知道那个绿衣女尸,竟是冯莫白的徒弟。那么,谁给了冯莫白这个消息? 冯莫白不说话,他的脸上被小花抓挠的血肉翻卷,此时犹带着愤恨转过头,看向洞顶那个照射着阳光的窟窿。 “冯前辈,既然你有异宝,可以洞悉发生在秘境中的事,那么你儿子临死之时陈兄在钓鱼,至少说明了一点。”昭僖不忍心再看毫无人色的陈瑜,背对着他看向冯莫白,道:“至少,陈兄将你的儿子,从诡河里救了出来!” “我也被陈兄从诡河救出,只是我立即离开了那里。”昭僖看着冯莫白,道:“前辈认为,你儿子当时没有尽快离开,是因为和陈兄一样侠肝义胆,准备对诡河里其他同道施以援手吗?说你儿子古道热肠,你信吗?” “你住口!”冯莫白怒急,尽管他儿子不见得是什么好东西,但他不允许人死了还被人诋毁。 “陈瑜,他就是用长几上那些钢针给你施刑的吗?”崔祛也想知道是谁要杀陈瑜,因为如果事关罗嘉昕与兄长争储,那么冯莫白身后之人,很可能也会对他出手。看看陈瑜如今的惨样,崔祛不认为自己能扛得住如此酷刑,此时森然道:“我们也用这个手段,逼这老东西招供!” (未完待续) 第606章 穆大统领要杀我 第606章 陈瑜的人脉太广,不说小丹痴陆临风和崔祛,便是眼前这位元婴大妖,也可以随意送出一座城池。而陈瑜不要,他将来打算组建散修联盟,以蚂蚁噬象之策,慢慢将元州蚕食。 地牢外的罗虚之城主不再多疑,正想迈步进入,以自己对陈瑜的关心,在吴峰泰这尊元婴大妖面前好好表现一番,却听到崔祛要将销骨噬魂术用在冯莫白身上。 站在冯莫白身后的人,罗虚之城主心中已经有了推测。但他这一步并没有迈出,因为他想等一等,他希望崔祛等人当真能撬开冯莫白的嘴。 “冯前辈,可否告诉我,指使你的人,到底是谁?”陈瑜问道。销骨噬魂术太阴损,崔祛也只是过过嘴瘾,并没打算当真动手。 “还是那句话,对付你,何用他人指使!”冯莫白嗤笑道。 别看他此时嘴硬,其实冯莫白心里比谁都清楚,身后那人,已经放弃他了。 因为今天早上,他还看到灌婴蜷缩在一只小笼子里。而现在,灌婴和小花这两只非常疲惫的小兽,正趴伏地上看着吴峰泰为陈瑜接骨,听着陈瑜接连不断的虚弱惨叫。 不论灌婴是什么时候逃出铁笼,它要狂赶二百里回到风临城,又要请这么多人赶来这里,都需要时间。而灌婴逃走之后,那些城卫军士定会向上汇报,他身后那人定会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如果那人想要保全他冯莫白,也应该第一时间通知他。届时对陈瑜,不论是杀是放,他都可以非常从容,最不济,他不会被吴峰泰赌在地牢抓个正着! 那人,当真已经放弃他了。那人的意思很明显,要由他冯莫白独自,承担擒拿陈瑜、折磨陈瑜的整个事件。 可知道又如何,冯莫白仍然要守口如瓶,他必须像陈瑜一样,不论承受什么样的酷刑,也坚决不能说出那人的名字。 因为只有这样,陈瑜等人得不到口供,才会暂时留着他的性命。只有这样,才能给他身后之人时间,使其可以左右迂回对他进行营救。也只有这样,那人担心他扛不住酷刑招供,营救他时才会尽心尽力。 冯莫白不招供,就等于握住了那人的把柄命门,那人必须要救冯莫白。 因为现在的陈瑜身后,可不止是一个遥远的小丹痴,他的身边有吴峰泰这尊元婴大妖! “前辈何必强撑,以我对前辈的了解,若无人指使,你没胆子动我。”陈瑜冷笑道。只是他双臂骨头被冯莫白捏碎,吴峰泰要调整好骨头断茬为他接续,其中的痛苦令他的冷笑,在别人看来只是咧了咧嘴。 “你了解我?”冯莫白是真正的冷笑,道:“黄口小儿,也敢妄称了解老夫?” “我推荐你来城主府任职……”陈瑜道,只是话才出口就被冯莫白打断。 “你说什么?世间竟有你这样卑鄙无耻之徒,你推荐的我?”冯莫白像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 这下轮到陈瑜错愕了。连罗嘉昕都愣了好久,才不可思议道:“你竟然不知道?整个城主府谁不知道,是陈兄向父亲举荐了你,而你竟不知道?” “以你的心智,是怎么修炼到结丹境界的?”诸葛荇同样大感吃惊,毕竟冯莫白在城主府已经任职近五个月,可他直到现在,竟还不知道是受谁举荐! “阿弥陀佛,陈施主举荐你之后,贫僧还盛赞他有大胸襟大气魄。”被陈瑜的惨状惊扰,慧远转动碧玉念珠的速度非常快。此时看冯莫白一眼,道:“只是如今看来,陈施主固然豁达,但是看人的眼光着实有待提高。” “我向城主推荐你,依着正常流程,当是倪广材先生先探你的口风,然后由大长老出面与你商定细节,最后由城主对你正式任命。”陈瑜错愕良久,以致于差点忘了惨叫。只是他实在太虚弱,这一番话下来已经开始气喘。 诸葛荇接着道:“倪广材虽有结丹境界,但他毕竟只是仆役。然而谁也没有想到,倪广材只一次出面,你连条件都没谈就来了城主府。亏我一直拿你当同道中人对待,以为你不耐烦世俗的繁文缛节,行事全凭本心,因此这么长时间你没有对陈瑜表示感谢,我也不以为意。” 崔祛看着冯莫白,给出强力一击,道:“直到现在我才终于确定,你根本没拿自己当回事。就像饿狗,只要有口吃的立刻摇着尾巴去认主人。而既然当过饿狗,没有主人在身后撑腰,你哪来的胆子敢动陈瑜?” 到了此时事情已经很明朗,冯莫白所笃定的那位举荐之人,就是指使他的人!三人你一言,我一语,特别崔祛最后这番话,对一个结丹修士而言实在恶毒。 冯莫白被吴峰泰禁锢,但他此时被气的浑身颤抖。陈瑜三人别说只是凝气境界,他们的年龄加起来还不足他的零头。可这三人的词锋以及心智,令冯莫白惊骇不已。 而且,明明是陈瑜举荐的他,却被别人冒领,他身后那人竟可以无耻到这种地步! “既是你举荐的我,那么当日我品鉴了风沫城精铁等物资的优劣有功。”冯莫白既羞且愤,所感激之人在利用他,如今更是将他当狗一样遗弃。他气的浑身发抖,脸色涨的有如猪肝,向正在虚弱惨叫的陈瑜怒吼道:“那当日穆子昭大统领建议城主,赐我一份洗丹水之时,你为什么要极力反对!” “我反对?咳、咳……”尽管早知道冯莫白很糊涂,但听到这番话,陈瑜还是给气地不轻。 “你别动!”吴峰泰轻斥一声,道:“你的骨头太碎,我并须找准断面才能接续,你这一动会影响到我。” “是陈瑜,是陈瑜一开始,担心你端着结丹修士的架子不愿来城主府当职,是他建议罗城主给你洗丹水!”崔祛接过陈瑜的话道。陈瑜还在咳,他已经脱了形的脸庞终于流露出愤怒之色。 诸葛荇怒道:“用你那不太灵光的脑袋想一想,别说陈瑜才凝气境界人微言轻,只说城主府要作出决策,他区区典客司长史的职位,哪来的资格反对穆大统领的建议!” “原来,是穆长老要杀我?”陈瑜终于止了咳,道:“可我跟穆大统领无怨无仇,甚至都没怎么说过话,他为何要杀我?” 冯莫白颓丧的闭上眼睛,他刚才又羞又愤,又急又怒,他果然没有心智太糊涂,因为他终于泄露了身后之人的名字。 “穆叔父想将女儿,也就是穆婷婷姐嫁给我兄长。”罗嘉昕道。 “我虽然建议罗褚联姻,但我的计划里,聘礼都没送出,哪来的联姻……”陈瑜又急了。 但他很快想到,与联姻无关。 如果担心褚氏女嫁过来,影响了穆婷婷的地位,以穆长老的权力地位,他完全可以抿绝罗褚联姻,没必要杀陈瑜。但穆长老知道整个计划,他知道其实根本没有联姻。因此他要杀陈瑜就只有一个理由,争储! “风狸呢?”陈瑜在地牢里打量一番,并没有看到风狸,当即向崔祛问道:“风狸何在?” 腾的一下,崔祛身上杀气与魔气同时爆发。他也想到,穆子昭要杀陈瑜,是为了帮罗嘉辉争储,因为陈瑜是罗嘉昕的属官。 但同样,崔祛立刻想到,穆子昭很清楚,他才是罗嘉昕争储幕后的最大推手。 如果,如果穆子昭要对付他,因此擒了风狸…… “陈瑜别担心,风狸就在地牢外面。”诸葛荇担心陈瑜太激动,影响到吴峰泰给他接骨,因此赶紧道。 “我在这里!”和诸葛荇的声音一起传来的,是风狸娇憨不谙世事的清悦声音。脚步声响,吴叔终是没能拉住她,风狸已经进了地牢,身后跟着正在摇头的吴叔。 “啊,陈瑜你羞不羞,竟没有穿衣服!”甫进地牢,风狸不理会陈瑜此时被折磨的没了人形,她的关注点竟是陈瑜没穿衣服。 “你发什么疯?”陈瑜看着崔祛斥道。 “谁敢像对你一样对风狸,我要他祖宗八辈无法进入轮回!”崔祛收敛着杀气魔气,寒声道。 “要是有一天,有人拿风狸威胁你。”陈瑜心中好笑,看着崔祛认真道:“听我一句劝,不管人家要什么口供,你可千万别像我一样逞能。” “你们在说什么啊,怎么没人理我?”地牢并不大,风狸很快和其他人汇合,见诸葛荇迎了上来,她很是不满的道。 “我在说,风狸的笑容,让这个地牢突然就变得温馨。”陈瑜想笑,但他此时作不出笑的表情。 “我没笑啊?”风狸和诸葛荇牵着手,疑惑的道。 风狸确实没笑,但她只要开口说话,不论说的是什么,总是给人一种在笑的感觉。 地牢里,已经得到答案的众人,顿时对冯莫白失去了兴趣。除了陈瑜不时的惨叫出声,其他人已经开始轻松的闲谈。 但是地牢外,罗虚之此时却像刚才的冯莫白,他也给气的浑身颤抖。 原来,这风临城当真已经不独属于他,原来不止方雍能随意调动城卫军,穆子昭这位大统领,竟也可以从风波镇战场上,调城卫军深入风临城以东两百里!而且为了封锁陈瑜回城的路线,罗虚之相信,穆子昭调动的军士,绝对超过一千之数! 为什么,年轻时一起闯荡的兄弟,为什么一个个变得如此陌生? 因为利益,因为城池! 当日初闻陈瑜吞并风烈、风沫的计划,他曾戏言,将来方雍、穆子昭可各得一城。 他已经后悔了,因为这句话他不该说! 穆子昭要嫁女儿给罗嘉辉,其实隐藏着更深的用意。 将来穆子昭得了一城,他的女儿又是罗嘉辉的夫人,就等于他穆子昭可随意插手两座城池。他怎么可以如此贪心! 罗虚之越想越气,他费尽心力,以巨大的代价打下的江山,凭什么分给方雍和穆子昭,又凭什么,将来分给穆子昭最大的好处! (未完待续) 第607章 筑基又冲动 第607章 薄暮时分,吴峰泰终于将陈瑜身上的碎骨尽数拼接,汇合了罗虚之以及六位长老,一行人乘楼船向风临城驶去。 罗虚之等人没有过问冯莫白,就好像这个人从来没有存在过。而且据陈瑜所知,没了儿子和徒弟,冯莫白确实是孤家寡人一个。 冯莫白死了,他的三色杂丹品相不佳,但还是被吴峰泰取走。如今争宝在即,结丹修士的金丹再残次,那也属于大补之物。 至于冯莫白的储物袋,也被陈瑜、崔祛等人瓜分。其实也没多少东西,即使灵石,也只有区区两万余颗,也就几件被他精心温养于丹田的法宝,品相还算不错,对得起他结丹修士的身份。 城主的座驾速度飞快,只需一个时辰即可回城。陈瑜被关在地牢足足三天,吴峰泰和崔祛等人想让他回船舱休息,但终于能出来透口气,他又怎么舍得再进逼仄的船舱? 既然陈瑜不愿休息,那大家就在三层甲板上陪他。 “冯莫白为什么非要折磨陈瑜呢?”风狸抱着诸葛荇的胳膊,看着坐在对面但刚刚接好的双臂仍不能活动的陈瑜,问道:“他暂时夺舍陈瑜,然后承认一切罪名不是更方便吗?” 其实无须夺舍,只要以结丹修士庞大的神识,即可直接入侵陈瑜的识海,然后控制着陈瑜得到他想要的任何口供。 并不是冯莫白想不到这一点,依着他的本意,陈瑜被抓的第一时间就会被杀。他这么费尽周折,是因为他身后之人,需要充足的证据。 “风狸姑娘有所不知,只要陈长史的神识有被入侵过的痕迹,那么得到的任何口供,都无法取信于人。”罗虚之呵呵一笑,向风狸解释这个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实。 因为整个事件并不是单纯的寻仇报复,因为这是在争储。 穆子昭需要完美的证据,证明陈瑜是为了谋夺风临城。如此即可证明,陈瑜支持罗嘉昕争储没安好心,他要从根子上绝了罗嘉昕争储的念头。 “有口供又能如何,冯莫白以为有了证据,就可以光明正大的杀我吗?”陈瑜此时依然虚弱,而且三天来持续不断的高亢嘶吼,令他的声音异常沙哑,此时以极难听的声音道:“我师姐,可从不是讲理之人!” 陈瑜没有提穆子昭,但这里除了风狸谁都知道,他的“紫苏不讲理”是说给罗虚之等风临城之人听的。不论有没有完美的证据,只要他死在这里,将来紫苏会让整个风临城给他陪葬。 “我也不讲理!”崔祛冷冷道。 他这句毫不留情,毫不顾及颜面的威胁,令罗虚之神色一僵,令风临城几位长老很是尴尬。 呵呵干笑一声,许怀义见罗虚之脸色不好看,错开话题向陈瑜问道:“陈长史建议我们跟风沫结盟,但已经五个月了,城主也亲自出面表示了结盟的意图,为何风沫至今未予回应?” “城主,属下认为,只要开始组建仪仗队,风沫会立即跟我们结盟。”陈瑜道。他双臂骨头尽碎无法行礼,此时端坐在吴峰泰下首,小花蜷在他怀里,灌婴趴在他身边。 罗虚之微微一震,深深看陈瑜一眼,他看到的是陈瑜有些疲惫但清澈见底的眸子。 陈瑜的意思很明显,所谓盟约,一旦建立之后,双方唯一的任务就是努力将其维护,以待时机再将其撕毁。 但风沫城如今尚有疑虑,只有确定风临城内部出了问题,对风沫已经没有威胁,他们才敢放心签署。 “陈长史谋划之初,就有组建仪仗队的打算吗?”妖修王剑刚问道。 “王长老这话太诛心了,崔祛可以证明,我们宗门从不会设立仪仗队,有贵客来临,顶多派几个亲传弟子迎接而已。”陈瑜此时眼泡浮肿,脸庞仍然僵硬作不出表情,因此沙着嗓子道:“城主和二公子知道,晚辈最初的打算,是调动风波镇城卫军,对境内宗门、家族进行梳理。” 中洲绝大多数城池,对境内存在的宗门以及家族的控制非常薄弱。要想将其梳理令其彻底臣服,定会引起城主府诸长老、供奉的不满。那时风临城内部仍然会产生动荡,风沫城仍然会放心的签暑盟约。 只是,什么样的动荡,会比争储更残酷,特别是早已声名在外的风临城争储? 陈瑜,终于迈出这一步了! 这是此时包括罗虚之以及六位长老共同的心里话。 在今日之前,陈瑜一直只着手处理自己的份内事务,罗嘉昕的争储念头,他们的印象里,是崔祛在后面怂恿的结果。 出于报复也好,保命也罢,陈瑜今日主动向罗虚之提出组建仪仗队,就意味着他已经明确,将全力为二公子罗嘉昕谋划,助其争储。 这里谁都知道,仪仗队根本就是一个幌子,一旦组建定会成为二公子罗嘉昕直接掌控的,一支强大的武力。 穆子昭调动城卫军,指使冯莫白诬陷陈瑜这一系列事件里,若没有长公子首肯谁都不信。因为他不止是罗嘉辉的姑父,更是他的师父,如今还想将女儿嫁给长公子。穆子昭这位手握重兵的大统领,天然的要支持罗嘉辉。 “罗城主,陈兄之前向我提起过,贵境的樟木矿场总是发生矿奴大量死亡事件。”坐在主位的吴峰泰此时突然道:“今日我来见陈兄,想着要送他一份大礼,因此专程去了一趟矿场。” “他伤的很重,而且养伤到了关键时刻,因此还需借贵宝地一些时日。”吴峰泰的语气很平淡,道:“不过他向我保证,以后定会好生约束麾下妖卒,而且一旦伤势好转,他会离开此地来找我。哦,他说,上次矿场灵石大量湮灭与他无关,我想他没必要在此事上欺瞒于我。” “多谢前辈出手!”罗虚之大喜,樟木矿场是风临城的命脉,正因有这座矿场,以风临之弱他却可以轻易征召近十万城卫军士,从而跟风烈、风沫进行周旋。 其他诸位长老也是喜形于色,樟木矿场的灵石不止关系到和风沫城的结盟,更关系到他们的修炼资源。而且筑基境城卫军士探察无果,罗城主接下来很可能会派他们前去查看,谁也不能保证,进入矿场直面那位存在,他们这些结丹修士能不能活下来。 “罗城主无需谢我,我曾在陈瑜和紫苏姑娘麾下效力,帮陈瑜一把只是送他一份礼物而已。”吴峰泰淡然道。 崔祛、昭僖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罗虚之、罗嘉昕等人却纷纷看向陈瑜。没想到眼前这位他们已经很熟悉的陈长史,竟远比他们想像的还要神秘,连元婴都曾在他们师姐弟麾下效力! “陈长史曾经透露,将来想要拜师金鳞阁?”罗虚之问道。见陈瑜很疲惫,但是很坚定的点头,罗虚之深吸一口气,道:“老夫知道了,请陈长史养好伤之后,立即组建仪仗队。拜托!” 陈瑜很是意外,自己前去拜师,跟组建仪仗队有什么直接关系? 他不知道,先是方雍调动上千城卫军迎接风沫来使,当方绍不向他汇报,自行以《观兵纪要》训练凝气境的三万城卫军,罗虚之心中就已经积蓄了不满。 如今穆子昭又私自从前线调动城卫军的举动,更是深深触动罗虚之心底的那根敏感之弦。陈瑜十二年后去金鳞阁拜师,就在这一刻,罗虚之已经暗下决心,他必须尽快的,对风临城存在的各种隐患进行清理! 许环义、王剑刚等长老同样意外。但他们想得简单。他们认为,既然陈瑜要去拜师,就不可能长期把持兵权,也就不可能对风临城生出觊觎之心,因此罗城主才会答应的如此干脆。 崔祛和慧远懒得多想,他们是实实在在的高兴,慧远更是连连口喧佛号。 陈瑜向罗虚之表示绝对不辱使命,放松下来目光转向趴在身边的灌婴,想起一事向吴峰泰请教道:“吴兄,灌婴的尾巴被我所斩,恐怕对它日后进境不利,吴兄可有什么办法,帮它消除这个隐患?” 此番自己能死里逃生,全靠灌婴临危不乱。因此陈瑜心有欠疚,也想帮它一把。 “这个好办,让它打败你一次就好。”吴峰泰轻抿一口香茶道。 “吴兄有所不知,灌婴已经打败陈瑜好几次了。”诸葛荇同样对灌婴大为改观,笑道:“最危险的那次,若非昭兄及时出手,灌婴甚至差点杀了陈瑜。” 咦了一声,吴峰泰放下茶杯,轻抚着灌婴喜道:“还有这等事,好,没给我们妖修丢脸!” 见灌婴对自己的轻抚似有些抵触,吴峰泰收手,道:“你不知道,陈瑜的实力是何等可怕,别看他现在才凝气境界,但死在他手里的筑基修士已经不下十位。你能差点杀了他,着实令人惊讶。” “那个吴兄,还是说说怎么帮灌婴。”崔祛神色很不自然的道。毕竟那次,在他们的围攻之下,灌婴还从容逃走了。 “这个也好办,让灌婴从心里接受陈瑜即可。”吴峰泰说到这里,想了想道:“其实你们无须多虑,只看这次灌婴的表现,它已经认可了陈瑜。” 众人沉默,良久,陈瑜长叹道:“跟冯莫白比起来,灌夫前辈才更像修仙之士,心机手段令人折服!” “灌婴留在我身边,要么杀了我,要么认可我,不论哪一条都能消去它的心结。”陈瑜叹道。 罗虚之、许怀义等人悚然一惊,他们看着陈瑜,各自不可思议。 就这么转眼间,陈瑜竟立刻理清灌夫将灌婴托付给他的用意。而这其中关窍,他们之前没想到! 解决了灌婴的问题,陈瑜心头一松,抬起头看向船外。 暮色已经深重,平日或峻秀、或挺拔,或雄伟、或险峻的群山,此时起伏着温和的曲线,正在飞速后退。 突然,明明已经重伤的陈瑜,身上腾的涌起浓浓的修为波动。与此同时,他的身上蓦然散发起非常神秘的淡紫色霞光! 众人大惊,崔祛更是大怒,道:“陈瑜你发什么疯,快点压制修为!” 霞光缓缓收敛,良久,陈瑜身上的修为波动才慢慢平息。 “你晋阶凝气十五层至今才五个月,而且你重伤在身,这个时候你还想着晋阶筑基境界?”崔祛犹自气恼。罗虚之、许怀义等人目光里带着惊疑不定,昭僖、慧远等人和崔祛一样,看向陈瑜时目光里满是责备。 “抱歉,但此事真不怪我。”陈瑜先是苦笑,接着气恼道:“这里的山有些邪门,我只要看向群山,就会不由自主的开始筑基!” 众人见陈瑜不似说谎,各自向周围群山看去。夜色下,只能看到倒退的群山朦胧的虚影,至于陈瑜说的邪门,他们什么也看不出。 (未完待续) 第608章 守住南面灵田 第608章 穆子昭指使冯莫白,对陈瑜施以销骨噬魂之刑,以构陷陈瑜意图篡夺风临城大权。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况且罗虚之城主也无意为自己的妹夫隐瞒,因此这件事在风临城闹的沸沸扬扬人尽皆知。上至城主府各司官吏,下至城中普通修士,甚至连城外没有切身利益纠葛的修士,也在谈论此事。 陈瑜回府之后闭门养伤,慧远精通岐黄之术,得知陈瑜不用城主府赏赐的一应丹药,自告奋勇的接下为陈瑜调养身子的重任。 街头巷尾不齿穆子昭行径的议论,并没有因时间的流逝而平息,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势。 回府第十天,陈瑜终于品出不妥。他口述,由诸葛荇代笔,借着递交组建仪仗队方略之机,向罗虚之进言,小不忍则乱大谋。 城主府。 罗虚之翻阅着陈瑜递交的方略赞叹连连,罗方氏带着一帮侍女送来羹汤,见他看公文都能看着津津有味,立即意识到,罗城主正在看的,定是陈瑜呈上的公文。 “陈长史又有什么大作,竟让夫君如痴如醉至此?”罗方氏将羹汤端给罗虚之,倚在他身上向公文看去。 前面组建仪仗队的方略四平稳没什么好看,罗虚之正在看的,乃是陈瑜对局势的分析。 穆子昭统领城卫军多年,尽管限于大环境,中洲修士于指挥作战方面实在上不得台面。但有一点谁都不能否认:六万筑基境城卫军,目前只有穆子昭一人能如臂使指! 如果罗虚之任由街头巷尾的议论持续下去,传到穆子昭耳中,很可能这位大统领为了避嫌,也为了平息鼎沸的物议而上交兵权。 “属下少时读书,深感凡人一句话很有道理:相忍为国。”罗方氏轻轻念道:“请城主务必平息议论,必要时对穆大统领进行安抚。只要不破坏大计,属下受些许委屈不妨事。” “陈长史为了我风临城竟可以做到如此地步”罗方氏动容,向罗虚之道:“难为他小小年纪,竟知道以大局为重,夫君要不要准了陈长史所请?” “夫人以为呢?”罗虚之接过羹汤,反问道。 “夫君,嘉辉和嘉昕,都是我们的儿子。”罗方氏突然伤感,虽倚着罗虚之却定定看着他,道:“妾身以为,夫君当早立世子,断了他人的念想!” 陈瑜在船上,亲口向罗虚之建言组建仪仗队,他迈出了那一步,终于令罗方氏惊觉。 崔祛不足虑,他是魔修。只这个身份,别看罗嘉昕对他言听计从的样子,其实心中未必没有提防。可陈瑜不一样,他是正宗道门弟子,而且出身名门大派。他今日所表现的超然,表现出的无欲无求,表现出的以大局为重,太容易蛊惑人心了! 罗方氏经历过罗虚之的夺位大战,更是将罗虚之从前侍妾所生子女一一清除,她当然也是有手段之人。这些年只是耽于享受,只是一直以为两个儿子还小,而将心里那根弦稍稍松了一点。 正如她所说,罗嘉辉和罗嘉昕都是她的儿子,将来不论谁来继承风临她不在乎。身为母亲,她只想看一儿子兄友弟恭,希望将来金丹枯萎,缠绵病榻之际,两个儿子仍然和睦。 唉地哀叹一声,罗虚之环手揽着夫人腰肢,摇头道:“你我都知道,世子既然可立,亦可废。没想到我只有两个儿子,竟也要走一遭争储。” “夫人呐,我们或许错了。不论昕儿还是辉儿,都不曾外出历练,我们当初或许应该像蕊儿一样,送他们去拜入宗门。”罗虚之扬了扬手中陈瑜呈上的方略,道:“宗门弟子啊,不论陈瑜还是崔祛,他们的眼光、见识、他们的机敏和手段,甚至他们连夺取我风临的念头都没有!” “宗门弟子啊,当年我们受宗门弟子冷眼而气恼。今日方知,我们或许自作多情了,很可能人家的眼里,本就没拿我们当回事。”罗虚之苦笑道。 “那夫君,要如何做?”罗方氏黯然一阵,似是想起当年被宗门弟子冷落的经历,良久才问道。 “这风临是我罗氏的风临,这风临的城卫军,只能由我这个城主来调动!”罗虚之神色一整,道:“陈瑜来风临时间太短,他还不知道,除了穆子昭,兄长这个大长老,以及辉儿这个长公子,亦可领兵!” 陈瑜呈上方略十日后,穆子昭向罗虚之城主请辞大统领之位。 罗城主准了,并且将风临城以东的一处庄园赐给穆子昭。罗城主的原话是:“当前物议纷纷,妹夫先好生休养一些时日,等风声不再这么紧,城卫军仍然由你统领!” 但是转过头来,罗虚之立刻任命度支长老许怀义为城卫军大统领。而许怀义为了尽掌控城卫军,几乎将功曹、仓曹、法曹等各司全部换上自己的人。 短短不到一个月,穆子昭在城卫军的痕迹,被许怀义尽数抹去。 已经是三月初,春风吹红了桃花,吹绿了杨柳,也吹动了很多人的心思。 “事情好像已经失控了?”陈瑜有些不确定的道。长史府花园小亭里,他和崔祛、诸葛荇正在品茶聊天。 “是啊,陈瑜之前制定的很多详细计划,如今全都被打乱了。”诸葛荇同样感慨。 “失控就失控,有什么大不了的?”崔祛倒是想得开,喝一口茶向陈瑜道:“你的目的是覆灭风临,至于是以什么方式覆灭,只要结果不出意外就可以了。” 陈瑜还是太年轻,他的计划太详细,甚至为罗虚之父子三人安排了结局。但他不懂,只要他献出吞并风沫、风烈之策,后面就无须插手,风临城会自己走向灭亡。 因为直到今日,他仍然不懂,罗虚之、方雍、穆子昭这三人,对于权力地位有着无法遏制的贪婪。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罗虚之城主竟在闲聊时,向方雍、穆子昭允诺了风烈和风沫。然后他同样不会想到,罗虚之如今非常后悔曾经的允诺。 “你的伤怎么样了?”崔祛向陈瑜问道。 早在回来的第三天,陈瑜的双臂就已经可以活动,至少他吃饭无须别人再喂。 当日在如意宗,陈瑜和紫苏服下的那颗红提,令他的肉身、气血远胜寻常修士,随着时间的积累,他的肉身甚至比同阶妖兽更强悍。 这也正是冯莫白折磨他三天,而吴峰泰稍作察看就大感吃惊的原因。 受了那么重的伤,脏腑都快被搅碎了,但陈瑜的生机依然旺盛! “双臂仍然酸痛使不上劲,脏腑伤势仍未痊愈。”这些天来,陈瑜恢复得非常快,他的身上再次有了少年人特有的光泽,他的脸庞也恢复了清秀。陈瑜喝抿口茶,向崔祛道:“不过已经没有大碍,崔兄提醒二公子,可以准备训练营地了。” 当得知组建仪仗队已成定局,方绍立即表示,可以调一千人给罗嘉昕,但被陈瑜拒绝了。 一张白纸好作画,陈瑜给罗嘉昕的建议是,自行招兵! 风临城内居住的修士高达十数万,城外百里之内的修士,更是不下百万。连冯莫白这样的结丹修士,面对城主府的招揽都无法拒绝,其他筑基、凝气境修士又何能例外?短短不到一个月,在崔祛、昭僖、罗嘉昕的严格筛选下,他们的名额已经即将招满。 不止如此,度支长老许怀义、铸剑司长老贺炽,丹药司长老张阔,以及其他长老、供奉,都派了子弟帮罗嘉昕壮声势,陈瑜养伤这些天,对这些长老、供奉的好意已经作了妥善安排。 另外,陈瑜又向罗嘉昕要了倪顺材、马楚诚、施淳、苗行敏四个筑基修士。这四人都是罗氏家臣,他们才是将来真正执掌仪仗队的人选。 时间在陈瑜养伤之中不断流逝。 三月中旬,风沫城终于传来消息,愿意和风临城结盟。罗虚之派出大长老方雍,率众亲自前往风沫城缔结盟约。 同样在三月中,巽风城的城主风璃,终于携三尊族中元婴底蕴来到风临城。罗虚之为了跟风璃城主攀上关系,已经从陈瑜这里要过接待事宜。 陈瑜作为晚辈,而且风璃帮他在风铃渡发布过消息,因此率诸葛荇、慧远和昭僖特意前去拜见。 不过风璃以旋途劳顿,以及陈瑜有伤在身为由,并没有见他们。 吴峰泰这些日子一直神出鬼没,他总是离开陈瑜府邸前往东海,数日后又突然回来。陈瑜想要问他关于那件宝物的消息,但吴峰泰总是摇头。也不知不愿陈瑜过问,还是他自己也一筹莫展。 育水在城中曲折流淌,出城后往南奔行一阵,汇入巽风半岛最大的河流――临沧江。 临沧江深不知几何,最宽处可达五十里,一路浩浩荡荡在风临城东南方向奔行入海。 “真想不明白,城中明明还有大量空地,陈兄为何要将训练营选在这里?”五艘载满修士的楼船上,罗嘉昕看着这处山谷,颇有些不满道。 出风临城,向南五百余里有一处葫芦形的巨大山谷,三面是壁立千仞的悬崖,临沧江就从山谷前方雷鸣而过。这里,就是陈瑜最终选择的仪仗队营地。 “陈瑜既然已经要为二公子效力,选这处山谷作为营地,当然有他的道理。”崔祛呵呵一笑,道:“二公子往后看,看到了什么?” “不用看,我们身后是阡陌纵横的灵田。”罗嘉昕道。 “是啊,我们身后是灵田,确切的说,是城主府各长老、供奉所在家族的灵田。”崔祛又指着前方,道:“那处海湾是临沧江的尽头,而妖仙宗大乱,很多妖兽会选择从那里上岸。” “所以我才对营地不满意,妖兽从这里上岸,我们还如何好好训练?”罗嘉昕道。 “二公子当知道,要争大位,不止须得到父母的宠爱,更要获得众长老、供奉的支持。换句话说,不论二公子在父母面前如何尽孝,又何如外人在城主和夫人面前的交口称赞?”崔祛道。 不论仙凡,只要是父母,总喜欢听到别人对自己子女的赞赏。 “可二公子是君,诸长老是臣,二公子不可能觍着脸向诸位长老低三下四。”崔祛看着罗嘉昕,道:“如今二公子手里已经有了兵,于情于理都应该为风临城做点事。因此我们选此处山谷作为营地,就是在训练之时,顺便阻止妖兽上岸毁坏灵田!” “帮诸位长老守灵田,他们就能支持我了吗?”罗嘉昕眼睛一亮,立刻向崔祛问道,非常殷切。 “二公子请记住,你不是帮诸长老,而是为风临城守住南面灵田!”崔祛纠正道:“你是君,诸长老是臣,当是他们来巴结你,而不是你在他们面前伏低作小!” “是,多谢崔兄提醒,我记下了!”罗嘉昕也意识到刚才自己措辞不当,向崔祛抱拳一礼。对这处营地再无疑问,罗嘉昕下令,新近征召而来的上千修士,立刻降下楼船前往山谷,开始修建营地。 (未完待续) 第609章 爱护身边袍泽 第609章 三月底,春意已经很浓,整个巽风半岛一派生机勃勃。借着这股生机,陈瑜的伤势虽未痊愈,但已经大好。 葫芦谷大营,一千三百余修士面对着正北方的悬崖,悬崖底下筑起的点将台上,一身淡紫暗纹衣衫的陈瑜笔直挺立,小花和灌婴分左右蹲在他身边。 被冯莫白一番折磨,陈瑜至今仍有些消瘦。这一个月来,他经历了三次浑身修为突然剧烈波动,为了平息内心的冲动,他除了每日例行的修炼,其他时间都是抱着书本在认真研读。因此如今看去,陈瑜的身上竟带着些许书卷气。 陈瑜的身后,站着不再陪自己祖父的风狸和吴叔、终于有时间并且跑来帮陈瑜壮声势的吴峰泰,以及仪仗队的实际主人罗嘉昕。陈瑜两侧的悬崖上,被新招来的修士开辟出层层叠叠的窑洞,这些窑洞就是他们的营房。 “我是陈瑜,你们的大统领!”辰时的阳光从左侧山崖照射下来,陈瑜以法力将声音远远送出,令眼前这一千三百余修士人人都能听到他的话。 “从今天起,我将和你们同吃同住,一起修炼,一起战斗!”陈瑜吸一口气,道:“你们或许听说过我,但你们不了解我。今日我们见面的第一天,本统领向你们承诺:若遇战事,我定冲锋在前;若要撤退,我定留在最后!” 穆子昭以结丹之尊,竟构陷陈瑜这个凝气境的小修士。托他的福,这一个月下来不止在小小风临城,甚至在风沫和风烈,陈瑜的声名已经非常响亮。 在风波秘境的诡河里,陈瑜救了两百余修士;在秘境沙漠里,陈瑜指挥风临、风沫城卫军,以极小的代价杀敌数百;而且陈瑜跟冯莫白有怨隙,却仍然举荐他出任典客司司丞,他的心胸也随着流言,被此间一千余修士所了解。 如今再听陈瑜这一番承诺,先不管他能不能当真做到,在中洲修仙界,他能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就足以令人动容。 因此,随着陈瑜话音刚落,面前的一千余修士里顿时响起嗡鸣。 “在本统领的队列里,未经允许不准喧哗,肃静!”陈瑜神色一整,大吼道。 待嗡鸣终于停止,陈瑜目光向队列中望去,道:“现在,今天的第一次训练,听我口令!” “伸出你们的左手!”陈瑜吼道。 面前一千余修士面面相觑,有些人在迟疑,不知道陈瑜这位大统领是什么意思。有些人已经伸出手,但他们要么拳、要么掌很是凌乱。 “本统领再说一遍,伸出你们的左手!”陈瑜神色严肃道。 这下,所有人都伸出了左手,而且相互看了看,握拳之人换成了手掌。 “听本统领命令,数一下,你们的左手有几根手指!”陈瑜道。 “告诉我,有几根!”陈瑜又道。 “五、五根。”稀稀拉拉的,队列里有人迟疑道。 “大声点,我听不见!”陈瑜吼道。 “五根!”声音是大了,但喊的并不整齐。 “几根?”陈瑜再问。 “五根!”这一次,非常整齐。 “再伸出你们的右手,数一下,你们的右手有几根手指?”陈瑜道。 “五根!”声音整齐,而且气势惊人,连天上正在飘荡的几朵白云,也慑于千余修士的气势而迅速溃散。 “所有人,听我命令。”陈瑜满意的点点头,道:“双手握拳!” 虽不明所以,但一千余修士仍然听话的,各自举着双手握拳。 “告诉我,双手握拳后,你们感受到了什么?”陈瑜问道。 回答再次五花八门,而且声音此起彼伏非常凌乱。 陈瑜站在点将台上,听着下方修士或回答“力量”,或回答“力气”,或回答“修为、法力”。他在等,等所有人心中的答案变得统一,因为崔祛、倪顺材等人知道标准答案。 “你们,感受到了什么?”待下方凌乱的声音慢慢停止,陈瑜再次开口问道。 “力量,力量,力量!”所有人再次气势惊人的大吼。 此时景象有些滑稽,陈瑜也是第一次练兵,他刚才忘了让大家放下手。因此,崔祛、慧远、昭僖和诸葛荇,以及倪顺材、马楚诚、施淳和苗行敏这些人,此时全都握拳高举着双手嘶声呐喊。 这一幕,令憋不住笑的风狸转过身压抑着狂笑,令吴叔、吴峰泰也不禁莞尔。 “好,大家说得很对,任何人握拳后,都会感受到力量。”陈瑜也觉得好笑,但他努力绷都会脸,仍然以法力将声音送出,大声道:“但是,为什么会这样?” “是因为,你们双手五指紧攥;是因为你们五根合拢后成为一个整体!”陈瑜吼道:“这说明什么?这说明,我们仪仗队只有成为一个整体,才能爆发出巨大的力量!” “各位同袍,诸位兄弟!你们听说过我,但你们不懂我的师门紫阳宗!”提起师门,陈瑜的脸上自然流露出神往以及崇敬,道:“我的师门,曾经以区区不到三千人,力抗敌方十万修士近一个月的疯狂进攻。而至今,我的师门仍然有一千多师兄弟安然无恙!” “诸位兄弟,我将以我的师门的训练方式,让我们大家成为传奇!”陈瑜大声道:“而你们要做到的第一点,就是像爱护自己手指一样,爱护你身边的袍泽!” “听我命令,放下你们的左手,仍然举着右手跟我念。”陈瑜自己也举起握拳的右手,道:“我承诺,会像爱护自己手指一样,爱护身边袍泽!” “我承诺,会像爱护自己手指一样,受护身边袍泽!”一千三百余修士,在陈瑜的带领下,将这句话反复念了三遍。 “稍微有点过了,我始终认为,只要教会他们列阵和令行禁止就足够了。”罗嘉昕看着陈瑜以及下方千余修士一副很认真的样子,悄声向吴峰泰道:“昨晚制定训练计划时,陈长史接下来甚至要教大家入微之术。” 入微术,目前就是穿针引线。灌婴已经学得有模有样,上次斩杀那只岩鹰它就使用过。 “二公子是知道的,陈瑜将来想要组建散修联盟。”吴峰泰看着陈瑜的背影,看着他和下方修士一副认真模样,道:“不论为风临城献计,还是眼前训练仪仗队,陈瑜都有自己的考虑,他是拿这些修士炼手,将来组建散修联盟就可少走些弯路。” 风临城的高层都知道,这里距离元州实在太远,远到陈瑜无法承担大量修士传送时所需灵石费用。因此陈瑜如今的尽心谋划,就是拿风临城练手。 这就是陈瑜的私心,也是罗虚之、罗嘉昕对陈瑜放心的最大原因。说白是大家都是各取所需,陈瑜为将来积累经验,而风临城得到切实的好处。 就像崔祛等人在仪仗队任职,算得上在为罗嘉昕效力,但实际上却是和陈瑜一起,学习如何练兵。 “诸位兄弟,现在的所有队正,都是由诸曹参军,以及倪顺材、马楚诚几位都统暂时充任。”宣誓完毕,陈瑜继续道:“诸位兄弟,本统领会在接下来的训练中,对脱颖而出者进行提拔。我们这里有一千三百余人,因此本统领需要二十六位副队正,以及十三位队正!” 哄! 下方千余修士顿时沸腾,仪仗队除了有限的些许世家子弟之外,大部分人都是散修。他们加入仪仗队最初的愿望,只是为了每月二十颗灵石而已。 山崖两侧的每个窑洞营房里,都有五张床。在这些修士并没有得到通知,他们选择床铺时,定有一人会选择靠门的那张床。然而事后,陈瑜直接任命选了靠门床铺的修士担任伍长。 至于什长,昨天出的告示里也已经明确,将在两个伍长中择优选择。 这里的绝大多数修士都以为,不论副队正还是队正,都将由世家或者小宗门子弟担任,他们其实已经接受了这种任命。但点将台上这位有些瘦削,似带着点书卷气,最近名声大噪的大统领,却说副队正和队正,将选取训练最优秀者! 倪顺材、马楚诚、施淳和苗行敏四人出任都统一职,麾下各领三百余修士。除此之外,他们还兼任主簿、长史、司马各司,。而崔祛负责兵曹,慧远负责法曹、昭僖负责功曹、诸葛荇负责仓曹,并且和陈瑜一起制订每日的训练计划。 这些人各有职司,但此时正在临时担任队正之职。 至于许怀义、王剑刚、贺炽等长老、供奉送来的子侄后辈,尽管如今很多职位仍然空缺,但陈瑜没打算让这些人担任。 昨晚制订训练计划,崔祛对此有过质疑,认为给这些人一些任命可以交好风临城的诸位长老。 但陈瑜的态度很坚决。 有人的地方就一定有争斗,似诸曹各司其实是小的不能再小的官职,但是仍然有人为了这些官职争得头破血流。陈瑜不可能做到绝对公平,但他一定要提拔那些能够脱颖而出者。 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树立威信,才能一声令下让这些人赴死。 一千余修士的沸腾,令整个葫芦谷回声阵阵。所有修士的眼中,都亮起名为渴望的光芒。 好一阵子,陈瑜不断喝令肃静,众修士的热情这才有所收敛,但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跃跃欲试。 “好了,各位队正,率领你们的麾下开始今天的训练。”待终于安静下来,陈瑜向倪顺材、崔祛等人道。 “陈兄,果然不凡!”罗嘉昕看着下方情绪高涨的修士,不禁赞叹道。 “只是小小队正之职,竟瞬间燃起所有人的热情。”吴峰泰也大为感慨,见陈瑜正在向自己走来,道:“陈兄,不如你跟我回去。你给他们许了队正之职,我直接给你一座城!” 呵呵一笑,陈瑜道:“吴兄有样学样,竟给我下了陷阱?” 这里有一千三百多修士,但正副队正加起来,只有三十九个名额。陈瑜以三十九个本就应该属于这些修士的名额,激起他们高涨的热情,这确实属于陷阱。 “团结、相互爱护,如今三言两语又让他们热情高涨,而且为了得到提拔,他们会当真如承诺那样爱护袍泽。”吴峰春游一番分析,极为真诚地道:“陈兄竟有如此手段,将城池交给你来打理,我放心!” “还是算了,我已经决定组建散修联盟,将来以蚂蚁噬象之策,一点一点的将元州蚕食。”陈瑜还是拒绝道。他不知道吴峰泰的城池在哪里,但想来肯定距离元州太远。而陈瑜的资质实在太差,时不我待,他此时只想尽快和紫苏她们汇合,尽快重建紫阳宗。 (未完待续) 第610章 多谢大统领 第610章 “昨晚传来消息,风烈城正在集结大军,听说会合风波镇之后有共计十六万大军,准备向风沫城发起进攻。”山崖正北,仪仗队的议事厅里,罗嘉昕刚刚坐下茶还没喝一口,立即向陈瑜道明今天的来意。 “总算是开始了,而且来的比我想象的更猛烈。”陈瑜道。他借着为吴峰泰、罗嘉昕以及风狸、吴叔倒上茶的工夫,心中急速转动着各种念头。 “陈兄不要感慨了,父亲要我问你,接下来是静观其变,还是伺机做点什么?”罗嘉昕道。 “此时静观其变当然最为稳妥,毕竟许大统领刚刚接手城卫军,指挥起来难免会有些生涩。”只这须臾工夫,陈瑜心中已经有了对策,听罗嘉昕问起,气定神闲道:“但只是静观其变,不瞒二公子,我有些不甘心。” 哦,罗嘉昕眼睛一亮,端起茶轻啜一口。他和兄长的争储已经开始,如今新得了仪仗队正是心气高涨之时,因此很希望做出点成绩,为自己再添一些资历。 “我养伤这些日子,听说二公子的府上很是热闹?”陈瑜也喝口茶,看着罗嘉昕道:“不知二公子手里,可有擅长商贾之道,至少筑基境界的人选?” “有,许仲德,结丹!”罗嘉昕答得很干脆。 这下轮到陈瑜吃惊了,罗嘉昕终于获准组建仪仗队,明眼人都知道他这是在培植自己的势力,也表示罗虚之同意他跟兄长去争。因此陈瑜养伤这一个月来,罗嘉昕的府上堪称门庭若市。但陈瑜怎么也没想到,这么快竟有结丹修士投在他的麾下。 许仲德此人陈瑜知道,乃许怀义的旁枝族弟。虽有结丹修为,其实实力很一般,在整个许氏家族并不受重视。或许也正是这个原因,许仲德学了一手商贾的本事。 “如此,请二公子向城主建议,近来大量修士涌入风临,百里之外我们无力去管,但百里之内,当有慎刑司执法队加强巡逻。”陈瑜道。 “陈瑜你这东一榔头西一棒槌,我都被你绕晕了!”风狸本来兴致勃勃的想听机密,但直到此时仍然一头雾水。 “风狸姑娘少安毋躁,我似乎品出味了。”吴峰泰脸上带笑,饶有兴趣的看着陈瑜,道:“你继续,我听听你的高见。” 慎刑司长老宋淑琴乃城主夫人的闺密,然而占了慎刑司这个职位,手下长史、司马等诸曹至今没有着落,更没有专属于她的执法队。 其实宋淑琴的存在,只是给罗方氏的一个安慰。这一点别说罗嘉昕和城主府其他诸司,便是初来风临城的吴峰泰也心知肚明。 “我们尽管有城卫军在巡逻,但有些名不正,言不顺,因此需要慎刑司出面维护秩序。”陈瑜道:“因此二公子向城主建议,将负责巡逻的城卫军,暂时,划规慎刑司管辖。” “是了,正如崔公子所说,不论如何表现,都不如外人在父母面前的交口称赞。”罗嘉昕想了想,点头道。 “宋长老代表的是夫人,因此这个建议应该很快就能通过。”陈瑜喝口茶,看着罗嘉昕,认真道:“待此建议通过之后,二公子去求宋长老,让她向城主进言,派擅长商贾之道的许前辈,与风烈城秘密通商。二公子记住,这个建议必须由宋长老提出!” “陈瑜你这绕得也太远了,这个建议二公子完全可以自己提出!”风狸忍不住插话道。 “风狸姑娘有所不知,这个建议,只能由宋姨提出!”罗嘉昕脸上满是沉吟之色,声音虽低沉但非常坚定,道:“因为只要宋姨以此事向父亲进言,就意味着她站在我这一边!” 说着长舒一口气,罗嘉昕抬起目光看向陈瑜,欣然道:“陈兄之才,着实令在下折服!陈兄,请容在下道一句,多谢大统领” 风临城的典客司最开始跟慎刑司一样,其实是个虚职,连仪仗队都没有,甚至早先连驿馆都长了荒草,可见虽有诸司,其实小打小闹上不得台面。 如今因了东海那件法宝,大量有身份的修士涌入风临。若是发现慎刑司这种重要的部门,竟也是一个空架子,难免会看轻了整个风临城。而外来修士的看轻,定会令好面子的罗虚之心中不爽,因此将巡逻队划入慎刑司,这个建议将很容易被采纳。 宋淑琴得以组建慎刑司,手中终于有了权力,对罗嘉昕当然会生出感激。这时由她向罗虚之提出秘密通商的建议,不会令人立刻联想到争储,因此有很大的可能性会被通过。待发现许仲德竟是罗嘉昕的人,想来那时木已成舟,已经成了既成事实。 而不论她愿不愿意,在别人看来,于两个公子中,她已经做了选择。 得利的,威望大涨的,是罗嘉昕。 至于已经跟风沫城结盟,而且如今盟约的墨汁还没干透,陈瑜就怂恿罗嘉昕跟风烈城进行交易,虽有对盟友不忠之嫌,但议事厅里没人指责他。 与风沫城的结盟,本就是为了吞并风沫和风烈。如今趁此二城交战之际赚点好处,连不谙世事仍然单纯的风狸都认为理所当然。 吴峰泰对陈瑜感慨了好半天,以前他更看重紫苏,因为在他的印象里,陈瑜只会跟在紫苏身后咋咋呼呼,却没想到他竟有如此之智。而且更令他惊奇的是,陈瑜明明有这么多复杂心思,可他的眼睛至今清澈见底。 风狸和吴叔今天给陈瑜带了风璃城主的口信:既然伤已经好了,尽快去拜见风璃城主。 送走罗嘉昕和风狸,吴峰泰对陈瑜感慨了好半天,也动身前往东海去探路。 校场上千余修士结束了刚才的训练,此时正在休息。 “怎么样,第一天训练应该很累?”陈瑜来到校场,崔祛百人队的那个圈子,向一个脸上犹带着稚气,白白净净,看年纪应该比自己小的凝气十层修士问道。 “不、不累,比平常干活轻松多了。”上午只是简单的队列训练,确实算不上辛苦。但年轻修士面对已经颇有名声的陈瑜,说话竟有些结结巴巴。 “你叫什么名字,家里是做什么的?”陈瑜轻拍年轻修士的肩膀,和声问道。 “禀报大统领,卑职姓陈名稻,家里在城西开辟了几亩灵田,平日以种地为生。”年轻修士也就是陈稻道。 “咦,还是我的本家?”陈瑜顿时来了兴趣,向陈稻问起灵田怎么种植,收成如何,以及收获的灵米能不能支撑一家人的修炼所需。 陈瑜以前不事生产,而且紫阳宗也不需要亲传弟子去种地。他是来了中洲才知道,原来这里的修士和普通人一样,也会种地侍弄果园。这里的修士贩卖了灵米、灵果换取灵石,用以购买丹药、法宝等物。 当然,和普通人一样,种地所得其实就混个饱腹,一年下来并不会有多少结余。况且尽管是自己辛苦开辟的田地,却仍然要向城主府上缴税赋,平日要应付不法散修的欺压,还要求老天保佑,别让妖兽跑来坏了他们的庄稼。 也正是有这种种艰难,罗嘉昕竖起招兵旗,短短不到一个月,就将仪仗队招满。对于这些修士来说,每个月二十颗灵石,而且给他们配发法宝和储物袋,这简直比天上掉馅饼还要令人激动。 褚瑞祥来风临城,向陈瑜说起了散修联盟,令他很是意动。那时崔祛就说,只要陈瑜有五十只储物袋,即可聚拢上百甚至两百散修。 原来,这世上当真有修士,一辈子修仙却至死没见过储物袋! “各位兄弟平日修炼的功法,都是《大衍诀》?”聊了一会儿家常,了解了这些修士的基本情况,陈瑜突然问道。 各自或点头或附和。 《大衍诀》是世间流传最广,几乎快要烂大街的一门功法。但这门功法很有问题,正因快要烂大街,售价非常便宜,因此每一个版本都有或多或少的出入。 陈瑜在城主府就找到不下五个版本,他当时是越看越心凉。每个版本都不一样,这样的功法谁敢放心去修炼? “这样啊,是我的失误。”陈瑜苦笑着一拍脑门,道:“之前对大家的情况了解不够详细,要早知道这样,刚才就向二公子请一部功法。” 见这个圈子百余人正在殷切的看着自己,陈瑜道:“各位兄弟也不要着急,等我轮休,或者过几天跟大家一起巡逻,我回一趟城主府,为大家挑几部功法回来。” “真的吗,大统领不会骗我们?”七嘴八舌的声音此起彼伏,不止这个圈子,其他正在休息的修士,也围了过来,一起向陈瑜问道。 “大统领想出营地还要等轮休,不是随时可以出去的吗?”又有人着急的催促道。 “本统领有必要骗你们吗?”陈瑜哈哈一笑,道:“你们放心,我一定帮大家好好挑几部功法,嗯,再挑几部战技。” “还有,规距就是规距,我也必须遵守,不然军纪规距一定是从我这里败坏的。”陈瑜认真道。 “可是大统领,卑职听说下午的修炼,是每人必须全力挥出五百剑,这是什么修炼方法?”问话的是一个女修,名叫刘蕾,出身风临城一个小世家。 “每人挥出五百剑,这个修炼方法是本统领独创,可以算得上是我紫阳宗的一门功法。”见众人都有些疑惑,陈瑜解释一番,问道:“大家看我是什么境界?” 众人面面相觑,陈瑜是凝气十五层境界,这一点早在报名参加仪仗队之时,所有人都已经知道。 微微一笑,陈瑜站起身,众人见状也跟着站起。 只见陈瑜轻拍储物袋,一把光泽晦黯、平平无奇的直刀被他握于手中。 “大家看着!”陈瑜话音刚落,向前一步和周围人拉开距离,手中直刀向着天空一刀撩去。 筑基! 整个校场上所有人,心中突然生起筑基修士才会拥有的强大威压。纷纷向这里看来,却见一道冲天而起的刀气犹如匹练,其凌厉凛冽的威势,似要将天空劈作两半。 刀气,筑基修士,甚至筑基中期修士才有资格掌握的刀气,竟被陈瑜这个凝气修士施展! “本统领凝气九层时,就掌握了刀气,但那时不如现在纯熟。”陈瑜伤势虽然见好却并未痊愈,此时微有些喘,道:“而本统领掌握这一刀的要诀,就是每晚挥刀千记。大家平日训炼已经很辛苦,还要留出时间进行修炼,因此我才将难度降低,只要大家挥剑五百记。” 凝气修士掌握刀气,校场上大多数修士此前想都没想过。 而眼前这位陈大统领,愿意将掌握刀气的方法向大家传授…… “多谢大统领!”陈稻、刘蕾等一众修士感激道。 (未完待续) 第611章 仪仗队的一天 第611章 仪仗队的训练正式开始,陈瑜平日修炼本就刻苦,由他参与制定的训练内容,堪称将所有人的时间充实的满满当当。 每天清晨寅时,陈瑜一手一个,提溜着小花和灌婴,来到自己营房前的空地,开始修炼《神魔炼体术》。 此术只有上半卷,因此有五兽之形,却无相应的功法运行方式。但此术可活气息,强筋骨,进展虽然缓慢,然而确实可以令修士的肉身变得强悍。 至于功法运行方式?陈瑜可不是罗氏一族,需要通过凝练、纯净血脉以突破不能结婴的诅咒。因此这门可以强悍肉身的功法,更适合他修炼。 还在城中陈瑜府邸时,先是慧远跟着陈瑜一起修炼,接着昭喜也加入进来,到后来,崔祛和诸葛荇也是早早起床,和他们一起修炼。 每当此时,陈瑜营房前的空地上,就连串的响起爆米花般的啪啪声响,其中以小花和灌婴的声响最清脆、最频繁。 如此修炼一个时辰,到了卯时,仪仗队上千修士,会在各自伍长的带领下,在倪顺材、马楚诚、施淳和苗行敏的监督下,祭起宝剑飞到山下吃早餐。之所以要祭起宝剑,乃是因为这座葫芦谷大营里,至今还没有下山之路。 其他人吃饭,陈瑜等人开始了每日例行的修炼。 刚开始那几天,他们修炼的动静令这一千三百余修士很是震惊。 昭僖和诸葛荇还算正常,然而陈瑜法力外显时紫霞蒸腾,慧远一身金芒璀璨夺目,崔祛一身紫黑色魔气,令所有看到之人头皮发麻。这三人修炼时各具异象,连倪顺材、施淳等四个筑基都为之侧目。 当然,令所有人感兴趣的还有小花。 灌婴修炼时浑身妖气弥漫,然而小花趴在那里,明明在潜心吐纳修炼,可身上却没有逸出丝毫妖气。 直到数日之后,所有人都已经习惯,然后在心中感慨一句,陈大统领名声响亮,连妖宠都如此与众不同。 结束修炼已经是辰时,崔祛、慧远等兼任了队正,他们回到自己的百人队进行点名,确认该来的人一个不少,立刻根据昨晚制定的计划,开始一整天的训练。 而每天训练之前,各队正会组织属下举着右拳,道:“我承诺,我会像爱护自己手指一样,爱护我的袍泽!” 这样的承诺,要连喊三遍。 从辰时到巳时,这一个时辰进行队列训练。 倪顺材等筑基对此不以为然,曾建议陈瑜取消这种无聊之举,因为他们认为没有必要。 然而陈瑜在坚持、崔祛、慧远支持下,这种枯燥、无聊且反复的队列训练仍然被通过。因为崔祛和慧远很清楚,队列训练不止可以让修士令行禁止,更可以让他们潜移默化的,相互间不再式备着隔那么远。 巳时末,所有人都可以休息一刻钟。 每到此时,陈瑜定会走出公事房,来到这些军士中和他们聊天打成一片。 这一点崔祛、慧远、诸葛荇和昭僖认为没有必要,反而是倪顺材、马楚诚、施淳和苗行敏大力支持。 崔祛高傲,诸葛荇矜持、昭僖孤僻,他们和自己的下属实在没话可说。即使是慧远,他总不能跟下属谈佛法?必竟要求军队不杀生、不食荤腥、不好色实在有些搞笑。 “冷冰冰的命令没有人情味,再是训练有素,真正遇到危险时他们该跑还是会跑。”陈瑜道:“这些人是要跟着我们上战场的,而杀气冲天的战场上,平日打成一片的温情,比冷冰冰的命令更管用。” “再说你们。”陈瑜看着崔祛和慧远道:“你们将来会以这个方法训练同门,难道面对同门,你们也要保持骄傲和沉默吗?” 崔祛和慧远死硬着表示,面对同门,他们当然会有大量话题。 其实说白了,他们是看不起这些散修。即使仪仗队里有小宗门小家族出身的修士,他们仍然看不起。毕竟崔祛出身这世间最顶级的宗门,而慧远的师门连玄都观都无可奈何。 最后,在陈瑜“就当练手”的建议下,他们四人才勉强同意试试。 一刻钟后继续训练,这次不再是简单的队列,而是以什为单位,训练军士战斗时的攻守配合。 中洲修仙界不论宗门,亦或修仙城池间的大战,都是类似兵对兵、将对将的方式。都是双方摆明军马,然后高阶修士捉对厮杀,低阶修士乌泱泱一顿乱冲,既不会相互配合,也不会相互照顾。 因此这一个时辰的训练非常艰难,不止普通军士无所适从,连崔祛、倪顺材这些队正也无从下手。 陈瑜不得不根据每天发生的情况,晚上议事讨论时,对训练内容作出修改。到了最后,他们甚至用了最笨的办法,给每个伍的每个军士,都安排了固定的位置,然后以分散、列阵等口令,让军士们慢慢习惯。 可以说,阵列训练不止军士辛苦,这一个时辰下来,连倪顺材等队正,都会累得趴在地上装死。 午饭过后稍作休息。 下午未时到申时,这一个时辰修炼穿针引线。 至此,倪顺材等筑基修士,以及崔祛四人终于明白,陈瑜确实是拿这一千多修士当自己的散修联盟。 因为穿针引线修炼的是入微术,这是一门非常高深,值得修士一辈子用功,崔祛等人至今没能掌握的术法。陈瑜竟连此术都贡献出来,他也是在练手。总结这一千修士修炼时出现的问题,为将来的散修联盟打好基础。 穿针引线更多的考验神识,对于这些没有丝毫基础的修士来说,将一枚普通钢针抛出,在其旋转、翻滚之际,能精准的找到针眼都勉强,更遑论将轻飘飘的细线穿过针眼。 不过陈瑜对此也有解释。 新招来的这些人大多数都是散修,甚至很多人修炼至今,没接触过法宝没见过储物袋。 而穿针引线首先需要用到牵引术,牵引术修炼的足够精湛,就是御剑术。其次,穿针引线需要用到驱物术,而驱物术修炼纯熟之后,就是御剑飞行。 一个简单的穿针引线,既修炼了牵引术又精湛了驱物术,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选择吗? 然而这一个小小的穿针引线,却令校场上叫苦连天,那些散修还好糊弄,只说这是陈瑜从紫阳宗带来的秘法。但那些小家族,小宗门出身的修士,却对此很是质疑。 还好,尽管倪顺材、施淳等筑基跟普通军士是一个水平,但崔祛、诸葛荇四人已经修炼了数月之久,对此已经很是熟练。 不过令军士咬紧牙关认真修炼的,是休息时陈瑜让小花为大家作的演示。 小花小小的爪子在地面轻顿,十数枚钢针异常凌乱的飞起。这些钢针有高有低,针尖有的朝上有的朝下,而且旋转时,连倪顺材这些筑基修士的眼力,都无法看清所有针眼。 然而小花的小爪子轻挥,曲折在地面轻飘飘的丝线立即飞起。 这条丝线左冲右突,于半空毫无章法的一阵游走。待钢针开始掉落之时,所有人都看得清楚。 十数枚钢针一个不落的,尽数被丝线穿过! 惊呼四起,这一切都是在瞬间完成,那些没看清的修士懊悔连连,殷切的向其他人追问刚才的经过。 “掌握了穿针引线,不论术法或者战技,威力之大比之从前,堪称云泥之别!”陈瑜轻抚小花光滑的毛发,向众人道。 休息过后,酉时开始,是每日训练的重头戏。 所有人,全力以赴的挥剑五百记。 有了第一天陈瑜的亲自演示,在凝气境界就掌握剑气,对于修士来说,谁会拒绝这样的好事? 但是一个时辰内全力挥剑五百记,尽管难度已经被陈瑜减半,却还是令一众修士叫苦连天。 因为非常关键的一点,陈瑜也是看到千余修士累摊在地,才猛然想起。 陈瑜是在如意宗,服用了那颗红提,回到紫阳宗之后,才开始每晚挥刀千记! 也就是说,论气血充盈肉身强悍,这里的千余修士谁也比不过他。而全力挥剑又丝毫作不得假,因为修士的每一剑,必须有雪亮剑芒才作准。 酉时过后吃晚饭,所有修士跟陈瑜当初一样,已经累得提不起筷子。 晚饭是非常可口的灵米、豢兽和灵果,饭后在校场漫步消食,待体力、法力稍作恢复,所有修士又在各自队正的呼喝声中重新集结。 借着篝火、月色以及月光石,他们要重新祭炼法宝。 城主府为仪仗队提供的宝剑,全都是初阶下品。刚才全力挥剑五百记,不可避免的令法宝出现损伤,为了保证明天的修炼,他们必须令宝剑锋锐如初。 这个时辰并不长,也就半个时辰的样子。 待祭炼了法宝,所有人又排队前去洗浴。大概戌时左右,千余修士在伍长的带领下回营房,临睡之前他们有一个时辰的时间,用来吐纳打坐,修炼自己本身的功法。 但是从戌时开始,陈瑜要带着倪顺材和崔祛等人,总结今天训练的不足,并对明天的训练作出安排。 自来到葫芦谷营地,诸事才刚刚开始,但诸葛荇负责的仓曹,已经送来很多公文。比如向城主府申领甲胄、法宝、衣物,比如每日这千余人的伙食开支。比如担任兵曹的崔祛,向陈瑜提交了安排巡逻计划,比如担任长史的倪顺材,还向陈瑜提交了关于缴获的分配细则。 陈瑜初担大任,倪顺材、诸葛荇等人又兼了队正,很多事情无法帮他分担,因此处理这些公文需要陈瑜仔细思量。 以至于这些天来,他教小花修炼,教灌婴识字等重要之事,甚至要挤出时间抽空进行。 戌时末,葫芦谷其他军士已经入睡,陈瑜还要带倪顺材、崔祛等人例行察看。最初这几天还没有安排巡逻,因此他们几人每天都是轮流值守。 陈瑜每天只睡两、三个时辰,待清晨寅时,他再次一手一个,提溜着小花和灌婴,开始一天的修炼。 (未完待续) 第612章 本统领的规距 第612章 东海有宝物即将出世的消息,已经传遍中洲修仙界。葫芦谷大营的训练虽然热火朝天,却是眼下非常难得的宁静。因此此时的风临城,早已被不断涌入的修士占满。这些修士当然以元婴境界为主,只是这些元婴修士远道而来,身边或多或少,会带着后辈来长见识。 大量外来修士涌入,风临城以绝无仅有的迅捷,批准了罗嘉昕提出的建议:从城卫军之中,划拨筑基修士进入慎刑司成为执法队。 事实上执法队仍然是城卫军装束,只是在右臂简单套上红色臂章,上书“执法”二字。 世间事就求一个名正言顺。风临城从前以城卫军代替执法队,那是在自己这个小圈子小打小闹,就算出个什么事也不会传扬出去。 如今外来修士太多,即使风临城死猪不怕开水烫,不在乎别人的嘲笑,可如何维持正常秩序呢? 要知道外面的修士人家只认执法队,来到风临城干一些不法之事,遇到城卫军阻止,这些外来修士反而认为城卫军是多管闲事! 葫芦谷的修炼进行到第十天,城主府传来命令:仪仗队军士负责城南百里内巡逻事宜。 罗虚之城主调了一千城卫军进慎刑司,要巡逻风临城四周各百余里,这些人手仍然不够。方绍的左率大营如今也是全体出动,他们负责东、西、北各百里地区的巡逻,因此城南就留给了陈瑜的仪仗队。 “我认为平分就行了,没必要整得那么复杂!”葫芦谷正北议事厅里,崔祛有些着急上火,以生硬的口吻说完这句话,又端起茶杯一口给喝干。 诸葛荇、昭僖、施淳还有苗行敏等人看看崔祛又看看陈瑜,而倪顺材此时心中已经在破口大骂。 “仪仗队巡逻城南”这个命令,是他刚刚告诉陈瑜的。依着他的理解,在外来修士大举涌入的背景下,仪仗队只需作个样子,因为城主府随后的命令是,若巡逻时当真遇上事,他们须立刻通知附近执法队。 可是倪顺材刚刚转述了命令,正好上午队列训练结束,陈瑜立刻通知他们这些人进入议事厅。商议的不是如何执行这个命令,而是如何分脏。 “不行,必须实行五三二制的分成!”陈瑜并不相让,看着崔祛道:“当事弟兄得五份,带队伍长、什长以及所属队正得两份,剩下的三份归公!” 倪顺材是仪仗队长史,他参考了城卫军,提交的建议是所有缴获归公,然后再统一分配。 看起来跟崔祛的意见一致,然而却有天壤之别。因为崔祛认为,不率缴获多少,无需上交,尽数由当事弟兄平分。 “二位,二位息怒。”施淳见陈瑜和崔祛有针锋相对的意思,赶紧安抚道:“其实倪长史提出的方案最简单,而且城卫军也是这么做的,我们直接照搬就是,实在无须在这里争。” “施大哥可不能这么说。”陈瑜并不介意倪顺材四人家臣的身份,对他们的称呼一直都很客气,道:“城卫军的这个规定执行的如何,这里大家都是心知肚明,因此全部上缴不可行。” “没错,全部上交就是没有人上交,城卫军经历了那么多战事,哪次有缴获送回城主府了?”崔祛说话没有顾忌,立刻点出城卫军存在的问题。 “但是二位,我们现在是不是应该先商量一下,三天后由谁开始带队巡逻?”苗行敏打圆场道。 “巡逻的事好办,我们先定下规距,省得到时候手忙脚乱。”陈瑜道。 “就是平分!”崔祛继续坚持,他看着陈瑜,道:“我知道你在为将来做准备,但这里是风临城,我们手下的兄弟很需要那些缴获!” “我确实在为将来做打算,但不是我散修联盟的将来,而是为兄弟们的将来!”陈瑜丝毫不让,道:“我坚持的三份归公,是留着给战死兄弟发抚恤!” 在风临城,或者在整个中洲,修士加入城卫军若不幸战死,城主府是不负责抚恤的。因为在各城主府看来,每月有薪俸,战时还有缴获,这些足矣支撑修士的父母家人日常所需。 “你能保证所有人都像你一样,可以将所有抚恤足额发给兄弟们的家人吗?你又如何保证,发放抚恤时不会有人中饱私囊?”崔祛呛声道:“所以,但有缴获直接平分,由兄弟们自行交给家人,这才是治本之策!” 马楚诚、诸葛荇等人看看陈瑜,又看看崔祛。平心而论,崔祛的建议更实用,而且还能省去很多麻烦。但昭僖和慧远很清楚,陈瑜来葫芦谷大营纯粹是为了练手,陈瑜提出的建议,更符合将来在散修联盟推广。 归公的这些物资,陈瑜将来要用来重建紫阳宗。因此从情感来说,他们更倾向支持陈瑜。 这二人互不相让、僵持不下,正在这时,似神兽一般蹲在议事厅门口的小花和灌婴,突然吱吱、嘎嘎的大叫起来,一边叫,还各自伸出爪子指向下方校场。 众人顺着所指看去,校场上,竟有人在打架。 不是正常切磋,而是数十人正在打群架。 “这下好了,我们先不要争怎么分配缴获,先解决眼前之事。”走出议事厅,站在门口平台上,马楚诚松了一口气,向陈瑜道:“大统领认为,他们为什么打架?” “年轻气盛的小伙子,还能为什么?”陈瑜没好气,看崔祛一眼,突然眼睛一亮,打着官腔道:“崔队正啊,那个许筱兰好像是你的属下?” 陈瑜这话说的,他比大营里很多修士的年纪都小,如今还戏谑别人年轻气胜。 许筱兰,如今城卫军大统领许怀义的侄女,进入仪仗队才短短十天,就已经挣了一个“许妖精”的雅号。 并不是此女如何的祸国殃民,其实她的相貌颇有些普通。 但许筱兰天生长了一对桃花眼,眸波流转间很给人一种勾魂夺魄的风情。当然最重要的,这许筱兰经常作出柔弱的模样,稍有风吹草动就双手捧心,一副受到惊吓的楚楚可怜,令大营里很多年轻小伙为之颠倒。 “而且倪大哥,跟崔队正下属打架的那一伙,是你的属下?”陈瑜喜笑颜开,向倪顺材揶揄道。 “还是快点让他们住手,别真给打出好歹。”崔祛、倪顺材脸色发黑,诸葛荇道。 “不急,他们还没动用法力,而且都很克制。”陈瑜功聚双目,站地虽远但看得很清楚。 崔祛可没兴趣在这里看热闹,因为他的百人队人数太少,此时处于劣势正在被倪顺材的人按着打。他黑着脸,大声道:“丢人现眼的东西,都给我住手!” 倪顺材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因为即使在城卫军,也坚决禁止打架斗殴,更何况名义上最注重风仪,要在人前给风临城长脸的仪仗队? 担任法曹的慧远,见正在打架的数十人已经被人拉开,正要上前一步公布对这些人的处罚。 “倪顺材百人队,全体都有,今日加练两百剑!”未等慧远开口,陈瑜抢先处罚道。 “大统领,是他们先动手的!”有人不服道。 “再加练五十,今天倪顺材百人队,全体挥剑七百五十记!”陈瑜神色一冷,喝道。 “可是大统领,我们没动手啊!”有人叫屈道。 “你是骆威?”陈瑜声音更冷,道:“在你们队里,你是有数的高手,其他兄弟动手你却看热闹!倪顺材百人队,再加练五十!” 挥剑八百记!尽管这十天来,所有人都已经适应了高强度的训练。但挥剑八百记,这个惩罚仍然令倪顺材百人队众修士叫苦不迭。 “崔祛百人队,所有人今天加练二百五十记!”陈瑜公布着对崔祛百人队的处罚。 “大统领,是他们挑衅在先!”有人不服道。 “再加练五十记,崔祛百人队今天全体挥剑八百记!”陈瑜寒声道。 有了倪顺材百人队的榜样,当挥剑数量达到八百记,崔祛百人队再没人敢叫屈。 “知道为什么处罚你们吗?”陈瑜等了一会儿,见下方没人再喧哗,这才问道。 “还能为什么,你在公报私仇!”这是崔祛和倪顺材的心声,当然,他们没说出来。 “仪仗队所有人听令:告诉我,你们的承诺!”陈瑜吼道。 “我承诺,我会像爱护手指一样,爱护自己的袍泽!”十天的重复训练下,仪仗队一千三百余修士,对于这句话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 “谁能告诉我,本统领为什么要处罚你们?”陈瑜再次问道。 “因为我们没有守住承诺,我们打架了。”下方,出身小世家的刘蕾回答道。 “不!你们打架本统领很欣慰!”陈瑜道。他的话,不止令下方军士一阵耸动,便是身边倪顺材、崔祛也不禁侧目。 “因为你们刚才打架时,仍然在克制,并没有动用法力!”陈瑜道:“你们仍然记着承诺,这一点本统领非常欣慰!” “但是为什么还要处罚?”陈瑜自设一问,伸出手遥遥指着骆威、刘蕾、康伍福等几个修士,道:“因为你们,你们这些很多次出现在本统领公文里的人,看着同伴打架而不去帮忙,看着同伴受伤而不去助拳!你们,才是本统领真正要处罚的对象!” 哄―― 下方一片哗然。 但诸葛荇懂了,紫阳宗弟子就是这样不讲理。只要自己同门被人围攻,他们从不过问情由,甚至将对方打趴下也不论是非。 “崔祛百人队刚才处于劣势,你们是如此无能,打架都打不过,将来如何上战场!”陈瑜这完全是不讲理。因为很可能,崔祛的属下心有顾忌,刚才打架时不敢出全力。 下方哗然之声再次冲天而起,原来在这位大统领眼里,要打架就一定要打赢,不然就算鼻青脸肿异常凄惨,事后也要受到处罚。 “这里还有人不服,别人打架,那些高手没帮忙,为什么自己这些低手也要受处罚?”陈瑜继续道:“因为你们是一个整体,在本统领麾下,一人犯错整队受罚!” “刚才本统领已经作出处罚,可是有人要跟我据理力争?”陈瑜冷笑一声,道:“本统领的麾下只有令行禁止,本统领的命令是对的,你们要执行,就算是错的,是让你们去送死的命令,你们也要执行!这,就是本统领的规距!记住没有!” “是!”回答的稀稀落落,而且很没有力气。 “记住没有!”陈瑜再问。 “是!”这下回答的很整齐,而且,隐隐有杀气冲天而起。 “崔队正、倪队正,凡请二位下去,好好教教你们的麾下!”陈瑜向二人道。 待崔祛、倪顺材行礼而去,陈瑜率其他人重回议事厅。 “本统领认为,所有缴获应该遵守五三二制,大家可有异议?”刚刚坐下,陈瑜茶都没喝立刻问道。 众人面面相觑,你连“本统领”都搬出来了,还问大家意见,有意思么? 缴获的分配方式,终是通过了陈瑜的建议。 “那个,阿弥陀佛,大统领,贫僧才是法曹参军。”决议通过后,慧远无奈道:“下次再有涉及军纪之之事,还请大统领交给贫僧处理。” “哦,慧远大师今天准备怎么处理?”陈瑜心情大好,喝口茶问道。 “修路,所有营房都没有下山之路!”慧远不满道。 (未完待续) 第613章 你怎么在这里 第613章 人间的四月天最是惬意,阳光足够明媚,望着太阳打个喷嚏,立刻浑身都感到舒爽。 这个时节草长莺飞,蜂蝶翩跹。路边开满不知名的野花,芳草遍地,一派生机盎然。 原野上一堆堆的生长了茂密树林,这里不是如意宗,因此这里的树木卯足了劲,能长到数人合抱且高达十余丈。 杂草荆棘丛中,有桃杏等野果树零散错落。由于是野树,无人疏花间果,树上一簇簇的长满了果子,果子上还带着细细的绒毛。 小花摘了两颗塞进嘴里,才咀嚼两下,整张小脸就抽成了一团。然而灌婴无视小花一言难尽的神色,小脑袋顶着两只精巧的羊角蹿上桃树,以独有的鹰爪捋下一把毛桃塞进嘴里。 顿时,小花看着灌婴那怀疑人生的表情,嗷呜、嗷呜的大笑不已。灌婴恼怒,嘎嘎大叫两声,身形轻晃向小花冲去。 这两只小兽彼此太过熟悉,而且小花身上隐隐有了修为波动,它即将晋阶凝气五层境界,因此的足够的实力,展开速度轻易躲过灌婴的扑击。一鼠一獾当即在荒原上打闹起来,它们的速度,令周围所有人都异常吃惊。 “不敢打扰前辈,在下要带弟兄们继续巡逻了。”陈瑜和面色黧黑,农夫装扮的筑基修士作别,转过身招呼小花和灌婴道:“别打闹了,我们立即起程。” 后面一句话,陈瑜是对刘蕾、陈稻等十人说的。 这些天有太多元婴进了风临城,有更多其他境界的修士也光临这块僻鄙之地。 有元婴修士威压震慑,从海湾登陆的妖兽很快就潜行去了别处,导致陈瑜精心挑选的葫芦谷大营,这些日子异常平静。要知道,在陈瑜的坚持下,葫芦谷大营至今未设置任何阵法,他原本吸引妖兽前来进犯的想法,至今没能实现。 自接到城主府命令开始巡逻,倪顺材、马楚诚等四个筑基修士,每天都带领仪仗队军士外出。只是这四人太过小心,而且严格按照慎刑司的要求,他们只负责离城百里区域,至于眼前这片明显超过百里的地段,即使当真有修士在行不法之事,他们也权当没看到。 再有,他们每天上交的公文总会提到,在离城百里区域,但凡遇到寻恤滋事的修士,他们也是立刻通知附近执法队,从不会自行前去解决。 这两点,令陈瑜和崔祛很是不满,连慈悲为怀的慧远都颇有微词,更别提诸葛荇和昭僖。 那日陈瑜强行通过缴获分配法,目的就是为了在接下来,跟外来修士起冲突之时有法可依。施淳、苗行敏四人如此小心,仪仗队军士始终无法与人交手,如此何来缴获,陈瑜、崔祛等人又如何判断训练效果? 今日轮到崔祛、诸葛荇和昭僖率队巡逻,陈瑜借口回城主府挑选功法典籍,将营中训练之事交给倪顺材等四个筑基。他领了一个什,准备亲自带队,找几个落单的外来散修,检验一下手下修士的训练情况。 距城百里的范围,陈瑜是不打算去的,因为那里本就有执法队,而且住在那里的修士会自行结社,要应对外来修士还是很轻松的。 陈瑜领着一个什还有灌婴,各自祭起宝剑排成一列,低空从荒原上修士开辟的灵田上飞过。外来修士想欺负这里的土包子,孰不知,陈瑜正盼着有人闹事。 吱吱! 正在飞行,一直对灌婴投以羡慕之色的小花,突然向陈瑜示警。 “注意,有修士正在靠近!”陈瑜大感兴奋,停止飞行并且转过身来,向着小花示警的方向看去。 陈稻、刘蕾等人在陈瑜身后布好阵列,各自好奇的看看小花,又功聚双目向前看去。 来了,然而令所有人心中一紧的是,来的并不是一两个修士,而是一艘楼船! “走,来者之中很可能有元婴。”陈瑜大感气馁,恹恹道:“而且就算没有元婴,那么多人也不是我们能吃罪的。” 陈稻、刘蕾等人大松一口气,陈瑜并没有隐瞒他们,而且自己这里有十一人并两只小兽,多少也能壮个胆,但如果陈瑜找个筑基给他们练手呢? 那艘楼船速度很快,陈瑜率众正要离开,眼角余光却意外瞥见,楼船顶迎风招展的旗帜上,以金线绣着“凉山”两个大字。 “等等!”陈瑜叫停众人,再次转过身向楼船看去。 船顶正在招展的大旗上,所绣果然是“凉山”二字。 笑容顿时布满脸颊,陈瑜轻抚左肩小花,道:“干的好!”他满是期待的看着迎面疾驶而来的楼船,他希望能看到熟人。 “陈瑜陈兄,怎么是你?”楼船三层甲板上,景遇春探出身子,满脸的不可思议,道:“你、你怎么在这里,紫苏姑娘是和你一起的吗?” “哈,景遇春景兄!”隔着楼船的淡青色光幕,陈瑜大喜,向景遇春抱拳一礼,道:“景兄来这里,也想争一争那件仙宝?” 在陈瑜连番催问下,吴峰泰终于透露,那位叛出妖仙宗的长老,遗失在一处岛屿上的宝物,乃是一件仙宝碎片。 仙宝,又称仙器,顾名思义乃仙人才可使用的法宝。这可是至宝,乃是化神境的大德高僧见了,也要生起贪念的宝物。 “要争宝物的是在下的师叔祖青木道长,我来这里只是想涨涨见识。”在这里见到陈瑜,景遇春也是欣喜不已,他一边逗弄着小花,好奇的看看灌婴,向陈瑜道:“陈兄见谅,青木师叔祖正在休息。” 说着,景遇春指着身边一个白衣修士,向陈瑜道:“陈兄,这位是我凉山派道子,袁行健师兄。” 袁行健,筑基中期修为,青年模样,一袭合身的白色锦衣,衬的他有些卓尔不群。此人身材挺拔,鼻梁挺直,只是嘴唇略薄。 “袁师兄,这位就是我跟你提起过的,紫阳宗陈瑜陈兄。”景遇春向双方引荐道。 “陈瑜见过袁兄!”既然是景遇春的师兄,陈瑜当然非常客气。 袁行健也抱拳一礼,正要开口之际…… 哼! 噗! 一声冷哼,不知从哪个船舱里传出。随着这记冷哼,陈瑜噗的一声口吐鲜血。 并且,他眼前发黑,一阵天旋地转,身子断了线的风筝般,翻滚着向下跌落。 这一幕太过意外,陈稻、刘蕾等军士,刚才还羡慕着陈瑜交游广阔。而且双方明明气氛融洽,没成想会发生如此意外。 他们稍愣了愣,直到小花吱吱尖叫,灌婴也嘎嘎大叫,他们这才如梦初醒,喊着“大统领”,各自御剑疾冲,想要阻止陈瑜摔落于地。 “区区凝气境的蝼蚁,也敢跟筑基修士以平辈相称!”船舱里,传出一个淡漠的声音。 距地面来有十来丈,小花还没来得及尖叫,陈瑜心中的恍惚就已经消失,整个人也霎那恢复正常。 听着这个淡漠的声音,一股浓浓的屈辱顿时自心底生起,但随即就被他压下。而是心念一动,浑身紫霞猛然大涨,离地三丈之际终于止了下跌之势。 “大统领你怎么样?”陈稻、刘蕾等人终于赶来,七嘴八舌的向陈瑜一番问候。 “陈兄,你怎么样了?”景遇春同样大惊失色,而且直到陈瑜已经重新停稳,他这才关心起来。 “景兄,在下无恙。”陈瑜御剑缓缓向上飞起,再次与楼船三层甲板平行,向船舱遥遥一拜,道:“前辈教训的是,晚辈陈瑜,拜见袁前辈!” “陈兄!”景遇春失声道。 见陈瑜再次向袁行健见礼,陈稻、刘蕾等一众修士,无不怒目以对。但他们全都身着棕色皮甲,而陈瑜一身淡紫暗纹衣衫,只从服饰就能看出,陈瑜的身份比他们高。自矜身份的那淡漠声音,并没兴趣理会他们。 “功夫不错,竟没有摔断胳膊腿,难怪敢跟筑基修士平辈论交。”船舱里,那个淡漠的声音道:“老夫要去风临城,你这小辈给老夫带路。”说着,又向袁行健和景遇春道:“你二人进船舱,别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大呼小叫!” “陈兄……”景遇春欲言又止。 其实,在如意宗的时候,他对陈瑜的称呼是“陈公子”。如今和陈瑜称兄道弟,是因为知道紫阳宗已经覆灭。从内心里,景遇春其实将自己提了一级,就像眼前的景象,他在船内,陈瑜在船外,而他站的位置,略高了陈瑜一头。 轻咳两声,令身体不适稍稍缓解,陈瑜冲景遇春一笑,道:“景兄且进舱,在下立刻带路。” 陈瑜的自称,已经客气的改成了“在下”。 “师叔祖,您……刚才?”楼船再次启动,陈瑜果然率手下在前方带路。景遇春回到船舱,向一个麻衣老者问道。 这老者须发花白,脸色腊黄似生了重病,脸上皱纹纵横交错,一副老态隆钟的样子。听得景遇春发问,老者也就是青木道长睁开眼睛,其双目细长、深遂而明亮。 “你很推崇此人?”青木道长淡淡地看景遇春一眼,问道。 微微一愣,景遇春道:“是,这个陈瑜颇有智计……” “那就去招揽他,刚才为师帮你稍作敲打,将来他在你手下,想来定会非常老实。”青木道长眼里,陈瑜是他的徒孙可以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存在。 景遇春苦笑,他其实想知道紫苏在哪里,他其实想投在紫苏麾下,而不是招陈瑜给他效力! 陈瑜在楼船前面带路,除了脸色稍有些苍白之外,他神色自若。而且还有闲暇回过头,安慰身后排成一列的陈稻、刘蕾等人道:“我们都知道,青木前辈已经手下留情了,所以无须沮丧。今日权当,大家陪我回城挑选功法。” 刘蕾、陈稻等人,尽管心中仍有芥蒂,但他们只能压下。因为刚才偷袭陈瑜的,是元婴。 只是今日注定了不太平,陈瑜带路才行出二十多里,前方突然弥漫了浓浓的妖气。这妖气非常纯正,而且隐隐有一种古老沧桑之感,正是吴峰泰特有的气息。 和吴峰泰的气息同时被陈瑜察觉到的,是另一股元婴威压。 前方云层最深处,吴峰泰正在和一位元婴斗法。 陈瑜心中一动,减缓速度带着凉山派的楼船,慢慢向那里靠近。 两尊元婴斗法不远处,地面站着男女老少十多人。察觉到身后有异,几个修士向这里看来。其中一个蓝衣修士吐气开声:“楚国老祖正在跟朋友切磋,劳请前辈绕行!” “楚铭楚兄?”陈瑜一愣,向自己看来的众人中,那个貌似客气实则咄咄逼人的蓝衣青年,竟是楚国筑基修士楚铭。 “陈瑜?”在这里看到陈瑜,任谁都会大惊不已。楚铭失声道:“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未完待续) 第614章 故人再聚首 第614章 又是熟人,同样是筑基修士,陈稻、刘蕾等跟着陈瑜的十个军士,此时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陈瑜的交游广阔的不像话,而且怎么这么不长记性,他竟再次跟筑基修士平辈相称! 地面和楚铭站在一起的,有两个黑着黑衣的元婴老者,其他人不是结丹就是筑基。刘蕾见陈瑜竟御剑向地面飞去,担心那两个黑衣元婴再次冷哼出声,赶紧带着其他人急忙跟上。 四月时节,世间一切看去都非常生动。 这里仍然是荒原,柔软的青草如绿毯直铺向天际。绿草丛中,点缀着无数或浅红、或深红、或蓝或紫或黄色的野花,惹得斑斓的蝴蝶轻舞,招得蜜蜂嗡鸣。 天空正在斗法的两尊元婴,气息掀起的微风令青草不正常的倒伏,令花朵似调皮的孩子,在逗弄着想要靠近的蜂蝶。 地面这十多人里,两尊元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他们仰头看向天空。几个结丹修士向陈瑜这里遥遥望了一眼,然后重新看向天空,两尊元婴的斗法,令他们看得如痴如醉。 但不论陈瑜还是刘蕾等凝气境修士,便是极尽目力,也看不出天空两尊元婴斗法的经过。 刚刚落地,蓝衣修士楚铭立刻迎上前来,而陈瑜也远远的抱拳似马上就要见礼。在楚铭的身后,一个风度翩翩的白衣筑基修士稍作犹豫,也跟着一起前来。 两位筑基向这里走来,令刘蕾大急。她往日并没有跟筑基修士对峙的经历,此时不知道该怎么办,然而率先猛地剧烈咳嗽。陈稻等其他人见状有样学样,也生了病一般跟着猛咳。 楚铭大感错愕,不知道陈瑜身后这些白甲白披风的军士,在闹什么把戏。 陈瑜当然知道怎么回事,心中一暖,抱拳向楚铭见礼时,口称:“陈瑜,咳,见过楚铭前辈。” 脚步一顿,楚铭疑惑地上下打量陈瑜一番,直到看到陈瑜脸上促狭的笑容,这才松了口气,佯怒道:“你是吃错药了吗,害我以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 “楚兄见谅,你没看到我脸色有些苍白吗?”陈瑜洒脱一笑,道:“刚才与一位筑基修士平辈论交,被人狠狠教育了一番。因此见到楚兄这样的筑基,我可不敢造次。” “盐吃多了?”楚铭来到陈瑜面前,看了天空楼船一眼,冷哼一声。再次看向陈瑜,正色道:“我争抢那件元婴法宝之时受了伤,最近才回的中洲,贵派之事我已经听说,还请陈兄节哀顺变!” “楚兄放心,师门覆灭我确实很是悲痛,但如今已经恢复过来,正在准备着和其他同门一起重建宗门。”陈瑜感激道。 “楚铭在这里竟也有相识之人?”楚铭向陈瑜走来之时,一个很是英俊的白衣男子也向这里走来。他落后楚铭一步,见二人已经寒喧完毕,打量陈瑜一番这才开口道:“这位兄台气度不凡,楚铭何不为我引荐一番?” 白衣英俊青年同样是筑基境界,而且是筑基后期。此人并没有自恃境界,他一开口,就确定了要和陈瑜平辈论交。 啊的一声,有些懊恼的轻拍额头,楚铭不再逗弄小花,侧身向白衣青年一指,为陈瑜引荐道:“陈兄,这位是我楚国道子,熊恍。” 又向白衣青年也就是熊恍道:“堂兄,这位陈瑜陈兄,就是我跟你提起过的,紫阳宗大长老的亲传弟子。” 陈瑜和熊恍正式见礼。 刚才的袁涛是道子,眼前这位熊恍也是道子。 道子,一派或一个家族举足轻重的人物,向来由同境界实力最强大者担任。 修士寿元远超常人,甚至元婴修士的孙辈年纪都一大把了,其小儿子却还在穿开裆裤。 因此世间宗门或家族的道子并不局限于一个人,往往每个百年或数百年就会甄选一次。 这些被选作道子的子弟,其宗门和家族定会悉心栽培,丹药、法宝、灵石甚至功法,也会向他们有所倾斜。因为只要不出现奇迹,下一任的掌门或家主,将在这些道子之中产生。 最开始时,道子这个名号并不局限于男子,同境界第一人如果是女子,亦可拥有道子名号。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有些人认为女子被冠以道子名号,是对女子的轻视。 因此如果同辈第一人是女子,则此女子获得的,将是圣女的名号。 “紫阳宗……唉,此番没能亲自前往如意宗,没能亲眼看一看紫阳宗,着实令人遗憾!”见礼毕,熊恍很是真诚地向陈瑜道:“楚铭前几天还向在说起过陈兄,没想到今日竟能见到。” 说着回头看楚铭一眼,责怪道:“今日一见,陈兄可不像你说的那样只会咋呼,更不像你说的那样,没什么本事却目空一切啊?” 哈哈一笑,陈瑜向楚铭和熊恍抱拳一礼,道:“楚兄说得没错,在如意宗时我只知道仗着师门的名号吓唬人,只知道躲在师姐身后对筑基修士喊打喊杀。” 陈瑜苦笑一声,道:“只是如今没了师门,师姐也不在身边,刚才又被元婴前辈教训了一番,不得不收起一切坏毛病。” “凉山派吗,忘恩负义的东西!”楚铭毫不掩饰,声音大的令刘蕾、陈稻等人心惊肉跳,道:“当日在如意宗,你和紫苏姑娘没少照顾凉山派,没想到世态炎凉至此!” 刘蕾、陈稻等仪仗队军士,顿时对楚铭和熊恍心生羡慕。算上正在和吴峰泰斗法的那尊元婴,楚国元婴在场的足足三尊,有如此实力,连楚铭都敢像曾经的陈瑜一样,对凉山派的元婴大呼小叫。 不过陈瑜心中了然,当日在如意宗,他和楚铭并没有多少交集,顶多算是有几面之缘。 而熊恍和楚铭如此为自己张目,全因他们听说了紫阳宗的名声。 并不是紫阳宗的刚烈和不屈,令熊恍和楚铭深为感佩的,是紫阳宗的忠义。 只因一点,熊恍和楚铭的出身。他们既不是宗门弟子,也不是世家子弟,他们出身王室。而王室最缺的,最渴望的恰恰是忠义! 凉山派的船舱里,脸色蜡黄的柳师祖神色异常难看。楚铭已经不是冷嘲热讽,他这是直接指着鼻子骂街! “在如意宗,这个陈瑜确实照顾过我们凉山派?”柳师祖压抑着怒气,向景遇春问道。 “徒孙被一株枣树妖所擒,幸赖陈瑜出手相救。”在自己元婴师长面前,景遇春难以撒谎,因此只能实话道:“金图海师兄如今正在拜访其他宗门,就是紫苏姑娘在跃马原,为我们争来的人脉。” 啪地一声脆响,柳师祖一记耳光,打得景遇春左边脸高高肿起。 “没用的东西,外出一趟竟要靠别人争取人脉!”柳师祖犹不解气,胸膛一阵起伏。他不认为自己心胸狭窄,也不怪自己刚才太轻率,先而怨起门中小辈不够圆滑。 楼船下方。 “刚才楚兄说,贵国前辈正在与人切磋,在下知道不好多问,但还是想请教,只是切磋吗?”吴峰泰和楚国老祖于云层之上斗法,陈瑜便是运极目力,能看到的也只是一团妖气和一团浑沌,因此小心的打听道。 “确实只是切磋。”熊恍向天空看一眼,对陈瑜道:“那位吴前辈生而不凡,听闻他刚刚出生就拥有结丹境界。早些年吴前辈来楚国游历,曾在都城寿春盘桓多日,与我家很多老祖交情非凡。今日在风临城外遇上,伍备老祖又新悟了一门功法,因此和吴前辈在此切磋。” “生下来就是结丹?”别说陈稻和刘蕾等仪仗队军士,便是陈瑜此时也目瞪口呆。 他在紫阳宗遍阅典籍,来到风临城又几乎将城主府的典籍翻遍。他知道这世上有人自出生起就能够引灵入体,更知道有王安平这样的天生魔种,一经觉醒就是筑基境界。但他却不知道,这世上竟有人,哦,竟有妖修生下来就是结丹境界! “怎么,陈兄认识这位吴前辈?”楚铭见陈瑜对吴峰泰很是在意,因有此问。 陈瑜正要回答,突然心中一动。给楚铭一个稍等的眼神,轻拍储物袋取了传音玉简在手。 神识探入其中,稍倾脸上满是喜色,向楚铭和熊恍,歉然道:“二位兄台,在下要暂时告辞了。刚才崔祛传音,诸葛荇遇到麻烦,要我前去与他汇合支援诸葛荇。” 刘蕾、陈稻等军士闻言神色大紧。他们有兴奋、有紧张,有跃跃欲试、又有些忐忑,各自握紧手中法宝,定定的看向陈瑜,等待着他的命令。 但陈瑜心中升起些许疑惑,诸葛荇遇到麻烦,为什么是崔祛向他传出消息? “怎么回事,陈兄还没说你为什么在这里,怎么这会儿连崔祛都跑出来了?”楚铭讶然。 当日在如意宗人太多,除了陈瑜和紫苏给了他深刻的印象,他大部分心神都放在洛洛、折应拭等筑基修士身上。也就崔祛、陆临风等人出身不凡,这才被他有所留意。 “崔祛?就是魔师宫主的那个外甥?”熊恍同样没听过诸葛荇,但他对崔祛显然更感兴趣。 “正是魔师宫崔祛,如今在城南葫芦谷帮我练兵。”陈瑜向熊恍和楚铭解释一番,想起什么仰头,向凉山派楼船道:“柳前辈,晚辈职则所在,要前去支援其他同伴。柳前辈只管向北而行,再有两百余里即可到达风临城。” “丑人多作怪!又不是眼瞎,风临那么大的城池会看不见,用得着让陈兄你来带路?”楚铭冷笑一声,向陈瑜道:“陈兄尽管离开,那位前辈若有需要,在下请两位老祖给他带路!” “楚兄噤声,那位是元婴、还有筑基前辈。”陈瑜提醒楚铭一声,招呼了正在捕蝶的小花和灌婴,向刘蕾、陈稻等军士道:“各位兄弟,诸葛队正遇到两个筑基散修。本统领要求你们,抢在崔祛之前,一举将剩下的那个筑基拿下!走!” 熊恍一开始没怎么在意,但此时突然心中一动。 诸葛荇遇到的麻烦,竟是遭遇了筑基修士。而陈瑜如今竟要率领十个凝气十层以上修士,去拿下剩余的那个筑基,而且是抢在崔祛之前? “陈兄稍等,我和你一起去!”熊恍也不管和陈瑜其实并不相熟,他直觉认为此事不简单,当即开口道。 熊恍这么一说,楚铭看看刘蕾等军士脸上丰富的神情,也意识到什么,道:“我也去。陈兄你还没说,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如此,就请二位到时帮我压阵。”陈瑜也不推脱,道:“至于我和崔祛怎么来了这里,路上我详细向二位解释。” (未完待续) 第615章 仪仗队初战筑基 第615章 终是让崔祛抢先一步。 今日本就轮到崔祛、诸葛荇、昭僖和慧远巡逻,陈瑜只是适逢轮休。 崔祛领着一个什,什长姓范名基,比崔祛还高了一阶,乃凝气十四层修士。一个什由两个伍组成,范基兼任伍长,另一个伍长姓胡名飞,是凝气十三层修士。这二人都是风临城外务农出身,仪仗队招兵时被选中。 诸葛荇同样领了一个什,什长姓张名谅,凝气十四层境界。另一个伍长姓王名貌,凝气十三层境界。不同的是,这二人都是风临城小家族出身,进入仪仗队算是向二公子罗嘉昕输诚。 陈瑜率自己的什,带着楚铭和熊恍一路赶来,远远的就看到一群仪仗队装束的修士,正在围攻一个黑衣筑基青年。崔祛和诸葛荇站在战圈之外,两个人竟造成七嘴八舌的声势,怒吼连连的对圈内二十个仪仗队修士进行指点。 黑衣青年相貌普通,筑基初期修为。身形瘦削但骨架宽大,给人一种很结实的感觉。他在仪仗队的包围下很是从容,一拳一脚势大力沉,神色很是轻蔑,似在戏耍眼前这些不自量力的凝气小修士。 在战圈之外,还有一个灰衣筑基初期修士正在观阵。他背着手,脸上同样带着轻蔑,不时看一眼正在紧张指挥的崔祛和诸葛荇一眼,鼻中不屑的冷哼一声。他没打算动手,也没有出声对圈内黑衣修士进行指点。 “陈瑜真有你的,竟然弄了两个筑基过来。叫他们等一下,一会再杀他们!范基,你的盾牌是干什么的?胡飞,土刺!”见陈瑜终于赶来,并且还带了楚铭和熊恍两个筑基修士,崔崔大喜之余,一时没能及时指挥,被黑衣青年一拳一脚将两个仪仗军士打得吐血。 “张兄,快点将这些人解决,省得再生变故!”见来了楚铭和熊恍两个筑基,而且熊恍更是筑基后期修为,灰衣修士终于吃了一惊。但崔祛扬言要杀这两个筑基,终于令灰衣修士心下稍安,原本打算出手,此时也改为对楚铭和熊恍的戒备,同时出声催促黑衣青年。 “我们只是观战,你们要杀要剐别拉上我们。”熊恍心中微怒之时,楚铭抢先出声道。 熊恍这才了然,崔祛扬言要杀他们,是为了稳住正在观战的灰衣修士。而楚铭对崔祛更为了解,因此回答之时先将他二人择了出去。 同样的仪仗队白衣白甲白披风装束,战圈内的黑衣修士立刻明白,来者是敌。对付二十个凝气修士他还算游刃有余,但是三十个呢,他有些犹豫。但拳脚之间威势更大,显然已经收起轻蔑,他要尽快结束这里的事态。 黑衣修士发力,范基和张谅的压力骤增,而且崔祛和诸葛荇都在出声指挥,令场内仪仗队军士很是混乱。只是片刻,他二人救援不及,竟先后有两个军士吐血向外倒飞出去。 “陈蹈、刘蕾,你们立刻加入帮他们稳住阵脚!”陈瑜先是不问情由,待陈蹈和刘蕾已经攻入战圈,这才向崔祛和诸葛荇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他二人犯了什么事?” “陈瑜,崔祛疯了!”因着陈蹈和刘蕾的加入而战圈稳固,诸葛荇这才不满道:“我和崔祛汇合之际,这二人刚才只是踩踏了麦苗,就被他一路追杀到这里!” “哪那么多废话,我需要信心,他们刚好撞上来,只怪他们命不好!”崔祛不讲理,嫌弃道:“诸葛荇你在一边观战,这些人全由我来指挥!” “你……”诸葛荇大怒,崔祛需要信心,她又岂能例外? 以陈瑜的《观兵纪要》训练修士,虽然才训练了半个月,可紫阳宗五个凝气修士可斩筑基。他们不求达到如此程度,但至少,他们要看到是凝气修士杀了筑基! 因为崔祛回去要训练魔师宫弟子,而诸葛荇希望和陈瑜一样,组建散修联盟以重建琅州诸葛氏! “你们别争了。”陈瑜见这二人在如此关头竟要吵架,战局里虽有三十个军士,但他们面对的黑衣青年是筑基。 “本统领在此,所有人听我指挥!”崔祛和诸葛荇需要信心,陈瑜又何能例外。此时大喝一声,道:“陈蹈,你的人施展落石术,防着别让他跑了!” 筑基修士无须借助法宝,可凭着自身修为凌空飞渡。 “放肆!”黑衣修士大怒,冷冷向陈瑜这里看一眼。与此同时,一拳将疾驰到面前的一把宝剑击飞。 陈瑜并不理会黑衣修士的怒火,继续道:“胡飞,藤蔓术!范基、张谅、王貌,组织训练队形!刘蕾,御剑术!” 点的是伍长之名,但是已经训练这么多天,其他军士会自然的,随着各自伍长施展攻击。 “你别只顾着自己过瘾,我也想指挥一下!”崔祛不满道。 “早就跟你说过,讨论时可以各抒己见,但战时军中只能有一个声音。”陈瑜继续盯着战圈,指挥范基、张谅和王貌率众来回穿插,一边向崔祛道:“刚才你和诸葛荇各自指挥,弟兄们没头苍蝇一样疲于奔命。也就这傻子猫戏耗子,不然我赶来只能为兄弟们收尸。” 此时,陈蹈五人施展的落石已经隆隆降落。 在葫芦谷大营高强度的修炼了半个月,虽然至今无人成功穿针引线,但所有人的实力都有了长足进步。比如,陈蹈五人施展的落石术,比之往常更凝实,尽管这些巨石只是法力所凝虚幻之物,但石质嶙峋,表现纹理宛然,威势比起普通落石不可同日而语。 黑衣青年终于变了脸色,自斗法以来,他第一次祭出宝剑。因为直觉的感受,头顶隆隆而落的巨石对他有威胁! 他全力催动法力,浑身护体罡气激烈波动,令他身体周围的空气都出现扭曲。只见他一剑当空斩去,无坚不摧的凌厉剑气划破长空,嗤嗤两声,正在降落的两道落石瞬间被剑气湮灭。 但还有三道落石。 黑衣修士大惊,他想跳出战圈。然而正在这时,地面齐膝高的荒草间,无数虬劲粗壮的藤蔓猛然疯长,如灵蛇一般沿着他的双腿,倾刻将他全身缠绕。 修为运转,护体罡气波动间,布满全身的藤蔓寸寸而断。 同时,黑衣修士拥有的筑基威压全面展开。 闷哼声四起,仪仗队三十个凝气境修士各自神色大变。筑基威压,这是一种境界的碾压,筑基修士可以仅凭着威压,就令凝气修士血肉消融! “人多势众!”陈瑜声音稍带着嘶哑怒喝道:“刘蕾、御剑术!” 他距离战圈太近,黑衣修士的筑基威压,如一柄重锤狠狠击在他的心里。 喝!陈瑜“人多势众”的命令一出,场中三十个军士,同时自喉咙里挤出这一声大喝。 瞬间,跟陈瑜一样心中遭受巨锤重击的感受,随着这声大喝当即消散。 而此时,刘蕾五人施展的御剑术,在这声大喝之后呼啸而起。五把初阶下品宝剑,整齐排列,直冲黑衣修士飞去。 威压听起来玄之又玄,其实本质是一种势。这种势直接冲击修士的心灵,似雄峻大山落下,给人一种无法承受的感觉。只是这种感觉,被筑基修士以法力极度强化,从而对修士造成事实上的伤害。 但这世间还有一种说法:人多势众! 紫阳宗弟子之所以五个人,即可轻易斩杀筑基修士,是因为他们有五行大通阵盘。此阵盘一旦被催动,可以帮修士抵挡来自筑基修士的威压,可以令操控陈盘的修士,毫无顾虑的进行攻击。 陈瑜没有带出五行大通阵盘,因此在葫芦谷大营里,陈瑜每天要花一个时辰,让军士进行阵形训练。 一个人无力承受的威压,由数人、数十人分担。就像千斤巨石一人人无能为力,但数十人齐心协力,却可以将其搬上高山。 黑衣修士刚刚震碎身上藤蔓,五把精芒已经袭至身前。而且,头顶轰隆隆正在降落的三道巨石,仍然带给他强烈的威胁。 眼见于此,正在观战的灰衣修士身形微动,虽然很荒谬,筑基修士竟被凝气修士杀得险象环生,但他想冲入战圈救下同伴。 “这位兄台,我们作壁上观可好?”察觉到灰衣修士的动作,熊恍突然开口道。 啊―― 场中,黑衣修士一声大吼,只见他左手一拳击向落石,猛烈的拳风,令他身边齐膝高的青草尽数倒伏。 与此同时,他展开身法迅速横移数步,右手宝剑催动着凌厉剑气,蓦然斩向即将临身的五把宝剑。 “范基,土刺!”陈瑜继续指挥道:“张谅、王貌,剑芒!” 轰隆隆的巨响震动荒原,黑衣修士很明显并没有修炼高明的拳法。但他是筑基境界,他的拳风带着筑基修士的强大,瞬间将两道落石击地粉碎。剩下的最后一道落石术,他无法毁去,但即使降临于身,于他已经没有威胁。 落石被毁的同时,黑衣修士的剑芒,终于将三把临身的宝剑斩作两截。 噗噗三声吐血声响起,被毁了法宝,三个军士神识受创,虽意识霎那模糊,但是令熊恍和楚铭大感惊奇的是,这三人身形踉跄着,竟不影响其他人的后退数步。 凝气境修士,竟有如此强大的承受能力! 而最令他们惊奇的是,在黑衣修士的剑芒袭来之际,刘蕾和另一个凝气十三层的少年,竟同时手中剑诀微动,以毫厘之差,探制着自己疾驰的宝剑微微摆动,险之又险但精妙异常的,竟避过筑基修士的剑芒! “陈蹈,御剑术。胡飞,落石术!”别人的惊奇不足以动摇陈瑜,他一边继续指挥,一边轻拍储物袋,取三把初阶下品宝剑祭出。那三个被毁了法宝的军士,此时终于渡过最初的恍惚,三把剑已到了近前,他们各自取剑,并拭去嘴角血迹迅速再入战场。 (未完待续) 第616章 你太残忍了 第616章 “楚铭之前说,歼灭元州近十万修士的紫阳宗弟子,实际上人数不足两千。”熊恍看着场中不算激烈,但足够惊心的斗法,向身边楚铭道:“如今我真的信了!” “我当时正在争夺那把元婴宝剑,对于那一战的细节也只是听别人说起。”楚铭也专注的看着场中斗法,看着陈瑜接手指挥之后,仪仗队军士明显变得井然有序,道:“紫阳宗弟子肯定比这些军士更加训练有素,这样的话,要跟他们对抗,除非拥有堂兄这样绝对的境界。” 看着场中沉吟一会,摇了摇头,熊恍道:“没听他们说吗,这些军士才训练了半个月。如果多给他们一些时间,我也没有把握。或许,只能是结丹!” 楚铭吃了一惊,他是筑基三层境界,和场中黑衣修士一样,都是筑基初期。如果不动用压箱底的手段,他会和黑衣修士一样此时手忙脚乱。他原以为堂兄应该不一样,没想到熊恍竟给出如此高的评价。 当真生死相向,要杀死眼前这三十个凝气军士,竟要出动结丹修士! 什么时候,凝气修士变得如此难缠了? 其实楚铭不知道,陈瑜是个半桶水的家伙。他此前胸无大志,还没来得及熟练紫阳宗的战阵。他的《观兵纪要》全凭零散的记忆书写,因此训练这些仪仗队很不正规。 也就紫阳宗人人都会的入微术,被陈瑜毫不藏私的传给仪仗队,这才令军士们不论术法还是剑芒战技突飞猛进,否则今天绝不可能有如此表现。 此时,范基率领的五人全力施展土刺术、胡飞施展的落石术、张谅和王貌施展的剑芒,以及陈蹈施展的御剑术,同时向黑衣修士攻来。 如果他没有压箱底的手段,那么受到如此攻击,即使以筑基境界的实力,便是不死也要重伤。 “对了崔祛,这二人出身哪个宗门?”指挥军士作战的间隙,陈瑜突然想起一事向崔祛问道。 并不是所有筑基初期修士都能掌握剑气,除非身后宗门底蕴深厚。 黑衣修士拥有剑气,陈瑜如今没了师门,而风临城罗氏一家又明显靠不住。他担心今日杀了此人,日后会有其同门找上门来。 “管那么多干什么?”崔祛有师门撑腰,脸上挂着兴奋浑不在乎道:“才训练半个月就有如此表现,再有半年……队列、阵形、穿针引线和挥剑五百记,陈瑜,你的训练法果然有效!” “张兄!”情势危急,场外观战的灰衣修士大叫一声,不理会熊恍的警告身形一动,立刻就要冲入场中救下黑衣修士。 “给我站那儿!”陈瑜心中大喜,隔着近十丈随意的,向灰衣修士遥遥一指。 灰衣修士对黑衣修士的称呼,是“张兄”!不是师兄或其他,而是张兄! 这二人至少不是师出同门,那么就很有可能,是他们可以放心得罪的散修。因为整个修仙界的各种资源虽被宗门、家族占据,但占据修士数量九成以上的,是散修! 说时迟,那时快。 陈瑜遥遥一指,灰衣修士很“听话”的当真站在当场。 与此同时,为了躲避土刺,黑衣修士身形迅速拔高丈许,稳稳的站在半空。如此一来,他避开了十道剑芒,但轰隆隆正在砸下的巨石,将率先落在他头上。 “补上!”陈瑜简洁的下着命令。 又有十道雪亮剑芒呼啸而起,七把初阶宝剑从黑衣修士脚下掠过,被军士法诀牵引迅速掉头,自身后再次向他袭来。 只见黑衣修士左手握拳,他啊的大叫一声,钢猛无铸的拳风迎着落石轰然击去。三道落石,被他瞬间摧毁。同时,黑衣修士右手宝剑迅速向后斩下,袭向他的宝剑被七去其三,余者继续。 若有杀手锏,就必须是现在。否则,黑衣筑基修士将再无机会! 场中所有人的期待下,黑衣修士心念微动,他一上一前祭出两面圆盾! “成了!”陈瑜内心狂喜,就连正攻向黑衣筑基的其他军士,此时也士气猛然高涨。 如此生死攸关之际,黑衣修士祭出的,竟是两面圆盾! 他没有杀手锏,尽管拥有筑基修为,但他是这里所有人都可以放心得罪的散修! 两道巨石轰然降落,黑衣修士来不及将其击毁,他仗着一身筑基修为,生生硬抗着巨石之威。 闷哼一声,黑衣修士以圆盾护着脑袋,生生抗下两道接踵而至的巨石。同时以面前圆盾,为他挡下十道雪亮剑芒。 巨石砸落,黑衣修士身形迅速下沉。雪亮剑芒击中盾牌,令他向后疾速倒退。 黑衣修士也算了得,他是筑基境界,无须借助法宝即可凌空飞行。此时受巨石和剑芒冲击,斜向后倒退之际脚步轻错,他避开了四道自身后攻来的飞剑。 而且,他要逃走! 只是黑衣修士显然不会想到,这里陈瑜和崔祛都是各有手段,即使诸葛荇,也拥有令他身形暂止的实力。 “补上!”陈瑜大喝,同时左手向黑衣修士伸出,五指蓦然张开又瞬间合拢。 擒龙手,经紫阳宗大长老改进,又被陈瑜混合了碎星拳战技的绝技,来风临城每个晚上都会在心中默默推衍的擒龙手,被他再次施展。 淡紫色巨掌迅速合拢,黑衣修士乃筑基境界,他此时心中闪过很多避过这只巨掌的手段,然而诡异的是,虽只一瞬但他没有任何举动,像是束手就缚。 这还不是是擒龙手的神奇与可怕之处。 直到被巨掌紧紧攥在手中,黑衣修士才如梦初醒一般,浑身护体罡气剧烈波动,瞬将巨掌撑作光点。 未等黑衣修士松一口气,那分明已经破碎,正在四散的光点瞬间重新聚拢。 这才是擒龙手的可怕之处,也是陈瑜这些日子苦心修炼的成果。他也可以做到像紫苏那样,令已经溃散的擒龙手再次合拢,而且只要他愿意,擒龙手可以无数次的重聚! 陈瑜施展擒龙手的同时,崔祛右手伸出手掌向向,冲着黑衣修士大喝一声:“撼岳拳!” 浓浓的魔气悄无声息的,在黑衣修士头顶聚拢。一只巨大的魔气手掌,隐约而模糊的巨掌,自黑衣修士头顶悄然按下。 陈瑜和崔祛动手之际,诸葛荇同时出手。她是女子,家族虽有拳法传承,但她的拳法造诣实在稀松。 但诸葛荇擅长模仿,而且,她最近在修炼陈瑜的瓠号术。 擒龙手淡紫色的光掌,已经被黑衣修士撑碎三次。撼岳拳从天而降,一击将黑衣修士砸落地面。 诸葛荇手中法诀变幻间,黑衣修士降落的荒原上,无数青草化作神兵利器般,极其柔韧又极其锋利的,疯狂生长之际凶狠的,以草尖狠狠扎进黑衣修士的两条小腿。 模仿毕竟中介模仿,而且陈瑜的瓠号术实在很难修炼,诸葛荇没有紫阳真诀心法,只能另辟蹊径结合自己木灵根的特性,将瓠号术修炼成这种术法不像术法,神通不似神通的四不像。 啊的一声痛苦的惨叫,黑衣修士以筑基之姿,竟被三个凝气修士逼到如此地步。 说明迟,那时快。一切的发生,都在电光火石之间。 场外观战的灰衣修士,他同样拥有筑基境界,此时全力运转法力,又有护体罡气剧烈震动,然而直到此时,他仍未摆脱陈瑜定身符的禁锢。 青草钻入小腿,并且肆意向大腿延伸之际,三十道剑芒,瞬间将黑衣修士淹没! 就像牵引术乃普通术法一样,剑芒也是凝气境修士能掌握的一门普通战技。牵引术修练到纯熟、或者精湛境界,就是御剑术。同理,只要足够刻苦,只要本身实力足够强大,剑芒修炼到最后,就是筑基修士的剑气。 当日招收仪仗队之时,最低标准是修士骨龄不超过三十岁,且境界必须达到凝气十层。半个月来,仪仗队修士每人每日都会全力挥剑五百记。 五百记,每个军士修炼完成之后,晚饭时连筷子都无力举起。十五天如一日的刻苦修炼,仪仗队军士的境界虽没有多少提升,但实力与之前相比堪称天翻地覆。 三十记剑芒临身,便是正在观战的熊恍,以筑基后期的实力也不敢保证能扛下。 更何况,黑衣修士的双腿,被诸葛荇变形的瓠号术入侵,他只能全力承受。 但他没能扛下,一声惨叫之后,三十道剑芒,将他斩成了细条。 这也是令观战的熊恍最心惊之处,三十道剑芒,竟无一落空! 黑衣修士死了,仪仗队三十个军士心中喜悦澎湃而起,只是还未等欢呼…… “这个……”陈瑜也收了擒龙手,指着正在全力挣脱定身符的灰衣修士,刚说了两个字。 三十道剑芒,蓦然再次闪耀。肃杀之意,令荒原上的青草猛地倒伏,令正值春季,生机最旺盛的无数野花纷纷零落。 三十道剑芒,再次无一落空的,将灰衣筑基修士淹没。 三十道剑芒,熊恍这个筑基后期修士这下终于承认,即便是他,也无法承受如此攻击。 “我的意思是,要不要杀此人?”剑芒过后,陈瑜伸出的手指满是尴尬,被他所指向的灰衣修士甚至没来得及惨叫,就被麾下仪仗队军士杀成细条。 仪仗队军士训练有素,而且刚才杀的兴起。见陈瑜指向灰衣修士,他们澎湃着心中喜悦,想都没想的,各自一剑将毫无抵抗之力的灰衣修士斩杀。 “你太残忍了,我原意是找一个筑基修士练手,并没打算将人家杀了。”崔祛同样喜不自胜,说着风凉话道:“因为毕竟,这二人只是踩踏了灵麦,斥责一番也就是了,何必取人家性命?” 熊恍神色僵硬,他看着崔祛,暗叹果然是魔门中人,说话做事一点也不负责任。 “中洲丹鼎派的丹痴大师说过:我等修仙之士一番大战之后,最好迅速运转功法以恢复法力。”陈瑜不理会崔祛,下令道:“所有人就地打坐恢复修为!” 这时远远的,两排虹光向这里疾驰而来。正是接到崔祛传音后,全力向这里汇合的昭僖和慧远。 “崔祛、诸葛姑娘,我们来拜见楚国道子熊恍兄。”陈瑜向他们双方引荐道。 (未完待续) 第617章 双手抱膝 第617章 这两个筑基修士都很穷,两只储物袋,合计才不到五千颗灵石。还好,黑衣修士的丹田里温养了一把宝剑,灰衣修士温养了一把长枪,并有其他丹药和法宝,拿去卖了也能得不少灵石。 依着仪仗队的规定,这些缴获三十余军士可分得一半,剩下的三成归公,两成由伍长、什长和陈瑜三人平分。 看着分到自己手上的一百来颗灵石,陈瑜颇有些尴尬。太少了,他去拿实在有些不好意思,再诸葛荇,她也有些不自然。 但是此地二十四个军士,看着分到手中的上百颗灵石,却是再也难掩心中狂喜。 上百颗啊,如今两件被温养的法宝,以及其他法宝、丹药等宝物尚未变卖,他们就人手上百颗灵石。这可是他们足足五个月的俸禄! 慧远和昭僖来得晚了,他二人还有些无所谓,可他们麾下的两个什,看着其他人一战而得五个月的俸禄,一个个的连呼吸都瞬间变得急促。 或许只有崔祛,拿了百余颗灵石既不尴尬,也不狂喜。他此时心中只有期待,眼中只有狂热,口中喃喃念叨着:“才半个月,才半个月!队列、阵形、穿针引线,挥剑五百记。再给我半年,再有半年……” 崔祛有些无法想像,刻苦训练半年后的仪仗队会是何等强悍。 但有人知道。 人间的四月天一派欣欣向荣,天地万物都充满生机。 修武司马氏领地最西边,一座边长只有八里,四周以夯土堆砌而成的小城。 斑驳陈旧,逼仄狭小,廊庑间颜料大量脱落,已经露出大片大片原木本色的城主府后花园里,司马钧提了衣襟挽了衣袖,正蹲在地上手握小锄头,为几株刚刚破土而出的嫩苗松土。 去年被他救下的白衣女子红棉,正安静地在小亭里烹茶。司马钧不懂炒茶,他和中洲所有修士一样,喝的茶里要添加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不过初春的新绿,映衬着白衣女子的青春靓丽,美人烹茶倒也是好一处风景。 同样去年被他救下的韦灵儿,此时换下当日的粉衣,而是穿着一身湖绿衣衫,正端双手抱膝坐在廓桥栏杆上。她侧着螓首,眉宇间带着化不开的哀怨与忧愁,专注的看着正在忙碌的司马钧。 许是抱膝的动作太长时间,湖绿衣衫的韦灵儿感觉有些累了,她收起环在双膝上的手臂,并且以手臂垫着下巴,趴在回廊的栏杆上,想要以一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看着司马钧。 “双手抱膝!”正在松土的司马钧头也不抬,声音带着不容质疑,道:“继续双手抱膝!” 这里是修武司马氏最西垂的土围城,司马钧因姓了司马,他带着司马氏的老仆司马户,于去年以城主的身份进入此城,至今已经半年多。 司马户乃结丹境界,被司马家主派来协助司马钧。 只是这位司马户如今全没有结丹修士该有的沉静,他在花园空地上走来走去,看着司马钧竟有闲心思为几株凡草松土,心中因为着急额头已经见汗。 干笑两声,司马户停了脚步,向司马钧道:“钧公子,前几天芒公子带人出城狩猎,他的侍卫队正司马德明受了伤。听说第二天芒公子前去探视,司马德明立即从床上跳起,并且几步抢出房门,在院子里又蹦又跳,令身上多处伤口鲜血四溅,好不吓人。” 司马钧继续为嫩苗松土,他知道司马芒狩猎的对象,绝不是普通鸟兽,也不止是妖禽妖兽,还包括人! 本不欲理会司马户的没话找话,但司马钧知道,这位老者的存在对自己仍然巨大的好处,因此配合的问道:“这是为何,芒公子前去探病乃上位者应该做的,司马德明只需安心将养,何必跑出院子令自己伤上加伤?” “钧公子有所不知,芒公子并不是去探望司马德明的伤势,而是想看看他受伤后,还有没有用。”司马户呵呵一笑,道。 松土的小锄头顿在半空,司马钧愣在那里好半天没缓过劲来。他感觉脑中嗡鸣异响,他感觉自己的智慧受到了极大的羞辱! 他知道司马德明,乃是死在如意宗的司马德芳的亲兄长。 司马德明乃筑基境界,率众陪司马芒外出狩猎,正常情况不可能受伤。但他还是伤了,那么就只有一个解释,他是为了救司马芒而受的伤。 可如此忠心的仆从,司马芒不说慰问,不说送医送药,其受伤后首先想到的,竟是跑去看他还有没有用! 最荒唐的是,司马德明知道司马芒的脾性,拖着重伤之体跳下床,抢步冲出房门,于院中又蹦又跳。他以此向司马芒证明,自己还有用! 这是什么主,又是什么仆? 司马钧心中嚎叫过一万种骂人的话,因为依着辈份,司马芒是他的祖父! “道子,司马芜也是这样吗,手下受伤后,司马芜也是先看他还有没有用?”好半天,司马钧这才重新为嫩苗松土,然后向司马户问道。 “芜公子不一样,他经常跟手下侍卫称兄道弟,外出时也是跟侍卫挤一个帐蓬休息,遇到危险甚至自行断后,让手下送伤者先走。”司马户对族中道子司马芜很是崇敬。 “那就好,那就好啊。”司马钧松了口气,这才是正常人该有的逻辑。微微一笑向司马户道:“如果道子司马芜也跟司马芒一个德性,那家主就不必调兵遣将了。对了,我发现这及对司马芒很是宠爱,这又是为何?” “因为家主认为,芒公子有枭雄之资。”司马户道。 “枭雄,确实是枭雄,因为正常人干不出司马芒这些混帐事。”这句话司马钧没有说,他只是在心中做出评价。 “钧公子年纪轻轻,但这沉着养气的功夫,却是远胜老奴这个老朽啊。”见司马钧再次不理会自己,司马户苦笑着道。 “户叔就放心,我们训练了一万五千兵马,又有司马错和万六郎统领,此役绝不会出现意外。”司马钧今日已经是第八次的,为司马户宽心道。 来到土围城,这里的世家豪门并不待见司马钧。还好他姓司马,这里的人不敢对他出手。他献出了五行大通阵盘和神机弩,从而自家主手中得了非常丰富的物资。 以这些物资,司马钧以月俸三十颗灵石的待遇,短短一个月招到凝气境修士一万余人,就连筑基修士都招到三千余众。 半年,司马钧这半年来一刻都不敢松懈,他在亲自对这些兵马进行训练。 与陈瑜相比,司马钧有两个得天独厚的优势。 第一,他从小就知道,自己将是掩月宗下一任掌门,因此尽管还没有正式接手门中事务,但跟着父亲耳濡目染。司马钧至少在心里,于统领大军这方面,比陈瑜更有准备。 第二,土围城乃修武司马氏最西垂的小城,有大量西北修士出了上古传送阵,会从这里经过。 这半年来,只要是西北修士,司马钧几乎将姿太放低到极致,请这些人留下来帮他一把。 不论掩月宗司马氏在西北的名声多么不堪,在这陌生的中洲见到故乡人,很多西北修士还是很愿意留下来帮他。 司马钧以这些人为骨干,给予到一万多城卫军的各处职务,再由他近乎残酷的训练。不说其他,司马钧非常笃定,有这支大军在手,尽管城主府各司至今空悬,但他如今已经彻底掌控了土围城! “就是万六郎在领军,老朽这才不放心啊。”司马户其实想说,他连司马错都不放心。但话到口边想起司马错是司马钧的堂弟,这才临时改口,道:“老朽一直认为,万六郎应该是个合格的刺客。” 哈哈哈的爽朗一笑,司马钧本就很是英俊,这一笑里又带着毫不掩饰的自信,令正在烹茶的红棉,以及正抱膝坐在栏杆的韦灵儿一阵神迷。 “户叔说得对,万氏六兄弟,六郎是唯一令紫苏师姐重伤之人,也是唯一成功将陈瑜推下镇魔渊之人,他确实是刺客的最佳人选。”司马钧直起身子,春日和煦的阳光洒落脸庞,令他的鹰勾鼻很是醒目。 “但是户叔有所不知,万兽山庄如今虽已覆灭,但它之前也是拥有赫赫威名的。”司马钧冲司马户一笑,自信而认真道:“户叔,六郎的战阵之道并不输司马错,西北修仙界的每个亲传弟子,以及世家的核心子弟,都不可小觑!” “既然钧公子这么说,那老朽就不说什么了。”司马户其实仍然不放心,此时只好另起话题,问道:“只是钧公子为何在花园里,种了这么一株凡草?” “这是满天星。”司马钧先是纠正,接着神色黯然,目中更是流露出深深的思念,低沉了声音道:“我并不懂花,便是一些寻常之花,我很多也叫不出名字。但满天星,是家父亲手交到我手上的。” “满天星的花语是甘作陪衬。”司马钧适时低头,重新蹲下为嫩苗松土。以同样低沉,似饱含了无尽孺慕之情道:“掩月宗在司马氏手里已经传了数代,但家父有意,将来要传位给其他师兄弟。而我,呵,家父要我甘作陪衬,将来领掩月宗大长老一职。” “公子不愿?”司马户大感意外道。他知道掩月宗连着数代掌门姓司马,因此他很自然的认为,司马钧将是掩月宗下一任掌门。直到今天,他才听到如此隐秘。 “家父的安排,我又哪敢不听?”司马钧扬着小锄头,一边松土一边道:“将来我重建了掩月宗,不会将掌门之位传给我儿子,而是传弟我的弟子!” “公子……高义!”司马户不知该如何评价。继而转念一想,道:“待园中满天星盛开之时,公子移几株给家主可好?” “家主会要这个?”司马钧故作不解,道:“而且户叔也看到了,这些花就是凡草而已,如何能入家主法眼……灵儿,双手抱膝!” “公子,我有些累了。”一身湖绿色衣衫的韦灵儿,嘟着嘴想要撒娇。 “累也给我忍着,只要坐下就必须双手抱膝!”司马钧毫不怜香惜玉。 (未完待续) 第618章 谋算丹鼎派 第618章 “我是韦灵儿,但我不是韦灵儿!”倚着回廊栏杆,安静地坐在那里的韦灵儿,至此已经非常清楚,司马钧将她当成了另一个人,而且正在将她变成另一个人。 自从去年被救,韦灵儿心中对司马钧先是充满感激之情。待知道司马钧竟是修武司马氏子弟,而且和司马错一起帮宜君城主平定叛乱,轻易的帮其稳定了宜君局势,她对司马钧更多的,变成了仰慕之情。 司马钧只带着司马错、万六郎和老仆司马户,堪称孤身进入土围城。这半年来,韦灵儿更是亲眼看到,司马钧在土围城世家豪门的冷落中,以坚忍不拔之志,终于训练出一万多精锐城卫军。 这其中的才情,手段,以及司马钧的机敏,城府,终是令她心折。她此时对司马钧,心中已经满是倾慕。 但她是韦灵儿,不是司马钧要的那个韦灵儿。她希望司马钧看的是自己,而不是将她变成另一个韦灵儿。 她想撒娇。 这是身为女子最本能的手段,也是她能想到的应该是最有效的手段。她想让司马钧好好认识自己,像世间所有男女那样,好好的了解自己。 撒娇的冲动已经非常浓烈。 但是,韦灵儿突然想到,今天是这半年多来,司马钧唯一没有去校场,唯一稍有空闲的日子。 她很懂事,她太懂事。因此,在司马钧不容质疑的口吻中,尽管双腿已经麻木,尽管双臂已经酸痛,她还是听话的,双手抱膝。 “那位韦灵儿,应该很喜欢双手抱膝。”重新坐在栏杆上,韦灵儿如是想到。 “户叔,最近怎么没有小丹痴的消息了?”见韦灵儿很听话,司马钧终于主动找了话题,向司马户问道。 “有的,这些日子小丹痴的消息很多,但老朽担心公子分心,就没有告诉你。”司马户看双手抱膝的韦灵儿一眼,向司马钧道:“前几天,大概是四天前,小丹痴在沣城再有突破!” “先是聚灵丹、接着是玄元丹、气血丹,然后是辟谷丹。”司马户对陆临风这些日子的成就了如指掌,道:“小丹痴经过一个月的潜心思索,于沣城沣水河畔小亭里动手炼制破境丹。” “他炼了三炉,第一炉丹成六品,第二炉丹成九品。”司马户道:“第三炉,丹成极品!” 哦!司马钧顿时来了兴致,起身看向司马户,急问道:“可有详细的细节?” 司马户知道他要问什么,而且作为修士,司马户对此也非常留意。此时看着司马钧,非常郑重地点头,道:“三炉,整个过程除了地灵根,小丹痴当真没用其他任何灵药!” “钧公子,再有筑基丹,只要小丹痴以此法成功炼制出筑基丹,那么他就真的开创了丹道一个新领域。”司马户终于不再担心出征大军,而是带着神往,带着凝重,道:“只要有筑基丹,那么以凡药入丹这条路,就必然可行!” 没错,聚灵丹是拥有灵根的凡人,初服此丹以更轻易的引灵入体。玄元丹补充修士法力、气血丹为修士补充体力,另兼为修士医治皮肉伤。辟谷丹甚至不能算丹药,因为它本就是以五谷为原料。 这些都是修仙界最低阶,最初阶的丹药。陆临风即使未加入灵药而将其炼出,虽造成了轰动,但所有人都知道,这种轰动更多的是出于对丹痴大师的尊重。 然而破境丹不一样,它不但是丹师在丹道一途的一道坎,是考验丹师丹道造诣的必要手段,更是天下所有修仙之士必须收藏,并且很可能一定会用到丹药。 陆临风炼制破境丹,弃如今的丹方而不用,反而自创丹方。只凭着这一点,他以凡药入丹的这条路,其实已经被证明可行。 如今正如司马户所说,只要陆临风能成功炼制出筑基丹,那么整个修仙界的丹道,都将为之大改! “小丹痴还是那样,极品破境丹出炉之时对外宣布,他是得陈瑜提示,才有了以凡药入丹的念头。”司马户继续道。 “哼,当日在传道石壁前,那么多人拓印了他的不同寻常……”司马钧嗤之以鼻,但他知道,这是陆临风在帮陈瑜造势,在帮陈瑜张目。陆临风希望中洲修士人人都知道他跟陈瑜的关系,如此若陈瑜有危险,看在他小丹痴的份上,希望有人去救。 “这位陈公子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竟值得小丹痴花大半年的时间帮他扬名?”这个问题不止是司马户,连正在煮茶的红棉,以及抱膝而坐的韦灵儿也感到好奇。 实在是,当陆临风以平凡草药炼制出破境丹,将来若再制出筑基丹之后,他俨然就是一代宗师,而且是新丹道的缔造者,身份地位转眼间就无比崇高。而作为他的朋友,自破境丹出炉那日起,陈瑜的名声再次被拔升了一个高度。 司马钧沉吟着要如何介绍陈瑜,却在这时,他发现司马户的神色稍有些异常。 “怎么……”司马钧刚想问,有铿锵的脚步声自花园外传来。 来者是一个顶盔掼甲,盔有红缨、甲上染血,身形魁梧健硕的筑基青年。 青年进入花园月门,向这里稍微张望一眼,立即大步走来。路过司马户之时驻足向其行了一礼,接着几步来到司马钧面前,以宏亮的声音道:“城卫军司马梁术,拜见城主!” “梁术,怎么是你回来了,战事如何?”司马户神色有些凝重,他看着梁术衣甲上的血迹,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心中弥漫。 “回城主,我等初战告捷!”梁术并没有回头,向是向司马钧禀报道。 “兄弟们……我军伤亡如何?”司马钧的神色始终淡定,听了梁术的禀报立即问道。 梁术心中一暖,他是清河派弟子。 去年紫苏征战西北之时,清河派掌门请降,然而紫苏仍然挥大军屠尽清河派满门。当时,梁术游历在外,因此侥幸逃过一劫,如今投在司马钧麾下任城卫军司马一职。 但是令梁术感动的是,司马钧刚才下意识的,想要先问“兄弟们”伤亡如何。 在土围城,能跟司马钧称兄道弟者,唯西北修士而已。司马钧下意识的关切,虽很快就改口,却令梁术大为受用。 “回城主,此战我军凝气境兄弟死一百余人,伤三百余;筑基境兄弟只三十余人轻伤。此役,我们俘虏一万余,收缴灵石、物资正在清点,请城主放心!”梁术的回答仍然铿锵有力。 “这怎么可能,这太不可思议了,尚武联盟可是拥有两万余众的大势力,竟被我方区区五千人一举歼灭!”司马户以堂堂结丹之尊,此时竟有些失神。 “什么尚武联盟,就是一帮没有底线的贼寇!”司马钧冷哼一声,招手让红棉给梁术送来茶汤。 此番土围城大军出动,要剿灭的,正是盘踞在城南数百里外的深山中,实际上与此地大族颇有勾结的尚武散修联盟。 和陈瑜一样,司马钧一开始对散修联盟很有好感。然而随着深入了解,他才发现事实与他所想全不是一回事。 就像司马芒狩猎的对象包括修士,司马钧所了解的几个散修联盟,干下的没有底线的恶毒事罄竹难书。有时候他甚至怀疑,组成这些联盟的修士,会不会全都是魔修。 “梁术为何独自回来,错公子和万六郎呢?”司马户感慨一阵,犹不放心的追问道。 “事关机密,错公子和万大统领要我带五百筑基兄弟回来保护城主,他们还有要事。”梁术饮一盏茶,向红绵道声谢,向司马户回答道。 “司马钧和万六郎奉我之命,回程时要顺便灭了乌氏和宁氏两大豪门。”司马钧俯身放下裤腿,一边向司马户道:“出发时经过乌氏和宁氏,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一场厮杀之后,回程时我们会顺便将他们给灭了。哼,土围城的传送阵,岂能掌握在世家手里!” 正因要灭了乌氏和宁氏,司马错担心其他大族趁大军在外对司马钧发难,这才急匆匆派梁术回来保护城主府。 “初战告捷!”司马钧伸个懒腰,从红棉手中接过茶时,稍作沉吟道:“红棉姑娘,接下来你准备一下,前往灞城并且加入其城卫军。” 红棉大吃一惊,不同于韦灵儿的自怨自艾,她很羡慕,不,她很嫉妒司马钧的目光总是落在韦灵儿身上。她恨自己的名字不是韦灵儿,司马钧对韦灵儿的苛刻要求,比如坐下时双手抱膝,没人的时候她会主动练习。 但她没想到司马钧会赶她走,而且这一天来的如此快。 “公子,可是红棉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吗?”红棉当即跪倒在司马钧面前,惶恐道:“若有什么地方不对,公子尽管打骂,求公子不要赶我走!” 伸手扶她起来,司马钧柔声道:“红棉姑娘做的很好,我也是深思熟虑,觉得你应该去灞城参加城卫军。你放心,我将为你提供灵石、丹药等一应物资。而你,一定要在灞城的城卫军里站稳脚跟!” “可是,接下来公子这里千头万绪,红棉想留下来帮公子!”红棉大急,晶莹的泪水汹涌而出。这个时候,她已经顾不得嫉妒韦灵儿,她只想表示自己有用,只求继续留在司马钧身边。 “我这里你留下来也帮不上什么忙,反而去了灞城,于我将来大有助益。”司马钧态度坚决。 中洲五柱都有属于自己的城池,距其道场最近的城池,更是由各宗门亲自经营。而丹鼎派乃五柱之中,唯一拥有四座城池的宗门。 沣城居北、浐城居南、镐城居西、灞城居东,这四座巨城如忠诚的侍卫,一直拱卫在丹鼎派巨大山门的四周。 “户叔可以将此事上报给家主,但计划至今尚不成熟,所以务必请家主为我暂时保密。”司马钧看侍立身边的梁术一眼,道:“此事暂时,连司马错都不知道。” “请城主放心,属下一定守口如瓶!”梁术精神一振,立刻保证道。 “既然计划尚不成熟,那老朽暂时不向家主汇报就是。”司马户看红棉一眼,道。 派红棉前往丹鼎派最东部的灞城,司马户不知道司马钧有什么打算,难道他胆大包天的,竟敢图谋丹鼎派? 而此时,红棉垂首默默流泪。这里没有人在意她的不愿,也没有人知道她心中的酸楚。她想要和韦灵儿争钧公子,然而这个想法还未实施,竟已经胎死腹中。 司马钧当然不会在意红棉有什么想法,他调整身形面向西方,心中想道:“陈瑜、紫苏师姐,我如今已经手握一万五千之众,已经在为覆灭元州做准备,你们呢?” “走,我们去犒赏城卫军!”司马均收回目光,微微一笑向司马户道:“如此,才不枉刚才户叔的一番劝谏,哈哈哈……” (未完待续) 第619章 风前辈,要不…… 第619章 陈瑜至今还远在巽风半岛,距离元州隔了整个中洲,他显然落后了司马钧很多。 不过他此时仍然开怀,因为才训练了区区半个月的仪仗队,以凝气境界三十人,首战就斩杀了两个筑基初期修士。 尽管分配战利品时稍有尴尬,但这点小情绪很快就被巨大的喜悦冲散。 正如崔祛一直念叨的,半年后,这支仪仗队将不可同日而语。而陈瑜也终于确信,自己的训练方法很有效,待他组建了散修联盟,再以此法加以训练。此时的陈瑜,已经有了足够的自信去覆灭元州。 诸葛荇、慧远和昭僖职责在身,他们今天要负责巡逻。 崔祛将自己的十个手下交给诸葛荇,随陈瑜和楚铭、熊恍一起,前去拜见几位元婴前辈。 熊绵和吴峰泰的切磋已经结束,此时正在跟一位脸色蜡黄,身高只到景遇春肩膀,而且非常瘦削的麻衣老者相互见礼。 此老者正是凉山派祖师柳俑。凉山派此行来了十余人,各种境界都有,如今正恭敬的侍立一旁,等待柳俑与人寒喧。 其实如果能躲,陈瑜也想借口职责所在,和诸葛荇等人前去巡逻,而不是来这里见什么元婴前辈。只是熊恍和楚铭陪他来了此地,依礼他就必须陪这二人回去。 崔祛同样不愿见元婴,他是魔修,整个世界都不待见他。但他的师门是魔师宫,明知道有元婴前辈在不远处而不去拜见,别人会嘲笑整个魔师宫不懂礼数。 见陈瑜和崔祛联袂而来,吴峰泰很是欢喜,招手让二人过来,向他们介绍熊绵和柳俑。 熊绵乃元婴巅峰境界,然而看起来很年轻,跟吴峰泰这个生而结丹的大妖没什么差别。熊绵身形健壮,腰身挺拔,一双深遂的眼眸似能看进人的心里。 对陈瑜的见礼他尚能淡然处之,然而崔祛见礼,熊绵却双眸微眯,道:“魔师宫弟子崔祛?原来是魔师万俟叹的外甥。” “这里是中洲,崔公子在这里可千万记得要收敛一点!”熊绵道。 作为元婴前辈,熊绵以如此口吻对一个凝气后辈说教,实在有失他的身份。 崔祛当即就怒了。 心中一叹,陈瑜抢在崔祛之前,向熊绵再拜一礼,道:“前辈在上,请恕晚辈失礼,但是还请熊前辈应允晚辈一件事。” “你确实够失礼!”柳俑看陈瑜不顺眼,斥道:“吴道兄不拘小节与你相交,你又敢让初次见面的元婴前辈答应什么事?” “不瞒前辈,晚辈如今在这小小风临城担任典客司长史一职。”陈瑜不理会柳俑,而是向熊绵道:“和楚国鸿胪寺,以及楚国各城典客司一样,权责中正好有管理外来修士一项。” 柳俑冷哼,崔祛心中感动,吴峰泰大感兴趣。 “晚辈失礼,请熊前辈下令,让贵属在风临城收敛一点。”陈瑜非常恭敬,抱拳向熊绵道。 刘蕾、陈蹈等十个军士双腿发软差点就跪倒在地,他们看着自己大统领的背影,很想问问陈瑜,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景遇春、袁行健,以及楚铭和熊恍更是愕然,他们没想到陈瑜如此胆大包天,竟敢向熊绵提出如此要求。 但崔祛感动更甚,熊绵让自己在中洲收敛,陈瑜就针锋相对,让熊绵的后辈在风临收敛! “你在为这个魔修张目?”熊绵的声音里带着怒意,他转动身子正对着陈瑜,眸光宛如实质沉甸甸的落在陈瑜身上,问道:“据老夫所知,你的师门紫阳宗,可是正道宗门!” 熊绵的意思很明显,他要陈瑜正视自己的身份,别跟崔祛这个魔修搅和在一起。 “前辈听说紫阳宗的同时,应该也知道。”陈瑜保持着恭敬,抬起头勇敢的与熊绵对视,道:“灭我师门的元州贼子,全都是正道出身!” 陈瑜的意思也很明确,他跟魔修没有仇怨,灭他师门的,反而是所谓的正道修士。 “陈公子难道不知道,崔公子是魔修!”熊绵继续道。但不知为何,陈瑜在他眼里看到了鼓励。 “家师早有教导,交友贵在交心。”陈瑜紧紧抓住熊绵眼中这丝鼓励,道:“晚辈并非事非不分之人,但晚辈多次遇险,都是崔祛不顾生死全力相救。崔祛是晚辈的朋友!” 崔祛是我的朋友!这句话,令崔祛猛然一震,心中暖意化作眼中酸涩,很不争气,他差点给感动哭了。 而侍立一旁的景遇春更是心神剧震,陈瑜还是陈瑜,从如意宗到现在一点都没变,他还是这么讲义气! “冥顽不灵!”凉山派祖师柳俑怒斥陈瑜,道:“你出身正道宗门,却跟魔修厮混,你如何对得起你刚烈不屈的师长!” 哈哈哈的大笑传来,吴峰泰适时插话道:“这才是我认识的陈瑜啊。” “嚣张,胆大妄为。”吴峰泰看着陈瑜,道:“自再次相逢以来,你时时小心处处谨慎,我还以为你遭逢大难性情大变。哈哈……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原来的陈瑜终于又回来了!” “噫,怎么每次相见,你都是被人给逼到墙角呢?”正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 蹲在陈瑜脚边,和小花一起对熊绵怒目的灌婴,听得这个声音突然嘎嘎大叫。 众人循着声音望去,却见身边不远处空间一阵扭曲,从里面走出一高一矮,一气度不凡、一形象猥琐的两尊元婴大妖。 这二人一边清晰,只听那高大且气度不凡者道:“若是我没记错,他上次是被你逼到墙角的?” 待二人终于清晰,灌婴嗖地一下原地消失,众人眼前一花,再看时它已经到了那矮小且形象猥琐的老者肩上。 而一直跟陈瑜并肩站立的崔祛,见这二人出现,立刻欣喜的深深一拜,道:“崔祛,拜见风城主!拜见灌夫前辈!” “陈瑜,这位气度不凡者,乃风狸的祖父,巽风城风璃城主!”崔祛向陈瑜传音道。 “风狸果然是狐妖?”陈瑜大感意外,恼道:“你怎么不早跟我说?” 身为巽风城唯一的公主,风狸确实身份尊贵,但保不齐这修仙界头脑发热想要斩妖除魔的修士。因此风狸一直以丹药隐藏着自身妖气,而陈侑的破妄瞳术要到筑基境才能修炼,是以他直到今日,直到感应到风璃不加掩饰的妖息,才终于确定风狸乃是狐妖。 “你自己眼力太差怪得谁来?我和慧远第一次见风狸,就看出她是狐妖。”崔祛道:“好了别废话,快拜见风城主!” “晚辈陈瑜,拜见风城主。拜见灌夫前辈。”崔祛直起身子时,陈瑜迅速下拜。 “你就是陈瑜啊,可真是好大的架子。”风璃城主的声音自带威严,道:“久等你不来,本座只好亲自来见你了。” “此子何止架子大,更是出身宗门却毫无教养,竟胆大包天的,敢跟元婴和筑基修士称兄道弟!”又是柳俑。 陈瑜已经懒得理会此人,而且他相信,诸葛荇见了柳俑,会误认为此人跟冯莫白是亲兄弟,因为这二人境界高深却没长脑子。 “前辈息怒,晚辈前些日子受了伤,直到最近才大好。”陈瑜向风璃解释道:“只是葫芦谷大营的规距是晚辈所立,晚辈不好自己破坏。今日终于轮休,正准备进城向前辈见礼。” “陈瑜,你对我孙儿都教了什么!”正在这时,风璃身边的灌夫突然大怒。 却是灌婴见到祖父,心中欢喜立即向他展示这些日子所学。 只见它小嘴微张,吐出笔墨纸张,并且伸出自己特有的小爪子,以精湛的牵引术,于纸上歪歪扭扭的写下“灌夫”,“灌婴”四个字。 正所谓内行看门道,写字是一门精细活,灌婴以牵引术控笔,写下的字迹虽然不甚工整,但已经颇具格局气势。灌夫乃妖仙宗弟子,他知道只这一手,就足以证明才凝气九层的灌婴,已经掌握了非常精湛的牵引术。 但接着,灌婴又写下四个歪歪扭扭的鬼画符。 灌夫不懂这是上古文字,因此对陈瑜好一番指责。 然而陈瑜和风狸初相识,起因是一本破阵子所着的符道典籍。 那部典籍的内容没什么特别,引起陈瑜和风狸注意的是,典籍中大量的古字。 风狸想将那部书买来送给祖父,因此风璃是此间,除了陈瑜之外对古字造诣最深之人。 “灌夫道兄先别急着生气,这是古字,将来道兄得到上古典籍,无须向外人求教,令孙就可以帮你进行整理。”风璃安抚灌夫一句,向陈瑜道:“听风狸说,你擅长制符施符,如今教灌婴古字,是想传它符道?” “风前辈、灌夫前辈容禀,制符施符手段,所涉及的紫阳宗秘术晚辈不敢藏私,但其中涉及的丹鼎派和溟沧派秘术,晚辈只能给灌婴几张灵符,由它自行领悟。”陈瑜道。 “他不止跟吴峰泰称兄道弟,竟还掌握了丹鼎派和溟沧派秘术!”直到此时,柳俑才仔细打量起陈瑜。 其实何止是他,此地包括崔祛,连陈瑜身后的刘蕾、陈蹈等军士,都在重新认识这位大统领。陈瑜的人脉,竟广阔至此! “都说宗门弟子有富贵病,没想到小友竟能涉猎上古文字。”熊绵震惊着陈瑜的底蕴,向身后楚国子弟道:“待老夫出海后,大家在风临城都收敛一点,别给陈公子惹麻烦!” “老祖多虑了,刚才不到盏茶工夫,陈兄率三十名凝气军士斩杀了两名筑基散修,而罪名只是那二人踩了麦苗。”熊恍由衷道:“孙儿那时就告诫自己,在风临城决不可得罪陈兄!” “哦,老夫早就听说你在练兵,没想到已经有如此效果。”风璃顿时有了兴致,问陈瑜道:“老夫有意去葫芦谷大营参观一番,小友可否答应?” “这个……只要风前辈有敝城主开具的手令,便是住在大营也没问题。”陈瑜有些为难,道:“只是吴兄知道,葫芦谷大营初创,说简陋也有些对不起简陋二字,还请前辈见谅。” “你不是大统领吗,去大营还要请你们城主开手令,会不会太麻烦了点?”楚铭不满道。他仗着跟陈瑜相熟,早已存了去大营参观的念头,不想竟要罗虚之城主开手令。 “楚兄有所不知,去年刘叉和黛姝姐来紫阳宗游玩,他们走遍了紫阳宗所有地方,唯北校场没有家师和掌教师伯的手令,他们没能靠近一步。”陈瑜歉然道:“如果紫阳宗还在,那些规距在下说不得早就给破坏了,但在下的师门已经覆灭……” “好了,好了,你们别在这里磨叽了。”灌夫不在意什么大营什么规距,而是看着陈瑜,斥责道:“李佶呢,你上次拿他换百万灵石,如今大半年过去了,他人呢?” 此事陈瑜也很无奈,按说消息自去年就已经送出,为什么李佶和王安平还没与他汇合,该不是路上遇到什么意外给耽搁了? “我是陈瑜,我在巽风半岛风临城,王安平、李佶速来与我汇合。”陈瑜正自为难之际,楚铭突然道:“陈兄,别跟我说,这个消息是你发布的?” “是我啊,我托吴叔回巽风城,请风城主帮我发布的啊,怎么了?”陈瑜不解。 “可、陈兄此消息为何不是向整个中洲,而仅仅是向巽风半岛发布?”楚铭大感疑惑,道:“拜崔兄所赐,我争那把元婴宝剑时受了伤,直到最近才回的中洲。听老祖要来巽风半岛,我搜集此地资料时,才偶然发现这个消息,陈兄……” “风前辈,要不,晚辈给您一万颗灵石,您再帮晚辈发布一回?”陈瑜那个气啊,亏他直到此时,还傻傻的等着李佶和王安平,没想到这个消息压根没发出去! (未完待续) 第620章 陈瑜在守规距 第620章 三十个凝气修士,巡逻时斩杀了两个筑基。 这个消息不胫而走,短短不到两天,风临城内城外所有人的目光,都开始正视城南五百里外的葫芦谷大营。 受这个消息鼓舞,被分到巡逻任务的军士个个振奋,未分到任务者,也更加刻苦的投入训练。 又数日,外出巡逻者要么无功而返,要么如崔祛一般主动挑衅外来筑基修士,结果自己数十人受伤,被挑衅的修士反而从容逃走。 陈瑜很注重让大家进行总结,校场上每逢休息,众军士不顾疲惫立即聚在一起热烈讨论。再有刘蕾、陈蹈、胡飞、范基等人多次的,将那次与筑基修士交手的经过说与众人听。 这一日,轮到苗行敏率队外出巡逻。他们这三百多人巡逻,陈瑜、崔祛等无人随行。 葫芦谷大营引起所有人的目光,但城主府各司,仍然依着往日的轨迹进行运转。 黄昏时分,罗虚之早早回到书房,将疲惫的身子扔进矮榻里,闭上眼睛思虑着今日的种种公务。 在罗嘉昕的建议下,经过半个多月的紧锣密鼓,慎刑司长史、司马诸曹终于搭建完成。而就在今天,慎刑司长老宋淑琴向罗虚之建义,派出许仲德前往风烈城,商讨与风烈秘密交易事宜。 罗虚之已经批准了这个建议,而且他只一眼,就看出此计出自陈瑜手笔。 熟悉的轻快脚步声响起,雍容华贵的夫人罗方氏手托木盘,数十年如一日的再次为他送来羹汤。 睁开眼睛坐起身,罗虚之熟练的自夫人手中接过汤碗,但这次没有立即喝,而是看向夫人,道:“夫人认为,陈瑜此人用计,可有什么规律?” “夫君为何这么问,而且我还未思考过此事。”罗方氏有些意外。 “与风沫结盟,待其和风烈两败俱伤时,一举将此二城拿下。”罗虚之端着汤碗起身,在并不大的书房里来回走动,道:“将驿馆当成客栈经营,令早已荒废之地重焕生机;择优秀城卫军推荐前往宗门拜师,如今不止城卫军,连城主府的侍卫都精神抖擞。” “以外来修士大量涌入,需名正言顺的名义,建议充实慎刑司。”罗虚之继续道:“又说服宋长老,由她出面推荐昕儿的门客担当重任。” 其实陈瑜还有很多计策,罗虚之并没有一一列举。他说这些只是为了总结,只是为了从中寻找陈瑜用计的规律。 “陈瑜擅长挟大势,以堂堂正正的手段,让我们不得不依着他的心思行事!”罗方氏一边听丈夫罗列,一边迅速总结,道:“因为即使我们不情愿,但他的计策确实于我们有利!” “夫人总结的好啊,你再看看这个。”罗虚之仍然端着汤碗,从衣袖里滑出一份公文。 “这是……”夫人罗方氏疑惑的接过,然而只粗略浏览,她立即大惊失色,道:“许怀义大统领,要谋反!” 终于开始饮着羹汤,罗虚之并不如夫人那么吃惊,而是平静道:“夫人再看,此公文是谁交过来的。” 罗方氏这才想起,连忙将公文翻到最后一页,再次惊讶道:“竟是穆子昭妹夫和辉儿联名禀报,他们,这是诬告?” 穆子昭被解除兵权,至今才一个多月。而就在这一个多月里,许怀义接手精锐城卫军之后,将军中司马、长史、主簿以及诸曹尽数换上自己之人。许怀义或许是想要尽快掌握城卫军,但他此举,却令城卫军成了许家军! “夫君打算怎么处理?”罗方氏心中一动问道。 “陈瑜的计策堂堂正正,可我们的儿子你看看!”罗虚之带着恼怒,恨铁不成钢道:“他怎么就只知道诬陷?不是诬陷陈瑜要谋夺风临城,就是诬陷许怀义要谋反!” “夫君到底是什么打算?”罗方氏再问。罗嘉辉的手段是否高明不重要,她此时只想知道罗虚之接下来怎么做。 “还能什么打算?”罗虚之接过密函,手中微震将密函毁去,道:“既然他们说许怀义谋反,那就让他们找出更多证据。趁着如今城中有太多元婴不好动手的机会,让他们找出更多切实的证据!” “如此,会不会令其他长老心中忧虑,风临城会不会出现震荡?”罗方氏有些担忧道。 “忧虑?许怀义不死,为夫才会忧虑!”罗虚之终于喝完羹汤,将瓷碗随意往书桌上一放,坐在椅子上拉夫人入怀,幽幽道:“许怀义已经是结丹中期颠峰境界,许氏可从未给人当过家臣。而且夫人别忘了,除了许怀义,许氏还有七个结丹!” 这才是罗嘉辉敢诬陷许怀义的原因,风临罗氏数代以来,从未出过元婴! 强大,是修士毕生都在追求的梦想。但强大,在风临城就是原罪。即使许氏一族对罗氏忠心耿耿,他的强大终归是引起了罗虚之的忌惮。 而对于所有上位者来说,只是忌惮,就已经足够生起杀机! “唉!妾身有一事想问夫君。”倚在罗虚之怀里,罗方氏抬头看着丈夫的下巴,道:“辉儿和昕儿,夫君更看好谁?” 罗嘉昕最近在陈瑜的辅佐下很是得意,这些天又是打理典客司,又是参与城主府各处事宜,很是受到其他长老的赞誉。 相比之下,长子罗嘉辉的手段就酷烈且阴暗了太多。 “此事夫人不要多想,我们再看看。”罗虚之自信一笑,道:“夫人难道忘了,为夫我今年百七十岁,而且结丹至今,才五十余年。” 结丹修士寿元可达五百余岁,再有增寿丹药以及其他至宝,延寿至八百岁也不成问题。如此算来,罗城主至少还有三百余年可活,那么风临城的世子人选,确实无须太着急。 退一万步以最残忍的后果来说,即使罗嘉辉和罗嘉昕在此番争储风波里都死了,罗虚之仍有大把时间和机会,再生他几个。 罗方氏果然不再理会世子人选,突然想起一事,很是雀跃的向丈夫道:“夫君可曾听说,仪仗队军士今日进城,被绍儿的城卫军给打了?” “哦,还有这等事?夫人快给为夫好好说说。”罗虚之大感兴趣道。 “好像是又杀了两个筑基,进城将法宝卖给贺炽长老换灵石,结果回程时遇到巡逻队发生了冲突。”罗方氏说着,有些振奋道:“陈瑜的仪仗队能杀筑基,可对上绍儿的城卫军却不堪一击,这是否说明,经过绍儿的训练,凝气境的城卫军也能斩杀筑基?” 罗虚之正想问个究竟,然而正在此时,书房外罗嘉昕求见。 夫妻俩一起来到房外,却被眼前景象给吓了一跳。 只见除了站在自己面前的罗嘉昕,不远处更有风璃城主和风狸。除此之外,还有楚国三尊元婴、吴峰泰、灌婴,以及几个从未见过面的元婴修士。 这些元婴身边身后,还跟着为数众多的结丹、筑基修士。 遥遥拜见这些元婴,除了风璃和吴峰泰,其他人并不作回应。罗虚之也不敢不满,和颜向罗嘉昕问道:“昕儿这个时候来找为父,可有什么事吗?” “回父亲,儿子受几位前辈所托,向父亲求一份手令。”罗嘉昕脸上容光焕发,向罗虚之一礼,道:“几位前辈想去葫芦谷大营参观,求父亲允许。” 哦,罗虚之有些意外,携夫人几步来到风璃城主和吴峰泰等人面前,见礼之后道:“前辈们可是要晚辈陪同?” “无须城主亲自陪同,我们想参观陈瑜的练兵之法,城主只须给我们一份手令即可。”吴峰泰微微一笑,道:“陈瑜在大营里行紫阳宗规距,没有城主的手令,他明天宁愿让军士睡大觉,也不会泄露任何训练内容!” “手令可以,晚辈荣幸之至。”罗虚之满口答应,但还是疑惑道:“可是凝气境修士的训练,怎么会惊动诸位前辈?” “城主应该听说了,今天仪仗队又杀了两个筑基修士,但进城换灵石之后,那些军士却被巡逻队给打了。”风璃城主气度非凡,此时毫不掩饰赞赏之色,道:“军士们之所以被打而不还手,乃是陈瑜早已下了命令:进城之后不准惹事。” 熊绵也是赞不绝口,道:“老夫很是好奇,陈瑜是用了什么方法,竟可以训练出如此令行禁止,明明拥有斩杀筑基的实力,却因军令,被人拳脚相加而绝不还手的军士!” “我等想前去参观,但以我对陈瑜的了解,除非有城主的手令,不然我们甚至连他的大营都进不去。”吴峰泰笑着道。还向罗虚之讲了,黛姝和刘叉去紫阳宗,始终没能靠近北校场一步的往事。 刚才,罗方氏还想当然的认为,方绍的凝气境城卫军也拥有斩杀筑基修士的实力。但此时,罗虚之却打从心里对此持否定态度。 无他,只令行禁止这一条,城卫军拍马都赶不上仪仗队。 因为上行下效。 因为陈瑜定了规距就一直在遵守,甚至身为大统领,无公务想出营还要等到轮休。而方绍始终认为,规距是给别人定的! 元婴修士啊,整个中洲谁敢将元婴修士拒之门外?他罗虚之堂堂一城之主,不惜从陈瑜手中要来接待风璃的事宜,即可见他对元婴何等重视。 可即使贵为元婴,却还是要守陈瑜的规距,想去葫芦谷大营参观,这么多元婴修士找了罗嘉昕之后,还要亲自跑来向自己讨要手令。 这就是规距!因为陈瑜在守规距! 罗虚之此时浑身都轻飘飘的大感受用,陈瑜这个典客司长史,仪仗队大统领,今日在这么多元婴面前,太给他涨脸了! (未完待续) 第621章 这里好生热闹 第621章 此时的葫芦谷大营门口很是热闹。 葫芦谷大营谷口朝南,十数里外,浩浩的临沧江横行而过。这里是荒原,离城五百里,乃风临城的法外之地。 大营门口,一位面色红润,很是富态的结丹中年,此时正在指责陈瑜。而陈瑜唯唯喏喏,陪着笑脸不敢顶撞,似非常理亏。 苗行敏率十余白甲军士列队站在陈瑜身后,结丹中年指责陈瑜的当口,会顺便对他们也指指点点。除苗行敏外,其余军士鼻青脸肿,盔歪甲斜像是打了败仗,受结丹中年指责,他们低垂着头很是狼狈。 中年身后,一位相貌姣好的筑基中年女子,拉着许可兰的手,看她一眼就抽抽噎噎哭几声,好似遭遇了无尽的伤心事。 筑基中年女子确实该伤心,因为她是许可兰的母亲。而往日只顾着娇羞,稍有风吹草动就像受惊的兔子般惊慌的许可兰,此时左眼淤青,琼鼻红肿,嘴角红肿了一大块。 这还只是外面能看得见的伤势,同样歪斜的白甲下,也不知受了什么样的伤。 “陈瑜,你说,此事该如何解决!”结丹中年指责累了,双手叉腰犹自发怒道。 “许叔父暂且息怒……”陈瑜道。 “别叫我叔父,少跟我套近乎!”结丹中年,也就是许可兰的父亲许怀恩打断道。 “是,是是。许前辈请息怒,晚辈这就行文方大统领,要他严格管束麾下城卫军,再有今日之事发生,晚辈定要去城主面前告状!”陈瑜仍然陪着笑脸道。 早在上次进城,陈瑜找个由头请陶昆一叙。彼时,陶昆终于近距离的,以晚辈之礼生平第一次见到了吴峰泰这位元婴修士。 而当时,待陶昆行礼毕,吴峰泰轻轻一掌隔空击在陶昆胸口。 陈瑜吓了一跳,陶昆对他还有用,不避吴峰泰也是为了给陶昆定心,并不是想杀他。 只是没等陈瑜求情,陶昆噗地吐出一口淤血,脸色煞白既而迅速恢复正常。深吸一口气,又惊又喜的跪倒在吴峰泰面前连连道谢。 吴峰泰看陈瑜一眼,道:“你们一起被关在樟木矿场,你被关的时间并不长因此无恙。他因大量灵气侵入体内却没能及时炼化,久而久之灵气化秽,已经跟他融入他的血肉脏腑。我刚才先是将那些秽气逼于一处,再一掌将其迫出体外,是在帮他。” 又向陶昆道:“从今往后日日勤修苦炼,三年后筑基可期。” 陶昆再身吴峰泰的再造之恩。 接下来,陈瑜指示陶昆,引方绍亲自下令,由城卫军士寻衅找茬,最好殴打仪仗队军士。 因此今日在城中,城卫军打仪仗队之事乃陈瑜期待已久。他唯一没料到的是,今日被打的人里,竟有许氏家族,许怀义的亲弟许怀恩的女儿,也就是已经升任队副的许可兰。 听陈瑜如此敷衍,许怀恩气地指着他浑身哆嗦而说不出话来。 “行文?”许可兰的母亲,那相貌姣好的女人尖声道:“陈瑜,我女儿被打,你不思报仇,竟轻飘飘的要行文!” “母亲!你不要再说了,丢死个人了!”许可兰轻声细语,跺着脚阻着她的母亲。 “许前辈也在城主府任职,当知道遇到此事,大统领最正常的交涉方式就是行文。”苗行敏见许怀恩气地不行,在一边为陈瑜帮腔道。 他说的有道理,不能因为今日被打的是许可兰就特殊对待,而行文乃城主府两个部门之间最正常的交涉。 “家奴仆役之辈,这里哪儿轮到你说话!”许怀恩怒斥苗行敏,而且目光看向他时,竟带着杀意。 陈瑜乃典客司长史,仪仗队大统领,二公子的谋臣,更有一大帮身份贵重的朋友,许怀恩这个结丹面对陈瑜也要保持风度礼貌。但苗行敏只是罗氏家臣,只是仆役,正常确实轮不到他插嘴。 “许前辈,苗大哥在我仪仗队担任录事参军一职,而且更是新设立的典曹参军!”陈瑜向许怀恩一礼,正色道:“全队上下即使是晚辈,只要苗大哥在功法方面有一言点拨,于晚辈而言也是半师之谊,请前辈知悉!” “是啊父亲,嘶――我最近也有很多关于修炼之事请教过苗参军。”许可兰仍然轻声细语,刚才说话时牵扯到嘴角伤势。但她话里对苗行敏的维护,却令此地所有军士为之感动。 “呦,这里好生热闹。”许怀恩有些下不来台之际,众人头顶突然传来吴峰泰的声音。 抬头看去,一艘楼船自葫芦谷西侧划过弧形轨迹,并向这里下降而来。 “苗大哥,是二公子的船。”陈瑜看着船上旗号,向苗行敏道:“劳烦苗大哥速速回营,召集大家列队迎接二公子!” “是,大统领!”平日里陈瑜对他们四个家臣就很是客气,刚才又在结丹修士面前为自己据理力争,苗行敏对陈瑜的感激更胜往昔,此时行了一礼,率几个军士匆匆进营。 “大统领,队副许可兰请求归队。”苗行敏走了没几步,许可兰终于挣开母亲的手,来到陈瑜面前细语道。 点点头,陈瑜允许许可兰归队,筑基妇人伸手连连唉声阻止之际,大营里已经有集结号角传出。 除了负责站岗值勤,以及外出巡逻未归者,大营里正在休息的军士迅速整队。整个过程非常迅捷,妇人还在唉声阻止,楼船还未降落,所有军士已经列队整齐,并且各自御剑向营门口飞来。 气势之雄壮,军容之鼎盛,行动之迅捷,不止令许怀恩动容。便是终于下船的几个元婴,以及与他们随行的结丹和筑基修士,也震惊于眼前一幕。 风璃城主和熊绵最熟悉大军,但他们的大军与眼前近千人相比简直就是乌合之众。其余元婴不会直接领兵,但他们也时常集结家族或宗门子弟,然而不论气势,军容以及迅捷,都不能跟眼前这些人相比。 许怀恩和他的夫人,也被仪仗队的军容给震憾到了。他们一个忘了发怒,另一个忘了心疼女儿,目光在为首四个筑基,以及崔祛、诸葛荇等五个凝气修士身上扫过。就是这几人协助陈瑜,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竟练出了如此大军! “仪仗队大统领陈瑜,率麾下兄弟拜见二公子!”陈瑜宏亮的声音,在营门口响起。 “属下拜见二公子!”倪顺材、崔祛,以及近千军士向罗嘉昕见礼之声,整齐的在营门口响彻。而此时,随这些元婴一起来的结丹、筑基、凝气修士甚至还在胡乱找自己的位置。 和他的父亲一样,这一刻,罗嘉昕心中感到极大的满足。 随他一起来了很多元婴,但不论陈瑜还是眼前近千军士,并没有向这些元婴见礼。因为这些元婴是客,而他罗嘉昕,才是这些军士的主人! 从几个元婴身后走出,罗嘉昕深深的回了一礼,起身后朗声道:“众兄弟请起!”又满是喜色的向陈瑜道:“陈兄,快来见过诸位前辈。” 崔祛、慧远、诸葛荇、昭僖这几人并不是罗嘉昕的下属,因此倪顺材四人不敢妄动之时,他们和陈瑜向风璃城主、熊绵、吴峰泰、灌夫等一一见礼。到了两个陌生元婴面前,陈瑜等人这才一顿。因为这二位元婴,他们还没见过。 “李呈雪?还请姐姐帮我引荐。”罗嘉昕还在轻飘飘,还没意识到他应该为双方引荐,陈瑜只好向侍立于一个黑衣元婴身旁的李呈雪道。 “还以为你看不到我,哼!”李呈雪,在如意宗被陈瑜从枣树妖山谷所救,在龙背岭陈瑜陷入困境时,与陈瑜有过一面之缘,是一个身着白色流仙裙,相貌绝美的内黄李氏女子。 “这位是我家老祖,名讳上希下临。”李呈雪以眼神狠狠剜崔祛一记,又向李希临介绍道:“老祖,这位就是西北修仙界紫阳宗亲传弟子陈瑜,就是他在如意宗欺负我!” 李希临宠溺的拍拍李呈雪撒娇的手臂,笑吟吟的受了陈瑜、崔祛等人一礼,颔首算是回礼,然后将这几人上下打量。 哈哈大笑声响起,吴峰泰见罗嘉昕还没意识到,只好自己出列,向陈瑜等人道:“我来为陈兄引荐。”指着最后一个蓝衣元婴,道:“这位是齐国老祖姜琰。” “姜兄,这几位就是在下新结识的小友。”吴峰泰向姜琰介绍了陈瑜、诸葛荇等人。 “陈兄,听闻你们已经总结出如何斩杀筑基的方法,可否向我等透露一二,也好让我们接下来稍作防备?”直到吴峰泰引陈瑜、崔祛等人向诸结丹修士见礼完毕,熊恍这才玩笑道。 吴峰泰为陈瑜等人引荐之时,诸元婴并不介意罗嘉昕的失礼,而是目光灼灼的,看着集结于此却雅雀无声的众军士。 呵呵一笑,陈瑜道:“熊道子说笑了,许队副……”陈瑜招来许可兰,道:“你为这位楚国道子说一下,我们以什么策略与筑基修士周旋。” “其实也没什么,仪仗队两个什的实力,就足以力敌筑基修士。”许可兰犹带着与生俱来的娇羞,轻声细语道:“但聚集了三个什,我们唯一要考虑的,就是如何阻止筑基修士逃走。” “这位就是今天被殴打的那几人?”熊绵看着许可兰脸上的淤青,轻斥道:“风临城的城卫军,着实有些不像话!” “多谢前辈体恤,但今日其他兄弟护着晚辈,因此伤的并不重。”许可兰恭敬一礼道。 跟在陈瑜身边的崔祛此时心中一动,他明白陈瑜为什么点名由许可兰回答了。 今日受伤的军士,只有许可兰出身风临许氏,其他人都是散修。面对元婴修士的问话,也只有许可兰能够如此条理分明而且懂分寸,若换了其他人,可能结结巴巴连一句话都说不清楚。 “只是阻止筑基逃走吗,许队副以什么办法阻止筑基修士逃走?”听了许可兰总结的方法,楚铭问道。 “咳,那个,未请教,今日天色将晚,各位前辈来我葫芦谷大营,不知有何要事?”陈瑜没等着罗嘉昕道明来意,只好打断楚铭亲自发问。 (未完待续) 第622章 仪仗队的规距 第622章 “其实这里是你的大营,有二公子的手令,或者为了表示尊重,二公子亲自陪这些前辈来大营即可,无须去劳烦城主的。”从仪仗队分开的队列里进入大营,崔祛示意罗嘉昕落在最后,并不避开两边军士向他道。 “可是,吴前辈不是说,陈兄很重规距的?”罗嘉昕心中暗喜,但忍不住疑惑问道。 “正因陈瑜重规距,他就更不可能将二公子拒于营外。”崔祛的声音,分列两边的仪仗队军士都能听到,只听他继续道:“二公子须谨记,这仪仗队是公子的军队,这处大营,是你的大营!” 有罗虚之的手令,大营还有足够的空房,只要这些元婴不嫌简陋可尽管住下。而果然如很多元婴所料,尽管许怀恩也在风临城任职,而且乃许可兰的父亲,但他的名安并未出现在手令中,因此陈瑜虽客气,却仍然请他离去。 为这些客人安排房间之事交给军中长史倪顺材,以及户曹参军诸葛荇。 这些元婴来得匆忙,而且天色已晚实在没时间准备,因此只能委屈他们与军士一起晚餐。进入大营,诸元婴目光随意掠过,就知道确如陈瑜所言这里非常简陋。好在他们来此也不是为了享受,除了风狸和李呈雪稍微嘟囔两句,其他人并没有意见。 今日晚餐,仪仗队再没有军士抱怨饭菜难吃。因为这些元婴以及随行的数十人与军士一同用餐,而且吃地津津有味。 晚餐过后,灌婴和小花外出采茶御剑而回。 “妖修于凝气境界亦可御剑?”同是妖修的风璃城主有些意外,旋即失笑,向正在宠溺灌婴的灌夫道:“老夫幼时只顾着潜心修炼,老老实实直到筑基才翱翔于天地。灌夫道兄没有看错人,陈小友对灌婴的教导很是用心啊。” “风璃道兄别忙着夸他。”灌夫仍然不改猥琐,此时抱着灌婴,瞪陈瑜一眼道:“这小子当时可是讹了老夫一万颗灵石呢。” “晚辈十岁之前努力读书,是准备将来考状元的。”陈瑜也轻抚着小花,向灌夫嘻嘻一笑,道:“有晚辈这个状元之才给灌婴当老师,多收一些束修也算在情理之中。” “你是想考状元,并不是已经考中状元!”李呈雪陪在李希临身边,对陈瑜如此偷换概念很是不满。 自灌夫提起“一万颗灵石”,陈瑜就时时以幽怨的眼神瞥向风璃城主,被看地烦了,风璃城主没好气道:“好了,本座已经通知城主府,再次帮你发布消息!” 难怪今天没见到吴叔。 “晚辈多谢风城主。”陈瑜大喜,又向其他客人团团抱拳,再次致歉道:“房舍已经安排妥当,只是营中简陋,实在有些殆慢诸位前辈,还请多多包涵!” 清晨寅时,四月的东方天际才微有天光,陈瑜一如往常的,一手一个提溜着灌婴和小花,来到营房门口平台上开始修炼《神魔炼体术》。 早已习惯的崔祛、诸葛荇、慧远和昭僖,也是先后走出房门。他们轻手轻脚,却也知道这番动静定会吵醒警觉的元婴修士。 果然,待五人两兽身上噼啪声响成一片,各处营房启门时接连响起。 “这才寅时啊,你们还让不让人睡觉了?”李呈雪先看看东方天际,大感不满的向平台上正在修炼的陈瑜嚷道:“昨晚喝了你送来的茶,我几乎一夜没睡,这才刚想眯一会儿你们又开始吵闹!” “呈雪姐姐别抱怨了,你在这里多住一些日子,定会变得跟他们一样。”风狸平日便是不开口,脸上也满是笑意。而只要她开口说话,不论说得是什么,脸上均会浮现出干净明朗的笑容。 “神魔炼体术?”熊恍打着哈欠,看五人二兽一阵,微有些惊讶道:“小花和灌婴觉醒血脉也就罢了,你们难不成也想返祖?” “是啊,我在凡人世界的家族可是拥有候爵的。”陈瑜身上连串响着噼啪声,一边依着动作修炼,回应道:“待我成功返祖,就回去干掉我的叔父继承候爵之位。” “凡人世界啊。”李呈雪以手掩口打哈欠,道:“我还以为你想跟株野陈氏攀亲呢。” 再修炼一阵,卯时初刻,倪顺材等四位筑基召集军士起床。 而陈瑜五两兽,却准时就地盘膝而坐。 他们的举动令熊恍、楚铭等修士睡意顿消。李呈雪早在如意宗就知道陈瑜功法的特别,而且她家学渊源,也很清楚崔祛魔功的特殊,但慧远浑身金芒,却也令她吃惊不已。 此时也就诸葛荇和昭僖很正常,只浑身有非常激烈但很稳定的修为波动。 陈瑜的紫色霞光,崔祛法力外显时的紫黑光芒,以及慧远浑身涌动的金芒令人啧啧称叹。就连灌婴的浑身妖气,以及小花全无妖气,甚至惊动了还在房中的诸位元婴。 储元婴走出洞府,看着平台上正在修炼的五人,吴峰泰道:“传说中只有上古之时,修士法力外显才会有他们这种种异象。” “是啊,崔祛有此表现不出意外,陈瑜所修功法难道也传承自上古?”熊绵看着正盘膝打坐的陈瑜,似自语又似向别人询问。 “紫阳宗的特殊,呈雪回来后向我有过禀报,但这位佛门弟子着实令老夫意外。”内黄李希临接着道。 “哼,陈瑜竟敢藏私,看他的小花身上毫无妖气,而我孙儿却妖气滚滚,他竟敢如此区别对待灌婴!”看着小花和灌婴的不同表现,灌夫愤愤不平道。 “灌夫前辈误会陈瑜了。”风狸非常认真的解释,只是俏脸上满是干净明朗的笑容,道:“陈瑜识海有紫阳宗顶级禁制,他现在无法传紫阳真诀给任何人。小花有如此表现,乃是紫阳宗一位妖修前辈,于小花才凝气二层境界时,强行为它开辟识海才有眼前一幕。” 风狸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玄牝前辈当初传给小花的,只是黄泉神通而已。至于识海,乃当初在传道石壁前,小花得到《饕餮吞天法》之时,就已经被强行开辟。 也就是说,小花如今修炼的,并不是紫阳宗的功法。至于名字,此时连陈瑜都不知道。因为他教小花识字,至今还未教到“饕餮”二字。 “灌夫道兄着实贪心了些。”风璃微微一笑,道:“你既然已经传了灌婴妖仙宗正宗功法,又何必羡慕他派技艺。” 此时齐国老祖姜琰呵呵一笑,向诸元婴道:“各位道兄,昨晚这陈瑜送来的茶,各位可曾品过?是否也如老夫一般,不争气的竟一夜未睡?” “原来姜道兄也没有合眼?”内黄李希临抚须一笑,目光落在正打坐的陈瑜身上,道:“听闻此茶制作方法很是特别,老夫想带走一些又不好意思开口。诸位道兄若有意,不妨一起向陈瑜讨要一些,也免得老夫一人太尴尬?” “陈瑜此茶制作方法,涉及到紫阳宗对入微术的底蕴。”吴峰泰知道,李希临并不是想要区区茶叶,他真正想要的其实正是这制作方法,此时不愿他太难堪,道:“不过据我所知,陈瑜此人性子疏阔,他早已将入微术的修炼方法,教给了仪仗队的军士。” “竟有此事!”别说姜琰,便是熊绵和李希临都有些不信。 “确有此事,陈瑜并不如何看重这门入微术,风狸修炼此术至今已快半年。”风璃城主道。 “是啊,是啊。”风狸雀跃道:“陈瑜说,紫阳宗人人都会这门功法,因此他从前压根没觉得此功如何了得。在风波秘境想要传授给我们,却因我们实在太笨无法轻易掌握,他还专门想出了穿针引线之法让我们自行修炼呢。” “穿针引线?这是什么修炼方法?”李希临皱眉,他对陈瑜的了解来自李呈雪的陈述,如今看向陈瑜的背影时心中带着怀疑,他认为陈瑜有些儿戏。 “是真的!”风狸有些急了,道:“灌婴如今也在学穿针引线,虽未大成,但术法威力已经大有涨进。它以妖兽之躯能够御剑飞行,就是明证。” “如此,这穿针引线或许当真可行。”李希临仍有怀疑,但他不愿跟风狸这个小辈无谓争执,算是勉强同意了这个方法。 风璃城主看着正在修炼的几个年轻人,他的目光始终在陈瑜和崔祛二人身上徘徊。 崔祛对风狸的心意他哪能不明白,可崔祛出身魔门,跟他在一起实在太过危险。 而且神洲北境被设置了空间壁垒,崔祛一旦晋阶元婴,将再也无法踏入神洲一步。如果风狸嫁给崔祛,再过得数百年,他们甚至无法一起来巽风城探望自己这个祖父。 而陈瑜此人,不论风狸还是吴实,回来之后都对这个年轻人赞不绝口。那日他亲眼目睹陈瑜顶撞熊绵,自然知道此子确实不俗。 可……可是那日匆匆一瞥,结合昨天以及今日所见,陈瑜的资质实在太差。 如此资质,此生很难成就元婴! 风狸是巽风至宝,更是他的心尖,但风璃城主不能将风狸永远留在身边,那样反而害了她。 不说其他,有一天自己殒落之后,谁将陪着风狸走完往后的人生? 但风璃城主又有些犹豫,陈瑜懂得练兵。如何,才能取得一个令所有人都满意的平衡呢?其他人对眼前几个年轻人指指点点时,风璃城主却左右为难。 眼前的风临城还算风平浪静,可巽风城早已是妖修肆虐。如果陈瑜的练兵之能当真了得,待他处理了风临城之事,能不能来巽风城? 陈瑜当然不知道,这位令人闻风丧胆凶名在外的风璃城主,此时竟犹豫不决,而且还在打他的主意。 辰时初,陈瑜每日例行一个时辰的修炼终于收功。而此时,太阳已经升起,洒下的万丈光芒,令整个世界一起辉煌。 依着昨晚的会议,施淳率自己麾下近四百军士,已经外出或站岗或巡逻。其余军士甲胄鲜亮,于校场队列整齐,在连续三句“我承诺,我会像爱护手指一样,爱护身边同伴”的山呼之后,开始了今日的训练。 仪仗队军士,关爱护助乃第一条规距,第二条才是军令如山! (未完待续) 第623章 令人动容的切磋 第623章 既然名为“仪仗”,当然要训练队列。 辰时到巳时的队列训练结束后,崔祛、诸葛荇四人回到军中。如今的仪仗队已经提拔了队正和副队正,昭僖和慧远也在专注于自己的诸曹本职。但他们来仪仗队的本来目的便是学习练兵,因此从阵列训练开始,他们仍然每天都跟军士一起摸爬滚打。 如今的训练,终于不再是每人固定一个位置,第个什的成员会根据口令或者具体情况,作出或攻或守,或为同伴挡下攻击,或移形换位以作避认等各种动作。 以元婴之尊跑来军营,这些人当然不是简单的参观。仪仗队三十个凝气境修士,即可斩杀一个筑基,这令诸位元婴大为震动。 如今的中洲大乱将起,即使没什么势力的散修,也想着去争一争人皇之位,更何况这些身后拥有巨大能力的一方豪强? 他们想知道,若三十个凝气修士可杀筑基,那么三十个筑基,能不能斩杀结丹。继而,三十个结丹,能不能斩杀元婴? 因此巳时阵列训练半个时辰后,看着每个军士移形换位已经非常娴熟,楚国元婴老祖熊绵提议,由来访的筑基修士,与仪仗队凝气军士对练切磋。 但首先上场的并不是熊恍和楚铭,而是被齐国筑基道子姜惟抢先。 姜惟,筑基后期境界。今日穿了一身白色戎服,身材颀长,相貌虽稍显普通,但自有一股世家子弟的从容气度。 有热闹可看,而且陈瑜允许大家空出场地仔细观摹,众军士即使热情高涨,仍然在倪顺材、马楚诚和苗行敏的带领下,保持着一伍一什的队列,这一点令很多元婴暗暗称赞。 不论接下来胜负如何,只凭遇事不乱这一点,军士们其实已经赢了。因为熊绵、风璃等元婴都知道,一支军队只要出现混乱,即使结丹修士被一个筑基给杀了也不奇怪。 和姜惟切磋的三十个军士,由拥有斩杀筑基经验的范基指挥。 仪仗队军士当然支持自家兄弟,将将依着队列站好,立即山呼海啸般的为范基等三十军士呐喊助威。 “陈兄以为如何,与这些道子、骄子之流切磋,兄弟们可有机会胜出?”罗嘉昕来到陈瑜和崔祛身边,轻声问道。 “不可能赢的。”崔祛直截了当的掐灭罗嘉昕的希望,也不顾其神色僵硬,道:“一个宗门的道子,怎么可能没有一些特殊手段,姜惟可不是散修之流可比。” “是这个道理,二公子也不要太气馁,毕竟兄弟们训练至今才二十天而已。”陈瑜照顾着罗嘉昕的心情,道:“而且二公子请看,姜惟以筑基后期境界而位列齐国道子。筑基后期啊,说明齐国姜氏筑基巅峰的子弟也是他的手下败将,我们的兄弟又大多是散修,确实比不过。” “此番切磋不争胜负,只看兄弟们遇到危险如何相救,以及在强敌面前能支持多久。”陈瑜又补充道。 舒一口气,罗嘉昕尽管仍然心中郁郁,却也知道他们说得有理。 斗法开始。 依着总结出的经验,范基首先指挥一个伍全力施展草缚术。已经非常平整寸草不生的校场上,斗法之地突然绿草如茵,而且无数儿臂粗的虬劲藤蔓疯狂生长,率间就将姜惟尽数缠绕。 同时,范基令又一个伍的兄弟施展落石术,天空隆隆似有雷鸣,五道落石带着模糊的纹理从天而降,直向姜惟轰然砸落。 唉!诸葛荇叹口气,微微摇了摇头。 “怎么了,我看军士们应对挺好的,诸葛姑娘为何叹气?”李呈雪轻声问道。她和风狸与诸葛荇站在一起,易地而处,面对军士们的手段,她自认换了自己此时只能投降,因为她无力化解如此危机。 罗嘉昕也发现诸葛荇的举动,想问时被李呈雪抢了先。 不过此时,熊绵、风璃等元婴,以及随他们前来的一众结丹,都想知道诸葛荇有什么高见。 “今日只是切磋,并不是生死大战,兄弟们无需依着总结的经验按部就班的。”诸葛荇看着场中,道:“姜惟不会跑,因此这前两道术法有些多余。” “说起来还是训练太少而且与敌对战的经验不足。”慧远这个一个时辰前令人瞩目的和尚,此时为诸葛荇补充道:“太僵化了,随机应变的火候有所欠缺。” 慧远话音刚落,从天而降的五道落石即将砸中,场中藤蔓紧缚犹如粽子,并且仍在继续一层又一层被束缚的巨大藤球,里面突然像是包裹了一颗耀眼的太阳般,从藤蔓缝隙里绽放着璀璨光芒。 这光芒是如此耀眼,以陈瑜的修为境界,即使功聚双目竟也不能直视。崔祛、慧远拥有特珠瞳术,发今全力施展总算勉强能够视物。 只见缠绕在姜惟身上的藤蔓像薄薄的丝绸,此时遇火时从内而外尽数消融。与此同时,一道动人心魄的凌厉剑气自光芒处冲天而起。 嘣!只有一记声响,即将砸落的五道拥有模糊纹理的落石,倾刻化作星点纷纷消散。 光芒耀眼之际,范基知道仅凭两道术法不可能奈何筑基修士,正吐气开声指挥其他兄弟以御剑术或剑芒,继续对姜惟展开攻击。 而此时,姜惟瞬间突破藤蔓和落石,一道满是杀机的剑气斩向负有指挥之责的范基。 罗嘉昕感受着这道剑气,心中凛然且双腿不争气的发软。诸葛荇和昭僖大惊,但他们距离太远,而且也无力从筑基修士手中救人。崔祛、慧远身形微动。陈瑜双眼仍然不能视物,他感受到了这道剑气的杀意,但他也无能为力。 一切尽在电光火石之间,连一些元婴、结丹修士此时都有些紧张。 说时迟,那时快。 范基继续指挥大家发起攻击,而离他最近的三个军士,于此时,竟各自祭起风临城制式圆盾,在察觉到这道剑气的瞬间,间不容发的瞬息挡在范基身前! “好!”楚国元婴老祖熊绵击节赞叹,其他元婴和结丹相视一眼,神色里是掩不住的赞赏之色。 诸葛荇、昭僖心中一松,慧远、崔祛微动的身形又重新伫立,他二人相视一笑,脸上满是欣慰。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而此时,全力运转功法,身上紫霞乍显即隐,陈瑜双目终于能够视物。听到熊绵的叫好声,他却只能向崔祛和罗嘉昕打听刚才出了什么事。 刚才出了大事。 此番斗法只为切磋,姜惟并没打算杀范基。当然,以他堂堂齐国道子的身份,杀一名不见经传的凝气散修实在跌份。他的这道剑气虽然杀意深重,但大失准头,竟是从范基头顶掠过随即消散。 而令所有观战之人动容的是,范基身边刚才那三个军士,他们才凝气境界,不可能提前知道姜惟这一剑的高明。但范基遇险的瞬间,他们竟不计生死的,持盾为范基挡下这致命一击。 大家都是成名已久的一方豪杰,平生大小斗法早已不计其数。诸元婴见惯了兄弟反目、父子相残,更见惯了相约共进退去一处险地寻宝,然而宝物尚未见踪影,平日交好的朋友却各自背后插刀。 见的多了,也就习惯了。但这三个军士的举动,令早已古井不波的一众元婴,心中震惊,继而动容! 而罗嘉昕更是激动,因为这一千余军士是他的兵! 因为,他很清楚陈瑜的志向,这一千军士是陈瑜用来练手的,但陈瑜将来离开时,将为他留下最忠心耿耿的一千手下! 他相信,今日这三个军士愿意不顾自身安危为范基挡下致命一击,他日,会有三十、三百甚至三千兄弟,愿意为他而死! 刚才姜惟那道剑气袭来时,范基并未停止指挥,因此斗法还在继续。 十多道宝剑飞掠而来,十多道剑芒先一步临身,姜惟顿时陷入险境。 “完了,我刚才笃定兄弟们不会赢,因此没告诉他们斗法时要留手!”眼见于此,陈瑜大惊失色。若斗法时真的将齐国道子给杀了,那此地包括自己在内的所有军士,很可能会遭齐国元婴老祖姜琰的毒手。 陈瑜太清楚凝气修士同心协力联手攻击之威力,即使是筑基巅峰修士,若失去了逃跑机会,被三十人围攻也绝难生还。他已经不敢去看,又不得不时刻关注斗法结果,其实是军士们的宝剑与剑芒太快,他想要闭上眼睛此时也来不及。 生死一线之际,陈瑜连呼吸都不自觉的停顿。 却见姜惟并不慌张,面对即将临身的十多道剑芒,他手中宝剑轻震。 蓦然间,自剑尖有绚丽之芒绽放。这道绚丽瞬间如水如膜,流动间如一道水膜将姜惟迅速笼罩。 先是十多道剑芒没入绚丽光罩,消失的无声无息。接着十多道飞掠而来的宝剑,狠狠扎进光罩。 并不是扎进,被军士们每日精心祭炼的宝剑本应非常锋利,但是绚丽光罩拥有极致的韧性,十多把宝剑此时如椽,撞向光罩只令其微微凹陷寸许,然而再难寸进。 光罩内姜惟神色微凝,法力激荡间光罩再次流光溢彩,继而微弹。十多把宝剑嗖嗖锐响,受光罩反弹之力,以远比刚才掠至更迅捷的速度向四下里纷飞。 战场上形势瞬息万变,即使致身其中认真指挥的范基,也没料到姜惟这把宝剑绽放的光芒,竟湮灭了十多道剑芒,而且,四下纷飞的十多把宝剑,无一军士能将其重新控制! 范基有些愣神之际,姜惟手中宝剑轻舞,绚丽光罩消散间,姜惟的宝剑于轻舞中嗤嗤有声,接连数十道剑芒,于范基愣神之际轻轻的,击中三十军士的胸前。 仪仗队军士都是白甲白衣白袍,姜惟此番没有动用剑气,但是被剑芒击中,包括范基在内,三十余军士仍然口吐鲜血倒飞出去。 不出陈瑜和崔祛事先所料,姜惟赢了。 此时陈瑜终于可以正常呼吸,挥手间,自有正在呐喊助威的军士上前,将范基等人扶下疗伤。但陈瑜看着场中一身白色戎服的姜惟,他知道人家并不是手中宝剑太神异,姜惟赢在实力。 不过,此战结束的虽然太快,观战的元婴却大感满足,他们对陈瑜的训练之法更加好奇。陈瑜是用什么方法,让这些凝气修士如此的,愿意为同伴挡下致命一击? (未完待续) 第624章 已经没有手段了 第624章 怏怏的退回观战台,姜惟先向齐国老祖姜琰行了一礼,道:“晚辈惭愧,本想多战几个回合以看看仪仗队的全部本事,却没忍住竟全力以赴,请老祖责罚。” “无妨,刚才一战很精彩,老夫很满意。”姜琰抚须淡笑道。 “多谢姜兄手下留情!”见姜惟向自己这里走来,陈瑜率先行礼道。 脸上满是苦笑,姜惟回了一礼,由衷地向陈瑜道:“贵属之强,实乃在下仅见。身在局外或许看不出什么,但置身其中,在下真切感受到了浓浓的危机。以凝气境界而令在下惊慌,着实令人佩服!” “姜兄竟在里面感受到了危机?”楚铭跃跃欲试,一步迈出向陈瑜道:“陈兄,再战一场!” “张谅队正,刚才一场斗法你也看了,给你一柱香,和你的同伴一起商议战术。”陈瑜以法力将声音送出,接着又补充道:“张队正记住只是切磋,楚兄与我有旧,不可当真杀了他。” 张谅接令,立即点起三个什走聚在一起商议。楚铭见状,向熊绵抱拳一礼,率先进入场中等候。 只是陈瑜最后的补充,令刚刚回到此地的姜惟心中吃味,不禁满是幽怨地向他看来。 “姜兄见谅,刚才在下着实是疏忽了!”陈瑜想起刚才十多把宝剑,十多道剑芒齐攻姜惟的场景,至今仍心有余悸。若因切磋而当真把姜惟给杀了,包括自己在内,这里很多人都要给姜惟陪葬。 一柱香之后,场中斗法再次开始。 张谅也不能免俗,刚才一番观战,明明已经知道这是切磋,他的对手不会逃走,但是在他的指挥下,与第一场斗法并没有多少出入。 不过也有区别,张谅的指挥非常迅捷,三十个军士分出一个什,专责施以剑芒,令楚铭不得不展开身法进行躲避。再有一个什,在张谅迅捷的指令下,不断施以风刃、火球、土刺进行攻击。余下另一个什,则全力施展藤蔓术和落石术。 “左右赢不了,让兄弟们全力以赴即可,如今虽然稍有不同,但商议一刻钟就这种表现,令人着实有些难堪。”罗嘉昕靠近陈瑜悄声道。 罗嘉昕此人,终是……唉! 他有野心,但他的野心需崔祛去拔苗助长;他有手段,只要对他有用的人,他可以低声下气的解衣衣之,推食食之,甚至将自己的外宅送给陈瑜;他有目标,但是向目标前进时又有些急功近利。 就比如现在,他希望张谅与同伴商议一柱香之后,能够迅速拥有惊艳的表现,完全不顾及他眼前的军士全都是筑基境界,而且至今才训练了二十天。 “二公子莫急,张谅此人稍有些沉闷,训练刻苦而行事追求稳妥。”尽管对罗嘉昕本就没抱什么希望,但陈瑜仍然平心静气的向他解释道:“二公子且耐心观战,楚铭不会选择速战束决,因此张谅有大把机会,施展他们商议的战术。” 与罗嘉昕的急切不同,和楚铭的这一局斗法,诸位元婴修士看得却是津津有味。张谅行事太稳妥,因此在他的指挥下军士们的攻击一板一眼,元婴和结丹修士能够比刚才更详细的,看到军士们的配合,以及进退调度。 而楚铭依仗着境界高深实力强大,更有令陈瑜都眼馋的身法,他在场中的表现,令出身内黄的李呈雪看地神为之夺。 观战的其他军士继续呐喊,场中术法、剑芒交织而出的五光十色确实漂亮,但助威的军士兴奋的,却是这三十人越来越娴熟的配合。 没错,正是娴熟的配合。 仪仗队军士虽然已经朝夕相处二十余天,但伍跟伍、什跟什之间其实并不熟悉,具体到每一个军士,相互间的战斗方式更是陌生。 张谅与同伴商议的战术,最重要的一条就是,要让彼此间尽快相互熟悉! 见目的已经达到,指挥三个什再次各自施展一波攻击之后,张谅突然大喝一声:“盾!” 一声暴喝,场中形势顿时发生变化。诸元婴、结丹立即集中注意力,连罗嘉昕也打起精神仔细看去。 楚铭仗着身法在场中游斗,避开三个什最后一波攻击。听到张谅这声暴喝,正想看看将发生什么。 却见整整一个什的军士,各自祭出一面制式圆盾。这些圆盾并没有用来保护自身,而是发出呜鸣,推动着空气携起狂风,瞬间如墙一般围在楚铭四周。 “这是什么招数?”楚铭不解,轻轻一跃身形稳稳停于半空。 筑基修士无须借助法宝,可凭着自身实力于空中漫步如履平地。 然而,楚铭身形急速拔高的同时,八面圆盾如影随形,另外两面竟一上一下,彻底封死了楚铭继续上筑或落地的通道。 “盾!”张谅见状,继续暴喝一声。 观战台,以及呐喊助威的众修士各自诧异,十面盾牌足够将楚铭暂时困于半空,张谅的第二道“盾”的命令,是不是有些多余? 不多余,前一个什继续维持着十面圆盾,任楚铭于盾牢里展开身法四处冲撞,却依靠盾牌厚重结实的特性,将其牢牢暂困。 而第二个十的军士,早在圆盾被祭出时就在准备法诀。此时随着张谅一声令下,他们十人,各自施展了金光盾! 金光盾,乃陈瑜修仙以来掌握的最顺利的一门术法。他曾当着崔祛、诸葛荇以及所有军士的面,以金光盾为飞轮,为他们演示了此术的攻击性。 如今十道金光盾带着锐啸,几乎同时竖立着,自十面圆盾的缝隙里钻入,并且由军士们控制着,全力向盾牢中的楚铭攻去。 “还可以这样?”楚铭大惊失色,早在金光盾疾掠而来之际,他就清晰的感受到浓浓的生死危机。如今见金光盾已经呼啸着似要临身,他和刚才的姜惟一样,不得不动用全力,将精妙的身法施展到极致。 “冰!”金光盾被祭出的同时,张谅大喝道。 “又有什么手段?”这是观战台上众元婴,以及罗嘉昕共同的心声。 熊恍、姜惟眼中余光看向陈瑜和崔祛,见不止他俩,连慧远、诸葛荇以昭僖脸上,都是一副了然之色。他们想打听,但时间上来不及,而且他们眼中,已经有了答案。 张谅喊出第二声“盾”之时,剩下的那个什,就已经在全力准备法诀。 随着张谅这声暴喝,熊恍和姜惟来不及向陈瑜等人打听。只见将楚铭暂困的那十面圆盾上,正在迅速的,有冰花形成! 张谅全程参与斗法,他身临其境,当然第一时间掌握现场。见圆盾上已经有冰花在形成,他再次大喝道:“盾”! 呐喊声在谷中形成回音冲天而起,观战台上众元婴已经懒得猜测张谅又有什么手段。 他这次,是给圆盾军士下令。 圆盾上已经覆了薄薄一层冰,阳光下显得晶莹剔透,但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同时也可以感受到,圆盾边缘的薄冰,泛着令人心悸的锋锐。 十个军士手中法诀变幻,圆盾在他们的控制下迅速旋转,并且,旋转疾驰的目标,是楚铭。 而此时,楚铭已经避开了第六道金光盾。而此时,一只巨大的四方冰块,正在半空显出轮廓。而此时,祭出金光盾的十个军士,正在全力催动法力,以回固半空那个四方冰块! “唉,张谅失误啊!”观战台上,陈瑜痛心疾首,道:“已经奠定了胜局,却生生让它从手中溜走,张谅挺稳重的人,他着的什么急啊!” “是啊,他刚才最有机会将楚铭生擒活捉,但多此一举的,让圆盾转的什么劲?”崔祛也扼腕叹道。 李呈雪没看明白,罗嘉昕没有战斗经验,甚至这个瞬间,呐喊助威声突然响彻云宵。除了观战台这里,很多人都认为,张谅他们胜局已定。 因为随着第二个什的军士加入,半空中那个巨大的四方冰块,正在以极快的速度成形、凝实。楚铭的身法虽然惊艳,但很多人都认为,当冰块彻底凝实,他必然会被困于其中。 但是,楚铭出身楚国。最重要的,他有资格进入如意宗! 当日进入如意宗的凝气境修士,除了司马芒、刘叉、崔祛等有限的几人之外,其他人在各自宗门或者家族其实并不受重视。 然而进入如意宗的筑基修士不同,他们虽不是各派道子之流,却绝对处于核心之列。只一点,这些进入如意宗的筑基修士,身携掩藏自身气息,骗过如意宗规则的重宝! 楚铭的身法,令陈瑜羡艳不已。紫阳真诀修炼到筑基境也会有身法,但陈瑜实在没有把握,将来自己的身法,能不能与楚铭比肩。 楚铭已经尽数避过金光盾,如今眼见巨大的冰块即将成型,他仍然不慌不忙的,全力展开身法一一避过带冰圆盾。 当啷的声音传遍全场,十面圆盾全都掉进冰牢。军士们的呐喊声将天上的白云都给冲散,因为在他们看来,楚铭已经被困冰牢,此时不论要杀要擒全凭自己心意。 然而,一道凌厉至极的剑气之后,被二十位军士全力维持的冰牢,倾刻间被切作两半。十面盾牌自冰牢掉落,而楚铭仍然气定神闲,他停驻于半空,手握长剑看向神色颓然的张谅。 “在下败了,楚公子好强横的实力!”张谅抱拳一礼道。 楚铭却很是客气,回了一礼道:“兄台刚才的战术,令在下数次感受到生死危机,若还有手段不妨继续施展。兄台的手段,令在下佩服!” “已经没有手段了。”张谅苦笑一声,转过身来向陈瑜这里抱拳一礼,道:“属下让大统领失望了。” 哈哈哈的大笑声响起,也阻止了陈瑜的安慰。楚国元婴老祖熊绵,看看张谅再看看陈瑜,道:“精彩,实在是精彩!难怪你们三十人就可斩杀筑基修士,有此实力又有此手段,那些筑基修士死的不冤!” “老祖,这下该我上场了!”楚国道子熊恍,全程目睹刚才两场斗法,此时跃跃俗试道。 “熊道子要继续切磋也可以,但要等到明天了。”陈瑜笑了笑,道:“时间不早了,兄弟们该吃午饭了。下午还有训练要进行,因此只能委屈熊道子了。” (未完待续) 第625章 昭僖掌握了剑气 第625章 午饭过后,仪仗队首先修炼的是穿针引线。 每个军士手中各有十枚钢针和一条普通蚕丝,这两样都是陈瑜在上元夜,随吴峰泰逛灯市之时,于百子城特意买来的。 盘膝席地而坐的刘蕾,见陈瑜带着几尊元婴十几位结丹向她这里走来,心中紧张之下,将手中钢针抛起时用力过猛,其中三枚钢针竟朝着前方严敏疾驰而去。 陪着几位元婴的陈瑜,袍袖轻挥将那三枚钢针摄回,来到刘蕾面前将钢针交给她,道:“本来只是经过,既然你如此出众,就由你为几位老前辈演示一番。” 站起身接过钢针,刘蕾赧然应“是”。向几尊元婴歉然一礼重新坐下,深吸一口气为他们演示穿针引线。 陈瑜所授穿针引线,决不是让军士们大眼瞪小眼,这一点一路在校场上走来,诸元婴、结丹修士已经看得明白。 刘蕾的演示很简单,只是将手中十枚钢针随意抛出。钢针于空中随意翻滚,有的针鼻朝上有的朝下,更有一些钢针横在半空。 再看刘蕾,钢针抛出后手掐剑诀轻引,贴于她裙甲上的蚕丝如灵蛇般,在微风的吹拂下随意摇摆。而线头,在刘蕾拼命的控制下,已经顺利的,从一枚钢针的针鼻穿过。 只是穿过一枚钢针而已,刘蕾却憋的俏脸涨红,她想继续控制丝线,希望在大统领和元婴前辈面前好好表现一番。 然而有微风吹过,蚕丝尾端肆意摆动。她一时不慎,刚刚穿好的那枚钢针,竟没有征兆的,从蚕丝上滑落。 “大统领……”刘蕾再次窘迫,起身向陈瑜抱拳一礼,略感不安。 “没有关系,你才练了二十天而已。”陈瑜摇头笑笑,指着崔祛道:“我们崔大公子练了足足半年,至今才一口气穿三枚钢针。刘队正好好努力,说不定哪天你会先崔祛一步成功呢。” 崔祛冷哼一声转过脸去,他不愿搭理陈瑜。 吴峰泰袍袖轻挥,将刘蕾落在地上的十枚钢针和蚕丝收起,拿在手中打量一番,道:“上元夜你跑遍百子城所有杂货铺,要买的就是这些?” “还有笔墨纸砚。”陈瑜道:“如今的训练只是初步阶段,接下来我会教大家制符。” 昭僖眼睛一亮,他想起初见时,陈瑜以定身符将自己控制的几具尸体禁锢的一幕。 “不是我那种符。”陈瑜看着昭僖一笑,道:“我那种符涉及到丹鼎派和溟沧派秘术,不敢擅自传授。接下来我要教给大家的,只是紫阳宗普通灵符,买了笔墨也是让大家临摹而已。” 刘蕾没见过陈瑜的灵符,但她和此地所有军士一样,出于对陈瑜的崇拜,进而对紫阳宗有一种狂热。她认为既然是紫阳宗的灵符,那一定是顶好的。 这时,却见吴峰泰突然将刚捡起的十枚钢针全部抛出。接着,他浑身妖气澎湃,手捏剑诀引导着那根蚕丝,于微风中蜿蜒着在空中起舞。他也想试试穿针引线。 未时的阳光正在明媚,十枚钢针于半空泛着明亮的金属光泽。吴峰泰或许是卖弄,或许是出于保住自己元婴修士的面子,他抛出钢针时用了巧劲,十枚钢针齐刷刷的,全都是针鼻朝上并且犹如军列排成一排。 接着,吴峰泰同样以剑指牵引轻飘飘的蚕丝,迅速向队列首位钢针的针鼻穿去…… 吴峰泰的蚕丝,只穿过三枚钢针。 哈的一声轻笑,崔祛抱拳向吴峰泰恭喜道:“吴兄着实高明,这第一次出手就赶上我半年的苦修了!” 吴峰泰也是大笑,将钢针和丝线交还给刘蕾,摇头道:“刚才真不该抖机灵。” 内黄李希临苦笑摇头,正如吴峰泰所说,用了巧劲也只穿过三枚钢针,以元婴之尊着实有些丢人。 “但陈兄果然是奇思妙想,虽只是小小的穿针引线,却可以同时对术法和战技进行修炼!”吴峰泰不愧是元婴修士,只试了一次就体会到这种修炼法的好处。 穿针引线,于军士而言看似只是简单的抛钢针引蚕丝,但其中涉及到的巧劲,需要对神识、法力做到非常精微的控制。 简单来说,不论军士本身是什么灵根,也不论他之前更擅长术法还是战技,即使一枚钢针都未穿过,一次简单的操作,就是对术法和战技最刻苦的修炼! 姜琰、李希临等元婴听吴峰泰一番解释,他们看陈瑜一眼,对于紫阳宗的覆灭大感惋惜。 紫阳宗,竟可以将资质如此之差的陈瑜,教出发今模样,那么紫阳宗其他资质惊人之辈,又该是何等惊艳! 在校场转了一圈,崔祛、诸葛荇四人留在校场,继续带领军士们训练,诸元婴率众回到议事厅喝茶。 “陈兄这茶好生了得,我第一次喝晚上没睡着,以为只有自己如此。”见其他人品着香茗目光闪烁,吴峰泰微微一笑,道:“不过昨晚喝了你这茶的其他道兄,竟跟我一样也是一夜没睡,此茶……” “昨天灌婴和小花不是回来的很晚吗,它们去采茶了。”陈瑜接收到吴峰泰的眼神,心领神会。轻拍储物袋取出几块玉简,置其中一块于额头,接着和其他几块扣于一起,法力微动拓印,分别交给侍立于熊绵身后的楚铭等人,道:“劳各位兄台,以此方法为老前辈们制茶。” “我孙儿也会这种制茶术吗?”灌夫品一口香茗,猥琐的脸上露出陶醉,接向陈瑜问道。 “灌婴正在学,但制茶之术涉及到入微术。”陈瑜喟叹道:“其实这种手段紫阳宗人人都会,我等弟子谁也没想到,这竟然是非常高深的入微术。” “哦,你学会此术是在什么时候?”吴峰泰突然很有兴致,问道。 陈瑜苦笑,继而脸上露出浓浓的向往之色,声音带着幽远,道:“确切的说,家师命师姐教我修炼的第一天就开始了。家师喜欢吃松子,师姐想献殷勤又怕麻烦,当时我才刚刚引灵入体,丹田气旋才有雏形,就被她强迫着以此术炒松子了。” “紫苏仙子……竟有如此往事!”楚铭乍舌,陈瑜的描述,跟他心中紫苏的仙子形象很不匹配。 “那李佶呢,他会不会此术,会不会练兵?”灌夫没见过紫苏,他只在乎陈瑜推荐的李佶,除了足够特别之外是否足够优秀。 因为上次回到妖仙宗,他已经将李佶的情况向大长老做了汇报,而妖仙宗大长老对李佶很有兴趣。 “这个,练兵和入微术他之前应该不会,但现在晚辈不太清楚。”陈瑜不敢把话说满,见灌夫似不太高兴,只好补充道:“不过他此时在我师姐麾下效力,想来应该有所长进。” “你师姐?”灌夫又喝口茶,啊的哈一口茶香,问道:“你师姐的练兵之术,比你如何?” “这一点前辈就有所不知了。”李呈雪已经收好玉简,此时向灌婴一礼,清脆道:“陈兄的师姐紫苏姑娘,那可是仙子一般的人物,陈兄会的紫苏姑娘会,陈瑜不会的,紫苏也会!” “是啊,当初元州修士由安启东指挥,结果前后十万修士死伤,还要靠那位白衣天神才最终灭了紫阳。可还是那些元州修士,在紫苏姑娘的率领下却势如破竹,神弃之地不论宗门亦或城池,在紫苏姑娘的攻势下,也就凤鸣谷坚守了一天。”楚铭作着补充,又向陈瑜道:“陈兄消息也太滞后了,紫苏姑娘早在去年十月初,就随大军回了元州。” “去年就回了元州!”陈瑜吃了一惊,满是幽怨的看向风璃。与陈瑜一样,灌夫看向风璃的眼神也很是不善。 “好了,吴实已经重新帮你发布消息了。”风璃有些尴尬道。 “可赵抽在做什么,他之前那么勤快,怎么我师姐回到元州这么重要的消息至今没有发布?”不怪陈瑜疑惑,别说关于紫苏的消息,赵抽已经很久没有发布陆临风的消息了。 “你的消息还真是滞后,你从来不去风铃亭的吗?”楚铭瞪陈瑜一眼,道:“风铃渡发现了一处秘境,赵抽随其他长老一起进入其中勘察,至今还没有出来。” “这神洲的秘境也太多了点!”陈瑜喃喃道。除了刚出樟木矿场寻找小花的那几日,他再没去过西门风铃亭,因为他手里有一颗六角宝铃,他担心忍不住,在风铃亭祭出六角宝铃。 “陈兄听我一言,以后不论在任何地方遇到秘境,能进则进,不能进也要想办法进!”吴峰泰突然郑重,道:“相信我,神洲的很多秘境里,都有大造化!” “是,多身吴兄指点!”陈瑜应道。他想到了风波秘境的诡河,以及瀑布深潭里那座石室。 接下来,风璃城主、熊绵、风黄元婴老祖李希临等人,终于开口向陈瑜索要《观兵纪要》。 只是这本书乃陈瑜根据有限的记忆拼凑而出,向他们详述此书之不足,并且陈瑜强调,此书并不涉及如何训练筑基以及结丹修士。 没有关系!风璃城主等元婴并不介意,他们表示回去后大可自行摸索。 那还能怎么样?陈瑜将这个人情交给罗嘉昕,由他回去请罗虚之城主为这些元婴准备。 所有人都很满意,眼见着已经是酉时,今日的训练即将结束。 正在这时,一道非常陌生,非常晦涩隐约的筑基威压,自校场上传来。 “怎么回事?”楚铭疑惑着向议事厅外看去,道:“是倪副统领他们在做演示吗?” “不是!”陈瑜起初也很疑惑,但旋即大喜,猛地自椅上站起,脸上满是不可抑制的喜意,道:“成了,竟当真成了!” 说着,他夺门而出,并且任小花吱哇乱叫而没有带它,祭起宝剑直冲校场而去。 吴峰泰、灌夫、熊绵等元婴见状,虽不明所以,但还是一起来到校场。 “是谁?”陈瑜惊喜问道。 校场上鸦雀无声,所有军士保持着各自的队列,全都呆呆的,扭头看着不远处那个白衣修士。 “昭僖!竟是昭僖!”陈瑜穿过人群,来迅速来到昭僖身边。 而此时,昭僖持剑却发呆,脸上满是茫然。见陈瑜过来,他扬了扬手中宝剑,问道:“陈兄,刚才这一剑,当真是我斩出的?” “是你斩出的!”崔祛又嫉又妒,道:“不合理啊,这世道太疯狂了,一个傀儡师竟在凝气境界掌握了剑气。而我每天也没少下苦功,为什么掌握剑气的不是我!” 吴峰泰、熊绵等元婴此时终于弄清楚,刚才他们在议事厅感受到的筑基威压,竟是出自仪仗队功曹参军兼队正昭僖之手。 原来,才凝气十四层的昭僖,和军士们一起训练二十天之后,竟先于崔祛和慧远、诸葛荇,掌握了剑气! 而这些元婴都很清楚,昭僖之所以能掌握剑气,是因为他每天全力挥剑五百记! (未完待续) 第626章 秘境中有大造化 第626章 风璃城主、熊绵等元婴在葫芦谷大营呆了三天。 这三天来,陈瑜雷打不动的,每日寅时带着小花和灌婴修炼《神魔炼体术》,卯时开始吐纳打坐修炼本门功法。听说陈瑜即使受伤,除了神魔炼体术有所中断之外,本门功法从未曾停止。 诸元婴对陈瑜的毅力大为赞尚,连带着,他们对灌夫当日将灌婴托付给陈瑜的举动,也大感钦佩。 三天来,诸元婴几乎跟众军士同起同宿,全程观摩仪仗队的训练经过。每天早上队列练习结束后的阵列训练,都是在和筑基修士切磋交流。 在陈瑜的严令下,即使没能上场的军士,也必须自行组队商议战术,并且上其队正总结后,于晚上送来陈瑜的公事房。 因此这三天来,仪仗队的军士几乎都有了长足长进。诸元婴来一趟葫芦谷大营,得了练兵之法算是满意而归,但这三天对于仪仗队的军士而言,又何偿不是造化? 诸元婴看了三天,然后,他们临离开之际,竟想到挖陈瑜的墙角。熊绵看中了张谅,李希临看中了范基,齐国元婴老祖姜琰,竟看中了许可兰。 他们不惜许下重诺,希望这些人离开陈瑜随他们回去。 “只要是兄弟们当真愿意,晚辈绝不阻拦。”陈瑜向诸位元婴保证,又补充道:“甚至他们离开时,二公子还会奉上程仪!” 罗嘉昕见陈瑜如此自信,很是大方的点头附和。 没有人离开! 其实这些军士们并没有傻子,他们很清楚自己至今训练还不到一个月。他们更清楚,虽然每天训练的内容看起来一样,但每天晚上,陈瑜、诸葛荇等军曹,都在商议第二天对训练的安排。 也就是说,虽得元婴看重,但当真随这些元婴回去之后,他们并不知道该怎么练兵,因为他们不懂其中的细节。 但是以元婴之尊邀请区区凝气修士竟被拒绝,熊绵、姜琰等元婴面子上挂不住,离开时下令自家后辈留在葫芦谷大营,随军士们一起训练。 姜惟、熊恍等人当然不服气,但姜琰说得很清楚:“留你们在葫芦谷大营,是为了不让你们出去惹祸。老夫担心离开后,你们因作讦犯科被仪仗队军士给杀了!” 姜琰的担心并不是没有道理。 这三天来,仪仗队军士捷报频传。功曹参军昭僖每天都会贴出新的嘉奖告示,向所有军士通报,又有谁巡逻时斩杀了筑基,并上缴多少灵石及各种法宝物资。 有斩获,军士们当然会前往铸剑司置换灵石,因此不可避免的,于城中会遭遇正在巡逻的城卫军士。然后,因着陈瑜“不可惹事”的命令,经常发生仪仗队军士被打的事件。 当刘蕾被打的消息传回大营,在崔祛看好戏的神情下,陈瑜感到头疼,而且太过棘手。 令陈瑜头疼的,并不是刘蕾的父亲刘建明的身份,风临城新任度支司长老。 而是…… 第二天训练时,是熊恍和刘蕾率领的三个什进行切磋。 本着擒贼先擒王的想法,斗法一盏茶之后,熊恍展开身法手持宝剑直冲刘蕾攻去。 一路上,数名持盾军士挡在刘蕾面前,然而熊恍拥有和楚铭同样精妙的身法,这些阻拦他的军士,全都被他宝剑轻引击出数丈之外。 熊恍轻易欺近刘蕾身前,宝剑轻拍刘蕾小腹令其口吐鲜血向外倒飞出去。 当此危机关头,一个军士不顾生死,合身扑向熊恍并死死的,抱住他的一条腿令他一时无力挣脱。 而正在向外倒飞的刘蕾,强提一口真气,趁着熊恍被抱腿,于军士即将大乱之际,下令道:“陈蹈,由你指挥!” 陈蹈不负所托,迅速稳住阵角与熊恍继续斗法,尽管最终还是败北,但这二人给所有观战元婴留下了最深的印象。 危机关头,不忘明确指挥人选,刘蕾这是大将之才! 同样危机关头,能够迅速稳住阵角,而且调度有方,指挥从容,陈蹈同样提大将之才! 他二人属于同一个什,刘蕾被打,陈蹈率一众兄弟保护刘蕾。像上次许可兰被打一样,陈蹈等人被打的更狠。 “风临城左率城卫军太不像话!”风璃城主怒斥一声,向陈瑜施压道:“此事你怎么处理,本座就住在城主府,或者此事由本座处理?” “前辈容禀,此事晚辈定会向方大统领进行交涉,不敢劳动风前辈。”陈瑜赶紧道:“而且军士打架实属寻常,晚辈相信巽风城卫军里,也时有打架事件发生,因此无须刻意将其放大。” 陈瑜如此处理,是因为他相信,城卫军打仪仗队的事情早已传进城主耳中! “那此事,还是我跟表哥好好说一说。”罗嘉昕见这么多元婴、结丹前辈看风临城笑话。和他父亲一样,罗嘉昕也很好面子,因此神色阴沉道。 “二公子不可!”陈瑜一副紧张模样,道:“方大统领和二公子交情深厚,此时只可笼络不可生分!” 罗嘉昕恍然,他如今正在跟长兄争诸,而手握三万城卫军左率的方绍,确实是他拉笼的对象。 这三天来,陈瑜终于问出心中一个疑惑。 如今风临城来了上百尊元婴、数百位结丹,更有无数筑基和凝气境修士来凑热闹。可为什么他们还不出海,或者说,吴峰泰、风璃城主这些人,为什么来的这么早? “今年天象着实有些怪异。”吴峰泰说这话时,目光望向东方大海的方向,道:“往年三月中,东海就会生起飓风,可今年已经快四月底了,竟一次飓风都没有发生。” “是啊,父亲前几天还在念叨,还以为风临城来了太多元婴,连天气都被吓的转了性。”罗嘉昕也道。 除了吴峰泰,诸元婴率领结丹修士离开了葫芦谷大营,罗嘉昕要回去安排抄写《观兵纪要》也跟着走了。 这日晚上例行会议结束,陈瑜看看天色,已经快戌时了。 “好了,今天先议到这里,倪大哥你们先走,诸葛姑娘和崔祛留一下。”陈瑜道。 倪顺材四人有些疑惑,陈瑜还有什么事,竟要将他们支开,但他们也没多想。 “诸葛姑娘,楚铭前天向我说起,我师姐已经到了元州,但我希望姑娘多留一阵子,再帮我一把。”倪顺材四人才行至议事厅门口,听到陈瑜这句话终于了然。 崔祛、诸葛荇等人不会在仪仗队呆太久,这一点不止他们,整个城主府很多人都知道。如今仪仗队虽已经提拔了队正,但这些队正还无法助陈瑜处理琐事,而且军中诸曹至今还没有人选,提拔之后还要教他们迅速上手,此时确实还离不开诸葛荇和昭僖。 “好了,他们已经走远了。”崔祛侧耳细听一阵,放松下来向陈瑜问道:“早在去年我就问你,接下来要做什么。你回答说,接下来夺了方绍的兵权。可已经过了数月,你打算怎么夺他兵权,就靠每天军士们被打这种小打小闹?” “小打小闹,你当真认为这只是小打小闹?”陈瑜冷笑一声,招呼如神兽般守在门口的小花和灌婴进来,向昭僖道:“昭兄今天率队外出巡逻,可曾留意城中人们对城卫军和仪仗队的风评?” “有,自我们开始巡逻,并且兄弟们被打事件发生以来,不论城主府还是城中修士,无不对城卫军大肆挞伐,而对我们仪仗队却大加褒奖。”昭僖道。 “如何?”陈瑜斜眼看着崔祛,手中轻翻,掌心里出现五颗鲜艳欲滴的红提。这五颗红提刚一出现,整个议事厅立刻芳香扑鼻,只是轻嗅气味,就令崔祛等人精神一振。 “这算什么,只靠风评就能扳倒方绍?”崔祛一边说,和灌婴以及所有人一样,目光紧紧盯在陈瑜掌中红提上。 五颗红提,分给崔祛、诸葛荇、慧远、昭僖和灌婴一人一颗。 “我的志向人尽皆知,因此对于城主而言,我是最没有威胁之人。”陈瑜眼神示意他们吃红提,不理会小花吱哇乱叫的抗议,道:“城卫军本来就没有军纪可言,巡逻时造成的危害,比外来修士更大。一个军纪散漫,另一个军纪严明,你们认为,城主会不会让我,接手城卫军左率?” “嗯,好吃,但到底是什么味道,陈瑜,这种果子你还有没有?”崔祛一口吞下红提,和如意宗陈瑜的经历一样,此红提入口即化更似丹药,崔祛和诸葛荇等人只觉得好吃,至于什么味他们来不及品咂。 阿弥陀佛!慧远喧一声佛号,看着陈瑜道:“陈施主伪装的也太深了,你竟在打城卫军的主意!” “我对城卫军没兴趣,我只想灭了罗氏风临城。”陈瑜道:“但风临城其他人是无辜的,因此当罗氏覆灭时,这三万左率城卫军,将用来维持秩序。” “原来是这样。”昭僖咂几下嘴,道:“仪仗队只听名字,就不可能大规模训练。而城卫军左率拥有三万名额,确实可以用来维持秩序,陈兄想得可真周道。” “我现在对方绍没兴趣,你快说说,这红提到底有什么来历,为什么与我以前吃的不一样?”崔祛追问,其他人包括灌婴也向陈瑜看来。 “这五颗红提,是我在风波秘境得到的。你们猜测的没错,就是诡河瀑布下的石室。”陈瑜笑了笑,道:“这种红提,我在如意宗时也得了三颗,我、师姐还有小花各服用了一颗。” “此红提非常神异!”陈瑜突然身子前倾郑重起来,道:“它不但能令我们肉身更加强悍,最神异之处在于,我服用红提这么久,然而丹海最深处,至今仍有大量果浆未被炼化!” “阿弥陀佛,陈施主有如此重宝,为何今日才拿出来?须知这些日子贫僧又要陪军士训练,晚上还要议事,体力上早有些不支了。”慧远埋怨道。 “那处石室不知道存在了多少岁月,谁知道这些红提在漫长的岁月里,会不会由圣转魔。”陈瑜理直气壮,道:“还是前日吴兄说,神洲境内处处有秘境,而每个秘境里都有大造化。想来既然是造化,这些红提应该不至于对我们产生什么危害。” “哦,陈兄在风波秘境果然得了造化?”这时,一个声音在议事厅外响起。众人起身望去,却是吴峰泰正在迈步进入,道:“除了红提,陈兄可还有其他造化?” 正在使性子的小花浑身炸毛,但旋即又颓然低下脑袋。吴峰泰乃元婴修士,它的灵觉再强大,也无法提前发现元婴。 “吴兄,什么时候到的?”陈瑜开玩笑道:“真的只有五颗红提,吴兄如果想要,那你把他们给炼了。” (未完待续) 第627章 吴峰泰是孵化而生 第627章 世间奇珍异宝数不胜数,吴峰泰顶着生而结丹的非常造化,只看他可以随便送一座城给陈瑜,就证明他出身很是不凡。这样的人,哦妖,即使很是贪婪,也不可能当真将崔祛等人给炼了。 吴峰泰径自坐下,陈瑜给他添好茶水。以他的元婴之尊,仍然忍不住追问道:“陈兄在风波秘境,可还有其他收获?” “有。”陈瑜回答的很干脆,只见他手掌一翻,掌中已经多了一只石碟。碟中浅浅一汪有些混浊的液体,因他的动作此时正在轻轻晃动。 “下次轻拍一记储物袋。”吴峰泰先不及着看这只石碟,反而先叮嘱陈瑜一声。 “咦,你竟然有诸物戒?”崔祛刚才没留意,此时才恍然,刚才陈瑜取出红提时,也是手掌随意一翻。 陈瑜心中一动,顺水推舟道:“紫阳宗好歹也拥有三千多年底蕴,有一两枚储物戒很奇怪吗?”接着又叹口气,道:“其实只有两枚,另一枚在我师姐手上。” 他这是以普通储物戒,来掩饰右手无名指上这枚戒指的不凡。 “紫阳宗当真令人惊讶,这世间储物戒之稀少,即便神洲五柱也只拥有寥寥三两枚。”诸葛荇不疑有他,很是羡慕紫阳宗的底蕴。 吴峰泰从陈瑜手中接过石碟,以修长的手指沾了些许液体含入口中,蓦然眼睛一亮,大惊道:“这是……这是……凤髓!” 龙肝凤髓,传说中的极致美味。 小时候刘可城的父亲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你不吃这些东西,还想吃龙肝凤髓不成?” 刘可城小时候太挑食,不像陈瑜一般什么都吃很好养活。 “凤髓?还能不能吃?”陈瑜问道。不怪他无知,这里即使崔祛这样出身魔师宫的人,对凤髓的理解同样局限于,这是一种美味。 看看灌婴再看看小花,吴峰泰想了想,问陈瑜等人道:“你们可知道,这世间有的妖修,修仙时是不需要功法的?” 知道,陈瑜等人连连点头。 和人不一样,一部分妖修的修炼之法,被修仙界称之为血脉返祖。 也就是凭着本能,不断的令血脉进行觉醒,以达到和祖先一样强大。 “石碟中的,就是返祖的禽妖之髓。虽然并不是真正的凤髓,但是已经无比接近。”吴峰泰长舒一口气,看着石碟中的凤髓道:“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前辈,竟有如此毅力!” 接着抬起头,似有些为难的开口道:“陈兄,实不相瞒,我正是禽妖!” “吴兄客气什么,此物只要对你有用尽管收下便是。”陈瑜大方道。 一个人成长的环境,对性格的影响太过重大。 陈瑜从小在父亲的悉心照料下未曾吃苦,拜师之后更不曾体会物力维艰。他在紫阳宗时,若想要什么东西会直接向其他师兄讨要,同样,若哪位师兄看中自己的法宝之物,他也会大方的送出。 当然,紫阳宗弟子不可能太没教养,便是林飞看中了幽光剑,也是提出上擂台斗法,将幽光剑当作赌注。陈瑜是亲传弟子,没人敢从他手里巧取豪夺任何宝物。 “陈兄恐怕还不知道这凤髓之神效。”吴峰泰大为感动,然而看陈瑜一眼,道:“凤髓的好处我先不一一列举,但有一点,此物食之,可改善修士的资质!” 改善资质! 这下别说陈瑜,便是崔祛、诸葛荇等人也大为心动。 说真的,如果陈瑜出生在风临城,他的父母很可能不会考虑让他修仙。他很大的可能,会被父母送去百子城。 至于资质堪称惊艳的崔祛和诸葛荇,若凤髓当真能令资质再次改善,他们绝不会犹豫。 “吴兄快别说了,你再说下去我就舍不得送你了。”陈瑜道。有那么一个瞬间,他确实后悔了,脸上甚至闪过犹豫。但他毕竟是陈瑜,性子使然,终是下定决心将这凤髓送出。 吴峰泰哈哈哈的爽朗大笑,将石碟放在桌案上,从自己储物袋里取一只小玉瓶,手中捏着法诀,自石碟中摄取三分之一的凤髓装入瓶中。 “凤髓虽好,但不可多食,多食很容易将自己撑爆。”吴峰泰将剩下的凤髓推给陈瑜,道:“你还要重建紫阳宗,这些就留着给你其他同门服用。” “拿都拿出来了,吴兄受累帮我们看看怎么服用可好?”陈瑜心中欢喜,见崔祛等人满是羡慕的样子,灵机一动道。 “刚分了红提,再分凤髓好像有些不好意思。”崔祛假客气道。 “崔公子大可将你那一份给我,我不怕给自己撑爆了。”诸葛荇揶揄道。 “吴兄先准备,陈瑜你帮我多留一份,我去叫风狸!”崔祛不再客气,而且有这种造化,他不想风狸错过。 如今的风临城里有上百尊元婴,其他结丹、筑基、凝气等各境界外来修士更是数不胜数。熊绵留熊恍、楚铭在大营,风璃城主也留下风狸在此。 崔祛匆匆而去,吴峰泰也不推辞。 凤髓的服用很简单,以灵泉水稀释即可。而且陈瑜等人才凝气境界,因此从石碟中取了五分之一以灵泉水搅拌均匀,并且将这些稀释后的凤髓分作八份,连小花和灌婴也各得一份。 “你们要记住,凤髓除了改善资质之外,更有生死人,肉白骨之奇效。因此只要人还有一口气,指甲盖这么大一点凤髓,亦可令其起死回生。”吴峰泰将每一份凤髓都用小玉瓶装好,交给众人道:“每只玉瓶的凤髓你们可分三次服用,凝气、筑基、结丹各一次,如此方可发挥凤髓的最大功效。当然,这期间你们若是遇到危险,那么每只玉瓶就相当于多了一条命!” 生死人,肉白骨! 即使有所夸张,但眼前小小玉瓶里的凤髓,当真可比得上仙丹之流! 陈瑜等人郑重的将玉瓶收起,小花和灌婴同样欢天喜地,跳上桌来将玉瓶吞下。 “原本今晚来找你,是想给你一样东西。”桌上只剩下崔祛和风狸的玉瓶,吴峰泰轻拍储物袋,取出一片漆黑如墨的翎羽递给陈瑜,道:“这枚羽毛里,拥有我的全力一击。” 重宝,这才是重宝! 崔祛、风狸和慧远拥有这种宝物,着实令陈瑜羡慕了太久,没想到今日自己也能拥有。 接过翎羽,轻飘飘的浑若无物,而且陈瑜以神识探去,有淡淡的妖气萦绕,有淡淡的威压袭来,与寻常高阶妖禽的翎羽并无区别。 但这样一枚翎羽,却蕴含了吴峰泰的全力一击! “你将翎羽炼化,若遇危险只需心念一动即可。”吴峰道叮嘱道:“若有一天你当真用了这道攻击,翎羽也不要扔掉。这枚翎羽是我孵化之时,从蛋壳里带出的,整个修仙界只此一枚,因此它同时是一件可当令牌的信物。” “重宝啊吴兄,我该怎么感谢你?”陈瑜轻抚手中翎羽爱不释手。 吴峰泰说,陈瑜手中那枚翎羽,是他孵化之时,从蛋壳里带出来的! 妖修只要达到结丹境界即可化形,而化形之后繁衍子嗣之时,与人无异。 吴峰泰的家族拥有无数城池,他本人也拥有好几座,甚至可随意送一座给陈瑜。再有,吴峰泰生而结丹。这一切都说明了一点,他父母的境界绝不会低于结丹。 那么,他为什么不是正常出生,而是通过孵化? 陈瑜还从未见过如此重宝,诸葛荇、昭僖和慧远也在为陈瑜高兴,因此他们注定要忽略了这个非常关键的线索。 风临城的计划正在进行,而这个计划中最要命的一个地方,陈瑜并没有准备好下一任风临城主人选。因此可以肯定,随着计划的进行,整个风临城都将异常危险。 然而如今有了生死人、肉白骨的凤髓,又有手中这枚漆黑翎羽,可以说陈瑜已经处于进可昂首阔步,退可闭关自守的不败境地。 “感谢?”吴峰泰失笑,示意陈瑜将剩下的凤髓连同石碟一起收起,道:“朋友之间无须感谢,而且你不知道,这凤髓于我而言意味着什么。不过你若真想感谢,将来有机会帮我管一下城池就好。” 陈瑜收起石碟,仍然手握翎羽爱不释手。吴峰泰摇头失笑,向诸葛荇和昭僖等人道:“实在抱歉,这样的攻击于我而言也不能随意送出,而且只要海上飓风起我就要离开,短时间里我的修为不能出现闪失。” 慧远口喧佛号道“无妨”。 诸葛荇也知道,这种蕴全力一击于一片小小翎羽,便是元婴巅峰修士,数十年内也难以承受第二次。因此微微一笑道:“吴兄太客气了,我们有陈兄冲在最前本就没什么危险,因此吴兄不用在意。” 这时,小花突然耳朵微动,小脑袋也转向议事厅门口。 不一时,远远就能听到风狸气冲冲道:“你要是敢骗我,我就不理你了!” 然后是崔祛陪着小心,道:“是是,你看着点脚下,别给绊到了。慧远也真是的,这么多天了路还没修好!” 厅内众人会心一笑,吴峰泰起身准备离开,旋又坐回原位看向陈瑜,道:“你去过风波秘境,又进过瀑布石室,可否将详细情况给我说一说?” 这一日之后,葫芦谷大营继续训练。 有熊恍、楚铭和姜惟等筑基修士,陈瑜不会错过如此机会,每次阵列训练都会请他们与军士进行切磋。而且有昭僖珠玉在前,所有军士都知道,原来凝气修士亦可掌握剑气,因此训练时更刻苦更积极。 如此数日之后的一个正午,军士们正准备吃饭之际,陈瑜突然心中一动。 轻拍储物袋取出传音玉简,神识探入其中一番察看。少倾,陈瑜召回倪顺材、马楚诚四人,道:“四位大哥准备一下,今天下午继续演练队列!” 施淳和苗行敏有些不知所措,陈瑜看着他们,道:“风沫城正在准备使团,不日将来风临城有要事商议。四位大哥,我们要接客了!” (未完待续) 第628章 注定了不会太平 第628章 今年的天时有问题,四月底,连陈瑜这个外人都可以感觉到,今年很不寻常。 自三月以来滴雨未下,虽说修仙城以及修士不是靠天吃饭,但天气异常闷热,即使偶尔吹一阵风,也只是微风,人还没感觉到凉意,身边会再次被滚滚热浪填满。 这样的天气,也就种田的修士最是欢喜,他们像凡人农夫一样,强忍着天地间的滚滚热浪抢收小麦。因为这些蕴含微弱灵气的小麦,事关他们接下来一年能换到多少修炼物资。 风临城西门十里处,传送阵居北,频繁的每次闪烁,定有修士消失或凭空出现。今年天时出了问题,已经四月底仍未有飓风出现,这给了一些遥远处,或者得到消息晚的元婴修士机会。他们或孤身一人,或携门下弟子匆匆向这里赶来,也想进入茫茫东海争个造化。 与传送阵相对而建的,是风铃渡的风铃亭。 此亭琉璃方木六角结构,亭中一块看似晶莹实则深遂厚重的巨大石碑,就是风铃碑。修士只须前往风铃亭旁的简陋瓦房里,肉痛的缴纳可观的灵石,换取一块铜质令牌,即可从风铃碑处获取所需消息。 陈瑜和罗嘉昕站在大长老方雍身后,他左肩上是小花,右小腿处是灌婴,此时左顾右盼,看看传送阵那里消失或突然出现的人,又看看风铃亭那里的人头攒动。 这么热的天气里,身后直通西门的十里大道,除了仪仗队军士之外不见一个人影,唯传送阵和风铃亭热闹非凡。 “陈长史有心了,如此炎炎烈日,仪仗队军士顶盔掼甲枯站一个时辰却没有丝毫不耐烦。”方绍向前方看看,又回头看看身后仪仗队,向陈瑜由衷赞道:“陈大统领年少有为啊!” “不敢当大长老夸奖。”陈瑜收回左顾右盼的目光,向方雍一礼道:“晚辈只是将紫阳宗训练法照搬过来,仪仗队能有今日表现,全靠大长老关照以及二公子鼎力支持,晚辈不敢居功。” 仪仗队所需一应训练物资,必须由大长老批准才能领取,陈瑜这个感谢是出于本心,因此并无丝毫做作。 嗯,轻轻点头,见风沫城使者仍未赶来,方雍再次旧话重提,向陈瑜问道:“陈长史认为,风沫城此番前来,要和我们商谈什么要事?” 此事昨晚在城主府已经参详过,但都只是猜测,其中最靠谱的一个猜测是:不论今年天时如何改变,时间到了五月,海上必然有飓风兴起,聚于三城的元婴修士将尽数出海。那时,风沫和风烈必将展开大战。 因此昨晚计议时,包括陈瑜在内的与会者,都认为风沫此来,是希望他们战事兴起时,风临城能够支援一二。 “晚辈仍然有些不解,风沫远未达到山穷水尽之时,他此时提出支援,待战事结束将不能独享风烈。”这也是昨晚议事诸长老共同的疑惑,陈瑜道:“晚辈是这么想的,风沫应该不放心我们,想要借战事消耗我风临的力量。” 点点头,陈瑜的分析与昨晚计议并无出入,方雍原也没指望从他这里得到惊喜,问他,只是没话找话而已。 “说起来,方绍今年也快四十岁了。”方雍侧头看陈瑜一眼,道:“陈长史虽然年轻,但是和方绍也算同龄之人,你们之间当亲近亲近。” 这就是修仙界,只因陈瑜如今已经是凝气十五层境界,随时可踏入筑基,因此和年届四旬的方绍可以算得上同龄。如果陈瑜现在未至凝气十层,丹湖未能化海,那么他没资格跟筑基境界的方绍相提并论! “前辈说得是,今日路过南边废弃传送阵之时,晚辈还跟同行的熊恍、楚铭和姜惟说过,我来风临最初出现在那里,被当成奸细抓起扔去矿洞成为矿奴,是方大统领救我出苦海。”陈瑜仍然谦恭,道:“因此方大统领于我有恩,只怪晚辈不会喝酒,不然定要请方大统领一醉方休。” “不会喝酒算什么理由,便是随意吃茶欣赏歌舞也是可以的。”方雍显得比陈瑜更急躁。 “如此,正好最近仪仗队和左率有些小冲突,待风沫使者离开后,晚辈请方大统领去家园一聚。”陈瑜向方雍求道:“还请大长老给方大统领甩个脸色,让他到时候不要推辞。” 最近城卫军左率与仪仗队频敏发生冲突,最重要的,当时仪仗队成立时,风临城各长老、供奉以及各家族各宗门提供了近三百子弟。因此凡是有冲突,总会有这些人的子弟被打,即使他是大长老,面对这些人的怨气也觉得头痛。 如今城中诸元婴等待着飓风好出海探宝,而罗虚之和方雍也在等风,希望这些元婴早点滚蛋,然后好全力准备许怀义谋反的证据。 在这个节骨眼上,其他长老、供奉只能安抚,因此城卫军和仪仗队决不可再起冲突。 方雍见陈瑜态度诚恳,而且说话很是有趣,对眼前这个年轻人不禁暗自嘉许。 然而方雍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如今的风临城,既有二子争储,又要紧张关注风沫和风烈之战。既要准备着好剿灭许氏这样的大族,又要控制好力度,不让其他家族起疑抱团。既要应对风沫城随时提出的要求,又要解决城卫军和仪仗队的冲突。 更有一点,为风临城出谋划策的陈瑜也没安好心。他的每一个计策看似为风临城着想,其实每一步都是让风临城自掘坟墓。最重要的,陈瑜一心覆灭风临城,却并没有给此城准备下一任城主。 将下来的风临城,注定了不会太平静。 午时三刻,所有人的影子被自己踩在脚底之时,西边先是出现几个黑点。这黑点越来越大,最终变成三艘飘扬着“风沫褚”旗帜的楼船。 方雍、罗嘉昕和陈瑜精神一震,陈瑜更是向后看去,给倪顺材和苗行敏一个眼色,让他们招呼兄弟们打起精神。 今日只有倪顺材和苗行敏率队迎接风沫使者,马楚诚率队留守大营继续操练,施淳率队继续巡逻。 三艘楼船从掠过百里房舍田园,于陈瑜等人十里外停驻。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罗嘉昕的身形缓缓升起,陈瑜和灌婴御剑紧紧跟上,两人二妖一起很是从容的,向风沫楼船飞去。 临近三丈,楼船光幕散去,露出里面众人的身影。 风沫城正使仍然是褚慕贤,他一身黑衣,身材魁梧,面色红润带笑,细长的眼睛在今日看来竟有些亲切,如今手持黑色旌节立于船头。在他身后,上次的典客司丞游古焱,以及长史、司马、典客郎中。风沫城今日再次的,派了整个典客司前来。 只是褚慕贤身为正使,虽立于船头,身子却微微侧向一旁。 令他如此恭敬的,是一位白衣中年男子。 此人虽已是中年模样,但相貌很是英俊,身着一袭白色戎服,只是随意站在那里,周围所有人很自觉的对他行成众星拱月之势。因为此人拥有元婴境界。 熟人褚瑞祥意外的再次出现在使者队伍中,而且就侍立在中年男子左侧。至于中年男子的右侧,则是一位身着白色流仙裙,身姿婀娜,相貌姣好的负剑女子。 楼船防护光幕尚未打开,这白衣中年目光看向船外。他看到了罗嘉昕,然而只看一眼,目光立即移动到陈瑜身上。 “这资质,果然差得离谱。”中年男子心道。 陈瑜仍然是一身淡紫暗纹长衫,今日为了迎接贵客,因此特意束了金冠,腰缠玉带,玉带里还别着一本翻页的书册。 在陈瑜左肩的当然是小花,不过令中年多看一眼的是灌婴。它以凝气境界,却娴熟的御剑稳稳的跟随在陈瑜右侧。 防护光幕开启,见都是熟人,罗嘉昕当先一步迈进船舱。 “二公子,褚长老才是正使!”见罗嘉昕很自然的,似要当先向元婴境的白衣中年见礼,陈瑜赶紧神识传音提醒。 这位白衣中年的身份,陈瑜已经有所猜测。然而不论其境界何等高深,身份何等尊贵,今日是风临、风沫两城之交往,若罗嘉昕依着修仙界规距当先向此人见礼,传出去人们笑话的是风临城。 只是,陈瑜神识传音之时,那中年男子目光突然锐利。落在陈瑜身上,令小花和灌婴瞬间紧张。 一番见礼很是熟络,陈瑜还向游古焱问起马晓晴和周新霞的近况,得知她们已经顺利进入宗门,陈瑜真心为她们感到高兴。 “陈长史果然年轻有为。”与风沫城来使见礼完毕,褚慕贤指着十里外正在列队等待的六百余仪仗队军士,道:“听闻陈长史训练仪仗队至今才短短一个月,但是老夫观之,这些人不骄不躁,炎炎烈日下秩序井然,陈大统领好生了得!” “褚前辈见笑了,迎接前辈,晚辈当然要找出最好的军士充门面。”陈瑜谦恭一笑,道:“不止如此,昨天晚辈率仪仗队兄弟,可是将整个风临城的大街全部清扫了一遍。只求褚前辈呆会酒宴上饶晚辈一回,不要再灌我酒了!” 褚慕贤先是一愣,陈瑜不善饮酒之事,他早就忘了。如今经他再次提起,褚慕贤顿时想起去年饯行宴上,陈瑜一爵酒下肚脸上的不正常潮红,当即哈哈大笑,引得船上其他人陪笑,双方的气氛再次融洽。 “春风得意的陈大统领,是眼界太高还是故意看不见我呐?”待众人笑够了,褚瑞祥才佯怒道。 “风临城罗嘉昕,拜见前辈,见过褚兄。”陈瑜落后一步,又罗嘉昕先向白衣中年见礼。 “晚辈陈瑜,拜见这位前辈。”心中已经有了猜测,陈瑜就不敢拿自己上不得台面的官位自取其辱,而是行晚辈之礼。待白衣中年微微点头,陈瑜这才向褚瑞祥道:“早点想来见前辈了,只是未经允许,在下不敢造次,还未请教……” “这位是在下的师父,剑阁当今掌门。”褚瑞祥当然不是真生气,向陈瑜和罗嘉昕引荐道。 剑阁阁主,姓士孙,单名一个正字,士孙正。 “这位是家师千金,士孙菡。”褚瑞祥又指着旁边白衣筑基境女子道。 陈瑜和罗嘉昕再次向士孙正和士孙菡见礼。 “城中客栈很紧张,晚辈的府上住了一尊元婴大妖。若前辈不嫌弃,可否请前辈和士孙姑娘莅临,也方便晚辈晨昏定省?”陈瑜邀请道。 (未完待续) 第629章 妖修巨雕 第629章 下得船来,罗嘉昕很想陪着剑阁之主士孙正父女,但他乃风临城典客司主事,尽管会晤双方已经不是第一次见面,他还是要陪着一起寒暄,因此只能将陪同士孙正的重任交给他的副手陈瑜。 至于士孙正,下得船来就带着女儿和褚瑞祥避至路边,对方雍的遥遥见礼也只是微微点头。他不属于风沫,而且身为元婴便是想要赶路,也不需要搭乘风沫城的便船。 之所以还是出现在楼船上和风沫使者同行,乃是应褚霆所请又被褚瑞祥苦求,他只是允许风沫城稍借自己身份,以便在接下来的事宜中,给风沫城增添筹码,仅此而已。 “陈公子方才说,你的府上已经住了一尊大妖?”士孙正气度非凡,虽已中年但极为英俊,走到街上便是没有元婴的身份,也会吸引无数花痴少女。但他的声音很有磁性,听他说话令人想到“如沐春风”这几个字。 只听他问道:“那尊大妖,可是巽风城主风璃道兄?” 褚瑞祥跟在士孙正身边,仰了脑袋回过头向小花抱拳见礼。而小花见状,也是抱着它的小拳头装模作样的回礼。他们这一番举动,惹得身上有幽香传来的士孙菡咯咯直笑。 看得出,褚瑞祥很受其师宠爱,就像当初陈瑜跟在师父身后,面对来访宾客也会小动作不断非常随意。 传送阵那里不断有光芒闪烁,不断有修士出现。他们想要即刻进城,但两城这么多人当道,这些修士一番犹豫,终是走出传送阵准备留下来看热闹。 其中,一个筑基中期的彩衣女子最引人注目。 若非她身边那元婴黑衣老者很不好惹,说不得此时已经有人前来搭讪。即使如此,仍然有不少修士频频向她偷偷看来。 并不是这彩衣女子多么倾国倾城,只因她骑乘的,是一只翎羽光鲜,烈日下身上流动着华美光泽的巨雕! “回前辈,风璃前辈和灌夫前辈都住在城主府。”陈瑜的礼节算不得标准,但他身上毕竟有紫阳宗三千年的底蕴托底,因此即使随意,在别人感觉却是从容。 “住在晚辈府上的那位名叫吴峰泰。”冲褚瑞祥笑了笑,道:“那位吴峰泰和褚兄很是相像,都是生而不凡。至于何等不凡,还请前辈恕罪,未得他允许晚辈不敢泄露。” 生而不凡!吴峰泰的不凡,足以令世间所有修士嫉妒的发狂,这世间竟有人生而结丹! 士孙正听到生而不凡,看自己徒弟褚瑞祥一眼,终于决心就住在陈瑜府上。 这时,褚慕贤等风沫使者,已经寒暄完毕,并且喝下方雍大长老早已准备好的美酒。只见风临城仪仗队身后,也就是连绵屋舍的叉道里,有大量城卫军士牵出近百辆马车。 今年时节有问题,才四月底就热得人受不了。修士在烈日下曝晒尚无所谓,但这些拉车的高头大马只是凡马,它们必须躲在阴凉处,而且被牵引的修士不断施法降温。 马车行来,两城仪仗队或持旌旗或持精美礼器纹丝不动。待马车掉头,风临城仪仗队军士在口令下,整齐划一的转身,后队变前队准备为来客开道。 整个过程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可以看出定是训练有素的精锐。 “这些军士都是陈公子训练的?”虽只是转身的动作,却可令明眼人当即看出,仪仗确实训练有素。士孙正问道:“陈公子出身宗门,竟也懂训练仪仗队?” 陈瑜大感骄傲,正如士孙正的疑惑,仪仗队只存在于城池或者国家之间,修仙家族很少组建,世间宗门更不会有。 眼前风临城的仪仗队,乃陈瑜决定组建以来仔细思虑,这一个月又不断改进,方有如今成果。 陈瑜一副“我很骄傲但我不说”的模样,正想谦虚两句…… 唳―― 正在这时,一声极致的凶悍唳啸传来。其声音穿金裂石,听在耳中令陈瑜心中发紧。 小花本来正在嗷呜着跟褚瑞祥和士孙菡“对话”,听到这道唳啸浑身突然炸毛,轻车熟路的掀开陈瑜胸前衣领瞬间将自己躲进去。 而灌婴小嘴一张吐出宝剑,淡黄的眼睛里闪过凶狠。它长时间生活在风波秘境,心里并没有遇险就躲的念头。只是小花已经躲好,它稍作犹豫,纵身一跳躲进陈瑜宽大的衣袖里。 跟小花相处久了,灌婴也学会了奸懒馋滑。 这一切只在瞬间发生,陈瑜听到唳啸抬头看去,脸上犹带着刚才的得意。 然而这得意转眼被冰冷取代。 小花浑身炸毛,陈瑜相信它的灵觉,这声唳啸,竟是冲着小花来的! 一只翼展足有五丈,阳光下浑身流光溢彩,两只眼睛冰冷凌厉,弯弯的巨喙微张,两只钢浇铁铸的巨爪刚劲有力。 这只华美的不像样的巨雕,正在俯冲而下。未至,狂风已经令陈瑜的衣衫猎猎作响。 传送阵再次光芒闪动,现出一个红衣男子的身影。在这男子身边,侍立着灰色道袍的景蕊。 方雍正在邀请褚慕贤上车,罗嘉昕正在为风沫城其他人安排马车。刚传送过来的景蕊,目光迅速掠过这些,而是随着巨雕看去。 “陈瑜?”景蕊大为意外,陈瑜又惹什么事了,这只巨雕的目标,为什么是他? “就是你说的,那个因传送失误而横跨整个中洲的紫阳宗弟子,帮你在风波秘境收集到天候水的陈瑜?”红衣中年男子问道。 “是的师父,那一身淡紫暗纹衣衫者,正是弟子说起的陈瑜。”景蕊道。同时心中暗叹,师父说起陈瑜,只提这两件事,而没有提如意宗内陈瑜杀了景生。 不过,景蕊称红衣中年“师父”,那么此人的身份也就明朗。红衣中年,正是玄都观当今掌门,元婴境界的赤阳子道长。 妖仙宗之下,东海附近最强大的两个宗门,玄都观和剑阁之主,竟于今日同时出现在风临城外。 “要不要为师出手帮他一把?”红衣中年看看筑基中期的巨雕,再看看才凝气十五层的陈瑜,问道。 “师父,弟子想等一等。”景蕊阻止道:“这陈瑜很有些手段,弟子一直认为,他甚至有能力独自斩杀筑基!” 说时迟,那时快。 赤阳子和景蕊师徒还在观望之际,巨雕俯冲之势不减,距离陈瑜不足三十丈,且还在疾速逼近。 “剑阁掌门在此,何人胆敢造次!”面对巨雕,陈瑜浑身腾的紫霞激荡,令两城仪仗队,传送阵旁,以及风铃亭旁的众多修士一片沸腾。 而城门洞阴凉处,早已等候多时准备凑热闹的崔祛、熊恍、姜惟等人,迅速相视一眼,在心中同时破口大骂:“无耻啊无耻!” 这巨雕很明显是冲着陈瑜来的,但他竟拉着剑阁之主这张虎皮当大旗,想要以士孙正的威名,于最后一刻迫巨雕退避。 巨雕没有退。士孙正衣衫纹丝不动,他有些好笑的向陈瑜看来。而士孙菡和褚瑞祥也不受巨雕丝毫影响,他们的衣衫同样纹丝不动。 “找死!”心中升起杀意,巨雕欺近身前五丈,陈瑜一掌击出。 淡紫色的刚猛碎星拳,一拳九击,于巨雕迫近的瞬间击中其巨大的身躯,令其唳啸连连,俯冲之势也随即骤然停顿。 乘此良机,陈瑜改拳为掌,淡紫色的擒龙巨掌,瞬间将巨雕庞大的身躯紧握。 “哪位道友的灵宠,安敢冲撞士孙前辈大驾!”陈瑜怒吼道。 擒龙手,紫阳宗最神奇的一门神通。 敌人心中可以生起千百种躲避之法,然而直到被紧攥,这些躲避之法无一条能够施展。 巨雕被擒,巨喙鸣动着锐啸,有沉闷的声音似隔着墙,被此地所有人听在耳中。它乃即将筑基的境界,实力跟陈瑜相差不会太多,今被他所擒当即羞怒难当。唳啸连连之际,于瞬间三次将擒龙手震碎。 然而,擒龙手之神异在于,即使被震碎,漫天星光亦可随心而动立即凝起。 因此一些眼力不够的修士,并没有看到巨雕震碎巨掌的动作,而是惊异于,陈瑜这个凝气小修士,竟当真擒下了即将筑基的妖修巨雕! 无人应答。陈瑜知道,巨雕的主人并不是来不及阻止,而是不愿阻止。 而此时,巨雕已经震碎擒龙手达五次之多。 “前辈,好像有人不在乎您的威名啊?”陈瑜道。 士孙正微微一笑,并不理会陈瑜的激将,他更好奇烈日下,陈瑜身上澎湃而起的紫霞。 周围哄然之声直到此时才震天而起,他们惊异于巨雕敢当着剑阁之主的面行凶,更惊异于,陈瑜身上的紫色霞光,以及他竟有手段将即将筑基的妖兽抵档。 此时,传送阵再次光芒闪动,和陈瑜有过一面之缘的开宝寺福广,身着月白僧袍外罩红底金线袈裟,正率领几个僧人现出身形。 “陈公子能不能,杀了这只扁毛畜牲?”剑阁之主士孙正淡淡道。但他的声音,虽小,却压过此间所有喧嚣哄鸣。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而此时,巨雕第九次震碎擒龙手,陈瑜也无力再维持这门神通。 唳―― 终于挣脱,巨雕一声满含了冰冷杀意的唳啸之后,其钢浇铁铸,完全可以将陈瑜整个握下的巨爪张开,并且向陈瑜抓来。 心中杀意更胜,直刀瞬间在手,筑基威压乍然而起,并且,一道凌厉充满杀意的锋锐刀芒,击向向他抓来的巨爪。 嘭! 巨爪被阻于丈许开外,陈瑜蹬蹬蹬后退数步看去,巨雕的身形再次疾冲而来。 陈瑜左手蓦然抬起,向疾冲而至的巨雕点去。巨雕庞大的身形,应点而止! 身形猛地纵跃而起,周围所有人眼睛一花,他已经跳上了巨雕脖颈。 “住手!” 一声满是意外的厉喝,自传送阵方向响起。 心中冷哼,有士孙正刚才那句话,陈瑜可以无视这声厉喝。 只见他双手倒握直刀,其刀尖映着天上烈日晃动着惊人心魄的璀璨。 锋锐的直刀,自巨雕脖颈狠狠插入,直没刀柄。 巨雕弯弯的长喙猛张,发出它此生最后一声满是悲意的唳啸。 (未完待续) 第630章 他要发泄 第630章 全场雅雀无声。 直刀入肉,翎羽纷飞。 陈瑜像个守财奴似的,先是以玉瓶接下巨雕自伤口汩汩流出的鲜血。又非常熟练的将巨雕庞大的身躯肢解。 巨雕人头那么大的心脏已经被直刀刺成了两半,刚好给小花和灌婴一人一半。他取了巨雕珍贵异常的妖丹,取了它刚猛无俦的巨爪,收起它弯弯的巨喙,并将一身翎羽尽数收藏,甚至连骨骼和血肉,也小心的收起。 所有人默然看着这一幕,风临城仪仗队军士瞬间腾起万丈豪情,和浓浓战意。风铃亭那里的修士各个贪婪,他们想跟陈瑜换一下,想收起妖修巨雕浑身的宝物。 士孙正饶有兴致,脸上挂着淡笑。赤阳子看着巨雕后背上那团灰烬,那是定身符法力耗尽的残留。福广双手合什口喧佛号,心中微微一叹。 直到小花和灌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将两半汁水淋漓淋漓的心脏吃完,并且打着饱嗝,重新回到陈瑜左肩和右侧,而陈瑜连地面最后一枚翎羽也给收起。 “你是何人,老夫已经令你住手,为何还要下此毒手?”直到此时,炎炎烈日下安静异常的风临西城外,那个一身黑衣的元婴老者,才满含着怒意的喝问。 老者身边,那个一身彩衣的筑基中期女子浑身颤抖,她是给气的。 刚刚还威风凛凛的巨雕,给了她万众瞩目的待遇。然而转眼间,竟被一个凝气小修士给杀了。不止被杀,一身宝物连一片羽毛,都被这小子给收起。 并不理会老者喝问,陈瑜清理现场之后,转身向士孙正恭敬一礼,道:“晚辈惭愧,让前辈受惊了,还请前辈勿怪。” “士孙正!”黑衣老者被陈瑜气的须发皆张,看着士孙正怒喝道:“你要为这个小子撑腰吗?” “赫连垒?”士孙正似才看到黑衣老者,声音里满是意外,道:“你得到仙宝碎片的消息,也打算出海去争一争吗?若本座没有记错,赫连道兄可是统万城三百年来,第一个踏足外界的元婴?” 统万城赫连氏,巽风半岛外东海地界第一家族。尽管与五柱、七大世家不可同日而语,但在东海边,却足够声名显赫。 而赫连氏最令人闻风丧胆的一件传说,乃是根基所在统万城的修建。 传说,统万城的筑城工地上,尽结丹。这些结丹修士被分成两队,一队筑城,另一队负责施展各种手段摧毁。 若摧毁,则杀筑城之修,若未能摧毁,则杀攻击之修。 一座统万城,耗尽了数万结丹修士的性命! 赫连垒,一个须发花白,红润的脸上此时盛满杀意的黑衣老者。 “士孙前辈,马车来了,请前辈上车。”陈瑜道。其实不是马车来了,而是驾车之马被此地浓郁的杀气刺激受惊了。陈瑜施展擒龙手将惊马稳住牵于身前,邀请士孙正父女和褚瑞祥。 “给老夫站住!”赫连垒大喝,他动用了元婴神通“言出法随”。当然,他施展的对象,只能是陈瑜。 腾的一下,杀了巨雕已经平静下来的法力再次激涌,陈瑜身上再次泛起淡紫色霞光。 无数惊呼声中,只见,陈瑜缓缓的,转过身来,毫不畏惧的迎着赫连垒似要吃人的目光。 元婴修士的言出法随,即使结丹境界也绝难抵抗! 早在紫阳峰上,余臣他们施展此术时,陈瑜就不受影响,但那时他没有留意。 如今再临此术,当经脉里奔涌的精湛法力瞬间激昂,陈瑜直到此时才意外的发现,自己果然很特别。 “你是何人?”赫连垒的声音,终于被惊讶取代了杀意。 凝气境界的小修士,竟可以无视自己的元婴神通。赫连垒看着陈瑜,这一刻,他感觉自己或许得罪了惹不起的人。 陈瑜转过身来,自然而然的,风沫、风临所有人的神情都落入他的眼中。 风沫仪仗队军士一阵耸动,他们不能理解,明明才凝气境界的陈瑜,竟可以无视言出法随。但风临城的仪仗队仍然纹丝不动,他们手中旌旗猎猎作响,手持的礼器仍然稳定如常。 但,令陈瑜再次感到遗憾的,是方雍和罗嘉昕的表现。 听得赫连垒的问话,方雍和罗嘉昕身子不敢稍动,但脸上眼中,满是提心吊胆。他们担心陈瑜说出自己“风临城典客司长史”,以及“风临城仪仗队大统领”的身份。 因为陈瑜此时已经没了师门,他是散修。而正常来说,他也应该道出这两个身份。 就像那次在风波镇悬崖之后,崔祛向陈瑜抱怨罗氏一族刻薄寡恩,被灌夫逼迫之时,他们竟没有出面为陈瑜撑腰。 当时陈瑜安尉崔祛:没有寄予期望,也就无所谓失望。 今日身处风临城西门十里之外,城主有龙泉宝剑,有琉璃弓这两样元婴至宝,更有诛妖大阵为恃。在这样的情况下,方雍和罗嘉昕仍然不愿于此时,跟陈瑜有任何牵连。 这一切只在瞬间发生,陈瑜目光迎向赫连垒之际,目中所见早已尽数落入心底。 “我乃……”陈瑜正要回话。 “阿弥陀佛,陈小施主惹祸的本事令老衲折服。”正在这时,已经走出传送大阵的福广和尚,双手合什迈步而出,看着陈瑜道:“老衲有幸,每次都能目睹小施主被逼入绝境。” 哈哈的大笑声响起,景蕊陪着一身红衣的赤阳子终于引起陈瑜的注意。 “陈公子好手段,很和本座胃口。”赤阳子目光灼灼,上下打量陈瑜一阵,道:“陈公子无须担心,统万城数百年前发生内乱,早已不复昔日凶名,不用怕他!” “晚辈陈瑜,一介散修而已,当不起赫连前辈动问。”随着福广和赤阳子相继出声,赫连垒也收起言出法随的神通,但陈瑜心中慌乱,因为他身上的紫霞,并未散去。而且,此时即将筑基的明悟,已经熊熊而起。 “还请赫连前辈恕罪,刚才晚辈连续多次请教,请唤回贵宠却未能得到回复。”陈瑜努力压制要筑基的冲动,道:“晚辈担心贵宠冲撞到士孙前辈,只好无奈出手,还请前辈勿怪!” 直到此时,陈瑜仍然要拉着士孙正。因为没有他那句“能不能杀了这只扁毛畜牲”,陈瑜最多只是施展定身符将其迫退。 然而陈瑜如此谦恭有礼,此地所有人仍然听出了他胆大包天的指责。陈瑜怪赫连垒这尊元婴,没有及时将喝退巨雕! “大统领果然是大统领!”风临城仪仗队军士再次豪情冲天。 而罗嘉昕和方雍也是松了口气,陈瑜没有第一时间道出身份,风临城无须承受赫连垒的怒火。 “金羽雕曾有过子嗣,却被一只风灵兽杀害!”赫连垒看着陈瑜左肩的小花,又看看两只爪子紧抱着宝剑的灌婴,道:“你这两只小兽,和风灵兽有什么关系?” 竟是这个原因! 时间并不长,但发生了太多事,陈瑜差点都忘了,小花乃世间第一只移值灵根的灵兽。而它当初移植的,正是风灵兽的灵根。 只是明眼人都可以看出,小花是资质很差的金灵根,而灌婴是资质很好的火灵根。刚才那巨雕,是从什么地方判断出小花的不同? “不要给你的卑劣找借口了。”一道淡淡的声音响起,众人看去时,却是齐国元婴老祖姜琰。齐国乃可以媲美楚国的大国,统万城严格来说正好在齐国境内,因此姜琰完全无需对他客气,此时突然出现在风临城墙上空,远远向陈瑜道:“老夫没茶了,陈小子快回来沏茶!” 回来沏茶!口吻虽显得严厉,而且有拿陈瑜当仆役的嫌疑,但足以令传送阵和风铃亭的修士衷心羡慕。若是可以,他们愿意跟陈瑜交换身份,他们想让元婴修士如此不客气的吩咐。 同样,赫连垒终于确认,他当真遇到不能惹的存在了。陈瑜一介小小凝气境修士,而且没有师门,刚才连在风临城的身份都不敢报出,可先后有福广和尚、赤阳子道长和姜琰站出来为他撑腰。而且别忘了,陈瑜此时身后,还有一位剑阁士孙正! 金羽雕死了,而且是白死,赫连垒并不心痛,但他的脸色已经铁青。 今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在风铃亭附近被陈瑜打脸。他相信此时,陈瑜无视他这位元婴阻止,一举将金羽雕斩杀而他无可奈何的消息,已经通过风铃亭传向遥远。 统万城,这座曾经凶名昭着而今没落,赫连垒希望通过抢到仙宝碎片重振昔日雄风的城池,再次成为修仙界的笑话! 赫连垒身边的彩衣女子,已经气的浑身哆嗦,其还算姣好的面容一片扭曲,扭曲得令人望之生畏。 “陈公子好手段呐!”士孙正夸道。并不是陈瑜一举越境将筑基妖兽斩杀,令士孙正赞叹的,是直到如今,风沫城卫军已经开始混乱,而风临城卫军仍然鸦雀无声,站在那里纹丝不动。 其实不止士孙正,今日见到风临城仪仗队表现的一众修士,无不对这支军纪严明的大军暗中喝彩。特别是当陈瑜赢了金羽雕,并且有姜琰为陈瑜撑腰这些事发生后,仪仗队逼人的气势,令一些结丹修士都感到心惊。 “是弟兄们给晚辈长脸。”陈瑜这下不再假客气,冲倪顺材和施淳道:“回了大营,每位兄弟可领二两酒。” 又回过头来,向士孙正道:“前辈先请上车。”歉然一礼后,陈瑜离开这里穿过人群,就这么明目张胆的,向赫连垒走去。 经过方雍和罗嘉昕之时,陈瑜毫无芥蒂的还向方雍和罗嘉昕见礼,更向褚慕贤等风沫城使者点头示意,似乎,他根本没发现刚才面对赫连垒言出法随那一幕。 一片不可思议的窃窃私语中,陈瑜径自越过赫连垒和他身边彩衣女子,而是先向福广见礼。又来到赤阳子面前,请景蕊帮他引荐。 刚才,如果赫连垒要动手,他只能动用才到手不久的,吴峰泰那枚漆黑翎羽。而在刚才情况下,敢于出声帮他解围的福广和赤阳子,他必须当面感谢。 而且他还有一个小心思,他就是要当着此地所有人的面,径自越过赫连垒! 并没有其他任何想法,陈瑜本就是胆大包天的性子,来了风临城因心中存了阴谋,他变得处处小心时时谨慎。性子使然,他迫切的需要一个渠道以供发泄! 就像他要渲写师门覆灭的怒火,从而迁怒于风临城。 而赫连垒很不幸的,成为他此时渲泄往日谨小慎微的对象! (未完待续) 第631章 应该是他的造化吧 第631章 “风沫城,即将对风烈发起攻击。为确保无后顾之忧,请风临城向风波镇增兵,以牵制风烈城驻守在那里的七万大军。” 刚一上车陈瑜还没坐稳,剑阁之主士孙正就开口道。 不是褚瑞祥,陈瑜向他看去,后者脸上也满是惊异。 依着陈瑜的想法,应该和上次一样,待接风宴结束后他再私下向褚瑞祥问明来意。可士孙正突然开口,令陈瑜一时间有些措手不及。 其实何止是他,褚瑞祥同样有些心慌。和陈瑜一样的想法,他也希望和上次一样,已经到了风临城,接下来只是一场接风宴而已。这点时间,他有足够的耐心去等。 如今师父首先开口,这令他心中惴惴。 此事由他来提,被陈瑜拒绝的话仍有转圜的余地,因为褚瑞祥尽管是风沫城主褚霆第四子,然而严格来说,他并不是风沫城的人。 他是剑阁亲传弟子。 一个外人提出此事,被拒绝理所应当,因为风沫城的正使,乃褚慕贤。 不过褚瑞祥不知道的是,这一刻陈瑜心中何等煎熬。 早在前天,风临城上下就对风沫此番出使的目的有过猜测。其中大部分长老都认为,风沫城是希望风临一起出兵,他们对此已经作了否决。 如今这个提议看起来,似乎并不是与风沫一起出兵。但是有区别吗? 只要大战开启,风烈为了全力应对风沫,定会从风波镇调兵。而为了没有后顾之忧,风烈定会拿风临城大军开刀。 这是个烫手山芋,而且陈瑜早已知道结果,他想拒绝。 然而提出出事的不是褚瑞祥,而是剑阁之主,元婴修士士孙正! “那个……”陈瑜犹豫着,斟酌着措词想着如何不扫士孙正面子的,拒绝。 “嗯?这点事,陈公子办不到吗?”士孙正立即打断,深遂的眸子紧盯着陈瑜清澈的双目,道:“陈公子不要忘了,只有风沫和风烈打起来,你才有足够的机会,为你的二公子争得世子之位!” 陈瑜悚然一惊,双目暴射出骇然之芒看向士孙正。 “此事很难发觉吗?”士孙正嗤之以鼻,道:“努力跟风沫城结盟以减轻外部压力,而什么事,能比得上风沫和风烈生死大战?至于为什么不跟风烈结盟?只因风烈太强,与之结盟实乃与虎谋皮。” 士孙正斜睨陈瑜一眼,哼哼两声道:“计谋确实不错,只是要想推动计谋实施,陈公子难道不需要付出点代价吗?” 陈瑜惭愧的低下头,不让士孙正看到自己的眼睛。 只要是修仙之士,打眼一看就知道,陈瑜的骨龄才十八岁。 士孙正以己度人,尽管他有元婴的境界却不会想到,世上竟有陈瑜这等疯狂之辈,年纪轻轻就敢想着覆灭风临整个城池。更何况陈瑜的计划,可是连风沫、风烈也想一起给灭了,而且他根本没想过,要为这三城选择新的城主! “让前辈见笑了,身为宗门弟子,不好好修仙却玩一些阴谋诡计。”陈瑜收拾心情,向士孙正一礼,道:“还请给晚辈一点时间,待晚辈好生思量一番!” 今天实在太过热闹。 玄都观掌门赤阳子,剑阁掌门士孙正一起来了风临城。 来了徒弟家,赤阳子不可能去别的地方住。而罗虚之刻意逢迎,又有赤阳子盛意邀请,士孙正携女儿以及徒弟,参加了罗虚之和夫人特意设下的小接风宴。 “士孙道兄今日对那个陈瑜,很不一样啊?”一番客套,一身红衣的赤阳子若有所思,向士孙正问道。 罗虚之城主的客厅,就在福宁殿后不远处,此时大殿里隐隐有丝竹鼓磬,以及笙歌妙音传来。虽不是亲眼所见,却可以想象那里并不因城主不至而稍显冷清。 褚瑞祥、士孙菡、景蕊和陪客的方绍,听赤阳子于席间竟提起陈瑜,一时间各自正襟危坐,想听听他们说些什么。 “赤阳子道兄法眼无差,本座确实动了爱才之心。”士孙正也不拐弯抹角,神色里毫不掩饰的赞尚道:“已经很久了,本座很长时间没见过如此有趣的年轻人!” “哦,愿闻其详。”赤阳子举樽,向士孙正邀酒道。 “道兄难道没听见,那只金羽雕发难之际,陈瑜说的第一句话?”士孙正反问道。 “剑阁掌门在此,何人胆敢造次?”赤阳子先是回味一番,接着猛然动容,赞道:“好心机,好手段!” “师父,陈瑜这句话很普通啊,弟子并没有听出什么不同。”景蕊坐在赤阳子下首,为他添酒问道。 “景蕊没发现吗,陈瑜扯了你士孙师叔的名号,不论愿不愿意,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你士孙师叔必须维护自己的名声。”赤阳子对景蕊倒是颇有耐心,道:“陈瑜用一句话,将自己和士孙道兄并列,攻击他就是攻击士孙道兄。如此心机手段,也不枉费你向为师极力推荐了。” “听赤阳子道兄的意思,你对这陈瑜也很感兴趣?”士孙正眼皮一跳,旋又神色如常问道。 “陈瑜在如意宗杀了我门下弟子,如今又在风临城任职,本座带他回玄都观,一方面问罪一方面培养,有什么不可吗?”赤阳子理直气壮道。 “呵,赤阳子道兄打的好主意,但道兄想来还不知道,陈瑜对我剑阁的剑影分光术很是向往。”士孙正看赤阳子一眼,道:“而且,陈瑜和瑞祥相交莫逆,去了剑阁无须吃苦还有人提携!” 赤阳子看看士孙正,又看看褚瑞祥,突然哈哈大笑着看向景蕊,道:“我家景蕊不止资质绝佳,资色更是出众!” “师父!”景蕊拉着长音不依道。 赤阳子乃景蕊的师父,依着修仙界规距,连她的生死都能决定,更何况只是婚姻。因此他此话说得理直气壮,并不在意就陪坐一边的罗虚之和罗方氏夫妇。 景蕊此时俏脸飞红,也不知是羞是喜。 但她心中突然想起上次告别时,崔祛说的话:玄都观已呈式微之象,若观中年轻一辈没有比肩陈瑜这样的优秀弟子,没落也只是时间问题! “崔祛的眼力,竟也如此出众!”景蕊为之心惊。她回观中拜见师父,说起得到天候水的经过,就不可避免的会涉及到陈瑜。她并没有说起陈瑜关于吞并风烈和风沫的计划,而是捡一些紫阳宗,以及在如意宗发生的事情说给师父。 其实景蕊更知道,同时引起师父和士孙正兴趣的,是陈瑜的紫阳真诀。 什么样的功法,法力外显时可呈现淡紫色异象?又是什么样的功法,可令修炼之人,无视元婴的“言出法随”神通! 与景蕊不同的是,褚瑞祥此时还想到一点。 仪仗队! 今天陈瑜才训练一个月的仪仗队,表现的实在太过亮眼。 先不说面对风沫城同行的那种从容,只说巨雕攻来时,六百余人的仪仗队站在那里,无一人扭动脖子看个究竟。巨雕被陈瑜击杀后,六百余仪仗队军士仍然淡定,似乎陈瑜杀一只巨雕乃理所应当。 而,当陈瑜迈开脚步,穿过人群,那么有恃无恐的从赫连垒身边经过时,六百余人的仪仗队军士,瞬间爆发的惊天气势,令他心惊,更令士孙正动容。 如今正值大乱前最后的宁静,褚瑞祥知道,自己的师父以及整个剑阁,都对人皇表现出浓浓的兴致。 陈瑜有心机有手段,仅一句话就将自己跟元婴修士并列;陈瑜拥有神奇的功法,才凝气境界就能无视元婴的神通;陈瑜又懂得练兵! 此时这个小客厅里,除了谈兴正欢的这几人之外,还有最郁闷的方绍。 之前姑父姑母有意招陈瑜为婿,本就令他大为光火。如今竟连赤阳子和士孙正这样的元婴,也对陈瑜这个资质低劣之辈青眼有嘉。 方绍不懂,其实连陈瑜等很多人都没意识到,方绍的姬妾成群、儿女双全,在所有人看来是好事是小事,但是在景蕊看来,方绍这位表哥跟她已经无缘。 景蕊是宗门弟子,这世间哪个宗门弟子,在正式成婚之前会有方绍这种表现?远的陆临风和刘叉不说,崔祛在魔师宫是何等地位,只要他想,大把貌美女子会投怀送抱。可崔祛这个魔修,至今除了风狸之外,何曾对其他女子有过别样情愫? “可是据在下所知,陈瑜的志向是重建紫阳宗。”赤阳子要将景蕊嫁给陈瑜,罗虚之和夫人陪笑一阵,举樽向士孙正和赤阳子邀酒道:“而且在下听说,曾有一位元婴拿剑逼着陈瑜拜师,他是宁愿自爆丹田也不拜呢。” “是啊,是啊。”夫人罗方氏也一阵附和,提醒士孙正和赤阳子,道:“而且陈瑜交游之广令妾身很是惊讶,就比如现在住在他府上的吴峰泰前辈……” “吴峰泰?”罗方氏才说到这里,士孙正和赤阳子异口同时,而且声音里满是惊讶。 这个变故,令客厅里所有人都感到诧异。 “是妖修吴峰泰?”士孙正想起什么,再次追问道。 见罗方氏茫然点头,士孙正苦笑,道:“刚才陈瑜也说起,他府上住了一尊大妖,没想到竟是吴峰泰!” “是那位,生而结丹的吴峰泰?”赤阳子再次向夫人罗方氏追问。 “道兄不要问了,陈瑜刚才也说,那尊大妖和瑞祥一样生而不凡,没想到是如此不凡!”士孙正苦笑,向罗方氏问道:“可,陈瑜是如何认识吴峰泰的?” 罗虚之也是直到此时,才知道吴峰泰竟生而结丹。面对士孙正的疑问,他只能硬着头皮道:“在下也不知,但陈瑜和吴峰泰平辈相交!” “那就是吴峰泰了。”赤阳子叹口气道:“数百年前,吴峰泰拜访玄都观,对我等普通弟子也是平辈相交。” “我也是数百年前见过这位吴峰泰一面。”士孙正再次苦笑,道:“也不知他们交情如何,我们看重陈瑜,应该也算他的造化?” 此时,城主府罗嘉昕的客厅里,陈瑜、崔祛、昭僖、诸葛荇和慧远五人,通过激烈争吵以及权衡利弊,终于帮罗嘉昕拟定了应对风沫城提议的策略。 (未完待续) 第632章 歪打正着 第632章 申时左右,太阳正毒。仆役装束的王福,恭立于城主府门口阴凉处,他是陈瑜长史府的管家,他的身边,儿子王广乐架着马车也在等候。 有说说笑笑的声音传来,王福没敢听声音的内容,而是从阴凉处闪身出来,透过城主府宽阔的大门向内张望。 白色锦衣的士孙正,接风宴之后携褚瑞祥、士孙菡正向这里走来。 “见过褚公子。”王福认识褚瑞祥,向其见礼后,又向士孙正道:“这位前辈想来,就是剑阁之主士孙前辈?小人王福,忝为陈公子府上管家,奉公子之命在此等候士孙前辈。” 哦了一声,士孙正打量才凝气六层的王福一眼,问道:“陈瑜为何没有自己前来?” “回士孙前辈,陈公子说,士孙前辈给他出了难题,他就只能失礼,但陈公子没打算道歉,只吩咐小人接士孙前辈回府歇息。”王福已经习惯了伺候人,因此面对的虽是元婴大能却并不畏怯,道:“陈公子自进入城主府,至今还未出来过。” “陈瑜既然从未出来,又如何通知你来接我们?”士孙正另一边的士孙菡清脆问道。 王福疑惑地向褚瑞祥看去。 “这位是我师姐,剑阁士孙菡。”褚瑞祥介绍道。 “那个、士孙姑娘有所不知,小人有传音玉简。”士孙菡闹了如此笑话,但王福并不取笑,而是很认真的回答道。 “好了,你家陈公子且要等些时候才能出来。”其实刚才士孙正和女儿有同样的疑问,此时心中尴尬神色如常,看看等在一旁的王广乐和马车,士孙正道:“听说风临城几乎被陈瑜番新了一次,我们步行回府,看看城中景致,顺便消消食儿。” 接风宴已经结束,陈瑜带着小花和灌婴,随罗嘉昕一起,送褚慕贤等风沫使者回驿馆。然后来不及回家,甚至来不及喝口茶,就和罗嘉昕急匆匆再回城主府。 “陈瑜,当日我推荐你来二哥府上做事,可不是让你帮他对付我大哥的!”绕过福宁殿,一脚刚跨进花园月门,一身道袍的景蕊就冲上前来,向陈瑜质问道。 “蕊儿不得无礼!”罗嘉昕脸色一沉喝斥一声,边走边问道:“父亲何在?” “景蕊姑娘应该没打听清楚?”陈瑜心中恼怒,再次以“姑娘”称呼她,随她一起向城主书房走去,道:“销骨噬魂术之前,我可是最本份的典客司长史!” “你也知道幕后操控之人是穆大统领……”景蕊有心辩解,但她也知道,若无罗嘉辉首肯,穆子昭怎么可能对陈瑜下手。 “对了蕊儿可还记得,当日我们去东海采蚌时,见到的那个绿衣女子尸体?”罗嘉昕想起什么,突然止了脚步看着景蕊,认真道:“关于那具尸体之事,蕊儿可曾告知其他人?” “修仙界天天有人死,见到尸体太过寻常,我哪来的闲心告诉别人?”景蕊秀眉微皱,看着罗嘉昕问道:“二哥为什么突然问起此事,那具尸体有什么不寻常吗?” “陈兄,看来我表哥已经做出选择了!”罗嘉昕神色突然凝重道。 绿衣女子乃冯莫白的徒弟,而知道此事者就那么几人。如果不是景蕊向罗嘉辉说起,那就只能是方绍。 陈瑜知道他的担忧,既然已经决定争储,那么任何一份支持他都非常在意。更何况,罗喜昕如今只有仪仗队一千人马,而方绍手握城卫军左率三万大军,这股力量于他尤为重要。 “二公子先不忙下结论,我们再观察一下。”陈瑜微微一笑道。 他确实并不着急,因为针对方绍的罗网早已张开。比如不时传来的,左率军士殴打仪仗队之事,比如前天、昨天都有左率军士硬闯城外灵果园,肆意采摘灵果并且打伤园主之事。 客厅里,赤阳子已经离去,但大长老方雍、新上任的度支司长老、刘蕾的父亲刘清阳,以及其他长老和方绍已经等待多时。随陈瑜一起进来的景蕊也有座位,她并不打算离开。 见礼毕,陈瑜当即道明风沫城使者来意。 “这还有什么好讨论的,不是已经达成共识,只要风沫城的要求是出兵,我们一律拒决就是。”首先开口的,是风临城妖修长老王剑刚,而樟木矿监葛长老随声附和。 葛长老的目的很清楚,如果风临城要出兵,就只能调动驻守在樟木矿场的兵力。如此一来,他如何保证矿场不被外来修士骚扰? “禀城主,要求我们出兵的提议,是士孙正掌门亲自,向属下提起。”陈瑜提醒道道:“而且我们之前只是猜测,并没有达成共识!” 客厅里顿时沉默,所有长老包括方雍和罗虚之,都被陈瑜前一句话给惊到了。 士孙正亲自提出,这其中的份量就值得他们好生掂量了。而且正如陈瑜所提醒的,之前召集大家议事,虽有诸多猜测但并没有达成什么共识。 “就算是士孙正又如何,他能插手风沫之事,难道还能替我风临作决定?”出乎意料的,第一次参加这种议事的方绍,竟如此口出狂言,一副不拿士孙正当回事的样子。 陈瑜不知道刚才小客厅这里发生的事,方绍此时对赤阳子和士孙正全没好感,因此说话才如此口无遮拦。 “方大统领,风沫如今只是要求我们出兵,以牵制对峙在风波镇的风烈大军。”陈瑜仍然心平气和,道:“而如果我们不同意,听士孙掌门的意思,风沫和风烈有可能媾和,先拿我们风临开刀。” “此话怎么说?”新任度支长老刘清阳问道。 “士孙前辈的原话是:两只猛虎相争,岂容小松鼠在一旁看热闹?”陈瑜复述道。 嗷呜、嗷呜,听陈瑜提起它,小花怪叫着配合。 “这话对于元婴修士而言,确实已经是威胁了。”有了实权的慎刑司长老宋淑琴幽幽道。 “难道说,我们当真要出兵不成?”铸剑司贺铸长老很是不甘,道:“可风沫今日所提我们答应,明日再提出更过份的条件,我们难不成也要答应?” “其实出兵也可以。”正在这时,方绍突然开口,看陈瑜一眼道:“陈大统领训练有方,刚才城主还在赞叹仪仗队今日的表现,不如就调遣仪仗队军士去风波镇?” 方绍本来不怀好意,但说到这里突然眼睛一亮,道:“没错,就调仪仗队!”见众人都看向自己,方绍颇为自得道:“风沫城只是要求我们牵制风烈兵力,并没要求调多少以及调哪支大军!” “军务大事,岂能儿戏!”罗虚之城主已经脸色铁青,宋淑琴也怒斥道。 “而且仪仗队训练至今才一个月,这样的队伍如何上战场?”丹坊长老张阔也反对道。 “张长老可能还不知道,陈大统领训练有方,仪仗队三十军士可轻易斩杀筑基修士。”方绍是看不见罗虚之的脸色还是怎么的,竟不依不饶。 “仪仗队那么厉害,不还是被你手下军士打得鼻青脸肿?”铸剑司贺炽长老道。 “昕儿,此事你怎么看?”罗虚之的脸色已经非常难看,方绍最近的表现着实令他不满。 那日风璃和灌夫夜回城主府,罗虚之很殷勤的前去迎接,然而风璃根本不加理会。还是灌夫告诉他,姜琰、李希临、熊绵等人看中的仪仗队军士,被方绍的人打了个遍。 为此罗虚之城主也是连夜召来方绍,命他好生约束手下不要再惹事端。 然而第二天,左率军士虽没有打仪仗队,却于巡逻时闯入城外灵果园。偷摘人家灵果也就罢了,还打伤了园主! 如今见方绍又要说什么惊人之语,罗虚之直接向罗嘉昕问计。看陈瑜一眼,罗虚之相信罗嘉昕已经有了腹案。 “是,孩儿认为,我们确实应该出兵。”罗嘉昕道。 “就是,仪仗队那么厉害,也该出去见见风雨了!”方绍,在罗虚之已经张开即将说话之际将其打断,又一次品出惊人之语。 “住口!你难道不知道,仪仗队里有三百多世家大族子弟?”这下,连方雍都看不下去了。 “那就将世家子弟挑出来,派仪仗队其他人去风波镇!”看到是父亲,方绍似有了底气般顶嘴道。 “城主,我们还是说回出兵之事。”陈瑜赶紧道,因为此时方雍的脸色已经成了猪肝。 “父亲容禀,我们原本的目的就是让风沫、风烈开战,因此战事未启之前是我们求着风沫,而一旦战事开启,则是风沫求着我们。”罗嘉昕也适时陈述道:“孩儿认为,我们可以出兵,但只要风沫和风烈开战,我们完全可以找个借口将兵马调回。” “此后只看战事如何发展。”罗嘉昕侃侃而谈,道:“如果风沫失利,我们可调兵前往界牌山,作出夹击风烈的举动。如果风烈失利,我们一边按兵不动,暗地里还可以向风烈提供灵石丹药精铁等物资。总之,现在当务之急是促成他们开战,而只要开战,则我们将掌握主动!” 差距啊! 厅中众长老看看罗嘉昕,再看看此时怒容满面的方绍。 说实在,从前这些长老都认为,方绍比罗嘉昕更优秀。然而自从罗嘉昕开始争储,他整个人一下子似脱胎换骨,一下子甩了方绍好几条街。 众长老当然知道,罗嘉昕这些话定是和陈瑜商议所得。但上位者并不需要多么智计百出,罗嘉昕作为城主二公子,他只要懂得纳谏,只要能够分辩利敝即可。 “战事未启,我们求着风沫;待战事开启,则是风沫求着我们。精辟啊!”妖修长老仔细看看罗嘉昕,起身向罗虚之道:“城主,在下以为二公子所言有理!” “城主,明天褚慕贤会正式上交公文,而他定有要求城主‘维护盟约’的措辞。”丹坊长老张阔也起身,道:“为了维护盟约,城主确实应该答应出兵。” 之前虽经历过多次议事,但各中猜测之下并没有拒决出兵一事。如今罗嘉昕已经说得很清楚,待战事开启,则主动权在风临手中,那时风沫还敢不敢随意提要求? 因此,如今诸长老已经有了倾向。 “出兵啊。”罗虚之有些为难了,今天之所以留下方绍,就是担心一旦需要出兵,则统兵之人由谁担任。可今天方绍的表现,着实令他失望。 “父亲,孩儿以为,此番可由穆姨夫率军出征!”就在罗虚之为难之际,罗嘉昕建议道。 “穆子昭?”罗虚之有些意外的向陈瑜看去,后者一片坦然,似当日承受销骨噬魂之术的不是自己。 罗虚之大为意动,又向方雍看去。 如果由穆子昭领兵,那么待元婴离开后,他们着手准备许怀义谋反罪证之时,就无须担忧军心不稳! 陈瑜绝不会想到,他竟歪打正着的,帮了罗虚之、方雍一个大忙。 (未完待续) 第633章 第一次反思 第633章 “你有没有想过,二哥获得储位之后,我长兄如何自处?”景蕊俏脸上满是忧虑,紧紧盯着陈瑜脸上的每一丝变化,她很紧张。 城主客厅里的议事已经结束,接下来还有关于出兵的细节问题,陈瑜身份不够,而且他借口要回去招待家里几尊元婴,匆匆告别之后径自向城主府外走去。 景蕊虽是风临城大小姐,但接下来要计议之事她也插不上嘴,见陈瑜离去她也跟着出来。 不过她这个再正常不过的举动,却令仍然留在客厅的方绍妒火中烧。 “景蕊道长!”天气太热,陈瑜心中烦闷,取出折扇一边猛摇,陈瑜道:“令尊令堂结丹至今才六十余年,按昭最保守估计,他们也能再活五百年,你别瞪我!” 陈瑜郁闷道:“你知道我原本的计划,根本没有助二公子争储的想法。因为在我看来,你二哥此时争储实在没有必要!” 景蕊从陈瑜脸上收回目光,因为她也意识到,二哥如此急切的争储着实落了下乘。 不说其他,父母如今春秋鼎盛,即使当真立了二哥为世子,在将来漫长的五百年里,这个世子之位其实随时都可能被废。 但,有句话叫:知人知面难知心。 景蕊对陈瑜的认识,源于争夺人皇令牌时在如意宗的交集。 那时她与刘叉斗法,为了获得陈瑜的帮助,不惜将陈瑜杀死景生之事嫁祸给别人。没想到她这个举动反而惹恼了陈瑜。 当时陈瑜曾骄傲地道:“这世上,被我所杀之人别人休想侵吞;而我没杀之人,谁也别想嫁祸!” 这句话令景蕊很受触动,她也因此心中固执的笃定,陈瑜太骄傲。 那么骄傲如陈瑜,怎么可能费尽力气,去争一个随时可能被废的世子之位,陈瑜不会如此无聊! “那如果,当真是我二哥得了世子之位呢?”景蕊在陈瑜脸上没有发现不妥,她相信了陈瑜的说辞。但出于对长兄的担心,她还是问道,不,是请教道:“那时,陈公子可曾为我长兄做好打算?” 此时二人并肩向城主府外走去,路上很多胥吏见到二人,匆匆一礼后贴着阴凉继续赶路。城主府有很多装饰用的灵果树,如今时节鲜红的桃子、乌黑油亮的李子、黄澄澄的杏子挂满枝头。小花和灌婴在葫芦谷大营给闷坏了,看到这些灵果立刻挑熟的忙碌采摘。 “刚才不是说了吗,令尊令堂春秋鼎盛!”陈瑜摇着折扇,看景蕊侧脸一眼,道:“待风起之时,停留在三城的无数元婴会尽数滚蛋。那时风沫和风烈,将不可避免的会暴发大战。” “我们跟风沫有盟约,因此可以光明正大的,以灵石大量的采购他们的物资。”陈瑜道:“而依着计划,二公子会私下里,将采购来的精铁、灵药等物资转卖给风烈。” “风沫有大量灵石,因此战争不会轻易结束;风烈有大量物次,他们轻易也不会停止战事。”景蕊眼睛一亮,看陈瑜一眼,道:“好计策啊,你这是非要将风沫、风烈二城给耗死啊!可是,这跟我长兄的未来,有什么关系?” “待风沫、风烈打得火候差不多时,就该城主为长公子求亲了。”陈瑜并不急着回答,道:“风临城的聘礼――元婴法宝龙泉剑,被风烈抢了去,不论为了法宝还是面子,风沫都会向风烈发起最后一击。” “他们两败俱伤时,就该城主着手收拾残局。”陈瑜说到这里看景蕊一眼,问道:“令尊令堂春秋鼎盛,便是花个一百、两百年收拢两城人心,整合两城资源,那之后呢,城主的目光,会看向哪里?” “看向西边,沧山以西,莱州七城!”景蕊跟着陈瑜的思路,缓缓而坚定的道。 “莱州七城,虽是同姓也有共同的祖宗,但是和巽风三十二城一样。”陈瑜嗤笑一声,道:“我最近翻看各地资料,听闻莱州又有两城,放着妖患不去解决,却于荒野间一番大战,各自死伤过万!” 不论巽风三十二城,还是莱州七城,其城主之位都是世袭罔替。如此数代之后虽有亲戚关系,但血脉疏远相互间尚不如外人亲厚。 巽风城有风璃等一众元婴坐镇,想要荡平妖患尚且非常吃力。莱州七城没有元婴,面对妖患已经显出颓势。 风沫、风烈为什么要在此时开战? 莱州七城势力蓑颓,风临城不足为惧,他们要尽快解决对手,然后全力越过沧山向西挺进! “你是说,我长兄的未来,在沧山以西?”景蕊止步,向陈瑜问道。 “是!以城主的眼光,风临城一定会西进。”陈瑜也止步,道:“那时未得世子之位者统兵,而世子坐镇后方,为大军提供灵石、法宝和丹药,相辅相成才是正理!” “原来,你为风临城已经谋划的这么深远!”景蕊由衷叹道。同时心中再次浮现出上次崔祛对她说的话,如果玄都观年轻一辈里,没有比肩陈瑜这样的弟子,她应该趁早改投他派。 景蕊暗自思忖,别说年轻一辈,便是她师父那一辈的众位长老,恐怕也没有陈瑜这般心思细腻目光长远之辈! 陈瑜见景蕊终于相信,松了口气心中顿时得意。 一派胡言,他刚才向景蕊说的这一切,没一句是真的! 他是主动,诱导罗嘉昕与罗嘉辉争储。他根本没有为罗嘉辉想以后,更没有为风临城谋划将来。 在他的计划里,风临城一定会覆灭,而风沫、风烈会怎么样,他没心思去管!甚至于,风临城下一任城主属于谁,他也没去想! 但景蕊信了他的一派胡言。 “我这是怎么了?”陈瑜突然在心中如此问自己。他人景蕊路过福宁殿不远,两边高大的树木,将阳光搅碎洒落地面。树下遍植名贵花卉,于四月底的时节姹紫嫣红。 热烈的阳光,鲜艳的世界,阴凉的城主府小道上,陈瑜此时却陷入对自己深深的怀疑。 当初为了不让高阶修士发现自己说谎,陈瑜在风波秘境时,连诸葛荇、崔祛等人都欺骗。而如今呢,他的瞎话、谎话张口就来,而且罗辑清晰条理分明,连最应该怀疑他的景蕊,此时也对他深信不疑。 “这,就是我想要的吗?不,我要的是修仙,是对自己的本真。我的人生,绝不应该满是谎言!”陈瑜在心中如此呐喊。 吱吱!嘎嘎之声大起。小花和灌婴从灵果树上跳下,围在陈瑜身边急地直跳脚。 “陈公子?”景蕊也悚然大惊。 因为在她和小花灌婴看来,此时的陈瑜身上紫霞弥漫,并且传来异常浓烈的修为波动。 陈瑜这是,要筑基了吗? 紫阳宗弟子首重心性,因为《紫阳真诀》最重心性。陈瑜此时的表现,并不是对自己产生质疑,也不是在怀疑自己的道。 他在反思,类似于“三省吾身”的反思。 这是他修仙以来第一次反思,修炼紫阳真诀而拥有的精纯法力,因着这反思,正在经脉中犹如长河般欢快奔涌。甚至因了这反思,他平日修炼时,对功法中的诸多生涩隐晦处,此时敢豁然开朗。 这就是陈瑜的积淀! “陈公子不可!”景蕊以法力,将自己的声音送进陈瑜心里。因为她很清楚,陈瑜是去年风波秘境时,才晋阶的凝气十五层境界,距今才半年时间。 这世间有些修士用尽各种手段,又是灵石又是丹药,甚至不惜万金去求购破境丹,以乞求修为境界的一丝进展。 但同时,很多宗门弟子却极力的,让自己根基更稳更扎实。他们不求境界晋阶的太快,只求修为在每一个阶段都有更深厚的沉淀。 比如崔祛,在凝气十层之前,其师父要求他每年晋升一阶。而凝气十层丹湖化海之后,其师父要求他两年晋升一阶。 因为对世间修士而言,只要结出纯丹,只要结丹时岁不过百,就有资格去冲一冲元婴境。 宗门弟子的富贵病从何而来?就是为了多一些积淀,多一些阅历,宗门弟子选择将时间花在别的地方,以延缓提升境界的速度。 “陈公子醒来!”见陈瑜仍然无动于衷,景蕊加大了法力喝道。 蓦然惊醒,陈瑜终于回过神来,然后汗水布满额头,冷汗更是浸湿了衣衫涔涔而下。 异常抱歉的向景蕊深深一礼,陈瑜当即席地而坐,全力运转紫阳真诀以收敛经脉中奔涌的法力,并且全力压制即将晋阶筑基境界的想法。 “他刚才的眼睛里满是歉意?”景蕊奇怪,心道:“他的修为突然剧烈波动,并没有影响到我,为什么要对我表示歉意?” 小花和灌婴见陈瑜已经在压制修为,终于各自松一口气。而小花早在如意宗就认识景蕊,去年又得她出手相救才能逃脱狼吻,因此见陈瑜不会有事,当即嗷呜、嗷呜的叫了两声,引起景蕊注意后,只见它小嘴一张吐出几颗黄杏,以牵引术将其送到景蕊面前。 “谁希罕你吐出来的东西?”景蕊没好气,但还是一把接过杏子,轻启朱唇咬了一口。 嗯,杏子的酸酸甜甜,令景蕊很是享受的同时,也转移了注意力。而且出于对陈瑜的了解,最主要她之前在陈瑜眼睛里没发现异常,当即就将刚才那缕歉意抛到了九宵云外。 “来小花,让我抱抱。”陈瑜在席地打坐,景蕊一时也没什么事,一手握杏一手张开向小花道:“你受伤那些天还挺乖,自见到陈瑜之后,我就再没抱过你了。” 小花歪着脑袋想了想,嗖地一下跳进景蕊怀里,然后喂她一颗黄杏,惹得她咯咯大笑。 陈瑜席地而坐压制修为,景蕊在一旁为他护法,顺便抱抱小花。这再正常不过的画面,却很不巧的,被议事完毕后走出客厅的方绍看到。 方绍不是宗门弟子,他对陈瑜的妒意、敌意由来已久。早在一起去东海采蚌珠,见识了陈瑜的谋略开始,他心中就有了警惕。也因此,借着去风波秘境的机会,他指示孟元璋和陶昆对陈瑜下手。 有父亲方雍在,方绍不可能在局势并示明朗之前,就站队长公子罗嘉辉。但是在除掉陈瑜这件事上,方绍和长公子罗嘉辉有共同目标,因此他提供了那个绿衣女尸的信息。 刚才在客厅议事,方绍处处被陈瑜和罗嘉昕比了下去。此时景蕊为陈瑜护法,并且抱着陈瑜灵宠咯咯而笑的画面,再次刺激了方绍敏感的心。 妒火,以及对眼下局势的判断失误,令方绍已经没了应有的理智。他不知道罗虚之对他们父子已经开始忌惮,更不知道,他的姑父心中,除了许怀义之外,还酝酿着更大的计划! (未完待续) 第634章 人皇归位,重建秩序 第634章 惠风亭没有风,不过这里临着花园和池塘,看着园中蜂蝶翩跹,以及池塘里不时跃起的锦鲤,能让人心中稍有些凉意。 崔祛正在和福广大师下棋。 陈瑜只会狼吃娃,还是小时候在落溪村,看其他大人消磨时光之时看会的。昭僖一有时间就摆弄他的灵木疙瘩,而慧远虽会下棋,但也仅局限于会,其水平着实令人不敢恭维。 因此这数月以来,崔祛闲暇时经常摆出残局,然后自己跟自己下棋,着实有些无聊。 当听说士孙正和福广也精擅对弈,崔祛很有些没大没小的,拉着这二人已经对弈好几局。 崔祛棋艺精湛,士孙正已经败下阵来,正在和吴峰泰闲聊。 已经是第二天,陈瑜早上例行修炼之后,去城主府领了十余万灵石匆匆赶回。天气太过炎热,城中碎细榕茂密的树叶纹丝不动,却有无数知了在“嗡嘤、嗡嘤”的大叫,给人心中凭添一丝烦燥。 昨天风临城的仪仗队,那种训练有素,那种气势如虹,不止令风沫城同行惊讶,更令城中上百元婴为之赞叹。 罗虚之城主终于扬眉吐气,高兴之余赏赐了十余万灵石。其实平均下来,仪仗队每人也就得到百颗而已。 但这些灵石对于仪仗队大多数军士而言,那也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在修仙界,灵石不止被当作货币在流通,更是修士日常修炼时不可或缺的一大资源。 相处数月以来,陈瑜多次看到崔祛等人修炼时,会汲取灵石中最精纯的灵气,他们以此加快修炼的速度。 “前几日,天机谷再次传来消息。”士孙正喝着陈瑜的凤眼茶,向吴峰泰道:“天机老人邀请其他四老,一起商议为中洲划域事宜。” 中洲有五老,分别是天机谷天机老人、阵道大师破阵子、丹鼎派丹痴大师、妖仙宗妖圣以及金鳞阁万寿老祖。 “划域?又要开始了吗?”吴峰泰抿一口香茗,道:“早在千年前,天机老人就有过如此动议,只是那次没能成功。这次是借着人皇即将归位,中洲即将大乱,终是要完成如此壮举吗?” “诶,吴兄、士孙前辈,划域是什么意思?”陈瑜不会下棋,因此很喜欢看人下棋。此时终于将目光从棋枰挪开,向二人问道。 依着天机老人早先的计划,他想要将中洲分为五域,分别有五柱掌门担任域主。 东域由青云宗管辖,域主为当今青云掌门道玄真人;西域归丹鼎派,域主为当今丹鼎派掌门殷洪;南域归溟沧派,域主为溟派掌门谷诚道长;北域归石门宗管辖,域主为石门宗掌门太灵道长;中域归金鳞阁,域主为金鳞阁掌门左清慈。 中洲除了这五域,还有二疆。北疆当然属于魔门,而南疆则归妖神宗统御。 此外,中洲还有四荒。 “东荒归妖仙宗、西荒归佛门。”吴峰泰帮陈瑜解释一番,道:“至于南荒和北荒,至今还未定下来。” “五域、二疆、四荒。”陈瑜喃喃念叨两句,突然有些不解道:“你们的天机老人是不是吃错药了,他这不是人为的制造隔阂吗?” “放肆!”士孙正斥责道:“天机老人何等身份地位,哪由得你在这里言语诋毁!” 中洲五柱,修仙界长盛不衰的神话。比如金鳞阁的万寿老祖,只听名号会令人误以为,金鳞阁是和中洲七大世家一样的家天下。其实不然,金鳞阁乃正经的宗门,修士为其冠以“老祖”称呼,更多的是出于尊重。 “你说的制造隔阂是什么意思?”吴峰泰却很有兴致的问道。 “如今中洲即将大乱,若依着往常,大家都是中洲修士,战场上相见发现敌人势大,了不起直接投降就是。”陈瑜向士孙正抱拳一礼,表示接受他的斥责,一边道:“可如果分作五域、二疆、四荒呢?” “大家战场上相见,发现对方是东域修士,那么其他域的修士会怎么想?”陈瑜不待吴峰泰回答,自顾道:“比如中域修士会认为,你们有什么了不起的竟敢犯我家园!本来很可能意思一下的斗法,因地域之见双方反而斗个你死我活,反而令即将来临的大乱凭添伤亡。” “你这是你的想法,中洲修士可没你这么多地域之见。”正在下棋的崔祛,头也不抬的道。 陈瑜一愣,旋即恍然。 修仙之士特别是高阶修士,一次闭关动辄百年数百年,待出关之时,其子孙早已轮回了好几茬,还留在世上的子孙,身上还有几分自己的血脉。因此修仙之士连亲情都非常淡漠,又哪来的家国情怀? 以西北修仙界为例,当初元州修士大举进犯之时,很多西北修士加入元州阵列围攻三大宗门就是明证。 陈瑜虽有过下山断凡尘的经历,但他毕竟修仙日浅,而且小时候努力读书准备考科举,这些原因令他至今不时犯迷糊。 “天机老人此举,就是为了避免将来大乱之时无谓的伤亡。”士孙正道。 如今二疆可以不去考虑,因为魔门被限制在北疆,而妖神宗已经很久没有弟子行走修仙界。至于四荒,妖仙宗自顾不暇,佛门经义有问题,很多人难以接受,因此将来的大乱更多的会出现在五域。 那么到时候,如果战事太过惨烈,五域之主就不得不站出来主持辖内秩序。 崔祛和福广落子声叮叮响起,惠亭无风,全靠各自手中折扇缓解酷意。 “这一次,五柱应该不会再拒绝了?”士孙正喝着茶,向吴峰泰问道。 “不会,这次五柱一定会接受。”吴峰泰回答的很肯定。 确实如此,陈瑜也能想明白其中关窍。人皇之争将起,不论将来域主谁属,五域、二疆、四荒此时拥有域主,这是以既定事实,逼迫将来的人皇去承认。 承认他们将来,在人皇天下的权势。 “这人皇到底是干什么的,至于让整个修仙界都沸腾吗?”陈瑜问道。这个问题在他心里已经太久,因为据他所知,修士追求的终极目标是长生,可人皇并不能长生不老。那么,世间修士还争个什么劲? “真正的人皇乃是禀大气运而生,哪儿需要去争去抢。”吴峰泰抿一口茶,陶醉的摇摇头,道:“如今说的争人皇大位,其实是满天下的修士都动了杀死禀运人皇,夺了其气运以成就自己功业的想法。” 这断话有些拗口,陈瑜眼中犯迷糊好一阵子才理清楚。就像吴峰泰生而结丹一样,人皇也是拥有大气运的生而不凡。而这种气运,竟可以被人夺去! “长生?这世间所有人都在求长生,然而除了传说之外,谁见过真正的长生之辈?”士孙正接着道:“但人皇是实实在在存在的,即使自己并不拥有这种大气运,将仍然弱小的人皇杀死,则可以夺过其气运。人皇是不能长生,但至少可以活得长久。” 修仙之境从无止境,便是晋阶化神甚至成为真仙,寿元在时间的长河里总是会走到进头。而人皇呢,拥有富贵、地位以及滔天的权势,什么延长寿元的天材地宝得不到? “中洲已经乱了太长岁月了!”吴峰泰感叹一声,看着陈瑜道:“你在西北修仙界长大,很清楚你们那里修士重诺守义,似紫阳宗甚至可以为了维护名声而尽数死节,但中洲修仙界呢?想要争夺人皇的众多同道,其实心中也存了为中洲修仙界重建秩序的想法。” “人皇归位,就可以重建秩序?”陈瑜直到此时,才跟上这二人的思路,但有些不可思议地道:“我西北修仙界可没有人皇,因为在我们那里,仁义礼智信是每个修士都在自觉维护的。而且我可不认为有一尊人皇,这世道就能变好,就像凡人国度有律法,却仍有作奸犯科之辈。修仙界将仁义的秩序寄托于人皇一身,这也太悲哀了!”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正在和崔祛下棋的福广大师,突然双手合什向陈瑜道:“陈施主此话振聋发聩,修仙界的秩序须每个修仙之人自行维护,不该只靠人皇的威严命令。善哉善哉!” “大师!不带你这样的!”陈瑜见自己的观点被附和,正想欢喜得遇知音,不料崔祛却悲声道:“一局棋而已,大师便是输了,晚辈也只是沾沾自喜而已,至于以衣袖将棋枰给搅乱吗?” 却是,刚才福广双手合什之际,宽大的僧袍顺带着,将满枰黑白棋子一通搅乱。 陈瑜心中的欢喜顿时湮灭,刚还说秩序需修士自行维护,没想到附和他观点的一代高僧,竟率先坏了棋盘上的规距! “争着当人皇,是为了给修仙界重建秩序。生而人皇之人,其气运竟会被杀他之人夺走。”陈瑜摇了摇头,端起茶杯轻啜一口,道:“如今大乱尚未开始,我已经可以预见未来的惨烈了。” “也不是任何得了气运之人都可以成为人皇,没听天机老人说吗,行仁义者为人皇!”吴峰泰道:“未来不论谁想当人皇,他不止要有超绝的修为实力,更要有一颗仁义之心,否则这天下修士谁会服他?” 棋枰已经大乱,崔祛一颗一颗的将黑白棋子收笼。和陈瑜一样,他的志向并不在人皇,因此对吴峰泰和士孙正的感叹不感兴趣。 此时四周打量一番,终于发现问题,向陈瑜问道:“风狸呢,好像已经很长时间没看到她了?” 陈瑜给吴峰泰和士孙正添茶,闻言忍不住笑道:“别说风狸,现在她诸葛荇、士孙姑娘三人,各骑在一棵树上采摘灵果呢。” 长史府前院种了几株果树,今年时节有异,正有些许桃、李、杏子正在陆续成熟。慧远带着开宝寺几个和尚,以及昭僖、褚瑞祥等人,站在树下帮三女指点。他们那里好生热闹,连小花和灌婴都被吸引。 “胡闹!”听闻自己女儿竟骑在树上摘灵果,士孙正感觉在吴峰泰、福广等人面前失了面子当即大怒。 “士孙前辈息怒。”陈瑜请士孙正继续饮茶,劝慰道:“士孙姑娘爬树也没什么大不了,从前师门还在的时候,每到灵果飘香时节,晚辈的几位师姐都会爬去树上亲自摘取。在晚辈看来,世间女子似乎都有爬树的特殊喜好。” “灵果已经开始成熟了吗,难怪城卫军左率这些天巡逻时,总会因为偷人家灵果而打伤园主。”吴峰泰意味深长的看陈瑜和崔祛一眼道。 风沫城使者还在等待城主府关于出兵的回复,上百尊元婴还在等待海上风起。而正如吴峰泰所说,这两天来,方绍麾下军士趁巡逻之便,已经多次在这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将城外灵果园的园主打伤。 此事,在整个风临城已经闹得沸沸扬扬。 陈瑜帮福广大师倒茶,崔祛继续收起棋子,二人神情自若,并不回复吴峰泰的意味深长。 (未完待续) 第635章 又来了,起风了 第635章 风沫使者褚慕贤不虚此行,带着满意的结果,三天后离开风临。 陈瑜只花了一天时间,处理了典客司被罗嘉昕积压的公文,正想回葫芦谷大营之时,随其师继续留在风临的褚瑞祥邀陈瑜家园酒楼一聚。 接着,几乎前后脚的,姜惟也派人来长史府,对陈瑜发出邀请。然后,内黄道子李俨、楚国道子熊恍跟着凑热闹。以他们的身份,当然看不上风临城寻常酒楼,因此所选之地无一例外的,都是家园酒楼。 世间请客吃饭分两种,一种是为了填饱肚子真想吃饭;另一种,乃是聚会。 同样的菜肴,在家园可卖出远高于寻常酒楼二倍、三倍甚至数倍的高价。因此在家园设宴,绝不可能是为了填饱肚子那么简单。 “这是对我身份的认可啊!”陈瑜摆弄着一堆请柬,他知道,尽管紫阳宗已经覆灭,他已经沦为散修。但紫阳宗的刚烈不屈,以及自己之前在西门外的种种表现,特别是一手训练出可斩杀筑基的仪仗队之后。 这些宗门、世家以及修仙国的亲传弟子、道子之流,终于不再以散修看他。这些一方势力的天骄之子,在紫阳宗已经覆灭的情形下,仍然认可陈瑜的宗门弟子身份。 邀请之人太多,陈瑜还要近快回大营,让诸多队正一起制订训练计划,因此想了想,派王福去家园订下席面,他决定以他和崔祛的名义,邀请这些道子、世子之流一聚。 此番宴饮,经姜惟、熊恍等人介绍,陈瑜认识了很多人。依着中洲五域来划分,除了楚国属于南疆之外,其他人包括内黄李俨都属于东域。 李俨乃筑基后期境界,是一个很英俊的青年,身材颀长,颇有些玉树临风,在李呈雪等一众内黄子弟供卫下显得卓尔不群。 这次是以陈瑜和崔祛的名义设宴,因此他俩算是主人。而赴宴之人以李俨、姜惟和熊恍身份最为尊贵,褚瑞祥等大派亲传弟子次子,众年轻人的欢歌笑语,令住在家园酒楼独院中的一众元婴,也不禁想起自己年轻时的峥嵘岁月。 席间,陈瑜想起五域二疆和四荒,向挨他而坐的熊恍遥遥举杯问道:“熊兄自寿春启程,路经南疆和东域,中洲之乱已经开始了?” “没有,大乱尚未开始,一路上非常平静。”熊恍举杯回向陈瑜,道。 “怎么可能,早在去年,崔祛就因中洲之乱而逃至巽风半岛,熊兄怎么说风平浪静?”陈瑜怀疑道。 “熊兄的意思是说,中洲一直都很乱,但各大宗门、各世家仍然维持着表面的平静,至于暗地里的汹涌陈兄自己体会。”李俨踞自己矮几,向陈瑜举杯时解释道。 “我就说嘛……”陈瑜恍然,应了李俨之邀正准备举杯之际,突然神色古怪。 早在紫阳宗之时,由于紫苏在外人面前性子清冷,一些她看不上的人甚至懒得与之说话,因此接待宾客并且陪同游览紫阳宗之事,向来是陈瑜和几位师兄的差事。 而且陈瑜小时候刻苦读书,来风临城在典客司任职,几经锻炼之下,如今也是谈吐风雅,宴席来客虽多,却是连一些小宗派弟子在这里,也不觉得被冷落。 因此如今坐在主位的陈瑜,很是受宴会众人关注。他脸上的古怪神色,第一时间被很多人察觉,然后被所有人发现。 “陈兄这是?”第一次见此情景,手中举着酒杯的李俨问道。 无须回答,因为他话音刚落,陈瑜身上顿时紫霞耀眼,同时更传来浓浓的修为波动。 大厅里都是修仙之士,察觉到这股波动的第一时间,所有人心中都有明悟,陈瑜这是即将筑基的征兆。 “又来了。”崔祛有些无耐,但也视作寻常,举杯向李俨、姜惟等人邀酒,道:“在下出身魔门,诸位不以出身看轻于我,令在下心中很受触动。今仅以此杯,感谢诸位的好意!” 陈瑜的杯中是果汁,相比之下崔祛就实在多了,他举起酒杯一饮而尽,还亮出杯底给众人察看。 李俨、姜惟、熊恍等人一起举杯。 这里是深入东海的巽风半岛,因地利之便,今日参加宴席者大多是东域修士。这些人不是一派道子,就是世家核心子弟,说句托大的话,或许也只有陈瑜,才能一次聚起这么多人同时欢宴。 因为,内黄李氏很可能会跟齐国姜氏起冲突;而齐国姜氏很可能,会出兵灭了剑阁以免将来后院起火;同时,楚国熊氏很可能北上,跟此间东域修士产生纷争。 修仙界一次普通的宗门之战,也可能是连绵上百年的持久之战,争夺人皇的乱世便是持续千年也属寻常。 大厅里这些骄子只要不出意外,将来彼此定会在战场相见。 心中有此明悟,面对崔祛的邀酒,众人与身边认识不认识的人颔首致礼,带着心中悲壮与感慨,各自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而此时,身上泛起霞光与波动的陈瑜,却非常熟练的,取出腰间那本书册开始翻阅。这个举动,令李俨、褚瑞祥等第一次见识之人纷纷错愕。 “按崔兄之前所说,陈兄这是第七次了?”见大厅里很多人仍然看向陈瑜,见李俨、褚瑞祥也是不解,坐在熊恍下首的楚铭向崔祛问道。 “是啊,自去年和褚兄从东海归来,算上这一次已经第七次了。”崔祛看褚瑞祥一眼,道:“那次在楼船上俯看连绵群山,这次也不知道又被什么触动,陈瑜的境界再次产生波动。不过还好,陈瑜已经总结出经验,他只要静心读书,这霞光异象也修为波动很快就会平复。” 陈瑜腰间总是别着一本书,此事早已令姜惟、熊恍等人感到好奇,还在葫芦谷大营时,他们甚至借了此书好奇查看。 而褚瑞祥看着正阅动书面的陈瑜,心中却是一动:“去年在风波秘境才晋阶到凝气十五层,没想到短短半年时间,陈瑜即将晋阶筑基境界的征兆,竟已经出现七次之多。” 嗷呜、嗷呜的叫声,引起崔祛和楚铭等人的注意。 却是,在陈瑜矮几旁边,灌婴有一张小桌子,它此时埋头吃菜很是认真。而凝气四层的小花实在太小,就一直趴在陈瑜的矮几上和他一起吃菜饮果汁。 此时小花引起注意,将小爪子伸进果汁里蘸湿,当着崔祛等人的面,于桌面上写下“八”这个字。 “你是说,陈瑜已经第八次出现修为波动?”崔祛不知道,陈瑜前几天反省自己,于城主府也出现过这一幕。 小花连连点头,然后将脑袋伸进果汁杯里喝得吸哩呼噜。 陈瑜继续翻书,身上绽放的紫霞果然正在敛去,激烈的修为波动也在平息。众人各怀心思,他们留意着陈瑜法力外显时的紫霞,赞着小花聪明,然后与崔祛继续喝酒,维持着宴饮仍显热烈的气氛。 一刻钟后,陈瑜终于恢复正常,苦笑着以果汁向大家陪罪,并且令气氛更加热烈。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戌时将近,此次欢宴即将结束之际,风临城的大街上,酒楼临街的雅间里突然人声鼎沸。 唤了店小二出去打听,没多久,同样是修士的店小二满脸兴奋,跌跌撞撞的冲进大厅,有些口齿不清地道:“风、风,起风了!” 起风了,元婴该出海了!而风沫、风烈的战事,终于要开始了! 宴席当即结束,姜惟、李俨等人的元婴老祖,不可能等到风驻才动身,他们必须及时回去为老祖送行。 一众人走出家园酒楼正门,果然感受到许久不曾有过的凉意。夜市还在继续,售卖各种法宝、灵符、丹药,以及护身符、灵果、灵米的小摊贩,吆喝之声更卖力。每个逛街的修士,脸上都洋溢着轻松和欣喜。 街道两边种植的细叶榕,其叶片正在哗哗作响,在街道上铺了厚厚一层的杨花柳絮被风吹起,于风临城这个初夏之夜,纷纷扬扬似下起一场雪。 与姜惟等人告别,回到灯火通明的长史府惠风亭,吴峰泰、福广和士孙正三人,举着茶杯一起遥望着东方,那里是大海的方向。 士孙菡、慧远等人又是激动,又是担忧,远远站在亭外默不作声。 多年前一位叛出妖仙宗的元婴长老,携带仙宝碎片逃至某座小岛被人追上。与追兵一番苦战后,那长老祭起仙宝碎片阻挡追兵,自己重伤离去。 就像修士的元婴法宝,仙宝也拥有自晦的特性。尽管只是碎片,无人操控之后,那件仙宝不敌追兵的轮番猛攻,一次大爆发之后将自身的仙灵之气尽数隐去,犹如凡物般将自己潜藏。 那件仙宝很是不凡,因为叛出妖仙宗的那位长老乃元婴境界,那么追杀并将他重伤之人的境界,定也是元婴级别。 可即便如此,那些元婴追兵在岛上搜寻多日,竟没能发现仙宝碎片的丝毫踪迹。待他们无耐回去复命,要想请出宗门重宝他日再来寻找。 然而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当元婴追兵再来,他们找不到当日的小岛!他们可是元婴境界啊,搜遍附近海域,那处他们曾经亲临的小岛,就像从未存在过一般竟凭空消失了! 妖仙宗的灵气非常浓郁,即使那处海域属于妖仙宗外围,其灵气之盛,也不是风临这种小城能够比拟。被天地灵气滋养多年,仙宝的仙灵之气再也无法隐藏,也因此,每逢飓风起,东海偶尔会出现一座缥缈的小岛,而这座小岛,竟在那片海域乍现,又乍隐! 随着时间的推移,修士们纷纷猜测,定是仙宝碎片吸收了大量天地灵气、日月精华,其仙灵之气逐渐浓郁。因此,每年每次飓风起,那座小岛出现的时间,虽瞬息但是在延长。 只是适逢上一任宗主离奇殒落,整个妖仙宗陷入长达数百年的内乱,除了本岛之外,其余外岛之主率众相互攻伐,再没心思组织人手,依着缥缈的线索去找寻仙宝碎片。 如今吸引无数元婴驾临,是因为从去年起,那座小岛虽仍然缥缈,但出现并且维持的时间,已经足足一息,足够元婴修士瞬移其上! “吴兄、福广大师、士孙前辈,请保重!”陈瑜、崔祛和褚瑞祥,一起向三人深深见礼。因为这三人在陈瑜府上尽力和睦,甚至有说有笑像是相交莫逆。但只要出了陈瑜府门,只要出海,他们三人会全力致对方于死地! (未完待续) 第636章 我压不住了 第636章 常言道: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 但是修仙界的事情不可以常理度之,比如去年冬天,风临城最寻常的雪花,也是比成年人拳头还大的雪团,比成年人手掌还大的雪片。 那日晚间先是柔和的微风,吹动了杨花柳絮,吹动了树叶,吹在身上令人很是惬意。然后,这柔和的风立即变成狂风,风临城大街上摆摊的小贩见情势不对,立刻收拾东西。但紧随狂风而至的,是暴雨。 暴雨足下了五天,育水为之暴涨,陈瑜精心疏浚的惠湖彻底泛滥,风临城平地水深近丈。城内尚且如此,城外就可想而知。 就在陈瑜以为罗虚之城主要下令赈灾,并且急匆匆回到葫芦谷大营,准备只要一接到传音立刻带军士救灾。 然而,城主府没有任何命令传来,甚至陈瑜冒雨前去察看,住在南城的那些修士,一个个的无比淡定。似乎正泡在洪水中的那些灵果与他们无关,似乎已经被洪水淹没的那些灵菜,并不是他们接下来一年的修炼所需。 直到在暴雨中训练的间隙,陈瑜问陈蹈才得知,风临城年年都会被洪水淹没,而这里从未有救灾一说。再问熊恍和姜惟,回应他的是两道鄙夷的目光。 “拥有强大的修为,若还不能应对区区洪水,那还是趁早去凡人国度图个安乐。”这熊恍和姜惟鄙视陈瑜之时,楚铭对他的解释。 第六天暴雨停止,阳光透过云层,以炙热的目光笑眯眯的看着人间泽国。不过太阳看地这个笑话也没持续多久,第八天,洪水退去。除了临沧江仍然咆哮,风临城的一切都恢复了正常。 城外修士自淤泥里,捡起被洪水浸泡之后有些发白的灵果灵菜,很是淡定的挑出里面品相好看的拿去贱价售卖。至于品相不好,甚至一些已经磕烂的,则被修士留下来自己食用。 “就这一点而言,修士其实活得还不如凡人。”陈瑜了解到情况后,良久才吐出一口浊气。 紫阳宗负责种植灵米灵菜的,是境界不足凝气六层的弟子,以及那些上了年纪,已经无望筑基的修士和凡人。 但是紫阳宗曾花大气力,为灵田、灵药田、灵果园修建灌渠等设施,比如错落于紫阳宗境内的无数湖泊。 因此陈瑜从来不知道,一场持续五天的暴雨,竟令风临城或者说令整个中洲的修士,将最不堪的一幕暴露在他面前。 即使暴雨期间,仪仗队的训练也未停止。如今天气转晴,蓝蓝的天上只有少许白云在飘动,虽然仍很炎热,但相比前几天已经好了太多。 校场上,姜惟、熊恍、楚铭还有前来凑热闹的李俨、李呈雪等人,在崔祛等队正的厉喝声中,随一千余仪仗队军士整齐划一的进行训练。 早在风起那日开始,每晚制订第二天的训练任务,陈瑜就已经要求十余位队正一起参与。如今八天下来,这些队正已经进入状态,甚至三天前,陈瑜已经不再参与讨论,训练任务全部由队正和倪顺材等人独力制订。 站在点将台上,小花和灌婴分列两边。目光从正在挥洒汗水的一千军士身上扫过,看向十里外仍然在咆哮的临沧江,以及天地连接成一片浑沌,不时有树杈状,球状闪电亮起的无限之远。 那里,应该是吴峰泰、士孙正等元婴正在争夺仙宝碎片? 在点将台上踱步,呼喝声响彻云宵的一千军士,以为陈瑜像以往一样正在观察着自己。但此时陈瑜却在想着,要如何才能夺了方绍的兵权。 随着一众元婴离开的,还有大量结丹修士,虽有一些结丹被留下来作为接应,但是对风临、风沫和风烈的压力已经可以忽略。 没了元婴老祖撑腰,连李呈雪这些顶级世家的子弟都在收敛,其他外来修士当然不会太嚣张。因此,陈瑜已经请示罗虚之城主,他要将注意力放在七百里外的那处海湾,仪仗队将不再承担巡逻任务。 这是陈瑜给方绍下的又一个套。 左率军士利用巡逻之便,经常闯入灵果园大肆采摘,并且多次将园主打伤。之前仪仗队巡逻城南时秋毫无犯,城南的修士应该已经习惯,突然换了左率这群土匪,陈瑜不信城南修士能咽得下这口气。 陈瑜需要有更多的人去城主面前闹事,他要让城主知道,以方绍的能力,不足以统领左率三万大军。 要想证明一个人的能力不足,最直接有效的办法莫过于对比。陈瑜恨不得有一万只妖修自海湾登陆,然后他率仪仗队将之荡平,如此既可证明自己能力出众,又可反衬方绍的为祸一方。 可是,往年明明有大量妖修自海湾登陆,如今风临城已经没有元婴,那些妖修怎么还不来? 轻叹口气,目光移向校场,千余认真训练的军士,终于令陈瑜心中郁闷稍解。 如今已经快到酉时,军士们经历了穿针引线,正在各自队正的口号带领下,进行挥剑五百记的训练。 自李佶意外的,于凝气十四层境界掌握了剑气之后,军士们更加刻苦更加认真,因此短短一个月下来,竟已经有陈蹈、张谅、王貌等七人掌握了剑气。 这一点令崔祛大乎不公平,他也很刻苦也很认真,却至今未能掌握剑气。甚至慧远这个和尚,每天晚上议事过后,还跑去葫芦谷山顶加练。 看着这些军士,陈瑜心中欣喜之余,又有些埋怨。 仪仗队,终究只有一千名额。这点人手即使全都练成精锐,将来又能帮到自己多少?要知道左率三万大军之中,光筑基修士就多达五百! 叹口气,陈瑜的目光再次望向无限远处。 那里水天相接处仍然一片浑沌,不时有闪电雷球亮起,像极了还在西北时,如意宗开启的异象。那是吴峰泰等元婴正在大打出手,因为持续五天的大暴雨之后,那里一直在维持着眼前景象。 “也不知,我如此费尽心思的跟方绍争左率大统领之位,被吴峰泰知道后会不会嘲笑我?”陈瑜心道:“他应该会嘲笑我,因为他境界太高,整个风临城都不放在眼里,更何况只是区区三万境界低微的修士。而且,身为修士,却为了与俗世无异的兵权如此劳心费力,他应该会嘲笑我。” 吱吱!陈瑜望着无限远处的浑沌出神之时,小花恢复了自己正常的叫声,只是这叫声里满是示警,而且异常着急。 陈瑜沉浸在自己的心境里,浑然不知,他的身上再次绽放起紫霞,且这次身上传出的修为波动,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剧烈。 “就像可城哥率大军拿下漆郡,如此大的军功,我当时心中毫无波澜。就像当日陈氏准备起事,我心中甚至充满鄙夷。”陈瑜心道:“因为我站得足够高,已经看不上凡人的王候将相。” 嘎嘎!灌婴也是大惊,它这叫声乃是以法力送出,直达陈瑜内心。 校场上,千余军士以及崔祛等人,此时也止了训练,满是无可奈何的,看着点将台上陈瑜身上的异象。 就在刚才,陈瑜望向那处浑沌,认为吴峰泰会嘲笑于他之际,身上再次爆发起紫色霞光。他的这种动静,立刻引起李俨、姜惟和熊恍等人的注意。 但校场上其他军士,仍然在队正的口令指挥下,一记又一记的全力挥剑。直到李俨等人的异常引起崔祛、诸葛荇等人的注意,他们的麾下得不到指令,循着他们的目光看去,这才令校场上所有军士,一起目睹陈瑜再次表演满身紫霞。 这已经是第九次,自晋阶凝气十五层以来,陈瑜第九次的,浑身紫霞激荡。他第九次的,有了要立刻筑基的冲动。 被小花和灌婴的示警惊醒,陈瑜当即察觉到自己的异象,盘膝坐在点将台,更为熟练的取出腰间书册翻看。 然而这次不一样,任他如何潜心看书,任他如何对心中这股冲动进行压制,他身上的紫霞,仍然不可逆的向深紫色转变,而他的修为波动,未见丝毫收敛! 一刻钟后,陈瑜身上原本淡紫色的霞光,尽数深紫。而他此时不止无法压制修为波动,就连他的丹海,也于此时像是煮开的水一般,剧烈沸腾! 就像是,就像是他的丹海中,有一庞然巨物正在迅速升起,就像这巨物将立刻冲出海面! “压不住了!”陈瑜盘膝坐在点将台上,却感觉自己的身体轻若无物,他感觉自己很快就要凌空飞起。不借助法宝,即可遨游于天地的那种飞起! 校场上,千余军士注视着盘膝而坐的陈瑜,看着他保持着端坐的姿势,身子却离开点将台一寸、两寸,一尺、两尺。 “陈瑜,看来是压不住了!”崔祛喃喃道:“可他……” “没错,这是即将筑基的先兆,陈瑜确实压不住了。”熊恍看着被深紫霞光包裹的陈瑜,道:“我也经历过他这种情况,陈瑜此时必须全力晋阶,身子才能重新回落。” “可他在凝气十五层的积淀还是太少!”诸葛荇担忧道。她日后将前往元州,若紫苏问起陈瑜情况,得知他晋阶凝气十五层半年就筑基,那时紫苏会不会担心? “倪大哥、马大哥,守好仪仗队。施大哥、苗大哥,护好兄弟们!”陈瑜保持着盘膝打坐的姿势,但身子已经升起三尺高。此时只能苦笑着睁开眼睛,如交代后事般匆匆道:“崔祛、慧远、昭僖、诸葛荇,你们要好好辅佐四位大哥!” “崔祛,你去接风狸来大营,她一个人在府上我不放心!”陈瑜一边说着,袍袖轻挥卷起小花和灌婴,道:“我压不住了……” 说着,陈瑜祭起宝剑,化作虹光迅速冲出葫芦谷大营,其深紫色的身影霎那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外。 “大统领,为什么不在大营里晋阶?”良久,陈蹈悄然靠近刘蕾,向她轻声问道。 “陈瑜早在去年就跟二公子打过招呼,要借二公子的静室冲击筑基境界。”崔祛道。陈蹈的声音虽小,但此时落针可闻,崔祛仍然听出他话语中的抱怨。 “冲击筑基境界何等重要,大统领当然要选最好的闭关之地。”倪顺材也解释道。 “可是,有我们护法,还有什么地方,能比大营更安全?”张谅也有些不满。其实何止是他,整个仪仗队所有军士,对于陈瑜选他处闭关而生了怨气。因为陈瑜此举,像是不信任他们。 他们的大统领不信任他们! “别胡思乱想!”马楚诚喝斥张谅一声,道:“晋阶筑基之时,需要大量天地灵气,而我们大营至今未设置聚灵大阵!” 听得这个解释,仪仗队众军士这才不再抱怨。 而姜惟、熊恍和李俨等数十人,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对即将筑基的陈瑜,心中莫名升起嫉妒。什么时候,自己也能拥有一帮如此忠心的属下? (未完待续) 第637章 心性凉薄至此 第637章 一望无际的大海,呈现着蒙蒙紫意。整座大海像是煮开的水正在拼命沸腾,而这沸腾,令海面掀起滔天巨浪。 如千雷齐发,如万马奔腾,巨浪澎湃,一层又一层的海浪兴起又回落,激起令人心悸的声响,听之令人似要耳聋。 一团赤红色的火焰,非常璀璨,带着浓浓的生机,从海面升起。这团火焰速度飞快,一边向最高点攀升,同时似有明确的方向,于蒙蒙紫意之中划出一道完美的轨迹。 终于,赤红火焰升至最高点,未见停顿,保持着它一惯的节奏,迅速向着另一边的海面一头栽下。 海面继续巨浪滔天,兴起又回落的海浪,继续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然后,那团赤红火焰,又从另一个方向迅速升起。 不过,这片海面上没有云朵,没有天空,海水中也没有游鱼。这里除了那团璀璨的赤红火焰,再无半点生机。 因为这是陈瑜丹海,他正在努力晋阶筑基境界。 冲击筑基境,就是全力催动法力,令丹海沸腾从而,令道台自丹海升起。 “道台,到底是什么样的?”陈瑜问道。 这是还在紫阳宗,陈瑜出于好奇,在查阅无数典籍之后,先后向元靖和龙学疆两位师兄请教。 “道台,是完美无暇的纯白玉砖!”龙学疆和元靖的回答,与典籍无异。但这二人在回答时,各自脸上洋溢的那种迷醉,令陈瑜至今记忆犹新。 筑基分十层境界,每层一座道台,一座纯白如玉,完美无暇的高台。 陈瑜催动全身法力,令丹海生波、而后巨浪翻滚,就是要令那纯白如玉的道台,从丹海升起。 罗嘉昕的静室非常宽大而且异常豪奢,最令陈瑜心动的,是这座静室中丈许规模宛若泉眼般的灵涌。也正是看中了这道灵涌,他才腆着脸,向罗嘉昕借静室以作筑基之用。 此时,灵涌微波粼粼,不断有乳白色雾气缓缓升起,这乳白色雾气,正是最为精纯的天地灵气。只因实在太过浓郁,才可以令人肉眼可见,才可以团结成白雾。 这些白雾升起后,似受到牵引般,尽数涌向一团丈许方圆的深紫色光团。 紫色光团里,正是已经盘膝坐在这里半月有余,正在拼尽全力冲击筑基境界的陈瑜。 丹海的澎湃,丹海中的雷鸣轰响,并没有传至陈瑜身体之外。整个静室非常安静,当真是落针可闻。 一刻钟后,安静的静室里,轻轻的传来一声叹息。同时,柔和的光芒照亮了宽阔的静室。 陈瑜缓缓睁开眼睛,借着月光石的光芒,可以看到他的脸上满是疲惫,他的眼睛里满是血丝。而他的目光,此时看向身前一堆小玉瓶。 五瓶辟谷丹、三瓶凝神散以及,一瓶筑基丹。 这些小玉瓶上有着清楚的标注,除了辟谷丹的瓶口稍有些松动,凝神散和筑基丹,可以看得出他根本没动过。 冲击筑基境界,必须服用筑基丹,这是修仙界的常识。而且紫阳宗尽管有不成文的规定,但亲传弟子筑基之时,是允许服用筑基丹的。 “本校尉未服筑基丹而成功筑基,未服用降尘丹而成功结丹,未服用纳婴丹而成就五色元婴!”这是当日在巨蛟殿,那条黑蛟卖弄自己的辉煌。 陈瑜认为,那个时候它没必要说谎,而且在最后一刻,他亲眼看到了巨蛟的五色元婴。 五色元婴啊,代表了最圆满的五行,代表了元婴修士的最高成就。五色元婴,多么光彩夺目,多么令人目眩神迷,陈瑜为之心动。 伸出手去,陈瑜伸出手。他的手,缓缓的,伸向装着凝神散的小玉瓶。 如果不知道也就罢了,如今既然知道,黑蛟未曾服用筑基丹而成就筑基境界。那么,陈瑜认为,自己至少应该再坚持一下。因为修炼半个月来,如今不论法力、体力亦或心力,都远不到自己的极限,他不甘心! 凝神散并非丹药,而是类似熏香一般的粉末。只需取出少许,无须点燃直接撒在地面或空中,在这有阵法防护的静室,可维持数日清香。此香,比静心咒还有用,如其名称那样,可助修士凝神静气。 做完这些,借着凝神散的清香,陈瑜并没有像往常那样继续催动法力,他在思索。 罗嘉昕的静室灵气非常浓郁,每当全力运转功法,陈瑜全身每个毛孔都能感受到灵气入体的惬意,他能清楚的感觉到,半个月来有海量灵气被他吸纳。 他暗自估计,这样庞大的灵气规模,应该足以抵得上一颗筑基丹了。但他的道台至今未能升起,那么问题应该与灵气无关,应该是自己的方法不对。 但到底是什么方法呢? 城主府罗嘉昕的客厅里,崔祛轻抚着怀中,已经凝气五层境界的小花,正在倾听着罗嘉昕有些惶急的抱怨。 “方大长老近日向父亲谏言:随着穆大统领率军到达风波镇,那里的统兵之人就太多了些。”罗嘉昕脸上满是惶急之色,在客厅里走来走去,掰着手指头帮崔祛计算,道:“穆大统领刚去,许大统领也是初掌大军,而我大哥在前线已经驻守两年,因此最可能被换下来的,就只有我大哥了!” 罗嘉昕苦恼道:“当日风沫城要求我们出兵牵制风烈,没想到穆大统领被起复之后,大哥竟要回来了。早知道这样,当时还不如派方绍领兵!” “二公子少安毋躁。”崔祛轻抚着小花光滑的毛发,近日终于成功晋阶凝气五层的小花,此时身上还隐隐有修为波动传出,这是境界尚未稳固的现象。 灌婴趴在崔祛脚边,淡黄的眼睛里,对小花满是鄙夷。它顶看不起小花这种,老是往别人怀里钻的举动。不过,其实它此时心里有点酸,它也想被人抱在怀里。 “这叫什么事儿?”崔祛一边轻抚小花,心中暗叹道:“陈瑜处心积虑想要得到城卫军左率的大权,如果真如罗嘉昕所说罗嘉辉被调回,那么即使方绍再不堪,城卫军左率也没陈瑜什么事了。因为在崔祛以及所有人看来,长公子比陈瑜更能胜任左率大统领一职。” “小花晋阶的时候,是二公子在为它护法?”崔祛劝罗嘉昕一句,却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是三天前,蕊儿、风狸姑娘和灌婴帮它护法。”罗嘉昕有些不耐烦,道:“崔公子快帮我想想办法啊,大哥回来后,我该如何自处?” 其实是重新回来的吴实帮小花护法,只是罗嘉昕认为吴实只是一介奴仆,尽管有结丹实力却仍然被他看不起。 心中叹口气,崔祛暗道:“往日说的话,这位二公子一句都没听啊!” 小花是陈瑜的灵兽,在这陌生的中洲,小花于陈瑜而言意义非凡。崔祛多次向罗嘉昕说起,陈瑜是他的属臣!崔祛的意思是,让罗嘉昕平日里,多帮陈瑜担待一些。可小花此次晋阶,这位跟陈瑜本该关系更密切的二公子,竟没有帮小花护法! “此人心性,凉薄至此!”崔祛暗下结论。 “二公子手里不是有一个人吗?许仲德。”若非之前陈瑜叮嘱,崔祛都懒得搭理这位二公子,但此时仍然平心静气,道:“只要掌握了此人并且会用此人,则二公子无忧。” 许仲德,风临城许氏家族旁支的结丹修士,由于精擅商贾之道,投在罗嘉昕门下后,被陈瑜安排潜入风烈,暗中与风烈城进行买卖。 “陈瑜此计简直是神来之笔,只要会用此人,则整个风临城的世家、宗门,都将聚在二公子麾下!”崔祛赞道。 “许仲德确实干了几票,而且获利颇丰,但这与长兄即将回来有什么关系?”罗嘉昕问道。 “二公子,许仲德与风烈城做生意,他的那些物资从何而来?”崔祛轻抚小花的手微顿,他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努力调整心情,语气放缓,向罗嘉昕道:“他的物资,除了来自城主府之外,大部分都是向其他世家、宗门筹措!” “财路!”罗嘉昕这下明白了。 风沫和风烈的战事已经零星开启,待日后大战最激烈时,两城将需要海量的灵石、丹药和法宝,甚至妖兽毛皮祭炼而成的甲胄! 这些物资,风沫城可以光明正大的和风临交易;而风烈,则只能通过许仲德,与风临城暗中进行。 只是两城因战事所需物资何等庞大,即使风临城主府使尽全力,仍有巨大的缺口需要补充。那时能补此缺口的,就只能是风临城的世家和宗门。 而罗嘉昕,正是掌握这条财路的人! “神来之笔,陈兄果然智计过人,早在一个多月前,就想到如此妙策。”罗嘉昕脸上忧虑不减,但精神总算振奋,道:“我有财路,许仲德有手段,确如崔兄所言,假以时日,风临城的世家、宗门都会投在我的麾下!” “长公子有军务要交接,回来还需一些时日。这些日子里,二公子要告诉并且相信自己,你争储位并不是要对长公子不利,而是为了风临城日后的大局!”崔祛道。 “风临城,日后的大局?”这下罗嘉昕又听不明白了。 “今日的风临城只是一座孤僻小城,但将来呢?”崔祛继续轻抚着小花,令其舒服的微眯着眼睛。 “将来,包括风烈和风沫,都将属于风临,可那时要如何更好的统治这三城?”崔祛道:“要知道风烈和风沫境内,也有大量世家和宗门。” “惟有拥有一支属于自己的嫡系,也就是风临城的世家、宗门,只有依靠他们,才能在将来纷繁的事务中,令其他世家宗门不敢轻举妄动!” “因此,你不是要跟长公子争储,你是为了将来,在接管风烈、风沫时更顺利,才着意拢络汇聚自己的势力!”崔祛终于说完。 而罗嘉昕的眼睛越来越明亮,脸上虽还有忧色,但已经很淡。没错,将来接管风烈和风沫之时,定会遭遇那里世家和宗门的抵抗。那时,他只能依靠风临城的世家宗门去镇压,去管理。 罗嘉昕喜形于色之时,崔祛却在想半个月前,陈瑜离去时说的话:“风狸一个人呆在府中我不放心,你去接她回大营”。 风狸什么时候轮得到陈瑜去关心?当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陈瑜无法明说而已。他其实是想告诉崔祛,借口回城陪风狸,在他闭关的日子里帮罗嘉昕出谋划策。 (未完待续) 第638章 杀了吧 第638章 原来陈瑜的杀机在这里。崔祛回到大营好几天,终于想明白陈瑜的手段。 风临城先是跟风沫结盟,光明正大的与风沫城主府进行大宗交易。这是因为三城以风烈实力最为雄厚,风沫和风临便是结为同盟也不会令人感到意外,甚至风烈正好以此为借口,待拿下风沫之后,顺手也灭了风临。谁叫你们是同盟? 然后,罗嘉昕的门客许仲德乃出身许氏,可以很容易的跟诸多世家以及宗门取得联系,汇聚他们的物资瞒着风沫与风烈暗中交易。 陈瑜此策,看起来是借着风烈风沫之战而大发战争财。而且任谁看来,此策之意,乃是为了最大可能的,将风烈和风沫的力量消耗怠尽。 因为只要风沫还有气力,风临就能以灵石,从风沫城换取精铁。然后将这精铁,通过以物易物的方式转售给风烈。只要这二城还有丁点气力,风临城定会全力相助。 此策的高明之处在于,风临城始终处于不败之地! 然而有一点,也是风临城所有人都没有发现,却是最重要的一点。 陈瑜此策需要一个非常重要的前提——实力! 任何奇谋妙计,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是在耍猴。任何奇谋妙计,若没有强悍的实力为后盾,那就是找死。 就像陈瑜费尽心思想要夺了方绍的兵权,然而只要长公子罗嘉辉回来,左率的三万大军,又怎么可能落进陈瑜手中? 为了这三万大军,陈瑜已经出手多次。但他没有实力,他再好的计策,也无可奈何罗虚之城主一个意外举动。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风临与风沫结为同盟,却暗中与风烈进行交易。而风烈城的人再是愚蠢,无须多久他们也会明白,风临以精铁丹药等物,换取他们的法宝,是为了让他们死的更快。 当这两城意识到自己被戏耍,最弱小的风临城有没有做好,同时面对风沫和风烈两城的怒火? 风临城没人意识到陈瑜此策的阴诡之处,是因为他们太相信陈瑜。而崔祛知道陈瑜的意图,反方向推演,终于发现此策的漏洞。 “今年真是怪了,放着那么大的海湾,怎么就没有妖修登陆呢?”慧远道。 刚刚完成阵列训练,此时所有人正在校场上就地休息。慧远现在已经没了僧人的样子,他如今迫切的想要练手。他要指挥仪仗队军士对战妖修,为将来作准备。 “我更想知道,都一个月了,陈瑜为什么还没动静?”昭僖道。 他们已经知道,罗嘉辉即将被召回,而昨晚,崔祛将自己的猜测也告诉了他们。 陈瑜的手段终于变得清晰,但接下来如何再推一把,他们此时还没有主意。 嘻嘻一笑,诸葛荇看崔祛一眼,道:“崔公子聪明睿智,却不知崔公子何时掌握剑气?要知道十多天前是慧远,今天连我都拥有了剑气呢。” 冷哼一声,崔祛又是郁闷又是无奈,看众人一眼道:“我去跟倪大哥商量一下,准备着手进行野外训练!” “你们说,陈施主此番晋阶,他会不会……”慧远想到什么,突然道。 崔祛已经走了几步,听到这句话脚步微顿,道:“过两天我回城,试着确认一下,也不知道如果问小花,它能不能有所感应?” 众人点头,目送崔祛去找倪顺材。 被众人想起的小花,在城主府的生活却很是惬意。 进入城主府十天后,吴实陪风狸来城主府找景蕊,顺便帮小花护法,令它一举突破境界,成为凝气五层的小灵兽。 之后,小花和灌婴满城主府乱跑,溜溜达达数日,于一个上午,来到了城主罗虚之的公房外,它们的到来当然引起罗虚之的注意。 见打扰到城主处理公务,小花收住脚,正准备离去。然而它一步三回头的,不断向罗虚之这里张望。 依着它的目光,正在处理公务的罗虚之哑然失笑,和气道:“小花,你是想吃灵果和糕点了?过来,把这些全帮本座吃掉!” 小花吱吱叫了两声,摇摇头表示拒决。但它摇头时从嘴角甩出的口水,令灌婴感觉丢脸,更惹得罗虚之开怀大笑。 “过来,可怜的。陈长史在闭关,昕儿忙的脚不沾地,这些天你肯定给馋坏了。”罗虚之将果盘和糕点前向推了推,示意小花进来食用。 左右看看没人,小花这才腼腆的,慢慢进入公事房。先向罗虚之装模作样的行礼,惹得其再次哈哈大笑,小花这才跳上桌案,取了一颗葡萄先递给桌下的灌婴,然后自己再取一颗樱桃,当着罗虚之的面吃得汁水四溢。 小花先给灌婴灵果的举动,令罗虚之感动的不得了。自己两个儿子正在争储,明明住在城主府,但罗虚之已经好几天没见过二儿子的面了。然而美味当前,小花口水滴嗒却想着灌婴,这是何等美好的情感啊! 不多时,一盘灵果已经消失过半。 小花这才省起般,不好意思的将果盘,很不情愿的向罗虚之推了推。 哈哈哈哈!罗虚之当即开怀大笑。末了,将装着糕点的盘子也向小花推了推。如此,一人二兽,又是糕点又是灵果的吃得欢快。 不多时,外面有脚步声起。小花警惕的倾听一阵,胡乱抓了几颗果子和糕点,与灌婴离开公房。 罗虚之初时一愣,但也没有在意。直到第二天又有人前来送公文,小花再次抓了灵果和糕点,与灌婴离开之后,罗虚之这才意识到,它们这是不敢打扰他办公! “果然是灵兽,而且懂规距。”罗虚之心中大为感慨。 至此,每天公房里只要没人,小花和灌婴总会溜进去,和城主一起品尝甘甜的灵果和美味的糕点。 时间已经到了六月,前些日几场暴雨之后,令天气更显潮热。 这一天快到午时,夫人罗方氏率一众侍女从公事房经过,被正在和小花、灌婴大快朵颐的城主叫住。 “夫人这是出了什么事,怎么急匆匆的?”罗虚之正在吃糕点,有些含糊不清的问道。 罗方氏早听城主说起过小花和灌婴的事,如今看着这一人二兽的样子,没好气道:“这些东西有什么好吃的,至于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吗?” 接着又叹口气,道:“我前两天取了一件法宝,就是那件蜂蝶戏花的手帕。本来想送给蕊儿的,但刚才再去找却不见了,也不知当时随手扔哪儿了?” “哦,那件手帕我有印象,你从前不是很喜欢的吗,这会儿舍得送人了?”罗虚之道。此时小花和灌婴各取了一颗草莓,于果盘中也找了一颗送给夫人。 “我当然喜欢,那可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杀筑基修士得来的。”罗方氏接过草莓轻咬一口,看着城主问道:“你有没有见到,我正着急呢。” “会不会……”就在这时,随夫人一起进入公事房,此时侍立于侧的一个粉衣侍女,目光满是疑惑的看小花一眼,轻声道:“会不会被这两只小兽拿了?” “应该是!”另一个侍女目中已经有了凶狠,捕风捉影道:“听闻陈大统领在葫芦谷大营私吞缴获,他的小兽有样学样,也跑来城主府行偷窃之举!” “放肆!”罗虚之暴怒。 风临城麾下如今有四支大军,城卫右率由筑基和结丹修士组成,正在驻守风波镇。城卫左率三万大军,负责城池以及周边巡逻。慎刑司执法队当然负责执法。 而第四支大军正是仪仗队,只有区区千余人,却是两月来,唯一向城主府两次上交缴获的军队。 仪仗队向城主府上交缴获,如此特立独行令其余三军大感不满,没想到连府中区区侍女,竟也在这里嚼舌根。 那侍女被城主身上的杀气吓得跪倒在地,其余侍女更是大气都不敢喘。 吱吱!而此时,小花和灌婴更是怒不可遏。 小花有神乎其技的空空术,然而此术整个风临城,只有陈瑜和灌婴知道。可拥有此术,并不意味着别人就能凭此质疑它的人品,哦鼠品。 小花弓着身子作势欲扑,鼻子里更发出哼哼的威胁之声。那质疑它的侍女乃凝气十层境界,但为了自己的声誉,小花…… “谁让你如此说话的!”夫人罗方氏也是大怒。不同于小花,她从侍女的话里,听出了挑拨之意。 吱吱的尖叫响起,未等那侍女回答,却见小花一步蹿到夫人身边,举起爪子捧起夫人的裙摆轻嗅,然后,它又一步蹿出公事房。 “说!”夫人不理会小花,向侍女怒喝道。此时城主已经收了杀意,正在沉思着什么。 “奴婢、奴婢胡言乱语,请夫人责罚!”那侍女瑟瑟发抖,跪在地上磕头发捣蒜道。 “杀了。”沉思少倾,城主淡淡开口道。 侍女话语中的挑拨之意太过明显,但城主此时不想知道她受何人指使,因此最好的办法,就是当没听到这句话。或者,权当从未有过侍女这个人! 那侍女花容失色,然而未等她开口乞饶,众人眼前一花,却是刚出门的小花又回到了公事房。 只见小花一边吱吱尖叫,小脸上满是兴奋之意,还不断向城主和夫人招手。 这个举动非常明显,小花刚才外出一阵,凭着它的速度,应该是发现了什么线索。 杀一侍女无须急在这一时,城主和夫人带着好奇,随小花走出公事房外。 外面太阳非常毒辣,前几日下过的暴雨受此蒸腾,令人感到异常潮热。东南天际最辽远处仍然一片浑沌,不时有雷叉雷球闪烁,说明那些元婴仍在争夺仙宝碎片。 小花扬着小鼻子在前带路,灌婴紧随,城主和夫人率一众侍女跟上。 离开公事房所在院子,穿过几道月门,经过几处花园,要去的地方,城主和夫人都很熟悉。 直到终于来到一处院门外。 “这是……”夫人难掩惊讶,有些不相信的道。 “姑姑、姑父?”正在这时,方绍,扶着一位有了身子的娇艳女子散步于此。 而城主阴沉着脸,夫人不相信的目光,以及此间十多位侍女,一起看向那娇艳女子手中的一方锦帕。 这是一方非常洁白的锦帕,大面积的留白,只在一处角落,活灵活现的绣了几只蜜蜂、几只翩翩起舞的彩蝶,以及一朵娇艳欲滴的鲜花。 正是夫人想要送给景蕊,却久寻不获的那件筑基法宝! “哦,是这样的姑姑。”方绍见众人盯着这方锦帕,轻松道:“芳儿有了身子,想要一件法宝护身。侄儿见这方锦帕还行,就取了来送给她,未请示姑姑和姑父,还请责罚侄儿。” (未完待续) 第639章 让麒麟尽快下凡 第639章 “一方锦帕而已,当不得什么。”夫人罗方氏笑的很牵强,看看那娇艳女子,道:“最近天气潮热,芳儿如果没胃口,想吃什么跟绍儿说,让他来我这里取。” 末了看城主一眼,似解释似提醒,道:“芳儿也是在为我们方家开枝散叶,不能委屈了她。” 这一日,城主府风平浪静,什么也没有发生。 “一方锦帕而已。”这是夫人挂在嘴边,用来不断安慰开导城主的话。因为她知道,城主对方绍心生不满了。 回到公事房,案头已经积压了一尺高的公文,但城主再没了批阅的心情。 小花和灌婴蹲坐在公房门外,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案头重新装满的灵果和糕点,但它们此时不敢进入。因为,沉默但心中酝酿着杀意的罗虚之,并没有让它们进去。 “我给,你才能要;我不给,你绝不可伸手去取!”这是在罗虚之心中重复最多的一句话。 “陈长史进大营,非轮休、非公事不出大营一步。”罗虚之将陈瑜和方绍进行对比,心中不满再次腾的升起:“你算什么东西,本座都在认真批阅公文,你却陪着一介侍妾散步!” “我的两个儿子,为了得到我的赏识而争相表现。”罗虚之心中翻涌着不满:“而你呢,不问,自取!” “真不愧是父子,你父可以越过本座,直接从右率大营里调千余军士。”罗虚之继续不满:“你,学着你父越过本座和夫人,将原本要送给蕊儿的法宝,送进一介侍妾手中!” 陈瑜小时候听父亲说过一个故事:一位君王请大将军赴宴,席间上了烤全羊,然而却没有为将军准备刀叉。 父亲陈良说:“君王其实想告诉将军,你想吃美味,想要刀具,可以求我。只要你求,我定会给,你我仍然君臣相得,可为后世传一断佳话。” 但事情的发展并不如君王之意,那大将军见没有刀叉,未经君王允许起身自行取了小刀。 “我给,你才能要;我不给,你绝不可伸手去取!”罗虚之心中再次发狠。 这一日,不断有胥吏为城主送来公文。和往日一样,每次有人来,小花和灌婴都会离开公房,待胥吏离去,它们重新回到门口,双目直勾勾的看着果盘和糕点。 “你们过来。”直到快黄昏,罗虚之这才整理好心情,向小花和灌婴招手,道:“你们都是懂规距的孩子,应该受到奖励。” 说着,将重新装满的灵果和糕点,向桌案外推了推。 并不是罗虚之想开了,而是如今快到酉时,天色将晚。夫人会为他送羹汤,若是在书房找不到他,就会来公事房。罗虚之要尽快解决很多事,他心中的很多想法,连枕边人都在隐瞒。 此时不能有任何举动,罗虚之最后终于说服了自己。因为此时,他最重要的事情是将许氏连根拔起。而许氏在风临城族亲、旁亲、姻亲众多,与各世家的关系盘根错节,他需要方雍和穆子昭帮他稳定局面。 至于接下来…… 这一日的黄昏,陈瑜缓缓睁开眼睛,身上的紫霞慢慢收敛,静室里还弥漫着凝神散淡淡的清香。 已经一个月,正常来说,即使没有极品筑基丹,一个月的时间足够修士晋阶筑基境界。 但陈瑜此时披头散发,从凌乱的发间看去,他的脸色有些苍白,双目布满血丝,甚至于,他的嘴角,竟有擦拭过的血迹。 “到底,要如何,才能无须筑基丹而成功筑基?”陈瑜身上疲惫心中更是焦虑。罗嘉昕的静室里,精纯的天地灵气太过浓郁,丝丝缕缕可被人肉眼察觉。那汪灵涌表面,不断有乳白色灵气散溢而出,置身于这处静室,无须刻意运转功法,灵气会自主争先恐后的涌入体内。 而每次陈瑜运转紫阳真诀,那种引灵入体而产生的惬意,是他此生从未有过的幸福。 前半个月,他沉浸于这种幸福,贪婪的炼化着每一缕灵气,希望藉此顺利筑基。 依他的估计,半个月的辛苦修炼,所得精纯法力足以抵得上一颗极品筑基丹,但他没能筑基。 道藏有言:水之积也不厚,则其负大舟也无力。覆杯水于坳堂之间,则芥为之舟,置杯焉则胶,水浅而舟大也。 陈瑜结合道藏这句话,总结分析后他认为,筑基丹所含灵力非常浓郁,被修士服下后,于一瞬间法力达到顶峰。修士正是借助如此庞大的灵气,令丹海沸腾,从而将道台托起。 为此后半个月来,陈瑜先以凝神散令自己放松,甚至控制着一身法力令运行变得缓慢。 突然,他会全力运转功法,全力以赴吐纳吸收静室中的灵气,并且拼尽全力令丹海沸腾。他这是不服用筑基丹,而全力模拟出一个筑基丹的场景。他这是于瞬间令丹海激昂,从而令道台自丹海升起! 可是,没用。 半个月来,他甚至因用力过猛而令自己受伤。丹海是沸腾了,海面浪滔滚滚,雷鸣轰响,然而他所期翼的道台,始终不见踪影。以至于后来神思恍惚之下,他甚至怀疑,之前足足九次心中升起可以筑基的明悟,是幻象。 当然不可能是幻象,作为修士这点辩别力还是有的。那么,问题到底出在哪? “或许,那黑蛟纯粹是在撒谎?”陈瑜心中升起如此想法,而且这个念头越来越清晰,他甚至在心里,已经笃定了黑蛟在撒谎。 长长的叹口气,陈瑜抬起头,任凌乱的发丝向两边滑落,露出英俊但颇显憔悴的脸庞。 静室的屋顶上,镶嵌的那颗月光石正在散发着柔和光晕。陈瑜看着月光石,心中颇有些不甘,又有些无可奈何的缓缓合上双目。 再次睁开眼睛时,月光石的光芒依旧柔和,但陈瑜眼睛里,已经没了不甘。 他低下头,看向堆放在身前的小玉瓶。 这次,他的目光没有看向已经开启过的辟谷丹,也没有看向凝神散,他看向的,是至今未曾开启的,装有丹鼎派极品筑基丹的小玉瓶。 他缓缓伸出手,似艰难又似坚定,他的手,伸向了筑基丹。 突然,当指点触碰到筑基丹小玉瓶的温润,似触电一般,他瞬间又将手收回。 然后,他呆了。 “这个场景,我遇到过。”陈瑜呆愣在原地,缩回的右手因为用力而紧攥,他喃喃道:“将手伸向丹药,又瞬间收回的场景,我遇到过!” 似曾相识,自出了如意宗之后,陈瑜再次遇到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呆愣数息之后,陈瑜突然振奋,憔悴的脸上突然就洋溢了满满的笑容,露出他洁白整齐的牙齿,也令他的笑容变得更灿烂。 在如意宗攀登南山阶梯之时,他有过似曾相识;路过如意宫之时,他有过似曾相识;在夷姜石殿,要将小白托付给夷姜前辈时,他也有过似曾相识。 人的心思很受环境影响,似当日身边有紫苏,身后有紫阳宗,陈瑜对这种似曾相识很是反感。因此将小白托付给夷姜之时,他多此一举的当着夷姜那个灵修的面,取出了摄魂钵,还惹得她不快。 但如今在这个静室,在他冲击筑基境界束手无措的当下,心中再次泛起似曾相识,陈瑜只有欣喜。 他再次伸手,取了凝神散撒于静室。待清香弥漫,陈瑜再次静下心来,他在想,自己之前多达九次明悟即将筑基,甚至最后一次他根本无法压制,那时,他在想什么? 第一次,是和褚瑞祥等人自东海回城。当时漫天大雪又是黄昏,从楼船上向下望去,他看到了连绵、起伏,但曲线柔和的群山…… 咦? 于此同时在未知之地,黛姝的师父,那位一袭青衫,身形颀长瘦削的中年男子,他和罗虚之城主一样,身处一座极为辉煌的大殿里,正在伏案处理公文。 但他突然心中一动,抬起头来看向虚无。他并没有看到任何东西,事实上他也没有“看”,他是在心中类似算卦一般默默推衍。良久,其峻刻的脸上露出些许古怪,细长的双目里,闪烁着激动、责备、以及有趣等复杂。 有些迟疑,其实也就三两息,青衫中年脸上神情变得柔和,细长的眼睛里泛着温情。 “还是如此胆大妄为。”青衫中年喃喃道。只是这句像斥责的话,被他说出又似带着宠溺。 又过三两息,青衫中年仍然望着前方虚无,但神情再变,这次变得凝重。 “劫云。”青衫中年淡然道:“你不该出现,你出现了,他将成众矢之的,散了。” 嗯?青衫中年仍看着虚无,他仍然什么也看不到,但无尽空间无尽距离,并不能阻碍他的心神。他此时脸上的凝重变成微怒,继而大怒。 青衫中年怒容满面的冷哼一声,身子轻晃间,身上那一袭青衫,瞬间换成了朱红帝衮! 不止青衫变帝衮,中年的头上,于此时多了帝冕。 十二旒,代表了帝王身份的十二旒! 从面前垂下的十二道旒串,阻挡了中年的面容,若此时他的面前有人,透过帝冕此时只能看到他明亮眼睛里的凌厉和冷漠。 “劫云,散!”中年淡淡的,再次开口命令。 中年仍然看向虚无,眼中神色不变,也不知在看,或者在想着什么。 “你敢僭越!”正在这时,中年处理公文的大殿之外,突然传来一道中年女子的厉声暴喝。 “滚!”帝冕微晃,中年似比那中年女子还在生气。 沉默。对峙。但显然,那中年女子并没有滚。 良久,或许也就三两息,中年叹口气,身形轻晃,身上的帝衮、帝冕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之前的一袭青衫。 “师姐见谅,事出突然,来不及跟师姐商量。”青衫中年明显压抑着怒气。不知这怒气是冲着殿外女子,或者劫云,或者干脆就是帝衮帝冕。 一阵沉默之后,殿外女子的声音也柔和下来,问道:“那人是谁?” “师姐!”青衫中年语带威胁,旋又缓了语气,道:“这是我的私事,请师姐不要过问。” “动用帝冕还是私事?你敢因私事动用帝冕!”殿外女子不依不饶。 “说了是私事!”青衫中年已经很不耐烦,以压抑的语气道:“下次再用,定和师姐、师兄商量!” “师妹,这次先算了。”外面突然传来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原来,青衫中年动用帝冕,同时惊动了两个人! 中年女子哼了一声,似听劝离开了。 但青衫中年此时无心处理公文,他沉默的坐在那里,过了好一会儿,声音才变得淡然,道:“黛姝,别再玩了,让麒麟尽快下凡”! (未完待续) 第640章 超然,是超然 第640章 “自晋阶凝气十五层以来,到现在为止,在我身上一共出现了九次筑基的契机。”静室里,陈瑜披散着头发,清澈的眼睛里满是思索之芒,心道:“这九次似乎毫无规律,我也未曾仔细思量,是什么触动了我筑基的契机。” “但是,这九次里面,有两次发生时,出现过同样的情景!”陈瑜缓缓闭上明亮的眼睛,静室里浓郁的灵气,于此时突然出现波动,继而尽数向陈瑜这里涌来。 “山!”陈瑜并没有运转功法,但他的身上有紫霞在泛起,他英俊的脸上满是思索之色:“有两次,我是因为看到山,而出现筑基的契机!” 陈瑜印象最深,心中形象最清晰的山,当属紫阳山脉。确切的说,他最了解紫阳九峰。 紫阳九峰雄伟峻阔,九峰各具特色,但它们有共同的骄傲,它们令云层缠绵于自己的山腰。即使被那白衣神将摧毁了其中八座,即使那白衣神将,令紫阳峰沉陷。但,就像紫阳宗弟子一样,紫阳峰仍然倔强的高耸,只是山顶没能高过云层。 紫阳山脉的群山,或高耸、或挺秀、或雄阔。或孤峰险峻、或数峰连绵。整个山脉里,群山竞秀,万壑争鸣;峰峦叠起;气象万千。 “师父,弟子心有疑惑。”双目紧闭的陈瑜,心中于此时,强烈的想要让时间倒流,想要回到曾经,他一直伴在师父膝下却始终想要逃离的日子。他想要将心中所有疑惑尽数道出,希望师父能一如继往的,再次为他解惑。 这就是宗门弟子的不同,有师长时时答疑解惑,有修炼了同样功法的师兄弟一起分享心得,宗门弟子的修炼速度,正是因此而远比散修快了无数。 尽管也有大量似陈瑜这样的弟子,师长已经指明了正确道路,然而他们还是想要去弯路上看看风景。待碰得头破血流,终于知道弯路走不通,这时,他们仍然可以回头,继续沿着师长指点的正确道路前行。 就像此时陈瑜心中念头瞬息千变,思绪之纷杂连他都感到惊讶。他一边思索着如何筑基,心中竟还夹杂着过往的无数小事。 “那么,到底是山的哪个特点,触动了我的心神?”陈瑜仍在沉思,他将自己短短一生见过的所有山,全都在心里过了一遍。 他想起记忆里已经非常遥远的落溪村的小山,他回忆着紫阳山脉里其他小山,他甚至将在如意宗见过的山,也拼尽全力去回想。 当然,他最熟悉的是紫阳九峰,他将白鹿殿所在山峰,从山底到山腰再到山顶细细回想。他甚至将白鹿殿那座山峰上的一草一木,一片松林,一道台阶,一座小亭都在回想。 “不是!”陈瑜脸上满是思索之色,他心中坚定道:“不是紫阳九峰,也不是紫阳山脉。令我拥有筑基契机的,是风临城以东,别人看去毫无异常的那些群山!” 终于,陈瑜终于找对了方向。静室里,他没有催动修为,但他的修为似山洪正在蓄势,只等一个机会就喷涌而出。他没有激荡丹海,但此时丹海微波,海面下正在生成无尽暗涌,连那团璀璨的赤红真火,于此时也悸动着惊人的生机。 而且,陈瑜没有运转功法,但身上的紫霞,正在向深紫转变。 “我由于当时身处楼船,其实并不能看清那些山的特点。”陈瑜思索道:“因此并不是特点给了我契机,我是因群山的整体而有所触动。” “第一次契机?”陈瑜仔细回想:“当时正值隆冬,天上下着比拳头还大的雪团、比手掌还大的雪片。天地间一片朦胧,楼船下的群山被积雪覆盖,曲线非常柔和。” “第二次,是我被冯莫白所擒,被吴峰泰所救,于黄昏时分回城之际。”陈瑜继续回想:“那时,天色将暗,从楼船向下望去,其实看不到群山的雄峻、挺秀,那时我看到的,是群山同样的柔和曲线!” “果然不是山的特点给了我契机,令我触动的,是群山柔和的曲线!”陈瑜心道。 轰! 静室里,月光石的朦胧光芒,此时尽数被陈瑜身上的紫霞淹没! 但此时,陈瑜专注于回想,专注于参悟,他没有运转功法,没有催动修为,更没有激荡丹海。 “那么之后呢?”陈瑜心道,最近这几次几乎连续发生,相隔并不遥远。 “在城主府花园,我因自省而触动了契机。”陈瑜心道:“那么在家园酒楼宴席上,一个月前在葫芦谷大营,又是因为什么?” “在宴席上,姜惟说中洲一片平静,而崔祛说,中洲大势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私底下早已有了暗涌。”陈瑜感觉,自己马上就要抓住契机了。 “当时在葫芦谷大营,我看着东南方无限辽远处那片浑沌,我在想,吴峰泰知道我为了一个小小的城卫军左率统领一职费尽心思,他应该会嘲笑我!” “到底是什么!”陈瑜思索的太用力,令他英俊的面容开始扭曲,甚至变得狰狞。他担心错过任何一丝可能,他紧闭的双目在过用力,眼角甚至被他挤地生生皱起。 “自省是一种领悟,是温故而知新,那么其他,又是什么?”陈瑜双目紧闭,他的思索太专注,因此并没有发现,此时他不止身上霞光向深紫转变、身上修为波动隐而不发、丹海微波而海下暗流激涌,他此时身上,已经有了非常轻微,几不可察的筑基威压! 身在楼船看山峦,因积雪覆盖,群山没有雄峻没有挺秀,唯有柔和的曲线;身在楼船看山峦,因时近黄昏暮色已经升起,群山再次没有雄峻没有挺秀,唯有柔和的曲线。” “是了!”陈瑜心中有了激动,他隐隐终于意识到,姜惟当时的话和群山,其实有共同点的! “姜惟因为身处高位,在他的眼里中洲一片平静,他无视中洲小势力的暗流激涌。”陈瑜心道:“就像身处楼船向下望去,不论下方群山如何挺拔雄壮,在陈瑜眼里不生波澜,因为他当时身居高位,只能看到柔和的曲线,而任由群山各自竞秀。” “就像吴峰泰的境界足够高,小小风临城小小城卫军统领一职,他也看不上!”陈瑜继续努力思索,道:“山峦的曲线,中洲的平静,吴峰泰看不上的统领一职,都有一个共同点。” “身居高位!”陈瑜心中呐喊道。“ “我等修仙之人,当执心中所执,继而超脱这份执念。”陈瑜心中诸绪纷杂,他一会想到所见到的一切山,一会儿又想起师父曾经的谆谆教诲。此时,当日师父令他下山断凡尘之际说的这句话,突然涌进心里。 犹如漆黑的夜里一道剑芒,又似迷蒙中的一道闪电,就这么突兀的照进心里。 轰! 就在此时,陈瑜的丹海中,有暗涌沉不住气,在海面激荡出孤零零的一朵巨浪。 “不对,不是身居高位。”陈瑜当即否定了这个推理,因为他想到,在担心吴峰泰嘲笑自己之时,他还对刘可城巨大的军功看不上眼。 “我是因为旁观,不,因为我是修仙之士,所以看不上可城哥的军功!”陈瑜在心中狂喊,道:“在当时,跟可城可相比,我是仙人!” “超然!是超然!”陈瑜狂喜,他想到了,是因为身为修士的超然,令他对凡俗界的功业再没了兴趣! “当群山被积雪覆盖,而我身处楼船,居高临下的随意看去,下方的群山不论多么峻秀,不论多么昂扬,不论多么恢宏。但我当时无意中身在局外,因此在在我眼里,在我看来,它们只有非常柔和的曲线。”陈瑜眼中的思索,开始变成兴奋。 “是超然,我当时无意中的身在局外,是超然物外!”陈瑜心中坚定道。 轰隆隆巨响,陈瑜的丹海终于沸腾。 与此同时,陈瑜因法力外显,身上绽放的紫霞,瞬间转为深紫;与此同时,刚才一直蓄势以待的修为波动,突然出山洪倾泻一般,发出前往未有的剧烈;与此同时,陈瑜身上一直非常微弱,几不可察的筑基威压,轰然爆发! “果然是超然!”陈瑜狂喜,紫霞、修为、筑基威压以及丹海沸腾的瞬间,他立刻放松心神紧闭双目。 紫阳真诀被全力运转,并且,以全身修为,助已经沸腾的丹海一臂之力。陈瑜,闭关一个月后,于此时,终于目标明确的,全力冲击筑基境。 身上深紫色的霞光,似由外而内,令陈瑜的丹海变成一片紫海。经脉中犹如大江大河奔涌不息的精湛法力,被他调动尽数涌向丹海,令本已沸腾的丹海瞬间巨浪滔天! 赤红而璀璨的真火,异常欢快的猛然扎进丹海。而此时,巨浪滔天的丹海底部,似有庞然大物,正在缓缓的,以不可阻挡之势轰然升起。 “我等修仙之士,当执心中所执,然后超脱这份执念。师父!”陈瑜想着这句话,心中对师父的感激以及怀念,更浓。 “原来,无须服用筑基丹,当真可以成功筑基!”陈瑜一边思念着师父,同时心中又生出狂喜。紫阳宗虽没有明令禁止,但亲传弟子一直在避免服用丹药,一直在避免依靠外力提升修为。如果筑基境界无须丹药,那结丹、元婴境界呢? 但此时只能收摄心神,全力运转紫阳真诀,以全身修为,全力令丹海持续沸腾。 赤红而璀璨的真火,自浪高千尺的海面另一头升起,此真火所蕴含的生机,更浓。这是陈瑜即将成功筑基,将拥有近二百年寿元而特有的表现。 丹海继续沸腾,一尊庞然大物,正在迅速升起。 陈瑜虽紧闭了双目,但通过内视他能够清晰的“看到”,自己已经满是紫意的丹海里,那期盼已久的道台,那筑基境特有的威压,正在出现。 出来了,升起来了! 在陈瑜的全力以赴下,满是紫意的丹海中,似缓实快的,升起了一座似小实巨的纯白色道台。 此道台,似渺小又似无量,通体温润纯白如玉。 但是,呈圆柱形? (未完待续) 第641章 无量的巨柱道台 第641章 “道台,是完美无暇的纯白玉砖。” 不论典籍或者龙学疆和元靖的描述,都可以知道,修士的道台乃棱角分明的四方形。 而且据典籍以及前人的修炼心得,修士初晋筑基境,丹海会升起一座道台,是为筑基一层。往后筑基第二层,会再次凝出一座道台,以此类推待筑基巅峰筑基十层,也就是俗称的假丹境界,修士丹田中会有十座道台。 所以不论这第一座道台如何神秘,以俯视之势看去,其不可能无量。因为初晋筑基境界,修士的实力不会太高,并且在丹田中,必须为以后的道台留下合适的空间,绝不可能似陈瑜这座道台一般,即使俯视也给人一种巨大的无量之感。 “是哪里出了问题?”初晋筑基的喜悦尚未来得及升起,陈瑜的心,立即被深深的困惑,以及冰冷的恐惧填满。 因为内视之下,他的丹海仍在沸腾,赤红而璀璨的真火,似往日一般仍然一头栽下丹海,然后自另一头升起。而他费尽心思凝起的道台,纯白、神秘、无量的道台,还在升起,并且很快就要通天彻地,占满他丹田的整个空间! “对了,丹海!”据典籍记载,修士晋阶筑基境之后,整个丹田只有道台,不可能再像凝气境那样拥有丹海。可陈瑜的丹田里,无量而颇具威势的道台升起之势已经趋缓,可他的丹海仍然波滔汹涌,他本应该随着道台的出现而消失的丹海,至今存在! 依典籍记载,代表修士生机,并且不断为修士精纯法力凝炼道台的真火,将围绕着道台运行。到了筑基境界,真火会祭炼道台,以此令修士的实力时时刻刻都在精进,而不是如现在这般继续一头栽进丹海做着无用功。 无量而纯白的道台,填满了陈瑜整个丹田,升起之势已经变得缓慢,似随时都可以停下。即将木已成舟,他此番筑基即将结束。 “不行!”通过内视,看着这尊不合常理的庞然大物,陈瑜心中发狠。他尽管特别,但他不想要如此特别的道台!因为,紫阳真诀之中,没有这种道台的修炼方法! 如果是正常的,借助筑基丹而晋阶筑基境,往后只需按部就班,只需非常刻苦,陈瑜还有那么丁点的希望,如德永祖师那样成就五色元婴。 他一个胸无大志之人,如今最大的心愿是重建宗门,然后在白鹿殿迎娶师姐。最关键,陈瑜的资质太差,他看着眼前无量的巨柱,他心中升起深深的忧虑。 难道是因为我资质太差,筑基境界将是我修行的终点,才令这道巨柱在此时,填满我的整个丹田,令我今后再无寸进? 巨柱道台的修炼无法可依;对自己资质的疑虑,以及心中对重建宗门的执念,在白鹿殿迎娶师姐的心愿,令陈瑜前所未有的发狠。 他趁着巨柱道台并没有完全定下来,他要结束这次筑基!他要循着修仙界本就成熟的道路,以服用筑基丹的方式重新筑基! 主意已定,陈瑜当即再次全力运转功法,以全身气力,拼命的,他要将这巨柱重新压下丹海! 巨柱还在升起,只是已经非常缓慢。陈瑜全力以赴,调动了能动用的所有力量,竭尽全力,将巨柱下压。 一刻钟。漫长的一刻钟后,巨柱上升之势稍止。陈瑜毫不气馁,因为他感觉似有效果,因为丹海波滔不再猛烈,而且似乎,海面下降了少许。 但是令陈瑜振奋的不是海面,而是,他给巨柱的压力有效果,因为巨柱的中心,出现了一个淡淡的痕迹! “当真可以将巨柱破坏?”陈瑜自己都有些疑惑,这疑惑立即转为振奋,只要有效果,只要能将其摧毁,他就有足够的底气继续。 六月的风临城非常闷热,东南方无限辽远似天的尽头,那处浑沌仍未消散。 留在城中,准备接应各自老祖、祖师的修士,看着那处浑沌各自担心。浑沌处除了频繁亮起的闪电之外,身处风临城再看不到其他。所有人都知道,那些闪电乃是元婴修士斗法令云层翻滚,由此可知斗法之激烈。 身处浑沌中的,乃是各家族各宗门的底蕴元婴,即使楚国这样的大国,即使内黄李氏这样的大族,一尊元婴的损失,于宗族也是难以承受。 众留守之人一边担心,一边找个酒楼闲聊等待。 “赫连姑娘可知道,陈瑜向罗二公子要了静室晋阶筑基境,但至今已经一个半月却还未出关?”一家酒楼临街的雅间,凉山派袁行健看一眼街上来往的行人,向坐在他对面的赫连姑娘问道。 这位赫连姑娘名曰赫连娇,今日终于换下那身最引人注目的彩衣,而是一袭粉色流仙裙,坐在袁行健面前也颇有些矜持。只是听袁行健说起陈瑜,她的眼中顿时泛起浓浓的恨意。 那日在风临城西十里,陈瑜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杀了她的金羽雕,不止打了她祖父的脸,更驳了她赫连大小姐的面子。 她有心在风临城寻找志同道合者,一起出手教训这个偏鄙之地的野蛮修士。然而陈瑜行事谨慎,而且有紫阳宗的名声和如意宗的香火之情,竟和楚国、内黄、齐国等大派修士交好,令她赫连大小姐的一腔怒火无处发泄。找来找去,只眼前这上不得台面的凉山派袁行健,似与她有共同目标。 轻哼一声,赫连娇仍然看向东南方最辽远处的浑沌,淡淡道:“小地方出来的修士,不懂筑基之艰难,听闻晋阶凝气境才半年就急着冲击境界。他陈瑜难道认为,世间那么多修士终生停留在凝气境,当真是不愿筑基吗?” “赫连姑娘说的是,敝宗每年招收三千凝气境弟子,但只有不到十人可以成功筑基。”袁行健连连附和,道:“风临城灵气稀薄,其筑基丹的品质更不到三品,陈瑜的积累不够深厚又太心急,当然不可能成功筑基!” 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统万城赫连氏虽已没落,但威势不减。至少凉山派的元婴数量,无法和统万城相提并论。袁行健着急跟赫连娇攀上关系,甚至不惜爆出自家宗门短板。 凉山派每年三千凝气境弟子,竟只有不到十人可以成功筑基! 袁行健想以此突出自己这个筑基修士的与众不同,想要在赫连娇心中有一席之地。然而他太忘形,却令赫连娇心中,对凉山派再次看低。凉山派如此令人惊讶的实力,若非迫切需要帮手,赫连娇恨不得立刻起身离开。 同一座酒楼,和袁行健相隔不远的另一处雅间里,两个修士正在闲聊。他们聊天的内容,也是关于陈瑜。 “原来兄台真是来自西北修仙界?”一个身着灰色戎服,身形有些干瘦的凝气十四层修士,颇有些惊讶的道:“在下梅炯,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干瘦修士对面,是一个膀阔腰圆,满脸络腮胡的筑基初期修士。此人脸上胡子太多,以至于看不清年纪,立刻还礼道:“在下魏某人,西北修仙界一介散修,见过梅兄!” “刚才就看着挺像,没想到在这边垂之地竟能遇到魏兄!”在中洲的风临城遇到故乡人,梅炯大感兴奋,举杯向魏某人邀酒。拭去嘴角残酒,梅炯身子前倾,向魏某人道:“魏兄适才说,此前和陈公子有过交集,不知可否细说?” “其实何止有交集。”大胡子魏某人颇为得意,挺胸道:“一次在雍国栒州漆郡小王家村,一次在蔡国梁家庄,魏某还曾两次追杀过陈公子呢……” 如果是冲击结丹,那么即使闭关三个月甚至三年,也不会令修士感到意外。然而只要丹药、灵气不缺,是否能够成功筑基,短则半个月长则一月定可以有明确的消息。 陈瑜当日满身紫霞冲进城中,一路所过之处鸡飞狗跳,几乎整个风临城的修士都知道,他要冲击筑基境界。 可一个半月过去,是成功还是失败至今没有丝毫动静,在这个闲极无聊的午后,很多人的聊天内容,都正在筑基的陈瑜有关。 “陈公子至今未能出关,崔公子对此可有猜测?”城主府一处小花园,景蕊向进府陪风狸的崔祛问道。 风狸在风临城过得很是没心没肺,尽管有时抬起头,看看东南方向连城墙也挡不住的浑沌,无比干净的俏脸上会闪过一丝忧虑,但很快就被明朗的笑容取代。 崔祛几乎每隔一天就会回来陪她,风狸干净明朗的笑容简直令他迷醉。此时风狸正在跟小花和灌婴玩闹,他这才有工夫跟景蕊闲扯。 “这如何猜测?”对罗嘉昕的失望,令崔祛已经决定趁早离开风临城,他不愿再在这里浪废时间,因此也不愿再敷衍景蕊。 “难道崔公子没想过,陈公子或许没有服用筑基丹?”盛夏的花园一派繁华,景蕊一边赏花,一边扭过头看向崔祛问道。 “应该不至于。”崔祛思索道:“陈瑜或许胆大包天,但是黑蛟的路子无迹可循,他自行摸索就不怕走火入魔甚至爆体而亡吗?” 这是崔祛的心里话,尽管他希望陈瑜当真舍弃筑基丹,但他乃魔师宫亲传弟子,至今为止翻阅过的典籍比陈瑜只多不少。而所有典籍中,都没有这种筑基方式的记载。正如他所说:黑蛟的路子无迹可循,陈瑜就算和自己一样不甘,也不敢冒着巨大的风险去尝试。 景蕊微微点头,她认可了崔祛的说辞。因为只凭着黑蛟的一番自夸,无迹可循之下,世上没有哪个修士敢于去冒险。 “那陈公子为何,至今还没有动静呢?”景蕊满是疑惑,向陈瑜闭关的方向,也就是罗嘉昕的院子看了一眼喃喃道。 “或许是陈瑜积累不够,见你二哥的静室灵气充足,因此多留几天好好修炼一番。”崔祛心中带着不甘,说着自己最合理的猜测。 “对了,不是说你长兄要回来吗,都半个月了为什么他也没个动静?”崔祛将关于陈瑜的猜测甩出脑海,顺便将话题引到罗嘉辉身上。 “风波镇很不平静,长兄一时还走不开。”景蕊道。 (未完待续) 第642章 得意忘形的许诺 第642章 风波镇确实不平静。 自各城元婴修士离开后,风烈和风沫先是有零星的小规模冲突发生,接着这小冲突衍变为大冲突,而且发生的频率逐渐加强。但大规模战事,因双方的小心与克制,至今还不曾爆发。 应风沫城邀请,穆子昭率两万右率大军前往风波镇,想要牵制在那里的风烈六万大军,好令风沫城誊出手来专注与风烈城大战。 随着穆子昭以及两万大军的到来,风临城在风波镇的总兵力达到八万。如此庞大的兵力,令风沫城终于松了口气,他们可以放心的,将风波镇的兵力调回。 只是一直以来,这三城就是以风烈最强、风沫次之、风临最弱。 都是久经沙场的人了,风沫城才徐徐的调走一万大军,正要将所剩五万兵力继续调动之时,风烈城的六万大军也开始调动。 不是回援,而是准备拿风临城的八万大军开刀。 风烈城于风波镇的驻军,与风沫对峙之际,竟分出兵力准备攻打风临的八万大军! 问题的关键是,此时穆子昭立足未稳,许怀义因之前在军中大肆排挤穆长老旧部,与长公子罗嘉辉起了冲突。 也就是说,此时风临城在风波镇的兵力虽然多达八万,但互不统属而且互有龌龊。 因此,面对风烈城的凶猛攻势,风临城大军堪称一触即溃! 正在准备调动更多兵力的风沫城驻军,有见于此不得不攻击风烈侧翼,费了大气力付出大牺牲,终于帮风临城稳住了阵角。 然而,风沫城悲摧的发现,在风波镇,是他们在帮风临城牵制风烈。因为一旦他们抽身,风临城这八万大军,很可能会被风烈一举击溃! 风波镇的军情虽然险恶,但是罗虚之迟迟不召罗嘉辉回来,却是处理许氏之事,至今没能准备妥当。 景蕊向崔祛简单说了说风波镇之事,突然很有兴致地看着他,“昨天倪顺材向我父亲送来带仪仗队进行野外训练的报告,事后向我说起一事。”景蕊揶揄道:“听闻仪仗队至今已有上百人击出过剑气,连昭僖、慧远和诸葛荇也勉强能够掌握,可崔公子至今毫无动静啊?” 在葫芦谷大营,普通军士不算,陈瑜和崔祛等人,从未将倪顺奢、马楚诚、施淳和苗行敏四人当成奴仆,他们话里话外,都会客气的称一声“大哥”。 然而即使正在说的是一位筑基修士,在景蕊这里仍然只呼其名。 冷哼一声,崔祛不服气道:“我是至今没能击出剑气,但我的穿针引线却比他们强了无数倍。至少他们至今一次只穿三、五针,而我却可连穿八针到十针!” 再闲聊一阵,崔祛告别继续去陪风狸,景蕊左右无事,想了想前往公事房见父亲。 城主罗虚之的书房里。 “许怀义在军中,果然陪养了大批亲信。”秘密回城的穆子昭,正坐在罗虚之一侧,神色颇为凝重道:“我和辉儿多方推演,若想不激起大乱,需找出理由,先调离他的那些亲信。” “他当真敢如此放肆?”罗虚之神色阴沉道。 之前罗嘉辉和穆子昭的密报,他一直以为是这二人想要铲除异己,而自己确实对许氏家族起了忌惮之心,这才顺水推舟让他们秘密搜集关于许怀义的证据。没想到,许怀义当真存了谋反之心。 “城主啊,许怀义执掌度支司数十年,每天从他手中流动的灵石数量何等庞大。他又身在城主府,要想收买府中侍卫实在轻而易举!”面带苦相的穆子昭,看着城主语重心长道。 穆子昭这是摆事实,但也是指责。 早在二十多年前,穆子昭和方雍就向城主建议,罢了许怀义的度支司长老之位,改由刘清远或者其他世家族长担任。可城主不听他们的,因为数百年前,罗氏一族入主风临城,是许氏率先归附,才令罗氏能够顺利掌握风临,城主认为,许氏仍然可信。 还有一点,罗虚之担心其他世家的家主,已经投在方雍和穆子昭门下。这二人一个出任大长老,一个掌管城卫军,再有支持他们的世家得了度支司长老之位,那他们的实力将令罗虚之睡不好觉。 其实最关键的,城卫军每百人的队正,五个队以下的副尉;每千人的都尉;五千人以下为副都统;一万人的都统,全都是城主府侍卫出身。今日之前,罗虚之对这些身居要职的将官很是信任。 可如果真如穆子昭所说,许怀义利用在城主府处理公务之便,利用自己掌握财计之便暗中收买拉拢府中侍卫呢? “如今还有一点。”罗虚之不理会穆子昭的指责,自顾道:“要除掉许氏,但不能引起其他世家和宗门的动荡,大长老负责此事,数日前也向我禀报进展缓慢。” 早在拓跋城主时代,许氏就是风临豪门。如今数百年过去,许氏与其他世家以及宗门又是联姻,又是拜师,其势力之错综复杂,其实力延伸之深远,令方雍长老也大为头痛。 因为罗虚之只想除掉许氏,而不愿因此引起境内动荡,进而削弱风临城的实力。 “如此也好,我们徐徐图之。我回去先找个由头,慢慢将许怀义那些亲信调离。”穆子昭松了口气道。 “也只能……”罗虚之刚要同意,突然本就阴沉的神色猛然更是难看,怒喝道:“谁在外面!” “父亲、姑父,你们……”却是在公事房没能找到罗虚之,景蕊直接来了父亲书房,却没想到竟无意中听到这些隐秘。 此时被城主叫破,景蕊神色里满是不可置信,进入书房看着父亲和穆子昭,实不知该以何等心态面对他们。 “别说在修仙界,便是在凡人世界,世家发展势力何等正常,父亲为何要在此时除掉许氏?”景蕊难以置信,她脸色苍白的看着书房里两位亲人,心中因恐惧而浑身发抖,向城主道:“父亲,许氏越是强大,于父亲而言越可以作为助力啊!” “荒唐!”罗虚之正自尴尬,闻听此言脸色一沉,怒斥道。 “小孩子懂什么?”穆子昭也斥责一声。但还是为她解释道:“如今风烈和风沫的大战一触即发,待这二城覆灭之后,我在风烈、你舅舅在风沫。那时,若许氏突然发难,兄长一个人要如何应对?” “可许氏……”景蕊发现自己声音有些尖锐,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平复,道:“可是将来跟风烈还有风沫大战,我风临必然会有巨大的伤亡。若此时除掉许氏,将来谁还敢放心的为父亲效死力!” “蕊儿怎么就不懂呢?”罗虚之仍然神色队沉不说话,面带苦相的穆子昭只好苦口婆心,向景蕊解释道:“风烈和风沫之战已经不可避免,数年之后他们将元气大伤,还哪来的实力给我们巨大伤亡?” “是啊蕊儿,许氏众多族人在风临身居要职,我们如今将他们除掉,将来正好以这些高位,拉拢安抚其他世家,好让他们更好的为风临城出力。”罗虚之道。只是他这话,听起来怎么那么荒谬! “将来兄长一个人在风临城,我和你舅舅又鞭长莫及,即使有事想要出手相救,恐怕时间上也来不及。”穆子昭道:“此时,在风烈和风沫大战之际,我们迅速将许氏连根拔起,才是最好的应对之策!” 穆子昭的夫人,乃罗虚之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因此像罗虚之称呼方雍一样,他也以兄长称呼罗虚之。 浑身猛地一颤,景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看看父亲,又看看穆子昭,俏脸煞白连嘴唇都失了血色。她只觉得天旋地转,她不知道该如何跟父亲和姑父据理力争,因着急而秀目中泪水瞬间滂沱,终是一句话没说转身逃也似的离开父亲书房。 “怨我,竟忘了设置隔音符。”景蕊离开好一阵子,罗虚之这才苦笑道。 “其实,蕊儿的潜踪匿迹之术能瞒过兄长和我,玄都观的功法确实不一般呐。”穆子昭也感慨。而他知道,当年送景蕊拜师玄都观,一方面是风临城需要一尊强援,另一方面,罗虚之心中也打着,以玄都观正宗的道门功法,令罗氏能够出现元婴修士的想法。 穆子昭和城主再交谈一阵,主要是目前不论他还是方雍长老,都没有不生波折的将许怀义拿下的把握。因此和罗虚之交换意见,长公子罗嘉辉暂时不用回来,待一切准备妥当,再由罗嘉辉亲自压许怀义回城受审。 “父亲,姑父刚才说,他在风烈、舅舅在风沫,是什么意思?”穆子昭离开后,景蕊重回书房。她看着父亲,直到此时仍然难以置信,道:“之前父亲问我,拿下风烈和风沫之后将如何管理,而我给父亲的建议是‘流官’,父亲难道忘了吗?” 许氏即使被连根拔起,于景蕊而言也只是震惊,但穆子昭刚才话里的意思,才是令他恐惧的根源。 穆子昭在风烈、方雍在风沫、罗虚之在风临! 也就是说,待风烈褚氏和风沫童氏覆灭之后,这三城并不能统一,而是会再次陷入纷争。但惨烈、血腥并且令景蕊几乎喘不上气的是,那时纷争的三城,其实是一家人! 唉!罗虚之长叹一口气,起身烦躁的在房中来回踱步,道:“蕊儿有所不知,为父有一次得意忘形,开玩笑般向你舅父和你姑父许诺,将来给他们一人一城!”说着又是一声长叹,道:“为父第二天就后悔了,可话已经说出,而且他们也信了!” 是的,不论方雍还是穆子昭,他们都信了! 正因信了,穆子昭才会想着,将女儿嫁给罗嘉辉;而方雍会想着,让方绍娶景蕊。 不论方雍还是穆子昭,因为信了所以心思活泛了。他们要联姻!他们不止想要风烈或者风沫,他们还要通过联姻,掌控风临! 乱了,彻底乱了! 陈瑜去年隐隐感觉,风临城的发展已经脱离了他的掌控,他的感觉没有错。 眼前情势之复杂,已经不是他所能理清。 “陈瑜呢?”景蕊只觉得浑身虚弱无力,看着父亲做着最后的努力,问道:“父亲做出如此决定,可曾跟陈瑜商量过?” “蕊儿!”罗虚之不悦,道:“陈瑜是外人!” (未完待续) 第643章 好聪明的小花 第643章 景蕊一路失魂落魄,跌跌撞撞回到葳蕊苑。有眼色的侍女立刻上前想要服侍,被她随手推远。 呯的关上房门,景蕊迅速上了自己绣床,并且双手抱膝将自己紧紧蜷缩起来。 知女莫若父,这句话反过来同样成立。 除掉许氏,是为了誊出要职以安抚拉拢其他世家!城主这个荒谬的理由半真半假,但景蕊知道,父亲其实是话里有话。 风临城很小,小到城主府各司只有空架子,甚至时至今日,连典客司也只有罗嘉昕和陈瑜二人在撑门面。 因此要想拉拢其他世家,奉常、度支、慎刑、城防、教谕、典客、天工、丹草以及巡山各司,全都有大把的空缺,足以安抚风临城的所有世家和宗门。 知父莫若女。景蕊不敢往深里想,但事情将向着她最不愿意看到的一幕发展。她知道,今日父亲依靠舅舅方雍和姑父穆子昭,要将许氏连根拔起。明日,父亲将依靠其他人,将舅舅方雍和姑父穆子昭连根拔起! 因为,方雍正在担任大长老,穆子昭在担任大统领。而未来拿下风烈和风沫之后,这两个职位,将是父亲拉拢、安抚那二城世家大族最大最有效的筹码! 盛夏时节,景蕊却只觉昨浑身冰冷。 父亲,根本没打算与舅舅和姑父分享即将到来的巨大胜利!甚至景蕊再往深了想,父亲当日根本不是得意忘形的失言,而是有意的,拿风烈和风沫作为诱饵,以催促逼迫舅舅和姑父在接下来的战事里拼命! 从什么时候起,父亲变得如此陌生,变得如此工于心计,如此冷血?正在被他算计的那二人,一个是她母亲的兄长,另一个是她姑姑的丈夫啊! 呯的一声,房门开启。 雍容华贵的夫人罗方氏走进房间,左右打量一番,立刻看到蜷缩在床头的景蕊。 “蕊儿!”罗方氏疾步上前,见景蕊脸色苍白且汗透衣衫,她吃了一惊,赶紧摸摸女儿的额头,松了口气,将女儿紧紧抱在怀里,道:“不要怪你爹,他也有自己的苦衷,他也是迫不得已。” 偎在母亲怀里,浑身冰凉的景蕊终于感到些许温暖,她满是恐惧的心突然一动:若是将刚才的猜测告诉母亲,告诉她许氏之后,父亲将对舅舅和姑父下手,母亲会不会阻止父亲? “蕊儿不要难过,修仙界父子反目、兄弟相残尚且寻常。各城主出手清理境内不安份的世家大族,更是家常便饭。”罗方氏安慰景蕊,道:“你身在玄都观,即使没有亲眼见过,应该也听过不少?此事,蕊儿就不要多想了,一切交给你爹处理就好。” “如果你实在难以接受,要怪就怪陈瑜。”罗方氏冷冷道。 景蕊几次想要开口,但一直插不上话。但母亲这句话,令她已经到了嘴边的话立刻改口:“陈瑜?这跟陈瑜有什么关系?父亲不是并没有跟他商量吗?” 哼了一声,罗方氏紧了紧怀中景蕊,道:“陈瑜虽没有正式建言,但他曾打算提议,将风临城各世家各宗门好好梳理一遍。你爹就是依着他这个提议,才打算对许氏动手!” 浑身猛地一僵,这一下,景蕊不止是感到浑身冰冷,她更感到连心都冷了。 双手使劲的推向母亲,景蕊挣脱了罗方氏的怀抱,她坐在床上挪动着身子,直将自己移动到靠墙,然后紧紧贴着墙壁,再次将自己环抱。 “蕊儿,你这是怎么了?”罗方氏讶然,看着这下连嘴唇都一片惨白的景蕊,道:“你不要害怕,快来母亲这里!” 景蕊对母亲的呼唤充耳不闻,她不想说那两个字,但母亲的卑鄙,着实突破了她的底线! 根本不用想,景蕊知道陈瑜这个提议,根本不是这个意思!她的父母,竟卑鄙的曲解了陈瑜的意思,还要将所有过错都推给陈瑜! 她相信,陈瑜这个提议的意思,是想要改造风临,让风临境内世家和宗门像曾经的紫阳宗那样,只需城主府一声令下,世家的门客、僮仆和持卫,还有宗门的弟子,会立即前来城主府听命! 陈瑜说的梳理,是想要让风临城在接下来的战事中,若兵力有所损失能够随时进行补充! “那蕊儿先休息,侍女就在门外,你有什么事唤一声。”罗方氏见景蕊不理她,而且刚才抚其额头,知道景蕊并没有大碍,因此安慰一番转身离开。 罗方氏想当然的以为,景蕊平日里将父母想的太好,一时间难以接受现实中父母的真实。她心中暗叹,景蕊太受师父赤阳子宠爱,反而未能接触这世界的残酷。 罗方氏很贴心的,离开时将房门轻轻合上。她不知道,她不止合上了房门,更合上了景蕊的心门。因为直到她离开,景蕊也没有向她说起自己的猜测。 因为,相比姑姑,相比父母,舅舅和姑父是外人! 时间自有其速度,不因景蕊发自心底的恐惧而减缓或加快脚步。东南方向无限辽远处,那里的浑沌还在持续,等待在风临城的众多修士各自心惊,而且随着时间的流逝开始心焦。 在那浑沌处正全力厮杀的,乃是各宗各派的元婴老祖。元婴啊,即使以中洲修仙之盛,这样的底蕴人物殒落哪怕一尊,于各宗各派也是巨大的损失。而那处浑沌持续的时间越长,自家老祖殒落的机率就越大,准备接应的各修士因心焦,一个个变得烦躁。 风临城外,负责巡逻的左率军士,几乎每天都要处理大量尸体。这些尸体有手衣着鲜艳,看着应该出身不凡,有的衣着普通,应该只是散修。但无一例外的,这些尸体都没有储物袋,而且杀他们的人管杀不管埋,甚至都懒得祭起一个火球术将尸体毁掉。 左率军士骂骂咧咧的大叹晦气,处理完尸体之后,会潜入城外灵果园去大肆发泄一番。然后,风临城慎刑司每天都会接到园主或其亲属的报案,令左率和慎刑司的关系堪称剑拔弩张。 时间很快进入七月,风烈和风沫二城,很有默契的令风波镇大军继续对峙,于两城南北边界的野狼原,终于在万众期待下,令大规模冲突升级为战争! 两城终于开战,而且据传回的消息来看战事非常惨烈。因为战事开启的首日,双方战死军士就达到万余,其他轻重伤的军士更是不计其数。 风烈和风沫开始大战,令一直在提心关注的风临城上下顿时松了口气。但随即,城主府以及罗嘉昕立刻开始忙碌。城主府要为风沫城提供灵石,然后将换来的精铁、精铜等物资,由罗嘉昕匀给许仲德,再由许仲德暗中将这些物资向风烈输送,以换取法宝等任何物品。 陈瑜的这个计策被执行的很好,因为这等于是以二城之物资,耗尽二城最后一滴血,风临城上下都在屏息,期待二城的战事可以更加惨烈。 崔祛仍然每隔一天就回城一趟,对外的借口当然是陪风狸。但风狸一直住在陈瑜府上,而崔祛每次回城,陪风狸逛街、陪风狸乘船嬉戏,陪风狸游览惠湖之余,还会带她进城主府。 很快,城主府上下都知道,他陪风狸是真,在陈瑜闭关之时,为二公子罗嘉昕出谋划策也是真。 “听闻崔公子昕天大展神威,指军麾下百人队斩杀了两只筑基妖兽,更独自一人斩杀了一只筑基初期妖兽?”颇为憔悴的景蕊出来透气,遇到崔祛,忍不住上前调侃道。 午后的花园里很是静谧,风狸正在跟小花和灌婴玩闹,欢声笑语令花园更显安静。 葫芦谷大营久等海湾处的妖兽不至,只好开始野外训练。他们训练的地方,当然是樟木矿场附近。因为樟木矿场有一尊修炼了魔功的神秘妖兽,它集结了大量其他境界之妖,崔祛等人要学习战阵之道,就只能拿这些妖兽练手。 “道长这是在笑话我啊。”崔祛有些奇怪景蕊的憔悴,但终是没问,道:“要是我的指挥之术能像诸葛荇和慧远那样,又何必亲自去斩杀妖兽?” 说着又感慨道:“不过话说回来,陈瑜此人的心胸还真是令人意外,他用在仪仗队的训练方法,比如穿针引线,着实令人惊叹。只要能够熟练穿针引线,不止施展术法的速度快了很多,术法和战技的威力,也可以成倍增长!” “陈瑜的心胸?”哼了一声,景蕊看着崔祛质问道:“据我所知,西北修仙界可有是五行大通阵盘以及神机弩这等利器的,陈瑜的心胸若当真宽广,为何没有将这两大利器用在仪仗队?” 这时,陪风狸玩闹的小花突然转过身子,其目光满是警惕的向崔祛身后看去。 景蕊与崔祛面对面,小花在景蕊身后,因此它的这个举动只有崔祛清楚的看到。 心中微凛,崔祛看着景蕊,神色里满是鄙夷,语气中满是愤愤然,道:“你睡得正香,被人半夜从床上拉起,还没明白什么事儿呢,就已经出现在数十里外的八卦阵里!换了是你,外面是仙尸的无边威压,你会跑出阵法回数十里外取回储物袋吗?” “哦,是了。”景蕊见崔祛犹自愤愤不平,轻拍光洁的脑门不好意思道:“我竟忘了,紫阳宗是在夜晚被毁灭的。” 小花继续跟风狸玩闹,花园里嗷呜之声、嘎嘎之声,以及风狸开朗的笑声交织在一起,似刚才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轻哼一声,崔祛侧过头想要采一朵花,但眼睛余光向身后看去。那里,城主和夫人率领一众侍女,正在远处月门后驻足。城主和夫人都是结丹修士,离地老远只要他们想,自己和景蕊的对话可以听的非常清楚。 “当时陈瑜连鞋子都没有,进中洲之时,身上所带储物袋还是他师父陈前辈的,结果刚到风临城就被你们的人给夺了去。”崔祛采了一朵红艳艳的花,上前几步轻轻插在风狸耳际。 “好看吗?”风狸笑靥如花,伸手稳了稳耳际鲜花,吐气如兰向崔祛问道。 “花好看,但是没有人好看。”崔祛道。 “哼,不理你了!”风狸说着,又和小花、灌婴一起玩闹。 “当日抓陈瑜的人,之后随表哥进矿洞时全都死了。但我问过他们,陈瑜的储物袋里除了直刀、金银、衣物之外,根本没有其他法宝和丹药等物。”这二人当着她的面秀恩受,令景蕊很是气恼道。 “这我怎么知道?”崔祛看着风狸,根本不理会景蕊的问话。 但月门处的城主却心道,理该如此! 陈瑜的师父乃结丹修士,而结丹修士会将法宝等重要之物收进自己丹田,就像夫人的丹田里,拥有风临城护城大阵,以及启动降妖大阵的两件阵杵。 阵杵在夫人手里,此事令城主感到颇为棘手。摇摇头,带着突然沉重的心思,城主和夫人去了别的花园。 “对了崔公子,你想不想知道,今年那处海湾,为什么没有妖兽上岸?”景蕊突然想起什么,颇有兴趣的问道。 而此时,正在和风狸玩闹的小花,悄然向崔祛递来一个放心的眼神。 “好聪明的小花!”崔祛心中暗赞,同时转过身看向景蕊,道:“哦,你知道原因?” (未完待续) 第644章 怨公子 第644章 自去年年底,莱州东北部山区里,突然出现一个怪人。 他是个年轻男子,筑基后期境界,相貌很是英俊,但此人腰臀以下俱无。平常,会有四头身形巨大的筑基妖兽抬一张床榻,年轻男子或倚或躺于榻上。 按理身有残疾,此人的实力应该大打折扣。但其实不然。 不同于风临三城,莱州七城并没有诛妖大阵的威慑,因此便是离城百里之内,每天都有大量修士被妖兽残杀,就更不用说边远的山区了。 然而真相就是如此怪异,那倚榻青年即使不动手,亦有大量妖修前去追随,待其振臂一呼,莱州之妖瞬间鼎沸。 据打探得知,上个月也就是六月份,倚榻青年突然率数十万妖修出山,目标直指最近的莱北城。一番并不激烈的大战之后,莱北失陷! “等会儿!”崔祛打断景蕊,有些不信地道:“自去年到今年五月初,大量元婴前辈来风临之时,定会经过莱州。倚榻青年如此浩大的声势,难道没能引起元婴前辈的注意?” 崔祛确实有理由质疑,因为他这个魔修刚在中洲现身,立刻就被筑基修士盯上。即使手段非凡,即使和其他同门分散逃命,他还是被追的险死还生,并且荒不择路才被逼着来了巽风半岛。 而这里是巽风半岛,这里严重的妖患已经持续数百年。若是得知有妖修在大规模集结,便是那些元婴不愿多事,难道莱州七成也能无动于衷? “崔公子你高看了元婴修士,对莱州七城的期待也太美好了。”景蕊嘲笑道。 大量元婴修士来风临,不论自行赶路还是借道传送阵,定会经过莱州七城。可这些元婴修士是为了争夺仙宝碎片,而巽风半岛的妖患已经持续数百年,无利可图之下,谁会古道热肠的去降妖? 只一点,来到风临城的元婴修士多达上百,然而长达数月的等风期间,竟没有一尊元婴殒落,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元婴修士很惜命,在得到仙宝碎片之前,即使有斗法有切磋,也只是点到为止,即使世仇也绝没有生死相向! 再说莱州七城,他们当然早就察觉了大量妖修在集结。 “但是,莱北城主拒绝其他城池支援。直到莱北即将失陷的最后关头,其城主才向外求救。”景蕊道:“可是面对莱北城主的求救,之前扬言要支援的那些城主,全都沉默!” “还可以这样!”崔祛一阵失神,良久想起什么,喃喃道:“陈瑜之前跟我闲聊时说起,说凡人一个国家,即将亡国时,国君希望大臣捐一些军饷,但数月间只筹到区区万余两白银。可是当贼寇入城,却从大臣家里搜刮出数千万两白银。原来,这是真的!” “是啊,唇亡齿寒的道理谁都懂,一损俱损更是老生常谈,但世间有谁真拿这些道理当回事?”景蕊想起父亲正在做的事,一阵伤神。 莱北城迅速陷落,倚榻青年率妖入城,直到二十多天后,莱州其他六城,才凑齐算不上精锐的十万大军,想要将莱北给夺回来。 然而,这十万大军未遇丝毫抵抗,他们异常轻易的进了莱北城。 “倚榻青年所率数十万妖修,在莱北屠城。”事情已经过去许久,景蕊只是转述,但她忍不住打个冷战,盛夏的午后她却像正在经历寒冬,俏脸有些僵硬地道:“据传,诺大的莱北城里,连一只活着的耗子都没有!而倚榻青年,在莱州联军赶来之前,早已率麾下妖修散入千竹山。” 千竹山,乃莱州和巽风城的界山。 “屠城?”直到此时,崔祛才从震憾中惊醒过来,向景蕊确认般问道。 “是的,屠城!”景蕊点头,认真道。 同时景蕊心道:“正因莱北城轻易失陷,并且其他城池救援迟缓,令风烈和风沫看到机会,这才于最近终于暴发了战事。” 风烈和风沫,都想尽快解决对手,然后挥师越过沧山进入莱州地界。 “和你说了这么多,我最想说的却是,倚榻青年被四头筑基巨妖抬着,大摇大摆进入千竹山之时,有修士远远看了一眼。”景蕊看向崔祛,道:“据他们所言,距离虽远,那倚榻青年身上浓浓的怨气,仍然令人胆寒!” “是他?”正在和小花、灌婴玩着妖丹的风狸失声问道。 “是他!”异口同声的,崔祛非常笃定道。 “是他。”景蕊点点头,确定道:“没有下半身,浑身怨气弥漫。如今人虽已经遁入千竹山,但莱州仅剩的六城,仍然尊其一声怨公子!” “还有一点,这位怨公子于去年下令,要求所有妖修来他帐下候命。”景蕊向崔祛道:“这就是今年直到如今,海湾处登陆的妖兽寥寥无几的原因所在。” “原来是这样。”崔祛苦笑道:“陈瑜处心积虑,为仪仗队选了葫芦谷作为大营。我们等候妖修自海湾上岸,却因这么一个遥远的意外而做了无用功!” “确实是这样。”景蕊附和一句。但她心里却道:“陈瑜殚精竭虑为风临城谋划,却因父亲要铲除异己而出现变故。” “风狸不要担心,莱州七城没有元婴,被那怨公子在境内肆虐是无可奈何。”崔祛见风狸大大的眼睛里满是不安,上前安慰道:“但巽风城如今还有四尊元婴坐镇,那怨公子绝不敢太放肆!” “崔祛你不懂,巽风二十三城,其实跟莱州七城一样互不统属。”风狸的声音里带着哭腔,道:“我祖父多次提议组建联军,但都被其他祖父拒绝了。” “唉,这都什么事啊。”崔祛颇有些无奈。 魔师宫所辖城池众多,但这些城主都是流官制。和紫阳宗一样,长老堂一纸命令,即可将某一城主调离,或者将其就地免职。 可莱州七城和巽风二十三城,明明是同一样祖宗,上溯几代各自还沾亲带故。然而由于采用的世袭分封制,各城之间势成水火,到如今竟眼看着一座城池被妖修攻破,甚至前去救援的速度太慢,导致整座城池被屠杀殆尽。 景蕊抬头看看东南天际无限辽远处,那里仍然一片浑沌,偶有树杈状的闪电亮起。 不论将来舅舅和姑父是分到城池,还是被父亲给杀了,风临城的实力注定了会被削弱。如今她只能乞求诛妖大阵别出什么纰漏,不然风临三城的平静,将被汹涌而至的无数妖修彻底打破。 从那处浑沌收回目光,从来没有一刻,她如此期待师父早点回来。将自己关在房间这些天,景蕊已经暗下决定,此番回到玄都观,她将再也不回风临城! “要是紫苏姑娘在这里就好了,也不知她能不能再次组建起联军,一举荡平巽风半岛的妖患。”崔祛安慰风狸一阵,异想天开道。 正在自怨自艾的景蕊,也被崔祛这句话给逗笑了。别说紫苏远在元州,便是她亲至,面对巽风半岛这种各自为政相互忌惮的情况,恐怕她也无能为力。 “这里没有紫苏姑娘,但她的师弟不是在吗,你看他能不能将妖患解决一半?”景蕊笑道。 “嘿,也不知道陈瑜闭关怎么样了?”崔祛失笑道。 陈瑜还在静室。 不过比起一个多月前,他此时的脸色明显好看多了。 世间即使妖修和魔修,其道台同样是四四方方的犹如纯白砖块,从没有任何典籍记载,筑基修士的道台,可以是一根通天彻地的纯白巨柱。 陈瑜如此迥异的道台,令他很是抗拒,最关键的是,他根本没有这种道台的修炼方法。 若非不愿就此放弃之前的八年苦修,若非他的资质实在太差,若非担心出现意外身死道消,陈瑜甚至想要散功,然后重新修炼。正因这些担忧,他才想着运转功法催动法力,要全力将这座道台摁回丹海。 然而努力数日之后,丹海波滔逐渐平息,仔细看去,海面似也下降些许。当然最令陈瑜意外的是,丹田里那根通天彻地的巨柱的正中,出现了一个深刻的圆圈。 陈瑜不知道这圆圈代表什么,但他心中振奋,巨柱道台出现异常,是不是说明,他当真可以将其摧毁,然后服用筑基丹重新晋阶? 想到这里,他心中一动,以意念牵引着已经非常璀璨,生机非常磅礴的赤红真火。他要以真火,将巨柱道台炼化! 然而不论真火还是道台,他虽然能够“看”到,但其实这二者都是虚幻之物,虽有形,却并没有实质。 因此真火受他牵引,确实离开海面并且围着巨柱旋转,能不能当真将道台炼化,陈瑜自己也心中打鼓。 赤红真火像是没有遇到任何阻碍,似穿过雾气般轻易的从巨柱这一头,穿梭到另一头,然后飘荡间,又从另一头穿梭到这一头,如此循环往复,似在炼化巨柱。 两日之后,丹海波滔彻底平息,且海面再次下降。同时,巨柱中心那个深刻的圆圈之外,又多了一个圆圈。 陈瑜心中隐隐的升起一个念头:这些深刻的圆圈,会不会就是巨柱道台的修炼方法?也就是说,随着一道道圆圈被刻划,就代表我的筑基境界正在一点点的提升? 他不想散功,因此也别无他法,陈瑜继续催动真火,令其飘荡着对巨柱进行炼化。 随着时间慢慢推移,海面确实在下降,而巨柱上深刻的圆圈越来越多,似年轮。 当十多天后,当他终于刻下第十道年轮之际。陈瑜只觉昨脑中轰鸣一声巨响,神识、法力瞬间暴增,他心中同时升起一道明悟:我,已经是筑基第一层修士了! 原来,以真火祭炼巨柱道台,当真是一种修炼方法。原来,每十道年轮般的圆圈,就代表一层境界。那我就不用散功,也不用将这道台摧毁了? 为了验证心中所想,陈瑜继续催动真火对道台进行祭炼。崔祛和景蕊说起的时候,陈瑜已经成功的,在巨柱道台上划出第十五道如年轮般的圆圈,非常深刻。而陈瑜能够清楚的察觉到,自己的境界确实在提升。 但陈瑜并不忙着出关,出于谨慎他要再看看,若第二十道圆圈被成功刻画,他的境界会不会提升为筑基第二层? (未完待续) 第645章 一纸调令 第645章 据典籍记载,据前人修炼心得,据师父、师兄们的讲解,凝气境界的巅峰,纯白如玉砖的道台自丹海升起之际,也是每一滴“海水”消逝之时。 从此以后,随着修士实力日渐精进,于第一层道台的上方,会出现第二层道台的虚影。实力再次精进,这虑影逐渐拥有轮廓。待实力积累到一定程度,第二层道台将不再是虚影,而是另一道纯白如玉的道台。此时,修士晋阶为筑基第二层境界。 也是因此,崔祛的师父要求他,凝气十层之前每年晋阶一层,待丹湖化海的凝气十层之后,至少要两年才可晋阶一层。 实是修士的第一座道台,乃之后所有道台的根基所在,但凡在修仙一途想要走得足够长远,或者说但凡有点追求的宗门弟子,都会让自己拥有最稳固的根基。 陈瑜的道台有些特别,这是一根通天彻地,无量巨大的纯白巨柱。除了这根巨柱之外,他的丹海中的“海水”,并没有因筑基而消失。浩瀚而莫测的修仙界或许有过这种道台的记载,但陈瑜所接触的典籍,并无只言片语涉及。 没有巨柱道台后续的修炼方法,陈瑜不敢另辟蹊径,他只能坚决而果断的,将辛苦参悟得来的道台给毁掉! 但是,陈瑜误打误撞,想要将其摁下,并且以真火祭炼的举动,令巨柱上多了犹如年轮般的深刻圆圈,而且随着圆圈的数量达到十个,陈瑜能清楚的发现,自己已经是筑基一层境界。 而此时,丹海中的“海水”尚未见底。 如果只是祭炼巨柱,即可令修为精进,如果祭炼巨柱就是修炼方法。那么,也就没必要将道台毁去重新修炼。前路确实渺茫,我确实没有巨柱道台的后续修炼方法,但我可以摸索。 重新建立的紫阳宗,需要顶级功法才不至于成为大派傀儡。我就算不能借此开创一门顶级功法,尚有其他师兄弟在传承紫阳真诀。因此就算最终我失败了,于未来的紫阳宗也没有多少损失。 最重要的,我的资质太差,此生正常修炼很难元婴。因此这根巨柱道台,仔细摸索之下,或许会成为我的机缘造化。 想通了,并且带着这种明悟,陈瑜身处静室晋入物我两忘的入定状态。他全力运转紫阳真诀,吐纳着静室中磅礴而浓郁的天地灵气。他催动真火,全力祭炼巨柱道台。 时间一天一天的逝去,堪称无量的巨柱正中,已经密密麻麻深刻了十八个圆圈。而丹海中的“海水”,此时也即将见底。 不过,随着这些日子对巨柱道台的更加了解,陈瑜也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 如果是正常道台,则如典籍所载,随着实力的精进于第一座道台的上方,会出现第二座、第三座道台的虚影。但这种出现虽然缓和,却总是给人一种突兀之感。 可陈瑜这座巨柱道台,却像是一座冰柱。他每次呼吸吐纳的天地灵气,随着经脉涌入体内,遇到巨柱之际会凝结为“水”。 巨柱道台充满神秘,似非常渺小,但亦可看作无量巨大。因此天地灵气在巨柱上凝结的水,沿着巨柱滑下时与其他水融合汇聚,逐渐成汩汩之泉,又成潺潺之溪,再成哗哗之河,直至进入丹海。无数道滑落的“水”所聚河流,时时刻刻、为丹海源源不断的注入活水以作补充。 “原来,祭炼巨柱道台需要法力,而这法力就是海水。我的丹海满溢时,应该可以支撑刻划下二十个圆圈。也就是说,我的丹海满溢时,可令修为晋升两层境界。”入定中的陈瑜心中暗道。 陈瑜忘我修炼的这些日子,风临城的大部分人,已经忘了他的存在。 因为自五月初到现在,快三个月了,争夺仙宝碎片的那些元婴至今未回。而东南方向无限辽远的那处浑沌,日日夜夜的偶有璀璨的闪电亮起。 那件仙宝碎片到底是什么,那些正在争夺它的元婴,有几人能活着回来? 事关自家元婴前辈,风临城无数外来修士的心情,已经焦虑到极点。城中有大量军士巡逻,这些人或许还稍有顾虑,但城外…… 每天都有大量修士的尸体要被处理,百里之外应该更多,只是左卫的巡逻军士对这些管杀不管埋的事件已经极不耐烦,他们懒得去看百里之外有没有死人。 更何况,莱州境内的莱北城被屠事件,令所有听闻此事的修士浑身发冷。 多少年了,中洲虽乱但已经很多年未曾听闻屠城事件。很多年轻点的修士,自诩翻阅典籍无数,但他们的典籍尚未翻到关于屠城的记载。 以至于,风烈和风沫的惨烈战事,也因莱北被屠而得不到修士的关注。 “陈瑜一定出事了,足足三个月还不出关,他一定出事了!”赫连娇在酒楼雅间,很是痛快的向她对面的袁行健道。 “没错,他以为在冲击的是结丹境吗?”袁行健很贴心的,帮赫连娇解气,道:“这世间哪个修士冲击筑基境,需要这么长时间的,他一定是出事了!” 与此同时,对面茶楼上,大胡子魏某人和马脸梅炯正在喝茶,他们没有元婴长辈争仙宝,而且压根不信数日前沸沸扬扬的谣言,因此神色很是悠闲。 “魏大哥,这都快三个月了,你说陈瑜公子会不会真出事了?”喝一口茶,将目光从街上行人身上收回,马脸梅炯问道。 “不会!”大胡子魏某人同样收回恋恋不舍的目光,以下巴示意道:“你没看见,崔祛还有心思陪风狸小姐逛街,而且风狸怀中抱着的那只小松鼠,乃是陈瑜公子的灵宠。小松鼠没事,说明陈瑜公子也没事。” 点点头,梅炯目光闪烁,他刚才和魏某人一起看向的,正是走在街上,拥有明朗笑容的风狸。 不止崔祛,恐怕这世间所有人,都不能抗拒风狸的笑容。只是跟在崔祛和风狸身后的吴实,察觉到他们的目光,回以非常严厉的眼神,这才令他们不得不看向彼此。 正在陪风狸逛街的崔祛,心中可远没有梅炯和魏某人那么悠闲轻松。 “陈瑜一定出事了,或者说,陈瑜一定没有服用丹药。”崔祛心道。 正常情况,两个月前陈瑜就该出关了,因为崔祛知道,陈瑜拥有至少两颗极品筑基丹。 极品筑基丹啊,那是出自丹鼎派,在修仙界万金难求的仙丹!正常情况只一颗,就足以保证任何凝气十五层修士成功筑基的仙丹! 可陈瑜至今毫无动静,那么除了不服用丹药这一条之外,崔祛再想不出其他理由! 没有服用丹药啊!崔祛看看跟在自己身边的灌婴,再看看被风狸抱在怀里的小花,他此时心中再次后悔,当日怎么没找个借口为陈瑜护法? 就在仅剩的几人还在想着陈瑜之时,城主府,罗虚之的书房里。 “好在有这些外来修士经常惹事,我们不断从前线调军士回城,才不至于引起许怀义的警觉。”书房里,穆子昭轻松道。 “妹夫这边一切顺利,兄长那里也接近收尾了。”罗虚之也是神色轻松,许氏一族虽然盘根错节,但只要找到突破口,要将其抽丝剥茧并且连根拔起,也只是多费一些周折而已。 “对了妹夫,你可曾察觉,刘长老在军中也安插了人手?”罗虚之似闲聊般,伸手端起茶壶,为穆子昭添茶时很随意的问道。 “刘长老?”穆子昭心中一颤,兄长要对付的,竟不止许氏一族。谢过城主倒茶,紧盯着他的脸色,穆子昭问道:“如今的度支司长老刘明远?” 一定有!这一点无须怀疑。正如景蕊所说,世家大族发展势力乃再平常不过之事,刘明远此前一直出任度支右丞,但他更是刘氏家族的族长。利用职务之便收买城主府侍卫,这很符和世家大族的作派。 但,罗虚之此时提起刘明远,并不是当真要对付他。 早在拓跋城主时期,许氏就已经颇有实力。待罗氏弑主并且入主风临城,又是许氏第一个站出来表示支持。这数百年来,罗氏不遗余力的,将境内对自己有威胁的势力一一拔除。这每一次事件,许氏都在全力助罗氏成事。 可也正是因此,事后论功行赏,许氏每一次都能得到巨大的好处! 久而久之,待罗氏终于警觉,许氏已经成为风临境内第一家族! 刘氏的势力虽然强大,但是跟许氏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罗虚之此时提起,是想告诉他的妹夫:好好干,不要担心兔死狗烹,我以后还有更多事要仰仗于你! 见城主不置可否,穆子昭端起茶杯,道:“此事还请兄长稍等,待我回去好好清查一番再给兄长回话。” “对了,妹夫可有那位怨公子的消息?”点点头,罗虚之将话题引向最近沸沸扬扬的莱北屠城事件上。 “自那位怨公子率众散入千竹山之后,我也失去了关于他的踪迹。”穆子昭想到这里,向罗虚之问道:“我们地处巽风半岛,千竹山不论南北都是大海。那位怨公子会不会,率众来风临三城?” “就算来了也无所谓,我们有诛妖大阵。”罗虚之其实也有这个顾虑,但他打断穆子昭的问话,道:“若是他敢来,我们让他连怨灵都当不成!” 再谈论一会儿,穆子昭看看天色准备告辞。 只是,穆子昭起身时,非常突兀的,一张洁白的符纸,从其衣袖中飘飘荡荡的滑落。 此时城主也刚好准备起身相送,看到这一幕他也很意外。 白纸飘动时,有一抹殷红映入罗虚之眼中,待这张白纸平铺于地,罗虚之很自然的看去。 突然,罗虚之心中猛地一凛。 这不是普通白纸,因为这张符纸的右侧写了“调令”两个大字,因为这张符纸的左侧角落,赫然盖了他城主罗虚之的鲜红大印。 这是一纸调令!这是一纸空白调令!而只要在空白处写下文字,因着其左侧角落的鲜红大印,这份调令可随意调动风临城任何人,包括前线数万大军! 已经加盖大印,只需写下文字就能即刻生效的调令,出现在穆子昭的衣袖里,他想干什么? 看清这张洁白符纸,穆子昭也一阵错愕,接着他只感到天旋地转。这种东西出现在自己身上,城主会怎么想?可他根本不知道,这张纸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衣袖中的! “妹夫别担心。”罗虚之将目光收回,笑眯眯的看着穆子昭,随意道:“这几日小花,也就是陈瑜那只小灵兽常来书房玩,许是它玩性大起恶作剧,又将文书遗落在你的座榻上,才会出现眼前景象。” “别担心,没什么事!”罗虚之再次强调道。 这么拙劣的栽脏,当然只能出自小花的手笔。 小花拥有神乎其技的空空术,它甚至可以从师父陈三思的储物袋里取出令牌。只是令牌事关重大,陈三思在上面留有自己的神识烙印,这才可以第一时间察觉有异。 可小花的空空术,整个风临城只有陈瑜和灌婴二人知道。而且如今它要做的,并不是从穆子昭的储物袋取东西,而是将没有任何神识印记的一纸空白调令,塞进其衣袖,仅此而已。 “原来是它啊。”穆子昭刚才已经喝了很多茶,此时仍然感觉口中发干。但他总算松了口气,总算从那天旋地转中缓过神来,向罗虚之谆谆道:“兄长就是太随和了,书房重地,还是别让不相干者随意进入。” 这座书房,不相干者绝不会随意进入。而自恃与城主亲厚者,进来从不通报!这座书房,陈瑜第一次进入是为了挑选功法,他挑走了《神魔炼体术》。再往后,陈瑜便是有公务在身,也会先通报再进入。 整座城主府,只有两位公子、夫人、方雍、穆子昭以及方绍,只有他们才会未经请求而进入! 穆子昭告辞离开了,他是秘密潜回,因此离开时要走城主府后面角门。 只是这一路上,城主府后花园的姹紫嫣红无法令他驻足,被阵法保护起的那些珍稀灵药,也无法令他心动。这一路,穆子昭走的并不轻松。 “不是小花!”身为结丹修士,穆子昭有着自己的判断。他很清楚,刚才就坐时,他的坐榻上什么都没有! “难道是兄长?”穆子昭面带苦相,此时心烦意乱胡乱怀疑之下,脸上苦意更浓。小花才凝气五层境界,穆子昭知道这世间很多修士拥有神异之处,但他不相信,这世间有哪个凝气五层小修士,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一张空白调令塞进自己衣袖。 一路上忧心忡忡,穆子昭一只脚跨出角门之际,心里猛地一突。 “刚才,那纸调令滑落时,兄长让我不要担心?”穆子昭终于察觉出异常,他保持着一脚在外一脚在内的姿势,后脊背有些发凉。 “正常情况,刚才兄长下意识的第一句话,不是应该说‘不要惊讶’吗?”穆子昭这下连心都凉了。 不要惊讶,代表这种事城主早就知道。那么,不要担心代表什么意思?或者说,城主怕我担心什么? (未完待续) 第646章 又是争储 第646章 “本座给过他很多机会!”城主府福宁殿,罗虚之像是背负了万钧重担一般微驼着背,他在主位上走来走去,看着坐在两边的各司长老,似一只受了伤欲择人而噬的猛虎。 “很多机会,很多!”罗虚之怒吼道。 时间已经到了九月中,自上次之后,穆长老又数次潜回城内,与罗虚之城主商定了更多细节,对许氏的全力一击,就在今日。 这里是风临城。 因此,下方分坐两列的各司长老,各个眼观鼻、鼻观心宛如陈瑜入定。 已经很多次了,即使这些长老是亲身经历第一次,但罗氏入主风临城数百年来,以谋逆这个罪名清除的世家或者强大宗门,已经很多次了。 没有人同情许氏今日的遭遇,尽管这些长老知道,待有一天自己的家族或者宗门也变得强大,风临城主也会似今日一般咆哮,但在坐的这些长老,对许氏并没有生出兔死狐悲之感。 许氏是怎么壮大起来的? 数百年来,风临罗氏要对哪家动手,许氏定会冲在最前方。待对手被剿灭,许氏定会得到巨大的好处。 这里在坐的所有长老,此时听着城主的咆哮,心中已经有些不耐烦。 他们对许氏的罪名不感兴趣,之所以安静的坐在这里,只为等待城主下令。只要城主一声令下,他们将立刻带领门客僮仆以及己方供奉,迅速赶往许氏庄园。 莱北城前些日子被妖兽所屠,这些长老希望,由他们屠尽许氏并占了许氏上千年的积蓄。 但各司长老显然要失望了,罗虚之此时已经调动左、右两率,以及仪仗队千余大军,将许氏庄园团团包围。他以许氏上千族人的性命,威逼许怀义束手就缚。罗城主正在等,等待罗嘉辉和穆子昭将许怀义擒获的消息! 诸位长老眼馋许氏财富,罗城主又何能例外?许氏财富啊,那可是积累了上千年,早在拓跋城主时期就极为可观的财富! “大长老,你给大家说说,这许氏是何等该死!”咆哮的累了,罗虚之缓作平缓,吩咐右下方首位的方雍道。 方雍应声起身,轻拍储物袋取出一尺厚的符纸。殿中各司诸长老看地心中直犯嘀咕:谁要你罗列许氏罪状了?这么厚的证据,每张纸上就算只写了一个字,要将其念完怕是也要等到明天了?罗城主就不怕夜长梦多,就不怕许氏接到消息立刻率族人分散突围? “自五十年前起,许怀义出任度支司长老一职。”方雍本就生得威猛,此时以中气十足的声音,道:“然这贼子利用职务之便,五十年来收买城主府侍卫计百三十余人。其中不乏在军中出任副尉、都尉甚至副都统之辈,这里,就是那些被他收买之人的供状!” 不只风临城,中洲各修仙城的城卫军,其军中将校都是城主府侍卫出身。一些加入城卫军的散修卖力表现,也是希望有朝一日成为侍卫,如此数年之后就拥有了独领一军的机会。 “城主早就发现许怀义这些举动,也曾明里暗里提醒警告。”方雍迅速翻动着手中文书,道:“然而许怀义被警告后只是暂时蛰伏收敛,长则数月少则十多天后,又开始收买侍卫,并且,还多次建议城主,将已经被他收买的侍卫安插在军中领兵!” 许怀义这是找死啊! 各司诸长老心中暗道,在坐诸位谁没有收买城主府的侍卫,但他们可没敢明目张胆的向城主建议。若方雍手中材料属实,这许怀义也太不智了。 “城主见许怀议太过份,将其从度支司调离。但还是念着许氏往日忠义,令其执掌风波镇六万大军!”方雍继续翻动着手中材料,道:“然而许怀义果然是狼子野心,到了前线不顾兵凶战危,竟大肆排斥异己,并且加速他谋反的步伐!” “今年六月初,许怀义聚帐下三十余心腹饮酒。席间,许怀义道:罗氏篡位,故主蒙难。我许氏当初迎立罗氏,只想避免战乱,为风临城保下元气。然罗氏无道,数百年来对世家、宗门肆意残杀。今我欲举义,请诸君助我!”方雍的声音中气十足,在寂静的大殿里久久回荡。他的声音太宏亮,令殿顶灰尘扑簌簌的掉落。 许怀义不是找死,他这是当真要谋反啊! 尽管各司长老对方雍给出的证据半信半疑,但许怀义只要说过上面任何一句话,就算是酒后失言,罗虚之也可以光明正大的,治他一个谋反之罪。 “这些日子,许怀德、许怀礼等许氏兄弟,在城中,也开始拉拢世家、宗门,为谋反做准备……”方雍刚说到这里,殿内诸长老各自心惊,暗自思量最近有没有跟许氏有过来往…… “冤枉啊父亲,许氏是被冤枉的!”正在这时,殿外突然传来罗嘉昕急切的声音。 直到罗嘉昕急匆匆的冲进殿内,各司长老还没缓过神来。 这是怎么回事,罗二公子竟当着他们这么多人的面,为许氏喊冤?今天的太阳被东南方向的浑沌阻挡,因此改从西边升起不成?数百年来,风临城罗氏要杀下属,哪一次不冤,又哪一次有人当真跑出来喊冤? 罗嘉昕今日一身白色锦衣常服,他生得与城主神似,却跟夫人罗方氏非常酷似,因此很是俊美。此时站在殿中,在诸长老的注视下,似看不到城主已经极为难看的脸色,行了一礼抗声道:“父亲,关于许氏谋反,此乃有人蓄意构陷,请父亲明察!” 又是争储!度支司长老刘明亮,和对面丹草司长老张阔交换一个眼神。他们知道,罗嘉昕并不是真的为许氏说话求情,他这是做给别人看,让大家都知道他是个有情有义的公子。 罗嘉昕当然知道,既然父亲已经决定对许氏动手,那么即使没有证据也会列出铁证,绝不是他喊几句冤就能将许氏保下。 而且尽管许仲德是他的门客,并且掌握了跟风烈城暗中交易的渠道。但只是渠道而已,真正主事者仍然是他罗嘉昕。 他今日之所以上殿,确实如诸位长老所料。 上次陈瑜被冯莫白囚禁逼供,罗嘉昕在城主公事房外广场上几声干嚎,几滴泪水之后,立刻有无数修士或自荐或请人推荐,要来为他效力。罗嘉昕尝到了甜头,甚至接下来的日子里,他希望陈瑜再次被人囚禁,他再去干嚎几声落几滴泪,好让自己身后的势力更为壮大。 罗嘉昕没能等来陈瑜被囚,今日正准备外出与人宴饮,突然接到城主欲灭许氏的消息,罗嘉昕简直大喜过望。 他根本没想过要保许氏,他只是想趁今日机会,为将来争储赢得更多支持。 “放肆!”罗虚之城主怒喝一声,道:“这里没有典客司的坐席,也没你说话的份,给我出去!”又向殿外喝道:“来人,将这逆子给我叉出去!” “父亲难道没有发现吗,许怀义刚当上大统领就被人诬陷……放开我!”罗嘉昕甩开要拿下他的侍卫,道:“父亲,这是大哥和穆大统领想独揽兵权,这是他们想图谋不轨在清除异己!” 静,大殿里一片寂静。 这里有数十位长老,每个都是结丹境界。然而此时,他们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风临城不论夺嫡还是争储,从来都是血腥而残酷。诸长老也算是见惯了大风大浪,对于两位公子的争储也早有预料,但他们没有想到,罗嘉昕会于此时,彻底跟长兄翻脸对立! 罗虚之被气的脸如猪肝,他哆嗦着手指,指着立于殿中的二子,气怒攻心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昕儿,许氏谋反证据确凿。”瞥罗虚之一眼,很奇怪的,方雍脸上竟露出霎那的着急慌乱,扬了扬手中供状向罗嘉昕道:“这些是林氏、莫氏、淳于氏等家族,被许氏胁迫拉拢的证据!” “你大胆!”直到此时,罗虚之才暴喝出声。许是怒极,罗虚之的声音带着难听的尖锐。 不理会罗虚之的暴喝,罗嘉昕冷笑道:“淳于氏、赵氏、李氏?这些小家族也配许氏去拉拢?” “许氏何等实力,便是要拉拢也该找殿中诸位长老,找这些臭鱼烂虾吃闲饭吗?”罗嘉昕条理公明,他反向质问方雍。 “我等对城主忠心耿耿,绝不会行悖逆之事!”殿中各司长老齐声道。只是他们心中那个气啊,你们二兄弟争储关我们什么事,你们兄弟斗法,又何必牵连我们这些无辜? “将他叉出去,叉出去!”罗虚之只觉得天旋地转,大为失态的再次喝道:“倪广材,还不让这逆子给我滚出去!” 这次,罗嘉昕任由侍卫将自己拖向殿外。 然而一边倒退,罗嘉昕看着主位上身子已经摇摇晃晃的城主,大声道:“父亲你可知道,兄长早在十年前就已经是筑基巅峰境界?父亲,兄长为何迟迟不愿结丹?父亲,兄长和你一样,都是火灵根!” 噗―― 站在主位身子一直摇摇晃晃的罗虚之,耳听着罗嘉昕的这些胡言乱语,特别听到最后一句“父亲与兄长俱是火灵根修士”。罗虚之气怒攻心,当即一口鲜血喷溅而出。 “城主!”大长老方雍大喊一声,飞身向前一把将几俗跌倒的城主扶起,道:“城主息怒,昕儿还太小,城主不要生他的气!” 其他各司长老短暂失声回过神,也纷纷起身上前,七嘴八舌的向城主表示关切。 但所有人心中却在想着,长公子十年前就已经筑基巅峰,那么正如二公子所言,他是不能结丹,还是不愿结丹,他为什么不愿结丹? 罗氏自弑主而成为风临城主之后,就像受了诅咒一般,明明拥有拓跋氏留下的功法,数百年来却无一人结婴。而且,就像受诅咒一般,罗氏子孙数代以来,男丁除了罗嘉昕之外,尽是火灵根修士! 更令诸位长老心生寒意的是,长公子早在十年前就筑基巅峰之事,被他如此小心隐瞒,却被二公子发现端倪。 如此心机手段,这还是他们所了解的风临二公子吗? (未完待续) 第647章 筑基三层 第647章 陈瑜已经晋阶到筑基三层,就像他的巨柱道台不曾有记载一样,不论典籍还是前人修炼心得,从未有过修士甫筑基就达到三层的记载。 没有前例可循,陈瑜唯一能做的,就是反反复复的,将自己从肉身到修为逐分逐寸的进行内视检察。 筑基二层时查了一次,刚才又查一次:根基非常扎实,修为未见隐患。 不过有一点,之前陈瑜以为,自己丹海满溢即可刻划出二十道年轮般的圆圈。然而他错了,第二十道年轮之后,他借着休息参悟“破妄”瞳术,和“扶摇”身法,待丹海再次满溢他继续刻画年轮。 这一次,他只刻划了十个圆圈。 “或许,筑基第三层境界的实力远胜前两层,因此需要耗费的法力才会更多。”陈瑜思索道:“那以后呢,到了筑基五层、六层之后,我岂不是要两次丹海满溢,才能晋升一层?” “那颗红提,到底是什么级别的宝物?”陈瑜两次丹海枯竭时内视检查,两次都在丹海底部,清楚的“看”到至今未能完全炼化的红提果浆。 不论紫阳宗还是风临城的典籍,陈瑜不说完全翻阅,然而就见识而言,在他这个境界已是不俗。但是心中遍数有记载的天材地宝,却无法找到这种红提的任何描述。 一般来说,修士能服用的灵果也有等级限制,似低阶修士其实不能服用高阶灵果。因为高阶灵果犹如灵药,所蕴含的庞大天地灵气,甚至可以令低阶修士当场暴体而亡。 被修士吞下,并且被精纯的法力时时炼化,然而时至今日,红提果浆仍然剩了大半。没有被修士炼化的果浆,可以非常平静的存在于丹海而不会对修士造成负担,这种灵果当真是闻所未闻。 其散发的神圣气息,其令修士肉身强悍的特性,典籍中更是无任何记载。 “如此珍宝,魔修夷姜没有自己服用,而是一次取出三颗送给我和师姐。”陈瑜苦思不得其解:“关键是她毫无所求!” 筑基三层境界了,自五月初闭关到九月中,五个月时间不但成功筑基,修为也达到筑基三层境界。陈瑜此时一边全力运转紫阳真诀,贪婪的吐纳着静室中精纯的天地灵气,一边将神识全力散开,以感应外界准备出关。 一丈、两丈,神识很快扩展到十五丈,这是他曾经凝气十五层的极限。继续扩展,十六丈、二十丈、五十丈,陈瑜的神识,已经笼罩了整个福昕苑。 “咦?她们难道没有发现我的神识?”陈瑜心中一动,颇感疑惑。 已经是上午巳时,罗嘉昕不在可以理解,他要去典客司当值,或者出府与风临城各家族俊彦宴饮。但福昕苑里身着绫罗绸缎,一个个花枝招展搔首弄姿的侍妾,她们论起修为境界也自不俗,当陈瑜的神识掠过时,她们竟似毫无所觉。 带着淡淡的疑问,陈瑜的神识再次扩散,很快达到百丈。 这是筑基一层境界所拥有的极限。 “他们,果然没有发现我的神识!是因为,我的道台与众不同吗?”陈瑜心中诧异,若非百丈之内,连地面的蚂蚁,各色花蕊中爬进爬出的针尖般的小虫子都映入心头,陈瑜甚至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当真已经筑基。 今日的城主府气氛有些诡异,来往胥吏行色匆匆,穿梭于城主府各司衙门递送公文。他们不敢似往日那样谈笑打招呼,相互见面全凭眼神交流,这是道路以目啊。 而城主府巡逻或者站岗的侍卫,个个神情肃穆身体紧绷。今日,似有大事在发生。 神识穿过重重院落,经过好几个小花园,从很多或筑基或凝气修士身边掠过,已经扩展到两百丈。 这是修士达到筑基二层,神识所拥有的极限。 终于被发现了。 风狸一身鹅黄衣衫,陈瑜能清楚的“看”到她右脸颊那几颗调皮的小雀斑。她还是老样子,灵动而黑白分明的眸子,对周围一切都那么充满好奇。她在一处开满各种颜色菊花的园子里,迈着轻快的步伐,将俏脸凑向每一朵菊花,然后轻嗅这些花淡淡的清香。 再次一步迈出,风狸淡淡而弯曲的秀眉突然微蹙,口中更是忍不住轻轻“啊”了一声。 她低头看去,陈瑜也以神识看去。 却是,花园里有小石子,风狸刚才一脚迈出,一颗小石子隔着小蛮靴咯了她一下。 一声轻哼,风狸很孩子气的,一脚将这颗小石子踢飞。 身在两百丈开外的静室,陈瑜心中一动:“难怪崔祛无法抗拒,风狸心思单纯,笑容明朗干净,时不常还有些孩子气。她的心性在整个修仙界都是独一无二,崔祛见了她魂不守舍也就不难理解了。” 或许神识在风狸身上停留的时间太长,一直陪在她身边的吴实,突然神色微动。同时,吴叔庞大的神识自眉心涌出,正要顺藤摸瓜一般找到是谁在窥视风狸。 “吴叔,你怎么了?”吴叔涌动的神识被风狸察觉,此时她身处花丛,虽带着雀斑但给人异常干净的脸上满是好奇,灵动的眼眸四处观望,向吴叔道:“崔祛刚才去找景蕊道长已经好长时间,是城主府有危险吗?” “没有,是老奴太敏感了。”吴实瞬间收起神识,向风狸微笑道。 并不是吴实玩忽职守,而是两人神识碰撞之际,陈瑜以神识向他传音道:“吴叔,是我陈瑜。” 在风狸这里稍作停留,在吴叔的惊讶中,陈瑜的神识继续扩展。 这一次,是他此时境界的极限,神识直扩散到三百丈。 继续伸展的神识,掠过神色凝重正在各自沉默的崔祛和景蕊,这二人毫无所觉。 “或许当真因为巨柱道台的缘故,三百丈内,城主府的凝气境胥吏,和筑基境侍卫,都没有发现我的神识。”静室中,全力运转紫阳真诀,身上笼罩着浓浓的紫霞,陈瑜微闭着双目心中暗道。 一颗绿色妖丹漂浮在空中,它正在被小花和灌婴以牵引术争夺。小花的境界虽低于灌婴,但它的入微术更精湛,因此争夺妖丹时,牵引术却有些势均力敌。 不过,当陈瑜的神识从它们身上掠过之际,小花突然收起牵引术,小眼睛里满是惊喜,转过身来向着静室方向望去。 原本势均力敌,漂浮于中间的绿色妖丹,就像正在拔河的两人,在小花突然收手,妖丹立刻失控瞬间向灌婴飞去。 呯地一声闷响,妖丹正中灌婴脑门。 嘎!嘎! 灌婴大怒,展开它此时的全速向小花扑去,当神色凝重的崔祛和景蕊看来,它们像往常一样又一次扭打在一起。 “小花!”身处静室且闭着眼睛,但三百丈内的一切尽显心中。陈瑜“看”着正在和灌婴扭打的小花,看着它已经凝气五层的境界,心中莫名一酸。 自己名义上是小花的主人,几次内视也清楚的看到,自己心脏处那滴晶莹的魂血。但小花自跟了自己以来,数次晋升境界都不是自己为它护法。 “一定要为小花找个师父!”陈瑜想道。 若是小花知道陈瑜刚才的心思,前一刻定会感动的热泪盈匡,这个主人虽然不靠谱,但心里还是有它的。不过后一刻,小花会继续流泪。 这个主人果然不靠谱,至今还在想着将它遗弃! 不过此时在静室的陈瑜,心中想的却是,金鳞阁位列中洲五柱,阁内定有妖修长老。到时候让小花拜其为师,总好过自己小心翼翼摸索着教小花修炼。 确实已经是筑基三层境界,而且神识之神秘,这一路只有结丹境界的吴叔,和灵觉敏锐的小花才发现了我的神识波动。这,就是巨柱道台的特异之处吗? 再看一眼和灌婴打作一团的小花,静室里,陈瑜迅速收回神识。他没有睁开眼睛,而是身上笼罩着浓浓的紫色霞光继续内视。 堪称通天彻地的纯白色巨柱道台,其正中密密的深刻了三十个像年轮般的圆圈。陈瑜暗自猜测,待他成功刻下第一百道年轮,就是筑基境的大圆满,他就可以冲击结丹境界。 “刻年轮而增进修为,这种修炼方法,比起一层层将道台筑起好像更稳妥。”陈瑜像是在为自己的道台争辩,又像是在阐明事实,心道:“可这种道台,是因为我可以直接服用灵药的原因吗?” 绝不是因为《紫阳真诀》,陈瑜在紫阳宗翻阅过大量典籍,他非常清楚,历代所有修炼紫阳真诀的师长,从未拥有巨柱般的道台。因此最有可能的原因,只能是他的特别。 静室里,那汪足有丈许规模的灵涌,仍然散逸着最精纯的天地灵气。这些灵气逸出后迅速纠缠,呈现出丝丝缕缕白色雾气,被陈瑜全力吸撤进紫霞之中。 丹海中,纯净的天地灵气,蒙蒙着进入巨柱道台。似遇冷般迅速凝结为水滴,然后顺着光滑的柱体向下滑落。 巨柱道台似无量之高,无数水滴交相汇聚,很快汩汩如泉,又潺潺如溪,接着哗哗如河,尽数向着巨柱底部的丹海汇聚。 而此时的丹海,早已没了刻画三十道年轮时的枯竭,更像是微波荡漾的小池塘。至少,陈瑜至今未曾炼化的那些红提果浆,再次被池水淹没。 赤红色真火,从巨柱这一边潜入,又从另一边出现,稍稍移动寸许方位再次潜入,双从另一边出现。真火自巨柱底部如此盘旋着上升,时时刻刻,永无休止的令巨柱更加凝炼,也令陈瑜的修为更加精纯。 筑基三层境界了。 陈瑜已经多次内视,他终于可以确定,尽管晋阶太快,但不论身体还是修为,都没有留下任何隐患。 “破妄瞳术,扶摇身法。再将这两门功法参悟一些时日,就可以出关了。”微闭着双目,正在全力运转功法修炼的陈瑜,心道:刚才,崔祛和景蕊的神色,似有些不对劲儿? (未完待续) 第648章 带我飞很远 第648章 小花打输了,但它没有似往常那样气鼓鼓,反而表现的非常兴奋。这样的反常,令刚刚赢了厮打的灌婴不由心惊:该不会刚才失手,将小花给打傻了? 有匆匆的脚步声自花园外响起,正在沉默的崔祛和景蕊,一起扭头看去。 “见过大小姐。”来者是一直在城主身边伺候的倪广材,向景蕊施了一礼,向崔祛点点头,道:“刚刚传来消息,许怀义已经束手就擒。不过风波镇形势吃紧,暂时收槛,不日将由长公子押送回城。” “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景蕊神色有些木然,但身子仍然忍不住晃了晃。因为知父莫若女,她知道,当风临许氏倒下后,接下来就该是大长老和大统领了。 “呵,真是好笑!”崔祛冷笑一声,转身怒声质问景蕊道:“要谋反的人,会这么老实的束手就擒吗?” “崔公子!”倪广材不满崔祛对景蕊的态度,厉喝一声又缓了语气,道:“许怀义,或许是顾及族人安危,这才不敢放手一搏。” 呵,呵呵!崔祛似听到天大的笑话,将自己笑的像景蕊一般摇摇晃晃,将倪广材笑的脸色难看,这才拭去眼角笑出的泪水,无力道:“已经要谋反的人了,还会在意家人死活?” 说着又有些恨铁不成钢一般,道:“这许怀义是怎么修炼到结丹境界的?他是修士,往后的大把寿元,生不出多少子嗣,偏要在如此要命的关头束手就擒!” “崔公子慎言!”倪广材不喜崔祛对风临风部事务指三道四,怒喝一声道:“铁证如山,许怀义谋反证据确凿。至于他为什么要束手就缚,待其回来崔公子自去问他!” 嗷呜,嗷呜。 正在这时,小花突然来到崔祛身边,伸爪扯了扯他衣角引起几人的注意,然后,它以小爪子在地上写字:“带我飞。” “别闹,没见我正看戏了吗?”崔祛不耐烦道。 “大小姐,刚才大长老已经下令,由妖修长老王剑刚、度支司长老刘明远等人一起,指挥左右两率和仪仗队,即刻攻打许氏庄园。” “今天早上,城主突然解除我、诸葛荇、昭僖和慧远的职位,是担心我们呆会碍手碍脚?”崔祛冷笑道:“城主真是想多了,你们风临城的事,我们可是懒得瞎掺和……别闹!” 却是,小花再次扯着崔祛衣襟,并且在地下写下:“带我飞很远。” “崔公子,小花的意思是,想看看离开陈瑜多远会死。”景蕊帮崔祛猜测道。 “大小姐,刚才二公子在大殿上,呃,气得城主吐血昏迷,小的要去照顾城主了。”倪顺材道。 “令尊这一出还真是,嘿,修士被气地吐血很正常,便是直接被气死也有可能。但是被气的昏迷?”崔祛啧啧着摇头,无视景蕊脸上涌起的尴尬道:“道长去尽孝心,我也想看看,灵兽最多可以离开主人多远。” 出得城主府,崔祛脸上立刻没了刚才的凝重,待出了南门十里,他的神情几乎要用欢欣鼓舞来形容了。 “你的主人简直是奇才!”崔祛非常激动,向他左肩的小花道:“从前我一直以为,紫苏已经极为了得,没想到陈瑜竟可以将阴谋用的如此不动声色!” 小花嗷呜的指着右前方那处传送阵,崔祛道:“知道,知道。你跟陈瑜就是从那里出现才被抓进矿洞。” 说着,崔祛招呼灌婴一声,祭起宝剑冲天而起。 看着下方迅速变小而且疾速远去的废弃传送阵,那里仍有十多个左率军士在驻守。崔祛道:“一年前,风临城在那里将陈瑜抓获,并且剥光了扔进矿洞。风临城上下谁会想到,他们为自己得罪了一个什么样的敌人!” 陈瑜想要练手也好,心性有问题,将师门被灭而迁怒他人也罢,一切的都是一年前,他在风临城南门废弃传送阵被抓。 风临城要覆灭了,因陈瑜要发泄怒火,也因风临城本身的错综复杂,这座城池即将覆灭。 与风沫结盟之后又跟风烈暗通款曲,当事情败漏之后,风临必然要承受两城的怒火。而崔祛知道许氏之后,风临城将人心涣散,再无人能够力挽狂澜。 刚才在景蕊面前演戏令崔祛好生辛苦,他早就想痛快飞行,以渲泻心中冲动。他全程参与了风临城的覆灭,甚至陈瑜的计划里最重要的罗嘉昕部分,是他在一手推动。 一人二兽很快飞出城南百里,进入了法外之地。 相比其他三个方向,外来修士在城南的厮杀还算收敛。听说,其他方向风临城的原住修士,这些天也开始出现伤亡。崔祛没有被心中喜悦冲昏头脑,虽然城南千余里之外就是大海,但是这里有仪仗队驻地。走这里,他不用担心那些焦虑的外来修士,会对他这个魔修动手。 路过已经空荡荡的葫芦谷大营,仪仗队军士今天全体出动,被调去攻打许氏庄园。 “哦,陈瑜已经完成了筑基?”从大营上空掠过之际,崔祛突然心中一动,又惊又喜的向小花问道。 听得他问话,紧随飞行的灌婴也紧紧盯向小花。 陈瑜很可能没有服用筑基丹!此举不算开了先河,但此举绝对是修仙界一大壮举。因此不止崔祛、昭僖等人在小心翼翼的等待,便是灌婴也在紧张关注。 而小花乃陈瑜的灵兽,尽管这主宠之间不似传闻中那样无碍沟通,但只要小花有危险,陈瑜定会第一时间察觉。因此正常情况,为了不干扰陈瑜晋阶,小花绝不会如此冒险。 如今五个月来,它第一次想知道自己可以离开陈瑜多远,这只能说明,它已经不怕打扰到陈瑜。 小花咧嘴而笑,发出自己正常的叫声连连点头。 “真有他的!”崔祛击节而赞,灌婴也兴奋的嘎嘎大叫。 “陈瑜,没有服用筑基丹?”崔祛再问。 小花一愣,犹豫着摇头。崔祛了然,这是小花也不知道具体情况。 凝气境界时,陈瑜不曾修炼任何瞳术和身法,这是因为紫阳真诀乃高阶功法,其筑基篇自有破妄瞳术,以及扶摇身法。 破妄,窥破一切虚妄。此言或有夸大之嫌,但师长不让亲传弟子修炼其他瞳术,只这一点即可知道,此瞳术必有其神异之处。 可喜的是,破妄瞳术不像扶摇身法,无须长年累月的练习,只要能够参悟即可掌握。而早在晋阶筑基二层,略作休息时,陈瑜对破妄瞳术其实已经初步掌握。 静室里,被规模可达丈许的深紫色霞光笼罩,陈瑜此时正在潜心参悟,在紫阳宗即使元婴师祖也未必能掌握的扶摇身法。 下午申时,紫色霞光慢慢收敛,现出陈瑜有些惊疑不定的面孔。 “小花?”陈瑜低喃一声,疑惑的在静室打量一番,并且右手抚向心脏。刚才参悟扶摇身法,他突然心生警兆,他察觉到小花似有危险。 可数个时辰前,他神识扫视间曾清楚看到小花,而且身在城主府能有什么危险? “不好!”陈瑜再不迟疑,神色大为凝重的开启静室向外走去。 “陈兄出关了?”福昕苑,正在倚红偎翠的罗嘉昕惊喜道:“陈兄,今日我……” “二公子稍待,小花出事了,我先去救小花!”陈瑜打断罗嘉昕的喜悦,一路小跑着出了福昕苑观了城主府,留下喜悦无处渲泻的罗二公子独自尴尬。 筑基境界啊。 城主府外车水马龙,陈瑜匆匆一瞥,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有紫芒闪过。筑基境界鲜活、清晰而灵动的世界,在陈瑜眼中满是生动。但他心忧小花,找准方向,身上还带着残留的淡淡紫霞,一路惹得无数修士惊叫连连,迅速冲向南门。 “我能感知到小花的方位?”冲出城门洞,外面明媚的阳光洒在身上,陈瑜突然想到,去年他寻找小花似无头苍蝇毫无头绪,但晋阶筑基境界,他可以依着心中指引而判断小花的位置! 离城十里有禁飞大阵,陈瑜继续疾驰,一边分出一缕心神,向心脏处那滴魂血唤道:“小花?” 吱! 已经距离城主府两千里,并且深入大海数百里的小花,趴在崔祛肩上突然浑身毛发炸立。 “怎么了?”崔祛立即止了身形,异常机警的盯着海面。小花对危险的敏锐灵觉,令他以为这里有危险。 “小花,你可是遇到了危险?”全力疾驰已经快要冲出十里禁飞区,陈瑜继续向小花魂血唤道:“你的生机,为什么一直在流逝?” 崔祛悬停于半空,前方是持续了数月之久,至今仍然闪烁着雷孤电芒的浑沌,下方就是波滔汹涌的海面,他在凝神戒备。灌婴也准备好飞蝗石,而小花只顾着吱吱大叫,一时却忘了写字告诉崔祛自己遇到了什么。 陈瑜的声音突然在自己心中响起,这种从未有过的经历,令小花既惊奇又惊恐。 “小花,你试着不要抗拒。”终于冲出十里禁飞之地,陈瑜没有祭出宝剑,而是心念微动,如踩着无形阶梯一般,只迈出数步身形已在数十丈高空。 筑基境界,修士无须法宝,只靠自身实力即可凌空飞行。 陈瑜分出的心神继续向魂血喊话,道:“我的心神,似可以暂时占据你的魂血,届时,你看到的我也能看到!” 魂血属于小花,隔了这么遥远仍然受小花控制。然而作为主人,即使它不同意陈瑜也可以轻易占据,但他担心如此会伤到小花。 波滔起伏的海面上,一朵浪花激荡而起,似要舔舐崔祛的双脚。海中没有妖修出没,因此虽然生动却没有生机。 崔祛浑身魔焰沸腾,他紧盯着下方毫无危险的海面凝神戒备。灌婴也是妖气澎湃,几颗飞蝗石绕它飞行,似随时准备祭出以击杀映入眼帘的任何敌人。 但是看到这一切的陈瑜,如今还远在两千里之外。 晋入筑基境界,他终于可以通过魂血,和小花产生如此联系。 “两千五百里!小花不可再往前,一旦你离开我二千五百里,会立即死去!”当分出的那缕心神占据小花魂血的一瞬间,陈瑜看到了小花所看,也立即知道它心中所想。 这种神奇,前所未有的美妙! (未完待续) 第649章 许氏覆灭 第649章 晚上戌时,典客司长史府灯火通明。 陈瑜带着吱哇乱叫的小花,引着蹦蹦跳跳的灌婴,与崔祛回到阔别五个月的家里,诸葛荇、昭僖和慧远被解除职务,得到传音后已经等待多时。 “如各位所猜测,我确实没有服用筑基丹。”屏退左右,布下隔音符,陈瑜饮着香茗,轻拍储物袋取出两颗蜡封丹药递给小花和灌婴,道:“之前还担心,我服用一颗之后,剩下的一颗给灌婴还是小花,如今好了,你俩一人一颗。” “方法呢?”崔祛这一路好几次想问,陈瑜是怎么做到甫一筑基就拥有筑基三层境界的。但想来,应该和他未服丹药有关,此时追问道:“无丹药而筑基,不会只是简单的全力催动法力令道台升起?” 除了诸葛荇之外,昭僖和慧远看着陈瑜欲言又止。他们尽管也想知道无丹药而筑基的方法,但他们认为,陈瑜便是隐瞒不说也是合理。事关修士隐秘,就算跟陈瑜已经非常熟悉,却远没到可以打探其隐秘的地步。 微微一笑,陈瑜轻拍储物袋取了五块空白玉简。取其中一块置于额头,隐去巨柱道台,将自己筑基的经过详细拓印。 将五块玉简分别交给四人和灌婴,看着他们置玉简于额头,将其中信息烙印进自己识海。 小花吱吱大叫。 “好了,你筑基的时候,我给你更详细的经过。”陈瑜轻抚小花,低声安慰道。 “阿弥陀佛,多谢陈施主以参悟相赠。”慧远感激道。 “无须丹药而筑基,秘诀就在于参悟?”崔祛看了玉简内容,又上下打量陈瑜,道:“我不是怀疑,我只是疑惑,怎么可能刚筑基,就拥有筑基三层的境界?” “我反而觉得应该如此。”诸葛荇若有所思,道:“陈瑜没有服用丹药,而是参悟领会超然,他的道台无须以法力托起,因此晋阶筑基境之后,前面凝气境的积累一股脑席卷而来,这才令他有了甫筑基就拥有的三层境界。” “阿弥陀佛,贫僧支持诸葛施主的观点。”慧远口喧佛号道。 “好了别计较我的境界了,我已经反复检查,并没有发现不妥或留有隐患。”陈瑜不耐烦的挥挥手,道:“你们帮我想想,如何将这种方法交给我师姐?” 旋又皱着眉头遗憾道:“只是如今跟其他同门无法联络,不然亦可将此方法教给步婷姐和新瑶姐。” “这个……阿弥陀佛。”慧远喧了一记佛号,看向陈瑜有些踌躇的道:“贫僧想将此法带回开宝寺,还请陈施主允准。” 难怪慧远不好意思,陈瑜拿出修炼心得乃是情义,不拿出才是本份。如今慧远不止要自己享受这份情义,还想带回开宝寺。说得严重点,这相当于将陈瑜的功法公之于众! “不管你是否允许,我一定要将这份心得交给风狸,而且回了魔师宫,我会上交给家师。”崔祛浑没拿自己当外人,一番话说得是理直气壮。 昭僖反而最平静,这份修炼心得他无人可赠。其实说起来,便是莱北被屠,也没见他有什么过激反应。 “拓片已经在你们手里,你们想送谁都可以,我没有意见。”陈瑜还是一如既往的洒脱,就像他很随意的,将自创的瓠号术教给诸葛荇。 “陈施主当真有大胸怀,大气度!”慧远双手合什连喧佛号,道:“陈施主今日之善,来日必有大福报!” “好了,你们快帮我想想办法,怎么将这份心得交给我师姐,我都愁死了,万一我师姐已经筑基可怎么得了!”陈瑜向慧远摆摆手,催促崔祛等人道。 “这个……”崔祛皱眉沉思,突然神色微动,轻拍储物袋取出传音玉简,神识探入其中。不一时猛然抬起头来看向陈瑜,道:“倪大哥传音,许氏庄园已被攻破,但仪仗队兄弟护着许可兰,如今正在跟左、右二率进行对峙!” “什么许氏庄园,为什么要攻打许氏庄园?”自出关到现在,陈瑜还不知道,他闭关的这五个月里发生了太多大事。 “没工夫解释了,罗城主虽然解除了我的职务,但我不想那些兄弟有事!”崔祛起身向外走去,一边向陈瑜道:“我路上简单跟你说明情况,你先帮我保下我那一队兄弟!” 陈瑜训练仪仗队,需要崔祛、倪顺材等人帮衬。同样的,将来崔祛要训练魔师宫弟子,他需要有人辅佐。而明显的,他希望带自己那一队兄弟回魔师宫。 “陈施主快点,你也要保下我那一队兄弟!”慧远这次太着急,跟着崔祛向外走去。而且他一个出家人,称陈瑜为“施主”,称自己那一队军士却是“兄弟”。 许氏在风临城已经有千余年传承,自罗氏入主风临城以来,许氏曾攻灭很多家族及宗门。而每灭一族一宗,许氏尽移其珍稀灵药回自家庄园,数百年来积蓄已然非常丰厚。许氏庄园位于城东,乃一处占地数百亩的辉煌宅邸。 只是今日,许氏的辉煌已经走到了尽头。 仪仗队军士的境界普遍偏低,因此一开始被安排在最后,主要承担打扫战场、察看倒在血泊里的许氏僮仆有没有死透,是一份很轻松的活计。 然而,当刘明远、王剑刚等长老率众,与许氏仆役里应外合,于晚间攻破其外围大阵,现场一片大乱之际,仪仗队立即表现出自己的不凡。 许氏的结丹修士自有诸长老负责,大量筑基撞仆,也有城卫军右率上前厮杀。剩下一些落单之敌想要突围,遇到城卫军左率还能稍作挣扎,可一旦遇上仪仗队,几乎连一个回合都撑不下。 所有仪仗队军士在自己什长的带领下,或独自斩杀凝气修士,或与他什通力合作,轻易的将落单的筑基修士斩杀。尽管被安排在最后,大乱起时,仪仗队因配合无间,反而冲到了最前。 陈蹈、范基、胡飞等队正,率领麾下兄弟一路冲杀,不一时就杀进许氏内宅。 “许队副!” 当看清脸色苍白,率领撞仆护着其母亲的许可兰,先是一个军士失声惊呼,接着,唤“许队副”的声音连成一片,令不断结队赶向这里的仪仗队军士顿时大乱。 “范队正,怎么办?”有军士不断握紧又松开手中宝剑,半年来他们早已习惯了听令行事,但是现在要杀的是许可兰,他们犹豫了。 “许氏众人听着,许怀义阴谋造反,如今已经被穆大统领和长公子拿下。”度支司长老刘明远,以法力将自己的声音远远送出,道:“城主有令,许氏族人放弃抵抗可恕其死罪,许氏家将只要投降,城主可既往不咎!” “许队副,你快投降!” “是啊许队副,我们帮你向城主求情!” “不要再抵抗了,许氏庄园已经被攻破,许氏已经完了。许队副快降了,大统领一定会帮你求情的!” “我叔父没有谋反,没有!”许可兰是那种易受惊的性子,尽管在仪仗队以队副之职历练了半年,但是面对这种毁家灭族之祸,她再次变得柔柔弱弱。以至于,她没有其他辩解,翻来覆去只这一句话。 “既然没有谋反,许姐姐快降了,我去求我爹,让他在城主面前帮你求情!”此时,刘蕾也率队来到这里,向那位被许可兰保护的妇人道:“婶婶快劝劝许姐姐,只要她投降至少可以留得性命啊!” “娘亲?”许可兰柔弱惯了,此时有些意动,回过头来看向自己母亲。 “留得性命,刘蕾你也是在风临城长大,你会相信城主的鬼话?”那妇人却冷笑连连,尖声吼道:“这风临城数百年来,哪个‘谋反’的家族,最终有族人能够存活!” “都在这里做什么?”就在此时,飞在空中观察战事的妖修长老王剑刚,向这里看一眼,怒道:“倪顺材,命令你的人立刻动手!方统领,带你的人杀了他们!” “是,方绍领命!”方绍离这里本就不远,听得命令呼喝间,率数百人向这里赶来。 “我承诺:我会像爱护自己的双手一样,爱护我的袍泽!”王剑刚话音刚落,仪仗队陈蹈突然大喝一声。他疾冲数步来到许可兰三丈处,旋即转身将后背交给许可兰,道:“许队副是我仪仗队袍泽!” “我承诺,我会像爱护自己的双手一样,爱护我的袍泽!”胡飞也大喝一声,来到陈蹈身边与他并肩而立,手中宝剑向外,挡在许可兰等一众许氏家将身前。 随着这二人的举动,来到此地的其他仪仗队军士尽皆效仿。他们动作整齐划一,转过身将后背交给袍泽,慢慢向后移动围成一个圈,将许可兰等人保护起来,一起戒备气势汹汹向这里赶来的方绍所部。 “许氏在谋反,仪仗队是要跟着一起反了吗?”空中,王剑刚有见于此大怒喝道。 “仪仗队忠于城主,忠于二公子,决没有谋反!”倪顺材的声音迅速接近,道:“仪仗队直属于二公子,王长老这是诬蔑二公子要反吗?” “混帐!”王剑刚大怒,见方绍所部已经到来,命令道:“方统领,将这帮意图谋反的逆贼给本长老拿下!” “准备应战!”刘蕾大喝一声,和其他仪仗队军士一起面对城卫军左率,抬起头向王剑刚道:“王长老,家父与你是同僚,你说我谋反,是不是许氏之后就是我刘氏!” 刘蕾话音刚落,王貌率自己的一队军士向这里赶来。他没有与刘蕾等人汇合,而是驻足于方绍所部外围,和刘蕾等人对方绍所部形成包围之势。 “弟兄们,准备战斗!”王貌大喝一声,接着质问王剑刚道:“王长老,你杀完许氏和刘氏,是不是也要给我王氏安一个谋反的罪名?” 如此僵持近一刻钟,许氏的抵抗已经渐进尾声。大量军士向这里赶来,左率和仪仗队军士看清情况立即开始对峙,右率军士、刘明远和其他长老、供奉在一边看热闹。 “反了,反了!”王剑刚见这些长老、供奉没有帮他,顿时怒不可遏。而且远远的,一道浑身泛着紫色霞光的修士正向这里赶来。王剑刚看向被保护起的许可兰,眼睛里突然泛起异芒,身形更是霎那从原地消失。 “仪仗队没有白去!”许可兰看着将自己护起的众袍泽,心中感动,有些泫然欲泣。她看着这些袍泽的背影,又想:“临死前,终是无法再见大统领一面了。” 在风临城出生长大,许可兰很清楚,被城主冠以谋反罪名意味着什么。 城中禁飞,陈瑜全力展开尚未掌握的扶摇身法,原本黑白分明的眼睛里绽放着紫芒。他远远看到王剑刚满身的杀气,心中大急,大喝道:“王长老手下留……” “王剑刚,你找死!”陈瑜有些收势不住,浑身闪动着耀眼的紫霞,穿过王貌所部,穿过方绍所部,直到刘蕾面前才终于停下身形。 然而此时,许可兰以及她的母亲,已经倒在血泊里。陈蹈、王貌、胡飞、刘蕾等人纷纷惊呼,各自抢步向许可兰奔去。 “王剑刚,谁给你的权力杀我仪仗队兄弟!”陈瑜浑身紫霞伴着浓浓的杀机轰然爆发。 (未完待续) 第650章 公诸于众 第650章 “王剑刚,谁给你的权力杀我仪仗队兄弟!”陈瑜浑身紫霞,伴着浓浓的杀机轰然爆发。 周围看热闹的人嗡然大哗,便是刘明远等风临城长老和供奉,看着陈瑜这团深紫色霞光也是心中诧异。因为,陈瑜面对结丹境界的王剑刚长老,竟丝毫不掩饰他的杀机! “不对!”刘明远等结丹修士何等眼力,尽管有紫霞笼罩,他们也能清楚的看到陈瑜左肩的小花,以及闭关五个月终于出关的陈瑜,竟拥有筑基三层境界! 筑基境界何等艰难,世间绝大多数修士终其一生,甚至无法令境界提升哪怕一阶。可陈瑜只是闭关区区五个月,竟已经拥有了如此修为。 而且陈瑜身上属于筑基修士的气息是如此纯正,全没有境界爆涨而产生的根基不稳。是陈瑜这个资质差劲的修士异于常人,还是,《紫阳真诀》拥有常人难以理解的伟力? “放肆!”哗然大起时,王剑刚见陈瑜双目绽放着紫霞,而因着这紫霞,某个瞬间他感觉,自己竟一丝不挂的站在陈瑜面前。 “我的瞳术尚不纯熟。”陈瑜解释一句,令修为缓缓平复,但还是不作退让的紧盯着王剑刚,沉声质问道:“说,谁给你的权力,敢杀我仪仗队兄弟!” 尽管只是一瞬,陈瑜以新掌握的破妄瞳术终于知道,这位妖修长老王剑刚的本体,竟是一头狼。 “老夫杀的是反贼,你如此护着反贼,也打算跟着一起谋逆吗?”王剑刚爆喝道。 “呵,冯莫白之后,竟还有人敢说陈瑜是反贼!”崔祛此时终于赶来,他从天而降稳稳落在陈瑜身边,看着王剑刚低声向陈瑜道:“你这是什么身法,明明不太纯熟的样子,我却拼尽全力也追不上你。” “真他娘……阿弥陀佛,王施主能不能换个罪名,说陈瑜谋反连城主都不信。”慧远有些气喘,他降落在陈瑜另一边。 轰的一声巨响,灰尘四散间看去,却是昭僖、诸葛荇,以及灌婴骑着一头漆黑色傀儡虎终于赶来。 仪仗队众军士纷纷向几人见礼,并且在各自队正的率领下,井然有序的在陈瑜身后列队。 “在这风临城只有城主能定谁是反贼,王剑刚,你是在以城主的身份向我问话吗?”仪仗队在身后列队之际,陈瑜恶毒的问道。 “你大胆!”王剑刚又惊又怒。许氏以谋反之罪正在被灭门,陈瑜这番恶毒之语传进城主耳中,指不定会发生什么。而且被区区新晋筑基修士如此无礼,王剑刚顿时起了杀心。 “二位息怒,快快息怒。”一直在看热闹的度支司刘明远长老向这里降落,安抚道:“二位都是在为城主效力,万不可在此失了和气!” “刘长老这是要倒向二公子吗?”方绍一直满是期等的看着陈瑜和王剑刚对峙,见刘明远当和事佬,有些恼怒地暗道。 吱吱! 刘明远降落之际,小花察觉到王剑刚的杀意,立即向陈瑜示警。 “你敢对陈瑜起杀心!”崔祛也察觉到这股杀意,恼怒着一步跨出正要挡在陈瑜身前。 “崔祛你退后,修仙这么多年,我还没杀过结丹修士。”陈瑜立即一把将他拉回,并且浑身再次紫霞滚滚。初晋筑基境界,陈瑜再次有一种恨天无把、恨地无环的豪气,他还真想找个结丹修士试一试身手。 感受着这二人的杀气,周围看热闹的右率筑基修士再次大哗。 “二位不可!”刘明远这下真着急了,一步跨出插在二人中间,道:“许氏已经覆灭,二位不要在这里起冲突!” “刘长老也看到了,王剑刚说我是反贼,他今天必须给我一个交代!”陈瑜向前一步迈出,没人看清时,雪亮的直刀已经在手。并且,吴峰泰送给他的那枚黑色翎羽,此时也散发着隐晦的气息,被他藏于袖中。 崔祛和慧远想护着自己麾下兄弟,陈瑜又何能例外? 刚才在路上,从崔祛这里已经得知,长公子罗嘉辉即将回城。若如此,城卫军左率就真的跟他没关系了;若如此,仪仗队就是他在风临城最大的依仗。因此,陈瑜比任何时候都需要仪仗队这支大军。 而王剑刚只是一介妖修,在风临城毫无根基,虽有结丹境界但他是个软柿子。 剑拔弩张,情势异常危险,似下一瞬陈瑜和王剑刚就要动手。 “不可!”其他长老、供奉察觉到翎羽异样的气息,顿时神色大变,他们像刘明远一样挡在二人中间,更多的人对陈瑜好言安抚。 “陈瑜!”景蕊的声音从天而降,现出身形看看倒在血泊里的许可兰母女,转身向陈瑜道:“我爹有重要的事情找你!” 又向刘明远等人道:“还请刘叔父早点处理完此间之事,家父今晚会一直等在福宁殿。” “景蕊道长来的可真是时候。”陈瑜道,但心中微冷。景蕊能够这么快赶来,定是王福通风报信。这个王福,到底是罗嘉昕的人,还是城主的人? “倪顺材!”陈瑜道,待其应声出列,道:“带兄弟们回大营,我这个王长老口中的逆贼,要去见城主了。” “刚才如果动手,你可有胜算?”陈瑜吩咐完,转身正准备离开之际,王剑刚突然问道。 陈瑜根本不理会,分开人群,率昭僖、诸葛荇等人径直离去。倒是慧远语气很是平静的道。“王施主相信贫僧,刚才如果动手你会死的很惨,阿弥陀佛。” 听闻此言,别说王剑刚,便是刘明远等其他结丹长老,看着陈瑜正在离去的背影也是神色复杂。 “大统领,你是知道我们有危险,才匆匆赶来的吗?”仪仗队正在倪顺材的口令下整队,陈蹈站在队列中,看着陈瑜的背影问道。 脚步微顿,脸上的犹豫一闪即逝,陈瑜头也不回,道:“是崔祛催我的。” “你装什么装啊,刚才跑的比我还快,这会儿倒是端起架子了。”崔祛嗤笑一声,转过身向仪仗队众军士道:“安心回去,明天继续野外训练!” “是!”已经被集合起的仪仗队军士轰然应喏。 好一支劲旅!目睹了仪仗队的强大战力,刘明远等长老大为感慨。 而方绍看看队列整齐的仪仗队,再看看自己麾下的一盘散沙。都是按照《观兵纪要》在训练,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方绍此时还不知道,他们父子二人,早已引起罗虚之城主的忌惮。他更不会知道,城卫军左率将不再属于他。 “崔祛!”一行人离开许氏庄园,从夜晚空寂的大街穿过,来到长史府门前,景蕊看着崔祛认真道:“我爹今天,真的晕倒了!” 崔祛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脸上先是怀疑既而疑惑,终于变成不可思议。 与常人不同,修士可以气的吐血,也可以直接给气死,但绝不可能给气晕过去。然而这个不可能,竟出现在罗虚之城主身上。 “那句话不是我教的!”好半天,崔祛才回过神来,借着朦胧的星月光芒看着景蕊,郑重道:“我甚至可以立下道誓,那句话绝不是我教的!” “也不是我教的。”陈瑜也愣怔了半天,此时赶紧撇清自己,道:“我也可以立下道誓!” 长公子罗嘉辉和城主一样,乃火灵根修士,而长公子早在十年前就是筑基巅峰!这个秘密长公子连父母都在隐瞒,可罗嘉昕是怎么知道的? “我也知道不是你们教的……”景蕊神色凄然,这次因仙宝碎片重回风临城,五个月来突然一切都变了。此时欲言又止一阵,终于看向陈瑜,道:“陈公子,以目前的情势来看,风临城还有没有可能?” “失控了,失控了。我这才出关,怎么所有事都变得如此陌生!”陈瑜抱怨一阵,迎着景蕊的目光,道:“道长放心,眼前看着虽有些乱,但风临城实力未损,只要不再折腾,一举拿下风烈和风沫仍然大有可为!” 不再折腾么?景蕊黯然点头,心道:“依着父亲的计划,怎么可能不再折腾?” 罗虚之不可能将风烈、风沫分给方雍和穆子昭,因此景蕊很清楚,许氏之后,父亲一定会对方雍和穆子昭出手。待风暴过后,风临城还有没有资格成为这二城的对手? 目光不由向东南方向看去,那里浑沌依旧,夜色下不时有璀璨的雷孤闪烁。从来没有哪一刻,景蕊如此的担心师父。那件仙宝碎片最终属于谁都好,她只希望师父早点安然回来。 他心中再次打定主意,这次和师父回了玄都观,她此生将不再回风临,决不! “你们回去休息,我去见城主。”陈瑜向崔祛道。 景蕊心情低落,没有向崔祛等人告别,转身就要迈开脚步。 “阿弥陀佛,之前陈施主问,如何将消息传给令师姐。”慧远突然开口,道:“贫僧以为,陈施主不防直接公布。” “慧远大师!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昭僖不满道。 “其实,我也赞成慧远大师的想法,公诸于众也没什么。”诸葛荇的话,令昭僖大为不解,连连道:“你、你……” “我也这样认为,毕竟你将方法告诉我们,与对外公布没什么两样。”崔祛已经从刚才的吃惊中缓过神来,道:“而且就算你对外公布,世间修士又有几个会依法施为?” “还有,我佛门讲究功德,而陈施主心中戾气深重。”慧远再次劝道:“你将此法对外公布,定可获得最大的福报,他日彻底化解你的戾气也有可能,阿弥陀佛!” “嘿,我原本还想着,明天拉下脸面请吴叔再跑一趟巽风城……”陈瑜其实还是有些不愿,但他筑基时领悟的是“超然”,因此稍作犹豫即洒然一笑,取一块空白玉简置于额头,烙印了筑基经过将玉简递给景蕊。 向崔祛道:“我们明天检查兄弟们野外训练的成果,就请崔兄叫一下熊恍和姜惟他们。要将此法尽快公布,他们也需要帮我出点力!” 别看熊恍、姜惟还有李俨等人孤身在风临城,但他们有足够的门路,可以和外界进行联系。 景蕊直到此时,才知道陈瑜等人刚才谈论的是什么。也是直到此时,才终于确定,陈瑜果然没有服用筑基丹,而且还成功了! (未完待续) 第651章 陈瑜劳军 第651章 风临城樟木矿场附近,军容鼎盛的仪仗队军士,正在进行野外训练。 倪顺材飞临半空,认真观察着下方队列,通过手中传音玉简,不断将一道道指令传达给众位队正。 而地面上七百余军士在各自队正的指令下,或直行、或迂回、或左突、或后退,一切行止井然有序。 若仔细看去就会发现,地面每队修士行进间也有不同。他们以什为单位,交替穿插进退间相互掩护,可以确保每个什都在同伴的护卫之下。 “不至风临城,在下绝不会想到,战阵之道竟也可以如此精彩!”齐国道子姜惟,看着下方仪仗队军士的训练,忍不住感慨道。 此时,熊恍、楚铭、李俨、褚瑞祥和姜惟,并成一列站在楼船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仪仗队军士训练。陈瑜、罗嘉昕、景蕊,以及崔祛、慧远、诸葛荇和昭僖等人,正围着小案几喝茶聊天。 “不是说矿场附近有很多妖兽吗,这都第三天了,为什么我还一只都没看见?”陈瑜喝口茶,颇有些郁闷道。 三天前的晚上,陈瑜去见城主,同时第一次见到倪、马、施、苗罗氏四位结丹家臣。 罗城主送了陈瑜十万灵石、一把筑境顶级直刀和无数丹药,以祝贺他晋阶筑基境。 只是在陈瑜即将告退之际,罗城主突然问道:“若将来拿下风烈和风沫,陈长史以为,该如何治理?” “当然派驻流官。”陈瑜当时想都没想,道:“紫阳宗麾下亦有四十余城,但家师只须一道手令,即将令四十余城主或调职或离任。而且拿下风烈和风沫之后,城主可再向莱州进军,此时不宜分封,更适合集权。” 罗城主沉默一会儿,又问道:“那陈长史认为,我两个儿子谁可为世子?” “二公子可为世子!”陈瑜回管的斩钉截铁。 “难道陈长史还不知道,昕儿今日说的那句话吗?”罗虚之脸色微沉,状似不悦的问道。 “正因今早那句话,晚辈更认为二公子可为世子。”陈瑜道。 见罗虚之有些疑惑,陈瑜道:“紫阳宗内有一处炎冰狱,其中不止关押了凶恶之徒,更有一些慕名自愿进入修士的前辈。” “紫阳宗覆灭之前,家师问晚辈这些人该如何处理。”陈瑜苦笑一声,道:“当时晚辈认为,自愿进入者当然应该礼送出境,那些凶恶之徒已经受到应有的惩罚,理应释放。” “但是,家师当着晚辈的面移文刑殿屈突昧师叔:自愿进入者奉上程仪礼送出境,其余凶徒尽数斩杀!”陈瑜叹口气,向罗虚之道:“家师当时的原话是:上位者,不止要有宽宏的气量,更要有残酷的手段!” “二公子身后已经有世家和宗门支持,今早又说了那句话,因此晚辈认为,二公子更适合成为世子。”陈瑜认真道。 罗虚之沉默,挥手令陈瑜退下。 然而陈瑜才退至门口,罗虚之突兀道:“崔公子终究是魔修,不宜在风临城担任职务。” 还有比“魔修”更好用的借口吗?罗虚之这是要坐实了,罗嘉昕今早的举动,乃是受崔祛怂恿! “是,待仙宝碎片结束,晚辈送崔祛他们,离开风临城。”陈瑜转过身,向罗虚之一礼道。 罗虚之没有提诸葛荇和慧远等人,但陈瑜懂他的意思。至于一定要等到仙宝碎片结束,这是因为崔祛离开风临城,很可能要随风狸前往巽风城,而风狸是一定要跟风璃城主同行的。 “才三天而已,陈施主不要心急,我们有时候连续十多天也见不到一只妖兽。”慧远无奈的摇摇头,道:“这里的妖兽都学精了,远没有最初那么好骗,阿弥陀佛!” 众人暗自气馁之时,一直呆在陈瑜身边的小花,突然吱——的大叫一声。 “怎么了?”熊恍、楚铭等人听这道叫声有异,纷纷转过头来各自问道。 陈瑜和崔祛先是大喜,以为今日运气好能碰到妖兽。然而随大家站起,各自施展瞳术四处张望之际…… 陈瑜双目泛着紫意,紧盯着西南方向,脸上神情瞬间凝重,运转修为向仪仗队军士大喝道:“敌袭!” “怎么办,怎么办?”陈瑜心中大急。 风临城已经没救了,这是几日来,他和崔祛等人仔细推衍出的结果。尽管所有事情全部失控,尽管一切都脱离了他的规划,但风临城真的要覆灭了,陈瑜认为,他没必要为风临城搭上性命。 西南方向,先是数个黑点,旋即这黑点迅速扩大,变成十多数巨大的楼船。 这些楼船速度飞快,崔祛借自己的魔瞳,上一瞬看到楼船,下一瞬已经能看到,楼船上正在飘动的“童”字战旗。 风烈城童氏,以十五艘楼船投送兵力,正在以极快的速度向这里飞驰而至! 楼船太快!陈瑜看看地面已经大乱的仪仗队军士,他或许能回城,诸葛荇、昭僖也有足够的速度。但此地离城近三百里,如果大乱之下一窝蜂的奔逃,那么下方这些军士,又有几人能活着回城? “诸葛荇、昭僖,你们护送二公子和景蕊立即离开!”陈瑜咬着牙,都道他是遇事紧张,没人知道他内心对自己的指责。但此时情况危急,陈瑜只能硬着头皮,向罗嘉昕和景蕊道:“我为你们争取时间!” “熊兄、姜兄,你们快走!”陈瑜吩咐一声,一步迈出凌空向倪顺材赶去,下令道:“倪顺材,令兄弟集合列阵,准备战斗!” 接到命令,倪顺材立即令仪仗队集合。罗嘉昕走出楼船,紧跟着来到陈瑜身边,望着西南方向问道:“陈兄,你可有把握?” “三天前我们剿灭了许氏,如今长公子即将押许怀义回城,正在跟穆长老交接军务,风烈城定是得到消息,因此出动大军前来突袭。”陈瑜先分析一番,扭头向罗嘉昕道:“敌众我寡,此战只能节节抵抗,为城主布防赢得时间,我也没有把握。二公子,还请各位快点回城!” 却是,陈瑜走出楼船之际,熊恍、姜惟等人,甚至景蕊、褚瑞祥和李呈雪这些凝气修士也纷纷赶来。 地面上,倪顺材、马楚诚正在呼喝着令仪仗队集结。远处,无须瞳术,已经可以看到风烈城楼船的黑影。 “嘿,今天没等到妖兽,却钓到一条大鱼。”熊恍、姜惟这些人有恃无恐,他们自信便是站在这里毫不防备,小小风烈城的修士也不敢伤他们分毫,因此神色很是轻松。 这一点跟陈瑜以前在西北修仙界一样,散修敢杀陈瑜,宗门、世家子弟反而不敢。 “我已经向父亲传音,城中想来正在准备,但需要最少一柱香的时间。”景蕊运足目力向西南方看去,神色凝重的沉声道:“陈瑜,如果由你指挥,你能挡住敌人多久?” “你们……”此时,除了熊恍和姜惟等有恃无恐之辈,诸葛荇、昭僖也来到他身边。陈瑜是又急又怒,以至于看着他们都说不出话来。 “陈兄别劝了。”罗嘉昕同样神色凝重,而且藏于衣袖的双手正在发抖,他强自镇定牵强的笑笑,道:“如果要争世子之位,总要有能拿得出手的功绩。今日,我就拿性命赌一把!” 姜惟、熊恍等人相视一眼,他们比陈瑜更早知道,罗嘉昕在福宁殿当着众长老的面说了那句话,甚至将其父亲那个结丹修士给气得吐血晕倒。 但如今看来,这位罗二公子还算有些担当,毕竟从未外出历练就像温室里的花朵,他此时还能站在这里,就已经强过很多世家二世祖了。 风烈城的楼船仍在全速前进,短短数息,无须瞳术众人已经能看到楼船上正在招展的“童”字战旗。 “穆大统领和兄长是干什么吃的?”虽然决定拿命赌一把,但罗嘉昕仍有些愤愤不平,压着怒意低声道:“敌人楼船已经进入风临境内,他在风波镇竟没有任何示警!” “风烈本就地处西南方向,他们先行入海,绕过风波镇再上岸,完全可以避过我们的耳目。”景蕊见罗嘉昕竟在指责长兄,但这里人太多她不便发作,只好忍着怒意解释道。 “陈兄,你这么半天不说话,可是有什么主意了?”熊恍问道。其实也就数息而已,但他靠的太近,见陈瑜脸上有思索之色,心中一动问道。 陈瑜确实在思索,风烈来了十三艘楼船,即使每艘只能容五百军士,其总兵力也达到了六千多,远不是他手下这不到一千的凝气境修士能够抗衡。 自晋阶筑基境到现在,陈瑜还不曾与人交手,他心中仍然持续着“恨天无把、恨地无环”的狂妄,但他理智还在。 风烈城这六千多大军长途奔袭,那么他们想要的一定是速战速决。如果以智计将他们拦在此处一柱香,那么或许可以避过此战。 “倪大哥听令,所有兄弟,给我收起法宝打起仪仗队旗帜!”陈瑜主意已定,于空中迈步,状作悠闲的迎向风烈城楼船,道:“马大哥,准备好豢兽肉。熊兄、姜兄,可敢随我一起慰劳风烈城来客!” 没错,陈瑜刚才霎那间能想到的,就是冒险上前诈作劳军。而唤上熊恍和姜惟,是想借这二人的身份,给自己增添筹码并且令对方不敢轻举妄动。 熊恍和姜惟相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诧异。 陈瑜这是想叛变呢,还是给吓傻了?风烈城大军气势汹汹而来,他不忙着排兵布阵准备应战,竟要去劳军?他这是要等对方吃饱了,杀他的时候更有力气不成? 不解归不解,熊恍和姜惟有恃无恐,甚至连李俨、李呈雪兄妹,也是带着疑惑带着好奇,迈开脚步凌空跟上陈瑜。 崔祛认为陈瑜肯定已经有了主意,诸葛荇不会让陈瑜涉险,他们一动,昭僖和慧远也催动宝剑跟上。然后,罗嘉昕、景蕊兄妹相视一眼,只好硬着头皮上前。要不然,就他们二人孤零零的呆在原地,显得太过突兀。 陈瑜一边迈步,身子随之迅速上升,直至与即将到来的楼船持平,然后,静静的呆在原地等待。 风烈城的十三艘楼船很快,一路疾驰将轰轰的巨响甩在身后。为首楼船上,一个黑衣中年,神色异常凝重的看着停于远处的陈瑜。 “陈瑜!”黑衣中年身边,童文怀脸上满是杀机的道。 “他就是陈瑜?”黑衣中年遥遥的,向风临城方向望了一眼,神色里满是犹豫。 “晚辈陈瑜,奉我家城主之命,携美酒佳肴特来犒劳风烈城来客!”见楼船已经很近了却没有减速,小花已经吓地钻进他怀里,陈瑜只好大声道:“和晚辈一起来的,还有楚国道子熊恍、齐国道子姜惟,请风烈城来客暂洗风尘。” “三叔,修仙界每年死的道子不计其数,我们直接撞上去!”童文怀发狠道。 黑衣中年,乃风烈城教谕司长老,风烈城主童烈的三弟童劳。 不理会童文怀,童劳看看站在陈瑜身边几个气度不凡的年轻人,右手高高扬起,在童文怀的狂喜中,下令道:“停船!” “成了!”见十三艘楼船发出吱咛的异响迅速停止,陈瑜终于松了口气。看身边熊恍和姜惟一眼,道:“二位的名头果然好用,在下先在这里谢过了。” 接着又躬身一礼,向风烈为首楼船道:“晚辈陈瑜,请风烈来客散去楼船防护,容晚辈上前见礼!” (未完待续) 第652章 他们都信了 第652章 童劳乃结丹中期修士,或是长期担任教谕,经常要耐下性子为后辈子弟解惑,因此气质很是儒雅。 风烈城的十三艘楼船已经停下,一水的漆黑色,庞大而厚重,给人异常结实的感觉,同时也给人一种极为剧烈的心理震慑。 防护光罩散去时,可以看到每艘楼船上满满当当的修士。这些修士全都筑基境界,每个人身上都充斥着浓浓的杀气,只消随意打量一眼,即可知道他们都是精锐。 陈瑜进入楼船自报名号,为了拖延时间,更是将随行而来的熊恍、姜惟,甚至连慧远、崔祛和昭僖都介绍了一遍。但他知道,自踏进楼船那一刻起,熊恍等人或许没有性命之忧,但自己的小命全在这位儒雅的童前辈一念之间。 “童兄,秘境里匆匆一晤,没想到这么快又能见到童兄,在下当真是不胜欢喜。”一番介绍,陈瑜最后向童文怀见礼。 “我也没想到,秘境一别竟要这么久才能再次见到你。”崔祛、熊恍等人还在跟童劳见礼,童文怀看着陈瑜,有些咬牙切齿,道:“只是没想到一年不见,陈兄倒学会了装模作样,腰间插本书是要附庸风雅吗?” 哦,陈瑜低头看看腰间那本翻页的书,之前为了能够静心养成的习惯,竟直到现在仍在保留。 向童文怀微笑一礼,道:“在下已经习惯了,要不童兄干脆也一起习惯?” 童文怀再次生怒。 “只需参悟而明白道理,无须丹药即可筑基。”这时,终于和熊恍等人一一见礼的童劳,看向陈瑜将他上下打量一番,特别对陈瑜筑基三层的境界仔细留意,然后满是赞赏之色的道:“陈公子后生可畏啊!” 有熊恍和姜惟这些一派道子,陈瑜没有服用筑基丹而成功筑基的消息,已经从巽风半岛向中洲各地迅速扩散。 “前辈言重了。”陈瑜轻拍储物袋,取出一整套非烹茶器具放在面前,一边恭敬的请童劳入坐,一边道:“在秘境里,那条黑蛟被怨公子夺舍之前曾说,它这一路修仙未服用丹药。晚辈就想了,一介妖修都能成功,我们修士难道还比不过它?” 说着取擂锤将茶叶捣碎,脸上夸张的犹在后怕,向童劳道:“晚辈闭关那会儿,心中瞬息万道念头,一度的差点以为已经走火入魔,如今想来仍是心有余悸呢。” “原来你会烹茶啊?”熊恍径自在陈瑜身边就坐,看着他娴熟的往茶盅里添加各种作料,有些吃惊道:“我一直以为你被陈前辈给宠坏了没有学习烹茶,如今看你手艺,分明是此中高手嘛。” “这个茶太难喝,像泔水似的,若非经常出任敝宗馆伴使,我还真就不学它了。”陈瑜道。其实就动作而言,烹茶远比沏茶优雅了无数倍。而且,烹茶远比沏茶费时间。 “陈公子当真是奉贵城主之命,专程来这里迎接我?”童劳懒得理会陈瑜会不会烹茶,他更在意眼前。 “不可能!风临仪仗队数月以来,一直在樟木太场附近训练。”童文怀挨着童劳坐下,紧盯着陈瑜道:“我们前天晚上才启程,而且打着支援风波镇的名号,你不可能提前知道!” “刚才晚辈已经介绍过了。”陈瑜指着已经围案而坐的罗嘉昕和景蕊,向童劳道:“二公子执掌典客司,若不是要迎接前辈,二公子和大小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又转头看向童文怀,道:“童兄手段高明,我风临城三天前才出了乱子,童兄今天就来了。但童兄应该知道,仪仗队的训练,二公子从来不会参加!” 熊恍和姜惟相视一眼,心中大赞,陈瑜有急智! 罗嘉昕确实从未参加仪仗队的训练,但那是因为他要忙着笼络风临城各世家和宗门。而他今天出现在这里,却是因为如今的风临城内有大量外来修士。自三天前在福宁殿撕破脸皮,罗嘉昕如今走到哪都会受到异样的目光,他今天出城是为了躲清闲。 “就算你说得都对,但你怎么如此肯定,我们会经过这里?”童文怀仍是不信,神色满是不愤道:“我等入海绕行而来,可以从任何地方登陆!” “是啊,童前辈可以选择任何地方登陆,因此我们方大长老亲自出南门,坐镇葫芦谷大营相迎;我们度支司刘长老出东门,在许氏庄园原址相迎。”陈瑜烹茶的动作从容不迫,他还想再说点东西好虚张声势,然而此时看童劳一眼,却看到其脸上的冷笑。 “坏了!”果然,童文怀隔案指着陈瑜仰天大笑,直笑的他眼泪都流了出来。 熊恍、姜惟不明所以,他们没听出不妥,便是罗嘉昕和景蕊,此时也一头雾水。但是看童劳和童文怀的样子,以及陈瑜虽极力淡定,却分明有些紧张的样子。可,陈瑜这些话,到底是哪里露出了破绽。 崔祛眼角直跳,他开始时同样不明所以,但是和上次一样,既然知道结果只要反推,他瞬间想明白其中关键。 陈瑜说的太多了,他太紧张因此有些画蛇添足的,说了“度支司刘长老出东门迎接”这句话! 终于笑完了,童文怀看着仍然故作镇定的陈瑜,擦去眼角泪水道:“编,你继续编啊?” “方大长老出南门迎接,本公子爱宠若惊,但是!”童文怀目光往其他人身上扫去,重又看向陈瑜,身子微微前倾,道:“我的陈公子,风临城有必要,派出刘明远出东门迎接我等吗?风临城以东,世家、宗门林立!我们风烈城有多愚蠢,会跑去从风临东部登陆!” “我的天呐!”熊恍和姜惟心中暗叹,原来是这样,果然是陈瑜说漏嘴了。 这下,连罗嘉昕和景蕊也心中发苦。他们也明白过来,正如童文怀所说,风临城以东,宗门、世家林立,如果风烈城选在那里登陆而行偷袭之计,他们就不怕这些宗门和家族给城主府通风报信? “童兄笑完了吗?笑完了开始吃茶。”陈瑜仍然保持着从容,淡定的将烹好的茶倒进茶盏,然后一一推给童劳、童文怀以及罗嘉昕、熊恍等众人。 童劳取过茶杯轻啜一口品鉴,童文怀举起茶杯,见其他人都在喝茶,唯陈瑜安坐不动,问道:“你不喝吗?” “刚不是说过吗,这玩意喝着像泔水,我不喜欢。”陈瑜安坐道。 “唔,味道还不错,这是紫阳宗的手法吗?”熊恍轻啜一口向陈瑜问道,他这是好意,给陈瑜拖延时间好让他想对策。尽管,熊恍认为陈瑜今日真的会死在这里。 “陈公子的茶挺好,很有火候。”童劳却不给陈瑜机会,儒雅的放下茶杯看向他,道:“我再问一句,陈公子当真是奉罗城主之命,来这里迎接我等吗?” “是!”陈瑜回答的斩钉截铁,却令童劳身上有杀气弥漫,令熊恍和姜惟心中暗叹,令崔祛和慧远暗自祭起元婴手段。 但陈瑜老神在在,似没发现童劳的杀气,向童文怀微微一笑,道:“童兄消息灵通,知道我风临三日前出了点小事。” “那么童兄可知,敝城主不止在东门派了人,更派出四大家臣出北门各百里迎接童兄?”陈瑜这句话,令童文怀脸上的得意散去,令童劳的杀意一滞,更令熊恍和姜惟等人摸不着头脑。 “说来惭愧,都说家丑不可外扬,但我风临城的事早已远近闻名。”陈瑜尴尬一笑,道:“三日前许氏覆灭,城主担心此事引起大家恐慌,担心城东的世家和宗门一时糊涂……呵呵,让童前辈和童兄见笑了。” 精彩!熊恍和姜惟相视一眼。陈瑜还算轻描淡写,但他说的是事实。 自许氏覆灭,风临城的气氛很是有些异样,众家族和宗门都有些战战兢兢,各自紧张的等待,想看看一个许氏能带出多少人遭殃。 陈瑜这个弥天大谎,说得他们都信了! 童文怀也信了,他举着茶杯看着陈瑜,嘴巴张了又张,却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陈公子毕竟是外人,何苦为风临城如此冒险?”童劳敛去杀意问道。 “前辈这话,请恕晚辈不爱听。”陈瑜抱拳一礼,郑重道:“家师早有教导,食君之禄,担君之忧。三日前晚辈初晋筑基,城主就以典客司丞这样的高位相酬,因此只要晚辈在任上一天,就要尽忠职守一日!” “既然你要尽忠职守,想来对于上船的后果也早有预料。”童文怀终于插上话,这下轮到他身上满是杀意,看着陈瑜道:“还是说,陈兄境界高了,连死都不怕了?” “童前辈,晚辈再给您添点茶?”陈瑜不理会童文怀,反而提起茶壶向童劳道。 中洲很混乱,但中洲仍然有自己的底线,比如“两军交战不斩来使”。 任陈瑜为自己添茶,童劳怒瞪侄子一眼。如果今天上船的只有陈瑜和罗嘉昕,将他们杀了也就杀了,大不了立即打道回府。可是随陈瑜一起上船的,还有楚国道子熊恍、齐国道子姜惟;更有莱州昭氏子弟昭僖、开宝寺弟子慧远以及,魔师宫弟子崔祛。 试问,这些人有哪个,是他们风烈城能杀敢杀的? “陈公子,哦不,陈司丞不是来劳军的吗,这劳军的物资,不会只是一口清茶?”童劳端起重新添好的茶,欲饮之际向陈瑜问道。 “啊,是晚辈失礼了。”陈瑜作恍然状,扬声道:“马大哥在干什么呢,怎么能让童前辈久等?”又向童劳抱拳一礼,道:“晚辈闭关太久,麾下疏于调教,待回去定要严惩,以向前辈陪罪。” 童劳不作可否,马楚诚已经飞临楼船。只见他轻拍储物袋,取出一只虽剥了皮,但仍可看出是鹿的豢兽。 “陈兄久在西北,或许不知道,我中洲劳军向来要用到牛的。”童文怀努力找茬。 “前辈!”陈瑜突然提高音量,似有些愤怒,但马上平复心绪,解释道:“晚辈的师门乃道门全真一脉,不吃牛,不吃狗,不吃雁,不吃乌鱼子!” 牛仁义、狗忠心、雁忠贞、乌鱼子至孝,乃道门禁忌。 当然,陈瑜从来不守这些规距,今天只是马楚诚实在找不到其他食物,陈瑜这是在胡搅蛮缠。 (未完待续) 第653章 你不是要谋反吗 第653章 童劳率十三艘楼船,携童文怀走了。他们离去时的速度很快,一如来时的气势汹汹。 “你们说,这位童前辈他到底信了没有?”熊恍望着远处即将消失的黑点,自语一般问道。 “马大哥,祭起楼船我们快走!”陈瑜直到此时,终于满脸大汗而且嘴唇发白。他取出水囊给自己猛灌一口,向倪顺材道:“倪大哥,组织兄弟们立即撤离!” “应该信了,反正到了最后我已经信了。”姜惟看着已经消失的黑点道。 “我早知道你胆子大,却不曾想过,你的胆子可以这么大!”景蕊俏脸发白浑身发软,全靠同样释了重负而膝盖打弯的罗嘉昕扶着才能站起。只是她说这句话时,声音直哆嗦,而罗嘉昕很有同感的点头如捣蒜。 “管他信不信,我现在最佩服陈兄的急智。”李俨神色轻松,他也看着天际的尽头,道:“明明已经说漏嘴,却被陈兄三言两语补救的毫无破绽,如此智计着实令人叹服。” “众兄弟听令:收起仪仗旗帜,准备登船,今日训练到此结束!”倪顺材大声发出喝令,马楚诚也已经祭起三艘楼船。 “其实早在开始上肉的时候,这位童前辈就知道,他们此番偷袭已经失败。因为那时已经过了一刻钟,风临城早有准备。”崔祛站在李俨旁边,接着他的话道。 “刚才陈兄说漏嘴的时候,我们都在疑惑,唯有崔兄气息微微有些紊乱。”楚铭站在熊恍一旁,此时看向崔祛道:“只此一点即可证明,崔兄的才智远远胜过我,日后崔兄在魔师宫的前途定是不可限量啊。” “阿弥陀佛!”慧远听出楚铭这话里的别样意味,他突然口喧佛号,引得陈瑜、熊恍、姜惟等人一起道:“无量寿福天尊”,引得崔祛下意识地道:“圣门千秋!” 待众人意识到再次着了慧远的道,正要发怒,却听慧远道:“北疆有空间壁障,崔施主再是才智过人,元婴之后其才智只能在北疆逞威,于我中洲五域无碍。” 陈瑜闭关的这几个月,中洲发生了大事,其实也在预料之中。 中洲几个顶级大派,遂天机老人之意,将中洲分为五域二疆四荒。 “承慧远吉言,我努力元婴就是。”崔祛微微一笑,并不在意楚铭适才隐晦的挑拨。 “你们快点上船,就等你们了,磨蹭什么呢?”天空,陈瑜将身子自船舷探出,向荒原上仍然在眺望的众人喊道。 “风烈大军已经离开,这里已经安全了!”熊恍抬起头大声道。 “我怕他们杀一个回马枪,而且,我想撒尿!”陈瑜再次催促,而且语气甚急。 熊恍、姜惟等人大笑,楼船上其他仪仗队军士也在大笑。 这才合理。陈瑜虚张声势的,率仪仗队单薄兵力逼走风烈城精锐,此时吓得想尿,而且必须憋着回去才尿,在这里片刻都不敢呆,这才符合他新晋筑基修士的现实。 “二公子,待回城之后,你可以将之前的疑惑向城主道出。”上了船,崔祛向罗嘉昕建言。 刚才的疑惑? 众人心中念头飞转随即了然:风波秘境有穆长老和长公子,风烈大军已经深入风临境内,他们为什么没有提前通风报信? 这个疑惑陈瑜早已解释,而刚才童劳和童文怀的言语也已经透露,崔祛怂恿罗嘉昕向城主再次提起,其实只是想恶心罗虚之。 “崔祛!”景蕊怒喝道。 “景蕊大小姐!”崔祛同样大怒,道:“你应该知道,我这是为了坐实令尊强加给我的罪名!” 这里所有人都知道,仙宝碎片之事结束,风狸随风璃城主回巽风城之时,崔祛、诸葛荇等人也会离开风临。其原因就是,那日罗嘉昕的癫狂之举,被罗虚之强加在崔祛身上。 楼船已经启动,正在向风临城全速进发。陈瑜想起仙宝碎片,下意识的向东南方天际那处浑沌看去,突然惊咦一声,道:“那处浑沌,好像在动!” 陈瑜率仪仗队逼退风烈城修士,此事瞬息之间就传遍整个风临城。一些还在想着“无须筑基丹即可筑基”的修士,此时还没回过神来,再次被这个消息给惊的说不出话来。 “陈公子果然还是陈公子,这胆子魏某人可是真的佩服了!”风临城茶楼上,大胡子的魏某人大发感慨。 “是啊,刚刚还全城戒严,一副末日来临的样子……”与他对面,大长脸的梅炯短暂失神后,也是一副难以置信,道:“除去留守大营之人,陈公子今天带去训练的仪仗队,才七百余人,还全是凝气境界。这位陈公子是哪来的胆子,竟敢凭这些人与风烈修士对峙,而且还成功将他们给逼退了?” “这个陈瑜,着实可恶!”对面酒楼雅间里,赫连娇压低了声音怒道。 “赫连姑娘无须跟他生闷气,我听景遇春师弟说,这个陈瑜本就胆大包天,在如意宗的时候,他连人皇令牌都敢伪造。”赫连娇对面仍然是袁行健,只听他冷哼一声,道:“俗语有云:善泳者溺。总有一天,陈瑜公因他的胆大包天栽跟头!” 在陈瑜公布了新的筑基方法之后,留守风临城的凝气修士当然欢欣鼓舞,他们没想到此番外出历练,竟会有如此巨大的收获。 然而外来修士之中,如赫连娇和袁行健之辈,对陈瑜却是恨的牙根痒痒。 这三日来看着陈瑜明显的筑基三层境界,他们不考虑实际情况,心中反而满是怨恨。为什么,陈瑜拥有如此筑基法,为什么没有早点公布! 他们知道陈瑜出身紫阳宗,因此连带着对紫阳宗也充满愤恨。他们认为,是紫阳宗死守着秘密,才令新的筑基法直到最近才曝光在修仙界。 斗米恩,升米仇啊。 修士以及宗门保守自己的秘密乃天经地义之事,陈瑜即使不公布筑基新法,这世间任何人也挑不出错来。 但陈瑜甫一筑基就拥有筑基三层的境界! 而修仙界的共识,只有百年结丹者,才有资格一窥元婴之境。若超过百年,除非拥有大造化,否则根本无望元婴。 要想一窥元婴,就秘须结丹。可筑基境界的修炼实在太过艰难,无数好不容易以海量丹药灵石,终于让自己晋阶筑基的修士,很可能终其一生都无法晋阶到筑基第二层,更遑论远比筑基更艰难的结丹。 无数修士看着已经筑基三层境界的陈瑜,心中的不愤早就滔滔,而陈瑜今日又拿出如此壮举,他们简直嫉妒的要发狂。 崔祛怂恿罗嘉昕道出心中疑惑,他的本意只是为了给长公子添堵,然而他怎么也不会料到,如此幼稚的手段,竟当真能激起罗虚之的不满。 这不满并不是冲着长子,出乎意料的,罗虚之对穆子昭有了更深刻的怀疑。 无他,今日长公子罗嘉辉,将押送许怀义回城。 罗虚之想起当日那张盖印的空白调令,他认为穆子昭早已探知风烈大军的动向,是故意没有向风临城传递消息。 “来了来了,他们进城了!” 今日的风临城热闹非凡,大街上简直人满为患,街道两侧的修士,更是暂时忘了要相隔丈许。几乎整个风临城的修士,全都跑出洞府,将今日的热闹掀向高潮。 魏某人、梅炯,赫连娇、袁行健等人并不是闲得没事。他们各据酒楼茶馆视野最开阔处,只为第一时间看看许怀义。毕竟在中洲五域,或者在整个修仙界,意图叛乱,然后又束手就擒之人实在少之又少。 黄昏时分,长公子率三千右率军士,以及五位结丹供奉,押着一辆精铁槛车缓缓走进西城门。这种精铁槛车灌婴很熟悉,因为它也被关过。 “此人就是许怀义啊,准备发动叛乱然后又束手就擒的许怀义?” 明明最应该得意的长公子罗嘉辉,今日破天荒骑了一匹高头大马率先进入城中。他以为会受到城中修士的欢呼,但他错了,今日满大街修士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三匹骏马吃力拉着的那架槛车上,或者说,人们最感应趣的,是槛车里的许怀义。 大街上打听声、回应声此起彼伏,各种嘈杂混在一起,令人只听闻嗡鸣而理不出具体。 槛车里,一身白色囚服,头发乱糟糟似数日未洗已经打绺,蜷缩在角落将脑袋深深埋在两膝,似懊悔似惭愧,许怀义听着耳边的嗡鸣,他不敢将头抬起。 “许怀义,你真的要谋反吗?”已经回城,并且呼朋唤友,仗着家族势和占据了最有利位置的熊恍等人,扯着嗓子远远的向槛车中的许怀义问道。 “许怀义,既然你要谋反,为什么又不作抵抗的束手呢?”同样占了有利位置的姜惟,也满是好奇的扯着嗓子发问。 只是大街上人声鼎沸,嘈杂之声响成一片,他们的话一出口,连自己都听不清说了些什么。而且距离稍有些远,槛车里的许怀义仍然深埋着脑袋,他只觉得耳中嗡鸣,根本听不到这些好奇的问话。 “看来这个许怀义当真要谋反,看他那深埋着脑袋的样子,似乎心中还满是愧疚。”茶楼上,魏某人若有所思,向梅炯道。 “唉,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梅炯点头同意道:“只是我仍然不明白,事情已经泄露而且远在风波镇,身为修士许怀义为什么没有趁机逃走?” “许怀义,你知不知道,你的许氏庄园已经被夷为平地,待数日后你被砍头,许氏一族将彻底在风临城消失?”还是熊恍,他仗着身后有强大的楚国,有恃无恐的以法力,令自己的声音在整条街上回荡。 “许氏庄园被夷平?”槛车里,将脑袋深埋的许怀义突然抬起头,他听到了熊恍这句话,因此脸上满是震惊,寻找着刚才声音的方向,紧握着槛车栏杆大声问道:“我许氏一族,将要被全部斩杀?” 刷! 街上的吵闹迅速停止,这瞬间的寂静,令骑着高头大马的罗嘉辉心里发毛,更令随他一起回来的五个结丹供奉心生警兆。而此时,所有人诧异地看着槛车里的许怀义。 “那个,许怀义啊,你不是要谋反吗?”姜惟也非常意外,趁着这突如其来的寂静,半边身子探出雅间窗外,道:“不论任何地方,谋反都会被族灭?” “罗虚之!你这个不讲信义的卑鄙小人!”霎那愣怔之后,突然,槛车里的许怀义状若疯癫,他使劲摇着栏杆,怒吼道:“你不是说,找到了我贪污的证据吗?我是贪污,不是谋反!” 哗! 大街上轰鸣震天。 在中洲修仙城,贪污从来不是罪!就像冯莫白私取珍宝阁宝物,他不会被杀,他只是被革职! 许怀义以为自己贪污之事被发现,罗虚之再以整个许氏宗族做要胁,许怀义自忖不会死,因此才没有反抗任长公子将他收监! (未完待续) 第654章 罗虚之的疯狂 第654章 新的筑基方法,陈瑜率数百仪仗队逼退风烈城大军,罗虚之城主以贪污之罪,轻易拿下第一世家的族长,结丹境界的许怀义。 这小小风临城还真是风起云涌,无数外来修士满是焦虑的等待自家老祖,茶余饭后很是热烈的,谈论着这座小城近几日发生的事。 许是昨天,许怀义自知必死,一路上抖出风临城无数肮脏事,令城主罗虚之在府中也呆不下去。而昨天风烈城偷袭之事,尽管被陈瑜机智应付过去,但他仍然心有余悸。因此今日的野外训练取消,改为继续进行队列训练。 罗虚之心中一动,这些日子他又要应对和风沫城的结盟,又要紧张的等待风沫和风烈天战,然后又要为许氏准备证据,此时想想,仪仗队组建至今,他还从未对其进行检阅。 得知今日仪仗队没有外出,罗虚之叫上方雍,一起出城向葫芦谷大营飞来。 “这里,就是陈司丞最初出现的地方。”罗虚之突然停止飞行,目光看向下方与同行的方雍道。 “是啊,当初风铃渡以南门荒凉为由,坚持将风铃亭修建在西门,导致这处传送阵荒废。”方雍也看向传送阵,这里仍然由方绍派左率军士驻守,以防止风烈和风沫借道偷袭。 “陈司丞……”罗虚之继续前行,方雍赶紧跟上,只听罗虚之道:“也不知紫阳宗到底是什么样的宗门,竟可以教出陈司丞这样的弟子。只率了七百余人,就有胆量上风烈楼船,而且还当真令风烈城退兵!” 紫阳宗是什么样的所在,方雍更不知道,因此“是啊,是啊”的附和两句,二人继续向葫芦谷大营全速而去。 距离大营百里,下方荒原突然有修士祭起宝剑冲天而起。 二人停止身形看去,来者是三个仪仗队甲胄的军士,为首一人凝气十三层境界,长了一张娃娃脸,正是今日轮值负责警戒的陈蹈。 “二位前辈请留步,这里是葫芦谷大营驻地,请二位报上姓名,容晚辈向大统领通报!”陈蹈不卑不亢,他身后两个军士更是暗自戒备。 “呵呵,仪仗队的警戒已经放在百里之外了?”方雍微微一笑,也不为难他,指着罗虚之向陈蹈道:“这位是风临城主,我是方雍。” “仪仗队队正陈蹈,拜见城主,拜见方大长老!”陈蹈吃了一惊,立刻率身后两个军士见礼,同时取出传音玉简向陈瑜通报。 “属下典客司司丞、仪仗队大统领,率麾下兄弟恭迎城主!属下不知城主和大长老到来,有失远迎,还请城主恕罪!”葫芦谷大营校场,陈瑜率列队整齐的七百余军士,向站在点将台上的罗虚之和方雍见礼。 “拜见城主,拜见大长老!”陈瑜话音刚落,七百余军容鼎盛的军士,一起向罗虚之和方雍见礼。 “陈大统领请起,众将军请起!”心机深沉,内心阴贽如罗虚之,被军士们的阳刚之气冲击,一时间心中豪情没然而起,连说话的声音都带着刚猛之意。 “崔兄,你说罗城主今日为什么来仪仗队,是突然想起,还是突然想起?”山崖议事厅外的平台上,熊恍等非仪仗队人员,看着罗虚之对校场军士的慷慨陈词指指点点。 “管他是为什么。”崔祛现在对罗虚之很不爽,既因对方冤枉了他,更因不齿罗虚之对付许氏的手段。 “阿弥陀佛,什么原因都无所谓了,这几天我们都在劝陈施主早点抽身,最好跟我们一起离开风临城。”慧远同样对罗虚之没什么好感。 “是啊,陈瑜想拿风临城练手,组建仪仗队更是为了将来组建散修联盟,如今这两样都已经纯熟,再留在风临城已经没有意义。”昭僖也道。 跟风临城修士一样,熊恍、姜惟、李俨等人都以为,陈瑜是为了促成风临和风沫的结盟,是为了日后风临能够吞并风沫和风烈。如今虽有曲折,但风沫和风烈战事正酣,照此下去实力大损,定会给风临可乘之机。 他们压根儿不知道陈瑜的真正目的,更不知道,在罗虚之接下来的部署下,风临城将以超出陈瑜预期的速度走向毁灭。 “我承诺,我会像爱护自己的双手一样,爱护我和同袍!”校场中,七百余军士在倪顺材的指挥下,为罗虚之城主演示今日的训练。 “就是这句话,令仪仗队那天晚上战场抗命?”训练已经开始,方雍突然向陪伴在侧的陈瑜问道。 “还请城主恕罪。”陈瑜恭敬一礼,解释道:“仪仗队全是凝气境界,要想在激烈战事中存活,只能依靠阵法抱团。” “无妨,仪仗队的实力本座心里清楚。”许可兰只是一介小小凝气修士,而且当晚已经被王剑刚杀死,罗虚之并不在意那晚发生的事。他看着校场中井然有序的军士,心中大为满意,安抚陈瑜道:“陈司丞用心了。” 仪仗队固定的队列训练、阵列训练令罗虚之非常满意,而他早已听说的穿针引线和挥剑五百记,被七百军士展现出来时,更令他动容。 今日视察检阅的最后,当百多位军士被集中起来,一起向着天空全力挥剑。百多道剑气划破长空,其中浓浓的杀意,强悍的实力,令罗虚之和方雍简直心惊肉跳。 因为他们骇然发现,面对百多道剑气,特别这些修士一旦被组成阵列,他们会死! 凝气修士只要达到一定数量,再辅以简单的阵法,竟可以爆发出如此实力! 一番演示之后,罗虚之和方雍在陈瑜的陪同下,继续巡视大营。 “早前大营各处洞府互不相连,一些从未接触过法宝,尚未掌握御剑飞行的军士回寝都不方便。”陈瑜陪同罗虚之拾阶检视各处营房,指着脚下道路道:“属下闭关期间,军士训练中一旦犯错,不论大小均被罚来修建道路。我们脚下的台阶,就是属下闭关时修建的。” 如今的葫芦谷大营已经不复初建时的简陋,他们脚下道路两边,被新移植了各种花卉和树木,当然因环境使然,树木以侧柏居多。 各处营房被道路相连,道路一侧危险处还修建了栏杆,这里如今被称作城池要塞都不为过。 议事厅也经过整改扩建,甚至开辟了专门洞府以存放各种档案。罗虚之和方雍各自随手取一份翻阅,竟是每一天的训练计划。 宽敞通风的洞府中,一排排的档案整齐摆放,这里的布局当真甩了城主府藏经阁数条街,二者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与军士们共同用过午饭,罗虚之和方雍,被列阵整齐的军士恭送而去。临去前,罗虚之看着陈瑜,由衷道:“陈司丞用心了!” “兄长怎么看陈司丞?”回城的路上,罗虚之问道。 “智计百出,足智多谋。”方雍不会肤浅的去诋毁一介小辈,很是赞赏道:“而且城主发现没有,今日的陈司丞身上,总是若有似无的带着一股淡然,一种超然物外的气质!” “超然!”二人继续飞行,罗虚之低语一声,侧过头向方雍一笑,道:“陈司丞貌似超然,但他仍然有私心。” “城主指的是,刚才陈瑜请求,为葫芦谷修建静室一事?”方雍洒然一笑,道:“仪仗队很多军士已经到了凝气十五层,修建静室供他们筑基也是应该的,总不能每个军士都跑去昕儿的静室筑基?” 哈哈一笑,罗虚之指着方雍连道:“兄长啊兄长。” “陈司丞选葫芦谷作为大营,是为了就近阻止妖修上岸,这是在为昕儿造势。”罗虚之一笑,道:“当然,由于那位怨公子,今年只有零星妖修选在海湾登陆,陈司丞的计划就此落空。” “我指的私心,是刚才陈司丞的建言。”罗虚之道。 刚才罗虚之问陈瑜,接下来风临城当如何发展。而陈瑜道:“许氏既然已经覆灭,接下来城主当以怀柔安抚为主,将风临城各方势力扭成一股绳。然后,待风沫城实力大损之际,为长公子求亲!” 陈瑜仍然想要继续他当日的计策,他仍然希望维护与风沫城的盟约,继续卑辞厚币,全面倒向风沫城。 “其实几场大战下来,风沫和风烈虽互有胜负,但风沫确实已经落入下风。”方雍道:“陈司丞的建言也有道理,我们确实应该全力练兵,然后为辉儿向风沫求亲了。” “全力练兵,为辉儿求亲没有问题。”罗虚之冷笑道:“只是陈司丞毕竟是外人,他只管自己计策如何执行,却不管将来风临城该如何发展。” “兄长啊,我们风临城还有很多问题,而陈司丞无视这些问题,他太年轻,还不懂攘外必先安内!”罗虚之语带铿锵。 “城主?”方雍吃了一惊,问道:“当真要对刘氏动手?” 葫芦谷大营,已经是下午时分,罗城主和方雍已经离开两个时辰,军士的训练仍然热火朝天。 议事厅外的平台上,崔祛看着下方训练,向陈瑜问道:“你认为,罗城主会听你的建议吗?” “不会,我在城主眼中看到了不耐烦。”诸葛荇帮忙回答,冷哼一声道:“这位城主也太疯狂了,他当真以为灭了许氏之后,其他世家就任他宰割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贫僧感觉,罗城主的气息稍有些紊乱凝滞。”慧远思索道:“一般来说,结丹修士的气息绵绵悠长,非常醇厚才是。可刚才这位罗城主不经意间,他的眼睛里偶尔会出现霎那黯淡。” “你是说,罗城主的修为出了问题?”昭僖吃了一惊,不信道:“不可能,风临罗氏从来只听说无法晋阶元婴,其修炼的功法却从未听说有什么问题啊?” “慧远大师没看错?”陈瑜也吃了一惊,他刚才离罗虚之最近,但也正因为离的最近而不敢探其虚实。如果慧远没有看错,那风临城接下来可就热闹了。 “要不,向景蕊打听一下?”崔祛也惊异莫名。结丹修士啊,便是在整个修仙界也属于高高在上的存在,这样的境界其修为出现紊乱,风临城接下来何止是热闹,简直是精彩! 因为,如果罗虚之的功法没有问题,那么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崔祛能想到的只有中毒! 可,谁有胆量,谁又有机会,向一城之主下毒! 咦?就在此时,陈瑜取传音玉简在手,分一缕神识探入其中,脸上神色异常古怪,向崔祛等人道:“陶昆给我传音,刚才,罗城主解了方绍的兵权!” 咦?崔祛此时同样神色古怪,他手里也握着一块传音玉简,向陈瑜道:“罗嘉昕给我传音,他中毒了!” (未完待续) 第655章 第655章 长公子罗嘉辉昨天刚回城,今天罗嘉昕就中毒了? 听闻此消息的最初,陈瑜是不信的。然而心念电转,他立刻想到一个可能:罗嘉昕自己服毒,以苦肉计构陷长兄! 和诸葛荇、慧远和昭僖对视一个眼神,崔祛苦笑道:“走,罗二公子中毒,我们于情于理都该去探望一番。” 听他口吻,明显也不信罗嘉昕会中毒。 “我不去!”诸葛荇也不信,俏脸升起冷笑,道:“而且我跟这位二公子不熟,去了更尴尬。” 诸葛荇不去,昭僖当然更没兴趣看其表演。陈瑜唤来倪顺材,说明原委道:“今天我和崔祛还有慧远先去,倪大哥要统兵不好分身,等明天你们再去探望二公子。” 城主府福昕苑,罗嘉昕的卧室。 景蕊闻讯也前来探望,她看着全没了人样的罗嘉昕,神色恍惚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几个花枝招展的女子,各自握着一方锦帕,她们在低声嘤嘤饮泣。 一个侍卫屏住呼吸,手捧白瓷盏,盛着一坨散发着恶臭、黑紫色的乌血离开。他要将这坨乌血送去王剑刚长老处,由其判断罗嘉昕的毒祛的如何。 “陈兄、崔兄、慧远大师你们来了?”见陈瑜三人进来,罗嘉昕吃力地道。 “怎么会这么严重?”看清罗嘉昕的样子,陈瑜吃了一惊道。 罗氏入主风临城已经数代,即使初祖罗辞相貌平常,连续数代坚持娶绝色女子,到了罗嘉昕这里自然会男子俊、女子俏。 而罗嘉昕本就只是神似其父,却酷肖其母,生得很是俊俏。但此时,挣扎着坐起身子的他,却脸色苍白,嘴唇发紫,眼窝深陷,更兼眼神黯淡。陈瑜当日被冯莫白折磨的不成人形,今日的罗嘉昕也不遑多让。 “到底是什么毒,怎么才这么一会二公子就形销骨立了?”崔祛也吃了一惊,昨天还在一起退敌,如果罗嘉昕果然是用了苦肉计,那他也太下血本了。 “鸩虱蛊!”罗嘉昕早就等着陈瑜和崔祛,他这次是真的怕了,因此一见到他们立刻道:“是兄长要杀我,今日我和兄长在花园饮酒,是他给我下了鸩虱蛊!” “二哥!”正在恍惚的景蕊,突然厉喝一声,道:“兄长至今没有承认!” 正在垂泪低声抽泣的几个女子,在景蕊喝止之时哭的声音突然变大。 但崔祛和慧远骇然无声,相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的惊异。如果当真是鸩虱蛊,那就一定不是苦肉计,因为罗嘉昕他承受不起此毒的阴刻。 “什么是鸩虱蛊,这个毒很厉害吗?”房间里,只有陈瑜一脸茫然。他看看景蕊的紧张,看看罗嘉昕的形销骨立,再看看崔祛和慧远的骇然,鸩虱蛊一定非同小可,但他不知这到底是什么毒。 “是了,西北修仙界没有鸩虱蛊。”见陈瑜脸上的茫然不似作伪,崔祛转念一想立即了然,向慧远和罗嘉昕解释道。 所谓鸩虱蛊,便是取鸩妖身上的虱子,以各种丹药、以养蛊的方式令其自相残杀。这还不算完,养蛊之人会挑选最终活下来最毒最强壮的雄鸩尸,与另一蛊中的雌鸩尸完成交配。 由于虱子本就没有多少灵智,又是刚刚下了厮杀的战场,因此在完成交配的霎那,雌虱会趁着雄虱虚脱而将其吞食。 到了这一步还不算完,养蛊之人会以特殊手法,莫视自然规律令雌虱于短时间里产卵。这些卵,就是鸩虱蛊。 “连制作过程都如此复杂,你们中洲修士也太闲了?”陈瑜瑜舌道。 慧远双手合什,道:“善哉,善哉!陈施主不知鸩虱蛊,实乃莫大的福气。” “鸩虱蛊乃修仙界一大禁忌,实因此蛊太过阴诡,中蛊者毫无所觉,平常运转法力也毫无迟滞。”崔祛接着道:“但此蛊可不知不觉中噬人金丹、蛀人道台,凡中此蛊而被发现,则药石无力。” “啊!”陈瑜惊呼一声,上前一步来到罗嘉昕床边,神色凝重的紧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问道:“二公子,已经药石无力了吗?” “幸有王剑刚长老发现的及时。”景蕊黯然中带着点庆幸,道:“张阔长老和父亲全力施救,二哥最多承受境界跌落之苦,休养一些时日即可痊愈。” “二公子刚才说,今日和长公子在花园饮酒?”陈瑜骇然道:“也就是说才短短几个时辰,此蛊对二公子的伤害,就已经到了要境界跌落的地步了?” “母亲取出大量极品丹药,父亲刚才回来也对我全力施救。便是如此,我的境界仍然不可避免的要跌落。”已经没了人形的罗嘉昕,因身体太过虚弱说话都在喘气,他紧紧盯着陈瑜,道:“陈兄,帮我!” “二哥!”景蕊俏脸苍白尖声喝止,她不愿陈瑜参与进两位兄长的纷争里,因为她那样长兄将毫无胜算,此时有些无力的强辩道:“大哥并没有承认!” 这种事谁会承认?陈瑜心道,换了是我也不承认。 “蕊儿,你怎么就不明白呢?”罗嘉昕挣扎着坐起,几个哭的梨花带雨的侍妾赶紧给他后背垫上锦被。 罗嘉昕看着景蕊,语重心长道:“兄长比我们年长数十岁,从小我们都是被兄长带大的,我又何偿想要跟兄长争?而我之所以要争,是因为我认为,将来一统三城之后,我比兄长更适合治理三城!” 罗嘉昕喘口气,为景蕊分析道:“兄长常年领兵,与他亲厚者无不是军中将领。如果兄长争得储位,他将来如何治理三城?他会任用手下将领,从而将风沫、风烈甚至我们风临的世家宗门排除在外!” “蕊儿,相信二哥。我没有那么多盘根错节的关系,因此只有我,才能最大限度的笼络一切世家和宗门。而且我若为储,兄长仍然可以统兵,甚至可以全力图谋莱州!”罗嘉昕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有些疲惫的大口喘气。 “二公子好胸怀!”陈瑜激赏道。闭关五个月,眼前这位曾经走路一摇三晃的罗二公子,简直要令他刮目相看了。 慧远也口喧佛号,由衷道:“贫僧从小修炼佛门慧眼,对自己的眼力向来自信,却没想到二公子竟有如此胸怀,实令贫僧折服!” “果然如陈瑜所料,野心可以令一个人迅速成长。”崔祛隐于陈瑜和慧远身后,冷眼看着罗嘉昕表演,冷眼看着慧远的所谓折服。 陈瑜还不知道他对罗嘉昕的点拨,但慧远知道。既然知道还能够如此真诚的恶心,只能说明这位六根清净的慧远大师同样不简单! 景蕊也不知道崔祛对罗嘉昕的点拨,此时又惊又喜的看着他,看着自己二哥病怏怏的样子一阵心疼,对自己的长兄不可抑制的生起抱怨。这一刻,她心里的那座天平,终于彻底向罗嘉昕倾斜。 “二公子放心,在下定当全力辅佐!”陈瑜慨然道。 “其实今日二公子中毒也不是全无收获。”崔祛见房间里众人都看向自己,清了清嗓子,道:“如今至少已经可以确定,王剑刚长老是支持二公子的!” 王剑刚虽没有什么实权,但他乃风临城妖修长老,名义上掌管着境内一切妖修。而在争储这种事上,只要有个名义,只要王剑刚仍然是长老就仍然有足够的份量。 更何况,慎刑司长老宋淑琴,可是在罗嘉昕的帮助下掌握了实权。而罗嘉昕的手上,还握有与风烈暗中交易的特殊渠道! 这些念头在心中迅速闪过,景蕊心中微微一叹,她又有些同情长兄罗嘉辉了。打从一开始,没有陈瑜和崔祛这样的人在旁出谋划策,长兄其实早就落于下风了。 “多谢陈兄!”罗嘉昕虚弱的脸上满是欢喜道。他已经知道,父亲早已对崔祛等人心生不满,待那些出海的元婴离云之后,父亲必然要礼送崔祛等人出境。那时,如果陈瑜还是像现在这样若即若离,他接下来的路必然会异常艰难。 “拜见二公子,拜见小姐。”这时,城主府一位侍卫来到卧室门外,恭敬一礼向陈瑜道:“城主请陈司丞过去一趟。” 夜晚的城主府别有一番风情,无数月光石错落的分布于各处,令人目之所见一切都晦明晦暗,给本就辉煌壮丽的城主府,凭添几许朦胧之美。 城主书房,见礼之后罗虚之一时有些沉默。陈瑜立于其对面,想起慧远之前曾说,罗虚之的修炼出了问题,因此暗中偷偷打量起来。 “他的修为果然出了问题!”陈瑜心中一凛,他没敢动用尚不纯熟的破妄瞳术,但是即使以肉眼看去,即使正常以神识去感知亦可隐约发现,罗虚之的身上,确实有不正常的法力波动。 这种波动并不是即将晋阶时的雀跃,更像是受了伤,对修为无力掌控的冲突! “陈司丞,老夫听闻在贵派,任何亲传弟子都有可能接任掌教之位?”良久,罗虚之异常疲惫的开口问道。 呃!陈瑜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立即点头,道:“回城主,敝派掌教之位从来不仅局限于掌教弟子。只是城主为何看起来,竟很是疲惫的样子?” “无妨!”罗虚之随意摆摆手,道:“刚才要为昕儿逼出体内蛊虫,本座伤了点元气,休养几日即可。” 即使亲如父子,修士之间的法力也不可互通。罗嘉昕中蛊身体虚弱,罗虚之要为其逼出体内蛊虫又不能伤到他,只好自己承受法力反噬之痛。 房间里,罗虚之看着陈瑜,沉默一阵问道:“那么贵派的掌教,也是要经历同室操戈才能产生吗?” “回城主,紫阳宗自创立以来,每一任掌教都会对外征战。每一任掌教,都是从征战中,表现最优异的弟子中产生。”陈瑜有些明白罗虚之了,今日罗嘉昕被下毒,定是给了他巨大的触动。 点点头,又是一阵沉默之后,罗虚之再问陈瑜:“那么陈司丞认为,本座的两个儿子,谁可为储?” 罗虚之累了,他要节省精力做其他事,不想再看着两个儿子互相攻讦了。 “二公子!”陈侑毫不犹豫。 “是因为,你是昕儿的属官吗?”对陈瑜的回答并不意外,罗虚之看着他,道:“若本座调你去辉儿麾下呢?” “城主,属下支持二公子,不只因为是他的属官。”陈瑜说着,将刚才罗嘉昕展现胸怀的那番话说给他听。 (未完待续) 第656章 城主被挡驾 第656章 月光石的光芒虽然柔和,却也令城主的书房纤毫毕现。罗虚之听着陈瑜复述着二子的话,原本疲惫的脸上露出一抹欣慰的笑意。 罗虚之是修士,但他也是一个正常的父亲。原本不着调混日子的儿子,终于有了如此长足的长进,他当然为之欣喜。 更何况,正如罗嘉昕所说,他的长子罗嘉辉早在十年前就晋阶筑基巅峰之境,却迟迟没有闭关冲击结丹,长子罗嘉辉到底有什么意图? 想到这里,罗虚之看着恭立于对面的陈瑜,道出漏夜召其前来的最重要目的。 “陈司丞,本座打算解除方绍左率统领之职,你怎么看?”罗虚之问道。 不是“打算”,罗虚之已经解除了方绍的职务,而且就在一个时辰之前。 “这是为何?”有陶昆潜藏在方绍身边,陈瑜早已知道此事,但他必须表现出惊讶。 今日葫芦谷之行,罗虚之对仪仗队非常满意。这是一支充满朝气、军纪严明、令行禁止的军队。而且陈瑜闭关这数月以来,崔祛、慧远和诸葛荇依着观兵纪要,带着仪仗队或是巡逻,或是外出斩杀妖兽,早已向风临城所有人展示出了这支军队的强大战斗力。 置身葫芦谷大营,罗虚之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铁血,有那么几个瞬间,他甚至想带着区区千余人的仪仗队去冲锋陷阵! 傍晚回到城中,由于众多元婴修士至今未归,随他们一起见世面的后辈子弟,令风临城热闹非凡的同时,也凭添了各种冲突。因此城中大街小巷里,不时可以看到左率军士在巡逻。 仪仗队带给罗虚之的心气士气还没消散,他不期然想到,方绍也是依着观兵纪要在训练城卫左率,尽管他得到观兵纪要的手段不怎么光彩。 “兄长,我们先不回府了。”罗虚之兴致勃勃,向方雍道:“我们直接去左率大营,看看绍儿的练兵成果。” “陈瑜从小在紫阳宗长大,耳濡目染之下,练兵之道当然非同小可。”人来人往的大街上,见罗虚之过府门不入,直向左率大营走去。方雍连忙跟上,并为儿子打着预防针,道:“绍儿的练兵成果,怕是比不过陈瑜。” 方雍对自家儿子很是不满,几个月前,他曾示意陈瑜跟方绍好好相处。事后陈瑜多次邀方绍相聚,却被儿子以军务繁忙给拒绝了。 方雍当然知道儿子厌恶陈瑜的原因所在,但就是这一点更让他气恼。陈瑜是惊才绝艳,可他毕竟是个外人,在风临城呆不了多久,儿子夜上姬妾成群,怎么就不懂得隐忍?须知待时机成熟之后,罗嘉蕊难道还能有其他选择吗? 然而方雍怎么也不会想到,儿子的左率大营,竟给了他,以及罗虚之城主巨大的“惊喜”。 守卫在左率大营门口的军士,不允许罗虚之和方雍进入大营! “大统领有令:大营重地,任何人未经允许,不得入内!”守卫军士语带铿锵,非常坚决。 “本座乃风临城主,这位乃风临城大长老,我们也不能进入吗?”几番纠扯,罗虚之已经极为恼怒。幸好这里是军营重地,那些随元婴长辈外出涨见识的修士不会靠近,不然被人挡在自己大营门口,罗虚之怕是要扬名中洲修仙界了。 “混账东西!”方雍的脸色极为难看,寒声道:“既然进入大营须你们大统领允许,那你们还不快快进去通报!” 我进自己的大营还须通报? 如果说,在仪仗队罗虚之享受到了极致的尊崇,那么在左率大营门口,他受到了极致的侮辱! 仪仗队创立之初就非常明确,那是一支独属于典客司的军队,事实上就是罗嘉昕的私军。可整个仪仗队从罗嘉昕到陈瑜,从倪顺材到普通士卒,一听说城主驾临谁敢怠慢? 而城卫军左率本就属于风临城,本就属于他这个城主。如今要进大营,竟还要得到方绍的允许? 你们父子还真不拿自己当外人!方雍可随意调动右率筑基修士,如今连左率,也要姓方了吗? “大统领外出未归。”门口守卫军士梗着脖子,一副慷慨模样,不卑不亢的大声道:“若有事,请提早移文大统领,再持大统领手令前来,我等必不再拦!” 我的城卫军左率,果然已经姓方!罗虚之城主心中,腾地就升起浓浓的杀意。 感受着这份杀意,方雍担心最终会牵连到儿子身上,他要抢先一步杀了这几个胆大妄为的守卫军士。 杀意啊,作为修士,守卫军士又何尝没有察觉?但这些军士尽管脸色煞白,为首队正却昂首挺胸亢声道:“阻了二位大驾要被杀,但违反军令,待大统领回来我等依然难逃一死。我等何惧一死,死于二位前辈之手,我等至少可得忠义之名!” 好!好!好! 受了极大羞辱的罗虚之连连道“好”,带着满肚子的杀意甩袖离开。回到府中第一件事,就是一纸公文,通知诸司各长老,公开解除方绍的职务。 也正因此,诸司长老以及罗嘉昕前来探听情况时,妖修长老方剑刚突然发现,二公子罗嘉昕竟中了鸩虱盅! 罗虚之当然不会告诉陈瑜详细情况,被自己的军队挡在营外,他觉得太丢脸。 但他不知道,自《观兵纪要》被整理成册,陈瑜处心积虑的等待这一天,等地心都焦了。 陈瑜遭受了师门覆灭之痛,玄牝祖师拼命才将他送出紫阳宗。而到了外面,他又遭受无数追杀,他是很不容易才活着进入中洲的。 遭此大难,身负重建宗门之重任,陈瑜不允许别人肆意的拿他的性命开玩笑! 方绍想借着风波秘境除掉陈瑜,从那时起,陈瑜就在想着弄死方绍。 陈瑜早年在父亲陈良的期盼下,本打算参加科举当官,因此很是读了一些书。 雍国史书中曾记载,一次天下大乱,雍王心中没底,想去看看自己的军队是否精锐,希望军队给自己平叛的勇气。 然而到了细柳营竟被挡驾。 雍王当时盛赞自己的大军纪律严明,对统兵大将也极力赞赏。 不出意料的,军纪严明的大军,在大将军的带领下最终平叛。 但是,战后雍王立即将大将军调离军队,并且没多久,更是将大将军以谋反的罪名给杀了。 父亲告诫陈瑜:这世上,没有哪个君王,可以忍受被自己军队挡驾的屈辱;这世上,没有哪个君王,可以允许不受自己控制的军队存在! 陈瑜担心自己阴谋的痕迹太重,因此只是要求陶昆,全心全意的,忠诚于方绍! 这个忠诚,包括帮助方绍以最严厉甚至酷毒的手段,全力执行“令行禁止”这一条。 这就是身为城主,罗虚之竟被自己军队挡驾的全部真相。陶昆受陈瑜传音指示帮助方绍,在城卫军左率树立起绝对的权威,以至于即使身为城主,若无方绍手令也不得入营。 “解除方大统领职务……”书房里,陈瑜略微思索,一副满含忧虑的样子向罗虚之道:“可是城主,此举会不会惹大长老不快?接下来一旦风沫和风烈战事有变,需要大长老出面时,会不会生起什么波折?” “这一点陈司丞无须担心,大长老身居要职,他懂得轻重。”罗虚之怎么也不会想到,当日驻守于城南的城卫军,将陈瑜擒获并卖进樟木矿场这种小事,竟会惹了陈瑜。他更不会想到,陈瑜竟会将宗门覆灭的愤恨迁怒于风临城。 见陈瑜处处为风临城着想,罗虚之莫名的心中升起暖意,和颜悦色的看着陈瑜,道:“陈司丞已经是筑基境界,依例已经拥有统领城卫军左率的资格,不知陈司丞意下如何?” 这才是罗虚之大晚上不睡觉,一刻都不想等,急着召陈瑜前来问话的意图。他想任命陈瑜,出任城卫军左率大统领。 “我?”陈瑜闭关五个月,随着境界的提升,他终于有了当着结丹修士的面撒谎的勇气。此时俊脸上满是惊诧,表情毫不作伪地道:“可属下,毕竟是个外人啊?” 要的就是你“外人”的身份,正因为你是外人,才不会对我以及整个罗氏造成威胁。 罗虚之很满意陈瑜的表现,微笑道:“本座知道,陈司丞志在十二年后的风云大比。但这不是还有十二年吗,在此期间,就请陈司丞受累,为本座再练一支精锐,如何?” “当日,还是方大统领带我走出樟木矿场,不成想今日却要抢了他的职务。”陈瑜苦笑着感慨一句,旋即正色看向罗虚之,道:“属下出任左率大统领也可以,但是为了尽早掌握这支大军,我想从仪仗队调一些人。哦,回去后属下列一份名单,先请城主过目。” 瞧瞧,瞧瞧人家陈瑜,小小年纪何等懂事。 罗虚之当然知道,若想掌握一支军队,最简单最有效的手段,莫过于在军中安插自己的人手行成属于自己的势力。 之前许怀义就是这么做的,如今陈瑜也要效仿。不同的是,陈瑜会列出名单请城主过目! 这才是对城主最大的尊重! 罗虚之欣尉的点头表示同意,又想起一事,脸上满是为难地看向陈瑜。 “城主有事但请吩咐,属下无有不从!”看出其为难,陈瑜慨然道。 “今日昕儿中毒,本座有意调辉儿回风波前线……”罗虚之看着陈瑜,有些艰难地开口道。 几个月前,冯莫白对陈瑜施以酷刑,逼他承认要图谋风临城。那时,穆子昭曾调动风波前线军士封锁回城之路,这其中若没有罗嘉辉参与,连罗虚之这个父亲都不相信。 有些恍然,刚刚解除了罗嘉辉的职务,这才几天又给他官复原职,这位罗虚之城主还真是一位好父亲! “长公子久在军中,素有威望。”陈瑜向罗虚之恭敬一礼,道:“而且风烈和风沫战事正酣,也需要长公子和穆大统领悉心配合,属下没有意见!” 好,好啊!罗虚之大喜,自腰间储物袋取出另一只储物袋,送至陈瑜面前,温和道:“这里有三十万颗灵石,还有一把堪称极品的直刀,权当老夫送陈司丞就任左率大统领的贺礼。” 都不自称“本座”而是“老夫”了,陪罪就陪罪,罗虚之这虚荣心还真够重的。 陈瑜一笑收起储物袋,已经抱拳,正要满心欢喜的道谢…… 昂—— 突然,一道激昂的兽吼之声隐隐传来…… (未完待续) 第657章 那声兽吼 第657章 昂—— 这道兽吼不知从何处传来,似非常遥远,因此听着很是隐约。但传进耳中,任谁都能清晰的分辩出,这声音里带着无尽的悲愤、不甘,以及……绝望。 城主府顿时大乱。 数十道身影自重重殿宇中冲天而起,他们是风临城的供奉,平日享受着丰厚的灵石、丹药,以及一应修炼物资潜心修炼。待风临城有事,他们只需尽力周旋,甚至不用拼命,因为他们是结丹。 这些结丹修士停于半空,来不及相互客套寒喧,立刻功聚双目向西方望去。 兽吼声正是自西方传来。 府中无数侍卫自各个角落现身,稍稍辩别方向,迅速展开身法向城主书房这里聚拢。 与规模宏大的城主府仅一墙之隔,作为风临城最主要军事力量的左右两率一片喧哗。在这道兽吼声中,即使正在闭关的筑基修士也立即出关,并且迅速三三两两的于校场集合。 风临城大乱。 不论本地修士还是外来者,听到这声兽吼,各自从家里或者落脚之地走出,一起惊疑不定地向西方观望。 风临城有禁飞大阵,元婴尽数出海,城中修士无法飞行,但稍作观望即各自展开身法冲向西门。 城外同样大乱。 诸司长老,在城主府任职的修士迅速回城。城外不受禁飞大阵影响,这些修士或冲天而起,或御起法宝耀起虹光,于夜空中璀璨着向西飞去。 城主书房里,陈瑜脸色一变,看向同样神色大变的罗虚之,唤道:“城主,是樟木矿场?” 听到这声兽吼,罗虚之已经耸然起身离座。陈瑜向他确认之时,罗虚之刚好与他错身而过。微微一顿,罗虚之沉声道:“但愿不是!” 樟木矿场主产灵石,伴生有其他各种珍奇异宝,乃风临城命脉所在。更何况如今时节,风临城要依靠樟木矿场,尽可能的榨干风烈和风沫二城,因此樟木矿场不能有失! 随罗虚之走出书房,兽吼还在继续,但声音已经逐渐低弱。数十位供奉齐刷刷向这里看来,有的侍卫已经在门外列队,更多侍卫正在疾冲。 “各位道友,可愿随本座去一趟樟木矿场?”罗虚之向数十位供奉道。 “正有此意。” “这兽吼有异,我正想去看看是什么妖兽。” “城主但请吩咐,我等必不推辞!” “夫君!”这时,一袭宫装雍容华贵的夫人方氏,率一众侍女绕过回廊向这里赶来,远远地道:“这是什么妖兽的声音,听着似很虚弱,但怎么可能声传如此之远?” 是的,引起整个风临城大乱的,正是这“如此之远”。 什么样的妖兽,什么样的修为,风临城有历史以来,从未发生过这种事! “倪广材!”来不及回答夫人,事实上罗虚之心中虽有猜测但不够确定,此时向倪广材吩咐道:“你去右率,调两千大军,祭起楼船于府外候命!” “城主,我也去!”大长老方雍几个起落现身书房门外,看了陈瑜一眼,向罗虚之一礼,道:“绍儿也去。如果当真是樟木矿场,绍儿对那里还算熟悉!” 方绍绝算不上熟悉,因为历次进矿场探察,方绍从未去过深处。方雍这是借此机会,想让方绍多表现一番,期待能尽快令其官复原职。 罗虚之微一犹豫,神色有些僵硬的方绍已经进入视线。见陈瑜跟城主站在一起,方绍一愣,想起什么般看向陈瑜的目光里立刻有了恨意。 “爹,我也去!”与方绍不同方向同时赶来的,是景蕊。她的身边,正是崔祛和慧远,以及小花和灌婴。 “怎么回事?”崔祛听着即将停止的兽吼,神色里有些惊疑不定,看着陈瑜问道:“你也感觉,这声音有点耳熟?” 风临城尽是修士,而兽吼持续的时间着实有些惊人。尽管这声音越到最后,其中的悲愤、不甘与绝望之意就更浓,而且还夹杂着任何修士都能察觉的虚弱,但直到崔祛等人到来,直到小花攀上陈瑜的肩膀,这兽吼还在拖着尾音。 “我没留意。”陈瑜收起手中传音玉简,轻抚着小花光滑的毛发,向崔祛道:“我刚才在向倪顺材传音,将仪仗队交给马楚诚和施淳,让他和苗行敏带人来护卫二公子。” “怎么?”陈瑜奇道:“你们觉得这声音熟悉?” 阿弥陀佛。慧远喧一声佛号,道:“声音有些模糊,但贫僧和崔施主都觉得,似乎在什么地方听到过这个声音,只是一时想不起来。” 慧远话音刚落,这道惊动了整个风临城的兽吼蓦然停止。 城外正在疾速飞行的众修士停在半空,迟疑地看着前方深沉的夜。但他们也只是稍作停顿,旋即以更快的速度向西疾驰。 城中在各处街道奔行,准备冲向西门的无数修士同样微微一顿,然后,不知谁发一声喊,所有人闻到血腥味的鲸鱼一般,再次拼了命冲向西门。 罗虚之着令夫人方氏留守府邸,携了一众供奉、诸司长老、大长老方雍、方绍、景蕊,以及无数侍卫正准备举步出府,发现兽吼停止也是一顿。与方雍深沉的对视一眼,又举步再次向府外走去。 “爹,我也去!”临出府门之时,高大健硕相貌粗毫的长公子罗嘉辉追了上来,迎着罗虚之的目光行了一礼,道:“儿子,也想为父亲分忧!” 罗虚之神色冷寂,他看了方雍一眼,却将其略过,反而侧身向陈瑜问道:“陈司丞,你以为呢?” 城主这是怎么了,他今天好像很器重我,但这不是将我放火上烤吗? 这些念头迅速在心头掠过,在诸司长老审慎的目光里,在方绍和罗嘉辉的注视下,陈瑜不带丝毫犹豫地道:“长公子不能去!” 感受着无数意味深长的目光,陈瑜冷静道:“如果当真是樟木矿场出事,长公子不可涉险;如果与矿场无关,则无须长公子出手。” 罗嘉辉毕竟是长公了,身份地位摆在那里,若非罗嘉昕突然跑出来争储,这风临城之主的位子,理所应当将会落在他的身上。这样的身份,还是留在城中安抚人心更妥当。 “就依着陈司丞。”罗虚之举步继续出府,同时冷骏的声音响彻道:“你还在禁足。适才陈司丞建议让你重回风波镇前线,本座允了。明日一早启程!” “二公子还不能下床,他让我转告你万事小心。”崔祛俯身抱起灌婴,紧走几步来到陈瑜身边,悄声道:“有一道冲向你的杀意刚才波及到我了。” “我知道。”陈瑜耸耸肩,道:“方大统领是筑基,我也是筑基!” 陈瑜当然发现了,因为方绍根本没有掩饰自己的杀意。 出得城主府,早有五艘庞大的楼船如洪荒巨兽般匍匐于门外,右率两千筑基修士早已整装待发。 “罗城主,内黄李仲文请求搭个便船!” 众人依次登船,内黄李氏留在这里的结丹修士李仲文的声音远远传来。陈瑜扭头看去时,李仲文的身后果然跟了数十位李氏族人,其中包括李呈雪。 “罗城主,楚国项桢请求搭个便船!” 没等李氏族人登船,楚国一行数十人也向出现在视线里。陈瑜双目泛着紫意,在楚国这支队伍中果然找到了熊恍和楚铭。 楼船终于启航,罗虚之尽管忧心忡忡,却不得不打起精神堆起笑脸,因为与他同船的,尽是在整个中洲都声名显赫的大势力、大家族,他必须提前跟这些人打好关系,至少若当真是樟木矿场出事,这些人不要趁火打劫。 “陈兄,到底怎么回事?”楚铭等年轻人上的是陈瑜的船,楼船才刚启航,楚铭就忍不住问道:“你久在风临城,可知这里存在了什么异兽?” “我确实想到了,但这不可能啊!”陈瑜有些苦恼地道。 “那你快说啊,可急死我了!”李呈雪催促道。 “你们也知道,我初来风临曾被抓去樟木矿场当矿奴。”陈瑜苦笑一声,为众人指指同般的方绍,道:“当时矿洞里经常出事,方大统领奉城主之命前去探察,这才将我带出矿场。” 楚铭、李呈雪、姜惟等人心高气傲,和陈瑜称兄道弟是因为认同紫阳宗,对方绍这个风临城土着却不假辞色。因此虽顺着陈瑜所指看了他一眼,但还是想听陈瑜的猜测。 “樟木矿洞深处,有一尊修炼了魔功的大妖。”陈瑜苦笑道:“其本体是什么我不知道,因为那次探察并不深入。但你们也见过吴峰泰吴兄,他曾说过,那尊大妖只是想找个地方养伤,待伤愈之后会投入他的麾下。” “刚才那道兽吼如此惊天动地,但声音里的悲愤和虚弱,想来各位也有所察觉。”陈瑜继续苦笑,道:“若我猜测不幸成真,那尊练了魔功的大妖,怕是养伤时出了岔子,甚至是走火入魔了!” 风临城,竟还有这样的存在! 楚铭、姜惟等人惊异连连。他们见多识广,再结合刚才那道兽吼,对陈瑜的猜测已经信了七八分。 “可是,这声兽吼到底是什么?”慧远仍然在苦思,道:“初听之时,贫僧和崔施主都感觉到有些熟悉,可就是想不起曾经在哪里听到过。” “是啊。”崔祛也苦恼道:“按说我跟慧远八杆子打不着,不可能有过一样的经历,可这道声音着实有些耳熟。” 嗷呜—— 小花见众人讨论的激烈,也跟着叫来叫去的瞎凑热闹。 “坏了!”陈瑜突然惊呼一声,引得众人看来,只见他看向崔祛,脸上堆起苦笑,道:“崔祛,风狸呢?” 崔祛顿时不再考虑那声兽吼,他也担心起来。 风狸跟诸葛荇还有昭僖留在葫芦谷大营,听到那声兽吼,她们会不会也出发了?如今整个天空兵荒马乱,她们在路上会不会遇到什么麻烦,比如一些不开眼的修士想要降了风狸这只小妖? 阿弥陀佛。慧远喧着佛号,为崔祛和陈瑜宽心道:“有吴施主陪着风施主,你们不用太担心。” “谁敢不长眼,本公子回头让他们生死两难!”崔祛发狠道。 (未完待续) 第658章 未有矿奴逃出 第658章 随着一路向西疾驰,前方楼船上罗虚之和方雍的脸色越来越差。越往西,就意味着越有可能,是樟木矿场出事了。与他们同样的,陈瑜的脸色也很不好看。 樟木矿场不止是风临城的巨大财源,在陈瑜的计划里更是拥有不小的份量。如果矿场出事,灵石出产受到影响,他拿什么榨干风烈和风沫? “陈公子不要太着急,也许情况并没有想象的糟糕。”令崔祛和慧远哭笑不得的,竟是景蕊在安慰着陈瑜。 慧远拔动着手中翠玉念珠,口中喃喃着阿弥陀佛。崔祛左右打量一番,轻咳一声道:“是啊陈瑜,即使当真是樟木矿场出事,只要策略得当,风烈和风沫应该不难安抚。倒是小花,它这一路上老是‘嗷呜、嗷呜’的大叫,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不妥?” “哪有什么不妥?”陈瑜轻抚着小花令它安静,给景蕊一个放心的笑脸,向崔祛道:“我一直太弱,令得小花也必须小心翼翼。如今我总算成功筑基,它有了依恃变得嚣张了。” 其实小花的叫声很不寻常,只是身边不止有楚铭、李呈雪等外人,方绍更是对他敌意深重,而陈瑜绝不能让景蕊知道小花的太多神奇,因此只能编着瞎话。 今晚的月亮要到后半夜才升起,楼船外面,正在疾驰的修士和妖兽曳出的虹光取代了星辰。东南方大海最深处,无尽的黑暗中,不时有电光一闪而逝,那是出海的元婴修士还在争夺宝物。 也不知那里出了什么事,一件仙宝碎片而已,那么多元婴争了五个月之久,竟至今都没有结果。 三百里的距离转瞬即至,当楼船慢慢减速,当熟悉的起伏山脉映入眼中,陈瑜和景蕊相视苦笑,出事的果然是樟木矿场。 受东海深处那件仙宝碎片吸引,大量外来修士涌入了风临城。尽管这些日子城中发生了太多事,为了确保矿场安全,这里始终有城卫军右率三千军士驻守。 月光石、火把、巨大的灯盏、甚至一些特殊法宝,令整个樟木矿场亮如白昼。点点光亮熊熊篝火,自矿山顶上一路倾泄而下。随意打量,目力极尽处也是影影绰绰。 这里堪称人山人海,无数妖修令这里妖气冲天。修士的喧哗声,妖禽的唳啸声以及妖兽的嘶吼声,令整个矿山犹如闹市。 有修士的地方就有纷争,刚才只顾着埋头赶路,修士和妖修还在努力克制。如今已经到了地头,远远近近尽是术法的光芒和法宝的森寒。无数正在厮杀的战团,特别是矿山洞口那里,层层叠叠的尸体堆成了另一认山,汩汩的鲜血从尸山里流出,伴随着尘土飞扬,血腥气肆意飘散。 矿山洞口被争相抢着进入的修士和妖修堵死,矿山前方的荒野上,到处都在暴发着激烈的厮杀。 其实也难怪,都是修士,六识之敏锐远非普通人能够企及。没有人在意矿场里那位存在不论经历了什么,也不会有人在意,他为什么悲愤、不甘和绝望,令所有修士激动狂热的,是兽吼声中所透露的,那根本无法掩饰的虚弱! 不论矿场里那位存在是人是妖,他虚弱了,那他就是所有修士的造化,这就是修仙界! 走下楼船,楚铭、李呈雪和姜惟等前去与各自族人汇合,陈瑜、景蕊、方绍等人与罗虚之城主汇合,崔祛和慧远各自崔动瞳术,在乌泱泱的修士和妖兽之中寻找风狸。 樟木矿监仍然是葛长老。陈瑜带出的那滴天候水,葛长老已经交给丹草司张阔长老祭炼洗丹水。只是丹草司本就要承担城卫军的日常丹药开销,这些日子城主府又下令,要为风烈和风沫提供丹药,因此葛长老至今没机会闭关。 葛长老为人圆滑,凡事能避则避。当日陈瑜被擒来时,他从始至终都没有睁开眼就可见一斑。 “怎么样,确定是矿场出事吗?”来不及寒喧,甚至葛长老还没来得及行礼,罗虚之就急切地问道:“那声兽吼,果然是矿里那位存在?他是修炼出了问题,还是出了其他事?” “禀城主,兽吼的确是从矿里传出的,但其他一切在下尚不清楚。”葛长老身为修士却早已浑身汗透,样子极为狼狈。向罗虚之和方雍草草行了一礼道:“刚才已经有很多人冲进矿洞,在下拦不住啊!” “陈瑜,我们也进去。”景蕊紧绷着俏脸道。她已经决定,这次随师父回了玄都观就闭关,以后若非必要绝不踏足风临城。但为人子女,樟木矿场又是风临城命脉所在,她实在无法做到冷眼旁观。 陈瑜正要答应,却被一声冷哼打断。看去时,却是站在方雍身侧,脸色仍然非常难看的方绍。 对于景蕊来说,这里虽有近五千城卫军士,但如果进入前途莫测的矿场,她更信任陈瑜。无他,只因陈瑜是西北修士,而且出身紫阳宗。 然而对于方绍来说,陈瑜始终是外人,他才是景蕊的青梅竹马。如今即将涉险景蕊无视了他,却满是期待地邀请陈瑜,这令方绍心中升起无尽的嫉妒。 “先等一下!”罗虚之阻止景蕊,向葛长老问道:“都什么人进了矿洞,他们进去多久了?” “回城主,有风临城修士,也有外来者。先是有三十余结丹修士强闯,未得城主指示在下不敢太多树敌,因此只能任他们进入。”葛长老将自己没能尽忠职守,漂亮的推托为一切唯罗虚之马首是瞻,道:“这些人之后,其他无数筑基、凝气境修士也争相进入,至今已经快半个时辰了。” 刚才在城主府门口,不断有大势力修士要搭便船,很是耽误了一些时间。 “见过葛长老。”陈瑜突然心中一动,从罗虚之身后走出,向葛长老一礼道:“矿奴呢,可有矿奴逃出?” 罗虚之身子一震,方雍也神色大动,众人一起向葛长老看去。 “这个……”葛长老有些尴尬,他现在一门心思只等洗丹水,一旦洗丹水祭炼成功,他会立即卸去矿监之职专心闭关,因此压根没想过要进去看看情况。葛长老精明的小眼睛一阵闪烁,想要回避这个问题,终是咬牙吱唔道:“似乎,未见有矿奴逃出。” 未有矿奴逃出! 樟木矿场乃风临城命脉所在,确实不容有失。但光有矿场顶的什么用,还必须有矿奴,才能发挥其应有的作用。要不然,还能让罗虚之、方雍这样的人物下坑采灵石? 未有矿奴逃出,罗虚之身子一阵摇晃,噔噔噔往后退了好几步,吓地景蕊连忙搀扶,口中更是担心地连连道:“爹,爹?” 出事了,罗城主真的出事了! 陈瑜目不斜视,似乎正在津津有味的看着前方几个正在斗法的修士,但他心中巨震,因为他突然想起一件事。 记得他出关那一日,罗嘉昕在福宁殿问罗虚之:兄长早在十年前,就已经是筑基巅峰,这十年来,兄长为什么迟迟不肯闭关冲击结丹境界? 罗嘉昕此问,直接令罗虚之气地晕了过去。 然而修士可以被气地吐血,可以直接被气死,却很少听说被气晕。那时陈瑜虽有疑惑,但并没往心里去。 今日罗城主驾临葫芦谷大营,离开后慧远曾说,罗虚之的修为似有不稳的迹象。 刚才在书房,无须太刻意的感知,陈瑜也可以清楚的发现,罗虚之的修为波动有些异常。那时罗城主的解释是,他刚刚以法力帮罗嘉昕逼出了鸩虱盅毒。 现在,听说矿奴很可能无人生还,罗城主竟有些站立不稳。数万矿奴俱殁的确令人震惊,但罗虚之绝不是心存悲悯的大善之人,有此表现只能说明,他的修为真的出了状况! “没事,我没事。”罗虚之安慰着女儿,给方雍一个凄然的笑意,道:“兄长,数万矿奴怕是全折在里面了!今日即使侥天之幸,我们要多久,才能让矿场恢复往日盛况?” “城主不要太忧虑,事在人为,我们总能想到办法的!”方雍只觉得口中苦涩,樟木矿场不止是风临城的命脉,更是他的命脉! “爹,让我和陈瑜带一队人进去看看。”景蕊当然也知道矿奴的重要性,提议道:“如果还有活着的矿奴,我们也好将他们救出?” 没用的。罗虚之以及这里所有人都知道,所有矿奴都中了三元锁神术,形同普通人。而声震三百余里的兽吼,威力又该何等巨大?没有修为法力护体,哪个普通人能在这等吼声中存活? 而且刚才已经闯入了无数修士,若还有侥幸未死的矿奴,必然也被修士驱赶着前去探路,不可能有活口的。 罗虚之轻拍女儿的玉手,示意她少安勿躁,向方雍道:“兄长以为呢?” “城主,我带几位供奉进去察看?”方雍道。说着向罗虚之行了一礼,转过身来开始召集一众供奉商议进矿之事。 没人会拒绝进入矿场,方雍很快就选定了五个供奉。 陈瑜也想进去,但崔祛跟慧远不知去向,诸葛荇和昭僖也不知道来没来,眼见着方雍已经选好了人,他急地功聚双目,施展了破妄瞳术想要在这灯火通明的夜晚看地更远。 景蕊同样大急,不断摇着父亲的胳膊撒娇。那声兽吼里的虚弱瞒不了人,虽说进入矿场定会遇到危险,但身为修士,修仙路上哪天没有危险?况且只要得到那位存在的些许皮毛,说不得他日会成为自己晋阶更高境界的契机。 将二人的神情看在眼里,略一思索,罗虚之向方雍道:“兄长……” 正在这时,一直趴在陈瑜肩上的小花突然吱吱大叫。只见它一只爪子猛拽陈瑜耳际未束起的头发,另一只爪子伸出,指向西南方某处。 (未完待续) 第659章 你认识我? 第659章 小花拥有极为惊人的灵觉,甚至仅凭着空气中残留的最隐晦的气味,就找到夫人罗方氏丢失的锦帕,这一点令罗虚之印象极为深刻。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罗虚之见小花如此表现,颇感诧异地一边问,一边向西南方望去。 陈瑜双目泛着紫意,头发被小花揪地生疼,此时龇牙咧嘴顺着它的手指看去。 方雍、葛长老以及一众供奉见状,也想要看去之时,却齐齐的浑身一震。 刚才那一记声震数百里的兽吼,吸引了风临城境内绝大多数妖修。此时樟木矿场外数十里方圆,既有妖兽,又有妖禽,更有妖虫以及筑基境能够活动的妖木。 与修士一样,从天空到地面,就连地下都有妖修在斗法。其中的轰鸣场面以及血腥,甚至比修士还要激烈。 然而就在此时,就在小花吱吱尖叫向陈瑜示警,就在景蕊、方绍等所有人准备顺着小花所指看去时,樟木矿场数十里方圆,这些正在斗法的妖修,突然齐齐住手。 妖藤滴着翠绿的汁液收起藤蔓、妖禽飘洒着翎羽驻于半空,妖兽淌着鲜血,将炸起的毛发铺平,妖虫匍匐于地,收敛了浑身凶意。 无一例外的,这些妖物全都面向着西南方向。似乎,有一位王者,将从那里黑暗最深处走出。 察觉到妖修的异常,大量斗作一团的修士收起法宝散去术法,各自戒备着看向西南方惊疑不定。 时间过地缓慢,只息却给人一种熬了很久的感觉。陈瑜双眸绽着紫意,定定地望着西南方向却什么也看不到。 但他知道,真的有什么存在正在向这里赶来,因为身处西南方最边缘处的无数修士,正在发出惊呼。而不论天上地下,所有妖修都在肃容,它们比刚才更恭顺。 “城主?”陈瑜轻抚着小花让它安静,靠近罗虚之轻唤道:“晚辈境界低微,虽有特异瞳术但掌握地不够纯熟。前方,到底发生了什么?” 罗虚之神情凝重,目光穿过周围重重火光看向最远处,耳听着如波涛一般向这里激涌而来的惊呼声,沉声道:“前方……陈司丞将神识全力散开。” 蓦然,陈瑜筑基三层,可达三百丈的神识依言全力散开。 稍倾,陈瑜浑身猛地一震,不可思议的脱口而出:“怨气,好重的怨气!” 人未至,似刺骨湿寒令人心惊肉跳的怨气先至。 “会不会,是他?”景蕊抱着罗虚之的胳膊,娇艳的唇瞬间干涩,不敢相信道:“可他不是率众妖潜入千竹山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难道想要将我风临也屠城吗?” 当今之世,在这巽风半岛上,尚未现出踪影却有如此浓郁怨气者,唯那位怨公子一人! 轰!轰!轰! 又过息,整齐划一的脚步由远而近,由模糊而清晰。这脚步声震撼人心,原本因怨气而喧哗的修士,在听到这脚步声时各自闭嘴。这脚步声震撼着大地,枯黄的草木随着脚步声瑟瑟起舞。这脚步声似有魔力,陈瑜的心跳甚至忍不住跟着一起律动。 人未至,声音先至! 突然,修士压抑的惊呼声似波浪,层层叠叠向这里推进。受这迫人心神的怨气冲击,当五千城卫军也忍不住轻呼时。 西南方向,妖禽、妖兽以及修士潮水般向两边退去,留下正中里许宽的通道,供即将到来的怨公子通行。 小花“吱”地一声尖叫,惹地景蕊、罗虚之等人向它看来。却见它熟门熟路的,掀开陈瑜胸前衣襟嗖地钻了进去,然后陈瑜胸前开始不停的抖动。灌婴本想再坚持一阵,见了小花的举动,它就近掀开崔祛长衫衣襟,抱着他的腿也将自己藏了起来。 伴随着轰轰的脚步声,怨公子还没出现,其迫人的气势,率先令灵觉敏锐的小花为之惊魂。 不止是小花,樟木山下的所有妖修,凡是境界低微者,妖禽落地、妖兽雌伏,就连一些妖藤,竟也垂下藤蔓不敢张扬。 人未至,气势先至! “来了!”罗虚之沉声向景蕊和陈瑜提醒道。他目视着前方里许宽通道,不知在想着什么。 陈瑜浑身涌动着浓浓的紫意,破妄瞳术全力施展,他看到了。 数量可达上万的各种妖修,从天空到地面形成铺天盖地之势。这些妖兽一色的体型庞大,生翅的牛妖与狼妖竟也并列一排,它们排成整齐的队列步调一致,迈着整齐的步伐昂首阔步。 不论筑基还是凝气的妖修,即使天生拥有翅膀的妖禽也是步行,因为这密密麻麻的妖兽队列上空,飘浮着一张轮椅。 这是一张满是铜锈,样子非常古旧的轮椅,无任何牵引,却非常稳定地向这里缓缓而来。 轮椅上,是一个年约十七八岁的男子。此人一身白衣胜雪,相貌极为英俊,眉宇间并没有想象中的怨气,相反还透露着英武和明朗。 此人只有上半身,随轮椅飘动时,下半身衣物还在摆动,显得有些空空荡荡。 此人便是一举屠了莱北城,凶名之盛令人不敢置信,于最近才崛起的怨公子。 只是,正如景蕊所疑惑的,自屠了莱北城之后,怨公子分明带着一众妖修潜入了千竹山,却为何此时竟出现在这里? 之前的兽吼确实惊天动地,但谁也不会相信,那吼声可以传至千竹山。因为千竹山乃莱州和巽风地界的界山,距风临城何止万里。 更何况即使兽吼当真声震万里,这怨公子又是如何,带领着上万妖兽于这短短时间赶来? 陈瑜双目泛着紫意,他施展的是刚掌握的破妄瞳术。此术无须刻意修炼,只要修炼了紫阳真诀,达到筑基境界时即可自然拥有。 而在破妄瞳术之下,陈瑜看向怨公子时,其英俊、英武明朗的脸庞下,不断有一张张死气沉沉,形状诡异的面孔迅速交织变幻。 第一次全力施展破妄瞳术,陈瑜竟没能看出,这位怨公子的本体,是什么。他甚至在这些面孔中,没有看到当初那条黑蛟。 他只看到,这位长得丰神俊朗的怨公子,乃筑基六层境界的修士。 轰! 整齐划一的脚步声瞬间停止,无数体型庞大的妖兽宛如训练有素的仪仗队。各自稳稳地站在那里,没有粗重的喘息,没有本能的自鼻孔发出的声音,它们带着迫人心神的沉默,目不斜视,似在等待着轮椅上怨公子的命令。 “本公子早有谕令,着所有妖修前往莱州境内集结。”怨公子开口了,出乎意料的,他的声音非常温和好听,似很有修养和有才学的浊世佳公子。 只是他的平缓话语,却令此间所有妖修一阵不安的耸动。怨公子似看不到这里尚有大量结丹修士般,道:“你们没有来,是看不起本公子,还是认为距离太远,本公子鞭长莫及?” 众妖雌伏,学着通道里的妖兽那样沉默,连呼息都努力不敢发出声音。 这一幕令陈瑜大感有趣,这些妖修平日里哪一个不是桀骜不驯,此时被人当成三孙子训,却屁都不敢放一个。 陈瑜好奇,不禁紫着眼睛向妖修长老王剑刚望去。 冷哼一声,破妄瞳术能看穿妖修的本体,这一点令王剑刚心中很不舒服,微恼道:“老夫乃结丹境界!” “才筑基境中期而已,但这位怨公子究竟有什么手段,竟令无数筑基后期的妖修噤若寒蝉?”陈瑜移开目光,低声向王长老请教道。 “血脉压制!”回答他的,是不知何时来到身边的崔祛。灌婴躲在他身后,小小的身子微微发抖,尽管有一位元婴祖父,它也非常忌惮轮椅上只有半截身子的怨公子。 阿弥陀佛!慧远口喧佛号,道:“你我修士无所畏惧,甚至陈施主有所依靠时,可是不将结丹修士放在眼里。但妖修不一样,它们不论何种修炼体系,若遇到高贵血脉依然难逃被压制的命运!” 妖修有两种修炼体系,或依靠本能觉醒血脉,或像人类修士那样籍修仙功法修仙。 “你们怎么才来?”陈瑜口中抱怨,眼中泛着紫意向众人看去。 崔祛身上魔气滚滚、慧远身上佛光璀璨,昭僖、诸葛荇、吴叔都很正常。唯有风狸,在此时陈瑜的眼里,她是一只活泼可爱的狐狸。察觉到陈瑜的目光,她还眨巴着大眼睛,咧嘴冲他一个微笑。 崔祛轻哼一声表示不满,陈瑜讪讪地,移开目光重新看向怨公子。 破妄瞳术非常神妙,当然不只窥破妖修本体这一种用途。陈瑜只是刚掌握此术,运用尚不纯熟,来不及转化目光,以探寻怨公子本体的目光看向风狸,这才惹得崔祛不满。 “褚瑞祥和士孙菡也在后面,他们说,愿与我们一起进入矿场。”诸葛荇看着前方温润如玉的怨公子,向陈瑜道:“刚才我们在讨论,到底在哪里听到过那种兽吼。” “你们也觉得熟悉?”陈瑜这下太惊讶了。崔祛和慧远也就罢了,如今连诸葛荇和昭僖也感到熟悉,矿洞里那位存在,到底是什么? “咦,陈瑜?”正在这时,向一众妖修训话的怨公子,突然看向陈瑜,道:“你看本公子这么长时间,可看出了什么?” 自怨公子出现,就吸引了这里几乎所有修士的目光。而他单独点了陈瑜的名,实在是陈瑜太过特别。 因为,破妄瞳术发动时,陈瑜的双目会泛起紫意。这一抹紫意虽然很淡,却绝不可能逃过修士的目光。 “你认识我?”别说陈瑜惊诧,罗虚之、方雍以及这里无数修士都在诧异。 “我当然认识你。”怨公子微微一笑,漆黑的夜里,无数火把和月光石的照耀下,怨公子这一笑简直令人如沐春风。只听他道:“本公子被困风波秘境,还是你救我脱困呢。” 嗡鸣大起!无数修士以异样的目光打量起陈瑜,就连罗虚之以及风临城数千人,看向陈瑜的目光也带着惊疑不定。 “你……你把话说明白点,我绝不可能救你!”陈瑜吓了一跳道。这位怨公子刚屠了莱北城,陈瑜绝不愿跟这种人有瓜葛。 “嗯,你已经是筑基境界了。”怨公子神色轻松,悠然道:“那时你是凝气十四层境界,你旁边那只小灌凝气八层。你想杀它,却差点被它反杀。不过那时你极为罕见的斩出一记刀气,这记刀气落于山谷岩壁,也正好破了封印我的阵法。” 我去一趟风波秘境,都释放了些什么东西?陈瑜在心中哀叹道。 (未完待续) 第660章 纯白麒麟 第660章 听了怨公子的解释,罗虚之、方雍等人神色稍霁,陈瑜并不是有意要释放怨公子。 “虽非在下本意,但我确实救了公子。如此,怨公子可否为在下解惑?”陈瑜看景蕊一眼,也不管人家愿不愿意,直接问道:“早前听闻怨公子退往千竹山,却不知今日为何会出现在我风临境内?” 多少万年了,中洲虽乱却很久未曾有过屠城事件。怨公子屠了莱北城,人们冷眼奚落莱州五城自作自受的同时,谁不忌惮怨公子的狠辣?陈瑜初闻此事除了震惊,差点想要建议罗虚之发出号令,合风烈、风沫与风临三城之力,一起围剿这位怨公子。 只是这个想法刚出现在心里就被他摁灭。 莱州五城同出一脉,其他城池尚且坐视莱北被灭,本就仇怨深沉的风临三城,又怎么可能齐心协力敢捋怨公子的虎须? “本公子今日是适逢其会。”怨公子声音依然平静,然而他看向漆黑夜幕的目光却充满炙热,以温和的语气道:“定是祖神垂怜,知道我这无尽的岁月里受了太多苦,才在如此时刻送如此大的造化补偿我!” 怨公子将目光收回,平静的看向陈瑜,道:“我来风临城,本是想要和一位道友打个商量。” 众妖修依旧雌伏,安静地像小学生。陈瑜、崔祛以及无数修士一起看向罗虚之。 怨公子来风临城,能和他“打个商量”的对象,似乎只能是风临之主罗虚之。 “不是罗城主。”注意到众修士的目光,怨公子摇摇头,轻轻的抬起手臂指向矿山洞口,道:“我想见的,是里面那位。” 罗虚之冷哼一声。怨公子如此平静如此淡然,来了风临城不找他,反而去找矿洞里那位存在,虽说也算合理,却着实有些轻视他这位一城之主。 “你……如此看我,看够了没有?”不理会罗虚之的冷哼,自现身以来,怨公子首次皱眉,英俊的脸上带着愠怒,语气里破天荒的带着不满向陈瑜道。 此间结丹、筑基修士无数,但并不是他针对陈瑜,而是陈瑜实在太特别。自现身以来,陈瑜双目始终氤氲着紫意,始终维持着破妄瞳术,他想看看这位怨公子的本体究竟是什么。 只是,怨公子的眉宇间满是英气,极为俊美的容颜下,是走马灯一般迅速变化的无数张面孔。这些面孔有人,有兽、有禽,全都带着诡异的死气沉沉,但这么长时间,陈瑜竟始终没能找到那只被他夺舍的蛟。 “抱歉。”陈瑜看向他处,道:“在下刚掌握这门神通,运用尚不纯熟。只是在下有些好奇,公子既是夺舍了那只元婴巨蛟,却不知它的魂魄去了哪里?” 啊! 怨公子还没回答,陈瑜身后突然传来风狸的一声惊叫。 罗虚之、方雍、景蕊等人皱眉看去,陈瑜也吓了一跳,有些无奈地道:“风狸啊,你别这么一惊一乍的好吗?” “我想起来了!”风狸还是未语先笑,俏脸上那几颗调皮的小雀班也跟着跳跃,只见她满是激动的指着矿山洞口轻脆道:“之前那声兽吼,是蛟!矿洞里那只妖兽,是蛟!” “声音不对?”陈瑜迟疑道:“我也听过蛟吼,但它们似乎不一样?” 阿弥陀佛,慧远口喧佛号道:“风狸施主说和没错,那声兽吼确实是蛟!” “听风狸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诸葛荇看向矿洞美目流盼,她压抑着激动道:“我们都觉得那声兽吼非常熟悉,而可以令我们有共同记忆的,恐怕也只有蛟吼了!” “就是,就是。”风狸兴奋的脸颊泛红,指着怨公子道:“被他夺舍的那只黑蛟太虚弱,所以声音有些变模变样。但矿洞里那只蛟只是受了伤,声音还带着威严,所以听起来才不太一样!” 风狸没有心机,而且由于太兴奋声音难免高亢,她的每一个字,都被这里的修士听到。 然后,除了那上万列队整齐的妖修,所有修士包括还在雌伏的妖修尽皆躁动。 众所周知,只要依着本能觉醒血脉,那么蛇修炼五百年为蟒,蟒五百年为蚺,蚺五百年为蛟龙,蛟五百年成螭,螭五百年成虬,虬五百年成应龙。 当然这只是修仙界编排的顺口溜,实际上跟人一样,蛇妖的资质有优有劣,修仙路上的气运有强有弱,得到的机缘造化也有好有坏,因此修炼了千多年才晋阶为蟒的妖蛇随处可见。 妖蛇随处可见,蛟却凤毛麟角。盖因螭就是龙的一种,而蛟只差一步,就可以被称作龙! 挤在矿洞口的修士再次暴发大战,比刚才更激烈的大战。甚至于,一些原本自矜身份还在观望的结丹修士,也开始大打出手加入战团,只是瞬间,场面再度变地血腥。 有怨公子活生生的例子,他只是获得了半截蛟身,只是区区筑基中期境界,却可以仅凭血脉压制,就令这里无数妖修俯首。而矿洞里那只蛟,是完整的! 矿洞里有一只蛟,而且受了伤很虚弱。刚刚还被怨公子当三孙子训斥的一众妖修,再难抵挡如此诱惑,它们各自妖气澎湃的拼命挣扎,想要摆脱来自怨公子的血脉压制。 冷哼一声,怨公子神色一沉,随他一起来的上万妖修瞬间安静。但是眼见着其他妖修仍然在躁动,怨公子也不为己甚,而且他也想进矿洞,索性不再控制其他妖修。 轰! 没了束缚,众妖修不再理会怨公子,妖禽唳啸、妖兽狂吼,它们调转过头,尽数向矿洞奔涌而去。 场面瞬间血腥。修士的术法,妖兽的嘶吼、妖禽的唳啸交织在一起,浓浓的血腥味弥漫了整个天地。现场一片混乱,修士没有固定的对手,妖修不会只追一个目标,凡进入视线或者攻击范围者,不论人、妖尽皆大打出手。 “见人初解语呕哑,不肯归眠恋小车。一夜娇啼缘底事,为嫌衣少缕金华。”断肢横飞、血流成河的战场上,怨公子轻吟着这首小诗看向风狸,道:“你便是风狸小公主?看来,本公子有必要去一趟巽风城。” 风狸当即就呆了,她虽然天真烂漫,却也知道怨公子是对自己有所图谋。她有些不知所措,樱唇微启似在笑,明媚的眼睛里带着惊慌,一时竟愣在那里。 “风璃城主应该不至于跟一介残废多费口舌。”崔祛腾地生起怒意,气冲冲道。 “有洞里那位道友相助,本公子很快就不再残废。”怨公子仍然温和,并不气恼崔祛言语间的失礼。 “崔祛别这么沉不住气。”陈瑜安慰崔祛一句,看向怨公子冷笑道:“怨公子声名在外,风璃城主不至于拿巽风二十余城去冒险。” 怨公子正想说点什么,突然神色大变,自现身以来一直保持的从空淡定霎那消失,只见他俊朗的面孔上一片凝重,目光也从温人转为凌厉和忌惮,他向洞口看去。 陈瑜、罗虚之等还在观望的一众修士不明所以,下意识地循着怨公子的目光望去。 脚步声,又有脚步声响起。 不同的是,这次不是万兽齐头并进,依着声音判断,这次只有一兽。或者更像是农村里的牛,每一步迈出都带着点“扑踏、扑踏”的沉重感。 这声音初闻似非常遥远,然而瞬间就响起在身边。没有怨公子先声夺人的故弄玄虚,脚步声响起时,一道沐浴着纯白神辉的巨兽,就那么突兀地出现在矿洞口。 狮头、鹿角,虎眼、麋身、龙鳞、牛尾! 这是一头麒麟,通体纯白,浑身散发着炽烈的神圣气息的白麒麟! 远远望去,纯白麒麟神色里带着傲慢,流转的眼波之中尽是高贵与不屑。它出现在洞口,不介意或者不在乎眼前的血肉横飞。它高昂着硕大的头颅,高贵而冷漠的眼睛微闭,浑身散发着令人肃然的神辉。 一步迈出,似闲庭信步。 纯白麒麋出现,无数正在杀伐的修士妖修纷纷住手。但仍有人收手不及,空中断肢伴着鲜血横飞,法宝和术法交织如网,然而纯白麒麟悠然穿行其中,却无一刀一剑一滴血能沾在它的身上,似这凡世间的破铜烂铁以及腥臭鲜血,不配在其高贵的身上驻留。 纯白麒麟的步辐很大,一步迈出陈瑜只觉得眼前一花,再看时,它已经出了洞、越过无数修士和妖修,出现在罗虚之和怨公子之间。并且,它昂起高傲的脑袋,半眯的硕大眼睛稍稍辨一下方向,它正准备向西而行。 说时迟,那时快。 自脚步声起,纯白麒麟现身洞口,再到它出现在眼前,这一切发生在短短一瞬间。因为直到此时,很多收不住手的修士和妖修,还在尴尬的你来我往生死相向。 漆黑的夜幕,熊熊燃烧的篝火。 纯白麒麟出现的那一刻,已经筑基三层的陈瑜,身上弥漫着远胜凝气境时期的紫霞。并且,这紫霞之中透着浓浓的杀意。待其出现在眼前,并且头颅向西即将离开之际,陈瑜双目几欲喷火,他微有些颤抖的手,即将拍向腰间储物袋! 陈瑜的异常被所有人看在眼里。 但纯白麒麟的出现,令几乎所有人为之震撼,而且所有一切都是在瞬间发生。 怨公子看到了陈瑜的异样,他端坐青铜轮椅,饶有兴致的坐视着事态的发展;罗虚之、方雍察觉到了陈瑜的异样,他们站在那里渊亭岳峙,对即将发生的事情无动于衷;崔祛、诸葛荇等人目睹了陈瑜的异样,但于此时此地得见麒麟,他们心神还在震撼之中。 阿弥陀佛! 陈瑜的右手距诸物袋只剩纤毫,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慧远眼角金芒乍现,并且口喧佛号。他动用了初见陈瑜时,那种直达人心深处的佛门神通。 “无量福寿天尊!”几乎本能的,陈瑜右手竖起作揖,他的手,迅速离开了储物袋! 紫霞蓦然消散,杀意瞬间熄灭。陈瑜背脊发凉,脸上汗津津的喘着粗气。深深地看一眼纯白麒麟,侧了身子向慧远躬身一礼,感激道:“多谢!” “啊,陈瑜你吓到我了!”风狸直到此时,才回了魂一般失声惊呼。同样,崔祛、诸葛荇和昭僖也终于松了口气。 “不要怕,我没事了。”陈瑜煞白的脸上浮起微笑,给众人一个安心的眼神,转过身来看纯白麒麟一眼,仰起头看向深沉的夜空,轻声道:“道祖在上,紫阳宗历代祖师在上,请保佑弟子攀上更高境界,请保佑弟子能亲手杀一只纯白色的神兽。弟子愿以其鲜血为墨,为历代祖师书写神位;弟子愿以其血肉,作为献给历代祖师的供品!” (未完待续) 第661章 分我二两肉 第661章 自古以来,世间始终流传着一句话:麒麟出,圣人现。 不论仙凡,麒麟一直是神兽、瑞兽的象征,如果虔诚一点,很多人认为只是远远的看一眼麒麟的身影,就已经是天大的造化。 有虔诚者,自然就有亵渎之辈。 纯白麒麟即将离开,陈瑜有慧远阻止,但如果有人想对麒麟动手,其他人绝不会多管闲事。不只不会管,若有机会,其他人更想推波助澜。 陈瑜看着天空感慨发愿之际,一个凝气境界的白衣男子,手中法诀迅速变幻间,无数道虬劲的藤蔓如毒蛇般从地面钻出。这些藤蔓迅速缠向纯白麒麟的同时,白衣男子又迅速祭起宝剑。 他脸上满是兴奋,因为这里修士众多,他却是第一个向白麒麟动手之人。 麒麟出,圣人现。 白衣男子不禁想到眼前天下最大的局势:人皇令牌重现,人皇即将归位!若我得了这只麒麟,是不是意味着,我就是天选之子? 无数道藤蔓如蛇,疯狂的缠遍白麒麟全身,宝剑呼啸着正在向麒麟飞去。白衣男子狂喜,手中法诀继续变幻,他即将将白麒麟紧缚! 白麒麟稍停即将迈出的脚步,在藤蔓即将临身之际,它向白衣男子看了一眼…… 无声无息。 矿山前所有修士心中一凛。 前一刻白衣男子里上的狂喜还在漾开,后一刻,那白衣男子竟消失了。甚至,连藤蔓,连宝剑,一起消失,似乎整个世间从未有过这个男子的存在,似乎刚才根本不曾有过对它的攻击! 凝气境界的修士再弱小,筑基、结丹修士要将其斩杀再是容易,但绝不至于只是一眼,就令其连尸体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你发什么疯呢?”崔祛听着陈瑜的宏愿,心神俱震的看着白衣男子消失的理所当然,道:“就算你想杀神兽,何必刻意要杀一只白色神兽?” 陈瑜也看一眼白衣男子刚才站立的方向,那里现在什么都没有。 “当日我紫阳宗覆灭之时,有一白甲银枪的修士,骑着一匹长了独角的白马,出现在极为遥远的天际。”陈瑜目泛紫意,看着正常骏马般大小的白麒麟,看着白麒麟身上神秘的神辉,沉声道:“那匹白马的身上,有神辉。那个名唤高湛的修士身上,也有神辉。” 正是发现白麒麟身上的神辉,陈瑜才有些控制不住的,心中对它起了杀意。 几乎白衣男子消失的同时,数十把筑基宝剑,自四面八方呼啸而来。最近的一把剑,已经快要抵近白麒麟的眉心。 这世间不乏一些凝气境修士使用筑基宝剑,然而只看这些宝剑的威势,所有人都知道,此番出手的乃是数十位筑基修士。 白麒麟的脾性出乎意料的好,作为神兽被这么多低贼之辈围攻,它似乎并没有动怒。它只是,像猫一般,从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哼哼声。 低呼四起。 数十把筑基宝剑消失的无影无踪,似乎根本不曾存在。而这些宝剑的主人,在四面八方传来的低呼声中,同样消失的无影无踪! 筑基修士凭着威压,有时只看一眼就足以杀死凝气修士,比如当日在如意宗外,元靖就以威压瞬间杀死一个凝气境的散修。 白衣修士死了,但白麒麟刚才看了他一眼。数十位筑基修士死了,白麒麟只是喉间轻哼。 眼前这只正常骏马一般大小的神兽,到底是什么境界? 白麒麟缓缓抬起左前腿,它似乎不愿在这里多作停留,它要离开这里! “妖孽,你好毒的手段!”就在这时,一个黑衣结丹修士,于白麒麟正前方缓缓升空。此人约摸三、四十的样子,手持一把寒光闪闪的宝剑,满脸正气的指着白麒麟斥道:“今日,老夫要主持公道,为刚才被你残杀的同道报仇!” 说着,黑衣中年若离弦之箭一般,手持宝剑疾速冲向白麒麟。 “此人可真无耻。”崔祛低声道。 别管刚才死的是谁,也别管刚才死了多少人,若他们当真杀了白麒麟,黑衣中年定会对他们痛下杀手以抢夺这份造化。而且身为修士,动手之前还找如此冠冕堂皇的理由,此人不但无耻更是虚伪! “是啊,此人乃于氏一位老祖。”陈瑜附和道:“于氏有两位结丹,他是其中一个……” 陈瑜紧盯着于氏老祖,和这里所有人一样,先不管是无耻还是虚伪,此人乃货真价实的结丹修士。若是,于氏老祖能够杀了白麒麟,或者退一步,只是将其重伤…… 又是喉间轻哼,就像猫咪那样非常轻微的轻哼,自白麒麟喉间传来。同时,白麒麟的左腿,已经迈出了一半。 无声无息。 结丹境界,代表了这里无数修士的最高战力的于氏老祖,跟刚才的白衣男子和数十位筑基修士别无二致。 白麒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连结丹境界的修士,都是连人带法宝一起消失的无影无踪。似乎刚才从未有过攻击,又似乎这些人在这世上,从未存在过! 沉默只持续了瞬间,惊呼四起。此间不论修士还是妖修,境界不论高低,身份不论贵贼,凡目睹了于家老祖悄无声息消失这一幕者,尽皆哗然。 但这里的修士,也只能用哗然来代表自己此时的心情,因为除了惊呼除了哗然,他们发现再高的境界再强大的法宝再强横的实力,在白麒麟面前根本不够看。 然而再看白麒麟,它果然不负仁兽美誉,短短瞬间连续三次遭遇刺杀,它并没有暴怒。 它还是高昂着头颅,硕大的眼睛仍然半眯,通体神辉不增不减。最关键处,这里如小花一般灵觉敏锐的妖修众多,却无一妖,从白麒麟身上察觉到点滴杀气! 望着正在迈出左腿的白麒麟,此间不论修士还是妖修,心中各自升起一个荒唐而奇怪的念头:如果是我,在什么情况下,才能保证遇到接连三次挑衅而不生气? 苍蝇!而且是凡俗界的普通苍蝇! 只有苍蝇嗡鸣着向我飞来,我或施以术法或动用法宝,才能保证轻易将这些苍蝇杀死,而心中不生波澜。 原来,我在这只白麒麟的眼中,其实只是苍蝇!那么…… 所有人耸然而惊,所有修士心中同时泛起一个问题,这只白麒麟,是什么境界? 正常而言作为修士,偶遇一个陌生修士,其本能的反应就是第一时间探察对方是什么境界。但直至此刻,直至白麒麟的左腿已经迈出之际,众修士才突然反应过来:白麒麟出现至今,我心中竟没有升起要探察其境界的丝毫念头! 连怨公子出现时,都带着先声夺人的气势,而白麒麟直到现在,除了身上的神辉,再没有任何动静! 它用了什么手段,或者,为什么我没有生出窥其境界的念头? 意识到这一点,包括陈瑜在内,不断有人向白麒麟看去。 然后,所有人瞠目结舌呆愣在那里,他们差点忘了呼吸。 犹如凡间骏马大的白麒麟,其左腿已经迈出。所有人正常意识里,它的左腿定会落地。 然而没有。 只见白麒麟前方一无所有的空气,似薄纸一般被其巨大的左蹄,踹开一个破洞! 这个破洞幽暗、深遂,灰蒙蒙的,让人难以形容。似有风在呼啸,但是并没有风从破洞里吹出,更没有风向破洞灌入,人们听到呼啸的风声,只是响起在自己的心里。 这是什么手段,所有人本该于此时惊呼,但眼前一幕超出了修士的理解范畴,所有人都忘了惊呼。 除了陈瑜。 这种手段他见过,就在紫阳宗覆灭的那个晚上,那个白甲银枪的宣节校尉高湛,骑着长了独角的白马,就是这么出现在天际的! 看着白麒麟面前那个破洞,想着那个晚上的种种,陈瑜身上霎那腾起璀璨的紫霞,心中再次涌起澎湃的杀意。 阿弥陀佛! 无量寿福天尊! 又是慧远被惊动,并且口喧佛号,陈瑜又一次下意识的以道号回应。然后,陈瑜心中的杀意渐渐收敛,身上的紫霞迅速消失。但不论慧远还是陈瑜,他们仍然死死盯着那个破洞,盯着白麒麟。 而白麒麟巨大的身形,似缓实快的,霎那钻入这个破洞。只留给很多人一个肥硕的屁股,以及两条健壮的后腿。 “这两条腿可真馋人。”陈瑜心中杀意已经收敛,但犹有些不愤地道:“若是给卸下来烤了,定是难得的人间美味。” 哼—— 白麒麟听到了,它的喉咙里,再次发出猫眯一般轻微的哼哼。并且,其已经钻入破洞的巨大脑袋微侧,用它半眯着的左眼,看了陈瑜一眼! 其半眯着的硕大眼睛里,第一次有了感情:诧异、恼怒、嘲讽。 白麒麟消失了,它消失的同时,那个被它一脚踹出的破洞一起消失。 所有人稍愣了一瞬,然后,怨公子、罗虚之、方雍、方绍、景蕊……所有人都看向陈瑜。 “天!你还活着!”崔祛夸张道。他的脸色非常苍白,他跟陈瑜站地太近,刚才麒麟看陈瑜之时,眼睛的余光令他毛骨悚然。 陈瑜脸色煞白,脸上全是汗水,呼吸异常急促,但他还在呼吸。 白麒麟最后那一眼,没有杀他! “陈瑜,你吓死我了!”风狸带着哭腔,微微的抽泣,惹得崔祛立刻忘了陈瑜赶去安慰。 “陈兄好气魄!”怨公子脸上还带着震惊,看着陈瑜揶揄道:“他日陈兄若得了麒麟腿,不妨分我二两肉?” 昂—— 蛟吼声再次响起。这次离地近,这吼声,直透人的灵魂! 怨公子揶揄的神情瞬间收敛,取而代之的,是狂热。只见他双目紧紧盯着矿洞口,吐气开声道:“众妖听令,下矿!” (未完待续) 第662章 找机会杀了方绍 第662章 “方大统领,我们现在要去的……是丁矿六区?”陈瑜看着眼前逐渐的熟悉,向领路的方绍问道。 没怎么厮杀,有怨公子军纪森严的妖修大军开道,陈瑜一行人紧随其后,没有费太大气力就轻易进了矿洞。 进入之后,妖修大军一路横冲直撞,它们仗着皮糙肉厚,凡遇障碍尽数击毁,声势虽隆但着实有些浪废时间。 早在赶到樟木矿场之前,就已经有众多修士进入矿洞。陈瑜不愿错过这只魔蛟造化,与崔祛、景蕊一番商议,又听方绍道,这里有捷径或可直通魔蛟所在之地。因此经过一个岔道时,他们果然不再跟随妖修大军,由方绍领路他们直奔捷径。 刚刚踏入矿洞,陈瑜突然心中一动。 并不是想起刚才罗虚之城主的嘱咐,而是,自成功筑基之后,一直被他收入丹田,于巨柱道台上方精心温养的幽光剑,突然剧烈震动。 陈瑜能清晰的感受到幽光剑的渴望,那是三天三夜没喝水的人,突然看到河流的激动,是炎炎夏日看到冰镇酸梅汤的喜出望外。 重回樟木矿场,幽光剑似想起当初潜藏在这里大快朵颐的经历,它渴望离开陈瑜的丹田,继续鲸吞这里浓郁的灵气! 令陈瑜心中一动的是,越来越多的佐证在证明,幽光剑绝对不一般。当年祖师随手赐给师父,又被师父当成礼物赐给自己的这把幽光剑,拥有远胜元婴法宝的灵性,这是一件至宝! “前面确实是丁矿六区,正是当初你呆过的地方。而且……”方绍当然不可能知道陈瑜的激动,事实上陈瑜掩饰的很好,连慧远都没有察觉。此时方绍回过头看陈瑜一眼,冷冷道:“而且我已经不再是大统领,陈司丞若看得起,称我一句‘方兄’即可。” “好方兄。”想起进洞之前罗虚之城主的嘱咐,陈瑜也懒得跟方绍计较,顺势改口道:“丁矿六区的捷径,该不会就是我开辟出的那条通道?魔蛟所在之地,该不会就是通道后面那处漆黑空间?” 说是捷径,然而早在他们之前,就已经有大量修士进入这里,因此这处捷径其实并不隐秘。就比如他们脚下,此时铺了厚厚一层尸体,人、兽、禽、虫均有。 这里空间不太广阔,御剑飞行施展不开,因此只能步行。如果不得不踩在刚死去的人、妖尸体上,每一脚下去那种毛骨悚然的触感,以及各种尸体被踩而突然的痉挛,令诸葛荇、景蕊和风狸吓地连连惊叫。 有了之前在如意宗的经历,小花带着灌婴在尸路上蹦来跳去,它们捡拾遗落于此的储物袋,像个小守财奴似的,不放过任何一件低阶法宝,并且非常熟练的将妖修的妖丹一颗颗的取出。 遍地尸体,懊热难当,血腥气令人作呕的矿洞里,只有它俩又是吱吱又是嘎嘎叫地欢快。 矿洞里不分昼夜都是灯火通明,兼之已经有人来过这里,因此当陈瑜一行赶来时,月光石、火把和巨型油灯,令这里亮如白昼。 “被卖来当矿奴也就罢了,竟然跟魔蛟比邻而居,你这是什么破运气啊?”崔祛想扶着风狸,却被吴叔用眼神赶走,为了掩饰尴尬,调侃陈瑜一句,向方绍问道:“为什么是丁矿六区,这个地方有什么特别吗?” 前面带路的方绍知道崔祛是没话找话,樟木矿场甲、乙、丙、丁等矿区众多,特别是甲矿甚至分了五十余区,如果要出事任何矿区都可以,因此并不是丁矿六区多么特别。他本不欲理睬,但是察觉到景蕊也看向自己。 “我也不知道丁矿六区有何特别,但是早从数百年前开始,这个矿区就总是有矿奴莫名其妙的消失。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那种。在下奉城主之命,多次从各处开辟通道入内察看,但每次都没敢太深入,因此至今不知道那些矿奴为何消失。”方绍说到这里有些感慨,陈瑜的运气并不破,而是太好。陈瑜在矿场近三个月,怎么就没有像其他矿奴那样消失呢? “方施主的意思是说,先有矿奴消失,然后你再开辟通道入内察看?”慧远心中大奇,问道:“在方施主开出通道之前,那些矿奴是怎么消失的?” 一行这么多人,要么如陈瑜一般早已接受了这个事实,要么如昭僖般对此漠不关心,要么如崔祛一般只听个热闹,只有慧远逮住了不同寻常。 漫说这些矿奴乃是被封印了一身法力的修士,即使是普通人,没有特殊通道绝不可能消失的无影无踪。陈瑜见过王安平吞噬修士精血的手段,他和崔祛、慧远等人经历过风波秘境,知道即使能吞噬修士魂魄的怨公子,也无法做到令人尸骨无存。 除非,导致矿奴消失的某种力量或存在,拥有白麒麟那样将空气踹个大洞的神奇手段! 想到这里,陈瑜向崔祛问道:“你们魔门可有这种阴诡手段,受了伤隔了数里厚的石壁,还能隔空令矿奴消失的无影无踪?” “让人消失的无影无踪,这是白麒麟的手段啊!”风狸一边连连大叫,一边插嘴道。 没错,不论王安平吞噬修士精血,还是怨公子吞噬修士魂魄,他们最终都会扔下一具具干尸。而这种手段,目前为止只有白麒麟能做到。 难道那只魔蛟是和白麒麟现级的存在?不可能!因为吴峰泰进过矿洞,而据他所言,魔蛟伤愈后会成为他的麾下。 吴峰泰只是元婴大妖,因此与白麒麟同级的存在,不可能跑去为他效力。 那么,那些矿奴,到底是怎么消失的? 带着这个疑惑,带着景蕊、风狸和诸葛荇三个女孩的连连惊叫,在方绍的带领下,陈瑜回到他曾经生活了三月之久的地方。 脚下仍然是横七竖八的各种尸体,踩在上面向两边营房看去,有一咱居高临下之感。 然而随着风狸等人的惊呼,陈瑜身上再次涌起浓浓的紫霞,心中再度腾起浓浓的杀意。 阿弥陀佛!慧远口喧佛号,看着两边原木围起的简陋营房,看着里面的惨状暗自摇头。 景蕊和诸葛荇经历了太多,对里面的情形无动于衷,但涉世未深的风狸,却是惊地不敢睁开眼睛。 樟木矿场里面向来懊热,里面的矿奴平日流的不是汗,在他们身上不断流淌的,是油汗。营房地面铺着的杂草,已经被油汗浸染的似包浆,因着这里的闷热,此时散发着阵阵恶臭。 但是令慧远吃惊,令风狸惊叫,令陈瑜腾起杀意的,是营房里那些白花花的矿奴。 迅速找到曾经自己的房间,一个约摸二十来岁的年轻人。皮肤白皙细腻,沦为矿奴之前应该没怎么吃过苦。他身上终于不再分泌油汗,因为他满脸血污,下身的兜裆布的缝隙里,有屎尿流出,他已经死了。 目之所见,两边所有原木围起的简陋房间里,一个个精赤着身子的矿奴,全都七窍流血,屎尿自薄薄的兜裆布里流出,这些曾经的修士,沦为矿奴之后活地不像修士,最终没能等来本就渺茫的希望,没有丝毫尊严的于今日尽数死去。 “他们脏腑尽碎,是被魔蛟那道吼声给震死的。”诸葛荇神识涌动,略作检查道。 “你什么毛病,成为筑基修士之后脾气见涨吗,怎么动不动的就杀气腾腾?”崔祛脚踩着妖修尸体,略有些不满的指责着陈瑜。 深吸一口矿洞里令人作呕的浊气,陈瑜心中微动,右手掐起剑诀,数十道小火球瞬间激射而出,精准地落在每个矿奴身上,让他们的尸体被修士的术法焚去。 “陈兄筑基之后果然功力见涨,这种轻易施展数十道火球的手段,法力控制之精微老到,凝气境界无论如何都无法做到啊。”昭僖半是恭维半是由衷道。 陈瑜已经是筑基三层境界,以他在入微方面的造诣,要做到这些并不难。昭僖这么说,其实是为了缓和气氛。 收起法力,向方绍深施一礼,陈瑜衷心道:“若非方兄去年救我出矿,今天躺在这里的,将再多一具尸体,瑜,多身方兄救命之恩!” 初,刚才进入矿洞之时,罗虚之突然叫住陈瑜,当着所有人的面,罗虚之道:“进了矿洞,请陈司丞保护好蕊儿。” 就在所有人都认为理所当然,崔祛都忍不住暗赞,罗虚之这位城主为人差劲,但对自己女儿却是极好。 然而当时,陈瑜的心里响起罗虚之的神识传音:进入矿洞,找机会杀了方绍! 方绍,风临城主夫人的亲侄子,风临城大长老方雍唯一的儿子,但如今,罗虚之竟要我找机会杀了他?在我闭关的这几个月里,风临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去年进入风波秘境时,方绍曾指使孟元璋杀了陈瑜。从那时起,陈瑜就处心积虑的想要除掉方绍,又有刚才罗虚之的嘱咐,一路向丁矿六区走来,陈瑜一直在想着如何找机会。 但是现在,就在他曾经住过的栅栏房间前,不论方绍如何对自己怀有恶意,不论回去之后罗虚之会如何不满,陈瑜都不想杀他了。 陈瑜进城主府任职,本就是为了覆灭风临城。如今罗虚之和方雍之间显然出了状况,陈瑜认为,留着方绍的性命,更有利于毁掉风临罗氏! “陈司丞客气了,你忘了,当时你的小花找到了蕊儿。”方绍心中其实非常不甘,但他的不甘仅限于,陈瑜在矿洞里三个月,怎么就没有出事。 正如他说的,当小花出现在景蕊面前,那么即使没有他,景蕊也会救陈瑜。 小花嗖地跳上陈瑜肩膀吱吱大叫,它也告诉陈瑜,即使没有方绍,它也会救陈瑜。 轻抚着小花光滑的毛发,陈瑜神色很是古怪地看向慧远,在众人的注视下稍犹豫一会儿,才苦笑着道:“记得在风波秘境前初次见面时,你就说我心有戾气。” 陈瑜说着,嘴角苦涩之意更浓,看着慧远的眼睛道:“之前看到白麒麟身上的神辉,我心生杀意;看到白麒麟一脚将空气踹出一个大洞,我心生杀意;刚才看到这无数矿奴惨死,我又心生杀意。慧远,这三次心生杀意,并不是我有意为之,这三次杀意,不受我控制!” 慧远平和的眼睛里突然暴出出璀璨金芒,崔祛、昭僖等人更是悚然动容。 阿弥陀佛!慧远看了陈瑜一会,松了口气道:“陈施主莫慌,许是你境界提升灵觉变得敏感,这才令心中戾气无所遁形。依着小僧看来,你的戾气并没有增减,接下来只要修心养性,小僧再送你几部佛门经卷,假以时日用心化解,这戾气自会消散。” 崔祛松了口气,笑笑道:“是啊,身为修士谁的心里没有戾气?我被追杀的那会儿,身上的戾气那可是十里之内可令鸟不飞、鱼不兴,你这才哪跟哪啊?” 诸葛荇也松了口气,道:“崔祛说的没错,哪个修士心中无戾气,你别一惊一乍地吓唬自己!” “如此,就拜托了。”陈瑜也松了口气,向慧远施了一礼,起身故作轻松道:“怨公子满身怨气,所以人称怨公子,我可不希望将来某一天,修仙界再多一个戾公子!” (未完待续) 第663章 留方绍一命 第663章 离开营房,沿着陈瑜以前采矿的路径,御剑飞过深渊,越过那条地下河来到蜂巢般的采矿场。陈瑜像个导游,每至一地都对众人一番介绍。 “当时我被禁锢了法力,走这处深渊着实令人心惊。”经过深渊时,陈瑜介绍道:“当时我被葛长老选定,第二天陪方兄一起去检查。那天夜里,一位韩姓矿奴也不知用什么办法,开了我的房锁摸进来,他竟想杀我。还好我年轻力壮,而且才来了三个月,身体还算硬朗,但还是被他一路追到这里。” 来到深渊底部,这里同样亮如白昼。陈瑜之前呆了三个月也没看清的地方,如今终于尽数呈现于眼前。 “那韩姓矿奴追我至深渊,却一不小心摔了下来给摔死了。”陈瑜指向渊壁处的碎石堆,道:“当时他就死在那里。” “你这一段经历,可真是坎坷。”崔祛想想,若是自己被封印了一身法力,并且被扔进眼前这处懊热难当的矿坑挖矿,他能坚持几天不疯魔? 他有这种念头是因为,他毕竟是魔修。而师门传承下来的《天魔宝典》之中,既有天魔解体大法,又有入魔秘法。他在想,易地而处,他能坚持多少时日,然后动用这两门秘法? 终于进入陈瑜当初开辟的那个通道,两边尽是暗灰色的岩石,石壁上满是裂缝。 看着眼前熟悉的场景,陈瑜伸出左手,轻轻抚摸着那些裂缝。 陈瑜从前是个书生,众人看着他的举动,以为他犯了书生毛病,在这个时候竟追忆起往日的辛酸,以为他跟所有书生一样,将往日辛酸当成了甜密的峥嵘。便是吴叔这位结丹修士也没有发现,或者他压根没往其他方面去想。 “在这里采矿,累倒不觉得累。”陈瑜仍然轻抚着岩壁上的裂缝,见没人注意自己,而是伸长了脖子,一边等他一边看着通道尽头。陈瑜松了口气,口中却道:“在这里唯一令我感到煎熬的,是一日三餐馊地发酸,没什么油水,只有烂白菜帮的带壳水煮高梁。” 仍然没人看他,陈瑜终于心中一动。 自从接近丁矿六区,一直被收在丹田,以巨柱道台的筑基气息温养着的幽光剑,自他左手掌心,悄无声息的逸出。除了小花之外,在没有任何人注意的情况下,幽光剑消失在这道裂缝里! 晋阶筑基境界,修士的丹田就是储物袋,虽规模有限无法跟真正的储物袋、无法跟结丹修士的丹田相比,却已经拥有了种种神奇。 “快点走。”崔祛催促道:“上次没学到那只巨蛟的功法,回来后别提我有多后悔了。这次魔主保佑让我们再遇蛟妖,我至少要得到一鳞片甲才能甘心!” “我是不是太工于心计了?”陈瑜收手,轻抚着小花跟上众人,成功将幽光剑送出的窃喜才在心中升起,他立刻拷问着自己。 “陈施主不要担心。”慧远最敏感,立刻察觉到陈瑜的异常,好心的劝慰道:“小僧的佛门慧眼造诣虽不太高,但你的戾气确实并没有增减。你不是喜欢读书吗,读书亦可修心养性,再辅以修心佛经,假以时日你的戾气定可化解。” 呵呵干笑两声,陈瑜道:“你放心,修炼《紫阳真诀》,也可以稳固心性,我没事。” “不是我工于心计!”陈瑜收拾心情,看着仍然走在最前面的方绍,立刻给自己找到了理由:崔祛、诸葛荇等人都值得信任,我虽决定不杀方绍,但我的秘密绝不能暴露在此人面前! 这条通道虽有数里之长,但很快,有凉风从另一头吹来。洞口处,更有明亮的光芒。 方绍不知道他的城主姑父想杀他,不知道自许氏覆灭之后,风临城早已暗流汹涌,更不知道就在刚才,陈瑜已经非常大度的,要饶他性命。 他只知道,父亲带着一帮结丹修士已经先行一步。而他此时要做的,是早点前去与父亲汇合,再找机会弄死陈瑜。 没错,世事就是这么荒诞。方绍以己度人,早已将陈瑜当成了假想敌,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陈瑜这个敌人在方绍心中的地位,越来越稳固。以至于到了现在,在陈瑜打算饶方绍一命之时,方绍却在想着,找机会请父亲出手杀了陈瑜。 方绍闷头赶路,来到洞口一脚跨出之际,身为筑基中期修士,他的心中忽生警兆! 来不及想其他,几乎本能的,方绍取剑、运转法力、全力挥剑一气呵成。 叮地一记金铁交击之声传来,虽一剑击碎当胸而来的一道剑气,方绍仍感到胸中烦闷,蹬蹬蹬连退数步才堪堪停下。 见好其他人都向自己看来,方绍一边化解侵体异力,一边苍白着脸哑着嗓子道:“前面有埋伏!” 崔祛、昭僖等人依然在看着他,那眼神,令方绍有些气恼。 “刚才太仓促,方公子应该没有看仔细。”昭僖解释一番,袍袖轻挥,祭出一只巴掌大的傀儡黑虎。 傀儡虎迎风见涨,将将冲出洞口时已经涨至丈许。昭僖双手法诀变幻间,黑虎的身形继续暴涨至三丈,凌空翻转虎头朝向洞口,赤红的双目散发着妖异气息,浑身刻画的阵法隐隐耀起金色光芒,巨口猛张发出无声的咆哮,稳稳落地时轰然作响。此虎,似有千斤之重。 “这是什么?”洞外,一道陌生的声音满是惊讶的响起。同时,一道充满筑基威压的剑气撕裂空气,带着锐啸攻向黑虎。 “两个筑基!”昭僖脸上满是喜意,双手法诀继续变幻,令洞外巨虎一个跳跃避开剑气,继续道:“百丈之内再无活物!” “陈瑜,帮我们牵制一个!”昭僖话音刚落,崔祛满是兴奋地招呼陈瑜一声,带着慧远、诸葛荇当即越过方绍冲向洞外。 这一切发生在霎那间,在方绍而言,其实只是他的一个呼吸而已。 眼见着陈瑜和景蕊也从身边经过,连小花都与灌婴一起,先陈瑜一步冲出洞口,甚至从未与人斗法的风狸,若非被吴叔拽着手臂,定要也冲出去。 方绍这才省起,这些人本身就有独战筑基的实力,又一直随仪仗队修炼,深谙合击之道。刚才冷不防,他被洞外两个筑基修士逼地连连后退,但崔祛等人听说对方是筑基,却只会见猎心喜。 “陈瑜来了风临城,一切都变了。”方绍也向洞外走去,心中暗道:“难怪嘉蕊对陈瑜另眼相看,这种凝气修士合力斩杀筑基的事情,在此之前我是听都没听说过。” 黑虎到底只是傀儡,昭僖通过它可以判断出,外面除了两个筑基修士之外,百丈以内再无活物。然而灯火通明的洞外,坑坑洼洼的岩石地面上,一白衣一蓝衣两个筑基修士脚下,铺落大量修士和妖兽的尸体。很显然,这些尸体定是这两人的杰作。 这二人都是筑基中期,白衣修士筑基六层,境界稍高一些,蓝衣修士只有筑基五层。他们应该从未听说过傀儡机关术,面对体形庞大而异常灵活的黑虎,稍愣神间,崔祛已经冲出洞外。 傀儡黑虎面向蓝衣修士,巨口猛张发出无声的咆哮。与上次不一样,虽仍是无声,却有如涟漪般的声波,推拒着空气散发着威险气息,层层叠叠向蓝衣修士攻去。 初遇如此攻击,蓝衣修士吃了一惊,展开身法迅速侧移。才避开音波,却见黑虎浑身暗金色阵法形成的经脉一阵明亮,其前爪挥动,一道巨大而凝实的风刃激射而出。 “这是什么东西?”旁观的白衣青年,见蓝衣修士躲地狼狈,忍不住失声惊呼。 蓝衣修士继续躲避,而黑虎的两记攻击落空后,身上的暗金经脉再次闪动间,其三丈大的身形猛地向蓝衣修士扑去。 这一切都被崔祛看在眼里,无需客套,只见他浑身魔气涌动,属于筑基修士的威压,在他身上不可思议的轰然爆发,璀璨的剑气带着无坚不摧的气势,呼啸着锐鸣一剑向白衣修士斩下。 “剑气!”还在观战的白衣修士大惊,就像从未听说傀儡术一般,他同样从未听说,凝气境界的修士,竟可施展剑气。 但白衣修士惊而不慌,脚步轻错已经向旁边移开数步,轻松的避开这道剑气的同时,一剑向崔祛斩下。 轰! 璀璨的剑气,带着纯正的筑基威压霎那降临。崔祛只觉得身上似压了一座山,他全力运转法力,浑身魔焰滚滚,总算能够喘气。 至于白衣修士攻来的剑气,崔祛却看都不看,自顾着再次爆发出属于筑基境界的威压,全力一剑再次向白衣修士斩去。 “找死!”白衣修士双止微凝,他一边全力展开身法,一边死死盯着崔祛,他期待着这个黑衣少年被自己的剑气劈作两半。 崔祛当然不是找死,相处数月之久形成的默契,令他知道自己绝不会有事。 果然,白衣修士的剑气瞬间临身,就在崔祛的元婴手段即将被触动之际,一声佛号在耳边响起。同时,一串碧玉念珠尽力张开成圆,如盾牌一般挡在他身前。 微微的,如树叶落水的声音漾开。剑气斩进碧玉念珠的圆心里,如泥牛入海,除了那声轻微再无声响。而且随着剑气消失,慧远出现在崔祛身边,如大山一般的威压有了分担,崔祛只觉得一阵神清气爽。 “好厉害的法宝!”白衣修士避开崔祛的第二道剑气,但他的眼睛,却紧紧盯着那串被慧远收起的碧玉念珠,神色里满是贪婪。 “陈瑜,蓝衣人归你了!”崔祛手持宝剑一步迈出,如魔神降临般冲向白衣修士。 此时,昭僖、诸葛荇和景蕊也冲出洞口。昭僖双手法诀变幻间,黑虎舍了蓝衣修士,与正在施展五行术法的诸葛荇、景蕊二人一起攻向白衣修士。 “你们给我留的人,也太弱了?”几乎前后脚的,陈瑜也冲出洞口,虽有些不满,却也只能取直刀向蓝衣修士攻去。 (未完待续) 第664章 那道巨柱 第664章 被指责太弱,本就因傀儡黑虎而措手不及的蓝衣修士心中不满,再一看陈瑜才筑基三层,他当即大怒。 而此时,被昭僖控制的黑虎,浑身暗金色阵纹每次闪烁,其或者巨口猛张施展无声的音波攻击,或前爪挥动,一道道风旋在这地下寂静的世界里,肆意呼啸着攻向白衣修士。 慧远这串念珠乃开宝寺很有名的法宝,但他限于修为并不能发挥出最大威力。如今祭起,一百零八颗珠子形成牢笼,主要目的是防止白衣修士逃走。 数月苦修,凝气境界的诸葛荇和昭僖一样,早已掌握了剑气。然而刚才在矿道里,她和风狸、景蕊落在众人身后,待冲出洞口时晚了一步,因此只能全力施展五行术法。 落石、石刺、藤蔓、风刃、火球、冰锥、金锥接连被她祭出。特别是藤蔓。 陈瑜和紫苏自创的瓠号金锥,直到紫阳宗覆灭之时也没能被收进藏功殿,因此陈瑜可以放心的将其教给其他人。 只是没有《紫阳真诀》,诸葛荇自行参悟的瓠号藤蔓,威力稍显不足。然而出于筑基境界的本能,白衣修士没敢让这些柔弱的藤蔓沾身。 有些手忙脚乱的白衣修士很是庆幸,还好自己已经筑基,可以在空中飞行如履平地,不然一旦不得不落地,他很难想象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 当然,最令白衣修士感到威胁的,是昭僖的傀儡黑虎,以及崔祛和慧远每次挥剑,都能不可思议的施展出本不该属于他们的剑气! 白衣修士从未见过傀儡机关兽,他冒险欺近黑虎,实实在在的一拳击中黑虎左肋。然而黑虎只是身上的暗金阵纹稍作闪烁即恢复如初,反而令他左手一阵钻心的痛。 他不知道这只黑虎,乃昭僖来了风临城,专程前往东海边砍下的妖木,数月来昭僖更是不惜血本,不断以妖血、灵石、铁精、铜精苦心祭炼而成。若以法宝而论,这只黑虎本身就已经是筑基顶阶法宝。 白衣修士不信邪,避开崔祛的剑气,与黑虎拉开距离,忍着左手剧痛,一道剑气全力向黑虎斩下! 叮地一声金铁交鸣,干巴巴的在这地下空间响起。白衣修士满怀期待地看去,他的剑气精准地击中黑虎左肩。然而,这道足以将凝气修士劈成两半的剑气,却仅仅令黑虎的暗金阵纹一阵闪烁,他的剑气甚至没能在黑虎身上留下痕迹!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白衣修士心中惊骇,一个愣神间,差点中了慧远击出的剑气。而他有所不知的是,令他惊异莫名的傀儡黑虎,在昭僖的操控下至今没有施展最强杀招。 方绍还在矿洞,就看到外面亮起术法的光芒,听到了外面激烈的斗法声。待出了矿洞,看到傀儡黑虎在昭僖的控制下犹如鲜活,看到诸葛荇几乎不间断的施展各种术法,看到慧远每喧一声佛号,必有杀招跟随。 眼前飞沙走石,震耳欲聋的轰鸣接连响起,斗法极为激烈。方绍只看了一眼就知道,若换了自己是白衣修士,崔祛等人的攻击,定会令他喘不过气,若换了自己,他很可能瞬间就被这些人斩杀。 心中有些发冷,方绍知道,这种合击之术出自陈瑜。想到这里,他立刻看向另一边。 无需多言,崔祛等人已经跟白衣修士打地激烈,陈瑜看了一眼,全力运转功法,身上紫霞弥漫间,手持直刀一个箭步,已经扑向筑基五层境界的蓝衣修士。 没了傀儡黑虎这尊未知之物,蓝衣修士当即松了口气。陈瑜身上的紫霞虽也神异,但他毕竟是人,并没有超出蓝衣修士的理解范畴。此时见陈瑜持刀攻来,蓝衣修士同样全力运转法力,手持宝剑迎了上去。 尘土飞扬,场中一阵飞沙走石。两人只是刚起步,声势之巨大,竟超过了白衣修士和崔祛一大帮人的乱斗。 陈瑜和蓝衣修士都是筑基境界,他们都是脚尖轻点地面,他们都是身形腾空而起。 筑基境界,修士在空中迈步如履平地! 身形交错间,陈瑜能清晰的看到蓝衣修士脸上的毛孔,当然也能感受到他森冷的杀意,以及他的狞笑。 收摄心神,陈瑜紧握手中刀柄,直刀发出异鸣,挟着风雷之势迎着蓝衣修士的宝剑斩下。 叮叮叮的一串金铁交鸣,两人的刀剑倾刻间从不同角度攻向对方。于空中相遇、交错的瞬间,他们的刀剑相击不下十记。 继续前冲数丈后,两人同时止住身形并且回身看向对方。 陈瑜俊脸闪过一抹苍白,旋又恢复正常。但他确实比蓝衣修士低了两阶,此时站在半空稍有些气喘。 蓝衣修士呼吸平顺,但脸色微白,,显然刚才短暂的交手,他也不太好过。 但是令陈瑜有些意外的是,蓝衣修士并没有看他,而是看了一眼他手中的直刀。似有些失望,又扭过头看向自己手中的宝剑。 陈瑜不禁也跟着看去。 蓝衣修士的宝剑是筑基中阶法宝,这种等级的法宝在筑基境界也算得上良品。然而此时一边的剑刃上,密密麻麻多了十余道豁口,有的口子深入剑体一分,并且周围还龟裂了数道微缝。 陈瑜有些恍然,刚才蓝衣修士微白,并不是自己实力强大,而是法宝受损导致对方心神受创。 蓝衣修士收起满是豁口的宝剑,再次看向陈瑜时,他的眼睛里顿时迸出贪婪之芒。 只见他抬起右手,隔了十余丈之遥向陈瑜缓缓推来。 狂风四起,四面八方的灰尘碎石迅速向这里聚拢,转眼就形成一堵厚重无比的墙。这是一墙岩灰色的墙,随着蓝衣修士的推动,随着向陈瑜撞来继续厚重。未至,令人喘不上气的压迫感已经临身。陈瑜站在半空,身形不由自主的被推拒着向后移动。 陈瑜被推拒着不断后退,而岩灰厚墙迅速逼近,随着愈加靠近,其表现竟散发着一股古老的沧桑气息。这股气息令陈瑜更加喘不上气,似乎下一刻,他不是被撞成肉泥,就是要窒息而死。 心中一凛,陈瑜第一次遇到这种术法,他没有应对之策,但世间再精巧的术法,只要实力足够亦可一力破之。 岩灰厚墙距陈瑜只有五丈,他继续后退,深吸一口气想要举起手中直刀。 然而早已被他完全炼化,平日轻巧灵活浑若无物的直刀,此时却重愈千钧! “好强大的术法!”陈瑜屏气凝神,浑身绽放出极为耀眼的紫霞,改以双手握刀。 但即使这样,他举刀的速度依然缓慢。慢到,即使被岩灰墙撞上,他也无法将刀举起! 岩灰墙距陈瑜只有两丈、一丈、两米! 陈瑜大急,因为他赫然发现,他身在半空远离地面,已经来不及施展土遁术。而岩灰墙来势凶猛迅捷,不论他飞离此地还是施展并不纯熟的扶摇身法,依然会被撞到。 蓝衣修士已经露出了狞笑。远处,冲出洞口的小花急地吱吱大叫。风狸被吴叔拽着手臂,也以另一只手捂着樱口,她想大叫却不敢。 千钧一发!陈瑜只能本能的,将自己筑基三层的修为疯狂催动。 就在吴叔准备出手之际,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 只见陈瑜身上的紫色霞光突然明亮,而他的身后,突兀地,竟出现一根极为神秘,流转着玄奥光彩,散发着磅礴气息的巨柱! 此巨柱似乎通天彻地,又似乎只有丈许光景。一经闪现即迅速没入陈瑜后背,其速之快,连吴叔这个结丹修士也怀疑自己眼花。 啊—— 陈瑜狂吼一声,手中直刀瞬间被高举过头顶。 然后,他一刀劈落! 小花不再尖叫,风狸美目中的惊恐迅速被惊讶取代。而此时,正是方绍震撼于崔祛等人的合击之术,下意识地向陈瑜看来。 “好霸道的一刀!”吴叔动容道。同时他在心中问自己,刚才陈瑜身后突然出现的神秘巨柱,是什么?但他更惊讶于,陈瑜才区区筑基境界,竟斩出了如此一刀。 岩灰厚墙,被无坚不摧的刀气斩地粉碎。不止如此,蓝衣修士的额头到眉心,到鼻尖,到下巴,直到下半身,出现了一道殷红的细丝。他的脸上犹带着狞笑,而这细丝里,迅速有晶莹的血滴渗出。 陈瑜这一刀,碎了岩灰墙之后刀气并未溃散,而是直接将蓝衣修士劈作两半! 紫阳宗最后的日子里,外出巡逻之际元靖曾提点陈瑜,刀乃兵之霸,但这种霸道、霸气只存在于修士之心。元靖建议陈瑜无须双手持刀,因为只要心中有霸,单手挥出的每一刀都会带着霸气。 然而直至紫阳宗覆灭,直至发生了这么多事的如今,陈瑜虽时时修炼一日都不曾懈怠,但这样的霸气,他仍然需要双手持刀并且全力以赴。 灰尘碎石四散,脸色苍白的陈瑜重重的,与漫天碎石一起跌落。刚才这一刀是他的超常发挥,却也抽走了他几乎一身的法力。 “劳驾吴叔,帮我护法!”陈瑜单膝跪地手拄直刀,抬起苍白的脸庞向吴叔苦笑一声,旋即收摄心神盘膝坐正。这里是樟木矿场,天地灵气之浓郁堪比罗嘉昕的静室,不然那尊魔蛟也不会选这里疗伤。 说时迟,其实这一切只发生在短短的数息之间。景蕊、风狸和吴叔才走出洞口,甚至才堪堪站定身子而已。 方绍看着浑身沐浴着紫色霞光的陈瑜,目光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而蓝衣修士死地太快,另正在苦战的白衣修士心神大震,也令崔祛等人更加亢奋。 (未完待续) 第665章 缚仙索 第665章 “这次的代价有点大啊!”一炷香之后,陈瑜内视着丹田巨柱,看着巨柱顶上三十道年轮变得模糊,看着恢复了这么久,巨柱底部干涸的河床,心中不禁感慨道。 为了庆祝我成功筑基,罗城主数日前送了我一把筑基高阶直刀。今晚要送长公子罗嘉辉重回风波镇前线,罗城主又送了我一把堪当本命法宝的筑基顶阶直刀。 只是顶阶直刀我还没来得及炼化,刚才使用的只是高阶直刀。而蓝衣修士定是贪图我的法宝,他将我的高阶直刀已经当成自己的,为了避免损坏,这才使出自己的最强杀招。 然而连我都没想到,在生死之际,我的巨柱道台竟还有如此妙用。 “实力只恢复了六成。”陈瑜仔细感应一番,微有些遗憾。 樟木矿场的灵气极为浓郁,铺天盖地的天地灵气涌入丹田,覆于巨柱道台上凝成水珠,水珠汇聚成流,哗哗地沿着巨柱流向底部。一路滋养着巨柱,令三十道年轮逐渐清晰,也令陈瑜的法力迅速恢复。 再次微微叹口气,这里是樟木矿场,争夺魔蛟的造化更要争分夺秒,陈瑜再是贪恋这里的灵气,也只能强行压下。 笼罩于身子周围的紫色霞光迅速收敛,陈瑜缓缓睁开眼睛。虽只恢复了六成,但他已经头不晕、目不眩,神清气爽。 渡过霎那迷茫,看清眼前景象,陈瑜顿时吃了一惊。 “这些……是怎么回事?”初时喉咙有些干涩,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初。 令陈瑜吃惊的是,眼前竟堆了小山般的一堆物资,以衣物、食物和金银居多,间或有些玉简之类。 “醒了?”崔祛关心一句,见陈瑜仍然看着物资发愣,解释道:“你忘了,小花跟灌婴这一路上捡了无数储物袋?它们收起了灵石、丹药、法宝和精铁、精铜,这些衣物金银它们认为没用,准备就扔在这里了。” “多谢吴叔为晚辈护法!”陈瑜起身,先向吴叔行了一礼。这时小花也跳上他的肩膀,还小嘴微张吐出一只诸物袋递给他。 吴叔看着陈瑜有些欲言又止,随即又摆了摆手微笑着表示无妨。 “让大家久等了。”陈瑜又向崔祛、景蕊等人道。 “也没等多久。”崔祛奇怪的上下打量着陈瑜,道:“只是你今天发的什么疯,何必那么着急杀死蓝衣人,还把自己弄地如此虚弱?” 挥手从小山般的物资里取走金银和玉简,陈瑜苦笑着看众人一眼,道:“非是我要着急,而是蓝衣人太想要我的命。若非生死之际动用了尚不纯熟的秘术,就该轮到你们取我储物袋,将来有机会还给我师姐了!” 秘术?是的,这是陈瑜为自己巨柱道台想好的说辞。 果然,吴叔露出恍然之色。任何宗门都有自己的秘术,就连很多散修也会修炼一门秘术,好在关键时刻保命。陈瑜出身西北大派紫阳宗,会点秘术并且运用尚不纯熟在情在理。 “阿弥陀佛。”慧远口喧佛号引起大家的注意力,深深看昭僖一眼,道:“今日令小僧惊讶的是,昭僖施主在傀儡术的造诣如此惊人,竟然只需一个念头,连死去多时的妖兽尸体都能控制。” 刚才激战到最后关头,白衣修士左冲右突,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诸葛荇等人法力不济,差点就被他逃出生天。危急时刻,昭僖手中法诀变幻间,竟操控着刚才地面上几具妖兽尸体攻向白衣修士。 昭僖会心疼傀儡黑虎,决不会心疼妖兽,更何况那内只妖兽已经死了。 “我刚才也一直想问,昭兄的母亲和舅舅可是出身幻音谷?”崔祛想起刚才几具妖兽尸体冲向白衣修士的一幕,放过陈瑜向昭僖问道。 “你们的疑问,初见时陈兄也问过。”昭僖摇摇头,道:“但我母亲和舅父出身琅州,我并没听他们提起过什么幻音谷。” 幻音谷果然不同凡响,不止陆临风、刘叉和赵抽,现在连崔祛都听过其名号。要知道中洲之宗门多如牛毛,他们这些大派弟子连自家麾下势力都没记住几个,却唯独对幻音谷如此在意。想到这里,陈瑜对那位顾卫卿和宁姣姣又生起好奇。 “昭兄的傀儡术确实与幻音谷没什么关系,施术手法根本不一样。”陈瑜和幻音谷打过不少交道,想想他们施术时要借助法宝,因此虽有些迟疑但仍然肯定道:“在我看来,昭兄的傀儡术比幻音谷术法更高明!” 听陈瑜如此说,崔祛也不再追问。 “陈瑜,你快看看那只储物袋里都有什么。”风狸蹦跳着来到陈瑜面前,雀跃道:“小花催你好半天了,我也很好奇呢。” 小花对幻音谷,对傀儡术没什么兴趣,将储物袋递给陈瑜之后,它就一直吱吱吱的叫个没完。它向灌婴提议并且捡了一路储物袋,但真正有用的东西实在太少,跟如意宗那次根本没法比。它现在将全部希望都寄托在陈瑜这只储物袋上,不然在灌婴面前也实在没面子。 其实这很好理解,上次如意宗开启,不论中洲还是西北修士,或多或少提前都有所准备。而这次呢,谁能想到世间会突然出现一头能将空气踹个大洞的白麒麟,谁又能想到,这头白麒麟会跑来对付一只魔蛟? 这次事发突然,所有修士都来不及准备。而在修仙界,还有为数众多的修士修仙一生,却根本不曾见过储物袋。如此种种下来,小花的收获比不上如意宗也就不奇怪了。 “你们的呢?白衣修士境界更高,他的储物袋里应该有不少好东西?”陈瑜只是心念微转就明白其中关窍,宠溺的摸摸小花,笑着将储物袋里的东西全给倒出来。 哗啦啦一阵声响,又一座小山出现在面前。 “唉,又一个穷鬼!”崔祛只打量一眼,撇嘴道。 “也不算穷?”陈瑜看着宝光绽绽的一堆物资,法宝、丹药、灵石等应有尽有。特别是数十颗品阶不一的妖丹,以及十余颗五行灵珠,有些不解道:“这不是很丰盛吗?” “陈施主怎么不想想,这二人埋伏于此杀了那么多修士,真正属于他们的东西能有几个?”慧远这个出家人对这些物资也很不满。 的确如此,这二人杀了太多妖修和修士,而被他们所杀之辈一路更杀了不少人。这么算下来,眼前这些补充法力的玄元丹、补充体力的气血丹以及辟谷丹等物资,确实有些少了。 陈瑜分捡物资,突然轻咦一声,引起众人注意向这里看来,却见他手中正握着一条缚仙索。 此索由三根妖兽筋,像是扎辫子般精心祭炼而成。食指粗细,通体乌黑发亮,长足有丈许。陈瑜手中法力轻吐,缚仙索逐渐发白逐渐透明,而且似有了生命一般两头轻轻摆动,并且如毒蛇一般给人一种要择人而噬的危险气息。 但是最重要的,这条缚仙索竟是一件筑基中阶法宝! “刚才蓝衣人想夺我的直刀,为了不使直刀受损才动用了最强手段。”陈瑜法力吞吐迅速将缚仙索炼化,一边道:“如果他用了这条缚仙索,以我眼下并不纯熟的扶摇身法,恐怕会被他活捉,那时我的直刀就真的归他了。” “他可不知道你一次闭关就晋升到筑基三层,更不知道你拥有筑基三层境界还没几天。”景蕊和方绍向这里走来,催道:“你们准备好了没,我们是不是可以继续出发了?” 借着四周的月光石,陈瑜直到此时,才有机会仔细打量这处空间。 但是月光石能照耀的空间有限,上下左右照不到的地方一片漆黑。不过前方是缓坡直通山底,左右两边最辽远处,有修士斗法时不断亮起的术法光芒。 “我们该往哪边走?”陈瑜将能用的物资收起,将缚仙索拿在手中,准备在路上稍作炼化,向崔祛问道:“你们刚才可曾探路?” 这里简直是另一片天地,高山、峡谷、川道、沟壑纵横。从这里顺着缓坡往下三里,是一条小河。沿途不见草木,目之所见尽是风化非常严重的裸露岩石。逆流而上向西十余里,又见另一条大河。 原来小河只是大河的分叉。 大河宽可五丈,流淌间竟隐有轰鸣之势,御剑停在河面向下看去,河水黑黢黢的不可见底。陈瑜施展擒龙手,隔空摄取一掬探入神识仔细察看,微有些动容道:“真有点邪门了,这河水为什么带着些许妖气?” “陈施主没见过这种场面吗?”慧远奇道:“河水带着妖气,定是上游死了太多妖兽,妖血混入水中所致。” 陈瑜见过尸山血海,但尸体大量堆积,导致河水也带了妖气这种情况,他还真是第一次经历。 “方公子,接下来我们该怎么走?”河水中的妖气令崔祛也有些动容,看着方绍问道:“仍然沿着大河逆流而上吗?” 刚刚经过的十余里,到处都镶钳了月光石。樟木矿监葛长老未作阻拦,陈瑜等人到来之前,已经有大量修士进入矿洞,这些月光石很可能是他们所留。 “我以前最远只来过这里就被妖修阻挡,前面怎么走我也不知道。”方绍道。停在河面向远处望去,目之所见到处都有微若萤火的月光石,如果分散开来探察道路,他们好不空易得来的优势很可能白白浪费。 “到底没有历练过啊。”陈瑜和崔祛相视一眼,对方绍作出如是评价。 方雍率领几位长老和供奉,先他们一步进了矿洞,方雍是知道这处捷径的! 此时方绍只需取出传音玉简,即使担心打扰到方雍而不便传音,亦可根据其在玉简中的位置而判断大致方位啊。 “前方有修士在斗法。”吴叔指着西北处提醒道。他的境界最高,众人被轰鸣的河水影响了耳力时,吴叔侧耳细听,仍能够作出准确判断。 (未完待续) 第666章 灰衣丑男 第666章 前方果然有修士在斗法。 一个红衣女子,相貌姣好,身材玲珑有致,手中寒光凛凛的宝剑乃筑基高阶法宝。此时虽俏脸含煞,但进退间带着章法,身形飘逸轻盈如穿花蝴蝶。 与她斗法的是一个灰衣男子,约摸二十来岁年纪,只是相貌让人着实不敢恭维。 此人头发稀疏发黄,乱糟糟的似长时间未曾打理。相比其魁梧的身子,灰衣男子的脑袋显得有些小,与身体简直不成比例。 再看相貌,灰衣男子一边脸大一边脸小,额头太宽,导致五官生生被挤在异常狭小的空间分布,泛黄的双目带着阴鸷,嘴巴生得歪歪扭扭,满嘴白森森的牙齿犹如钢刺,浑不似人该有的样子。 这两人都是筑基中期境界,似已经斗法多时。红衣女子额头见汗,明显已经落入下风。 灰衣男子手中,是一把筑基顶阶的鲨齿剑,剑刃宽阔可作盾牌。 红衣女子娇叱连连,手中宝剑舞成剑雨,密集的剑影如雨点般攻向灰衣男子。然而灰衣男子好整以暇,举手投足间极为轻松的,就接下她的所有攻击。 他们的斗法之地,是一片怪石嶙峋的山谷,分布了无数凌乱如锥的巨石。落于下风的红衣女子不敢飞身逃离,在灰衣男子的逼迫下,她只能不断后退,希望借助周围巨石为自己赢得喘息之机,然后又被逼着从巨石另一头出来。 嘎嘎嘎一阵难听的怪笑,灰衣男子本就不大的阴鸷小眼微眯,贪婪地目光在红衣女子身上肆意打量着,道:“姑娘,你就别再挣扎了。本公子在这里的洞府乃难得的洞天福地,你就从了我,随我回去双修。” “妖孽!”红衣女子看一眼灰衣男子,俏脸上满是毫不掩饰的厌恶,娇叱道:“你可知我是谁,你可知得罪了我,天大地大绝没有你的容身之地!” 灰衣男子竟是妖修,而且他的洞府就在这樟木矿场。 许是被红衣女子的厌恶伤了心中敏感,挡下对方一击之后,灰衣男子剑势突变,鲨齿剑微震,一道凛冽剑气袭向红衣女子。 红衣女子吃了一惊,此时身边又有一座巨石,她来不及多想,展开身法迅速躲向石后。 嗤! 灰衣男子并不想当真杀了她,因此稍偏了些许的剑气,只斩下红衣女子的一抹裙摆。 这里毕竟属于地下空间,头顶有尖锐的石刺垂落,因此御剑飞行时,修士只能跟着下方山脊线起伏。 陈瑜等人自大河边疾驰而来,沿山脊线攀上一座小山,迎面正好看到那抹飘荡的红色裙摆,以及红衣女子闪身躲进巨石后的霎那身影。 “找死!”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陈瑜暴喝一声,身如流星般向那里疾驰而去。 “这个……听闻在如意宗的时候,陈瑜出于侠义,曾救过很多人。”景蕊看着逐渐亮起紫霞的陈瑜的背影,有些错愕地道:“难道他侠义之心再起,见有人遇险跑去相救?” 崔祛、慧远等人沉默,他们跟陈瑜相处很长时间,知道他在风临城已经没有熟人了。那么陈瑜着急忙慌的冲上前去,难道真是起了侠义之心? 方绍哼一了声,看着陈瑜身上已经极为耀眼紫霞,冷冷道:“我们走捷径好不容易得来的优势,难道要因为他的侠义给浪废掉吗?” “这里不是西北,世间再没有紫阳宗,陈瑜不敢恣意妄为。他行事向来小心翼翼,已经不敢再表现自己的侠义了。”诸葛荇先看看陈瑜的背影,目光移到被剑气绞碎的那抹裙摆,道:“景蕊道长和崔公子是知道的,紫苏姑娘习惯穿一身红衣!” “啊,那块碎布!”景蕊恍然,指着陈瑜的背影道:“他以为紫苏姑娘在那里?” “可他飞出去顶多三两丈,就应该回过神?”昭僖不解,道:“为什么他没有止步,而是继续……嗯,已经打起来了。” “这就要问咱们的崔公子了。”诸葛荇想到什么,看崔祛一眼抿嘴笑道。 前面陈瑜跟那灰衣男子打地激烈,但此时连吴叔都好奇地看向自己,特别注意到风狸的美目也满是询问。崔祛解释地很详细,道:“陈瑜冲出去的瞬间就知道,紫苏姑娘不可能出现在这里。但他太骄傲,不愿被我们取笑,索性继续前行,也好坐实了他的侠义心肠。” 果然娇傲的人更了解同类,众人暗自点头,同意了崔祛的分析。 “那我们要不要上去帮忙?”昭僖看一眼从石柱后走出的那红衣女子,道:“刚才陈公子动用了秘法,到现在还没有完全恢复,但那灰衣男子可是筑基中期。” “先不要着急。”慧远眼角泛金,他没有看那红衣女子,而是始终注意着正在斗法的陈瑜和灰衣男子,道:“小僧很想知道,陈施主如今到底有多强。” 红衣女子离开稍远一些,看着正在斗法的陈瑜和灰衣男子,似在压阵。 “是啊,陈瑜身荷紫阳宗三千余年的底蕴,杀招和保命手段一样不缺,就让他先玩一会儿。”崔祛附和道:“而且陈瑜可不是一个人,他身边还有小花和灌婴呢。” 连崔祛都发现了,自从陈瑜成功筑基,灌婴对他就表现的很亲昵。而进了樟木矿场之后,灌婴更是时不常的跳上陈瑜肩膀,再没了以前的抗据。 且说灰衣男子一剑斩下红衣女子的裙摆,准备像之前那样将其再次逼出石柱,突然心生警兆。 回头看去时,只见一团耀眼的紫芒正疾驰而来。 灰衣男子从未见过这种现象,当即浑身妖气滚滚如临大敌,法力全力运转,鲨齿剑轻鸣,在紫芒临近之时一剑斩下。 陈瑜看到红衣看到红色裙摆,立刻想到师姐紫苏。正如崔祛分析的那样,他御剑飞出的瞬间就回过神来,但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前行。 灰衣男子的尊容着实令陈瑜吃了一惊,此时剑气袭来,陈瑜冲势不减,身形轻动避开剑气,同时直刀遥遥向灰衣男子一指。 无数巨大的石刺自地下蜂涌钻出,无数巨石自头顶轰然砸落,而陈瑜仍然向灰衣男子急速靠近。 “好诡异的施术手段!”灰衣男子心中一凛,他是妖修,矿场下方自成空间,他有生以来从未见过,只需直刀随意一指,就可瞬间施展术法的手段。 但灰衣男子虽惊不慌,身形冲天而起的同时,厚重的鲨齿剑在他手中浑若无物,轻巧的舞出几个剑花。这些剑花由剑气组成,急速扩展间,不论头顶落石还是地面石刺,尽数被剑花绞碎。 做完这些,灰衣男子正想喝问“来者何人”,却见仍在靠近的陈瑜,手握直刀再次向他一指。 轰然间,无数赤红的火球、无数炽白的金锥凭空闪现,这些火球金锥组成一只巨大的球,每颗火球每道金锥都似长了眼睛,带着隐隐呼啸,无一错漏的尽数攻向灰衣男子。 “外面的修士,都这么厉害吗?”灰衣男子目光再次阴鸷,歪嘴轻张露出难看至极的牙齿,轻喝一声,手中鲨齿剑再次向陈瑜斩下。 嗤! 无坚不摧的剑气璀璨而起,将迎面的火球和金锥绞碎,灰衣男子紧随剑气冲出,将其他火球金锥抛至脑后。 “此人倒也狠辣。”陈瑜看着迎面而来的灰衣男子,心中不由一赞。 正常人突遭袭击,因无法判断对方深浅,第一反应是先行躲避,好为自己赢得重整旗鼓的机会。灰衣男子果断进行反击,这是以攻代守,要变被动为主动。 只是……陈瑜心中冷笑。 已经交手两次,待灰衣男子冲出火球和金锥之时,跟陈瑜已经面对着面。灰衣男子能看清陈瑜俊脸上微微的疲惫,陈瑜也能清晰的看到对方难看的尊容。 陈瑜一刀斩下。灰衣男子一剑迎上。 刀剑相交一记,金铁交击声却有些诡异。声音持续的时间,稍有些长。 一刀九击! 这是紫阳宗的碎星剑法,原本的一剑九击,在陈瑜这里成了一刀九击。 灰衣男子闷哼一声,身子不由自主地向下坠落。 一刀九击,九道独属于陈瑜的法力肆无忌惮的侵袭入体,令他在这最初的一击中就吃了暗亏。 因为,陈瑜的法力太特别。 陈瑜的母亲乃伴天雷而生,早在如意宗时,他就发现自己能够融合雷系法力。后来在紫阳宗与南梁公主萧涟漪斗法,更印证了他的猜测,令他的法力更刚猛霸道。 陈瑜的法力,可不是任何人都能够承受。 呯呯数声,灰衣男子撞断两根石柱,这才重重的摔倒在地,激起漫天尘烟。只见他阴鸷的双目里满是骇异,难看的脸上猛地一白,嘴角更有大量鲜血溢出。 然而陈瑜仍然疾速冲来,并且,手中直刀向灰衣男子猛地斩下。 刀气,霸道刚猛的刀气,照亮了这片天地,遮盖了无数月光石的光芒。 这道刀气,令灰衣男子心底生出死忙的恐惧,更令红衣女子以及半空观战的崔祛等人动容。 因为这道刀气,并不是正常的雪亮,而是紫色。这是一道紫色刀气! 灰衣男子气还没喘匀还没来得及起身,见刀气即将临身,他心底发寒,浑身妖气再次蒸腾,手脚并用极为狼狈的向一侧翻滚,终于勉强避过这道刀气。 但他今天注定了无法喘匀这口气。 陈瑜身子微沉,稳稳的降落在一根石柱上。只见他手握直刀,向着灰衣男子再次遥遥一指。 瓠号术! 陈瑜和紫苏一起闭关,一起参悟自创的第一门术法。 自筑基以来,陈瑜对擒龙手、碎星拳,甚至连樊笼术他都练习过。唯独瓠号术,正如元靖师兄所说,筑基修士施展此术,太费力且威力实在差强人意。 陈瑜有野心,他希望此术将来出现在紫阳宗的传功殿。而且他已经有了想法,他要在灰衣男子身上试一试。 (未完待续) 第667章 关于瓠号术的想法 第667章 君子遗我大瓠之种,我树之成而实五石。以盛水浆,其坚不能自举也。剖之从瓢,则瓠落无所容。非不呺然大也,吾为其无用而掊之…… 这是浩瀚道典中的一小段。 瓠瓜,又名虚幻之瓜,取其虚幻之意。 陈瑜和紫苏初创瓠号术,对着林中最普通的树木施展,不论金锥亦或火球,其威力很令二人满意。 但那时瓠号术并不成熟,一次施展需消耗近三成法力,这对才凝气境界,实力本就低弱的二人来说,委实是个不小的负担。 待再遇李佶,陈瑜向其请教之后,与紫苏对瓠号术进行改良。从此,以陈瑜为例,改良后的瓠号金锥更像一颗种子,只需消耗自身极微小的法力,于自己而言如大瓠之种,属于无用之物。 然而正是这无用之物,击中敌人之后以吸收敌人法力来壮大自身,形成一种敌人法力越强,则死的越快的无解之局。 至此,他们的瓠号术终于大成。 然而正当他们兴冲冲的,献瓠号术于传功殿,却被元靖告知,此术威力勉强,消耗却太过巨大,属于鸡肋的存在。汲温师叔看过之后,并没有将此术收进传功殿。 瓠号术,乃陈瑜自创的第一门术法,他不愿就此放弃。因此还在罗嘉昕的静室闭关之时,他就在着手推衍改进。 樟木矿场的地下空间灰蒙蒙的,虽有月光石散落四周,打眼望去也只是令这暗灰之色更深沉,令人更压抑。 灰衣男子躲在一道石柱之后,他看着站在另一根石柱顶上的陈瑜,阴鸷而泛黄的眼睛里似要喷出火来,但心中那种生死危机却更加强烈。他看着陈瑜,再次向自己遥遥一指。 无须法诀,二人之间虽有些许距离,却被陈瑜傲慢的无视。 五道金锥,根本不给灰衣男子任何逃跑挣扎的机会,甫一出现,离他胸膛就只有一寸!这个距离别说是他,便是换了结丹、元婴老怪,恐怕也来不及躲避。因此,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五道金锥毫无阻碍的,没入他的胸膛然后消失。 灰衣男子不知道的是,离他胸膛的一寸距离,是陈瑜的刻意为之。有曾新瑶的飞花术,有刘叉的心中有诀,陈瑜施展定身符向来是直接贴在对方身上。 如今之所以有了这一寸,是因为陈瑜想要看地更仔细。 五道金锥入体,灰衣男子有些愣神。 修士生机极为顽强,即使凝气境修士身中五道金锥,只要未及要害也绝不致死。但同样,即使结丹修士,出于对对手的尊重,若身中五道金锥至少也要疼一下。 灰衣修士低头看看自己胸膛,他并不甚疼。这五道金锥充其量,也就被麦芒刺了一下的感觉,有些痒、有些疼,仅此而已。 旋即他感觉受到了极大的羞辱! 他认为陈瑜这是猫戏耗子,明明已经占尽优势,却以如此低阶的小法术一点点折磨他,而且这种折磨要么什么时候,他才会死? “小王八羔子,你敢耍我!”灰衣修士大怒,暴喝声中一跃而起。只见他阴鸷的眼睛里满是杀气,手中鲨齿剑愤怒斩下,一道雪亮的剑气照亮了这方天地,令这里的灰蒙蒙霎那惨白。 “原来是这样,可我的想法,要如何才能印证?”陈瑜一心二用,一边思索,身形闪烁间,已经出现在另一根石柱上,任原来那根石柱被剑气绞碎。 灰衣男子没有注意,刚才那五道金锥里,全都蕴含了陈瑜一丝丝神识。五道金锥没入他的身体,直至彻底湮灭的五个过程,全都清晰的拓印在陈瑜的心中。 筑基修士的法力何等磅礴何等雄浑,与凝气修士要比较,那根本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他的瓠号金锥就像一团火,是被灰衣男子雄浑的法力生生给扑灭的! 这世间任何事情都有个度,就像旷世大阵,在时间的消磨下定会慢慢变弱。 瓠号金锥就像一颗种子,乃是以敌人的法力为养份,于瞬间吞噬敌人海量法力的同时,这瓠号金锥极速分列成无数金锥,从而达到令敌毙命的神效。 可这是相对凝气修士而言,面对筑基修士的雄浑法力,五道金锥只能瞬间被淹没。 就像田间地头用来灌溉的水渠,当潺潺溪水来临时,它们可以引导着滋养庄稼。然而遇到汹涌的大河,这些水渠太过孱弱,会被冲击的无影无踪。 就像种子生长需要肥料,可如果将其撒进沤了很久的粪肥里,这颗种子根本来不及发芽。 陈瑜“目睹”了五道金锥被湮灭的全过程,那是一种毫无抵抗之力的脆弱。 “我的那个想法,还能不能有机会印证?”陈瑜再次避开灰衣男子的剑气,暗自下定决心,既然已经有了想法,那么不论多么困难,总是要去试一试。 初时见陈瑜异常勇猛,携疾冲之势只一刀就令灰衣男子受伤,红衣女子美目一亮。她认识陈瑜,只是从未有机会见陈瑜出手,如今避开他们交战之地想好好看一看。 谁知陈瑜占尽优势之际,突然施展了五道毫无威力的金锥术,完了他没有迅速重整旗鼓,反而像是失了魂一般,扛着肩上两只小兽只知一味躲避。 “陈公子,你若再不出手,待他现出本体就没机会了!”红衣女子出声提醒道。 嗷呜——似得了指点,灰衣男子再次斩出一记剑气,趁着陈瑜躲避的空猛地仰天嘶吼。 这突如其来的狼嚎,终于令陈瑜将其他杂念尽数摒弃,然后向灰衣男子看去。 只见灰衣男子摇晃着发黄杂乱的头发,其阴鸷的眼睛由黄变地血红,而他丑陋的脸上,随着嘶吼瞬间长满了灰色的毛发。 接着,灰衣男子猛地弓身,双手成爪落于地面。而被他握于手中的那把鲨齿剑,此时散发着明亮之芒,极有灵气的自行没入灰衣男子后背。 然后,灰衣男子丑陋的脸一阵扭曲,转眼成为狼首。其身子也急剧彭胀,霎那化作一头丈许大的巨狼。 嗷呜——灰衣男子彻底化作了灰狼,随着这声狼嚎,其背部猛然隆起,一根根白骨如倒刺般闪现。细心看去,这哪里是倒刺,这分明是刚才那把厚剑的鲨齿。 灰衣男子化狼的过程非常迅捷,几乎只是眨眼的工夫。但陈瑜其实仍然有机会出手,之所以一直在等,是因为他还从未见过妖修这种变化。 丈许大的灰狼眼睛里满是杀气,浑身散发着浓浓的妖气,筑基六层境界所拥有的强悍威压铺天盖地而来,只凭着气势,竟比刚才化作人样时强了不止一筹。 “小畜牲,你给我死!”灰狼口吐人言,一声暴喝庞大的身躯高高跃起,它张开血盆大口,直向陈瑜扑来。 “你这狼的模样如此威武,又何必化作人形恶心人呢?”陈瑜啧啧赞叹一声,手中直刀迎着灰狼猛地斩下。 嗤!刀气纵横,呈现出一派紫意,看起来就像是紫色的刀气。 这是《紫阳真诀》的特别之处,紫苏早在凝气境界就已经掌握。 有了刚才一刀九击的经历,再见这紫色刀气,巨狼心有余悸。它不敢直撄其锋,庞大的身形于空中异常灵巧的避过。同时,它前爪轻挥,一道锥形风旋出现,漆黑如墨的尖部向陈瑜刺来。所过之处,巨大的石柱被尽数绞碎! 未至,一股腥臭的气味,毫无征兆地从陈瑜鼻子钻入。这腥臭起初如丝,接着突然黏稠,一下子就充斥了五脏六腑。陈瑜突然感到一阵恶心,同时有些头晕目眩,站在空中的身子一阵摇晃,差点就要一头给栽下去。 这腥臭更令小花和灌婴惊慌尖叫! “陈公子小心,狼妖的风旋有毒!”红衣女子提醒道。她刚才就是一个不慎,着了这气味的道,一身修为无力施展这才陷入被动。 幸得她提醒,陈瑜吸入并不多。心中一凛,迅带屏住呼吸努力稳定了身形,全力炼化胸中腥臭。同时他心中发狠,猛地咬破舌尖! 突如其来的剧痛终于令他清醒,而此时,风旋那漆黑如墨的尖部,距他已经不足一米! “没想到……”急切间,陈瑜有些无奈的,于筑基境界再次施展千斤坠,于风旋即将临身的霎那,险之又险的落于地面。没想到,好不容易筑基,可以凌空迈步如履平地,竟还要以凡人武功里的招式保命。 见陈瑜竟以出乎意料的方式避过风旋,巨狼愤怒地再次嘶吼,同时庞大的身子一个加速,它张开血盆大口再次向陈瑜攻来。 刀交左手,陈瑜不愿这么早杀死巨狼,而是右手紧握成拳,迎着它的血盆大口一拳击出。 相距并不远,巨大的紫色拳印,轰地一声结结实实的击中巨狼头颅。 碎星拳,同样的一拳九击。 巨狼吃痛,嗷地一声惨叫。一拳九击的巨大威力,令它庞大的身子不由自主的一阵翻滚。 陈瑜一个箭步飞身而起,握拳的右手松开成掌,向着巨狼的身子遥遥一攥! 紫色巨掌,擒龙手。 还在空中翻滚的巨狼见此,心中闪过无数种可以避开的念头。然而所有念头无一实施,它只觉得身子猛然一紧,翻滚之势顿时停止,而它已经被巨掌攥在手心! 任你有千般手断,擒龙手一经施展,任何手段都没有用。因为这是紫阳宗的擒龙手,而此时的陈瑜,已经是筑基境界! 被攥在掌心,巨狼心中惊惧的无以复加,它激荡起滚滚妖气,努力想要挣脱。正在这时,掌心中的巨狼突然发现,耳边有呼呼的风声响起。 没等它明白是怎么回事,其巨大的脑袋已经狠狠的,被陈瑜砸在石柱上。 呯!呯!呯! 陈瑜抡铁锤一样,以擒龙手握着巨狼,一下一下的将一根一又根石柱砸地粉碎。 直砸了数十记,许是陈瑜终于累了,这才散去擒龙手。然而不等巨狼庆幸,只见陈瑜轻拍储物袋,一道漆黑如墨的绳索被祭出,迅速缠在巨狼身上时,绳索突然发白,然后化作透明消失不见。 巨狼仍带着侥幸,发出巨大的狼嚎,同时震荡妖丹。 然而,它庞大的身形一动不动。 缚仙索,陈瑜刚刚得到的筑基中阶法宝,被他第一次使用。 (未完待续) 第668章 司马青禾 第668章 缚仙索初时漆黑如墨,从陈瑜手中离开时变得洁白,将巨狼死死捆住时,又瞬间透明不见踪影。这毕竟是一件筑基中阶法宝,本身的祭炼材料就极为珍贵,远不是凝气修士手中的粗制滥造。 巨狼身上看不到缚仙索的任何痕迹,但它口中嘶吼连连,前肢紧紧贴着胸腹,两条后腿向后夸张的伸展,那模样就像挂在集市上的猪肉。 初次动用缚仙索,没见过这种场面的陈瑜顿时一呆,愣在原地好一阵子才回过神来。刀交右手,正要上前之际。 “陈公子稍等!”红衣女子突然出声。 她一直在远远观战,刚才击败巨狼后,陈瑜站在原地的微微呆愣,被她会错了意。她以为陈瑜刚才在犹豫,如今手握直刀是想直接杀了巨狼。 斗法已经结束,崔祛等人御剑向这里赶来。陈瑜看他们一眼,又看向红衣女子,却见她微微点头示意,然后径直从自己身边经过。 红衣女子来到仍在嘶吼翻滚的巨狼身前,右手食中二指捏成剑指,点向巨狼眉心。 她在给巨狼搜魂。而巨狼,发出极度绝望的惨叫。 “同样是妖修,这头狼化作人形的模样,怎么那么瘆人?”和崔祛等人打个招呼,陈瑜看向赏心悦目的风狸调侃道。 轻哼一声,风狸不服气道:“它是服了化形果,而我自打出生就是人形!” “一刀九击!”诸葛荇美目泛着异彩,赞道:“难怪你垂涎褚瑞祥的‘剑影分光术’,原来根底在这里!” “是啊,若有‘剑影分光术’,我自信在整个筑基境界,即使没有瓠号术,我也少有敌手。”当着景蕊和方绍二人,当着正在给巨狼搜魂的红衣女子的面,陈瑜非常坦然。 “说起瓠号术……”崔祛接过话头,道:“你有没有想法?” 崔祛也想修炼瓠号术,但由于此术缺点实在致命,晋升到筑基境界几乎没有用,他至今仍在犹豫。 “有!”陈瑜点头肯定道:“就在探望二公子之时,我突然想到,或许可以通过参悟鸠虱盅,令瓠号术彻底大成!” “你疯了?”景蕊吃了一惊,不由上下打量起陈瑜,暗道:时至今日,经历了这么多事,此人竟还是如此胆大包天! 不止景蕊吃惊,其他人也被惊地说不出话来。这陈瑜,还真是什么都敢想。 擒龙手、碎星拳、碎星剑都是紫阳宗绝学,门下弟子自凝气境即可修炼,并且日后随着境界越高,这些绝学的威力则越大。刚才与狼妖一战,这些绝学已经证明了它们的实力。 反观瓠号术,似乎正应了其名,属于徒有其表的东西,击中狼妖未对其造成任何伤害。 但瓠号术乃陈瑜自创的第一门术法,他希望此术将来可以被收进传功殿,他希望此术将来可以转而成为神通。 而鸠虱盅噬人元婴、蚀人金丹、蛀人道台的特性,正好给了陈瑜启发。不论元婴、金丹还是道台,都是修士的根本,陈瑜希望自己的瓠号术也能有这种特性。 昭僖提鸠虱盅而色变,有意岔开话题,道:“紫阳宗的功法着实令人叹为观止,此前未能前往西北,领略紫阳宗风彩,着实令人遗憾!” “没关系啊。”风狸一阵雀跃,未语先笑向陈瑜道:“待将来你重建了宗门,我们结伴去紫阳宗做客!” “好啊,到时候我带你们看遍紫阳宗的山山水水!”陈瑜笑逐颜开,拍着胸脯打包票。 谈话气氛终于恢复正常,慧远口喧佛号道:“陈施主刚才没有施展‘焚笼’,终是有些不美。” “他不是不想施展,而是修炼的不够纯熟!”崔祛一下子就戳中陈瑜的痛处。 陈瑜一次闭关,境界直接飙升到筑基三层,然而身为紫阳宗弟子,在这个境界应该掌握的术法,他却修炼地惨不忍睹。不过崔祛说得并不准,陈瑜的焚笼术并不是不熟,他是完全没有修炼。 正在尴尬之时,众人心有所感,齐齐看去时,巨狼的惨嚎终于结束。 搜魂,修仙界最歹毒最阴损的酷刑,承术着最好的结局,就是死亡。 陈瑜招招招手,缚仙索先是浮现出纯白色,离开巨狼尸体时逐渐发灰,直至被陈瑜收回手中时,成为麻花辫、丈许长、漆黑如墨的绳索,然后被陈瑜收回储物袋。 小花吱吱尖叫,招呼灌婴从陈瑜肩膀跳下,来到巨狼尸体旁边取其妖丹。红衣女子很讲究,刚才只是搜魂,连巨狼裸露于外的鲨齿剑都没取。 “我兄长也有一条缚仙索,不过那条缚仙索一直被他当手环带在手腕上。”红衣女子款款而来,向陈瑜抱拳一礼道:“在下司马青禾,见过陈公子。” 陈瑜得到缚仙索还不到一盏茶的工夫,至今也只是留下神识印记粗略炼化而已,若能彻底炼化,他更想用此索扎头发。 “司马?”这些念头只是一闪即逝,陈瑜大感意外,看着红衣女子司马青禾问道:“修武司马?” 司马青禾矜持的点点头。 “姑娘竟然出身修武司马氏!”陈瑜更奇,道:“那青禾姑娘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不成跟我一样,也是传送出了问题?” 陈瑜一直呆在风临城,他不知道自己如今在中洲修仙界已经小有名气。传送阵会出现失误的传言,在中洲早已流传了很多岁月,但一直仅限于传说,直到陈瑜出现。 轻哼一声,司马青禾瞪崔祛一眼,道:“我为他而来。” “你把人家姑娘怎么了?”刚才被崔祛戳中痛处,如今有了机会,陈瑜立刻转身质问。 诸葛荇目光转动,看着崔祛微微一笑道:“不承想,连司马家的人都在追杀你呢。” 想起来了,崔祛与洛洛等魔师宫弟子分别,自己一个人在中洲历练时,因杀了某个散修联盟的修士,然后遭到中洲修士的追杀。他是慌不择路才来的风临城,而这位司马青禾,正是追杀崔祛的人之一。 崔祛满脸都是嘲讽,目光将司马青禾从上到下打量一番,道:“司马家虽得了人皇令牌,但还是要装模作样一番,表示自己在维护修仙界秩序,不然谁会认为他是正统呢?” 司马青禾也不在意崔祛的嘲讽,转而看向陈瑜,道:“陈公子不认识我?” “不认识。” “那陈公子刚才为何救我?” “路见不平,在下当然要拔刀相助。”陈瑜义正辞严,挺胸道:“在下如今虽然身如浮萍,却不敢忘了宗门教诲,遇有不平之事,自然要挺身而出!” 风狸没绷住,当即噗嗤一声掩嘴而笑。崔祛才嘲笑司马氏装模作样,陈瑜分明是认错了人,却死不承认反而给自己脸上贴金。 司马青禾生在中洲长在中洲,她压根不相信这世上有人会拔刀帮助陌生人。但刚才确实是陈瑜救了她,而且是在不认识她的情形下,这令她不禁在想,陈瑜会不会有什么目的? 想到这里,只见她轻拍储物袋,取出一段黑呼呼的东西递给陈瑜,道:“这是一截妖兽筋,结丹妖兽身上的一段主筋,就送给陈公子作为刚才相助的报答。” 这截妖兽筋只有不到一尺长,尽管曾经属于结丹妖兽显得很是珍贵,但陈瑜刚才是认错了人才出手,而且他冲出时并没想过要报答,因此并不想要。 却听司马青禾道:“陈公子将此妖兽筋融合进你的缚仙索之中,并且精心温养炼化,必可提升缚仙索品阶,使其成为结丹法宝!” 陈瑜立刻意动,不客气地接过妖兽筋,暗自感慨:这拔刀相助虽有风险,刚才若非司马青禾及时提醒,我定会吸入大量毒雾而,但如果每次拔刀相助都有报酬,以后倒可以多来几次。 “司马姑娘是什么时候到的?”景蕊问道:“是跟着那些结丹前辈第一批进入这里的吗?” “我倒不是跟着他们。”送出妖兽筋就算是跟陈瑜扯平了,司马青禾回道:“怨公子来的时候,我趁机进了矿洞。” “那你……”崔祛心中一动,看陈瑜一眼向司马青禾问道:“那你可曾见到那只白麒麟,可曾看到它从哪个方向过来的?” “什么白麒麟?”司马青禾先是疑惑,旋即惊喜,满脸急切地向众人问道:“矿洞里不但有魔蛟,还有麒麟?” 是了,司马青禾刚才给巨狼搜魂,因此知道了魔蛟。但她是趁着怨公子来的时候进入矿洞,那时谁也不知道矿洞里的,乃是一只魔蛟,她更是错过了白麒麟。 这时小花和灌婴扫荡结束,陈瑜看着它们的战利品。 它们早就分好了,筑基妖丹归小花,妖血、妖髓、妖筋、妖皮由陈瑜用来祭炼定身符。剩下的鲨齿剑可祭炼成法宝,爪、牙和骨可祭炼成飞煌石,都归灌婴。 “矿洞里的是一只魔蛟,白麒麟待会儿再说。”崔祛催着司马青禾,道:“你刚才给狼妖搜魂了,可得了什么线索,它知不知道怎么去找魔蛟?” “是的,我已经得了路线……”司马青禾道。 突然,分了狼妖正喜滋滋的小花吱吱大叫。同时,始终站在一旁的吴叔心有所感,回头向远处望去。 无数道修士飞行时的虹光正向这里疾驰而来,矿洞里灵气先是微微波动,继而这种波动变得剧烈。接着,连崔祛、诸葛荇等凝气修士也能清晰的察觉到,有浓浓的妖气正在向这里逼近。 最先呼啸而来的,是大量结丹修士。 这里受地形限制,抬头数十丈外就是矿顶,而且前方不论地面还是头顶,都有数人合抱的巨大石柱阻挡。所有人都飞地很低,陈瑜甚至看到了好几个熟人。 见陈瑜等人竟抢先到了此处,这些结丹修士也不奇怪更不逗留。他们加快速度呼啸而过,因为最早进入矿洞的那些结丹修士至今没有消息,他们担心魔蛟的造化被别人捷足先登。 “我们也跟上。”昭僖大急,抱怨道:“好不容易得来的优势,竟这么快就没了!” (未完待续) 第669章 莫名心悸 第669章 向西飞行十多里,但这十多里着实有些煎熬。 大量擅长速度的修士和妖修已经赶来,陈瑜等人顿时被淹没在修士大潮之中。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修士的地方就有争斗。更何况地下空间虽然广阔,却无法同时容纳这么多修士和妖修。 一个筑基境界的白衣修士正在飞行,前方不远处,一道垂下的石柱挡了他的道路。两边或有修士或有妖修,当此之时,冒然靠近定会引起他们的警觉,继而引发不必要的斗法。 白衣修士想都不想,宝剑挥动间,一道剑气带着锐啸,当即将那石柱绞成粉末。 然而这里的石柱着实普通,白衣修士的剑气又太过锐利,中洲修士斗未法又从不收敛法力,剑气绞碎石柱之后并未消散,余力继续张扬。 一个筑基境界的灰衣修士,不愿自己附近有其他人。这里是中洲,修士之间很难有信任,相识多年的好友,为了利益甚至为了微不足道的一份造化,背地里给朋友捅刀也不足为奇。 好死不死的,这个灰衣修士疾驰间,微微调整方位。刚刚与别人拉开距离,白衣修士的剑气,那么巧的从他腿侧掠过。 灰衣修士大怒,当即停下身子转过头来,将正要收剑的白衣修士抓个正着。 “你找死!”二话不说,灰衣修士一剑向白衣修士斩下。 白衣修士正要解释,见对方竟如此急躁,吃了一惊向旁边避开。 他避开了,但他这躲避的举动太突然,最要命的是,就在他躲避的方向,一只狼首鹰身的妖修正好赶来。察觉到他的举动,误以为他要突施杀手。 与此同时,白衣修士避开的剑气,带着浓浓的杀意朝他身后一个黑衣修士斩去…… 这只是矿洞里最寻常的一幕,如今在这个空间,无数修士因各种有意无意的原因激烈厮杀。到处都有惨叫传来,到处都有修士或妖修的尸体在坠落。 即使是地面,术法的光芒,法宝的寒芒四处亮起,惨叫声不绝于耳。无数无辜之人加入战团,他们根本不知道敌人是谁就一通乱砍,整个矿洞地下空间,比凡俗界两国交战的战场更混乱。 除了风狸有吴叔护着,陈瑜等人混在其他人之中,多次被术法以及剑气的余力伤到,也多次差点被从头顶掉落的修士尸体砸到。若非陈瑜和诸葛荇拦着,崔祛、昭僖、方绍等人忍不住也要加入战团。 头顶无数倒垂的石柱被粉碎,地面无数石柱被击毁。无数从四面八方传来的术法或剑气,吓地小花躲进陈瑜衣服里不敢出来。灌婴也想有样学样,却被陈瑜拒绝。 为了方便赶路,陈瑜已经换上窄袖武士服。灌婴太大,他要是也躲进来,陈瑜的衣服非要给撑暴不可。见它似有些失落,陈瑜只好取一面臂盾,让它躲在自己左臂弯里。 “司马姑娘,到底还有多远?”安抚了灌婴,陈瑜一边躲避四处乱飞的各种攻击,一边向司马青禾问道。 “应该不远了。”司马青禾被误伤的烦躁,却也发现自己的回答令陈瑜、崔祛等人不满意,遂继续道:“再往前可见一只山洞,有河水自洞内流出,进入山洞之后里面另有洞天。那里,就是魔蛟的闭关之所。” 山洞,河水。 疾驰飞行中,陈瑜和崔祛相视一眼。刚才他们遇到一条地下河,河里的水竟带着淡淡的妖气,那是上游堆积了大量妖兽尸体,血液混入河水所致。二人同时在想,看来那条地下河的妖气,就是因此而来。 前方有一只受了伤的魔蛟,所有修士都疯狂了,陈瑜等人的前后左右,都是全力赶路的修士,他们上下周围,尽是余力未消的术法残招。 一行尽力躲避,躲不过就施展金光盾给自己丁点保护,他们速度飞快,却极为艰难的再行出五里。 突然,小花吱吱吱的发出示警,臂弯的灌婴一下子炸毛。吴叔猛地抓住风狸的手臂首先停下,陈瑜等人同时生出一种莫名心悸,但他们收势不住,又飞出数丈才停下,然后惊疑不定地回来,各自紧张的看着吴叔。 不止是他们,这一刻目力所及之处的所有修士,全都停止厮杀斗法,一起惊疑不定地各自张望。他们也感受到了这股心悸。 “吴叔?”崔祛唤道。 “好像有危险,但说不上来。”吴叔目光明亮,他遥望着前方,那里月光石的微弱光芒,将头顶和脚下的石柱照映的影影绰绰。前方的未知,像是一只张开血盆大口的洪荒巨兽,正在等待着猎入自行钻进口中。 这股心悸突然闪现又立刻隐去,若非所有人都在惊疑不定,独自一人的话,任何人都会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连吴叔都感到危险?”陈瑜吃了一惊,转而双目一亮,喜道:“吴叔能不能说具体点,是不是元婴威压?” 在这个空间,能让吴叔这个结丹修士感到危险的,似乎只有魔蛟亲临。 “不是元婴威压。”吴叔摇头但口吻肯定,他继续望着前方,道:“非常隐晦,带着点邪异。” 吴叔收回目光,看向陈瑜等人,道:“老夫自认尚可承受,但你们就难说了。” 这世间任何危险都要因人而异,就像如意宗的颠倒五行大阵,不懂阵法者误入其中那是有去无回,然而曾新瑶进入却领悟了其中懊义。 “就是说,前面只有结丹修士可以靠近,其他境界只能止步?”崔祛想了想,不服气道:“魔蛟都那么虚弱了,它还哪来的实力阻止他人?” 是啊,身为修士,任何人都可以从魔蛟的吼声中,听到其异常虚弱。那是一种即使凝气修士,若方略得当亦可斩杀的风烛残年,不然崔祛等人也不会走捷径。 “咦,这不是陈兄吗?”众人正犹豫之际,旁边传来一把极为温和的声音。 “怨公子?”陈瑜转身看去,竟是坐着满是锈迹的青铜轮椅,白衣胜雪,收敛了满身怨气,不明所以之人第一眼看去,定会错认为这是一位翩翩俗世佳公子。只是…… 陈瑜到处打量一眼,好奇地问道:“只是为何怨公子如此形单影只,你那些妖兽大军呢?” 怨公子那上万声势惊人的妖兽大军,此时并没有跟在身边。而就在二人打招呼之际,驻足于此的一些心急之辈,各自或御剑或凌空飞行,他们再次向前方行去。 周围虹光飞掠,但总算没有人再大打出手。不论前方的危险是什么,风狸、景蕊、诸葛荇和司马青禾终于可以整理凌乱的衣衫了。 “带它们来,只是为了跟里面那位对抗。”怨公子声音仍然温和,道:“如今里面那位已经受伤,再带着它们就是累赘。” “它们不是你的麾下吗?”陈瑜顿时大奇,道:“怨公子如此抛弃麾下,不太好?” 呵呵,怨公子温和一笑,道:“这世间最不缺的就是麾下,再说有它们在身边,为了不惊动诛妖大阵,我就不得不以怨气遮掩它们的妖气,着实有些麻烦。” 怨公子后面的话陈瑜没有在意,他和崔祛、昭僖等人相视一眼,一起震惊于怨公子这句“世间最不缺的就是麾下”! 这位怨公子相貌俊美,神色温和、声音温和,说出的话却如此冷血! “前方似有危险。”怨公子毫无所觉,温和依旧地道:“不知陈兄可愿与我结伴,我们一起闯一闯这种蛟潭?” 怨公子声音温和,对待陈瑜一副谦逊有礼的模样,早就令司马青禾惊疑不定。如今见他主动邀请陈瑜,就更令她感到吃惊。怨公子是什么人?那是屠了整座莱北城,令巽风岛甚至令整个中洲都为之震动之辈,陈瑜怎么跟他扯上关系的? “别!千万别!”陈瑜忙不迭拒绝,直视着怨公子语带讽刺道:“在下胸怀雄心壮志,不敢成为公子的麻烦!” 上万妖兽大军是怨公子的麻烦,因此被其抛弃;若一会儿遇到危险,陈瑜等人会不会也被抛弃? “我很遗憾。”怨公子仍然语气温和,非常有礼貌的向众人点头示意,这才掉转轮椅化作虹光,与其他修士的虹光一起向前方疾驰而去。 司马青禾松了口气,不说怨公子抛弃麾下妖兽大军,只说他曾经屠了莱北城一事,她就绝不愿与这种人有任何瓜葛。 “真是晦气。”看着怨公子化作的虹光消失在远处,陈瑜郁闷地看崔祛一眼,道:“你们不是说,褚瑞祥、李呈雪想跟我们结伴的吗,怎么还不见他们?” 刚才的拒绝等同于跟怨公子决裂,但此人太邪门,陈瑜希望给自己这边再找些人手,如此人多势众,接下来再遇到他也可抱团取暖。 “这我怎么知道,我的传音玉简中,可没有他们的神识印记!”崔祛怒道。 “陈公子无须太担心,我们这里人手足够!”司马青禾宽慰道。 只是她说的人手足够,还包括了方绍和吴叔。可怨公子在凝气境界就能夺舍元婴巨蛟,而陈瑜对方绍是一万个不放心。 “不管前面有什么危险,我们已经到了这里,就没有后退的余地。”诸葛荇看看周围拖着长尾的虹光,道:“走,再不走,便是当真有唾手可得的造化,也要被别人抢了去。” 慧远念一声佛号,附和道:“前面有那股令人心悸的危险,又有怨公子,但谁让我等都是修士呢?” 陈瑜默然点头,众人再次御剑飞行。只是这一次,他们不再维持走捷径赢得的优势。结丹修士在最前面,那些有速度优势的修士紧随其后,他们已经失去了优势,那么干脆就落在后面观察一下。 (未完待续) 第670章 巨大心脏 第670章 周围修士不再斗法,再次启程速度就快了很多。 继续向西前行约三里,所有修士突然调转方向,司马青禾也带着众人转而向南飞行。 筑基修士虽说无须法宝即可飞行,但这样一来对自身法力消耗实在太大,并且如果进行长时间飞行,速度方面有时还不如御剑来得快,因此陈瑜、司马青禾以及方绍三个筑基修士,跟崔祛等人一样,都在御剑飞行。 司马青禾需要带路飞行在最前方,她一身红衣与紫苏太过相像,令跟在后面的陈瑜不时的,将目光投注在她的身上。 “陈瑜,你克制一点。”崔祛发现陈瑜的小动作,忍不住调侃道。 与普通凡人不同,修士无须回头,即可感应到别人的目光,甚至可精准的判断出这目光属于谁。陈瑜不时望向自己,这一点令司马青禾颇有些恼怒。她不禁想起修武城里那些自诩风流的世家子弟,她以为陈瑜跟那些人一样,也想走捷径。 飞行途中,所有修士再次感受到那种心悸。短暂的惊慌之后,大部分人备受鼓舞,各自欢呼着加速前进。也有一部分人开始犹豫,这些人要么咬牙跟上,要么目光一阵闪烁,想着不如埋伏起来,待有人出去时行打劫之举。 陈瑜等人也有过惊慌,但各自交换一个眼神就继续前行。 等在他们前面的,毕竟是魔蛟,世间最接近龙的存在。不用太贪心,只要能获取一鳞半爪,他们就不须此行。 向南才飞出两里,很多修士停于半空,他们伸长了脖子努力张望,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而这些停下来的修士再次暴露了本性,整片广阔空间里到处都有斗法。禽鸣、兽吼,修士的喝叱之声不绝于耳,术法的光辉,法宝的光芒,甚至比这里的月光石还要明亮。 躲避着斗法余波在人群中艰难穿梭,整个空间仍然充斥着岩灰色,倒垂的石柱,地面起伏的小山丘一成不变。 不过也有变化,他们脚下坟起的小山丘里,蜿蜒着一条黑黝黝的大河。此河宽约三丈,深不知几许,河里塞满了人的兽的各种尸体,导致河水漫过河床,将这里变成了泽国。 一路在人群里穿梭,又艰难的行出一里,前方豁然开朗。 众人看去,顿时,各自浑身一震,被眼前所见惊地好半天回不过神。 “道祖啊,这是什么?”陈瑜在心中狂吼。 “佛祖啊,我看到了什么?”慧远眼底泛着金芒,心神大震。 “魔主啊,这是什么东西?”崔祛浑身魔气瞬间翻滚。 “天啊,这是什么?”只有风狸心里藏不住话喊出声来,脸上满是惊讶却依旧未语先笑,道:“这是谁的心呐?” 和所有地方一样,这里的月光石尤其密集,而修士只需微光即可洞悉纤毫。正因如此,眼前所见才更令人震撼。 前方数十丈外,是一只山洞。洞口很不规则,有河水自洞口流出。这只山洞宽约三丈,洞顶离开河水约摸两丈。 而令陈瑜失神,令慧远震惊,令崔祛呆愣,令风狸惊呼出声的是,山洞里,一颗巨大的心脏,没有血管没有任何牵引,就那么飘浮于洞口,就那么堵在洞口。 这颗心脏光泽鲜艳,在月光石的照耀下,通体散发着瑰丽神密的光彩。任何人第一眼看到,会立即意识到,它还活着!因为这颗心脏正在微弱但坚定地,跳动! 呯!呯!呯! 心脏跳动的声音非常轻柔,但每一次跳动,都响彻在人们心里。 只是这颗心脏太过巨大,它堵在那里,每次跳动鼓胀之时,几乎将整个山洞占满。只有每次收缩时,才留出四个角,可容人横着通过。 但没有人敢从它旁边掠过! 这里灵气、妖气、魔气异常混乱。河水带着呼啸从山洞流出,却被河床里塞满的尸体阻了去路,河水顿时愤怒,一波接一波的将无数尸体冲上河岸,又被新的尸体占了原来的位置。 而稍作观察,陈瑜再次震撼,这颗心脏果然还活着! 它每次跳动,必有灵气、妖气和魔气从水中尸体上散出,聚拢成旋之后涌入心脏。 这颗心脏,就是依靠吞噬大量的灵气、妖气和魔气,以维持着它的生命! “好诡异,好邪门!”陈瑜心中莫名有些发冷,浑身僵硬脸颊僵硬的扭头看向崔祛,问道:“这是你们魔门的手段,这是一颗魔修的心?” 陈瑜之所以如此发问,是因为他猜测,这颗心属于魔蛟。但话一出口他就后悔,暗骂自己没出息,仙人尸体都见过了,却在一颗心脏面前失了判断力。 “不是!”果然,同样僵着身子僵着脸的崔祛摇头,坚定道:“这颗心脏虽然邪门,但它身上并没有丝毫魔息。” “咦,快看!”司马青禾突然惊呼,手指着前方向众人示意。 陈瑜等人早就看到了,一个筑基七层的黑衣修士,自他们右前方斜刺里冲出。此人看不清相貌,但身材高大健硕,看骨龄不超过三十岁。他手握寒光闪闪的宝剑,冲出时心脏正好在缓慢的彭胀。然而疾速掠过数十丈距离,到达洞口时,心脏正好收缩了一半。 黑衣人选择了山洞右上角,他头前脚后,觑准时机疾速飞去! “此人观察的很仔细,时机把握的也很……”陈瑜目泛紫霞,不放过任何细节,聚精会神地看着黑衣人,心中充满期待。 崔祛,以及在这里观望的所有修士,都对此人满是期待。 一句话没说完,黑衣人只剩双脚留在洞外,眼见着只须眨眼即可通过。 然而就在此时,黑衣人突然一阵抽搐,他像是撞上了什么坚硬之物,就那么直挺挺的停顿了一瞬。 接着,一道凄厉至极的惨叫,带着身在山洞物有的沉闷,混合着呼啸的河水,回荡在所有人的耳边。 就见,黑衣人保持着直挺挺的姿势,他……掉下去了! 扑通一声,水花微溅,黑衣人再无声息。 哗然四起,所有修士的惊呼声,令这个地下空间响起阵阵闷雷般的轰鸣。 “怎么回事?吴叔,他是怎么死的?”陈瑜心中骇异道。他刚才全力运转破妄瞳术,生怕错过任何细节,但他根本没看清黑衣人是怎么死的。 而此时,那颗心脏终于收缩到极致,它开始鼓胀。 “老……老夫也没看清。”吴叔也不可思议道。 “这到底是谁的心?”诸葛荇和景蕊同时惊呼,相视一眼,景蕊猜测道:“没有魔息,所以不属于魔蛟,那难不成,属于那只白麒麟的,它将心脏留在这里做什么?” “不是魔蛟的,也不是白麒麟的。”一道温和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不用回头陈瑜也知道,怨公子来了。 “这是一颗,属于这座樟木矿场的心。”怨公子坐着满是锈迹的青铜轮椅,白衣胜雪,相貌带着妖异的俊美,声音仍然温和,道:“你们见过石妖,那你们可曾见过,石妖成形之前,是什么模样?” “可我见到的石妖,他没有心啊?”陈瑜转过身,向怨公子道。 崔祛、景蕊和诸葛荇点头如捣蒜,世间妖兽妖禽众多,妖木也算常见,但石妖太罕见了。而他们跟陈瑜一样,都是在如意宗才第一次亲眼看到石妖,崔祛和景蕊甚至还与那石妖斗法。 怨公子呃的一声微微呆愣,看陈瑜一眼苦笑道:“陈公子见到的石妖,想来境界非常低?”看风狸一眼,又向四周望了望,怨公子接着道:“这里不好举例,但陈公子日后总能见到化作人形的树妖,他们有血有心,与人无异。” 是了,陈瑜想起来了,如意宗镇魔渊下的紫鸢前辈,她的本体就是一株鸢尾花。然而她化作人形时想来有血有肉,因此才令那位伯骁前辈一见倾心。 “但还是不可能啊。”陈瑜再次质疑,看着怨公子道:“这里是樟木矿场,这里出产灵石。道典有云,灵药、灵矿不可能通灵!” “魔师宫典籍也有这种记载。”崔祛附和。 “阿弥陀佛,佛典亦有如此记载。”慧远也跟着附和。 世间灵药之繁多,便是陆临风这个丹师一生也认不完。而据他所说,丹痴大师炼制丹药,动辄会用到数千甚至上万年的灵药。 灵药都是生长于灵气充沛之所,若能够通灵,兼以如此漫长的岁月,这世间不知将有多少灵妖。 “你们说的是一般情况,你们忘了这里是什么地方。”怨公子俊美的脸上现出苦笑,看三人一眼提醒道:“这里是樟木矿场,属于风临城辖下,而风临、风沫和风烈三城的广阔地域,拥有一座诛妖大阵!” 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很多人会在石壁上刻划阵法,而阵法需要灵气才能运行,只要时间足够长远,只要各种苛刻条件能够满足,那么产生石妖就会非常合理。 如意宗内灵气充沛,南山阶梯下有颠倒五行大阵,那里无数岁月之后,诞生了大妖。风临城乃诛妖大阵其中一环,樟木矿场的灵气又远胜如意宗,这里确实有机会诞生出妖修。 “可还是不对啊。”所有人都已经接受,山洞里那颗心脏属于樟木矿山,司马青禾也不例外,但她想起一事,道:“刚才那只狼妖的记忆里,并没有这颗心脏。而且狼妖在这里多年,为何它与其他妖修都没有发现,樟木矿山已经成妖。” “这颗心脏是白麒麟离开后,才来了这里。”怨公子道。 他的声音仍然温和,但陈瑜明显能够感觉到,这位怨公子有些不耐烦了。 “怨公子比我们也没快多少,竟已经打探到这么多隐秘?”陈瑜想知道他是怎么知道这些的,然而怨公子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要解释的意思。陈瑜也不为己甚,向其打听最重要的问题,道:“那么依怨公子之见,有心脏阻道,我们该如何通过这里?” 之前被陈瑜拒绝,怨公子再是温和心中也很不痛快,之所以又来找他们,就是想要商议对策。如今陈瑜终于主动提起,怨公子正要道出心中想法…… 周围再次响起惊呼,所有人神情振奋,打起精神向山洞方向望去。 (未完待续) 第671章 我又救了你 第671章 周围再次传来惊呼,陈瑜等人依着众人的目光望去,只见又有修士飞向山洞。 这是一个白衣男子,筑基六层境界,看背影很是魁梧。 距离心脏只有三丈时,白衣男子慢慢停下身子。他看向依然在缓缓跳动的心脏,神情凝重的深吸一口气。 一截剑尖自其右手心探出,闪耀着寒光的剑刃缓缓伸展,待三尺青锋尽数显露人前,白衣男子右手紧紧的握住剑柄。 山洞前所有修士屏气凝神,像刚才一样,又对眼前这位白衣男子充满期待。 而那颗心脏仍然不慌不忙的跳动。呯呯、呯呯、呯呯,似根本没有产生意识,似看不见,似根本不知道白衣男子对它的敌意。 白衣男子再吸一口气,同时手中宝剑慢慢举起,待到了头顶时,他轻叱一声,手中宝剑果断的,向着洞中心脏果断斩下! 嗤!带着无坚不摧之意,如虹剑气犹如一道匹练,呼啸之声盖过了此地的斗法,更遮盖了河水的轰鸣。雪亮的剑气,袭向洞中心脏…… 无声无息。白衣男子的剑气令人心中生寒,然而剑气没入心脏,却没有发生陈瑜以及无数修士的期待。 洞中心脏仍然缓慢而有力的跳动,那呯呯、呯呯的跳动声,似响起在所有人的心里。 但是最主要的,这颗心脏未受哪怕丁点伤害,仍有蓬勃的生机在张扬。 片刻沉默之后,此起彼伏的惊呼声,似要掀翻整座樟木矿山。 站在山洞前,直面那颗心脏的白衣修士,毫无征兆地突然失重。他像是普通凡人误入陷阱,或者不慎踩空坠崖一般,直挺挺不作任何挣扎的,突然坠落! 噗通声响,白衣男子掉进河里,没有溅起多少水花,因为河里已经塞满了尸体。 和之前的黑衣修士一样,陈瑜已经全力运转破妄瞳术,但他依然没有看到,那颗瑰丽炫烂,氤氲着神秘色彩的心脏,是怎么出手的。 带着失神,陈瑜转头看向怨公子,问道:“它到底是怎么做到……” 吱吱!小花突然尖叫,声音极为凄厉。 陈瑜缺乏历练,去了一趟如意宗,中了一只毒蛛的算计差点被冻成冰雕。 那时他尚有凝气七层的实力勉力支撑,而小花才刚刚通灵,属于最初阶的凶兽。和陈瑜一起被冰冻,小花是真的差点死在那里。 在最后关头,小花拼尽全力,将自己的魂血给了陈瑜,从此彻底成为属于陈瑜的灵兽,这是它当时唯一的活路。 陈瑜筑基之后,只要相隔在安全距离,他发现借着那滴魂血,小花能看到的一切,他也能看到。当然,小花神乎其技的空空术,以及它与生俱来的灵觉,陈瑜是没办法借用的。 自来到山洞前,陈瑜震撼于那颗巨大心脏的诡异,没工夫在意小花。孰不知,因了之前那只白麒麟,小花对这颗心脏直接无感。 修仙至今,白麒麟才给了小花巨大的震撼。 当今之世,或者小花自修炼以来,早已习惯了妖兽竭尽全力,让自己体型变地巨大,似乎越是越大实力就越强。 然而那只白麒麟呢,高不足两米,长不足一丈,其体型与凡间普通骏马无异。可就是这样的白麒麟,却只凭眼神,只凭喉间如猫般的低吼,就令所有对它不敬者烟消云散。 小花畏畏缩缩地探出小脑袋,它看着那颗巨大的心脏,看着接连两个修士死地莫名其妙,但它认为,生而为妖,还是白麒麟更值得借鉴。 白衣修士已经死了,小花不想知道他是怎么死的,陈瑜的怀里很舒服很安全,它只想继续将自己藏起来。 可就在这时,隐隐的,小花察觉有极致的危险,正在极速的向陈瑜这里靠近!这危险非常邪门,带着一股诡异的阴冷,小花修炼至今从未遇到过。 小花会写字但写字已经来不及,它只好借着那滴魂血,拼尽全力将危险的信号,努力传达给陈瑜。 此时,陈瑜想起吴叔也没看出,之前那黑衣修士是怎么死的,而怨公子和自己几乎前后脚赶来此地,对这颗心脏的了解竟如此详尽,因此很自然的转身,向怨公子问道:“它到底是怎么做到……” 直刀自右手掌心探出刀尖,陈瑜横跨一步与怨公子面对面。只见他浑身猛然暴发出璀璨紫霞,同时右手高高扬起时,直刀森寒的刀身已经探出大半。待浑身紫霞最盛,陈瑜已经高举至头顶的右手突然紧握。并且,瞬间向怨公子斩下! 陈瑜当然没有斩向怨公子,他直刀所斩,乃怨公子右侧。 刀尖现于右手掌心,横移一步,直刀高举过头顶,一刀斩下。快,快到不可思议,所有动作一气呵成。这一刀,即使怨公子早有准备,面对这一刀想来他也绝难躲避! 叮——仍然是一刀九击,这种出于本能的仓促攻击,陈瑜一出手就是自己的最强一刀。 直到这声轻响回荡,怨公子心中才升起:“陈瑜为何突然对我下手”这个想法。直到这声轻响回荡,崔祛心中才升起:陈瑜这是发的什么疯,怎么在这个时候想起杀怨公子。直到这声轻响回荡,慧远心中才升起:陈瑜施主这是戾气失控了吗,可他心中戾气并不惊人,远没到令他神志不清的地步啊。 事关怨公子生死,他第一个回过神来,俊朗的脸庞不再温和,而是瞬间苍白并且瞬间暴怒,他猛地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 距怨公子右侧不足一尺,一把极短极细像是锥子,通体散发着琉璃光泽,晶莹透亮造形奇异的宝剑,正苦苦抵着陈瑜的直刀。 沿着宝剑看去,小巧的剑柄处,是一只手。这只手只有手腕,或者只能看到手腕,其余小臂、手肘、上臂、肩膀甚至握剑之人,全都看不到。 也不算看不到,怨公子右侧两尺之外的空气,正在不断扭曲。那里,似潜藏着什么。 “好手段!”看清眼前一幕,吴叔动容道。 吴叔乃结丹境界,灵觉本就远胜筑基和凝气境修士,但眼前这把诡异短剑,这只手,以及手后的人,都欺近怨公子一尺范围了,而他竟一无所觉! 这一切只发生在瞬间,陈瑜一刀九击,直刀死死抵住对方短剑,并且一身法力疯狂的,透过双方法宝向对方涌去。 能欺近怨公子一尺而不被发现,这个对手太强大,一旦被此人逃脱,他日后别想睡个好觉。 噗的一声,怨公子右侧空气扭曲处,突然飞溅起大蓬鲜血。陈瑜的法力,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承受的。况且碎星刀的一刀九击太神异,每一击都是陈瑜最强大的杀招,敌人即使可以立即化解前几击,却总有一击能够令其重创。 随着这口鲜血喷出,对方似修为不稳,扭曲处渐渐有人形显出,又被其竭力维持。陈瑜冷哼一声,一身法力继续疯狂涌出。 说明迟,那时快。 怨公子终于回过神来:陈瑜不是要杀我,而是要救我! 令人心悸,连吴叔都为之动容的怨气蓦然暴发,这怨气之盛,令周围仍在惋惜着白衣修士之死的所有人心神俱震,纷纷向这里看来。 而怨公子浑身衣衫无风自动,只见他右臂微抬,右手张开五指突然微曲。 其右手掌心先是涌起一团灰气,来不及眨眼,这灰气立刻变成漆黑如墨的黑气。接着,只见这黑气开始缓缓转动。 当灰气涌起之时,数里之内一片平静,然而有风,在这个范围内所有修士心中生起。人们的身体明明还在原地不曾移动分毫,但他们不由自主的将身子努力后仰,以对抗从心底泛起的狂风。 啊!当黑气缓缓转动时,一道似从灵魂深处发出的惨叫,自怨公子右侧的扭曲中响起。同时,死死抵着直刀的短剑,迅速失去力量。 将直刀收起,耳听着令他心底发毛的惨叫,陈瑜看着从扭曲中迅速显现的身影,心中却不期然回忆起风波秘境巨蛟殿里,那团灰影轻轻掠过,即瞬间将修士灵魂吞噬的一幕。 今日的怨公子远比那团灰影强大,而怨公子掌心的黑气转动地极为缓慢,他在享受。 怨公子右侧已经不再扭曲,显露出一个满脸惊恐,相貌极为普通的蓝衣青年。青年的惨叫已经持续三息,以怨公子的实力,他完全可以瞬间将其斩杀,但他为了发泄心中愤怒,偏要慢慢折磨,令这蓝衣青年受尽苦楚再死。 再两息。 一团模糊的影子,似在抗拒而又身不由己的,将自己拉地老长成了细线,终是隐入那团黑气。怨公子这才收手,任蓝衣青年的尸体从半空掉落,任小花轻轻招手,将其储物袋收走。怨公子俊朗的面孔再次温和,明亮的双目看陈瑜一眼才微微紧闭。 良久,其实也就三两息,怨公子再次睁开眼睛,如饮琼浆般舒服的吐一口浊气,冲陈瑜温和一笑。 “没想到,我又救了你一次!”陈瑜心情复杂,若知道蓝衣青年要杀的是怨公子,他或许只是提醒而不会出手,若知道怨公子会虐杀蓝衣青年,他或许连提醒都不会。 陈瑜看着怨公子,他想打听蓝衣青年的身份,欲言又止好一阵子,终是叹口气道:“怨公子对那颗心脏如此了解,可有办法让我们离开此地?” 怨公子看着陈瑜温和一笑,正要说什么,突然神色一变,道:“有危险,我们快撤,撤到一里……”微微一顿,看了仍然在震惊的风狸、诸葛荇等人一眼,道:“撤到三里外,快!” (未完待续) 第672章 又一次心悸 第672章 一直云淡风清,神色除了温和再无其他表现的怨公子突然变得着急,这很令陈瑜感到意外。令吴叔、崔祛和慧远更诧异的是,怨公子不但知道那颗心脏的来历,甚至能够提前预知到危险。 按照时间来推算,刚才分别之后,怨公子跟他们是前后脚来到山洞前的,他从何处了解到这么多详细情况的? 而且还有一点,任谁都能看出,怨公子的心高气傲更甚于陈瑜和崔祛。刚才陈瑜已经明确拒绝与他结伴,他却丝毫不以为忤,不但再次主动前来接近,察觉到危险也没有独自逃走,反而很紧张的催促大家一起逃生。 这位怨公子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快点,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怨公子已经调转轮椅,吴叔、司马青禾等人一起看向陈瑜,陈瑜在看着小花,而小花随手将蓝衣青年的储物袋塞进陈瑜怀里,另一只爪子正在所玩着那把尺许长的白冰小剑。 小花的灵觉极为敏锐,刚才吴叔这位结丹修士都没发现的蓝衣青年,却被小花发现就是证明。 而且,从时间推算,怨公子实在是与他们前后脚赶来此地。也就是说,如果有什么危险,比怨公子更早来到此地的其他修士,应该更有发言权。然而向四周看去,除了那些正在激烈斗法的之外,其他所有修士还在回味心底起风的异常,他们没有发现危险。 “当真有危险?”陈瑜仍有些迟疑,单刀直入向怨公子问道:“你不会把我们引去什么地方,然后像抛弃麾下妖军那样,将我们也给卖了?” “你……”怨公子大怒,抛弃妖军有他的不得已,如今却被陈瑜三番两次的扒出来讥讽,实实不当人子。 深吸一口气,怨公子回头再看心脏一眼,语带急切道:“你们可还记得那几番心悸?下一次心悸,马上就要来了!” “我们走!”崔祛脸色立变当机立断,招呼陈瑜一声,叮嘱吴叔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了不起我们多走几步路,但风狸的安全最重要!” 陈瑜也想起来了,之前两次,小花是和他们一起感到心悸的。 众人各自御剑,在此地无数修士异样的目光里,在密密麻麻的人群中穿梭犹如落荒而逃。 “诸位道友,快离开这里!”一边逃离,陈瑜以筑基境界的浑厚法力,将声音远远送出,道:“这里有危险,快走!” 有的修士极为谨慎,虽不知道会有什么危险,但还是下意识的跟从。然而更多的修士只顾着嘲笑,只顾着奚落,他们阴阳怪气。 “修仙路上哪天不危险”? “进宝山却空手而归,如此也配称作修士”? “突破心脏这处山洞就是魔蛟洞府地盘,这个时候离开,怎么想的?” “虚晃一枪,这些人太也卑鄙,他们诈做逃离,待我等离开后再回返,想独吞魔蛟造化!” 说什么的都有,身在修仙界,以最大的恶意对他人进行揣测,虽然不一定对,但是于自己而言绝不会有损失,这是无数修士至今仍然活着的经验之谈。 “心悸,那种心悸快要来了!”陈瑜脸色很不好看,飞行这么久,他喊地嗓子都要劈叉了,然而不但离开的人非常少,此时仍有大量修士曳着虹芒,或独自或结伴声势浩荡的向这里疾驰而来。 “哈,陈兄何必生闷气,在你开口提醒之前,就该料到是眼前结果。”怨公子的青铜轮椅速度飞快,丝毫不亚于陈瑜等人御剑飞行。此时离开山洞已达一里,或已经脱离危险,怨公子再次恢复了温和调侃着陈瑜。 “陈瑜本就侠义,这些人有难他跑去相救我也不奇怪!”一边飞行,诸葛荇为陈瑜辩解道。 侠义?一身红衣的司马青禾,闻言看陈瑜一眼,心道:难道陈瑜刚才当真是侠义之心大起,这才对我拔刀相助?司马青禾不禁庆幸,还好陈瑜来的时候,我处于下风,若他来地早,看到灰狼在我剑下左支右绌,他会不会跑去帮助灰狼? “要不要提醒是一回事,提醒后他们听不听是另外一回事。”陈瑜哪知道司马青禾正在胡思乱想,他看着迎面飞来的众多修士和妖修,轻哼一声道:“我辈行事只求心安,这是道义,怨公子想来不会明白!” 又被陈瑜给呛到了,怨公子心中恚怒。 “对了怨公子,刚才要杀你的那人,是什么来历,他为什么要杀你?”见怨公子脸色不好看,崔祛暂时不想得罪他,只好又是岔开话题,同时他也是真好奇。 慧远、昭僖等人,连陈瑜也将注意力放在怨公子身上,想看他怎么回答。他们亲眼所见,怨公子吞噬了蓝衣修士的灵魂,定是得了其所有记忆。因此他们都很好奇,刚才那个神秘的蓝衣修士,为什么要杀怨公子。 哼了一声,怨公子声音语带嘲讽,道:“如意楼记名弟子,凝气十二层境界的杀手!” 才飞出将将两里,然而怨公子这短短一句话犹如重磅炸弹,除了傻单纯的风狸之外,连吴叔都身子摇晃,心神大震之下从空中降落。 “怎么可能?”司马青禾最先惊叫,道:“数千年不见踪影的如意楼,怎么可能突然出现?” 修武司马氏本就实力雄厚,如今又得了人皇令牌,正是准备有所作为之际,这个时候如意楼再现世间,于司马氏而言实为巨大的挑战。毕竟就传说以及刚才所见而言,如意楼最擅长刺杀,这些人若对司马氏不利,那可真是防不胜防。 “数千年不见踪影,那是为了蛰伏以待时机。”怨公子坐着轮椅缓缓飘落,道:“而事实上这数千年来,如意楼还是做了不少大案。” “如意楼的修士,怎么会出现在风临城这种贫脊之地?”崔祛先是赶上风狸将她带回来,问怨公子道:“难不成他跟陈瑜一样,也是传送阵出了问题,或者跟我一样被人追杀至此?” 怨公子奇怪的看着他,直看地崔祛心中咯噔一声,只听怨公子道:“此人为何会来到风临城,崔兄难道不知?他为了赢得名声好拜入内门,因此一路追着你的脚步才来的风临城。” 同样为了赢得名声,蓝衣修士才想刺杀怨公子。 诸葛荇、方绍等人不禁看向崔祛。这位魔师宫身份尊贵的崔公子活得闹心啊,第一次外出历练就被人追杀,如今追杀他的人竟一路跟到了贫脊的风临城。 崔祛也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前有司马青禾,现在又有如意楼,这风临城里还有多少人想杀他? “可是,他不可能只有凝气十二层?”陈瑜难以置信,道:“刚才我全力出手,他抵挡得虽然艰难,但足足坚持了五息,若非你也出手,他甚至可以坚持更久。什么时候,凝气境界的修士这么强了?” “记得初次见面时”怨公子安坐轮椅,指着陈瑜左臂弯的灌婴,道:“你是凝气十四层境界,它是凝气八层,但你却差点被它给杀了。” “那是同境界,修仙界越阶而战何等常见,可那如意楼杀手现在是越境!”陈瑜仍不服气,道:“而且刚才那只狼妖乃筑基中期,我能轻易斩杀筑基中期妖兽,他一介凝气境界小修士,凭什么在我手下坚持那么久?” 修仙界越阶而战寻常,但越境而战也不算惊世骇俗。只是陈瑜太骄傲,他认为这些传奇只能发生在自己身上,他不能接受别人踩着他的脑袋功成名就。而且筑基之后,陈瑜实力见涨,脾气见涨,连自负也跟着暴涨。如今在他口中,凝气境界也成了小修士。 “跟你斗法之前,那只狼妖已经被我重创。”司马青禾突然插话,道:“我是中了它的毒,这才逐渐落入下风!” 陈瑜仍是不服,他正想再次狡辩,然而就在这时,安坐轮椅上的怨公子突然神色一变,道:“来了!” 众人心神大震不明所以,还是诸葛荇和慧远心细立刻想到什么,转过身子向南边山洞方向望去。修士妖修太多,他们视线受阻什么也看不到。 “吴先生,你有结丹境的防护阵盘,快点祭出来!”怨公子语速极快,吩咐吴叔一句,又提醒其他人道:“大家最好盘膝坐下,全力运转功法稳住心神!快!” 流溢着绚烂光彩的阵盘被祭起,众人虽有疑惑却各自安坐。陈瑜浑身紫霞、崔祛浑身魔气滚滚,慧远整个人笼罩在金色佛光中,连坐在轮椅上的怨公子,此时也被浓浓的怨气包围。 修仙界最负盛名的异象,当然属于魔修的滚滚魔气。但今日又添了陈瑜、慧远和怨公子三人,他们全力运转功法所展现的异象,便是维持着防护阵盘的吴叔,一时看的也有些啧啧称奇,就更不用说方绍、司马青禾等人了。 结丹境的阵盘更稳固,其强大的灵气波动当然也更易引起他人注意。无数路过的修士纷纷向这里看来,然而受阵盘威慑不敢久留,又匆匆向山洞方向飞去。 陈瑜一边运转紫阳真诀,一边内视着丹田处的通天巨柱。幽光剑不在这里,巨柱显得有些空旷,樟木矿场浓郁的灵气水蒸气般疯狂涌入,覆盖在巨柱上似遇冷,凝结成了水滴。无数水滴汇聚成溪、成河,待到巨柱底部,已经有了哗哗之势。 呯——呯! 如战鼓轰鸣,又似巨雷炸响。陈瑜、崔祛、慧远和怨公子身上异象猛然暴涨,风狸境界虽高却无实战经验,此时檀口微启嘴角有血迹溢出。司马青禾、诸葛荇等人各自脸色猛地苍白,闷哼一声骇然睁开眼睛。 这声音自山洞方向传来,而且他们都知道,这是那颗心脏突然剧烈跳动。 修士对自己的身体拥有绝对的掌控,平日里心脏跳动自有节奏,在陈瑜的印象里,只有在如意宗和杨冬儿牵手时,他的心才不争气的狂跳。 然而刚才的一霎那,陈瑜能够清楚的感受到,自己的心再次不受控制,他的心竟随着那颗巨大心脏在跳动。不同的是,和杨冬儿牵手时,他心底涌动着的是新奇和紧张的幸福感。而刚才霎那,他心底升起寒意,心中充满恐惧! 他们有阵盘防护尚且如此,其他修士和妖修,凡是境界不高或者本就有伤在身者,此时纷纷惨叫混着鲜血喷薄而出,并且簌簌如下饺子般,不受控制的从空中掉落。 心悸,强烈的心悸,在所有人心中冲击成强烈的不安。但这一次的心悸和不安,格外清晰也格外强烈。 那颗巨大心脏,正在变得越来越强大! 这一刻,什么如意楼,什么凝气十二层的杀手都不重要了。 (未完待续) 第673章 蛇要冬眠 第673章 再临山洞,尽管早已有所准备,然而亲眼看到洞中那颗巨大心脏,陈瑜等人还是吃了一惊。 巨心还是原来大小,三丈宽两丈高的山洞,填充了这颗心脏之后,只在四角留下可供一人躺倒经过的缝隙。而心脏本身,仍然没有任何血管没有任何牵引,就那么诡异的悬浮在河面上,并且在微微的膨胀与收缩。 心脏鲜红的表现,仍然流溢着瑰丽光彩,月光石的照耀下呈现出五光十色,它仍然活着。 “河里之前的尸体去哪儿了!”稍作观察,崔祛惊问道。 将目光从巨心上收回,陈瑜闻言立即向河里望去。河道仍然被大量尸体堵塞,河水仍然大量溢出河床,山洞仍然是一片泽国。 之前没有人会在意河水中都有哪些尸体,但大概的印象还是有的,比如此时的河水中,已经没了刚才的黑衣、白衣修士的尸体。而且,如意楼那个相貌普通的蓝衣修士,他的尸体也找不到了。 “这是怎么回事?”陈瑜转而看向怨公子,带着猜测问道:“刚才这颗心脏剧烈跳动,导致河水翻滚,那些尸体被搅动潜入水底了?” 不过话才说到一半,陈瑜已经不抱太大希望。怨公子跟他们前后脚来的这里,他们不知道的事情,怨公子应该也不知道。 “不是潜入水底了。”出乎意料的,怨公子声音温和但非常肯定地道:“眼下这些尸体,早已不再是之前的那些。这些尸体,是刚才心脏剧烈跳动,新死的修士。” 景蕊和司马青禾脸色发白,风狸吓地紧紧抱住诸葛荇的手臂,慧远神色里满是悲戚,口喧佛号惭愧道:“刚才,小僧应该和陈施主一起,劝此间道友逃离的!” “那之前那些尸体哪去了?”陈瑜吃了一惊,向怨公子问道。 河面才三丈宽也不甚深,只是妖修体型太过巨大,才令这里显得异常拥挤。但是不论之前还是现在,河里漂动的尸体少说也有上百,这颗心脏一次剧烈跳动,那上百尸体去了哪里? “全被心脏吞噬了。”即使到了现在,即使说着惊世骇俗的话语,怨公子的声音仍然温和,道:“那些尸体的灵气、妖气和魔气被吸收殆尽,心脏就吞噬了他们的尸体,不作任何浪费。” “上百具尸体,心脏才多大点,它怎么可能一口吞下那么多?”昭僖难以置信的质问,又指着洞中心脏补充一句:“而且吃了上百具尸体,它为何还保持着原来的体形?” “原来是它!”昭僖话音刚落,其他人还来不及回答,方绍却尖叫一声,指着洞中巨心道:“以前丁矿六区常有人失踪,他们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原来是被它给吞噬了!” 所有人都被惊呆了,他们刚才在丁矿六区还曾讨论过,那些失踪的矿奴去了哪里? 要知道这里是樟木矿场,而所有矿奴都被禁锢了一身法力形同凡人,又有无数监工在这里守卫。以凡人之躯在众多监工的眼皮子底下挖隧道逃走?陈瑜当过矿奴,他知道这不可能。 他们曾猜测,那些消失的矿奴是被魔蛟所害。但方绍多次进矿察看,知道矿区并没有出现其他踪迹,不然他也不至于直到今天,才知道矿场下面那位存在竟是魔蛟。 但如果那些矿奴是被这颗心,确切说,是被即将成妖的樟木矿山所害,那么一切都变得清晰。 樟木矿山即将成妖,而且已经足够强大。矿奴就在矿山,等于本身就在樟木矿山的肚子里,被吃了被消化了,那当真是一点残渣都不会留! 陈瑜浑身一震,吓地小花不满的吱吱大叫。它从陈瑜衣襟探出半个身子,正在炼化蓝衣修士那把琉璃短剑。 “我这是什么运气?”陈瑜不理小花,想通这些关窍,他遍体生寒浑身都在哆嗦,喃喃道:“生平第一次使用传送阵,结果横跨整个中洲被传送来到风临城;这就罢了,刚才风临就被捕捉,然后就沦落成矿奴;这也可以罢了,可我,竟然在一尊大妖的肚子里,呆了三个月!” 他在这里又是害怕又是庆幸,孰不知,方绍却恨地咬牙。 如陈瑜所说,他在这里可是呆了足足三个月。这三个月里,矿山是吃饱了还是傻了,竟没有再杀一人!当然对方绍来说,这座矿山竟没有杀了陈瑜! 但其实不止不方不知道,这里连陈瑜自己都不知道,他不可能被矿山给吃了。 幽光剑! 当年如意宗最辉煌之时,伯骁自天外攫取一颗陨石炼制成石殿。当时与陨石在一起的,还有两枚乾坤戒、一块“宣节校尉”令牌、一颗金色铃铛、以及幽光剑。 宣节校尉令牌中,有一份清心咒经文;金色铃铛只炼化了三成,紫苏即可以之压制幻音谷的功法。而最神秘的莫过于幽光剑。 这把当年德永祖师随手赐给师父,又被师父随手赐给陈瑜的尺许短剑,只要伤人,则伤口极难愈合。而且敌人鲜血未干涸之前,只要手握剑柄,即可异常隐秘的得到其记忆,犹如搜魂。 陈瑜无意中发现,幽光剑里有一份星图,但他不知道,一直辗转在西北的幽光剑,是打开如意宗石殿的钥匙,更是风波秘境巨蛟殿的钥匙。 他更不知道,他当矿奴的三个月里,有幽光剑作为威慑,已经有了一丝灵智的樟木矿山,不敢再肆意吞噬矿奴。因此别说三个月,便是三年,只要他在矿山,只要幽光剑在矿山,就绝不会再死人。 “好了,不要再浪费时间了。”怨公子可不管别人多震惊,更不在意陈瑜此时是害怕还是庆幸,指着河水中的尸体,提醒众人道:“待这些尸体的灵气、妖气被吞噬干净,那颗心脏会再次跳动。而且,它每次跳动,都将比前一次更剧烈,再不解决,下次我们或许要退往五里之外才能保证安全。” “怨公子有什么想法?”陈瑜收拾心情,看着他道:“怨公子找到我们,是认定我们有能力斩了这颗心脏吗?” 这个问题陈瑜刚才已经问过。 “此事应该难不倒崔兄?”怨公子向崔祛问道。 “什么意思?”陈瑜一愣,不相信道:“崔祛有办法斩了这颗心?” 阿弥陀佛!慧远道:“崔施主、小僧还有陈施主都可以斩了这颗心。” “怨公子看中的,是我们的元婴一击。”崔祛解释道。 原来是元婴一击,陈瑜点点头,怨公子从风波秘境脱困不久,他没有元婴手段。而他根据身份推测,自己一行人里,其他人不好说,但崔祛这个魔门弟子在中洲历练,必有元婴手段用来保命。 “各位,我们在这里已经耽搁太久,再不快点休说这颗心脏会越来越强大,魔蛟的造化也将尽归结丹修士,我们等于什么也得不到!”怨公子继续催促。 “好了,大家准备一下……”崔祛吸口气正要上前。 “崔祛等等!”陈瑜出声阻止,转而看向怨公子,道:“那日在风波秘境巨蛟殿,怨公子以区区凝气境界,却生生将那只黑蛟夺舍。” 陈瑜看着怨公子,怂恿道:“不如,请怨公子大发神威,将这颗心脏也给夺了去?” 崔祛立即止步,而且跟昭僖、诸葛荇以及慧远一起看向怨公子,他们非常期待。 “我很满意现在这副身子,虽有诸多缺点但这毕竟是神躯。而眼前这颗心脏……”怨公子胸膛一阵起伏,看着众人的反应有些无奈,道:“你们难道忘了,已经有大量结丹修士从这里通过?这颗心脏说起来也算宝物,可那些结丹前辈为何没有动手将它收走?” “这颗心脏太强大,至少拥有结丹境界,要想将其收伏势必要费一番手脚。结丹修士着急魔蛟造化,不愿在这里浪费时间。”吴叔淡淡的道。 “吴先生说得没错,这颗心脏太强大,而我只有区区筑基境界,对他更是无可奈何。”怨公子道。 “然则,巨蛟殿那只黑蛟,可是元婴大妖。况且怨公子也说了,那只黑蛟拥有神躯。”陈瑜不依不饶,继续追问道:“你连神躯的元婴都能轻易得手,今日境界更高,为何面对结丹境的心脏反而畏首畏尾?” “你到底要说什么?”怨公子有些不耐烦了。他跟吴叔刚才已经解释过了,要收走这颗心脏必然颇费手脚,万一降伏之际,这颗心脏突然跳动,离地如此之近那不是找死吗?陈瑜等人啰哩叭嗦这么久,到底要干什么? “我们没其他想法,只想知道一件事。”崔祛看着怨公子,道:“当日夺舍巨蛟,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自出了风波秘境,这个问题就一直困扰着他们。为此,他们多次讨论,从魔门、佛门、道门甚至一些邪门秘术多方面去猜测,直到陈瑜闭关,直到如今他们仍未得到答案。 “你们可听说过‘蛇鼠一窝’这句话?”怨公子问道。 “你这会儿嘲笑我们不太合适?”陈瑜指着山洞里正在微微跳动的心脏道。 谁有兴致嘲笑你们?怨公子懒得理会,道:“那你们应该知道,凡间的蛇每到冬天,是要冬眠的,而蛇在冬眠时,很容易被老鼠给吃了。” “蛟烈、也就是那只黑蛟着实了得,被困于共生大阵,它不死、则阵不灭。”怨公子继续道:“为了脱困,于数千年前它终于想到一个办法——冬眠!” 众人恍然大悟。 黑蛟被困于共生大阵,而大阵不可能像人一样,习惯于以神识检查黑蛟还没有没生机,因此共生大阵绝不会被骗。 可冬眠就不一样了,蛇在冬眠时身子僵硬如死,甚至轻易会被老鼠给吃了。蛟烈千算万算绝不会想到,陈瑜的幽光剑竟是共生大阵的钥匙。它在大阵里非常放心的令自己陷入冬眠,却被拥有幽光剑的陈瑜,带领崔祛以及还是一团怨气的怨公子进入大殿。 然后,陷入冬眠极度虚弱的蛟烈,就这样被老鼠一般的怨公子给轻易夺舍! “这……这莫非就是所谓的天意?”崔祛乍舌道。 阿弥陀佛!慧远口喧佛号,强行解释道:“黑蛟创建了如意楼,造下了太多杀孽,最终却死于怨施主之手,果然一啄一饮自有缘法!” 但众人不知道的是,蛟烈拥有神躯,要想进入冬眠以假死状态欺骗共生大阵,就必须散尽一身神源。也就是说,怨公子如今这副肉身,空有神躯之名,却是徒有其表。 (未完待续) 第674章 元婴一击 第674章 向陈瑜等人略作示意,崔祛御剑向山洞飞去。洞口,那颗巨大的心脏仍在微弱而坚定的砰砰跳动,其鲜红的表现面仍然在流溢着五光十色。 知道怨公子为何能夺舍那只黑蛟,就意味着也知道,怨公子不可能夺舍这颗心脏。因为巨蛟虚弱而心脏仍然强大。 陈瑜看着崔祛的背影,心中极为感慨。在如意宗的时候,他们无怨无仇却大打出手,若非黛姝和洛洛结束的早,陈瑜差点就杀了崔祛。 见他已经飞出三丈,陈瑜连忙道:“崔祛,等一等!” “怎么了?”崔祛转过身来,满是疑惑地看着来到自己身边的陈瑜。 “我来。”向崔祛微微一笑,陈瑜回身指着不远处密密麻麻的修士,道:“这里要杀你的人太多,你的元婴一击还是留着保命。” 崔祛出身顶级魔门,而陈瑜出身西北修仙界顶级道门,身份的对立本应该注定了他们不会有深交。但今天,陈瑜出于对崔祛的担心,却愿意动用吴峰泰送给他才不久的元婴一击。这一点,令崔祛大为感动。 “还是用我的,毕竟你也不安全。”崔祛意有所指的一笑,接着有些神往道:“上次去西北,我忙着抢一件元婴宝剑,竟没能去紫阳宗拜访。将来待你重建了宗门,管你会不会邀请,我定要上门叨扰的!” “你们的都不宜动用,还是用我的。”这时慧远也跟上来,口喧佛号道:“待福广师叔回来,小僧将一起离开风临城。而出了巽风半岛就是开宝寺地界,小僧也用不着元婴一击了。” 他们的争执被其他人看在眼里,怨公子没想到,陈瑜这个小圈子里,竟拥有三个元婴一击,而且就连陈瑜这个丧家之犬,竟也有这等保命手段。 和慧远一样,那些元婴回来之后,诸葛荇也将离开风临城。而那时,昭僖会和诸葛荇一起离开。看着陈瑜,昭僖悄然靠近诸葛荇,问道:“你将要前去寻找的紫苏姑娘,也和陈兄一样如此侠义吗?” 诸葛荇知道昭僖这是对前路仍有疑虑,微微一笑道:“紫苏姑娘和陈瑜是同一个师父教出来的,而且陈瑜性子绵软,紫苏姑娘更磊落,比他更加嫉恶如仇。” 陈瑜性子绵软?昭僖有些错愕的看向陈瑜,这个评价似乎不太准确? “磨磨叽叽的!”就在陈瑜、崔祛和慧远各自胡感动之际,风狸突然御剑疾驰,经过三人时不耐烦道:“再等下去,这颗心脏又要跳动了!” “风狸!”崔祛吃了一惊,伸手去拉却抓空,见吴叔沉着脸紧追而来,崔祛气恼道:“吴叔怎么不看好她?” “别质问吴先生了,我们快点去护法!”慧远都忘了喧佛号,袍袖轻挥御剑赶紧跟上。 “是啊,带风狸进了一次矿洞,却令她动用了元婴一击,风璃城主会怎么看我们?”陈瑜也赶紧跟上,向崔祛道:“现在只能确保风狸不要受伤,不然你就真没脸见风璃城主了!” 竟然有四道元婴一击!见四人已经飞向心脏,怨公子催动轮椅,与众人一起上前时,目光不由转向司马青禾,心道:她应该也有元婴一击? 因为御剑,数十丈对修士而言本就不是距离,风狸率先来到山洞三丈处,陈瑜等人随后跟上。 刚才那次心跳之后,这里的修士尽数被震撼,他们甚至忘了与人斗法,成群躲地远远的商议对策。见崔祛率先飞出,众人嗡鸣着充满期待。尽管崔祛毫不掩饰满身魔气,但在这些修士眼中,此时的崔祛无比顺眼可爱。 见陈瑜上前拦住了崔祛,所有修士不由得心生怨怼。尽管陈瑜因功法使然,满身都是纯正的道门气息,但他们仍然认为陈瑜面目可憎。 及至风狸这个傻姑娘,分明是冒冒失失冲上前去。然而在一众修士眼中,风狸这是勇敢,是英姿飒爽。有的人认出了风狸的身份,相互介绍后,一些人甚至高声欢呼为她助威打气。 身后的呐喊喧哗相伴,风狸已经来到巨心五丈处,纤纤玉手舒展间正在结印,陈瑜等人也紧随而来。只是看清风狸所结之印,陈瑜当即不淡定了。 “你们这些日子在干什么?”陈瑜不敢打扰风狸,悄声向崔祛道:“都几个月了,连慧远都掌握了剑气,怎么风狸还在施展火球术?” 轻哼一声,崔祛的目光须臾不离风狸,看着她认真而小心翼翼的可爱模样,道:“有我在,风狸无需修炼任何功法!” 这狗粮,陈瑜被噎地说不出话来。恨恨地转过脸去,见怨公子仍安稳地坐着轮椅,陈瑜当即发挥他迁怒于人的特性,冲怨公子道:“上万妖军啊,你竟那么轻易就给抛弃了!这会儿如果还有上万大军,我们何至于要攻击心脏,直接在边上开辟通道不是更轻松?” 怨公子当然不知道陈瑜喜欢迁怒他人,微微一愣,表面仍维持着温和,实则心中生恼。陈瑜这是没完没了啊,抓着这么一件事几次三番的讽刺于他, 可关键是,那上万筑基境界的妖军,乃怨公子精挑细选而来,他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将它们抛弃?之所以没有带来,那是因为怨公子对它们另有安排。 小不忍则乱大谋。如此告诫着自己,正好此时风狸终于完成结印,怨公子瞪陈瑜一眼,道:“闭嘴,做好准备!” 风狸施展的乃是凝气境界最普通的火球术,还好,她拥有凝气十四层境界,而且家学底蕴深厚,准备时间又足够充份。这颗脸盆大的火球宛若实体,浓浓的凶煞炙热之气,令陈瑜这个筑基修士都有些动容。 相隔仅五丈,一路并无任何阻拦,陈瑜等人身子前倾,在所有人的期待中,火球精准地击中山洞里的心脏。 身后的喧哗声霎那停止,整个地下空间,除了拖着虹光正在赶来的修士之外,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一起期待这颗心脏突然四分五裂。 没有惊天动地,巨大心脏仍在缓缓而坚定的跳动。被火球击中时,其鲜红的表面,流溢着的瑰丽光彩似水波般荡漾,一圈圈像是涟漪很是好看。 继续看去,巨大心脏未受任何影响,它一成不变的膨胀、收缩,膨胀,收缩。陈瑜看着这一胀一缩,突然发现,这心脏跳动的非但不缓慢,还极有韵律,似乎,其每一次跳动,都暗合了什么玄机。 看地仔细了,陷入痴迷了,不自觉地,陈瑜没有发现,他的心跳悄然发生了改变。他的心,跟着巨大心脏一起膨胀、收缩,再膨胀、再收缩,如此周而复始。 不止是他,此刻站在巨心五丈处的所有人,甚至连最神秘的怨公子也没能幸免。他们是如此陶醉,他们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以至于,方绍、景蕊等人尚看不出什么,陈瑜、崔祛、慧远和怨公子四人太特别,他们身上的异象,于此时突然紊乱! 除了结丹境界的吴叔。 “不好!”吴叔大惊失色。 在陈瑜等人眼里,巨心已经跳动了无数次,他们的心也跟着发生了无数次跳动。然而在吴叔眼里,这颗心脏至今,仍在膨胀。因为时间太短,连一个呼吸都不到。 身后哗然之声大作,之前黑衣、白衣两个修士死地太快,所有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此时陈瑜浑身紫霞乱窜,崔祛浑身魔焰似火星般飞溅,慧远身上佛光似铁水滴落,怨公子身上怨气似泥雕般正在崩解。 “陈瑜!”刚来到这里的李呈雪,身上带着点点血迹,她从其他修士的窃窃私语了解到,陈瑜如今陷入了危机。 “先不要过去,静观其变。”李氏领头男子看着陈瑜四人身上的异象,目光闪烁道:“怨公子定会受到讨伐,我们不宜与他有牵连。” “陈瑜!”楚铭和熊恍也是刚来,他们也知道,陈瑜陷入危险了。 “那个紫霞乱窜的,就是陈瑜?”楚国这一行的领头之人也是一名男子,得楚铭和熊恍点头肯定,领头之人若有所思道:“陈瑜如果死在这里,他麾下那支仪仗队,我们能带走多少?” 齐国姜氏、凉山派袁行健、景遇春等人,携赫连娇也来到这里。他们看着远处四人身上的异象,各自有着别样心思,打着别样主意。 而这一切都只发生在瞬间,吴叔发现异常,正想出手带风狸远离此处。然而未等出手,却见一块白玉自风狸储物袋飞出。 此玉方现,轰然炸作粉碎。碎末四散才飞出丈许,又受到吸引般立刻聚拢,瞬间化作一道高大的虚影,阻于风狸、陈瑜等人和巨大心脏之间。 噗噗的吐血之声接连响起,诸葛荇等凝气修士连忙稳住身形,陈瑜、怨公子等筑基境界,各自拭去嘴角血迹,相顾骇然。 刚才,他们的心,似乎被什么东西猛攥。他们的心,他们的道台,差点被捏爆。就这么瞬间,他们差点全都交待在这里! 稳定了身形向前看去,由玉屑组成的高大虚影正是风璃城主。虽只是一道虚影,却拥有极为深重的元婴气息。 只见他猿臂轻舒,向着山洞里那颗巨大心脏遥遥一抓。 巨心不见得多聪慧,然后它毕竟已经通了灵智,本能的感觉到莫可抵御的威胁。只见它收起膨胀之势,突然全力缩小,并且迅速的,想要窜向山洞深处。 虚影微微轻哼一记,于心脏还在剧烈缩小,于心脏向山洞深处才窜出一丈之际,突然出现在它面前。而这虚影的手掌猛然大涨,瞬间将巨心抓在掌中,轻轻一捏。 啵! 像是肥皂泡的破灭,声音极轻微。然而那颗阻挡了所有人去路的巨大心脏,瞬间化作血雾飞散。 腥臭、恶臭、令人作呕令人窒息的气味,当即四处弥漫。 浓郁的灵气孕育了无数岁月,即将成妖的樟木矿山,不知何故仅剩的这颗心脏,在元婴一击之下不堪一击,它终于彻底消失了。 再看那虚影,捏碎巨心之后并不消失,而是缓缓转过身来。 (未完待续) 第675章 不如结个伴 第675章 这道虚影乃是白玉粉末聚拢而成,根本看不清相貌,只依稀从轮廓可以判断,他是个人。他捏碎了巨心,但似首,那颗巨心不值得他动用全力,此时转过来,陈瑜等人都可以察觉到,他在“看”风狸。 “不是说咳咳,不是说,这只是元婴的一道攻击吗?”刚才心神受制于巨心,陈瑜至今仍觉得不爽利,边咳边向最近的崔祛问道:“可是为什么,风璃城主似乎能看到风狸?” “元婴一击暗蕴元婴修士的一缕神识,风璃城主能看到风狸姑娘,有什么好咳咳,有什么好奇怪的?”怨公子替崔祛回答。 刚才陈瑜又嘲讽他抛弃麾下,怨公子没来得及发泄心中怒火,虽经历了极为惊险的一幕,一旦逮到机会,他立刻取笑陈瑜没见识。 点点头,陈瑜不在意他的取笑,舍不得眨眼的,目光紧紧盯着眼前虚影。 却见这虚影抬起手臂,依稀可见其右手食中二指捏成剑诀。陈瑜心中疑惑,迅速转身看去。 身后无数修士一片寂静,他们木木的看向这里,似震撼于刚才元婴一击将巨心捏作血雾,又似震慑于虚影仍在,因此即使洞口已经敞开,他们仍不敢上前通过。 身后没有危险。陈瑜又迅速看向虚影,他不知风璃城主这一击,要击向何处。但应该没有恶意,因为不止是他,连怀里的小花也是睁大着小眼睛,满是好奇的看着那剑指。 眼前一花,虚影已经到了近前。确切的说,已经到了风狸面前,并且,那剑指缓缓的,向风狸眉心点去! “他要杀风狸?”陈瑜心中闪过这个念头,眼睛余光看到崔祛身子微动。 “风狸!”诸葛荇的惊叫声仓促响起时,崔祛带着浓浓魔气的凛冽剑气,嗤然一声如裂帛,在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之际,一剑斩向虚影。 这道虚影是风璃城主的元婴一击,他刚才随手一捏,就将那颗巨大心脏捏成血雾。如今,他的剑指竟指向风狸眉心。 崔祛不敢冒险,不论这虚影安的什么心,他必须要阻止! 只是,实力的差距,远不是他勤奋苦修的剑气能够弥补。剑气穿虚影而过,而虚影的剑指,点中了风狸眉心。 “风狸!”陈瑜、慧远、昭僖等人惊声大喝。 虚影,彻底消散。 “大家不要慌!”吴叔就护在风狸身边,刚才他没有察觉到杀机,而且他心中坚信,风璃城主绝不会伤风狸。此时见才稳定了一身法力的陈瑜等人,正在满是关切地向这里冲来,心中一暖但立刻出声阻止道:“风狸小姐没事!” 嘤—— 风狸轻吟一声,只见她娇躯晃了两晃,然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再也无法御剑眼见着竟要掉落。还好吴叔早就留意,一步跨出将她接住。 “到底怎么回事?”陈瑜问道。 不需要回答,因为就在此时,被吴叔扶着的风狸身上,突然传来剧烈的灵气波动。这种波动凡是修士都很熟悉,风狸在此时,在被那虚影点了一记之后,竟要晋升境界了。 “各位公子、各位小姐。”吴叔扶着风狸,向众人苦笑道:“接下来的路风狸小姐不能陪着了,老奴要带小姐离开这里!” “应该的,应该的。”崔祛忙不迭道:“吴叔快点,快带风狸上去!” 风狸即将晋阶,这对任何修仙之士而言,都是巨大的喜事,其他人也连忙附和。 早在去年初见时,风狸就已经是凝气十四层境界。一番历练到了今日,她终于要晋阶到凝气十五层了么? 但陈瑜心中却有疑惑,因为他清楚的看到了整个过程。 风璃城主的元婴一击实力太过强大,一举捏爆那颗巨心之后虚影并未消散。就是说,这道攻击的法力仍然充沛。或许不愿令其浪废,蕴有风璃城主一缕神识的虚影,这才转过身来,要将剩余的法力渡给风狸。 可是,这世间每个修仙之士都不一样,即使父子之亲、同门之谊或者相同灵根的两个修士,其法力也绝不可能共用。 就像当日在如意宗,曾新瑶将法力渡给紫苏,即可令紫苏受伤,从而推迟延缓她的晋阶;就像罗虚之渡法力为罗嘉昕祛毒,为了不令儿子受伤而伤了自己。 因为修士法力侵入他人体内,从来不是好心的成全,而是攻击! 然而事实摆在面前,虚影残存的法力渡给风狸,她竟像是服了大补丹药,立刻就要晋升境界。除非…… 陈瑜想到什么,看一眼脸色红润的风狸,再深深地看吴叔一眼。 除非跟陆临风一样,风狸也是世间极为罕见的——暗灵根! “吴叔快带风狸上去,如果上面太喧哗,可以先回我府上。”陈瑜微微一笑,看着风狸道:“她可是风璃城主的孙女,巽风城风氏数千年来诞下的第一个女子,可千万不能有事!” 吴叔看陈瑜一眼,点点头向众人道:“如此,老奴先送各位过山洞?” 陈瑜先是一愣,接着恍然,不愧是结丹高手啊。 他们身后不止有擅长速度的修士,更有无数妖禽。吴叔这是担心山洞幽深且狭小,若是被大量妖禽追上,他们不是恐怕是一定会有危险。 “不用了吴叔,你快点带风狸去陈瑜府上!”崔祛当然也明白吴叔的用意,但他更明白,只要进了山洞,外面无数修士全都涌进来,有吴叔在风狸绝不会有危险,但她的晋阶定会被打扰。修士晋阶被干扰,虽不至于有性命之忧,但是未来的修仙之路定有波折,这是崔祛绝不能接受的。 见吴叔满是询问的看向陈瑜,崔祛恼道:“别磨蹭了!吴叔你难道忘了,我们这里还有至少三道元婴一击?” “如此,各位请多保重,老奴告辞。”吴叔说着,抱起风狸原路返回。 “我们也走!”陈瑜看众人一眼,道:“方兄、青禾姑娘打头,我和怨公子殿后,快!” 人作起妖来…… 比起怨公子,陈瑜更相信才认识一会儿的司马青禾,而且她清楚路线,由她跟方绍冲在最前,过了山洞可以最快赶往魔蛟闭关之地。 至于怨公子,连麾下都能抛弃,谁知道他在幽暗的山洞里,会不会对身边人出手。陈瑜选择和怨公子殿后,乃是将不确定的风险带在自己身边。 可是对于方绍来说,从来都是他给别人下令,今日情况紧急,身后已经有大量修士疾驰而来,陈瑜来不及客套的越俎代庖,乃是对他的冒犯。因此方绍虽然顺从了陈瑜的安排,却在瞬间生了满肚子气。 他们离山洞本就只有五丈,如今拼尽全力,速度自然快地惊人,瞬间就是数十丈。然而这个山洞幽深地吓人,并且越往里面就越宽敞。才飞出一里,就被无数擅长速度的修士追上。 两边岩壁粗糙,岩壁底部靠近水面处竟生有青苔。这里的山洞已经成了十丈宽,近五丈高,他们下方的河水也不再湍急,潺潺的有石块零散在水中。 身后唳啸声惨叫声震耳欲聋,浓浓的血腥味沿着山洞肆意扩散,陈瑜等人飞在最前,竟也被这血腥气追上,每一次呼吸都令人难受。 山洞越来越宽,但妖禽体形太大,十丈宽的山洞,却只能容纳一只妖禽飞行。因此前一瞬,追在陈瑜身后的是一只凝气境的乌鸦,后一瞬间立即变成了金雕,再一眨眼竟成了妖鹤。 才进入山洞一里,陈瑜已经数不清身后死了多少妖禽。巨大的尸体掉落水面的哗啦声随时响起,又被激烈的惨叫淹没。每一只妖禽都在使出浑身解数,努力将自己前面的妖禽斩杀。剑气、神通,甚至直接扑将上去巨爪相向,整个山洞之血腥,犹如外面的樟木矿洞。 又一只乌鸦干掉面前妖鹤,只见它钢爪猛挥,如弧的剑气将山洞照耀地宛如白昼,剑气未至,凛冽的杀意已经令小花惊叫不已。 “有剑气!”陈瑜以法力将声音送往所有人耳边,言简意赅道:“掠水!” 所有人迅速降低高度,速度太快,在浅浅的水面留下淡淡的波纹。剑气从他们头顶掠过,巨大的石块受剑气摧残隆隆掉落,溅起的水花早已令崔祛、诸葛荇等凝气修士湿透。 “怨公子有没有什么办法,前面越来越宽,再这么下去我们都可能会死!”避过雨点般掉落的巨石,依旧贴水飞行,陈瑜向怨公子问道。 山洞目前还算狭窄,妖禽巨大的身形施展不开,就像竹篓里各自发愤的螃蟹,短时间内他们还能应对。然而越是往前山洞越宽,若是有两只、三只妖禽一起动手,他们当真会被迫陷入混战,那时就真的危险了。 “我能有什么办法?”坐着轮椅的怨公子没好气,道:“现在只能全力飞行,并且祈祷这个山洞短一点,好让我们尽快通过!” 陈瑜闻言一阵气结,突然,怀中小花吱吱吱的发出愤怒的示警声。 又出什么事了?陈瑜烦躁地拍拍怀中小花示意已经知道,继续扛着圆盾护着灌婴,飞行时迅速转过头向后看去。 难怪小花会愤怒,它感到被冒犯了。追在他们身后的是妖禽也就罢了,如今连妖虫也能耀武扬威。 只见,一只大马蜂自后方杀出,巨大的口器微张,发出谁也不懂的难听声音:叱—— 一圈圈音波瞬间形成,涟漪般急速扩散,碰到四周岩壁形成回音,以更为凶猛更加摧枯拉朽之势,尽数倾泄在身形巨大的妖鹤身上。 轰! 陈瑜转头看去时,正好看到妖鹤被音波攻击,巨大的身形瞬间化作血雾的恐怖一幕。 越往前越宽大的山洞,就是一口天然巨钟,可对音波这种功法形成加持。 陈瑜看地头皮发麻,因为这只大马蜂脑袋硕大,纤细修长的身子足有两米长,一对薄膜般的翅膀展开时,足有近丈光景。而最令陈瑜吃惊的是,这只大马蜂竟然拥有筑基中期境界! 这世道还让不让修士活了?陈瑜极为头痛,继续飞行,看着嗡鸣着已经来到他们八丈外的大马蜂道:“这位兄台,一般来说蛟妖的体形都很巨大,足够我们各取一片鳞甲。兄台若是愿意,不如我们结个伴?” (未完待续) 第676章 第三声蛟吼 第676章 陈瑜刚一开口,坐着轮椅的怨公子虽还保持着温和,但心中早已破口大骂。你闷头赶路不好吗,为何要招惹一只筑基境界的大马蜂?而且你那对紫莹莹的招子是出气的吗,谁告诉你这只大马蜂是雄的了? 世间女子不论仙凡,不论长成什么样,都很在意自己的容貌。凡人女子涂脂抹粉将自己打扮的花枝招展,而女修会花费大气力,寻找一些除了驻容养颜之外别无用处的宝物,并且将其珍若性命。 女修士如此,通了灵性的雌妖亦如此。 陈瑜好死不死,冲着一只雌蜂喊“兄台”,它是长得多不堪,才会被误认成雄的?而且自始至终,陈瑜双目泛紫,他动用了瞳术还错认了雌雄?大马蜂只能认为,陈瑜这是故意的! 果然,陈瑜话音刚落,大马蜂振翅间嗡鸣大作,虽只独自一蜂,却给人群蜂袭来的错觉。 紧接着,大马蜂巨大的眼睛瞪起,吓人的口器猛地张开,再次发出任何人都听不懂的声音:叱—— 如历史重演,一圈圈音波急速扩散,在山洞里横冲直撞间,碰到石壁形成回音,相互加持后带着陈瑜从未见过的威力凶狠袭来。 山洞可以加持音波乃是常识,但陈瑜自修炼以来,却是第一次遇到。而且直到此时,他仍未意识到是自己错了,反而认为大马蜂不可理谕。 “大家小心!”整个山洞里本就充斥着嘶喊声和惨叫声,如今又灌满了大马蜂的尖叫声,陈瑜再次以神识将这句话送去所有人耳边。接着直刀自掌心滑出,陈瑜转过身倒退飞行,一记刀气斩向迎面而来的混乱音波。 深重的紫意照亮了山洞,璀璨的刀气一路摧枯拉朽,绞碎重重音波袭向大马蜂,却被它一个翻身极为轻巧的躲了过去。 而被山洞加持过的音波太混乱,虽被刀气绞碎但余波仍然四散。 陈瑜提前有所准备,而且因为要护着灌婴,他左臂上始终挂着一面圆盾,四散的音波宛如实质,嗵嗵嗵的击中圆盾,推着陈瑜更快的向后退去。 怨公子同样有所准备,心中暗骂着陈瑜,一道掌风将袭来的音波挥散,在所有人中最显从容。 其他人虽有陈瑜提醒,但仓促应对还是失了先手。这四散的余波威力着实了得,崔祛和慧远等人,或转过身来当胸中招,或来不及转身后背中招,一个个被击中后闷哼出声脸色一白。唯有方绍和司马青禾境界更高,虽手忙脚乱却也躲了过去。 “不愿结伴就不结,你竟敢下如此重手!”陈瑜看着自己这边的惨状,怒冲冲的质问着大马蜂。 “闭嘴!”怨公子怒斥一声。 大马蜂避过陈瑜的刀气,又避过身后妖禽的两记杀招,展开的两只翅膀轻振。两道由细密风刃组成的风旋,卷动了下方河水形成水柱,上连洞顶下接河面,向着陈瑜这里一路越滚越大。 身后是无数难缠的妖禽,前方的陈瑜一行人却只有四个筑基。能够一路从无数妖修中冲杀出来,足以说明大马蜂的实力和速度。能够修炼到筑基中期,妖禽的智慧也不容小觑,大马蜂当然知道,杀了陈瑜一行全速冲出山洞才是当务之急。 听着水柱的呼啸,感受着上面浓浓的危险气息,陈瑜疾速后退,神色有些狰狞地冲怨公子道:“一人一个!” 说着,陈瑜刀交左手,山洞里紫霞闪耀间,巨大的擒龙手猛然握向右边水柱。同时,怨公子调转轮椅,一拳轰向左边水柱。 急促的纸张撕裂声中,擒龙手没能握住水柱,反而极迅速的,被水柱中的风刃彻底湮灭。 吃了一惊,擒龙手瞬间被绞碎数次,这种情况陈瑜还是第一次遇到。与此同时,怨公子的一拳虽令左边水柱顿了一顿,却也仅此而已。左边水柱仍然疯狂旋转,迅速靠近时越发巨大,两道水柱几乎要填满整个山洞。 “你有没有办法?”陈瑜真急了,他们全力后退,水柱全力迫近,大马蜂更在水柱之后。 “用你的元婴一击!”怨公子急道。 怨公子确实大吃一惊,这只从妖修之中冲杀出来的大马蜂竟如此强大。怨公子当然拥有其他手段,但那些手段无一不需要极为强大的肉身,而他此时的肉身名为神躯,实则神源散尽,不然他也不用如此费神的闯樟木矿场。 陈瑜全力后退,水柱速度更快,离他们已经不足五丈,疯狂旋转时激起的劲风吹地人眼睛都睁不开。而水柱之后,大马蜂正在与其他妖禽厮杀。 山洞里厮杀依旧,不论修士还是妖修,他们身在局中而且来不及感慨,但世间若有修罗场,则山洞必是其中之一。 “你没有法宝吗?”陈瑜心中犹豫,见怨公子始终赤手空拳,轻拍储物袋给他一把筑基宝剑。同时自己从左手接过直刀,瞪视着已经极为逼近的右边水柱,直刀高高扬起,斩出他筑基境界的最强一刀, “你别舍不得了,元婴一击就是为了保命。”看出了陈瑜的犹豫,怨公子斥道:“你若是死了,留着元婴一击又有何用,你的命还不如一件死物吗?” 满是紫意的刀气轰然击中右边水柱。 怨公子停了斥责,极速后退中向陈瑜投来惊诧一瞥:陈瑜才筑基三层境界,但是这道刀气,竟令右边水柱顿了一顿,跟他刚才一拳轰向水柱时一样,这陈瑜是怎么修炼的? 不说怨公子多么惊诧,见自己这一刀没能撼动水柱,陈瑜心下一沉:吴峰泰给的保命一招,果然要用到这里了么? “陈公子先不忙,前面有光!”正在这时,最前开路的司马青禾惊喜道。 前面有光,说明山洞快到尽头,出口就在眼前。然而那又如何,只这片刻耽搁,两道风水柱距离陈瑜已经不到三丈。它们即将融合,它们即将彻底填满山洞! 若是陆临风在这里就好了。陈瑜大感惋惜,陆临风拥有自爆法宝的秘法,若此时自爆一件筑基宝剑,定可将这两道柱柱一举粉碎。 想到这里,陈瑜当然想到自己的手段。幽光剑来不及召回,但剩下那个手段太危险,足以将整个樟木矿山夷作平地,足以将这满矿洞的修士尽数杀了,因此绝不能用。 可是直到此时,陈瑜仍然没有意识到,直接触怒大马蜂令它发起攻击的,仅仅是源于他那声“兄台”! 轻拍储物袋,一枚通体漆黑,表面流溢着缤纷色彩,异常柔韧的翎羽被握在手中。陈瑜极为不甘的看向再度迫近的水柱,死死握紧翎羽,正要将法力灌去…… 昂—— 第三声,魔蛟发出第三声嘶吼! 极度悲愤、极度绝望、极度虚弱。不同的是,这一次的蛟吼中,还带着极度愤怒和极度不甘。 然而这里是矿场深处,这里极为靠近魔蛟巢穴,这里是山洞。 这个幽暗狭长的山洞,越往前就越是宽敞。换个说法,魔蛟这声嘶吼,等同于冲着钟口大喊! 之前两声蛟吼,那些远离地下空间的矿奴,被尽数震死。如今身在可以加持音波功的山洞里,魔蛟在耳边嘶吼,那威力…… 猝不及防,迎着前方逐渐清晰的洞口,脸上带着喜悦,正在闷头全力飞行的方绍和司马青禾,突然胸口似遭到巨锤重击,他们噗噗地口吐鲜血,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后倒卷。 呯呯两声,他们脸上的喜悦没来得及收起,身子就重重的撞上诸葛荇和昭僖。并不停止,撞作一团的几人再次吐血,翻滚着如风中落叶继续向后撞去。 蛟吼继续,莫可抵敌的音波带着风,从所有人身边掠过。没有任何间隙,音波随风跟来,瞬间灌入陈瑜耳中,直震地他脑中轰鸣眼前发黑,接着后背就被慧远狠狠撞上。 噗的一声,陈瑜也喉间一甜口吐鲜血。后背传来的剧痛,总算令他眼前出现霎那清明。正要当机立断催动翎羽,却见蛟吼音波轰鸣间,已经到了他身前一丈的两道水柱,轰然溃散! 水柱消失,那只大马蜂身形异常矮健的,正在与一只禽妖贴身缠斗。虽只匆匆一瞥,但大马蜂竟然占了上风,那只妖禽浑身翎羽大量脱落,露出大片大片血肉模糊的伤口。接着,它们也受蛟吼音波冲击,巨大的身形不由自主的向后倒卷。 瞬间收起翎羽,陈瑜被慧远推着,怨公子被崔祛推着,他们如风中落叶翻流着…… 嗵嗵嗵 这次的蛟吼持续的时间非常短暂,吼声停止,陈瑜等人翻滚一阵,终于各自落入河水中,溅起大片水花。 冰冷的河水一激,陈瑜总算恢复了意识,他已经呛了好几口水,想要挣扎着站起,几次努力重又重重的跌倒。耳中除了轰鸣,陈瑜再听不到任何声音,这令他想起小时候过了年后,随父亲去夕落镇,置身于锣鼓喧天的社火队伍一样。 身子被人翻动,陈瑜勉强睁开眼睛看去,过了片刻的迷茫意外发现,竟是坐着轮椅的怨公子嘴角带血,嘴唇蠕动说着什么,正在扶他起身。 耳中依旧轰鸣,陈瑜想起什么,借力站起第一件事,就是检查怀中小花和左臂灌婴。还好,上面的矿奴被封了法力形同普通人,而小花和灌婴虽然境界低微,但勉强有法力护身,如今只是晕了过去。 肩上传来剧痛,陈瑜耳中轰鸣仍在持续,犹着些许茫然看去,却是被怨公子打了一记。而怨公子嘴唇张合似说着什么,并且频频向前方出口指去。 “这位怨公子好生强大,连那些皮糙肉厚的妖修,连我这个苦练《神魔练体术》的人都在迷茫,他受蛟吼音波冲击,整个人没什么事一样,竟最先恢复过来!”陈瑜心中暗道,下意识的冲怨公子点点头。 (未完待续) 第677章 陈瑜公子救我 第677章 闷闷的轰鸣声传来,扑簌簌的灰尘掉在脸上。崔祛缓缓睁开眼睛,看着近在眼前的墙壁,先是愣了一愣,接着想起什么猛地坐起,一边向四周打量,双手一边在身上一阵摸索。 这是一个长宽各三丈高仅丈许的密闭空间,景蕊、诸葛荇、昭僖和慧远跟他一溜躺在地上,他们呼吸悠长平静,像是睡着了。另一边靠墙盘膝而坐的陈瑜,正在祭炼着那条缚仙索,小花和灌婴趴在他左右,同样睡地香甜。 看着崔祛初醒时的动作,陈瑜像吃了老鼠屎一般满脸嫌弃,心念微动,缚仙索轻柔地缠于右手腕,像是一只黑色手镯。 “你是被我提溜着扔进来的!”陈瑜嫌弃地看着崔祛,道:“你一个大男人,我还能对你怎么着不成,醒来第一件事竟是先看有没有失身!” “你好恶心!”崔祛怒斥一声,道:“我是想看看有没有受伤!” 陈瑜这才恍然,崔祛刚才是检查伤势,并不是确定自己还是不是完璧。 “对了,怎么只你一人,方绍、司马青禾还有怨公子呢?”崔祛起身活动一下身子,环顾四周,见他们这里只剩陈瑜一个筑基境界,有些疑惑地问道。 “他们帮我将你们带出山洞,本想休整一番,适逢魔蛟突然在东方现身,他们追出去了。”陈瑜随口答了一句,目光看向景蕊,心中一动,取出一只水囊递给崔祛,问道:“我闭关这些日子,风临城是出了什么事?” 接过水囊猛灌一口,拭去嘴角水渍问道:“你怎么这么问?” “之前从外面进矿洞,罗城主要我照顾好景蕊。”陈瑜道。 “我听到了,这很正常,有什么问题吗?”崔祛问道。 “但罗城主同时向我传音,:找机会杀了方绍’。”陈瑜说着,一边看向身子猛然绷紧的景蕊,向崔祛道:“方绍乃罗城主的内侄,他是出了什么事,竟为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竟有此事?”崔祛大感意外,道:“那你是怎么想的,真要杀了方绍?” “方绍曾救我出矿洞,我不想杀他。”陈瑜递给崔祛一个眼神,道:“而且不客气的说,今日的风临城也有我的心血,我不允许风临城生乱!” “有必要吗?”崔祛道,他有些不耐烦陈瑜这种又当又立的行径。 陈瑜沉默。 “你还是听我一句劝,尽早离开这里。”崔祛也不追问,想了想道:“在我看来,风临罗氏实在上不得台面,以堂堂城主之尊,已经罗织了那么多证据,竟以贪污之名擒下许怀义,然后又以谋逆之罪夷灭整个许氏。如此畏畏缩缩又反复无常,着实令人不齿!” “我想再看看……”陈瑜一句话没说完。 再一次,这个密闭空间里有闷闷的轰鸣声回荡,头顶更有扑簌簌的灰尘洒落。 慧远一个激灵翻身坐起,跟崔祛一样,他也立刻察看自己有没有受伤。只是慧远没有在身上摸索,而是浑身金色佛光闪过,就将一切了然于心。 同时,小花也嘤咛一声醒过来。站起身两只小眼睛看了一圈,四足用力跳进陈瑜怀里,将自己蜷缩起来继续睡觉。 “怎么回事?”崔祛将水囊递给慧远,指着仍在掉落的灰尘问陈瑜道:“外面现在是什么情况?” “出了山洞是另一片天地,非常广阔,抬头不见顶,极目不见边际,有高山峡谷,地面有五条小河犁出河道流向山洞,溪边有草。”陈瑜略作介绍,看着崔祛和慧远道:“这里就是魔蛟闭关之地,它有很多妖修麾下,正在跟出了山洞的那些人混战。不过我们身在地下十丈,如今这种动静,是那些结丹跟魔蛟大打出手。” “那,要不要把他们叫醒?”崔祛大为意动,他想看看魔蛟都有哪些手段。 “不用急在一时,让他们自然醒来。”陈瑜更想捡现成的,道:“我们现在出去,不论跟其他人乱战,还是去结丹修士那里都太过危险。” “陈施主,怎么这里只有你,方施主他们呢?”喝了水润了嗓子,慧远也问出了和崔祛同样的问题。陈瑜回以同样的回复。 “方绍跟我们只是泛泛之交,司马青禾跟我们只是萍水相逢,至于怨公子,我们还是不要跟他有牵扯。”崔祛总结道。 不说怨公子来历神秘,单说他屠了莱北城这一个举动,就足够令整个修仙界为之侧目。元婴修士不屑对他出手,然而不出意外的话,很快将有中洲俊杰之士赶来,要为巽风半岛除此祸患。 突然,一股极度森寒的杀意,自慧远身上倾泄而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令陈瑜和崔祛都吃了一惊。而这杀气更令昭僖、诸葛荇和灌婴一个激灵瞬间醒来。至于景蕊,她似乎犹豫了一下,察觉到所有人都已经醒来,她这才表示着惊慌,和诸葛荇一起询问身在何处。 “怎么了,你的修炼出了问题?”陈瑜看着慧远关切道。 “阿弥陀佛,小僧枉为出家人,佛法功底不够深厚。”慧远双手合什念几声佛号,抬起头道:“怨公子杀了慧果,还杀了小僧那么多师兄弟。之前小僧知道不是他的对手,因此一直在隐藏杀机,如今听他离开,这杀心却再也无法隐藏了。” 当日在风波秘境,怨公子还是一团灰雾之时,从慧果以及一众开宝寺僧人身边飘过。那一次,开宝寺僧众堪称损失惨重。 “厉害啊慧远,你不说,我都忘了这回事了。而你竟可在怨公子面前隐藏杀机,这份功力着实令人折服!”崔祛赞道。 “是啊,论养气的功夫我可不如你。”陈瑜也附和道:“我心有戾气,看到白麒麟差点就冲将上去,而你有太多机会对怨公子出手去忍下了!” 阿弥陀佛。慧远并不认为忍下对怨公子出手的冲动多么了不起,继续默念一阵佛号,向陈瑜道:“我们还是早点出去,方施主去了魔蛟洞府,小僧也想看看那里有什么宝物。” 昭僖和诸葛荇也连连点头,陈瑜想了想,双肩扛着小花和灌婴起身,道:“那我们就一起,去找一找魔蛟洞府!” “你找的这处洞府,怎么不见出去的通道?”众人收拾妥当,崔祛四周打量一阵问道。 “这个洞府是我临时开辟的,而且有土遁术,还要通道有什么用?”陈瑜奇道。 施展土遁术,陈瑜可瞬间遁地十丈,而地面不会留下任何痕迹,更不可能留下他行进的通道。 “你是有多无聊,竟修炼这等术法?”崔祛没好气,祭出宝剑开始在洞府内劈砍。他不会土遁术,要想出去只能开挖通道。 土遁术易修难精,敌人只须神识扫过,似这样深入地下十丈根本无所遁形。而且土遁术限制太多,敌人只要施展最粗浅的固沙术,则此术根本无用武之地。 “这是我跟师姐捉迷藏的时候学的。”陈瑜说着,也祭出直刀一起在洞中劈砍。 十丈距离,几人交替着开挖,只片刻工夫,他们就从紧贴着崖壁的洞口走出。背靠墙壁,右手不远处就是之前脚那只山洞。 这里果然极为广阔,五道蜿蜒的小河两岸,果然生长了有些发黄但非常细密的青草。地面散落的无数月光石,令这个空间宛如白昼。抬头不见顶,极目不见边际,有热浪一阵阵的扑面而来。 他们之前通过的那口山洞里,直到此时,依然有修士或妖修冲出。 嘈杂喧天! 平心而论,若可以无视地面的血流成河,若可以无视天空不断掉落的各种尸体和残肢断臂,修士混战的场面着实蔚为壮观。 火球、金锥、张牙舞爪的藤蔓,土龙、火龙、水龙各自咆哮,一道道巨大的风柱前呼后啸,再有密密麻麻交织如网的璀璨剑气。修士混战的场面,比陈瑜小时候看过的任何烟花都要绚烂,然而这里是战场。 妖兽仗着皮糙肉厚,无视各种攻击,猛然扑至一个修士面前,在其来不及惊恐之际,一把掌将境界低微者拍成肉墩。不做停留的冲至另一个修士面前,蓦然张开血盆大口,在那修士惊天动地的惨叫声中合上嘴巴,徒留那修士惨叫着,撑着上半身去寻找下半身。 妖禽仗着极致的速度,穿过各种术法无数剑气,巨喙闪电般啄向修士脑袋,那修士就只能尽全力让眼睛向上看,然后翻着白眼带着不甘轰然倒下。 有横冲直撞的妖修,当然也有大发神威的修士。 一个筑基修士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一番激战斩杀一只妖兽,未得喘气,神识已经捕捉到一只俯冲而来的妖禽。 修士聚起精气神,扭腰间身子转动,双手握剑高举过头顶,并未看向俯冲而来的妖禽,但手中宝剑果断斩下。 璀璨的剑气照亮了周遭,凛冽的剑气激射而出,如热刀切油般轻而易举的,将妖禽劈作两半。 混乱的战场上,修士对修士、妖兽对妖兽、妖禽对妖禽、修士对妖修,喊杀声震天、惨叫声震天、术法的轰鸣震天。 更远处,似乎是天际,虽看不真切,但那里的激战更加惨烈。这个空间直冲顶部的山峰,一座座的倒下,溅起的灰尘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陈瑜等人紧靠墙壁极目远眺,偶尔能看到魔蛟巨大的身形,在漫天尘埃里惊鸿一现。 只一眼,这方空间的混乱就尽收眼底。陈瑜等人收回目光,将心神更多的放在离自己最近的混战里。 “陈兄,那个白衣筑基修士的御剑术,跟你有得一拼啊。”刚从地底钻出,还没有人留意他们,昭僖尚有闲心对别人的手段指指点点。 陈瑜也留意到这方战局,无他,白衣筑基修士他认识,乃风临城境内,惊鸿剑派掌门大弟子徐清风。 不过令陈瑜有些意外的,乃是正在跟徐清风激战的另外两人。 一个身材魁梧,满脸络腮胡子太过浓密,让人差点看不清相貌;另一个身材偏瘦,只是脸太长像是马脸。 此间无数衣着相同,明显出自同一家族或宗门的修士在各自为战,唯这二人衣着不同,功法不同,却配合默契的合力对战徐清风。最关键的,这二人只有凝气境界。 “跟陈瑜相比还差了些,他不懂穿针引线!”崔祛点评道,他也被这三人吸引,特别是另外两人的配合,令崔祛大感兴趣。除了仪仗队,他第一次见到只须两个凝气修士,就能跟筑基修士战个平手的斗法。 “我拜师之后,掌握的第一门术法就是牵引术,此术配合《紫阳真诀》修炼到一定境界,就是御剑术。”陈瑜看着三人斗法,指着白衣筑基修士道:“此人乃惊鸿剑派弟子,实力非凡,我认为他是在保存实力,这才跟这二人战成平手。” “陈瑜公子救我!”就在这时,陈瑜话音刚落,与徐清风斗法的魁梧大汉向这里看了一眼,似找到救星般喜道:“在下魏某人,这位是梅炯,我等都是出身西北修仙界……” 竟是故人? “徐兄手下留情!”陈瑜一声大喝,因少年心性,以心中有诀施展御剑术祭起直刀,穿过阻在双方之间的人群,挡下徐清风的宝剑。同时施展擒龙手攥住魁梧大汉和马脸青年,瞬间将他们从徐清风手中救下。 (未完待续) 第678章 它看了一眼 第678章 撤去擒龙手,身材魁梧满脸络腮胡的魏某人,身材干瘦,长了一张马脸的梅炯相视一眼,自报名姓同时向陈瑜深深一拜以示感激。 “二位刚才说,你们来自西北修仙界?”陈瑜认真回礼,然后就满是热切地问道。 “回陈公子,在下二人确实出身西北修仙界。”魏某人声若宏钟,眼睛很是明亮,一开口说话,满脸的络腮胡都在跳跃,道:“只是在下二人都是散修,在西北也没混出名堂,叫陈公子见笑了。” “陈司丞好手段!”这时,徐清风展开身法左冲右突,从修士混战的战场上退出,来到陈瑜面前抱拳一礼,道:“在下得家师悉心指点,在御剑术方面很是花了些工夫,却还是不如陈司丞的随意一击!” “徐兄见谅。”陈瑜回了一礼,同时抱歉道:“这二位和在下一样出身西北修仙界,在下实在不忍看他们身首异处。至于御剑术,徐兄若有兴趣,我们日后大可好生切磋一番。” 陈瑜的御剑术确实高明,但徐清风认为只要潜心修炼,自己也能达到这种程度,他更看中陈瑜刚才的施术手段。 不过他也出身宗门,知道每个宗门都有自己独到的不传之密。如今陈瑜愿意切磋御剑术,他也见好就收。 其实若依着礼数,这个时候陈瑜应该为大家引荐一番。只是身处战场,耳边尽是各种喧嚣声响,不断有术法、刀芒剑气的余波向这里舔舐,众人不断后退避让,实在没机会引荐。 “二位既是西北修士,何以会出现在最东端的风临城?”躲避各种攻击的余波之际,徐清风犹有些不信地问道。不是他不信魏某人和梅炯,实在是,陈瑜来风临城是个意外,崔祛是被人追杀才来的此地,这二人难不成也是意外或者被追杀? 见众人都看向他们,生了一张马脸的梅炯急道:“我等确实出身西北,元州修士出现之前,在下受掩月宗征召,正在原阳效力!” “陈公子可能没见过在下,但在下却和陈公子有过一面之缘。”大胡子魏某人也道。 哦。这下陈瑜更感兴趣了,挥袖击散即将临身的一道术法徐波,急切问道:“还请魏兄恕在下眼拙,不知,我们在哪里见过?” 崔祛、慧远也颇感兴趣。 “不知陈公子可还记得小王村?”魏某人宏亮着声音道:“在下一向混迹在穷乡僻壤,因此得以发现风灵兽的踪迹,然后曾在小王村北的墓地曾围攻过陈公子。” “围攻?”徐清风不理解,惊讶道:“你既曾经围攻过陈司丞,刚才陷入危难,竟还有脸请陈司丞救你一命?” 徐清风不理解,但这就是西北修士。 就像陈瑜和万氏兄弟有血仇,然而在跃马原,紫苏仍然可以放心的,让他跟万四郎、万六郎通力合作。当时陈瑜没想过万四郎会对他不利,没想过进入妖兽群之后会被万六郎出卖,而万氏兄弟也没想过,要借当时的机会杀了陈瑜。 西北修士即使有血海深仇,一旦决定结伴,至少在目的没有达到之前,他们可以将后背放心的交给对方。 “原来我们那时就见过。”陈瑜打量着魏某人,打趣一笑道:“如此,在下还在多谢魏兄当日手下留情呢。” “陈公子说笑了。”魏某人苦笑道:“当日紫阳宗仍然如日中天,整个西北修仙界,谁敢对公子和紫苏姑娘下重手?” 哈哈一笑,陈瑜道:“既是故乡人,我们今日只论乡情,不论恩怨!” “陈司丞好生洒脱!”徐清风赞道。 “对了陈公子,我突然想起一件事。”这时,马脸青年梅炯正色道:“刚才风璃姑娘击碎那颗心脏之时,凉山派的袁行健受赫连娇盅惑,向他的同门下令:只要有机会,就杀了陈公子!” “嘿,这位袁前辈好大的气性!”陈瑜冷笑道。 昂—— 就在这时,南边最遥远处,正在跟一众结丹修士生死大战的魔蛟,发出第四记惊天动地的吼叫。 这里虽不是可加持音波功击的山洞,这里虽然非常广阔,抬头不见顶,极目不见边际,然而再听蛟吼,陈瑜等人仍然头晕耳鸣,腹中更是翻江倒海,他们努力咬紧牙关,似乎稍有松懈,腹中食物就会倾泄而出。 蛟吼声起,不论修士还是妖修尽数停了乱战。有的修士盘膝打坐以抵抗灌耳的魔音,有的紧捂双耳不让自己七窍流血。而所有妖修,全都高昂着头颅张开巨口,发出属于自己的冲天鸣啸! 这次的蛟吼并没有持续太久,吼声停止时,陈瑜等所有人不顾恶心烦闷,一起极目向南边看去。 魔蛟浑身纯白,身形矫健威风凛凛,此时似遭了重击,正在不受控制的翻滚。漫天尘埃中,依稀可见其巨大的身体上,有淋漓的鲜血在哗啦啦洒落。 魔蛟在前翻滚,无数道身影在后急追,其中一个红衣老者追地最紧。 “他是……冯氏结丹老祖?”陈瑜浑身紫霞闪耀,一边运功化解心中不适,向旁边景蕊问道。 景蕊木然的点头。 “确实是冯氏结丹老祖,冯氏唯一的结丹前辈!”徐清风肯定道,他也认出了老者的身份。 红衣老者,风临城冯氏结丹老祖身在半空,每一步落下都带着轰鸣,龙行虎步般迅速靠近还在翻滚着的魔蛟,手中宝剑高高扬起,暴喝道:“孽蓄,受死!” 说着,一剑斩下! 这是怎样的一剑啊? 明亮的光芒,充斥在这个辽阔空间的每个解落,散落满地的月光石,在这一剑的映衬下瞬间失色。同时,汹涌雄浑的剑气,如长江大河般倾泄。磅礴的气势,令下方无数修士喘不过气,所有人的感觉,心中似压了一座巨岳,而自己就是巨岳下的一颗鸡卵。 这一剑斩下,整个辽阔空间风声大起,妖禽极力稳定身形,妖兽的毛发打着旋疯狂摆动,所有修士踉跄着身形蹬蹬蹬的撞在一起。 这就是结丹修士的威压,结丹修士的剑气! 陈瑜、慧远等人立足不稳,后退几步重重地撞上墙壁,仍感到被一堵厚实的墙推在胸口,他们一时间竟有些窒息。 再看魔蛟,它没有吼。 魔蛟浑身魔气突然滔天,这魔气没有充斥在每个角落,但这里的每个修士,都感觉心中什么东西被触动。 只见,魔蛟挥动着巨尾,以血肉之躯迎向即将临身的宝剑。 铛—— 宝剑似击中了金铁,火花伴着淋漓鲜血四处飙飞,同时,魔蛟的几枚鳞甲跟着鲜血飘落。 冯氏老祖这气势惊人的一剑,并没有似所有人期待的那样,将魔蛟劈作两截。甚至,这惊天动地的一剑,才只是令魔蛟受了点皮外伤! “诸位道友救我!”冯氏老祖大惊失色,他错估了元婴大妖的实力,更错估了自己的斤两。适才见魔蛟在无数结丹的围攻下已经重伤,他冲地太前,他想独吞魔蛟的造化,刚才那一剑,已经耗尽了他一身法力。如今旧力已去新力未生,心中泛起极致的生死危机,但他无力化解。 但冯氏老祖注定要失望了,他追地太紧靠魔蛟太近。 “妖孽,还不束手就擒!”离地最近的几个结丹修士七嘴八舌,他们此时仍有机会出手,但他们只是哟喝,并且还减缓了赶来的速度! 而魔蛟不顾浑身伤势,只见它张开巨口,冲着冯氏老祖的丹田猛地一吸…… 啊—— 一颗红、白、黑三色相间的三色杂丹,离地这么远仍散发着浓浓金属性灵气金丹,在冯氏老祖震天的惨叫声中,被魔蛟自其丹田吸出。 一切都在瞬间发生。从魔蛟翻滚着冲出漫天尘埃,到冯氏老祖一剑斩下,接着魔蛟以血肉之躯硬撼,然后吸出其金丹,并且一口吞下。这一切发生地太快,快到陈瑜等人至今,仍然死死抵住墙壁。快到,冯氏老祖的一剑之威,至今仍未散去! 没了金丹,半空中的冯氏老祖似乎一下子苍老到极致,其干瘪而毫无生气,尚有余温的尸体迅速掉落。 吞下冯氏老祖的金丹,魔蛟看向不远处已经停止追击的几个结丹修士,血红的眼睛里闪过轻蔑,巨大的身形微曲,正要冲将上去继续大战。 然而,它似心有所感,鬼使神差毫无道理的,它回过头看了一眼。然后,这才摇头摆尾的冲上前去…… 小花和灌婴双双浑身毛发炸立,它们就呆在陈瑜肩膀上,竖起的毛发扎在陈瑜脸上,令脸上满是冷汗的陈瑜终于回过神来。 “它……它刚才……好像在看我?”仍然紧贴着墙壁,陈瑜浑身汗如雨下,哆哆嗦嗦若筛糠,一句话都说不完整的道。大战继续。 原本不得不各自收手的下方战场上,不知哪只妖兽一声嘶吼,混战继续。 “应……应该是……在看我!”崔祛也好不到哪去,他牙齿咯咯作响,道:“它是、是不是……发、发现我也是魔修了?” “阿……阿弥……陀佛!小僧认为……它看的是我。”慧远双手打颤不能合什,浑身金色佛光也无法令他平静,似受到侮辱般吼道:“可它大爷,它看我做什么!” “你们都……都在承认,但、但我……”昭僖使劲咽口唾沫,有些失神地道:“我感觉……它看中了我的傀儡术,它看的是我!” “陈司丞,在下忙着去跟师兄弟汇合,咱们后会有期!”徐清风有些神经质,话一说完不待陈瑜有所表示,他直接踉跄着落荒而逃。 “那个、陈公子,多谢你刚才出手相救……”魏某人一句话都没说完,梅炯甚至什么都没说,他二人转身就跑,看方向,竟跟徐清风一样! (未完待续) 第679章 半步元婴方雍 第679章 “他们跑的,倒是挺快。”崔祛已经回过神来,他也出了一身冷汗。不过与魔蛟看来的那一眼无关,崔祛是突然意识到,刚才自己神情恍惚,在这满是杀机的空间里毫无防备长达数息之久。 “你们也觉得,魔蛟看的是你们?”陈瑜将心中疑惑抛之脑后,毕竟徐清风三人的离去尚在情里之中,本就没有交情,换了自己遇到此事也会逃走。但他对刚才崔祛等人的反应很是意外,魔蛟看的到底是谁? “我也觉得,它在看我。”自出了洞府就一直沉默的景蕊突然开口,而诸葛荇苍白的俏脸汗津津的,见陈瑜等人看来连连点头,她也有这种感觉。 吱吱。嘎嘎。 小花和灌婴在陈瑜耳边大叫,表示它们也是这种感觉。它们的毛发已经平顺,但它们刚才吓得差点失禁。 “这魔蛟,至少也有元婴境界?”陈瑜一阵气苦,道:“可它的眼睛,散光也太严重了?” 喧一声佛号,慧远看向陈瑜问道:“魔蛟的洞府在哪里,他大爷,我们先离开这里,等这些结丹将它杀了,我们再来找鳞片。” 慧远从来都是宝相庄严一副得道模样,自相识以来,也就当日被困在巨蛟大殿里,他才口出粗俗鄙语,如今再次不顾身份,只能说明刚才魔蛟那一眼,实在给了他巨大的压力。 要去魔蛟洞府,就必须穿过如今激战再起的战场。司马青禾离开前,给陈瑜拓印了一份地图。 “那就穿过去!”昭僖轻拍储物袋,一只丈许大的猛虎,浑身漆黑发亮,虽是木质但惟妙惟肖,他祭出了傀儡黑虎。 旁边,景蕊和诸葛荇也做好准备,众人正要启行。 “不对!”陈瑜突然惊呼一声,吓地小花和灌婴连声大叫表示不满,也令崔祛等人生生收回已经迈出去的腿。 “什么不对?”崔祛以为陈瑜发现魔蛟那一眼的蹊跷,立刻满是急切地问道。 “魏某人说,他曾在小王村北的墓地里围攻过我。”陈瑜却是想起那天发生的事,道:“当是我师姐、陆临风、韦灵儿还有我,一起救下王安平母子,因此遭到很多修士的围攻。但我记得,当日凡是参与围攻我们的人,都被王安平给杀了,除了李佶之外应该无一活口!” “我道是什么。”崔祛恼怒道:“魏某人有别的什么手段,逃过王安平的杀戮有什么好奇怪的?” 慧远、昭僖等人脸上也满是愠色,刚才魔蛟那一眼实在要命,而陈瑜竟还有闲情关心别人的生死,这人怎么这样啊? “崔祛你听清楚!”陈瑜有些不好意思,但他不死心,提醒崔祛道:“是王安平,出手将参与围攻我们的人尽数杀死!” 王安平就是在那个时候觉醒的魔种。 这下崔祛也意识到不妥了,据陈瑜介绍,王安平乃天生魔种,觉醒时就拥有筑基境界,魔气更是直有滔天之势。那时王安平意识朦胧,行事全靠本能。陈瑜虽没有具体说明当时情况,但他可以想像,除非境界非常高,不然那时没有人可以在王安平手中逃得性命。 “被你这么一说,我也有些好奇,魏某人既然围攻过你,那他现在凭什么生龙活虎?”崔祛沉思道。 慧远深知那位王安平定是不一般,但这二人在打哑迷,他也不去追问,只是施展佛门瞳术,和再次沉默的景蕊一起看向漫天尘埃里的影影绰绰。 “会不会是他,给自己脸上贴金?”昭僖猜测道。 “什么意思?”陈瑜和崔祛异口同声。 诸葛荇白二人一眼,嗔道:“陈瑜在西北修仙界的身份,等同于崔公子在北疆一般尊贵。我等散修没有强大的宗门作依靠,外出游历总想扯虎皮当大旗。平日遇事一个个跑地比谁都快,但与人聊天作为谈资,却喜欢将自己拔高,比如曾经追杀过陈瑜,比如曾经把崔公子逼到绝境,比如曾经从怨公子手中逃生之类。” 昭僖连连点头表示赞同,景蕊仍然沉默,慧远道:“确实如此,出家人不打诳语,但其他人总会言过其实,将一些道听途说强行安在自己身上,以此来表现自己的不凡也是有的。” 陈瑜和崔祛相视一眼,他们有些动摇,却又觉得不可能。魏某人刚才是当着陈瑜的面,说他曾与人围攻过陈瑜,万一陈瑜记性好当场将他拆穿呢,那不是显摆不成反令自己变成小丑吗? 已经看不到魏某人的踪影,他当时,到底是怎么从王安平手中逃生的? “还有一种可能。”昭僖道:“魏某人跟我们一样,当时只是在围观。” 二人终于彻底动摇,崔祛看陈瑜一眼,道:“我们走,穿过战场找魔蛟的洞府!”说着,他握紧手中宝剑,看着眼前辽阔的战场,想起在如意宗被妖修阻于跃马原的情形,轻声嘀咕道:“要是紫苏姑娘在这里就好了。” 众人再次准备,正要举步前行。 突然,一股极致的森寒自心底升起,一股极致的威压从天而降。察觉这威压,眼前正在混战的所有修士尽数停手,妖修伏地,修士双膝打弯几欲跪倒。 小花一口吞下琉璃剑,轻车熟路的钻进陈瑜怀里;灌婴嘎的尖叫,四只鹰爪同时用力,钢铸般的爪子深深陷入陈瑜肩膀。 慧远在几人中最为敏感,感受着这威压,浑身金色佛光霎那璀璨,动容道:“元婴!” 昭僖、诸葛荇和景蕊咬紧牙关不敢吱声,他们承受着这威压,努力不让自己跪倒在地。 崔祛浑身魔气猛然爆涨,抬头死死盯着前方漫天尘埃,看着里面的影影绰绰,声音从牙缝里蹦出,道:“不是元婴,是假婴!” 假婴,又称半步元婴。顾名思义,代表一只脚已经进入元婴行列,乃是修仙界对结丹巅峰修士的尊称。 陈瑜是几人里表现最好的,因为他早就经历了多次元婴威压,而且只要他全力运转功法,浑身紫霞弥漫,则可以无视元婴威压。 陈瑜看着前方的漫天尘埃,不可思议道:“方雍,方大长老!” 风临罗氏,曾是拓跋氏家臣,或许其祖上追随拓跋氏之时有过什么誓言,自罗辞弑主占了风临,数代以来,罗氏再无元婴。并且,罗氏不允许风临境内,再出元婴! 原来是这样。陈瑜暗道,难怪罗虚之叮嘱我杀了方绍,定是他已经发现,不知不觉间,方雍已经有了如此高深的修为境界。 这股威压降临的瞬间,景蕊就已经确定其主人是谁:方雍,她的舅舅,风临城大长老。 但同时,景蕊立刻明白,父亲为什么要做出那些谋划。即使娘舅之亲,只要他姓方,于罗氏而言就是巨大的威胁! 罗氏不允许拓跋氏的命运,降临到自己头上! 风临城果然要大乱。景蕊感到心中一阵阵悲凉,两位兄长因争位而生死相向,穆大统领和方大长老也不安份,外部更有风烈和风沫虎视眈眈。风临城真的要乱了,等回了玄都观之后,我再也不踏足风临城! 景蕊心中如是想道。只是,她显然忘了崔祛之前给的忠告:尽早离开玄都观。 不以几人心中复杂而停滞,威压降临的瞬间,魔蛟显然也惊讶莫名,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吼,昂—— 前方漫天尘埃中,魔蛟巨大的身躯蜿蜒盘旋,依稀间只见它张开巨口猛地一吸。立刻,整个空间所有已死去的修士,不论是人还是妖修,有点点殷红自他们尸体上浮现,所有尸体立刻干瘪。 这些殷红瞬间璀璨,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带着浓浓的灵气蓦然消失,下一瞬就穿过厚重的尘埃,出现在巨蛟嘴边被它一口吞下。 假婴威势,令巨蛟感受到了生死危机,它选择吞噬所有修士的精血。 白蛟变血蛟。其浑身纯白厚实的鳞甲,瞬间化作嶙峋血甲,滔天的魔气笼罩下,这尊魔蛟似生长于洪荒时代,浑身都散发着野蛮与强横。 同时,血蛟额头迅速隆起,似有角即将生长,令它看起来蛮横中又带了几分狂野。 就在此时,那持续浓烈的假婴威压,在距离魔蛟百丈之遥的地方,悄然转化为一柄剑。一柄正常三尺青锋却给人无量巨大,通体寒光凝而不散,明亮的光芒似能照耀整个空间却没有外溢丝毫的神剑。 尘埃里所有结丹修士都停了攻击,天空、地面的修士妖修大气都不敢喘,一些境界低微者,看着眼前这柄极为矛盾的神剑,几乎要顶礼膜拜。 所有人都在沉默,等待着接下来的杀招。 方大长老并没有叫人等多久,也就是陈瑜叫出他的名字,景蕊心中悲凉之时,那把令人顶礼膜拜的神剑,轰然斩下! 隆隆巨响震荡回旋,陈瑜耳中轰鸣,眼前一阵阵发黑。但他泛起紫芒的双目仍然看到,神剑划出的凛冽剑气,割破了百丈空间,想要斜斩却不偏不倚的,正中魔蛟额头隆起。 剑气瞬间崩溃,化作无数细针四处飞散,极致的明亮瞬间湮灭,令这个空间虽有无数月光石,却在霎那陷入黑暗。 魔蛟“昂”的一声嘶吼,巨大的身形被击出尘埃。倒退时,额头隆起血肉模糊,浑身血甲溃散,显露出依然纯白,却分明失色的蛟躯。 这一击,方雍使出了自己的最强杀招,他已经力竭。而魔蛟还在后退,每退出一丈,它身上必有鳞片突然崩裂、脱落,它痛苦的嘶吼连连。 白麒麟之后,与众结丹修士大战至今,它虽疲累,然而唯有这次,它受了重伤,伤上加伤! “诸位道友,斩妖除魔就在此时!”陈瑜听出,这是风临城妖修长老王剑刚的声音,只听他道:“斩杀此魔,夺取它的元婴,夺取它的造化,夺取它的一切!杀!” (未完待续) 第680章 一道银环 第680章 大战再次继续,无数结丹疯狂的涌向魔蛟,他们骑在蛟背,以宝剑狠狠的剜着蛟肉;他们抵在蛟腹,以宝剑撬动每一片松动的鳞甲;他们蚂蚁般布满蛟身,用尽一切手段收集蛟血。 方雍大长老这一剑,令魔蛟伤上加伤,如今就连下方最普通的凝气修士也能发现,魔蛟真的不行了。它承受着那么多结丹修士的攻击,或许下一刻,只须凝气修士一口气,就能瞬间吹熄它的生命之火。 “走,我们去魔蛟洞府!”陈瑜听着魔蛟痛苦的嘶吼,向崔祛等人道。 结丹修士的丹田,就是规模宏大的储物袋,但修士不可能将所有物品都收入丹田。而对于元婴境界的魔蛟来说,它看不上的一些小玩意,却是陈瑜等低阶修士心中的至宝。 然而他们今天的黄历上,定是写了不宜出行。未等迈开脚步,就见有几人从天而降。 “在下一番好找,没想到陈司丞竟在这里。”一身白色戎服,相貌堂堂的凉山派道子袁行健,带着六个凉山派凝气境弟子阻于面前,打量陈瑜一眼揶揄道。 与他们一起出现的,是同样一身白色戎服,将身材勾勒出清晰线条的赫连娇。只是赫连娇相貌本就普通,如今看到陈瑜,她更是面容扭曲神色里凶相毕露,活生生成了凡人口耳相传的那种凶神恶煞。 “我道是谁,原来是袁行前,晚辈陈瑜这厢有礼了!”陈瑜乃书生出身,言语口舌上从不吃亏。 当日陈瑜还是凝气境界,偶遇景遇春并得他引荐,习惯性的对袁行健施以平辈之礼。哪料凉山派那位元婴境的柳师祖很是不满,一声冷哼,就将陈瑜自天空打落。 如今陈瑜已经是筑基三层境界,却还是称袁行健为前辈,这是明目张胆的打脸。 “姓陈的,你最好立刻自碎丹田,不然今日袁公子定叫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赫连娇面容扭曲,指着陈瑜恶狠狠道。 “别跟他们废话,袁行健给陈瑜,我们解决其他人,一起动手!”魔蛟死亡在即,崔祛急着去其洞府找宝物,哪有闲工夫在这里浪费。 “今日在下只为赫连姑娘向陈瑜讨个公道,还请其他人作壁上观。”袁行健乃筑基六层境界,他背负着双手居高临下,说话的语气虽然平淡,却满是命令的口吻。 那日在风临城西北外,赫连娇的坐骑金雕要对小花不利,被陈瑜借着剑阁之主士孙正的名义,当着无数人的面斩杀。从那以后,赫连娇就一门心思的想着要杀陈瑜。 “袁公子无须担心。”赫连娇看都不看崔祛等人,似要喷火的双目死死盯着陈瑜,道:“他们交给我!” 赫连娇乃筑基五层境界,这些日子虽有仪仗队斩杀筑基的消息传来,但她不认为,崔祛等凝气修士敢在她面前放肆。 “景遇春呢,他没下来吗?”陈瑜问道,随袁行健一起来的六个凉山派弟子中,不见景遇春的身影。 哼的一声,赫连娇冷笑道:“景遇春不识好歹、吃里扒外,袁公子已经将他拿下,待回到宗门,还要将他逐出凉山派。哼,袁公子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违抗一派道子的命令将是什么下场!” 陈瑜当即震怒,他几乎可以肯定,定是袁行健与赫连娇设下什么圈套,然后命景遇春诱陈瑜进入却为其所拒绝。陈瑜更相信,景遇春是知道小花天生灵觉敏锐,知道暗含杀机的圈套陷阱只会证明袁行健的愚蠢,但他的好意却给自己招来祸事。 “你找死!”陈瑜从怀里掏出小花,将它和灌婴一起交给崔祛,取出直刀一步跨出,当即向袁行健冲去。 袁行健仍然背负着双手,向后一跃身子凌空而起,陈瑜脚下轻点立即跟上。 见陈瑜继续攻来,袁行健心中一阵冷笑。不同于别人,自从认识赫连娇以来,他就极为留意陈瑜,因此他知道陈瑜数月之前还只是凝气修士,而一次闭关出来之后,其境界立刻飙升到筑基三层。 这说明什么?自踏上仙途,修士每日所思所想,必然是如何提升境界。然而这境界提升的速度又绝不可太猛,因为如此,必然导致根基不稳,从而成为高阶低能的驴粪蛋。 身在半空,陈瑜再次脚下用力,冲向袁行健的速度加快,直刀的刀尖,距袁行健只有一丈远。 这里是魔蛟闭关之所,身后就是修士混战的战场。袁行健不能再退,他终于不再背负双手,而是右手捏着剑诀,向陈瑜微微一指。 嗤然一声,一道剑气自袁行健指点激涌而出,直朝陈瑜面门而来。 果然有些门道。陈瑜横跨几步避过剑气,同时直刀轻挥,向袁行健斩出一道蕴着紫意的刀气。 “陈瑜,那些招式你最好全部接下!”李呈雪的声音突然响起,她带着气急败坏,双手举着小花,道:“你若是再由着剑气冲向我,我拿你的它阻挡!” 却是,刚才魔蛟向这里看了一眼,当即引起有心人的注意。李呈雪、姜惟、楚铭和褚瑞祥等人都向这里赶来。只是这里乃是战场,他们行进时被其他修士阻挡,从而令袁行健抢了先。 刚才不论袁行健的手指剑气,还是陈瑜的刀气,二人都没有动用全力,他们还在试探。 “来了这么多人,而且都是中洲顶级势力。”袁行健心中振奋,他不嫉妒陈瑜的人脉,而是有些感激。若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击败或者杀了陈瑜,他袁行健不止可以获得赫连娇的好感,更可以借这些人名扬天下! 想到这里,袁行健心中一动,一把龙鳞银枪自丹田飞出,手中法诀轻引,银枪携着浓浓的筑基威压,呼啸着向陈瑜冲去。 两人本就离得近,龙鳞银枪又是近丈之长,甫一出现,其满是森寒的枪尖,几乎要抵住陈瑜眉心。 并不惊慌,陈瑜直刀轻磕,叮地一声击中枪杆令其冲天而去。同时,陈瑜一个箭步冲至袁行健面前,身形扭动,直刀在半空划出雪亮的半圆,蓄起巨大的威势拦腰斩向袁行健。 身形再次冲天,袁行健完美避过一刀九击,只见他头下脚上,一拳向陈瑜轰来。 这一拳,隐有风雷之势,轰隆隆直奔陈瑜面门。而且冲来之时,拳头四周的空气微微有不规则的扭曲,显然这一拳极不简单。 但陈瑜又岂会在意?外出这么长时间,他也算得上见多识广,他自信紫阳宗的碎星拳不输世间任何拳法,便是佛门至刚至猛的金钢拳、魔门威猛无铸的撼岳拳,在碎星拳面前也要相形见绌。因为紫阳宗的碎星拳,有入微术加持。 而且,拳头练地再硬,血肉之躯又如何与神兵利刃相抗衡?你袁行健,当真以为自己是元婴魔蛟,敢以肉身直面方雍的神剑不成?紧握刀柄,直刀锋利的刀刃,朝着袁行健的拳头斩去。 见陈瑜的直刀斩来,袁行健的眼睛里不见丝毫慌张,反而带着股戏谑。似乎下一刻,被利刃斩去拳头的不是他,而是陈瑜。 直刀继续向拳头斩去,刀刃距拳头仅一尺之遥,突然,陈瑜心中猛地一跳! 这短短片刻,刚才被他一刀磕飞的龙鳞银枪,不知以何种手段,竟避开自己全力散开的神识,已经抵近自己后心!他这一刀只要斩下,袁行健固然有手残之虞,可长枪掼心,他自己定要命殒当场! 一次斗法而已,袁行健竟玩地这么大,他是以断手为代价也要取我性命啊。 只是…… 陈瑜看袁行健一眼,直刀继续全力斩下。他的这种一意孤行,反而令袁行健心中一凛。 前有拳头后有银枪,两招相互配合相互成就,袁行健就是以这一招,才在宗门大比中,以筑基六层的境界赢得凉山道子的身份。在袁行健的谋划里,陈瑜这个时候必然要仓促变招。因为这是任何人都会作出的必然选择,若没了性命,即使伤敌一手又有何用。 而只要陈瑜变招,袁行健的拳头可以毫无顾忌的击出,而他自忖,陈瑜根本不稳的区区筑基三层境界,受了他的重拳,就只有等死的份。 可陈瑜没有变招,在袁行健心中一凛之际,陈瑜突然向左侧一步迈出…… 只见陈瑜一步迈出之后,身形竟突然诡异的消失。待再次现身时,他竟面对着龙鳞银枪! 就是说,袁行健眼前一花,他的拳势仍在继续,而陈瑜已经侧对着他。并且,陈瑜全力斩出的一剑,异常精准的,轰然击中了龙鳞枪杆! “他是怎么做到的?” 这是所有关注这一战的人,心中一起浮现的想法。除了慧远和崔祛。 崔祛和慧远相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侥幸,陈瑜的扶摇身法至今不纯熟,依着他们对陈瑜的了解,刚才陈瑜更想出现在袁行健的身后! 直刀和龙鳞银枪都是筑基法宝,不同的是,直刀握在陈瑜手中,有他源源不断的法力维系。而龙鳞银枪虽然不凡,却只能凭着自身的坚韧来承受陈瑜这一刀。 咔嚓! 结局早就注定,龙鳞银枪应声断作两截。法宝被斩,袁行健噗地吐出一口鲜血,而且由于蕴含了主人的神识,法宝被斩断,等同神识突然受损,袁行健蓄势已久的重拳,再无威势。 筑基法宝已经不再是破铜烂铁,虽被斩作两截,却很有灵性的自行接续。只是此时的龙鳞银枪筑基气息惨淡,枪锋也没了森寒,晃晃悠悠似落水狗一般,重回袁行健手边,希望主人能再次握住它。 但,随着拳势已经冲出数丈的袁行健心丧若死,他没有名扬天下,也没能获得赫连娇的青睐。神识中他能看到,陈瑜的直刀再度举起。待此刀落下…… “陈兄,手下留情!”就在这时,地面传来景遇春急切的声音。 “景兄可知,他要杀我?”陈瑜怒道,但这一刀,终是没能落下。 昂—— 满脸急切的景遇春嘴张了张,正要说什么,远处尘埃里,魔蛟再次嘶吼出声。而且,它冲出尘埃,巨大的身躯带着灰暗的死气,正在朝这里冲来。 “它刚才,果然在看你们!”姜惟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一般,看着魔蛟蜿蜒而至的身形大呼小叫道。 “闭嘴,快跑!”崔祛魂都吓没了,喝斥姜惟一句,招呼陈瑜一声率先御剑向东逃命。 慧远、姜惟等人回过神来,李呈雪抱着吱吱大叫的小花,同样御剑紧紧跟上。 陈瑜大急,收起直刀向景遇春道:“快跑!” 说着,他一步跨出…… 陈瑜身在原地,因为他的腰上,不知何时多了一道环。 筑基法宝,一道银环。 (未完待续) 第681章 你刚才说什么 第681章 虽是逃命,崔祛仍然注意控制着速度。筑基修士无须御剑即可飞行,尽管法力耗损极为巨大,然而短距离疾冲,其速度远胜凝气修士全力御剑飞行。 然而,袁行健、赫连娇以及其他凉山派弟子已经飞远,崔祛、李呈雪、姜惟等人已经飞出二十余丈,陈瑜不但没有追上来,他们身后反而传来“叮、叮、叮”的金铁交击之声。 心中恼怒,崔祛停下身子回身看去,顿时目眦欲裂。 还是原来的位置,陈瑜离地两丈,此时手握直刀,一刀一刀的向自己腰腹击去。而他的腰上,束缚了一只银环。 此银环乃筑基法宝,陈瑜猛吸肚子,那银环跟着缩小。待陈瑜猛地将肚子鼓起,那银环立刻胀大。至于直刀劈砍,陈瑜终是有些投鼠忌器,担心当真一刀将自己捅死,因此除了火星四溅之外,并未伤银环分毫。 待看清陈瑜腰间银环,景蕊娇躯剧震。还好此时不论慧远还是诸葛荇,不论李呈雪还是楚铭,见陈瑜竟遭了暗算,一个个只顾着吃惊。便是李呈雪怀里的小花,以及崔祛肩上的灌婴,也只知吱嘎大叫,没人注意到景蕊的异常。 “方绍,他知道父亲要陈瑜杀他,所以先下手为强?还是他不忿大统领之位被夺,出于私仇才对陈瑜出手?”景蕊心中不禁如此问道。 “何方鼠辈暗中伤人?”崔祛简直气疯了,他没见过这只银环,但他对这种暗算之举深恶痛绝。 无人应答。 战场上混战依旧,远处,魔蛟早已冲出尘埃,正在蜿蜒着向这里疾驰。 崔祛深吸一口气,强忍下怒意,只见他右手张开朝陈瑜方向伸出,然后猛地成爪。 强大的吸力暴发,他要以牵引术,将陈瑜拉过来,他要从魔蛟口中救下陈瑜,然后一起逃跑。 没有成功。崔祛的牵引术也算了得,但他只是凝气境界,他只是令陈瑜的身子动了动。从刚才的面向墙壁,变成了面向战场,也就是魔蛟的方向。 陈瑜现在极为后悔,若有幽光剑在手,想来应该很容易将腰上银环击碎。但他此时只能以直刀,一下又一下的,劈砍银环。 地面的修士全部盘膝打坐,以抵抗魔蛟身上传出的威压,关空的修士四处逃散。他们紧盯着魔蛟的举动,因此看到如今唯一还身在半空的陈瑜。 魔蛟速度极快,它蜿蜒着,巨大的身躯已经深入广阔的战场。 “快看!”诸葛荇惊喜道。 崔祛正自颓丧,经她提醒抬头看去。 魔蛟身后,一个黑衣老者正全力追赶,在老者身后,大批结丹修士也在赶来,一副誓要将魔蛟斩杀的气势,这令崔祛看到了希望。因为魔蛟在蜿蜒,而黑衣老者走的是直线。 “是丁氏结丹老祖。”楚铭看黑衣老者一眼,道:“他曾拜访过我家老祖。” “一起动手!”姜惟也看到这一幕,大喝一声,崔祛、慧远和楚铭应声而动。只要那丁氏老祖能稍作阻止,他们就有把握,从魔蛟口中救下陈瑜。 姜惟和楚铭并不见得与陈瑜有多少交情,然而作为年轻人,如果能从元婴大妖手中救人,如此涨脸鼓舞之事,他们很乐意冒个险。 丁氏老祖果然更快,魔蛟才蜿蜒行至战场正中,丁氏老祖的身形,就已经与魔蛟尾梢并列。 崔祛等人更加振奋,电光火石间,他们此时终于各自施展牵引术,而陈瑜的身形,正在缓缓地向这里微微移动。 昭僖同样振奋,并且突然想到,因功法使然,他其实拥有更好的办法。 傀儡术。昭僖的傀儡术,连尸体都可控制。如今陈瑜明显被腰上银环束缚,他无法飞行无法转身,甚至无法落地宛如尸体,那么就拿他当作尸体又如何? 想到这里,前后脚的,昭僖双手法诀迅速变幻,他也加入救援了陈瑜的队列。 有了昭僖加入,陈瑜终于动了。他停止斫砍银环,目视着正在迅速逼近的魔蛟,期待着丁氏老祖将魔蛟斩杀,感受着身形霎那数丈的向后退去。 丁氏老祖神色里满是兴奋,其他人被他甩在身后,魔蛟的造化将要被他独享。只见他举起手中宝剑,他的剑就要落下。 然而就在此时,蜿蜒前行的魔蛟,它突然挥动了蛟尾。同时,它冲着前方一声嘶吼。 昂—— 砰的一声,没有人看清动作,便是后方正在追击的无数结丹修士,便是被击中的丁氏老祖,他们都没有看清。 但宛若皮鞭的蛟尾,结结实实的,击中了丁氏老祖的胸膛! 噗!没有挣扎,没有抵抗,甚至没有惨叫。丁氏老祖,一位结丹修士,受了一记蛟尾,他整个人竟瞬间,化作了血雾! 他的结丹宝剑翻滚着飞远,他丹田里收藏的无数宝物被击成碎屑,随着血雾纷纷扬扬的四下飞散。堂堂结丹修士,在蛟尾一击之下,竟毫无还手之力,关键是这只魔蛟已经极为虚弱! 这一幕,令后面追来的无数结丹心生犹豫,他们不得不重新评魔蛟的实力,猜测这是不是魔蛟的最后一击。这一幕也令崔祛等人心神剧震,他们拼命的,以牵引术将陈瑜再次拖动三丈。 可,魔蛟那声嘶吼,雷鸣般在整片天地炸响。 这一次魔蛟离地太近,战场上无数凝气修士受吼声震动,竟齐齐口吐鲜血。其他筑基修士更是耳中轰鸣眼前发黑,崔祛、姜惟等人的牵引术,被这吼声生生中断! 魔蛟一个蜿蜒,其巨大的身躯生生挤进陈瑜的视线里,令本就眼前发黑的他,心中更多了恶心烦躁。 “刚才它看的,果然是陈瑜!”崔祛和昭僖等人在空中立足不稳,摇摇晃晃掉落于地时,心中同时泛起这个念头。 这次的蛟吼持续的时间更短,它的目的,似乎仅仅是为了中断崔祛等人的施法。 “你们走!”陈瑜猛地一咬舌头,剧烈的痛楚令他心中霎那清明。腰上银环依旧,他背对着众人,森然道:“崔祛,帮我杀了方绍!” 崔祛不认识银环,但陈瑜认识。初见方绍,从矿洞里开辟了通道进入这个空间时,他们遇到一只筑基蝎妖,那时方绍就动用过银环。那次去东海采蚌,他们遇到几只筑基境界的螃蟹,罗嘉昕用了白玉铃珑塔,方绍用了银环。 此时陈瑜心中极度悔恨,既然早就计划了要杀方绍,而且又得了罗虚之的命令,他竟妇人之仁的,在感激对方将自己带出矿场! 陈瑜低头看一眼腰间银环,再看看蜿蜒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魔蛟,看着它腥红的巨目,再看看它散发着死气的身躯,陈瑜心中凄然。 原来死亡来得这么容易,原来,任你如何不甘,任你如何不愿,当死亡真正降临时,你的雄心壮志,你的满腔抱负,你的未竟心愿,你所有重要的一切一切,在别人眼里如此不值一提! “我没有灭掉元州,没有重建紫阳宗,没有在白鹿殿迎娶师姐,没有找到隐龙观和奚道人……”陈瑜凄然一笑,他已经不再挣扎,任银环束在腰上,轻声道:“我还没有,将魂血还给小花!” 崔祛等人从地上站起,全力运转功法,强行驱散耳中轰鸣。崔祛看着陈瑜,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在这一刻,陈瑜眼见着活不成了,心神俱震间忘了自己是修士,忘了蛟吼会令人耳鸣失聪,他忘了以神识或法力,将声音送至崔祛耳边。 陈瑜惨然一笑,这生命的最后时刻,这此生最后的愿望,终是没能实现! 才想到这里,陈瑜眼前一黑。他在万众瞩目中,整个身子被魔蛟轻易的,吞进口中。 崔祛想要惊呼,他被姜惟拖动了手臂;慧远想要惊呼,他被楚铭拖动了手臂;景蕊想要惊呼,她被李呈雪拖动了手臂;诸葛荇想要惊呼,她被昭僖拖动了手臂。 魔蛟冲势太快,吞了陈瑜之后身形并没有停下,仍在向他们冲来。 但惊呼声冲天而起,这个空间里有无数修士,他们目睹了刚才的一切。包括追来的那些结丹修士,他们不懂,魔蛟为什么会吞了陈瑜?是陈瑜有什么异于常人的地方吗? 小花在李呈雪怀中吱吱大叫,灌婴在崔祛怀里嘎嘎尖叫。灌婴也就罢了,小花还活着! 说时迟,那时快。 崔祛等人迅速远离,心中还在震惊,因此尚未意识到这一点。 而且事情并没有结束,就在惊呼震天之时,就在魔蛟巨大的身形快要撞上山崖之际,一股极致的威压再度降临。 假婴,亦称半步元婴,这整个空间里除了魔蛟,修为境界最高的方雍方大长老,再次全力以赴的,一剑向魔蛟斩来。 他的宝剑寒光湛湛,但光芒凝而不散;他的宝剑只是寻常的三尺青锋,却给人无量巨大之感;他斩出的剑气似充斥了整个空间,却没有丝毫外泄。他远远的站在半空,看着马上撞上山崖的魔蛟,大喝道:“妖孽,受死!” 说着,方雍一剑斩下。 震惊尚未散去,崔祛、小花、灌婴等人继续飞行,但他们的目光,死死盯着方雍斩下的这一剑。陈瑜刚被吞下去,或许还没有被消化,只要方雍这位假婴强者一剑,将魔蛟瞬间斩杀,说不定在它的肚子里,还能找到陈瑜。 然而,就在即将撞上山崖之时,就在即将被剑气斩中之际,魔蛟巨大的身形,消失了! 瞬间移动,元婴修士才能掌握的神通,被魔蛟于此时施展。 没了魔蛟,方雍的剑气斩中山崖。有风袭来,深达数里的山崖,被这一剑洞穿。 但魔蛟不见了! (未完待续) 第682章 陈瑜还没死 第682章 “诸位道友,在下知道,大家都是各有手段。”风临城大长老方雍,看一眼被自己一剑斩成通透的山崖,转身向其他结丹修士道:“如今魔蛟潜藏,还请诸位各施手段,帮大家将它找出来,拜托了!” 方雍已经放低了姿态,然而他的话,无人理会。 这里的结丹修士,包括齐国、楚国和内黄李氏的不少族人,然而他们之中没有假婴。因此在这里,反而以方雍的境界最高、实力最强。 那么问题来了,找到魔蛟之后,获得的造化怎么分? 别看魔蛟又是吞冯氏老祖金丹,又是一记尾鞭将丁氏老祖打成血雾,但魔蛟的虚弱是有目共睹的。都是修炼数百年的老怪物,便是有找出魔蛟的手段,谁会愿意为他人作嫁衣? 见方大长老被晾在原地,风临城妖修长老王剑刚轻咳一声,朗声道:“诸位!刚才大家保存实力可以理解,毕竟那时,我等都认为魔蛟已经没有能力施展瞬移手段。但现在大家也看到了,它如果拼着震荡元婴,仍然可以瞬息百里,因此这个时候可不能藏私呐。” 不论妖修还是修士,也不论是在哪个境界,都拥有以生机换战力的手段。刚才魔蛟撞上崖壁之前,就是疯狂震荡自己的元婴,从而于霎那间拥有巅峰实力。 有第一次,为了活命为了逃出生天,魔蛟会不会第二次用出这种手段? “方某在此承诺,杀了魔蛟之后但有缴获,视其身上伤势情况分配物资!”方雍原本生地威猛,此时郑重其事的承诺,终于令很多人开始意动。 修士太特别,即使父子之亲,相互间也不能共用法力;即使同一宗门、相同灵根并且修炼了相同功法,其法力亦不可共用;即使撞大运,一对孪生兄弟拥有相同灵根并且修炼了相同功法,其法力仍然不可共用。 除非暗灵根。 因此以当前为例,如果最终将魔蛟斩杀,那么根据魔蛟身上的伤口,即可判断出是何人所伤。方雍提出“视其身上伤势”,即是将来看谁伤魔蛟最多,谁的攻击最致命,他这是逼所有人不再保存实力,找出魔蛟之后将其全力杀死。 众所周知,结丹修士的金丹,可助筑基修士晋阶结丹境。同理,元婴修士的元婴,可助结丹修士晋阶元婴境。对修士来说境界就是实力,而在修仙界,实力就是一切。 “元婴修士瞬息百里,它此时会不会已经逃出矿山了?”既然意动,有结丹修士问道。 “没有!”楚国修士肯定道:“矿场外的灵气并没有发生异常波动!” “是,外面一切正常,魔蛟仍在这里!”齐国结丹修士道。 他们这是告诉大家,他们在外面有人接应。 众结丹点点头,终于开始全力搜寻魔蛟的下落。 方雍这才神色缓和,目光在下方人群里不断搜寻,他想找出方绍这个逆子,他想训斥这个逆子怎么这么沉不住气! 陈瑜确实很有才华,从他吞并风烈、风沫,以及一手训练出仪仗队即可看出。可他毕竟是个外人,在风临城没有依靠没有实力,即使将要接掌城卫军左率,那也只是权宜之计。 方雍绝没想过杀陈瑜,他所想的是,让陈瑜为他所用! 但方绍这个逆子,竟当着这里这么多人的面祭出了银环!这里的事瞒不住的,若罗虚之城主知道,是方绍杀了陈瑜,谁知道他会如何借题发挥,谁又知道这种借题发挥,会不会影响到接下来的计划! 魔蛟离去,这个空间终于不再杀戮,很多修士四散在半空,无数修士站在地面,他们看着头顶这些结丹修士,希望他们指明方向。 不一时,见众人仍然没有头绪,有结丹修士提议道:“不如,我们先去魔蛟洞府看一看?” 下方人太多,一时找不到方绍,见已经有结丹修士直奔魔蛟洞府,方雍只好恨恨的跟上。 却说魔蛟消失,崔祛等人各自落地,看着那处山崖愣愣发呆。 陈瑜死了。有冯氏和丁氏结丹老祖的前车之鉴,崔祛、姜惟等人都已经认定,陈瑜死了。他们心中或悲痛或震惊,以至于对小花吱吱的叫声、灌婴嘎嘎的大叫都无动于衷。 慧远看了一会儿崖壁,强抑着心中悲痛,缓缓坐下身子,口中吟诵着经文,他在为陈瑜超度。 景蕊也看着崖壁,她心中悲凉浑身颤抖。她知道那只银环乃方绍的法宝,她知道方绍对陈瑜出手,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自己,她更知道, “曾新瑶姑娘虽只有凝气境界,然而她的阵道造诣着实令人惊讶。”良久,楚铭道:“我们那么多人在颠倒五行大阵前束手无策,然而曾姑娘进入阵法之后,不但成功破阵,更令自己修为大涨。” 楚铭这番话没头没脑,然而抱着小花的李呈雪却立即接上,道:“紫苏姑娘性子清冷,却精通指挥战阵。妖修大军阻于跃马原,令无数修士饮恨。可紫苏姑娘接手数万乌合之众,仅用了一个时辰就歼灭了妖修大军。” 齐国姜惟没有去如意宗,他不知这二人在打什么哑迷,但听着他们的三言两语,心中不期然的,竟有些想见一见紫苏和曾新瑶的冲动。 “我初见陈瑜之时,他还是一个什么都不懂,仗着两位师姐,仗着紫阳宗的名头,就在如意目空一切、咋咋呼呼的小纨绔。”楚铭继续道:“直到见到仪仗队!” “是啊,他在风临城这种小地方,竟能练出仪仗队这么一支劲旅。”姜惟终于能插上话,道:“不止是仪仗队,风临城的治理,他为罗二公子夺位做出的谋划,都令人动容!” 李呈雪仍然抱着小花,不理会它的吱吱大叫,自顾的沉浸在失落之中。 “我接触陈瑜,是因为或许可以通过他,邀请紫苏姑娘来楚国。”楚铭道。 “我倒是想通过他,为内黄招揽到曾新瑶姑娘。”李呈雪黯然道。 “嘿,我其实更想请陈瑜来齐国。”姜惟苦笑道。 诸葛荇心中苦涩,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她此时却在想着:陈瑜死了,待见到紫苏,该如何向其交代。 小花继续吱吱大叫,灌婴站在崔祛肩上高声附和。只是这两个傻东西,它们明明已经学会了写字,偏偏因为着急只知道大叫。 昭僖望着崖壁愣怔发呆,他知道陈瑜已经死了,但他不敢相信。他的父亲只是莱州昭氏旁枝,他的母亲又只是连妾室都不如的侍妾,从小到大他见过父亲的面屈指可数。他从来没有朋友,直到遇到陈瑜。 耳边传来慧远的诵经声,他在为陈瑜超渡。 陈瑜教他以穿针引线来修炼入微术,数月下来,他的傀儡术已经突飞猛进;陈瑜教他修炼剑气的方法,令他终于有了一门保命的手段;陈瑜更是送了他一颗极品筑基丹,那可是有灵石都买不到,属于丹鼎派的筑基丹! 陈瑜送了他一颗红提,这颗灵果神异非凡,他至今未曾将果浆彻底炼化;陈瑜送了他一杯凤髓,这是拥有生死人、肉白骨,只要还有一口气就能保命的至宝。 可陈瑜死了,就死在他面前,死的令他根本来不及准备。 慧远继续为陈瑜诵经超渡。小花和灌婴继续大叫,希望引起大家的注意。 陈瑜死了,崔祛也不愿相信,但他只能接受这个事实。他看着刚才魔蛟消失的地方,追忆着跟陈瑜相识的一幕幕。直到那些结丹、以及这里的所有修士前往魔蛟的洞府。 “他还没有拜入金鳞阁,还没有灭掉元州,还没有重建紫阳宗。”慧远的诵经声中,小花和灌婴的大叫声中,崔祛终于开口。只是连他的声音很是沙哑,甚至带着哽咽。 “唉!时也!命也!”楚铭感叹一句之后振作精神,指着眼前地面上大片的尸体,道:“大家也不要太伤感了,看看这些尸体,进入矿洞之前,谁都知道此行会死很多人,但谁都认为死的不会是自己。陈瑜死了,但我们还活着,我们继续去争一下,看能不能给自己挣一份造化。” “楚兄先去。”崔祛神情怏怏,道:“陈瑜死了,我突然对那个造化没了兴趣,就在这里等你们。” 诸葛荇、昭僖也表示不想要造化了。景蕊仍然沉默,慧远依旧在诵着经文,都没有要启程的意思。李呈雪虽也遗憾陈瑜之死,但她有族人也来了这里,此时看看崔祛等人,叹口气将怀中小花交给诸葛荇,与姜惟、楚铭正要离开。 “咦,各位公子还在这里啊?”就在这时,满脸络腮胡子的魏某人,以及精瘦长了一张马脸的梅炯从远处赶来,看众人一眼,魏某人大着嗓门,道:“各位是有什么计策吗,或者你们知道魔蛟除了洞府之外的藏宝之地?” “刚才真应该让陈瑜给你们一件随身之物,待有朝一日,你们回西北修仙界,将其送往紫阳宗故地。”崔祛满是苦涩地道。 “崔公子这话……怎么觉着瘆的慌?”梅炯疑惑道。 “你们没看到吗?”诸葛荇带着浓浓的鼻音道:“陈瑜死了!” “这个……什么时候的事?”魏某人吃了一惊,道:“刚才我们遇到徐清风,他被自己的师弟一剑捅了个大窟窿。幸好当时魔蛟吼了一声,他的师弟受到惊吓没敢吐出法力毁他的丹田,但徐清风伤势太重,怕是没法活着出去了。” 崔祛、诸葛荇等人苦笑。魔蛟大吼,救了徐清风,却要了陈瑜的命。 慧远还在诵着经文。小花以为在诸葛荇怀里应该可以有所不同,但它没想到,任它和灌婴如何叫唤,诸葛荇竟始终沉浸在悲伤里,根本不理它。 “你说这些做什么,徐清风要杀我们,若非陈瑜公子出手,我们这会早就凉了!”梅炯喝斥魏某人一声,转而向诸葛荇问道:“陈瑜死了?不可能啊?” “我们亲眼所见!”崔祛心情低落,虽知道陈瑜对这二人心怀疑虑,但此时他什么也不想计较了,道:“陈瑜被魔蛟一口吞了,就在你们听到魔蛟大吼之时!” “吞了,也不一定会死啊。”魏某人道:“妖修浑身上下,口、耳、腹部都算是储物袋,陈瑜公子被吞,或许只是被噙在嘴里呢?” 崔祛、诸葛荇等人当即愣在原地,小花瞬间不再大叫,而慧远也停了诵经声。 “兄台为何这么说?”姜惟见他们不说话,只好自行向魏某人问道。 “整个风临城都知道,这只小兽”梅炯指着诸葛荇怀里的小花,道:“它将魂血给了陈瑜公子,如果陈瑜公子列了,那它为何还活着?” “我去他大爷!”慧远大喝一声,向崔祛道:“陈瑜还没死!” (未完待续) 第683章 夺舍 第683章 陈瑜暂时还没死。魔蛟巨口一张,陈瑜破麻布袋一般,从六、七丈高空直直掉下。亏了他已经修仙数年,吃过红提并且刻苦修炼了神魔炼体术,不然这么高掉下来非给摔坏不可。 将陈瑜吐出,魔蛟离开了片刻,陈瑜揉着身上剧痛,以袖掩着口鼻仔细打量起来。 这里是另一个山洞,高达七、八丈的洞顶上,钳满了明亮的月光石。山洞前后望不到头,左右宽达数里,地面起伏着坟堆一般的无数土堆。 只是这个山洞异常懊热,并且散发着古怪的气味,这种气味算不得太冲,然而要适应着实有些不易。 “方绍杀我,并不是方雍的指使。”一边打量四周,陈瑜心中作出如此判断。当时虽在魔蛟口中,但方雍那一剑的气息仍被陈瑜察觉到。 “如果是方雍指使,那么刚才魔蛟向我冲来,方雍就不应该出剑。”陈瑜暗忖:“万一方雍一剑杀了魔蛟,那岂不是在救我,因此方绍杀我之事,方雍并不知情。” 陈瑜看着腰间拇指粗的银环,直至此刻,他相信早已远离方绍,但此环并没有要松动的样子。他收腹,银环跟着缩小;他胀腹,银环跟着扩张。银环刚好紧贴了他的丹田,令他空有一身法力,却无法动用。 才片刻工夫,陈瑜甚至没来得及将周围打量的仔细,魔蛟去而复反。 这只魔蛟已经极度虚弱,纯白的躯体上泛着灰暗的光泽,它蛇立在陈瑜面前,浑身散发着浓浓的死气。腥红的双目打量陈瑜一会儿,身子突然一动,化作一个中等身量,相貌俊朗但异常苍白的白衣中年模样。 “是了,当日方绍对那蝎妖搜魂,曾看到的一个白衣男子,想来就是眼前这位了。”陈瑜已经抱拳,迟疑着正要开口,却见眼前白衣中年突然一阵模糊,下一瞬又化作白蛟,依然蛇立在面前。 魔蛟受伤太严重,它已经无力维持人形。 “前辈受了重伤?”陈瑜抱拳道:“前辈带晚辈过来,是有什么吩咐吗?前辈若有吩咐,晚辈自当尽心竭力!” “你出身何门何派?”魔蛟嘴微张,口型和话语完全对不上。 “晚辈出身西北修仙界紫阳宗门下,家师在紫阳宗位居大长老。”陈瑜恭敬道。紫阳宗确实已经覆灭,但陈瑜欺它并不知情,因此搬出师门给自己撑腰。 “你父是谁?”魔蛟问道,它的声音非常疲惫虚弱。 “这个……家父只是凡俗界一普通人,而且晚辈八个月大的时候家父已经过世。”陈瑜不知它的意图,只好老实道。 “你母是谁?”魔蛟继续问道。它太虚弱,连问话都要如此言简意赅。 “家母也是普通人。”这下陈瑜更疑惑了,道:“晚辈八个月大的时候,家母和家父是一起遇难的。” “如此,就没事了。”魔蛟道。 “前辈此话,晚辈不懂……”陈瑜疑惑,正想要追问。 就在这时,只见魔蛟两只巨目突然暴发出异芒。接着,一道极为模糊的白蛟虚影,自魔蛟眉心窜出。这道虚影长只有一尺,身形更是纤细,窜出时有极浓的灵气在缓缓逸出,令它看着很不稳固,似随时都有消散的可能。 元婴!看到这道虚影,陈瑜立刻知道,它是魔蛟的元婴,而且他立刻知道魔蛟的意图。 它要夺舍我! 它刚才又是问我师父,又是问我父母,它这是出于小心。它怕我身份太尊贵,怕我的师门父母太强大,它怕惹到不该惹的人! 可……可他没听说过紫阳宗,而我已经没了师门! 可我腰上束了银环,此环紧贴了我的丹田,我在它面前本就无力抵抗,如今更是弱小的连蚂蚁都不如,我该怎么办? 无数念头瞬间涌上心头,然而魔蛟伤得太重,它的元婴即将溃散,因此不作任何停留,自其眉心窜出的瞬间,其元婴立刻向陈瑜眉心钻去! 啊—— 痛苦,发自灵魂深处的痛苦;恐惧,发自灵魂深处的恐惧。陈瑜惨叫着跌倒,然后抱着脑袋在地上惨叫着打滚。 剧痛,脑袋似要裂开的剧痛;不甘,生命才刚刚开始,尚未璀璨就要凋零的不甘。陈瑜浑身虚汗,身子时而猛地拱起,转眼整个人又紧紧蜷缩。 悔恨,没有早点杀了方绍的悔恨;凄苦,再没有宗门和师父庇护的凄苦。陈瑜身上的淡紫暗纹戎服,此时已经满布泥污,已经蒙尘。 此时,魔蛟的元婴在陈瑜的识海中侵掠如火,每行进一分,就留下自己的一份记忆。它迅若奔雷,以极致的速度全力攻伐,只要将自己的记忆满布陈瑜识海的每一处,届时,陈瑜就是它! 同时,精纯的元婴法力,沿着陈瑜身上每一条经脉直捣他的丹田。只要魔蛟的法力占据了陈瑜的丹田,只要彻底炼化了陈瑜的道台,那么这世间将再无陈瑜,而魔蛟将获得新生! 夺舍,本就是魔门功法,本就是为了给修士另一个选择,另一条性命。 陈瑜抱着脑袋地上打滚,身子一会猛地拱起,一会又紧紧蜷缩,然后又夸张的不正常的扭曲。这个地下山洞里,高低起伏的土堆间,到处都回荡着陈瑜野兽一般无助的惨嚎。 一成、两成……魔蛟迅速占据着陈瑜的识海。 一成、两成……魔蛟迅速占据着陈瑜的身体。 一成、两成……魔蛟迅速占据着陈瑜的道台。 “你给我出去!你给我出去!”陈瑜想要将魔蛟驱逐,然而他只能在心中狂吼,口中发出的,始终是无助的哀号。 三成、四成……高阶修士不论从实力还是境界,对低阶修士均可形成碾压之势。面对高阶修士的攻击,低阶修士向来没有还手之力。面对高阶修士的夺舍,陈瑜虽然极度抗拒,虽然竭力抵伉,但他同样无能为力。 而此时最重要的是,即将被魔蛟侵占过半,时间才过了短短三息。这短暂的时间里,由于魔蛟海量的记忆涌入,不属于陈瑜的记忆迅速在他心中流淌。他知道这些记忆不属于自己,可另一个声音又在告诉他,这本就是他的记忆。 迷茫矛盾交织,陈瑜竭力保持的一丝清明,又在全力抵抗魔蛟元婴的入侵。只这短短几个呼吸,他就已经身心俱疲,他已经没心思动用吴峰泰赠送的翎羽,更是要守住这一丝清明,他不敢有丝毫懈怠,他忘了召唤幽光剑。 这就是夺舍,任你有通天的本事,一旦被高阶修士开始夺舍,你本能的想要反抗,但受到高阶修士强大意志的压制,你会忘了反抗。 五成! 魔蛟侵掠如火,才四息不到,陈瑜的识海、心神以及他最特殊的巨柱道台,已经被占据了足足五成。 恐惧、茫然、不知所措,陈瑜仅有的抵抗就像小儿在海边堆起的沙堤,面对滔天的洪水,这种抵抗实在无力。就像面对熊熊燃烧的火海,他的抵抗是那么的杯水车薪。 一切似乎已经注定,连魔蛟都在欣喜,毕竟已经成功了一半。 然而,陈瑜的识海中,拥有整部《紫阳真诀》。这部紫阳宗的传承功法被分成上、下两卷,其中上卷又被分为上、下两册。整部功法都被师父陈三思,以紫阳宗最顶级的禁制小心保护,而此禁制,除非陈瑜晋阶到元婴,否则绝难从外部被强行打开。 魔蛟一路势如破竹,茫茫识海中,它看到了这团禁制。 如果要形容,那么这处禁制,就是苍茫茫的识海中一团紫雾蒙蒙,紫雾外面,有金色禁制符文在不断飞舞闪烁,紫雾内部,有紫金色经文在跃动,幻明幻灭。 许是出于好奇,许是蛾子喜光,一路攻伐的魔蛟元婴迅速靠近这团紫雾。 地下山洞里,仍然回荡着陈瑜无助的哀号。而陈瑜的识海中不可能出现声音,但他和魔蛟元婴,都听到了水滴滴落通红铁板上的嗞嗞声。 陈瑜顿时振奋,早已被元婴冲击的七零八落的意识,迅速向这团紫雾聚拢。他保持着心中最后的清明,想要以师父设下的神识禁制为依托,继续负隅顽抗。 “有点意思。”魔蛟的元婴道。 然后,魔蛟的元婴绕过这团紫雾,它继续势如破竹。 无奈,深深的无奈。 相比苍茫茫的识海,这处神识禁制渺小到可以忽略不计,魔蛟大可将这处禁制留到最后,在将来天长日久的漫漫岁月里,慢慢将其炼化。陈瑜自认为的最强大手段,在魔蛟元婴看来尤如儿戏。 就像巍峨的紫阳峰轰隆隆压下,而陈瑜避无可避。他想拼尽一身本事将这巨峰击碎,然而看看手中兵器,却只是一根轻飘飘的稻草。任他如何不甘,任他想要与敌拼个同归于尽,可敌人不但不予回应,其侵掠的脚步不做丝毫停留,继续侵占着他的识海。 六成……七成! 陈瑜绝望了。 他抱着脑袋在地上不停翻滚,浩瀚庞大的陌生记忆瞬间涌入识海,像是气球被突然充进海量空气,他感觉脑袋随时都可能被撑破。 他最特殊的巨柱道台迅速妖化,魔化。浓郁的天地灵气接触了道台,化作的水滴不再是纯正的道门气息,汇聚成溪、成河时,散发的是妖气、魔气。 他的识海即将被彻底占据,他即将不再是他,魔蛟即将迎来新生。 八成! 陈瑜彻底绝望了。 然而就在此时,狂飙猛进的魔蛟元婴,似发现了什么恐怖之事,突然“啊”地一声惨叫道:“这是什么?” 同时地下山洞里,一团灰雾飘飘荡荡,游荡至巨大的魔蛟肉身附近时,这团灰雾迅速凝实,转眼间化作模糊的人形。这人形只有上半身,下半身空荡荡的有些怪异。 接着,这人形迅速化作一身白衣,神色从容温和的怨公子模样。 察觉到魔蛟即将完成夺舍,怨公子虽有些意外在这里会见到陈瑜,但他没工夫理会。只见他轻拍储物袋,先是取出满是铜锈的轮椅,再取出一面镶了红边绣了龙纹,正中一个古朴“令”字的三角杏黄旗。 怨公子手持杏黄旗,向魔蛟的肉身轻轻一挥…… (未完待续) 第684章 捣药罐 第684章 怨公子随手一挥,一面面非布非革,非金非玉的黑旗自杏黄旗中飘出,密密麻麻足有上百面之多。这些黑旗以一种玄奥的阵列,有的出现在魔蛟上空,有的隐没于地面,有的阻在魔蛟前后,有的竟直接钻入魔蛟肉身消失不见。 只是瞬间,怨公子就完成布阵,过程之轻易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他手握杏黄旗端坐轮椅,耳听着陈瑜逐渐虚弱的惨号,看着陈瑜在地上痛苦的翻滚,他不禁有些感慨。 在风波秘境,陈瑜误打误撞,一道刀气破去镇压他的大阵。如今又牵制了魔蛟的元婴,令他轻易布下阵法,这个陈瑜还真是他的福星。 但怨公子并没打算救陈瑜,他更希望陈瑜能够多坚持一会儿。 因为一旦魔蛟完成夺舍,那么新的陈瑜将霎那结丹,然后迅速元婴。那时,新的“陈瑜”虽无法达到魔蛟巅峰时的实力,却一定会为他的计划凭添一些变数。 想到这里,怨公子看都不看陈瑜的惨样,他催动法力,手中杏黄旗随之缓缓变大,转眼间三角旗面就足有丈许模样。 此时的杏黄旗无风自动,镶边的红色更加鲜艳,旗面的龙纹舒展间似活了过来,正中的那个古朴“令”字,更是充满了震撼人心的威势。 随着怨公子催动杏黄旗,魔蛟的肉身上,刚刚黑旗隐没的地方,慢慢有鲜血渗出。这些鲜血缓缓汇聚,只片刻就形成了一颗颗晶莹的血珠。 然后,每一颗血珠里,都有淡淡的,微不可察的血丝袅袅飘荡。每一道血丝都散发着清香,这清香凝而不散,并没有驱走山洞里的古怪气味。 而这些模糊几不可见的血丝缓缓的,蜿蜒着飘向杏黄旗,它们距旗面一尺,在怨公子面前汇聚,正在形成另一颗新的血珠。 在风波秘境的巨蛟殿里,有一只黑蛟。 那黑蛟被困于共生大阵,它自忖身在大阵不会有危险,因此花了数万年,借鉴蛇冬眠时的假死,希望以此骗过共生大阵好令自己逃出生天。 黑蛟出身神族拥有神躯,它也算是了得,为了骗过大阵,它咬牙散尽一身神源,终于令共生大阵的威力降至最低。 可黑蛟怎么也不会想到,事实上直到现在,陈瑜也不知道自己的幽光剑,不但是如意宗镇魔渊的钥匙,更可开启共生大阵外的传送阵! 怨公子跟着陈瑜一起进了巨蛟殿,他夺舍了散尽神源异常虚弱的黑蛟。 然后他发现,那黑蛟空有一副皮囊,神躯之中竟没有丝毫神源。 如何获得神源呢?怨公子多方打探,他将目光对准了在樟木矿洞养伤的魔蛟。 源源不断的鲜血从魔蛟身上渗出,每一颗晶莹的血珠里,源源不断的飘散出血丝,然后源源不断的在怨公子面前汇聚。 第一颗新的血珠,散发着璀璨夺目的光彩,带着凝而不散的清香,即将成型。 陈瑜还在惨叫,只是叫声正在迅速虚弱。他还在不断翻滚,身子时而拱起,时而蜷缩,时而又不正常的扭曲。他在挣扎,但挣扎的动作已经不再激烈。在他的腰间,那只银环仍然紧贴着他的丹田。 识海中,魔蛟的元婴像是见鬼了并且被鬼伤了一般,“啊”地惨叫一声,惊道:“这是什么?” 神识禁制边,陈瑜的神识眼睁睁的看着魔蛟元婴侵占识海,他无能为力。随着七成、八成的识海被占据,随着更多陌生记忆疯狂涌动,他勉强聚拢来的神识即将陷入呆滞。 突然听到魔蛟元婴这声惊叫,在该死的好奇心驱动下,也是他的神识开始茫然,依着本能离开禁制,前往自己识海最深处。 魔蛟元婴还在大叫:“这是什么?啊!不要,你不要过来!” 识海很小,只是泥丸宫一隅而已。识海很大,苍茫茫横无际涯。但自己的识海,不论渺小亦或广阔,要想前往也只需心念一动。 他看到了,那是一只捣药罐。 这是一只什么样的捣药罐啊。似只有正常药店里随处可见的那么大,又似恢宏庞大需要仰视;似没有实体虚幻缥缈,又似石质,带着古朴粗粝的质感;药杵一下一下的杵向罐体,似无声,又似洪钟大吕震人心神。 “我的识海里,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个东西?”陈瑜带着茫然,心中很是不解。 晋阶凝气四层开辟了泥丸宫最初那些日子,像是得了新玩具一样,陈瑜几乎每天都会在自己识海中游荡。自师父设下神识禁制以来,陈瑜经常前来“观看”此禁制。更何况,他每天都要修炼,几乎每天都要进入识海参悟功法经文。 以修士对自己的绝对掌控,陈瑜可以保证,今日之前,这只难看的石质捣药罐,从不曾在他识海中出现! 那么,这只捣药罐,是从何而来? 陈瑜想不通,但没关系,这只捣药罐对自己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因为现在,就在自己的识海中,嚣张到极致,横冲直撞浑没把自己当外人的魔蛟元婴,正在惨叫! 魔蛟是元婴境界,除非痛到极致,除非这种痛它难以承受,否则它不会如此惨叫。这是一种痛入骨髓痛入灵魂才会发出的惨叫,一如刚才的陈瑜。 元婴又不是肉身,并不会感受到疼痛,但它确实在惨叫,因为恐惧。 刚才魔蛟元婴离体时,陈瑜被银环束缚了法力,却也能够发现,魔蛟的元婴极不稳固,似一阵风即可将它吹散。 如今面对捣药罐,魔蛟尺许长极为纤细的白色婴体上,不断有丝丝缕缕的元婴本元散出。这些散出的本元,似受到极强的吸引力般,自行飞入捣药罐,然后被药杵一下一下的杵作粉碎。 被捣碎的本元并没有浪废,而是如春雨般点点滴滴,落进陈瑜的心里。元婴修士的本元何等凝炼精纯,只一丝一缕,就足够摧金断玉甚至移山倒海。而被捣碎后的元婴本元,滋养了他的神识、滋润了他的肉身、助涨了他的法力。 这世间除非暗灵根,不然所有修士的法力绝不可共用。魔蛟的元婴纯白无暇,通体散发着金属性的灵气,它是金灵根。依常识,魔蛟的本元陈瑜也不可用,用则殇。 然而经历了捣药罐,被药杵击碎的本元,就像是被陈瑜精心炼化的天地灵气一般,此时竟成了纯粹的,独属于他的法力! 与这些本元一起将陈瑜浸润的,还有有一副副画面,一段段文字在他心中流淌。 魔蛟元婴还在惨叫,它极力后退,它恐惧了,它拼尽全力想要离开陈瑜的识海。外面满是坟堆的山洞里,陈瑜突然不再惨叫不再翻滚,他仍然虚弱却突然安静下来。 怨公子神色猛然凝重,饶是他见多识广,此时竟错以为陈瑜已经被夺舍。他温和的面孔下,心中满是无奈的叹息:陈瑜的境界太低,终是没有多坚持一会儿,为他多争取一些时间。但很快的,怨公子整理心情,事已至此,魔蛟的神源能得到多少便多少。 随着大段凌乱的画面和文字在心中流转,随着修为突飞猛进,随着身上的痛楚逐渐减弱,尽管魔蛟还在惨叫,但陈瑜突然不再迷茫。 就像上课时正在打盹,却突然被老师搂脖子拍了一巴掌,陈瑜瞬间清醒。因为就在此时,一副极为清晰的画面浮现在心中。 白麒麟。 画面里并没有白麒麟是怎么出现的,应该又是被其一脚在空中踹出一个大洞。魔蛟在白麒麟面前极其谦卑的道:“小妖不知神君大驾光临,未能远迎,还请神君大人恕罪!” 白麒麟微眯的眼睛瞟了白衣中年一眼,不悦的冷哼一声,一如既往的倨傲并不答话。 白衣中年倒也识趣,身形微晃,化出原形伏于白麒麟脚下,继续谦卑道:“小妖珍藏了些许灵茶,神君大人若不嫌弃,还请容小妖服侍!” “不用了,本君没时间在这里耽搁。”白麒麟拒绝道。 “却不知神君大人有什么吩咐,小妖一定尽心竭力,必不让神君大人失望!”魔蛟道。 白麒麟微眯的眼睛再看魔蛟一眼,难得的解释道:“蛟族蛟相幼子曾经冲撞了我家主上,本君大怒之下,一巴掌将其拍死。我家主上为此不悦,着令本君下凡,找十只蛟妖为其送上龙族功法,待其学有所成以壮大蛟族实力。而你,是本君找到的第一个,作好准备。” “神君明鉴!”魔蛟又惊又喜,有些为难道:“小妖数百年前重伤垂死,虽将养了这些岁月,然元神之伤至今未愈。龙族功法想来极为了得,小妖担心无法承受,反而坏了神君大事。” 魔蛟依然伏在白麒麟脚下,但它没把自己当外人,见到白麒麟它有些得寸进尺,它是既想要功法,又想求一些丹药以温养元神。 然而白麒麟明显有些不耐烦了,轻哼一声,只见它抬起前爪,极为粗暴的,一爪向魔蛟拍去。 大量金色的古老文字潮水般涌入魔蛟脑海,那种充胀,那种脑袋似要被撑裂的感觉,陈瑜简直感同身受。 魔蛟惨叫。 算算时间,正是天刚擦黑,传遍整个风临城的那声惨叫。 金色古老文字非常浩瀚,因此魔蛟惨叫持续的时间,异常漫长。 陈瑜都有些同情它了,刚才被夺舍自己也在惨叫,然而从开始到结束,时间才只持续了十多息而已。可魔蛟元神的伤势本就严重,再承受这些文字,它的元神差点因此崩溃。 令陈瑜对它生出同情之意的是,如今这些文字被捣药杵击碎,再清晰的传给自己时,他并没有感到痛苦。 就像浓郁的天地灵气汇入巨柱道台,然后转化成独属于他自己的精湛法力,整个过程合情合理,陈瑜甚至惬意的甘之如饴。 终于,在魔蛟的元神即将崩溃之际,它终于得到了这份龙族功法——《神龙百变》身法。 任务完成,白麒麟看都不看瘫在地上的魔蛟一眼,转身就要离开。 嗯?突然,白麒麟微眯的眼睛里暴发出杀机,怒道:“灵药、灵矿不可成妖,此乃天道,你胆敢违背天道!” 已经瘫在地上的魔蛟闻言吃了一惊,挣扎着向白麒麟道:“神君明鉴,小妖选在此处养伤修炼,就是在等这只山妖。小妖绝不允许它化形,小妖要吞噬了它以温养元神,还请神君垂怜!” 白麒麟并不理会魔蛟的哀求,转身消失不见。然而不到半个时辰,魔蛟终于缓过气来可以站起,却绝望的再次大吼出声。 白麒麟找到了樟木矿妖的元神,并将其斩杀。樟木矿妖元神被灭,彻底绝了魔蛟的所有念想,它元神的伤势,恐怕再难恢复! (未完待续) 第685章 困龙大阵 第685章 魔蛟的元婴还在惨叫,它的本元丝丝缕缕的从身上散出,进入前方光泽暗沉,表面粗粝的石质捣药罐。被药杵一下一下杵过后,记快流进陈瑜心里,法力涌进陈瑜的丹田,它在成就陈瑜。 最令魔蛟憋屈而令陈瑜惬意的是,《神龙百变》这部功法,通篇以上古文字写就。 当今之世,能通晓上古文字者屈指可数。陈瑜是出于书生本性,在宗门时又闲地无聊,他学上古文字纯粹是宗门弟子的富贵病。 可魔蛟是散修啊,又哪来的机会和心思去学习上古文字? 它连正常修炼都选了觉醒血脉,虽说因此而练就了神源,然而其中艰辛,实不足为外人道也! 魔蛟的元婴不断惨叫,它拼命后退。陈瑜离捣药罐比魔蛟元婴更近,但他感觉浑身舒泰,一边被魔蛟本元滋润,一边如痴如醉的品味着金色的上古文字,他感到无比惬意。 山洞里,怨公子继续催动三角杏黄旗,无风,但杏黄旗波浪起伏猎猎作响。无数道几不可察的血丝,从魔蛟肉身上逸出,汇聚于杏黄旗一尺之外,于怨公子面前凝聚成璀璨夺目的血珠。 已经过了近一刻钟,怨公子面前的血珠,已经达到指肚大小。鲜艳殷红,带着凝而不散的清香,即使肉眼凡胎的普通人看到,亦可知道这颗血珠乃绝世宝物。 摄取魔蛟的神源虽说缓慢,但非常顺利,因此怨公子此时还有闲心对魔蛟感到钦佩。 这一刻钟里,陈瑜保持着挣扎到最后的诡异姿势,一动不动。浓浓的天地灵气疯狂的向他涌去,他的身体周围,更有丈许紫霞萦绕。令怨公子感到佩服的,正是这紫霞。 据他所知,因功法使然,陈瑜全力运转法力之时,身上都会出现这种紫霞。可陈瑜已经被魔蛟夺舍,也就是说,如今在他面前的陈瑜,其实已经是魔蛟。 既然已经夺舍,那么魔蛟此时应该运转自己的功法。因此按理来说,他面前的陈瑜身上此时散发的,应该是妖气和魔气。 但他看到的又是紫霞,这说明什么? 怨公子理所当然的认为,魔蛟不但将陈瑜夺舍,更是突破了陈瑜的神识禁制,从而继承了本属于陈瑜的《紫阳真诀》。 他不知道,陈瑜从小就勤奋刻苦,小小年纪就练出了本能。每日卯时,陈瑜的《紫阳真诀》会自行运转。 陈瑜的本能是何等神奇? 当初在如意宗被枣树妖抓获,那么多修士只能乖乖等死之时,唯有陈瑜能够本能的运行法力;初来风临城,陈瑜被城卫军以三元锁神术禁锢了法力,然而到了卯时,他的法力竟可以不受三枚金针的控制;就连诡河,自发现风波秘境以来,从未有人能活着逃出的诡河,陈瑜逃出了,而且获得了大造化。 方绍的银环确实了得,束在陈瑜腰上,刚好紧贴着他的丹田,令他一身法力无从动用,在这每时每刻都在死人的魔蛟洞府里,看似已经令陈瑜陷入了死地。 然而如今,刚好已经到了卯时。 山洞外,崔祛等人随大流去了魔蛟洞府,他们没有争抢宝物,而是借着小花和陈瑜之间的感应,他们顺利找到一处角落开挖地道。一刻钟后,他们已经深入近一里,他们还在继续。 陈瑜的识海中,白蛟拼尽了全力,终于开始艰难的缓缓后退。然而从它身上仍然有淡淡的本元散出,被吸进粗粝的石质捣药罐,然后被药杵一下一下的杵碎,最终滋养了陈瑜的肉身和法力。 魔蛟的记忆,包括它这一生的经历,斗法的经验,以及修炼心得,也被捣药罐杵碎,然后涌进陈瑜的心里。 时间又过了一刻钟,当怨公子面前的血珠,已经达到两个指肚大小,当一幕幕属于魔蛟的记忆,经过捣药罐进入陈瑜心中,令他脑袋再次出现胀裂感之时,魔蛟的元婴终于退走了。或者准确的说,它终于逃出生天了。 刚才钻入陈瑜眉心多么如饥似渴,现在逃出就多么心急如焚。刚从陈瑜眉心钻出,小白蛟立即就想重新进入自己早已破烂的肉身。然而,距离肉身还有三丈,它突然感到心惊肉跳,又不得不生生止步。 看着魔蛟纯白纤细的元婴,以一种非常模糊、行将溃散的姿态,冲出紫霞出现在自己面前,怨公子张大了嘴巴,错愕好半天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借点你的神源,你不要介意。”呆愣半天,怨公子看看仍然紫霞氤氲,但舒展着四肢准备起身的陈瑜,再看看凄惨到了极致的魔蛟元婴,硬生生挤出这么一句,差点令魔蛟元婴立即溃散的话语。 魔蛟元婴历尽千难万险,终于逃离那副该死的捣药罐,它现在只想回到自己的肉身。然而才冲出紫霞范围,才向自己肉身飞了一丈,它就不得不停下。 它看着自己的肉身,破烂、干瘪、死气沉沉还满是鲜血。它的神源被怨公子摄取,剩下的普通鲜血怨公子看不上,因此只能汩汩的流淌,已经在地现洇出足足三丈。 魔蛟简直愤怒到了极致,它没能将陈瑜夺舍,如今自己的肉身又被人糟踏成这般模样,苍天对自己,何其不公! 但它不能上前,不能重回自己肉身。 “困龙大阵?”魔蛟元婴微震,发出虚弱缥缈的声音。 “正是困龙大阵。”怨公子看魔蛟一眼,三角杏黄旗继续无风招展,他神色里毫无愧色,得意道:“为了向你借一点神源,我花费了巨大的代价找到此阵。又想到你拥有元婴境界,为了万无一失,我血祭了整个莱北城。对你,我可是极为重视了。” “可我,在洞府外设置了阵法!”元婴怒道。 “哦,你说那座防护阵法啊?”当着元婴的面,丝丝缕缕微不可察的血丝继续向杏黄旗汇聚,怨公子神色温和,道:“我曾经被一座大阵困了无数岁月,闲极无聊,就只能潜心钻研阵法。你的防护大阵漏洞百出,我没费什么手脚就通过了。” 防护大阵太差,并不能怪魔蛟,只因当今之世阵道式微,而怨公子被困了太长时间,在阵道一途的造诣又着实了得。 “你……你屠了莱北城,就只是为了祭炼这个破阵?”陈瑜头痛欲裂,他双目腥红浑身酸痛,如今连嗓子都极为嘶哑。他抱着脑袋坐在地上,指责着怨公子,道:“你如此做,就不怕遭到报应吗?” “呵,你说什么,报应?”怨公子似听到最可笑的笑话,目光通过魔蛟极为涣散的元婴落在陈瑜身上,冷嗤道:“本公子本就不在轮回,报应与我何干?这世间早就没了人皇,谁敢给本公子报应?况且……” 怨公子脸上的温和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不常见的冷峻,道:“况且,本公子上辈子以天下苍生为己任,然而我得到了什么?我得到的是被人打得差点魂飞魄散!我得到的是被人镇压于大阵!我得到的是无尽岁月的不见天日!” “你给我说这些干什么?”陈瑜此时头痛欲裂,就像得了偏头痛的人突然发病一样,连说话都会令头痛更甚。他挣扎着站起身,弯着腰虚弱道:“我对你的遭遇不感兴趣,我只知道,你的手上沾了莱北城百万生灵的鲜血,你一定会遭报应!” “报应?呵呵,报应!”怨公子继续摄取魔蛟的神源,神色再度恢复了温和,努努嘴看着几乎透明的魔蛟元婴道:“它入魔之前满身血腥,入魔之后杀戮无数,刚才还差点将你夺舍,如今被我摄取神源,它这才叫报应。” “你……”魔蛟元婴怒极,作势就要冲上前去跟怨公子拼命。 “我只想要神源,并不想取你性命。”怨公子端坐轮椅,瞥魔蛟近乎透明的元婴一眼,道:“若我是你,趁着还没消散就该早点离开此地。外面低阶修士众多,早点寻一肉身,或许仍可以苟延残喘。” 怨公子其实很想知道,魔蛟再是虚弱却也拥有元婴境界,它明明在夺舍陈瑜,结果到头来不但把自己弄得更虚弱,而陈瑜竟没有被夺舍?到底是魔蛟在发疯,还是陈瑜太邪门? 魔蛟元婴太模糊了,而且它是婴体无法做出表情,但想来它此时心中绝不好受。 它生生止住身形,此时就连头痛欲裂的陈瑜,也能感受到魔蛟元婴的熊熊怒火。 它是元婴大妖啊,整个修仙界最顶阶最叱咤风云的存在,如今肉身被如此明目张胆的糟蹋,而怨公子还一副“我为你好”的模样,魔蛟真的快给气炸了。 只是,它此时只能沉默,它是婴体并且受了重伤,离窍之后在外每多逗留一瞬,就会多散去一丝本元。最重要的是,如今的它没有把握在一招之内将怨公子斩杀。 它看看怨公子,带着不甘突然转身,看向连站都站不直的陈瑜。它打算将心中不忿发泄到陈瑜身上,它打定了主意,既然不能夺舍,那就毁灭! 见它如此动作,陈瑜吓了一跳,旋即意识到如今正是卯时,心中顿时镇定道:“看前辈如此可怜,我给前辈一个忠告。我的元婴一击,至今还未使用!” 说着,陈瑜心念微动,一枚翎羽自储物袋飞出。 这是一枚两指宽、一拃长,羽管洁白的黑色羽毛,洞顶月光石的照耀下,漆黑的翎羽上流转着五彩光芒。从储物袋飞出后,这枚翎羽就轻飘飘的,很有灵性的围着陈瑜旋转。 魔蛟元婴再次生生止住身形,它此时已经郁闷到了极致。 怨公子拥有困龙大阵也就罢了,这个刚才被自己夺舍的小子,竟也拥有元婴手段。而最关键的是,陈瑜也是筑基境界。它没有把握一击将怨公子杀死,当然也不可能一击杀死陈瑜。 “你这枚翎羽,气息好生古怪。”这时,继续摄取魔蛟神源的怨公子突然若有所思,看陈瑜一眼问道:“你从哪得来这枚翎羽?” “朋友送的。”陈瑜轻声道。他头痛欲裂,此时腥红着双目戒备着魔蛟元婴。 “不是你的师长?”怨公子大感意外,不信道:“什么样的朋友,能送出如此大礼!” 陈瑜心中一动,他仍然戒备着魔蛟元婴,心中却道:是啊,这可是元婴一击啊,就算吴峰泰喜欢交友,但我跟他的交情应该还没到如此地步,他为什么会如此轻易的,将如此重宝送给我? 正这般想着,突然,陈瑜疲惫的脸上露出喜色,抬起腥红的双目看着近乎透明的魔蛟元婴,虚弱道:“我得到了前辈很多记忆,知道前辈一路走来的不容易。所以,如果前辈还想活命,就速速离去,因为我的灵宠正在挖掘地道,而且离这里已经很近了!” (未完待续) 第686章 他们的猜测 第686章 陈瑜话音刚落,身后就隐隐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紧接着,又隐约传来小花和灌婴吱嘎的惊叫声。 “小心,下面是岩浆。”慧远出声提醒。 “这是什么味,小花是不是带错路了?”诸葛荇似乎在捂着鼻子,声音很闷。 “应该没有错,上面是魔蛟的洞府,谁也不会想到洞府之下另有天地。”崔祛似也不习惯这里的气味,他提着嗓子在说话。 “可这里也太难闻了。”昭僖道:“小花,快点找到陈瑜,我们早点离开这里!” 魔蛟心中有多少愤恨?陈瑜无法感同身受,但想来它的悲愤、仇恨,绝不亚于紫阳宗陷落时的自己。 陈瑜有翎羽在绕身盘旋,它无可奈何。怨公子继续摄取它的神源,它眼睁睁看着还是无可奈何。此时就连拥有它部分记忆的陈瑜,也为它感到凄凉,但陈瑜也是无可奈何。 魔蛟近乎透明的元婴看看陈瑜,再看看安坐轮椅的怨公子,只见它身子一阵模糊,于远处崔祛等人还在抱怨这里气味之时,消失不见。 这是它最后的倔强,它仍是元婴境界,仍然拥有瞬间移动的能力。至于这次能移动多远,或许连它自己都不能确定。 山洞里突然变得安静,远处崔祛等人受不了这里的味道,已经不再开口说话。 杏黄旗无风招展,魔蛟巨大的身体被鲜血染红,无数道几不可察的淡淡血丝从魔蛟身上逸出,汇聚于杏黄旗古朴“令”字一尺之外,于怨公子面前凝聚成三个指肚大小的璀璨血团。 “陈公子认为,它此番能不能活命?”怨公子继续摄取魔蛟神源,打破安静向陈瑜问道。 “我知道它的些许记忆,更希望它能活着。”收起翎羽,陈瑜双手抚着腰间银环,头也不抬地道:“而且怨公子放心,我不会打扰你摄取神源。” 怨公子看着陈瑜欲言又止,终是没有作声,全力催动杏黄旗继续摄取神源。 陈瑜双手抚着腰间拇指粗的银环,他在犹豫,是将银环毁了,还是抹去方绍的印记? 如今山洞外面定是厮杀惨烈,方绍很可能正在与人斗法。那么不论毁去银环还是抹去印记,激烈斗法间,方绍都会出现霎那失神。 修士斗法,霎那间即可决定生死。因此不论是毁还是抹,对方绍造成的影响并无区别。 令陈瑜犹豫的是,万一方绍命大没有死,那么毁去银环,就是与方绍不会立刻撕破脸,因为他将失去与其对质的证据,可这样他不甘心。 万一方绍死了,那么抹去印记留下银环,就是摆明了告诉方雍,是他害死了方绍,那时他能不能接下方雍随之而来的怒火呢? 陈瑜的心思瞬间转了无数遍,令他本就欲裂的脑袋更加疼痛难忍,令他浑身冒起冷汗湿了衣衫。 一咬牙,陈瑜双手紧握银环,强忍着剧烈的头痛,法力奔涌间,浑身紫霞瞬间高涨,轻而易举的,迅速抹去银环里方绍的印记。 他想起矿洞外罗虚之的命令:找机会杀了方绍! 既然有命令,如果方绍因此而死,方雍找来时就把罗虚之给供出去。这样一来,应该可以更快的覆灭风临罗氏。如果方绍实在命大,那么将来时机成熟时,就以银环这个物证找方绍报仇! 怨公子正在全力摄取魔蛟神源,突然高涨的紫霞令他吃了一惊。他以为陈瑜反悔,终是要出手阻止他摄取神源。 但随即他先是吃惊,接着顿时恼怒。 没了方绍的印记,银环灵气依旧但尤如凡铁,被陈瑜很轻松的取下。然而就在这时,只见陈瑜脸上神色古怪,匆匆将银环收起,并且迅速就地盘膝打坐。 他身上的紫霞不止没有收敛,反而高涨依旧,并且,从他身上传来浓浓的修为波动,这是即将晋阶的征兆。 刚才在识海中,魔蛟元婴的本元不断逸出,被捣药罐杵碎之后,魔蛟的记忆归陈瑜识海,其精纯的法力,散入陈瑜的四肢百骸。如今银环被取下,就像疏通了河道,那些散于奇经八脉四肢百骸的精纯法力,顿时毫无阻碍的尽数向巨柱道台涌去。 只瞬间,巨柱道台上就多出第三十一道似年轮般的刻痕,然后是第二道…… 转眼间,这年轮就增长到第三十五道,而且并没有要停止的迹象。 这个山洞里虽说气味令人抓狂,但灵气之充沛堪比罗嘉昕的静室。随着陈瑜潜心打坐修炼,浓浓的天地灵气疯狂向他涌动,以至于发生了令怨公子吃惊的一幕。 陈瑜身上可达丈许规模的紫霞,被涌动的天地灵气搅扰,竟形成了密密麻麻的无数气旋。这些紫色气旋像是活了过来,一个个移动着位置,像是蓄势待发的术法,在陈瑜身外形成一道特殊的屏障。 “陈瑜怎么又在晋阶?”众人终于赶来,崔祛惊呼一声,旋即看向一旁怨公子,怒道:“你对陈瑜做了什么?” “什么叫我做了什么,你看看他对我做了什么?”怨公子也怒了,他坐在轮椅上身子前倾,全力催动杏黄旗,令旗面更迅猛地飘动,甚至发出响亮的猎猎声。 怨公子确实非常恼怒。因为陈瑜晋阶时,他身外那团紫霞打着密密麻麻的旋儿,吸引吐纳的不止是天地灵气,还有怨公子以困龙阵从魔蛟身上摄取的神源! “这些血丝……是神源?”慧远大为惊诧,他眼角泛着金芒,仔细看了一会儿不太肯定地问道。 诸葛荇、昭僖、景蕊和崔祛闻言,各自或功聚双目,或施展特殊瞳术看去。果然,通体殷红已经极为干瘪的魔蛟身上,一缕缕微不可察的血丝被杏黄旗摄出。然而除了向怨公子汇聚之外,竟有小部分通过紫霞气旋,钻入陈瑜的身体! 小花和灌婴吱吱嘎嘎的大叫,陈瑜太不地道,没等它们就晋阶,如今有了神源这等好处,却没有分一些给它们。 昭僖、诸葛荇和景蕊限于眼界见识,他们看着怨公子面前已经有三个指肚大小的血珠。此血珠璀璨夺目,带着凝而不散的清香,随着体积不断积攒,一股若有若无的神圣气息扑面而来。他们知道这定是了不得的宝物,但他们不知道神源对修士有什么好处。 “可这是魔蛟的神源啊!”崔祛明显知道的更多,因此更加不可思议,道:“陈瑜凭什么可以摄取,而且他在吸收!” “《紫阳真诀》!”景蕊想起陈瑜初至风临城,方绍和罗嘉昕都想从他手里得到这门功法,因此道:“定是魔蛟发现他的功法太特殊,刚才才会看了他一眼!” “什么看了他一眼?”怨公子继续催动杏黄旗,一边和陈瑜抢夺神源,向景蕊问道:“魔蛟夺舍陈瑜,是精心准备而不是随意选择?” “陈瑜竟被夺舍?”崔祛大惊,不由得看向自己左肩上的小花。 小花没死,它懵懂的小眼睛里满是无辜,此时看看正在打坐的陈瑜,再伸出两只小爪子在自己身上一阵摸索,它能够确定,自己还活着。 “这位陈公子太邪门,元婴境界的魔蛟不但没能将他夺舍,反而把自己弄地极为虚弱,刚才见你们来,它的元婴已经逃了……”怨公子简单介绍一下,向崔祛等人问起魔蛟抓陈瑜的经过。 他们先入为主,同时也是陈瑜的表现太离谱,包括怨公子都认为,陈瑜能吸纳魔蛟的神源是因为《紫阳真诀》。 但他们都错了。 这个夜晚,只要是元婴境界,不论修士还是妖修,只要看陈瑜一眼,任何人都能看出陈瑜有别于常人的巨柱道台,这才是魔蛟擒拿陈瑜并且要将他夺舍的唯一原因。 再有,当初元州修士降临西北,以雷霆之势毁了掩月宗之后,他们在山中挖了一具真仙尸体。紫阳宗覆灭的那个晚上,天空出现一位宣节校尉,只遥遥一拳就将真仙尸体轰地粉碎。 而仙尸被毁的霎那,眉心一滴血精炸作千万血丝,其中两条血丝不知不觉中融进了陈瑜丹田,另一条融进了陈瑜的乾坤戒。 那可是一滴真仙的血精啊,只一滴,就维持着仙尸的肉身无数岁月里不腐不败,更令他被挖出来后,只凭肉身之力一拳就击碎紫阳宗的护宗大阵。 魔蛟境界再高,它到底只是元婴,与真仙相去甚远。陈瑜连真仙的血精都能吸收,更何况只是元婴境界区区妖修的神源? 可陈瑜为什么,既能吸收真仙血精,又能吸收元婴大妖的神源? 因为陈瑜太特别。 十岁那年初冬时节的傍晚,一棵会走路的柳树轰隆隆奔行而来,父亲陈良受到惊吓,压制多年的伤势瞬间爆发,于当晚去世。 恰逢山贼闯入落溪村,陈瑜和刘可城逃命时走散,他又困又饿饥不择食之下,误服一株修仙界最常见的地灵根。 地灵根再是常见,那也是修仙界的东西,即使修士不经炼制而直接服用,境界高也就罢了,若境界太低直接爆体而亡都是常有之事。 可陈瑜服之,除了浑身燥热,并且因这燥热给昏了过去之外,再无不适。 那日,师父陈三思斩杀柳妖收陈瑜为徒,从此,他才踏上修仙之路。 也就是说,排除典籍所记载的那些似是而非的传说,陈瑜很可能是修仙界有史以来,第一个真正因误服灵药而踏上仙途之人! 他的丹田本就有别于常人,误服地灵根没有爆体而亡,承受了仙尸血精而至今一无所觉。更何况所谓元婴妖修的神源听着唬人,也确实算得上修仙界至宝,然而与仙尸血精相比实在上不得台面,那么将其吸收又有何不可? 崔祛等人简单的说起陈瑜被魔蛟看了一眼之事,此事并不涉及机密,而且很多人留意到这一幕,因此他们也不做隐瞒。 怨公子听的很仔细,但他更多的心神,却是用来催动杏黄旗摄取神源。他不甘心,自己如今这具肉身亏空太严重,他花费了大量心思和手段才弄来困龙大阵,好不容易逼出的神源,却被陈瑜横插一手抢走一部分,此时别提他心中如何郁闷。 而对于这一切,正在潜心晋阶的陈瑜,就像得了仙尸两缕血精一样,他此时其实一无所觉。 (未完待续) 第687章 挑拨离间 第687章 有神源随着天地灵气进入身体汇入丹田,陈瑜其实并没有察觉,他只是意识到,自己的肉身似乎比以前更强大了。 这并不能说明什么,陈瑜也没有当回事。因为他一直在修炼《神魔炼体术》,而且他服用的那颗红提,至今仍有大量果浆未曾炼化。再有,随着修为境界的提高,修士的肉身本就会逐渐强大,因此他更不可能分心留意其他。 如今陈瑜更在意的,是他的境界,也就是巨柱道台上那些深刻的年轮。 太快了,如果每十道年轮代表一层境界,那么他很快将要晋升到筑基四层。可他一个多月前,才刚刚晋升到筑基境界,如此短的时间再晋一层,这种速度太不正常,会不会影响到以后的修炼? 自己什么资质陈瑜再清楚不过,他绝比不过崔祛的惊艳,也比不过慧远的万中无一。然而要功法有功法,要资源有资源的这二人,却稳扎稳打始终停留在凝气境界在锤炼自己。 陈瑜也是宗门弟子,他很清楚在修仙界,宗门、世家子弟即使只是中人之资,也绝不会年纪轻轻的就让境界突飞猛进。 宗门、世家子弟拥有更深厚的底蕴,他们知道这么做的危害。可以说,只要他们对将来稍有野心,都会先将基础筑牢。宗门、世家子弟更讲究厚积薄发,因此修仙界最常见的,反而是一些散修年纪轻轻就拥有极高的境界。 这些陈瑜都知道,但他此时必须全力晋阶,因为这里是魔蛟闭关之地。刚才崔祛、慧远等人到来之时,连魔蛟都要逃命,它所怕的当然不是崔祛等人,而是山洞外的修士,必然会循着通道找来这里。 第三十八道年轮……第三十九道…… 魔蛟元婴的本元太精纯,此地灵气太浓郁,陈瑜全力运转紫阳真诀,他修炼的速度非常快,他的境界在迅速提升。 魔蛟的尸体肉眼可见的在干瘪,怨公子也担心被外面的修士打扰,他在全力摄取神源。而他以困龙阵摄出的神源,又有一小部分被陈瑜吸纳,怨公子心中郁闷,却也无可奈何。 景蕊来到这里,见陈瑜腰上已经没了银环,这令她松了口气。 刚才陈瑜中了银环,魔蛟袭来时,方雍斩出了一剑。这令景蕊确信,方绍偷袭陈瑜,并不是舅舅授意。如今陈瑜腰间已经没了银环,她希望这是陈瑜不愿跟方绍立刻撕破脸,那么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景蕊想要再努力一把,她希望凭着自己的努力,让父亲和舅舅为了大局消除误会。 尽管已经决定,等师父回来就一起回玄都观,以后再也不踏入风临城一步。但这里毕竟是她的家乡,景蕊仍然希望父母家人一切安好。 怨公子摄取神源,陈瑜正在晋阶,小花和灌婴想上前从魔蛟身上得点什么东西,但是被崔祛和慧远阻止。魔蛟周围有困龙大阵,没有怨公子允许,一旦陷进去就别想出来。 而此时在山洞外,之前陈瑜被魔蛟所擒的不远处,赫连娇跟着袁行健和景遇春等凉山派弟子躲在一个角落休养。 魔蛟洞府的宝物极为惊人,不说堆积如山的灵石,各色品阶的法宝、丹药甚至灵药同样令人眼花缭乱。除了那些结丹之外,其他所有修士和妖修,都在拼命抢夺。他们抢的,不止限于魔蛟的珍藏,更有其他修士的储物袋。 “可恶!”喘匀了气,浑身染血的袁行健脸上有些挂不住,捏着拳头将脑袋探出角落,恨恨道:“都怪那件仙器碎片,才令这等偏鄙之地突然多了这么多棘手之人,要不然就凭风临城那些土着,本公子一根手指头就能将他们全部摁死!” 景遇春张了张嘴,嗫嚅着想说点什么,终是和其他师弟一起保持了沉默。 赫连娇站在袁行健身后,也将身子探出角落向外看去,远处喝叱声、惨叫声依旧震天,地面上已经铺了厚厚一层尸体,腥臭暗黑色的鲜血汩汩而留。 她听着袁行健的大言不惭,眼中闪过浓浓的鄙夷,带着讥讽道:“若没有那件仙器碎片,谁会来这种地方?” “是啊,若没有来这种地方,姑娘的金雕就不会遭了陈瑜的毒手。”袁行健没听出赫连娇的讽刺,收回目光转过身来柔声安慰她道:“不过姑娘也不要伤心,陈瑜已经死了,姑娘也算大仇得报了。” “却不是被我亲手所杀……”赫连娇这样说着,突然眼睛一亮。前方厮杀混乱处,司马青禾满是狼狈的逃出战场,似察觉到目光微微一愣,然后调转方向朝这里飞来。 “姑娘看到了什么?”袁行健恨不得将眼睛长在赫连娇身上,她的任何细微举动他都认真对待。此时好奇一问,转身就向继续看去…… “小心!”有凉山派弟子突然尖声道。 “袁师兄小心!”其他凉山派弟子也提醒道。 “你干什么?”景遇春又惊又怒。 袁行健身子才转了一半,耳听着这些七嘴八舌,心知有异,然而已经晚了。 后腰一阵刺痛,利刃入肉又被拔出的声响是那么刺耳,哗啦啦鲜血如流水般洒落,袁行健只觉得浑身冰凉,心中很是茫然:赫连姑娘,为什么要杀我? 只能是赫连娇要杀他,因为景遇春从陈瑜手中救了他,这令他在赫连娇面前很没面子。凉山派其他师弟目睹了他败于陈瑜之手,这令他更是难堪。 自陈瑜被噙之后,袁行健对自己这几个同门很是矛盾,既不想见到他们,抢魔蛟宝物时又需要他们出力,因此态度上始终是若即若离,也就不愿这些师弟靠自己太近。 但是对于赫连娇,袁行健愿意向她敞开自己的难堪,愿意让她看到自己的狼狈,并且明知赫连娇有些不耐烦,却总是想尽办法与她并肩。 袁行健疏远同门而亲近赫连娇,却被她捅了一刀。他心中茫然,作为修士本能的运转功法止血,转过身来见景遇春等人已经将赫连娇包围。袁行健伸手阻止师弟们将赫连娇当场斩杀,脸上仍带着不可思议,看着手中小刀尤在滴血,俏脸上满是厌恶之色的赫连娇,问道:“为什么?” “司马姑娘救我!”赫连娇先是向已经赶来的司马青禾求救,这才再次看向袁行健,更加厌恶地冷笑一声,道:“哼,为什么?区区凉山派,听都没听过的小宗门,你凭什么打我统万城嫡女的主意?你以为,就凭着小门小派区区道子的身份,就有资格对我有非份之想吗?” “你统万城早已没落!”景遇春怒声斥道。 “你既讨厌我,今日之前为何不说?”法力并不能彻底止血,袁行健任由鲜血自伤口汩汩流出,满是悲凄地看着赫连娇,道:“姑娘若早些明说,我袁行健大好男儿,还会痴缠着你不成?” 司马青禾浑身染血,她已经到了近前,此时也判断出了来龙去脉。她认识赫连娇,因此以淡淡的筑基威压锁定凉山派众人,若他们敢轻举妄动,她会出手。 赫连娇缓缓移动脚步靠近司马青禾,凉山派弟子跃跃欲试,但他们中唯一的筑基修士袁行健受伤,他们忌惮着司马青禾,终是没人敢出手。 “袁行健是你们的道子,他不死,你们永远没有出头之日。”赫连娇扬了扬手中尺许长的小刀,有了司马青禾这个依靠,她心中松了口气,得意地向凉山派其他弟子道:“你们都知道,陈瑜用的是刀,而袁行健受的是刀伤。此时你们只须杀了他,回到宗门即可去竞争道子之位!” 司马青禾大感意外,向赫连娇看去,她认识陈瑜,而且竟想着嫁祸给他。 除了景遇春,其他凉山派弟子各个意动,这一点司马青禾却不意外。 换了修武司马氏,即便血脉兄弟,也是各个都盼着道子司马芫早死。 “好心计啊!”袁行健悲笑一声,看着赫连娇道:“我就说,你这一刀为何没有吐出法力碎我丹田,原来是想嫁祸给陈瑜!可你难道忘了,我伤口上的气息,并不属于陈瑜!” 凉山派其他弟子似被兜头泼了一盆冷水,没错,柳师祖只须检察伤口,立刻就会发现袁行健之死乃他们所为。想明白这一点,他们看向赫连娇的眼神里充满怨毒。 这个女子好狠毒的心肠,都这会儿竟还想着坑害他们。 “你们傻啊?”赫连娇气道:“你们不会烧了他的尸体吗?” 凉山派其他弟子再次意动。 “赫连姑娘对我凉山派是有什么误会吗?”察觉到其他师兄弟的异常,景遇春心中冰凉,他对眼前这个蛇蝎女人再无丝毫好感,怒声道:“袁师兄若死,凉山派道子之位何时能轮到我们,我凉山派难道就没有别的筑基境师兄吗?” 凉山派其他弟子这下终于冷静,确实,即使袁行健死了,凉山派道子之位也绝不可能是他们,因为他们都只是凝气境界。 “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难怪你能跟陈瑜做朋友,单只是这份冷静,就胜过你的其他同门太多。”赫连娇打量景遇春一眼,笑道:“就冲你这份冷静,凉山派道子之位当是非你莫属了。” 司马青禾再次意外,原来不止赫连娇,眼前这位一身白衣染血,相貌忠厚老实的凉山派弟子,不但认识陈瑜,竟还是陈瑜的朋友。 再看凉山派其他弟子,听了赫连娇这番话后,一个个看向景遇春的眼神果然变了。 中洲修仙界就是如此,同门之间,同族之间说得客气点是竞争激烈,说得现实一点那就是毫无情义可言。 如果凉山派日后的道子是景遇春,凉山派其他弟子不禁在想,如果提前将景遇春杀了,岂不是意味着自己将来少一个对手?凉山派其他弟子没有意识到,他们心中,已经拿袁行健当死人了。 “赫连姑娘这眼界,跟你们统万城一样短浅。”景遇春当然察觉到同门的变化,他没想到赫连娇今日接连怂恿离间他们,此时冷笑一声道:“家师乃凉山派大长老,我要争的乃是日后大长老之位。至于道子,赫连姑娘却不知道,得陈兄和紫苏姑娘恩惠,在下的师兄金图海,如今正率领一众师兄弟前去其他宗门拜山!” 司马青禾深深的看景遇春一眼。赫连娇说得没错,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景遇春如此冷静如此心计,确实有成为陈瑜朋友的资格。 “但不论如何,今日袁行健终是要死。”赫连娇脸上涌起怒意,提醒凉山派其他弟子,道:“只有杀了袁行健,你们其他筑基师兄成为道子之后,才会大力提携你们。放心,你们依然可以将此事嫁祸到陈瑜身上!” “你是眼瞎了吗?”见赫连娇仍在挑拔,景遇春再也难掩心中怒意,斥道:“刚才陈瑜被魔蛟一口吞下之时,所有人都看到了,那时袁师兄还没死!况且,陈瑜何等样人,他的朋友又岂会容你如此污蔑他的身后名?” “你……”赫连娇当即就被噎住了,她只顾着杀袁行健然后嫁祸陈瑜,还真忘了陈瑜死时袁行健还活着。此时正要再说点什么…… 可就在此时,远处魔蛟洞府那里,突然传来无数结丹修士的惊呼:“魔蛟!魔蛟的元婴在这里!” (未完待续) 第688章 筑基四层 第688章 消失了不到一个时辰,魔蛟竟是以元婴的状态出现,守在魔蛟洞府的一众结丹修士大惑不解。 他们都看到,魔蛟先是吞了陈瑜,然后才消失在山前的。都是修炼多年的老贼,无须商议交流,他们都知道,接下来魔蛟要么以陈瑜的相貌出现,要么吃了陈瑜获取微不足道的精血,再次以自己破烂不堪的形象继续出现。 可以说这里实力最强大的方雍,以及最见多识广的姜氏、楚氏结丹修士都是如此认为。然而现实着实令人费解,再次出现时,魔蛟不但失去了肉身,连元婴都极为涣散,一副吃口气就彻底消失的模样。 陈瑜,这个在风临城毫无根基,资质差劲的丧家之犬,究竟以什么手段,把魔蛟给折磨成现在这副鬼样子? 魔蛟出窍的元婴没有夺舍任何人,它此时唯一的念头就是逃命,离开山洞几经瞬间移动,又回到之前的广阔空间。从这里通过那个山洞,或者穿过方雍一剑劈出的洞孔,都可以迅速离开矿场逃出生天。 然而因了那块仙器碎片,风临城这等偏僻荒蛮之地,如今集中了大量中洲结丹修士。这些人对魔蛟的元婴志在必得,因此各显神通各施手段,全力搜寻着它的下落。 是故魔蛟一尺长,极为纤细极为涣散的白色元婴刚一出现,立即被众结丹锁定。顿时,数百结丹修士全力出手。 此时的魔蛟元婴,不止没有把握一击将怨公子和陈瑜这样的筑基修士斩杀,它更不再有承受结丹修士全力一击的实力。 发现这一点,数百结丹纷纷收敛法力,施展的攻击也是以阻止魔蛟元婴逃走为主。在这一刻,这些结丹全力以赴的,是对其他人下死手。 没有勾结,没有预谋,这些结丹修士不约而同的,围攻起方雍、姜氏和楚氏,其中以方雍受到的攻击最多。 “周兄糊涂!”手忙脚乱的避过几记重击,方雍花白的头发散乱,衣衫也变得凌乱,气急败坏的向周氏结丹老祖道:“我等同属风临城之人,擒下魔蛟元婴之后,我们大可一起参悟!当务之急,是合力围杀这些外来修士!” 妖修长老王剑刚似乎倒向了方雍,自进入矿洞以来多次替方雍说话,因此他也受到大量攻击。此时气急败坏道:“大长老言之有理,我等风临修士当齐心协力,一致对外!” “这里以方道友实力最强!”楚国一位结丹老者大声道:“只有先将他解决,我等才有机会擒下魔蛟的元婴!” “熊师兄说得不错,诸位道友当是知道受制于人的痛苦!”齐国一位结丹老者一掌击出,劲风令想要趁机逃逸的魔蛟元婴不得不改变方向,他这才道:“方道友实力太强,若他得了魔蛟元婴,就算大方允许我等共同参悟,必然要设置诸多条件,诸位难道甘愿受制于人?” 有些人认为方雍和王剑刚说得有理,有些人更认同楚国、齐国结丹修士的观点,顿时,场面比起最初更显混乱。 然而不论如何混乱,阻止魔蛟元婴逃走并将其擒下,却是所有人共同的目的。整个广阔空间里,术法、神通以及剑气纵横交错,不断有结丹修士受创,闷哼地倒退数十丈甚至里许,然后重整旗鼓继续投入战斗。不断有修士受伤吐血,他们抓起一把丹药匆匆服下,又继续厮杀。场面之混乱、血腥、惨烈,比之魔蛟还有肉身时更加激烈。 但是今日,注定了要发生太多事。 初,方绍领路,带着陈瑜、崔祛一行进入丁矿六区之时,被陈瑜纳入丹田细心温养的幽光剑突然兴奋的颤抖。 待进入陈瑜以前开辟的通道时,趁着缅怀往日,陈瑜伸手轻抚两边石壁上的裂缝,当时结丹修士吴叔也在场。然而他瞒着所有人掌心微吐,令幽光剑潜入了矿山之中。 幽光剑确实是感受到了浓浓的灵气,陈瑜的本意,同样是想看看幽光剑吞噬了无尽灵气后,会不会再起变化。 然而事情有变。 吴峰泰等元婴出海争夺仙器碎片已达数月之久,这数月来,整个风临城的人只需抬头,即可看到东南方向那团接天连地的混沌。每到夜晚,那处混沌里还不时会有闪电出现。 陈瑜,或者说谁也不会想到,当幽光剑滑入石缝,潜入灵石最丰害处贪婪的吞噬灵气之时,似受到感应,东南方的那处混沌,迅速向北方也就是风临城方向移动。 当时还在夜里,矿山外的人刚经历了白麒麟,然后看着不断有修士闯进矿洞,他们紧张的等待着矿洞里的消息,因此并没有人注意那处混沌的移动。 数个时辰后的现在,已经是卯时,太阳正在缓缓升起,等在矿洞外的人闲极无聊,或许是文艺心态作祟,有人想看日出,然后,他们终于发现了异常。 那处混沌离风临城已经很近,它即将上岸。并且从那团混沌中,不时传来隆隆的轰鸣声,显然那些元婴修士正在大打出手。 齐国、楚国以及各家族留在外面的人,立即将这一消息传回矿洞。罗虚之稍作犹豫,也及时将消息传给方雍。 天亮了。罗虚之看着即将上岸的那团混沌,心中既羡慕又无奈。 罗氏夺了风临城的同时,也夺了拓跋氏的修炼功法。然而数代以来,不论罗氏如何努力,竟始终没有出现一个元婴。 那团混沌里有仙器碎片,无数元婴修士为了得到那块碎片,正在其中恣意挥洒着自己的实力。罗虚之暗叹,什么时候,自己也能晋身元婴之列? 随着不断靠近,那团混沌竟逐渐的,挡住了初升的旭日。清晨的阳光虽没有多少温度,然而失去阳光,人们仍是感到些许寒意。 罗虚之看着被阻挡的太阳心中一动:陈瑜应该已经结束了每日例行的修炼了? 脑中一阵轰鸣,巨柱道台上再添一圈年轮。仔细看去,陈瑜这座无量巨大的道台上,已经满刻了足足四十道年轮。不到一个时辰,瑜再晋一阶。从此刻起,他已经是筑基第四层境界,也就是筑基中期修士。 只是脑中这一次轰鸣,再度令他感受到脑袋似要裂开般的剧痛。被魔蛟肆意在识海中侵掠,他的神魂遭到重创,还好陈瑜境界并不高,将养些许时日神魂之伤即可痊愈。 陈瑜成功晋阶,守在一旁的崔祛、慧远等人固然松了口气,终于无须担心有人闯进来打扰到他。不过最欣喜的莫过于怨公子,终于没有人跟他争夺魔蛟神源了。 “你怎么这么沉不住气?”见陈瑜身上的紫霞慢慢收敛,小花一个箭步跃上他的肩膀,崔祛忍不住道:“你一口气晋阶到筑基三层也就罢了,这才几天,你又晋阶到筑基四层了!” 陈瑜苦笑,忍着欲裂的头痛一边起身,道:“我是身不由己,经脉里沉积了魔蛟大量本元,若不晋阶我会暴体而亡的。” 说着站起身,向崔祛等人看去,道:“感谢的话就不说了,我都记在心里!” 虽不知道山洞中外是什么情形,但崔祛等人没有去抢夺宝物而是来到这里给他护法,这份情谊无价。 然而,与陈瑜目光对视,崔祛、慧远、诸葛荇、昭僖和景蕊等人却神色猛地一变,并且齐齐后退一步。不止如此,他们神情戒备,各自伸手摸向腰间储物袋,大有一言不合立刻动手的模样。 “怎么了?”陈瑜大感疑惑,不由低头打量起自己。除了衣衫污秽,浑身剧痛以及头痛欲裂之外,自己并没有异常啊。 慧远口喧佛号,身子微微前倾仔细看着陈瑜,满是试探地问道:“陈施主难道没觉得,你跟平时有什么不一样吗?” 看其他人神色,明显很认同慧远这句话。陈瑜不解,再次低头仔细向自己看去,依然没有发现异常。 “陈瑜,你的眼睛一片血红,当然这个不重要。”崔祛缓缓放松戒备,同样身子微微前倾,道:“但你身上的戾气,极为浓重,你刚才看来时,给我们感觉就像……就像上古魔兽正准备择人而噬!” “怎么会这样?”陈瑜吃了一惊,微闭着双目潜心内视。 猛然浑身一颤,俊脸上布满了惊恐之色,陈瑜睁开一片血红的双目,有些无助有些惊慌地看向慧远,颤声道:“我的道台上,缭绕了魔气!”又转而看向崔祛,同样颤声道:“我,是入魔了吗?” “哼,无知之辈!”怨公子面前的璀璨神源已经有拳头大小,此时冷哼一声引起众人注意,道:“陈公子被魔蛟夺舍过,虽未成功,身上沾染了魔气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至于戾气深重?被魔蛟夺舍时,换了任何人都会心生滔天杀意,心有戾气有何不可?况且,哼哼!” “你哼哼什么啊?”陈瑜大怒,右手食中二指并拢作出剑诀,指尖微有紫色剑气吞吐不定。他不怀好意的看着已然极为干瘪的魔蛟肉身,一副随时打断怨公子的威胁模样。 “你毕竟是人而不是妖修,刚才你吸纳了大量魔蛟神源,你以为这不需要代价吗?”怨公子赶紧道。 诸葛荇见陈瑜满脸疑惑,鼓足了勇气靠近陈瑜几步。 陈瑜散了剑诀,指尖剑气也同样散去。诸葛荇这才放下心来,向他解释刚才晋阶时,与怨公子争夺神源之事。 崔祛见怨公子一副见多识广的样子,虚心请教道:“却是不知,这代价可有化解之法?” 阿弥陀佛!慧远、昭僖等人一起向怨公子看去。 “入魔有什么不好的,本公子很多至交都是魔道巨擎,当年若非……”怨公子似想到了什么突然一顿。 “我乃正宗道门弟子,身负重建宗门之重任。我可以结交崔祛这样的魔门弟子,但我不可成魔!”陈瑜已经知道刚才争夺神源之事,而且他也知道怨公子乃是活了无数岁月的老怪物,因此请教道:“若怨公子知道化解之法,还请不吝赐教!” 怨公子神色恹恹,继续加大法力摧动杏黄旗,看陈瑜一眼似提不起精神般,道:“你的功法很特别,在我看来,你神魂上的伤势痊愈之前,缭绕于道台的魔气即可完全炼化。” (未完待续) 第689章 你还想干什么 第689章 “怨公子刚才说我不是妖修……”得知缭绕于道台的魔气可以炼化,陈瑜顿时松了口气。然后,他的心思立刻活泛起来,道:“怨公子拥有那只黑蛟的肉身,因此需要魔蛟的神源。所以魔蛟的神源,对所有妖修都是至宝?” 崔祛心中一动,几步来到陈瑜身边,双目放着贼光一起盯向怨公子。 怨公子顿感不妙,戒备的看着陈瑜,问道:“你想做什么?” “小花和灌婴都是妖修,而魔蛟的神源对怨公子来说要多要少无所谓。”陈瑜的眼睛依然血红,他浑身酸痛头痛欲裂,但此时微笑道:“我想帮小花和灌婴,向怨公子求一些神源。” 小花兴奋地吱吱大叫,小眼睛紧盯着怨公子面前的璀璨血团,激动地浑身都在颤抖。而灌婴嘎嘎大叫着,一个纵跃跳上陈瑜右肩,望着那团璀璨淡黄的眼睛里满是贪婪。 “还有风狸!”崔祛赶紧道:“风狸也是妖修,她的境界比小花和灌婴更高,所需神源可以更多!” “谁说神源要多要少无所谓?”怨公子怒道:“若当真无所谓,我又何必直到现在还不愿停手?” “魔蛟肉身已经破烂至此,之前的一番厮杀必然损失了大量神源。刚才我晋阶之时,无意间又吸纳了不少。”陈瑜微笑道:“若公子当真需要很多神源,以你之能可轻易打断我晋阶,但你没有。在下多谢成全,不过还是请怨公子恕在下贪得无厌。” “如果我不同意呢?”怨公子继续大力催动杏黄旗,脸上温和不再,而是变得冷厉。 陈瑜右手再次捏起剑诀,有紫色剑气在指尖跳跃。晋阶到筑基四层之后,修士的神识可覆盖四百丈方圆,同时,可于指尖催动剑气。 “你敢威胁我?”淡淡的看陈瑜一眼,怨公子冷笑道:“知道我为何没有打断你的晋阶吗,哼,便是你已经是筑基巅峰,也难成我的对手!” “怨公子也当知道,我等进入樟木矿场,所为的乃是魔蛟的造化。”陈瑜的神色慢慢凝重,看着怨公子道:“如今我得了魔蛟很多记忆,堪称得了此行最大的造化,可崔祛、慧远他们呢?我确实不是怨公子的对手,对这座困龙大阵也是无可奈何,但是,我可以攻击你面前这团神源!” 崔祛、慧远等人当即来了精神,诸葛荇,景蕊和昭僖更是暗道惭愧。 这是一种思维方式,就像陈瑜向来奉行“伤敌十指,不如断敌一指”的方略,在紫阳宗多年,耳濡目染之下,陈瑜向来很善于把握敌之必救。 而自来到此处,崔祛等人神识感应到这里有阵法气息。只是他们对阵道一窍不通,又自忖不是怨公子的对手,尽管知道魔蛟肉身的丹田里定有宝物,却始终克制着不敢轻举妄动。 如今经陈瑜提醒才恍然想到,他们对困龙大阵对怨公子无可奈何,可如果全力以赴打碎这团璀璨的神源呢? “你敢!”怨公子大怒,但他不得不重视陈瑜的威胁。困龙大阵乃是为元婴修士准备的,怨公子又拥有不惧筑基巅峰的实力,然而他面前这团拳头大的璀璨血珠,正是眼下他的命门所在。 要想摆脱眼前困境,怨公子当然可以立刻收手。可对他来说神源当然越多越好,魔蛟的肉身已经皮包骨,但神源并未枯竭,他不甘心! “请怨公子给我三份神源,在下保证,在这里被人发现之前绝不出手!”陈瑜散去指尖剑气,抱拳一礼道。 “我给你神源,待这里被人发现后,你不帮我?”怨公子都要气笑了,他认真的看着陈瑜,此人竟如此无耻! “这里若被发现,必然有大量修士涌入,只凭我们根本无法阻挡。”陈瑜并不觉得无耻,道:“那时还请怨公子撤去阵法,容我等随意挑魔蛟几片鳞甲几样法宝,拜托了!” 怨公子这下可真给气到了,陈瑜不但不帮他,若有人进来,还想着他散去阵法助他们得几样法宝?怨公子气地都快破口大骂了,然而随即想到什么又生生忍住。 “我可以给你三份神源,但有一件事还请陈公子为我解惑。”怨公子道。 “在下为你解惑?”陈瑜大感惊奇,和崔祛相视一眼,道:“怨公子请讲。” “魔蛟乃元婴境界,即使受了重伤,要夺舍区区筑基修士按理应该手到擒来,可为何在陈公子这里出了意外?”怨公子算是两世为人,这种事他还是第一次遇到,着实好奇地紧。 “因为魔蛟自己找死……”陈瑜冷笑道。 说谎而已,早在发现崔祛等人寻来的瞬间,陈瑜松了口气脸上露出喜色,恐吓魔蛟的元婴逃离此地之时,他已经想好了措辞。 “一直以来,我只知道紫阳宗的识海禁制极为强大,却不知道,这禁制对外人竟有如此巨大的吸引力。”陈瑜神情倨傲,似他说的本就是事实,道:“魔蛟对我的夺舍已经完成了足足八成,但它发现我的禁制之后,竟没有一口作气彻底将我夺舍,而是找死一般突然停下,并且想要全力攻破我的神识禁制!” 陈瑜摊了摊手,道:“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只知道它靠近禁制没多久,就惨叫着全力逃命,这才导致对我的夺舍功亏一篑。” “果然是《紫阳真诀》!”崔祛感叹着拍拍陈瑜肩膀,笑道:“我之前还有所顾忌,待我离开风临城之后,若有人对你搜魂夺舍该如何是好,如今却是可以放心了!” “是啊,我身负《紫阳真诀》功法,自来到中洲就战战兢兢,生怕怀璧其罪。”陈瑜看着崔祛脸上真诚的笑容,心中多少有些不自然,还好他至今脸色苍白神色疲惫,就连最容易露馅的眼睛此时也是一片血红,倒也不用担心被人发现破绽。 此时向怨公子道:“我已经帮你解了疑惑,还请怨公子给我神源。” 怨公子不太相信陈瑜的解释,但他也没心思去找破绽。深吸一口气,右手继续维持着杏黄旗,左手法诀轻引,从面前拳头大的神源上引出三份大小不一的血珠送出。 小花和灌婴兴奋地吱嘎乱叫,一个跳跃接住各自的血团,崔祛也是法诀轻引,取到最大的一颗血珠。 离地近了再看去,此血珠同样光彩夺目、璀璨绚烂,有凝而不散的幽香缓缓飘动,更有一种神圣的气息萦绕。 元婴大妖觉醒血脉苦苦修炼出的神源,这在整个修仙界都是绝无仅有的至宝。此番进入矿洞,能够获得如此至宝,实在是天大的造化! “你们不要急着炼化。”见小花和灌婴兴奋的样子,陈瑜赶紧叮嘱道:“等出了这里,我为你们护法。” 小花和灌婴张嘴,吞下各自的神源重新回到陈瑜肩上,它们的小身子仍然抑制不住的在颤抖。 “那个……怨公子,在下还有一事相求。”安抚了小花和灌婴,陈瑜再次一礼道。 “你还想干什么?”怨公子继续加大法力催动杏黄旗,他想要尽快收走魔蛟的所有神源好早点离开此时,见陈瑜竟有些没完没了,不耐烦道:“陈公子不要得寸进尺!” “怨公子麾下有大量妖修,想来手里应该有不少‘鸩虱盅’,在下想向公子求一份鸩虱盅以及解药。”陈瑜可没觉得不好意思,因为想得到鸩虱盅,怨公子或许是他唯一的机会。 “鸩虱盅?你要这东西做什么,你想害谁?”怨公子当即来了兴趣。 而崔祛、慧远和景蕊等人知道陈瑜的想法,只是,他们之前以为陈瑜只是说说而已,毕竟若依着他的想法,那是要以身涉险的。 但陈瑜却松了口气,听怨公子语气,他果然有鸩虱盅! “我可没想过害谁。”陈瑜看着怨公子,认真道:“在下曾自创过一门功法,然而自晋阶筑基境之后,此功法变得极耗法力却威力不足。在下想要参悟鸩虱盅,以其特性来改进功法。” “以鸩虱盅的特性改进功法?”怨公子大奇,像是第一次认识陈瑜一般,将他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一番,终是抑不住心中好奇,轻拍储物袋抛出一白一黑两只瓷瓶,道:“黑瓶盅毒、白瓶解药。不过,中盅一个月内若没有解药,则白瓶就不要浪废了。” 陈瑜大喜,稳稳接过瓷瓶立即打开黑瓶,吓得小花和灌婴尖叫着跳上崔祛肩膀,而崔祛更是连连后退远离陈瑜。 黑瓶里,整整半瓶都是通体暗红、双目赤红,令人只看一眼就心底发毛的小虫子。而且启开瓶塞,更有一股淡淡的腥臭隐隐散发,令人嗅之直欲作呕。 “此盅如此明显,只要不瞎谁都能看到,你们是如何用它害人的?”陈瑜只看一眼就塞紧瓶塞,同时不解问道。 崔祛知道陈瑜从未接触过这种阴损毒物,躲地远远的为他解释道:“鸩虱盅遇水即死,只能与酒相融。将鸩虱盅添入灵酒或者凡酒之中,任你灵觉惊人、瞳术惊天,都察觉不到任何痕迹。” 阿弥陀佛!慧远口喧佛号,道:“正是鸩虱盅有此特性,连元婴修士都是防不胜防,这才成为整个修仙界的禁忌。善哉,善哉!” “鸩虱盅极难获得,但是在中洲修仙界,一起喝酒仍然代表对某人最大的信任!”诸葛荇补充道。 “原来,我从不喝酒,竟被罗二公子认为是对他的不信任?”陈瑜恍然,旋即苦笑道。 来风临城这么长时间,陈瑜多次陷入窘境。比如被灌婴的祖父灌夫威凌,比如在风临西门被赫连垒威逼,作为他的上司,不论罗虚之还是方雍,都不曾为他出面。这里面固然因为其人生性凉薄,但陈瑜没有跟他们喝酒应该也是一个因素。 苦笑着将两只瓷瓶收起,陈瑜终于有些不好意思的,再次向怨公子道:“那个、能不能再给我一份解药?” 景蕊顿时感动,她知道陈瑜第二份解药是为罗嘉昕求的。只是陈瑜终是不懂鸩虱盅,能令整个中洲修仙界闻之色变,正是因为此毒在炼制时,就只有独一份的解药。也就是每一份解药只能解一份毒,从不可混用。这就导致即使最高明的丹师,面对此毒也只能徒呼奈何。 轰、轰、轰! 就在这时,头顶突然传来闷闷的轰隆声,同时大量土石自洞顶掉落。 山外洞,众结丹修士一边阻止魔蛟元婴逃走,一边各自大打出手,此时连实力最强大的方雍都受了伤。 与此同时在樟木矿洞外面,无数元婴修士激烈斗法而形成的那团混沌早已上岸,并且,正在向樟木矿场这里疾速而来。 (未完待续) 第690章 因情入魔 第690章 那团混沌,当然不是真正意义上天地初开时的混沌。那是无数元婴修士全力出手,搅动天地灵气疯狂流转,导致整个空间急速扭曲而形成的一种现象。 混沌未至,狂风如利刃,将冬日枯黄的野草齐根斩断。不待这些野草倒下,立刻被更紊乱的狂风绞成粉碎。 樟木矿山上狂风四起,数人合抱的老树刚刚向西倒伏,又被劲风吹地不得不耸立,咯吱声响中,无数树枝被折断,然后步了山下野草的后尘,不待落地就被绞成齑粉。 狂风迅速演变成飓风,当数人合抱的老树干也呻吟着化作粉碎,守在山下的无数修士也只能心惊肉跳的逃离,他们已经无数站稳脚步。 当皮糙肉厚的妖修,以及楚国、齐国以及罗虚之等结丹修士也不得不退走之后,那团混沌携着震耳轰鸣,其边缘已经开始切割雄伟的樟木矿山。 修士的本性使然,并不因修为境界之高低,而令作出的选择有所不同。 元婴修士争相出海,他们顺利找到了那块仙器碎片。然后,既然碎片就在眼前,他们要做的,就是阻止别人将碎片收入囊中。 跟魔蛟的白色纤细元婴一样,拥有朦胧意识的仙器碎片不愿束手就擒。它忽而东忽而西,它想要逃跑。而元婴修士的想法很简单,只要杀了其他修士,则仙器碎片必然属于自己! 尽管境界不同,混沌中的元婴修士,作出了和矿洞里结丹修士同样的选择。 被太多人围攻,王剑刚已经恢复了它的本体,一匹丈许长极为壮硕的大青狼。虽然身形巨大,但妖修显出本体之后,战力可直线提升。 只见它虽然浑身血淋淋,但这点伤势并不影响战力。它仗着皮糙肉厚,无惧临身的术法和剑气,化作一道青影宛如幽灵,忽然出现在齐国结丹老者面前击中一爪。不论是否击中齐国结丹老者,身形迅速消失,再出现时已经到了楚国老者面前。 与楚国老者实打实的对战一记,大青狼的身形再次消失,再次出现时,已经到了魔蛟的纤细元婴附近。它张开巨口,正要将这元婴一口吞下…… 风临城一位结丹供奉见状,当即隔空一拳结结实实击在大青狼后腰。 俗话说,狼是铜头铁骨豆芽腰麻杆腿,这一击,直令王剑刚受了重伤。而最重要的,他是被风临城一位供奉所伤! 方雍手握宝剑全力一击,逼退了齐国结丹老者袭来的飞剑。未等他喘口气,楚国结丹老者隔空一拳向他击来。 这一拳威势着实巨大,有雷鸣之声在轰响。方雍胸口隐隐作痛,却只能强行催动功法还以一拳。 头顶有巨石滚落,地面极速凹陷,裂缝如渊四处延伸。轰然巨响回荡在辽阔的空间,方雍满是威严的脸上一片苍白,身形不由自主的倒飞出去。此番矿洞之行,若不能得到魔蛟元婴他将损失惨重,因为他已经受了重伤。 急速倒飞之时,眼角余光发现,那位一拳重伤王剑刚的供奉已经到了魔蛟元婴附近,正满脸喜色的伸手,施展擒拿术法要将魔蛟元婴收归己有。 方雍大怒,不是因为供奉伤了王剑刚。他所怒者,乃是自己全力与楚国、齐国结丹修士拼命,而随他进入矿洞的这些供奉始终保存实力,并且如此猥琐的捡现成! 满是威严的脸上闪过一抹狠厉,他是有大志向的人,为了这个志向,他已经筹谋了太久,魔蛟的元婴,必须属于他! 方雍的身形仍在倒退,苍白的面庞突然变得潮红。只见他扬起手中宝剑,一道雪亮剑气,掩去无数月光石的光芒,以无敌之势瞬间,将那供奉拦腰斩作两截! 风临供奉的惨叫并没有吓退其他人,相反的,这里所有结丹修士都知道,方雍已经伤了根本。因为方雍之前的剑气虽有一泄汪洋之势,但凝而不散。反观这道剑气,光芒照耀了辽阔空间的每个角落! 方雍对自己的一身法力,已经无法随心所欲的掌控! 蝼蚁尚且贪生,这世间万千生灵,不论是否拥有灵智,莫不以最大的努力苦苦求生,魔蛟的元婴也不例外。 魔蛟心中此时充满了怨愤,它是元婴大妖,如今在它面前大打出手,拼尽全力争夺它的这些结丹修士,往日在它眼里连蝼蚁都算不上。 一切都因那只白麒麟……不,一切都因自己心爱的那个蛇妖,被其父胁迫嫁给了别人而起。 它这一生极为活地极为艰难,它原本生活在中洲中部的大山里,某次与其他妖修斗法不敌,眼见着就要落败身死。是那个身为蛇妖的绿衣女子救了它,然后告诉它,可来妖仙宗拜师,因为她就是妖仙宗弟子。 可那时,它才凝气十层境界啊。 魔蛟一路经历的苦楚不足为外人道,它一路厮杀一路血腥,它不是人身无法借用传送阵,一路从中洲中部跋山涉水来到东海边。又血染东海一路惨烈,历尽千辛万苦终于来到妖仙宗。 然而,它的资质太差,连依附于妖仙宗的一些小门派,都不愿收它为徒,甚至连一个小小的记名弟子的名份都不愿给。 长期的厮杀,无数次越阶而战最终活下来的经历,造就了它桀骜不驯的性格。它倔强的流浪于妖仙宗各岛,成功结丹后,又加入妖仙宗的大军,前往大洋更深处与古妖厮杀。 魔蛟的一生都在厮杀,在与古妖的战事里,它凭着强大的实力获得了巨大的荣耀。它得到妖仙宗一位长老的器重,并且被这位长老收为弟子。 尽管并不算妖仙宗弟子,但是师父的名号,令它可以方便的在妖仙宗寻找那绿衣女子。 或许是老天开眼,它找到了那女子。妖仙宗外岛,一位元婴岛主的女儿。 它用尽手段,甚至师父拉下老脸帮他恳求,妖仙大军的统领,终于同意将它调去与那绿衣女子成为同袍。 接下来与古妖的厮杀更加惨烈,妖仙大军并不是每次都能取得胜利,甚至它们所属的大军,数次遭遇了灭顶之灾。 可是对魔蛟来说,这段血腥的岁月,反而是它一生里最美好的时光,因为它跟那绿衣女子生死相依。 时光荏苒,绿衣女子很快晋阶为元婴修士。魔蛟也开始闭关,它要以元婴身份向绿衣女子求亲。 修士晋阶元婴极为艰难,一次闭关经历数年甚至数十年才成功结婴乃常有之事。魔蛟这一生都在厮杀,闭关之时心魔横生,它无数次的差点走火入魔,它甚至想要放弃。 是绿衣女子给了它执着,以元婴身份迎娶她,是它当时唯一的念头。它就是靠这个念头,于十年后不但成功结婴,更是以极差的资质结出纯正的赤色元婴! 魔蛟当时的欣喜,简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它强行抑制着这份喜悦,出关后甚至没有去见师父,而是直奔绿衣女子所在的外岛。它要第一时间和她分享这份喜悦,它要,请绿衣女子的父母,为它赐名! 是的,修炼近千年,魔蛟始终没有名字,师父曾想要给它起名却被它拒绝。因为它从小没有父母,以前不需要名字,找到绿衣女子之后,它早已拿她的父母当亲人,它希望自己和绿衣女子一样,名字是其父母所起。 它找到了外岛,那一日那座岛似也感受到了它的喜悦,处处张灯结彩处处欢声笑语。 然后,它迎面看到了迎亲的队伍。 没错,魔蛟闭关十年里,绿衣女子的父母为她说了一门亲事。迎娶绿衣女子的,是另一座外岛岛主的元婴独子。 魔蛟勃然大怒,它本就是桀骜不驯的性子,一生杀戮生心戾气横生,晋阶元婴境之后尚来不及稳固境界,此时大喜大悲之下,当即入魔! 它大开杀戒,它杀了来迎亲的绿衣女子的新郎,它杀了前来贺喜的宾客,它杀了绿衣女子已经老迈的父母,它杀了绿衣女子的一众兄弟姐妹……它失手,杀了绿衣女子。 “你入魔了,你不再是我认识的大蛇了!”这是绿衣女子临终前的最后一句话。 它受了重伤,它闯了大祸。因为它入魔了,而妖仙宗不容魔修! 妖仙宗大长老对它下了格杀令,大量妖仙宗本部元婴修士前来围剿,令它根本没有时间稳定伤势。眼见着就要殒落,同样已经老迈的师父闻讯赶来,拼死为它争取了一线生机。 “小白,你快醒醒!你要守住本心,不可入魔,不可一错再错!”这是师父临死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魔蛟并没有逃远,再次被妖仙宗本部元婴修士追上。这一次它没了师父,而且绿衣女子和师父临终前的话,终于令它已经入魔的心有了霎那清醒,它不愿成魔。 它心恢意冷,看着围上来的无数元婴,想想已经死去的师父和绿衣女子,魔蛟已经不愿抵抗,它想随他们而去。 然而就在此时,围上来的那些元婴突然撤了。 后来它才知道,自己入魔肆意杀戮,妖仙宗本部派出大量元婴围剿它的时候,留在妖仙宗的一位长老趁着守卫虚弱,竟盗走了妖仙宗一件至宝仙器…… 耳加轰鸣依旧,魔蛟极为涣散的元婴如怒滔中的一片树叶,随着无数结丹修士的法力不由自主的飘摇。这些结丹相互间大打出手,却很小心的不敢伤它分毫,魔蛟看着这一切不禁在想:若我不再压制心中魔意,拼着暴体而亡,能不能让这些人为我陪葬? 仙器碎片拥有朦胧的灵智,它不愿被人捕获进而被人奴役。而魔蛟的元婴拥有更高灵智,它知道一旦被捕,自己根本不可能被奴役。任何修士得到它,定会抹去它的记忆,然后将它炼化、吞噬,从而令它成为晋阶更高境界的养份。 魔蛟向来桀骜,它一生都在杀戮,生命里最珍贵者,唯有和绿衣女子并肩战古妖的短暂美好岁月。 与敌偕亡的想法在心中只是一闪即逝,它不想死,更不想被抹去记忆。它想活着,压制着心中魔念,带着和绿衣女子的美好记忆继续活着。 只是魔蛟不知道,当年因它之故,被人盗走的那件仙器至宝,此时已经到了樟木矿山上空。并且跟它一样,那些元婴修士不愿伤害的仙器碎片,此时似受到什么吸引,在无数元婴修士的惊呼声中,一头钻进了樟木矿山。 (未完待续) 第691章 第691章 吸引了仙器碎片,令它不顾一切冲进樟木矿山的,是幽光剑。 幽光剑正在矿山里肆意穿梭,它的速度非常快,所过之处,一切灵石都被它瞬间吞噬了所有灵气,徒留灵石的石衣化作粉末。 即使不会说话,然而若有人看到它此时的样子,定会感受到它此时的欢快。那是行走在沙漠里的人终于找到水,那是在寒冷的冬季饿了好几天,终于讨到一碗热腾腾的小米粥,那是小孩子哭闹许久,终于得到了心爱的玩具。 自潜入矿山,幽光剑顿时有了海阔凭鱼跃,天高任岛飞的畅快。它仗着自己的锋利徜徉于矿山之中,尽情挥洒着自己对灵石灵气的贪婪。最令它感到幸福的是,这里是樟木矿山,这里的灵石、灵气简直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像对人来说,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幽光剑正在尽情享受着属于它的幸福,突然,它感到有什么东西正在迅速靠近! 没错,在紫阳宗多年,从德永道长到陈三思,再到如今的陈瑜,事实上还包括此前的灵剑门,这么多岁月下来,竟从未有人发现,幽光剑拥有灵智! 不过也难怪,直到上次在风波秘境吞噬了陈瑜近三成鲜血完成认主之后,属于幽光剑的灵智才逐渐觉醒。 这灵智虽然至今朦胧,然而就凭着这朦胧的灵智,待发现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幽光剑本能的想躲。 幽光剑已经认主,和小花一样,遇到危险它第一时间想要回到陈瑜身边,因为在幽光剑想来,这世间最安全的地方,莫过于陈瑜的丹田。 只见幽光剑细小的剑身继续疾驰,于满是岩石的矿山里划出一个柔美的弧度,然后,以风驰电掣之势,无视前方一切障碍,全力向下、向着陈瑜所在的方位钻去。 被无数元婴修士拼命争夺的仙器碎片,真的只是一块碎片。 这是一块纯白无暇、泛着玉质柔和光泽、尺许见方的不规则物什。此物虽有玉质光泽,边缘碎裂的缺口也显露着金铁般的锋锐。然而在争夺它的那些元婴修士可以肯定,这块碎片非金非玉、非木非石,其材质极为神秘。 并且即使隔了老远,人们也能感受到其上浓浓的仙灵气息。 修士不顾血脉之亲,舍生忘死苦苦求索者为何?不就是想要逆天而行,努力换取一线长生之机么?这世间即使凡人也知道,只要成仙就能长生,如此也就不难理解,何以连元婴修士面对仙器碎片,都要大打出手全力搏命了。 修仙界从来都是实力为尊,对于修士而言,成仙就意味着登临绝顶,就意味着拥有一切。 只要得到仙器碎片,然后忍受着漫长岁月里的孤寂,潜心参悟其仙灵气息,或许有那么一天,自己当真可以晋阶为仙! 仙器碎片散发的光芒白蒙蒙的似很柔和,但它的速度却是极快。它悄无声息的冲向樟木矿,无视矿场中存在的岩石,一路不起任何波澜的迅速向幽光剑靠近。 下方魔蛟洞府的巨大空间里,剑气纵横,术法余波四散,无数结丹修士还在激战。 方雍一剑斩杀风临供奉救下王剑刚,终于收住后退之势,此时他早已伤上加伤甚至伤了根本,但他来不及喘口气,满是威严的脸上涌起不正常的潮红,旋即手持宝剑再度加入战团。因为齐国、楚国结丹修士催逼太紧,更有其他结丹修士正在拼命想收走魔蛟的元婴。 地面被剑气犁出巨大的沟壑,有些沟壑如渊深不见底。术法的余波击中头顶的岩石,令整个空间里乱石纷飞,一些来不及躲避的筑基、凝气境修士甚至被巨石砸伤。 正是这种大乱给了幽光剑和仙器碎片机会,它们一前一后穿过巨大空间,一追一逃的瞬息而过,即使胡乱躲避的筑基凝气修士发现它们的踪迹,也会以为是眼花,或者错以为是随巨石一起掉落的灵石。 地下山洞里。 “陈公子既得了神源,又得了鸩虱盅,难道不能帮我打散这些碎石吗?”怨公子继续摄取着神源,随手将头顶落下的巨石击碎,满是埋怨地道。 “实不相瞒,在下如今不但浑身剧痛,更是头痛欲裂,实在是有心无力。”陈瑜双目仍然腥红,此时正在和崔祛等人躲避着头顶落石。只是他说话中气十足,不时还自指尖迸出剑气将巨石击碎,他身上有伤是实话,但远没到有心无力的地步。 “怨公子似乎忘了,陈施主说的是,在这里被人发现之前不出手。”慧远躲避着掉落的巨石,掉醒怨公子道:“陈施主可没说,要帮你获取神源。” 杏黄旗无风自动,三角旗面猎猎作响。 “你这和尚倒是有意思。”怨公子挥手间,头顶掉落的一颗巨石被掌风击中偏向一旁。看慧远一眼,怨公子道:“之前同行还好好的,为何在这里再次相遇,你对我突然多了一丝淡淡的杀意?” 继续躲避巨石的陈瑜等人心中一凛,怨公子好惊人的灵觉,因为慧远的杀意,他们都没有感觉到。 阿弥陀佛!慧远口喧佛号,道:“罪过,罪过。出家人不以杀戮为念,但小僧不敢无视同门惨死。” 慧远再避过一块巨石,突然站定身子看向怨公子,道:“小僧不才,愿作怨施主一生之敌。待将来,小僧自去戒律堂受罚!” 怨公子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被这笑话给惊着了,愣了好半天才失笑道:“一生之敌?凭你,也配作我的一生之敌,呵,呵呵!一生之敌!” 吱吱吱!小花尖锐的示警声突然响起,它看向的,正是它们刚才开辟通道的方向。 “有人来了!”陈瑜最懂小花,听到示警立即看向怨公子,指着魔蛟已经干瘪的尸体,以不容质疑的口吻道:“我们需要它的鳞片,我们需要它收藏的法宝!” 怨公子收起笑意,他还有些迟疑。眼前的璀璨神源已经超过拳头大小,但魔蛟的神源并未全部取出,他不甘心。 头顶仍有巨石掉落,但崔祛等人全都看向了怨公子。 妖修有别于人,特别是元婴境界的魔蛟,它的每一片鳞甲上面,都蕴含着此生修炼的脉络。修士,特别是他们这样的低阶修士,得其鳞甲只需潜心参悟去芜存菁,定可循其脉络作为参考,从而走出属于自己的修仙之路。 可以说,高阶妖修的金丹、元婴乃至一身血肉,对他们这些低阶修士而言就是至宝! 吱吱吱吱!小花的示警更加尖锐急促,说明有人已经离他们很近了。 怨公子的脸色不再温和,他神色瞬息数变,终是咬牙打定了主意。只见他左手轻挥,魔蛟干瘪的身上立刻脱落了六片鳞甲。左手再挥,十二件细若毫针的法宝,闪动着滢滢宝光,随鳞甲一起向陈瑜等人飞来。 “魔蛟没有元婴法宝,除了陈公子那把直刀,其他都是结丹级,你们走。”怨公子咬牙道:“本公子要赌一把!” 崔祛、昭僖、景蕊等人收起鳞甲和法宝,但他们仍有怀疑,纷纷看向陈瑜。 “魔蛟确实没有元婴法宝,它结婴的当天,心爱的那位蛇妖女子与他人结婚,魔蛟也是在那时入魔。”陈瑜捂着两边太阳穴,他还没有消化魔蛟的记忆,想要回忆就会头痛欲裂,此时痛道:“它的师父虽准备了元婴法宝,但没来得交给它。” “走!”崔祛一把抄起跑来他身边的灌婴,当机立断道。 陈瑜抄起小花,随众人立即祭出宝剑,化作一道长虹冲天而起。 怨公子看着他们的身影,愣了愣神,他想提醒什么…… 山洞并不高,他们速度又太快。 陈瑜得了一件结丹法宝,又取回自己的直刀,此时御剑飞行,瞬间就离洞顶仅一丈距离。陈瑜手握直刀,一道刀气轰然斩向洞顶岩石。 岩石应声被劈开一道巨大的豁口,陈瑜的身形瞬间隐入。 而就在这时,崔祛、诸葛荇、慧远等人痛呼出声。他们也各施手段击向岩石,然而…… 方雍只一剑,就在上方巨大空间的崖壁上劈出数里通道。而如今上方有数百结丹在混战,其中剑气、术法余波堪称无数,却至今没有将山洞打穿,为什么? 幽光剑和仙器碎片一追一逃速度之快,连上方的结丹修士都没察觉,连上方一些虽有察觉的筑基修士,都认为是自己眼花。然而自钻入地面,以它们的速度却至今没能出现在山洞,为什么? 因为这个山洞里,有魔蛟之前布下的防护阵法。 陈瑜乃筑基四层境界,而且他运气好,一刀斩下的地方刚好是阵法的薄弱处,因此全力劈斩身形不断向上攀升。但崔祛、景蕊等人都只是凝气境界,他们实力太弱且运气不好,击中的山洞乃是阵法的厚实之处,他们不但没能进入洞顶,反而因反震之力重新落地。 短短这么一会工夫,陈瑜已经深入洞顶数丈。发现崔祛等人没有跟上,正准备向下坠去。 也就在这时,一路穿梭的幽光剑,像是喝醉了酒一般,通体幽光湛湛,却带着浓浓的仙灵气息,晃晃悠悠的出现在陈瑜面前。 “我都差点忘了,倒也省了我召你回来。”陈瑜心系崔祛等人因此未作他想,心念微动将幽光剑收入丹田。 然而瞬间,陈瑜神色大变闷哼一声。幽光剑似有万钧之重,进入丹田落于巨柱道台的瞬间,甚至、似乎、好像令他的巨柱道台下沉了些许。 陈瑜大吃一惊,身子不由自主的向下坠落。他想取出幽光剑仔细察看,却发现这一沉之后,幽光剑所携浓浓的仙灵气息,正在迅速驱散着缭绕于巨柱道台上的魔气。 微微犹豫间,陈瑜已经落于地面。 崔祛胡感动的怒瞪陈瑜一眼,指着山洞里密密麻麻像坟一般的土堆,道:“先躲进去!” 怨公子再次愣神,张了张嘴想要提醒他们什么,然而慧远、景蕊等人带着感动,已经跟陈瑜一起就近冲进一个土堆里。 而此时,脚步声起,有陌生的神识人已经探至此地。 (未完待续) 第692章 又闻祖地 第692章 见陈瑜等人的身形已经隐入“土堆”,怨公子只能将强行扭过头向声音来处看去。 “魏兄没有受伤?”脚步声中,一个男子问道。 “梅兄怎么如此问?”另一人大着嗓门,应是那“魏兄”疑惑道:“刚才那只是普通岩浆,而我等修士以天地灵气改变自身体质,便是失足落入特殊岩浆,只要修为足够强大,短时间里也不那么容易受伤?” “魏兄言之有理。”梅兄附和道,说话间,他们避开一颗颗掉落的巨石出现在怨公子面前。 此二人,正是长了马脸的梅炯,以及满脸络腮胡子的魏某人。 透过满目灰尘,二人微微一愣,与怨公子隔空对视。 “原来是怨公子当面。”魏某人大着嗓门,一边随意一礼,并且与梅炯四下打量。 打从这二人进入视线,正在全力摄取神源的怨公子突然心中一凛,见他们止步于十丈之外,怨公子心中疑惑神情戒备,道:“二位,竟识得在下?” 梅炯闻言微笑道:“怨公子携妖兽大军驾临樟木矿场时,在下二人有幸见识过公子的风彩。” “如此,倒是在下贻笑大方了。”怨公子继续摄取魔蛟肉身神源,但他对这二人显得极为客气,神情里满是戒备道:“却不知,二位来此所为何事?” 躲在土堆里的陈瑜心中一动。他们虽看不到怨公子表情,却不约而同的对他这句问话大感奇怪。 果然,魏某人哈哈一笑,大着嗓门道:“此番进入矿场的所有修士,无不希望得魔蛟一鳞片甲,在下二人当然也不例外。” “当然了,若有一件称手法宝那就最好。”梅烔也笑着补充道。 “可二位只有凝气境界,而在下至少拥有与结丹一战的实力。”怨公子沉声道。 “怨公子不愿意?”魏某人反问道,他的话里已经有了威胁的意味。 “诚如怨公子所说,你拥有与结丹一战的实力。”梅炯看着怨公子,同样威胁道:“修为境界从来不是判定修士强弱的根本,怨公子就如此笃定,我二人没有与你一战的实力吗?” 好大的口气!躲在土堆里的陈瑜心中暗道。 修仙界常有越阶而战的传闻,甚至越境而战陈瑜也可以接受。但他与梅烔和魏某人有过交集,在他的心中,不论越境还是越阶,都与这二人无关。 然而令他们更意外的是,怨公子缓了语气,道:“二位言之有理。” 接着,只见怨公子右手继续维持着杏黄旗,左手挥动间,取了魔蛟两片鳞甲,又自魔蛟丹田取出筑基、结丹各一件法宝交给魏某人和梅炯。 “在下所需,唯魔蛟神源而已。”怨公子语气里带着诚意,解释道:“魔蛟并没有元婴法宝。” “哈哈哈哈,我二人也不是贪婪之辈,有一两件称手法宝防身即可。”魏某人大笑道。 梅炯收起结丹法宝,手握刚得手的一把筑基宝剑端详一阵,看向怨公子道:“据我所知,陈瑜陈公子应该先我们一步来了此地,却不知他如今在哪里?” “你们认识陈瑜?”怨公子大奇的道,同时偏了脑袋,看向陈瑜等人躲避的那个大“土堆”。 “那是,我们都是出身祖地。”魏某人道。 “咦,魏兄你看这些。”长了马脸的梅烔突然指着满山洞的土堆,问道:“这些应该就是魔蛟粪便?进来之前魏兄曾说,魔蛟洞府中遍地是宝,便是魔蛟粪便,亦可用来给灵药施肥,我们要不要收集一些回去?” 陈瑜等人初闻“祖地”二字大感惊奇,待知道藏身之地竟是蛟粪,崔祛、慧远,特别是景蕊和诸葛荇两个好洁的姑娘家立刻浑身不自在,她们想要离开此地,却见陈瑜无动于衷。 祖地?陈瑜此前曾听说过这个称谓,那是在如意宗镇魔渊下,魔修夷姜曾说,如意宗大长老伯骁率军征战,曾经一统祖地。也正是其曾经一统祖地,因此惹了他不该惹的存在,最终导致如意宗覆灭。 魏某人和梅烔出身西北修仙界,那么他们所说的祖地,也是西北修仙界吗? 如此,曾经被伯骁统一的祖地,应该也是西北修仙界? 而只要一统西北修仙界,就会招惹到一个不该惹的存在,从而给宗门带来覆灭之祸? 陈瑜不禁又想到一个问题。西北修仙界有可能是祖地,此事连他都是进了如意宗,被万六郎推下镇魔渊,在一位神秘人的指引下见到魔修夷姜之后才知道。可魏某人和梅炯作为散修,他们又是怎么知道的,难道真像刚才猜测的那样,这二人有问题? 修仙之士向来好洁,更何况还有诸葛荇和景蕊两个女子。见魏某人和梅炯已经离开,外面只剩下巨石坠落的闷响,崔祛等人实在无法忍受,拉着陈瑜立即冲出粪堆。 怨公子神色再次温和,笑吟吟的向众人看来,目光落在陈瑜身上不禁“咦”了一声,讶道:“紫阳真诀果然了得,才这么一会工夫,陈公子身上的魔气竟已经消散了大半!” 崔祛等人原本正在拍打身上并不存在的粪土,口中“呸,呸”有声,好像真有粪土入口似的。听闻此言一起看向陈瑜。 “还真是。”崔祛也大感惊讶,摇晃着仍在发呆的陈瑜的肩膀,道:“你感觉怎么样,你的眼睛里虽还是满布血丝,但已经不再那么腥红,你当真已经炼化了体内魔气,怎么会这么快?” 短短时间里发生了太多事,陈瑜此时脑子里满是浆糊,属于魔蛟的那些记忆尚未消化,本就木然的脑子又受到“祖地”这两个字的冲击,令他再次怀疑起魏某人和梅炯的身份。 而且幽光剑突然变得沉重,被他收回丹田的瞬间竟压地巨柱道台猛地下沉,这一幕着实令他受了惊吓。 再有,幽光剑到底发生了什么,竟通体散发着仙灵气息,此气息甚至驱散了缭绕于他道台的魔气。是因为幽光剑吞噬了大量灵石,还是发生了其他变故? 没等陈瑜回答,此时远在矿山之外,正在与其他人全力厮杀的赫连垒突然发现,早已被他当成禁脔的仙器碎片竟不见了! “仙器去哪儿了?”见楚国三位元婴聚在一起,赫连垒提醒众人的同时不忘嫁祸,怒喝道:“难道已经被三位道兄收入囊中了?” “你休要血口喷人!”士孙正发髻凌乱,他们之前被赫连垒偷袭过。而且他看地清楚,楚国三尊元婴是刚刚才聚在一起,之前都被其他元婴牵制在他处,此时满脸怒容道:“数息之前,你离仙器最近!” 听到赫连垒的大喝,见确实没了仙器碎片的踪影,其他正在激战的元婴修士纷纷住手,各自戒备着附近对手,同时散开神识四处寻找。 “这里有一个小洞。”吴峰泰指着原本郁郁葱葱,此时光秃秃的樟木矿山道。他被几位元婴围攻,此时离山顶最近,只见他浑身散发着极为凶蛮而古老的妖气,指着那个小洞道:“这里仍有仙气残留!” 齐国元婴老祖姜琰随着吴峰泰所指看去,那个小洞周围,果然有仙气残留。而内黄李氏老祖李希临衣衫破烂,向那小洞看了一眼,当即一拳轰然击出…… 魔蛟洞府巨大空间里,无数结丹修士激战正酣,魔蛟已经极为涣散的元婴在他们的争夺下犹如风中残烛,它不甘心,苦苦蓄势挣扎之下,终于被它找到出路。 一个黑衣结丹修士五指如爪,于数十丈外施展术法它抓来,魔蛟本就涣散的元婴被拉地老长,眼见着真要被其得手之际。 已然显出原形伤了根本的王剑刚见状,突然气沉丹田,张开血盆巨口冲那人“嗷呜——”一声嘶吼。 狂暴的音波令数人吐血倒退,急剧扩散的涟漪正中那人胸口。只见那人胸口猛然塌陷,然后狂吐鲜血从半空栽落。 “相识数十载,老夫竟不知王长老还有如此手段!”方雍一剑逼退楚国结丹老者,他大感不满,趁着喘息之机向王剑刚道。 黑衣结丹擒元婴,王剑刚不顾伤势全力阻止,方雍此时正在喘息,魔蛟的元婴觑得这稍纵即逝的机会,纤细的身形一阵模糊。 “不好!”方雍甚至没来得及惊呼,早已被他当作囊中之物的魔蛟元婴,竟还有余力施展瞬间移动。 其他结丹见状,或以秘术或以最强手段,无数道攻击尽数涌向头顶。 一道震耳欲聋的巨响传来,方雍、王剑刚等结丹修士纷纷吐血,身形正是不由自主的急速掉落。 “元婴威压!”方雍披头散发,手中宝剑绽放着极致光芒,终于勉强帮他分担了这份威压。骇然间抬头看去,只见巨石如雨尘土飞扬间,一道阳光如光柱笔直洒落。 不!所有结丹修士悲声道。 随着这声巨响,随着各自祭起法宝抵挡了元婴威压,所有结丹修士敏锐的发现,有浓浓的元婴气息随着阳光一起洒落;有浓浓的元婴灵气随着尘土在飞扬;有无数道元婴身影在纷纷降临。 魔蛟那可怜的,纤细涣散的元婴,在矿山内外元婴和结丹修士的里应外合下,被瞬间击散!这缕承载了无数结丹修士巨大希望的魔蛟元婴,正在随着尘埃一起湮灭! “你们可曾见到仙器?”正在降临的众多元婴修士七嘴八舌的开口,他们觉得更倒霉,没工夫帮结丹修士感同身受。一些性急的元婴修士神识疯狂涌动,在这个巨大空间里没找到仙器碎片,然而他们发现了崔祛等人开辟的那条通道。 下方山洞里,陈瑜被崔祛摇醒。 深深地看怨公子一眼,陈瑜问道:“敢问,怨公子可有名姓?” “陈公子为何突然问起这个?”怨公子先是一愣,突然神色大变。只见他满是忌惮的向头顶看了一眼,然后猛地张口将面前璀璨神源吞下。 接着,他挥动杏黄旗,数十面原本消失的黑旗,自魔蛟身上、身周和身下蓦然显现,被怨公子迅速收起。同时,怨公子道:“我本是一处深渊下的一缕怨气,游荡了无数岁月,突然在某一天突然有诞生了灵智。无数岁月前,本公子以‘载蛄’这个名号示人。” 陈瑜眼睛一亮,然而就在这时,怨公子已经收起困龙大阵,其身形更是化作一缕灰气瞬间消失。与此同时头顶传来隆隆巨响,无数巨石伴着阳光洒落。 陈瑜等人惊叫出声,眼前虽有魔蛟虽然干瘪但依然巨大的肉身,他们却只能祭起宝剑全力冲天逃跑。 (未完待续) 第693章 任何人不得离开 第693章 绵延数十里的樟木矿山一片狼藉,数座山峰已经没了顶,光秃秃的显得极为破败。齐根而断的杂草已经化作灰尘,厚厚的铺在地面,给整片天地凭添了一份荒凉。 冬日的太阳艰难的绕过东南方的彤云,洒落的阳光并没多少暖意。不过比起刚才满眼的岩灰,外面的天地总算带着些许灵动。 陈瑜身上的淡紫暗纹戎服满是污秽,与身边崔祛、景蕊等人相比颇有些狼狈。不过自从纳幽光剑进入丹田,有仙灵之气驱散缭绕于道台的魔气,陈瑜此时除了脑袋仍然隐隐作痛,眼中弥漫着淡淡血丝之外,不止身体没有大碍,境界更是提升到了筑基四层。 “找到仙器之前,任何人不得离开此地!”陈瑜、崔祛一行人刚冲出樟木矿山,头顶就传来楚国元婴老祖熊璋的谕令。 随着此令传出,一股若有若无的气机被陈瑜当即捕获。陈瑜知道因了此令,无须熊璋亲自出手,任何违反此令者,第一时间会受到气机牵引爆体而亡。 因数这是元婴修士的神通——言出法随。 “齐国姜琰在此,未找到仙器之前,任何人不得离开此地!”熊璋话音刚落,姜琰立刻道。 同时,又一道若有若无的气机笼罩于樟木山下。言出法随,即使结丹巅峰修士,若胆敢挑衅这门神通,等待他的必然是身死道消。更何况这里可不止熊璋和姜琰,施展了言出法随的,也不止他们二人。 不过,紫阳宗的传承功法《紫阳真诀》太过神异,只要陈瑜全力运转法力,即可无视元婴修士的言出法随。他更知道,凝气境界时虽也被好几个元婴施展了言出法随,那时没有发现被气机锁定,是因为那时他境界低微灵觉迟钝。 无知者无畏,凝气境的陈瑜敢于无视赫连垒的言出法随,今日他已经是筑基四层境界,却不敢生出挑衅元婴权威的念头。因为他清楚的感受到被气机笼罩,而一旦他敢造次,这些元婴修士绝不会在意以大欺小。 “找到仙器之前,任何人不得离开此地!”内黄李希临道。 找到仙器之前,任何人不得离开此地! 紧接着,剑阁士孙正、玄都观赤阳子、巽风城风璃城主等元婴修士纷纷施展言出法随。 “就是说,这么多元婴修士出海近半年,至今不但没能抢到仙器碎片,反而给弄丢了?”崔祛脚踩地面厚厚的草灰,看着天空一个个凛凛身影,有些幸灾乐祸道。 “崔祛施主快别刺激这些前辈们了。”慧远念着佛号,一边在天空寻找福广大师,道:“你没发现这里戾气充斥了整片天地,若是遇上脾性不好的,少不得又要惹出是非。” “陈兄你怎么样了?”景蕊看陈瑜一眼,伸出纤纤玉手,穿过无数修士指着前方几艘楼船,道:“我爹在那里,我们快点过去?” “我没事了。”陈瑜点头道。虽有幽光剑为恃,巨柱道台上的魔气已经不再是大患。但陈瑜至今没来得及融合魔蛟的记忆,这些记忆在他识海中激荡翻涌,令他时刻都承受着脑袋要炸开的剧痛。 不过这些记忆毕竟不属于他,因此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记忆正在缓缓流逝。 罗虚之在楼船下,葛长老率数千城卫军护卫着他。陈瑜等人赶来时,见到了比他还狼狈的方雍、王剑刚,以及目光闪烁不敢看他的方绍。 简单见礼之后,陈瑜掩饰着疲惫状若轻松的向罗虚之笑道:“晚辈幸不辱命,自进入矿洞,除了被魔蛟擒住的那片刻,晚辈须臾未离景蕊道长左右。” 葛长老嘿然一笑,道:“保护大小姐不是应该的吗,你还想用这事向城主请赏不成?” 方雍、王剑刚不疑有他,方绍神色更加难看,他也以为陈瑜这是在邀功。然而崔祛等人知道陈瑜这是在告诉罗虚之,有景蕊在身边,他没机会对方绍动手。 罗虚之微微点头,算是接受了陈瑜的解释。不过他上下打量陈瑜一番,咦道:“陈大统领这么快又晋阶了?还有,你被魔蛟所擒,又是怎么回事?” “陈兄——” 陈瑜正要解释,吴峰泰带着滔天的妖气,与风璃城主、福广大师、姜琰、士孙正等元婴修士迅速赶来。在他们身后,内黄李希临、楚国熊璋、齐国姜琰甚至慧远刚才没找到的福广也紧紧跟随。 不待见礼,吴峰泰当即紧张问道:“陈兄、崔兄,我听闻你们在魔蛟洞府的最底层,你们在那里可曾发现……”吴峰泰双手比划道:“这么大一块纯白色,散发着浓浓仙灵气息的玉质碎片?” “没有。”陈瑜、崔祛摇头道。 他们回答时,这些元婴双目绽放着奇异光芒,死死盯着他们脸上的每一个细微表情,甚至连昭僖、慧远以及诸葛荇等人也不放过。在这么多元婴的注视下,没有人能撒谎。 但崔祛等人确实没见过仙器碎片,陈瑜虽有所怀疑,但他此时满脸疲惫,眼睛里满是血丝,这是最好的伪装,便是元婴修士也没看出端倪。 “阿弥陀佛!”福广突然宝相庄严,整双眼睛都绽放着金色光芒,且这声佛号宏大堂皇,带着喧赫的佛音直透人的心底。 听着这声佛号,陈瑜只觉得识海中正在激荡的魔蛟记忆霎那蛰伏,道台上缭绕的魔气都为之一肃,霎那间整个人变得通透,双目血丝消散了大半,有一种神清气爽的惬意。 不止是他,这声佛号令昭僖、诸葛荇感到详和宁静,虽身处满是戾气的樟木矿场,却有一种阳春三月里出城踏青的轻松闲适。就连崔祛这个魔修,听着这声佛号也感到如沐春风。 “晚辈多谢福广大师!”陈瑜精神一振,恭敬的向福广深深一礼。他知道福广定是用了佛门隐秘手段,但这声佛号确实有涤荡心灵之效,而且确实在霎那间减轻了他的痛苦。 福广双手合什回礼,他恢复了慈眉善目,眼中金芒也瞬间消散,微笑着向陈瑜道:“小施主无须客气。小施主此番进入矿洞虽有波折,但也算因祸得福,此后成就定然不可限量!” 其他元婴修士却是大感失落,李希临、熊璋、姜琰当即转身离去。赤阳子看景蕊一眼,见她毫发未伤,转身挥动着赤红大袖紧跟着他们再进樟木矿山。 他们仍不死心,还想再探究竟。 “怎么会这样?”风璃城主无可奈何,道:“我们一路追踪仙器碎片的气息,它确实是在魔蛟洞府通往茅厕之处消失的啊!” “就是魔蛟布下防护阵法的那里?”崔祛失声惊呼,转而气恼地看向陈瑜,道:“你气死我了!你刚才只顾着问怨公子叫什么名字,怎么就不问问魏某人和梅炯是从哪里离开的?若是他们有什么手段……” “魏某人?梅炯?他们是谁?”士孙正打断崔祛追问道。 死道友不死贫道。陈瑜、崔祛等人你一言、我一语,从救下那二人,到陈瑜遇袭被魔蛟所擒,当崔祛等人都以为陈瑜已死,却被魏某人和梅炯点拔,以及下方山洞里发生的一切尽数说给他们。 当然,陈瑜隐去了识海那具神秘的捣药罐,只说魔蛟找死,想要突破师父布下的紫阳宗神识禁制,结果不但没能将他夺舍,反而将自己弄地气息奄奄。 “魏某人!梅炯!出来!”才从陈瑜这里得知经过,拓印了魏某人和梅炯的相貌玉简,吴峰泰、风璃等元婴修士再没了往日前辈高人的风范,一个个病急乱投医纷纷冲天而起,与其他元婴修士一起到处寻找。 待他们离开,罗虚之和方雍有些心虚的相视一眼。 紫阳宗的神识禁制竟如此可怕,连元婴境界的魔蛟都吃了大亏,而他们曾经贪图陈瑜的《紫阳真诀》,竟想对陈瑜搜魂! 目送几位元婴离开,陈瑜望着吴峰泰的背影,突然想起那枚黑色翎羽。 元婴一击何等珍贵,那是保命神通。自己和吴峰泰的交情,当真值得他以黑色翎羽相赠? 而且,自福广大师那声佛号之后,陈瑜心中宁静,灵觉恢复了筑基修士该有的敏锐。他发现,吴峰泰身上的妖气与风璃城主不一样。 风璃城主的妖气与灌夫一样,更隐晦,更醇和。这种气息在修仙界很是常见,灌婴随着修为逐渐精进,将来也会拥有这样的妖气。反观吴峰泰呢?他的妖气带着一种难以铭状的苍凉、凶蛮、古老之意,他的妖气更纯粹! 这种纯粹的妖气陈瑜是有印象的,比如李佶! 吴峰泰的妖气,竟是与李佶极为相像。若有区别,那就是李佶的妖气还不够精纯。 可,可李佶本来是人,他是所修功法太邪门才炼出一身妖气,而吴峰泰本身就是妖。那么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 “魏某人、梅炯何在,给我出来!”士孙正、风璃等人暴喝连连,其他元婴修士向吴峰泰了解情况后也纷纷加入,一时间,整片天地尽是元婴修士的殷殷呼唤。 “这可真是邪了门了!”崔祛又是幸灾乐祸又是咋舌,与慧远、景蕊等人交换个眼色,道:“元州修士哪里是毁了陈瑜的师门啊,他们分明是捅了马蜂窝啊!” “是啊!”诸葛荇也难以置信道:“这么多元婴修士,这么多道言出法随,竟找不到魏某人和梅炯区区两个凝气境修士!” 没错,凡是从吴峰泰这里了解情况的元婴修士,此时正在漫天飞舞声嘶力的施展言出法随。如此情势,即使一根枯草叫了这两个名字,此时也该早早引颈就戮等待发落。然而任他们喊劈了嗓子,竟不见魏某人和炯的丁点踪影! “陈兄,你当时怀疑的不错,这二人果然不一般!”昭僖激动的浑身都在哆嗦,能见识到无数元婴的束手无策,此事他能吹嘘一辈子! “我……”陈瑜哪会想到,事情竟是如此发展。他的本意,只是想转移这些元婴的注意力,此时看着漫天乱窜的元婴身影,喃喃道:“早知道这二人如此了得,我就该帮他们隐瞒,将来灭元州的时候,说不得还能请他们帮忙。” 越来越多的元婴修士知道了魏某人和梅炯的存在,在他们的号令下,越来越多的结丹修士也加入进来,他们几乎是手持画像挨个找人。 但,魏某人和梅炯,就像是突然人间蒸发了一样,直到日上中天,直到日已西斜,竟是不见任何踪影! (未完待续) 第694章 李佶和王安平 第694章 日已西斜,看样子已经是下午未时,此时别说结丹,连很多筑基修士都被要求帮忙寻找魏某人和梅炯,其间吴峰泰、风璃城主、士孙正等元婴更是多次的,反复跑来询问:陈瑜提供的魏某人和梅炯的画像,有没有出错。 玄都观掌门赤阳子甚至抓了惊鸿剑派的徐清风,向他打听着魏某人和梅炯的相貌。 “没用了!”崔祛咋舌叹道:“其实早在第一位元婴,以言出法随令魏某人和梅炯现身无果之时,就已经注定了如今结果。” 是的,陈瑜点头同意。除非魏某人和梅炯修炼了《紫阳真诀》,否则世间凝气修士没人敢无视元婴修士的言出法随。 “可他们到底是什么境界,这么多元婴老怪难得的齐心协力都找不到,他们是怎么做到的?”昭僖同样咋舌。 在很多人的认知里,元婴就是世间最顶级的战力,眼前这么多元婴足以移山填海,然而他们搜寻数个时辰,却连魏某人和梅炯的影子都没找到,此事着实令人难以置信。 “徐兄之前竟差点杀了他们。”要论见多识广,崔祛当然比昭僖强了太多。然而此时却越想越觉得荒谬,有些苦笑的调侃着受了重伤的徐清风。 “快别取笑徐兄了。”陈瑜看着无头苍蝇般满天乱窜的一众元婴修士,苦笑道:“现在的问题是,我曾不自量力的救了他们,然后又出卖了他们。” “你也别太在意,中洲广袤无边,存在了无数前辈高人。”崔祛安慰陈瑜,道:“比如有的凡人城池里的乞丐,比如修仙城池外的农夫,比如荒山野岭的渔夫。这魏某人和梅炯想来也是西北修仙界的前辈高人,应该不至于跑回来找你麻烦。” “我以前听陆临风也说过类似的话,他还说中洲有真龙、真仙。”陈瑜继续苦笑,道:“但西北修仙界从听说过这种事,而且今日还被我碰上了。” 最重要的是,幽光剑带着仙灵之气被他纳入丹田,此时正在被他的道台细细温养。而陈瑜供出魏某人和梅炯,正是为了掩饰幽光剑的异常。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魏某人和梅炯会给他如此巨大的“惊喜”,而一旦这些元婴修士苦寻无果,然后施展什么异常手段发现他幽光剑的秘密,他几乎可以想象接下来自己要面对什么。 远处一道身影疾冲而至,现出吴峰泰有些颓丧而失落的面孔。 “吴兄?”陈瑜小意唤道。 “那二人,当真出身西北修仙界?”吴峰泰苦涩的摇了摇头,向陈瑜问道。 “应该没有错。”陈瑜道。 这已经数不清是吴峰泰多少次如此问起,陈瑜知道,吴峰泰此时已经心神大乱,因此很有耐心,很是荒谬的重复道:“魏某人说,他曾参与过对我的围攻,而那次围攻并没有多少人知道,所以他必然出身西北修仙界。” 尽管已经是陈瑜无数次的这么回答吴峰泰,但罗虚之、方雍、崔祛以及这里所有人仍然奇怪的看向陈瑜。 以魏某人今日表现,谁能想到他曾与人围攻过陈瑜,而最可笑的是,陈瑜至今还活着? “吴兄?”陈瑜也觉得可笑,左右看了看上前两步来到吴峰泰面前,悄声道:“吴兄可否看看我,有没有什么特别?” 吴峰泰当即打起精神,明亮的双眸绽放着异芒,紧紧盯着陈瑜的双目,道:“陈兄想说什么?” 见很多人都注意着这里,陈瑜咽了口唾沫再次上前一步,几乎要跟吴峰泰贴在一起了,这才悄声道:“之前在矿洞里,魔蛟被人围攻时,它曾看了我一眼。然后,当时矿洞里那么多人,比如明明崔祛的资质更加惊艳,可魔蛟竟选了我夺舍。” 陈瑜直视着吴峰泰的眼睛,带着期待问道:“吴兄可否告诉我,其实,我才是天赋异禀?” 罗虚之、方雍等人心里直翻白眼,但还是有些好奇的看向吴峰泰。而吴峰泰双目异芒迅速黯淡,他以为陈瑜会提供更多细节,没想到他在如此时候竟发起少年臆症。 妖异的脸上想要扯出笑意,吴峰泰不忍太打击陈瑜,有些无力的叹道:“陈兄没发现吗,你跟魔蛟一样,都是金灵根修士?” 吴峰泰此时哪有心思想其他原因,而且他更不会想到,陈瑜这个西北修仙界的小修士,之所以被魔蛟选中,是因为在昨晚,任何元婴看向陈瑜,都能看到他丹田里极为特殊的巨柱道台。吴峰泰更不会想到,陈瑜这个西北修仙界小修士,打出生起就被人动了手脚! “就这么简单?”陈瑜敛去眼中期待,似少年人幼小的心灵受到了打击,然而他心中却是松了口气。 刚才吴峰泰眼中的异芒,令他感觉自己一丝不挂的站在其面前,而吴峰泰没有发现他丹田里幽光剑的异常。 再有,陈瑜此问还有试探的意思。 元婴一击啊,吴峰泰如此轻易的送出如此重宝,此事着实令陈瑜心生疑虑。 唉的轻叹一声,小花在陈瑜右肩挤眉弄眼,吴峰泰拍拍陈瑜的左肩,安慰道:“陈兄不要想太多,听你描述,此番矿洞之行,你已经得了巨大的造化。接下来好生炼化魔蛟的记忆,再潜心参悟它的鳞甲,说不得将来某一天你会追上我呢。” “吴兄放心,我本来就胸无大志。如今最大的愿望也只是修成元婴,将来能够重建紫阳宗而已。”陈瑜打起精神道。 “知道自己想要什么,陈兄已经胜过世间无数碌碌之辈了。”吴峰泰再拍陈瑜肩膀,笑道:“陈兄多保重,我准备去一趟中洲了。十二年后,我等你拜入金鳞阁的消息!” “吴兄不找仙器了?”陈瑜这是明知故问。搜询数个时辰,连结丹修士都加入进来,却连魏某人和梅炯的影子都没找到,包括吴峰泰在内的一众元婴修士已经认命了。 “不找了,还是早点找到白麒麟才是要紧,但愿这次别再出意外!”吴峰泰苦笑道。 此时所有人都知道有白麒麟于昨晚现身,跟仙器碎片一样,有资格觊觎它的,只能是元婴修士。 吴峰泰此来就是为了向陈瑜告别,向罗虚之点头示意,转身正要离开之际,吴峰泰突然轻咦一声,望着西方天际,道:“那是……” 正在这时,陈瑜右手无名指突然微微发热,那是隐藏在他手上白玉戒指出现异常。同时,小花突然吱吱尖叫,陈瑜心中一惊,立刻分出一缕神识进入…… 早在如意宫之时,陈瑜就将身份玉鉴收进了白玉戒。此时身份玉鉴中,两个红点正在极速靠近,而神识探察之下,这两个红点的气息…… “吴兄帮我!”陈瑜又惊又喜,道:“是我的朋友!” 说着,不顾此时正在满天乱窜的一众元婴修士,陈瑜没有御剑而身形冲天而起。 此时,西边天际百里之外突然出现的异常,已经引起无数元婴修士的注意,那里有两个黑点正在飞来。这两个黑点的速度极为夸张,只眨眼间就到了七十里开外,目力惊人的结丹修士都看地清楚,那竟是两个人! 两人?难道是魏某人和梅炯? 虽不知这二人既然已经离开,为何还要自投罗网。并且自西方而来的两人速度极快,远超结丹修士该有的极限。然而已经六神无主的一众元婴修士哪还管那么多,各自激荡着浑身法力,誓要将这二人当场擒下。 “各位前辈,他们是我的朋友!”元婴修士法力激荡起的威压,令飞在半空的陈瑜感觉身陷泥沼,见前方不远处正是大和尚福广等人,当即大喝道:“福广大师、姜前辈、士孙前辈、风城主,他们不是魏某人,他们是我的朋友!” 五十里!才两句话的工夫,那两人已经到了五十里开外! “这妖气!”吴峰泰突然眼睛一亮。 陈瑜冲天而起,吴峰泰虽有迟疑却也立刻紧紧跟随,不然天空这无数元婴激荡起的威压,足以瞬间将陈瑜碾成齑粉。 此时那两人已经接近,地面结丹修士无需瞳术亦可看清,那是一个白衣青年,浑身妖气弥漫;以及一个黑衣童子,浑身魔气滔天。只是这二人很是古怪,他们竟是平躺着,没有御剑没有飞行法宝,却以极快的速度向这里飞来。 而远远的,吴峰泰发现前方白衣青年身上的妖气,极为特别! “风道兄、熊道兄、姜道兄,快帮我让这二人停下!”吴峰泰一边招呼,一边越过陈瑜,全力向前方二人飞去。 三十里! 没了吴峰泰分担压力,这天空激荡的恐怖威压,令陈瑜脸色一白,当即直挺挺地向下方坠去。 吃了一惊,但陈瑜向来有急智,此时冲着正极速飞来的二人喝道:“李佶、王安平!你们怎么了,快停下!” 没错,自西方天际平躺着飞来的二人,正是一身白衣浑身妖气弥漫的李佶,以及一身黑衣浑身魔气滔天的王安平。陈瑜不知道他们来得为何如此古怪,但是没关系,因为他此时心中充满了巨大的喜悦。 听到陈瑜叫出李佶和王安平的名字,尽管这二人飞行时很是诡异,但天空中大部分元婴修士还是敛去了出手的想法。 重重的降落地现,几个凝气境修士连连躲避,错乱的脚步令厚厚的草灰漫天飞舞。陈瑜挥动衣袖想要驱散灰尘,然而附近的妖禽受惊扇着翅膀四散,令他只能咬牙继续飞身而起。 前方十里之外,吴峰泰一个闪烁已经现身李佶和王安平面前。只见他浑身涌起苍凉、凶蛮而古老的妖气,右手张开向李佶二人抓去。 “不要伤他们,他们只有筑基境界!”陈瑜大声道,吴峰泰的妖气令他吃了一惊。 嘭地一声巨响!吴峰泰脸色猛地一白闷哼出声,并且整个人似受到重击一般向后倒飞。那速度,竟是比李佶和王安平还要快了不少。 吴峰泰大惊,他没敢伤李佶和王安平,然后全力阻挡,却只是令此二人微微一顿,并没能阻止他们前行。此时心念微动间,其身后当即伸展出一对黑色羽翼。 陈瑜刚好重新飞起向这里看来,只见吴峰泰这对羽翼并不真实,而且双翼展开也不过三丈,却给人一种笼罩天地的错觉。 随着双翼伸展,吴峰泰的速度顿时放缓,而李佶和王安平速度不变,霎那间一左一右,几乎保持着原来的速度从吴峰泰身边疾速掠过。 元婴境界的吴峰泰,竟没能阻止他们停下! 嗯?风璃城主、姜琰、熊璋等元婴顿时动容。他们纷纷运转功法,如吴峰泰一般伸开右臂全力阻挡。 闷哼声接连响起,惊呼声冲天而起。 李佶和王安平二人,接连突破三个元婴的全力拦截,竟仍然平躺着继续飞行。 不过还好,有三尊元婴联手,他们的速度终于不再那么夸张。 (未完待续) 第695章 法天象地 第695章 被吴峰泰、风璃城主、姜琰和熊璋四尊无婴全力阻拦,李佶和王安平的速度虽慢了下来,但飞行的速度仍然极快。短短这么点工夫,距陈瑜这里已经不足三里。陈瑜已经能看到他们头发散乱,也可以看到他们胸膛在微微起伏。 而令人不可思议的是,四尊元婴不但没能令他们停下,在阻拦他们时,反而吃了闷亏,这令已经决定收手的其他元婴顿时手痒。 两个筑基修士而已,为何会有如此速度,士孙正、赤阳子等人出于好奇也纷纷出手。 “各位前辈手下留情,他们都只是筑基境界,求各位前辈不要伤了他们!”早在风璃城主出手时,陈瑜就高声疾呼。然而这一话的工夫,连熊璋都闷哼着倒退,然后在半空各自拼命稳定身形。 阿弥陀佛!福广大师同样手痒,见除了士孙正和赤阳子之外,还有其他元婴修士也准备出手,当即以佛门功法高声道:“诸位施主还请手下留情,莫要伤了这两个小施主!” 眼见着风璃城主四人都没能令那二人停下,正准备出手的其他元婴修士好胜心起,并没打算伤了他们。这些元婴修士激战数月之久,其间虽有殒落,但各自都有后手至今隐藏。若能一举令李佶二人停下,亦可证明自己手段比他人更高明。 “那个黑衣小孩,就是你说的王安平?那个白衣青年,就是你打算让拜入妖仙宗的李佶?”此时崔祛、慧远、诸葛荇等人御剑来到陈瑜身边。他们看着平躺着疾速飞来的二人,目光中满是兴奋。 “好纯正的魔气,好强盛的妖气。”诸葛荇美目流光溢彩,赞叹道:“陈瑜你从哪找来的如此人物?” 陈瑜还没来得及回答,平躺着极速飞行的李佶和王安平,再次撞飞了士孙正和赤阳子等人,继续向他这里靠近。此时,他们距陈瑜已经不足一里。 “怎么办?”陈瑜慌了,被士孙正等人阻拦之后,李佶和王安平的速度确实慢了一些。可这种慢,只是相比于他们刚出现时而已,他们的速度仍然极快,至少陈瑜即使拼尽全力,甚至达不到他们此时速度的一半。 阿弥陀佛!一道极为宏大的佛号响起,身在半空的福广大师宝相庄严的盘膝而坐。陈瑜等人看去时,只见一尊巨大的金光佛陀自福广大师身后显现。 这金光佛陀慈眉善目,如福广大师一般,同样的宝相庄严。虽是盘膝而坐,然而却有头顶青天,脚触大地般伟岸。陈瑜等人位处佛陀身后,但神奇的是,他们竟可以看到其同样宝相庄严的巨大面孔! 金光佛陀光芒万丈,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修士,便是一些元婴也忍不住惊呼。然而这惊呼霎那销声匿迹,因为所有人耳边隐隐的,有宏大祥和的低吟响起。 这低吟之声若隐若现,像是德永道长晋阶五色元婴时,天地间响彻的大道纶音;又像夜晚的摇篮边,母亲慈祥温和的呢喃。 这低吟,令人沉醉,令人心生宁静,令人忍不住想要沉浸其中。 士孙正、赤阳子等元婴稳定身形之际,李佶和王安平迅速从他们身边掠过,此时距福广大师已不足半里。 “法天象地,福广大师竟动用了法天象地!”崔祛目光灼灼的看着眼前支撑了整个天地的巨大佛陀,向身边慧远道:“不曾想,福广大师果然是有道高僧!” 法天象地,元婴修士的又一门神通,乃是效法天地的规模,如天地般深远、伟大之意。然而这门神通,非大机缘、大造化、大德之辈不可拥有,至少紫阳宗五尊元婴师长,却无一人掌握;至少元州六尊元婴修士,无一人掌握。 其实,刚才吴峰泰未能阻止李佶和王安平,并且受他们撞击身形极速倒退之时,身后突然显现的一对黑色羽翼,也是法天象地。也只有法天象地,才可以翼展不足三丈,却给人笼罩天地的错觉。 陈瑜这是第一次完整的见识如此神通,当即施展了破妄瞳术,双目一眨不眨的向前方金光佛陀望去。 只见,双手合什盘膝坐在半空的福广大师缓缓伸出右臂,其身后的金光佛陀同样的,伸出其巨大的右臂,似缓实快的,像是捧起新生的小猫那样,以巨大的手掌将李佶和王安平托起。 轰! 巨手刚刚将李佶和王安平托起,一声巨响之后瞬间化作漫天金星。 便是施展了破妄瞳术的陈瑜,尚未来得及惊呼出声,这漫天金星重又化作手臂,巨大的手掌再次将李佶和王安平托起。 轰!轰!轰! 再次接连三声巨响,金光佛陀的手臂三次化作漫天金星,待漫天金星第三次化作手臂时,李佶和王安平的速度终于正常。但他们平躺着的身形,仍然向金光佛陀飞去。 此时,他们已经掠过福广大师,他们的脑袋距金光佛陀,已不足一丈。而他们的速度虽然正常,却也几乎是结丹修士的全力飞行! “他们……”崔祛同样施展了魔门瞳术看着这一切,此时惊道:“除了护体罡气,李佶和王安平再无任何防护!元婴修士的法天象地何等威严,以他们此时的速度若当真撞中,他们会死的!” 就像筑基修士只凭威压,即可结束凝气修士的性命。就像结丹修士只看一眼,即可结束凝气修士的性命。元婴修士更加强大,些许威压淡淡一眼,要取筑基修士性命易如反掌。 而法天象地乃元婴修士的大神通,此时就相当于福广大师以绝强的术法,静待李佶和王安平。或者此时的金光佛陀就像世间极为锋利的屠刀,静待李佶和王安平以极快的速度自己撞上去。 陈瑜不知道李佶和王安平经历了什么,不知道他们为何以如此诡异的样子出现在自己面前,但他知道,若是任由他们撞向金光佛陀…… 刚开始,眼见着他们分明撞退了吴峰泰、撞退了风璃城主、撞退了士孙正等一众元婴,所有人想当然的认为,李佶和王安平身体周围定有神秘的力量存在。就像防护阵法一般,或许有一层看不见的光幕在保护着他们。 然而短短时间里,金光佛陀巨大的手臂接连四次被撞散,整个过程陈瑜始终维持着破妄瞳术,因此他很清楚,那所谓的神秘力量根本不存在。 “陈施主无须担忧,出家人以慈悲为怀,福广师叔乃有德高僧,他不会伤害这两位施主的。”慧远看出了陈瑜的心思,温言宽慰道。 能不担心吗? 别说法天象地这等元婴神通,即使陈瑜施展五行基础术法的当口突然仓促收手,自身也必然会受到反噬。而此时李佶和王安平距福广的法天象地不足一丈,福广愿意为了两个陌生人,在如今强敌环伺的情形下令自己被神通反噬吗? 李佶和王安平散乱着头发,未作任何防护的,平躺在天空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疾驰而来! 一丈的距离瞬息而逝。陈瑜来不及回应慧远,他的心直提到嗓子眼,他吓地都说不出话。此时整个天地一片寂静,连冬日的寒风,似也在这一刻突然凝滞。 嗖! 不作任何停留,出乎陈瑜意料的,福广大师的法天象地化作漫天金星蓦然溃散。平躺着继续飞行的李佶和王安平,毫无阻碍的一左一右,自福广大师身侧掠过! 陈瑜的心中,对福广大师顿时升起巨大的崇敬,同时他的心被巨大的喜悦占据。但他来不及将这一切表现出来,因为李佶和王安平还在平躺着飞行,而且速度依然极快。 眨眼间,他们距陈瑜不足五十丈。而此时,福广大师宁愿被自己的神通反噬,也不愿伤到李佶和王安平的举动,令此地无数修士看到后,发出的惊呼才冲天而起。 “李佶、王安平,快醒来!”眼见着二人继续疾驰而来,陈瑜可没有法天象地,他只能一边大喊,同时捏起剑诀,向着二人遥遥一点。 三十丈! 随着陈瑜这一点,李佶和王安平的胸口突然有火光闪现,继而有一缕青烟袅袅升起。 同时,李佶和王安平的速度,再次趋缓。 咦! 一切发生的太快,兼之人们的注意力在集中在元婴修士身上,因此虽看到李佶二人身上异状却未多想。 但无数元婴修士却看地清楚,刚才李佶和王安平二人的胸膛上,被各贴了一枚灵符。 此符极为简洁,一拃长三指宽的淡黄符纸上,是一副殷红的八卦图。于八卦图的正中,寥寥几笔写了一个极罕见的红色字体。一众元婴修士之中,唯有风璃城主认出,这是一个上古文字,名为“定”! 令无数元婴修士惊咦出声的是,李佶和王安平的速度虽说已经不再夸张,但仍然可媲美结丹修士的全力飞行。而陈瑜一介区区筑基修士,竟凭着两枚灵符就减缓了他们的速度。 这是什么灵符? 十丈!李佶和王安平二人距陈瑜,只剩十丈。陈瑜已经准备转身,打算待二人从自己身边经过之后,再祭两道灵符。 吼! 就在这时,一声极为凶悍的兽吼惊天动地。李佶和王安平距陈瑜已经不足五丈之际,只见风璃城主身后,突然出现一只充塞了整片天地的巨兽! 法天象地! 这是一只占据了整片天地的狐狸,通体赤红,带着滔天的凶意,澎湃的妖气令陈瑜肩上的小花尖叫着,瞬间钻进他的衣襟。 赤狐乍现乍隐,其巨大的右爪不知何时将李佶和王安平捞起。赤狐隐去之时,澎湃的妖气跟着消散,若非原本疾速飞行的李佶和王安平,此时被陈瑜以擒龙手稳稳接住,人们甚至要怀疑,刚才一幕会不会是错觉。 风临、风沫和风烈三城组成的广阔地域,乃是至今仍在运转的诛妖大阵所在地。见识了福广大师的法天象地,风璃城主一时技痒跟着炫耀。然而就像吴峰泰只敢显出不足三丈的羽翼,风璃城主也不敢长久维持这门神通。 他们是妖,对诛妖大阵极为忌惮。 哗然惊呼声再度冲天而起。 法天象地!自李佶和王安平出现到现在,不过区区十来息的工夫,平日几辈子也见不到的这门神通,竟接连被三人施展! (未完待续) 第696章 给我醒来! 第696章 回到风临城卫军驻地,将李佶和王安平放在长几拼成的床上,陈瑜这才有机会仔细察看二人情况。吴峰泰、福广等刚才出手的十多尊元婴也围了过来,他们也向李佶和王安平看去。 面色红润,胸膛正在平缓的起伏;呼吸平稳,气息悠长。除了没有酣声,李佶和王安平二人分明是正在熟睡。 李佶年约二十来岁,身形瘦削健硕,生得很是英俊,再配着他散乱的头发和一身浩荡妖气,便是平静地躺在这里,也给人一种很特别的气质。 相比起来王安平的相貌就有些普通,他一袭合身黑衣,头发同样散乱,稚嫩的脸上还带着婴儿肥。他此时正在熟睡,然而一身令人惊心动魄的魔气时刻在提醒着此地众人,只要让他成长起来,世间定要多一尊魔君。 “吴兄,各位前辈,此人是李佶,他是王安平,都是我的朋友。但他们这是怎么了?”陈瑜收回探二人鼻息的双手,他不信这二人在睡觉,因为刚才十多尊元婴全力出手,惊天动地的巨响至今仍有回音。 什么样的熟睡,可以令生性机警的修士对身边如此巨大的动静无动于衷? “他们这是在睡觉。”吴峰泰伏着身子,目光灼灼的看着李佶,神情里表现出极大的兴致,道:“了不得啊,他们做了什么,竟可以招惹到如此存在!” 还真在睡觉?陈瑜半信半疑,再次伏下身子一边摇晃二人肩膀,一边唤道:“李佶、王安平,快醒来,我是陈瑜!” 开始时,陈瑜只是微微摇晃,很快,他一边大声呼唤,一边用力摇晃着二人肩膀。然而任他如何大声,任他如何用力摇晃,这二人依旧呼吸平稳、气息悠长,他们仍在沉睡。 “赤阳子道兄刚才也出手了,依道兄之见,他们这是怎么了?”士孙正看看李佶又看看王安平,他神色里的兴致丝毫不比吴峰泰少。 “士孙道兄考我?”赤阳子心中微凛,身上的赤红衣袍微微起伏,但脸上堆起冷笑,指着李佶和王安平道:“只是道兄难道认为,这二人身上隐隐带着的规则和意志,我赤阳子没发现吗?” 巽风半岛以西,东海之畔有三大宗门:剑阁、玄都观和开宝寺。 玄都观自上一代开始,杰出弟子就有些青黄不接,这些年全凭赤阳子一人苦撑大局,远不似剑阁和开宝寺的欣欣向荣。为了改变这种局面,赤阳子曾多番努力,希望以理念之别联合附近道门,一起向开宝寺发难。 奈何开宝寺实力强大,其道场更靠近玄都观。因此附近修仙宗门不愿开罪,而且这些宗门更希望玄都观与开宝寺两败俱伤,赤阳子的多番努力终是化作泡影。 更因玄都观后继乏力,剑阁趁势已经侵吞了其麾下不少小宗门。士孙正此问虽有考校之嫌,他的本意其实是想探玄都观的底。 因为,不论是规则还是意志,远不是元婴修士可以接触的。玄都观逐渐式微乃不争的事实,如果赤阳子回答不出,则证明他的眼界有限;若他能够回答,则证明玄都观的典籍仍有价值。在士孙正看来区别只在于,玄都观是现在就覆灭,还是任其再苟活几日而已。 陈瑜此时哪有心思考虑身边的勾心斗角,听了赤阳子的回答,他带着疑惑带着紧张,向吴峰泰问道:“规则?意志?那是什么,秘法吗?” “记得上次在百子城,我给你介绍过规则和意志?”吴峰泰反问一句,再想想连元婴都没资格接触,陈瑜当时应该是没在意,只好解释道:“有人改变了天地规则,令他二人以远超自身境界的速度飞行,又在他们身上留下了自己的意志,未逞其志,则他们不可苏醒。” 陈瑜脸上果然满是茫然,听了吴峰泰的解释,身子更是不自觉地一阵摇晃,显然仍没有理解什么是规则什么是意志。 其实不止是陈瑜,连慧远、崔祛,以及凑过来的罗虚之和方雍,甚至刚才一起出手的几个元婴,也是和陈瑜同样的茫然表情。 “就是……”吴峰泰苦笑,修仙到了一定程度,很多事情那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那是一种毫无道理可言的懂了就是懂了。他想着措辞,希望尽可能的帮陈瑜简单解释一下。 “吴兄的意思是说……”吴峰泰还没想好怎么说,却见陈瑜眼中迷茫散去,神色里带着沉思,道:“有人施展神通,令他们即使远隔千山万水仍然受到控制?” “善哉,善哉!”福广大师双手合什,赞道:“陈小施主好惊人的悟性!” 陈瑜的理解有些片面,但他才筑基境界,而且从迷茫到有了初步理解只花了片刻工夫,这样的悟性连吴峰泰和风璃城主都有些惊讶。 “未逞其志,则他们不可苏醒?那岂不是说,没有那人的同意,李佶和王安平就永远这么睡过去了?”陈瑜心系二人安危,在一众惊讶的目光中带着着急向吴峰泰问道。 “你不要太着急,正如你所说,那人毕竟隔了千山万水。”吴峰泰安慰道:“你没看见?我们这些人合力,不是成功让他们停下来了吗?既然我们可以忤逆其意,那么只要方法得当,仍然可以将他们唤醒。” 正常来说,吴峰泰、风璃城主以及福广大师这样的元婴修士,只须一道“言出法随”,即可令任何正在疾驰的低阶修士瞬间停下。也正因有人改变了规则,并且以自己的意志令李佶和王安平沉睡,这才导致刚才三尊元婴不得不动用法天象地。 然而李佶和王安平停下来了,十多尊元婴既然能重塑规则,那么悖逆那人的意志唤醒这二人,则只是方法和时间的问题而已。 “阿弥陀佛,这两位施主既然是陈小施主的朋友,待他们醒来,可否由陈小施主相劝,让他们拜入我开宝寺?”福广对唤醒二人很有把握,此时看看吴峰泰和士孙正等一众元婴,满是诚恳的率先向陈瑜道。 “那个,晚辈拜见福广大师。”陈瑜还没表态,崔祛却差点跳脚,强抑着心中不满向福广恭敬一礼,道:“不瞒大师,早在去年进风波秘境之前,陈瑜已经将王安平托付给晚辈了。晚辈留在风临城这么久,就是为了待王安平,好带他一起回魔师宫。” “福广大师好不地道。”吴峰泰也佯怒道:“你看不到李佶这一身妖气吗,他只有跟着我,并且由家父好生指点,将来才会拥有大前程!” “我呸,放屁!”还是没等陈瑜表态,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怒斥。众人被吸引纷纷看去,只见东方一里外的空气一阵扭曲,现出身材矮小,头发稀疏枯黄,脸上皱纹密布,浑身上下透着猥琐之意的灌夫正在怒容满面。 见祖父突然出现,趴在崔祛肩上正百无聊赖的灌婴嘎嘎大叫一声。只见它四只鹰爪突然用力,嗖地一下飞出,身形于十余丈久即将落地之际,被适时出现的灌夫一把抱起。 灌婴嘎嘎嘎的大叫,还不时往灌夫怀里拱了又拱的撒娇。突然想起什么一般,只见它先是指向破败的矿坑,然后又指向陈瑜,似在诉说着什么。 一路推开人群,无视罗虚之、方雍等一众修士的见礼,灌夫抱着灌婴先是伏下身子仔细打量着李佶,好一阵子才起身,看向陈瑜道:“去了一趟矿洞,灌婴也得了大造化,陈小子有心了。” 不待陈瑜自谦,灌夫突然话风一转,皱巴巴的脸上满是威胁道:“不过你既然答应让李佶拜入妖仙宗,这会儿想耍赖不成?” 我说什么了,我什么都没答应! 陈瑜本就着急李佶和王安平,又被灌夫如此劈头盖脸的指责,他想发怒,但他忍了。 “刚才多谢福广大师出手,作为朋友,晚辈很希望他们能够拜入开宝寺,因为刚才大师宁可被神通反噬也要护着他们,令晚辈感觉又回到了紫阳宗。”陈瑜极诚恳的向福广深深一礼,接着苦笑道:“奈何,晚辈确实曾托付过崔祛和灌夫前辈。不如这样,请诸位前辈先将他们唤醒,拜师之事何不等他们醒来再作决定?” “没良心的东西,亏了风狸在矿洞里帮了你一把,老夫还跑腿帮你向外传递消息!”风璃城主怒斥陈瑜一番,道:“至于宁可被神通反噬?要知道传承弟子比亲儿子还重要,老夫还不是拼着触动诛妖大阵,也要将他们拦下?” “风璃道兄言之有礼,传承弟子比亲儿子还重要!”吴峰泰也不乐意了,向陈瑜道:“为兄自结婴以来,直到今日看到李佶才起了收徒之念。而且你要知道,家父博古通今修为通天,李佶跟了我,平日里亦可受家父指点!” “那又怎样,那又怎样?”灌夫气地要跳脚了,狠狠地环视一周,目光从风璃城主、福广大师身上掠过,落在吴峰泰身上冷哼道:“比境界,令尊再是神通盖世还能比得过妖仙?老夫已经向大长老和妖仙他老人家汇报了李佶之事,待他随老夫回了宗门,说不得妖仙会亲自收他为徒!” “陈瑜,你怎么说?”风璃城主大恼。比底蕴,巽风城比不过开宝寺;比境界,他比不过妖仙;比亲厚,他比不过吴峰泰。恼怒之下,他只能冲陈瑜发火。 “灌夫施主曾有言,妖仙宗不参与争夺仙器碎片。”福广大师同样恼怒,陈瑜说他希望李佶和王安平拜入开宝寺,他能感受到陈瑜的真诚。可灌夫的突然出现,却瞬间令他有些被动,此时以宝相庄严之资质问道:“可是数月来,灌夫施主何以一直在监视我等?” 灌婴冲福广大师龇牙咧嘴,而灌夫冷哼一声,不屑道:“妖仙有令:无数岁月以来,仙器碎片在妖仙宗只能沉寂在宝库蒙尘,说明此宝与我妖仙宗无缘,因此何不任其离去自寻有缘人。至于监视,哼,妖仙宗总该知道,仙器碎片最终花落谁家?” 这灌夫身形矮小形象猥琐,然而却是火爆脾气。此时火力全开,竟以一己之力同时与吴峰泰、福广以及风璃城主,甚至连士孙正和赤阳子都不放过,一众元婴当着此地无数修士的面竟大肆争吵。 陈瑜本就忧心李佶和王安平,又接连被风璃和灌夫指责,他……又忍了。 几尊元婴继续争吵,此地天上地下无数修士嗡鸣四起,他们全都对李佶和王安平指指点点,其中以嫉妒居多,甚至连罗虚之、方雍等一众结丹修士都暗中吃味。 陈瑜看着呼吸平稳气息悠长的李佶和王安平二人,对那位改变了规则强加了意志的存在充满怨念,此时含怒带怨,冲仍在沉睡的李佶和王安平大喝道:“李佶!王安平!给我醒来!” (未完待续) 第697章 这两人都有病 第697章 “李佶!王安平!给我醒来!”灌夫舌战一众元婴之际,陈瑜含怒带怨地吼道。 这样的叫醒,之前已经发生了很多次,但没有一次成功。正在激烈争吵的灌夫、吴峰泰等元婴修士并没在意。 他们也不知道如何将李佶和王安平唤醒,因为他们都想收这二人为徒,若是知道如何唤醒,谁会浪费如此涨脸的机会在这里争吵? 然而这次…… 罗虚之、方雍等无数结丹修士将注意力即中在灌夫身上,元婴修士以往那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往日更多的乃是听说元婴间的斗法,什么时候见过元婴吵架? 崔祛、诸葛荇等人向灌夫投以敬佩的目光。这个身形矮小气质猥琐的小老头战力竟如此强大,生生以一己之力与十多尊元婴对骂,不但没有落入下风,还将好几个须发花白的前辈高人挤兑的面红耳赤。 受了伤的袁行健、扶着他的景遇春等凉山派弟子;姜惟、李呈雪、楚铭等世家子弟;赫连娇、司马青禾等人有些目不暇接,他们看看正在吵架的十多尊元婴,再看看与这些元婴近在咫尺的崔祛、陈瑜等人,他们心生羡慕。 崔祛、慧远这样的宗门弟子也就罢了,景蕊身为风临城大小姐,能够呆在元婴身边勉强也说得过去。可陈瑜这样的丧家之犬,诸葛荇、昭僖这样的散修,竟也如此近距离的一睹元婴风彩,这一点令袁行健、赫连娇等骄横之人极不舒服。 在修仙界,高阶修士闭关之时,低阶弟子会不惜头破血流的争一个为其护法的位置。因为高阶修士闭关之时,其洞府附近偶尔会形成玄之又玄的道韵,这是胜过世间一切灵丹妙药的大造化! 越是高阶修士平日打坐修炼时,引来的天地灵气就越是磅礴,这些灵气即使资质再逆天的修士,也不可能尽数吸纳炼化,如此一来,长伴高阶修士就相当于长期浸泡在洞天福地! 也是因此,平日侍候在高阶修士身边的,无不是各宗门、家族的天骄之辈,这是一种身份地位的象征。 当然对此地无数散修而言最关键的是,若能在这些元婴修士面前晃悠,保不齐就可以被收作弟子,最不济也能混个脸熟。 这么多的好处,也就难怪投向陈瑜等人的目光那么复杂了。 陈瑜当然知道这些好处,但他此时更着急正在熟睡的李佶和王安平。 耳边尽是灌夫和吴峰泰等人的争吵,陈瑜对此番含怒带怨的呼唤并没有抱多少希望,然而事情就是这么发生了。 只见,陈瑜话音刚落,正在沉睡的李佶和王安平二人,原本紧闭的双目先是微微一动。 陈瑜瞬间紧张,像是唯恐惊扰到他们一般连身子都变得僵硬,他屏住呼吸不敢扭头,两颗眼珠子极灵活的看看李佶又转去看王安平。 先是李佶平稳的呼吸微滞,只见他的眼睛睁开一道细缝,然后睁开一半,处于一种眼睛虽然睁开但心未醒的状态。或许是长几拼成的床太硬,李佶的眼睛并没有彻底睁开,他的身子微微一动,似要想翻身! 灌夫、吴峰泰等人的争吵声戛然而止,十几尊元婴同时察觉到什么,一起身这里看来。 他们看到的是微伏而浑身僵硬的陈瑜,正在微微翻身的李佶,以及眼帘似非常沉重,却正在怒力想要睁开眼睛的王安平。 他们似担心惊扰到熟睡的二人,因此屏住了呼吸。 罗虚之、方雍,崔祛、慧远等无数修士见状也向这里看来,他们看到的是微弯着腰浑身便硬的陈瑜,和正在翻身的李佶,以及眼睛睁开一半的王安平。 还有天上地下无数修士,他们见灌夫、罗虚之、崔祛等人这般模样,似想到了什么也向这里看来,他们也屏住了呼吸。 修士的灵觉何等敏锐,被无数道目光紧紧注视,李佶先是身子一僵,然后一个激灵猛地翻身坐起。 与陈瑜的目光相触的瞬间,李佶稍显迷茫的双眼顿时泛红湿润。初临中洲,以前在西北修仙界形成的一切观念,遭到这异乡的现实狠狠的捶打。他这一路经历了太多,为了找到陈瑜,他着实吃了太多苦。 几乎和李佶同时,陈瑜也红了眼眶湿了双目。 不论故人如崔祛和诸葛荇,不论新友如慧远和风狸,陈瑜与他们都是倾心结交,甚至可以为他们两肋插刀。但李佶不一样,陈瑜曾想推荐李佶拜入紫阳宗成为同门,是他在离开西北修仙界时,可以非常放心的请其帮助师姐之人。 李佶于陈瑜而言,和其他师兄没有区别,在这陌生的异乡可以将其当作亲人。 四目相触,陈瑜同样有千言万语想要诉说,却全给堵在嗓子眼,一时竟什么也说不出口。 “我果然……天贼异禀。”凝咽稍许,陈瑜红着眼眶看着李佶,笑道:“什么规则什么意志,在我这里什么都不是,连元婴修士都束手无措的局势,却被我随随便便就给破解了!” 李佶的万千感慨,被陈瑜这番自恋之语冲击的七零八落。即使世事变迁,即使宗门已经不在,陈瑜仍不改他目空一切的本性。 但同时李佶终于想起,此地跟陈瑜一样在注视着他的,还有无数道陌生的目光。 “什么天贼异禀,你这是瞎猫碰到了死耗子!”吴峰泰斥责陈瑜一句,转而看向正在收敛着浑身妖气的李佶,道:“你是李佶?你的妖气与我同源,可愿拜我为师?” “阿弥陀佛!李施主这一身妖气若控制不当,今后不但进境缓慢,甚至有可能伤及自身。”吴峰泰话音刚落,一身灰色僧袍外罩红底金丝袈裟的福广立刻道:“李施主当拜入我开宝寺!” “还要不要脸了,还要不要脸了!”一身猥琐身形矮小干枯的灌夫一顿跳脚,转而看向李佶急切道:“陈瑜早在去年就求我收你为徒,只要你随我回妖仙宗,说不定妖仙会亲自收你为徒!” 一时间,风璃城主、赤阳子、士孙正等人再次炸锅,七嘴八舌的一边要李佶拜自己为师,一边相互指责甚至相互谩骂。 李佶顿时错愕,他才睡醒还什么都不知道,此时只能心中警惕,满是询问的看向陈瑜。 恰在此时,王安平迷迷糊糊发出“嘤”的一声低语,他微微睁开眼睛看陈瑜一眼,含糊不清的嘟囔道:“兄长,我作梦了吗?” 然后,他迅速翻身似要继续睡觉。 李佶正不知如何回答这些元婴修士,听到王安平这句嘟囔,见陈瑜脸上满是苦笑似很为难的样子,只好转而斥责王安平道:“修士……咳咳,修士哪儿来的梦?安平快起来,我们找到陈瑜了!” 只是在这异乡重逢,刚开口时的声音暴露了李佶没来得及收起的情感。 李佶要压抑自己的情感,才八岁的王安平可不需要。 “兄长,真的是你!”王安平一个激灵彻底清醒,旋即携着满身滔天的魔气瞬间扑进陈瑜怀里,咋咋呼呼大呼小叫道:“兄长啊,我找你找的好苦,中洲这破地方真不是人呆的啊,前一刻还跟你称兄道弟的混蛋,下一刻会毫不犹豫向你捅刀子啊。兄长啊,我们去找紫苏姐,这里的人不能相信啊!” 王安平刚开始还满是惊喜,但说着说着就嚎啕大哭,其泪水很快就濡湿了陈瑜的前襟,显然这一路的遭遇令他很是吃了些苦。 “安平不哭,你先收一下身上魔气,我都快喘不上气了。”陈瑜抱着王安平拍着其后背道。 他并不擅长表达情感,因此刚才唤醒李佶之时,只能插科打诨以盲目自大来掩饰。此时一边安慰王安平,一边红着眼睛向李佶引荐吴峰泰、福广和灌夫等元婴修士。 一番扰攘,罗虚之令军士找来茶几蒲团布下茶点灵果,十余尊元婴推推搡搡,在天上地下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众人终于毫无章法的各自落坐。 “陈瑜,这里是什么地方?”李佶刚刚找到陈瑜,而且还不清楚来龙去脉,要不要拜师以及拜谁为师,他一时心乱如麻难以抉择。此时抱着小花四下里打量一番,道:“你竟然已经是筑基四层境界,而且为何有伤在身?” “是啊兄长,你身上怎么会有魔气?”王安平收敛了一身魔气,自醒来后抱着陈瑜右臂不肯松手,此时也发现了陈瑜的异常满是关切地问道。 “我这里不是一句两句能说清楚的,你们放心,我的伤休养几日即可痊愈。”陈瑜拍着王安平手背,向李佶问道:“先说说你们,你们是得罪了谁,怎么出现的如此诡异?” 陈瑜一句话问出,十几尊仍在争吵剑拔弩张的元婴顿时安静,便是天上地下其他无数修士也被吸引。 实在是,不论李佶和王安平得罪的是谁,那人的境界实力定是强大到不可思议的地步。然而这就有一个问题,既然那人如此强大,他要杀李佶和王安平当是不费吹灰之力,却为何如此不嫌麻烦的,又是改变规则又是留下意志? 呯! “气死我了……”李佶猛地一拍几案,抱着小花探出身子指向王安平,怒容满面正要斥责。 “哥,以后我不跟李佶一起玩了,他这一路天天欺负我!”王安平先一步向陈瑜告状,李佶气结,胸膛急剧起伏似要给气炸的样子。 “是安平闯祸,然后连累了你?”陈瑜根本不信王安平的挑拔,直接向李佶问道。 “昨天我和安平赶路错过了宿头,只能在赵国固州以东的山林露宿。”李佶似受了巨大的委屈,愤愤道:“今早丑时左右,我们休息的山洞外突然出现异动,外出察看时,竟是一尊骏马一般大的纯白麒麟。” “你……你是有多饿,这一路我哪天让你饿肚子了,昨晚那只妖鹿还吃剩那么多,而且你已经是筑基境界,早就可以辟谷!”李佶脖子都粗了,冲王安平吼道:“你、你就算想吃麒麟,心里想想也就算了,你竟敢当着它的面说!而且,你是哪来的胆子,竟真敢冲上前去打算卸它两条腿的!” “怎……怎么了,你们为何这么看我,为何这么看陈瑜?”李佶骂王安平正骂地痛快,突然发现崔祛、慧远、诸葛荇等人正奇怪的看着陈瑜,不禁疑惑道。 “昨晚天刚擦黑,我们也遇到那只白麒麟了。”崔祛看看陈瑜,再看看仍然抱着他手臂的王安平,有些头痛道:“昨晚你想吃麒麟腿被它看了一眼,结果没过多久,安平也想吃麒麟?你们俩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众元婴修士愕然,不禁看看陈瑜再看看王安平,暗忖:这两人估计是都有病。 (未完待续) 第698章 没哭过,再没笑过 第698章 “白麒麟不愧其仁兽之名,陈施主对其不敬,虽被它看了一眼却性命无碍;王小施主对其不敬,虽有沉睡之厄却毫发无损。”慧远双手合什,口中连连道:“善哉,善哉。” “原来兄长也想吃麒麟腿?”王安平仰着小脸满,黑漆漆的眼睛里是兴奋道:“那我们说好了,等将来重建了紫阳宗,我们就去逮几只麒麟烤着吃!” “好,到时候你、我和李佶,再叫上师姐,我们找到那匹长了独角的白马,找一只白麒麟烤着吃!”陈瑜豪情万丈道。 崔祛、慧远和诸葛荇等尽皆愕然,吴峰泰等元婴修士不知道陈瑜对白色神兽的抵触,但他们心中已经笃定,陈瑜和他身边这个满身魔气的孩童,是真的有病。 “要抓这些神兽的前提是,我们能活着。”李佶也一阵张口结舌,但很快就给陈瑜和王安平泼起冷水,沉声道:“陈瑜,元州城常驻元婴修士高达二十九尊,此外在附属的其他外围城池,还有近十尊元婴镇守要地。” “自从得了人皇令牌,修武司马氏正在整军经武,中洲大乱已经不可避免。而元州城主杨启功,正在着手准备对外征伐。”李佶抱着小花,喝口茶苦笑道:“待我们元婴之时,尚不知元州又将多出多少元婴。” 陈瑜神色阴沉内心沉重,能派出六尊元婴征战西北修仙界,那是他就知道元州的实力非常强大。然而今日李佶带来的消息,直压得他有些喘不上气。 “对了兄长,李佶说你跟司马钧有些不对付?”王安平见陈瑜心情低落,想起什么好笑之事鹊跃道:“你知道吗,司马钧的祖上竟是出身修武司马氏,如今他已经认祖归宗,并且被派去土围小城当了城主。但最有意思的是,司马钧要称一个名为司马芒的人为祖父!” “司马钧?就是那个在如意宗有过短暂惊艳,挑战陈瑜和陆临风却大败亏输的掩月宗弟子?”崔祛也觉得好笑,道:“他的祖上竟出身修武司马氏,而且要喊司马芒那个草包当爷爷?” “人家司马钧可不是短暂惊艳。”诸葛荇抿嘴一笑,打趣崔祛道:“你在如意宗奉洛洛之命杀陈瑜,到头来见了陈瑜却只能逃跑,而司马钧带着万氏兄弟几人,可是差点就杀了陈瑜和陆临风呢。咦,陈瑜怎么了?” 李佶和王安平分坐陈瑜两边,他们此时太受瞩目,因此吴峰泰、慧远等元婴顺便也早就发现了陈瑜的异常。 当李佶说司马钧出身修武司马氏并且已经认祖归宗,陈瑜原本有些黯淡的眼睛突然有了神彩;当崔祛嗤笑司马钧竟要喊司马芒那个草包当爷爷,陈瑜的双目顿时暴发出明亮之芒。 “没事。”陈瑜激动地都在颤抖,只见他一扫刚才的萎靡,突然变地振奋鼓舞,连声音都有些发颤道:“找元州所仇,可不只是紫阳宗的事,我们大可与方夜宗、掩月宗联手!” “那我们只能找司马钧联手了。”李佶一笑,对陈瑜这个主意并不意外,显然他也早有腹案,道:“魏洛陷落时,方夜宗大部分弟子已经投降,不愿投降者被尽数斩杀。又因有人曾追杀过你,唐敏、郭秉烛、屠岸贾等人犁庭扫穴满世界报仇,方夜宗如今应该已经没有亲传了。” 当日方夜宗覆灭时,其门下早已投降元州的长老,率杨采微、李思远等亲传弟子进入魏洛,假意与紫阳宗联合实为内应。魏洛城破的瞬间,紫阳宗的滔天怒火尽数发泄在这些亲传弟子身上,虽未杀尽却也所剩无几。 这剩下的区区一小撮人,又因不愿投降而被元州斩杀。至于降者,依着西北修仙界的规距,他们没资格再以方夜宗弟子自居。 “有司马钧和司马错就足够了,相信我,到时候司马钧定会给我们巨大的惊喜!”陈瑜仍然振奋,道:“我们也要加紧部署,将来攻灭元州之时,必须以紫阳宗为主导!” 自落坐以来,吴峰泰终于将注意力从李佶身上移至陈瑜,见他是发自内心的激动兴奋,吴峰泰忍不住道:“我见过那位司马公子,不可否认当日在如意宗,若没有紫苏姑娘,他定是最惊艳的存在。但你对他的期待,会不会太高了点?” “只凭着他们出身掩月宗司马氏,吴兄就不可小瞧了司马钧和司马错,这一点李佶应该深有体会。”陈瑜双目冒着贼光,兴奋道:“将来的局势我不敢肯定,但司马氏的精锐大军,将来定会落入司马钧手中,而他将率这些精锐,以雷霆之势兵临元州!” 哦?这下不止吴峰泰,此地所有元婴甚至连罗虚之和方雍,都对司马钧产生了好奇。 “你为什么这么说,可有什么根据?”吴峰泰问道。 “这些只是我的臆想和猜测,此地人多眼杂,我不能说得太多坏了他的谋划。”不理会众人脸上的不以为然,陈瑜笑嘻嘻道:“但只要修武司马氏起兵,司马钧定会迅速声名鹊起,并且很快就能进入司马氏的核心,然后影响甚至制定将下来的用兵方略!” “呵,我等着司马钧惊艳天下。”吴峰泰敷衍道。 不止是他,这里除了李佶之外,没有人相信陈瑜的猜测,实在是,陈瑜把司马钧吹地太神了。声名鹊起他们能接受,进入司马氏的核心,他们也能接受。 但是制定司马氏接下来的用兵方略?这是极为敏感的兵权,陈瑜知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司马氏怎么可能,将如此重要之事,交给多年来流亡在外的旁支? 见他们不信,陈瑜也不在意,因为他心中有一个更大胆的猜测:将来的整个修武司马氏,很可能属于司马钧! 只是如此一来,复兴的掩月宗就太过强大,将直接威胁到紫阳宗。 “对了李佶,你们可打听到元靖、龙学疆还有新瑶姐的消息?”陈瑜心中有了紧迫感。 “没有,中洲太过广袤,我们这一路简直一言难尽。”李佶苦笑一声,打起精神道:“不过你也不要着急,紫苏姑娘和你一样有意与掩月宗联合。而且,她进元州的当天就请屠岸贾重回西北,她有意召紫阳宗弟子来中洲拜师。八百多紫阳宗弟子,数百年后将有近百元婴无数结丹!” 满座动容。 罗虚之瞳孔骤缩心中惊骇,他没想到已经覆灭的紫阳宗,竟还有如此强大的实力。更令他震惊的是,那位令景蕊都为之钦佩的紫苏姑娘,能想到与人联合不奇怪,但行事还如此果断可就着实有些不凡了。 满座之人以及罗虚之当然不知道,陈瑜向来优柔,而紫苏从来都很果断。司马钧甚至评价道:陈瑜善谋,紫苏善断。 况且紫阳宗可不止陈瑜和紫苏,在宗门覆灭之前,大长老陈三思将近千弟子逐出师门,更有数十位亲传弟子早已进入中洲。而这其中,元靖、龙学疆等人哪个不比陈瑜强,要知道他们大部分都读过《韬略》并且有过实践。 “屠岸师兄竟陪着师姐进了元州?”陈瑜有些奇怪,道:“屠岸师兄性情刚烈,在我想来,除非率领大军兵临城下,不然他决不会进入元州城?” 王安平正在吃着水果,突然轻咳一声,顾左右而言他道:“对了兄长,既然仙器碎片已经被魏某和人梅炯带走,这些元婴前辈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仙器碎片被人带走只是猜测,况且矿洞里还有一具魔蛟的干瘪尸体呢。”陈瑜心中一沉,看王安平一眼向李佶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除了吴峰泰、慧远等十多尊元婴之外,大量元婴修士正在地毯般搜寻着矿洞的每个角落,他们至今仍不甘心,因此“言出法随”神通并未解除,要不然陈瑜早带李佶和王安平回城了。 “好了,是我了!”王安平仍抱着陈瑜的胳膊,气恼道:“紫苏姐率元州修士杀进风鸣谷为我娘报仇,风鸣谷赵氏一族请降,我不同意,紫苏姐当即下了格杀令。当时屠岸贾他们也在军中,大战之后,屠岸贾失了右臂。” 拜了孟姚为师之后,紫苏在当时的西北修仙界,其身份地位再次高贵。而且那时胡荠、云英、赵颓三尊元婴殒落,宇文悯、余臣伤了元婴根本,整个元州大军尽归孟姚节制。 紫苏借此时机,将大量紫阳宗弟子编入元州军中,并且率他们四处征讨不臣,以战功为他们将来在元宗立足做准备。 这是紫阳宗未覆灭之前,师父陈三思早已定好的方略,并且由陈瑜在离开西北之前转述给紫苏。 “西北战事平定之后,紫苏姑娘请屠岸兄同行,想来中洲寻求灵丹妙药为他接续断臂。”李佶补充道。 “原来如此。”陈瑜轻抚王安平后背,安慰道:“你不要自责,师姐不可能接受投降,她要靠一连串的战事,清除元州军中的佼佼之辈,这样才能帮助其他同门在元宗迅速上位。屠岸师兄的手臂不是因你而断,他是为了紫阳宗断的。” 哦——王安平恍然道:“难怪清河派请降的时候,紫苏姐同样下令格杀。三天啊,清河派那条小河成了血河,整个清河派不论仙凡一个不留。可,在血洗清河派的时候,唐敏姐战死了。” “什么!”陈瑜大吃一惊,浑身腾地涌起滚滚杀意,令身边王安平这个小魔种都胆颤心惊。 “方夜宗的宋养浩在梁家村要杀你,因此事后被唐敏姑娘和郭秉烛重创。”李佶道:“本打算穷追不舍直到将其斩杀,恰在此时紫苏姑娘相召,她们这才将宋养浩交给你其他同门。” 陈瑜缓缓收起杀气,想着那位温柔和善、拥有纯净明亮的眼睛和苹果脸的师姐,不禁垂泪悲声道:“唐敏师姐无数次下山历练,却从未杀生。她总是去凡人国度,以神通术法助凡人百姓疏通河道、为干旱之地的百姓兴云布雨。我师父说,唐敏师姐才是真正的修仙之人!” 陈瑜在这里心痛唐敏之死,孰不知,吴峰泰等元婴、罗虚之等其他修士却各个心惊。 到底是什么样的宗门,竟教出了陈瑜和紫苏这样的弟子?紫苏拒决敌人投降,原因竟是要清除元州军中的翘楚,好助自家同门迅速上位,这等心机竟出自和陈瑜年纪相当的女修! “师姐性子孤僻,又拜了孟姚为师,其他师兄弟心中难免会有隔阂。”陈瑜轻拭泪水,向李佶问道:“我师姐爱哭,我又不在她身边,她委屈时、伤心同门战死而哭的时候,谁在安慰开导她?” “兄长说什么呢,紫苏姐很坚强的,自你离开后我跟李佶一直陪在她身边,她可从来不哭的。”王安平仰着小脸,嘲笑陈瑜道。 见陈瑜还是看着自己,李佶苦涩道:“你走之后,紫苏姑娘从没哭过,而且,再没笑过!” 陈瑜豁然起身,紧紧盯着李佶好一会儿,突然转身看向诸葛荇向她深深一拜,乞道:“在下深知修仙界极为险恶,但,求诸葛姑娘尽快动身!” 福广、士孙正等元婴不知道陈瑜这是发的什么疯。但崔祛、慧远知道,诸葛荇本就打算投奔紫苏,只是被《观兵纪要》以及后面的事情耽搁了,而且陈瑜希望她留下来帮自己。 如今就像陈瑜说的,紫苏拜了孟姚为师,虽然紫阳宗其他同门都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可心中仍是难免芥蒂。 这就令紫苏陷入了尴尬境地:与本该最熟悉最亲密的同门有了嫌隙,陌生人又难以信任。这样的情况下,也只有诸葛荇能帮到她一些,至少能陪她说说话。 “好,今天我回去收拾一下,明天就启程。”诸葛荇道,修士的储物袋里就有全部家当,但是要出远门,特别是女修总是要准备一番。 “昭兄,诸葛姑娘一个人上路,在下不放心。”陈瑜大喜,又向昭僖道。 昭僖看诸葛荇一眼,向陈瑜道:“陈兄何须客气,诸葛姑娘去哪,我就去哪。不过陈兄须得修书一封,元州城实力那么强大,想来储存了不少名贵灵木……” 陈瑜红着眼睛笑道:“放心,我请师姐为你找最好的灵木!” (未完待续) 第699章 年轻真好 第699章 “吴兄,各位前辈,我不想呆在这里了。”见诸葛荇和昭僖答应下来,但陈瑜仍然忧心着师姐,他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也行。”灌夫率先起身,向李佶道:“老夫乃妖仙宗内门执事,去年陈小子已经将你的大概情况给我说了,大长老对你非常重视,连妖仙都想见你。如何,你可愿拜入我妖仙宗?” “灌夫前辈,我和李佶这才刚见面……”陈瑜有些不满,他想向李佶多打听一些紫苏的事。 “陈小子你闭嘴!”灌夫打断他道:“你别忘了,你还欠老夫一百万灵石!” “兄长欠这老头灵石?”王安平问道,刚才陈瑜起身时把他也带起了。 “你闭嘴!”崔祛吓了一跳,财不露白,他担心王安平冒冒失失的帮陈瑜还债,而此地人多眼杂,百万灵石足以令结丹修士为之疯狂。 “哥,我讨厌魔门之人。”王安平再次抱着陈瑜的胳膊,告状道:“你知道我跟李佶为什么会露宿深山吗?我们被两个魔门弟子追杀,为了躲他们才没能入夜前进城!” 中洲如今风雨欲来,很多修仙城开始宵禁,入夜前城门落锁,子时后不允许上街。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福广大师大喜起身,向王安平缓缓道:“难得小施主如此深明大义,不如就拜入我开宝寺?小施主这一身魔气,普天之下只有我佛门心法可灵活控制!” “晚辈无意冒犯。”崔祛确实不愿与福广这样的佛门元婴修士起冲突,但此时只能硬着头皮,神色谦恭道:“晚辈认为,普天之下能教导王安平的,应该只有我魔门。况且早在去年进风波秘境之前,陈瑜已经将王安平托付给晚辈了。” 几个元婴修士再次争吵,这一幕令远远近近无数修士心生羡慕,令李佶心生感动。 来中洲之前,他和陈瑜在高平城外泛舟西湖,那时陈瑜就想着让他拜入妖仙宗,让李佶拜入魔师宫,陈瑜没有忘记对他们的承诺。 但陈瑜此时哪有心思看这些元婴争吵? 师姐紫苏的性子跟陈瑜一样复杂,她既可以冷静地指挥千军万马,又爱哭鼻子;她性子清冷孤傲,但是在师父和陈瑜面前又娇蛮任性。陈瑜知道,若自己陪在师姐身边,遇到战事不顺或者同门战死,她一定会揍自己一顿接着大哭,然后等着陈瑜去哄。 从小和师姐朝夕相处,陈瑜以前很是头痛,甚至是嫌弃师姐的多变。然而听说紫苏“从未哭过,从未笑过”,陈瑜的心像是被幽光剑狠狠扎了一记,他刚才心痛的差点吐血! 至于李佶和王安平应该拜谁为师,陈瑜此时也没了主意。依着原计划,他们应该拜入妖仙宗和魔师宫,这样不但他们能修炼上乘功法,将来攻打元州之时自己一方才更有实力。 可陈瑜再是爱算计,却不得不考虑李佶和王安平的前程。尽管赤阳子、风璃等人表示,亲传弟子比亲儿子还重要,然而陈瑜此时更倾向于开宝寺。无他,福广大师刚才拼着被神通反噬,也不愿李佶和王安平受伤,这一点令陈瑜尤为感动。 此地有无数元婴施展了言出法随,陈瑜不敢以《紫阳真诀》挑战这无数道神通,若想带诸葛荇、崔祛等人离开,他能依靠的只有吴峰泰、熊璋、姜琰等人。 “各位前辈,各位前辈!”陈瑜打断他们的争吵,恳切道:“仙器碎片已经失踪,李佶和安平奔波这么久也早就累了,我们能不能先回城,待他们休息一下再决定拜谁为师?” “不行!”就在此时,一直盯着这里的赫连娇扭曲着面孔尖声道:“各位前辈,仙器碎片定是被陈瑜所得,所以他才急着要离开此地,各位前辈万不可让他得逞!” 陈瑜心中当即咯噔一下,李佶霍然起身,王安平也是大怒,转身恶狠狠地向赫连娇看去。 嫉妒会蒙蔽人的双眼,仇恨会令人面目全非。赫连娇本就是骄横的性子,当日陈瑜在风临城西门外杀了金羽雕落了赫连娇的面子令她愤恨至今。在矿洞里利用袁行健没能杀了陈瑜,她就在想着出了矿洞请老祖出手。 只是没想到李佶和王安平的突然出现,使陈瑜身边聚集了十多尊元婴,这令她大为不甘。如今之计,她只能靠载脏激起更多元婴的义愤,利用其他人的力量杀了陈瑜为她泄愤。 至于此举会死多少元婴,甚至死的会不会是赫连垒,她没有想过。因为她欲杀陈瑜之心,早已令她不顾后果。 不独是她。 见陈瑜没死,方绍的心早已空悬,因为他知道陈瑜认识那只银环。此时有赫连娇出头,他立刻想要声援,然而被早有察觉的方雍制止。 人走在路上是不会在意蚂蚁的死活的,中洲修士斗法从不收敛法力,元婴修士斗法的余波,可瞬间将结丹修士绞杀。如今他们离陈瑜太近,方雍提心吊胆的看着天空中不断出现的元婴,他此时只想远离以避免遭了无妄之灾。 “胡说八道!”崔祛想要破口大骂,却因从小到大的修养,令他没办法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口出秽言,只好红着脸粗着脖子吼道。 “阿弥陀佛,赫连施主他娘不可妄语!”反而是慧远这个和尚口不择言道。 随着赫连娇的尖吼,前方空气不断扭曲,大量下了矿洞的元婴修士接到消息纷纷赶来。然而待看清陈瑜之后,他们虽有迟疑,却并没有更进一步的举动,只是停于半空似在斟酌。 但剑拔弩张之势,令天地间最无辜的风都有些凝滞。 “原来你认识陈公子,是和他有仇。”感受着初冬天地的彻寒,与赫连娇并肩站在空中的司马青禾轻轻开口道。 然后不等回复,只见她缓缓前行,一身暗红衣衫翩然若仙。穿过冷寂的空气,在无数人的注视下徐徐降落在陈瑜身前,抱拳一礼清脆道:“司马青禾不才,愿与陈公子并肩,以报在矿洞里的救命之恩。” 司马青禾当然有目的,风临城虽然偏鄙,但这里元婴荟萃,她要为司马氏扬名。但不论她有什么目的,此时能够弃赫连娇而就陈瑜,就足以令陈瑜心生感动。 哈哈哈哈。随着一阵爽朗大笑,楚铭、熊恍、褚瑞祥、姜惟、李呈雪等数十人纷纷向陈瑜这里赶来。一边靠近,楚铭感慨笑道:“陈兄遭逢师门大变,性子已然不似如意宗那般张扬,虽不欲惹事,可麻烦事还是接踵,你这是什么命数啊。” 这里剑拔弩张,天空中无数元婴虽在迟疑斟酌,然而对陈瑜却不见得有多少善意。还是那句话,人走在路上,并不会在意蚂蚁的死活。陈瑜有没有得到仙器碎片,杀了检查一下即可。而元婴修士、或者修仙界的高阶修士普遍认为:我想杀你,何须在意你的想法? 楚铭、姜惟、李呈雪等年轻人于此时选择站在陈瑜这一边,选择以自己的蚍蜉之力硬撼满天元婴。这份勇气,令很多人心中暗嘲他们鲁莽,因为此举会令他们的老祖长辈陷入两难。但更多人,包括被对抗的无数元婴却是暗赞:年轻真好! “赫连道兄,这就是统万城的教养吗?”一片沉寂中,吴峰泰黑着脸,冷笑着在人群中找到赫连垒质问道。 “小儿辈的口角之争而已,吴道兄何必在意?”人群中,赫连垒神色僵硬道。 陈瑜遇事总会想,若紫阳宗还在,自己绝不至于小心翼翼,赫连垒又何尝不是?统万城早已没了昔日统摄万邦的威风,他这位赫连氏仅存的几位老祖之一,经历过统万城的辉煌,因此对如今的境遇就倍感悲凉。 若统万城辉煌如故,赫连氏何俱楚国、齐国以及司马氏和内黄李氏? “仙器碎片钻入地下,当时只有陈瑜他们离地最近!”赫连垒有意息事宁人,但赫连娇往日里骄横惯了,又受了司马青禾的刺激,她给气地浑身直哆嗦。此时状若疯癫尖着嗓子指着陈瑜,道:“有本事你敞开储物袋,让诸位前辈检查!” “你个泼妇!”崔祛怒道:“你是耳聋了还是眼瞎了?当时离仙器碎片最近的可不止我等,先是魏某和人梅炯,再是怨公子化作灰烟先我们一步离开。陈瑜境界最高但差点被魔蛟夺舍他有伤在身,要说得到仙器碎片,他们比我们更有机会!” 事情再次回到原点,而令陈瑜庆幸的是,魏某人和梅炯果然够神秘。在无数元婴啼血呼唤下,他们愣是消失的无影无踪。 听到赫连娇要检查陈瑜的储物袋,这是等同于杀死陈瑜的羞辱。然而天空中的无数元婴神色放缓,然后对赫连垒抱以斥责的目光,赫连垒脸色顿时铁青。 渡过最开始的惶恐,随着司马青禾、楚铭等数十人赶来,陈瑜又恢复了谈笑自若。他拉着李佶和王安平,纷扰中为他们一一引荐。如今吴峰泰率先为自己撑腰,又有赫连垒意欲息事宁人的话语,他顿时放下心来。 “陈瑜,你身上残留的魔气,是差点被魔蛟夺舍?”与楚铭、李呈雪等人一边见礼,李佶震惊地向陈瑜问道。 “兄长……”王安平仍然抱着陈瑜的胳膊,满是担心的看着他。 给他们一个安心的眼神表示自己没事,陈瑜就近向福广问道:“大师,听到要检查储物袋,这些前辈为何……为何突然对晚辈就没有恶意了?” “仙器虽只是碎片,却不是储物袋、乾坤戒或者丹田能够容纳的。”福广大师温和道:“陈施主初至风临城就沦为矿奴,如今虽有储物袋,却不可能拥有容纳仙器的至宝,毕竟大家都相信风临城的手段。” “兄长竟当过矿奴!”王安平失声惊呼,小小的身上呼地一下魔气沸腾,霍然转身怒气冲冲地盯向罗虚之等风临城众人。 陈瑜一边安抚着王安平和李佶,心中却蓦然一动:就像当年德永祖师攻灭灵剑宗,随手将其镇派之宝送给师父一样,没有人相信,灵剑派那种小宗门能有什么至宝。而紫阳宗虽然在西北称雄,但在中洲修士眼中只是个小宗门,因此没有人会相信,我的丹田里竟在温养一把极为神秘的幽光剑! 嗯?福广大师灵觉极为敏锐,陈瑜离的又太近,因此他立刻察觉到陈瑜的异常,此时口喧佛号疑惑道:“陈施主的心,刚才为何微微一动?” 赫连垒已经来到赫连娇身边,制止她再次丢人现眼。天空中其他元婴打算离开,虽不情愿,但他们已经承认了此番争夺仙器碎片的失败。 然而随着福广这声疑惑,连吴峰泰、士孙正等人,都有些怀疑地看向陈瑜。 “我、我是突然想起一件事。”似被这么多目光盯着有些不适,但陈瑜只能扯谎,目神闪烁硬着头皮不敢与任何人的眼神接触。 “你是想起去年的事?”就在这时,景蕊双目放光道:“去年就在离这里不远处,一筑基一凝气两个修士被魔尊宫弟子围攻,他们争抢的,是一件无法收进储物袋的黑漆雕花木匣?” “还有些事?”吴峰泰和风璃城主同时失声,相视一眼,吴峰泰道:“快说说是什么情况?” 天空中正准备离开的其他元婴顿时驻足,无法收进储物袋,这又是什么宝物? (未完待续) 第700章 被安平给吃了 第700章 几乎就在李佶和王安平被成功阻止的同时,风临城西门传送阵突然闪烁。驻守在这里的两位结丹长老,以及近百城卫军士有些纳闷。 风临城太过偏鄙,距风波秘境下一次开启还有九年之久,如今没了仙器碎片,连新盟友风沫城要来,也是选择费时费力的楼船,还有谁会在这个时候来风临城,难道是因为昨晚的神秘兽吼? 阵法光芒尚未消散,先有淡淡的魔气缓缓逸出。两位结丹长老和众城卫军士留神看去,就见两道身影自阵法中走出。 这两道身影一男一女,都是筑基中期境界的青年,只是他们脸上满是疲惫之色。 男子一身白衣,腰背挺直,剑眉星目很是俊朗,走出阵法也不理会守卫之人,而是遥遥望着十里外的城池,看到城门上“风临”两个字,他似微微一愣旋又低头沉思。 女子着着白底蓝边流仙裙,身形高佻纤细,丰腴的脸上一对剪水眸子似会说话,白皙的俏脸上两只浅浅的酒窝,令看向她的人忍不住想要沉醉。这个女子,竟是极美。 “敢问两位前辈,你们可曾见过两个平躺于天空疾速飞行之人?”极美女子向两个结丹长老一礼问道。 “他们应该还没到。”两个结丹修士还在错愕,正在沉思的白衣男子道。见极美女子似有疑惑,解释道:“他们身上的妖气、魔气都足以称得上惊天动地,而且飞行时又那么诡异,若来到这里早已引起了轰动。但是洛洛师妹看看,这里满目萧条,哪有半点热闹的样子?” “还是罗师兄细致,我竟没留意这些。”极美女子也就是洛洛轻拍额头苦笑,旋又想起什么道:“但是罗师兄有没有想过,你我是以上古传送令超远距离传送,万一他们飞行时改变了方向可如何是好?” “这个……”罗师兄一时语塞,转而向两位结丹长老看去,道:“敢问二位前辈,这风临城可有名唤陈瑜之人?” 两个结丹修士给对方一个“果然如此”的表情,左边一人道:“陈瑜是我风临城典客司长史,并且即将出任城卫军左率大统领,他曾经的师门名唤紫阳宗,却不知是不是二位要找的人?” “还真是他。”罗师兄和洛洛相视一眼。中洲连国家名都会重复,甚至在某个角落隐藏了一个小宗门以“丹鼎派”为名都不奇怪,因此同名同姓实属寻常。罗虚之刚才看到风临二字心中就在怀疑,没想到陈瑜还真在这里。 “那么,不知陈瑜如今何在?”洛洛急忙问道。 再说陈瑜,听闻仙器碎片无法以储物袋、乾坤戒和丹田收起,他瞬间想到,自己的幽光剑水止锋锐异常,不止内部有一份星图,更是一件连仙器碎片都能收起的异宝,他心里微微咯噔了一声。 然而佛门功法何等神奇,陈瑜心有戾气自己都没察觉,却被慧远发现;进入矿洞之后,慧远更是多次发现他的异常。如今在元婴境界的福广身边,他心中再细微的变化,也难逃福广佛眼。 为了掩饰更大的秘密,陈瑜只能撒谎,还好有景蕊、崔祛和慧远等人在旁为他圆谎。 “那日,我们从风波秘境回风临城,行至樟木矿山以东……”陈瑜转身指去,却见两个身影正急速而来,并且这两个身影给他很熟悉的感觉。 “洛洛师姐,罗师兄!”众人随着陈瑜的动作也向东方看去,崔祛看着迅速赶来的两人惊呼道:“你们不是回师门了吗,怎么又来了这里?” 没错,以上古传送令远距离传送至风临城的两个魔修,正是白底蓝边相貌极美的洛洛,以及一身白衣相貌俊朗的罗浩宸。 “是你们!”陈瑜正要打招呼,却听王安平尖叫一声,然后紧紧抱着陈瑜胳膊,仰着小脸道:“哥,你已经筑基,我们和李佶联手对付他们好不好?” 陈瑜立刻想起,刚才王安平说他和李佶被两个魔门弟子追杀,看来就是洛洛和罗浩宸了。 洛洛和罗浩宸有着身为魔修的机警,见陈瑜这里人员复杂,他们远远的停于十多丈外向这里看来。 “罗兄、洛洛姐,别来无恙?”陈瑜安抚一下王安平和李佶,向二人抱拳道。 “风临城典客司长史,城卫军左率大统领?”洛洛揶揄一笑,露出脸颊浅浅的酒窝,道:“我们心高气傲的陈大公子,会被这种芝麻小官就打发了?” 嘿!陈瑜失笑道:“多日不见,洛洛姐风彩依旧啊,刚一见面就想着离间我和风城主?不过要让洛洛姐失望了,虽有人老是说我来风临城动机不纯,但罗城主一直对我信任有加!” 罗浩宸看着崔祛冷哼一声,道:“你干的好事!” 陈瑜出于礼数,正打算给二人引荐吴峰泰和罗城主等人,见此情形忍不住问崔祛道:“怎么了,罗兄怎么一副要吃你的样子?” “还记得我被人追杀吗?”崔祛果然一副理亏模样,苦笑道:“我当时觉得自己的名号不够响亮,因此借了罗师兄的名字在杀人。” 福广和慧远双手合什口喧佛号,慧远暗道:一直以为崔祛也算光明磊落,没想到魔修就是魔修,行事竟如此乖张,将自己造的杀孽算在别人头上。 “还可以这样!”陈瑜却是两眼冒光,兴奋道:“下次我干缺德事的时候,也用一下罗兄的名号!” “你认识这个小孩?”洛洛指着王安平向陈瑜问道。 “洛洛师姐,我送了舅舅所赠玉佩给王安平,他已经是魔师宫弟子了。”崔祛也想起王安平刚才说,他和李佶被两个魔修追杀。崔祛担心王安平得罪过洛洛,因此急切的搬出自己舅舅万俟叹,毕竟如果洛洛要杀王安平,他无力阻止。 “如此,这次却是我魔师宫抢先一步。”洛洛顿时笑靥如花,向罗浩宸道。 “兄长,我不想拜入魔门了。”王安平抓着陈瑜手臂摇啊摇,指着罗浩宸和洛洛道:“我和李佶又没得罪他们,可是当我们被人追杀时,他们竟不知廉耻的以大欺小!正因为被他们追杀,我们只能进入深山,然后遇到那只白麒麟!” 太失礼了,没办法为罗浩宸和洛洛引荐吴峰泰、罗虚之等人,不过此时所有人已经清楚,是罗浩宸和洛洛不愿认识陈瑜身边这些朋友。 “李兄,安平一直说你们被人追杀,到底是怎么回事?”陈瑜问道,他担心王安平年纪太小说话不清楚。 “一言难尽啊!”李佶苦笑道。 他们告别紫苏,听闻陆临风在镐城,就想着陆临风乃丹痴大师关门弟子,应该更方便打听陈瑜的消息,因此几个传送前去找他。 但是陆临风也在找陈瑜,而且尽力为陈瑜扬名以保证他的安全。二人没打听到消息只好离开,临行前陆临风送给他们几瓶丹药,包括极品筑基丹、在西北令人印象深刻的香丹、以及在如意宗磨去妖兽一半战力的助情丹。 当然此时的陆临风丹道造诣又有精进,而且丹鼎派最不缺的就是极品灵药。如今的香丹、助情丹药力更胜往昔,连筑基后期修士亦可轻松放倒。 李佶轻拍腰间储物袋,取出另一只储物袋交给陈瑜,道:“我和安平初来中洲,没你的消息又人生地不熟,恰闻一个袁姓小家族的秘境即将开启。我们好奇之下,花了足足两万颗灵石才买来两块秘境玉简。” 李佶有些咬牙切齿,王安平更是将牙齿咬地咯吱作响。陈瑜一笑,进入风波秘境只需缴纳百颗灵石即可获得玉简,很显然他们被骗了。 “如果……也就算了。关键是,那袁氏秘境已经枯竭,里面那真是什么都没有啊!”李佶继续道:“直到秘境快要关闭之时,我们才找到一只火灵兽。” 此地所有人都在动容,即使在中洲,五行灵兽也是极为罕见的存在。 “兽呢?”陈瑜看看被李佶抱在怀里的小花,想到什么问道:“火灵兽被别人抢走了?” “不是,被安平给吃了。”李佶苦笑道。 “什么?”崔祛、慧远、诸葛荇等人失声惊呼,然后全都恶狠狠地看向王安平,接着,又恶狠狠地瞪向陈瑜。 这三人怎么什么都吃,陈瑜想吃白麒麟毕竟只停留在想法,可李佶和王安平,他们竟吃了火灵兽! “你别颠倒事非,你也吃了,而且你吃的比我多!”王安平指责李佶道。 “可别人不信啊。”李佶继续苦笑,道:“我和安平在秘境里东躲xz,待出了秘境泄露了消息,连袁氏都派出子弟来追杀我俩。” “别说他们不信,我都不信。”陈瑜知道,李佶定是给王安平说起小花的来历,然后他们就想着移植火灵兽的灵根给自己。此时有些头痛地道:“你们被人追杀,情急之下就……” 陈瑜亮了亮手中储物袋,道:“你们就动用了臭丹?” 李佶点头,道:“还有助情丹。” 王安平眼睛贼亮,点头如捣蒜。 陈瑜再次感到头痛,想想臭丹和助情丹的威力,僵着脸硬挤出一点笑容道:“你们被追杀,一点都不冤!” 不过陈瑜有些奇怪,难道离开元州之时,紫苏没给他们准备五行灵珠? “见识了这些丹药的威力,李佶突然想当道学先生,他说这些丹药有伤天和!”王安平愤愤道:“没办法,再次被人追上,他用惑心术,我用你送我的那只陶钵。” 道祖啊! 无数人的注视下,陈瑜都快哭了。 他见识过李佶的惑心术,那是让敌人自相残杀的妖术。而那只陶钵呢,那是跟怨公子一样,攫取并禁锢修士的元神的邪术!一妖一邪,被一个妖修一个魔修施展,陈瑜几乎可以想象,他们这一路定是人头滚滚。 相比起来,用丹药反而不那么有伤天和了。 “在某一次使用陶钵的时候被他们看见了。”王安平指向十余丈外的罗浩宸和洛洛,愤然道:“我和李佶打不过他们,就只能被他们追地到处跑。” 此时罗浩宸俊脸微沉,看向陈瑜质问道:“那只陶钵,是你送给他的?” (未完待续) 第701章 传承比天大 第701章 “那只陶钵,是你送给他的?”罗浩宸脸色微沉,看着陈瑜道:“就是说,你敢杀我魔尊宫弟子?” “杀就杀了,有什么了不起?”被追杀了一路,王安平和李佶对罗浩宸早就生了恨意,如今又有陈瑜这个筑基境的帮手,王安平认为自己一方赢面更大,此时梗了脖子指着罗浩宸道:“再敢啰嗦连你也杀了!” “不可对罗兄无礼!”陈瑜斥责王安平一句,抬头向罗浩宸一笑,道:“说起陶钵,罗兄难道不感谢我在替贵宫清理门户吗?难不成贵宫当真想要靠陶钵有所建树?” 苦难最能令人成长,况且风临城的藏书楼并没有几部高深功法,而陈瑜只要有闲定会进入其中苦读,今日的陈瑜,论见识与从前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陶钵乃邪物,魔尊宫自有魔典传承。陈瑜笃定,如意宗那几个魔尊宫弟子祭炼陶钵,是他们的私自行为。而作为魔道巨擎的魔尊宫,绝不可能光明正大的研究邪物,他们丢不起那人。 “你杀魔尊宫弟子还有理了?”罗浩宸还没怎么样,赫连娇突然扯着脖子尖声道:“人家堂堂魔尊宫就算出了一两个败类,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清理门户?” 吴峰泰、风璃以及此地所有修士,全都看向神色僵硬的赫连垒。统万城果然已经没落的不成样子,元婴外出时,带在身边的除了仆役,无一不是族中翘楚,可赫连垒带在身边的,竟是如此肤浅骄纵之辈。 “你还是这么爱惹事!”洛洛失笑向陈瑜道,她看都不看赫连娇。 “陈公子可不是爱惹事,他这是厚此薄彼啊。”见自己的讨好并没有凑效,赫连娇迅速平复心情阴阳怪气道:“陈公子跟魔师宫的崔公子称兄道弟,却对魔尊宫弟子痛下杀手,也不知是存了什么心思?” “士孙前辈,那只金雕可是你让我杀的。”陈瑜也不看赫连娇,先是冲洛洛无奈一笑,又向士孙正不满道:“前辈令我跟赫连姑娘结怨,可刚才还是吴兄帮我出头呢。” 士孙正哼了一声,不理陈瑜也不理赫连垒。但站在罗虚之身边的景蕊却心中一动,稍一回想立刻吃了一惊。 之前赫连娇“造谣”陈瑜跟失踪的仙器碎片有关,却因仙器无法收纳的特性,以及吴峰泰这个交游广阔之人的支持,不论出于什么原因,赫连垒确实不再找陈瑜的麻烦。 但赫连娇明显不打算轻易放过陈瑜,她如今接二连三找一切机会进行挑拔。陈瑜定是考虑到这一点,才决定将士孙正绑上自己的战车。 而且景蕊知道,陈瑜确实曾杀过魔尊宫弟子,她更知道陈瑜连筑基三层的境界都没来得及稳固,却在一夜之间又晋阶到筑基四层。别看陈瑜在矿洞里很是勇猛,然而他的实际战力,甚至不如筑基二层的宗门弟子。 因此呆会万一事情败露,他担心正在称兄道弟的罗兄会铤而走险。所以除了吴峰泰之外,他要拉着士孙正给自己撑腰,至少威吓罗浩宸动手前想一想! 好机敏的心思!景蕊已经决定,随师父回了玄都观之后将不再踏足风临城,因此不期然的想起崔祛曾说过的话:如果玄都观没有和陈瑜比肩的弟子,则最好及早改投他派。 景蕊吃惊于陈瑜的心思机敏,她看着父亲的侧脸,心中再次暗叹。她已经足够偏心,但她知道论起心机,两位兄长以及玄都观上下,没人能跟陈瑜比肩。甚至便是当年艰难继位的父亲,此时一心只想着如何弄死姑父和舅舅,而没有留意陈瑜对士孙正表示不满的本意! “不说陶钵之事。”堂堂魔尊宫弟子祭炼邪物,实在不是什么光彩之事,罗浩宸不愿追究此事,厉声向陈瑜道:“但是去年,你为何又杀了我魔尊宫弟子!” 赫连娇差点就仰天大笑,不需要挑拔了,陈瑜这是自己找死,因为他杀的是魔尊宫弟子。魔尊宫啊,魔门巨擎三宫之一,陈瑜怎么敢得罪他们并且还被人家找上门来? 魔尊宫可不是中洲其他宗门,身为魔修向来不受正道修士待见,因此在宗门内部不论多么想弄死对方,在外人面前,在这么多元婴以及无数修士面前,罗浩宸必须要魔尊宫的维护脸面! 赫连娇忍笑忍的浑身颤抖,她要看看陈瑜这下要怎么狡辩! “罗兄不就是想知道那只黑漆雕花木盒的下落吗,何必绕这么大的圈子?”令赫连娇失望了,陈瑜没有狡辩,而是当着所有人的面捅破窗户纸。 “雕花木盒?”洛洛美目一亮,审慎的看陈瑜一眼,急切道:“你杀了魔尊宫弟子,夺了那只盒子?” “没有!”陈瑜双手连连摆动赶紧撇清关系,道:“我初至风临被丢进了矿洞,小花找我时在樟木矿山以东遇险,是被景蕊道长出手相救……” 陈瑜不敢令误会在罗浩宸和洛洛心中发酵,立刻将那次发生的事情详细道出,最后道:“小花遇险有人相救,那二人遇险我前去相救,只盼有朝一日若是遇到危险,有陌生人也能救我一次,仅此而已。” “阿弥陀佛,陈施主此举暗合佛理,陈施主果然与我佛有缘,善哉善哉!”过了好一会儿,一片沉默中,福广大师施展佛门功法道。 沉默过后,洛洛突然向崔祛怒道:“那日,为何不是你出手?” “我当时不知道那二人手里有盒子啊?”崔祛吓了一跳,委屈道:“等陈瑜说起此事,楼船已经开出很远,那二人更是没了踪影啊!” 嗡声骤起,从沉默中醒悟过来的人不理解,罗浩宸和洛洛这两个魔修,居然信了? “罗道友、洛洛道友,你们万不可被陈瑜蒙骗,他的说辞漏洞百出!”赫连娇见二人竟信了陈瑜,冷哼道:“既知盒中乃绝世宝物,试问天下间有谁会像他一般,任那宝物被人带走?罗道友、洛洛道友,你们何不对他搜魂?” 恶毒啊,人家魔尊宫弟子死在陈瑜手上,罗浩宸都没有表态,赫连娇却如此苦大仇深。此无数修士的目光不禁在罗浩宸和赫连娇之间流转,到底谁才是魔门弟子? “罗师兄、洛洛师姐,陈瑜没有说谎,他真的把人给放走了,我可以保证!”崔祛知道罗浩宸和洛洛已经信了,他是向其他修士为陈瑜作保。 阿弥陀佛!慧远以佛门功法口喧佛号,向福广也向此地所有修士道:“弟子也可为陈瑜施主作保,他确实没有抢盒子。” “陈瑜,你若抢了宝盒就现在拿出来,老夫向你保证,此地绝没有人敢伤害你。”正如赫连娇所言,这天下谁会任如此绝世宝物从手中溜走,反正士孙正不信。 嗡鸣声中,无数修士在心中纷纷点头,他们也不信。 “回士孙前辈,那日晚辈出手只为救人,从跃下楼船那一刻开始,到意识到那黑漆雕花木盒内有重宝,晚辈始终没有生起夺宝之意!”陈瑜向士孙正一礼,郑重道。 冷笑一声,目光在周围修士脸上打量一圈赫连娇叱道:“谁信?” “罗兄和洛洛姐相信就行。”陈瑜冲二人微微一笑。 “魔蛟想要将我夺舍,却被我紫阳宗神识禁制所伤,最终不但自己身死道消,还成就了我的筑基四层境界。我今日便在这里张狂一回,谁敢对我搜魂!”陈瑜勇敢的,与周围突然对他生起恶意的一道道目光对视,甩袖傲然道。 他这句话底气十足,因为他的识海中,不知何故竟存在了一具捣药罐。 而魔蛟的下场早已被人熟知,所有人心中一凛。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所有人不禁想,如果给对瑜搜魂当真受了伤,周围其他元婴绝不会讲什么道义,那样岂不是便宜了他人? “陈兄对人皇令牌都不感兴趣,又何须在意区区不知名的重宝?”罗浩宸一笑,向陈瑜道:“这世间也就陈兄了,别人?我还真不信。” “可他杀了你的同门!”赫连娇急了,她现在对罗浩宸和洛洛极为不满,对周围这无数修士极为不满,甚至对自己也极为不满。若自己能沉得住气,将袁行健留到现在,至少也可稍涨自己的气势。 “你们知道盒中是什么宝物?”吴峰泰懒得理会赫连娇,向罗浩宸和洛洛问道。 “劳前辈动问,但我们只知盒中之物牵涉到人皇,至于具体何物,师门并没有明说,只让我们将其带回。”罗浩宸道。 哄然之声震天。那盒中之物竟与人皇有关,而且明显的比人皇令牌更贵重。因为人皇令牌可收进储物袋,而盒中之宝不行! “此番散落中洲的所有魔修都受到征召,那个盒子我魔门志在必得。”洛洛目光四下里打量一番,平静道。她这是警告,希望此地元婴修士知难而退。 中洲与北疆之间有空间壁垒,魔修一旦结成元婴,则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出不去。无数年来无数魔门弟子外出游历,因意外而不得不在中洲晋阶元婴,时至今日累积的数量已经极为可观。有这些人在,洛洛确实拥有警告、威胁众元婴的底气。 吴峰泰轻哼一声,却在这里,只见他脸上满是讶异,更是“嗯”了一声极为意外。其他福广大师、灌夫、士孙正等人也是神色微动。 李佶和被他抱在怀里的小花一起向东看去,陈瑜这时亦有所感,那里,也就是罗浩宸和洛洛身后,突然有极为精湛的元婴气息在波动。 “柳道兄?”吴峰泰、风璃城主、福广大师等人惊呼。 “柳前辈?”陈瑜、崔祛等人惊呼。 只见东方不远处,罗浩宸和洛洛二人身后,一个尺许高近乎透明的小儿,长了凉山派元婴柳祖师那样令人生厌的面孔,通体散发着土属性气息,在很多人没反应过来时几个闪烁,出现在凉山派弟子群中。 “柳师祖!”那里,景遇春惊恐莫名的看着自家师祖出窍的元婴,却本能的告状道:“启禀柳师祖,袁师兄被赫连娇从背后捅了一刀,已经危在旦夕了!” 轻哼一声,柳师祖不置可否,却以极快的速度,瞬间钻进了袁行健的眉心消失不见! 这位柳前辈,竟当着此地无数修士的面,夺舍了自己宗门的道子袁行健! 哗声四起,一些靠近凉山派的修士逃命般四散。 “不是说,亲传弟子比儿子重要、宗门传承比天还大吗?”目睹了这一过程,陈瑜难以置信道。 (未完待续) 第702章 王安平想结婚生子 第702章 “不是说,亲传弟子比儿子重要,宗门传承比天还大吗?”阴沉的天幕下,风临城北别院松林里,陈瑜透过密密的松针看向班驳的天空,喃喃道:“为什么,凉山派的柳前辈,为什么要夺舍自家道子呢?” “你还在纠结此事?”脚步声沙沙响起,崔祛怀里捧着松子,绕过巨大的松树向陈瑜走来,道:“吴兄不是已经解释过了吗,凉山派只是个小宗门,对他们来说,道子可以随时换,而元婴祖师事关宗门安危。” “不过魔师宫里元婴众多,无须担心宗门传承,你不要担心王安平的安危。”崔祛一边将松子交给陈瑜,一边补充道。 那日柳前辈夺舍了袁行健,其他元婴有了黑漆雕花木盒这个目标,终于彻底放弃了仙器碎片。陈瑜、崔祛随罗虚之一行人,于暮色中回到感觉离开了很久的风临城。探望过了罗嘉昕,陈瑜立刻回了自己的长史府,因为府中还有吴峰泰、灌夫、士孙正、风璃城主和福广。 因了幽光剑突然多出来的淡淡仙灵气息,才短短两天,陈瑜身上残留的魔气已经彻底炼化。这一点令吴峰泰等元婴都啧啧称奇,不过他们将此归功于陈瑜的紫阳真诀足够神异。 不过有得必有失。 在如意宗的时候,万四郎那种拥有腐蚀特性的法力令陈瑜很被动,因此他曾试着吐纳如意宗积蓄了无数岁月的秽气,令其在自身经脉里流动一遍然后逼出。有陆临风这个暗灵根修士协助,他成功了,并且在接下来与万四郎斗法时陈瑜掌握了主动。 如今他的身上残留了魔气,若没有突然发生变化的幽光剑,而是继续以自身力量将魔气逼出,那么他掌握的这门技艺定会愈加精湛。 两日来,吴峰泰和灌夫游说李佶,士孙正和福广更贪心,他们是李佶和王安平都要。这四尊元婴游说李佶和王安平还不够,还不断跟陈瑜谈交情论利害,要他帮忙劝李佶和王安平。 陈瑜当真是烦不胜烦,前两天身上魔气未消,就跑去典客司理事,又跑去城卫军左率准备接收上任事宜。明明是自己的长史府,若非晚上确实没处去,他简直不敢回家。 典客司的事情太少,城卫军左率的准备也已经完成,但是为了不面对吴峰泰四人,陈瑜今日借口给小花准备松子,带着李佶和王安平来了城主府别院。 天空很阴沉,无数元婴在东海激战斗法,然后追着仙器碎片重回风临城,他们带来的水汽数日来汇聚成彤云,整个天空一副马上要下暴雪的样子。 凌乱的脚步声再次响起,慧远、诸葛荇、昭僖三人,李佶、王安平二人相继从松林里现出身形,各自撩着衣袍抱着松子向陈瑜走来。小花和灌婴打打闹闹,它们在松林里一会出现在左边,一会儿出现在右边,然后先所有人一步的,迅速攀上陈瑜两边肩膀。 “怎么样,《神龙百变》身法的经文你们记住没有?”待所有人来到身边,陈瑜笑着率先开口向诸葛荇和昭僖问道。 他们本打算回风临城的第二天就走,但是一夜之后,陈瑜重新变地理智,坚持让他俩至少记住神龙百变身法的经文。 但是,魔蛟识海中的神龙百变,乃是以上古文字写就。陈瑜在这方面虽有造诣,又有破阵子那部符道典籍助力,令他在上古文字方面有了更深进展,然而有些字他仍然要靠连蒙带猜,直到昨晚,这才将其通译成如今的文字。 “你是担心我们找你拿主意,所以抢在我们前面另起话题?”李佶有些不满的点破陈瑜的心思。究竟拜谁为师,他也拿不定主意,而且他一直是散修,所练功法又极为特殊,依着他的本意,其实他并不想拜师。 “记是记住了,而且刚才也试了一下。”诸葛荇先是一笑,又疑惑道:“许是我们刚开始修炼,并没有出现你说的,施展《神龙百变》身法,不但不消耗自身法力,反而可以加快吐纳天地灵气,从而达到修炼的效果。” 啊?陈瑜一愣,不禁向崔祛和慧远看去。 “刚才在林中,小僧也试过依功法所载运行法力。”慧远口喧佛号,道:“但是正如诸葛施主所言,并没有你所说的那般神奇。” “难道是那几个我不认识的字,有什么别的寓意?”陈瑜苦恼道:“可是联系上下文,那几个字已经是最合理的解释了啊。” “陈兄也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我们虽没有最顶级的身法,但用于斗法已经足够。”昭僖宽慰道。 自和陈瑜相识以来,昭僖不但在凝气境界掌握了剑气,然后又是凤髓、又是法宝;既全面参与组建仪仗队,还时不常的从陈瑜这里得到大量灵石支持,这才祭炼出堪比筑基境界的强大傀儡。说真的,如今又修炼神龙百变身法,他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昭兄太实在了。”崔祛从陈瑜肩上抱走灌婴,呵呵笑道:“陈瑜其实是想将这门身法教给李佶、王安平和紫苏姑娘,我们只是沾了他们的光而已。” “如此也是陈施主足够大度。”慧远心怀感激,道:“以上古文字写就,被白麒麟专门传授给魔蛟,不论怎么看,此身法都足以惊世骇俗。陈施主愿意相授,此乃我等巨大的造化。” 慧远也认为,只要不断修炼不断精湛,此身法定会像它所介绍的那样,一旦施展不仅不会消耗自身法力,反而相当于入定修练一般令自身持续强大。 若是当真如此,与敌斗法时,自己岂不是将处于不败之地? “哥,身法的事以后再说,我到底应该拜谁为师啊?”王安平道。 “还能拜谁?以你的身份当然要拜入魔师宫!”崔祛像是被踩了尾巴,向陈瑜气冲冲道:“正因安平要拜入魔师宫,罗浩宸才不再计较你杀他的同门,洛洛师姐才安心离开。况且安平这样的身份一旦进入开宝寺,你就不怕日后出现什么麻烦?” 如今王安平天生魔种的身份,对于元婴修士而言其实已经不算秘密。然而说起此事,崔祛就气不打一处来。 去年可是陈瑜主动,希望王安平拜入魔师宫! 合着你那时候是走投无路,一旦发现还有其他选择,你立刻就想待价而沽? 慧远也急了,顾不上再计较神龙百变身法,口中连喧佛号道:“崔施主说的麻烦,无非是那些因雕花木盒而被召集起来的魔修,你想说安平拜入开宝寺,那些魔头会前来生事。可我开宝寺数千载底蕴,何惧区区魔头?” “我说的可不止那些魔修,更因安平的身份!”哼了一声,崔祛道:“安平是天生魔种,开宝寺的大师如果对他极为看重,会不会遭到你其他同样的妒嫉,然后你们宗门附近出个什么伤天害理,他们会不会冤枉在安平身上?若安平不被你的师长重视,他又何必前去拜师?” “反观我魔师宫,就绝不会出现这些问题。”崔祛继续道:“大家都是魔修,而且我舅舅在宫内拥有绝对权威,他不论多么偏心安平,其他人绝不敢有任何意见!” 唉!陈瑜又开始头痛,没想到从家里躲进别院,还是躲不过这一番争执。叹口气,陈瑜将地面小山一般堆积的松子收进储物袋,他想回去了。 “陈瑜,你跟陆临风、刘叉相熟,为何却想拜入金鳞阁?”看出陈瑜的苦恼,李佶只好另起话题。 “我想借金鳞阁的功法和名声,并且以金鳞阁为据点,着手准备对元州开战。这些在溟沧派也可以获得,丹鼎派距元州更近,本也是最佳选择。”陈瑜道:“但我不愿将来的紫阳宗受制于人,因此金鳞阁几乎是我唯一的选择。” 石门宗地处中洲以北,青云宗地处中洲以东,距离中洲以西的元州都太远,最关键是,这两个宗门没有“风云大比”,无法帮陈瑜扬名以聚集其他师兄弟。 而有刘叉和陆临风帮助,陈瑜一旦拜入溟沧派或者丹鼎派,说不定会成为其亲传弟子。如此一来,将来的紫阳宗还如何保证不会受制于人? “那你为何,又不愿我和安平拜入妖仙宗和魔师宫?”李佶道。 “柳前辈夺舍了袁行健!”陈瑜苦涩道:“当日宇文悯将宝剑架在我脖子上,家师那种一瞬间吓地魂飞魄散,向我这里冲来时一步一白头;紫阳宗覆灭的那个夜晚,玄牝祖师拼尽全力施展黄泉神通,才将我安然送出。我早已习惯了师长对弟子的好,实在难以接受被师长夺舍!” 慧远双手合什口喧佛号,诸葛荇和昭僖插不上话。 “给你说了,柳前辈夺舍自家晚辈乃是偶然!”崔祛怒道:“魔师宫元婴众多,无须担心宗门延续,绝不可能出现师长夺舍弟子之事!” “哥,那你希望我们拜谁为师?”王安平问道。他虽然小,却知道不论妖仙宗还是魔师宫,名义上是道门一脉,实际行事与陈瑜的期待相差太远。 “我更希望你们拜入开宝寺!”数日来,陈瑜第一次道出自己心中所想,道:“你们极速飞来时,只有福广大师拼着被神通反噬,也不愿伤到你们。他的举动,令我想到了师父。” 慧远大喜,诸葛荇和昭僖相视一笑。崔祛大怒,抱着灌婴在原地转来转去。 “可是开宝寺,终是比不上妖仙宗和魔师宫声名远扬。”李佶向慧远抱歉一笑,继续道:“你让我们拜师,是希望将来助你重建紫阳宗,就这一点而言,妖仙宗和魔师宫显然对我们的帮助更大。” 慧远失落,默默的口喧佛号。崔祛大喜,再次抱着灌婴在原地转来转去。 不论妖仙宗还是魔师宫,都是可以比肩中洲五柱的存在,而开宝寺虽然开始崭露头角,但不足以跟中洲五柱相提并论。 “我现在更希望你们能够顺利成就元婴境界。”陈瑜看崔祛一眼,向李佶和王安平道:“妖仙宗正在内乱,拜入其中难免会上战场。而魔师宫呢,弟子平日的比试切磋都会有死伤,这让我如何放心?” “帮你重建紫阳宗之后呢?”哈的一笑,李佶看着陈瑜,道:“你也知道我的情况,开始的时候我什么都不敢想,甚至一度的感到恐惧。但是没想到有一天,我李佶也会成为抢手货。” “开宝寺有千般好,但我对自己有了更高的期待。”李佶有些得意,道:“待将来帮你重建紫阳宗,我希望能够冲击更高境界。如此,妖仙宗也成了我的唯一选择。” “哥,你要娶紫苏姐姐,我也不想当和尚。”王安平顿了顿,小小年纪却语气低沉,说出的话更是老气横秋,道:“我相信,我娘在天之灵,也希望看到有一天,我能结婚生子。” (未完待续) 第703章 不妨打个赌 第703章 坐北朝南的城主府西侧,正是风临城卫军左率大营。 方绍对陈瑜有敌意,但他很看重《观兵纪要》,因此练兵时还算用功。 今日的左率大营旌旗猎猎,校场平整,营房整洁,再没了陈瑜去年初来时的破败与荒凉。身着蓝底棕色皮甲的左率将士整齐的列队点将台下,如果忽略了他们眼中的疑惑以及微微的敌意,今日的他们也算脱胎换骨。 自那晚那声兽吼,陈瑜随罗虚之前往樟木矿场之时,他不放心中了盅毒的罗嘉昕,传音给倪顺材和苗行敏前来护卫。接下来陈瑜要执掌左率,索性就调他二人前来协助。 陈瑜在家休养的这几日也没闲着,任命倪顺材为左率司马,苗行敏出任主簿兼典曹参军。他们本就是罗氏家臣,更是二公子护卫出身,如今长公子明显失势,因此很轻易的挤掉原来的司马和主簿,令陈瑜接掌左率更顺利。 寅时初刻,太阳被连日大雪清洗的很是新鲜娇嫩,时维初冬,太阳虽没有温度,但阳光洒在身上仍给人清新明快之意。 倪顺材居左,苗行敏居右,他们腰杆挺地笔直神色坚毅,虽只是静静的站在陈瑜两侧,浑身上下却散发着一股铁血之气。这种气质,令点兵台下近三万左率军士不敢有丝毫喧器。 迎着刚升起的太阳,同样蓝底棕甲的陈瑜上前两步,看着面前三万军士,以法力将声音远远送出,道:“将士们,诸位兄弟们,我陈瑜,又回咱们左率了!” 台下顿时骚动,陈瑜如今不大不小已经算是传奇,师门被灭,九死一生逃出生天,不成想传送阵出了问题,误打误撞横跨整个中洲而至风临城。初至风临城就被擒了丢进矿场当了矿奴,机缘巧合才重获自由,然后就一路扶摇,短短两年就位居典客司长史,得城主信重而组建仪仗队,如今更成为城卫军左率大统领。 很多人都听说过,陈瑜曾经也是左率一员,甚至很多人还曾亲眼见过,陈瑜跟马晓晴、周新霞的那场斗法。 但谁会想到,陈瑜会说自己回来了,难道城卫军左率是多么光荣多么神圣之地? 修士相比而言拥有漫长的寿元,一些元婴修士一次闭关,待出关时,他的无数重孙已经有了自己的无数重孙,因此虽是血脉之亲,这位元婴大能对重孙的重孙又有几分亲情? 同理,修士一生四处寻求机缘,他们会像蜜蜂一般在某处生活数年或数十载,然后像是采完了蜜一般毫不留恋的离开,因为修士很少有家国情怀。 亲情淡漠,没有家国情怀,对自己的师门都欠缺乏忠心的城卫军士,突然听到陈瑜这句饱含情感的宣言,他们很不适应。 “肃静!”左率司马倪顺材冷着脸上前一步,喝止了军士们的喧哗,向陈瑜点点头,又沉默着退回原位。 “之前方大统领非常用心,诸位兄弟的训练成果,本统领非常满意!”陈瑜继续道。 “既然方大统领训练的很好,城主为何又换了陈大统领?”有军士立刻质疑道。 方绍在左率经营多年,这三万军士中为数众多的军官,都是其一手提拔,他们对方绍有感情可以理解。要不然,陈瑜又何至于从仪仗队调属于自己的亲信? 见下方军士又要骚动,陈瑜不待倪顺材维持秩序,双手下压示意安静,道:“但方大统领没有紫阳宗秘法……” “陈大统领要教我们紫阳秘法?”有军士兴奋的打断陈瑜。 “还有那种定身符,连结丹修士都可以被定住一瞬的灵符呢,大统领也愿相授?”又有人道。 数日前樟木矿场发生的事已经扩散,特别是李佶和王安平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飞行,十多尊元婴合力才堪堪令他们降速。 当他们仍然以极限的结丹速度继续飞行时,陈瑜祭出两道定身符,竟将他们定住了一瞬间。虽只是一瞬,却也足以令人向往。因为当今之世符道式微,不懂制符之人总认为,简单的几笔鬼画符就能有如此神效,实在是修仙界最划算的买卖。 “但是筑基境界呢,筑基修士已经掌握了剑气啊?”有筑基修士也急道。 仪仗队的凝气境修士,竟可掌握属于筑基修士的剑气,这种有违常理之事着实令人向往。但左率三万军士之中,还存在了为数众多的筑基修士,大家有些怀疑,陈瑜难道还能令这些人拥有结丹修士的实力? 继续双手下压示意安静,沐浴着并不温暖的阳光,陈瑜微笑道:“本统领并非气量狭小之人,紫阳秘术能教仪仗队,当然也能教给诸位弟兄。至于已经筑基的兄弟?” 陈瑜顿了顿,在万众期待中吐气开声道:“虽然艰难,但紫阳秘术,可令筑基修士拥有结丹实力!” 哄! 三万军士顿时沸腾,什么方绍什么忠心,能比得上真真切切的实力?如果陈瑜当真有如此本事,便是为他肝脑涂地又如何?便是倪顺材和苗行敏都一阵侧目,难道陈瑜当真有如此本事,难道紫阳宗当真如此逆天? 待喧哗稍止,陈瑜双手下压继续道:“接下来的日子,本统领将和倪司马、苗典曹一起制定训练章程,本统领将和诸位弟兄同吃同住,随时对训练章程进行修改,本统领将倾尽全力,让我们左率惊艳世间!” 欢呼声中,城卫军左率的士气高涨到极点。陈瑜也在这冲天的士气中,顺利成为了左率大统领。 “大统领当真,可以让筑基修士拥有结丹实力?”左率公事房,陈瑜端坐主位召集诸曹前来议事,等待之际,苗行敏不可思议地问道。 “苗大哥不信吗?”见倪顺材以及正在陆续进入的其他诸曹也是满脸关切,陈瑜自信一笑,道:“苗大哥、倪大哥和诸位兄弟都是筑基中期境界,想来十年后很难晋阶到结丹。那我们不妨打个赌,十年后我离开之时,不说全部,左率至少一半以上的筑基兄弟,可拥有结丹实力!” “从来没想过,有一天我会如此希望自己输了赌注。”倪顺材苦笑道,其他人得到保证,再次兴奋起来,看向陈瑜的目光也变得热切。 左率近三万军士,以十人为伙,设伙长;十伙为队,设正副队正,十队为尉,设正副都尉。正常每十尉为都,设正副都统,但左率只有三万军士,因此大统领之下只设六个副都统,并且分别由司马、主簿、仓曹、刑曹、法曹、功曹兼任。 陈瑜这几天已经多次来军中准备交接,与仓曹刘铁涌、刑曹杜广沛、法曹周清和功曹赵京已经熟悉。今日前来除了正式接掌左率,也是为了与他们商议今后的训练方案。 有方绍之前打下的底子,有倪顺材和苗行敏算是亲信,其他四人又刻意表现,到了正午时分,训练方案快要接近尾声。就在这时,突然有执役军士来报:陶昆求见。 陶昆也是蓝底棕色皮甲的城卫军装束,一年不见,他的境界晋了一阶。陶昆相貌虽然普通,没有崔祛洒脱桀骜,没有陈瑜自信骄傲的气质,但整个人干练沉稳,给人很是放心很是舒服之感。 “陶大哥来的正好。”将训练方案交给倪顺材等人继续讨论,与陶昆分宾主而坐,待上了茶,陈瑜身子前倾热情道:“我正想着给陶大哥安排一个好职位呢。” 仓曹刘铁涌等人对此并不意外,陈瑜自今日起,就已经正式接任城卫军左率。早在陈瑜还没接任前,就给倪顺材和苗行敏,以及仪仗队其他军士作了安排,如今再给陶昆开方便之门,即使罗虚之城主也不会说什么。 “陈大统领,在下此来,是向大统领辞行的。”陶昆并不喝茶,他坐在陈瑜对面垂着头,低声道。 什么?倪顺材、刘铁涌六人大感意外。陈瑜执掌城卫军左率,乃妥妥的风临城新贵,正副都尉不好说,然而队正这样的小军官,陈瑜可随意任免。多少人削尖了脑袋想要跟陈瑜攀上关系,陶昆是傻了么,在陈瑜最春风昨意之时想着离开? “陶大哥说什么,可是我哪里得罪了大哥?”陈瑜似乎也很意外,身子再次前倾凑近陶昆,道:“孟大哥、董大哥已经殒落,一起走出矿洞的四人,如今只剩你我,陶大哥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离去?” “在下……在下本是小宗门出身,早就闲散惯了,城卫军的训练向来严格,在下有些吃不消。”陶昆不敢看陈瑜,继续低声道。 借口!连倪顺材和刘铁涌等人都知道,什么闲散惯了什么吃不消都是借口。 陈瑜当然也听得出,他沉默着看陶昆好一会儿,叹口气坐直了身子问道:“陶大哥离开左率,想要去哪里?” 公事房里静地可怕,倪顺材六人不敢翻动手中训练计划,一起默默地看向陶昆。 阳光透过窗棂一束束射入公事房,无数尘埃在光束里幻明幻灭。时值隆冬,又连下了数日暴雪,即使在正午,这阳光也没有丝毫温度,但陶昆的鼻尖已经沁出了细汗。 嗫嚅一阵,陶昆突然抬起头来,迎着陈瑜的目光,低声而坚定道:“在下身陷矿洞十数载,若非方公子相救,今日必然与其他矿奴一般早已身死。在下有意,继续追随方公子!” 倪顺材、刘铁涌六人闻之大惊,因了二位公子争储,陈瑜跟方绍本就不和。如今陈瑜又从方绍手中夺了左率大统领之位,他们的不和已经尽人皆知。陶昆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不成,敢当着陈瑜的面拒决他而投奔方绍? 然后,倪顺材、苗行敏、刘铁涌等人悚然一惊,他们不该呆在公事房,他们不该目睹陈瑜的难堪! 如果眼前这一幕没人知道,陈瑜大可以将陶昆灭口以省得丢人现眼。但他们看到了,陈瑜难道能将他们全部灭口不成? 这个陶昆,太不识好歹! 倪顺材等人心中暗恼,他们担心,陈瑜会不会因今日之事,将来迁怒于他们。 “陶大哥忠义!”陈瑜果然神色僵硬,脸上硬挤出些许笑意,轻拍腰间储物袋取出另一只储物袋递给陶昆,道:“这里是一千颗灵石,陶大哥不要拒决。陶大哥在左率效力这么久,这些是城主府给出的谢仪,还请陶大哥收下!” (未完待续) 第704章 曲终人散 第704章 风波秘境已经关闭,仙器碎片没了音讯,涌进风临城的外来修士大量离开,整座城池一下子变得冷冷清清。 自天机老人传出,人皇之佩剑名为“太阿”,珍宝阁、玲珑阁和琳琅阁三家顶级商号,立即给找来无数宝剑为其刻上“太阿”铭文,然后以高价出售。 这么明显的作假,却引来无数修士的追捧,前一阵子当真是一剑难求。陈瑜不解,问了崔祛才知道,世人都存了侥幸心理,他们会想:万一呢?万一自己能够捡漏呢?况且那些宝剑的品阶确实极为优良,花大价钱买来至少可以充门面。 再问吴峰泰、士孙正、福广等元婴修士,他们又给了不同的答案。 即使以凡铁铸就,只要在人皇手中,那就是太阿。而刻有“太阿”铭文的宝剑在人皇手中,那就是名副其实的太阿。 陈瑜知道他们的意思,自身的强大才是真的强大,神兵利器必须能够驾驭才是绝世法宝。 时已正午,才过了短短五天,往日最繁华的街市也行人寥寥。珍宝阁门前的黑衣小厮,卖力的请求偶尔路过的行人进店看看,然而并没有效果,听到他们的叫卖声,行人反而加快了脚步。 陈瑜手挎直刀,一身城卫军的蓝底棕甲装束,他并没打算买东西。只是刚才陶昆那么不给面子,他必须做出失态的反应,比如漫无目的的在城主闲逛,比如今天下午不去处理公务,比如久久不愿回家。 已经行至珍宝阁正门,陈瑜加快脚步正要从这里一闪而过。 突然,陈瑜的右脸瞬间泛起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心底蓦然升起极致的生死危机。同时,他的右腰处一阵刺痛。 珍宝阁内惊呼四起,隐隐传来林婉儿的惊叫:“陈公子小心!” 今天小花不在陈瑜身边。吴峰泰、风璃和灌夫自昨天开始,就为风狸、灌婴和小花护法,助他们炼化从魔蛟处得来的神源。 还好,陈瑜今天穿了城卫军皮甲,并且才出樟木矿场没几天,而他又准备算计方绍,因此警觉性非常高。 刺痛刚刚传来,出于修士的本能,陈瑜下意识的收缩腰间肌肉,瞬间向左侧横移一步。同时心念微动,直刀发出刺耳鸣啸,带着雪亮的刀芒向右侧力劈而下! 叮地一声轻响,右侧空无一物,直刀却迸射出明亮的火花并且迅速反弹,被陈瑜抓在手中时,那剧烈的反弹之力,拖着他噔噔噔再次倒退数步。 哼!一边倒退,敌人诡异的法力顺直刀侵入经脉,虽被迅速化解,但陈瑜仍忍不住闷哼出声。说时迟,那时快,一切只发生在霎那间。而直到此时,他才有机会向直刀刚才斩中之地看去。 空无一物。不! 陈瑜右腰终是被刺伤,如今血流如注。他继续本能的以法力先行止血,同时看着那处空无一物,从心底翻出似乎非常久远的记忆,冷声道:“如意楼!” 其实才过了五天,以修士那恐怖的记忆,以陈瑜能记住上古文字的记忆,他却忆不起五日前,那个刺杀怨公子的如意楼弟子长什么模样。甚至,他连那人的衣着都没记住! 意识到这一点,陈瑜全神贯注的看着那空无一物,心中却翻江倒海,他想起了同样的这种情况! 他和紫苏进过如意宗的星空石殿,只要有名字的星辰,他和师姐几乎记住了全部。甚至,他们其实记住了那些星辰所组成的图案。 然而回到紫阳宗,确切来说离开星空石殿进入夷姜石殿之时,他们就已经忘了记住的所有。而现在,他忘了关于如意楼弟子的所有! 如意楼和如意宗,到底有什么关系?难道真如崔祛所说,只是叫了同一个名字?就像中洲大地有无数个赵国,就像中洲修仙界的偏僻角落,有另一个宗门也叫丹鼎派? “身后!”一身粉衣侍女装束的林婉儿来到门口,再次向陈瑜示警。 陈瑜当即刀随身走,一个回旋直刀横斩。 凛凛直刀带着呼啸,毫无阻碍的划出圆弧,他斩空了。不过终于可以确定,偷袭自己的果然是如意楼弟子。敌人虽快,但陈瑜转身的一瞬间,眼角余光看到一把剑。那是一把尺许长、食指宽,极为轻薄通体浑似琉璃的窄剑,与小花在矿洞里得到的那把一般无二。 只是刚才这个回旋,腰间将将止血的伤口再次血流如注。而自己神识全力散开,周围数百丈内的一切都映在心间,他可以“看到”附近行人看向这里的惊异;能“看到”两边店铺的掌拒正看向这里;甚至能“看到”冬日枯寂的落叶正在盘旋,唯独无法找到敌人的踪迹。 自进入风临城,从来都是陈瑜算计别人,如今这种敌在暗、我在明,令他极不舒服。 “影子!”扶着门框,一身粉衣的林婉儿提醒道。 是了!即使功法诡异如怨公子,想要从一众元婴眼皮子底下逃脱,也不得不化作一缕灰烟。冬日的阳光再是没有温度,但正午时分仍然乾坤朗朗,敌人只要不是阴灵,在太阳底下必然有影子! 不顾腰间鲜血淋漓,几乎在林婉儿提醒的同时,陈瑜立于原地心念微动。一颗氤氲的灵石自储物袋飞出,呯地一声炸作粉末,飞溅的灵气瞬间笼罩了方圆十丈之地。 神识中,陈瑜左侧一丈之地似突然出现了一个黑洞,四散飞溅的灵气飘至,霎那被尽数吞噬。而且巧了,这个黑洞呈人形,并且正弓持剑向他疾驰而来! 定!灵石炸开,发现这个人形黑洞的瞬间,陈瑜心念再动,以心中有诀施展了定身符。 惊呼四起,街上行人以及两边店铺里,所有人都吃惊地看去。陈瑜身上直到此时,终于暴发出惊天杀意,然后又迅速收敛,他也向那里看去。 眼前最先浮现的是一个透明的人形轮廊,接着这轮廓变得半透,终于彻底显现。 这是一个蓝色戎服的青年男子,筑基中期境界。身形、相貌、气质极为普通,扔进人群里你不会多看第二眼那种。 此时他的胸前贴着陈瑜特有的定身符,依旧保持手握琉璃短剑弓步前冲的姿势,然而脸上却带着淡淡的惊恐。 并不是他如何视死如归,而是心中有诀太过神异,他的惊恐还没来得及彻底表现出来,就已经中了定身符。 怒哼一声,陈瑜左手轻扬,三枚金针极为精准的,没入蓝衣青年眉心、膻中以及丹田。三元锁神术,这门修仙界极为阴毒、目前除了陈瑜几乎无解的禁锢手法,被他第一次施展。 定身符还不够,还要施以如此阴毒手段,街上寥寥行人和两边店铺伙计,向陈瑜看去时,心底忍不住升起凉意。 “林姑娘好细腻的心思。”无视一道道看向自己的目光,陈瑜向扶门的林婉儿看去,想向她笑一笑,却发现心中满是愤怒和恐?,实在是无法挤出笑意。 林婉儿想回以微笑,但她也笑不出来。如意楼,刚才陈瑜已经叫破了蓝衣青年的身份,她也见识了如意楼的手段。她此时心中不禁发苦,得罪了如意楼,今日他们偷袭的是陈瑜,明日会不会是自己? “陈公子无须多礼。”林婉儿福了一福,收起心中杂念赞叹道:“还是公子心思灵动出手果断,竟能想到以灵石确定他的方位。” 修士可不止是入定打坐才算修炼,其实自成功引灵入体踏上仙途的那一刻起,就时时刻刻都有源源不断的天地灵气,自四肢百骸进入修士的经脉。只是随着境界越来越高,这种时刻都在进行的修炼逐渐被习惯,从而容易被忽略。 而目睹了刚才这一幕的所有人,无不和林婉儿一样赞叹着陈瑜的心思机巧。 蓝衣青年身法太过诡异,陈瑜的神识中完全不见他的踪影,而风临城的街道以青石铺就,前几日又连下暴雪,湿漉漉的地上很难发现足迹和影子。刚才得林婉儿提醒,如果陈瑜当真只专注于影子,很可能导致敌人受惊而逃走。 那样,陈瑜和林婉儿从此以后,将永无宁日! “还是姑娘提醒的好。”陈瑜向林婉儿深深一礼,道:“姑娘援手之德,容在下日后相报!”说着,一手捂着右腰伤口,来到蓝衣青年身前,提着其衣领穿过人群。 才进家门,管家王福迎上前来,见陈瑜提着一个蓝衣人且腰间有血。福叔也是修士,深深看蓝衣青年一眼,向陈瑜道:“公子,有仪仗队几个军士已经等候多时了。” 将蓝衣修士交给福叔,陈瑜道:“先将他关起来,我等一下对他搜魂。” 搜魂,修仙界与三元锁神术齐名的又一阴毒手段,今日陈瑜两样都用,可见他对蓝衣青年何等痛恨。 来到二进院子,风狸一身粉色衣衫,像一只冬日里的穿花蝴蝶,正在跟灌婴和小花蹦蹦跳跳的玩闹。 风狸太美好,她从小受尽宠爱,目之所见尽是世间美好。她性子娇憨单纯,长得又是极美,平日便是正常说话,只要樱唇微启就难掩笑意。如今跟小花和灌婴玩地开心,那种笑容,令满腹阴郁的陈瑜心情瞬间明朗。 “陈瑜你回来了?”风狸明亮的杏目里满是欢喜,看到陈瑜腰间血迹,惊呼道:“啊,你不是去城卫军吗,怎么受伤了?” 都是修士,风狸只一眼就看得出,陈瑜只受了皮外伤。而他手中提着蓝衣青年,这说明陈瑜最终并不会吃亏。 小花和灌婴嗖嗖地抢了陈瑜两边肩膀,吱吱嘎嘎的一通乱叫,它们也关心着陈瑜的伤势。 “今天出门没看黄历,没想到遭了血光之灾。”陈瑜拿脸蹭蹭小花和灌婴,被风狸的笑容感染心情大好间也开始说笑,道:“不过还好穿了皮甲,伤势并无大碍。” “你们呢?”陈瑜关切道:“看你们玩地这么开心,魔蛟那团神源,已经被他们彻底融合了?” 不止被融合,已经凝气十五层的风狸,身上再度出现隐隐的修为波动。不止是她,小花和灌婴同样有了晋阶的迹像。 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风狸再晋阶,就是筑基。小花再晋一阶,就是丹田化湖的凝气六层,它就有足够的法力祭起飞行法宝。而灌婴再晋一阶,就是丹湖化海的凝气十层,从此实力将有质的飞跃。 “早就融合了。”风狸冲陈瑜开心一笑,想起什么道:“哦,我祖父、灌夫前辈、福广大师、吴峰泰他们准备走了,有仪仗队的人来拜访,崔祛他们正在等你呢。” 几天前在城主府育山别院,李佶和王安平已经做出了决定。而开宝寺弟子不得婚嫁,这一点劝退了才九岁的王安平,却着实令陈瑜有些意外。 不过,终是到了曲终人散的时候了。 (未完待续) 第705章 并不属于他的军队 第705章 吴峰泰、风璃、福广三人没能成功收徒,他们要赶往中洲去争一争白麒麟。陈瑜虽然忧心着师姐,但同时也担心诸葛荇和昭僖,因此他们二人将与吴峰泰三人同行。李佶出于种种考虑仍要拜入妖仙宗,灌夫离开时,会带走灌婴。 再加上风狸要回巽风城,崔祛也将带王安平回魔师宫,这诺大的长史府,接下来会变得跟风临城一样冷清。 安慰了小花和灌婴,让它们继续陪风狸玩,举步正要去三进院里拜见吴峰泰等元婴,恰逢崔祛走出二进院的客厅。 “陈瑜,你受伤了?”崔祛看陈瑜一眼,急走几步拉着陈瑜向旁边小亭走去,同时向客厅里喊话道:“陈蹈,你们等一下,我有事找陈瑜!” 之前去樟木矿山,陈瑜给倪顺材传音,要他率仪仗队来城主府护卫罗嘉昕。陈蹈、刘蕾、范基、胡飞、张谅和王貌等人一起前来,如今全被陈瑜编进了城卫军担任队正,他们将是陈瑜在城卫军的嫡系。 “怎么了,干嘛弄地这么神秘?”被崔祛拉着绕过风狸来到旁边回廊,陈瑜疑惑问道。 “现在怎么办,风狸融合了魔蛟神源之后,马上就要冲击筑基境界,可我着急带安平回魔师宫啊。”崔祛着急道。 神源可令陈瑜自筑基三层直接晋升到筑基四层,风狸、小花和灌婴有元婴护法,融和神源更温和更没有后顾之忧,但昨天之前谁能想到,风狸才晋阶到凝气十五层立刻就要准备筑基?而王安平的身份如今已经是公开的秘密,回魔师宫又是数十万里,谁能保证不出意外? “你和安平在巽风城多呆一阵子,等风狸筑基之后再上路不就行了?”在陈瑜看来此乃顺理成章之事,何至于令崔祛如此着急。 “可……可风狸筑基之后呢?”崔祛却仍然急切,远远看一眼正在玩的风狸,加过头深吸一口气看着陈瑜,压低了声音道:“风狸说,风璃城主更想招你为婿!” 什么?陈瑜不禁为之失神。 自打相识以来,陈瑜跟风狸堪称朝夕相处,然而不经意间,与风狸在珍宝阁初见时的情景仍然会浮现在陈瑜面前。 只是他此前一腔真情错付给杨采微,心中对师姐紫苏本就有了愧疚。离开西北修仙界,在高平城客栈的那个清晨,他帮紫苏梳妆时,已经和师姐有了在白鹿殿成亲的白首之约。 更何况,风狸身上虽没有妖气,但她并没有掩饰自己的妖修身份。就像当初在如意宗出了夷姜石殿与师姐闲聊那样,为了更多的利益,如果师父要求,他咬牙可以娶魔修为妻,却不可能娶小白为妻。陈瑜压根就没想过,将来要与妖修共渡一生。 “论资质、论出身,风璃城主怎么可能会看上我?”霎那失神后,陈瑜苦笑着看向崔祛,道:“我唯一能胜过你的,就是身后已经没了宗门,而风璃城主认为,招我为婿之后,风狸无须离开巽风城。” “我当然知道风璃城主已经打消了这个念头,但正如你说的,风璃城主不愿风狸远离。”崔祛脸上的急切被苦笑取代,道:“如此一来,我要怎么才能说服风璃城主,然后顺利带风狸回魔师宫?” “从两方面入手,首先告诉风狸,魔师宫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有很多不同于中洲的绝美风景。”陈瑜向来有急智,这个问题他从未想过,但此时却头头是道,道:“然后紧抓风璃城主的软肋,抛出他都无法给出的巨大诱惑!” “什么诱惑?”崔祛关心则乱,摇着陈瑜肩膀牵动其腰间伤势,令陈瑜吸着凉气龇牙咧嘴,崔祛却不管不顾,道:“风璃城主乃元婴修士,这世间还有什么是他不能给风狸的?” “安全!”陈瑜满脸笃定的笑道。 如今的中洲,先有子车氏覆灭,再有人皇令牌出世,接着白麒麟进入中洲,又有那只黑漆雕花木盒搅动风雨。 此外,妖仙宗内乱导致无数海妖上岸,剑阁、玄都观和开宝寺也不安份,如今又有怨公子在虎视眈眈。这种种情形下来,巽风半岛先中洲一步大乱也不会令人意外。 崔祛也是聪慧之人,之前是当局者迷,如今有陈瑜点拨立刻醒悟。 中洲与北疆之间沿氓山、眠山和泯山建有空间壁障,此壁障本是为了阻挡元婴大魔,然而在如今中洲即将大乱的局势下,被三山阻隔的魔门三宫,反而会成为世间难得的清净之地。 “没错,安全!”想通这一切,崔祛顿时振奋道:“我现在才凝气境界,至少需要数百年才能成就元婴。数百年近千年啊,当我成就元婴无法通过壁障之时,风璃城主应该早就道殒。所以说,我这数百年里,我可以经常带风狸回来探亲,如此当可令风璃城主满意!” 唉!陈瑜叹口气道:“风狸好好的姑娘家,终是要被你这么个小魔头给骗到手了。” 崔祛哈哈哈的爽朗轻笑,当初被追杀的时候,他当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然而在风临城这等偏鄙之地能够邂逅风狸,此前的凄风苦雨也算值得。 陈瑜也为崔祛高兴,然而突然,二人脸上的笑意猛地一僵,同时心底升起一股寒意。僵着身子向通往三进院的月门看去,迎接他们的,是吴叔凌厉的目光。 “吴叔知道的,晚辈是真心的!”崔祛深深一礼赶紧解释。 轻哼一声,吴叔换上笑脸向风狸走去,近至她身边和声细气道:“姑娘,城主要你别只顾着玩,好好打坐稳固一下境界,等回了巽风城还要准备筑基呢。” “知道了吴叔——”风狸拖着长音,招呼小花和灌婴一起向客房走去。 “现在我终于确信,你对风狸确实没有其他心思。”目送风狸进了房间,吴叔帮她们护法,崔祛突然靠近陈瑜低声道。 “你在试探我?”陈瑜吃了一惊。 并不否认,崔祛道:“我也是工于心计之人,但我绝不会给自己情敌出谋划策,相信你也一样。” 陈瑜沉默。 “你先帮我招呼陈蹈他们……”陈瑜有些复杂道。陈蹈、刘蕾等人新晋城卫军队正,陈瑜以为他们是前来答谢的,因此想要先去拜见风璃和福广等元婴。前院和二院都没见到王安平和李佶,想来也在三院吴峰泰那里。 “别!你还是先见陈蹈他们。”不等陈瑜说完,崔祛立刻阻止,并且有些为难有些犹豫,拍拍陈瑜肩膀苦笑道:“出了点问题。” 数月前要接待数尊元婴,陈瑜吩咐福叔将整座府邸所有华丽装饰收起,如今的长史府各处细节仍然精美,但处处简约不再那像暴发户。 二院宽敞的客厅里稍显拥挤,诸葛荇、昭僖和慧远作陪,陈蹈、刘蕾、张谅等十多人有的坐于客位,没凳子的干脆就站在厅中,见陈瑜和崔祛进来,诸葛荇三人安坐不动,陈蹈、刘蕾等人纷纷起身拜见大统领。 陈瑜如今身兼典客司长史、仪仗队大统领、城卫军左率大统领三职,在小小风临城也算颇有权势。 于主位坐下,陈瑜想吩咐福叔找几个凳子,然而刚才有坐位的陈蹈、刘蕾等人此时也不愿就坐,而是像以往在葫芦谷大营那样,垂手肃立在陈瑜面前等候命令的模样。 “我这几天虽来了左率,但匆匆作了交接就急忙回来养伤,还没来得及问你们,在左率当职可还习惯?”陈瑜看着厅中十多个嫡系,心中很是欢喜。有他们的成功的例子,将来组建散修联盟时大可依样画葫芦。 无人作答,并且陈蹈等人面有愧色,竟纷纷低下脑袋不敢跟陈瑜对视。 “呵,出了什么事,可是对队正之职不甚满意?”不疑有他,陈瑜轻笑道:“不要着急,等你们成功筑基之后,我至少给你们副尉之职。” 城卫军的队正,陈瑜可随意任免,但副尉必须经过大长老同意。 樟木矿场一行,陈瑜和方雍都受了伤,但陈瑜境界低微且伤势不重,数日下来已经痊愈。而方雍境界太高且伤势颇重,自回来到现在一直在闭关。 “大统领……”陈蹈欲言又止,刘蕾不断以眼神向诸葛荇示意,似在请求由诸葛荇开口。 突然有一种不妙的感觉,陈瑜顺着刘蕾的目光向诸葛荇问道:“到底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昭僖神色微冷,慧远只顾着拨动念珠念着佛号,诸葛荇神色不善,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终是冷哼一声,向刘蕾等人道:“有事你们自己说!” “大统领,我、我等今日前来,是向大统领辞行的!”在陈瑜目光的逼视下,陈蹈声若蚊蚋的说出令陈瑜耳中轰鸣的话语。 “辞、辞行?”陈瑜以为自己听错了,向每个人看去,仍然不敢相信道:“十七个人,一起辞行?为什么?” 不论城卫军还是仪仗队,都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军士想要离开,必须从军册除名,而陈瑜作为大统领,只要不是副尉及以上军职,他还真有这个权力。 “姜惟、楚铭和李呈雪向他们发出了邀约!”诸葛荇生硬道。 “今天的黄历上,定是写了‘诸事不宜’!”陈瑜以手抚额不禁苦笑,旋又收拾心情看向陈蹈,道:“你们亲自前来向我辞行,而不是请姜惟、楚铭他们前来以交情行逼迫之举,这一点很好。但是,你们可否告诉我,为什么?” “我会像爱护自己的双手一样,爱护我的同袍!” “我会像爱护自己的双手一样,爱护我的同袍!” 陈瑜为之心惊。 中洲修士同门之间也难得信任,可《观兵纪要》的合击之术,又必须让修士通力配合,陈瑜绞尽脑汁才想出五指握拳的理论。 效果很好,仪仗队军士一个什,即可斩杀筑基初期修士,这种战果令仪仗队军士更振奋。 初时,是陈蹈一个人在低语,然后是刘蕾、胡飞以稍大的声音吟诵,最后,厅中十数人,像仪仗队每日清晨训练一般,整齐的亢声道。 待所有人声音停止,陈蹈迎着陈瑜的目光,双目通红悲痛道:“大统领,许可欣死了,被我们杀死的!” 许可欣是被妖修长老王剑刚所杀,但许氏家族之覆灭,仪仗队也出了一把力。 攻打许氏之时,陈瑜正在闭关。当时仪仗队由倪顺材、苗行敏等人统领。 并不是开脱,也不是推卸责任,陈瑜知道当时即使自己没有闭关,罗虚之城主一旦下令,他同样会率仪仗队杀向许氏庄园。 毕竟在陈瑜心里,风临城的一切其实并不重要,而他要讨好罗虚之以获得更多权力。既然自己都做不到,将仪仗队所有人当作自己的双手一般爱护,又有什么可推卸可开脱的? 陈瑜只是暗恨,自己一手组建,倾注了他和崔祛等那么多人心血的仪仗队,并不属于他! (未完待续) 第706章 我想你了 第706章 每人接了一千颗灵石,陈蹈、刘蕾、张谅等人离开了陈瑜的长史府。 诸葛荇、崔祛等人看着有些失落的陈瑜,昭僖问道:“一口气走了十多个,陈兄在城卫军岂不是没了嫡系?” 慧远口喧佛号,道:“小僧要随福广师叔回开宝寺,不然还能帮你一阵。”说着满是遗憾的一边摇头,一边再次口喧佛号。 “我的身份太敏感,在新组建的仪仗队还行,要是在城卫军任职,恐怕会惹出更大的麻烦。”崔祛看着突然空荡荡的客厅,想了想道:“不如请诸葛姑娘和昭兄多留一阵子,待你彻底掌握了城卫军再前往元州?” “不要为我担心。仪仗队初创时,我也没有嫡系,然而现在只要调走施淳和马楚成,则整个仪仗队都是我的嫡系。至于城卫军”陈瑜收起失落,自信一笑道:“没有嫡系,我就培养嫡系。况且你们知道的,我对整个风临城,可没有多少善意。没有嫡系,我正好可以放手一搏!” 陈蹈等人的离开,终是令陈瑜措手不及。但是见陈瑜如此自信,众人也不再说什么。崔祛突然想起一事,道:“对了,柴房那个蓝衣人就是刺客?” “正是,而且出身如意楼。”陈瑜摊手无奈笑道。 “如意楼!”众人吃了一惊,诸葛荇关切道:“你难道得罪过如意楼,还是你已经名满天下,如意楼弟子要借你扬名?” 陈瑜脸上的无奈化作苦笑,道:“我在风波秘境第一次听说如意楼,在樟木矿场第一次见如意楼弟子,哪有机会去得罪他们?至于那人为何要杀我?等会儿,我去给他搜魂!” 这时,王福的儿子王广乐进入客厅,向陈瑜一礼道:“启禀公子,二公子和城主府几位长老,还有城中几个商铺掌柜听闻公子受伤,特地前来探望。” 小小风临城中,陈瑜俨然已经成了一位新贵,而且城卫中左率主要负责城内治安,陈瑜只消给城卫军稍稍示意,巡逻的军士就能令这些商铺不成不生意。 其实陈瑜想多了,他再是位高权重,但他身在修仙界。诸司长老和各商铺掌柜以结丹境界居多,这些人,可真没必要奉承他一介筑基小儿。 真实的原因是,自罗嘉昕中毒,长公子罗嘉辉就已经失去了争储的资格。陈瑜乃二公子罗嘉昕的属官,城主府诸司长老当然要有所表示。而且城中人人都知道,陈瑜的府上住了四尊元婴。往日正愁没借口前来拜访,如今终于有了机会。 “你去招呼客人。”崔祛起身,看一眼陈瑜腰间伤处,道:“伤势虽不严重,但也别太累了。至于如意楼那个刺客,我帮你给他搜魂。” 翌日,出风临城西门十里,宽阔的青石大道两边,如墙般竖着半人高的积雪。大道北边方圆数十丈内一片迷蒙,其中氤氲着浓浓的灵气,散发着阵阵传送气息,正是风临城的传送阵。 大道南边占地十余丈,修建了一座石质八角亭,亭中树有一座散发着蒙蒙光华的石碑,正是风铃渡设于此处的风铃亭,石碑正是风铃碑。 陈瑜、罗嘉昕率众一行浩浩荡荡,前来为吴峰泰、福广、风璃和灌夫等人送行。 “陈兄不是认识风铃渡的赵抽吗,他为何没有提起,元州有三十尊元婴这件事?”看着冰天雪地里在风铃亭前扎堆的修士,罗嘉昕向陈瑜问道。 自中了鸩虱盅,虽然发现的及时,这几日罗虚之也在不遗余力的全力救治,但罗嘉昕仍然形销骨立,整个人瘦的都没人形了。 不过昨天听说四尊元婴要离开风临城,罗嘉昕想要争取在他们面前表现一番,万一将来有用呢?他是冒着严寒,拖着病体,一定要前来为四尊元婴送行。 “风铃渡发现了一处秘境。”陈瑜将目光从风铃亭收回,道:“赵抽乃风铃渡掌门的亲传弟子,如今随其父,也就是风铃渡大长老一起进入秘境,至今尚没有出来的消息。” “陈瑜这几天可修炼了《神龙百变》身法?”风璃城主对遥远的元州没什么兴趣,他更关心风狸新修炼的身法,向陈瑜问道:“此身法当真如其描述的那样,一旦施展就相当于修炼?” 陈瑜要将神龙百变身法教给李佶、王安平,又要请诸葛荇将此身法带给紫苏,索性一并教给了风狸和灌婴。 风璃城主逗留至今,就是为了让风狸有机会与诸葛荇等人一起修炼、相互交流。若非如此,他早就带风狸回了巽风城。 “晚辈惭愧!”向风璃城主一礼,陈瑜苦笑道:“这几日除了每天卯时修炼,其他时间只要静心,脑中就总是浮现出魔蛟的记忆,实在没有机会修炼神龙百变身法。” 每天卯时的修炼是本能,已经不受陈瑜的控制。而魔蛟的记忆虽然在大量消散,可那毕竟是元婴的千余年记忆,其浩瀚庞杂,陈瑜想要将其消化实在有些吃力。 不过几日相处下来,陈瑜对风璃城主、灌夫等人早已心生钦佩。 陈瑜为风狸、灌婴和慧远拓印了这门身法的经文,风璃城主等人若是想要轻而易举,甚至有指点风狸等人修炼这个现成的借口。然而陈瑜向吴峰泰奉上拓印玉简,却被他拒绝。 吴峰泰道:元婴修士有瞬间移动的神通,确实不再需要其他身法。而且元婴修士的修炼已经自成体系,他们如今追求的是适合自己的,而不是饥不择食的什么都抢。 “阿弥陀佛,风施主是关心则乱!”身披红底金线袈裟的福广大师微笑道:“陈施主这些天又要炼化魔气,又要养伤,还要准备接掌城卫军,换作你我都没精力再想其他,更何况陈施主才筑基境界。” 风璃呵呵一笑,道:“是本座着急了。” “兄长这几天连吃饭都在向我们打听紫苏姐的消息,每天的《神魔炼体术》和卯时的修炼又要占去两个时辰,除此之外我都没见他好好修炼过。”王安平幽怨道。 “是啊,他都不关心我跟安平的九死一生,所有空闲时间都在打听紫苏姑娘的消息。”李佶同样不满道。 李佶和灌夫、灌婴一起回妖仙宗,然而风临城虽是地处巽风半岛最东端,却没有前往妖仙宗的渡船。灌夫要跟风璃城主先同行回巽风城,再乘船出海前往妖仙宗。 陈瑜嘿然一笑,摸着王安平的小脑袋,向李佶道:“这次是我的不是,待下次相见,你们跟我说说这一路都经历了什么。哦,重点说说火灵兽吃起来怎么样。” “那你可要千万保重,而且可不能再跟小花分开了。”崔祛一笑,有些担忧道:“毕竟,你已经被如意楼给盯上了,而我们昨天给给客搜魂,却仍然不知道如意楼在哪里!” 冷哼一声,王安平气鼓鼓道:“将来灭了元州,兄长你去重建紫阳宗,我跟李佶去找如意楼!” 樟木矿场妖心面前,有如意楼弟子刺杀怨公子不成,反而死在陈瑜手里。昨天那蓝衣人乃如意楼记名弟子,他作为刺客未受雇佣,刺杀陈瑜纯粹是为了给同门报仇,并且以此获得进入内门的机会。 而沉寂了近千年之久的如意楼,乃是连吴峰泰、灌夫这样的元婴大妖都忌惮的存在。 “崔兄放心,我不会再给别人机会了。”陈瑜脸色一沉,又想起如今正在送别,连小花和灌婴都恹恹的无精打采,只好打起精神故作轻轻的向崔祛道:“下次相见,我定能参透隐身符的秘密,到时送你一张!” “一张哪够,你要送我一打!”崔祛看着陈瑜郑重道。 “好,一打就一打!”陈瑜爽朗笑道。 昨天那蓝衣修士是个穷鬼,储物袋之空荡,老鼠进去都要哭着出来。但是吴峰泰和福广鉴别之后,却指出其储物袋里仅有的几张灵符,乃是修仙界失传已久的隐身符。陈瑜这才知道,那刺客能够悄无声息的欺近自己,并不是功法诡异,而是其隐身符太过神奇。 崔祛看着满脸笑容的陈瑜,心中暗叹着命运和世事无常。记得初见陈瑜之时,两人明明无怨无仇,却不得不在如意宗的雨夜里生死相向。而且至今他仍认为,那晚若不是黛姝跟洛洛过早结束斗法,陈瑜定会死在自己手中。 心中萦绕着离愁别绪,崔祛道:“听说在如意宗,跟赵抽和钟离建分别之时,你为他们写了诗。如今我们也要各奔东西了,你不给我写首诗?” 风璃城主可没有离别之苦,但他立刻来了精神。和世家、宗门子弟一样,风氏主宰巽风城近万载,风璃城主也有酷爱诗文的富贵病。整个巽风半岛,人们是先听说那首“见人初解语呕呀”,这才听说了风狸的大名。 陈瑜一愣,沉吟间目光看向辽远的天际,望着如洪荒猛兽般匍匐在远处的樟木矿山的轮廊,再看看聚在风铃亭和传送阵附近,向这里看来并窃窃私语的一众修士,朗声道:“千里黄云白日曛,北风吹雁雪纷纷。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何人不识君?” “游戏之作,就当送给各位了。”陈瑜向诸葛荇、昭僖、慧远一礼道。 气度雍容、风度翩翩的风璃城主、福广和吴峰泰还在点头回味,气质猥琐的灌夫突然大喝道:“好!” 至于好在哪,怕是他也说不出。 “连我们都有送别诗,你就没什么话要对紫苏姑娘说吗?”诸葛荇抿嘴一笑,向陈瑜道。 这个。陈瑜苦笑,自师门覆灭以来,他满心满腹都在想着如何重建紫阳宗,来到风临城之后,又在算计着如何灭了风临罗氏。说真的,富贵病在血淋淋的现实面前,会立即痊愈。 “有了!”见风璃城主、吴峰泰等元婴也在期待,陈瑜眼睛一亮,轻咳一声吟道:“远书归梦两悠悠,只有空床敌素秋。阶下青苔与红树,雨中寥落月中愁。” “不错,不错!”这次不是灌夫,而是吴峰泰连连赞叹。 “诗是好诗,但不应景啊。”风璃城主捻须道。 “风璃施主要求的太高了,阿弥陀佛!”福广道。 “确实不应景,这首诗是我借二公子静室筑基时,由于迟迟未能突破,一时心中苦闷,不期然想起师姐所作。”陈瑜解释道。 “祖父,陈瑜这首诗说了什么啊?”风狸摇着风璃的胳膊娇憨的问道。 “他啊,四句废话就说了一个意思:我想你了!”令陈瑜有些意外,竟是灌夫哈哈大笑道:“老夫更喜欢‘天下谁人不识君’!” “灌夫前辈,李佶就拜托了!”陈瑜向灌夫深深一礼,又向崔祛道:“安平还小,请崔兄帮他找一个严厉,并且真心拿他当弟子的师父,拜托了!” (未完待续) 第707章 刀意,这是刀意 第702章 送走李佶和王安平的第二天,陈瑜又去送别姜惟、楚铭和李呈雪一行,他们将携陈蹈、刘蕾等人回去组建新军。然后,陈瑜就带着小花搬进了左率大统领公事房,至今已一月有余。 热闹已久的风临城归于平静,这令陈瑜很不适应,但城中人却长舒一口气,对他们来说,重归平静的风临城才是常态。 夜晚的城主府同样静谧,无数月光石的点缀下,这座府邸仍然拥有不输白天的辉煌壮丽。一年多了,每次来城主府陈瑜都要心中泛酸,因为如果能将城主府给卖了,所得灵石就足够他重建紫阳宗。 一身黑色裘衣的罗嘉昕,在侍卫的簇拥下给双手哈着热气来到罗虚之身边。刚入夜,他要前来给父母问安。只是才进院子,就见罗虚之独立院中小亭外,正在抬头看着天空。 “爹,您看什么呢?”顺着罗虚之的目光看去,漆黑深遂的天空,整齐的罗列着无数星辰,与往日并无不同。 脚步声响起,雍容华贵的夫人罗方氏娉娉婷婷从小厨房而来,走近罗虚之,从身后侍女手中接过冒着热气的小碗递给罗虚之,道:“夫君喝点羹汤。” 受了罗嘉昕一礼,罗方氏宠溺的斥责道:“昕儿大病初愈,就不要老是跑来问安了。天这么冷,你要记得早点休息。” “娘,有爹爹全力救治,我身上的盅毒已经清干净了。”罗嘉昕笑着拍拍自己胸膛,道:“娘你看,这些天我吃了不少滋补之物,都胖了很多呢。” 罗虚之喝完羹汤,突然神色微动猛地抬头再次看向天空。 漆黑深遂的天幕,一道紫色紫色匹练带着无坚不摧之势冲天而起。风临城有护城阵法,但这道刀气极为凌厉,似撕开了阵法防护,以一往无前之势直斩向了夜幕最深处。即使隔了这么远,连罗嘉昕这样大病初愈之人,也能清昕的感受到这道刀气的逼人锋锐。 “多了一道,比昨天多了一道!”罗虚之将汤碗交给夫人,目光依旧看向那道已经消散的刀气,口中喃喃。 自搬进左率大营以来,陈瑜每晚都在练刀,罗虚之虽赞尚其刻苦,但唯有今夜最为动容。左率大营就在城主府东侧,虽然规模宏大,但今日的陈瑜,已经不是紫阳宗时的凝气境界,他的刀气要击出很远才自行消散,因此几乎整座风临城的人,都可以看到他在练刀。 收回目光,罗虚之仍然难掩赞尚,道:“以筑基四层境界,而且服用了鸩虱盅有伤在身,今日却比往日多斩一刀。此子,可不是蕊儿所说的纨绔二世祖啊!” “爹爹在看陈长史练刀?”罗嘉昕对陈瑜练刀早已视之如常,但他除了最开始当热闹看,以后就不再留意。 “陈长史可真够忙的,每天卯时修炼结束之后来典客司当职,处理了公务就回左率大营练兵,下午又去葫芦谷大营训练仪仗队,晚上回来又要制定两边的训练计划。”罗嘉昕道:“爹,昨天陈长史向我请辞仪仗队统领之职。” “咱们这位陈长史也确实太忙了,我听说他每天入夜练刀之后,还要推衍制作隐身符,如此身兼数职确实有些影响修炼。”罗方氏掩嘴轻笑,向罗虚之建议道:“绍儿最近没什么事,不如让他去仪仗队,也好为陈长史分担分但?” 陈瑜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忙。 他每晚收刀之后,推衍试制隐身符之后,还要教小花读书识字。然后潜下心神进入幽光剑,以临摹其中的星图,感悟那块仙器碎片。每天稍有闲暇就内视己身,观摹鸩虱盅在体内蔓延的轨迹特性。 他如今每天只睡两个时辰,是真正的拿一天当两天在用。但也因此,一直以来困扰他的一个现象终于有所缓解。 这些天实在太累,一个月来陈瑜终于不在有梦。他不会梦到父亲,不会梦到宗门覆灭被宇文悯利刃加颈,不会梦到师父。 而此时,见母亲要为方绍说情,并且要将自己的仪仗队交给方绍,罗嘉昕大急,不由紧张的看向父亲。罗虚之心中微恼,自己的夫人果然还是向着娘家人。 罗虚之相信,陈瑜心中新的仪仗队大统领人选,乃是施淳和马楚成其中一个。仪仗队乃典客司专属,是罗嘉昕的直属军队,陈瑜绝不可能任其落入他人手中。 “李佶和王安平给陈长史带了‘五行大通阵盘’,我已经吩咐张阔长老进行仿制,待成功后,还需陈长史教授如何使用。”罗虚之虽恼但不动声色,向夫人罗方氏道:“就能者多劳,请陈长史再辛苦一阵,待仪仗队能够熟练使用阵盘再说。” 虽是这么说,但罗虚之仍然心中警惕,仪仗队的战力已经是有目共睹,可以说如今的风临城,谁也不能小看了仪仗队。因此罗虚之已经打定了主意,未解决穆子昭和方雍之前,仪仗队不可落入他人之手。 至于此事要如何操作?简单。 五行大通阵盘由张阔长老负责铸造,但如何分配却由他作主。待仿制成功之后,先装备城卫军左率,再从前线轮调右率回来训练。 风临城左、右二率近十万大军,全部轮训所需时间,足够他解决一切事情。 “对了夫人,兄长的伤势怎么样了?”罗虚之满是关切地向夫人问道。 实在没想到,方雍竟已经是假婴之境,这令罗虚之心升紧迫。而方雍如此小心翼翼的掩藏自己的实力,他想干什么? 人的心啊,是这世间最肥沃的所在。种下信任会发芽;种下猜忌会生根;种下善良会茁壮;种下邪恶会成林。 出于种种需要,每个修仙之士都会习惯性的隐藏自己的修为。但只要心有成见,再正常的行为在罗虚之看来,都是居心叵测。 更何况,方雍隐瞒境界也不见得就没有其他想法。 “兄长毕竟伤了根本,自回来至今一直在闭关。”罗方氏雍容的脸上满是忧虑道:“我今天前去探望,嫂嫂说这些天兄长连她都不见。” “夫人不要太过担心,凡人伤了根本都难免缠绵病榻,更何况兄长这样的结丹修士。”罗虚之柔声安慰道:“王长老今天已经出关,虽未大好却也没有大碍。你再给兄长多送些丹药,相信不用多久兄长也会痊愈。” 风临城正值多事之秋,自妖仙宗内乱以来,不断有散兵游勇虾兵蟹将从各处登陆。之前有无数元婴降临,整座风临城的目光都被吸引,而且有外来修士四处出击斩杀妖修,因此形势仍然可控。可是魔蛟那几声嘶吼,从四面八方又吸引了更多妖修。 这些日子以来,城主府每天都会接到附近宗门、家族的求救信号,为此城卫左率已经修筑了三十余座简易哨所,并且每天都会派出军士巡逻。 没了元婴修士碍事,风烈、风沫二城的战事再次激烈。潜伏在二城的细作不断传回各种消息,尽管没有具体伤亡数字,但一个月来,风沫城已经快要搬空风临城储存的灵石,就可见战事之惨烈。 治安巡逻有陈瑜负责,罗虚之只要看报告然后批准即可,他认为陈瑜的处理非常妥当。比如于险要之地修建哨所,再结合各家族和宗门形成层层递进的防线,这是为了防止风烈城再次奇兵挺进而风临城毫无防备。 尽管陈瑜假公济私,趁机给葫芦谷仪仗队修建了数座静室,以供军士们准备筑基。罗虚之一笑了之,他现在很信任陈瑜,认为此举无伤大雅。 方雍在闭关,穆子昭和长公子在前线领兵,城主府一应大事小情,都需要罗虚之城主亲自处理。形势所迫也好,有意栽培也罢,自罗嘉昕病体稍好,就开始胁助罗虚之打理城主府事宜。 陈瑜已经修炼结束,刚才还比前些天多斩出一刀。风烈和风沫战事激烈,罗虚之心情大好。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唯一的亟待解决之事,就是樟木矿场大面积坍塌,以及矿奴全部死亡,导致这一个月来再没有灵石进项。 正要招呼罗嘉昕进旁边小亭,和他一起商议如何重启樟木矿场之事,夫人罗方氏也准备带一众侍女回身之际,突然,城主居所这个小院里,连那些侍女都一起动容。 所有人不约而同的转身,一起看向城主府东侧城卫军左率大营。 太专注,那里,一道深紫色刀气如匹练,在所有人眼中正在缓缓冲天。 刀气,如此特别的深紫色刀气,全风临城唯陈瑜一人拥有! 而这道刀气,依旧似乎撕破了风临城的卫护大阵,依旧斩向夜幕最深处,依旧带着逼人的气势。 不同的是,这道刀气第一次,在所有人的感知里,带了淡淡的霸气。 霸道之意! 刀气掠进夜空,远比正常更快的消散。但其中的霸道之意,却深深的映入罗虚之、罗方氏和罗虚之等人的眼中,并深刻的印入心底。 不止他们,这一刻以左率大营为圆心,方圆数里之内那些紧靠城主府居住的所有修士,以及远在城中各处角落,每日都在观注陈瑜练刀的其他人,都感受到了这道如匹练般深紫色刀气的淡淡霸气。 似羞涩的大姑娘,虚掩着房门向外探了情郎一眼又瞬间藏了自己;似午夜惊醒的婴儿,才发出稚嫩的啼哭就被他的母亲温柔的抚慰;似百兽之王的乳虎,刚想要震啸山林,突然意识到自己仍然柔弱。 这道带着淡淡霸道之意的刀气,甫一出现就迅速消散。但它留在天幕的深深紫意,却霸道的留在很多人的心里,令他们久久不肯轻舒口气。 “刀意!爹,这是刀意!”小院里,最先回过神的是罗嘉昕,只见他兴奋的浑身都在哆嗦,带着神经质带着稍许癫狂,向罗虚之道:“陈瑜没有说谎!他真的,可以让筑基修士拥有结丹实力!爹!这是结丹修士、不,这是结丹修士都不一定能掌握的刀意!” “很淡,稍纵即逝,但这确实是刀意!”罗虚之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强调道:“霸道之意!” “陈长史总是说,他要重建紫阳宗,现在我信了,他真有这种资格。”夫人罗方氏也极为震惊道:“据蕊儿所说,陈长史的资质远不如他的师姐,紫阳宗胜过他的弟子不知凡几,今日连陈长史都如此了得!这紫阳宗,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宗门!” 没错,刚才乍现乍隐的霸道刀气,正是修仙界即使结丹修士,也不一定能够掌握的刀意! 陈瑜苦练一个月,终于练出了刀意! (未完待续) 第708章 谋算方绍 第708章 从左率大营,有一道小门可直通城主府。那是当初为了方便方绍而特意开通的,陈瑜自上任以来,为了表示公私分明,就下令将那门给封了。 整个世间不论仙凡,向来都是“乐殊贵贱,礼别尊卑”。人们制定了礼,下位者守礼以表示对上位者的尊重,上位者纡尊降贵,以示对下位者的看重。 但是也有例外,比如上位者默许,下位者破外这种礼以示恩宠和亲近。 方绍初掌左率而开小门,说明他当时确实很受宠信。陈瑜有小门而不用,一方面表示自己守礼,但另一方面,又何尝不是借此与罗氏保持距离? 即将进入腊月,从东海吹来的彻骨寒风,令清晨的太阳都带着湿寒,即使陈瑜这样的筑基修士,从左率到城主府这短短距离,一路也不停的偏了脑袋,用小花柔软却温暖的小身子缓解右耳的冰冷。 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来到典客司职房,听到陈瑜的脚步声,早已习惯了故作稳重的罗嘉昕,此时不顾房中还有小吏在场,三步并作两步满是欢喜的冲至门口迎接。 只是,与陈瑜的目光对视的瞬间,罗嘉昕脸上的欢喜立刻被诧异取代。 来来往往无数道目光中,陈瑜向罗嘉昕拱手一礼,苦笑道:“见过二公子。昨晚在下不自量力,比平日多斩出一刀发现法力并未耗尽,就再斩了一刀。” 苦意更浓,陈瑜苍白着脸色满是疲惫的摊了摊手道:“却没想到出了意外,那一刀,令我养了一整晚到现在都没恢复过来。在下今日前来,是向二公子告假的。” 这才合理。 听了陈瑜的解释,留意这里的人目光变得正常,然后变得热切。罗嘉昕也不再诧异,重新换上欢喜,道:“告假好,应该告假,陈兄只管好好休息,歇几天都没事,万不可留下任何隐患!” “我只是虚脱,哪儿会有什么隐患?”陈瑜向他示意肩上小花,道:“今日前来告假,更是因为小花快要晋阶,我要为它护法。” 半个月前崔祛传回消息,风狸已经成功筑基。昨天又有消息传来,他果然以安全为由说服风璃城主,并且将在近日带风狸和王安平回魔师宫。 昨天在风铃亭接到消息,陈瑜还一阵恍惚。再过一个多月就是凡俗界的年节,虽说修仙之士并不在意这些节日,但这可能是风狸还是姑娘时在家里过的最后一个年节,风璃城主怎么会如此舍得,竟连年都不留的,任崔祛带风狸离开? 罗虚之终于留意到小花身上传来的阵阵修为波动,果然是即将晋阶的征兆,不由喜道:“还真是啊,陈兄还用我的静室?” “晋升凝气六层而已,我的职房里就有静室。”陈瑜左右看了看,说了这么久还站在门口,而城主府很多侍卫小吏已经闻讯赶至,遂示意罗嘉昕道:“属下有事和二公子商量。” 在典客司职房分宾主坐下,斥退一众小吏,陈瑜先自问道:“二公子可向城主说了我的意向,仪仗队大统领之职,由施淳大哥和马楚行大哥接任之事?” “此事,还需陈兄能者多劳,继续担任仪仗队大统领。”罗嘉昕说着,将昨晚罗虚之的意思向陈瑜转达。 果然如此。即使有夫人从中说项,罗虚之仍不同意由方绍接掌仪仗队。 陈瑜稍作犹豫,状似为难的点点头,令罗嘉昕大松一口气。 王安平和李佶给陈瑜带了“五行大通阵盘”,而令令罗嘉昕心动的是,只要有此阵盘在手,十个、甚至更少的凝气修士只需稍作熟悉,即可合力击杀筑基,完全不用似现在这般每日辛苦训练。 罗嘉昕也有自己的心思,他不懂如何操作阵盘,他希望陈瑜至少训练好仪仗队再撂挑子。如今已经他将手握仪仗队和左率三万大军,再使些手段,将回来轮训的前线军士也变成自己的军队,到了那时,兄长还拿什么跟他争? 陈瑜当然没心思理会罗嘉昕的野望,自宽袖里取出一份公文递给他,道:“昨晚用力过猛,胸中巨痛难以入睡。这是我连夜赶出的,关于恢复樟木矿场的章程,请二公子过目。” 这才是陈瑜给方绍找的新差事,昨天名为请辞仪仗队大统领,实际是为了试探。 心思阴暗之人,更容易看到阴暗。 进入樟木矿场之前,罗虚之假借要陈瑜保护景蕊之名,暗中向他传音:找机会杀了方绍! 方绍可是罗虚之城主的内侄,接任城卫军左率之时,敢于在城主府的墙上私开小门的亲近之人,而罗虚之却要杀他,为什么? 为什么不重要,风临城没有绝世功法,没有绝世法宝。有的,只是一无所有的陈瑜根本看不上眼的区区权力,如此而已。 陈瑜熟读《韬略》,他抛出仪仗队这个饵,是为了见微知着。他想再次确定,罗虚之杀方雍、方绍父子之心,到底有多强烈? 如今他已经得到想要的答案,但心中又难免失望。早知道拔了风临罗氏如此容易,他何必劳心伤神的,连风烈和风沫二城都给谋划进来。早知道如此,他何不直截了当的,助罗嘉昕争夺储位? 在风临城这些日子,陈瑜早已将罗虚之以及整个风临罗氏研究的非常通透。 自罗辞杀其主拓跋城主,从此开启了风临罗氏令人鄙夷的风光历史。 开创了风临罗氏的罗辞,被他的儿子罗荡所杀;为了巩固大位,这位罗荡也就是罗虚之的父亲,一口气将自己的亲兄弟杀得精光;这还不算完,担心大位不保,罗荡接下来是生一个儿子杀一个,直到实在杀无可杀,这才幸运的令罗虚之捡了城主之位。 就是说,如今这位罗虚之城主年轻时候,虽然担心好杀成性的父亲再生一个儿子,然而直到罗荡道殒再没有一个儿子出世。也就是说,罗虚之非常幸运,他接掌城主之位没有发生任何意外。 没有经历过血淋淋的争储夺嫡,心性绝不可能受到磨砺。这样的人,平日装地再是深沉也只是银样蜡枪头。至少在陈瑜看来,罗虚之的权谋手段连给崔祛提鞋都不配。就以眼前来说,换了他陈瑜或者崔祛,根本不会夺了方绍左率大统领之职。 非但不夺,还要尽可能的给方绍增加差事以示恩宠。他们会倾尽全力麻痹方氏父子,会尽可能的,不令方氏父子起疑。然后,才给他们致命一击! “陈兄的意思是,在樟木山下广修居所,然后去百子城招募凡人百姓前去采矿?”陈瑜心潮起伏之际,罗嘉昕一目十行看完了章程。 “是的,这是西北修仙界采矿的惯用手段。”陈瑜和小花喝着热茶,向罗嘉昕解释道:“灵石之物,凡人得之无用。但樟木矿场灵气浓郁,长期浸淫其中,可令凡人长寿。再辅以我等用不上的金银之物,定可令凡人趋之若鹜。” 自那几声蛟吼以来,风临城境内突然多了太多妖修。樟木矿场的距离不远不近,若是由方绍前去修筑营房居所,以他的性子,必然不会老老实实呆在工地认真监工。 那时,若有一两只妖修在附近出没?或者得罗虚之授意,谁去杀了方绍然后做成被妖修袭击的假象?这才是陈瑜给方绍挖的坑。 当魔蛟袭来时,突然出现在陈瑜腰间的银环,那可是要他的命啊!银环至今仍被小心收藏,陈瑜只要沉神识入储物袋看到那只银环,就会想起那日的惊心动魄和生死一瞬。 如此大仇,岂能不报?若是报仇的同时,能推动风临城大乱又何乐而不为? 罗嘉昕起身,沉吟着在职房里走来走去,为难道:“可百子城里还有很多资质欠佳之人,他们进了矿场日积月累若是生乱可如何是好?他们进矿,暗中记下各处矿脉路径,然后与人里应外合盗矿可如何是好?总不能每个凡人都动用三元锁神术?” “二公子不知道?”陈瑜奇道:“樟木矿场有专门的法宝,可感应到修士法力极细微的波动。若是有资质欠佳者居心不良混入其中,一日两日或许可以隐瞒,以那里的灵气之浓郁,引灵入体或者晋升境界时,他们如何隐藏?” “还有这等法宝?”罗虚之果然不知道,此时一句话问出,想起陈瑜曾在那里呆了三个多月,有些不好意思的抱拳一礼道:“陈兄见谅,我只是从未在意你曾当过矿奴。” 陈瑜摆手表示无妨。 “这样就没关系了。”罗嘉昕顿时振奋,昨晚父亲还跟他商量矿场之事,今天陈瑜就送来了详细方略,只是…… “只是,由谁负责此事呢?”罗嘉昕再次走来走去,为难道:“葛长老的洗丹水已经炼制成功,他现在降成了筑基境界,而且正在闭关啊?” 葛长老乃樟木矿监,更是小小风临城错综复杂的派系里,属于城主罗虚之的人。樟木矿场乃风临城命脉所在,重启重任万不可交给其他派系。 “在下倒是有个不成熟的建议,只是……”陈瑜欲言又止。 “陈兄快说!”罗嘉昕急道。樟木矿场干系重大,即使调倪顺材、苗行敏等四人中的其中一个,他咬咬牙也愿意。 “方绍公子。”陈瑜看着罗嘉昕,为难道:“只是这样一来,恐怕有些委屈了方公子。” “他?”罗嘉昕心头一跳,有些疑惑的向陈瑜看去。若非信任陈瑜,这话出自他人之口,罗嘉昕简直要怀疑他是不是要叛变,要转投长公子罗嘉辉门下了。 “我只是这么一提,当真要派谁去负责修筑营房居所,还需城主定夺。”迎着罗嘉昕的目光,陈瑜认真道:“而且刚才二公子也说了,夫人见方公子赋闲在家很是着急,由他前去主持,也算是为夫人分忧。” 陈瑜刚才还看不起罗虚之的权谋之术,他这会关心则乱,“方绍”二字一出口就已经落了下乘。 其实只要罗嘉昕将公文递给罗虚之,人选之事提都不要提,罗虚之自然知道应该派谁。 永远不要怀疑人性的阴暗,想弄死一个人有无数种方法,而这些方法从来都是无师自通。 (未完待续) 第709章 窗户纸 第709章 左率大营里热火朝天,大量积攒了假期正在闭关的军士也来到校场,和那些没有巡逻任务的军士一起吼声如雷。他们人太多,使得校场更显狭小,因此每个人都学着陈瑜的模样横剑向天,一道道剑气冲天而起。 陋着老远,甚至远在南门外,都可以看到今日的左率大营里剑气纵横、杀气惊天。 “大统领回来了!”大营门口,精神抖擞、气宇斩昂的守卫见病怏怏的陈瑜缓步而来,远远的就站直了身子不离岗哨,满眼尽是狂热地连连道:“大统领回来了!” “别这么沉不住气!”陈瑜今天身体不适,没有穿城卫军皮甲,而是一身平日里的淡紫暗纹衣衫,此时有气无力的笑骂道:“让人看了笑话!” 在守卫崇敬的目光里进入大营,杀气更烈,剑气更浓,士气更盛。 一路所过,身着皮甲的无数军士停了练剑,纷纷向陈瑜低头行礼。所有人心中都只有一个念头:大统领没有食言,他真的可以让筑基修士拥有结丹实力! “大统领!”来到公事房,司马倪顺材、主簿苗行敏、仓曹刘铁涌、刑曹杜广沛、法曹周清、功曹赵京等人纷纷起身,一边向陈瑜打招呼,一边关切地看着他的脸色。 “倪大哥、苗大哥,我没事,就是昨晚不自量力有些虚脱,休息一阵就好了。”陈瑜摆摆手示意他们坐下,自己来到主位,道:“半个月前,风狸姑娘已经成功筑基。今日我一边休息,一边护法让小花晋阶。营中事务,就有劳各位多多用心了!” “大统领昨晚那一刀,令左率上下再无疑虑,而且大统领身体欠佳,我等本不该再以琐事打扰……”几人并不坐下,倪顺材身为司马,在如今左率无长史的当下乃陈瑜座下第一人,只好硬着头皮为难的支吾道。 “出事了?”陈瑜心头一跳,稍作回想打起精神问道:“可是又有妖修闹事?” “是。”倪顺材低头低声道:“昨天派往东部巡逻的一个什,什长和伍长都是筑基境界,他们留在功曹的身份玉简全碎了!” 紫阳宗以及一些大宗门、大家族子弟的身份玉鉴本身就极为名贵,门中长辈们刻进玉鉴中的阵法又极为精良,因此子弟殒落、留在守门的玉鉴粉碎的同时,会显出凶手模糊的影象。 风临城卫军的玉简很是普通,其中阵法也有些拿不出手,军士阵亡、玉简破碎之时,并不会显出凶手影象。 但公事房里的几人都知道,那个什的弟兄不是被修士所杀,他们定是死于妖修之手。 东海妖仙宗内乱,无数妖修被迫上岸,听李佶和王安平所说,整个中洲沿海无一日安宁。此前慑于诛妖大阵,登陆风临城地界的妖修并不多,而自从那几声蛟吼之后,整个风临城境内数千里方圆,如今堪称是妖修横行。 “东部哨所,以及那些宗门、家族可有消息传来,是什么妖修,竟导致兄弟们来不及逃命?”陈瑜揉着眉心疲惫道。 “属下已经沿途宗门、家族传音询问,但至今没有得到回音。”倪顺材道:“刚才我和刘仓曹、周法曹他们商议,再派几队军士前去探查。” 风临城东部实在太过广袤,其间山峦林莽连绵,小宗门小家族又太零散。陈瑜上任至今一个月所设哨所,也只能依托这些宗门和家族进行简单的联络。 至于宗门、家族驻地以外的广阔地域,堪称处处漏洞,若是敌人大规模进犯还可示警,一两个或者少量妖修穿越丛林,这些哨所根本是鞭长莫及。 “就依倪大哥之计。”陈瑜一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得道:“倪大哥告诉兄弟们,此行若遇妖修能战则战,一切以打探消息为要。” “不论作为军队,还是作为修士,这么一帮人实在难成大事。”回到公事房后面陈设简单的住所,带小花直接进了静室,开启了防护阵法,陈瑜终于不再掩饰对左率城卫军的失望。 以前的左率,连城外百里都懒得巡逻。因了仙器碎片,无数元婴携后辈子弟来了风临城,陈瑜趁机进言,城卫军的巡逻范围扩大到百里之内。 直到整个城卫军由陈瑜作主,在他的极力坚持下,这才在各地修建哨所,并且除了西部风波镇前线之外,将城卫军的巡逻范围扩大到几乎风临城全境。 但人的懒惰是有惯性的,比如从城卫军分离出去的执法队,如今近八百余众连街都不上。左率军士想有样学样,当真是拼了命的到处找借口不去巡逻。 陈瑜不怀疑那一个什的军士之死,陈瑜只是失望,连倪顺材、苗行敏等人,都希望恢复到从前连城外百里都不巡逻的状态。 没错,刚才倪顺材以向陈瑜汇报,派出数队军士外出打探之名,其实是希望陈瑜能够阻止他。因为倪顺材乃左率司马,他和其他诸曹商议之后,有足够的权限直接派出军士,只要事后向陈瑜报备,根本不用如此正儿八经的请示! 吱吱!小花出声催促着陈瑜,它要开始晋阶了。 城主府本就有一座聚灵大阵,陈瑜大统领公事房的静室里,又有一座小型聚灵阵。两相叠加,这里的灵气之浓郁,除了没有灵涌之外,完全可以匹敌罗嘉昕的静室。 “仪仗队就没城卫军那么多事,看来以后招募组建的散修联盟,要想拥有强大战力,最好在训练之初就定下所有规距。”陈瑜心中如是想到,同时轻抚着小花冲它一笑,道:“晋阶到凝气六层要丹田化湖,乃修士很重要的一道坎,我为你准备了大量丹药,你只管放心。” 小花这才松了口气,只见它跳下陈瑜肩膀,带着浑身剧烈的修为波动,在平整的地面上一阵寻觅,终于找到了理想之地。 然后,它先是趴下,接着翻个身,像人一样平躺在地。唯一的不同是,小花微曲的四条腿朝天而起,蓬松的尾巴毯子一般盖在身上,随着悠长的呼吸缓缓起伏。 不多时,也就几息的样子,小花双目微闭晋入入定状态,身上的修为波动瞬间更加剧烈。而且也只有在这个时候,小花身上的妖气才蓬勃而起。 陈瑜对此早已见惯不怪,小花平日修炼本就是这个样子。灌婴还在时甚至被它影响,也学它的样子平躺着修炼。 摇头笑笑,小花的功法得自如意宗的传道石壁,可以说那次如意宗之行,小花、陆临风和平陵阮氏阮标,得了最大的造化。 静室里月光石明亮,陈瑜为小花护法一时无事,心念微动间,自丹田飘出一把尺许长,两指宽散发着幽光的短剑,正是拜师当日师父所赐的幽光剑。 才过了月余,附着于剑身的仙灵气息早已或内敛或散去,如今重新恢复了它最初的模样——平平无奇,除了目之可见的锋利之外,连光芒都显得幽暗。 但这把剑绝不简单,它里面有一副浩瀚的星图。 当今之世阵道式微,陈瑜不是曾新瑶,他看不出这些星图代表了什么。然而能被收进幽光剑想来不凡,因此他靠着作为书生的惊人记忆,每晚都在记诵这些星图。 除了星图之外,最令陈瑜越来越好奇的是,幽光剑里浩瀚星图的最深处,还收藏了无数元婴为之争夺的那块仙器碎片。 只不过说来令人沮丧,这块不规则的仙器碎片很是傲骄,像是恶客一般占了幽光剑的微小空间,却任凭陈瑜如何呼唤,它根本不愿露面。 陈瑜也想过潜入神识,给碎片上留下自己的神识烙印。然而多少次了,陈瑜拼尽全力想要靠近,那碎片很有灵性似受惊的兔子般立刻后退,神识进多少,碎片退多少,始终跟陈瑜保持着安全距离,始终令陈瑜无可奈何。 而直至此时陈瑜才发现,幽光剑里的空间广阔的令人惊讶。陈瑜甚至参考了魔蛟的手段,将磅礴的神识拧成极致的细线,令神识可探之地几达数里,却仍然无法靠近碎片分毫。 叹口气,拥有至宝却只能干瞪眼,陈瑜心中的不甘简直令他抓狂。但他没有办法,只能再叹口气,将幽光剑再次收回丹田。 缓缓闭上眼睛潜心内视,矗立于丹海之中的巨柱道台,如今简直惨不忍睹。 鸩虱盅乃修仙界奇毒,虽说制作不易,但此盅噬元婴,蚀金丹、蛀道台的特性,上至元婴下至筑基,中盅之后几乎没有修士能够幸免,整个修仙界都对其闻之色变。 如今陈瑜的巨柱道台,就像饱经风雨侵蚀的木橼,不止表现坑坑洼洼千疮百孔,就连里面都有了腐朽的迹像。 不过尽管如此,无时无刻涌入体内的天地灵气,仍然通过经脉大量汇集,然后凝聚成液汇聚成溪,顺着表现的沟渠坑洼汩汩的流向丹海。 罗嘉昕中盅之后形销骨立,虽有罗虚之不惜反噬自身全力救治,但其实至今余毒未净。而陈瑜在吴峰泰和福广的指点下,以法力将盅毒包裹着才吞下。 就是说,自盅毒入体以来,它的每一次发作都在陈瑜的控制之下。就像凡人吞砒霜,只要小心控制好剂量,人体自身的新陈代谢就足以解毒。 因此陈瑜至今没有服用解药,却没有表现出多少中毒迹像,每日的修炼也不受影响,甚至昨晚还极偶然的练出了刀意。 而且吞服鸩虱盅以来,陈瑜始终留了一缕神识,时刻掌握盅毒在体内的每一次扩散。也直到此时他才震惊的发现,以前自以为的根基牢固不留隐患,其实处处破绽处处漏洞。 鸩虱盅就像自然界的黏菌,它无知无识,却可以极敏锐的发现修为的每一处微小的缝隙,然后渗进这缝隙里将其腐蚀,继而扩大破坏成足以致命的漏洞。 这也正是中盅之后,连丹师都束手无策的原因所在,修士数十年如一日的苦修,自己都没有发现的修为破绽,作为外人的丹师又如何能够察觉。既然无法发现,又如何为中盅之人驱毒? 没错,黏菌。 陈瑜又不是嫌命太长,他服用鸩虱盅的初衷,就是为了以其无孔不入的特性,来推演改进自创的瓠号术。 他找到了,正是黏菌。 但如何实现,如何将黏菌的特性用在瓠号术上,陈瑜想了很久想了很多,各种念头纷至沓来,可眼前就仿佛隔了一层薄薄的窗户纸。 他只能一边勤修苦练,修被修为中的不足有漏洞,一边苦思如何将这窗户纸捅破。 (未完待续) 第710章 凝气六层小松鼠 第710章 小花小小的身子平躺在静室的地面上,四脚朝天四腿微曲,蓬松的尾巴如毯子般盖在胸腹,正在随着悠长的呼吸缓缓起伏。 凝气六层对有的人来说可以一蹴而就,比如陈瑜的资质非常差,当时师父不放心就和他一起闭关,然而过程之顺利连师父都大感意外。但是对于另一些人来说,凝气六层就是一道坎,过去了还好,若过不去,终生徘徊在门槛也不稀奇。 比如紫阳宗资质胜过陈瑜者比比皆是,世间修士资质胜过陈瑜者更是数不胜数。可绝大多数修士,就是被困在这一步最终遗憾收场。 凝气六层,修士丹田化湖,从此法力论质论量都远胜往昔。最显着的特点,紫阳宗弟子有了足够的实力施展大威力术法,可以下山去历练。因为到了凝气六层,修士终于有余力祭起飞行法宝,从此恣意的翱翔于天地之间,至少遇到危险时可以逃命。 任幽光剑悬停在巨柱道台上继续温养,陈瑜退出内视,看看正在专心晋阶的小花,抬头感应一下时间,已经过了一个时辰。 轻拍储物袋,一串瓶瓶罐罐鱼贯而出。 这里面有三瓶名震西北的破丹,三瓶名震如意宗跃马原的助情丹,一瓶鸩虱盅的解药,以及一瓶破境丹。 刚才陈瑜告诉小花,为它准备了很多丹药,他所指的正是这瓶破境丹。 在如意宗初遇小白的时候,为了请它带路,陆临风改变丹方就地取材,为小白炼制了一瓶破境丹。虽不是修仙界正宗的丹方,但是助小花一举晋阶到凝气六层足够。 陈瑜这是多虑了,小花的功法得自如意宗的传道石壁,或许和《紫阳真诀》相比稍显不如,但绝对是最适合它的功法。 只看如今小花气息平稳,妖气波动浑厚有序就知道,它此次晋阶很顺利,而且已经进入佳境。 将其他瓶瓶罐罐收起,只留破境丹给小花作不时之需。法力流转间陈瑜催动功法,身上缓缓亮起氤氲紫霞。 当日在吴峰泰和福广大师等人的指点下,陈瑜以法力将鸩虱盅包裹着吞下,并且时刻以神识留意着盅毒的每一分扩散。 到了今日,陈瑜虽然无法捅破那层窗户纸,但盅毒为他找出的修为破绽,却被他一一修复。因此就算将来瓠号术改进无望,吞服鸩虱盅这个决定,无意间却给了陈瑜巨大的造化。 一身精湛的法力紧跟在黏菌一般的盅毒身后,将发现的破绽一一修复,陈瑜的神识却收缩进入识海。一个月来,陈瑜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多少次的,遨游在自己浩瀚无垠的识海。 他先是想再次找到那副捣药罐,他想好好研究一下,如果能在捣药罐上留下神识印记令其真正属于自己,当然就再好不过。 和之前所有次一样,就像当时突然出现一样,任陈瑜将自己识海的各个角落翻遍,那副神秘的捣药罐又突然消失不见,陈瑜甚至找不到它存在过的丝毫证据。 但陈瑜仍然记得,那是一副非常粗糙,表面像是爆了浆带着日积月累被盘的月泽,非常巨大又似非常渺小的石质捣药罐。那是一副只要外人不怀好意的接近,即使魔蛟这样的元婴大妖,其元婴本源也会被捣碾成灰,然后滋养反哺给陈瑜的神奇法宝。 捣药罐当然是神奇法宝,至少元婴修士在它面前毫无还手之力。可奇就奇在,陈瑜尽管找不到它,却可以清晰的记得它的样子。 然而他至今已经见了两个如意楼杀手,却,两个人的相貌,他都没记住。 修士只要想,一个人的相貌再是普通也一定能够记住,况且只是区区筑基境界的修士。而陈瑜没记住就只能说明,问题定是出在如意楼的功法上。 将心中突然升起的杂念驱散,陈瑜终于潜下心神,一面运转功法弥补着修为的漏洞,一面在识海中推演着——隐身符。 如意楼杀手每次都神出鬼没,陈瑜之前单纯的以为其功法特殊。然而崔祛对第二个杀手搜魂,取了其储物袋之后陈瑜才知道,原来他们都拥有修仙界失传已久的隐身符。 此符外表与普通灵符没什么两样,都是一拃长、三指宽,淡黄色符纸上以灵砂写就的鬼画符。但是世间灵符一旦使用,基本都会瞬间燃烧化作灰烬,可如意楼的灵符,却可以重复使用。 两个杀手两张灵符,崔祛带走了一张,剩下的一张在陈瑜手中。 自打五岁开蒙,直到拜师进入紫阳宗,陈瑜从来没有放弃自己书生的身份。要不然他也不会闲的没事去研究上古文字,也不会以书画的造诣名扬紫阳宗。 对于书生来说,临摹几乎是与生俱来的本能。陈瑜看不懂隐身符上以灵砂画出的鬼画符,但他不需要理解,就像曾新瑶自创的灵符他也看不懂,他只要模仿照抄就是了。 隐身符弯弯曲曲的符纹,其中即使最细微的勾画转折,也被陈瑜极深刻的记在心里。基于事实,他对外宣称隐身符太过深懊,且每日事务繁多又要努力修炼,因此已经浪废了大量灵砂和符纸,但至今未能成功写出其符纹。 然而事实是,早在数日前,他制出的隐身符,就已经可以令人隐身十息! 只是隐身符实在太过玄妙,而陈瑜只知临摹不懂其中原理,所制灵符虽有了隐身十息的成就。可是当小花贴上隐身符,静静的呆在那时还好,一旦稍微动一下,陈瑜立刻就能感受到微微的修为波动。 这肯定不正常,因为真正的隐身符下,陈瑜甚至感觉不到杀气。 陈瑜不懂隐身符的原理,面对这样的无可奈何,他只能不断从左率仓曹领来大量符纸、灵砂,每日不厌其烦的进行临摹。然后每晚打坐修炼之时,不断在神识中对隐身符的每一笔每一画进行千万遍的推演。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小花晋阶凝气六层已经到了关键时刻,它的修为波动更剧烈,身上传出的妖气更浓郁。它这个时候就像端放在烈火上烘烤的水壶,壶嘴已经有热气冒出,再差一点,只差一点,壶中水就会沸腾。 晋升境界这种事,只能由修士自己面对,陈瑜能帮的实在有限。他此时浑身氤氲着紫霞,看起来已经入定,其实在闭上眼睛之前,仍然留了一缕神识留意着小花的情况。 凝气修士晋阶向来不会有什么危险,但只要小花意外的有走火入魔的征兆,他会立刻醒来并打断它此次晋阶。如果小花迟迟无法突破,他同样会醒来,然后给小花破境丹。 时间继续流逝,陈瑜一身精湛的法力在神识的带领下,紧跟在鸩虱盅毒之后,将发现的所有破绽逐分逐寸的修补。同时在识海中,他非常缓慢极度认真的,临摹着隐身符的一撇一捺。 透过丈许规模的紫霞可以看到,陈瑜的脸色苍白依旧,但已经不那么疲惫。陈瑜才筑基境界,而且昨晚意外施展出的刀意,只是略窥刀意的门径,因此虽被刀意反噬,却并无大碍,毕竟没有伤极根本,好生休养数日后即可痊愈。 太阳已经下山,校场上,大量军士光着膀子浑身汗如雨下,他们已经极为疲惫,甚至修仙以来,第一次发现手中宝剑重若千钧。 “张老二……呼呼,歇会儿,别太拼……呼呼命了!”一个军士自己向天空斩出一刀,满脸疲惫却好心的劝着身边同袍。 “好、好你个王麻子,你、有本事你自己歇、歇会儿。”同样光着膀子的军士想生气,但一刀斩向天空之后,却发现连生气的力气都没了。 “你、你们别吵吵了……大统领有言:能、能斩出一百刀,不、不算本事。”另一军士喘着粗气,他眼前有些发黑,但摇摇头继续看向天空缓缓举剑,道:“只有……只有超出自己极限的,斩出第一百零一刀,才算修、修练!” 说着,眼前发黑的军士目光变得坚定,他看着天空,手中宝剑猛地斩下! 嗷—— 就在很多军士有些坚持不住,鼓动着其他人先自己一步放弃之时,大统领职房后面的院子里,突然传来高亢的异兽嘶鸣声。 所有人松了口气,下意识地停了修炼,全都向声音来处看去,一些心思活泛者立刻想到了什么。 异兽嘶鸣声渐渐放缓直至不可闻,突然,陈瑜居所那里尘土飞扬,一道巨大的身影冲天而起。 轰隆巨响中,巨兽越过前面公事房,稳稳的落在校场边缘。众人定睛看去,一头丈许大的巨兽出现在眼前。只见此兽背生长长的棕色毛发,腹部柔软洁白,从头顶直至尾尖点缀了漆黑坚纹。 此兽双耳耸立,巨眼含凶,见有人看向自己,蓬松而令人窒息的巨大尾巴缓缓竖起,如椽的四腿微曲,摇头晃脑作出警惕模样。 “小花!”陈瑜原本英挺的身子被巨兽彻底遮挡,直至出声,校场上的无数军士才发现,他是紧跟着小花一起冲出静室。 没错,这只大得离谱,浑身妖气纵横,湿漉漉的巨眼中满是凶意的异兽,若仔细看去依稀能发现小花的模样,它正是闭关数个时辰,终于成功晋阶到凝气六层的松鼠小花。 嗷—— 异兽冲满是警告的,向看着自己的军士再吼一声,然后,其巨大的身躯迅速塌缩,只瞬间就恢复了长不足尺的可爱模样,它仍然是人们熟悉的那个小花。 至于它以区区凝气六层境界,向校场上众多军士嘶吼,人们并不以为意。倒不是看在陈瑜的面子,而是每个修士都感同身受。 境界晋升之初,所有人都会有一种“恨天不把,恨地无环”的豪情,这个瞬间所有人都会有一种错觉,似乎在这一刻,他们有自信有实力灭杀元婴! 吱吱! 恢复了本来大小,小花的叫声也变得稚嫩,它一个纵跃被陈瑜稳稳接在手中。而此时看去,翘着尾巴的小花,刚好占了陈瑜一只手掌,再没了刚才耀武扬威的气势。 (未完待续) 第711章 忠义之人陶昆 第711章 “陶昆?他怎么来了?” “是啊,他竟还有脸来?” “哼,大统领以筑基四层境界而修为刀意,有些人端着架子等了数日,终于认清现实不得不低下高贵的头颅了。” “还好大统领这几天又要养伤,又要帮小花稳固境界,还没来得及去给他低三下四。” “诶,你们说,他要是想重新加入咱们左率,大统领会给他什么职位?” “难说。大统领念旧,罗喜只因给大统领当了三天的什长,如今就被提拔成了队正。这陶昆可是跟大统领在矿洞里就认识,保不准会直接当个校尉或者副尉。” “凭什么啊?这样的反复之辈若身居高位,我第一个不服!” 进入大营还没走出几步,陶昆耳边就开始嗡鸣喧哗。人声嘈杂,无数谩骂传入耳中,各种或压低声音或高声叫嚣不一而足。 陶昆听在耳中,脸上没有表情,眼界不同,他在心中却冷笑着这些人的肤浅。 “大统领竟然在凝气六层,就自创了瓠号术。”职房里倪顺材满是钦佩地向陈瑜道:“此术的威力,丝毫不输小宗门的传承绝技啊!” “是啊,这几日小花修炼瓠号术,着实令我等大开眼界!”仓曹刘铁涌由衷道。 凝气境界的瓠号术,对他这样的筑基后期修士已经难以造成威胁。然而这几天看着小花修炼,感受着瓠号金锥所传递出的危险气息,他不禁想到,若自己凝气境界时遇到此术,能有多少活命的机会。 “不过大统领可否……”苗行敏有些为难,职房里你一言我一语,倪顺材、周清等诸曹尽挑恭维好听的话来说,然后疯狂的给他使眼色。 “苗大哥怎么吞吞吐吐的?”据案埋头处理积压公文的陈瑜抬起头,有些无奈道:“你们自进来之后就东拉西扯,我等你们说正事等得心都焦了,有什么事快说!” 几日修养,刀意反噬的伤势已经彻底痊愈。不止如此,这几日告假他不用跑来跑去,潜心修炼之下,靠着鸩虱盅发现的破绽已经修复了大半。如今陈瑜仍然是筑基四层境界,瓠号术的改进仍然没有进展,隐身符的制作仍然遥遥,但他的修为实力,却在稳步提升。 今天早上寅时,陈瑜带着小花再次修炼《神魔炼体术》,一人一兽身子噼哩啪啦响了近一个时辰,到了卯时又一次面向东方,陈瑜修炼《紫阳真诀》,小花修炼《饕餮吞天诀》。 卯时过后,陈瑜组织军士们开始训练,就急匆匆赶去典客司。还好,罗嘉昕储位有望,每日虽然要帮城主处理事务,却还是将典客司打理的井井有条。陈瑜松了口气,在典客司转了一圈又匆匆赶回左率。 典客司的公务有罗嘉昕分担,左率事务却只能他亲力亲为,而且午饭过后,他又要赶往葫芦谷大营视察仪仗队。 “回大统领,小花性子活泼而且知道轻重,着实是难得的灵兽。”苗行敏硬着头皮道了一句,但还是没有说到重点。 性子活泼?今日的陈瑜也算是懂得听言外之意了,他知道活泼的另一个意思就是淘气,就是顽劣。只是这几天他没有出大营,自第二次遇到如意楼刺客之后,小花更是须臾不离陈瑜左右。连大营都没出,小花再是胡闹又能惹出多大的事? “那个,大统领的定身符着实神奇。”见苗行敏还想继续磨蹭,身为司马,左率陈瑜以下官职最高的倪顺材只好道:“小花要练习祭符本无可厚非,但它已经影响到弟兄们的正常训练了。” 是正常训练,不是修炼。 经过数日发酵,陈瑜惊鸿一瞬的炼出了刀意之事,整个风临城已经是人尽皆知。城卫军士外出巡逻,热情的陌生人总是向他们打听此事。 因此虽已过了数日此事热潮不但没有消退,如今连右率军士也不再闭关,而是每天早早起来在校场集合,然后手握宝剑一个个向着天空全力斩出剑气。 城卫军右率均为筑基修士,他们很多人知道自己此生结丹无望,却也希望能够拥有结丹实力。以致于城主府一左一右两座大营,整日里剑气冲天杀气惊天,令城主府都不得安宁。 “倪大哥是说,小花拿营中弟兄练定身符?”陈瑜问道。 房中六人沉默。自那道刀意之后,陈瑜的威信瞬间高涨,小花跟着鸡丈升天,仗着陈瑜的威信整日里胡作非为。被定住的军士当然心中不满,但其他军士却在一旁起哄,不但不制止小花,还宠溺的鼓励它再接再厉。 陈瑜顿时生怒,心念微动,以神识向心中那滴小花的魂血怒喝道:“小花,给我回来!” “大统领!”这时,职房外有值勤军士大步而来,行了一礼通报道:“方公子的追随者,陶昆求见大统领。” “陶大哥,我和方公子每日里尚且有说有笑,你没必要如此小心翼翼避嫌的。”连陈瑜自己都感到意外,他竟可以如此自然的热情依旧。将陶昆迎进职房,上了茶之后陈瑜继续道:“陶大哥毕竟在左率呆了那么久,有时间多回来看看,想来方公子也不会怪罪。” 离开左率之后,陶昆找到方绍,并且很恳切地表示愿意继续追随他。 追随者,就像凡俗界的家臣一样,只有那些有实力并且拥有远大前程的尊贵之人才可拥有。方绍没有外出历练,他只在书本上听说过追随者,因此陶昆愿意投奔,而是是在他失势之时,这简直令他大喜过望。 “陈大统领容禀,在下有公事在身。”陶昆无心饮茶,当着职房里倪顺材等人的面,他也无意跟陈瑜斜旧,因此才刚刚坐下就直奔正题,向陈瑜一礼道:“奉城主之命,方公子将负责重启樟木矿场。如今将前往百子城招募凡人矿工,城主请大统领派出军士保护。这是城主手令。” 直到今日,城主府才通过了对方绍的任命。陈瑜不知道这其中有多少波折,也不去管夫人罗方氏吹了多少枕边风,但这个命令本身,就已经说明了太多事。 风临城境内并不安稳,大批外来修士跟着元婴修士已经离去,但留在境内的妖修却是日渐增多。远的不说,令左率一个什的军士甚至来不及逃命的那只妖修,至今未能找到。而陈瑜养伤的这几日,又有外出巡逻的军士被妖修所伤。 都说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如今时节似方绍这样身份的人,实在不宜远离城池去重启樟木矿场。因为有大量小家族、小宗门子弟,愿意接了这个差事为城主分忧。 “陶大哥公事公办的性子,着实令在下汗颜。”当着倪顺材等人的面,陈瑜脸上带着僵硬的笑容,道:“只是外面天寒地冻,既然回了左率大营,还请陶大哥喝口热茶。至于随行保护方公子的军士,在下这就请倪司马准备。” “如今整个巽风半岛都不安稳,方公子又肩负重任,还请陈大统领派出得力军士。”陶昆没看到陈瑜神色僵硬一般,不放心的叮嘱道。 “放肆!”倪顺材勃然大怒,陶昆这话是什么意思,有必要强调“得力”的军士吗? 而且倪顺材几人相视一眼,心中同时有些气恼的道:这左率大营公事房本是他们的地盘,可以后只要陶昆来,他们还是找机会离开为好,省得再次目睹陈瑜的难堪。 陈瑜摆摆手让倪顺材息怒,将目光投向他处不看陶昆,状若无所谓的道:“倪大哥,派罗喜带队随行保护方公子。” 陈瑜初进左率,罗喜就是他的什长。等他接掌左率之后,因陈蹈、刘蕾等仪仗队军士的离去,陈瑜假公济私直接任命凝气境界的罗喜为队正,并且给罗喜那一队的军士,全是筑基。 此事还曾遭到罗嘉昕的调侃。没有恶意,罗虚之、罗嘉昕父子只是觉得,陈瑜总算不那么清高,并且做了一件合情合理的事。 上的茶,陶昆终是没喝。他并不是看着陈瑜飞黄腾达前来投靠,也没想过走陈瑜的关系弄个队正或者校尉当当。 陶昆相貌普通,矿奴出身的他没有陈瑜的骄傲和自信,也没有崔祛的张扬和桀骜。离开职房向外走去,左率军士从他身上能感受到的,只有沉稳和干练。 嗖地一声,就在陶昆离开没多久,一道灰影冲进职房,带起微风现出小花的身形。 寂静的职房里,陈瑜再也无法维持他的骄傲,怒容满面的向小花喝道。“去那里面壁!” 陈瑜已经是风临新贵,又因那道刀意而风头正劲,因此左率职房发生的一幕在极短的时间就传遍风临城。 “没想到这个陶昆,竟是如此忠义之人。”城主府花园里,雍荣华贵的罗方氏看着眼前一身白色锦衣,风度翩翩的方绍,沉今道:“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绍儿既有如此忠义之人追随,当以重赏极力笼络,如此可吸引有心之人前来相投,也好为你日后打下基础。” “姑姑,我是真不想接下重启矿场的差事啊!”方绍却满脸愁苦,道:“如今外面不太平,陈瑜竟想让我远去百子城招矿工,他这是暗藏了什么心思啊?” 方绍是做贼心虚,他在矿洞偷袭陈瑜,本是十拿九稳之事,没想到陈瑜命大这都不死。陈瑜见过他的银环,然而自回城以来每每相见,陈瑜对他一直是笑脸相迎,他总是觉得,那张笑脸下藏着阴挚。 “说的什么话,樟木矿场乃风临城的命脉,将矿场重启又是何等功劳!我是费了多少口舌,才说服城主将此事交给你处理?”罗方氏有些恨其不争,见方绍仍然一副不情愿的样子,只好缓了语气哄道:“你爹的伤势已经有了起色,等你拿下重开矿场的功劳,我和你爹帮你在城主面前多说些好话,想办法让你重新执掌左率!” “当真?”方绍大为惊喜。实在是他从小受尽宠爱,而当初他这左率大统领被撸的毫无道理,只因门口守卫阻止城主入内这么件小事,这在他看来也太委屈了。 “当然是真的,但你必须要有能拿得出手的功劳!”罗方氏再次提醒道。 寒冬时节的花园实在算不上锦绣,罗方氏看着眼前冻地发青的树叶,暗自盼望着春天早点到来。那时,兄长的伤势应该已经痊愈,而这满园花木,也一定会姹紫嫣红。 (未完待续) 第712章 绿焰魔豨 第712章 时间匆匆进入腊月,今年的风临城雪下的尤其频繁,巴掌大的雪花纷纷扬扬,只一夜就落下或尺许或半人高的积雪。 再有数日,就是腊月二十四。 时值正午,刚从仪仗队回来,陈瑜站在职房的屋檐下,看着漫天飞舞的雪花有些惆怅。 父亲陈良说,母亲因伴着天雷而生,一家人被赶出村子孤零零的居住,因此从小到大虽吃过猪肉却从未见过杀猪。 雍国传统,腊月二十三要杀年猪。母亲那时已经有怀了陈瑜,却实在忍不住好奇,前一天就带了仆役专程跑去靠近屠宰场的客栈住下。第二天被猪叫声吵醒,简单梳洗之后就透过纱窗往外看…… 客栈离屠宰场实在太近,从未见过杀猪的新妇又怀有身孕,被血腥气那么一冲。母亲当时就吐地昏天暗地,丫鬟仆役大惊,然而还没等回到侯府,母亲立刻就要生了。 听父亲说,母亲当时难产,生父在产房外急地团团转,口中念念有词道:“保大,保大!” 那一日整个侯府鸡飞狗跳,各种名贵药材流水般被送入产房,总算吊住了母亲的性命,并且在腊月二十四的凌晨,陈瑜不太响亮的哭声终于响彻侯府。 再过数日我将再添一岁。漫天飞雪中陈瑜心中莫名生起凄凉,修士没有过生日的习惯,但父亲过世后,尤有师父为他过生日,而紫阳宗覆灭以来,他终于和普通修士一样了。 倪顺材一路小跑着向这里赶来,漫天飞雪落在他身外尺许处,似受到了无形光罩一般向四周滑落。筑基修士磅礴的法力,会在身体外形成阻隔,以阻止雨雪风沙对修士造成侵蚀。 “大统领,弟兄们发现那只妖兽的踪迹了!”倪顺材匆匆一礼,取一块玉简递给陈瑜,道:“就在东南七百余里的一处森林里,有弟兄正在那里监视!” 陈瑜驱散心中的多愁善感,接过玉简置于额头,神识涌动间向玉简中看去。 这是一只绿焰魔豨,筑基五层境界,小山般大小。浑身被惨绿色火焰笼罩,形状极为可怖,绿油油的眼睛令人看一眼就心中直打冷颤,血盆大口两边,是白森森的两根长长的獠牙。身上满是钢针一般的黑色鬃毛,肋下生有无羽双翼。 听到动静,苗行敏、刘铁涌等人从校场赶来。虽然天降大雪,左率军士的训练却未停止分毫。此时一蓬蓬剑气冲天而起,校场上空巴掌大的雪花,被剑气绞成雪沫纷纷扬扬洒落。 将玉简递给苗行敏等人,陈瑜冲房内喊一声“小花”,接着命令道:“倪大哥留守大营,刘仓曹准备楼船,苗大哥点一队弟兄,我们出城去会一会这只绿焰魔豨!” “保险起见,大统领还是多带些人。”倪顺材不放心道。 “是啊大统领,咱们左率不缺人!”刘铁涌附喝道。 “罗喜护着方公子去了百子城,若是有那一队弟兄,十个魔豨我们也不怕!”苗行敏遗憾道。 罗喜那一队除了罗喜这个队正,其他人可都是筑基境界。一百个筑基,若是紫阳宗弟子,杀结丹都足够。 城外可不止绿焰魔豨,更有其他妖修横行,只不过这魔豨已经杀了左率三个什,而且那三个什的弟兄竟是连逃跑都来不及,左率军士如今对外出巡逻更加抵触,陈瑜急需将此妖斩杀以重树威望。 “大家不要担心,绿焰魔豨害了咱们三个什的弟兄,若不是它功法特殊,就一定是拥有强大法宝,我不会轻敌。”陈瑜伸手接住纵跃而来的小花,向苗行敏自信一笑道:“弟兄们刻苦修炼一个多月,今日就拿魔豨来验收训练成果!” “大统领,属下请求随大统领一起出战!”功曹赵京道。 “是啊大统领,大营有倪司马留守即可,我等出战,也好随大统领学习指挥之道。”法曹周清也是抱拳请命。 左率在籍军士近三万,分为六个都,由刘铁涌、周清等六曹分领。这每一都近五千军士之中,又设有仓、法、刑、功等六司,因此赵京等人即使暂离一个月,也不会影响左率运转。 “也好,就由倪大哥留守,刑曹杜广沛协助,其余苗行敏大哥,周清、赵京、刘铁涌四人与我随行。”陈瑜当机立断,道:“你们准备一下,一柱香之后在东门外集结,不得有误!” 左率大统领有特权,可凭大印开启护城大阵,因此陈瑜完全可以在校场集结军士,然后乘楼船直接飞往战场。 风临城已经恢复了偏鄙之地的沉寂模样,如今又是漫天飞雪,大街上少有行人。但陈瑜有意重树威望,他要将此次用兵弄地人尽皆知。 楼船速度极快,还不到一个时辰,陈瑜率领的一百军士就已经到了那片森林上空。 “大统领,据正在监视的弟兄们传音,绿焰魔豨已经发现了他们,如今正在向东逃窜。”船头,苗行敏向陈瑜禀报,同时示意刘铁涌修整方向。 调整方向不多时,趴在陈瑜肩上的小花突然吱吱示警,并且伸出小爪子指向下方。 茂密的树冠支撑着厚厚的积雪,向下看去,原本非常平坦的森林里,毫无规则的蜿蜒着黑灰色的沟壑,这是那只绿焰魔豨逃跑时的路径。 看得出它有些慌不择路,向南逃出数里,前方并没有山崖峭壁阻碍,却毫无征兆的折而向西,忽然又向北逃窜,不过大的方向,它果然是向东而逃。 至于留在森林里的黑灰色沟壑,乃是它一路逃窜时,身上惨绿色的火焰点燃了树木以及,岩石! “苗大哥,通知道弟兄们呆会儿小心。”陈瑜神色微沉道。看着下方沟壑,隔了这么远,小花身上的毛发不自觉地炸起,那只绿焰魔豨远比人们想想的凶悍。 苗行敏转身提醒军士,楼船前方突然有两个男子急速赶来。其中一人凝气境界,身穿蓝色戎服棕色皮甲,正是城卫军左率装束。另一人身穿白色常服,筑基境界,相貌也算俊朗,只是脸上满是悲戚之意。 “属下队正史明礼,拜见大统领!”史明礼才凝气境界却位居队正,苗行敏、周清等人却不以为意,因为史明礼出身仪仗队。 匆匆见礼之后,史明礼干练的让出身边白衣男子,道:“大统领,此人乃鲍氏子弟鲍飞逸,鲍氏一族就在这片森林定居。” 筑基青年鲍飞逸双膝跪地,双目泪水滚滚而下,泣道:“求大统领为我鲍氏报仇!” “鲍兄快快请起!”陈瑜吓了一跳,一边扶起鲍飞逸,一边看向史明礼。 风临城以东群山叠嶂,林莽森森,在这广阔的沟壑里聚集了很多宗门和家族。但风临境内的一草一木都属于城主府,任何宗门和家族,都要依时向城主府纳贡。 除非,这些宗门或者家族拥有结丹修士,那样不但不用纳贡,其结丹长辈更会被城主府尊为供奉,并且可依时得到城主府丰厚的修仙物资。 鲍氏就是这无数家族中的一个,他们家没有结丹长辈,因此感受不到城主府的温情,从不敢拖延纳贡。而且鲍氏只是一个小家族,他们没有足够的灵石请阵师设置防护大阵。 “属下率弟兄们在距鲍氏一族五十里处修筑哨所,清晨时分鲍公子突然前来求救,属下这才知道,今日黎明时分,绿焰魔豨竟袭击了鲍氏。”史明礼沉声道:“大统领,除了鲍公子,鲍氏一族再无活口!” “什么?”刘铁涌吃了一惊,向鲍飞逸道:“那绿焰魔豨不是才筑基五层境界吗,看鲍公子都有筑基四层境界,想来贵族长和令尊的境界更高?” 再小的家族,总会有一两个境界高的长辈撑门面,绿焰魔豨只有区区筑基五层境界,若是鲍氏的这些长辈以及鲍飞逸联手,难道还不能将其斩杀,反而令其将鲍氏灭门? 别说苗行敏吃惊,陈瑜以及船上众人都不信。 “回大统领,鲍公子的父亲就是族长,但鲍公子的四叔最近正在谋夺族长之位……”史明礼有些尴尬的道。 这下苗行敏、周清,以及船头随行的其他军士都明白了。魔豨于黎明时分进犯鲍氏之际,鲍飞逸的父亲和四叔首先想到的,不是联手除魔,而是借魔豨之手排除异己。 “那魔豨,是四叔专程请来的。”鲍逸飞垂泪低声道。 “明礼,魔豨如今何在?”陈瑜脸色发黑,他没有看鲍逸飞,他担心掩饰不住心中的鄙夷。只是他的问话里,仍然满含了怒意。 “回大统领,灭了鲍氏满门之后,魔豨先是向西,正午时分不知何故,又扭头向东前行,属下派了几个弟兄远远跟在它后面监视。”史明礼道。 “刘仓曹,继续追踪!”陈瑜吩咐刘铁涌一句,看一眼鲍逸飞,终是感到恶心而向史明礼问道:“魔豨生有无羽双翼,而且是筑基境界,他为何没有飞行,难道是受了伤?” 到了筑基境界,蛆都能飞。 “那个,灭了鲍氏满门之后,鲍氏数百年的灵石丹药等积蓄被它扫荡一空,如今不止没有受伤,它的实力似乎又有精进。”史明礼都觉得丢人,不过他也看出了大统领对鲍飞逸的厌恶,只好硬着头皮道:“至于它为什么没有飞行,属下没有查清楚。” 只要能掌握其踪迹就是大功,没必要责备史明礼。不过陈瑜却不得不忍着恶心,问鲍飞逸道:“这魔豨,可有什么厉害法宝?” “它有一盏油灯,燃烧绿色火焰,只须吹口气,方圆十丈之内无一活物,十丈之外凝气修士触之即死,筑基修士沾之则伤!”鲍逸飞继续垂泪道:“家父乃筑基后期境界,陷入火焰不到两息,就尸骨无存!” 原来是那盏油灯!陈瑜之前就奇怪,外出巡逻以及寻找魔豨踪迹的军士里,可是不乏筑基修士。然而这些日子只见军士的玉简不断碎裂,却不见有一个人哪怕受伤逃了回来,原来是魔豨的法宝厉害! “大统领?”刘铁涌以及随行军士惊呼出声,苗行敏也是变了脸色,向陈瑜殷切道:“妖修本就皮糙内厚不易对付,如今它又有如此厉害的法宝,不如我们回去禀报城主,请一位结丹前辈前来降妖除魔?” 陈瑜同样心中惴惴,他没有把握。 自得了《神龙百变》身法以来,他就不再修炼紫阳宗的扶摇身法。可问题的关键是,这一个多月里他太忙了,根本没时间修炼《神龙百变》身法。 正如苗行敏所言,妖修本就皮糙肉厚,再有法宝相助,他再是自命不凡也毫无胜算啊! “大统领!绿焰魔豨!”陈瑜正在犹豫间,小花吱吱大叫。史明礼指着前方突然浓烟滚滚处,失声道:“绿焰魔豨向我们这里来了!” (未完待续) 第713章 强悍的肉身 第713章 绿焰魔豨来得好快,浓烟尚在数里开外,不断倾倒的林木,已经漫延至不足一里。巴掌大的雪花飞舞间,平整的森林里显露出丑陋而触目惊心的黑色沟壑。 刘铁涌急忙下令停船,然而极速飞行的惯性,仍然令楼船前冲二十余丈。 陈瑜高踞楼船,与气势汹汹却戛然止住身形的绿焰魔豨四目相望。 这他娘就是一头野猪,身形极为高大就像一座小山。绿油油眼睛里满是冷漠,对视间令人忍不住一阵阵心悸。其弯曲的两颗白森森的獠牙又粗又尖,其浑身钢针般的鬃毛,将飘摇着落下的雪花切成碎片,其周身燃烧的惨绿色火焰,并不阻挡雪花,却令周遭空气都在扭曲。 绿焰魔豨,和之前在樟木矿洞养伤的魔蛟一样,这是一只修炼魔功的妖兽。 威望不威望的,哪有性命重要,陈瑜有些懊悔一个时辰前的轻率。 “大统领,我们逃?”苗行敏怕了,其实与下方绿焰魔豨相了数十丈对视,谁能不怕? “怎么逃?”陈瑜嘴里发苦,道:“它有翅膀!” 绿焰魔豨的肋下,生了一对无羽之翼。此时虽然紧贴着身子合拢,但陈瑜不怀疑它的速度。而楼船启动时,楼船以最快的速度,拼了这艘楼船散架,也要经过数息才能攀升到巅峰速度。更何况,他们这艘楼船,还要调头! 咽了口唾沫,当着这么多麾下的面,陈瑜站直了身子向下方绿焰魔豨吼道:“道友,你为何要害我部下性命!” 陈瑜怕了!只这句话一出口,苗行敏和刘铁涌就知道陈瑜在示弱,他怕了。因为但凡有一丝把握,以陈瑜的骄傲,他根本不屑与敌人多费口舌。 可话说回来,筑基后期境界的鲍氏家主,不慎陷入油灯绿焰中也只能落得尸骨无存的下场,试问谁能不怕? “原来,这些蓝衣戎服综色皮甲的人,都是你的部下。”绿焰魔豨浑身惨绿火焰扭曲着周围空气,它声如洪钟,但嗡声嗡气话语并不清晰。 除了身若筛糠的鲍逸飞,包括陈瑜在内的所有人,此时都想褪去身上这一身城卫军装束。 “既然是你的部下,那你也去死!”嗡声嗡气的绿焰魔豨很是平静道。说着,它摇头晃脑,瞬间蒸发了前方古木,燃烧了更外围树木,缓缓走来。 虽是缓缓,即使楼船有防护阵法,陈瑜亦感受到了逼人的杀意。 拼了! “你们做好准备!”陈瑜一把将小花扔给苗行敏,一步跨出楼船,道:“找到机会立即回城,请城主派人来救我!” “大统领,大统领!”小花急切的吱吱声,伴着苗行敏等人的殷殷呼唤在身后响起。 不知道左率军士谁得罪了这只妖魔,也不知没了吴峰泰等元婴撑腰,罗虚之还愿不愿意为我劳架结丹供奉。 这些胡思乱想,在陈瑜落于树冠积雪上之时,就彻底被他甩出脑海之外。此时,他唯的的目标,就是拖延时间,希望风临城结丹修士赶来时,自己还活着。 “在下有不少妖修朋友,他们都有名有姓。”直刀自右手掌心缓缓吐出,陈瑜站在树冠上看着绿焰魔豨,道:“不知道友如何称呼?” “你的妖修朋友我不认识。”绿焰魔豨瘆人的眼睛里满是嘲讽,道:“将死之人,没必要知道我的名字……” 绿焰魔豨一个纵跃,山一般巨大的身躯向陈瑜冲来,其惨白的獠牙,似要将陈瑜一举洞穿。 “好快的速度!”陈瑜心中一凛,急忙向一旁跃开,但还是被魔豨身上惨绿色的火焰波及,一股令人窒息的热浪,差点令他睁不开眼。 不等稳定身形,心中突然升起极致的生死危机。陈瑜大惊,法力迅速流转全身,浑身腾起紫色霞光。直刀亮起紫色光圈,瞬间将全身笼罩。 噶——一道杀猪般的大吼传来。 声波汹涌,紫色光罩一触即溃,浑身紫霞不出意料的未作丝毫阻挡,陈瑜整个身子炮弹一般被击出数十丈外。 “鲍逸飞可没说,这魔豨竟有如此厉害的音波功!”陈瑜浑身法力急速流转,两边景物飞速变幻,心中暗道:“但是,这魔豨的实力,并不如想象中那么离谱。” “大统领果然了得!”楼船上,目睹陈瑜向下摔落,鲍逸飞以拳击掌振奋道。 “怎么说?”苗行敏立即问道。 “我鲍氏几个凝气十层以上子弟,遭了魔豨一道吼声,浑身血肉尽皆剥离,就连骨架也倾刻散落。”鲍逸飞道。 这有可比性吗?苗行敏、刘铁涌等人相视一眼,对鲍氏再次看轻了许多。 修士之间,境界的差距会令实力天差地远。凝气修士无法承受的音波攻击,无法威胁到筑基修士实乃正常。 “周清、赵京,楼船目标太大,你们带几个筑基境的兄弟从船尾离开,不惜一切代价迅速回城找二公子。”苗行敏转过身,看着周清和赵京郑重的重复道:“不惜一切代价!” “是,在下一定请结丹前辈来救大统领!”周清和赵京异口同声,冲至船尾化作虹光远去。 为了稳妥,苗行敏其实更希望自己回城。但陈瑜出战,如今这楼船上以他官职最高,他若离开其他人难免恐慌。而魔豨虽然已经冲出去追杀陈瑜,但气机牵引仍然牢牢锁定楼船,此时,他不能离开。 真是什么样的将军带什么样的兵。此地距风临城不足千里,不论陈瑜还是苗行敏,他们都可以直接向罗虚之或者罗嘉昕传音。陈瑜内心深处不愿向罗氏父子求救,而苗行敏等人,纯粹历练不足,他们在这个节骨眼上把传音玉简给忘了! 树枝折断声在耳边响起,陈瑜撞碎了十数棵古木,这才重重的摔在厚厚的积雪中,神识中那团惨绿色魔焰已至近前,迅速上下察看一番,法力流转无碍,竟只受了皮肉伤。 绿焰魔豨正在飞驰而来,它浑身都被近丈厚的绿焰包裹,刚才错身的瞬间,陈瑜感受到令人窒息的炙热,因此定身符注定了无法使用。 陈瑜想要祭出吴峰泰送的黑色翎羽,但魔豨区区筑基五层境界,因它浪废元婴手段陈瑜不甘心。而且就像黔之驴,未出手时确实吓人,但出手之后,陈瑜认为它不过如此。 见魔豨已经临近,陈瑜深吸口冰冷的空气,目光微冷,一道紫色刀气瞬间击出。 噶——又是一道杀猪般的大吼。 迎面的古木尽碎,甚至,陈瑜的刀气,竟也被这一吼震地粉碎。 “它的实力,为什么忽强忽弱,连无坚不摧的刀气都能震碎,却不能令我受伤?”带着疑问,陈瑜纵身向一旁跃去。 音波向四周疯狂扩散,陈瑜的速度还是慢了,被余波扫中,打着旋撞折数棵古木,再度狠狠的摔落厚厚的积雪中。 远处,数十道虹光飞向楼船,离地近了才发现,他们都是城卫军装束,正是刚才一直监视着绿焰魔豨的军士。 “苗主簿,我们何不冲上前去,帮大统领牵制魔豨?”史明礼看着前方不断倒伏,不断被烧成灰烬的林木,向苗行敏建议道。 早被吓破胆的鲍逸飞,闻言脸色刷的煞白。 “楼船前行,但不可太靠近!”苗行敏下令,向史明礼和身边军士解释道:“大统领独力对抗魔豨更灵活,更容易脱身。而我们人多,太过靠近不但不能帮到大统领,反而会令他分心。要知道魔豨至今未祭出金钵!” 再次从积雪中站起,陈瑜心中有了明悟。 筑基修士最强的攻击手段就是刀气,魔豨一吼之下,无坚不摧的刀气被震作粉碎,然而自己身中音波却毫发无伤。不是魔豨的实力忽强忽弱,而是,自己的肉身,太强! 是《神魔炼体术》?是魔蛟的那缕神源?是这些日子修补的鸩虱盅发现的漏洞? 不,是那颗红提!是红提和所有这些的汇总,才有陈瑜今日的强悍肉身! 魔豨再次追来,它的速度很快。陈瑜浑身紫霞流转,看着迅速逼近的魔豨,一咬牙迎了上去! 噶——魔豨大吼一声,它不再施展音波,而是脑袋微晃,两根森白獠牙挥动间,两道炽白剑气一前一后,交叉着掠过无数古木向这里杀来。 陈瑜身在半空,脚步微错避过前一道剑气,手中直刀亮起紫色光罩,硬接下紧随而来的第二道剑气。 光罩粉碎,魔豨的第二道剑气同时湮灭。而陈瑜信心大增,法力涌动间全力飞向魔豨! 目睹这一幕,架楼船赶来的苗行敏、鲍逸飞等人大惊失色。 却见陈瑜霎那间已经跃过树冠,并且紧贴着魔豨身周丈许厚的绿焰,他头下脚上飞临魔豨上空,手中直刀斩出璀璨刀气,似欲将魔豨拦腰斩作两半。 两声大吼之后陈瑜安然无恙,虽令魔豨感到意外却也不足为奇,它认为陈瑜或许有什么法宝。可这个脆弱的人类修士不但没逃,反而跳将起来向它出刀,这令魔豨出离的愤怒。 “找死!”魔豨怒道。只见它身上惨绿火焰突然熊熊,陈瑜散乱的头发瞬间弯曲。而他击出的刀气进入火焰,未至其后背,就在嗤嗤声响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陈瑜心中一凛,暗道:好诡异的火焰! 就在这时,心中突然升起危机。 魔豨的身形继续前冲,陈瑜此时正好处于它的尾部。而刚才被他忽视的,魔豨短小的尾巴,突然像是鞭子一般呜呜鸣响。 啪!太快了陈瑜来不及躲避,后背重重的,被魔豨的尾巴狠狠抽中。 眼前发黑,喉咙微甜,皮甲开裂,陈瑜惨叫一声口吐鲜血,身形炮弹一般再次向林中坠落。 魔豨不给陈瑜喘息之机,调转身形紧随而上。 (未完待续) 第714章 快看,是大统领! 第714章 再次撞断古木,再次摔落厚厚的积雪,这记尾鞭终于令陈瑜受了伤。法力流转浑身紫霞涌动间,仍难忍受后背遭了烙铁般火辣辣的痛。这次的伤虽不致命,但有点严重。 来不及赞叹那颗红提竟如此神异,借着眼前古木的脆弱掩护,陈瑜翻身而起立刻拔腿就跑,因为魔豨已经追至。 绿焰魔豨浑身被丈许厚的绿焰包裹,所过之处林木尽成灰烬。即使离地很远,只要在魔豨前行路径中的古木,也是瞬间干枯。 它身形巨大速度却极快,不时的“噶——”的发出杀猪嘶吼,一圈圈音波向四方扩散,前方古木尽碎,而借着古木掩护全力奔逃的陈瑜,就不得不回手斩出一道刀气,然后法力全速运转,并且向旁边跃开以作躲避。 可魔豨好生狡猾,它并不是每一声吼都施展音波,很多时候陈瑜已经全力向旁边跃开,才发现它刚才只是普通的嘶吼。 如此往复,陈瑜不敢大意,才逃出数里,陈瑜就觉得法力耗损近半。再不想办法,他很可能会被绿焰魔豨生生给累死。 魔豨又一声嘶吼,陈瑜扭身一刀向其斩去,身形向旁边跃开之际,遥遥看向后方。 一追一逃已经奔行数里,距离太远,魔豨早已放弃了对楼船的气机牵引。陈瑜看去时,楼船远在三里开外。 应该已经安全了。 陈瑜在林中狂奔固然是为了借古木迟滞魔豨的速度,但更重要的是,他要远离苗行敏等人的视线。绿焰魔豨绝不会想到,陈瑜身为风临城左率大统领,反而对自己的部下满怀戒备。 绿焰魔豨浑身绿焰滔滔,身在八丈开外,前方古木已然干枯并瞬间化作灰烬。而陈瑜就紧贴着灰烬,双脚在厚厚的积雪上轻点,身形已经绕过一株古木向前冲去。 绿焰魔豨紧跟着陈瑜的脚步,正要再度嘶吼之际。突然,它的心中生起极致的生死危机。 它绿油油的双目骇然看向陈瑜,对方仍在奔逃,它神识完全展开,周围无数古木映入脑海,然而并没有其他存在,它没有找到危险的来源。 “难道是地下?”绿焰魔豨正想到这里。 一抹幽光,钻出厚厚的积雪,悄无声息的刺破它浑身丈许厚的绿色火焰,无视它腹部同样钢针一般的鬃毛,轻而易举且迅若闪电的,刺入它的小腹并且,瞬间从它后背穿出! 噶——杀猪般的嘶吼响彻林间。没有音波,但所有人都能听出,这道声音满是惊讶、痛苦以及恐惧。以魔豨为中心,方圆数里之内,被所有古木托举的积雪簌簌而落。 簌簌而落的积雪,阻挡了苗行敏等人的视线。陈瑜再次跃出一步,稳稳站定身形,在纷纷扬扬的雪花中转过身来,心念微动间令幽光剑抖了一抖,这才将其收回丹田。 幽光剑造成的伤口极难愈合,一旦沾血,可攫取对方的记忆。陈瑜被魔蛟的记忆折磨了近一个月,他不想要绿焰魔豨的记忆。 修士五识远比常人来得敏锐,因此对疼痛的感知就更加强烈。被幽光剑刺中,那种痛入骨髓令人犹如剜心挠肺的煎熬,任谁都无法承受。 绿焰魔豨痛吼连连,它此时又惊又怒,看着那把将自己洞穿的幽光剑没入陈瑜丹田,看着陈瑜毫不停留,收了幽光剑立刻手握直刀向自己冲来,魔豨当即大吼! 同时,始终被他贴身收起的无羽双翼,也在此时瞬间展开。 这对无羽之翼极为厚重,内外天生布满极为玄懊的纹络,被其展开时,那小山般的身躯相形之下竟有些纤细,惨绿色火焰在那些纹络上欢呼跳跃。 细碎的雪沫簌簌而落,陈瑜手握直刀全速奔行其中。远远看到魔豨双翼上的纹络,心有所感双目泛紫,他立刻施展了破妄瞳术。 “风符!风灵兽?”陈瑜吃了一惊,再看一眼去终于松了口气,不是风灵兽,只是拥有风灵兽的些许血脉而已。 魔豨继续发出杀猪般的惨叫,此时,他距魔豨不足五丈。 然而魔豨展翼可不是为了向陈瑜炫耀,它一边惨叫,那对布满风符的双翼瞬间收起,又瞬间张开,如此往复数次。 林间纷纷扬扬的雪沫不再掉落,它们受到惨叫的召唤一般,依着神秘的轨迹迅速旋转。只是眨眼,竟在陈瑜面前行成了一道雪龙。 这是一条洁白无暇,以风刃为骨、雪沫为肉的雪龙。它张牙舞爪,巨大的龙口张合间,隐隐有龙吟传出。 陈瑜距魔豨已经不足三丈,但它一步向前跨出,左脚轻点积雪,身形似来时速度,不,比来时更快的向后退去。 不是怕了这条雪龙,陈瑜拜师以来一直是紫苏代为授业,然而他有自己的骄傲,他认为就五行基础术法而言,这世上没人比他更精通,即使师姐,即使五行灵兽也不行! 但他不得不退,因为魔豨一边呼扇着翅膀,一边惨叫,同时巨口微张吐出一盏油灯。 这是一盏圆柱形灯台,高约尺许,灯柱粗若儿臂,通体漆黑如墨。被魔豨吐出时在其眼前滴溜溜旋转,灯台最顶端的灯盏里不见灯蕊,却跳跃着一缕寸许高的绿色火苗。 吐出油灯之后,魔豨身上的惨绿火焰迅带收敛,终于将自己的本体彻底显露人前。它是一头长了无羽双翼,身形宛如小山般巨大的野猪。 陈瑜脚步轻点再退三丈,霎那间他与魔豨相距足足十丈,这个距离已经超过了油灯的最强攻击范围。而此时,那条洁白的雪龙,继续吞噬着林间雪沫,发出隐隐咆哮并且开始追击。 脚步轻点再度后退,陈瑜看着奔雷般袭来的雪龙,心中冷哼一声双目微凝。只见他手中直刀力劈而下。没有刀气。 风刃肆虐,林间雪沫似受到召唤,延着玄懊的轨迹迅速聚拢。只是倾刻,另一条雪龙咆哮着幻化,林间龙吟之声此起彼伏。 陈瑜继续后退,魔豨强忍伤口痛楚,带着对陈瑜的忌惮迈开大步,紧随雪龙一起追来。 远远的,苗行敏等人身处楼船。他们视线受阻看不清林间详情,但他们能听到魔豨夹杂了愤怒、恐惧以及痛苦的嘶吼。 正踌躇不知该继续靠近,还是留在原处等待时机,却见前方森林里,两道以风刃为骨,雪沫为肉的洁白雪龙纠缠着冲天而起。 众人纷纷惊讶,以他们的眼光看去,那两条雪龙一庞大一纤细,一模糊一凝实。以修士的本能,他们认为庞大模糊者弱,纤细凝实者强。他们想当然的认为,绿焰魔豨境界更高实力更强,那条纤细凝实的雪龙,属于绿焰魔豨。 但他们错了,自吐出那盏油灯,魔豨浑身已无绿焰。再者,魔豨虽然拥有风灵兽的血脉,它的双翼虽有风纹,但是风系术法,它不如陈瑜! 龙吟隐隐,两条雪龙吞噬着天上地下的雪花;劲风凛冽,无数风刃碰撞着金铁之声。 只是片刻,魔豨的雪龙就处于下风,本就模糊的龙躯,雪花被陈瑜的雪龙掠夺,变得更加模糊,似立刻就要崩溃。 噶——地杀猪声响彻天地,魔豨心中不忿,任它如何以妖气疗伤,被洞穿的伤口仍然鲜血滚滚。它心生恐惧,张开巨口猛地一口气吹向眼前油灯。同时,其双翼狂扇。 “不好!”陈瑜大惊失色。鲍逸飞没说,魔豨吹向油灯时,会有风助火势! 猝不及防间,陈瑜想都不想,身形瞬间自原地消失。 土遁。当年和师姐捉迷藏,他小孩心性为了赢师姐,将自己扔进藏经楼一个多月而有这门游戏之作。自下山历练以来,土遁术多次救他性命,从而也证明了师父的正确:世间没有无用的术法。 几乎前后脚,以魔豨为,森林里突然出现一道五百丈的扇形火海。魔豨百丈之内,泥土被烧成岩浆,深达十丈。修士无惧普通岩浆,然而有了术法加持,陈瑜的肉身再是强大,若没有当机立断,此时绝无幸理。 五百丈内,树木积雪不见踪影,似从未存在过。五百丈,刚好是筑基五层修士神识可覆盖的极限。 楼船上,小花吱吱乱叫,苗行敏等人也心丧若死,鲍逸飞像是被突扼住了喉咙,眼前一幕令他差点窒息。 “大统领,殒落了吗?”史明礼浑身若筛糠,牙齿发颤“得得”直响,哆嗦的希翼道:“大统领那么不凡,他应该只是受伤?” “苗主簿,我、我们还是逃!”鲍逸飞非常响亮的吸一口气,哀求道:“魔豨从不留活口,我们再不逃,恐要步了大统领后尘了!” “你不是说,绿焰魔豨的火焰只有十丈威力吗,为什么如今达到了百丈?”苗行敏满身杀气的向鲍逸飞吼道。 “它昨晚有所保留,我也不知道它如此厉害啊!”鲍逸飞都快哭了,但强行收摄心神,向苗行敏道:“苗主簿很清楚,大统领殒落了!请苗主簿下令立刻逃命,不然我们都完了!” 小花急地在苗行敏肩上跳来跳去,一边跳一边吱吱大叫。它不会说话,但他心中对这些人恼怒到了极致。它还没死呢! “快看!”就在这时,有望眼欲穿的军士突然惊喜地指向远处,道:“大统领!苗主簿快看,是大统领!” 陈瑜连续施展土遁术,几番之后绕至魔豨身后破土而出。 没了浑身绿焰,陈瑜不再忌惮,只见他一把掷出直刀,同时左手剑指摧出剑气,右手紧握成拳,一拳向魔豨浑圆的后腰击去。 剑气先至,在魔豨后腰上击出指洞,鲜血汩汩;直刀紧随而至,在魔豨吃痛嘶吼之际,精准的刺中那个指洞,入肉几近一尺;碎星拳最后赶至,紫色的拳印狠狠的,如锤般击在直刀尺许长的刀柄上,令三尺直刀直没至柄。 噶——杀猪般的惨叫高亢,天上厚厚的彤云,都被其声音震地摇摇欲坠。只见它猛地人立,两条如椽后腿交错间,绿油油的眼睛里带着浓浓的恨意和杀意,霎那间与陈瑜四目相对。并且,它的巨口已经张开。 这一次,陈瑜距它只有三丈! (未完待续) 第715章 两个“嗯”声 第715章 被魔豨以血肉生生禁锢了直刀,陈瑜本就心中一惊,如今近距离四目相对,陈瑜甚至能闻到魔豨身上除了妖气之后的骚臭味。 未作丝毫停留,魔豨太想杀陈瑜了,它先是扇动起无羽双翼,同时巨口猛张立即向眼前油灯吹去。 就在魔豨正要吹向油灯之际,陈瑜立刻施展千斤坠,双脚刚刚落地又立即施展土遁术…… 如撞上铁板,脚下土地坚硬的不似泥土。陈瑜吃了一惊,猛地抬头向魔豨看去。 他看到的,是魔豨那对绿油油的眼睛里,满满的讥讽。而此时,三寸方圆的油盏中,那缕一寸来高的绿色火苗,正在向陈瑜微微倾斜。 固沙术!陈瑜看向魔豨的瞬间心中了然。 被幽光剑自腹至背洞穿,那种痛入骨髓通入灵魂,并且至今无法止血的恐惧,令魔豨几欲发狂。因此刚才魔豨双脚交错之际,为了防止陈瑜再次逃脱,它施展了固沙术。 这就是修士懒得修炼土遁术,也是陈瑜将此术当作游戏之作的原因。 土遁术固然简单易练,世间固然没有无用的术法,然而只要敌人施展了最简单的固沙术,则耗时费力辛苦修炼的土遁术,瞬间就没了用武之地。 楼船上,苗行敏等人先是对陈瑜的千斤坠很是迷醉,然而来不及喝彩称赞,就见陈瑜已经落地。他们的迷醉还维持在上一刻,都是修士,只看陈瑜动作他们就知道,大统领在施展土遁术。他们心中已经做好准备,认为陈瑜立刻就能再次遁去。 然而电光火石之间,那惨绿色火焰已经张扬,倾刻间以魔豨为中心,绿色火焰瞬间呈扇形燃烧了五百丈范围。 可是,以他们的眼力,并没有发现土遁术特有的术法光芒,陈瑜没来得及施展土遁术! “大统领!”苗行敏等人大惊,都是修士,他们虽然迷醉于千斤坠,但心中骇然间已然明了:魔豨施展了固沙术! “大统领!”史明礼等军士惨然大叫。只是大叫而已,他们心中霎那间或许确实有过冲上前去,杀魔豨为大统领报仇的念头,然而这个念头又瞬间被自己掐灭。 他们是中洲修士,为了某样宝物他们可以亡命。但是为了救人反将自己搭进去? 陈瑜是他们的大统领,活着时是他们在筑基境界拥有结丹实力的希望,可陈瑜死了,他们看得非常清楚,陈瑜的土遁术被破了! 如果陈瑜还活着,他们或许会冲上前来力所能及的施以援手,但现在,他们更希望魔豨受过福广大师的佛法点化,能够突然大发慈悲放他们一马。 陈瑜真的死了吗? 怎么可能! 除了那些糊里糊涂踏入修仙界的散修,牵引术,往往是宗门弟子此生修炼的第一门术法。因为他们要摄取物品,要将法宝收入或取出储物袋。 和五行基础术法一样,陈瑜的牵引术也是师姐所授,但他骄傲的认为,自己的牵引术可以傲视同侪。因为他第一次参加师门考核,就是以牵引术而得了第一。 与魔豨对视,发现其眼中的讥讽,又见那缕火苗像是要跳出油盏。 巨大的生死危机袭来,陈瑜当机立断,就像当初在擂台上那样,他看向魔豨如椽的后腿,对自己施展了牵引术! 在魔豨吐出油灯之前,他绝不敢这么做,但现在魔豨浑身已经没了绿焰。它太高大,它的腹部到地面的距离,足够陈瑜纵横。 身子与地面平行,在魔豨腹下疾冲,如此千载难逢的良机,陈瑜怎么可能错过?掠过其颔下时,一抹锋锐自陈瑜右掌探出。魔豨失策了,它没想到陈瑜不只一把直刀。 当日成功筑基出关之后,罗虚之依例赐给陈瑜一把直刀。魔蛟嘶吼的那晚,陈瑜建议穆子昭和长公子罗嘉辉重回风波前线带兵,罗虚之作为补偿赠他一把蕴含些许云母金精,可温养成本命法宝的直刀。 如今自陈瑜掌出探出的,正是金精直刀。 只见他浑身紫霞澎湃,双手紧握长达一尺的刀柄,以锋锐的刀尖奋力,向魔豨布满钢针般鬃毛的腹部刺去! 入肉半尺,并未伤及魔豨要害。妖修向来皮糙肉厚,陈瑜并不气馁,然而直刀在魔豨腹部游走,一股像是指甲刮向毛玻璃声音,听之令人头皮发麻。 而且,他是靠着牵引术才能飞驰,直刀刺伤魔豨之后,疾驰之势时一滞。 他不想错过杀魔豨的机会,更担心滞留其腹下再遇危险。陈瑜心中发狠,当即收起直刀,反而心中微动,幽光剑自丹田逸出,狠狠的捅向魔豨腹部,在神识的控制下,于其腹中一通乱搅。 噶——绿色火焰还在熊熊,魔豨突然暴发出杀猪般的惨叫。这叫声里,有痛苦,有愤恨,更有恐惧。 说时迟,那时快。 陈瑜左掌在地面轻点,身子流星般在魔豨身下飞驰,掠过其如椽巨腿时,更是一记刀气,狠狠的斩向魔豨右腿! 终于冲出,陈瑜向右侧飞进树林,伸手召回自魔豨左臀飞出的幽光剑,以及,刚才被它以血肉生生夹住的前一把直刀。 “大统领,是大统领!”史明礼等军士欢声雷动,苗行敏、鲍逸飞等人目瞪口呆,眼前这一幕令他们不敢相信,陈瑜竟毫发无损的,双手握着双刀,一身城卫军装束的傲立于树冠之上,微微喘气。 而此时,魔豨还在惨叫,还在愤恨,还在恐惧。 苗行敏不知道魔豨在恐惧什么,但他认为,遇上陈瑜这样的对手,任何人都应该恐惧。 陈瑜还在喘气,刚才这霎那间当真是险象环生,他看向魔豨前方,百丈之内再次化作岩浆。心中一阵后怕,他这一刻他真切的感觉到,死亡离他如此之近。 魔豨受伤了,受了重伤。伤口处哗啦啦流淌的鲜血尚是其次,幽光剑在它体内一通乱搅,它的五脏六腑都遭到了重创。而最令它惊惧的是,凭着他一身妖气,别说令创口愈合,它连止血都办不到。 嘶吼声中,魔豨转身面对陈瑜,硕大的头颅微晃,两颗獠牙霎那间斩出无数剑气。 这还不够,它的无羽双翼猛然扇动,风刃呼啸间迅速化幻成巨龙。接着,魔豨突然人立而起,它的两只前蹄交相向陈瑜轰出两拳,恐怖的拳风紧随风刃巨龙袭向陈瑜。 “你想跑?”陈瑜还没恢复过来,但此时法力流转全身,两刀直刀奋力挥舞,一道道刀气喷薄而出。刀气湮灭了魔豨的剑气,绞碎了魔豨的风刃巨龙,更是将魔豨的拳风斩作粉碎。 而此时,罗虚之城主携几位结丹长老,风驰电掣般正在向这里赶来。周清和赵京二人飞出里许,终于想起他们有传音玉简。 罗嘉昕当时正在福临殿向罗虚之汇报工作,得到传音,当即求父亲和殿内几位长老出手。结丹修士飞行速度岂是儿戏,况且这片森林离城才七八多里,罗虚之等人全力之下,于此时正好赶来。 远远看着罗虚之等人的身影,陈瑜当即脸色冰冷,眼中满是杀机。只见他在树冠上轻点一记,手持双刀身若流星般冲向魔豨,道:“你给我死!” 魔豨必须死,它若不死,那么陈瑜两年来,始终隐藏着幽光剑的秘密将会曝光。 他当过矿奴,而幽光剑没有被搜出来。如今覆灭风临罗氏的计划快要收尾,他不能节外生枝。 更要命的是,幽光剑里藏了一块仙器碎片!此事若泄露出去,他相信自己将再次面对死亡,而且是必死无疑! 想到这里,已经临近魔豨,陈瑜身后赫然出现一道坑坑洼洼的紫色巨柱。 此柱数丈高的模样,却给人通天彻地之感。此柱表面满是沟壑,却给人一种神秘一种向往一种心生贪婪之感。此柱不凡! 罗虚之以及众长老,苗行敏以及楼船上众军士,都看到了这道巨柱。 噶—— 魔豨刚才连番攻击,就是为了给自己争取喘息之机以便逃跑。它怕了,眼前这少年太邪性,他的那件神秘法宝太邪门,它要逃离此地,它要养好伤,然后回来杀陈瑜夺宝。 然而此时,陈瑜的身形在它眼中越来越大,它右腿受伤左臀受伤脏腑受伤,他逃不掉。如今唯一的生机,就是它眼前的油灯。 魔豨巨口猛张,就要吹向油灯之时,陈瑜身后的神秘巨柱消失,陈瑜的双刀,斩落! 刀意,又见刀意! 虽只有淡淡,然而极为霸道的刀意。 有多霸道?那是明知自己弱小,然而一刀斩下仍可断了敌人生机。那是任魔豨皮糙肉厚,在这股霸意之下,小山般的身躯似被切成了两半。那是刀未至,意已先的蛮不讲理。 陈瑜的刀意还是太弱,魔豨的身躯并没有被切成两半。 这两刀斩下,陈瑜再度感到身体被掏空,以他筑基境界的修为,竟无力维持飞行,他只能咬牙微微调整身子,这才险之又险的,贴着魔豨两颗森白獠牙滑行,然后重重的撞上魔豨的鼻梁。 罗虚之以及几位长老目睹这一幕,疾行之际相视一眼,他们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震撼。 “嗯?嗯?” 魔豨小山般的身躯轰然倒下之时,陈瑜身边突然传出两道奇异的声音。 罗虚之和几位长老已经临近,他们也听到了这两个声音,因此停在陈瑜数丈开外惊疑不定。 陈瑜感到自己就要昏迷,因为刚才,他两道斩出两道刀意,他真的被掏空了。然而听到这两个“嗯”声,他一咬舌尖,强令自己清醒过来。 难道还有危险? (未完待续) 第716章 枪神司空曙 第716章 接连两声“嗯”,前一声有些意外,后一声却满是惊讶。 陈瑜不知道来者是谁,不知道其意外和惊讶因何而发。刚才两道刀意掏空了他的法力,若是崔祛等人在此,他会很放心的晕倒在地。 但停在树冠上的是罗虚之和几位长老,楼船正在加速赶来,船上的苗行敏等人,他不愿信任。身边又出了两个“嗯”声,他只好狠狠一咬舌尖,强迫自己保持清醒。 这一瞬间发生了很多事,魔豨轰然侧身倒地,其长长的獠牙顺势伸进了岩浆。幸好陈瑜咬了舌尖还算清醒,此时手舞足蹈想抓住什么东西以阻止掉进岩浆。 还真让他抓到了,稳定了身形抽空看去,手中竟抓着一把魔豨嘴边宛如钢针的鬃毛。 两道“嗯”声的主人,并没有让人们等太久。 只见陈瑜面前岩浆上空,一截枪尖从空无一物之处探出。这截枪尖像裁纸刀,似有刺啦异响,又似无声无息的,这枪尖将周围空气割开,在陈瑜面前形成一个漆黑的洞窟。 此洞深遂,不知连接何处,陌生的空气自洞中涌出,拂起陈瑜有些散乱的头发。 又是这一招!陈瑜看着眼前洞窟,他想起前不久那只白麒麟,当然也想起紫阳宗覆灭的那个夜晚,一匹独角白马载着白甲校尉出现在天际。 来者是谁? 这一切说来漫长,其实只在霎那发生,罗虚之等人停于树冠,惊疑不定地看向洞窟,苗行敏等人驾着楼船还在全力赶来。 当枪尖割开岩浆上空虚无,深遂的漆黑洞窟出现的瞬间,离地这么近,陈瑜甚至没来得及看这是一把什么枪,就见一个白衣中年自洞窟里走出。 白衣中年面白无须,相貎算不上英俊,但他的五官犹如刀劈斧凿一般棱角分明,任何人只看一眼就难以忘记。白衣中年身形高大略有些瘦,腰板笔直宛如标枪。只一眼,陈瑜就知道此人是那种性格坚毅,一旦打定主意十头牛也拉不回的执着之人。 陈瑜紧紧抓着魔豨鬃毛不放手,他看向白衣中年,中年也在看他。蓝色戎服打底,身穿棕色皮甲,相貌清秀俊朗,脸上满是法力耗尽后的疲惫,却倔强的不愿昏迷。 令白衣中年多看了几眼的,是陈瑜眉宇间掩饰不住的骄傲。这份骄傲,他有些熟悉。 “你叫什么名字?”似沉默了一个世纪,其实只过了一瞬,苗行敏的楼船还在赶来,白衣中年淡淡开口,打破了森林里的寂静。 “晚辈姓陈名瑜,字公瑾。”陈瑜仍被架在魔豨长长的獠牙上,他不敢松手,因此只能恭敬的点头算是见礼,道:“还请前辈见告名姓,容晚辈拜见?” 白衣中年没有自报名姓的想法,他神情平静,深遂纯净的双目淡淡,然而在这一刻,陈瑜却从其身上察觉到淡淡的杀意。 “前辈想杀我,为什么?”陈瑜惊道。 只看其出现的方式,陈瑜就知道白衣中年极为不凡。他向吴峰泰、福广、风璃等人有过请教,因此知道元婴修士是融己身于世界,而白麒麟很可能是一种“我就是世界”的更高境界。 白衣中年出现时与白麒麟一般无二,这种境界,心中上一刻只需泛起杀陈瑜的念头,下一刻陈瑜就会横死当场。 罗虚之当然也发现了白衣中年的杀机,但他没打算为陈瑜出头撑腰。 无关勇气,罗虚之在心中为自己辩解,不是他没有直面白衣中年的勇气,而是他要留下有用之身,以成就更大的功业。 又一次的,陈瑜身边不乏高阶修士,然而满身满心却是深深的孤独。这也正是刚才初见魔豨,他宁可冲上前去拼命,也不愿向城主府求救的原因所在。 可是眼前,他已经极度虚弱,面对的是白衣中年,这一战…… “你是魔修,这个理由如何?”白衣中年并没有立刻动手,反而当真向陈瑜解释道。 “哈,前辈,我看不起你!”陈瑜被架在魔豨长长的獠牙上,右手紧紧握着魔豨嘴边鬃毛,极为狼狈然而直视着白衣中年,且极为放荡的笑道:“以前辈这般修为境界,只需‘看我不爽’这一个理由,就足以将我斩杀,而前辈竟好笑的,要给我按一个‘魔修’的罪名!” “况且……”陈瑜似已经看到自己的结局,全然忘了面对前辈高人应有人恭敬,只见他一副张扬模样,向白衣中年质问道:“自十万年前魔门覆灭,整个中洲如今人人都在修魔。前辈今日有如此修为,但一生里难道没想过夺舍他人,晋阶结丹、元婴时,难道身边没有准备别人的金丹和元神?前辈自己都动了魔念,今日哪来的脸面斥责他人?” “而且前辈睁开你那无神的双眼看看!”陈瑜在全身经脉里搜刮着点滴法力,令其瞬间外显,于身体外形成断断续续的朦朦紫霞,冲白衣中年吼道:“本公子出身紫阳宗白鹿殿,所修乃正宗道门全真一脉功法!” “这只魔豨乃筑基五层,拥有风灵兽血脉,你能将它斩杀,还不足以证明你是魔修吗?”白衣中年的声音里没有丝毫感情,似在陈述极为明显的事实,道:“只有魔修的肉身,才能媲美妖修。” 苗行敏的楼船终于赶到,他们遥遥向罗虚之等人行礼,这两拨人似没发现白衣中年对陈瑜的杀意,似没发现陈瑜此时的亢死挣扎。 只有小花,它祭起一把长剑,如没头苍蝇、如醉洒般晃晃悠悠忽东忽西的,自楼船飞离。越过白衣中年,小花来到陈瑜身边,收起长剑落到陈瑜肩上,与他一起面对白衣中年。 陈瑜被白衣中年这番理论弄地哑口无言,正想说出曾服食红提的经历。 一阵爽朗的哈哈大笑突然传来,陈瑜到嘴边的话又收了回去。 空气一阵扭动,像是有元婴修士正在赶来,白衣中年、罗虚之、苗行敏等人和陈瑜一起向声音来处看去,出现在面前的是两个青年。 一个身着黑衣,满脸络腮胡遮档了五官的大汉,一个干瘦高佻,身着蓝衣,白皙的脸长地老长似马脸的青年。 这是两个凝气境修士,竟是自称来自西北修仙界,在矿洞里被陈瑜救过的魏某人和梅炯! 陈瑜心中发苦,面对白衣中年的杀意,他渴望有人出来帮他一把。但他千想万想,最不希望出现的,正是这魏某人和梅炯。 仙器碎片在他的幽光剑里,而当日在樟木矿山下,他诬陷那碎片,被魏某人和梅炯给夺了! “司空曙原来就这点见识,肉身强大的修士就一定是魔修吗?”络腮大汉魏某人哈哈笑道,他有些自来熟,而且即使叫出白衣中年的名号,竟也有恃无恐般大咧咧的毫不在意。 “司空曙?”罗虚之等人大吃一惊,他们不再矗立树冠,而是纷纷降落地面向白衣中年见礼。 陈瑜同样大惊,再也没心思理会仙器碎片,手中握着的鬃毛都差点松开。他上下打量着白衣中年,心中犹自惊疑不定,此人,竟是中洲枪神司空曙! “陈瑜这小子胆大包天,连你都要忌惮三分的鸩虱盅,他是眉头都不皱的就吞下去了。”梅炯相对就矜持了许多,神色里虽然客气,却负了双手瞪陈瑜一眼,道:“这些日子下来,陈瑜以鸩虱盅为前驱,不止夯实了修为根基,更精心调理了肉身。” 我谢谢您二位!陈瑜心里发苦,当日这二人能避过那么多元婴的搜索,那时他就知道这二人不凡。但现在面对的是枪神司空曙啊,把当日那些元婴绑一块,也不一定能胜得了司空曙。陈瑜心中感谢这二人出面为自己解围,但他更担心,司空曙会不会连他们一起给杀了? 至于瞪自己一眼,陈瑜心中反而松了口气。如果这二人是元婴境界,元婴修士想杀他,只要一个眼神就足够。而自己还没死,说明这二人目前还不想杀他。 “二位前辈,不知如何称呼?”出乎陈瑜意料的,反而是司空曙对魏某人和梅炯表现出忌惮,竟微微倾斜了标枪一般笔直的腰身,向这二人请教。 “贱名何须挂齿。”梅炯先魏某人一步道:“我们只是知道你欲登天,因此特来阻止。” “登、登天?”陈瑜今天受了惊已经够多,已经麻木了。他仍架在獠牙上,很容易的就能看到,因了刚才与魔豨一战,此时天上彤云溃散,雪花渐止,似马上就要放晴。 可登天是怎么回事,司空曙要成仙了吗? “二位前辈何以要阻止?”司空曙性子执拗,是那种一旦决定了什么事,十头牛都拉不回的脾气。此时面对魏某人和梅炯,他身上突然暴发出宛若实质的杀意,冷然喝道:“你们,难道也是走狗之流!” “我呸!”络腮胡的魏某人跳脚,道:“阻你现在登天,并不是让你不登天,他留着还有用!而且”魏某人斜睨司空曙一眼,冷笑道:“数万年来多少人想登天,比你强的更是大有人在,可最终还不是含恨九泉?就凭你,甚至上不了人家的功劳簿!” “不、不是要登天成仙吗,怎么弄的像送死似的?”罗虚之等人噤若寒蝉,陈瑜可不管那一套,躺在獠牙上身子微倾,向司空曙道:“人生在世就图一个痛快,枪神不用在意别人的想法,想做什么应当机立断!晚辈在此祝枪神旗开得胜,祝枪神名震修仙界!” 你去死,你最好快点死。陈瑜刚刚差点被魔豨烧成灰烬,如今又受到司空曙的威胁,他没那么大度。如果司空曙这会儿想跳崖自尽,他甚至愿意助其一臂之力! “你小子,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安好心!”魏某人怒斥一声,转而带着怒意向司空曙道:“那人留着还有用,目前还不能杀他。你若当真执迷不悟,那就先跟我们过过招!” “枪神威震中洲,但你可曾找到衣钵传人?”梅炯果然比魏某人更冷静,循循道:“若没有传下衣钵,枪神的威名就此成为绝唱岂不可惜?” 魏某人和梅炯你一言,我一语,一个红脸一个白脸,仍然在劝阻司空曙。 “你可认得一个名叫张辟疆的?”司空曙这句话,问的是陈瑜。 (未完待续) 第717章 给多少人说过 第717章 “你可认得一个,名叫张辟疆的?”司空曙突然向陈瑜问道。 不同时刚才咬破舌尖,陈瑜这下是当真来了精神,身子微倾目光炯炯,向司空曙问道:“张辟疆师兄?前辈说的,可是紫阳宗度支殿弟子张辟疆?” “他曾经确实出身紫阳宗度支殿。”司空曙道。 正因自己的徒弟也有陈瑜这样的紫霞,才令司空曙刚才“嗯”了第一声。而接着,陈瑜以筑基境界,竟斩出了刀意,终于令司空曙“嗯”了第二声。 “果然是张师兄!”陈瑜又惊又喜,连连追问道:“却不知他如今可还安好,不知前辈在哪里见过他,不知前辈可曾见过我其他师兄弟?” “张辟疆如今是我的徒弟,他有意角逐人皇之位,正在组建散修联盟。”司空曙答非所问,向魏某人和梅炯道:“张辟疆和此人一样,法力外显为深紫霞光,我已经有了衣钵传人,” 并不是他答非所问,他只是借陈瑜证明自己有了徒弟,可以去登天了,让魏某人和梅炯别再挡道。司空曙果然执拗,十头牛都拉不回的那种。 果然,梅炯被噎地没话说,魏某人更是被气的直跳脚。 “前辈容禀!”陈瑜还等着听张辟疆的消息呢,此时赶紧向司空曙道:“晚辈行事不够谨慎,已经两次遭到如意楼的暗杀。前辈也知道,紫阳宗功法太特殊,若如意楼杀我不成跑去刺杀张师兄,那可如何是好?况且修仙界危险重重,张师兄行事又如此张扬,若无前辈维护,晚辈担心张师兄走不了太远。” 无耻啊。罗虚之等人在一边听地分明,刚才陈瑜还一副巴不得司空曙立刻去死的模样,得知他收了张辟疆为徒,又开始苦口婆心的,劝司空曙别去送死。 “你还躺那里做什么?”梅炯瞪陈瑜一眼,道:“还不赶紧下来!” “还请前辈帮我一把。”陈瑜整个身子全靠魔豨嘴边鬃毛维持,他早就想下来了,向梅炯求救道:“晚辈浑身虚脱,实在无法动弹。” 魏某人哈哈一笑,袍袖轻挥。陈瑜只觉得自己轻飘飘的就落在地上,然后,他腿一软直接跌倒在地。 就在这时,司空曙突然神色一动,指着魔豨巨大的尸体问陈瑜道:“你为什么非要杀它?” “回前辈,今日若不杀它,往后晚辈遇到凡是境界比我高的人,都会心存忌惮。”陈瑜坐在地上,有些狼狈的向司空曙拱手为礼。 “这回答,果然与张辟疆一般。”司空曙清澈的眼睛里,首次出现赞尚之色。所有人都能发现,他对张辟疆这个弟子极为满意。 “张师兄是随前辈练枪?”陈瑜顺杆道:“可惜了他的破军剑法,那可是连掌教师伯都极为称赞的高深造诣啊。” 枪神司空曙懒得搭理他的伤怀,看向魏某人和梅炯,道:“二位前辈还要阻我吗?” “还真是油盐不进哈!”魏某人怒了,道:“今日我们就阻止你又如何,你不是枪神吗,先来我这里过过招,看我不打得你满地找牙!” 说着只见他撸起袖子,露出野兽般满胳膊的鬃毛,似立刻就要跟司空曙干一架。 “老魏,你下手没轻没重,司空曙现在还不能死。”梅炯阻止了魏某人,看向司空曙道:“你我斗一场,若你赢了,我们再不阻拦。但若你输了,何时登天要由我们说了算!” “正有此意!”说着,只见其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龙鳞银枪,司空曙持枪,当即向梅炯刺去。 哼了一声,梅炯视迫在眉睫的亮银枪尖如无物,而是转身轻挥衣袖,将身后空间撕开一个深遂的大洞。只见他一步迈入洞窟,司空曙身随枪走紧跟其后。两人消失在那个大洞之后,那处空间又似缓实快的霎那闭合。 元婴修士斗法尚且惊天动地,他们这样境界一旦开打,那岂不是要天崩地裂? 陈瑜还震撼于这些前辈的出现和离去方式,耳边却传来魏某人满是诱惑的声音,道:“陈小子,你的张辟疆师兄要争人皇,你要不要也争一争?” 陈瑜顿时张口结舌,魏某人是怪他当日的诬蔑,所以怂恿他去找死呢,还是闲得无聊在这里没话找话? “回前辈,人贵有自知之明,只要能重建紫阳宗,晚辈就知足了。至于人皇,还是留给峥嵘之士,晚辈没资格凑这个热闹。”陈瑜心有戒备,斟酌道。 “你这是什么话,只要当了人皇,只要一句话,建十个紫阳宗都是轻而易举。”魏某人继续诱惑道。 “前辈,晚辈只建一个紫阳宗!”陈瑜有些恼了。但同时他发现,魏某人既不是怪他当日的诬蔑,也不是闲得无聊,似乎真想让他去争人皇之位。 “哈哈,世间只有一个紫阳宗,这句话说的好。”魏某人满脸的络腮胡下,两只眼睛亮地瘆人,他看着陈瑜,道:“想当人皇,不止征战沙场这一个途径。只要你努力修炼,成为这天下第一人,那些历练百战才打下些许疆域的人,还不得乖乖向你俯首称臣?” 竟还可以这样? 有了司马氏的先例,陈瑜本能的认为,想当人皇就必须四处征战四处厮杀,待统一了整个中洲,自然就拥有了人皇之位。 但魏某人说得也对,只要成为天下第一,那些拥有疆域的英雄豪杰就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死,要么称臣。 中洲很大,大得令人心慌,大得以修士漫长的寿元,一辈子也不可能走遍,大得以风铃渡之强,连风临城都设了风铃亭,然而却只占了中洲不到十分之一。 人皇若想统治如此大的疆域,他无法像紫阳宗那样派出城主驻守诸城,他只能分封。 这样一来,成为天下第一,还真有可能去争一争人皇之位。 “前辈的眼力,着实令人有些惊讶。”心中念头千回百转,但陈瑜很快就回到现实,苦笑一声向魏某人道:“前辈难道没发现,我的资质非常差,这辈子能够晋身元婴都是奢望。” 正因陈瑜担心自己无力元婴,才会多次向人请教将小花的魂血还给它的方法。 “你难道没有发现?”魏某人看陈瑜一眼,道:“鸩虱蛊在你身上,有了洗筋伐髓之效。虽收效甚微,但世间改善资质的天材地宝比比皆是,找到它们,你还担心无力更高境界吗?” “况且修为境界并不能代表一切,只要有足够的实力,凝气修士斩杀结丹也是平常。”魏某人没发现陈瑜吃惊的合不拢嘴一般,指着旁边魔豨尸体,自顾的大言不惭道:“你是筑基四层境界,而这只小猪乃筑基五层,可最终它死在了你的手上就是明证!” 境界不能代表一切,凝气修士可杀结丹,你说的是你自己? 陈瑜张大着嘴看向东方,密林深锁彤云涌动,他看不到太阳。但他认为,今天的太阳定是打西边升起的,要不然怎么会有魏某人这样的奇葩如此高谈阔论! “之前还以为前辈是怪责于我,但是……”陈瑜说了一句罗虚之等人听不懂的话,顿了顿继续道:“可现在看来,前辈分明是确实想让我争人皇,却不知为何是我?” “唉!人皇可不是那么好当的!”魏某人突然叹口气,满是络腮胡的脸上看不出伤感,只听他道:“人皇失位已达十万年之久,如今道义沦丧、人心不古,整个世间满是蝇营狗苟的小人行径。人皇继位后首先要做的不是享受,而是保住大位,并且行德于世间。” “前辈是说,我很有德性?”仍然坐在地上的陈瑜喜地差点起身。 “你有没有德性自己知道,我看重的,是你紫阳宗在境内维持的秩序。”魏某人有些落寞,感慨道:“我这一生走过太多地方,中洲之混乱就不必说了,反而在祖地看到紫阳宗,看到紫阳宗的治理,让我终于重燃希望。定是祖神有灵,为世间在祖地保留了一丝秩序!” 正是因为要维持境内秩序,陈瑜才下令城卫军左率满风临城的巡逻,这才有今日斩杀魔豨之事。境内有妖修、魔修没关系,但你们不能肆无忌惮的搞破坏,这是陈瑜的底线! “这个,不是说张辟疆师兄要争人皇吗?”陈瑜再次回到现实,对自己的资质有些无奈,道:“待重建紫阳宗之后,若我还有精力,定云辅佐张师兄。” “人皇不是那么好当的!”魏某人再次感慨,道:“人皇名为人之皇,其实治下多有魔、妖、灵之属。人皇要想保住大位不使世间重陷动荡,就必须处理好万族纷争,这需要博大的胸怀,以及高明的手段,更要自身持正。唉,难啊!” 魏某人看中陈瑜的,是他跟崔祛、风狸以及慧远相交莫逆。 “前辈这番话,给多少人说过?”陈瑜问道,终是理智胜过一时冲动。连一旁默不作声的罗虚之等人,也似当头被泼了一盆冷水当即清醒。是啊,魏某人还盅惑过多少像陈瑜这样的人,如今中洲骚动,那些有意角逐人皇大位的英雄豪杰,又有多少是一时头脑发热? 呃!魏某人张口结舌。 “梅前辈和枪神斗法,魏前辈不担心吗?”陈瑜马上岔开话题道。他不想再费口舌了,万一魏某人修炼了开宝寺的佛门功法,似慧远和福广那样将一个念头当成种子埋进陈瑜心里,那可就不妙了。 “司空曙别看拥有喏大的名头,其实并不怎么厉害。”魏某人收起霎那尴尬,不在意地道:“只不过司空曙的枪法讲究一往无前,我的功法又以极为刚猛,斗法之时若收不住势,真有可能一个失手将他杀了。但梅炯就不一样了,他这人软绵绵的,最擅长以柔克刚。” “那个,前辈还是快去给梅前辈压阵,而且晚辈确实疲累过度,想要回城休息了。”陈瑜干脆直接赶人。 唉!魏某人叹口气,转身一边挥起衣袖,将前方虚空撕开一个大洞,一边摇头晃脑道:“等过一阵,还是去北域看看,也不知隐龙观那个小子如今怎么样了?” 隐龙观! 陈瑜疲弱的身子一下子充满了精力,只见他霍然起身,向魏某人道:“前辈……” 哪还有魏某人的影子,那个大洞也在陈瑜起身时,悄然闭合。 (未完待续) 第718章 认真的作样子 第718章 隐龙观,陈瑜的杀母仇人奚道人所在的宗门。 其实奚道人也是他的杀父仇人,但不知为何,陈瑜对父仇并不强烈,虽然将来杀了奚道人也算为父报仇,可陈瑜仍然固执的认为,他是在为母报仇。 隐龙观,陈瑜此前曾向陆临风和刘叉打听过这个宗门,结果一无所获,没想到隐龙观竟藏在北域。 之前由天机老人倡议,将中洲分成了五域二疆四荒,北域被分给了石门宗,域主由石门宗掌门太灵道长担任。陈瑜对天机老人有成见,因此对这种分法颇有微辞,但魏某人和梅炯显然已经认可。 只是,隐龙观里当真有不世出的英才,还是魏某人知道了什么,才在临走之际提点陈瑜? 陈瑜再次使出了刀意,而且是两道。天还没黑,这个消息就传遍了风临城,之前被绿焰魔豨搅扰,陈瑜已经有所衰减的威望重回顶点。晚上苗行敏等人分派明日巡逻任务之时,再没有人提出异议。 再说魔豨那盏油灯,要想发挥这件法宝的最大威力,竟需要与修士融为一体。灯盏中燃烧的不是灯油,也不是什么灵石或丹药,而是修士的寿元。 一旦修士殒落,油灯并不会像其他本命法宝那样损坏,而是会落入新的主人手中,然后继续汲取修士的寿元。 这盏油灯没有外散丝毫邪恶气息,但它的阴损,比陈瑜送给王安平的陶钵犹有过之。 知道油灯的邪异,陈瑜当即对他没了任何兴趣。回到左率大营,陈瑜下令任何人不得将其炼化,并且将油灯作为左率公用之物,由每天外出巡逻的队正用以防身。 陈瑜再次告假,这次他不止虚脱,更是在最后关头巨柱道台外显时,受了内伤。 日子在风临城的暗流涌动中匆匆而过,很快就是凡人世界的除夕、过年,直到大年初八,城主罗虚之突然相召。 天气虽然回暖,但城主府仍然处处积雪,花园里除了几株常青树之外一片萧瑟。 刚到小亭,罗虚之招手让他过去,然后满是热情的道:“陈长史的伤怎么样了,左率大营的丹药若是不够,你尽可来城主府取用。” 小亭里,罗虚之一身暗绿色锦衣正襟危坐,神色里极力想要保持淡然,但是谁都能看出,他浑身上下都洋溢着难以掩饰的喜悦。 罗虚之旁边,一袭粉色宫装的夫人罗方氏正在烹茶。看她似平常一般雍容华贵的样子,虽也带着喜意,却比罗虚之更沉得住气。 夫人一旁,是笑呵呵的罗嘉昕。他不用掩饰,见到陈瑜立刻就要说点什么,却被罗虚之轻哼一声给打断。 “多谢城主厚爱,属下的伤已经好了大半,再有半个月即可痊愈。”陈瑜向罗虚之见礼,又向其对面另一人道:“见过大长老。看大长老面色红润,精神焕发,想来伤势已然大好,恭喜大长老!” 正是自矿山出来就一直养伤的大长老方雍。 今日的方雍一身黑色锦衣,如陈瑜所言,他虽然神色威严但红光满面,本就花白的须发并未再添银丝,想来尽管受了伤,但已然大好,而且修为应该有所精进。 “真是后生可畏啊,没想到老夫养伤这段时间,竟错过了这么多事,陈长史小小年纪,竟已经掌握了刀意。”说着喟叹道:“老夫已经是结丹后期修为,却至今没能掌握剑意,唉!” 世道就是如此,不患寡而患不均。如果没有陈瑜,方雍即使成功结婴之后仍未掌握剑意,他也不会太过在意,因为修仙界没有剑意的元婴修士比比皆是。可陈瑜已经初窥门径,这就令方雍心中有些吃味了。 “晚辈前后两次使出刀意,结果两次伤地生活不能自理,因此这刀意来得太早也不是什么好事。”陈瑜坐在罗嘉昕对面,苦笑着向方雍道。 “那是你不愿服用丹药。”罗嘉昕心里憋不住话,只好说一些无关紧要的,道:“你们左率军士训练、巡逻的时候,前一天受伤,用了丹药第二天就生龙活虎,你要是愿意用丹药,这点伤早就好了!” “二公子有所不知,若是我的师门还在,这些规距说不得我早就给破了。”陈瑜神色黯然,道:“正因已经没了师门,我反而想要尽力守住这些规距。” 其实紫阳宗只是不允许凝气境弟子服用丹药,而且仅限于亲传弟子。然而有些人就是这样,枷锁在的时候他想着打破枷锁,失去枷锁后,他又在心中默默的,重拾枷锁。 “陈长史这几天有没有去风铃亭看消息?”夫人罗方氏烹好茶,先给罗虚之、方雍各斟一杯,为陈瑜倒茶时温婉的问道。 “今天还没去,但前天得到消息,李佶已经到了天妖城,得妖仙召见并且已经顺利拜妖仙为师。”陈瑜也为李佶感到高兴,接着道:“崔祛携风狸和王安平年前离开巽风城,他身份敏感不敢将行踪公之于众,但现在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这些我们也知道,但今天有关于你的消息呢,陈长史要不要听?”夫人温和一笑,向陈瑜打趣道。 “关于我的?”陈瑜有些意外,眼睛一亮道:“可是赵抽终于出了秘境,然后陆临风炼出新的丹药,并且又一次说是受我启发?” 陆临风想为陈瑜张目,在丹鼎派几座修仙城与其他丹师交流,而他坚持以凡药入丹,并且每次丹成都说是受了陈瑜启发。 前一阵子风铃渡找到一处秘境,赵抽也跟着进入其中一探究竟,没了他居中假公济私,陈瑜已经好久没收到陆临风的消息了。 摇摇头,罗方氏微微一笑,看着陈瑜道:“今天风铃亭突然出现一个消息,一位署名‘紫苏’的姑娘说,她数着年轮等某人呢。” “真的!”陈瑜惊地当即起身,令他肩上的小花受了惊吓,不满的吱吱抗议。而陈瑜不理它的矫情,努力前倾了身子向罗方氏问道:“我师姐,当真说‘数着年轮’等我?” 罗虚之、方雍看着陈瑜的失态微笑不语。 “你跟令师姐有白首之约,她等你不是应该的吗,至于这么大呼小叫的?”罗嘉昕佯作不满道。 小亭里这几人都以为,陈瑜两年来终于收到紫苏的消息,大喜过望这才失态。但他们不知道,“年轮”二字,对陈瑜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紫苏没有服用她那颗极品筑基丹。这说明,紫苏的道台跟陈瑜一样,也是有别于世间普通的洁白晶莹如玉砖,而是巨柱! “好了,陈长史收到了喜讯,我这里也有一个喜讯。”罗虚之示意陈瑜坐下,他终于不再掩饰,就差手舞足蹈的道:“陈长史,大年初一那天,昕儿早先埋下的细作探得消息,风烈城将派遣优势兵力,于大年初五全力偷袭风沫!昕儿当机立断,提前将此消息泄露给风沫……” 罗虚之顿了顿,他激动地浑身发抖,举起面前茶杯想润一润突然发痒的嗓子,然而杯中茶洒了大半,才哆嗦着递到嘴边。 他没喝,而是双目放光的看着陈瑜,道:“你猜怎么着?风沫城有了准备,此一战,二城共出动军士近二十万。然而这一战没有赢家,两城光是战死的军士就多达十二三万,其他活着的人几乎个个带伤!陈长史,风烈和风沫这一战,两败俱伤!” 尽管还在欣喜着师姐炼出了巨柱道台,然而听到这个消息,陈瑜仍被惊地说不出话来。 参战军士数量高达二十万!元州扫灭整个祖地三大宗门,才只出动六千军士而已。这里面固然有劳师远征耗费惊人,但同样可以证明,六千筑基修士的战力已经不可小觑。 然而风沫和风烈二城,只一战就出动二十万军士,而且只一战,就各自折损六成! 中洲修仙界风起云涌,没想到连巽风半岛最荒凉的几座城,战争的规模已经如此惊人。 “竟是二公子给风沫城透露消息!”好半天,陈瑜才回过神来,看一眼明显激动的坐不住的罗嘉昕,赞道:“二公子这一手,简直令在下叹为观止!” 野心果然是最能改变人的东西。去年时候,罗嘉昕还是走路一摇三晃的街溜子,没想到才这短短工夫,罗嘉昕竟玩出这么大的手笔,一举令风沫和风烈损失如此惨重! 只是,当陈瑜看去时,罗嘉昕竟在傻笑。 难道并不是他深思熟虑,而是瞎猫遇到死耗子正好适逢其会? 陈瑜已经恢复冷静,大年初五发生的大战,直到今天罗虚之才向他道出,说明这个消息千真万确,风沫和风烈二城,真的两败俱伤! “属下恭喜城主!”陈瑜立刻向罗虚之道喜,在其乐滋滋还在回味之时,陈瑜接着道:“请城主物色好媒人,尽快前去风沫城为长公子求亲!” “求亲,没这个必要了?”罗虚之仍沉浸在巨大的喜悦里,有些不以为意道:“经此一役,风沫、风烈二城实力大减,而我们一直在养精蓄锐。如今的风临城,已经有了独自攻灭风烈城的实力!” “城主,正因风烈和风沫实力大减,我们才要立刻巩固与风沫城的盟约!”陈瑜冷静道:“风临城现在就像一个身强体壮的大汉,而风烈和风沫却是重病缠身,这个时候如果我们表现得咄咄逼人,城主想想,风烈和风沫会不会选择结盟以抵抗风临?” “不可能?”夫人罗方氏惊讶道:“他们刚刚还杀地血流成河……” 罗方氏的声音越来越弱,也越来越不自信。 没错,风烈和风沫确实杀地血流成河,然而死的大部分是外人,风烈童氏和风沫禇氏核心子弟无一伤亡。没有切骨之痛,昨天血流成河今天两城联姻也不是不可能。 “求亲嘛,陈长史也说了,只是作作样子,那我们能不能……”罗虚之有些犹豫,道:“我们能不能选用别的宝物作聘礼,龙泉剑乃风临至宝,老夫有些舍不得。” “城主,求亲确实是作样子,但我们必须要认真的作样子。”陈瑜都有些无奈了,这位罗城主怎么小肚鸡肠的? “城主和大长老明鉴,龙泉剑乃元婴法宝,只有这等重宝,才能令风沫城相信我们是认真的。”陈瑜继续解释道:“而且城主忘了吗?龙泉剑还是诱饵,必须让风烈城夺了去,如此才能扩大风烈和风沫之间的嫌隙! 本属于风沫城的元婴法宝被风烈所得,那时我们联合风沫去攻打风烈,岂不是容易了很多?城主啊,灭了风烈和风沫之后,我们必须拥有足够的实力以维持三城的稳定!” “还是陈长史看地长远,城主,我已经彻底痊愈,不如就由我来保这个媒?”大长老方雍果断道。 “如此,也只能这样了。”罗虚之仍有些舍不得龙泉宝剑。但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陈瑜最后那句维持三城稳定的话,终于将他打动。 (未完待续) 第719章 数着年轮等你 第719章 我数着年轮,在等你——紫苏。 风铃亭的石碑是一件法宝,乃是风铃渡的长老并弟子们精心祭炼而成。既是法宝,则必然有精品和残次品之分。精品石碑既可发布消息,又可接收消息,只部署于大城,其城主更被风铃渡聘为客卿,比如巽风城外的那座碑。 而风临城这座碑只能接收消息,属于残次品。风铃渡将石碑部署于此,甚至没有给罗虚之任何名号。 想要从石碑里打探消息很简单,只需以神识进入其中,眼前就会出现一块白色幕布,上面以黑字写就各种不值钱的消息。 比如内黄司马氏奉人皇令牌诈称得了天命,于去年初冬起兵,并且兵不血忍已经连下二十余城,一时间声势无俩。 比如迫降桑丘子车氏的神秘势力,乃是一个名为祁山派的宗门。迫子车氏归降且休整一年后,祁峰派最近又开始蠢蠢欲动,有消息称,祁山派的小队人马,竟开始在溟沧派附近出没。 再比如,风铃渡意外找到一处秘境,由大长老率众进入其中打探,却至今未有肖息传出。中洲各地对此众说纷纭,有说风铃渡找到了另外一个世界的,有说那处秘境极为凶险,风铃渡大长老一行已经遭遇不测的。 虽是白纸黑字,神识进入石碑,出现在眼前的第一份消息并没有什么价值。修士要打探什么消息,需在心中默想,然后石碑会吸引修士的神识前往所在之地。 陈瑜只要想自己的名字,眼前景物变幻,另一张白纸黑字上,就全是与他有关的消息。 小丹痴陆临风以凡药入丹,成功炼制了玄元丹,丹成七品。小丹痴感慨道:某之丹道有今日之成就,全靠西北修仙界紫阳宗弟子陈瑜启发! 小丹痴陆临风以凡药入丹,成功炼制了破境丹,丹成八品。小丹痴感慨道…… 陈瑜心中感动,但他最想看的不是这些,也不是李佶得了大造化,惊动妖仙亲自收他为徒的消息。陈瑜最想看的,是最后那一行的寥寥数字:我数着年轮,在等你——紫苏。 风铃渡消息灵通,却也有他们触手伸不到的地方。比如风烈、风沫二城血战,最终丢下十二、三万尸体且两败俱伤,这个消息甚至没有上最开始的那张白纸黑字。 六角的风铃亭里有阵法,既禁打斗又扩充了空间,外面的人看来很是拥挤,但其实里面所有人都离地很远。就像珍宝阁厨窗里的法宝,三尽长剑从外面看去,也只有绣花针那么大。 神识缓缓退出,向外走去时,陈瑜不禁在想。 只要对道法有所领悟,则无须筑基丹亦可成功筑基。这个消息他是近三个月前才公布,那时楚铭、姜惟等人还在风临城,以他们的人脉关系,一个月内足够将消息传给师姐。也就是说,师姐的资质悟性果然了得,只花了一个月甚至更短时间,就依此成功筑基。 “陈兄啊,这都三天了,你至于天天跑这里看那句话吗?”风铃亭外,一身白色锦衣的罗嘉昕,在白衣白甲的马楚成的护卫下等着陈瑜。 “我数着年轮在等你。”马楚成呵呵一笑,道:“紫苏姑娘和大统领一样,也喜欢弄一些风花雪月。” 风铃亭对面就是风临城的传送阵,朦朦如雾的阵法内偶有光芒闪烁,那是有人来了风临城,或者有人正在离开。 见陈瑜出了风铃亭,小花蹦蹦跳跳着窜上他的肩膀。它也曾进入风铃停查找灌婴的消息,只是灌婴回到天妖城至今只报了一次平安,而且以神识在风铃碑上写字,竟也写地歪歪扭扭,令小花都跟着害臊。 数次都只看同一个消息,小花如今对进入风铃亭是兴趣缺缺。 “你们就别取笑我了。”陈瑜轻笑道:“快走,我们去葫芦谷为几位兄弟护法!” 昨天马楚成回城向陈瑜递送公文,闲聊时说起,仪仗队有三位军士即将筑基。陈瑜当然大喜,他假公济私给葫芦谷大营修建了十多座静室,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用场。 想了想,陈瑜当即通知罗嘉昕,邀请他今日一起去葫芦谷,为那三位军士护法。 劲风被阻在防护光罩以外,下方百里之内,是风临城那些长老、供奉的华宅别院。冬天已经过去,春天还没来,下方仍然满目萧索,只有一块块麦田挤出积雪,向这个世间招摇着些许生机。 “二公子,我有事想请你帮忙。”飞行途中,陈瑜向罗嘉昕道。 “哦,陈兄想让我做什么?”陈瑜这人什么都好,就是有起事来宁愿自己苦捱,也不愿向别人开口。今日难得他有事相求,罗嘉昕顿时兴奋。 “我想请公子向夫人说一声,方绍已经招募了矿工,如今修建营房之事,我可以派左率其他人前去护卫。”一边御剑飞行,陈瑜道:“有传闻,他正在大把的撒灵石,想从罗喜那一队拉几个人做他的追随者。这怎么行,那一队集中了左率全部精锐,我舍不得啊!” “还以为什么事呢。”罗嘉昕当即没了兴趣,问道:“此事你直接跟我爹说就是,何必劳动我母亲?” “夫人去说属于私事,向城主禀明就属于公事了。”陈瑜解释道。 如陈瑜所愿,自方绍招募矿工回来,夫人罗方氏就三天两头前去嘘寒问暖。也正因此,两天前紫苏的消息,才由罗方氏为陈瑜带回。 “公子,大统领说得对,左率的精锐不能全被方公子拉过去。”马楚成听出味了,提醒罗嘉昕道:“一百个筑基修士,转眼间就能组织起一万大军!” 一万大军!自风烈、风沫一番大战之后,罗嘉昕对“大军”二字已经极为敏感。 方绍他想做什么?罗嘉昕不禁想到,方绍虽然是跟他一起长大的,但他们从小一直由兄长指点修炼,因此方绍其实一直是支持兄长罗嘉辉的! “好,我回去就向母亲禀明,让表哥早点把人给你放回来。”罗嘉昕道。 放不回来的。罗喜那一队自组建之初,就被陈瑜赋予了别样任务。方绍从陶昆这里尝到甜头,怎么可能如此轻易的放过一百个筑基修士? 陈瑜只希望夫人罗方氏继续拖延,最好磨尽罗嘉昕的耐心,让他将此事直接闹到罗虚之面前。 方雍养伤这段时间,风临城虽有暗流但太过平静,陈瑜要推一把,要彻底搅浑风临城这潭死水! 来到葫芦谷仪仗队大营,在留守的施淳的带领下,罗嘉昕、陈瑜二人享受到极为炙热的欢迎。 罗嘉昕不常来,陈瑜也就养伤这半个月没有来。但所有军士像是八百年没见过一般,对陈瑜的热情简直狂热。 也难怪,陈瑜两次用出刀意,都没有仪仗队在旁见证,这令他们有些失落。曾几何时,陈瑜可是从早到晚一整天都呆在葫芦谷啊。 一番扰攘,陈瑜三人终于见到即将筑基的三位军士。都是风临城普通人家出身,年纪最大的纪东平已近三十,最小的花建峰也已经二十六岁,还有一个林自鹏。 三人都是白衣白甲的仪仗队装束,而且刚才还在校场修炼穿针引线,站在陈瑜面前时,三人身上的修为波动已经极为剧烈,他们其实早该闭关着手筑基了。 葫芦谷座北朝南,三面悬崖正南面数十里外就是临沧江,陈瑜当初选择在这里建营,就是想要阻挡漫临沧江上岸的妖修。 “诸位弟兄!”罗嘉昕站在点将台上,唤过纪东平三人来到身边,道:“仪仗队有军饷,但丹药等其他物资一直不如城卫军,此乃我之过。纪兄弟、花兄弟和林兄弟早该筑基,却因没有筑基丹而迁延至今。” “昨日陈大统领听闻此事,还将自己省吃俭用积攒的丹药,全部拿去张阔长老那里,才换来三瓶筑基丹。这样不好!”罗嘉昕继续道:“因此本公子在此宣布,自今日起,仪仗队每日训练,每日外出巡逻,也纳入考功!” 轰! 台下欢声雷动,近八百军士瞬间对自己这位正牌上司感恩戴德。 仪仗队自组建以来,一直担负着巡逻任务,尽管巡逻范围早就不限于离城百里,但他们早就习已为常。 然而左率城卫军却很少巡逻,便是被陈瑜强硬派出,也是怨声载道。像上次那只绿焰魔豨,陈瑜一接到消息立刻率队前去剿杀。 为何?还不是因为陈瑜威信渐弱,左率军士开始阳奉阴违,令他不得不斩杀魔豨以重树威望? 如果以后连巡逻都纳入考功,那么他们得到的奖赏,必然极为丰厚。至少功劳积攒下来,总能获得一些筑基丹,那么就不至于像纪东平三人那样为筑基而发愁。 当然,此时最感激涕零的,莫过于纪东平、花建峰和林自鹏三人。 陈瑜拿自己的份例去张阔长老那里,为他们换来三瓶筑基丹!大统领虽然已经成为风临新贵,但从未忘记这些弟兄! 其实,陈瑜是看不上风临城给的丹药。他平日用不着,李佶和王安平来的时候,还给他带来陆临风亲自炼制的各种高品阶丹药,因此他对那些所谓份例,实在看不上眼。 而罗嘉昕之所以突然大发慈悲,乃是来时路上,被方绍拉拢罗喜那一队筑基修士给刺激到了。陈瑜是他的人,如今确实掌握了城卫军左率,但陈瑜这个大统领随时有可能被他的父亲给撸了。 放眼整个风临城,真正属于他罗嘉昕的军队,只有眼前这不到八百的仪仗队。 宣布了恩典,沐浴着麾下崇敬的目光,罗嘉昕感觉身子都轻飘了许多。 让军士们散去继续训练,罗嘉昕选了最年轻的花建峰、马楚成选了最年长的纪东平,剩下的林自鹏由陈瑜带领。为了不受打扰,他们分三个方向前往静室,准备为闭关弟兄护法。 (未完待续) 第720章 瓠号术大成 第720章 葫芦谷大营修建至今还不到一年,虽经过所有军士不断修葺,但打眼望去仍显简陋。东、西、北三面崖壁上,密密麻麻的孔洞就是军士的营房,十多座静室就错落在营房之中,其本意就是由军士们为闭关之人护法。 罗嘉昕和花建峰去了东面,马楚成和纪东平去了西面,陈瑜带林自鹏去了北面,这里同时也是陈瑜在仪仗队的职房所在地。 年节已过,元宵未至。得益于已经回暖的天气,葫芦谷崖顶的积雪开始融化,一滴滴雪水连成串掉落,在静室门前汇成一汪浅浅的水洼。 “林兄弟快进去,我就在外面为你护法。”给林自鹏一个安心的笑脸,看着他蹦过水洼步入静室,看着他合上静室石门,然后里面传来阵法的波动,陈瑜轻拍储物袋取出蒲团,就盘膝坐在水洼一旁。 校场上喊杀声震天,已经是下午,队列、穿针引线之后,仪仗队开始炼剑。陈瑜四处打量一番,与罗嘉昕和马楚成遥遥点头示意。 收回目光,见小花抓耳挠腮一副急不可耐的模样,陈瑜微笑道:“好,你也去修炼。记住,不准再用定身符!” 小花吱吱的欢呼一声,奋力一跳跃下悬崖,身在半空即小嘴一张,吐出一把三尺长剑。然后,它就吱吱大叫着,在校场上空歪歪扭扭的练习御剑飞行。 再向罗嘉昕那里看一眼,陈瑜微微闭上眼帘,开始梳理风临城最近的暗流。 数月前,风临城各宗门、家族在城主府的代表许怀义,被罗虚之伙同方雍和穆子昭一举拿下,同时也将盘踞风临城近千年,存在的历史比罗氏更久远的许氏一族给族灭。 没了许氏一族,令人意外的是,风临各宗门、家族并没有就此全部投入罗虚之麾下,大部分势力竟是另寻靠山。 “早知道这样,当初就不该构陷穆子昭。”陈瑜心中极为懊悔。 小花拥有神乎其技的空空术,当初才凝气一层之时,就能从师父陈三思的储物袋里取出令牌,当然最终被师父抓个正着,但也足以证明,小花的空空术极为不俗。 陈瑜闭关冲击筑基境界时,不时通过心口那滴魂血与小花联系。或许直到现在,风狸的老仆吴叔都没有发现,自己的储物袋里多了好几个纸团! 有吴叔练手,小花总算壮起胆子,将一份空白调令塞进了穆子昭的衣袖! 同时也是罗虚之疑心生暗鬼,他怎么就不想想,如果当真是穆子昭所为,他为什么没有将调令收进储物袋!这么拙劣的构陷,罗虚之竟真的就对穆子昭生了怀疑,整件事顺利的令陈瑜都不敢相信! 陈瑜敢构陷穆子昭,只因这位穆大统领手握风临城兵权。外戚掌兵,此事放在任何时候都是大忌。 接着进入矿洞时,罗虚之竟传音给陈瑜,要他找机会杀了方绍! 从那时起陈瑜才发现,要覆灭风临罗氏,根本不需要风烈和风沫,罗氏自己就能把自己玩死。所以风烈和风沫一场大战两败俱伤,虽然跟陈瑜最初的设想有些出入,但他已经不在意了。 在矿洞里,有罗虚之的命令背书,陈瑜如果要杀方绍根本不用顾忌景蕊。他只是担心,杀了方绍之后要独自承受方雍的怒火,因为罗虚之不会给他撑腰。 要么有明确的命令,要么由罗虚之的倪、施、苗、马四大家臣动手杀方绍,才能令罗虚之和方雍之间再无转圜的余地,陈瑜为此真可谓是殚精竭虑。 出了矿洞之后,由于风临境内突然多了无数妖修,方绍一直呆在城内,这可把陈瑜给着急坏了。为了给罗虚之制造机会,他只好狗拿耗子,为重启樟木矿场而出谋划策。 如今方绍远在数百里之外,夫人罗方氏三天两头为其送去关心,陈瑜在一旁看地分明,他不禁感到好笑。他相信,定是夫人察觉到了什么才会如此着急。 这对夫妻,平日竟装得没事人一般,真真是同床异梦。 数月以来,风临的宗门、家族大部分都投在了方雍和穆子昭的门下,还有一部分投向了如今的度支司长老刘穷已,投向罗虚之的势力少之又少。眼见着许氏倒下却喂饱了别人,陈瑜不相信,这口气罗虚之真能咽得下去? 最重要的是,方雍已经是结丹巅峰境界。而方氏曾经可不是拓跋氏的家臣,更没有弑杀过自己的家主。风临城数百年来将出现第一位元婴,以罗虚之的心性,他能容忍吗? 方雍即将前往风沫城为长公子求亲,而中洲各城联姻,其中礼仪之繁琐足以跟凡人比肩。求亲的过程中,罗虚之有足够的机会,携琉璃弓拦路斩杀方雍。 势力不如方雍,实力将被方雍超过,求亲是陈瑜为罗虚之创造的机会,就看他如何把握! 咕咚!突然一声脆响,将陈瑜从漫无边际的遐想中拉回。睁开眼睛看去,已是夕阳西下。 林自鹏他们都不是参悟大道,各有一瓶筑基丹辅助,要想成功筑基并不难。但三个静室都没有动静,想来是他们修炼的功法等级太低,法力还不够精湛。 仪仗队的军士已经结束了训练,正在排成几个长龙准备打饭。陈瑜已经是筑基境界可以辟谷,而且为人护法确实不好擅自远离,况且他真没觉得饿。 整个葫芦谷大营,如今只有小花满是兴奋的吱吱大叫。它祭起宝剑,似没头苍蝇又似醉洒一般,小小的身子随着宝剑忽东忽西,歪歪扭扭的忽上忽下。 它御剑从军士们头顶掠过,吓地人们哗然四散。它拖着长长的虹光,疾驰着飞向崖壁,眼见着就要撞上,惹得军士们惊呼连连,却在剑尖与崖壁只差毫厘之际,虹光突然冲天而起。 小花的御剑飞行已经极为纯熟,之所以飞得七扭八歪,它是故意的。它是想以此告诉陈瑜,自己还需好好修炼,不然陈瑜会抓它回去认字。 咕咚!又一声脆响,陈瑜这次看得很清楚,是一滴雪水从崖顶掉进眼前的水洼。 元宵未至,黄昏时分天气再次转冷,崖顶雪水不再成串,而眼前水洼的周围泥土,已经出现冰纹。 陈瑜看向眼前水洼,几株细小的枯草把自己当成船,把水洼当成江海,正在其中缓缓沉浮。晚风习习,这几株枯草似加了帆,鼓足了劲在水洼里游荡。 陈瑜看着水洼,以他作为修士的心性,一时竟有些痴了。 太阳继续下山,很快整个天地只剩余晖。寒意渐起,陈瑜身上的棕色皮甲开始发硬,有阵阵冷意渗进身上,被他习惯性的以法力抵消。 不多时,余晖也开始消退,马上就要天黑了。 就在这时,惊人的一幕出现了! 只见刚才借了风势,还在水洼里游荡的那几株枯草,缓缓地停了下来。接着…… 又一记“咕咚”声响,又一滴雪水掉落。陈瑜眼中爆发出强烈的紫芒,他下意识地施展了破妄瞳术。水洼还在荡漾,还在反射着微弱的天光,还没有结冰。然而这几株枯草的周围,迅速伸展出无数比头发丝还细的纤毫,这是冰针! 时间缓缓流逝,天色尽暗,陈瑜不再关注周围的一切,他借着天上排列整齐的繁星,以及东方天际开始涌现光芒的明月,仔细看着眼前的水洼。 冰针渐粗渐长,缓缓向四周漫沿。当明月清冷的光辉洒遍天地之时,眼前水洼彻底冰封。 陈瑜一直注视着这一过程,他眼中泛紫唯恐错过任何细节。他看地很清楚:原来,积水结冰,是从枯草开始的! 这一刻,陈瑜仍然泛紫的眼睛里,涌动着丝丝明悟。 瓠号术!陈瑜和紫苏自创的这门术法一旦施展,不论瓠号金锥还是瓠号火球,与眼前这处水洼里的枯草,是何其相似! 瓠号金锥打入敌人体内,会以敌人法力为养份迅速将自己壮大,继而化作无数细若毫发的金锥,闪辉着金属光泽透敌人之体而出。 这几株枯草冰封水洼的过程,就是瓠号术的写照。 然而,枯草伸展出的冰针,最终之所以能够冰封水洼,是因为枯草本身被浸泡在水中,已经与洼中水不分彼此。可瓠号术本身就是异物,对修士而言,别人的法力侵入体内,会本能的将其炼化。要如何在被炼化的过程中,仍然保持瓠号术的本来面貌? 陈瑜不禁陷入苦思,他很自然的,想到了鸩虱蛊。此毒噬人元婴、蚀人金丹、蛀人道台的特性曾经给了陈瑜极大的启发,他如今只能继续这个思路。 仪仗队的军士本就不敢打扰兄弟筑基,回营房时,见大统领端坐蒲团,浑身紫霞耀眼,更有剧烈的修为波动传来。军士们更不敢打扰,各自悄然回到营房。 小花疯玩了整个下午,本想随军士一起去打饭,偶然见陈瑜似在修炼。作为灵宠它倒没忘了自己的本份,御剑来到陈瑜身边,收回宝剑吐出一只储物袋,它吃着松子戒备着周围,小心的帮陈瑜护法。 鸩虱蛊就像黏菌,虽无知无识却总能找到修士修为的破绽之处,择其极微小的空隙肆意渗入,进而坏了修士的根基要了人的命。 陈瑜以鸩虱蛊参悟瓠号术,本就只剩一层薄薄的窗户纸,而这层纸在今日之前,他无力捅破。 夜已深,明月当空。潜心惨悟的陈瑜,心中不期然的,出现了一副图。 这是一副极为简洁的,似经络、似草根、似人参、似树木枝杈的图画。开始时,陈瑜极为愕然,他见此图极为熟悉,然而却想不起来,自己在什么地方见过此图。 他苦思冥想,从风临城的藏经楼,到紫阳宗的藏经阁他都想了。甚至想到了《神魔炼体术》,想到了《神龙百变》身法,想到了魔蛟的记忆。 都不是。 陈瑜继续回想,他知道瓠号术大成的契机就在眼前。他脑海里既然出现了这副图,那么只要参悟出这副图为什么出现,则自己的瓠号术,立刻大成!因为这副图,就是自己捅破窗户纸的那丝力气! 那是什么呢? 陈瑜不禁开始回想这短暂一生的经历,他想起小时候,然后自然而然的想起父亲。 不期然的,陈瑜想起那次在如意宗的传道石壁前,自己陷入的那个梦,那个梦里出现的那副图! 轰地一声,陈瑜脑中雷霆滚滚。他想起来了,出现在心中的,正是如意宗传道石壁前,自己陷入梦境,与父亲再次生活时,他临摹了无数遍,然而醒来后就忘记的功法运行图! 这不是功法运行图!以陈瑜今时今日的见识,他知道这绝不只是功法运行图! 这是…… 即使闭目苦思,陈瑜仍然到口干舌燥。以他今时今日的见识,他终于知道,这是一副经络图!这是修士,包括妖禽、妖兽、妖木以及灵修的修仙经络图! 人、妖、灵因生而有别,经脉当然迥异。然而只要踏入仙途,只要是修士,其最主要的几条经络却没有分毫差异。 陈瑜完全可以以这几条主经络凝聚瓠号金锥,待斗法时将其打入敌人体内。本就是共有的主经络,相当于早已被浸湿的枯草,与敌人的法力天然的无分彼此,所以敌人虽然察觉有异,斗法的紧要关头也来不及将其炼化,这就可以为陈瑜锁定胜机。 这就是那股力量,可以捅破窗户纸的那一丁点力量,陈瑜找到了! 轰然雷霆在脑中响彻,这一刻,陈瑜的瓠号术终于大成! (未完待续) 第721章 原来我真幸运 第721章 睁开眼睛,已经是第二天快寅时。 小花昨天疯玩了一个下午,又整晚为陈瑜护法,见他终于醒来而且神清气爽的样子,它当即吱吱吱的大叫并且气不打一处来。 明明是帮别人护法,结果自己成了需要被护法的对象,它如今除了气愤之外就只剩疲累。可时间已经到了寅时,依着惯例,陈瑜马上就要拉着它一起修炼《神魔炼体术》了。 “我之前与绿焰魔豨斗法,以它的皮糙肉厚,却对我无可奈何。”陈瑜如今极为兴奋,一边抚着小花帮它顺气,一边解释道:“灌夫前辈离去前,送了我们完整的《神魔炼体术》,这些天你也应该有所发现,此术确实可以帮助炼化那颗红提。” 小花仍自不满的吱吱大叫,它还只是凝气境界,而昨晚为了给陈瑜护法,它至今只吃了一些炒松果。如今是又渴又饿,最重要的是,修炼了神魔炼体术之后,卯时起它又要跟陈瑜例行练功! “好了,别不满意了。”陈瑜抚着小花柔顺的毛发,眼珠子一转道:“等过了元宵节,我每天都抽出时间,陪你出城炼功?” 小花继续吱吱大叫,但叫声里已经没了不满,而是有了类似“当真,你没骗我?”的意味。 “当然是真的!”陈瑜保证道。他还想找些妖修试一下瓠号术呢,若非接下来要准备与城主于元宵节夜游风临城,他甚至想现在就出城巡逻。 又是熟悉的炒豆子的噼哩啪啦声响,小花小小的身子声响却尤其响亮。一个时辰之后,仪仗队的军士开始每日的训练,而陈瑜浑身被丈许厚的紫霞包围,面向东方盘膝打坐,小花身在紫霞之中,头朝东方躺地四仰八叉。 陈瑜至今不知道小花修炼的是什么功法,因为它只有在晋阶时,身上才会散发出淡淡妖气,平日里不论修炼还是与敌斗法,身上竟没有丝毫妖气。 到了这一日正午时分,被陈瑜护法的林自鹏率先出关,他服用了三颗筑基丹就成功筑基。接着是马楚成护法的纪东平,最后才是罗嘉昕护法的花建峰,他们各用了四颗筑基丹。 恭喜他们一番,叮嘱他们好好稳固境界。回到陈瑜的职房,罗嘉昕的脸色立刻变得难看。 “我舅舅这是什么意思,方绍把手伸向左率也就罢了,毕竟他以前是左率大统领。可我舅舅,他是连我的仪仗队都要染指吗?”罗嘉昕愤愤不平道。 就在刚才,倪顺材向他们传音今日福宁殿议事的结果。方雍大长老即将前往风沫为长公子求亲,而他想带一半仪仗队随行,却以陈瑜有伤在身为由,让陈瑜好好养伤! “大长老说得也是实情,我确实有伤在身。”陈瑜苦笑道。 两城联姻所涉及的礼仪,其繁琐程度不亚于凡人世界。陈瑜估摸着,罗虚之就算要半路截杀方雍,也应该是定下亲事,并且由方雍携龙泉宝剑,遭到风烈城围杀之后。因此方雍前几次出行应该还算安全,陈瑜作为仪仗队大统领,也正好去领略一下其他城池的风光。 “陈兄就不该拒绝丹药!”罗嘉昕犹自怒冲冲道。 方雍受了那么重的伤,服了丹药也是迅速痊愈。陈瑜当日杀魔豨只是用力过猛导致虚脱,若有丹药为辅,半个多月下来也早该癒愈了。 “二公子,陈大统领也没想到方大长老有这一手啊。”马楚成赶紧起来打圆场,他担心罗嘉昕口不择言惹怒陈瑜。 “我这是一时气昏了头脑,陈兄见谅。”罗嘉昕也知道刚才对陈瑜的指责有些过分。 “没事,谁也没料到风烈和风沫的战事如此激烈,早知道这样我就不受伤了。”陈瑜轻松一笑,他对罗嘉昕有足够的宽容。而且只是一个转念,他就智珠在握。 看着陈瑜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罗嘉昕当即满是期待地问道:“陈兄有主意了?” “二公子,我们仪仗队刚刚多了三位筑基修士。”陈瑜提醒罗嘉昕一句,见他似没听懂,继续道:“仪仗队八百兄弟,去一半刚好四百。由马大哥或者施大哥,携三位筑基兄弟各率一百人,有他们在,大长老还怎么染指仪仗队?” “对啊!”罗嘉昕惊喜道,刚才的怒气一下子不翼而飞。 仪仗队组建之初,所招募的全都是凝气境修士。然而依着风临城惯例,只要不是全员筑基的右率城卫军,一旦有军士成功筑基,则立刻被提拔为队正。 纪东平、花建峰、林自鹏三人,可是罗嘉昕亲自护法才成功筑基,他们的忠诚足以得到罗嘉昕的信任。 见罗嘉昕高兴的手舞足蹈,陈瑜再次感慨,风烈和风沫真是倒了血霉,才会因罗嘉昕的一次通风报信而两败俱伤。 旋即陈瑜突然一惊,我身为罗嘉昕的谋臣,这些天虽在养伤但几乎每天都去城主府藏书楼,因此经常与罗嘉昕见面。那么罗嘉昕向风沫通风报信这么大的事,他为何没有向我透露哪怕一丁点? 带着这个疑问,陈瑜宣布了对纪东平、花建峰和林自鹏三人的任命,又挑选了四百军士回城待命,然后陪罗嘉昕视察仪仗队的训练,直到黄昏时分才一起回城。 或许是疑心生暗鬼,穿过南城越过两座拱桥,向城主府行进的路上,陈瑜感觉,今日别人看自己的目光,似有些不一样,连肩上的小花也在不安的扭动身子。 “怎么回事?”罗嘉昕也察觉到这一点,靠近了陈瑜问道:“你我的衣着,与昨天无异?” 罗嘉昕一身白色锦衣,陈瑜是蓝衣棕甲的城卫军装束,与昨天并无二致。 “不知道啊,难道城里出什么事了?”陈瑜轻声道。他有些担心,罗嘉昕自作主张向风沫城报信已经令他感到不安,如果此时罗虚之突然向方雍发难,那么所有事情都将脱离掌控。 带着些许紧张,二人加紧进入城主府。这下好了,刚才街上的那种目光尚有些掩饰,而城主府来来往往的侍卫和小吏,看向陈瑜的目光简直是明目张胆。 “是你的问题!”罗嘉昕看着侍卫们的神色松了口气,然后拉陈瑜一起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将陈瑜从上到下仔细打量,还绕着圈连陈瑜后背都看了几遍。 “出了什么事找侍卫问一下不就好了,你至于这么审视吗?”被修士以挑错的目光如此打量,陈瑜感觉浑身不自在。 “你,就你!”没从陈瑜身上找出问题,罗嘉昕叫住一个侍卫,道:“你去福昕苑给我们带两份饭,哦三份。还有,我爹在哪里?” “回二公子,城主正和大长老在福宁殿议事。”侍卫恭敬回道。 “和大长老?”陈瑜奇道:“大长老不是要去风沫城的吗,怎么都这个时候了还没动身?” “回陈长史,今天出了点事,大长老一时走不了了。”侍卫以奇怪的眼神看着陈瑜。 “既然我爹还在福宁殿,那应该也没吃饭。”罗嘉昕道,告诉侍卫不用给他们带饭,与陈瑜带着好奇,一起匆匆赶向福宁殿。 进入大殿,城主、夫人,方雍以及几位长老和数十位供奉都在,简单见礼时,所有人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全都在看着陈瑜。 “城主,大长老,这目光是怎么回事,属下有些心慌。”大殿里连罗嘉昕的位子都没有,他二人只能站在殿中,陈瑜有些心虚的向罗虚之和方雍问道。 “陈长史……”罗虚之轻咳一声,道:“可还记得,你是怎么来到风临城的?” 什么玩意?陈瑜大感疑惑,怎么来的风临城他不想理会,但来了风临城之后遭受的侮辱,他至今都是历历在目。当时他都那么相求了,可是驻守在南城废弃传送阵的军士,还是以三元锁神术将他禁锢,然后卖给樟木矿场,令他足足三个月每天只穿兜裆布! “回城主,不是说传送阵出了问题,属下从西北修仙界横跨整个中洲,莫名其妙就出现在风临城的吗?”时至今日,特别是风临罗氏覆灭在即,陈瑜已经有了足够的城府掩饰心中愤恨,波澜不惊又带着好奇,向罗虚之问道:“怎么了,到底出了什么事?” 唉!方雍长长的叹口气,看着陈瑜欲言又止。 “陈长史当真是吉人自有天相啊!”罗虚之感慨一番,却说出令陈瑜头皮发麻的一件事。 今天下午,方雍率仪仗队正要去风沫城之时,从城西传送阵里,突然飞出六条腿。分属四个人的六条腿! 传送阵,这是陈瑜在祖地之时想都没想过的物事。当时,三大宗门各得了一份修建传送阵的图纸,他们不愿合作,因此在原阳大打出手甚至已经开战。因为修建传送阵需要海量灵石,而原阳韦氏拥有一座巨大的灵矿。 然而中洲的传送阵并不稳固,时不常就会有虚实难辨的消息:某人使用传送阵,结果脑袋去了此城,身子去出现在彼城。 相比之下,陈瑜横跨整个中洲,全须全影儿的出现在风临城,着实是大气运大造化。 就比如今天下午,方雍携仪仗队军士正要上传送阵之时,突然从里面飞出六条人腿。而且哪两个人这么倒霉,只有两条腿出现在风临城,他们的身子以及脑袋,却了哪里? “不止风临城,刚才风铃亭传来消息,今天整个中洲数百座传送阵都出了问题。”方雍直到现在还忍不住后怕,以他结丹境界的修为,此时说话竟带着颤音,而且他的话,令陈瑜也忍不住发抖:“数百传送阵里飞出的,要么是腿,要么是半边身子,甚至还有脑袋!” 难怪所有人看我的眼神那么奇怪,原来我真幸运。陈瑜想道。 “那为长公子求亲之事……”见夫人突然眼神凌厉,陈瑜心中一凛赶紧道:“大长老莫怪,属下只是担心时间拖地太久,风沫和风烈突然媾和。如今局势于我们风临城而言,实在大意不得啊!” “没关系。”方雍大度的挥挥手,抽搐着脸挤出一抹笑容,道:“今天仪仗队受了惊吓,就让他们在左率大营先安顿下来。刚才已经商量好了,明日一早,我带他们乘楼船出发!” 风临、风沫都有传送阵,且二城近在咫尺,但相互间并不能直达。方雍要通过传送阵去风沫,必须先去莱州,再至莱西,然后乘楼船翻山越岭才能到风沫。这也是陈瑜为罗虚之所设想的,可以半路截杀方雍的原因所在。 只是,罗嘉昕没跟陈瑜商量就向风沫报信,修武司马氏已经起兵,中洲数百传送阵出了问题。瓠号术终于大成的喜悦还没维持多久,这坏消息就接踵而至,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未完待续) 第722章 他没有震怒 第722章 方雍沐浴着清冷的晨晖,率妖修长老王剑刚,以及几位结丹供奉,并四百仪仗军士乘三艘楼船走了。罗虚之城主率诸司长老,以及罗嘉昕、陈瑜等人为其送行,直到三艘楼船只剩黑点,直到这黑点也消失,总算没再出幺蛾子,陈瑜终于松了口气。 往日里,风临城的传送阵也不甚忙碌,自昨天出事之后,直到现在再没人敢用。如今朦朦阵法周围挤了很多修士,陈瑜知道他们安的什么心,无非是希望再有胳膊腿突然从传送阵里被甩出而已。 “陈长史,要不你试着用一下传送阵,看能不能安全到达莱州再返回来?”度支司长老刘长清看着陈瑜笑呵呵道。 刘长清乃风临刘氏结丹族长,原仪仗队刘蕾的大伯,取代了之前的许怀义之后,他在城主府同样是自成一系。吴峰泰、福广等人还在时,他时常来陈瑜府上拜访,因此两人很是相熟。 “是啊,陈长史是有大气运之人,你用传送阵所需灵石,由本长老帮你出可好?”驼背的张阔长老笑眯眯的也怂恿道。 张阔属于方雍一系,风临城丹草司长老。陈瑜最近才以自己的份例,向他换了三瓶筑基丹,而且不论左率还是仪仗队外出巡逻,斩杀的妖修尸体都是去张阔那里换物资,与陈瑜同样很是相熟。 “刘伯父,张长老快别取笑我了。”陈瑜当然不会傻傻的跑去验证,安抚着冲二人怒目而视的小花,陈瑜苦笑道:“再说就算晚辈当真跑去……嗯?” 就在这时,传送阵光芒一阵闪烁。周围哗然之声冲天而起,众人心有所感,连罗虚之都聚精会神的向阵法看去。 光芒消散,阵法重新恢复了朦朦。只见一道带着迟疑的身影,缓缓步出。 此人乃筑基境界,生得剑眉星目很是俊朗,一身白色戎服令健硕的身子更显挺拔,脚步中虽有迟疑,但脸上神色却满是平静,众目睽睽之下有这份气度,此人倒也颇为不凡。 “徐清风!惊鸿剑派掌门大弟子徐清风!”看清来人,陈瑜惊呼一声,向罗虚之打个招呼,随即冲开人群来到那人面前,打量他一番道:“徐兄见谅,但在下还是想问,你这是从哪里来的?” 被这么多人注视,徐清风也颇感不自在,直到陈瑜挤开人群来到面前,分担了很多目光,他这才感到轻松。 “我年前回了一趟家,今早刚从莱东城赶回来,不知陈长史为何如此发问?”徐清风稍稍一愣,但他的行踪又不是什么大秘密,因此如实相告。 徐清风的父母都是普通修士,其家就在莱东城,幼时偶遇有事外出的惊鸿剑派宋掌门,被其收为弟子并带回风临城。 “看徐兄懵懂的样子,想必莱东城昨天没有出事?”陈瑜一边追问,一边将徐清风引向罗虚之那里。 “没有啊。”挤进人群的徐清风想起什么,恍然道:“我就说莱东城外那么大的传送阵,为什么只有我一人使用。还请陈兄告知,莱东昨天出了什么事?” 此时二人已经来到罗虚之面前,陈瑜向徐清风引荐诸位长老,末了说起昨天整个中洲数百座传送阵都出了问题。 徐清风大感错愕,接着一股寒意自心底传遍全身,平静的脸上满是后怕,甚至忍不住打了个冷战。他是有多幸运,才能如此完好无损的回到风临城! “徐兄竟没有听说昨日之事?”罗嘉昕奇道:“昨天的所有风铃亭,应该都在传说此事?” “回二公子,在下昨天上午在风铃亭得到一个消息,风铃渡大长老一行,已经出了秘境。”徐清风道:“据闻,那处秘境里几乎每一座山都是灵矿脉,而且他们还带出了大量淡红和赤红两种奇特灵石。在下着急将此消息送回宗门,今早去向父母请安,见他们还在修炼就留了纸条,因此还真没人告诉我,昨天传送阵竟出了事。” “风铃渡大长老一行出了秘境?”陈瑜只听自己想听的,欢喜问道:“想来赵抽也一起出来了?” 赵抽乃风铃渡大长老之子,掌门之徒,那处秘境就算有凶险,其父当然能护他周全。 今日的风铃亭人潮涌动,这些修士往日恨不得相互间隔一丈,今天却人挤人、人挨人。陈瑜数次挤进人群,待眼前豁然开朗,仔细看去才发现竟被挤出人群。 心中对风铃渡那淡红、赤红灵石很是好奇,同时带着对赵抽的挂念,陈瑜随罗虚之等长老回到风临城。尽管伤还没有彻底痊愈,但接下来,陈瑜却不得不忙碌起来。 去年为了迎接风沫城来客,同时为了庆祝与风沫结成同盟,陈瑜向罗虚之请令,元宵节期间风临城不再宵禁。 元宵节当晚,罗虚之携夫人率诸司长老共游风临城。说来可怜,那是罗虚之当上城主以来,第一次感受到这个身份所代表的荣耀。阖城修士与城主同乐,那种喜庆的滋味,令罗虚之至今念念不已。 因此今年元宵节,罗虚之将再次携诸位长老夜游风临城。 陈瑜身为左率大统领,不但要安排好护卫之事,同时要疏通育水,清扫街道,整修路边树木。还要调派船只,并且向城中各商铺掌柜奉上请谏等诸多事宜。 罗虚之今年想要大大的热闹一番,他亲自写了请谏,遍邀城外各家族、宗门之主,一些结丹境界的前辈,更要陈瑜和罗嘉昕这两个典客司当家主事亲自去请。 踏着夕阳进入东门,明天就是元宵佳节,风临城已经开始人满为患。路道两边尽是摆摊的修士,直接从东门绵延至西门,无数修士在摊位前驻足,无数修士在两边店铺里进进出出,无数修士泛舟育水。看着眼前热闹的场面,护卫陈瑜的几个军士顿时飘飘然。 吱吱吱的欢叫声在耳边回荡,小花乌溜溜的小眼睛四处张望,对一些化作人形的妖修很是好奇。它不禁想道,若自己化作人形将是什么模样,会不会跟眼前这些妖修一样,也有如此高大的身形? “瓠号术虽已经大成,但威力实在有些欠缺。”陈瑜心中暗道。 自那晚几声蛟吼之后,涌向风临城的妖修突然增多,这几日每次外出,总能碰到妖修在相互厮杀,或者欺凌落单的修士,因此陈瑜从不缺动手的机会。 然而正如他的不满,瓠号术虽已大成,却再也无法达到凝气境界时的威力。想想从前,一旦施展瓠号术,则敌人身上立刻长满密密麻麻的金针,并且在一瞬间结束战斗。 可这几日呢,妖修中了瓠号术,竟还能活蹦乱跳好一阵子,甚至直到被陈瑜斩杀,正要为其收尸之时,它们的尸体才突然粉碎。 相比之下,遇到凝气境界的妖修,由小花出手时则简单了很多。它总是先以定身符将对方禁锢,再好整以暇的施展瓠号金锥,整个过程轻松地令随行军士极为眼馋。 “威力欠缺就欠缺。”陈瑜心中无奈,道:“至少如今施展瓠号术不再吃力,而且只要将《神龙百变》身法练地纯熟,待敌人中了瓠号术,只要施展身法拖延时间,我至少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夕阳下的风临城热闹非凡,无数店铺外面挂满锦绣彩带,太阳还没落山,一些心急的伙计已经在门口祭起了月光石。眼前的城池,当真有举袂成云,挥汗成雨的气象,而这种场面将于明晚达到高潮。 咦!陈瑜正在欣赏眼前热闹,储物袋里的传音玉简突然一阵微动。继续闲逛,陈瑜以神识探进储物袋进行察看。 接着,他先是惊喜,旋又给脸上布满阴云,并且急匆匆向城主府赶去。 公事房,罗嘉昕也回来不久,正在向罗虚之禀报送请谏之事。 “禀城主,属下……”陈瑜神色里满是恼怒,深吸一口气这才道:“属下进城的时候接到传音,罗喜那一队百名筑基军士,集体向属下请求解除军籍,他们要追随方绍!” “什么!”罗嘉昕大惊,继而怒道:“我前日才向母亲说了,叫表哥尽快放那队军士离开!没想到他不但不放人,还撺掇着让他们成为追随者。表哥身在风临城,平日本就不会少了护卫,他要这么多追随者做什么!” “别慌,说了多少次了,怎么遇事还是这么急躁?”罗虚之喝斥罗嘉昕一句,向陈瑜道:“陈长史说说,具体什么情况?” “是啊,你的兵,怎么这么容易就被表哥给策反了?”罗嘉昕仍然急躁道。 公事房里月光石明亮,而且离地又近,有心算无心下,陈瑜可以肯定,听到这个消息时,罗虚之没有丝毫震怒的情绪。他表现的很平静,平静的就好像,事情本该如此。 反观罗嘉昕,他的惊怒才最是自然。 “是,城主。”向罗虚之一礼,陈瑜道:“属下逼问之下,几个军士这才透露,方绍承诺,凡愿意追随他的军士,每人可得灵石千颗,每月例银比照军饷并且翻倍!” “每人千颗灵石,一百人就是十万颗!”罗嘉昕失声惊道:“表哥平日里大手大脚,府中更是侍妾无数,虽有母亲和舅舅时时照顾,但他这些年哪里存得下这么多灵石!” 灵石不是金银,可以挖个坑存起来。满风临城除了陈瑜,其他修士得到灵石的第一时间,就会吸纳了其中灵气以助涨修为。因此就算方雍和罗方氏,扣除自己平日修炼所需,能给到方绍的应该并不多。可如今方绍却一下子能拿出十万颗,他这些灵石是从哪儿来的? “此事老夫知道了,陈长史的伤还没好,先下去休息。”罗虚之道。 他果然没有震怒。 “可是城主,左率的筑基修士本就不多,罗喜那一队属下本打算好生训练的……”陈瑜急道。 “无妨,不过一百个军士而已,陈长史就给他们放行。”罗虚之挥手道,他不愿陈瑜在此事上多做纠缠。 “如此,属下遵命!”陈瑜满是不甘的应道,退出公事房时当着罗虚之的面给罗嘉昕一个眼神,希望他向其父再争取一下,毕竟那可是一百个筑基修士。 (未完待续) 第723章 罗嘉辉死了 第723章 自出了矿洞以来,方绍再没有跟陈瑜有过任何交流,平日即使因公事实在绕不过去,他也是通过陶昆与陈瑜交涉。然而今日,为了得到一百个筑基修士,方绍破天慌的第一次主动与陈瑜联系,而且一个时辰内连催三次,可见他的急迫。 回到左率大营公事房,倪顺材等军曹还在忙碌明天的护卫事宜,陈瑜阴着脸表现出真实的急躁。将方绍挖墙脚之事说给大家听,在所有人最真实的愤怒之中,他在等待罗嘉昕的回复,他担心罗嘉昕当真说服了城主,拒绝解除那一百军士的军籍。 到了夜里戌时,随着方绍传音的连番催促,公房里的气氛压抑到极点之际,陈瑜终于等来了罗嘉昕的传音:城主允许为那一百军士解除军籍! 陈瑜松了口气,神色复杂的向主簿倪顺材道:“倪大哥,给他们解除军籍!”又向其他人道:“大家都回去早点休息,明天一整天,大家恐怕连喘气的机会都没有。” 说着,陈瑜扛着小花,蹋着肩膀向公房后面自己的住所走去。远远传来苗行敏等人乱七八糟的呼唤:“大统领,我们再争取一下,那可是一百筑基军士啊!” “是啊大统领,我们整个左率才几个筑基,一下子失去上百,我们的实力就更加衰弱了!” “大统领再开导一下那些兄弟,你将他们集中起来,是要将他们训练成精锐的。只要有了足够的实力,区区千颗灵石什么时候赚不到?” 陈瑜加快脚步迅速离开公事房,像是落慌而逃。 “城主是什么意思,他怎么让人看不懂了?”回去的路上陈瑜不禁想着罗虚之和罗嘉昕父子刚才的表情。 一百筑基修士啊,放在任何地方都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若是紫阳宗弟子,一百筑基敢杀结丹!风临城小小城池,整个左率集中了这一百筑基之后,很多队正是由凝气境的副队正在兼任。罗虚之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可他为什么毫不在意? 不,不是不在意,他简直是在推动! 罗虚之不会不知道,陈瑜本就拥有解除军士军籍的权限,如今特意将此事汇报给他,就是为了由他出面阻止。 “罗嘉昕甚至不愿亲自来一趟左率大营,而是以传音的方式通知我,可见刚才他们父子争地很不愉快。”陈瑜继续猜测道:“自从给风沫通风报信以来,罗嘉昕就不太正常,但城主罗虚之更不正常。难道在如今这个节骨眼上,这位罗城主有什么计划不成?” 在如今这个节骨眼,陈瑜不喜欢别人的任何计划,这会打乱他对事态的掌控。比如他原来计划里,风沫或者风烈必须有一方大胜,如此才能逼风临城将右率城卫军投入战场。 陈瑜一夜没睡。 “区区一百筑基修士而已,陈长史何至于一夜没睡?”罗虚之的公房里,看着陈瑜一副萎靡模样,罗虚之欣慰的笑呵呵,好言哄道:“等过些日子,本座在侍卫和右率大营,亲自帮你挑一百筑基修士充实左率!” “属下多谢城主!”陈瑜打起精神,疲惫一笑道:“沿育水两岸直到城东惠湖,都有左率军士把守。惠湖周围的酒肆、茶馆,都换上我们的人。今晚即使有些前辈想感受市井气息,属下也作了预案。城主,今晚一切已经准备就绪!” 毫不掩饰的赞赏一笑,罗虚之点头道:“还是陈长史安排的周到!去年方绍主事,却只带了几十军士随我一起乘船。从城主府到惠湖,本座一直在船上,根本没机会去街上感受一下,更没机会去那些地摊采买些有趣的东西!” “今晚邀请的人太多,而且整座城池没有宵禁,难保一些叵测之徒混迹其中。”陈瑜叮嘱罗虚之道:“因此今晚若无必要,也请城主画地为牢,将自己禁锢在船上。若实在想去街上走一走,务必请城主带上属下。城主知道的,小花对危险的预感,比很多结丹前辈还敏感!” 呵呵一阵畅快大笑,罗虚之应下陈瑜的建议,温和道:“陈长史先回去再休息一下,正午时分,本座要在福宁殿宴请风临诸贤,那时你这典客司长史可不能缺习呦!” 元宵节这一天,时间过得很慢,又仿佛很快。 夜幕初临,整座风临城灯火通明。城中只有极少的凡人,因此家家户户门前挂满的灯笼,里面照明的不是蜡烛,而是月光石,五颜六色的灯笼将整座风临城装点的不似修仙界。更有沿街摆摊,卖力吆喝自己炼制的各色物品的修士,这一夜的风临城,更像凡间的元宵节。 数十艘华丽的大船,自城主府外的码头,沿育水顺流而下,直奔城东惠湖。这种整个风临城历史上绝不多见的场景,令目睹这一幕的无数修士欢呼雀跃,也令船上被欢呼者感慨。 别说修仙,陈瑜是有生以来第一次看到眼前这番热闹景象。今晚的风临城美得像画,育水在城中蜿蜒,每隔一段距离,都有虹桥横跨两岸。 岸上行人如织,无数修士呼朋唤友,他们笑闹着去每一个摊前驻足,然后对每一件或精美或粗糙的物品爱不释手。沿途店铺前彩带飘飘,彩灯闪烁,有阵阵美味自酒馆茶楼散出。尽管城外被妖修搅扰了清静,但今晚的城内,一片盛世景象。 陈瑜相信,就算有一天他亲手毁了风临城,但眼前这份繁华,定会深深烙印在他的心中,直到永远。 “发现没有,我娘更爱方绍。”主船上,罗嘉昕喷着酒气,向陈瑜抱怨道。 罗虚之、刘长清、张阔、贺炽、惊鸿剑派掌门以及一众结丹修士高座船中,他们打开两边舷窗,各自饮酒高谈阔论,然后对两岸追逐的孩童,闹别扭的情侣,以及吆喝叫卖的修士指指点点。 前方有战船开道,岸上有左率军士向这里示意一切如常,陈瑜回头向舱中望一眼。和罗虚之高谈阔论的有男有女,但没有城主夫人罗方氏。 刚才福宁殿大宴之后,临出府门上船之前,罗方氏借口不胜酒力,想要留在府中休息,就不陪城主一起夜游风临了。 陈瑜知道罗虚之这话是什么意思,如果今晚方绍也参与这份热闹,想来罗方氏定会非常愿意享受这份天伦之乐。 “我一直没敢问,樟木矿场如今怎么样了,何时可以重启?”陈瑜示意小花提高警惕,向罗嘉昕问道。 “营房已经修好了,就在矿场外面像是一个村落。”罗嘉昕道:“赵海涛、赵海洋兄弟俩已经开始探矿,如果一切顺利,下个月开始应该就有灵石产出了。” “方绍收买左率筑基军士的灵石,是我娘前几天给的。”末了,罗嘉昕犹带着不满抱怨道。 “竟是夫人?”陈瑜有些诧异道,罗嘉昕郁闷的点头。 之前陈瑜以为,或许是位高权重,积蓄深厚的方雍在关照儿子,没想到竟是罗方氏。可罗方氏怎么会如此不懂避嫌,十万灵石可不是小数目啊。 陈瑜回头再看船舱里的城主罗虚之,打从之前福宁殿宴会开始,与受邀赶来的风临贤士交谈,罗虚之话里话外就在拉拢这些人。 同是生活在一个城池,年轻时候总会有些交集,他们之间有共同的记忆,甚至有可能曾经结怨如今淡然,因此整个宴会热闹非凡。已经修炼到结丹境界,很多修士变得性情古怪也是常理,然而就陈瑜感觉,并没有出现冷场的局面。 但陈瑜同样知道,已经晚了。穆子昭在外领兵,方雍去了风沫,刘长清、张阔这些人确实没有主心骨,适合罗虚之趁虚而入。然而与会者虽众,交谈虽然热烈,但所有人有志一同的,对罗虚之伸出的橄榄枝视而不见。 自许怀义被以谋逆弄死,传承了近千年的许氏家族被斩尽杀绝,风临城大大小小的势力到了今时,已经做好了选择,罗虚之应该放下矜持早点向这些势力招手的。 “二公子不要胡思乱想了,侄儿哪有儿子亲?”陈瑜安慰着罗嘉昕,道:“夫人或许只是觉得,方绍在外面风餐露宿……” 刚说到这里,陈瑜突然神色凝重,并且自储物袋里取出传音玉简。 “怎么了,出什么问题了?”罗嘉昕也是筑基境界,虽是并肩站在一起,却立刻察觉到陈瑜神色有异,此时已近惠湖,他张望着湖中密密麻麻的船只,问道:“可是哪艘船有问题?” “不是这里,湖中那些船头插了旗帜,船客不游湖只往我们这里看的船只,都是左率军士。”陈瑜向罗嘉昕解释一句,接着扬了扬手中玉简,道:“刚才徐清风给我传音,惊鸿剑派附近出现数十只妖修,以凝气境妖修居多!” “惊鸿剑派?”罗嘉昕稍作思索,猛地睁大眼睛看着陈瑜,道:“离城仅七百余里的惊鸿剑派?” 陈瑜点头,他的传音玉简只能收到千里之内的消息。向船舱里看一眼,陈瑜道:“惊鸿剑派掌门受邀进城,如今他们在大长老的率领下驱逐妖修。可是奇怪了,我在整个风临以东设立了二十余座哨所,数十只妖修已经离城七百里,哨所为什么至今没有上报?” “我想到了一个可能。”罗嘉昕有些不太确定地道。 “或许,只有这一个可能!”陈瑜却非常坚定。 自那晚蛟吼之后,风临城境内的妖修逐渐增多。出于修士玄之又玄的本能,陈瑜心中有些许不安,因此依托东部各家族、宗门,在他们附近修筑了二十余座哨所。 如今数十只妖修齐聚惊鸿剑派附近,而那些哨所竟没有汇报,虽不愿承认但陈瑜能想到的只有一个可能:这些妖修有组织! 它们是化整为零,大摇大摆以不被哨所重视的单独前往某地,待集合之后再一起冲向惊鸿剑派! “数十只妖修并且以凝报境界居多,惊鸿剑派实力还算强大,应该不用通知宋掌门,以免扰了他和我爹的雅兴?”罗嘉昕仍有些不确定。 “二公子,此事还是向宋掌门汇报一声。”陈瑜有些苦笑的看着罗嘉昕,这位当真是自己拿主意,给风沫城报信的二公子吗? 陈瑜提醒罗嘉昕,道:“二公子不要忘了,徐清风能给我传音,那就一定能给他的师父传音。如今我们作为地主,不但要向宋掌门通报,若他向城主请求,我们还必须派出军士前去帮忙围剿那些妖兽,这是城主府应有的态度!” “还是陈兄想地周到,我这就进去禀报,烦请陈兄继续警戒。”罗虚之恍然道。 只是,没等跨过舱门,罗虚之突然脚步一顿。只见他轻拍腰间储物袋,取出一枚和陈瑜一模一样的传音玉简,神识探入其中。 旋即,罗嘉昕突然浑身剧震。即使只看背影,陈瑜也能感受到罗嘉昕的震惊和,惊恐! 又出什么事了?陈瑜这般想着,正要上前向罗嘉昕询问,突然,他手中的传音玉简再次轻微震动。 神识探入其中,旋即,陈瑜吃惊地睁大了眼睛。他再次以神识探入玉简,他要好好确认一下,陶昆给他的这份消息,会不会出错了? 啊—— 几乎前后脚,船舱里的罗虚之突然仰天悲啸。只见他突然杀意滔天,身处热闹的酒桌前却满身悲伤,只听他吼道:“辉儿!我的儿啊!” 陶昆给陈瑜传音,今天长公子罗嘉辉从风波大营带了一个队的军士外出打猎。然而刚刚,长公子罗嘉辉回营途中,突遇数十只妖修,猝不及防间,长公子死了。 罗嘉辉,风临城长公子,刚刚死了! (未完待续) 第724章 五色琉璃弓 第724章 罗嘉辉死了! 今晚泛舟惠湖的所有人里,第一个知道这个消息的人,是罗嘉昕。如果只是作为亲弟弟,他第一个知道却也合理。 第二个得到此消息的,是陈瑜。由此他也知道,早在自己之前,方绍已经得了消息,因为方绍很信任陶昆,而陶昆本就是被陈瑜安排在他身边的。 以此反推,罗嘉昕早陈瑜一步得到消息的事实,就有些耐人寻味了。这位二公子在其兄长身边,安插了耳目! 惠湖游船上,作为父亲的罗虚之,反而最后一个得到长子身死的消息。也就是说,随侍在长公子身边的军士,知道先将消息传给方绍和罗嘉昕,对最应该知道此消息的罗虚之,反而没那么卖力。 权力果然是这世间最无解的腐蚀剂,风临城这种东门放屁西门闻味的小小偏鄙之地,父子兄弟之间也不能例外! “辉儿!我的儿啊!”骤闻长子死讯,罗虚之先是愣神,接着巨大的悲痛瞬间将他席卷,令他不顾船舱里众多结丹修士,老泪纵横。 “爹!”罗虚之急步进入船舱,他已经忘了要向惊鸿剑派宋掌门传讯。而且他心机还不够深,没有掩饰自己先一步得到消息,来到罗虚之面前痛哭道:“爹——” 陈瑜向周围军士示意警戒,快步进入船舱,看一眼正在痛哭的父子俩,找到惊鸿剑派宋掌门,一个干瘦精悍的蓝衣老者,向其一礼道:“宋前辈,刚才徐兄向我传音,有数十只妖修到了贵派山门前。李大长老率贵派弟子,正在与它们开战。” “竟有此事!”宋掌门果然早已得了消息,虽霍然起身但脸上并没有太多惊慌,向还在痛哭的罗虚之请求道:“罗城主,宗门有难,在下无法再陪城主共游风临,还请城主不要怪罪!” “今日,谁都别想走!”痛失长子,正在痛哭的罗虚之突然止了泪。站起身看一眼舱内众多结丹修士,袍袖轻挥间,阵法的气息瞬间弥漫整座大船,这才寒声道:“今日,诸位若想走也可以,但烦请各位给本座一份道誓!” 船舱里原本乐融融的气氛,本就被罗虚之的突然痛哭弄地尴尬,如今惊闻他要道誓,众多结丹贤士勃然而起。他们还不知道罗嘉辉已死的消息,但他们认为罗虚之在得寸进尺。 道誓,在如今没有人皇,世间失序的当下,道誓就是对修士最后,也是最有效的约束。君不见,罗氏弑其主拓跋氏,以风临城的修仙资源,以拓跋氏留下的上乘功法,数代以来竟没有出过一个元婴。 现在要他们给出道誓,这不是逼他们给自己中下诅咒吗? “就知道宴无好宴,罗虚之你还有什么招,一起使出来!” “罗虚之,你不要欺人太甚!” “城主好大的口气,但是就凭你这区区阵盘,就想迫我们这么多人就范吗?” 都是修炼了数百年的人精,都拥有跺个脚令风临抖三抖的强横实力,即使面对罗虚之这位城主,他们人多势众也不带怕的。 “我等敬你,你才是城主;我等若不鸟你,你什么都不是!”度支司长老刘长清、铸剑司长老贺炽、丹草司长老张阔都黑了脸。 船舱里顿时乱哄哄,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剑拔弩张的气氛,令正在痛哭的罗嘉昕不得不收起眼泪。 陈瑜仍站在宋掌门身边,然而他终于发现,出现在这个船舱里的,都不是罗虚之一系。 风临城虽小,但城中供奉,城外各族各派之主众多。百中选一,区区一只船舱也容不下。而刚才在城主府外登船时,自己一系的结丹修士被分派各船,有幸与罗虚之共乘一舟者,尽是本身实力不凡,拥有巨大威望,且在风临城境内根基牢固之辈。就像诸司长老、各宗门掌门和各家族之主。 罗虚之今日遍邀诸贤,果然不是单纯的共庆元宵,他有自己的谋算。而早在刚才登船之际,他就已经做好了准备。唯一的意外,或许就是长子罗嘉辉突然传来的死讯,令他没能来得及率众进入惠湖亭,而只能在船上匆匆发动。 “不知城主,想要我们的什么道誓?”陈瑜身边,惊鸿剑派宋掌门问道。 “效忠于我,效忠于我罗氏!”罗虚之言简意赅。 “放屁!”有脾气火爆者跳脚大骂,道:“我李氏扎根风临城已近八百年,还没你区区罗氏之时,我李氏就已经是拓跋氏的坐上宾。你罗虚之何德何能,敢向我等要这种道誓!” “你罗氏为奴为仆上瘾,还想让我单氏世代作你的奴仆?”单氏家主,一个壮硕的红面黑衣老者气地跳脚,他揭着罗氏老底,呸道:“作你的清秋大梦去!” 没错,“忠于罗虚之,忠于罗氏”,就是让这些人为奴为仆。连陈瑜听到后也觉得,罗虚之太过份了。 面对船舱里的群情激涌,罗嘉昕惭愧的低下头,他六神无主,而且也轮不到他插嘴。 冷哼一声,罗虚之并不多话,而是左手轻翻。 一把闪耀着赤、白、绿、黄、黑五色的琉璃弓被他握在手中。此弓流光溢彩,五色于弓身上交替出现,每一次色彩交替,都会散发出阵阵令人心悸的气息。正是风临城除了龙泉宝剑之外,又一件元婴至宝五色琉璃弓。 陈瑜久闻此弓大名,令他心动甚至有些贪婪的是,无须元婴境界,结丹修士只要能拉开此弓,则亦可操控。这也是罗虚之同意以龙泉剑作为聘礼,而陈瑜绝口不提五色琉璃弓的原因所在。 然而此时陈瑜却有些疑惑,此弓无弦! 罗虚之立刻为他解惑。 取出五色琉璃弓,罗虚之不作丝毫停顿,在船舱里一片惊呼声中,只见他握弓的左手法力微吐。当即,琉璃弓的两端小勾,各自如蚕吐丝一般伸出一条赤色丝线,于正中交汇融合后,这赤色丝线终成弓弦,罗虚之以法力凝聚的弓弦! 似受到诅咒一般,风临罗氏数代以来所有男子,除了罗嘉昕之外都是火灵根修士。罗虚之派长子于前线领兵,只留罗嘉昕在身边,心中未必没有担心长子步祖上后尘的意味。 仍是不作丝毫停顿,更没有给陈瑜疑惑的机会。弦成的瞬间,罗虚之右手三指捏住弓弦,神色狰狞中带着些许疯狂,浑身法力激荡间,他将弓弦拉开了三寸。 在弓弦被拉开的瞬间,琉璃弓正在交替的五色定格于绿色。与此同时,弓弦之上,罗虚之三指之内,天地灵气瞬间激涌,蓦然出现一枝光华璀璨的绿箭。 以天地灵气凝聚成的绿色箭矢! 一切发生的太快,直到绿弓绿箭成型,陈瑜才下意识地向箭头所指看去。那是身形壮硕的红面老者,风临李氏结丹老祖。而陈瑜眼泛紫芒,他以破妄瞳术看到,李氏老祖果然是木灵根修士。 五色琉璃弓果然不愧元婴法宝之名,它的弓弦会显出所持之人的灵根,弓身及箭头,又显出所指之人灵根。这是宝弓啊,虽只被拉开三寸,但其传出的波动恐怖如斯,船舱狭小,陈瑜身在其中忍不住打冷战。而小花更是被吓地尖叫一声,掀开陈瑜衣襟躲进里面瑟瑟发抖。 “你说什么?”罗虚之箭指单氏老祖,寒声道。 说时迟,那时快。 从罗虚之取弓,到他引弦并且箭指单氏老祖,饶是狭小的舱内尽是结丹修士,离地又是这么近,竟没有一个人能够阻止。或许这些结丹诸贤作梦也不会想到,为了今日,为了他们,罗虚之竟准备了五色琉璃弓! 单氏老祖也被这电光火石的变故吓傻了,他的红脸更赤,转眼气地发黑。但与人为奴为仆,而且是世世代代,如此羞辱谁能容忍?单氏老祖嘴唇哆嗦着,他想说点硬气的话。 咻—— 急促而尖锐的破空声乍响又止,恐怖的威压骤显又逝,极致的生死危机忽显又隐。 以陈瑜动用了破妄瞳术的眼力,却什么都没看到,但他相信这不是错觉。 向单氏老祖看去,壮硕红面的老者,身上没有丝毫伤口,更不见任何血迹。他脸上满是不可思议,甚至其眼睛里还在错愕。然而这错愕正在迅速消失,他的生机,以一种令陈瑜头皮发麻的速度,正在迅速消逝! 再看罗虚之,他左手依然握弓,右手依然引弦三寸。只是此时的五色琉璃弓,除了弓弦依旧赤红,弓身、弓弦已不再是绿色,而是黑色。 并且,罗虚之箭指的不再是单氏老祖,而是家族延绵至今已八百余年的李氏结丹老祖。 “要么道誓,要么……死!”罗虚之也不废话,箭指李氏老祖寒声道。 呯!重物坠地的声音,在此时的船舱里是那么的刺耳,令陈瑜怀里的小花身躯猛地一震。 除了脸上神色变幻的李氏老祖,以及引弦三寸的罗虚之,所有人都知道那声音代表了什么,同时神识中,他们早已知道结果,但包括陈瑜和罗嘉昕在内,所有人还是忍不住看去。 单氏老祖,壮硕的红面老者,已经跌倒于地。他身上没有任何伤口,更没有任何血迹,然而他此时留在船舱里、留给这个世间的,只有一具没了一丝生机的尸体! 五色琉璃弓可斩元婴,用它来杀结丹实在是割鸡用了宰牛刀。但效果…… “我李显珞可与你罗虚之做牛做马,但想让我整个李氏世代成为罗氏之奴,罗虚之你作梦!”李显珞,屹立风临城近八百年李氏家族的老祖,说完这句话立刻闭目等死。 “可以,只要你效忠于罗氏即可!”罗虚之终于让步。 “在下李显珞在此立誓,终生奉罗虚之为主,若违此誓,叫我金丹破碎而死!”李氏家主李显珞,颓然若死道。 除了依然赤红的弓弦,琉璃弓以及灵气箭的颜色瞬间变成白色,罗虚之的箭头,指向惊鸿剑派宋掌门。 晦气!陈瑜离宋掌门太近,被白色箭头一指,脸色霎那苍白,浑身更是本能的暴发出璀璨紫霞。但他心中一动,向罗虚之抱拳一礼,并且低下了头颅。 “在下宋尔冬在此立誓:自今日起,忠于罗虚之城主,忠于罗氏!”宋掌门颤音苦涩道。 惊鸿剑派,算不上风临城巨擎,然而还没有拓跋氏的时候,就已经有了惊鸿剑派。谁能想到,到了他宋尔冬手里,堂堂结丹掌门竟沦为与人为奴的境地? 恐怖的威压消失,琉璃弓颜色再次变幻,罗虚之的灵气箭已经指向了别人。 (未完待续) 第725章 乱了,全乱了 第725章 “我的长子罗嘉辉,今日外出行猎时,遭妖兽袭击,于刚刚殒落了。”船舱里,剩下的所有人都表示了忠心,罗虚之这才收起五色琉璃弓,向大家宣布了这个令他悲痛的消息。 陈瑜满是惊讶的霍然抬头,并下意识地向罗嘉昕看去。他这绝对是无心之举。 自五色琉璃弓的箭头指向宋掌门,陈瑜受到波及吓地俊脸煞白。待箭头移往他处,陈瑜立刻躲到罗虚之身后,船舱的一处角落里,他不想再遭受池鱼之殃。 如今听到罗虚之当众宣布长子死讯,陈瑜第一时间想到,没了长子,罗虚之已经别无选择,他只能立罗嘉昕为储。 至于他的惊讶,他只是没想到,罗虚之当着这些人的面,难道是想立即确定罗嘉昕的身份?可立储这种大事,不是应该在福宁殿,当着风临城诸长老、供奉的面才能宣布吗? 陈瑜还是经历的太少,他哪知道罗虚之为了一举拿下舱中这些结丹修士,那可真是殚精竭虑苦心孤诣,甚至刚才登船之时,他还在想要要不要放弃。 如今谋划多时终有了巨大成效,罗虚之松了口气,想要跟这些人缓和一下气氛,却鬼使神差的将长子去世这个消息给宣布了。 “城主,请节哀!” 稀稀拉拉、差参不齐、有气无力的声音乱七八糟响起,舱中诸位结丹贤士都很吃惊,然后心思灵活者甚至窃喜:定是老天知道罗虚之要干缺德事,所以提前收走其长子性命,让他尝一尝丧子之痛! 罗虚之是什么人,他至少有结丹境界,刚刚又举箭威胁了舱中十几位结丹修士,此时他的神识充斥了船舱的每一个角落,对每个人最细微的举动都看地一清二楚。 看着这些结丹修士的反应,再看看陈瑜清澈的眼睛里那满满的惊讶,罗虚之突然想起,刚才,在自己还没有宣布这个消息之前,罗嘉昕就已经跑进来抱着他的膝盖痛哭! 昕儿竟与我同时接到辉儿的死讯,甚至他比我还早了一步,原来,我这个二儿子,竟在他兄长身边安插了耳目!可那个耳目,目睹辉儿遇险,为什么没有拼死去救? 越想,罗虚之就越气,心中的杀意就越盛,脸色就越难看。 “请城主节哀!”眼见沉默的罗虚之脸色难看,并且舱内因杀意而变地冰冷,诸位结丹贤士终于整整齐齐的,安慰起罗虚之。 “是啊,长公子殒落着实令人悲痛,但还请城主振作精神,责令穆大统领迅速活捉那妖修,并将它押回风临城碎尸万断,为长公子报仇!”陈瑜也道。 他也感受到了罗虚之的杀意,尽管知道这杀意不是冲着自己,但身处船舱着实令他浑身不舒服。 “此事不急。”罗虚之越是对自己的二儿子不满意,就越是觉得陈瑜这个正道弟子着实不错,连语气都温和了很多,道:“陈长史传我命令,今夜游湖就此结束,令船队回城主府,只留必要的军士继续维持秩序。” 陈瑜领命,还没出舱门,就听罗虚之道:“好了诸位,随本座一起,一举彻底收服风临诸贤!” 实力!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阴谋诡计任何奇谋妙算,都是枉然都是笑话! 罗虚之今晚用事实告诉陈瑜,风临境内那么多结丹修士,之前个顶个的喳喳呼呼上蹿下跳忙着站队,然而只要他这个城主仍有五色琉璃弓仍有实力,那么之前那些结丹贤士,就是一群卖力表演博人一笑的猴子! 主舱里的结丹修士,要么拥有强横的实力,要么拥有极高的威望,要么身后拥有庞大的势力。罗虚之既已经收服他们,再带着他们每艘船的过一遍。今夜之后,风临城再无别的派系,只有罗虚之城主一系! 后队变前队,所有游船在左率军士的护卫下逆流而上。站在船头,两岸繁华依旧灯火依旧热闹依旧,前后相隔不到一柱香的工夫,但,恍如隔世啊! “我刚才心都提到嗓子眼了。”罗嘉昕来到陈瑜身边并肩道。他至今还在发抖,那是后怕夹杂着激动,不论刚才多么凶险,但今夜之后,风临城彻底属于罗氏。 明亮的星辰整齐的排列,一轮明月砸进育水,在水面被摔成点点粉碎,映照着两岸五颜六色的灯笼,跟来时一样,这个夜晚繁华地不似修仙界。 “小花到现在还不肯出来。”陈瑜收回看向水面的目光,感受着后背凉嗖嗖的,向罗嘉昕示意还在胸前发抖的小花,冲他勉强一笑,道:“五色琉璃弓啊,以前只闻其名,今日终于见到了真容,着实令人胆颤心惊!” 乱了,这下真的全乱了。 在陈瑜印象里,一直给他强烈压迫感,一直最有威严的人是方雍。罗虚之从样貌到气质,无一不透露着承蒙祖荫固守祖业,没有手段也没有野心的平常之人。 然而他今晚这一手,不但令陈瑜感到猝不及防,更是彻底打乱了他的计划。虽说有些结丹修士正好在闭关,并没有收到请谏,但今晚受到邀请并赶来的结丹修士,高达五十余位。 五十余结丹修士全都成了罗虚之的奴仆,有了这份力量,陈瑜要如何才能覆灭风临罗氏? “什么,二公子刚才说什么?”陈瑜正在想事情,罗嘉昕说了什么他没听清,但好像非常重要。 “连陈兄都不相信?”罗嘉昕并没有多想,而是带着余悸重复道:“结丹修士确实能拉开五色琉璃弓,但我爹的极限是拉开三次,然后数日之内无力出手。” “此事,那些结丹前辈不知?”陈瑜吃惊道,他是外人,不知道情有可原。可这些结丹修士,他们生于厮、长于厮,难道不知道五色琉璃弓的秘密? “这个秘密,整个风临城你是第十个知道的。”罗嘉昕道。 五色琉璃弓乃元婴法宝,结丹修士虽能将其拉开,但毕竟远超自身极限,强行拉开又岂能没有后患?昨晚陈瑜看地分明,罗虚之只能拉开三寸,这就是他的极限。 就像陈瑜在凝气境界,无法发挥筑基法宝的全部威力,就像陈瑜以如今的筑基境界,两次施展刀意,两次累得自己重伤。罗虚之能拉开五色琉璃弓三次,然后数日之内无力出手,这就是后患。 游船逆育水前行,前方不断有结丹修士掠过河面进入游船,片刻后出来,又进入下一艘。只是每次出来,在水上纵掠的结丹修士就多了好几个。正是罗虚之带人,逐船将应邀过元宵的结丹修士一网打尽。 “没事。”陈瑜看着那些身影,满是复杂地道:“今夜之后,也不需要城主出手了。” “是啊,今晚之后,终于变天了!”罗嘉昕由衷感慨道。因为即使景蕊同样拥有继承风临城的权力,然而在时下,人们更希望下一任城主是男子。 长子已死,虽然景蕊也拥有继承大位的权力,但时下人们的面念里,还是希望由男子成为下一任城主,因此罗虚之确实已经别无选择。 还没回到城主府,今夜进城过元宵的五十余位结丹修士,就已经尽数被罗虚之收入囊中。而陈瑜什么都不能做,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罗虚之的势力迅速庞大,只能无奈的给自己打气:待拿下风沫和风烈之后,依靠另外两城更加错综复杂的关系灭了风临罗氏。 “罗城主,惊鸿剑派正在被妖修围攻,在下请求回去主持大局。”宋掌门向罗虚之告辞道。 此时游船已经泊于码头,乌泱泱五十余位结丹修士再次脚踏实地,看着城卫军警戒线外的游人如织,看着这满城的辉煌,他们也感到恍如隔世。 谁能想到,堂堂结丹修士,进城装凡人雅士过元宵,竟把自己给弄成了别人的奴仆? 所有人都知道,宋掌门只是想找个借口离开而已,但他们非但不想取笑,更埋怨那些不长眼的妖修,为何没有围攻自己家族或山门,这样他们也有借口远离眼前的尴尬。 “宋掌门快快回去。”罗虚之嗯了一声,很是热情道:“如果惊鸿剑派需要帮忙,宋掌门千万不要客气,本座可派出城卫军帮宋掌门诛妖!” “岂敢,岂敢!多谢城主好意,但区区妖修,还难不倒惊鸿剑派!”宋掌门脸颊直抽抽,他想着,回去就将掌门之位让给大长老。不然一派掌门给人为奴为仆,太丢人了! 咦?结丹修士之外,陈瑜突然轻咦一声。当此尴尬沮丧时刻,稍有风吹草动都会令人神经紧张,这些结丹修士,连急着赶回去的宋掌门,都一起向陈瑜看来。 “怎么了?”罗嘉昕与陈瑜站在一起,被这么多目光注视,他有些不自在地问道。 陈瑜看一眼宋掌门,轻拍储物袋取出传音玉简,微闭双目神识探入其中,旋即睁开眼睛,满是震惊地再次看向宋掌门,失声道:“晚辈设在贵派外的哨所来报,有五尊结丹大妖突然从天而降,惊鸿剑派危矣!” “什么?”宋掌门顿时失态,霍然看向罗虚之,道:“罗城主,惊鸿剑派只有三位结丹。而且我惊鸿剑派担着天大的干系,在下想请几位道友一起回去!” 堂堂掌门当了人家的奴仆,宋掌门一开始出于羞臊,他本打算独自回去。然而现在事关宗门存续,他顾不得丢人,立刻向相熟的几位结丹发出邀请。 都想早点离开这个鬼地方,被邀请者也不推脱立即答应,共计十人。 罗虚之同样神色大变,看向陈瑜厉声道:“陈长史,你的消息准确否,当真有结丹大妖去了惊鸿剑派?” “千真万确!”陈瑜斩钉截铁,道:“而且结合之前,数十只妖修悄无声息的深入风临境内,直到在惊鸿派山门外集结才被发现,属下认为,它们是有组织有预谋的!” 有预谋! 风临城有禁飞阵法,宋掌门等十人已经快步离去。剩下的人在城主府门前面面相觑,陈瑜这个小小筑基修士说得话,能信吗? 现场一片沉默,罗虚之脸色阴沉地能滴出水来,在巽风半岛能指挥一众妖修,甚至能指使五尊结丹大妖的人,还能有谁?但他,包括这里的其他结丹修士不愿相信。 正在这时,罗嘉昕突然轻拍储物袋,取出自己的传音玉简,失声道:“爹!姑父率风波镇前线八万大军,已经飞临樟木矿场!” (未完待续) 第726章 穆子昭叛乱 第726章 “爹,姑父率风波镇前线八万大军,已经飞临樟木矿场!”罗嘉昕的声音在发颤,他知道这个消息,意味着什么。 哗然四起。城主府门外,这些平日里或故作深沉,或性情孤僻的结丹修士,于此时再没了往日气度。他们还没从刚才陈瑜的分析出回过神来,又听到这个足以石破天惊的消息,一个个满是复杂的向罗虚之看去。 罗虚之的脸色已经不再阴沉,而是变得恐惧。是了,陈瑜想起来了。 五色琉璃弓!这件元婴法宝,虽可以被结丹修士强行拉开,但持弓之人必然会遭到反噬!以罗虚之的修为境界,他可以将琉璃弓拉开三次,三次之后则数日内无力出手! 今夜的反转来得太快,令人有些跟不上趟。罗虚之先以五色琉璃弓,迫五十余位结丹修士成为他的奴仆,知道此事的所有人都认为,从今夜开始,风临城将彻底属于罗氏。 接着,如果陈瑜的猜测没错,怨公子正在指挥妖修进犯风临。以他曾经攻破远比风临城更强大的莱北城的战绩,以他曾经破城之后,血祭整座莱北城的酷毒手段,或许风临城只有启动诛妖大阵,才能扭转局面。 但现在,罗嘉昕的姑父,也就是风临城右率城卫军大统领穆子昭,无召而率大军回城。他绝不可能是为了参加元宵夜宴,更不可能跑回来与城主夜游风临城,那他回来,并且率大军回城,要做什么? 一时间,城主府外这处广场,比天上的月辉还要清冷。 罗虚之哆嗦着,自储物袋取出传音玉简,神识沉入其中…… “二公子,消息准确吗?”陈瑜被今晚的反转弄地头昏脑胀,他有些不信地道:“我在风临以西设立了二十座哨卡,虽说都是沿海岸而设,但八万军士所乘楼船,规模何等巨大,那些哨所为何没有传回消息?” “陈兄,回来的是穆子昭大统领!”大喜大悲的交替,罗嘉昕都快哭了,道:“只要穆大统领派心腹持他令牌前往哨卡,左率军士谁会防备?要知道,他才是风临城真正的大统领!” 没错,陈瑜是风临新贵,他一身担着左率、仪仗队两个大统领的职务。然而,谁会拿一帮凝气境界的修士当盘菜?这风临城真正的大统领,从来都只是穆子昭! 这时,罗虚之终于睁开眼睛,所有人都满是复杂的向他看去。 “倪广臣!”罗虚之喝道,他已经神色如常。 “属下在。”无声无息的,陈瑜都没留意,一道身影越过正在警戒的城卫军士,眨眼来到罗虚之身边躬身一礼,道:“请主上吩咐!” 倪广臣,风临罗氏倪、苗、楚、马四大家臣之首,左率城卫军主簿倪顺材之父,平日一声不响跟在罗虚之身边,却很容易被人忽视的结丹修士。 “持我手令,调右率两万大军立刻封锁城门。”罗虚之自储物袋取出一声白玉令牌递给他,叮嘱道:“记住,没有我的手令,任何人不得出城,违令者斩!” “是,主上!”倪广臣接过令牌,一声不响前往右率大营。 “是了,这个时候确实应该尽快封城。”陈瑜心中暗道。别看他平日里好像智计百出,甚至在凝气境界就敢谋算风沫和风烈,但真正遇事,比如眼下这种从未有过的经历,他已经六神无主了。 “诸位无须担忧,风临城除了两万军士,还有诸位,还有护城大阵!”罗虚之是很明显的,令自己看起来从容不迫,甚至言语间还捧了在场新收的一众奴仆。 “对对对,风临城还有护城大阵!”有结丹修士立刻道,其他人也吩吩咐喝。但其实心里,早已将罗氏历代祖宗给骂遍。 穆子昭未奉召而率军回城,这是你们的家事。你罗虚之哪怕晚半个时辰,不,只要晚一柱香的工夫,我们这些人也不至于给你当奴仆。更不可能才当了奴仆,就不得不被你推上战场,这叫什么事! 罗虚之可不管这么多,更不管围攻惊鸿剑派的妖修,是不是受怨公子指使。对他而言,还是穆子昭那八万大军才最是要紧。因为惊鸿剑派距风临城七百余里,而穆子昭已经逼近到三百里了。 “还请城主快快开启护城大阵!”众结丹修士一边咐喝,一边向罗虚之催促道。 嘿然自信一笑,罗虚之伸手延请众人一起进城主府。众所周知,风临城护城大阵的阵眼杵,一直由夫人罗方氏在保管。 城主府右侧,有呼喝声隐隐响起,想来定是倪广臣正在调集大军准备封锁城门。众人随罗虚之鱼贯进入城主府,陈瑜和罗嘉昕落在最后。 “二公子,刚才惊鸿剑派掌门说,他的宗门担着天大的干系,是什么?”陈瑜向罗嘉昕问道。 “你也知道,风临、风沫和风烈三城这极广袤的天地间,存在了一座诛妖大阵。”罗嘉昕道:“惊鸿剑派的道场所在,就是一处阵枢。” 陈瑜一步没走稳差点平地栽倒。 所谓大阵,最直观来说就像蛛网,由很多阵纹纵横交错而成。只不过蛛网是为了捕猎,而大阵是为了聚集天地灵气,以形成巨大的杀招,并且于倾刻间杀死闯入者。大阵和蛛网都有交错,这交汇之处就是阵枢,起到联结天地灵气,聚集杀招的重要作用。 既然是阵枢,则天地灵气必然远胜他处,惊鸿剑派当然会选择于此地作为宗门道场。 然而怨公子曾被阵法镇压在风波秘境无数岁月,无数岁月啊,即使是白痴,这么长的时间下来,对阵法的领悟必然极为了得。更何况即使没有陈瑜那一刀,再过些时间怨公子自己也能脱困,那他的阵法造诣,又岂是寻常? 有此造诣,难怪他能驱使结丹大妖。 要知道自东海妖仙宗内乱以来,以巽风城之实力,也被上岸的妖修弄地灰头土脸,风璃城主为了不让风狸看到血腥,甚至允许她来风临这种小城游玩。 巽风城都是如此,而风临城却几乎没有妖患,这全赖诛妖大阵在威慑。 如果怨公子为结丹大妖指出阵枢所在,如果怨公子再承诺,攻下风临城,则城中修士任妖修吞噬,试问哪个妖修不动心? 城主府处处张灯结彩,天上的明月,地面的月光石,令这座极为豪奢的府邸更加美仑美奂。一路所过,在外界被修士们你争我夺的各种灵药,像杂草一般随意的,被种植在青石板道路两边。灵药浑体散发的莹莹宝光,为这座府邸再添奢华。 只是如今,整座府中仍然残留的喜庆详和,在匆匆赶路的所有人看来,却是那么讽刺。 经过前院诸司官衙,经过中院藏经楼、清幽的竹林、残败的花园、以及风临城最重要的福宁殿,终于来到城主夫妇居住的后院。 没有人在意那些精美的亭台楼阁,人们也没心思欣赏花园里亭亭玉立的灵药,对回廊假山更是看都不看。所有人进入后院的第一时间,就放缓了脚步,然后脚上灌铅一般,每一步都那么沉重。 太安静了,相比前院的喜庆,中院的详和,这后院怎么看,怎么一副冷寂模样。 “这是……”陈瑜看着眼前景象,犹自找着理由,强笑着低声道:“今天福宁殿大宴,夫人不胜酒力,没有随城主夜游风临城,而是早早回来休息了。许是侍女不敢打扰夫人,这才如此安静。” 罗虚之还在前面领路,陈瑜看不到他的神色。罗嘉昕却神色灰败,走路踉踉跄跄,他甚至要扶着陈瑜,才可以不令自己跌倒。 风临城的城主夫人罗方氏,不在城主府! 呯地一声,罗虚之当先一脚踹开自己卧室房门,里面有女子的惊叫声传来。 陈瑜心里一松,感觉搭在自己胳膊上,罗嘉昕也似松了口气。 然而很快,卧房里就传来罗虚之气急败坏的怒吼声:“夫人呢,夫人何在?” “回城主,城主刚走,夫人回到屋内,突然以三元锁神术暗算了奴婢。”其中一个女子的声音道:“然后夫人将我们打晕,就不知所踪了!” 哗然惊呼声在这寂静的城主府后院响起,吓地明月都一阵颤抖,令院中枯树灵药的影子一阵摇晃。 不止是穆子昭无召而率大军回城,这是有预谋的,院里所有结丹修士都知道,这是方雍、罗方氏和穆子昭一起实施的阴谋! 这是陈瑜想要的结果,也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结果。陈瑜只是认为,既然罗虚之想杀方绍,那就说明他想对付方雍。而罗方氏作为罗虚之的枕边人,她不可能察觉不到蛛丝马迹。 因此陈瑜认为,如果在城里秘谋,容易被罗虚之发现。所以他贴心的,给方绍谋了重启樟木矿场的差事,那里僻远,可作为方雍、方绍父子密谋的据点。 虽然后来,一直是夫人三天两头的去看望方绍,但陈瑜认为并没有区别。毕竟方雍先是在闭关疗伤,伤愈之后又要处理公务,他确实脱不开身。 可、可是在陈瑜的预想中,没有穆子昭,他们是怎么勾结在一起的? “二公子,风波镇前线,有多少结丹修士?”陈瑜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向罗嘉昕问道。 “三十多。”罗嘉昕失魂道。姑父率军回城,而保管风临护城大阵的阵眼杵的母亲却不在,拿脚趾头想也知道,母亲和姑父合谋,要算计父亲。 “这么多!”陈瑜压低了声音惊呼道。实在是,小小风临城有眼前这四十余结丹,有一些正在闭关没有收到请谏的结丹,有十余位随方雍出访风沫城的结丹也就罢了。这小小风临城的风波镇前线,怎么还有三十余结丹? “很多结丹前辈外出游历,他们认为与人斗法,可以更快的提升修为。”罗嘉昕像没了骨头,连站都站不稳了,说话更是有气无力。 陈瑜这就是有些看不起人了,想当初紫阳宗在魏洛城惨败,战死的结丹更是多达上百,然而最终决战时,紫阳宗内还有三百余结丹,还可以运转八卦阵。 风临城再是偏僻,那也是地处中洲灵气充沛之所,如今拥有的结丹修士尚未过百,因此不值得大惊小怪。 与人斗法确实能够快速提高修为,而什么样的所在,能比战场拥有更多的斗法机会?更何况只要接受邀请进入军中,不但可以与人斗法,每月还可以从城主府获得大量灵石、丹药甚至法宝! 完了! 风临罗氏,完了! 今晚的转折太多,但陈瑜知道,事情虽然早已脱离自己掌控,但风临罗氏真的完了。只是,陈瑜心中并没有多少筹谋得逞的快意,反而感到深深的失落。 (未完待续) 第727章 风临拓跋氏 第727章 卧房里传出几声惨叫,罗虚之阴沉着脸走出,向院中众人道:“去西门,本座邀请穆子昭来西门一晤!” 向外走去时,迎面苗氏结丹家主率数千军士正在赶来,他们将驻守北门,护卫风临城最重要的城主府。 外面大街上早已乱了套,短短的一进一出府之间,目之所见再不是之前的热闹繁荣。大街上各种推搡各种斗殴,呼喝斥骂之声不绝于耳,乱哄哄的一副末日景象。 无数来自城外的修士,本打算彻夜游览风临城,因此根本没打算住店,如今无处可归加之急躁,与维持秩序的左率军士扭打在一起。 给倪顺材传音,叫他将这些没有住所的修士集中去城中空地,并要他尽力维持秩序,协助右率封城。 西门防务被倪广臣接管,罗虚之赶来时,他立刻迎着众人上城墙进入城门楼。 “各位,本座本想与各位共富贵,但现在我们须先共患难了。”城门楼里,罗虚之阴沉着脸端坐主位,看着因没有座榻只能分列两侧的众结丹修士,道:“穆子昭虽然来势汹汹,但只要我们迅速斩杀他的结丹修士,则此役仍然是我们赢。只要赢了此战,日后本座与各位共享风临城!” 不能小瞧了任何人啊。陈瑜站在队尾靠近门口,月光石的照耀下,整个城门楼里亮如白昼,他看着主位上的罗虚之,暗道:就这份沉着应变能力,就远不是我能比的。 这里本不会有筑基修士的位置,只是今晚情况特殊,陈瑜作为典客司长史,必须随侍在罗虚之身边,顺边服侍这些结丹前辈酒水。 紫阳宗覆灭时,如何决策自有师长操持,轮不到他发表意见,但今日阴差阳错下,有生以来他第一次经历这种生死存亡的局面。 沉默,众结丹修士一起沉默。他们没兴趣与城主共享风临城,他们此时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如何在接下来的乱局中保住性命。 他们没想过杀罗虚之,因为他们现在是仆,只看罗氏一门数代没有元婴,就知道以仆弑主的恶果,甚至罗氏数代以来以子弑父的惨烈,很难说不是这种恶果的另一种表现方式。他们不杀罗虚之,但他们相信方雍和穆子昭,定会将罗氏斩草除根。 只要罗氏覆灭,没了主,他们自然就不再是仆。 房内的沉默,似一记耳边狠狠的抽在罗虚之脸上。穆子昭的动作太快,如果推持三天,只要三天,他罗虚之不需要求任何人,他有信心凭一己之力荡平这场叛乱! “城、城主,其实我们还有盟友。”眼见着罗虚之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静地吓人的房间里,突然响起陈瑜怯生生的声音。 “哦,盟友?”罗虚之看见救命稻草一般,身子前倾看向陈瑜,道:“我们的盟友何在?” “中洲有三阁三坊一家园,据属下所知,风临城数十个商铺的掌柜也是结丹境界。”陈瑜出列,向罗虚之建议道:“城主不妨免他们三年、不,免他们十年税金,以换取他们出手相助!” 中洲三阁,分别是珍宝阁、琳琅阁、玲珑阁。中洲三坊,分别是锦锈坊、织锦坊和天河坊。其中锦锈、织锦二坊专售修士法衣,比如陈瑜日常穿的淡紫暗纹长衫,就是在此所购。而天河坊传说是一处以楼船搭建的流动坊市,只为修士提供摊位,想售卖什么都可以。 至于家园,就是名满中洲,可以将妖兽肉制成美味的家园酒楼。 咕咭!有结丹修士嗤笑道:“异想天开!” 罗虚之也重新坐回主位,风临城的商铺虽多,但他们的掌柜不会出手的。 “还有,穆大统领虽有八万大军,但如今城中修士多达数十万。”陈瑜继续建议道:“城主可开启府库,散尽灵石、法宝和丹药,倾刻间定可再建一支十万大军!” 这是什么建议,陈瑜谋算风沫和风烈头头是道,甚至只要再添把力,即可将此二城吞下。但他如今这建议,着实有些异想天开了。罗虚之刚才其实有些期待,希望陈瑜如当初的吴峰泰那样,突然给他变出一位元婴出来。 “主上,穆子昭来了!”倪广臣道。刚才他就站在门外,知道里面发生的一切。 穆子昭来了,他果然率领风波镇前线八万大军,兵临风临城下。 八万大军,所乘楼船达数万艘,元宵节的明月下,这些楼船铺天盖地,黑压压的直延伸到视线的尽头,像一片乌云,在地面垂下深重的阴影。 去城十里就有禁飞大阵,然而就连陈瑜和方绍,都有在风临城飞行的特权,在护城大阵无法完全开启的当下,穆子昭这位大统领,更是令最前面的楼船轰隆隆横冲直撞,直到迫近城墙百丈才停下。 正前方一艘巨大的楼船上,迎着夜风一面“穆”字大旗正在猎猎作响,应该就是穆子昭的旗舰。但是令陈瑜心中一沉的是,穆字旗右侧,另一艘楼船上,正飘动着一面“方”字大旗! 率十余位结丹出访风沫城的方雍,竟跟穆子昭一起回来了?或者说,他根本没去风沫城! “妹夫想参加元宵宴会,给愚兄说一声就是,何以如此不顾大局,将前线兵力都带回来呢?”城楼上,罗虚之平缓了语气,拉家常一般训斥道。 不是他多么有修养,到了如今这个地步,还要什么修养?罗虚之是不敢激怒穆子昭,在这一刻他已经想好了,只要能保命,将风临城让给穆子昭也无妨。 “罗虚之,今日就是你的死期!”随着一声冷哼,穆子大旗的楼船阵法隐退,显出一个高瘦的身影。陈瑜目泛紫芒终于看清,此人身形有些单薄,脸上满是苦意,像是欠另人八百颗灵石且被债主逼上门来一样,正是风临城大统领穆子昭。 另一艘方字楼船的阵法同样隐去,显出须发花白相间,精神矍烁,神色威严的风临城位高权重的大长老方雍。 在方雍左侧,是被罗喜等一众筑基修士拱卫,看着城门楼这里正在神彩飞扬的方绍。 陈瑜特意仔细寻找,才发现陶昆竟被一百筑基挤的只能落在最后。 方雍的右侧…… 他的右侧,是雍荣华贵,月色下仪态端庄,身上隐隐有些许贵气的宫装妇人。正是刚才遍寻不获,给了整个风临城巨大打击的城主夫人罗方氏。 而罗方氏的身边,风临城慎刑司宋淑琴长老,犹如侍女般护在她身边。 “罗虚之,你看看我是谁!”方雍吼道。他的声音被法力送出,甚至连东门正在混乱的人群都能听得到。 “方雍,本座待你不薄,在你还是区区筑基境界时,我就委你风临城大长老之位。这些年来更是时时赏赐,处处袒护,令你方氏一门压过风临城诸多世家,连你的儿子,都被我委以重任,本座待你如此厚恩,你为何叛我!”罗虚之须发皆张怒吼道。 原本,罗虚之还想着好言相谈,最好穆子昭看在妹妹的份上能够迷途知返。但方雍出现后他知道,不可能了。 方雍理政,穆子昭治军,这两人联手之下,风临城其实大半已经落入他们手中。如今罗虚之唯一希望的是,他们能念着这些年自己的好,放自己一条生路。 “我叛你,我叛你?”方雍似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仰天哈哈哈一阵大笑,道:“罗虚之,这天下谁都敢斥责我反叛,唯有你不能,你不配!” 说着,只见方雍袍袖一挥,冷喝道:“树起来!” “罗虚之,你看看,你好好看看这是什么!”方雍继续吼道。 陈瑜运转破妄瞳术,即使在夜里即使相陋近百丈,但目之所见一切纤毫毕现。他清楚的看到,方雍这艘楼船上,有军士取下“方”字大旗,并且树起另一面大旗。 而新旗上,赫然绣着两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拓跋! “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罗虚之浑身剧震,西门城楼上所有结丹看着那两个大字,全都失神的说不出话来。 重新树起的大旗,竟是拓跋!方雍,他竟是拓跋雍! “这不可能!”罗虚之怒吼道:“拓跋氏早已被斩尽杀绝,这世间再无拓跋!是了……”罗虚之想到什么,指着方雍道:“定是其他地方也有拓跋氏,你从其他城池而来,你是冒充风临拓跋!” “罗虚之,你就从来没有怀疑过吗?”这时,一身宫装的夫人罗方氏开口道:“你罗氏历代以来,所生子嗣都是火灵根,就算你那些侍妾也不例外。但是我所生三个子女,除了长子之外其他人都不是火灵根。若非我乃风临拓跋氏,上天怎么会如此善待你这弑主之徒的后代?” 当年,罗辞趁拓跋城主闭关冲击元婴境时将其弑杀。接下来罗氏的恶梦开始了,罗辞的儿子罗荡,弑杀罗辞取其金丹成就结丹境;罗荡的儿子罗隐,弑杀罗荡取其金丹成就结丹境。 正如罗方氏所言,罗氏子嗣,尽是火灵根。为了不被儿子弑杀,罗隐先下手为强极为卖力的杀儿子,正妻、妾室所生儿子被他杀了个遍。直到罗虚之出生,罗隐终于生不动了也杀不动了,这才将城主大位被罗虚之成功捡漏。 而罗虚之在继位之前就有过很多侍妾,无一例外,这些侍妾给他生的不论儿女,尽皆火灵根。直到娶了方氏,直到罗嘉昕和罗嘉蕊出生,才一举改变了罗氏犯火命的格局。 同样也正是罗嘉昕和罗嘉蕊的出生,充罗方底可以肆无忌惮的,将罗虚之此前那些火灵根的儿女一个个杀了。因为罗虚之也怕,他怕那些侍妾生的低贱货,有一天会杀他夺金丹! 他们这番对话,不止城外八万军士能听到,城内那些功力深厚耳力惊人者,也能听到。因此全都的人都知道,风临拓跋氏回来了。再联想罗氏数代以来那糟糕的历史,全城人都相信,方雍就是拓跋雍、罗方氏就是拓跋氏。 罗虚之同样信了,他脸色灰败,身体抖若筛糠,眼睛里一片血红。他哆嗦着指着方雍和罗方氏,他想一把掌将这二人拍死。 陈瑜脸颊直抽抽,不知道的以为他在震惊拓跋氏重回风临,或者震惊着拓跋雍罗列出的罪状,但都不是。 陈瑜听着那一庄庄罪状,看着同样脸色灰败,死咬嘴唇令嘴边鲜血淋淋的罗嘉昕,他在忍笑。 他想问罗嘉昕:“你娘要杀你爹,你希望谁赢?” 风临罗氏完了,当那面拓跋大旗树起来后,所有人都知道,风临罗氏真的完了。 (未完待续) 第728章 罗虚之的夫人 第728章 “穆子昭,是不是你杀了我的儿子?”罗虚之脸色灰败神情愤恨的喝问穆子昭。 是了,罗嘉辉乃罗虚之长子,虽属于穆子昭麾下,但他在风波前线经营日久,已经算得上与穆子昭共同执军。如果罗嘉昕还活着,穆子昭不可能将八万大军尽数带回。 如此一来,由妖修杀罗嘉辉终是不妥,除非这妖修受穆子昭指使。 “依照计划,本该是我来到风临城下时,你才收到罗嘉辉的死讯。”已经撕破脸皮,穆子昭并不否认,在城楼上寻视一番,突然指着陈瑜道:“只是这个小蓄牲沿途设下的哨岗,浪废了我太多时间。” “穆大统领,那些哨岗只为防备风烈再次偷袭,设立之初晚辈并没想过针对你。”然而经历过紫阳宗的覆灭,但真正站在两军阵前,陈瑜还是第一次。如今被双方无数道目光注视,陈瑜强忍不适应,向穆子昭问道:“却不知,那些兄弟现在怎么样了?” 冷哼一声,这都什么时候了,陈瑜竟还关心区区不到五百人的死活。但楼船长途奔袭,陈瑜看不出什么,其实穆子昭的八万大军还在整队,左右还需要时间,穆子昭决定还是给他透露一点。 “今日我等只为讨伐罗氏,并不想多造杀孽。那些左率的凝气小修士,只是中了三元锁神术,仍留在岗哨里。”穆子昭将声音以法力送出,传进陈瑜的耳中,也传进城中。 “大统领将他们留在岗哨?”陈瑜怒了,指着穆子昭道:“你何不将他们俘虏,你将他们仍在荒效野外,任他们被妖修啃噬,你何不将他们杀了?” 妇人之仁!拓跋雍心中对陈瑜评价道。没见罗虚之死了长子,也只是稍作过问吗,陈瑜竟为区区凝气修士在这里胡搅蛮缠。 “你竟如此狠毒!”方雍身边,被上百筑基修士拱卫正在神彩飞扬的方绍顿时跳脚,指着陈瑜道:“今日之后,他们将重归我的麾下!” “大长老就算对城主不满,为何不多等两年再发动?”陈瑜还是没有经验,只能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乱问。 对他的发问不作理会,拓跋雍看向城楼上罗虚之身边的一众结丹修士,问道:“诸位道友,你们还在等什么?难道你们看不到,今日罗氏必将覆灭吗?” “好叫大长老知道,在下不到一个时辰前,在五色琉璃弓下,已经成了城主奴仆。”度支司长老刘长清苦笑道。 “大长老,今日我等,都成了罗城主的奴仆。虽非情愿,但我们不敢弑主啊!”铸剑司长老贺炽同样拱手苦笑道。 城楼上城楼外哗然四起,刘长清说得很清楚,罗虚之身边这数十位结丹修士,是在五色琉璃弓下认罗虚之为主的。这罗虚之,太卑鄙了! 哈哈,哈哈哈!一片哗然声中,穆子昭和拓跋雍却笑的眼泪都出来了,拓跋雍更是遥指着罗虚之,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地道:“天意,天意要灭你罗氏!” “诸位,诸位!”拓跋雍大喝连连,终于止了双方的哗然鼓噪,指着罗虚之的手就没放下来过,道:“诸位还不知道?罗虚之只能拉开五色琉璃弓三次,三次之后,他将数日无力出手!诸位,这是天意啊!” 陈瑜心中一沉,罗嘉昕之前说,他是风临城第十个知道五色琉璃弓秘密之人。当时陈瑜就觉得不妥,如此秘密被这么多人知道,那还是秘密吗?就像他有幽光剑,来风临城已快两年,他甚至连诸葛荇和崔祛都在隐瞒。 如今很显然,五色琉璃弓的秘密,拓跋雍早在他之前就已经知道。 而且果然,刘长清、贺炽、张阔等结丹修士当即来了精神。 “刚才陈长史还问,老夫为何不多等两年再发动?呵呵,到了此时,你还不忘谋划风烈和风沫?”拓跋雍再次呵呵一笑,向刘长清等结丹修士道:“诸位罗虚之本就活不过今晚,如今又动用了五色琉璃弓,他的死期已至。诸位只管作壁上观,看我拓跋氏重新夺回风临城!” “什么叫罗虚之本就活不过今晚?”陈瑜心中疑惑,不由向他看去时,同时也看到刘长清等数十位结丹修士,正在缓缓后退。 再退也没有退下城墙,只是落后罗虚之一两个身位而已。但他们这一退,已经表明了态度。就算罗虚之下令出战,他们会依令,但绝不会尽力。 没了主,何来仆?如果罗虚之当真活不过今晚,待他死后,刘长清等人立刻就能恢复自由身。只是,罗虚之为什么活不过今晚?刘长清等人也纷纷看去。 罗虚之有些惊疑不定,先看看正在得意的拓跋雍,又看向雍容华贵一身宫装的夫人。 “没错,就是每天那碗羹汤!”夫人开口,道:“那碗你喝了足足一百年的汤!” 罗虚之浑身一软,必须要扶着墙垛才能站稳,在罗嘉昕急促的“爹、爹”的呼唤中,罗虚之重新振作,他看着夫人舞着手臂怒吼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那碗汤里没有毒!” 陈瑜也想起来了,去年为了迎接风沫来使,他在典客司很是一番忙碌,常常下了衙还带着公文找罗虚之签署。那时,他好几次见到夫人为城主送来羹汤。 夫人每晚都会亲自为城主烹制羹汤,此举甚至在刘长清等人之间传为美谈。谁能想到这脉脉温情底下,竟隐藏了如此恶毒的用心,而且时间长达百年之久? “我怎么会愚蠢到,给结丹修士下毒?”看着城楼上罗虚之的气急败坏,夫人仍然一副雍容模样,道:“那是一碗菌陈山珍汤,只会强身健体又何来剧毒?但只要遇到鸩虱蛊……” 陈瑜当即被吓得浑身发软,他很喜欢菌陈疙瘩,因为那是小时候,每逢青黄不接,父亲唯一能给他填饱肚子的野山菜。而且他体内至今仍有大半鸩虱蛊,若非此时外面积雪未消,若非出了樟木矿场,他又是公务又是消化魔蛟记忆,还要抽出时间修炼,他也可能中招! “昕儿中的鸩虱蛊,并不是辉儿所为?”罗虚之吼道。他快疯了,陈瑜这个旁观者只顾为自己庆幸,罗虚之立刻联想到罗嘉昕之前中的蛊毒。 罗嘉昕中毒,没有解药的情况下,作为父亲他只能拼着反噬,以自己的法力帮儿子祛毒。当时,城主府上下都道二子争位,是罗嘉辉对亲弟弟痛下杀手。 “贱人!”罗虚之灰败的脸上涌起潮红,如果眼神能杀结丹修士,夫人此时已经死了不知多少次,他像受伤的野兽,冲夫人怒吼道:“辉儿、昕儿都是你的儿子,你怎么下得去手!” 陈瑜一个激灵,是啊,罗嘉辉、罗嘉昕和罗嘉蕊兄妹三人,可都是夫人十月怀胎才辛苦生下,又是她嘘寒问暖、一把屎一把尿精心照料着长大。她小时候还抱过他们,还亲过他们,还教他们呀呀学语,她怎么下得去手的? “儿子?呵呵,儿子!”夫人终于不再雍容,只见他上前几步扶着船帮,尖着嗓子状若疯癫的道:“为了杀你报仇,我不得不忍着屈辱委身于你,还为你生儿育女!儿子?他们的存在,时时刻刻都在提醒我,这是天大的屈辱!” “夫人糊涂啊,须知放下执念放下仇恨方得解脱。”陈瑜想起慧远之前对他的谆谆教诲,此时拿来向夫人说教道:“夫人已经有了两儿一女,又和城主恩爱有佳,何不放下仇恨与城主白头偕老,从此拓跋氏和罗氏亦可化干戈为玉帛啊!” 两军阵前,本就没有陈瑜这种小小筑基修士说话的份。而如今罗虚之已经活不了多时,拓跋雍和穆子昭更是整军准备开战,陈瑜却在这里大言不惭,直令敌我双方军士听地汗颜。 “放下仇恨,你叫我放下仇恨?”夫人本不欲搭理陈瑜,但他的话着实令人恶心,她正在激动,当即忍不住怒道:“若我叫你放弃重建紫阳宗,放弃找元州报仇,你可愿意?” 慧远以佛法都没能令陈瑜放弃仇恨,夫人的建议陈瑜当然不会听。 “可是夫人呐,城主建在,你就是城主夫人,在风临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身份何等尊贵?”陈瑜犹不死心,继续劝道:“若大长老当了城主,则夫人只是城主之妹。呵呵在下来风临两年,天天出入城主府却没有跟城主之妹说过几句话,可见城主之妹实在没什么权势啊。” 我为复仇,要权势何用?夫人气地俏脸通红,气地一时说不出话来。 “哟,这里好生热闹。”就在这时,一把熟悉的温和声音响起,同时妖气大作,怨气瞬间汹涌。一身白衣没有下半身的怨公子坐着轮椅,突然在三十余结丹妖修的护卫下从天而降。只见他落在拓跋雍所在楼船,转过身来看向城头,温和一笑道:“还好,我没有错过热闹。” 风临城十里之内就有禁飞大阵,怨公子不但毫不受阻,竟还带着三十余结丹妖修堂而皇之的飞行而来。这一幕之震憾,令陈瑜将后面的话生生咽下。 随怨公子来的妖修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俊有丑、有正有魔。都是结丹早已化形,但携来的妖气之浓,实为陈瑜生平仅见。 “王长老?”罗嘉昕突然惊呼,颤抖着手指着怨公子身边一妖,不敢相信道:“王长老,什么时候叛我的?” 随罗嘉昕所指看去,陈瑜瞳孔骤缩。站在怨公子身边的那结丹妖修不是别人,而是风临城妖修长老王剑刚! “他就是罗家二公子啊?”怨公子依旧温和,靠着椅背道:“为二公子出谋划策这么久,没想到第一次见面,竟是两军对阵,真真是造化弄人啊。” 陈瑜没有留意,拓跋雍、夫人口口声声不离“天意”,而怨公子虽是口头禅,却托名“造化”。 “你为二公子出谋划策?”陈瑜奇了,看着罗嘉昕道:“二公子何时认识的怨公子?” “听说你是罗二公子的谋臣,但你这谋臣不称职啊,连我通过王道友和二公子联络都不知道?”怨公子身上不带烟火气,他声音温和神色温和,道:“比如,我建议风烈城尽起大军攻打风沫,又建议二公子将此消息透露给风沫城,这才帮拓跋城主下定决心,尽起前线八万大军回城。” 风烈打风沫,是怨公子的谋划,他又建议罗嘉昕将此消息透露给风沫,造成两城两败俱伤,短时间里无力再威胁风临,这才令拓跋雍没了后顾之忧。 好毒辣的计谋,怨公子出手,果然比陈瑜更大手笔。而陈瑜终于恍然,自王剑刚发现罗嘉昕中了蛊毒之后,立刻被他引为奥援,因此得到消息后没找陈瑜,反而跟王剑刚商议。 “可怨公子,你是什么时候跟王长老、大长老他们勾结在一起的?”陈瑜想不通。 “巧了,当日在魔蛟洞府,王道友受了重伤,是在下救他出来的。”怨公子温和道。 “他为了得到困龙大阵,不惜攻打莱北城。为了重新祭炼困龙大阵,不惜血祭莱北城数十万修士,你们怎么敢跟他勾结!”陈瑜怒问拓跋雍和穆子昭,旋即转过身来向面如死灰的罗虚之建议道:“城主,属下请求立刻开启诛妖大阵!” (未完待续) 第729章 你们枉为修士! 第729章 怨公子出现在拓跋雍的阵列,那么就可以确定,正在围攻惊鸿剑派的妖修,果然是受他指使。同时陈瑜相信,怨公子绝不会只带了三十余结丹妖修,他的其他妖修大军,定然已经踏入风临境内。 妖患!自东海妖仙宗陷入内乱,大批妖修逃离东海诸岛以躲避战乱。又有大批败下阵的妖修,带着对战场的恐惧,上了岸只能企图在弱小修士身上得到慰籍,它们到处残杀修士,甚至吞噬修士精元以养伤,以增长功力。 陈瑜对风临城的修士没多少好感,其实他对整个中洲的修士都没有好感。 然而就像在路边,看到一只饿瘦的流浪狗正在摇尾乞怜,而你手中正好有点吃的,恐怕任何人都会心生恻隐。 莱北城已经被屠,风临城内还有数十万修士,陈瑜对他们再无好感,也不愿他们落入怨公子的妖修手中,任他们被吞噬、被残杀。 更关键的是,随怨公子一起赶来的,竟多达三十余结丹大妖。陈瑜不知道才筑基境界的怨公子,是如何差遣这些结丹的,但三十余结丹大妖的到来,令罗虚之一边彻底陷入劣势。因此这一刻的陈瑜,对怨公子是真的起了杀心。 “诛妖大阵?”怨公子嘿然一笑,向夫人抱拳一礼道:“还是夫人想得周到,只要没有阵眼杵,我就不用去卖力摧毁惊鸿剑派的阵枢了。” 阵眼杵?怨公子说地什么意思,难道她不止手握护城大阵的阵眼杵,更掌握了诛妖大阵?陈瑜不禁向罗虚之看去。 “五色琉璃弓乃元婴法宝,诛妖大阵的阵眼杵更是世间至宝,罗虚之区区结丹境界,想要收纳两件至宝,他的丹田不嫌拥挤吗?”夫人冷笑道:“早在昨晚,他就取出阵眼杵,藏于自已为的隐秘处。被我发现,当然也一并带出!” 说着,只见她玉掌一翻,手心里已经浮动着一只非金非玉、非石非木的小椎。此椎长约半尺,上粗下尖,通体乌黑却流动着各种光彩,虽没有给人莫大的威压,然而知道它是诛妖大阵的阵眼杵,谁都不敢小视了它。 城楼上,刘长清等人已经离开城垛,陈瑜可以没有阻碍的看向罗虚之,他心中的震惊简直无以言表。他想问罗虚之,你腰间的储物袋是作样子的吗,你的丹田无法同时容纳五色琉璃弓和阵眼杵,难道你就不会将其中一个收进储物袋吗? 论结丹修士数量,拓跋雍一方已经多达七十余,而罗虚之这里才四十多位,且还每个人都不愿尽力的样子,这仗还怎么打? “陈兄,你曾救过我一次……”怨公子神色悠闲道。 “两次!”陈瑜打断他,纠正道:“我救了你两次!” 在风波秘境,陈瑜斩向灌婴的一刀被它避过,刀气落入对面岩石,从而助怨公子脱困。在樟木矿场那颗心脏前,如意楼杀手要杀怨公子,又是被陈瑜所救。他还因此被如意楼忌恨,那日在大街上还差点被杀。 “好两次。”怨公子也不计较,他看着陈瑜道:“既然你曾救过我,那么今日只要你投降,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哼,本公子将来要面对的,乃是数十元婴、数十万精锐大军。”陈瑜冷笑道:“今日我若是连你们这等货色都怕了,日后还怎么面对更强的敌人?我只是想问,他们给了你什么条件,才换来怨公子的出手?” “也没什么,就是将来的风临城里,将会有一支妖修大军。本公子将率这支大军,为手下攻取风沫城,仅此而已。”怨公子道。 王剑刚多次向城主请求,在城外组建妖修大军,但一直被城主拒决。陈瑜此前也不同意,因为风临城有诛妖大阵,足以威慑妖修不敢大规模进犯。而且他一心只想灭了罗氏,压根没有为风临城做长久打算。但今日看来,他们终将王剑刚以及怨公子给逼成了敌人。 而陈瑜也从这句话里听出了名堂,将来拓跋雍得风临,怨公子得风沫,穆子昭得风烈。 “再有一问,你的麾下,是怎么出现在风临境内的?”陈瑜问道。风临城东西绵长南北狭窄,他虽没看到怨公子的妖修大军,但他知道它们定在附近。然而他在东、西两地都设了岗哨,却始终没有发现妖修大规模集结,他想知道原因。 “陈兄如此智谋,是怎么给人当谋臣的?”怨公子一改温和,满是诧异地道:“你认为,魔蛟洞府外那条地下河,会通向哪里?你认为,樟木矿场一直有军士把守,魔蛟的那些麾下,又是从何而来?” 天呐!陈瑜闭上眼睛仰头向天,心中之懊悔简直滔滔难平。 魔蛟洞府有一条地下河,在风临境内它只能流向东海。而魔蛟的那些麾下,也只能通过河流出海口再进入风临境内。 我怎么早没想到?那晚怨公子率数万妖修出现,进了矿洞之后,竟谎称已经将麾下遣散,我怎么会那么轻易的信了他? 回答了陈瑜的问题,任其呆若木鸡的站在城楼上,怨公子向拓跋雍道:“拓跋城主,穆统领整军需要时间,不如且容罗城主多活片刻,在下还有事要与拓跋城主商议?” 重回城楼议事厅,罗虚之看看眼神躲避的刘长清等结丹修士,心中积郁难解又充满无奈。厅中境界高的大有人在,但只能看向陈瑜问计:“陈长史认为,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城主,我们还有一战之力!”陈瑜看着厅中数十位结丹,语带铿锵。 “一战,怎么战?”度支长老刘长清怒道:“你难道没看见,对面有六十余结丹修士?” 对于刘长清等人来说,只要罗虚之不是死在他们手里,那今晚就是最好的结局。因此他们只想等,等到拓跋雍所说的,罗虚之活不过今晚的情况出现。 “城主可以下令,命刘长老等诸位前辈出战……” 陈瑜话没说完,就被一位结丹修士生硬打断:“出战?怎么出战,我等不会虚应故事吗?” “不会!”陈瑜自信一笑,向刘长清等人道:“各位前辈没看到吗,对面大军里,除了一帮只求斗法的外来修士,就是三十余结丹妖修。各位前辈若不能全力以赴,极可能就此饮恨!” “好恶毒的小子,老夫先全力将你斩杀!”贺炽长老怒道。 “禀主上,有城中商铺掌拒和街坊代表求见,如今就在城下。”就在这时,倪广臣在向禀报道。 “呵,怨公子声名在外,这些人定是想要为城主出力的!”陈瑜大喜猜测道。 罗虚之此时已经六神无主,他满是期待的让倪广臣将人请进来。 “我等听闻,方大长老竟出身拓跋氏,我等请求城主,将风临城还给大长老!”珍宝阁新掌柜道。 “是啊城主,风临城有今日之繁华实属不易,若毁于战火太过可惜,我等请城主降了大长老!”琳琅阁掌柜求道。 罗虚之整个人如坠冰窟,他心中仅存的最后一丝幻想终于破灭。 “你们不是前来助拳的?”陈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吃惊地道:“你们难道不知道,怨公子出现在对面了?你们难道不知道,怨公子屠了整个莱北城?” “正因怨公子来了,我等才急着请城主投降。”织锦坊掌柜道:“莱北城就是因为曾坚决抵抗,令怨公子损失惨重,他这才下令屠城。只要我们及早投降,然后我们各商铺再备些厚礼,想来怨公子绝不会为难整个风临城。” 陈瑜气地胸膛都快炸了,这是什么混蛋逻辑,敌人来了你不想着奋力抵抗,竟劝说罗虚之投降,而且还一副为所有人着想的模样! 难怪刚才,自己提议散尽府库征召新兵时,刘长清等人骂自己异想天开。这整个风临城的修士,全都烂泥扶不上墙啊! 陈瑜气地在议事厅里转来转去,喝问道:“方雍要组建妖修大军,等他入城你们定要缴纳更多赋税,这你们也愿意?” “陈公子或许不知,城外农夫豢猪十头,必须上缴五头给城主府;农夫种的灵果、灵米和小麦,必须上缴一半给城主府;我等祖传下来的房舍,每年也要按期缴纳灵石给城主府。”有街坊代表道:“不论谁入主城主府,我们只是换个人缴税而已,并无多少区别。” “你、你们……枉为修士!”陈瑜气地揉胸,才发现小花被五色琉璃弓惊吓,至今还藏在他怀里。但他气不打一处来,指着这些商铺掌柜和街坊,怒道:“怨公子他是妖,你们情愿让妖骑在你们头上作威作福?” “怨公子是修士!”家园酒楼胖胖的掌柜,纠正着陈瑜的语病。他的酒楼专门烹制妖兽,如今竟拿怨公子当自己人,而且其他人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他说得没错,不论人还是妖,只要踏上仙途,其经脉就跟凡人有了区别,反而修士的主经脉完全一样。 “滚!你们都给我滚!”罗虚之暴怒,挥手令倪广臣将这些劝降着轰出去。 “陈长史,本座还可开一次弓。”待厅中再次安静,罗虚之冷厉的目光扫视一圈刘长清等人,向陈瑜道:“如果本座想保住昕儿的性命,该怎么做?” 罗虚之,再次不得不向陈瑜请教。 “属下记得,元州贼子攻灭祖地掩月宗之后,掩月宗元婴老祖司马前辈,曾主动找到元州元婴与他们大战,并最终自爆元婴死在他们面前。” 陈瑜对罗虚之的观感有了改变,比起夫人,至少他还有人情味,道:“司马前辈此举就是告诉元州贼子,他已经死了,逃走的司马钧、司马错只是凝气境的小修士,请元州贼子放他们一马。” 长出一口气,罗虚之自主位站起,向陈瑜深深一礼道:“如此,请陈长史……请陈公子送昕儿离开风临城,送他去巽风城。待他安顿下来之后,你可自行离去。” “属下要带倪、苗、马、施几位护卫,以及一些左率军士同行,请城主允许。”陈瑜干脆道。 “可以,陈公子想从哪里走?”罗虚之问道。他对陈瑜还是很赞尚的,带上倪顺材、苗行敏等人,不但可以作为罗嘉昕日后崛起的家底,更可以令倪广臣等人放心一战。 “南门。”陈瑜道:“南门有仪仗队可接应,跨过临沧江就是东海,我们可以走海路前往巽风城。” “爹,我回府带上侍妾和儿女?”罗嘉昕突然开口。 “别浪费时间了,现在就走!”罗虚之厉声喝道:“你那些儿女的资质太差,带上也是累赘。只要你活着,要多少儿女没有?” 陈瑜对罗虚之刚刚改观的观感,当即幻灭。 (未完待续) 第730章 罗虚之终是不忍 第730章 “刘铁涌、杜广沛、周清、赵京,将手里的弟兄交给倪老伯。你们速回左率大营,尽起左率仓库来南门与我汇合!”陈瑜和罗嘉昕一边出议事厅,一边传令道:“倪大哥、苗大哥,率你们所部弟兄,来南门与我汇合,不得有误!” “马大哥集合仪仗队,施大哥带上所有物资,仪仗队所有人候命,我也上过来!”出了议事厅,向仪仗队传令时陈瑜才想起,还有四百弟兄随拓跋雍出使风沫城,但他们没有回来。 向西门望去,陈瑜对穆子昭这位大统领不禁升起敬意。八万大军,数万艘楼船,只这么片刻工夫,就已经被他整肃的极有章法。陈瑜自忖,虽出身紫阳宗,但自己更擅长出谋划策,更擅长处理琐事,这种指挥千军万马的本事,他连穆子昭都不如。 “诸位道友,本座承诺,谁能杀对方一个结丹修士,本座就与他解除主仆关系!”离开议事厅时,陈瑜隐隐听到罗虚之在做最后的努力。至于效果…… 风临城大乱,右率军士上了城墙,左率军士在维持秩序。但左率以凝气修士为主,平日里城中修士畏惧城主府威势,给了左率几份面子,但现在强敌压境,谁还顾忌城内不得械斗的禁令。整个风临城放眼望去,每隔些许距离就有激烈的斗法在发生。 大街上到处都是拳头大的月光石,它们的主人早已不知去向。街道两边仍挂着各色灯笼,元宵的喜庆还没达到高潮,灯笼里就投射出讽刺的光芒。 “陈兄……”下得城头,看着眼前混乱,罗嘉昕想问陈瑜,他的父亲还有没有胜算。但话到嘴边,他终是叹口气问道:“我们能不能活着前往巽风城?” 罗虚之服用了足足百年的菌陈山珍汤,两个多月前为了给罗嘉昕解毒,又接触了鸩虱盅。在拓跋雍和夫人的处心积虑下,他们说罗虚之活不过今晚,想来应该是有足够把握的。 风临罗氏完了,不是按陈瑜设计的方式,但今晚罗嘉昕出海之后,风临再无罗氏。 “二公子放心,我既然答应了城主,就一定送你到巽风城,直到你彻底安顿下来,我才前往金鳞阁拜师!”陈瑜向罗嘉昕保证道。 短短一个时辰,罗嘉昕先是经历了罗氏彻底掌控风临城的狂喜。接着母亲携护城大阵的阵眼杵离去,给了他巨大的打击。 如今又得知,母亲竟出身拓跋氏,嫁给父亲并且生下他们兄妹三人,都只是为了向父亲复仇。就在父亲最虚弱之时,舅舅、姑父率八万大军发动叛乱,而父亲每晚必喝的菌陈山珍汤,竟是母亲极有耐心,长达百年的对父亲的算计。 人生的起起落落,罗嘉昕在短短一个时辰内尝遍。此时他形容枯槁,神思不属,双目茫然,他此前从未设想过要离开风临城,但他现在必须前往人生地不熟的巽风城。而接下来,他不知道命运会给自己什么样的打击。 “二公子跟紧我!”陈瑜一身城卫军装束,左手拉起罗嘉昕手腕,自西城沿着宽阔的主道,一路避开好几处激烈斗法,来到风临城平日最繁华,现在最混乱的十字路口。然后穿过拥挤的人群,一路向南直奔南门。 “大统领、二公子,这边!”倪顺材、苗行敏、刘铁涌等人手里有城卫军开路,人虽多反而比陈瑜更早来到南门。 “倪大哥,有多少弟兄能跟随我们?”陈瑜立刻问道,他此时还紧紧抓着罗嘉昕的右手。 “只有五千多。”倪顺材见罗嘉昕有些失魂落魄,只好向陈瑜直接禀报道:“今晚左率大营空虚,所有弟兄都被散入城中,属下接到命令立刻召集人手,但直到现在才陆续来了五千人。” “五千人足够了。”陈瑜精神一振,先将罗虚之的手令递给城头的施老伯,然后就在城门口对五千弟兄进行划分。司马倪顺材、主簿苗行敏、仓曹刘铁涌、刑曹杜广沛、法曹周清、功曹赵京各率八百,剩下的两百以及仪仗队四百人,由陈瑜直接统领。 “各位弟兄,大长老、穆大统领勾结怨公子发动叛乱,城主和四十余结丹前辈将为我们争取时间。”陈瑜将情况简单说明,道:“我和巽风城主有旧,各位弟兄若不愿前往,也请随我一起出城暂避,到了江边就悉凭尊便。” “属下是公子家臣,公子去哪我去哪!”倪顺材立刻道,苗行敏也连连点头。 “属下愿去巽风城。”刘铁涌等人也吩吩道:“今晚风临城太混乱了,我亲眼看到好几个弟兄被人活活打死!” “好,出城!”陈瑜轻喝一声,率倪顺材等五千军士鱼贯出城。 陈瑜带人出城之时,罗虚之阴沉着脸,带着磨磨蹭蹭的四十余结丹修士出了议事厅。 前方,拓跋雍、怨公子等人商议完毕,穆子照正肃了八万大军,已经做好攻城准备。 八万大军啊,月光下,罗虚之看着眼前遮天蔽日,连绵到视线尽头的楼船,听着楼船上八万军士雄壮的呐喊声,心中涌起滔天的悔恨。 自罗辞弑主以来,罗氏就像中了诅咒,父子相残之事屡有发生。罗虚之为了不再步祖辈后尘,他不敢将前线精锐大军交给长子,而是自作聪明的,尽数由妹夫穆子照统领。谁知,苍天还是不肯饶恕他祖上的弑主之罪,才有了今日之祸。 这一刻罗虚之不禁在想,若是由长子统军,即使家族诅咒未消,今日是罗嘉辉率军反叛,他其实也是可以接受的。因为那样一来,这风临城仍然属于罗氏。 “罗虚之,今天已经是你的死期。”楼船上,威风凛凛的拓跋雍大声道:“但上天有好生之德,念在罗嘉昕是我看着长大,只要他能自毁丹田,老夫仍可留他性命,罗嘉昕何在?” “嗯,陈瑜也不见了?”安坐轮椅的怨公子找了一圈,他依旧神色温和声音温和,道:“罗城主还算有点见识,安排了陈瑜护送儿子离开。只是罗城主怎么就不问问,本公子麾下的妖修大军,为何没有来西城门?” 罗虚之的心一沉再沉,他冷哼一声,左手抬起间,有五色光芒在掌心形成小小风旋。瞬间,五色琉璃弓缓缓在这风旋里显现。 此弓晶莹剔透,五色光芒在弓身上流转,阵阵元婴威压清晰的涌动,令百丈外的拓跋雍等人一阵动容。五色琉璃弓,这件此时无弦的风临城至宝,其本身就拥有强大的威慑力。 “罗虚之,你还能开得几次弓?”拓跋雍冷喝道。 “请城主多多保重啊!”度支司长老,刘氏家主刘长清神色里满是担忧,道:“城主只剩最后一次开弓的机会,请城主必要时再用!” 哈哈哈的大笑,自拓跋雍、穆子照以及对面数十位结丹修士中响起。刘长清这哪是关心罗虚之,他这是向他们输诚。 冰冷的目光从对面一个个笑脸上扫过,待看向方绍时,罗虚之突然暴喝道:“还不动手!” 拓跋雍等人先是一愣,他们还没来得及公布罗虚之的十大罪状呢。刘长清等人也是一愣,但作为修士的感应他们知道,罗虚之并不是给自己下令。 与罗虚之目光接触的方绍同样一愣,不等他有什么动作,甚至不等他有什么想法。他满是诧异的,低头看向腹部。那里,一截剑尖带着热血,映着天上明月,从他腹部探出。 时间于方绍而言,似乎在这一刻静止,他的脸上的神彩飞扬还没消退,仍然不等他有什么想法,这截剑尖上突然爆发现剧烈的法力。 啊——不甘、诧异、恐惧的惨叫声在夜里响起。方绍想回头,看看是谁偷袭自己,是谁碎了自己丹田,是谁杀了自己。 但他做不到了,耳边传来父亲的惊呼,传来姑姑悲声唤着“绍儿”,传来宋淑琴在惊呼“绍公子”。然后,方绍带着遗憾倒在自己的血泊里,他至死也不知道,杀自己的只是一介凝气境修士——左率唯一一队全筑基修士的队正,罗喜。 “贼子,你给我死!”方绍大怒,一剑向罗喜斩下。 “诸位道友听令,杀对方一个结丹者,本座还他自由。”罗虚手握五色琉璃弓,向刘长清等人下令道:“现在,给我杀!” 刘长清等人极不情愿的冲出城垛,他们打定了主意虚应故事,直拖到罗虚之身死。然而他们很快发现,对面迎战他们的人和妖,都在下死手! 是了,刘长清、贺炽、张阔等结丹修士明白了。 对面的结丹修士不论是人还是妖,都在贪图从龙之功,都希望在拓跋雍的城主府拥有一席之地。最重要的,只要杀了他们,即可得到他们家族数百、近千年积攒的修仙物资,以及对修士而言至关重要的上乘功法! 罗虚之你不得好死!带着对罗虚之的滔滔恨意,刘长清等四十余结丹修士极不情愿的,也开始全力以赴。 陶昆惊骇的看着倒在血泊里的方绍,再看看被拓跋雍一剑劈成两半的罗喜的尸体,以及身边乱成一窝蜂的其他筑基修士。然后,他有些想笑。 他相信,方绍留在城里,由他的侍妾所生的那些儿女早已被杀。而拓跋雍别看已经是假婴境界,但他已经生不出子嗣了。也就是说,整个拓跋氏只有方绍这一棵独苗,现在还死了,那拓跋雍费这么大劲发动叛乱,他将来的城主之位传给谁? 接着陶昆悚然一惊,他看着方绍的尸体,想到一个可能。他认为,方绍之死,是陈瑜给罗虚之出的主意。 因为方绍死后拓跋雍没了子嗣,可穆子昭还有儿子。那么今晚之后,看着孤苦伶仃的拓跋雍,穆子昭会不会有什么想法?今晚即使成功杀了罗虚之,这风临城真的能够获得太平吗? 大战开始了。 城头的军士,城外的叛军各擎宝剑,密集的剑气交织成网,锐啸声充斥于天地,令先前冲出去的一众结丹修士,都必须飞得更高以暂避风芒。 罗虚之遥望着对面楼船,遥望着因死了侄儿而哭地瘫倒在地的夫人,他手中的五色琉璃弓已经有了赤色弓弦,他右手捏住弓弦,脸上涌起潮红将宝弓拉开三寸。 城头城外,敌我双方所有人,即使正在与敌生死对决的一众结丹修士,全都看着罗虚之手中的五色琉璃弓。看着弓身不再色彩变幻,看着弓身瞬间漆黑一片。 水灵根!罗虚之弓开三寸,一支由灵气幻化而成的箭矢,漆黑似墨。 “夫人小心!”尚在楼船上的怨公子见状,提醒夫人一句,立刻向护在身边的王剑刚道:“快,快去保护夫人!” 弓弦微动,整个天地跟着一起颤动,城头城外所有人一阵心悸,而后所有人心里松了口气。罗虚之只剩这一次开弓的机会,现在他用了。不论他射向了谁,剩下的人全都安全了。 夫人无恙,罗虚之终是不忍,最后关头他箭头微动,漆黑似墨的箭矢瞬间转为幽绿。他的目标,是正在跟刘长清斗法的结丹叛修。 (未完待续) 第731章 修仙界的风云 第731章 没有伤口,没有血迹,甚至与刘长清斗法的那个修士,都没来得及惨叫。上一瞬还生龙活虎,逼着刘长清左支右绌勉力自保,下一瞬间,那修士就当着刘长清的面,毫无征兆的直挺挺的一头栽落。 五色琉璃弓能斩元婴,对付区区结丹修士当真是割鸡用了宰牛刀。 恨,罗虚之心中恨意滔天,他恨对面所有人。是他们,将自己冒险经营的大好局面瞬间扭转,更令他很可能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但要说最恨,谁也比不过夫人。 这个贱人,与自己同床共枕百多年,更为自己生儿育女,却在今晚让自己成了风临城最大的笑话。 然而箭头所指,看着往日雍容华贵仪成端庄的夫人,此时哭成泪人正哀叹着侄子之死,罗虚之又心软了。 陈瑜因元州的原故,对中洲修仙界没什么好感。他曾明里暗里不止一次的嘲笑,中洲修士即使同门,两个人相处也要分开丈许距离。他嘲笑这里的人缺乏信任,嘲笑这里的人时刻准备着偷袭熟人,时刻准备着被人偷袭。 但他明显忘了,中洲修士也有夫妻,也有道侣。如果当真人人戒备,如果当真每个人都想着谋害别人,那这些夫妻又该如何生活? 罗虚之将自己最大的信任给了夫人,在这个夜晚,他的琉璃弓,射向了别人。 刘长清心中复杂,罗虚之到了如今,仍念着他与夫人百多年的夫妻情份。但这里是战场,容不得他为他人感慨,对面一个结丹妖修带着滚滚妖气向他杀来。 五色琉璃弓,于所有结丹修士而言,堪称整个巽风半岛最令人向往的元婴法宝。他的威力是如此强大,一箭射出,整个天地都跟着弓弦颤动;一箭射出,再强大的结丹修士也要倾刻毙命! 这是至宝啊!怨公子坐着轮椅,被数名结丹大妖护在身后。他听不到夫人的哀哀哭泣,他看不到充斥在阵前交织成网的密集剑气。他目之所视,只有罗虚之手中握着的那把弓;他心之所想,唯有那把正五色变幻的至宝。 “拓跋城主,还不快快为你儿子报仇?”怨公子收回视线,他看着矗立城头,脸上潮红未褪的罗虚之,提醒拓跋雍道:“他最后一次机会已经用了,在他临死之前,城主难道不想送他一剑吗?” 之前在育水游船上,罗虚之第一次拉弓杀一人用于威慑。第二弓继续威慑,成功迫所有人认他为主,那一箭虽未射出,但他确实已经开弓两次。 如今,罗虚之再杀一人,他终于开弓三次。正常来说,他在接下来的数日都无力动手。 任罗虚之一会儿毒发射亡?不,那样太便宜他了! 骤然经历丧子之痛,拓跋雍心中悲愤难平,听着怨公子的挑唆,再看城头潮红已褪,如今脸上只剩煞白的罗虚之,拓跋雍手持宝剑纵身跃出船头。 他是假婴修士,他的剑气曾将魔蛟洞府的山崖,斩出数里深的洞穴,他完全可以站在船头,一剑将罗虚之劈成两半,连带着将眼前城墙也一起毁掉。 但拓跋雍的心中只有悲痛和仇恨,他疾速冲向罗虚之,他要将手中宝剑,亲自捅入罗虚之胸膛,他要近距离看着罗虚之眼中的生机迅速流逝,他被仇恨冲昏了头脑。 城头,看着迅速逼近的拓跋雍,待其来到身前十丈,罗虚之原本苍白如纸的脸上,再次涌起潮红。 只见他持弓的左手迅速抬起,右手捏住赤红弓弦的同时,一支由天地灵气幻化而成的炽白箭矢,也同时被他捏住。接着,罗虚之吐气开声,弓弦被他拉开三寸。在漫天的厮杀声中,他的暴喝令敌我双方修士心胆俱裂。 第四次!罗虚之第四次,拉开了五色琉璃弓! 咻!急促的声响乍现即隐,再一次的,整个世界都在随着弓弦微微颤抖。 原本因侄儿之死而哀泣的夫人,耳听着这急促的声响,心中感受着天地的抖动,她猛然抬起头来,她看到了。 她的心,瞬间被极致的惊恐占据。 “兄长——”夫人想要起身,但浑身似没了骨头一般,她无力起身。 而前方,拓跋雍惊恐的看着离自己仅三丈之遥的罗虚之,他惊恐的低头看看身上,没有伤口没有血迹,但他清晰的惊恐的发现,自己的生机正在急速消逝! “是怨公子让我杀罗虚之的!”这是拓跋雍人生中最后的念头,也不知这个念头里,到底蕴藏了什么韵味,到底是怎样的五味杂陈。但是不等落地,他的身上生机全无,他死了! “好贼子,你们竟敢以虚假消息骗人!”轮椅上的怨公子,看着比夫人更加义愤填膺,恨不得就这么站起来跳脚。他伸长了脖子向旁边楼船的穆子昭道:“穆大统领,在下愿奉你为风临城主,请穆城主全力攻城,为拓跋城主报仇!” “诸位道友听令,谁能取来罗虚之的首级,本座以大统领之位相酬!”穆子昭当即进入角色,甚至要将自己的统领大位让出。 陶昆躲在船尾阴影处,将这一幕看地分明。正因分明,他浑身几乎彻寒,所以他不敢看向怨公子。 连他这个凝气境的小修士都懂得,真到了那个时候,修士完全可以燃烧生机,以换取平日根本不可能拥有的巨大实力。 修仙之士到了凝气十层,体内丹湖化海,生命之火又称真火自海底升起,然后潜入海中时时刻刻帮修士凝练修为。到了筑基境界,这真火并未隐去,而是不断穿过道台,时时刻刻帮修士提升实力。到了金丹境界,这真火同样在烘烤金丹,甚至有机会令三色杂丹成为纯丹。 真到了那个时候,结丹修士以法力催动真火,令其炙热令其威险,令其可以烧残金丹。以金丹被破坏为代价,于瞬间获得平日想都不敢想的磅礴丹气,从而令实力瞬间提升一个档次。 罗虚之在长达百年的漫长岁月里,每天都要喝一碗菌陈山珍汤。日积月累之下,又接触了鸩虱盅这等修仙界堪称禁忌的剧毒。罗虚之知道自己快死了,既然注定要死,何不趁机拉一个垫背的? 陶昆不敢看怨公子,但不妨碍他心中的笃定:怨公子知道罗虚之必定还有一击之力,他是故意挑唆拓跋雍,他故意让拓跋雍去送死。 “方绍死了,拓跋雍死了。谁能想到,今晚最先覆灭的,竟是风临拓跋氏?”陶昆躲在阴影中,心中暗道:“这修仙界,果然不是我这样的人能闯荡的。修仙界的风云,就该是陈瑜和怨公子这样的人,才配闯荡!” 出了南门,没了高大的城墙阻挡,深遂的夜幕上,整齐的排列着满天繁星,元宵节的明月为世间洒下皎洁的光辉。这个夜晚,整个世界的凡人都在发自内心的欢渡上元佳节。而修仙界的风临城,将会血流成河。 奔行十里,倪顺材收拢军士,刘铁涌、杜广沛等人祭起楼船。陈瑜看着路边那处荒废的传送阵,他来时出现于此,如今要离去,没想到也经从它附近经过。 “陈兄,方绍应该死了?”一路沉默的罗嘉昕遥望着西门处,向陈瑜问道。 “二公子放心,据我对怨公子的了解,他一定也会想办法杀了方绍。”见军士已经登船,陈瑜道:“二公子上船,我们尽快出海。” “不好了,大统领!”才刚上船,倪顺材突然道:“施淳传音,有大批妖修逆临沧江而上,离葫芦谷大营已经不足五百里!” “怨公子!”陈瑜咬牙,吩咐倪顺材道:“通知施大哥,叫他立刻弃营向北与我们汇合,然后,我们向东!” 向东?罗嘉昕急了。之前,怨公子的妖修大军进入樟木矿场,然后沿地下河进入东海,与其他流浪妖修共同肆虐风临城数月之久。要知道陈瑜至今伤势未愈,就是当日在风临以东遇到绿焰魔豨,一番激战之后方才惨胜。 如今陈瑜又要往东,那不是自投罗网吗? 却在这时,只听陈瑜继续吩咐道:“苗大哥,让东部岗哨汇报情况,看看哪个方向没有妖修踪迹?” 对啊,罗嘉昕恍然,之前陈瑜在风临城周边遍设岗哨,其他哨所只防风烈城再度来袭。唯有东部岗哨,依托在各世家、各宗门附近,他们只防妖患。 罗嘉昕心中佩服。遭逢今日大变,而陈瑜仍能如此冷静,仍能审时度势以应对各种状况,我确实不如他。可恨陈瑜不愿为我尽心谋划,这才令我不得不依靠王剑刚长老,而后才有今日之祸。 见罗嘉昕一路沉默,陈瑜还以为他经历了大起大落心里一时受不了。陈瑜哪里知道,罗嘉昕这一路都在想一件事:到了巽风城,如何将陈瑜留下,以助我日后东山再起! “大统领,施淳他们已经起行。”船行飞快,倪顺材向陈瑜汇报道:“但是他们目标太大,有禽妖哨探已经发现了他们,如今正在全力追击!” “刘铁涌,叫大家作好准备。”左右看看自己这边,数十艘楼船目标更大,陈瑜当机立断道:“楼船降低高度,沿着下方屋脊树冠飞行!” “大统领,东部五处哨岗没有发现妖修。”苗行敏接着汇总,道:“离我们最近的,是史明礼所部,距此只有一千里。” “好!”陈瑜精神大振,正要松一口气之时,却见罗嘉昕突然脸色苍白,眼中更有泪水滚滚而落。 “怎么了二公子?”陈瑜和倪顺材、苗行敏等人相视一眼,他们已经猜到结果,但还是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我爹,死了!”一句话没说完,罗嘉昕当即嚎啕大哭。 罗虚之,风临城当今城主,于元宵夜快子时之际,死了! 陈瑜拍拍罗嘉昕肩膀算作安慰,这个结果已经不算意外,但陈瑜心中有些堵。今天的事情,大致方向没有脱离他的计划,但所所有事情的发生,他都没有预料到。 今日之事发生的令人措手不及,以至于,陈瑜甚至没来得及给自己准备退路。 (未完待续) 第732章 他是怎么做到的 第732章 船行百里,即将离开城南庄园区,与仪仗队就要相遇之时,倪顺材收到其父的传音:“城主是被王剑刚所杀,他还夺了五色琉璃弓献给了怨公子。” “大长老被城主射杀,怨公子在两军阵前拥立穆子昭为城主。”倪顺材将手中传音玉简向众人晃了晃,道:“城主死后,西门守城军士逃走大半,叛军已经登上城楼,家父率剩下的军士投降。” “怨公子在五名结丹修士护卫下,向穆子昭敬献五色琉璃弓之际,指使五名结丹妖修突然袭击。穆子昭被当场斩杀,怨公子当众拥立夫人为城主。”倪顺材收起传音玉简,吃惊地看着众人道:“传音到此结束,想来家父的玉简已经被收缴。” “我娘?”罗嘉昕先是惊讶,接着升起希望道:“陈兄,那我们是不是就不用逃了?” “不!要逃,而且要尽快!”风临城发生的事,令陈瑜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此时强压下震惊,向罗嘉昕道:“夫人已经被怨公子控制,整个风临城已经落入怨公子之手。他现在虽忙着张榜安民,但是对他而言最重要的是,立即杀了你!” 罗嘉昕也是长期浸淫权力圈的人,而且对当今魔师宫主的夺位手段烂熟于胸,他立刻就想明白其中的关键。 定是如今所有事情都出乎怨公子意料之外,他是妖修又是外人,为了稳定局势才不得不将夫人推出来稳定局势。然而怨公子决不可能屈居夫人之下,待局势稳定,他定会杀了夫人,自己当这个风临城主。 到了那时,罗嘉昕这位二公子,将是他接掌风临城的最大障碍。 绝不是风临城修士思念故主,也绝不是他们出于对罗氏的忠心,陈瑜想不出罗嘉昕阻碍怨公子的原因,但是为了没有后患,怨公子绝不会容忍罗嘉昕继续活着! “大统领,仪仗队到了!”苗行敏汇报道。 接了仪仗队,妖禽哨探见对方势大,在空中一个转折立刻退走。倪顺材、向马楚成和施淳介绍今晚的详细情况,苗行敏指示路线,刘铁涌率楼船沿下方树冠向东疾驰。 行不到五百里,小花突然从陈瑜衣襟探出头来吱吱大叫,它向陈瑜示警。 “前方有妖修?”陈瑜疑惑,小花点头。 楼船速度飞快,下方是连绵无尽的树林。这里距史明礼的哨岗还有四百多里,距离遇到绿焰魔豨的地方还差两百多里。前方其他哨岗都没有示警,这里怎么会有妖修? “对方多不多?”陈瑜继续问,小花一愣,旋即点头。 “比我们还多?”陈瑜再问,小花继续一愣,再次点头。 “传令,收船,步行,全面戒备!”陈瑜当即下令,心念急转间向倪顺材问道:“倪大哥,这里附近有没有大型湖泊,或者有河流的山谷?” 所有军士跃出楼船,御剑停于树冠上。赵京、周清、马楚成和施淳等人下去整队。 “前方十余里,有一处无名湖泊,水面可达十余顷。湖水出森林,流向临沧江!”倪顺材嘴里发苦,懊悔道:“我们该仔细盘查所有区域的,怨公子的妖修大军,定是从那处湖里出来的!” 难怪最近风临境界涌出大量妖修,难怪到处分布的岗哨没有汇报妖修踪迹。 风临城以东地域广阔,胡乱分布了无数村落、小镇、宗门和修仙家族的属地。陈瑜掌城卫军左率至今才两个多月,整个东部只设立了三十余座岗哨,还必须依附在各宗门、家族附近。这么广阔的区域,连村落和宗门都没有发现妖修踪迹,岗哨就更不可能。 原来怨公子的妖修大军,并没有全部出海。它们一部分沿魔蛟洞府的地下河,来到前方湖泊然后藏匿,在这莽莽林海谁又能发现它们的踪迹? 吱吱吱,小花的示警突然急促。 陈瑜的心继续下沉,已经不需要小花示警了。前方十余里外宿鸟夜惊,并且浓浓的妖气冲天而起。树冠上的积雪簌簌而落,无数古木向四周倒伏。风至,陈瑜等所有人皮甲下的衣物,猎猎作响。 有大批妖修,正在向这里疾行! “那座湖,距离史明礼岗哨只有两百里!”倪顺材听着耳边隐隐传来的咔嚓声,借着月色看着前方正在倒伏的树林沉声道。 史明礼岗哨依附在鲍氏附近,绿焰魔豨是怨公子麾下。当日即使没有鲍氏邀请,它也会前去灭了鲍氏,因为两百里对修士而言太近了,它们很容易暴露行踪! “马楚成、施淳率仪仗队,随我护卫二公子。”陈瑜闭上眼睛又立刻睁开,向倪顺材等左率军士下令道:“其他人各归本阵,落地准备大阵!” 五千军士的目标太大,倒伏的树木距他们只剩五里,这个时候向别处转移已经来不及! 仪仗队乃陈瑜精心训练而成,接到命令立刻落地,成锋矢冲锋阵形严加戒备,身边虽是古木但队形丝毫不乱。 然而随陈瑜出逃的左率军士本就分属各都,被倪顺材等人刚刚临时拼凑,落地后队形极为散乱。刘铁涌等军曹只好压低声音呼喝斥骂,甚至要手把手的给他们安排位置,才令他们勉强有了军阵的模样。 树木折断的脆响越来越清晰,浓浓的妖气带着腥臊味扑面而来,陈瑜浑身紫意盎然,手握横刀护在罗嘉昕身边,妖修距他们已不足三里。 “隐匿气息!”陈瑜的神识全力散开,向刘铁涌等人传音道:“准备战斗!” 妖修距此不足一里。树木折断的声响,轰隆隆的脚步声听地人心惊肉跳。妖修身上特有的腥臊,以及它们毫不掩饰的浓浓妖气,冲地人几乎喘不上气。耳边敏锐的军士,透过密密的树林,甚至能听到低沉的喘气声! 气氛极为紧张,等待是极为痛苦的煎熬。护在陈瑜和罗嘉昕前方的仪仗队军士,各自微屈着身子,正在不安的将手中宝剑紧了又紧。 啊—— 月色下,密林中,这突兀的一声大叫,令所有人心惊肉跳,令陈瑜都忍不住一阵颤抖。 陈瑜、罗嘉昕等人满是恼怒的回头看去,却看到一副令他们目眦欲裂的一幕。 周清麾下一个军士,受不住这弥漫而来的恐怖压力,竟大喊一声手持宝剑转身就跑! 他这么一跑,顿时引起其他军士的骚动。而他刚刚绕过身边古木,前路被另一军士阻挡。只见他状若疯癫,扬起手中宝剑向那军士当头斩下,挡路军士连喊都来不及就当场身亡。 哗然四起,恐惧会传染会蔓延,周围军士闻着妖修的腥臊,闻着萦绕鼻端的血腥气,感受着扑面妖气令人喘不上气的窒息,他们当即大乱。 所有军士本就精神高度紧张,见周清的军阵乱了,任倪顺材、苗行敏如何弹压,他们竟发一声喊,在一片大乱中跟着转身就逃。 只是瞬间,在妖修大军距此不足半里之际,陈瑜、罗嘉昕等人身边,竟只剩下四百仪仗队军士。刘铁涌、杜广沛、周清、赵京、倪顺材和苗行敏脸色大变,满是绝望的看向陈瑜。 妖修大军将至,他们手中除了仪仗队再无大军。而且,逃命的军士不但口中乱喊,还以手中法宝劈向阻路袍泽。不论喊叫、惨叫还是弥漫在林地里的血腥气,都暴露了他们的位置! 更重要的是,不论前方有多少妖修,他们这里,就只剩下陈瑜等十人是筑基境界! “倪顺材和仓曹刘铁涌护卫二公子!”陈瑜咬牙道:“我作前锋,大家随我杀出去!” 罗嘉昕是他们要保护的目标,刘铁涌乃左率仓曹,腰间几个储物袋里是他们的全部物资。此时仪仗队改冲锋为防御阵形已经来不及,陈瑜只能以攻代守率军冲杀。 而且这一刻,陈瑜伸手将小花按回怀里,取出盾牌护于胸前。分出神识进入储物袋,一边催动两年没用过的桃夭符,一边准备好风灵珠。他已经打定主意,若陷入妖群实在冲不出去,他只能放弃罗嘉昕独自逃生! 隆隆的脚步声震耳欲聋,树木折断的声响就在耳边,妖修来了! 陈瑜浑身闪耀着紫霞,但他立刻将这紫霞完全熄灭,于妖修大军冲至跟前时并没有冲出去。反而以神识传音,令四百余人全部收敛气息收起法宝并且卧倒趴在地上。 妖修并不是冲他们来的,一路横行的妖修大军,在密林里趟出一条数里宽的大道,其侧翼距他们甚至只有一丈之遥。 这支妖修大军足有五千之众,凝气、筑基甚至连结丹境界都有,正常兽类、人形以及奇形怪状的模样充斥其间。但即使筑基、结丹和拥有双翼的妖修,也没有选择飞行。它们喘着粗气,张扬着浓浓的妖气,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臊味,从仪仗队左侧呼啸而去,直奔风临城! 震耳的脚步声持续了足足半个时辰,有身形庞大的妖修经过时,撞倒的古木甚至压在仪仗队军士身上。有不少妖修经过时,侧过头向他们这里看了又看,但它们没有停! 半个时辰后,当最后一只妖修已经离开很远,陈瑜等人这才小心的起身。 劫后余生啊!足足五千妖修,陈瑜知道刚才若当真率众冲杀出去,他们定会瞬间被淹没在兽群里。因为这支妖修大军里,单只是结丹就多达七、八个,单只是筑基境界就达数百! 元宵节的夜晚寒意深重,但陈瑜脸上脖子上全是汗水,身上衣衫都是早已湿透。 所有军士脸色苍白,各自起身向身后张望,然后小心的扑打着身上溅起的泥浆。倪顺材、罗嘉昕和刘铁涌走近陈瑜,倪顺材嘴巴连动,但陈瑜耳中嗡鸣什么都听不到。 “大统领,这些妖修明明发现我们了,为何却没有动手?”倪顺材只好向陈瑜传音。 “是怨公子,此人着实了得,不但能驱使结丹大妖,还能将妖修训练到如此地步!”陈瑜浑身泛起淡淡的紫霞,耳力这才缓缓恢复。 刚才的妖修大军里有八尊结丹大妖,他们如果动手,杀陈瑜等区区四百余人根本不费事,然而他们没有。 这说明怨公子军令催促甚急,而这些妖修不愿节外生枝。这更说明,怨公子在军中极有威望,连结丹大妖都对他俯首贴耳。 可他是怎么做到的? 陈瑜看罗嘉昕一眼,向围过来的众军士解释道:“怨公子身边只有三十余结丹大妖,相比起来力量还是太单薄,所以之前才不得不奉夫人为风临城主。” 这里有五千妖修大军,特别是八尊结丹大妖。刚才逆临沧江而上的那支大军,如果其他方位也有结丹妖修赶去风临城。那么到了明天,怨公子手上的实力,将占据绝对优势。 风临城啊风临城,陈瑜费尽心机,拓跋雍和穆子昭处心积虑,甚至罗虚之今晚都在铤而走险,然而最终,竟落入了怨公子手中! (未完待续) 第733章 诡异青烟 第733章 一处山谷里,斥喝声、兽吼声、禽鸣声来回激荡,浓烈的血腥气冲天而起。谷中积雪未消,却被滚烫的热血融作血泥,斑斑点点融进谷底解冻的小溪,成为血溪。 谷中横了数十具人、兽、禽的尸体,仍然活着的人和妖,则继续奋力厮杀。 仪仗队军士在各自什长的带领下,相互掩护相互掩杀,闪转腾挪极有章法。 七个凝气境界的修士,正在什长的带领下,向一只凝气境的妖兽发起攻击。 此妖羊首猪身,体型极为巨大,修士在它面前就像蝼蚁,它站起身足有丈许高。 只见它浑身布满横七竖八的伤口,大多数伤口深可见骨,浓稠的鲜血拉着丝缓缓掉落,地面未融的积雪上,一个个蹄坑被腥臭的鲜血填满。 羊首妖修咩咩大叫,它前蹄纷飞,将面前两个军士踢地吐血后退之际,已经欺近它身边的两个军士以藤蔓、石刺困其身形,另两个军士各自施展御剑术。 锋利的宝剑自其左腹划过,带着连串血珠从右侧飞出。在军士的控制下,两把宝剑调个头,正要从其右侧予其更大杀伤之际,却见羊首妖咩的一声大叫突然人立而起。 两个军士大感遗憾,嗖嗖的破空声中,控制着各自宝剑正要飞回。 然而宝剑经过羊首妖之时,叮叮两声异响传遍山谷。却是羊首妖摇头晃脑间,以自己的两只羊角,极为精准的击中宝剑正中。 “噗、噗”的吐血声,在满谷厮杀声中并不起眼,两个军士法宝被击成两半,突如其来的神识损失,令他们眼前一黑,甚至身子发软眼见着要就地跌倒。 还好正在外围的两个军士见状,以藤蔓术缠住他们的腰身,迅速将他们拖离羊首妖。 羊首妖愤怒的咩咩大叫,其后腿发力一个前窜,两只羊角泛着锋利之意,它要冲破前方修士的拦截,它要跳出这几个军士的包围,然后伺机将他们逐一击杀。 “拦住它!”矗立在羊首妖面前的什长怒喝一声,然后他当着羊首妖的面迅速闭上眼睛。他相信身边兄弟定能拦下羊首妖,而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摒弃一切杂念,积蓄全身法力准备予羊首妖全力一击。 果然,刚才被踢飞的两个军士,此时各自左手盾右手剑,悍不畏死的迎着羊首妖,势要将它拦下。 呯呯两记闷响,羊首妖巨大的身形挣开身上藤蔓,撞碎脚下石刺。并且以坚硬的羊角,撞碎了两个军士的圆盾,更令他们重伤着再次吐血倒飞出去。而它只是稍作停顿,其四蹄翻飞似当真要就此逃离。 就在这时,站在它对面的什长猛地睁开眼睛。这对眼睛里满是坚定和冰冷的杀意,令急冲的羊首妖心中一凛。只见什长将宝剑双手高举过头,迎着急速冲来的羊首妖,他的宝剑狠狠斩下! 嗤!筑基气息突然降临,雪亮的剑气带着无坚不摧的锋锐,自羊首妖头部斩下,直将其皮焅肉厚的巨大身体斩作两半! 什长呼呼喘着粗气,时至今日,仪仗队的过半什长都掌握了剑气。然而就像筑基修士掌握剑意,就像结丹修士强行拉开五色琉璃弓,才凝气十二层境界的什长,施展出超出境界的剑气,这份负担给他本就疲惫的身体再添暗伤。 但什长不敢喘气太久,他立刻直起身子,招呼手下弟兄就转身加入附近战团。围攻他们的妖修太多了,这一刻,他们甚至来不及服用玄元丹以补充法力。 山谷中到处都是这样,仪仗队军士在各自什长的带领下,若遇凝气妖兽则迅速结速战斗,若遇筑基,则拼着负伤也要努力将其拖住,以等待腾出手的其他袍泽,或筑基修士前来,一起合力将这筑基妖修击杀。 当此之时,所有人都渴望拥有世间第一流的身法。就像小花,它仗着天生的速度优势,满山谷的跳来跃去,尽管也极为疲惫,以它的小小境界,就算遇到危险,却也能从容逃走。 它是陈瑜的灵兽,陈瑜对它不但倾囊相授,而且要求更严格。如今小花已经掌握了心中有诀,虽只有凝气六层境界,它施展术法的速度,远不是其他凝气修士可比。 小花满场游走,若有仪仗队军士遇险,它会先将身己躲在隐秘处,伸出小爪子向那妖兽遥遥一指。然后,令军士遇险的妖兽身上某处,立刻就多了一张定身符。 被禁锢的妖兽暂时失去战力,军士们立刻一拥而上,或术法或法宝全力以赴,倾刻间就令妖修化作尸骨。 若军士们实在太疲惫,面对已经失去战力的妖修也无力将其击杀。这时小花会从藏身之地探出小脑袋,再次向那妖修遥遥一指。 接着,令所有军士晚羡慕的一幕就出现了。只见那妖修浑身瞬间长满细密的金锥,像是突然长了一身亮晶晶的绒毛,在阳光的照耀下竟泛着五颜六色的光泽。 待微风,或者其他战团斗法的波动袭来,浑身满是细密金锥的妖修,将瞬间化作粉末,彻底消失在这处无名山谷。 小花这第二次遥遥一指,正是陈瑜自创的瓠号金锥。此术在凝气境界堪称无往不利,任何敌人只要中招则难逃一死。 陈瑜此时飞在半空,他的对面五丈外,是一只筑基中期的鹤形妖禽。 “你就是陈瑜?”鹤妖口吐人言,阴鸷的眼睛里满是冷意,它看着陈瑜,道:“怨公子有令,只要交出罗嘉昕,他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向山谷上空不远处看看,罗嘉昕手持白玉玲珑塔,正在与持剑的倪顺材合战另一只妖禽。 看着眼前浑身洁白,只在两翼外缘拥有黑纹的鹤妖,陈瑜微微冷笑,道:“你们难道是商量好的,每次遇到每次都要劝降,但是已经第五天了,道友认为,我不降前面的道友,难道就会降你吗?” 陈瑜握刀的手已经酸麻,冷然道:“本想托道友给怨公子捎个口信,别再白日做梦了!但考虑到道友今日必然殒命于此,本公子就不跟你废话了,看刀!” “找死!”鹤妖怒斥一声,双翅展动间,一道满是风刃的龙卷瞬间形成。数丈之粗的龙卷,横亘于它和陈瑜之间,一股庞大的吸力在龙卷内部形成,似要将陈瑜吞噬然后撕裂。 冷哼一声,陈瑜一步迈出,施展了极为玄奥的身法,轻而易举的遁出龙卷的吸撤之力。同时法力流转全身,手中直刀一刀斩下。 陈瑜特有的深紫色刀气,斜斜转中数丈龙卷。一阵刺耳的金铁之声响彻山谷,刀气湮灭,龙卷崩溃! 鹤妖吃了一惊,它的境界远高陈瑜,刚才随意施展的龙卷威力虽不甚大,然而陈瑜竟可以轻易将其斩碎。此人的实力,果然远胜普通筑基四层修士,难怪能得怨公子看重。 而就在此时,只见陈瑜再次随意一步迈出。鹤妖看不出陈瑜身法的玄奥,但是作为修士,它的心中本能的升起一股莫大的生死危机。 心念微动,鹤妖左爪突然握住一把筑基宝剑,其右爪微曲,双翅振动间身形迅速冲天而起。 陈瑜冷哼一声,双腿微曲身形似装了弹簧,紧随鹤妖身后全力飞行。同时法力流转间,浑身紫意盎然。他仰头看着数丈外的鹤妖,直刀向其洁白的腹部一指。 三道金锥,成品字形突然出现在鹤妖腹部。无视其护体妖气,这三道金锥瞬间没入鹤妖体内! 金锥术?施术手法确实神奇,但堂堂筑基修士竟还使用如基础五行术法,而且如隔靴搔痒,根本无须炼化。鹤妖感受着侵入体内即消失的三道金锥,一边嘲笑着陈瑜手段匮乏,同时心中暗道:刚才那股生死危机,是怎么回事? 修士斗法瞬息万变,有时候尽管苦练了大威力神通术法,然而真正临战时却来不及动用。妖禽天生善长速度,陈瑜一击即中立刻缓下身形,但鹤妖以为他后继乏力,当即再飞高数丈,然后发出摧金裂石的一声唳啸,身形更是瞬间俯冲而下。 “你既不愿投降,那就去死!”鹤妖仍在俯冲,握剑之爪猛挥,一道雪亮的剑气当头向陈瑜斩下。 我都羡慕小花了,凝气境界的瓠号金锥瞬时见效,筑基修士寿元漫长生机磅礴,即使中了瓠号金锥,却没有立竿见影的效果。陈瑜心中念头百转,紫色刀气迎向剑气,金铁交鸣再起,两气相交互相湮灭。 鹤妖继续俯冲,其阴鸷的双目满是冷意,其微曲的右爪,突然向陈瑜当头按下。 坚若岩石,重若山岳。鹤妖这一爪势大力沉,像是携了雄山般,带着碾压一切的威势轰轰落下! 好神通!感受着这一爪的巨大威势,陈瑜一口气斩出数十道刀气,即使一座真山压下,此时也该崩溃碎裂。然而鹤妖的神通未散,碾压一切的威势不减,陈瑜反而被压地从天空急速坠落。 离地面越来越近,耳边风声呼呼,陈瑜想要施展身法,然而突然扛了一座山在身上般,这一步却怎么也迈不出去。 鹤妖继续俯冲,它的右爪继续保持下压之势,它期待地看着即将坠落地面的陈瑜,期待地想要亲眼看到他被碾成肉泥的模样。然而,陈瑜还在连继续斩出刀气,目光接触时,它竟在他的眼睛里,也看到了期待。 怎么回事?鹤妖心中那股生死危机再度升起。它正想收了神通,再次与陈瑜拉开距离。 唳——就在此时,鹤妖突然感到心脏狠狠的,似被针扎似的剧痛。它忍不住发出唳啸,惊慌下神通还没来得及收起,突然生机全无。 它身在半空,浑身不见伤痕,但体内道台已然粉碎! 陈瑜改良后的筑基瓠号金锥,就像鸩虱盅一样,专门蛀蚀修士道台。 重重落地,踩在血水泥浆里猛烈的喘几口粗气。陈瑜随意一道刀气,将不远处令军士左支右绌的凝气妖修斩杀。 然后,他看着鹤妖庞大的尸体跌落,溅起大蓬殷红的泥点和雪水,他看着鹤妖的尸体似在等待。 突然,一缕青烟自鹤妖的尸体内飘出。这诡异的一幕并没有令陈瑜惊慌,因为他等的就是这缕青烟。此时,陈瑜不止浑身闪耀着紫霞,连双目也泛着紫意,他紧紧盯着这缕青烟,看着它才升起三丈,然后彻底消散。 (未完待续) 第734章 十日逃亡 第734章 已是夜里戌时,月亮还没升起。借着天上微弱的星光,陈瑜等三百余人来到风临城以东,千沟万壑褶皱里隐藏的一个小村落。 这里土地本就贫脊,修士辛苦开恳了灵田,却没有灵泉灌溉,一年所获换不来几个灵石。放在以往,日子虽然清苦,但只要云海边杀几只妖修,然后将零碎卖给大宗门、大家族,亦可最低限度的保证修炼所需。 但平静清苦的日子终被打破,修士没什么心思过节,但风临城的修士却深深的记住了十天前的元宵节。 元宵节那个夜晚,大批妖修无所顾忌的,自风临境内所有海边登陆。一时间整个风临东部,除了深深的莽荒气息之外,就是令人噤若寒蝉的妖气。 这个隐藏在山里的小村子,平日其实并不引人注意,连城主府都懒得来这里收取赋税。然而这个村子被妖修发现了,然后,这个村子就被抹去了。 进入村子前,陈瑜就发现外面农田里的小麦,已经被踩踏毁坏殆尽。进到村子里,目之所见尽是残垣断壁。人的、兽的残胳断臂散落四处,碎砖瓦砾间,已经干涸发黑的血亦仍然触目惊心。 身后不时传来一声声惊呼,那是仪仗队一些女修,走在队列里看不清前路。一脚踩下似有异样,神识探去时,竟是一截冻地硬梆梆的肠子,或者被吞噬了精华,只剩干瘪如木柴尸体。 有前去探路的军士返回,来到陈瑜面前一礼,道:“大统领,前面二十丈外有一处空地,可容纳我们三百余人歇脚。空地周围有几处房舍,可供女子换衣。” 众人沉默着赶来一看,所谓的空地,其实是村子里专门修建的演武场。没有阵法守护,青石铺就的场地满是坑洼。周围房舍损毁极为严重,但几道矗立的石墙,确实可供女修换衣。 “倪大哥,今晚你和施大哥守上半夜,我和苗大哥守后半夜。”没有取月光石,就着微弱的星光,陈瑜安排道:“刘仓曹取灵石丹药,给受伤的弟兄养伤。杜广沛、周清带弟兄做饭,赵京、史明礼,你们带几个弟兄设置暗哨。要换衣的弟兄,女子去左边屋子,男子去右边。” “陈兄,你也过来坐会儿。”见陈瑜已经大致安排妥当,罗嘉昕取一只自己的蒲团,道:“这几日下来,该做什么弟兄们都懂,你就不要太累着自己了。” 还没有出正月,整个风临境内太阳照不到的地方,仍有积雪残留。夜晚山里的风很大,即使修士也有些难抵这种寒意。 陈瑜挨着罗嘉昕坐下,从肩上取下小花,一边用手指给它梳理毛发,一边问道:“二公子今天可有受伤?” 摇了摇头,罗嘉昕疲惫一笑,道:“有倪顺材和弟兄们保护,我今日斩杀了三只筑基妖修,除了累之外并没有受伤。” “陈兄,我想问你。”罗嘉昕稍有些犹豫,还是问道:“我们,还能不能活着离开风临,还能不能活着前往巽风城?” 除了已经前去设立暗哨的赵京和史明礼,整个营地正在忙碌的所有人全都停了手上的事。罗嘉昕问了他们最关心的事表,他们想知道陈瑜会如何作答。 已经十天了,仪仗队四百人到现在,只剩下三百多。这其中还有陈瑜一路东行,收容了三个岗哨三十个左率军士的结果。 元宵节那晚,受到怨公子召唤,散落各处的妖修纷纷现身,它们就近集结,然后成群结队的向风临城进发。似第一次遇到的那种妖修规模,他们那晚足足遇到了五次。 陈瑜本以为,依靠小花的强大灵觉,只要避过妖群,天亮前只要从任意方向到达海边,他们就能逃出生天。 然而怨公子很快掌握了风临城的局势,至少他可以发出命令,要求除了结丹大妖,其他还没进城的妖修全力追杀罗嘉昕。 只顾逃亡的陈瑜等人,竟直到被妖修追上,直到对大量妖修搜魂才发现,他们有一件致命的把柄在怨公子手上,他们的行踪在怨公子而言,根本不是秘密。 传音玉简! 倪顺材的父亲倪广臣率部投降,其传音玉简被收缴。怨公子进城时,左率军士全部投降,他们的传音玉简也被收缴。还有夫人,她的传音玉简里,有罗嘉昕留下的烙印。 修士在对方的传音玉简中留下烙印,千里之内不止可以进行交流,只要神识潜入其中,更可以根据烙印红点,轻易的判断出对方所在的位置。 陈瑜是左率大统领,为了方便交流沟通,他在各副尉、校尉、副都统的传音玉简中,都曾留下神识烙印。如今这些玉简都在怨公子手上,等于陈瑜就是个内奸,时时刻刻都在向怨公子汇报着罗嘉昕的位置。 风临城以东地域极为广阔,然而只要御剑飞行,两天时间足够进行往返。 可是这十天里,他们只能徒步在密林里穿梭,只能小心翼翼的在群山缝隙里求活。当怨公子发现,陈瑜是通过三十余岗哨调整逃亡路线,他果断下令,除了已经被陈瑜收容的三十余军士,其他人尽数被杀。 没了岗哨通报消息,陷入莽莽群山的他们顿时茫然。面对几乎无穷无尽的妖修,以及想要讨好怨公子的无数修士,十天来,即使有小花强大的灵觉,他们还是损失了一百多弟兄。 还能不能逃走?这个问题,陈瑜几乎没敢想。 随着时间的推移,将会有越来越多的结丹修士投降怨公子。到了那时,怨公子对风临城的掌控将更加深入,他将有更多力量用来追杀罗嘉昕。 比如,他会派出结丹大妖! “二公子只管放心,大家也打起精神。”和营地里所有军士一样,陈瑜也很疲惫,微弱的星光下,他振作精神语气里满是自信,道:“这十天来,我们又是向东、又是向北、甚至向南,大家都以为我们是被逼的不得不如此。但不是,所有行进路线,都是我精心规划好的!” 陈瑜道:“向南、向东都是为了迷惑敌人!大家没发现吗,不论选了哪个方向,我们其实越来越靠近北边海岸!” “北边,有我们的生路?”有军士小声的疑惑道。 “当然!”陈瑜回答的斩钉截铁,看那军士一眼,道:“你是周云意,之前在慧远那一队?你不知道,在组建仪仗队之前,我曾向城主建议,推荐城卫军士去风临各宗门修炼。” 突然被陈瑜叫出名字,周云意疲惫的脸上溢出发自真心的笑,他感觉整个身子都轻松了许多,似所有疲惫已经不翼而飞。 “当时我走访了很多门派,而如今在我们正北五百余里,就是惊鸿剑派!”目光缓缓向所有人看去,最后留在罗嘉昕身上,陈瑜道:“惊鸿剑派拥有三位结丹前辈,这三位前辈的结庐之地,正好直接延伸到北岸悬崖!” 嚯!罗嘉昕当即精神大振,甚至兴奋的站起还走来走去。 此去往北五百里是惊鸿剑派,再往北五百里,是三位结丹修士的地盘。也就是说,只要再坚持一千里,他们就可以出海,就可以逃出生天! 因为到了如今,所有人都知道元宵夜里,惊鸿剑派宋掌门,曾立下道誓成为罗城主以及罗氏的奴仆。只要进入惊鸿剑派地盘,宋掌门以掌门之尊,完全有能力护送他们出海。 连刘铁涌、倪顺材等人都感到振奋,换好衣服的女修正是欢喜的就差大叫。逃亡整整十天,每天都要面临数次甚至数十次恶战,这里的所有人已经极度疲惫。 如今希望就在眼前,只要再坚持一千里,他们就能逃出生天! 只要一千里! 然而陈瑜心中,远不如他所表现的轻松。一千里啊,这在平时任何修士都不会觉得远,葫芦谷大营距城主府八百里,陈瑜当了左率大统领之后,还不是每天都去? 但那是平时,现在他们面临妖修以及无数修士的围追堵截。现在的他们,每天被追杀的可以行进数百里,但如果算直线距离,有时候甚至在后退! “好了,大家都冷静!”陈瑜抱着小花也站起身,借着天空微弱的星光,向所有人命令道:“有伤的弟兄快点炼化丹药,没伤的抓紧时间恢复修为。杜广沛、周清,快点做饭,本统领饿了!” 是!十天的生死逃亡,所有人已经习惯了压低声音。即使胜利就在眼前,他们也不敢疏忽大意。 吱吱吱!突然,小花惊叫连连。 十天的生死逃亡,令所有人对小花的叫声都变得敏感。如今又闻其声,大家凝固着脸上的喜悦,心狠狠的下沉,然后一起向陈瑜怀里的小花看去。 却见小花依然吱吱大叫,并且伸出小爪子,示意陈瑜看天空。 天空,难道又被妖禽发现了? 带着这个疑惑,包括陈瑜在内,所有人就像昭僖的傀儡兽一般,浑身法力迅速流转间,非常机械的抬头看去。 并没有妖修的身影,头顶是排列极为整齐的,所有人都熟悉的星辰。 但,漆黑深遂的夜空,一颗星辰似太重,又似夜幕没能抓稳,它化作一颗流星,拖着长长的尾巴,正在从遥远的南边,割开夜幕照耀苍穹,霎那照亮了小村的残破,以及所有人的眼睛和脸庞。这颗流星从他们头顶飞过,直向北方坠落。 流星,整个修仙界很多年也难得一见的流星,于今晚突然出现在他们眼中。 “好美啊!”流星已经消逝,营地重新陷入黑暗,好几个军士仍忍不住喟叹道。 当日组建仪仗队的时候,陈瑜就很注重军士的年龄,可以说仪仗队军士都很年轻。骤然见到这等美景,又是胜利在望的当口,他们将心中所想脱口而出。 流星划过夜空确实很美,陈瑜也认同这一点,但他想哭。因为这颗该死的流星,坠向了北方,而那里是惊鸿剑派道场所在。而怨公子以及风临城的一众结丹修士,看到这颗流星之后,他们会连夜赶去! “杜广沛、周清,停止做饭!所有人,停止炼化丹药停止休息!倪顺材,召集所有人,立刻起程!”陈瑜咬牙切齿,道:“不要怕暴露行踪,刘铁涌祭楼船,我们现在就走,直奔惊鸿剑派!” (未完待续) 第735章 我带你们,赴死! 第735章 点缀在漆黑夜幕上的星辰,是至宝。说起来确实令人难以置信,因为这至宝未免太多了些,可这是事实。 世间法宝分为凝气、筑基、结丹和元婴等各个等级,最常见的刀剑等法宝,向来以金精、银精、铁精和铜精为原料,也有以兽骨兽牙祭炼而成。法宝的威力,因各类精华以及祭炼手法的不同,而表现出各自的差异。 但有些法宝自祭炼成型之日,就注定了不同寻常。因为这种法宝在祭炼时,加入了云母金精。有了云母金精的加持,再被筑基修士贮于丹田经过漫长岁月的温养,像是被点化一般会拥有灵性,从而成为本命法宝。 随着修士境界的提升,本命法宝的等级,也会跟着提升,甚至成长为元婴法宝。 当今世上,即使物华天宝的中洲修仙界,也难觅云母金精的踪迹。如果有,那一定在天上,比如每逢夜幕降临,天空那排列极为整齐的星辰中,就蕴含了极为可观的云母金精! 这里是无数修士都渴望拥有强大法宝的修仙界,如今一颗星辰化作流星划过夜空,用脚趾头去想也知道,这颗流星会吸引无数修士前往。 自五千左率军士逃走后,刘铁涌这里空出了大量楼船。如今又是在逃命,他将楼船催动地飞快,瞬息数里。这样的极致速度,令楼船有些不堪重负,每个角落都发出吱咛吱咛的叹息声。 前方流星拖着长长的尾翼,将自己燃烧的通红,光芒照亮了夜空,也打破了夜晚的寂静。 才飞出去二十余里,楼船的前后左右上下,到处都是虹光,到处都是妖修庞大的身影,他们有同样的目标,流星即将坠落之地。 见一时并没有引起注意,罗嘉昕松了口气的同时,心中又带着兴奋。以目前这个速度,只需一个时辰就能到达北部海域,那时他们将很容易逃出生天。 到了巽风城……罗嘉昕又悚然一惊,在满船吱咛叹息声中上前几步,来到陈瑜身边,语带乞求道:“陈兄到了巽风城,能不能多呆一阵子?” 陈瑜一愣,借着流星已经转弱的光芒看罗嘉昕一眼,旋即了然一笑,道:“再有一年零八个月,就是金鳞阁十年一届的风云大比。” 见罗嘉昕满脸都是失望之色,陈瑜哑然一笑,道:“我才筑基四层,现在去参加风云大比与找死无异,因此按照原计划,我应该参加下一届的大比。” “所以,到了巽风城之后,在长达十一年的漫长日子里,我其实无处可去。”陈瑜看着罗嘉昕,意味深长的笑道。 罗嘉昕大喜,转身向着陈瑜深深一礼,道:“在下请求,请陈兄委屈出任我的家令!” 家令,相当于大长老。 扶他起来,陈瑜向刚才紧随罗嘉昕赶来的倪顺材、苗行敏和施淳道:“抱歉啊各位,我抢了你们的位置。” 倪顺材哈哈一笑,道:“被大统领抢了位子,在下心服口服!” 苗行敏和施淳也点头含笑称是。 十天的时间很短,但是对他们这些人来说又太过漫长。而这十天里,陈瑜处事公正,指挥战事井井有条,并且一次又一次的,带领他们从必死的重围里冲杀出来。 可以说若没有陈瑜,整船这三百人军士早就星散。 罗嘉昕更是喜不自胜,有这三百军士,有陈瑜,还有倪顺材等家臣。依靠这些人,他有信心在巽风城立足,更有信心在十年内,让罗氏初具规模。 是的,罗嘉昕压根没想过要取巽风风氏而代之,他只想在风氏的羽翼下,发展出罗氏家族。 参加下一届的风云大比,是陈瑜早就作好的计划。而且如今还有大半鸩虱盅留在他体内,随着盅毒不断入侵,陈瑜越来越发现,从前自以为的根基稳固,其实处处破绽。他希望在盅毒被彻底炼化之前,修补更多修为的破绽,所以他暂时确实无处可去。 再有,自晋阶到筑基境界,陈瑜是不论碎星刀、擒龙手,甚至亲传弟子必须掌握的焚笼术,他至今都没有时间参悟。也就这十来天每日厮杀,他才勉强掌握了《神龙百变》身法的些许皮毛,但这些都需要时间潜心修炼。 “大统领,那些死去的筑基妖修,身上突然散出的青烟,到底是什么?”杜广沛一边戒备着四周,向陈瑜问道。周清、赵京以及听到他们谈话的一众军士,也向陈瑜这里看来。 “若我所料没错,那些青烟都是怨公子。”见众人表情各异,而且似乎不太相信,陈瑜继续道:“我在风波秘境见过怨公子的本体,正常时是一缕灰气,与人激烈斗法时,又变成黑气。而且在魔蛟洞府,那些元婴前辈冲进来时,怨公子也是化作一缕青烟逃走的。” “可他,为何要附在妖修身上,难道想对他们夺舍?”倪顺材问道。 “我猜测啊,没有真凭实据,大家姑且听之。”陈瑜有些不确定的道:“应该是怨公子并不信任这些妖修,留下青烟,是为了监视督促它们使出全力。” 这些天他们战死了一百多军士,也斩杀了很多妖修。但是很多筑基妖修死后,其尸体上都会散出一缕青烟。这诡异的一幕,令很多凝气境军士一度极为恐慌。 但陈瑜以破妄瞳术仔细观察过,这些青烟都是升起不到三丈就消散,而且并没有属于怨公子那种特有的怨气,因此他对此也不是很确定。 不到一盏茶的工夫,楼船已经飞出百里。小花突然在陈瑜肩上跳来跳去,还伸出小爪子指着前方。 无须它提示,随着天空不再明亮,夜幕重新笼罩,所有人都看到,那颗将自己燃烧成火球的流星,已经坠落。 它坠落在惊鸿剑派以南的深山里。 “我们要不要调转方向?”操控楼船的刘铁涌问道:“向东或者向西,避开坠落点?” 微弱的星光下,楼船四面八方尽是修士的虹光和妖修庞大的身影,这些虹光点缀在夜色下,像是另一片星空。所有虹光和妖修,此时都在全力向坠星地点飞行。 “那样太明显。”倪顺材指着四周,道:“当所有人都向坠星处赶去,偏我们特立独行,太引人注意了。而且别忘了,如今只有我们几个筑基境界,才抹去了留在别人玉简中的烙印,其他弟兄功力不够,很容易被人找到!” 这种将自己在别人玉简中的烙印抹去的秘法,出自魔蛟的记忆,被陈瑜尝试之后已经教给大家。但正如倪顺材所说,凝气境修士功力不够,远隔千里还无法将烙印抹去。 “倪大哥说的对,而且……”陈瑜眼睛里突然绽放紫芒,他看着数十里外的几道虹光,叹口气道:“而且,我们已经被发现了!” 距星坠之地还很远,十几里外的敌人,不去寻找流星而是向他们冲来,不用想也知道,敌人是通过传音玉简,已经发现了他们的行踪。 楼船不是紫阳宗的鲲鹏战舰,楼船只能飞行,而没有攻击力。即使防御光罩,也只是阻止风雨,在修士的猛烈攻击下,楼船根本无法支撑。 “刘铁涌,按下船头!”直刀自掌心缓缓探出,轻震间发出低沉的鸣响。陈瑜急速下令道:“下船后倪顺材保护二公子,所有人成锋矢阵,我为锋尖。各位弟兄,这可能是我们的最后一战,大家随我一起杀出去!” 所有人轰然应是。陈瑜心头微沉,这一战之后,身后的三百军士,还能剩下几个? 这里是中洲,依着规距不论灭门、破城还是毁宗,胜者是不会为难凝气境修士的。但陈瑜身后的三百军士是仪仗队,是他在风临城这么长时间,唯一倾注了心血组建起的大军。除了他们,陈瑜在这风临城已经没了依靠。 “陈兄,来的是修士还是妖修?”被保护起的罗嘉昕,祭起他的白玉玲珑塔,满是紧张的问道。 降落地是一处缓坡,去年高大藏盛的野草,已经被连番暴雪压成地毯,今年的青草还没长出来。踩在上面,有一种绵软,有一种脚未着地的空虚。 “有修士也有妖修。”陈瑜取出盾牌护住胸前小花,右手锋利的直刀紧握。先回答了罗嘉昕,立刻回头看向身后一张张年轻的脸庞。 “各位弟兄……”陈瑜突然有些哽咽。 因为那颗流星,而且已经接近星坠之地,周围的修士和妖修,太多了。密密麻麻,遮天蔽日,多地令人绝望! 他有桃夭符,有初步掌握的神龙百变身法,必要时还可以祭出五行灵珠,以及李佶和王安平带来的,陆临风为他精心炼制的助情丹和臭丹。 陈瑜自信,以他这种种手段,待会儿杀透重围可以独自逃生,但身后这些军士怎么办? 因为一旦开始与敌厮杀,附近所有修士以及妖修,都会发现罗嘉昕在这里。争夺那颗流星必然非常惨烈,很多人会想着,取下罗嘉昕的脑袋,回风临城向怨公子换赏格! “战!”回答陈瑜的,是三百军士简单而高昂的战意。 “各位弟兄,我带你们,赴死!”陈瑜道。他已经决定,即使这附近所有修士和妖修全部冲来,他也不逃。他要和军士们并肩作战,直至最后一个弟兄战死。 “赴死!赴死!赴死!”回答他的,依然是简短而高昂的战意。 “大统领,怨公子有令,只要你献出罗嘉昕,他仍拜你为左率大统领!” 敌人很快到来,其中一人一边冲,一边大声喊道。 “杀!”陈瑜手握直刀,带令身后三百军士,似离弦之箭般率先冲出。 十天以来,最惨烈的一战,开始了! (未完待续) 第736章 血战开始 第736章 能得罗嘉昕首级者,赏灵石一万,本命法宝一把,城主府功法随意挑选!这是怨公子为罗嘉昕开的赏格。 灵石、本命法宝,陈瑜有,但城主府功法,对陈瑜却有极大的诱惑。因为直到如今,尽管陈瑜经常去藏经楼研读典籍,却连二层都不曾登上。而据说,藏经楼的第三层,收藏了曾经拓跋氏如今罗氏的传承功法。 因此怨公子所开赏格,连陈瑜都有些心动。 功法动人心啊,更何况还有灵石和本命法宝。君不见,仪仗队组建之初,新招募的很多军士,竟是连储物袋都不曾见过。如今只要杀了罗嘉昕,那当真是什么都有了。 发现陈瑜等人踪迹的修士和妖修,除了赏格之外,他们更想在怨公子面前好好表现一把。为了这个目和,他们放弃了数百里外的那颗流星,调转过头直向这里冲来。 当先冲向陈瑜的,是一个身材极为高大,膀阔腰圆,身穿黑色衣衫,狼首人身的筑基二层妖修。他两手各握一根白森森的硕大兽骨,看着最前面的陈瑜,巨大的狼嘴张开微笑,流出令人恶心的涎水。他的双目腥红,微弱的星光下也能看到一种噬血之意。 杀! 还有近十丈之遥,狼首妖修身后的修士,才各自祭起月光石。陈瑜一个箭步纵身跃起数丈,左手盾牌护于胸前,右手直刀高举,向狼首妖修一刀斩下。 见陈瑜竟敢率先出手,狼首妖修大怒。只是陈瑜来得太快,他只能将手中两根兽骨交叉架起,以抵挡陈瑜这蓄势已久的一刀。 当的巨响震动旷野,刀骨相击,发出金铁之声。而狼首妖修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他手中白森森的硕大兽骨,发出令人心惊的碎裂声,旋即彻底粉碎。 眼力不济者,就像狼首妖修身后的修士和妖修,他们看到陈瑜只击出一刀,却不知道这一刀连续九震。陈瑜一身磅礴的法力,通过直刀、通过两根兽骨迅速侵入狼首修士经脉,侵入他的脏腑以及丹田。 狼首妖修一连接下陈瑜七刀,其手中兽骨才不堪重负寸寸碎裂。一起碎裂的,还有他浑身的经脉,以及两层道台和丹田。 惨叫在漆黑的夜空回荡,令附近正在向坠星处赶去的修士向这里看来。狼首妖修炙热的鲜血激涌,受一刀九震已经开始动摇的两颗眼珠子,也被这鲜血冲出眼眶,伴着他凄厉的惨叫,形状极为可怖。 后面跟来的修士大惊,陈瑜确实比狼首妖修高出两层境界,但妖修天生皮糙肉厚,他们没有想到,身形高大魁梧的狼首妖修,竟接不住陈瑜一刀。 惨叫声极为短促,刚刚开始就戛然而止。 这时,陈瑜跃起的身形,才稳稳降落。对他来说,斩杀一个筑基妖修,只不过错身一过的霎那而已。他落在狼首妖修身后,看向迎面冲来的第二个敌人。 这是一个筑基三层的修士,蓝底棕甲,标准的城卫军左率装束。陈瑜看他有些眼熟,但想不起他的名字。 呯!直到左率军士与陈瑜打了照面,狼首妖修的尸体,才重重倒下。紧跟在陈瑜身后的几个仪仗队军士,极为娴熟的破开其脑袋,取出一颗赤色妖丹。 “杀!”狼首妖修的惨状,并没有吓退左率军士,距陈瑜还有七丈时,他狂喝一声纵身一跃,他要抢到先机,他要率先向陈瑜出手。 “十天前的元宵夜,你如果有如今一半的勇气,也不至于转身逃跑了。”陈瑜心中暗道。 左率以凝气境界为主,筑基修士至少也是队正,陈瑜虽记不起此人名字,但他已经认出,此人在十天前,与他一起出南门。 军士双手将宝剑高举过顶,浑身法力流转间,全力一剑向陈瑜当头砍来。 “找死!”陈瑜继续疾冲,身后三百人组成的锋矢阵跟着他继续前行。他神色阴冷,左手盾牌蓦然消失。同时,一只丈许大的紫色巨拳,在四周无数目光的注视下,迎着左率军士轰然而去。 左率军士太勇敢,一往无前。紫色巨拳速度太快,出现时距军士只有区区三丈,根本不容军士躲避。 咚!你是低沉的击鼓声,大蓬鲜血化作血雾,自军士后背喷出。 即使被无数人注视,即使很多修士都动用了特殊瞳术,然而仓促间,他们也只是觉得了瑜这一拳很不简单,却并没有人发现,陈瑜这一拳同样九击。 碎星拳,一拳九击。左率军士才筑基三层境界,他想经以剑气破开这一拳,却绝望的发现,自己只能以血肉之躯硬抗。 第五击之时,他浑身经脉已经断裂。第七击时,他的三层道台已经粉碎,第八击时,他的丹田已经被毁。 他的肉身终是不如妖修,连一声惨叫都没发出,他手中的宝剑迅速黯淡,他的身体像破布偶般,毫无生机的向后摔去。 哗然四起,月光石终于被布下,四周向这里看来的无数修士大惊。陈瑜只用两招,就轻易杀死两个筑基修士。而最令他们毛骨悚然的是,两个筑基修士以生命为代价,却没能阻止陈瑜分毫,他仍然率领着三百军士,继续前行。 “才十丈。”陈瑜心中暗叹,不同于别人的刮目相看,陈瑜却知道,自己这是全力以赴,两招之后他的法力已经有些不济,如果再来一个筑基修士,他将不再如此轻易。而已经杀了两个敌人,他却只率领大军冲出十丈。 从这里到惊鸿剑派,到数百里后的北海岸,有多少个十丈? 连死两人,对面的敌人终于知道害怕,他们纷纷止步,看着仍然气势汹汹的陈瑜,看着他身后那三百沉默的军士,对面敌人终于没有后退,而是向四周散开。 十丈外,只有一个凝气境的年轻修士,同样的城卫军左率装束。他惊恐的看着陈瑜,他想像训练时那样,请求身边袍泽给他勇气。 他身边已经没有人。 看着前方曾经的麾下,看着那年轻的脸上满是茫然,陈瑜心情极为复杂。但他在逃命,而对方于此时出现在面前。 “挡我者死!”陈瑜低喝一声,左手伸出时,军士头顶上空,出现一只丈许大的紫色巨掌。 擒龙手,紫阳宗白鹿殿的绝学,被陈瑜和碎星拳融合,成为连掌教真人都赞叹不已的一门功法。 “大、大统领饶……”年轻军士像是在乞活,但他的话还没说完,那只巨掌已轰然落下。 呯!巨掌击在松软的草地上,激起大片泥土和血肉。又一声呯然巨响,注视着这里的那些修士看去时,却是第二个敌人,也就是筑基三层的军士的尸体,于此时才摔落地面。 吱吱声响,小花从陈瑜衣襟处探出头来,小爪子轻招,做着他最喜欢的事,两只储物袋被他收走。 “陈瑜,他是陈瑜,风临城左率大统领陈瑜!” “罗嘉昕,他是罗嘉昕!” “是他们!他们逃亡十天,怎么跑这里来了?” “怨公子有令,得罗嘉昕首级者,赏灵石万颗、本命法宝一件,城主府功法任选!” “杀啊!杀了他们,向怨公子领赏!” 月光石被布下时,陈瑜的心就狠狠一沉。如今罗嘉昕的样貌早已被太多人知晓,而这副面孔所代表的巨大诱惑,足以令无数修士心动。 如今果然,原本意欲前往坠星地的修士和妖修,带着虹光带着轰隆隆的脚步,鸣啸着震撼夜空的欢呼,从四面八方向他们这里杀来。 “倪顺材,保护好二公子!”陈瑜心中发狠,下令道:“苗行敏、施淳负责殿后。刘铁涌、周清、赵京、杜广沛,你们负责左右。不要与敌周旋,随我杀出去!” “是!”轰然应喏声,仍然简短高昂,只剩三百人的仪仗队军士,仍然对陈瑜充满信心。 吱吱吱!小花再次尖叫,陈瑜有有些吃惊,向它所指看去。 倪顺材护着罗嘉昕裹在仪仗队军士队列中前行,经过最先被杀的那只狼首妖修时,从他的身上又有一缕青烟在袅袅升起。好巧不巧的,倪顺材和罗嘉昕,刚好从青烟里穿过。 倪顺材和罗嘉昕也吃了一惊,很多筑基妖修死后,尸体上都会升起一楼青烟,这一点他们早就知道。只是这缕青烟似并没有攻击力,之前几天虽令人警惕,但并没有什么危险发生,已至于很多人已经不太在意。 而且如今四面八方,都是修士和妖修冲来的身影,倪顺材和罗嘉昕的注意力被吸引,竟是忘了留意青烟。 以破妄瞳术仔细检查罗嘉昕,见他并没有不妥,陈瑜总算松了口气,叮嘱道:“大家小心些!” 此时已经有妖修俯冲而下,陈瑜率众一边前行,同时下令道:“弟兄们,以什为单位,剑气!” 仪仗队近一半的什长,已经掌握了剑气。随着陈瑜的命令,其他军士或迅速手捏法诀施展术法,或取出盾牌相护,由什长以剑气,攻向府冲而来的妖修。 “保持队形,都给我跟上!”陈瑜继续下令,同时取出盾牌,一盾将迎面而来的城卫军士撞飞,身形毫不停留,举刀向另一个妖修砍去。 真正的大战终于开始,冲鼻的血腥味瞬间浓烈,人、禽、兽受伤时,临死时的惨叫声此起徒伏。残肢断臂横飞,呼喝斥骂声怒起,从此时开始,仪仗队出现死伤,他们每一步都变得艰难。 而就在此时,一只翼展足有三丈的禽妖,带着强劲的罡风从他们头顶掠过。夜太深沉,禽妖飞得太高,连小花这样的灵觉,都没有发现它的气息。 此妖乍一看像鹰,然其喙笔直因此并不是鹰。它浑身翎羽尽紫,只在翅梢处由紫转绿。它的两只巨爪就是法宝,微弱的星光下仍能显出令人心寒的光泽。这是一只鸩妖,结丹境界。 鸩妖速度极快,片刻就是数百里。数百里外,是一处更激烈更血腥的战场,无数修士和妖修在这里混乱厮杀。这处战场的中心,是一个巨大的深坑,坑内一颗正在猛烈燃烧着自己的石球,表面不时有银蛇般的雷弧跳动。这颗燃烧的石球,就是那颗流星。 它径直从星坠之地的战场掠过,继续向着前方数百里外,巍峨高耸的巨山飞去。 这里,正是惊鸿剑派的道场所在。陈瑜曾来过这里,那时他还不是风临新贵,但也被奉为上宾。 (未完待续) 第737章 不要杀陈瑜 第737章 惊鸿剑派的灵气远胜外界,数十座小山拱卫着主峰落霞峰,这些小山上各种亭台楼阁,或雄伟壮丽,或清新秀气,层层叠叠倚山而建,处处都彰显着这个修仙门派的底蕴和气派。 落霞峰上,巍峨的惊鸿殿里灯火通明。殿外巨大的广场上,停驻了数十座石质灯台。灯台里或月光石,或巨烛,将广场照耀的宛如白昼。 广场上,一身褐衣的宋掌门正在愁眉苦脸。才十日不见,他宽阔的肩上,似扛了万钧重担,压地腰背都无法挺直。他神色挣扎,望一望远处星坠之地,又收回目光,想看向哪里却受到惊吓般,只好无奈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在宋掌门右侧,停放了一把轮椅。椅上,赫然是一身白衣胜雪,神色温和恬淡,似不染丝毫人间烟火的怨公子。 他们二人站在这里,已经很久。久到忘了要说话,久到他们已经记不清,刚才是谁说的最后一句话。 “我已经脱困这么久,你直到现在才坠星示警。”突然,怨公子遥望着夜空,神色依然温和,但嘴角满是嘲讽地道:“你,果然已经老朽了!” “啊,怨公子说……”突然的话语,令愁眉苦脸正在挣扎的宋掌门吓了一跳,但听清怨公子话中内容,他更是惊讶。遥望着根本望不到的坠星之地,宋掌门咽了咽口水,道:“怨公子的意思,刚才那颗流星,是因公子而落?” “难不成是因为罗嘉昕?”怨人子嘴角的嘲讽散去,呵呵一笑反问道。 “罗嘉昕!”提起此人,宋掌门顿时咬牙,终于有勇气侧头看向怨公子,道:“罗嘉昕来了附近,他还有脸来惊鸿剑派?” 呵呵一笑,怨公子一派悠闲,安慰他道:“宋掌门何必动怒,罗嘉昕只是目睹了你向其父低头而已,算不得什么大事。只是在下有一事不解……” 怨公子侧头,脸上满是温和的笑意,迎着宋掌门的目光,问道:“在下只身一人来到贵派,从清晨到现在整整一天里,宋掌门为何迟迟没有出手?” 被怨公子看地有些慌乱,宋掌门转过头,颓然道:“在下想过出手,一天下来无数次生起这个念头,但每次即将出手时,却总是心头狂跳。似乎,只要在下出手,死的就一定是我!” 宋掌门乃结丹境界,而怨公子看起来只是筑基境界。按理来说,宋掌门要杀他易如反掌,可作为修士,他本能的认为,怨公子只身来惊鸿剑派就是陷阱。 其实不止是他,这一天下来,惊鸿剑派另外两个结丹长老,也没敢对怨公子出手。也就是说,怨公子孤身来惊鸿剑派,阂派上下三位结丹修士,竟没有把握将他杀死! “是我自作多情了。”怨公子摇头一笑,道:“我还以为,宋掌门已经从内心里认我为主了。” “怨公子!”宋掌门的脸腾地一下通红,他霍然转身,眼睛似要吃人,咬牙道:“老夫说过,罗嘉昕死后,惊鸿剑派愿助你统治风临城。但我宁死不做任何人的奴仆,宁死!” “要统治风临,何须别人相助?”怨公子看不到宋掌门的气急败坏,神色仍然悠闲,道:“只是,我已经不再相信别人的承诺,这世上,我只相信道誓不会被人轻易背叛。” 接着,怨公子说出一句,令宋掌门差点立刻动手的话来。 “不止是你,你整个惊鸿剑派,都要奉我为主。”怨公子淡淡道。 宋掌门像一头暴怒的狮子,就在他即将不顾一切动手之际,突然,惊鸿剑派的护宗大阵,如一片薄纸般,未能起到丝毫阻挡作用。 一尊结丹妖禽,浑身翎羽尽紫,只在翅梢处由紫转绿。正是刚才那只鸩鸟,它轻易的闯过惊鸿剑派的护宗大阵,带着狂暴的劲风,将宋掌门的衣衫吹地猎猎作响,却未动怨公子的薄衫分毫。 它疾驰而来,落地时巨大的身形突然幻化,瞬间变成一个紫衣中年模样。 紫衣中年肤色微黑,浓眉像两根笔直的椽不见变曲,双目明亮,带着逼人的侵犯意味。鹰勾鼻,长脸,阔嘴,整个人看起来极为桀骜,但是在怨公子面前,又极为恭谨。 “破云来了?”怨公子看着桀骜中年,依旧淡然道。 “见过主上!”桀骜中年也就是鸩妖破云,向怨公子深深一拜,语带铿锵道:“陈瑜护着罗嘉昕,已经到了南边数百里开外。” “嗯,我已经知道了。”怨公子端坐轮椅,双手在胸前一扣,稍作思索即下令道:“传令下去,只杀罗嘉昕,饶陈瑜一命!” “主上,依属下之见,陈瑜恐怕不会降服于你。”破云语气生硬道。 “我知道,以他的骄傲怎么可能臣服于我。”怨公子知道破云天生就是这种语气,因此也不气恼,微笑着解释道:“只不过,他毕竟救过我两次啊。上辈子,我也曾救过某人无数次,但他最终将我关进焚心大阵。这辈子我要反他,当然不能像他一样,杀自己的救命恩人。” “主上拥有不死之身,不用他来献殷勤。”破云道。 刚才鸩妖破开护宗大阵,已经令宋掌门大为震惊。见他对怨公子毕恭毕敬,宋掌门再惊。如今听他说,怨公子拥有不死之身,宋掌门已经不知惊为何物。 “陈瑜可不知道我有不死之身,因此他救我是出于真心。”怨公子双手十指相击,道:“破云啊,我不相信宋掌门,不相信风临城的所有人,但陈瑜救我的这份真心,我已经很多年不曾感受了。” “属下等所有人,对主上的忠诚都是真心的!”破云赶紧低头道。 挥挥手示意他别往心里去,又招手让他靠近,怨公子低声向破云耳语几句,道:“去。” “是,属下这就回城。”破云向怨公子恭敬一礼,回头满看宋掌门满是侵略的一眼,轻哼一声化作三丈大的鸩鸟。再次无视惊鸿剑派的护宗大阵,它并不担心怨公子的安危,头也不回的冲天而起,瞬间就消失在漆黑的夜空。 破云,此妖名为破云,其速度果然有破云之势。 宋掌门看着破云早已消失的身影,回想着它离去时看过来的那一眼。破云这是在警告,他拥有无视惊鸿剑派护宗大阵的绝强能力,若怨公子真有个好歹,整个惊鸿剑派都要陪葬。 而且这些日子,宋掌门接到了很多消息。似破云这等妖修,在怨公子麾下也只是跑腿而已,如今风临城里死心踏地追随怨公子的结丹大妖,足有三十余尊之多! 三十余尊结丹大妖,若前来攻打惊鸿剑派,则,传承一千多年的宗门,能支撑多久? 怨公子,到底是用什么手段,在驭使这些大妖? “不曾想,怨公子竟拥有传说中的不死之身!”宋掌门看着右侧这张年轻俊朗的无腿青年,心中无限感慨道。 “让宋掌门见笑了。”怨公子温和道:“本命能力而已,不值得大惊小怪。” 果然是妖啊,宋掌门心中暗道。 很多妖修苦练一辈子,无奈要么本命能力毫无用处,要么到死也不知道自己拥有的,到底是什么能力。而怨公子拥有不死之身的能力,无疑足以令世间所有修士疯狂。 难怪那个存在,擒了怨公子之后却只能将他关在焚心大阵里。不是不想杀,而是没法杀。 “怨公子当真要放陈瑜活命?”挥去杂念,宋掌门不乐意道:“那晚,陈瑜也目睹了我等无数道友屈辱的一幕!” “区区不到五十人,何来无数人之说?”怨公子就连反驳,都满是温和之意。接着解释道:“之所以要饶他一命,是因为久不理俗事的妖仙突然广发请谏,邀请一些我目前不能得罪的人光临蓬莱,以见证他于二月初二收徒之喜。” “目前我们头顶这平静的夜空里,有无数人正在穿梭。”怨公子看着漆黑的夜空,察觉到宋掌门的心突然悸动,平静的微笑道:“昨日丹鼎派丹痴大师、风铃渡郗克掌门、溟沧派刘毓亭都向我传音,叫我不要杀陈瑜。” “丹痴大师?是了,陈瑜和小痴丹有旧。”宋掌门低头苦笑,他没想到,陈瑜这个小小风临城的小小长史,竟如此神通广大,竟能劳动这么多人为他求情。宋掌门自忖,若是这些响当当的人物向他示意,他定会立刻纳头便拜,奉他们为主。 只是,如今要收他为仆,要收整个惊鸿剑派为仆的,是只有筑基境界的怨公子。 又是一阵沉默,直到下半夜,一轮明晃晃的弦月自南边升起,令整个世间无需月光石,也能清晰的展现在修士眼前。惊鸿殿前,怨公子坐在轮椅上的身形,也被明月照出了巨人模样。 再过三个时辰,怨公子孤身来惊鸿剑派就足足一天一夜了。这么长的时间,宋掌门始终没敢出手,他给自己找的理由是,找不到怨公子的破绽。 然而随着时间推移,怨公子的神色越发轻松,甚至嘴角溢起了淡淡的嘲笑。 称臣?当今之世谁敢相信别人的忠义?怨公子从来没想过,收风临境内这数十位结丹当臣子。从一开始他的目标,就是收他们为奴。因为他相信,给人当奴仆,只有零次和无数次的区别。 宋掌门在五色琉璃弓下,已经给罗虚之当了一次奴仆,如今在这儿装什么清高?一会儿杀死罗嘉昕之后,让他再当一次奴仆又何妨? 明月的清辉下,怨公子突然神色微动道:“嗯,他们到了。宋掌门,随我去见一见罗嘉昕可好?” “不知,罗嘉昕距离我惊鸿剑派,还有多远?”宋掌门欣然同意,调侃道:“他笃定我不敢杀他,想要借道惊鸿剑派逃命,也不知今晚在那样的围杀下,他走了多远?” “罗嘉昕没有这份见识,拿主意的一直是陈瑜。”怨公子心念微动,身下青铜轮椅骨碌碌向前滑动。怨公子赞道:“陈瑜也不枉那么多人为他求情,这个晚上他护着罗嘉昕前进了三里。宋掌门快点,我担心再过一会儿,陈瑜直被人给杀了。” (未完待续) 第738章 人性之复杂 第738章 三里,早在凝气境界时,陈瑜就不觉得三里有多远。晋阶筑基境之后,他的速度大幅上涨,这么久以来更不曾在意区区三里距离。 但是今晚,自降下楼船那里算起,陈瑜率领仪仗队三百军士,护着罗嘉昕奋力厮杀近三个时辰,军士死伤近百,却只推进了区区三里远。 鸩妖破云早已传达了怨公子的命令:只杀罗嘉昕,不得伤陈瑜性命。 这等于给了陈瑜一道免死金牌,他可以全力斩杀任何敌人,而对方却有所顾忌,面对他时畏首畏尾不敢下死手。陈瑜也因此得以在包围圈里到处游走,不断为陷入危险的军士解围,如此,才在惨烈的厮杀三个时辰后,有两百余军士还活着。 如今还在不断向陈瑜等人发起进攻的,是生性桀骜,自怨公子入主风临城之后更加难驯的妖修。人类修士慑于怨公子之威,担心一个不好当真杀了陈瑜,因此早早退出战圈,于不远处观战。至于妖修,他们也没真想杀罗嘉昕,他们此时都是猫,以戏耍着陈瑜这二百余老鼠。 “忠义啊,别说风临城,整个中洲多少年了,都没有过如此忠义!” “是啊,如此忠义之人,一下子出现两百多个,着实令人惊叹。” 忠义!围观修士的这个评判,令仪仗队军士们心中再度升起豪情,他们拖着疲惫的身躯,颤微微的举起满是豁口的宝剑,努力搜刮着丹田里任何一丁点的法力,继续与敌战斗。 月亮已经升起,前方数百里外就是星坠之地,熊熊火焰已经趋缓,但呛人的浓烟,隔了这么远仍能闻到。那里的厮杀更加惨烈,而且有结丹境的修士和妖修参与,大量自忖争不到流星的修士和妖修,只好跑来陈瑜这里,看看能不能碰碰运气杀了罗嘉昕。 陈瑜前胸后背,手臂双腿都受了伤,他拖着灌铅的腿,全力施展自己至今只是初步掌握,但并不纯熟的《神龙百变》身法。他麻木的手握着直刀,带动发酸的双臂在场中游走,不断与前后左右甚至天空和地下的妖修短兵相接。 罗嘉昕、倪顺材以及仪仗队军士早已力竭,他们接连不断的服下玄元丹以补充法力,不断服下气血丹以保持体力,然而大部分药力只能积存在体内,敌人根本不给他们炼化丹药的机会。 仪仗队一个年轻的军士无声息的死了,被同样只有凝气境界的一只熊妖掏心而死。 “混账!”陈瑜哑着嗓子怒吼一声,以发酸的手臂举刀击飞一只乌鸦的俯冲,身形变幻间,来到汗透的刘铁涌身边,以碎星拳帮他接下一只筑基虎妖的刚拳,直刀这才向那只熊妖一指。 一道金锥,突兀的出现在熊妖胸前。今晚陈瑜以瓠号金锥杀了很多妖修,熊妖见此吓地张大了嘴,它惊恐的吼声传出时,金锥正好直没胸膛。 杀凝气境界的妖修,瓠号金锥从未令陈瑜失望。 “可惜了,那个军士可惜了。” “他是力竭了,双手已经无力举剑,死的时候都无力嘶喊。” “唉!想来真是讽刺,这么多忠义之人,竟出自最不忠义的罗氏!” 忠义么?看着刚才那个年轻军士的尸体,陈瑜虽为他报了仇,但他毕竟死了。整片战场,只能听到妖修鬼哭狼嚎的怪啸,仪仗队军士除了最开始时还能呐喊,哪今只剩下沉默的厮杀。 倪顺材护着罗嘉昕处于队伍正中,他们两个和陈瑜,是眼下所有人里,唯一还稍有体力者。陈瑜是因为肉身强悍,他们却是三个时辰以来,即使再危险也能找到空隙,将服下的丹药草草炼化。 我当真是因为忠义,才至今仍死保罗嘉昕吗?陈瑜一边在场中游走,已经出油的脸上,疲惫中带着思索。 不是!我对风临罗氏,并没有任何忠义。打从担任典客司主簿,打从还在当矿奴,打从刚从南门传送阵出来,就被施了三元锁神术开始,我就一门心思要灭了风临罗氏。所以,我对罗氏绝无忠义! 是因为我的信念吗?可是,我有什么信念? 我如今唯一的目标,是重建紫阳宗,为此我来了中洲,甚至没有向任何人打听隐龙观和奚道人的消息。我为了重建宗门,连杀母之仇都放到了一边,可我的目标,与现在所行之事没有任何关系啊。 那么,是为了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吗?是因为答应了罗城主,送罗嘉昕前往巽风城,所以在这里与人拼命吗? 也不是。因为三个时辰前我已经打定主意,如果罗嘉昕死了,我立刻想办法逃走。为此三个时辰以来,我一直将小花按在怀里,就是担心逃走时来不及带上它。 可是,在倪顺材多次被牵制,罗嘉昕陷入险境时,我又为什么拼了命的护着他? 仪仗队军士仍然以什为单位,他们已经没了斩杀筑基的跃跃欲试,而是聚拢在一起进行防守。他们交替掩护,好让服下丹药的弟兄匆匆炼化些许药力。 今日或许会尽数死在这里,但他们无悔。只因为场中,那个手握直刀,仍然在游走着帮他们挡下攻击的身影。 仪仗队的军士对罗嘉昕也没有多少忠义,能令他们无怨无悔慷慨赴死的,只有陈瑜。 这才是陈瑜至今仍在拼命,仍然努力护着罗嘉昕的原因所在。 陈瑜到底是太年轻,经历的事情还是太少,他从书本上知道人性很复杂,却不知道自己更复杂。 初到风临城之时,紫阳宗刚刚覆灭,他还沉浸在师父以及诸位师长殒落的巨大悲痛之中。而且被玄牝祖师送出之后,他又遭遇了无数修士的追杀。心中之痛、之恨,令他迁怒于风临城,令他誓要将风临覆灭以泄心头怒火。 可是,他忘了人是有感情的。他没想到也不愿承认,在风临城呆地越久,他对这座城池的感情就越深。他已经喜欢上了,自己一门心思要覆灭的这座城池! 他喜欢风临城浓郁的灵气,喜欢这里的偏鄙安静,喜欢这里每逢夏秋从海上吹来的狂风,喜欢这里每到冬春,那巴掌大的雪花。 他喜欢风临城以东的群峰竞秀,所以他观山而第一次出现筑基的冲动。他喜欢育山里的城主府别院,因此稍有闲暇,就拖着罗嘉昕一起去泡温泉,一起为小花捡松子。他喜欢风临城的街道,因此为其修补坑洼,为其栽满绿树,为摆摊的修士设置好摊位。 他喜欢这里的人。喜欢城外身为修士,却像父亲般辛勤种地的老农。喜欢身为修士,却一辈子没见过储物袋,不曾拥有过一件法宝的年轻人。喜欢身为修士,却一点也不超凡脱俗,反而为了争权夺力极尽诡诈之能的诸贤。 他仍然想覆灭风临城,为此他殚精竭虑,像是小心护着白玉戒一般,护着自己恶毒的心思。但他同时也在喜欢着风临城,像是喜欢紫阳宗一般,喜欢着葫芦谷和左率大营。 他仍然想覆灭风临城,然而真到了罗氏覆灭,风临易主时,他又心生茫然。他嘲讽罗氏一家夫妻反目亲人相残,但他又全力为罗虚之出谋划策,对那些劝罗虚之投降之人,他恨其不争、怒喝其枉为修士。 他就是这么复杂,复杂到他不想承认,不敢承认。复杂到盼着罗嘉昕快点死,却又每次在他遇到危险时全力的、拼命的去救。甚至复杂到早已想要脱身,却令自己受伤并且逐渐力竭逐渐步向死亡。 人性之复杂,人心之复杂,以陈瑜如今的经历,他还无法洞察。 “怨公子有令:所有人,全部住手!”去而复返的鸩妖破云,以极为生硬的口吻吼道。 随怨公子一起来的,有刘长清、张阔、贺炽等长老,有宋掌门等风临诸贤,还有十多位形形色色的结丹妖修。 怨公子仍然一身白衣,他的表情仍然那么温和。在南边升起,如今已经向西移动的明月,照亮了怨公子的青铜轮椅,夜风将轮椅上薄薄的衣衫吹地缓缓飘动。 在这里围观的无数修士,看到白衣胜雪,相貌俊朗的怨公子,一个个恭敬的低头,不敢与之对视。一些飞在天空的修士,立刻降低高度甚至落地,他们不敢与怨公子站在同一水平。 正在鬼哭狼嚎,从前后左右甚至天空和地下,不断向陈瑜和仪仗队发起攻击的妖修,听到喝令纷纷收起桀骜。陈瑜看地分明,刚才激战正酣的妖修,收起攻势竟不敢大口喘气。 怨公子众星捧月般,沐着月光带着夜风,从自行分开的人群里穿过,来到离陈瑜只有十丈处这才停下。 呯呯呯的声音接连响起,厮杀三个时辰,铁人也该散架了。刚才强提一口气愤力与敌周旋的仪仗队军士,得此喘息之机,虽然以剑拄地希望在敌人面前保持最后一份倔强,但还是因体力不支浑身酸软而纷纷跌倒。 “不要躺下!”陈瑜肉身强悍,厮杀了三个时辰,他还有气力保持站立。见军士们借着倒地顺势直接躺下,陈瑜哑着嗓子吼道:“平日的训练都忘了吗,极度疲惫之后,最忌直接躺下,都给我打坐恢复修为!” 没有人出声抱怨,受到陈瑜的怒斥,这些至今仍满身杀气的军士,各自挣扎着坐起,然后以什为单位,相互搀扶着聚拢在陈瑜身后。仍是锋矢阵,似乎只要陈瑜一声令下,他们会继续冲锋。 怨公子率众浩浩荡荡而来,他靠躺着轮椅,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悠闲的看着满身血污,有些伤口仍在汩汩流血的陈瑜在眼前发号施令。看着一个连皮甲都被汗水血水浸湿的筑基军士,拖着沉重的脚步,踉踉跄跄的将一个个水囊,一颗颗丹药送给盘膝打坐的军士。 仪仗队凝气境的军士,已经无力从储物袋里取水了。 无需陈瑜下令,一个个筑基军士踱着步,来到队伍外围分列四周,在帮军士们护法。而那个送水军士忙碌好久,直到所有人都喝到水,这才再取几个水囊,一个留给自己,剩下的给陈瑜、罗嘉昕和倪顺材。 罗嘉昕和倪顺材上前,与陈瑜并肩站立,他们要一起面对怨公子。 怨公子静静的看着这一切,明知这是陈瑜有意拖延时间,但他并不喝止。他看着仪仗队二百余军士全都开始打坐,看着陈瑜身上原本紊乱的紫霞趋于平缓,看着陈瑜将水囊里的水喝一半,另一半当头倒下,直到一刻钟后,陈瑜已经准备妥当。 “陈兄,好久不见。”怨公子面带微笑的淡淡道。 “怨公子,才隔了十天而已,我并不想这么快见到你。”陈瑜哑着嗓子道。 “放肆!” “你敢对怨公子无礼!” “怎么对怨公子说话呢?” 众妖修一连串的怒斥喧嚣而起,一些想要表现自己的,甚至作势就要冲出来教训陈瑜。 怨公子并不生气,挥手令它们安静,看着陈瑜仍然温和道:“陈兄知道我的名字,何必如此生分?” “载祜兄,可否请你让一条道?”陈瑜向怨公子抱拳一礼道。 “陈兄,可否归降于我?”怨公子反问道。 (未完待续) 第739章 魔蛟洞府外的心脏 第739章 一个请让道,另一个劝降。一个不可能让道,另一个不可能投降。谈话从一开始就陷入死局。 “在下何德何能,竟劳动怨公子和这么多前辈的大驾。”尽管左边是倪顺材,右边是陈瑜,十日来他们给了自己极大的安全感。然而怨公子带着近百结丹堵在前方,罗嘉昕知道今日已经是在劫难逃,但他还是抱着希翼,问道:“怨公子是来争那颗流星的?” 罗嘉昕怕了。陈瑜知道,罗嘉昕希望怨公子的目标是那颗流星,这样或许就能放他一马。敌人若是无穷无尽的筑基境界,有陈瑜有仪仗队,罗嘉昕还可以闯一闯。但只要有一个结丹修士,那么他将见不到两个时辰之后就能升起的太阳。 但罗嘉昕在心中显然忽略了,怨公子已经表示不会让道。 “我对那颗流星不感兴趣,更何况任何人得到它,最终都会辗转来到我的手上。”怨公子根本不给罗嘉昕希望,停于半空靠坐于青铜轮椅上,道:“我今日来此,一为宋掌门,二为罗公子。很显然,我不会空手而回!” “怨公子知道我们的路线,知道我们将借道惊鸿剑派?”陈瑜心中一沉道。 “呵呵,不瞒陈兄,从元宵那晚开始,你们的路线就一直在我的掌握中。”怨公子解释一句,再次劝道:“陈兄若能降我,则风临城所有城卫军,尽归陈兄掌握!” “载祜兄见谅,在下向来油盐不进。况且,在下不才,这一身骨头不愿与人为奴!”陈瑜继续拒决道。 “不识好歹!”一个满身妖气的绿衣青年喝斥陈瑜一声,向怨公子请令道:“启禀主上,属下遏继隆请求与这位陈公子决斗!” “放肆!”语气生硬的鸩妖破云轻挥袍袖,令绿衣青年惨叫着退往数十丈开外,他留下的空位立即被另一个妖修青年补上。鸩妖破云满是侵略性的眼神横扫四周,冷哼道:“主上的命令,不会强调第二遍,都别在这里聒噪!” 被破云眼神逼视,这里有无数修士但鸦雀无声,即使那些体型庞大鼻孔粗大的妖兽,此时连呼吸都尽量放缓。 “陈兄不妨再考虑考虑,今日罗公子必须死,而且必须当着这些人的面死去。”见再次安静,怨公子身子前倾,满是真诚的看着陈瑜,道:“至于陈兄,在下还是希望由你接手所有城卫军,将来我外出的时候,由你担任城主。” 轰!刚刚安静下来的场中,再次被喧哗取代。怨公子开出的条件,令刘长清、张阔等风临诸长老,令跟随怨人子的一众结丹大妖尽皆吃惊。他们没想到,怨公子竟如此看重陈瑜,竟愿意以风临城相托。 陈瑜也大感吃惊,一片喧哗声中问道:“为什么是我?” “七禁令五十四斩,陈兄熟悉?”怨公子道。 陈瑜再度吃惊道:“载祜兄费心了,为了区区陈某,在风临城这等偏鄙之地,竟翻出我紫阳宗的七禁令五十四斩!” “费心是应该的,但七禁令五十四斩,却是西域一位名为司马钧的人,以紫阳宗军法严明军纪。并且以区区一万凝气境修士,轻易为修武司马氏夺得两座城池而声名大振。”怨公子解释道。 “司马钧!”陈瑜当即来了精神,司马钧竟加入修武司马氏阵营了? 陈瑜心思太重,对司马钧又有偏见,只一个瞬间,他脸上神情变了又变。他以自己的偏见认为,司马钧定会对修武司马氏不利,他认为以司马钧的手段,又身负掩月宗覆灭之仇,修武司马氏迟早会被鸠占鹊巢。然后司马钧将携修武司马氏大军,以雷霆之势去覆灭元州。 别说修武司马氏,便是整个中洲所有修士都不会想到,陈瑜如此胆大包天的想法,竟与司马钧不谋而合。 打从在修武司马氏认祖开始,司马钧就存了夺其基业的志向。 看着陈瑜的表情,怨公子道:“陈兄竟认得司马钧,难道他也出身祖地?” 司马钧以紫阳军法约束麾下,怨公子以为有紫阳宗弟子在为司马氏效力。他是没有想到,司马钧会如此坦率的对外宣布,自己所用军法出自紫阳宗。 “没想到,司马师兄已经有了自己的军队。”陈瑜收敛心神,喃喃道:“当我还在小心谋划的时候,司马师兄已经走了这么远。将来覆灭元州,如果掩月宗出了大力,司马钧会不会趁势对紫阳宗提出过份要求?” “只要陈兄向我称臣,你也会拥有自己的军队,而且是十万筑基修士!”怨公子继续加码,令刘长清等修士更加苦涩,也令破云等妖修更加心惊。 称臣,不是认主。 这世上君择臣,臣亦择君。对于臣子而言,君用我则留,不用我则去。臣侍君以忠,君待臣以诚,君臣之间虽有严格的等级,但相对更平等。 只是当今之世道义沦丧,臣再是歇厮底里强调自己忠诚,君终是不信。在当今世道,除了血缘与师徒之外,君更相信主仆关系。 因为作为仆,所有一切都属于主,包括想法。 臣是“我可以忠诚,但你不能要求我忠诚”。仆是“我不愿忠诚,但我不得不忠诚”。 宋掌门之前说,惊鸿剑派可以助怨公子统治风临城,就是想要称臣,然而怨公子显然更相信主仆关系。 “刚才你说,将来你外出时,由我担任风临城主。”面对怨公子开出更诱人的条件,陈瑜微微一笑,看刘长清和破云等人一眼,道:“但载祜兄难道没发现?你话音刚落,刘前辈和诸位妖修前辈顿时哗然,而我身后这些弟兄,却平静无波。” “怨公子啊,你确实实力强大,今日也确实将我们逼入了绝境。”陈瑜有些张扬的仰天大笑,道:“但是,我身边仍有两百余对我绝对信任的弟兄,而你虽人多势众却是闹市孤萤!” “这么说,陈兄是不愿臣服于我了?”也不知怨公子是当真好修养,还是无数岁月里经历了太多,面对陈瑜的讽刺,他仍然保持着温和。 “载祜兄既然出现在这里,应该知道我将带二公子离开风临城。”陈瑜看着怨公子,道:“二公子不会阻碍载祜兄接手风临,并且此生绝不踏入风临半步,可好?” “风临城已经在我手中,任何人都无法阻碍。”怨公子摇头道:“不可!” “二公子愿解除与风临诸贤的主仆关系,如何?”陈瑜神色微沉,继续道。 “他死了,主仆关系自然解除。”怨公子道。 “以你的手段,以你麾下这么多妖众,完全可以杀尽风临城的结丹诸贤,为何要如此苦苦逼迫一介落魄之人?”陈瑜问道。 “我需要风临诸贤,因此他们必须活着。”怨公子道:“而罗嘉昕那晚目睹了他们向罗虚之卑躬屈膝的模样,我需要罗嘉昕死在他们面前,以泄他们心头之愤。” “那晚,我也目睹了他们在五色琉璃弓下的丑陋模样!”陈瑜怒道。 “若非丹痴大师、刘毓亭前辈和郗克掌门求情,你也必须死!”宋掌门杀气腾腾道。陈瑜刚才又是杀尽他们,又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揭他们伤疤,宋掌门早就想一巴掌将他拍死了。 “丹痴大师、刘毓亭、郗克前辈?”陈瑜奇道:“他们身在天南地北,怎么会为我求情?” “妖仙将于二月初二收徒,请他们前往蓬莱岛观礼。”怨公子道。 李佶,果然要拜妖仙为师了,而且妖仙还请了这么多人去观礼!陈瑜心中为李佶高兴,旋又向怨公子问道:“在下有一事不解,以载祜兄如此人物,怎么会看上区区风临城?难道是因为诛妖大阵,难道载祜兄想试试此阵威力?” 说到最后,陈瑜已经有些嘲讽了。 “陈兄可还记得,在魔蛟洞府外那颗巨大的心脏?”见陈瑜点头,怨公子坐直了身子,月光下他的脸色首次不再温和,而是变地激动,道:“诛妖大阵啊,专为诛妖而生。可是在诛妖大阵里,却诞生了妖修!” 怨公子身子前倾,问陈瑜道:“陈兄以为,这种逆天的存在,一旦化形将拥有何等实力?而一旦这些大妖归我所有,陈兄以为,我可有资格角逐人皇之位?” 是啊,陈瑜以前没有想过,诛妖大阵里诞生的大妖会是如何逆天。如今被怨公子提醒,他顿时想起,正因这种存在实在太逆天,白麒麟才会出手,将其扼杀在未化形之前。 并且陈瑜再次想到,连白麒麟这样的存在,亲自出手也没能将其完全斩杀,它的心脏曾出现在魔蛟洞府前,当时它还活着! “可樟木矿场的大妖已经死了,你得了风临城也没用!”陈瑜道。 “樟木大妖确实死了,但风沫、风烈城的大妖呢,此二城也有诛妖大阵,也有各种矿藏,那里难道不能诞生出其他大妖?”怨公子反问一句,道:“因此我需要风临诸贤,我需要他们配合我在风烈和风沫城的部署,我还需要他们与我一起,以巽风半岛为根基,问鼎天下!” 罗嘉昕死定了。 怨公子想角逐人皇,仅靠手下妖众显然是不够的。因为虽有巽风城这样的妖修城池,但整个中洲仍是人类为主导的世界,要出谋划策要治理一方,野惯了的妖修确实难以胜任。 怨公子想收服刘长清等风临结丹诸贤,就必须先帮他们与罗嘉昕解除主仆关系,还要帮他们泄愤。这样一来,罗嘉昕就必须死。 “你们杀了二公子有何用?”陈瑜仍在尽最后的努力,向刘长清等结丹修士道:“别忘了,景蕊道长也姓罗,就算二公子死了,你们仍是景蕊道长的奴仆!而且,景蕊道长的师父赤阳子乃元婴修士,有本事,让载祜帮你们连赤阳子一起给杀了!” “陈兄何等聪慧,怎么在这里犯起了糊涂?”怨公子微笑着提醒道:“只要给罗家大小姐安排一位道侣,她就不再是罗家人了。” 咯噔一声,陈瑜心中苦涩,怨公子既然这么说,那他肯定有手段做成此事,罗嘉昕果然要死了吗? “可是有我在,二公子就不会死!”陈瑜横跨一步,取出直刀挡在罗嘉昕身前。他以实际行动证明,今日他要死保罗嘉昕。 (未完待续) 第740章 陈兄在这里,我在这里 第740章 陈瑜横跨一步挡在罗嘉昕身前,这个举动惊地四周围观者哗然,更令刘长清、破云等结丹修士吃惊,继而大怒。 之前十天里,面对几乎无穷无尽的追杀,这些追杀者之中不乏筑基境修,陈瑜率众与之抗衡,大家都可以赞他勇气可嘉。甚至每有筑基妖修被凝气境的军士斩杀,一些修士心向往之,恨不得是自己赚得这份功劳。 那时,身在风临的结丹修士,全都紧张关注着城主府,看着夫人率穆子昭留下的结丹修士与怨公子博弈,并且逐渐落入下风。那时的结丹修士,只顾着关心自己接下来的命运,只想知道罗嘉昕什么时候死,对于并不算远的追逐厮杀,他们真不感兴趣。 但是今日,陈瑜又不瞎,他明知道自己对面的是近百结丹,他明知道任一结丹杀他如摁死一只蚂蚁,可他还是挺身而出挡在罗嘉昕身前。 这是他的勇气吗?不,这是对他们所有结丹的挑衅!特别是刘长清、张阔、贺炽等风临城长老,他们太敏感,心中瞬间就腾起浓烈的杀意。 他们认为,陈瑜那晚目睹了自己在五色琉璃弓下的卑躬屈膝,因此对他们心生蔑视。陈瑜竟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此羞辱他们! 喧哗声还在持续,而且在高涨。 就在陈瑜横刀挡在罗嘉昕身前之时,刚才被他拖延时间,终于获得喘息之机的二百余仪仗队军士,纷纷停止打坐炼化丹药,而是或独自站起,或被同伴扶起。他们手持满是豁口的刀剑法宝,坚定地站在陈瑜身后,依然是攻击性满满的锋矢阵形! 这下不止是刘长清、张阔等风临长老,连破云等妖修都脸色难看。什么时候,连凝气境界的蝼蚁,也敢如此无视他们结丹,并且作出一副随时主动攻击的架势? 明月西悬,天亮在即。时间还没有出正月,黎明前仍有滴水成冰的寒意。仪仗队军士厮杀三个时辰,刚才有陈瑜不断东拉西扯为他们争取时间,尽管炼化了一些药力,但军士们至今仍然虚弱。 他们站在陈瑜身后,沉默无言。似是受不了这夜里的寒,他们双腿发抖,浑身发抖,但他们神情坚定。他们脸上除了疲惫再没有别的表情,眼里仍流露着活下去的期盼,但没有害怕! 怨公子一身白衣胜雪,他的目光绕过陈瑜看向其身后的仪仗队。他身子前倾,脸上眼中不再是温和,而是强烈的兴趣。 就是这样,这就是他欣赏陈瑜的原因所在! 随拓跋雍出使风沫城的四百仪仗军士,被关押在樟木矿场新建的营房里。他们被收缴了法宝、储物袋,被禁锢了法力,然而每日清晨,他们竟列队整齐的出操。就在营房外的空地上,在守卫的严密监视下,他们空着手训练,一如还在葫芦谷之时。 精锐啊,这才是精锐军士该有的样子!怨公子听说、并且亲往察看后当即决定,他需要这样的军士,需要有人帮他练兵! 陈瑜对罗嘉昕并没有所谓的忠心,两年多来,他一门心思只想灭了风临罗氏。 罗嘉昕性情软弱,智计甚至不及中人,而且没有担当。尽管在崔祛的影响下,外表看起来终于有了人主的模样,但至今也只是徒有其表。 以陈瑜之骄傲,他怎么可能对这样的人效忠,又怎么可能为这样的人拼命? 可事实就是如此讽刺,罗嘉昕是陈瑜一心要杀的人,可到头来,却成了他即使面对近百结丹,也愿意拼命保护的人。 不是一时头脑发热的冲动,无须扪心,陈瑜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横刀挡在罗嘉昕身前,是他心甘情愿。 “陈兄这是,想用两百多无辜的年轻生命,来成就你自己的忠义之名吗?”怨公子没看陈瑜,他看的是两百颤颤微微,手持满是豁口的刀剑,此时狼狈到极至的仪仗队军士。 “和弟兄们比起来,我的忠义并不纯粹。”陈瑜浑身笼罩着紫霞,看着怨公子认真道:“是弟兄们的忠义,令我坚持了十日,令我可以无所畏惧的,直面生死!” “大统领!”军士们大受感动,饱含感情地唤道。 这一幕,再次令四周围观的无数修士动容。区区二百余人,在这么多修士的包围下竟还有如此勇气。 是忠义吗,忠义,当真可以给人如此巨大的力量吗? “弟兄们,我原本打算,待时机成熟时建议罗城主,于风临城最繁华的十字路口,修建忠烈祠。”陈瑜挡在罗嘉昕身前,面对着怨公子和近百结丹,向军士们痛道:“我本打算,以忠烈祠,令逝着魂有所归,令生者心有所依。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你们,还有已经死去的弟兄,终是没有机会享受香火供奉!” “大统领,我等何须香火供奉!”当今真正掌握仪仗队的施淳怆然一笑,道:“未遇到大统领之前,我等何时感受过被人信任的快意?” “是啊大统领,这十天里,有弟兄为我挡下致命一击,自己却身死。”左率功曹赵京大笑道:“我也为弟兄多次挡下杀招,至今内伤渐成固疾,但我无悔!” “战!”仪仗队军士简短而高昂的战意呐喊,像是远处那颗坠落正在冷却的流星,四周虽是寒意,却让几乎所有人都感受到呛人的浓烟。 “主上,此人不可留!”破云指着陈瑜,向怨公子道:“他若掌握了城卫军,那十万大军就成了他的私产!” “是的怨公子,要杀罗嘉昕必须先杀陈瑜。”刘长清也建议道:“有他在,这两百多军士会死保罗嘉昕!” 破云不愿陈瑜染指风临十万筑基境界的城卫军,而刘长清希望直接将陈瑜斩杀。他们都有私心,只不过破云不敢违逆怨公子的命令,刘长清却无视怨公子的命令。 见其他结丹修士也要进言,挥挥手让他们退下,怨公子越看就越是喜爱这些军士,脸上满是温和的笑意,向破云道:“带他们过来。” 陈瑜心中微感不妙,挡在罗嘉昕身前那一霎,他已经做好了战死的准备。但怨公子要带谁过来,谁能在如今局势下前来破局? 并没有等多久,三艘巨大的楼船沐着月色打横缓缓驶来。船上防护光幕早已撤去,可以看到船帮处,翘立着很多身影。 “明礼,儿啊,你在哪里?”有布衣短打如农夫的老者唤道。 “云意,周云意,快来爹爹这里!”有一身锦衣如店铺掌柜,在军士中搜询良久突然喜道。 “蓝心,瞿蓝心,我的女儿啊,快快降了怨公子!”有神色恓惶的妇人,看着军士中的女修殷殷劝道:“怨公子已经答应,只要投降就让我们母女团聚!” “爹!” “娘!” “兄长!” 陈瑜身后,军士们高昂的战意瞬间动摇,颤微微耸立的身形瞬间摇晃。他们没有离开阵列,但陈瑜的心直往下沉。他知道,怨公子这一手,够狠! 仰首闭着眼睛望向深沉的星空,再次面对怨公子时,陈瑜睁开眼睛。在楼船上一声声的呼唤里,在身后一声声的回应里,陈瑜道:“元宵夜里,当穆子昭率大军兵临西门之时,我心中曾有过,挟持军士家人迫他们临阵倒戈的想法。但是最终,我没有向城主献上此策!” “所以,陈兄在这里,我在这里。”怨公子道。 “我只是认为,军士们为了风临城已经做出了巨大牺牲,不该再以家人令他们为难。”船上呼唤、以及找不到儿女的失声痛哭,与四周嗡鸣的议论声嘈杂,陈瑜的横刀微微下沉。 “所以,陈兄在这里,我在这里。”怨公子道。 “就算不考虑道义,身为上位者,怨公子难道不知道,有些事绝不能做?”军心大乱,军士们仍保持着队形,与家人遥遥相认。 “所以,陈兄在这里,我在这里。”怨公子道。 罗嘉昕本来还在感动陈瑜的挺身而出,待楼船抵达时,他的心也直往下沉。如今听陈瑜有良策却没有献上,而是坐视父亲身死风临沦陷。突然的,他对陈瑜就有了怨气。 家人的殷殷呼唤,令军士的士气瞬间瓦解,这一幕太震撼。罗嘉昕认为,如果当日陈瑜献上此策,说不定自己就无须经历这整整十天的生死逃亡。 只是罗嘉昕显然忽略了,罗虚之城主服用菌陈山珍汤长达百年,又在数月前为他清除鸩虱蛊而导致积毒太深,是活不过当晚的。而且即使军士倒戈,那些结丹修士,那些结丹大妖,他们又拿什么威胁? 这些罗嘉昕都不管,他认为,陈瑜的所谓道义所谓不能做的事,根本就是不忠!他认为,只要能达到目的,就该无所不用其极!只要能取得胜利,任何手段都可以用! 就像为了统治风临城,他的祖上就敢无视道誓,悍然干下弑主之举。即使因此背负诅咒,罗氏数代再无元婴。 成王败寇!罗嘉昕认为,只要赢了,何必在意外人如何议论。他们更认为,只要实力足够强大,外人就不敢议论。 就像数百年来,罗氏可以令风临境内,再无元婴! “陈大统领、罗公子,请把儿子还给我!”有苍首老者没找到儿子,扶于船帮泣声向陈瑜和罗嘉昕求道。 “我的女儿啊!”没找到女儿的妇人哭地扑天抢地,她们质问陈瑜道:“我把女儿好端端的交给你,你为什么连她的尸骨都没给我留下!” 怨公子有意为之,今日能够亲人相见者注定是极少数。因为仪仗队八百军士,有四百至今还被秘密关押在樟木矿场。怨公子派破云找来所有军士的父母家人,因此就造成了眼下,似乎所有老人都痛失儿女的惨状。 怨公子果然无所不用其极,他要用这些老人的痛哭,给陈瑜巨大的压力。 (未完待续) 第741章 感到威胁 第741章 “你赢了!”刀尖已经触地,面对怨公子,陈瑜满是苦涩地道。 “陈兄好像并不服气?”怨公子好整以暇。就像他明知道刚才陈瑜在拖延时间,却因握有足以翻盘的底牌而不在乎。此时也只是随口一问,并不在乎陈瑜是否服气。 “没有不服气。”陈瑜目光坚定的看着怨公子,道:“你赢了,但你很弱,至少我比你强大!” 怨公子沉默。 “哈,老夫头一次看到,都输成这样了还能如此嘴硬之辈!”刘长清冷笑道。 “大统领已经无处可逃,而怨公子甚至没有出手。”妖修破云同样嗤笑道:“你的强大,说得怕不是脸皮?” 四周围观之人心情复杂,但也十分配合的哄堂大笑。与这十天来完全与世隔绝的陈瑜等人相比,他们很清楚,随着军士们的父母家人出现,随着仪仗队士气瓦解,风临城已经正式落入怨公子手中。 陈瑜不理会刘长清和破云等人的嘲讽,只是淡淡的看怨公子一眼,随即背着众军士,朗声道:“本统领在此宣布,风临城仪仗队,今日,解散!” “大统领!”苗行敏痛呼。 “大统领!”众军士泣道。 “多谢陈长史!”楼船上,军士的家人流泪道。 “不可解散!”罗嘉昕怒斥一声,转过身向众军士下令道:“仪仗队,给我冲锋!” 没有人动。陈瑜宣布解散仪仗队,军士们心中瞬间空落落的无所依归。但家人就在前方,军士们也不愿和家人一起送死。 因为楼船上不止有他们的家人,更有怨公子麾下妖众。他们的家人是被挟持而来,一旦他们敢冲锋,自己死也就罢了,家人会立刻被那些妖修斩杀。 见没人听命令,罗嘉昕迅速转身看着陈瑜的背影,吼道:“陈长史!没了这些军士,我要如何才能逃生?” 人的本性啊,十余沉浸在整个风临境内最忠义的一群人中,罗嘉昕仍然不改他薄情寡义的本性。到了如今,面对近百结丹修士,他仍然希望军士们去送死,好为他争取极为渺茫的逃命机会。 “二公子放心,还有我!”这一刻,陈瑜对罗嘉昕厌恶到了极点,但他的直刀缓缓横起。望着怨公子以及前方近百结丹,陈瑜耻笑着自己的不自量力,但是现在,他只剩下可笑的一腔孤勇。 “刘铁涌,将战死弟兄们的储物袋,送给他们的家人!”陈瑜目视着怨公子,交待后事般,向身后军士,向三艘楼船上的人们道:“在下陈瑜,有幸和弟兄们浴血整整十天,在下死而无憾!诸位前辈,你们的儿女都很强大。在怨公子这种人面前,他们仍坚守了忠义!” 陈瑜看着怨公子,道:“还是那句话,我活着,谁也别想杀二公子!” 这个瞬间,陈瑜想起小时候读书。 话说雍国曾有一位君王天生痴傻,百姓无粮大面积的饥饿而死,那君王竟问手下臣子:百姓何不食肉糜? 这位君王的父亲曾杀了一位贤士,然后又招那贤士的儿子去当官。 适逢叛军四起,君王身边的大臣星散。唯有那位与先王有杀父之仇的贤士之子,以性命在护君王周全。 当时小小年纪的陈瑜很不解的问父亲:贤士之子,为什么要护着杀死父亲的人的儿子? 父亲道:贤士之子护的不是君王,而是心中坚守的道义! “今日我护的不是罗嘉昕,而是心中道义。”陈瑜给了自己解释,却又迷茫:“可是,我的道义到底是什么?” 刘铁涌走出阵列,一步一个台阶当空升起。怨公子示意妖众无须阻止,任他上了楼船,叫出一个个战死军士的名字,然后将一只只储物袋送给他们的家人。 打从还在如意宗之时,小花就极喜欢收集储物袋。之前十天里,不论战场多么混乱,它依然以自己惊人的速度,将敌我储物袋一一捡起。 “你?”罗嘉昕气地跳脚,吼道:“陈长史你即使浑身是铁,又能打得几颗钉?只有重整旗鼓,我们才有胜算!” 已经接到解散的命令,但军士们仍未散去。罗嘉昕似又看到了希望,他希望陈瑜命令军士继续冲杀,和这十天来一样的冲杀。 没有胜算的。对面有近百结丹,实力的差距几近天壤,根本没有胜算的。 唉!怨公子叹口气,看着正严阵以待的陈瑜,再看看遥远的东方天际,温和中带着无奈道:“我要收风临结丹修士为奴,因此答应,让罗嘉昕死在他们当面。刚才陈兄一直拖延时间,我也有意让罗公子看看新一天的太阳。但现在,我改主意了。杀了他……” 什么意思? 陈瑜心升不妙,怀中小花也突然大叫示警。 就在这时,十天来一直被陈瑜要求守在罗嘉昕身边,寸步不离的倪顺材,突然出剑! 呃!罗嘉昕还想继续催促陈瑜,冷不防一截剑尖自他腹部探出。并且,持剑之人猛然催动法力,瞬间震碎了他的丹田! 剑尖被收回,罗嘉昕脸上还带着对陈瑜的激愤,眼中带着茫然。他想看看是谁杀了自己,但转身时已经跌倒。他面向着东方,那里连鱼肚白都没有,他终是没能见到新一天的太阳。 “啊!倪顺材!”陈瑜大怒,浑身刚刚愈合的伤口瞬间迸裂。他手持直刀,下意识的一刀横斩! 直刀太锋利,携着陈瑜的怒意,带着无坚不摧的紫色剑气,毫无阻碍的,将毫不防备且满脸茫然的倪顺材拦腰斩作两断! 哄然大哗这才冲天而起,四周围观的无数修士和妖修,谁都没想到竟会出此变故。而且只要对风临城有些许了解就知道,罗氏当年弑主,杀了拓跋氏才占了风临城。而倪顺材乃罗氏家臣,身份与当年拓跋城主麾下的罗氏一样。 罗氏弑主杀拓跋氏。倪氏弑主,杀罗氏! 直到直刀掠过,直到罗嘉昕已经倒毙,陈瑜才注意到倪顺材根本没躲,以及他脸上的茫然之色。 倪顺材,被怨公子控制了! 正想到这里,从罗嘉昕和倪顺材已经倒毙的尸体上,各自飘出一缕青烟。他们几乎同时死去,因此这两道青烟几乎同时飘出。 啊——陈瑜大怒,倾尽全身一切力量灌注于直刀,一缕霸绝天下的刀意,瞬间在这个明月当空的夜里闪现。 直刀横掠,刀刃未及两缕青烟。然紫色刀气,如一道紫色闪电,将两缕青烟拦腰……瞬间斩的消散! 一刀九击。两缕青烟瞬间承受了刀气九击,未等像往常那样自行消散,而是被陈瑜这携着霸道刀意的一击,斩地消失无踪! 怨公子轻哼一声,脸上再没了温和,而是突然变得凝重。他身子前倾死死盯着陈瑜,盯着他手里的刀。 才区区筑基四层,陈瑜这一刀,令拥有不死之身的他,心中猛地一悸。已经活了无数岁月,怨公子不会认为刚才心中霎那涌起的悸动是错觉。 陈瑜这一刀,对他产生了威胁! 霍然转身,陈瑜满是杀意的望着怨公子,低沉着声音道:“这缕青烟,是你?这缕青烟,是三个时辰前,你附身在那只狼首人身妖修身上的?” “你敢对怨公子露出杀意!”破云怒极,像是被深深羞辱。只见他微微扬手,一道闪电似银蛇,瞬间从天而降,稳稳地击中陈瑜的脑袋。 噼啪声响,束发妖兽筑粉碎,陈瑜一头长发向四周张扬,他俊秀的脸庞瞬间漆黑如碳。同时,这银蛇侵入陈瑜经脉及脏腑,直击中他丹海里那道破烂的巨柱道台,令其更加破烂。这银蛇还顺势,将包裹在鸩虱蛊周围的法力震碎,令蛊毒瞬间失控,向他全身扩散。 鸩妖破云,竟是极其罕见的雷灵根修士! 陈瑜脸如黑碳,口中鲜血狂涌。这一击令他无法站力,只能以刀柱地单膝跪倒。但他仍然死死看着怨公子,但小花从他前襟探出小脑袋,它毫发未损。 刘长清以及所有修士倒吸口冷气,既吃惊于破云竟是雷灵根修士,更吃惊于陈瑜,在这种情形下还能护着小花。当然他们最吃惊的是,破云没有杀陈瑜! 因了怨公子的命令,破云这个雷灵根的结丹修士,竟不敢杀陈瑜! “罗嘉昕身上的青烟,是三个时辰前附上的。而倪顺材,早在十天前你们第一次被追上,就已经被附了青烟。”怨公子压下心悸,看着陈瑜道:“这十天,我有无数次机会杀罗嘉昕,但还是那句话,我要让罗嘉昕死在他们当面。” 刘长清、张阔等风临城结丹修士,于元宵夜当着陈瑜和罗嘉昕的面,在五色琉璃弓的威胁下认罗虚之为主。如今罗虚之已死,他们视那晚的经历为奇耻大辱,要亲眼看到罗嘉昕死在自己面前。 若非有丹痴大师、刘毓亭以及郗克等人求情,陈瑜也必须死。 陈瑜才感到受了奇耻大辱。正如怨公子所言,这十天里他有无数次机会杀罗嘉昕,却始终迟迟不肯动手,令仪仗队死了近百忠义军士,更令他这整整十天的不屈,成了笑话! “我杀了你!”陈瑜挣扎着,就要杀向怨公子。他身后两百军士,以及苗行敏、施淳等人这才回过神来,吩吩大呼道:“大统领!” “陈兄,还是服下鸩虱蛊的解药。破云那一击,伤了你的根本,鸩虱蛊会顺势彻底坏了你的根基。”怨公子淡淡道。 什么?除了刘长清等长老,就连破云都没想到,陈瑜身中如此剧毒,竟还坚持了十天生死逃亡! “破云传令,灭了刘氏,灭了申氏。”怨公子淡淡道。 陈瑜早就注意到,今晚王剑刚长老,并没有陪在怨公子身边。 “不可!怨公子为何要灭我刘氏?”刘长清大惊。 “怨公子饶命,申彤愿奉怨公子为主!”申氏家主申彤跪在当空道。 “我进风临城,最先要你们归顺,十日来,我已经没有耐心了。”怨公子又变回了温和模样,但所有人终于明白,这温和的表面之下,隐藏着何等冷血的性情。 破云取出传音玉简正在传音,怨公子突然温和的向陈瑜道:“如果陈兄愿为他们作详细解释,我可以将你带在身边。” (未完待续) 第742章 替天行道 第742章 陈瑜只有区区筑基境界,却已经炼出了连元婴都不一定能掌握的刀意,更关键是,他对这刀意并不能完全掌握。他一刀斩向两缕青烟时刀意乍现,以他十天的厮杀以及三个时辰的疲惫,又受了破云一记雷弧,再经此刀意之后,他甚至连站起都做不到。 怨公子说,愿意将陈瑜带在身边,是想护他一程。 因为现在,即使凝气境界,甚至初入仙途刚刚开始灵动的小修士,也能轻意将他斩杀。如果怨公子不护着他,此地那些桀骜的妖修,或者不知轻重的修士,万一不小心给了陈瑜一刀,又如何是好? 至于为什么要护?除了履行对丹痴大师等人的承诺,更因刚才陈瑜那一刀,令他这个拥有不死之身的人产生了危机感。 正常来说,如果真有人威胁到自己,当然应该尽早将此人除掉。但怨公子不同,他在危机中看到了机遇。 若能等陈瑜成长,然后借他之手补上自己修为的短板,就像陈瑜借鸩虱蛊重新夯实根基,虽说机会渺茫,但万一令自己在昔日的境界上更进一步呢? 还有一点,陈瑜刚才横刀挡在罗嘉昕面前的举动,让他看到了昔日自己的影子。 曾几何时,怨公子和陈瑜一样忠义,他多次救某人为危难,多次将自己陷入死地。只是某人功成名就之后,竟背信弃义的将自己镇压在焚心大阵里无数岁月。 脱困的怨公子已经摒弃了忠义,他为了困龙大阵而攻打莱北,为了重现困龙大阵的威力,更是活祭了整个莱北城无数生灵。但他愿意让陈瑜继续忠义,因为他认为,此时的陈瑜代表了自己曾经的美好。 怨公子是超然的,他脸上一直保持着温和,是因为他已经活了太久。以数万岁的高龄与如今这些区区百余岁数百岁的结丹修士为伍,怨公子有一种天然的居高临下,他能容忍世间所有人可笑而自以为的智谋心计。 陈瑜能拒决怨公子吗,他不能。 刚才一瞬间,陈瑜确实想杀了怨公子,但他现在连动个手指都费劲。如果拒决怨公子的帮助,他恐怕真要死在这里了。 罗嘉昕已经死了,接下来他要为自己,为了重建紫阳宗而谋划了。 “当听说怨公子有意以巽风半岛为根基,然后进取天下,这里所有前辈都认为自己奇货可居。”陈瑜对眼前这些结丹前辈感到恶心,当着所有人的面揭他们的短,道:“各位认为,既然怨公子有如此大的志向,就一定有求于你们。” 陈瑜稍顿了顿,直到喘匀了气,同时也令自己刚才的话,被近处的修士传给远处,这才道:“你们几乎所有人,都想再矜持一下,好迫怨公子让步,至少给自己争取一个只称臣,不为奴的条件。” “你胡说!”刘长清也跪在当空,斥陈瑜一句,向怨公子求道:“在下迟迟没能给怨公子答复,是因为一仆何能侍二主?在下一直在等罗嘉昕死,如今他死了,在下这就奉公子为主!” “那么陈兄再说说,我为何没有多等一等呢?”怨公子满意的点点头,向陈瑜继续问道:“或许我再求一下,他们就全都愿意奉我为主了呢?” 怨公子身边尽是妖修,将刘长清等人堵在外围,同时也防着他们突然发难。 “等一等?求一下?这些礼遇只对臣子,不对奴仆!”陈瑜仍以直刀支撑着身子,他单膝跪地,此时突然哈哈大笑道:“当日罗城主开五色琉璃弓只杀了一人,这些跺一跺脚整个风临城就抖三抖的风云人物,立刻屁滚尿流的俯首贴耳。对他们,礼贤下士不如杀鸡儆猴!” “可他们毕竟拥有结丹境界,我攻略的城池还需他们帮我治理呢。”怨公子继续向陈瑜发问。如果刚才他赞尚陈瑜的忠义,那现在就是赞尚智计了。 “怨公子也说了,攻略的城池需有人治理。”陈瑜应对自如,道:“你攻下风沫,风沫城难道没有结丹修士投降吗,你攻下风烈,风烈城没有结丹修士投降吗?你每攻一地,投降之人足够治理一方,所以风临的结丹修士,并不是什么奇货,充其量只是蠢货!” “呵,听到了吗诸位贤士?”陈瑜的回答令怨公子很是满意,他冷然看向张阔、贺炽等风临城其他结丹修士,道:“本公子这里只要奴仆,不要臣子!” “在下张阔,愿奉怨公子为主,自今日起,子子孙孙绝不背叛!”塌着肩的丹草司长老张阔率先下跪道。 “在下贺炽,愿奉怨公子为主。自今日起,子子孙孙绝不背叛!”铸剑司长老贺炽跪地道。 “我等愿奉怨公子为主……”除了妖修,所有结丹修士尽皆颓然下跪。 正如陈瑜所言,当日罗虚之开弓只杀一人,然后刘长清等所有结丹修士立刻拜服。今日怨公子要杀的可是两人,他比罗虚之更狠。 陈瑜看着这些下跪的风临诸贤,他突然想笑。他想问这些人,早知今日,当初面对叛军之时,他们会不会全力平叛,然后忠心耿耿的扶保罗嘉昕? 至少,罗嘉昕不论智计手段,跟怨公子都没法比。不太聪明的主子,应该比怨公子更好糊弄? 唔,怨公子身子靠着椅背,右手微翻,一颗流溢着华丽色彩的小球现于掌心。而随着数十位结丹修士的誓言,一道道似虚似幻的光线,呈五行五色汇聚于球体,令光球更显神秘。 “这是什么?”陈瑜问道。他感觉这个小球不简单,隐隐的,他有一种似曾相识之感。 那是还在祖地,陆临风想为小花移植灵根,要他和紫苏等人立下道誓永不泄其中秘密。那时,他感觉自己所立道誓,似透过天空没于虚无缥缈之处,然后消散无踪。 如今汇于小光球的这些似虚似幻的光线,与他当日所立道誓,气息极为相似。 “修士所立道誓,或融合于天道、或融于大道。”怨公子有问必答,看着掌中小球更加炫丽,他的声音更加温和,道:“我认为不论大道还是天道,用不着为这些区区小事费心,所以我就替天行道,自己掌握这些道誓。” 替天行道!怨公子的口气太狂妄,他的手段,太匪夷所思! “至于你们”怨公子合上手掌,那颗小球也跟着隐去。他看着最早跪倒在地的申彤和刘长清,道:“连家族都没了,还留着你们有什么用?” 说着,只见他右手虚握向他们微微一抓。 啊——毛骨悚然的惨叫声中,一道赤色虚影自刘长清身上被抓出,一道黑色虚影,自申彤身上被抓出。 可以看到,这两道虚影在极力抵抗,他们极度留恋自己的肉身,并且试图逃脱怨公子的掌握。但是惨叫声中,两道虚影仍是被怨公子握于掌中,然后缓缓陷进掌心消失不见。 元婴?不是,这两道虚影不是元婴,因为刘长清和申彤都不是元婴修士。 这是元神!所有修士都拥有,但未至元婴就连夺舍时也绝难发现的元神! 怨公子到底是什么来头,他以区区筑基境界,居然可以如此轻易,如此随意的攫取结丹修士的元神。 “好了。破云,那颗流星带回城主府,交给贺炽祭炼法宝,总不能拂了老朋友的好意。”怨公子又看向陈瑜,道:“陈兄刚才解释的很好,你不重新考虑一下,臣服于我吗?只要臣服,我仍然让你执掌城卫军,将来我外出,依然由你当风临城主。” “在载祜兄眼里,我陈瑜这身骨头当真是区区风临城就能买下的吗?”陈瑜继续拒绝,道:“司马钧师兄已经有了自己的军队,我也要准备一下,和我的其他同门会合了。” “风临城尽是愚蠢之辈,难得见到陈兄这般聪慧之人,在下实不忍你这么快离去。”怨公子毫不掩饰自己对陈瑜的欣赏,叹口气仍然劝道:“也罢,你的长史府、左率职房仍然空闲,陈兄不妨在风临城养好伤再走?” “宋掌门?”怨公子指着眼前这片空地,向惊鸿剑派宋掌门问道:“这片坡地可有名?” “回主上,这里只是一片寻常坡地,并没有名字。”宋掌门刚刚已经立下道誓,惊鸿剑派世世代代奉怨公子为主,他已经变了称呼。 “以后这里就叫常木坡。”怨公子抬头看着满天排列整齐的星辰,微带着讽刺道:“在这片天空下,竟有忠义现于世间,也实属难得。” 义,五行属木。常木,常义。 陈瑜随怨公子回了风临城,刚刚认主的一众结丹修士,除了刘长清和申彤之外尽皆随行。他们离开的那一刻,陈瑜结束了短暂而漫长的十日逃亡,而风临城,将逐渐散尽罗氏的痕迹。 东门口,头发炸立面孔黝黑的陈瑜卸了皮甲,重新换上一袭淡紫暗纹衣衫。风临城依然有禁飞大阵,在十里之外他就下船,怨公子极有兴趣的,滚着轮椅也跟着步行。一时间,这一群人浩浩荡荡,近百结丹修士不再凌空飞渡。 “大统领,你还会回来吗?”太阳已经升起老高,临进城门就要分别之际,有仪仗队军士鼓起勇气问道。 会回来吗?修仙界很大,中洲广葇的令人心慌,此一别,恐怕再也不会回来。 那记刀意连斩两缕青烟之后,陈瑜再度虚脱,如今是身心俱疲。他看着军士那张年轻稚嫩的脸,看着旁边其他军士满是期待的眼神。 “大统领,我们会轮流去值守葫芦谷,我们等大统领!”有机灵的军士,在陈瑜未开口前道。 “是,我们等着大统领!”其他军士连连附和。 “好,只要有机会,我一定回来!”陈瑜眼眶微酸。来风临城两年多,这些原本将被他利用的军士,不知不觉在他心中已经有了地位,令他的心不再那么空落落的。 “各位弟兄,穿针引线乃紫阳宗三千年底蕴的大成之作,我不在的时候,你们要继续用功,不可懈怠。”陈瑜向已经解散的仪仗队军士训话,道:“我现在只有筑基境界,但昨晚,我终于在大家面前展示了刀意。紫阳宗诸多典籍都有记载,拥有刀意者必可结丹!” 陈瑜继续道:“修炼剑意刀意的方法,我已经传给大家。希望下次相见时,大家都是结丹!” “是,属下遵命!”仅剩的两百军士,稀稀拉拉的分散于各自父母家人身边,但回答的极为整齐,非常有力! (未完待续) 第743章 黛姝姐! 第743章 浓郁的天地灵气通过经脉,以潮涌之势疯狂的奔向丹海,遇到通体纯白的巨柱之时似热气遇冷,凝结成了一颗颗水珠。 这些水珠相互吸引相互融合,逐渐汇聚成股,成流,成溪,它们欢快的奔向巨柱下方,终于汇聚成河,然后一起奔流进入丹海。 丹海中,自凝气十层形成的那缕真火,如今已经达到了拳头大的规模。真火跳进海中,以一种玄奥的路径靠近巨柱道台,然后像是穿过空气一般,自道台这边进入,从另一侧逸出,然后呈盘旋状态,周而复始的进进出出,沿着道台一路向上。 巨柱道台顶部,四十道年轮般的圆圈占满整个台面。距道台中心年轮一尺的上空,幽光剑的剑尖朝下,被巨柱散发的筑基气息仔细温养。 这是陈瑜的丹海,这是陈瑜的巨柱道台。再也不是当初被鸩虱蛊侵蚀的坑坑洼洼模样,巨柱通体温润晶莹,除了四十道年轮般的圆圈,再不见丝毫裂缝。 注意力从道台上移走,陈瑜开始内视自己的骨骼血肉。 修士的骨骼本就洁白如玉,在陈瑜的内视下,自己的骨骼比起以往,更加细密更加神秘。连血肉都带着晶莹,带着璀璨。 卯时刚过,已到了辰时。陈瑜身上的紫霞缓缓散去,和小花同时睁开眼睛,他们一起结束了每日的第一次修炼。 房间很小很陌生,房里除了一床、桌椅和洗脸架之外,连衣柜都没有。这是莱东城一家小客栈,距离常木坡那一夜已经过了两个月之久。 “你的伤好了没有?”陈瑜下了床,来到桌边给自己倒茶,问小花道:“如意楼杀手的那种琉璃短剑,乃筑基法宝。你现在才凝气六层,用这种级别的法宝会伤及自身的。” 小花跳到桌上,以牵引术从陈瑜面前取了茶壶,给自己的小杯里倒了茶。一边喝茶,一边吱吱的说着便是陈瑜也只能连蒙带猜的话。 “莱东城的传送阵可以直通巽风城。”陈瑜喝口茶,征询着小花的意见,道:“我们是继续进山,还是走传送阵?” 小花顿时不再喝茶,摇晃的蓬松尾巴当即停止。两只小眼睛满是警惕的看着陈瑜,小脸上更是显出气恼之色。 “是是是,之前在山里我确实说过,以后拼着冒险也要走传送阵。”陈瑜伸手轻抚小花水滑的毛发,逗道:“但你也看见了,进山杀妖,我们这一路可是收获满满啊!” 吱吱吱的大叫带着气急败坏,小花扭过身去,两只小手抱于胸前,一身棕底黑纹的毛发更是炸起,它是真的怒了。 在风临城长史府一个月,陈瑜安排了陶昆、周清和赵京去元州找师姐紫苏,待伤好之后又给了福叔一些灵石、丹药等物,也不与怨公子告别,径自离城而去。 出城向西十里,传送阵前尽是想要离开风临城的修士。陈瑜担心传送阵不稳,万一到时候身子在此,脑袋在彼,那他找谁喊冤去?因此和少数修士一样,他也选择进山,他要徒步前往巽风城。 风临到风烈这段山里还好,妖修终是对诛妖大阵有所忌惮,再加上小花敏锐的灵觉,陈瑜一路走得还算有惊无险。 可是过了风烈地界,在通往莱东城的莽莽群山里,那简直就是进了妖修的窝。 凝气境界的妖修数不胜数,筑基境界的妖修更是随处可见,就连结丹大妖,也会从一些隐秘之处冷不防出现。 陈瑜终于知道,当初魔蛟前往妖仙宗之时,为什么会一路鲜血一路厮杀了。太多了,山里的妖修不只数量惊人,它们往往悍不畏死。连凝气境界的妖修,也敢阻于大道,甚至尾随在他身后等着给他致命一击。 开始时,陈瑜还颇有兴致的记录自己杀了多少妖修。但数日之后他就麻木了,为了躲避妖修,晚上他以土遁术潜入地下深处,竟也被一些蟋蟀、蚯蚓找到。若非小花机警,他真的差点把自己交待在群山里。 而最关键的是,陈瑜从未主动招惹妖修! 还好,那些隐居的结丹大妖已经化为人形。遇到之后陈瑜放低了姿态,极为诚恳的表明自己只是借道绝无恶意。那几位结丹大妖或许见他境界低微懒得动手,这才令他保住了性命。 太苦了!在山里整整一个月,每天都过得提心吊胆,连吃饭喝水都要留神,警惕一些树妖、水妖突然暴起发难。 数日前小花遇到自己的天敌,一只凝气八层的野猫。两只小妖都拥有令陈瑜眼花缭乱的速度,都拥有令陈瑜羡慕异常的灵觉。它们预判了对方的预判,每一道术法、每一次跳跃闪避,都令陈瑜看得目炫神迷。 直到小花拼着受伤,硬捱了野猫势大力沉的一爪,令自己的肚皮差点被开膛,这才险之又险的,以瓠号金锥将其杀死。 那时,陈瑜就向小花保证,待到了莱东城,拼着冒险也要走传送阵。 莱州原本有七城,被怨公子屠了莱北之后,如今只剩下六城。莱东城的传送阵直通风沫、风烈和风临,但并不与主城莱州相通。 远交近攻啊。修仙界的城池之间,永远在提防着自己的邻居,反而对遥远的其他城池表示着亲近。 “在山里这一个月,也不是全无收获。”退了房来到南门外,进入传送阵之前,陈瑜还在向小花嘀咕道:“至少我的《神龙百变》身法,终于有了施展时,可同时吐纳天地灵气的迹象。” 小花气鼓鼓的吱吱大叫。它认为,即使传送阵再出问题,即使一旦进入就身首异处,但这样的结局更痛快。它已经厌倦了每天被凝气妖修堵在前,被筑基妖修追在后的日子。 巽风城南门十里外,是一处巨大的广场。 广场西侧是传送阵,传送阵外矗立了一座丈许高的厚重石碑,碑上龙飞凤舞的刻就——巽风二字。 与传送阵遥遥相望的广场东侧,是一座极为气派极为宏大的六角石亭,亭中树有一座巨大的石碑,正是风铃渡的风铃亭。 和世间所有风铃亭一样,不断有人跨上第一层台阶,身形瞬间消失。台阶下,不断有人凭空出现,然后带着得来的消息迅速混入人群。 广场北边是巽风城南门,南边,是连绵达百里的庄园。和风临城一样,这些庄园都是巽风城底蕴深厚的世家所建别院。远远望去,通过一些飞檐反射的阳光,足可知道这些庄园修建的必然极为精美宏大。 已经是三月底,天气逐渐闷热。还未到巳时,明媚的阳光已经开始猛烈。广场上摆满了摊位,城外种地的农夫,将自家产的灵果运来此处售卖,吸引了无数修士驻足品尝。 这里人头攒动,喧嚣鼎沸。无数衣着或华丽或简朴的修士匆匆来去,更有一些或聚在一起高谈阔论,或侧耳倾听遥远处隐隐传来的禽鸣兽吼。 巽风城南门外的广场,是一座集市。 西侧的传送阵一阵光芒闪动,并未引起周围修士的注意。陈瑜手捂胸口护着小花,一边适应着传来带来的稍许晕眩,一边和许多修士一起缓步走出。 从莱东到巽风,中间至少要经过莱州和莱西两座城池,更要经过几达万里的莽莽群山,然而通过传送阵,万里关山须臾可至。 向北望去,巽风城高大雄伟的南门依稀可见,向南望去,连绵的庄园气势恢宏。这里是巽风城,乃是整个巽风半岛最大的修仙城,其气象远非莱东、风临这种小城可比。 “陈瑜?”出了传送阵还没走出几步,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小花一个机灵,当即从陈瑜衣襟里窜出,跳上他的肩膀冲身后之人傻笑。陈瑜还没转身,脸上已经洋溢了欢喜。 “黛姝姐!”与转身同时,陈瑜唤出这个声音的名字,并且向她看去。 乌黑的秀发以金冠束成马尾,除此之外再无别的妆饰。小麦色的俏脸倾国倾城,美貌与紫苏相比不遑多让。一身新绿色流仙裙风姿绰约,飘动的丝带束地蛮腰只堪一握。正是阔别已久的黛姝。 “还真是你!”见到陈瑜,而且是跟她一起从传送阵走出,黛姝也极为欢喜。上上下下仔细打量陈瑜一番,黛姝道:“你这境界提升地也太快了!只是你的神色,怎么变了这么多,再没以前神彩飞扬的模样?” 被黛姝观察,陈瑜也在看着她。筑基后期境界,眉宇间带着一如往常的清高。虽然在笑,但这笑只属于陈瑜,周围被她美貌吸引的所有修士,就连结丹境界也不在她眼中。 “一言难尽啊!”陈瑜苦笑,问道:“黛姝姐怎么来了巽风城?” “家师发现中洲出现了古妖的踪迹,命我前来察看。正巧十六师兄有一句话,要我带给巽风城主。”黛姝欢喜不减,上前一步从陈瑜肩上取走小花,问他道:“你呢?我接下来要先去东域,你要是顺路我们可以同行。” “顺路顺路,我可是求之不得!”陈瑜同样极为欢喜,道:“风城主曾经帮过我,作为晚辈既然来了人家门口,我也理应前去拜见一番。” “巽风城主帮你?”黛姝略感惊讶,旋即想起什么,道:“是了,之前东海有仙宝现出踪迹,你应是在风临城见过巽风城主?别这么惊讶,你一个传送横跨整个中洲的事迹,只要有心人人都可以得到消息!” 两人并肩向巽风南门走去,黛姝逗弄着小花,把自己惹地咯咯直笑,却惹得其他修士又是撞人又是撞摊位。陈瑜心中直呼厉害,修仙之士修心养性,却还是败给了黛姝小麦肤色的美貌。 “对了黛姝姐,古妖是什么?”陈瑜问道。 “古妖曾是神侍,诸神殒落、众神归墟之后又以神裔自居,是一帮唯恐天下不乱的小丑。”黛姝突然脚步微顿,看向陈瑜道:“你的身上,竟有古妖的气息,是不是得了古妖之物?” “我?”陈瑜愕然,仔细回想却什么也没想起,遂笑道:“我连古妖这个名字都是今日第一次听到,至于古妖之物是什么,我可是什么都不知道。对了,黛姝姐的师门和古妖有仇?” (未完待续) 第744章 黛姝姐到底是何来历 第744章 迎着凉爽的过堂风从南门进入,城内景象与外面自是不同。 宽阔笔直的街道两边,尽是气派非凡的店铺。站在街上,透过店内拥挤的顾客走动时的空隙可见,柜台里摆满了琳琅满目的修仙之器。有的顾客更被侍女陪着上下楼梯,显然上面有更加值得留恋的商品。 “凡人城池,若遇战事就会变得冷清。”黛姝正在逗弄小花,见陈瑜被两边并不出名的店铺的热闹吸引,向他解释道:“但修仙城不一样,越是战事频仍,就越是热闹繁华。” 街上行人如织,巳时已经开始毒辣的太阳,也不能阻止修士逛街的热情,或者说需求。一些缠着渗血绷带的军士呼喝来去,行人见了也是见惯不怪。更有身上淌血的修士跌跌撞撞,行人见了也只是稍躲,然后就没事发生一般忙着自己的事。 “难怪风城主会舍得让风狸前往偏鄙的风临城,难怪风城主都等不到让风狸过完年,就急匆匆的让她跟崔祛离开。”陈瑜看着只这么一会儿,就有七、八拔带伤修士或军士行色匆匆,对巽风城的妖患终于有了更强烈的认识。 城中有阵法保护,并且至少隔了南门外百里庄园,但是站在喧闹的大街上,仍依稀能听到隐隐兽吼禽鸣。这得多么高深的境界,又该是多么嚣张,才敢大白天的如此挑衅巽风城? 与世间所有修仙城一样,巽风城自城主以下,设有大长老一位,世子一位。接着就是奉常、度支、慎刑、城防、教谕、典客、天工、丹草和巡山九司,由各位长老负责。这九司之下,又各自设有左、右丞、长史、主簿、司马等进行辅佐。 除此之外,巽风城外设有四座大营,由前、后、左、右四位将军统领,城内治安由巡城司负责。 因妖患严重,早年间风璃城主将四大营与城防司合并一处,并不得不恢复数千年前的传统,重设五军都督府由世子风熙全权统领。 崔祛曾玩笑道:“要看修仙城是否上得了台面,首看其统兵之人被称为将军,还是大统领,然后还要看城中是否设有都督府。” 巽风城辖下还有二十六座城,但这些城主虽然姓风,却早已不遵主城号令,甚至他们的传送阵宁愿通向别处,也不与主城相通。这就是巽风城明明实力非凡,却被妖患困扰,至今都没有出现安宁的迹象。 “风城主本身就是妖修,按理他与那些为祸巽风的妖修更好沟通才是,怎么就弄到眼前这副田地?”陈瑜看着街上来往的行人,感受着大量修士身上散发的妖气,对巽风这座妖修城池反遭妖患很是不解。 “因为城外妖修,都是从妖仙宗战场逃出来的。”黛姝对此却是门儿清,道:“这些妖修在战场上沾了大量死气、秽气和魔气,他们的道心已经被严重摧残。” “你可听说过‘魃’?”黛姝突然问道。 “魃?传说中会给人间带来旱灾的恶鬼?”陈瑜心中一动,他已经想到了一个答案,但他想装傻。 吱吱!黛姝怀里的小花冲陈瑜不满的叫唤。 “这只是凡人百姓的传说。”然而黛姝认为陈瑜自小生活在封闭的祖地,之前又呆在风临这等偏鄙之地,并没有多疑。她自顾的解释道:“魃曾经是神,为了送其他神进入归墟而堕落入魔,反成了如今世间的祸患。” 原来这些妖修是心性受了影响,我之前还以为,妖仙宗因内乱而自顾不暇,这些妖修没了约束才胡作非为。陈瑜暗自点头,但又想起一件事,他和罗嘉昕十日逃亡时,曾面对过无数妖修。然而那些妖修,并没有黛姝所说的心智被影响的迹象。 难道怨公子收拢妖众的时候,前提有所甄别? 黛姝继续道:“妖仙宗内乱,正是因魃而起。妖仙或许有其他目的,因此至今将其放任。而城外那些妖修,正是因死气、秽气和魔气摧残了道心,令魃趁机而入才有了如今局面。” “魃曾经是神,古妖曾是神侍如今是神裔,而你对魃如此了解,令师又如此紧张古妖。”陈瑜迅速将这片刻得来的信息归总,将到城主府门口时向黛姝问道:“黛姝姐的师门,到底是何来历?” “你诈我?”黛姝悚然一惊,气恼道:“才几日不见,你竟对我使诈!” “黛姝姐恕罪!”陈瑜赶紧求饶,解释道:“之前东海出现仙宝踪迹,吴峰泰、风璃城主、妖仙宗内门执事灌夫、剑阁掌门士孙正、开宝寺戒律堂长老福广大师曾在我府上落脚。他们闲谈之际说起过魃,但他们并没有将此放在心上。” 不是他们不放在心上,而是以他们的境界,还没资格接触魃这种存在。连吴峰泰、风璃城主这样的元婴修士都没资格,而黛姝却如此关心。 是她区区筑基修士偏偏有资格?不,应该是她的师门对此极为警惕!那么,她的师门到底是什么来历? 哼了一声,黛姝将小花扔给陈瑜,径自来到城主府门前,取一块令牌交给筑基境界的老知客道:“在下黛姝,奉师兄之命带一句话给风城主,烦请帮我通报一声。” 城主府坐北朝南,门口矗立的不是世间常见的石狮,而是两尊巨大的石狐。有大量黑底银边衣衫的官吏在进进出出,这些吏员有人有妖,他们只需向红衣侍卫亮一下令牌即可。 老知客接过令牌看黛姝一眼,见陈瑜抱着小花也跟了上来,遂向他看去。 “在下陈瑜,路过巽风城依礼前来拜见风前辈。”陈瑜微笑着躬身道。 “陈瑜?”老知客乃筑基后期修为,与黛姝相当。听了陈瑜报名,只见他眼睛一亮,上下打量陈瑜一番,满是感兴趣的凑近一点,问道:“可是忠义之名满天下,两个月前常木坡的风临城长史陈瑜?” 黛姝听地咯咯直笑,令进出城主府的官吏忍不住驻足,陈瑜也闹了个大红脸。 忠义之名满天下,这老知客太会胡诌,须知仅仅巽风半岛就有修仙城池数千,而很多地方压根不知道陈瑜这号人。 至于风临城长史?风临城根本没有长史,陈瑜只是罗嘉昕、以及一直空缺的典客司丞之下一介小小长史而已。跟巽风城一样,风临城诸司诸军的长史,那是一抓一大把。 “家翁莫要取笑,在下确实曾在风临城出任典客司长史一职。”陈瑜是以晚辈的身份前来拜见,对巽风城主府的仆役要当成家人。此时硬着头皮,道:“因之前曾劳动风前辈给在下帮了大忙,今日路过贵地特来见礼。” “果然是陈长史!”知客先是大喜,手握黛姝的令牌也不急着进去通报,反而有些为难地道:“只是大长老进山劳军未归,世子出城巡视各营,而城主正在设宴待客……” 设宴?陈瑜抬头看看天色,他须臾之前还在莱东城,如今来了巽风城并且已经到了城主府,但时间还未过午。是什么样的宴会,令风璃城主没等到饭时就如此迫不及待? 陈瑜只是区区筑基境界而已,依着修仙界规距,他本就没资格拜见元婴修士,来这里只是依礼应个景而已。而能够令风璃亲自设晏招待的客人,又岂是寻常之辈? “在下不着急,城主既有贵客,在下就不敢打扰了。”陈瑜也不让知客为难,道:“劳烦家翁找机会禀明风前辈,就说陈瑜来过即可。” “这样陈长史,老奴先进去帮你禀报,至于城主要不要召见,老奴就作不得主了。”知客不再为难,他想帮陈瑜一把。临转身之际又向陈瑜道:“对了陈公子,在下姓吴。” 姓吴,这个姓氏有什么奇怪的?黛姝有些不解的向陈瑜看去。 却见陈瑜恍然,向吴知事深深一拜,道:“之前风前辈为晚辈帮忙,正是风狸姑娘身边的吴叔在上下奔走,不知家翁?” “那是在下族兄。”吴知事冲陈瑜一笑,道:“族兄护着风狸姑娘,随崔祛公子去了北疆。” 原来还有这一层关系,难怪这位知事对陈瑜如此特别。巽风吴氏世代在城主府为奴,与风临城罗氏的倪、马、施、苗一样,乃是风氏家臣。 知客离去后,陈瑜向黛姝解释着与吴叔的关系。不一会儿,吴知客又神情肃穆的回返。这一次,他不再是对陈瑜热情,而是向黛姝恭敬一礼,道:“城主请黛姝姑娘入内,请陈长史入内。” 和世间所有修仙城一样,巽风城主府的前院乃官署所在地,随处可见的红衣侍卫或不离岗哨,或列队巡逻。大量黑底银边的吏员行色匆匆,怀捧大量公文在每个官署里进进出出。 风临城得天独厚,与风沫、风烈三城一起修建在诛妖大阵里。而巽风城没有这样的条件,又无法调动其余二十六城共同面对妖患,因此几乎每日,五军都督府都要派军作战,每天都有大量公文以及千头万绪之事需要处理。 巽风城,比风临城规模更大,实力更强,但也比风临城更忙,更乱。 经过官衙之后,里面的区域尽归城主府一家居住。其不论灵气之充沛、环境之优雅精美,自是远非前院可比。 “风前辈不是在宴客吗,我们这番进去会不会打扰了人家雅兴?”随着进入内院,感受着这里的安宁,陈瑜向老知客问道。 “只是私宴,而且城主也征询过客人的意见,不妨事。”老知客小心的看黛姝一眼道。 一路穿檐过舍,风璃设宴之地并不是城主府诸多殿宇,而是直入后宅,直到一处极为清静的小院。这里是风璃城主的居所,他果然是以私人身份招待贵客。 虽是私人身份,但还没进月门,陈瑜已经能听到里面的热闹,更能听到风璃城主那熟悉的爽朗笑声。 月门之隔,前方是一处小花园。三月底的花园百芳斗艳,无数或大或小的奇花异卉,隐约散发着神秘的香甜,令人嗅之精神为之一振。 等在花园外面,陈瑜向内看去,姹紫嫣红掩映间,正对面主座的当然是满脸红光,笑地及为开心的风璃城主,他的两侧是风氏的几个晚辈子弟。 被风璃城主重视,高居客位的是一个老者。 当陈瑜看清老者的面容,轰然间控制不住的,浑身紫霞璀璨,更有毫不掩饰的浓烈杀意喷涌而出! (未完待续) 第745章 掌令使 第745章 这老者一身蓝色粗布衣衫,背微驼,有些苍老。他的头发乱糟糟的,不修边幅的胡子同样有些散乱。他脸上的皱纹极为深刻,脸色蜡黄带着病态,与风璃城主交杯换盏之际,还不时的轻咳有声。 老者显然与风璃城主有旧,他神色很是威严,但脸上挂满发自内心的笑意。目光流转看向厅内风氏小辈,威严的神色里还带着些许慈祥。 但就是这个老者,陈瑜只看了一眼,浑身当即腾起璀璨的紫霞,一股令花园内所有人都感到吃惊的浓浓杀意更是喷薄而出。 因为陈瑜认识这老者,其实何止是认识,他对此人简直是刻骨铭心! 宇文悯,元州元婴修士,覆灭紫阳宗的元凶之一。这老者,竟是宇文悯! 知客入内径直来到风璃身侧,正要耳语。几乎第一时间,风璃就察觉到这股令他都感到吃惊的杀意。无关实力,这杀意只代表陈瑜想杀宇文悯的决心。 花园里所有人,都对这突如其来的杀意吃了一惊,纷纷或好奇,或愠怒地向门口看去。 “才多久不见,你这小子名气大了,杀性也大了?”风璃率先开口,并且起身走下主位,几步来到门口,瞪视陈瑜一眼。然后以元婴之尊,将刚才黛姝送进来的令牌双手递还,并向她抱拳一礼道:“在下巽风城主风璃,见过掌令使!请掌令使入内,在下恭聆神君训示!” 修仙界最大的规距就是拳头,风璃以堂堂元婴之尊,当然没必要对黛姝一介筑基修士太客气,能走下主位迎至门口,已经算是很讲规距了。而能令他讲规距并且如此执礼甚恭的,也不是对黛姝本人,而是她身后的宗门,以及她所代表的师兄。 陈瑜浑然没有察觉,风璃称黛姝那位十六师兄为“神君”,他此时满心满眼都是那个背微驼的老者,这个瞬间他无数次的想要出手,又无数次的强行摁下杀心。这一刻的煎熬,简直要令陈瑜就此发疯! “发什么疯呢?”黛姝显然没有学过慧远的佛门功法,只好轻拍陈瑜后背令他惊醒,这才道:“进城路上,你不是说忙着修炼忙着赶路,连早饭都没吃么?” “陈瑜拜见风前辈!”身上紫霞收敛,心中杀意被压下,陈瑜向风璃一礼,毫无风度地道:“实不知,前辈今日宴请的,竟是这个贼子。” 花园里喝斥之声四起,风氏几个小辈纷纷起身,指责着陈瑜的无礼。 风璃苦涩一笑,只看陈瑜刚才的表现,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定是宇文悯参与毁灭了陈瑜的师门紫阳宗。而他一时不察,因想要为老友介绍黛姝,这才请了陈瑜一起进来。主要是修仙界这么大,他哪里会想到,多年不见的老友竟跟陈瑜有如此深仇? 被风璃城主带着进入花园,由仆役在主位之旁再设两个席位,请黛姝和陈瑜坐下后,风璃有些犹豫,但还是指着黛姝开口道:“宇文兄,这位是掌令使黛姝姑娘,她的十六师兄,如今负责掌管中洲五域。宇文兄所求之事,黛姝姑娘一句话就能解决。” 花园里几氏晚辈大感震惊,纷纷看向小麦肤色但倾国倾城的黛姝。他们知道宇文悯所求何事,没想到连风璃都无能为力之事,眼前这个筑基境的小姑娘竟能办到。 而陈瑜的震惊更甚,直到城主府门口,黛姝也没有透露自己的师门。但她的十六师兄竟有这么大的本事,竟可以掌管中洲五域?她的师门,到底是什么来历,难道比中洲五柱更强大? “这位是陈瑜……”风璃城主突然叹了口气,向宇文悯道:“原来,宇文兄说的四处飘泊,竟飘到元州去了!” 宇文悯,曾经夺舍了林飞,伺机偷袭杀了墨焯祖师,令紫阳宗第二重阵法——都天阴火大阵彻底失去价值,还以宝剑加颈,导致陈瑜差点自爆丹田的元州元婴修士。 与三年前相比,他衰老了很多,原本满头花白的头发尽白。神色里也带着重伤未愈的疲惫,喝酒还不时的轻微咳嗽,看向风氏晚辈眼中满是慈祥,但他正是宇文悯。 其实此间所有人里,论起心情,谁能比得上宇文悯复杂? 感受到浓浓的杀意,看到那令他熟悉的浑身紫意,以及挺立在月门的年轻身影,宇文悯当即就想起当日在紫阳峰,那个被他宝剑加颈却宁死不屈的少年。那个他当真想要收作徒弟,并且下令只能活捉的紫阳宗弟子。 一想起紫阳宗,宇文悯就忍不住心中悸动。他在修仙界闯荡千余年,杀过的修士、灭过的小宗门小家族不计其数。 但唯有紫阳宗,那种全派上下的刚烈,那种到了最后关头,从玄牝、德永,到紫阳真人、陈三思直到其他结丹修士,他们宁肯自爆与敌同归于尽,也不愿投降的不屈,令他直到现在甚至不敢回忆。 正是在覆灭紫阳宗的那一晚,因玄牝、德永道长的自爆,令他和余臣伤了根本,时至今日伤势不但未见好转,反而有进一步恶化的趋势。 他知道陈瑜在巽风半岛,但他没想到陈瑜数月前竟闯出了那么大的名头。说实在,他有些欣喜,他看中的人果然不凡。本想过了今日就前往风临城,继续想办法收陈瑜为徒,就像孟姚收紫苏为徒。 宇文悯伤了根本,自知若没有奇迹怕是活不了多久,他现在极度渴求一个衣钵传人。 毁灭了人家师门,被其师长伤到苟延残喘的地步,还想着收人家为徒,宇文悯都觉得世事无常。但他没想到,竟然在巽风城主府见到了陈瑜,他更没想到,已经过了三年,陈瑜对他的仇恨还如此深重! “原来这位就是陈公子!”风氏晚辈中一个青年起身,他为了打破席间尴尬,端起酒杯道:“在下风明杰,多谢陈公子送来的天候水,令下和拙荆成功结丹纯色金丹。陈公子,请!” 陈瑜的脸色还在变化,小花跳上几案刚倒好的酒,被他下意识的端起,喝下。 剧烈的咳嗽,憋地青紫的俊脸,令黛姝一阵皱眉,斥道:“不会喝酒就好好喝茶!” 风璃城主突然心中一动,他本以为这二人是在门口偶遇,但是打从刚才在门口,黛姝拍陈瑜后背开始,他就觉得这二人关系不简单。如今黛姝连陈瑜不善饮酒都知道,而且斥责起来毫不见外。 挥手示意风明杰坐下,风璃再次缓和气氛,同时也是好奇,向黛姝问道:“黛姝姑娘竟认识陈瑜?” “我去过如意宗,在那里给陈瑜当了数日师姐。”黛姝说着,看向正在以茶漱口的陈瑜,嫣然一笑道:“我向师父说起过你,他老人家说,如果你能凭本事走到他面前,就收你为徒!” 心中长叹一口气,宇文悯顿感失落:原来不止自己看中了陈瑜,没想到这个资质极差的紫阳宗弟子,竟这么抢手。 风璃察觉到宇文悯的心情变化,向他看了一眼。 “令师是个男的?”陈瑜问,黛姝点头。 “令师是个糟老头子?”陈瑜问。黛姝秀眉微蹙,瞪他一眼道:“家师确实极有春秋,但是与中年人无异。” 陈瑜已经彻底压下杀意,此时看向黛姝笑嘻嘻道:“令师如果是女的,并且有黛姝姐一半的美貌,我咬咬牙走到他面前也就认了。奈何令师是男的而且还是个糟老头子……呵,我正准备前往中域金镛城,参加明年的风云大比!” 狂妄啊,风氏年轻子弟心道:虽说金鳞阁的风云大比,收取的大多是筑基修士。但往届所收弟子,哪个不是筑基后期甚至筑基巅峰,似陈瑜这样的勉强筑基中期修士,在风云大比中能活到几轮?还是说,他有本事在一年半的时间里,将境界提升到筑基后期,这可能吗? 黛姝也在咬牙,她是气恼陈瑜对自己师父不敬。但旋即就展颜一笑,轻抿了抿嘴,道:“你刚才这番话,我会原封不动的说给师父听,到时候你要是因此吃苦,可不能怪我!” “你师父若真想收我为徒,令我得以尽快手刃贼子报仇雪恨,为何如此没有诚意的,要我走到他面前?”陈瑜对此极为不满,道:“我若能走到他面前,黛姝姐认为,那时的我还有必要再拜师吗?” 有道理啊。风氏年轻人纷纷点头,不论黛姝的师父是什么境界,陈瑜能走到他面前,说明已经足够强大。那么如此强大的陈瑜,真的还有拜师的必要吗,那时应该换陈瑜收徒了? 哼!黛姝扭过头去不理他,但她已经打定主意,刚才陈瑜这番“高论”,定要原封不动的转述给师父! “这位黛姝姑娘,应该就是在方夜宗外,持破阵子大师令牌,来元州大营要求余臣他们依中洲规距,不可伤凝气境修士性命的那位姑娘?”这时,宇文悯一边微咳,质问黛姝道:“可回来之后,我等多方打探才知,破阵子大师已经多年不曾收徒,不知你的令牌从何而来?” “而且你刚才递给风城主一块令牌。”宇文悯再次咳嗽道:“你这块令牌,又是从何而来?” “宇文兄不可造次!”风璃脸然大变,语气已经有些重了,道:“掌令使的身份不容质疑,那块令牌,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拥有的!” “原来是黛姝姐救了我?”陈瑜大为感激道。 “终是我人微言轻,无法阻止他们攻打紫阳宗。”黛姝道。 “这位宇文先生质疑我的令牌的来历?”黛姝轻拍储物袋,转而向宇文悯道:“这是破阵子的令牌、这是天机子的信物、这是南疆妖神的令牌、这是……人皇令牌。” 黛姝一次取出好几块令牌,特别是人皇令牌一出,风璃、宇文悯以及风氏子弟一起动容。 他们不禁瞬间以神识探去,那块墨玉令牌上,正散发着连他们也无法确定的岁月气息。难道,这当真是人皇令牌,那修武司马氏奉为至宝的人皇令牌,难道是假的? 众人胡思乱想之际,却见陈瑜满脸好奇的,就那么伸手,从黛姝手中取过墨玉令牌,翻看一阵突然眼睛一亮,吃惊道:“黛姝姐,这不是我和临风伪造的那块吗,怎么在你手上?” 风璃一张老脸憋地通红,宇文悯咳嗽连连,风氏子弟面面相觑。陈瑜拿在手中翻看的,正是陆临风提供墨玉,由他以幽光剑刻下的那块令牌。 “我师父看了这块令牌,斥了一声胡闹,并且说,将来打断你的腿。”黛姝开心一笑,又向宇文悯道:“这些令牌,宇文先生不妨拿去一一求证?” “黛姝姑娘见谅,宇文兄并不是质疑姑娘的身份,他是有事相求。”风璃赶紧道。 连风氏子弟都没注意到,自黛姝进入花园,风璃虽还坐在主位,但他有意无意的,将自己的身段放地很低。 (未完待续) 第746章 给他一个名额 第746章 “宇文先生有事求我?”黛姝疑惑的看向宇文悯,道:“不知先生所求何事?” “是这样的,宇文兄在紫阳宗伤了根本。”见宇文悯似还在质疑黛姝的身份,或者顾忌黛姝会受陈瑜影响,风璃只好代为答道:“他打听到,域外战场有一种极为罕见的灵药,名叫三色尸阴花,虽是剧毒对治疗元婴之伤却有奇效。” “域外战场?三色尸阴花?那是什么?”这些陈瑜都没听说过。 “刚才一路上,你不是一直在打听我的师门吗?”黛姝骄傲道:“你今天还有机会恨别人,宇文先生有闲暇去攻打紫阳宗,以及世间仍有安宁的环境供修士施展鬼域会俩,都是我师父率其他师兄,在域外奋力御魃,并且付出了巨大牺牲为你们换来的!” 自成功筑基,无须法宝即可飞行,陈瑜多次试过能不能飞到天上去。甚至从风烈到莱东城,因在山里遇到太多妖修,他好几个夜晚更是希望躲进那些星星里过夜。 然而不行。 不论他依靠自身,还是御剑,或者取出师父所赠那只小飞舟,直冲天际达到十万丈,小花就拼命尖叫吱吱示警。同时他自己心中也升起强烈的生死危机,似乎再敢冒进一丈,迎接他的就是化作齑粉。 那种危机,那种心脏似要从嘴里跳出来的心悸,多次之后已经化作恐惧。以至于白天赶路时,他甚至不敢躲进并不算高的云层,随白云一起飘荡以避过妖修耳目。 这种恐惧,直到快出山即将进入莱东城地界才稍解。 而黛姝说起域外,她有一个抬头看天的动作。她的师门,她的师父率众,飞出天外在抵御那些魃? 至于三色尸阴花,指的并不是其他,正是被域外战场常年累月的修士、魃之血浇灌,又被战场各种邪气浸染,于极偶然的天时地利下,才有可能诞生的非正、非邪之花。 此花无叶,光秃秃一根枝干,于顶端开出红、黄、蓝三色的三瓣花,每瓣一色。 三色尸阴花,非正非邪非魔,甚至算不得灵药。有剧毒,但正如宇文悯所打听的,拥有疗治元婴之伤的奇效。 “宇文兄打听到,在下每年可以向高神君推荐一位元婴道友的名额,因此不舍关山,从元州赶来请在下帮忙。”风璃说到这里苦笑道:“只是这个名额,在下上个月刚用了。而高神君的性子黛姝姑娘也清楚,在下着实有些为难。” “你师兄还真在管五域?”陈瑜眼睛冒着贼光,一把抓住黛姝的右臂摇啊摇,觍着脸森着声音道:“能否请你师兄发一道命令,让元州不论仙凡尽死!让元州不论草木山河,尽作砂砾!让元州那块土地,彻底消失!” 风璃、宇文悯以及风氏年轻人尽皆悚然,就连小花都吱吱吱的出声抗议。陈瑜这三个尽皆,所蕴含的恶意杀意恨意固然令人吃惊,但这三个尽皆所透露的戾气,更令人吃惊。 “放肆!”黛姝同样心惊,怒喝一声,令其松开自己手臂,见陈瑜脸上戾气瞬间转作失望,她又有些不忍,遂和缓了语气道:“家师有严令,像我师兄他们那种境界的人,你也听到风城主尊称他们为‘神君’。他们那样的人,不可干涉人间之事。” “而且你以为,我十六师兄管中洲五域是多么光彩之事吗?”黛姝叹了口气,道:“他在战场上,因手下损失太大,怒而将四万元婴修士给活埋了。他管中洲五域,是降职发配。” “杀降?令师兄有种!”陈瑜愣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旋即又质疑道:“可是别说元婴,就算是我被活埋,一年后再将我挖出来我也能够活蹦乱跳,令师兄是怎么活埋元婴的?” “把你活埋在城主府当然死不了,但是活埋在如意宗呢,活埋在域外战场呢?”黛姝呛了一句,气恼道:“好了,我确实可以向师兄推荐元婴修士,但这次我听你的,你要不要帮宇文悯一把?” 瞧瞧这是什么话,这也太气人了! 宇文悯堂堂元婴修士,风璃堂堂巽风城主,一起向黛姝恳求,而她却将决定权交给区区筑基境界的陈瑜。最过份的是,陈瑜跟元州有血海深仇,没听他刚才杀气腾腾的三个尽皆吗? “风前辈跟这贼子很有交情?”陈瑜又暴露了本性,有了黛姝为依恃立刻目空一切了。 嘴角抽了抽,风璃眼角余光看宇文悯一眼,借着喝酒的动作知道,宇文悯的脸已经成了猪肝色。 “老夫年轻时外出游历,和宇文兄一起闯荡数十年之久。”风璃着实坦率,明知陈瑜不待见宇文悯,却并不避讳和他的交情,道:“你应该听说过,我年轻时曾被一位结丹境的同伴背叛,将其擒下后折磨了一年之久才将其杀死。” 此事陈瑜当然听说过,而且只要知道风璃乃风灵兽后裔,对他有如此经历也就不奇怪了。 “当时正是宇文兄及时示警,并且帮我一起将他擒下。”风璃道:“宇文兄于我,有救命之恩。” “那么如果没有三色尸阴花,这老贼还能活多久?”陈瑜问道。 风璃顿时愠怒,陈瑜又不是黛姝,怎敢对他如此无礼?但是看了黛姝一眼,风璃城主不得不压下怒意,沉声道:“不超过百年!” “黛姝姐,你给这老贼一个名额。”陈瑜果断道。而他这个决定,令花园里所有人都有些不解。 “为什么,我以为你决不会给,就算给也为难他一下?”黛姝问道。 呵呵苦笑一声,陈瑜道:“黛姝姐,即使我努力活着,一百年后也绝难晋入元婴境界。如果两百年后我终于元婴,而这老贼竟早早死了,那我将来,岂不是要少杀一个敌人?” 还是恨意!陈瑜对宇文悯的恨,甚至舍不得让他死。但是要知道,宇文悯有今天,乃是其师门长辈自爆元婴所致。 “刚才在传送阵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妥,虽然你极力压制,但你身上确实有了戾气!”黛姝神色凝重,看着陈瑜道:“我记得去紫阳宗的时候,你的师长曾说,《紫阳真诀》最重心性。为此你极为隐晦的耍心机,也被你的汲温师叔处罚,这些师长的教诲你都忘了吗?还是说,没了紫阳宗,没了炎冰狱,你就肆无忌惮了?” 浑身猛地一震,陈瑜双目顿时恢复了清澈,身上戾气瞬间被他彻底收敛。 满是感激的向黛姝一礼,陈瑜苦笑道:“多谢黛姝姐提醒,这几年来我心中似有猛兽,时刻都想着怎么杀人怎么害人,似黛姝姐今日这般提醒,却是从未有过!” 慧远离开时,手抄了一部佛门《心经》给他,叮嘱他在心中常喧道门圣号,甚至建议他时时读书以修心养性。但是在风临城十日逃亡,养好伤之后又进山里天天厮杀,他这心中戾气不知不觉间,不但没有消散反而有壮大之势。 “但是还是请黛姝姐给他一个名额。”陈瑜坐直身子,道:“风前辈对我有恩,风狸姑娘天真烂漫,我很喜欢,就冲她的面子,我也不愿风前辈为难。而且正如刚才所说,我相信我的其他同门,也不愿这老贼死地太早。” 再次认真的看陈瑜一眼,黛姝轻拍储物袋,取出一块玉简置于额头,而后将玉简递给风璃城主,道:“高师兄已经被撤职,宇文先生持此玉简去找我十三师兄能干城,他自会有所安排。” “黛姝姐的师兄怎么跳的这么快,从十六一下子跳到十三,十五、十四呢?”陈瑜好奇道。 “十四师姐,十五师兄都战死了。尸骨无存,魂飞魄散。”黛姝美眸微合,小麦色的俏脸上带着悲痛,道:“以家师通天彻地之能,甚至无法收集到他们哪怕一缕残魂!” 陈瑜当即肃然,抱歉道:“对不起黛姝姐,我不知道此事。” “无妨,我只是想起,师父经常独自呆在房间里,看着那几个灵位凄苦的样子。”黛姝睁开眼睛看向陈瑜,道:“家师收了我们十七个弟子,但现在仍然活着的,连我只剩十个。这么多年有无数人想拜入师父门下,但他老人家对你颇有兴趣。你,一定要凭本事,走到他面前!” 黛姝这番话,既有对逝去同门的悲伤,又是对师父的崇慕,更有对陈瑜的期许。 “我、我没想去域外,我只想重建宗门。”陈瑜不愿黛姝失望,但他才筑基境界,眼力还是太窄,而且今日之前从未听说过域外战场,被黛姝这突如其来的拜托吓地有些手足无措,只好结结巴巴道:“要、要是将来灭了元州,重建宗门之后我还活着,那我努力一把?” “待我回去……”黛姝发狠道。 “黛姝姐将此话原封不动的讲给令师。”陈瑜立即打断道。 顿时,黛姝给气地俏脸发黑,酥胸起伏一阵,气鼓鼓道:“气死我了!” 宇文悯拿到名额,风璃心中一块巨石落地,招呼大家继续吃菜喝酒。黛姝见小花吃东西的样子可爱,还将自己的菜肴拔给它,席间终于再度热闹。 这时风璃城主想起一事,向黛姝道:“刚才听知客说,掌令使有话要带给在下?” “哦,我奉师命前往东域,临行之际,十六师兄接到风城主请求率部帮妖仙平定内乱的建议。”黛姝喝口茶,道:“十六师兄要我带话给风城主:少掺和别人的事!当时十六师兄刚被家师斥责,他说这话的语气,风城主自己琢磨。” 当着风氏多名年轻子弟的面,当着宇文悯这位多年未见的老友之面,风璃城主面子有些挂不住。 他其实是听说了妖仙收徒之事,见妖仙终于肯露面,为了请黛姝的十六师兄督促妖仙,早日平定东海内乱。风璃城主上此建议的初衷,是希望早日解除巽风城的妖患,并不是当真想率部万里远征。 宇文悯手握黛姝送上的玉简,同样心中巨石落地松了口气。如今见老友丢了面子,想为他出头又吃不准黛姝的能量,当即将矛头指向陈瑜,轻哼一声,道:“陈瑜可知,你的师姐紫苏已经拜在孟姚门下。如果你还敢对元州有所敌意,当心杨城主对你师姐进行打压!” “宇文老贼知不知道,杨采微,也就是你家城主唯一的女儿,乃是本公子此生唯一动过心之人?”陈瑜见宇文悯竟威胁师姐,当即怒呛道:“老贼又知不知道,将来本公子不止要杀杨启功,还要让他的女儿给我生儿育女!” “放肆!”宇文悯玉简在手再无顾忌,拍案而起怒道:“你小小筑基境界,怎么敢如此对老夫说话!” 啪!陈瑜同样拍案而起,隔了黛姝和风璃城主,怒冲冲向宇文悯吼道:“你待怎地?” (未完待续) 第747章 紫阳剑 第747章 风璃城主脸颊直抽抽,他当然知道,这是宇文悯见自己在后辈面前被黛姝落了面子,想为自己找回场子。可陈瑜是属炮仗的一点就着,而且跟宇文悯仇恨太深,虽然弱小如蚁却根本不拿宇文悯这个元婴当回事。 “宇文兄快快坐下,这里是小弟的府邸,来者都是客,万不可在小弟这里伤了和气。”风璃城主赶紧起身安抚了宇文悯,待其顺势坐下,又回过头不客气的向陈瑜斥道:“还不坐下!” “宇文先生好隐忍啊,未拿到玉简之前一言不发,一旦玉简到手立刻神气起来了?”见陈瑜为自己受了无妄之灾,黛姝俏脸微寒,威胁道:“只是宇文先生似乎忘了,家师门下如今只剩我们十个弟子,而我是师兄师姐的小师妹。家师法令再森严,却从未处罚过我!” 风璃城主心中发苦,宇文悯于他有救命之恩,而且修仙千余年,他虽有巽风城,手下也算人才济济,但偌大的巽风城偌大的中洲,他真正的朋友就那么两三个。如今随着年岁渐长,无情的岁月将逐渐将这些老友一一带走。 修仙界太大,很多老友一别数百近千年,再有其消息时,却是数十上百年后才接到他的死讯。而宇文悯今日想帮自己找回面子,却因此恶了黛姝,没听她说吗,她是其师的小弟子备受宠爱,若一个暗箱操作害了宇文悯性命,你都没处说理去。 “掌令使见谅,宇文兄只是伤了元婴根本之后道心不稳,刚才也是一时激动,绝无冒犯掌令使的意思,请姑娘不要与他一般见识!”风璃城主只好求情道。 因伤了元婴根本导致道心不稳是真,想要帮风璃城主找回面子也是真,但宇文悯突然向陈瑜发难,还因心里不平衡。 修仙之士也是人,当然有作为人的各种毛病。 比如家里的斧子常年不用,一旦被人借走,就会生出各种怀念,然后将斧子讨回来放在角落里继续蒙尘。常年不用的斧子都是如此,更何况,陈瑜是宇文悯早就想要的徒弟? 早在攻打紫阳宗,宇文悯以自己的宝剑抵在陈瑜脖子上,想威逼其跪地拜他为师,却被陈瑜自爆丹田而不屈的倔强给惊到了。待孟姚收紫苏、余臣收李思远为徒之后,宇文悯对收陈瑜为徒,已经从愿望变成了渴望。 来到巽风半岛,他得到了陈瑜的更多消息,听说他带着罗嘉昕生死逃亡十日,并且拒绝了怨公子许的风临城主之位。 宇文悯伤了元婴根本,正如风璃城主所言,若无奇迹他的寿元只剩不到百年。而陈瑜的忠义,终于令宇文悯收陈瑜为徒的渴望,迅速转变为执念! 谁能想到,陈瑜必欲杀之而后快,甚至舍不得让其早死的宇文悯,心中竟如此强烈的,想要收陈瑜为徒?而眼下,陈瑜这个徒弟,将要被黛姝的师父抢了去! 如今借着为风璃城主找回面子的机会,宇文悯将心中的不平衡转为怒火,本着得不到就毁灭的极端心态,他立即向陈瑜发难。而陈瑜又是属炮仗的,两人当即针锋相对。 “我听说,德永道长殒落后,紫阳宗的镇派重宝紫阳剑,落入了宇文先生手中?”黛姝轻抿口茶,云淡风轻的向宇文悯问道。 腾地一下,陈瑜好不容易压下的杀气,再度熊熊而起! “紫阳宝剑本就属于紫阳宗,我以玉简给宇文先生延续性命的机会,作为报答,请宇文先生交出紫阳宝剑。”黛姝继续道。 风璃城主再度叫苦,花园里其他风氏子弟噤若寒蝉。他们的宇文长辈,跟这个陈瑜的恩怨太深了,根本没有化解的希望。 宇文悯先是震怒,突然哈哈大笑着轻拍储物袋,取出一把满是豁口,表面遍布裂缝,并且锈迹斑斑的三尺长剑。继续大笑着随手一抛,破剑离席嗤地一声,扎进风明杰面前的花园小径,只留下半尺长的剑柄。 “这就是紫阳宗的元婴至宝紫阳剑。”宇文悯道:“老夫并没有将其炼化,陈瑜小儿若能取走,就当是老夫归还了!” “陈瑜,这当真是紫阳剑?”虽只看了一眼,但刚才那把破剑毫无灵气,表面的裂纹更是预示着其随时可能粉碎,而且剑柄上没了当初的红穗,这当真是紫阳宗的镇派重宝? “是紫阳剑!”陈瑜眼中泛酸,压抑着心中戾气,看着花园小径的那截光秃秃的剑柄,起身梦呓般道:“我能感觉到它在悲鸣,而且,我能感觉到,它在唤我!” 风璃城主一惊,不由向宇文悯看去。却见宇文悯脸色微变。 察觉到风璃城主的目光,宇文悯苦涩道:“此剑在我手中,犹如破铜烂铁,三年来剑身上常有裂纹新增。我找来大量精极品铁精金想将它重新炼化,不但毫无效果,剑身上更是生出斑斑铁锈!” 此时,浑身杀气的陈瑜已经来到剑柄旁,他弯腰,握住剑柄微微用力想将其拔出。 纹丝未动! 黛姝俏脸生寒,她怀疑宇文悯在紫阳剑上做了手脚,连风璃城主也这样怀疑。 宇文悯举杯喝一口酒,这才悠然道:“老夫未作任何手脚。哼,杨城主给老夫派了几个结丹境界的杂役,还派了他的侄儿在我府上,但他们都提不起这把破剑!” “早就听闻,这世间有些法宝,除了其主人之外,其他人再难使用。”风璃城主看着小径处那截剑柄,喜道:“这把剑的豁口当然是激烈斗法所致;它的锈迹,是宝剑在自晦;而它不断新增的裂纹,这是本命法宝的自毁。此剑,不凡!” “没想到,在紫阳宗三千年,此剑也染上紫阳宗的刚烈和不屈。”黛姝颇为感慨,提醒陈瑜道:“你试着,运转紫阳功法,以法力灌入紫阳剑,看能不能将它拔起?” “可是黛姝姐,这是紫阳剑!”陈瑜有些无助有些绝望道。镇派重宝就在眼前,他却无法将其拔出。他何尝不想用力,但这是紫阳剑,而且剑身上满是裂纹似随时就要碎裂。宇文悯可以将其当作破铜烂铁扔掉,然而只要此剑在陈瑜手中被毁,那他就成了紫阳宗的罪人! 黛姝知道陈瑜的忧虑,而且紫阳剑乃元婴法宝,并不像五色琉璃弓那样,可以被结丹修士使用。此剑在紫阳宗,向来只能由掌教用来代表身份,更是只能由元婴修士使用。 “不对,你听我的,以法力灌注宝剑!”黛姝突然想起,紫阳宗的历任掌教,很多其实并不是元婴境界。但这些掌教至少能将其拔出,并不像宇文悯说的,别人无法提起。 陈瑜握剑的手已经出汗,他孤零零的弯腰站在花园小径,看着令人心疼。但他,还是不敢以法力灌注宝剑。 宇文悯冷笑,风氏晚辈不敢吱声,风璃城主为难,他对宇文悯已经有了微微不满。 陈瑜只是一介弱小的筑基修士,而且礼仪周到,只因自己曾帮他在风铃亭发布过消息,路过巽风城就跑来拜见。此人有情有义,只因和风狸交好,为了不令自己为难,就同意黛姝推荐宇文悯去域外战场。 可是宇文悯乃堂堂元婴修士,已经灭了人家师门,如今还为难一介小辈,实在有失前辈高人的风范! “陈瑜,紫阳宗已经覆灭,若是今日没有遇到宇文悯,百年后他被别人所杀,紫阳剑最终也将落入他人之手。”黛姝见陈瑜仍然不敢拔剑,继续劝道:“只要你们能重建宗门,任何一把宝剑都可以是紫阳剑!” “黛姝姐,道理我懂,但这是紫阳剑!”陈瑜又试着微微用力,他不敢摇晃剑柄,担心满是裂纹的紫阳剑突然断裂,他这个时候的小心翼翼,已经急地满头大汗。 仍然纹丝不动! “那你试着,以法力包裹剑身。”黛姝无奈,只好想一个折中的法子,将这把紫阳剑当作寻常铁剑。 世间只有法宝,才可以承受修士的法力。那些以寻常铁剑御敌的传说,也是修士以法力覆盖铁剑,而不是将法力灌注其中。 陈瑜心中一动,是了,镇派至宝就在眼前,他心情激荡脑子一时转不过弯,竟忘了这个最简单的法子。而且以法力覆盖剑身,至少可以起到保护作用,拔剑时至少不用担心宝剑断裂。 松开剑柄,改弯腰为半蹲。陈瑜深吸一口气平定心神,目光再次专注,右手探出,再次握向没了红穗光秃秃的剑柄。 紫阳真诀全力运转,身上荡起的紫霞,令一众风氏后辈看地炫目。 剑柄微凉,缠绕的妖兽皮略显粗糙,陈瑜紧握剑柄,一身法力缓缓的,探入黑暗的泥土覆盖在剑身上。 嗯! 哗然四起。法力穿过泥土,刚刚接触剑身时,显露于外的剑柄突然绽放着紫色光芒!宇文悯惊地站起,风璃城主和黛姝也是又惊又喜。 陈瑜激动地浑身都在哆嗦,他的手因这哆嗦,其实已经在摇晃剑柄,但是并没有出现丁点断裂的声音。 而是,他的一身澎湃法力,似长河决堤,似怒海涨潮,欢快而浩荡,无任何阻碍的涌向紫阳剑。 无须破妄瞳术,无须神识探视,陈瑜像是伸手触摸一般,凭着法力清楚的看到,紫阳剑的斑斑锈迹在脱落,剑身的无数裂缝,在缓缓愈合! 他能感受到紫阳剑的欣喜,能感觉到它的欢呼,那是一种长期的漂泊无依,突然得遇亲人的喜悦。这种喜悦,令陈瑜迷醉,令他泪涌。 “快!快把剑拔出来!”黛姝先是欢喜,突然提醒道:“陈瑜,你的境界太低法力有限,被紫阳剑这般鲸吞法力,你会受伤的!” 岂止是受伤,紫阳剑就像个怎么也填不满的无底洞,若任由它这么吞噬法力,不消片刻陈瑜一身精血也要被它给吞了,那样他会死的! 被黛姝提醒,陈瑜当即从这瞬间的喜悦迷醉中清醒。这片刻之间,他浑身法力已经流失近半,而紫阳剑小小的躯体,距离被法力灌满仍然遥遥。 回过神,陈瑜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的拔剑。 噗通。很轻易,甚至无须用力即可拔出的宝剑,却因用力过猛而令陈瑜摔个屁墩。 众人看去,只见陈瑜手中宝剑,豁口依旧,裂缝依旧,但再无锈迹而且紫芒夺目! “停止催动法力!”黛姝站在案前急道:“你已经能拔起它了,不要再催动法力!” 陈瑜依言而行,紫阳宝剑的紫芒缓缓收敛,再度恢复了毫无灵气,豁口处处且布满裂缝的模样。但,再无锈迹。而且所有人都能感觉到,此剑在陈瑜手中,变得不一样了。 “多谢黛姝姐!”陈瑜自储物袋取出一件随身衣物,小心地将紫阳剑包好又收起,来到黛姝身边向她深深一拜,诚恳道:“紫阳宗上下所有人,都会感念黛姝姐今日之恩!” (未完待续) 第748章 这世道乱了 第748章 “哼,紫阳宗已经没了!”宇文悯冷笑道。陈瑜竟拔出了紫阳剑,这个意料这外情理之中的事实,令宇文悯感觉被狠狠打脸。 “我和我的同门,会重建紫阳宗!”陈瑜喜得镇派重宝,再次压下对宇文悯的杀意。 “杨启功城主不会同意。”宇文悯继续冷笑。 “那我们就先灭了元州!”陈瑜寒声道。 “你们师长在的时候,都没能阻止宗门覆灭。”宇文悯极有自信道:“你们妄想灭了元州,当真是作梦!” “黛姝姐,我与这老贼不共戴天,我们走。”陈瑜懒得跟宇文悯在这里无聊,看看天色已近午时,起身就要向风璃城主告辞。 就在这时,黛姝还没来得及起身,城主府门口那位吴知客又匆匆赶来,道:“禀主上,门外来了一男一女,男的自称是玄都观道子张自鸣,女的自称罗嘉蕊。那罗嘉蕊求见城主,属下说了城主在宴客,但她当即跪在门口,并扬言若城主不见,她就长跪不起。” 罗嘉蕊,景蕊。她来巽风城,是希望风璃城主帮他夺回风临城吗? 陈瑜对这种动不动就长跪不起向来反感,他甚至认为,若有人对自己长跪不起,他定会铁下心令其跪到死。但此时,他却如芒在背。 巽风城太大,城主府又人来人往,被那么多人看着,他已经替风璃城主感到为难。 “请她们进来。”风璃城主并不为难,看陈瑜一眼示意他坐下。 “风兄恕罪,容在下暂离一会儿。”知客才出月门,宇文悯向风璃告罪道。 不一时,一个灰色道袍青年,和一袭白衣的景蕊被知客领进来。 自魔蛟洞府一别,匆匆数月间,景蕊已经是凝气十四层境界。但她削瘦了许多,虽极力掩饰着凄苦,但俏脸上满是憔悴。头上戴了一朵白色珠花,这是在为父母兄长戴孝。 宇文悯还没回来,见陈瑜和黛姝竟与风璃城主同席,景蕊微微吃惊,但心中顿时升起希望。陈瑜是风璃城主的坐上宾,若愿意帮她说句话…… 景蕊跪倒在风璃城主面前行礼如仪,虽被要求起身却置若罔闻,泣声道:“求风城主出兵,帮晚辈夺回风临城,晚辈立誓,风临城将奉巽风城为主,世世代代绝不背弃!” 她果然,求风璃城主帮她夺回城池。 唉的长叹一声,风璃城主柔声道:“罗姑娘暂且留在巽风城,老夫自会好生照顾于你,但夺回风临城之事,再也休提。” 景蕊没有穿玄都观道袍,而是以罗氏女的身份求见风璃城主,因此可以被称之为姑娘。 “景蕊道长,听我一句劝,回玄都观!”陈瑜神色沉重,叹道:“怨公子不论智计还是修为,以及他所掌握的实力,都不是我们可以对抗的。” “陈瑜!爹父亲临死前,将二哥托付给你,而你对令他死在所谓的常木坡!”景蕊原指望陈瑜帮她说话,没想到当头迎来一盆冷水,怒而指责他道:“你身为城主府下属,如今不思夺回城池,反而在这里涨他人志气,你枉称忠义!” 得,这顿宴会可真是一波三折。风氏后辈感慨,昨天宇文悯入夜前进城,与风璃城主彻夜互道经历。今日刚开宴,先是陈瑜跑来闹了一通,现在又碰上景蕊。 不过也没什么,风氏后辈自斟自饮,就当看热闹好了。因为他们知道巽风城的情况,知道风璃城主绝不可能出兵帮景蕊夺回城池。 而陈瑜被指责,腾地一下俊脸通红,他是给气的。 “住口!”黛姝怒而拍案,吓地小花吱吱尖叫。只听她斥道:“风临城发生的事,此间哪个心里没个公论?令堂花了百年时间给令尊下毒,拓跋雍和你姑父竟能手握八万大军发动叛乱,最主要的,叛乱发生时,风临城连城防大阵都无法启动。令尊的失败,与陈瑜何干?” 景蕊哪里想指责陈瑜,她是以忠义之名要挟陈瑜,激他帮自己说好话。 陈瑜轻拍储物袋,取出一只陶罐,起身来到景蕊面前,道:“这是二公子的骨灰。我本想离开前,在巽风城某处将他安葬,但现在交给你。” 说着转身看向风璃城主,陈瑜抱拳一礼,道:“请风前辈,派城中至少两尊元婴前辈出手,尽早将怨公子缴杀。因为此人功法奇特,修为更是神秘莫测。他现在才筑基境界,即可随意攫取结丹修士元神,若假以时日,必成整个巽风半岛第一巨患!” “两尊元婴?”风璃城主苦笑道:“巽风城外就有元婴大妖,若出动两尊元婴,则我的城池也将不保!” “前辈,必须是两尊元婴!”陈瑜正色道:“怨公子手里有五色琉璃弓,而且为防他狗急跳墙启动诛妖大阵,前辈派出的元婴,不能是妖!” 风璃城主惊道:“据我所知,罗城主的夫人还没死,她怎么会交出五色琉璃弓?” “前辈,夫人虽没死,但……”陈瑜感受着景蕊看在自己后背的目光,像是利刃在割。但还是道:“怨公子发现,由于道誓,张阔、宋掌门等奴仆至今还受夫人影响。此人曾向我问计,我建议他杀了夫人,但他、但他心性极为恶毒,竟准备将夫人,嫁给手下妖修!” 哗然四起,风明杰等风氏晚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宇文悯正好重返花园,他和风璃城主一起被这个消息给惊住了。 元宵那夜,罗虚之以五色琉璃弓指向夫人,终因不忍而杀了别人。冥冥中,夫人仍是罗方氏,仍是罗氏主母。因此张阔、贺炽等人一仆却侍二主,这等有违道誓之事,竟被怨公子不知以什么方法,帮他们化解了天诛这刑。 可即使这样,一旦夫人下令,张阔、贺炽等人仍然不得不执行。 陈瑜养伤期间,怨公子以此事向他问计。陈瑜能怎么办,夫人斗不过怨公子,而他与罗嘉昕特别是景蕊颇有交情,只能建议将夫人杀了。 但是怨公子不肯,陈瑜至今记得此人温和的脸上显出的邪恶。怨公子认为,自己不是嗜杀之人,而罗方氏作为前城主的夫人,他不忍杀之。所以,他决定将夫人,嫁给手下妖众。 罗方氏再嫁,她就不再是罗氏主母,自然不会再影响到张阔等人。 令风璃城主和宇文悯震惊的,正是这个出嫁。 除了陈瑜之外,这世间修士与妖修通婚实属寻常。可怨公子已经掌握了风临城,夫人对他早已没了威胁,杀了岂不是更加干净利落?怨公子如此舍简就繁,以如此恶心的手段欺负孀居妇人,他的心性,又是何等邪恶? “这个怨公子,屠了莱北城,我只道他手段毒辣,没想到他还如此邪性!”好半天,风璃城主才喃喃道。 “前辈,怨公子有言,他要据巽风半岛以图中洲!”陈瑜心中一动,激将风璃城主道:“晚辈有一言在此,他日如果怨公子兵临巽风城,请城主立即投降!” 呵!风璃城主大笑道:“你认为,他有本事在风沫、风烈城的诛妖大阵里活下来?你认为他有本事,敢觊觎我巽风城?哼,你退下!” “城主,如果怨公子当真兵临巽风城,那城主除了投降再无他途!”陈瑜继续道:“晚辈知道这很难接受,但我敢断言,巽风城外的妖修,即使元婴大妖,也会臣服在怨公子麾下!” 景蕊终于松了口气,刚才的激将起作用了,陈瑜果然还是在帮她说话。 小花园里一片寂静,清风吹拂着奇花异卉,阵阵香风带着沁人心脾之意。 风璃城主神色不断变化,他看着陈瑜清秀的脸庞,看着他清澈的双眼,似要看进他的心底。 “你为了帮这小姑娘,还真是什么都敢说。”这时,重新落坐的宇文悯冷笑道:“老夫只问你一事。若紫阳宗还在,若那什么怨公子兵临紫阳宗,你们会不会投降?” “不会!”陈瑜昂首,傲然道:“虽然怨公子胜你这老贼无数倍,但紫阳宗上下,仍然会对你们一视同仁,绝不投降!” 景蕊错愕,陈瑜和这刚来的元婴老者,都是风璃城主的坐上宾,可陈瑜哪来的胆子,敢直呼元婴修士“老贼”? 随景蕊一起进入城主府,却被陈瑜忽略的玄都观道子张自鸣更是惊愕,他悄然离陈瑜远一点,他担心呆会儿宇文悯暴起发难,会伤及他这个无辜。 “你的意思,是想让我在怨公子没有壮大之前,将他杀了?”风璃城主神情几经变幻,看着陈瑜沉声道:“你是在为罗姑娘说话,还是在为本座献计?” “都有,在杀怨公子这方面,晚辈认为城主和景蕊道长目标相同。”陈瑜并不讳言,道:“晚辈亲眼所见,张阔等人的道誓,并没有融于天道,而是被怨公子收集在自己手中。他管这个叫:替天行道!” “越说越离谱了!”宇文悯冷笑斥道:“你不是要滚吗,早点滚,别在这里大放撅词!” 风璃城主却神色大变,道:“你看见了?” 宇文悯吃了一惊,向风璃城主道:“这种胡言乱语,风兄也信?” “是,晚辈看见了,那是一颗流光溢彩的小球,那种气息晚辈不知如何描述,但怨公子真的做到了!”陈瑜微微动容,问道:“前辈并不惊讶这种本事?” 长出一口气,风璃城主神色极为凝重地看向黛姝,道:“掌令使?” “我不是说过,高师兄当时刚刚被家师训斥吗?”黛姝神色平静道:“怨公子蒙蔽天道,高师兄震怒,本想降下天罚。但家师……家师不许,而且几位师叔得到消息,逼家师斩了高师兄。家师与几位师兄大吵一架,又再次向高师兄重申,不可插手人间之事!” “你们家也太乱了。”陈瑜看着黛姝,不满道:“你师父既然想收我为徒,就该知道那天晚上我是险死还生,他竟然没有救我?” “闭嘴!”黛姝怒道:“师父的原话是,你若能凭本事走到他面前,就收你为徒!” “这种师父有什么好拜的?”陈瑜也生气了,道:“在紫阳宗的时候,哪怕有丁点危险,我师父都紧张不已。我被这老牲口利刃加颈,我师父更是一步一白头拼命赶来相救!哼,你的师父,将来求我我也不拜师!” 陈瑜跟黛姝的斗嘴,看得风璃城主心惊肉跳。他赶紧长叹一声打断他们,道:“这世道,真的乱了!” 又向景蕊道:“罗姑娘,怨公子既有如此手段,将来他兵临巽风城下时,老夫也要出城投降。至于你的风临城,恕老夫无能为力了!” 什么?陈瑜顿时傻眼,他刚才一再提及怨公子太危险,是希望风璃城主提前将其斩杀。可没想到,怨公子自己掌握道誓的手段,竟吓退了风璃城主。 (未完待续) 第749章 所谓强弱 第749章 景蕊未起身,仍然跪在风璃城主面前。陈瑜怀着心事,重新坐回黛姝身边,小花园再度恢复平静。 风明杰等风氏晚辈面面相觑,巽风城的妖患很严重,每天都有大批将士阵亡,便是风氏子弟,这些年来也阵亡了不少。 看着神色凝重的风璃城主,他们有一腔热血,想要为祖父为父亲分忧。但风临城太远,而那位怨公子的手段,他们不知到底是什么水平,几人不断以眼神交流,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过了良久,风璃城主这才重新打起精神,向陈瑜问道:“你刚才想要告辞,你想去哪里?” 陈瑜心中奇怪,此事刚才不是说过了吗,风璃城主为何还问。但他还是如实道:“回前辈,明年入秋就是金鳞阁十年一度的风云大比,晚辈想去试一试。” “风云大比啊。”风璃城主颇为感慨,看宇文悯一眼笑道:“记得年轻时,我和宇文兄也曾前往金镛城看热闹,虽没有亲自参加,却当真是风起云涌。” 说着又看回陈瑜,风璃城主道:“匆匆数百载,这世间风云,却轮到你们年轻人搅动了!” “怨公子其实也没想象的那么可怕……”景蕊仍跪在面前,陈瑜想帮她一把。 挥手打断陈瑜的话,风璃城主道:“你谋算风沫、风烈的计划,我非常满意。怎么样,能不能对我巽风城也建言献策?” 风璃这思维太跳跃,刚才还在谈论要不要帮景蕊,这会儿突然要为巽风城献策,陈瑜一时有些转不过弯。 “刚才宇文兄出了城,将你身携元婴法宝之事公布于风铃亭。”风璃城主道:“宇文兄向来睚眦必报,但只要你呆在巽风城,本座自会保你平安。” “宇文悯!”黛姝当即震怒,她还从未见过如此不要脸的元婴修士。玉简没到手之前百般忍耐,一旦到手立刻翻脸,甚至龌龊到以紫阳宝剑为饵,诱所有修士对陈瑜出手的地步! 景蕊愕然,但随即感动。原来就算同为风璃城主的坐上宾,也不见得就是同道中人。原来陈瑜的处境,远不是她所想象的优越。但陈瑜仍然努力帮她,这才是真正的忠义。 风明杰等风氏晚辈,对宇文悯的好感荡然无存。要知道宇文悯的玉简,还是陈瑜帮他向黛姝求的,而一顿饭还没结束,他立刻对陈瑜下阴手。 “黛姝姐,如果带着你那块破阵子的令牌去找破阵子前辈,会不会被他收作徒弟?”陈瑜反而没那么大反应,何必对敌人抱以期待? “当然可以。”黛姝气鼓鼓地坐下,瞪陈瑜一眼道:“破阵子可不是你,随意刻令牌玩……是了,你想让曾新瑶姑娘拜破阵子为师?” “本想和黛姝姐同行,但宇文老牲口既然玩阴的,我恐怕要独自上路了。”陈瑜轻拍储物袋,取出一只装有凤髓的玉瓶递给黛姝,道:“这件宝物虽没有生死人,肉白骨之效,但只要还有一口气,它就能令人转危为安。我用它,换黛姝姐的令牌!” “你想要令牌,我送你就是。”黛姝拒决道:“而且你此去金镛城危险重重,不如留着防身。” “我可不止要换令牌,还要劳驾黛姝姐帮我找到新瑶姐。”陈瑜苦笑道:“我又要逃亡了,没工夫找她。但我又希望她尽早学几手大阵,然后将元州给炼成焦土!” 黛姝接过凤髓,起了瓶塞抹去瓶口封印往里面一看,当即吃了一惊:陈瑜怎么会有如此宝物? “你当真要走?”风璃城主道:“若是你能出主意壮大我巽风城,将来怨公子来时,可以令我多抵挡一会儿,本座就发布命令:巽风半岛上,禁止结丹修士对你出手!” “纵有结丹修士我也不怕!”陈瑜自信满满一笑,道:“既然前辈动问,那晚辈就献丑了。” “上策:前辈以巽风城主的身份,向其他二十六城各借一万大军。然后以这些兵力,帮其他城池抵御妖患。如此数年之后,巽风城将重树主城之威,城主挟此威,要求其他城池的军队由巽风城统一指挥。再数年后,城主即可挟巽风二十七城,横扫整个巽风半岛!” “如此,怨公子就只能被我压制在诛妖三城无力外出。甚至那时,据巽风半岛而图谋天下的,将是我风璃。”风璃城主微微点头,沉吟片刻又皱眉,叹道:“此策虽好,但本座从其他二十六城借不到兵!” “中策:组建联盟。巽风其他二十六城,本就与城主同出一脉,要联盟应该不难。届时,前辈出任盟主,其他城主担任长老。二十七城各出兵五千或三千,选能征善战者,携这支盟军专责抵御妖患。如此,可吸引其他城池加入联盟。” “时间虽然缓慢,但假以时日,本座就是整个巽风半岛的盟主。”风璃城主有些心动,然而再次皱眉,道:“此策虽好,但联盟里长老太多,本座已经可以想象,到时候定有拉帮结派互相倾轧之事发生。太耗精力,不妥!” “下策:组建修仙书院。城主可开出优厚的条件,请城中元婴、结丹供奉担任教谕。再拿出府中珍藏的几门功法,以吸引东域甚至五域年轻修士前来就学。学生入书院当然要交学费,平日衣食住行需要大量花费,学了术法神通,总要进行实战检验,他们可以去城外除妖。” “妙啊,此策才是上策!”风璃城主眼睛一亮,赞道:“虽说建书院初期会有大量花费,但数年之后,我手中不但凭空多出数万乃至十万大军,书院还能赚到不少灵石!” 景蕊跪在席间,听着陈瑜侃侃而谈,她想起当日陈瑜谋划风烈、风沫的情景,她顿时心中一痛。母亲,为何要出身风临拓跋氏?若没有元宵夜那场叛乱,此时陈瑜应该还在为风临城谋划! 风明杰等风氏晚辈,见风璃城主向陈瑜问计,开始时还不以为然。但陈瑜这三计一出,他们当即心神大动。就像前方有雾,突然被狂风吹散,令他们顿时有了清晰的目标。 “陈瑜啊,你这上、中、下三策,是刚想的还是之前就在想?”黛姝问道,她也听的美目放光。 “就在刚才,我向黛姝姐要破阵子令牌时所想。”陈瑜道。 风璃城主、宇文悯、张自鸣以及风氏一众晚辈同时震惊,片刻之间,陈瑜竟想出如此复杂的计策,而且是三策! “陈瑜善谋,紫苏善断。”黛姝感慨道:“没想到早在三年前,司马钧就对你和紫苏,有了如此精准的评价!你快走,我也尽力帮你找曾新瑶,定要让她拜破阵子为师!” “多谢黛姝姐!”陈瑜起身,向黛姝一礼,向风璃城主一礼,又向景蕊道:“道长还是起来,城主不取上策、不取中策,就说明面对怨公子,他不愿对抗只想防守。” 景蕊神色立刻凄苦,她并没有从风璃的选择中品出深意,但她相信陈瑜的话。 “天下风云,果然属于年轻人啊。”风璃城主叹道:“只从我的选择就看出这么多,如此心思,堪称机敏啊!” “心思再机敏又有何用,须知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是笑话。”宇文悯也震惊于陈瑜的善谋,然而冷笑道:“就比如你们想重建紫阳宗,就必然要与元州为敌,而州之强,远超你的想象!” 陈瑜本已经走了数步,见小花没有跟上,回头看去它竟连黛姝桌上的灵果都不放过。听到宇文悯这句“高论”,到了嘴边要斥责小花的话,立刻化作冷笑,道:“元州强大,元州很强吗?” “元州贼子攻打方夜宗的时候,我问家师:中洲修士向来不讲道义,为什么他们那么强,难不成道祖也在保佑不讲道义之辈?”陈瑜清秀的脸上现出回忆之色,道:“当时我被师父斥责了,师父说,道理他早已讲过,若我还心存疑惑,就不要再叫他师父!” “我没敢再用这个疑惑惹师父烦恼,直到德永祖师结出五色元婴,我每日与师姐前去拜见时,又向祖师问起此事。”陈瑜微微一笑,道:“祖师问我,什么是强,什么是弱?” “祖师道:我们实力虽弱,但我们的心,仍有余力守护道义;元州贼实力虽强,但他们的心,连道义都守不住!”陈瑜直视着宇文悯,冷笑道:“那时我终于想起,师父确实早已教诲过我:修仙,就是修心。” “但直到紫阳宗覆灭,直到我流落风临城,甚到后来很长时间,我对这句话仍然懵懂,直到元宵夜。”陈瑜嘴角的冷笑已经扩至整个面庞,他看着宇文悯,道:“老贼,你可知道,当穆子昭、拓跋雍叛乱时,我曾建议罗城主散尽府库,将城内修士组织起来一起抵抗?然而,风临城上上下下,就连城中店铺掌柜以及城外农夫,所有人都希望罗城主投降!” “穆子昭和拓跋雍所率叛军有几个人,区区八万而已。而元宵夜里风临城有多少人?数十万!当我和同门率大军兵临元州之时,请问老贼,你能保证元州有几个人,敢奋力抵抗? 我率五千城卫军出南门,护罗二公子逃亡。路遇同样五千妖修,奉怨公子之令要前往风临城。那五千被我训练数月之久的军士,竟发一声喊全部逃了! 但是可笑的是,仅仅数日之后,那些逃走的军士,竟跑来追杀我和罗二公子。此时的他们,甚至比那些忠于怨公子的妖众都勇猛! 老贼,你认为元州城里,有没有这样的军士?你认为,这样的军士即使有百万之众,又有谁敢挡我锋芒!” 陈瑜道:“直到元宵夜,我终于理解师父的教诲:修仙,就是修心!我也终于想起师祖的教诲:连道义都无力坚守之辈,他凭什么自称强大?” “宇文老贼,我真诚的希望你能得到三色尸阴花,我希望你活着。”陈瑜看着宇文悯,脸上露出残忍之笑,道:“到时候我会说服其他同门,将元州包围之后作一个小小试验。我会下令,杀杨启功一个族人者,即可活命!我要看看,那时元州有几人,继续忠于杨启功!” 伸手招来小花,陈瑜向风璃城主深深一礼,道:“晚辈昨天之前,一直在群山与妖修厮杀,今早才从莱东城赶到巽风城。本想多叨扰前辈几日好聆听教诲,但晚辈又要逃亡了。前辈保重!” (未完待续) 第750章 遭了雷劈 第750章 世间法宝千千万,修仙界有时候连雨伞、茶杯甚至发簪都是法宝。祭炼法宝的材料种类繁多,常见的精铁精金精银精铜,兽骨兽牙禽爪,以至如意楼杀手连琉璃都能用以祭炼法宝。 但这些只能是寻常法宝,因为其中没有云母金精,它们被修士精心温养,或许可以晋阶为威力强大的结丹法宝,却无法成为本命法宝,更不可能晋阶为元婴法宝。 当今之世元婴法宝有多紧俏?以巽风城为例,多达三十余尊元婴修士,却只有区区十余件元婴法宝。刨除必须用以镇守城池和四方的,再刨除受损须精心祭炼的之外,每次抵御妖患能动用的,也就五、六把而已。 连巽风这种大城,元婴法宝都如此紧缺,就更不要说小城小家族了。 陈瑜乃紫阳宗弟子,身怀其镇派重宝——元婴法宝紫阳剑!这是宇文悯在风铃亭发布的消息,这个消息的份量,以及随之必然而来的风波,任何修士都可以想象。 吹着过堂风穿过城门洞,午时的太阳当头照下,还没到夏天,天气已经是热浪滚滚。像是所有修士看向自己的眼神,火辣异常。 陈瑜并不责怪宇文悯人品卑劣,期待敌人突然绽放人性光芒?这种想法很傻很天真。 “这位姐姐,你卖的这种黑乎乎的,可是李子?”离城十里有禁飞大阵,同时也禁止械斗。陈瑜闲庭信步一般,在周围无限的火热目光里,在远处一阵阵的兽吼声中,来到一个年轻女子的水果摊位前驻足,取一颗拳头大的灵果问道:“现在才三月底,李子已经熟了吗?” “陈长史有所不知,在下一家在一处向南的山谷落足,十亩灵果园的李子,自三日前就开始成熟。”年轻女子看陈瑜一眼,微微一笑并且精准的叫出他的名字。 取一颗黑李咬一口,入口酸甜各半,后劲微涩带苦,但不影响口感,反而有种特殊的风味。小花从陈瑜怀里探出头,口水拉地老长,伸出小爪子摄取一颗黑李狠咬一口,然后眯着小眼睛满脸享受。 “姐姐认识我?看来宇文老贼连我的画象都公布了。”一颗李子几口吃完,陈瑜请年轻女子帮自己称个十来斤。 “陈公子快走,再过一会儿,你的画像恐怕会直接传到东域。”称完李子接过灵石,年轻女子好心道:“那时,连结丹和元婴老怪都会对公子出手!” 呵地一笑,陈瑜转身继续向南,有恃无恐的道:“谁敢在传送阵里杀我?” 周围正热情看向他的所有修士当即色变。 这就是陈瑜的底气,也是他刚才在城主府放言,就算有结丹修士出手他也不怕的原因。 此去中域金鳞阁金镛城,他打定主意一路只走传送阵。而每座修仙城的传送阵,都在离城十里之内,如此,谁敢在传送阵里动手? 一路悠闲,来到巽风城风铃亭,迈上台阶之后身形在所有人的注目下消失,而陈瑜已经进入风铃亭内。忍痛向守在这里的结丹老者送出一万灵石,陈瑜第一次亲自发布消息:刘叉,黛姝在巽风城,即将前往东域! 被怨公子堵在常木坡那一夜,溟沧派的刘毓亭前辈,曾为陈瑜求过情。那么投桃报李,他刚才见到黛姝的第一时间,就想着将她的消息透露给刘叉。 走出风铃亭,陈瑜嘴角带笑。刘叉这个肤色黝黑的小子,跟同样小麦色的黛姝,将来能不能生出白净的小胖子呢? 只是他嘴角的坏笑,被眼巴巴期待在亭外的修士,认为是一种挑衅。陈瑜,这个身怀紫阳宗镇派重宝的筑基修士,竟敢嘲笑他们! 一颗李子核,从陈瑜衣襟前飞出,好巧不巧的正中前方一个筑基青年的额头。小花这随手扔果核的习惯,至今还没能改掉。 “啊!陈瑜,你找死!你可知道……”那青年恼羞成怒,但陈瑜没听清后面的话,因为正在此时,南面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兽吼,将他的声音完全压制。 所有人,包括陈瑜一起色变,就连躲在他怀里小花,也一个激灵连李子都不敢吃了。 这声兽吼,陈瑜太熟悉了,这是蛟吼!巽风城以南,至少远在百里之外,出现了一只蛟妖!能够声传百里,此蛟是什么境界?风璃城主,更不可能出兵帮景蕊夺回城池了! 借着前方人群的混乱,陈瑜疾步走向传送阵,入阵之前再次向南看去。连绵的庄园外,似乎远在天际,一只蛟妖模糊的影子,正在天空盘旋,嘶吼。 没有诛妖大阵,巽风城的妖患果然很严重。 带着这个念头,陈瑜伸手按住怀里小花,迈步进入传送阵。 陈瑜绝不会想到,整个修仙界到处都是想杀他的人。不是因为他身怀元婴法宝,而是半年前他公布的,以领悟大道代替丹药,从而完成筑基的修炼方法。 他当时为了将此方法尽快传给师姐等其他同门,借姜惟、熊恍等人之力,确实令此法以最快的速度传遍修仙界,并且成功令紫苏修炼出巨柱道台。 但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正是因为此法,他人还在偏鄙的风临城,却已经得罪了大量修士。 并不是所有宗门的筑基丹,都能够像丹鼎派那样,只须一颗即可令任何凝气十五层的修士成功筑基。很多宗门、家族子弟闭关时,连服十颗甚至二十颗筑基丹都是常有之事。 消耗量如此之大,炼丹手法不够精湛,而祭炼筑基丹所需的紫焰草又极为稀少。修士、妖修的数量是何等庞大,以如此庞大的数量,去等待极为有限的筑基丹,连一些中等宗门的亲传弟子,最终能到手的筑基丹也就三、五颗而已。 如此残酷的现实,令得到此法并且自命悟性惊人的大量修士,不得不咬牙去拼一把。 只是,大部分人本就筑基在即,根本没机会找到可以令自己悟道的契机,他们不得不半途而废,继续重走老路借丹药之力筑基。可还是有一部分人,或许当真悟性惊人,他们确实有所领悟。 然后,悲剧来了! 当这些人的丹海沸腾,巨柱道台即将升起,他们还来不及欣喜之际。在他们闭关之地的头顶上空,甚至常年不下一滴雨的沙漠上空,原本的晴空万里突然毫无征兆的风起云涌。 突然出现的乌云令白天瞬间化作黑夜,云层笼罩之地无论仙凡,所有生灵要么惊慌奔走,要么匍匐在地瑟瑟发抖。 散修也就罢了,一些宗门、世家子弟闭关,身边定有长辈或仆役护法。然而头顶突然出现的沉重铅云,甚至令一些元婴修士都感受到巨大威胁。在这一刻,纵使实力强横,纵使元婴修士也瞬间忘了思考,行事全靠本能。 人们不知道这些铅云代表了什么,他们有的凭着本能闯进闭关之地,强行打断子弟带其出逃。而有的长辈仆人,只顾自己逃命完全忘了通知闭关之人。 铅云没有让人等太久,也就闭关修士丹海中,巨柱道台刚刚冲开海面之际,有雷弧似银蛇,带着毁灭气息自乌云中窜出,一路无视各种建筑无视任何阵法,精准无误的劈中即将成功筑基的修士! 没有意外,如果有,那就两道雷弧。 那些被迫中断晋阶的修士逃过一劫,而继续晋阶者因毫无准备,瞬间就灰飞烟灭。 似突然出现一般,最多三道雷弧之后,天空重新晴空万里,似什么都不曾发生。那些惊慌奔走的生灵,那些还在匍匐的鸟兽,怀疑刚才的瞬间是在作梦。目睹这一切的高阶修士,只能捂着胸口,感受着心脏不受控制的剧烈跳动,庆幸自己逃过一劫。 直到此时,他们才想起还有子弟在闭关。与此同时惊魂未定的他们不敢确定,只是隐约记得,刚才的雷弧,似乎正是直奔他们的子弟而去。 带着侥幸与不敢相信,他们重回闭关之地。那里除了被雷劈的痕迹,什么都没有剩下! 自己的子侄干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于晋阶之时竟遭了雷劈? 散修也就罢了,有长辈或者仆役护法的修士,其身份可想而知。再加上,自忖悟性惊人之辈,能有底气以悟道取代丹药的修士,在各自宗门和家族,又是何等被重视? 自陈瑜公布新的修炼法以来,除了最初的几个月风平浪静,最近这段时间里,巽风半岛、东域以至整个中洲,几乎每天都是雷霆滚滚,几乎每天都有修士灰飞烟灭,甚至就连隆冬大雪纷飞时节,但有修士正在以此法筑基,就必然银蛇乱舞。 十多万年了,自魔宗被迫逃往北疆至今已经十万年。如此漫长的岁月里,很多典籍要么毁于战火,或者被岁月风化,时至今日很多底蕴深厚的宗门里,已经没有人知道那突如其来的铅云,以及从乌云里窜出的雷弧代表了什么。 他们渡过最初的惶恐,心有余悸的讨论发生了什么,然后,他们将矛头指向对此一无所知的陈瑜。他们一致认为陈瑜这个小修士坏了心肠,抛出如此邪门的修炼方法,目的就是要毁了他们门下的优秀子弟! 偏偏,做了伤天害理之事会遭雷劈这种常识,已经深入人心。子弟被雷劈的各种势力太分散,往往万里之内才发生一起,他们就更加的讳莫如深,因此即使附近之人有所怀疑,却不曾在风铃亭发布消息。 再加上赵抽自出了秘境,先是没日没夜的整理各种资料,然后被其师其父勒令好生修炼,接着就闭关冲基筑基境界。赵抽没有机会接触关于陈瑜的消息,风铃渡其他长老,更不会关心一介筑基修士。 所以,出了巽风城主府,还一无所知的陈瑜,自忖只要不进山,只要一直呆在离城十里之内,若是累了就进城休息,必然可以安全抵达金镛城。 他却是不知,自己的前方,已经张开了一张巨网。 (未完待续) 第751章 弃袍逃命 第751章 走传送阵快则快矣,但是持续不断的传送,身体在瞬间承受的撕扯和扭曲,足以令很多修士止步。陈瑜仗着肉身强悍,一天之内也就比其他修士多传送四到五次而已。不过他已经很满意了,这多出的四到五次,令他顺利摆脱了巽风城的修士。 “中洲修仙界也太大了,有传送阵,半个月下来竟还没出巽风半岛!”日上三竿,和小花修炼了《神魔炼体》术,又迎着初升的太阳修炼一个时辰,陈瑜终于走出客栈。 主要是没有地图。 修仙城很少与邻城相通,隔了两城、四城才相通实属寻常。有时候埋头赶路,待要前往下一城池之时,陈瑜还不得不倒退回去。这都是他没有地图,无法提前规划行止所致。要知道景蕊从祖地回风临城,耗时也不过三个月而已。 “前面是武静城,乃是连接巽风半岛和东域的唯一通道。”陈瑜肩上扛着小花,道:“也不知道那里的商铺里,有没有地图售卖?” 十五天,陈瑜的画像早已传遍中洲。他已经甩掉巽风城跟来的修士,但是出客栈、出城直至传送阵前,依然有无数认出他的修士紧紧跟随。元婴修士不屑出手,结丹修士被命令不得出手,因此如今眼神火热者,全都是筑基和凝气境修士。 冷哼一声走进传送阵,现在连小花都习惯了这些眼神,陈瑜更不会在意他们的热切。 阵法的光芒闪过,陈瑜全身法力流转,一边缓解着传送引起的晕眩,一边迈步向外走去。 “静安。”传送阵外人声鼎沸,深刻着静安二字的石碑矗立一旁。但,好像不对劲。 依着常理,紧挨着传送阵的,应该是城外连绵的屋舍庄园。但静安城外,却是一片废墟,而且这废墟里到处都是弥漫的灰尘,以及尚未干涸的鲜血。 才走出传送阵,小花立刻在怀里吱吱闷叫示警。陈瑜也渡过了晕眩,定睛看去,这哪里是人声鼎沸,这是兵慌马乱! “城破了,东城被攻破了!” “快逃啊,城主已经死了!” “屠城了!攻城前妖修发誓,城中修士一个不留!” 陈瑜心里咯噔一声,迎着阳光向东看去,十里外高大的静安东门城墙上,不断有身影跌落。下面城门洞开,无数面带惊慌的修士蜂涌而出,相互践踏着向这里狂奔而来。 静安城,这座连结巽风半岛和东域的通衢要地,被妖修攻破了?是了,自妖仙宗内乱以来,不止巽风半岛,整个中洲所有沿海地带都爆发了妖患! 小花继续吱吱示警。陈瑜心中一凛,僵着脖子向右侧看去。他看到的,是跟他一起传送而来的,数十修士脸上残忍的笑容! 陈瑜气地想破口大骂,静安城早不破晚不破,偏自己来时就被攻破。 “守阵前辈!”陈瑜四处张望,以法力将声音远远送出,道:“守阵前辈,快快开启传送阵!” 每座城池的传送阵,至少有结丹境长老镇守。既为向修士收取传送费用,更为保护阵法不被损坏,同时开启阵法以保证与外界相通。 “昨晚妖修攻城,守阵简长老早就跑了!”有正在逃亡的静安城修士,经过身边时道:“现在的传送阵无人主持,只进不出!” 说着,那好心修士几步跨出十里禁飞地带,然后祭起宝剑冲天而起。 能怪静安城修士宁愿相互踩踏,也没人使用传送阵。陈瑜心中哀叹一声,千算万算,没算到这世间除了怨公子之外,竟还有妖修能攻破修士城池!陈瑜发一声喊,回入静安城修士的逃亡大潮中,几步跨出禁飞地带,祭出宝剑携小花冲天而起。 “他是陈瑜!”跟他一起传送而来的修士兴奋的大喊道:“他有元婴法宝!” 陈瑜已经来不及生气,全力御剑飞行。他肉身强悍,能够承受飞行时更强烈的罡风,因此化作一道虹光,其速之快甚至瞬间超过静安城正在逃命的修士。 “这位道友,请借元婴法宝一用!”下方废墟里,一个头发花白,胸腹之间满是血淋淋破洞的结丹老者道:“静安城没有元婴法宝,这才被妖修一夜间攻破。请道友借法宝于我,以解救这满城生灵性命!” 陈瑜根本理都不理,他是拼了命的御剑飞行,只片刻就随静安城修士,一起冲出百里庄园地带。 紫阳剑满是豁口,剑身上的裂纹至今没有弥合。以这样的宝剑去拼妖修,只消一击就会彻底粉碎。况且紫阳剑只能以紫阳功法催动,在宇文悯这样的元婴修士手中尚且只是破铜烂铁,你区区结丹修士,凭什么就认为能借着紫阳剑力挽狂澜? “前方淡紫暗纹衣衫者乃是陈瑜,他有元婴法宝!”后方紧追不舍的修士,肉身不如陈瑜强悍,生怕将他追丢了,立刻请前方其他修士拦截。 我去!陈瑜暗恼,心中一动间,迅速换了一身白色衣衫。右手轻翻,取出足足三年未用,但时时被他小心祭炼的桃夭符。 这是当年掩月宗司马氏一位女前辈,送给德永祖师的定情之物。 小花又在尖叫示警。陈瑜神色微沉,刚才废墟里那个灰衣结丹老者,也追来了! 十息,给我十息!陈瑜继续全力飞行,但是飞出百里废墟之后,前方跟风临城一样,是连绵不绝的农田和荒原。这里不但毫无遮拦,一些从静安城逃出的修士竟还在大打出手。 “前方白衣之人乃是陈瑜,他有元婴法宝!”一起从传送阵出来的修士,以及大量想杀陈瑜夺宝的静安城修士七嘴八舌的大喊道。 还有五息!陈瑜心念微动换上一身黑衣。他满是着急,神识全部散开,那个满身血洞的结丹修士已经迫至三百丈。 “前方黑衣修士,右肩上蹲着松鼠之人乃是陈瑜,他有元婴法宝!”又有修士七嘴八舌的大喊。而此时,那灰衣结丹修士已经迫近二百丈! 时隔三年,小花再一次浑身毛发炸立。它拼命大叫,这次不是示警,它是真怕了。 再给我两息!陈瑜脸上已经见汗,伸手将小花取下握在手中。拼命运转法力,凭着强悍的肉身硬抗迎面而来的罡风。 其实御剑飞行,宝剑自身的护罩足以抵挡罡风。但陈瑜的速度太快,宝剑的护罩被罡风吹地东倒西歪,还不时的幻灭又重新显现,他确实是以肉身在硬撼罡风。 灰衣结丹老者越过所有修士,离陈瑜只剩五十丈。 只见他老脸上露出喜色,右手张开,向陈瑜后背虚握。暴吼一声,道:“给老夫留下!” 蓦然。浑身破洞老者抓空了,陈瑜的身形,当着他的面消失了。 咦?老者吃了一惊,他停下身形四处张望,满身破烂的衣衫还在摆动。却见十里外空气扭曲,一身黑衣的陈瑜,越过无数正在斗法的修士,向后与老者对视一眼,重又催动宝剑全力飞行,同时催动着桃夭符准备再次瞬移。 “好宝贝!”浑身破洞老者满脸惊喜,眼睛里更是露出贪婪之色。一个个脸上满是震惊的修士从他身边掠过,但他的眼中,只有十里外那个一身黑衣的筑基四层小修士。 桃夭符,每次注入法力十息才能将其催动,每次瞬间移动,可达十里。 此符只是掩月宗镇派重宝的仿制品,却胜过其他传送符,只因此符可控制方向。而掩月宗,正是靠着其他低阶纸符横行祖地。 就这样,陈瑜依靠桃夭符,每当那浑身破洞老者将要接近时就传送十里。数次之后,他已经摆脱了一起从传送阵出来的修士,他进了山中,身后只剩那浑身破洞老者一人在追。 “得想个办法!”再一次传送之后,陈瑜回头望向十里外浑身破洞老者的身影。他知道别看这身影现在离地远,数息之后自己将再次被他追上。 而最主要的是,自他得到桃夭符,还从未短时间里使用这么多次。他的神识与桃夭符相连,知道如果再来个几次,桃夭符很可能因不堪重负而散架。毕竟,这只是一件仿制品! “小友,老夫只借元婴法宝一用,待老夫斩了那只狼妖立刻归还!”浑身破洞老者前行数里,他眼中满是杀气,声音里却满是哀求,道:“还请小友大发慈悲,解救静安城数十万生灵的性命!” 陈瑜继续全力飞行,同时催动桃夭符。 “小花!”飞行途中,陈瑜轻拍储物袋,取一颗火灵珠和木灵珠给小花。同时将启动灵珠上爆破符的方法传音给它,问道:“记住没,咱们的性命,就靠这两颗灵珠了!” 小花尖叫着抗议。它的空空术确实神奇,可以将纸团塞进结丹修士的储物袋甚至怀里。但是距离呢,它才凝气六层境界,要想保证空空术的效果,它只在十丈内才有把握。 可是十丈,足够那浑身破洞老者杀他们十次了! 十息转瞬即逝,陈瑜也不管小花的抗议,再次被浑身破洞老者迫近到身后五十丈时,他停下身形,并且转过身来。 “前辈!”陈瑜将惊声尖叫的小花放在肩上,见浑身破洞老者眼带杀意的还在迫近,立刻轻拍储物袋取出满是豁口的紫阳剑,道:“前辈再敢靠近,我立刻毁了此剑!” “老夫只借你的元婴法宝……”浑身破洞老者道。 满是豁口,浑身裂逢的紫阳剑,与老者心中的元婴法宝相形太远。他压根不信这把破剑会是元婴级的法宝,因此继续迫近二十丈,距陈瑜只剩三十丈。 然而不等他说完,陈瑜身上紫霞闪耀,微微向紫阳剑注入法力。顿时,璀璨的紫芒,令老者身后的太阳都瞬间失色。 “这真的是元婴法宝!”陈瑜收起法力,微微侧头看向小花,它正炸着一身毛发瑟瑟发抖。而此时,老者继续趋近,距陈瑜已经不足二十丈。 “还真是元婴法宝,怎么会损毁的这般严重。”老者眼神闪烁,看陈瑜一眼,继续缓缓上前道:“老夫张培远,出身东域丹桂宗,如今乃静安城慎刑司长老。小友不妨将此剑暂借于老夫,容我好生祭炼修补一番……” 吱吱吱!小花突然冲陈瑜发出尖锐的大叫。而浑身破洞老者张培远此时,刚好距陈瑜只剩十丈。 “修你大爷!”陈瑜大吼一声,在浑身破洞老者就要怒而出手之际,心念一动收起紫阳剑。转身的同时一手催动桃夭符,另一手将小花紧紧攥起。 轰!身后突然炙热之际,陈瑜带着小花已经出现在十里之外,并且催动宝剑全力飞行。 (未完待续) 第752章 在下只是路过 第752章 全力飞行两个时辰,来到一处小山谷这才停下。寻了小河,一人一鼠躺进河里,任流水带走酷热,带走身上的汗水,也带走剧烈的心跳。算算行程,早已飞出了的一千里。 谋算结丹修士,尽管那灰衣修士满身是伤,而且修为耗损极为严重,不是其巅峰状态,但他是结丹啊。 从河里出来,本想换上淡紫暗纹衣衫,但想了想,还是取了修士常穿的白色衣衫。这样再遇到追杀,就不会狼狈的将衣服换来换去。 “你怎么了?”陈瑜已经收拾妥当,见天色快到午时,他正想继续赶路。却见小花小小的身子,至今还在哆哆嗦嗦。 小花牙齿打战,毛发刚泡过水,湿漉漉的贴在身上,显得它的身子更加柔弱。 “没事,谋算结丹修士,这不是成功了吗?”陈瑜将小花端起捧在手里柔声安慰。其实不止是它,陈瑜自己至今还觉得在作梦,以他的胆大包天,也要极力克制才不至于哆嗦。 他知道五行灵珠很厉害,至少需要元婴出手,才能将其狂暴的能量平复。为了保证万无一失,他直接动用了两颗灵珠。像三年前在紫阳山脉对付几个筑基修士那样,以木灵珠助涨火灵珠的威力。 咯吱、吱吱!小花牙齿打战,也不知它是害怕,还是后怕。 “行了,有了这一次的经历,我们也算有了底牌,再也不用惧怕结丹修士了。”陈瑜以法力帮小花蒸干毛发,发狠道:“以后再有结丹修士敢跟我们叫板,管他是在山里还是城中,一并给灭了!” 刚才祭出两颗灵珠之地,并不止那结丹修士一个,附近还有其他修士和妖修。但那又如何,陈瑜相信只要他们知道自己拥有元婴法宝,就一定会像饿狼一般扑上来咬自己一口。而一旦陷入重围,有了常木坡的绝望,陈瑜不想再陷入重围了。 咯吱、吱吱!小花的毛发已经烘干,但它还在哆嗦,牙齿打战喉咙里不自觉的发出声音。 不对!陈瑜悚然一惊,小花刚才的吱吱叫声,是在示警! 是了,这个山谷确实不大,但,入夏时节怎么连虫鸣鸟叫都没有? 刚刚谋算了一个结丹修士,跟小花一样,陈瑜的心也在呯呯乱跳。而且心情激荡间,身处群山他不自觉的放松了不该放松的警惕! 他也算机警,然而晚了。 呼地一声,一条树藤宛若铁钎,自谷口呼啸而来,目标直指他的后心。 小花吱的一声大叫,本就蓬松的一身毛发再次炸起,并且嗖地一下,快到陈瑜眼睛都跟不上,已经被它钻进怀里。 陈瑜也顾不上看它,那条树藤进入神识的瞬间,已经修炼数月之久的《神龙百变》身法似被他忘了。当此之时,他低头伏腰一个前滚翻,本能的使出凡人武者才用的招式。 招式难看,略有些狼狈,但总算成功避过树藤一击。 直刀在手,正要看看是什么样的树藤在攻击自己。然而谷口再次出现无数黑点,无数条儿臂粗的黝黑树藤,散发着淡淡的血腥味,密如箭矢般当面而来。 筑基!陈瑜从这些树藤上,感受到了淡淡的筑基威压,他今日误打误撞的,竟闯进了一只筑基树妖的领地。 “道友,在下只是路过,绝无恶意!”陈瑜惊声道。同时抬腿如攀登阶梯,一步两步身形已经升起三丈高。他向这树妖证明,自己无须借助法宝亦可飞行,因为他也是筑基境界。 然而身形上升之际,陈瑜心中突然涌起强烈的危机感。骇然抬头看去,却见头顶上空不知何时,一条条黝黑树藤纵横交错,已经编织成细网在阻他去路。同时,那无数儿臂粗的树藤折而向上,眼看着就要缠上他的脚踝。 忘形了!陈瑜心中别提多悔恨,杀了一个结丹修士,心情激荡之下自己放松了警惕也就罢了。小花在发抖那么明显的示警,竟被他理解为害怕,以至于树妖已经在头顶结网他却浑然不知! 嗤,紫色刀气奋力斩向头顶藤网。 藤网应声被斩出一米宽的缺口,有绿色的汁液滴滴嗒嗒掉落。但这个缺口,瞬间愈合! 陈瑜瞳孔聚缩,正要再斩一刀,脚踝突然一阵冰凉接着一紧,他已经被紧缚。然后,身形不受控制的迅速被拖着坠落。 那缠上他脚踝的树藤,一边沿着双腿蛇一般迅速蜿蜒向上。而令陈瑜吓地差点魂飞魄散的是,一股强大的吞噬之力,正在鲸吞他的一身法力! 似大河决堤,似瀑布坠崖,他一身辛苦修炼的精湛法力,不受控制的,正在浩浩荡荡的奔向一个无底洞! 吱吱!小花闷闷的声音在怀中响起,它那少的可怜的法力,也被树藤无情吞噬。 眼见着树藤即将缠至腰腹,刚洗了澡却再次惊出一身冷的陈瑜,忍着恐惧大喝一声,幽光剑自丹田飞出,嗤嗤声响中,瞬间将树藤割断。 但是只这片刻,那树藤已经将他从半空拖下。只这片刻,他的双腿已经酸麻,双脚触地的瞬间呯地一声,他无法站立只能重重的摔倒在地。 “怎么回事?”陈瑜脸上惊慌非但不减,反而更重了些。他立即翻身站起,向地面看去时,地上刚才并无异常的野草,突然化作一棵棵豆芽,顶着两瓣青绿的嫩叶,正在冲破泥土怒力成长为小树苗。这些豆芽般的小树苗,竟也在吞噬着他的法力! 幽光剑回返,陈瑜神色凝重的飘起身形,似避蛇蝎般离地三尺,这才终于有工夫,好好看看自己遇到了什么。 山谷并不大,呈南北走向,两边是只有十多丈高的山崖,谷底一条丈许宽,一尺深的小河,从密密的树林和芦苇向南流去。当然,密林和芦苇都是树妖幻化,就像之前河边野草一样,此时这些树木正在迅速转变为翻出泥土的虬劲树根,芦苇正在变回摇曳的树枝。 小花还在剧烈哆嗦,并且不断发出闷闷的尖叫。 “我知道了!”陈瑜隔着衣服轻轻安抚着它,他是真的知道危险了。 看了一圈,仍未找到树妖主干。而头顶树藤编的密网,此时正在缓缓下沉。刚才被幽光剑割断的黝黑树藤,自行断去一截之后又在呼啸而来。脚下那些破开泥土的小树苗,正在迅速成长壮大。 最令陈瑜心神凝重的是,头顶藤网,脚下树苗以及前后的树根树枝,组成了一个类似禁灵大阵的空间。身陷其中,陈瑜修仙多年第一次,与天地灵气失去了联系! 他之前拼命御剑逃亡,刚才一瞬间又被树藤吞噬了法力。暗自察看之下,他的法力,如今只剩下平日的一半。 一旦头顶密网与脚下树苗合笼,他就会成为被蛛网捕获的猎物,一身法力将被尽数吞噬,然后一身精血成为树妖养份,他会死在这里。 脚下树苗继续成长壮大,看着逐渐成形的树苗,陈瑜终于可以确定,自己遇上的,竟是一株柳妖。身形继续缓缓升高,与下方柳树保持三尺距离。而藤网继续下沉,离他头顶已不足一丈。 怎么办,难道在这里再祭一颗灵珠? “小花,帮我找到它的主干!”陈瑜沉声道。见谷口又有几条黝黑树藤呼啸而来,陈瑜脚步微错,施展修炼数月之久的神龙百变身法,身形鬼魅般出现在树藤一侧。同时,陈瑜以直刀指向树藤,数点瓠号金锥没入其中。 咔嚓脆响,攻来的树藤主动断去近三丈,陈瑜脖子上汗毛耸立。 如今的瓠号金锥,乃是陈瑜以自身主脉法力凝聚而成,打入敌人体内,向来是与敌人法力融为一体不分彼此。他之前在山里一月有余,所遇妖修无数,然而金锥入体它们没有觉得异常,因此最常见的举动就是不予理睬。 似如今树妖这样,金锥刚刚入体就果然折断树藤,他还是第一次见。 这株柳妖,竟如此机警! 头顶藤网仍在下降,脚底柳树苗仍在成长,留给陈瑜的时间已经不多。瓠号术大成以来第一次遇到挫折,更令陈瑜感到不安。 然而,陈瑜突然心中一动,嘴角噙了冷笑。一棵筑基境界的柳树妖而已,尽管神秘,甚至将整个山谷进行改造,令我一时不察自陷罗网,但你毕竟只是筑基境界,我连结丹修士都敢谋算,还能怕了你不成? 柳树妖,当年师父能斩,今日我也能斩! 趁着树妖自断树藤,陈瑜举刀冷笑,缓缓指向头顶藤网。你敢自断树藤,敢不敢自废藤网?你不敢,则离死不远,若敢,则我立即逃出生天! 十道瓠号金锥,瞬间尽数没入藤网,陈瑜站在网下,透过网缝看向外面湛蓝的天空。同时,他暗自取了桃夭符并且全力催动。 五息、六息!藤网未破,依旧在缓缓下降,陈瑜嘴角的冷笑已经开怀。不论树妖的主干在什么地方,这短短的数息时间,足够瓠号金锥遍布树妖全身! 十息刚到,小花吱吱叫着从衣襟里探出脑袋,伸出右爪指向地面。 树妖的本体,是在地下,还是脚下这无数正在成长的小树? 不管那么多,陈瑜左手紧握桃夭符,右手持刀一刀斩向地面。无坚不摧的紫色剑气似犁,深入数丈,将地面犁出一尺宽的深沟。 又一刀,再一刀。陈瑜一刀九震,泥土纷飞树苗粉碎,同时身体借势下沉。数十刀后,地面出现一个十丈深的大坑,而陈瑜跟头顶藤网,已经拉开了足够的距离。 噗!似朽木不堪岁月侵扰,头顶藤网瞬间化作飞灰,纷纷扬扬的四处飘散。 柳妖舍不得自废藤网,那它就只能死。陈瑜挥袖,劲风吹走灰尘,身形冲天而起,同时准备好一颗风灵珠,他要在离开之时,令这座山谷化作百丈泥柱,以泄心头之恨! 然而,才飞离地面五丈高,小花再次吱吱大叫,同时陈瑜心里再次生起强烈的危机。骇然停下抬头望去,除了湛蓝的天空什么都没有。 不可能,我的灵觉不会错,小花的灵觉更不会错。而且刚才霎那间,重新与天地灵气水乳交融的感觉不会有错。陈瑜保持着警惕,目中泛紫施展了破妄瞳术。 怎么可能?逃出生天的喜悦还没开始,立刻被眼前事实击地粉碎。就在陈瑜头顶一丈处,另一层藤网,先是一条条细丝,接着这细丝迅速化作实体,他的头顶,纵横交错间再次出现一张树藤密网。 瓠号术,难道没有摧毁柳妖主干? (未完待续) 第753章 蛛柳 第753章 头顶再次出现藤网。以破妄瞳术看去,这些藤网先是细丝,然后才逐渐粗壮,并且迅速化作纵横交错的藤网。 陈瑜神色凝重,早已过了十息,按理瓠号金锥早已侵入了柳妖的主干。而且刚才第一次藤网化作飞灰,证明瓠号术的威力并没有令他失望。可头顶这新出现的藤网,又是怎么回事? 又有树藤自身后呼啸而来,这些黝黑的树藤每一条都有儿臂之粗,每一条都坚硬如铁钎。令陈瑜有所忌惮的是,这些树藤拥有强大的吞噬之力,一旦被其接触,一身法力就像决堤一般被其吞噬。 陈瑜横刀当空严阵以待,他身陷禁灵空间,再度与天地灵气隔绝,他不能再被树藤吞噬法力了。 自谷口呼啸而来的无数树藤,距陈瑜还有三丈时,突然纷纷断开。无数条树藤,全部断成一米长、前端尖锐的铁钎模样,继续带着锐啸,似无数箭矢般疯狂袭来! 树藤离地太近,陈瑜准备多时的一记刀气顿时不好施展,等于毫无防备。仓促间只能全力催动直刀,自刀尖处一点紫芒突然耀眼,瞬间化作一道紫色光罩,将他和小花护在其中。 噗噗的声响,似利箭射中沙袋。一米长的铁钎将光罩射出无数坑洼,纷纷掉进下方深坑又消失无踪。但更多的铁钎继续攻来,数息后光罩不堪重负,肥皂泡一般破灭。 陈瑜当即展开身法,将直刀舞地风雨不透进行挡格。叮叮铿铿,直刀击中铁钎,有金铁之声,有火花迸现。 只是树藤化作的铁钎太多,像是无穷无尽。他全力展开神识,几乎观察着每一根铁钎的路径,他全力施展神龙百变身法,尽可能的避过每一根铁钎。 突然左腿传来剧痛,一根铁钎自他腿侧掠过,黝黑的表现带着一抹鲜血。几乎同时,右腿传来剧痛,鲜血汩汩,刚换上的白衣瞬间殷红。 双腿都只是轻伤,但势必影响身法的施展。眼前仍有无穷无尽的铁钎带着锐啸袭来,头顶已经成型的藤网,开始下沉。 “这只柳妖怎么这么难缠?”陈瑜法力流转全身,知道铁钎无毒,这才一边继续格档,同时身形迅速下沉。 小花吱吱吱的示警声传来,它在阻止陈瑜下沉,因为他的下方,就是刚才以刀气犁出的十丈深坑。 “怎么了,那里有危险?”陈瑜向小花传音问道。这霎那分神,手中稍慢了些,一根铁钎般的树藤,呼啸着当胸袭来,陈瑜吓了一跳,身在空中脚步微错,险之又险的避开要害。铁钎自左侧掠过,腰部吃痛,鲜血狂涌。 小花没有回答,它躲在怀里隔着衣衫连连点头。 “我自己犁出的大坑,刚才进入坑底都没事,现在竟然出现危险?”陈瑜忍着剧痛,收摄心神全力挥刀格挡袭来的铁钎。他相信小花的灵觉,下沉之势改为横掠,既躲铁钎也避那个大坑,几步来到河面。 才稳定身形,自谷口射来的树藤化作的铁钎如影随形,陈瑜继续挥刀格档,金铁之声大作。同时,刚才那个大坑里,无数黝黑的树藤冲天而起,带着浓浓的妖气疯狂舞动。树藤的尖端似有眼睛,迅速找到陈瑜并疾冲而来! 陈瑜大惊失色,心念微动祭出两块盾牌挡于身前。同时猛然抬头眉心跳动,一缕神识化作无形丝线,瞬间侵入头顶藤网之中。 这是魔蛟记忆里的一道小术法,聚神识于一线,侵入敌人识海中大肆破坏。轻则敌人瞬间失神,为自己创造机会。重则,敌人可有当即毙命! 可是,今天真是邪了门了。瓠号金锥按理早已侵袭了柳妖主干,事实似乎也是如此,但柳妖未死而且更加凶猛。魔蛟这聚神识于一线和手段,他修炼以来第一次使用。然而藤网中空空如也,这藤网,似乎并没有与柳妖本体相连! 呯呯两声巨响,两面盾牌应声破碎。这是两面未经祭炼的盾牌,没有修士法力支撑,硬撼铁钎般的树藤冲击,果然没能坚持太久。 陈瑜瞬间收入侵藤网的神识,见谷口铁钎和大坑树藤再度袭来,他只好继续挥刀格挡,同时带着双腿和左腰的伤势,展开身法在河面上游走。 “小花,这柳妖的主干在地下?”陈瑜向小花传音道。 没有回答,小花继续躲在他怀里隔着衣衫连连点头。 “既然在地下……冰封术!”游走的间隙,陈瑜直刀突然指向河面。 同时,陈瑜心念微动,一抹幽光自丹田冲出,如裁布一般,刺啦一声将头顶藤网割开一料长的豁口。绿色汁液横流,幽光剑迅速回反,被陈瑜稳稳的握住其黝黑的刀柄。 缓缓流动的小河迅速止流,河面迅速出现冰花,继而五十丈之内彻义冰封。并不算完,被冰封的五十丈小河里,无数道尖锐的冰锥,狠狠的刺入河床,数息间就深入十余丈。 没找到柳妖主干,这些冰锥继续深入,片刻就是二十丈! 陈瑜挥刀挡着树藤和铁钎全力游走,与此同时,一道记忆自幽光剑柄进入陈瑜识海。 那是凝气十层的蛛妖,有房屋那么大,于一次暴雨之后在山中寻觅,它想伺机杀几个低阶妖修,吞噬它们的精华以助自己修炼。 来到一处小山丘,它突然发现,小山上一株柳树齐根而断,断裂处,有雷击的痕迹。 雷击木! 是了,数日前一场暴雨,电闪雷鸣。这座孤零零的小山丘上,生长了一株孤零零的柳树,被雷击中的概率实在太大了。 蛛妖当然大喜,但是喜悦过后它知道,凭它的修为实力,去了外面绝守不住如此宝物! 那怎么办?蛛妖放弃狞猎,呆在山谷苦思冥想数日,终于被它想到一个疯狂的主意。 它,一只凝气十层境界的蛛妖,将自己,嫁接在一株普通柳树的身上! 小河里,无数冰锥继续蔓延,已经深入地下五十丈。冰锥所过之处,泥土尽数冰封。陈瑜犁出的大坑同样被冰封,坑内张牙舞爪的树藤被冻地寸寸碎裂。如今只剩谷口射来的铁钎,仍在箭矢般袭向陈瑜。 与柳树嫁接之后,蛛妖很快陷入沉睡。 岁月荏苒,无穷的黑暗之后,有一天蛛妖终于醒来。它沉睡之前的小山丘早已不见踪影,沧海桑田,它所在之地已经成了山谷。而它的境界,跌至凝气三层。 但蛛妖异常欣喜,因为它嫁接成功了!它不但会结网,更拥有了柳树强大的生命力,它只要伸出一个柳条埋进地下,来年就会长出一棵它自己! 又是两百年,它终于晋阶到筑基境界,成为整个世间独一无二的,蛛柳! “疯狂啊!”陈瑜感叹一句,此时小河里的冰锥深入地下六十余丈,却没能找到蛛柳本体。看着无数树藤断作铁钎,自谷口如箭矢般射来,陈瑜手握幽光剑,冷笑一声,道:“从一开始,你就想逼我深入谷中,难道你的本体,是在山谷深处的地下?” 当当当的格飞几道铁钎,陈瑜直刀指向头顶压下来的藤网,十道瓠号金锥再次没入。做完这些,陈瑜手握幽光剑身化虹光,在箭矢般铁钎的追击下,沿着河道向山谷深处飞去。 掠过五十丈冰封河道,再曲折近两百丈,河道右侧的十余丈外的泥土突然隆起,先是八条如椽巨腿张牙舞爪地破开泥土,接着,是房屋大的蛛身,其后背连接着数米粗的树桩从泥土中钻出。 “你总算来了,数百年来,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筑基修士。”蛛妖绿色的妖异眼睛,闪动着噬血光芒,巨大的口器喷出令人作呕的气味,看着陈瑜满是兴奋地道。 陈瑜停在河面上,冷冷打量着眼前蛛不蛛、柳不柳的蛛柳,道:“我一直不肯深入山谷,并不是对你无能为力。而是,我很清楚树妖修行不易,不忍坏了你的道行,这才只想离去。其实要杀你,于我而言轻而易举!” 陈瑜心有戾气,之前在山里厮杀一个月,在巽风城主府偶遇宇文悯之时,他险些控制不住这些戾气。因此半个月来,被那么多人追杀,他却只杀了对自己威胁最大的结丹修士。创担心自己杀气太盛,令好不容易压制下去的戾气再度疯涨。 他是当真不想再伤生灵性命。 蛛柳哈哈大笑,难闻的气味令陈瑜差点窒息。只听它道:“就凭你那一手诡异的术法吗?小辈,你难道不知道,柳树的每个枝条,每截树根都可重生。你难道不知道,我拥有几乎无穷无尽的生命?” 蛛柳已经是筑基八层境界,按理说这个境界,它早已可以自行走动,就像陈瑜小时候见过的那株柳妖。 但蛛妖当年融合的那株柳树先天不足,虽被天雷击中成为雷击木,可那只是一株普通柳树。因此虽成功嫁接,想要离开山谷去外界闯荡,除非结丹化形。 噗地声响,头顶藤网再次化作尘埃漱漱掉落。 “看见没有,你那诡异的术法,最多令我损失一个枝条。”蛛柳看着尘土般洒落的木灰,哈哈大笑道:“可是这整个山谷,我拥有无数枝条!” 说着,蛛柳八条如椽巨腿齐舞,八道无坚不摧的剑气交织成网,呼啸而来似要将陈瑜切成碎块。 冷哼一声,陈瑜一刀斩下。紫色刀气撼然攻向剑网,轰然只有一道巨响,但这个瞬间一刀九震,交织成网的剑气倾刻被湮灭。 蛛柳咦了一声似很惊讶,陈瑜可没耐心享受它的惊讶。蛛柳每次开口,那种令人作呕的气味,对他简直就是巨大的折磨。 心念微动,幽光剑脱手而出。同时,陈瑜一刀斩向头顶,将上空悄无声息即将重新织好的细网斩出数米长的豁口。 见幽光剑袭来,蛛柳噬血的眼睛里现出凝重。它心念微动,一道道苍劲的树根破开泥土,组成又一道网盾企图挡下幽光剑。 陈瑜冷哼一声,身形冲天而起。同时手中直刀再次当空斩去,令正在愈合的细网再次出现豁口。 啊!一声惨绝人寰的凄厉叫声在谷中回荡。幽光剑何其不凡,它可驱邪、降魔、诛仙、弑神的名头,以及它极致的锋利,从未令陈瑜失望。 蛛柳被幽光剑轻易洞穿了身子,那种直透灵魂的剧痛,令它失神,令他霎那忘了重新织网,也令陈瑜顺利冲破头顶细网。 幽光剑回返,陈瑜以牵引术震去剑身上滴落的绿色汁液才将其收起。回头看向还在惨叫的蛛柳,陈瑜暗叹一声,收起为它准备好的风灵珠,向蛛柳道:“这里灵气浓郁,你已经筑基,无须伤修士性命亦可正常修炼。今日我饶你一命,望你好自为之!” 说着,陈瑜感受着重新与天地灵气水乳交融的愉悦,再感受一下只剩不到三成的法力,终是化作虹光御剑而去。 若要引爆风灵珠就必须拼命逃跑,陈瑜已经没有足够的法力,以保证他在群山里如此浪费了。只不过,他自以为饶了蛛柳一命,被自己的慈悲之心感动的一塌糊涂。但他应该是还不清楚,已经认主的幽光剑,其威力比之从前胜了无数倍。 这只世间独一无二的蛛柳,将在持续一个时辰的哀号中死去。 (未完待续) 第754章 遭了报应 第754章 静安城乃连接东域和巽风半岛的通衢大邑,如今被妖修攻破,传送阵一时无法使用,立即令东域和巽风半岛失去了联系。 当然也不是全无联系,只要足够勇敢或者足够无可奈何,只要像陈瑜和静安城修士一样进入深山,那么世间处处都是通衢大道。 “小花,我们半个月前杀的那个灰衣结丹老头,他说他出身哪个门派?”群山中一个山洞里,陈瑜生火一边烤肉,一边思索道:“我记得他说,他出身丹桂宗?” 一只铜壶漂浮在空中,壶嘴正在喷着热气。听到陈瑜的问话,背对着陈瑜的小花有些不耐烦的吱吱叫了两声,让他别打扰自己。一团橘色火苗,正在小花的控制下舔舐着壶底。 入微术,身在群山而且正在逃命,陈瑜对小花的教导从未落下。每天晚上都会教它识字,只要有机会,就教它修炼。比如,将赤红的火球温度降低成为橘红,在后用来烧水。 “只是我忘了,他叫张什么来着?”陈瑜拨动着眼前火苗,一边沉思向小花问道。 小花气恼地再次吱吱大叫,而且控制着铜壶,扭过头冲陈瑜呲个牙表示威胁。杀都杀了,而且至今已经过了半个月,还想他的出身叫什么名字有什么意义? 况且令小花气恼的是,那个灰衣老者乃结丹境界,而陈瑜这个不靠谱的主人,竟让才区区凝气六层境界的它去杀结丹。虽已过了半个月,这些天又多次遇险,可是这些危险在小花看来已经不算什么。 世间还有什么危险,能险过以凝气杀结丹? “唉呀你不懂。”听着小花的恼怒,陈瑜翻动着烤肉苦恼道:“你可能忘了,如果那老头真是出身丹桂宗,那他可能就是白知云的师长。我们把白知云的师长给杀了,以后不好见面啊。” 小花一呆,经陈瑜提醒它也想起来了,他们在如意宗的时候认识了白知云,而白知云好像就是出身丹桂宗。 静安城沟连东域和巽风半岛,地处东域的丹桂宗门人,在静安城出任慎刑司长老倒也合理。 “水烧好了没有?”陈瑜侧头看向小花,见壶嘴只出热气水却还没烧滚,顿时斥道:“你瞧瞧你还能干什么,只是烧一壶水,还没有我用凡火烤肉快!” 小花那个气啊,你用凡火烤肉,当然可以随意分心。可我用法力烧水,却被你不断打扰,这会儿又嫌我速度太慢! 不过就在这时,壶盖突然剧烈跳动,这壶水总算是烧开了。小花顿时一喜,以牵引术控制着铜壶降落,然后,它呆在了那里。 已经是初夏时节,刚才他们正在赶路时突然天降暴雨。山中危险太多,再加上天空电闪雷鸣银蛇乱舞,陈瑜担心被这些银蛇误伤,找了此山洞暂避,同时也是歇个脚。 他们有明确的分工,陈瑜烤肉,小花泡茶。如今水烧开了,然而要泡茶时小花才发现,茶壶、茶叶和茶杯,它还没有取出来。 “你看看你,还能指望你干点什么事?”陈瑜一边指责,一边轻拍储物袋,取出一应茶具和茶几,道:“快点,雨已经停了,我们要尽快赶路了。” 雨后的山里像蒸笼,天上乌云尚未散尽,树叶上雨水嘀嗒,河流浑浊,初夏毒辣的阳光透过云层,一副恨不得将刚刚下的雨水尽数蒸发的模样,令飞在天空的陈瑜只一会儿,身上的白色衣衫上就满是潮气。 前方林木倒伏,偶有术法光芒闪烁,有人在斗法! “要不要下去看看?”陈瑜问道。 小花将脑袋扭向一旁不理他。有什么好看的,这一路经历的斗法还不多吗,陈瑜是忘了昨天,被一只筑基六层的狼首人身的妖修追杀的狼狈了吗? 陈瑜也只是说说而已,离开巽风城至今已经一个月,他的画像不说传遍中洲,至少已经传遍东域。如今虽说换了衣衫,但只要他这张脸被人看到,那接下来肯定要被人追杀。 特意调整方向,远离前方斗法之地足足十里向南飞行。眼见着即将错身而过之时,林中斗法突然停止。陈瑜心里一突暗道不妙。 果然,只听下方一个女子的声音尖道:“陈瑜!他右肩上有一只松鼠,他是陈瑜!” 小花当即炸毛,它感觉陈瑜离风临出巽风城的时候,没带一本黄历在身上是巨大的错误。它感觉今天自己犯太岁,诸事不宜。 要不然烧个水半天烧不开,烧开后才发现茶叶没取出。而且陈瑜飞行已经足够快,离下方斗法之地已经足够远,怎么可能还被人发现?最令它想不到的是,这次竟是自己,令陈瑜暴露了身份! “四哥,快通知老祖,陈瑜这贼子出现了!”又一个男子的声音道。随着他的声音落下,下方树林里突然飞出十多道身影。 刚才他们不是在斗法,而是同族之间的切磋。这种情况陈瑜在风临城早就听过很多次,这是一个隐在深山里的修仙家族。 见他们冲出树林飞身而起,陈瑜继续飞行时向后看去。 为首者是一个三十余岁的黑衣男子,相貌普通,上唇留了胡须,筑基五层境界。紧随他身后的,是一男一女两个筑基四层青年,这二人都是一身白衣,男子右脸上有颗黑痣,女子倒是一脸白净。 再之后御剑追来的十余个年轻人,全都是凝气六层以上境界。 “深山老林有修仙家族,那么不远处应该有修仙城。”陈瑜一边全力飞行,心中暗道:“若能进入修仙城,我就能再次有恃无恐了。” 深山里妖修众多,这里又是东域和巽风半岛交界,连巽风城都焦头烂额的妖患,再强大的家族也不敢如此托大,因此附近一定有修仙城。 “抓住他,四哥一定要抓住陈瑜!”十几个凝气修士咋咋呼呼,七嘴八舌道:“这个蟊贼竟敢害了黄俊成,四哥一定要将他抓住交给老祖!” 正在全力飞行的陈瑜一阵失神,什么叫我害了黄俊成,我什么时候害过黄俊成? 小花也大感疑惑,它跟陈瑜堪称朝夕相处,怎么就不记得陈瑜害过什么黄俊成。而且这里是巽风半岛和东域的交界,陈瑜第一次来这里,这半个月来在山里杀的修士,也没有叫黄俊成的啊。 “这位道友还请留步,在下黄铭恩有事相询!”最前方相貌普通,上唇留了胡子的黑衣男子大声道。 陈瑜心中一动,继续飞行同时大吼道:“各位道友,这一定是有什么误会!在下静安城崔祛,只是一介散修。半个月前静安城被妖修攻破,在下有生以来第一次来到贵宝地,从未害过人啊!” 小花小小的眼睛里充满了大大的疑惑,静安城或许有一人姓崔名祛,但绝不是他旁边这位。 气势汹汹而来的十多人,飞行途中齐齐一滞。连那黑衣男子黄铭恩也有些疑惑,他们都担心自己认错人。 “无耻之徒!我的瞳术于十里外,可看到蚂蚁的触角!”然而,黄铭恩身后那筑基四层的白衣女子却尖声道:“陈瑜,你的画像早已传遍东域,你认为我认不出你吗?我们不要你的元婴法宝,我们只要你为黄俊成抵命!” 这个声音,陈瑜听出来了。正是刚才通过小花,判断出他身份的那个女子。而且这女子竟有如此瞳术,陈瑜心中暗道失策,早知道应该离地更远些。 “四哥,我和七妹前天才从永平城回来。”脸上有痣的白衣青年,指着陈瑜向黑衣男子黄铭恩道:“永平城所有修士,都在等着杀他。” “陈瑜,你给我停下!”见陈瑜还在全力飞行,而且其速度比自己还快,黑衣男子黄铭恩心中着急,大喝一声祭出宝剑,一道剑气匹练般向陈瑜攻去。 御剑轻巧避开,陈瑜心中又是恼怒又是疑惑,冲他们喊道:“你们为什么要杀我,你们所说的黄俊成,又是什么人,我什么时候害过他了?” 别说这里是第一次来,这半个月在山里终日厮杀,虽说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伤生灵性命,但他能明显的感觉到,心中戾气不但没有减弱,反而比巽风城之时更壮大了些。 陈瑜没时间潜心梳理,他不知道心中戾气要么以各种方式化解,要么就通过斗法渲泻。似他这般一味压制,反而令戾气越积越多。 但正是因为他压制戾气不伤生灵性命,这半个月来连妖修都没杀几个,更别提修士。他此时是大感冤枉,他甚至怀疑,是不是什么人作了伤天害理之事在栽脏给他。 “五弟、七妹,你们跟我继续追!”黄铭恩满脸杀气,回头对其他凝气境的男男女女道:“你们不要追了,立刻给老祖传音,就说这陈瑜的速度太快,请老祖派出筑基境的僮仆过来帮忙!” 他们果然是同一个修仙家族,而且这里附近有一座修仙城,名为永平。 陈瑜服用过红提,之前又以鸩虱蛊寻找修为和肉身的破绽重新修炼,而且每天早上拉着小花一起修炼《神魔炼体》术。所有这些综合下来,令他的肉身强为强悍,连枪神司空曙初见时,都以为他是魔修。 正因为有如此强悍的肉身,这一路逃亡时,他拼命之下才拥有远超一般筑基修士的速度,这才不断在莽莽群山里逃得性命。 见那些凝气修士聚在一起,似正在传音,如今只有那黄铭恩、有痣青年和白衣女子继续追他。陈瑜却越想越觉得冤枉,大声道:“我到底怎么得罪你们了?那个黄俊成又是什么人,你们凭什么要我给他抵命?” “哼,你散播谣言,说什么悟道可以取代筑基丹令修士成功筑基!”白衣女子声音尖锐,她全力追踪陈瑜,道:“我们黄氏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黄俊成,就是听信了你的鬼话,于晋阶时突降天雷被雷击而死!” 尽管在逃命,陈瑜仍然一阵错愕,好半天才好心提醒道:“你们黄氏,是不是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然后子弟遭了报应?” 啊!黑衣男子黄铭恩怒吼道:“陈瑜,我杀了你!” (未完待续) 第755章 我堕落了 第755章 无需筑基丹亦可成功筑基。不止是筑基,风波秘境里那只大黑蛟,连晋阶结丹、元婴之时,都没有服用丹药。 陈瑜受到启发,潜心闭关达数月之久,一朝领悟超然之意,丹海沸腾巨柱道台轰然升起。为了将此法尽快传给师姐以及其他同门,陈瑜借楚铭、姜惟的力量将此法公诸于众。 师姐成功了,不然她不可能说出:我数着年轮,等你这句话。 因此黄俊成依此法修炼,结果遭雷劈而死,陈瑜压根不相信是此法有问题,他也不能勉俗的认为,定是黄氏作了伤天害理之事,然后报应在子孙后辈的身上。事实上不止陈瑜这么想,凡听说此事之人,谁不对整个黄氏侧目? “五弟、七妹,你们为我压阵!”想想这些日子其他家族看黄氏的眼光,黄铭恩心中就腾起熊熊怒火。而且由于黄俊成遭了雷劈,他跟其他家族已经谈妥的的联姻之事也被迫终结。所有这些,都怪眼前这陈瑜。 而最可气的是,他竟还敢说风凉话!什么黄氏作了伤天害理之事?要说伤天害理,那就在今日,在这雨后的朗朗乾坤下,将陈瑜碎尸万段! 此人是不是有病?耳边风声轰鸣,脚下宛若绿毯的树冠一片模糊。陈瑜在深山前后已经生活一个半月,他对自己的速度有很强的自信。见黄铭恩如此大声的与族人“密谋”,他觉得此人脑子有问题。 黄铭恩交待一声,突然狠狠一咬舌尖,噗的一声以法力逼出一口精血。其身形当即被血雾包裹,其人更是化作一抹血烟,带着隆隆的音爆异响,狂猛地向陈瑜疾冲而来。 “疯了,这人疯了!”听到身后异响,陈瑜心中一跳向后看去。见一团模糊的血团骤然而至,他顿时吓了一跳。 筑基修士身有罡气,可阻止雨雪临身。飞行时这些罡气形成护罩,可抵消迎面劲风的侵袭。然而只凭自身力量飞行,太耗费法力难以久持,更兼速度并不甚快,因此筑基修士长途飞行,仍然会选择御剑。 陈瑜的速度比正常筑基修士快了太多,宝剑的护罩被外界劲风吹地东倒西歪甚至幻灭,然而他仗着强悍的肉身,飞得再快也不曾受伤。 可黄铭恩蛟破舌尖吐出精血的举动,乃是修仙界人人都会却很少有人动用的血遁。损失部分精血,以一种自残的方式换取短暂的优势。如果是实力的优势也就罢了,杀了陈瑜之后了不起花时间闭关养伤,可黄铭恩换取的是速度优势,这不是得不偿失吗? 见血雾冲来,连小花都没有惊慌,陈瑜更是御剑稍作避让,那血雾带着隆隆音爆,未伤他分毫的从身边掠过,前冲百余丈还收势不住,再冲出百丈这才现出黄铭恩一张苍白的脸。 “陈瑜,你若束手就擒,随我回黄家庄见老祖,或许还可以活命!”满脸苍白的黄铭恩道,同时斩出一道剑气想要将陈瑜逼停。 并不是黄铭恩多么慈悲,能修炼到筑基境界的修士,又有几个是傻子?陈瑜才筑基四层境界而已,速度之快,却逼得他这个筑基五层修士不得不动用血遁。黄铭恩认为,或许陈瑜当真以悟道完成筑基,这才令其拥有了如此了得的速度优势。 黄铭恩想要将陈瑜生擒活捉,带回家族请老祖对其搜魂。若当真能得到新的修炼方式,于整个黄氏而言,说不定也是一场造化。 如果知道要被搜魂,陈瑜说不定会非常欣然的接受。若能因此找到识海中那副捣药罐,吃点苦他也认了。自从出了魔蛟洞府,陈瑜已经多次想要找到那副捣药罐。然而就像其出现的那样,捣药罐竟毫无声息的消失了,任陈瑜如何寻找都找不到。 问题是陈瑜的储物袋里还有一把紫阳剑,紫阳宗的镇派重宝,绝不能落入别人手中! 见黄铭恩斩出剑气,陈瑜轻巧避让之时速度不减,并且调整方向借机就要逃走。 “冥顽不灵!”黄铭恩怒喝一声,只见他苍白的脸上突然涌起不正常的潮红,其手中宝剑缓缓扬起时,突然绽放出极为耀眼的光芒,令迎面疾冲的陈瑜双目都感到刺痛。 “落石!”已经被高举过头顶的耀眼宝剑,突然被黄铭恩狠狠斩下! 小花吱的一声,掀开陈瑜胸前衣襟将自己藏起。陈瑜速度不减,只是脸上眼中满是凝重,心中更是涌起一丝不安。 有了风临城的经验,陈瑜相信,凡是能够在城外深山生存下来的家族,其实力都不容小觑。他不敢托大,急速前进之时,已经左手桃夭符,右手直刀,藏于丹田的幽光剑更是蓄势待发。 前方,黄铭恩的宝剑光芒更盛,像是另一颗小太阳。陈瑜努力睁天眼睛,除了那团璀璨,竟已经看不到黄铭恩的身影。 突然,前方璀璨中疾射出一个、两个、无数个小黑点,这些黑点迎风见涨,尚未来得及眨眼,就化作无数大大小小的巨石。大者直径丈许,小者亦有一米方圆。它们带着呼啸,自璀璨中飞出,直朝陈瑜攻来。 果然不可小觑。陈瑜深吸一口气,放弃御剑飞行,浑身被紫霞笼罩,令身后的五弟、七妹脸上现出诧异、贪婪,也令他们忽视了陈瑜脚上的——追云靴! 直刀斩出紫色刀芒,迎面而来的第一声巨石,轰然被切作两半。宛如闲庭信步,好像不是在激烈斗法,陈瑜一步迈出,像是在逛自家后花园,极为轻松的自两半碎石之间穿过。 一息!再迈一步,陈瑜身形轻晃,第二块巨石像树上飘零的落叶,离他胸前数尺掠过。劲风撩起了他的衣襟,而他已经迎向了第三块巨石。 三息!无数巨石铺天盖地而来,但巨石不是雨点,铺天盖地之势再盛,两块巨石间总有空隙。陈瑜脚踩追云靴,施展着神龙百变身法,似徜徉于花园,任两颗巨石带着呼啸从身边掠过,他却一刀斩向直冲面门的另一块巨石。 五息!前方璀璨继续耀眼,袭来的黑点密密麻麻。陈瑜继续闲庭信步,轻而易举的再次避开迎面巨石。 “好快的速度!”追在身后的五弟、七妹,尽管已经拼尽了全力在追赶。然而陈瑜御剑飞行时,他们追不上,如今不再御剑,改作以追云靴配合神龙百变身法,这种瞬间爆发的极致速度,他们相视一眼更加沮丧,他们追不上。 白衣女子七妹再次看向陈瑜的背影,双目起了雾一般,令瞳孔一阵模糊。突然,她的眼睛恢复正常,但白净的脸上有了惊恐,向身边五弟道:“不好,陈瑜距离四哥,只剩不到十丈了!” 五哥大急,黄铭恩的境界高陈瑜一层,他和七妹刚才非常笃定,四哥以血遁术堵在陈瑜面前,再以家传的落石术相阻,即使不能将陈瑜斩杀,至少可逼其停下脚步。那时,他和七妹保存实力从后缀上,定可和四哥联手,将陈瑜生擒活捉。 他们本就生了保存实力的想法,又因吃惊贪婪陈瑜满身紫霞而稍稍分心,令速度有了霎那迟缓。十丈啊,筑基修士一道剑气,在三十丈之内都拥有绝强威力! 四哥完了!五弟和七妹再次相视一眼,从对方的眼神里得到了同样的猜测。他们不禁苦笑,这个陈瑜妨他们黄氏不成,之前素昧谋面,就杀了他们家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子弟。今日第一次相见,又要杀他们的四哥! 七息!陈瑜自己也没想到,久已不用的追云靴配合神龙百变身法,竟可以拥有如此巨大的加成。而最重要的是,如今的追云靴上,只现出了云纹,并未浮现出金色大鹏纹络。 巨石穿空,轰隆隆的劲风将远处的乌云拉扯扭曲。天上风起云涌,眼见着似又有一场大雨正在被酝酿。 八息!像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但是陈瑜的步法再悠闲,也绝不能忽视了他的速度。毕竟他穿了追云靴,施展了神龙百变身法。而此时,陈瑜心念微动收起了直刀,被他握在手中的,是幽光闪闪的幽光剑! “我要他,关于黄俊成被雷劈的记忆!”陈瑜觉得不止是黄铭恩疯了,自己也疯了。他竟然,在向幽光剑传音,他竟吩咐幽光剑有选择的,帮他攫取别人的记忆! 但同时,陈瑜心中又闪过一个念头:我堕落了。 记得第一次以幽光剑对战风灵兽,意外攫取其记忆的时候,他心中有恐慌,有害怕甚至带着点恶心,他认为随意获取别人的记忆是不道德是可耻的,但现在,他却主动向幽光剑下了如此命令。 九息!黄铭恩的脸色更加苍白,他仍然保持着将宝剑斩下的姿势,仍然维持着宝剑璀璨耀的光芒。然而当陈瑜鬼魅般突然出现在面前,他的脸上瞬间一片灰败。当陈瑜手握幽光剑向他刺来,黄铭恩的眼睛里,满是绝望。 陈瑜太快,锋利的幽光剑轻轻的,在黄铭恩的绝望中划伤他持剑的右臂。 啊——黄铭恩大叫。他的叫声初时满是惊恐和绝望,他看到了自己的死亡,他后悔刚才施展血遁,令自己突然元气大伤,以至为了维持落石术而无力逃生。 接着,这叫声变地凄惨和绝望。右臂只是被划伤而已,平日只需法力流转即可止血,然而今日任他如何努力,右臂伤处始终鲜血狂涌。 并且,那诡异的、深入骨髓深入灵魂的剧痛,令他堂堂筑基修士竟忍不住的痛哭流涕。太疼了,疼到,他甚至想砍了这条手臂。 黄铭恩惨叫时,刚好到了十息,陈瑜的身形诡异的突然消息,然后瞬间又在十里外出现。 同样的,陈瑜再次认为,自己受慧远影响有了慈悲之心,连一心要杀他的人都能大方的放过。这点慈悲,把他自己给感动的不行。 但他不知道,如果刚才一剑杀了黄铭恩才是真正的慈悲,因为接下来的一个时辰里,黄铭恩将在哀号中,当着自己五弟、七妹的面凄惨的死去。 (未完待续) 第756章 低调你懂不懂 第756章 御剑疾速飞出百里,感受着法力在刚才消耗了太多,陈瑜取出小飞舟带着小花穿梭于云层之中。直到这时他才平复了心绪,苦笑道:“我果然是疯了。” 还好幽光剑没疯,还是像往常一样,只攫取到黄铭恩印象最深刻的记忆——他七岁那年第一次灵动,丹田出现气旋,成功踏入修仙门槛成为修士的喜悦。 松了口气,幽光剑非常神奇,可辟邪、驱魔、诛仙、弑神,虽不甚惹眼却可诛尽一切敌人。其内另有空间,似容纳了完整的星图,更是连储物袋都无法容纳的仙器碎片,也只能乖乖的呆在幽光剑里。尽管陈瑜神识探入其中,因其浩瀚也找不到碎片的踪影。 已经如此神奇的幽光剑,如果当真能够听他命令,随意而精准的攫取别人的记忆,那此剑就不仅仅是神奇,而是令人戒惧了。 还好小花没疯,陈瑜迫近黄铭恩,以幽光剑划伤其右臂之际,小花取了他的储物袋。 “黄铭恩会不会太穷了点?”陈瑜接过储物袋,随意抹去上面黄铭恩的神识印记,令百里之外正在惨嚎的黄铭恩猛地吐血。然后提着袋底,将里面的东西尽数倒出。 除了近百颗灵石,就是几瓶玄元丹、气血丹和辟谷丹。嗯,一只瓷瓶里装了一颗驻颜丹,应该是想要送给某位姑娘。除此之外,连换洗衣物都只有三两套。 陈瑜以自己作比较,他的白玉戒里丹药、灵药和法宝、书籍典籍简直数之不尽。连凤髓、天候水这种宝物都有,灵石更是接近三百万颗。臭丹、助情丹这种东西,他甚至懒得收进白玉戒,而是直接扔进腰间储物袋。 至于小花的嘴里有多少好东西,连陈瑜都说不清楚。但小花是妖修,天生喜欢一些亮闪闪的东西,因此要说起来,它的嘴里除了灵果、松子等零嘴,更有大量金银等物。 不过陈瑜显然忘了,紫阳宗还在的时候,他的储物袋里平日也就几件换洗衣物,以及百十颗灵石和几件法宝而已。黄铭恩的家族就在附近,他没必要将所有身家都带在身上。 “这个是……”陈瑜取一块玉简,神识探入其中,突然道:“传音玉简!” 代表五弟、七妹的两个红点在身后百里之外。陈瑜刚想将玉简扔掉,黄铭恩还没死,拿着他的玉简很容易暴露自身位置。然而神识在玉简中横扫,却见从东北方向,有十多个红点正在向他这里疾速赶来。 “小花,你立功了!”陈瑜将小花摁在船板上揉了揉,在吱吱抗议声中将它提起,教它催动小飞舟的卡槽里钳入的三颗灵石。 这艘小飞舟乃是初见师父时,被师父带回紫阳宗所乘之物。小飞舟速度极快,只要催动三颗灵石,可比肩筑基巅峰修士的全力飞行。 刚开始小花还不熟悉,催动灵石令小飞舟甚至产生音爆,吓地陈瑜立即制止。永平城就在附近,他们虽然飞行在云层之中,但陈瑜还是担心会引起下方修士注意。而且小飞舟并不是筑基法宝,速度太快很容易散架。这可是师父所留之物,陈瑜不愿令其受损。 有小花催动小飞舟,陈瑜得以盘膝打坐,迅带恢复被消耗的法力。 神龙百变身法本身就极为奇特,乃白麒麟为蛟族寻找优秀后辈,这才粗爆的传给魔蛟的功法。换句话说,神龙百变身法属于蛟族秘法。 陈瑜也没想到,此法配合追云靴,于霎那间可以爆发出极致的速度。面对铺天盖地而来的落石,他当然怕当然紧张,可一旦展开身法一旦施展破妄瞳术,连他都惊讶的发现,那看起来密不透风的落石术法,其实处处破绽。 落石术只追求了数量,只追求威势。陈瑜此时一边打坐一边回想发现,落石术最大的问题,是散乱无章没有形成阵法。 比如第一块巨石之后,不多,只要再有两块巨石迎面而来,以他的强悍肉身不死也要重伤。因为那些巨石乃修士法力凝聚而成,陈瑜每一刀都必须全力以赴,而三刀之后,他定会因短时间连续出刀,而令后续法力跟不上。 但黄铭恩的落石术,第一块巨石之后完全空虚,给了他从容游走迅速运转法力的空隙! 更令陈瑜感到轻松的是,那看似铺天盖地威力巨大的落石术,简直上不得台面。若非陈瑜有桃夭符为恃,若非意冲至黄铭恩面前,他甚至可以更轻松的逃走。 因为那落石术,只覆盖了陈瑜面前范围。如果陈瑜纵身而起,或者施展千斤坠强行坠落,他可以从上空或者下方,更从容的离去。 如果是我施展此术。陈瑜心中暗道,我会虚虚实实,令敌人头顶、身后甚至让敌人认为,连下方都有巨石袭来。如此,敌人全力一刀斩出,若是斩中虚幻之石则是浪废法力,并且当第二颗巨石临身,令敌人分不清虚实而做出错误判断,这才是取胜之道。 虽说如今阵道式微,世间阵法大师更喜欢在方寸间的阵盘里做文章。但虚实以及简单的排列,并不需要阵法造诣,只要对术法多花些心思就能办到。 奈何,黄铭恩储物袋里的几块玉简中,都没有落石术的记载。 神龙百变身法,真不愧是蛟族功法。从风临城到风烈城的一个月,从静安城到现在的半个月,若没有这门身法,我都不知道要死多少次了。 只是此身法分为多变、九变和不变三层,最浅显的多变,到底应该怎么变,而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达到施展身法的同时,犹如打坐修炼般同时吐纳天地灵气? 世间修仙功法,分为心法和术法。心法提纲挈领,以一种高屋建瓴的方式指明道路,就像紫阳真诀,寥寥近万言却包罗万象,修炼时要配合前辈心得再加入自己的领悟体会。 而术法会陈述具体修炼方法,甚至细分到掐诀的手势、法力应该在经脉里如何运行,以及一剑当刺出几分几寸,就像擒龙手、碎星拳以及瓠号术。 神龙百变身法更像是心法,以上古文字写就,读起来本就吃力,全篇又晦涩难懂,陈瑜经常要分字逐句,连蒙带猜的反复领悟,才有了今日之熟练。 可是至今,那种一旦施展不但不消耗,反而可以增涨法力的现象并没有出现。再配合了追云靴,其速度快则快矣,对法力的消耗也太过巨大。 “也不知诸葛荇她们找到师姐没有,也不知以师姐的资质悟性,要多久才能真正实现多变。”陈瑜不禁暗道。 小飞舟操作简单,小花很快就变得熟练。它第一次玩这个,驾着小飞舟专找前方一团团白云。因为小飞舟穿过云团,不但会将厚厚的云团切成两半,更会沾一些云气,在尾后拖出长长的尾翼。 还算晴朗的天空一舟如梭,所过之处一团团云朵剧烈翻涌。穿过一个云团,拖着长长的白色尾翼又进入下一个云团,如此往复,小花玩地不亦乐乎。而下方,一个个村庄,一座座小镇,甚至一处处修仙家族的人,指指点点。 一个时辰后,陈瑜身上紫霞散去,一身法力重回巅峰。当他下意识的回头,想看看黄氏族人有没有追来,他看到小舟过后,那一道道还在留连不已并且在缓缓消散的白色尾翼。 吱吱吱吱!小花玩地兴奋,它很有义气的示意陈瑜,想将自己最好玩的玩具给他也玩玩。 陈瑜都快哭了。 取了黄铭恩的传音玉简,神识探入其中,却发现里面一片浑沌什么都没有。 怎么回事?他当然知道这是怎么回事,玉简变得空白,连代表其他人的红点,连里面的阵法都消失不见,只能说明玉简的主人已死。可黄铭恩是怎么死的,他身边不是有两个族人吗,难道遇上妖修三人全军覆没了? 陈瑜是怎么也不会想到,那次风波秘境之行,被孟会自身后捅了一剑,他流出的大部分鲜血被幽光剑吞噬之后,就意味着幽光剑彻底认主。 之前的幽光剑已经够邪门,刺中敌人不但有深入骨髓浸入灵魂的剧痛,给修士造成的伤势更是久久难以愈合。而现在的幽光剑,比从前更邪门。他自已为慈悲,没有杀蛛柳和黄铭恩把自己感动的不行,却其实令他们受尽苦楚而死。 说真的,如果当时直接将他们杀了,不但陈瑜心中戾气有所渲泻,对黄铭恩和蛛柳而言或许才是真正的慈悲。谁愿意临死前,还受这种非人的折磨? 将玉简收起,陈瑜怒瞪小花一眼,道:“低调,低调你懂不懂?我们现在是逃命,不可太张扬引人注意!你在后面拖一条长长的尾巴,是生怕别人找不到我们吗?” 接过小飞舟的控制权,见下方不远处正好有一处集镇。陈瑜仍然对黄俊成之死感到好奇,虽已远离黄氏家族达千里之遥,但是对修士而言这点距离并不算什么,应该能打听点东西。 收起小飞舟,前方集镇很小,绿树掩映间只有些许房舍。街上行人寥寥,连吆喝声都给人一种单调尴尬的感觉,售卖的修仙之物也以灵符、灵果以及妖兽皮毛兽骨为主。 “咦,这位道友,你这些妖丹也是售卖之物,难道还真有人以吸收妖丹作为修炼?”陈瑜来到一个摊位前,指着几颗花花绿绿的妖丹,向五十余岁的凝气境摊主问道。 “回这位前辈,妖丹可是好东西啊,一颗妖丹所含灵气,足以抵得上数颗灵石。”被五十余岁的人称作前辈,陈瑜稍有些不适应,但他是筑基境界,而这是修仙界的规距。 摊主仔细打量陈瑜一番,见他一身白衣作工精良,人也很是体面,当即打起精神卖力道:“而且这些妖丹不只可用于修炼,还可以用来祭炼法宝,炼丹时加入亦可增加成丹品阶,实在是用途广泛不可多得的修仙佳品!” 又指着摊前几颗妖丹,满是期待地道:“这几颗妖丹,还是晚辈近期所获,又有封印术法,灵气并没有散逸多少,前辈要不要买几颗?” 小花站在陈瑜右肩上,滴溜溜的小眼睛乱转,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妖丹的灵气确实浓郁,可其中的妖气想要炼化也着实吃力。”陈瑜道:“法力中残存了妖气,不止影响术法威力,时日太久不怕妖气侵蚀道台坏了道行吗?” “前辈不想买?”摊主有些失落,看小花一眼微微低头。 陈瑜正有些不好意思,想着要不要买两颗安慰一下他。却见老摊主突然深吸一口气,猛地抬头,以法力将声音远远送出,道:“陈瑜!拥有元婴法宝的陈瑜在这里!” (未完待续) 第757章 永平城事件 第757章 低调,能低调吗?小花紧紧抓住陈瑜右肩,感受着耳边呼啸,看着他阴沉的侧脸,它突然想笑。它如果能说话,定要奚落陈瑜:就你这张脸还想低调? “陈瑜,留下元婴法宝再走!”身后,各种境界的大量修士带着兴奋,七嘴八舌的建议、劝慰、以及威胁。 “你逃不了的,永平刘城主早已下令,绝不让你活着带元婴法宝过境!”又有修士一边追一边吼道。 陈瑜阴着脸,展开全部速度御剑飞行,身后从集镇追来的修士慢慢有些跟不上了。然而,他们纷纷取出传音玉简,导致他的前方,又有修士化作虹光冲天而起。 宇文悯!陈瑜心中极为后悔,那天就不该让黛姝给他前往域外战场的名额,如果可能,让他立刻、现在就死在自己面前! “陈瑜,你哪里逃!”才跟后面修士拉开距离,前方,冲在而起的修士纷纷斩出剑气。 这些人,是真的想要我的命啊! 避开一道道剑气,强行忍下返身回去与他们死嗑的冲动,陈瑜全力催动着宝剑,发出刺耳的锐鸣,忽左忽右拼命奔逃。 吱吱吱!小花急促示警,并且小爪子指向身后。 身后?前方不断有修士冲天而起,脚下不断有修士斩出剑气,身后有擅长速度的修士也追上来了吗? 陈瑜匆忙看去,然后他头皮发麻。 一条足有百丈长的巨大蜈蚣,两肋长满透明的翅膀,上面站了足足五十余人,正在一瞬数十丈的向他飞来。那蜈蚣脑袋上树有一面大旗,一个硕大的“黄”字,正在迎风招展。 黄氏家族,动用了自家祭炼多年的飞天蜈蚣,几乎派出全部僮仆,距他已经不足三里。这只百丈大的飞天蜈蚣,它的速度比陈瑜还快,几乎可以想象,无须多久就真的可以追上他。 而在黄家的蜈蚣身后,还有数十艘楼船已经升空。这是附近其他世家或者宗门,接到消息后也前来夺取元婴法宝。 可!陈瑜心中极度愤懑,宇文悯这老牲口,他没有说明,紫阳剑上已经有了损毁。而且紫阳剑只有在紫阳宗才是至宝,到别人手上就是破铜烂铁。以宇文悯的元婴境界,以高品质的精铁、精金不但没能将紫阳剑修补,反而令其表现布满裂纹。 就是说,如今前前后后跑来夺宝之人,他们即使杀了陈瑜,得到的也只是一件废物,他们根本无法使用啊! “诸位道友,黄氏黄展业在此有礼了!”飞天蜈蚣上,一个黑衣老者声传数里,指着前方正在左避右闪的陈瑜,道:“黄氏不要元婴法宝,只要陈瑜这贼子性命!他,不但以邪法害了黄俊成,一个时辰前更杀害了黄铭恩!今日诸位道友作个见证,我黄氏,要为修仙界除害!” “黄老王八,你个混蛋!”陈瑜先是一呆,继而大怒,吼道:“黄俊成定是你黄氏干了伤天害理之事才遭了报应!至于黄铭恩,我没杀他,我走的时候他还活着,不信你问穿白衣的那一男一女!” “啊呀呀!给我抓住他,老夫要将他碎尸万断!”黑衣老者黄展业却比陈瑜还要气愤,实在是,自黄俊成被雷劈之后,虽然黄氏极力封锁消息,却还是被外界听到风声。然后,说什么的都有,说的最多的,当然是黄氏干了伤天害理之事! 陈瑜闪身躲避着从四面八方攻来的剑气,实在避不过的,就斩出紫色刀气抵挡。亏了他在同临城数年里天天修炼神魔炼体术,亏了他服用了红提,亏了他以鸩虱蛊重修了肉身,这才保证他如今夸张的速度,才能在天罗地网般的围杀中不断逃脱。 而陈瑜浑身紫霞,每一道刀气都带着紫意,并且这傲人的速度,令很多修士不禁有了其他想法。 修仙家族干一些伤天害理之事实属寻常,一不留神招来天雷虽说荒谬,但陈瑜怎么说? 陈瑜一定是以悟道代替丹药而成就了筑基境界,因此才身荷紫霞,才能斩出紫色刀气,才能拥有如此傲人的速度! 若是将陈瑜活捉,然后对他搜魂,得到他的修炼功法…… “奉王氏家主之令,活捉陈瑜!” “奉郑氏家主之令,活捉陈瑜!” “奉袁氏家主之令,活捉陈瑜!” …… 紧跟在飞天蜈蚣身后,那些楼船里传来一声声活捉陈瑜的命令。 “左率大统领刘季璋在此!”这时,前方一个白衣青年冲天而起。此人筑基中期境界,年约三十余岁,手握宝雕弓,背负箭壶,站在那里大声道:“城主有令,永平城筑基、凝气境修士全力出手,杀了陈瑜重重有赏!” “还是德永祖师有远见,将他当年的定情之物送给了我。”陈瑜看着正前方与自己同样官职的刘季璋,无奈的,再次取出桃夭符。 人太多了!除了头顶上空没有人之外,前后左右以及下方,全是要杀他之人。那无坚不摧的剑气从四面八方而来,将空气中割出一条条触目惊心的伤口,令耳边风声都被尖锐的鸣啸掩盖。 而且,黄氏那巨大的飞天蜈蚣速度太快,他这么拼命御剑,才飞出十多里,飞天蜈蚣距自己已经不足两里。 但陈瑜不甘心,他与这些人素未谋面无怨无仇,他们却为了一把根本不可能使用的元婴法宝,就想取自己性命,这些人该死! 此时一边飞行,陈瑜轻拍储物袋取出一瓶助情丹。 这是陆临风以丹鼎派灵药精心祭炼而成,李佶和王安平路过灞城时,受其所托带给陈瑜的。当时好像也是眼前局面,李佶和王安平也被人追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他们用了两颗,据说威力非凡。 两颗应该不够。陈瑜飞在天空,四周全是要杀他的人,以及密密麻麻几乎要交织成网的剑气。他认为这里太开阔,他担心两颗助情丹起不到多少作用。 “快动手!”见陈瑜取出瓷瓶,无数修士兴奋异常道:“他快不行了,他要服用丹药,快动手阻止他!” 前方刘季璋也发现了陈瑜的举动,他当即张弓搭箭。 小花已经躲进衣襟,陈瑜手握桃夭符,正在躲避一道道即将临身的剑气,突然心中一跳。向前看去时,他已经被刘季璋瞄准。 才过了四息。陈瑜一刀斩下,紫色刀气瞬间九震,这种绝强的刀气,令左前方迎面而来的密集剑气瞬间湮灭。 咻!拇指粗的漆黑箭矢,无视了两人相隔的距离,瞬间出现在左前方陈瑜刚才刀斩之地。 但陈瑜却御剑向右疾驰,远离刀斩之地足有十丈。挥刀斩向左边,本就是他释放的烟雾。 吱!还没等陈瑜松口气,小花闷闷的示警突然响起。同时,陈瑜心中升起强烈的危机感。 不好!陈瑜心中一惊,神识中,那漆黑羽箭出现在刀斩之地的同时,突然转方向,并且朝着他后心射来。陈瑜简直亡魂大冒,疾驰中方向不变,上半身突然努力向左倾斜。 噗!羽箭自右肩窝飞出,带起一蓬鲜血。 陈瑜闷哼一声,眼前发黑脸色瞬间苍白。漆黑羽箭根本无视空间距离,快到他的神识清楚的发现其轨迹,但身子来不及作出反应。 五息! 筑基法宝,直到羽箭已经飞出,直到陈瑜不受控制的向下栽落,他才终于发现,那支射穿他肩窝的漆黑羽箭,竟是筑基法宝。 是了,永平城主姓刘,刘季璋也姓刘。就像罗虚之于方绍,刘季璋定是刘城主的同族晚辈,因此不止是宝雕弓,连漆黑羽箭都是筑基法宝。 欢呼声震天而起,“刘公子威武”的声音,响彻云宵。 羽箭没毒,但刘季璋强横的法力,似要将陈瑜浑身经脉撕碎。剧痛,以及全力炼化外来法力,令陈瑜一时像断了线的风筝,身子打着旋如流星般坠向地面。 “冲上去,给老夫冲上去,将陈瑜给我碎尸万段!”飞天蜈蚣上,一身黑衣的黄展业怒吼连连。只这么一会工夫,黄氏的飞天蜈蚣再进三百丈,距陈瑜只剩一里! “留他性命!”落在后面的几艘楼船上,其他家族的修士着急地吼道:“袁氏家主有令,不可伤陈瑜性命!” 场面极其混乱,是杀是留,一众修士突然没了主意,但他们仍然下意识的,斩出一道道剑气。 小花吓地吱吱大叫,在这个千钧一发的要命时刻它福至心灵,两只小爪子掐着法诀,在陈瑜前胸后背各祭出一面圆盾。 那盾纹,那黑乎乎的颜色,那浑圆的样子,像龟壳。惹得看见之人忍不住哈哈大笑。 七息!陈瑜感受着前胸后背的防护,数着时间,一身法力迅速流转,右肩窝的箭伤已经止血。四周全是要杀他的人,整片天地尽是交织成网的剑气。他忍着剧痛,努力避过一道道剑气,那些距离太远威力已经消散但实在避不过的,就以手臂和双腿硬接。 只瞬间,一身白衣的他就成了血人。 刘季璋强横的法力撕扯经脉,剧痛之下陈瑜一时无法冲天而起,只能打着旋继续坠落。 八息! “追上去!”刘季璋矜持的负弓而立,鼓舞这里所有修士道:“杀了陈瑜,提着他的首级去城主府领赏!” 杀啊!天空中,无数修士疯狂了,他们不要命般,全力俯冲着向陈瑜追去。 下方,见陈瑜将至面前,一个白衣筑基修士似看到了元婴法宝,似看到了城主府的丰厚赏赐。面对今日之前未曾谋面的陈瑜,他的眼中有了杀意,他用出全力,斩出一道剑气! 呯!陈瑜胸前圆盾碎裂,还好剑气也随之湮灭。 九息! 陈瑜松了口气,拼命调整疾速坠落的身形,令自己面向正西。 与此同时,他心中发狠,以心中有诀配合飞花术,令瓷瓶里的十颗助情丹,瞬间出现在四面八方。 十息! 陈瑜消失了。助情丹被引爆了,粉色烟雾,瞬间笼罩了方圆数里之地。那些追陈瑜太紧,遥远处正在拼命赶来的修士,他们没看到陈瑜消失,因此将在今日给自己留下一生难忘的深刻记忆。 (未完待续) 第758章 碧眼火狮 第758章 永平城乃进入东域的第一座修仙城。只不过依着惯例,永平城的传送阵不通静安,以及其附近的其他城池。因此虽地处要道,却像是身在荒野,与他相通的只有孤毅一座城池。 “孤毅城虽小,比不得那些大邑,但孤毅城老城主牛见虎的父亲牛进阁,乃元婴前辈。”永平城中,临街小酒摊前,有修士喝着小酒高谈阔论道:“而据我所知,牛进阁前辈至今没有称手的法宝!” “就是说,如果陈瑜去了孤毅城就必死无疑?”同桌的修士立刻前倾了身子问道。 “我看不然。”临桌一个凝气境的黑衣修士起身,向这里一礼道:“开宝寺福见主持、剑阁阁主士孙前辈、玄都观亦阳子前辈可都是元婴境界,他们先后发声,结丹修士不得为难陈瑜。所以依我看,孤毅城会跟永平一样,只能靠筑基修士去拼了。” “这知了可真烦人!”另一桌一个凝气境的白衣修士嘟囔一声,向拼桌的另一个凝气境修士道:“已经十天了,兄台认为陈瑜还在不在永平城?” “还留着做什么?前两天还能看永平城的笑话,这都十天了,他不怕被人认出来死无葬身之地吗?”拼桌者说着说着,自己先忍不住噗嗤一笑,接着越笑越大声,引得整个临街小酒铺跟哄堂大笑。 不笑不行啊,只要想想那日发生的事,谁能忍住不笑? 永平城跟风临城一样都是小城,城外各家族各宗门,对绝大多数靠种灵田豢灵兽讨生活的普通修士而言,都是庞然大物。平日这些庞然大物和城主府,没少干缺德事,只是大环境如此,普通修士又实力弱小,久而久之对他们的缺德事也就见惯不怪了。 但谁能想到,十天前在永平城以东三百里,这些平日里人们连仰望都不敢的贵人们,竟干下了那样不堪入目之事? 那日其实仍然以普通修士居多,各宗门各家族子弟是绝对的少数。但人性如此,人们喜欢将一个人捧上神坛,然后再将其一脚踹落尘埃。 因此城中接到消息准备拦截陈瑜的修士,到了那里无视数量占绝对多数的普通修士,反而对那些平日高高在上的贵人们印象深刻。 只是笑着笑着,想起那天发生的事,大热的天所有人心中又泛起寒意。 陈瑜此人……邪性啊! 陈瑜还在永平城境内,桃夭符只能传送十里,而永平城纵横近万里,这是个令他感到绝望的距离。 那日逃走后,不止陈瑜浑身是伤,连小花都被修士剑气波及。它境界太低实力微弱,陈瑜带着它遁入地下,花了足足五天一人一鼠才养好伤势。 五日之后趁着天黑,陈瑜以土遁术潜入附近集镇,听说了那天发生的事,他的心当即就凉了半截。他不后悔,如果再来一次他仍然会祭出助情丹。 只是事情太严重了,波及的人太多了。那些追杀他的修士呼朋唤友,而粉色烟雾腾起时,几乎没有人发现他已经消失。附近那些被呼唤来的修士不知道粉色烟雾的厉害,根本想都不想的就气势汹汹的冲了进去。 陆临风太邪性了,他精心炼制的助情丹,威力比如意宗那次大了太多。那粉色烟雾竟持续了三个时辰才消散。三个时辰啊,闯入其中的人,在烟雾消散时尽皆脱力,他们甚至连手指头都抬不起来,连眼睛都没力气睁开。 陈瑜知道自己闯下了天大的祸,他相信只要他这张脸敢出现在永平城的传送阵前,所有修士都不会遵守禁飞禁械斗的规距,他会瞬间被所有人给生吞活剥。 他带着小花绕城而过,晓宿夜行五日之后,终于深入城西深山近四千里。 “你也在自责,认为我的手段太过了吗?”陈瑜问道。他尽可能的收敛了浑身气息,带着小花在树林里飞行。今天天上万里无云,他只能靠树林掩藏形迹。 五天前从地下养伤出来,得知那日的情形之后,他们这一路沉默着赶路、沉默着进食、沉默着休息。连每日修炼都沉默,甚至教小花认字,已经中断了足足十天。 小花吱吱的叫了两声,和树林里此起彼伏的蝉鸣声相比,恹恹的没有一点精神。 “再来一次的话,我还会祭出助情丹。”陈瑜像是对小花说,又像是对自己说。树枝啪啪的打在身上脸上,树支不该打在身上脸上,但他无所谓,强调道:“因为如果不是助情丹,我们逃了,也会被重新追上。那时我们都受了伤,被追上只有死路一条。” 吱吱吱。小花一边叫着,一边伸出小舌头舔着陈瑜右侧脸颊,似在安慰。 唉地叹口气,陈瑜道:“那天的事,很快就会传遍修仙界。以前所有人杀我是为了夺取紫阳剑,现在他们终于有了正义的理由,他们要杀我为修仙界除害了!” 山高林密,永平城以西的深山老林,给了陈瑜极大的掩护。但满眼望去这代表生命的绿意,简直令人绝望。陈瑜是一天都不想在树林里呆了,他想进入修仙城,想直接飞到金镛城。 都怪妖修那么巧的攻破了静安城,都怪宇文悯太卑鄙,对敌人人品不抱期望的陈瑜,此时也不得不怪宇文悯令他陷入如此境地。 都怪怨公子夺了风临城,都怪拓跋雍和穆子昭发动叛乱。不然的话,他现在还在为了覆灭风临罗氏而伤脑筋。那样的话,他不会数次险死还生,不会被人逼地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陈瑜的性格容易迁怒别人,但十天前那件事,他怪这个怪那个,怪天怪地,却谁也无法迁怒。 吱吱!突然,小花的叫声终于有了精神,它在向陈瑜示警。 “前面有敌人?”陈瑜立刻止了身形问道,他也来了精神。只要仍然有人要杀他,那么使出任何手段都不为过,就算要后悔,那也等到活下来再说。 他现在极度渴望有敌人出现,好让他痛快淋漓的打一架。 吱吱吱,小花摇着头指向前方。 “前面有人在斗法?”陈瑜问道,小花点头。山高林密,陈瑜借着树林掩藏形迹,同时也被茂密的树林阻了视线。 “不会又是哪个家族的人在切磋?”陈瑜有些怕了,但他知道小花不会回答,只好降下身形踩在松软的土地上,猫着腰向前行去。 前方暴喝连连,声音浑厚中气十足,只听声音就知道此人功法走刚猛的路子。怒喝声中,有妖兽小心翼翼的嘶吼声传来。 陈瑜顿时来了兴致,他见过的妖修全都桀骜张扬,一声怒吼恨不得震碎群山。什么样的妖修,竟连吼声都如此小心翼翼? 疾步而行近百丈,前方豁然开朗。 这是一处小山谷,崖壁上满是青苔绿藤,底谷林木丰茂,一条小溪潺潺清澈,溪中有蛙,被正在斗法的一人一兽吓地噤声。 站在山顶望去,下方一人是个筑基后期的和尚,身穿月白色僧袍,神色沉静。和慧远一样,和尚运转法力时,身外有金色佛光荡漾,此时他手握禅杖,胸前挂了一串檀木念珠。 与他对峙的,是一只丈许大,威风凛凛的筑基初期雄狮。此狮碧眼,通体金毛,脖颈处的毛发最长,而且呈赤红之色。并且此狮身体周围,有金色火焰在熊熊燃烧,炙热的气息带着危险,令人不敢靠近。 和尚往陈瑜这里看了一眼,目光平静带着柔和,并且还向他微微点头示意。旋又看向碧眼火狮,和尚道:“阿弥陀佛!孽蓄,还不束手就擒!” “大和尚,我生在草原长于深山,至今已经二百余载。你若想杀我来取我头颅便是,想让我当你坐骑,别怪我与你同归于尽!”碧眼火狮气恼道。 他们这对话,其实是说给陈瑜听的。和尚让碧眼火狮束手就擒,是告诉陈瑜他和火狮之间不是生死之战,同时也警告陈瑜不要插手。 而碧眼火狮修炼二百余年,自由自在惯了,如今它技不如人打不过和尚。但它也算刚烈,宁死,也不作和尚的坐骑。 和尚这是想要跟小花一样,收碧眼火狮为自己的灵兽。 阿弥陀佛!和尚喧一声佛号,取下胸前念珠,向碧眼火狮抛去,道:“看招!” 见念珠飞来,碧眼火狮吃了一惊。早在数日前,它就知道此念珠绝非凡品,而相持多日,和尚第一次动用这件法宝。 浑身火焰突然熊熊,碧眼火狮压抑着怒吼一声。只见它突然猛地一咬舌尖,吐出一口精血,身上的金色火焰瞬间转为白炽。 一切发生的太快,山上陈瑜和谷中和尚都被这一举动吓了一跳。 念珠旋转着飞来,碧眼火狮四蹄发力,身形化作一道残影,迅速从念珠下方穿过,以极其凶悍之势直向和尚扑去。 咚地一声如击鼓巨响,火狮的速度太快,快到和尚来不及横起禅杖抵挡,胸口就被火狮硕大的两只前蹄狠狠击中。 鲜血化作血雾狂喷,受此一击,和尚的身形炮弹般倒飞出去,重重的撞上对面崖壁,将松软的崖壁撞出巨大的山洞。 一击即中,火狮回头以略显疲惫的两只碧眼警告陈瑜一记,旋即调转身形想要逃跑。它吐出精血换来实力猛增,却没有乘胜追击一举将和尚杀死,而是想要借着这点优势逃跑! 只是,它看向陈瑜之时,陈瑜却看向先前那串念珠。 被火狮以极致的速度从下方逃跑,念珠再次前冲丈许,突然绽放着金色佛光调头向火狮追来。此时火狮正要逃跑之际,念珠的金色光芒轰然间,笼罩了方圆数十丈范围,并且马上要将火狮笼罩在内。 仰天嘶吼一声,不再压抑因此声震山林。 见念珠的金芒正在迅速扩大,火狮脸上满是不甘,两只碧眼中满是杀意。它再次调头,看着崖壁上刚才被和尚撞出的山洞,它巨嘴一张,一道蕴含了奇异气息的赤红火焰,被它狂喷而出! 真火!这是修士晋阶到凝气十层,丹湖化海之时,自海底升起的那缕真火!碧眼火狮浑身的金色火焰,并不是绿焰魔豨那样借了法宝之力,而是它本身天贼异禀! 难怪和尚舍不得杀它,而是要收它为坐骑。这个瞬间,连陈瑜都想拿小花换它。 真火的威力何其巨大,火焰熊熊如柱,甫一接触,对面山崖的泥土草木以及岩石,就被真火烧的化作飞灰化作岩浆,只一息,这火焰就深入崖壁达数十丈之深。 如果和尚还被钳在崖里,即使以他筑基后期的境界,除非有特殊法宝,否则必死无疑。 (未完待续) 第759章 开宝寺慧能 第759章 碧睛火狮口吐真火,只三两息,对面山崖就被烧出丈许大,数十丈深的山洞。如果和尚被钳在洞里并且没有特殊法宝,那他必死无疑。 和尚没死,因为那串檀木念珠撑开成圆环,从圆环里照射出更强烈的金光。这金光,已经笼罩了近百丈方圆,碧眼火狮巨大的身形,即将被金光笼罩在内。 见危险仍在迫近,碧眼火狮猛然加大催动法力,其身上熊熊燃烧的金色水焰迅速收敛,其口中喷出的赤红火焰,逐渐炽白。而山崖,也被火狮烧出深达百丈的巨洞。 这一幕,陈瑜的心都悬了起来,他不禁在想,如果自己被困山洞,此时当如何自救。 就在这时,漂浮在半空,正在绽放着更强烈金光的檀木念珠里,其圆环的上空一阵扭曲。一个白色身影,胸前血迹宛然,衣补上被大火烧出无数破洞、手持禅杖的和尚,自那扭曲中走出,正是刚才被碧眼火狮撞进山洞的那个和尚。 陈瑜看着瞳孔骤缩,这檀木念珠是宝物啊,竟是拥有传送之力! 和尚脸色有些苍白,刚才那一撞,火狮前爪不止击中了他的胸口,其本身带有的火焰之力,也侵入他的经脉脏腑,给他造成了极大的伤势。 还在疯狂燃烧山洞的火狮突然痛吼一声,念珠的金色光芒,终于将它彻底笼罩。这金芒带着强烈的镇压炼化之力,火狮瞬间中断了口中真火,全力维持身上的熊熊火焰,它此时只能依靠这火焰,来抵御念珠的镇压炼化之力。 “好强大的法宝!”陈瑜心中惊惧。这串念珠被和尚戴在胸前时平平无奇,被甩出绽放金芒之时,也并没有引起陈瑜的注意。然而当金芒终于笼罩了火狮,那种聚而不散,威凛迫人的镇压与炼化之力,连身为局外人的陈瑜都感到心惊。 小花更是两只爪子紧紧抓住他肩膀上的肉,它的灵觉极为敏锐,因此感触最深。这件法宝,绝对是筑基境的至宝! 那和尚自念珠上方现出身形,深吸口气,手中禅杖佛光大胜。只见他一步跨出,以奇异的身法瞬间出现在火狮面前,手中禅杖带着呜鸣,被他冲火狮当头挥下! 火狮还在嘶吼,念珠的镇压炼化之力太强,那种深入骨髓直透灵魂的剧痛和恐惧,令它无法再压抑,它的吼声自山谷直冲天际。 呜!禅杖穿过念珠的金芒,距火狮额头三寸处突然停止。其携带的劲风,隔着熊熊火焰,依旧令火狮脖颈处的红毛死命倒伏。 和尚乃筑基后期境界,刚才却被筑基初期的火狮重创。换了任何一人,盛怒之下这一杖也难收手,而这一杖只要击落,正在被念珠镇压的火狮绝难活命! 但和尚收手了,临到最后一刻,他还是不忍心将火狮击杀。 念珠的金芒笼罩在和尚和火狮头顶,火狮痛苦的嘶吼,和尚无恙。 阿弥陀佛!和尚收起禅杖,喧一声佛号,站在火狮面前道:“你可愿,做我的坐骑?” 火狮继续嘶吼,金芒笼罩下它的身子剧烈颤抖。只这片刻,它身上的金色火焰不再熊熊,似随时都可能熄灭。它粗壮有力的四肢不断打弯,又在嘶吼声重新站直。 “还是……那句话,要杀……请取我头颅。想让我当……你的坐、骑,作梦!”直到此时,火狮仍然不屈。 山顶上,陈瑜被火狮这种宁死不屈感动地不行,他从火狮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不自禁的,陈瑜开始缓缓运转法力。 唉地一声叹口气,和尚轻声道“善哉,善哉!”接着伸手指向头顶念珠。手臂伸出时似牵动了伤口,沉静的脸上闪过一抹痛色。 “难道和尚要痛下杀手?”陈瑜身上隐隐有紫霞闪动。 却见和尚手中法诀变幻间,檀木念珠的金芒迅速收敛,然后变成普通模样自天空掉落,被和尚稳稳接住挂在胸前。 没了念珠的镇压炼化之力,火狮身上金色火焰再次熊熊,它慢慢停止了嘶吼,抬起硕大的脑袋睁开弥了血丝的碧眼,看向和尚。 直到此时,陈瑜才猛然发现。刚才他忙着同情火狮,竟没发现,和尚离火狮太近!这个距离,火狮只要凶性大发,不论以爪或牙,均可向他发起突袭。而这么近的距离,和尚不死也要再度重伤。 似没发现自己的处境,似笃定火狮不会攻击,和尚右手持杖左手竖起,口喧佛号向火狮沉声道:“既然如此,道友,请走!” 火狮喘着粗气,刚才的镇压与炼化虽只短短数息,但它已经受了重伤。陈瑜以为它生了歹意,身上紫霞猛然大盛,同时对和尚的托大感到不值。 以充血的双目深深看和尚一眼,火狮没有骤起发难,而是戒备着后退数丈。然后迅速转身,四蹄用力猛然冲天而起,只一会儿就消失在天际。 直到已经看不见碧眼火狮的身影,和尚这才满是失落的再喧佛号。转过身来看向山顶陈瑜,道:“贫僧开宝寺慧能,见过陈施主!” 陈瑜早已收敛了一身紫霞,听着和尚的介绍微微一愣,不禁再次上下打量他一眼。 月白僧袍被火狮烧出无数破洞,胸前尤其破烂,带着血迹,甚至可以看到,衣服下的胸膛血肉模糊。和尚慧能,不止受了皮肉伤,火狮的火毒也侵入了他的脏腑。 “竟是开宝寺佛子慧能大师!”陈瑜拱手为礼,道:“确不知佛子是什么时候认出我的?” 呵呵一笑,慧能道:“陈施主还远在百丈之外时,贫僧就已经认出了。” “此地距开宝寺道场何止万里,佛子专程赶来,不是要杀我?”陈瑜敏感道。 “陈施主唤贫僧慧能即可,佛子之说只是为了合于流俗,当不得什么。”慧能苍白着脸微微一笑,道:“家师福见主持已经下了严令,陈施主来东域,结丹境道友不可为难。贫僧是奉了师命来此调查一些事,却没想到有缘和陈施主在此地相遇,阿弥陀佛!” “既然不是来杀我的,如此甚好。”陈瑜松了口气,他对慧能胸前那串念珠极为忌惮。 伸手邀请慧能上崖,陈瑜问道:“慧能大师是和慧远一起来的,却不知他如今在何处?” “慧远师弟正在开宝寺组建佛军,并没有来这里。”上得山崖两人再次见礼,慧能还跟小花打了招呼,向陈瑜道:“陈施主所着《观兵纪要》,于我开宝寺助益甚多,贫僧多谢了!” “比起慧远对我的帮助,比起福见、福广二位大师对我的帮助,这些实在不值一提。”陈瑜感激道。 十日前在就平城东,只有筑基、凝气境修士在围杀他,刘城主虽下了命令,但没有派城卫军。五日前他潜进小镇打探时,就已经对开宝寺、剑阁和玄都观升起强烈的好感。因为当日只要有一位结丹修士出现在战场,他绝难活命。 “大师的伤不要紧?”陈瑜轻拍储物袋,取出如意宗时陆临风给他的疗伤丹药,正想递给慧能,却被他口喧佛号拒绝。 “一副破皮囊,休息一日即可痊愈。”慧能微笑道:“以陈施主的处境,当是比贫僧更需要这些丹药。” 吱吱吱!突然,小花尖声示警。 陈瑜和慧能一起朝它所指看去,却见早已消失的碧眼火狮去而复返。 碧眼火狮神色萎靡,显然刚才口吐精血,对它造成了极大的伤害。不过它仍然气宇不凡,浑身金色火焰依然熊熊。 “道友,何以去而复返?”慧通面对陈瑜时的笑意明显是出于客套,而再见碧眼火狮,他是发自内心的笑。 “我想问,刚才你那一杖,为什么没有击下来?”碧眼火狮看陈瑜一眼,向慧能问道。 “贫僧爱你一身道行,更爱你的不屈。三天来我们斗法十余场,你每次都性命堪忧,却每次都不肯屈服。”慧能口喧佛号,道:“道友修行多年,身上却无业火,显然并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贫僧不能因自己好恶,而肆意害你性命!” 不以自己好恶而伤人性命!陈瑜心中大受触动。 陈瑜跟慧远相处时间很长,一直听他说着慈悲为怀,说着众生平等。但慧远要了《观兵纪要》,而且钻研颇深,陈瑜据此认为所谓佛门,与当今世上那些道门宗派没什么不同,都是嘴上说一套实际上做一套。 但福广大师当日宁愿自己被法象天地所噬,也不愿伤李佶和王安平性命。今日慧能在盛怒之下一杖击向碧眼火狮,换了陈瑜自己决难收手,但慧能收手了。 不止陈瑜大受感动,碧眼火狮同样吃了一惊。只见他碧绿的眼睛变得柔和,两只前腿微曲,身形一矮,周身火焰迅速收敛,整个身子趴伏于地,道:“在下,拜见主人!” 说着,一滴极为璀璨耀眼,带着丝丝缕缕金色光芒的魂血,自碧眼火狮眉心跳出,缓缓向慧能飞去。 “不可!”慧能大喝一声并且后退一步,左手竖起口喧佛号道:“贫僧确实想收你为坐骑,但你我仍为道友,身份仍然平等,你的魂血,贫僧不能要!” “主人!”碧眼火狮浑身一震,它看慧能一眼,收起魂血站起身,道:“在下狮格在此立下道誓,今生今世奉慧能大师为主,若有违背,叫我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恭喜慧能大师得有臂助;恭喜狮格道友得遇明主!”陈瑜大受感动,轻拍储物袋,取出一件拇指粗亮闪闪的银环送给慧远,道:“在下有幸得以见证如此场面,区区薄礼还请慧能大师收下!” 这只银环,乃筑基上品法宝。正是当日在魔蛟洞府,被方绍偷袭的那只银环。如今方绍已死,银环无主而陈瑜用不习惯,索性就当作人情送出。 “陈施主侠义为怀,性情疏阔豪爽,慧远师弟所言不虚。”慧能接过银环送给狮格,道:“我来得匆忙,身上还真没带多余的法宝。陈施主和开宝寺有缘,这件法宝你先拿着防身。” “多谢主人,多谢陈公子!”狮格张嘴,将银环一口吞下。 陈瑜看着眼一副前主有情、仆有义的场面,正觉得温馨,突然悚然一惊。 “这狮格跟我一样是刚烈不屈的性子,可慧能一句不愿肆意伤人性命,就令它大受感动,从而以道誓来约束自己。”陈瑜暗忖道:“春风化雨式的温情,果然最能攻克刚烈。我当以此为戒,省得今后步了狮格后尘而自缚手脚。” 阿弥陀佛!陈瑜心绪的变化,以前瞒不过慧远,如今也瞒不过慧能。只听他道:“慧远师弟还说,陈师主智足以拒谏、言足以饰非,慧远师弟所言不虚啊!” (未完待续) 第760章 魔主就是人皇 第760章 “小花,你看看人家!”耳边风起,万里无云的天空,狮格宽大的背上坐上慧能和陈瑜,陈瑜的肩上蹲着小花。只是每次轻抚狮格柔软的金毛,陈瑜就忍不住道:“同样是灵兽,人家狮格可以驼着主人翱翔天际,可你呢?你每天呆在我肩上,咱们到底谁是主,谁是宠?” 哇呜!小花虚咬陈瑜一记,然后露出一口小虎牙气鼓鼓作威胁状。 前面慧通呵呵一笑,看着小花对陈瑜道:“小花施主还小,待他也有筑基境界,定可载着陈施主闯荡修仙界。” 收敛了一身火焰之后,狮格浑身毛发金灿灿的极为炫丽。它的速度极快,一步跨出可达近百丈,坐在它的背上,除了最开始稍有颠簸,很快就极为平稳。就像坐着小飞舟,但速度远胜小飞舟。 “对了慧能,你刚才说的‘业火’,是什么?”陈瑜想起一事,问道。 “‘业火’,出自佛典《楞严经》,佛典认为,人在这世上所行种种,都会有自己的业报,即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业火存在于修士心中,一旦恶惯满盈必自焚其身。”慧通看陈瑜一眼,道:“陈施主倒有些奇怪,前些日已经做下那种事,身上却只见戾气而不见业火。” “我又没杀人!”陈瑜梗着脖子狡辨一句,立刻换了话题道:“我最近一直在山里,不知慧能大师可有外面,特别是巽风半岛的消息?” “陈施主果然忠义,到了今日仍然记挂着风临城。”慧能先赞一句,旋即悲悯道:“慧远也很留意风临城,但前几日刚得到消息。怨公子,已经成功拿下风沫和风烈二城。” “这么快!”陈瑜大吃一惊,苦涩道:“我为风临谋划风沫和风烈达,结果最终丢了风临。而怨公子出手,竟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就拿下此二城。” “听慧远说,陈施主和怨公子有过交集,却不知对此人如何评价?”慧能问道。 “这世道,果然更适合不讲道义之人生存吗?”陈瑜抱怨一句,道:“怨公子此人……他不相信任何人,连麾下妖众都不信。他派妖修追杀我和罗嘉昕,为了监督却以异术,将自己化身千万,附于大部分筑基妖修身上。 风临城的结丹修士想要向其称臣,但怨公子执意,让他们立道誓奉自己为主。 我曾在常木坡笑话他,说他很强大却很弱,说我很弱但比他强大,就是因为他不相信任何人。而你应该知道,但凡想要有所作为,就必须相信手下给手下足够的权力。像怨公子这样,即使已经囊括了风临、风烈和风沫三城,但我敢断言,他走不了多远!” 慧能听着陈瑜的评价沉默一会儿,回过头来对陈瑜看了又看,欲言又止好一阵子才苦笑道:“陈施主对怨公子成见太深,须知,贫僧想知道,怨公子才能如何,志向如何?” 刚才陈瑜一番大论,尽是对怨公子的奚落诋毁。开宝寺地处东域,如果巽风半岛诸城慑于怨公子凶名纷纷投降,那么相信要不了多久,东域就要直面怨公子的锋芒了。 开宝寺如今磨刀霍霍,慧远手握陈瑜的《观兵纪要》训练佛兵,万一他们的事还开始而怨公子已经兵临城下,那时该如何是好? “怨公子此人修为诡异,他的一些功法,连巽风城风璃城主都极为忌惮。”陈瑜也发现自己失态,抱歉一笑收摄心神,道:“他的手段也极为高明,短短十天,他就彻底掌控了风临城。他有意据巽风半岛以图中洲,但我还是那句话,他不相信手下,事业再辉煌也不会长久!” “怨公子,果然有意中洲!”慧能皱眉,侧身面对陈瑜,道:“巽风城外来了一只邪异的黑蛟,一个月前巽风城殒落了一尊元婴。静安城已经被妖修攻破,其传送阵只进不出。陈施主,这位怨公子其实已经将巽风半岛封锁,距离彻底掌握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陈瑜这下真的被惊到了,愣怔在那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不到两个月啊,他离开风临城至今还不到两个月,而怨公子的势力,竟已经深入到整个巽风半岛。离开巽风城之前,远处那只模糊的黑蛟,竟也听命于怨公子。攻破静安城的妖修,也是怨公子的麾下! 他在深山里被人追地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而外面竟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他需要风璃城主、福见住持、士孙正和赤阳子撑腰,才能勉强与筑基修士周旋,而怨公子已经有了元婴手下。 再想想远在西域的司马钧,人家已经手握一万大军,而陈瑜自己呢,手底下,哦是肩膀上,只有一只上松鼠。 “静安城,被妖修屠杀了三天!”慧能沉声道。 “这一点你却不用担心。”陈瑜回过神来,安慰慧能道:“静安城被攻破之前,外面的庄园已经空了,城破之日,大部分修士已经逃进山里了。” “陈施主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慧能问道。 “不是和你一起,去流霜塬打探一番吗?”陈瑜奇道。 流霜塬,十万年前曾是魔门一处分舵流霜宫所在地。魔门覆灭并且北迁之后,流霜宫就被荒废,昔日瑰丽辉煌的建筑在岁月里化作了尘埃,连那里的青石地板,也早已被荒草覆盖。可以说,如果不翻阅典籍,谁也不会认为那片荒地,也有过曾经的显赫。 但是近日不断有消息传出,那里每到晚上灯火辉煌,那些早已消失了十万年的建筑,也在晚上会突然出现。 有修士出于各种心思试着靠近,或死,或疯。不过也有一些幸运儿,没有死也没有疯,但被人问起里面前况,这些幸运儿却满是茫然,他们坚决不承认自己靠近过那里。如果有好友邀请再去查探,他们立刻满脸惊恐,那是死也不愿靠近一步。 他们虽然失去了对里面的记忆,心中却仍然残留本能的恐惧。 转机出现在上个月,一位结丹境的散修于白天进入流霜塬,并在那里呆了一夜。第二天清晨离开时,那结丹散修向周围所有人宣布道:“魔主降世了!” 从那以后,很多修士学着他的样子,于白天进入流霜塬,于夜晚探查流霜宫。再没有人或死或疯,但带出的消息却五花八门。 有的说,魔主降生在魔门三大宫,并被他们严密保护。有的说魔主虽降生于三大宫,但他们也不知谁是本尊。有的说魔主降生在五域,并且言之凿凿说出具体的降生日期。 甚至有人说,魔主就是人皇。 魔主啊,经营北疆数万年之久的三大宫之主,至今也只敢以魔尊、魔君或者魔师自称,而什么人一生下来,就敢自称魔主?他是当真以为,魔门三大宫不敢将他杀了以取而代之吗? 至于说魔主就是人皇,这一点除了魔修之外谁会信? 但也正因说什么的都有,东域各宗门这才派出弟子前来探察。三日前,慧能在借住的小村外发现碧眼火狮的踪迹,想要将其收为坐骑,他们一追一逃进了深山,就遇到了陈瑜。 刚才慧能邀请陈瑜同行,一起去流霜塬打探一番。陈瑜一时也没什么事,就欣然同往。 “贫僧的意思是,流霜塬之后,陈施主有什么打算?”慧能问道。 “我将前往金镛城,参加明年的风云大比。”陈瑜道。 以怨公子的实力和手段,陈瑜相信要不了多久,他定可彻底掌握巽风半岛。而司马钧如今已经手握上万大军,陈瑜同样相信,以他的手段要不了多久,甚至不等自己晋阶元婴,司马钧就能够掌握修武司马氏的兵权。 跟他们比,自己已经落后了太多。掩月宗早已覆灭,而紫阳宗的实力仍然得已保留。如果在攻灭元州一役里,掩月宗出力最多,那么依着祖地规距,将来的掩月宗定要攫取更大的利益。 这一点别说陈瑜等紫阳宗弟子不答应,若是传出去,整个祖地修仙界,也会嘲笑紫阳宗的无能。 不过其实,慧能刚才问陈瑜接下来的打算,是因为他想邀请陈瑜来开宝寺。 静安城被攻破之后,妖修持续三天在屠城。就算像陈瑜说的,静安城大部分人已经逃了,但剩下的人呢?在慧能看来,就算静安城只剩一个人,那也不该被屠。 慧远正在依着陈瑜的方法训练佛兵,他去看过,短短时日但效果极好。而且福戒律堂长老福广大师回开宝寺后,对陈瑜极为赞赏。 开宝寺在道门眼里,特别在玄都观眼里是异类。因此两派之间必然会发生冲突,慧远现在做的,正是在为冲突作准备。 而且何况作为佛门中人,慧能也希望早一点,让佛光普照大地,这更需要一支能征善战的佛兵。 再者,怨公子很快就要掌握巽风半岛,那时整个中洲都要直面怨公子的锋芒。说实在作为修士,慧能并不在意怨公子妖修的身份,但对其动辄屠城的举动极为侧目。 未雨绸缪,开宝寺需要陈瑜,帮他们训练更多佛兵。 但慧远突然又沉默了,他放弃了邀请陈瑜的想法。 十日前永平城发生的事,影响太恶劣了。慧能是有洁避的人,如果怨公子改邪归正愿意拜入佛门,他可以容忍。但陈瑜是“智足以拒谏、言足以饰非”的智谋之士,而且据慧远所说,陈瑜对重建紫阳宗有着极为强烈的执念,这种人不可能接受佛法拜入佛门。 手段太极端,执念又太强烈,将来的开宝寺接纳陈瑜或许可以,但现在的开宝寺没有那么大的实力,无法承受接纳了陈瑜,而惹来的外界非议。 金鳞阁足够强大,作为中洲五柱之一,若是收陈瑜为弟子,外界不敢有非议。或许,让陈瑜去金镛城参加风云大比,是最明智的选择。 狮格的速度极快,不到两个时辰就走完足足四千里。慧能借住的村子位于深山,整村除了孩童都是修士。而且以陈瑜的眼力看来,这些孩童资质最差的,也强过他太多。 有些事不可深追细想,慧能受了伤需静养几日,陈瑜也利用这难得的三两日工夫,好好调整心态。 (未完待续) 第761章 为修仙界除害 第761章 慧能此人,终究还是人啊。 陈瑜修整数日,终于调整了心态,也终于想明白,慧能那日的言外之意。只是还好,慧能由于顾虑重重没有问出来,也省得陈瑜为难。虽然按照最开始的计划,陈瑜是想参加下一次的风云大比。不过如今有怨公子和司马钧的激励,对陈瑜来说,时不我待啊。 刚见面时,慧能说话他这个佛子只是为了合于流俗,陈瑜太老实还真以为他不在意佛子这个身份。 然而在小村子休养这几日,陈瑜亲眼看着慧能接受村里修士的崇敬,亲眼看着他礼贤下士。没错,是礼贤下士。 慧能自认为的和善随和,其实是装出来的,远不如慧远那么真实和自然。他自矜着佛子这个身份,他对村子所有人的随和,带着居高临下的施舍。 狮格宽厚的背上,慧能和陈瑜相对而坐,中间还放了一方小茶几。趁着小花用铜壶烧水的工夫,已经养好伤的慧能红光满面,向陈瑜道:“陈施主很喜欢小孩子吗,才短短三日,那些孩童竟舍不得你走了。” “说不上喜欢,只是小孩子看着傻呼呼的,其实最能分辨善意。”陈瑜看着小花烧水的动作,向慧能道:“祖师在的时候夸赞在下,说我最难得的是一直保有赤子之心。我以赤子之心待孩童,孩童也以赤子之心回报而已。” 这几日,陈瑜又恢复了教小花识字。被那些孩童见了感到好奇,陈瑜索性也教他们识字。 只不过陈瑜这个书生最擅长临摹,凡是教给小花的字都融合了符术。山中孩童的父母长辈少有师承,他们的符术当然无法跟陈瑜相比。小孩子跟陈瑜虽只学了三天,但回去在父母面前画符的笔法却突然有模有样,他们受到父母夸奖,自然对陈瑜生了感激亲切之意。 “赤子之心?”慧能突然来了兴致,道:“听慧远师弟说,陈施主对佛门的佛法传播很有见地,不知可否详谈?” 左右无事,在赶往流霜塬的路上,陈瑜跟慧能一边品茶,一边交流着如何传播佛法。 流霜塬本是魔门当年的流霜宫,已经过了十万年,连当初盛极一时的魔门都遁往北疆,若非最近突然怪事频发,谁能想到如今长满一人高的荒草之地,竟是当年魔门的一处行宫。 东域很多宗门都派了弟子前来调查详情,更有大量散修跑来凑热闹。一时间这处魔门当年的行宫,倒也热闹非凡修仙气息鼎盛。 凉山派也派了弟子来到此处,他们的上一任道子在魔蛟洞府遭赫连娇暗算,出了洞府又被其老祖夺舍。如今凉山派领队的是新任道子李正浩,队伍中一个沉稳沉默的凝气境年轻人,却是陈瑜的老熟人景遇春。 虽说作为小门小派为长远计,元婴境的祖师存在必不可少。然而祖师夺舍后辈弟子,这种事着实有些丢人。再往深了去想,当日被祖师带去风临城,当真是为了让他们涨见识的吗?或者是祖师有未卜先知之能,带了他们是为了以备不时之需? 景遇春觉得抬不起头,这次若非道子李正浩点名要他跟随,他甚至希望终老于洞府不踏足外界一步。 “咦,这不是景遇春景兄吗?”景遇春不想见熟人,但还是被人认出。随着这把既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一起来到他面前的,是一张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孔。此人一身白衣相貌英俊,脸上满是笑意,向景遇春一礼道:“在下丹桂宗白知云。如意宗一别,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了景兄!” 景遇春原本暗淡的双目骤然明亮,脸上也浮现出发自内心的喜意,眼前面孔瞬间变地熟悉,他赶紧回礼,道:“原来是白兄!”打量一番讶道:“才三年不见,白兄竟已经筑基了!” 白知云已经是筑基一层境界。 哈哈的开心一笑,白知云故作矜持的摆摆手,道:“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和陈瑜比起来,在下这点进境着实不值一提!” “陈瑜……”景遇春苦笑,想起陈瑜就会想到常木坡,但是最能想到的,却是近日发生在永平城的事。 “我可不管那么多,而且我知道陈公子是什么样的人!”白知云先是爽朗,接着凑近景遇春,悄声道:“其实,三年前敝派大长老的儿子死在如意宗,在下回来后日子很不好过,也不知怎么的,就想起当日在紫苏姑娘麾下效力的那几个时辰。如果能再遇陈公子,在下想托他引荐。” 景遇春当即眼睛一亮,他如今对自己的宗门说不上厌恶,但总是心有芥蒂。而紫苏已经到了西域元州城,那里远离宗门远离熟人,而且紫苏现在定是用人之际…… “景师弟遇到熟人了,何不给为兄引荐一下?”凉山派道子李正浩,筑基后期境界,身着和景遇春一样的蓝色宗门服饰,生得倒也白净,见白知云气宇轩昂顿时起了结交之意。 心思既然活络,景遇春立即热情的,帮李正浩引荐白知云。 “咦,那里!”一番恭维,景遇春的目光在这满是荒草的流霜塬一阵寻觅,突然眼睛一亮,指着一处道:“那位是齐国道子姜惟,我之前在风临城见过他,李师兄和白兄先聊,容我先行前去拜见!” 认识丹桂派弟子也就罢了,景遇春竟连齐国道子都认识,李正浩对这位沉默而沉稳的师弟再生好奇。 至于景遇春独自前去拜见,这却是应有之意。齐国道子何等身份,人家身边不缺恭维之人。景遇春要前去先探探情况,待他们聊地起劲时,李正浩和白知云再偶然出现,这才符合不成文的规距。若一大帮人呼啦啦兴冲冲跑去,而姜惟却早已忘了景遇春,那也太尴尬了。 姜惟头戴金冠,一身红底瑞兽纹常服,在一众追随者的护卫下,顶着天空毒辣的太阳等着流霜塬的夜晚。 在景遇春之前,一身白色锦衣的诸瑞祥,携同样衣衫的士孙萏率先前来拜见。 一番客套之后,诸瑞祥看看遍布流霜塬的帐蓬,向姜惟道:“姜兄没有带帐蓬吗,以姜兄如此身份,何必在烈日下暴晒呢?” “在下这不是正在等诸兄嘛?”姜惟玩笑一句,旋又正了脸色,向诸瑞祥道:“诸兄,请节哀!” 怨公子攻破了风沫城,同样要求风沫所有结丹修士奉他为主。但诸瑞祥的父亲诸霆,早就战死在了城头。 “多谢姜兄!”诸瑞祥向姜惟道:“不过在下这些日子既悲且傲,而且得家师开导,已经好了很多。” 姜惟敬道:“面对怨公子数量庞大的妖众,令尊拒不投降,最终更是战死城头的举动,着实令在下钦佩!” 这时景遇春终于赶来,与姜惟一番叙旧,并且同样请诸瑞祥节哀。然后,又顺便为他们引荐正好路过的李正浩和白知云。 “也不知陈瑜如今在哪里,是躲在山里不敢出来,还是已经借道孤毅城去了别处?”众人交谈正欢之际,士孙萏突然道:“不知姜公子和景兄可有陈瑜的消息,我想他的小松鼠了。” “这个……”姜惟苦笑着,伸手指向前方一顶帐蓬,向士孙萏道:“那处帐蓬里,是魔君宫的折可拭。他刚从孤毅城赶来,据他说,陈瑜并没有在孤毅城现身。” “连折可拭都来了?”景遇春和白知云相视一眼,吃惊道:“我听说,昨天是洛洛,前些日子罗浩宸也来过。他们不是去找那什么雕花匣子了么,竟也对这里如此感兴趣?” “魔主是人皇,这么荒谬的谣言,他们总要亲自验证一番的。”姜惟叹口气道:“我之前正在四处游历,也是因为这个谣言,才被几位长老给派过来的。” 确实,流霜塬发生任何事,以齐国之强根本用不着在意。唯有“魔主是人皇”这一条,以齐国之强却不得不重视。 “啊!快看那是什么?”众人正在沉默之际,士孙萏突然指着东北天际,美目异彩连连道:“好漂亮的狮子啊!可是这里修士这么多,它作为妖修怎么敢来,除非……” 除非它跟小花一样是灵兽。 狮格太雄壮太威武,如今为了给慧能当坐骑而敛去身上熊熊火焰,然而它那一身宝光莹莹的金色毛发,在阳光下实在熠熠生辉,它是想不引人注目都难啊。 狮格速度太快,也就几个呼吸,流霜塬的所有修士无需瞳术,都可以看到它背上一身月白僧衣的慧能,以及一身淡紫暗纹衣衫,正在跟慧能品茗谈笑的陈瑜,当然还有他肩上那只小松鼠。 “陈瑜!你这个恶贼,齐国散修高志信今日要为修仙界除害!”还没等狮格落地,一个黑衣修士就义愤填膺道。 “杀陈瑜,为修仙界除害!”除着齐国散修高志信的当先发难,流霜塬上无数修士纷纷附和。一时间群情激愤,似乎陈瑜比夜晚的流霜宫更重要。 “都给本公子住嘴!”狮格已经稳稳落地,陈瑜霍然起身站在它高大的背上,冷眼看向四周欲杀自己而后快的正义之士,怒道:“再敢聒噪,信不信本公子在这里,再制造一起永平城事件!” 哗!正义之士的声讨迅速沉寂,所有人被当众打了脸一般,羞愤难当涨红了脸。当然,也可能是烈日炎炎,他们是被晒红了脸。 阿弥陀佛!慧能口喧佛号,微笑着向陈瑜道:“还请陈师主动手的时候提前知会一声,毕竟贫僧是开宝寺的出家人。” 开宝寺!正义之士们脸色再红。 “我家老祖说,陈兄到哪都能惹事,没想到真被他说中了。”姜惟哈哈大笑着迎了过来。 “姜惟!”得遇熟人,陈瑜又惊又喜,跳下狮格哈哈大笑道:“姜惟你这贼子,当日拐跑我大量得力亲信,导致风临城陷落时,我手下五千军士大喊一声各自逃命,只留下我独自面对怨公子的妖众。姜兄,你要如何补偿于我?” 姜惟,齐国道子!正义之士的脸色,再红。 “陈兄……唉,剑阁诸瑞祥,携师妹士孙萏见过陈兄。陈兄别来无恙?”诸瑞祥心情复杂的向陈瑜见礼道。 剑阁!正义之士的脸色,开始发紫。 “陈瑜,你过来一下,我有事要问你。”就在这时,折可拭掀开帐帘走出,远远的向陈瑜招手道。 魔君宫!正义之士的脸色,发黑。 在他们已经造出声势,打着为修仙界除害的名头,要当着这里无数人的面杀陈瑜之际,竟有这么多人赶着给陈瑜撑腰! (未完待续) 第762章 没人响应他 第762章 “这里怎么还有这么多人?”一番见礼,在正午的阳光下坐在厚厚的青草上喝茶,陈瑜看看四周表情复杂的一众修士,向主位的折可拭和姜惟问道:“打探一个消息而已,这里足有上万之众,用不着这么多人?” 自白天就呆在流霜塬,夜晚打探流霜宫,第二天可安全离去。这是一个月前,一位结丹境的散修找到的方法。可一个月之后的如今,整个流霜塬竟仍然有三千余修士逗留。 “但是谣言纷杂,而更多势力想知道更准确的消息,大家只能派出自家子弟,所以即使相邻的两个宗门,即使开宝寺和我齐国王室已经得到答案,我们麾下的宗门、家族,仍然会继续派人前来打探。”姜惟有些无奈道。 除了这些原因,更有大量势力由于离地太远。得到正确方法时以为也是谣言,确认消息时浪费时间,等待观望时,又发现人们带出了更多谣言而浪费时间,待派出子弟赶来这里,又浪费了时间。所以,当陈瑜赶来时,才会看到这里近万亩的流霜宫遗址上到处是人。 “大量散修赶来看热闹,而这里很多人,已经进入流霜宫好几次了。”折可拭嘲讽道。 “进入好几次?”陈瑜错愕,继而眼睛一亮,道:“夜晚的流霜宫里有法宝,哦是有功法?” 能吸引修士的,无非就是功法、法宝、丹药而已。流霜宫早在十万年前就被毁,便是有法宝和丹药,这么长的时间也早就腐朽。唯一功法,或许能通过什么方式流传下来。 “流霜宫曾是魔门一个分支,当年也有宫主、长老以及亲传、记名的弟子。他们曾在这里修炼、切磋,甚至斗法。”折可拭道:“每到夜晚流霜宫出现时,当年的有些弟子也会出现。很多修士多次进入其中,就是想观摹学习这些弟子所修炼的功法。” “折兄也在关心人皇?”陈瑜突然问折可拭道:“就算魔主是人皇,难道魔门三大宫可因此突破空间壁垒?” 数万年前,魔门余孽大举北迁。当时以中洲七柱为主,合世间所有顶组阵法大师,沿氓山、岷山、眠山三座山脉,构筑了空间壁垒以阻止魔门南下。 这空间壁垒,可令元婴大魔进不去、出不来。 因此即使魔主是人皇,他若是降生在中洲五域就只能孤身作战,若降生在壁垒以北,就只能在魔门三宫称王称霸。不论是哪种情况,对中洲五域都不会有影响,那折可拭还跑来作什么? 折可拭,魔君宫大长老其中的一个亲传弟子,跟慧能一样都是筑基后期境界。相貌周正气度不凡,因强大的实力以及身份尊贵,即使席地坐在厚厚的青草上,仍然一副从容模样。 “魔君宫并心的,并不是魔主是不是人皇。”折可拭抿口茶,深深的看陈瑜一眼,道:“我来这里是想确认,魔主是降生了,还是觉醒了?” 什么意思?景遇春、褚瑞祥、白知云、慧能等围坐之人不明就里。 “不可能!”陈瑜却是神色大变,坚定而郑重的再次强调道:“不可能!” “我希望不可能,但同时又希望这是真的。”折可拭看着陈瑜,道:“相信魔门三宫所有弟子,现在都是像我一样的复杂。所以罗浩宸之后,洛洛昨天来过,但今天我仍然要来!” “元州很强,我不在乎。魔门三宫更强,但我一样不在乎。我从来不在乎敌人是谁,但我真心不希望,将来要跟魔门兵戎相见。”陈瑜直视着折可拭,郑重道:“尽管我人微言轻,我的威胁在魔门也掀不起波浪。但请折兄记住,为了朋友,我从来不在意自己的性命!” 姜惟猛地浑身一震,他想到了什么,但极为吃惊地道:“不可能,不可能!” “确实不可能。”陈瑜和缓了神色,以嘲讽的语气道:“曾经不可一世的魔门,已经被打地只能窝在北疆,没想到至今还在想着窝里斗!” 慧能、景遇春、白知云还有褚瑞祥面面相觑,这里面慧能和白知云是当真什么都不知道,而景遇春和褚瑞祥至今没弄明白,却是他们心机悟性有所不足。 “我与折兄这是第一次见面,但请折兄恕在下交浅言深。”姜惟和折可拭一礼,道:“记得听说那孩子最终选了魔门,家祖曾感叹,魔门或将因此而崛起。但魔门三宫如此内耗,恐非北疆之福,恐怕将来,魔门不得不继续北迁!” 慧通平静的脸上现出恍然之色,只听他口喧佛号,道:“确实不可能,将他与魔主与人皇强行联系,定是别有用心之辈的阴谋。” 景遇春、白知云和褚瑞祥仍然不明所以,他们不知道,陈瑜刚才那么激动,言名为了朋友可以不惜性命,说的是天生魔种王安平! 别人或许没这个眼力,但是当初在风临城的一众元婴修士,定能发现王安平的与众不同。慧能就是明证,他定是从福广这里知道,王安平乃天生魔种。 降生就是刚刚出生,觉醒就是早已出生,但浑浑噩噩直到近期才突然开窍。 王安平早在十年前,就出生于祖地小王村。他更是在三年前,其母亲被杀之时突然觉醒了魔种。流霜宫于夜晚显现,乃是从数月前才开始,时间对不上,因此不论降生还是觉醒,都跟王安平没关系。 至于为何有人要强行将他牵扯进来?很简单,王安平拜入了魔师宫,以他天生魔种的身份,将来定会助涨魔师宫的实力,就势必会影响到魔君、魔尊二宫。 他们这是想将王安平扼杀在崛起这前,这是魔君、魔尊二宫以邻为壑,担心自己势力受损或者担心自己被吞并,而强行推动的阴谋! 谣言在东域流霜宫遗址出现,目标却是远在北疆,心智尚不成熟还只是个孩子的王安平! 只不过,这里别说陈瑜人微言轻,就算折可拭,在魔君宫也没有多少发言权。他们在这里的冷静理智分析,并不能左右遥远的北疆,魔尊、魔君二宫的决策。陈瑜只能寄希望于,王安平尽快融入魔师宫,只能希望魔师宫愿意力保王安平。 气氛不太友好,不远处,小花在狮格身上爬上爬下的玩闹,吱吱吱的欢声笑语,更令这里略显尴尬。 看看天色,才刚过午时,离天黑还太早。姜惟在主位,为了缓解气氛只好另起话题,向陈瑜问道:“早在魔蛟洞府,陈兄就跟怨公子有所交集,之后又亲历怨公子掌握风临城,不知陈兄对怨公子怎么看?” “怨公子此人……”陈瑜道。 开宝寺对怨公子充满警惕,作为东域大国的齐国当然更警惕。而且从巽风半岛回来后,齐国一方面以陈蹈等风临城仪仗队军士训练军队,另一方面,他们去攻打统万城赫连氏了。 陈瑜一直在逃命,还是从慧能这里才知道,巽风城一尊元婴被一只黑蛟斩杀,静安城被破时,妖修曾屠城。怨公子已经封锁了巽风半岛,他的兵锋,将很快指向东域。 “陈瑜!陈瑜何在?”众人正在热烈的讨论怨公子,冷不防一个筑基境的黑衣修士,手持宝剑满脸义愤,向这里大吼道:“陈瑜,你这贼子心肠狠辣手段阴毒,你实已入魔!我乃孤毅城牛博超,今日要为修仙界除害!” 永平城发生的事,影响太恶劣了。其实早在如意宗的时候,此事就已经发生过,但如意宗太封闭,而且承受此事的是妖修。可是永平城外,那些修士可全都是人,而且有大量宗门、家族子弟。 牛博超三十余岁,筑基中期境界。身形高大但相貌有些普通,如今故作义愤,但谁都知道他是想吸引别人的目光。 “陈兄,太阳快落山了,不要理会这种狂徒!”姜惟赶紧道,但陈瑜已经气冲冲的起身。 “牛进阁身为元婴老怪却没有法宝,你如此有孝心,又何必再给自己脸上贴金?”陈瑜阴着脸,直刀自掌心缓缓滑出,指向牛博超道:“今日本公子就帮你,让牛进阁知道你的孝心何等沉重!” 吱吱!正在跟狮格玩闹的小花,突然嗖地一声跳到陈瑜肩上。折可拭、姜惟、慧能等人先是不以为意,灵兽与主人并肩作战用不着奇怪。 然而听着小花的叫声,陈瑜却愣了一下。然后,他顺着小花所指向东北方看去…… 见他如此异常,折可拭等人、牛博超,以及满含兴致关注这里的所有人,都顺着小花所指看去。 太阳即将落山,东北方向一把青铜轮椅,椅上一个白衣修士,正在迎着夕阳疾速而来。 很多修士都在错愕,因为这把青铜轮椅很明显是一件飞行法宝。可是,轮椅前方,竟有三只结丹妖禽套着铁链,牲口拉车一般驾着轮椅向这里一瞬数里。 这三只妖禽,为首者乃是浑身紫羽,只在双翅尾梢处变成蓝色的鸩妖。其身后两只都是翼展三丈,通体漆黑如墨的乌鸦。 “陈兄?”折可拭起身来到陈瑜身边,神色凝重地问道。 “是他!”陈瑜看着直冲自己而来的三只妖禽,看着青铜轮椅上那个白衣修士,突然以法力将声音送出,道:“东域的诸位道友,他就是怨公子载祜!你们都有亲友死于妖修手中,那些妖修都是怨公子的麾下!将来你们的父母、家园和城池,也将被怨公子摧毁! 东域的诸位同道,这位怨公子每破一城必然屠城,他屠了莱北城,近期更屠了静安城!请诸位道友拿起你们的法宝,为修仙界除此大害!” 许是怨公子出现的方式太震撼,所有人还在愣神之中,没人响应他。 在三只结丹大妖的牵引下,青铜轮椅极平稳的降落在陈瑜面前。三只结丹妖禽人立而起,鸩妖化作眼神满是侵略之意的破云。 两只乌鸦也各自化形,他们身穿黑色锦衣,都是青年模样,长地很是相象,他们应该是两兄弟。陈瑜的注意力只集中在怨公子身上,并没有细看他们的相貌。 “陈兄好不地道,你养伤期间,我可是送了大量丹药灵石,但你伤愈之后却不告而别。”怨公子一如继往的温和,向陈瑜微微一笑,道:“再说了,东域的妖修目前还不是我的麾下,而将来,只要大家都投降,我又何必多造杀孽?” 目光绕过怨公子,看向刚才想杀自己的牛博超,他已经躲起来了。 “载祜兄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陈瑜缓缓收起直刀,问道:“你不担心,自己刚走麾下就据城自立吗?” 哈哈哈哈!怨公子爽朗大笑,道:“城池算什么,有人想自立我再夺回来就是。倒是今日我若不来,陈兄进了流霜宫必然要无功而返。毕竟这流霜宫,乃是因我而再现人间的。” (未完待续) 第763章 让大家高兴高兴 第763章 “你在胡说什么?”陈瑜不相信道。 不止是陈瑜,这里谁会相信,早已被毁,而且沉寂近十万年的魔门流霜宫,每到夜里是为了怨公子才再现人间。 “破云。”怨公子只是笑笑,突然唤起鸩妖破云的名字。 “是,主上。”似知道怨公子的意思,很有侵略性的破云来到陈瑜面前,右手轻翻,掌心出现一黑一白两只封印了瓶口的瓷瓶递给陈瑜,生硬道:“上次不慎,坏了陈公子的计划,在下特意重新炼制了鸩虱蛊,送给陈公子。” 如魏某人和梅炯所言,陈瑜太特别,鸩虱蛊在他这里除了发现并且修补自身破绽之外,更有轻微的洗筋筏髓功效。 洗筋筏髓啊,在没有天材地宝之前,鸩虱蛊是目前唯一,可以帮陈瑜轻微改善资质的手段。 数月前在常木坡,倪顺材对罗嘉昕突施杀手,令陈瑜对怨公子生了杀意。破云护主心切,一道雷孤直接击裂了陈瑜的巨柱道台,更击散了他包裹鸩虱蛊的法力,令他当场中毒。 事后陈瑜服下解药,但那次借鸩虱蛊的修炼也就此中断。离开风临城的时候陈瑜又是不辞而别,因此并没有机会再讨一份蛊毒。 鸩虱蛊!折可拭、慧能等人吃了一惊。 连元婴修士都要毛骨悚然,这种修仙界的禁忌之物,陈瑜要来做什么,他要害谁? 接过瓷瓶,启开黑色瓶口封印往里面看去。又是整整半瓶,里面尽是通体暗红双目赤红的小虫子,正是可令人中毒的鸩虱蛊。而白瓶里浑浊如灵髓,瓶口开启有淡淡清香散出,正是鸩虱蛊的解药。 小花再次被吓地尖叫一声,一跳跳到士孙萏怀里,令她又惊又喜。刚才她想抱小花,但它跑去跟狮格玩耍了。 “破云前辈有多久没洗澡了,这么快就再次制好这等害人的东西?”陈瑜边检查边问道。 破云隐隐生怒,陈瑜这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嘲笑他作为妖修身上不干净,但还是勉力解释道:“小小手段,我的子孙即可完成,用不着我亲力亲为。” 检查无误,陈瑜又看向怨公子,道:“载祜兄知道会遇到我,所以提前准备了鸩虱蛊?” “本公子可以未卜先知。”怨公子开个不管别人信不信的玩笑,目光看向折可拭、姜惟、慧能等人,道:“陈兄不给我引荐一下?” 一片惊呼声中,只见陈瑜自行封印了白瓶瓶口,然后当着这里无数人的面,举起黑瓶里的鸩虱蛊一饮而尽。 “陈兄!”景遇春和白知云失声道。他们想要阻止,但没来得及,陈瑜的速度太快。而且谁能想到,陈瑜会如此不知死活,令人闻风丧胆的鸩虱蛊他眉头都不皱一下就一饮而尽? 陈瑜必须这么做,他现在名声臭了大街,如果身怀鸩虱蛊这个消息传扬出去,别人又多了一个杀他的理由。 “我不是怨公子的对手,破云前辈要杀我易如反掌。”陈瑜轻车熟路的,以法力将鸩虱蛊包裹,待其进入体内沉入丹田,确认无恙这才向景遇春等人解释道:“他们要想害我,没必这么麻烦。” “难怪主上如此看重你,陈公子和主上都是光风霁月之人啊。”尽管早就知道陈瑜是借鸩虱盅修炼,破云仍然忍不住赞叹。只是他的话语生来僵礓,这赞叹听来更像是奚落。 “这位是齐国道子姜惟、这位是开宝寺佛子慧能、这位是魔君宫折可拭……”陈瑜也不能失了风度,帮怨公子引荐道。 “之前怨公子说,这流霜宫是为你而开启,不知怨公子可有依据?”见礼之后折可拭问道。魔门遗址因外人而显出异象,换了谁都会心有疑惑。 “依据?”怨公子呵呵一笑,温和道:“我的话就是依据。” 折可拭面有愠色,他认为怨公子有些托大了。 姜惟同样神情不悦,道:“怨公子实力非凡,连结丹前辈都甘心投入你的麾下。但怨公子或许不懂,这世间事并不是实力强大就能胡说八道。” “折兄、姜兄,你们都有很多追随者,二位何不振臂一呼,召集此间所有正义之士,一起为修仙界除掉怨公子这个祸害?”陈瑜热切的建议道。 周围聚拢过来的很多人大感错愕,都是修士,他们当然能听出陈瑜这个建议的真诚,他是真的希望合众人之力,就在今日一举将怨公子斩杀。 这其中以褚瑞祥最受触动,因为要说起仇恨,陈瑜只是风临城的小小属官,破城之恨还不算强烈。而褚瑞祥的父亲,却是死在怨公子麾下的妖众手中,这可是杀父之仇啊。 但是令褚瑞祥感到羞愧的是,在怨公子面前,他竟不敢生起恨意,连心中想一想都不敢! 怨公子挥手阻止破云和两个结丹青年的喝斥,冲陈瑜呵呵一笑,温和道:“陈兄还是这么想杀我?听说,你在巽风城,曾建议风璃城主派出两尊元婴来对付我?” 慧能、褚瑞祥等人都对陈瑜投以钦佩的目光,怨公子继续温和道:“只不过,流霜宫因我而开启的依据,陈兄可是知道的。” “这我如何知道?”陈瑜顿时急了,气道:“载祜你不要血口喷人,我跟你还没熟到知道你秘密的地步!” “正月二十五那天夜里,一颗流星坠落在惊鸿剑派山门以南,流霜宫就是从那天开始出现异象的。”怨公子又解释道:“只是我一直很忙,直到近日巡视静安城,才得了空闲过来走一走。” 众人又看向陈瑜,却见他满脸吃惊,道:“那颗流星,也是因你坠落?” 巽风半岛,果然坠落了一颗流星!从陈瑜的表情,折可拭和姜惟等人已经做出判断。 “难不成,那颗流星是因你,或者因罗嘉昕而坠落?”怨公子笑道。 陈瑜无言以对。 其实,不论流霜宫还是那颗流星,怨公子都没给出确凿的依据,但这里所有人都相信,它们确实是因怨公子而出现。这是一种不算盲目,却令人无奈的事实,不需要真凭实据,怨公子一句话顶别人一万句。 霍然起身,陈瑜有些烦燥地望向西边那颗红日。今天的时间过地太漫长,自清晨赶路,正午来到这里又发生了很多事。怨公子是下午赶到,但直到现在那颗太阳仍然顽固的,似留恋着流霜塬上这些面目可憎的修士久久不愿坠落。 “时间还早,太阳落山之后仍有余晖,陈兄少安毋躁。”怨公子似能看透陈瑜的内心,微笑道:“听闻陈兄又一次被人追杀,这期间发生了什么事,陈兄何不说来让大家高兴高兴?” 别看陈瑜故作不在意,但永平城发生的事,已经成了陈瑜心中一根刺,稍一撩拨他就要炸毛。此时马上就要发怒,但是看到怨公子那张温和的脸,陈瑜立刻心中一动。 只见他轻拍储物袋,从一件旧衣里取出满是豁口,身上满是裂纹和微微锈迹的紫阳剑,来到怨公子轮椅前将剑柄递给他,挑衅地道:“怨公子实力强大,不知能否像我一样,将此剑举起来?” “这就是紫阳剑,紫阳宗的镇派至宝?”姜惟不敢相信道:“怎么破损成这样了?” 紫阳剑?这一路无数修士就是因为这把剑而杀陈瑜,然后被陈瑜制造了永平城事件?可这把剑也太破了,就算抢到又有什么用,那些永平城事件的承受者,太不值了。 但更多人压根不相信,堂堂元婴法宝,怎么可能是眼前这副凄惨卖相? 折可拭见多识广,此时也起身来到陈瑜面前,俯身看去,指着剑身上的锈迹道:“这是法宝自晦。”又指着那些裂纹,叹道:“这是法宝自毁!天啊,这把剑都经历了什么?” 阿弥陀佛!慧能口喧佛号,他也凑过来看着紫阳剑,道:“此剑有灵,贫僧能感受到它的刚烈和不屈,它果然是元婴法宝,而且是至宝!” 见陈瑜仍然保持着递剑的挑衅动作,怨公子神色温和,摇了摇头道:“我拿不起来!” “主上,在下想试试!”破云突然生硬道。 “你拿不起的。”怨公子冲陈瑜温和一笑,又向破云道:“正如慧能大师所言,此剑有灵。除了它所认可之人,别人拿它等同亵渎。” “属下想试试!”破云坚持道。 因了怨公子刚才的温和一笑,陈瑜将紫阳剑柄,转而递向破云。但是在此间众目睽睽之下,在所有人看来,陈瑜竟是毫不犹豫的,就将紫阳宗的镇派至宝交给了妖修! “多谢陈公子信任!”破云也是稍一愣神,显然他也没想到,陈瑜竟可以如此果决。 从陈瑜手中接过满是豁口的紫阳剑…… 咚地一声,整个流霜塬都震了一震。这下即使那些仍在怀疑的人,此时也疑虑散尽,他们终于确定,这就是元婴法宝! 而那满是豁口的紫阳剑,并不在破云手中,而是毫无光泽的,就那么静静的跌落在倒伏的草地上。 哗然四起,尽管知道陈瑜必有所恃,而且连怨公子都自承拿不起来,但所有人还是吃了一惊。此剑,除了被它认可之人,别人竟真的拿不起! 破云不信邪,蹲下身子,右手穿过倒伏的青草握住剑柄,只见他浑身妖气澎湃而起,只见他满是侵略性的眼神突然凌厉,只听他突然发出鸩鸟的锐啸。他吐气开声,想要将紫阳剑拿起…… 纹丝不动!除了宝剑下青草微微凹陷之外,再无任何动静。 “破云算了,等你元婴,我送你一件元婴上品法宝。”尖锐的鸣啸声中,怨公子向满脸通红的破云道。 “这一路上,那些贪婪无知之辈,就是为了此剑将我追杀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破云颓然放弃,陈瑜向怨公子投以感激的目光。只见他就站在原地,伸手向紫阳剑虚握。 所有人再次惊叹连连,刚才连结丹境的破云都拿不起的紫阳剑,于此时突然绽放出无尽的紫霞,并且极有灵性的自动飞回陈瑜手中。那璀璨耀眼的紫意,像是一颗紫色的太阳,所有人都能感受到这把剑,回到陈瑜手中后的欢呼雀跃。 陈瑜手握光芒大盛的紫阳宝剑,向着即将落山的夕阳一剑斩下! 什么都没发生,除了紫霞更加炽盛,连一道剑气都没出现。 “就你的实力……”怨公子呵呵笑道。 (未完待续) 第764章 记忆重现人间 第764章 流霜塬的修士,终是没人敢对怨公子出手,而且有他在,也没人再敢向陈瑜挑战。太阳落山之后,当最后一缕满是留恋的余晖悄然散去后,夜幕终是降临。 时值月初,一弯镰刀状的明月在东方天际散发光明时,流霜塬突然惊呼四起。 倒伏的青草缝里,突然散发出朦胧光芒。这些光芒组成砖石地基,似缓实快的以多个中心向四周扩张,待各自相连之后,已经初现昔日流霜宫的轮廓。 心中知道这些都是虚幻,但这些地基轮廓给人一种真实的厚重之感。几乎整个流霜塬,都被一处处地基以及青石地面笼罩。间或有花园、池塘和山山水水的印迹,令人不惊呼的同时,不得不感叹这处魔门昔日别宫的精美和宏大。 地基出现后并没有停顿,一根根或圆或方的巨柱,一层层或大或小的砖石,一方方各种形状的窗棂,一扇扇雕花门户次第显现。 这些都是虚幻,如果站在原地,门、窗、廓柱和假山砖石,会从人的身上穿过。但是目睹这一幕奇丽景象,所有修士仍下意识的各自后退,不敢阻止这座昔日的宫阙成型。 只是片刻,东方弦月照耀下,一座巍峨壮丽,华美峻秀的宫殿群,闪动着极辉煌的神秘光芒,就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繁复而不失古朴的窗棂,门上简洁而不失精美的雕花,张扬而不失沉稳的飞檐,整洁而不失野趣的花木……这座别宫,极尽陈瑜之想象,如果有仙境,这简直就是传说中的仙境! 流霜塬现出朦胧光芒时,小花就重新回到陈瑜的肩上,如今和陈瑜一样,感觉眼睛不够,四周建筑太多,他们都感到目不暇接。 “折兄,你们魔门也太奢侈了,一座别宫而已,修建的也太夸张了?”跟着整座流霜塬沉寂良久,陈瑜打破沉默感叹道。 “魔主就是人皇,这还只是昔日人皇的别宫,玉京比这里壮丽无数倍。”怨公子终于不再温和,而是脸上显出回忆之色,低声喃喃道:“毕竟,整座玉京都是法宝!” “什么!”陈瑜浑身一震,霍然转身看向怨公子,慧能、姜惟等人同样转身,特别是折可拭,他的眼睛里迸射出奇异之芒。 怨公子重又恢复了温和,看众人一眼笑道:“你们不是已经知道谣言了吗?十万年前,魔主,就是人皇。” “魔门三宫从古至今一直有这个传说,只是十万年前魔门覆灭,数万年前先辈北迁,这个传说只限于口耳相传从无文字记载,连我们自己都自称魔门。”折可拭深吸口气,向怨公子深深一礼,道:“不知怨公子可知道,哪些典籍能够证明这个传言?” 阿弥陀佛!慧能对怨公子和折可拭心升不满,好不容易才将魔门驱至北疆,若给了其证名的机会,那岂不是要给中洲再添一乱。因此口喧佛号阻止道:“典籍多有作假,况且魔门的一面之辞有谁会信?” 姜惟连连点头,他可以跟折可拭结交,但绝不容忍魔门有光明正大的理由重回中洲,更不能容忍将来的魔门骑在自己头上。 “其他典籍没有说服力,但《天书》呢?”怨公子悠然道。 “魔主就是人皇。”这句谣言,原来是这样理解的。 中洲各大势力为争人皇之位已经大乱,怨公子即将掌握巽风半岛以图中洲,魔主就是人皇。再往远处说,黛姝的师父带领门下,正在域外抵御魃,如今再出一个《天书》。再加上修仙界无时无刻都发生的冲突,这中洲,还真是一刻都不得安宁。 陈瑜不知道什么是《天书》,但折可拭浑身一震、姜惟看着怨公子满脸不可思议,连慧能都微微诧异,那就至少说明,《天书》这玩意至少是确实存在的。 但是不知为何,陈瑜本能的不想知道什么是《天书》。此时捏着眉心,向姜惟、慧能等人一笑,道:“这么说,十万年前是你们的祖上,与中洲五柱合力将人皇拉下马的?” 陈瑜不想知道,但折可拭却极为执着,向怨公子再次一礼,道:“敢问,在何处可以找到《天书》?” “怨公子!”姜惟怒视折可拭一眼,向怨公子道:“当年我们祖上能杀了人皇,今日在下虽然不才,却绝不允许魔门再临中洲!” 呵呵一笑,怨公子抬头看向天空,对着满天整齐排列的星辰嘲讽一笑,道:“天书,当然在天上。” 在天上?陈瑜忍不住咕咭一笑。据他所知,冲天而起飞行十万丈之后,连元婴都无法再进一步。那种令他心悸的恐惧,元婴修士也会有,而且比他更强烈! 折可拭一愣,向怨公子一礼道:“多谢!” 他竟知道怎么上天?陈瑜想起黛姝,想起风璃城主拥有推荐修士前往域外的名额,心中暗道,魔门三宫的底蕴,果然不同凡响。 “得闻魔主就是人皇,听说《天书》之后,果然只有陈兄最轻松洒脱。”听着陈瑜的笑声,怨公子羡慕道:“无知者无畏,无欲者无畏。陈兄这番境界,着实令人神往。” “多谢载祜兄!”陈瑜向怨公子道谢一礼。 连佛法精湛心思敏感的慧能,也认为陈瑜这一礼,是谢怨公子的夸赞。便是怨公子自己也是微微一愣,这才微笑着点头道:“无妨”。 以陈瑜之骄傲,除非师父亲口夸赞,别人之赞哪能值他这深深一礼?陈瑜感谢的是,刚才怨公子没有接紫阳剑,并且借破云的亲身示范,令这里无数人知道,紫阳剑在别人手中只是一件废铁。 此举,将为他省去极大的麻烦。 折可拭得了《天书》确切位置,姜惟、慧能看看怨公子又看看折可拭,在这一刻,他们终于对这二人起了杀心。景遇春、白知云、褚瑞祥等人虽说事不关己,但他们表面在欣赏流霜害的宏大瑰丽,脚下却慢慢后退,他们想远离怨公子和折可拭这个事非之地。 就在这时,远远近近惊呼声再起。 流霜宫一处处殿宇、屋舍、雅阁里,花园、广场、回廓间,小桥、台阶甚至天空上,突然出现了很多人。 这些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有锦衣华服的贵人,有布衣小厮。他们或三三两两低声谈笑,或独自读书赏花,或像是情侣在说着悄悄话,或是大仆役在训斥小仆役。 有的人在盘膝打坐,有的人在认真练剑,有的人在天空飞行。透过微微开启的窗户,甚至可以看到有女子正在梳妆打扮。 人人都知道眼前尽是虚幻,但这些人太真实,感觉有血有肉似乎与常人无异。很多没见过世面的修士,甚至有一种误初贵地的胆怯。他们匆忙行礼连忙后退,直到自己被托着水果盘的一队侍女从身上穿过这才省悟。 流霜宫里突然出现了无数人,好一副充满生活气息的画面。刚开始,陈瑜跟所有人一样看地眼花缭乱,但很快他就发现异常。 “这是怎么回事,时间对不上啊?”陈瑜疑惑道。 一个女子靠窗梳妆打扮,或许是在补妆,但大量窗户里都有女子在打扮,只能说明她们是刚起床。可是在曲径回廊穿梭的侍女手,她们手中的托盘上,却尽是一些肉食米饭。 修仙之士的饭食极有规律,清晨大都以清淡为主,肉食米饭向来只出现在午饭或晚饭的餐桌上。况且花园里逐渐清晰的奇花民卉,全都微微低头,这是经历了正午的暴晒,直到午后才有的现象。而一些小厮,正在回收晾晒的药材、被褥,他们的时间,是黄昏。 “陈兄观察地可真细致”怨公子赞一句,滚动着轮椅找个方向前行,道:“有一位大神通之辈,将自己临终前的记忆留在此处。流霜宫重现人间,其实是他的记忆重现人间。” 远处开始刀光剑影术法轰鸣,刚开始还算寥寥,但转眼间,整座流霜宫里到处都在斗法。只一瞬间,血腥味就由淡而浓,最终变地令人作呕。 哪里有修士,哪里就有争斗。这些修士在流霜塬强自忍耐一整天,如今到了流霜宫终于彻底暴发。陈瑜施展破妄瞳术,功聚双耳仔细向一处探去,却是几拔修士挤在一起,想要看清楚流霜宫一个年轻人手中书册,他们必然会相互打扰,因此立刻大打出手。 “临终前的记忆,很重要吗,还特意以大神通留在此处?”陈瑜疑惑道。见怨公子似识得路,催动着轮椅继续向前,陈瑜继续道:“怨公子这是要去哪里?” “当然是流霜宫正殿。”怨公子道:“这里没有法宝,没有功法,只有那份记忆才是至宝。” 宫殿掩映间,流霜宫里那些正在读书者、练剑者、口中吟哦者、盘膝打坐者、甚至在天空飞行者,在花园漫步之人周围,到处都有修士在斗法厮杀。他们认为这些人的每一个举动都含有深意,认为在这些人身上,可以得到某种功法。 也难怪他们如此认为,折可拭、慧能、姜惟、陈瑜甚至景遇春等人,都开启自己的瞳术。在他们看来,连那些小厮的脚步,都蕴含了某种韵律,可怨公子却说这里没有功法。 折可拭最先收起瞳术,几步追上怨公子与他一起,蹬上虚幻却令自己却逐级升高的台阶。慧能、姜惟紧随其后,陈瑜见状一咬牙,不顾小花的吱吱抗议,也跟着前去。 陈瑜有气度有胸怀有格局,但自己谋划数年之久的风临城,却一夜之间被怨公子收入囊中,他的骄傲令他对怨公子没有任何好感。然而他不得不承认,也不得不接受一个现实,不需要证据,他相信怨公子说的话! 流霜塬一马平川,但流霜宫的殿宇层层叠叠,这里的台阶只要一脚踩上去,身子就不由自主的跟着升高。 身在那位大神通者的记忆中,即使虚幻,心志再坚定之人也要遵守规则。 他这么一走,景遇春、白知云、褚瑞祥、李正浩等人也跟着前行,附近正在斗法之人见状,扔下自己的对手也盲目跟随。这其中竟有孤毅城的牛博超、齐国散修高志信等一大帮人。 (未完待续) 第765章 陈施主怎么了 第765章 流霜宫遗址最重要的建筑,当然是流霜殿。 如果其他殿宇还可以用金碧辉煌、宏传壮丽来形容,那么站在流霜宫门外,仰头看着这座宫殿,任何人都会感到词穷。这座宫殿已经不是人间之词可以形容,它不像人间! 殿门前,前一刻还是人影寥寥一片空旷,下一瞬突然一片忙乱。侍女奔走、小厮满脸喜色,身穿锦衣者努力严肃,但眉宇间尽是掩饰不住的喜悦。 几个身份尊贵的锦衣修士,看着似官员模样,站在广场上指手画脚的催促着什么。无数侍女捧着锦绣玉珪之物,在广场上来回穿梭,无数小厮手持节钺…… 节钺?除了节钺,更有斧、剑、鼓、鼎诸物! “这是礼器!”陈瑜看着小厮手中之物,四周向众人看去,目光最终落在姜惟身上,问道:“姜兄,这是礼器,有人要继任流霜宫主了?” “是的,这是礼器。”姜惟不看陈瑜,他的目光一直死死盯着来回奔走的小厮手中的,一件件繁复但没有修仙价值,只有王室以及需要彰显身份之人才会看重的一件件礼器上。 “但不是接掌流霜宫主。”姜惟心中已有猜测,但他敢置信,道:“流霜宫只是魔门一处别宫,这些礼器形制大小都不够严谨,但其宫主继位没资格用到这些礼器!” 形制、大小这些细节陈瑜并不懂,但他相信姜惟的话:有人在流霜宫,以次充好动用了流霜宫主没资格用的礼器,要继承比流霜宫主更高规格的地位。 整个广场上人来人往闹如集市,一些小厮跑地太急摔倒在地,一些侍女跑地太快,令锦绣拖在了地上,他们引来无数指责斥骂;几个像是官员的锦衣之人呼来喝去,一些看着身份尊贵的青年,各引法术为流霜宫张灯结彩。所有这一切,本该喧哗震天但没有任何声音。 眼前一切,像是在看默剧,像是小孔成像看着别人的热闹。 站在广场上向下望去,天空是夜晚,弦月明亮,星辰整齐。而流霜宫是白天,金碧辉煌、阳光灿烂。此时处处刀光剑影,无数修士仍在激烈斗法。 有那么一瞬间,陈瑜都有些恍惚,现在到底是白天还是黑夜,这里到底是十万年前,还是十万年后? 小花以小抓子轻触陈瑜脸颊,顺着它所指看去,只见轮椅上的怨公子的脸上不再温和,而是一种追忆、思念,甚至带着点孺慕、崇警,还有……陈瑜认为自己看错了,怨公子脸上表情太复杂,他脸上竟还带着些许追悔! 之前在流霜塬,怨公子说这流霜宫为他而开。陈瑜心中突的一跳,难道他曾经来过,不,难道他曾经在这里生活过! 哄的一声噪音,令陈瑜收起胡思乱想。定睛看去时,流霜宫前恢复了清冷、空旷,似乎刚才的喧闹从未发生过。 慧能口喧佛号,道:“岁月果然是世间最强大的神通,那位大神通者留下的记忆,已经在岁月里被消磨地即将消散,善哉,善哉!” “也可能,那天发生了太多事,那位大神通者只挑选部分记忆留在了人间。”折可拭道。 “载祜兄对此,不知有何见解?”陈瑜既同意慧能,又同意折可拭的说话,心中一动向怨公子问道。 “都有。”怨公子已经恢复了温和,略显敷衍地道。 “载祜兄……”陈瑜有些为难,不知道该怎么问。 “我来过这里。”怨公子却直毫不隐瞒,也不管折可拭、姜惟等人如何惊讶,道:“我是东海深入,归墟深渊下一缕怨气诞生的灵智。流霜宫主当年出海公干发现我,他将我带回并且收作弟子。我在这里,生活了上万年。” 这里不止陈瑜、景遇春、折可拭等人,更有上百随他们一起赶来的修士,但所有人都被这个消息给惊呆了,除了陈瑜。 “难怪他脸上神色那么复杂。”陈瑜心道。 “上万年里,我大部分时间都在外游历,我想知道自己,到底是谁的怨气。”怨公子转动轮椅望向殿内,轻声道:“以至于,我没能赶上参加师父的登基大典。” 登基大典!凡人国君继位可称登基,但怨公子是十万年前的人,他口中的登基,只代表一个意思!他的师父流霜宫主,在这里继人皇之位! 流霜宫乃魔门当年一处别宫,流霜宫主当然是魔门中人。难怪有谣言说,魔主是人皇,谣言也有靠谱的时候。 哄然所有人再次喧哗,却是本已经空旷冷清的殿前广场,再次如之前一般闹如集市。无数青衣贵人、无数侍女和小厮,在几个锦衣官员的指挥下,为流霜宫主登基作准备。 广场上一会冷清,一会儿热闹,连续出现数次。直到子夜时分,月亮已经下山,很多修士带着一身血腥赶来此处,直到广场又一次陷入沉寂,怨公子这才推着轮椅,他准备进殿。 而包括陈瑜在内,很多修士几乎已经认全了刚才广场上出现的所有人。陈瑜和褚瑞祥、景遇春等人交换一个眼色,怨公子停留这么长时间,他在找人! 大殿内巨烛燃烧,月光石普照。刚才殿外出现的食器、玉器、乐器、酒器、水器、杂器、兵器等各种礼器,虽不符合帝王规格,但还是被人庄而重之的摆放整齐。 繁复古朴的大殿里,一处丹陛带着匆忙被布置妥当,丹陛两旁左文右武,站着数十位气度沉稳神色焦躁的修士。他们每人手中所持不是法宝,而是玉笏,他们像是在上朝。 这次,陈瑜、折可拭等人有了准备,进入大殿略作打量,立刻将注意力集中在怨公子身上。 有异常但算不得异常。 丹陛上空无一人,流霜宫主尚未继位。丹陛前数十位文武修士,或眯着眼睛耐心等待,或三三两两交头接耳。人们听不到他们说话的声音,但左右不过是“宫主怎么还不来”,“宫主的三辞又进行到什么时候”之类的话。 而怨公子显然认识这些人,他推着轮椅,几乎在每个人面前驻足,甚至于,他看着一位武将脸上的痦子都能极有兴致。 和外面一样,大殿里的景象多次变幻。一会儿堆满礼器,丹陛前左文右武众人列队整齐,一会儿又空空荡荡,除了矮榻小几,连丹陛都只是一座处理公文的长案。 几经变幻之后,殿内再次变得热闹时,两列官员尽皆跪地,手持玉笏不断叩拜。而他们前方,丹陛之下,一个身着帝王衮服的中年男子,正在满脸为难的摆手相拒。 依着礼制,除非正常的帝、王之位的父死子继,凡是不正常的帝、王之位交接,继任者必须三辞三让。如今这位已经穿上帝王衮服,头戴帝王冠冕的中年,正在走三辞三让的流程。 这位帝服中年相貌清矍,身形高大精干,气度沉稳,双目清澈睿智。此人一副谦和儒雅状,在麾下众臣的拥护下有些从容,有些无奈,更有些舍我其谁。 不出意外,看到这个中年,怨公子果然有些失态。他坐在轮椅上,在中年面前他的脸上不再温和,他含泪的双目,隐约间带着孺慕,带着崇敬,带着难以自持的激动。他双手撑着轮椅扶手,似努力想要站起,他想向中年行礼! 这个中年,应该就是怨公子的师父,流霜宫主,也就是谣言里那位即将继位人皇的,魔主! 只是看着这中年,不止怨公子激动,连陈瑜都莫名的,有些许触动。 这个中年的气度,儒雅中带着威严,威严中带着和善,和善中又满是峥嵘。这个中年的气度令人折服,令人忍不住心生信任。 但是去掉这些复杂的气度,他的相貌,与如今被葬在祖地栒州陈氏祖陵的,那位陈瑜的生父,似乎稍有些相像。 世间长像酷似着太多,完全没有血缘的两人长成一个模样,也不足为奇。更何况所有人都知道,这个中年乃十万年前的人物,因此以折可拭之精明,以慧能之敏锐,以姜惟之洞明,他们没有一个人,将这中年与今人联系。 除了陈瑜。 如果说,眼前中年与陈瑜生父只有稍许相像。但是一仙一凡,成长的经历天差地远,形成的气度更是迥异,可是去掉这些复杂的气度,那么眼前中年眉宇间,跟陈瑜那种相像,又如何解释? 陈瑜顿时有些惊慌,他不再关注怨公子,而是悄然留意起折可拭以及一起进入大殿的其他修士。还好,即将继位的中年,怨公子的失态,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陈瑜再次的,专注地看向帝冠中年。 这次看去,似又有不同。 但是,陈瑜今年十九岁。 他至今还记得,自己与母亲于相貌而言,几乎像是没有血缘关系,然而在陈氏陵寝透过棺椁看去,自己与生父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生父去世时二十来岁,眼前之人虽是中年模样,但他抚养怨公子上万年,自身年纪必然不小。 陈瑜又有些动摇。 现在十九岁的自己与生父像地像同一个人,那么万年以后,自己长得,是像生父呢,还是像眼前中年? 怨公子没有腿,破云和另外两个结丹境的乌鸦大妖没有跟来,他终是没能站起,只能泪流满面对着十万年前,那位大神通者记忆中的师父,深深一礼。 这一幕,令陈瑜眼眶发酸。 “陈施主这是怎么了?”最敏锐的慧能,终于发现陈瑜的异样。 “没事。”陈瑜低头微笑,带着浓重的鼻音道:“怨公子时隔十万年,仍能见到师父生前模样。我却永远也不可能,再见家师一面了!” 慧通低声口喧佛号,折可拭仍然注视着怨公子,姜惟安慰陈瑜道:“人死不能复生,陈兄只要记住令师尊容,可以时时在心中缅怀,这一点当是要强过怨公子。” 十万年的岁月啊,时间这个世间最强大的神通,足以磨灭一切,包括怨公子心中师父的模样。从这一点来说,陈瑜心中师父的面孔仍然清晰,特别是自己被宇文悯利刃加颈,师父不顾一切前来营救时,那一步一白头的样子最为深刻。 而且陈瑜善画,更可以令师父的样子永远留存。反观怨公子,他或许只能在此时,在流霜宫靠别人的记忆来缅怀其师模样。 (未完待续) 第766章 华服青年 第766章 和外面广场一样,流霜殿内一会只是一处普通殿宇,一会儿又摆满各种理器。一会只有着急等待的数十文武,一会又是帝冠中年在三辞三让。 这种情况持续的太久,但是怨公子每逢帝冠中年都神情专注,一瞬不瞬的盯着中年,唯恐错过他哪怕一丝细微的表情。他确实已经忘了师父的模样,他希望将别人记忆里的师父,牢牢的记在自己心里。 然而像高志信、牛博超等人,以及后来带着满身血腥赶来此处的那些修士,长久的看着眼前没有丝毫声音的一幕,他们有些不耐烦了。而且不知死活的,他们竟在安静的大殿里起哄,他们冲着正在三辞三让的帝冠中年,让他别再假惺惺的虚伪。 怨公子当即大怒,那是自认识以来,陈瑜第一次见他大怒。一片起哄声中,怨公子眼中满是杀机,他气地身子都在哆嗦,他右手张开又微微虚握。 啊——大殿里,突然传出数十声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陈瑜、折可拭等人被这大叫吓了一跳,纷纷看去时,却见数十闹的最凶的修士,他们的眉心,出现各自的扭曲虚影。 这些虚影也在无声惨叫,似极为留恋自己的肉身不愿离开。然而有一股莫可抵御之力将这虚影拉地老长,几经挣扎,这些虚影仍然无可奈何地被从眉心扯出。 是怨公子,他盛怒之下,对殿内这些凝气、筑基修士也施展了拘其元神之术。 被摄了元神的修士通体干瘪,像是风干了无数年的干尸,皮包骨般看不出刚才依然鲜活的任何痕迹。就像在风波秘境,那些被怨公子所化灰气掠过的修士那样,干瘪而了无生气。 不同的是,风波秘境那些修士的元神,被怨公子吞噬了。而此时这数十人的元神,聚集到怨公子右手掌心,化作一颗五色交替的圆球,然后,被怨公子手掌用力,给捏碎了。 点点光斑,炫丽好看。这是数十修士的元神,在世间留下的最后瑰丽。 怨公子没有吞噬这些元神,是不屑吞,还是太恶心不想吞? 大殿里鸦雀无声,并且,三辞三让的戏码也没了,大殿再次恢复了普通模样。 “拘人元神,与助情丹,孰恶?”陈瑜的眼眶已经不红了,见高志信和牛博超二人还活着,他冷笑一声,道:“助情丹虽然难堪,但没死人,即使死了还能轮回。元神被毁,这数十人连转世的机会都没有。诸位正义之士,何以视而不见?” “陈兄!”姜惟厉喝一声。他吓地脸都白了,这会儿就别撩拨怨公子了,没见他正在气头上吗? 慧能口喧佛号,口中念念有词,陈瑜侧耳细听,他竟在念诵《往生咒》。陈瑜呵呵一笑,元神都被怨公子给捏碎了,还怎么往生? 寂静的大殿里,陈瑜的呵呵笑声有些瘆人,折可拭正要劝阻,眼中余光看去,却见怨公子突然神色有异。 而此时,殿中景象再变。 帝冠中年再一次三辞三让,不同的是,这次一个白衣华服的青年进入殿中。 “兄长,玉京已经被攻破,人皇在凌宵殿自焚!”华服青年上前几步,轰地跪在帝冠中年面前,神情悲凄道:“兄长身为流霜宫主,人间的命运,如今只有宫主才能承担。请宫主为人族计,为人间计,登基人皇,统摄万域!” 乍闻人皇已经自焚,殿中群臣各自震惊,此时纷纷下跪,声泪俱下但毫无声音的,求帝冠中年继承大统。 自流霜宫显现以来,所有人,包括地位最高的帝冠中年说话都没有声音。然而唯有这个华服青年,他在十万年前说的话,存在于某位大神通的记忆中,却在今日仍然铿锵有力! 殿中所有人都被震惊了,这华服青年是谁?然后,所有人又被怨公子震惊了,因为这华服青年进殿,怨公子身上突然暴发出难以置信的杀意。连正在奚落高志信、牛博超等正义之士的陈瑜,也被这仿若实质的杀意给惊到了。 这是认识怨公子以来,陈瑜第一次见他动杀意。以往的怨公子总是温和,那种居高临下,就像俯视群蚁争食一般,对这世间发生的一切悲欢一切肮脏一切诡计,怨公子始终保持着旁观者的悠闲,他对世间一切都不在意、 即使刚才一举捏碎数十修士的元神,那也是他们冲撞了其师父,但那也只是大怒。怨公子这还是第一次,如此清晰明了的暴发杀机! 所有人纷纷猜测,刚刚进殿的华服青年,到底是谁? 他称流霜宫主为兄长,他也是流霜宫的人?而且绕至他们面前看去,这青年和帝冠中年长得,确实相像。 “求兄长承继大统!”华服青年的声音极为有力,他叩头一拜,抬起头看帝冠中年一眼,重又一拜道:“求宫主承担统驱万域的责任!” 又是兄长,又是宫主。别人或许会迷糊,但折可拭、慧能、姜惟和陈瑜却知道,华服青年这是表明,于公于私,他都支持中年继承人皇大位。 不过,因着怨公子突然暴发的杀意,紫阳真诀自行运转,陈瑜身上轰地腾起浓浓的紫意。这紫意,令他比别人更快的摆脱这杀意的影响,他的心思更快的变地灵活。 怎么回事?华服青年进殿之后才说,玉京被攻破、人皇自焚于凌宵殿?也就是说,在没有接到人皇身死的消息之前,这流霜宫里的人,就迫不及待的准备拥立其宫主继位? 难怪帝冠中年要推辞,玉京危急,他身为一宫之主没有率兵勤王,反而擅自登基!陈瑜作为后人知道人皇已死,但帝冠中年如此迫不及待,他这是不臣,他这是谋逆! 大殿里摆放了各种礼器,但是在如今的陈瑜看来,这些礼器堆放的满是嘲讽。甚至这整个大殿里,从帝冠中年到华服青年,再到哭天呛地但没有任何声响跪了一地的文武大臣。他们自以为在拯救人间自以为很崇高,但他们在犯上作乱在沐猴而冠! 心中轻贼了满殿古人,陈瑜对一切都充满了轻蔑,他毫无敬意满身紫意的带着小花随意走动。他转到了华服青年身后,极偶然的,他从华服青年的侧脸看去…… 突然,陈瑜的呼吸突然紧张,他被自己看到的一幕,吓地忍不住打着摆子,他被自己看到的一幕,吓地浑身紫意都变地不稳。 他看的是华服青年的右脸,因此他看到青年的右眼。细长、锐利、冷漠而明亮! 这是在如意宗传道石壁前,他陷入梦境看到的,那个帝冠中年的模样! 帝冠!想到这里,陈瑜第一次,仔细向殿中帝冠中年看去。如果,陈瑜呼吸急促,额头有了冷汗。如果,再过一些岁月,令这华服青年成为中年。如果,再过一些岁月,如今这中年头上的十二旒帝冕戴在如今的青年头上…… 殿内景象再次变幻,帝冠中年高据帝坐,华服青年侍立于武将之首。 他原本就是武将之首,还是作为亲弟弟身份尊贵,这才排在首位?陈瑜摇摇头,顺便摇去额头冷汗。不论哪种情况,如今高居帝位的中年,也就是怨公子的师父最终死了。然后,华服青年基于兄终弟及而继承了帝位。 高居帝位的中年应该不是正常死亡,甚至不是战死。因为怨公子对华服青年的恨太过猛烈,所以,他是被自己的亲弟弟给害死的! 这时,大殿门口有人在通报什么。殿内包括陈瑜和怨公子在内,所有修士都看向华服青年,由于某种神秘的原因,这整座大殿里,他们只能听到华服青年的声音。 华服青年不负众望,他满是兴奋地出列,带领群臣向其兄长,也就是流霜宫主贺喜道:“夫人诞下皇子,恭喜人皇,我人族有后了!” “恭喜人皇,贺喜人皇!”群臣山呼道,虽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是看他们动作,陈瑜等人也不难理解。 “臣启人皇,请抱皇子来大殿,容臣等参拜!”华服青年继续道,群臣跟着请求。 这次殿内景象没有变,只是片刻,一个老妪抱着锦锻襁褓进入大殿。流霜宫主走下丹陛从老妪手中接过襁褓,华服青年和群臣一起围了过来。 “皇兄,快快,快看看我这侄儿有没有印记!”满殿融融喜意中,华服青年催促道。 流霜宫主现出为难之色,却听华服青年道:“有我们那样的人皇,皇室血脉早就不纯。臣弟只是抱着万一的期望,愿祖宗保佑,给我人族一个希望。” 群臣也在无声的催促乞求,流霜宫主这才深吸口气。只见他打开襁褓,里面果然是一个光溜溜闭着着眼双腿踢腾咧嘴大哭的婴儿。将襁褓交给老妪,流霜宫主小心的,将正在哭泣的婴儿翻面。 流霜宫主、华服青年以及文武群臣,一起满是期待的,向那婴儿看去。 殿内突然怨气大盛,众人被惊动,只见怨公子催动轮椅迅速升高,直飞到所有人的头顶,他居高临下向那被翻过身的小婴儿看去。 陈瑜、折可拭心知有异,也纷纷各找位置,甚至动用各自瞳术向那婴儿看去。 陈瑜看地分明,那个正在无声哭泣,浑身光溜溜的婴儿的后背三角区,赫然竟有一团正在燃烧的,火焰般的胎记! 这个火焰胎记,怎么说呢,极为传神,明明是胎记却给人一种正在真实燃烧的错觉。 怨公子看地极为仔细,他飞在半空甚至伸出右手,他在临摹婴儿后背的胎记! “恭喜人皇,贺喜人皇,我流霜宫有后了,我人族有希望了!”还是华服青年,他喜极而泣,他哭的比那婴儿还起劲,他带领同样喜极而泣的群臣,向流霜宫主道喜。 原来这就是谣言,流霜宫是魔门别宫,流霜宫有后了,就说明魔门有后了,被人传成了魔主降生了。人族有希望了,也被人传成了魔主是人皇。 但陈瑜看看华服青年,再看看已经被翻过身,继续踢腾着胖腿咧嘴无声大哭的婴儿。流霜宫主有儿子,他如果死了,其皇位当是由这个婴儿继承。但是在如意宗,头戴帝冠者乃华服青年,这就说明华服青年不止弄死了他哥,还弄死了他侄儿。 怨公子对华服青年起了杀意,或许就是这个原因。 但是,怨公子为什么要临摹婴儿的胎记?这个婴儿,才是他不远万里也要从巽风半岛赶来的原因吗?他要记住这个胎记,然后依记找人吗? (未完待续) 第767章 只为记住胎记 第767章 “魔主诞生了,魔主就是人皇。”殿内景象消失,再度恢复平静后,陈瑜念叨着这两条谣言,来到折可拭身边道:“如今亲眼见了,也证明了折兄的猜测绝不可能。不知接下来,折兄有什么计划?” 这两条消息,一条对应的是刚才那个婴儿,一条对应的是流霜宫主,都与王安平没有关系。陈瑜想知道,将这两条消息传回之后,魔门三宫还会不会针对王安平。最主要的,万一魔师宫的保护之力没那么强大,王安平还会不会有危险。 “流霜宫之行,得怨公子助力良多。”折可拭先是向背对着自己的怨公子一礼,看着陈瑜微微一笑,道:“既然有了《天书》的消息,魔门三宫当然要全力争夺。” 要争夺《天书》,王安平这个天生魔种至少不再是阻力,而是主力。 陈瑜点点头,前面罗浩宸和洛洛也进过流霜宫,今日再有折可拭更祥尽的消息,为了更长远的目标,想来魔尊、魔君二宫应该不会那么针对王安平了。 “可是十万年前,人皇是魔门中人,这一点我实在不能接受。”陈瑜皱眉道。 “人皇不是魔门中人,应该说,魔门是人皇的麾下。”背对着他们,还在等待殿内重新出现热闹景象的怨公子道:“十万年前,诸天万族因路径不同,可分为神、道、魔、妖、灵五大类,还有其他一些小分类,但他们都在人皇麾下效力。” “都在人皇麾下,效力?”慧能将“效力”二字咬地很重,问道:“可怨公子刚才说,十万年前,魔主就是人皇?” “皇室自有传承,但是为了平衡各大势力,当然会有皇室子弟去各方拜师,家师就是拜在魔主门下的皇室子弟。”怨公子道:“人皇大位本来不会轮到家师,因此学有所成之后,才接掌了魔门流霜宫。其实无数岁月以来,家师是唯一一位继任人皇的魔门弟子。” 这就能说得通了,众人纷纷点头。拿齐国来说,王室自有传承,但很多姜姓子弟却拜在境内大宗门下。这是对境内大宗的笼络,同时也是为王室培养更多人才的手段。 “我心中实在好奇,刚才那华服青年到底是谁,何以载祜兄见到他之后如此失态?”陈瑜问道。他确实好奇,因为华服青年戴上帝冠之后,并不是出现在如意宗,而是出现在父亲去世那夜,自己跟刘可城被山贼追杀时。 再联系流霜宫主和华服青年的兄弟关系,以及自己眉宇间,与流霜宫主如此相象,这令陈瑜的心里很是混乱。 “陈兄难道不奇怪,为何这整座大殿里,唯有他说话有声音?”怨公子反问道。 “这有什么奇怪的,载祜兄是嘲笑我见识浅薄吗?”陈瑜不悦道:“华服青年说话有声音,说明整个流霜宫出现的这些人里,唯有他还活着。” 果然,慧能双手合什默念佛号,折可拭、姜惟的神色不变,只有景遇春、白知云、褚瑞祥以及其他修士窃窃私语。 转动轮椅,怨公子重新打量陈瑜一眼,一边向殿外走去,一边道:“按理说,陈兄不该有如此见识。” 见陈瑜就要勃然大怒,怨公子温和一笑,道:“他是家师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名受。流霜宫覆灭后,我在东海一处荒岛找到家师他们,奉师命在他麾下效力。我们花百多年时间,降服大量妖修进行反攻。又花近千年时间,最辉煌时一度光复了玉京。光复玉京之后,他被家师封为霍王,所以他现在姓霍……” “等会儿!”陈瑜感到有些晕,不是华服青年改姓。陈瑜在紫阳宗在风临城读了大量典籍,又得了魔蛟大量记忆,他知道因封地改姓这种事,在古时极为常见。像他的陈姓,也很可能是某位先祖被封于陈地,这才以封地为姓。 陈瑜扶着额头闭上眼睛,想回忆些什么却感到脑袋里一片浆糊,只好睁开迷茫的双眼看向怨公子,似要透过他的一身白衣看进他的身体,道:“你的肉身、那只黑蛟?” 折可拭、姜惟听故事正起劲,殿内不断新进来的修士也在专心听着秘辛。被陈瑜突然打断,以为他有什么真知灼见,却见他竟在胡言乱语,顿时轻斥指责纷纷而起。 “没错,光复玉京之后家师被视为正统,无数忠于人皇的势力纷纷投奔。其中就包括蛟烈,以及镇东大将军魏侔。”怨公子道:“但是他封王之后获得开府之权,而我遵师命一直在他麾下效力。他逐渐权势熏天开始排除异己,蛟烈、魏侔和我,都是在此时遇害。” 怨公子脸上再次现出强烈的杀意,道:“他杀功臣我不在意,我为他出谋划策,并且救了他无数次而被杀,我也不在意。但他不能杀我师父,不能杀我那唯一的师弟!” 说着,他继续推动轮椅向殿外行去。 蛟烈和怨公子一个功法特殊,一个本身就极为特殊,因此一个被困共生大阵,一个被镇压在焚心大阵。然后,陈瑜误打误撞的,为了杀灌婴而助怨公子脱困,又为了躲怨公子而进了巨蛟殿。接着,没了肉身的怨公子将蛟烈夺舍。 同时陈瑜终于想通了一件事。 蛟烈当时神源散尽已经濒死,樟木矿场的魔蛟虽说凄惨,可它的肉身毕竟拥有元婴境界。但是怨公子只取魔蛟神源,却不愿舍弃蛟烈的肉身。这是因为蛟烈至少活了数万年,其肉身之强,又岂是魔蛟区区千年道行可比。 “难怪载祜兄如此轻易,就网罗了那么多妖修。”陈瑜心情复杂道。 怨公子说得极为简单,但以今推古,特别是怨公子在东海荒岛找到流霜宫主等人之后,他们才着手降服妖修开始反攻。这说明降服妖修,乃是由怨公子主持。他早在那时就有降服妖修的经验,如今略施手段,无数妖修景从也就不奇怪了。 “在下于典籍中见过一种说法,不可直呼一些大神通之辈的名字。”折可拭跟着怨公子,道:“怨公子说了那人之名却未道其姓,一直以‘他’指代那人,难道也是……” “是的,我现在,还不能直呼他的名字。”怨公子来到殿外,看着下方层层叠叠的宫殿,坦然道:“只要直呼其名,他就能感觉得到,而我不想再回焚心大阵了。” 霍受,弑兄杀侄,并且杀了那么多有功之臣,就为了争夺人皇之位吗?陈瑜记得在巨蛟殿,蛟烈都那么惨了,却只敢称其霍王,而不敢直呼其名。这是什么样的人,连名字都成为敌人的禁忌! 嘿,陈瑜失笑道:“这位如此处心积虑,却至今不敢践位人皇,他在怕什么?而且如今中洲风起云涌,各大势力剑指人皇大位,也不知这位有生之年,能不能被人称一声‘人皇’?” 慧能口喧佛号,他也来到殿外,向怨公子问道:“载祜施主刚才在临摹那婴儿背上的火焰胎记,是想找到他?他的啼哭没有声音,施主又要如何寻找?” 啼哭没有声音,就代表那婴儿已经遇害。 “我自有办法。”怨公子不欲多说。 此时外面已经是丑时,再有两个时辰就是天亮。弦月早已下山,天上是排列整齐的星辰。流霜宫遗址仍是时间错乱的白天,广场下方,是无数辉煌的宫阙屋舍。昨天进入流霜塬,然后一起进入流霜宫的大部分修士,至今仍在厮杀。 广场上景象又一次变地热闹起来,那几个锦衣官员继续指挥小厮、侍女布置流霜殿。陈瑜看着他们手中的锦绣以及各色礼器,心中一时复杂。 没有诏命,甚至没有得到人皇殒落的确切消息之前,流霜宫就在张罗着请宫主登基。接着一干文武避往海外,直到怨公子赶来才着手反击。 这位流霜宫主也算了得,在霍受和怨公子的辅佐下一度光复了玉京,甚至被人视作正统。然而好景不长,其麾下诸多大将被霍受剪除,最后连自己父子二人,也遭了霍王毒手。 可是,我跟这位流霜宫主,到底有没有关系?为什么我们眉宇间,竟如此相像? “记忆景象又开始了,载祜兄不进去再看一看?”陈瑜问道。他现在心情极为复杂,他自忖身世清白,有雍国栒州的家族,有亲生父母,有父亲,有师门,他不想跟这位宫主有任何联系。 “我此来,只为记住小师弟的胎记,既然目的已经达到,就不要再徒添烦恼了。”怨公子遥望着广场下方某处喃喃道。 “怨公子从前住在哪里,如今好不容易故地重游,不去看一看?”姜惟顺着怨公子的目光看了看道。 “我大多数时间,都是在外奔波。”怨公子摇摇头,指着自己所看宫殿道:“那里是毓秀殿,是家师和师娘生活之所,也是我的住所。我执着于自己到底是谁的怨气,拜师上万载,在那里住的时间加起来,不到百年。” 自风临城失陷以来,陈瑜就一直对怨公子心怀愤恨。但是直到今日,他才知道自己败给了十万年前之人。十万年啊,有如此漫长的岁月积累,再平庸之人也会不凡,因此败给他,并不丢人。 再想想怨公子始终一副温和模样,人家年龄摆在那儿,什么样的妙计诡计没见过,自以为高明的计谋,很可能是人家玩剩下的,怨公子确实有不动声色看好戏的资格。 如今看他神情失落,整个广场上或许只有陈瑜才有“子欲养而亲不在的”深切感受。 “载祜兄也不必失落,你为令师征战,助令师光复了玉京,陪着令师从低谷走向辉煌,这段经历,也足以令人羡慕。”陈瑜苦涩一笑,道:“而我呢,以后即使攻灭元州重建宗门,即使超过师父成就元婴境,却再也没机会向师父炫耀了!” 慧能口喧佛号,折可拭、姜惟沉默,他们没有死过师父,不知道这个时候该说什么。 “近五万年。”怨公子身上再次腾起杀意,道:“我在东海荒岛找到师父,遵师命在他麾下效力长达近五万年!这五万年里,我和师父只有数次见面的机会,甚至连师父和师弟遇害的时候,我也被他指派在帮他清除异己!” 陈瑜愕然,与折可拭、姜惟等交换个眼神,这位怨公子也太可怜太倒霉了。难怪他怨气缠身,他的经历换了谁,还不得怨念深重? (未完待续) 第768章 脱了他的衣裳 第768章 想知道的都已经知道,而且随怨公子同行,折可拭等人得到了更祥细的消息。看看天上排列整齐的星辰,感受一下离天亮还有近两个时辰,折可拭踱步来到陈瑜身边,问道:“陈兄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你正在被人追杀,何不来北疆暂避,这样也好跟王安平团聚?” 随众人一起走出大殿的牛博超、高志信等人顿时紧张。 陈瑜不止有紫阳剑在手,自永平城之后,陈瑜的名声之臭,更是顶风臭十里。如果能杀了陈瑜,他们立刻名利双收,并且只要献上紫阳剑,他们甚至有可能拜入东域青云宗。 退一步来讲,即使青云宗看不上他们的资质,但其他宗门呢?要知道他们是散修,错过陈瑜这颗人头,他们这辈子恐怕再也没有出头的机会。 “金镛城严禁斗法,我将前往金镛城,准备明年的风云大比。”陈瑜拒绝道,但他对折可拭很是感激。 陈瑜很清楚,折可拭定是知道他在风临城练兵之事,想请他为魔君宫也练出一支大军。但他很清楚,如今自己名声之臭,连慧远、姜惟都怕受到牵累,折可拭的邀请,其实也承受了很大的风险。 “陈兄始我直言,历届风云大比最终胜出成功拜入金鳞阁,从未有低于筑基六层境界者。”姜惟提醒道。 筑基一到三层属于初期,四到六层属于中期。也就是说,历届大比从来都是筑基后期修士争锋,筑基中期修士前去,只能给人家当垫脚石。 这一点陈瑜又何偿不知,他原本的打算也是参加下一届大比。可谁让他没了风临城栖身,而且司马钧已经将他甩出老远呢? “多谢崔兄提醒。”陈瑜以吸气的方式给自己打气,道:“姜兄瞧好,你很快就会听到,一个筑基中期的无名小辈,将在风云大比中创造传奇!” 时间缓缓流逝,太阳未升起、流霜宫未消失之前,连怨公子都不敢强行离开,陈瑜就只能在这里干等。 到了寅时,陈瑜带着小花修炼《神魔炼体》术。一个时辰后的卯时,在怨公子、慧通、姜惟和折可拭的护法下,他又带着小花打坐修炼。 看着陈瑜身体外丈许规模的神秘紫霞,姜惟有些忍不住,他留意着缅怀流霜宫的怨公子,向折可拭和慧能道:“你们三家,在功法传承上肯定有什么联系。” 当今世上,除了他们三家之外,连中洲五柱的功法,在修炼时也不会有这等异象。 “应该没有关系。”慧能口喧佛号,他也留意着怨公子,道:“贫僧的师弟慧远曾说,他在风波秘境祭出的佛门法宝,没有攻击敌人,反而与崔祛施主纠缠不休。佛门和魔门功法似乎天生冲突,并没有其他联系。” 折可拭同样留意着怨公子,然而令他们失望的是,怨公子端坐轮椅,只顾着浏览十万年前流霜宫的巍峨宫殿,对他们的谈话似不感兴趣。 直到一轮红日喷薄而出,直到陈瑜和小花结束修炼,直到流霜宫再度恢复成长满荒草的流霜塬,始终没有出现是谁在攻打流霜宫,更不知道这里的记忆属于谁。 流霜宫所有建筑消失之后,结束修炼的陈瑜才发现,没有广场,没有台阶,他还在流霜塬,只是向北走了二三里。 “陈兄,我给你拓印了一份地图。”姜惟递给陈瑜一块玉简,深深看他一眼,道:“此去向西前往上林城,近三千里都是深山,陈兄保重!” 陈瑜接过玉简,神识探入其中,眼前立刻出现连成一片的红点。神识继续下沉,这些红点点次第分开,并且显出所代表的城池名字。陈瑜在其中没有找到金镛城,但只要神识分作两条,一条进上林,另一条进宁州,这些红点立刻连接成红线。 这些红线,正是上林城前往宁州的最佳路线,其间略过了无数城池,他终于不用再走冤枉路。 陈瑜大喜道谢。 经过一夜厮杀,这里仍有近三千修士,除了一部分散修之外尽是东域各宗各家族子弟,连姜惟、慧能这样的人都不敢犯众怒。因此接下来的三千里深山,陈瑜只能独自上路。 “有这份地图就帮了我大忙了。”陈瑜毫不介怀,扬了扬手中地图玉简,冲姜惟、慧能以及折可拭爽朗一笑,道:“三千里而已,两个时辰即可抵达。如今的深山在我而言,比在城池更加如鱼得水!” 说着抱拳一礼,陈瑜带着小花当即御剑而起。 才飞出不到百丈,下方一道虹光冲天而起。人未至,无坚不摧的剑气已经临身。并且像是收到信号一般,在这道剑气之后,无数道剑气密密麻麻交织成网一起向陈瑜攻去。 折可拭、姜惟顿时脸色难看。以他们的身份以他们的骄傲,没有跟陈瑜同行已经是给足了此间修士面子。这些人若知道丁点好歹,也不该当着他们的面截杀陈瑜。就连最沉静讲究不嗔不怒的慧能,也向狮格招手准备动手。 然而就在这时,却听陈瑜哈哈一笑。折可拭等人看去,却见陈瑜已经收剑,其脚上追云靴云纹闪耀。第一道剑气临身之际,陈瑜一步跨出,极为潇洒极为轻松的,身形已经到了十丈开外。 下方几乎呈网状的剑气接踵而至,陈瑜没有冲天而起暂避,而是在密密麻麻的剑气中,身形忽东忽西,一步跨出似要向前,然而仔细看去他却退后些许。几乎密不透风,足以将陈瑜斩成碎屑的这无数剑气,竟连其衣角都没能挨上。 折可拭、慧能和姜惟看地击节赞叹,不由自主地喝道:“好神奇的身法!” 破云率两位乌鸦青年赶来,正要一起重回巽风半岛。然而怨公子看着天空中陈瑜的身法,目光里突然暴发出强烈之芒。 “破云,抓住陈瑜!”怨公子急促道:“不要伤他!” 这个变故太突然,折可拭等人甚至来不及询问,破云已经冲天而起。 陈瑜正在得意洋洋。神龙百变身法的第一层名为百变,他虽没有参透该如何百变,但是身法配合追云靴,令他有了常人难以企及的速度与灵巧。刚才一瞬间攻向他的剑气何止百数,却无一能伤到他分毫,有此身法傍身,他有足够的自信上刀山下火海。 不过事实证明,人不能太得意。 冲天而起的破云,瞬间就化作了鸩鸟模样,其速度之快当真是瞬息百丈。 陈瑜的大笑还没停止,正想着飞高一点不跟下面这些鼠辈纠缠,突然,他只觉得腰上一紧,继而强大的妖力直入丹田,一身法力顿时被这妖力压制地一片死寂。 没等陈瑜反应过来,他只觉得身子猛地一轻继而急速升高,轻易避开下方第二波剑气。接着眼前景物突然倾斜,身体竟失去控制横在天空。然后,本该在身后的怨公子、折可拭等人出现在身前,而且这几人的身形还在急剧变大。 呯!身体被重重的摔在倒伏的青草上,同时一身法力再度激昂。不顾尖叫着向前翻滚的小花,陈瑜满脸迷茫,带着满身紫霞翻身而起,手握直刀向身后看去。 从吩咐破云,到陈瑜被摔在脚下,时间不过三两息。攻向陈瑜的第二波剑气还没消散,折可拭、慧能等人想阻止但还没来得及出声。而陈瑜直到此时,还不知道是谁擒了自己。 “破云,脱了他的衣裳!”身后,传来怨公子沉冷的声音。 陈瑜大怒,他还是没看到是谁擒了自己,但立刻陀螺一般转身,手中直刀带着紫芒,刚才一眼就知道怨公子的位置,因此想都不想全力向其斩去。 一声冷哼自身后传来,直刀距怨公子的脖颈还有一尺,就再难寸进。因为一只大手突然拍在他的肩上,一股强大至极的妖力,再度直入丹田,封了他一身法力! 同时,另一只大手,竟真的在脱他的衣裳! “士可杀,不可辱!”陈瑜双目当即一片血红,他怒瞪着轮椅上一身白衣的怨公子,像受伤的狮子吼道:“信不信我杀了你!” 怨公子并不睬他,折可拭、慧能和姜惟有点发呆,他们没有多想,真的没有多想。但他们认为,哦是他们没有发现怨公子的杀意。 只有小花,它努力停止翻滚,见陈瑜的外衣已经褪至腰带,如今只剩里衣。它带着晕头转向,忘了施展术法,以自己的本能飞身而起,他要用牙咬死怨公子。 但,护在怨公子身边的,还有两个结丹境的黑衣青年。小花的速度极快,他们仍有时间看怨公子一眼。见他并没有要杀小花的意思,其中一个青年伸手虚握,小花吱吱尖叫极力反抗,却还是不由自主的,被他握在了掌中。 “再脱!”怨公子不理会小花,而是向破云道:“将他转过来!” 顿时,里衣也被褪至腰带,光着上半身的陈瑜,在破云手中小鸡一般,被他扭转身形背对着怨公子。 啊!极度的羞恼简直令陈瑜失了理智,他强行催动功法,丹田里的巨柱道台甚至轻晃。 众目睽睽之下裸了上半身并不算什么,陈瑜小时候还光着屁股跟刘可城在村里玩。但被人强行脱了上衣,这对他来说就是羞辱! “咦,有点意思!”破云微感惊讶。便是折可拭、怨公子也大感意外。 在破云这位结丹大妖的控制下,陈瑜身上竟再次笼罩了紫霞。 这一幕令流霜塬所有修士心神震动,陈瑜修炼的是什么功法,竟连结丹修士都控制不住! 然而,当破云加大法力之后,陈瑜身上的紫霞再度隐去,他光洁的后背,再次出现在怨公子面前。 怨公子推动轮椅上前,他伸出手摸向陈瑜后背,他的食中二指在陈瑜后背游走,似在寻找什么东西。 陈瑜忍着极度的屈辱,他想转身杀了怨公子,他想倾尽全力杀了擒住自己的破云。这一瞬间他心中积蓄的恨意,这一瞬间他心中积蓄的戾气,倾东海之水也难以熄灭。 但是他太弱,被破云加大了法力之后,他手中有刀却无法递出分毫。他只能任怨公子的手指在自己后背游走,他只能怒火攻心而口中溢出鲜血。 陈瑜失了理智,折可拭、慧能和姜惟等人却看地分明。怨公子没有别的意思,他的手指游走的轨迹,是一团火焰纹络。 微叹口气,良久之后怨公子有些失落道:“破云,放了他。” (未完待续) 第769章 大战再起 第769章 铁钳般的手掌从肩膀拿开,陈瑜恢复对身体的掌握,他来不及将衣服穿好,光着膀子浑身紫霞腾起的同时,手中直刀带着紫芒,刀锋所向直指怨公子脖颈。 轻哼一声,破云铁钳般的右手,再次轻易将陈瑜右臂紧握。这次的刀锋,甚至未能靠近怨公子脖颈两尺就不得不停止。 怨公子仍然端坐轮椅,他甚至眼睛都没眨一下,而是回视着陈瑜血红的双目,身子微微前倾问道:“陈兄刚才施展的身法,从何而来?” “从你大爷那里来的!”陈瑜愤怒异常,被破云制住仍然在挣扎。对他而言别说破云只是结丹修士,便是元婴亲至,也难熄灭他杀怨公子之心。 “嘴巴放干净点!”破云生硬的轻斥一声,同时手上用力,令陈瑜被钳住的右臂咯吱作响。 “陈兄息怒,息怒!”姜惟上前劝陈瑜一句,又转而向怨公子道:“怨公子虽然实力强大,但也不该窥视他人功法!” 怨公子看都不看姜惟,他专注地看着陈瑜满是愤怒的面孔,越看就越是疑惑,道:“陈兄刚才也见过我师父和他,难道你没发现,你跟我师父还有他的眉宇间,颇为相象吗?” “我像你大爷!”陈瑜继续挣扎,但他此时的挣扎,更多的是有意为之,其实他的心里却是咯噔一声。 听怨公子如此说,慧能、折可拭以及姜惟立即向陈瑜看去。 “怨公子看走眼了,陈兄与那二人哪里像了?”折可拭回忆着那二人相貌,再看陈瑜一眼,如此反复数次终于确定,道:“那二人一个沉稳大气一个心思深重,陈兄眉宇间平日尽是骄傲与自信,如今满是愤怒,他跟那二人哪里像了?” 慧能也口喧佛号,道:“载祜施主或许真看走眼了,李佶跟小僧的师弟慧远交流功法时曾提起过,陈施主和他的生父几乎生得一模一样!” 陈瑜还在挣扎,甚至忍着剧痛,以未被制住的左手,努力掐诀。他的眼里满是杀意,任何人都能感受到他欲杀怨公子的决心。 而慧能的话说地也很清楚,要想找源头,怨公子只能去找陈瑜的生父。 不是慧能、折可拭、姜惟等人眼瞎,之前在流霜殿,本就是在别人的记忆里去看那两人。自己的记忆尚有褪色模糊之时,十万年前的人所留记忆,历经岁月之后又能留下几分清晰? “我只问你,你的身法是从哪里来的?”怨公子不为所动的继续追问。 陈瑜不理,仍然挣扎着想要扑上去杀了怨公子。 “你要不说,小心我对你搜魂。”破云生硬的话语,令任何人都不会怀疑他的威胁。 “陈兄快快帮怨公子解释一下。”姜惟有些着急,道:“怨公子只想知道你的身法有何来历,并不是要夺你功法!” 折可拭“是啊是啊”的连声附和,慧能虽没有劝,但低声喧着佛号,明显也倾向于让陈瑜暂忍屈辱。 正在挣扎的陈瑜突然不挣扎了,他扭过头,血红着双目看向破云,满是鲜血的嘴角露出残忍笑意,凶狠道:“好啊,你来搜魂!” “是了是了,我想起来了!”正在这时,怨公子却击掌一笑,微倾的身子重新坐回轮椅,道:“白麒麟将《神龙百变》身法传给了魔蛟,你从它那里得了身法!” 白麒麟他们倒是知道,但《神龙百变》身法,那是什么?而且陈瑜是怎么从魔蛟那里,得了连怨公子都如此重视的身法? 流霜塬上所有人心中,都有如此疑问。 怨公子摇摇头,脸上满是歉意的向陈瑜抱拳一礼,道:“陈兄海涵,昨晚得以再见家师,在下心情激动竟忘了此事。” 说着,怨公子手掌微翻,取出一枚白色玉简贴于额头,一会儿后将玉简交给身后一个黑衣青年,道:“你的身法修炼不得要领,为表歉意,在下送你一份心得。” “谁要你的破心得!”陈瑜如一头愤怒的狮子,向怨公子道:“有本事,你来对我搜魂啊,啊!” 摇摇头,怨公子道:“陈兄有所不知,贵派的神识禁制于我而言形同虚设,但我不愿如此害你性命。” 怨公子解释时,那黑衣青年从另一人手中接过小花,不顾陈瑜拒绝,直接将心得玉简塞进小花怀里,再将小花插在陈瑜腰间,然后一言不发重回怨公子身边。 “本打算为了再次表示歉意,让破云送你一程。”怨公子看着陈瑜满眼的杀意,摇了摇头向破云道:“送他千里。” “你若不杀我,今日之辱,我定要你付出代价!”陈瑜沉声道。 “我等你。”怨公子毫不在意。他转动轮椅,两个黑衣青年迅速化作乌鸦,各自套上铁链,再次如牲口拉车一般,带着怨公子的轮椅冲天而起。 “走,陈公子。”破云说着,身形化作数丈大的鸩妖,一只铁爪紧抓陈瑜腰部,带着他拔地而起。 流霜塬,只留下折可拭、姜惟、慧远在面面相觑。其余修士呆愣一会儿,似想起怨公子只送陈瑜千里,心中再次有了期盼,也纷纷御剑向上林城飞去。 景遇春和白知云向各自同门告别,他们昨晚已经得了陈瑜的推荐玉简,今日将启程前往元州投奔紫苏。 偌大的流霜塬,沸腾数月之久第一次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但这平静并不能维持多久,正午时分,当黛姝赶来时,这里再次聚集了数千修士。 再说陈瑜,在鸩妖破云的“帮助”下,才一柱香的工夫就到了千里之外。 找了一处山头落下,陈瑜认为应该再硬气一回,想让破云帮他给怨公子带话。然而不等他开口,破云直接冲天而起,转眼间就消失地无影无踪,令他一腔愤懑无处宣泄,憋在心中好不难受。 过了好一阵子,直到小花吱吱大叫,陈瑜感到身上有微风轻拂,这才惊觉自己仍然光着膀子。 将小花从腰带里取出,它像是一只斗败的松鼠,耷拉着脑袋一副没精打彩的模样。 陈瑜将褪至腰带的衣衫重新穿好,心中却有着跟怨公子同样的疑问。为什么眉宇间,我与那二人那么像? 怨公子的师父流霜宫主已经死了,这一点他可以不去考虑。但是当初父亲去世的那个晚上,陈瑜和刘可城被山贼追杀时,已经戴了帝冠的华服青年曾经出现过。 他为什么出现?陈瑜容易迁怒别人,他希望那人是因刘可城而出现,但这个想法连他自己都觉得可笑。因为他隐隐知道,那人是因自己而出现。 “怨公子的手指在我背上游走,依着轮廓判断,他在画一副火焰图。”陈瑜自语道:“难道他认为,我是那个婴儿的转世?” 那个婴儿大哭却没有声音,所以他应该早就死了。怨公子能找的,只能是他的转世身。 “可就算我是那婴儿的转世,又能代表什么,难道过了十万年之后,我还跑去找那帝冠中年报仇不成?”陈瑜摇了摇头,道:“我没那么多仇人,我的仇人只有元州以及隐龙观的奚道人。” “而且我的出生,除了母亲看杀猪受了血腥气令我早产之外,再无任何异常。”陈瑜道:“母亲尚有天雷相伴,褚瑞祥一出生就能说话。我的出生,不符合大人物应该有的异象啊。” 吱吱!神情沮丧的小花抬起头,冲陈瑜有气无力的叫一声,它想催陈瑜早点离开这里,太丢人了。 伸手将小花抄起,见它怀里还抱着那块玉简,陈瑜的怒气腾地就熊熊而起。粗爆的从小花怀里抢过玉简,随手一扔,陈瑜带着小花御剑向西而去。 这里群峰竞秀,山高林密。远处一条小河如带,在群山密林里蜿蜒而行,清晨的阳光照耀下,小河闪动着粼粼波光。 这里距上林城只有两千里,实际上已经进入一些小家族、小宗门的领地。极目远眺,甚至能看到群山掩映间,有修士在学习御剑飞行。而就在这座山不远处的树林里,还点缀着几个小村落。 一柱香之后,刚刚飞走的陈瑜突然再临此山,落地后他皱着眉头弯了腰,仔细在草丛之间寻觅着什么。 小花蹲在他的肩上吱吱大叫,陈瑜不耐烦道:“我只是参考!而且将来,我用他所授心得将他给杀了,岂不是更为痛快?啊,在那里!” 陈瑜目光所向,草丛里静静躺着的是一枚玉简,正是刚才怨公子作为赔礼所赠修炼心得。刚才怒气太盛,玉简被他扔地有些远,此时伸手轻招,以牵引术将玉简取回,还仔细翻找察看一番,还好青草绵软,玉简并未破损。 “你说,怨公子怎么会有《神龙百变》身法的修炼心得?”陈瑜再次御剑飞向上林城,沉吟道:“这门身法属于蛟族,被白麒麟传给魔蛟,最终归我所有,可怨公子又是怎么得到的?” 小花双手抱胸,扭过头去独自生闷气。 “别生闷气了,这门身法你也要修炼。”陈瑜道。小花不屑地吱了一声,陈瑜呵呵一笑,道:“你学了这门身法,就不至于被人轻易抓在掌中了。” 小花顿时一滞,它觉得陈瑜说的有道理。 “前面怎么有一艘楼船?”奇怪地看小花一眼,那么大的目标,它竟没有提前发现。陈瑜想责怪它,临到嘴边却只是叹口气,轻抚着小花柔软的毛发,道:“我并不是天下无敌,更何况擒拿我的,是结丹境的破云。而且只是被扒了上衣而已,我们将来把怨公子扒个精光!” 陈瑜安慰着小花,同时御剑俯冲,将自己藏在树林里。上林城的传送阵在东门外,陈瑜不想在这里节外生枝,早点赶去金镛城,安心等待风云大比才是正途。 只是,树欲静而风不止。 “陈瑜,潜入树林的,正是恶贼陈瑜!”楼船上,修炼了特殊瞳术的修士大喝一声,道:“杀了陈瑜,为修仙界除此大害!” 大量修士自楼船上飞出,楼船后面,更有很多修士御剑而来。而在陈瑜身后,从流霜塬赶来的修士已经不远,一场大战已经无可避免。 (未完待续) 第770章 他的渴望 第770章 张育昭是上林城东一个小村庄的修士,他们整村人都在修仙,然而除了那可恶的村长,百多年来无人筑基。 但是今天机会来了,平日跟他们村抢夺灵泉水的一人,刚才突然闯进他们村,并且带来一个天大的消息。 陈瑜就在东面不远处的山里,杀了陈瑜,不止可以得到一把只出现在传说中的元婴仙剑,更能得到一只只出现在传说中的储物袋,里面的灵石、丹药、法宝,足够用来筑基。如果对陈瑜搜魂,更能得到足以开宗立派的功法! 开宗立派?张育昭从没有这种想法。元婴仙剑,那是什么东西?但灵石、丹药和法宝,以及那只储物袋,还有筑基,却足以让张育昭忘记,四十余岁的自己只是个凝气五层修士的事实。 去年父亲去世之前,告诉了张育昭一个从祖父那里听来的秘密。 村长从前还是二十多岁小伙子的时候,有一天村里来了一个受了重伤的外地人。村长收留那人在家里养伤时,见其腰间挂了一只褐色小口袋。并且,那人手未伸出口袋,只是轻拍一记,就取出一颗黑黑的丹药服下。 村长指着那小口袋,好奇地问道,那是不是传说中的储物袋。又问那人,刚服用的是不是传说中的仙丹。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村长将家里仅剩的一点灵米取出供那人享用,然后请那人休息,村长带着祖父和几个相熟的年轻人,冒险进山为那人采药。 也确实是采药,但村长最重要的目的,是跟祖父等人商议:今天晚上后半夜,待那人熟睡之后将他杀了,夺他的储物袋抢他的仙丹! 计划还算顺利,几个年轻人除了一死一伤,成功夺到那人的储物袋。 村长就是靠着储物袋里的仙丹,才二十年就成了筑基仙人。村长就是靠着储物袋里的一把仙剑,筑基之后打遍村子无敌手,并且杀了老村长成为新村长。村长就是靠着一身强横的实力,这百多年来也不种地也不豢兽,别人家就要拿出辛苦所得供他享用。 然而可恶的是,张育昭的祖父,在那个晚上为了村长受了伤,却什么也没得到。并且只支撑到六十岁,就因旧伤复发而死。 在祖父旧伤复发时,父亲冒除独自入山采药,被一只妖兽所伤,也在去年撒手人寰。 张育昭已经四十多岁,至今才修炼到凝气五层。这个境界其实也不算低,可是不论村里还是村外,没有姑娘愿意嫁给他。因为村长说,他修炼到了关键时刻,从十年前起就要求大家多给他交灵米和豢兽。甚至要求村里不论男女,都进山杀妖为他取妖丹。 他们村子的负担太重,而且进山之后随时都有生命危险,十年来已经死了不少年轻人,整个村子肉眼可见的逐渐凋蔽,哪还有姑娘愿意嫁进来? 张育昭对村长当然有怨气,但他不敢有任何表现。本来,他以为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他将没能完成传宗接代的任务,就这么带着不敢表露的怨气去见祖父和父亲。 然而今天,陈瑜带着储物袋,出现在东边大山里! 储物袋啊,村长得到储物袋就成了筑基仙人,并且杀了老村长从此不用干活。如果我杀了陈瑜夺了他的储物袋,那么我也可以跟村长一样成为筑基仙人,并且杀了村长成为新村长! 站在村口人群里,张育昭激动地浑身哆嗦。 身边同村的男男女女都跟他一样激动,他们一起看着前方,已经头发花白手舞足蹈的村长,只听他大声吼道:“都给我听清楚了!见到陈瑜,你们要像见到妖兽那样,全给我扑上去抓他胳膊腿。由我,用我这把筑基宝剑杀他。听明白没有?” 都老成这样了,村长还想着故技重施?张育昭心中冷笑,当年那个夜晚,就是村长将那人一刀捅死,这才得由他拥有储物袋。但是今天,张育昭相信没有人会听村长的,所有人都会自己动手杀陈瑜。 “我再说一遍!”刚才的回应稀稀拉拉有气无力,已经筑基三层即将冲击筑基四层的村长有些不满,他老脸上带着怒气,大吼道:“见到陈瑜……” 头发花白脸上满是褶子的村长重复命令之时,张育昭脸上却露出恐惧之色。 只见,村长身边一丈处的空气,突然在诡异的扭曲。 这扭曲突然剧烈,而村长一无所觉,还在大吼道:“全给我扑上去,抓他的胳膊腿……” 张育昭等村口数十人,全都惊骇地说不出话来。因为从那扭曲里,一个血人肩上扛着一只小松鼠,突然跨步而出。 “由我,用我的筑基宝剑杀陈瑜!”村长终于说完,他也终于发现,自己的村民全都满脸惊恐。 陈瑜的白衣已经成了血衣,以桃夭符传送十里,见这里有人他本能的,想要施展神龙百变身法立刻离去。却好巧不巧的,眼前这老东西竟扬起手中宝剑要杀他。 “你先给我死!”陈瑜不生气,直刀闪动着紫芒,刀锋几乎毫无阻碍的,从这老东西后脖颈掠过。 然后,陈瑜这才展开身法一步十丈,几个起落消失在前方密林里。 村口,一颗花白头发的头颅落在地上,却似掉落在所有人心里,呯的一声惊天动地。 张育昭见机最快,一个箭步冲出,从那个没了首级,正在摔倒的人腰上抢过储物袋。 “留下储物袋!”村口男男女女立刻反应过来,他们也不去追陈瑜,而是凶狠地冲向张育昭,道:“为村长报仇!张育昭,你交出储物袋!” 村口一时大乱。 “住手,都给我住手!”也没乱多久,天上突然传来宛如炸雷的声音。村民心惊胆战地放开已经被抓住的张育昭,想要抬头看看却纷纷低头。 天空那人,拥有比村长更强大的威压,他们没胆量抬头。 “陈瑜去哪儿了?”那炸雷般的声音催问道。 躺在地上口鼻流血,仍然死死攥住储物袋的张育昭,他不知道刚才杀了村长的人是不是陈瑜,但他仍然颤抖着伸手指向陈瑜逃走的方向。 瞬间,降临在村民身上的威压消失了,大家纷纷捂胸大口大口的喘气。只是还没喘匀,又是数道威压临身,几个修士七嘴八舌的问着什么,惊慌失措的他们根本听不清。 还是张育昭,他来不及拭去脸上鲜血,一边趴着远离其他村民,一边伸手指着陈瑜逃走的方向。 不断有修士飞来问着同样的问题,数十村民木桩一般呆在原地不敢稍动。只有张育昭,因手中有了储物袋,心中被激发出强大的毅力,他仰躺侧躺匍匐着,已经远离村民数丈之远。 时间过地很慢,但其实才一盏茶的工夫,突然有大量修士化作虹光从村民头顶经过。 “咦,这里有个村子,下去看看!”然而有那么几道虹光脱离大队稳稳的降落下来,张育昭没有感到令他窒息的威压,看去时,降落在地的都是凝气境修士。 “走,进去看看!”一个白衣修士大手一挥,带着其他人当即冲进村子里。木桩般的数十村民大惊,也顾不得张昭,手握干活用的铁锨锄头,发一声喊追着那些人进村。 这个村子在世间大多数人眼里,都是只能用贫脊破败来形容,但是在村民心里,这个村落是他们的家。最重要的,灵田里的庄稼还不到收割之时,而家中小瓮里那一半早已灵气散尽的灵米,却是他们全部家当。 为了守住继续修炼的希望,村民不顾一切的冲进村子,扛着家具与那些外来匪徒拼命。 又一个凝气十层境界的黑衣修士降落,他看一眼身首异处的村长,轻咦一声捡起无头尸体手中的筑基宝剑。 张育昭和一众村民当然知道这把宝剑的威力,但村长只是得了储物袋,就成为筑基仙人的经历太深刻。张育昭和所有村民,刚才只顾着抢储物袋,而忘了取剑。 黑衣修士遥遥望着村里不时亮起的术法光芒,侧耳听着那里传来的厮杀,目光转动间,他看到满脸鲜血,正在小心爬动想要逃走的张育昭,也看到他至今仍紧紧攥在手心的储物袋。 几个纵跃来到张育昭身前不远处,轻拍储物袋祭出凝气境的宝剑,他不敢太靠近,只能以牵引术,在张育昭满脸惊恐,连声求饶声中,一剑洞穿其心脏。 “这么容易?”黑衣修士有些意外,眼前农夫打扮的中年,手中明明有储物袋,为什么不祭出法宝不施展术法还击呢? 但头顶大量修士飞过时带动的呼啸,催促着黑衣修士尽快赶上。要不然,陈瑜的元婴法宝、储物袋、功法以及令所有人眼热的神秘传送法宝,将归他人所有。 人的执念是如此强大,被洞穿了心脏,但张育昭仍然坚持着不死。他不甘心,他想知道村长的储物袋里有什么,他想知道,若得了储物袋,他能不能也成为筑基仙人。 黑衣修士上前,俯身,自张育昭手中夺走早已没了神识印记的储物袋。神识探入其中,旋即轻蔑的轻嗤一声,道:“难怪没有祭出法宝还击,这破袋子意是空的。” “空的!”张育昭口中鲜血狂涌,他有些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如果储物袋是空的,那他还怎么成为筑基仙人? “一只空的储物袋你攥那么紧?”黑衣修士意味不明的啧啧两声,祭起宝剑冲天而起,瞬间就融入天空无数虹光之内。 “空的!”张育昭眼睛里的神彩迅速黯淡,他觉得自己很傻,他想大声嘲笑自己,但张了张嘴,有更多鲜血狂涌。 感受着生命终是走到尽头,张育昭满是羡慕的望着天空那些虹光。他用生命最后的丁点力量虔诚祈祷,他希望来生,自己出生在百里外的清水镇。因为镇外的小河灵气充沛,可以浇灌出更多灵米。 从小吃这些灵米,四十岁时他就能跟头顶这些仙人一样,去追杀陈瑜夺他的储物袋。 (未完待续) 第771章 上林城的世家 第771章 核桃大的桃夭符只是仿制法宝,而且仿制时没有用顶级材料,被陈瑜这阵子频繁使用,上面已经开始出现了细纹。 这件法宝可不能损毁啊。陈瑜每每看着又多出来的细纹,又是心疼又是急躁。 桃夭符一次传送只有十里远,在筑基修士眼里,这点距离算不得什么。但每次传送,都能暂时令陈瑜转危为安。 这件法宝急切间可用来救命,而最重要的,桃夭符乃是掩月宗一位前辈送给德永祖师的定情之物,陈瑜不忍令其毁在自己手上。 清水镇? 神龙百变身法,配合桃夭符,正午时分陈瑜已经行进两千多里,来到距上林城不到千里的清水镇外,一条清澈的小河横于眼前。 哗啦啦的冲进水中,小花的小爪子微动,一道旋转的水柱扶摇而起。 陈瑜带着小花穿过水柱,洗去身上鲜血,也清洗了身上伤口。到了对岸,陈瑜以法力烘干湿衣,低头看看手臂和双腿上已经止血的伤口,不敢停留继续前行,但心中仍有些无奈。 再高明的身法,在人海战术里的作用也是有限。特别是被敌人包围,而桃夭符还没到十息的那煎熬片刻,如果有敌人施展土遁术突然从地底钻出。陈瑜已经很努力的躲避,甚至拼着上半身受伤,但双腿仍然被砍了数剑,这大大影响了他的速度。 前行不到百丈,正在拿小爪子梳理毛发的小花向他示警,后面的修士已经追来了。 “小花你发现没有?”陈瑜回头看看天空已经进入视线的虹光,继续赶路,道:“这里的灵气极为稀薄,这说明,前面不多远就有修仙家族的庄园,那里的聚灵大阵吸扯了周围灵气。” 中洲虽说灵气充沛,但架不住宗门和家族聚灵大阵的吞噬。这些势力不止自己修炼需要灵气,庄园里养着的灵药,更是吞灵大户。如此一来,中洲其实处处都是灵气稀薄之地。 小花点头,陈瑜再无疑问,祭起宝剑用足全力冲天而起。 剑阁掌门士孙正、开宝寺住持福见大师、玄都观掌门赤阳子先后发出谕令:结丹修士不可为难陈瑜! 这份谕令可不止是说说而已,这是元婴修士的言出法随。这不止是言出法随神通,更代表三个大宗的威严。为了维护这份威严,三个大宗的元婴长老以及门下弟子,不介意给诸城换个城主,更不介意让某个修仙城的家族消失。 因此只要接到元婴谕令,家大业大的诸城主以及各方势力,就不得不遵守。不但要遵守,他们还必须确保孑然一身的散修也跟着遵守。 如果陈瑜被结丹散修杀死在上林城,三大宗的元婴长老懒得去寻那散修,而是直接杀了上林城主。如果陈瑜死在上林城外庄园附近,自有其城主去灭了庄园之主交差。 只不过,如果陈瑜被筑基甚至被凝气境修士给杀了,那就没办法了。 元婴法宝啊,君不见中洲有多少元婴修士,至今还拿寒酸的结丹法宝当宝贝?阻止结丹修士出手,已经算是给了陈瑜人情,他们不能再阻止筑基、凝气境修士给自己博一个前程,三大宗再是实力强横,却也不能犯了众怒。 果然,才飞出三百多里,前方一里外就开始出现阡陌纵横的灵田,以及连绵不绝的庄园。 一个筑基境界的白衣修士自庄园里飞出,拦在陈瑜的前路朗声道:“来者可是陈瑜?在下上林李氏李劲松,请陈公子绕道!” 绕道,你在跟我开玩笑? 上林城的传送阵就在东门外十里,陈瑜一路向西,都不用进城即可离去。而且绕道,他又能绕去哪里?李劝松这是担心陈瑜死在自家庄园附近,他是让陈瑜要死就死远一点,别到时候连累了他们家。 陈瑜受了伤,飞行速度逊于从前,身后追来的敌人距他已经不足两里。此时冷哼一声,侧头向小花道:“给他一记定身符!” 说着,陈瑜不但不减速,反而忍着伤处剧痛,携着惊天动地的锐啸猛然加速。 人和松鼠相比,有时候会气死个人。 陈瑜对小花的要求那么严,几乎自己会的都要教给它,却唯独没有教它祭符手法。因为,小花的祭符手法,恐怕比世间所有修士都要高明。 它不需要心中有诀,不需要飞花术,它那神乎其技的空空术,不但能从结丹修士的储物袋里偷东西出来,更能将东西,放进结丹修士的储物袋! 人比人得死,人比松鼠,真的是没法活了。 见陈瑜不听劝告反而加速前进,李劲松顿时恼怒。元婴谕令只针对对丹修士,他才筑基境界。也就是说,如果陈瑜死在他手里就是白死。但家族老祖刚刚传令:逼陈瑜往南或者往北,让陈瑜死在其他家族的地盘! 跟风临城一样,上林城外的修仙家族创立数百上千年,这么长时间里,相互之间早已积累了无数剪不断、理还乱的恩怨。李氏家族要用陈瑜的人头,借城主府的力量夷灭几个对头。 待陈瑜飞近一百五十丈,李劲松果断斩出一道剑气。 如果是无数道剑气,陈瑜受了伤或许还会有所忌惮。但是李劲松一个人,而且相距这么远,陈瑜催动宝剑化作虹光,轻易避过剑气继续前行。 “冥顽不灵!”李劲松知道陈瑜这是有恃无恐,但他仍然大恨。见陈瑜已经逼近百丈之内,李劲松正要再斩一道剑气。 然而,令李劲松惊恐的一幕出现了。他的注意力都在陈瑜身上,并没发现刚才小花小嘴微张,但他现在不但无法斩出剑气,身形还不受控制的,就要从百丈高空跌落。 李劲松毕竟是筑基修士,全力运转法力,胸前突然腾起一缕轻烟。他这才知道不知何时,自己竟中了一枚定身符。而此时,陈瑜所化虹光已经从他上空飞过。 掠过阡陌纵横的灵气田,陈瑜不得不从百丈高空急速升至数百丈,他进入了庄园区,这里有阵法防护。在他身后,无数修士仍然执着的追来。 接连飞越数个庄园,一路有惊无险,陈瑜悬着的心正要落下,然而前方庄园里,突然飞出十余道身影。 数首一人是个女子,筑基中期境界,身穿粉色流仙裙,怀抱瑶琴,面戴白纱。随她一起阻在陈瑜前方的,男女十余人尽是筑基境界。 “陈公子请留步!”粉衣女子吐气开声,道:“小女子陈珊珊,愿为公子抚琴一曲。” 本不欲理会直接全速飞过的,但是突然,陈瑜心生警兆,气机牵引。陈氏庄园内,有人已经将他锁定,若不停下那人会立刻出手! “姑娘姓陈?”距粉衣女子百丈处止住身形,陈瑜一边询问,同时双目泛紫运转破妄瞳术,想要透过陈氏庄园的防护阵法看向里面。 “小女子正是姓陈,和公子原是本家。”陈珊珊轻纱微晃,抱着瑶琴上前一步,美目在陈瑜身上打量一眼,道:“公子果然了得,一路厮杀却只受了轻伤。在下愿为公子抚琴,请公子指正。” 指正?陈瑜虽有书画这个宗门弟子的富贵病,但他是个音痴,宫商角徵羽都分不清,哪来的本事给人指正? 身后修士正在全力追来,陈瑜看一眼寂静的陈氏庄园,问陈珊珊道:“姑娘出面阻拦在下,是你的主意还是陈氏的主意?” 那道气机牵引仍未消失,陈瑜想知道那人是不是结丹。 “在下久闻公子大名,自愿献上一曲,与家族何干?”陈珊珊祭出琴案蒲团,自顾安放瑶琴从容坐下,向陈瑜道:“此去上林城还有七十余里,一路所经过的五个世家,都有子弟想和陈公子切磋一番。” 小花吱吱叫着催促,陈瑜向后看一眼,追兵即将逼近一里之内。冲陈珊珊一笑道:“奈何有尾巴甩不掉,姑娘好意在下怕是无福消受了。” 话音刚落,后面追过来的修士已经逼近一里之时,陈氏庄园里突然飞出一个黑衣结丹中年。只听他道:“陈公子只管放心,老夫陈奂靖,必不会让人打扰公子雅兴!” 说着,他背负了双手,迅速经过时斜睨他一眼还哼了一声。黑衣中年来到陈瑜身后半里处,冷然向追来的修士道:“前方是陈氏庄园,闲杂人等立刻止步,否则休怪老夫无情!” 最前面的修士立刻止步,后面的修士收势不及,场面一度极为混乱。 而此时,已经做好准备的陈珊珊,伸出纤纤玉手在瑶琴上抚过,叮叮咚咚之声极为悦耳,传入耳中令陈瑜忍不住精神一振。 “陈公子为何要离那么远?”刚才陈珊珊是在试琴,她轻纱微晃,美目扫陈瑜一眼,道:“还请公子离地近一点,如此,小女子要是错了哪个音,公子才能及时发现。” “刚才真应该不管不顾直接飞过,只因折可拭和慧能他们太出彩,令我以为中洲所有筑基后期修士都如此强大。”陈瑜心中暗道。 他是没有想到,向来只有同阶修士才会用到的气机牵引,却被老不要脸的结丹修士给用了。果然是天下乌鸦一般黑,中洲修仙界的势力不论大小,也不分地域,行事都是如此卑鄙。 陈瑜当然不愿靠近,然而,一道严厉的目光打在后背。上林陈氏如果有强大的依恃,就算不杀他而是给他一记暗伤呢? 深吸口气,陈瑜收起宝剑举步向前,来到陈珊珊前方五十丈处,就死活不肯再近一步。见陈珊珊脸上未被轻纱遮住的秀眉微蹙,陈瑜哈哈一笑,道:“在下上次听人抚琴,还是三年前溟沧派的刘叉在附庸风雅,想来姑娘的琴艺定能胜他一筹!” 秀目微惊,陈珊珊意外道:“陈公子不但认识小丹痴,竟还认识溟沧派的刘叉公子?” “嗨,自他当年私自离家出走去了祖地,被刘奋前辈禁足两年。前一阵子终于解了禁令,我们约好在宁州城见面。”陈瑜胡扯,道:“姑娘如果有兴致,在下可为你们引荐。” “还请公子先听琴。”陈珊珊深深看陈瑜一眼,秀目微合一会儿,待睁开时,双手立刻拔向琴弦。 (未完待续) 第772章 夺命琴音 第772章 叮咚的琴音像山泉,在静谧的深山幽谷中缓缓流淌。轻脆的音节,像是清澈的泉水在欢快争鸣。这泉水很是悠闲,于深山幽谷无忧无虑。它们时而漫过鹅卵石,时而拂过肆意伸展的树根,时而抱着偶然落下的树叶一阵跳跃。 静谧、修闲、无忧无虑,像是师门还在时的陈瑜,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山谷外是什么,总以为山谷就是整个世界,总以为这辈子,都可以带着欢笑在山中渡过。 陈氏十多个筑基青年护着陈珊珊,琴音入耳他们只觉得好听。但令他们吃惊的是,当琴声响起,五十丈外的陈瑜脸上,慢慢地没了初时的戒备。他的嘴角漾起好看的笑,他的脸上一片平和,伴着琴音,他好像晋入了另一个世界,一个令他憧憬的世界。 再避静的幽谷也有尽头,泉水一路欢快一路轻歌,它顺着河道睁开清澈的眼睛汇入了小溪。它们好奇地向周围打着招呼,热情的投身更广阔的天地。它们仍带着单纯,仍带着未经风雨的美好。 小溪非常清澈,其中孕育着无数生命,这种生机勃勃又岂是深山幽谷能够比拟。泉水没觉得失去自我,因为溪水就是泉水。 溪流清越,像是渡过最初的懵懂,发现世界果然很美好。它歌之、舞之,它开心的触碰一下垂下的柳枝,调皮的突然迈过正在喝水的羊脚令其惊慌,更是淘气的借碎石高高跃起,吓地正在急速飞行的蜻蜓突然止步。 外面的世界果然美好,草长莺飞、花团锦簇,小溪用尽自己的全力纵情张扬。 琴声叮咚,任谁听了都觉得空灵悦耳。陈珊珊自开始抚琴到现在,也就过了十来息而已。从流霜塬、以及深山里其他城镇追陈瑜的修士还在赶来,又被结丹中年陈陈奂靖阻于半里之外,现场继续混乱。 褚瑞祥和士孙萏联袂而来,他们挤出人群来到最前排,遥望着半里外已经沉浸在琴音里的陈瑜,再看看前方阻路的陈奂靖,士孙萏大感不悦,噘嘴道:“这上林陈氏是有什么依恃吗,连父亲的谕令都敢违背!” “上林陈氏曾经有过一位元婴老祖,甚至动过入主上林城的念头。只是那时上林城也有元婴,而陈氏没有元婴法宝。”褚瑞祥解释道:“他们这是将陈瑜当成家族重新崛起的机会了。” “小花如果死在这里,我要他上林陈氏去陪葬!”士孙萏有些可爱的发狠,惹得周围不少修士奇怪侧目。 褚瑞祥也给噎了一下,吐出胸中一口郁气,苦笑道:“师姐不关心一下陈瑜吗?” “他有什么好关心的?”士孙萏理所当然道:“他如果死了,我爹当然会惩罚上林陈氏,甚至像风狸、崔祛、慧远,像诸葛荇、昭僖了,还有他那些同门都会给他报仇。但小花呢,它无依无靠的多可怜?” 褚瑞祥先看士孙萏一眼,再看看黑衣中年陈奂靖,最后看向半里外的陈瑜,沉吟道:“师姐,如果陈瑜有危险,我想救他。” 求陈瑜?褚瑞祥早已可以筑基,但他遵士孙正之命至今还在推迟。他要救陈瑜就只能搬出师父和师门,因此需要士孙萏这位剑阁阁主之女支持。 琴声突然高昂,小溪奔涌进入大河。 与此同时,似已经完全沉浸在空灵琴声里的陈瑜,身上突然腾起神秘的紫霞。而已经神色平静双目平和的陈瑜,在紫霞腾起的同时,神色先是奇怪的惊喜,然后才缓缓警惕目光缓缓锐利。 陈珊珊立刻有所觉,她秀眉微蹙轻纱微动,看着陈瑜身上的紫霞,暗自感慨这陈瑜,难怪能在重重杀机下存活至今,难怪在永平城做下那种事而心无愧色,他果然是心性坚毅之辈。 其实她想差了,虽然《紫阳真诀》最重心性,她的琴音也确实令陈瑜成功入彀。但她历练有限,她着急了。 陈瑜确实入彀,却并不深沉。别看他又是长史又是大统领,别看他又是丧父、又是师门被毁,又是沦为矿奴又是城池被夺,别看他恶名远扬似乎经历了很多,但他今年才十九岁。 对他来说活到现在,生命里最漫长的时光,其实是泉水时节。而陈珊珊的琴声里,泉水占据的份量太少,少到陈瑜意犹未尽,少到琴音转换时陈瑜的心境因失落竟没跟上。 至于陈瑜清醒过来那霎那的惊喜,却是身上的紫霞并不是他主动催动。也不是《紫阳真诀》在自行运转,那样太神奇而且太诡异。 刚才,琴声突然高昂,小溪奔涌汇入大河之时,陈瑜确实清醒了。但提前他一步的,是藏于丹田,被巨柱道台的筑基气息温养的幽光剑,刚才突然动了一下。准确来说,是收藏在幽光剑里的那块仙器碎片,刚才动了一下! 幽光剑突然示警,紫阳真诀先陈瑜一步自行运转,这才有紫霞蒸腾而陈瑜随后目光锐利的一幕。 这一切说来话长,其实只发生在一瞬间。见陈瑜已经身在琴声之外,虽惊却不慌,而是抚琴的动作突然加快,琴声从高昂迅速激昂,似奔涌的大河突然涨水。 护着陈珊珊的陈氏子弟,褚瑞祥、士孙萏等半里外的修士并没有其他感觉。但是在陈瑜看来,自己脚下突然现出大河,极目远眺却看不到河岸,滔滔河水激激起数十丈水花,密集如蝗的巨大冰锥,从河面从四面八方正在向他袭来。 伸手将小花抓起塞进怀里时,才发现它双目紧闭竟在酣睡。陈瑜暗自羡慕,直刀自掌心滑出,手握刀柄时脚步微动身随刀走,于方寸间纵横捭阖。 “就是这身法!”半里外从流霜塬追来的修士顿时骚动,他们看地目炫神迷,激动道:“数百道剑气未伤他分毫,连怨公子都心生贪婪的绝世身法!” 黑衣中年听闻,忍不住向陈瑜看去。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所以然,但是以他的眼力却知道,那些低阶的筑基、凝气修士所言不虚,陈瑜这门身法,堪称绝世! 神龙百变身法确实堪称神妙,陈瑜甚至愿意放弃紫阳宗的扶摇身法专修此功。如今他在这方寸之间,面对四面八方袭来的密集冰锥,身形极为玄奥的忽左忽右,忽上忽下,往往瞻之在前,忽焉在后。 观者不知他的凶险,只知道他此时尽显从容和飘逸,连衣衫上缓缓渗出的点点血迹,也给他凭添了几许仙气。 士孙萏看地美目异彩连连,她身边的褚瑞祥,更是目光闪烁。 陈瑜哪里知道,被怨公子重视之后,这世间修士再多一个杀他的理由。 而且就算知道了,此时也没有办法,因为在别人眼里他好像在随着琴声翩翩起舞,而他自己,却是身处滔滔大河上空,随时可被河水吞没的风险,实实在在的陷入了危险之中。 无数冰锥刺破空气,嗖嗖嗖的疾袭而来。初时陈瑜的每一道刀气,都能斩碎无数冰锥,叮叮当当像是琴声令人无从分辨。外人只能看到陈瑜斩出的每一道刀气,离体最多三丈就自行湮灭,虽知这里必然凶险,却因琴声空灵而觉得理应如此。 陈瑜身法神奇,每一刀都能令密集的冰锥出现空隙,然后他就在这冰锥的空隙里游走,虽说险象环生,有身法为恃却也有惊无险。 然而随着琴声继续激越,随着时间慢慢流逝,被他斩碎的冰锥慢慢的不再消失,反而就在身边凝结成霜、成冰、再度成为冰锥,继续向他袭来。 离地又近,碎而复现,配合着四面八方几乎无穷无尽的其他冰锥,神龙百变身法再是神奇,陈瑜至今却未能炼成第一层,法力的极大消耗,令他还是无可避免的陷入了人海战术。 离地最近的五道冰锥再来,陈瑜侧身避过第一道,以刀气斩碎最远的一道,以刀身磕飞第二道。接着避让第三道时,牵动了左腿伤口慢了一瞬,被冰锥擦伤了左臂。 寒意沿着左臂迅速向全身扩散,陈瑜吃了一惊全力将其炼化,却怎么也无法避过第四道冰锥。他只能拼命扭转身形错过要害,令其从左肋掠过。 琴声突然变地缓慢,观者不懂凶险,起哄道“上林陈氏就这点本事吗”、“摆出一副神奇的样子,没想到才数十息就后继乏力”、“瑶琴这种偏门法宝,也就世家子弟用来装腔作势”,这些喧哗黑衣中年心中积聚了杀气。然而看到陈瑜身上的斑斑血迹,又冷哼一声凝神观战。 琴声确实缓慢,但身在局中,陈瑜只觉得整个天地以及周身一片彻寒。低头看去时,方才还在奔涌如雷的河水,突然失去了滔滔之势。他脚下的大河,似缓实快的突然冰封万里。 小花在怀里尖叫示警,陈瑜心中也生起极致的生死危机。但琴声缓慢并没有消失,这周天彻寒,似乎连瑶琴的声音都给冰冻。陈瑜动用了破妄瞳术,目之所见却仍然身处冰天雪地。 冰锥并没有消失,反而在这冰天雪地里威力陡然暴涨,划破空气的嗖嗖嗖声,带着令人心生寒意的尖锐呼啸。陈瑜左手按胸护住小花,全力展开身法,却发现腿脚突然僵硬,他拼尽了全力却还是失了灵活! 陈瑜当机立断努力打起精神,他放弃了身法并且浑身紫霞蓦然消失。同时横直刀于胸前,全力发挥筑基法宝本身的威力,刀尖突然耀眼,一道丈许大的紫色光罩将他护在正中。 喧哗之人纷纷闭嘴,陈瑜分明已经无力进攻周旋,而是陷入了被动防守的地步。 缓慢的琴声里,突然传来叮叮当当的金铁之声。随着这金铁之声,紫色光罩上突然出现雨点般密集的光点,一些光亮被突破,陈瑜不得不祭出盾牌护住前胸后背的要害。 片刻,喧哗再起。所有观战者清楚的看到,两道盾牌突然破碎,而陈瑜浑身上下,突然到处都有鲜血渗出,只片刻就将白衣染红。 新的盾牌又被祭起,紫色光罩仍然耀眼,但所有人都可以看到,陈瑜手中直刀的刀刃,已经被崩出缺口。 “上林陈氏,名不虚传啊!” “这么好听的琴曲,竟如此催命!” “陈瑜杀我们那么多人,横行数千里才只受了轻伤,没想到竟栽在一个小姑娘的琴声里!” “剑阁褚瑞祥、士孙萏在此,谁敢对陈瑜动手!”眼见着陈瑜已经成了血人,褚瑞祥携士孙萏越众而出,化作虹光直冲陈瑜而去。 黑衣中年身形轻晃,但他微一犹豫终是没敢动手。因为从他身边经过的姑娘,姓士孙。 (未完待续) 第773章 幽光剑阻止褚瑞祥 第773章 陈瑜哼哼唧唧的醒来,侧头有些迷茫的看着房间陈设,好半天才想起,应该先检查一下伤势如何。 小花嗖地一下跳上陈瑜胸膛,初时吓了他一跳,已经做好迎接剧痛的准备。但等了半天,只等来小花歪着头奇怪地看他,等待中的剧痛,并没有出现。 “这是怎么了?”陈瑜心中一动,浑身被紫霞弥漫,法力流转全身,并且涌出神识再次确认,接着又翻身坐起,令措手不及的小花吱吱地从胸膛滚落。 他这般仔细检查,身上不但没有伤,修为反而精进了不少,虽远达不到晋阶的程度,但这实在有些奇怪。 他记得,昨天在陈珊珊的音律世界,周遭冰天雪地,他不但被无数冰锥透体,经脉更是受到寒意侵袭,当时连维持身法都不可得,受了很重的伤。可现在却毫无受伤的痕迹,难道昨天发生的一切都是幻觉? 不对!陈瑜扭头向榻边矮几看去,直刀的刀刃上满是缺口,而且灵气锐减,这把刀算是废了。可是连直刀都如此,为什么我的身上却毫无异常,难道是我的肉身自愈能力已经如此强大了? 房门吱咛一声被推开,是褚瑞祥和士孙萏。 “陈公子感觉如何?”士孙萏率先开口,哼道:“你这人戒心也太大了,除了小花,竟连我们都不得靠近!” “小花,快给褚兄和士孙姑娘看茶。”陈瑜咳了好几声才将一句话说完整,掀开被子穿着结痂发硬的血衣坐于床沿,满是歉意地向二人道:“之前在山里呆地时间太长,连睡觉都要睁一只眼睛,还请二位千万不要见怪!” “该我们抱歉才是。”褚瑞祥给士孙萏和自己拉过小几坐下,上下打量陈瑜一番才道:“昨天不知道陈兄有逃生手段,匆忙出手坏了陈兄计划,还请陈兄勿怪。” 昨天,褚瑞祥和士孙萏疾驰到陈瑜身边。他们可不受琴音影响,一把抓住陈瑜手臂之时才发现强烈的传送气息,无须他们出手,陈瑜自有逃生手段。 手掌一翻,一颗核桃大的黑色木雕,上面满是玄懊的符纹,若仔细看去就能发现,这只木雕上已经出现十余道细纹,正是陈瑜的逃生利器桃夭符。 “这只桃夭符的意义非比寻常,如今即使精心祭炼,每用一次仍然会多出一道细纹。”陈瑜满是感激地向褚瑞祥和士孙萏道:“二位救我性命我很感激,但阻止我使用桃夭符,我更感激!” 喝几口茶再闲聊一会儿,士孙萏告诉陈瑜,这里是家园酒楼,斜对门就是上林城主府。住在这里可以安心养伤,因为不止家园酒楼在保护陈瑜,城主府也特意在周围加派了城卫军。 “陈兄的功法着实神奇,才一天就伤势尽愈。而且昨天在下想为你换下血衣,结果试了几次却无法近身。”褚瑞祥让陈瑜换下血衣多休息,与士孙萏离开时忍不住赞道。 “终是在下太多疑,褚兄千万不要见怪。”陈瑜告罪道。 士孙萏出房间时特意嘱咐陈瑜:既然醒了,防护阵法和隔间符就自己布置,他俩这几天分住陈瑜房间两侧,却是为陈瑜操碎了心。 怎么回事?房间里只剩他和小花,陈瑜终于不再大包大揽。 什么戒心重什么多疑,都只是陈瑜急中生智找的借口。事实上昨天被褚瑞祥和士孙萏救下时,他当即就陷入半昏迷状态。 要知道,即使身边有城卫军的麾下,即使有罗虚之这位上司,陈瑜也会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能昏迷,说明他在内心里非常信任褚瑞祥和士孙萏,他对这二人绝没有生出戒备。 但褚瑞祥要为他换下血衣却无法近身,陈瑜也想起,这是自己第一次醒来,而且血衣已经结痂,穿在身上很不舒服。 那么问题来了,是什么原因,令自己信任之人竟无法近身? “难道是《紫阳真诀》?”陈瑜心有疑惑,紫阳真诀一旦运转,紫霞弥漫之时,连小花都无法进入。但陈瑜立刻将这一点否决,因为他记得,进了上林城进入家园酒楼进入房间,他仍然有意识并没有运转功法,所以不该是紫阳真诀。 接着,陈瑜根本没有考虑矮几上那把满是缺口的直刀,它只是普通筑基法宝,甚至不含云母金精,如今又损毁严重就更不可能推开褚瑞祥了。 记得陈珊珊琴音突变之时,自己并未陷入太深因此立刻清醒,然而紫阳真诀却先他一步自行运转。并不是这门功法突然有了灵性,而是当时温养在丹田的幽光剑振动了一下。令幽光剑振动示警的,乃是藏于其中的那块仙器碎片! 难道是…… 小花已经收拾好刚才的茶具,看向陈瑜时,见他仍然穿着血衣,独坐床头神色瞬息数变。小花吃了一惊,以为陈瑜伤势有了反复,当即一个纵跃跳过来,正要出声询问之际,却见一抹幽光自陈瑜丹田逸出。 幽光剑。 小花当然熟悉幽光剑,它甚至知道,那块被无数元婴修士争夺的仙器碎片,如今就藏在幽光剑里。见此剑又一次被取出,虽不解原因但它知道事关重大,当即以自己的灵觉帮陈瑜护法。 眉心微动,神识聚拢成线,缓缓深入幽光剑。这是从魔蛟记忆里得来的神识使用法。 浩瀚、无垠,连着剑柄才只有一尺长的幽光剑里,是一处无边无际的深遂空间。这里远远近近全是明亮的星辰,不可计数的星辰聚拢在一起,像是一条星河横惯南北。在这条星河附近以有远处,大量星辰若是相连,可以组成玄奥的星图。 陈瑜这次不看勺子星图,不看猎户星图,不看所有或熟悉或陌生的星图。他以重伤初愈之躯,用尽几乎所有神识,在这浩瀚无垠的世界里到处寻觅,他甚至以神识在幽光剑世界里不断呼唤“仙器”、“仙器”。 和很多次一样,幽光剑的世界太大他的神识还是太少,在里面只能维持一个时辰,而且无法触及这个幽深世界的边缘。和很多次一样,他仍然没有找到仙器碎片。 在神识中叹口气,微有些失望地暗道:也不知,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找到这块碎片,也不知,这块令无数元婴修士为之疯狂的碎片,什么时候才能为我所用。 有些不甘,却也只能无可奈何的慢慢收回神识。 咦,不对!陈瑜正在回收的神识立刻停止,并且仔细的感应起来。 幽光剑是陈瑜的法宝,虽说内部空间大的令人感到绝望,但陈瑜总体上对其还是颇为了解的。比如他知道,自己的神识可以在这深遂的空间遨游,但里面这些星辰似乎离他非常遥远,他试过很多次都无法靠近任何一颗。 比如他知道这个空间其实非常冰冷,若非独属于自己,他的神识进入其中,也会瞬间被冰封。又比如,他知道这个空间里除了星辰一无所有,没有空气没有灵气,直到仙器碎片进入其中,他才知道这里还可以储物。 但现在,他的神识突然发现其中的异常。幽光剑的空间里,有了极为稀薄,即使以小花的灵觉也绝不可能发现的,淡淡仙灵之气! 陈瑜顿时狂喜,一瞬间很多不解都有了答案。 昨天他的确受了重伤,即使以他强悍的肉身,即使全力运转紫阳真诀,也不可能只睡一觉就伤势全愈的重伤,但他现在好了伤势痊愈了。 这是仙灵之气的力量。就像当日魔蛟对他夺舍失败,元婴逃走时在他的神识、法力、肉身中残留了大量魔气。任谁都认为,他要花费大量精力和时间,才能将这些魔气炼化。然而不是,给他造成困扰的是魔蛟的记忆,而魔气,他都没怎么费心,仅仅数日就被他炼化殆尽。 如此出乎意料的结果,连吴峰春泰、灌夫和福广大师都瞪目结舌,而当时陈瑜只能以紫阳真诀太神奇,以及自己修炼至今未服丹药给搪塞过去。 只是在那之后,陈瑜始终找不到那块仙器碎片,而且他伤好之后,幽光剑上残留的仙灵气息彻底消失,令他失望之余,已经对仙灵气息不抱任何希望。 即使在今天,若非他作为主人,熟悉幽光剑的一切,也绝不会发现这深遂空间里如此细微的变化。 “我的伤,是被仙灵气息治愈。”陈瑜仍然一身血衣的呆坐床沿,神识继续收回,心中暗道:“幽光剑今日的变化,是不是意味着那块碎片,已经化作仙灵气息彻底消失在这片深遂空间了?” 神识全部被收回,陈瑜空洞的眼睛里焕发了神彩,见小花还在警惕,下意识伸手逗着它的下巴,低头看着手中幽光剑,喃喃道:“肉就算不吃,总归是烂在了锅里。仙器碎片就算消失,却也成全了幽光剑。只不过,幽光剑为什么要阻止褚瑞祥呢?” 正在这时,幽剑再次微颤,同时有叩门声响起,褚瑞祥道:“陈兄,我可以进来吗?” 奇怪地看幽光剑一眼,将其重新收回丹田,心念微动换上常穿的淡紫暗纹衣衫,陈瑜收起防护阵法,打开房门,外面果然是褚瑞祥。 “褚兄快进来。”尽管疑惑,陈瑜却没有多想,与他并肩进入房间道:“褚兄去而复返,是有什么事吗?” “怎么说呢。”褚瑞祥脚步微顿,似有些难以启齿般稍作犹豫,看向陈瑜道:“陈兄当真要去参加风云大比?须知金鳞阁虽有严令,大比之时不得害人性命,但每一届大比之后,修仙界都会多出无数残废,甚至被废了丹田之士。陈兄有没有想过,先来剑阁修炼十年……” 褚瑞祥还没落坐,陈瑜也只好转身看着他,感激道:“多谢褚兄好意,但我需要金鳞阁弟子这个身份,而且需要高阶功法助我有机会成就元婴之境。” 口中啧啧有声,褚瑞祥低头苦笑,下意识地迈步绕着陈瑜在房间里走动,道:“陈兄虽然很有自信,但……” 陈瑜正等着他将后面的话说出,然而就在这时,丹田里幽光剑再次振动,同时小花吱地一声尖叫。这一次不用他去思考了,因为一把宝剑自他后背刺入,从他小腹探出。剑尖上,还有鲜血在滴落。 “啊!”士孙萏的尖叫在门口响起。 “但是我,不想在让你活着了!”褚瑞祥终于说出后面的话。 陈瑜有些茫然的看着从小腹探出的剑尖,总算知道昨天,幽光剑为什么要阻止褚瑞祥靠近。 (未完待续) 第774章 捣药罐再现 第774章 “褚师弟,你在干什么?”士孙萏失声道。她刚才在自己房间实在感到无聊,听到褚瑞祥在叩陈瑜的房门,想想左右无事,不如过来找小花玩一玩。 她是怎么也没想到,才到门口,竟目睹了褚瑞祥一剑将陈瑜洞穿这一幕。 “为什么?”陈瑜伸手捂住腹部伤口,同时也是安抚幽光剑。 作为修仙之士,褚瑞祥这一剑确实令他受了重伤。但褚瑞祥没有在第一时间吞吐法力,没有瞬间震碎他的丹田,这说明他至少短时间里还不会死,他想知道为什么。 呵呵冷冷一笑,褚瑞祥不再掩饰自己的杀意,他将自己的脑袋搭在陈瑜肩上,寒声道:“为什么?陈兄难道没听说吗,我爹死了,他在城头战死了!” “褚城主,是被怨公子麾下妖众所杀,褚兄要报仇该找怨公子才是,啊……”陈瑜一句话没说完,插在身上的宝剑被褚瑞祥微微扭动,剧痛令他脸色瞬间苍白,鲜血如泉,汩汩自伤处流淌。 “你还敢将一切都推给怨公子!”褚瑞祥因愤怒俊脸已经扭曲,他在陈瑜耳边吼道:“若非你在风临城搅风搅雨,若非我风沫城一战损失了六万精锐,他怨公子凭什么敢打我风沫城的主意!” “我乃风沫城少公子,可是自从风沫城失陷之后,你可知道我在剑阁过的是什么日子!”褚瑞祥暴怒道:“谁都敢在我背后指指点点,谁都敢明里暗里轻视我,如今连打探流霜宫这么危险这么无趣之事,剑阁那么多人却只派我一人前来,这些都是因为你!”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褚师弟快住手!”士孙萏终于渡过最初的惊慌,几步来到二人身边。她不相信的看着木质地板上流淌的鲜血,看着眼前有些陌生的师弟,满是急切地道:“你快住手,你忘了我爹很欣赏陈瑜的吗?” “欣赏?师姐认为,师父当真欣赏他吗?”褚瑞祥露出残忍之笑,嘲讽道:“从风临城回来后,师父亲口对我说,他对《紫阳真诀》很感兴趣!师姐,我作为弟子,当然应该为师父分忧。今日我不但要为师父取来《紫阳真诀》,还要为剑阁献上一门身法!” “不是这样的,爹爹不是这个意思!”褚瑞祥说一句,士孙萏美目噙泪摇头向陈瑜解释一句,道:“我爹真的只是欣赏你,他没想要你的功法,他真的没想要你的功法!” 小花气了原地跳来跳去,口中更是吱吱大叫。士孙萏和褚瑞祥都是凝气境界,它认为出其不意可以将他们杀了。只是陈瑜以眼神阻止,这令它又是不解又是恼怒。 “褚兄忘了吗?”陈瑜忍着痛,艰难道:“我的识海有神识禁制,不到元婴连我自己都无法诵出《紫阳真诀》的心法经文,你若是杀了我,就什么也得不到!” “还记得在流霜塬,怨公子是怎么说的吗?”褚瑞祥仍然将脑袋搁在陈瑜肩上,他已经有些神经质了,刚才还在狂吼,现在却轻声细语道:“贵派的神识禁制,于怨公子而言形同虚设。而剑阁,刚好有一门专破别人神识禁制的秘法!” “你怎么会这门秘术,早在千年前,这门秘术就被列为禁术禁止剑阁弟子修炼了!”士孙萏惊恐地看着褚瑞祥,她摇着头看着褚瑞祥,含泪乞求道:“褚师弟不可啊,此秘术一旦施展,你会堕入魔道的!” “堕入魔道?呵呵,堕入魔道!”褚瑞祥冷笑着向士孙萏道:“师姐没发现吗,自风沫城失陷,自剑阁上下对我指指点点冷言冷语,我已经堕入魔道了!” 说着,他一把将士孙萏推开,抬起一脚踢在陈瑜膝弯令他跪地。接着,褚瑞祥松开握剑之手来到陈瑜面前,他双手抱着陈瑜的脑袋,将自己的眉心与陈瑜印在一起。 啊——士孙萏惊恐地大叫,这一刻万千念头涌上心间。她想杀了褚瑞祥阻止他堕魔,但她下不去手;她想杀了陈瑜,如此亦可阻止褚瑞祥施展禁术,从而阻止他堕魔。但是内心深处,她担心坏了褚瑞祥大事而惹恼了他。 她有些无助,除了失声惊叫,就只能在犹豫中错过机会,令褚瑞祥身上出现邪异气息。 小花一身棕底黑纹的毛发炸立,见褚瑞祥以眉心抵向陈瑜眉心,它一声大喊正要不管不顾的施展瓠号术。然而心中突然传来陈瑜极冷静的断喝:“不要过来!” 见小花还是在原地尖叫着跳来跳去,却并不上前阻止褚瑞祥,士孙萏心中最后的希望顿时破灭。她像是一瞬间失了全身骨头瘫坐在地,她默默流着眼泪六神无主。 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接受堕魔的褚瑞祥。但是扪心自问,她心中又隐隐认为,即使堕魔,她其实也能接受。 “我果然,每次都是被信任之人从背后捅刀子。”陈瑜心中苦笑,暗道:“难怪怨公子从不相信任何人,被信任之人从背后捅刀子的感受,真的很不好。” 陈瑜并不恨褚瑞祥,跟崔祛、慧远、诸葛荇这些人不一样,打从一开始他就是带着目的跟褚瑞祥结交。而且打从一开始,他就没想过要留着风沫城。如今风沫城失陷,褚霆城主战死城头,虽是怨公子所为但早在陈瑜的计划之内。 被他从身后捅了一剑,发现褚瑞祥并没有第一时间吞吐法力震碎自己丹田,陈瑜就在想:褚瑞祥是要对我夺舍呢,还是要对我搜魂。 夺舍可以排除,陈瑜知道这世上没有人能看上他的资质,那就只有搜魂。刚才啰嗦一大堆,陈瑜早等得不耐烦。他想催褚瑞祥快点,因为他的血已经流了太多,再流下去他会失血而死。 喝止了小花,陈瑜感受着褚瑞祥身上传出的邪异气息,感受着褚瑞祥连神识都如此邪异,他仍然按着腹部伤口,同时按着有些暴躁的幽光剑。 房门没有关,门口不知何时聚满了修士。他们看着房间里的一幕,感受着褚瑞祥身上越来越浓重的邪异气息,对房间里所有人指指点点。 “谁能想到,一路搅动风云,杀了那么多修士的陈瑜,竟会被人搜魂而死!” “谁能想到,褚瑞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救了陈瑜,却是为了方便独享陈瑜的首级!” “谁能想到,堂堂剑阁亲传弟子,竟修炼了如此邪异的秘术!” 各种议论不一而足,但这些修士没敢踏入房间,因为家园酒楼的掌柜不许。家园到底只是一个商号,总部或许不怵三个大宗,但总部更不会因上林这种小城的掌柜,而开罪三大宗。 褚瑞祥要给陈瑜搜魂,整个事件一下子变地复杂,家园酒楼掌柜谁都不想得罪,干脆事不关己任其发展。 褚瑞祥脑袋抵着陈瑜的眉心,身上邪异气息更浓,他的神识比身上气息更邪异。 陈瑜的识海一片浑沌极为浩瀚,褚瑞祥啊——的大吼一声,其邪异的神识瞬间暴涨,他的神识在陈瑜的识海内横冲直撞,他无视陈瑜的一切记忆,目标明确的直奔识海深处,那团似极为渺小又极为宏大的紫色光团。 啊——房间里,不同于褚瑞祥的大吼,陈瑜却是在惨叫。 幽光剑有辟邪、驱魔、诛仙、弑神等种种伟力,如今又带了仙灵之气,若是动用陈瑜绝不至于受如此苦楚。但陈瑜按着腹部伤口,死死按着幽光剑。他想借此机会,找到深藏于识海,遍寻不获的那具捣药罐。 极度邪异的神识,在褚瑞祥粗爆的侵入下,终于来到紫色光团之前。光团外,紫色符纹不时闪耀,光团内,《紫阳真诀》的排列整齐经文,闪动着紫金色光芒,充满了神秘和诱惑。 抵着陈瑜眉心的褚瑞祥,身上邪异气息更浓,但他的脸上,露出了瘆人的笑。只见他再次大吼一声:啊—— 比身上气息更邪异的神识再次暴涨,这种神识规模,已经不再是凝气修士能够拥有,外加其令房门外事不关己的修士都心寒的邪异,难怪此术会被剑阁列为禁术。 极度邪异的神识,以铺天盖地之势轰然向紫色光团笼罩。光团外明亮着金光的符纹,与这邪异神识甫一接触,就像牛奶遇墨汁,就像火焰遇寒水,嗤嗤轰鸣中纷纷幻灭,紫阳宗的神识禁制,在此禁术下果然形同虚设。 陈瑜大吃一惊,按着小腹的手微微松动。他的本意是寻找捣药罐而不是找死,为了阻止功法被窥探,紫阳宗的神识禁制必要时会自毁。若任由褚瑞祥磅礴的邪异神识笼罩下来,陈瑜恐怕真要脑浆迸裂而死。 嗤嗤声响极为细微,但在识海中简直轰鸣。陈瑜早已心生警兆,他感觉自己真的要离死不远了。 但他终是没有松手,他的神识,充满期待地看着金色符纹一一幻灭,他的神识满是紧张的四处张望。捣药罐再不出来,他真的会死! 金色符纹继续幻灭,随着褚瑞祥再次大吼一声,其神识以及那邪异气息再度暴涨,金色符纹更快速的被腐蚀被幻灭。 “不能等了!”陈瑜正要松手,正要召出幽光剑之际。 识海中突然传来隆隆异响。 一副似乎极为巨大,又似乎只是药铺寻常大小的捣药罐,在满是浑沌的识海中似缓实快的现出身形。 这是一副质地粗糙的石质捣药罐,表现像是被人摩挲了无穷岁月已经包浆,黑乎乎的甚至流动着黯哑光泽。 捣药罐内,斜靠着一柄同样石质,但包浆更深的石质药杵。不论捣药罐是巨大还是渺小,药杵置于其内是那么合理,完全不会给人丝毫突兀之感。 捣药罐刚一出现,像是深渊像是旋涡,以鲸吞之势霎那间,就将褚瑞祥的邪异神识吞噬的涓滴不剩! 接着,罐内药杵滚动,发出粗粝且磨人的声响,就像褚瑞祥的神识当真是草药一般,被这药杵无情而机械的研磨,捣碎。 然后,丝丝缕缕跟陈瑜的神识进行融合! 啊——褚瑞祥惨叫,不同于刚才,他这次是在惨叫。他一边大叫,一边想要推开陈瑜的脑袋想要远离,但他身上的邪异气息瞬间消散。 他不是魔蛟,他毕竟只是凝气境修士,他的神识规模并不惊人,捣碎他的神识却逼出捣药罐,是杀鸡用了宰牛刀。 他的惨叫,几乎刚开始就戛然而止! (未完待续) 第775章 刘叉成功筑基 第775章 “剑阁弟子褚瑞祥,在陈瑜陷入险境时,于众目睽睽之下救其脱困。之后,在陈瑜对其完全信任毫不防备之时,又于众目睽睽之下悍然对其搜魂。不止行径卑劣,据传闻竟有堕魔迹象。幸赖紫阳宗列祖列宗护佑,紫阳宗神识禁制高明,这才一举令褚瑞祥自食其果!” 赵抽已经成功筑基,出关后一直帮父亲整理秘境资料,师父郗克自妖仙宗观礼回来后,一直忙着与诸位长老商议如何开采秘境里的灵石。 秘境的事情太多太杂,风铃渡的日常琐事更多,赵抽已经很多天没睡过囫囵觉,却突然收到陈瑜差点被搜魂的消息。 他顿时连协理公务的心思都没了,仗着身份特殊不断将零散的消息汇总,终于怒不可遏的将剑阁褚瑞祥的恶行公诸于众。 从祖地如意宗回来后,刘叉就被禁足华亭岛。前些日得了以悟道取代丹药成就筑基境的方法,刘叉大为心动,而且经过数年苦修他也到了筑基门槛。 南域,群峰拱卫之下,一座烟波浩渺的湖泊中,星罗棋布着无数岛屿。 这里是溟沧派。 东部一座巨大的岛屿,名为华亭,乃中洲五老之一刘毓亭前辈一家的洞府所在。 时值盛夏,正午时分岛上突然风起云涌,彤云密布。华亭岛地处群山和湖泊之中,别说与外界,就是跟其他岛屿也迥然有异。经常沧浪主岛艳阳高炽,而华亭岛暴雨如注实在寻常。 因此看到天色变化,岛上道童仆役忙着祭起阵法保护灵药,忙着关闭水闸以免灵田被淹,他们有条不紊,应付这种突变的天气显得极为熟练。 然而岛心庭院里,一个正在倚窗读书的中年美妇突然神色大变。扣下手中古籍,匆匆走出房门,来到庭院中一个中年男子身边,紧张地握住他的手一起抬头望向天空。 中年美妇凝重道:“夫君?” 点点头,中年男子的黑色锦衣被风吹起,与夫人十指相扣,同样凝重道:“这是……天劫!” “怎么会这样?”美妇先是失声惊呼,接着想起什么,望向夫君侧脸,急切道:“是刘叉?” 只这么一会儿,天上彤云如铅,似极为沉重般缓缓下压。整座华亭岛上所有人,突然感觉心惊肉跳,一些境界低微的仆役甚至双腿发软,稍作挣扎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而直到已经跪下,他们仍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 “夫人放心,父亲已经回来了。”中年男子长舒一口气,道:“还好父亲已经回来了!” 美妇也松了口气,旋即黛眉微蹙,担忧道:“可是据我所知,干涉别人的天劫会受到反噬的。” “你我这样的元婴境界当然会受到反噬,但父亲早已化神,就算天劫也无可奈何!”中年男子极为自信地道。他的自信给了妻子极大的依靠,令她的神色也变地轻松,偎在夫君怀里时,神色又变得激动。 铅云继续低垂,一道道闪电似银蛇肆意乱舞,轰隆隆的雷鸣震天动地。这里的情况瞬间传遍整个溟沧派,无数身影自无数岛屿飞出,连沧浪主岛都有数十道身影向华亭岛赶来。 这一日,整个溟沧派一片沸腾,众多低阶弟子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人心惶惶各自猜测,甚至有人认为,会不会逼降了桑丘子车氏的天理教,终于不再隐忍而大举入侵溟沧派。 正在闭关参悟一门神通的南宫越,突然心生警兆,他睁开眼睛的第一时间,其实还没渡过最初的迷茫,就本能的冲出静室。因为他心中突然生起一个念头,若继续闭关,定有性命之忧。 溟沧派弟子众多,和他一样正在闭关着不在少数,但所有人心中都生起这同样的念头,无数人糊里糊涂纷纷冲出静室,然后才如梦初醒般茫然四顾。 铅云继续低垂,来到华亭岛外又不敢靠近,沐浴着夏日猛烈的阳光,无数修士运极目力,遥望着华亭岛东部的低矮山丘。 那里,铅云疯狂,银蛇如怒,云层里挤压出一道厚重的云锥,一路轰鸣带闪电,直奔低矮山丘。那里,中洲五老之一、溟沧派刘毓亭常年闭关之地,也是刘叉的闭关之所。 厚重的云锥极为疯狂,其所带威压,令来到华亭岛外的元婴修士都直冒冷汗。云锥原本漆黑一团,然而无穷雷弧却令其明亮。这种漆黑与明亮的极致反差,令岛外无数元婴心中惊骇,不情愿却纷纷后退以避其锋。 可是,他们本就没敢靠近,而且直至退出很远,这些元婴修士才有心思去疑惑:我刚才,在怕什么? 云锥狂奔,气势冲冲直奔低矮山丘,所有人挥去心中杂念,他们运足目力心惊胆颤。他们明知道这云锥冲向之处,乃中洲五老之一、溟沧派刘毓亭师祖的洞府。但这么多人竟只是木木的看着,他们心中,甚至没有生起前去保护祖师的念头! 眼见着云锥就要进入山丘之际,一声冷哼,非常寻常的冷哼,不带多少怒意,听在岛外无数人耳中甚至带着点云淡风轻的冷哼。 可就是这声冷哼,令云锥中疯狂的雷弧一滞,令云锥不再又是漆黑又是明亮。冷哼还在回荡,疯狂奔涌的云锥突然溃散,天上一直在低垂的铅云,溃散。 整个华亭岛,整个溟沧派再次艳阳高炽。 庭院里,中年男子沉静的双目突然暴射出锐利之芒,偎在他怀里的中年美妇,看着迅速消散的彤云,激动地不能自持。 华亭岛外的无数身影,此时心中再无丝毫恐惧。他们大部分带着疑惑,向山丘这里深深一礼转身离云,只有几位长老相视一眼,化作虹光向山丘这里奔来。 临地近了才发现,山丘确实不算高,但也不算低矮。丘峦起伏自有其趣,隐隐然更有阵法气息在波动。 这里奇花争艳、异卉摇曳、灵果飘香,有汩汩灵涌似普通山泉在小丘间环绕,或精致、或野趣的小桥,氤氲在飘荡如雾的灵气中若隐若现。 此地不饰雕琢,然而处处匠心独运;似处处精雕细琢,却又浑然天成。 这里山丘最高处有亭,名曰华亭。亭下山丘里,一座天然形成的山洞,就是刘毓亭的洞府。 几位长老有男有女,有耄耋老者有稳重中年。他们在山丘外纷纷落地,然后步行着攀援石阶,一路沉默只以眼神交流,终于来到极简陋,与“华”字毫不沾边的华亭下的洞府门口。 正要施礼请求拜见,却在这时,只听洞府中传出一阵爽朗而张狂、喜悦而嚣张的大笑。只听那人道:“陈瑜没有骗人,无须丹药,只要悟道真的可以筑基!” 几位长老微微一顿,正要再次拜见,却听刚才大笑的那人吃惊道:“祖父,你打我干嘛,这几年我可是从不惹祸。而且自我之后,溟沧派所有弟子都可以如此筑基了,我是立了大功的!” “这是我在你丹田留的封印,在你结丹之前,此封印不可打开!”一个清朗的声音道:“你去,将修炼心得交给谷诚,顺便叫他们进来。” 几位长老微笑着等在洞府外,不一时,一个身穿白衣,相貌英俊但皮肤略黑的少年朗走出洞府。仔细看去,正是刘叉。 刚刚筑基,刘叉眉目间神彩飞扬,身上法力仍然在剧烈波动,纯正的筑基气息之中,隐隐带着些许别样威压。 “拜见各位师叔!”刘叉深深一礼,脸上的笑容直咧到耳根,虽说重要的事几位长老早已听到,但刘叉只说对自己重要之事,道:“各位师叔,我已经不用禁足了!” “赶紧滚!”一位老者笑骂道。 “前些日子,一个叫陈瑜的人给你发了消息说:黛姝在巽风城,即将前往青阳城。”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妪笑着道。 刘叉欢呼一声,随意向几位长老见礼,然后长啸着离去。 “天道不显,如今连天劫,都如此欺软怕硬!”洞府中,那道清朗的声音感慨一句,道:“你们进来。” 确实洞府那人所言,降临在溟沧派华亭岛的天劫,跟玩似的。要知道刚才那道天劫,自风起云涌到云锥狂奔,实在给足了闭关之人反应的时间。如果刘叉像南宫越那样,心生警兆之时立刻离开闭关之地,这天劫会自行散去。 而东域那么多欲杀陈瑜而后快的势力,他们的子弟遇到的天劫,从风起云涌到降下雷弧,除了护法之人,其他人根本来不及反应。几乎闭关之人心生警兆之际,就是雷弧降临之时,天劫根本不给他们准备的机会,因为他们身边没有刘毓亭这样的大能。 再说刘叉,这小子当真是有了媳妇忘了娘。他一路欢呼着冲出山丘,正要祭出宝剑又生生止住,而是抬起一脚,如攀登阶梯一般身形节节升高。然后大呼小叫着向前飞行,路过父母居住的庭院却不停留,直奔沧浪主岛。 “褚瑞祥,你该死!”傍晚时分,刘叉来找南宫越,终于得到陈瑜的确切消息。 “这个,师叔啊,褚瑞祥已经死了。”客厅里,南宫越道:“如今陈瑜到了平州,而平州已经出了剑阁、开宝寺和玄都观的势力范围。就是说,到了平州之后,连元婴前辈都有可能对陈瑜动手!” “那怎么办?”刘叉霍地一下站起,在客厅里走来走去,突然止步向南宫越问道:“我去求祖父,请他下一道命令……” “师叔不可!”南宫越赶紧阻止,道:“刘师祖的诏令岂是儿戏,师叔难道忘了,陆临风也没能请出丹痴大师的诏令啊,而且陈瑜在东域啊!” “是啊,陈瑜在东域。”刘叉头痛道。 “师叔不是想找黛姝姑娘吗,黛姝姑娘也在东域啊。”南宫越提醒道。 “是了是了,我今天来找你,就是叫你培我去一趟东域。”刘叉喜道:“等到了云梦城,我就学陆临风那样对外公布,我依陈瑜的方法成功筑基了!” (未完待续) 第776章 不要抱着膝盖 第776章 早在刘叉之前数日,西域丹鼎派的陆临风也成功筑基。 不同于刘叉的是,陆临风当时确实闭关了,但他没来得及收到“以悟道代替丹药”这种方法,他也没想过现在就筑基,因为他只有凝气十三层,他只是想要参悟出筑基丹的新丹方。 然而闭关数月之后,一个烈日炎炎的午后,丹鼎派华岩洞上空同样铅云低垂。 幸运的是,前往妖仙宗观礼的凡痴大师也回来了,当时正在华岩洞里叮叮当当的进行雕刻。察觉到天上风起云涌的竟是劫云,白须白发的丹痴大师先是深深地看一眼陆临风的闭关之地,欣慰一笑道:“还真被你闯出来了。” 然后,丹痴大师袍袖轻挥,道:“天道,从来都不是一成不变。数万年来天道不显,世间万木自成天道。我的徒弟,只是在顺应这种天道,成就新的天道,你,散了!” 劫云散,华岩洞深处,陆临风闭关数月后,终于参悟出新的丹方。 他没有动手祭炼,因为他知道无须祭炼。停滞并且沉寂数万年之久的丹道,被他闯出了新的道路,他开创了新的丹道! 丹方成,陆临风惊讶的发现,不知不觉中自己竟已经筑基。而且内视之下他更是惊奇,因为他的道台,不是纯白如玉的方形,而是通天彻地的巨柱。 并且这巨柱上,年轮般刻满了圆圈。仔细去数,足足二十圈,他已经是筑基二层境界! 此后数日,陆临风没急着出关,而是依着新丹方祭炼筑基丹。 他没有料错,第一炉,丹成三品,他不满意。第二炉,丹成五品,不满意。第三炉,丹成八品,他还不满意。 陆临风凝神静气,花了数日工夫,在心中将炼丹手法精简一遍。再次开炉,丹成极品! 华岩洞外,沿着湿漉漉的石阶向下,山脚修建了几排精舍。陆临风推门而入,映入眼中的,是一个身穿湖绿衣衫,抱膝坐在小亭里,目光痴痴地盯着几丛花朵正在出神的女子。 “灵儿姑娘,不要抱着膝盖。”陆临风满是歉意地几步来到绿衣女子身后,彬彬有礼道:“实在抱歉,这数月来在下忙着闭关,却是冷落了灵儿姑娘,还请姑娘不要见怪。” 绿衣女子转过身来,正是当日在荒原,被司马钧所救并且带回土围城的韦灵儿。 初,陆临风在几位元婴师侄的陪同下,从沣、滈、浐三城与人交流丹术,一路游历到灞城。直到此时,他终于收到关于陈瑜的第一条消息:我是陈瑜,我在巽风半岛风临城,李佶、王安平快来找我! 世间同名同姓者数不胜数,可是巧了,当李佶和王安平的名子出现时,陆临风立刻知道,此陈瑜就是彼陈瑜。更巧的是,听说陆临风在灞城与人切磋丹术,李佶和王安平立刻赶来,想要从他这里打听陈瑜的消息。 当时,新的筑基丹方在他心中已经有了轮廊,但陆临风还是做出决定,与李佶和王安平同行,一起前往巽风半岛找陈瑜。 与李佶和王安平在街上采购物资,刚出了一家店铺之门,冷不防一个女子突然大喊:“韦灵儿!” 未现劫云但陆临风感觉自己遭了雷击,他本想转身向声音来处看去,但抬起头,一对满是幽怨的点漆双瞳映入眼帘,一张灿烂的笑脸从面前经过,一道湖绿色的窈窕身影跳进心里。 她不是韦灵儿,但她神似韦灵儿! 陆临风见色忘义,他立刻绝了前往巽风半岛找陈瑜的念头,而是鬼使神差的跟上绿衣姑娘的脚步,当着无数人的面极为唐突的邀请她去丹鼎派。 他觉得唐突,但是普天之下,谁不想进入丹鼎派?不能亲自去找陈瑜,为了表示歉意陆临风只好开炉,炼制出臭丹、助情丹等丹药,托李佶和王安平转交给陈瑜。 “公子太客气了,这里很安静,灵儿很喜欢。”韦灵儿美目轻睐,看陆临风一眼,又转身指着花园里刚才看的几簇花,道:“公子竟在这仙境一般的地方,种了几株满天星?” 不期然的,陆临风心中突然升起无限喜悦,上前一步与韦灵儿并肩,道:“灵儿姑娘竟识得满天星?” 看一眼那几簇在风中摇曳,或紫或粉开了无数宛若米粒般的小花,韦灵儿心中一阵酸楚。 只看陆临风此时的惊喜,她很想问那位韦灵儿到底是什么人,她凭什么,令司马公子和陆公子这样的人中龙凤牵肠挂肚? 微微低头,韦灵儿道:“我只识得满天星。” 陆临风也算绝顶聪明,但他此时心摇神晃,没有听出韦灵儿语气里的不同寻常。他深吸口气,道:“既然灵儿姑娘喜欢,那这个院子,全都种上满天星!至于这几株花,长得虽然很像但并不是满天星。” 前面的话令韦灵儿心中酸楚更甚,但陆临风后面的话,韦灵儿又惊又喜。她心中满是期许的霍然转身,她幽怨的双眸看向陆临风,希望在他这里,自己不用去嫉妒一个死人。 “此花名为宁神花。”被韦灵儿如此看着,陆临风只觉地心中一荡,道:“我有一个朋友叫陈瑜,你这些天喝的茶,就是我从他那里学来的。只是喝了他的茶我总是睡不着觉,而我推衍丹方,又必须好好休息。” “这宁神花叶用来泡茶,可使人气血平顺,令人法力运转缓慢,从而舒缓心神令人迅速入睡。”陆临风又提醒道:“不过宁神花又名噬婴花,你也看到了,它太像满天星,如果不好好分辨,将他养在元婴修士庭院,会导致其元婴不知不觉中枯萎。” 啊!韦灵儿吃了一惊。 而他这吃惊的表情,突然令陆临风一阵失神。这吃惊的表情,与韦灵儿一般无二! “阳泽拜见陆师叔。”正在失神之际,精舍外传来一个浑厚的声音,道:“在下刚才去了沣城,得了一个关于陈瑜的消息,特来通知陆师叔。” 陆临风这才心神归位,见韦灵儿低头侧对着自己,有些尴尬的轻咳一声,道:“这就是师父在华岩洞附近育养宁神花的原因,丹鼎派东、西两脉的元婴修士太多,大家都想来这里开辟洞府,师父不胜其烦,只好用噬婴花赶客。” “灵儿姑娘稍等,我去去就来。”陆临风彬彬一礼道。 见他离开,韦灵儿再次看向宁神花。不,对她来说,花园里这几簇名为噬婴花。 同时韦灵儿心道:“陈瑜?陆公子所在意的陈瑜,就是司马公子口中的‘陈师兄’么?他又是什么人,竟可以引得这两位人中龙凤如此在意?” 丹鼎派以西,元州。 孟姚生来好静,原本她的偌大府邸,除了几个仆役一片空旷。但是自从有了紫苏,特别是从去年开始,她不得不在院墙上再开侧门,以供拜访紫苏之人通行。 没错,是拜访。尽管来者不是原紫阳宗弟子,就是原紫阳宗麾下势力的子弟,但这些人只能用拜访,而不能用探望之名。当年在魏洛城,紫苏在很多人的见证下,已经改换门庭拜她为师了。 只是孟姚不知道,紫苏其实也是清冷的性子,从前除了同门师兄弟,她面对外人甚至一句话都不愿说。下山历练时,一切琐事一切应酬,都是陈瑜在出面。 清幽的东跨院,陈设简单的会客厅里,已经成功筑基的紫苏坐在主位,同样已经筑基的四方侍立在她身侧。进入元州以来,她今日难得的,发自内心的感到开心。因为坐在她对面的,是昨天终于赶来的诸葛荇和昭僖。 “陈瑜,他果然还是走上了这条路。”紫苏拭去眼角泪水,有些心疼又有些生气道:“当日他卖弄心计被汲温师叔处罚,如今没了师长,他果然成了脱僵的野马。” “请紫苏姑娘恕在下直言。”昭僖是第一次见紫苏,他很是不解道:“在下看来,陈兄的计谋极为妥当……当然,在下也没料到怨公子会突然出来搅局。但如果依着陈兄之计,风沫、风烈迟早要被拿下,而风临罗氏也迟早会覆灭,这些计谋并没有问题啊?” “昭僖公子有所不知,《紫阳真诀》最重心性。”紫苏解释道:“陈瑜性子跳脱,如今这么早就接触权谋,我怕他时间长了会工于心计,反而忽略了修仙正途。” 诸葛荇突然想到什么,看了看紫苏却没敢说。临别时陈瑜可是千叮万嘱,要对紫苏报喜不报忧。今日再见紫苏,她美貌依旧,但清瘦了太多,以至于给人感觉,她连本就不多的人情味都给瘦没了。而且她换下往日常穿的暗红衣裳,改穿了修仙界最常见的白色流仙裙。 只是客厅虽大,她跟紫苏却只隔了一张小几,因此她的神色立刻被紫苏察觉。 “诸葛姑娘是想到了什么吗?”紫苏苦涩一笑,道:“从昨天到现在,你们只说陈瑜如何大发神威,如何受仪仗队敬仰,这是典型的报喜不报忧。只是你们也知道,他刚刚遭人搜魂,若非紫阳宗神识禁制特别,我都不敢想象会出什么事。” 诸葛荇也是苦笑,陈瑜怕紫苏担心,结果赵抽这阵子差点把陈瑜给查个底掉。收拾心神,诸葛荇道:“我是想起,开宝寺的慧远曾说,陈瑜心有戾气。而且进魔蛟洞府前,我们先遇到了一只白麒麟,当时陈瑜压制不住戾气,对白麒麟起了杀心。” “小姐,老奴请求去东域接应公子!”侍立在紫苏身边,陪着她听了一夜有关陈瑜的往事,四方终于忍不住道。 紫苏有些意动,但稍作沉吟又摇头道:“刘叉已经动身,陆临风也出关了,又有赵抽、钟离建给他造势。现在是你能解决的事他也能解决,他不能解决的事,你去了也没用。” “是老奴境界低微。”四方惭愧道。 “四方叔怎么又说这话?”紫苏一笑,安慰四方道:“你帮我联络元靖、龙学疆两位师兄,由他们出面助其他同门拜师,这可是帮了我大忙,以后这话不可再说了。”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诸葛荇看着一身白衣,就连跟四方说话都不沾烟火气的紫苏,笑道:“我和昭僖曾随陈瑜进魔蛟洞府,半路上遇到修武司马青禾。那司马青禾穿了一身红衣,被一只狼妖逼入险境之时,陈瑜想都没想的就出手相救。” 紫苏娇躯微震,她知道诸葛荇的意思,但她神色黯然道:“我已经,改换门庭重新拜了师父!” “不说这个了。”紫苏强打起精神,向诸葛荇和昭僖道:“家师名下有一支三千人的卫队,我想请二位暂时屈就功曹和仓曹,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未完待续) 第777章 为往圣继绝学 第777章 刘叉出了溟沧派进入云梦城,立刻前往风铃亭对外宣布,他依着陈瑜的方法,以领悟大道代替丹药,终于成就了筑基境界。 有赵抽推波助澜,这个消息以最快的带度传遍中洲各大城,然后迅速向周边小城传播。 陆临风大受启发,下山前往滈城风铃亭宣布,他依着陈瑜的方法潜心闭关,终于推衍出新的丹方,又依丹方祭炼出无须灵药的极品筑基丹。并且,丹方成功之日,他也成就了筑基境界! 这个消息把赵抽给惊地一阵失神,陆临风是谁,小丹痴啊。小丹痴未服用筑基丹,反而依着陈瑜的法子闭关悟道,不但悟出了新的丹方,还成功筑基! 失神之后,赵抽继续推波助澜。不出意料的,这个消息以更快的速度传遍中洲各大城,接着又迅速向小城传播。 跟赵抽一样,看到这个消息,所有人首先认为不可能。连小丹痴都不服用丹药,那丹鼎派还有存在的必要吗,那各宗门各家族的丹草司,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整整两个月,中洲修仙界沸沸扬扬。修武司马氏大长老拜访丹鼎派,楚国大长老、南郢恒氏大长老拜访溟沧派,附近其他宗门家族,甚至其掌门家主亲自拜访两派求证。 人们原本想要沉默而紧张的等待,然而不需要等待。特别是司马氏大长老司马志和,几乎是离开丹鼎派刚到滈城立刻宣布:凝气十二层的陆临风,闭关参悟筑基丹方,新方现,筑基成。最主要的,他没有服用筑基丹! 修仙界彻底沸腾。 这是真的吗,不是人们不信丹鼎派和司马氏,而是这个消息……人们宁愿这两个大宗在说谎,这个消息实在是比谎言还像弥天大谎。 陆临风没有服用筑基丹也就罢了,问题是,他闭关时才凝气十二层。然后他一次闭关,直接跳过凝气十三、十四、十五层,出关时就是筑基境界,而且是筑基二层! 那还要什么丹药,只要找个地方闭关悟道,是不是意味着,连凝气十层都可以筑基? 也不知溟沧派和丹鼎派是出于什么考虑,他们并没有对外公布,刘叉、陆临风筑基时遇到了天劫。陈瑜筑基时自觉风平浪静,他没有天劫。而奇怪的是,同样已经成功筑基的紫苏,她也没有天劫。 这就给了外界一个极不好的信号,悟道很容易,有的人之所以没成功,定是他不得其法。而修士考虑问题向来另辟蹊径,紫阳宗的神识禁制神秘而强大,已经没人敢再对陈瑜搜魂。但很多人认为,只要抓到陈瑜逼他说出如何悟道,则自己或者自家子弟,亦可成功筑基。 所以两个月来,溟沧派的刘叉、丹鼎派的陆临风、风铃渡的赵抽,机缘巧合之下竟因陈瑜,将整个中洲给搅地一片沸腾。 而这沸腾的源头,陈瑜正在被人追地四处乱窜。 他知道刘叉成功筑基,知道陆临风成功筑基,但他不知道,或者压根就没想过,多少万年以来,他重新开辟了上古修炼法! 巨蛟殿的蛟烈曾说,它未服用丹药而筑基、而结丹、而元婴,它的意思是说,只要法力积累足够,修士晋升境界无需丹药这种外力。 可陈瑜会错了意,再加上他筑基之前出现那么多征兆,令他走了跟蛟烈截然相反的道路,而可怕的是他还走通了!他懵懵懂懂的就重新开辟,或者说接续了上古修炼法! 征和城的传送阵位于城北,正午时分,无数修士挤在城门口到传送阵的十里大道上。传送阵每次光芒闪动,这无数修士立刻骚乱。他们相互推搡相互拥挤,呼喝斥骂声不绝于耳。 又一次光芒闪动,陈瑜忍着晕眩才迈出传送阵一步,立刻被眼前乌泱泱的人群给吓了一跳。 “陈瑜,可还记得我弧毅城牛博超?”传送阵前,牛博超大吼道。 “牛博超!”陈瑜怒道:“到了今日谁人不知,除非紫阳宗弟子,紫阳剑在任何人手里都只是破铜烂铁,你为何还要阴魂不散?” “谁要你的破剑?”牛博超相貌寻常,此时突然变得高大伟岸,指着陈瑜跳脚道:“今日这数万同道齐聚于此,乃是为了杀你给修仙界除害!” 陈瑜冷哼一声,转身按住想要探出头的小花重新时入传送阵。 翌日,嘉木城,隔着传送阵的光幕,亦可听到外面喧器震天。陈瑜再次忍着晕眩走出阵法,等在这里的修士更多。 再一日。 “陈瑜,齐国高志信向你挑战!”继续忍着头晕走出传送阵,前方挤成罐头的人群里,一人剑指陈瑜道:“嘉木城有擂台,你敢不敢与我生死一战?” 每个修仙城都有擂台,等在这里的无数修士,都在喧闹着要向陈瑜挑战。 陈瑜奇怪的看向最先开口那人,实在忍不住道:“齐国散修高志信?你怎么会追到这里?” 要知道两个月前在上林城,褚瑞祥暴毙之后,陈瑜担心剑阁前来报仇,并没有按照玉简地图的最佳路线赶路。他是没头苍蝇般,两个月来只要传送阵开启就立即进入,至于下一站是哪里完全是听天由命。 可以说,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会出现在哪座城池,然而前有牛博超,现在又有高志信,他们会未卜先知吗,为什么总是出现在他的必经之路上? “哼,你这恶贼的行径早已人神共愤,风铃渡的赵抽公子,早已推测出你的行踪,我们这些同道,都等着你进城与你上擂台生死大战!”高志信义愤道。 “传送阵即将开启!”嘉木城结丹境的护阵长老面无表情,道:“需要传送之人,缴纳灵石立刻进入阵法!” 光芒闪烁,听着外面的喧嚣,陈瑜已经不止是晕眩,他甚至开始头疼。 又一日。 “陈瑜,我乃永平黄氏黄向东,黄氏七个女子因你而自杀,你敢不敢与我生死一战!”同样拥挤的人群,同样喧哗震天,一个身穿黑衣,右臂戴着白布的筑基中年男子满是杀气地道。 连永平城的人都追过来了。陈瑜大为恼怒,他紧贴着阵法光幕,绝不肯多迈出一步。身边不断有修士走出传送阵,然后就跃跃欲试的将他包围。而前方拥挤的人群,因黄氏七个女子之死,全都对陈瑜怒目相视。 要不是两个月来早已习惯了万众瞩目,光是这无数杀人的眼神,陈瑜都要无法承受。 “又是赵抽告诉你们我的行踪的?”陈瑜动用法力大声吼道。 “陈公子,在下莒国吕维才。”人群中,一个锦衣男子在身边侍卫的保护下,向陈瑜一礼道:“陈公子的行踪始终在赵公子掌握之中,莒国愿为陈公子提供保护,在下奉国君之命请陈公子来莒国作客。” “这里是莒都?”陈瑜问吕维才,见他点头,陈瑜道:“此地距风铃亭只有一里,在此期间在下会不会受到攻击?” “陈公子大可放心,莒国元婴大长老早有严令,敢在禁飞大阵内械斗者,格杀匆论!”吕维才杀气腾腾道,他身边侍卫也是看向四周,目光里满是威胁。 试着离开阵法一步,周围所有人都在跃跃欲试,但没人敢动手。再迈出一步、两步,彻底离开阵法,耳边全是要求上擂台决斗的声音,但确实没人动手。 松了口气,修仙城离城十里就有禁飞大阵,阵法之内禁止一切械斗。这条禁令与禁飞大阵相融合,而且事关各修仙城之主的统治威严,至少结丹以下修士不敢违背。 小花终于探出小脑袋,它跟陈瑜一样,早已被连番传送弄地头昏脑胀。 莒都的风铃亭非很气派,其规模和奢华程度直追巽风城。进入风铃亭,忍痛缴纳一万颗灵石,两个月来陈瑜第一次向赵抽传递消息:赵抽,你有完没完!两个月了,我的每一次落脚之地都被你提前泄露,你到底想干什么! 退出风铃亭,笑容满面的吕维才早已在外等候。 “陈公子愿意来我莒国,在下不胜欢喜……”吕维才的欢喜之意很快就被陈瑜打断。 “多谢吕兄,也请吕兄代在下向贵国大长老道谢。”陈瑜真诚一礼,接着歉然道:“只是有要事在身,待在下有时间,一定再来莒国拜访吕兄!” “你敢耍我?”吕维才大怒。他身边的侍卫,周围的无数修士立刻蓄势待发,大有一言不合,立刻在这禁飞大阵里动手之意。 刘叉、陆临风相继以悟道代替丹药而成功筑基,可很多势力的子弟,以此法筑基时却被雷劈死。他们不想想刘毓亭和丹痴大师的境界实力,而且限于见识,不知道那天雷其实就是天劫。 关键是,陈瑜传出此法之时,压根就没提到过天劫。 随着陈瑜一路乱闯,凡是见过他的人,都知道他的资质差的离谱。要知道资质胜过陈瑜,却四、五十岁仍然沉沦在凝气境界的修士数不胜数。因此如今的各大势力都认为,以陈瑜的资质都能成功筑基,那么只要抓住他,只要知道他如何悟道,那么自家子弟就一定能成功! “吕兄,我刚才并没有说要投身莒国!”陈瑜提醒吕维才,同时掩于衣袖下的手中,捏了一颗惨绿色丹药。 这样的狡辨如何能令吕维才信服,如今国君宠妃之子即将筑基,而他的父亲有意宫庭侍卫统领一职。可以说能不能“请”到陈瑜,不但事关他的前程,更事关他们家在莒国的权势。 “陈公子,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吕维才威胁道。 “传送阵即将开启,有奔赴前程者,速速缴纳灵石。”一里外,莒都护阵长老催促道。 “我可是从不喝酒。”陈瑜脚步微动,瞬间从吕维才面前消失。同时一把将小花的小脑袋按回怀里,展开身法立刻向传送阵奔去。 “抓住他!”吕维才稍愣了一瞬才回过神来,他当即大怒,转过身看着陈瑜正在人群中穿梭的背影,双目暴射出贪婪之芒,立刻补充道:“抓活的!” 这些日子,凡陈瑜经过之处,各修仙城外的传送阵附近必然挤满了修士。像是灌肠,即使陈瑜全力展开身法,在禁飞大阵里实在不好脱身。 眼见着传送阵即将开启,陈瑜以心中有诀配合飞花术,嗖地一下将手中绿色丹药祭出。 噗,惨绿色烟雾在百丈外暴发。这烟雾风吹不散,法力无法消除,自暴发之时立刻翻滚着向四周蔓延。 “啊,这是什么,我看不见了!” “永平城,陈瑜这恶贼,他又想制造永平城事件!” “这不是助情丹,这是臭丹!”陈瑜展开身法,趁人们对永平城事件的畏惧恐慌,迅速冲向传送阵。他担心被护阵长老拦下,赶紧解释道:“只要摒住呼吸原地打坐,对人绝没有任何伤害!” (未完待续) 第778章 他还是个孩子 第778章 “陈瑜,你没看到我这是在帮你吗?再说你的行踪我怎么可能知道,我只是看着地图,随意散播假消息,我在帮你减轻压力啊。” 赵抽极认真的解释一番,末了又追加一句:陈瑜下一站,会出现在莒国河东城。 “赵抽,你不要再泄漏我的行踪了!莒国河东城的臭丹,要算在你的头上!”又一次狼狈而逃,陈瑜已经疲惫的没力气生气。他想威胁赵抽,却发现手中没有他的把柄,只能半乞求半抵赖道。 “你干嘛老是配合我?你不是已经进入杞国境内了吗,为什么又要回莒国?”赵抽也是气恼,解释一通之后,习惯性地追加一句:“陈瑜下一站,将出现在富阳城。” “赵抽,算我求你了行吗,你给我闭嘴行吗?”陈瑜都快崩溃了,给赵抽传消息道:“富阳城那颗臭丹,是你干的!” “冤枉啊,我真的是在帮你啊。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传递假消息,我的腿都快被我爹给打断了!”赵抽确实委屈,身为风铃渡大长老的儿子,竟敢利用风铃亭散播假消息,他真的被其父赵良弼、f给揍了一顿。 然而他死性不改,再次发布消息道:“陈瑜下一站,将出现在利州。” 利州传送阵前一里之内,再次被惨绿色烟雾笼罩。此雾太邪性,结丹境界的护阵长老无恙,然而堵在这里的筑基、凝气境修士屎尿横流。其凄惨之状,又一次震动修仙界。 “赵抽,我是刘叉,你再敢泄漏陈瑜行踪,小心我揍你!”刘叉在风铃亭发布消息道。 刘叉和南宫越这一路也不轻松。桑丘子车氏投降天理教的余波至今未平,为了确保安全,南域无数修仙城都在加固修补传送阵。 传送阵未修好之前无法使用,他们被逼无赖只好进入深山。南域的深山里不但有妖,还有隐居的修士觅地修炼,更有大量散修联盟在占山为王,每次进山,他和南宫越可都是历尽艰险九死一生。 好在中洲修仙风气鼎盛,修仙城池星罗棋布,除了巽风半岛这样的蛮荒之地,其他地方的修仙城相距并不算远,御剑飞行只要一切顺利,往往只需三、五日即可进入下一城。 “我真的是好意啊,怎么弄的我里外不是人了?”赵抽是真冤枉啊,为了扰乱别人耳目,为了能帮到陈瑜,他特意翻出东域地图,然后随手指着一座城池,道:“陈瑜下一站,将出现在莒国南都大竹城。” 大竹城传送阵一里之内,再次腾起惨绿色烟雾。 一连串的惊呼惨叫声中,烟雾上空还回荡着陈瑜好心的提醒:“这臭丹是赵抽送给我的。各位同道,当你们跑稀的时候,千万不要相信任何一个屁!” “陈瑜,我帮你铸造了一把直刀,花了十万颗灵石,你来南域自己取。赵抽,你给我闭嘴!”即使只是在风铃亭传消息,人们也能感受到钟离建的愤怒。 “新的筑基丹除了地灵根之外,未使用任何灵药。然而先有凝十五层境界的李氏子自愿试丹,三日后成功筑基。又有凝气十三层的王氏子试丹,五日后成功筑基;数日前,我的凝气十二层的侍女试丹,五日后成功筑基。” 陆临风先是放出这个最劲爆的消息,依着新丹方所炼之丹,至少可令凝气十二层修士成功筑基。 “新的丹方,将由陈瑜亲自对外公布!”陆临风直接将新丹方与陈瑜绑在一起,以此帮陈瑜筑就一份安全保障。然后,他紧接着怒斥道:“赵抽,你给我闭嘴!” 陈瑜被逼地不敢进城,连晚上都只能坐在传送阵附近打坐。然而这些日子,修仙界真可谓是风起云涌。 先是早就举兵的修武司马氏,沉寂数月由司马钧全力整肃军纪,接着在短短一个月间,一举拿下藵国全境! 别看藵国托名为国,然而其实力极为弱小,历代国君少有元婴,王室长老也只是寥寥数位元婴而已。正因弱小,周边势力对藵国向来不怎么防备,天长日久之下,就令藵都成长为满西域都颇有名气的通衢大邑。 司马氏当然看不上藵都的财富,但通衢大邑的地理位置,却令司马氏从此掌握了战略主动。通过藵都,司马氏不论北上、东进亦或南下,均可随心所欲。甚至万一形势不妙,只要守住藵都险隘,亦可退而独守西域。 因此藵国失陷当日,北域土桥候氏宣布起兵,中域荥阳郑氏、南郢恒氏、以及盘踞在中域的无数个魏国宣布起兵。 就连南域的天理教,在拿下桑丘子车氏之后本打算向南发展,其门下弟子甚至零星的出现在溟沧派附近。然而藵都失陷第二日,天理教突然全面收缩战线,派出精锐携子车氏降兵北上,兵锋直指浚阳。 中洲如此热闹,东域修仙界也不甘寂寞,晚荥阳郑氏一日,内黄李氏、株野陈氏同时宣布起兵。至此,为了争夺人皇大位,除了五柱除了已经投降的桑丘子车氏之外,整个中洲彻底大乱。 轰轰烈烈的人皇争夺大戏终于拉开大幕,整个中洲到处都是郑氏正在招兵买马、李氏正在向西北用兵、陈氏已经攻占了几座城池的消息。 然而在东域修仙界,这些天大的消息,竟没能压下陈瑜的风头。这里面固然有赵抽的功劳,更有内黄李氏和株野陈氏的推动之功。 株野陈氏陈骏之,邀请陈瑜来株野作客;内黄李氏道子李俨,邀请陈瑜来内黄叙旧。 先有陆临风将新丹方与陈瑜绑在一起,如今又有陈骏之和李俨为陈瑜撑腰,这三人境界不高但身份个顶个的尊贵。东域修士嫉恨如狂,陈瑜是怎么认识这些人的,有了如此强悍的人脉,谁还敢继续杀他? 武强城传送阵前,又是熟悉的惨绿色烟雾,烟雾里又是惊呼和斥骂。而烟雾上空,再次传来陈瑜极好心的提醒:“诸位道友,这臭丹是赵抽送给我的。还有,诸位道友跑肚拉稀的时候,千万不要相信任何一个屁!” 事实证明,杀了陈瑜所能获得的好处太多,而修仙界最不缺的,就是甘于冒险的修士。 “陈瑜啊,你太令我崩溃了。”赵抽简直无语问苍天,借着风铃亭道:“我说了你下一站在武强城,是提醒你不要去可你为什么偏要去?而且你之前已经到了莒国南都大竹,武强城在莒国以北,你是有什么大病,为什么要去那里?下一站,你不要去平州!” 陆临风陪韦灵儿来灞城游玩,韦灵儿筑基之后,请求送几颗筑基丹给红棉。陆临风不打扰她们姐妹叙旧,踱步来到灞城风铃亭,看到赵抽这番狡辩立刻火大,威胁道:“赵抽,你再不闭嘴,小心我给你一颗丹药!” “赵抽,你才有什么大病!”刚走出深山,终于来到一座大城的刘叉看到赵抽的狡辩也被气地不轻,道:“陈瑜被人逼地都不敢进城,晚上只能守着传送阵休息,他没机会进风铃亭,怎么看你的留言?你只要闭嘴,就是对陈瑜最大的帮助!” “我不是给了他八角宝铃吗,虽不能发布消息,但是只要炼化,只要在风铃亭五十里之内,他完全可以通过宝铃看消息啊?”赵抽不服气道。 “赵公子有所不知,陈瑜并没有炼化八角宝铃。”黛姝在青云宗的青阳城发布消息道。 黛姝终于现出行踪,赵抽欣喜若狂,匆匆给陈瑜发布消息道:“我和南宫师侄在宁州等你十天!”至此,风铃亭就再也不见他对陈瑜的关心。 有刘叉和陆临风张目,有赵抽推波助澜,陈瑜的名声在东域持续大涨,甚至引起北疆崔祛的注意。 “赵兄,你如果实在闲地发慌,不如多打探一些巽风半岛怨公子,以及西域司马钧的消息。”崔祛继续道:“三个月了,足够陈瑜从巽风半岛回祖地。可是自你突然冒出来之后,陈瑜就不得安宁,他花了足足三个月,至今竟还在绕着莒国转圈,你能不能闭嘴!” “风铃渡赵公子,在下紫阳宗刑殿弟子元靖,本不欲暴露我的位置。”失去消息数年之久的元靖终于也忍不住了,他在西域平棘城发布消息道:“但是如今,在下请求赵公子放过陈瑜师弟。赵公子如此折磨他,在下都要疯了,而陈瑜师弟今年才十九岁,他还是个孩子!” 东域,平州。 平州乃东域大城,附近有五座小城拱卫。赵抽担心陈瑜来平州,并不是忌惮元婴境界的单鹰城主,而是因为到了平州,陈瑜就进入东域人烟辐辏之地。 东域当然有深山老林、有穷山恶水,也有莽荒之地。但是从平州开始,各修仙城之间相隔并不遥远,即使御剑飞行,从此城到彼城甚至只需三、五日,再不会有风临到风沫那样,在深山老林跋涉一个月之久的惨状。 而且自内黄李氏和株野陈氏起兵,东域几乎所有修仙城都在加固修补传送阵。平州的战略地位太过重要,早在数日之前,城主府就传出消息,平州六城的传送阵许进不许出。 正如刘叉所言,陈瑜没机会去风铃亭看消息。正如赵抽所担心的,这一日午后,陈瑜出现在平州城外。 咦,这里是平州,还是巽风城? 走出传送阵,已经瘦地不成人样,原本合身的淡紫暗纹衣衫,如今穿在身上直晃荡的陈瑜,看着眼前景象竟有些不习惯。 传送阵一侧树有一碑,龙飞凤摆地刻了“平州”二字。然而传送阵到风铃亭之间,是阔达三里方圆的巨大广场。午后的烈日下,广场上摆满了小摊,无数小贩正在卖力的吆喝,向来去匆匆的修士兜售着自己的灵符、法宝、护具以及各类灵果。 同样瘦地脱了形的小花探出脑袋,那些只看就知道极为可口的灵果,惹地它很不争气的口水嘀嗒,很快就濡湿了陈瑜胸前衣襟。 天可怜见,陈瑜已经筑基可以辟谷,三个月来只需干粮清水即可充饥。可它才凝气六层境界,它不能辟谷却三个月没吃灵果没吃肉,再不补充一点它真的要疯了! (未完待续) 第779章 《讨天机老人檄》 第779章 “这位道友,在下一路走来东域所有修仙城的同道,无不对陈瑜那恶贼咬牙切齿,无不希望将其手刃……”陈瑜来到一个卖桃子的灵果摊,想要向五十余岁的凝气境妇人打听一番,却立刻被她打断。 “你就是陈瑜?”妇人一身家家短打装束,打量有些呆愣的陈瑜一眼,妇人叹道:“陈前辈威名远扬,没想到却瘦成了这般模样。” “那个、在下折可拭,乃……”陈瑜还想继续狡辩。 “陈前辈放心,十日之前,传送阵前当然有很多人想杀前辈。”妇人再次打断,道:“不过数日前城主府颁下命令:平州不日将对良壁城用兵,平州六城凡筑基以上修士,须尽数前往所在奉常司报备。而且自十天前开始,平州六城传送阵只进不出。” 良壁城远在平州以北,其城主虽有一尊元婴老祖,但平州城主单鹰也是元婴境界。 陈瑜已经瘦成了尖嘴猴腮,此时脸上仍然堆满苦意,向妇人打听道:“若是此时进城?” “听闻,陈前辈初至风临城,就被当成细作贬为矿奴了?”妇人咯咯一笑,道:“前辈若想进城,需前往典客司报备。而只要在典客司留名,则城卫司有权征你上战场。” 陈瑜郁闷地差点吐出一口老血,但他毫无办法。因为妇人说的没错,平州六城往日可供修士自由出入,一旦战时一旦传送阵只进不出,除非拥有高深的境界,否则外来修士若想待在这里,就必须前往典客司报备。如若不然,城主府有权将外来修士投入矿场当矿奴使唤。 而陈瑜本就是风临城典客司长史,他很清楚外来修士一旦报备,平日也就罢了,若遇战事定会被城卫军驱赶着当炮灰。 还有一点,每座修仙城都有擂台,陈瑜一旦进城,单鹰城主为了鼓舞士气,很可能会默认一些世家、宗门子弟向陈瑜发起挑战。 将妇人的所有桃子全买下来,陈瑜苦笑着告辞。 临离开之际,妇人突然叫住他,道:“赵抽公子不是告诫前辈不可来平州的吗,陈前辈为何还要一意孤行?” 赵抽!一听到这个名字,陈瑜眼前一黑差点栽倒。紧接着,他就恨地牙痒痒。 陈瑜只是变瘦又不是变笨,只一瞬间他就明白怎么回事。平州六城传送阵只进不出,要杀他的那些修士,定是为了躲避城主府命令进山了。而他如果不想当炮灰,如果还想赶在明年的风云大比之前赶到金镛城,也必须进山! 平州的风铃亭远不如莒都气派,不过这里能够发布消息。一路被很多人认出,陈瑜生着闷气,自莒国北部富阳城之后第一次进入风铃亭。 中洲所有风铃亭都是空间阵法,外形不论简陋还是奢华,一旦进入里面,即使相挨着的两人,实际间隔足有数丈之远。因此只要进入风铃亭,则人人都可暂时卸下防备。 神识探入面前石碑,眼前立刻出现一张白色幕布,上面写满密密麻麻的黑点。神识继续靠近,这些黑点迅速转作文字。陈瑜对着幕布道出自己姓名,立刻,无数条消息霎那涌入他的识海。 “这几个月,中洲可真热闹。咦,元靖师兄,他在西域平棘城。也不知平棘城距元州有多远,也不知元靖师兄有没有站稳脚跟。”陈瑜不断消化着关于自己的所有消息,直到看到赵抽提醒他,不可前往平州,陈瑜再次火冒三丈。 强忍着怒意,正要收回神识,然而就在此时,风铃碑的白幕突然一阵闪烁。一行七个黑色大字挤掉其他消息的空间: 祖地,有皇者之气——天机老人 祖地有皇者之气?天机老人想干什么? 陈瑜前些日子确实去杞国转了一圈,但他绝不是杞人忧天。天机老人发布这种没头没脑的消息,很容易被人解读出别样意味,甚至被人当成谶言也不是不可能。 祖地有皇者之气,意思是说,所有在祖地出生或者长大的人,都会沾染皇者之气,从而得了人皇气运?若当真如此解读,则所有进入中洲的祖地修士,特别是紫阳宗弟子危矣! 在中洲彻底大乱,可人皇还没影的当下,陈瑜相信中洲所有修士都会抱着宁杀错,不放过的心理,大肆屠戮祖地修士,以期夺取他们哪怕万分之一可能的人皇气运。 如果将这句话解读为,只要一统祖地即可气运加身,那么祖地修仙界将元气大伤! 祖地修仙界灵气稀薄,各宗门没有顶级功法,连元婴修士都是凤毛麟角,实力简直不堪一击。想想看,三年前元州只出动六万筑基修士,就一举荡平祖地三大顶级宗门,若是中洲修士受此蛊惑而大举涌入,祖地拿什么保留元气? 一直以来,陈瑜认为中洲大乱与祖地无干,他一直认为,只要灭了元州就能重建紫阳宗。可天机老人公布的这个消息,这是铆足了劲要将祖地也卷进中洲乱局,而且将来即使灭了元州,中洲各方势力会坐视紫阳宗重新崛起吗? 退一万步来说,如果得蒙恩典,陈瑜和他的同门侥幸重建了紫阳宗。那么那时的紫阳宗,要向谁称臣?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若想称臣,当年紫阳宗又何至于覆灭?宁为鸡头,不作牛尾。曾些最顶级的宗门向人称臣,他们这些弟子,哪还有脸面亮起紫阳宗的名号,哪还有脸面去祖师祠堂祭拜? “天机老牲口,你这个魔门孽种! 数年之前,中洲修仙界仍是歌舞升平,修仙气氛浓郁,智勇之士层出不穷之地。然天机老儿,身荷魔门复兴之重任,得魔门三酋面授机宜,自幼冲潜藏于中洲,以卖弄口舌博取名望,以装神弄鬼窃名天机,至今凡无数岁月矣。 然欺世之辈,难得三清之佑,盗名之徒,难窥大道真意。天机老儿自知时日无多,念魔门苦寒尽丑陋之士,见中洲灵秀皆一时之选。每念及此,天机老儿平静于外,煎熬于心。 三年前,此贼翻魔门典籍,知祖地如意宗有人皇令牌。 殚精竭虑,若心挣扎,老贼终得弥天大计。谎称得人皇令牌者可得天下,蛊惑中洲俊杰自相残杀。 悲夫,观今日之中洲,老贼计成矣! 短短数载,修武司马、荥阳郑氏、土桥侯氏、内黄李氏、株野陈氏、南郢恒氏、南域天理教纷纷兴兵。 一计已成,老贼再生一计。 天机老儿私分中洲,从此有了地域偏见,令我辈修士心生隔阂,未来大战将不死不休。 然而,中洲划域,五柱未得实惠,而魔门名正言顺窃居北疆。老贼划域之前,世间何曾有魔门立足之地?划域之后,魔门堂而皇之与五柱并肩! 此举,老贼侍魔之心,已昭然若揭! 天下板荡,修士惶惶。耄耋老人含泪送子、垂髫稚子啼送其父、弱质妇人忍痛送夫。流血漂橹自今日死,横尸遍野就在眼前,此,皆天机老儿之计也。 然则,老儿何以如此歹毒? 无他。中洲分崩则魔门崛起,中洲疲弱则魔门强势,中洲空虚则空间壁障如纸糊矣! 天下汹汹争人皇之位,实乃老贼弱仙强魔之毒计!” 自师门覆灭之后,陈瑜再没有闲情逸致舞文弄墨。今日被天机老人公布的消息气地七窍生烟,陈瑜呆在风铃亭老半天,搜肠刮肚的挤墨水,终于写就这份“讨贼檄文”给公布出去。 祖地有皇者之气。 陈瑜本就闷了一肚子气,但赵抽离地太远他无可奈何,而天机老人号称洞察天机,却没算到这个消息会令陈瑜迁怒于他,可见其算命的水平实在有限。 走出风铃亭,太阳早已落山,只剩最后的余晖还在挣扎。广场上摆摊的小贩已经离去,对面传送阵前,很多结丹修士站在天空,不断向阵法内打出一道道符纹。中洲大乱,而且平州修士即将出征,他们需要稳固传送阵以确保安全。 小花两只小爪子抓着陈瑜衣襟,宝石般的小眼睛里满是乞求,它想进城吃一顿好的睡一场好觉。但陈瑜只能遥望着平州城,在它的不满声中迈出禁飞大阵。 平州城不能进,进去就很可能会被逼着签下生死状上擂台。单鹰城主乃元婴修士,如果有溟沧派、丹鼎派或者风铃渡掌门的谕令,单鹰城主或许会稍作忌惮。然而刘叉、陆临风和赵抽身份再是尊贵,面对单鹰城主仍要自称晚辈。 唉!陈瑜心中叹口气,他只能进山。 “前面,可是风临城陈瑜陈长史?”才行出不到百丈,一个声音似贴着耳朵响起。 陈瑜当即毛骨悚然,浑身腾地紫霞弥漫,正在不满的吱吱大叫的小花,也瞬间闭嘴。 僵硬着转过身,一个锦衣中年负手立于禁飞大阵之外。此人双目清澈明亮,眉浓大眼、宽额阔嘴,极有威严而面带笑容。最重要的,此人是妖,元婴大妖! “晚辈陈瑜,拜见单城主!”陈瑜额头见汗,向锦衣中年恭敬一礼之际,右手光芒闪过,一枚漆黑如墨,却通体宝光流溢的翎羽已经被他握在手中。 “元婴一击!”看着陈瑜手中翎羽,又察觉到陈瑜身上隐有传送气息,锦衣中年颇感意外,旋即不在意地一笑,道:“无须紧张,听闻陈长史素有谋略,本座有意委你城卫军长史一职,不知陈长史可愿屈就?” “单城主好意,晚辈哪敢拒绝。”陈瑜全没了刚才写檄文时的义正言辞,卑躬屈膝的道:“还请城主帮晚辈留着位子,待晚辈拜师之后,再来为城主效力!” 哈哈哈,单鹰笑地前仰后合,指着陈瑜道:“你应该知道进山之后将面临什么,你不怕吗?” “回城主,晚辈认为,一个人如果连活着都不怕,则世间再没有可怕之事。”陈瑜仍然执礼甚恭。 哦,单鹰收起笑容,深深地看陈瑜一眼,道:“活着,是世间最可怕之事么?” “这个,晚辈愚懦,近日常常在想,如果早知道修仙如此艰难,当年还会不会拜师。如果能够洞悉将来还要遭受多少苦难,晚辈不知道,还有没有勇气继续活着。”陈瑜微微与单鹰对视,又赶紧收回目光,道:“因此晚辈觉得,活着,才是世间最可怕之事。” “吴峰泰说你有趣,你果然很有趣。”单鹰哈哈大笑着进入禁飞大阵。 “前辈竟认识吴大哥?”陈瑜又惊又喜,而且很不争气的,希望跟着单鹰回平州城住一晚。 (未完待续) 第780章 度支殿张辟疆 第780章 “这位单城主不能处啊,他怎么就不下一道命令,禁止不要脸的结丹修士欺负我。”平州以东林莽森森,陈瑜找了一处临湖山洞,并且在这里已经休息了好几天,今日终于要启程了。 才短短数日,小花就被山里的野果、湖里的鱼和林中菌喂养地滚圆,陈瑜虽不似它那么明显,但也算精神抖擞焕然一新。 东域腹地也有妖修,但远达不到妖患的程度,而且从平州开始,相邻的两座城池之间距离并不遥远,御剑飞行日即可进入下一城。 前面有人斗法。 中洲地面人太多,陈瑜这三个月来每至一城,传送阵前尽是人山人海的滚烫热情。如今平州战事将起,太多修士躲进深山,一言不合甚至一个眼神,都可以成为修士生死激斗的理由,因此在深山赶路遇到修士斗法实属寻常。 可是三个月来,陈瑜已经成了惊弓之鸟,他现在怕见人,感觉见到的每个人都想杀他。 下意识的,陈瑜调转方向想要御剑远离。然而出于好奇,他还是忍不住向那里看去。 天空无遮拦,十里之外的一切如在眼前。一个筑基境的白衣修士,手持龙鳞黑铁枪独战十余对手。他的对手衣着杂乱,有男有女,他们出手各有章法,显然并不是出自同一势力,但这十余人都是筑基境界。 剑气的破空声,术法的轰鸣声,修士的闷哼叱喝声亦是可闻。 沉重的龙鳞黑铁似极为沉重,只要有敌人靠近,白衣修士架、挑、挡、扫、刺极为从容。 一道剑气攻来,白衣男子横移数步避让,正好进入一个黑衣女子的攻击范围。 机不可失,黑衣女子一个疾冲,瞬间进入白衣修士身后丈许。这一幕被面前几个敌人看到,纷纷出手牵制白衣男子。 黑衣女子大喜,手中宝剑寒光凛冽,斩出剑气的同时身随剑走,锋利的剑尖直冲白衣男子后心刺去。 “这哥儿们危矣,他没有高明的身法啊。”陈瑜以这些人为圆心,保持十里距离正在绕行。 前路被数道剑气封锁,身后危险倾刻就要临身。却见白衣男子并不惊慌,轻喝一声,横于身前的龙鳞铁枪似灵蛇出洞,亮闪闪的枪尖突然自右腰眼探出,像身后长了眼睛般,枪尖不差毫厘的击中即将临身的剑气。 锐鸣传出十里,到了陈瑜耳中化作了轰鸣。 一枪击碎身后剑气,白衣男子枪势不减,极轻柔的,以枪尖点中黑衣女子的剑尖。 叮!金铁之鸣非常微弱,然而黑衣女子如遭雷击。只见她脸色瞬间煞白,檀口轻启,大口鲜血喷涌而出。同时,黑衣女子眼睛里满是惊恐,白衣男子的枪尖生起极强的吸力,迅速收枪之际,竟带着他的身形不由自主的向前冲去。 她本就疾冲向白衣男子,如今就像对方在后背猛推一记,前冲的速度之快,她平日想都不敢想。最令他惊恐,令这里所有人都诧异的是,白衣男子枪尖吸力已经躲在黑衣女子身后。而黑衣女子像是人形盾牌,档在白衣男子身前,不差毫厘的为他挡下前方所有攻击。 这一切电光火石,陈瑜才飞出数十丈,而白衣男子不但转危为安,还借力打力倾刻解决了一个对手。 十余个对手大喝一声,继续向白衣男子攻去。剑气破空的锐啸、术法的轰鸣、愤怒的叱喝声再次回响。白衣男子手持龙鳞黑铁枪,继续或挡或挑将所有攻势一一化解。 正在绕行的陈瑜,调整方向全力向前方战场飞去。 刚才枪尖击中对手剑尖之时,白衣男子身上有紫霞一闪即逝! “陈瑜,他才是陈瑜!”靠近七里,终于有人认出了陈瑜。 “他是陈瑜,那此人是谁?”其实所有人早就发现了陈瑜,只是见他不敢进入十里之内也就没在意。 “他真的是陈瑜,你们看他右肩上那只小松鼠!”又有人道。果然,还是小花更好认。 “你到底是谁?”一个锦衣大汉怒视白衣修士,道:“你为什么要冒冲陈瑜那贼子!” “我可没冒冲。”白衣修士腾地浑身紫霞,铁枪挥动斩出剑气,迫退一个修士冷笑一声道:“是你们见我有紫霞护身,就认定了我是陈瑜。” 三个月来,陈瑜被逼地不敢进城,晚上只能保持警惕在传送阵前打坐。整整一晚上啊,传送阵前那神秘的紫霞,几乎就是陈瑜的标志。今日在山里见到张辟疆,这些渴望陈瑜之人哪还有心思仔细分辨? 刚才那锦衣大汉怒极,跳出战团迎向疾冲而来的陈瑜,其双目瞬间充血,塞声道:“陈瑜,永平黄氏七个女子自杀,我黄坚奉家主之令取你狗命!” “你们黄家女子是自杀,又不是我杀的,你凭什么取我狗……我他娘就没养过狗!”陈瑜差点被黄坚绕进去,轻哼一声来到白衣男子三十丈外,酸了眼眶欢喜一拜道:“白鹿殿陈瑜,拜见张辟疆师兄!张师兄,我在风临城见过你师父司空曙前辈!” “他怎么跑那儿去了?”张辟疆正在与敌激战无暇回礼,但是听师父跑那么远,仍是忍不住道:“他现在去了哪里,他留下的惊神殿被别人夺走了。” 小花吱吱吱的大笑,红着眼眶的陈瑜也是张口结舌。也不知其他同门都有什么境遇,但他和张辟疆却是足够倒霉,一个丢了风临城,一个丢了惊神殿,如今都是无容身之地。 “陈瑜,纳命来!”黄坚怒喝一声斩出剑气,身形紧跟着疾冲而来。 “陈师弟先不忙叙旧,先解决了这些贼子。”张辟疆浑身腾起紫霞,手中黑铁枪振出重重幻影,一记横扫千军,瞬间将除了黄坚之外的所有人尽数卷入。在他眼里,陈瑜仍然是白鹿殿那个调皮捣蛋的师弟。将十余人一起卷入战团,张辟疆也很吃力,但他是师兄。 黄坚乃筑基五层境界,修为高陈瑜一线。但他对陈瑜的恨意,却是比天高、比海深。 先有黄氏天骄子弟黄俊成,依着陈瑜的方法闭关筑基,却惨遭雷劈而死。接着黄铭恩率众阻击,陈瑜竟以邪异手段,令其惨嚎一个时辰之后才死。永平城外那颗助情丹,不但令诸多宗门和家族颜面扫地,事后在黄氏老祖逼迫下,家族足足有七名后辈女子自杀。 不止黄氏,和黄坚一起出现在此处的其他人,都是永平城修士。之前在莒都出现的黄向东,为了能杀到陈瑜,带其他人去了别的方向。 避过剑气,一把极为古朴,刀刃寒意逼人,刀身上满是花纹的直刀出现在陈瑜手中。这是风临罗虚之城主所赠,那把含有云母金精的直刀。 见黄坚疾冲而来,陈瑜手握直刀迎面而去。两人相距三丈时,各自突然腾空而起。 铛!刀剑相击,金铁之声震耳,刀气剑气互不相让,以二人为中心向四周急速扩散。强大的冲击也令二人各自倒飞,迅速稳定身形时,黄坚突然脸色一白,骇然望向手中宝剑,又看向陈瑜的直刀。 直刀无恙,他的宝剑反而被崩出了缺口。 “好刀!”黄坚法力流转全身,迅速恢复了脸色,有些贪婪地看着金精直刀冷然道:“你这样的歹毒贼子,也配拥有如此宝刀!” 说着,黄坚猛地一咬舌尖吐出精血,接着双手握剑高高举起,然后向陈瑜一剑斩下! 又是这招!黄坚族人对陈瑜恨之入骨,尽管境界高他一线仍以这种自残之法,想要一举将陈瑜斩杀。 黄坚一剑斩下时,天色忽然变地昏暗,他和黄铭恩一样施展了黄氏绝技。但是与黄铭恩不同,攻向陈瑜的不再是巨石,而是犹如大河决堤,声势浩大密密麻麻的冰锥。 陈瑜眼中泛起紫芒,以破妄瞳术看去,黄坚果然是水灵根修士,他的冰锥确实有遮天蔽日之势。然而在陈瑜的眼中,永平黄氏此术破绽太多,和上林陈珊珊那一支琴曲相比更是有天壤之别。 早在黄铭恩之后,陈瑜对此术已经想出了应对之策。如今见冰锥铺天盖地而来,他正想施展神龙百变身法暂避。 然而事到临头突然心中一动,陈瑜没有逃走,而是向后急退。 同时手中直刀亮起紫芒,向着迎面而来的无数冰锥,陈瑜一刀斩下! 刀气,紫色刀气。与以往不同的是,陈瑜这次斩出的,并不是一道刀气,而是无数道。 嗤嗤嗤的破空声响起,黄坚施展家族绝技,令陈瑜所在之地一片天昏地暗。然而此时,这里的昏暗被氤氲的紫霞取代。 二十余丈范围内,于这一瞬间似升起了紫雾。这当然不是紫雾,而是无数细若毫针的刀气。叮叮叮的异声响起,黄坚攻来的每一枚冰锥,都被十枚数十枚刀气围攻,然后湮灭。 天地霎那恢复清明,刚才一刀,陈瑜破去了黄坚的绝技。 再斩一刀,这次是三十丈范围升起紫雾,这次的紫雾,将脸上满是惊骇之色的黄坚一起笼罩!他不敢置信的遥望陈瑜一眼,然后瞬间被紫雾吞没! “好手段!”目睹这一幕,以枪尾击中一个蓝衣修士令其吐血后退,避开一道剑气,持枪攻向另一个白衣修士之际,张辟疆赞叹一声,道:“难怪陈师弟一路搅动东域风云,原来你已经有了如此手段!” “张师兄,这是剑阁的剑影分光术。”陈瑜呼呼喘着粗气,此术虽然威力强大,然而对神识、法力甚至气血都是极为沉重的负担,今日若非有张辟疆,他也不敢轻易施展。 “这门术法,我得到的过程着实有些坎坷。”陈瑜道。此时他已喘匀了气,见前方又有一人,试图从身后偷袭张辟疆。 尽管知道张辟疆松法了得,但陈瑜施展了神龙百变身法,瞬间出现在张辟疆身后。同时施展擒龙手,瞬间将那人攥在手中,待其惊慌失措的数次将紫色巨掌震碎,不待他喘口气,陈瑜的直刀,已经从其脖颈掠过。 “好身法!”张辟疆又惊又喜。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一别三年再相见,陈瑜果然不再是当年的柔柔弱弱模样! (未完待续) 第781章 下意识的背靠背 第781章 “痛快,痛快!”一条小溪边,陈瑜身上带着斑斑血迹,但满脸都是喜意,哈哈大笑道:“四个月了,从阳春三月被人追杀到深秋时节,从静安城被追杀到平州地,只有今天,我才感受了一次追杀别人的快感!” “你从三月就被人追杀了?”一身白衣的张辟疆身上也染了血迹,听了陈瑜这番话,脸上的喜意被惊讶取代,不解道:“我以为你是从永平城开始被人追杀的?” “张师兄……”陈瑜轻拍储物袋,取出满是豁口满是细纹的紫阳剑,看着张辟疆道:“我二月底离开风临城,三月底在巽风城主府遇到元州贼子宇文悯……” 张辟疆今年才二十七岁,筑基三层境界时奉命支援魏洛,然而还没等进城,就被通知随元靖、龙学疆等人前往中洲历练。如今过了三年,他已经是筑基六层境界。 张辟疆身形健硕挺拔,宽肩蜂腰,生得不如陈瑜俊秀,然而剑眉星目很有男子气概。此时运转紫阳真诀,手握发出欢欣剑吟的紫阳剑,听着陈瑜的陈述,身上弥漫着与陈瑜不相上下的杀气。 “你帮宇文悯要到前往域外战场的名额,然后他去风铃亭公布了你拥有紫阳剑的消息?”张辟疆压抑着怒火问道。 “都过去了,张师兄用不着对这种小人动气。”陈瑜反而安慰着他,换了话题道:“对了张师兄,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时,小花突然吱吱大叫示警,陈瑜吃了一惊,瞬间取出金精直刀,脚步微错习惯性的与张辟疆背靠背。他身上闪动起紫霞,戒备的同时提醒张辟疆道:“张师兄小心,来者是结丹!” 脚步沙沙,不疾不徐的慢慢向这里靠近。陈瑜心里咯噔一声,抬头看看秋日午后湛蓝的天空,看看透过树叶正在跳跃的阳光。来者是结丹修士,桃夭符无法带两人传送,他也绝不会丢下张辟疆独自逃生。 眼前泛黄的树林,或许将是他此生看到的最后景象。陈瑜大恨,在中洲遇到张师兄,心中喜悦劲还没过去,却要双双客死他乡! 开始时,张辟疆也吓了一跳,收起紫阳剑取出龙鳞黑铁枪,下意识地跟陈瑜背靠背的戒备。然而很快,听到这沙沙的熟悉的脚步声,他立刻松了口气。 一把将小花抱起,拍拍陈瑜的肩膀道:“陈师弟放松,来的是费邦费叔。” 说着,张辟疆揉着逗弄着小花的下巴,哈哈笑道:“没想到,你除了将我刚洗的衣服丢到地上,竟还有如此灵觉!” 陈瑜手握直刀仍在隐隐戒备,并且向脚步声来处看去。丈许宽的小溪对面,一个蓝衣老者走出树林。 老者头发花白,骨架宽大,身形挺拔如枪。双目带着审视看陈瑜一眼,满是皱纹的脸上带着欣然,向张辟疆躬身一礼道:“老奴费邦,见过公子。” “费叔,这是我的师弟陈瑜。”张辟疆收起铁枪,抱着无力挣扎的小花,招手让费邦过来,向陈瑜道:“陈师弟,费叔追随我师父近百年,数月前惊神殿发生叛乱,是费叔护着我逃出来的。” 陈瑜立即向费邦见礼,谦称“晚辈”。费邦却恪守身份,看在张辟疆的面子上,即使面对陈瑜也是自称“老奴”。 “张师兄,惊神殿是怎么回事,怎么还发生叛乱了?”陈瑜早就想问,只是见到张辟疆之后他太激动,竟直到现在才找到机会。 此事却是说来话长。张辟疆随元靖、龙学疆等人来到中洲栎阳,很快被元州城主府发现,并且遭到城主府侍卫追杀。 “武英殿王星宇师弟、椒兰殿史和豫师弟、梁飞兰师妹相继被杀。”张辟疆沉痛道:“元靖师兄也受了轻伤,他建议我们当分散开来,在没有足够实力之前要远离元州。如此一来,我们的力量虽然分散,却不至于被元州侍卫一网打尽。” 张辟疆当时一路向东,虽想着远离元州但没想过离开西域。 “只是这中洲修仙界太邪性,我本来打算去修武司马氏效力,没成想恰逢一个叫司马芒的二世祖外出围猎。”说起这事,张辟疆至今义愤,喝口茶怒冲冲问陈瑜,道:“你知道他的猎物是什么吗?是妖修也就罢了,他竟然率领手下屠杀修士!” 此事陈瑜已经见惯不怪了,风临城长公子罗嘉辉,也是带手下出营狩猎,他的猎物也是妖修和修士。然后不凑巧的,元宵节那日狩猎时,路线被穆子昭泄漏给妖修。 张辟疆当时给气地不轻,连杀数名侍卫,正要杀司马芒之际,却被其手下侍卫拼死救下。尽管心有不甘,但张辟疆当时也受了重伤,只好再次逃亡。 陈瑜苦笑不已,在如意宗时,他就跟司马芒不对付。没想到进入中洲,他的同门也跟司马芒结仇。 司马芒虽是妾生子,但深受司马坚秉家主宠爱。张辟疆逃进滈城,逃进灞城,直至逃进中洲,才算彻底摆脱追杀。 然而到了中洲,张辟疆的灵石、丹药甚至连干粮衣物都没了,他又不愿无故残杀修士,只好进入深山斩杀妖修卖钱。正好于此时,他遇到了外出的司空曙。 “我师父在东域有一座江安城,城中一应事物都是由大长老麻宜年负责。”张辟疆逗弄着小花的下巴,看陈瑜一眼苦笑道:“我师父除了修炼诸事不理,也要求我除了练枪别想其他。然后……” 张辟疆看着陈瑜,脸上苦涩更甚,道:“然后数月前的一天,他突然对我说要出一趟远门,还叫我当江安城的城主!” 司空曙乃中洲威名显赫的枪神,江安只是一座小城。中洲修士认为,小小江安城主这个名号,配不上司空曙枪神的身份。 江安城主府正殿名为惊神殿,人们索性就以惊神殿代称江安城,以示对司空曙的尊敬。 听了张辟疆的续述,陈瑜也跟着苦笑。他能说什么,想想司空曙那那刚愎的性子,再想想那十头牛都拉不回的固执,他只能举起茶杯与张辟疆碰一下聊作安慰。 张辟疆才筑基六层境界,即使枪法尽得司空曙真传,可他又哪里是结丹修士的对手?司空曙平日不许张辟疆接触俗务,然而一夜之间又把他按在城主的位子上。 这司空曙是多么自信,才会认为以他的威名,可以震得住本就大权在握的江安城大长老? “江安城我是回不去了,麻宜年派出的爪牙还在追杀我呢。正想着要不要回西域找元靖师兄他们,结果就在风铃亭看到你的消息。”张辟疆道。 “多谢师兄!”陈瑜感动道。 张辟疆自身都难保,得知陈瑜有难,立刻带着结丹老仆费邦前来相助。这沉甸甸的情意,时隔数年再次令陈瑜感到温暖。 “同门师兄弟,有什么好谢的。”张辟疆不在意的挥挥手,问陈瑜道:“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跟我回西域,还是继续前往金镛城拜师?” “我还是想去金镛城。”陈瑜微微一顿,他等着张辟疆问为什么,但人家什么都不问,他只好解释道:“你也知道,元州有三十余元婴修士,这个数量当时令屠岸师兄失态,也令我师姐感到绝望。但我师姐很快想到办法,她请屠岸贾师兄重回祖地,召集被遣散的其他同门来中洲拜师。” “你知道的,我师姐性子清冷不喜与人接触,更不喜欠人情。”陈瑜道:“我想参加风云大比拜入金鳞阁,然后利用这个身份,再通过陆临风、刘叉和赵抽,甚至中洲的几个顶级世家,帮助其他同门拜师。我们还有八百多同门,若有顶级功法,或许将来能有一百元婴!” “还是陈师弟和紫苏师妹想的周到!”张辟疆不禁赞赏,旋又苦笑道:“我拜了枪神为师,每日也是刻苦修炼,结果到头来满东域竟是一个厉害的人物都不认识。” “那师兄先送我去金镛城,然后你再转道回西域?”陈瑜道。 接着想起什么,哦了一声,取一块空白玉简贴于额头,稍倾将玉简递给张辟疆,道:“这是《神龙百变》身法、剑影分光术、‘心中有诀’、我重新整理的瓠号术,还有一些我的修炼心得。” “陈师弟不错啊,来了一趟中洲不但威名显赫,还弄来这么多好东西。”张辟疆调侃一句,也不推辞就顺手接过。 扑通一声,吓了陈瑜和张辟疆一跳。 却是一直侍立在张辟疆身后的老仆费邦,突然几步绕至张辟疆面前跪倒在地,向惊愕中的张辟疆乞求道:“求公子夺回江安城,夺回主上的惊神殿!” “费叔,这个你也知道,张师兄才筑基境界,而且麻宜年在江安城经营日久、根基深厚。”陈瑜很快从惊愕中回过神来,道:“张师兄去夺江安城,司空前辈很可能将失去传人啊。” “公子,千年前主上只是一介散修,而且公子知道的,主上当年夺取江安城之时,同样只是筑基境界!”费邦不理陈瑜,看着张辟疆继续乞求道:“公子,惊神殿不能落入叛逆手中!” 惊神殿不可落入叛逆手中!这句话太重,陈瑜也不敢劝张辟疆了。 “陈师弟刚才说,你见过我师父,不知家师如今在哪里?”张辟疆略作犹豫道。 紫阳宗弟子身份非凡,张辟疆比陈瑜年长,筑基后在宗门已经接了差使,早就历练出极为不凡的智计和谋略。 紫阳宗弟子向来忠义,张辟疆和师父沈放是师徒之情,和师父司空曙同样是师徒之情。 紫阳宗弟子天生骄傲,张辟疆不能容忍,惊神殿从自己手中丢失;他不能容忍师父花了千年时光,铸就的惊神殿威名被叛逆玷污。 陈瑜将见到司空曙的经过详述给他,末了问道:“张师兄如今没有落脚之地,不知可愿暂时前往平州城积蓄实力?” “我本来想回西域,本想送你回中域,并且帮师弟分担危险。”张辟疆轻拍储物袋,取出刚刚被他收起的紫阳剑交给陈瑜,苦笑道:“但我恐怕要留下来等师父,紫阳剑还是交给你保管。” 平州城主单鹰是元婴修士,谁也不能保证,这尊大妖会不会打紫阳剑的主意。同样谁也不能保证,他有没有手段令紫阳剑屈服。 (未完待续) 第782章 且连海的好奇 第782章 麻宜年派出的爪牙中有结丹修士,张辟疆要想躲避追杀,要么离开东域,要么投身大势力。平州距江安城并不算远,陈瑜拐着弯跟单鹰城主也算能攀上关系,张辟疆决定,暂时前往平州效力。 不需要陈瑜去疏通关系,司空曙又没死,枪神弟子的名号足够响亮,张辟疆告别陈瑜,带着老仆费邦东行前往平州。 临别时,张辟疆给陈瑜一只储物袋,里面尽是功法秘籍和大量灵石。司空曙不准张辟疆被庶务分了心神,平日里凡药、灵石当然不会短缺。而张辟疆好歹短暂的当过江安城主,曾经又因缺少灵石,困顿到只能进山除妖,因此临逃走时当然要清空城主府。 陈瑜只拿了十多部秘籍,向张辟疆解释道:“我有灵石,功法秘籍可用于组建散修联盟。张师兄既然要夺回江安城,总要给收拢的人才发灵石以作日常修炼,接下来你花灵石的地方比我多。” 富平城,平州辖下最东边的小城十里外。正午时分,一只小飞舟自天空落下,被一个身穿修仙界普通白色锦衣,皮肤黝黑,双目清澈灵动,满脸胡茬的清瘦青年收起。 几个御剑来到富平城的修士一起落下,都是陌生人,相互略带审视的看一眼,各自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然后各自稍稍整理衣衫步行着向富平城西门走去。 “这位兄台?”才行出两里,一个筑基中期的黑衣青年突然开口道。 白衣清瘦青年脚步微顿,转过身来直视着黑衣青年,黑音略带生硬,道:“何事?” 两人相距近五丈,黑衣青年很仔细地上下打量着白衣青年,令对方原本沉静的脸上,隐隐现出怒意。几个被吸引的修士继续前行,但明显的放缓了脚步,或许是出于好奇,他们大部分心神都放在这二人身上。 黑衣青年打量了足有两息,见对方脸色已经很不好看,这才抱拳深深一礼,极为诚恳的微笑道:“兄台恕罪,在下刚才认错人了。” 白衣青年并不回礼,而是神色不善的紧盯着黑衣青年,尽管身处禁飞大阵,白衣青年身上,仍然隐隐有法力波动。 被这里情况吸引的几个修士,察觉到法力波动,各自深深看白衣青年一眼,然后再无任何兴趣的疾步而行。 有法力波动,身上却没有紫霞,反而隐约夹杂了淡淡的妖气。修士有吞噬妖丹修炼的习惯,当日在如意宗初遇黛姝时,她就是吞噬了火性妖丹而浑身燥热,跳进浑浊小湖以求化解,却被陈瑜给撞个正着。 黑衣青年再无疑问,收起微笑重新抱拳一礼,道:“在下东域且国且连海,刚才见兄台背影像一位故人,冒昧之处还请兄台多多海涵!” “且国?”白衣青年微微一顿似在沉思,不过他身上的法力波动缓缓收敛,神色也恢复正常,回黑衣青年一礼,道:“原来是且国王族,在下李佶。” 知道且连海出身且国王室,李佶却没有说自己的出身,而是报了姓名转身就走,这是明显不愿继续交往的意思。且连海当然感到被冒犯,但想想自己刚才的试探确实有些失礼,遂摇头一笑,缀着李佶的脚步一起向西门走去。 李佶当然是陈瑜,两天前的午后与张辟疆告别时,结丹老仆费邦建议陈瑜易容。 数月来陈瑜不是没想过易容,但他能想到的易容,无非是给脸上贴几缕胡子,根本无法掩饰每个修士独有的气息。 费邦道:“修士的衣衫虽然五颜六色,但浆染衣衫的底色,却是以蓝线绒草的汁液发酵而成。如今危险重重确实没时间仔细发酵,但陈公子可用蓝线绒草的汁液泡澡,如此一夜之后不止肤色会变黑,而且蓝线绒草特有的气味,亦可对气息略作干扰。” 费邦的易容术里最难的一关,也就是运转法力时不论陈瑜还是张辟疆,身上都会有紫霞腾腾起,这一点在陈瑜反而最是容易。 小花虽是妖修,但它的功法太特殊,只有在晋阶时才会散出淡淡妖气。如今只要藏在陈瑜宽大的衣袖里,运转法力时刻意一点,除非特别熟悉特别刻骨铭心,不然任谁也不会想到,正在进入富平西门的黑脸青年,竟是如今东域人人喊打的陈瑜。 由于即将对良壁城用兵,外来修士已经躲进山里,满大街摆摊售卖丹药、灵砂、符纸、皮甲甚至法宝等物的,全都是凝气境修士,而奔波忙碌于每个店铺的,尽是筑基修士。 陈瑜大袖飘飘,进城后四处的量似在寻找什么,直到找到一家还算气派,进出修士最多的店铺,这才略作犹豫迈步进入。 且连海看着店铺招牌——异宝阁,并不是名闻修仙界的三阁之一。据此他立刻判断,刚才那李佶定是散修。出于与生俱来的自卑,尽管知道珍宝阁、玲珑阁和琳琅阁最是童叟无欺,但大多数散修宁愿去别的店铺被宰,也不敢弄脏了三阁干净的地板。 “不过,此人分明气度不凡,不像散修啊?”且连海在一个灵果摊前驻足,目光追着异宝阁内李佶的身影,心中好奇道:“他要买什么东西?” 异宝阁内简直人满为患,大量修士搜出储物袋里最后一颗灵石,来到这里购买法宝、灵符、甲胄甚至阵盘等所有物资。满街摆摊的吆喝声,也难掩店内喧闹。 随意取一颗灵果品尝,且连海看着异宝阁三个字。尽管修建的极为气派,终是上不得台面,竟连区区一道隔音符都舍不得用,也就骗一骗没什么见识的散修而已。 “咦,不是买东西,而是卖东西。”且连海缀着李佶的身影,见他在侍女的引领下穿过人群向大堂后面走去。依着中洲三阁布局,大堂后面就是专责收购的鉴定师所在。 不一会儿,且连海才吃了两颗灵果,对面异宝阁里,李佶在一个衣着华丽须发稀疏的老者的陪同下走下台阶。 唉!这么快就完成交易,果然是没什么见识的散修。且连海心中再无疑问。 只有散修,因本身缺乏眼力,才会别人说什么是什么,才会打肿脸充胖子故作潇洒,才会将自己卖命收获的一点物资贱卖出去。 而且看那老者脸上的笑容,以及直将李佶送下台阶,这是降阶相送。毫无疑问,异宝阁这次赚大发了! 随意给摊主一颗灵石,在摊主千恩万谢中,且连海迅速跟了上来,道:“李佶李兄!” 李佶回过头来,脸上仍带着极为满足的笑容。且连海心中暗叹,到底是散修啊,被人狠狠宰了还以为占了多大便宜。 “且兄?”李佶脸上笑容消失,有些戒备地四处打量几眼,向且连海道:“不知且兄又有什么事,还是在下太像你那故人?” “李兄不要误会,在下没有恶意。”且连海有些同情的看着李佶,道:“在下这里有几件宝物,见兄台跟异宝阁鉴宝师相熟,想请兄台代为引荐,好让在下的东西能卖个好价钱。” 李佶顿时神气活现,笑容满面的道:“原来如此,且兄请随我来!” “李前辈又来了?”刚才招呼李佶的青衣侍女带着灿烂笑容迎了上来,看且连海一眼,向李佶热情道:“前辈有了灵石了,这次是买东西呢,还是有好东西又要售卖?” “好说,请秀秀姑娘带我这位朋友见一见王道友。”喧闹的大厅里,李佶有些据傲的指着且连海,向秀秀道:“请告诉王道友,这位且公子是我李佶的朋友!” “原来是且前辈,请且前辈随我来。”对李佶的据傲不以为意,秀秀热情的向且连海道。 “在下想请李兄陪同,若无李兄陪同,在下这就离去!”且连海道。 “这个……”秀秀看一眼更加神气的李佶,笑道:“如此,就请李前辈也一起?” 再见华服老者,又是一番热情,来不及寒喧,事实上除了李佶没人愿意寒喧。且连海轻拍储物袋,取出一只一米长的牛角递给王道友。 “筑基境的寒冰牛角。”王道友捻着胡须,精明的小眼睛瞟向且连海,极为桃剔地捧着牛角审视一番,看向且连海道:“牛角本是极好的,但这只牛妖想必以角为武器,因此牛角上满是刀斫剑痕,坏了牛角品相。这样……” 王道友看李佶一眼,下了决心般向且连海道:“且道友是李道友的朋友,老朽也想结交一番,就出价八百颗灵石收购,不知且道友意下如何?” “八百颗?”李佶吃了一惊,不满道:“王道友啊,刚才我那两只筑基境的魔豨角,你才给了一千五百颗灵石。”又喜滋滋向且连海道:“恭喜且兄,若有两只牛角,这可是足足一千六百颗灵石啊!” 且连海心中暗叹,神色沉静地看着华服老者王道友,道:“我确实有两只牛角,但我要卖五千颗灵石。” “且兄!”李佶大惊,看向且连海的目光有了不满。 王道友脸上的笑容一僵,同样不满地看着且连海,道:“且道友是在消遣老夫吗?” “在下相信珍宝阁,很乐意以五千灵石收购这两只牛角。”且连海毫不相让,看着王道友道:“如果你不能作主,就去请贵阁掌柜。” “且道友要价太狠了。”王道友恼怒道:“这只牛妖以角为武器,牛角上满是裂纹,这等品相老夫还是看在李道友的面子上,才给了你一个高价。若且道友不满意,大可去卖给珍宝阁!” “哼,筑基境的牛妖以角为武器有什么好奇怪的?高明的炼器师,即使用断成两截的牛角,亦可祭炼出上品筑基法宝。”且连海看着王道友,语气平淡道:“上品筑基法宝,每一件的售价都在三万颗灵石以上。不知王道友认为,在下说错了吗?” “且道友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华服老者王道友小眼睛乱动,看着本就脸黑的李佶已经神色不善,找着理由向且连海道:“再高明的炼器师,祭炼法宝时成功率也不足三成。筑基法宝售价确实很高,这是因为祭炼时要用到的不止是你的牛角,还要添加其他珍贵材料。” “本公子不想跟你多费口舌,贵阁若出不起价,在下可以去旁边奇宝阁问一问。”且连海说着伸出手,等着王道友将牛角还给他。 精明的小眼珠子乱转,王道友感受着陈瑜似要吃人的目光,神色里没有丝毫羞愧。他紧握着牛角不愿归还,迎着且连海毫不相让的目光,大笑道:“老夫既然交了李道友这个朋友,那么今日看在李道友的面子上,就交了且道友这个朋友了!” (未完待续) 第783章 还是怨公子好啊 第783章 出了富平城南门已是午后时分,李佶逃也似的行色匆匆,且连海看在眼里暗自摇头。到底是散修啊,自卑又自负。 面对别人的恭维就飘飘然,被人落了面子又嫉恨。明知自己的不足,只想着埋头自己钻研,而不肯放下不知所谓的面子就近向人请教。 不过,这位李佶的身上,为什么会有如此令人不敢轻视的气度?这一点令且连海百思不得其解。 前方一身白色锦衣的李佶,身上既有书生的儒雅、谦和,又有军人的铁血、刚毅,最奇妙的,他身上还有一种久居上位才能拥有的淡然和从容。 要知道气质气度这东西,他不像术法神通有迹可循。若非长期浸淫、若非长期由内而外的自然流露,不可能给人这种不可轻视的感觉。 也不知陈瑜那恶贼如今到了哪里,且连海看着前方行色匆匆的李佶,嘴角不自觉地有了别样意味。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在找到陈瑜之前,收此人为追随者? 平州六城的传送阵许进不许出,富平城当然也不能例外。 广场上,无数修士进入风铃亭,然后震惊地发抖、兴奋的发抖走出。见他们这般模样,其他修士出于好奇也进了风铃亭,然后,他们也哆哆嗦嗦的走出,如是者不断反复。 “这陈瑜,可真是千古奇男子啊!” “是啊是啊,多少年了,世间无人敢骂的中洲五老,竟被这陈瑜开了先河!” “此人,是多么想死,竟敢如此放肆!” “或许是,那些追杀他的蠢货不给力,陈瑜想让更多人追杀他?” “《讨天机老人檄》啊,洋洋洒洒一气呵成,在下想反驳竟拙于口舌,不知如何下手。” 陈瑜将小花藏在衣袖,来到城南准备进山,耳边却传来一阵阵的讨论声。 数日前,陈瑜恼怒于赵抽总是泄漏他的行踪,恰在此时天机老人公布消息:祖地有皇者之气。陈瑜一肚子火顿时迁怒于天机老人,激愤之下在风铃亭公布了《讨天机老人檄》。 这道檄文一出,整个中洲修仙界为之失声,酝酿了几日猛然暴发。 如这里的修士所言,多少年了,世间无人敢骂中洲五老,陈瑜这是开了先河啊。天机谷至今没有回应这道檄文,但世人都可以理解,陈瑜一路搅动东域风云,天机谷那些装神弄鬼测字算命之辈,是想咒死陈瑜呢,还是想测死陈瑜? 然而世人都想让天机谷欠自己人情,已经有大量无名之辈跳出来宣布,义愤填膺的嚷嚷着要替天机老人杀了陈瑜。 之所以说是无名之辈,实在是那什么新明杜氏、静南李氏、普康田氏等等,别说陈瑜了,连且连海这样久居东域之人都没听过。 陈瑜进风铃亭,浏览了无数人隔空下的的战书。出亭时黝黑的脸上笑容满面,露出亮地吓人的一口白牙。 “李兄笑地如此开怀,可是得了什么喜讯?”前后脚一起出亭的且连海向李佶问道。 周围数十修士正在声讨陈瑜,听到且连海的话,纷纷怒视着李佶。天机老人受此大辱,天下修士无不捶胸顿足痛心疾首,无不想着杀陈瑜为天机老人泄愤,没想到在如此时候,竟有人敢大笑。 看到且连海,李佶脸上笑容一僵,神色很不自然。只是察觉到附近数十道目光,李佶双手负于身后,傲然道:“大丈夫生不能五鼎食,死当五鼎烹。往日陈瑜还只在东域声名显赫,如今他的大名必然传遍整个中洲。若是有朝一日,在下也能被天下修士追杀,则死而无憾!” 且连海脸上笑容一滞,暗骂一声“棒槌”!然而很快他就心里咯噔一声。 这里附近数十个修士,虽然在怒斥指责着李佶,然而他们脸上那种恍然,眼睛里闪烁的那些光芒无不预示着,他们心动了,他们也找到名扬天下的方法了。 想想看,只要抄一下陈瑜那篇檄文,其将硬安在其他四老身上…… 名扬天下啊,恶名也是名。君不见,无数修士苦修一生,世人不知其出生,不知其辉煌,更不知其死亡。可只要学着陈瑜的样子骂中洲五老,则任何要都可以在一瞬间名扬天下! 世间散修想成名都快想疯了,且连海知道,经过李佶这番提醒,只要这里有一个人去骂五老,无须几日,整个中洲骂五老将成为风气潮流! “这李佶,到底是什么人?”且连海心中惊骇,再次看向黝黑的面孔上满是胡茬的李佶,暗道:“他或许是有感而发,但数日之后只要中洲修仙界骂五老成为风气,则陈瑜将不再是众矢之的。不论是有意还是无心,李佶都是替陈瑜解了围。” “各位,在下有朋友在平州典客司任职,据他所言,陈瑜那贼子并没有去平州六城报备这说明陈瑜已经进山。”一个蓝衣筑基青年义正言辞,道:“在下不才,这就进山为天机老人除此恶贼!” 平州六城传送阵许进不许出,而且富平城的风铃亭,消息是可收不可发。那蓝衣修士如此迫不及待,定是急着前往下一座大城,好尽快公布讨丹痴大师、破阵子大师檄。 其他修士相视一眼,纷纷迈步走出禁飞大阵,然后化作数十道虹光冲天而起。 且连海看着本就空旷的广场更显寂寥,向身边李佶一礼,微笑道:“不知李兄接下来,是进山呢,还是前往下一座大城?” 陈瑜心中着实别扭,他装地已经很是辛苦,而且自信绝没露馅,可这且连海怎么就抓着他不放呢?陈瑜绝不会想到,在陌生人面前他的伪装已经足够以假乱真,且连海也真的相信他就是散修李佶。可问题是,散修李佶绝不该有他这样的气度。 这个且连海人还不错,知道陈瑜在异宝阁被人宰了,却没有盛气凌人的嘲笑指责,而是以自己的方式,甚至手把手的,教他这样不宝鉴宝之人如何出售宝物。 说真的,如果自己当真是李佶,定要跟且连海好好结交一番。可是且连海如今明显是想要同行,这令陈瑜着实为难。 要知道陈瑜黝黑的肤色和满脸胡茬都好伪装,为独一点,身为紫阳宗亲传弟子,一旦与人斗法,他的一身紫霞是说什么也是无法隐藏的。最主要的,每日卯时,紫阳真诀会自行运转,也就是说一旦同行,最迟明日清晨,他一定会露馅。 陈瑜对且连海有了好感,然后身份泄露又不得不将他杀了,这令陈瑜很是犯难。 “在下听闻,陈瑜将前往金鳞阁参加明年的风云大比。”李佶适时的表现出不自然,微退一步与且连海拉开距离,一礼道:“在下不才,也想去金鳞阁碰碰运气。” “李兄好志气!”且连海大赞一句,而且看不到李佶有意与他保持距离一般,追上一步道:“既然李兄要去金镛城,不如我们结伴同行一阵。须知东域腹地虽没有那么严重的妖患,但山里的妖修实力更强,你我结伴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李佶再退一步,抱拳道:“在下一向独来独往惯了……且兄请保重!” 说着,陈瑜也顾不得失礼,一步跨出禁飞大阵,祭起小飞舟当即冲天而起。 “这自尊心,果然已经强到自负的地步。”且连海喃喃道。看着疾速而行的小飞舟,且连海微微一愣。并不是他想起陈瑜永平、上林城外多次用过此物,而是他突然意识到,普通散修向来御剑而行,这种专门的飞行法宝,对普通散修而言太耗灵石! “你到底是谁?”且连海对陈瑜更感兴趣,离开富平城御剑远远的跟在小飞舟之后。 半个月后,天气已经彻底转凉。瓦蓝的天空显得那么高远,朵朵白云显得那么悠闲。脚下森林像是鬼斧神工的画作,黄的、红的、绿的、褐的团团铺满地面,间或有映着天空的湖泊点缀,不论抬头低头,都足够令人心旷神怡。当然,如果没有烦心事的话。 “这狗皮膏药,怎么就甩不掉呢?”陈瑜遥望着身后那个黑点,有些无奈地向小花问道。 半个月来,陈瑜进山,且连海也进山;陈瑜进城,且连海也进城;就连进传送阵或者住店,且连海也要无意间跟他来个偶遇。好在半个月来平安无事,即使遇到修士斗法,或者修士被妖修逼入绝境,陈瑜也是先取紫阳宗身份玉鉴,所遇陷入绝境之人只要不是同门,他就当没看到直接绕行。 小花煮好茶,以牵引术举起数倍于它的茶壶,给陈瑜倒一茶清亮的茶汤,再给自己倒一杯,然后吸溜一口满是享受的口吐芬芳。 这半月来虽说一直躲在陈瑜衣袖里不见天日,但它宿有床、食有肉,可口的时令水果任它朵颐,绵软醇香的板栗更是把它给吃腻了。自陈瑜易容以来,这些日子别提多么惬意。而且最重要的一点,小花的身上有了修为波动,它又要晋阶了! 再次美美的吸溜一口香茗,小花吐着茶香,不经意的从陈瑜腋下看向后方。 吱吱!突然,小花大叫着向陈瑜示警。 “怎么了?”陈瑜向后看去,而且下意识的,第一眼就看向紧跟着自己的那个黑点。 却是数道虹光自下方森林冲天而起,他们的目标,正是且连海! 小飞舟停止飞行,并且迅速调头。 “我该怎么办?”陈瑜双目泛紫,运起破妄瞳术向那里看去。围攻且连海的,是一女四男共五个筑基修士。这些人个个衣锦,手中宝剑也不是凡品,最重要的,他们攻守进退间极有章法,不是出自同一家族,定是同一宗门。 且连海不是张辟疆,这些敌人他对付任何一个都够呛,如今被五人围攻,甫一接触他就落入下风而且险象环生。 “还是怨公子好啊,不相信任何人,不对任何人生出好感,这样的人生才足够轻松。”陈瑜催动小飞舟全速赶去时,心中不禁有些羡慕起怨公子。 “李兄救我!”且连海早就落入下风,被一个白衣女子一剑刺中左臂,见李佶催舟赶来,立刻催促道。 “且国王室清理门户,闲杂人等休要干涉!”见小飞舟疾速赶来,一个三十余岁的红衣男子怒喝道。 这时,且连海又被一个蓝衣青年砍中右腿。血流如注,且连海在空中无法维持身形,满是恐惧地惨叫着跌落。 “还好,第一次易容,总算维持了半个月。”陈瑜收起小飞舟,将小花一把抄起放在肩上,一步跨出展开身法冲向且连海时,浑身紫霞澎湃而起。 (未完待续) 第784章 不是陈瑜的法力 第784章 见陈瑜满身紫霞,正在急速坠落的且连海瞳孔骤缩,他满脸的不可思议,但又瞬间恍然。难怪这位李兄气度不凡气质出众,如果李佶是陈瑜,那这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满身紫霞,如此异象太有标志,围杀且连海的五人顿时兴奋,和东域所有修士一样,他们认为有此异象者绝不是张辟疆,而一定是陈瑜。 “我道是谁,难怪敢插手我且国王室之事,原来是陈瑜陈公子!”那个红衣中年兴奋道:“王兄弟,拦住他。其他人,全力斩杀且连海!” 驾舟赶来的路上陈瑜就发现,围攻且连海的五个修士,以这红衣中年为首。此人三十余岁,筑基七层境界,相貌普通气质干炼,只凭如今简单的分派就知道,此人处事极有条理。 陈瑜不是绝世宝物,但他的脑袋足以令任何人心动。 红衣中年等五人都是且国人,他们此番任务是杀了且连海。遇到陈瑜这个意外,红衣中年派出“王兄弟”去拦截陈瑜,另外三人以绝对优势,在白衣女子的率领下继续追杀且连海。他自己则驻立天空居中指挥,同时准备进行策应。 王兄弟是一个四十余岁的汉子,筑基六层境界,身穿黑衣生地很是魁梧。接到命令,他手持宝剑二话不说向陈瑜冲来。只霎那间,二人相距不到五十丈。 强悍的威压,带着迫人的气势,陈瑜瞬间感到凝重。直刀缓缓自掌心滑出,同时以心中有诀,飞出一面小圆盾出声在且连海附近,道:“且兄再坚持一下!” 一身黑衣的且连海早已浑身染血,看到盾牌,并且以牵引术摄于左臂时心中一酸。 他是且国贵族,红衣中年五人乃且国王宫侍卫。平日对自己恭敬有加之人要杀他,而他一心追杀之人,不但在此时出手相救,连送来的厚实圆盾,品阶虽然不高却没有丝毫被祭炼过的痕迹,这样的盾牌他只需留下神识烙印即可简单使用。 其实且连海感动早了,陈瑜和小花拥有太多盾牌。多到在他们眼里,这种法宝只是一次性的消耗品。既然是消耗品,他们也懒得将其炼化,更不会留下神识烙印,免得斗法时盾牌受损令自己的神识也跟着受创。 陈瑜的境界低自己两层,而到了此时,他竟还有心思关心别人,白衣中年王兄弟心中微恼,道:“陈公子还是多关心自己!” 此时两人相距已不足三十丈,王兄弟一剑斩出,一道由无数风刃组成的巨大风柱蓦然出现。这风柱足有数丈规模,将陈瑜包围在正中。王兄弟剑指风柱,法力催动间,风柱正在迅速缩小。 风柱疯狂旋转,无数泛黄的树叶被吸撤而来,被绞地粉碎并且霎那为风柱染色。陈瑜身处风柱中心,危险的气息极速逼近,浑身衣衫猎猎作响间,一道明亮的紫色刀气向风柱斩去。 “想破壁而出?”王兄弟双目微凝,他剑指风柱,法力催动涨至七成。紫色刀气斩中风柱,未能透柱而出即迅速湮灭。 “此人的基础术法修炼地及为扎实,而且这风柱,可比黄氏绝技强多了。”一刀未能斩碎风柱,陈瑜并不气馁。但是风柱仍在迅速缩小,危险的气息急遽浓烈,小花已经在吱吱大叫。 这是筑基境界的基础术法,然而比基础,陈瑜本就有极强的自信。如今又经过数月来鸩虱蛊的砥砺,他相信任何与自己比基础的人都是找死。 金精直刀的花纹流溢着紫色光彩,陈瑜无视逼人的危险气息,浑身法力流转间微吸一口气,很是随意的一刀斩下。 呼啸,像是寒冷的冬日有狂风掠过树梢。 一道紫色小风柱以陈瑜为中心,在迅速缩小的巨大风柱里逆向旋转。这紫色风柱乃是由无数极小极凝实的风刃组成,甫一出现就急速膨胀,霎那与巨大风柱接触。刺耳的金铁之声响彻,下方正在随风摇摆的林木先是猛地一滞,接着无声息的化作粉末。 两道不同方向的风柱,令林木无所适从。 驻立天空的红衣中年,且连海以及正在全力杀他的三个筑基修士,听到刚才的呼啸本就吃了一惊,仓促间向这里看来。却见一身白衣的王兄弟突然脸色涨地通红,他闷哼一声嘴角溢血,魁梧的身形踉跄着噔噔噔退去近十丈才勉强停下。 被树叶染色的巨大风柱瞬间幻灭,与此同时,一道紫色风柱霎那间涨至十多丈又迅速湮灭。外面所有人的衣衫猎猎作响,漫天细小的灰尘,更是被抛飞数十丈。 呼!下方林木向四周倒伏,近百丈范围内,所有幸存的树木提前落尽最后一片树叶。 天空尘埃散尽,显出陈瑜的身形,他手中直刀流溢着光彩,王兄弟脸色苍白而陈瑜毫发未损。 “不愧是陈公子,竟当真可以越阶而战。”驻立半空准备随时策应的红衣中年看着陈瑜赞一句,又向脸色苍白的王兄弟道:“怎么样,能不能拦住他?” 红衣中年问的是拦住陈瑜,而不是杀了陈瑜。还是最初的目标,然而任谁都能听出,红衣中年对王兄弟的期许已经降低。 深吸一口气,法力流转间王兄弟的脸色已经恢复,怒视红衣中年一眼,冷然而自信道:“我能杀他!” 说着,王兄弟手握宝剑,展开身法迅速向陈瑜冲来。 “李兄之情,在下心领了!”这时,浑身染血的且连海,展开身法全力游走,同时以圆盾挡下一道又一道刀气,见陈瑜脱困后再次向自己赶来,且连海心中感动,然而突然大声道:“还请李兄逃走后发一道消息:且连海死于三王子之手!” 又是争储或者夺嫡。果然啊,不论风临城还是且国,争权夺利才是修士最永恒的主题。 陈瑜当然不愿独自离去,而且风铃渡太黑心,发一次消息不论长短都要一万颗灵石。 此时他离且连海不到百丈,距王兄弟还有三十丈。陈瑜脚下追云靴亮起云纹,正要展开身法之际突然心生警兆。 却是,距自己还有三十丈的王兄弟突然施展秘法。其速度瞬间加快,其身形甚至模糊,其脸上带着狞笑,手中宝剑已经当头斩下。 陈瑜猝不及防,急切间只能架刀格挡。 当的巨响,刀剑相击的瞬间,陈瑜虎口迸裂右臂发麻。受大力冲击,陈瑜瞬间脸色苍白气息一滞,整个人后仰着倒飞出去。 王兄弟大感惊讶,他这秘术的全力一击,本想着陈瑜整条右臂都要被震地粉碎。没想到陈瑜肉身竟如此强悍,不但右臂无恙,受他如此一击竟只是伤了虎口。 虽然惊讶,但王兄弟并不慌张,刚才的力劈山岳只是秘术的前半部分。只见他一步跨出,迅速跟上仰后倒飞的陈瑜,施展了秘术的后半部锥心腿,一脚狠狠踢向陈瑜心窝。 “难怪他有信心杀我。”心中升起强烈的生死危机,小花更是被吓地浑身炸毛吱吱大叫,受了刚才那一剑,陈瑜一身法力本就变得紊乱,他已经无力再受这一脚了。 眼见着王兄弟脸上狞笑变地残忍,他的靴子在眼前变地巨大,小花大叫着就要祭出盾牌之际,脸色苍白的陈瑜眼中却有了冷笑。 一抹幽光,自陈瑜丹田电射而出。不论王兄弟的一身白衣是不是法宝,这抹幽光直接无视,轻而易举地自王兄弟前胸没入,瞬间自其后背透出,调转方向原路返回。然后微微一震,再次进入陈瑜丹田。 太快了,远处准备策应的红衣中年脸上浮起笑意,他看到了这抹幽光,但他来不及将笑意转换为惊讶。 王兄弟还带着残忍的狞笑,他的右脚印在陈瑜心窝。呯地一声,陈瑜口吐鲜血。 太快了,快到王兄弟已死然锥心腿术法仍然继续,只是法力已经大打折扣,仍然令陈瑜受伤吐血。 小花的吱吱大叫戛然而止,它伸出小爪子轻轻一招,王兄弟的储物袋已经被它吞下。 “李兄!”正在全力闪转周旋的且连海只看到,王兄弟一脚结结实实的踢中陈瑜,而陈瑜正在吐血倒飞。他无力承受王兄弟这门秘术,心中不禁生起悲意。他认为父亲兄弟们,再也无法知道自己的死因。 只有红衣中年换了脸色,惊叫一声“王兄弟”!然后全力催动功法疾速向陈瑜飞来。 直到此时,王兄弟毫无生气的尸体,才斜斜地向下坠落。 收起储物袋的喜悦还未升起,小花吱吱的再次尖叫,红衣中年乃筑基后期境界,他的速度太快,距陈瑜已经不足五十丈,并且还在迅速逼近。 陈瑜还在倒飞,他全力运转功法想要迅速化解王兄弟入侵的法力。然而红衣中年速度太快,他知道,照这样下去在此人赶来之前,他的法力绝不可能恢复。 怎么办?陈瑜大感惊慌。他此时无力稳住身形,更无力摧动桃夭符,而红衣中年冷煞的一张脸,距他已经不足四十丈! 怎么办?陈瑜全力运转功法,浑身紫霞大盛。尽管且连海和另外三人都在惊讶,但他自己知道,红衣中年赶来之际,就是他命殒之时。而红衣中年距他,已经不足三十丈! 怎么办?要如何,才能将王兄弟入侵的法力瞬间炼化?陈瑜急地满头大汗,王兄弟乃筑基六层境界,其法力虽不够精湛,但足够浑厚,陈瑜没办法瞬间将其炼化。 红衣中年距他,已经不足二丈!这个距离一道剑气,就足以将陈瑜斩杀。但红衣中年心中杀气太盛,他要一剑将陈瑜劈成两半,才能稍解心中怒气。 十丈! 就在此时,只见仍在倒飞的陈瑜挥起一刀,蓦然向红衣中年斩去! 这是一道炽白的刀气,迥异于陈瑜的紫色刀气,因为催动这道刀气的,不是陈瑜的法力! 还只是凝气境的时候在如意宗,陈瑜和万四郎斗法,被其极具腐蚀性的法力入侵。当时陈瑜同样无法迅速将其炼化,因此突发奇想,他将万四郎那种特异的法力顺着经脉逼出体外。 如今筑基境界的陈瑜,经脉远比从前强悍,又承受鸩虱蛊大半年的砥砺,不论肉身、法力还是经脉,同境修士已经难望他项背。而生死瞬间,他不但将王兄弟的法力逼出体外,更在主经脉稍作转化,以剑气的形式攻向红衣中年。 红衣中年吃了一惊,他极为仓促地避过炽白刀气,停下身子惊疑不定的,看向前方缓缓稳住身形的陈瑜。 (未完待续) 第785章 有勇气相信别人 第785章 陈瑜稳定了身形,法力运转全身迅带检查一番,不禁心中微沉。与王兄弟短暂交锋,他不止耗损了近四成法力,更是受了轻微内伤。若非出其不意令红衣中年惊疑不定,自己此时也会变成尸体。 “好手段,盛名之下果然无虚士。”红衣中年目光锐利,似要将陈瑜从外到内看个通透。 身在东域,这些日子陈瑜的声名,甚至一度的压过中洲战事。但红衣中年认为,陈瑜是靠着赵抽、陆临风和刘叉才有的如此名望,本身和很多二世祖一样名不副实,不然也不至于被逼地不敢进城,连晚上休息都只能待在传送阵旁边。 但王兄弟的实力他很清楚,即使杀不了陈瑜,将他牵制却足以胜任。然而王兄弟还有很多手段没有施展,就如此意外的死于陈瑜之手,而且刚才那一道刀气太诡异,他从中感受到了王兄弟的气息。 红衣中年有些看不透陈瑜,就此错过了杀陈瑜的最佳时机。 “兄台谬赞,在下不敢当。”陈瑜一边假客气,同时全力吸收周围天地灵气,巨柱道台上灵气成珠,哗哗的汇聚成河迅速流向丹海。如今多一分准备心里就踏实一分,红衣中年乃筑后期境界,与之斗法他并没有把握。 “不知陈公子从什么时候认识的且连海?”红衣中年问道。 “半个月前相识于富平城外。”陈瑜道。 “才认识半个月,陈公子可知且连海人品?”红衣中年再问。 心中微叹,陈瑜挥刀斩下刀气,同时脚下追云靴亮起云纹,展开身法一步十丈,迅速向且连海方向冲去。 且连海早就受了伤,如今虽有圆盾,然而在三个筑基修士的围攻下又添了新伤。红衣中年东拉西扯的瞎打听,其实本质与王兄弟一样,都是在拖延时间。 侧身避过紫色刀气,红衣中年心中再添疑惑。这下他已经非常肯定,紫色刀气才属于陈瑜,而之前的炽白刀气,真的属于王兄弟。可陈瑜是怎么做到的,一个人,怎么可能拥有两种截然不同的法力? “李兄,你不要管我了!”且连海此时已近力竭,见陈瑜还在向自己冲来,心中感动之余不免有些恼火。呯地一声以圆盾接下蓝衣中年的剑气,向陈瑜道:“只要李兄将此地消息传出,在下死而无憾!” 陈瑜在天上全力狂奔,然而实力就是实力,远不是精妙术法手段能够弥补。就像现在,陈瑜要施展身法才能一步十丈,而红衣中年寻常的一步,就是十丈! 狂奔之势不减,陈瑜反手一刀斩向身后。耀眼的紫色刀气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啸,却被红衣中年侧身轻易僻过。他距陈瑜,已经不足十丈。 对于筑基修士而言,即使相隔百丈亦可攻击。而相隔十丈,更是剑气、术法可以发挥最大威力的距离。但红衣中年绐终没有进攻,即使出手也只是被动防御,并不是他对陈瑜突然起了怜悯,他想窥视陈瑜的身法。 又是反手一刀,这次不是剑气,而是十道瓠号金锥。 冷哼一声,红衣中年左手宽大的袍袖挥动间,十道金锥霎那幻灭。接着,他右手一剑斩出,炽白的剑气带着威猛之势,几乎无视空间,迅速临近陈瑜后背。 红衣中年要逼陈瑜继续施展身法,他想看看这门身法还有哪些变化。 小花哪知道红衣中年的心思,它吓地炸毛,小嘴微吐,一道厚实的巨大方盾将陈瑜挡地严严实实。咚地巨响间,巨盾被斩地粉碎,而红衣中年的剑气余势未消,仍然斩中陈瑜后背。 “李兄你快走啊!”且连海挡下黑衣中年的剑气,却被白衣女子的剑气余波击中左腿。此时大叫一声,道:“他们都是且国王宫侍卫,你没必要把自己折在这里!” 筑基后期的实力,好像也不过如此,陈瑜心道。 刚才红衣中年挥袖间击碎十道瓠号金锥,令陈瑜霎那间心中充满了沮丧。然而这道剑气,虽有巨盾抵消了大半威力,虽然也令他嘴角溢血。然而陈瑜觉得,即使没有巨盾,他凭着肉身硬接也能承受。 此时,陈瑜距红衣中年不到七丈,距且连海不到七十丈。而围攻且连海的,乃是黑衣中年、蓝衣中年和白衣女子。 其中蓝衣中年位于右方,白衣女子位于正南,黑衣中年位于正东。陈瑜自西方赶来,和且连海之间,有蓝衣中年阻隔。 拼一把!陈瑜全力运转修为,一步跨出继续向且连海靠近,同时一刀斩向白衣女子。 “赵姑娘小心!”正在围攻且连海的另外两个中年异口同声,甚至离地稍近的蓝衣中年放弃了且连海,而是突然冲出并且斩出剑气为白衣女子解围。 刚才接到红衣中年的命令,白衣女子率先冲出追杀且连海。那时陈瑜以为这三人以白衣女子为首,如今看来,却是这二人都喜欢白衣女子。 一刀见效,蓝衣中年去救白衣女子,陈瑜和且连海之间再无阻隔。陈瑜大喜,当即转过身来面对红衣中年。他急速倒退着冲向且连海,一边向红衣中年斩出刀气,同时左手虚握,施展擒龙手瞬间抓住且连海。 这一幕发生的太快,而且就当着红衣中年的面发生,这令他感到受到了冒犯。特别是陈瑜只一刀,就令蓝衣修士丢下且连海,更令他感到恼怒。 此时陈瑜仍在倒退,那只巨掌握着且连海正在极速向陈瑜靠拢。红衣中年杀人的目光在三个手下身上扫过,令三人心生寒意之时,他含怒疾冲而来,一剑当头向陈瑜劈下。 “好快的速度!”陈瑜大惊,脚下追云靴亮起云纹,倒退时全力施展神龙百变身法,身若流星迅速靠近且连海,这是他此时的速度之最。 然而红衣中年更快,在陈瑜和且连海相距仍有二十丈时,他距陈瑜只剩一丈。 只见他猛地一跃再次加速,同时,其眼中突然绽放出慑人心魄的异芒。这异芒配合着脸上冰冷的杀意,更令手中宝剑闪动着直透人心的寒芒。 小花尖叫,陈瑜看到这异芒,更是瞬间胆寒。 红衣中年的气势固然惊人,但他浑身强势的威压,与眼中异芒更是令陈瑜心生恐惧。这种恐惧自心底深处滋生,瞬间就弥漫占据了整个身心,然后这恐惧又化作深深的畏惧。 没错,是畏惧。感受着红衣修士的威压,目视其眼中异芒,陈瑜竟然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要抵抗了,没用的! 这种畏惧是否定,否定了陈瑜的抵抗,否定了陈瑜的实力,更否定了他的心! 在这一刻,陈瑜心丧若死。红衣中年的宝剑已经斩下一半,而陈瑜竟不敢举刀,他握住且连海的擒龙手,更是在这一刻自行消散。 “呵,这里好生热闹!”一道生硬的声音突然响起。 声到,威压到。 当头而下的宝剑,距陈瑜头顶不足一尺时,红衣中年突然吐血倒飞出去。陈瑜同样吐血倒飞,红衣中年霎那消失的威压,终是令陈瑜受了轻伤。 陈瑜眼中满是劫后余生的惊惧,他拭去嘴角血迹,喘着粗气看红衣中年一眼立即移开视线。施展擒龙手继续抓起且连海,同时向声音来处看去。 “破云前辈!”直到开口,陈瑜才感到自己声音沙哑,再次怀着惊惧望红衣中年一眼。 来者是一只结丹境的鸩妖,满身紫羽只在翅梢处转为绿色。翼展足有三丈,如今敛翼站在半空,正是怨公子身边的妖修破云。 锐利的目光在场中扫视一番,落到陈瑜身上时看着他黝黑的面孔满脸的胡茬,眼中有了笑意,巨喙开合间破云生硬的打趣道:“这不是陈瑜陈公子吗,怎么把自己弄到这步田地了?” “让前辈见笑了。”陈瑜祭出小飞舟,安置好受了重伤已经力竭的且连海,犹有余悸的看红衣中年一眼,向破云道:“这位道友功法着实独特,比怨公子还要独特。晚辈一时不察,着了他的道。” 不是红衣中年强过怨公子,而是陈瑜对怨公子充满戒备,却小视了天下修士。 破云也不辨护,而是看向小飞舟的且连海,奇道:“你是为了救人?我还以为褚瑞祥之后,陈公子再也不会将自己陷入险境了。” “晚辈终不是怨公子,即使晚辈修为低微,但我仍有勇气相信值得信任之人。”陈瑜在对破云说话,然而眼睛却看向了红衣中年。只这短短片刻工夫,他再度对自己充满信心,重新无所畏惧地面对红衣中年。 “再敢说我主坏话,我立即转身就走!”破云威胁道,声音仍然生硬。 “别别,晚辈确实不该背后说人坏话。”陈瑜赶紧认错,接着看向破云,奇怪道:“据晚辈的消息,怨公子如今正在准备攻打莱州六城,前辈不在怨公子身边效力,怎么跑东域来了?” 莱州本有七城,被怨公子屠了莱北之后只剩六城。自崔祛“点拨”之后,赵抽突发奇想,要为年轻一辈弄一个排名。司马钧的消息太少,而怨公子的事迹,如今已经成了比肩中洲大战的热门。因此任何有心人,都可以知道怨公子的动向。 “还不是那只白麒麟,从东域跑到南域再到南疆,最近又跑回了东域。”破云鸟首转动看向四周残败的秋色,生硬道:“我奉主上之命,要借白麒麟之手来东域找一件法宝。这几人要不要杀了?” 且连海已经半昏迷,听到这句话猛然睁开眼睛。 “多谢前辈,但晚辈不想欠下太多人情,就不劳烦前辈了。而且……”陈瑜看向红衣中年,自信道:“再次相遇,我能杀他!” “如此,那你走。”破云锐利的双目瞬间冷漠,见陈瑜进了小飞舟。破云有些犹豫似乎想说点什么,直到小飞舟化作了小黑点,直到小黑点也消失不见,破云这才收回目光,看了看红衣中年四人,终是什么也没说。 (未完待续) 第786章 他再次为之心惊 第786章 “在下和李兄虽说相识半月,但说过的话实在寥寥。”小飞舟上,且连海挣扎在坐起身,问陈瑜道:“却不知,李兄为何要拼着性命,救在下这个泛泛之交?” “且兄忘了?你教了我如何出售宝物。”陈瑜看着且连海,本想取出凤髓给他疗伤,却感到有些肉痛,只好轻拍储物袋取了气血丹、玄元丹等丹药给他。 且连海重伤在身,被陈瑜这个回答给气地差点吐血。陈瑜本就出身宗门,从小自然学过如何鉴别宝物。而且他在风临城多年,怎么可能不知道如何出售宝物? “那在下请李兄先走,只要帮我将消息传递出去即可。”且连海都快气息奄奄了仍不死心,问道:“可李兄为何仍然执意要救我,那时破云前辈还没来,李兄当真不怕把自己陷进去吗?” 嘿地一笑,陈瑜道:“黑了心的风铃渡,发布一条清息要花一万颗灵石。在下舍不得,只好救了你由你自己去发布消息。” 且连海口中鲜血狂喷,他这下纯粹是给气的。看着眼前这张满是胡茬的黝黑脸庞,若是稍微能动,定要狠狠的给他一拳! 小花指着且连海一边吱吱大叫,一边伸出爪子施展术法清理满船血污。 “刚才破云前辈要杀他们,李兄为何阻止?”且连海问道。 “我已经能杀那红衣人,又何必再欠怨公子的人情?”陈瑜也不隐瞒,理所当然却傲然道:“既然不再惧他,那么杀不杀的又有什么关系。何况留着他的性命,至少可以提醒我,日后不可小视了天下修士。” 尽管早就有所预感,然而听到陈瑜如此骄傲如此自负的回答,且连海再次被气地口吐鲜血,令刚刚清理了血污的小花再次吱吱大叫。 “话说以且兄的才情见识,何必将自己陷入夺嫡纷争呢?”陈瑜劝道:“据在下所知,且国仙凡杂居,除了国都之外其余城池连个传送阵都没有。在这种地方争权夺利实在不值,当此中洲大乱之际,且兄何不效仿贵祖上,自己去闯出一片天地?” 且连海不想再被小花指责,一张脸憋地通红再没有吐血。 陈瑜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且国再小再弱,那也是祖上辛苦打下的基业,又岂是说放弃就能放弃的?而且此时抽身离去,其他旁枝不会认为你是高风亮节,而是讥笑你畏难而逃。 在东阳城修养数日,陈瑜眼中总是浮现起红衣中年眼中的异芒。 这是一种瞳术,结合了威压、神识和实力,临敌时突然集中爆发,震慑人心令人在瞬间自我否定的一种高明瞳术。 再次遇到,陈瑜确实有自信可以杀了红衣中年。因为他的肉身确实强大,无须盾牌只凭肉身,就可以接下红衣修士的剑气。 同时,陈瑜还有一副暗金铠甲。紫阳宗亲传弟子晋阶到筑基境界,就要接掌职司率内门弟子参与征战。在紫阳宗覆灭的那个夜晚,师父将提前帮陈瑜准备好的铠甲交给他,如今就在陈瑜的白玉戒里。此甲,甚至可以承受结丹修士的全力一击。 还有一点,《紫阳真诀》最重心性,不止要求修炼之人不生邪念,更可帮助修炼之人将心性锻铸的极为坚韧。 强悍的肉身,强悍的铠甲,强悍的功法,有这三者为恃,陈瑜只要小心应对,再遇红衣修士他确实有机会将其斩杀。 但陈瑜觉得还不够,在陪且连海养伤期间,他潜心推衍着另一门功法——星落。 焚笼碎星,乃紫阳宗创派祖师所创元婴神通。被历代先贤不断推衍简化,如今分解成为焚笼术法和碎星术法两门上乘术法。 其中焚笼太过高深,而碎星术法,又被历代先贤简化为碎星拳和碎星剑。 陈瑜已经掌握了碎星术法的第一重,星震。在风临城被俗务缠身,风临城陷落之后又忙着逃亡,勉强挤出的时间要么被他用来修炼《神魔炼体》术,要么就潜心修炼“神龙百变”身法,对星落的修炼一直是断断续续,直到他修炼了“剑影分光”术。 剑影分光术乃剑阁不传之秘,修炼到最高境界,就是剑阁的元婴神通万剑归宗!在褚瑞祥的记忆里,这万剑归宗每一剑都虚,同时每一剑都实,虚虚实实变化万千,端的妙用无穷。 只是要想修炼剑影分光术,就必须有剑阁的传承功法。和陈瑜一样,褚瑞祥的识海中亦有禁制,当日借着捣药罐,他只得了剑影分光术,修炼至今也只是掌握了皮毛。 没有传承功法的剑影分光术,一旦施展又极耗法力,只有张辟疆在身边心有所恃,陈瑜才敢放手一搏。当日王兄弟还有很多手段未能施展,就被陈瑜意外斩杀,红衣中年为此感到可惜。殊不知,陈瑜也有好几样压箱底的绝技,比如剑影分光术没敢施展。 紫阳宗自创派至今,每一任掌教都会对外征伐,每一次征伐,都会搬空对方的典籍回传功殿。创派至今,紫阳宗无数长老呕心沥血耗尽心神,终于将其他宗门的功法去芜存菁,整理出独属于紫阳宗的无数功法。 宗门本就有融合他派功法的传统,陈瑜的悟性又极为惊人,发现剑影分光术的不足之处,他几乎是本能的着手改进。就在改进之时,他突发奇想,试着将剑影分光术与星落融合。 山阳城家园酒楼的独门小院里,去掉易容的陈瑜在院中已经站了两个时辰。他紧闭着双目,浑身被紫霞笼罩,手中金精直刀的古朴花纹上,有紫芒跳跃。 且连海站在房檐下,他看着陈瑜英俊的面孔,感受着他身上隐约的推衍气息,满是病容的脸上带着复杂。他不知道陈瑜在修炼什么术法,但他隐隐知道,此术一定极为惊人。 “当此中洲大乱之际,且兄何不效仿贵祖上,自己去闯出一片天地。”陈瑜的劝谏之语,不期然的再次浮上心头。 是啊,且国毕竟只是一个小地方,在那里耗费心智实在是蜗角争利。修仙界以实力为尊,且连海是亲眼所见,就算如今结丹境界的一国之主,面对附近大宗普通弟子,他也必须俯首贴耳小心侍候。这样的一国之主,真的值得去争吗? 突然,且连海心有所感,他回过神来看着院中陈瑜。只见其周身紫霞一阵翻涌,一道道紫色刀气,在紫霞中忽隐忽现。 且连海没见过陈瑜施展剑影分光术,更不知道紫阳宗的星落术法。但是眼前一幕,足以令他动容。 首先,陈瑜没有出刀却有刀气纵横,他不知道这是心中有诀,因此为之心惊。 其次,且连海早已习惯了一剑斩出一道剑气,而陈瑜此时浑身密密麻麻都是刀气,他从未见过这番景象,因此为之心惊。 当然最重要的,且连海以神识向陈瑜探去,他惊骇地发现,这密密麻麻的每一道刀气,都有九震甚至数十震之威。他不知道紫阳宗的星震,但他知道自己或许能接住数震刀气,面对九震甚至数十震,他必死无疑,他再次心为之惊。 这些都只是且连海的目之所见,还有他看不到的。陈瑜之所以潜心参悟星落,乃是受了当日红衣中年眼中异芒启发。 陈瑜周身这密密麻麻几近无数的刀气,有将近一半,也就是那些忽隐忽现的刀气,其实是神识所凝。这些神识刀气与普通刀气相互融合,又霎那分解,与人斗法时虚虚实实变化万千,定可令人防不胜防。 剑影分光术固然了得,修炼到最高境界就是剑阁的万剑归宗。但此术不涉及神识,若是遇到比红衣中年更高明的修士,一着不慎陈瑜仍然有可能着了道。 而紫阳宗的星落,本就是星震的晋阶。配合强大的神识,如今又融合了剑影分光术,一刀斩下数十道刀气,每一道都像星震一样,蕴含了数震甚至数十震之力,威力比之星落又提高了数十倍之多。这才是陈瑜潜心参悟的原因所在。 小花拥有极为惊人的灵觉,它正抱着灵果吃地贪婪,感受到陈瑜周身这些刀气的不凡,它顿时感到灵果都不香了。它抬起小脑袋睁着小眼睛,看着被紫霞包围的陈瑜一阵出神。 陈瑜周身氤氲着紫霞,紫霞中无数虚实刀气纵横激荡。陈瑜没有出刀,而是以心中有诀暗暗催动。在且连海眼中,就形成了陈瑜站在庭院,周身刀气时而闪现,时而隐没,如是不断重复。在这重复的过程中,且连海能够敏锐的发现,陈瑜对这门术法的控制已经极为熟练。 如此过了近一柱香的工夫,陈瑜周身紫霞才缓缓散去,现出他满是惊喜的面孔,以及眼中想找人试招的雀跃。 “恭喜陈兄修得新法。”且连海带着心事,向陈瑜贺喜道。 陈瑜笑地嘴角都咧到耳根,故作矜持道:“当不得,当不得。早在筑基初期就该掌握的功法,直到如今才初见成效,被在下的其他同门知道定要取笑,当不得且兄之贺啊!” 确实值得高兴,陈瑜刚才试了一柱香,而法力至今才消耗了一半。随着日后更加精湛,所耗法力将会更少。如此实用且威力巨大的术法,实在远非剑影分光术可比。 “这里是山阳城,下一站是抚宁。”无视陈瑜的假客气,且连海道:“过了抚宁就是宁州,陈兄接下来仍然要前往金镛城?” “是啊,如今我已经掌握了星落,明年的风云大比我又添了胜算。”陈瑜得意一阵,这才向且连海问道:“却不知,且兄接下来有何打算?” 亲眼见到陈瑜斩杀那位王兄弟,今日又见到陈瑜功法大进,且连海有自知之明,他再也不敢取陈瑜的脑袋了。 “在下不知。”且连海心情复杂的叹道。他想回且国继续争权夺利,又想自己开创一片天地,此时确实有些举棋不定。 陈瑜看出且连海的复杂,微一沉吟,取一块空白玉简贴于额头,递给他道:“我的同门师兄张辟疆,之前拜在枪神司空曙门下,如今在平州单鹰城主麾下效力。且兄若有意,可携在下的荐书前去,张师兄定不会亏待了且兄。” 枪神司空曙的徒弟!且连海接过玉简,震惊的合不拢嘴。他是有多大的胆子,之前竟想摘取枪神徒弟的师弟的首级? (未完待续) 第787章 我在宁州等你 第787章 送走且连海,陈瑜重回山阳城。一方面是希望继续熟悉星落术,而最重要的是,小花要晋阶了。 “陈师弟,诸位师弟不要胡闹,步婷师妹拜进了天机谷!”这是陈瑜的讨天机老人檄文之后,元靖从西域平棘城发来的消息。 祖地有皇者之气!天机老人发布的这个消息,不止陈瑜被气地火冒三丈,包括紫阳宗、掩月宗和方夜宗三大宗门,以及流落中洲的所有祖地修士,无不对天机老人咬牙切齿。 陈瑜的讨天机老人檄文如今已经广为流传,祖地修士读之无不大呼痛快。他们当然知道这道檄文里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是陈瑜凭空捏造,但这不妨碍他们借题发挥。 特别是跟陈瑜一样心理阴暗的司马钧,更是逐条分析陈瑜的檄文,然后得出和陈瑜一样的结论:天机老人发布的每一条消息,都是唯恐中洲不乱! 而自从拜余臣为师,久不见消息的李思远,更是在司马钧的分析的基础上,几乎板上钉钉的认为,天机老人就是魔门巨擎! 有陈瑜的檄文,有司马钧的分析,再有李思远的结论,更有真正唯恐天下不乱的赵抽在推波助澜,任天机老人浑身是嘴,如今的整个中洲修仙界,结丹以上修士或许有所顾忌,但为数众多的年轻修士一致认为,天机老人就是魔修。 刚才在山阳城风铃渡,看到所有人对天机老人的口诛笔伐,陈瑜激动地浑身哆嗦。他本打算好好构思一番,待到了宁州再添一把火再出一篇檄文,一举令天机老人再无翻身的机会。 可是正得意间,冷不防看到元靖发布的消息:步婷拜进了天机谷。 “步婷姐进天机谷干什么?”陈瑜泡在蓝线绒草的汁液里,苦恼地喃喃自语。 小花四脚朝天,仰躺在地上潜心晋阶。一阵阵剧烈的修为波动,伴随着浓浓的妖气弥漫了整个房间。凝气六层晋阶到七层本就没有修为壁障,只看它身上的修为波动,就知道它此次晋阶极为顺利。 陈瑜放下心来,再次苦恼道:“我们的目标是灭了元州重建紫阳宗,步婷师姐进天机谷,难道要学着算命测字,将来把元州城主杨启功给算死不成?” “拜进天机谷也没关系,将来攻打元州的时候请步婷姐算上一卦也就是了。”陈瑜继续苦恼道:“现在的关键是,我之前不知道啊,那篇檄文之后,步婷姐在天机谷会不会被排挤?” 步婷喜欢林飞师兄,可林飞被宇文悯夺舍而死。深爱之人死地这么惨,要是再被天机谷弟子排挤,步婷的命也太苦了。也不知她的测字算命之术,能不能为自己改变命格? 整整一天,陈瑜一边继续熟悉星落术,一边暗自苦恼。到了深夜时分,四脚朝天躺在地上晋阶的小花,突然翻身而起,身形化作数丈嗷——地嘶吼一声。 房间里瞬间亮起无数符纹,门窗在它的吼声中咯吱作响,直到吼声结束,符纹隐去,整个房间除了陈瑜泡澡的木桶碎裂,其他一切仍然完好。 家园酒楼名震中洲,独门小院的保护措施当然非同小可。小花只是晋阶到凝气七层而已,据传闻,家园酒楼即使普通客房,亦可承受筑基境的妖修晋阶之用。至于现在的独门小院,其防护阵法足够结丹妖修晋阶。 就像现在,陈瑜的星落术威力何其巨大,然而隔壁院子里一无所觉。小花晋阶之初的嘶吼何等惊天动地,而隔壁院子仍然一无所觉。 吼完了,小花重又恢复成连头带尾不足一尺的可爱模样。浑身黝黑的陈瑜穿上白色衣衫,待它稳固了境界,已经到了寅时。陈瑜带着它推开房门,一起在院子里修炼《神魔炼体》术,接着又继续每日的例行修炼。 深秋的天气极为凉爽,放眼望去,整个世间一片秋意。 出山阳城南门一路走来,所有行人都在谈论同一个问题。东域南部的连绵深山里,惊现一只白麒麟。东域有名有姓的大量元婴修士,纷纷进入深山想要寻找机会。甚至一些隐匿的大妖也不甘寂莫,整个东域深山,这几日比一些修仙城还要热闹。 “怨公子派了破云前来东域,希望借白麒麟之力获取一件被镇压的法宝。”陈瑜右手贴着小腹,左手袍袖轻挥,一路走来好不潇洒。 但他心中却有些奇怪,破云的速度虽说堪称绝顶,又是世间极为罕见的雷灵根修士,可是怨公子怎么就能肯定,在无数元婴的虎视之下,那件被镇压的法宝最终会落入破云手中呢? 陈瑜想到一个可能,或许那件法宝与怨公子极有渊源,甚至那件法宝本就属于怨公子,而破云拥有控制那件法宝的办法。 不想他了。 秋日是丰收的季节,山阳城外传送广场上,到处都是摆摊的修士。在一个小摊前买了大量红提,离开后陈瑜问袖中小花道:“那颗红提的果浆,你炼化了多少?” 正躲在陈瑜衣袖里吃着红提的小花微微一愣,将手中红提一口吞下,重新取一颗,放在口中拿牙尖轻咬一点。捧着爪中新红提端详一阵,再次放入口中轻咬一点,然后低叫一声拿给陈瑜看。 “还有这么多?”陈瑜吃惊道。只见小花爪中的新红提,虽被它咬了两口但只是咬破了皮,饱满而鲜嫩的果肉几乎没怎么触及。而令陈瑜吃惊的是,存在于自己丹田的红提果浆,其实比小花这颗少不了多少。 那颗红提到底是什么灵果,他和小花数年来每天修炼《神魔炼体》术,为的就是尽快将红提炼化。可以说很有成效,他们的肉身之强远超同侪,然而果浆至今竟还有大半。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彻底将其炼化,到了那时,他们的肉身又该如何强悍。 但是最关键的是,这还只是区区一颗红提而已。 “刘叉公子已经到了宁州,正在等待陈瑜那恶贼前去会合。”一个短打衣衫形如农夫的筑基修士出了风铃亭,立刻嚷嚷着得到的最新消息。 “刘叉已经到了宁州?”陈瑜脚步一顿向风铃亭走去。此人有没有说谎,昨天还没有刘叉的消息,若此人所言不虚,那就说明刘叉是今天才到的宁州。 “平州之后,就再没了陈瑜那厮的踪迹,也不知他如今去了哪里?”另一个绿衫修士向四身看去,锐利的目光过处,无数人自然而然的为之警惕,各自下意识的运转功法,令此地顿时法力激荡。 陈瑜正好要上风铃亭的台阶,感受着那绿衣修士的目光,身上顿时涌起淡淡的修为波动。这波动里,还夹杂了些许妖气。 “管他去了哪里,既然刘叉公子现身宁州,那我们也去宁州就是了。”一个黑衣修士道。 “可是有刘叉公子在,恐怕连宁州城主都会出面帮陈瑜啊。”有人担忧道。 “那又如何,接下来刘叉公子向东,而恶贼陈瑜一路向西。出了宁州进入中域地界,我们仍然有大把机会杀陈瑜!”黑衣修士道。 陈瑜,我和南宫师侄在宁州等你。你快点,我有事要问你——刘叉 刘叉真的已经到了宁州。直到进了传送阵,陈瑜仍然忍不住忐忑。三年了,跟刘叉一别已经三年,再次相见,也不知往日情谊会不会淡?最重要的,紫阳宗近八百弟子进入中洲拜师,陈瑜有求于刘叉。 传送阵光芒闪动,眼前一暗接着一片光明,传送已经开始。 传送阵是极为神奇的地方,不论多少人进入阵法,传送时身前身后一个人都没有。一旦开始传送,眼前除了密密麻麻的无数光点,就是无穷无尽的寂寞。甚至就连这些光点,也是拖着长长的尾巴从眼前飞逝。 不过陈瑜不一样,有小花相陪,除了不能说话之外,倒也不会感到寂寞。他们已经习惯了传送,记得进入祖地上古传送阵的时候,他们全程紧闭双目直到风临城。而此时,小花被陈瑜握在手中,他们睁开眼睛,兴致盎然的欣赏着从眼前消逝的流光。 身在传送阵,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事实其实也确实如此,就像陈瑜只花了短短片刻工夫,就从祖地到了风临城。在广葇的中洲大地,万里关山通过传送阵须臾可至。 传送阵里流光突然不再流逝,眼前一黑接着再度光明,耳边隐约传来喧哗声。向前一步迈出,秋日明媚的阳光下,眼前仍然是传送广场,目之所见尽是摆摊的修士,向右边矗立的巨石看去,已经到了抚宁城。 只是,抚宁城的传送广场上,再度上演着一个月之前的盛况。无数修士像是挤香肠似的将广场塞地满满当当,而且每个人都义愤填膺,喧嚣震天全都是对陈瑜的声讨。就好像陈瑜当真十恶不赦,就好像他们没有背后说过天机老人的坏话,就好像他们就是世间公理。 “陈瑜,那满脸胡茬的黑脸汉子就是陈瑜!”陈瑜才看清外面情形,一道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举目看去,却是莒国吕俊才。 轰!群情激愤! 自平州之后,陈瑜就像突然消失一般,东域已经近一个月没有他的消息。而无数修士齐聚抚州等前往宁州的必经城池,他们整日挖心挠肺的等候,患得患失的四处打听,想知道陈瑜有没有出现在其他城池。 如今好了,一切都有了解释。陈瑜这个狡猾的恶贼,他居然易容!难怪东域没了他的消息,可是,他竟敢易容! 无数修士恼怒异常,他们挤在人群里自说自话。初时陈瑜只看到所有人在张嘴,直到数息之后,这无数修士的声音终于汇聚成一个声浪:恶贼,速速进城,与我决一死战! 这里是抚宁,下一站就是宁州,而刘叉已经到了宁州。错过今天,他们担心再没机会杀陈瑜。 “全部给我退后!”群情激愤中,传送阵前突然缓缓飞起一道身影。抚宁城结丹境界的护阵长老黑着脸,一声大吼压过人群,怒声道:“谁敢冲击传送阵!” 却是不知不觉中,群情激愤的一众修士,最前沿已经极为靠近传送阵。 陈瑜在人群里一番寻找,吕俊才已经被人挤到了数丈开外。他没想到,这吕俊才对自己竟是如此的刻骨铭心,他全身上下都被蓝线绒草给浸黑了,却还是逃不过吕俊才的眼睛! “传送阵即将开启,奔赴前程者即将进阵!”护阵长老的目光最后落在陈瑜身上道。 “陈瑜,你敢!” “你敢进传送阵,我杀你全家!” 无数人指着陈瑜威胁道,更有大量修士冲进风铃亭散布消息。 “嘿,我全家早就没了,你去地府杀去。”陈瑜向护阵长老恭敬一礼,退后一步,身形隐没在传送阵法中。 (未完待续) 第788章 我不甘心 第788章 想要进入传送阵一起前往宁州的人太多,连一些凝气修士都跟着凑热闹。陈瑜等了半拄香的工夫,传送阵这才被启动。 又是眼前流光飞逝,流光通道里又是只剩他和小花,整个世间一片寂静。传送通道里没有方向,陈瑜只知道自己头顶一片黑暗,这黑暗里无中生有的,幻出无数流光向脚底飞逝。陈瑜微微低头,向手中小花看去。 飞逝的流光对修士并不能造成伤害,然而即使是修士,长时间看着这流光,亦会头晕目眩,进入下一站后亦会天旋地转恶心呕吐。小花没有陈瑜这么高的境界,它紧闭着双目。 流光飞逝,但传送过程中没有一丝声音,因为没有风。 嗯?陈瑜正在看向小花,此时突然睁大了眼睛。他看着小花两只小耳朵上的细细绒毛,它耳尖的这些绒毛,在动! 小花早在没睁开眼睛之前就跟着陈瑜,尚未移植灵根还是普通小兽的时候,它的灵觉就已经极为敏锐,甚至可以帮他这个修士预知危险。 这么长时间下来,陈瑜早就知道,他外界即使感受不到一丝风,小花耳朵上的绒乱也会微微晃动,因为小花能感受到他无法感受的风。 那么现在,难道这传送的过程中,其实有风?陈瑜没敢往别的地方去想,他心中充满了疑惑。 就在这时,小花猛然睁开了黑宝石般滢润的眼睛,它的眼睛里同样满是诧异。和陈瑜视线相接,它小嘴大张似在吱吱大叫。 但,周围除了流光再无其他,即使相隔不过一尺,即使小花就被陈瑜握在掌心,但它的声音,陈瑜听不到。 “有危险吗?”陈瑜潜神识于心脏,找到小花的魂血问道。 小花点头。 “有什么危险?”陈瑜急切问道。他不怀疑小花的灵觉,即使在这满是流光的传送通道。 小花愕然摇头,但它小小的眼睛里满是恐惧。别说它,看着它眼里的恐惧,这一瞬间陈瑜浑身汗毛耸立,他不敢往别的地方去想,但心中同样充满恐惧。 会有什么危险,再度被横跨整个中洲传送到别的地方吗?如果真是这样,陈瑜今后一定见庙烧香见佛拜佛,甚至见到魔神邪神庙,也一定跑去磕头。 陈瑜把心提到嗓子眼,他不敢往别的地方去想。他不敢想就在今年正月,方雍率众准备出访风沫城,传送阵里却飞出属于四个人的六件残肢。他不敢想就在那天,中洲很多传送阵里,飞出无数残肢断臂和首级。 陈瑜不敢想,但他如今正在被传送,如果有危险就一定是传送阵出了问题。他现在只乞求,如果真是传送阵出了问题,那就将自己再次横跨中洲送往他处,这才是不幸中的万幸。 但是,事情恐怕不会向他所乞求的发展。小花不止耳朵上的绒毛在晃动,它浑身的毛发此时也跟着倒伏。不止是小花,陈瑜的发丝,此时也被风吹动。 陈瑜心丧若死,传送阵果然出了问题,可是在传送通道里,即使元婴修士也无能为力。他只能满是惊恐的,看向脚下不远处的流光通道。 那里原本无形的通道,此时像是用晒干的豆腐渣堆砌的一般,一块块流光正在崩溃幻灭! 起初,崩溃的通道只有拳头大小,幻灭的流光也只有一道或者数道。然而很快,快到陈瑜来不及接受,流光通道一尺又一尺的崩溃,流光也数十道上百道的幻灭。仍然不给陈瑜接受的机会,通道一米又一米的崩溃,流光,幻灭了无数! 吱吱!小花极为遥远的尖叫,隐隐在耳边响起。同时,耳边发丝无序飞舞,衣衫开始摆动,陈瑜几近绝望! 他病急乱投医,心念微动取出桃夭符、祭出直刀、唤出幽光剑、穿上暗金铠甲,甚至拿出凤髓、上古传送令牌、以及宣节校尉令牌。很快,这些被他炼化的宝物围绕在身边,随着他一起目睹传送通道的崩溃。 他催动桃夭符,毫无动静;他催动直刀,未有紫色光罩临身;他催动幽光剑,此剑不听使唤;他催动上古传送令牌,令牌倒是有金芒闪现,但他还在传送通道,脚下通道仍然大块大块的崩溃。 他以神识探入宣节校尉令牌,脑海中倒是浮现了《清心咒》。可这个时候他怎么静心,难道要他像妖修夷姜那样,以平静的心态迎接肢体乱飞? 宁州,中洲分域之后,东域直通中域洛州的大城。与其他修仙城不同,宁州下辖二十余城,每座城的传送阵都与主城相连,每座城的城主,都是宁州长老堂直接任命。 宁州地处一座巨大的盆地,出禁飞大阵最多五十里,就是壁立千仞的雄山。五十里,对修士而言根本不是距离,因此在城主府严令下,宁州城外只有阡陌纵横的灵田,以及修竹茂林掩映下的村落。城中长老若想修建庄园,可去其他城池,可于山外圈地。 四周有雄山环绕,深秋时节的宁州并不见几许秋意,远处树叶泛黄,近处林木仍然苍翠。 这一日,天空淅沥沥的下着小雨,微风吹来有些湿冷。若是往常,修士会躲在洞府烧起火堆潜心修炼,然而今日,传送广场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无数凝气境的修士支起圆伞摆摊,无数筑基修士在摊前驻足,看到丹药、符纸等心动之物,就在摊主的千恩万谢中买上几件。 肤色微黑,相貌俊朗,双眉间距略有些宽,穿着和黛姝一样墨绿衣衫的刘叉,在师侄南宫越的陪同下在这里闲逛。 “南宫师侄,达奚城主是怎么说的?”刘叉一到一个灵果摊前,捡一个硕大的苹果也不擦一下直接咬一口,微眯着眼睛口齿不清道:“这里远离南域,他会不会不给我们面子?” 时隔三年,南宫越已经是筑基后期境界,比起从前他更加沉稳。见刘叉没个师叔样,而且唯恐别人听不到般大声嚷嚷,南宫越眉头微皱,道:“达奚城主已经答应,宁州二十二城境内,结丹修士不可对陈瑜动手。” 刘叉轻唔一声,感受着周围无数杀人般的目光,拿鼻孔看着天空想接些雨水。 奈何他已经是筑基境界,雨水被体外罡气所阻,但他仍然仰着头,道:“陈瑜太可怜了,数月来每天晚上竟只能待在传送阵附近不敢进城,他哪受过这种罪?达奚城主人不错,回头在大长老面前帮他说几句好话。” “是,师叔。”南宫越应了一声,锐利的目光扫视四周,又向刘叉道:“师叔当真在宁州只待十天?宁州南边的深山里最近好生热闹,连几位长老都去了,我们当真不去看看?” “那种热闹有什么好看的,再说就算去了,你能得到白麒麟的皮还是得到它的肉?”刘叉拿着苹果,他没摊主灵石,就那么仰着头向传送阵走去,道:“接到陈瑜跟他叙叙旧,然后我们立即动身去找黛姝姑娘。黛姝姑娘可比白麒麟好看多了!” 南宫越无奈,他知道刘叉说得对,他们这样的境界跑进山里,先不说看热闹,到时候能不能保住小命都难说。可人就是这样,越是不能去,就越是抓心挠肺有些不甘。 一路被无数目光注视,刚才吃了苹果没给灵石,很多摊主看到刘叉靠近,虽不敢呵斥但眼睛里满是抗拒满是让他快点滚蛋的意味。南宫越有些羞愧,却只能硬着头皮跟上。 轰! 突然,前方挤在传送阵附近的修士一片喧哗。刘叉以为陈瑜到了,立刻将脑袋摆正,大步流星向那里赶去。 喧哗接连响起,一盏茶之后当刘叉和南宫越赶到时,喧哗已经变成震天的惊呼。 哗!又一道此起彼伏的惊呼,刘叉和南宫越也知道,并不是陈瑜来了。但他们神色僵硬,看向传送阵时,目光里甚至有了恐惧。 只见,从传送阵里,突然飞出大量胳膊腿,以及相貌迥异神色各不相同的无数脑袋! 每一次有残肢断臂飞出,周围必然响起冲天惊呼。没多久,这惊呼又变成了兴奋。因为随着残肢断臂或者脑袋飞出传送阵的,还有大量法宝、丹药甚至传送袋! 怎么会这样?刘叉的黑脸被吓地惨白,他有些惊慌的看向南宫越。南宫越的脸色也极不好看,因为他们是昨晚进的宁州城。如果,如果这传送阵昨天出问题,那么他们也会变成残肢断臂,然后被这里的修士踩踏,在里面寻找各种宝物! “陈瑜呢,有没有找到陈瑜那恶贼?”突然,有人兴奋的从风铃亭那里跑来,边跑边大声道:“刚刚,就在刚才,陈瑜进了抚宁传送阵!” 哗然四起,无数人一头扑进残肢断臂中,逐个的踢着脚下首级,找着里面有没有陈瑜。 刘叉本就惨白的俊脸此时再无血色,他哆嗦着嘴唇看向南宫越。 “会不会”南宫越咽一口唾沫,道:“传送阵出了问题,会不会跟南边深山里那只白麒麟有关?” “陈瑜呢?有没有找到陈瑜?”耳边尽是修士兴奋的声音。 “陈瑜呢?”刘叉哆嗦着嘴唇,艰难地向南宫越问道。 传送通道里,陈瑜穿着暗金铠甲想尽了办法自救,但他已经翻遍了储物袋和白玉戒,甚至将无数凝气境的法宝找出来,希望里面有自己曾经看走眼的绝世法宝,以渡过眼前厄运。 但什么都没有,他的所有法宝中,唯有幽光剑最神秘。然而早已被他彻底炼化的幽光剑,在这传送通道里竟罕见的,根本不听使唤。 他知道自己识海里有捣药罐,知道幽光剑里有仙灵之气,他想要召唤出捣药罐,想找出仙灵之气救命。但通道崩溃的太快,而这两样东西他平日都找不到。 他一手握着小花,另一手紧握金精直刀,希望斩出刀意劈开传送通道。然而连劈数十刀,如今情急之下他未斩出一道刀意! 为了活命,他甚至翻找魔蛟的记忆,想看看里面有没有邪门的秘法。然而魔蛟才元婴境界而已,在传送通道里即使魔蛟亲至也只能等死。 “怎么办?”陈瑜急地脸上出了油汗,而此时通道一丈一丈的崩溃,流光大片大片的幻灭。呼呼的狂风吹散了他的头发,小花吱吱的大叫已经不再遥远,而是像往常一样响在耳边。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陈瑜一边心丧若死,一边愤懑异常。他才十九岁,他大志未酬,他还没有见到师姐,他不想死! 通道仍在崩溃,他的头顶仍然是深遂的黑暗,仍然有流光向脚底飞逝。然而这流光到了脚下立刻幻灭,因为崩溃的通道,已经到了脚下。 这一刻,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绝望! 他,即将被脚下的黑暗吞噬! “我不甘心!”陈瑜仰首看着头顶黑暗怒吼道。 吱吱!小花也不甘心,它也发出大叫。 就在这时,一只紫色巨掌突然从天而降。陈瑜身上的暗金铠甲,围绕在他身边的幽光剑、上古传送令牌、凤髓、宣节校尉令牌、桃夭符等等宝物突然欢欣跳跃。 而这只巨掌,霎那将陈瑜紧握之际,幽光剑自行进入丹田,暗金铠甲等其他所有宝物全都进入白玉戒。并且,在这只巨掌出现时,陈瑜和小花都听到,有隐隐兽吼传来。 陈瑜看着这只巨掌,任其将自己紧握…… (未完待续) 第789章 是擒龙手 第789章 “陈瑜在哪里,有没有找到陈瑜?”宁州传送阵前,无数修士拨弄着撒落一地的残肢断臂,他们满是兴奋的仔细打量着每一颗头颅,甚至已经被无数修士检查过的头颅,又被后面的无数修士继续检查。 “陈瑜在哪里?”刘叉几乎要虚脱了,他仔细留神着这里的所有修士,唯恐被他们找到陈瑜的脑袋。每一颗被抛出传送阵的头颅,都令他心里一揪,待头颅翻滚中看清相貌,他这才略松口气,然后和南宫越观察着又一颗被抛出的头颅。 传送阵不远处,一个元婴境界的黑衣修士,在周围数十修士的拱卫下,神情凝重地看着这里的乱象,他是宁州城主达奚洪。 宁州城与巽风城同样规模,但宁州比巽风更依赖传送阵,因为宁州二十余城的城主,都是由长老堂直接任命。一旦传送阵出现问题,则宁州城立刻失去对其他城池的掌控。 残肢断臂已经堆了半米厚,鲜血围着传送阵已经流淌了数丈方圆。一个在断臂中寻觅的筑基修士突然道:“各位,你们知不知道陈瑜身上的其他标志?或许他的脑袋出现在其他城池,我们在这里只要找到他的胳膊腿!” 刘叉浑身一哆嗦,这正是他的担心。如果像上次那样,中洲数百传送阵一起出现问题,那陈瑜的脑袋会不会出现在别的城池? “各位道友,谁去风铃亭看一下,确认一下陈瑜是不是已经死了?”尸体堆里,有修士向外喊话道:“据我所知,陈瑜曾横跨整个中洲,从祖地出发却出现在巽风半岛风临城!” 无须提醒,早就有修士去了风铃亭,此时回应道:“只有东域数百城传送阵出了问题,其他城池也没有发现陈瑜的踪迹!” 只有东域!城主达奚洪大怒,嚯然转身望向南方。上次中洲传送阵出现问题,别人只能胡乱猜测,他们这些元婴修士却知道原因。而这次又出问题,达奚洪知道,定是南面深山里那只白麒麟搞出来的。 然而,他的视线被南边雄山所阻,他看不到遥远的深山里秋高气爽,万里无云。那只白麒麟一爪隔空爪下,压碎一座入云的大山,从山底跳出一对金光灿灿的金钹。 那金钹有磨盘大小,严丝合缝的扣在一起,散发着阵阵金光,散发着阵阵威压。十多个结丹修士展开全速冲向金钹,然而才冲出不到百丈,扣在一起的金钹突然发出呜鸣。 一道金色光圈以金钹为圆心,掠过十多个结丹修士,掠过远处的元婴修士,掠过更远处的吴峰泰和白麒麟,向着四周不断扩散,直到元婴修士的目力极尽。 所有人都大吃一惊,还在疾冲的十多个结丹修士更是法力流转检查己身,并没有受伤。刚要松一口气,却突然各自惊呼。 他们,竟无法在空中稳定身形。之前还可以,刚才那道金色光圈掠过之后,他们如今只能惊呼着迅速落地! 向四周打量一番,只有结丹和筑基修士无法飞行,远处那些元婴大能虽然惊疑不定,但他们仍然矗立天空未受影响。 一个结丹境的红衣老者回头看向天空金钹,也不知是患了失心疯,还是另有秘术,只见他发一声喊,重新向金钹狂奔而去。其他人在红衣老者的带动下,也是心中发狠立刻跟上。 又前行一里,距金钹还有十里,红衣老者突然心生警兆。他神色大变当即止步,其他结丹修士同样感到不妙,他们立刻就要逃走。 未等他们转身,在附近所有人的注视下,这十多个结丹修士一身血肉,突然腐烂了一般一坨坨的从身上滑落,不到三息,人们面前就出现十多具洁白的骨架。又三息,连这些骨架都传来咯吱咯吱的腐朽声响,最终化作尘埃轰然飘散。 白麒麟对这金钹似乎不感兴趣,它所在意的,只是刚才那座高出云端的大山。如今毁了山,它左前蹄扬起,将身前空气踹出大洞,举步迈入其中瞬间那从此地消失。 吴峰泰看着白麒麟消失的地方,他的脸上尽显疲态,虽有不甘,但转过头看向天空那对巨大的金钹,发一声喊展开全速冲去。 为数众多的其他元婴修士见状,各自发一声喊也向那里冲去。 守州传送广场上哗然惊呼又起,传送阵里,再次抛出大量碎尸。无数修士踩着血水,踏着碎骨四处寻觅。 “这里,此人我认识!”突然,一个锦衣大汉提着一颗滴血头颅惊呼道。如果陈瑜在这里定会认出,此人乃永平黄氏黄向东,没想到他一路追杀陈瑜,已经追到了宁州城。 所有人,包括刘叉以及远处的达奚城主,一起向其手中头颅望去。不是陈瑜。 “此人乃莒国吕维才,曾在莒都见过陈瑜。最重要的,半个时辰前他在抚宁城,发布了陈瑜即将进入宁州的消息!”黄向东激动道。 “快,大家仔细找!”同样追到这里的齐国散修高志信、孤毅城牛博超哇哇大叫道。 顿时,更多修士加入尸山。他们踩中谁的腿,那腿的断面立刻飙血;他们踩中谁的手臂,那手臂上仍然新鲜的肉瞬间与骨头脱离;他们踩中谁的脑袋,那脑袋睁着眼睛立刻皮球一般磕着下巴鼻子四处跳跃。 按理说,无数修士涌向传送阵,护阵长老早应该呵斥。但守在这里的四个护阵长老没人吱声,谁如果想找死,尽可于此时闯进传送阵,他们绝不阻拦。 半个时辰之后,再没有新的残肢断臂被抛出,想来今日的意外已经传遍各地,再没有修士敢用传送阵。然而无数修士将这里的骸骨翻遍,却未能找到陈瑜的脑袋,很多人抱着最后的希望,他们来到刘叉身边欲言又止。 “刘公子和陈瑜交情莫逆世人皆知,想来刘公子也想确认陈瑜如今是生是死?”齐国散修高志信,这一路为了追杀陈瑜,竟也在自己身边吸引了不少拥趸。此时不卑不亢的向刘叉一礼,率先道:“还请刘公子告知,陈瑜身上有没有胎记之类的东西?” “陈瑜身上干干净净,并没有胎记。”刘叉脸色依然苍白,他望着眼前传送阵冷然道。正如高志信所言,渡过了最初的提心吊胆,他此时也想知道陈瑜是生是死。 “听闻,刘公子跟陈瑜的一些同门很是相熟,不如请公子去风铃亭再确认一下,陈瑜身上到底有没有胎记?”高志信道。他不信刘叉,而且已经有些咄咄逼人了。 “放肆!”南宫越大怒,瞪视着高志信以及附近一众修士,沉声道:“你们是什么身份,敢如此对刘公子说话?” “我永平黄氏七名女子,因陈瑜那恶贼而自刎!”黄向东向刘叉逼近一步,有些癫狂道:“刘公子守着跟陈瑜的朋友之小义,难道要舍弃为世间除恶的大义吗?” “本公子不懂什么大义,这一点你去讨伐我祖父,是他没教我。”刘叉一开口,南宫越立刻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只听他继续道:“不过本公子确实想知道陈瑜是死是活,因此就为你们出个主意。” 南宫越打起精神,周围所有修士同样好奇,刘叉会出什么主意。 “陈瑜有一只小松鼠,只要找到小花的尸骸,基本就可以确定陈瑜已死。”刘叉道。 高志信、牛博超等人恍然,立刻催促其他人道:“快,快找一下有没有妖兽尸体!” 一部分修士再次扑向厚厚的残尸堆里翻找,一部分跑去风铃亭发布或者接收消息,当然还有更多修士挤在广场上看热闹。 秋日的雨水不会落到筑基修士身上,但无处不在的湿冷,却令一些过了兴奋劲的修士感到些许寒意。 年初时候,中洲数百座传送阵里残尸乱飞,八个月后,残尸乱飞的场面就发生在眼前。如果仔细算的话,三年前陈瑜横跨整个中洲出现在风临城,说明那时的传送阵已经出了异常。 如今中洲已经彻底大乱,除了那几个引人注目的顶级世家之外,其实世间处处都是战火纷飞。虽说一些小势力没有打出争夺人皇的旗号,但整个中洲,着实已经没有安宁之地了。 秋意渐浓,他们这些为数众多的散修,小宗门小家族修士,难道就要像树叶一般,被这满天的秋雨浇透,然后打落尘埃吗? 嗯?那是什么? 一些正在伤春悲秋的修士,猛然发现前方一里外出现了异常。那里距离地面丈许高的空气在扭曲,那里的雨水被无故改变了轨迹,那里突然出现了灵气波动。 广场上的达奚洪城主早就发现了前方异常,但他没有大惊小怪,他知道那是有一位元婴修士施展瞬间移动即将现身。 刘叉和南宫越被提醒,他们向那异常处看了一眼,和达奚城主以及其他一些有见识的修士,得出了同样的结论,有元婴修士即将现身。 啵!其实没有声音,这只是目睹了前方异常的修士,在自己心中认为应该响起的声音。因为从那异常里,出现了一个绝不该出现的人,就连达奚城主以及刘叉,看着那一团极为紊乱的紫霞,他们竟霎那失神。 “陈瑜!他是陈瑜!”永平黄向东带几个子弟大吼一声,当先向禁飞大阵外冲去。 雨幕下那么远的距离,谁能看清陈瑜那黝黑的面孔,但他那满身紫霞太有标志性了。 没错,数里外的空气扭曲,出现的正是陈瑜。他此时不但浑身紫霞紊乱,紫霞中更有无数刀气在纵横。 最重要的,任何人都知道陈瑜乃筑基境界,但他在数里外出现时,突然直挺挺的啪的一声摔落在满是泥汤的地面,还溅起大蓬泥浆。然后,从他的右手衣袖里,滚出一个小小的身影。 “他是陈瑜,杀了陈瑜!”禁飞大阵里,也不知谁大喊一声,无数修士顿时回过神来,他们又有了杀陈瑜的理由。 今日那么多修士成了残尸,唯独陈瑜竟全须全尾的,以这种方式出现在宁州城外,他是有什么异宝吗?在如今传送阵时不常就要出问题的当下,这件异宝可比大多数功法更管用! 吱吱!满身泥浆的小花还在晕头转向,蓦然感受到浓浓的杀气,见陈瑜同样满身泥浆,正在摇摇晃晃的站起,立刻跳到他身上催他快逃。 “刚才那只巨掌,是擒龙手!”陈瑜仍在晕头转向。 (未完待续) 第790章 我要杀了你 第790章 “刚才那只巨掌,是擒龙手!”陈瑜趴在满是泥浆的泥地里,他浑身紫霞紊乱,秋日的凄风苦雨可以穿透他的护体罡气打在身上,冰冷之意令他很快恢复清醒。 “没错,那只巨掌呈紫色,而且是我极为熟悉的气息,是擒龙手没错!”陈瑜心道:“传送通道里我确实什么都做不了,但正因我看出了那是擒龙手,所以才完全没有反抗。” 可是,解出一问,新的疑问立刻产生。陈瑜心道:“是谁,在救我?而且在元婴修士都无能为力的传送通道?” 擒龙手乃创派祖师从《紫阳真诀》中参悟所得,确切地说乃是属于紫阳祖师的绝学。三千年来历代先辈都想继承这门功法,然而只有师父陈三思,才成功令此术简单易学。 而自师父殒落之后,当今之世掌握擒龙手的,唯有我和师姐二人而已。 那么,刚才在传送通道里,是谁在施展擒龙手?而且这记擒龙手出现时,我的暗金铠甲、幽光剑等等宝物,为什么会欢欣雀跃?更诡异的是,没经过我的同意,我的这些宝物竟那么听说的,各自归位! 再有一点,刚才那兽吼是怎么回事? 吱吱吱!小花跳上陈瑜后背,催他赶紧逃命,却见陈瑜手肘撑地在发呆。见那些修士即将冲出禁飞大阵,小花顿时大急,立刻跳到陈瑜头上弯下腰在他耳边大叫。 “他是陈瑜,杀了陈瑜!”以黄向东为首,大量修士冲出禁飞大阵,呐喊声清晰的传进陈瑜耳中,终于令他彻底清醒。 “可是,这是什么地方?”陈瑜赶紧站起身,四周极为陌生,他当然不敢迎着那么多修士冲上去,只能沿着大路冒着连绵秋雨,纵身一跃…… 啪!陈瑜一跃两尺高,然后猝不及防间,狠狠的迎面摔倒在泥浆里。磕到了额头,生疼,磕到了鼻子,鼻血和着眼泪一起掉进泥地里。双手拍打着地面,泥水四溅。小花同样毫无防备,滚地葫芦般从陈瑜肩上摔了出去,身上顿时糊满泥浆,变成了一只泥鼠。 “还没出禁飞大阵?”陈瑜满是泥污的手抹一巴鼻血,爬起身向后面看去。 啪啪啪!以黄向东为首的大量修士,冲出禁飞大阵之后,习惯性的或御剑飞行,或凌空飞渡,然而无一例外的尽数摔落于地。禁飞大阵外一时怒斥喝骂声四起,场面极为混乱。 这是一条漏斗形的大道,出禁飞大道之时有近一里宽,然后随着向前迅速收窄,到了陈瑜这里之后,这条大道宽只有五十余丈。 两边不在是陈瑜熟悉的华丽庄园,而是阡陌纵横的灵田,以及错落有致的村庄集镇。有的灵田里只剩收割后的麦茬,有的灵田里长满未来得及收获的高梁和玉米。远处村庄里不见行人,唯有无聊的柴犬在追逐着豢鸡和其他家禽,令这些村庄更显寂静。 小花抖落满身泥浆跳上陈瑜肩头,它也不催促了,睁着两只小眼睛,有些茫然的四下打量。这个地方邪门啊,不止传送阵出问题,连御剑飞行都被禁止了。 陈瑜收回望向四周的目光,见还有雨水落在身上,试着运转功法。法力流转间,身上紊乱的紫霞渐次平静,神识散开间,仍然可达四百丈。微感安心,并不是他的修为出了问题,而是这个城池的禁飞大阵有点远。 有所明悟,陈瑜当即拔腿向西奔逃。 禁飞大阵外摔作一团的修士还在大骂,见陈瑜奔逃并不受影响。黄向东推开脖子上的大腿,拱飞骑在身上的修士,手脚并用爬出人群,轻拍储物袋取出宝剑立刻向陈瑜追去。 牛博超、高志信等人见状有样学样,一时间浩浩荡荡,所有修士像凡人一般,以一种原始的本来,迈开双腿踩地泥水四溅全力狂奔。 跟所有人一样,刘叉也是以满身紫霞,判断出那个从半空跌落,弄得满身泥浆的人是陈瑜。见此地那么多人都要杀陈瑜,刘叉想都没想,发一声喊跟着所有人一起冲出禁飞大阵,南宫越见状只好跟上。 他们目睹了前面修士的异常,出了大阵并没有试图飞行,而是混入人群一起追赶陈瑜。 “杀了陈瑜,杀啊!”身后一阵阵呐喊声传来,陈瑜一脚踩下泥水四溅,回头看看一里外的无数修士,心中不禁有些埋怨刚才救自己那人。既然拥有从传送通道救人这样的逆天手段,怎么就不知道把我扔远一点,就算直接将我扔回祖地也没关系啊。 陈瑜这可真是。先不说那人是谁,为什么要救他。只说那人逆天的在传送通道救人,要付出何等代价。再说,能将他从必死之地救回,他就不该再有其他抱怨。 刚回过头继续狂奔,小花突然吱吱吱的出声示警。 陈瑜再次回头看去,立刻被吓了一跳。在这座不知为何无法飞行的城池外面,几个修士竟然奔跑如飞,他们一步数丈,很快越过最前面的黄向东,只一会工夫距陈瑜就只剩半里。 万里追风符! 陈瑜立刻知道了原因,这些人无一例外的,都在胸前给自己贴了一道灵符。 万里追风符,乃是凝气境修士才会用到的一种风系灵符。此符当然不可能助修士日行万里,但可以提高修士的速度,甚至只要找准落脚点,从高处一跃而下即可实现滑翔,乃是一种用来练手的低阶灵符。 才过数息,又有修士越众而出。而且有了榜样,更多的人都在翻找着自己的储物袋。 陈瑜频频回头,看着越来越多的人一步数丈,然后迅速向自己这里靠近。小花在吱吱大叫,若是可以他也想吱吱大叫。 万里追风符又名风灵符,与火灵符、水灵符、木灵符、火灵符以及土灵符一样,都是宗门弟子必须要练习并且掌握的基础灵符。陈瑜不但会制作而且非常精湛,可问题是,他在凝气六层开始历练,那时他已经有了小飞舟,已经可以御剑飞行,他的储物袋里没有风灵符! “你有没有风灵符?”病急乱投医,陈瑜满向小花问道。 小花一愣,然后小脑袋摇地像拔浪鼓,它也没有风灵符。 “你是干什么吃的,我不是教过你吗?”陈瑜怒道。他对小花向来严格,恨不得自己会的小花也会,教它识字写字,就是为了让它能够更好的制作灵符。 可他也不想想,小花不但天生拥有极强的灵觉,更继承了风灵兽的极致速度。它现在才凝气七层境界,于速度方面并不比他的神龙百变身法弱多少,而且论起在狭小空间的灵活,他甚至不如小花。况且小花早已熟练了御剑飞行,它也认为自己用不到风灵符了。 想要继续斥责小花,但是身后,黄向东已经从族人手中接过风灵符贴于胸前。更多修士甚至在狂奔中与其他修士就地交易,更多修士一步数丈,全力向他这里奔来。 管不了这么多了!离自己最近的修士已经不足六十丈,陈瑜把心一狠,以心中有诀配合飞花术,祭出一颗碧绿色丹药。 啵!这是陈瑜得到新的臭丹以来,第一次目睹其发展的全过程。丹药在身后两百丈处炸开,不到两息,惨绿色烟雾扩张之迅猛,差点连他都给吞噬进去。最惊险时,他距烟雾的触角甚至不足一丈,陈瑜几乎能嗅到烟雾那销魂的气味。 小花被吓地吱哇乱叫,然后就兴奋的吱哇大叫。 足足一里,这惨绿色烟雾笼罩了足足一里!要杀陈瑜的修士太多太迫切,适逢此地突然邪门地禁止飞行。拥有风灵符的修士收势不住,没有风灵符的修士又不甘落后,更有一些修士几乎是被推着进入雾气。 此雾极为邪门,缠绵的秋雨浇不息,施展狂风术也吹不散。三年前的臭丹,只要屏住呼吸缓缓运转功法,忍着点还能抗过去。如今被陆临风改良之后,只要吸入一口,那种销魂的气味会在胸腹间经久不散。 骤遇这种不适,出于修士的本能,会立刻全力运转法力迅速将这些东西逼出体外。然而如果当真这么做了就会发现,这种不适确实可以被逼出,但是却是以一种令任何人都感到难堪的方式,于猝不及防之间被逼出。 李佶和王安平将臭丹交到陈瑜手上时,曾千叮咛万嘱咐,如果不慎当真吸了雾气,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如果实在忍不住那种销魂的气味,也必须稳下心神,缓缓的、慢慢的运转法力,这个过程中只要察觉到任何异常,立刻停止运转法力! 好险,快要被雾气吞噬之时,陈瑜当即催动追云靴,并且拼了命施展神龙百变身法,他没有吸及雾气。 “啊,这是什么!” “陈瑜!啊,我要杀了你!” “这到底是什么呕——这是什么?” 才过了短短五息,身后立刻传来各种千奇百怪的声音,这些声音里,伴随着大量刚开始中气十足,然后瞬间气息奄奄的怪叫。 小花转过身子,两只小眼睛看着不断翻滚,不但没有消散反而更加浓重的惨绿雾气,它兴奋的差点跳起来,它高兴的嘎嘎大笑。 “陈瑜,我是刘叉呕——” “快给我解药呕——我,我是南宫越呕——” 很不幸,刘叉救陈瑜心切,他以两件筑基宝剑,向一个筑基散修换来两张风灵符。跟陈瑜一样,他和南宫越只在凝气境界学习制符时,才短暂的用过风灵符。困此将灵符贴于胸前,二人迅速提起速度之后,却由于太过生疏而收势不住,他们也一头栽进了惨绿色烟雾里。 陆临风考虑到中洲城池众多结丹修士众多,考虑到或许会有结丹修士出手挥散烟雾。因此炼制臭丹之时唯恐药力不够威力不够,他挖空了心思,以自己傲视同侪的炼丹术,只求在最短的时间里令对手失去反抗能力。 所以,刘叉、南宫越以及所有冲进雾气的修士,几乎立刻处于失禁状态。受那销魂的气味影响,一身法力瞬间沸腾奔涌的同时,又几乎不受修士控制。似南宫越这样的筑基后期修士,拼了命也只能施展一次毫无用处的龙卷风,然后就只能面对自己的尴尬。 “陈瑜、陆临风,我要杀了你们!”别人都只是想杀陈瑜,只有刘叉和南宫越是怨念滔天,他们捎带着也想杀陆临风。 只是,雾气里各种怪声各种怪叫太吵太杂,陈瑜压根就没想到刘叉和南宫越会闯进去,而且他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因此根本没听到刘叉和南宫越的威胁。 吱吱!正在看热闹的小花再次示警。有大量修士,绕过惨绿色烟雾,踩踏着道路两边的灵田,气势如虹的继续向陈瑜杀来。而且由于灵田太开阔,追来的修士又太分散,这个时候祭出臭丹,效果大打折扣而且是在浪废。 陈瑜的处境,并没有改变多少。 (未完待续) 第791章 黑衣中年 第791章 已经奔出十里,道路持续收窄,宽度已经不足十丈。陈瑜再次试着御剑飞行,然而宝剑可以祭出却无法飞行,陈瑜试着斩出刀气,紫色刀气撕裂空气掠出十丈即彻底消散。还好追云靴未受影响,神龙百变身法除了不能飞行,速度依然惊人。 不过,那些从农田绕行的人有风灵符加持,并他并肩一会儿之后,很多已经越过了他。 宁州城外十里,惨绿色雾气中尽是噼哩啪啦令人尴尬的声音,无数这种声音混合产生的气味,令广场上大量观望的筑基修士,以及看热闹的凝气修士两股战战。 大家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么多人想杀陈瑜。除了紫阳剑,以及可以在传送时保命的宝物之外,更因为陈瑜太欠。 人都是要脸要面子的,陈瑜之前发布讨天机老人檄,令世间无数低阶修士兴奋异常,他们终于找到了名扬天下的捷径。但陈瑜落了天机老人的面子,人们兴奋的同时,更想杀陈瑜来讨好天机老人。 而如今,无数筑基境修士被笼罩在惨绿烟雾里,他们之中不乏名门望族子弟,不乏名门大派弟子,甚至还有刘叉和南宫越。这么多人虽说有雾气笼罩,然而被迫当着无数人的面出恭,并且拉到裤子里,试问换了谁能忍得下这口气? 达奚城主身边,几个筑基修士倒是想要出手挥散雾气,虽只是举手之劳,然而达奚城主的心思不在这里,他召来更多结丹修士一起修补传送阵,他要尽快和其他城池取得联系。 陈瑜已经奔行了二十里,右前方未来得及采收的大片高梁田被开辟出丈许宽的豁口,一个黑衣修士宛如巨大的箭矢,一路踩踏一路拥挤,迅速向大路这里奔来。 秋雨连绵,阴湿入骨,还有三十里才能进山。陈瑜不愿在这里浪废时间,他催动追云靴,施展了神龙百变身法,希望加速离开此地。 只是,他加速,那人同样加速。泥水飞溅,当陈瑜即将掠过高梁地,那人距大路只剩五丈,陈瑜正准备一鼓作气,却见那人突然一跃丈许高,并且一拳向陈瑜击出。 隆隆巨响似有闷雷在远处回荡,一道巨大的拳印割开雨幕,带着无匹的气势,以及妖异的炽热气息冲击而来。 “好强的妖气!”陈瑜心中一凛,紫色刀气离刀而出,刺啦裂帛声响中,一刀斩碎拳印。秋雨继续缠绵,空气重新清冷,陈瑜终于被黑衣修士拦住了去路,只好向他看去。 此人四十余岁年纪,筑基中期境界,一路狂奔二十余里,身上却干干净净不见一丝狼狈。截停了陈瑜之后稳稳的落在三丈开外,饱经沧桑的脸上带着狞笑。他没有带法宝,然而紧握的拳头非常粗糙,急剧起伏的胸膛上,还贴着灵砂模糊的风灵符。 黑衣中年并不是妖修,他应该是有一件妖修法宝,并且常年吞噬妖丹,这才令一身法力带着妖异气息。 还有三十里才能进山,两边灵田里到处都有一步数丈的身影,未收割的高梁玉米田里到处都在倒伏。两边原本平静的村庄,此时也是鸡飞狗跳喧闹异常。 相比黑衣中年,陈瑜就显得狼狈多了。头发散乱,额头、身上满是泥污,脸上更有随意拭去鼻血时留下的痕迹。若非气度仍然从容,任谁也不会相信,这个脸色黝黑的狼狈青年,竟是在东域声名显赫的陈瑜陈公子。 “敢问兄台,这里是什么地方?”既然被拦下,不如向黑衣中年打听一下,这座城池的禁飞大阵,为何沿伸了这么远。 “这里是宁州。”黑衣中年脸上的笑容更加狰狞,他缓缓运转法力,向陈瑜问道:“陈公子是跟吕维才一起,从抚宁城传送过来的?” 陈瑜点点头,道:“在下往日里,和兄台有仇?” 大量从灵田迂回包抄的修士,只这么片刻已经冲到了前方,然后绕一个大大的圆弧。他们希望黑衣中年折了陈瑜的锐气,希望呆会儿可以更轻松的斩杀陈瑜。 “在下始终在宁州境内,而且只是一介散修,没机会和陈公子结仇。”黑衣中年继续狞笑,深深地看陈瑜一眼,道:“只是,今日传送阵出了问题,连莒国吕维才的尸体都残缺不全,而陈公子竟毫发无损。在下不才,请向陈公子借那件宝物。” 传送阵果然又出了问题?这中洲的传送阵,怎么老出问题? 陈瑜直到现在,愣是没想起数日前破云的欲言又止。当时破云其实就是想提醒陈瑜,最近不要使用传送阵。 “如果我说,我并没有什么宝物,兄台会信吗?”陈瑜真诚道。 回答他的,是黑衣中年眼中蓦然大盛的嗜血之芒。 黑衣中年全力催动法力,其身上瞬间由内而外暴发出浓浓的妖气。陈瑜心中一凛,眼中泛起紫意向他看去,这浓浓的妖气,竟是从黑衣中年的脊椎骨散发而出。 “这是什么邪门功法?”陈瑜不敢大意,手中古朴的直刀上,当即跳跃起璀璨紫霞。 黑衣中年一声大喝,胸前风灵符闪动着微弱光芒。只见他纵身一跃,霎那越过三丈之距,其粗糙的拳头带着澎湃妖气,直击陈瑜面门。 冷哼一声,陈瑜一身修为全力运转,双手握着直刀,全力一刀迎着拳头斩下! 叮的异响传来,拳刀霎那相击,刀气与拳气以两人为中心,掀开缠绵的雨幕,绞碎了两边高梁。受巨力冲击,陈瑜和黑衣中年各自后退近三丈才稳下身形。 “这血肉之躯的拳头,也太逆天了!”陈瑜满是惊讶的看向黑衣中年的拳头,无恙。又看向自己手中直刀,亦无恙。 “真不愧是声名显赫的陈公子,受我一拳竟只退了三丈。”黑衣中年同样有些惊讶,饱经风霜的脸上瞬间没了笑意。然而当他看向直刀时,又变地轻蔑,冷哼道:“原来是占了法宝之利,只是你的宝刀,又能受得起我几拳之威?” 说着,黑衣中年再次急冲而来,陈瑜立刻举刀相迎。 叮叮叮的异鸣接连响起,陈瑜有追云靴有神龙百变身法,令他意外的是,黑衣中年看着饱经沧桑,然而在胸前风灵符的加持下身法竟极为灵活,二人在宽不及十丈的大道上兔起鹘落,黑衣中年的双拳宛如钢浇铁铸,击在陈瑜的直刀上,甚至有火星飞溅。 拳刀相击,刀气拳气崩溃湮灭,以二人为中心向外扩散。随着二人不断移形换位,溅起的泥浆,终于令黑衣中年身上也变得污秽,两边灵田里的高梁,也被二人刀拳之气毁了近半。 按说陈瑜正在忙着逃命,他最应该速战速决。可黑衣中年的功法太过邪门,特别是其妖气滚滚的脊椎,实在令陈瑜感到好奇。 然而交战才数十回合,黑衣中年却首先慌了神。他发现自己错了,数十回合下来,陈瑜的直刀未见丝毫损伤。并且,每次拳刀相击,陈瑜后退时溅起的水花,声势大的不合理。 黑衣中年心中泛起极为荒唐的想法,就好像,陈瑜在背着他,每一步落脚,满地泥汤都在承受着他们两个人的重量。 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胸前的风灵符正在迅速黯淡,恐怕要不了多久,他将再也跟不上陈瑜的速度。 有此明悟,见陈瑜仍然好整以暇,黑衣中年心中发狠,一拳击中陈瑜的直刀。崩溃的气浪绞碎了秋雨,本应后退化解刀气的他,突然不退反进,并且右腿如鞭踢向陈瑜脑袋。 诚如黑衣中年所想,数日前与那“王兄弟”一战,几乎为陈瑜打开了一扇门,令陈瑜看到了更广阔的天地。今日与黑衣中年斗法,其顺着直刀入侵经脉的妖异法力,陈瑜并没有炼化,而是借着后退之时,将这些妖异法力尽数卸去,因此才每一步,都溅起巨大的水花。 观察了数十回合,对黑衣中年妖异的脊椎,陈瑜心中已经有了猜测。只是这个猜测太骇人听闻,他一时还有些拿捏不住。 见黑衣中年一脚踢来,陈瑜后退卸力之际,直刀迎着其小腿狠狠斩下。 叮!又一记金铁之声,黑衣中年不止拳头厉害,他这是将自己整个身体当成法宝在炼,他血肉之躯的右腿被锋利异常的直刀斩中,非但无恙,甚至反震之力令陈瑜手臂酸麻。 成了!黑衣中年心中一喜,脸上的笑容狰狞之意更浓。他整个人就像圆规,左腿牢牢的钉在地面,右腿受冲击向外荡出之际,其左拳突然袭向陈瑜。 这一幕太突然,陈瑜如今也算身经百战,却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攻击方式。黑衣中年左拳之快,陈瑜竟来不及作出反应! 砰!黑衣中年的左拳,狠狠的击中陈瑜右胸。 刺啦的裂帛声中,陈瑜后背衣衫破裂。饶是他全力卸去黑衣中年妖异的法力,仍然受了不轻的内伤,此时呼吸一滞,口吐鲜血向后倒飞出去。 吱——小花吓地大叫。黑衣中年击中陈瑜右胸,剧烈的震动令它立足不稳,当陈瑜倒飞出去时,它浑身毛发炸起,小小的身形迅速坠落。 十拿九稳的一招竟没能将陈瑜斩杀,黑衣中年来不极气馁。借着风灵符的加持,他右手握拳一步跨出,他要乘胜追击。 只是,黑衣中年跨出的这一步,将和小花同时落地。巧合的是,他这一脚,将正好踩在小花的身上。 小花只是凝气七层境界,而凝气境修士在空中无法借力,小花无法凌空飞渡! “小花!”陈瑜黝黑的脸吓地瞬间苍白,他还在向后倒飞,他来不及化解残留体内的妖异法力,他强行催动功法却知道晚了。即使能够一刀将黑衣中年斩杀,那也是在其一脚将小花踩成肉泥之后! 星——落—— 陈瑜目眦欲裂,他仍在向后倒飞,此时施展了如今威力最强大的术法,一刀向黑衣修士斩下! 呯!陈瑜狠狠的跌落在地,溅起大蓬的泥汤。 小花死了!像是元婴修士的全力一击,这四个字,瞬间抽走陈瑜一身傲骨。这一刻,陈瑜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比刚才身陷崩溃的传送通道更深的恐惧。 小花死了!这个念头令陈瑜瞬间感到极致的空虚,令他躺在地上,无力起身,唯泪水止不住的哗哗流淌。 吱吱! 泪眼模糊之际,耳边传来小花熟悉的尖叫,它在示警! 陈瑜一愣,拭去眼泪换来瞬间清晰,再次泪眼模糊时他看地清楚。没错,小花再次变成泥鼠,它湿漉漉的毛发紧贴在身上,正在紧张的向陈瑜示警:四面八方都有修士正在赶来。 “你没死?”陈瑜哪还管什么危险,他泪眼滂沱的一把抓起小花,不顾它满身泥污的贴在自己脸上,泣声道:“怎么可能,你怎么没死?” 吱吱吱!小花吱哇乱叫,将自己刚才的惊魂一幕通过魂血,映进陈瑜的心里。 小花确实只有凝气七层境界,但陈瑜对它向来严格,修炼至今除了心中有诀之外,其他一切术法都要求小花掌握,包括千斤坠! 千斤坠,千斤坠!刚才小花就是在千钧一发之际,施展了千斤坠。它先黑衣中年一步落地,然后仗着极致的速度,在须臾间,在黑衣中年身死之前从其脚下逃出。 (未完待续) 第792章 再次扬名中洲 第792章 小花没死,陈瑜一身傲骨重回,空落落的心立刻充实,似乎右胸的伤已经不药而愈,耗损的法力似也迅速恢复。 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在刚才那种须臾生死之际,小花逃跑时发现黑衣中年已死,它立刻本性发作,顺手取了其储物袋。 前后左右都是急冲而来的修士,身后的敌人无需在意,他们离地还有些远。高志信、牛博超绕灵田赶来,他们人数最多且分居左右,距陈瑜已经很近。 离陈瑜最近的,是绕过灵田踏上大路,见陈瑜和黑衣修士大战正酣,认为有机可乘的散修。为首之人是一个筑基初期的白衣修士,紧随其后的,是同样筑基初期的黑衣修士。 前后左右都是敌人,似乎对陈瑜形成了合围之势,奈何这些人互不统属,毫无阵形可言。而且至关重要,陈瑜必经之地的正西之敌,跟在白衣修士身后的,只有区区十余个修士。 时至今日,就逃亡这方面陈瑜已经有了极其丰富的经验。敌人有风灵符,长途奔驰确实拥有巨大优势。可陈瑜有追云靴,再配合神龙百变身法,论起灵活以及短距离的瞬间暴发,陈瑜的优势远非任何敌人可比。 一眼看清敌我形势,陈瑜好整以暇的换了衣衫,除了脸上污泥,又成了翩翩浊世佳公子模样。他踩着泥泞,蹲下身子摸向黑衣中年的尸体。 刚才的星落是他的全力一击,在那一瞬间,黑衣中年浑身受了无数刀气,每一道刀气又蕴含了九震甚至数十震之力。依着陈瑜的判断,此时黑衣中年应该早已成渣。 事实也没有多少出入,黑衣中年可媲美金精直刀的浑身骨骼,尽碎。通体上下从血肉到经脉甚至骨骼,无一完好,除了他的脊椎。 “蛛柳啊,此人与蛛柳一样,不知从哪得了一截妖骨,就异想天开的,将妖骨嫁接在自己身上,并且成为他最重要的脊椎骨。”陈瑜催动法力,右手悄无声息的陷进黑衣修士后背,握住其脊椎骨稍稍用力,咔嚓一声轻响,整条脊椎骨已经到了了瑜手中。 好浓郁的妖气。握着带血的脊椎骨,陈瑜感受着其传来的浓浓妖气神色凝重。此骨,被黑衣中年温养多年,犹如寄生。黑衣中年已经身死,但此骨依然活着,并且在陈瑜手中,传出浓浓的渴望。 它,竟希望陈瑜像黑衣中年一样,再次将它嫁接! 吱吱吱,小花突然尖叫道。 小花已经抖掉满身泥浆,见陈瑜取了黑衣中年的脊椎骨,它也想起什么,施展自己的空空术,自黑衣中年烂泥一般的丹田里,也摄出了一份妖骨,头骨! 陈瑜见状大惊,以擒龙手刷地从它手中夺过头骨,惹得它不满的吱哇乱叫。 “别叫,不要看它的眼睛!”陈瑜怒斥一声。 擒龙手巨大的掌心里,一颗晶莹剔透仿似绝世宝物的羊首骷颅正在沉浮。这颗羊首极为美艳……没错就是美艳。看到它的第一眼,除了美艳再无词句可以形容。 而如果刚才那截脊椎骨妖气浓郁的话,这颗羊首骷颅的妖气,堪称澎湃!虽然骷颅并没有神识波动,也没有向陈瑜传送深深的渴望,但陈瑜知道,它还活着! “才结丹境界,竟可以如此邪异,死了还不老实,这是什么妖物?”已经融合了魔蛟的记忆,陈瑜忍下心中好奇,尽管吃惊却始终没有看羊首的眼窝。 而且,此时前后左右尽是赶来的修士,最近的白衣修士离他,甚至只有不到十丈。 冷眼看看这些要杀自己之人,再看看仍在擒龙手中沉浮的美艳羊首。陈瑜冷哼一声,扔掉手中脊椎骨抄起小花,催动追云靴施展神龙百变身法,举刀冲向自西而来的白衣修士。 小花先是愣了一下,瞬间回过神来,吱哇乱叫的表示不满。那颗羊首它很喜欢,那截脊椎骨它也喜欢。它当然知道这两份妖骨绝非善类,但是,可以将它们炼制成法宝,甚至可以将它们给卖了啊。不论怎么处置,都比陈瑜这样随意丢弃要强? “别叫了!”轻斥小花一句,陈瑜暗道:这两件妖骨,只要能阻止敌人十息就值了! 说着,白衣修士已经到了陈瑜三丈之外,只见他突然纵身一跃,胸前风灵符闪动间,手握宝剑向陈瑜当头斩下。 轻哼一声,迎着白衣修士的宝剑,陈瑜似闲庭信步般一步跨出。 白衣修士吃了一惊,他只觉得眼前一花,陈瑜就紧贴着宝剑与他照面。来不及回剑,陈瑜还有暇冲他微微一笑,甚至似老友相逢般,轻拍他肩膀一记,然后才迅速掠到他身后。 好惊人的身法!白衣修士心中大骇,双脚在地面滑行三丈才堪堪停下,白衣修士立即转身看去时,陈瑜已经到了五丈开外。 并且当地一声,举刀接下紧随而来的黑衣修士一剑。然后,陈瑜再次一步跨出,身形掠过黑衣修士之时,仍然老友重逢般,轻拍黑衣修士肩膀一记。 只是息,陈瑜已经与五人交战,并且冲出了三十余丈。 他仗着惊人的身法,直刀每次都是点到即止。令白衣修士吃惊的是,即使与敌不得不硬拼一记,陈瑜的速度竟是丝毫不减。就好像,敌人的法力不曾侵入他经脉分毫,又或者,陈瑜仗着什么秘法,根本不惧五个人千差万别的法力在经脉里乱窜。 陈瑜当然拥有秘法,只是谁能想到,如此实用的秘法,乃是他在凝气境界无意间所创。又有谁会想到,如此实用的秘法,他竟忘了数年之久,直到数日前才令其大放异彩? 白衣修士看了一眼无任何支撑,却离地三尺漂浮在黑衣修士身边的美艳羊首。他的运气很好,羊首虽在旋转,并且被牛博超和高志信看到,当他看去时,只看到那羊首的后脑勺。他深吸一口气,全力催动胸前风灵符,举步向陈瑜追去。 只是,他的好运也就仅此而已。 此时,一个筑基中期的红衣修士,正在满脸狰狞地举剑向陈瑜拦腰横斩。 这一次,白衣修士施展了瞳术,他目光灼灼,不肯放过陈瑜哪怕任何一个细微的动作。 然而没用,跟之前一样,陈瑜似在闲逛自家后花园,面对红衣修士这气势汹汹的拦腰一剑,陈瑜只是一步跨出。然后,白衣修士仍然只觉眼前一花,陈瑜已经与红衣修士照面。接着,又一次像老友相逢那样,错身而过之际,陈瑜伸手轻拍红衣修士肩膀! 不对!白衣修士猛然止住身形,他旁边那个黑衣修士也是同样动作。他们相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的惊疑不定,他们,都被陈瑜拍过肩膀! 二人目光还没来得及移开,白衣修士突然发现,与自己对视的黑衣修士,似看到了什么极恐怖之事,脸上满是惊骇之色。 白衣修士正要疑惑,然后,他的脸上现出和黑衣修士一样的惊骇。 在他们二人的眼中,对方的身上于此时,突然由内而外长出无数极细的金针。密密麻麻无处不在,连惊骇的眼珠子上都是。这些金针在秋日的凄风苦雨中,竟还闪动着绚丽的金属光泽。二人在这一瞬间,变成了极诡异的刺猬。 筑基修士有罡气护体,正常来说不论雨雪根本不可能落到身上。但此时,他们都感受到了彻骨的湿寒,这是他们在生命的最后一瞬唯一的感受。 他们死去的同时,陈瑜带着小花已经出现在十里之外。 两边灵田里,仍然有修士奔行的身影,其中不乏宁州本地修士。他们取出传音玉简呼朋唤友,陈瑜即使进山,仍然难逃被人截杀的命运。 穿过重重雨幕回头看去,刚才没来得及杀的几个修士还在发愣。甚至几个中了瓠号术的修士,已经转身再次向他追来。 唉!陈瑜无奈一叹。完善后的瓠号金锥,隐匿性极强,敌人几乎无法察觉。威力极大,敌人察觉的瞬间就是毙命之时。唯一的缺点就是发作时间稍长,敌人中术之后,陈瑜还要提心吊胆的等待。 不过此时,高志信、牛博超也率众踏上大道。 他们太想杀陈瑜,还在灵田的时候,目光就不肯稍离陈瑜须臾。也因此,他们看到了那颗羊首骨深不可测的眼窝。不止是他们,羊首骨实在太过美艳,随他们赶来的大部分修士,都被美艳羊首骨深遂的眼窝所吸引。 凄然的秋雨。荒败的灵田。惨烈的厮杀! 宁州城禁飞大阵以西二十里,追杀陈瑜到这里的所有修士都疯了。高志信首先抱住了羊首骨,很奇怪他没有立刻逃跑,而是像抚着爱人的娇容,满眼炙热满脸迷醉。然后,从流霜塬到宁州,这位已经招揽到数十拥趸的齐国散修,极轻易的,被人从背后一剑斩杀。 不多时,羊首骨又到了牛博超的手中。已经目睹了所有人的异状,牛博超抱到羊首骨的瞬间,眼中的清澈立刻被炙热取代,脸上的坚毅,也瞬间被迷醉取代。然后,这位同样招揽到数十拥趸,孤毅城牛氏子弟,同样被人从背后斩杀。 从高志信到其他修士再到牛博超,凡是在这里厮杀的修士,在他们死去的瞬间,尸体迅速化作干尸。他们的一身血肉精华,尽数被美艳羊首骨吞噬殆尽! 太惨烈了。才短短一柱香的工夫,宽达十丈的大道上,干尸已经堆了一米多厚。那颗美艳的羊首骨,随着更多修士正在死亡,吞噬了大量精血之后,其原本空洞洞的眼窝里,突然,有妖异的赤红火苗在跳跃。 这火苗跳跃的瞬间,此地妖气突然冲天而起,浓浓的妖气中夹杂了丝丝缕缕的邪异气息。正在修复传送阵的达奚洪城主神色微动,接着勃然大怒,喝道:“何方邪秽,安敢来我宁州放肆!” 这一日,陈瑜先是毫发无损的出了传送阵,接着祭出臭丹,然后留下美艳羊首骨任人争抢。手段神秘也好,心思狠辣也罢,这一日,陈瑜再次名扬中洲! (未完待续) 第793章 又是似曾相识 第793章 宁州城四面环山,诸长老的家族只能倚山修建庄园。陈瑜狂奔五十里进山,依靠小花惊人的灵觉,前避拦截后躲追兵,他不能走羊肠小道,只能展开身法在草上飞。 “你看看你,再看看别人。”进山这么久仍不能飞行,陈瑜已经被折磨地心烦气躁,只好迁怒于小花,道:“人家赫连娇的金雕,慧能的狮格都能驼着主人飞行,可你呢,你竟是被我驼着,咱俩到底谁是主人?” 正在帮陈瑜规划路径的小花顿时恼怒。人家金雕的父母都是妖修,人家狮格已经活了一百多岁,而自己呢,满打满算成为修士至今才三年而已,自己拿什么跟别的妖修比?更令小花气恼的是,现在不能飞行是宁州太邪门,与它何干? 况且这世间,哪只妖修能有它的灵觉?陈瑜这没良心的,如今虽说山高林密,可若没有它的惊人灵觉,他凭什么如此放心的狂奔五十里? 吱吱!突然,小花向陈瑜出声示警。 “前方有人,多少,什么境界?”陈瑜立刻收起一路的喋喋不休,他不敢再在草上飞,而是将自己隐在一人高的荒草丛里凝神戒备。 小花摇头,嗖地跳下陈瑜肩膀。只见它小嘴微张取出琉璃短剑,在湿漉漉的荒草丛里找一小块空地,写下“鹿、骑”二字。 “什么意思?”陈瑜一时没转过弯。 小花仍然在兴奋,见陈瑜不懂,它傻乎乎的以风刃术,将已经写下的两个字给削掉。然后继续写下“擒鹿,骑”三个字。 “你是说,抓一只鹿妖,然后用它代步?”陈瑜眼睛一亮。他不知道白麒麟一爪击碎高耸入云的雄山,释放了那副金钹的瞬间,整个东域南部广大区域都成了禁飞之地。他只知道已经离城百里,可宁州太邪门他至今无法飞行。 小花兴奋的连连点头,陈瑜大喜。在无法飞行的当下,山中走兽的奔行速度将极为惊人。特别是自己奔行百里早已疲惫不堪,若有鹿妖能够代步将是意外之喜。 “可是,鹿妖在哪?”陈瑜散开神识四周查看,秋雨中的山里雾气很重,百米之外几乎目不能视物,而神识之中,并没有发现妖气。 跳上陈瑜肩膀,小花指着左前方树林。 再次纵身一跃,陈瑜催动着追云靴施展神龙百变身法,脚尖轻点荒草,速度也是极快。 重重迷雾中才行出百丈,高大茂盛的松树林里,一只红底白斑的梅花鹿,正在啃噬着几株地灵根。 察觉到有人到来,梅花鹿受惊,宽阔的鹿角甩动间,如切豆腐般轻易撞断附近古木,扬起四蹄立刻狂奔。 此鹿凝气十层境界,高约丈许,四肢健壮有力。仗着坚硬锋利的鹿角,即使身处密林,其奔行速度竟比陈瑜还快。只是眨眼间,它竟将全力追赶的陈瑜远远的甩于百丈之外! “道友等等!”陈瑜大喜,赶紧道:“我这里有筑基丹、有破境丹,我没有恶意,只要道友送我去三百里外的顺阳,我再送你一件筑基法宝!” 小花冲陈瑜吱哇大叫,破境丹是它的,是陆临风考虑到它移植了别人的灵根,担心它修炼出现瓶颈而特意炼制,可陈瑜不问它的意见竟随意许愿。 等等! 正在全力追赶梅花鹿的陈瑜突然止步,而且脸上满是惊疑不定。 小花一愣,先以自己的灵觉向四周查看,然后满是疑惑的看向陈瑜。至少方圆一里之内,除了前方梅花鹿再无任何修士。 怎么回事?小花有些不解,吱吱大叫着催促陈瑜快点,林中雾大,梅花鹿很快要从视线里消失了。 “道友,我这里有一门《兽皇鬼刀》,只要到了顺阳城,我愿以这门功法相赠!”没发现小花的急切一般,陈瑜好整以暇的望着即将隐入大雾的鹿妖,淡淡地道。 之前与张辟疆告别时,陈瑜想着将来要组建散修联盟,因此带走了十余部秘籍,《兽皇鬼刀》就是其中之一。然而这只是一门低阶功法,陈瑜没兴趣,小花看不上,如今拿来骗这只梅花鹿。 当此禁飞时刻,擅长速度的凝气境妖修,面对筑基修士之时无疑拥有了极大优势。按理来说,只要梅花鹿隐入大雾,则陈瑜即使再强大也要无可奈何。而对妖修来说,它们怎么可能相信人类许下的好处?就像慧能收服狮格,还不是要大战一场? 要知道刚才小花写下的,可是“擒鹿,骑”三个字。陈瑜也是做好准备,要像慧能收服狮格那样,与这只梅花鹿大战一场的。 然而令小花惊讶的一幕出现了,即将隐入大雾的梅花鹿,听到《兽皇鬼刀》这门功法之时,它停下了。而且,虽然犹犹豫豫,但它确实在磨磨蹭蹭的向他们这里靠近! 怎么回事?陈瑜脸上带着迷茫,他抬起头透过树冠看向阴沉的天空,看着缠绵秋雨离自己还有一尺就四处滑落。 为什么,我心中又有了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重重迷雾填满松林,百米之外目不能视物。陈瑜此时的心,就像这秋雨中的松林,就像远处的大雾,一片迷茫。 进入松林之前一切都很正常,甚至当日从张辟疆那里取了《兽皇鬼刀》,陈瑜也没觉得什么。然而刚才那一声“道友等等”,以及接下来小花在耳边不满的大叫,顿时令陈瑜错愕。 这一幕,他好像经历过!因此当梅花鹿即将隐入大雾,小花急地大叫而他却不慌不忙,因为他知道该如何令梅花鹿就范。 可是,有生以来我第一次来宁州,有生以来我第一次经历传送阵崩溃,甚至擒梅花鹿当坐骑,这是小花的主意!可为什么我会感到似曾相识,并且笃定我真的会骑上此鹿? 鹿蹄踩着松软的松针和松软的泥土,发出轻微的噗噗噗的声音。它来到陈瑜三丈之外,躲在几株松树后面,闪动着金属光泽的宽大鹿角带着警惕,它从树后探出脑袋,眼神里扭扭捏捏又带着渴望,它看着陈瑜希望他不要反悔。 “道友……以前见过我吗?”陈瑜看着梅花鹿的眼睛,很是真诚的问道。 梅花鹿愕然,小花也大叫一声,它们都觉得陈瑜有病,甚至梅花鹿还不安的退后几步。 突然,陈瑜浑身猛地一震,吓地小花毛发炸立,更吓地梅花鹿原地一跳。若非发现陈瑜没有恶意,若非贪图功法,梅花鹿这会儿真的要转身逃走了。 却是,陈瑜突然想到流霜塬,他想到流霜宫里怨公子的师父,以及那个后来戴了帝冠,眼睛细长眼神锐利的霍受。 那二人是亲兄弟,相貌极为相似,而我的眉宇间,跟他们极为神似。难道真如怨公子所猜测的,我是那个襁褓中的婴儿,然后今日发生的一切,我以前都经历过? 但不对啊,我的身上并没有火焰胎记。而且那婴儿出生于十万年前,并且已经遭了霍受的毒手。而我是母亲十月怀胎,虽说有些早产出生时有些难产,但父亲陈良以及栒州陈氏,都可以证明我的出生很正常。如果非要勉强,也只是母亲伴天雷而生,除此之外再无异常。 已经过了三年,也不知栒州陈氏反叛王室之后,如今还在不在。等拜入金鳞阁,定要想办法回一趟祖地,好好调查一下身世! 陈瑜在这里想入非非,神色忽明忽暗,梅花鹿四肢发软浑身哆嗦。它不担心自己遇到了疯子,它担心自己自投罗网,万一陈瑜反悔要杀它怎么办。若非小花不断冲它挤眉弄眼,它真想扭头逃命。 似曾相识啊!陈瑜从沉思中恢复过来苦涩一笑。还在如意宗的时候,师姐、曾新瑶和黛姝、刘叉他们就说,他们也曾有过似曾相识的感觉,认为这是正常现象。可我的似曾相识,未勉太多了些! “鹿道友,在下遭人追杀,希望尽快赶往西北三百里外的顺阳城。”陈瑜向梅花鹿抱拳一礼,轻拍储物袋,取一把筑基朴刀、两颗普通筑基丹,一颗破境丹,以牵引术递给梅花鹿,恳切道:“这些先给你,等到了顺阳城,在下再给你《兽皇鬼刀》秘籍,拜托了!” 朴刀、丹药飘到梅花鹿面前,被它一口吞下。陈瑜暗叹,若非刚才那似曾相识的感觉,若非早知道此鹿愿意成为临城坐骑,他哪敢如此浪废时间,又哪敢冒着被误会的风险出神。 事实证明,以鹿为坐骑这个主意极好。此鹿高约丈许,膘肥体壮、四肢有力,即使背负了陈瑜,仍然是奔行如飞。它是真的奔行如飞,因为出了松林,它迈开四蹄足不点地,像是刚才陈瑜那样踩着草尖急速奔驰,但是速度比陈瑜快了数倍! 骑在它身上,除了最开始的颠簸,当适应下来后一派平稳。 鹿妖能在山中修炼到凝气十层境界,当然熟悉这里的一切庄园和村庄。因此无须陈瑜提醒,前行时专挑隐秘之地,再加上它的速度优势,只是片刻就奔行了五十余里。依着这个速度,今日必可在宵禁之前进入顺阳城。 陈瑜心思太重,此时再次陷入沉思。渡过最初的颠簸,小花离开陈瑜的肩膀,兴致勃勃的在鹿角上跳来跳去,还吱吱吱的跟鹿妖交流,而鹿妖竟也呦呦的回以鹿鸣。 一路无惊无险,前不见拦截者,后不见追杀者。当转过一处山坳,眼前是一片广阔的平坦山谷,有人在这里搭了茅屋开辟了灵田,一眼望去秋风细雨中尽是垂头丧气未及收割的高梁。 小花先是有些惊讶的大叫一声,陈瑜从沉思中回过神来,仔细打量一番安抚它道:“没事,山谷确实很大,但鹿道友速度足够快,不会有什么危险。” 而且依着陈瑜的经验,这些依靠种灵田换灵石等修炼资源的修士,境界普遍不高。即使贪图陈瑜的法宝,或者想杀陈瑜以成就名望,在真正看到陈瑜,对比了双方实力之后,他们会很明智的偃旗息鼓。 “黄鸟黄鸟,无集于榖,无啄我粟。” 陈瑜话音刚落,漫天细雨中,前方高梁林里突我传来饱含古韵的歌声。 “此邦之人,不肯我榖。言旋言归,复我邦族。” 陈瑜初时并没在意,甚至准备催促鹿妖加快速度冲出山谷。然后后面这几句吟唱,却似拥有莫大的神力,直透陈瑜心田,直令陈瑜心神摇曳,甚至令他眼眶发酸! “鹿道友,停下!”陈瑜喝令道。 (未完待续) 第794章 老叟陆压 第794章 黄鸟黄鸟,无集于桑,无啄我梁。此邦之人,不可与明。言旋言归,复我诸兄。 古韵十足的歌声继续,这歌声有些苍老。鹿妖迟疑着放缓脚步,此时他们已经到了山谷正中,两边尽是未收割的高梁。 当歌唱到“言旋言归,复我诸兄”之时,陈瑜眼眶更酸,甚至连呼吸之时,都带了隐隐抽噎。 黄鸟黄鸟,无集于树,无啄我黍。此邦之人,不可与处。言旋言归,复我诸交。 一曲尽,特别是“言旋言归,复我诸交”唱毕,陈瑜再也忍不住了,两行清泪,顺着黝黑的脸颊匆匆滑落。 这里的人太坏,不讲信义,没法相处,不肯与人为善。我想回家,我想见家人朋友,我再也不想来这里! 歌声苍凉,带着悲戚,带着对眼前的不满,很符合陈瑜此时的心境。而且这三年来,陈瑜无时无刻不在想着祖地,他想念师姐,想念那些与他关系其实不怎么近的师兄,想念已经殒落的师父,更想念父亲陈良和刘可城。 陈瑜只要想到祖地,就会想到那时自己身份显赫。每年各宗门、各城之主回紫阳宗述职,不论这些人在外面多么威风八面,见到他时,每个人都很和善。那时的他,身边全是好人! “此邦之人,不肯我榖。言旋言归,复我邦族。此邦之人,不可与处。言旋言归,复我诸交。”终究是有了历练,陈瑜很快收敛了情绪,冲着歌声来处道:“不知道友从何而来,若想回归故里,在下愿提供资助!” 鹿妖顿时错愕,背上这个主儿果然有病。它虽是妖修,却也知道财不露白的道理,陈瑜刚才以功法换它当临时坐骑已经犯了忌讳,如今还明着告诉别人他这里有灵石。 “难怪你被人追杀,似你这般张扬,若是有能力我也追杀你。”鹿妖暗忖道。 歌声顿时停止,一个有些苍老的声音在高梁林里响起:“谁?这里是陈长老领地!” “还是我本家的领地。”陈瑜心中暗道。这里的“陈长老”,应该在宁州担任职司,眼前这片高梁田,应该是陈长老将自己的灵田出租给其他修士,自己坐收租金的意思。 伴随着窸窸窣窣的声音,有脚步声逐渐靠近。高梁林被分开,前方三丈外现出一个老者。此人一身灰色短打衣衫,头发花白,面色黧黑,脸上沟壑纵横,稀疏的胡子乱糟糟,身材矮小有些驼背。这是在各修仙城外务农修士的常见装束,不过老者的眼睛极为清澈。 “小老儿陆压,见过小公子。”老者也就是陆压看陈瑜一眼,似被对方的修为境界吓了一跳连忙低头抱拳,道:“不知小公子有何吩咐,小老儿定当效劳!” 陆压年在五十上下,但只有凝气境界。修仙界规距,达者为先,他确实应该向陈瑜见礼,而陈瑜也应该受他之礼。 “你叫陆压?”看清老者相貌,出乎小花和鹿妖疑惑的,陈瑜翻身下了鹿背。微有些迟疑向陆压走去,吓地老者怯生生的后退数步。陈瑜快步跟上,凑近了仔细向陆压看去。 陆压没有储物袋,脚上穿的是草鞋,虽有些落魄但双目极为清澈,陈瑜身子稍稍前倾,疑惑道:“这位老丈,我们以前,可曾见过?” 鹿妖浑身一哆嗦,它几乎可以确定,今日遇到的这位主儿一定有病。鹿角上的小花也拿小爪子捂住眼睛,一副没眼看的模样。 它们哪里知道,看到农夫装束的陆压的第一眼,陈瑜心中突然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不是那种“似曾相识”,他感觉真的在哪里见过此人。 并且瞬息之间,无数张面孔在心中掠过,陈瑜将此生见过的所有农夫,从父亲陈良到邻居刘叔,从紫阳宗的村舍到风临城外农夫都想了一遍。他先是感觉,没有任何一张脸与此人重合,但接着,他又觉得每张脸都跟此人极为相象。 陆压同样诧异的看陈瑜一眼,他的眼睛之清澈,跟陈瑜着实有得一拼。只是他眼中满是畏缩,跟陈瑜的自信明亮又不可同日而语。 双目对视,陆压受了惊吓般立刻低垂着脑袋,他只敢看着自己满是泥泞的脚尖,嗫嚅道:“小老儿近几年一直在此地务农,或许以前有缘见过小公子,只是小老儿年老昏聩,已经想不起来了。” 这是典型的低阶散修的说话方式,既希望当真跟陈瑜有过一面之缘,又担心那次见面并不愉快,只好托辞年老昏聩,希望陈瑜别跟他一般见识。 “难道真是我眼花了?”陈瑜颇感疑惑,但他一时确实想不起在哪里见过此人,只好无奈作罢,换个话题道:“却不知,老丈是何方人氏?” “小老儿祖籍周国洛京,年轻时得仙人指点开始修仙,接着四处寻找机缘,不知不觉就流落到了此地。”陆压突然想起什么“哦”了一声,悄然抬头又低头,他看了陈瑜一眼,道:“周国,就是如今中域一个凡人国渡。” “原来老丈出身中域,正好,在下也要前往金镛城,老丈可愿与我同行?”陈瑜笑着邀请道。 “这个,能随侍在小公子身边,小老儿当然乐意。只是这场秋雨之后天气将会回暖,那时就该收高梁了。”陆压拒绝道:“不如,待小老儿收了高梁,再去寻找小公子?” 鹿妖实在忍不住“呦呦”的叫唤,陈瑜有病,还好陆压还算正常。陌生人的邀请谁敢轻易答应,不怕半路上背后给一刀吗?更何况陈瑜刚才说得很清楚,他正在被人追杀。你自己都朝不保夕了,还要连累别人吗? 小花却是一愣,蹲在鹿角上仔细打量陆压,它在想,或许陈瑜当真见过此人。 陈瑜的心思其实很简单,陆压刚才的歌唱进了他的心里,他愿意帮这老者重回故里。并没有跟陆压多接触好想起在哪见过他的念头,因为没有必要。 “老丈刚才的歌声里满是思乡之情,又何……”陈瑜指一圈高梁地,道:“又何必在意这些身外之物?” 陆压有些张口结舌,直愣愣地盯着陈瑜看了一会,才嗫嚅道:“小老儿租种的这些灵田确实贫脊,但这里的每一株高梁,都耗费了小老儿的心血。而且小老儿自夏初种下高梁,再过几日就到了收获季节,那时收获的不止是高梁,更有小老儿的心血,小老儿舍不得。 至于小公子说的思乡之情,或许是小公子听错了。这里附近有几窝黄鸟,它们经常啄食我的粮食。就在刚才,它们还成群结队毁了我数十株高梁。” 鹿妖再次“呦呦”的直笑,陆压种的高梁属于灵米,可供修士用来制作辟谷丹,更是低阶妖修获取灵气继续修仙的重要物资。小花更是笑地从鹿角跌落泥泞。一首歌,陆压关注着前半部分,而陈瑜这个伤心人,更在意后半部分。 陈瑜起初也给憋地脸上挂不住,但是听着陆压的解释,特别是“收获的不止是高梁,更是心血”这句话,令他对眼前老头再生好感。 修士的实力有高有低,但生活的历练,对生活感悟的深度,却不受修为左右。 不过陈瑜还有些不信,他是书生,更是宗门弟子,对唱歌这种优雅之事有自己的理解,因此怀疑地看着陆压,道:“只是被黄鸟啄食高梁,老丈就能把歌唱地如此深入人心?” “多、多、练练。”陆压有些畏怯地后退一步,道:“而且、而且小老儿租的灵田有些贫脊,上缴了陈长老之后,所剩灵石都不够日常修炼所需,实在没有多余的粮食被黄鸟糟蹋了!” 小花吱哇的一边大笑,一边用小拳头捶打地面,溅起一蓬又一蓬泥浆。实在是,陆压的歌唱进了陈瑜心里,如此情真意切的歌声,只因陆压“多练练”而已。 话不投机。陈瑜终于没兴趣再聊下去了,他还要赶着宵禁进入顺阳城呢。 “其实说起回归故里,小老儿年轻时也想过。”陈瑜都准备转身脚都迈出去了,陆压没眼力见的突然道:“那时小老儿发愿:若不衣锦,绝不还乡。只不过,到了后来并未衣锦,如今已经垂垂老矣,就突然不敢还乡了!” 陈瑜再次深深地,看一眼老者满是沟壑的苍老的脸,他被触动了。 陆压这句话,与他此时的心态何其相似。 离开祖地的时候,他不愿去元州等师姐,不肯让陆临风看到自己落魄的样子,因此也曾暗暗发下宏愿,定要率领百万大军,给元州带去毁灭。 他想着拿风临城练手,想着在风临城组建自己的班底,结果尽数被怨公子搅局。而这段时间,师姐紫苏却遍邀同门进中洲,并且不声不响的安排他们拜师。 蹉跎数载,陈瑜身边仍然只有小花。 “小老儿把年少无知留给故乡,带着谦卑有礼来了远方,将来或许只能带着畏怯懦弱魂归故里了。”陆压感叹道。 陈瑜浑身一震,他的心再次有了共鸣。这一次,连鹿妖和小花都被触动了。 “宁州有些邪门,传送阵出了问题如今还禁飞。”轻拍储物袋,陈瑜取出另一只储物袋递给陆压,道:“这里是三千颗灵石,等传送阵修好,老丈想回家乡的时候就用。” 陆压清澈的眼睛猛地明亮,双手接过储物袋,终于勇敢一回抬头直视着陈瑜的眼睛,郑重道:“小老儿,定会妥善使用这些灵石!” “鹿道友,我们走。”陈瑜向鹿妖招手道。 “公子!”见陈瑜翻身坐上鹿背正要起步,陆压突然叫住他,道:“刚才黄鸟来啄食高梁的时候说,南部山里有异宝出世,在异宝气息笼罩之下,所有传送阵都无法使用,所有城池禁飞。小公子如果要赶路,不如等几天,待异宝认主之后传送阵会自行恢复。” “异宝,什么异宝如此……如此”陈瑜张口结舌一阵,终于猛然想起破云曾说,他要借白麒麟之手取一件宝物。感激地看陆压一眼,陈瑜笑道:“看来被黄鸟啄食高梁也不算坏事,至少如此惊天的消息,老丈应该比世间大部分人最先知道!” (未完待续) 第795章 请元靖师兄管教 第795章 数日之后,东域南部深山有宝物出世;无数传送阵失灵;无数修仙城禁飞,伴随着宁州城的消息传遍整个中洲。 并非陈瑜拥有大气运,他是拥有异宝,竟可以在传送阵崩溃时保住性命!宁州城的消息,令大量修士作出如此判断。 又数日,金鳞阁掌门左清慈突然宣布:明年正好是万寿老祖的万寿之庆,为准备庆典,金鳞阁将暂停风云大比,为此造成的不便,请天下修士多多见谅。 提前一年通知取消大比,虽令大量修士感到遗憾,但金鳞阁并没有做错。只不过,东域以及关注陈瑜的人,都在等着看他笑话。 元州孟姚府邸,紫苏居住的东跨院会客厅里热闹非凡。 刘铁涌、杜广沛、周清和赵京四人以及陶昆,携陈瑜的推荐玉简前来拜见。 紫苏不善应酬,而且跟他们实在不熟,只好请了诸葛荇和昭僖前来作陪,又有四方随侍在侧,总算令会客厅里气氛融洽。诸葛荇和昭僖与刘铁涌等人叙旧,问起他们十日逃亡的细节,大厅里至少没有冷场。 “陶兄是说,出了魔蛟洞府,陈瑜就请你潜伏在方绍身边?”午后酒宴上,诸葛荇不信地道:“此事陈瑜从未跟我们说起,他竟是连我们和崔祛都在隐瞒?” “诸葛姑娘何必在意这些,当时我们就要离开了,瞒着我们或许只是不愿我们太担心。”昭僖见紫苏似有些不自然,连忙开导着诸葛荇。 “什么担不担心,他这是心思太重!”就在这时,一道陌生而严厉的声音在大厅外响起。接着房门开启逆着光看不清来人相貌,只知此人乃筑基后期境界,身形高大挺拔,一双眼睛连阳光都难掩明亮。 待其走近,周清、刘铁涌等人才发现,此人一身黑色衣衫,相貌英伟却神色冷峻,与之对视,其清澈明亮的眼睛里,带着久居上位才有的威严。而此人进入大厅,很是随意的看众人一眼,立刻带着严厉看向紫苏。 “好惊人的气势,好惊人的气度!”包插诸葛荇和昭僖在内,只一眼,所有人都被这个突然出现的青年所折服。然而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他此时的怒意,因此打从心里对他又有些莫名的畏惧。 正在他们心尉及复杂之际,却见坐在主位的紫苏和四方突然站起,走下主位来到厅中,向黑衣青年恭敬一礼。紫苏口称“元靖师兄”,四方口称“元靖公子”。 气质出众,气度令人折服的黑衣冷峻青年,正是紫阳宗刑殿弟子元靖。 紫苏请元靖坐了主位,自己加了席位侧坐一边相陪。重新坐定,又给大家引荐之后,紫苏问道:“师兄不是正在准备攻打平刺城吗,怎么有空来我这里?” 元靖看看厅中诸葛荇、刘铁涌等陌生人,压下心中怒意,向紫苏道:“我是来通知你,乔季同师弟已经顺利拜入宣山派,剩下其他同门拜师之事先放一放,等陈师弟到了之后再说。” “听说龙学疆公子攻打原武城又一次失利。”四方见元靖神色仍然不好看,只好打圆场道道:“小姐很担心这一次,龙公子那边的损失情况。” “无妨,龙师弟组建散修联盟攻打原武,本就是为了吸引各方注意。”说起龙学疆之事,元靖的神色稍稍平缓,喝口酒道:“正好他昨天给我来信说,四次攻打原武,无数次清剿其他散修联盟,如今他手中的筑基精锐已达六千之众。” 陶昆、诸葛荇等人交换一个眼色,心中不禁对紫阳宗这些人再生敬意。 先不说陈瑜在风临城一阵折腾,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着实没折腾出成果。但龙学疆在明处率众攻打原武小城,以掩护元靖等其他同门暗中发展势力,而紫苏掌握了孟姚的三千护军,又借着孟姚的人脉,不断安排紫阳宗弟子拜入元州麾下宗门。 不得不说,如今紫阳宗的力量确实仍然薄弱,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他们不断布局,将来他们必然会拥有足以令元州伤筋动骨的强大力量! “元靖师兄,这位诸葛姑娘与我早在如意宗就相识,昭僖、刘铁涌、周清、杜广沛和赵京他们,之前都是在陈瑜麾下效力。陈瑜更是连隐秘之事,都托付给这位陶昆兄。”紫苏看着元靖,道:“大家都是自己人,师兄这么忙还专程来找我,有什么话就说不必在意。” 呯!一声巨响,诸葛荇、陶昆等人一起心惊肉跳。看去时,却是元靖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怒气重新滔滔,他甚至拍案而起。 元靖本就拥有久居上位才能养成的威严,诸葛荇等人刚刚对他就有些畏惧,见他现在怒容满面,各自吓地噤若寒蝉。 四方更是清楚,紫苏本就是清冷的性子,还在宗门之时除了已故的傅贤月和陈瑜,即使对曾新瑶都不是很亲热。况且为了帮同门拜师,紫苏这几年过得一直很违心,他担心今日元靖跟紫苏又闹别扭,赶紧打圆场道:“元靖公子息怒,陈瑜公子一定是不得已的!” “不得已,什么叫不得已!”元靖背负了双手走了两步,又双手叉腰,还好没有冲着紫苏,而是面向客厅大门怒道:“他已为没了宗门就可以胡作非为了吗?他以为没了宗门,就可以如此肆无忌惮吗?他才多大年纪,他知不知道那么多同门都担心他误入岐途!” “这个、元靖公子有所不知,在下亲眼所见,陈瑜一直在守着紫阳宗的规距。”诸葛荇跟陈瑜和紫苏都熟,此时只能硬着头皮向元靖道:“我们在风临城将近一年,陈瑜可是连玄元丹、气血丹都没用过,他的日常修炼,更不曾使用灵石和妖丹。” “是啊元靖公子,陈瑜从传送阵中死里逃生,在下得知消息还专门向紫苏姑娘道喜呢。”昭僖并不理解元靖为什么要发火。 “陈瑜确实不像话,奈何在下已经另有师承。”整个大厅里,唯紫苏没有被元靖的气势给吓到,此时神色平静、语气平静道:“好在元靖师兄出身刑殿,待见到他之后,还请元靖师兄好好处罚。” “在下不懂。”陶昆越听越不对劲,霍然起身向元靖抱拳一礼,道:“在下和陈兄相识于矿洞,自问对他还算有所了解。但在下不懂元靖公子为何发怒,难道陈兄在宁州死里逃生有什么不对吗?而且元靖公子当知道,陈兄昨日还在被人追杀!” “是啊元靖公子,若非大领领智计非凡,谁人能在如此追杀中一次又一次创造奇迹?”刘铁涌道,杜广沛、周清和赵京附各着点头。 “他被人追杀谁不担心,他在宁州死里逃生谁不欣喜,可他后来是怎么做的?”元靖被紫苏的平静给气地不行,此时冲陶昆等人发怒道:“他明知道那只羊首骨有问题,却没有将其毁掉,而是留在那里无端制造杀孽!还有……” 元靖继续怒道:“都快毁家灭族了,风临城主罗虚之在最后关头,没有以预留的暗手杀方雍和穆子昭,反而浪废上百筑基修士只为杀方绍。你们敢说,这个主意不是出自陈瑜的手笔?” 陶昆、刘铁涌等人愕然,其实他们以为,元靖发怒是因为陈瑜暴露了在传送阵里保命的法宝。没想到,元靖却是在指责陈瑜,以那颗极其邪恶的羊首害了那么多修士的性命。 “紫阳宗弟子最重心性,这些阴诡之事,我和龙学疆他们来做就足够!陈瑜他才多大,何必如此迫不及待?等他再成长一些,等他心性稳定之后再玩权术我绝不拦着!”元靖怒冲冲道,他这番话是说给紫苏听的。 “这个,我们都不清楚当时的情况……”到底是曾经的麾下,刘铁涌、周清等人还想帮陈瑜开脱。 “你们不懂陈瑜,他曾是书生,拜入先师门下之后又长期接触案牍因此极为博学,因此他定是故意留下那颗羊首的。”出乎意料的,却是紫苏先为诸葛荇等人解释,又转而向元靖道:“刚才请元靖师兄管教他,也并不是我的气话,我也很恼火他这个举动。” 四方大大的松了口气,元靖也放下心来,微笑道:“师妹知道的,这几年我做出的伤天害理之事数不胜数。如今我们又没有师长,像步婷、张辟疆还有曾新瑶,都给我发消息表达了担忧。大家都希望,将来的紫阳宗仍有人能够坚持道义。” “你们倒是互助互爱啊。”这时,对诸葛荇等人来说,又一道陌生的声音在大厅外响起。 紫苏起身来到大厅正中,向门口一拜道:“弟子紫苏,拜见师父!” 元靖落后紫苏一个身位,同样一拜道:“晚辈元靖,拜见孟姚前辈。” 其他人各自离习,一起站在元靖身后恭敬见礼。 大厅里忽地一暗又重新光亮,一身墨绿锦衣,身形瘦削。微陷的眼窝足以令人忽略具体长相的女子扶起紫苏,然后拉着她的手径直走向主位坐下,再示动了动下巴示意四方。 “大家都归坐。”四方替孟姚道。 “金鳞阁已经发布消息,明年要为万寿老祖准备庆典,因此暂停风云大比。”孟姚拉着紫苏的手,问道:“陈瑜应该已经接到这个消息,但他为何仍在全力赶往中洲?” “陈瑜这次不是为了风云大比,他想见我。”紫苏平静道。 “但你知道,为师不想你再见他。”孟姚道。 “回前辈,以陈师弟的执拗,他不会在这个时候来元州。”元靖向孟姚一礼,道:“他会先来晚辈的辅桑盟,或者去龙学疆的恨水盟。” 诸葛荇看向对面的陶昆和刘铁涌等人,他们只正在欣喜能早点见到陈瑜。她又看向一侧的昭僖,却见他也正看向自己,二人交换一个眼神。 孟姚身为元州长老,明知紫苏、元靖等人一心覆灭元州,甚至知道元靖和龙学疆的势力却没有阻止,更没有上报给城主杨启功! “不论辅桑盟还是恨水盟,离紫苏都太近了,我不允许。”孟姚语气平静,见紫苏要抽回玉手,孟姚抓地更紧了些,道:“还好,万寿老祖斥责金鳞阁掌门,并且宣布将他的万寿庆典推后数月,与风云大比一起举行。明年,风云大比胜出者,会进入金鳞殿为万寿老祖献酒。” 厅中诸葛荇,昭僖等人大喜。元靖却悚然一惊,有些犹豫有些紧张的看向紫苏。 “没用的,除非元靖师兄亲自去将他擒回,否则没人能阻止他。”紫苏俏脸微白,稍作沉思道:“万寿老祖的万寿庆典,想来丹痴大师会前去祝贺。我一会给陆临风发个消息,请他帮忙,看着别让陈瑜受伤。” 诸葛荇愕然,但立刻就想明白了。明年风云大比的前十名,将进入金鳞殿为万寿老祖献酒。如此千载难逢的机缘,若表现的好,说不定当场被万寿老祖收作弟子! 明年的风云大比定然更为惨烈。元靖、紫苏担心,陈瑜这个区区筑基四层境界的小修士,在大比中会出现意外。 “诸葛姑娘、昭道友,还有刘兄、周兄各位,有其他师兄弟大力支援,在下的辅桑盟拥兵五万之众。”安排了陈瑜之事,元靖突然向诸葛荇等人道:“在下有意,邀请诸位来辅桑盟助我一臂之力!” 诸葛荇等人当然有些愣神,她们是来投奔紫苏的啊。 “各位,紫苏师妹性子使然,对权谋之术不甚热心。而在下不才,论起阴诡之事远胜陈瑜,论起统兵之事,也胜过紫苏师妹。”元靖起身,向诸葛荇等人抱个环揖,道:“不论堂堂正正还是阴谋诡计,各位若想学,在下定当倾囊相授。” “紫苏姑娘?”诸葛荇有些动心,又有些迟疑。 (未完待续) 第796章 山中奇异天象 第796章 溥山山脉,呈西北到东南走向,东西连绵数万里,南北只有千余里,乃是中洲划域之后,东域和中域的界山。 初冬时节的溥山,除了松柏等常青树之外一片萧索。杨柳虽还有零星树叶在挣扎,桃李还挂了几颗果实在不屈,但树下被寒霜覆盖的落叶,足以证明所有挣扎所有不屈都是徒劳。 陈瑜在宁州,以一颗美艳羊首害了近千修士性命。这个消息随着神秘法宝出世,东域南部禁飞以及无数传送阵失效,短短时间里就传遍了中洲。 元靖气恼陈瑜心思歹毒,紫苏对这样的手段也很是不满,陈瑜自己其实也很是忐忑,甚至一些结丹修士也为之侧目,如今整个东域的所有筑基修士,已经有了谈瑜色变之势。 然而如果再来一次,陈瑜仍然会以美艳羊首为饵,至于将因此死多少修士,他仍然不会在意。因为那颗羊首之后,这一个月来陈瑜经历了三十余座城池,虽仍有人要杀他,然而祭出臭丹之后,再也没有此前那种人山人海之势。 就像如今在这溥山山脉里,陈瑜明知仍有人缀在身后,但他一点也不担心。因为追来的修士太少而这里不再禁飞,他自信即使有筑基后期修士来欺负自己,就算打不过他也能逃。这些,可都是那颗羊首的威慑之功。 太阳穿过朝霞升起之际,一身白衣,头戴金冠,相貌俊朗的陈瑜,也从一座山顶上缓缓现出身形。 山中深寒,荒草上覆盖了一层薄霜。小花双耳耸动,探寻着附近有没有危险,片刻后轻轻吱叫几声让陈瑜放心。 “溥山往南的辛柳城可直通荥阳,从荥阳可转道柘州。而柘州已经属于金鳞阁地界,只要报名、只要始终留在城中,大比之前就没人敢对我们动手。”陈瑜轻嗅着凛寒的空气,口中喷着白雾道:“今天再找一天,不论能不能找到,天黑前一定要出山!” 小花吱吱叫着附和,它早就不想呆在山里了。 陈瑜心念微动,幽光剑悄然自丹田飘出,绕着陈瑜转圈飞行,似极为欢快。伸出手,幽光剑轻柔地落在掌心,似极有灵性。 陈瑜能感受到幽光剑的喜悦,甚至在他感觉,它就像自己身体的一部分,有一种血脉相连心灵相通之意。 也正是这种玄之又玄又极为深刻的感应,在进入溥山山脉之后陈瑜突然感觉,始终温养在丹田的幽光剑竟神奇的有了浓浓的渴望。并不是渴望灵石,陈瑜能够判断,幽光剑这次的渴望,与灵石无关。那它在渴望什么,又是因何渴望? 以火球术煮饭最大的好处就是没有烟,无须担心惹来敌人。说来心酸,持续大半年的逃亡令小花都有了经验。前些日路过一处湖泊,它又是抓鱼又是挖藕,一路遇到的山鸡野兽,都被它小心储藏。太阳微微有了温度之时,一锅热腾腾的莲藕肉块汤泡馍已经准备妥当。 吃过早饭,陈瑜担心离地太远感应不到,因此没敢驾起小飞舟,而是握着幽光剑带着小花,的在群山中一个山头又一个山头漫无目的的寻找。 “也不知道能找到什么东西?”陈瑜在山间纵掠如飞,这里没有人,他只能带着激动跟小花说话:“幽光剑真是越来越神秘了,你说,它在这里能找到什么宝物?会不会是那种,一旦出世就令大片地域禁飞的绝世宝物?” 陈瑜魔怔了,小花都懒得搭理他,这几天它亲眼看着陈瑜越来越离谱。 初次察觉到幽光剑的渴望之时,陈瑜以为山里有灵矿。翻了无数山头,第二天,他信为幽光剑发现了什么灵药。第三天,陈瑜又认为幽光剑发现的是天材地宝。昨天,陈瑜认为幽光剑发现了什么法宝。而今天更过分,他竟敢念想那种绝世宝物! 小花哼唧了一声,它抬起头看着前方天空。虽说是漫无目的,但陈瑜有意无意的,仍然想着早点离开溥山,他在向南前行。而此时南边的群山上空,有乌云在汇聚,似正在酝酿着入冬后的第一场雪。 时间过的很快,正午时分,一条大江横亘于前。这是溥江,发源于东域流向南域,在山中蜿蜒穿行,将数万里溥山山脉分作南北两部的界河。 初冬时节的正午,天色阴沉地厉害。枯草倒伏,鸟兽回巢,山中回荡着呜咽鸣啸,寒风卷集着乌云,天色比之清晨更多了几分彻骨。然而枯水期仅剩数里宽的溥江,只在两岸结了薄冰,江心处仍然水流湍急。 普通江河再是风高浪急,天气再是恶劣,也是阻不住修士的脚步。令陈瑜驻足于此的是,他的下游有一座临江庄园极富规模,而距离庄园还有十里,他手中的幽光剑竟霎那变地炙热。陈瑜相信,若非自己是幽光剑的主人,此时握于手中的就不是炙热,而是滚烫了。 “小花,你能不能确定,这个庄园里有什么宝物?”趴在一人高的枯草丛,陈瑜手握幽光剑,看着十里外的庄园无力地道。 不论庄园里有什么宝物,他都要放弃了。这个庄园只看规模就知道,里面必然有高阶修士坐镇。陈瑜再是自负,再是自信可以接下筑基后期修士的全力一击,也绝不敢在结丹修士面前尥蹶子。 小花将脑袋摇地像拔浪鼓,它的眼睛里满是警惕。 前方庄园里飞檐斗拱、殿宇连绵,极目望去尽是辉煌。隐隐的,小花能感受到庄园里盘踞着危险气息。不止是庄园,此时天空仿似沸腾的乌云更令它警惕。 叹口气,陈瑜收回目光看向溥江南岸。今日天气很不好,还是早点出山前往辛柳城。 就在这时,虽然炙热但一直被他握于手中的幽光剑,突然从他手中挣托,并且化作一抹幽光,瞬息已经飞到了十丈开外! “回来!”不假思索,陈瑜嚯然从草丛站起,带着怒气断喝道。 微微一颤,幽光剑果然有灵性,似听懂了一般略作挣扎,化作一抹幽光慢悠悠的返回。 “你看看……”陈瑜一把接住幽光剑,向小花道:“这把剑可比你听话多了。” 直到此时,陈瑜仍有些愣神,幽光剑竟能听懂他说话,这也太有灵性了! 小花不理陈瑜,它仰起头看着天空。 “怎么了?”未收到回应,陈瑜有些意外,握紧了幽光剑也抬头望向天空。 山中狂风呼啸,江边寒风凛冽,天空大团大团的黑云正在翻滚。如果是夏季,这样的风云变幻当然预示着暴雨将至,但现在是冬季。 而就在陈瑜抬头看去时,天空一团漆黑如墨的乌云,在翻滚时突然不堪重负般竟缓缓坠落!看其坠落的方向,分明正对着十里外那处庄园! 狂风骤然猛烈,那团乌云像是一只头尖尾阔的锥子,它旋转着、沸腾着,搅动着整片天空所有乌云,一起坠落。开始时还比较缓慢,然其速度骤然加快,陈瑜还没来得及反应,这只乌云形成的巨锥已经势不可挡! 小花尖叫一声,猛地掀开陈瑜胸前衣襟嗖地钻了进去。陈瑜也是突然口干舌燥,他感到连呼吸都变地急促。不对,不是感觉,在这个瞬间他确实不由自主的,呼吸变地急促! 威压,仿若实质的狂暴威压当头而来,陈瑜全力运转紫阳真诀,浑身蓦然闪动起浓浓的紫霞。 有所缓解! 陈瑜不知道于此时此刻,当天上漆黑如墨的云锥坠落,所携滔滔威压被他以《紫阳真诀》有所缓解,是多么惊世骇俗之事。他只知道霎那间,在如此寒冷时节自己已经汗透衣衫,他狂吸几口冰冷的空气,手中紧握着炙热的幽光剑转身就跑。 “庄园里定有至宝,而且即将出世!”无知者无畏,陈瑜展开身法一步十丈,他沿着江岸逆流而上,一边跑,一边有些不甘的回头看向庄园,他惦记着里面那件神秘宝物,向小花道:“可是什么样的至宝,竟会引起如此天象?” 小花躲在陈瑜怀里瑟瑟发抖,陈瑜才逃离百多丈,再一次回头看去时,乌云锥距庄园已经不足三百里,而此时,一个黑衣老者自园中冲天而起。 “元婴!”陈瑜只看一眼就心生恐惧,庄园里有元婴坐镇,那么不论将出世的是什么宝物,都不是他有资格染指的。而幽光剑是多想找死,竟敢带他来这里放肆,陈瑜有些气恼地将幽光剑抓地更紧。 更令陈瑜恼怒的是,跟在黑衣老者身后,又一个红衣老者冲天而起。没等陈瑜再次气恼,紧随红衣老者之后的,是一个身穿蓝色锦衣,下半身齐腰而断的半截老者。 这三人,都是元婴境界! 陈瑜这下气地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三尊元婴,即使其中一个只有半截,可人家仍然拥有微微动念甚至只看一眼,就令陈瑜霎那身死的绝强实力。而他在幽光剑的指引下,竟想在这些人的坐镇下得到神秘宝物! 这三尊元婴的速度极快,霎那间距乌云锥已经不足三十里。就在这时,为首的黑衣老者突然祭出宝剑,红衣老者和只剩半截身子的蓝衣老者见状,也各自祭出宝剑。 “会不会太远了些?”陈瑜继续跑,回头时正好看到这一幕,他不禁有些疑惑道。 咔嚓,冬雷震震! 一道令人眼盲的闪电,在这个寒风呼啸的冬日正午,在漆黑如墨的乌云锥里亮起。 呔!几首闪电亮起的同时,为首的黑衣老者暴喝一声,手中宝剑蓦然变地巨大,剑柄还在老者手中,然而剑尖似要刺破苍穹。 只见老者双手持剑,带着呜呜的闷响,一剑向那闪电斩去! 陈瑜明知道自己是在逃命,但是看到这一幕仍是忍不住停下脚步。他转过身来,双目泛起紫意生怕错过任何细节的,向那里看去。 (未完待续) 第797章 传说中的天劫 第797章 似接到命令般,黑衣元婴的巨剑斩向闪电之时,紧跟在他身后的红衣、以及只剩半截身子的蓝衣元婴同时祭出宝剑。他们的宝剑也在瞬间变地无比巨大,并且跟黑衣元婴一样,双手握着剑柄,巨大的宝剑发出呜呜闷鸣,三把宝剑一起斩向从天而降的那道闪电。 “这个时候,他们为什么没有动用法天象地?”陈瑜心道。他此时双目泛紫,然而那道闪电几乎照亮了这个正午,如此直视,他的眼中有泪水滚滚,未及落在地上就霎那结冰。 元婴是陈瑜目前能够想象的力量的极致,三把巨剑合力斩向闪电,陈瑜已经知道结果,他目不转睛的等待着心中的结果。 闪思自云锥的锥尖喷薄,似在蜿蜒,令人无法预知其路径。自闪电出现时,天空隆隆降临的强大威压再次猛烈。 这威压是如此强大,连吹了数日的寒风都吓地不敢动弹,山中怒号的万窍霎那禁声,整个世界一片寂静。缀着陈瑜的脚步也在山中流连的黄向东等修士,他们距离这里并不远,因此在这猛烈的威压下尽数双膝跪地,并且以额抵着地面。 再说陈瑜,他看着从庄园飞出的三尊元婴,各自擎着巨大的宝剑,狠狠的斩向那道闪电。 三尊元婴三把巨剑,虽有先后却同时斩中了闪电。 没有惊天动地,没有石破天惊。陈瑜想象中的天崩地裂并没有发生,甚至,陈瑜心中早已有的结果,也没有出现。 “这……”陈瑜大感不可思议,他张口结舌站在那里,在心里替那三尊元婴不知所措。 事情还没完,而且事件的发展,远远超过陈瑜的认知道。 三把宝剑击中闪电,闪电不但无恙,继续散发着照亮整片天地的光芒,蜿蜒着向下方庄园奔去!然而三把宝剑,却在闪电中悄无声息的被融化! 在三把宝剑融化的同时,天空中三尊元婴修士更是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闪电已经从他们身上掠过,世间瞬间少了三尊元婴修士! 仍然没完,闪电以霎那融了宝剑融了三尊元婴之后,轻而易举的穿透庄园的防护大阵,精准的劈中一处殿宇。 好一会儿,庄园里才传出隆隆巨响,尘埃四起时,一抹白光自庄园里飞出。 陈瑜目睹了三尊元婴,在闪电面前连一个回合都没撑下,正在愣神之际,那抹白光霎那间,猝不及防没有丝毫准备的,瞬间飞到自己面前。并且仍然在来不及回神之际,那抹白光击中了陈瑜手中的幽光剑。 没有任何声响,甚至没有任何冲击力。以陈瑜此时正在愣神的状态,他的身形晃都没晃。那抹白光,潜入了幽光剑! 不过还好,陈瑜看清了白光的模样。那是一块很不规则,尺许方圆,散发着浓浓仙灵气息的薄片。同样的物什陈瑜此前见过——仙器碎片! 前方庄园里,被幽光剑找到的宝物,是仙器碎片! 与此同时,接纳了仙器碎片的幽光剑立刻不再炙热,除了剑体表现氤氲的淡淡仙灵气息之外,一切如常。 与此同时,山中万窍怒号,狂风再起。四面八方都传来似发泄般的禽鸣兽吼,干枯的荒草齐根而断,被狂风卷集着飞向天空。 与此同时,那道漆黑如墨的云锥瞬间溃散,天空正在翻滚的乌云,也迅速翻滚着四处消散。似乎这乌云这云锥,只为让刚才那道照亮整个天地的闪电,可以劈中庄园某处。 说时迟,那时快。 吱——怀里的小花突然一声尖叫,陈瑜这才霎那回过神来。向庄园看去时,漫天尘埃中有数十道身形在影影绰绰。 “不好!”陈瑜吃了一惊,转身将幽光剑收进丹田,祭起一把宝剑亮起璀璨的紫霞冲天而起,他先是全力西行,然后缓缓的放慢速度。 紫霞,如此明显的标志,天空又毫无遮拦,因此甫一出现立即引起黄向东一行人的注意。无须多说,数十修士在黄向东的率领下,各自御剑向陈瑜追去。 “前方道友,还请留步!”才飞出不到二里,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男子惶切的声音。 此次向西飞行,陈瑜本就是为了引起庄园修士的注意。再飞出十来丈才停下身形,向身后看去时,陈瑜忍不住皱眉,黄向东率领数十筑基修士,已经到了一里开外。 “不知道友如何称呼?”陈瑜转过身,先发制人向庄园为首的白衣青年问道。 此人乃筑基后期境界,相貌并不英俊,但也算是英气逼人。只是此时这张脸上满是急切之意,被陈瑜抢先发问,他明显滞了一滞。 深深看陈瑜一眼,白衣青年道:“在下溥家堡溥英杰,不知道友如何称呼?” “刚才飞走的东西,是仙器碎片?”陈瑜再次抢先问道。 轰!白衣男子溥英杰脸色大变,他身后数十修士一片哗然,甚至好些人盯着陈瑜的脖子跃跃欲试。 “道友究竟是何人,为何知道仙器碎片?”白衣男子仍然神色惶急,他看一眼距此只剩半里的黄向东等人,向陈瑜问道。 “他是陈瑜!”黄向东以法力将声音送出,人随声来,站在陈瑜和溥英杰二人数丈开外,道:“道友,你家的宝物必然被陈瑜这恶贼盗了!” 从庄园里追出的修士一阵骚动,陈瑜啊,时至今日,别说东域,便是整个中洲,陈瑜的名声也是响亮。永平城事件、宁州事件、元婴法宝、讨天机老人檄等等事件,特别是以悟道代替丹药而成就筑基,更令他几乎闻名中洲。 原来此人就是陈瑜,庄园修士数十道目光落停留在陈瑜身上。 陈瑜心中一凛,他希望这些庄园修士拿他当路人,然而不是,这些目光尽是充满杀意! “你是亲眼所见!”溥英杰对黄向东怒目而视。他确实心忧仙器碎片,但他又不傻,怎么可能被人当枪使?黄向东等人比他来地还晚,他们凭什么说,是陈瑜盗走了家族至宝? “蠢货!”陈瑜将对庄园修士的不满迁怒于黄向东,训斥孙子般道:“不论丹田还是储物袋,都无法收纳仙器碎片!而且那碎片上仙气滚滚,你认为我藏在哪里,才能不被溥兄发现?” “陈兄为何如此了解仙器碎片?”溥英杰看向陈瑜,眼中疑虑瞬间大涨。 “巽风半岛风临城。”陈瑜压下心中对庄园修士的厌恶,迎着溥英杰怀疑的目光,道:“去年,无数元婴前辈出东海抢夺一块仙器碎片,他们没抢到,而我也了解到一些皮毛。” 说着,陈瑜看着溥英杰,热切道:“溥兄以为,刚才这块碎片为何向西飞行?溥兄定有控制碎片的手段,若我们追上去,是不是谁得到就归谁?” “痴心妄想!” “这是我们家族至宝,岂容外人染指!” 随溥英杰一起来的修士纷纷斥责道。 遥望着西方,那里早没了仙器碎片的踪影。溥英杰突然看向陈瑜,道:“早闻陈兄大名,今日终于得见。在下溥英杰,邀请陈兄来我溥家庄作客,不知陈兄意下如何?” 溥英杰托名邀请,但他的语气里满是不容质疑。 “溥兄不去追仙器碎片了?”陈瑜问道:“如此至宝,溥兄就不担心被别人得了去?” “如陈兄所见,仙器碎片速度太快,如今更没了踪影,再去追只能是徒耗钱粮,还是及时收手的好。”溥英杰解释一番,看着陈瑜继续道:“在下溥英杰,邀请陈兄来寒舍作客,还请陈兄不要拒绝!” “凡事总要有个先来后到?”黄向东身后一个白衣筑基中期修士气道:“我等自永平城追陈瑜这恶贼,凭什么要陈瑜跟你走?” 溥英杰并不理会黄向东一行人,而是与身后族人一起看向陈瑜,大有只要陈瑜敢拒绝,他将和所有族人一起出手,势必一举将陈瑜拿下。 与此同时,随黄向东一起追来的数十人,全都祭喧哗中各自祭起法宝。谁能想到,为了争夺陈瑜,这两支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队伍,竟在此时对峙起来。 “又一次被逼到这个份上。”陈瑜立于半空,山里江面的寒风吹的他衣衫猎猎作响。他看看黄向东、再看看溥英杰,他在暗自戒备。 就在这时,数里宽的溥江江面上,空气一阵扭曲,现出三尊元婴以及十余道身影。 陈瑜、溥英杰以及黄向东等人被吸引,待看清其中一个白衣青年,特别看到其眯缝的眼睛,陈瑜顿时大喜,扯开嗓子大喊道:“郑小眼,快救我!” 那白衣青年身姿伟岸挺拔,气度沉稳干练,唯一的缺点就是那努力睁开却只有一条缝的眼睛,正是荥阳郑氏郑维新。此时听到“郑小眼”这个称呼,郑维新顿时恼怒,向这里看来时又是一乐,道:“这不是陈瑜陈大公子吗,你怎么被人给堵这儿了呢?” 初,溥江南岸,有大量修士在山中忙碌。这些人以结丹修士居多,他们依照山川走势似在争执着什么。 在结丹修士不远处,三尊元婴盘膝坐在蒲团上假寐,服侍他们的,是十余衣着华丽的筑基修士,郑维新当然也在其中。 突然,假寐的三尊元婴心有所感纷纷睁开眼睛,那些正在争执的结丹修士也发现了此地的异常,所有人抬头看去时,正好看到那只乌云巨锥正在坠落。 不一时,一道闪电,照亮了整个天地自云锥里喷薄而出。充斥天地间的威压蓦然猛烈,包括郑维新在内,几乎所有人全都双膝跪地。 仍然站在原地,凝重的脸上跃动着激动心情的,乃是三尊元婴修士。 这三尊元婴修士都是中年模样,其中两人身着深浅不一的蓝色衣衫,他们相视一眼,又一起看向另一个白衣修士。 “王道兄,我们要不要前去查看一番?”一个深蓝衣衫的修士问道。 这个距离其实是看不到庄园上空那云锥的,白衣修士先是慢慢闭上眼睛,缓缓深吸一口气,猛然睁开眼睛,锐利的目光似能越过空间看到那神秘而诡异的云锥,道:“这是天劫!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天劫!” “王道兄真不愧出身金鳞阁,竟只凭着微弱的气息,就能判断出有人在渡劫。”另一个浅蓝衣衫的元婴恭维一句,再次问道:“那么,我们要不要去看看,到底是谁在渡劫?” “二位老祖,晚辈也想去看看!”双膝跪地,额头触着冰冷的尘埃,郑维新头也不抬的道。 于是,随着两位老祖瞬移到江面,郑维新甚至还没回过神来,耳边竟传来那道讨厌的声音:“郑小眼,快救我!” (未完待续) 第798章 仍有赤子之心 第798章 出现在江面上的两个元婴,深蓝衣衫年纪稍长些,须发花白,脸上满是皱纹的名叫郑图;浅蓝衣衫年纪稍轻,须发乌黑更像中年的老者,名叫郑度,他们都是荥阳郑氏的内门执事。 至于另一个白衣老者,须发乌黑,眼睛深遂明亮,看向陈瑜时目光里满是审慎之色。此人姓王名德闲,郑维新只说此人乃金鳞阁内门长老。 侍立在王德闲身边的一个白衣青年,筑基后期境界,乃是王德闲的弟子,姓纪名兴言。 陈瑜到底是宗门弟子,绝不会缺了该有的礼仪,郑维新介绍时,他立刻从半空降落,站在随风倒伏的荒草丛中,一一向三尊元婴以及其他人见礼。他的这一举动,反而将黄向东、溥英杰等人晾在那里。陈瑜没打算介绍,他们就只能进退失据。 当郑维新介绍到最后一人时,陈瑜突然兴奋的抢着道:“这个我知道,吴润秋吴兄,已经筑基境界了,看来吴兄在郑兄身边过的很是滋润啊。” “劳陈公子挂念,上次在如意宗未分胜负,相请不如偶遇,不如我们再战一场?”在这里见到陈瑜,吴润秋也颇感意外。 “别,快别!”陈瑜连连摇手,道:“在下这一路无一日安宁,实在不想再斗法了。” 吴润秋,身形高大瘦削,而说起相貌,此人的眼睛特别大,而且像青蛙一样,眼睛竟是微微向外鼓起。此人不是雷灵根,却掌握了雷系术法,在如意宗很是令陈瑜吃了苦头。也是在如意宗拜于郑维新麾下,三年来已经晋升到筑基二层境界。 “你就是陈瑜,那个讨伐天机老人的狂妄之徒?”见礼刚刚结束,浅蓝衣衫,更像中年的郑度打量着陈瑜,向身边挽着他胳膊的绿女子微微一笑道:“看起来并没有三头六臂啊,哪儿来的胆子,怎么就敢讨伐天机老人呢?” 绿衣女子姓郑名惜云,乃是郑度嫡亲的孙女,闻言看着陈瑜咯咯轻笑。 荥阳郑氏家族太过庞大,往往隐匿数百年的分枝,突然冒出一个元婴修士。而此时,这位元婴还存在于世的子孙早已传了数代甚至数十代。陈瑜懒得帮郑维新理清关系,只知刚才他介绍时直呼郑惜云的名字,想来论起辈分,这郑惜云还要称郑维新一声“老祖”。 “让前辈见笑了,晚辈在中洲一日,就思念家乡一日。而天机老人说什么‘祖地有皇者之气’,这不是怂恿中洲修士全部涌向祖地吗?”陈瑜向郑度尴尬一笑,道:“还请前辈不要跟晚辈这思乡之人计较。” “前面就是溥家庄。”白衣老者王德闲从陈瑜身上收回目光,看向十多里外仍笼罩在尘烟里的溥家庄,道:“我们还是早点赶过去,也不知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贵客大驾光临,溥颜有失远迎,还请恕罪!”正在这时,一道声音在众人东侧十丈外响起。接着,那处空气一阵扭曲,现出一个黑衣中年。 此人面色红润,相貌刚毅。出现时锐利的双目先看陈瑜一眼,这才换上笑脸向郑图、王德闲三人见礼时,溥英杰等人纷纷落地向溥颜见礼,口称“庄主”。 “又是元婴境界!”陈瑜可不会被他的眼神吓到,此时看着满脸堆笑的溥颜,吃惊道:“死了三尊还有元婴,溥家到底有多少元婴修士?” 刚才那道闪电,竟一举带走溥家三尊元婴?王德闲、郑图和郑度交换一个眼神,他们没有受陈瑜蛊惑,看向溥颜之时立刻多了客气。 “早就听闻溥家历代人才辈出,今日才知此言不虚。”王德闲向溥颜一礼,道:“本想向溥道兄叨扰一杯水酒,但贵府刚才遭了变故,在下就不便打扰了。” 郑度犹豫着看郑图一眼,溥家虚实并未探察明白,但王德闲已经退缩了。郑图微微颔首示意,郑度这才哈哈笑道:“是啊,溥道兄快回去处理家事,今后若有任何需要,溥道兄尽管捎个信儿,我郑氏定当全力支持!” 短短的见礼,说的也是初次见面各自久仰的客套话,但这四尊元婴在暗中已经各自交锋。 王德闲、郑图等人发现了天劫,他们对天劫的产生大感兴趣。然而溥颜的出现,令他们认为溥家庄应该实力犹存。 可陈瑜不愤溥颜刚才拿眼神威胁,立刻道出溥家已经死了三尊元婴,即使家主仍是元婴修士,其实力必然已经大打折扣。 郑图和郑度已经颇为意动,却不知为何,王德闲突然退缩了。郑氏孤掌难鸣,只好说些场面话准备离开。 “王前辈,晚辈准备参加明年的风云大比!”见这些人没打算带上自己,陈瑜赶紧叫住王德闲,道:“而且溥家庄丢了仙器碎片,必然会引来四方修士,溥山接下来一定危险重重。晚辈请求随侍在前辈身边,早晚聆听教诲!” “仙器碎片?”王德闲、郑图和郑度吃惊的异口同声的问道。 “你就是陈瑜?那个声称,以悟道可代替丹药成就筑基境界的陈瑜?”溥颜平静的面容下,隐藏着眼中滔滔的愤怒,他看着陈瑜,似要将眼前这小子生吞活剥! “是的,晚辈正是陈瑜。”陈瑜迎着溥颜似要吃人的目光,遗憾道:“只怪那仙器碎片速度太快,而且不论丹田还是储物袋都无法收纳,不然晚辈一定将它拿下献给溥前辈!” “仙器碎片之事先不说。”溥颜冷冷道:“本座只问你,你如今的筑基境界,当真是以悟道代替丹药而来?” 什么意思,仙器碎片如此重要的宝物先不说?陈瑜不知溥颜是何意,只好实话道:“晚辈筑基时确实没有服用丹药,此事魔师宫崔祛、楚国楚铭和熊恍、还有齐国姜惟都可以证明。而且刘叉和陆临风不是已经成功了么,前辈为何这么问?” “庄主,不要跟他废话,请庄主给他搜魂!”溥英杰在溥颜身后建议道。 “溥道兄,搜魂之事有伤天和,而且这陈瑜将参加明年的风云大比,还请溥道兄三思!”王德闲提醒道。 尽管并不情愿,然而为了宗门声誉,只要在金鳞阁弟子面前,任何人都不能伤害参加大比的修士。况且今日还有郑氏两尊元婴,若是当着自己的面任由溥颜对陈瑜搜魂,若是此事传扬出去,他王德闲声名受损尚是小事,累得金鳞阁名望受损,那可就罪莫大焉。 抬头看向天空,云团正在缓缓散去,露出冬日午后千疮百孔的天空,像他的心。溥颜深吸一口气,低头看向陈瑜,沉声问道:“那你在即将晋阶时,可曾遭到今日这般天雷?” “刚才那道闪电,不是击向仙器碎片?”陈瑜先是一惊,接着想到什么脸然大变的,看向已经降落在地的黄向东,问道:“你家那个黄俊才,也是在即将筑基时死于天雷?” 哼了一声,黄向东压抑着怒火,道:“黄俊才,乃我黄氏百年难得一见的天骄,却被你这贼子害死!陈瑜,不论走到天涯海角,我黄向东定要杀你!” 陈瑜脸色瞬间灰败,当然不是因为黄向东,但他真的被吓到了。 紧接着,陈瑜咬牙切齿道:“好你个黑蛟,到死都要陷害我!” 然后,陈瑜脸上又满是担心,抬头在人群里一阵寻觅,找到郑维新,急切道:“郑小眼,念在我们相识一场,若我今日出不了溥山,还请你帮我发一条消息,阻止我其他同门……” “不对啊!”陈瑜突然一跳起还猛拍大腿,把藏在他怀里的小花都吓出来了。而陈瑜却满是疑惑地道:“我没有被雷劈,我师姐也安然无恙,那只黑蛟更是活了数万年!而且,刘叉和陆临风只字未提!” 陈瑜霍然看向溥颜,恳切道:“溥前辈,刚才贵府,当真有人依我之法在晋阶筑基境界?” 溥颜冷哼道:“事实就在眼前,你这小贼又何必明知故问?”说着悲声道:“可怜我那小儿不论资质悟性,都是我溥氏千余年所仅见。我的三位族兄为了挡住天雷,已经灰飞烟灭了!” “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陈瑜再次六神无主了,他急地团团转,口中喃喃道:“我没遇到天雷,师姐也没遇到啊。刘叉、陆临风只字未提,而且那黑蛟不止是筑基,它连晋阶结丹、元婴,都没有服用丹药啊!” 突然,挽着郑度胳膊的郑惜云指着陈瑜咯咯笑的前仰后合。 以前都只是听说某人脸色瞬息数变,没想到今日还真被她给碰上了。刚才陈瑜的脸色急速变化,着急起来甚至不自觉的跳起拍大腿,她觉得很好笑,忍了好久终是没能忍住。 郑图和郑度并没有觉得好笑,刚开始,陈瑜以言语挤兑溥颜,怂恿他们去溥家庄,甚至点明溥家已经没了仙器碎片。他们对陈瑜的心机很是赞赏,甚至想着能不能像吴润秋那样,收陈瑜为郑氏效力。 可如今陈瑜脸色数变还跳起来拍大腿,这令他们的好感当即消散。 连喜怒不形于色都做不到,这样的人以后即使有所成就也决不会高,而郑氏是要争人皇大位的,若麾下出了陈瑜这种肤浅之辈,往后的大业还如何展开? 与之相反,王德闲对陈瑜却是瞬间有了好感。怂恿他们去溥家庄固然心机深沉,但此时的脸色数变,却证明陈瑜仍有赤子之心。而且陈瑜还如此年轻,只要还有赤子之心,将来好好教导,改了他这歹毒的心思也就是了。 “你们说的天雷,其实是天劫。”对陈瑜有了好感,在郑惜云咯咯咯的大笑中,王德闲向溥颜和陈瑜道:“典籍中对天劫的记载并不多,只说十万年前,我等修士修炼之时,每一个境界都要遭受上天的考验,人称天劫。” “依着典籍记载,天劫只能自己承受。要想帮忙驱散天劫,则必须修为通天,否则任何外人干涉天劫,后果你们也看到了,就是灰飞烟灭。”王德闲道。 “自己承受天劫?”陈瑜咋舌,心有余悸道:“王前辈没看到刚才那闪电……那是奔着把人弄死去的啊,谁敢自己承受如此劫难?” “既然是上天的考验,就该相信上天有好生之德。”王德闲并不怪罪陈瑜的质疑,道:“典籍记载,天劫中蕴含了一线生机,只要抓住,日后的好处不可限量!” “可刘叉和陆临风没有遇到天劫啊?”陈瑜还是不解。 “他们身后,可是刘毓亭前辈和丹痴前辈。”郑维新插话道:“虽说中洲仍有不少隐逸的前辈,但这两位身为中洲五老,修为实力堪称通天!” 刘毓亭太年轻,虽实力足够但并不在五老之列。 “可我和师姐都没遇到啊?”陈瑜仍是不解。 “溥道兄,这陈瑜既要参加明年的大比,在下就不能将他交给你搜魂了……”王德闲道。 他话没说话,溥颜正要作色,就在此时,仍然被尘土笼罩的溥家庄里,突然传来一道声音:“溥颜,有郑氏和金鳞阁开口,就暂且饶了这陈小子,你回来准备一下,组织人手搜山!” 元婴!刚死了三尊元婴,溥颜是元婴,如今庄子里还有一尊元婴!这溥家,到底有多少尊元婴? (未完待续) 第799章 老夫不喜欢你 第799章 王德闲、郑图和郑度三位没有施展瞬间移动,陈瑜御剑跟着他们回到营地。 这里,大量结丹修士仍在争执,剩下的筑基修士散在一边,他们插不上话,只好将结丹修士的争执当热闹看。 “郑小眼啊,这是你们的营地,他们在做什么?”陈瑜侧耳听了一会儿,这些结丹修士口中除了“阵眼”、“阵杵”、“阵基”等等之外,其他话语自己都听不懂,只好向郑维新询问。 听到陈瑜叫自己郑小眼,郑惜云再次咯咯咯的直笑。郑维新瞪她一眼,没好气的向陈瑜道:“中洲被分了五域,郑氏和金鳞阁负责在溥山修筑壁垒大阵。这些前辈正在考查山势走向,以确定大阵该如何修筑。” 其实中洲被划分为五域四疆,只是郑维新等大部分修士对四疆不感兴趣,出于习惯,他们言语间很少提及四疆。 “壁垒大阵?”陈瑜重复了这个名字,无所谓的一笑,道:“中洲果然被人为的分裂了,原本巽风半岛修士去元州历练乃是寻常,但是以后再去元州就是前往域外了。” “陈兄何以这么说?”王德闲的弟子,筑基后期修士纪兴言道:“壁垒大阵只防大规模修士,普通人仍有传送阵可通行,东域修士仍可去西域历练。” “你又想指责天机老人此举不妥?”郑维新笑话陈瑜一句,看看再次假寐的三尊元婴,道:“你刚才言语间对溥颜前辈很不礼貌,而且你连“随侍左右,聆听教诲”这种话都说出来了。以我对你的了解,你不像这种人啊,到底怎么回事?” “郑兄没发现溥颜看我的眼神?”陈瑜仍然心有余悸,道:“他想杀我!” “纪兄、郑兄也知道,元婴前辈要杀我,一个眼神就足够。但溥颜只看了我一眼却没杀,二位认为,若我落到他手上会是什么下场?”陈瑜继续道:“不怕二位笑话,我并不惜命。但此前我曾落到一位结丹前辈手中,那种非人的折磨,若非朋友救援及时,我真的会交出让他满意的口供!” “竟有此事?”纪兴言和郑维新有些怀疑,但旋即他们就释然了。 溥家一位天骄,依着陈瑜之法修炼,不但自己身死,更累得溥家损失了三尊元婴。溥颜已经认定了陈瑜是罪魁祸首,却不急着杀陈瑜,显然是想抓到他之后慢慢折磨,甚至对陈瑜搜魂,以找出真正的修炼之法。 想到这里他们也忍不住打个寒颤,修仙界虽有个“仙”字,但修仙家族的手段与仙毫不沾边。难怪陈瑜将姿态放地那么低,换了他们直接向王德闲下跪乞求都说不定。 郑维新想起在如意宗时,陈瑜才区区凝气九层境界,就敢对他们这些筑基修士喊打喊杀,何曾似今日这般放低姿态。再想想陈瑜这几年的经历,他不禁生起同情,道:“陈兄这几年过得,恐怕很不轻松?” “其实也还好,郑兄也看到了。”陈瑜摊了摊双手,道:“这几年虽有波折,但我全须全尾的来到溥山,而且境界也是进步神速,倒也没怎么吃苦。” 郑维新以己度人,全当陈瑜是嘴硬。 “陈瑜,你过来一下。”这时,正在假寐的王德闲唤道。 “多谢前辈刚才援手之恩,晚辈感激不尽!”来到王德闲面前,陈瑜再次恭敬道。 “老夫不喜欢你。”王德闲打量着陈瑜道。 陈瑜愕然。王德闲在他看来只是路人而已,用得着喜欢吗? “你可知道为什么?”王德闲接着问道。 陈瑜再次愕然。喜欢一个人可以毫无理由,同样的,不喜欢一个人更不需要理由。再者说了,路人不喜欢,陈瑜有必要知道为什么吗? 若是别人,陈瑜当即就甩袖走人,但王德闲是元婴修士,他只能抽着脸颊陪着笑脸道:“那个,还请前辈明示。” “不说你刚才算计溥家主的歹毒心思,你有忠义之名,但你这一路所行之事,哪一件对得起‘忠义’二字?”王德闲语带指责道。 看看左边郑维新、纪兴言,以及远远的逗着小花的郑惜云,再看看右边仍在假寐的郑图和郑度,陈瑜恭着身子硬着头皮向王德闲道:“不知前辈所指何事?” “永平城事件、宁州事件!”王德闲冷厉道。 “前辈认识开宝寺的和尚?”陈瑜直起身子,俊脸上带着微微的嘲讽之意,道:“永平城事件之后,开宝寺佛子慧能曾给晚辈讲了佛祖舍身饲虎、割肉喂鹰的典故。前辈也以为,别人要杀我,为了不造杀孽,我就只能站着让人杀?” “陈瑜,你敢放肆!”见陈瑜语带不敬,纪兴言斥责道。 摆摆手,王德闲看着陈瑜,道:“你有臭丹,在永平城为何要祭出助情丹?你明知那只羊首有异,非但不提醒,还放任那些人去抢。你可知道,那颗羊首足足害了数千条性命!” “前辈容禀!”陈瑜有些生气了,深吸一口气道:“永平城外,我被数千人围攻,数千人啊!我中了一箭并且身上没一处好肉,在那种情况下我如何对敌人仁慈?再说宁州城外,连我这种小地方出身的人,都知道那颗羊首太邪性,中洲修士自己找死与我何干!” 见王德闲被气地脸色发紫,纪兴言在一旁接着指责道:“可你这番举动,如何对得起你的忠义之名?” 霍然转身,陈瑜盯着纪兴言,冷然道:“忠义之人,就不该有非常手段吗?忠义之人,就该处处受委屈吗?忠义之人,转战数百万里终于逃出生天,就该被人指责吗?难怪中洲难得忠义之辈,原来在中洲,忠义之人要受尽千夫所指!” “陈瑜啊陈瑜,我原以为这三年的磨难,足以让你改了性子,没想到你还是这样宁折不弯。”郑维新出于好意赶紧打圆场,向王德闲恭敬道:“王前辈息怒,陈瑜就是这种二世祖性子,前辈犯不着为他生气!” 好死不死的,就在这时,黄向东率领数十人,竟一路追了过来。见这里不但有三尊元婴,更有大量结丹修士还在争吵,他们面面相觑,只能怒容满面的,想要以眼神杀了陈瑜。 转身向王德闲抱拳一礼,陈瑜道:“前辈,那些人都是出身永平城,特意来杀我的,而且他们都经历过宁州事件。我想跟前辈打个赌,就赌他们见识过羊首之后仍然会上当,就赌他们在利益面前,根本不在意所谓仇恨!” 说着也不等王德闲答应,陈瑜将小花取下扔在地上。在郑图、郑度等人的好奇下一步迈出,闲庭信步般来到黄向东等人十丈外,以法力将声音送出,道:“黄道友,刚才你们也看到了,今日之前我并不知道天劫之事,黄俊才之死实非在下之过啊。” “陈瑜,你又想玩什么花样?”黄向东身后一个锦衣青年怒道。 “黄道友,一路逃亡数百万里,在下累了,还请黄道友放过我。”陈瑜不理那锦衣青年,朝黄向东诚恳道。 “你休想!”黄向东也没弄明白陈瑜要耍什么花样,但他知道,之前孑然一身之时陈瑜都是从不服软,如今有了王德闲这尊元婴作靠山,陈瑜就更不会服软,因此怒道:“我等都是奉了家主之命,必要提你人头才能回去。陈瑜,天涯海角,我等一定要杀了你!” “这样诸位道友,在下愿奉上一个秘密。”陈瑜继续道:“在下知道中洲有一处地方,存放了大量降尘丹,足够诸位每人分到一颗。在下以这个秘密,求各位放我一马,不知可好?” “你……”黄向东本能的就要拒绝。 “你说的是真的?”还是那锦衣青年打断黄向东,问陈瑜道:“当真有这样的地方?” “不知黄道友以为如何?”陈瑜问道。 身后其他修士连连催促,黄向东顿时迟疑。他之所以接了杀陈瑜的任务,就是因为家主许诺,只要杀了陈瑜就赐他一颗降尘丹! 降尘丹啊,筑基境界晋升结丹时必备的丹药。黄向东已经是筑基六层修士,虽说越到后期修炼速度越慢,但他不能保证结丹之前能够准备好降尘丹。必竟,降尘丹远比筑基丹更为稀少,似黄氏家族也只储存了寥寥数颗而已。 “你当真……知道哪里有降尘丹,而且够我们每个人都分到一颗?”黄向东心动了。杀不杀陈瑜的无所谓,只要成功结丹,回到永平城之后家主还能杀了他不成?要知道,永平黄氏家主,也才结丹境界而已。 “好,只要你说出地方,我等就放你一马!”黄向东身后那锦衣青年热切道。 见陈瑜正看着自己,黄向东也是一咬牙,道:“只要你借说出地方,我等立刻转身就走,绝不食言!” “唉,利令智昏啊!”余下诸人纷纷作保证之时,郑维新向纪兴言和郑惜云道。陈瑜的声音是以法力传出的,连那些结丹修士都停了争执在仔细倾听,郑维新已经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了。 “可,陈瑜当真知道存放降尘丹的地方?”郑惜云不信道。 王德闲的脸色已经发黑,郑图、郑度看向陈瑜的目光,再次充满兴趣。 “他知道的,不止他知道,郑姑娘和我也知道。”纪兴言苦笑道。 “维新公子快说啊,到底什么地方存放了大量降尘丹?”郑惜云继续追问道。 “别说话,看,陈瑜要公布答案了。”郑维新提醒道。 黄向东等数十人作了保证,一个个神色不善的看着陈瑜。 “各位,中洲有一处地方,不但存放了大量降尘丹,便是纳婴丹在那里也是寻常之物。”陈瑜笑容满面,道:“那里,就是丹鼎派!” “陈瑜,你找死!”稍稍愣神,意识到被戏耍,黄向东等人顿时大怒,而且作势就要出手。 郑维新正要提醒黄向东作下的保证,然而才张口,却跟纪兴言一样惊地合不拢嘴。 只见陈瑜冷哼一声,其身形竟在这众目睽睽之下瞬间消失! 接着,黄向东等数十人的队伍中惊呼四起。刀光闪烁间,所有人都捂住了右臂,有鲜血从左手指缝里滴落,在半空串起血珠。 十息! 陈瑜临摹如意楼的隐身符,只能隐身十息。 十息后,陈瑜手握滴血的直刀站在原处,似从未离开过。他冷然看着黄向东等人,道:“刚才,我有办法杀你们所有人十次。但一位德高望重的人说,忠义之士就该受委屈,所以尽管知道你们想要我的命,而我还是要委屈自己对你们只伤不杀。” 甩掉直刀上的鲜血,陈瑜的目光在黄向东等人身上一一扫过,寒声道:“今日我就委屈自己一次,再有下次,我的直刀将斩向你们的头颅。滚!” (未完待续) 第800章 超然之道 第800章 中洲有一个地方,不只存放了大量降尘丹,连纳婴丹的数量都极为可观。这是什么地方呢?当陈瑜抛出这个诱饵,也就三尊元婴和郑维新、纪兴言瞬间领悟,此地那些结丹修士均为阵师,他们有的人笑吟吟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样,有些人跟郑惜云一样茫然。 当陈瑜终于给出答案——丹鼎派,黄向东等数十人固然深感受到了羞辱,其他人跟郑惜云一样,稍微一愣立刻哄堂大笑。 别说筑基丹、纳婴丹这种耳熟能详,便是返命丹、增元丹、招魂丹,甚至再见多识广的修士也叫不出名字的其他丹药,在丹鼎派那也是寻常。 “王德闲说的对,不论永平还是宁州城外,我至少还有隐身符可以选择。”黄向东等人愤愤不平的离去,陈瑜松手撒去成为灰烬的隐身符,脸上满是得意的转身。 “陈瑜,你刚才用的是隐身符!”只见坐在蒲团假寐的三尊元婴全都站起,而且各个都神色不善的看着陈瑜。深蓝衣衫年纪稍长的郑图更是面沉似水,其眼神比如今初冬的山风还在森寒,他沉声道:“说,你跟如意楼是什么关系!” 两句问话,但不是问句,郑图已经认定了陈瑜跟如意楼有染。 结丹修士的大笔嘎然而止,甚至一些明显不擅长斗法的人,已经暗暗准备着要将陈瑜一举格杀。 郑维新张了张嘴,他确实想为陈瑜辨解,但他更想听听陈瑜如何解释。他忍不住想,是不是这三年发生了太多变故,令陈瑜这个昔日的宗门弟子自甘堕落,竟加入了如意楼? 怎么把这事给忘了?陈瑜脸上的得意瞬间换作苦笑,如意楼专责刺杀,声名固然显赫,但也声名狼藉。不用想也知道,不论金鳞阁还是郑氏,都有前辈高人曾死于如意楼之手。 “三位前辈容禀!”陈瑜赶紧降落于地,在无数人的注视下,陈瑜伸出右手轻拍储物袋,取出四枚隐身符飘至三尊元婴面前,道:“三位前辈请检查,那枚发旧的隐身符确实出自如意楼,但其他的都是晚辈临摹而来。而且晚辈不敢令宗门蒙羞,决不会与如意楼为伍!” 借着郑图等人正在翻看隐身符,郑维新赶紧递话道:“那陈兄是如何得到隐身符的,难道你遇到过如意楼的人?” “诚如郑兄所言,在下遇到过两次。”陈瑜点头道:“第一次是如意楼的人要杀怨公子,被我手贱给杀了……” “怨公子?”郑维新悚然一惊,与旁边郑惜云交换一个眼神,问道:“就是巽风半岛那位,前几日刚刚对风烈屠城的怨公子?” “他又屠城了?”这下轮到陈瑜吃惊了,向这边走来,道:“我到现在还在后悔,当日在魔蛟洞府为什么要救他!正因救他,如意楼的人记恨于我,这才在风临城的大街上对我行刺。郑兄刚才说,怨公子又屠了风烈城?如此说来,临海三城、诛妖大阵终于落到他手里了。” “怎么这么乱,除了风烈城之外,怨公子还屠了哪座城,你快详细给我说说。”郑维新急道,旁边郑惜云、纪兴言同样期待地看着陈瑜。 怨公子从莱北城得到困龙大阵,为了令此大阵更具力量,他不惜屠了莱北城,并且以困龙大阵禁锢了魔蛟。 将此事简单述说,见三尊元婴已经检查了隐身符,陈瑜招来小花,上前向他们一礼,道:“三位前辈也看到了,晚辈临摹的已经极为相像,但不知为何只能维持十息,而且无法带着小花一起隐身。” “确实是临摹的,不是真正的隐身符。”王德闲将四枚灵符还给陈瑜,为他解释道:“你只能隐身十息,问题出在功法上。没有如意楼的功法,此符只能是形似,而不俱备神韵。” “陈兄,这隐身符你还有多少,能不能送在下几枚?”郑维新凑上来,看郑图和郑度一眼,很不好意思的道。不止是他,纪兴言同样极为意动,而郑惜云更是干脆,雀跃道:“我也要,我也要!” “你以丹鼎派戏耍他们,要向老夫证明什么?”吵嚷结束,王德闲再次换上严肃面孔,看着陈瑜道:“证明你是对的,而他们不值得老夫同情吗?” 没错,陈瑜就是想证明,不止黄向东他们,整个中洲修士在利益面前,即使至亲的深仇大恨也可放在一边! 要知道早在巽风城,陈瑜的忠义之名连黛姝都有所耳闻。可即使这样,当宇文悯抛出元婴宝剑这个诱饵之后,整个巽风半岛的修士没人在意他的忠义,他们都想杀了陈瑜夺宝。 先是元州覆灭了紫阳宗,接着风临罗氏一家的所作所为,然后这一路上被人追杀,陈瑜对整个中洲修士全没好感。 接连两起惨烈事件,陈瑜心中确实稍有些愧疚,但只是“稍有”而已,他并没有负罪感,就连慧能企图以佛法劝慰都告失败。依着慧远的话来说,陈瑜是智足以拒谏、言足以饰非,而从陈瑜内心来讲,他压根没拿所杀之辈当人看! 没当人,两起事件再是惨烈,陈瑜只当杀了太多猪狗。屠宰场里每天死那么多,王德闲要每只都同情吗?况且有怨公子连屠两城的事迹在前,陈瑜也只是惊讶而不愤恨,他有必要为自己微不足道的杀孽愧疚吗? 不知不觉中,陈瑜当局着迷,他并没有发现自己已经极为偏激。 这些不足为外人道的心事被王德闲看在眼中,微微一叹,王德闲深遂澄澈的双目紧盯着陈瑜的眼睛,语重心长道:“纵使大环境使然,但我等修仙之士,难道不该保持自己的本心吗?” 保持本心!陈瑜突然浑身剧震! 刚开始时,他确实只当王德闲是路人,没拿他的话当回事。但保持本心,这句话师父以及其他师长还在时都说过,他甚至耳朵里都听出了茧子! 在这一刻,陈瑜突然想到,自己筑基时领悟的大道,是超然。 超然,并不是漠视一切。 超然,乃是绿水环绕,白云缠腰,轻风拂顶,我自或峥嵘、或巍峨、或秀丽,保持自我稳重的山。 超然,乃是身处泥沼,周围暗无天日,我自保持通透练达的莲。 超然,乃是历经世事磨难,看惯尔虞我诈,习惯波诡云谲,我自保持生活的勇气,热情的对待每一个日出的赤子之心! 超然,不是冷眼旁观,不是肆意操弄。而是即使知道未来会遭受太多苦难,却依然豁达乐观,依然不畏强者,敬畏弱者的同理之心! 陈瑜突然的浑身剧震,令王德闲、郑图、郑度,以及郑维新、纪兴言等人看在眼里。而且即使三尊元婴,此时也吃惊的发现,刚才的剧震之后,陈瑜身上突然荡起深深的紫霞,并且从他身上,竟传出浓浓的修为波动。 陈瑜要晋阶了,只因王德闲的一句话! 足足半个时辰,陈瑜和小花被紫霞笼罩,惹得附近大量结丹修士再次停了争吵。郑图和郑度眼神闪烁,他们是元婴境界,当然不会作出打扰低阶修士修炼的举动,只是谁也不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 陈瑜没有晋阶,昔日师长的耳提面命,今日王德闲“保持本心”这句话,令陈瑜罕见的出现顿悟。但他在巨柱道台上刻画年轮,刻至第四十九圈之时法力不济。他的领悟到了,但修为不够。 紫霞散去,陈瑜缓缓睁开眼睛,比之刚才,他的眼睛更清澈、更明亮了。 扑通一声双膝跪地,刚才的天劫不曾令他屈服,但此时,他心甘情愿的跪倒在王德闲面前,湿了眼眶强行克制仍然哽咽道:“前辈,刚才那番话,自家师仙去之后,就再也没人给我说了!” “前辈,若明年弟子有幸跻身风云大比前十之列,弟子请求,能够拜在前辈座下!”向王德闲磕个头,陈瑜乞求道:“弟子请求,前辈日后多给我说说刚才那些话!” 之前陈瑜曾说过“随侍左右、聆听教诲”之类的话,那时纪兴言暗笑陈瑜异想天开,郑维新暗叹陈瑜仍然如此胆大妄为,连元婴都敢骗。但此地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他的挚诚。 哈哈哈哈,王德闲笑地极为畅快,上前一步扶起陈瑜,盯着他仔细打量,乐呵呵道:“明年的风云大比,你即使不能跻身前十,老夫也收你为徒!” “恭喜王道兄,贺喜王道兄!”郑图和郑度收起脸上神色,一起笑呵呵向王德闲道喜。 郑维新、郑惜云、纪兴言也上前向陈瑜道喜。 郑图建议道:“既然王道兄有意收徒,陈少兄有意拜师,那何必等到明年,不如在我们兄弟的见证下立即成就好事?” “前辈容禀!”不经过风云大比就能拜进金鳞阁,陈瑜当然求之不得。但是,他苦笑着向王德闲道:“前辈也看见了,弟子的资质实在上不得台面,以前在紫阳宗的时候,同门没少拿这事取笑家师。” 陈瑜看着王德闲,正色道:“弟子定要跻身前十,用实力向所有人证明,弟子有资格拜前辈为师!” 其实,紫阳宗的经历固然是一个原因,更重要的是,陈瑜不想拜师之后,把一限的时间浪费在与别人的勾心斗角上。既然被金鳞阁弟子质疑时,他要一遍又一遍的证明自己的资格,倒不如在风云大比上大放异彩,提前让那些人闭嘴。 “陈少兄有志气!”郑度赞了一句,道:“王道兄乃万寿老祖一脉单传的后人,收徒一事确实需要极为慎重。陈少兄只要在大比中跻身前百,就足以让无数人闭嘴了。” 郑度这句话是为了给陈瑜压力,刚才王德闲说的是“即使未进前十也收陈瑜为徒”,而郑度却要求陈瑜进入前百。 但陈瑜此时只顾着吃惊,没领会他的意思。 王德闲,竟是万寿老祖一脉单传的后人! 难怪。难怪他有闲心同情那些被陈瑜所杀之人,有如此显赫的身世,王德闲不同情陌生人干什么去? “你不知道?”看着他不可思议的表情,郑图和郑度诧异道。 陈瑜当然不知道,他本就是看中了风云大比之后,胜出者宣赫天下的名声,以及金鳞阁本身的名望。况且出于尊敬,根本没人直呼万寿老祖的名字,陈瑜上哪知道万寿老祖姓甚名谁? “对了陈兄,我刚想起来。”就在陈瑜还晕乎乎之时,郑维新突然道:“有一位黛姝姑娘先是邀请曾新瑶去青阳城,接着邀她去靖州,都没收到曾姑娘的回应。但前几日,黛姝姑娘邀曾新瑶去柘州终于收到了回应。” “新瑶姐!”陈瑜当然知道黛姝为什么邀请曾新瑶,此时大喜之下,向王德闲道:“前辈……” (未完待续) 第801章 初进金镛城 第801章 金镛城,矗立于金鳞阁北部山门二百余里的广阔平原上,乃金鳞阁门下第一大城。金镛城没有城墙,因此没有宵禁,乃是当今世上第一座不夜城。 出溥山,进辛柳,经荥阳过柘州,冬日的夜市灯火辉煌,陈瑜进了金镛城。手握王德闲所赐玉简,这块玉简是传音符也是地图,其中包括金镛城的地图,详细注明了城主府、各处军营、所有街道和大量商铺的位置。当然,陈瑜拿到玉简第一个看到的,乃是东西两市的四座擂台。 但是在王德闲手中,玉简只有一个用途,这是东城靠近城主府,位于桐树巷,一处带花园的三进宅院的钥匙。 和世间所有城池一样,和金镛城的传送阵隔了一座巨大广场的,就是六角或八角的风铃亭。已经是夜晚戌时,传送阵仍在继续运行,广场上满是摆摊的小贩,一些行色匆匆的修士听不到小贩卖力的吆喝,只有悠闲自得之人,才在各个摊位前驻足品鉴。 金镛城没有城墙,以城主府为中心,将整座城池粗放的分为东、西两个城区,因此不存在城内城外的区别,又因金镛城占地实在广阔,传送广场几乎修建在城内,传送阵之外,仍是连绵直到远方的灿烂灯火。 陈瑜越过广场,进入风铃亭查看消息。不但黛姝和曾新瑶,连刘叉都在向这里赶来。 以悟道替代丹药进行筑基,会有天劫降临,请所有准备效法道友千万谨慎;另,我已经进入金镛城,师姐和各位同门速速与我联系——陈瑜。 “敢问这位可是陈公子?”刚出了风铃亭,一个灰衣结丹中年男子迎上前来,向陈瑜一礼声音宏亮道:“老奴周兴国,特来为公子引路。” 周兴国已经是结丹中期境界,虽自称老仆,但是站在陈瑜面前,一股彪悍气息立刻扑面而来。此人早年间很没遮拦,竟敢在金鳞阁地界做下数起大案,惹得王德闲出手,将其收在身边严加约束,至今已近一个甲子。 “本不该麻烦周叔的,只是纪师兄说周叔声名在外,若没有提前通知,即使手握玉简也无法进入院门。”陈瑜对超然有了更深的理解,而且他本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面对凶名在外的周兴国,他也一派轻松道:“我不想初入金镛城就流落街头,只好劳驾周叔了。” “老奴虽奉命看守宅院,但平日里一直在修炼,若有人擅自开门定会打扰到老奴。”周兴国解释一下,延手邀请陈瑜道:“夜里天凉,陈公子还是尽早回去休息。” “过几日我有朋友要来……”回去的路上,陈瑜向落后自己一个身位的周兴国道。 已经夜晚戌时,大街上仍然人来人、兽往,化作人形的妖修招摇过市,一些体形巨大的妖兽、妖禽,竟也旁若无人、顾盼自雄的上街溜达,甚至孩童一点都不害怕的,跟在这些相貌凶悍的妖修身后,时不常还以细竹杆桶它们一记。 不论化作人形的妖修,还是妖禽妖兽,对这些孩童的举动并不气恼。一头长了两个脑袋的狼妖,还翻过其中一颗脑袋,冲捅它的孩童大吼一声,吓地几个孩童咯咯笑着四散而逃,它这才看着两边街道的商品,津津有味。 才进金镛城,陈瑜对这里的繁华立刻有了初步印象。 稍稍沉默,周兴国道:“老奴会拓制几枚玉简,但公子的朋友外出回来时,仍需提前向老奴传音!”见陈瑜对街主上妖修很感兴趣,周兴国接着道:“公子只要在城主府给你的小松鼠报备,它也可以随意上街。” “周叔人挺好的啊,不像纪师兄说的那样不近人情啊。”陈瑜有点惊讶道:“我原以为周叔会拒绝的。” “主上是真心想收陈公子为徒,日后也是这宅子的主人,当然不是纪公子能比的。”周兴国道。 “什么意思,我没明白。”陈瑜脚步一顿,不可思议道:“这世上还有人能威胁王前辈?” 王德闲乃万寿老祖一脉单传的后人,身份何等超然贵重,更何况王德闲身后还有金鳞阁,他若不愿意,怎么可能收纪兴言为徒? “纪公子的祖父乃金鳞阁大长老纪经略,他眼馋万寿老祖的析神指神通,又想为孙儿铺路好安排职位,这才央求主上收纪公子为徒。”周兴国看陈瑜一眼,道:“自从晋阶元婴数百年以来,主上第一次动了收徒之念的,就是陈公子。” 继续前行,陈瑜暗自感慨,果然是修仙界,这金鳞阁同样少不了争斗。但陈瑜心中却没有多少忌惮,他虽然强烈的希望拜入金鳞阁,但只要能修炼其高阶功法,将来能够顺利成就元婴就足够。至于成为金鳞阁的亲传弟子,以及万寿老祖的析神指,他是从未想过。 王德闲在金镛城的府邸位于桐树巷,与城主府只隔了一条街。这里闹中取静,环境极为清幽,盘踞了三阁、两坊一家园位于中域的总部,更是金镛城大量元婴修士汇聚之地。 将玉简放入朱漆大门瑞兽口中的凹槽,厚重的大门无声的缓缓打开。跨门而入,绕过迎面照壁,陈瑜立刻喜欢上这座带花园的三进小院。 比起他在风临城的长史府,这个小院略显逼仄,而且房前屋后所植花木并不名贵,没有假山廊芜,连花园里的池塘也小的可怜。 但这里是金镛城,这个宅子的上一任主人也是元婴修士。一个活了数百甚至千余年的人,你可以怀疑他的战力,可以怀疑他的人品,但人家举手投足,甚至不经意植下的普通花卉,与府邸融合后放眼望去,那也是处处清雅处处含有别样韵味。 然而虽是晚上,但借着月光石的光芒陈瑜看地分明,这座宅子精致而不奢华,简约而不简陋,到处都带着岁月的古朴,但到处都像新建的一般明媚。 当然最重要的,这处宅子三进院落,都是带阁楼的三层木楼。过几日曾新瑶、黛姝和赵抽等人来了之后,就不于让他们住客栈了。 周兴国带着陈瑜直入三进的院子,帮他介绍了卧房、客厅以及静室之后,请他好好休息,明天再去城主府报备,然后就径自退走。 卧室陈设很是简单,然而昭僖如果在这里,定会将所有桌椅衣柜甚至矮榻和地板尽数搬走,因为所有木质家具,均为他念兹在兹的灵木。而就算是陈瑜,也忍不住想要将茶具、香炉、火炉给收进储物袋,因为这些东西的造型虽看着普通,却全都经过祭炼! “好浓郁的灵气!”早在刚进院子,陈瑜就惊讶于这座府邸的灵气,此时来不及洗去风尘,迫不及待进入位于卧房地下的静室,他的惊讶就再也忍不住。 静室里并没有灵涌,但灵气之充沛,却远胜风临城罗嘉昕的静室。置身于此,每一次吸气,全身毛孔都在享受洗礼,每一次呼气,一身秽气都在涤荡。 这是极高明的聚灵大阵!天地灵气不但被聚拢,散逸出来时甚至已经被炼化。在这里修炼一天,抵得上在罗嘉昕静室的两天! 小花也是极为兴奋,在不大的静室里蹦蹦跳跳。进入金镛城,陈瑜又已经是王德闲内定的弟子,他们终于不用再逃亡,不用再饥寒交迫。而且静室里灵气如此惊人,它的修炼速度定可以更快。 刚才在风铃亭得知,王安平已经拜了魔师宫主万俟叹为师,而灌婴已经晋阶到了凝气十二层。 回到卧室,周兴国这个仆役不太合格,现在是天寒地冻的初冬时节,又是大晚上的,他竟跑去修炼,而没有为陈瑜这个准少主准备晚饭。 “你熬些肉粥,烧一桶热水,再沏一壶茶。吃过饭后我教你识字画符,然后继续修炼!”陈瑜淡淡道。 吱!小花顿时就怒了,直接从陈瑜肩上跳下来,浑身毛发炸起冲他龇牙。 自今年三月底出巽风城,到现在的十月初,足足五个月的漂泊不定居无定所,每天不是经受传送阵的晕眩,就是在深山老林里担惊受怕。如今终于安稳下来,就不能什么都不想的美美的睡一觉吗? 况且,陈瑜真拿它当仆役使唤了?做饭沏茶烧开水,啥事都给它做,陈瑜干什么? “叫什么叫,你多久没识字了?”陈瑜斥责一声,道:“再说我已经筑基可以辟谷,你更多是给自己做饭,我只是随意吃两口而已!” 陈瑜说着盘腿坐上矮榻,取出幽光剑迫不及待的察看。 小花见此只好顺了毛发,带着一肚子气恼当仆役。它也知道今天午后,从溥家庄飞出的那块仙器碎片进入了幽光剑。想想看,就因为有仙器碎片,溥家死了三尊元婴之后,如今至少还有两尊。它想知道,这块仙器碎片,能给它和陈瑜带来什么好处。 周兴国住在前院,他是结丹境界,神识稍稍散开即可覆盖整座府邸。陈瑜的卧房有阵法防护,他的神识进不去,但是小花进进出出的打水,以及窗户上那道剪影很清楚的告诉他,逃亡数月之久,又一路从溥山赶来金镛城的陈瑜,此时并没有睡觉,而是在修炼。 待吃过晚饭已是亥时,窗户上倒映着陈瑜和小花的影子,周兴国能够清楚的“看”到,他们在临窗的书桌上写写画画。再过一会儿,灯未熄,室内月光石还在绽放光芒,而窗户上再次倒映出陈瑜的剪影,他又在修炼。 “难怪在那样的围剿下能活下来,这位陈公子虽说资质欠佳,但修炼确实刻苦。”周兴国暗自给准少主下了评语。 冬日昼短夜长,第二日才寅时天还未亮,陈瑜所住左厢房的门就被打开。接着,住在前院打坐一夜的周兴国有些吃惊的缓缓睁开眼睛。陈瑜醒地这么早,而且他的院子里传来密集的噼啪声响,他和小花再次开始修炼! 这次修炼持续了一个时辰就没了动静,当周兴国以为陈瑜返回去补觉,神识向这里看来时才发现,陈瑜满身紫霞,此时盘腿坐在花园“烟柳亭”里,正在和小花一起修炼! “好神奇的功法,修炼时竟有紫霞萦身!”周兴国收回神识,看看外面黑沉沉的天色,稍作犹豫起身准备早饭时暗道:“难怪主上动了收徒之念,陈公子这股刻苦劲,远不是纪兴言这位公子哥可比!” “资质的优劣于修士而言确实很重要。”走出房门,周兴国仍在想着:“但主上早就说过,修仙是一个极为漫长的过程,而比起资质,决定一个修士最终成就的,乃是悟性和勤奋!因为资质是可以改变的,而悟性和勤奋刻苦,却根植于修士的本性,最难改变!” 昨晚周兴国出于仆役身份而对陈瑜略显恭敬,但今天,他却因仆役身份,心甘情愿的为陈瑜准备早饭。 (未完待续) 第802章 确山试炼 第802章 紫霞缓缓收敛,陈瑜慢慢的睁开眼睛,小花也从四脚朝天的状态翻过身子。 “咦,天还没亮?”陈瑜习惯性的看向东方,微感诧异道。 每天早上卯初到卯末这一个时辰,紫阳真诀根本不受控制的会自行运转。往日收功之际,正是旭日东升之时。但今天烟柳亭外天色黯淡,东方更是连一丝红霞都欠奉。 “不是天没亮,半个时辰前天开始阴了,今天可能会下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周兴国早已守在亭外,解释一通向陈瑜道:“公子,该吃饭了。金镛城最近管得严,吃完饭还要早点去典客司报备。” 金镛城没有宵禁,但城卫军各级军职向来由金鳞阁弟子担任。因此城中虽有大量元婴修士,但城主府一声令下,即使这些元婴修士轻易也不会惹事。 早餐很简单,灵米熬的稀粥,灵麦制成的菜包,外加几盘清淡小菜。周兴国的厨艺不敢恭维,好在陈瑜和小花这些日子跟野人似的,早就不再讲究食不厌精,脍不厌细了。 “公子想不想在拜师之前,先学一门厉害功法?”吃饭时,周兴国突然问道。 “厉害功法?”陈瑜给小花夹一筷子菜,有了兴趣问周兴国道:“跟前辈学吗,什么功法?” “哪能是老奴呢,老奴所修只是修仙界最常见的《大衍诀》,可不敢耽误了公子。”周兴国呵呵一笑,旋即正色道:“出金镛城往东三百里有一座确山,山中有一位元见婴境的黄砀真人,自创了一门冲虚剑法。据闻,这冲虚剑法极为厉害,可助修士越阶而战!” 越阶而战?陈瑜顿时没了兴趣,自筑基以来,或者说自下山以来,他哪次斗法不是越阶而战?到了如今虽说没有确凿的证据,但他自信即使面对筑基后期修士,自己亦有一战之力。 那么越阶于他而言,就没有那么大的吸引力了。 “但是据说,此剑法修炼到高深境界,甚至可以越境而战!”周兴国看着陈瑜认真道。 越境?筑基抗衡结丹,结丹抗衡元婴?若当真如此,陈瑜顿时心动。 “不对啊。”陈瑜想起什么,向周兴国道:“刚才周叔说,这位黄砀真人住在三百里外的确山?既然黄砀真人如此厉害,为何没能成为金鳞阁供奉,甚至连金镛城的供奉都不是?” 金鳞阁宗门内的灵气必然极为浓郁,金镛城次之。以陈瑜对紫阳宗的熟悉,以他如今的见识,他相信,没有人能拒决灵气充沛的洞天福地。而元婴境的黄砀真人既能自创功法,说明他的悟性极为惊人,这样的人物,金鳞阁再是骄傲想来也不会怠慢。 “黄砀真人是散修,而且他虽自创了冲虚剑法,却未能修炼到高深境界。”周兴国不理会陈瑜惊地张大的嘴巴,继续道:“如今黄砀真人自知寿元无多,因此放出话来,在确山设下试炼,凡第一个走到他面前之人,即可得其衣钵。如今算下来,试炼将在三日后开始。” “周叔,我们早点吃完去城主府。”陈瑜这下是真的没兴趣了。 自创的功法,自己却没修炼到高深境界,然后自夸,高深境界的剑法可越境而战。这就相当于陈瑜说,自己的瓠号术修炼到高深境界也可以越境而战一样。 不用想也知道,黄砀真人所谓的高深境界,纯粹是他的臆想。连自创之人都没能修炼到高深境界,外人得了要怎么修炼? 要知道陈瑜出紫阳宗之时,功法秘籍并没有带多少,反而是前人的修炼心得被他尽数席卷。因为紫阳真诀寥寥的数字,可以被无数人作出无数种理解,陈瑜要参考这些心得,才能保证少走弯路。 当然,自修炼出巨柱道台之后,这些心得的参考价值已经大打折扣。 金镛城主府并不华丽,所有建筑总体给人一种大气、巍峨之感。若是只盯着某一座殿宇去看,那种历经沧桑的古旧,以及修葺的痕迹就难以掩饰。 不过或许是心理原因,任谁身处城主府,都要想想这里代表着金鳞阁,因此即使那些古旧以及修葺的痕迹,也会令人肃然起敬。 典客司职房空地上排起了长龙,陈瑜排在第三十位,前方是一个相貌粗豪的黑衣大汉。这些人都是前来城主府报备,或暂住,或参加明年的大比。 “公子快看!”这里一片肃静,周兴国的声音压地再低,也难免突兀。只见他指着远处一株碎叶榕树下,一个浅绿衣衫的筑基男子,道:“看那人服色,当是金鳞阁记名弟子。” 跟紫阳宗一样,金鳞阁也有独属于自己的弟子服饰。依周兴国所言,浅绿衣衫者为记名弟子,内门和亲传弟子都是深绿衣衫,区别只在于,亲传弟子的衣衫上有瑞兽暗纹,而且衣服质地更精良。 金鳞阁选徒极为严格,一般而言,凡拜入金鳞阁之人都要从记名弟子开始做起,直到将《金鳞宝卷》修炼到第三重,被传功殿核实后,才有资格晋升为内门弟子,然后继续苦熬。 这期间,内门弟子需接受宗门任务外出历练,视任务完成情况由武英殿考功司考核。待达到标准,还不一定能成为亲传弟子,必须等传功殿、刑殿、武英殿以及长老堂再次审核,并且由元婴境的长老动了收徒之念,内门弟子才有可能转为亲传弟子。 “不过主上身份超然,公子拜师之后会越过记名弟子,直接成为内门弟子。”见识了陈瑜的刻苦,周兴国的态度一下子变了很多,道:“公子再好好表现一番,多完成一些宗门任务,想来不出十年,公子定会披上瑞兽图样!” 我不可能穿上深绿瑞兽衣衫的。这句话陈瑜没有说,但他以及其他所有同门都知道,未来紫阳宗的诸殿长老,可以修炼别派功法,但不可出身他派。 而一旦穿上深绿瑞兽衣衫,成为金鳞阁的亲传弟子,就等同于他退出紫阳宗另投他派。这一点他不能接受,紫苏不能接受,其他同门更不能接受,因为他的师父是紫阳宗大长老陈三思! “周叔,金鳞阁弟子的风评如何?”黑衣大汉迈步向前,陈瑜紧随其脚步,问周兴国道。 “天下宗门弟子都是一般模样,若有机会定要恃强凌弱。”周兴国先是嘲讽,又为陈瑜宽心道:“不过公子大可放心,金镛城的长史和司马,都是出身刑殿的长老,即使主簿也向来帮理不帮亲。因此在金镛城的金鳞阁弟子向来守法,从不敢主动惹事。” 金鳞阁麾下有金镛、柘州、和严州三座大城,每城又下辖数十座风临那样的小城。上百座修仙城星罗棋布,一起拱卫供养着金鳞阁。 而金镛、柘州和严州三城不设城主不设大长老,城中一应事务,由长史总览全局,由司马掌兵、主簿理政,一起统摄其余诸司。而其余小城的城主跟紫阳宗一样,都是由长老堂委派,若小城之主暗弱,长老堂还会敲打城中世家大族,要他们多加配合。 当日崔祛邀陈瑜去北疆魔师宫,并且扬言待他结丹即可分到一座城,情况跟金鳞阁麾下的上百小城一样。 “这位公子是要报备吗?”才一盏茶的工夫,皂衣小吏呼着白雾来到陈瑜身边,先看一眼陪侍在侧的周兴国,这才向陈瑜道:“请公子随我来!” 到底是中洲五柱之一啊,连跑腿的小吏都是筑基初期境界。 典客司职房里宽敞明亮,正对门的长案上,一个宽袍大袖的青年男子正在奋笔疾书。在他两边,男男女女十余人,有的在磨墨,有的在润笔,有的正在公文上写写画画,一如陈瑜还在风临城典客司的情景。 “在下祖地紫阳宗陈瑜,特来金镛城参加明年的风云大比。”随小吏来到一处矮几前,陈瑜向正在磨墨的青衣小吏一礼道。 小吏磨墨的手一顿,职房内其他小吏也是齐刷刷的停下手中动作,然后齐刷刷的扭头向陈瑜这里看来。 “陈瑜?就是出巽风半岛,一路高歌猛进,干下多起大案的那个陈瑜?”好一会儿,磨墨小吏才如梦初醒般,猛地站起极为夸张的向陈瑜问道。 “不敢,正是在下。”陈瑜后退一步,眼前这小吏也是筑基初期境界,养气的功夫着实有些欠缺,竟激动成了这样。但这里是金镛城而不是风临城,自己是客而不是主,陈瑜再次强调道:“在下祖地紫阳宗陈瑜!” 职房里顿时哗然,没人在意陈瑜的强调,一个个筑基境界的青衣小吏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不断向旁边人道:“陈瑜,他是陈瑜啊!”“看到没有,那是陈瑜!” “都给我安静!”这时,筑基后期,高踞主位的典客司主簿喝止了职房的喧闹,向陈瑜道:“陈兄请来我这里。” “在下金鳞阁记名弟子雷被,手下不识大体,让陈兄见笑了。”主簿雷被身穿灰色宽大袍服,起身仔细打量陈瑜一眼。 今天陈瑜头戴金冠,身穿淡紫暗纹窄袖衣衫,脚蹬重新祭炼的追云靴,身披紫黑色狐裘,活脱脱面如冠玉的翩翩佳公子模样。 雷被看着陈瑜和善一笑,轻拍储物袋取出一块铜精令牌,赤手在令牌背后轻抹,然后递给陈瑜,道:“这是陈兄的编号,请陈兄将此令炼化,今后只要不出城,就没有人敢找陈兄的麻烦!” “多谢雷主簿!”陈瑜微笑着接过令牌。此令牌正面沿着边缘铸有“金鳞阁风云大比”几个字,中间是个“令”字。翻看背面也就是雷被刚才赤手轻抹之处,阴刻了“金镛城陈瑜”,以及“二零二二”字样。 风云大比先是在金镛城、柘州和严州三城同时进行,等决出前一万名之后,才一起在金镛城比试。如今距风云大比还有近十个月,柘州、严州是什么情况尚不清楚,但陈瑜是在金镛城报名的第两千零二十二人。 刚才雷被在黄精铜牌上轻抹,就制好了令牌。这种手法陈瑜也能做到,但他无法像雷被这样轻描淡写。而且每一届参加大比的修士数不胜数,金鳞阁却以铜精制作令牌,虽说比试之后离开金鳞城之时,这令牌要还回去,但仍然可以看出金鳞阁的财大气粗。 身上紫霞微微亮起时,职房里再次惊呼四起。陈瑜很快将令牌炼化,歉然一笑向雷被道:“还请雷主簿再给在下的灵宠一块暂住令。” 这里是金镛城而不是风临城,陈瑜在这里没有任何职司,小花没有暂住令牌,如果哪天偷跑出去被城卫军给打死,他连哭的地方都没有。 “此事好说。”雷被身子前倾,看着从狐裘探出小脑袋的小花,眯着眼睛一笑道:“这就是陈兄的妖宠,和陈兄一样名动天下的那只小花?” 雷被说着,招呼职房其他小吏给小花一块令牌。 “名动天下不敢当。”看着小花将令牌炼化,陈瑜一笑,道:“不过从今天起,小花在这金镛城也也是有身份的小兽了。” 事情办完,陈瑜正准备告辞离开,然而正在此时,雷被突然道:“陈兄既要准备明年的大比,有没有兴趣前往确山,找黄砀真人碰碰运气?” 陈瑜愕然,看着雷被道:“据闻黄砀真人有言,第一个出现在他面前之人可得其衣钵?”见雷被笑吟吟的点头,陈瑜继续道:“如此说来,第一个出现在他面前的,应该是结丹前辈才是,冲虚剑法与我等筑基小修士应该没什么关系?” “陈兄何出此言?”雷被失笑道:“黄砀真人早已立下规距,他的衣钵只传给筑基修士!” (未完待续) 第803章 他是怎么做到的 第803章 “没想到,如今我也算是名动天下了,连高高在上的金鳞阁弟子,见了我都一阵轰动。”前往传送广场的路上,陈瑜是少年心性,回想刚才典客司职房的一幕,忍不住暗自得意。只是他的得意,在传送广场上没多久就变成了焦虑。 风铃亭不但没有曾新瑶、刘叉和黛姝的消息,连师姐和其他同门也是音讯全无。入冬的第一场大雪中,陈瑜在广场上来回踱步,不断在风铃亭进进出出,直到傍晚雪停,整整一天竟未收到他们的任何消息。 “陈公子修炼确实刻苦,但这养气的工夫实在有些欠缺。”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回去的路上,周兴国心中如此评价道。 “公子发现没有,今天在广场上,大家谈论的都是黄砀真人的冲虚剑法。”周兴国仍然希望陈瑜去争一争。 “我没留意。周叔你说,最近的传送阵也没出问题啊。”陈瑜哪会关心什么冲虚剑法,他有些着急道:“就算新瑶姐住的偏僻,但黛姝姐和刘叉都在大城,他们怎么不给我发个消息呢?还有我师姐他们,怎么还不跟我联系?” 周兴国张了张嘴,这可真是鸡同鸭讲。 “公子不要担心,他们许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我们明天再来等。”周兴国无奈道。 穿过热闹的大街,才到桐树巷口,却见这里竟堵了大量修士。以筑基境界为主,人数可达四五十,其他凝气、结丹境的修士兴高采烈似在看热闹,人数更是达到四五十之众。 中洲修士相互之间要间隔丈许甚至数丈,陈瑜这个闹中取静的小巷子,被百十号人从巷头排到了巷尾。 “陈瑜快出来,不要做缩头乌龟!” “陈瑜,我乃金镛城散修赵奉,你可敢与我决斗!” “陈瑜,我乃金镛城刘氏子弟,今日要为东域同道主持公道!” 什么情况?才到巷口还没来得及转角,哇了哇,哇了哇的吵闹声就在鼎沸。小花觉得好玩,从紫裘大氅里探出头来,伸长了小脖子想看看转角那一头发生了什么。 早上出门还因声名显赫而得意,没想到傍晚回家,立刻被名声所累。陈瑜和周兴国对视一眼,各自疑惑又各自大怒。不论什么情况,被人堵到家门口,这些人太放肆! 这一片区域住着的,都是元婴境修士。王德闲购置了这座院子并不常住,但他跟左邻右舍都是熟识,也因此,周兴国同样认识其他人府上的仆役。 “请问李兄,这里发生了什么事?”一个结丹老者看完热闹,刚好从巷子转出来,被周兴国一把拉住问道。 “原来是周兄。”结丹老者瞟陈瑜一眼,大有深意的向周兴国道:“午后时分,城里突然传开陈公子抵达金镛城的消息。这些人赶来此处,都准备挑战陈公子呢。” “他们不知道陈公子今日不在府中?”周兴国继续问道。 “这谁知道呢。”结丹老者看向陈瑜,道:“他们或许只是想将声势闹大,想要跟周围的元婴前辈们混个脸熟而已。” “李前辈,晚辈陈瑜。”陈瑜压着怒气,向结丹老者抱拳一礼,道:“晚辈自认为在中域尚算安份,这些人当真是想为东域修仙界主持公道,还是说他们被东域修士怂恿蛊惑了?” 陈瑜心眼太多,凡事习惯性的往阴谋方面靠拢。 “说得好听而已,他们都是金镛城修士,好些还是往日在城中闲逛惹是生非之辈。”结丹老者冷笑一声,对这些人的德性嗤之以鼻。 “原来又是想靠我名扬天下的!”陈瑜不禁冷笑一声,向周兴国道:“周叔不要给王前辈惹事,待我看看,敢来这里闹事的,是不是有三头六臂!” 周兴国一愣,想阻止陈瑜,却见他一步迈出,已经到了巷口。李姓结丹老者本已准备离开,此时看周兴国一眼,露出感兴趣的神色,一起跟上陈瑜的脚步。 “陈瑜在此,何方鼠辈在此聒噪!”陈瑜现身巷口,冲正在吵嚷的人群暴喝道。 吵嚷声嘎然而止,四五十名筑基修士,同样数量的一众看热闹之人,全都齐刷刷地看向巷口,看向那个眉宇间带着书卷气,气质中既有上位者的沉稳,又有铁血之意的身影。 “是他,他果然是陈瑜!”一个黑衣修士突然兴奋,指着陈瑜道:“看,快看他肩上那只松鼠,与传言一模一样!” “陈瑜,你好大的架子!”一个衣着寒酸,长得尖嘴猴腮,三十余岁的中年男子,打量陈瑜一眼突然兴奋起来,挤出人群来到三丈外,指责陈瑜道:“你竟敢将这么多同道晾在这里,你眼里还有没有我们中域修仙界!” “陈瑜,我乃土生土长的金镛城修士赵奉。”又一个衣着寒酸,筑基六层的中年男子越众而出,指着陈瑜跳脚道:“你在东域干下的事情简直天怒人怨,赵某今日要为东域那些无辜的死难者讨回公道!” 从传送广场回来时陈瑜满心的不乐意,在巷口见有人找上门来闹事,他迁怒于人的性子,立刻想要将所有不爽尽数发泄在这些人身上。然而长时间历练出的本能,待现身巷口,他当即就变得冷静。 “就你们两个吗?”陈瑜看看眼前二人,目光转向其他人,冷笑道:“刚才不是群情激愤的吗,怎么了,哑巴了吗,为什么不敢说话?说,还有谁想代表东域修士!” 哗然又起,特别一些筑基五层以上的修士,自认境界更高也更有底气,此时纷纷指着陈瑜开始污言秽语的谩骂。 “找死!”陈瑜有能力一口气将这里所有筑基修士杀光,但这里是无数元婴聚居之地,他若当真这么做了定会犯了众怒。刚才言语挑拔,就是要甄别出刺头。如今目的达到,陈瑜当即心念微动。 激昂的谩骂声再次嘎然而止。周兴国和结丹老者眼力不错,在他们看来,眼前三十余筑基修士,凡是正在指责陈瑜的人一个不落的,胸口都被贴了一道定身符! “他是怎么做到的?”周兴国和结丹老者来不及相顾的骇然,以他们的结丹境界,竟没看出陈瑜的施符手法! 事情当然没完,小巷陷入寂静的同时,陈瑜右手食中二指并拢成剑指,似缓实快的正要点下。他并没有指向任何一人,然而周兴国和结丹老者知道,只要被陈瑜剑指点中,这三十余人都要死! “陈瑜师弟快住手!” 就在这时,小巷外突然传来一道陌生的声音。 “陈瑜师弟?”这个称谓熟悉而陌生,陈瑜微一愣神,剑指终是没能点下。他回过头,想看看是谁称自己“师弟”。 来者身穿深绿色瑞兽暗纹衣衫,身姿挺拔、剑眉入鬓、相貌英俊,是一个结丹境界的年轻人。看其衣着,此人乃金鳞阁亲传弟子! 紧跟在他身后的,是一个身姿窈窕的白衣女子。这二人身后,则是一位校尉率领的大队城卫军士。 “陈师弟,在下颜丹青,腆为师父座下首徒。”越过周兴国和结丹老者,颜丹青来到陈瑜面前,关切道:“陈师弟万不可为这些人,给自己惹下麻烦!” 颜丹青,金鳞阁大长老纪经略的亲传弟子,身份地位以及如今在金鳞阁的职司,类似于紫阳宗还在时的陈瑜。 今天在传送广场,周兴国已经帮陈瑜介绍过金鳞阁的重要人物,颜丹青作为大长老纪经略的首徒,当然也是介绍的重点。 “不敢,原来是颜前辈。”陈瑜客气一番,并不取下身后众人胸前的定身符,而是向颜丹青一礼,道:“前辈来此,定是有以教我?” “诶——陈师弟即将拜王师伯为师,与我平辈相称即可,快别再‘前辈、前辈’了。”颜丹青责怪的瞪陈瑜一眼,笑吟吟道:“今日午后,有弟子从溥山回来汇报大阵进度,家师这才知道王师伯有了佳徒。陈师弟初临金镛城,为兄奉师命来看看陈师弟这里还缺什么。” 轰! 颜丹青在金鳞阁的身份类似陈瑜,但陈瑜还没来得及做出成绩紫阳宗就灭了,而颜丹青协助纪经略处理琐事,如今早已积累了巨大的声望。小巷里的修士即使没见过他,也听过他的威名。因此,他这番话所透露的信息立刻引起轰动,人们不禁仔细打量起陈瑜。 “有人从溥山回来了?”陈瑜眼睛一亮,立刻改了口向颜丹青道:“还请颜师兄告知,那人还在不在,在下有东西想要转交给王前辈!” “这可不巧,那弟子要赶传送阵已经走了。”被陈瑜唤了一声“师兄”,颜丹青很是受用,看一眼小巷里仍被定身的三十余人,深深的看陈瑜一眼,道:“不知陈师弟要转交什么,待下次有人回来,为兄可代为转交。” “还是算了,金镛城离溥山不远,过两天我自己给王前辈送去好了。”陈瑜眼睛里的光芒迅速消散,有些恹恹的道。 “果然如传言那样,这位陈师弟虽然声名显赫,但不会掩饰自己的情绪。”颜丹青留意到陈瑜眼中的情绪转变,心中暗道。不过面上,他却轻拍储物袋,取出另一只储物袋递给陈瑜,道:“这是一万一千颗灵石,其中一万颗是家师所赠,另一千颗算是陈师弟的月例,以后每月都有。” 每月一千颗灵石,这是金鳞阁亲传弟子的标准。但陈瑜即使拜王德闲为师,最开始顶多只是内门弟子,一个月只有五百颗灵石。纪经略这是拿陈瑜来讨好王德闲,希望自己的孙儿纪兴言早点学到万寿老祖的析神指啊。 “以在下如今的身份,还请颜师兄代在下感谢纪师伯好意。”陈瑜接过储物袋,向颜丹青感激道。 “陈师弟,在下武英殿亲传弟子卢沐林,如今在城卫军出任校尉。”这时,那筑基后期境界城卫军校尉与颜丹青并肩,冷着脸向陈瑜道:“这里住的都是元婴前辈,不可惊扰,还请陈师弟把这些人放了。” “原来是卢师兄。”陈瑜收起脸上的感激,有些冷然的看向卢沐林,道:“既然卢师兄知道这里住的都是元婴前辈,那为何,要任由这些人从午后一直吵嚷到此时?” (未完待续) 第804章 正直的卢沐林 第804章 为何要任由这些人,从午后一直吵嚷到此时? 陈瑜在干什么,即使卢沐林是蓝底黑甲的城卫军装束,但刚才介绍时早已说过,他乃武英殿亲传弟子。而陈瑜这句话,分明是在指责! 别说周兴国和结丹老者,也别说小巷里其他人,便是颜丹青和卢沐林本人,以及到了此处至今没说没的那白衣少女,都被惊地有些不知所措。 “此地往日极为安宁,从未发生过今日之事。”卢沐林愣了一会儿,如梦初醒的向陈瑜解释道。 “这么说来,并不是金镛城陈具司马失职,也不是他麻痹大意,而是在下住进这里,给金镛添了麻烦?”陈瑜继续指责,而且他指责的面从卢沐林到金镛城司马陈具,甚至连罪名都给罗列好了。失职,麻痹大意。 “陈师弟,这里是金镛城!”卢沐林当即气恼,陈具乃刑殿长老,不但是他的长辈更是他的上司,他不能容许陈瑜在这里罗织罪名。 “是了,这里是金镛城,不是我能说得上话的风临城。”陈瑜洒脱一笑,再次不见他有什么动作,小巷里三十余人胸前的定身符立刻燃烧,瞬间就化作了灰烬。 呵呵一笑,颜丹青道:“陈师弟不要误会,金镛城太大,卢师弟每天要巡视的地方太多,有所疏漏也是再所难勉。不过陈师弟尽可放心,以后卢师弟绝不会令今日之事再次发生!” 唉,不该试探的。陈瑜心中暗暗后悔道。 他心眼太多,卢沐林如果没有报上身份,他绝不会如此节外生枝。然而知道卢沐林竟也是亲传弟子,他立刻心中一动,想要试探一下颜丹青和卢沐林之间,大长老和武英殿之间是否合睦。 结果很不好,颜丹青也是没有多想,这看似开解的一番话,其实是在指责卢沐林失职。然后给其压力,迫其以后多巡视一些地方,免得这里的元婴前辈再度被惊扰。 而卢沐林没有反唇相讥,要么是不愿跟颜丹青和大长老起冲突,要么就是没回过神来。 陈瑜很后悔,金鳞阁这么大的宗门,诸长老之间有龌龊何等正常,又何需他多此一举的试探?就算大长老纪经略与武英殿长老苏烈不和,那也是人家金鳞阁的事,干卿底事? “沆瀣一气!”陈瑜的心思太快,此时被毁了定身符,可以重新动弹的那位散修赵奉,骂骂咧咧道:“金鳞阁竟是藏污纳垢之地,竟会收陈瑜这等恶贼为徒!金鳞阁枉称正道巨擎,连未入门的人都如此包庇!” “卢校尉号称眼里不揉沙子,却纵容陈瑜这恶贼当面作恶!”那个尖嘴猴腮的中年修士同样骂骂咧咧,指责卢沐林道:“难不成在这金镛城,你卢校尉的铁腕只针对我等普通修士吗?” 有人开了头,其他可以重新动弹的修士趁机鼓噪。只不过他们对陈瑜心生忌惮,如今言语间,尽是挤兑卢沐林,要其拿下陈瑜以维护金镛城纲纪。此番吵嚷,竟是比刚才更甚。 陈瑜听地想笑,一帮惹事生非的氓流之辈,竟在这里教卢沐林这个执法者维护纲纪。陈瑜忆起崔祛曾说过的笑话,任何宗门里,良善弟子往往背不出门规条款,反而是那些刺儿头,对宗法门规研究地极为透彻。 “他们在诋毁金鳞阁,卢师兄不教训他们吗?”陈瑜见颜丹青的脸色已经极为难看,忍不住再次动了小心思,向卢沐林建议道。 “我是城卫军校尉,职责所在,不能以公器泄私愤。”卢沐林盯着眼前这些人,神色阴冷的道。 “什么?”陈瑜差点不敢想信自己的耳朵,中洲竟还有卢沐林这等迂直之人?要知道即使在祖地,即使紫阳宗最顽固的屈突昧师叔,遇上这种事定是将所谓职责扔一边。因为在紫阳宗弟子看来,宗门名望重于一切,绝不容这些宵小之辈大言不惭。 不过听了卢沐林的解释,陈瑜反而有些喜欢这位武英殿的师兄了。不以公器泄私愤,满中洲,卢沐林是陈瑜遇到的第一个正直之人。 “都给我闭嘴!”陈瑜霍然转身大喝,群情激愤的鼓噪声顿时止歇。 “卢师兄有所不知,小弟在风临城最后几个月大部分时间都在养伤,但小弟出任大统领期间,任何宵小都不敢闹事!”陈瑜背对着卢沐林和颜丹青,冷笑着看向眼前噤若寒蝉的四五十修士,道:“因为君子可欺之以方,而小弟对待这些厌物,从不和他们讲理!” “陈瑜,你少在这里大言不惭!”那散修赵奉似被踩了尾巴,竟瞬间取宝剑在手,遥遥指着陈瑜向卢沐林道:“卢校尉刚才亲眼目睹,刚才此人对我等数十同道动手,你还不快快将他拿下!” “你真的是在找死!”陈瑜刚刚对卢沐林生出的好感,立刻被赵奉给气地烟消云散。此时重新食中二指并拢,似缓实快的向其点去。 这一次,颜丹青没有出言阻止,卢沐林想要阻止,但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陈瑜就已经收手。 “心中有诀!”看着陈瑜的后背,卢沐林不可思议道:“陈师弟施展的,是溟沧派刘毓亭前辈领悟的心中有诀!” “卢师兄好眼力。”陈瑜头也不回的道。同时心中一动,卢沐林确实正直,同样的见多识广,至少颜丹青作为结丹修士,却几次三番也没看出门道。 吱吱吱!众人被吸引,却是小花极为兴奋的,从陈瑜紫黑色裘衣里探出小脑袋,看了赵奉一眼,然后伸出小爪子招了招。只见赵奉的储物袋划出一道黑色弧线,越过重重人影瞬间被小花抓住。 “卢校尉看到了,各位同道都看到了?”低头看向胸膛,并没有被贴上定身符。赵奉顿时像是被耍的猴,在人群里又叫又跳,手中宝剑连连挥舞,恼怒地向卢沐林道:“陈瑜又想对我动手,他当着你这个城卫军校尉的面要对我动手,他眼里还有没有金镛城,还有没有金鳞阁!” 颜丹青难看的脸色转为期待,他不信陈瑜刚才的一点是无用功。卢沐林也没理会赵奉,他再是迂直,内心深处也想知道,陈瑜刚才做了什么? 啪的一声,在赵奉哇了哇的叫声中,所有人再次被吸引。却是小花扔了储物袋,并且彻底从裘衣钻出,正在指着赵奉吱吱大叫。虽不懂它在说什么,但所有人都能感受到它的气恼。 陈瑜看小花一眼,突然,他像是受到了巨大的屈辱,看向还在上窜下跳的赵奉,怒道:“十颗灵石!你拿着区区十颗灵就敢来向我挑战?你知不知道,本公子所杀最穷的修士,储物袋里至少都有上千灵石!” “陈瑜!你立刻,将赵道友的储物袋还回来,立刻!”被赵奉鼓动,那尖嘴猴腮,衣着寒酸的中年修士命令道。 “死人要什么储物袋?”陈瑜冷笑一声,同时隐在衣袖的左手屈指点数,而此时,他刚好点到第十个数。 呃!还在哇哇大叫的赵奉,突然发出奇怪的声音。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像是刺猥一般,浑身长满比头发丝还细的金针。傍晚的微风吹来,在所有人心惊肉跳中,像是风干了无数岁月的泥雕,其身形被微风吹地轰然粉碎! 当啷一声,赵奉手中宝剑落地。惊呼声冲天而起,小巷里所有人如避鬼魅,惊慌失措的躲着散落于地的那堆尘埃。 “你!”陈瑜指向那尖嘴猴腮,寒酸的中年男子,道:“还要不要我将储物袋还给赵奉?” 寒酸中年像太监一样尖叫,见陈瑜还在指向自己,他不断的想要躲在别人身后。然而小巷里虽有上百人,此时像避那堆尘埃一样避着他,令他苍白的脸上布满绝望。突然,寒酸中年大声道:“我、我乃、我乃天机老人的使者,陈瑜你不能杀我!” “天、天机老人?”陈瑜被这一嗓子吓了一跳,寒酸中年情急之下,竟敢自称是天机老人的使者! 缓缓放下手指,寒酸中年不再躲避,其他人也将心重新安放。陈瑜向寒酸中年道:“敢问道友,如何称呼?” “金镛城北刘、刘家庄,刘武周。”寒酸中年畏畏缩缩道。 “陈师弟不会真以为他是天机老人的使者?”颜丹青不解道:“此人一看就是不受家族待见,天机老人自有徒子徒孙,何必选这么个货色当使者?” “颜师兄、卢师兄,诸位道友!”陈瑜头也不回,以法力将声音远远送出,道:“所有能听到我说话的前辈们,还请为晚辈作个见证!从今日起,我紫阳宗陈瑜,只承认刘武周道友是天机老人的使者。再有冒充天机老人使者之辈,我陈瑜一概不认!” 呵,哈哈哈……颜丹青笑地前仰后合,卢沐林也不禁宛尔。黑暗中,更不知有多少人摇头失笑。 自那篇《讨天机老人檄》之后,中洲修仙界谁不是在等待着天机老人的动作?连陈瑜都在心中打鼓,正如颜丹青所说,天机老人自有徒子徒孙,万一到时候来个元婴修士瞪陈瑜一眼,或者来个结丹修士一把掌将他拍死怎么办? 虽说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陈瑜这点小聪明不值一提,但今天之前,从未有人敢自称是天机老人的使者啊。而有了刘武周这个借口,他日若再有人自称是天机老人的使者,连王德闲都可以光明正大的为陈瑜撑腰!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 “陈瑜!”这时,身后卢沐林突然冷然开口,道:“凡金鳞阁弟子在金镛城杀人,废去一层修为,罚苦役半年……” “卢校尉!”陈瑜霍然转身看着他,道:“我还不是金鳞阁弟子。” 心中暗道,难怪周叔之前说,金鳞阁弟子不敢在城中闹事。 “外来修士在金镛城杀人,罚灵石一万!”卢沐林被噎了一下,继续道。 看卢沐林一眼,陈瑜有心辨解自己是在维护金鳞阁名望,只是想起他还不是金鳞阁弟子。有些无语的转过身,以牵引术摄来赵奉那把宝剑,再手捏剑诀指着刘武周,道:“将你的配剑给我,立刻!” 将刘武周连同赵奉的两把剑递给卢沐林,陈瑜道:“这是两把筑基中阶宝剑,在风临城可作价六千灵石,小弟吃点亏,卢师兄不用找了!” “周叔,我饿了!”陈瑜整了整身上紫黑色裘衣,背着颜丹青等人摇了摇手,穿过小巷人群向小院走去。 “陈瑜,我过几天要去确山,你跟我一起去?”这时,随颜丹青赶来的白衣娇憨女子突然道。 “我累了,再说。”陈瑜道。 “冲虚剑法可越阶而战!”白衣女子继续邀请。 “我刚才就在越阶而战。”陈瑜头也不回。 “冲虚剑法可越境而战!”白衣女子犹不死心。 “我家小花曾杀过结丹。”陈瑜已经到了门口,周兴国正在开门,而小花不满的吱哇大叫。 “好好好,以后不提这事了。”陈瑜向小花妥协道。 (未完待续) 第805章 珍宝阁林氏 第805章 金镛城,传送广场。冬日的阳光很是明媚,长久的照在身上,虽有寒风在无孔不入,却也令人暖融融的。 从五天前开始,广场上突然多了一顶鲜红巨大的遮阳伞,伞下放置了两张躺椅,哦那是摇椅。两张摇椅之间,红泥小火炉上是一只铜壶,咕嘟咕嘟的烧着开水。 一个很是贵气的俊秀少年,偏在脸上挂了流里流气的笑,在众目睽睽之下旁若无人的躺在其中一张摇椅上。传送广场上人声鼎沸热闹喧天,他却从怀里取出一部《般若波萝密多心经》,然后摇头晃脑地读地津津有味。 只一天,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少年,就是昨日在小巷里当着城卫军的面杀人,从东域一路逃至金镛城,大名鼎鼎的陈瑜。 有人看不惯他目中无人的样子前去挑战,当然,在广场上讨生活的小贩知道,这些人更想借陈瑜出名。 然而令所有人吃惊的是,陈瑜竟愿意接受任何人的挑战,但前提是,需给他三万颗灵石! 瞧瞧人家,开口就是三万颗灵石,哪像自己每日起早贪黑,忍着风吹日晒,将家里收获的灵果豢养的灵兽拿来贩卖,一年下来也挣不到三万颗啊。众多小贩无不嫉妒,但看了一整天,并没有人当真给陈瑜三万颗灵石,大家的心里也就平衡了。 刚开始,陈瑜身边那个身形魁梧,眼神锐利的仆役还知道自己的身份,坚决不肯躺上摇椅。可是到了第二天,周兴国躺地比陈瑜还要四平八稳,甚至口渴时,竟还吩咐那只可怜的小松鼠给他倒茶! 不过那茶可真香啊。附近小贩隔了近十丈,竟也能隐隐嗅到淡淡的馨香。那是一种他们从未见识过的香味,嗅之令人精神一振。 “小花,你别哭了!”躺在摇椅上读着佛经的陈瑜,看着趴在他胸膛嘤嘤哭泣的小花,有些气恼道:“要哭你去别的地方,别在趴我身上了!” “公子,你就让它哭出来,哭出来心里会好受一点。”旁边摇椅上,周兴国懒洋洋道。认识陈瑜才七天,他已经不止一次的感慨:当贵公子真好! 似如今这样以妖兽皮祭炼遮阳伞,在广阔的传送广场上如此张扬的举动,他年轻的时候就从未有过。因为那时他每天睁开眼睛的第一件事,就是寻思着从哪弄到足够修炼的灵石,哪里像陈瑜这样有钱有闲? “可小花把我胸膛哭湿了,风吹过来很冷的!”陈瑜向周兴国解释一番,又向小花道:“早在灌夫把灌婴塞给我的时候,我就知道它已经父母双亡。再说是它父母双亡,你跟这里哭什么劲?” 小花不管,握起拳头在陈瑜胸膛捶了几下,然后继续嘤嘤的哭。它小小眼睛里,竟哭出豆大的眼泪,甚至它黑宝石般的眼睛,此时竟哭的有些黑红。 刚才进风铃亭,依然没有曾新瑶、黛姝和刘叉的消息,也没有紫苏和元靖等同门的消息。不过,赵抽传信说他也要来金镛城,灌婴也在今日告诉小花,它的父母早在数年前就去世了。 十丈外传送阵光芒闪动,周兴国闭目假寐,陈瑜心知来的不是刘叉他们,见小花还在哭也懒得理它,继续翻页读着佛经。 “陈长史!”突然,一把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女子的声音惊讶道。 移开书本,侧头看去。右前方三丈处,竟是风临城珍宝阁侍女林婉儿。她穿着浅红衣衫,外披白狐大氅,正俏生生的看向自己。刚经历了一场传送,她身边不断有人经过,也不断有人上前迎接亲朋。而林婉儿静静的站在那里,脸上带着惊喜,竟有着令人不敢忽视的美。 “婉儿姑娘!”陈瑜当即起身,令小花猝不及防从他身上滚落。走出遮阳巨伞来到她身前,陈瑜也满是惊讶道:“你怎么来了金镛城?” “陈长史莫不是知道我今日要来,特意来接我的?”林婉儿抿嘴一笑,打量陈瑜一眼,特意看了看他胸前那团濡湿。 “婉儿姑娘大驾光临金镛城,便是金鳞阁都要蓬荜生辉,在下当然要早几日就前来迎接!”陈瑜哈哈一笑道。 “姑娘竟认识陈公子?”这时,一个黑衣老者突然出现在林婉儿身边,恍然笑道:“是了,姑娘之前在风临城,那时必然见过陈公子!” 元婴!陈瑜心中一凛,深深地看林婉儿一眼。她是什么身份,区区风临城珍宝阁侍女而已,来金镛城竟有元婴大能前来迎接! 周兴国也适时来到陈瑜身边,仔细看黑衣老者一眼,惊道:“珍宝阁金镛城总部二掌柜!前辈是珍宝阁时悦东掌柜!” 几乎同时,数日来始终游荡在陈瑜附近的卢沐林,率一队城卫军也向这里赶来。 “陈长史,这位正是时掌柜。”林婉儿嫣然一笑,又向时悦东道:“时叔叔,陈长史在风临城出任城卫军大统领那一阵子,我们的生意做的最是舒坦,从不担心有人来闹事呢。” “晚辈陈瑜,拜见时前辈!”陈瑜不敢怠慢立刻恭身见礼,同时对林婉儿的身份更加好奇。但口中谦逊道:“都是风临城几位长老愿意放手,又有珍宝阁这样的大商铺愿意配合,晚辈当大统领期间多数时间在养伤,实在没多少功劳。” “陈公子太谦虚了。”时悦东受了陈瑜一礼,转而向赶来的卢沐林道:“卢校尉放心,老夫只是来接婉儿小姐,并不是要为难陈公子。” 卢沐林向时悦东见礼,口中连称“不敢”。陈瑜又向林婉儿引荐卢沐林和周兴国,一番扰攘,终是忍不住心中疑惑,陈瑜继续向林婉儿发问道:“婉儿姑娘不在风临城,怎么来了金镛城?而且怨公子拿下静安城之后,巽风半岛就与外界没了联系,你难道也走了深山?” 林婉儿闻言先是一笑,接着故作失望道:“听闻陈长史在落木坡兵败之后,随怨公子回风临城养伤近一个月。如今看来,陈长史养伤期间并没有来珍宝阁找我?” 轻哼一声,林婉儿继续笑道:“我家一位老祖在珍宝阁总部出任长老,听说怨公子进了风临城,就调我去了青阳城。接下来因了陈长史的关系,金镛城会非常忙碌,老祖又调我来这里帮忙。” 这就不奇怪了,有一位在珍宝阁总部担任长老的老祖,难怪林婉儿区区边远之地的小小侍女,竟可以跨过万里关山出现在金镛城。 “姑娘姓林?”这时,卢沐林看着林婉儿突然插话,道:“据在下所知,珍宝阁的东家,就是姓林!” 嘤——林婉儿跺脚道:“本想保持神秘,好让陈长史再猜一阵子,卢校尉坏了人家好事!”说着又抿嘴一笑,林婉儿道:“不过我虽也姓林,但只是旁支。” “姑娘这身份,都让我感到自卑了。”陈瑜有些酸溜溜地道。 时悦东哈哈大笑,道:“满金镛城的人都知道,陈公子即将拜王德闲道兄为师,马上要成为万寿老祖的徒孙辈,这等身份才让人高不可攀啊!” 林婉儿眼睛一亮,看向陈瑜时,却见小花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向这里人立着走来。她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竟怒瞪陈瑜一眼,道:“你又欺负小花!” 陈瑜莫名其妙,和林婉儿虽是故友重逢,但还没到她给小花撑腰的地步? 吱!就在这时,仍然掉着眼泪的小花,突然跳到陈瑜肩上,并且轻车熟路的掀开他胸前衣襟躲了进去。 林婉儿,周兴国等人都是一愣,而时悦东和陈瑜却是脸色瞬间大变,并且几乎同时抬头看向天空。卢沐林以及围来的一队城卫军士见状,也纷纷抬起头来。 却见瓦蓝的天空里,突然有铅灰色乌云无中生有,只短短数息,整个金镛城上空都被乌云覆盖。并且在这乌云里,有一道道闪电似银蛇般疯狂乱窜。 冬雷震震,冬天竟要打雷了?整个传送广场上惊呼四起,一片大乱,不论正在做什么,所有人都抬起头,看着明显有些异常的天色。 “卢师兄,你应该有传音符?”才两三息,陈瑜的话带着颤音,道:“请卢师兄快快问明情况,谁在晋阶?” 晋阶?晋升境界? “陈师弟的意思,这漫天乌云,是因有人在晋升境界?”卢沐林前几日还一眼就认出陈瑜施展的是“心中有诀”,但今日却不信道:“谁晋阶会闹出这么大动静?” “卢师兄!没时间了!”陈瑜看着天空翻卷的云团,道:“我已经发了消息,依我的方法晋升筑基境界会伴随天劫,这是谁在找死?卢师兄你心中难道没有极度压抑的感觉吗,快让人看看是谁在晋阶,快快阻止他!” 来不及了。陈瑜话还没说完,北方遥远处的乌云里,突然盘旋着形成一道漆黑如墨的云锥。在这云锥形成的瞬间,整个天地凡被乌云笼罩之处,威压陡然深沉! 金镛城的传送广场上,乌泱泱的修士同时跪倒一大片。仍然站着的,只有为数并不多的结丹修士,和数量更少的元婴,以及唯一还站在这里的陈瑜。 “他们为何要跪?”陈瑜迅速向广场扫视一眼,再看已经跪地垂首的卢沐林和林婉儿,心中有些犹豫:我是要特立独行,还是随大流? 这时,广场上空出现几处扭曲,有元婴修士即将出现。与此同时,周兴国再也无法抵抗,他也轰然一声跪倒在地。陈瑜还在犹豫,感受着从天而降的强大威压,浑身紫霞腾的亮起。他没有催动功法,然紫阳真诀自行运转,降临于身的强大威压几乎可以忽略。 “果然是天劫!”仍然保持站立的时悦东,神色凝重的望着天空,感慨道:“卢校尉也不用问了,城卫军不会巡视百里之外。正在晋阶之人,在城北百里!” 广场上空,缓缓出现三尊元婴。 陈瑜不再犹豫,当北方遥远处那漆黑如墨的云锥翻卷着下坠,当威压持续着更加强大时,他轰然运转紫阳真诀,任浑身紫意璀璨,他没有跪! (未完待续) 第806章 祖地是个好地方 第806章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面对天劫那恐怖的威压,陈瑜面不改色,但想想百里外正在晋阶之人,他当即哆嗦着嘴喃喃道:“又有人要杀我了,这次不知对方是什么来头?” 果然如时悦东所言,城北遥远处,银蛇乱舞的厚重乌云中,那道渺小但漆黑如墨的乌云锥,正在似缓实快的直奔地面。而陈瑜知道若无人阻止,则正在晋阶之人的死又要算到自己头上了。 时悦东看着正在向地面狂奔的乌云锥,看着云锥里明亮闪烁的闪电,眼神闪烁道:“看方位,当是金镛城北高氏家族。” “高氏家族?他们实力如何?”乌云锥看着即将落地,陈瑜不死心的,抱着一丝侥幸向时悦东问道。 “有七尊元婴。”时悦东的回答,简短而直接。 沉默,所有人都看着那道漆黑如墨的云锥。数息后,一道照亮了整个天地的闪电一闪即逝,一声即使离地很远,却仍在所有人心中回荡的闷雷,令陈瑜彻底死心。他浑身一个哆嗦,急切道:“卢师兄,我想去金鳞阁住!” “金鳞阁现在很乱,你就不要再去添乱了。”回答陈瑜的,是天空刚刚出现的三尊元婴的其中一个。此人中年模样,身穿黑色长袍,相貌威严神色凝重,这句话说得不容置疑。陈瑜没见过此人,但他知道,此人乃金镛城长史李鼎元。 今年的风云大比适逢万寿老祖的万寿庆典,不同于以往的一切从简,万寿老祖竟要门下对庆典大办特办,并且给中洲所有有名有姓的势力的掌门送请谏。如今的金鳞阁又要筹备大比,又要准备庆典,又要修筑壁垒大阵,还要接待各势力的掌门,确实已经忙成了一锅粥。 “可是李前辈,高家人若要杀我怎么办?”陈瑜不服道。 “你既已经发出了警告,高家仍然一意孤行,此事就与你无干。”回答陈瑜的,是另一个黑衣中年,此人长了一张方脸,面白无须,但言语间似有金铁之音。此人和陈瑜一样姓陈,乃金镛城司马陈具。 “王师兄看人的眼光不错,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在如此威压之下竟可以不跪,孺子可教啊。”天空中,最后那个黑衣圆脸元婴修士,金镛城主簿宁韦先赞了陈瑜一句,道:“高氏的强大因人而异,在金鳞阁和金镛城,高氏只是不入流的小家族!” 此时,天上乌云像它出现那样,翻卷着又在凭空消失。随着乌云散去,从天而降的威压也在迅速消失,陈瑜身上紫霞缓缓收敛,小花顶着哭红的小眼睛,再次趴在他的肩膀上。而广场里跪满一地的无数修士,各自胆战心惊的站起,又迫于李鼎元等人的威压不敢吱声。 “晚辈陈瑜,拜见李长史、陈司马、宁主簿!”陈瑜从未见过这三人,但早已从周兴国这里打听清了他们的样貌,此时借机见礼道。 相貌威严的李鼎元审慎的看陈瑜一眼,点头道:“早就听闻你的功法拥有紫霞异象,今日一见果然如此。陈师侄免礼,你若实在担心高家人对你不利,可暂时住在城主府。” 李鼎元身边陈具和宁韦吃了一惊,似没想到平日不勾言笑,不事通融的金镛城长史,今日对陈瑜竟如此另眼相待。 但话说回来,将来陈瑜拜了王德闲为师,立刻就成了万寿老祖的徒孙。而只要跟万寿老祖扯上关系,金鳞阁的人对陈瑜再是另眼相待也是合情合理。 “你能对抗天劫威压,是因为悟道晋阶吗?”圆脸的主簿宁韦突然问道,似意识到什么,哑然一笑道:“此事涉及到你的秘密,你可以不说。” “回宁师叔。”刚才李元鼎称陈瑜为“陈师侄”,陈瑜立刻打蛇随棍上,称宁主簿为“宁师叔”。他恭敬的抱拳一礼,坦然道:“上次溥江旁边的溥家也遇到天劫,那时弟子离地很近只有十余里,虽也被威压凌迫,但弟子仍能承受,至于原因,弟子是真不知道。” 李元鼎点点头,道:“不知道也好,不知道就省得被人觊觎了。” “可是李师叔,并不是所有人都像您这样信任弟子啊?”陈瑜道。他对金鳞阁极为向往,想早点进入其中,不敢贪图其内门弟子修炼的《金鳞宝卷》,他想在大比之前,先找一门高阶功法修炼一番。 陈具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小心思,无奈道:“你不是要等朋友吗?你的朋友人太多,此时确实不宜住进金鳞阁。” “本座听闻,王师兄是以‘保持本心’点化于你。”李鼎元威严的看陈瑜一眼,不满道:“难不成你的本心,就是害怕吗?” “李师叔有所不知,弟子从前被一位结丹前辈关进地牢,足足折磨了数日之久。”陈瑜犹有余悸,道:“弟子不惜命,但不想再受折磨了!” 宁韦呵呵一笑,道:“刚才天劫起,城中所有元婴同道都往城北,唯李师兄听闻你在城西而来了广场。”宁韦接着道:“陈师侄尽可放心,在金鳞阁范围,任何人都不敢对你不利!” “是,多谢宁师叔!”得了保证,陈瑜当即欢喜道。 李鼎元、陈具和宁韦离开了,不多时,广场上惊叹连连,人们兴奋激动的谈论着刚才的天劫,目光飘忽不定的向陈瑜这里瞟来。 “姑娘,我们也该走了。”时悦东向招呼林婉儿一声,又向陈瑜和善一笑,道:“陈公子一路从东域而至中域,想必收罗了不少好东西。到了年节之时,参加大比的修士会大量涌入金镛城,那时修仙所需任何东西都会涨价,陈公子若想出手,可来珍宝阁金镛城总店。” 时悦东这是想交好陈瑜,连李鼎元等人都认可了他的身份,日后在金鳞阁,陈瑜的前途必然不可限量,因此连商人低买高卖的操守都不顾了,直接给陈瑜透露了机密。 “一定,一定。多谢时前辈!”元婴修士的好意,陈瑜没资格拒绝。又向林婉儿道:“婉儿姑娘接下来会一直待在金镛城吗?” 林婉儿犹豫着一笑,道:“婉儿毕竟不是林氏嫡系,等大比之后,等我成功筑基,就要前往祖地了。” 祖地,就是西北修仙界。 陈瑜看出她的不乐意,嘿然一笑道:“祖地乃是世间顶好之地,那里山好、水好、人更好。那里的修士重信守诺,爱名声胜过自己性命……”见林婉儿虽在听,但抿嘴轻笑显然不怎么相信,陈瑜只好道:“我在这里说一千、道一万,也不如姑娘亲自走一遭。相信我,你一定会喜欢祖地!” “好啊,我倒要看看,祖地会不会真有陈长史说地这么好。”林婉儿很内敛的一笑,向陈瑜一礼,与时悦东向城内走去。 “姑娘对这位陈公子很感兴趣?”离地远了,时悦东回头看大红色遮阳伞一眼,问林婉儿道。 “是的。”林婉儿也不避讳,冲时悦东一笑,道:“因为我想将他引荐给劲松兄长,如果有他辅佐,将来劲松兄长接掌珍宝阁就大有希望!” 回城尚远,林婉儿将陈瑜在风临城,助罗嘉昕争世子之位的经过说给时悦东。 林婉儿和时悦东也走了,广场上无数修士继续谈论着刚才的天劫,继续拿眼睛瞟着陈瑜。而陈瑜对这些完全无视,正要招呼周兴国继续躺回躺椅,冷不防发现,自己那张椅子上已经躺了卢沐林。 “周叔委屈一下啊。”陈瑜嘿然一笑,绕了几步舒服的躺在周兴国的椅子上。 “公子说的什么话?”周兴国提起铜壶帮陈瑜和卢沐林沏茶,道:“祭炼这两把椅子的时候,公子就说其中一把是为卢校尉做的,如今只能说刚好。” 卢沐林心中一动,扭头向中间茶几和陈瑜的躺椅看去,果然是颇有灵动气息的妖木。 “陈师弟当真害怕高氏吗?”卢沐林感叹着陈瑜的奢侈,扭头向他问道。 “刚才是真怕,但现在不怕了。”陈瑜懒洋洋道。 还是有师父有师门好啊,更好的是有顶级师门,有身份超然的师父。想想前一阵子的朝不保夕,再想想如今得到的保证,陈瑜不禁心生惬意。 “陈师弟还是怕一点好。”既然认定了陈瑜太奢侈,卢沐林对他顿时没了好脸色,冷冷道:“宁师叔的意思是,在金鳞阁境内,结丹及以上修士不会对你出手,但如果你被筑基修士所杀,金鳞阁绝不会过问。” 陈瑜先是一呆,接着怒道:“我现在才筑基四层境界,若遇到筑基巅峰修士,那……那……那能不能由周叔帮我出手?” “真想杀你之人,身边不会带几个结丹修士吗?”卢沐林接过周兴国递过来的茶,有些意外的看着碧绿清亮的茶汤,悠悠道:“比如高氏!” “宁师叔这不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吗?”陈瑜腾地坐起,一想到那种可能,见卢沐林喝了一口茶满脸享受的样子,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道:“就像卢师兄你,在筑基四层境界上,难道就可以对付筑基巅峰修士?” 到了筑基境,每一层的进阶都极为艰难,因此每高出一层,实力都是一次巨大的飞跃。陈瑜这一路尽量依靠传送,更是使尽浑身解数,才险之又险的一次次死里逃生。也因此,他安然抵达金镛城,才在修仙界引起了轩然大波。 “我八岁拜进金鳞阁,筑基四层之时,确实不是筑基巅峰修士的对手,但那时已经没有人敢对我动手了。”卢沐林说着气人的话,示意周兴国再给他倒杯茶,有些疑惑的向陈瑜道:“你只担心筑基巅峰修士,那筑基五层、六层以及筑基后期修士呢?” “不是我说大话,除了巅峰,也就是假丹境界,整个筑基境我几乎无敌!因为在这里”陈瑜指指自己丹田,道:“我这里有一份鸩虱蛊!别人畏之如虎,但我靠它,已经将根基修炼的极为扎实!” 卢沐林悚然一惊,突然眼珠子转动,看着他道:“原来传言是真的。我在流霜塬听说,怨公子将你扒了个精光,作为补偿,他送了你一份鸩虱蛊?” “胡说八道!”陈瑜急地直接从躺椅跳起,小花也气不过,吱吱吱的向卢沐林挥拳头。 “他没把我扒的精光,他只脱了我上衣,而且只脱到腰带!”陈瑜像暴怒的狮子,冲卢沐林嘶吼着解释。然后一愣神,道:“鸩虱蛊不是被扒了衣服作的补偿,鸩虱蛊是没扒衣服之前他就给我的!” 陈瑜暴跳如雷,卢沐林却老神在在。他这下不急着喝茶,而是轻抿一口,品咂着其中味道,悠然道:“原来你确实去了流霜塬,我比你只晚了两天。” (未完待续) 第807章 不就是想赢吗 第807章 已经到了下午申时,天上刚才聚拢的劫云并没有散尽,一团团的随意飘荡,若不考虑它所代表的毁灭,倒也算得上冬日里难得的好天气。 广场已经恢复了往日模样,小贩们继续吆喝,大量修士或是接亲朋好友,或是要去往他处奔前程,或是去风铃亭打探消息,或只是单纯的闲逛,给传送广场凭添了更多热闹。 鲜红醒目的巨大遮阳伞下,陈瑜和卢沐林懒洋洋的随着躺椅摇晃。小花自行去小贩那里买了灵果,陈瑜这几天一直在这里等人,没时间帮它找松子,它只能吃些灵果解馋。 “陈师弟特意如此张扬,又特意将遮阳伞祭炼成鲜红色,就是为了你的朋友更容易发现?”卢沐林懒洋洋的问道。 见陈瑜慵懒的点头,卢沐林继续道:“可陈师弟难道没意识到,你已经是金镛城的名人?你的朋友只需随意找人打听,就可以知道你住在什么地方。而且你朋友到了之后先找个客栈住下,再来风铃亭给你消息,最多第二天你们就能相见,陈师弟又何必每天都来这里等呢?” 虽是冬日,金镛城仍有大量风景秀丽之地,陈瑜实在没必要浪费时间每天都等在这里。在卢沐林看来,何不趁着这个时机多走走逛逛,待朋友来了带他们去游玩岂不是更熟悉路径? 张了张嘴,陈瑜一时有些哑然。 他那么费心的,当着卢沐林和颜丹青的面,当着很多人的面杀了散修赵奉,虽有杀鸡儆猴之意,但更多的是让人知道自己和王德闲的关系。那时他心机深沉步步算计,然而来传送广场等人,若无卢沐林点醒他压根没想那么多! “陈公子,在下柘州胡氏胡俊成,特来向陈公子挑战!”正是陈瑜尴尬之际,一个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胡俊成,筑基六层境界。三十来岁的样子,面色微黑,身形高大偏瘦,穿一身黑色锦衣,看向陈瑜时,平静的眼睛里带着嘲弄。 陈瑜看向卢沐林,刚才他还说,金鳞阁不会插手同境修士对我出手,没想到这么快就应验了。 “向我挑战?”陈瑜也不起身看向胡俊成,道:“胡兄可有三万颗灵石?” “金镛城没这个规距!”胡俊成怒道:“你我上擂台,只需缴纳十颗灵石并且签下生死状,何需三万颗灵石!” “什么规距不规距,没这个规距是因为我没早来,若我早点来金镛城早有这个规距了!”陈瑜冷哼一声,道:“况且,本公子目前还没有拜入金鳞阁,更不是金镛城的人,本公子何须守金镛城的规距!” 陈瑜这番话,令胡俊成生怒,令周兴国无语,更令卢沐林皱眉。唯有小花蹲在茶几上,正聚精会神的吃着灵果,对这边发生的一切毫不关心。 胡俊成看卢沐林一眼,希望他这个金鳞阁亲传弟子,金镛城城卫军校尉维护秩序。然而卢沐林已经舒展了眉头,目视着前方并不理会同一顶遮阳伞下发生的事情。 一咬牙,胡俊成轻拍储物袋取出另一只储物袋,带着羞辱随手抛在陈瑜怀里,道:“这里是三万颗灵石,陈公子请上擂台!” 小花嗖地一下跳到陈瑜怀里,抱起储物袋,上面并没有神识封印,它可以轻易的探入神识察看。小眼睛微眯,旋即两只黑眼睛亮起绿光,小脑头更是冲陈瑜连连点头! 哗!虽有卢沐林带来的城卫军斥喝,但此地仍被吸引了大量修士。他们无法跟小花心意相连,却能够看清它的动作,那可是三万颗灵石啊! “还真有这样的冤大头。”陈瑜嘴里嘟囔着起身,将储物袋随手扔给周兴国,然后看都不看胡俊成,径直向气势恢宏的风铃亭走去。 “陈公子,离此最近的擂台在后面一里处!”胡俊成不知陈瑜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见他即将进入风铃亭,只好大声提醒。 “知道。”陈瑜头也不回的向他摇摇手,一闪身,已经消失在风铃亭内。 “卢校尉,不知……”胡俊成突然有不好的预感,只好硬着头皮向卢沐林问道。 “恭喜胡公子,你赢了!”已经收起储物袋的周兴国,嘲讽的看着胡俊成道。 周围哄然大哗,越来越多的修士被吸引而来,他们互相打听,无数道目光看向卢沐林和周兴国,甚至还看向正在啃灵果的小花,他们不知道周兴国这话是什么意思。 而周兴国老神在在,他暗中戒备。此地离风铃亭并不远,只要不是元婴修士,他相信没有人能伤了走出风铃亭的陈瑜。 没等多久,一身紫袭,相貌俊秀的陈瑜走出风铃亭。没有人对他动手,因为大家更想知道他在耍什么把戏。 “恭喜胡兄。”陈瑜有些慵懒的向胡俊成抱拳一礼,道:“在下已经在风铃亭发布消息,柘州胡氏胡俊成,刚刚赢了我陈瑜。哦对了,我顺便再发布了消息,未解决天劫之前,请诸位同道暂停悟道晋阶!” “什么情况?”胡俊成发懵道。不止是他,卢沐林以及周围准备看热闹的人都有些不知所措,连打都没打呢,陈瑜竟认输了,而且去风铃亭向整个中洲修仙界发布了这个消息! “胡兄向我挑战,不就是想赢我吗?”陈瑜躺回躺椅,道:“如今胡兄心愿得偿,可以回去向令家主邀功了。” “你……”胡俊成大怒,作势就要出手。 “这里是金镛城!”卢沐林躺在晃悠悠的躺椅上,怒瞪胡俊成一眼道:“除了擂台,任何地方禁止斗殴!” “陈瑜!”这时,人群外突然传来一道惊呼。 很多人还没回过神来,却见刚躺下的陈瑜,脸上一扫慵懒,突然换上灿烂笑容。并且瞬间从躺椅上跳起,从人群的缝隙里穿过,喜不自胜甚至有些变声地大叫道:“刘叉!你死哪去了,怎么现在才来?” 刘叉!周兴国和卢沐林相视一眼,来者当真是溟沧派刘毓亭前辈的孙子,陈瑜这些天一直在等待的刘叉? 无须确认,小花扔下啃了一半的灵果,吱的尖叫一声,嗖地从他们面前消失。 周兴国和卢沐林一起推开人群,就见陈瑜张开双臂,正在向三丈外的一个少年跑去。那少年身穿墨绿衣衫,外罩玄色狐裘,筑基二层境界,肤色黝黑,相貌英俊,正是他们所了解的刘叉的样子。 而在刘叉身边的,是一个只穿了灰色衣衫,气质沉稳出众,筑基后期境界的南宫越。 “刘叉,我可想死你了!”陈瑜笑得灿烂。 三丈而已,转瞬即逝。见刘叉也张开了双臂,陈瑜笑得就更灿烂了。 就在所有人都认为,两个少年即将拥抱在一起时,意外陡然发生。 两个少年确实抱在了一起,但刘叉伸出右脚勾住陈瑜双腿并且瞬间发力。 啪!陈瑜猝不及防,狠狠的摔倒在地,他给摔懵了。还没回过神来,突然眼睛吃痛,突然鼻子发酸,并且痛意直冲脑门,突然嘴角吃痛,有甜腥味在舌尖打转。接着,另一只眼睛,另一边嘴角,而且鼻子再次吃痛。 “啊!你干什……你给我住……停……”陈瑜终于回过神来,立刻挥拳迎敌,两人顿时打在一起。 周兴国也是愣了一下,他犹豫着就要上前,却被南宫越阻止。 “这位前辈请了。”南宫越听着身后陈瑜的惨叫,心中暗爽,但神色满是平静中,对周兴国很是恭敬道:“还请前辈任我家师叔出口恶气,说实在,在下也想揍陈公子!” 然后,南宫越向小花招手。小花本想扑过来,但是陈瑜被打地噼哩啪啦,它担心南宫越也发了疯,不敢上前。 “在下金鳞阁武英殿卢沐林,敢问这位兄台如何称呼?而且,金镛城除了擂台之外,其他任何地方禁止斗殴!”卢沐林向南宫越抱拳一礼道。只是心中有些奇怪,后面这句话,他刚才好像已经说过了。 “哦,在下失礼了。”南宫越向卢沐林和周兴国一礼,道:“在下溟沧派烟霞殿内门弟子南宫越!刚才见到陈公子,在下心情激动,竟忘了自报家门。” 烟霞殿,乃溟沧派大长老专属殿宇,类似于紫阳宗的白鹿殿。南宫越出身烟霞殿却自称内门弟子,是因为他的师父类似于颜丹青,他是溟沧派大长老首徒的弟子。 卢沐林和周兴国赶紧回礼。他们开始时确实气恼,甚至对刘叉动了杀心,但看了几眼已经确认,刘叉只想揍陈瑜出气,并没有要伤害他的意思。 只是周兴国身份使然,陈瑜乃是他的少主,他不能眼看着少主被人在大庭广众之下痛殴。正不知该如何是好,却听不远处传来一道女子的惊讶声:“陈瑜?刘叉?你们在干什么?” 刘叉狂风暴雨般,已经揍了陈瑜无数拳,此时其实也累了。听到这个声音,跟陈瑜一样,他也是头都不抬,脸上立刻漾起灿烂笑容,喜不自胜道:“黛姝姑娘,我可想死你了!” 什么情况?卢沐林和周兴国对视一眼,又一起看向神色尴尬的南宫越。刘叉这句话,他们刚才听陈瑜说过。 再看黛姝,筑基巅峰境界。身穿和刘叉一样颜色的墨绿衣衫,外罩纯白狐裘,健康的小麦肤色,生得端的是天香国色,倾国倾城。她的出现,令广场上太多人感到自惭形秽。 “黛姝姐,你怎么才来啊?”陈瑜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爬起,跟在刘叉身后跌跌撞撞的就要冲向黛姝。 “陈瑜!”又一道女子的声音,而且又是又惊又喜。 “新瑶姐,你怎么才来?”陈瑜脸上血泪模糊,他被刘叉揍地都睁不开眼了,勉强辨明了曾新瑶的方向,陈瑜再次张开双臂向她冲去,道:“新瑶姐,我想死你了!” 这些人有病!周兴国心中暗道。 曾新瑶已经是筑基三层境界,身穿和陈瑜一样的淡紫暗纹衣衫,外罩玄狐轻裘,她肤色白皙,俏生生的站在那里,竟与天香国色的黛姝能够平分秋色。 周兴国早就听陈瑜提起过黛姝和曾新瑶,但陈瑜没向他说过这二人的美貌。今日相见,他只觉得自己这位少主定是瞎了眼,没见卢沐林突然像失了魂似的,直愣愣的看看倾国倾城的黛姝,又看看与她平分秋色的曾新瑶,整个人都痴了。 只是周兴国没注意到,南宫越已经闭起眼睛,而且神色里满是尴尬。 (未完待续) 第808章 这些人都有病 第808章 黛姝一脸嫌弃的看着刘叉,看着他身上和自己一样颜色的衣衫,看着他脸上不加掩饰的欢喜,看着他张牙舞爪的向自己跑来。 传送广场本就人来人往,刚刚又经历了一场传送,正在离开的大量修士看向刘叉,看向黛姝,然后不由自主的放慢了脚步。 刘叉张开双臂,已经狂奔到了一丈之内还不止步,黛姝再好的脾气此时也忍不了了。当即玉手抬起,接着掌心猛地向下轻翻。 只一个简单的动作,刘叉脸上的喜意都来不及消退,立刻似被什么绊了双脚般,狠狠的面朝下摔倒在地。 啪!这一声脆响格外清澈,声震八方。放慢了脚步有所期待的一众修士心中一紧,既吃惊于黛姝的手段,又替刘叉吃痛。因为刘叉刚才跑的太快,摔倒后以脸摩擦着青石板地面还滑出老长,直到黛姝脚下才堪堪停下。 这一声脆响,也令闭着眼睛的南宫越浑身一哆嗦,但他总算松了口气。等待黛姝出手的过程,于他而言着实有些煎熬。 “姑娘,金镛城内,除了擂台之外禁止斗殴!”卢沐林还在痴愣,然长久以来的职责所在,令他这句话脱口而出。只是话一出口,他再次觉得这句话刚才已经说过。 “卢师兄息怒,这位黛姝姑娘和在下的师叔并不是斗殴。”南宫越终于睁开了眼睛,想要解释又不知从何说起,只好道:“我们接下来会留在金镛城,卢师兄日后定会习惯。” 中洲五柱彼此间明争暗斗,不过跟祖地三大宗门一样,门下弟子之间称对方为“师兄”或“师姐”。 卢沐林修仙多年且久在世俗,当然知道世间有太多另类的打情骂俏。他表面是喝斥指责黛姝,殊不知,这是他一介耿直之人令人心疼的搭讪方式。而南宫越的解释,如一盆冷水将他浇的透心凉。 听南宫越的意思,眼前这位倾国倾城小麦肤色的姑娘,竟然与皮肤略黑的刘叉相情相悦? 重新看去时,卢沐林心中不服却不得不让自己死心。刘叉的脸皮太厚,在地上磨了那么长竟没出血,而且毫不在意的爬起来,继续冲黛姝傻笑。好在仍然忌惮黛姝那翻掌的神通,只能卑躬屈膝的腆着笑脸,轻声细气的向黛姝嘘寒问暖。 再说陈瑜,他顶着满脸血泪,欣喜若狂的奔向曾新瑶,令其大惊失色。当然外人看来,曾新瑶这是花容失色。 “你别过来!”曾新瑶嫌弃的大喊,这里人太多,有看黛姝和刘叉热闹之人,当然也有看她和陈瑜热闹之人。大家看着满脸血污,只露出两排白牙的陈瑜,恨不得替曾新瑶将他赶走。 只是陈瑜被打得眼睛都眯缝了,似看不出曾新瑶的嫌弃,仍然越来越近。曾新瑶会擒龙手,她完全可以将陈瑜推走,但突然心中一软有些舍不得。 周围所有人的叹息声中,满脸血污的陈瑜冲到曾新瑶身前,张开双臂给了她一个熊抱。 “这位姑娘是……”卢沐林只觉得心都裂了,有些酸楚的向南宫越打听道。 “哦,这是曾新瑶姑娘,陈公子在紫阳宗的师姐。”南宫越也看向曾新瑶,叹道:“新瑶姑娘已经美成了这样,但是和陈公子青梅竹马的那位紫苏姑娘,更是嫡仙一般美地令人无法形容。在下修仙多年历练多年,认识的人不知凡几,但紫苏姑娘之美实乃在下生平仅见!” 青梅竹马?卢沐林感觉裂开的心正在缓缓愈合。 “新瑶姐,我真的好想你!”抱着曾新瑶,陈瑜有些哽咽的反复道。 “好了,没事了。”曾新瑶也伸手轻拍陈瑜后背,不断安慰道:“一切都过去了,将来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来,快让我看看,几年不见你长成了什么样?” 说着轻轻推开陈瑜,抬起螓首,美目含泪向陈瑜看去。 “嗯,才三年不见,你长高了,比我高了一头。”曾新瑶一点也不嫌弃的,帮陈瑜擦着脸上血污,眼泪断线的珠子般滚落,但脸上满是欢喜,看着陈瑜被打得七扭八歪的脸,仍是由衷道:“脸上也有棱角了,陈师弟是真长大了!” “来,新瑶姐,我帮你介绍几个人!”过了刚才的狂喜,曾新瑶帮他擦脸上血污时触动伤处,剧痛令陈瑜终于想起,这里是大庭广众,只好压下得见亲人的喜悦,想为她介绍卢沐林和周兴国。 “先不急!”曾新瑶一把拉住陈瑜的手,道:“你先跟我拜见我师父!” 曾新瑶的师父姓贺名璋,身穿一件单薄的褐色衣衫,满头白发打理的一丝不苟。此人相貌端庄,气度俨然又极有规距,打一开始他就站在那里,然而别说陈瑜,便是结丹境界的周兴国,刚才都没有留意到他。 “弟子陈瑜,拜见贺前辈!”心中暗自着急,陈瑜此时也只能硬着头皮向贺璋见礼。 眉头微皱,贺璋看着脸上仍带着血污,身上满是泥土,胸前小花刚才哭湿的那块尤其显眼的陈瑜,心中有些不喜。好在陈瑜被揍的过程被他看到,不然以这副尊容见长辈,实在是极大的失礼。 “罢了。”贺璋摆摆手算了受了礼,转而看向曾新瑶,微皱的眉头舒展,脸上的冷意被柔和取代,道:“既然找到了你的朋友,为师今晚就不住金镛城了。你好好玩几日,为师先去溥山看看。” 说着,贺璋懒得再看陈瑜一眼,对陈瑜想要设宴款待的请求更是理都不理,径直向守阵长老递过灵石,然后进入传送阵。 “我师父出身世家,年轻时极为反感世家的繁文缛节。”看出陈瑜的尴尬,曾新瑶拉着他的手一边安慰一边解释道:“只是随着年纪越大,经历的越多,师父对散修的粗野习性就越发厌恶。你好好洗漱一番,过几日再见师父,他对你的态度会立刻改观。” 陈瑜点点头,但心中更加犹豫。黛姝请曾新瑶来金镛一晤,是想让她持破阵子的令牌去拜破阵子为师。而如今黛姝已经有了师父,只看刚才贺璋对曾新瑶的不同就知道,他们师徒很是融洽,这让陈瑜如何开口? “新瑶姐,黛姝姐。这位是周兴国周叔,这位是金鳞阁武英殿弟子卢沐林。”带着心事,陈瑜帮曾新瑶和黛姝引荐。 与卢沐林见礼还算正常,但周兴国?陈瑜为何称此人“周叔”? 好在周兴国连道“不敢”,面对两位天仙般的姑娘,周兴国笑道:“老奴只是一介仆役,奉主上之命陪在少主身边,不敢受二位之礼!” 主上?曾新瑶和抱着小花的黛姝疑惑的相视一眼,正欲向陈瑜问个清楚。却听陈瑜满是惊讶的道:“咦,胡兄?你怎么还在这里?” 见刘叉和南宫越也看向胡俊成,陈瑜得意一笑,扯动嘴角伤势,不禁吸着凉气将刚才一幕道明,并向他们道:“这位是柘州胡氏胡俊成,不出明天,他打败我的消息就会传遍中洲!” “陈瑜,我花了三万灵石,是为了上擂台向你挑战!”被两位美女盯着,胡俊成只觉脸上火辣辣的,心中更别提多别扭。 “唉,胡兄啊!”南宫越叹口气,向胡俊成道:“我若是你,这个时候定要找个地方躲起来,在被人找到之前,好好享受打败陈公子的荣光!” “为什么,我为什么要躲?”胡俊成恼羞极怒,指着陈瑜道:“他还骗了我三万颗灵石!” “你怎么就不明白呢?”脸膛略黑的刘叉怒其不争道:“你打败了陈瑜,那么别人会怎么想?他们会想,只要打败曾经打败过陈瑜的你,就等同于打败了陈瑜!” 胡俊成的脸色顿时煞白,他直到此时才意识到陈瑜的狠毒。陈瑜为了躲清静,竟然利用他引开其他挑战者的目光!他能够想象,今日之后定有无数人跑来向他挑战,他即使能赢一个两个,但十个二十个挑战者呢? 一想到这种后果,胡俊成当即对陈瑜起了杀心。 哼!周兴国冷哼一声,卢沐林也向他投来严厉的目光。胡俊成愤怒的看向陈瑜,突然想起,陈瑜乃金鳞阁上下已经默认的弟子,一旦向王德闲行了拜师礼,这种默认就会转为事实! “黛姝姐、新瑶姐,还有刘叉和南宫先生,我们先回家休息一下,明天我带你们去见王前辈!”不理胡俊成,陈瑜兴奋道。只是又扯动嘴角伤势,他不得不再次吸溜着凉气。 “王前辈?”黛姝心中一动,曾新瑶更关切,看周兴国一眼向陈瑜问道:“就是周叔的主上?” “是啊,王前辈有意收我为徒,但新瑶姐知道我的资质太差,早在紫阳宗时就受尽冷眼。”陈瑜笑道:“于是我决定,在风云大比中胜出之后,再拜他老人家为师!” 曾新瑶总算松了口气,还好还没拜师。刚才听周兴国称陈瑜为“少主”,她吓地大气都不敢喘。 “这里人多眼杂,公子,我们还是先回去。”周兴国建议道。刚才这短短时间里发生了太多事,刘叉揍陈瑜,几乎同时出现两位天仙般的姑娘,陈瑜在广场守了七天,终于接到朋友,然后就是,胡俊成以三万颗灵石,买来对陈瑜的胜利。 太多事,令广场上的修士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又因刚才的天劫,周兴国担心城北高氏有人突然暴起发难。 “陈瑜!刘叉!我想死你们了!” 就在这时,周围的人已经让开道路,陈瑜等人已经准备离开之际,身后突然传来一声熟悉的大喊:“咦,黛姝姑娘、曾姑娘是你们?我也想死你们了!” 在金镛城,人们可以从四面八方走出传送阵。赵抽就是从另一面出来的,他一边走,一边取出玉鉴,本想传音风铃渡设在金镛城的分部派人来接他,却突然发现代表陈瑜、刘叉等人的红点。赵抽大喜,当即收起玉鉴快步向这里赶来。 听到突然传来的鬼嚎,周兴国和卢沐林相视一眼,各自在心中暗叹:这些人都有病! 冷不防却听陈瑜和刘叉各自狼嚎一声,然后转身向那声音跑去。他们因兴奋,竟同时发出太监的尖锐声音,道:“赵抽!” (未完待续) 第809章 惦念着彼此 第809章 “栎阳西北是神殒山脉,东方是元州,我们别无选择,只能一路向南。”曾新瑶幽幽道。 元靖、龙学疆、曾新瑶、步婷等人,一开始接到的命令是支援魏洛城。紫阳宗传统,每有战事亲传弟子必须身赴最前线,因此大家不疑有他,欣然前往。 没想到还没进魏洛城,他们就被要求立即前往中洲历练。任他们跪地乞求,任他们哭天抢地,平日对他们宠溺有加的诸位长老不为所动,仍是押着他们去了上古传送阵。 曾新瑶有黛姝所赠上古传送令,启动阵法无须灵石,首次传送的晕眩还未消失,他们就出现在人生地不熟的元州栎阳城。 如张辟疆所言,他们初至栎阳,就遭到元州城主府侍卫截杀。曾新瑶现在说起似很有条理,但当时他们是慌不择路的向南奔逃。 “我们一行队伍中,足有一半人没有筑基。”曾新瑶噙泪惨然一笑,道:“陈瑜你知道吗,只两个月,我和步婷姐、钱家颖师姐以及所有凝气境的同门,饿地连剑都拿不起来!” 陈瑜神色惨然,他想起在矿洞里每天吃的那种,散发着恶臭、带壳的水煮高粱饭。他有些感同身受,伸手轻拍曾新瑶后背以作安慰。 见卢沐林有些欲言又止,曾新瑶一笑,道:“卢兄想说,可以进山抓野兽?” “我们抓过野兽,但只能生吃不敢生火,最后甚至连野兽都不敢吃了。”曾新瑶摇了摇头,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紫阳宗弟子只须法力即可把肉烤熟,但元州追兵中有擅长追踪之人,他们仅凭气味,就能嗅到数十里外的气味和血腥味。” 曾新瑶他们经常在吃饭时,遭到敌人突然袭击。每次被敌人追上,他们都会损失一、两个同门负责断后。才两个月,出来的二十余人只剩下不到二十,损失可谓极为惨重! “据我所知,紫阳宗弟子都有越阶而战之能,就像这货嘶……”赵抽牵动了嘴角伤势,吸着冷气道:“而且紫阳宗弟子向来擅长战斗,你们怎么会损失这么大?” “因为,追杀我们的人之中,有结丹。”曾新瑶冷然道。 众然悚然一惊。如果有结丹参与,那么被追杀两个月仍有十多人活命,就足以证明紫阳宗弟子实力果然不凡,其擅长战斗的美名不虚。 “筑基六层的郭丛菲师姐受了重伤,见元州贼子在一个结丹老贼的率领下已经赶来。”曾新瑶道:“郭师姐当即跪地求饶,并且作贱自己道:愿为那老贼的侍妾,只求老贼饶她一命。在老贼稍有些松懈之时,郭师姐膝行至老贼身前,猛地一把抱住老贼,然后自爆道台与那老贼同归于尽!” 什么!卢沐林和赵抽惊地跳起,他们当然相信曾新瑶所说,但他们难以置信。侍立一旁的周兴国也惊讶莫名,他吃惊于紫阳宗弟子的刚烈。 只有黛姝、刘叉和南宫越虽神色大变,但齐刷刷的一起看向陈瑜。 “我是自爆过丹田,但是被德永师祖及时阻止。”陈瑜苦涩道:“只是当时我的丹田里没有道台,而且对象是元婴境的宇文悯,即使自爆也无济于事。” 周兴国已经不知道该如何表达震惊了,他没想到,一心避免挑战似没什么胆魄的陈瑜,竟还有过自爆丹田的经历。 “这样的自爆,我们经历了好几次。又两个月,我们死的只剩十三人,元州追来的五个结丹修士死了四个,他们不敢再追杀我们了。”曾新瑶冷然道:“他们想安然回去,但我们不允许!” “你们……你们……”尽管已经想到某种可能,和赵抽相视一眼,刘叉还是忍不住问道:“你们开始反追杀他们了?” “是的,元州追出来的数百侍卫,包括最后的那个结丹老妪,无一人活着回去!”曾新瑶解气道。 嘶——倒吸冷气的声音同时响起,赵抽和刘叉捂着脸,他们被牵动了嘴角伤势,南宫越和卢沐林相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的惊愕,侍立一旁的周兴国更是满脸恐惧的看向曾新瑶。便是黛姝,此时也终于动容。 “都怪我不好,没事瞎打听你们的经历,新瑶姐快吃菜,这古董羹(火锅)可是我跟小花逃亡时的发明。”陈瑜招呼大家继续吃饭,见曾新瑶情绪仍然不高,嘿然一笑道:“之前一直以为我很惨,没想到新瑶姐你们更惨,但是相比起来,还是张辟疆师兄最惨。” “怎么了,张师兄不是拜了枪神司空曙为师吗,他怎么惨了?”曾新瑶其实仍然情绪低落,但她不愿大家受自己影响,只好接了陈瑜的话。 “枪神司空曙!”围着吃古董羹的众人吃了一惊,异口同声道。 “是啊,就是你们返回去追杀元州侍卫,最后不是决定分散突围吗?”陈瑜又说了张辟疆的经历,接着道:“只是枪神明显不会教徒弟,他教了张辟疆两三年,竟根本不让他接触政务,整个江安城大事小情尽由大长老麻宜年管理。然后有一天,枪神有事要外出,他就那么大剌剌的将惊神殿传给了张师兄。新瑶姐可知,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你既这么说……”曾新瑶稍作思考,美目突然一亮,噗嗤一笑吹起了鼻涕泡。如此不雅令她大为难堪,轻捶陈瑜肩膀一记,边擦拭边道:“定是张师兄很轻易的就上手,然后引起有心人的忌惮,发动了叛乱把他赶走了!” 曾新瑶后面的话越说越快,连她自己都被这个猜测给吓到了。 “新瑶姐猜对了!”陈瑜兴奋道:“江安城大长老麻宜年,见张辟疆只用了短短一个多月,就将一切事情处理的井井有条。他坐不住了,选了一个夜晚率领亲信城卫军攻打城主府。若非枪神留下的老人费邦拼死护驾,张辟疆非得折在江安城!” 刘叉、赵抽等人听地面面相觑,枪神司空曙据江安城已近千载,世人出于恭敬,认为区区江安小城不足以章显枪神威名,因此只说枪神住在惊神殿。然而这位世所敬仰的枪神,好不容易收个徒弟,并且将惊神殿传给他,没想到竟立刻发生了叛乱! 所有人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大家心里都不是滋味。 “咦,你怎么知道张辟疆的事,你见到他了?”曾新瑶打破安静问道。 “我不是被人追杀吗?张辟疆听说我有难前来接应,又根据这货……”陈瑜指着赵抽,道:“根据他提供的消息来了平州,我们是在山里相见的。” “陈师弟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这时,一直倾听的卢沐林突然插嘴,责怪道:“你的张兄弟得知你有难立刻前去接应,你怎么现在还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张了张嘴,陈瑜暗道,怎么忘了卢沐林是个正直的人了? “卢兄有所不知,张辟疆此人目无余子,平日里极度自负、极度骄傲。”曾新瑶解释道:“在紫阳宗的时候,张辟疆除了我们已故的傅贤月师兄之外,连元靖师兄他都看不上眼。” “是啊,他日张辟疆若有难,千里万里我也会赶去相救。”陈瑜也道:“但我跟他不对付就是不对付,救他并不防碍我嘲笑他。来,大家吃菜!” “陈瑜,我这块令牌还要不要送给新瑶了?”吃了几口,黛姝突然取出破阵子的令牌问道。 “什么令牌?”曾新瑶接过来一看,突然惊讶道:“这是、这是我师祖的令牌,怎么在你手里?而且,陈瑜给我令牌做……哦——是了,你想让我持此令牌,去拜我师祖为师?” “新瑶姐你说清楚,你的师祖?”这下轮到他和黛姝吃惊了,陈瑜问道:“你的师父贺璋,是散仙破阵子前辈的徒弟?” “是啊,我没说吗?”曾新瑶冲黛姝晃了晃令牌将其收起,道:“你公布悟道修炼法的时候我拜入半步多草堂。苦修一年之后拜师,从试炼大阵出来时,又收到了你在宁州,以及黛姝姑娘邀我一会的消息。那时我师父受邀,要去溥山布置壁垒大阵,因此我才与师父同行的。” 半步多,相传乃破阵子参悟阵法的心得。在机缘面前,多走半步就有错过之嫌;布置阵法时,多走半步就有添足之嫌;身处阵法之中,多走半步就有殒落之嫌。 破阵子有此悟,因而于山中修仙草堂,命名为“半步多”,并且开始授徒。 “我还想问你呢,你那位王前辈又是何人?”曾新瑶道:“半步多草堂虽没有金鳞阁的底蕴,但我在藏书崖见过很多高阶功法。你不如,跟我回半步多,那些典籍足够你修炼到元婴!而且啊……” 曾新瑶眼睛里满是笑意,道:“我虽只是师祖的徒孙,但在试炼大阵里,他老人家亲自给我加了难度,不然我会出来的更早。所以呢,我也算是破阵子亲自传授!” “这个、曾姑娘有所不知。”陈瑜还没回答,侍立一旁的周兴国脸上有些挂不住,道:“我家主上乃万寿老祖在这世间唯一的后辈。而且曾姑娘可以问问卢公子,如今金鳞阁上下以及整个金镛城,都认可了公子的身份!” “我去!”刘叉怪叫,冲陈瑜道:“我还想着见到你,带你回溟沧派呢!” “我天,我也一样!”赵抽也怪叫,冲陈瑜道:“那你还参加什么大比,直接拜师不就完了?” 黛姝、卢沐林、南宫越和周兴国此时,看陈瑜和曾新瑶的眼神都不一样了。这都什么人啊,张辟疆拜师枪神司空曙;曾新瑶拜在散仙破阵子门下;陈瑜即将拜在万寿老祖门下! “赵抽你不知道,陈瑜的资质太差,在紫阳宗的时候没少受人白眼。”一桩心事终于放下,曾新瑶顿时连吃古董羹都很是起劲,道:“那些闲言碎语太多,而且连累陈师叔都被质疑。陈瑜是想通过大比赢得名次,好让所有人都闭嘴。” “可大比总有伤亡,还是太过危险了。”赵抽道。 “其实我也担心,但我想起一件事。”曾新瑶从汤锅里夹了菜,道:“紫苏以前提着竹鞭追着陈瑜满山跑,在她的鞭策下,紫阳宗的每次考核,陈瑜从未跌出前三!” “说事就说事,提这些干什么?”陈瑜不满道。 “你性子张扬顽劣,进了金鳞阁少不得会惹事生非,那时风云大比的名头就极为重要,不然不但你被质疑,连王前辈都要受牵连!”曾新瑶道。 陈瑜性子张扬顽劣,这一点卢沐林已经深有体会。一想到陈瑜将要拜入金鳞阁,他几乎可以肯定,日后的师门一定会每天都鸡飞狗跳。 “呃,公子?”就在这时,周兴国突然神色一动,向陈瑜道:“颜丹青来了,要见公子。” (未完待续) 第810章 幻音谷 第810章 从金镛城出发,经柘州,过荥阳,在辛柳城改乘楼船,午后时分,在金鳞阁内门弟子鲁柏康的带领下,陈瑜一行人已经到了溥山新营地。 壁垒大阵目前还只是勘探阶段,前几日早已经过溥家庄到了千里之外的下游。但大量阵师观察了山形地势,认为那里不适合筑阵,不得已,王德闲、郑氏二老只能率众回返,继续摸索最佳路径。 陈瑜随鲁柏康赶来的新营地,位于溥江上游,距溥家庄有三千余里。 一番隆重的见礼,郑图、郑度二人对陈瑜的态度明显更加热情。隔了足足八天,再次见到陈瑜这位已经内定的弟子,王德闲也是眉开眼笑。而且常言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陈瑜的朋友要么是溟沧派的刘叉,要么是风铃渡的赵抽,要么是半步多的曾新瑶,连黛姝虽不知是什么门派,刚才施以晚辈礼时也是进退得宜,这就更令王德闲感到满意了。唯有曾新瑶的师父贺璋不太满意。 无他,不论陈瑜、赵抽还是皮肤略黑的刘叉,这三个年轻人各有各的自信,各有各的俊朗,即使站在这荒山野岭,也难掩他们的风华正茂。 可你们一个个的眼窝带淤,鼻梁发青,嘴角发紫是怎么回事?贺璋见过刘叉暴揍陈瑜,如今三人都是这副尊容,不用想也知道,昨日他离开后这三人再度上演全武行! 贺璋乃世家出身,年轻时厌恶那些细碎的繁文缛节,很是干过一些离经叛道之事。然而随着年岁渐长,见惯了修仙界散修说是自由洒脱,实则粗鄙不堪的乱象之后,他不但重拾各种礼节,甚至已经有些挢抂过正了。 见礼毕,陈瑜取出矮几小凳,兴致勃勃的请王德闲、贺璋、郑图和郑度四尊元婴就坐。赵抽、刘叉等人陪他们闲聊,曾新瑶轻拍储物袋取出茶具开始烧水。 紫阳宗规距,有长辈或师兄师姐在侧,弟子只能陪在一旁打下手。因此曾新瑶正在准备沏茶,陈瑜一边清洗茶具,一边道:“王前辈,弟子上次走的匆忙实在失礼,今日带了朋友来,特意向前辈陪罪。” “你现在才筑基四层,不好好在家里准备明年的大比,来这里瞎捣鼓什么呢?”金鳞阁上下已经认可了陈瑜的身份,王德闲心里也轻松了些,佯装怒意道:“终于等到了刘叉和赵抽,昨晚没少喝酒?” “回主上,陈公子不喝酒的。”周兴国道,他侍立在王德闲身后,帮陈瑜说话:“而且陈公子修炼极为勤奋刻苦,回来的第一天就在修炼。昨天几位公子姑娘来了,属下以为公子会暂停修炼,但昨晚叙旧之后,公子又进入静室修炼了。” 几位元婴再次诧异的看向陈瑜,王德闲看着陈瑜那令人感慨的资质,有些不忍道:“修炼刻苦是好事,但也别太累着自己,需知劳逸结合更重要!” “多谢前辈教诲,不过弟子已经习惯了。”陈瑜不在意的笑笑,道:“以前弟子入睡前会出刀千记,到了风临城,又会将一身法力耗尽才去休息。逃亡的时候条件不允许,但弟子还是会在心中斩出千刀。如今的修炼,其实已经没有往日那么繁重了。” “前辈有所不知,小时候弟子在新瑶姐的怂恿下,没少偷先师珍藏的美酒。但那种辛辣的味道,每次都呛地我泪流满面。”陈瑜继续笑嘻嘻道:“而且弟子丹田里有一瓶鸩虱蛊,若喝醉散去包裹它的法力,会出大事的。” 鸩虱蛊!整个修仙界,即使元婴修士也会谈之色变的鸩虱蛊,竟在陈瑜的丹田里!王德闲、贺璋等四位元婴当即色变。王德闲更是惊地就要站起,关切道:“你可是遭了什么人的暗算,有没有找到解药?” 又吩咐卢沐林道:“回去就带陈瑜去见掌门,鸩虱蛊的解药虽说只有独一份,但请他务必全力帮陈瑜找到!” “前辈、前辈!”陈瑜心中感动,赶紧轻拍储物袋取出一只白瓶,道:“弟子是借鸩虱蛊修炼的,解药早就备好了。” “王前辈放心,陈瑜为了得到这份鸩虱蛊,可是被那位怨公子当众扒光了衣裳呢。”小麦肤色的黛姝,露出两排贝齿,现出令刘叉神魂颠倒的笑容。 “没有被扒光!”陈瑜似被踩了尾巴,梗着脖子辨道:“而且只脱了上衣,而且只脱到腰带,而且鸩虱蛊早在扒衣服之前他就给我了!” “黛姝姑娘也去了流霜塬?”卢沐林心中一动问道。 “是啊,我到的时候已是傍晚。听那里的人说,陈瑜清早的时候刚刚离开。”黛姝向陈瑜解释道:“在巽风城主府我想着,一路有传送阵,你应该不至于会遇到危险,没想到你这一路竟如此艰难。在上林城家园酒楼,我就住你附近房间,但我的房间有隔音符。” 黛姝一没想到,陈瑜要长途远行竟没准备地图,出了巽风城几乎没头苍蝇般到处乱窜。二没想到诸瑞祥救了陈瑜,却突施辣手要对他搜魂,而她的房间有隔音符,当时也早已入定正在修炼,直到黄昏出了房间,才知道陈瑜又遇凶险。 她在这里解释,陈瑜当然表示无妨。王德闲、贺璋以及郑图、郑度又聊起流霜宫的谣言,陈瑜和曾新瑶继续沏茶,而卢沐林却心中懊悔。他也去过流霜塬,只是比陈瑜晚了两天,比黛姝晚了一天。他在想着,若自己路上没有耽搁,应该能够早点与黛姝相识。 “前辈、各位前辈,这是弟子在东域逃亡时于山中采的茶。”清亮碧绿的茶汤注入洁白的瓷杯,还未入口,一股清雅馨香已经扑面而来,王德闲等人动容之际,陈瑜道:“上次没有献上此茶,一是实在匆忙,但最重要的是弟子还没来得及好好炮制。” “这茶可是好东西啊各位前辈,在如意宗的时候陈瑜送了我一罐茶,带回去给我爹和我祖父,他们对此也是赞不绝口呢。”赵抽帮陈瑜说话道。 “是啊,小丹痴陆临风对陈瑜表示不服,他采了噬婴花之叶制茶,听说功效与此茶截然相反。”赵抽消息灵通,也帮腔的哈哈一笑道:“被丹痴大师斥责玩物丧志,但陆临风自己却颇为得意呢。” 紫阳凤眼茶,炮制容易,烹制简单,最重要的茶汤赏心悦目而且口感极佳。在这茫茫溥山的荒野间,一经面世立刻令品咂者赞不绝口。 陈瑜和曾新瑶献茶之后,刘叉、赵抽和黛姝作为晚辈也开始献茶。这是基本礼仪,而贺璋如今最见不得人离经叛道,不满道:“茶是好茶,只是陈公子今日携友来拜见王道兄,不是该献酒吗?” “师父——”曾新瑶已经献过茶,她侍立在贺璋身后,闻言不依的摇着他的胳膊拖着长音撒娇。 郑图和郑度也在一旁道:“贺道友就不要太苛责了,陈公子不是不能喝酒吗,以茶代酒也是亏了他机灵啊。” 贺璋想起陈瑜丹田里有鸩虱蛊,确实不宜饮酒,如今有曾新瑶在不满,又有郑图、郑度在帮腔,他早已准备好的斥责也只能作罢。 “好久未见新瑶姐撒娇了,不成想威力还是如此巨大。”陈瑜看出贺璋对自己的不满,他知道此时便是陪罪,也难消人家对自己的偏见,但他向来机灵,此时调侃曾新瑶一句,向贺璋道:“不过贺前辈若是好酒之人,可千万要看好自己的美酒,因为新瑶姐是个小酒鬼。” 贺璋一愣,僵着脖子扭头看向曾新瑶,不确定地道:“出门前,为师发现酒窖里少了两坛酒……” “师父——”曾新瑶再次拖着长音,泫然欲泣道:“自拜师以来,弟子能感受到师父的关心,就越发的想念曾经的师父。弟子心中郁结难舒,喝酒实是情非得已!” 众人哄堂大笑,谁都看出曾新瑶这是给自己找借口。贺璋顿感无奈,而且他是真心喜爱曾新瑶这个徒弟,不论她说的想念曾经的师父是真是假,他都觉得心疼。 在修仙界,带艺拜师虽然常见,但不论师徒心中难免都会有些芥蒂。金鳞阁虽说每十年举办一次风云大比,其门内核心弟子却是像卢沐林一样,都是从小自各地招来仔细培养。不过陈瑜已经没了师门,今日虽有插曲,但第一次携友拜见王德闲还算成功。 刘叉和赵抽为了帮陈瑜也是卖了大力,席间气氛很是热烈。几巡茶过后,陈瑜左瞧瞧右看看,不禁向王德闲问道:“前辈,今日怎么不见纪兴言师兄?” 王德闲脸色一沉,看郑图和郑度一眼,意有所指道:“年轻人耐不住寂寞,郑维新去了确山,郑姑娘嫌这里太吵闹,他陪着她去找清静之地了。” 有了对比,王德闲对陈瑜就更是满意。前些日着急等待朋友而匆匆离去,接到朋友,特别是里面有黛姝和曾新瑶这样的绝色,依然能够在第二天就赶来拜见自己。他也是人老成精,能看出刘叉心慕黛姝,而陈瑜跟曾新瑶只是单纯的同门之谊。 俗话说少年戒之在色,中年戒之地斗,老年戒之在贪。陈瑜正值青春年少,却没有耽于享乐,如此定力他又怎么会不满意? 陈瑜无意品评纪兴言的行止,听到“确山”想起一事,道:“对了前辈,昨晚颜丹青师兄来传下大长老谕令,要弟子前往确山调查试炼之事。” 黄砀真人自知时日无多,在确山设下试炼,想要找到冲虚剑法的传人。陈瑜之前没有这方面的计划,而且黄砀真人自创的剑法,自己尚未修炼到最高境界,就扬言有越境而战之力,他对此更是心存疑虑。但纪经略昨晚突然下令,这教他颇有些为难。 “你是不愿接任务,还是不愿前往确山?”王德闲笑道。 “这不是还未入门吗,弟子担心大长老用弟子太顺手,以后一发不可收拾。”陈瑜玩笑道。 “那你答应了没有?”王德闲问。 “颜丹青师兄的态度不错,弟子就答应了。”陈瑜道。 态度?这是什么话?贺璋闻言,当即就要作色。 “前辈,陈瑜的意思是,昨晚他介绍我们时,颜丹青的态度极为热情。”赵抽突然极有眼色,发现贺璋神色有异立刻帮着解释,又瞪陈瑜一眼,道:“好好的话,怎么被你一说就变了味了?” 纪经略这么快给陈瑜发任务,说明他也认可了陈瑜的身份。王德闲呵呵一笑,问道:“那你是什么想法?” “黄砀真人的试炼已经开始了三天,到昨晚据说已经死了数百人。”陈瑜道。见王德闲鼓励他继续说下去,道:“黄砀真人想寻找传人,数日来见过的修仙之士何止上万,即使万里挑一也早该找到了,但试炼还在继续,每天还在死人,弟子觉得不太妙啊。” “嗯,那你就去看看。”王德闲点点头,明知那里必有凶险,却还是道:“黄砀真人有一只金丝蒲团,你帮为师取来。” 得,金丝蒲团当然只是托辞,但陈瑜知道,他是不得不去一趟确山了。 再拉家常一会儿,眼见着时间不早,王德闲正要催陈瑜早点回去。而就在这时,远处本就吵闹的无数结丹阵师突然大声喧哗。 陈瑜等人被吸引,向那里看去时,却见一身白衣的纪兴言和一身粉衣的郑惜云正在御剑逃命,而追在他们身后的,是铺天盖地宛若乌云的一团银色虫子,虫群之后,是一个黑衣青年。此人手握一只横笛,虽未吹动,但震天的嗡鸣声中,有笛音袅袅。 “幻音谷!”陈瑜、刘叉、赵抽等几个年轻人,看着那团乌云异口同声道。 (未完待续) 第811章 像换了个人似的 第811章 幻音谷,传承功法极为特殊,其实力之强,连陆临风和刘叉这样的二世祖都忌惮不已。分域之后,幻音谷归属于中域,其山门位于中域西南。 这里不但有大量结丹阵师,更有随侍他们的大量筑基、凝气境子弟,甚至还有四尊元婴坐镇。然而那黑衣青年明显倨傲惯了,他手中横笛轻挥,袅袅笛音响起时,宛若乌云的银色虫群嗡鸣间,就那么追着纪兴言和郑惜云,并且极为张扬的从这些阵师头顶掠过。 纪兴言和郑惜云御剑而行,他们的速度已是极快,然而那黑衣青年的速度更快。他像是一个牧狼人,挥舞着手中横笛般的长鞭,驱赶着面前铺天盖地的银色噬金兽,正在一点、一点的逼近纪兴言二人,眼见着他们就要被狼群吞噬。 “师父……陈师弟救我!”携郑惜云疾速掠过下方结丹阵师,纪兴言远远的就看到师父王德闲,正要求救,却见师父脸色铁青,好在陈瑜就在师父身前,他此时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兄台且慢动手!”陈瑜闻言,来不及请示王德闲,纵身一跃迎着那铺天盖地的虫群飞去。 曾新瑶担心陈瑜有失,而且自忖有办法拦下这团虫云,正要立刻跟上,冷不防一旁赵抽抢先一步追上陈瑜。 冷哼一声。黑衣青年乃筑基六层境界,连筑基后期境界的纪兴言都要落荒而逃,见陈瑜和赵抽一个筑基四层,一个筑基二层,却敢直撄自己锋芒,黑衣青年心中愠怒,手中横笛再挥,无数银色噬金兽突然嗡鸣大作,它们泛着七色霞光,舍了纪兴言全力向陈瑜和赵抽袭来。 你敢哼我!赵抽也是急脾气,见虫群来袭,他也冷哼一声,右手宽大的袍袖轻挥,一团连空气都为之扭曲的橘色火焰凭空出现。 赵抽这一手极为高明,橘色火焰如一赌无量巨墙,燃烧的范围刚好将虫群笼罩。随着他法力的不断催动,火焰中有尖锐的如鬼哭般的异鸣。 黑衣青年神色微动,但他并不在意。噬金兽与主人神识相连,他知道这个瞬间自己的虫子死了很多,但更多的异鸣并不是痛苦,而是吞噬这炽白火焰时的自然反应。 与此同时,陈瑜轰然将神识尽数散开。赵抽有所察觉,任陈瑜的神识融入火焰,并且瞬间如天女散花,迅速星星点点的在所有噬金兽的身上作了标记。 两息间做完这一切,陈瑜看向黑衣青年,劝道:“兄台住手,有话好说!” “可以‘好说’,将那两人的脑袋给我送来!”黑衣青年哂笑一声,眼中满是嘲弄之色,而且说着举起横笛就要将其吹响。 陈瑜看在眼里,右手食中二指捏着剑诀,似缓实快的抬起,向黑衣青年道:“冥顽不灵!” 说着,只见陈瑜浑身腾起紫霞,法力吞吐间剑指坚定的指向火焰,轻喝道:“杀!” 嗤、嗤、嗤的破空声密集而起,只是瞬间,自陈瑜指尖处爆射出无数刀气。有神识印记指引,即使有橘红火墙扭曲视线,这些刀气仍然极为精准的,击中每一只银色噬金兽。 然而这些噬金兽强大的令人惊讶,陈瑜的每一道刀气都携了数震甚至数十震之力,便是高他数层境界的修士遇上,即使不死也要重伤。然而此时刀气击中噬金兽,令人头皮发麻的刺耳异鸣冲天而起,那些噬金兽吃痛在尖叫,却并没有几个死去。还好赵抽反应迅速,察觉到这里的情况,立刻以火焰攻向受了伤的噬金兽,这才令它们大量死亡。 噗!噬金兽的大量死亡,终于令黑衣青年神识受损,猛地吐出一大口鲜血,眼中的嘲弄瞬间消散,看向陈瑜和赵抽时,满是不可思议。 冷哼一声,赵抽停止催动法力,橘色火焰缓缓消散。陈瑜背负了双手,深深看黑衣青年一眼,道:“幻音谷的噬金兽果然名不虚传,也不知那金色噬婴兽又是何等强大。只是兄台太急切,我家长辈就在下方,纪师兄若得罪了兄台,何不去我家长辈那里理论?” “这位兄台倒是明白人,烦请带路。”黑衣青年道。 陈瑜和赵抽虽是联手,然而一个照面就毁去他大量噬金兽,这样的实力足以令他认可。 郑惜云更在抱着郑度的胳膊嘤嘤痛哭,纪兴言站在王德闲身边垂首不语,黑衣青年来到王德闲面前五丈处落地。 “幻音谷亲传弟子都克,奉域主之令随家师来溥山效力。”黑衣青年都克随意的向王德闲、贺璋等四位元婴一礼,指着郑惜云道:“哪料到还在数十里开外,竟被人调戏了我家师妹,还请诸位前辈给晚辈一个交代!” 郑图、郑度脸色瞬间铁青,贺璋更是马上要暴发了。这都克太过放肆,在元婴面前不见礼也就罢了,大家也不希罕他的礼节,但他竟敢向元婴要交代! “都克兄请了,在下陈瑜。”本打算好好来个自我介绍,但这会显然是用不着了,陈瑜向都克抱拳一礼,道:“你说令师妹被人调戏,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在下认为当着郑姑娘的面,纪师兄绝不会调戏令师妹!” “谁说是男的?我师妹是被那个女子调戏了!”都克呛声道。 别说陈瑜、曾新瑶等一帮人,便是见多识广的王德闲等四尊元婴,此时也一阵失神。调戏都克师妹的,竟是郑惜云? “我没有!”郑惜云大哭辩道:“刚才纪公子教我吹箫,我吹了半天终于吹出声音,他就突然出现还说我调戏他师妹。纪公子与他理论,却被他放的虫子咬伤,我真没有调戏他的师妹!” “都克兄也听到了,这是个误会……”陈瑜继续与都克理论。 “唉,宗门发生剧变,陈瑜像换了个人似的。”刘叉向赵抽低语。 “是啊,要搁在三年前,陈瑜才不管什么误会,早就提刀扑上去了。”赵抽点头道。 “不能?”卢沐林道:“对方毕竟出身幻音谷,陈师弟总该有所故忌?” “故忌?他才不会故忌!”黛姝轻笑一声,道:“在如意宗的时候,陈瑜才凝气九层境界,那时他可不知道什么叫故忌。而且不止是他,幻音谷的人伤了小花,紫苏持剑追杀数十里,打伤幻音谷弟子数十人,更是狠揍了顾卫卿一顿。哦,那时新瑶在帮紫苏压阵?” “是啊,紫阳宗还在的时候,我撒个娇、紫苏哭一场、陈瑜被揍一顿,即使天塌下来最后也什么事都没有。”曾新瑶看着仍在向都克解释的陈瑜,皱眉道:“那时的陈瑜要是遇到今天的事,都克没机会在这里聒噪。” 这里都是元婴,王德闲、贺璋和郑家二位元婴当然能听到他们的对话。 “郑姑娘已经说了在学吹箫,都兄明知道这是个误会,何以仍然在这里咄咄逼人?”陈瑜都口干舌燥了,道:“都兄不是说随令师来了溥山吗,何不请前辈出来一见?” “我的师妹被人调戏,我还要请师父出来撑腰吗?”都克怒空满面,瞪着陈瑜道:“若是你的师妹也遭人调戏,你有脸面去请师父吗?” “那个、实不相瞒,在下如今还没有师妹。”陈瑜道。 “你敢戏弄我!”都克大怒,轻拍储物袋,嗡的一声,又有大量银色噬金兽撑起银亮的甲壳,卖力振动着翅膀,腥红着针尖般的眼睛对陈瑜虎视眈眈。 不就想再打一架吗?陈瑜看着都克,一把直刀缓缓自其右手掌心滑出。 这里即使曾新瑶,明知道陈瑜右手左名指上有一枚白玉戒指,但在这一刻,她无从分辨,陈瑜的刀是出自白玉戒,还是被他温养在丹田。 因为陈瑜这把刀光华内敛,虽然只有三指宽,却给人朴实厚重之感。而王德闲等人只一眼就看出,这把直刀乃陈瑜的本命法宝,因为其中蕴含了云母金精。 赵抽见状正要有所动作,都克却作色道:“怎么,调戏了我师妹,你们还想仗着人多吗?” “赵抽,你先等一下。”陈瑜凝神望着都克,制止赵抽道:“我有一招自从学会,还不曾痛快的与人打一场。你先压阵,我想看看幻音谷有多少能耐……” 刚说到这里,温养在丹田的幽光剑突然一阵剧烈震动,陈瑜脸色瞬间大变。与此同时,一直蹲在他右肩的小花突然发出尖锐的大叫! “有杀气!”这是陈瑜心中瞬间生起的想法。他的前方是都克,左右都是荒地,而后方是黛姝、曾新瑶,再后面是王德闲等四尊元婴。杀气不是来自都克,那就一定是来自左右,因为没有人敢在四尊元婴面前偷袭自己。 其实陈瑜根本来不及想这些,当幽光剑剧烈震动,当小花尖声大叫时,他几乎下意识的迅速后退。 痛,剧痛! 才退了一步,左后背立刻传来剧痛。就仿佛身后墙上有一颗钉子,而他此时正在全力向那钉子撞去,若是撞实了,他必死无疑。 但他刚才太笃定,因此退地速度太快。当异物刺穿皮肤,紧贴着背骨迅速刺向心脏,强大的惯性令他来不及停下脚步。 当此危难之际,修仙多年,逃亡多日生成的本能,令陈瑜只能拼尽全力,以自己浑身法力尽可能的,将心脏稍稍位移! 噗!利刃入肉,后背飙血,夹杂着刮蹭骨头的异响,以及陈瑜胸前突然冒出的细小琉璃剑尖,令曾新瑶、黛姝、王德闲以及作好准备的都克全都大吃一惊。 陈瑜突然向后疾退,也令偷袭者一个愣神。这个愣神只在须臾,但他错失了突然吞吐法力的机会。他的琉璃短剑紧贴着心脏将陈瑜刺穿,却没能一举以法力震碎陈瑜的心脏。 而这须臾,陈瑜终于止住了脚步,并且身子瞬间面朝下一头摔倒。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快到小花的尖叫还没停止,而曾新瑶、黛姝等人的惊叫还未开始。那将陈瑜一剑刺穿的琉璃矮剑带着殷红,已经凭空消失在所有人面前。 “好贼子!”王德闲大怒就要出手,其身边郑图一把将他拉住。王德闲双目腥红怒视郑图,却见郑图努嘴示意,道:“王道友且慢,先看看陈贤侄如何应对!” “陈瑜?”王德闲关心则乱,他刚才目睹了陈瑜被刺中心脏要害,下意识的认为陈瑜已经死了。而顺着郑图示意看去,却见一头栽倒的陈瑜洒着鲜血原地翻滚,并且手握直刀迅速起身。他的脸色虽然苍白,眼睛里也满是惊魂未定,但他还活着! (未完待续) 第812章 又遭刺杀 第812章 陈瑜面朝下一头栽倒在地,而后极为警觉地迅速翻滚,鲜血自前胸后背的伤口汩汩流出,染红了冬日山中枯黄的荒草。 迅速起身,神识全力散开,陈瑜手握直刀凝神戒备。直到此时,黛姝、曾新瑶、刘叉和赵抽等人才惊叫出声,并且下意识的各自祭出法宝。 他们的法宝都是宝剑,一样的没有多余的宝石作为装饰,一样的光华内敛其貌不扬,然而只要是修士只看一眼就知道,他们的宝剑都含有云母金精,都是可以随着主人一起晋阶的本命法宝。 所有人对此都觉得理所当然,便是陈瑜,此时也只顾着以破妄瞳术察然地面,他想要找出偷袭之人的影子。 但这一幕同样被别人看到了,都克。 都克是幻音谷亲传弟子,幻音谷的威名连刘叉和陆临风都要忌惮,他在中域西南部的大山里也习惯了作威作福。看到黛姝、刘叉等人手中宝剑,他首先想到的不是这些人身份惊人,他起了贪心,想要将这些法宝收入自己囊中。至于借口,就说是为自己师妹陪罪。 只是不等他开口,被郑图阻止的王德闲突然提醒陈瑜,道:“后面!” 陈瑜心中一凛,来不及想其他当即一个矮身前滚翻。 嗤然声响,一把琉璃短剑从他头顶掠过。若闪避不及时,这把剑会再次从他后心捅入,再从前胸探出。若闪避不及时,已经有了准备的敌人,定会瞬间释放法力震碎自己的心脏! 再次起身,陈瑜咳的脸都憋地通红。他只来得及以法力止血,并且一刀斩出紫色刀气。并没有期待中的血光乍现,敌人太机警,这一刀斩空了。 吱!小花在耳边大叫。 别人不知道这道叫声的意义,但是通过魂血,陈瑜知道小花在告诉他:敌人在东。然而令陈瑜有些疑惑的是,被温养在丹田里的幽光剑,此时的剑尖却指向西。 一东,一西。截然相反的两个方位,应该听谁的? 陈瑜谁都没听,他向南横跨一步,并且手中直刀轰然向自己刚才站立之处斩去。 直刀的破空之声尖锐,紫色刀气迸发,霎那斩进都克没能收起的虫群。数十只银色噬金兽冷不防被斩中,发出难听的嘶鸣簌簌落地。 “陈瑜,你敢偷袭我!”都克并不气恼,他极为贪婪的看着陈瑜手中光华内敛的直刀,认为又找了一个完美的借口。 小花再次大叫,它告诉陈瑜,敌人在西。但丹田里的幽光剑,剑尖于此时却指向东。 又是截然相反的方位。陈瑜心中犹豫但行动迅捷,向东迈出一步,同时扭身间抢刀一周,直刀撕裂空气的锐啸再次响彻。 当!金铁交鸣,火花四溅。 陈瑜本就苍白的脸色,这一记之后更加难看。 “好啊!”刘叉听着刀剑相击兴奋道:“陈瑜终于找到敌人了!” “但这一击令陈瑜吃了亏,你看他的脸色。”黛姝急道。 “敌人到底什么来头,为什么我到现在连敌人的影子都没找到?”赵抽手握宝剑,他默默的来到曾新瑶身边给自己壮胆。 “如意楼的杀手!”曾新瑶道:“陈瑜此前曾两度遇到如意楼的杀手,这是第三个!” 刀剑相击,敌人这一击确实势大力沉,陈瑜也确实手臂一阵酸麻。但他脸色难看却不是敌人太强,而是因为幽光剑。 幽光剑确实足够神秘,连元婴修士的丹田都无法容纳的仙器碎片,它的空间却可以容纳两块;连他神识全力散开都发现不了的敌人,幽光剑能发现。并且,它竟敢指示陈瑜如何躲避! 剑就是剑! 《紫阳真诀》最重心性,陈瑜的内心从来骄傲而且强大。对他来说,从来都是我握剑,而不是剑来影响我,即使是从小带在身边,神秘莫测的幽光剑也不行! 小花再次大叫,它告诉陈瑜,敌人在北方。而不出意料的,幽光剑的剑尖,指向南方。 它还在指点陈瑜如何躲避,它竟敢再次替陈瑜作主! 冷哼一声,直刀脱手飞出。同时,陈瑜站直了身子,右手捏着剑诀,浑身紫霞猛然激荡。 直刀打着旋,在三丈外呜呜的绕陈瑜旋转,无华的刀锋过处,有刀气激射而出,嗤嗤声响带着死亡之音。同时,陈瑜以剑诀指天,无数刀气自陈瑜身上散射,像个巨大的球,笼罩了方圆足足五丈范围。这些刀气的威力,虽不至于杀敌,但足以令敌人受伤。 方圆五丈,这个范围笼罩了王德闲、黛姝等人,也笼罩了以银色噬金兽严阵以待的都克。 见刀气来袭,王德闲等元婴当然熟视无睹,黛姝、刘叉和赵抽吓地连连后退,只有曾新瑶手握宝剑站在原地。她也全力散开神识,她想帮陈瑜找到敌人。 刀气临近曾新瑶身前三尺时纷纷消散,当然也没有伤到王德闲等元婴。但都克面前的银色噬金兽又死了数十,气的他怒喝连连。 “陈贤侄对法力的控制,竟已经到了如此地步了!”郑度带着郑惜云来到王德闲身边,对陈瑜这一手大为赞赏。 “郑图道兄可满意了?”王德闲紧盯着场中某处,有些担忧道:“陈瑜以前遇到的杀手都是凝气境界,但今日这位,可是筑基五层啊。” “陈贤侄,你对付如意楼杀手不是挺有经验的吗,再不动手,王道兄要忍不住了。”郑图冲王德闲呵呵一笑,向陈瑜喊话道。 期待中的血光乍现又一次落空,陈瑜伸手接住直刀,喘气道:“郑前辈着什么急呢咳、晚辈确实有办法令他立刻现身……” 陈瑜脸色难看,突然向左横跨一步,并且扭身一刀斩向刚才站立处。 呯!似击中了盾牌等异物,同时陈瑜左脖颈鲜血飙飞,但他毫不在意。 “今日难得有王前辈和诸位前辈帮我压阵……” 说着,陈瑜突然举刀斩向天空。 叮的锐响。刀剑相击,再次火花四溅的同时,陈瑜胸口似被巨锤击中,吐着鲜血倒飞出去。 咳咳!不是盾牌,他用的是拳头!陈瑜判断着敌我形势迅速起身,道:“我想再找出一个将他找出来的办法,咳咳……” “陈瑜你别想了,赶紧把他杀了。”赵抽紧靠着曾新瑶,道:“西面有楼船过来了,打的是幻音谷旗号!” 吱吱吱!场中,小花不断向陈瑜通知敌人的方向,丹田里,幽光剑不断指点陈瑜该如何闪避。但陈瑜在这个时候犯起执拗,他不断根据小花的判断展开身法躲避,浑身上下已经多次受伤。 叮的又是一声刀剑相击的锐响。这一次,陈瑜似乎已经摸清了敌人的规律,刀剑相触的瞬间立即走躲闪,因此并没有受伤。 “陈瑜,他要逃了!”王德闲提醒道。 冷哼一声,幽光剑还在试图替他作决定,像是上次在溥家庄外一样,他多次给幽光剑下令不要多管闲事,却毫无效果。 但是自交战以来,陈瑜没有一次依着幽光剑的指示行事,一次都没有。 “想逃?将我伤的这么重还想逃,作梦!”陈瑜冷笑道,同时心中微动,一颗纯白的灵石自储物袋飞出,并且瞬间碎裂。 磅礴而精纯的灵气轰然爆发,这里无遮无拦,灵气瞬间充斥了十余丈空间。曾新瑶、都克等人条件反射般全力吐纳。与此同时,南边方向的天地灵气,似遇到人形无底洞般被吞噬,其周围甚至出现了模糊的旋涡。 陈瑜手握直刀摇摇一指,冷然道:“给我定!” 十余丈而已,陈瑜神识散开可覆盖四百丈。四百丈内,没有人能避过他的定身符! 随着陈瑜声音落下,那种旋涡猛然一顿,现出一个身材中等,相貌普通的蓝衣青年。此人筑基五层境界,他手握尺许长的琉璃短剑,其身上衣衫如破布条。显然刚才虽没有被陈瑜伤到,但他避地也极为狼狈。 与看不到摸不着的敌人一场大战,实在比平日更累数倍甚至数十倍。如今一口气松下来,陈瑜只觉得天旋地转,扑通一声拄着直刀单膝跪地。但他立刻抬起头来,仔细的看向杀手另一只手。 那里并没有盾牌,蓝衣青年的双手上,带了一副棕黑色护腕。 “竟是用这种方法。”郑图不在意陈瑜累不累,他由衷的赞道。 “奇谋巧思,真真是奇谋巧思!”郑度也连连颔首。 “修士无时无刻不在修炼,这一点谁都知道。”贺璋也难得的赞道:“但又有几人,能想到以这种方法逼杀手现身?” 王德闲捻须不语,但他此时对陈瑜这个弟子已经满意到了极点。 “此人就是如意楼的杀手?”赵抽大叫一声,手握宝剑立刻奔向蓝衣青年。 “赵抽先别杀他!”陈瑜道:“你把他抓过来,我有话要问。” 此时,幻音谷巨大的楼船停于上空,一个神情倨傲的黑衣老者,带着一个俊朗的黑衣青年离船落地。 “陈瑜?”看清场中情形,黑衣青年惊讶道:“你怎么弄地这么狼狈?” “你认识我?”陈瑜拄着直刀,扭头看向黑衣青年,恍然道:“你去过如意宗?” “陈瑜,他是幻音谷大长老顾青峰的弟子朴善长。”黛姝看着朴善长,向陈瑜道:“当日在如意宗,数他杀的人最多!” 哈哈一笑,朴善长道:“在下所杀之人,都是想要染指人皇令牌之辈。可那块令牌,却是出自陈兄之手啊。” 出自陈瑜之手?王德闲稍感疑惑旋即恍然。金鳞阁没有派弟子前往如意宗,他是直到今天才知道,在如意宗里,陈瑜竟伪造过人皇令牌! 连人皇令牌都敢伪造,这个弟子的胆子可真不是一般的大。再想想刚才曾新瑶和赵抽等人的闲聊,王德闲不禁感慨,宗门发生剧变,令陈瑜这个胆大包天之人,如今都变地要跟人讲道理了,他果然像是变了一个人。 (未完待续) 第813章 我想放了他 第813章 幻音谷的楼船上,大量弟子在数十位结丹修士的引领下井然下船。 当一个黄衣女子抱竖笛走下舷梯,早已收起银色噬金兽的都克看在眼中,立刻跑到黑衣老者身边,手指扫过陈瑜等人,告状道:“阳师叔,他们调戏顾师妹,师叔可要为弟子作主啊!” 说着,都克还不时回过头去,向那黄衣女子挤眉弄眼。 陈瑜看那女子一眼,然后就再也不想看第二眼。问朴善长道:“顾?顾卫卿的顾?” 点点头,朴善长不理会仍在大呼小叫的都克,回头看那黄衣女子一眼,道:“正是幻音谷宁、顾、都、朴四大世家,顾家师妹,也是顾卫卿的堂姐。” “我还以为被调戏的是宁姣姣呢,若当真是她,我也想调戏一番。但这位姑娘嘛……”陈瑜单膝跪地拄着直刀,看郑惜云一眼,嘿然一笑道:“郑姑娘真真是瞎了眼了!” “你说什么!”都克怒喝道。 “你嘴巴放干净点!”朴善长也勃然作色。 这里情形有些尴尬,幻音谷的黑衣元婴老者来了好半天,却只能站在那里听陈瑜跟朴善长胡扯。而不论作为金鳞阁长老,还是负责勘探壁垒大阵的实际负责人,王德闲没看到幻音谷老者般,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呯!赵抽将蓝衣青年狠狠的掼在地上,冷眼扫视朴善长和黑衣老者一眼,向陈瑜道:“都说吃一堑,长一智,你怎么不长记性呢?刚才都克威胁你的时候,如意楼的刺客立刻刺杀你。如今你有伤在身,怎么还敢被他俩一起威胁,幻音谷和如意楼配合的如此默契,你就不怕再来几个刺客?” “放肆!”黑衣老者大怒,他被晾在这里早就心中不忿,又被赵抽如此栽脏,当即就要发作。 “这位道兄请了。”郑度一步跨出,出现在陈瑜身边,指着身边赵抽向黑衣老者道:“这位小友乃风铃渡郗克掌门的关门弟子,大长老赵良弼独子。道兄若想在他身上撒气,可否找个没人的地方再发作?” 都克胡搅蛮缠,竟说郑惜云调戏幻音谷弟子。而那黄衣女子的相貌说是普通都太勉强,应该说有些丑陋。荥阳郑氏子弟什么样的女子没见过,至于去调戏一个丑女?更离谱的,他冤枉的还是郑惜云这个女子。 而且还有一点,郑氏、幻音谷同属中域,在如今天下已经开始大乱的当下,他们两家已经没有必要维持表现的和气。 郑度介绍了赵抽,却没有请教黑衣老者尊姓大名的意思,而是转向陈瑜,道:“你不是有话要问吗?时候不早了,你还要赶回金镛城呢。” 以缚仙索将蓝衣青年紧缚,陈瑜揭下其胸前定身符,顺便解下其腰间储物袋。 刘叉、黛姝、卢沐林等人还是头一次见如意楼刺客,纷纷涌上前来看稀罕。陈瑜看蓝衣青年一眼,向他示意一下储物袋,道:“识相点!” “管他识不识相!”刘叉夺过储物袋,强行抹去上面的神识印记,令蓝衣青年噗地一声口吐鲜血神色萎靡。 哗?一声,储物袋里的东西被倾倒而出。小花吱哇大叫着跳下陈瑜肩膀,展开它恐怖的速度,将撒落满地的灵石、妖丹、丹药等物吞入口中,当然,它最在意的是撒落一地的灵符。 “兄台先不忙自尽,我要问的并不涉及如意楼机密。”陈瑜看着蓝衣青年的眼睛,一边咳一边道:“如果,如果我想杀人,该如何找你们的负责人?” “我不知道!”蓝衣青年声音沙哑道。 “陈瑜,他叫尤宇靖,只是如意楼的记名弟子。”众人翻找着满地零碎,刘叉举着一块玉简冲陈瑜晃了晃,道:“如此机密,他或许真的不知道。” “你区区一介记名弟子,为了杀我何必冒这么大风险?”陈瑜继续一边咳,一边道:“须知今日我若当真死在你手里,王前辈他们定会为我报仇。当着元婴前辈的面搞刺杀,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只要杀了你,我就可以晋阶内门弟子!”蓝衣青年继续声音沙哑道。 “可你没机会逃命啊?”陈瑜道。 “陈瑜,据风铃渡典籍记载,如意楼有一门‘移形换影’神通。”正在翻找东西的赵抽突然抬起头来,道:“只要提前咬破手指,在数十里或者百里外的小石块上洒上自己的鲜血,杀你的瞬间施展神通即可出现在百里之外。而且如意楼的功法特殊,不惧元婴前辈的言出法随。” “郑兄刚才让我等等!”王德闲听地心底发毛,向身边郑图怒冲冲道。 “这个……当年刺杀郑氏先祖的刺客乃元婴境界……”郑图辨解道:“在下委实不知,如意楼竟还有这等功法!” “王兄息怒,郑兄也不是有意的。”贺璋出言劝道:“而且王兄也看到了,即使你不出手,陈贤侄也有办法逼刺客现身。” 王德闲怒哼道:“不是你们的弟子,你们当然说得轻松!” 朴善长陪着黑衣老者正在尴尬,听到王德闲这句话,顿时惊讶的看向陈瑜。前些日陈瑜还被追杀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怎么这么一会儿工夫,他竟拜了万寿老祖的后人为师! 而此时当事人的陈瑜,苍白的脸上眼睛一下子贼亮。他右手柱刀,左手食中二指并拢成剑诀,缓缓的就要点向蓝衣青年眉心。 “没用的。”没翻捡出有用的东西,赵抽来到陈瑜身边蹲下身子,道:“移形换影就像你的《紫阳真诀》,有神识禁制保护,若被搜魂他会立刻死去,你什么也得不到。” 手指距蓝衣青年眉心一寸停下,在其心丧若死的神情下收回手指。陈瑜有些失落道:“修仙这么多年,别人对我又是夺舍又是搜魂,而我却没机会对别人施展,这也太亏了!” “我也没搜过魂。”刘叉也失落道。 蓝衣青年尤宇靖大口喘着粗气,死里逃生,他知道刚才若被陈瑜点中眉心,若当真被陈瑜搜魂,他将必死无疑。如今劫后余生,他不禁庆幸有赵抽这个见识广博之人在场。 “尤道兄,虽说你只是记名弟子,但你应该祭拜过如意楼的历代祖师?”陈瑜将尤宇靖的神情看在眼里,突然问起不相干的问题。 尤宇靖明显一愣,继而疑惑着点头。其他人也有些错愕,如意楼乃是一个宗门,门下弟子当然会拜祭历代祖师,陈瑜这句话问的有些多余。 “那你们在金镛城的据点在什么地方?”陈瑜接着问道。 “没有具体所在。”尤宇靖道:“通常都是蒙面长老提前通知,我等弟子入夜后或于城中荒宅,或于城外山洞、或者干脆于荒野搭个帐蓬供起神龛,因此谁也不知道具体据点在哪里。” “好贼子,竟敢将据点设在我金鳞阁山门口!”王德闲气不打一处来,金镛城位于金鳞阁以北三百里,乃是金鳞阁的北面门户。而如意楼将据点设在金镛城,这是何等的狂妄嚣张! “王兄息怒!”郑图苦笑着叹道:“如意楼销声匿迹这么多年,将势力暗中扩展到什么程度谁也说不清。在下甚至可以肯定,荥阳城里也有他们的据点。” 金镛城只是金鳞阁的门户,但他们郑氏嫡系就住在荥阳城! “既然有神龛,那你们祭拜的先祖之中,可有一条黑蛟,或者你们可有名为蛟烈的先祖?”陈瑜继续一边咳一边问道。 众人不明所以,但尤宇靖却猛然一愣,吃惊道:“你怎么知道?我们祭拜时,神龛上确实有一座黑蛟雕像!” 哈!陈瑜当即兴奋,想笑却牵动了伤口,不禁一阵剧烈的咳嗽,嘴里甚至涌出大量血沫。 曾新瑶看着心疼,上前轻抚其背。王德闲也呆不住了,与郑图、贺璋一起来到陈瑜身边,一起盯着尤宇靖,他们想知道接下来接发生什么。 “王前辈,我想放了他?”陈瑜咳够了,嘴角挂血向王德闲道。 “你抓的,想怎么处置都可以。”王德闲点头同意。 “到底怎么回事?”贺璋急道:“如意楼是整个修仙界的大敌,陈贤侄快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陈瑜右手柱刀,左手掐诀收了缚仙索。他看着仍在呆愣的尤宇靖,笑道:“请尤兄回去后告诉你们在金镛城的长老,我可以为他提供怨公子的生活习惯。但是我有条件:待你们杀了怨公子,我要那把五色琉璃弓!” “你急死我了,快说到底怎么回事?”曾新瑶轻拍陈瑜后背催促道。 “王前辈,各位前辈。我之前在风临城,而风临城有一个风波秘境……”陈瑜将自己在风波秘境无意间救了怨公子,而怨公子在巨蛟殿夺舍蛟烈之事详细述说。 “尤兄,你家创派祖师蛟烈太自信也太狂妄,它吃了一只被人动了手脚的太岁,从此被困在共生大阵数万年。蛟烈想出了长虫冬眠之法,它散尽神源,企图以假死骗过共生大阵,却在最虚弱时被怨公子夺舍!” “如意楼的创派祖师被怨公子夺舍,哈哈,哈哈哈……”陈瑜连咳边笑,向尤宇靖道:“尤兄请帮我带话给你们在金镛城的长老,我提供怨公子的生活细节,你们杀了他之后,给我那把琉璃弓!” “难怪怨公子只有半截。”赵抽的消息最灵通,此时恍然道:“原来蛟烈的下半身被留在巨蛟殿了!” “匪夷所思,匪夷所思啊!”郑图、贺璋甚至连幻音谷的黑衣老者都惊叹连连。如意楼的创派祖师,竟是镇东大将军麾下雷部校尉! 尤宇靖失魂落魄的起身,垂头丧气的正要离去。 “再问尤兄一件事,如意楼为什么要杀我?”陈瑜看着他的背影突然问道。 “你杀了我们派往巽风半岛的三个弟子,其中一个乃总部桑长老的……”尤宇靖说到这里突然住口,他着了陈瑜的道。 “你放咳咳,你放屁!”陈瑜怒道:“算上你,我只见过如意楼三个刺客!第一个刺杀怨公子被我发现,他死于怨公子之手;第二个刺杀我被我活捉,他被崔袪搜魂而死。你是第三个,而且前两个都不是我杀的!” “风临城前落镇那人呢,也不是你杀的吗?”尤宇靖怒道:“他是我们总部桑长老的独子!” “前落镇我知道,但那时风临城妖患突然严重,我派军士设置岗哨时,才在地图上知道有前落镇这么个地方。”陈瑜喘口气,道:“但我根本没去过前落镇,更没在那里杀过人!” “好教尤兄知道,在陈瑜而言,是他的功劳谁也别想昧掉,不是他做的事,谁也别想往他头上扣!”曾新瑶半蹲在陈瑜身边,向尤宇靖道:“如意楼刺客的脑袋,在王前辈这里就是功劳,若真是陈瑜所杀,他绝不会否认!” “嗯,陈瑜过来,为师帮你包扎一下伤口。”王德闲满意道。 直到此时,他仍然将幻音谷的黑衣老者晾在那里,丝毫没有要化解尴尬的意图。 (未完待续) 第814章 只能由师父接下此任务 第814章 纪兴言搭建了帐蓬,陈瑜才有机会一边咳血,一边将他介绍给刘叉等人。搭好帐蓬之后,他几十岁的人了,像个做了错事的孩子躲在角落,既不敢上前给师父帮忙,又不敢吱声找赵抽等人说话。 刘叉仔细看了良久,有些失望道:“你的后背光洁溜溜,怎么什么都没有?” 曾新瑶正在给陈瑜擦拭后背血污,有预感般冷喝道:“别动”! 陈瑜仍然气不打一处来,怒道:“你就算不信我,也该相信怨公子!若我后背当真有火焰胎记,你认为他会那么轻易放过我吗!” “没有更好。掌门师兄已经决定,此番天下大乱,金鳞阁不禁止门下弟子奔前程,但金鳞阁不争人皇之位!”见曾新瑶已经擦拭的差不多了,王德闲上前亲自给陈瑜敷药,道:“你没有胎记,就不用卷入事非,而且为师也不希望自己徒弟去争这么个名头。” 王德闲已经第二次用了“为师”这个自称,以陈瑜的机灵,第一次他没反应过来,但这次…… “前辈在说,‘为师’?”陈瑜背对着王德闲,有些期待有些小心翼翼地道。 黛姝、曾新瑶和刘叉等人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喘一口,躲在角落的纪兴言神情有些复杂,他也等着王德闲的答复。 “为师收徒确实有些麻烦,但为师收徒也无需看他人脸色。”王德闲先嗯了一声,道:“拜师礼就等到大比之后,以后你可以唤我‘师父’。” “是,师父!”陈瑜激动道。 如果说在东域一路逃亡,支撑他的信念是参加风云大比赢得巨大的名声。那么当日在溥山遇到王德闲,并且经他点化而修为突飞猛进,从那时起拜师王德闲,就成了他的渴望。 没想到一次很正常的携友拜师,不但出了尤宇靖这个插曲,更令他当真成功拜师。 刘叉、赵抽等人喜不自胜,纷纷向陈瑜道喜。纪兴言也趁机称陈瑜“师弟”,却被王德闲一声冷哼,又给吓回了角落。 这时帐内突然光亮,贺璋和郑图掀帘进来,他们先看看浑身是伤的陈瑜一眼,贺璋向王德闲道:“幻音谷领队的元婴道友姓阳名充泽。人已经安顿下了,但阳充泽扬言要走。” “走便走。”王德闲继续帮陈瑜敷药,冷笑道:“接下来五个梁国、四个魏国还有其他宗门也会派人来溥山,似幻音谷这样喜欢寻衅滋事的宗门,有他不多无他不少!” 郑图无所谓,不远的将来,荥阳郑氏跟幻音谷终有一战,他犯不着拿热脸贴幻音谷的冷屁股。但注重礼节的贺璋劝道:“幻音谷毕竟是奉域主之令来此地帮忙,为免日后再生支节,王道兄是不是应该去安抚一下?” “师父刚才说,中域很多宗门家族,都会奉命来溥山修建壁垒大阵?”陈瑜突然道。 郑图、贺璋听着陈瑜的称呼,各自看王德闲一眼,见后者神色里带着淡淡的欢喜,他们又大有深意的看向陈瑜。 “是啊,掌门师兄以域主的身份,给中域各大势力发贴。”王德闲道:“况且事关整个中域的壁垒大阵规模太过宏大,单凭金鳞阁和郑氏虽可以修建,但必然会伤筋动骨。” “可是为什么是师主主持?”陈瑜有些着急的道。 “别动!”王德闲冷喝一声,心中一动问道:“那你说说,为何不能是为师?” “陈瑜的意思是,穷整个中域的资源修建的大阵,日后若守阵不力,守阵之人为了推卸责任,必然会说大阵本身不够坚固,那时王前辈和师父会被推出来当替罪羊。”曾新瑶担忧的道:“师父是溥山唯一的筑阵大师,到时候恐怕要受尽指责!” “胡说八道!”贺璋怒喝一声,道:“为师所布阵法,又岂是那么容易就被人攻破?” “贺前辈息怒!”赵抽见曾新瑶被斥,着急道:“晚辈虽不懂战阵,但壁垒大阵将绵延数万里,到时候需处处防守必然导致处处薄弱。敌人只需佯攻东部,而集中兵力猛攻西部,我们去救援西部时,敌人又猛攻东部。如此我们首尾不能相顾,破阵乃是必然之事。” “那老夫就将大阵修的处处坚固!”贺璋补救道。 “贺前辈啊,将来一旦大战,我们必然要请大量阵师随时修补大阵。若我们的阵师被东域收买……哦,若东域现在就派大量阵师潜入中域,大战起时受召来溥山效力。”陈瑜边咳边道:“这些阵师在修补大阵时暗中埋下后手成为蚁穴,待时机成熟,万里大阵崩溃只在须臾!” 王德闲正好帮陈瑜在胸前敷药,看着他的眼睛,道:“你们说的都对,那陈瑜你说说,既然大阵迟早要崩溃,为师和你贺前辈为何还要接下这个任务?” 嘤——听到王德闲这么说,明白师父早知道大阵不会长久,曾新瑶当即满是委屈的大哭。 “新瑶姐你的绝招是撒娇,你学我紫苏姐干什么啊?”虽不是紫苏,但曾新瑶的哭声仍然令陈瑜感到头痛。 见王德闲仍在等待自己回答,而贺璋已经在柔声安慰曾新瑶,陈瑜微一思索,迎着王德闲的目光,苦笑道:“好像,只能由师父接下这个任务了!” “为什么?”刘叉和赵抽异口同声,卢沐林和角落里的纪兴言也满是好奇的望向陈瑜。 “师父乃万寿老祖唯一的后人,将来不论发生什么事,看在老祖的面子上,别人也不好发作。”陈瑜道:“师父这是借着老祖的名望,替其他人接下这个苦差事。” “好复杂,我怎么像是听懂了,又像是没懂?”刘叉拍着额头苦恼道。 “就像同样的错误,在你这里什么事都没有,而换了南宫先生就足以被逐出师门。”黛姝气恼的专门给他解释。 哦了一声,刘叉眉开眼笑,腆着脸道:“这下懂了,还是黛姝姑娘讲的清楚,不像陈瑜那样只会打马唬眼。” “我也懂了。”赵抽点头道:“就像我小时候将一部秘籍送给了门前乞丐,这事换了其他人就是沷天的罪过,但我爹和我师父只揍了我一顿就没什么事了。” “你有秘籍送乞丐……”陈瑜一着急,又开始吐血沫子,好一阵才缓过来,道:“赵抽,风铃渡能不能找到叛出如意楼的人?” “你干什么,你还在想着‘移形换影’神通?”赵抽气道:“借用你的话来说,你应该相信如意楼,决不会任叛宗之辈活着等我们发现!” “这个……”陈瑜微一沉吟,突然眼睛一亮道:“你可以找那些为情叛出如意楼的人,最好对方是某个大宗或者某个大家族子弟,并且还留下了子嗣!嗯,也可以找那些往日不显山不露水,但门下子弟的身法突然变得神秘莫测的势力!” “你这么一说……明天我就去金镛城总部,搜山索海也要找几条线索出来!”有了头绪,赵抽立刻答应下来。 正在安慰曾新瑶的贺璋,闻言与郑图交换一个眼神。正在给陈瑜绑上绷带的王德闲突然一僵,心中暗道:“我这个弟子心思竟如此机敏,一瞬间就理出两条线索!” 如此漫长的岁月,特别是受中洲修仙界打压,如意楼最艰难的那些日子里,门下一定有弟子叛逃。而风铃渡干的就是打探隐私售卖消息的勾当,只要有方向,他们一定能顺着线索找出大鱼出来! “赵抽你多费点心,我也对这门神通极为向往!”刘叉也来了精神,兴致勃勃道:“若有了线索找到人,我愿用别的功法跟他换!” “现在的年轻人啊……”冬日天黑的早,西边的太阳已经染了金边,郑图凝望着南方,感慨道:“看到陈瑜他们,我才惊觉自己已经老了!” 大量结丹阵师还在勘探推衍着阵法路径,幻音谷弟子已经搭好营房,只是他们的阵师迟迟无法融入,孤零零的站在一边,与那些吵闹的阵师显得格格不入。 “心思机敏,智计百出。”贺璋也望着南方天际,道:“往日我只知道曾新瑶在阵法一途极有天赋,今日才知,她的眼光也可以如此深远!” “王道兄刚才指点陈瑜修炼的,是贵派的万剑归宗?”郑图收回目光,看向王德闲,道:“此功法跟陈瑜的剑影分光术确实很契合,但王道兄更希望他修炼以后,在大比中可以更轻易的胜出?” 刚才给陈瑜弄好伤口,王德闲问清楚陈瑜剑影分光术的来历后,似不经意的道:“你既然可以将剑气融合为刀气,为何没有试着将刀气换成风刃,以及其他五行基础术法?” 陈瑜当即似遭了当头棒喝,一下子醍醐灌顶,甚至对剑影分光术的后续修炼有了门径。 这就是有师父的好处,人家年纪足够大,见识足够广博,往往只言片语间,就可以令弟子少走许多弯路。就像以风刃和五行基础术法替代刀气,陈瑜自诩对基础术法极为精通,但他从未想过,将基础术法运用到剑影分光术之中。 “我刚才一直在想,陈瑜以法力将心脏收缩到鸡蛋大小,以避过必死之局。还有,他受了那么重的伤,被尤宇靖一拳击中胸口倒地的那一幕。”王德闲摇头道:“换了是我年轻时,避不过必死之局,倒地后不可能重新站起。陈瑜这一路是遭了多少罪,才养成了如今的坚韧!” “王道兄这么一说,倒是令在下汗颜了。”贺璋道:“在下也听过陈瑜的名头,初见时并没给他好脸色。但刚才陈瑜说,今日之伤远不如永平城时严重,倒让我有些理解他情急之下,在永平城外祭出助情丹的举动了。” “是啊,永平城外小花连肠子都被打出来了。今日陈瑜的伤看着严重,但并没有伤及要害。”王德闲叹道:“我初见时还说不喜欢陈瑜,但现在,我对这个弟子可是充满了期待。” 唉的一声叹息,郑图悔不当初道:“郑维新当时给我和郑度传音,求我们收陈瑜为徒。但我见他资质实在太差,稍一犹豫,却错失了一个心性坚毅、悟性惊人的好弟子啊!” 王德闲极畅快的哈哈大笑,道:“还好我平素最喜欢说教,这才先郑兄一步发现陈瑜惊人的悟性,哈哈哈……” 其实此时,王德闲、郑图和贺璋三尊元婴想的是,陈瑜关于巨蛟殿内蛟烈临死前说的那些话。 陈瑜说,他的悟道修炼法是受了蛟烈指点。但蛟烈的所有言语中,并未丝毫提及“悟道”二字。以他们的经验阅历,他们认为蛟烈的意思是,只要法力积累足够,无须筑基丹亦可筑基。 而陈瑜的悟道修炼法,定是他误打误撞所得! (未完待续) 第815章 不能搞小圈子 第815章 大雪初霁,整片天地一片苍茫。远处起伏的山丘曲线温柔,山下弯下腰的竹林,以及旁边青黛色的松柏,如果嫌这样的景色仍然单调,那么身后殿宇连绵,酒旗茶幌招展的金镛城,必不会令人失望。 城外三十来丈高的小山丘上,不知哪位雅士修建了一座满是野趣的小亭。平日这座小亭轮不到陈瑜这样的低阶修士,但近几日连续下雪,高阶修士懒得来这里吹冷风,至少在这一刻,小亭可以包容陈瑜他们的欢乐,可以任他们在里面吃古董羹烤肉。 “岁月静好,闲适惬意。有知己,有美人相伴,这才是修仙啊!”陈瑜满怀感慨道。 “黛姝姑娘伴的是我,你别自作多情。”翻动着烤肉的刘叉立即敏感道。 翻个白眼,黛姝跟曾新瑶正在烹茶,不理会他们的争执。 “陈瑜你还没说呢,慕容纵到底是谁?”赵抽给古董羹里添些青菜,看着翻滚的浓汤问道。 “排除同名同姓的巧合,慕容纵应该是紫阳宗武英殿慕容耜师叔的儿子。”终是之前失血太多,尽管伤势已然大好,陈瑜的脸色仍有些苍白。向曾新瑶问道:“我忘了,幕容纵师兄最后拜在哪位师叔门下了?” “慕容师兄没有拜师,他也不需要拜师。”曾新瑶头也不抬的道。 确实不需要拜师,就像纪兴言兄妹,慕容纵在紫阳宗出生长大,他的根就在紫阳宗。 今天吃过早饭,赵抽照例前往风铃渡在金镛城的总部,本是为了催促如意楼叛徒之事,却意外得到司马钧在西域又下一城的战绩。 许是想培养年轻人,在夺下褒都,稳固根基全线修养的这些日子里,司马坚秉家主任命道子司马芫为主帅,大长老司马志和的儿子司马昂为副帅,爱子司马芒以及司马钧为左右将军,率五万筑基修士攻打南秦。 南秦只是小国,境内或许有隐逸的元婴前辈,但南秦王室地位最遵崇的老祖,也才结丹境界。面对声势显赫的司马氏大军,南秦王室只能硬着头皮尽起大军,希望在边境以一场大胜,让年轻的司马芫知难而退。 令陈瑜心生惬意的,正是这场边境之战的零散细节,让他判断出,此战其实是慕容纵在主导。因为赵抽得到的消息说得很清楚,慕容纵乃司马钧的军师! 没有更多战前计议的细节,消息只说,司马芒这个二世祖领本部一万大军率先出战。与南秦一场厮杀,结果被打地大败,只好在侍卫的保护下丢下大军独自逃命。 南秦大军见轻松取胜,从天空到地面再到地下,全军衔尾追杀。 而就在这个时候,司马钧率本部一万筑基军士,突然从侧翼杀入敌阵。 “中军强攻,侧翼突破!”陈瑜苍白着脸笑地灿烂,道:“这是掌教师伯年轻时,和师父他们攻城掠地最常用的战术!这场大战,一定是慕容纵师兄在主导!” “这会儿叫师兄叫的倒挺亲热。”曾新瑶给茶汤里添加乱七八糟的作料,她同样笑的妩媚动人,道:“你以前见到慕容纵,哪次不是气地上天抓地的?” “怎么回事?”刘叉好奇道:“我去紫阳宗的时候,见你们师兄弟的关系可是极好的,怎么现在听来,你跟所有同门都很不对付的样子?” “傅贤月、张辟疆、慕容纵都是傲气满满,目无余子的性子。”曾新瑶回想往事,噗嗤一笑令小亭都增色不少,道:“傅贤月师兄宁肯战死,也不愿败在方夜宗掌门大弟子手中;张辟疆宁愿经常孤单单的站在山上,也不肯放下身段与俗人为伍;最夸张的就是慕容纵,他每次见到陈瑜都率先躲避!” 率先躲避?刘叉和赵抽满心疑惑,这分明是自惭形秽不自信的表现?他们二人相视一眼,突然莫名其妙的就各自恍然。 率先躲避,好一个率先躲避!这得是多么嫌弃,才能想到如此自辱的方式?难怪陈瑜每次都气地上天抓地,还有什么举动,能比率先躲避更羞辱人?更何况他们知道陈瑜也是极为骄傲的性子,遇到这种事,他能平心静气才怪了! “这紫阳宗,可真真是盛产奇葩!”周兴国、南宫越看看陈瑜和曾新瑶,在心中各自感慨。 “那施夷光是谁?”赵抽不想纠结紫阳宗弟子为什么都这么骄傲,想起一事突然问道。 陈瑜和曾新瑶当即一愣,陈瑜更是有些紧张的追问道:“你怎么知道施夷光,也是南秦边境这一战吗?” “是啊。”赵抽愣道:“这一战司马氏大获全胜,南秦集结在边境的数万大军几乎全军覆没。但是战后,南秦境内突然传出一条流言:能破司马氏者,唯有施夷光!” “新瑶姐,夷光师姐是跟你们一起来了中洲,而不是战死在魏洛城?怎么之前没听你提起过?”陈瑜连珠发问。 “等等,等等!”赵抽赶紧打住,吃惊道:“施夷光是女子?” “施夷光没有拜师,在魏洛城也没战死,而是被俘。”曾新瑶道:“紫苏师妹掌握元州大军之后,将魏洛战俘全部纳入亲随。祖地战事平定,紫苏回元州之时,方夜宗弟子已经没剩几个了,施夷光是进入中洲的八百内门弟子中的一个。” “刘叉、南宫先生和黛姝姐见过。”陈瑜道:“夷光师姐的衣服,被小花用泥爪子弄脏了,当时她正在重新洗衣服。” 刘叉三人都没有印象。 “可是夷光师姐为什么去了南秦,她怎么没有跟元靖、龙学疆他们在一起,他们不是有散修联盟吗?”陈瑜又问道。 “我们不能聚在一起!”曾新瑶郑重道:“这不止可以令我们不至于被人一网打尽,更关乎重回祖地时,我们有多少实力!” “什么意思?”刘叉问道:“不被人一网打尽我能理解,怎么就关乎实力了?” 陈瑜也不懂。 曾新瑶停下烹茶,问陈瑜道:“你跟司马钧的交集更多,你认为此人如何,将来重回祖地,你认为他的实力如何?” “司马钧此人城府极深,只看他明明智计不凡,却让慕容纵当他的挡箭牌就可窥一二。”陈瑜道:“但掩月宗只剩他跟司马错,而我们实力未损,重回祖地当是我们实力更强!” “不,你错了!”曾新瑶认真道:“我进入《大衍试炼阵》之前,元靖师兄曾仔细分析过,如果咱们同门聚在一起,将来跟司马钧相比必然落于下风!” 司马钧身边只剩下司马错和万六郎,表面看来与紫阳宗相比已经不值一提。然而重建紫阳宗或者掩月宗,绝不是数年或者数十年能完成的事,事实上以元州多达三十余元婴的强大实力,元靖认为要想重建宗门,甚至要花三百到五百年才能完成。 三、五百年啊,如此漫长的岁月,发生任何事情都有可能。 而司马钧身边没有太多帮手,他必然要放下身段广纳贤才、广交朋友。以他的心智手段,假以时日身边必然会聚拢无数睿智勇武之人。 想想看,一个宗门的建立,可不止需要一个掌门那么简单,紫阳九殿的设立可不是为了好看,那是每天确实有太多琐事需要处理,那是必须有八位殿主长老协助,才能维持一个宗门的正常运转。 紫阳宗就像陈瑜说的,实力未损。但紫阳宗如果只有眼下这些力量,重回祖地了不起建立一个与这前一样的紫阳宗,其发展的前景以及后劲,打眼一望就知道极限在哪里。 反观司马钧,以他的眼光和智计,身边所聚拢的丹师、阵师、铸造师、战阵师、刑名师等才智之士,放眼整个中洲必然也是一时之选。而以司马钧的手段,他一定能让这些人发挥最大的作用。这是一加一大于二,这样的掩月宗,发展的后劲必然深不可测! 再说紫阳宗,因是同门,彼此知根知底。因大家共同遭遇了宗门巨变,他们变地敏感,担心遭到背叛。他们自然而然的,相互间从心里会感到亲近。 这就会形成一个巨大的隐患,他们会沉浸在亲密无间的信任中,同门之间会形成小圈子,而这样的小圈子,无意间会排斥那些所谓的“外人”。 一个博采众长,一个封闭自守;一个广纳贤才,一个孤芳自赏。数百年后,强弱之势必然逆转,掩月宗从此力压紫阳宗,甚至在后续的发展中,掩月宗再次将紫阳宗覆灭都有可能! “最明显的例子。”曾新瑶看着陈瑜,道:“如果我没来金镛城,你一定会花更多时间,跟黛姝、刘叉和赵抽他们在一起。但你养伤这几天,与我呆在一起的时间最长。他们都是不远万里赶来与你会面,这样的情谊都受到你的排斥,你还能指望其他同门对外人敞开心扉吗?” “这不能怪我啊!”陈瑜已经被说服,但此时叫起撞天屈,道:“刘叉要去拜访金镛城的长辈,赵抽除了拜访长辈,还要去风铃亭总部打听消息,连黛姝姐都神出鬼没的。这几天除了早饭和晚上,其他时间只能是你陪着我啊!” 南宫越、周兴国满是震撼的看着曾新瑶,他们更震撼于元靖想得深远。 修士也是人,习惯了抱团取暖。同一个宗门有同样经历的人,心里天然的会感到亲近,如此必然会对外人产生排斥,这是最常见的现象,但他们第一次发现有人将道理讲的如此透彻。 “新瑶,你说的这些,都是你们那位元靖师兄分析的?”黛姝不可思议道:“我在紫阳宗盘桓数日,只觉得元靖极为古板,竟没发现他如此敏锐!” “可你们还没说,南秦国内突然流传的,‘能破司马氏者,唯有施夷光’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图?”赵抽问道。 “施夷光师姐比我和陈瑜入门更早,她参加过原阳之战,必是被元靖他们发现,她在炼器方面很有天赋。”曾新瑶肯定道:“这个传言,必然是慕容纵和元靖他们放出的,目的是给施夷光造势,让她用南秦的资源,磨炼自己的才华!” 好大的手笔!南宫越、周兴国,甚至刘叉、黛姝等人都在吃惊。他们几乎可以肯定,施夷光必然不是只身进入南秦,她身边一定还有其他同门。而她们不在乎南秦是存是亡,她们要用南秦的物力、财力、人力,为攻灭元州重建紫阳宗积蓄力量! (未完待续) 第816章 放浪形骸 第816章 黄昏时分,在小亭里吃饱喝足的一众人,踏着薄雪从清寂的城外回到热闹的城内。 正值陈瑜伤势大好,赵抽和刘叉也在这几日完任务般,终于对父辈的朋友完成了拜访,大家都是一派轻松,打从进城之前他们就开始放浪形骸。 黛姝抱着小花,和曾新瑶落在最后,她们不愿与陈瑜等人为伍,太丢人了。周兴国和南宫越原本走在最前开道,但此时僵着面孔尽量不看左右,太丢人了。 而作为令他们难堪的主角,陈瑜居中、刘叉居左、赵抽居右,三人勾肩搭背,无视满城修士诧异的目光,在大街上并排走“之”字形。他们一会打横来到大街左边,看看小贩摊位上的符纸,一会又打横来到大街右边,看看小摊里颜色不一、境界各异的妖丹。 这三人要么如陈瑜俊秀,要么如赵抽俊雅,要么如刘叉俊朗。特别是刘叉,哈哈大笑时露出两排白牙,配着他略黑的肤色,令逛街的大量年轻女修目眩神迷。 进入金镛城的东市,黛姝和曾新瑶再度放慢脚步。这里的小贩所售卖之物都很精良,即使一些凝气境的吊坠、发饰等防护之器,其精致的造型、精湛的祭炼手法也令她们不禁心动。但这不是她们放慢脚步的原因,这里人太多了,更多的人向陈瑜三人投来异样目光。 你横行霸道也就是了,如今人们虽然在准备夜市,但金镛城的街道足够宽敞。可你们三对贼呼呼的眼睛满大街的乱瞟,乱瞟也就罢了,可你们冲人家女修吹什么口哨?对年轻女修吹口哨也就罢了,你们对那些花白了头发的女修吹的什么口哨? 金镛城是修仙城,满大街白发女修确实有凝气、筑基境界,但更多的是结丹。结丹啊,人家随意一巴掌,足以将你们三个拍成肉泥! 只是她们不知道,陈瑜三人看着又是吹口哨、又是横行霸道、又是仰天浪笑,其实是在聊正事。 “我来金镛城当然是为了找黛姝姑娘,但同时我也希望你放弃风云大比,直接拜在我爹门下。”刘叉道:“你也知道,我祖父年纪轻轻,实力已经比肩所谓的中洲五老。而且我爹早年主动将掌门之位让给谷诚子师伯,我们一家在溟沧派地位超然,你给我当师弟并不亏。” 刘叉的祖父刘毓亭才三千余岁,与即将过万岁寿典的万寿老祖相比,着实年轻的令人惊诧。而且王德闲只是万寿老祖不知道隔了多少代的孙辈,而刘叉的父亲刘奋,乃刘毓亭嫡亲的儿子,这里面的亲疏只要不瞎谁都看得出来。 “不过你既然和王前辈有缘,我也只能打消这个念头。”刘叉继续道:“但是现在好了,你应该还有大量同门尚未拜师。怎么样,你可愿意让同门来溟沧派,他们若有真本事,日后成为亲传弟子都不是不可能!” 溟沧派乃大派,门下光亲传弟子就多达两千之众,内门、记名弟子的数量更是数不胜数。漫说如今紫阳宗已经有大量弟子要么拜师,要么散入各城加入城卫军,即使紫阳宗八百内门弟子全部加入,在溟沧派也激不起多大的浪花。 “你怎么抢我的话?”赵抽搭着陈瑜的肩膀,道:“我原本也想着让你加入风铃渡,你知道的,我们风铃渡连青云门的《太清玄真诀》都有,一些上古修仙典籍更是一直摆在暗室蒙尘。不过既然你执意要拜王前辈为师,我也不说什么了。但是,你的那些同门应该来我这里!” 虽然创立时间相对较晚,但风铃渡最擅长的就是打探消息。这无数岁月下来,其门中所藏典籍之广博、之详尽,远不是中洲五柱能够比拟。 而且最有名的,当属青云门的《太清玄真诀》之泄露。 风铃渡连五柱之一的传承功法都能弄到手,而且面对青云门的讨伐,不但抗住了压力,甚至发展到现在威名有了盖过青云门之势。 “陈瑜你知道吗,我风铃度以打探消息为本业,可现在从上到下,大家只关注大势力发生的大事!”赵抽直接给气地哈哈大笑,道:“我说如今天下大乱,风铃渡应该分出余力关注小势力小人物,免得日后有英雄之辈横空崛起,而风铃渡却找不到人家的资料!” 如今的天下乱局,各大家族、各大宗门、各国、各城甚至每一个修士都被卷入。如此乱局决不可能在短时间里被平定,这其中必然有修士如流星般闪耀世间,必然有惊艳之辈如朝阳般将名字洒落大地。 赵抽有自己的想法,他想借助遍布天下的风铃亭,评选出中洲五大公子和五大美女! “五大公子,五大美女?”陈瑜当即来了兴致,与赵抽头抵着头,猥琐道:“五大公子当然有我跟刘叉,五大美女除了我师姐、黛姝姐和新瑶姐之外,其余两位要不要我帮你把关?” 刘叉也笑地极为猥琐,道:“你到时候将没晋入前五的美女的资料给我,我家都三代单传了,整个溟沧派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我身上了,我要为老刘家开枝散叶,我的压力很大啊!” 赵抽整个人当即就懵了,这俩货怎么这样? “说什么呢,为了保证评选的公正,跟我有关系的人一律不能上榜,连陆临风都不行!”赵抽义正词严,隔过陈瑜斜睨刘叉一眼道:“其他美女的资料我敢给,你敢要吗?到时候,我拜托黛姝姑娘向你转交!” “你……”刘叉顿时大怒,隔着陈瑜抬腿就向赵抽踢去。 三人勾肩搭背,你一脚我一脚踢地不亦乐乎,踢地哈哈大笑。周兴国和南宫越再次紧绷了脸,他们不敢迎接周围人的眼神。黛姝抱着小花,和曾新瑶再次放缓脚步,似乎满街小摊摆放的小物件,比珍宝阁的精品还吸引人。 “怎么样?我要评选五大公子和五大美女,可如今天下大乱,风铃渡的人要忙大事,匀不出人手给我胡闹,我只能自己想办法了。”赵抽向陈瑜问道。 刚刚才说了小圈子,赵抽如今也陷入了小圈子。他信任陈瑜,因此信任紫阳宗弟子。 陈瑜也颇为心动,闻弦歌而知雅意,他立刻明白,赵抽要做的何止是评什么公子美女?在评选的过程中,几乎天下所有年轻人都要在他手中过一遍,这是什么概念?赵抽将第一时间掌握这些年轻人的资质、心性和行事手段,他将第一时间向这些人释出善意! 待将来天下平定,不论新的人皇和新的格局如何对待风铃渡这个庞然大物,那些接受了他的善意的年轻人,此时必然已经成长为一方豪强,有他们援手,风铃渡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地位的高度,往往决定了一个人眼光的深度。当这满大街普通修士,还在为明日修炼所需灵石而卖力吆喝之际,赵抽却在为数百、数千年后作谋划,他这是大手笔啊。 “你别忘了我!”刘叉急道:“我溟沧派和金鳞阁一样,暂时不打算搅进天下乱局。但溟沧派北有魏国、西有天理教、东南有楚国,整个南域还有无数势力对我们虎视眈眈。陈瑜,溟沧派需要大量紫阳宗弟子,我们需要自保!” 只是暂时。当今天下纷拢,作为中洲五柱,谁能够、或者谁愿意独善己身?即使已经明确不参与纷争的金鳞阁,不也并不阻止门下弟子去闯一闯吗?说真的,谁不希望将来的人皇,是出自自家宗门? “此事我作不得主,须得联系到元靖他们,看看他们怎么安排。”这两位愿意接纳紫阳宗弟子,陈瑜当然极为情愿,但紫阳宗规距,有师长或者师兄在的时候,他这样的小辈小师弟,只能建议不能作决定。 赵抽气地哀叹连连,道:“风铃渡不肯关注小势力,连南秦边境那一战,也是借了修武司马氏的光。我把计划已经呈送师父和我爹,但他们到现在还没回复我!” 无须讳言,郗克掌门和赵良弼大长老没有回复赵抽,其中当然有不重视他这份计划的因素。但更多的,却是新发现的那个秘境实在太惊人,以风铃渡的强悍实力,他们竟不敢将其独占。 两位掌权人已经决定,借着万寿老祖的万寿庆典,邀中洲五柱一起掌管秘境。但他们又要反复计议,要如何,才能在五柱环伺之下,给风铃渡争取到最大的好处。 更有如今整个天下战事连绵,风铃渡每日要处理的事情千头万绪,一时没顾上赵抽的计划也就不足奇怪了。 “对了,万寿庆典的时候,你们的长辈会不会来?”陈瑜转移话题问道。 “我师父会来,我爹也留守。”赵抽道。 万寿老祖的万寿庆典,邀请的都是极重要的人物,赵抽的父亲虽贵为风铃渡大长老,但这个时候确实不如郗克掌门的身份尊贵。 “谷诚子师伯和我祖父都会来,谷诚子师伯代表溟沧派,我祖父是被单独邀请的。你问这个干什么?”刘叉道。 “我在落木坡那一晚其实已经陷入必死之局,是郗克前辈、丹痴大师还有刘老前辈给怨公子施压,我那晚才捡回一条命。”陈瑜笑着向刘叉道:“到时候你帮我说说话,请刘老前辈受点委屈。实在是,我目前能拿得出手的谢礼,只对元婴前辈有用。” 陈瑜说的是凤髓,虽没有生死人、肉白骨的逆天功效。然而即使元婴修士,只要不死只要服下一滴,即可保得性命。而凤髓对刘毓亭这样的化神境界,实在没什么作用了。 “我还以为什么呢。”刘叉不在意的笑笑,旋即道:“只要多给我溟沧派一些你的同门,连谢礼都可以免了!” 三人再次大笑,而此时,已经到了东市胭脂阁门口。 一个鹅黄衣衫的女子,低头看着手中胭脂盒步出阁门。察觉到前面有人,她向左避让,面前之人也左;她向右避让,面前之人也右。而且,他们还轻佻的冲自己吹口哨! “我说婉儿姑娘,你到底要走哪边?”陈瑜笑嘻嘻问道。他们三人勾肩搭背,避让起来有些麻烦。 从胭脂阁出来的,正是珍宝阁林氏旁支林婉儿。听到熟悉的声音,正想恼怒的林婉儿猛地抬头,看着眼前三位各自英俊的男子,最后定在陈瑜脸上,嗔道:“见过陈公子,恭喜陈公子终于拜师。只是陈公子不会是进胭脂阁,给王前辈准备拜师礼?” “正式拜师要等到大比之后呢。”陈瑜从赵抽和刘叉肩上抽回手,为二人介绍林婉儿,道:“之前不是在风临城吗,我得了不少蚌珠,托胭脂阁制成驻颜之物,今日过来取。” 林婉儿看看落在不远处的曾新瑶和黛姝,她不认识这二人,但凭着直觉,她认为陈瑜的驻颜霜是为她们准备的。 “赵抽你学着点人家。”陈瑜指着林婉儿,道:“人家珍宝阁,已经决定在祖地开设分号了。但是据我所知,都三年过去了,祖地连一座风铃亭都没有!” “风铃渡肯定有自己的计划,陈公子可别折煞了我珍宝阁。”林婉儿突然看着陈瑜一笑,道:“陈公子今天出现在东市,是想赴卫抗之约吗?” 见陈瑜一阵茫然,赵抽道:“落霞派在金鳞阁修炼的弟子卫抗,三天前就在东市摆下擂台,扬言要向你挑战。我们知道你不愿大比之前被人发现功法路数,就没跟你说此事。” 林婉儿道:“不过,陈公子立下需三万灵石才可挑战你的规距,卫抗也在遵守。而且啊,有好事者为了表示对卫抗的支持,扬言只要陈公子愿意上擂台,他们愿出十万灵石!” (未完待续) 第817章 听懂给我点头! 第817章 从东市回来,陈瑜突然道:“周叔,你帮我散布消息出去:若想让我上擂台,需十万灵石!” “陈瑜你疯了!”刘叉示意周兴国等一等,道:“你不作理会,他们即使愿出百万灵石也与你无关。可一旦这个消息传出去,只要达到十万颗,你就不得不应战了!” “是啊,你不是说过,永平黄氏的术法有巨大的漏洞吗?”赵抽也急道:“现在距离大比还有足足半年,不论你的术法神通何等精妙,一旦被人找出破绽,擂台上虽禁止伤人性命,但难保心思歹毒之辈将你弄成残废!” “我自有计较,周叔你去散布消息。”见周兴国仍在迟疑,陈瑜苦笑道:“相信我,之前被魔蛟夺舍,虽痛苦得恨不能立刻死去,但事后,魔蛟的很多手段,都留在我的识海了。” 陈瑜指着自己脑袋,自信一笑道:“之前限于境界,魔蛟的很多功法我无法修炼,但我现在已经是筑基五层境界,魔蛟的功法我即使只掌握皮毛,也足以应付大比了。” 见他如此自信,周兴国只能无奈遵命。 “等等!”陈瑜叫住正要离开的周兴国,轻拍储物袋,取出一只白玉小瓶递给他,道:“周叔,这里面是稀释过的凤髓。即使周叔这样的结丹境界,不论受了多重的伤,只要还有一口气,只要将凤髓服下炼化,就足以救你一命!” “公子不可!”周兴国吃了一惊,连连摆手道:“老奴一直跟在主上身边,不会有危险。凤髓如此宝贵之物,老奴受不起!” “周叔千万不要跟陈瑜见外。”曾新瑶嫣然一笑,道:“陈瑜性子豪爽,与人相处向来只看是否投缘,从不在意区区身份。他给你凤髓,你接着就是,用不着想什么受不受得起!” 接过白玉瓶,往日极为彪悍,敢在金鳞阁地界闯祸的粗豪大汉,此时不禁鼻子微酸。向陈瑜郑重一礼,这才转身离去。 “你们也有。”见刘叉和赵抽眼巴巴的看着自己,陈瑜哈哈一笑,给他们每人一瓶,道:“以前看吴峰泰很轻松的样子,没想到这玩意稀释起来太麻烦。我也是这几天养伤,才终于给你们每人弄了一份。” 说是一份,曾新瑶和南宫越确实只有一份,但给到刘叉和赵抽手里的,却是两瓶,而黛姝竟然没有。 曾新瑶瞪着杏目气鼓鼓上前,握起拳头狠狠捶他肩膀一记,斥道:“刚才还说不要弄小圈子,你对黛姝姐姐的孤立也太明显了!” “新瑶别怪他,我已经有了。”黛姝轻拍储物袋,亮出一只白玉瓶给曾新瑶看,笑道:“我和陈瑜在巽风城相遇,他用凤髓向我换破阵子的令牌。” 尽管知道错怪了陈瑜,曾新瑶却并不道歉,反而再捶他肩膀一记,怒道:“下次讲清楚!” “不是每人一份吗,为什么我们每人两瓶?”刘叉先是疑惑,旋即喜道:“是不是你终于发现,只有我跟赵抽才是你真正的朋友?” “瓶口封印薄弱的归你们,被我以法力精心封印的,送给刘前辈和郗克前辈。”陈瑜道。 “这就是你刚才说的礼物?”刘叉举起其中一只玉瓶,不爽道:“可我娘也是元婴境,这一瓶怎么分,难道回去后,让我爹跟我娘打一架,谁赢了归谁?” “是啊,刘叉还只有一个爹一个娘,我除了爹娘还有师父师娘呢。”赵抽也不满意道。 凤髓啊,以他们的见识,当然知道这东西对元婴修士而言,那就是多了一条命! “别得寸进尺啊。”陈瑜冷笑道:“我只剩下一点点,准备作为拜师礼送给王前辈呢。” 刘叉和赵抽这才怏怏收起贪意。 “对了,凤髓这等至宝,你是从哪里得来的?”赵抽突然好奇道:“要知道穷我整个风铃渡,连一滴风髓都找不到!” “我在……”陈瑜原本没有多想,正要将风波秘境的一切合盘托出。然而就在这个瞬间,似乎一道闪电在心中猛地亮起。 “道祖啊,我都干了什么!”陈瑜突然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他仰起头看着排列整齐的星空。又在此时,想起曾新瑶拜入半步多草堂修习阵道,而幽光剑里无数星辰的排列,就是天然的阵法! “道祖啊,你快收了我!”陈瑜惨叫道。他这下真想给自己脑袋来一刀,这么重要的事,他竟在今天才想起来。 众人本就住在一个院子里,回到陈瑜的房间,趁着沏茶让自己冷静一下,而刘叉、赵抽等人早已等不及了。 陈瑜喝口茶,心念微动,幽光剑自丹田飘出被他一把抓住。 “你是剑,你只是剑!”在所有人惊诧的目光下,陈瑜恶狠狠的向幽光剑道:“你可以向我示警,但你不能为我作主,因为我是你的主人!听懂给我点头!” 幽光剑宝光幽幽,尽管刘叉和赵抽都希望它点头,尽管黛姝知道,它确实可以点头。但它在陈瑜手中,纹丝未动。 陈瑜有些尴尬,向众人解释了幽光剑的来历,道:“但是到了风临城,出了风波秘境之后,我第一次以神识探入幽光剑,在里面发现了惊人的一幕!” “还记得我们在如意宗,经历兽潮的那晚见到的那片星空吗?”陈瑜看着众人,道:“那片星空,就在幽光剑里。或者说,幽光剑里的,更丰富更详尽!” 刘叉坐地离陈瑜最近,而且最是好奇,他伸出手抓住幽光剑的剑柄,想要取来手中仔细观摹。 早在如意宗,刘叉就见过幽光剑,那时他并没有留意。然而当他握住剑柄时,陈瑜自然的松开手。就在这时,幽光剑突然在刘叉惊咦声中,从他手中掉落。以刘叉筑基二层的境界,幽光剑在其手中似极为沉重,他拿不动! 噗!幽光剑直直的插入地板,直没至柄。 “怎么回事?”刘叉以为是个意外,弯腰握住剑柄想要再次将其提起。 “没用的,这是一把仙剑!”赵抽挨着曾新瑶坐在另一边,见刘叉俊脸已经憋地通红,向陈瑜道:“这把剑的秘密,仅限我们几个知道。我可以立下道誓,便是我爹娘和我师父师娘也不告诉!” “你知道这把剑?”听他说得郑重,陈瑜反而有些意外道。 “哼,你以为,我风铃渡的八角宝铃是那么随意送出的?”赵抽冷笑道:“要知道,送你宝铃之时,我们才刚刚认识。而且我几乎是用强迫的方式,才让你收下宝铃!” 没错,当时陈瑜、紫苏、陆临风等人被包围,赵抽和钟离建是他劫持的人质。 “这确实是一把仙器,只是不知为何损伤极为严重。”黛姝也道:“在完整的情况下,你甚至可以跟他说话交流。” “你也知道这把剑?”陈瑜道。合着,属于自己的剑,唯自己一人不知其竟是仙剑? “早在你第一次将它拿出,我就知道了。”黛姝也不隐瞒道。 当时陈瑜并没有提起此剑的任何不凡,黛姝认为这是他的秘密也就没问,谁知道一件法宝到了手中这么久,陈瑜竟压根没想过以神识将其仔细察看。 “陈瑜你别说了!”刘叉俊脸通红,他撅着屁股还在努力,道:“我不知道这是仙剑,但仙剑都是这么重的吗,我提不起来!” “黛姝姐、赵抽,你们知道这把剑,那你们知道它原本叫什么吗?”不理刘叉,陈瑜问道。 “我只知此剑不凡,不知道它叫什么。”赵抽道,黛姝也附和着点头。 这时,陈瑜心中微微一动。幽光剑突然变得轻巧,刘叉用力过猛,突然将剑拔出,晃地他反而噔噔噔的连连后退。 “幽光剑如今在自晦,你仍然可以将它当成陈前辈送你的礼物,仍然可以用它斗法,但幽光剑的秘密,你真的不可再向任何人提起!”黛姝看着陈瑜郑重道。 哇——刘叉才不管什么秘密,他以神识探入幽光剑,初时只觉得里面极为深遂,然而很快,他果然看到了那幕璀璨星空,顿时禁不住的惊叹连连。 明知道是别人的秘密,黛姝、赵抽甚至南宫越,都忍不住的以神识探入其中,一睹幽光剑深遂空间里,那杂乱无章又神秘莫测的璀璨星空。以至于,终于到曾新瑶手中时,陈瑜已经喝光了一壶茶。 “这、这是……”曾新瑶心神大震,凭着对阵法的敏锐,她几乎本能的认为,这深遂的星空就是无数座大阵! “陈瑜,幽光剑先给我,我将这星空拓印下来!”曾新瑶激动道。 “不可!”赵抽和黛姝异口同声。看赵抽一眼,黛姝道:“幽光剑是陈瑜的秘密,里面的星空,更是不可泄露丝毫。新瑶尽量记下其中阵法,若有人问起就说是你参悟所得,万不可有丝毫泄露,不然陈瑜性命不保!” “没错,这把剑如今只是一件利器,但里面的星空,一旦泄露出去,不但陈瑜性命不保,整个世间都将掀起一场浩劫!”赵抽也郑重道:“你们还记得宁州附近因法宝出世而传送阵出问题吗?那件法宝在幽光剑面前就是个渣,至少我知道,那件法宝不是仙器!” “这么厉害!”刘叉咋舌,接着惊道:“陈瑜,你在东域万一被人给杀了,那、那可怎么得了!” 当时追杀陈瑜的人,顶多只是贪图紫阳剑。但如果当时有人知道幽光剑,别说元婴,隐居在东域的那些大能恐怕都要倾巢出动了。 “我原来,一直带着一件催命符在身上。”陈瑜喃喃道:“当年德永祖师随意赐给师父,师父又随意赐给我的,原来是如此要命的东西!” “你刚才不是惊了两下吗?当时我正在问你凤髓的来历,快说说另一件是什么事?”赵抽不想再说幽光剑了,换了话题道。 “风临、风沫和风烈三城,各有一座诛妖小阵,而这三座阵法融合起来,就是诛妖大阵。”陈瑜将樟木矿场诞生的那只大妖告诉他们,最后道:“怨公子拿下这三城,目的是为了得到在诛妖大阵里诞生的,那尊最逆天的大妖!” 诛杀妖修的大阵里,竟诞生了本该被诛杀的对象。这样的存在,连黛姝都觉得不可思议。 “那你想到了什么?”黛姝问道。 “我想到,风波秘境有一条诡河,那诡河有很多支流,合在一起就是修士的经络图!”陈瑜道:“诡河,就是怨公子要找的那尊大妖。而我在河底石室,取凤髓的时候破坏了镇压大阵。也就是说,那尊大妖已经被我释放了!” “你!”黛姝猛地大怒站起,酥胸起伏一阵,犹自不解怒意道:“你进了一趟风波秘境,放了诡河大妖,救了怨公子,并且被怨公子将蛟烈夺舍,你还干了什么?” (未完待续) 第818章 还是你的本家 第818章 出出陈瑜意料,赵抽竟郑重其事的,当着所有人的面立下道誓:决不泄露幽光剑的秘密,否则终生不结丹。 筑基修士顶多二百年寿元,终生不结丹,就意味着赵抽这个风铃渡身份最尊贵,前途一片大好的弟子,即使有寿元丹,也只能活个二百余年。 立完道誓,再次出乎陈瑜意料的,赵抽竟直直的盯着黛姝。这个房间里,唯他跟黛姝认出了幽光剑乃仙剑,然而有陈瑜作为扭带,并且已经相处这么久,他竟不信任黛姝! “我黛姝在此立下道誓,决不泄露幽光剑的秘密,否则终生不结丹!”并未犹豫,赵抽刚刚看过来,黛姝当即立下道誓。 接连两人立誓,令陈瑜很是尴尬。要知道尚在樟木矿场当矿奴,在知道幽光剑不凡的那时起,在风临城长达三年的时间里,陈瑜从未将幽光剑示意他人。哪怕是崔祛、慧远、诸葛荇,都不知道陈瑜向他们隐瞒了如此秘密。 而今日陈瑜愿意将此秘密告诉刘叉等人,可见对他们是何等信任,同时也是陈瑜笃定了,这几人不会将此秘密泄露,因此他根本没想过要道誓。 但是有赵抽带头,有黛姝紧随其后,刘叉、南宫越,甚至连曾新瑶到最后,也不得不立下若有泄露,终生不结丹的道誓。 陈瑜更尴尬,嗫嚅半天,道:“我、我会将这个秘密说给紫苏师姐。然后,我再不会告诉任何人,否则让我终生不结丹!” 立下道誓,陈瑜突地一愣,唰地站起身来抱怨道:“幽光剑还是不是我的法宝,它的秘密我还作不作得主?” 其实陈瑜想问赵抽,为什么不信任黛姝。 虽然立道誓令所有人都感到尴尬,特别是刘叉,他也能感到赵抽在针对黛姝,这令他顿时对赵抽心有芥蒂。以至于在接下来的闲聊中,陈瑜不得不极卖力的缓和气氛。 夜晚戌时,周兴国终于回来。先向陈瑜汇报,已经将消息散播出去,末了突然道:“公子,老奴回来时遇到带队巡逻的卢公子,据他所言,颜州辖下清正城的清正秘境,自今日午后突然传出异象。因果不出意外,这座沉寂了无数年的秘境,将在近日开启!” “清正秘境?”赵抽不愧出身风铃渡,略作思索即惊讶道:“就是曾经出过岚茵古剑,出过上古遗落石鼓,还有建木叶的清正秘境?” 被赵抽提醒,刘叉也惊讶道:“就是出过真龙须,被我溟沧派祭炼成佛尘传承至今的清正秘境?” “正是这个秘境!清正秘境什么时候开启从没有准确时间,但每次开启,都会有震动修仙界的至宝出世。”周兴国激动的向陈瑜道:“公子本来拜入金鳞阁后,需数年甚至十数年才能进金鳞秘境。但清正秘境之中的大造化,一点也不比金鳞秘境少!” “秘境!”陈瑜苦笑道:“又是秘境!” 黛姝和刘叉早就表示要来金镛城,为什么却迁延了那么久?那是因为他们赶往金镛城的途中,各自恰好遇到有秘境要开启。这中域的秘境也太多了些,前些日开启了两处,过些日子,连金鳞阁也没能彻底掌握的清正秘境也将开启。 第二天寅时,陈瑜带着小花先修炼《神魔炼体术》,到了卯时又去烟柳亭作例行修炼。 早饭过后,赵抽前往风铃渡在金镛城的分部。陈瑜渴望得到移形换影,他又何偿不想? 刘叉已经拜访过父亲的好友,如今变得无所事事,腆着脸邀请黛姝一起逛街。他也是第一次来金镛城,但他已经比陈瑜更熟悉金镛城。 陈瑜伤势已经痊愈,早饭过后,他和周兴国出门,在金镛城的酒楼茶肆一呆就是一整天。纪经略分派的任务还没有完成,他仍然要上一趟确山。 据卢沐林所说,提前赶来,即将在金镛城参加大比的修士已达三万之众。不打算参加大比,只想来见见世面,为下一次大比做准备的凝气境修士更是不计其数。 不论筑基还是凝气,只要未至结丹,都有资格成为黄砀真人的传人。因此如今每日前往确山的修士少则数千,多则上万。这么多人,长达半个月,黄砀真人即使想要万里挑一,也足够他挑中十来个弟子了。 听酒楼里的高谈阔论,很多修士才进确山,甚至没来得及登山,竟莫名其妙就昏睡过去。这期间任身边同道如何呼唤,甚至被用力拍打也没用,要直到第二天下午,有些修士继续沉睡,有些修士竟又毫无征兆的悠悠醒转。 被问可曾作梦?修士无梦。被问神识中,可是得了什么厉害传承?众皆茫然。他们不知道曾经昏迷,睡醒后甚至拉着同伴想要继续上山。 为什么这些人会莫名其妙的睡着,又为什么只是这些人,其他人并无异样? 确山灵气充沛,即使在隆冬时节,皑皑白雪下是郁郁葱葱的松柏,以及被冻的发青的桂树和万年青。 有人穿过桂树林,眼前豁然开朗处,却发现不知不觉中自己出现在山外,或者出现在确山以东。只是这些人言语不清,有的确定自己察觉到了阵法的气息,但有些人又笃定,不曾有传送的经历。 有人上到半山腰,却突感双腿被灌了铅一般极为沉重,不得以找块石头坐下来休息。待终于喘过气来,定神一看,自己竟出现在南麓山脚,似从未有过登山的经历。 有人继续攀爬,不经意进入了风化极为严重的乱石林。而那乱石林乃是一座迷阵,那人在里面挣扎数日,直到精疲力竭想要放弃。心中刚有这个念头,再看周围,哪还有乱石林,他同样置身于山脚下。 除了这些幸运儿之外,半个月下来,粗略估计已经有近千人死于自相残杀。 有些人打起退堂鼓,但金镛城更多修士被点燃了兴趣。他们带着成为元婴弟子的渴望,怀着继承黄砀真人衣钵的想法,憧憬着修炼了冲虚剑法,当真拥有越境而战的实力。 他们一波接一波的出城,蜂涌着来到山下,然后对身边的陌生人大打出手。 听闻,确山下的鲜血,即使一场又一场的暴雪也无法掩盖。 陈瑜和周兴国打听了好几处酒楼茶肆,发现半个月来,竟无一人真正见过黄砀真人。 曾新瑶就呆在家里,她现在变得很忙。既要帮陈瑜参悟隐身符,又要捧着幽光剑,记忆里面的繁复星空。 陈瑜如今有一新一旧两张隐身符,曾新瑶对比后发现,旧的那张品阶较低,只能保证凝气境修士使用。尤宇靖那张新的乃中阶灵符,即使结丹修士亦可使用。 参悟才半日,下午时曾新瑶试着临摹中阶灵符,使用后可隐身二十息。放空自己,敛气凝神之后再度临摹,仍然只能隐身二十息。 曾新瑶废寝忘食,晚上甚至没有修炼,她趴在书桌上,对着中阶隐身符的每一笔每一画都仔细揣摩。当第二天晚上陈瑜回来时,曾新瑶临摹出的灵符,已经可以隐身三十息。 与如意楼正宗的隐身符仍然相去甚远,但陈瑜已经非常满意。三十息,配合神龙百变身法,日后再配合移形换影神通,陈瑜感觉自己已经可以成为最合格的刺客了。 第三天,赵抽继续前往风铃渡在金镛城的分部。刘叉继续邀请黛姝出去逛街。曾新瑶终于可以全身心的,参考陈瑜从如意宗得到的星空图,潜心记忆幽光剑里的星图。 这一日,陈瑜没有去酒楼茶肆,而是和周兴国一起前往溥山。 郑维新和吴润秋也去过确山,而且上山达三次之多。他们和其他人一样,第一次昏迷在山脚,第二次经过桂树林时,出现在确山以南,第三次捱过双腿灌铅,终于进入乱石林,但紧接着就出现在山脚下。 连郑维新这样的世家子弟,竟也不能入黄砀真人的法眼。陈瑜其实已经猜到什么,但他没有证据。 养伤这几日,陈瑜已经依着王德闲的指点,将风系和五行基础术法融入剑影分光术。但他感觉练的似是而非,其中很多困惑只能向王德闲请教。 而在溥山,他没见到纪兴言和郑惜云的身影。他们如胶似漆,可陈瑜在吴润秋脸上分明看出了别样情绪。 陪王德闲聊天,用餐,品茶。贺璋问起曾新瑶,陈瑜只道她似有领悟,这些天一直呆在家里推衍阵法,并且取出曾新瑶临摹的隐身符,令郑图和郑度不禁连连赞叹。 午后时分,陈瑜告别王德闲,向他道出自己对黄砀真人的猜测。王德闲不置可否,只叮嘱他去了确山一切小心。 回到家,发现刘叉和黛姝受赵抽通知已经在等他。 “陈瑜,好消息!”也不等陈瑜喝口水,赵抽当即道:“今天终于找到了如意楼叛徒的消息,而且还是你的本家,地点你应该也很熟。” “在什么地方?”陈瑜如今满脑子都是对黄砀真人的猜测,哪有心思跟他打哑迷。 “宁州!”赵抽一笑,道:“我认为事不宜迟,明天就去宁州!” “明天?去宁州?”周兴国道:“既然已经有消息了,没必要这么急?刚才回来时,公子已经向卢沐林校尉传音,邀他明天一起去确山的。” “必须明天就走!”陈瑜道:“我这就给卢师兄传音,等我回来再去确山!” 周兴国想要再劝,赵抽道:“周叔啊,我这几日天天去风铃渡分部,肯定已经引起如意楼的注意。而且以他们的本事,此时应该也已经知道,他们的叛徒在宁州还有遗腹子!” “是啊周叔。”陈瑜也道:“幸好宁州不是不夜城,要不然他们会连夜赶去。” 周兴国心中一惊,接着暗自苦笑。难怪我修炼数百年,至今仍只是结丹中期,就智计这方面,我甚至连陈瑜公子都不如啊。 他哪里知道,这里数陈瑜心眼最多,霎那十多个念头那种。他只是习惯性的认为,资质差的人智计也要低人一等。 “陈瑜先不忙传音。”刘叉突然叫住他,想了想道:“要不明天我们兵分两路,你和赵抽、曾姑娘、周叔他们去确山,我和黛姝姑娘、南宫师侄去宁州?” “我之前拜访过宁州城主达奚洪,去了宁州可借城主府档案先进行排查。”刘叉补充道。 陈瑜心中一动,向黛姝道:“那、黛姝姐认为呢?” “就依刘叉所言,我们分头行动。”黛姝一笑,道:“移形换影啊,若能得到,将来进清正秘境也多了一个保命手段!” 清正秘境这几日偶有异象出现,距离开启的日子应该不远,因此连黛姝,也对移形换影神通有了兴趣。 (未完待续) 第819章 交友贵在交心 第819章 金镛城以东三百里,是一片丘陵地带。确山虽有山名,但其实只是众多丘陵的最高峰而已。这片丘陵从西北向东南延伸,主峰确山只有不到三百丈。往日因散修黄砀真人盘踞于此,即使金鳞阁弟子也少有踏足其中。 但是自半个月前,传出黄砀真人于确山设下试炼,凡通过者即被收为弟子,这里才突然变地热闹,并且血腥。 早在卯时,刘叉和黛姝就已经离去。陈瑜不受控制的浑身紫霞太张扬,只好请了周兴国代为相送。待陈瑜完成例行修炼卢沐林早已等候多时。 卢沐林乃金鳞阁亲传弟子,又是金镛城卫军校尉,他带来的楼船,可以直接在城内起飞。 清晨的太阳从金鳞阁的群山里升起不久,陈瑜、曾新瑶、赵抽和卢沐林,在周兴国的陪同下乘着楼船,已经飞出了东城外。 这里有无数巴掌大的楼船,被心急的修士拼命催动迅速涨大,终于变成楼船又迫不及待的起飞。为了得到黄砀真人的冲虚剑法,尽管知道在确山已经死了上千修士,但仍有心怀侥幸着想要来碰碰运气,说不定自己就是天选之子呢? 更多的修士直接御剑飞行,另有一些修士拥有坐骑。一时间城外兽吼禽鸣,宝剑划破天空的锐啸争先恐后。其实很多人已经多次上山,他们甚至就在城外安营扎寨,如今或吃干粮,或者正在收起帐蓬,甚至有起床气太大的与人发生口角,正在城卫军的监视下大打出手。 “曾姑娘今天看着气色不太好,是昨晚没睡好吗?”卢沐林早已习惯了城外的热闹场面,来到船头有些关切的向曾新瑶问道。 周兴国在架船,陈瑜看着下方的修士,向赵抽交换一个眼神,他们对黄砀真人收徒,已经有了共同的猜测。 “这几天又要参悟阵法,又要帮陈瑜临摹隐身符,确实有些累了。”曾新瑶身穿粉色衣衫,披着紫黑色袭衣,冬日清晨的阳光虽不猛烈,却令她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有些睁不开,此时微眯着眼睛轻松一笑,道:“不过没事,今天我只负责破阵,打架的事就交给你们了!” 初升的朝阳下曾新瑶这一笑,令卢沐林微有些愰神。还好已经相处多日,他立刻就回过神来,也爽朗一笑,大包大揽道:“没问题,今天决不让曾姑娘和陈师弟受伤!” 确山试炼并未规定时间,任何修士即使晚上也可以登山。但陈瑜并不着急,还有很多人正在从城内匆匆赶来,他吩咐周兴国可以慢一点。 “赵抽,你好像有些针对黛姝姐?”陈瑜想起数日前那个晚上的事,如今黛姝和刘叉已经去了宁州,他才找到机会向赵抽发问。 “把‘好像’去掉,我对黛姝姑娘一直心存疑虑。”赵抽看着曾新瑶和卢沐林的背影,压低了声音直言道。 “为什么?”见他压低了声音,陈瑜也忍着惊讶问道:“黛姝姐挺好的啊,紫阳宗还在的时候,她和刘叉来看过我,还希望我们立刻前往中洲避难。而且自相识以来,我从她那里并没有发现什么恶意。” “或许她并没有恶意,但你难道不觉得……”赵抽从曾新瑶和卢沐林身上收回目光,转而认真的看向陈瑜,问道:“你不觉得,她知道的有点多吗?” 恍然。陈瑜不以为意的笑道:“你是指幽光剑?可你知道的跟她一样多啊,至少我的剑,我自己却很陌生。” 赵抽沉默一会儿,转而继续看向曾新瑶和卢沐林,轻声道:“风铃渡编纂了一部书,名唤《齐谐》,其中囊括了几乎中洲所有名山大川,以及其中的宗门。更详尽记载了现实中或者传说中的大量灵药、妖兽和有名法宝。” 指指自己的脑袋,赵抽看陈瑜一眼,道:“有这部书在,我知道任何东西都不奇怪。但黛姝姑娘为什么知道那么多,而且我能感觉到,那晚她仍然有所保留!” “这部《齐谐》没有流传出来?”陈瑜怦然心动道。 赵抽苦笑,道:“既然记载了很多宗门,当然也顺便记载了其拥有的功法,以及破解之道。这部书若是流传出来,中洲五柱会联合起来讨伐风铃渡!” 陈瑜点头表示明白,就像他,将上擂台的筹码增加到三十万颗灵石,就是为了避免大比之前,功法被人破解。 “但这并不能算作你针对黛姝姐的理由?”陈瑜想起黛姝的神秘宗门,道:“万一她的师门极为古老神秘,她小时候看过无数典籍呢?” “你的幽光剑,并不是任何典籍都有资格记载,因为那属于传说中的法宝。”赵抽再次看向陈瑜,道:“而且你难道一点都没有怀疑,自出了平州地界,你已经脱离了剑阁、玄都观和开宝寺的势力范围,按理即使元婴对你出手都理所应当,然而事实上呢?” 赵抽目光炯炯的看着陈瑜,道:“事实上别说元婴和结丹修士,你这一路走来,连各城守护传送阵的长老,都不曾为难于你!” 是啊。 中洲确实有筑基境界的护阵长老,但陈瑜这一路所遇尽是结丹。 结丹境的护阵长老啊,那是随便一巴掌,就能将陈瑜拍成肉泥的恐怖存在。这一路别说他们亲自出手,陈瑜被逼的不敢进城,只能倚着传送阵打坐的那段时间,只要某位护阵长老要求陈瑜离阵法远一点,不多,只要离阵十丈,他就会有性命之忧。 然而没有,即使陈瑜紧贴着阵法光幕盘膝打坐,各城那些护阵长老也没赶他。 “你是说……”陈瑜欲言又止,他觉得不可能。 “没错!”赵抽肯定了他的想法,道:“我在风铃渡得到消息,那段时间,有人几乎同时向东域所有城主传令,其辖下任何结丹修士若敢伤你,夷城主全族!” “原来那些护阵长老,是被其城主下了死命令。”陈瑜点点头表示了解。 “你关注的重点,不是应该放在整个东域所有城主,并且是‘同时’吗?”赵抽提醒陈瑜,道:“即使金鳞阁左清慈掌门亲自下令,即使以我风铃渡的强大实力,也不能保证一域所有城主都听令行事。那人能‘同时’向东域所有城主下令,而且所有城主还真遵从了,你不觉得可怕吗?” 拥有如此巨大的能力,陈瑜立刻想到,应该是黛姝在暗中帮他。黛姝当时去了东域之主青云门,或许只有她亮出持令使的身份,才能请出隐在青云宗的几位老。,也只有那几位比万寿老祖更尊贵的存在,才有足够的威严令东域许城主听令。 陈瑜不愿赵抽对黛姝的误会加深,凑近向他道:“你可知道域外战场?黛姝姐的师门好像就在那里。而且她的师很多师兄,为了抵御域外魔族、魃、古妖以及神裔而战死。我认为,如今中洲修士能心无旁骛的各种奸诈,全靠她的同门巨大的牺牲!” 陈瑜没见过域外战场的惨烈,也不认识黛姝的那些同门,但是从本心而言,他对黛姝的师门极为敬佩。一个为了守护中洲而付出如此巨大的牺牲的宗门,黛姝出身其中,他不愿赵抽因不了解而对黛姝心生误会。 “原来她是这个出身。”赵抽不愧是出身风铃渡,他显然知道域外战场。 只是他看陈瑜一眼,轻声道:“你先不要着急敬佩,等日后你成功结婴,就会发现今日的敬佩极为可笑。我了解的不多,但我爹、我师父提起这个宗门,常常冷笑着说:从未见过说谎,还能把自己感动地无法自拔!” 陈瑜张口结舌,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别扭? 轻拍其肩,赵抽道:“我师父不让我知道太多,但他和我爹经常说,未知全貌,不予置评。他们不会害我,我也不会害你,所以提醒你一句。如果黛姝当真出身那个宗门,那你就更要小心了!” 这事闹的,陈瑜相信赵抽不会害他,但不论黛姝出身何门何派,她至今也没害过自己。那么,我要相信谁,或者接下来,我要如何面对黛姝?俄儿陈瑜心中一笑,师父曾说:交友贵在交心。崔祛出身魔门,我不是仍然与他相交莫逆,黛姝总不至于比魔修更令人忌畏? 在陈瑜的示意下,周叔将楼船开得很慢。从他们身边,不时有修士或乘快舟、或驾楼船、或御剑而过。更有修士乘着坐骑,无数牛、羊、狮、虎,或者鹰、鹤、鸦诸禽兽满天空鸣啸。 “那刘叉怎么办?”陈瑜看着极为热闹的天空,问赵抽道:“刘叉是自家兄弟,你总不能因黛姝而对他疏远?” 刘叉是当真沉醉于黛姝的美貌,还是他另有目的?赵抽有些拿不准,面对陈瑜的逼问,特别是这句“自家兄弟”,令他心中突然一动。 “你也说了,刘叉是自家兄弟,我当然不会疏远他。”赵抽一笑,接着轻松道:“而且修仙界是什么地方,身份尊贵者今日万人奉承,明日身首异处乃常有的事。说不定等不到结婴我就进了轮回,那时再回首,今日对他人莫名其妙的爱恨情仇,到了那时又有什么意义?” 修仙界太残酷,别的不说,到今天为止依着悟道修炼法死于天劫的修士,哪个不是资质绝顶?赵抽也不是悲观,他只是说了事实,因为只要身在修仙界,那么说不定哪天,他们也会身首异处。 两人变得沉默,船首处,卢沐林和曾新瑶不知在说些什么,只知道曾新瑶笑的很是开心。 楼船很慢,然而再慢,三百里在修士而言所不得距离。并不高大算不得险峻的确山横亘于前,主峰的积雪树林掩映间,可以看到无数修士已经登山。其他山峰里,有也禽鸣兽吼。 山脚下,大量修士从天而降正在休整。 这里是修仙界,修士之间即使素未谋面无怨无仇,为了些许小事亦可生死相向。就像现在打眼望去,山脚下金铁交鸣之声此起彼伏,呼喝斥骂声不绝于耳。修士斗法间激起的劲风,甚至令他们正在降落的楼船都摇摇晃晃。 吱吱吱!就在这时,小花突然在陈瑜耳边叫道。 船首曾新瑶和卢沐林,身边赵抽一起看向陈瑜。 “有人在斗法。”陈瑜道,众人不禁气恼,大家又不是瞎子,下方数十起斗法谁看不到。却见陈瑜盯着小花的眼睛看了一会儿,接着动容道:“斗法双方,都是熟人!” (未完待续) 第820章 天真亦或愚蠢 第820章 不等周兴国收好楼船,陈瑜等人在确山下修士群中穿梭,循着小花指点,沿着山下被冰冻的小溪,几棵落尽树叶的柳树后,果然看到两位粉衣女子在激烈斗法。 一个是昨天刚见过面、筑基五层境界的郑惜云。另一个也是熟人,乃是去年在魔蛟洞府有过一面之缘、同样筑基五层的司马青禾。 跟司马青禾相比,郑惜云的美貌稍显逊色,而且就气质而言,司马青禾更自信,陈瑜跟郑惜云接触不多,却总感觉她有些小家子气。 功法实力不会因气质而有所改变,往往气质猥琐,比如妖仙宗的灌婴,其实力之强连吴峰泰这个天生结丹的妖修也要忌惮。因此眼前的斗法中,二女你来我往,司马青禾的剑法沉稳有度,郑惜云的剑法更泼辣刁钻,并且隐隐占了上风。 这二人均是身姿窈窕,相貌出众。斗法出招间像是翩然起舞,给这冰天雪地的确山脚下凭添了几许亮色。因此尽管二人剑气纵横,法力激荡间,卷起地面积雪如冰块般四下纷飞,却也不能阻止更多修士前来看热闹,并对她们指指点点。 看热闹的闲人里,还有郑维新、吴润秋,以及昨天在溥山没见到面的纪兴言。 一个人的气质,不会影响到功法的强弱,却会影响到修士的心理。 被周围这么多人指点,并且所指点的不是功法而是身姿相貌,司马青禾依然沉稳有度,进退出招间仍然极有章法,每当两剑碰撞,司马青禾都可以对郑惜云稍作压制,令其尽管占了上风,却无法将优势扩大。 反观郑惜云,每当人群里传出对她相貌、身姿体态的指点,都会令她剑法稍乱,原本泼辣的剑招微微一滞不再犀利。每当此时,司马青禾借机欺身与她缠斗,那种势大力沉,令她脚步错乱,必须急切间使出更犀利的剑招才堪堪挽回劣势。 但明眼人都能看出,局势对司马青禾有些不利。陈瑜混在人群看了三两息,当即给曾新瑶一个眼色,二人挤出人群,陈瑜施展擒龙手抓向司马青禾,曾新瑶祭出缚仙索困住郑惜云。 擒龙手一旦施展,任对方心中瞬间想到多少破解之道,都不能阻止被擒的命运。 郑惜云自恃有郑维新、纪兴言在场,没人敢对她动手,因此措手不及间被缚仙索捆得结结实实。 “什么人?”看热闹的人顿时鼓躁,对陈瑜跟曾新瑶阻止二女斗法很是不满。 “这是擒龙手!”人群里,竟还隐藏了老熟人,永平黄氏的黄向东,他惊叫一声道:“他是陈瑜!” 不理会身后众人听到名字掀起的更强烈鼓噪,陈瑜将司马青禾拉到自己身边,散去擒龙手,转而先向纪兴言道:“见过纪师兄!”神色虽然恭敬,但对他昨晚没有回王德闲的小院子有些不满。 接着神色里满是调侃,向郑维新道:“郑小眼,据我所知,青禾姑娘的母亲是你的亲姑母,你怎么能眼看着惜云姑娘跟表妹大打出手呢?” 世家大族多有联姻,司马青禾的母亲,和郑氏族长郑柯、大长老郑振江乃一母同胞,郑维新和司马青禾还真是亲表妹。 “陈瑜公子!”郑惜云被紧缚当场心中本有些不悦,但看到陈瑜,她立刻以命令的口吻道:“你还不快快帮我杀了这个疯婆子!” 陈瑜皱眉,你难道看不出,我正在对你们这么多人欺负司马青禾表示不满? 刚才赵抽陈瑜,最好不要太信任黛姝,本就令他心情烦躁,又被郑惜云这般命令,陈瑜当即就有了怒意。 “陈兄可冤枉我了。”郑维新知道陈瑜是骄傲张扬的性子,见他神色有悦立即解释道:“要不是被你道破,我还不知道这位姑娘竟是我的表妹。而且陈兄有所不知,此番斗法乃是青禾姑娘率先挑起的。” “解释了!荥阳郑氏大长老的公子,竟然在为陈瑜解释!”看热闹的人惊呼连连道。 陈瑜有些意外的看向司马青禾,她和郑维新作为表兄妹,今日之前竟没见过面,她的母亲回家省亲,没有将她带在身边,难道也不给几位舅舅看她的画像? 而且此番斗法竟是她挑起的,然后还被人打地现出败象,这位姑娘很奇怪啊? 多日不见,她的脸上有了风霜之色。刚才一番斗法,几缕乌丝贴在脸颊,令她看着更显妩媚。见陈瑜看来,司马青禾轻哼一声,扭过头去道:“多谢陈公子出手,但是跟上次一样,若你不出手,我会杀了她!” 司马青禾仍有后手,就像在魔蛟洞府遇到狼妖,她虽被逼得连连后退,然而她的杀招足以扭转乾坤。 “如此倒是我的不是了。”陈瑜苦笑着向郑维新一礼,道:“不过上次在风临城,在下被几个老不死的元婴逼迫,是这位青禾姑娘为在下挺身而出。因此刚才如果有所冒犯,还请郑兄多多包涵。” “她冒犯的是我!”郑惜云仍受困于缚仙索,此时冲着陈瑜尖声道:“你竟帮着外人欺负我?” “纪师兄,小弟能不能代青禾姑娘向师兄道歉?”陈瑜嘻嘻笑道。 “没事,自家人就不要客气了。”司马青禾得罪的是郑惜云,陈瑜却向他道歉,而且言语间满是打趣,纪兴言暗赞这位师弟果然上道。 这时司马青禾留意到郑惜云身上的缚仙索,转而看向美貌动人的曾新瑶,向陈瑜道:“君有疾?” “寡人无疾!”陈瑜先是一愣,接着愠道:“这位曾新瑶是我师姐,她喜欢缚仙索我就送给她了。新瑶姐,这位是西域修武司马氏大长老的女儿司马青禾,就是司马昂的妹妹。” 呵呵一笑,曾新瑶收回缚仙索,白陈瑜一眼,向司马青禾道:“原来是司马昂的妹妹,难怪敢得罪郑姑娘。” “见过新瑶姑娘。上次听说新瑶姑娘也来了金镛城,早就想着前来拜见,奈何一直不得便。”郑维新向曾新瑶一礼,道:“可巧今日在这里碰到,新瑶姑娘也想见一见黄砀真人?” “曾新瑶,她是谁,为什么郑公子对她如此客气?”看热闹的人嗡声猜测道。 人群里,黄向东的心猛地一沉。陈瑜已经够难缠了,这才几日不见他就晋阶到了筑基五层境界。可没想到,他竟有一个令郑维新都要主动行礼的师姐! “是啊,纪大长老给陈瑜分派了任务,我不放心,所以就跟来了。”曾新瑶道。 身后再次骚动,之前有传言,金鳞阁上下已经认下了陈瑜这个弟子,如今看来传言属实,不然纪大长老怎么会给陈瑜分派任务? “太好了!”郑维新大喜,邀请道:“这确山被黄砀真人布置的困难重重,在下来了数次,却只能止步于乱石林。今日有了新瑶姑娘,说不得定可以见到黄砀真人!” “郑公子还真不拿自己当外人啊。”这时,赵抽和卢沐林走出人群来到陈瑜身边,向司马青禾点头示意,向郑维新新道:“新瑶姑娘确实要登山,但我们可没打算带你一起。” 陈瑜一愣,赵抽今天这是怎么了?刚才怀疑黛姝,现在又对郑维新夹枪带棒,可郑维新也没什么值得怀疑的啊? “郑兄不要见外,赵抽今天有病。”陈瑜赶紧缓解尴尬,同时为司马青禾作介绍。 “既然郑兄和纪师兄也要上山,不如我们结个伴。”相互见礼之后,陈瑜主动提议道。 “我才不要跟她结伴!”然而郑惜云并不领情,她恨恨的瞪司马青禾一眼,问陈瑜道:“你是跟我们,还是跟她?” 接着又向纪兴言道:“你呢,你怎么选?” 天真和愚蠢,是有区别的! 郑维新、纪兴言和陈瑜三人同时尴尬。 确山被黄砀真人设下试炼,尽管这里离的远,但只要稍有了解就知道,如今确山脚下积雪中躺了无数修士。这还只是山脚,再往上还有更多所谓的考验在等着大家,纪兴言和郑维新已经来过多次,今日好不容易遇到擅长阵法的曾新瑶,他们是抱了极大希望的。 呵!卢沐林性子耿直,而且除了纪兴言,他对郑维新等人极为陌生,此时冷笑一声正色向陈瑜道:“司马姑娘曾在元婴面前为陈师弟挺身而出,陈师弟要眼看着她孤身冒险吗?” 怎么连你也逼我?陈瑜本就心情烦躁,而且他其实已经打定了主意,如今被卢沐林这么一逼,心中有气一时没能立刻作答。 “陈公子不用为难,你在魔蛟洞府救过我,在元婴面前挺身而出算是报答了你的救命之恩。”司马青禾落落大方的向陈瑜一礼,嫣然一笑道:“本来要不要上山我的心中尚在两可,不过现在我终于下定了决心。陈公子,保重!” 说着,司马青禾很是洒脱的抱个抱揖,离开众人径自向确山走去。 “青禾姑娘,我没这个意思!”陈瑜冲着她的背影大声道,然而司马青禾头都不回。 “郑公子、纪公子……”见司马青禾已经离去,曾新瑶正要说点什么。 “用不着你们帮忙,我们自有办法!”又是郑惜云,她有些嫉妒曾新瑶的美貌,而且刚才被曾新瑶这个筑基三层修士轻易制住,这令她心中很是愤恨,此时像是任性其实令人反感的向纪兴言道:“你跟谁,是跟你的师弟,还是跟我?” 郑维新的脸色极其难看,本就眯成缝的小眼睛里满是怒意。 “公子!”身边吴润秋赶紧提醒,郑维新这才敛了怒火,向陈瑜和曾新瑶等人抱拳一礼,道:“确山不过三百余丈,不如我们就在山顶见。” “看来之前几次登山,郑公子已经积累了经验啊?”赵抽意义莫名的呵呵一笑,道:“如此,我们就在山顶见。” 这可真是,郑惜云以一己之力,令司马青禾、郑维新和陈瑜三方都没落得好。天真和愚蠢,当真是有很大区别的! (未完待续) 第821章 北部山下扎雷被 第821章 遇到郑维新、郑惜云只是一个小插曲,陈瑜还急着赶去与刘叉汇合,见太阳已经升起老高,遂一扫心中郁结,率先踩着厚实的积雪向确山奔去。 丘陵地带最不缺的就是起伏不定,每一道山谷走到尽头,必有一座小山阻于前方。当然可在绕行,可这样一来必然要多走一些冤枉路。来这里的修士谁不是心系冲虚剑法,谁愿意绕行,而令原本或许属于自己的剑法花落别家? 中域的冬天相比东域和北域而言稍显温暖,所有起伏的山丘上,地面是厚厚的积雪,而积雪之上,却是青翠恼人的茂盛树冠。桂树、万年青甚至细叶榕等常青之木,在中域的深冬时节展示着它的傲骨。 修仙界最不缺的,就是隐于暗中的敌人。在到达主峰之前,作为修士完全可以御剑飞行,然而隐藏在密林中的修士,绝不会放过出手偷袭的机会。这些人的存在,令所有修士不得不早在山外就步行,人们自我安慰道:这是出于对黄砀真人的尊敬。 “这里也太壮观了!”陈瑜感叹的看着眼前一幕,赵抽、曾新瑶和卢沐林,甚至跟随而来的周兴国,也被眼前一幕惊地合不拢嘴。 听别人说是一回事,自己亲眼看到又是另一回事。 在他们眼前的雪地上,数千丈方圆里,密密麻麻一大片,尽是或躺、或卧、或趴、或打坐的无数修士。这些人不分男女,甚至不分禽兽全都在酣睡,即使离地远也能听到他们的酣声,甚至响亮的呼噜声。 空地的正中是一堵墙,此墙高丈许、宽丈许,呈圆弧形长达数百丈向两边延伸,刚好连接了两侧的低矮山丘。这堵墙,乃是修士和他们的坐骑堆砌而成。 一头身形巨大的黑熊,四肢极其夸张的平摊,因为它的身上压了一头斑斓猛虎,以及男男女女好几个修士。巨熊的身下不知压了多少人,只知其身体周围,是一圈脸色发青的修士。整堵墙层层叠叠堆麻袋一般,大量修士、妖修像是塞腊肠,在临近中午的阳光下蔚为壮观。 “他们还真睡着了?”赵抽仍然在吃惊,问曾新瑶道:“我知道世上有些阵法可令修士不知不觉入睡,但我在这里没有发现阵法波动啊?”又问周兴国道:“周叔,你有没有发现?” 周兴国神情凝重,闻言摇了摇头,道:“老朽汗颜,并没有发现阵法波动。” 紧了紧身上紫裘,高低起伏的丘陵阻挡了阳光,山谷吹来的风带着湿意袭来,令人很不舒服。曾新瑶先是看看周围山峦走势,然后双目氤氲了紫意,她施展了破妄瞳术看向躺满一地的所有人的面孔,稍倾即了然一笑,道:“这就是阵法!” 见陈瑜、周兴国都看向自己,便是其他来到此处的修士,也各自支棱起耳边向这里留意。曾新瑶一笑,问陈瑜道:“可还记得在如意宗,你替紫苏向杨采微求一块玉佩,而那一晚,即使有陆临风这个小丹痴,你们也着了杨采微的道?” “新瑶姐你怎么又提此事?”陈瑜有些不好意思,赵抽则向卢沐林和周兴国说起杨采微。 “这里的情况跟那晚有些类似。”曾新瑶道:“杨采微点燃酸枣仁,令陆临风都不知不觉睡了过去。而这里的酸枣仁极为特殊,乃是至少千年枣树妖,酝酿了至少三百年才有如今效果。” 千年枣树妖,长出的酸枣以法力阻止其脱落,含辛茹苦三百余年,那酸枣不但已经成了灵果,甚至无须经历埋入泥土、发芽、扎根等过程,在其母体身上就可以成妖! “可是,我没有闻到酸枣仁燃烧的气味啊?”陈瑜帮卢沐林,以及来到此处一众修士问出心中疑惑。 “酝酿了三百年的酸枣,其枣仁已经无须燃烧了。”曾新瑶说着试探前行,来到一个四仰八叉的修士脚边,取出宝剑拔去地面大片积雪,又蹲下身子将硬梆梆的泥土挖出大坑,突然欢欣一笑道:“在这里,快过来看!” 陈瑜好奇,率先来到她身边蹲下身子看去。只见满是泥疙瘩的大坑里,散布着一层黄褐色粉末。这些粉末没有灵气波动,但神识探去,可以感受到极微弱的妖气。 “这确实是一座阵法,只是没有阵纹,阵枢、阵眼都是以酸枣仁代替。”曾新瑶仔细看一眼整片区域,道:“阵法太粗糙,没有辅以聚灵大阵,全凭酸枣仁自行散发的气味令人入睡,因此大家都察觉不到阵法的波动。” 当今之世,阵、器、丹、符等诸道极度式微,这种灵气维持运转,并且以气味为手段的阵法,若非曾新瑶,其他修士实在看不出名堂。 “新瑶姑娘真厉害,半个月来,你是第一个看透此间虚实之人!”赵抽也蹲下看了一眼,不禁赞道。 “不过我并没有看出,这些酸枣仁是被辅以其他灵药炒熟的。”曾新瑶疑惑的伸手捻起一点粉末,道:“也正是因此,这些粉末才有如此强的入睡功效,并且经历了一两次的人,身体有了抗药性,再来到此处就不受影响了。” “那我们怎么办?”陈瑜站起身打眼望去,除了横七竖八的大量昏睡修士,他仍然看不出任何阵法的际象,只好放弃道:“能不能快点破阵,我们还要早点赶去找刘叉他们呢?” “破阵太麻烦,这里还只是边缘,越往里面枣仁粉越多,而且最中心那里来不及清理粉末,我们也会睡过去。”曾新瑶随众人起身,道:“不过要想过去也很容易。” 冲陈瑜一笑,曾新瑶轻拍储物袋取出一物道:“你给桐树巷的前辈们送茶,他们不是回礼了吗,那位李前辈送你的这块“醒木”正好可以派上用场!” 曾新瑶的师父贺璋太注重礼节,为了让她在师父面前有面子,陈瑜养伤其间,给桐木巷的所有元婴前辈都送了茶。一些比较讲究的人收到礼物,遣身边仆役给陈瑜送了回礼。 此木长约五寸,宽和高都不到两寸,质地极为细密,握于手中颇沉。听李前辈的仆役,那位黑衣结丹老者说,这块醒木本是一株修炼了五百年的梧桐树,被其主人年轻时以真火祭炼了数年,数丈高合抱粗的梧桐树就变成了眼前这么大。 曾新瑶这几日又要临摹隐身符,又要记忆幽光剑里的繁复星图,太过困乏因此向陈瑜讨了此木。如今取出,只见她食中二指微错,在黑乎乎的木块上轻弹一记。 叮!声音并不大,似金铁交鸣,但柔和厚重了许多。并且听在耳中像是在心中鸣响,令人顿时除烦去燥,连早起的困意也在这一刻不翼而飞。 同时,随着声音扩散,一道透澈的光幕瞬间将他们一行笼罩,连周兴国都被护在其中。不知中不是错觉,身在光幕,陈瑜有一种回到紫阳宗白鹿殿的感觉,无比安心。 “新瑶姑娘,老奴也想上山,但依着黄砀真人的规距,结丹境界必须在山下止步。”这种安心的感觉,周兴国已经很久未曾感受过了。但此时,他不得不迈步离开光幕。 赶来此处的其他修士,极度羡慕的看着光幕中的陈瑜等人。他们不知道曾新瑶手中那块醒木,乃陈瑜的知书达礼换来。他们不无嫉妒的想到,醒木定是王德闲提前为陈瑜等人准备。 告别周兴国,陈瑜手持直刀走在最前,曾新瑶紧随其后,赵抽和卢沐林负责殿后,一行人终于漫步进入无数修士的酣睡区域。 “果然有用啊!”陈瑜脚下咯吱咯吱轻响,小花转着小脑袋警惕着四方。 “当然有用。”曾新瑶神色轻松,每当光幕似有涣散迹象,她立刻轻扣醒木,新的光幕瞬间扩散,将他们牢牢的护在其中。 并且随着前行,小花鼻翼翕动。它不但灵觉惊人,嗅觉也远胜寻常修士,它能闻到淡淡的酸枣仁的气味,然而有光幕保护,有不时在心中响起的金铁之音,它果然没有受到影响。 经过中心区,很难想象这些修士,是怎么将自己层层叠叠堆到如此高度的。陈瑜率先踩着一个女修柔软的胸膛准备攀墙,气的身后的曾新瑶在他后背捶了一记。 这些修士睡地太沉,不论下脚踩中他们哪里,他们像是死了一样,无知无觉。 有光幕保护,这堵令人心中发堵的修士墙很容易就被翻过。只是再行数丈,陈瑜突然停下脚步,他盯着一个女修看地极为仔细。 “怎么了?”曾新瑶与他并肩,顺着他的目光看向积雪中正在侧卧酣睡的一个白衣女子,问道:“你认识此人?” “卢师兄?”陈瑜回头向卢沐林道:“我不太确定,这位姑娘是纪妃月?” 纪妃月,金鳞阁大长老纪经略的孙女,纪兴言的妹妹。那日随颜丹青一起来到桐木巷,和陈瑜只见了短短一面。而且也不知她在这里昏睡了多久,只见她嘴唇发紫,脸色煞白,长长的睫毛上沾了细细的雪沫,陈瑜看了几眼,却无法确定其身份。 更令陈瑜犹豫的是,纪兴言应该已经在登山。筑基修士神识散开,方圆百丈甚至九百丈之内的纤毫都映于心间。如果这个女子真是纪妃月,那纪兴言刚才难道没有散开神识? 卢沐林闻言上前察看,他也看了好一阵子,才突然指着白衣女子右耳上翠绿的耳坠叫道:“是,真是妃月师侄!天啊,她在这里睡了多久了,怎么成这副模样了?” 尴尬,将来陈瑜拜师王德闲之后,注定了要面对眼下这种尴尬。 左清慈掌门、纪经略大长老与王德闲同辈,乃是陈瑜的师伯。可王德闲收了纪兴言为徒,这么算起来,经大长老就是陈瑜的师祖。 摇摇脑袋,将这些复杂关系甩掉,陈瑜向曾新瑶道:“这位姑娘名叫纪妃月,是纪大长老的孙女,同时很得我师父宠爱。这里天寒地冻,新瑶姐有没有办法把她唤醒?” “这位是……”就在这时,纪妃月旁边一个绿衣男子引起卢沐林的注意,惊道:“雷被!” 陈瑜循声望去,果然是金鳞阁内门弟子,金镛城典客司主簿,当日邀陈瑜一起来确山,筑基七层境界的雷被。 “怎么唤醒?”曾新瑶不是丹师,她此时也有些束手无策,建议道:“要不,你拿针扎他们一下试试?” “先扎雷被!”卢沐林道。 轻拍储物袋取出三枚金针,卢沐林看地眼角直跳。金针,这是要施展三元锁神术吗? 陈瑜取出一枚金针,在雷被眉心、胸口膻中穴和丹田一阵比划,令卢沐林更是心惊肉跳。正要斥责,却听他头也不回的问道:“诶,新瑶姐,扎雷被哪里?” “扎指缝,那里最疼。”曾新瑶的建议,令卢沐林忍不住打个冷颤。 (未完待续) 第822章 助人者,人恒助之 第822章 嘤咛的气恼中,纪妃月睁开有些迷茫的大眼睛。盯着陈瑜看了好一会儿,也不知认不认出他,只知道她打着冷颤艰难的坐起,然后双手抱肩瑟瑟发抖。 陈瑜见状,只好取出紫裘给她披上,转身向同样打着摆子的雷被笑道:“抱歉雷师兄,我只有这一件裘衣。” “无妨,先紧着妃月姑娘是应该的。”雷被看看右手已经止血的中指,谢道:“今日多亏陈师弟赶来,不然为兄当真要被冻死在这里了。对了,你们有没有酒?” 卢沐林赶紧取出两坛酒,分别给了雷被和纪妃月。 “雷师兄说笑了,据我所知,很多人沉睡了两天就自行醒来了。”陈瑜不在意的摆摆手道。 “两天?”猛喝一大口酒,雷被正在咳嗽,惊讶道:“怎么两天,我在这里已经睡了足足五天了!” 修仙之士自第一次引灵入体,就与整个世界水乳交融。即使身在暗无天日的地底深处,即使沉睡了无数岁月,醒来的瞬间只要心中稍动一个念头,就可以知道今夕何夕,就可以知道如今是什么时辰。 “五天!”陈瑜吃了一惊,看看卢沐林和曾新瑶,道:“可是金镛城的酒楼茶肆都在传,若是陷入这座阵法,快则一日慢则两日,大家都能醒来离去……” 陈瑜的声音越来越小,曾新瑶接口道:“那是你没遇到沉睡五天,甚至睡地更久的人。就算遇到,见大家众口一词都说两天,他们会质疑自己的实力,或者怀疑自己修炼会不会出了问题,迟疑之下只好默默观察。” “你不是、你不是说不来的吗,怎么食言了?”纪妃月声音嘶哑,而且她牙齿打架,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很是吃力。 “哼,你祖父下了命令,你认为我敢不来吗。”陈瑜没好气的解释一番,又向雷被道:“雷师兄,周叔就在外面,你们快点出去活动一下身子?” 雷被其实已经有些意动,但他还没开口,纪妃月不顾牙齿打架,捧着酒坛子道:“不行!我一定要上山去看一看,我要问那黄砀真人,他还想不想收徒弟了?” “纪姑娘,我们在这里被困了五天,法力消耗太过巨大。”雷被劝道:“离开这里一旦登山,虽说黄砀真人没有设下杀阵,但一起登山的修士定会伺机向我们出手的!” 中洲有很多凶地、死地,比如横亘元州西北的神殒山脉,然而修仙界最大的危险,从来都是修士本身。 “那你自己回去!”纪妃月蛮不讲理,犟道:“我一定要上山,学不学冲虚剑法无所谓,但我一定要见一见黄砀真人!” “那你们先休息,一会儿跟我们一起登山。”陈瑜对登山兴趣缺缺,他所着急的,是尽快赶去宁州于刘叉汇合。此时离开他们,就近来到被光幕笼罩的另一个陌生蓝衣修士身边,手掌一翻取出金针,已经极为熟练的在那修士中指指缝里一扎。 随着殷红的鲜血流出,那修士吃痛,眉头微皱间缓肝睁开眼睛。看到陈瑜这个陌生人,蓝衣修士吃了一惊,本能的想要后退。只是他早已被冻僵,浑身虽有法力激荡,但仍然留在原地,并未离开分毫。 “这位道友请了,在下没有恶意。”陈瑜俊秀的脸上满是和善的笑意,道:“这里有很多同道睡了太久,道友可愿随在下一起,将他们运出阵法?” 蓝衣修士仍然警惕的看着陈瑜,好一会儿,他的法力终于运转数个周天,身子虽还微微僵硬,浑身哆哆嗦嗦手脚不听使唤,但他总算可以活动了。 “在下多谢陈兄搭救,只是在下还有要事在身,就此别过!”蓝衣修士艰难的起身,很是感激的向陈瑜抱拳一礼,又向其他人点头示意。接着,他跌跌撞撞的,竟走出曾新瑶维持的光幕,他径自越过山下空地,踩着积雪竟上山了! 陈瑜稍愣了愣,曾新瑶撑起的光幕下又救起一个黑衣女子,向其诚挚一笑道:“这位道友,还请帮我将这里的其他道友运出去。” 说着,陈瑜将手中金针递给她。 从沉睡中苏醒,黑衣女子直愣愣的接过金针。她身上同样有剧烈的法力波动,数个周天后,黑衣女子向陈瑜道声谢,还回金针,然后,她也上山了。 陈瑜不信邪,在曾新瑶的帮助下继续救人。 “陈师弟这是在做什么?”卢沐林不解的向赵抽问道。雷被和纪妃月刚刚苏醒,虽然狼狈,但他们已经有了抗药性,没了光幕保护也不至于再次睡过去。但卢沐林和赵抽还没中招,因此只能随着陈瑜和曾新瑶一起移动。 “紫阳宗规距,除非有仇怨,不然只要有修士遇到困难,紫阳宗弟子就必须施以援手。”赵抽指着躺满空地的修士解释道:“这些人如果睡两天可以自行醒来,陈瑜和新瑶姑娘绝不理会。但即使修士,在这冰天雪地里沉睡地太久,恐怕也会有性命之忧,陈瑜是想救这些人。” “还有这种规距?”此时陈瑜又救了一个白衣男子,卢沐林想到什么,问赵抽道:“如果是魔修呢,陈师弟也会救吗?” “也会救的。”曾新瑶道:“只要恶行未显,似今天这般情况,该救还是要救。至于将来的事只能留待将来再说,毕竟我们只活在当下。” 卢沐林性子耿直,他有心反驳,但一时无法组织起语言。而且他或许忘了,在祖地修仙界,元婴就是最顶级的战力。元婴大魔而已,祖地三大宗门都可以对付,谈不上什么巨大危害。 “你们中洲修士怎么这样啊?”不多时,陈瑜已经救起七、八人,但他的心比这冰天雪地更森冷。被救起的人,要么道谢后径直上山,要么转身向山外走去,竟无一人愿帮他。 “上次我在风波秘境诡河,救起的人还愿意对别人施以援手,这些人……”陈瑜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在永平城和宁州城造下血案,王德闲以此对他斥责,可这些人当真值得同情吗? “你在这里救人,到底是维护紫阳宗的规距,还是单纯的出于本心?”一坛酒下肚,又有陈瑜紫黑色的裘衣,纪妃月终于可以站起。向这边走来,道:“被你救起的人不需要维护规距,他们选择离开也是出于自己的本心。” “只不过,你为什么非要救这些人不可?”纪妃月走进光幕,仰起仍有些苍白的面孔,满是好奇的向陈瑜问道:“你的师门已经覆灭,你的本心大家也看到了,此时离去谁也不会说你什么。” “我是在维护紫阳宗的规距,同时也确实是出于本心。你们酣睡了五天,这里有的人沉睡的应该更久,再这么下去他们当真会死的。”陈瑜看她一眼,只是还没想好该怎么称呼她,只好含糊道:“但我也有私心,希望他日我自己陷入困境,也有人能救我一命!” 卢沐林心神大震,纪妃月也大受震动,他们想起一句已经极为久远的老话:助人者,人恒助之。他们早已不信这句话,但紫阳宗以及祖地修仙界,仍在坚持。 “陈师弟说的好!”卢沐林慨然道:“不用管别人了,我帮你!” 说着,卢沐林手中滑出一把极为古朴的三尺宝剑。只见他催动法力,猛地一剑向光幕外斩去。 一道尺许规模,半死不活的龙卷风柱蓦然出现。只是这道风柱实在太小,而且在光幕外只旋转了寥寥数圈就缓缓消散。风柱从出现到消失,连地上的雪沫子都未卷起。 噗嗤一笑,纪妃月被冻地狠了,即使那么小的风柱也令她心中发冷。紧了紧紫裘,纪妃月道:“卢师叔别费力了,五天前我跟雷师叔想破了这座大阵,什么手段都用了,但正如你看到的,什么手段都用不上。” “我不是说过了吗,这座阵法虽然粗糙,但想破掉太麻烦。”曾新瑶手抚额头有些无力道。 “那怎么办?”赵抽有些傻眼,他倒是想施展自己的真火之术,但只要出了醒木光幕,应该会出现跟卢沐林一样的尴尬结局。 “我本来……我见新瑶姐这几天太辛苦,本不愿让你再操劳的。但这里人实在太多,新瑶姐帮帮我!”陈瑜轻拍储物袋,取出五十余枚绣花针,满脸堆笑的递给曾新瑶。 卢沐林和纪妃月不明其意,赵抽眼睛一亮,也自储物袋取出十枚绣花针,跃跃欲试道:“好家伙,这几天修炼穿针引线,给我眼睛都快炼废了。” 卢沐林和纪妃月仍然不明其意。却见陈瑜再拍储物袋,这次他取了三十枚绣花针,他给了蹲在自己肩上的小花。 然后,陈瑜又拍储物袋,这次他给自己取了五十枚。 “呃,新瑶姐,这些妖修怎么办?”在卢沐林和纪妃月满是好奇的期待下,陈瑜却有些为难了,道:“妖兽没有指缝还可以扎它们的鼻子,但妖禽呢?” 曾新瑶以心中有诀,令五十枚绣花针如一把扇子张开在身前。正要祭出之际,听到陈瑜这么恼人的问题,当即没好气道:“你自己看着办!” 卢沐林和纪妃月终于明白了,但他们也被震撼到了。曾新瑶和陈瑜各祭出五十枚绣花针,每一枚都极为精准的,狠狠的扎进正在酣睡的修士的中指缝。就连小花,它才凝气七层境界,却可以同时操控三十枚针。 小花没有救修士,它的三十枚绣花针,要么狠狠的扎进妖兽的鼻子上,要么专找妖禽的下身招呼。卢沐林还没什么,纪妃月苍白的俏脸当即羞红,啐小花一口,完了还不忘恶狠狠的瞪陈瑜一眼。 只有赵抽,只操控十枚针,却笨手笨脚的极不熟练。他只有五枚针扎进了修士的指缝,其余的要么扎脸,要么竟跟小花似的,招呼进了修士的下身,更有两枚针不知去向。 伴随着吃痛的闷哼,伴随着禽鸣兽吼,以及夹杂的修士的惨叫,这片区域当即沸腾喧闹。 “在下金鳞阁武英殿弟子卢沐林,诸位道友,你们睡了太长时间,如果身体有异,还请自行离去!”卢沐林以法力将声音传遍整片空地。 并不是他要贪功,卢沐林性子耿直,他还没想到贪功这一层。他只是想用金鳞阁的身份,避免那些相互枕着对方的修士突然大打出手,毕竟对修士的德性,他实在没办法保证。 (未完待续) 第823章 再见已成尸体 第823章 自从传出黄砀真人设下试炼,半个月来小小确山迎接了数万修士的践踏摧残。整座山上大量树木好一点的没了树冠,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在寒风中萧瑟。运气不好的树木,则要么拦腰要么齐根而断,至于断掉的那部分去了哪里,恐怕谁也说不清楚。 入冬以来已经下了好几场大雪,但确山上大量泥土裸露于外,只零星的几堆积雪,也被人踩地像是破抹布,并且被随意的丢弃在一边。 已经快到酉时,不到三百丈高的确山非常平缓,陈瑜等人行进数里,却只爬了数十丈。没有树冠遮挡,然而回头向山下看去,已经不见周兴国等一众修士的踪影。连那些抱着侥幸来到山下,然后跌倒在地沉睡过去的修士也一个都看不到。 “这里是一座小型传送阵盘,只是做工有些粗糙。”曾新瑶道:“虽然粗糙,但是在防护阵法中隐藏小型传送阵,黄砀真人还真有些财大气粗。” “如果不是这场试炼,黄砀真人最终死在这里,多年以后阵法开始崩溃,这里就是另一座出世的古墓。也不知若真如此,到了那时会有多少人前来寻求造化?”赵抽看着眼前凄凉的场景,有些感慨道。 隐居之地在修士生前是洞府,待修士死后,就成了墓地。 刚刚解救的上千修士,虽有人苏醒后自行离去,但更多的人仗着有了抗药性而继续上山。如今前后左右,光秃秃的树干间尽是修士影影绰绰的身影。 修士汇聚之地,当然少不了斗法厮杀。确山地势平缓而山体庞大,目光被阻止之外,术法的轰鸣声、风柱的呼啸声、修士的叱喝声、禽兽的嘶吼声不绝于耳。 陈瑜听着林中吵闹,心中猜测着,那些人为什么会沉睡在山下? 曾新瑶说,构成阵法的那些酸枣仁,被人辅以其他灵药祭炼过。陈瑜认为,那些辅药是关键。 目前为止就陈瑜所知,修炼到筑基境界而未服用丹药,未使用灵石、妖丹等外力来增加修为的,只有他一人。因为他踏入修仙界,是将一颗地灵根误认为萝卜给吃了。 当今之世丹道式微,修士所服绝大多数丹药都会产生抗药性。就比如,一颗可增寿百年的丹药,第二次服用就没什么效果了。 也就是说,几乎所有来到山下空地的修士,身上或多或少都会有一定的抗药性。其中经常服用丹药者,因其本身的抗药性而不会陷入沉睡。这一点很符合陈瑜打听到的消息,从试炼的第一天起,确实有些人可以不受影响的越过空地直接登山。 那么什么人身上会有抗药性? 大宗门、大家族资质绝佳的子弟可以排除,他们的居所灵气充沛,平日修炼只需服用少量丹药,即可保证境界的正常晋升。 在修仙界占据绝大多数的散修也可以排除,他们有时候连储物袋都没有,甚至有些修士晋阶到结丹境,能拿得出手的却只是凝气境的初阶法宝。因此散修很少借丹药提升修为,他们没这个条件。 身上抗药性足以抵御山下阵法的,只有小家族、小宗门资质寻常的子弟,以及在修仙界闯荡多年,能够以各种手段得到丹药的散修。 “一个小小的阵法,就可以将修士如此精准的筛选,难道我们猜错了,黄砀真人确实想为自己找传人?”走在最前,陈瑜悄声向赵抽问道。 “我刚才也在怀疑。”赵抽道:“不过我更倾向于没这么复杂,黄砀真人并不懂阵道,山下的阵法也是他随意所设,至于如此精准的筛选,应该是黄砀真人的意外之喜。” 或许如此。陈瑜点点头,他和赵抽仍然坚持最初的判断。 “你们刚才施展的绣花针,也是一门功法?”走在中间的纪妃月问曾新瑶道:“我看赵抽公子也会,只是不太熟练,这应该不是你们的不传之秘?” “妃月姑娘说的是穿针引线,乃是我们紫阳师伯所创,但那时没人知道这是极高深的入微之法,因此没有被收进传功殿。”曾新瑶笑道:“妃月姑娘想学,我教你。” “太好了新瑶妹妹,等下了山你就教我?”纪妃月雀跃的抱住曾新瑶的胳膊道。 远处修士斗法激涌而来的乱流,有时候吹的人眼睛都睁不开。又一道乱流奔涌而来,与赵抽走在最前开道的陈瑜被吹地身形趔趄,突然脚下一滑直接跌倒。他肩上的小花冷不防,被摔出数米远,懵懂的起身后,恼怒的冲满身泥污同样站起的陈瑜吱吱大叫。 赵抽哈哈大笑,曾新瑶会心一笑,走在最后的卢沐林也不禁宛尔。雷被不明所以,见大家情形只好跟着干笑。 “路有些滑。”陈瑜无力的解释一句,身边的笑声更欢快了。而曾新瑶正在低声向纪妃月道:“下了山我们还有点事,等我们回来就教你。” 陈瑜还没想好怎么称呼纪妃月,可她一句“新瑶妹妹”立刻让自己和曾新瑶处于平辈位置,也同时,令与师父王德闲平辈的纪经略大长老,成了陈瑜的师祖。 小花重新回到陈瑜肩上,众人继续上路。突然,小花吱的一声尖叫,小手举起示意陈瑜看前方。 前方十丈外,饱受摧残光秃秃的树干间,一个蓝衣修士闪身而出。 十丈!直刀自掌心滑出,陈瑜将赵抽挡在身后,凝神向蓝衣修士看去。 二十余岁模样,筑基七层境界。此人身材矮壮,相貌端正,待看清其没什么神彩的眼睛,陈瑜终于松了口气。 还好。有小花在,敌人还如此大模大样的出现在十丈开外,而自己散开神识竟没发现,若真是这样,陈瑜说不定会立刻调头就跑。 “陈师弟,你最近才晋升的筑基五层,此人还是交给我?”卢沐林好心提醒道。 “多谢卢师兄好意,但好长时间不打架,我已经手痒了。”陈瑜回头冲卢沐林一笑,道:“请卢师兄帮我压阵!” 说着,陈瑜浑身蓦然腾起璀璨的紫霞,他手握直刀径自向蓝衣修士冲去。 那蓝衣修士见状,无神的眼睛突然充血,剑出一把明晃晃很是廉价的宝剑,身形猛地腾空,双手握着宝剑高兴过顶,甫一动手竟是全力以赴! 轻哼一声,陈瑜也是双手握刀身形腾空而起。两人都是全力以赴,瞬间于空中相遇,刀剑轰然相击。 离地近了,陈瑜凝眸深深的看向蓝衣修士,蓦然心中一动。此人,乃是刚才在山下,他从大量沉睡的修士中救起的第一人。当时本想请他一起救人,但蓝衣修士借口有事径自离去。谁能想到萍水相逢的两人这简单的一别,不多时再相见时,他已经成了一具尸体! 叮的脆响,碎裂的刀气、剑气以二人为中心向外激荡,山上本就光秃秃的无数树干再受摧残,纷纷无声的化作粉末,被余波带动着四处飞扬。 金铁交鸣之声还在回荡,两人各自落地,并且各自后退三丈。看着似乎势均力敌,但赵抽、卢沐林甚至纪妃月都知道,才筑基五层境界的陈瑜更胜一筹。 确山地势确实平缓,但蓝衣修士是俯冲,占了居高临下的地利优势,而且最先全力以赴。可陈瑜是仰攻,并且是仓促之下才施以全力,他在吃亏的情形下仍然势均力敌,高下立判。 如果正常来说,蓝衣修士此时就应该知难而退。但他双目空洞神情呆滞,刚刚止了身形,立刻再次双手举剑,身形腾空而起向陈瑜直冲而来。 “这是怎么回事?”纪妃月也看出不对了,轻声向曾新瑶问道:“那人跟陈瑜有仇吗,才刚见面都没有通名问姓,而且他根本不防守,他这是在拼命啊!” 此时陈瑜也止了身形,见状毫不在意,同样的双手握刀腾空而起。 再一次金铁相击的脆响,剑气、刀剑散乱激荡,周围大量树干刷的一声化作粉末再次纷飞。 两人噔噔噔的再次后退,不同的是,这一次蓝衣修士退了三丈,而陈瑜只退了一丈。因为陈瑜每一步落地,脚下都被他踩出深深的足印。他借着后退之机,轻而易举的将蓝衣修士的法力逼出了体外。 “小花,找出幕后之人的位置!”吩咐了小花,陈瑜大喝一声,手中直刀泛起紫芒,并且率先腾空而起向蓝衣修士攻去。 接连两记硬拼,陈瑜已经有了底气。尽管对方乃筑基后期境界,然而自己的肉身之强,加上自创的卸力手法,面对一具并不灵活的尸体足以占尽上风。 陈瑜已经打定主意,这一刀,他不用星落而用星震,以一刀九震之力结果蓝衣修士,然后找出幕后之人以决后患! 蓝衣修士仍在后退,见陈瑜率先出击,其空洞的眼睛里突然充血,其身形也立即止了后退之势,并且一个箭步同样腾空而起。 “好歹毒的手段!”直到此时,卢沐林看着已经明显处于上风的陈瑜,松了口气的同时又心中悚然道。 “到底怎么回事?”纪妃月跺脚道:“陈瑜才刚刚救了那人,他就算忘恩负义,也没必要在这个时候就出手,这里离山顶还很远啊?” “妃月师侄你看”卢沐林来到她身边,指着双手握剑向陈瑜俯冲而来的蓝衣修士,道:“你看那人的眼睛,毫无神彩而且动作极其僵硬” 纪妃月看到了,但她仍是不解,正要问点什么…… 突然,就在这时,眼见着陈瑜和蓝衣修士就要再拼第三记,眼见着陈瑜这一刀就能将对手解决之际,他和蓝衣修士,突然双双在半空消失不见! 沉寂。错愕。呆愣。 林中似突然定格,连前后左右也在登山的其他修士,离远处一些正在斗法的修士都定在原地,这一幕实在令人措手不及。 “传送阵!”曾新瑶率先回过神来,惊声道:“陈瑜被传送出去了!” 赵抽、卢沐林、纪妃月等人大呼小叫,林中突然喧哗震天。早知道人在这片树林会突然消失,但陈瑜和蓝衣修士正在斗法,竟同时被传送出去。 “陈瑜去哪儿了?”赵抽连忙取出传音玉简,他的玉简跟陈瑜的身份玉鉴同样品阶,可令人于数千里之内传音。 “他去了刚才郑惜云和司马青禾斗法之地,叫我们回去接他!”曾新瑶手握身份玉鉴,心有余悸,但松了口气,向大家宣告陈瑜并没有危险。 (未完待续) 第824章 你要当我嫂子 第824章 冬季天黑的早,才酉时,山里已经开始夜色朦胧。陈瑜展开身法,和一大帮同样被传送出的去修士再次来到山下,竟意外的在这里看到了一身红衣的司马青禾。 “快快快,陈瑜,快说说那个蓝衣人怎么样了?”都来不及打招呼,纪妃月急切的抓着陈瑜手臂,眼睛里满是兴奋激动,仰着俏脸道:“他们说,刚才跟你斗法的是一具尸体,那尸体现在怎么样了,你有没有带回来?” “我带那玩意回来干什么?”陈瑜没好气,向司马青禾点头示意,问曾新瑶道:“怎么样,新瑶姐可找到破阵之法?” “这里的传送阵是阵盘,要破解也不难,但最好还是不要破了。”曾新瑶苦笑道:“黄砀真人根本不懂阵法,这整座山上只要十座阵盘就足够,但刚才你被传送出去的时候,我发现光那片树林里,就有十座传送阵盘!” “你懂不懂新瑶妹妹说的是什么意思?”纪妃月仰起小下巴骄傲道:“就像乱拳打死老师父,山上阵盘太多,黄砀真人布阵时太随心所欲,造成了无迹可循的局面,因此破阵不如绕阵而行!” 这很明显是曾新瑶刚才给大家做的解释,却被纪妃月当成自己的理解来炫耀。陈瑜也不揭穿她,借着黄昏时的光亮想要好好看看这座主峰。 “这是……”陈瑜指着前方空地,吃惊的一时说不出话。 眼前空地上,密密麻麻再次躺满了人和妖修,特别中心处,那里再次有了堆砌成墙之势。 “不管他们了,你快说说,那个蓝衣人怎么样了?”纪妃月再次催问道。 见曾新瑶她们也看向自己,陈瑜道:“还能怎么样?没人操控,那蓝衣人当场就死了。不过控制他的不是噬金兽,而是一只小指甲盖那么大,通体血色的蜱虫。” 嗝哇!说起那只蜱虫,蹲在陈瑜肩上的小花突然干呕。那种对自己的狠劲,似要将五脏六腑一股脑尽数吐出。 众人不明所以,有些替小花担忧的看向陈瑜。 “蓝衣人死后,血色蜱虫自其眉心钻出,见它要逃,我情急之下一把将它给抓在掌心。”陈瑜打个冷战,有些反胃道:“蜱虫在我掌心自行爆开,那种难以描述的恶心气味,惊的我周围所有人连连后退,小花当时就吐了!” 呃——纪妃月看看身边陈瑜和小花,捂着鼻子满脸嫌弃的迅速远离。也是在这时,陈瑜才发现她的嘴巴竟稍有一点地包天。不是很难看,相反有一种俏皮可爱的感觉。 “你说控制尸体的不是噬金兽而是血色蜱虫?”赵抽若有所思的问道。 “是啊,你也认为,刚才攻击我们的不是幻音谷,而是另一个门派?”陈瑜问道。 在树林里看到蓝衣修士,陈瑜第一时间想到都克,然而血色蜱虫令他有些迟疑。中洲修仙界堪称广葇无垠,像中域就有无数个魏、梁、郑等修仙国,甚至在中洲有一天遇到自称“紫阳宗”的修仙门派,陈瑜也不会太意外。 因此除了幻音谷,另一个擅长驱虫的宗门突然出现在此也是有可能的。 “什么啊?”赵抽道:“我的意思是说,幕后那人在幻音谷地位应该不高,没有足够的物资喂养噬金兽,这才退而求其次,拿豢养的蜱虫充数。” “公子,刚刚你救下的那些人,有数十人死了。”一直没插上话的周兴国终于找到机会。 “死了?怎么死的,他们在这里斗法了?”陈瑜顿时惊讶。刚才所救之人,有些在这里已经沉睡了十多天。他们的体力法力都消耗到了极致,竟还有心思在这里斗法? “不是斗法,他们是冻饿而死。”周兴国摇头道:“被公子救下时虽无异样,但只是回光返照。你们离开后他们盘膝打坐,但没过多久就气绝身亡了!” 冻饿而死?这可是修仙界的奇闻! 只要不是阵法或者术法之类的特殊环境,修仙之士寒暑不侵,水火不惧。而山下这座阵法除了炒制的酸枣仁,除了令人陷入沉睡之外,再无任何异常,可竟有数十筑基境界的修士被冻饿而死! “尸体老奴已经处理了,这是他们的储物袋。”周兴国当时没想到陈瑜这么快就被传送出去,因此自行处理了尸体。 因主人已死,储物袋上已经没了封印。接过储物袋,陈瑜问道:“检查过他们的身份没?” “大部分是金鳞阁境内的世家子弟,而且大部分都有风云大比的身份令牌。”周兴国想起什么,道:“是了,还有两男一女出身西域秦国,都是嬴姓!” 嬴秦。 和中域一样,西域也有无数个秦国。但嬴姓秦国,乃整个西域除了丹鼎派之外,唯一跟修武司马氏势均力敌的修仙大国。 “还真是日暮途穷了!”借着黄昏的光亮,陈瑜仰头看向确山山顶,冷笑道:“黄砀真人这是不及后果啊,他已经引起纪大长老的注意了,如今死了大量世家子弟,连秦国王室子弟都被冻饿而死,黄砀真人这是嫌自己死的不够快吗?” “对了妃月姑娘,周叔说你祖父为人方正,到底有多方正?”陈瑜不想上山了,向纪妃月问道:“大长老叫我来这里调查,如果我将猜测交给他,有多少机会可以过关?” “这个、陈师弟啊,我们还是趁着天亮继续登山。”雷被呵呵一笑,道:“就算你猜测的完全正确,也必须有足够的证据,不然会被大长老当成在偷奸耍滑,这样对你日后在宗门会有很大影响的!” “这么刻板,他怎么不去刑殿?”陈瑜大感惊讶。要知道陈三思在紫阳宗向来以宽和为主,那种刻板较真的事,向来是由刑殿长老屈突昧处理的。 “陈师弟慎言!”见纪妃月嘟着嘴有些不高兴,卢沐林连忙道:“数百年前,上一任的大长老确实处事宽和,但那时金鳞阁弟子多有作奸犯科之辈。直到当今掌门即位,任命了纪大长老之后,金鳞阁的风气才被一举扭转。” 那就继续登山。告别周兴国,曾新瑶扣击着醒木,众人与司马青禾一起进入山下空地。 在空地被冻饿而死的人,要么是世家子弟,要么是嬴秦王室,还有前来参加风云大比之人。雷被在金镛城典客司任职,陈瑜将手中储物袋交给他,请他代为保管,等候那些死者的亲友来取。 “对了陈瑜,周叔说,纪兴言和郑惜云刚才也被传送出去了。”曾新瑶轻扣着醒木,以光幕保护着众人,道:“不过我们下山时并没有碰到他们。” 点点头,确山主峰很矮,但坡度平缓山体庞大,与纪兴言错身而过实属寻常。而说起郑惜云,陈瑜忍不住问司马青禾道:“我决得郑惜云人挺好的啊,她怎么开罪你了,怎么大清早就跟他打的那么激烈?” 早上据郑维新所说,那场斗法是司马青禾挑起的。 司马青禾道:“我只是说了事实,是郑惜云首先动手的。” 轻哼一声,司马青禾继续道:“昨晚他们就腻歪了半夜,吵得我睡不着觉。大清早起来,那郑惜云说话就开始拿腔拿调,嗲声嗲气的令人恶心。我实在气不过,就说五六十岁的人了,那么说话也不嫌恶心,然后她就要跟我生死大战。” 五、六十岁! 郑惜云确实已经到了这个年纪,但她是修士啊。在修仙界,七、八十岁的筑基中期修士都算得上资质惊人。况且郑惜云应该服用过驻颜丹,即使已经如此年纪但依然宛如少女。 已经不是三年前了,陈瑜知道不论仙凡,岁月都是女人最大的敌人。司马青禾拿这个说事,而且是当着纪兴言的面,也难怪郑惜云会拼命。 虽说已经不是三年前了,但陈瑜不知道,只有被宠着的女子,说话才会嗲声嗲气。而且女子这么说话,宠着她的那个男人会非常享受。 “可是,我也三十多了!”纪妃月幽怨道。果然,拿年龄说事,很容易戳到女子的痛处。 “妃月姑娘别理她。”见卢沐林和雷被看向左右,陈瑜只好有些头大的安慰纪妃月,道:“青禾姑娘说这话,纯粹是起床气给闹的。对了青禾姑娘,你昨晚就住在山外,难道你没祭起隔音符?” “我昨天刚到金镛城,身上什么符都有,唯独把隔音符给用完了。”司马青禾淡然道。 山下空地上横七竖八躺满了修士和妖修,他们刚躺下并没有危险,陈瑜也懒得救他们。从他们留出的空隙一路行去,很快进入没了树冠的树林。 “这次我走前面,你们跟上我的脚步。”曾新瑶越过陈瑜和赵抽,道:“这座山上的传送阵盘太多,一个个破阵太浪废时间,我们从阵法的空隙绕行。” 一脚踏进树林,回头望去,空地上躺着的那些修士,以及等在外面的周兴国再次不见踪影。 “陈瑜,你有没有听说过慕容纵这个人?”司马青禾突然问道。 “慕容纵是紫阳宗武英殿长老慕容耜师叔的独子,你问这个做什么?”陈瑜奇道:“据我所知,紫阳宗弟子在当今中洲修仙界,数我的名声最响亮?” 司马青禾不理会陈瑜的自吹自擂,打听道:“这个人怎么样?” “长得没我好看,身高矮我一头,才智逊我一筹,实力差了我一大截。”陈瑜道:“除了资质比我强了那么一丁点之外,没一样能比得过我!快说说,你为什么问他?” “我哥司马昂来信,想让我嫁给他。”司马青禾道。她的话语尽量没有波澜,她不想让别人听出自己的失落。只是她的眼睛里,仍是泄露出些许不满。 “哈!原来你要当我嫂子了,哦,原来你的起床气是这么来的。”陈瑜幸灾乐祸的大笑,道:“青禾嫂嫂你惨了,慕容纵连元靖师兄都看不上眼,早在数年前,他就卯着劲想当紫阳宗的掌教,你要被他拒绝了!” 紫阳宗属于道门全真一脉,掌教不能结婚必须出家。 司马青禾被他一句“青禾嫂嫂”恶心的从身体到内心极不舒服,此时寒着俏脸不说话。 “诶,我听说司马钧也在为你们家效力,都姓司马,司马昂怎么不让你嫁给他呢?”陈瑜好奇道。 别说什么同姓不婚,司马钧出身祖地,修武司马氏盘踞西域,两家完全可以通婚。 “你胡说什么?”司马青禾斥道:“司马钧的祖上也是修武司马氏一脉,他来祖宅拜谒时,血脉惊动了一位正在沉睡的老祖。依着辈份,司马钧是我的玄孙!” 这下连曾新瑶和赵抽都笑得前仰后合。司马钧是司马青禾的玄孙,这岂不是说,司马钧要管那个二世祖司马芒叫高祖? 笑声中,陈瑜却暗道:“司马氏完了!没有血缘关系时,司马钧或许会多有波折。但现在,修武司马氏将彻底归司马钧所有!” (未完待续) 第825章 有完没完了 第825章 在曾新瑶眼中,黄砀真人不懂阵法。但两次登山,特别这一次,陈瑜、卢沐林和赵抽等人的神识在空中不断碰撞,他们跟在曾新瑶身后,极为警觉的想要找到阵法的任何蛛丝马迹。然而没有,黄砀真人的手段在他们看来实在高明,他们没有察觉到阵法的任何气息波动。 夜幕已经提前在确山降临,前后左右尽是同样登山的修士,满山都是术法的轰鸣,土龙、风柱、剑气继续在这里激荡,一切都跟前一次一样。 修士斗法造成的乱流,吹地人东倒西歪。纪妃月将身上紫黑色裘衣紧了紧,回过头向一片空地望去,道:“我们刚才,就是在那里遇到那个尸体的?” “嗯,就是那里。”雷被顺着她所指望去,那里如今连树干都没了,不禁感叹道:“陈师弟实力了得,跟筑基七层修士硬撼而不落下风,” “若没有这份实力,陈瑜拿什么横行东域?”赵抽呵呵一笑,向雷被道:“而且不说卢兄,想来便是雷兄在筑基五层时,也有跟筑基七层境界硬撼的实力?” “赵兄有所不知啊,在下筑基五层境界时,被一位筑基二层的师弟打的大败。”雷被笑道。只是看他神色,似并不在意曾败在那位师弟手上。 “大家注意,我们前面有三座交错的传送阵盘,行进会有很多迂回,大家千万不要走散了!”走在最前的曾新瑶道,而且话没说完,她轻拍储物袋,第一次在所有人面前取了一只很是精致,只有巴掌大的暗金色罗盘。 这是她拜师时贺璋所赐的法宝,经法力催动,八卦爻文交替明灭,若置身阵法,可为她提供最安全的路径。 吱吱! 曾新瑶率领大家继续前行,她一手托着罗盘,另一手掐着法诀推衍路径。然而没走几步,小花带着迟疑突然细声轻叫。 脚步顿止,曾新瑶和所有人一起看向小花,然后又看向陈瑜。 自晋阶到凝气七层之后,小花已经能非常简单的和陈瑜保持心意相通。它仍然不会说话,但就像人在心中所想,通过魂血,陈瑜算是能简单的知道它的意思。 “它有点紧张,好像在说,有目光在看着我们。”陈瑜稍作沉吟道。 “看着我们?”赵抽疑惑间,轰然令神识全面爆发,卢沐林、雷被同样如此。一时间,三人的神识无形的碰撞,在没了树冠的树林里竟掀起了微微轰鸣,甚至连远处修士斗法的余波都被推拒到一边。 “我没有发现。”赵抽境界最低,收回只能覆盖两百丈的神识,带着疑问看向卢沐林。 “我也没什么发现。”卢沐林不清楚小花灵觉的神奇,他有些质疑的看向陈瑜,雷被同样如此。 远处各色光芒伴着轰鸣声还在继续,甚至隐隐有修士临死前的悲嚎。陈瑜也收回神识,看向小花疑惑道:“会不会是黄砀真人?” 众人也是这么想的,但小花连连摇头,小小的身子竟有些发抖。它很害怕,正要像往常那样钻进陈瑜怀里。 突然,小花竖起的小耳朵上,几丝绒毛微微耸动,吱—— 这一声尖叫示警,令在场所有人顿时动容。而随着尖叫,小花在陈瑜肩上转动身子,伸出手臂指向一处。众人顺它所指望去,正是上一次遇到蓝衣修士的那处空地! 数息之后,先是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传来。没等多久,一个筑基八层境界的白衣修士手握宝剑,神情呆滞、双眼空洞、脚步僵硬的自林立的树干处闪身出现。似察觉到陈瑜等人的存在,白衣修士缓缓仰头,用他空洞的双眼,向这里看来。 “有完没完了,还来!”赵抽怒道。 “新瑶姐,那里的阵法什么时候开始传送?”陈瑜也是勃然大怒。 其他阵法只要灵气足够,不论防御还是攻击都可以持续。但传送阵每次启动,都需要时间补充灵气,就像各城的传送阵,即使有护阵长老操控,也必须隔一盏茶或一柱香才能再次动用。 这些阵法知识,都是刚刚一路登山,临时听曾新瑶说起的。 曾新瑶神色清冷,深深的看那白衣修士一眼,以法力催动手中阵盘,同时另一手掐诀推衍,道:“还有半柱香!” “半柱香足够!”陈瑜恶狠狠道:“谁去把他杀了,小花,给我找出他的位置!” 又是杀他,又是找他,陈瑜虽然说得不清不楚,但所有人都知道他的意思。 “让我来!”在卢沐林和雷被开口前,赵抽抢先冲出。 幻音谷,这是一个声名显赫,令中洲顶级宗门弟子都心生忌惮的门派。如果有可能,赵抽定会像从前那样有多远躲多远。但是不可能了,自从在溥山开罪了都克,他就知道对于幻音谷,刘叉或许还以继续敬而远之,但他已经没了逃避的机会。 但赵抽不后悔,如果再来一次,面对气势汹汹的都克,他仍然会仗着自己的最强功法挺身而出! 见赵抽向下冲来,那白衣修士倒提宝剑,同样展开全速向赵抽冲去。 赵抽一步跨出,手中蓦然出现一把布满简洁纹络的宝剑,正是他的本命法宝——无悔。再跨一步,冬日夜晚寒冷的确山上,赵抽浑身周围的空气突然扭曲。白衣修士乃筑基八层,而赵抽只有筑基二层,尽管知道对方是尸体,但他必须全力以赴。 “《太阳真火诀》!”看到赵抽周身空气的扭曲,司马青禾表面平静但心中震撼。风铃渡不愧是可以跟中洲五柱齐名的大势力,赵抽不愧是掌门弟子、大长老之子,风铃渡沉寂了无数岁月的《太阳真火诀》,竟被他重新带回修仙界! 又跨一步。这一步,赵抽的身形猛然变得飘逸,似乎并不是要与人生死大战,而更像是在自家花园里闲庭信步,然而速度却骤然加快。 双方越来越近,正在等待小花找出幕后之人的陈瑜,看着赵抽突然施展的身法,有些闷闷的道:“才这么几日,赵抽对《神龙百变》身法的掌握,跟我已经不相上下了。” 《神龙百变》身法,修炼到一定程度,不但不耗废本身法力,一经施展甚至可为修士增加法力。如此神奇的功法,刘叉、黛姝和赵抽看不上瓠号术,对这门身法却极为珍视。 “怨公子为人且先放在一边,他的修炼心得,却是跟身法经文一样宝贵。”曾新瑶手捧暗金罗盘,另一只手变幻着法诀,一边推衍一边道:“你也不要太怄气,怨公子是怨公子,功法心得是心得,你不要因为怨恨他,而把气撒在心得上面。” 道理陈瑜都懂,而且过了这么多天,他也早已释怀,每次取出那枚心得玉简,心中也没了最初那种强烈的嗝应。但明年就是风云大比,精妙的身法在擂台上能起到的作用并不大。而晋阶筑基五层境界后,除了金鳞阁的万剑归宗,他更想修炼魔蛟留下的神识攻击法。 心中念头瞬息万千,耳边突然传来一记巨大的轰鸣,以及赵抽吃痛的闷哼声。 吃惊看去,赵抽和白衣修士双剑硬撼,狂暴的剑气向周围肆意扩散。冬夜的寒风,夹杂着令人窒息的热浪胡乱往人的脸上拍击。陈瑜等人眼睛都差点睁不开,身上衣衫猎猎作响,穿着紫裘的纪妃月手忙脚乱,寒风夹杂了炙热,她一时不知该脱下裘衣,还是紧一紧。 啊—— 赵抽口吐鲜血,宝剑脱手飞往树林深处,他冲出时有多快,倒飞回来时就更快。眼见着已经到了十丈开外,却仍然收不住势,正在推衍阵法的曾新瑶只好以擒龙手抵着他的后背。 又是吐血又是咳嗽又是惨叫,好一番折腾,赵抽泪汪汪的看着陈瑜,怒道:“我要被你害死了!” 司马青禾和纪妃月不解其意,但卢沐林和雷被却是知道,陈瑜刚才对战蓝衣修士而不落下风,赵抽以为这些被操控的尸体实力寻常,因此尽管全力以赴,心中却是存了轻视。 哪料到白衣修士已死,尸体不会有害怕、恐惧等各种情绪,出手不会像寻常人那样留有余地,赵抽在如此情形下与之硬撼,顿时就吃了闷亏。 “是了,我有一门功法忘了教给你。”陈瑜“安慰”着赵抽,令后者又有要吐血的冲动。陈瑜继续道:“你以后跟我修炼《神魔炼体术》,现在先去牵制他,但是别急着把他杀了,我要靠他找到幕后之人。” 又冲肩上小花喝道:“你倒是快点啊,别赵抽都死了,你还连人都找不到!” 小花当即恼怒,想发火又觉得不值当。 这片树林里,除了登山的修士、除了这些修士的灵兽之外,还有一些极为特殊的存在。正是这些存在,令它感到紧张、甚至害怕。可陈瑜等人的灵觉迟顿地令它抓狂,他们为什么一点都察觉不到呢? 向远处深深的望一眼,小花压下心中惊惧,再次满树林的为陈瑜寻找那幕后之人。 “赵兄要不先休息一下?”出于好意,而且白衣修士一剑击退赵抽之后,正在一步步向这里走来,卢沐林提议道:“我也是筑基八层境界,此人交给我来对付?” “不用!”赵抽断然拒绝,伸手往树林深处虚握。 清悦的剑吟由远而近,霎那重新被赵抽握于手中。向陈瑜微微点头,赵抽一步跨出,展开身法迅带与白衣修士战在一起。 赵抽的《神龙百变》身法已经初具火候,对战白衣修士这具行动稍显迟缓的尸体,只要不是硬碰硬,他简直不要太轻松。才几个回合,叮叮当当金铁交鸣的声响中,白衣修士身上已经染血,而赵抽毫发未伤。 幻音谷弟子操控一具尸体,正在跟风铃渡赵抽,以及最近在金镛城声名响亮的陈瑜大战。 幻音谷、赵抽,特别是陈瑜,他将被王德闲收为弟子的消息不胫而走。别说金镛城,整个金鳞阁境内,谁不想看看他是不是有三头六臂。 确山有阵法笼罩,夜色较别处更加深遂。大量闻迅赶来的修士祭起月光石,令整片树林像幽光剑里的星空,光芒璀璨而乱糟糟一片。 这些修士的道来,当然令陈瑜等人心中不喜。但就在这时,手中法诀不断变幻,一直在推衍阵法的曾新瑶突然道:“陈瑜,兑位百二十丈!” 兑位,西边?白衣修士出现在东南,而幕后之人竟在西边? 心中虽有疑惑,陈瑜却毫不迟疑,转身时手握直刀,当即展开身法向西疾驰而去。 (未完待续) 第826章 幻音谷王岁虎 第826章 黄砀真人不懂阵法,确山桂树林乱七八糟被堆放了数十副传送阵盘,令所有登山之人不胜其烦,更令懂得阵法的曾新瑶一时无处着手。 然而冲虚剑法乃黄砀真人一生的心血,先不提能够越境而战,单只是元婴前辈的传承,就足以令无数人为之冲动。因此尽管很多人已经被传送出去很多次,他们仍然执着的,一次又一次重新登山。 如赵抽所推测,资质欠佳已经筑基七层的王岁虎,在宁、顾、都、朴四大世家把持的幻音谷并不受重视,他没有太多物资大量饲养噬金兽,只能和其他同门那样豢养寻常妖虫。 黄砀真人在确山设下试炼,凡通过者可被他收为弟子,传承他潜心一生自创的冲虚剑法。 在幻音谷近百载,王岁虎太明白机缘对修士有多重要。若能得黄砀真人传承,他已经在幻想着回到幻音谷,四大世家争抢他的激烈场面。甚至他还在幻想,这四大世家会不会,将家中嫡女嫁给他? 有时候,运气来了真是挡都挡不住。王岁虎拜入幻音谷近百年,这其间为宗门外出执行任务,很是去了一些极其危险,又极富造化之地。可无一例外的,危险他经常遇到,造化却从未临身。倒霉了一辈子,王岁虎本来已经认命,直到下午陈瑜出现在桂树林。 令所有人不胜其烦,令所有人头痛的桂树林,幻音谷弟子却拥有得天独厚的优势。 世间所有修士都有法宝,幻音谷弟子终生与虫为伴,不论可吞食结丹修士金丹的银色噬金兽,还是可吞噬元婴的金色噬婴兽,都是幻音谷弟子的法宝。 而且不同于刀剑,噬金兽更类似小花这样的妖修,每一只都拥有惊人的灵觉。想想看,数百只噬金兽散布于外,林中任何方位的阵法只要有任何轻微的变动,都会被第一时间传递给主人。 连阵法的变动都能提前探查,若埋伏起来截杀登山的修士抢他们的储物袋…… 王岁虎在桂树林里,简直如鱼得水。一连十日,每天都有不下十个修士死于他的手中,如今他的储物袋已经鼓鼓囊囊,自拜师幻音谷以来,他从未如此富裕过。 今日他已经已经杀累了,正犹豫着明天接着杀,还是连夜登山之际,他看到了陈瑜。 王岁虎仍然渴望得到黄砀真人的传承,但为了日后着想,他当即决定杀了陈瑜。 因为陈瑜和赵抽在溥山得罪了都克公子,因为陈瑜的师父王德闲在溥山,怠慢了阳充泽长老。只要杀了陈瑜,回到幻音谷之后,不论都克公子还是阳长老,都会对他另眼相看! 陈瑜展开身法,掠过光秃秃的树干,才息就出现在兑位一百二十丈。 这是一片只剩树干的桂树林,林地里除了几个小土堆之外并没有人。陈瑜相信曾新瑶,而且恰在此时,小花突然指着三丈外一个土堆吱吱大叫。 眼底泛起紫芒,陈瑜立刻施展破妄瞳术。透过薄薄的土层,他看到了王岁虎,头上有了白发,身材干瘦长相难看的黑衣中年。看到王岁虎的第一时间,也解了陈瑜心中因惑:原来幻音谷弟子不一定要依靠箫音笛鸣,他们无须吹奏,只要手指轻抚箫孔,无声亦可操控尸体! 随着看地越仔细,更大的困感也迎刃而解。 以小花的灵觉,搜寻这么久,却找不到区区百二十丈外的敌人。这固然是因为王岁虎在尽可能的收敛气息,更因他蜷缩起的身上,分布了百多只银色噬金兽。小花的灵觉再强大,受噬金兽的气息影响,寻到这里时,只会误以为这是一只妖修。 而曾新瑶是天贼极其惊人的阵师,在她眼里连人都是阵法。刚才借法宝罗盘推衍时,发现一座传送阵到了此处运转有些许不畅,神识稍作探查,立刻将目标锁定。 陈瑜向来心眼多,这些千头万绪瞬间在心头淌过。见不少修士祭起月光石向这里赶来,来不及废话,陈瑜手起一刀,立即向那个土堆斩去。 绚烂的紫色刀气轻易破开泥土,霎那斩在王岁虎身上。这一刀虽没有太大威力,令陈瑜意外的是,尘土飞扬间,并没有出现血光迸现,刀气像是击中了精铁,发出响亮的激鸣,而被斩中的王岁虎只是身形晃动,全没有受伤应有的反应。 大量修士展开身法纵跃而来,潜藏在土堆里的王岁虎也迅速起身。掸去身上泥土,既惊且怒的看向陈瑜,眼神里满是阴挚。同时,原本分布于身上的数百很色噬金兽,此时嗡鸣着绕他飞行,每一只的眼睛都带着妖异的赤红,每一只虫子看向陈瑜时,都带着噬血之意。 在王岁虎脚下,躺着一只被横斩为两半的银色虫子。陈瑜心中一凛,刚才自己那一刀,竟只是杀了一只虫子! “难怪敢接连对我动手,原来是有恃无恐啊。”陈瑜透过嗡鸣震耳的大群虫子,看向最里面的王岁虎,道:“你叫什么,依附在宁、顾、都、朴哪一家?” “陈公子怕了吗?”虫群里,王岁虎心中更怒,幻音谷四大家族都不要他,而陈瑜这么问,简直是揭他的伤疤。此时也不回答,而是伴着虫群的嗡鸣,阴恻恻道:“留下你的储物袋,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否则,我用你的尸体,去杀了你的其他同伴!” 赶来的修士顿时哗然,他们看向长相难看,才筑基七层就已经满头华发的王岁虎,暗道不愧是幻音谷弟子,都这个时候了还如此刚硬,有宗门撑腰,就真的可以如此有恃无恐吗? 然而王岁虎这番话,却彻底惹怒了陈瑜。用我的尸体,杀我的同伴,还要我留下储物袋?你当自己是朴善长还是顾卫卿? “你可知道,即使是朴善长和顾卫卿,也绝不敢这么跟我说话!”陈瑜眼中满是冰冷的杀意,他看着王岁虎,不理会周围再次喧嚣而起的哗然,寒声道:“我问你依附在哪一家,是准备杀你之后,再去找他们算账。既然你不说,那我直接去溥山找阳充泽!” 不再废话,周围的哗然惊呼刚起,陈瑜一步跨出,斩出绚烂的紫色刀气,立刻向王岁虎攻去。 “好大的口气!”王岁虎想想那日面对朴善长时陈瑜的嚣张,知道有王德闲撑腰,陈瑜说不定真有可能跑去找充阳泽长老。一想到这里,他眼中的杀意更浓。既然已经得罪了陈瑜,那就让他死在这里,否则日后终究是个麻烦。 见刀气袭来,王岁虎站在那里躲都不躲,而是一手握箫,另一手法诀变幻间,周身飞舞的噬金兽嗡鸣大作。只见这些银色甲虫分作两队,一队合拢在其面前组成银盾,另一队甲虫腿脚勾连化作剑形,剑尖银光闪烁间攻向陈瑜。 咚的一声如击败革,紫色刀气斩中银盾瞬间崩散。再看银盾,安然无恙! 而此时,化作宝剑的银色甲虫已至陈瑜胸前三尺,其充作剑尖的甲虫突然松开腿脚一个加速,似要立刻钻进陈瑜的心里。 “还有这种手段?”围观的修士见之大惊,幻音谷的银色甲虫被唤作噬金兽,乃是因为这种虫子到了结丹甚至假丹状态,可以悄无声息的潜入结丹修士体内,吞噬人的金丹。 王岁虎只是筑基境界,他的噬金兽当然无此能力。然而陈瑜也是筑基修士,若被噬金兽潜入,他同样将道台不保。 围观修士将心提到嗓子眼为陈瑜担心,千钧一发之际,却见陈瑜脚步轻错,险之又险而妙到毫巅的,竟以极致的身法微微侧身,令噬金兽自胸前急速掠过。 危机并未结束,噬金兽组成的宝剑虽没了剑尖,然而剑体如蛇般在空中弯曲,仍然刺向陈瑜。 难怪敢接连对我出手。眼见着自己即将被银色宝剑击中,陈瑜却并不惊慌,继续向前冲去时,手中直刀轻振。 星落! 蓦然间,数百道细小的刀气自直刀上喷射而出,目标直指被银盾保护起的王岁虎。 还在凝气境界时,陈瑜就懂得伤敌十指,不如断敌一指的道理。如今历练三载,他更懂得擒贼先擒王。 不论这银色噬金兽如何了得,它们必须由王岁虎操控。因此只要杀了王岁虎,这些噬金兽会自行溃散! 见陈瑜竟如此托大,王岁虎心中冷笑。银色宝剑离陈瑜不到二尺,而他离陈瑜还有两丈,况且还有银色盾牌挡在中间。 只是很快,王岁虎就笑不出来了。当银色宝剑离陈瑜只剩尺许之际,一道乌漆抹黑,没什么灵气的黑色盾牌突然悄无声息的,竖在陈瑜和宝剑之间。 是小花。 与陈瑜从东域一路杀到中域,他们早已配合无间。陈瑜并不是托大,而是有恃无恐。 蚕食桑叶的沙沙声诡异响起,精铁祭炼而成的盾牌似纸糊的一般,被百余只噬金兽霎那间吞噬殆尽。这一幕,看地附近围观修士心里直发毛。他们没有小花,若遇到这种情况要如何应对? 盾牌被毁的同时,数百道细小刀气蜂涌着击向王岁虎面前银盾。这些刀气每一道,都蕴含了数震甚至数十震之力,击中败革之声骤雨般响起,大量银色噬金兽被瞬间击杀,虫尸扑簌簌的掉落于地。 王岁虎直到这时才大惊失色,不过他也是经历了大风大浪之辈,虽心疼化作盾牌的噬金兽,但此时保命要紧。只见他当机立断,斩断与眼前银盾的联系,展开身法横移数丈与陈瑜拉开距离,迅速召回组成银色宝剑的噬金兽的同时,他猛拍储物袋,一蓬血雾突然将他笼罩。 哗然惊呼声接连起伏,陈瑜和王岁虎才战了一个回合,但其中的惊心动魄,以及二人面对危机的应对之法,令这些人看地暗呼过瘾。 难怪能得王德闲看重,陈瑜的资质确实差的令人无力感慨,然而对战声名显赫的幻音谷弟子,虽只一个回合,陈瑜竟占了上风! (未完待续) 第827章 竟是陈瑜败了 第827章 只一个回合,就结果了对方一半的噬金兽,陈瑜信心大增,当即在林中空地一个急转,展开身法全力向王岁虎追去。 然而就在这时,小花突然惊声尖叫。借着围观修士亮起的月光石,陈瑜也看到笼罩在王岁虎身上的血雾。并且隐隐的,一股熟悉的腥臭钻入鼻孔直冲脑门。 那不是血雾,那是对方用来控制尸体的蜱虫! 生生的,展开身法疾驰的陈瑜,生生在瞬间止住身形,并且脸上现出犹豫之色。他不想杀眼前此人了,他想逃。 围观的修士充满期待,即使不参加明年的大比,他们也想探一探陈瑜的实力。要知道陈瑜横行东域,被无数人追杀截杀,竟可以自巽风半岛安然进入中域,并且得到王德闲的赏识被收作弟子,可以说如今的金镛城里,年轻一辈修士都对陈瑜充满好奇。 可陈瑜突然住手了,所有人不禁看向王岁虎。 王岁虎已经收回银色宝剑,如今百余只银色噬金兽在内,血色蜱虫在外,两种虫子形成两道屏障,将他紧紧的护在正中。这些虫子振翅时,嗡鸣声令整个寒冬的夜晚更加阴森。 只一个回合就被毁了一半噬金兽,王岁虎不是都克,不是朴善长,他拜入幻音谷近百年,手中拢共就积攒了这点家当,却被陈瑜毁了一半! 王岁虎又惊又怒,他没想到陈瑜的实力如此强大,在刚才那样的情形下,竟可以仗着精妙的身法一举避过必杀之局。他更没想到,陈瑜只是轻震直刀,激射出的无数细小刀气,威力之大竟可以绞碎他的噬金兽。 如今的王岁虎,已经没有把握能杀了陈瑜,他后悔了。当日在溥山,连都克在陈瑜手上都吃了亏,连朴善长面对陈瑜都要客客气气,他不该自以为隐秘的,祭出两具尸体。 “怎么加事,这血色蜱虫明显弱了一大截,陈瑜为什么反而很忌惮的样子?”围观修士七嘴八舌的道出疑问,嗡鸣声甚至压过了两种虫子的振翅声。 能为什么?王岁虎当然知道,陈瑜这是犯了宗门弟子的痛病,他是看到自己的血色蜱虫感到恶心。 啊!王岁虎羞怒交加,大吼一声,手中乌黑的铁箫轻引。顿时,数量极为庞大的血色蜱虫发出轰鸣,犹如一团血雾,霎那幻化成一只血色口袋向陈瑜套去。 既然你恶心,那我就恶心死你! 冷哼一声,陈瑜只是忌惮血色蜱虫死后散发的气味,又不是当真畏惧了他的实力。见对方竟动用了如此恶心的手段,陈瑜没敢用刀,而是右手轻轻一掌向前推去——擒龙手。 呯的巨大轰鸣在林中响起,猛烈的劲风,吹地周围修士睁不开眼。浓烈的腥臭味,令他们终于知道陈瑜为什么忌惮。 一些拥有厉害瞳术的修士,强忍着劲风扑面,屏着呼吸不肯错过场中任何细节。只见丈许大,极为凝实纹络宛然的紫色巨掌,狠狠的击中血色口袋。一些瞳术更厉害的人看得清楚,这巨掌一连三震,血色口袋不堪重击顿时四散,大量血色蜱虫雨点般扑簌簌落地。 它们死了,但身体没有爆开,这是陈瑜对入微术的精妙运用。 血色蜱虫本就不适合斗法,依着王岁虎的想法,他希望在未来的某一天,以血色蜱虫同时操控上万具尸体,那种场面一定极为壮观。 只是他资质欠佳而且不受师长重视,既没有足够的神识,也没有足够的物资令血蜱更强大。他的殷殷期望,恐怕是难以实现了。 尽管大量血色蜱虫被对方收回,陈瑜仍然大喜过望,原来擒龙手的策略当真可行! 当即,陈瑜收起直刀右肩轻震,小花轻叫一声跳下躲在一旁。围观修士不懂陈瑜要做什么,收回血色蜱虫的王岁虎,也是阴沉了脸看向陈瑜。 却见陈瑜轻拍储物袋,取出一枚灵符,随手贴于胸膛。 顿时,王岁虎瞳孔骤缩,围观修士也是哗然惊呼四起。当着众目睽睽,陈瑜竟瞬间消失了! “隐身符,这是隐身符!”有人见识广博,立刻尖着嗓子指着陈瑜刚才所在位置,吼道:“陈瑜是如意楼的人!” 轰!围观修士顿时炸了锅,有人建议一起冲上去将陈瑜乱刃分尸,有人畏惧如意楼的威名想要离开,一时间吵吵嚷嚷极为混乱。 “放屁!”突然,一道暴喝在人群中炸响,隐身的陈瑜看去,却是和郑惜云、吴润秋站在一起的纪兴言。 一声喝止混乱,纪兴言用下巴扫视众人一番,冷笑道:“你们来金镛城多久了,难道没听说,如意楼先后三次前来刺杀陈瑜,而陈瑜毫发未损,如意楼的三个刺客反而尽数被杀吗?陈瑜未修仙之前乃是书生,书生最擅长什么?临摹!杀了如意楼刺客,就不能临摹了他们的隐身符?” 其他陈瑜只经历了两次刺杀,而且刺客只死了两个,但都不是陈瑜动手。不过说这话的人是纪兴言,他要给陈瑜这个师弟造势,说得夸张一点也就理所当然了。 众人接受了纪兴言的说辞,他们看不到陈瑜,只能一起看向王岁虎。 见陈瑜在面前突然消失,王岁虎心中一凛,手中铁箫轻引,血色蜱虫和噬金兽再次组成两道屏障,密密匝匝令他像个血球不露一丝缝隙。 同时顺势,乌黑铁箫凑于嘴边,王岁虎浑身法力涌动间,刺耳难听的箫音呜咽着响起。惊人的一幕出现了,以王岁虎为中心,一层层涟漪荡漾着向外膨胀,霎那间形成涟漪之球,于血蜱虫之外又设一屏障。 还不算完,这呜咽的箫音,有一种直透人心的魔力。凡听到箫声者,即使外围观战修士竟也忍不住想要手舞足蹈! 幻音谷最令人胆寒的,从来不是恶心的血蜱虫,也不是噬人金丹和元婴的噬金兽,而是其得自魔门,名为《千音万幻》的功法。 此功能役使世间所有虫妖,能役使尸体,修炼到极高境界,更能将活生生的人进行操控! 传说,幻音谷那些天才弟子,在筑基境界时仅靠各种乐器,竟让结丹修士自行碎丹而死! 王岁虎资质欠佳,在宗门不受重视,没有太多灵石丹药供他修炼到高深境界。然而此时呜咽的箫声响起,正在隐身的陈瑜,竟有一种要现出身形的冲动。 收摄心神,紫阳真诀全力运转间,才堪堪将这种冲动压下。陈瑜展开身法,迅速绕至王岁虎身后…… 围观之人同样全力运转功法,这才强行压下手舞足蹈的丢人举动。他们找不到陈瑜,只好紧盯着涟漪、血蜱虫和噬金兽三层防护之中的王岁虎。 突然,一把寒光内敛,极为古朴,打眼一看就知道绝非凡品的直刀,悄无声息的出现在王岁虎身后三丈之外。 所有人都屏气凝神,他们知道这把刀的背后就是陈瑜,但他们没有提醒正在吹箫的王岁虎。他们知道直刀不再前进,是担心碰到涟漪而被王岁虎察觉,他们极为安静的在等,等陈瑜施展出惊天一击! 其实就算他们提醒王岁虎也晚了,未作任何停留,直刀甫一出现,璀璨的紫色刀气顿时遮掩了月光石的光芒。这刀气无坚不摧,带着决绝之势,轰然斩出! 嗤?。如裂帛一般,紫色刀气轻而易举的撕开涟漪屏障。锋锐未有丝毫消减,刀气直朝血蜱斩去。 呜咽的箫声突然激昂,刀气即将斩向血蜱虫,千钧一发之际,血雾屏障突然分开,任由刀气进入的同时,血蜱虫突然化作两道血蛇,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臭朝直刀冲去。 再看刀气,毫无阻碍的突破血雾屏障,正要斩中王岁虎之时,一只银色噬金兽突然冲出。 铛!一声巨响,噬金兽被劈作两半,而陈瑜的刀气,竟被噬金兽迸散! 呼!围观修士大呼,他们心中之震撼,实在无以言表。 第二回合,陈瑜动用了隐身符,本以为十拿九稳的一击,竟被小小的噬金兽给挡下了。幻音谷的一只小小噬金兽,虽然身死但它竟挡下了陈瑜的全力一击! 陈瑜这一刀当然不是全力,而同样,第二回合并没有结束。 见两条血蛇冲来,陈瑜当即收起直刀,并且展开身法迅速移动到王岁虎面前。正要再次出刀之际,却见吹奏着铁箫的王岁虎眉头微皱,顿时,大蓬血雾自其储物袋里飞出。 与此同时,最先冲出的两条血蛇,竟一左一右的绕过涟漪屏障,以包抄之势正在向自己冲来。而从储物袋里飞出的大量血蜱虫,毫无章法却铺天盖地直冲他的面门! “我被发现了!”陈瑜大吃一惊,他现在的隐身符,乃是阵法天赋极为惊人的曾新瑶,废寝忘食达两日之久,才在他之前的基础上为他精心绘制的新符。此符可维持三十息,一旦祭出,即使靠近周兴国这样的结丹修士也不会被发现。 但王岁虎,他区区一介筑基修士,他凭什么发现我的踪迹? 箫声呜咽,是了,是箫声! 就像蝙蝠能在黑夜捕猎,箫声响起时,自己再如何隐身,除非当真不存在,否则定会被声音发现! 没想到,如意楼神乎奇神的隐身符,在幻音谷弟子面前竟是个笑话。 陈瑜心中苦笑,见左右和前方血蜱虫已经靠近,只好无奈的全力后退。同时施展擒龙手,轰鸣间无数被震死的血蜱虫雨点般簌簌而落。王岁虎穷怕了,担心所有虫子都遭了毒手,箫声一变,将剩下的血蜱虫招回。 “还有什么办法?”陈瑜心中升起淡淡的挫败感。 外围惊呼再起,纪兴言虽然什么也看不到,但是和其他人一样,他知道这第二回合,陈瑜竟被逼退了。正不知说什么好,却见不远处,突然显出陈瑜的身形,而他胸前的隐身符,并没有化作灰烬。 箫声呜咽,挫败感令陈瑜心中有了破绽,他心神霎那失守,现出了身形。 隐身符还在,他是被迫现身。这第二回合,竟是陈瑜败了! (未完待续) 第828章 骇人的小虫 第828章 依照陈瑜的叮嘱,赵抽正在跟白衣修士斗法。 白衣修士受人操控没有自己的主见,面对赵抽的进攻,他即使拥有世间最精妙的剑法,如今也只能以劈、刺、点、撩、崩等简单招式来应对。可他又不像陈瑜,数年间天天练刀,即使逃亡以来没了场地,也会在每晚于心中斩出千刀。 而赵抽展开身法,像是以自己最轻灵最精妙的剑法打一根木桩子,只片刻,他的一身白衣就被染成血色。 还好他如今只是尸体,不会有郁闷的感觉,因为此时,赵抽正在郁闷。 与尸体斗法,这种离奇之事以前确实听说过,却没想到有一天,他自己会经历一次。 叮叮当当的金铁交击声在空地响起,白衣修士虽没有精妙剑招,但他也不会感到痛,每次出剑都是势大力沉,而且一副悍不畏死的模样。 有了第一次交锋的殷鉴,赵抽不敢与他硬碰硬,只能以自己精妙的剑招,施展“卸”字诀,卸去白衣修士击来的巨力,然后得空小心翼翼的砍他一剑。 与死人斗法还如此费力,赵抽没有陈瑜那样强悍的肉身,无法做到势均力敌,只能仗着《神龙百变》身法欺负老实人。关键是旁边卢沐林、曾新瑶还在指指点点,这就更令他感到郁闷。 “就当是熟悉身法了。”赵抽在心中如此安慰着自己。 《神龙百变》身法着实不凡,即使以赵抽的身世背景,越是修炼就越是被这门功法折服。陈瑜心有芥蒂不愿动用怨公子的修炼心得,但刘叉和赵抽他们没有这方面的压力。有心得作为参考,这门身法才修炼数日,赵抽所掌握的程度与陈瑜相比,也只差熟练而已。 白衣修士仗着境界高深,仗着心无恐惧,再次全力一剑砍来。赵抽有些丢人的发现,他跟一个死人斗法,这片刻间竟开始有些气喘。他当然可以一举砍掉白衣修士的脑袋,但陈瑜要依靠这具尸体找到幕后之人,因此赵抽纵使心中不愿,却也只能见招拆招。 见白衣修士一剑砍来,赵抽极为熟练的横剑相抵,顺着对方剑势轻轻引动卸去其力。 依着一直以来的默契,此时白衣修士受到牵引应该横移数步。然而没有,白衣修士一剑砍下,突然似真的死了一般定定的站在那里不动。可赵抽习惯性的挥剑斜撩,想要在这具尸体身上再添一道剑痕。 嗤的轻响,没有热血喷涌。剑过,白衣修士的六阳魁首离开脖颈,呯的掉在地上还滚了数圈,直到一个小坑才终于停住。 赵抽呆了一呆,卢沐林、司马青禾停止了指点,曾新瑶停止了推衍阵法,道:“陈瑜已经找到幕后之人了。” 可算找到了。赵抽松了口气,与死人斗法还要小心的别将其杀死,这种事说出去都没几个人会信。 “他到底是被什么虫子控制的?”才松了口气,赵抽立即小跑着来到坑前,弯了腰用剑拨拉着这颗不流血的脑袋。 听他这么说,卢沐林、雷被也来了兴趣。刚才陈瑜说得不清不楚,那种血色蜱虫到底长什么样,又是如何将人控制的?曾新瑶、司马青禾和纪妃月也向这里走来。 卢沐林、纪妃月和雷被站成一排,赵抽居中,曾新瑶和司马青禾分列左右,站在另一排。 六个人各持宝剑,像是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一个个弯下腰头挤头的向坑内看去。 “陈瑜刚才说什么?”曾新瑶以秋水剑拨动着那颗脑袋,扭过头就近问赵抽道:“他说一只血色蜱虫,从那蓝衣修士的眉心……” 却在此时,小坑里那颗脑袋的眉心,先是突然出现一颗红点。红点迅速成为血洞,一只不小手指甲盖大小的带壳小虫,霎那从血洞挤出。并且不作任何停留的,立刻展开背甲振动几近透明的双翅向上飞起。 整个过程速度极快,快到曾新瑶才刚刚扭头看向赵抽,快到她一句话还没说完,血色蜱虫已经飞起一尺高。 六个人围在这里观看,六个人供血色蜱虫选择,这似乎令它有些无所适从。因此飞行时,瞬间数次变幻方位,它要找一个合适的人,再次钻入其眉心! 蜱虫有自己的判断,自白衣修士眉心钻出的同时,司马青禾、纪妃月和雷被立刻惊呼。卢沐林境界最高,赵抽始终保持着警惕。在这个瞬间,似只有筑基二层境界,并且扭过头的曾新瑶分了神。飞行中不断变换方位的蜱虫认准机会,双翅振动间,直朝曾新瑶飞去! 雷被和纪妃月在山下睡了五天,如今腹中空空法力尚未彻底恢复,他们看着蜱虫飞向曾新瑶,一时却来不及救援。司马青禾足够警惕,而且在外历练这么多年,她有机会救曾新瑶,但她们中间,隔了一个赵抽。 “小心!”赵抽没有令人失望,他惊喝一声,合身瞬间将曾新瑶扑倒在地。并且因心中忌惮,倒地后抱着她连滚数圈。 见血色蜱虫飞向曾新瑶,卢沐林的反应也不慢。只是他身处对面,要救曾新遥势必要经过蜱虫。霎那的犹豫,见她已经被赵抽救下,卢沐林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突然心中大怒。 嗤然轻响,耀眼的光芒照地林间空地霎那亮如白昼。纪妃月和司马青禾离地近,清楚的看到卢沐林的宝剑化作一道细细的弧线,不受任何阻碍的,轻易从血色蜱虫小小的身体划过。 噗的一声微不可察的声音响起,这只操控了白衣修士,甫一现身就令他们鸡飞狗跳的血色蜱虫,终于被斩成了两半,血浆染了卢沐林的剑,血浆四处飞溅。 此时,赵抽抱着曾新瑶在地上滚动,离开刚才那个小坑才一丈距离。 短短一瞬间,纪妃月感觉屏息了一个时辰那么久远。司马青禾也一样,今日之前彼此陌生的两个女子,如今终于松了口气,她们相视一笑,然后本能的大口大口的喘气。 但是显然,那只蜱虫纵使死了,也不愿如此轻易的让众人好过。 就在两个女子大口喘气,雷被和卢沐林也放松了戒备,赵抽神识里知道蜱虫已死,和曾新瑶停在丈许开外之际,纪妃月突然发出唔的奇异之声。 一股恶臭,无法形容的恶臭,像是积聚无数年的脓包突然被割破,其恶臭毫无征兆的扩散。这恶臭像针尖,狠狠的刺进纪妃月的鼻孔,占据了司马青禾的全部嗅觉。 呕哇—— 没人能承受这种恶臭,并且是以这种口鼻并用正在使劲呼吸的时刻! 纪妃月首先无法忍受,檀口一张就哗啦啦的大吐特吐。她已经五天没吃东西了,本就腹中空空,能吐的只剩胃液。但她不管不顾,似要将五脏六腑尽数吐干净才罢休。 司马青禾本不想吐,她发誓,在外历练的这些日子,什么样的气味什么样的污秽她都经历过,她发誓自己原本是可以忍住的。 只是纪妃月吐的太认真、太生猛,而她们离地又太近,那种胃液混合了恶臭的气味,终于令她再也无法忍受,她也弯下身子拼了命的,想要将五脏六腑给吐干净。 卢沐林精妙的一剑斩杀了小虫子,虽胜之不武却正自得意,冷不防被那恶臭钻入鼻孔…… 雷被本来也能忍,只是见同样没吃饭的纪妃月和司马青禾吐得畅快,他就只能加入其中。 恶臭扩散的太快,赵抽和曾新瑶停在一丈开外,刚刚起身见那四人在吐,吃了一惊立刻远离,但还是被气味波及。 还好,他们都修炼了《神龙百变》身法,而且后退时各自施展清风术。十多息之后,总算将那气味给彻底驱散。 “新遥姑娘没事?”赵抽看一眼止吐的卢沐林四人,心有余悸的向曾新瑶问道。 摇摇头,曾新瑶掸去身上刚才滚动时沾上的泥土,满是畏惧的看一眼那个小坑,接着想起什么,向赵抽道:“你不会牵引术的吗?而且要不是你多事,我以擒龙手将那只虫子扔的远远的,大家就不用这么狼狈了!” 修士要将法宝等物资收进储物袋,就必须用到牵引术。固而此术,乃世间修士掌握的第一门术法。 赵抽稍稍一愣,尴尬一笑道:“刚才太紧张,一时没想那么多。” 正如曾新瑶所言,牵引术可摄物于自己手中,当然也可以将她一把推开。而只要给她稍许缓颊,她确实可以将那血色蜱虫扔得远远的。 “大家怎么样了?”赵抽转头看着只瞬间就明显虚脱的卢沐林等人,道:“陈瑜已经找到那只虫子的主人了,我们快点过去看看?” “走,快点!”雷被脸色苍白,尽管虚脱但杀气腾腾道:“找到那人,我要将他碎尸万段!” 尽管那恶臭已经被风吹散,许是心理因素,待众人聚起,所有人仍然能感受到若有若无的气味在萦绕。 由于要登山,而且很可能会与人动手,曾新瑶等三个女子都去了平日发饰,只以妖兽筋将头发扎成清爽的马尾。但刚才一番大乱,大家都没了往日里的靓丽光彩,一个个头发散乱神色恓惶,着实令人心疼。 曾新瑶轻拍储物袋,取出两盒珍珠霜匀给纪妃月和司马青禾,道:“这是陈瑜在东海采的蚌珠所制,祭炼时里面还添加了各种香料。二位姐姐若不嫌弃,我们用这个遮一遮身上气味?” 此时的陈瑜,刚好跟王岁虎以箫音逼地现身。 “之前冒犯了陈公子,在下在这里向你陪罪。”没了箫音,最外围那一圈涟漪也跟着消失,王岁虎在血色蜱虫和银色噬金兽的保护下,向数丈外的陈瑜遥遥一礼,道:“陈公子和朴善长师兄颇有交情,你我就此别过,也免得伤了和气,不知陈公子意下如何?” 冷哼一声,陈瑜冷然看着王岁虎,失笑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跟朴善长有交情了?若说交情,本公子想拿你的脑袋,去跟充阳泽前辈套套交情!” “陈瑜,你不要欺人太甚!”王岁虎看陈瑜身后一眼,怒喝一声,将铁箫竖于嘴边,再次呜呜咽咽的吹奏起来。 (未完待续) 第829章 你给我杀了他 第829章 此时的另一边,王岁虎见自己已经服软陪罪,而陈瑜并不打算放他一马,简直欺人太甚。而且刚才往陈瑜身后看了一眼,王岁虎猛然有了底气,他当即将铁箫竖于嘴边,呜咽呜咽的令箫声在林中回荡。 幻音谷弟子以乐器为法宝,无数代的传承下来,很多弟子也颇通乐理。但王岁虎吹箫毫无章法,箫音或高亢或低沉,音节或平缓或激昂全凭心意。呜咽的箫音极为杂乱,听在耳中简直在受罪,而箫声起,银色噬金兽、血色蜱虫外围,那些涟漪再度浮现。 陈瑜一直在奇怪,最外围的这层涟漪看着绚烂多彩,其实毫无威力,刚才他的直刀几乎不受阻碍的就将其穿透。 但现在他明白了,随着难听的箫音响起,最外围的涟漪突然一阵扭曲蠕动。陈瑜和一众观战之人同时惊异之际,只见涟漪上,突然幻化出一只极为凝实、大足有尺许的白色巨拳。并且,此拳突在脱离涟漪,携着劲风,在这个寒冷的夜里呼啸着击向陈瑜。 原来涟漪是这个用法,是了,他刚才释出的涟漪并不是为了防御,而是想伺机打我一个出其不意。只是我太警觉,而且身法太高明,没有给他可乘之机。 见巨拳袭来,陈瑜并没有躲,而是左手一记碎星拳迎上。 轰隆巨响,紫色巨拳崩溃。狂暴的劲风,携着满山寒意四下飞溅,围观修士惊呼连连。 却是,王岁虎的纯白巨拳虽只有尺许大小,却似钢针刺牛皮,虽艰难然而一举将陈瑜的丈许紫拳洞穿。并且,威势虽然锐减,却仍然势不可挡的击向陈瑜。 紫色巨拳看着神秘,没想到竟如此不堪一击。围观者在腹诽,郑惜云看向纪兴言,后者也在惊愕。她这才乍然想起陈瑜尚未正式拜师,纪兴言还算不上其师兄。而且就算已经拜师,纪兴言对陈瑜的了解,也决不会比自己更多。 周围嗡鸣四起,倒彩声此起彼伏,吴润秋站在人群里,他没有看陈瑜,他的注意力,始终在郑惜云身上。 纯白残拳呼啸而至,陈瑜仍然没有展开身法,而是手中直刀斩出璀璨的紫色刀气。呯然轰鸣中,已经威势大减的纯白巨拳,终于被他斩的星散。 咦——的倒彩声再起,陈瑜神色凝重,而王岁虎受到鼓舞。只见他十指在箫孔上迅速跳跃,呜咽的箫音比刚才更难听。而他面前的绚彩涟漪,似有暴雨落于表面,晕染出无数波纹。 每一道波纹里,都幻化出风刃、冰锥、金锥、火球,拳、掌、指、爪,刀、枪、剑、戟……铲、叉、鎌、斧,甚至连灵矿洞里用的羊角镐,以及农家脱粒用的连枷都喷薄而出 每一件法宝,都是真实大小,都携着筑基一层到筑基七层全力一击的威势。一时间,无数叫得上叫不上名字的法宝,密密麻麻雨点般向陈瑜袭来。 面对如此攻势,陈瑜再也不敢托大,终于展开《神龙百变》身法,脚下迈着玄奥,身形飘忽不定的竭力躲避。 陈瑜刚避过一件被抡起的连枷,踩中一个土堆脚下一滑,被一道筑基三层实力的纯白巨拳击中胸口。闷哼一声,将直刀舞地密不透风,崩散紧随而来的大量冰锥,努力喘匀了气继续躲避。 刚避过一把筑基六层实力的宝刀,陈瑜又踩中土堆脚下一滑,胸口被筑基五层实力的巨掌击中。 王岁虎浑身法力几乎沸腾,见陈瑜身上的淡紫暗纹衣衫已经被金锥击出无数破洞,见陈瑜俊秀的脸上,已经被风刃割出血痕,见一只筑基七层的巨拳,击在陈瑜胸口令他嘴角溢血。 他的手指在箫孔舞出残影,他竭尽全力运转功法,他看着陈瑜在场中险象环生,虽仗着身法精妙,每每躲过致命一击。但他知道,只要再加把力,只要再努力一点,定可让这个横行东域,因王德闲而在金镛城声名响亮的狂妄之徒命殒当场! 念至此处,箫音再次激越,王岁虎搜刮着浑身经脉每个角落的法力。他甚至想着,要不要冒险自堕境界,从筑基七层坠落到筑基六层,于这个瞬间获得难以想象的磅礴法力,迅速结束了这场斗法! “这才是幻音谷的《千音万幻》功法!”从涟漪开始扭曲,就有广博之人赞叹道。 “是啊,据传言,只要资质、悟性足够,只要对此功法掌握的极为透彻,幻音谷弟子甚至可以借此越境而战!”有人嫉妒道。 “我还听说,幻音谷弟子只要见识足够广博,甚至可以模拟出敌人的模样与敌斗法!”有人神往道。 有人看陈瑜衣衫染血,看着他左支右绌似已经到了败落的边缘,不禁有些疑惑道:“可陈瑜毕竟是王前辈认下的弟子,这个幻音谷出身的丑汉,当真有胆量将他给杀了?” “陈瑜尚未正式拜师,而别忘了,他的对手可是出身幻音谷,幻音谷啊!”有人为他解惑道。 没错,幻音谷。这世间就没有幻音谷不敢杀的人,从没有幻音谷不敢惹的势力。如果王岁虎果真杀了被王德闲看重的陈瑜,那么他在幻音谷的身份地位,必然瞬间高涨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陈瑜神色里带着始终如一的凝重,他仍然在枪林剑雨中躲闪,在风刃冰锥中左支右绌。面对蝗群般密集的冰锥、火球,他以直刀斩之;面对拥有筑基一层甚至筑基七层实力的各种法宝,他一刀斩之;面对拳掌指爪,他或以刀斩之,或以胸膛后背硬接。 他的每一刀都是那么平平无奇,然而迎面而来的密集风刃,被他斩出可以容身的通道;呼啸而来的刀枪剑戟,被他一刀斩地粉碎。 他没有刀法,但每一刀,都是如此精妙! 围观的人,有些看出了不同寻常,他们不禁想到了中洲刀神。那位跟枪神司空曙、剑神李南风齐名的刀神厉若海。 传说厉若海的刀法也是毫无章法,他的每一刀,都是世间最常见的基础刀法。然而这些基础刀法,在厉若海手中却能化腐朽为神奇,并且最终为他赢得刀神的名号。 这陈瑜如今的每一刀,也是如此平平无奇,却能在王岁虎狂风骤雨般的攻击下支撑这么久。难不成,陈瑜想成为第二个刀神? 吴润秋的眼里只有郑惜云,当然,他从一开始,就对这场斗法不感兴趣。 纪兴言没有看出陈瑜的刀法有什么不同寻常,他只知道,陈瑜一身贵气的衣衫如今已经成了碎布条,陈瑜俊秀的脸上,已经被风刃割了很几道口子。周围众人的议论传进耳中,纪兴言看着场中险象环生的陈瑜,身形一动就要出手搭救。 “等一等!”郑惜云立刻阻止,见纪兴言正不解的看向自己,她努努嘴,示意纪兴言去看。 陈瑜刚才来的路上,光秃秃的桂树林里,曾新瑶、赵抽和卢沐林等人各持宝剑,正在匆匆赶来。 “陈公子,快杀了他!”司马青禾也不管陈瑜正在狼狈窜逃,离地还有些远就气急败坏道。 只是,听到她的声音,郑惜云立刻想起今早她对自己的冒犯,当即浑身腾起浓浓的杀气,终于令吴润秋惊醒,也令纪兴言有些苦笑。 “陈瑜,你给我杀了他!”远远的,纪妃月也大声道。 听到她的声音,郑惜云身上腾起的杀气更浓,令纪兴言更加无奈。无他,纪妃月即使正常说话也嗲里嗲气,如今带着气恼,声音里更多的莫名有了撒娇的意味。而司马青禾与纪妃月并肩,她这个时候怎么不说风凉话了? 郑惜云已经七、八十岁,别说修仙界不看年纪,就算退一万步,这个年纪按理说在修仙界还算年轻。可她属于郑氏旁支,小时候灵石丹药等物极为短缺,直到数十年前老祖郑度成功晋阶元婴,她的处境这才有所好转。 小时候的惨痛经历,令她心中诋毁着各家族的嫡系,又不可避免的幻想能够成为嫡系。这种复杂令她变得极为敏感,而司马青禾拿年龄说事,更令她起了杀意。 “陈瑜,你先别杀他!”与大家喝反调的是赵抽,见曾新瑶停下脚步,回头不满的看着自己,赵抽赶紧补充道:“你把他留给我,我要亲手杀他!” “陈瑜来帮手了,后面那个手持宝剑,神色阴沉的黑衣青年,乃金鳞阁武英殿弟子,金镛城卫军校尉卢沐林,他是筑基九层境界!”有人大叫,同时也是帮王岁虎分析形势。 “另一个手持宝剑,筑基七层境界的大汉,乃是金镛城典客司主簿雷被。”又有人补充道。 “陈瑜现在处于绝对的劣势,他们看不到吗?”有人疑惑道:“为什么他们不是让幻音谷弟子住手,反而催陈瑜快点杀了他?” 被人提醒,纪兴言和郑惜云终于意识到不对。 “陈瑜从头到尾都在保存实力,他想了解幻音谷的手段。”吴润秋解释道。见郑惜云满脸不相信的样子,吴润秋道:“小姐没发现吗,这个汉子施展出的所有利器,陈瑜要么仗着身法避过,要么一刀斩之。然而面对拳掌,从筑基一层到七层,陈瑜总是脚下一滑,然后无奈之下才被击中?” 见郑惜云还是不信,吴润秋指着一开始就被陈瑜扔下,如今正在无聊的舔着前爪梳理毛发的小花,道:“如果陈瑜当真受了重伤,小花怎么会如此悠闲?” 似在印证吴润秋的说法,正好此时,陈瑜脚下又是一滑,然后被一记筑基七层实力的巨拳击中胸膛。 闷哼一声,陈瑜踉跄后退几步。然而郑惜云和纪兴言这下看得很清楚,许是曾新瑶和赵抽等人的到来,令陈瑜不需要再伪装,他这下口中连血都没吐。 硬捱王岁虎拥有筑基七层境界实力的一拳,陈瑜只是后退几步,他的肉身,怎么会如此强悍! “陈瑜,你先出来,让我也试试幻音谷的手段。”已经到了空地边缘,赵抽见猎心喜,看着王岁虎如此奇异的攻击手段跃跃欲试道。 满场哗然,吴润秋的解释,陈瑜的表现,又有赵抽的见猎心喜。威名显赫的幻音谷,竟根本不被这几人放在眼里! 陈瑜当然不理会赵抽,他隐隐觉得,王岁虎应该还有强大手段没使出来,因此定了身形展开身法,在铺天盖地的无数法宝攻击之下,手握直刀再次斗法。 赵抽气地跳脚,恰在这时,小花绕场一周,嗖地跳进曾新瑶怀里。 突然,小花鼻翼翕动,然后见鬼似的大叫一声,逃也似的挣脱曾新瑶的怀抱。只见它离地远远的,指着卢沐林的宝剑吱哇大叫。 众人大愣,曾新瑶、司马青禾与纪妃月一起,循着小花所指看向卢沐林的宝剑。其剑尖处,还残留着些许血迹。 “卢沐林!”纪妃月给气炸了,双手叉腰,觉得不妥。手捂鼻子闷声怒道:“你带着它的血,跟我们走了一路!难怪,那蜱虫都死了,气味被新瑶妹妹以狂风吹散了,而我们还能闻到恶臭,你还不赶紧清理一下!” 原来,被曾新瑶和赵抽施展了清风术之后,仍能嗅到若有若无的恶臭,其根原竟是卢沐林宝剑上残留的些许血迹! (未完待续) 第830章 那只噬金兽 第830章 “啊!那贼子,我杀了你!”看到卢沐林剑上血迹,雷被立刻想起刚才大吐特吐的不堪经历,大吼一声,手握宝剑就要冲向王岁虎。 “雷兄且慢,雷兄息怒!”赵抽赶紧阻拦,迎着雷被要杀人的目光,赵抽指着他们前方地面,道:“雷兄你看,前面全是那种蜱虫的尸体,陈瑜定是用了极巧妙的手段,才令这些蜱虫死而不破,可你这么冲上前去……请雷兄为大家考虑考虑!” “是啊雷被,刚才一只虫子就叫人受不了,现在这么多!”纪妃月打个寒颤,苍白着俏脸后怕道。 将宝剑插入地面反复磨擦,卢沐林意外的发现,自己这把本命法宝,竟被那只蜱虫的残血给秽染了。虽不至于影响法宝品阶,但这是要纳入丹田温养的,卢沐林心中别提多别扭了。 他耳听着王岁虎那难听的箫音,神色僵硬的劝雷被不要冲动,实则已经准备好时机,定要抢在雷被、赵抽之前,亲手杀了王岁虎。 “现在没事了,过来。”向小花招招手,后者一跃被她抄起,曾新瑶浑身腾起跟陈瑜一样的紫霞,手中变幻着法诀,扬声道:“陈瑜,我以法力布设一座隔绝阵法,你放心将他杀了,那蜱虫的气味不会散出来!” “什么情况?”围观修士哗然,各自向别人打听道:“这幻音谷之人干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怎么这些人全都一副深仇大恨的模样?” “这谁知道,但他出身幻音谷,做下什么伤天害理之事都很正常。”有人理所当然道。 “不过这位姑娘刚才说什么,她能单以法力,就布设出隔绝阵法?”有人只顾着关切曾新瑶的美貌,后知后觉道:“她跟金鳞阁弟子在一起,金鳞阁什么时候于阵法一途,竟有了如此手段?” 外界的乱糟糟,特别是筑基八层境界的卢沐林出现时,王岁虎心中凛然;特别是身份尊贵的赵抽出现时,王岁虎心里一沉;特别听到曾新瑶,能够单以法力布设隔绝大阵时,王岁虎如坠冰窖。 他意识到自己被陈瑜耍了,知道自己视为倚仗的《千音万幻》功法,根本奈何不得陈瑜。他不敢自斩境界杀陈瑜了,因为那样他必死无疑。他深深的往陈瑜身后看一眼,暗自有了底气,突然停了呜咽难听的箫音,散去绚丽多彩的涟漪,平息着已经快要枯竭的法力。 冬日夜晚,饱受摧残的确山破败的桂树林里,随着王岁虎的停手而瞬间万籁俱寂。 “陈公子……”王岁虎的声音有些沙哑,咳了咳清了嗓子,继续道:“陈公子杀不了我,我也对你无可奈何,我再次提议休战,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耳边终于清静了,王岁虎的箫,比起上林城陈珊珊的瑶琴差了太多。陈珊珊的瑶琴也要命,但听在耳中令人有些许享受。可王岁虎的箫音……一言难尽啊。 “你还有一招,我知道你还有一招。”微微的寒风中,一身贵气的淡紫暗纹衣衫成了破布条,但陈瑜丝毫不以为忤,只是淡淡的看着王岁虎,道:“我一直在等你那一招!” “陈瑜,你不要欺人太甚!”出乎意料,却是赵抽在气急败坏。只见他手握克己剑,浑身炙热的法力扭曲着周边空气,怒道:“是我跟筑基八层境界的尸体斗法,才让你顺利找到他,你练完手了,这下该轮到我了!” 连纪兴言和郑惜云都觉得,陈瑜和赵抽有些太过了,他们太不把幻音谷放在眼里了。 但同时,很多围观修士看向王岁虎时,却有了忌惮。虽不知详情,但仅凭判断他们就知道,王岁虎曾操控了一具尸体,且那尸体活着时,拥有筑基八层境界! “陈公子当真要看?”两次服软,两次被拒绝,王岁虎也是有脾气的,此时看着陈瑜,神色不善地道:“陈公子当真觉得,你能接下我这一招?” 陈瑜并不作答,而是弓步上前,紧握了古朴内敛的直刀,严阵以待。 赵抽见状更加气愤,卢沐林同样心中不满。那么不同于刚才,陈瑜在斗法中留有余地,如果王岁虎当真还有一招,他全力一击之际,为了确保自身安全,陈瑜必然要不留余地的全力反击。那时,陈瑜或许会受伤,但王岁虎很可能因此丧命。 这样一来,赵抽不能一窥幻音谷功法之妙,而卢沐林不能杀王岁虎以舒胸中恶气。 “你们别这样,只要仔细观摹,效果不比身临其境差多少。”曾新瑶当然向着陈瑜,只是她安慰赵抽和卢沐林等人的话,稍显苍白无力。 围观修士屏息以待,他们不敢再乱发表见解了,陈瑜给了他们太多意外。所有人都紧盯着王岁虎,都想看看他藏起来的一招,到底有几许威力。 深吸一口气,王岁虎看看筑基八层境界的卢沐林,看看赵抽,再看看虽只有筑基二层,却只凭法力即可构筑隔绝阵法的曾新瑶,他知道今日之事绝难善了。 既然无法善了,那就拉着陈瑜一起下地狱! 王岁虎的丑脸上闪过狠厉,他不后悔两番欲置陈瑜于死地。他只是恨,恨陈瑜明明资质那么差,却能够拥有如此精妙的刀法,拥有如此强悍的肉身,拥有如此玄奥的身法,更能得王德闲这等人物的青睐? 紧握的乌黑铁箫,缓缓凑于唇下,呜咽的箫音,刺耳而起。 吱吱!小花突然尖叫。 “小心!”曾新瑶失声尖叫。 “贼子,你敢!”卢沐林怒吼。 赵抽、司马青禾等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地不敢吱声。围观众人早已告诉自己屏气凝神,不要再乱发意见,然而此时,他们的惊呼冲天而起。 却是,当难听的箫音响起之际,自陈瑜的身后,一个微不可察的银色光点,以极致的速度,越过数丈距离,将声音远远的甩在身后,蓦然出现在陈瑜后背。 这道光点,是一只银色噬金兽。是刚才组成银色宝剑时,突然松开腿脚独自冲向陈瑜,被他以精妙身法险之又险避过的,银色剑尖。 这只噬金兽并没有死,而是冲出数丈后掉落泥土,被陈瑜忽略,被王岁虎无意发现,然后当作杀手锏的底牌! 曾新瑶等人的到来,令陈瑜一下子放心不少,他至少不用再像风临城那样,受了重伤却不敢昏迷了。他面对着王岁虎,凝神静气的等待着其最强一击,在这一刻,他没有留意身后。 原本可略作缓冲的淡紫暗纹衣衫,却因之前的斗法而变得破烂。当银色噬金兽霎那来到身后,它轻而易举,不费吹灰之力的,穿透陈瑜的里衣,准确无误的来到陈瑜后心。 它要从后背,钻进陈瑜心里! 血色蜱虫可控制尸体,银色噬金兽乃是比蜱虫更高阶的妖虫…… 惊呼四起,曾新瑶心中更是霎那间杀气滚滚。此时别说在幻音谷不受重视的王岁虎,此时整个幻音谷,都成了曾新瑶必欲灭杀的目标。 但如果陈瑜死在自己面前,便是一举覆灭幻音谷,也难消她心中之恨! 赵抽吸着冷气,卢沐林目眦欲裂,司马青禾心中黯然,就连纪兴言也一阵失落。 所有人都知道,一旦被银色噬金兽钻入心脏要害,对陈瑜来说意味着什么。所有人都没想到,横行东域,年纪轻轻就闯下偌大名头,被王德闲看重想要收作弟子的陈瑜,竟要折在确山了。 被噬金兽钻进身体之后会发生什么?这一点王岁虎太知道了。 不同于所有人的惊讶,当银色噬金兽顺利的钻进陈瑜的衣衫,王岁虎就心中狂喜。无视从曾新瑶那里传来的滔滔杀气,也无视身后的指指点点。王岁虎只是知道,自己无意中发现的这个后手,竟在此时发挥了如此作用。 他根本不担心曾新瑶,因为他可以挟持暂时未死的陈瑜作人质。待离开这里后,他可以用陈瑜的筑基道台以及一身血肉,细心培养更多的噬金兽。而且只要今日能活着离开这里,待回到幻音谷,因杀了陈瑜这份功劳,他的名望定然大涨! 在王岁虎看来,当噬金兽钻进衣衫之际,除非有奇迹发生,不然陈瑜必死无疑。但是,真有奇迹吗? 有! 说时迟,那时快。 噬金兽钻进陈瑜破烂的衣衫,周围哗然四起,赵抽等人惊呼,曾新瑶浑身紫霞和杀意同时暴发之际。 正在凝神戒备,等待王岁虎最强一击的陈瑜,突然大叫一声吓地原地跳起。只见他随意扔掉直刀,然后双手努力翻转,口中“啊、啊”连声,神色极为慌乱狼狈的,想要快点抓住正在后背快速流窜的那只虫子。 惊呼声此起彼伏,三息、五息、十息过后,陈瑜还在努力找虫子,而所有人都发现了不对劲。 别说十息,便是一息两息,在此时都显得那么漫长。而十息之后,陈瑜不但没死,反而因找虫子太努力,导致满是伤口血痕的俊脸通红。 这完全不是将死之人应有的表现! “哈,找到了!”突然,陈瑜哈哈一笑,取回双手时,所有人都看得清楚,他的右手拇指食指间,捏着一只分开了银甲,正在拼命挥动着翅膀的小虫子,正是王风虎的银色噬金兽。 王岁虎的笑意凝固在脸上,周围哗然之声直冲天际。 纪兴言和郑惜云看地目瞪口呆,吴润秋也不可思议道:“才几年不见,陈公子比从前更令人难捉磨了!” “是了!”赵抽想起什么,两只眼睛贼亮,向卢沐林和纪妃月等人解释道:“陈瑜修炼《神魔炼体》术,至今已经快三年了,这其间从未中断!” 卢沐林、雷被和司马青禾等人下意识的点头,但他们都知道,《神魔炼体》术确实有强悍肉身的作用,可这门功法最大的功效,乃是令修士实现血脉返祖。陈瑜的肉身如此强悍,难道真是得益于此功? 曾新瑶散尽杀意,心中暗道:“不是神魔炼体术,是那颗红提!” 她更是想到,早在凝气境界时,紫苏任由顾卫卿的噬金兽落于右手虎口。而那只噬金兽拼尽全力,却只咬破了紫苏春葱般玉手的油皮。 那时,紫苏服下红提才短短数日,而现在,陈瑜服下红提已经足足三年! (未完待续) 第831章 最后的念头 第831章 “这不可能!”王岁虎不能接受,他看着被陈瑜捏在手中还在拼命挣扎的噬金兽,如受到羞辱的野兽般,扯着喉咙道:“我的噬金兽,可噬人金丹,可柱人道台,可以钻进你的脑中令你变成行尸走肉,它不可能这么轻易被你抓住,不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陈瑜捏着银色小虫,淡然道:“我功法特殊,一旦全力运转身上必有紫霞。但是被噬金兽钻进衣服,你可看到我身上的紫霞?” 对,纪兴言和郑惜云想起来了,刚才他们忙着为陈瑜担心没留意,但现在想想,自噬金兽钻进衣服到现在,陈瑜身上一直没有紫霞! “我给了你的小虫子机会,但它根本不敢咬我。”陈瑜淡淡道。 “鸩虱蛊!”赵抽恍然,见纪妃月、雷被和司马青禾似有些茫然,遂向他们解释道:“陈瑜认识怨公子,从他那里讨了鸩虱蛊来修炼。” 说着,赵抽大为感慨道:“陈瑜这百十来斤血肉乃是天下剧毒之物,噬金兽又是拥有灵智的妖虫,它当然不敢咬陈瑜!” 司马青禾点头表示明白,当日在魔蛟洞府,怨公子遭到如意楼刺杀,是陈瑜救了他。而且她更知道,只要将鸩鸟的羽毛在酒里浸泡,则那酒就成了毒酒,可杀结丹。如今陈瑜借鸩虱蛊修炼,他的一身血肉确实已经成了剧毒。 难怪陈瑜能渡过刚才的必死之局。司马青禾心中暗道,陈瑜可以安然无恙,果然与《神魔炼体》术无关。 有了赵抽的解释,不止司马青禾,连卢沐林和纪妃月都自以为得到了答案。 “陈瑜,天色不早了,快点将他解决,大家都饿了。”曾新瑶催促道。 “知道了。”陈瑜回了一句,手上用力正要捏死这只小虫子,突然心中一动。 只见他浑身再次耀起紫霞,但并没有动用法力,而是眉心微动间,喷涌出神识探向手中噬金兽。 “这只小虫子身上,果然有你的神识烙印。”陈瑜带着脸上血痕冲王岁虎微微一笑,顿时,王岁虎浑身一震,并且噔噔噔连退数步。 “你做了什么?”王岁虎不可思议的尖声道,别人不明所以纷纷看向陈瑜。因为王岁虎这次的惊讶,远甚于亲眼看到陈瑜抓出噬金兽。 “没什么,只是切断了你跟噬金兽的联系。”陈瑜笑道,也不管他这句话对于幻音谷弟子而言意味着什么,陈瑜将手中不再激烈挣扎的银色小虫放在掌心仔细观瞧好一阵,这才抛向身后,道:“小花,接着!” 吱—— 即使有魂血作为联系,小花却一朝被蛇咬,并没有明白他的意图。见一点银光向自己飞来,小花顿时浑身炸毛并且惊声尖叫。 不止小花,纪妃月和司马青禾俏生畏,见银光飞来,她俩竟吓地紧紧抱在一起惊声大叫,惹得对面郑惜云再次心生愤恨。 “胡闹!”曾新瑶同样一朝被蛇咬,迎着银点心中生怒,左手向着噬金兽隔空微微一抓。 噗的轻响,正在飞来的银色噬金兽瞬间四分五裂,并且残渣碎尸汁水四处飞溅。 小花、司马青禾与纪妃月继续大叫,卢沐林、雷被和赵抽赶紧屏住呼吸。 然而,噬金兽的残肢溅出尺许,毫无遮拦的半空一阵扭曲,竟凭空出现了尺许大的紫色屏障,连飞溅的汁水都被尽数挡下。并且,这尺许大的屏障迅速收缩,很快就只有拳头大小。 隔绝阵法!曾新瑶没有说大话,她果然无需阵旗等物,只凭法力,就可以设置一座隔绝大阵! 这一幕,看地所有人心中凛然。这位美貌倾城的佳人,年纪轻轻在阵道一途竟已经有了如此造诣!所有人被这一幕惊地说不出话来,除了小花、抱在一起还在尖叫司马青禾与纪妃月,和陈瑜。 “新瑶姐你干什么,我要拿这只虫子找充阳泽,而且银色噬金兽不臭的!”陈瑜心疼的跟什么似的,好好参悟一番,不用跟幻音谷弟子交手,赵抽也可以一睹其功法特性。然而如今,却被曾新瑶举手间给毁了。 小花、司马青禾与纪妃月的尖叫声嘎然而止。曾新瑶也终于想起,噬金兽乃幻音谷培育无数代的高阶妖虫,早已褪去血色蜱虫那令人头皮发麻的恶臭。 但此时噬金兽已死,那无形的屏障只剩拳头大小。曾新瑶面子上挂不住,轻哼一声,空中无形屏障突然化作紫色擒龙手,噬金兽的残肢和汁液,被这只大手抡地不知所踪。 “好了,我们开始。”陈瑜浑身荡漾着紫霞,再次紧握横刀凝神戒备道。 王岁虎心中凛然,他有些奇怪,自己只是幻音谷内门弟子,而且在宗门向来不受重视,可现在,他却在担忧幻音谷的未来。 陈瑜想要通过噬金兽窥探幻音谷功法,作为修士有这个想法很正常。但他怎么不想想,自幻音谷创立至今,门下多少弟子外出时被杀?那些杀了幻音谷弟子的修士,难道不想通过噬金兽,来找出幻音谷功法的秘密? 不是不想,而是做不到! 凡幻音谷的噬金兽,只要与主人断开神识联系,则立死。也只有这样,直到今天,幻音谷的《千音万幻》功法,才始终保持着神秘。 可也只到今天。王岁虎知道,即使曾新瑶出于紧张鲁莽,将那只噬金兽给杀了。但只要陈瑜愿意,他可以从其他同门那里再抓一只。 因为陈瑜刚才无意显露了一手神奇,噬金兽与主人断了联系之后,并没有死! “要怎样,才能将这个消息传回宗门?”王岁虎,这个不受重视,幻音谷的内门弟子,于此时想的不是如何从陈瑜手中逃生,而是宗门的未来。 深吸口气,铁箫竖于唇边,在陈瑜的期待下,无数人的注视下,呜咽的箫声再次传出。 箫音起,王岁虎最外围的那道绚烂涟漪流光溢彩。这次不是暴雨洒落湖面的星星点点,而是整道涟漪一起扭曲。 深冬的夜晚,确山的桂树林里一片静谧。此地明里暗里围了很多人,但这个瞬间,连呼吸声都听不到。即使看到王岁虎的头顶,因整道涟漪的扭曲而迅速形成一把纯白巨剑,这种奇景,也不曾令任何人发出惊呼。 陈瑜知道,待王岁虎面前的涟漪消散,其头顶的巨剑就会凝实,而这把剑,就是王岁虎用作倚仗的最强一击。 他紧了紧刀柄,全力运转功法,浑身腾起璀璨的紫霞。陈瑜并没有打断王岁虎,而是将自己调整到巅峰状态。 巨剑迅速凝实,变成一把宽约丈许,高足有十丈,只是竖在那里就给人极强压迫感的庞然大物。而且瞬息间,从巨剑上传来极度危险的气息,那是筑基七层、不,筑基八层、筑基九层修士全力一击的气息! 随着这气息不断攀升,陈瑜手中直刀,也默默的出现变化。初时,还只是三尺森寒。不待眨眼,当前方巨剑的气息终于攀升至筑基九层之时,陈瑜的直刀,也化作了足足十丈的紫色巨物。 说时迟,那时快。 王岁虎的铁箫难得的吹出了悠扬,但也只是吹了区区五息,其面前涟漪消散,其头顶巨剑仿若真实存在。 铁箫自唇边移开,王岁虎全力运转修为,手中铁箫指向头顶巨剑,令其带着雷霆之势狠狠劈下。陈瑜改作双手握刀,十丈紫色巨刀携着开天之势狂撩而起! 啊—— 两人同时暴喝。 静寂,死一般的静寂。除了令人无法睁开眼睛的光亮,除了二人的巨吼,确山桂树林里再无声音。 纯白的巨剑朝陈瑜斩下,紫色的巨刀朝王岁虎斩下。一白一紫的光亮,冲破了确山的阵法,令山下的周兴国都看到了朦胧,令正在登山的郑维新,都心生好奇而加快了脚步。 一白一紫两件巨型法宝在空中相触,巨剑向前缓缓推动一丈,巨刀后退一丈迅速稳定。巨刀向前推动一丈,巨剑后退又竭力稳定。这两件巨型法宝,悄无声息的相互拉锯,悄无声息的一起溃散,悄无声息的同时湮灭。 直到纯白巨剑和紫色巨刀都只剩一半之时,轰隆隆雷鸣般的巨响淹没了二人的巨吼,这突然的炸响来得毫无征兆,令一些猝不及防的围观之人霎那耳鸣。 雷鸣还在持续,两件法宝的相击,照亮了确山的夜空。法力激涌出的狂暴乱流,令无数人只能施展瞳术,才能将场中情形看地仔细。 当纯白巨剑和紫色巨刀只剩三分之一时,王见虎这个筑基七层境界的修士,突然法力不济,他以乌黑铁箫努力维持的巨剑,溃散之势突然加快。而陈瑜这个筑基五层境界的修士,身上的紫霞更加璀璨,手中紫色巨刀,竟在拉锯僵持中慢慢占据了上风! 王岁虎输了。斗法还未结束,但所有人已经知道了结果。只要眼前局势继续下去,王岁虎败局以定。 啊——就在此时,优势已经非常明显的陈瑜突然暴吼,他束发的金冠突然崩碎,一头乌黑的长发,在法力乱流中狂舞,令他看起来状若疯癫。 随着暴吼,陈瑜身上紫霞更加璀璨,他双手握刀,脚下一动,竟向着王岁虎走了一步! 王风虎脸色先是苍白如纸,接着一片不正常的殷红,他不甘心,他竭尽全力,却不得不退后一步。 陈瑜再次怒吼出声,随着怒吼,再次迈步上前一步。 轰!王岁虎终于支撑不住,他努力维持的,如今只剩五分之一的纯白巨剑轰然溃散。 还不算完,没了纯白巨剑抵挡,陈瑜还剩四分之一的紫色巨刀再无阻碍。沛然不可御的磅礴刀气,瞬间将王岁虎洞穿。接着,只见陈瑜脚上靴子突然亮起闪濯的云纹,在周围所有人的注视下,陈瑜身形晃动。 下一瞬,陈瑜出现在王岁虎身后,恢复原状的直刀正在滴血。而王岁虎的脖颈上,有一条细细的刀痕。 王岁虎死了,刀气过处,已经耗尺法力无力抵挡的他,就已经去了半条命。他眼看着陈瑜的直刀斩向自己脖颈,但他已经无力躲闪。 “希望我的提醒,能够传回幻音谷。”这是王岁虎临死前,最后的念头。 (未完待续) 第832章 就是这样吗 第832章 王岁虎死了,狂暴的法力乱流还在继续,围观修士仍然在震惊。 越阶而战,即使这种事在修仙界时有发生,即使陈瑜横行东域一路厮杀来到中域,即使斗法开始时,他们所有人心中已经有了准备。然而当陈瑜这个筑基五层修士,当真一举将筑基七层的王岁虎斩杀,周围所有人仍然感到震撼。 越阶而战并且战而胜之,往日传说中的一幕,竟如此震撼的被自己亲眼目睹! 狂暴的法力乱流还在持续,王岁虎死了,无数血色蜱虫、大量银色噬金兽的尸体簌簌而落,无数人运足目力,舍不得眨眼的看着场中的陈瑜。 然而令他们意外的是,杀了王岁虎,陈瑜并没有立刻摄取其储物袋,而是第一时间,以牵引术摄取了数十只银色噬金兽。并且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陈瑜竟低头,非常仔细的在数数。 他们不知道,魔蛟夺舍失败之后,在陈瑜识海中留下大量记忆。被陈瑜整理消化,终于得到一部神识修炼术。陈瑜低头并不是在数数,王岁虎已经死了,他要在它们死之前,抹去王岁虎留下的神识烙印。直到做完这些,陈瑜这才取了王岁虎的储物袋。 “二十三只活着的噬金兽。”陈瑜心中念叨着,收起直刀,试着将这些噬金兽装进王岁虎的储物袋。 “刚才那人的那一剑,陈瑜只能全力硬接吗?”与此同时,见斗法已经结束,纪妃月悬着的心终于落地,松了口气向曾新瑶问道:“陈瑜的身法那么快那么高明,他刚才为什么不躲?” “气机牵引。”此时陈瑜正在引导噬金兽进储物袋,曾新瑶有些紧张的看着,对纪妃月的回答就难免有些简略。 “那人或许对自己的最后一招很有信心,或许习惯使然,一旦动用这一招就一定会使用气机牵引。”司马青禾见纪妃月还有些懵懂,遂详细解释道:“也有可能,他刚才见识了陈瑜的身法,不愿自己这一招落空,因此以气机牵引强制陈瑜与他全力一战。” “此人好生可怕,只有筑基七层境界,却能使出筑基九层境界的一剑,他的实力着实可怕。而且为了最大程度的给对手杀伤,他竟动用了气机牵引,这种心性更加可怕!”纪妃月心有余悸地喃喃道。 这算什么可怕?司马青禾听地有些好笑,那人使出了筑基九层境界的一击,可陈瑜刚才这一刀却势均力敌,并且越到最后越占据优势,难道陈瑜就不可怕了? 世间普通储物袋不能收纳活物,除了草木灵药的种子,即使灵药本身,一旦进过储物袋,就无法再将其移植到他处。 幻音谷的储物袋与寻常无异,却能将大量妖虫收入其中,如此神奇之事令陈瑜很是好奇。 一手握着王岁虎的储物袋,另一手极为认真的变幻着牵引术的法诀。二十三只还活着的噬金兽,在轻柔的牵引下,迅速汇聚在口袋口,然后就再也不肯上前。 “陈公子有所不知,幻音谷的储物袋与外界无异。”围观之人看出陈瑜的用意,出声提醒道:“他们之所以能够将虫子装入其中,是因为《千音万幻》的功法太特殊。” 我就知道不可能这么轻易,陈瑜心中暗道。以牵引术控制着噬金兽,陈瑜微笑着扭头,向声音来处道:“多谢道友提醒!” 这时,见自己难得的发表感慨,而司马青禾却没有回应,纪妃月有了点小情绪,神识轰然暴发之际,问司马青禾道:“气机牵引,就是这样吗?” 陈瑜感谢了那位道友,一手储物袋另一手虚托着噬金兽,正准备转身之际。突然不由自主的,浑身腾起璀璨紫霞。 气机牵引,是一种以神识将敌我紧紧锁定的小术法。一旦施展,双方犹如一个整体,不论敌我任何一方,只要稍有轻举妄动,迎接他的,定是对方最狂风暴雨的攻击。因此在修仙界,修士斗法很少动用这个极为实用的小术法。 可纪妃月别看已经筑基后期境界,却从未有过外出历练的经历,甚至连切磋的经历都屈指可数。她不知轻重的,竟对陈瑜施展了气机牵引。 而最要命的,陈瑜刚结束了一场斗法,附近还有大量陌生修士,正处于精神高度紧张之际! 心中升起淡淡的危机感,陈瑜来不急多想,心念微动收起储物袋,空出的手立刻紧握! 转身,碎星拳瞬间暴发。直到一拳击出他才发现,冲向的,竟是满脸纯真笑意的纪妃月! “快,快散开气机牵引!”司马青禾、卢沐林、雷被三人被吓地不轻,异口同声的吼道。 “陈瑜,快收拳!”赵抽吓地头皮发麻的同时,浑身瞬间腾起的炙热法力,将周围寒冷的空气都烘地扭曲。向陈瑜大喝一声,手中克己剑瞬间通红并且被他高高扬起。 赵抽并不是要攻击陈瑜,而是想要击向迎面而来的紫色巨拳。这个瞬间根本来不急多想,他要救纪妃月,他要救陈瑜! 早在卢沐林和司马青禾怒吼时,纪妃月就意识到自己闯祸了,很听话的立刻散去气机牵引。可这个时候,陈瑜的碎星拳已经击出。 见巨拳袭来,纪妃月吓地甚至忘了哭。 纪妃月不能死,因为她的祖父,乃金鳞阁大长老纪经略。如她死在陈瑜手中,那么不论陈瑜有千条万条理由,便是王德闲出面,恐怕也难逃陪葬的命运。 如果赵抽救陈瑜尚是出于霎那的判断,那么曾新瑶就是出于本能。 赵抽的克己剑才高高扬起,曾新瑶的碎星拳已然击出。 轰! 两只紫色巨拳轰然相击,轰然崩碎。狂暴的法力乱流四处迸飞,尘土飞扬间,周围大量树木在咔嚓声中纷纷折断、粉碎。 刚才巨剑和巨刀,都没有造成眼前景象。那是因为陈瑜和王岁虎都经过蓄势,都不愿一丝一毫的法力浪废外泄。 但此时陈瑜和曾新瑶都是仓促出手,这等声势,着实惊天动地! 气浪翻卷,四处迸散的法力将噬金兽吹地只剩十五只。陈瑜看到纪妃月的第一瞬间就全力收拳,因此被功法反噬口吐鲜血。刚才与王岁虎斗法那么久,都没这次反噬受的伤重! 卢沐林、司马青禾与雷被等人被气浪推地连连后退,曾新瑶却抱着小花直接口吐鲜血倒飞出去。同是仓促出拳,但她只有筑基二层境界,虽阻止了陈瑜的碎星拳,自己却受了伤。 “新瑶姐!”陈瑜吃了一惊,待停稳身形都来不及擦去嘴角血迹,立刻展开身法向她赶去。 “新瑶姑娘!”赵抽也吃了一惊,见陈瑜的一拳已被阻止,他也收起克己剑立刻赶去。 此时,卢沐林、司马青禾与雷被在倒退,曾新瑶在倒飞,赵抽和陈瑜向她冲去。 始作俑者纪妃月,被这一番变故吓地不敢吱声。她小脸煞白,也被气浪推着倒退,却因太害怕脚下发软,一不留神踩中一个小坑趔趄着,向右侧急行几步跌倒在地。 纪妃月倒地的位置,刚好挡住了司马青禾! “放肆!快住手!”就在这时,登山至下方山坡的郑维新突然暴喝。 “不可……”同时,站在山坡上方的纪兴言又急又惊道。 但已经晚了。 初,与纪兴言并肩站在一起的郑惜云,见司马青禾对同样说话嗲声嗲气的纪妃月态度亲昵,这令她简直怒火中烧。 侧对面就是大量陌生修士,不论卢沐林还是司马青禾都在暗中戒备,因此原本郑惜云根本没有机会。 可纪妃月这一时胡闹,特别是陈瑜和曾新瑶两道碎星拳的硬撼,令他们这一队人大乱,郑惜云认准机会霎那出剑。 嗤! 击向司马青禾的璀璨剑气,正正的击向纪妃月。剑气临体的瞬间,一枚玉佩自纪妃月胸前飘出,帮她挡下这重重一击。 当的巨响,玉佩粉碎,剑气粉碎。但粉碎的剑气四下飞散,仍有大量结结实实被纪妃月承受。噗的一声,纪妃月口吐鲜血,然后散乱着秀发坐在地上,哇的一声大哭。 曾新瑶已经稳定了身形,陈瑜刚经历了斗法又是仓促出拳,威力并不大,她只受了轻伤。 “她是我妹妹!”直到此时,纪兴言才说话后面半句话。 陈瑜看到身后袭来的这道剑气,同样威力并不大,但如此偷袭…… 霍然转身看,却见身后大量围观的修士正在目瞪口呆,而郑惜云竟轻哼一声,脸上毫无愧色的径自转身,分开人群竟扬长而去! 纪兴言看看郑惜云,回头看看哇哇大哭的纪妃月。此时,司马青禾已经止住身形,正在和卢沐林等人怒视一边着郑惜云的背影,一边向纪妃月赶去。 “陈师弟,帮我照顾我妹妹!”纪兴言叮嘱一声,然后,他转过身,口中不断“郑姑娘、郑姑娘”的叫着,去追郑惜云了! 陈瑜那个郁闷啊,他气地脸都紫了。 “还好纪姑娘没有大碍!”迅速赶来的郑维新,先是神色阴郁的打量纪妃月一眼,见她确实只是受了轻伤,这才松了口气,躬身向纪妃月一礼,又向脸色难看的卢沐林、陈瑜等个抱个环揖,道:“郑惜云刚才一时失手,还请各位不要见怪,在下代她向各位陪礼了!” “呵呵,陈兄着实了得!”直起身子,郑维新本就不大的眼睛此时更是眯成一条缝,向陈瑜笑道:“陈兄以区区筑基五层境界,却可以一举将筑基七层境界的幻音谷弟子斩杀!想来明年的风云大比,陈兄定是要独占鳌头了!” 陈瑜发誓,如果郑维新只是凝气境界,那么他此时的眼睛,定可以将这个郑小眼给瞪死! 挑拨,这是挑拨!这里还有无数看热闹的陌生修士,这些人里有很多,都是要参加明年大比的。郑维新说陈瑜杀了筑基七层境界的王岁虎,是在给这些参加大比的修士上眼药! “郑小眼,我这里得了幻音谷几只小虫子。”陈瑜僵硬着猪肝色的脸庞,尽可能的令声音正常,道:“郑兄乃是在下为数不多的好友,再次相见,在下没有能拿得出手的宝物,就送你几只虫子!” (未完待续) 第833章 我不喜欢她 第833章 寒冷的冬夜里该吃什么,当然是古董羹。 一处林间空地里,纪妃月躲在司马青禾怀里低声抽噎。赵抽、卢沐林和雷被不会以法力煮饭,咕咚冒泡的锅底下,是丹师炼丹之后火精石的残留在燃烧。小花蹲在锅边,回头看看浑身紫意盎然的陈瑜和曾新瑶,然后盯着锅内美味继续咽口水。 不多时紫霞散去,显出陈瑜和曾新瑶的身形。打坐两个时辰,曾新瑶的伤势已然大好,只有陈瑜脸色依然难看。 “你有没有想过,刚才郑维新是故意激你?”仔细看了看陈瑜,曾新瑶抿嘴一笑道。 陈瑜脸色再度难看,他咬紧牙根忍了又忍,终是噗的吐出一口淤血。 刚才郑维新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盛赞陈瑜以筑基五层境界,却杀了筑基七层境界的幻音谷弟子,挑拨之意如此明显陈瑜又怎么可能没有发现? 但曾新瑶指的不是这句话,而是噬金兽。 即使一直呆在金镛城,外界的情形仍然无时无刻的向陈瑜传来。整个中洲五域,如今除了五柱之外的所有势力,要么已经开战,要么正在准备开战,可以说为了争夺人皇那个宝座,如今的中洲到处都是战火。 荥阳郑氏当然也不例外,道子郑果率领大军,正在向附近的许国边境推进,一场大战很快就要爆发。 中洲太广葇,中域太广阔,像许国这样的小修仙国简直不计其数。郑氏定会攻下许国,而且会攻下其他无数小国,但郑氏最大的敌人,是东南的魏国,和西南的幻音谷。 “气性怎么这么大?”看看陈瑜吐出的淤血,曾新瑶松了口气,抚其背帮他顺气,安慰道:“一个无伤大雅的小亏而已,而且你本来就没打算放过郑维新。如今虽被他算计,但结果并没有改变。” “你们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懂?”躲在司马青禾怀里的纪妃月带着哭腔道。 “他们说,陈瑜得了噬金兽,本就准备拉郑维新垫背,结果被人家截胡令陈瑜心里不爽。”赵抽拿长长的筷子翻着肉,帮纪妃月解释道。 没错,幻音谷功法太特殊,势力太强大,连赵抽、陆临风这样身份之人,都对幻音谷极为忌惮。而陈瑜得了噬金兽,必然会藉此探得幻音谷功法之秘,因此此必然会成为幻音谷的眼中钉,他必须多拉拢一些人给自己分担压力。而陈瑜首先想到的,就是同在确山的郑维新。 荥阳郑氏攻灭周边小国的同时,魏国、幻音谷也绝不会闲着。待将来势力整合完毕,这三方定会爆发激烈大战。 魏国还算正常,郑氏忌其强大但不会畏惧。可幻音谷就不一样了,万一到时候开战,幻音谷弟子每人控制十具八具尸体,每人控制成千上万的妖虫,那这仗还怎么打? 所以郑氏必须提前得到《千音万幻》的秘密,到时候必须要有应对之策。所以,当发现陈瑜手中有噬金兽,郑维新明知是陷阱,他也必须往里跳! “我还是听不懂,郑维新想要噬金兽,陈瑜想给他噬金兽,这不是一拍即合吗,那他还生什么气?”纪妃月迷茫道。 “郑维新主动要,是他对幻音谷有敌意;如今陈瑜主动给,就成了陈瑜对幻音谷有敌意了。”司马青禾解释道:“将来幻音谷的报复,会更多的集中在陈瑜身上。” 纪妃月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其实没那么复杂,就是陈瑜太骄傲了。”赵抽笑笑,道:“陈瑜原本想算计郑维新,结果反被他给算计,陈瑜一时不能接受,跟这儿生闷气呢。好了,过来吃饭。” 陈瑜确实在生闷气。 先是纪妃月,你要熟练气机牵引,身边卢沐林、雷被和司马青禾都可以,偏找了刚结束斗法的陈瑜,险些令他酿下大祸。 接着,郑惜云偷袭司马青禾,却误伤了纪妃月。而纪兴言作为亲哥哥,他竟懒得上前看看妹妹的伤势。你妹妹差点被我杀了,你妹妹差点被郑惜云杀了,而你却丢下纪妃月,屁颠屁颠的跑去追郑惜云! 这两番叠加,陈瑜正在气头上,被新维新三言两语挤兑,然后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被算计。 陈瑜生气的是自己没能保持冷静,在气头上竟如此轻易的,落入别人如此明显的陷阱里。 司马青禾努力了好久终于听懂了,但她一整个无语了。 其实就是主动与被动而已。陈瑜希望被动的,将噬金给郑维新,可到头来中了郑维新的计变成了主动。结果并没有改变,却令陈瑜心中郁结这么长时间。 “这位陈公子太骄傲,骄傲到目中无人的地步。”司马青禾心道:“郑维新和兄长司马昂一样,都是几大世家年轻一辈的翘楚,任何人被这样的人算计都不算丢人,可陈公子却如此耿耿于怀。这位陈公子,终是难成大事!” 司马青禾在心中评价着,旋又心中一动,暗道:“也不知,那位慕容纵是个什么样的人?” 香辣热烈的古董羹入腹,总算冲淡了心中郁闷。陈瑜筷子翻飞,一边跟别人抢吃的,一边问道:“新瑶姐,我们在这里能呆多久?已经两个时辰了,这里的阵法怎么还没启动,是你破了阵吗?” “说出来我自己都不信!”曾新瑶不太吃辣,极其不雅的汲溜着嘴,道:“我们所在的这座传送阵,阵盘是我亲手祭炼的!” 所有人停下筷子愣在那里,只有曾新瑶继续夹了青菜,而小花趁机摄取了好几块肉。 “新瑶姐你……你会传送阵了?”好一阵子,陈瑜才不可思议地问道。 “你忘了,我们三大宗门齐聚原阳为的是什么?”曾新瑶有些伤感道。 这怎么能忘,紫阳、方夜、掩月三大宗门,不约而同的得到一副传送阵图纸。时至今日,陈瑜几乎可以肯定,那图纸定是元州城主杨启功,或者干脆就是杨采微的杰作! 三大宗门死守秘密,想要独自筑阵独享阵法。又因筑阵所需灵石数量太过巨大,因此他们不约而同的,盯上了原阳韦氏的灵矿脉。 “我进入半步多草堂,一年内记住了上千份阵图,但我的大部分精力,都在研究传送阵。”曾新瑶继续伤感道。 上千份阵图!这是怎样的记忆,又是怎样的天赋,才能在一年之内完成如此壮举!这里的人对阵道都是一窍不通,但他们知道阵图之繁复深懊,因此惊叹着曾新瑶竟有这份能耐。 陈瑜也跟着惊叹,突然想到什么,激动的一把夺过曾新瑶手中筷子,并且强行让她面对着自己坐下,这才深吸口气,道:“新瑶姐,我给你看样东西,你准备好了吗?” 他这么大动静,早已令所有人感到错愕。大家停下筷子看着他,令小花更开心的专挑锅里肉大快朵颐。 见曾新瑶也深吸口气,并向自己点头。陈瑜当即右手捏起剑指,指尖缓缓向她靠近,并轻轻点在她眉心。 司马青禾、纪妃月和卢沐林等人惊诧莫名,想要阻止却被赵抽拦下。 紫阳宗同门之间的信任,远超中洲正常修士想像。 只是片刻,陈瑜收回手指,满是期待地看着曾新瑶,殷切道:“如何?” 嗯,曾新瑶茫然的眼睛恢复明媚,秀眉微皱道:“中洲有一个佛门的修仙流派,这一点我早就知道了,你想给我看什么?” 陈瑜给了曾新瑶一段记忆,想让她看的,是当日慧能收服狮格的经过。 “你看慧能那串檀木念珠!”陈瑜急道:“慧能被狮格一击打进崖壁,却从檀木念珠里出现,说明那串念珠是传送法宝!新瑶姐,你不是可以仅凭法力,就设置隔绝阵法吗,那你能不能只凭法力,也设置一个小传送阵!” 卢沐林等人觉得陈瑜是异想天开,但曾新瑶突然娇躯一震,闭上眼睛将陈瑜给的记忆仔细回想一遍。 片刻再睁开时,美目中异彩连连。曾新瑶大喜,伸手使劲揉着陈瑜重新理好的头发,令他金冠脱落披头散发。而曾新瑶欢天喜地道:“难怪你资质那么差,却能讨尽那么多师长欢心,你这小脑袋瓜里都装了些什么?” 陈瑜连连抗议,卢沐林、赵抽、司马青禾等人却吃惊不少。听曾新瑶的意思,她竟能做到! 这怎么可能?中洲哪一座传送阵不是庞然大物,就算筑成阵盘,那也绝不会太小。曾新瑶却要仅凭法力,就设置传送阵? “我只是想起,玄牝祖师的黄泉神通。”陈瑜道:“孟姚的金锥攻来时,被黄泉神通不知转移去了哪里。而新瑶姐你又精研传送阵,无须传送太远,敌人的任何攻击,你只要给传送到三、五丈之外,就可以立于不败之地!” 哪里有陈瑜说得这么简单,传送阵终究只是阵法而已,万一敌人的攻击威力太大,直接将阵法摧毁呢? 但这确实是个方向,若刚才她就掌握这门神通,陈瑜的碎星拳攻来时,她根本不用硬接,直接传送出去就是。 曾新瑶真是越想越兴奋,好一阵子才稍稍平息,带着喜滋滋的烦恼,道:“接下来,我可太忙了!” 接下来曾新瑶要继续帮陈瑜完善隐身符,要记忆幽光剑里的星图,若得到如意楼的移形换影神通,她还要努力修炼,而且又要进清正秘境。接下来,她确实很忙。 但大家都震惊着陈瑜的心思机敏,他是怎么联系到一起的? 司马青禾更是震惊,陈瑜虽然心胸气量堪忧,但是论起悟性和机敏,果然足以匹配他那令人恶心的骄傲。 继续吃饭时才发现,锅里的肉都快被小花捞光了,大家免不了对它一阵指责,气氛热烈起来,陈瑜猛然记起,这是纪妃月五天来第一次吃饭。眼果也不生气了,对纪妃月也有了好感,因此问道:“刚才妃月姑娘受了伤,不知现在怎么样了?” 哼了一声,纪妃月不满道:“你终于知道关心我了?我只是开个玩笑,若非新瑶妹妹相救,你那一拳能直接将我打死!” “不会的,陈瑜那一拳其实没什么力道。”曾新遥赶紧解释,道:“碎星拳一拳数震甚至数十震,但陈瑜那一拳只是徒有其表。不然他现在的境界比我高,若全力出击,我是根本拦不下的。” 陈瑜当时看到是纪妃月,大吃一惊已经收了力。他与王岁虎斗法只是疲备,刚才打坐所疗之伤,更多的是被功法反噬。 “那个郑惜云是谁啊?”纪妃月也知道陈瑜不是故意的,只好气鼓鼓的转移目标。 “她啊,不出意外的话,她将来就是你嫂嫂!”司马青禾轻笑道。 沉默一阵,纪妃月道:“我不喜欢她!” “人家要你喜欢?”赵抽看陈瑜一眼,笑着向纪妃月道:“不过也没什么,待将来你嫁了人,一年到头回不了几次家,也见不到她几面。” (未完待续) 第834章 幻音谷顾卫兰 第834章 有曾新瑶这位阵师,第二天巳时,陈瑜一行人终于走出桂树林。 仅有的几排光秃秃的桂树似成为界线,从这里迈步走出,迎面而来的,是熙熙攘攘胡乱攒动的人头,轰鸣惊天犹如集市的喧闹。 无数修士在这里聚集,大量修士带着自己的坐骑,在满是枯黄杂草的半山腰来回犹豫。人们的目光,不时看向十余丈外的更高处,那里又有无数修士低着头,像是欣赏脚下杂草,像是处于静止状态。 仔细看去,他们并不是静止,而是在努力迈步。只是他们的每一步,在这里的人看来,用龟速形容的话,乌龟都会嗤之以鼻,太慢了! 突然,周围传来修士震天的惊呼,以及妖修穿金裂石的嘶吼。 就在陈瑜等人看向更高处时,依次出现不下五个修士和妖修,就这么在所有人眼前消失了! “这是重吾阵法,半步多草堂试炼阵法中的其中一环。”曾新瑶散出神识,取出暗金罗盘,手掐法诀对眼前阵法一阵推衍,解释道:“一旦进入重吾阵法,修士不论法力还是神识,都会迅速与阵法相联系。因此一旦在心中升起诸如‘放弃’、‘退出’之类的想法,会立刻被传送。” “新瑶姐进过重吾阵法,而且还成功了?”陈瑜喜道:“那就好,那就好啊!我在城里打听,有很多人通过了这里,还进入了最高处的乱石林。” “但这座阵法还是太折磨人了。”穿过杂乱喧闹的人群,赵抽随大家向阵法走去,问道:“重吾阵法应该不像下面那么多,新瑶姑娘能不能想办法将它给破了?” 曾新瑶将一连串玄奥的法诀打进暗金罗盘,面对赵抽的询问有些无奈道:“确山上的阵法都是阵盘,要破阵很容易,但无从下手啊。就像这座重吾阵法,它的阵盘在我们另一头!” 如果是真正的大阵,总有薄弱的阵枢阵眼可供下手。但是为了方便不懂阵法之人,阵师将阵法祭炼成阵盘,虽说威力骤减,然而想要破阵唯一的办法,就是整个的摧毁阵盘。 如今阵盘在他们另一头,想通过阵法不容易,而一旦通过阵法,又没了摧毁阵盘的必要。 说话间,众人已经来到重吾阵法的边缘,在这里,不用散出神识,陈瑜也能感应到阵法的气息。 “没事,新瑶姐通能过,别人能通过,我们也行!”陈瑜给自己打气,回头看众人一眼,道:“只要心中没有‘放弃、退出’之类的想法,慢就慢一点,没关系。” 深吸一口气,转过身无视又有数人被传送出去的一幕,道:“我打头阵!” 话音刚落,陈瑜一步迈出。只觉得前方似有无形薄膜,稍加用力,才整个身子进入阵法。 赵抽、曾新瑶等人见状,正要紧跟脚步一起进入之际。 就在这时,进入重吾阵法,甚至还没来得及走出第一步的陈瑜,竟出人意料的,突然从所有人眼前刹那消失! 不止是他,连被纪妃月抱在怀里的小花,也在发出一记尖叫之后,就那么从纪妃月怀里突然消失。 小花将自已的魂血给了陈瑜,某种意义上来说,它和陈瑜本就是一个整体。陈瑜进了重吾阵法,它的身体虽在纪妃月怀里,元神却跟陈瑜始终在一起。 愣了好一阵子,赵抽才不可思议的问曾新瑶道:“怎么回事,这、这这,陈瑜应该还没来得及感受阵法,而且他怎么会这么快就放弃了??” 曾新瑶也感到意外,她想到什么,明媚的双目泛起紫意,神识全力涌出仔细感应。稍倾突然娇躯一震,双目恢复明亮,抬起头看向山上怒道:“黄砀真人这个不懂阵法的……就算不懂阵法,既然花冤枉灵石买那么多传送阵盘,为什么不多花点灵石买正经的重吾阵法……” 对于阵师而言,黄砀真人此举简直是亵渎阵道。曾新瑶沉浸在自己的愤怒中不可自拔,一番话说地不清不楚,但赵抽、卢沐林,甚至纪妃月也明白她的意思。 眼前的阵法粗制滥造,根本不是真正的重吾阵法。甚至于,很可能像下方的那座她祭炼的传送阵盘那样,乃是出自普通阵师的游戏之作。 半步多草堂的重吾阵法意在考核,除了诸如“放弃、退出”之类的念头之外,并不禁止修士的其他想法。但这座阵盘显然不够精良,它甚至有可能不允许修士有任何想法! “这事闹的。”赵抽心中郁闷,如果陈瑜说自己对黄砀真人的冲虚剑法不感兴趣,别人或许会认为是装模作样,但他身为风铃渡身份最尊贵的弟子,是当真看不上冲虚剑法啊。 赵抽只想陪陈瑜来这里走一遭,完成任务之后早点赶往宁州。不同于冲虚剑法,他对移形换影这门神通极为眼馋。 可如今陈瑜遭到传送,下方山脚以及桂树林里密布了阵法,要想尽快来到这里,曾新瑶势必要亲自下山去接应。曾新瑶下山,为了她不至于遇到危险,他是一定要跟随的。 问题是,就算去风景秀丽之地爬山游玩,任谁也不愿原路返回。而他们昨天已经有过一次经历,再来一次谁都会心生烦躁。 “黄砀真人,晚辈风铃渡赵抽,有事关前辈生死之事请求拜见!”赵抽猛然抬头,向山顶吐气开声道。他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了,他要帮陈瑜早点结束任务,然后一起去宁州! 在此地犹豫徘徊的大量修士,像看傻子似的向他们看来。 “呵,又一个自恃身份的无知之辈!”一个筑基六层的黑衣青年,带着一位相貌有些丑陋的白色裘衣女子,脸上满是嘲讽的道:“半个多月来,无数人想通过歪门邪道拜见黄砀真人,可黄砀真人何曾给过他们面子?风铃渡?好大的威名,好大的架子!” “都克!”赵抽一愣,接着看着那女子,失笑道:“这不是被郑姑娘调戏过的顾姑娘吗?” 来者正是幻音谷都克,他身边身穿白色裘衣,相貌有些丑陋的女子,正是那位顾姑娘。 “赵抽,你找死!”都克怒道。 “哼,王岁虎的诸物袋里筑基法宝无数,确没有一件本命法宝。”赵抽冷笑道:“那时我就知道,幻音谷不止他一人来了确山!” “你们杀了王岁虎?”都克吃惊道,连他身边的顾姑娘也满是不可思议。只听都克追问道:“你们竟敢杀我幻音谷弟子?” “嘿,幻音谷的鼠辈也偷袭,我们有什么不敢杀的?”赵抽讥笑道。 冲天而起的哗然,代表了此地修士的惊讶。跟都克和顾姑娘一样,并不是王岁虎的身份何等尊贵,大家只是吃惊于,竟有人敢杀幻音谷弟子。只是看向赵抽时,所有人又心生了然,他们畏惧幻音谷的威名,但赵抽最多只是忌惮而已。 嘘—— 满场惊天的哗然声中,赵抽突然嘬嘴吹起了口哨。 卢沐林、司马青禾立刻听出,这是昨晚王岁虎临死前,以铁箫吹出的曲调。他们不禁疑惑,赵抽这是想做什么,他为什么要激怒都克? 他们却不知道,赵抽其实极为忌惮幻音谷。而之前在溥山得罪了都克,本着将潜在危险提前扼杀的想法,他对都克起了杀心。 不出意料的,都克感到被羞辱,顿时脸色阴沉。但赵抽乃风铃渡弟子,他虽然起了杀心却仍然能够克制。 出乎意料的,那位顾姑娘听到口哨吹出的曲子,突然神情大变,四处察看一番,问赵抽道:“陈瑜呢,他怎么不在这里?” “陈公子刚进阵法,也不知怎么回事就被传送出去了。”周围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修士道。 “都克师兄,陈瑜手段诡异。他能抹去噬金兽身上的神识烙印,而噬金兽竟没有死!”顾姑娘立刻向都克道。 赵抽当即变了脸色,有些尴尬的看向曾新瑶和卢沐林。他没想到,王岁虎昨晚临终前吹出的曲子,竟是在通风报信,而竟是自己如此干脆的,就把陈瑜给卖了。 都克听到口哨以为赵抽在羞辱他,而顾姑娘却立刻听出了更深层的东西。曾新瑶心中一动,深深的看顾姑娘一眼,问道:“上次匆匆一面,尚未请教姑娘如何称呼?” “不敢,在下幻音谷顾卫兰。”顾卫兰抱拳一礼道。 “好教幻音谷二位知道,昨晚陈公子得了三十余只银色噬金兽。”又有看热闹不嫌事大之辈,躲在人群里大声道:“而且,陈公子送了足足十只给了郑维新公子!” “都克师兄,你立刻通知大家,见到陈瑜和郑维新立刻斩杀!”顾卫兰脸上顿时布满杀机道。 这位顾卫兰也是狠人啊,她明知道陈瑜即将拜王德闲为师,而且金鳞阁上下已经认可了陈瑜的身份,却还敢当着卢沐林、曾新瑶的面对陈瑜喊打喊杀。 “你敢!”卢沐林大怒,道:“谁敢伤我金鳞阁弟子,谁敢杀我陈师弟!” 早在顾卫兰道出口哨里暗藏的玄机,都克就不再克制杀意。如今得了顾卫兰的提醒,当即以神识通过玉简给其他同门传音,同时看着卢沐林等人,道:“你们都给我死!” 说着,都克突然他打个响指。司马青禾、卢沐林、赵抽等人虽不明所以但纷纷戒备。 哗然四起,阵法前无数修士惊呼着四处逃散,很多人慌不择路进入重吾阵法,眨眼间又迅速消失不见。 只见随着都克的响指,这里的地面突然不正常的隆起。才眨眼间,竟从地下钻出大量修士!这些人有男有女、有俊有丑;衣衫不一、年纪不一、境界有高有低;这些人有的缺胳膊少腿,有的只剩半个脑袋,有的浑身完好看不出受伤的样子。 但无一例外的,这些人都是尸体,足有上百具,被都克控制的尸体! 纪妃月小脸煞白,她的境界明明很高,此时却像是受惊的小兔子般来到曾新瑶身边,想要抱着其胳膊给自己壮胆,却见曾新瑶双手不断变幻着法诀。她不敢打扰,只好躲在曾新瑶身后。 “都克,你好大的胆子!”赵抽直看得头皮发麻,以克己剑指向都克,道:“这些人有大量世家子弟,你敢犯众怒?” 冷哼一声,都克道:“何须我动手,确山上到处都是尸体。” “新瑶姐,我和小花在确山南面,这里山下躺了无数修士。你们不要担心也不要着急,我救了他们,就绕确山赶往北面。”这时,陈瑜终于向曾新瑶报平安。只是,曾新瑶苦笑着看看周围密密麻麻的修士尸体…… (未完待续) 第835章 金鳞阁绝技榜 第835章 都克想杀陈瑜和赵抽解恨,赵抽想杀都克以绝后患。可以说即使陈瑜不能活捉噬金兽,这两方人马相遇也绝难善了。 手掌微翻,碧玉横笛被轻握手中,都克另一只手轻轻抚过笛孔…… 上百具修士尸体似被注入生机一般,突然齐齐一动。只见,持剑者剑鸣、持刀者刀啸、持枪者舞出枪花,持锤着巨锤滴溜溜转动,便是赤手空拳者,此时也摆出攻守兼备的起手式。 赵抽、卢沐林看地头皮发麻,别看都克是个二世祖,这控制尸体的手段比王岁虎高明了无数倍。昨晚那具尸体动作僵硬,除了悍不畏死再没有别的优点。然而被都克控制的这上百尸体,竟可以在简单的一个动作下,立刻作出符合自身特点的动作,无一重复! 卢沐林深吸一口气,手握本命宝剑越众而出,认准前方一个筑基八层境界的白衣修士攻去。经过曾新瑶时特意叮嘱她道:“新瑶姑娘保护好妃月姑娘。” 曾新瑶虽是极具天赋的阵师,但至今所掌握的用于攻击的阵法并不熟悉,还不能熟练使用“心中有诀”。然而此时他已经准备要出手了,被卢沐林这么叮嘱,只好返手拉住纪妃月的胳膊迅速后退。 卢沐林身随剑走,迅速杀进尸体群里,寒光凛凛的剑尖直刺向白衣修士的眉心。 叮!白衣修士竖起宝剑,稳稳的挡下卢沐林的杀招。并且,其宝剑上传来的巨力,令卢沐林脸色微变,不由自主的后退数步以缓解有些酸麻的右臂! 都克的手指在碧玉横笛上轻点。 一招逼退卢沐林,白衣修士持剑衔尾追击,他附近的七、八个修士各执法宝,也向卢沐林攻去。更有甚者,剩余的其他尸体同时迈步,竟从下方绕圈,意图将曾新瑶、赵抽等人尽数包围。 眼见都克已经全力进攻,卢沐林再退几步止住身形。只见他剑指白衣修士,法力涌动间,咔咔咔的异响中,手中宝剑突然一分为二,又二分为四……只是刹那,卢沐林身前身后甚至头顶上方,竟幻化出了无数宝剑。 “这才是万剑归宗啊!”赵抽感叹道,向身边曾新瑶道:“跟人家正牌的万剑归宗相比,陈瑜那乱糟糟的万刀归宗简直丢人。” 也不怪赵抽感慨,陈瑜这几日修炼的万刀归宗,始终没有跳出“剑影分光术”的范畴,虽也能幻化出几把刀,然每一把都极为虚幻。眼前卢沐林的每一把剑同样虚幻,但任何人看了,都会认为这每一把剑,都是真实存在。 万剑归宗,在金鳞阁诸多绝技中足以位列前二十。此时被卢沐林轻喝一声,当即万剑齐发,白衣修士和他附近的七八人无处可逃,被万余宝剑洞穿,破碎的血肉烂泥般随宝剑四处飞溅。 “卢兄的剑术确实极为精湛,但终究比不过陈瑜从尸山血海历练出的身手。”赵抽看着卢沐林的战果,向曾新瑶道:“这一招如果被陈瑜使出,那几只小虫子绝不可能活着。” 曾新瑶点点头表示认可。卢沐林这一招万剑归宗声势浩大,但他只杀了九具本就已经死去的尸体,至于尸体中的银色噬金兽,竟振翅间从飞溅的碎肉里逃了出去。不同于王岁虎,都克用来控制尸体的,不是血色蜱虫,而是银色噬金兽。 此番激战,重要的不是杀这些尸体,而是杀尸体内的噬金兽。 “哎呀你们快看,那些两眼无神的人向我们冲过来了!”见不得他们云淡风轻,纪妃月拉着曾新瑶的手着急道:“我们快想想办法,再不逃就来不及了!” 九只噬金兽飞出,那振翅的轻微嗡鸣似在嘲笑。但卢沐林也是有过历练之人,更是久闻幻音谷大名,这些噬金兽难杀虽令他意外却不气馁,稍事喘息重整旗鼓,再次向敌人杀去。 这一次卢沐林盯上的,是一个筑基八层境界的蓝衣修士。只见他剑走稳重大开大合,每一剑都势大力沉,似每一剑都携了万钧之势。 几番虚愰,避过各执兵刃向他杀来的尸体,卢沐林高高跃起,双手握剑当头向蓝衣修士斩下。 当!蓝衣修士横剑格挡,巨大的轰鸣,掩过远处观战修士的喧闹。法力激荡间,狂暴的劲风似镰刀将地面枯草收割,又高高卷起绞碎,令附近赶来救援的修士东倒西歪站立不稳。 包括曾新瑶在内的所有人,透过激涌的剑气和漫天灰尘碎草向这里看来。却见别的尸体被气劲冲击的连连后退,而蓝衣修士竟还稳稳的站在那里,似阻挡了这一剑,似根本没当回事,完全承受了这一剑。 然而下一刻,先是蓝衣修士手中的筑基中阶宝剑寸寸碎裂。接着,蓝衣修士似久经风霜的雕塑,如今承受了巨力冲击,其身上衣衫以及浑身血肉,化作细砂轰然破碎。 “好强的一剑,远胜陈瑜的碎星刀!”赵抽看地心驰神往,希翼道:“这一剑,当可以将噬金兽给震死?” 曾新瑶眉头微皱,凭心而论,卢沐林这一剑从剑招到威势,确实远胜紫阳宗的碎星剑法。但她认为,即使事实如此,别人也不能就此小看了紫阳宗。 就像人们对待母校,自己可以罗列出母校的千般缺点万般不好,但别人不能说! “这是金鳞阁的斩鬼神!”雷被神色轻松,透过漫天尘埃和枯草,看着蓝衣修士四处纷飞的细砂,道:“斩鬼神,一剑出,鬼神避易。只是实在太难修炼,因此未列金鳞阁绝技榜。” 如此威力强大的功法,竟未能位列绝技榜。曾新瑶心中发堵,即使心中再是不服,她也不得不感叹金鳞阁深厚的底蕴。 都克继续抚向碧玉横笛,大量修士睁着无神的双目继续包抄曾新瑶这里,被暴虐的劲风吹地东倒西歪的修士稳定身形,继续向卢沐林杀去。 所有人,包括卢沐林都以为,这一剑足可以将噬金兽斩作粉碎。然而,就在蓝衣修士化作的细砂即将落尽之际,一道轻微的嗡鸣,像是蚊子、像蜜蜂、像苍蝇…… 身后是喧哗冲天的围观修士,身侧是脚步凌乱包抄而来的修士尸体,前方是广阔的斗法场地,这道嗡鸣是那么轻微那么弱小,于此时却不啻惊雷,狠狠的炸响在所有人心里。 一只银色小身影,只有小指甲盖那么大,正在撑起甲壳振动翅膀,晃晃悠悠自蓝衣修士纷纷扬扬飘落的细砂里飞起。它穿过漫天尘埃,越过缓缓落地的枯草,它要飞回都克身边! 卢沐林可令鬼神辟易的一剑,斩碎了蓝衣修士的尸体,却没有将它斩杀! 万剑归宗未能凑效,卢沐林尚可以不为所动,因为在这门绝技上的造诣,他甚至不如纪妃月。可是斩鬼神,这是他在藏经阁挑选功法,摒弃了其他浸淫了数十载的全部。是在以往的多次历练中,为他赢得巨大威名的斩鬼神啊。 可这一剑,他竟没能将区区一只小虫子斩杀! 那只可恶的噬金兽,正在晃晃悠悠的飞向都克,而都克轻按笛孔看都不看它一眼,正在操控其他尸体包抄曾新瑶他们。卢沐林羞愤难当,无视正在向他攻来的其他修士,展开身法疾速上前,向噬金兽当头一剑斩下。 散发着森寒之意的剑刃所过之处,连空气都在惨叫。这一剑含羞带愤,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都知道,卢沐林费尽气力,终于要成功斩杀一只虫子了。 然而,就在宝剑之时,一直跟在都克身边的顾卫兰,突然手中变幻着法诀。随着其法诀变幻,剑刃已经临近银色甲壳,已成必死之局的那只噬金兽,突然身形微微一侧…… 卢沐林的本命宝剑,几乎紧贴着噬金兽的银色甲壳斩下。 他斩空了!那只噬金兽在空中划过一道满是嘲笑的银色弧线,撑着银色甲壳振动着透明的羽翼,迅速飞回都克身边! 这时,一个黑衣修士瞪着无神的双眼,横刺里挥剑斩向卢沐林。心中再是不甘,卢沐林也只能按下愤恨,挥剑挡下黑衣修士,然后当当当的,与紧随而来的其他修士战在一起。 哗然惊呼声冲天,围观的人几乎都听说过幻音谷的大名,然而直到今天,他们对这个宗门,心中终于生起最深切的寒意。 卢沐林是谁,那可是筑基九层境界,早年闯下偌大威名,如今在金镛城出任城卫军校尉一职,金鳞阁武英殿的亲传弟子!刚才一战兔起鹘落,所有人都看得出他的努力,然而正因如此才令所有人都吃惊的是,卢沐林已经如此努力,却连噬金兽的一只腿都未伤到! “陈瑜,我们遇到都克了。”赵抽也吃惊不已,连忙取出玉鉴给陈瑜传音,道:“你之前在溥山,还有昨晚都杀过不少银色噬金兽,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所料果然没错,紫阳宗的碎星拳,比金鳞阁的所谓斩鬼神更强大!”曾新瑶心道。 当当当的兵刃交击声还在传来,她深深的看前方卢沐林的背影一眼,向赵抽道:“卢公子需要帮助,你的真火正好派上用场,你快去帮他一把!” “怎么还叫人进去斗法?”纪妃月眼泪都快急出来了,向曾新瑶央求道:“你们快想想办法救卢师叔出来,我们想想办法快点逃,你们看,那些尸体快把我们包围了!” 曾新瑶无奈的拍拍纪妃月的手,见赵抽也有些迟疑,只好道:“赵大公子看看雷主簿!” “妃月姑娘莫要害怕。赵公子不要担心,这些尸体挡不住卢师弟。你们看,卢师弟正在不断向都克他们靠近。”雷被神色轻松的一笑,向纪妃月和赵抽道:“尸体不畏死,但都克跟那位顾姑娘可是活人,只要杀了他们,我们的所有危险都会解除!” “用计?”赵抽不可思议的轻声道,这计用的,也太真实了? “也不算用计。”曾新瑶看着场中,正在大量尸体群中穿梭的卢沐林,道:“卢公子确实奈何不得那些噬金兽,因此他将计就计,刚才故意失手好让都克放松警惕。你快去帮他一把,不然他无法靠近都克!” 赵抽再无疑惑,但冲进尸体群中之时终于恍然。曾新瑶出身紫阳宗,她指挥战阵的能力虽说不如紫苏,但是对战场形势的判断,在如今这中洲修仙界却是属于顶尖行列! (未完待续) 第836章 曾新瑶的自信 第836章 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心中对任何事务似乎都有最完美的应对方略,然而只有深入局中,才能真切的感受到局中人的无奈。 赵抽使出橘色太阳真火术,一具缺了半边脑袋的修士尸体变成灰烬的同时,他的脸色就大变。眼前熊熊燃烧着的,是他的太阳真火,他可以洞察里面发生的一切。 一只噬金兽,不但从容的脱离正在燃烧的尸体,更是逆天的张开口器,竟一点一点的吞噬他的橘色真火! 传说真正的太阳真火,只微微一缕,就拥有毁天灭地之威力。虽说《太阳真火经》他才开始修炼,橘色火焰也并未臻至最大威力,但是被这小小妖虫当成点心给吃了,却远超他的意料之外。 “新瑶姑娘,点子扎手,风紧扯呼?”赵抽展开神龙百变身法,在尸体群里似游鱼般滑不溜手,同时向曾新瑶建议道。 都克在顾卫兰的保护下警惕着后退,他轻抚笛孔,控制着噬金兽一边对付卢沐林和赵抽,一边令其他尸体攻向曾新瑶她们。 紧随赵抽之后,雷被和司马青禾也离开曾新瑶,他们一起出手,避免当真被包围。 正常宝剑都是三指宽,但雷被的本命宝剑宽达四指,他的功法很明显走刚猛的路子。只见他的宝剑脱手飞出,轰然落进尸体群中深深的刺进冰冻的地面。同时双手法诀变幻间,四指宝剑散发着赤黄光芒。 光芒扩散,瞬间笼罩了五具尸体。雷被双手法诀变幻间,这五具尸体突然行动僵硬。光芒继续加深,刹那似变成了红黄混和的浑浊浓雾,置身浓雾中的尸体原地止步。 只见他们颜色不一的靴子鞋子,已经变得和地面同样颜色,接着是他们的双腿。只是倾刻,这五具尸体就变成了五尊泥雕。 一招得手,雷被高大的身躯冲进浑浊浓雾,右手虚握召回宝剑。浓雾随心散去,五尊泥雕哗啦啦声响中化作粉碎。 轻微的嗡鸣带着嘲讽再次响起,尽管早知道如此,雷被仍然止不住的神色大变。但他没机会像卢沐林那样去斩杀它们,因为这里的尸体不懂害怕和恐惧,他们无视散落一地的泥雕,各自手持法宝攻来,雷被只能收拾心情,以四指宽的本命宝剑与敌周旋。 “哇!青禾妹妹竟是雷灵根!”纪妃月惊讶道。 曾新瑶不禁看去,然后有些哭笑不得。并不是所有沾点蓝色的东西都是雷灵根,而且如果司马青禾当真拥有雷灵根,则其兄司马昂根本不会让她嫁给慕容纵,整个司马氏,不会让她出嫁而只会选择为她招婿。 司马青禾手中三尺青锋绽放的深蓝光芒,乃是极致的寒。和雷被一样,面对这些不知恐惧为何物的修士尸体,司马青禾也选择了大范围攻击术法。只是她的境界稍逊雷被,本命宝剑散发的深蓝光芒,只笼罩了三具眼神空洞的尸体。 即使站在曾新瑶这里,依然能感受到彻骨的森寒。那三具被寒意笼罩的尸体,更是在司马青禾宝剑轻震间倾刻化作冰碎。 但也仅止于此,司马青禾终是比不得雷被。当同样带着嘲讽之意的嗡鸣响起,一个筑基九层境界的黑衣修士,瞪着空洞的双目,手握后背鬼头刀,正在一刀向她当头斩下。 千钧一发之际,司马青禾举剑相迎。当的巨响,迸碎的法力混杂着狂暴的劲气四处乱窜,司马青禾俏脸当即煞白,气血翻涌间,娇躯不受控制的向后倒飞,数丈后才勉强稳住身形。 司马青禾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黑衣修士,她没想到对方已经变成了尸体,这一刀竟还是如此势大力沉。黑衣修士紧随而至,司马青禾终于理解了为什么,卢沐林、雷被和赵抽面对尸体,竟也选择展开身法进行游斗。同时心中对陈瑜升起佩服,昨晚,他竟可以跟这些尸体硬碰硬! 修士斗法,定然将神识完全展开。赵抽仍在游走着靠近卢沐林,场中情形映在脑海中,都克仍然好整以暇,他的身前有大量尸体,身边有顾卫兰保护,双手随意轻抚碧玉横笛,这满场尸体随着指挥,立刻相互配合相互掩互的发动攻势。 没等到曾新瑶回应,而司马青禾一击似吃了亏,赵抽立刻向陈瑜传音道:“你能不能立即赶过来,我怕我们撑不了多久!” “什么情况?”此时身在确山南麓,正以穿针引线救人的陈瑜大感错愕。昨晚检查王岁虎的储物袋,找到了大量饲灵丹和王岁虎的身份玉简,却没见到哪怕一件本命法宝,他们立刻得出结论,幻音谷绝不止王岁虎一人来了确山。因此曾新瑶他们遇到都克,陈瑜并不奇怪。 令他奇怪的是,当日在溥山,赵抽也曾杀过噬金兽,最重要的是,在他的意识里,噬金兽并不是很难杀啊? 这里有一个差之毫厘,令陈瑜的判断谬以千里的轻微误区:他比曾新瑶更早认识陆临风! 当初在祖地追击风灵兽的时候,陆临风喜欢上了紫苏。就像崔祛为了诱风狸去北疆,陆临风也希望紫苏来中洲。为此,陆临风曾告诉他们,中洲有无数天材地宝,有龙,甚至有仙。 陆临风说的是事实,但这在陈瑜自负的心里,不经意的埋下紫阳宗不如中洲五柱的念头。再加上中洲五柱连元婴修士都显得那么寻常,而整个祖地,元婴就是顶级存在。特别当元州驱驶仙尸攻打紫阳宗,那种“不如人”的想法,在陈瑜心里几乎已经根深蒂固。 反观曾新瑶,她没听过陆临风的吹嘘,而且早在如意宗跃马原,见识了中洲各世家子弟那糟糕的战术配合,她立刻在心中有过一个大胆的猜测:《紫阳真诀》品阶,或许应该可能乃是顶级功法! 有了这份自信,随着在中洲历练日久,特别是陈瑜杀噬金兽那么轻易,今日再目睹了卢沐林的力不从心,曾新瑶心中沉寂已久的猜测,几乎已经成了确定! 一叶障目!区区微不足道的一个误判,令陈瑜拥有完整的《紫阳真诀》,修炼至今却颇为懵懂。而紫新瑶只拥有半部功法,却可以得出几乎接近事实的判断,实在令人不得不感叹。 赵抽向曾新瑶提出跑路的建议,她没有回应,就是想再看一看。而且她发现了一个极为讽刺的现象,满中洲的修士,从来不懂得战阵配合,反倒是都克正在指挥的这上百尸体,竟然攻守有度颇懂极为粗焅的战阵之道。 曾新瑶的战阵指挥当然不如紫苏,但她懂阵法,而且对手是野路子都克。她相信,待进一步对卢沐林、司马青禾、赵抽和雷被进行了解,她自信如果由她指挥,至少不会输。 陈瑜当然不清楚确山上正在发生的事情,冬日清晨的阳光毫无暖意,他感受着身后修士对自己的指指点点,看着躺在确山南麓的这些修士,终是一咬牙,道:“诸位道友,在下尚有急事,你们自救!” 说着,也不管被救的那些人会不会去救其他人,陈瑜挥袖卷起小花当即冲天而起。 确山并不高,只有百余丈,但山势平缓山体极为庞大,从南到北需绕行数十里。陈瑜忧心曾新瑶她们的安危,因此没有御剑,而是催动追云靴展开神龙百变身法,以风驰电掣之势,将沿途遇到的大量修士远远甩在身后,以极致的速度拼命赶往北麓。 “原来传送的时候,你会跟我在一起。”耳边刺骨寒风呼呼而过,陈瑜向躲在怀里的小花道:“那以后用传送阵的时候,我就不需要再抱着你了?” 小花当即尖叫着表示反对。 确山再是庞大,从北到南也不超过千里,上次在风临城有过测试,它可以离开陈瑜二千五百里。可传送阵一次传送,那可是千里万里甚至数十万里的距离,万一陈瑜瞬间出现在数万里之外,那它岂不是死的太冤枉? 何况如今中洲连传送阵都乱了,不说上次在宁州城遇到的传送通道崩溃,只说第一次传送,陈瑜可是从祖地生生出现在中洲最东端的风临城。这万一出个什么问题,即使它当真跟着也传送了,那出现在陈瑜面前的,会不会是它小小的尸体? 隔着衣衫轻拍小花呵呵一笑,陈瑜神识往右边袖口探去,他不懂《千音万幻》功法,无法将噬金兽收进储物袋,只能以法力将其包裹。只是听赵抽传音的语气似很是着急,难道这些噬金兽当真如此难杀? 数十里距离转瞬即逝,当确山庞大的阴影挡住阳光,前方大量御剑而行的修士正在迅速降落,陈瑜在山下人群里,立刻看到周兴国魁伟的身影。 “陈公子请了!”尚未降落,人群中一队修士越众而出,为首一个锦衣青年迫不及待的道:“在下天理教亲传弟子程志耀,见过陈公子!” 程志耀,筑基六层境界。玉冠束发,相貌俊朗,身形削瘦,一袭黑色裘衣令他看起来,竟比身边其他年长且境界更高的人更沉稳。 “天理教?”陈瑜已经落地,一边匆匆跟周兴国汇合,细细打量着程志耀,道:“在下久闻天理教大名,不想竟在这里见到蔡公子。只是,难道蔡公子也垂涎黄砀真人的冲虚剑法?” “公子,你怎么……”周兴国紧张的打量着陈瑜,见他没有受伤,这才松了口气。 “周叔我没事。”陈瑜轻松一笑,看一眼山脚下再次睡地满满当当的修士,皱眉道:“那黄砀真人简直给元婴修士丢脸,设置的破阵法根本不堪入目!我才进重吾阵法一步都没迈出,就莫名其妙被传送到了南边!” 跟在程志耀身边的天理教众,见陈瑜竟敢无识他们,一个个脸色当即变得难看。 “蔡公子出身天理教,不知贵派可有醒木之类的法宝,不论以灵石购买还是以法宝交换,在下无有不从。”似看不到其他人的脸色,陈瑜向程志耀道:“在下很想和公子好生结交一番,但我有朋友还在山上!” “无妨,无妨!”程志耀微笑着摇头,右手举起,食中二指间蓦然出现一颗通体深绿,散发着清香的珠子,递给陈瑜道:“这几日在金镛城久闻陈公子大名,这颗避瘴珠可解眼前阵法,便送给陈公子了!” 陈瑜没接,而是看着程志耀。 “在下听闻,陈公子得了几十只噬金兽?”程志耀微笑道。 幻音谷威名显赫,连陆临风、赵抽这样的人都极为忌惮,但也正因如此,人人都想找出其功法的破绽,而程志耀想要噬金兽还有一个原因。 天理教地处南域的西部,往东是溟沧派,往南是楚国,往西北是西域。往北,越过大量中小势力,他们要面对的,正是幻音谷。 “如此,多谢蔡公子!”陈瑜这才心念微动,接过避瘴珠,以法力包裹一只银色噬金给程志耀。 “周叔,这十几只噬金兽你先帮我保存,这是饲灵丹。”神秘的紫色法力包裹下,十几只银光闪闪的噬金兽一出现,即使被确山挡了阳光,惊呼四起中,所有看到的修士仍然感觉,这些噬金兽正在闪烁着神秘莫测的光芒。 “公子好本事啊!”周兴国双目爆发出强烈的光彩,以自己的法力接过噬金兽,看着陈瑜赞道:“整个修仙界,老奴第一次听说,有人能活捉幻音谷的噬金兽!” “那个、陈公子竟有这么多……”程志耀看着那十几只银光闪闪,贪心道:“在下冒昧,敢问陈公子能否再卖几只给我?” 陈瑜忧心曾新瑶和赵抽等人的安危,将噬金给周兴国,正要准备登山,甚至已经迈出了一步,但听到卖…… (未完待续) 第837章 太不听话 第837章 确山重吾阵法前。 赵抽的加入,一开始确实为卢沐林助力良多。然而他们不懂配合,赵抽的橘色火焰不但不能帮到卢沐林,反而好几次的差点将其误伤。以至于,卢沐林一个人的时候,还能缓缓向都克靠近,如今非但举步维艰,在数十具敌人的围攻下,令他竟极为狼狈。 雷被和司马青禾也好不到哪丢。雷被是土灵根,最擅长石化术,司马青禾是水灵根,又最是擅长冰冻术。这二人丁丁当当与那些尸体激战一番,觑得空来立即各施术法。 可问题是,他们为了避免争抢对手,相互间隔得属实有些远,以至于各施术法之后,就被蜂涌而来的尸体逼地手忙脚乱,甚至险象环生。 都克至今没有吹响碧玉横笛,他在顾卫兰的保护下站在场外,双手不时的轻抚笛孔,这满场眼神空洞的修士尸体,虽分了数团却配合的很是默契。 曾新瑶忍不住的无数次感慨,数年来在整个中洲,她见到唯一有模有样的战阵,竟是一群尸体提供的。 “新瑶姑娘,陈师弟到哪儿了,我们去接他?”卢沐林击退一具筑基六层的敌人,向曾新瑶建议道。 敌人太多了,不但进退有度而且悍不畏死。更令他感到压力的是,这些不知畏惧的敌人出招间毫不留手,每一击都势大力沉,他堂堂筑基九层境界,要击退筑基六层的敌人也要用尽全力。 “是啊新瑶妹妹,都快半个时辰了,陈瑜应该已经到了山下,我们去接他?”纪妃月也道。她虽然不曾外出历练,却早就知道,荥阳郑氏、魏国王室或许会给金鳞阁面子。但即使金鳞阁如今贵为中域之主,即使幻音谷亲传弟子都克不敢杀她,却绝不会忌惮卢沐林和雷被。 这时,雷被手握四指宽的宝剑,一番激战终于击退了又一波敌人。而且看他样子,似又要施展石化术。 “雷主簿稍等!”曾新瑶立刻出声阻止,道:“请雷主簿后退一丈,帮在青禾姑娘那里施展石化术!” 虽不明所以,但,雷被乃金鳞阁内门弟子,同时又是金镛城典客司主簿。这两个身份,注定了雷被平日经常会依令行事。 曾新瑶首先选了雷被,乃是霎那间经过了仔细考量的。 经历一番厮杀,突然接到如此命令,雷被并没有想太多,依言后退丈许,其左侧两丈处,果然是正在与敌厮杀的司马青禾。 四指宽的宝剑舞着剑花,雷被不会心中有诀,剑花就是他的法诀。 见雷被即将施术,曾新瑶吩咐司马青禾,道:“青禾姑娘快快准备,雷主簿震碎泥雕之时,你的冰封术要立即补上!” 如曾新瑶所令,雷被的石化术,再次令四具敌人化作泥雕。接着宝剑嗡鸣震动,泥雕寸寸碎裂之际,司马青禾舞动着剑花,施展了冰封术。 远处,满脸轻松惬意的都克突然脸色一白。按向笛孔的手指慢了一拍,导致攻向赵抽和卢沐林的敌人脚步微滞。 “哇,杀死了!”纪妃月惊叫连连,指着五只正在坠落的虫尸,满心欢喜道:“斗法近半个时辰以来,终于杀了五只噬金兽!” 远处围观的修士全部大惊,他们刚才亲眼看到,卢沐林接连施展绝技,却最终连噬金兽的影子都没碰到。而眼前这位筑基三层境界的白衣女子,只是调整了雷被与司马青禾出招的顺序,竟一举杀了幻音谷五只噬金兽! “新瑶姑娘好样的!”修士斗法时,必然会全力散开神识,因此五只噬金兽被冻死的一幕他看地极为清楚。此时大赞一声,道:“还请新瑶姑娘也指点我们一下,我也想杀几只噬金兽,不然一会儿见到陈瑜太没面子!” “青禾姑娘,你的法力还能支持多久?”曾新瑶问道。斗法近半个时辰,她担心场中境界最低的司马青禾已经力竭。 “我是水灵根,而且有玄元丹,我没问题!”司马青禾舞动着剑花道,刚才纪妃月误以为她是雷灵根,此事必需要澄清一下,不然难保一些亡命之辈动了坏心思。 曾新瑶点点头,筑基境修士想要恢复法力,最常用到的乃是“回元丹”。司马青禾特意提了玄元丹,并不是藏拙,而是告诉她斗法这么久,自己的法力并未消耗太多。 “雷主簿,震位偏乙三丈。青禾姑娘跟上!”曾新瑶再无疑问,立刻吩咐雷被道。 “可是新瑶姑娘……”雷被已经准备好了石化术,而且神识已经锁定了前方五个敌人,这个时候前往东部偏南,他心有不甘。 “杀都克在此一举!”知道雷被担心这些尸体冲过来,曾新瑶不等他说完,道:“我有能力阻止他们,只要杀了都克,这里的所有尸体就再无威胁!” 见雷被已经迈开脚步,曾新瑶继续吩咐道:“卢公子、赵抽,立刻后退两丈!” “稍等一下可好?”赵抽依言已经在后退,但卢沐林此时正好要施展斩鬼神。向曾新瑶打着商量,同时一剑斩鬼神,隔了丈许,将前方一具敌人刹那斩作粉碎。 只是,一记斩鬼神只能杀一个敌人,并且那敌人早就是尸体,杀之无益,而他们现在最需要的,是杀控制尸体的噬金兽,以及控制噬金兽的都克! “难怪都克只能控制尸体。”曾新瑶俏脸生怒,心中暗道:“这些活人,实在是太不听话了!” 生气归生气,曾新瑶深吸一口气,被卢沐林这么一耽搁她已经来不及说话,只好向雷被传音,道:“雷主簿这次施展迟滞术,尽可能多的迟滞这些尸体的速度。” 又向司马青禾传音,道:“青禾姑娘此番无需那么精准,冰封术笼罩的敌人越多越好。” 再向赵抽传音道:“冰封术之后,你立刻祭出火海!” 所有人依计而行,土灵根的雷被以迟滞术,令多达三十余尸体僵在原地;司马青禾的境界稍逊,冰封术只令二十余尸体变成了冰雕。 待冰雕咔嚓声中纷纷破碎,二十余被冰僵的银色噬金兽,晃晃悠悠从碎尸堆里振动翅膀,正要向都克飞去之时,赵抽祭出的火海,轰然间笼罩了数十丈方圆,不但吞噬了眼前所有尸体,火舌吞吐,竟攻向了对面的都克。 顾卫兰吃了一惊,轻拍储物袋,嗡鸣大作。无数噬金兽似云似雾,它们甫一出现立即腿脚相连,瞬间形成一道几乎密不透风的银球,将她和都克紧紧包裹。 橘色火焰似巨石,带着沉重之势狠狠击中银球。 轰响声在山中回荡,橘色火焰后继乏力,虽声势浩大却已经是强弩之末,击中在银球上,银球稍有些凹陷,旋又恢复正常。 顾卫兰刚松了口气,却突然听到身边都克闷哼一声。吃惊的向他看去,却见都克脸色煞白,双目似欲喷火般,透过包裹他们的银球向外看去。 银球开出缺口,顾卫兰看去时,终于知道发生了什么。 冰封术极致的寒,虽未直接将噬金兽冻死,却也将它们冰伤。此时赵抽的橘色火海轰然爆发,这些火焰似长了眼睛般,窥得噬金兽身上极细微的伤处蜂涌而入。 将近三十只噬金兽已经没了生机没了双翼,它们甚至无力收笼银色甲壳,正在纷纷扬扬的坠落。都克当然不心疼这些虫子,然而与这些虫子一起被抹去的,还有他的些许神识。 “卢公子,就是现在!”噬金兽还在坠落,曾新瑶振奋道:“杀了都克!” 引颈长啸一声,虽只有三十只噬金兽,然而这番场面比花园里的雪花还要好看。卢沐林精神大震,展开身法穿过战场,穿过前方只剩寥寥数具的尸体,任好几只噬金兽落在自己身上。他脸上眼中满是杀意,离都克还有数丈之遥,但他手中宝剑已经迫不及待的发出剑鸣! “这……”看着卢沐林疾冲而出的背影,曾新瑶想伸手一把拉住,奈何距离太远。同时她在心中大喊:你不是会万剑归宗么,此时不用,为何要以斩鬼神,将自己陷入危险境地! 终是对这些人不够了解,曾新瑶大感无奈,只好将伸出的手微曲。 果然,见卢沐林疾冲而来,都克轻哼一声,空出的手再打个响指。 冬日僵硬的地面,再次不正常的隆起。只是瞬间,又有上百具眼神空洞的尸体出现,正好挡在卢沐林的前方。 同时,顾卫兰再次轻拍储物袋,轰的轻响中,一团红雾带着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惊天而起。那是数量足足上万的血色蜱虫! 都克又不瞎,他难道看不出顾卫兰的相貌连普通都谈不上,那他为何表现出一副痴情模样? 幻音谷的妖虫,需以特制饲灵丹喂养。顾卫兰自知相貌欠佳,但她在炼制饲灵丹一途却极有天赋,因此数十年来一直苦苦钻研饲灵丹。功夫不负有心人,如今凡她出手的饲灵丹,已经可以跟宗门那些长老媲美。 和其他所有宗门一样,幻音谷四大世家同样互有龌龊,都克追慕顾卫兰,乃是其家主交待的任务。 有上百具尸体阻道,特别是顾卫兰突然祭出的血色蜱虫,令满是欢喜的卢沐林似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昨晚那只蜱虫散发的气味,令卢沐林至今心有余悸,疾行中他生生止步。 卢沐林畏惧血色蜱虫的气味,未及多想而止住身形,却发现距最近的那排尸体已经不足一丈! “我命休矣!”卢沐林此时终于悔恨,刚才为什么没有施展万剑归宗,为什么那么执着的,想要当着曾新瑶的面将都克斩成肉泥? 正自悔恨之际,突然浑身一紧,并且眼前目之所见尽是紫意。卢沐林来不及多想,耳边传来曾新瑶的娇叱:“退出!” 仍然没明白怎么回事,卢沐林只觉得浑身一轻,然后身体猛然沉重。待眼前紫意消失,他才发现自己已经身处重吾炼心大阵。 回头看去时,新出现的尸体、顾卫兰祭出的噬金兽和血色蜱虫,正在铺天盖地的向曾新瑶这里冲来。 卢沐林吃了一惊,但他已经帮不上忙。而此时,曾新瑶以擒龙手抓住赵抽,紫色巨掌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经过雷被和司马青禾之时,将他们也擒在手中。 同时,曾新瑶拉着纪妃月向后疾退,向巨掌中的赵抽三人道:“退出!” 然后,在噬金兽和血色蜱虫将将追至之际,曾新瑶与赵抽三人一起进入重吾大阵。 (未完待续) 第838章 灵修 第838章 重新登山,眼中所见又是光秃秃只剩树干的桂树。仍是清晨,确山北部不见阳光,大白天竟给人一种阴森湿寒之感。 “一只噬金兽价值两万五千颗灵石。”陈瑜喜滋滋的向肩上小花道:“你说我要是再坚持一下,程志耀会不会出价到三万灵石?” 小花没有理他,而是以黑宝石般的温润小眼睛,非常警惕的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确山不高,但山势平缓且极为庞大。刚才和陈瑜一起登山的那些人,此时早已分散去了别处,整座山上到处都有修士斗法的轰鸣,前后左右不时会有迸碎的法力和狂暴的劲风袭来。 太阳尚未翻过山巅,前些日子以及昨晚洒在山上的鲜血,令这个清晨多了挥之不去的浓浓血腥味。 吱吱吱!小花提醒陈瑜躲开右侧突然狂暴的劲风,右前方,有修士正在激烈斗法。功聚双耳听去,那里有男有女,金铁交击,叱喝怒吼声极为嘈杂。 “昨晚王岁虎几次三番对我动手也就罢了,今天都克竟敢对新瑶姐动手!”避过劲风,陈瑜不知道正在斗法的,乃是遇到幻音谷弟子的郑维新一行,他此时心中积郁了恨意,自语道:“得想个法子,最好一举将幻音谷给灭了!” 继续前行一里,此地距山下其实才十多丈。就在这时,一直蹲在他肩上警惕着四周的小花,突然发出极凄厉的一声尖叫。 吱——尖叫之后,小花更是浑身炸毛,都来不及提醒陈瑜遇到的是人是妖,它竟嗖的一声,直接躲进陈瑜怀里,然后小小的身子剧烈的颤抖。 “怎么了?”陈瑜大惊,浑身霎那涌起紫霞,神色凝重的回身一刀横扫。无坚不摧的刀气瞬间斩断数棵桂树,然而定睛看去,身后什么都没有! 神识全力散开,周围一切当即尽数映入心中。有耐寒的小草,被无数修士轮翻摧残多日,竟幸运的躲在地面缝隙里,有风袭来,它在瑟瑟发抖。有一些普通的虫子,安静的躲在树根下,祈祷着满山的不速之客早点滚蛋。有风吹来,在光秃秃的树杆上碰撞出轻微的呜呜声。 但是很幸运,陈瑜所在之地除了神识边缘正在斗法的修士,周围无人无妖。可小花还在发抖,而且抖地厉害,甚至令陈瑜都跟着心惊肉跳。 “到底怎么了?”陈瑜凝神戒备,目光打量着四周,向小花催问道。 神识一旦散开,周围、头顶甚至地下的一切细微的变化,都逃不过他的搜索,可细查半天,陈瑜当真没有发现任何危险。 小花的牙齿在咯咯作响,它哆嗦着发出吱吱吱的的叫声,声音里充满恐惧,似乎有极为邪门极为强大的敌人就在它面前,眼对眼鼻子对鼻子那种。 “难道又是如意楼的刺客?”想到这里,陈瑜浑身似刺猥般突然迸射出无数紫色刀气,同时猛地转身并且疾速后退。呯!直到狠狠撞上身后一截树桩才停下。 目泛紫意看去,林中本就饱受摧残的光秃秃的树干,被无数道刀气疯狂切割绞动,各自化作碎屑灰尘。前方二十余丈刚才所站之地,再无一棵树。 “还不出来?”陈瑜心念微动,一颗莹白色的灵石自储物袋飘出,并且轰然爆开。 浓郁的灵气向四面八方扩散,陈瑜一跃跳上树桩屏气凝神迅速转动着身子,前后左右甚至头顶地下,任何细微任何角落都不放过。 风平浪静,直到片刻后灵气完全消散,林中除了远处传来的斗法的轰鸣,除了狂暴的劲风吹地人从脖子凉到尾巴骨之外,再无任何异常。而且陈瑜想起,小花并不害怕如意楼刺客。 外面如此激烈热闹,小花终于将脑袋从斜襟探出。然而,它再次像见了鬼似的,小眼睛里满是恐惧,嗖地一声重新钻进陈瑜怀里继续发抖。 “你到底发现了什么?”陈瑜微蹲着身子缓缓转动,另一只手轻抚着胸前小花。往日被他轻抚,即使遇到元婴修士,它也能勉强安静下来。但这一次,陈瑜把胸前衣物都摸地包浆了,它还是剧烈哆嗦还是在恐惧。 “要是幽光剑还在就好了。”陈瑜没想到竟会有指望不上小花的一天,他现在非常希望幽光剑还在丹田,那样他至少知道…… “不对!”小花刚才探出脑袋时,依着视线角度,它只能看到头顶! 想到这里,陈瑜手握直刀向天空连斩十余刀,又接连施展剑影分光术和碎星刀法。他站立的这截树桩上空,一时间刀气纵横,远远看去,这里的天空都快成了紫色汪洋。 “那是……陈瑜!”离陈瑜不远处,赵抽突然指着上方那片紫色天空失声道。 紫阳真诀太特别,法力运行间不止浑身会闪动起紫霞,一旦将此功法修炼到入门阶段,连刀芒、刀气都会泛起紫意。如今在这确山上,斗法之时能够有如此异象者,除了身边的曾新瑶,就只能是陈瑜。 “真的是陈瑜!”身穿紫裘的曾新瑶惊呼一声,来不及多想,取出满是森寒之意的秋水剑,展开身法立刻向那里疾驰而去。 神识里发现曾新瑶正在向这里靠近,已经挥刀长达一柱香,浑身汗透的陈瑜大急,暴喝道:“不要过来!” 然而曾新瑶怎么可能不过来,易地而处,如果曾新瑶遇到危险,他也会不顾己身安危的全力赶去。只是,距离陈瑜还有十余丈时,曾新瑶突然停下了脚步。紧跟在曾新瑶身后的赵抽、卢沐林,看到眼前的陈瑜后,也各自呆愣在原地。 陈瑜额头见汗,脸颊潮红,淡紫色的衣袖已经被汗水浸成了深紫,他正在一刀一刀的斩出紫色刀气,周围五十丈内早已不见一棵树的踪影。 令曾新瑶和赵抽等人呆愣的,是陈瑜的背上,有人! 那是一个披散着头发,穿着宽大白色衣衫,看不清男女的人。 令曾新瑶和赵抽等人呆愣的,是此人只有半截。 他没了腰腹以下,只剩上半截紧紧贴在陈瑜身上。他的下半身,竟已经跟陈瑜融为一体! 令曾新瑶和赵抽等人呆愣的,是陈瑜闪转腾挪间,似毫不受影响,似此人轻若无物,似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还背着一个人! 陈瑜一刀一刀斩出刀气,见曾新瑶等人赶来,他满脸急切的,施展了碎星刀法。 无数紫色刀气似林、似蝗,似一堵墙,带着冷森的杀意,带着磅磗之气轰轰然向这里推进。似有着深仇大恨,似想要将曾新瑶以及这里的所有人一刀斩杀。 仍然穿着陈瑜的紫裘的纪妃月,穿着白裘的司马青禾,在雷被的护持下正好赶来。猝不及防见到这一招,他们都吃了一惊,雷被来不及出手阻止,纪妃月吓地大叫,司马青禾也花容失色。 然而,陈瑜似林似蝗似墙的这一招,推进到曾新瑶身前数尺之时,突然自行消散。纪妃月还在惊叫,雷被悚然动容,陈瑜对法力的控制竟如此精微! 俏脸苍白的看看曾新瑶、赵抽和卢沐林,司马青禾一方面惊叹着陈瑜功法的精湛,另一方面感慨三人对陈瑜的信任。面对刚才这气势汹汹,似乎不达目的绝不罢休的一招,这三人并没有躲避。她不知道,早在溥山时卢沐林就见识过这一慕。 只是赵抽和卢沐林不免心中发寒,陈瑜已经意识到危险,但他以为遇到了如意楼的刺客,却不知道,自己的背上正背着一个人! 这种情形,他们心中同时想起一个神秘的修仙流派:灵修! 见没了危险,纪妃月犹有余悸的停止大叫。见陈瑜仍在闪转腾挪,仍在一刀一刀的斩出刀气。前方刀气纵横,劲风灌入勃颈,令纪妃月不得不紧了紧身上紫裘,贝齿轻颤的向陈瑜喊道:“陈瑜,你在做什么,你背着一个人不累吗?这里已经没有危险了,你快把那人放下!” 背上有人? 陈瑜刹那止住身形,惊疑不定地看向曾新瑶。 纵横的刀气余波还在肆虐,劲风还在呼啸,听在耳中犹如鬼呼。 曾新瑶看着陈瑜,满脸急切。向左右赵抽和卢沐林道:“灵修在中洲早已绝迹,我没有克制他们的法宝!” “我也没有。”赵抽默然。 “金鳞阁倒是有,但正如新瑶姑娘所言,灵修在中洲早已绝迹,我没带出来!”卢沐林道。 灵修? 得益于遇到灰雾状态的怨公子,出了秘境之后,陈瑜着意向崔袪和慧远打听过灵修。 上古先民崇拜巫术,常以诲涩难懂的口诀,请神附身。此时是以口诀,请神以神念附己身。乃是以自己魂魄作为血食,以获得神灵短暂的庇护,以获得预知未来或强大的力量。 久而久之,有心思灵动的巫师另辟蹊径,创下一个特殊的修仙法门,以噬人魂魄壮大己身。此时,乃是以己身,附别人,纯粹的损人利己。 十万年前,魔修在中洲惨败,不得不退往北疆。而到了那里,魔门突然发现,北疆竟还隐秘的存在了大大小小无数灵修宗门。 渡过最初的蛰伏,魔、灵两派便是有争斗也是在暗地里进行,而且魔门分列为三大宫,实力着实疲弱,因此表面上还维持着相安无事。 待魔门在北疆逐渐站稳脚跟,三宫难得的通力合作,一举将境内灵修宗门尽数清剿! 魔门有邪恶之徒,以噬人精血来壮大己身,此法连魔门自己都不能相容。而灵修噬人魂魄壮大己身,令受害者连轮回都不可得,魔门更不能相容。 在风波秘境,灰雾状态的怨公子既噬人精血,又噬人魂魄,乃是掌握了魔、巫两派的邪恶手段。当然在后来,特别在流霜宫,陈瑜发现怨公子还掌握了妖修、和修士的手段。 当初,神、魔、仙、妖、灵等等流派,都是人皇麾下。而当今之世,特别是在金鳞阁的眼皮子底下竟出现了灵修…… “你是怨公子的麾下?”陈瑜额头汗水涔涔,有些口干舌燥的轻声问道。 (未完待续) 第839章 陈瑜的底气 第839章 “你是、怎么避过我的神识的?”没有得到回应,陈瑜再问。 仍然没有得到回应。陈瑜不禁看向曾新瑶和赵抽,他们距自己十余丈,虽远,但他们的目光,都是看向自己左侧。 陈瑜缓缓,扭动脖子向左侧看去。 首先进入眼中的,是纯白的衣衫,然后是比衣衫更白的一张脸。有披散的长发阻挡,陈瑜在这张脸上,只能看到殷红如血的半边嘴唇和,一只血红的眼睛。 而这只眼睛,在他看去时,竟露出了瘆人的笑意! 若非金冠束缚,陈瑜的满头乌发定会根根倒竖。尽管如此,他浑身汗毛此时也直立起来,浑身更是起了鸡皮疙瘩。他没有害怕,但这笑意令他心中发寒。 “在我的印象里,怨公子向来豪爽。”陈瑜努力不让自己声音发颤,但他做不到,只好听之任之道:“当日我亲眼看到,怨公子还是灰雾时,所到之处不论草木还是修士,全都在瞬间精血尽失魂魄俱灭。而你已经趴我肩上这么久……怨公子竟然对你藏私了。” “完了。”曾新瑶听着陈瑜这番话,心中暗道:“生活的经历和性子使然,陈瑜直到这个地步,竟还不忘挑拔灵修跟怨公子的关系。” 这个当口还想着挑拔离间,不是陈瑜的心太大,而是他有恃无恐。 灵修附身与夺舍稍有区别。夺舍是占他人躯体为己所用,并不影响魂魄进入轮回。而附身是借他人躯体暂住,待吞噬了其灵魂又寻觅下一副身体。 但这二者又有相同之处,都要进入修士的识海。而说来可怜,如今的陈瑜最不怕的,就是被人入侵识海。因为诸瑞详之时他发现,他无法控制识海中那只捣药罐何时出现,在其出现后,却可以控制它捣碎敌人多少元神。 身上这位灵修的下半截身子已经与自己融为一体,陈瑜心中膈应,只能希望他快点完成附身。因为他彻底附身陈瑜之际,就是他身死之时。 这就是陈瑜的底气! “陈瑜,我们没有克制灵修的法宝。”赵抽倒没发现他的阴暗心思,神色凝重道:“但我的太阳真火乃世间至刚至阳,你忍着点,我来救你!” 说着,赵抽将克己剑舞出剑花,随即遥遥向陈瑜一点。 熊熊的橘色火焰,刹那将陈瑜包裹。并未感受到多么强烈的炙热,只有生机勃勃的火性法力,自陈瑜浑身窍穴丝丝缕缕的钻入,甚至分作两股,迅速涌向他的识海和丹田。 陌生法力涌入,陈瑜没打算抵挡,但极致的痛楚,自灵魂深入传来的不适,令他的身体本能的做出反击。 蓦然间,刚刚平息的耀眼紫霞瞬间腾起,涌入体内的炙热气息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霎那间就消融的涓滴不剩。 攻出的法力被消融,赵抽脸色稍显不适的连退数步。重新回到曾新瑶一侧,赵抽怒道:“你别抵抗啊,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有办法的。被赵抽的法力侵入,陈瑜也感到不适,再次看向左侧灵修,看着他那殷红的嘴唇和那只带着瘆人笑意,血红的眼睛,心道:只幽光剑就足以让你灰飞烟灭。 但他嘴上却道:“你的功法确实神异,竟可以令自己轻若无物。是了,你是从天而降,小花发现你的踪迹,这才吓地躲进我的怀里。刚才它探出脑袋,也是看到你才吓地又钻回去。” “是了,你昨晚就已经出现在我们附近了,因为从昨晚开始,小花就一直表现的很不安。”陈瑜继续看着那只血红的眼睛,道:“是了,你的修为确实高明,王岁虎驱使的那些完整尸体,就是你的杰作!” “你快想想办法啊!”有卢沐林帮着解释,纪妃月已经知道眼前在面对的是什么,见陈瑜竟还有闲心跟灵修聊天,她大为着急的喊话道:“只剩下上半身,你就要被他附体了!” 陈瑜想到幽光剑时,曾新瑶突然心中一动。这几日被她收在储物袋里的幽光剑,刚才微微动了一下。已经有了应对之道,陈瑜却没有将幽光剑召出,她深深看了陈瑜一眼,同时松了口气,掩在衣袖的双手暗暗掐动着法诀。 “陈师弟,我有斩鬼神!”卢沐林突然喜道:“陈师弟你侧转过身,我来救你!” 金鳞阁创立十余万年,斩鬼神这门功法,本就是因某些特殊修士而存在。随着灵修在中洲绝迹,斩鬼神这门功法因其巨大的威力,却始终没有断了传承,更巧的是被卢沐林掌握。 “卢师兄稍等。”陈瑜阻止卢沐林,再次看向左肩灵修,道:“我只问你,你当真是怨公子的麾下?” 没有说话,但这次,灵修缓缓的点了点头。 “他会点头!”纪妃月拉着司马青禾的胳膊,指着灵修大呼小叫,道:“他是活的!” 不怪纪妃月大惊小怪,灵修这个点头,令他顿时失去了神秘感。而对于此地刚刚经历了都克那些尸体的所有人来说,活着的修士绝不可怕。 “你在怨公子那里听说过我,但你对我附身想谋害我,并不是得到怨公子的授意。”陈瑜同样不害怕了,说话的声音都变地正常,道:“你来中域定是身负重任,对我附身,是想得到怨公子更多的重视?” 灵修继续点头。 “那么,你来中域的目的,是什么?”陈瑜问道:“怨公子刚拿下莱州六城,梳理内务已经够他忙的,到底有什么要紧事,竟需要他派出你这种人人得而诛之的厌物来金鳞阁?” 灵修那只血红的眼睛里,笑意更浓。但他似哑巴,一言不发。 “不说?”陈瑜转而向曾新瑶点点头,道:“那你去死。” 卢沐林、赵抽等人一阵错愕,他们看到陈瑜在点头,但不知道该怎么配合。 并没有唤出幽光剑,陈瑜只是心念微动间,自腰间储物袋里突然飞出十余道灵符。这些灵符刚一出现,立即自边缘处向中心燃烧,火苗席卷间只是霎那,只见十余道符纹立刻冲向陈瑜,并且瞬间没入陈瑜体内。 啊—— 不似人的声音,当真不是人能发出的声音。灵修的惨叫在陈瑜耳边响起,其腰身拉丝一般变地细长,似有无穷巨力要将他从陈瑜体内拉出。 只是,巨力拉地那么猛烈,他附体的是那么结实,足足两息,他的双腿被生生拉断,这才终于跟陈瑜彻底分离。 “就是现在!”陈瑜大喝一声。早已等候了似乎无穷岁月的曾新瑶,突然右手抬起成掌,然后五指迅速弯曲。 隔绝阵法! 这位轻若无物的灵修如果当真是灵体,曾新瑶以法力设下的隔绝阵法或许会有些吃力,但他是活的。 惨叫还在继续,随着惨叫,包括陈瑜在内的所有人终于看清,这个披散着头发差点将陈瑜附身的灵修,竟是女的! 同时从她的惨叫声里,所有人都可以听到痛苦,和恐惧。 痛苦是因为她的双腿自脚踝处齐根而断,她没了脚。而恐惧是因为,她明显终于有了重量的身形,被死死的困在丈许方圆的狭小空间,任她努力呯呯呯的施展术法,至少短时间里绝难突破这座隔绝阵法。 “即使灰雾状态下的怨公子,对驱邪除秽的灵符也极为忌惮,更何况是你?”陈瑜冷然嘲讽着,同时直刀斩下,这是一刀九震的星震! 又是一记惨叫,隔绝阵法中的女灵修,刹那承受九震之力,她的身形瞬间被斩成两半! 惨叫还在继续,在陈瑜的不可思议中,在赵抽、纪妃月的惊骇莫铭中,只见被陈瑜自眉心斩成两半的女灵修,其身形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融合! 这才是灵修,他们没有肉身,他们的功法传承自上古,实力不受凝气、筑基、结丹等境界限制。他们的实力极为诡异,越阶越境杀人简直是家常便饭;他们畏惧区区灵符,魔门就是以灵符将北疆灵修踪门全部清剿;但他们又极难被杀死,即使被砍地身首异处,找到脑袋安在脖子上,仍然能活。 “陈师弟让开!”灵修的诡异,同样出乎卢沐林意料,此时大喊一声,纵身跃至陈瑜身边,同时一剑斩下! 轰然一声,这一剑威力之大,连隔绝阵法都被斩作粉碎。气劲直冲出里许,剑气激涌间,女灵修的惨叫嘎然而止,然后,其身体突然粉碎! 陈瑜神识探去,此地灵气突然爆涨,接着,向四处飞散。 尘埃落定。 “陈瑜,你感觉怎么样?”曾新瑶立即上前,拉着陈瑜关切道。 “我只是有些疲累,并没有受伤。”陈瑜冲曾新瑶笑笑,冲司马青禾、雷被等人点头示意,接着俊脸上满是恼怒,狠狠的伸手入怀,狠狠的将小花掏出,狠狠的瞪着它的小眼睛道:“你看到她了,你只要在心里说一个‘灵’字,我何至于受这么多罪!” “你别欺负小花!”纪妃月挺身而出,从陈瑜手中夺走小花为它仗义执言。 吱吱的尖叫几声,小花挣脱纪妃月,跳到地面小嘴一张吐出琉璃短剑,以小爪子施展牵引术,在地面写道:“那个字你没教!” 没有肉身的女灵修没有储物袋,雷被空跑了一趟,回来看着这几个字愣了一愣。他心中暗道,灵这个字确实有些难写。 陈瑜微微一滞,仍然恼怒道:“那你在我心里说一个‘鬼’字总可以,难道‘鬼’字我也没教?” “那个、陈师弟啊,我小时候还没识字,但是并不影响我说话。”雷被提醒陈瑜道。 是啊,陈瑜给气糊涂了,说话又不是书写,只要不是哑巴,没教的字也能说出来。 “我怕!”见陈瑜还要发作,小花刷刷几笔,歪歪扭扭写下这两个字。它确实是被吓到了,直至此时不断运行功法,小身子才慢慢的不再哆嗦。 “卢师兄好剑法!”陈瑜饶了小花,满是羡慕的向卢沐林道。 “惭愧啊。”卢沐林苦笑道:“我这一剑也就在此地有用,刚才我用尽全力,却连一只噬金兽都没斩杀!” (未完待续) 第840章 快把它们弄走 第840章 雷被施展迟滞术,他的目的不是杀敌,而是令更多敌人行动不便。司马青禾施展寒冰术,三十余被雷被迟滞的敌人,瞬间化作了冰雕,阳光下闪闪发光,甚是璀璨夺目。 以司马青禾的实力境界,同时冰封三十余人,只能令敌人受到重创而无法将他们杀死,但这本就是她的目的。 赵抽不会心中有诀,和世间其他修士一样,他也是舞起剑花代替法诀,克己剑轻引,熊熊橘色火焰轰然爆发,丝丝缕缕的火性法力,迅速涌入被冰冻的敌人体内。 只是霎那,三十余敌人就被烧成灰烬,三十余银色噬金兽,在熊熊烈火中晃晃悠悠的向黑衣修士飞去。 一路上反复推衍反复模拟,实战的第一回合就取得如此战绩,不但重吾阵前观战的无数修士惊叹连连,便是曾新瑶自己也大受鼓舞。见那三十只噬金兽竟想逃离,曾新瑶轻哼一声,道:“陈瑜,该你了!” 陈瑜也是没想到,刚才曾新瑶她们逃走后,都克和顾卫兰竟一直守在重吾阵法前。不止如此,他们竟召来三名幻音谷弟子,摆明了要将陈瑜等人永远留在此地。 而且至此陈瑜总算明白,修士不论在幻音谷是什么身份地位,凡是以血色蜱虫控制的尸体,必然行动僵硬,而若是以银色噬金兽控制尸体,则这些尸体行动举止几乎与常人无异。 都克、顾卫兰和另外一男一女在后面观战,如今跟陈瑜等人激战的,是一个四十余岁,筑基八层境界的黑衣中年。 此人怀抱一件琵琶,手指胡乱拔动间,难听的琴音听地令人头大。而百多具尸体各擎法宝,或点或刺或砍或撩或砸,每具尸体施展的招式各不相同,但每具尸体都是那么悍不畏死。若非上山时,曾新瑶仔细向卢沐林等人分析了刚才一战,此时他们定要继续手忙脚乱。 得到吩咐,陈瑜一步跨出时,浑身轰然腾起浓浓的紫霞。只见他刀交左手,俊秀的脸上满是冷厉之色,右手成爪之时法力蓦然爆发。 “他在做什么?”有观战之人疑惑的问道。 “这位曾新瑶姑娘生得天仙般的样貌,不成想也是一介俗人。”一个白衣中年修士自以为洞悉世情,在别人专注的目光下挺胸傲然道:“曾姑娘不用纪姑娘,还可以勉强认为不愿其涉险。然而不用卢校尉却出动自家师弟,这是明目张胆的抢功劳啊!” 与黑衣修士激战虽只一个回合,但正如旁观者所言,卢沐林和纪妃月都没有动手。 “快看!那是……”人群里传出震天的惊呼。 那位正在傲然的白衣中年也向陈瑜看去,随即,他就跟其他修士一样,满脸的傲然迅速转为震惊。 牵引术。修仙界极其普通,陈瑜这个金灵根修士,进入紫阳宗掌握的第一门术法,于此时出现在重吾炼心阵法前。 牵引术蓦然施展,沛然不可抵御的庞大吸撤之力,令三十余只噬金兽飞行的身形猛地一滞。接着,任凭如何拍打翅膀,它们的身形竟不受控制的,由慢而快终于飞速倒退。 “快!童贯,快点将那些噬金兽杀了!”见此情景,观战修士自是惊叹着陈瑜牵引术的精湛,顾卫兰却悚然失色,急忙催促着那黑衣中年道:“他是陈瑜,他能活捉我们的噬金兽!” 如果是都克,他定会果断将失控的噬金兽尽数杀死。但黑衣中年童贯是幻音谷内门弟子,一下子杀死三十只,他必须要犹豫。 而且陈瑜以牵引术强行摄取噬金兽之时,曾新瑶继续指挥,雷被继续施展迟滞术、司马青禾继续施展冰封术、赵抽继续施展火海术,又有三十余只噬金兽在宿主死后,在晃晃悠悠向黑衣童贯飞去。 待童贯终于下定决心之际,他脸色一白,嘴角有鲜血溢出。他和顾卫兰、都克等几个幻音谷弟子,一起骇然向陈瑜看去。 只见,陈瑜右手轻松的伸展开来,在他的掌心法力包裹下,三十余噬金兽正在欢快的拍打着翅膀。身上没了主人的神识烙印,不再受奴役控制,这些已经拥有灵智的小小妖虫,似是打从心底感到轻松惬意。 “陈瑜!”听别人说是一回事,亲眼目睹又是另一回事,顾卫兰的丑脸铁青,都克目眦欲裂,他戟指着陈瑜,怒道:“你用了什么妖术,你竟敢对我幻音谷不怀好意!” 尽管昨晚已经见识过一次,但是在雷被、司马青禾等人看来,才过了一个晚上,陈瑜擒获噬金兽的手段更加精进。至少昨晚他还有过低头似数数的动作,而现在,陈瑜只是轻微的神识涌动,就一举抹去童贯的神识烙印,最关键的是,那三十余只噬金兽没死! 观战的修士同样哗然,幻音谷的威名谁人不知哪个不晓,其弟子在修仙界那种跋扈霸道,连中洲五柱弟子都有所不及。 可今日正如都克所指责的,陈瑜擒下噬金兽而令其不死,这是足以动摇幻音谷根基的大事件。因为那些底蕴深厚的势力,足以根据噬金兽反推出幻音谷功法的懊秘,至少能够悟出克制之法。到那时,幻音谷弟子还怎么敢继续嚣张? 噬金兽撑着银色甲壳,嗡鸣着薄薄的翅膀缓缓飞行。这些噬金兽的口器,在阳光下泛着危险的光泽,蜷缩着的几条腿细而有力,极短的触角也极为警惕的缓缓摆动。但仔细看去,这些噬金兽,分明就是背上没有七星的瓢虫,而且比瓢虫更大了一些而已。 “都克兄息怒,在下哪来的胆子敢对幻音谷不怀好意?”陈瑜收回看向噬金兽的目光,向都克诚恳道:“刚才天理教的程志耀想买噬金兽,他先是出价两万颗灵石买一只,我当然立刻就拒绝了。只是奈何,他愿意加价到两万五千买一只……都克兄啊,在下最近手头有点紧!” “一只噬金兽卖出两万五千颗灵石!”观战修士再度惊呼,他们吃惊于陈瑜竟当真不怕得罪幻音谷,更吃惊于,南域的天理教,竟也在打幻音谷的主意。 “你……”都克当即给气地一佛出窍、二佛升天,祭出碧玉横笛舞几道剑花,接着,越过近百丈宽的激烈战场,他以横笛当剑,遥遥一笛向陈瑜斩下。 冷哼一声,卢沐林迅速出现在陈瑜身边,宝剑轻斩,雪亮的剑气霎那粉碎了都克的攻击。令其暴喝连连却无可奈何。 当发现都克和顾卫兰竟找了帮手,卢沐林这位境界最高实力最强之人,就成了曾新瑶的最强后手。 “对幻音谷不怀好意又如何?”粉碎了都克的攻击,卢沐林冷眼看向他,压抑着立刻冲出去将其杀了的冲动,道:“昨天王岁虎两次偷袭陈师弟,今日你两次欲置我于死地。我倒是想问问,你可曾将我金鳞阁放在眼里?” 是啊,不论幻音谷多么横行霸道,在此地观战的绝大多数人眼里,金鳞阁才是中域之柱。幻音谷弟子两日来连番算计金鳞阁弟子,你们还真够嚣张的! 三十余只噬金兽,在陈瑜的紫色法力包裹下欢快飞行,看着这一幕,顾卫兰也是着急万分。若这些噬金兽再被陈瑜卖给其他势力…… 想到这里,顾卫兰突然轻拍储物袋,取出一颗橙色丹丸,此乃整个幻音谷她独有的饲灵丹。法力涌动间,这颗饲灵丹突然啵地一声爆开,淡淡的橙色粉末倾刻化作一条线,从她那里穿越激烈的战场,霎那延伸到陈瑜前方丈许处。 嗡——三十余只噬金兽突然变地躁动,它们似失去了作为妖虫该有的理智,竟突然争先恐后的,想要争脱法力束缚,它们渴望饲灵丹! 陈瑜吓了一跳,他没想到顾卫兰竟还有如此手段。努力催动法力,却担心这些噬金兽左冲右突把自己给折腾死,他只好向曾新瑶求助,道:“新瑶姐!” 曾新瑶同样吓了一跳,她当然能看出顾卫兰的目的。能召回噬金兽固然最好,若召不回,则将它们弄死! 轻哼一声,曾新瑶继续指挥雷被、司马青禾三人,同时手中法诀变幻间,向陈瑜手中噬金兽施展了隔绝阵法。 隔绝,既可隔绝法力,亦可隔绝气味。 顾卫兰简直不可置信,短短三两息,陈瑜手上原本尺许大的法力团,在隔绝阵法的压缩下已经不足一个拳头。三十余只噬金兽已经平静,并且各自收起甲壳收起翅膀,似冬眠一般极其温顺。 “陈瑜,别在那里磨蹭了!”帮陈瑜解决了麻烦,曾新瑶冷喝道:“有七十只噬金兽快飞回去了!” 将掌心噬金兽收进宽大的衣袖里,陈瑜再次如法炮制,伸出的右手五指微曲,他再次施展了修仙界最简单的牵引术。 “童贯,立刻杀了所有噬金兽,所有!”都克怒喝道。 所谓的“所有”,是包括目前正在和雷被、赵抽等人激战的上百具尸体。就在都克话音刚落之际,那七十余只正在振翅飞回的噬金兽,在火海中突然齐齐一震。接着,它们都没掉转身形,受到庞大的吸撤之力,它们立刻倒飞着向陈瑜疾驰而去。 童贯不敢再犹豫,然而斩断与所有噬金兽的联系的同时,他却再次噗——地口喷鲜血。 已经有了经验,陈瑜轰然散开神识,就在童贯斩断联系之时,几乎与牵引术强大的吸撤之力同时,他瞬间就抹去五十余只噬金兽的神识烙印。 没了童贯的控制,场中还在激战的上百具尸体突然静止不动。雷被、司马青禾担心再生变故,趁此良机飞速舞动着剑花,赵抽也立即施展火海术,倾刻将这些尸体焚烧干净。 未被陈瑜摄取的几十只噬金兽,在童贯斩断联系的瞬间,各自在轻微而震耳的惨叫声死去。它们的尸体,在赵抽的火海中被烧成灰烬。 说时迟,那时快。曾新瑶都来不及指挥,远处观战的修士舍不得眨眼,这里在瞬间,已经发生了巨大的逆转。 “你找死!”见仍有五十余只噬金兽被陈瑜摄走,顾卫兰的丑脸变得更丑,只见她猛地一拍储物袋,红雾般顿时飞出无数血色蜱虫。顾卫兰双手法诀轻引间,这无数血色蜱虫嗡鸣着,飞越上百具熊熊燃烧的尸体,迅速向陈瑜这里扑来。 “陈瑜,快把它们弄走!”血色蜱虫箭矢般飞来,赵抽吓地脸都白了,持剑转身跳着脚拼命狂奔,道:“新瑶姑娘,快进阵法!” 他跑了,雷被和司马青禾同样转身就逃。观战修士各自诧异,难道幻音谷的血色蜱虫,竟比银色噬金兽更强大? 啊——关于血色蜱虫的记忆泛上心头,纪妃月抱着小花躲在曾新瑶身后,一边尖叫一边道:“快,陈瑜,快把它们弄走!” (未完待续) 第841章 你竟修炼了魔功 第841章 众所周知,幻音谷最出名的,只有银色噬金兽和金色噬婴兽。至于血色蜱虫,那是极为低等,甚至没有灵智的普通虫子。因其不好控制,且战斗威力实在勉强,向来上不得台面。 可现在,当顾卫兰祭出血色蜱虫时,刚才还大杀四方威风凛凛的雷被,以及身份尊贵手段酷烈的赵抽和司马青禾,竟全都大惊失色的转身就逃。而问题是,血色蜱虫所化红雾,距离他们还有二十丈之遥。他们,莫不是遇上了天敌, “你们还像刚才那样配合啊!”陈瑜也傻眼了,冲正在从身边经过的三人吼道:“你们只是闻过气味,那东西在我手中爆过浆!” 之前陈瑜和蓝衣尸体被传送出去,因离地太远,蓝衣尸体当即倒下,血色蜱虫自其眉心飞出。陈瑜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竟一把将它给抓到了。 结果很不好,血色蜱虫在他手中立刻爆裂,那种恶臭,即使屏住呼吸仍然一往无前的冲进鼻子,小花当时差点把内脏给吐出来。 可以说这血色蜱虫,当真是他们这些好净的宗门弟子的天敌和恶梦! “我们刚才打了那么久,现在轮也该轮到你了!”赵抽吱哇乱叫,脸上满是惊恐的道。 “陈师弟,你有对付血色蜱虫的经验,拜托了!”这时,只出手一次的卢沐林也展开身法迅速后退道。 有经验?陈瑜确实有经验,血色蜱虫的实力远逊噬金兽,昨晚面对王岁虎时,陈瑜对付的很是轻松。 嗡鸣大作,宛如红雾的无数血色蜱虫,毫发无损的越过熊熊燃烧的上百具尸体,携着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正在飞速向陈瑜这里扑来。 陈瑜大惊,将新摄取的噬金兽藏进衣袖,浑身腾起浓浓的紫霞,一道碎星掌当即击出。 轰!血色蜱虫撞上巨掌,巨大的轰鸣伴随着回声响彻确山,声势极为惊人,令远处观战的修士都心神震动。 碎星掌刹那数震,无数血色蜱虫簌簌掉落,像是下起了一阵血雨。 陈瑜不放心,与那些好奇的修士一起施展瞳术仔细看去。一只蜱虫仍然撑着血色甲壳,其薄薄的透明翅膀还在慢慢挥动,它身上没有任何异状,但它已经死了。 所有受了这一撑的蜱虫,都是身无异状,都来不及散发恶臭并且在刹那间死去。 然而血色蜱虫实在太多,丈许大的紫色巨掌,并不能一举将其尽数消灭。远处顾卫兰神色不变,她丝不心疼那雨点般死去的虫子,而是伸手轻抚短笛,红雾般的蜱虫霎那四处飞散。它们绕过紫色巨掌,从左右继续向陈瑜冲来,最近的,离他只剩五丈! 此时,从曾新瑶身后探出脑袋的纪妃月见之欢呼,赵抽、卢沐林等人也松了口气。但陈瑜却脸色大变,继续一掌击出,同时头也不回地道:“太多了,新瑶姐帮我!” 曾新瑶同样大惊,她倒不怕这些蜱虫会伤到陈瑜。连银色噬金兽对陈瑜都无可奈何,这些蜱虫就更不需要多虑。但她担心,若是任由这些血色蜱虫越过陈瑜,万一它们在自己这里爆裂,那种气味可怎么得了? “你切断她跟它们的神识联系!”千万个念头在心中闪过,曾新瑶立刻作出判断,同时手中迅速变幻着法诀。 跟卢沐林和雷被这些人相比,陈瑜很听话,不论曾新瑶的命令是否合理,他不会也来不及质疑,立刻不折不扣的执行。 神识本就全面散开,此时接到命令,陈瑜强忍着恶心,在四散的所有血色蜱虫身上,覆盖了自己的神识。并且,他的神识是如此霸道,如刀似剑,极其粗暴且极其野蛮的,将顾卫兰留在蜱虫身上的神识烙印瞬间抹去。 “原来是这样!”顾卫兰脸色苍白,她已经失去了去数千只蜱虫的控制。但她来不及拭去嘴角血迹,而是紧紧盯着陈瑜,心中既惊骇又觉得好笑。 再说陈瑜这里,数千只血色蜱虫似失去了大脑没了主张,它们仍然向前飞行,却不知道接下来应该做什么。而此时,曾新瑶再次施展隔绝阵法,似牢笼一般,瞬间将数千蜱虫禁锢,无一漏网。 做完这些,曾新瑶并不停手,而是心念微动。只见阳光下,一蓬蓝雾突然升起。仔细看去,这哪是什么蓝雾,而是数千枚极其细小,需施展瞳术才能看清的一枚枚冰针。 冰针出现的霎那,迅速激射进紫色牢笼,每一枚冰针都那么精准的,各自刺入小小的血色蜱虫的体内消失不见。 瓠号术。和司马青禾一样,曾新瑶也是水灵根,当初在如意宗龙背岭,随陆临风进入丹痴大师的阵法中时,她在短短时间历尽千辛万苦,终于在流泪的瞬间,领悟到独属于她自己的瓠号术。 前些日子,黛姝、刘叉等人要了《神龙百变》身法,却很自觉的没有要瓠号术,因为他们认为这是属于紫阳宗的秘辛。曾新瑶当然没有这方面的顾虑,虽说这些日子忙着修炼其他功法,但是在瓠号术方面,她至少和陈瑜已经站在了同一水平。 修士中了瓠号术,十息内必死。但血色蜱虫太小,曾新瑶担心它们无力承受,被冰针刺入的瞬间,隔绝阵法的紫色牢笼被她死命抡起,远远的扔向身后,那里是无数观战的修士。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从陈瑜抹去血色蜱虫上顾卫兰的神识烙印,到紫色牢笼出现,再到被曾新瑶远远甩开,都发生在眨眼间。 “陈瑜!我听闻,紫阳宗也是名门正派,金鳞阁位列中洲五柱,也算屹立十多万载!”直到此时,顾卫兰才来得及开口。她满是嘲讽的看着陈瑜,讥笑道:“可你竟然修炼了魔功,万寿老祖的后人王德闲前辈,竟要收一个魔修为弟子!” 重吾阵法前,便是那些观战之人,还没来得及惊叹曾新瑶手段高明,突然听到顾卫兰这番言辞,全都愣了一愣,然后才轰然惊呼。也不知他们惊叹着曾新瑶的手段,还是吃惊于陈瑜暴露了身份。 要知道无数年来,金鳞阁的风云大比早有规定:除了魔修之外,任何修士、任何妖修,都可以参加。 魔修不可参加风云大比! “你胡说什么?”陈瑜大怒,特别是卢沐林和纪妃月都带着疑惑向他看来,就更令他气恼。时至今日,他已经将自己当成王德闲的弟子了,他受不了被顾卫兰如此诋毁。 “我有胡说吗?”顾卫兰终于有时间拭去嘴角血迹,丑脸上带着浓浓的嘲弄,道:“你敢说,你刚才强行抹去我的神识烙印的手段,不是魔门的《灭识魔经》?” 《灭识魔经》,只看名字就知道定是魔门功法,当初魔蛟夺舍陈瑜失败,在他识海中留下了诸多纷杂记忆。通过这么长时间的整理,陈瑜得到了神龙百变身法,和这部灭识魔经。而且直到陈瑜晋阶到筑基五层,有了足够庞大的神识,于最近才开始修炼此功。 “修炼魔功的就一定是魔修吗?”曾新瑶冷笑道:“你们中洲修士灭了魔门,令魔典四处散落,造就了今日的中洲处处魔修的局面。哼!漫说陈瑜乃紫阳宗大长老的亲传弟子,便是你们幻音谷这些低贱的厌物,修炼的不也是《千音万幻》吗?” 整个修仙界,若遇到比自己资质更好之人,谁不想夺舍?整个修仙界,晋阶结丹之时,谁不希望手中有一颗与自身灵根极为契合的金丹?而不论夺舍还是金丹,其实都是魔门手段! 顾卫兰顿时语塞,卢沐林、纪妃月长舒了一口气,观战修士也暗自点头。十万年前魔门覆灭,其浩如烟海的魔典遭到哄抢,弄得如今满中洲都是魔门功法。而幻音谷的千音万幻同样是魔功,并且正是那时,被一位宁姓前辈所得,这才创立了幻音谷。 “顾师妹不要跟他们多费唇舌!”场中熊熊大火正在熄灭,都克遥遥望着陈瑜等人,缓缓举起碧玉横笛凑于嘴边。出人意料的,他竟吹奏出悦耳动听的曲子。 随着笛音响起,在这寒意逼人的冬日,都克和陈瑜之间的僵硬的地面先是微微隆起,接着,地面不见丝毫开裂,那隆起处,突然缓缓升起近五十具尸体。 土遁术,都克为五十具尸体加持了土遁术,令他们出现在此地,而地面不见丝毫破损。 又来!陈瑜心中既无奈又奇怪,因为随着场中火焰逐渐熄灭,都克应该已经意识到,他操控尸体的手段,在曾新瑶面前已经全无优势才对,那他为何还要多此一举? “陈瑜,快回来!”这时,曾新瑶突然大喝道:“这些尸体不一样,他们手中的,是本命法宝!” 陈瑜悚然一惊向后跃开,同时向眼前五十具尸体看去。他们手中有刀有剑有枪,但正如曾新瑶所言,他们手中的,竟全都是本命法宝。 是了,王岁虎杀了那么多人,储物袋里光灵石就不下百万,更不要提其他灵药丹药,却没有一件哪怕残破的本命法宝。如今看来,王岁虎所得本命法宝,都在都克和顾卫兰手里。 本命法宝,只需些许法力,法宝本身就能够发挥莫大的威力。而此时这五十具尸体生前,都是筑基修士,他们的体内,都有银色噬金兽,那只是能够承受卢沐林全力一击而不死的妖虫!它们,能够催动这些法宝! 笛音继续,排列整齐的五十具尸体,握着法宝的手慢慢动了。 轰!磅礴的筑基威压,似排山倒海,似巨岳压顶,铺天盖地般向陈瑜等人袭来。这威压不属于尸体,而是从五十把筑基法宝上传来。只一息,陈瑜就感到窒息。 如果那五十具尸体要将手中法宝高举过头顶,那么此时,他们在笛音下,才齐齐的举起五分之一。 又一息,陈瑜脸色猛地发白。此时,笛音继续,五十具尸体手中的法宝,被举起四分之一。 “怎么办?”陈瑜首先想到的就是跑,艰难的扭头看向曾新瑶,提议道:“我们进阵法?” 再一息,笛音继续,五十具尸体手中的法宝,被举起三分之一。面此时,境界最低的曾新瑶,口中竟已经有了血腥味! 曾新瑶不敢开口,但眼睛已经瞟向不远处的重吾炼心阵法,她的境界最低,乍遇此事,她也想到了逃跑。 “陈师弟,遇事不要只想着逃。”曾新瑶都来不及点头,卢沐林突然语带铿锵声道:“我辈修士,当有一往无前的执着。若有阻拦,一剑斩之!” 笛音继续,五十具尸体手中的法宝,已经被举起一半。 磅礴的法宝威压,令陈瑜和曾新瑶浑身腾起紫霞。赵抽、司马青禾也是咬牙苦苦支撑。而卢沐林话音刚落,竟当即一个箭步冲出时,身形猛地腾空而起,他竟想要硬撼那五十件本命法宝! (未完待续) 第842章 这一刀 第842章 “他这是发的什么疯?”陈瑜着实有些气恼了,他们身侧有重吾炼心阵法,而且笛音还在响起,都克还没来得及发起攻击,这个时候避敌锋芒暂时退走,在陈瑜看来根本算不得胆怯。 诶!神识里,看着卢沐林冲出去的身影,曾新瑶气地直跺脚。 “你又怎么了?”陈瑜运转法力抵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威压,奇怪地看向曾新瑶,道:“都什么时候了,你撒的什么娇啊?” 笛音继续,五十具尸体手中的法宝,已经被扬起三分之二。五十件本命法宝的威压气势惊人,赵抽、司马青禾双目充血,嘴角流出殷红,曾新瑶同要如此。而他们一伙人里面,境界最高的陈瑜、纪妃月和雷被的耳中,已经有了异鸣。 陈瑜神经大条,雷被、纪妃月和司马青禾接触不多,还没有来得及理清关系,但曾新瑶和赵抽却知道,卢沐林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挺身而出。 曾新瑶正为难的,不知道该怎么向陈瑜解释之际,耳边突然传来纪妃月清悦的声音,道:“我去帮他!” 说着,她径自跨步而出,越过曾新瑶和陈瑜时,还将怀里小花扔给他。 此时,卢沐林站在天空,全力运转功法,双手紧握宝剑,他要施展斩鬼神。 将小花扔给陈瑜的同时,纪妃月轻喝道:白洛! 一把白柄宝剑突然出现,此剑极为秀气,给人一种极为精致的感觉。此剑比寻常宝剑短了几分,白色剑柄上,竟还镶嵌了五颗五色灵珠。 白洛剑,乃纪妃月的母亲亲自祭炼而成,此剑单凭本身威力,在金鳞阁年轻一辈里也可以名列前茅。 甫一出现,白洛剑极亲昵的绕纪妃月飞行,被她以剑诀轻引,绕飞间发出悦耳的剑鸣。 而直到此时,小花已经轻车熟路的躲起来,陈瑜才从愣怔中回过神来,看着展开身法轻盈的向五十具尸体奔去的纪妃月,他失声道:“她又发的什么疯?” 陈瑜不了解纪妃月,他不知道这是一位在金鳞阁极受宠爱,又极为懂事,从不愿给人添麻烦的要强姑娘。 自登山以来,纪妃月始终被大家小心的保护起来,一路上陈瑜和赵抽在最前方探路,卢沐林和雷被殿后,虽有曾新瑶和司马青禾为伴,但纪妃月仍然认为,自己给大家添麻烦了。 如今都克突然祭出五十件本命法宝,那磅礴的威压,令五十具尸体上方的空气都开始扭曲,连陈瑜和曾新瑶都想暂避锋芒。作为一行人里境界排在前三的存在,她知道,终于到了该自己出手的时候了。 笛音继续,五十具尸体将五十件法宝,已经举起四分之三。这个高度,其实已经可以斩下。 都克随时都可以发起进攻,卢沐林当然知道这一点。而且他更知道,此时除了接受陈瑜的建议逃跑之外,他们这一行人唯一的活路,就是化被动为主动,阻止都克从容蓄力,抢在都克之前发起进攻。此时他身在半空,双手握剑高举过顶,怒吼道:“斩鬼神!” 剑气如匹练,丈许宽十多丈长的剑气,似拥有剖开大山的勇力,似要重新开辟天地! 卢沐林学着下方尸体,这一剑全力出手毫无保留。 笛音突然变地激越,在都克的控制下,五十件本命法宝突然爆发出五色光芒各自璀璨,这五十道光芒在天空聚集,瞬间形成一座流光溢彩的穹顶,与卢沐林斩下的匹练剑气轰然抵敌。 轰!飞砂走石。劲气迸散。狂风大起。 像是精钢宝剑砍中最坚硬的岩石,卢沐林的剑气瞬间粉碎。而五十把本命法宝形成的穹顶,在卢沐林这全力一击下闪了又闪,终于带着不甘默默涣散。 噗——这一击的反噬之力,令卢沐林当场受了内伤,他口吐鲜血,身形炮弹一般倒飞出去。 卢沐林成功了,五十把本准备进攻的本命法宝,不得不转为守势。磅礴的筑基威压也在这个瞬间蓦然消失,曾新瑶终于可以稍松口气。 见卢沐林正在倒飞,她当即施展擒龙手抵在其后背。啵啵啵的异鸣接连响起,卢沐林以一敌五十,强大的反震之力,数次震碎曾新瑶的擒龙手,又被她苍白着俏脸数次重新凝聚,直至卢沐林飞离此地数丈,终于将其拉回,没有让他掉进观战的修士中。 “陈瑜,你去接应纪姑娘!”曾新瑶口吐鲜血,以擒龙手救卢沐林,她也遭到反噬。此时脸上毫无血色,叮嘱陈瑜道:“若事不可为,立刻进入阵法!” 说着,曾新瑶和赵抽、雷被等人交换一个眼神,各自迅速向重吾阵法靠近。 就在卢沐林倒飞出去的同时,纪妃月已经来到刚才陈瑜所在之地。只见她神色从容,剑诀轻引间,绕她飞行的白洛剑突然轻震。接着,一阵咔咔咔的异响声中,白洛剑一生二、二生四……斩眼间,其身前竟出现上万把一模一样的白洛剑! 陈瑜接到曾新瑶的命令,展开身法迅速赶来,立刻被眼前这一幕给惊呆了。 即使以破妄瞳术看去,他竟分辩不清,这上万把白洛剑,到底哪把是真,哪把是幻。这才是真正的万剑归宗! “疾!”纪幻月手掐剑诀,口中轻叱。上万把白洛剑,倾刻化作一道白色钢铁洪流,似山洪爆发一般,朝着十余丈外的五十具尸体奔涌而去。 笛音突然嘹亮。 都克急了,那种巨岳压顶的极致威压没能吓倒卢沐林,反而被其以攻代守,这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而且这里是确山,往南数百里就是金鳞阁,往西三百里就是金镛城,他可以毫无顾忌的杀陈瑜、杀卢沐林,但绝不敢杀纪妃月。 此时见纪妃月竟施展了金鳞阁绝技——万剑归宗,而且她的造诣明显强过卢沐林不止一筹,都克这下真有些进退失据,以至于,连陈瑜都听出他的笛声里出现几个破音。 白色钢铁洪流恣意奔腾,瞬间就到了近前。都克有些无奈,只好控制着尸体如法炮制。 五十件本命法宝亮起五色光芒,于五十具尸体前方汇聚,瞬间形成一座流光溢彩的巨盾。 轰隆隆—— 上万把宝剑前赴后继,倾刻击中前方流光溢彩的巨盾。隆隆巨响毫不停止,甚至回音已经数迭,白色的钢铁洪流还在继续。 “好强的一招!”陈瑜神为之夺,他没想到自己久未掌握要领的万剑归宗,纪妃月这位嗲声嗲气的娇惯姑娘,竟可以有如此深厚的造诣。 同时,陈瑜出身紫阳宗,虽未正儿八经的指挥过一场战斗,但作为紫阳宗弟子,潜移默化之下,令他拥有几乎本能的战场嗅觉。 都克刚才气焰何等嚣张,他敢伤了卢沐林,在纪妃月这里却只能死守! “拼一把!”陈瑜把心一横,身形拔地而起,升至三丈时停下。只见他深吸一口气,古朴的直刀自掌心迅速滑出,猛地握住刀柄时,陈瑜的气势陡然一变。 陈瑜浑身仍然荡漾着紫霞,他即将与人斗法,然而此地所有人看去,在他身上竟找不到杀意或者铁血。 有的,竟是一种出尘,一种超凡脱俗! 下方的白色钢铁洪流,仍然锲而不舍的击向流光溢彩的巨盾。而陈瑜手握直刀,似漫不经心,带着一股懒洋洋的意味,极为随意的,一刀横扫! 刺啦,像是裂帛。声音之轻微,在白色钢铁洪流的隆隆声中,人的耳力根本听不到。然百这记裂帛声,却洪钟大吕般,响彻在所有人心里,久久不息。 这一刀斩下,南方数百里的金鳞阁内,无数辉煌的殿宇内,无数人为之动容。金鳞阁无数雄险峻秀的山下,无尽的黑暗中蓦然睁开了无数双眼睛。金鳞阁一处即使隆冬时节,仍然波光粼粼的湖边,一尊神龙雕塑于此时,微微睁开了眼睛。 这一刀斩下,西方三百里外的金镛城内,鳞次栉比的连绵商铺和庭院里,不论正在做什么的元婴修士,全都冲出屋门站在庭院,一起眺望着确山。 这一刀斩下,被催动的五十把本命法宝汇聚而成的巨盾,像布片一般被割裂。 这一刀斩下,陈瑜筑基五层的雄浑法力被耗费了大半,他感觉身体瞬间被掏空,甚至无法维持飞行,破麻袋一般从半空生生摔了下来。 直到很久很久很久以后,陈瑜仍然想不通,没有任何楔机,没有任何征兆,他为什么会在今日今时,毫无道理的,以超然之道斩出这一刀。 流光溢彩的巨盾被割裂,白色钢铁洪流虽已到了尾声,但却成了真正的山洪,一发不可收拾。洪流所过之处,五十具尸体瞬间被淹没,五十把本命法宝倾刻被绞成粉碎,并且被洪流席卷着,冲向口中狂吐鲜血的都克! 顾卫兰见状,立即召出噬金兽组成银盾,同时拉起都克,和几个同门迅速后退。 “吴兄弟,杀都克!”就在陈瑜挣扎着起身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道满是戾气的声音。 循声望去,果然是郑维新,其身边还跟着纪兴言,吴润秋和郑惜云。只是他们的样子着实凄惨,个个浑身是血,个个带伤。 郑维新破烂的衣衫上满是血迹,说完这句话,口中鲜血吐的比都克还要猛烈。吴润秋胸口破了一个大洞,从前面可以看到身后。便是纪兴言,也要和郑惜云互相的搀扶,才不至于跌倒。 而随着郑维新话音刚落,嘎嘣声响,一道有些模糊,小儿手臂般粗的雷柱蜿蜒着击出,目标直指都克。 在这命悬一线之际,都克突然出手,一把抓住童贯的肩膀,令其挡在自己身前。 没有惨叫! 吴润秋这个没有雷灵根,却掌握了雷系术法的修士,在荥阳郑氏沉寂数年,如今只一击,就杀了刚才还跟陈瑜等人激战的幻音谷童贯! (未完待续) 第843章 在下想买一些 第843章 “陈瑜,你明明还可以出手,为什么放任他们离开?”远远的,郑维新一边向这里赶来,一边质问道。 都克拿童贯当人肉盾牌,为他挡下吴润秋的致命一击。吴润秋的胸前破了一个透明窟窿,他刚才那道雷柱虽则先声夺人,但极为涣散,他确实只剩这一击了。 此时,顾卫兰祭出大量银色噬金兽,和另外两个幻音谷弟子护着都克,正在退往下方没有树冠的树林里。 郑维新衣衫破烂浑身血迹,仅严重的外伤就多达十余处,至于内伤……他不好向同样仍有余力的纪妃月发难,更不好冲曾新瑶发火,但质问陈瑜时,中气明显有所不足。 “郑兄怎么这么大火气?”收起直刀,见曾新瑶等人正在向这里赶来,陈瑜远远看着气急败坏的郑维新,半开玩笑道:“郑兄知道的,我还没有正式拜师,不好太得罪威名远扬的幻音谷啊。” 哗—— “这是什么?” “天呐,怎么这么……呕!” 正在这时,远处观战的修士那里突然变得喧闹,所有人避瘟神一般飞速逃窜,一些逃避不及者哭爹喊娘。更有夸张者,飞行在天空,却口中喷泉一般狂涌秽物,似要将去年吃的东西都给吐出来。 却是,被曾新瑶双瓠号金针击中,并且随手抡起扔掉的那些血色蜱虫,于此时突然死去。那种陈瑜等人领教过的恶臭,终于令此地大量修士来了一次感同身受。 曾新瑶等人已经跟陈瑜汇合,相互搀扶的郑惜云和纪兴言,显然也领教过血色蜱虫的恶臭。听着那里的喧闹,看着那里的混乱,他们浑身一个哆嗦,本就难看的脸色更多了惊惧。 “嗯——你们不要过来!”随着郑维新、吴润秋、纪兴言和郑惜云几人靠近,纪妃月突然尖叫一声,接着秀眉轻皱,几步退到曾新瑶身边,捏着鼻子满是嫌弃的看着他们。 郑维新、纪兴言虽有些尴尬,但这二人一个修养好,一个是亲兄长,都不好发作。而郑惜云生性敏感,见同样大战一场,纪妃月、曾新瑶和司马青禾衣衫整洁,至今光彩亮丽,反而自己蓬头垢面满身令人作呕的恶臭,她不检讨自身,反而对纪妃月心生怒意。 “才三年不见,吴兄不但境界看涨,这一手雷系术法更是令人惊叹。”陈瑜照顾郑维新四人面子,强忍着他们身上传来的恶臭靠近几步向纪兴言见礼毕,没话找话道:“刚才那童贯,跟我们激战数个回合仍能全身而退,却受不住吴兄一击之威啊。” “陈师弟有所不知,我们刚才在林中遇到了三个幻音谷弟子。”纪兴言摇头感叹,道:“若非吴兄弟术法高明,为兄真可能就折在那儿了。” 这是实话,金鳞阁的功法威力当然惊人,可是遇上幻音谷的手段,往往全力一击自己累地够呛,人家却什么事都没有,卢沐林就是最好的例子。 “你为何不杀了都克?你没看到,吴兄弟被一只噬金兽钻进胸口,为了保命他不得不给自己剜一刀?”郑维新余怒未消道。 杀都克有什么用?陈瑜暗道,有幻音谷在,明天会有朴克、顾克、宁克跑出来,要想绝了后患,何不如一举将幻音谷给灭了? “郑兄息怒。”陈瑜微微一笑,道:“今天放了了都克,回到溥山见了阳充泽,我们可以兴师问罪。但如果杀了他,见了阳充泽我们就不得不膝行请罪了。郑兄有家族依靠当然无妨,在下如今可是一介散修啊。” “陈公子,在下南郢恒氏恒济有礼了。”身穿黑色裘衣的恒济,率几个随从距陈瑜还有数丈之遥,察觉到郑维新等人身上的恶臭,各自驻足不肯再行一步。此举,又令郑惜云生怒。 来了!陈瑜看郑维新一眼,微笑着转身,向恒济看去。 恒济年在三十左右,生得方头大脸,双目炯炯有神,身形魁梧健硕,乃是筑基八层境界的修士。 “不敢,在下陈瑜,不知恒兄可有什么吩咐?”陈瑜回了一礼道。 “在下听闻,陈兄正在出售噬金兽?”从郑维新等人身上传来的恶臭经久不散,恒济没心思跟陈瑜多做寒喧,直接道明来意。 “这个,一只噬金兽卖两万五千颗灵石,说实在有确实有些昧良心。”陈瑜微笑不改,道:“但程志耀乃天理教大长老之子,他已经定下价格,在下也不好随意改动啊。” “无妨。”恒济自腰间解下储物袋,道:“这里是五十万灵石,在下向陈兄买二十只!” “在下魏国段干朋,见过陈公子。”恒济前脚刚走,后脚段干朋立刻率众赶来。同样的,他们也站在陈瑜数丈之外。 陈瑜打量着段干朋,同样一身黑裘,相貌跟恒济相比稍显秀气文雅,然而身上却自有一股铁血不经意的迸发。 “段干?可是魏国国相段干木前辈一脉?”陈瑜回礼问道:“不知段干兄可有什么吩咐?” “家祖正是魏国相国,不过在下只是旁支。”段干朋瞥一眼郑维新,向陈瑜道:“不敢,听闻陈公子在出售噬金兽,在下想买一些……” 段干朋之后,又有一些世家大宗子弟来找陈瑜,不多时,刚刚抓到的六十余只噬金兽,就变成了大量白花花的灵石,被陈瑜收入囊中。 “杀都克算什么?”陈瑜拍拍腰间储物袋,冲郑维新一笑,道:“魏国、南郢恒氏、天理教还有你们郑氏,都从我这里得了噬金兽。面对幻音谷,你们可是天然的盟友,郑兄就没有想法?” 早在恒济买噬金兽,郑维新的怒气就彻底消散,他转着并不大的眼睛,微皱着眉头细细思索,只是一直没有头绪。见陈瑜似已经有了对策,正想问一下之时。 “陈瑜,快点进阵法!”见已经没什么事了,赵抽催促道:“我们时间紧迫,别在这里耽误时间了!” “对了陈瑜,之前你进了阵法在想什么,怎么突然就被传送出去了?”汇合后,曾新瑶问出了所有人的好奇。 “我到现在还纳闷呢,我也没想什么啊。”看着阵法中那些艰难前行的修士,陈瑜苦恼道:“我当时在想:不要退出,不可放弃。不要退出,不可放弃……然后,一阵天旋地转,我就出现在南边的山下了。” 大家都盯着曾新瑶,想请她给一个合理的解释。 好一阵子,曾新瑶俏脸上满是怒意,看着眼前阵法光幕,杏目似要喷出火来,道:“这个黄砀真人,他有灵石买那么多传送阵,怎么就不买一副好点的重吾炼心阵盘?即使是我这个初入门的阵师,只要有足够的材料,也不至于祭炼出如此破烂的阵盘!” 见众人仍然不解,曾新瑶深吸一口气,道:“这座阵法,跟半步多草堂的不一样,没有炼心这一关!” 真正的重吾炼心阵法,修士一旦进入其中,除了肉身要承受巨大的压力之外,其内心,也要遭受极致的考验。 身在修仙界,谁没点伤心之事?半步多草堂的试炼阵法,炼心这个环节就是问心,就是对修士心性的考验。置身阵法之中,修士过往的一切痛苦经历,即使以法力强行掩藏的伤心事,也会被阵法一一呈现。 盖因阵道一途极其枯燥,心性不坚定,或心志有损的修士,在阵道一途很难有所成就。 “待会儿再进阵法,大家摒弃一切杂念,只想着前行就好!”见大家仍然似懂非懂,曾新瑶无奈道。 “我不想再进去了!”陈瑜对阵道一窍不通,但他已经是第三次登山,心中早已不耐烦,他担心再次被传送,然后再经历一次灵修和都克。 关键是,即使过了重吾阵法,后面还有一座乱石林。若他当真想要冲虚剑法也就罢了,可他对此剑法压根没兴趣,他所渴望的,乃是如意楼的移形换影,而此功法如今在宁州。 “那你想怎么办?”曾新瑶不悦,道:“这个阵法虽然粗糙,但是阵盘在阵法对面,想要破解,绝非一天两天能够完成。” “黄砀真人不允许结丹修士登山,这意味着什么?”陈瑜却有自己的想法,看众人一眼,道:“这说明,他布下的这些破阵,可以被结丹修士强行破解!” “你想请周兴国上来?”离他们数丈远的郑维新插话道:“不行的,确山上有黄砀真人的言出法随,结丹修士一旦强行登山,会立刻被此神通杀地神魂俱灭。” “不用请周叔。”陈瑜自信一笑,道:“不才,已经掌握了刀意,只是时灵时不灵!” 什么? 郑维新、纪兴言、赵抽等人简直以为自己听错了。刀意!那可是当今世上即使元婴大能,也不一定掌握的神通啊,陈瑜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便是曾新瑶也是愣了一愣,旋即想到什么,美目异彩连连,捏着拳头使劲捶着陈瑜肩膀,兴奋道:“你真的练出来了,你当真练出来了?” 他们显然没有在意“时灵时不灵”,陈瑜挺胸,傲然微笑着点头,但其实他在心中苦笑。 因为就在刚才,纪妃月以万剑归宗牵制了都克之时,他想要拼一把,就是想要动用刀意。然而他也知道,自己的刀意时灵时不灵,他并没有把握。 而他苦笑是因为,别的修士哪会出现这种情形,刀意时灵时不灵也就罢了,可刚才那一刀,到底是什么? “黄砀真人,晚辈有事关前辈生死之事想要告知,还请前辈现身一见!”挥去心中念头,陈瑜面对着重吾阵法,仰起头向山顶吼道。 咳、咳、咳。赵抽连连咳嗽,见陈瑜看来,只好苦笑着道:“那个、我之前也自报身份,但黄砀真人没有出现。” 喊话这一招赵抽已经用过了,不好使。 “那怎么办,总不能当真用刀意?”陈瑜有些傻眼道。 “那你用啊!”纪兴言和赵抽异口同声。 “你叫陈瑜,刚才那一刀是你施展的,你出身何门何派,师从何人?”正在这时,一道苍老的声音,在众人身后响起。 (未完待续) 第844章 最好的选择 第844章 有人来到身后而没有被发现,还在躲藏的小花浑身一紧,陈瑜也是一愣,和众人一起转身看去。 身后是一个粗布蓝色道袍的老者,可以看出其骨架很是宽大,年轻时必然高大威猛。但此时这老者腰有些曲,背有些驼,寒风吹来,他的衣衫上竟印出了嶙峋的骨胳纹络。 老者双目有些浑浊,鼻头通红且带着酒糟之意。稀疏的乱发一片雪白,额上抬头纹、脸上法令纹、嘴角皱纹满脸都是,甚至仔细看去,老者脸上布满不规则的褐色斑点。 老年斑?这还是陈瑜修仙以来,第一次在修士脸上看到老人斑。 陈瑜等人打量老者,老者当然也在审视着众人。既然是众人,老者的目光很随意的从曾新瑶、卢沐林,甚至郑维新等人身上掠过,他着意仔细看的,只有陈瑜。 身穿淡紫暗纹长衫、金冠束发、目光清澈、相貌清秀,身材高佻结实,四肢匀称有力,胸口在不停的抖动,那是小花正在发抖。 老者很满意陈瑜的一切,除了资质。但没有关系,只要刚才那一刀确实是陈瑜斩出,那么资质就无所谓了。 “回答,你叫什么,可有师门,可有师承,刚才那一刀,可是你斩的?”互视不到两息,老者以浑浊的双目紧盯着陈瑜喝问道。 “晚辈陈瑜,故师门紫阳宗已经覆灭,正准备拜在金鳞阁王德闲前辈门下,目前尚没有师承。”面对元婴,尽管只是行将就木的散修,陈瑜也必须给足礼数,极为恭敬道:“刚才那一刀确实是晚辈所斩,前辈知道那是什么?” 老者大感意外,不止是他,连卢沐林、赵抽和曾新瑶都有些呆愣。他们境界太低,并不知道那一刀何等天世骇俗。他们以为那一刀是陈瑜压箱底的手段,没想到他竟如此懵懂。 “你不知道?”老者问了一句,然而看着陈瑜那张年轻的脸庞,满脸皱纹菊花般盛开,道:“是了,你还太年轻,不知道却也正常。” “晚辈风铃渡赵抽,敢问前辈可是黄砀真人当面?”赵抽上前与陈瑜并肩,向老者一礼道。 “正是老夫。”黄砀真人微挺了挺腰背,突然锐利的双目看赵抽和陈瑜一眼,道:“刚才你们说,有事老夫生死之事相告,是什么事?” “回前辈,确山骗局已被纪大长老洞悉,晚辈失礼,敢请前辈收手!”陈瑜恭敬一礼道。 “陈师弟不可无礼!”吓了一跳,纪兴言赶紧喝斥。 “什么骗局?” “这位陈公子也太拿自己当回事了?” “确山试炼,乃黄砀真人为收徒所设,怎么会是骗局?” “哼,雕虫小技而已!陈瑜只是想给黄砀真人留下深刻印象,这才语不惊人死不休!” 纪兴言话音刚落,重吾阵法前无数修士立刻喧哗鼓噪,他们喊的那么卖力,生怕元婴境界的黄砀真人听不到一般。他们想踩着陈瑜,好在这无数人里脱颖而出。 “你不是说,你尚未有师承吗?”黄砀真人不理会确山骗局,不理会那些对他卖力声援之人,反而看看纪兴言,又看看陈瑜,怒道:“你敢欺瞒老夫?” “前辈容禀!”陈瑜惶恐道:“晚辈有幸得王德闲前辈点化,只要在风云大比中胜出,就可以拜他为师。” “就是说,你现在确实还不曾拜师。”黄砀真人点了点头,突然,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其身形突然变得模糊,然后又突然出现在陈瑜面前。 接着,不等陈瑜心生警兆,不等小花惊叫出声,不等卢沐林、曾新瑶等人反应过来。黄砀真人一把抓住陈瑜肩膀,提着他瞬间进入重吾阵法,直深入到三十余丈的一处空地! “怎么回事?”阵法前大量修士哗然,所有人乱糟糟的大喊大叫,片刻后汇聚成同一句话:黄砀真人,竟选了陈瑜为徒! 赵抽、曾新瑶等人转身面向阵法,看着身形干瘦的黄砀真人仍然抓着陈瑜的肩膀,他们能够想象,此时陈瑜必然在心中狂呼“放弃”二字,然而被黄砀真人禁锢,重吾阵法于此刻在他身上,已经没了传送之能。 “愚蠢!”耳边传来其他修士的嫉妒之语,眼见着只是瞬间,曾新瑶就脸色惨白额头见汗,赵抽冲那些修士破口大骂,道:“确山从来没有收徒试炼,黄砀老贼设下这无数阵法,是为自己物色夺舍对象!” “什么,不可能?”纪兴言首先不相信,携着满身恶臭,挤过拥挤的人群靠近赵抽等人,质疑道:“若只为夺舍,黄砀真人何必如此大肆铺张?而且早在半月前就有人来到确山,若只为夺舍,黄砀真人为何那时不动手?” 赵抽替陈瑜着急,懒得理会愚蠢之人,极其不耐烦的大手一挥,道:“郑维新知道怎么回事,你去问他!” 无需问郑维新,就在此时,阵法前突然寂静,所有人和阵法内的修士一样,全都不可思议的,看着三十丈外那处空地。 那里,蓝色粗布道袍的黄砀真人手中用力,陈瑜似没有任何抵抗,或者拼命抵抗了,却仍然乖乖的盘膝坐下。 而黄砀真人坐在他对面,右手掐了剑诀抵在陈瑜眉心……这种情形,不是授艺就是夺舍! 无需等待太久,自黄砀真人的眉心,突然现出一个尺许高,和黄砀真人同样模样,只是缩小了无数倍的白色小人。这小人甫一出现,立刻疾若闪电般,瞬间钻入陈瑜眉心! 元婴出窍,这白色小人是黄砀真人的元婴! 所有人都知道,这不是授艺,这是夺舍!而曾新瑶浑身冰冷口中发苦,赵抽心丧若死,纪妃月惊呼出声,便是郑惜云也吓地捂紧了嘴巴。 怎么会这么巧的,陈瑜是金灵根修士,而黄砀真人,竟也是金灵根! “黄砀前辈!”卢沐林受了严重内伤,此时顾不得其他,鼓起法力大吼道:“陈瑜早已得了金鳞阁上下认可,他已经是金鳞阁弟子!陈瑜是奉纪大长老之命,特意来确山探查,你敢夺舍他,纪大长老绝不会放过你!” 修仙界很小,小到容不下少年的惆怅、青年的迷茫、中年的无奈以及老年的悲凉。修仙界很大,大到只一个转身,心爱之人就混入人群,然后终生都不得相见。 黄砀真人能听到卢沐林的话,但他眼睛都不眨一下,满是皱纹的脸上,那无数老人斑连动都不动。 陈瑜毕竟还没拜师,算不得金鳞阁的弟子。只要今日将其夺舍,他黄砀真人将拥有一副不到二十岁的肉身,他将远走高飞离开确山,离开金鳞阁甚至离开中域。修仙界之大,足够他觅到新的洞府,足矣让他将这副肉身祭炼的,与元神完美契合! “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 事实已经摆在眼前,阵法外的大量修士仍然不肯相信。他们浴血登山,竟是像牲口一般主动跑来,任黄砀真人挑选好方便他夺舍! “黄砀真人寿元将尽!”郑维新为郑惜云、纪兴言以及所有人解惑,道:“确山试炼正如陈瑜所说,本就是一个陷阱,黄砀真人想要在无数人中,物色合意之人夺舍!” “可,可试炼已经持续半个多月,黄砀真人为什么直到今天才动手?而且,陈师弟的资质怎么可能合他心意?”事实就在眼前,但纪兴言还是不信。他和此地大量修士一样,不愿相信。 “纪兄又怎知,半个月来黄砀真人,没有在其他人身上留下暗记?”隔着阵法,郑维新心中浮现出和陈瑜有关的点点滴滴,想起在如意宗初见时,陈瑜使劲看着自己,只为了让他将眼睛多睁开一些。摇头惋惜道:“陈兄太惊艳了,刚才那一刀虽不是刀意,但必然极不平凡!” “郑兄果然早就知道这里是陷阱?”纪兴言想起赵抽刚才的话,不也相信地看着郑维新,道:“那你还敢几次三番的登山?” 想想自己,从昨天到现在已经是第七次登山,这其中不但跟其他修士生死激战,还差点死在幻音谷弟子手中,而他如此努力,竟也是将自己送到黄砀真人面前任其挑选? “我出身荥阳郑氏,纪兄的祖父乃金鳞阁大长老,黄砀真人不敢对你我出手。”郑维新望着阵法内陈瑜孤单的身影,道:“我来登山,不理会黄砀真人想夺舍谁,我只想要他的冲虚剑法。” 至于资质? 谁见过不到二十岁的筑基五层修士?要知道陈瑜乃宗门弟子,他不可能一味的追求境界,而令自己根基不稳。而且陈瑜可是一路从东域杀到中域,这万里关山,若没有一身强横的手段,只靠运气又能撑几个回合? 更何况,陈瑜还拥有刚才那一刀,还拥有刀意。 想到这里,连郑维新都觉得,如果黄砀真人必须要夺舍,那么陈瑜就是最好的选择。 “快看那里,她在做什么?”郑惜云给郑维新等人示意不远处的曾新瑶。 陈瑜被抓进阵法,曾新瑶顿时天旋地转,她感觉自己马上就要疯了。因关心而心神大乱,她呆愣在那里,直到赵抽祭出漫天橘色火焰,直到司马青禾施展冰封术,他们要用火与冰的极致转换,强行攻破这座大阵。直到雷被、纪妃月施展万剑归宗,曾新瑶这才回过神来。 她祭出暗金罗盘,法力催动间,巴掌大的罗盘蓦然涨至数丈方圆,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庞大威压,神秘而宏大。罗盘剧烈旋转,一道道金色铭纹散发着神秘气息,倾刻映射在前方青色阵法光幕上。 即使赵抽、纪妃月等人全力出击,阵法光幕忽明忽暗,但瞬间又恢复如初。筑基修士的攻击,对这座阵法根本不起作用。 然而,当暗金罗盘的铭纹映于阵法光幕,当这些铭纹在曾新瑶的法诀下交相变幻之时,即使不通阵道即使没有修炼特殊瞳术的修士,也可以看到,眼前的重吾阵法内,渐渐的,有一道道细线似浮出水面般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这一道道细线交织成网格,每一个交点都光芒灿烂。但阵法内的修士似看不到般,他们缓慢的移动脚步,身形毫不受阻的,从这一方方细密的网格里穿过。 “怎么样新瑶姑娘?”卢沐林受了重伤,此时看着眼前阵法光幕,关切地向曾新瑶问道。 绝望的摇了摇头,曾新瑶死死盯着这细密网格,黯然道:“最快的办法仍然是毁掉阵盘,我至少要三天,才有把握破解此阵!” 三天,那时只能给黄砀真人收尸了。 (未完待续) 第845章 他是陈瑜! 第845章 三天,陈瑜恐怕三个时辰都等不了! “哥,你快过来,我们一起用万剑归宗!”纪妃月着急道。陈瑜被抓进阵法已进百息,这个时候,她已经顾不得纪兴言身上的恶臭了。 “陈兄与我有旧,我也当出一份力。”郑维新向阵中看一眼道。阵法中修士无数,三十丈外,陈瑜跟黄砀真人盘膝对坐,但郑维新依然从那道背影,看到了孤寂。 就在郑维新和纪兴言正要迈步,就在吴润秋拖着重伤之躯想要跟随之际,旁边的郑惜云突然不满道:“人家师姐都敷衍了事,我们着什么急啊?” “住嘴!”郑维新勃然大怒。曾新瑶这边,维持着火海的赵抽,继续施展冰封术的司马青禾等人,对郑惜云也是怒目而视。便是刚有过一面之缘的恒济、段干自朋等人,对郑惜云的冷血也是纷纷侧目。 黄砀真人乃元婴修士,陈瑜落入这样的修士手中绝难活命。或许纪妃月、曾新瑶等人仍心存幻想,但郑维新早已为陈瑜判了死刑。 之所以愿意略尽人事,郑维新这是想卖曾新瑶一个人情,仅此而已。但郑惜云小家子气的不识大体,却着实令他火大。 “本来就是嘛!”郑惜云感到委屈,她不敢看郑维新,这句话是说给纪兴言听的。跟郑维新一样,她也给陈瑜判了死刑。 “惜云姑娘快别说了!”纪兴言顿感头痛,虽未拜师,但陈瑜终究是他的师弟,尽人事听天命,将来对师父也算有所交待。 “哼!据我所知,要想破阵就必须进入阵法,哪有在阵法外用罗盘瞎比划的?”郑惜云委屈的眼泪都出来了,她遥遥指着曾新瑶,道:“她要真想救陈瑜,为什么不闯过阵法找到阵盘?而且,他们不是有仆人跟随吗,为什么不通知那仆人?” “这是重吾大阵,进入里面会被传送出去的!”卢沐林一边剧烈咳嗽,一边道:“确山有黄砀那老贼的‘言出法随’,周叔一旦登山,人还没救到自己却必死无疑!” “惜云姑娘说的有道理!”赵抽撤了火海,向曾新瑶道:“新瑶姑娘不要着急,待我闯过阵法,将这里的阵盘给毁了” “赵公子留在这里,我境界更高,我去!”雷被收起宝剑,立刻就要闯阵。 “雷主簿稍等!”曾新瑶突然叫住雷被,看郑惜云一眼,道:“惜云姑娘说的确实有道理,重吾阵法我们无力撼动,但结丹修士却足以将它摧毁!” “新瑶妹妹?”纪妃月诧异道。 曾新瑶俏脸回潮,刚才因着急而布满脸颊的冷汗,此时倒像是太热倒致。而她原本黯淡的双眸,此时竟闪动着惊心动魄的明亮光彩。只见她轻拍储物袋,一枚玉简出现在手中。 “这是拜师时,家师所赠的元婴一击!”曾新瑶的止光透过阵法光幕,看向三十丈外黄砀真人枯瘦的身影,美眸透着森寒的杀意,道:“我紫阳宗亲传弟子就剩这几个了,你这老贼当真找死!” “我这里也有!”赵抽恍然,兴奋的轻拍储物袋。玉简在手,他神色里的着急同样在霎那消散,眼睛里爆射出的,是远胜曾新瑶的森寒。两件元婴一击,黄砀真人必死无疑! “我也有,我也有!”这时,纪妃月也扬了扬手中玉简,兴奋道:“我祖父打从十年前就给了我这个,但我一直没有用,刚才一着急竟给忘了。” “事不宜迟,你们的先留着,陈瑜是我师弟!”曾新瑶说着,立刻就要催动玉简。 然而,两息过去之后,她仍然保持着手握玉简的模样。这一幕令赵抽再次着急,道:“新瑶姑娘怎么样了,没时间了!要不用我的?” “等一等!”曾新瑶立即阻止,同时又拍储物袋。赵抽顿时头大,当此关口,他甚至以为刚才曾新瑶取错了。 然而看去时,却见曾新瑶这次取出的,乃是紫阳宗的身份玉鉴。而她握着玉鉴的手,竟在颤抖! “陈瑜给我传音”曾新瑶激动地有些语无伦次,道:“他给我传音了!他说,他没事,他要给黄砀老贼好看!他还问我,能不能帮小花祭炼《五行洗髓》阵盘,小花的境界要暴涨了!” “什么情况?”卢沐林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自陈瑜被黄砀真人抓进阵法,所有修士都在关注着他们这里。如今曾新瑶虽说得不清不楚,但所有人都听明白了她的意思。 陈瑜至少现在还没有被夺舍,而且,他区区筑基境界,似乎在和黄砀真人不知什么样的争夺中,竟处于上风! 此时,恒济、段干自朋等修士,终于穿过人海赶来。同时郑维新、纪兴言四人也到了此地,他们身上的恶臭,令纪妃月再次掩鼻。 “我想起来了!”赵抽兴奋的指着阵法中的陈瑜,同样语无伦次的哈哈大笑道:“他是谁,你们说他是谁?他是陈瑜!” 没错,经赵抽提醒,所有人终于意识到,被黄砀真人抓进阵法中的,是陈瑜! 那是遭到魔蛟夺舍,魔蛟魂飞魄散;被剑阁弟子褚瑞祥搜魂,褚瑞祥暴死的陈瑜! 那是被如意楼刺杀多次,刺客死了好几个,自己却仍然活蹦乱跳的陈瑜! 那是开创了悟道修炼法,令大量天骄之辈被雷劈死,自己却大模大样,还即将拜王德闲为师的陈瑜! 因即将拜王德闲为师,陈瑜在整座金镛城都名声大噪,这里的大部分修士都听说过他,都听说过他往日的事迹。 然而往日只是听说,今日,这里所有修士都将见证,陈瑜被元婴修士夺舍,自己无恙而元婴暴毙! 一盏茶之后。一柱香之后。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重吾阵法中除了陈瑜和黄砀真人之外,再没有一个修士。阵法外,天下地下尽是修士,就连下方那些光秃秃的树顶上,也站满了修士。所有人都在紧张的等待,但其实他们心中已经明白,黄砀真人这位元婴修士,败了。 夺舍,特别是元婴夺舍筑基,绝不可能持续这么长时间! 半个时辰之后。一个时辰之后。 “黄砀这个老东西,设下的确山试炼竟是陷阱!”都克在十几个幻音谷弟子的包围下重回此处,打听清楚后不禁又惊又怒。他惊的是自己差点闯进阵法,他怒的是,黄砀真人堂堂元婴,竟也要在陈瑜这里翻船。 “紫阳宗的神识禁制,竟恐怖如厮!”顾卫兰后怕道。她们集结了大量同门重回此地,是想合力擒下陈瑜然后对他搜魂。因为陈瑜能活捉噬金兽,这对幻音谷而言简直是灾难。 至于陈瑜此时的不凡,被她笃定的认为是紫阳宗的神识禁制,却是曾新瑶的功劳。 陈瑜对曾新瑶没有隐瞒,连赵抽、刘叉等人都不知道的那只捣药罐,她知道。她更知道,剑阁褚瑞祥与陈瑜甚有交情,他当时只是堕魔,其实并不用死。但陈瑜想利用他以掌控捣药罐,才昧着良心活生生将其神识尽数磨灭。 陈瑜,虽不能随意召唤捣药罐出来,但只要它出来,则陈瑜能够将其控制! 得到陈瑜的传音,知道黄砀真人的元婴也遇到了捣药罐,曾新瑶又不是单纯的一张白纸,她立刻动了心思,要当着此地所有人的面,坐实紫阳宗拥有强大而神秘的神识禁制。 “自林飞师兄之后,我紫阳宗弟子可以死,但绝不会被人夺舍!”曾新瑶语带铿锵,道:“除非我们晋阶元婴,否则不论被搜魂还是被夺舍,死的绝不是紫阳宗弟子!” “紫阳宗啊紫阳宗,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宗门?”恒济、段干自朋等人,看着阵法中相对而坐的两道身影,他们都知道黄砀真人栽了,心中不禁各自喃喃道:“若有机会,定要亲自去一趟祖地,好好看看那一方水土!” 两个时辰。三个时辰。卢沐林和吴润秋服了丹药,此时伤势已经有所好转。 直到太阳都要落山了,等在这里的修士已经极不耐烦。而就在这时,阵法中那两道身影,终于动了。 先是黄砀真人尺许大的元婴,逃也似的自陈瑜眉心钻出。目睹了元婴钻入陈瑜眉心过程的修士,心中不禁在想,适才进入时有多激动,此时逃走时,就有多狼狈。 白色婴体极度涣散,似一口气就能给吹的散架。回到自己肉身,黄砀真人的精气神,目之可见的迅速萎靡。他想夺舍陈瑜,他果然吃了大亏! 而陈瑜却长身而起,淡紫暗纹的衣衫无风自动。可他在重吾阵法中啊!有过闯阵经历的无数修士不禁惊叹。身在阵法中,连风都要老老实实的缓缓前行,陈瑜却不似阵法约束般,极为正常的起身。 啊——一声长啸,自陈瑜口中发出。 隔着阵法,这长啸初时微不可闻,只是霎那,这长啸立刻突破阵法阻隔,似响彻在此地所有人耳边,或者心里。 这啸声里,满是畅快,得意,强大! 随着长啸,陈瑜猛地抬头,其束发金冠突然崩碎,一头乌发恣意张扬。 持续的长啸声中,陈瑜周身无数窍穴,突然爆发出无数璀璨夺目的紫色刀气。这刀气刺啦有声,伴着陈瑜的长啸,纵横交错间,只是眨眼的光景,竟一举摧毁了重吾大阵! 长达半个月之久,困扰了无数修士的重吾阵法,其光幕在陈瑜的啸声中,在陈瑜的刀气下无声湮灭! 结丹?看到这一幕连曾新瑶和赵抽都有些惊诧,陈瑜不会如此不智的,借着机缘巧合而成就了结丹境界? 阵法光幕崩溃,恣意纵横的刀气消散,陈瑜也止了长啸。曾新瑶有些担忧的望去,无数人有些好奇的望去,都克等一众人不怀好意的望去。 筑基,陈瑜仍然是筑基境界,虽斩之前他明显变得更加强大,但他仍然是筑基五层境界,他没有趁此良机一举结丹。 眼前已经没了重吾阵法,曾新瑶欣慰一笑,携赵抽等人向陈瑜奔去。郑维新和纪兴言相视一眼,带着神色复杂的郑惜云向陈瑜赶去。便是只有一次交易的交情的程志耀、恒济和段干自朋,他们也率人向陈瑜走去。 昂—— 然而就在此时,一记比刚才陈瑜的长啸更张狂,更野蛮,更凶悍的兽吼突然传来。 (未完待续) 第846章 时间太长 第846章 “小花!”感受着冲面而来的浓烈妖气,曾新瑶惊呼出声,所有人立即止步。 即使是修士,初晋阶时都有恨天无把,恨地无环的狂妄,正在晋阶的妖修就更不用说,它们的凶悍,甚至有可能反噬其主。这也是修仙界只有一个幻音谷,而修士很少养灵宠的重要原因。 吼声起,一道灰影自陈瑜怀里跳出。刚出来时还是小巧模样。待其落地,所有修士眼前,顿时出现一只丈许大的庞然巨妖。 此妖凝气八层境界,通棕色的背部,长长的分布了几道黑纹。在叫声中,与身等长的巨大尾巴轻轻摇晃,似要像平日那样跟陈瑜打招呼,吓得刚刚止了长啸的陈瑜忙不迭躲避。 黄砀真人仍然盘膝打坐,巨尾横扫,自其头顶掠过,令其本就不多的几根白发随着劲气飘落。 “哇,小花成大花了,现在它是陈瑜,陈瑜是它。”纪妃月看着眼前庞然巨兽,夸张的吱哩哇?大叫。她的意思是,就体型而言,陈瑜和小花调了个儿,变得小花庞大而陈瑜渺小。 “咦,快看,小花还在晋阶!”卢沐林外伤已经好转,更严重的内伤急也急不来,此时脸色仍然苍白,说话都有些中气不足。 吼声还在持续,似乎随着身形变得庞大,气息也跟着悠长,小花这道吼声丝毫没有停息的迹象。 而伴随着吼声,它身上冲天的妖气,令人感到窒息的煞气持续暴涨。它的境界,也在吼声中迅速攀升。 凝气八层初期、凝气八层中期…… 只是小花仰天长吼之时,它那与身等长的巨尾还在无意识的摆动。陈瑜只好颇显狼狈的跳跃躲闪,而盘膝打坐苦苦稳定境界的黄砀真人,再次被劲风吹落几根白发。 “难怪陈瑜跟我要《五行洗髓》阵盘。”曾新瑶恍然道。 曾新瑶现在是筑基三层境界,但初至中洲时,她并未筑基因此不能辟谷。那时被元州城主府侍卫追杀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那时她和几个同门饿地甚至提不起剑,令元靖不得不潜进凡人村庄偷吃的,然后被土狗从村头追到村尾。 待环境稍有好转,曾新瑶立即摒弃了宗门规距,大量服用丹药,大量吞噬灵石和妖丹。而进入半步多草堂,她担心根本不稳拜师时会遭到嫌弃,因此翻阅阵法典籍之外的所有时间,几乎都呆在洗髓阵法以巩固根基。 “可是小花这叫声,怎么如此不伦不类?”纪妃月捂着耳朵娇滴滴道:“,似狼,但更加狂野;似虎,但带了些许威严;似龙,但底气不足。” “小花听过蛟吼,它把自己当成蛟了。”曾新瑶道。 太阳已经落山,一朵乌云镶着金边飘荡至此。 昂——吼声突然高亢,乌云轰然溃散,小花瞬间晋阶到凝气九层! 凝气九层初期,凝气九层初期巅峰。凝气九层中期…… “陈瑜疯了?”眼前巨兽的气息仍在持续暴涨,赵抽吃惊道:“他该不会是想让小花直接丹湖化海,这样小花会根基不稳的!” “不会的,小花不会直接丹湖化海,陈瑜也不允许。”卢沐林道:“你听,小花的吼声开始低沉,它的气势开始平缓。” 这一次,黄砀真人栽了大跟头!郑维新、恒济等此地所有修士,心中同时生起这个念头。 夜幕降临,小花的吼声渐渐停止,最终停留在凝气九层后期,距凝气九层巅峰仅一步之遥。它的身形逐渐缩小,待吼声终止时,重新恢复成巴掌大的可爱模样。 似被无数双眼睛盯地有些不好意思,它转身轻轻一跃,想站回陈瑜肩膀。然而境界突然暴涨,实力突然大增,它的力度没能掌握好,径自从陈瑜耳侧掠过。落地后有些茫然的回头看陈瑜一眼,见曾新瑶就在前方,当即一跃,这次控制了力度,稳稳的被曾新瑶抱在怀里。 小花完成晋阶,黄砀真人睁开更显浑浊的眼睛,满是忌惮满是疲惫的看陈瑜一眼问道:“那是什么?” “紫阳宗的神识禁制。”陈瑜摊了摊手,道:“有此禁制,元婴之前我只能心中默念,而不能读也不能写《紫阳真诀》的经文。当然你也看到了,此禁制专为前辈而存在。” 曾新瑶抱着小花,和赵抽、卢沐林等人来到陈瑜面前,听他在这里胡扯。 “你为什么不杀我?”不理会陈瑜的嘲讽,黄砀真人精神极度萎靡地问道。 虽然吃了大亏,但黄砀真人仍然是元婴境界,仍然拥有随手将陈瑜诛杀的实力。之所以强忍杀了陈瑜的冲动,正是因为黄砀真人心有好奇。 黄砀真人出身散修,一生历尽苦难,于六百年妖仙尚未大乱前终于成功结婴。只是成就元婴后,并未如愿等来金鳞阁的邀请,他只好带着对金鳞阁的怨念自创冲虚剑法,想要以此多一些跟金鳞阁讨价还价的底气。 奈何,奈何黄砀真人没有徒弟,身边没有人提醒。他闭关时太投入,最近剑法终于大成而出关,却发现寿元已经耗损殆尽。他当然心有不甘,因此想到以收徒为名,给自己物色夺舍对象。 “前辈这一身道行来之不易,晚辈不忍心就这么给毁掉。”陈瑜一本正经的道,见黄砀尽管神色萎靡,但浑浊的眼睛里满是讥讽不信之意,他只好尴尬的干咳一声,恭敬一礼道:“在下有求于前辈!” 郑维新、恒济,以及接到消息上了山的程志耀,甚至都克和顾卫兰都赶来此处。听着二人的对话各自心惊,刚才数个时辰里,陈瑜竟拥有杀死黄砀真人这尊元婴的能力。只是,他想求黄砀真人什么事? “你想要老夫的冲虚剑法?”黄砀真人眼睛突然一亮,有些自傲有些得意有些嘲讽道。 “实不相瞒,我更习惯用刀。”陈瑜先是顶了一句,看着黄砀真人问道:“敢问前辈,如今还有多少寿元?” 自己最得意最宝贵的剑法被拒绝,黄砀真人当即一愣,又不清楚陈瑜在想什么,稍作沉默,深深看陈瑜一眼,道:“开始时有三百年寿元,如今只剩不到一半。” “晚辈陈瑜,请前辈走一趟西域,找到晚辈的同门,并且护他们一百年。”陈瑜当即深深一礼,看着黄砀真人语带真诚道:“一百年后,晚辈送前辈一颗三百年的增寿丹!” 黄砀真人先是大怒,我堂堂元婴修士,在你这里竟成了保镖打手之流。正要发作,却被增寿丹深深吸引。 之所以夺舍陈瑜,还不是为了继续苟活?或者说,之所以选择修仙,历尽千辛万苦想尽一切办法提高境界,谁不是为了多活几年? 郑维新、程志耀、段干自朋等人尽数哗然,曾新瑶、赵抽和卢沐林也是心中感动。被夺舍啊,果然只有同门安危,才能让陈瑜忍下如此屈辱。 “一百年,时间太长!”黄砀真人摇头道,但他没有拒绝。 人有了弱点就容易被拿捏。元靖、龙学疆等同门是陈瑜的弱点,对寿元的渴望是黄砀真人的弱点,因此陈瑜没杀黄砀,而黄砀已经动心了。 “前辈容禀!”陈瑜直起身子,看曾新瑶一眼向黄砀真人道:“我的很多同门乃剑道高手,前辈的冲虚剑法虽然初成,但是在我的同门眼中必然处处破绽,前辈这百年间,仍可继续完善剑法。” “说什么呢?”黄砀似要勃然发怒,曾新瑶赶紧斥责一句,转而道:“前辈有所不知,我的同门所聚之地离神殒山脉不远,这百年里,前辈可前往山脉寻找天材地宝,若有所得再配合增寿丹,便是再活千载也说不定呢。” 神殒山脉,中洲诸多凶地之冠,进去之后连神都要殒落,更何况修士。但正因凶险,连绵无尽的神殒山脉里,确存在了大量天材地宝,虽说那种只吃一颗就立地成仙的仙果只是传说,但是增添寿元的灵药却并不罕见。 “一百年,还是太长。”黄砀真人仍然犹豫,突然,他看陈瑜一眼,道:“想要增寿丹,老夫何至于远涉远里去西域,只要杀了你……” “前辈认为,增寿丹这种催命的东西在我身上?”陈瑜冷笑着打断道。 “晚辈风铃渡赵抽,陈瑜的意思是,百年后,他向小丹痴陆临风,帮你求一颗丹药。”赵抽行了一礼,道出身份是为了增加话语的可信度。 “你没有丹药,现在给我画大饼?”黄砀真人勃然作色,他感觉受到了戏弄,道:“再说,老夫只听说过丹痴大师,小丹痴又是什么东西?” “前辈不知道小丹痴?”卢沐林疑惑道:“你下山购置这满山阵盘时,都没听人说起,小丹痴陆临风乃丹痴大师的关门弟子,开创了新的丹道,并因此而成功筑基?” “陈瑜和陆临风交情莫逆,待陆临风在丹道上更进一步,别说增寿三百年,五百年的丹药也不在话下!”赵抽和陆临风也有交情,说这话时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只是话一说完,却见陈瑜和曾新瑶变了脸色,他立即知道闯祸了。 果然,黄砀真人眼睛一亮,道:“若有增寿五百年的丹药,老夫便是去一趟西域,并且日日寸步不离的保护他们又何妨?” “你这老头太得寸进尺了,你怎么不要培婴丹?”纪妃月语带娇憨的怒斥道,她看不过眼了,黄砀真人太贪心了。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陈瑜心中苦笑,郑维新却是直接笑出了声,比起郑惜云给他造的麻烦,纪妃月这是给了陈瑜致命一击啊。 培婴丹。自从见了陆临风,陈瑜直接就放弃了丹道,但是作为修士他当然知道,培婴丹乃壮大元婴,可以令元婴初期修士晋阶到元婴中期境界,可以令元婴中期修士晋升至元婴后期,其珍惜程度,便是丹鼎派也没几颗存货。 “前辈不能再涨价了,我只能保证增寿三百年的丹药。”陈瑜立刻阻止黄砀真人眼睛发亮,指着赵抽加码道:“这位赵抽公子,乃风铃渡大长老之子、掌门郗克前辈的关门弟子,有他在,三百年时间足够前辈找人了。” 找人?黄砀要找什么人,而且连他这样的元婴都寿元将尽了,他要找的人,是否仍然在世? “一百年,还是太长了!”黄砀真人神色黯淡道。 这下,连都克这样的人,都觉得黄砀这位元婴前辈有些不识趣了。陈瑜以区区筑基修士,只因有陆临风这位莫逆之交,才敢向他许下三百年的增寿丹,可以说已经是陈瑜的极限了。而黄砀真人说是保护一些人,其实就是换个地方继续修炼,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其实,如今确山上这些人,全都太年轻。他们便是陈瑜这个资质最差的修士,也自信将来至少能够结丹,而一旦结丹,活个五百、八百年都不在话下。 年轻人,对寿元对岁月的认识,远没有黄砀这个行将就木者那么深刻。黄砀真人如今是恨不得将一天当两天用,叫他困守一地苦捱百年,万一这期间出个什么意外,他很可能就客死他乡了,因此陈瑜的请求着实令他有些为难。 (未完待续) 第847章 已经失了药效? 第847章 “前辈认为,金鳞阁会允许前辈继续以确山为洞府吗?”见黄砀还是端着,陈瑜气恼道:“确山试炼半个多月,每天死成百上千人,这些人里,多有附近世家大宗子弟。若到了最后,确实有人成功拜师也就罢了,可前辈的试炼打从一开始就是骗局,敢问前辈,换了你是金鳞阁大长老,要怎么给这些世家大宗一个交待!” “你威胁老夫?”黄砀真人怒道。 “你这人是不是有病,陈瑜有必要威胁你吗,你认为纪大长老为什么,会派尚未拜师的陈瑜来确山?”赵抽同样气不过斥责道。陈瑜不敢太得罪黄砀真人,但他敢。 “却不知陈兄,是什么时候看出确山试炼实为骗局的?”人群中,天理教程志耀突然问道。 “在下愚鲁,一开始并没有多心。”陈瑜向其点头算是见礼,指着周围一个外人都没有的郑维新道:“直到十天前,郑兄第一次上确山却没能成功拜师,那时我才开始怀疑。” “哦,那我比你早了三天。”程志耀喜滋滋的道,却又努力装作云淡风轻模样,他这个作派令陈瑜一愣。敢情,他是想跟陈瑜比谁更聪明?世间修士千千万,竟还有如此无聊之人? “陈兄说,郑兄没能拜师就引起你的怀疑了,此话何意?”都克问道。他其实不想问的,这样会显得自己很蠢,但他实在忍不住心中好奇。 因身上异味,郑维新和纪兴言周围没有一个外人,这种情形本就令他恼火。如今听都克竟如此恶心的称自己“郑兄”,郑维新感觉有血色蜱虫进了嘴里,别提有多恶心了。 “郑兄虽然眼睛小了点,但他不论资质还是悟性,放眼整个修仙界都属于顶尖。”陈瑜却毫无嫌隙的为都克解释道:“但黄砀前辈没有收郑兄为徒,这是为什么?他不敢,因为郑兄出身荥阳郑氏,他得罪不起!” “赵公子的意思是,纪大长老是特意派了陈瑜来确山,目的就是为了赶我走?”黄砀真人老脸有些挂不住,满脸皱纹一起哆嗦着问赵抽道。 “陈瑜虽未正式拜师,但他乃王德闲前辈认下的弟子,整个金鳞阁都已经认可了他的身份。”赵抽道:“但正因他没有正式拜师,算不得金鳞阁弟子。前辈若足够聪明,在他亮明身份的那一刻,早就应该卷铺盖走人了!” 黄砀真人提前放出想要收徒的风声,就是投石问路,想看看金鳞阁和金镛城的反应,这是属于元婴修士的默契。黄砀真人寿元将尽,但他不甘心就这么死了,金鳞阁纪经略同样是元婴境界,他理解黄砀真人的无奈,因此默许其借收徒之名物色夺舍对象。 可如今整个金鳞阁,都在为万寿老祖的寿岁庆典而忙碌。每日进出金镛城,每日进出金鳞阁的本门和外来修士不计其数,黄砀真人在确山闹的这么过份,当然被人发现了他的真实意图,然后随着这些人被传扬到了金鳞阁境外。 有碍观瞻啊!金鳞阁乃中洲五柱之一,其掌门左清慈更被尊为中域之中,家门口如此明目张胆的出现夺舍之事,这让金鳞阁上下的脸往哪搁? 而陈瑜没有正式拜师,却早已被金鳞阁认可,他以这个身份只要出现在确山,就意味着纪大长老对黄砀真人表示不满。 依着纪大长老原本的设想,黄砀真人不敢夺舍郑维新,必然也不敢夺舍陈瑜。可他万万不会想到,面对都克那五十把本命法宝之时,陈瑜竟施展了那么惊世骇俗的一刀,甚令黄砀真人不惜铤而走险。 “金鳞阁对前辈表示不满,这半个多月来,又有大量世家宗门子弟死在确山。“陈瑜请前辈去西域,既为修养,亦为避祸。”曾新瑶抱着小花上前与陈瑜并肩,向黄砀真人诚恳一礼,道:我紫阳宗弟子如今没办法承诺更多,三百年的增寿丹,确实是我们的极限,还请前辈不要再犹豫推辞了!” “后生可畏啊!”黄砀真人长叹一声,极为艰难的起身,而且起身后身形摇晃,令人看了不禁心生迟暮之感。待他终于站稳身形,看陈瑜和曾新瑶一眼,问道:“老夫该如何,相信你们将来不会赖账?” “你果然有病!”赵抽忍不住感叹道。 “百年之后,陈师弟他们不可能出现元婴境界,那时以前辈的元婴实力,还怕他们会赖账?”卢沐林也诧异道。 他们还太年轻,哪里知道黄砀真人的悲苦。他如今只剩下一百五十余载寿元,不敢再象年轻人那样挥霍仅有的年华,黄砀真人堂堂元婴,迟暮之际被赶出洞府而远赴西域,他实在有些患得患失。 “前辈大可放心,紫阳宗弟子最重承诺。”见黄砀真人还是不信,陈瑜咬牙道:“那要不要晚辈立一个道誓?” “道誓就不用了。”黄砀真人摆手之际轻拍腰间储物袋,取出一颗腥红的丹药递向陈瑜,道:“此丹乃散煞丹,专事坏人灵根,可一直在体内潜伏。百年后若没有增元丹,老夫立刻将其催动。那时别管你是什么境界,灵根都会在瞬间彻底消散!” “你这老头真真是疯了!”纪妃月大惊。 “黄砀真人,你意欲加害之人,不但是金鳞阁弟子,更是万寿老祖一脉传人!”卢沐林沉声威胁道。 “陈师弟,不要接!”雷被也急道。 “陈瑜,咱不求这老东西了!”赵抽上前与曾新瑶并肩,怒视着黄砀真人,向陈瑜道:“满中洲都有我风铃渡的人,我这就传信给镐城的韩师叔,请他受累照看着你的同门!” “这就是元婴大能吗?” “真不愧是散修,即使修炼到元婴境界,也改不了生而寒酸的命!” “陈瑜有能力杀他而没杀,却不想竟反噬到自己了!” 黄砀真人并不理会耳边聒噪,他冷然看着陈瑜,掌心的灵煞丹是那么醒目。 “陈瑜,还是算了?”曾新瑶稍作沉默,苦涩的劝道:“张辟疆拜在枪神门下,步婷姐拜进了天机谷,我在半步多草堂,你将拜入金鳞阁。我们这么多人为元靖他们造势,又有幕容纵在司马钧那里作为奥援,龙学疆他们应该不会有事的!” 他不会听的!这是司马青禾的心里话,她至今还记得,之前陈瑜遇到灵修,见曾新瑶向自己冲来时,那种不加掩饰的急切,叫曾新瑶不要过来的情形。她相信,为了同门,陈瑜会服下这颗丹药。 散灵丹啊,世间怎么会有如此阴毒的丹药?而陈瑜是什么人,他的灵根资质本就差到令人无语,再有此丹坏事,他今后还怎么晋阶? “新瑶姐,我在中洲这几年,听得最多的话就是:不要理会别人的目光,不要再意别人的看法,只为自己而活。”陈瑜苦笑着,在曾新瑶以及此起彼伏的惊呼声中,伸手自黄砀真人掌心取了散灵丹。 “可是新瑶姐知道的,紫阳宗弟子为宗门而活,为师长为同门而活。在宗门声誉和未来面前,个人生死荣辱都不重要。”陈瑜冲曾新瑶爽朗一笑,道:“我不喜欢元靖的迂腐,不喜欢龙学疆的老成,但换作他们,想来他们也愿意为我服下此丹。” 散灵丹入口即化,甚至不待陈瑜下咽,就极其诡异的钻入喉间,那种呛人的腥臭,令刚才还冷静慷慨的陈瑜当即泫然欲泣。 “哼,服下此丹,以后不可饮酒,与人斗法不可伤及根本,不然散灵丹会提前发作……你这是什么表情?”黄砀真人正在交待医嘱,冷不防却见陈瑜神色有些古怪,不禁讶然问道。 “那个,前辈只有这一颗散灵丹吗,若还有多余的,不如都给我。”陈瑜竭力让自己保持平静,但脸上的惊喜连瞎子都看得见,只听他道:“或者有可能,前辈这颗丹药存放的时间太长,已经失了药效,对晚辈根本没有约束之力!” “怎么回事?”卢沐林又惊又喜又不信的抢步赶来,上下打量陈瑜一番,关切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黄砀真人脸上的所有皱纹都不相信,曾新瑶、纪妃月和赵抽也是不可思议看向陈瑜。 “你们知道的,我的丹田里有一份鸩虱蛊。”陈瑜说着,忍不住哈哈大笑,道:“散灵丹的药力才到丹田,就被无数鸩蛊当作大补之物给吃了!” “鸩虱蛊,你中了如此剧毒,还跟我谈什么百年之后的增元丹?”黄砀真人勃然大怒,喝道:“你这小贼,果然打从一开始就想赖账!” 说着,黄砀真人五指戟张,立刻向陈瑜这里抓来。 轻哼一声,心念微动,一枚翎羽自陈瑜储物袋里飞出。这枚翎羽通体漆黑,在这夜幕降临的冬夜里,表面却流动着五色光彩,绽放着令人惊心动魄的绚烂美丽。 特别是,这枚翎羽上所传递出的浓浓的元婴气息,以及冲天而起的妖煞之气,令气势汹汹的黄砀真人将手停在陈瑜身前一尺,再不敢靠近一寸! 元婴一击。吴峰泰送给陈瑜的这枚翎羽,蕴含了元婴一击。 “黄砀真人也看到了,为了请你护着他的同门,陈瑜眼都不眨的就服下你的毒丹,他根本没想赖账!”赵抽看着正在飘飘荡荡的黑色翎羽,急忙向黄砀真人喝道:“而且就算不信陈瑜当着此地这么多同道的面作出的承诺,但你手握他的同门的性命,还用得着担心他会赖账吗?” “你中了鸩虱蛊,你自己都没几天好活了,老夫怎么相信你的承诺?”黄砀真人继续怒道。 “你是不是傻?”黄砀真人刚才并不是真的想杀他,但这也足够陈瑜发自内心的恐惧了,此时惊魂甫定道:“王德闲前辈知道鸩虱蛊的存在,你认为他会收一个死人当弟子吗?这份鸩虱蛊在我丹田已经存在了半年之久,乃是怨公子专门为我炼制,乃是我用来修功的!” “黄砀真人,晚辈拜师半步多草堂,我的师祖人称破阵子,这是他老人家的令牌!”曾新瑶取出破阵子的令牌晃了晃,道:“陈瑜给你的承诺,即使有一天他出了意外,我们活着的紫阳宗弟子,会替他完成!” “新瑶姐别跟他废话!”陈瑜余怒未消,看着近在咫尺满是皱纹的这张老脸,冷笑道:“此人也不知是怎么修炼到元婴境界的,他难道没长耳朵?我跟陆临风交情莫逆,风云大比前他和丹痴大师定会来金镛城,有丹痴大师在,我何惧区区散灵丹?” “你果然没存好意……”黄砀真人继续大怒。 “一百年,一颗三百年寿元的增元丹!”陈瑜直视着黄砀真人,道:“这个交易,你想不想继续?” “你的同门,在西域什么地方?”直视了陈瑜很久,最终,黄砀真人不得不颓然道。 “新瑶姐,元靖和龙学疆他们,在什么地方?”陈瑜一愣,他并不知道具体地方,只好向曾新瑶打听道。 (未完待续) 第848章 只因她出身紫阳宗 第848章 “自陈瑜服下那颗散灵丹,黄砀真人就已经作出了决定。”回程的楼船上,赵抽围着小矮几,手中端着白瓷茶盏,道:“他最后向陈瑜出手,虽有杀气却无杀意,他的目的是想看看陈瑜还有没有其他底牌。” “赵公子说什么呢这么复杂?”纪妃月轻啜着香茗,她第一次喝这种茶,有些贪恋其中香醇,问了赵抽一句又问陈瑜,道:“黄砀真人最后抓向你,难道还有别的用意?” 陈瑜同样端着茶杯,他正在思索其他问题。 刚才祭出翎羽时,那枚漆黑翎羽除了正常的元婴气息之外,更有极为浓烈的妖煞之气。妖煞,这种事此前从未发生过,难道吴峰泰出了什么事?陈瑜想着,待到了宁州城,当好好查看一下最近哪里有那只白麒麟的消息。 “那只蒲团就那么好?妃月姑娘问你话呢?”见陈瑜还在发愣,曾新瑶不满的举手捶他一记,冲纪妃月一笑道:“正如赵抽刚才分析的,陈瑜为了同门连散灵丹都敢服下,将来必然不可能失信赖账,因此自那时起,黄砀真人已经作出了决定。” 又向赵抽道:“你当时并没有祭出元婴玉简,我还以为你早就想通了?” “陈瑜竟然也有元婴一击,我被那枚漆黑翎羽给惊着了。”赵抽解释道:“待我回过神来,陈瑜已经控制了局面,也就用不着我的玉简了。” 周兴国在控船,遭遇了夺舍,陈瑜如今头痛的甚至睡不着。而且楼船的上下左右尽是修士飞行时的虹光,五颜六色很是好看,却同样令陈瑜感到头痛。 至于曾新瑶说的蒲团,乃是刚才黄砀真人即将离去时,陈瑜想起此行任务,冲着其背影吼了一嗓子。很难揣测黄砀真人当时的心情,但言出法随神通散去,周兴国正在登山之时,一副由千年含羞草筋祭炼而成的蒲团,自山顶落到了陈瑜面前。 这只蒲团通体金黄,拥有凝神静气,助人更快晋入物我两忘境界的功效。修士随着境界越高,沾染的红尘气息越重,心中牵挂越多,就越难以静心打坐,因此就越是需要丹药或者法宝,助自己静心涤虑。 而千年含羞草筋祭炼成的蒲团,在整个修仙界都属于难得的宝物。 “妃月姑娘难道不知道,元婴修士若要杀我,何需亲自动手?他们只要看我一眼,我就要灰飞烟灭。”陈瑜放下茶杯,双手揉着太阳穴,请周兴国散去楼船防护,好让冷风吹进来让他清醒一下。 “尽管我之前斩出那一刀,又即将拜入金鳞阁,但黄砀真人仍然担心我活不到百岁。”冷风吹进楼船,天上整齐的星辰和身边飞逝的虹光辉映,陈瑜精神一振,道:“他想看看我还有没有别的手段,我就给他看吴峰泰那枚翎羽。” “你们聪明人,行事不能简单点吗,弄地这么复杂!”雷被忍不住感慨,司马青禾连连点头,她也有同感。 “可是新瑶姑娘竟然在当时就看出端倪了?”赵抽惊讶道。 “终是比不得陈瑜心思细腻,在那么短的时间,跟黄砀这样的陌生人,竟也能配合无间。”曾新瑶由衷道。 陈瑜头痛难忍,卢沐林因重伤而不得不在船舱休息,他起身想去看看他。 “陈瑜公子?”正要转身之际,耳边突然传来一个陌生而满带惊讶的声音,接着,这声音变得满含期盼和惊喜道:“陈瑜公子救我!” 向那声音望去。楼船外,一个黑衣青年正在御剑疾驰而来。三十余岁,筑基六层境界,此人相貌端正,嘴唇略厚,很是忠厚的模样。他看到陈瑜似看到救星,而他的身后,一个筑基八层境界的蓝衣青年正紧追不舍。 “周叔,我身体不适,请周叔帮我救人!”来者陈瑜不认识,但不论是谁,先救了再说。 楼船尚未停稳,周兴国已经飞身而出。 明知道冲出楼船之人乃结丹境界,那蓝衣青年竟没有掉头逃跑,而是继续追击时轻拍储物袋,同时手中法诀变幻间,一枚碧绿色大印迎风见涨,携着迫人的威压轰轰然瞬间出现在黑衣青年头顶上方。他竟想抢在周兴国之前,一举将黑衣青年给杀了! 夜空中,碧绿色的大印宝光湛湛,正在疾驰的无数修士被吸引,各自停下身形向这里张望。而看到这枚大印的瞬间,陈瑜、赵抽、曾新瑶和司马青禾异口同声道:“山河印!” “对面不知是内黄李氏哪位兄台?”陈瑜瞳孔骤缩,忍着头痛大喝道:“还请兄台高抬贵手,在下陈瑜,必有后报!” 并没有理会,大印霎那涨至数丈之大,其表面的瑞兽祥云纹理,散发着阵阵令人心悸的气息。特别是大印底部玄奥的铭纹,正在散发着赤红光芒,并且瞬间将前方那黑衣修士笼罩。 “陈瑜公子救我!”接触赤红光芒的瞬间,黑衣修士身上立刻腾起烟尘。那不是烟尘,那是黑衣修士一身的法力,以及血肉精华。他正在被大印镇压、炼化! 纪妃月失声惊呼,她当然知道修仙界极为残酷,但一个人在眼前活生生的,被以这种方式杀死,依然超出了她对残酷的认知。司马青禾同样大惊,前方二人有什么深仇大恨,内黄李氏子弟竟要使出如此酷烈的手段? 陈瑜心中冷哼一声,不顾头痛欲裂冲出楼船。 要救之人,被一介筑基修士当着面炼化,周兴国大怒,喝道:“我家公子,请你高抬贵手!” 说着,周兴国隔空一拳,轰然击向前方碧绿色山河印。 呯——地巨响声中,碧绿色山河印应声而碎。那蓝衣青年噗地口吐鲜血,手中法诀变幻间,几成粉末的山河印碎片,于四溅中蓦然聚拢,被他伸出左手接在掌心。只是重新聚拢的山河印虽然碧绿依旧,却宝光黯淡,再不复刚才的威势。 “本命法宝!”陈瑜目光微凝,以擒龙手求下侥幸不死的黑衣修士,将其扔进船舱,而后来到周兴国身边,看着蓝衣青年沉声道:“在下陈瑜,不知对面是内黄李氏哪位道友?” 山河印乃内黄李氏镇派重宝,蓝衣修士掌中之印应该只是仿制。然而仿制之印,却达到了本命法宝级别,此人在李氏的地位绝对不低。 同时陈瑜心中想起一事。之前在确山,纪妃月以万剑归宗对战都克时,自己一刀将那流光溢彩的巨盾割破,继而,都克控制下的五十把本命法宝,被纪妃月的钢铁洪流绞成齑粉。 “那时我以为是纪妃月的万剑归宗太厉害,如今看来,应该是我那一刀很有名堂。”陈瑜心道。周兴国堂堂结丹修士,一拳也未能彻底毁去碧绿大印,纪妃月区区筑基境界的万剑归宗,就更不会有如此威势。 “陈瑜?”蓝衣青年缓过一口气,即使有周兴国在侧,他依然杀意凛然的看陈瑜一眼,森然道:“我李重楼,记住你了!” 说着,蓝衣青年李重楼先向楼船看一眼,又冷冷看陈瑜一眼,这才转身化作流光离去。 先是当着自己这个结丹修士的面,要将黑衣青年以最酷烈的手段杀死,如今竟还敢语带威胁,周兴国心中生起强烈的杀意。 “不要杀他!”感受到周兴国的杀意,陈瑜赶紧阻止,他看着那道远去的流光,道:“在风临城的时候,我被赫连垒那老东西凌迫,内黄李希临前辈曾为我撑腰,有这份恩情在,就请周叔暂息怒火。” “怎么每次见你,你都是麻烦缠身?”正要重回楼船,耳边传来郑维新调侃的声音,道:“从确山到金镛城区区三百里,竟也能被你碰上这些事?” 侧头看去,果然是郑维新、纪兴言、郑惜云和吴润秋,他们都换了新瑶裳,身上应该再没有那种难闻的气味了。 “纪师兄,你还是跟我一起乘船。”陈瑜看着纪兴言,道:“我虽未拜师,但咱们可是同门,弄地如此生分也不怕外人笑话?” “不是你我生分,是我有一个不省心的妹妹。”纪兴言无奈一笑,但是在陈瑜的邀请下并未推辞,和郑维新一起向楼船飞去。 确如纪兴言所言,刚才离开确山时,陈瑜曾邀请纪兴言同行。奈何纪妃月嫌他身上味太大,说什么也不肯让他上船。其实那时纪兴言已经换过衣衫,纪妃月是愤恨郑惜云之前的偷袭而已。 再说那黑衣修士,被陈瑜以擒龙手扔进船上,他迅速运转功法稳定浑身似要倾泄而出的法力。船上还有其他陌生之人,算不得绝对的安全,因此稍稍稳定了法力就睁开了眼睛。 “这位兄台,不知如何称呼?”曾新瑶上前见礼道。 “不敢,在下祖地凤鸣山内门弟子孟飞浅。”黑衣男子孟飞浅赶紧回礼。 “竟是来自祖地!”曾新瑶顿时欣喜,看着孟飞浅打趣道:“能被内黄李氏子弟追杀,孟兄和他是有仇,还是得了什么了不得的宝物了?” 孟飞浅当即警觉,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同时看向赵抽雷被等人的眼神也充满警惕。 “怎么,孟兄认识陈瑜,却不认识我?”曾新瑶有些意外,自报家门道:“在下紫阳宗曾新瑶。” 明显的松了口气,孟飞浅歉然抱拳一礼,苦笑道:“凤鸣山只是小宗门,在下从未有机会随掌门前往紫阳宗拜山,只在黑风岭远远见过陈公子一面,还请曾姑娘勿怪!” 说着,孟飞浅轻拍储物袋,取出一只小玉瓶递给曾新瑶,道:“前些时日,在下进了青江城秘境,一番生死终于得了这件宝物,不想却被李重楼盯上。在下早已精疲力竭,今日若非陈公子和曾姑娘,在下恐怕难逃一死。” 开启玉瓶的法力封印,打开瓶塞向里面望去。曾新瑶突然娇躯一震,惊讶道:“天候水!” 这下楼船里赵抽、司马青禾、雷被、纪妃月,以及出了船舱正好赶来的卢沐林都吃了一惊。天候水啊,祭炼洗丹水的主药,整个修仙界都是有价无市,竟出现在眼前这孟飞浅手中。 而且纪妃月、雷被和司马青禾吃惊更甚,因为一切都发生在他们面前。孟飞浅原本对所有人都心怀戒备,可当曾新瑶自报家门,他竟如此轻易的,将如此重宝如此随意的交到曾新瑶手上! “这孟飞浅竟如此信任曾新瑶,只因她出身紫阳宗吗?”众人看看神色如常的孟飞浅,再看看欢欣雀跃的曾新瑶,一时间因为震惊,都忘了上前一睹天候水这等宝物的真容。 “陈瑜!”这时,陈瑜和郑维新、纪兴言联袂踏上楼船,曾新瑶都顾不得打招呼,直接来到陈瑜面前,扬了扬手中玉瓶道:“你猜这里面是什么?天候水!离开紫阳宗到现在,我第一次见天候水呢!” “瞧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尽管头痛欲裂,陈瑜仍然打趣一句。见曾新瑶举拳就要打来,陈瑜轻拍储物袋,取出五只小玉瓶,道:“这里有五滴天候水。” (未完待续) 第849章 不以此为罪 第849章 相互引荐介绍,一番吵闹,众人济济一堂,就在楼船甲板上分宾主落座。 “那个,让陈公子见笑了。”刚坐下,孟飞浅有些拘谨,有些尴尬的道:“刚才远远看到公子,在下立刻想要以这滴天候水,向公子换一件本命法宝。” 筑基境的本命法宝,筑基是一个大类,包括了普通和本命法宝。一般来说,祭炼普通法宝时,以特殊手法加入云母金精,即可成为本命法宝。 本命法宝不论灵动性、坚韧程度或者威力,都远胜普通法宝,当然最重要的,被修士温养后,本命法宝可以像修士那样晋阶,可以从筑基法宝晋阶为结丹法宝,以此类推。 以天候水交换本命法宝,就价值而言,谁也不能说这二者谁更珍贵。但只要交易双方没有意见,则只要交易达成,即被视为公平买卖。 “本命法宝?”陈瑜有些为难,先看曾新瑶一眼,她正在把玩着几瓶天候水。再看向郑维新,问道:“郑兄可有多余的本命法宝?” “本命法宝啊,这等宝物何等稀缺,温养起来何等艰难,谁会屯这种东西?”郑维新道。 见陈瑜目光看过来,赵抽赶紧道:“我只有克己剑一件本命法宝。” “我也只有白洛!”纪妃月皱着眉头捂着鼻子,瓮声瓮气道。 “我有两件本命法宝,但不能换。”曾新瑶继续摆弄着天候水,头也不抬地道。 天候水不落于凡,即使在玉瓶里,和瓶体也始终保持着极细微的距离。曾新瑶不断侧转玉瓶,看着里面的天候水滴溜溜滚动,像是失而复得的玩具,曾新瑶竟施展了破妄瞳术,仔细观察着那丝缝隙看得入神。 “说起来,我也有三件本命法宝,但我也不能换。”问了一圈,陈瑜最后只能苦笑着,将那瓶天候水还给他。 孟飞浅不接,并且提醒他道:“陈公子,你有三件本命法宝,而我一件都没有。” 连有伤在身的卢沐林都有些看不过了,曾新瑶只是自报家门,孟飞浅就极度信任的将天候水递出。虽说这两样宝物的价值不好取舍,但陈瑜有三件,匀出一件对你能有什么损伤? “孟兄有所不知,我虽有三件本命法宝,但直刀我在用;青虹剑和我师姐的紫电剑是一对;而幽光剑乃当初拜师时先师所赐。”陈瑜摊了摊手,道:“我当真是一件都不能失去啊!” 这确实不能怪陈瑜吝啬,除却直刀,青虹剑和幽光剑都有特殊意义,陈瑜即使终生不用令其生尘,别人也不能随意置喙,至少孟飞浅可以理解。 满是遗憾的将玉瓶收起,孟飞浅被追杀数日,刚才又被山河印差点炼化,他想告辞离开了。 这一幕被雷被和郑维新看在眼里,他们心中满是震撼,同时也终于知道,为什么只凭曾新瑶自报家门,孟飞浅就那么爽快的,将天候水亮出。 实在是,若换了他们,即使已经拥有了十滴、百滴天候水,也定要想办法将孟飞浅这颗给昧下,哪会容得他重新收走? “其实,孟兄。”似见不得他失落,陈瑜突然开口,道:“想必孟兄也要进清正秘境,若孟兄能活着出来,我知道几处地方定有本命法宝,到时候你来桐树巷找我。” “去了一赶青江秘境差点丢了命,听闻清正秘境,是连结丹修士都可以进入的大秘境,在下却是从未想过要进去。”孟飞浅看向陈瑜,道:“还请陈公子告知,在哪里可得本命法宝?” 当今之世炼器一道极度式微,别说那种足以毁天灭地的级别,便是一剑斩下鬼神辟易的法宝也是少之又少。一个最简单的例子,陈瑜只是拥有紫阳剑,就令整个东域沸腾着要杀他,可见当今之世,很多元婴都只能以寒酸的结丹法宝撑门面。 而本命法宝可以晋阶,虽说机会渺茫,但哪个修士不是心存希翼,不是希望自己的法宝也能晋阶到元婴级别?如此,也就能理解孟飞浅的迫切了。 “太好了!”陈瑜大喜,从曾新瑶手中夺过五只玉瓶,又要走孟飞浅手中那瓶,简单的施加术法封印,装进一只储物袋递给孟飞浅,道:“这六瓶天候水,还请孟兄前往西域送给陆临风。你的天候水当然换本命法宝,我的五瓶,请陆临风帮忙炼成洗丹水。” 说着,陈瑜接二连三,又取出数只储物袋,指着它们一一道:“这个里面是将近一万件筑基法宝;这个里面是很多炼器材料;这个里面是数万瓶玄元丹、气血丹、固元丹等等丹药;还有这个里面,乃是十几瓶天下至宝;这个里面……请孟兄找到元靖和龙学疆,若找不到,就去元州孟姚府上找我师姐!” 孟飞浅都呆了,陈瑜每一只储物袋的东西都是上万、数万件,他哪来这么多东西? 正在喝茶的郑维新、卢沐林,正在满脸嫌弃的纪妃月和被嫌弃的纪兴言,正在生闷气的郑惜云全都呆了。他们同样吃惊于陈瑜拥有的物资之丰富,但他们更吃惊的是,陈瑜竟如此轻率的,去信任一个第一次见面之人! “陈公子,你这么多东西……”倒不是意外被如此信任,孟飞浅只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没事,所有东西都只有简单的术法封印,若有需要你尽随意取用。但你必须保证,这些东西大部分可以到元靖他们手上。”陈瑜不在意的道。 别看陈瑜似乎不在意,其实这些物资里,那十几瓶天下至宝,乃是稀释过的凤髓。那是真正的天下至宝,若被孟飞浅用掉一瓶他都要心中滴血。 “在下的意思是,这么多东西,陈公子可否给我些灵石算作运费?”孟飞浅不好意思道:“实不相瞒……” “这里是一万颗灵石!”不等他把话说完,陈瑜再取一只储物袋豪爽道。 “六瓶天候水给陆公子换本命法宝,其余物资交给元靖和龙学疆二位公子,若找不到人,则去元州交给紫苏姑娘。”孟飞浅收起七、八个储物袋,向陈瑜郑重道:“陈公子且留意风铃亭,在下会请陆公子他们给你回信!” 说着起身一礼,孟飞浅想要就此拜别。然而才走了两步,他突然又回过头来。 郑维新、卢沐林等人暗道:这才合理啊。他们认为,孟飞浅要问陈瑜,为什么这么信任他。 “陈公子,曾姑娘。其实不止我们这些曾经的下属,盼望着紫阳宗重回祖地。便是其他宗门和所有散修,都在盼望着三大宗门能早点回来!”出呼他们意料的,孟飞浅语带诚恳道。 “你我是相信的,但其他宗门以及那些散修?”陈瑜头也不回,冷笑道:“孟兄若没有听说过,可以问问这位郑公子,当初紫阳宗覆灭时,祖地散修可是极为卖力!” 郑维新微微一叹,陈瑜说得没错,当时元州的筑基兵力只有六万。然而多次分散兵力,在上古传送阵、掩月、方夜、魏洛城等地又分驻了兵力,可打进紫阳宗时总兵力仍然超过十万。这其中,祖地修士可是出了大力。 “陈公子!”孟飞浅突然推金山、倒玉柱,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只听他悲声道:“凤鸣山,已经覆灭了!” 陈瑜至今还在头痛,他一时没回过神来。曾新瑶却大吃一惊,转身看向孟飞浅厉声道:“你们没收到陈师叔的命令吗?陈师叔有令:若紫阳宗覆灭,你们立刻投向元宗!难不成没了紫阳宗,你们胆敢抗命!” 郑维新喝着茶心中暗叹,紫阳宗好深的算计! “属下不敢!”孟飞浅连忙道:“自接到紫阳宗陷落的消息,紫阳宗四十余修仙城,以及所有宗门全都向元州投降了。但……” 但是当时,紫苏和杨启东主持元宗的三个月里还算安稳。可后来,紫苏和杨启东相继进入中洲,新来的元宗掌门杨乃近,乃元州城主杨启功的族亲。 “杨乃近此人既贪婪又嗜杀成性,原本已经厘定的上缴物资的数额,被他十倍、二十倍的增加!”孟飞浅道:“不止如此,如今的祖地,除了灵石、灵药、丹药和法宝之外,还要上缴灵米菜蔬、布帛妖皮,甚至连笔墨纸张都在上缴之列!” 时隔三年,紫阳、方夜和掩月三大宗门覆灭后,整个祖地修仙界就匍匐在元宗的淫威之下。而这三年来,祖地修仙界之惨,简直令人不忍述说。 孟飞浅抹着眼泪,道:“只两年,凤鸣山的家底就被掏空,可杨乃近率元州修士杀到山门口,当着方掌门的面,将掌门那才凝气二层境界的幼子斩杀!陈公子可知,便是原阳韦氏在覆灭时,韦氏家主曾仰天长叹:早知今日,当早点将韦氏灵矿尽数交给三大宗!” “连韦氏也被灭了?”陈瑜头痛欲裂,道:“还有,你刚才说杨乃近率元州修士?他率领的,不是元宗弟子吗?” “陈公子,元宗已经名存实亡了。”孟飞浅抹泪道:“杨乃近倒行逆施,肆意凌辱各宗女子,无数童男童女,竟被元州修士采补至死。罗亦良前辈曾经阻止,却被他从元州请来的几尊元婴合力斩杀。祖地修士不堪其辱,各宗纷纷叛出元宗,如今祖地已经彻底大乱!” “而且,中洲修仙界从不赶尽杀绝,两宗死战也会留下凝气修士性命。”孟飞浅吼道:“可是,他们连丹田只是气旋的灵动期修士也照杀不误!” “我祖地的元气啊!”陈瑜惨然道:“杨乃近,这贼子是要耗尽我祖地的元气啊!” 郑维新心中凄然,除了掩月宗之外,方夜、紫阳二宗的覆灭,他都参与其中。别说那时,便是现在听孟飞浅诉说,他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元州这当真是倒行逆施,这些元州贼子,当真枉为修士! “陈瑜你先别叫,孟兄你先起来!”曾新瑶扶孟飞浅起来,向郑维新道:“待会儿回城,赵抽会将元州在祖地的行径公诸于众,届时还请郑公子、司马姑娘和纪公子请你们的家主,给元州施加压力,至少将杨乃近调走。” 又向孟飞浅道:“杨乃近离开后,元州必然会派行事温和之辈主事元宗。还请孟兄再回一趟祖地,告诉那里的同道,尽量跟元宗新主事好生合作。孟兄特别帮我带一句话:不论之前还是以后,凡是加入元宗者,将来紫阳宗绝不以此为罪!” 郑维新浑身剧震,他满是不可思议的看着曾新瑶。往日他只顾着留意陈瑜,只知道她的阵道造诣了得。直到今日,直到陈瑜因遭到夺舍而头痛,他才知道就谋略而言,曾新瑶绝不输陈瑜丝毫。 紫阳宗,这是个什么样的宗门,怎么尽教出这等弟子?而元州城主杨启功,当初是哪根筋搭错了,他知不知道自己得罪的是一帮什么人? (未完待续) 第850章 帮司马钧一把 第850章 “孟飞浅怎么现在走了?”陈瑜揉着太阳穴看着楼船前方,无数正在飞逝的流光里,有一道属于孟飞浅。 “他被李重楼追杀,如今身上又带了更多宝物,当然要早点离开。”曾新瑶重新坐下,道:“李重楼必然以为,孟飞浅会跟我们在一起,直到养好伤势。但孟飞浅反其道而行,趁传送阵还在运行的当口至少离开金镛城范围。” “你离我远点!” 当所有人都在感叹祖地修仙界之惨,都在感叹曾新瑶同样心机深沉,都在感叹紫阳宗弟子个个逆天之时,只有纪妃月还在嫌弃自己的兄长,顺带着连郑惜云也被她嫌弃。 尽管换了衣衫,但是说实话,郑维新等人身上的恶臭,远不是换几件衣裳就能掩盖的。 “陈兄知道我会在半路上等你?”郑维新喝口茶掩饰尴尬,与幻音谷弟子斗法,输了固然没命,可赢了之后的处境更令人抓狂。 微微一愣,陈瑜揉着太阳穴,苦笑道:“实不相瞒,我今日头痛欲裂,并没有心思想其他,也没想到刚才竟不是偶遇。” “被人夺舍,记忆被人肆意翻搅,侥幸未死,区区头痛也就算不得什么了。”卢沐林安慰陈瑜道:“放心,据典籍记载,这种头痛过两天就会缓解。” “嘿,我被人夺舍已经有了经验。”陈瑜双目弥漫着血丝,苦笑一句道:“这次,我没让黄砀看我的记忆。而且不用等两天,回去吃一副安神药睡一觉,明天就没事了。” 本来打算连夜前往宁州,但陈瑜不适合颠簸,而且小花初晋凝气九层,它也需要时间稳固境界。 原本看陈瑜一副憔悴模样,郑维新想着要不要向曾新瑶请教。听他这次没有给黄砀看自己记忆,这一点令他极为吃惊,陈瑜被夺舍了多少次,竟练出了这一手。 或许陈瑜比曾新瑶更厉害。怀着如此想法,郑维新道:“之前在确山,陈兄将噬金兽卖给那么多人,应该意有所指?实不相瞒,在下有意对付幻音谷,但思来想去不知该如何下手,还请陈兄指点一二!” “嗯——你身上太臭了,你就不能去远处走走吗?”纪妃月再次捂着鼻子大叫。 “妃月姑娘、青禾姑娘还有郑姑娘,我们不跟他们同席了,我们去别桌擦些粉?”见纪兴言似要发怒,而且郑维新已经有些不耐烦,曾新瑶率先出声,阻止他们发作。 “怎么,纪姑娘仗着有纪大长老膛腰也就罢了,现在连你也敢如此嫌弃我吗?”郑惜云却以为,曾新瑶这是假擦粉之名,实际上也是嫌她身上有味。 “郑惜云!”郑维新不敢冲纪妃月发火,对郑惜云却没任何顾忌,当即沉声道:“跟新瑶姑娘去另一桌!陈兄,请!” “你吓到我了。”陈瑜从满是血丝的眼睛里揉出泪水。曾新瑶带着几个女子另设几案,而令这里所有人都无语的是,纪兴言竟跟着郑惜云,一起去了女子那一桌。 这一幕,连纪妃月都觉得丢人而当作没看见。 陈瑜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此时装作思索道:“到目前为止,那些小宗门先且不论,不惜重金从我这里买走噬金兽的,有荥阳郑氏、魏国、南郢恒氏和天理教。” “郑兄或许可以建议贵家主,邀请其他三家,通过噬金兽一起参悟幻音谷功法的秘密。”陈瑜建议道。 幻音谷太强大,强到连中洲五柱都不得不重视;幻音谷的手段太惊人,除了役使妖虫,他们还能役使尸体。如此强大的幻音谷,在诸方势力争夺人皇大位的当下,令人不得不重视。 “陈兄有所不知,若能一窥幻音谷功法秘辛,我荥阳郑氏可独战幻音谷!”郑维新闪动着小眼睛道。幻音谷太强,强到任何人都会觊觎其无数岁月积淀下的底蕴,甚至若能将幻音谷收服,那么在接下来的大乱中,绝对是一股巨大的助力。 “我知道郑氏有很多老不死、呃老前辈……”陈瑜赶紧改口,但赵抽、雷被已经笑出了声。见郑维新的小眼睛里闪动着不满之芒,陈瑜扭头道:“新瑶姐,你帮郑大公子解释一下。” “一边儿去!”曾新瑶轻斥陈瑜一声,向司马青禾道:“你想问的不是慕容纵,竟是司马钧?” “新瑶姐,帮司马钧一把!”陈瑜突然心中一动,向曾新瑶传音道。 “何须新瑶姑娘解释,郑氏如果独力攻打幻音谷,那么吃亏甚至覆灭的定是郑氏!”遇到孟飞浅这前,陈瑜和赵抽正好在秘谋怎么灭了幻音谷。此时由赵抽接过话头,问郑维新道:“你认为,当郑氏大军开拔之前,幻音谷不会向恒氏、天理教甚至楚国求救吗?” 郑维新浑身一震,他是当局者迷,被赵抽稍稍点拨即省悟,要灭幻音谷,郑氏绝不能单独行动。 缓缓点头表示理解,郑维新继续问道:“可是参悟幻音谷功法秘辛期间,如果别人率先有所发现却秘而不宣,又当如何?” “如果参与之人,由各方元婴前辈主持呢?”陈瑜留意着曾新瑶,向郑维新建议道。 “说起司马钧师兄……”曾新瑶从精致小盒子里舀出脂粉,似在思索般道:“先师和掩月宗掌门、诸长老非常熟,但我们这一辈弟子还没来得及接触。不过观司马钧师兄在如意宗的表现,此人才智之高实属罕见。” “不过得知司马钧投在司马氏麾下,陈瑜却感叹,他选了最难的一条路。”前面一段废话之后,曾新瑶已经理清了思路,此时揉着脂粉抛出诱饵。 “最难的一条路?”司马青禾果然上钩,小心护着掌心脂粉,身子前倾道:“此话何意?” “我听说,司马钧当初向贵家主提出的,只是想要修武城卫军区区一介队正之职?”曾新瑶问道。连这种隐秘的细节都知道,曾新瑶对司马钧,绝不似她所说的那样“不了解”。 “没错。但家主认为他人才难得……”司马青禾辩解道。 “陈瑜的师父,也就是紫阳宗大长老陈三思师叔,以区区筑基境界执掌紫阳宗达四十余载。”曾新瑶打断司马青禾,道:“如果换了陈师叔,他最终也会以土围城打发了司马钧,但他一定会先允了司马钧所请。毕竟修武的城卫军,乃是由司马氏核心子弟组成!” “可是,这跟司马钧选了最难的一条路有什么关系?”曾新瑶暗指司马坚秉无容人之量,司马青禾心中不满,引曾新瑶重新回到话题。 “贵府和南秦最近那场战事,青禾姑娘应该也听说了?”曾新瑶有自己的节奏,道:“我和陈瑜虽没有详细战报,但根据传来的消息我们认为,那场大战应该是由慕容纵指挥的。青禾姑娘,司马钧将自己的全部兵力,交给了慕容纵!” “慕容纵为司马钧效力,司马钧将兵力交给慕容纵,这很合理啊?”纪妃月一边轻轻往脸上傅粉,一边语带娇憨道。 “新瑶姑娘的意思是,我伯父无容人之量,而司马钧可以任手下纵横驰骋。”司马青禾苦笑着为纪妃月解释。 “这就是陈瑜说的,司马钧选了最难的一条路。众口铄金、人言可畏啊!”曾新瑶看着司马青禾,道:“当今世上,只有紫阳宗和掩月宗相互相信,我们对什么天下什么人皇不感兴趣,但别人决不相信,比如司马芒。而在如意宗,司马钧杀了一个叫司马德明的人。” “你是说,司马芒那个妖修小妾生的庶子,竟敢在家主面前挑拔离间?”司马青禾轻蔑道。 司马芒的母亲是妖修?这可太意外了,可他身上并没有妖气啊? “青禾姑娘啊,司马钧师兄的目的是重建掩月宗,那么他必然会放下身段,身边必然会聚集起大量才智之士。而为了重建掩月宗,他决不会将身边才智之士交给贵家主调用。”曾新瑶道:“人言可畏、疏不间亲,当司马钧的势力足够强大之后,贵家主必然要出手压制!” “司马钧将来会引起伯父的猜忌,这便是最难的一条路吗?”司马青禾看旁边陈瑜一眼,问曾新瑶道:“如果换了陈瑜,他会怎么做?” “陈瑜修仙资质太差,但心思太多太聪明,他时刻都让自己处于不败之地。”曾新瑶微微一笑,道:“就比如,他其实可以去丹鼎派,去溟沧派,甚至现在就可以拜王德闲前辈为师,但这样必然会引起金鳞阁弟子的非议。为了避免以后的麻烦,他宁愿冒险参加大比,以轰轰烈烈的大胜堵住悠悠众口。” “司马钧、陈瑜……他们果然不一样。”纪妃月娇憨的品评道:“司马钧为了早点获得强大的势力而不顾以后的麻烦;陈瑜为了避免以后的麻烦,宁愿现在就冒险,他们刚好相反啊!” 女孩这里聊着司马钧,另一边正在密谋怎么灭了幻音谷。这时,巴巴的紧跟着郑惜云的纪兴言,竟出人意料的来到陈瑜这里。 “陈师弟,听说你这里还有东海蚌珠?”纪兴言问道。 还以为他突然转了性,没想到还是为了郑惜云。 “啊,有,还有。”陈瑜道。之前请胭脂铺以东海蚌珠,给曾新瑶和黛姝炼制了好几盒脂粉,如今确实还有些剩余。陈瑜取出一只储物袋,将剩下的蚌珠全都递给纪兴言。 正要接过。 “陈瑜,你不是说,这些蚌珠是给紫苏姑娘准备的么?”赵抽突然道:“你给了纪公子,在紫苏姑娘面前该怎么交待?” 交待什么,刚才还好好的,赵抽这是哪根筋不对了? 因了风狸、诸葛荇以及景蕊的原故,陈瑜曾多次陪她们去东海杀蚌取珠。有一次遇到一只老蚌,陈瑜一招不慎被其合进蚌壳,他不得不动用幽光剑才将其斩杀。 一般来说,每只蚌妖体内十几颗蚌珠乃是寻常,但这只老蚌体内,只有五颗。而且是依着五行,红、白、绿、黄、黑五色各一的五颗珠子。 这才是陈瑜为紫苏准备的,这套五色珠子甚至不需要祭炼,只要磨粉就是世间顶级的驻颜之宝。 纪兴言的手尴尬的悬在半空,他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很是为难。他和陈瑜都没有意识到,刚才郑惜云指责曾新瑶敢嫌弃她,这番举动惹恼了赵抽和卢沐林。 “没事,纪师兄拿着。”大比之前,姜惟、熊恍和楚铭都会来金镛城,到时候让他们带些蚌珠就是了,陈瑜说着,就要将储物袋交到纪兴言手上。 “不行!”郑维新突然厉喝一声,正色道:“这些珠子既然是给紫苏仙子准备的,陈兄就不要再给别人了。惜云姑娘想要蚌珠,在下帮她想办法!” “一些珠子而已,你是哪根筋搭错了不成?”陈瑜也恼了,怒叱郑维新一声,然后直接将储物袋塞到纪兴言手上。 “紫苏仙子之物,岂是他人敢染指的?”猝不及防间,郑维新从纪兴言手中隔空夺走储物袋,惹得纪兴言大怒。但他不为所动,而是郑重其事的双手递还给陈瑜。 “这不是还没给她吗……”陈瑜不接,道:“而且这是我给纪师兄的!” “陈瑜、郑公子你们别争了!”曾新瑶看不下去了,犯了直女毛病道:“这珠子给了纪公子,他还要送去胭脂铺。所幸黛姝那里还有几盒,明天见了她,直接要一盒送给郑姑娘就是了!” “黛姝?”郑惜云在这个时候也犯了蠢劲,竟尖声道:“她那么黑,要那么多脂粉作什么?” “住口!”陈瑜、赵抽、郑维新三人异口同声。 “黛姝姑娘也是你敢品评的,你好大的胆子!”郑维新快要吃人了,怒冲冲将储物袋塞回陈瑜手中,起身几步上前粗爆的拽起郑惜云,随意一礼,当即一跃出了船舱。 “郑姑娘……”纪兴言脸上极为好看,他又是气恼郑维新的粗暴,又心疼郑惜云有没有被拽痛,匆匆起身就要跟上。 “纪师兄,这个你拿着!”陈瑜将储物袋又塞给他,目视着吴润秋也一起离去,心道这是怎么回事,今天这些人怎么一个个的都犯了病。 (未完待续) 第851章 灵修娄山派 第851章 已经过了辰时,陈瑜、曾新瑶、赵抽和周兴国才出现在传送广场。并不是年轻人赖床,每天寅时,陈瑜要带着小花修炼神魔炼体术。每天卯时开始,他会不受控制的修炼紫阳真诀。这个时候他是绝不会跑出来的,太惊世骇俗了。 纪妃月在城主府有自己的房间,雷被重新处理公务,卢沐林也在安心养伤。司马氏在金镛城有一座小庄园,纪兴言时刻跟着郑惜云,这些天压根不回王德闲府上住。 传送广场一如往昔的热闹,虽还只是清晨,无数小贩已经摆好了摊位,正在卖力吆喝着,希望往来修士光顾一下自己的生意。 小花蹲在陈瑜肩上,才吃过早饭,它却一颗接一颗的往嘴里塞着板栗。那种诱人的味道钻进鼻孔,不用尝陈瑜也知道,必然是软糯香甜。 “天有点冷啊,啊不好,纪妃月没还我紫裘!”陈瑜紧了紧衣衫,突然夸张道。 周兴国呵呵一笑,道:“公子那件紫裘就送给妃月小姐,等回来后,你跟主上讨要他那袭黑裘!” “我以为多大事。”赵抽不满的嘟囔一声,问陈瑜道:“怎么样,今天头不痛了?” 短短一夜的发酵,陈瑜这下算是彻底名扬中洲了。在无数修士的见证下,黄砀真人夺舍陈瑜,最后竟把自己弄成了保镖打手。紫阳宗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宗门,其神识禁制竟连元婴修士都要栽跟头? “也不知道刘叉他们的进展如何,可千万别错过清正秘境。”前面就是光华流转的传送阵,曾新瑶快步而行,道:“希望在秘境里多找一些稀罕材料……陈瑜?呆那里做什么,还不快点?” 察觉到陈瑜没有跟上来,赵抽和周兴国驻足转身看去,却发现不止陈瑜,连小花都手握板栗,满脸呆愣的望着前方。 “破云前辈!”陈瑜望着前方一个背对着自己的黑衣中年,故作轻松地道:“昨天我还在想,这次是谁来了金镛城,没想到竟是前辈。只是……前辈跟了怨公子那么久,怎么至今还在跑腿呢?” 怒瞪陈瑜一眼,曾新瑶暗道,这个师弟没救了,已经习惯了挑拨离间。这般想着,和赵抽、周兴国一起转身看去,前方黑衣中年正好也向这里看来。 此人生得相貌刚毅,身量中等而身形削瘦,但一身浓郁的妖气令人皱眉。 “早知道会碰上陈公子,没想到竟这么快。”黑衣中年也就是破云不理会陈瑜的挑拨离间,只是他说话语气生硬似金属磨擦,听在耳中令人很不舒服。只听他质问道:“昨天,你杀了一个灵修?” 不是我杀的,是卢沐林! “都被附身了,魂魄和阳气差点不保。”陈瑜缓缓上前与赵抽等人并肩,直视着破云锐利的双目,冷笑道:“换了是怨公子亲临,我也照杀不误!” “你可知道她是谁?”破云生硬道。 陈瑜梗了脖子,旋又语带恭敬道:“还请前辈指教。” “一只鬼而已,杀就杀了,用得着知道她是谁吗?”赵抽满不在乎道,只是他身上有剧烈有法力波动,显然在心里面,他对破云这位结丹大妖很是忌惮。 “这位便是风铃渡的赵公子,果然好大的口气。”明明是在嘲讽,可从破云口中说出竟还是那么生硬。 “确实没必要在意,但我们要准备好被人寻仇啊。”微微一笑,陈瑜道:“一只鬼竟还有名字,还请破云前辈明示,她是谁?” “娄山派掌门展柯远之女——展夜南。”破云道。 “你等会儿!”陈瑜抬手制止破云,看着他道:“灵修在魔门围剿下有漏网之鱼,这个我可以理解,灵修有师徒传承倒也正常。但灵修的女儿?那展柯远也是鬼,鬼怎么生女儿,而且生下的依然是鬼?” 无知!赵抽连连给陈瑜打眼色,令破云意外的是,眼前的紫裘女子明显也知道灵修是可以生儿育女的,他没心思给陈瑜讲解灵修的发展历程,而是看着他,语带生硬的继续道:“展夜南爱慕怨公子!” 陈瑜当即愣在当场,过了好一会儿突然哈哈,哈哈哈笑的前仰后合,惹得来往修士不禁向他这里看来。 当初在风波秘竟,怨公子刚刚脱困时只是一团灰雾。灰雾所过之处,不论仙凡不论修士还是妖修,全都魂魄尽失精华尽没。因此陈瑜早就知道,怨公子精通魔门和灵修功法。 如今他被一只女鬼喜欢,尽管不知道他们将来生下的孩子是小怨还是小鬼,但鬼喜欢鬼,却也合情合理。 只是一想到怨公子的性子…… “请前辈转告怨公子,他欠我一个人情!”等笑完了,陈瑜向破云郑重道。 面无表情的轻轻点头,陈瑜这话说得离谱且决绝,但事实如此。以怨公子的性情,陈瑜杀了展夜南,确实算是给了他一份人情。 “却不知,夜南姑娘的尸体何在,被你消毁了吗?”破云问道。 “鬼哪来的尸体……”陈瑜不觉得自己无知,但他知道破云绝不会跟他开玩笑,因此一句话没说完立刻神色大变。 曾新瑶同样花容失色,赵抽失声惊呼道:“天,她没死!” 看着他们神色,破云心中微微一叹,向陈瑜道:“看来,想让怨公子欠你人情,陈公子还需努力。” 昨天已经那么努力,他使出星落,曾新瑶使出隔绝阵法,卢沐林使出斩鬼神,却还是没能将那灵修斩杀。俗语有云:打虎不死,后患无穷。特别是那灵修可以避过神识,悄无声息的对人进行附身,有这样的敌人隐于暗处,大冷的天陈瑜瞬间出了一身冷汗。 “却不知,前辈来传送阵这里要接谁,这世间除了怨公子,还有谁值得前辈亲自迎接?”神色数变,终是将不安勉强压下,陈瑜这才有些好奇的问道。 “娄山派掌门,展柯远。”破云锐利的眼睛里出人意料的,竟多了戏谑之意,看着陈瑜仍然语带生硬,道:“展掌门乃元婴大灵,身后有数十万灵修,怨公子对他也要礼让几分。如今他亲自来了金镛城,陈公子当小心才是!” 难怪,如果展夜南出身小宗门,那她根本不可能近怨公子之身。世间女子必须身有倚仗,才敢明目张胆的对怨公子心生爱慕。 只是魔门三宫在北疆在干什么,灵修已经发展到数十万之众,他们竟毫无所觉吗?而且北疆的空间壁垒,难道只为阻挡魔修,元婴大灵竟可以堂而皇之的进入中洲? “如今距离万寿老祖的万岁庆典还有大半年,而且展柯远这样的元婴大灵,应该不在受邀之列?”赵抽向破云一礼,道:“却不知,展柯远来金镛城做什么,他不会是想进清正秘境?” 呵呵干巴巴的一笑,破云道:“怨公子得到消息,刀神厉若海将会在金鳞阁境内现身,展掌门受怨公子委托,亲自前来邀请刀神共襄盛举。”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修士的地方就有争斗。破云和展柯远同属怨公子麾下,但他却如此轻易的将展柯远卖给陈瑜,他明显是想借陈瑜身后的金鳞阁之手,让展柯远再也回不到怨公子身边! 至于刀神?一介名号而已。 当今中洲修仙界实乃天下乌鸦一般黑,各大宗掌门家主虽在明面上注意一下名声,其实背地里干的龌龊勾当数不胜数。如果刀神当真接受了怨公子邀请,陈瑜是一点都不会意外。 陈瑜也是识趣,当着破云的面取出玉简给雷被传音,告诉他昨天的女灵修没死,且其父展柯远这尊元婴大灵将在今日来到金镛城,请他汇报给长史李鼎远等人早作准备。 “前辈,我还是想让怨公子欠我人情,但前辈当也知道,这些灵修实在让人防不胜防。”通风报信之后,陈瑜恃功向破云道:“不知前辈可有什么办法,可以提前发现灵修踪迹?” “陈公子不要太过分,展掌门所率灵修,如今与老夫乃是同僚,你敢怂恿老夫陷害同僚?”破云却突然作色,似乎刚才出卖展柯远的不是他。只是依着他的性子,若当真不愿陷害同僚定会更决绝。 “前辈知道的,在下爱交朋友,近来对灵修极为好奇,早就想跟他们结交一番。”陈瑜想起怨公子驭下极严,因此换了借口,道:“奈何这些灵修来无影去无踪,想找到他们太难。还请前辈指点一二,好使晚辈能多几个灵修朋友。” “如此借口,你认为怨公子会相信吗?”破云摇头。 “载祜那混蛋,在展夜南面前老是提起我,这才给我惹来杀身之祸!以那展夜南的手段,我若不能提前将她发现如何自保?”陈瑜作色,道:“我今日之困窘,皆因怨公子所起,他要对我负责!” 赵抽简直没脸在这里呆着了,陈瑜说这番话的神情语气,像极了怨妇。 但破云却点点头,道:“怨公子很看重陈公子,自流霜宫一别,对陈公子更是时时挂念,这才令展姑娘心生好奇。罢了……” 破云以生硬的语气表示着无奈,道:“世间有一种专门勘察探寻灵矿的修士,他们的法宝蕴含了特殊阵法,可发现极细微的灵气波动。而世间有各种灵珠,只要请高明阵师在灵珠里刻下阵法,便是展柯远这等元婴大灵,亦可以被轻易发现。” 探矿的阵法,绝不可能如此针对性的发现灵修。破云没有明言发现灵修的阵法名称,但没有关系,因为他身边有曾新瑶,身后有金鳞阁。而且陈瑜知道,以破云对怨公子的敬仰,或者说畏惧,这已经是他的极限,毕竟陷害同僚,在怨公子那里乃是重罪。 只是,刀神厉若海乃超越了元婴的存在,怨公子如今是什么境界,他哪来的底气认为,刀神会投在他的麾下,他哪来的自信,可以确保刀神不会来个鸠占鹊巢? (未完待续) 第852章 陈佩佩和包金忆 第852章 大概四百年前,结丹中期境界的如意楼刺客包金忆,接到命令潜入宁州城北项氏庄园,并刺杀其家主。 即使是中洲这等灵气充沛之地,各城各宗门各庄园的护宗阵法,平日里也只开启三成。已经结丹境界的包金忆很轻易的,就混进项氏庄园,并且极为谨慎小心的潜伏良久,这才看准机会于一个夜晚,一举将项氏家主刺杀。 然而他的好运到此为止,几乎在包金忆施展移形换影的同时,项氏庄园的护宗阵法瞬间全面开启,他没能在第一时间逃出庄园。 而家主被杀,庄中项氏诸长老、子弟、僮仆、供奉尽数赶来,更有护宅妖犬等灵觉敏锐的妖修也被惊动。 包金忆只能祭起隐身符,并且展开身法全力周旋。直到天快亮时,借着黎明前的极度黑暗,他终于找到护宗阵法的薄弱处,鼓起余勇一举逃出,并且当即施展移形换影之术。 这一夜厮杀,包金忆浑身受创,特别是最后施展移形换影,几乎耗尽了他最后一丝法力,若非本能的对活着的渴望,若是心中生起哪怕一丁点放弃的想法,也就不会有后面的事。 包金忆一路逃至宁州城西,最终精疲力竭倒在一条小河边。 陈佩佩出身宁州陈氏旁支,虽是旁支,但她从小在父亲、叔伯的庇护下也算无忧无虑。这一点,只凭她已经筑基中期境界,却仍然没有外出历练就可见一斑。 陈佩佩已经许了人家,同在宁州的刘氏旁支子弟。本打算筑基之后就让两人完婚,然而刘氏子被一个宗门收作弟子,并且在短短二十余载,就成功晋升到亲传弟子行列。 世间修士或许会羡慕世家子弟的出身,但是对修仙宗门更加向往。刘氏子成为亲传弟子,其师门、整个刘氏以及陈氏,都知道他将来的前途不可限量,因此不敢以婚事打扰他清修。况且成为亲传弟子之后,刘氏子时不常要闭关,早已准备好的婚礼之事,就不得不一拖再拖。 陈佩佩知道自己未来的夫婿很是英俊,也知道他自拜师之后,境界实力已经极为高强。她知道自己将嫁给刘氏子,心中也不抗拒,而且前些日得来消息,刘氏子这次出关后,就会请师父和父亲一起,来陈氏庄园议定他们的婚事。 知道要嫁人了,陈佩佩莫名的,对出生并且长大的这座庄园生了留恋之情。 这日早饭过后,她像往常一样四处闲逛,她想走遍庄园的每个角落。不知不觉中,她越过低矮的丘陵来到庄园后面的小河边,她遇到浑身是血遍体鳞伤,昏厥在河边的包金忆。 正常情形下,她一定会取出传音玉简通知父亲和家主。但一切都是那么不合情理,她看到了包金忆满是血污的脸庞,看到了这张脸上的沧桑和疲惫,她一介即将成亲的妙龄女子,对自己英俊的未婚夫婿无感,却被这张饱经风霜的面孔深深吸引。 她不嫌弃眼前陌生男子身上的污秽,竟鬼使神差的在不远处的丘陵上挖了洞府,然后扶起包金忆将他藏了起来。 项氏死了家主当然大乱,各主事长老分派子弟四处寻找凶手。宁州城主达奚洪对此也极为重视,下令城卫军搜索宁州全境,勿必要将如此恶徒绳之以法。连陈氏也派出子弟,帮助项氏和城主府捉拿刺客。 而听说包金忆竟杀了项氏家主,陈佩佩心中虽然震惊,但更多的乃是折服。她跟项氏家主没见过几次,但她知道,那可是和陈氏家主同境界同威严同实力,在她眼里就是上天般的存在。 如今项氏家主被杀了,被那个陌生,哦此时她已经知道他的名字,被包金忆给杀了。她对包金忆的折服,立刻改为崇拜,因此对他的藏匿就更加小心。 “很难想象,陈佩佩一介没有历练过的深闺宅女,是怎么在如此天罗地网中,始终保住包金忆不被发现。”刘叉摇头感叹道。 这里是宁州家园酒楼,刘叉和黛姝在这里租了整个院子。陈瑜、赵抽和曾新瑶午后时分走出传送阵,先去城主府报备,回到酒楼等到黄昏时,刘叉、黛姝和南宫越终于回来。 灯下黑。项氏、陈氏、城主府以及其他世家搜寻多日,甚至连附属的其他二十余城都给翻了个遍,可谁能想到,包金已就藏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并且被他们眼里人畜无害的陈佩佩藏的那么森严。 “很快近两个月过去了,包金忆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然后有一天,他不辞而别。”南宫越道,见陈瑜急地身子前倾似要说话,他立刻接着道:“再过了两三个月,他又回来了。” “这些你们之前已经说过了,而且我对陈佩佩和包金已的感情没兴趣,我只想知道……”陈瑜突然一愣,长长的哦了一声,道:“包金忆这次回来,陈佩佩怀孕了?那不是还有一个刘氏子吗,都几个月了,他闭的什么关还没出来?” 刘氏子确实还没出关。 包金忆打从修仙的第一天起就在杀人,以前他认为这样过一生也没什么,直到在丘陵洞府昏沉沉的醒来,直到迷迷糊糊看到明亮的洞口,陈佩佩的剪影。 “剪影?”赵抽不解道。 “陈佩佩虽是出身旁支,但从小没受过苦。她没有外出历练的经历,因此储物袋里没有锅碗瓢盆,没有疗伤丹药,也没有野外生火的经历。”黛姝接着道:“她不知从哪弄来黑乎乎的破损小铁锅,给包金忆熬粥。” 点点头,陈瑜能够想象那个画面。 “当时,包金忆看到的是,一个满是青春气息的姑娘,满脸是汗,脸上还满是黑灰,并且鼓着腮帮子弯着腰生火。”刘叉道:“据我们打探到的消息,这是包金忆小时候,其母亲艰难无养他长大的画面。” “闹了半天,陈佩佩喜欢父亲型的男子,而包金忆喜欢母亲型的女子啊。”陈瑜简单的总结一句,旋又不解,问道:“可据我所知,如意楼并不禁止弟子结婚,这包金忆为什么不直接带陈佩佩回去,反而要叛出如意楼?” “你还不明白吗?”曾新瑶有些气恼了,道:“包金忆一生都在杀戮,直到遇到像极了自己母亲的陈佩佩,养伤的这几个月,当是他多年来难得的平静时光,他想归隐了!” 如意楼确实不禁弟子婚嫁,然而成婚生子之后,除非子嗣没有灵根,否则他们从小就会被当成刺客培养。 先不说包金忆想过平静的归隐生活,单只从私情来说,谁愿意自己的儿女从小就成为刺客?毕竟以他的结丹境界,杀项氏家主也弄地九死一生,那么自己的儿女未结丹之前,会不会就死于某次的任务呢? 包金忆重新回来,或许他想光明正大的进陈氏庄园,又或许他只想作最后的告别,他回来的第一站,是重回丘陵洞府。 他看到,陈佩佩环抱双膝坐在洞府无声抽噎。或许直到此时,他终于下定决心,叛出如意楼! 为了保密,包金忆没有进陈氏庄园,还是在丘陵洞府,他和陈佩佩私会、私定终身,并且陈佩佩有了身孕。 这小两口非常苦恼,不说那位随时可能出关的刘氏子,只说日子一天天过去,陈佩佩很快就要显怀了,他们要怎么面对陈家庄的责难,又该怎么迎接他们的骨肉?最终,陈佩佩终是下定决心,随包金忆私奔。 只是,如意楼的耳目消息何等灵敏,当得知陈佩佩有了身孕,如意楼立刻决定,带陈佩佩回去。只要有陈佩佩和她的孩子在手,还怕包金忆不回如意楼吗? “虽下定了决心要私奔,但过几日就是陈氏家主大寿。”黛姝道:“因客人太多,更有大量散修为了巴结陈氏而不请自来,陈氏安排了护卫,完全开启了护宗大阵。” “接下来呢,如意楼既然知道陈佩佩有了身孕,就不可能放过她。”陈瑜前倾了身子,他已经想到了什么,着急地道:“那她是怎么逃脱的?” “陈氏家主过寿,达奚洪城主亲至。最要紧的是,那位一直在闭关的刘氏子终于出关,并且央了其师、其父以及刘氏家主,一起来陈家庄商定婚事。”刘叉接过话头,道:“陈佩佩一直隐藏的很好,然而陈氏子弟向家主贺寿环节,达奚洪一眼看穿,陈佩佩有孕在身!” “等会儿,等会儿!”赵抽揉着太阳穴,不可思议道:“刚才没留意,现在才想起来。达奚城主能看出陈佩佩有孕在身,陈氏家主又不是眼瞎,陈佩佩的父母叔伯又不是死人,这么长时间,他们会看不出?” “灯下黑!”周兴国摇头叹道:“陈佩佩往日定是非常乖巧,乖巧到阖府上下,没有人去怀疑,没有人刻意去看她的地步!厉害啊,达奚洪身为城主,平常定会想着麾下家里有什么喜事,好提前准备好礼物。也只有他,才会在寿诞这种乱哄哄的情形下多留个心眼!” 修仙界有很多规距,但修仙界没有太多世俗规距。比如,刘氏子和陈佩佩未婚先孕,旁人顶多一笑了之,绝不会指指点点或者嘲笑。 达奚洪以为陈佩佩和刘氏子成就了好事,因此寿宴上打趣陈家主,这才找来陈佩佩问话,这才打听出前面的事。 修仙界确实没多少规距,但陈佩佩已经许了人家,却怀了别人的孩子,这可是坏了大规距。而作为亲家,刘氏家主当然也参加了寿宴。可以想象,当时的陈家庄是何等混乱。 “刘氏家主表示,只要陈佩佩打掉腹中儿,他们家仍然承认这门婚事。”黛姝道:“这个建议,惹恼了隐在贺客中的如意楼刺客,一场血战就此开始。” 也亏了有达奚城主在场,当然最主要的,包金忆为了和陈佩佩如胶似漆,他们希望不被打扰,好多一点时间耳鬓厮磨,已经结丹境界的包金忆,将移形换影这门神通教给了陈佩佩。 “这一场血战持续到后半夜,连达奚洪城主都受了轻伤,其他贺客死伤惨重,陈氏更是满门覆灭。”刘叉道:“包金忆力战而死,但是临死前,他让陈佩佩去老地方等他。” “他们说的老地方,就是我们这几日走访的城东深山。”黛姝道:“从最西边的陈氏庄园,到最东边的深山,这对苦命人为了清净,还真是煞费苦心。” (未完待续) 第853章 又逢天劫 第853章 “你们这几天还打听到什么?”晚饭过后重新在院中石桌围坐,陈瑜一边烹茶问道:“可有陈佩佩或者她后人的消息?” “没有消息,但已经有了进展。”刘叉说着,自储物袋取出几块令牌摆在陈瑜、曾新瑶四人面前。 此令牌正面只有一个曲曲折折的“令”字,背面以阳雕手法雕刻了复杂的山水,陈瑜翻来覆去看了又看,甚至以神识探去,微微以法力催动,这块令牌都没有任何反应,这是一块极普通,以俗铜铸造的令牌。 除了黛姝和南宫越,大家都看向自己,刘叉轻咳一声道:“此令没什么特殊,但明天晚上就在这家园酒楼,只要佩戴幕篱并且手持此令,即可被店小二领到一个地方。在那里,只要你付得起价钱,就能买到任何消息。” 陈瑜顿时对这块令牌起了兴致。刘叉说有了进展,那就是说,明天晚上在这家园酒楼,就算得不到陈佩佩及其后人的确切消息,但一定能有个大致眉目。 “任何消息,还就在家园酒楼?”赵抽却吃了一惊,仔细翻弄着令牌,问刘叉道:“这块令牌,你多少灵石买的?” “一百灵石一块令牌。”刘叉道:“本来只去一个人就可以,但想来你们应该也没见过这等世面,索性就多买几块,大家一起去看看。” “一百灵石,一百灵石!”赵抽先是轻声低语,接着突然大吼。他抬起头看看众人,脸上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道:“我师父是风铃渡掌门,我爹是风铃渡大长老,而我想得到消息,竟要花灵石去买!” 陈瑜收起令牌,给大家都倒了茶,叹口气道:“风铃渡发布消息太贵了,就连我师姐发布一条‘我数着年轮等你’,竟也要花费一万颗灵石。一万颗啊,卢沐林身为金鳞阁亲传弟子,又在金镛城出任校尉一职,除去其他花销,一年下来顶多也就攒个一万颗而已。” 刘叉突然起身,来到陈瑜身边,抓起他的右手与自己“啪”的击个掌。 他这个举动非常突兀,但黛姝、曾新瑶等人只道他也赞成陈瑜的说法,认为在风铃渡发布消息太贵。 然而陈瑜却浑身一震,与刘叉对视一眼。 数着年轮,年轮!刘叉的道台也是巨柱,他和筑基境界,也是在巨柱上刻画年轮! “我跟师父、父亲说了,甚至请韩长老跟我一起联名,建议将发布消息的费用降低!”赵抽看着众人,苦恼道:“可你们知道韩长老说什么吗?他说:降低了费用,风铃渡每天都会涌进来大量杂乱的消息,而要甄别这些消息,所需花费又太过惊人……” 赵抽脸上泛起苦意,涩声道:“我风铃渡专职兜售消息,如今金镛城的主事长老,却嫌消息太多!” 韩长老名叫韩延寿,元婴境界,乃风铃渡安排在金镛城的主事长老,之前他们随赵抽去拜访过。那是一个专事优雅,性子深沉的老者。 “大家都一样,那些老顽固总是看不起我们,总是认为我们的意见都是胡闹。”刘叉安慰赵抽道:“不过你也别想那么多,你要相信,你能看到的那些老顽固也能看到,而且看的比我们更深远,甚至他们早已开始着手处理了也说不定。” 又聊一会儿,陈瑜说起被黄砀真人夺舍,特意向刘叉和黛姝提起灵修之事。见天色已晚,大家各自回房休息。 只是才睡了没多久,小花突然惊叫出声,并且祭出明亮的月光石。陈瑜晚上睡觉,至今还时不常会作梦,此时也不知梦到了什么,但不重要了。 一股深遂而熟悉的心悸,令他的眼睛和月光石几乎同时亮起。 心中不妙,随意披了外衣即翻身下床。几步抢去开启房门,隔壁曾新瑶、楼下刘叉等人的房门也次第被开启。和曾新瑶、周兴国以及赵抽对视一眼,都看出彼此的?乱。 黛姝、刘叉和南宫越已经飞身而起,他们同样衣衫凌乱,大家交流一个眼神,一起飞身上了房顶,然后齐刷刷的抬头看向天空。 冬日的深夜幽远深遂,夜空里没了往日排列整齐的星辰。借着满天乱窜的银蛇,施展了瞳术看去,天空风起云涌,一道陈瑜无比熟悉的云柱,正在无数闪电的簇拥下,翻滚着成为银蛇乱舞的漆黑云锥。 “天劫!”冷风吹来,陈瑜紧了紧外衣颤声道。 正是天劫,有人依着悟道修炼法,即将渡天劫! 恐怖的威压轰然降临,小花吱哇大叫一声,迅速躲进陈瑜怀里。而陈瑜和曾新瑶身上轰然亮起璀璨紫霞,相比起来,他们二人最是轻松。 刘叉经历过天劫,黛姝来历神秘。威压降临之际,他们各自全力运转修为,浓浓的法力波动帮他们抵消了威压,他们的表现也很轻松。 身侧有炙热蓦然升腾,越过曾新瑶看去时,赵抽宛如一个火人,浑身燃烧着熊熊橘色火焰。透过火焰可以看到,赵抽咬紧了牙关,他以自身法力正在苦苦支持着不跪。 面对天劫威压,身为结丹修士,周兴国第一个跪倒在瓦片上,咯嘣脆响声中,几页瓦片已经开裂,粉碎。 又有咯嘣脆响,眼中余光看去,却是南宫越略作抵抗,终于不敢强撄天劫之威,他也跪在瓦片上。 向四周看去,家园酒楼的每个房间,每座院子都有强大的防护阵法,往日可阻别人视线的阵法,如今令陈瑜看不到其他院子的人是什么情况,但他知道,今时此刻,这座家园酒楼乃至整座城里,跪了很多人。 恐怖的威压须臾高涨,天空的云锥还在急速翻卷,陈瑜能听到赵抽咯吱咯吱咬牙的声音。说实在,今日若非陈瑜等人在身边,他一定会跪倒在地。天劫的威压实在恐怖,而且瞬间就令他无法承受,最恐怖的是,这威压还在持续高涨,似永远没有尽头。 “在城内!”虽说轻松,但曾新瑶仍然难掩心悸,她似询问似肯定的道。 “是,我也是第一次经历,有人在城内渡天劫。”陈瑜道。 每座修仙城都有护城大阵,或许无意但很可能是刻意如此,那人选择在宁州城内渡劫,定是想要依靠护城大阵阻挡天劫! 对赵抽、周兴国和南宫越来说,似过了一千年那么久。但对陈瑜等人来说,才过了仅仅数息。 一道明亮,令这个深夜纤毫毕现的明亮,远超夏日正午阳光的明亮,突然在宁州城上空闪耀。伴着令整片天地瞬间沉寂的巨响,云锥漆黑的锥尖处,迸射出一道炽白雷柱…… 宁州城的防护大阵像一般薄,被炽白雷柱瞬间穿过,并没有起到任何防御之能。 雷柱落在城北, 好一阵子之后,耳边才传来雷柱的隆隆巨响。接着,四面环山的宁州城上空,才回荡起轰隆隆的回音。 不论谁在渡劫,不论他之前是什么想法,宁州城的防护大阵,没有开启。 “这就是天劫!”曾新瑶缓缓隐去身上紫霞,感受着耳中嗡鸣,由衷道:“果然震撼人心,果然惊天动地!” “这样的天劫,这样的威力……”赵抽嘴巴哆嗦浑身哆嗦,连收起浑身火焰都断断续续,他仍然沉浸在震撼中,道:“你们是怎么抗过来的?” “这东西,我祖父不敢直呼其名。”刘叉道:“我也不曾真正感受。” 南宫越艰难的站起身子,周兴国满是复杂的看着几个年轻人,特别是曾新瑶。陈瑜也就罢了,早在金镛城传送广场就没有跪,可曾新瑶没有渡过天劫,她只是身上亮起紫霞,竟表现的比赵抽还要轻松。 “也不知那人怎么样了?”陈瑜望向城北自语道。宁州城的防护阵法未开启,但家园酒楼的阵法,既隔绝了别人的目光,也隔绝了自身视线,陈瑜看不到那里的具体情形。 “筑基晋升结丹,能不能也用悟道修炼法?”想起刚才自己的苦苦支撑,此时的衣衫尽湿,再看看陈瑜等人的轻松,赵抽有些不服有些羡慕的道:“以后遇到天劫,我也不想跪了!” “想来应该可以。”陈瑜有些不确定,道:“但是,有天劫,我自己也有些犹豫了。” 天劫已经结束,天空乌云正在消散,闪电正在消隐,曾新瑶仍然抬头望着天空,美目里异彩连连,也不知在想什么。 “你和刘叉都是用的悟道修炼法,可有发现与普通修炼有什么不同?”赵抽一时也没了睡意,有些好奇的向陈瑜问道。 “晋阶速度更快!”刘叉代为答道:“我晋阶筑基境界才还不到半年,但我已经快筑基四层境界了。而且多番检查内视之后发现,我的根基很稳固,出乎意料,比资料里记载的还要稳固!” “陈瑜你是怎么避过天劫的?”赵抽越来越有兴趣了,问道:“刘叉和陆临风也就罢了,你当时身边哪来的大能,怎么连天劫都能为你挡下?” 黛姝神情微动。 “我压根就没遇到天劫。”陈瑜失笑,道:“要不然,我决不会如此轻率的将悟道修炼法给公布出去。” 赵抽还想再问点什么,这时周兴国突然道:“公子,有人来了!” 从房顶一跃而下,刘叉开启院子的防护阵法,借着祭起的月光石看去,院门口果然站满了人。 “原来是达奚城主和长儒兄,城主快快进来,容晚辈奉茶!”刘叉认识来人,连忙帮陈瑜等人引荐。 迎面正中一位黑衣中年,相貌刚毅,身形魁梧,气度雍容,神色不怒自威,正是宁州二十余城之主,元婴境界的达奚洪。 跟在他身边的一个结丹青年,身形略显单薄,相貌和达奚洪极为相象,身上衣衫颇为凌乱,显然也是匆匆起床。不过这个青年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眼睛,他的眼睛极为明亮。 此人乃宁州五军都督府大都督,达奚洪城主的长子达奚长儒。 拱卫着这二人的,是十余个戎服青年,有结丹有筑基,应该是城主府侍卫。 在这些人身后,大量惊魂甫定的住客,也伸长了脖子向院中张望。 “不用进去了。”达奚洪声音宏亮,神色冷峻的往众人脸上打量一阵,认准了陈瑜问道:“你就是陈瑜?” (未完待续) 第854章 亮出道台 第854章 “晚辈陈瑜,拜见达奚城主!”刚才引荐时陈瑜已经见过礼,但此时仍然恭敬,显示了他作为宗门弟子应有的涵养。 “你可知,老夫为什么不喜欢你?” “晚辈不知。” “放肆!”达奚常怀怒喝道。这陈瑜太不上道,城主深夜亲至,刚才的问题他不刻回答晚辈不知,而应该问“为何”。 但陈瑜不想太上道,因为刚才宁州城的防护大阵并没有开启。 “你第一次来宁州,不但毁了我二十余城传送阵,更是利用那颗羊首,造下惨烈杀孽。”达奚洪目光变得严厉,道:“如今你第二次来宁州,我天工司范长老的嫡孙,就因你公布的法门而死!” 今晚遭天劫而死的,果然不是普通人。早在刘叉介绍达奚洪身份时,陈瑜心里就咯噔一声暗呼不妙。 宁州天工司范长老的嫡孙,不论出于什么考虑,他选择了借宁州护城阵法渡天劫。然而刚才,达奚洪并没有开启阵法全力抵抗天劫,他不愿因一人而赌上宁州城的安危! 但身为城主,达奚洪需要给麾下一个交待,因此他赶来家园酒楼,亲自找陈瑜兴师问罪。 明白这一点,陈瑜还哪来的心思跟他配合演戏? “晚辈这点微末道行,怎么可能毁掉传送阵?前辈知道的,数月前东域南部深山,有绝世法宝出世。至于今日的天劫?”陈瑜行了一礼,亢声道:“早在月前晚辈初至金镛城,就已经公布了晋阶时会伴有天劫。实不相瞒,家师认为再有人死于天劫,则一概与我无关!” “你敢狡辩!”达奚常怀喝道。 陈瑜并不是要狡辩,他叽叽歪歪说了一大堆废话,只是为了引出最后一句“家师”。他要告诉达奚洪,虽然我师父离得远,但我是有师父的,不是无依无靠的散修任你欺凌,更不会甘心被你推出去给人泄愤。 “哦?王德闲道兄说,再有人因天劫而死都与你无关?”达奚洪深深的看陈瑜一眼,冷然道:“那我天工司范长老的嫡孙,难不成就白死了?” “达奚城主和那位范长老若有疑问,尽可前往金镛城找我家主上。”周兴国一边说着,一边上前来到陈瑜身边。 “其实达奚前辈有所不知”曾新瑶也来到陈瑜另一侧,向达奚洪一礼,道:“如果那位范公子不那么急躁,只要再等一阵子,晚辈就可以设置出专门对抗……应该说消耗天劫的阵法了。如此,达奚前辈今日也不用如此为难了。” “新瑶姐!”陈瑜失声。 “新瑶姑娘!”赵抽、刘叉同样大吃一惊,便是黛姝也满脸不可思议。 达奚洪父子,随他们来的城主府侍卫,以及站在院门外张望的其他住客全都哗然。今晚的天劫离他们太近,近到有那么一瞬间,他们以为天劫是冲自己来的,近到整个过程中,他们以头抢地不敢动弹分毫。 而如今眼前这娇滴滴的姑娘,竟扬言要设置对抗天劫的阵法? 他们将曾新瑶的话一个字都不漏的全听在耳中,可心中却根本不相信。 “消耗天劫的阵法,好大的口气!”接连被人隐晦的指出此行目的,达奚洪不禁暗叹,如今的年轻人果然不一般,此时看曾新瑶一眼,道:“刚才刘公子说,你是半步多草堂弟子,难怪口气这么大!” 嗤笑了曾新瑶,达奚洪知道该走了。他来这里,本就是作个姿态给范长老看,如今目的已经达成,他还要回城主府主持修缮护城大阵。 范长老的嫡孙在城内渡劫,明摆着要借护城大阵以及满城修士的性命为他挡下天劫,达奚洪对此极为恼怒。因此刚才天劫来临时他在袖手旁观,任由只开启三成的阵法去抵挡天劫。也是因此,护城大阵被毁损的极为严重。 “你当真,是悟道而成的筑基境界?”上身已经晃动,但鬼使神差的,身为修士达奚洪还是问出了自己的好奇。 向旁边刘叉看去,后者被陈瑜看地一愣,旋即恍然。 “城主有所不知,家祖对刚才那一幕讳莫如深。临出门前家祖更是特意交待,悟道修炼法牵涉极广,连他都极为忌惮,因此家祖要求晚辈,决不可在陈瑜之前,显露筑基成果。”刘叉向达奚洪解释一番,然后看向陈瑜并且微微点头。 “咱祖父还说了什么?”陈瑜吃惊道:“这些你怎么不早说,我还傻乎乎的到处宣扬天劫,你就不怕我泄露天机,突然被雷给劈了?” 虽是这么说,但陈瑜还是开始运转修为,身上立刻腾起紫霞。眨眼间,这紫霞愈发浓烈璀璨,甚至令他旁边的周兴国和曾新瑶在这一刻,都笼罩在一片氤氲的紫意中。 轰! 其实无声,然而就连达奚洪都心神轰鸣。 只见在陈瑜身后,突然凭空出现一根白色巨柱。此柱乍一看去乃是直径一米,高约三丈的普通柱子。然而第二眼看去,此柱立刻变得无量。无量之高、无量之巨、无量到连达奚洪这样的元婴,在看到时都要忍不住感慨自己的渺小。 曾新瑶知道陈瑜拥有的乃是巨柱道台,但直到今日,她才亲眼目睹。 这尊纯白色道台神辉阵阵,她第一次见,却打从心里知道,这才是修士道台该有的样子。看着这尊道台,曾新瑶心中生起强烈的崇敬之意,她知道这尊巨柱堪称绝世宝物,但心中却没有升起哪怕一丝觊觎之心。这尊巨柱,实乃神物! “失控了!”当所有人都屏住呼吸,透过陈瑜满身的紫霞,痴迷的看着他身后的巨柱道台时,唯有黛姝心中暗叹。她不知道陈瑜是抽的什么风,竟如此轻易的将自己的道台当众显露。可她知道,今日看到道台的修士不会心生觊觎,但他们将消息宣扬出去之后,别的修士呢? 其实黛姝不知道的是,陈瑜所领悟的,乃超然之道。 超然,本就带着冷漠,带着看淡一切的不滞于物。要不然,陈瑜再是性子疏阔,再是想要通知同门,也不至于将悟道修炼法给公布出去。 轰! 同样无声,但同样的,连达奚洪这样的元婴修士,心中都在轰鸣。 却是紧随陈瑜之后,刘叉也亮出自己的巨柱道台。 同样的纯白无暇,神辉阵阵。同样的初看寻常,再看突然无量。 陈瑜是金灵根修士,他的道台呈现出纯白。而刘叉是水灵根,但他的道台,居然也是纯白。这说明,以悟道修炼法而成就的筑基道台,都是纯白! 两尊道台亮在院中,交相辉映。这一刻,满院的月光石为之失色。 修为运转缓缓停止,两尊巨柱道台像出现那样凭空消失。达奚洪、达奚常怀以及院外目睹这一幕的所有修士,直到此时才哗然惊呼,接着,就是无尽的怅然若失。 “你们准备在宁州呆多久?”到底是元婴修士,比所有人都更快恢复正常,只是他如今再看陈瑜的目光,已经没了之前的冷厉。 “事情办完,或者清正秘境开启,我们就离开。”刘叉一礼道:“在此期间少不得要麻烦前辈,还请前辈多多海涵!” “其他人都还好,但陈公子有点麻烦。”结丹境的达奚常怀也回过神来,此时有些为难的道:“昨天傍晚,陈公子重回宁州的消息传出之后,满城都是要找你报仇之人。” “找我报仇,就因为那颗羊首?”陈瑜怒道:“那颗羊首与我何干,那又不是我的!” “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你们认为还能找到那人吗?”达奚洪问道:“那件事之后,老夫调动二十余城的力量,足足调查了百多年都毫无音讯,你们何来自信能胜过老夫?” “正因为过去了太久,连前辈都放弃了,那人或者她的后人才有可能再回宁州。”刘叉道:“虽然至今仍没有头绪,但晚辈有预感,我们定能找到!” “那就祝你们一切顺利。”达奚洪道,又嘱咐达奚常怀:“这些天,你多派些人手保护陈公子,他可是王德闲道兄的弟子。” 送走达奚洪父子,陈瑜等人各回房间。 黛姝一进屋子立刻布下隔音符,她站在房中,深吸一口气,似下定了决心般睁开眼睛,轻拍储物袋,取出一块罗盘。 如果曾新瑶在这里定要吃惊,因为这是一块与她的暗金罗盘,几乎一模一样的法宝。唯一不同的是,此罗盘刚一取出,黛姝的房间里,立刻被一股神秘而令人神往的气息充斥。 如果陈瑜在这里定要惊呼,因为这种气息他很熟悉,而且他经历了两次——仙气! 黛姝的罗盘,散发着仙器碎片才有的仙灵气息! 而与此同时,赵抽回到屋子熄了月光石躺在床上,却睁大了眼睛怎么也不肯入睡。 巨柱道台。 他怎么也没想到,陈瑜公布的悟道修炼法,最终竟可以得到巨柱道台。 赵抽出身专事消息的风铃渡,他的身世太显赫,别人一辈子都无法触及的修仙隐秘,他却从小就当传奇故事在读。 “陈瑜不是悟道修炼法的开创者,他是糊里糊涂的继承者!”黑暗中,赵抽的眼睛异常明亮,心中狂呼道:“十多万年前,所有修士筑基之后,都会得到这样的道台!” (未完待续) 第855章 存在了大恐怖 第855章 宁州城有大量修士想杀陈瑜,不止为了报仇,他们还想要陈瑜的紫阳剑。时间过了这么久,特别在金镛城过得太安稳,以至于连陈瑜自己都忘了,他手里还有一件催命之物。 不过第二天,陈瑜压根没有走出家园酒楼。清晨例行修炼结束,他立刻拉着曾新瑶,劝她打消设置阵法以对抗天劫的想法。 黛姝、刘叉和赵抽也跟着相劝,其中以赵抽最为卖力。似乎,他才是曾新瑶的师弟,因为他的劝说,已经算得上苦劝了。 “唉呀,你们烦不烦啊?”苦劝数个时辰,都快午饭了,曾新瑶烦不胜烦,只好拿出自己的底牌。 “你们看,这是什么?”曾新瑶取出一块令牌,在众人面前晃了晃。 “这是破阵子大师的令牌。”陈瑜当然认识此物,道:“黛姝姐原本并没打算来中域,只是受我所托,这才将携令牌一路来到金镛城。怎么了,这块令牌有问题?” 陈瑜已经有些口不择言了,质疑令牌有问题,岂不是指责黛姝?还好黛姝只是冲他捏了捏拳佯作怒意,并不跟他计较。 “你啊!元靖说你性子疏阔,虽智计百出却疏于细节,你想想当时我看到令牌时的情景。”曾新瑶问道。 黛姝、赵抽和刘叉各自沉思,知道这可能是曾新瑶的信心所在,连南宫越和周兴国也来了精神,一起回想那日发生的一切细节。 那天,黛姝、曾新瑶、刘叉、南宫越和赵抽同时来到金镛城,接下来乱哄哄的一派忙碌,若非他们都是修士,不然那天发生的事早该忘了。 直过了数盏茶的光景…… “原来如此!”赵抽率先想起什么,接着是黛姝。然后,连刘叉和南宫越都开始傻笑,最终只剩下陈瑜和周兴国抓耳挠腮。周兴国当日负责准备一应菜肴,而陈瑜是怎么也想不起来。 “那天忙着给你们接风,我哪会注意其他,新瑶姐别让我猜了,快说说这令牌的事,不然我又要劝你了。”陈瑜半是无赖半是无奈道。 “那天,黛姝姑娘刚刚取出这块令牌,你们还没告诉我它的来历之前,我已经喊出,这是破阵子的令牌!”曾新瑶继续提醒陈瑜道。 “这有什么奇怪的?”自曾新瑶手中接过令牌,陈瑜指着上面篆刻的字体道:“这不是写了破阵子三个大字了吗?” “你在如意宗,连人皇令牌都敢伪造,这三个字又能代表什么?”知道陈瑜已经明白,曾新瑶只是看不惯他拙劣的装糊涂的样子。 “就是说,你见过破阵子前辈?”赵抽问道:“可是据我所知,破阵子前辈自困心阵,平日除了几个追随他较早的弟子外,其余人是一概不见的?” “我不是正常见他老人家,我以第一名的成绩解了十座基础阵法,率先进入重吾炼心大阵之后见的他。”曾新瑶美目生辉,看着陈瑜道:“原本我可以更快走出重吾炼心阵,但破阵子前辈私下里,给我增添了难度。也正是在炼心阵中的数日相处,令我记住了破阵子的气息!” 真正的重吾炼心大阵,可不是黄砀真人在确山上弄的那座赝品可比拟。 重吾炼心大阵,分为重吾和炼心两部分。其中重吾,顾名思议就是令修士浑身沉重,似背负了青山行于泥沼之地。这部分主要考验修士的毅力,考验修士的肉身,在日复一日枯燥的阵法研习中能否吃得消。毕竟,阵师不擅长斗法,若没有一副好身板,资质再好也没用。 至于炼心,乃是将修士往日一切苦难幻化而出,这是要修士将曾经的苦难再经历一次的残酷阵法,为的是考验修士的心性。 “我在阵法中,几乎亲历了宗门的陷落。我亲眼看着德永师祖、我师祖墨焯、掌教师伯,陈师叔还有你……我看着你们一个一个死在我面前。”都已经过去了,但曾新瑶脸上仍然满是痛楚。陈瑜抱着她的肩膀以作安慰,只听她继续道:“那种真实,那种亲眼看着你们惨死,而我无能为力的痛苦,令我几乎崩溃。” “我几乎已经信了,相信我就在紫阳山上,相信我真的经历了那一战。”曾新瑶道:“这就是破阵子祖师给我增添的难度,令我明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却不得不沉浸其中,到最后,我甚至已经信了。但破阵子算漏了一点,我师父,他在魏洛城殒落,而不是战死在紫阳山!” “就是靠着这个漏洞,我才不至于心神崩溃。虽然成了最后一个,但我终于通过了试炼。”曾新瑶抬头看着陈瑜英俊的脸,道:“我所经历的只是试炼,而你亲身经历了那一战,我有时候甚至不敢想象,你是怎么挺过来的?” 陈瑜苦笑,松开她的肩膀,抬头看看有些阴沉的天空,再次苦涩一笑,沉声道:“新瑶姐,经历了那一战,我心里,有了戾气!” 陈瑜心中戾气与那一战无关,但对此时的曾新瑶来说已经无所谓。心有戾气,以后想办法祛除就是。多少艰难险阻都闯过来了,还担心区区戾气不成? “只是新瑶姐,就因为破阵子给你的试炼添了难度,你就认为他对你另眼相看?”陈瑜很快调整了情绪,道:“那万一破阵子在什么破阵法里面呆得无聊出来透气,正好看到你,然后……” “你别胡说!”赵抽打断他,道:“你以为所有人都像你一样无聊吗,似破阵子这样的大能,几乎每个举动都充满深意,我们看不懂,是因为我们没能领悟!” “是啊,我也相信破阵子大师对新瑶姑娘是另眼相待,不然他决不可能给新瑶姑娘增添难度。”刘叉也神情认真的道。 其余黛姝、南宫越和周兴国全都附和的连连点头。 “破阵子师祖为什么对我另眼相待,会不会是他已经预见到今日情形,并且笃定了,必然由我设置出对抗天劫的阵法?”曾新瑶的眼睛亮地瘆人。 “你这太牵强了,他那么能掐会算,那还要天机谷干什么?”陈瑜其实已经开始动摇,修士拥有玄之又玄的感应,就像他虽不知道曾新瑶设置的阵法是什么样,但他心中隐隐感到不安,似这座还没开始的大阵存在了大恐怖。 连他这样微末道行的筑基修士都有感应,而破阵子乃位列中洲五老,其境界实力高了他不知几万里,能够提前有所触动,算不得多么不可思议。 可曾新瑶是他的师姐,既然对这座阵法已经感到不安,陈瑜就必须竭力阻止。至于接下来由谁让这座阵法现于世间,爱谁谁,只要不是曾新瑶就行。 “其实那位范公子的想法没有错,我对天劫并不了解,但是借阵法之力抵挡,确实是一个思路。”曾新瑶不理会陈瑜,自顾道:“只是这道阵法,不该是护城大阵,应该更有针对性才是。” “你还不死心!”陈瑜气道,见黛姝、赵抽等人似已经被曾新瑶,或者被那位破阵子说服,这令陈瑜更加气恼。 “好了,设置阵法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曾新瑶嫣然一笑,给这小小庭院凭添了几许光彩,她起身道:“都正午了,我们快去吃饭,接下来准备一下,别耽误了正事。” 正是饭点,前面原本宽敞的大厅里早已人满为患,跑堂的店小二捧着菜盘,几乎要运转修为展开身法,才能在拥挤的人群里挤出一条仅可容身的通道。 随着陈瑜等人进入,嗡鸣震耳的大厅里突然落针可闻。所有座位的修士或正在夹菜,或正在添酒,或正在交头接耳,然而此时似被贴了定身符,全都变得一动不动。 不用问,刚才这些吃客,定是在议论着昨晚的天劫和两尊巨柱道台,以及曾新瑶扬言的,那座可对抗天劫的阵法。 知客小二满脸堆笑的赶来,却被周兴国挡在丈许开外。他也不恼,继续笑容灿烂声音清朗地道:“几位公子、小姐,三楼还有雅间,几位可愿多走两步?” “烦请兄台带路。”陈瑜很是客气道。他不得不客气,因为眼前这知客小二,乃筑基六层境界,比他还高了一层。 “好嘞——几位请跟我来!”小二说着转身,领着众人就要上楼梯。 “敢问,这位可是曾新瑶曾仙子?”寂静的大厅里,一道男子浑厚的声音,立刻吸引了无数目光。 陈瑜等人驻足望去,只见临街靠墙处一张小几上,横放了一把明晃晃的劣制朴刀,朴刀旁摆了几样简单素菜。小几旁,跪坐了一个衣着寒酸,脸上胡子拉碴,身形高大的凝气境修士。 “仙子不敢当,兄台唤我新瑶即可。”摇摇一礼,曾新瑶看着寒酸修士道:“敢问兄台可是有所见教?” “没有,没有见教。”寒酸修士也不起身,就那么随意拱手回了一礼,道:“只不过新瑶仙子有所不知,在下已经足足十年没喝过酒了。不知新瑶仙子,可愿送在下一坛酒?” 哗—— 哄堂大响中,很多人暗中问自己:我在期待什么呢? “你放肆!”赵抽怒极,他没想到一介小小凝气境修士,竟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调戏曾新瑶。赵抽怒喝一声,当即涌起筑基威压,他要将眼前寒酸修士碾成肉泥! 没错,寒酸修士叫住曾新瑶,然后向她讨酒喝,这就是调戏! “赵抽!”曾新遥立刻出声阻止,而后越过脸色难看的陈瑜,向店小二道:“烦请给这位兄台送一坛酒,记在我们帐上。” “新瑶姐!”陈瑜怒喝道,他气得脖子都粗了。 “陈瑜,你救了很多陌生人,你希望将来自己遇险时,也有人出手相救。”曾新遥微微一笑,她温柔的声音令整座大厅再次安静。回头看向寒酸修士,曾新瑶道:“我希望,将来我们的同门落魄时,也有人能送去一坛酒!” 黛姝、赵抽和刘叉各自浑身一震,周兴国、南宫越似第一次认识曾新瑶,满大厅里所有修士,于此刻突然对眼前这位仙子般的女子心生敬意。 “在下听闻,家园酒楼最着名的酒是仙人醉。”一片肃穆安静中,寒酸修士得寸进尺道。 “仙人醉,一千颗灵石一坛!”知客小二都看不下去了,小声提醒着曾新瑶。 “给你两坛!”曾新瑶看着寒酸修士,和颜悦色道:“请兄台留一坛,省着点以后慢慢喝。” “要给你自己出灵石,我咽不下这口气!”陈瑜没有运转功法,但他此时的脸色,紫了。 轻拍储物袋,曾新瑶取出另一只储物袋给跑堂小二,道:“你点一下。”接着又冲陈瑜一笑,道:“好了,我没灵石了。” 满堂哄然,曾新瑶拿身上全部灵石,请一介陌生人喝酒?陈瑜差点一口老血给喷出来。 “新瑶仙子如此豪气,在下佩服!”寒酸修士终于动容,起身遥遥一礼。只见他从怀里掏出一只黑漆木盒,脸上满是歉意道:“在下身无长物,就以此物谢仙子赏酒。” 说着,黑漆木盒越过人群,缓缓飘至曾新瑶面前被她接过。 只是,寒酸修士连朴刀都那么劣质……是了,他连储物袋都没有,这只木盒是从怀里掏出来的! (未完待续) 第856章 无名旧书 第856章 “我去问过了,店小二说,或许是担心被别人抢夺,那人从他手里接过两坛酒就立即离开了,他也不知去向。”陈瑜冲进房间,有些气喘吁吁的道。 午饭过后,陈瑜再次苦劝,希望曾新瑶放弃设置阵法的想法。 赵抽继续帮腔,因为他在典籍上看到过天劫,却没看到关于抗劫阵法只言片语的记载。在天劫极为盛行的十万年前,那些古人修士都没弄出抗劫阵法,赵抽认为曾新瑶的想法实属异想天开。 同样,他也隐隐觉得这个阵法非同小可,因此也是卖力劝阻。 曾新瑶被几人聒噪的头都快裂了,想起刚才那寒酸修士送来的小木盒,好奇之下将其取出打开。 这是一本有些发黄的旧书,扉页一片空白,但每一页纸都是妖兽皮祭炼而成,因此只是打开木盒,就有淡淡的妖气传来。 微感惊讶,曾新瑶最先以为得了一部功法秘籍。随手翻开一页,正要翻过时突然一愣,对耳边陈瑜、赵抽和刘叉的喋喋不休充耳不闻,而是微低了头,认真向书上看去。 接着,她猛地浑身一震! “陈瑜,把幽光剑给我!”曾新瑶向陈瑜几乎是怒吼,道:“立刻去外面,用尽一切办法,跪地求,也要求那中年留下!” 她这个反应,令屋里所有人都是一愣。刚吃完饭下楼时,大家有意无意的都向寒酸修士那里瞟了一眼,那里早没人了。 但陈瑜知道曾新瑶的反应必有缘故,当即也取出幽光剑递给她,并且向她翻开的书页瞥了一眼,然后,他当即转身夺门而出。 如今房间里,所有人都将神识涌入幽光剑,一边看着里面浩瀚的星海,一边一页页的对照着旧书里的内容。 没错,这部无名旧书里所记载的,并不是功法秘籍,而是星图。每幅图里密密麻麻的星辰,都被标注了名字。而令陈瑜如此大反应的,乃是他在第一幅图上看到了紫微、天枢、天璇、天权……等等他极为熟悉的几个名称。 “这部书……这部书……”曾新瑶看着冲进房间的陈瑜,震撼着短短时间里的发现,想要对这部书作出描述却发现辞穷,只好极为精准但大而化之地道:“这部书,包罗万象!” 幽光剑里的浩瀚星海,被无名旧书分为中央紫微天区,以及东方青龙、南方朱雀、西方白虎、北方玄武四象。这四象,又被分为二十八星宿,每个星宿各成星阵,而且阵中有阵。这部书果然是玄之又玄,不止包罗万象更是精微到了极致。 这是一部奇书! 陈瑜听着曾新瑶因兴奋过头而不清不楚的介绍,同样以神识进入幽光剑,对照着无名旧书的内容,一起感受着这意外的震撼。 只是这里除了曾新瑶,其他人对阵法根本一窍不通,即使看地再认真也只是认真的看热闹。更何况,黛姝是装作震撼装作看热闹。 “你们说,我们是不是被人监视了?”只看了一会儿,赵抽突然收回神识,一脸凝重的看向众人,道:“或者说,我们被操控了?” “就因为昨晚我刚说要设置抗劫阵法,今日就有人送来这本书?”曾新瑶一心二用,反驳道:“陆临风以前说过,在中洲修仙界,砍柴的樵夫、打鱼的渔夫、种地的农夫甚至城门洞里的乞儿,都很可能是哪位前辈高人。他们接到这个消息,将此书送到我手中没什么奇怪?” 当今之世诸道式微,便是一些前辈高人,手握秘典想要研究,却发现犹如老虎吃天一般根本没下下爪。而且没有幽光剑,这部无名旧书当厕纸都嫌硬,如此还不如索性送出。 “是啊,新瑶姑娘说地对。”刘叉一心二用的附和道:“再说那个寒酸中年才凝气境界,五六十岁了还是凝气境界,他哪来的心思监视我们,他又哪来的胆子敢操控我们?” “刘叉这话我不同意,因为我就见过两个凝气境界的人,却可以跟枪神打得热火朝天。”陈瑜对照着无名旧书,头也不抬道:“我不能保证寒酸中年也是他们一流,但此人绝对不简单。” “你说的那两人,是和枪神一战,令中洲无数传送阵崩溃的魏某人和梅炯?”黛姝早就装不下去了,她有意岔开话题道。 “黛姝姐竟知道魏某人和梅炯?”陈瑜瞬间收回神识,猛地抬头看向她,惊讶道:“而且年初时候大量传送阵崩溃,是因为他们一的战?就是说,梅炯跟战神打了十多天?” “我当然知道,不但我知道,赵抽、刘叉以及中洲五柱的大人物,甚至魔门、妖仙宗以及怨公子也知道。”黛姝末了道:“我更知道,怨公子正在派人,四下里打探他们的行踪!” “我祖父曾说起过他们……”突然,刘叉脸色一变,道:“呀,已经过了酉时了!快,千万别耽误了正事!” “新瑶姑娘的事就不是正事了?”赵抽绊了一句嘴,见陈瑜有些奇怪的看着他,而且曾新瑶已经收起无名旧书和幽光剑,只好悻悻然闭嘴。 确切的说,已经快到戌时。走出房门,外面竟零星的下起了雪沫子。 各人戴上幕篱,灵药不能入丹的茎杆编织而成的锥帽周围,黑纱直垂到脚跟,整个身子被裹得严严实实。借着月光石的明亮,从里面可以看到外面,但外面绝看不到里面。 陈瑜试着向身边赵抽探出神识,却被死死挡在黑纱之外,这幕篱祭炼时隐入了阵法,神识看不到赵抽的相貌,甚至探不到赵抽的气息,果然是隐藏形迹的佳品。 只是如此装束太过显眼,不然陈瑜在东域逃亡时也用不着那么狼狈。 “哼,藏头露尾,家园酒楼到底还是不敢得罪风铃渡,不敢太张扬!”赵抽满不是滋味的道。然而他的声音嗡里嗡气,这是幕篱的第二个作用,可以改变人的声音。 “抽啊,你也别太酸,家园酒楼这点秘密确实被我们发现了,但我几乎可以肯定,似珍宝阁、玲珑阁、琳琅阁,锦绣坊、织锦坊甚至如意楼,都在秘密干着售卖消息的勾当。”陈瑜掰着手指一通分析,道:“风铃渡的消息太贵,人们总要另辟蹊径的。” “你的同门什么时候到?”其他人也发现了幕篱的作用,赵抽突然伸手掀开眼前黑纱,露出脸庞向陈瑜道:“所有宗门弟子即使拜师,仍然可以去别的势力效力。我已经决定长驻金镛城,要不你来帮我给风铃渡来一场革故鼎新?” “公子拜师之后就要闭关,好准备进入金鳞秘境,二十年内就算走出山门,也只能在金镛城里散散心,恐怕没精力为赵公子出谋划策。”周兴国嗡声嗡气道。 “元靖他们最近肯定有什么大动作,紫阳宗规距,大战之前甚至大战结束之前,所有弟子都要保持缄默。”陈瑜道:“放心,等我联系到他们,定给你筛选出最智谋的帮手。” “中洲宗门不论大小,筑基、结丹境界都有道子,风铃渡应该也有?”从黑纱里伸出纤纤玉手,曾新瑶接着雪沫子问道。 道子只是一个名号,并不专属某一个人。一般筑基道子只要结丹,会自动失去这个名号的同时,开始角逐结丹道子,其宗门也会选出新的筑基道子。 而只要曾经拥有过道子这个名号,就算结丹初期实力低弱,所得修炼资源也远胜其他人。并且这些人会成为各宗门最核心的弟子,就有机会角逐掌门之位。 “有啊,风铃渡没有筑基道子,结丹境的道子就是我的大师兄端木赐,他现在已经着手帮我爹处理事务了。”赵抽奇道:“新瑶姑娘怎么问起这个了?” “那就是了!”曾新瑶停下脚步,看向幕篱下的赵抽道:“以你的身份,将来不论甄选五大公子五大美女,还是对风铃渡进行改革,你的身边必然会聚拢大批才智之士。这样一来,你会不会被追随者推动,跑去跟你大师兄争夺掌门之位?” 在修仙界,大宗门、大家族消亡的原因多种多样,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其内部曾发生过极为惨烈的夺位大战。 这是内耗啊,那是一派最杰出、最优秀弟子的你死我活。一旦拉开了夺位大战,双方甚至各方根本不讲道理,只看阵营。输的一方固然将被排挤,甚至付出生命的代价,而赢的一方,必然也是伤痕累累甚至一厥不振。 最要命的一点,这里是中洲。赢的一方不会有什么崇高的理想,很少会想着将宗门发扬光大。他们只会卖力的清点胜利的果实,并且再无后顾之忧的争权夺利。 因此只要各势力的长辈们没能控制住局面,令夺位大战太过惨烈,那这个势力几乎已经注定了会衰落。 赵抽又不傻,曾新瑶只须稍作提点,他立刻明白其中道理。 众人全都止步,隔着黑纱也能看出赵抽的失魂落魄。只听他喃喃道:“我的功法是端木师兄教的,我有不懂的地方,也是直接找他问的。从小到大我从未想过争掌门,我最多跟二师姐、三师兄他们争一争大长老之位……” 突然,赵抽的幕篱抬起头。接着,他一个虎扑,瞬间将猝不及防的陈瑜扑倒在地。然后,他们在满是薄薄雪沫子的院里扭打起来,只几个回合,二人的幕篱就滚落他处。 只听赵抽一边挥拳,一边冲陈瑜怒吼道:“这个道理你早就知道对不对?你早就知道,我身边有了追随者,定会威胁到大师兄的地位对不对?你早就知道却不告诉我,是想看我笑话对不对?” “我呸!我每天自己的事都想不明白,哪有工夫看你的笑话?”陈瑜眼窝中拳,流着眼泪奋力挺腰,反将赵抽压在身下施以乱拳,道:“这么浅显的道理新瑶姐都懂,而你只知道抱怨发牢骚,这会儿还有脸怪我?” 这二人的扭打,就像当日在金镛城传送广场一样,出拳毫无章法,全往对方眼窝、鼻梁、嘴角招呼,浑似市井流氓。这一幕,把一旁的周兴国看地目瞪口呆,他一时不知道要不要也扑将上去帮陈瑜一把。 (未完待续) 第857章 地下消息集市 第857章 幸好有幕篱遮挡,不然鼻青脸肿的样子也太丢人了。 家园酒楼交易消息之所在地下,自出了院门,等候多时的店小二检查了铜令,然后什么话都不说,做个请的手势,立刻走在前面为几个藏头露尾之辈领路。 沿着旋转台阶向下走了很久,不一时,眼前豁然开朗。 这里,像是凡人科举时,书生们考场的那一方方小格子。每方格子内外,依着天干地支注明了甲子、乙丑等编号。每方格子里,放置了一桌一椅供修士安坐。 头顶以及下方,都有悄然嗡鸣传来,自一方空着的格子里向上向下望去:这里依着天、地、玄、黄,被分作四层,就是说,这处消息集散之地,每次最多可容二百四十人交易。 店小二只送到此处,施了一礼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去,与此同时,一个黑衣蒙面修士向众人走来,在周兴国身前停下脚步,同样一言不发的恭敬一礼,然后伸出双手似要接什么东西。 太明显了,蒙面修士不会要其他东西,周兴国自幕篱中,将自己的令牌递给他。 其他人依样施为,蒙面修士仔细查看,再一个请的手势,带着众人去找属于他们的格子。 还好,他们的编号虽不相连,但都在天字最高一层。来到写有壬午的小格子前,这里就是陈瑜的号房。 安静,这里给人的最大感觉就是安静,安静到小花都有些隐隐不安。 待所有人都坐下,又过了一会儿,直到戌时三刻,前方突然传来一记缶声。余音袅袅还在回荡,一个黑衣蒙面大汉,在其他蒙面修士的拱卫下来到场中。 先团团向四层所有修士抱个团揖,蒙面大汉嗡声嗡气道:“每次都是同样的开场。今天有新朋友,也有老朋友,敝人借家园酒楼之地开辟这个场所,承蒙诸位道友抬爱,至今已然延续了一百三十余年。” 这里已经存在了一百三十多年?陈瑜有些咋舌,他不禁对风铃渡起了怀疑。以打探消息而存在于修仙界的风铃渡,足足一百三十年里,竟没有发现此地的存在? “好了,有朋友已经不耐烦了。”蒙面大汉抱个团揖,道:“不过在下还是要请求诸位,此地之事不可外传,拜托了!” 不可外传,防着的当然是风铃渡。只是蒙面大汉刚才已经说了,此地是向家园酒楼“借”的,虽然没有人相信,但只这一句话,就已经跟家园酒楼撇清了关系。 大汉交待完毕,向身后一个蒙面修士点头示意。 那人得了指示,只见他随手一挥,上百道白芒突然分散着向四层号房飞来。 陈瑜先是吓了一跳,见这些白芒速度并不快,而且其他号房里的修士一动不动,他这才稍稍放松。 白点离地近了,当看清这些都是传音玉简,陈瑜终于放下心来。只不过,临出院门时刘叉已经有过交待,今日一切由他出面,其他人就当是涨见识。陈瑜又不傻,待看到这些玉简之后更是了然。 一个人询问消息还算寻常,若他们所有人都询问同一个消息,那么掌握消息之人,岂不是要趁机漫天要价? 号房里大量修士接过玉简收进幕篱,但也有一些人和陈瑜一样,任玉简平稳的落于桌面。 安静,所有这一切都在一片安静中进行,百多位修士聚于一处,竟罕见的没有发生争斗,令陈瑜反而有些不习惯。 正在欣赏这诡异的安静,突然有机括的咔咔声响。透过黑纱看去,却见眼前桌面,竟带着他那枚空白玉简缓缓向右移动。 “别人都会问些什么?”陈瑜都有些激动了。 很快,一枚玉简自左边墙壁进入视线。隔着幕篱,陈瑜以神识探入其中:“何处可得《纯阳天仙诀》之后续功法?” 看到这个问题,陈瑜不禁鼻子一酸,这就是散修的无奈。 修仙,当然最好只专意一部典籍,若这部典籍可供修士自凝气境修炼到化神当然最好,最不济,炼到元婴也行。然而这样的秘籍实在太少,而且大多都掌握在大宗门、大家族手中,不是散修可以觊觎染指的。 无可奈何,散修只能凝气境时修烂大街的《大衍诀》,筑基境修炼《纯阳天仙诀》,待结丹后又寻找其他功法。这样说好听点叫集众家之长,但其实如果当真这么干了,绝难结出纯丹,而且终生无望元婴。 这些情况,哪个散修不知道?但是没办法,他们没有自创功法的勇气和底蕴,而境界不等人,若过了这个契机却没能晋阶,或者晋阶后没有相应的功法继续修炼,要么修为衰退,严重的甚至会境界跌落。 因此明知是饮鸠止渴,可作为散修,他们还是不得不饮下这杯鸠酒! 还好,陈瑜心道,还好我有《紫阳真诀》,还好我从未让自己沦为散修。 将玉简放下,陈瑜知道《纯阳天仙诀》的完整版就在金鳞阁,但他说了,问出这个问题的修士敢去讨要吗? 新的玉简进入视线,陈瑜捡起查看: “中了揣云湖妖蟒之毒,该如何化解?” “历亭城主丢失的断脉弓,为谁所得?” “大苗山紫瞳火鹿的儿子在哪里?”诸如此类,都是些很寻常的问题。 看到这些问题,若有修士想要回答,可以在玉简中留下自己的号房编号。玉简主人看到这编号,会起身向前方那些黑衣修士示意,然后被他们带去其他房间,由他们自行商量以灵石还是法宝或其他东西进行交易。 陈瑜一连看了二十多只玉简,他甚至认为,花一百颗灵石买铜令来到这里,即使得到答案也有些得不偿失,他都不想看下去了。 随手再拿起一枚玉简:怀玉山一战,都有哪些人被白麒麟所杀? 陈瑜心中一跳,手中玉简差点拿不稳。 怀玉山地处东域以南,从宁州传送也有数日路程。但是在怀玉山,有修士被白麒麟给杀了?陈瑜不禁想起几天前,当他祭出漆黑翎羽时见到的异象。 以前,漆黑翎羽只会散发出元婴威压,从不会出现浓浓的妖煞气息。难不成,吴峰泰在怀玉山出了什么事? 这般想着,再拿起一枚玉简以神识探去…… 陈瑜差点原地跳起来,这只玉简中竟在问:那只黑漆雕花木盒,会不会被陈瑜私吞了? 陈瑜见过无数黑漆雕花木盒,但他知道此人问的,定是风临城外那一老一少所持之物。折可拭、洛洛他们在干什么,竟没有守住消息,而且还将我给拖累了? 接下来又是或空白,或几个不痛不痒的问题,但陈瑜不敢大意,几乎每只玉简都看一遍。时间已经到了亥时三刻,当他再次拿起一枚玉简看去时再次大惊。 这枚玉简里同样只有一个问题:陈瑜的弱点是什么? 世间同名同姓的修士一抓一大把,在中洲就算有个名叫“紫阳”的宗门,陈瑜也绝不会太诧异。但是在宁州城,在昨晚他亮了巨柱道台之后,有人言简意赅直接问“陈瑜的弱点”,这叫他怎么安慰自己?那人问的,是与他同名同姓的另一个人? 陈瑜自己都不信! “我的老毛病又犯了!”陈瑜心中苦笑,暗道:“我自已为终于有了师父,就再次变得张扬张狂起来。定是有人听说了我的特殊道台,或者觊觎我的紫阳剑,因此想要谋害于我!” 陈瑜看向这句话的落款:天字,庚辰。 这一下,陈瑜直接吓地都不敢呼吸了。庚辰啊,跟他就隔了一个辛巳而已,就在他的边上! 有那么一瞬间,陈瑜想要在玉简中留下自己的编号,与庚辰号房的人去僻静无人处,然后早早将其给杀了。但他只是想想而已,黑衣大汉虽然口口声声跟家园酒楼没关系,但陈瑜不信。 家园酒楼虽说实力不如风铃渡,但陈瑜有自知之明,他不敢坏了人家规距。毕竟这里是宁州,而不是金镛城,更不是祖地。 世态万象啊,家园酒楼地下这处消息集散地,简直就是世态万象。有人所求,不过一部在大宗门看来极为寻常的功法;有人所求,乃是为自己或朋友解除病痛;也有人苦苦追索的,竟是如何给别人致命一击! ·陈瑜继续翻看着来到眼前的玉简,时间很快到了深夜,随着查看的玉简越多,隐在幕篱下陈瑜的脸色就越差,甚至好几次的,他差点没能收住杀意。 七枚玉简。今晚的号房并没有坐满,但是在这不足二百四十之数的人里,竟足足有七人对他都是满满的恶意。 “这些人有的中过臭丹,有的亲友死于美艳羊首,但还有一些,纯粹是找死!”陈瑜心中发狠,但同时他却知道,这七人只能算是冰山一角,整座宁州城里想杀他的人太多,各种原因都有。 “我该怎么做,才能再次安全的离开宁州回到金镛城?”陈瑜不禁想道。 正沉思之际,正在他怀里睡觉的小花突然踢了他一脚。陈瑜回过神来,耳边传来一个嗡里嗡气的声音,道:“走,可以回去了。” 转头看去,好几只幕篱就堵在他的号房门口,其中一个黑纱轻动,露出曾新瑶绝美的面孔,原来是刘叉等人。 “得到了?”陈瑜起身轻声问道。 “嗯,回去再说。”刘叉嗡声道。 经过辛巳,路过庚辰号房时,陈瑜甚至动用了破妄瞳术。然而这幕篱实在令人气恼,他看不到黑纱下的人长什么模样,更无法记住其气息,只是隐约间,他觉得此人身形纤细似女子,而且有淡淡的幽香,隔了幕篱还被他隐约嗅到。 (未完待续) 第858章 天翻地覆 第858章 脚下踩着咯吱咯吱的积雪,刚回到院子开启了防护阵法,所有人立刻炸了锅。 “不到两百人,竟有足足十人要杀陈瑜。”曾新瑶忧急的连连道:“这可如何是好,要不陈瑜你先回金镛城?” “十人,不是只有七个吗,怎么一下子又多出三个?”陈瑜奇道。 “有几个修士在询问阵法,而他们的目的还是你。”曾新瑶忧虑道:“问阵法、问喜好、问你的弱点,甚至问你的行踪,没想到宁州城如此不安宁。” “你昨晚为什么要亮出巨柱道台?”黛姝也有些不安,一开口就质问起陈瑜。她认为,宁州满城修士都对陈瑜不友好,昨晚的道台至少起了推动作用。 突然一个激灵,陈瑜想到了什么,问刘叉道:“达奚常怀是什么出身?” “我的天啊!”被陈瑜这么一问,刘叉仰天长叹一声,苦笑着道:“达奚常怀,曾经拜在幻音谷门下,但他三十多年前离开师门,回来接掌五军都督府了!” “怎么回事,你们在说什么?”曾新瑶连忙追问。 “千音万幻!”赵抽紧咬了牙根,一字一迸地狠狠道:“昨晚,陈瑜着了达奚常怀的道!” “是达奚常怀的那对眼睛?”曾新瑶也想起来了,吃了一惊道:“我也看他的眼睛了,难道我也中了暗算?” “竟可以如此不落痕迹!”便是现在他想起达奚常怀的眼睛,依然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妥,陈瑜咬着牙,道:“对付我一介区区筑基小修士,达奚常怀这位结丹,还真是煞费苦心!” 传送阵有宵禁,但风铃亭没有。离开确山之后,都克有足够的时间,将陈瑜之事发送给幻音谷。而既然达奚常怀出身幻音谷,平日必然非常留意师门的消息,陈瑜是自己送上门了。 “难怪达奚洪城主特意叮嘱儿子,要多加派人手保护我等安全,原来他早就发现了!”刘叉喃喃道:“我们利用达奚城主,没想到先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什么利用?周兴国听地心惊肉跳,不论是什么,这几个主太拿自己当回事了,竟敢利用元婴修士! “这个……还有一件事。”陈瑜突然道:“我在风临城的时候,从魔尊宫弟子手中救了一老一少,他们在保护一只黑漆雕花木盒……” “我的天呐!”听陈瑜说完,刘叉叫苦连天,道:“我们相信你没拿木盒,但别人不信啊!这下好了,要杀你的不是十个人,而是满城修士都要杀你了!” “不说这些了,你不是说得到消息了吗?”陈瑜有些烦躁的挥挥手,问刘叉道:“怎么样,人在什么地方?” 宁州以南的深山里,既有修仙世家的庄园,散修聚集的村落,当然也有供修士简单交易的小集镇。 枫林镇,曾有人在这里,见到过一对李姓兄妹。 就是说,陈佩佩当年生下的是个女孩,这女孩的夫君姓李。也就是说,四百多年过去,陈瑜他们要找的,已经不再是当年爱得死去活来的包金忆和陈佩佩,而是一对陌生的李氏兄妹。 沧海桑田,物事人非啊。 这就是修仙界,当年亲历此事的达奚洪仍不见苍老,其他世家之主至今仍有存活,而包金忆和陈佩佩的后人,已经换了好几茬。 大雪之后,城外往日还算雄峻冷傲的高山,如今看去颇有些温和。积雪之下,沟壑山林桀骜的曲线被抚平,似预示着人们平坦的前程。 只不过,已经五天了。 楼船在寒风中呼啸,前方是已经来过好几次的桃溪村。这里住了二十余户人家,境界最高的王村长只有筑基七层,但整村其他修士务农所得,至少有一半要交给他。 王村长会用得到的这一半粮食,帮其他修士完成城主府的税项吗? 不会,城主府的税项,需其他务农修士自行承担。 这就是修仙界,实力就是一切!王村长的实力难入陈瑜法眼,但是在村里其他修士看来,王村长就是天。 寒冬时节,修士跟凡人一样也会猫冬。 桃溪村黄泥巴路的两边,几排房子向阳的墙角,成群蹲着衣衫破旧的几个修士。今天没有太阳,他们蹲在墙角只为哄笑闲聊。 楼船的速度太快,而下方桃溪村太小,那几个闲汉看到了楼船,但他们知道这艘船将一掠而过。 “咦,你们快看那里!”赵抽趴在船帮指着下方道。陈瑜等人正自无聊,闻言纷纷向他所指看去。 那里,一个衣衫破旧的彪形大汉,肩上找着一个碎花衣衫的女子,正在从墙角闲汉们身边路过。见此情景,众闲汉们又是怪叫又是怪笑,有的还把手塞嘴里鼓起腮帮子吹口哨。 而整个过程中,彪形大汉只是咧嘴浪笑,他肩上那碎花女子一动不动,或者说没有抬头。 楼船即将掠过之际,陈瑜向左右问道:“这汉子该不会是要用强,我们要不要出手救那女子?” “你别在这里节外生枝!”赵抽制止道:“没准人家是夫妻或者情侣呢,看见那些村民都见惯不怪吗?” “可这大白天的……”陈瑜也没打算出手,而且两句话的工夫,楼船早已将小村子远远甩在了身后。 “说不定人家就好这个呢。”黛姝道,没了稀罕可看,她离开船帮准备继续休息。这五天来,他们没头苍蝇般在宁州以南的深山里来回奔波,虽没有与人斗法,但这种重复再重复,有点像陈瑜登确山,着实令人有些疲惫。 “嘿,黛姝姐很懂嘛。”陈瑜开玩笑道。 本来没怎么在意,黛姝还走了两步。当她终于意识到陈瑜在说什么,当即大怒。 只见她俏脸生寒霍然转身,抬起突然掌心向下翻转! 陈瑜确实是无心之失,刚才那句话说完,他自己都忘了,因此压根没料到会惹得黛姝发怒,也因此他压根就没有防备。 不过话说回来,他便是有所防备又如何? 随着黛姝玉手翻转,陈瑜整个身子不由自主的以头栽地,呯的巨响声中,将楼船甲板震地都晃了晃。 然而黛姝仍未消息,翻转的右手轻轻下压。 轰!正在极速飞行的楼船晃了一晃,而此时的陈瑜,已经脸朝下整个人镶在甲板上,一身紫衣与甲板齐平。 赵抽和刘叉看地目瞪口呆,他们愣在当场,甚至忘了去把陈瑜给拔出来。尤其是赵抽,刚才陈瑜这句冒犯之语,本来他也想说的,只不过被抢了先,他也在又是后怕又是庆幸。 小花激灵灵打个冷颤,然后把小脑袋埋进曾新瑶怀里。它也在庆幸,还好自己毛绒绒的很得女孩子喜爱,如果它还在陈瑜肩上,如今少不得也要被镶进甲板。 正在架船的周兴国目视着前方,快到枫林镇了,楼船周围开始有御剑飞行的修士。至于陈瑜?他虽有保护之责,但是那又如何,没看见人家的师姐曾新瑶,此时一手抱着小花,另一只手正在翻看着那本无名旧书吗? 再说陈瑜刚才这句话虽是玩笑,可你也应该看看,被你开玩笑的人适不适合这个玩笑。 懵在那里趴了好一会儿,见没人搭理,陈瑜只好哼哼唧唧的,将自己从甲板上拔出来。一边起身,陈瑜一边道:“我只是开个玩笑,黛姝姐怎么还下了重手?” “这是能开玩笑的吗?”赵抽最是心虚,当即一蹦三尺高,指着陈瑜骂道:“你整天里不学好,整天就知道胡说八道,黛姝姑娘是你能冒犯的吗?” 满是奇怪的看赵抽一眼,要说这里的人,数他对黛姝最有戒心,这会儿是吃错什么药了,怎么反而表起忠心了?不过…… “黛姝姐,刚才那是什么神通,好生厉害?”陈瑜掸一下身上的木屑,觍着脸凑到黛姝身边问道:“刚才的神通,是你们的核心绝学,如果不是,黛姝姐能不能教我?” “这门神通乃天翻地覆,当然是我师门不传之秘。”黛姝此时也消了气,看陈瑜一眼笑吟吟道:“不过,只要你将来拜在我师父门下,比天翻地覆更高阶的神通你也能学。” 陈瑜顿感遗憾,恹恹道:“我如今只剩拜师礼了,不可能再拜你师父为师的,黛姝姐就不要开玩笑了。” 周兴国刚才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没想到,拜师还有如此截胡的。还好陈瑜心思坚定,不然外出一趟把主上的徒弟给弄没了,他回去该怎么交等?此时松了口气,看着在楼船周围御剑飞行的修士,周兴国冷哼一声,调整了楼头继续飞行。 前面就是枫林镇,刘叉看着那里正在升起的炊烟,道:“你们说,达奚城主有没有发现被我们利用了?而且都五天了,这次去枫林镇,我们会不会再次扑空?” 周兴国当即竖起了耳朵,刘叉他们在利用达奚城主,此事他早就好奇了,奈何这些人说话像是打哑迷,而自己才智有限,实有猜不出这其中的隐情。 如果南宫越没有回金镛城就好了。周兴国如是想道。 “永远不要怀疑这些老怪物的智计,而且达奚洪在尔虞我诈的城主府呆了数百年了。”陈瑜一笑,指着在楼船附近御剑飞行的那些修士,道:“你们信不信,他们大多数都是城主府侍卫!” 又是这样!周兴国暗自感慨,陈瑜这些人分明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可自己却仍然什么都猜不透! “公子,枫林镇到了。”周兴国闷闷道。 (未完待续) 第859章 是不是找错人了 第859章 夯土为墙,顶上铺以茅草的简陋房子,就是枫林镇最普遍的居所。修士向来居无定所,就像陈瑜等人正在寻找的李氏兄妹,这几年围绕着枫林镇,竟分别在北面桃溪村、东面小塘村以及南面双溪村居住。 这样的四处漂泊,修士也就懒得在居所花费心思。能阻人视线,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空间足矣。至于遮风挡雨之类,作为修士,还真没怎么指望这些茅草房。 当然也有青砖碧瓦的像样建筑,乃是枫林镇几处商肆,比如眼前这座从法宝到灵符,从灵药到功法秘籍的所谓珍宝阁。 “陈公子又来了?”这个珍宝阁,当然不是赵婉儿的珍宝阁,里面的伙计是个五十余岁的凝气境高姓老头。见陈瑜等人进店,立刻出了柜台热情道:“说来连晚辈都不信,昨晚天刚擦黑的时候,李姑娘带着几张火鼠皮来了,就是陈公子你们刚走不久。” 哦?陈瑜又惊又喜,从储物袋取出一颗红色筑基妖丹给他,问道:“你可帮我打听了,李姑娘如今住在什么地方?” 筑基妖丹在手,高老头顿时笑出了满口黄牙。暗道真不愧是出身邾野陈氏,出手实在是大方,只这么几天,他忆经入手三颗筑基妖丹了。这颗妖丹无须入帐,因为这是陈公子给他的赏赐。 “问了,问了。”高老头连连点头,道:“自打去年开始,李姑娘就一直住在桃溪村。陈公子和几位公子小姐去了好几次没找到人,是因为她之前进山杀妖兽攒灵石,在为自己晋阶筑基境界做准备!” “可是,桃溪村并没有姓李的兄妹啊?”赵抽问道:“而且刚才你只提了李姑娘,为何不提她的兄长?” “这个……”高老头突然神神秘秘,凑近了陈瑜有些掩耳盗铃的压低声音道:“晚辈也打听了,听说,李姑娘的兄长数月前,被陈瑜那恶贼给杀了!” 珍宝阁里,赵抽、曾新瑶和黛姝等人不由得,全都看向陈瑜。 “看我干什么,陈瑜那厮虽说跟陈坦之、陈平之那些人熟识,可他,跟我陈公瑾又有什么关系?”陈瑜给自己辩解一番,突然神色大变,看着众人道:“不会这么巧?” 刚才路过桃溪村,那大汉肩上扛着的碎花衣衫女子,此前他们并没有什么印象。不会这么巧,那女子就是李姑娘? 赵抽和刘叉张口结舌,曾新瑶和黛姝也愣怔当场,便是周兴国也觉得,那女子很可能就是李姑娘。 那么更棘手的是,这位李姑娘相依为命的兄长,被陈瑜给杀了! 连日来,陈瑜一直自称陈公瑾,并且扬言李氏兄妹的祖上出身邾野,他此行是奉家中长老之命,接李氏兄妹回家。 这个说法基本不会引人怀疑,因为大家族子弟流落在外,然后某一天,其支系突然诞生了一尊元婴强者。大家族为了向元婴强者有所表示,派出人手为其寻找亲属后人,在修仙界并不少见。 这也是大家族人丁庞杂,同一宗族,每当祭祖时却有百姓参拜的原因所在。 “现在不要管这么多,那李姑娘是不是我们要找的人,去看一看就知道了。”陈瑜说着向外走去,同时心中感慨,也不知是自己运气不好,还是那位李姑娘命不好。 “不对!” 还没走出店门,赵抽突然一嗓子,吓地陈瑜心都颤了一颤。 黛姝、刘叉和曾新瑶从身边掠过,陈瑜正在想心事,不耐烦的转身道:“又怎么了?” “你刚才没听说吗,李姑娘的兄长,被陈瑜那恶贼给杀了!”赵抽道。 “陈瑜杀了那么多人,多一个李兄长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陈瑜不以为然,他们此时落在了最后,甚至比周兴国慢了一个身位。 “你是真傻还是没意识到?那位李兄长难道没有掌握‘移形换影’,要不然,在被杀之前,他为什么没有提前逃了?”赵抽迈步跟上大家,道:“要知道别说数月前,即使现在的陈瑜,面对移形换影也是毫无办法!” “陈瑜有一门瓠号金锥,敌人中术要过至少十息才能有所察觉,而一旦察觉的同时,根本来不及反应,敌人会立刻死去。”曾新瑶反过头解释道:“因此不论李兄长有没有掌握‘移形换影’,一旦中了瓠号金锥,他只有死路一条。” 想着陈瑜早在祖地时,就自创了瓠号术,没想到隔了漫长的时间和空间之后,如今竟隐隐可以克制移形换影。迈出店门时,赵抽忍不住道:“你是故意的?这以后学了移形换影,却还要时时提醒自己你有克制之道,你是存心不想让人痛快是?” 哈……陈瑜得意的仰起头,哈哈大笑着,正想来一句:本公子比天机老人更懂预知未来。 然而正在此时,周兴国突然大喝道:“小心!” 大喝之后正准备出手,却被黛姝作手势阻止。周兴国随陈瑜来宁州有保护之责,他其实可以不呼黛姝的话,但想想陈瑜他们似乎有什么计划,已经迈出去的脚又悄然收回。 一方面,他担心扰乱了计划;另一方面,一点银毫如毒蛇出洞,银毫所指,乃是刘叉。 南宫越被派回金镛城,去打探清正秘境何时开启。移形换影这门功法或许极为了得,但他们更不想错过秘境里的机缘,毕竟连名不见经传的风波秘境里,都有凤髓这等天材地宝啊。 因此银毫袭来,刘叉只能自己出剑应对。 叮的轻响。刘叉闷哼一声,身子微晃旋又站定,只是强劲的法力余波,令珍宝阁的木质门框如豆腐渣般瞬间轰碎。 神识中,来者一击不中后退数步,稍稍稳定身形立刻重新执剑袭来。刘叉微怒,执函灵剑抢步冲出,当即与来者叮叮当当战在一起。 黛姝玉手轻挥,弥漫于眼前的尘埃迅速散去。陈瑜终于看清,店门口窄窄的黄泥巴街上,与刘叉站在一起的,乃是一个筑基六层境界,黑布蒙面的黑衣男子。 此人一剑斜斩而下,刘叉只是筑基初期境界,实力与蒙面男子的差距很是明显。然而他并没有躲避,而是手握函灵剑直面对方锋刃。 再次传来叮地轻响,狂暴的气劲四处迸散。街道两边摆摊的商贩手忙脚乱,有储物袋者迅速将摊上东西收起,没有储物袋的,就只能急切施展法力,甚至以身体挡在摊位前。 这也是修仙小镇少有像样房屋的一个原因,这里不比修仙城,有城卫军随时巡逻。这种小镇实乃法外之地,每天不定时的打斗甚至流血冲突,令所有小贩都已经习惯了。 陈瑜施展了破妄瞳术看地清楚,两剑相触时,蒙面男子明显在收力。 蒙面男子的宝剑只是筑基法宝,论品质当然远不及刘叉的函灵本命宝剑。但他收力,并不是心疼法宝,他是不得不收力。 刘叉迎战的一剑看着平平无奇,实则极为精妙。蒙面男子若不收力,以应对刘叉接下来的反攻,那么他很可能会饮恨当场。从这点也可以看出,蒙面男子绝不是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散修,他出手极有章法。 叮叮当当的声音很是激烈,收起小摊的商贩看地起劲,不断起哄叫好助涨热闹。而刘叉与蒙面男子或飞于天空,或激斗于地面,闪转腾挪间,刘叉凭着剑法精妙,虽有些后继乏力,但此时竟隐隐占了上风。 “这位兄台,你是不是找错人了?”陈瑜目泛紫意,指着身边赵抽冲场中喊话,道:“这个才是赵抽,跟你打的那个是刘叉!” 黑衣蒙面,出手极有章法。看到蒙面男子,陈瑜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家园酒楼地下的消息集市。而陈瑜也为他们想好了出手的理由:杀赵抽,不使自家秘密传进风铃渡! “他要杀的不是刘叉,也不是我。”赵抽解释一句,看着蒙面男子,扯着嗓子冲场中喊道:“兄台,这个才是陈瑜!” “他要杀的是我,怎么可能?”陈瑜有些不信。但他不得不信,因为听到赵抽的喊话,场中打斗依然激烈,然而蒙面男子的攻势明显滞了一滞。若非刘叉适时攻来的一剑直取要害,蒙面男子调头转而攻击陈瑜都有可能。 “我跟刘叉平时很少穿紫衣,前几日去锦绣坊陪你买裘衣的时候,我们一人买了一件淡紫衣衫。”赵抽抬下巴示意刘叉,道:“很不幸,今天你穿了白衣,而他偏偏穿了紫衣。” 陈瑜的紫裘被纪妃月给穿走了,那晚陈瑜头痛欲裂,而且明年就是风云大比,金镛城来了太多修士,导致全城物价飙升,因此陈瑜直到来了宁州城才光顾锦绣坊。 而好巧不巧的,刚才在船上,陈瑜被黛姝一掌打进甲板。临下船时,陈瑜换下身上紫衣,改为穿了如今这一身白衣,没想到这个举动,竟令蒙面修士生了这么大的误会。 “不过还好,此人不是散修,也不是外来修士……”黛姝道。 “也不是宁州世家!”正在激烈斗法的刘叉道:“他出手极有章法,因此不怕暴露功法,但不是宁州世家私军的路数!” 四百年前,宁州先后有项氏、陈氏被族灭,而城主府无力保护,这令其他世家人心惶惶。 危中有机,其他世家以此为借口,各自大力招揽僮仆组建私军,导致了如今宁州私军有泛滥之势,连城主府对此都颇为忌惮。 上次一件法宝出世,令东域南部大量传送阵崩溃,宁州辖下二十余城甚至出现不稳迹象。有鉴于此,达奚洪当机立断,由长子达奚常怀坐镇宁州执掌五军都督,其他结丹境的几个儿子也被他派出担任监军,直到最近才总算令各方变得稳定。 陈瑜身携元婴法宝紫阳剑,疑似拥有从崩溃的传送阵中活命的法宝,他懂得悟道修炼法,那晚又亮出了巨柱道台。这一切的一切,都给了宁州世家杀他夺造化的可能。因此推衍的时候他们早就形成共识,此番若有危险,则所有危险都将指向他。 但眼前这个黑衣蒙面男子并不是世家私军,而他又分明是为了陈瑜来的,那他是谁? “敢问兄台是什么来历……”陈瑜知道问了也是白问,对方若愿意回答又何必蒙面? 然而就在此时,就在刘叉那里继续激斗,商贩与闻讯赶来的修士起哄助涨热闹之际,一股极其浓烈的妖气突然从天而降。 这股妖气施展了气机牵引,目标不是陈瑜,而是他身边的赵抽! (未完待续) 第860章 灯下黑 第860章 浓浓的妖气从天而降,气机牵引下,直接锁定了赵抽。 “竟是来杀我的!”赵抽虽然意外却并不吃惊,因为只要他出现在宁州,只要他知道家园酒楼地下有一个消息集市,则必然会有人来杀他。 然而令他意外的是,来杀他的竟是一只妖。 来者是筑基七层境界的虎妖。此妖一身黑衣,手脚与人无异,脑袋虎的特性更多一些,额有“王”纹,满脸斑斓毛发,嘴角两边还有长长的须子。 虎妖头下脚上,未携法宝,紧握的右拳伸出,左拳收于脸侧蓄势待发。 赵抽被气机锁定,此时不论逃跑还是避战,都会凭添虎妖威势。因此来不及多想,紧握了双拳迎着虎妖立刻冲天而起。 轰!双拳相击,强劲的法力四处迸散,整个天空都为之一震。受巨力冲击,虎妖魁梧的身形不由自主的向上荡去。而赵抽流星般急速坠落数丈,离地还有丈许时稳定了身形,再次冲天而起冲向虎妖。 这一虎一人的双拳相击,巨大的轰鸣令陈瑜耳中嗡鸣,急速张嘴数次,又运转功法浑身紫霞闪动,才终于将耳中不适驱散。 “这虎妖是怎么回事,他的父母……有一方血脉不够强大?”陈瑜已经不是第一次见识虎妖这种长相了,之前在风临城十日逃亡,就有很多狼首人身或羊首人身的妖修。但他一直不明白,风狸明明可以千娇百媚,而其他妖修长得为何如此不堪入目? “他服用的化形果尚未成熟。”黛姝看着天空正在激战的一人一虎,为陈瑜解释一番,道:“我没想到赵抽的肉身竟如此强大,不过,他可能要输了。” 修士斗法,向来要和对方拉开距离,好方便手掐法诀以及挽起剑花蓄势,而赵抽和黑衣虎妖这一战却是拳拳到肉的近身相搏。 虎妖一拳袭来,赵抽出掌将拳劲引向一边,趁机一拳击向虎妖胸口。虎妖见状,立刻另一只手迎敌,同时收回前一只手并且再次攻向赵抽。 双方你来我往,或双拳硬撼,或灵巧错开对方杀招并趁机反攻,隆隆的闷响不时炸雷般响起。而且由于是近身相搏,他们在天空未动用法宝的这一战,其凶险程度竟比地面刘叉这一处更甚。 不过正如黛姝所言,赵抽的肉身确实出乎意料的强悍,但他只有筑基二层境界,再这么打下去定是要吃亏的。 “家园酒楼地下的那位前辈,赵抽对前辈并无恶意,甚至想邀请前辈来风铃渡任职!”陈瑜以法力将声音送出,道:“还请前辈收手,万不可在此时生了误会!” 无人应答。整个枫林镇从天空到地面都在轰鸣,镇内修士不再意自己茅草搭建的房子,于这个快要过年的冬天被一栋栋的毁坏,反而一个个兴高采烈的起哄,为斗法双方又是喝彩又是助威。 周兴国认为陈瑜在使诈,然而黛姝看向刘叉、曾新瑶看向天空赵抽的战场,这两个绝美女子脸上一片平静,似乎笃定了陈瑜必然能将躲在暗处的那人诈出。 “这里不是家园酒楼的地下,前辈既然来了,又何必继续藏头露尾?”陈瑜继续喊话,道:“赵抽的身份非同寻常,他是当真有意邀请前辈去风铃渡任职!” “老夫确实来了,但老夫不会如此沉不住气。”镇外,一把熟悉的声音响起,正是那晚酒楼地下的黑衣蒙面男子。只听他语中含愠,道:“那个虎妖,不是老夫派的!” 他还真来了! 周兴国心神震动,有些不敢相信的看向陈瑜,这位少主的心智,也太令人不可思议了? “四百年前的事,连城主府都找不到线索,可刘叉来了才两天,就得知地下集市可以买到任何消息。”曾新瑶为周兴国解释道:“当时刘叉对‘任何’二字,说得极重。” 刘叉是直接向达奚城主打探消息的,而当今修仙界,每个城主府都像筛子似的,根本守不住消息。 可是,四百年来连城主府都得不到的消息,刘叉只两天就有了进展,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有人在故意引导他们!这个人是谁?只能是地下集市的掌控者! 家园酒楼地下集市那位黑衣蒙面人,竟知道包金忆和陈佩佩后人的消息!陈瑜等几个年轻人大胆猜测,此人要么知情,要么干脆就是当事人! 只是之前这些只存在于猜测,直到此时在镇外,那人自己跳了出来,则一切猜测不论多么不可思议,如今都成了事实。 不过,此人在宁州城潜伏多年,怎会这么巧的,偏偏刘叉等人来了宁州,他立刻就暴露了自己?而且他难道不知,那位李氏兄长,是死在陈瑜手上的? 这时,黛姝突然失声道:“刘叉!” 陈瑜看去,却是那蒙面男子仗着境界高深,拼着被刘叉一剑洞穿左腰,而他自己合身撞进刘叉怀里,并且一剑刺向刘叉心窝! 说时迟,那时快。蒙面男子这一凶狠打法,令刘叉后续的所有精妙剑招再无用武之地。危急关头,刘叉当机立断弃了函灵剑,并且脚步轻错施展神龙百变身法,这才险之又险的避过心口要害,被蒙面男子一剑洞穿了左臂。 “前辈不该来的,你来了,说明你有秘法,可以偷看到人们在玉简中留下的问题。”见刘叉并没有生命危险,陈瑜松了口气向镇外喊道:“前辈掌握了太多人的秘密,晚辈不懂,前辈今日为什么要送死?” 是啊,谁会任由一个掌握了自己太多阴私秘密之人活着? 地面起哄声变得热烈,天空的轰鸣突然猛烈。陈瑜抬头看去,只见赵抽和虎妖已经不满足于寻常的拳脚相向。他们各退数丈,极为凶狠的看对方一眼,突然如离弦之箭般疾速冲出。 呯呯呯呯!他们的速度是如此之快,打个照面的工夫,竟拳脚交加各自击出数记。虎妖也就罢了,本就皮糙肉厚兼之境界更高,吃赵抽几记拳脚没有大碍。然而赵抽实在令人意外,他中虎妖几记拳脚,竟只是嘴角溢血浑当没事一般。 这一人一虎犹如炮弹,相互变换了位子再次疾冲,其速度之快,直令地面观战之人眼花缭乱。 “你不是陈瑜,如此激烈的斗法,你身上没有紫霞!”没等来镇外的回答,正在跟赵抽拳脚交加的虎妖,突然问出这个令陈瑜和赵抽差点吐血的问题。敢情,这位虎妖的目标,也是陈瑜? “小小年纪就惹来这么多仇家。”镇外那人似也在看着赵抽和虎妖的斗法,此时才道:“那么陈公子认为,老夫为何要现身?” “前辈,也是包前辈和陈前辈的后人,你想让我们,带那对李氏兄妹离开宁州城!”陈瑜恶狠狠瞪天空那虎妖一眼,深吸口气,将他们几人的猜测石破天惊的道出。 “灯下黑啊!”突然,镇外传来达奚常怀的声音,只听他感慨道:“四百年前项氏满门罹难,城主府翻遍宁州二十余城也没找到凶手,而那凶手就藏在陈氏庄园。如今四百年过去,城主府遍寻不获的陈佩佩后人,竟然就在宁州城。灯下黑,没想到四百年来还是灯下黑!” 地下集市的掌控者,怎么就成了陈佩佩的后人,而他怎么就希望陈瑜等人,带那对李氏兄妹离开宁州城?他难道不知,陈瑜杀了李氏兄长?这个问题,周兴国也想不通。 但此时他神情微动,在满街喧嚣中向陈瑜轻声道:“公子,达奚常怀和那人在镇外打起来了!” 陈瑜心中一紧,李氏兄长至死也没来得及逃跑,曾新瑶虽给了合理的解释,但陈瑜仍然担心,他们兄妹压根就未能掌握移形换影。如此,镇外那人就不能落入达奚常怀手中。想到这里,陈瑜当即道:“刘叉……” “你救赵抽,这个我能对付!”刘叉自信满满的打断陈瑜的话。 然而任谁都能看出,蒙面男子即使左腰中创,却依然攻势凌厉。而刘叉身上紫衣已经成了破布条,左边身子被血染红,脚步已经开始踉跄,他明显已经落入下风。 微怒,黛姝看着前方尘土飞扬,玉手轻抬,掌心突然翻转。 天翻地覆! 轰!那即使受伤依然身手矫健的蒙面男子似提线木偶,随着黛姝玉手轻翻,他应声当即一头栽倒在地,将枫林镇的黄泥巴路面砸出深坑。甚至,陈瑜双目一直泛着紫意,他清楚的看到,在蒙面男子栽倒在地之时,其身上衣衫之外,笼罩了一圈血雾! 好厉害的神通! 得益于破妄瞳术,这次陈瑜从黛姝的神通里,看出了异样。 那是很久远的记忆了,犹记得,紫阳宗覆灭的那个夜晚,南方遥远处,漆黑深遂的天幕被撕开,从那裂缝里,挤出一只独角白马,和一个白衣白甲手持长枪的宣节校尉高湛。 当日,那校尉高湛只是随意的伸手轻轻下压。雄峻了无数岁月,似要将青天戳几个窟窿的紫阳九峰,随着那高湛的手势轰隆隆的,下陷。 破妄瞳术乃紫阳真诀所载功法,虽不及传说中可窥视一切的天眼通,然而随着修士境界不断提升,随着修炼不断深入,此瞳术可窥破一切虚妄,包括看出修士功法的异同。 而此时,陈瑜虽不甚分明但隐隐觉得,黛姝的天翻地覆神通,与那宣节校尉高湛的随手下压,极为相似,甚至根本就是同一门功法! “黛姝姑娘?”对手突然如此夸张的倒地,刘叉当即叫出声来,旋又欢喜道:“是黛姝姑娘救了我!不过你不用出手的,我有一记绝招,全力施展战力可比肩筑基巅峰的南宫越!” “你那一招一旦施展,不论对手死活,你自己要花五到七天才能恢复!”陈瑜的眼睛管着紫意,很好的掩饰了波动的情绪,他知道刘叉说的是祭出巨柱道台,因此出言提醒道。 “什么五到七天?”刘叉先是一愣,随即恍然道:“你不吃丹药不用灵石,恢复当然慢。我在山里几次用那一招,如今只要两天就能恢复!” “好了,快审一下,看看他是哪方势力?”黛姝喝止二人,又抬头看向天空。那里,赵抽和虎妖还在炮弹一般激战。 “新瑶姑娘救我!”感受到黛姝的目光,赵抽不知抽的什么风,明显此地数周兴国和黛姝境界实力最强,便是不愿劳动他们,仍有陈瑜可供驱使,但他却向曾新瑶求救。 俏脸上有羞恼闪过,曾新瑶抬起手来,向那虎首人身的虎妖,蓦然祭出早已准备多时的隔绝阵法。 (未完待续) 第861章 当面消失 第861章 蒙面男子已经是中年模样,脸上分布了白色胡茬。刚才黛姝的天翻地覆虽已留手,但他的五脏六腑仍然受了重伤,若不及时医治,即使以他的筑基境界,也撑不了几日就会死去。 虎妖身形极为高大,即使受到禁锢跪在当地,个头仍然与陈瑜差不了多少。不同于蒙面男子的萎靡不振,虎妖硕大的虎目里满是不服,他是被曾新瑶施以隔绝阵法,又被赵抽施以三元锁神术,合二人之力才被拿下。 “浦?你是浦山浦氏门客僮仆?”陈瑜手握一只质地粗粝的身份玉简,看着玉简正面的“浦”字,当着满街修士的面向蒙面男子问道。 当日陈瑜从东域万里逃亡,到了浦山,恰逢浦氏子弟依着悟道修炼法晋阶筑基境而引起天劫。那时,浦氏两个半元婴冲天而起,想要帮自家子弟挡下天劫,却在瞬间化作飞灰。 在金镛城才过了一个月的安稳日子,这些记忆在陈瑜脑中已经显得那么久远,远到他甚至都忘了,自己还有这么一个仇家。 刘叉左臂受了伤,黛姝正在为他包扎。这一幕被赵抽看在眼里,他不禁暗恨,虎妖怎么没用法宝?这般越想心中越恨,忍不住踹虎妖一脚,惹得他昂着虎头冲他嘶吼,也惹得曾新瑶怒瞪他一眼。 “仙器碎片?”刘叉顿时来了兴趣,这边任黛姝为他包扎,扭头向陈瑜问道:“什么样的仙器碎片,这可是至宝啊,即使只是碎片,威力之强也远胜寻常元婴法宝,比攻击你们紫阳宗的武阙还要强大!” “你是为了仙器碎片来杀我的?”再问蒙面男子,见他仍然不愿回答,陈瑜冷笑道:“你不回答,你怕不是忘了我还有搜魂这一招?若不是恶心你心中那些肮脏念头,你认为本公子犯得着与你在这里多费口舌!” “我乃浦氏门客,不是仆僮。”略作犹豫,许是怕了搜魂,蒙面男子先是强调了自己身份,接着颓然低头,道:“仙器碎片无法被收入储物袋,因此我们此行,夺回碎片只是愰子,真正的目的,是取你人头。” “你刚才说了‘我们’?”赵抽机警道:“我就知道,浦家不可能只派你一个来杀陈瑜,说,你们来了多少人?” “你问点有用的!”陈瑜向赵抽扬了扬手中玉简,道:“他们来了一百人,就分布在此地方园五百里之内!” “但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不等其他人,怎么如此沉不住气的抢先对我动手?”陈瑜问道。 “浦氏老祖有令,谁能杀了你,带你的人头回去,就招其入赘为婿。”蒙面男子道:“浦家公子尸骨无存,浦家老祖想将你的首级,放进公子的衣冠冢。” “放我的首级进衣冠冢?”陈瑜纳罕道:“那他们祭拜那个短命鬼的时候,岂不是连我也拜了?” 满街修士哄堂大笑。 “你弄清楚点现在的情况!”刘叉包扎了伤口,来到蒙面男子面前,看着他脸上密密麻麻的胡茬,冷然道:“我们准备将浦家出来的门客一网打尽,需要你给其他人传递消息。” 围观的修士尽皆哑然,这位刘公子真不愧出身溟沧派,连口气都这么大。 “不用装得大义凛然!”见蒙面男子似乎不肯,刘叉大喝一声,道:“帮我们,你活;不帮,你现在就死!” “你呢,你又是谁派来的?”任蒙面男子脸色数变,刘叉转而审问起虎妖。 “我儿子被一个女人给抓了。她说,要么我死,要么杀你们其中一人,最好杀了陈瑜。”虎妖极为干脆,只是说话有些嗡声嗡气。 而且,他这番话的意思,也太令人震惊了。什么女人,而且目标并不仅限陈瑜,杀赵抽、黛姝等任何人都行,这是什么奇葩仇人,他们什么时候得罪过如此敌人? “你得罪的?”愣了好一阵子,刘叉翻遍记忆,自认为并没有得罪过如此女人,因此向仇家最多的陈瑜问道。 “我上哪得罪这种人?”陈瑜有些气急败坏,又问虎妖道:“那女人长什么模样?” “很丑,穿一身白衣,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个子不高,瘦地似一阵风就能吹倒。”虎妖道。 “还是搜魂。”赵抽有些无奈的道。虎妖这个描述,这跟废话有什么区别? “等一下,很丑?”陈瑜想起幻音谷的顾卫兰,问虎妖道:“那女子身边,是不是有一个相貌英俊,风流倜傥的公子哥儿?” “什么是英俊,什么是风流倜傥?”虎妖犟着脖子,硕大的虎目里满是疑惑,道:“她身边跟了很多人,有三位结丹。” “难道真是顾卫兰,那很多人是她新找来的尸体,但三位结丹修士又是怎么回事?”陈瑜有些不解道。其他勉强都能对得上,唯有这“三位结丹”。 在中洲修仙界,似金鳞阁、幻音谷这样威名显赫的宗门,不会插手同阶弟子这样的意气之争。如果陈瑜被顾卫兰给杀了,那只能怪他学艺不精,同样,如果陈瑜杀了顾卫兰,顶多与顾卫卿和都克结仇,幻音谷的长辈再恨,也不会如此明目张胆的出手。 因此顾卫兰不可能带三位结丹跑来截杀陈瑜,因为这样,就意味着幻音谷立时就要跟金鳞阁撕破脸。 如果不是顾卫兰,那么这个很丑的女人,是谁? 这时,黛姝来到虎妖面前,拉着曾新瑶向他问道:“你看我们两个,长得怎么样?” “很……一般。”虎妖还是很懂人情世故的,知道及时改口,道:“他们长得,跟那女人差不多。” 这下别说陈瑜等人,便是满大街看热闹的修士也明了,却原来,虎妖并不会鉴赏女修之美。 “不是顾卫兰。”陈瑜松了口气,旋又苦恼道:“可如果不是她,我还得罪过哪个女人?” “不,你得罪过!”赵抽突然神色凝重,看着陈瑜沉声道道:“你忘了在确山,有个灵修?” “对对,对,那个女人和她带来的人,都没有影子!”虎妖急切道。 “展夜南!”陈瑜和曾新瑶异口同声,然后一起怒视着虎妖,这么重要的信息,他竟此时才说! “打蛇不死,自遗其害!”深吸一口气,陈瑜苦笑道:“没想到,她竟追到了这里!” “现在麻烦大了,我在半步多草堂见过探灵阵法,但没有学。”曾新瑶同样苦笑,道:“而且更麻烦的是,她的父亲展柯远乃元婴高手,如今就在金镛城!” 灵修没有境界划分,破云当日说的是,展柯远的实力比肩元婴。 黛姝和刘叉默然,他们听陈瑜说起过遭遇灵修之事,但他们也没想到,展夜南竟带着人来了宁州。 曾新瑶拜入半步多草堂时日尚短,她并没有学探灵阵法,因此无法提前发现展夜南的行踪。而且展柯远就在金镛城,当着一尊元婴灵修的面,谁敢杀他的女儿? 灵修! 围在这里的修士,即使并不知道这两个字意味着什么,经身边其他人提醒也各自慌张。灵修,那是可以悄无声息对修士附身,并且悄无声音吸走修士阳气,吞噬修士魂魄的诡道,这样的存在竟来了宁州! 得知这个消息的一众修士,顿时觉得枫林镇已经不再安全。 “这个、虎兄啊,你能不能回去给展姑娘带个话,就说我陈瑜知错了,有机会定会亲自向她道歉。”陈瑜殷勤的将虎妖扶起,仰着头看着他,道:“还有,请虎兄告诉展姑娘,若有机会,我一定竭力撮合她跟怨公子,一定让她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没有杀你们,我这样回去,她会杀了我和我儿子的。”虎妖愣怔着道。 “你告诉展夜南,就说……”曾新瑶已经有了想法,正要对虎妖面授机宜之际。 “混帐!”突然,周兴国大喝一声,并且展开身法撞开人围疾速冲去。 陈瑜等人愕然,一起向周兴国前方看去。那里,枫林镇的珍宝阁已成废墟,而废墟中,一个黑衣蒙面男子,右手掐着剑诀,食中二指点向掌柜高老头的眉心。 搜魂! 那黑衣蒙面男子,是如意楼刺客! “好大的胆子!”陈瑜、刘叉和赵抽简直出离愤怒,此地离高老头足有二十余丈,但他们各自祭出法宝,一起拼尽全力向那刺客斩出剑气。 黛姝冷哼一声,伸出右手轻翻,这个瞬间她施展了天翻地覆,而且毫不留手。 曾新瑶拜进半步多时日尚短,隔绝阵法虽是她的自创,然而如今还做不到心中有诀。她看着那黑衣蒙面男子,双手法诀不断变幻,她也祭出了自己的最强一击。 此时周兴国在前,陈瑜三人的剑气撕开空气,后发先至的从周兴国身侧掠过,直冲蒙面男子。而比剑气更快的,黛姝的天翻地覆神通已经爆发。 虽隔了二十余丈,然而不论周兴国还是陈瑜,或者最有把握的黛姝,都从蒙面男子露在外面的双目中,看到了浓浓的嘲讽。 瞬间消失! 结丹境界的周兴国,陈瑜、刘叉和赵抽三人拼尽全力的剑气,黛姝神秘莫测的天翻地覆神通,在这么多的攻击下,那黑衣蒙面男子,像是元婴修士的瞬间转移一般,当着所有人的面突然消失了! 以至于,曾新瑶的隔绝阵法,甚至没能祭出! 枫林镇珍宝阁掌拒高老头死了,他的双目似拼了死力的上翻,他的嘴巴似拼了死力的张大,他的脸上,是受到极度惊吓才会出现的可怖神情。 高老头,当着周兴国、陈瑜等人的面,被人搜魂致死! 霍然转身,陈瑜恶狠狠的瞪着被黛姝抱在怀里的小花。如意楼刺客从到来,到给高老头搜魂这么长时间,它竟丝毫没有示警! 吱哇一阵乱叫,小花挣脱黛姝跳在地上,捡起一根小木棍,歪歪扭扭写下:他是结丹! “小花说得没错,刚才那人,确实是结丹境界。”周兴国神色阴沉道。 如果是结丹境界,那么小花没能提前发现就情有可原了,毕竟它的灵觉再是强大,如今也只是凝气九层境界而已。 “不好!”陈瑜突然道:“桃溪村,那位李姑娘有危险!” (未完待续) 第862章 还有如此妙用 第862章 “周叔就不要再生闷气了。”向着西北御剑飞行,陈瑜安慰着身边周兴国,道:“你要这么想,那人可以从你手中逃脱,说明这一趟值得我们冒险!” “之前只听赵公子说那移形换影如何了得,却没想到,是以这种方式见识其不凡之处。”周兴国苦笑道。 一行人只有他无须御剑。筑基修士就可以凭自身力量飞行,但这样所消耗的法力实在太多,特别在十余里数十里的长途飞行,而且到了地头很可能会发生大战,那么御剑飞行无疑最是实惠。而周兴国乃结丹中期境界,对他来说御剑飞行所节省下来的法力,可以忽略不计。 “那是。其实移形换影最厉害的一点,便是在元婴大能的言出法随之下亦可逃脱。”赵抽提着虎妖,得意道:“待我学了这门神通,以后我师父我爹他们,就再也不能给我禁足了!” “还有如此妙用!”刘叉夸张的吱哇乱叫,他提着浦家门客两眼放着贼光,道:“也不知这移形换影,能不能从我爷爷手中逃脱?” 众人不禁失笑,上次刘叉偷偷去了如意宗,回去后被其父母联手狠揍,此事早已传遍修仙界。而他显然不吃教训,甚至想从刘毓亭这样的大能手中逃脱。 冬日天黑的早,又逢头顶阴云密布,还没到酉时,目之所见山丘树林都有了暮色。 “公子,前面有人!”周兴国凝望着前方低声提醒道,被如意楼刺客将高老头搜魂,而且在眼前从容逃走,周兴国至今心情郁闷,但他并没有放松警惕。 取出浦家门客的传音符,神识探入其中察看。陈瑜向周兴国点点头,扭过头向曾新瑶问道:“展夜南的人还没来吗?” “虎妖的传音符只跟一个人联系,但此人一直没动过。”曾新瑶察看一下,苦笑着道:“看来一会儿,我们没办法借力了。” 陈瑜肩上的小花突然吱吱吱的大叫,一边叫还一边手指向前方,那里,陈瑜施展破妄瞳术,已经可以看到几个黑点。 “不好!”周兴国神色微变,向陈瑜道:“公子,对方有一个结丹!” 在修仙界,元婴修士很难被杀死。但同样的,结丹修士不但寿元悠久,而且掌握了大量神通战技,即使同境激战,打个天不分胜负也是寻常,因此结丹修士同样不容易被杀。 “周叔,呆会儿你能不能……”陈瑜问道。 “放心公子,老奴一定拼死力!”周兴国道。 “不用太较真,你只要气势冲冲的冲出,然后以身法进行牵制,别让那人过来搅局就行。”陈瑜赶紧叮嘱道。 “只是牵制么?”周兴国哈哈一笑,道:“若只是牵制,对方便是来两个、三个结丹,也不会打搅到你们!” “那就没事了!”陈瑜松了口气,满是豪气地道:“不瞒周叔,我跟新瑶姐联手,杀筑基修士简直就是砍瓜切菜。如今又有刘叉,还有黛姝姐压阵,前面这几人离我们越近就死地越快!” 只这说话的工夫,分散疾驰而至的浦家门客里,陈瑜已经可以看清最前方那筑基修士的面孔。 “对了新瑶姐,有个事我一直没想明白,呆会儿你自己留心一下。”陈瑜想到了什么以提醒道。 不等曾新瑶追问,浦家八个门客距他们已经不足百丈。这些人一水的黑色戎服,落在最后的是一个结丹中年男子。此人脸上线条硬朗,目光坚毅有神,他直接无视陈瑜等人的存在,只看了被擒的门客一眼,立即将注意力集中在周兴国身上。 “公子千万小心!”周兴国提醒一声,身子猛然加速越过陈瑜,并且急速攀升。对面浦家门客的结丹中年见状,神色一肃同样拔高身形。 中洲修士斗法从不收敛,结丹修士斗法时,迸射的劲气乱流即使只是一丝,落到筑基修士身上也足以致命,因此周兴国和那结丹中年的战场不在这里。 双方相距不足五十丈。浦家剩下的七个黑衣门客,已经各擎法宝准备进攻。 “新瑶姐,你看!”陈瑜轻喝一声,右手伸出成剑指,向着最前方那黑衣修士遥遥一点。 初时,曾新瑶当然不知道陈瑜想让她看什么,然而随着这一点,她立刻明白并且感到不可思议。 陈瑜当然是以心中有诀,施展落花术,祭出定身符。 如此术法当然不值得惊讶,因为早在三年前他们就已经掌握。令曾新瑶甚至头顶上空正在对峙的两个结丹修士惊异的是,最前面那浦家门客,胸前被贴了定身符之后,他竟定定的被定在那里! 中了定身符而身形一动不动,这一点无可厚非。但那黑衣门客的身形,不仅从疾驰中蓦然停止,甚至其身子,在没有法力维持的情况下,竟没有坠落! 太快,后面的门客来不及反应,纷纷自那人身边掠过,他们带起的风,未能带动被定修士的衣袂。 双方相距不足二十丈,浦家门客早已蓄足了法力。见直到此时,对面竟只有曾新瑶一介筑基三层的女子才祭出宝剑,浦家门客所有人脸上不禁露出狞笑,他们要斩出最强剑气! “给我定!”就在浦家门客这一剑将出未出之际,陈瑜并未收回的剑指,再次向浦家所有门客轻轻一点。 浦家剩下的六个门客,立刻步了当先那人后尘。 这些人全都高举着法宝,他们从疾驰中瞬间停止,当然最令人震惊的是,他们都没有坠落地面! 与此同时,目睹了这一切的曾新瑶施展星落,数道紫芒闪过,浦家七个筑基境界的门客,当即毙命。 陈瑜没有说谎,他和曾新遥配合,一个施展定身术,一个施展星落,同境杀筑基修士容易的像砍瓜切菜。 毫不停留,陈瑜等人御剑自这些门客身边掠过,小花兴奋的尖叫着,挥起小爪子收起所有人的储物袋。探出神识往储物袋里看一眼,小花顿时乐地吱吱大笑,徒留几具尸体,被他们经过时的风带动,这才加速坠落地面。 赵抽手中,之前在枫林镇被擒,如今中了三元锁神术的浦家门客当即傻眼。在曾新瑶的授意下,他向同伴传音,告诉他们陈瑜即将赶往桃溪村。 之前他以为这是曾新瑶等人找死,当看到结丹中年曲长老时,他更笃定了这个想法。 然而事实是如此残酷,他的同伴甚至没能令陈瑜等人稍作停留,而他整个人从身子到心中一片彻寒。他知道,上空正在对峙的结丹中年曲长老此时,必然认定,他已经叛变。 当日在浦山,陈瑜对战如意楼刺客时,周兴国已经见识过他的不凡。但今日和曾新瑶配合,如此简单战力却又如此强大,那是错身而过之时,敌人就已经进入了轮回。果然如陈瑜所说,敌人来的越快,则死地越快! 轻咳一声以掩饰震撼,周兴国笑容满面,向对面结丹中年抱拳一礼,道:“在下周兴国,奉主上之命随行保护陈瑜少主。道友气度不凡,不知如何称呼?” 听到咳声,结丹中年才如梦初醒。回以一礼,道:“在下浦氏曲环,见过周道兄。” 按修仙界规距,周兴国只是一介奴仆,称曲环一声“道友”已经是高攀,曲环更不用自降身份的称他“道兄”。规距是没错,但你也要看对方是谁的奴仆,而显然,王德闲的奴仆身份自不一样。 “原来是曲长老,在下久仰大名,失敬失敬!”周兴国再次郑重见礼。他这不是客套,他是真的听说过曲环的大名,因为这曲环,乃浦氏家主亲妹妹的丈夫。 “却不知,刚才那是什么?”曲环问道。 “我怎么知道为什么?”曾新瑶有些气急败坏道。身在半空,中了定身符而没有坠落,别说曲环不知道原因,便是曾新瑶自己也不明所以。 “曾姑娘以前与人斗法,就从未发现这个现象?”刘叉提着脸色灰败的浦家门客问道。 “我的对手一开始是元州城主府侍卫,他们虽也御剑追踪我们,但是中定身符的时候都在地面。”曾新瑶解释道:“接下来我要么在山里杀妖兽,要么在半步多草堂参悟阵法,我也是第一次见定身符还有如此妙用!” 黛姝、刘叉等人各自拿着一枚定身符观察,此符所用纸张,都是地灵根等灵药的边角料祭炼而成,而且外观与寻常无异,都是三指宽一拃长的淡黄色。唯有符纸正中的殷红符纹,乃是一圈八卦图之内,以上古文字寥寥数笔,写了一个颇显潦草的“定”字,如此而已。 此符,乃是陈瑜第一次下山,杀了一个灵剑派残余弟子,从其手中所得灵符交给曾新瑶,然后由她仿制而成。 “新瑶姑娘果然于阵道一途大有天赋!”黛姝由衷地道。她收起手中灵符,准备有时间再好好临摹。 “小花刚得了什么宝贝,怎么傻笑成那个样子了?”研究了定身符,见小花趴在陈瑜肩上笑地见牙不见眼,赵抽忍不住问道。 “哪有什么宝贝,它是得了一颗灵石也能高兴半天的性子,刚才七只储物袋里足有七千灵石,它当然要高兴坏了。”陈瑜道。 “浦氏杀你之心也太强了,光是定金就付了十万灵石!”赵抽咋舌道。 每人一千,百人当然是十万。而浦氏不可能一次性交付所有灵石,那么这每人一千,就只能是定金。 这时周兴国赶来,神色严肃地向陈瑜道:“公子,刚才那曲环长老传音,命令桃溪村以及正在赶来的其他门客一起出动,前面将更危险了!” “这里距桃溪村还有三里。”曾新瑶望了望暮色中前方那个小村子,那里已经有一道道身影冲天而起,但她神色坚定道:“继续前进,我们必须得到移形换影!” (未完待续) 第863章 黄金拔步床 第863章 浦家门客不止每人得了灵石千颗,只要成功杀了陈瑜,不但可以娶浦氏女为妻,更可以得到一颗降尘丹。因此接到曲环的传音,方园五百里之内,剩下的所有浦氏门客都在拼命向这里赶来。 “公子,正南方向有一股邪异气息正在迅速逼近!”距桃溪村只剩两里,周兴国突然神色微动,道:“他们应该就是灵修,而且其中果然有三位结丹!” “千真万确?”曾新瑶有些激动的问道,不是不信周兴国,而是她做的局太粗糙,而且一度的,她甚至都放弃了这个局。 “千真万确!”周兴国肯定道。 回头看去,浦氏曲环长老紧咬着队伍不放,在他的身后,是暮色下灿若繁星的无数虹光,这是大量从枫林镇跟了他们一路的无数修士。 “来的一定是灵修!”黛姝眼力最好,轻声提醒目泛紫芒的陈瑜和曾新瑶,道:“你们看曲长老惊疑不定的脸色,他显然也察觉到异常了!” “公子,四面八方,浦家的黑衣门客已经到了四十余众,而且他们很分散。”周兴国道。他是担心,一旦敌人太分散,陈瑜的定身符会大打折扣。而没了定身符这个手段,他们势必要陷入混战,那样敌人固然会出现伤亡,但他更担心陈瑜出事没法向王德闲交待。 果然如周兴国所言,陈瑜运足目力看去,周围男男女女的筑基修士俱黑衣,他们一个个浑身蒸腾着杀意,正在全力向这里飞来。 吱吱吱!突然,小花一边尖叫,一边掀开陈瑜衣襟将自己藏起来。更夸张的是,它已经躲地如此严实,小小的身子在陈瑜怀里竟还在瑟瑟发抖。 灵修来地好快。小花已经察觉到他们的气息,出于怕鬼的本能,它不敢呆在外面。 这时,右方最前面的一个黑衣女子,距他们已经不足三十丈。而且,她祭出宝剑,一道雪亮剑气划破暮色渐重的天空,带着刺耳的锐啸直朝他们这里斩来。 直刀自掌心滑出,陈瑜反手一刀迎战这道剑气,同时道:“刘叉、赵抽,把人交给新瑶姐。我祭定身符,你们杀人。周步牵制曲环,黛姝姐帮我们压阵!” 那黑衣女子的攻击像是信号,浦家其他门客立刻出手,这里的天空瞬间热闹。从枫林镇出来,一直缀在他们身后的众修士哗然。混乱中他们纷纷止步观战,远远的不敢太靠前,免得受了无妄之灾。 周兴国再次叮嘱陈瑜小心,又向黛姝点头示意,这才展开身形遁向后方,他再次开始牵制曲环。 刘叉交出被擒的浦家门客,赵抽交出虎妖给曾新瑶,他们不懂飞花术,然而以剑气斩杀毫无还手之力的修士却足以胜任。 黛姝手握宝剑,浑身法力涌动间,早已准备好天翻地覆。此时一边躲避着敌人凌乱的剑气,一边密切关注着战局,一旦陈瑜等人有危险她会第一时间出手。 曾新瑶随手一剑,挡下攻向自己的剑气。她先以隔绝阵法困住虎妖,接着解开他的三元锁神术,看着他道:“虎妖兄还想不想要回儿子,只要你听我的话,不但你可以活着,你儿子也不会有事!” 虎妖现在其实已经没有选择,在隔绝阵法中,他不但什么都做不了,曾新瑶甚至不用动手,只凭场中纵横交错的剑气,就可以将他斩成碎片。就比如,说话的这短短光景,曾新瑶已经帮他挡下三道剑气。 见虎妖点头,曾新瑶松了口气,看着他道:“放心,你儿子绝不会有事!” 说着,曾新瑶神色微变,不禁向正南方向看去。那里,令人很不舒服的邪异气息,正在愈来愈浓的向这里侵袭! 再说陈瑜,向他包围而来的浦家门客多达二十,他手握直刀,以心中有诀施展飞花术祭出定身符,往往一刀斩下,敌人误以为会有刀气全力回防之际,却被定身符贴于胸前而动弹不得。 此时,赵抽的克己剑、刘叉的阳翟剑就会相继斩出剑气。对付毫无还手能力的敌人,虽然距离还有十多丈,但他们的剑气可以精准的从敌人脖颈划过。 小花早已察觉到邪异气息,但它还是从陈瑜胸前探出脑袋,将一只只储物袋收入囊中。它此时施展的是空空术,然而距离太近,所有人都错以为,它施展的是牵引术。 被轻易斩杀了五人,浦家门客心惊之下再次分散并且后退,他们希望以远程攻击将陈瑜斩杀。然而他们不知道,陈瑜此时看着在狼狈躲避剑气,却仍有留手,因为陈瑜一次可以祭出数十上百枚定身符。 敌人太乱,出手毫无章法,明明人多而且呈包围之势,但他们几乎处于同一高度。已经死了近十人,敌人竟没有一个升高或者降低高度。 他们几乎拼尽了全力,一剑接一剑的挥剑。雪亮的剑气带着锐啸,割开暮色深沉的桃溪村上空,杂乱无章的攻向陈瑜等人。 刘叉和赵抽要躲避剑气,对中了定身符的敌人难免会有所疏漏。这时,或陈瑜以直刀补上刀气,或黛姝施展天翻地覆神通,令敌人当空毙命。 此地极为热闹,然而所有关注这里的人都看地分明,浦家门客虽然人多势众,而且攻势极为凶猛,但甫一接战,他们几乎毫无还手之力的,就被一一击杀。 开战才数息而已,曲环还在和周兴国对峙,他们相互忌惮相互隐忍,但还没来得及动手。目睹己方门客不断悄无声息的死去,曲环展开身法做出意欲攻击的姿态,其实前冲数丈立刻急速倒退,并且向前方乱糟糟的门客吼道:“近身,都给我近身攻击!” “陈瑜,向南撤退!”曾新瑶叮嘱了虎妖,立刻向陈瑜传令道。 陈瑜可不是赵抽和卢沐林,接到命令就立刻后撤。 南边也有浦家门客,陈瑜原以为后撤时必然会遭到阻截,然而却异常顺利。南边的浦家门客,全都惊疑不定的向更南方看去。那里,在无数月光石的点缀下,一张极为精致的黄金拔步床映入此地所有人的眼中。 这张黄金拔步长达丈许,宽约两米,高不及丈。拔步床本就像一间小屋子,而此床屋顶的瓦片,四周的柱子,床前浅廊具由黄金打造。在床的周围,红色垂幔上栩栩如生的绣了龙飞凤舞图案,威严中带着温馨,令此床看着高贵而雅致。 拔步床不紧不慢的靠近,邪异的气息扑面而来,一些赶来看热闹的凝气境修士受不得冲击,竟忍着惊惧不敢吱声的迅速坠向地面。 更令人震惊的是,这张拔步床的前方,是一位白衣结丹修士在领路,其左右两侧,乃是各一位白衣结丹修士护卫。这三个结丹修士都是中年模样,他们神色肃穆,锐利的双目各自警惕着此地的杀意和剑气。 在拔步床的后方,则亦步亦趋的跟了上百黑衣筑基修士。 随着拔步床继续靠近,陈瑜以及这里所有人,借着无数月光石透过被卷起的帐幔终于看清,床前台阶下方地面,一只身形巨大的斑斓猛虎似猫一般趴卧在那里,而床上,斜倚着一个侧脸无限美好,似弱不禁风又令人心生向往的白衣女子。 此地修士虽多,但只有陈瑜、刘叉和赵抽等人相视一眼。拔步床内月光石太多,若不留神,确实会忽略某些细节。但黛姝和曾新瑶以瞳术早却看地分明,拔步床内,连那只趴着的猛虎身下都有淡淡的影子,而那床上女子,没有影子! “还真是天设地造的一对儿。”只看了一眼,陈瑜就忍不住腹诽:“怨公子有一架青铜轮椅,这位展夜南就给自己弄了黄金拔步床。怨公子有一对乌鸦禽妖当脚力,展夜南就找来三个结丹供驱使。” 说时迟,那时快。 拔步床看似悠闲,其实瞬间就到了百丈开外。而此时,包围了陈瑜的浦家门客,还在一剑一剑的击出剑气。 察觉到这里的杀意,最前方领路的白衣中年突然加速。他看都不看周围持刀握剑,似一言不合就会出手的筑基修士,而是径直向周兴国和曲环那里飞去。 “夜南姐姐,你怎么才来!”白衣中年才飞出十多丈,陈瑜反手一刀斩碎袭来剑气,突然冲着拔步床内那女子倩影大喊,道:“夜南姐姐,你快帮我杀了这些人!” 他这一声喊,令越众而出的白衣中年止了身形。他有些意外的看向陈瑜,又惊疑不定的看向周兴国和曲环。 曲环更是震惊,他看看白衣中年,又看看拔步床内那道倩影,他能感觉到来者极其邪门,但他不知道这些人的具体来历,他不知道展夜南是灵修。 只是,陈瑜唤那女子“夜南姐姐”?曲环根本不了解陈瑜,听他叫的亲热,心中下意识的已经认定,这些邪门修士,跟陈瑜是一伙的! 而此时陈瑜话音刚落,拔步床上那倩影轻动之际,虎妖嗡声嗡气的大吼道:“虎儿!” 趴在床前的那只猛虎听到叫声,迅速摇头晃脑的起身,并且向这里发出饱含感情的虎吼。 “虎儿,别怕,我来了!”接到回应,知道儿子还活着,虎妖顿时狂喜。 接着,众目睽睽之下,虎妖突然一拳,将被擒的浦家门客自前胸至后背洞穿。然后,他满是狂喜的向黄金拔步床飞去。 “妖孽,你大胆!”曲环大怒,见虎妖飞出,他立刻一拳击出。 “你敢伤人!”周兴国佯怒阻止,二人自之前对峙以来,第一次对轰一拳。 这一拳势均力敌,各自后退。不同的是,曲环借机向浦家门客退去,而周兴国刚好退到陈瑜等人身边。 这一拳,周兴国救下了虎妖,曲环看那止住身形的白衣修士一眼,任虎妖飞行拔步床。 “夜南姐姐,这些黑衣人都是敌人……”陈瑜道。 “杀!”曲环暴喝一声,率先一拳攻向白衣中年。随着曲环的命令,浦家门客各自祭起宝剑,他们舍了陈瑜等人,全力攻向黄金拔步床。 “夜南姐姐,这些人就交给你了!”见驱虎吞狼之计得逞,陈瑜交待一声,当即和曾新瑶等人向下方桃溪村飞去。 (未完待续) 第864章 找到李姑娘 第864章 中洲修士斗法,不论什么境界,双方从不会收敛法力。因此斗法修士的周围,从来都是法力迸窜劲风乱飞,境界不高实力不强的修士,往往是冒着生命危险看热闹。 有鉴于此,只要对自己人生仍然稍有期待的修士,一旦发现有高阶修士在附近斗法,他们定会躲得远远的,至少让自己有足够的机会逃命。 “周叔,结丹境的修士无需纸笔,就可以写出灵符?”前行中,陈瑜问道。神识已经找到桃溪村修士躲藏之地,陈瑜回头看看身后一里外的天空,那里光华璀璨轰鸣不断。 “没错,修炼到结丹境界,修士即可以天地为纸,以法力为笔写出灵符……”周兴国突然意识到什么,苦涩一笑道:“不过,老奴是散修出身,修炼至今也使用过大量灵符,但没有一张灵符是老奴亲手炼制。” 当今之世符道式微的同时,一些日常所用,比如隔音符、传音符、无尘符等灵符,在各修仙城各城镇都有售卖,而且价格极其低廉,一颗灵石能买到好几张。甚至于,有时购买其他修仙之物,地摊或店铺会将灵符作为赠品送给顾客。 种种原因下来,除了宗门、家族子弟会被教授制符,散修往往没有机会也没有必要耗废精力资源,去学这种没什么用处的功课。 “周叔不用学习符道基础,只要会临摹就好。”曾新瑶取出一张祛邪除秽符给周兴国,道:“你先临摹这张灵符,就算没有太大威力,能令展夜南她们稍有忌惮也好!” 陈瑜开个头,曾新瑶立刻知道他在想什么,这一幕被赵抽看在眼里,心中满不是滋味的道:“新瑶姑娘和陈瑜的默契,看得人好生妒嫉。” 周兴国一边疾行,借着已然极微弱的天色低头默记着灵符。 “我跟新瑶姐有默契不是应该的吗,你妒嫉个什么劲?”陈瑜不疑有他,随意道。 “陈瑜跟紫苏的默契才叫惊人。”曾新瑶似意识到什么,微微一笑道:“紫苏性子清冷,在陌生人面前懒得说话,但往往她一个别人没留意的细微眼神,陈瑜也知道她在想什么,这才叫默契。” 黛姝噗嗤一笑,令身后的术法轰鸣,以及他们这一行稍有些沉重的气氛变得轻松。也令跟她并肩而行的刘叉,心绪瞬间明亮。 “你笑什么?”陈瑜随意问道,他的注意力集中在两边破矮的房舍,以及远远近近影影绰绰的树木。修仙界最不缺的就是奇人异士,他担心有修士躲在某处,突然冲出来影响他们的进度。 “我在笑啊……新瑶之前评价你虽也算聪慧,但疏于细节。如今看来果然中肯!”黛姝眼中带着笑意道。 陈瑜有些讶异,收回四处乱看的目光,轻抚小花光滑的毛发示意它继续留意,回头看向黛姝,郑重道:“黛姝姐可是发现什么了?” 他刚才的问话真的非常随意,黛姝即使不理睬,他也不会在意。但黛姝回应了,而且特意点出他“疏于细节”,这就不得不令他为之重视。 周兴国继续埋头参悟灵符,一只手还下意识的在空中临摹。而随着他手指移动,空气中有天地灵气被搅扰的微微躁动。 “我发现啊……”黛姝美目转动,看向低头的赵抽,又看向同样低头的曾新瑶,突然神色一动,收敛了眼中脸上笑意,沉声道:“到了!” 绕过几处低矮茅草屋,前方豁然开朗。这里是一处经过修整的小广场,乃是村民角决矛盾之处。小广场没有阵法保护,因坑坑洼洼很是破败。 小广场的尽头正北方,有猜窄的山谷可通往白雪皑皑的深山。如今在山谷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加上妇人怀里的小儿足有五十余人,他们全是衣着寒酸的凝气境修士,正在惊疑不定的看着陈瑜等人。小广场后的深山,就是他们给自己找到逃命之所。 桃溪村的人早就发现了有人在靠近,之所以没有立刻逃入深山,是因为心怀侥幸,或许来者并不会杀他们。但更重要的原因却是,如今大雪封山,他们一旦进入不但找不到食物,还很可能会将自己葬送进妖修腹中。 直到终于靠近,直到看清楚陈瑜、周兴国等人的面孔,桃溪村的人这才松了口气。 五日来,陈瑜等人来了桃溪村很多次了,大家已经算得上熟人,应该不会有什么意外。 “我听说李姑娘已经回来了,谁是李姑娘?”陈瑜也不废话,深沉的暮色中站在桃溪村众人面前,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 已经来了很多次,桃溪村的人都知道陈瑜在找人,而且知道他要找的就是那位李姑娘。 沉默中,所有人一起扭头,看向人群最后面一个碎花衣衫的女子。 这也太巧了!村民看向的,果然是那个之前,被一个粗壮汉子扛在肩上的女子。而且陈瑜看到那女子时,不禁回头看了曾新瑶一眼。 话说,以前还在紫阳宗时,曾新瑶也很喜欢穿各色碎花衣衫。然而同样的衣衫,穿在曾新瑶身上充满灵动、俏皮以及几乎外溢的青春气息。但穿在眼前这女子身上,陈瑜只能在心中默默的给出“村姑”这个委婉的评价。 这位李姑娘相貌很是普通,或许是冬天的缘故,她浑身很是臃肿。见陈瑜看来,她的眼神有些逃避,但眼底细微的仇恨,还是被刻意留心的陈瑜轻易捕获。 刘叉看看天色,随手轻挥祭出几颗月光石令此地一下子亮堂起来,也令这里的村民一阵耸动不安。都是修仙之士,月光石又不值钱,他们当然也有。之所以忍着黑暗,他们是希望这份黑暗,可以让一里外的天空正在斗法的人,别留意自己。 “姑娘可否上前来?”刘叉道。 “我、我没想过报仇!”李姑娘颤抖着道。 我也没想过报仇。陈瑜一阵心悸,眼前李姑娘的反应,令他有了共鸣。紫阳宗覆灭的过程很复杂,其实连荥阳郑氏都算是参与其中,但陈瑜不敢找郑维新报仇。 “叫你过去就过去!” “是啊,陈公瑾公子特意外出,是想带你回邾野的!” “你还不快点过去!” 修仙界……桃溪村的人,平日跟这位李姑娘不论亲疏,此时却不想为了她跟陈瑜这样的筑基修士起冲突。 “姑娘不要害怕,我们没有恶意。”曾新瑶绝美的脸上满是笑意,极为和善的招手道:“姑娘快过来。” 吱—— 突然,一直蹲在陈瑜肩上全神贯注的小花,发出极凄厉的示警大叫。 陈瑜心中一凛,他没有察觉到杀意,那么…… 咻!一道白芒出现在人群后的李姑娘身边,陈瑜以飞花术祭出一颗灵石。 噗!灵石爆开。 与此同时,人群中发出一声惨叫,然而却有三个破衣烂衫的凝气境中年飙出鲜血。 说时迟,那时快。 鲜血迸飞之际,人群还没来得及混乱,浩荡的灵气轰然扩散,陈瑜极敏锐的发现,在李姑娘右侧不到丈许,出现了一个诡异旋涡。 “好贼子!”陈瑜怒吼,伸手遥遥一指祭出定身符。 然而此时,听得惨叫,桃溪村的人突然大乱。陈瑜的定身符好巧不巧的,贴在一个凝气境的白发老者身上。 “混帐!”突然的大乱令陈瑜心生恼怒,当即展开身法冲进人群,取出直刀冲向不断移动的诡异旋涡。 “周叔照看着李姑娘!”曾新瑶叮嘱一声,祭出秋水剑直冲李姑娘而去,她意在保护。 “都不要乱,不要乱!”刘叉和赵抽喊的都破音了,然而没用,所有人都被看不见的敌人吓破了胆。有人想往东,却见东边的人正向西逃,有人想往北,却见北边之人正在南逃…… 太多人两两相撞,太多人失心疯般只顾大喊。所有人都没了主见,各自混乱的不断转身碰撞,逃了半天却没头苍蝇般原地打转。 即使没有法宝,桃溪村的修士只需一个纵跃,即可跳出这混乱之地继而分散逃走。然而这个时候,所有人都忘了自己是修士般,全都呐喊着拼命制造混乱。陈瑜的身法极为高明,但只要他飞身而起,亦可直奔那诡异旋涡,但他现在和桃溪村修士一样,他也在满地打转! 赵抽和刘叉怎么也不会想到,区区五十余人,竟在他们眼前造成如此混乱。以至于在他们看来,以陈瑜精湛的神龙百变身法,竟也被这些人弄地步伐混乱,而此时,灵石爆出的灵气即将消散。 猛地一咬牙,赵抽和刘叉展开身法,他们也冲进人群,并且直冲那诡异旋涡。 人群里,那诡异旋涡所到之处,必有鲜血飙飞。陈瑜看在眼里,手中直刀扬起又无奈放下,他不想杀无辜之人,因此只能展开身法继续追那旋涡。 陈瑜一刀未出一人未杀,赵抽和刘叉在人群里尽管也是磕磕碰碰,但他们也没出手。 “是不是我想多了,但这位姑娘,当真是我们要找的人吗?”混乱中,赵抽都懒得压低声音,直接向陈瑜和刘叉问道。 “我也在怀疑。”刘叉点着头,避开一个中年妇女,看着和所有人一起加入混乱的李姑娘,向陈瑜道:“如果真是她,我们应该没机会与她照面!” 如果这位李姑娘当真是陈佩佩和包金忆的后人,遇到危险时,只需施展移形换影立刻出现在数十里甚至百里之外,绝不可能似现在这样急惶惶的任人宰割。 “陈瑜!你这个……”看着人群中努力阻击诡异旋涡的陈瑜,看着努力向李姑娘靠近的曾新瑶,再听着刘叉和赵抽的交流,黛姝简直要气疯了。 旋涡当然是如意楼刺客,只因此地桃溪村的人太多,在被小花发现行踪时,才急切间杀错了人。但刘叉和赵抽也就罢了,陈瑜和曾新瑶竟也冲进人群,黛姝此时都无语了。 “你们有擒龙手!”黛姝尖声道:“先救下李姑娘,别的事先放一放!” 她在这里有理有据,殊不知,她有天翻地覆神通,完全可以瞬间将那诡异旋涡给拍死。而她没有,这是因为她也被此地突如其来的混乱给影响到了。 身为修士,特别作为黛姝,她怎么可能被这小小混乱影响? 此时混乱的人群里,陈瑜还在缀着诡异旋涡,而他肩上的小花,却还在吱吱示警! (未完待续) 第865章 周叔,不要妄动 第865章 桃溪村后小广场上极为喧闹。村民没头苍蝇般的相撞、然后相互呵斥。陈瑜提刀追着旋涡,眼见着那旋涡所过之处必有人倒在血泊,他气地怒喝连连。赵抽和刘叉也在追击旋涡,却被乱窜的村民撞地东倒西歪,然后他们也跟着怒喝。 这里惨叫声,孩子的哭闹声,村民的斥骂声……这所有声音交织在一起,令人群里的曾新瑶举步维艰,李姑娘也在乱窜,她们至今没有汇合。 这所有声音,令黛姝头昏脑胀。她站在场外,以洞悉之态指挥陈瑜该往左还是往右,指挥陈瑜向南或向北追击旋涡。 这所有声音,令结丹境的周兴国都一阵失神。以他的境界和见识来说,他早发现这里面似呼出了问题,但他找遍四周,并没有发现问题所在。 这个时候,身在人群中的陈瑜,即使有小花不断厉声尖叫示警,他也只道小花这是给他呐喊助威,也只道小花在怒斥那旋涡里的如意楼刺客。甚至小花浑身炸毛,再次钻进他怀里藏起来,这么明显的动作,他竟也没有多想。 直到…… 虎妖显出本体,一只浑身满是黑黄条纹,威风凛凛的筑基虎妖。只是它现在身上绑满铁链,像牲口般一步一吭哧的,拉着沉重的黄金拔步床向这里走来。 小屋般的拔步床两侧,近百筑基境界的白衣修士亦步亦趋,他们很多人身上都带着斑斑血迹,显然刚才跟浦家门客那一战并不轻松。只是这些修士神情沉静,似并没有将那一战的伤亡放在心上。 拔步床的形制很像小屋子,此时屋内床沿,一个相貌绝美的白衣女子,素手轻抚着只有凝气境界,但身形已然极为可观的小老虎。然而看到桃溪村小广场上的混乱,特别看到陈瑜举刀没头苍蝇般的乱闯,她终于忍不住好奇,来到屋门口轻声问道:“他在做什么?” 她的声音,很好听。但她除了眼睛特别灵动之外,绝美的脸上竟是没有表情。她,正是娄山派掌门展柯远之女,灵修展夜南。 拔步床左右一胖一瘦各跟随了一位结丹修士,都是身穿白衣的中年。此时左侧那微胖中年面无表情,听到问话不禁向场中仔细看去。恰逢场中灵气消散殆尽,陈瑜祭出第二颗灵石并将其捏碎。汹涌的灵气澎湃而起,人群中那个诡异的旋涡再次清晰。 也不用微胖中年回答,展夜南自己就看得分明,陈瑜手举直刀在场中吱哇乱叫,他在追杀那个旋涡。 “这些人,是中了什么邪术了吗?”展夜南再问,她的声音很好听,但绝美的脸上仍然没有表情。 “大音希声!”微胖中年语带惊讶,指着场中向展夜南道:“这些人,全都中了音律幻术!” “没错,是大音希声!”右侧略瘦中年语带感慨,但他的脸上同样没有表情,道:“虽然还差了点火候,但这确实是大音希声!没想到甫进中域,就见识了如此魔功!” 哦?展夜南美目灵动的忽闪几翻,问道:“这大音希声的魔功,可有什么讲究?” 此时,无数流光似深夜里的星辰向此地汇聚。枫林镇的修士、这几日始终伴着楼船飞行的修士呼朋唤友,甚至一些隐在深山的修士,此时也耐不住寂寞纷纷赶来。 展夜南并不在乎这些人的到来,黄金拔步床周围护卫的近百筑基修士目不斜视,无一人动容。与那些不敢上前,离得远远的对广场上的混乱指指点点的修士相比,展夜南带来的这队人马,简直可以媲美陈瑜一手打造的仪仗队。 “我所知也极为有限。”胖中年更不在乎那些人看热闹,此时稍作思索道:“只知此功出自《天魔宝典》的《千音万幻》此功,修炼之初可影响人的心智,而修炼到最高深处,甚至可以令修士自毁元神!” “是啊,传说当年的一些元婴大魔,曾借着大音希声,连斩我们数尊化神境的老祖。”略瘦中年附和道。 “只修炼到初期,就能影响人的心志?”展夜南看着广场上的混乱,看着在人群里举着刀四处乱撞的陈瑜,以轻柔的声音坚定道:“《千音万幻》么,我要这门功法!” 她说的是“要”,而不是“想要”。 “师妹!”胖中年明显一惊,眼睛里带着凝重,但脸上表情没有丝毫波澜的道:“据我所知,千音万幻乃幻音谷绝学,而幻音谷在整个中洲都威名显赫。” 胖中年称展夜南“师妹”。而且即使他这个灵修,对幻音谷似也极为忌惮。不过想想也是,大音希声可令修士自毁元神,而他们灵修最重要的就是灵体,可以说大音希声几乎就是他们的克星! “符师兄,我需要千音万幻,娄山派需要千音万幻。”即使声音激动,展夜南仍然面无表情道:“如今我们投在怨公子麾下,他日驰骋疆场,却被几支笛子几根琴弦克制,你们认为,怨公子还会像现在这般看重我们吗?” 胖瘦二人相视一眼。 初闻展夜南要千音万幻,他们第一个念头就是,展夜南想借此功影响人的心志的特性,来影响怨公子。那时他们不禁在心中感叹,没用的,怨公子的心志,绝不是区区音律幻术能够迷惑的。 如今知道自己想岔了,展夜南是倾慕着怨公子,但她不但没有失了理智,考虑的还很远。 “不过……”展夜南看着在场中胡乱奔跑的陈瑜,声音里满是疑惑,道:“既然是大音希声,陈瑜显然已经中了招,可是不说我们到来之前,只我们说话的工夫,那旋涡都杀了三个人了,而陈瑜竟仍有理智,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幻音谷那人的音律,徒有其表?” “能够将千音万幻修炼到大音希声这个程度,至少也是结丹境界。”略瘦中年指着场外的周兴国,道:“师妹你看,那个结丹仆役,至今未能发现我们。” “通师弟说的对,这个陈瑜不简单啊。”胖中年符师兄道。见展夜南向自己看来,符师兄指着刘叉和赵抽解释道:“师妹你看那二人,他们一个出身风铃渡,一个出身溟沧派,必然从小就在修炼高阶功法,因此心志远比常人坚毅。陈瑜有如此表现,说明他所修功法也极为不凡!” “《紫阳真诀》么?”展夜南看着陈瑜和曾新瑶身上的神秘紫霞,知道这是修炼紫阳真诀特有的异象。不过,眼下还是幻音谷的《千音万幻》对她更有吸引力。 “请通师兄出手,找出那幻音谷之人。”展夜南看着仍在场中胡乱奔跑的陈瑜,嘴角微动似笑了笑,道:“而且,我也不希望陈瑜死在别人手上!” 通师兄,也就是那略瘦的结丹中年得令,只见他以手为刀,广场西侧地面一刀斩下…… “周叔,不要妄动!”略瘦的通师兄手刀将斩未斩之际,黛姝再次向周兴国传音道。 展夜南这一行人久居北疆,对自己又太过自信。魔门当年凭着大音希声几乎将强大的灵修荡平,就令她们认为,场外的周兴国和黛姝也中了招。 但其实,随着她们的到来,随着那极度邪异的气息降临之时,周兴国和黛姝就已经清醒。只是她们毕竟有两位结丹,身后更有上百筑基修士,那时黛姝就向周兴国传音“不可妄动”。 修士晋阶到结丹境界,道台凝聚成丹,则修士的法力自然而然的,就会带着远胜筑基修士的丹气。结丹修士就是倚仗着丹气,拥有远超筑基修士的漫长寿元,更拥有远超筑基修士的强大实力。 此时随着通师兄手刀斩下,雪亮的刀气撕开眼前空间,击中广场东侧地面,直斩向地底最深处。 一记闷哼,一道女子的怒吼自地下闷闷的传出:“何人胆敢坏我幻音谷大事!” 这女子的声音刚落,一连串急切、惶恐、愤怒的声音杂乱而起。 “都师妹,你怎么样了?” “都师妹,你快醒醒!” “都师妹,你千万坚持住!” “我的儿——”那女子似又惊又怒,啊——的大喝一声,广场东侧突然传来轰隆隆的巨响。却是,那女子已经顾不得施展土遁术,而是直接破土而出。 尘埃散去,这是一位头发花白,脸上已经有了细纹的中年妇人。此人中等个头,穿一身黑色锦衣,手握一支黑色玉箫,结丹中期境界,两只似要喷出火的浑浊眼睛,正在满是杀意的看向黄金拔步床那里的展夜南一行人。 “顾长老,都师妹伤得很重,她的胳膊……”乱哄哄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黑衣妇人收回似要吃人的目光,脸上换了极度的担忧看去。只见数十幻音谷弟子吵嚷包围中,一个白衣少女双目紧闭、面若金纸,本是青春年少的身体,本应旺盛的生机此时正在迅速消散。而她的左肩处一片殷红,那里,她的左臂,齐肩而断! 幻音谷人群里,顾卫兰和都克面面相觑,他们看着生机正在消散的“都师妹”,心中惴惴的同时又不免庆幸。这白衣少女姓都,乃是眼前这花白头发、结丹中期妇人顾长老的亲生女儿。 亲生女儿在场,他们当然就没有机会靠近。而刚才,是白衣少女侍立在顾长老身边,也因此“通师兄”的刀气斩来时,她来不及躲避。 若只是普通的断了手臂,以幻音谷之强大,以顾氏、都氏在谷中地位,只要舍得花血本,耗费一些珍贵灵药和天材地宝,可以轻易为她接上断臂。 然而这不是普通的断了手臂,刚才通师兄以手刀斩出的刀气,不止中断了黑衣妇人的箫音,其刀气余波,更是将都师妹的左臂绞地,无影无踪。 而且通师兄乃结丹修士,斩出的刀气带着浓浓的丹气。此时,这诡异的丹气,正在侵蚀着都师妹的伤口。依着这诡异丹气的侵蚀速度,花白头发的顾长老即使自损元气,也无法阻止诡异丹气攻入“都师妹”的心脉丹田。 花白头发的顾长老,要眼睁睁的看着女儿,就这么死在自己面前!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竟敢与我幻音谷为敌!”看清女儿状态,黑衣妇人悲愤交加,霍然转身再次怒视着黄金拔步床喝问道。 “幻音谷而已。”展夜南面无表情,但眼睛里闪过不屑。此时,场中陈瑜的情形,才更能引起她的举趣。 (未完待续) 第866章 我叫李狗儿 第866章 略瘦的通师兄刀气斩下,阻断了幻音谷的大音希声,也终于令广场上一片混乱的众人回过神来。 果然作为修士,桃溪村的村民应对眼前混乱,有法宝者立刻御剑、没法宝者立刻纵跃而起。李姑娘能够进山杀妖兽,她当然也有法宝,神智恢复清醒的瞬间,她立刻御剑就要逃走。 然而陈瑜等人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从她这里得到功法,又怎么可能眼看着她离去? 一直站在场外的周兴国身形晃动间,霎那来到混乱处的上空。他也不出手,而是微微释放结丹威压,一众想要逃走的桃溪村民如遭雷击,纷纷脸色苍白的坠落地面。 早在李姑娘前脚刚离地之时,曾新瑶立刻祭出准备多时的隔绝阵法。见她被周兴国的结丹威压所慑坠落地面,曾新瑶当即施展擒龙手,将她瞬间擒到自己身边。 到了陈瑜这里…… 那个旋涡,也就是如意楼刺客,恢复神智的瞬间,他立即施展了移形换影。 而陈瑜,他的心思太多,心神恢复清醒的第一时间,他先是一愣错愕,他没想到不知不觉的,自己竟遭了暗算。然后,他才想到要擒下如意楼刺客。 手中直刀向着旋涡处轻点,陈瑜心念微动,当即祭出定身符。 然而世间就是有这么巧的事,他没有失手,定身符也顺利祭出并且贴在了刺客的胸前。但,如意楼的刺客身形一阵微微扭曲,他带着定身符,消失了! 尽管有周兴国的结丹威压在威慑,但如意楼的移形换影,连元婴修士的言出法随都可以无视。 “贼子,还我女儿命来!”广场上的混乱只是瞬间而已,幻音谷花白头发的顾长老,见展夜南等人竟不理会自己,当下一声怒吼,手握玉箫腾空而起向拔步床冲去。她的女儿没救了,被结丹修士击伤,即使她自损寿元自堕境界,也救不回女儿了。 冷哼一声,今天的灵修早已不是当年模样,更何况对手痛失爱女心神大动,没有施展大音希声,而是想跟他硬碰硬。略瘦的通师兄一步跨出,面对顾长老击来的玉箫,他并没有祭出法宝,而是右手一拳抵敌。 当的一声巨响,拳箫相击却发出金铁之声。气浪翻滚、法力迸散、劲气肆虐,顾长老闷哼着坠向地面,噔噔噔退了数步才止住身形。 幻音谷一众弟子围了过来,他们一边骇然看向天空,一边失神的关切着顾长老有没有受伤。而通师兄身形微晃重回出发之地,似他刚才根本没有动过。 只一击,高下立判。 顾卫兰和都克心神大震,他们并没有接到灵修进入中域的消息。只是看着那黄金拔步床,看着小屋般的床外,如侍卫般的符师兄和通师兄,他们心中惶急。什么时候,宁州竟出了如此张扬的人物,而如此人物已经跟他们结下深仇,今日该如何善了? 肆虐的劲风似刀子,吹地广场上所有人的衣衫猎猎作响。刘叉和赵抽正要抱怨,陈瑜竟没能擒下那个刺客,但此时只能闭嘴,一起运功抵挡劲风,同时骇然相视。 与展夜南同行的有三位结丹,这里只出现两位。不用想,她们定是已经结果了浦家门客,并且其中一位结丹在追杀曲环。而这两位结丹实力如此强大,今日,该如何收场? 想到这里,汇聚在一起的众人,甚至连黛姝和周兴国都看向了曾新瑶。 数日前,得知刘叉向达奚洪打听陈佩佩的消息,并且自出了宁州城,不论他们去哪里,都有城主府侍卫缀在身后不远处。从那时起,曾新瑶立刻制定出一份计划。 然而,感受着大家的目光,曾新瑶心中却是苦笑连连。 她们来宁州的当晚,天工司范长老的嫡孙死于天劫。几番计议,他们认为范氏绝不会轻易放过陈瑜,因此,曾新瑶制定了驱虎吞狼之策。 利用宁州诸世家与城主府的微妙关系,借着刘叉和赵抽令人不敢仰视的身份,让达奚常怀有足够的借口,一举荡平范氏。 还是基于城主府跟麾下诸世家的微妙关系,只要达奚常怀敢对范氏动手,其他世家必然耸动,这就中了曾新瑶的第二策:祸水东引。 又是驱虎吞狼,又是祸水东引,到时候宁州城必然乱作一团,陈瑜等人正好趁乱达成自己的目的,并且从容离去。 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他们左等右等,没等来范氏寻仇,却先后等来浦氏和展夜南,如今在这桃溪村,更是遇到了幻音谷。 “其实第一策已经成功了,只不过从达奚常怀换成了展夜南。”还是陈瑜的心眼多,一瞬百念的那种。此时望着天空那蓬荜生辉的拔步床,低声道:“如今第二策,我们还是要着落在她身上!” “你有什么想法?”曾新瑶立刻问道。她比不上陈瑜那么多的心眼,以为只这么眨眼的工夫,陈瑜就已经有了新的策略。 “李姑娘能不能告诉我,令堂,可是姓陈?”陈瑜问道。 “我没见过母亲。”李姑娘道。 赵抽突然施展牵引术,将一个衣衫臃肿的黑衣大汉摄于手中,以眼神吓阻其大呼小叫,问道:“她说得对不对?” 陈瑜仔细看去,这黑衣大汉,正是早前将李姑娘扛在肩上那人。 “前、前辈明鉴,晚辈跟她不熟,晚辈跟李姑娘认识到现在,还不到半年。”黑衣大汉身子如筛糠,哆嗦着转头看向其他村民,道:“你们给我作证,李姑娘来桃溪村才半年,大家跟我同时认识李姑娘的,你们快说话啊!” “认识不到半年?”刘叉怀疑道:“不到半年,你们……你们……” “我跟李姑娘在双修,但我们真的认识还不到半年,之前她在哪里生活,晚辈真的不知道!”黑衣大汉哀哀道。 双修。陈瑜觉得丢人不肯承认,但这个法门并不是出自魔门,而是出自道门。这是一种以阴阳采补,来达到增进法力,并且提升境界的修炼方式。 紫阳宗乃道门全真一派,但是在道门其他派系,双修虽不多见却也并不少见。 陈瑜至今还保着自己的元阳,但是作为宗门弟子,他对双修也是有过了解的。 简单来说,双修可分为有情无欲、有欲无情和情欲交融三种方式。而李姑娘和这黑衣大汉,应该就只是最粗浅低俗的有欲无情。 听说黑衣大汉与李姑娘在双修,所有人的心都凉了半截。双修,特别是选择这种有欲无情的方式,只能是那些对修炼已经极度绝望的散修。 而不论陈佩佩还是包金忆,他们的功法不见得多么高明,但绝不至于令子弟走上这条路,太丢人了。 “那李姑娘,你的外祖母,可是姓陈?”陈瑜追问道。不是他不死心,而是在修仙界,修士没见过母亲而见过祖母实在太平常。就比如王德闲,他不一定见过自己的祖父,但他却时时可以聆听始祖的教诲。 “我没见过外祖母,更没见过曾外祖母。”李姑娘脸上露出追忆,道:“我只是凡人小城里的小乞儿,乞讨时吃了一个黑馍馍,接下来数日没有吃饭,丹田里却已经有了气旋,这才踏上修仙之路。” 李姑娘说她是乞儿时,黛姝突然娇躯轻颤。这个动作极细微,却被她身边的曾新瑶发现。 “聚气丹!”此时来不及其他,曾新瑶吃惊道:“这等丹药怎么可能出现在凡人城池,又怎么可能被混进黑馍馍?” 聚气丹,可助身具灵根之人更快速的,令丹田形成气旋晋入灵动之境。 黛姝、曾新瑶等人本身灵根资质绝佳,她们无须服用。陈瑜踏上仙路的过程太特殊,也不曾服用,但聚气丹对于世间大多数修士来说,乃是他们此生服用的第一颗丹药。 而李姑娘乞讨时得了一个黑馍馍,吃了之后没几天丹田就有了气旋,说明这个黑馍馍肯定有问题。那么,是谁将这个黑馍馍,给了凡人城池里蝼蚁般的一个小乞儿的?大家不禁再次燃起希望。 “对了李姑娘,你叫什么名字?”陈瑜问道。 “我、我叫李狗儿。”李姑娘低了头微不可察的道。 噗嗤。黄金拔步床门口,展夜南面无表情的笑出了声。 而陈瑜等人听到这个名字,一个个呆愣当场,好半天回不过神来。 李狗儿,这个名字,即使凡俗界最贫苦的普通人,大部分也只是拿来当小名,更何况在修仙界? “陈瑜,算了。”赵抽放开黑衣大汉,苦笑着劝陈瑜道:“如意楼的刺客逃了,她没逃。” 是啊,有周兴国的结丹威压,有陈瑜的定身符,如意楼的刺客仍然逃了。而李、李姑娘被盘问了这么久,她到现在仍未逃走。 即使她是陈佩佩和包金忆的后人,但她不懂移形换影! “最后一个问题。”陈瑜心中已经放弃,但他不甘心,还想做最后的努力,道:“听说,我杀了你兄长。敢问,你的兄长是哪位?” 展夜南再次面无表情的嘿然一笑,她感觉,这个陈瑜有点意思。 “那颗羊首……”李姑娘道。 陈瑜彻底放弃了。 不止是他,连黛姝和曾新瑶,此时对那个令李姑娘踏入仙途的黑馍馍也起了疑心。或许,当真只是意外。 如果是有人特意,将聚气丹混入黑馍馍给了李姑娘,那他为何不教她修仙,为何要任由她的兄长,修炼那种邪功? 要知道,当日陈瑜所杀黑衣修士,不止其丹田里有一颗美艳羊首骨,他还将一截妖修脊椎骨融进了自己的脊椎,这是一种将自己弄得不人不妖的邪门功法。正常修士,或者说那个黑馍馍若真是有人特意送给李姑娘,那人为何不教李姑娘功法? “你说你是凡人城池里的小乞儿,那你的兄长又是哪来的?”黛姝突然问道:“对了,你兄长叫什么名字,他是如何开始修仙的?” 刘叉欢呼一声,然后怒瞪着陈瑜;赵抽也来了精神,也怒瞪着陈瑜。他们都想到,或许那个黑馍馍是李姑娘的兄长给的,或许,李姑娘的兄长,知道移形换影,但他却被陈瑜给杀了! “我兄长叫刘富贵,他生活在另一座凡人城池,是街上的、小混混。他也无父无母,也是偶然吃了一个白面馍馍,就开始修仙了。”恐怕李姑娘自己也觉得这番说辞难以服众,急道:“但我跟他,真的有淡淡的血脉联系,他真的可能是我兄长!” “陈公子,你来宁州是为了找这位姑娘?”展夜南话语中带着笑意,却面无表情的突然道:“如果她不是你要找的人,不如把她给我?” (未完待续) 第867章 你其实是一具尸体 第867章 “多谢夜南姐姐的大度。”陈瑜向黄金拔步床里的展夜南遥遥一礼道。刚才他们盘问李姑娘期间,展夜南并没有打断他。 不过现在,展夜南不得不打断。今夜阴云密布,但她的拔步床后星星点点,天空密密麻麻的聚拢了无数修士。展夜南是灵修,她的灵觉告诉自己,身后这些人里,有大量结丹。 说来惭愧,早在确山时陈瑜就跟展夜南曾经交手,刚才又算计了她,但直到此时,陈瑜才算第一次仔细看展夜南的容貌。 美。绝美。 拔步床门口,展夜南俏生生站在那里,左手自然下垂,右手轻抚着浑身颤抖的小老虎。她一袭白衣,身姿凹凸有致,瀑布般的青丝直垂只堪一握的腰际。她的脸庞……太美,美的陈瑜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美的,几乎可以媲美紫苏。 看着这样的展夜南,陈瑜甚至有些怀疑怨公子是不是男人,他竟可以拒绝如此美人的爱慕,甚至展夜南若被自己所杀,怨公子竟会生出感激? 而且陈瑜这会儿还操起了闲心,展夜南这等美人,没有投入怨公子麾下之前,在自家宗门里,难道就没有爱慕者? “夜南姐姐可真好看,载祜兄该不会是鸡屎糊了眼睛,放着姐姐这般美人他竟能无动于衷?”陈瑜夸张道。 “你还算有眼光。”展夜南的声音非常好听,只是她有些面无表情。 唉,就冲这面无表情,就难怪怨公子对她反感了。 陈瑜当然不会把心里话说出来,拉着家常般问道:“对了夜南姐姐,载祜兄最近在忙什么呢,怎么再没听到他屠城的消息呢?” “他正在将临海三城修士,尽数迁往莱州。”展夜南道。 临海三城,即风临、风沫和风烈三城。这三城各有诛妖阵法,而三城合在一起,就是一座旷古绝今的诛妖大阵。 “他是吃饱了撑的么?”陈瑜吃了一惊,道:“这好好的,他瞎折腾什么呢?” “怨公子的事,无需你在这里操心。”展夜南结束了拉家常,看着陈瑜道:“你可知,我为何专程来宁州找你?” 好好的气氛顿时消散,展夜南竟绝口不提刚才被陈瑜算计之事,反而问出这么一个令人尴尬的问题。 “夜南姐是来杀我的。”陈瑜道。 广场西侧的都克和顾卫兰不禁有些疑惑,刚才他们也在杀陈瑜,和展夜南目标一致,那她为什么要对自己动手? “我的儿啊——”陈瑜话音刚落,都克和顾卫兰正自疑惑之际,那顾长老突然发出撕心裂肺的大哭,她的女儿才挺了这短短片刻,终于还是死了。 “陈瑜小畜生,你跟这妖女是什么关系?”顾长老双目血红,浑身颤抖的比小老虎还厉害,大吼之中,有浓浓的杀气向陈瑜扑面而来。她已经失了理智,或者她为了渲泄丧女之痛,已经不管不顾的要找陈瑜撒气。 “周叔,你能打过她吗?”陈瑜不禁打个寒战,有些心虎的问道。 “她是结丹后期,但她年纪大了,气血已经开始衰颓。”周兴国将陈瑜挡在身后,道:“若生死之战,老奴只需坚持一柱香,那么她必死无疑!” “你个不要脸的老妖婆,以堂堂结丹之境,居然像老鼠似的躲在地下,而且还不要脸的竟偷袭于我!”陈瑜顿时来了精神,从周兴国身后走出,当着此地那么多人的面跳一记骂一句,道:“老妖婆,你真当我是任你期凌的散修吗,你真当我身后没有宗门吗,我呸!” 啊——顾长老简直要气炸了,她一身黑衣无风自动,似立刻就要冲上前来将陈瑜擒下,然后也不用刀,而是用手一块一块的,将陈瑜一身血肉给撕扯下来。 “老妖婆你看清楚了!”陈瑜可不敢当真让她冲过来,此时暴喝一声,手指着展夜南那里吼道:“杀你女儿的,是灵修!” 先是沉默,接着,哗—— 远处隐入黑暗中的,即使是结丹修士,此时也被陈瑜这石破天惊的吼声给惊到了。 灵修,古时候最阴诡,最邪门,连魔修都为之忌惮的修仙之士?可他们,不是被魔门灭绝了么,怎么如今竟堂而皇之的出现在此地? “快看!她们没有影子!”远处的黑暗里,不知谁突然吼了这么一嗓子。得到提醒,所有人无数道目光,不禁一起向展夜南这里看去。 错落有致的月光石,本就会令展夜南的影子变得斑驳并且难以察觉,而此时她们站在天空,没有地面投射影子,更能给人极大的迷惑。 但那是有心算无心的情况下,若修士留意,立刻就能发现,展夜南这一行人,虽看起来是人而且有肉身,可她们,真的没有影子! 顾长老初时也是一愣,然而想想女儿伤处,那邪门到连她都无可奈何的诡异法力。此时凝神向黄金拔步床看去,特别是小老虎那巨大的影子衬托下,展夜南娇俏的倩影,于此时就显得那么孤单,她没有影子! 曾新瑶狠狠的松了口气,她明白接下来要怎么做了。 祸水东引。陈瑜用的,仍然是祸水东引。只不为将对象由原来的达奚常怀,换成了展夜南。 “赵抽、刘叉,你们利用身份,逼达奚常怀现身。”曾新瑶立刻向二人传音。 “怎么会这样呢?刚才你说,我专门来宁州是为了杀你?”漫天的鼓躁喧哗中,展夜南微微一叹,向陈瑜道:“不是的,我来,是想带你回莱州。” 回莱州?陈瑜直接给气乐了,道:“你是有病?我之前成尽千辛万苦才从巽风半岛来到金镛城,你现在又叫我回去,你是当我也有病吗?” 唉的长叹一声,赵抽看着远处那星星点点的修士,向刘叉道:“这就是我们中洲的修士啊!但是据我所知在以前的修仙界,若有邪魔外道现身,必然遭到正道修士的全力围剿。但现在呢,那些人只知道指指点点,却没一个敢上前。” 刘叉也早看不下去了,此时突然吐气开声,道:“达奚少城主,你还要躲到何时?有邪魔外道现身宁州,请大都督代表城主府,为我等做出表率!” “常怀,常怀师侄,你在哪里?”刘叉话音还没落,幻音谷顾长老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她也以法力将声音远远送出,以杜鹃泣血之哀,殷殷道:“常怀师侄,你的顾师妹被这杀千刀的灵修杀了!你还记得吗,离开幻音谷之时,你还抱过你的顾师妹啊!” 无人应答,似达奚常怀并不在此地。 “陈瑜,我那常怀师侄在哪里?”顾长老又殷殷呼唤好几次,只好再次冲陈瑜发怒。 “你是真的,不肯跟我回莱州吗?”与顾长老几乎一起,展夜南也向陈瑜道:“可是,不回莱州你又能去哪里,毕竟你是个死人。” 黛姝耸然一惊,刘叉和赵抽不禁向陈瑜看去,便是周兴国,一边戒备着顾长老,而后一边以神识向陈瑜探去。这里唯一不为所动的,只有曾新瑶。 陈瑜的鼻子直接就给气歪了,指着展夜南跳脚道:“你才是死人,你全家……是了,你全家本就是死人!” “放肆!”满场哄堂大笑声中,符师兄、通师兄向陈瑜厉声喝道。 “陈瑜小畜生,达奚常怀在哪里?”顾长老继续问道。 “你可还记得在确山?当日,你将我的分身逼出体外,但我的双脚并没有离开。”展夜南望着陈瑜道:“如果是活人,此时你应该已经缠绵病榻。但你仍然生龙活虎,这就说明,你的身体异于常人。你的肉身,其实是一具尸体!” 顾长老本想继续喝问陈瑜,但听到展夜南这句话,顿时像夜枭般嘎嘎大笑起来。她一边笑,一边仰天道:“王德闲,亏你还是万寿老祖的后人!你竟给自己选了一个死人当徒弟,你真是瞎了眼,你枉为万寿老祖的后人!” 这他娘,本想祸水东引,没成想竟引到自己身上了。感受到刘叉和赵抽看自己的眼神,陈瑜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怒道:“看什么看?赵抽,你把我那门自创的挨打神功还给我!” “陈瑜冷静!”曾新瑶轻喝一声,并且突然伸手将他推地一个趔趄,然后指着随陈瑜一起移动的影子,向刘叉和赵抽道:“你们擦亮眼睛看清楚了!” 认识这么久,黛姝直到今日,总算对曾新瑶开始刮目相看。 展夜南泼来的脏水令陈瑜几乎百口莫辩,但曾新瑶只这么简单的推陈瑜一把,就将此事完美解决。手段是如此简单,然而却如此有效,曾新瑶的才智,绝不亚于紫苏和陈瑜! “啊,陈瑜有影子!”刘叉大呼小叫,似认识陈瑜这么久,第一次发现如此奇景般夸张。接着他拉着赵抽,连连问道:“什么是挨打神功?” 陈瑜不会起名,比如给小花起的名字。而他所说的挨打神功,乃是当日在如意宗,发现万四郎的法力带着诡异的腐蚀之力。 为了有所应对,陈瑜另辟蹊径,他没有炼化敌人入侵的法力,而是巩固自身经脉,然后将入侵的法力直接排出体外。 当日在确山,赵抽与王岁虎操控的尸体对战时似有不支,陈瑜就将此术教了给他。 “夜南姐姐久居北疆,怕是不曾见过我道门法术的一日千里。”被曾新瑶做了证明,陈瑜心情大好,看着面无表情的展夜南,揶揄道:“夜南姐姐想不想学,我可以教你!” 展夜南大怒,她原本轻抚着小老虎,看到陈瑜脚下影子,又听陈瑜如此嘲讽,轻抚着小老虎的手不禁用力一抓,痛地小老虎唔唔直叫,硕大的眼睛里泪水滚滚而落。 “谁,给我将陈瑜擒下?”展夜南冷喝道。 “都别跟我抢!” (未完待续) 第868章 你知道的有点多 第868章 跟在展夜南拔步床后的,有近百筑基灵修。此时其中一个青年男子越众而出,并且大声道:“谁都别跟我抢!” 灵修的修炼自成体系,并没有寻常修士凝气、筑基、结丹这样的境界划分。这青年男子同样并不是筑基境界,只是在修士的判断中,他拥有筑基实力而已。此人一身白衣,身姿挺拔,相貌英俊,高高的鼻梁令他明亮的眼睛看着更深遂更忧郁。 越众而出站在拔步床前,背对着展夜南向陈瑜微一拱手,道:“陈公子留在风临城的仪仗军士,受到怨公子的极力推崇,从流霜宫回来后,怨公子更是将他们调为自己亲卫。在下蒙飞良,久闻陈兄大名,还请今日不吝赐教!” “飞鸟尽,良弓藏。”陈瑜迈步离开曾新瑶和周兴国等人,看着蒙飞良道:“蒙兄这名字,可不怎么喜庆啊。” 如今情势不明,家园酒楼下那个售卖消息之人在哪里,达奚常怀在不在此地,那些准备看热闹的人里,有没有对他心怀恶意者,幻音谷的顾长老、顾卫兰和都克什么时候会发难?想要祸水东引,却把自己弄成的众矢之的,若无必要,陈瑜绝不愿与人动手。 但是好死不死的,蒙飞良竟当着他的面提起流霜宫。 当今时节只要提起流霜宫,凡是有所耳闻者,都知道怨公子扒陈瑜衣裳,其实是想找什么东西。以修士多疑的性子,陈瑜相信只要有机会,这里所有人都想再扒一下他的衣裳。 “蒙师兄记住,不要杀他!”展夜南目中闪过不悦,似不愿由蒙飞良站出来。但此时她只能叮嘱:“怨公子很看重他,我要把他送给怨公子!” 呵!蒙飞良闻言失笑,只是他面无表情,因此这份笑意看着极为诡异。 “原来我的名字是这个意思,难怪我一直不受待见。”蒙飞良面无表情的笑着,向陈瑜道:“陈兄听到了吗,展师妹叫我不要杀你。但陈兄应该知道,修士过招生死只在一瞬,而且在下与人斗法,从来只顾自己不受伤,绝不会关心敌人死活。” 陈瑜已经离开曾新瑶和周兴国十余丈,抬头望向蒙飞良,浑身腾起紫霞,沉声道:“蒙兄,请!” 自展夜南一行人赶来,小花就一直将自己藏在陈瑜怀里瑟瑟发抖。此时察觉到主人要斗法,它当即吓地从陈瑜衣襟里钻出,迅速跳落地面,原地打转一翻认准方向,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化作一道灰影,嗖地一下跳起被黛姝稳稳接住。 蒙飞良看在眼里,面无表情的呵呵一笑,当即浑身涌动起森森鬼气,也不取法宝,而是握紧双拳自高空轰然俯冲而下。 他的速度极快,似忽视了空间,似元婴修士的瞬间移动,陈瑜甚至来不及眨眼,他的右拳已经到了眼前。 来不及感慨,陈瑜也没想过逃离,此时只能举拳迎敌。 轰! 气浪翻滚,法力飞溅,桃溪村还算广阔的广场每个角落都被波及。 陈瑜闷哼一声,受巨力冲击,他右腿后退成弓步。挥出的一拳,稳稳抵住蒙飞良,任其法力狂暴,陈瑜依然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二人离地如此之近,近到蒙飞良能看到陈瑜英俊的脸上一片潮红,能看到陈瑜清澈的双目一片平静。近到陈瑜能看到蒙飞良的面无表情,能看到他深遂的眼睛里满是嗜血之意。 但与此同时,蒙飞良的诡异法力在陈瑜经脉里涌动,一路摧枯拉朽意欲直捣陈瑜丹田。 心念微动,陈瑜并没有将入侵的诡异法力炼化,而是运转功法,引导着蒙飞良的法力自浑身无数窍穴逸出。其中,以脚下涌泉穴,导引出的诡异法力最多。 无声息的,冬日的桃溪村,被冻的极为结实的黄泥广场,陈瑜周围数丈之地突然松软,他的身子迅速下沉。 稍有些意外,蒙飞良再度运转功法,狂暴的法力决堤般,极其狂暴的涌向陈瑜。怨公子对陈瑜的赞赏,展夜南刚才的叮嘱,都是他要杀陈瑜的理由。 看着蒙飞良眼中的嗜血之意,陈瑜正在下沉的身上,突然暴发出耀眼紫霞——碎星拳! 轰!回音在山前激荡,蒙飞良在尘土中高高跃起。他始终面无表情,观战之人看不到他的脸上是不是没了血色,但眼尖之人依然捕捉到,蒙飞良的眼睛,不复初时明亮,他在逃。 尘土飞扬中,陈瑜携着满身紫霞冲出地面,见蒙飞良还在后退,他一步跨出如闲庭信步,刹那出现在蒙飞良面前丈许,巨大的紫色拳印再次击出。 蒙飞良大感意外,他是灵修,没有所谓的筑基境界的限制,但离开北疆到现在,死在他手上的筑基后期修士大有人在。而陈瑜这个区区筑基五层境界的修士,硬撼他全力一击不但没死,如今竟开始了反击。 察觉到陈瑜这一拳威力非凡,蒙飞良一边后退,同时出左拳抵抗。 陌生修士斗法,决不会一出手就使出全力,他们一定会以普通的五行基础术法,慢慢的先了解对手。 蒙飞良不了解陈瑜,他受了刚才的一拳令右手酸麻,以为那就是陈瑜的全部实力。但他不知道,陈瑜刚才施展的虽也是碎星拳,却只有一震,而此时他要迎接的,乃是紫阳宗绝学,一拳九震的碎星拳。 呯!气浪翻滚,法力迸散。巨大的声响,伴随着骨骼碎裂之声,在广场上来回激荡。 广场内外一片哗然,这两个年轻人仅一个回合,所造成的声势竟如此浩大。更令远处那些观战的结丹修士悚然的是,紫色拳印散去,蒙飞良头发散乱,左臂已经消失不见,但他的身上,竟没有血。左臂被毁,身上竟没有一滴血流出,这蒙飞良还是人吗? “好强横的肉身!”陈瑜站在半空不禁赞道:“我曾杀过展夜南,但她现在好端端出现在我面前。事后我才知道,要杀灵修必须连你们的肉身也一起毁灭。敢问蒙兄,这副被你炼成法宝的肉身,是不是你的本体?” “你知道的有点多。”蒙飞良依旧面无表情,他好像根本不知道痛,而且根本不在意失了左臂。只见他右手抓握几次以缓解刚才的酸麻,道:“你这一拳的确厉害,但现在,请陈兄见识一下我的幽冥鬼爪。” 说着,蒙飞良运转功法,其身上鬼气骤然大盛。 今晚无星无月,整座广场全靠几十颗月光石,以及展夜南的拔步床照明。这样的夜,看着他身上如此森然的鬼气,一些境界低微者不禁头皮发麻,更有一些凝气境修士化作长虹悄然离去。 蒙飞良继续运转功法,右手剑诀变幻间,森森鬼气蓦然将陈瑜笼罩。从下方看去,他们这里似突然起了雾,一切都带着朦胧之意。 在这森然鬼气里,一只只惨白鬼手,自四面八方向陈瑜袭来。蒙飞良也带着满身鬼气,冲进森森鬼雾,用他仅剩的右手再度与陈瑜呯呯呯的战在一起。 “不好,蒙飞良要死了!”曾新瑶双目泛紫,看着天空中那团朦胧鬼气,道:“周叔,呆会儿你保护李姑娘!” 陈瑜要赢了?李姑娘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前方鬼雾并不甚浓,而且陈瑜和蒙飞良都穿了白衣,她虽没有厉害的瞳术,但只要功聚双目,仍然可以很清晰的看到,陈瑜身上已经有了斑斑血迹。他已经开始受伤,这位曾新瑶姑娘为什么说,死的将会是蒙飞良? “我有元婴一击,呆会儿若出现状况,新瑶以擒龙手接回陈瑜,我们立刻进山!”黛姝抱着仍在发抖的小花道。 听闻自己会被眼前这位结丹修士保护,李姑娘有些欲言又止。 “不会,陈瑜现在攻势凌厉,但蒙飞良毕竟是展夜南的师兄,如今情势不明,他不至于把人杀了激怒这些灵修?”刘叉也施展了瞳术,并且提出质疑。 “怪只怪这蒙飞良,好好的提什么流霜宫!”曾新瑶气道。 “只是被扒了上衣,而且只是看了后背,以陈瑜的心胸器量,犯不着为此杀人?”刘叉还是怀疑。 “你这会犯什么迷糊?”赵抽斥道:“被当众扒了衣裳,陈瑜当然心有芥蒂,但他杀蒙飞良,是为了立威。他要震慑远处那些自命不凡之辈,别想像怨公子那样再来扒他衣裳!” “李姑娘有什么疑问吗?”黛姝发现了李姑娘的欲言又止。 “我、刚才你们问过我了,不是已经确定,我不是你们要找的人,为什么还要带我走?”李姑娘磕磕绊绊的问道。 “李姑娘身上确实没有我们要的东西,但你身后的人有。”刘叉总算聪明了,嘿然笑道:“一个黑馍馍或许是你的造化,但另一个白馍馍,若还以意外来解释,那也太瞧不起人了!” 没错,不论白馍还是黑馍,里面必然掺杂了聚灵丹。如今萦绕在他们心中最大的疑问,给李姑娘兄妹聚灵丹的那人,为什么要如此煞费苦心的小心翼翼? “而且李姑娘以前在凡人国渡,如今却在宁州。”刘叉继续道:“更令人费解的是,你和你兄长在每个地方呆的时间都不长,经常要换地方居住。可你们换来换去,一直在宁州城附近打转,你们甚至没有去宁州辖下的其他城池,这又是为什么?” “我、以前一直是兄长做决定,我一直听他的。”李姑娘道。 “她没有说谎。”周兴国看着陈瑜斗法之处,微侧了头向黛姝等人道。 “你说这陈瑜……怎么就把她兄长给杀了,不然我们肯定能问出些有用的。”赵抽有些气结,郁闷道:“现在,只求李姑娘身后那人别躲地太久!” “我从未见过什么身后之人,各位前辈以我作人质……”李姑娘道。 “放心,清正秘境开启前,那人若还不出现,我们会放了你的。”黛姝承诺道。 “快看,陈瑜要祭出直刀了!”曾新瑶看着前方鬼雾,提醒大家道。 (未完待续) 第869章 他脸上的期待 第869章 桃溪村广场上空,蒙飞良的森森鬼气和陈瑜的满身紫霞,给了所有观战之人极大的震撼。 观战之人以筑基和凝气境修士为主,但出于各种考虑,还有大量结丹修士隐于暗处。他们离地很远,不可能身临其境,然而看着蒙飞良祭出的森森鬼气,所有人都能感受到其阴诡和邪秽。而看到森森鬼气中那团丈许规模的紫霞,所有人又由衷的感到平和与宁静。 这才是正宗的道门功法! 很多修士只是在看热闹,但隐在暗处的无数修士却在心中狂呼:自人皇殒落,中洲修仙界何时见过如此纯正的道门功法?自魔门遁往北疆,魔门功法散落世间,被无数宗门“借鉴”吸纳以来,中洲何时见过如此纯正的道门功法? 凡事就怕对比,自进入中洲以来,陈瑜以及紫阳宗所有亲传弟子早已展示过《紫阳真诀》,然而连吴峰泰和王德闲都走眼,直到有了蒙飞良的森森鬼雾衬托,宁州地界的结丹修士竟率先发现,紫阳宗拥有的,乃是未被魔门功法渗透的,最为纯正的道门功法! 谁都没有想到,在宁州小小桃溪村的小小广场上,陈瑜和蒙飞良这场斗法,竟斗出了正宗道门与邪派的区别。 此刻,就连展夜南也不禁走出黄金拔步床,符师兄和通师兄分左右护在她身边,她们三人看向下方呯呯巨响不断回荡的斗法,目光灼灼。 在如此的万众瞩目下,蒙飞良却在心中叫苦。 俯冲而下的全力一拳,没有将陈瑜当场击杀。那时蒙飞良就知道,自己遇到了硬茬。当陈瑜的反击,那记碎星拳直接毁去他的右臂时,蒙飞良已经知道,与他此前遇到的其他修士不同,陈瑜是个可怕的对手。但他并不承认失败,因为他还有手段。 幽冥鬼手! 此功乃娄山派镇、甚至是当今整个邪派的最高秘法,一旦施展,不止是神出鬼没的鬼爪可以杀敌,就连犹如雾气的森森鬼雾,亦可无孔不入的,于不知不觉中渗透进敌人体内,从而达到须臾坏人根基、倾刻毁人道台的阴损之效。 对于灵修而言,肉身实在不重要,他们向来是拿肉身当法宝祭炼的。然而赖以制胜的鬼雾突然失效又没了右臂,蒙飞良的战力确实大受影响。他努力保持着攻势,不断拳来脚往,鬼雾中不断传出呯呯巨响,但是和陈瑜这一盏茶的斗法,却令他感到每一个瞬间都太过煎熬。 与之对应的,陈瑜却感觉,灵修的功法不过如此。 修士拥有异于常人的敏锐灵觉,身陷鬼雾,陈瑜初时整个人不论身心,都感到令他忌惮的阴冷。然而迅速运转功法几个周天,这种阴冷虽令他不舒服,却也不再令他忌惮。他需要特别留意的,除了蒙飞良的拳脚之外,就是鬼雾中从四面八方呼啸而来的惨白鬼爪。 初时,他如临大敌的化解蒙飞良狂风骤雨般的攻势。尽管已经将神龙百变身法施展到极致,却也不可避免的,被几只鬼爪击中。 陈瑜已经做好了伤筋动骨的准备,甚至运转功法,全力炼化蒙飞良借拳脚入侵过来的阴损法力,而准备全力以“挨打神功”导出鬼爪之力。 可是令他困惑的一幕出现了,这些呼啸而来的惨白鬼爪,在进入紫霞范围之后,其凌厉之势竟被缓解。待相继被数只鬼爪击中,他确实血染白衣看着很是可怜,然而他发现,根本用不着将其导出,因为他只受了皮外伤,甚至无须敷药,只要运转法力即可瞬间痊愈。 陈瑜并没有意识到,这是纯正道门功法对邪派功法天然的克制。他先是认为蒙飞良的幽冥鬼手徒有其表,随着斗法继续,当他被越来越多的鬼爪击中而并不算受伤,一盏茶之后,他终于对整个娄山派的功法都产生了怀疑。 趁着还掌握主动,蒙飞良想要结束这场令他倍感煎熬的斗法了。 见陈瑜展开身法避过左侧鬼爪,并且以巨大紫色的拳印,将右侧即将临体的数十道鬼爪击碎,蒙飞良极凌厉的一个旋身,右腿横扫直冲陈瑜腰部。 幽冥鬼手以及森森鬼气徒有其表,但蒙飞良的拳脚虽然中规中距,但威力极大,陈瑜即使全力运行挨打神功,依然会有些许法力在经脉中横冲直撞,若不能及时化解仍会令他受伤。因此对他来说,蒙飞良的拳脚,比其术法神通更值得警惕。 刚才又是施展身法,又是以碎星拳击碎数十道鬼爪,陈瑜已经有些力竭。见蒙飞良一脚袭来,他只能强提一口真气,同样旋身一脚踢迎击。 呯! 鬼雾中不断回荡的呯呯巨响再添一记。狂暴的劲气,破碎的法力四处迸射,地面以及天空,到处都飞溅着二人斗法的余波。 远处观战修士不禁惊叹,修士斗法他们见得多了,甚至那些以五行基础术法激斗之人,造成的声势比陈瑜和蒙飞良激烈了十倍甚至数十倍。但是所有见多识广之人,心中下意识的认为,陈瑜和蒙飞良这场斗法,论起惨烈堪称筑基境界所能达到的巅峰。 闷哼一声,陈瑜和蒙飞良二人,借着这一击的反冲之力各自退开数丈。然而没有人转身逃走,就连想要结束这场斗法的蒙飞良,也是毫无表情的脸上,一双血红的眼睛里满是杀意,他在空中稳定了身形当即一步跨出,他携着滔天杀意继续向陈瑜冲来。 气机牵引。不止蒙飞良,陈瑜也想尽快结束这场斗法。但在这个须臾生死的时刻,他们谁也不敢率先撤去牵引。 见蒙飞良再度攻来,陈瑜深吸口气,当即祭出直刀,并且瞬间向蒙飞良斩下! 星落。 “这就是,令怨公子为之重视的那一刀吗?”展夜南面无表情,但她看向陈瑜这一刀的眼神,瞬间炽烈。 当日在风临城落木坡,陈瑜斩向怨公子的,是一刀九震的星震。而今日斩向蒙飞良的,是碎星剑法的星落。 双方距离太近,蒙飞良自以为始终占据主动,他几乎没有防备。 无数道璀璨耀眼的刀气,比平日天上的星辰还要明亮,携着此时陈瑜最巅峰的实力,呼啸着、咆啸着、蜂涌着,在蒙飞良来不应对之时,一道都没浪费的,正面将其击中,并且瞬间尽数没入其体内。 陈瑜的星落,结合了剑阁的剑影分光术,既有紫阳宗的刚猛锐利,又融合了剑阁的灵动。每一道小小刀气,都携着数震甚至数十震之力,乃是陈瑜当下唯一能够随心控制的最强一击。 蒙飞良是灵修,他的肉身是不会感到疼痛的。然而这无数刀气所蕴含的恐怖杀意,每一道刀气所携带的数震之力,每一道刀气,几乎都要将他从肉身到灵魂彻底湮灭。陈瑜的星落一击令他心为之惊,他忍不住的发出来自灵魂的嘶吼。 啊—— 惨叫在桃溪村上空盘旋,听到这声嘶吼,那些隐藏起来的结丹修士当即动容,他们竟不由自主的心为之颤。什么样的攻击,什么样的刀法,竟令修士发出这样的嘶吼? 随着惨叫,广场上空的森森鬼雾倾刻消散。陈瑜白衣染血,挺拔的身姿傲立当空。但所有人的目光却是看向蒙飞良,因为在他身上,正在发生着极为恐怖的一幕。 凌迟! 蒙飞良依旧白衣胜雪,刚才的一番激烈斗法,陈瑜已经成了血人,而他身上没有一丝血迹。但此时,蒙飞良身上从里到外不断起伏着紫色光芒,这是陈瑜的刀气,在其体内肆虐。而随着刀气不断闪烁,随着持续的惨叫,从蒙飞良身上,不断有一块一块的血肉,在掉落。 陈瑜的一刀,无数道刀气,将蒙飞良给凌迟了! 此时,令观战之人有些毛骨悚然的是,他们在陈瑜俊秀的脸上,竟看到了满满的期待。 当日在确山,陈瑜和卢沐林联手,却没能将没有肉身的展夜南斩杀。如今跟蒙飞良斗法近一盏茶,陈瑜对灵修的功法已经有了大致了解,他此时完全可以再补一刀两刀,但他站在空中没有动手。他现在只想知道,以自己的最强一击,能不能杀了拥有肉身的蒙飞良。 蒙飞良的惨叫并没有持续太久,当肉身被刀气割完,一个深绿色的虚幻之体出现在所有人面前。这是蒙飞良的灵体,可以理解为俗称的鬼。 深绿色的虚幻之体四肢健全,脸上分布着完整的五官,依稀就是蒙飞良的模样。此时他已经不再惨叫,而是以冰冷的双目深深的看陈瑜一眼。突然,其整个身形蓦然消失。 惊呼声四起,陈瑜心中一悸同时浑身紫霞大盛,他希望这消失的灵体代表蒙飞良已经死去,又担心这灵体突然攻向自己。 然而都没有,蒙飞良消失的灵体,突然在身形庞大的虎妖后背出现,不作任何停顿,在所有人都来不及眨眼之时,蒙飞良的灵体不受任何阻碍的,竟瞬间没入虎妖体内! 吼—— 浑身缠满铁索,被展夜南当成牲口的虎妖,发出满是恐惧的巨吼。 夺舍。不对,灵修不需要肉身,蒙飞良在吞噬虎妖的魂魄,他在附身虎妖! “混账!”看着这一幕,下方的曾新瑶突然暴喝一声。与黛姝和周兴国早已拟定的计划被她抛至九宵,只见她带着满身紫霞几步跃至陈瑜身边,手握秋水宝剑,看着正在嘶吼的虎妖,想要一剑斩下又极度犹豫的模样。 察觉到曾新瑶浓浓的杀意,展夜南先是一愣,而后挥手间,娄山派大量弟子越过拔步床,阻在蒙飞良和曾新瑶之间戒备。 “新瑶姐,怎么了?”陈瑜来到她身边关切的问道。此时,周兴国携着李姑娘,黛姝、赵抽和刘叉也迅速赶来,大家站在一起与对面娄山派灵修对恃。 “我答应虎妖,要保它和小虎性命。”曾新瑶解释一句,再看看仍在巨吼连连的虎妖,目光越过人群看向展夜南,沉声道:“展姑娘,在下曾新瑶愿与姑娘生死一战。我输了,把命给你,你输了,放那小虎离去!” “师姐的承诺就是我的承诺!”陈瑜迈出一步挡在曾新瑶身前,目光越过吼声已经逐渐微弱的虎妖,向展夜南道:“如果我师姐输了,我接着跟你生死一战!” (未完待续) 第870章 展夜南的器量 第870章 虎妖巨大的脖劲处,一会儿显出虎首,一会儿又变成蒙飞良的脑袋,人首虎首不断交替,而且变换的频率越来越快。 黄金拔步床内,眼见着父亲即将死去,而且没有魂魄甚至无法进入轮回,小虎想要挣扎想要嘶吼。然而略胖的符师兄未卜先知一般,他没有回头,而是右手五指微曲似罩然后下压,任小虎如何拼命,它张开的血盆巨口发不出丝毫声音,它健壮有力的四肢,甚至撑不起身子。 黛姝抱着小花冲向陈瑜,离展夜南太近。小花浑身炸毛,冲着陈瑜不断吱哇乱叫。 陈瑜无奈,只好瞬间收敛浑身紫霞,任小花化作灰芒跳上他的肩膀,然后急吼吼的掀开他已经破烂的衣襟钻将进去,但它小小的身子仍然在剧烈抖动。 目光越过娄山派弟子组成的人墙,展夜南问曾新瑶道:“你要跟我决死一战,就为了一只小虎妖?” “不是为了小虎妖,只为我的承诺。”曾新瑶浑身战意盎然,神色冰冷道。 展夜南面无表情的问陈瑜道:“你要跟我殊死一搏,就为了一句轻飘飘的承诺?” “轻飘飘?展姑娘难道没听说过一诺千钧?”陈瑜浑身再次荡起紫霞,清澈的双目看着展夜南,道:“更何况在这里,我师姐就代表紫阳宗。而紫阳宗的承诺,我可以为之拼命!” 吼—— 就在此时,虎妖交替变换的脑袋,终于定格为虎首。只见它哗啦着全身锁链,硕大的脑袋看曾新瑶一眼,又转过头看向拔步床内被禁锢的小虎。接着,虎妖仰首向天,发出惊天动地的悲怆一吼。 这声虎吼并没有持续多久,吼声还在回荡之际,其硕大的虎首蓦然塌缩,眨眼变成蒙飞良的脑袋在乱发飞舞,其悲怆的吼声,也变成了蒙飞良极为舒畅的在仰天长啸。 随着长啸,虎妖巨大的身形也在迅速缩小。不到一个呼吸,铁链哗啦作响间被略瘦的通师兄收回,而那里,只剩下一身白衣,身形挺拔健硕的蒙飞良,他正背对着陈瑜等人。 曾新瑶看地俏脸生寒,身上紫霞骤然耀眼,她立刻就要冲将出去。 “据我所知”展夜南看蒙飞良一眼,道:“紫阳宗早就不存在了。” “只要世间还有紫阳宗弟子,紫阳宗就依然存在!”曾新瑶语带铿锵。 “为了宗门可以拼命。只要还有紫阳宗弟子,则紫阳宗依然存在。”展夜南看着曾新瑶和陈瑜,口中喃喃的重复着他们的话语。接着侧头向符师兄道:“小虎妖留着也没什么用了,符师兄给他们。” “展师妹就这么在意怨公子吗,你要记住,我们跟他从来都只是合作,而不是从属!”重新拥有肉身的蒙飞良声音带着怪异,抢白展夜南一句之后霍然转身,找到陈瑜后满是杀意地道:“陈公子,可敢与我再战一场?” 陈瑜迎着蒙飞良的目光,他并不畏惧,但心中暗惊。 这里谁都知道,蒙飞良如今的肉身属于虎妖,然而如今看去,他身上竟是没有丝毫妖气。就好像,这具属于虎妖的肉身,本来就属于他。 这就是灵修的可怕之处。来到宁州数日里,陈瑜早已从黛姝、刘叉等人处得到更多关于灵修的资料。 与夺舍一样,受术者从魂魄到肉身,都被施术者夺占。然而作为夺舍,不论多么高深的境界,修士一生最多只能夺舍两次,超过这个数量,所得肉身无法跟元神契合,境界止步于当前再难有寸进。 不同于夺舍,肉身对灵修而言形同累赘,便是自己的本体,也被灵修当作法宝在祭炼在使用。灵修的元神无需与肉身契合,因此他们几乎可以无限制的,可以无数次的进行附身。就像现在的蒙飞良,他根本没必要爱惜如今的肉身,打碎了再找一具就是。 “有何不敢?”陈瑜横刀胸前,迎着蒙飞良吃人般的目光,寒声道:“这一次,十个回合之内我必杀你。那时,你还能对谁附身?” 说到这里陈瑜心中一动。蒙飞良只花了不到十息,就成功吞噬虎妖的魂魄并将其附身。然而在确山,展夜南却花了足足一柱香的工夫,却没能将我附身,难道那时她手下留情了? 不过此时,躲在陈瑜怀里的小花却陡然身子一僵。刚才离展夜南等娄山派弟子太近,它只顾着怕鬼,却忘了陈瑜是要与人斗法的。它就在陈瑜怀里,能够清楚的察觉到,陈瑜正在全力运转法力伺机动手,这令它在心中狂呼失策。 早知道这样,就一直呆在黛姝身边,虽然会看到一群鬼,但不用与人动手啊。 “都给我住手!”还好,就在蒙飞良和陈瑜即将动手之际,展夜南出声阻止,见小虎妖已经被周兴国接住,展夜南突然指着阻在双方之间的娄山派弟子问道:“曾姑娘,我这些同门,乃是苗行敏按照陈公子的《观兵纪要》训练而成,曾姑娘看他们怎么样?” 小虎妖扭动着身子,它想扑将出去给父亲报仇,只是虽逃离了符师兄的压制,又落入周兴国掌心,它此时同样无法动弹,无法嘶吼出声。 于此时听到苗行敏的名字,而且还帮娄山派练兵,陈瑜当即欣喜道:“苗大哥还活着,太好了!” 他这般发自内心的表现,倒令符师兄和通师兄有些意外。陈瑜只欣喜着昔日友人还活着,而对于苗行敏将《观兵纪要》占为己有,却丝毫没有怪罪之意。这个陈瑜的心胸,可真不是一般的豁达啊。 赵抽和刘叉相视一眼,陈瑜的豁达,同样令他们大为折服。 “徒有其表!”稍作打量,曾新瑶给出评价,转而向陈瑜道:“你在风临城练的兵也像这样吗,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元宵夜里,你的属下一哄而散就不奇怪了。” “我怎么可能练出这么一帮倒霉玩意?”陈瑜收敛了紫霞,同样略微打量一眼这些娄山派弟子,道:“我练的兵,一个什的凝气修士可斩筑基,一个什的筑基修士可斩结丹。但是你看他们,十个杀我一个都费劲,又哪来的实力去斩结丹?” “斩结丹?”符师兄面无表情的冷笑道:“陈公子的口气未免太大了些!” “紫阳宗十个筑基弟子,确实可以轻松斩杀结丹修士。”刘叉道:“诸位若是不信,大可去祖地打听一下,魏洛城守卫战、紫阳峰守卫战里,紫阳宗弟子杀的结丹不在少数。” 先是被陈瑜无情嘲讽,如今又有刘叉在大言不惭,娄山派弟子顿时鼓噪,甚至蒙飞良,竟微屈了双膝,大有跟陈瑜再战一场的架势。 “徒有其表?二位的眼界太高了?”展夜南不悦,几声喝斥令一众同门安静下来,这才向陈瑜道:“不如请二位点评一下,我这些同门,为什么徒有其表?” “展姑娘好风度!”曾新瑶不禁赞道。 在眼下这个当口,展夜南以释放小虎妖作为条件,迫陈瑜和曾新瑶对娄山派军士作出指点,任谁都挑不出毛病。但展夜南很大方的先放了虎妖,这是整个中洲很多宗门的掌门都没有的自信和风度。 “新瑶姐对风临城不熟,此事由我来回答?”陈瑜向曾新瑶征求道。 展夜南、符师兄和通师兄,以及蒙飞良和一众娄山派弟子面无表情,但所有人眼中都带着愕然之意。如此小事,陈瑜有必要征求曾新瑶的意见吗? 但黛姝、刘叉和赵抽却知道,紫阳宗规距,有师兄师长在侧,则没有师弟或者晚辈说话的份。 得到曾新瑶的同意,陈瑜这才向展夜南道:“今年元宵夜,罗虚之城主身殒,夫人成了怨公子的阶下囚,而苗大哥是阶下囚的家臣之一,敢问夜南姐姐,贵派请苗大哥练兵,可曾给过他哪怕一丁点尊重?” “我训练仪仗队,好几次因一个军士之过,而将所有人一体惩罚。”陈瑜看看娄山派弟子,道:“苗大哥在训练时不说惩罚,他的每一道命令,你们可曾认真执行?这是第一点……” “第二点,你们认为自己不是仪仗队,因此就没有训练队列。”陈瑜哂道:“训练队列,最主要的作用是让你们服从。可你们呢,刚才接到命令时不但一哄而上,未得允许,竟敢在队列中鼓噪,说你们徒有其表乃是客气,你们根本就是乌合之众!” 伸手阻止娄山派弟子即将发起的再一波鼓噪,陈瑜道:“还有第三点。” “我的仪仗队,每天都要训练穿针引线。”陈瑜继续道:“但你们都是一具具尸体,你们那僵硬的手指干不了细腻的活,所以这个训练内容也被你们给摒弃了。哼,穿针引线最是耗神,但只要坚持几个月,每个军士都能戒去浮躁,变得脱胎换骨变得沉稳。” “不尊重教官,不听从命令,最重要的令人不再浮躁的法子也被你们摒弃。”陈瑜看着展夜南道:“夜南姐姐认为,苗大哥得有多大的本事,才能将你这样的同门给练成精兵?” “难怪怨公子对你推崇有加,陈公子果然令人刮目相看!”符师兄目光灼灼道。 “符师兄、通师兄,你们一起出手将陈瑜拿下!”蒙飞良活动着新得的肉身,道:“他不但能练兵,他的功法,还能克制我们的幽冥鬼手,绝不可让他去敌人阵营!” 其他娄山派弟子再次鼓躁,因为陈瑜简直亲眼所见一般,说的这三点全都直击要害。他们怕了,他们认为拼着杀了陈瑜得罪怨公子,也要阻他进入敌人阵营! “我练仪仗队,即使是错误甚至送死的命令,我的军士也会不折不扣的执行!”陈瑜身上腾起紫霞,看着展夜南道:“我的军士,未得命令绝不敢丝毫喧哗!” 对面群情激愤,周兴国当即戒备。黛姝、刘叉和赵抽心中凛然,各自取了元婴一击的玉简握于手中。 “好了,都住口!”展夜南灵动的美目向陈瑜等人身后看了一眼,喝止了同门喧哗,向陈瑜抱拳一礼道:“我不辞劳苦,从金镛城来到宁州,唯一的目标就是陈公子。敢问陈公子,可愿束手就缚?” 陈瑜没有回答,但他重新横于胸前的直刀,以及身上重新耀起的紫霞就是最好的回答。 展夜南稍作沉默,道:“刚才蒙师兄输了……” “我没输!”蒙飞良不服,活动着并不习惯的新肉身,道:“我还有一战之力,我愿跟陈瑜再战一场!” 展夜南不理他,而是向陈瑜身后看了一眼,道:“刚才蒙师兄是输了,但我还有很多师兄师姐,陈公子既然不愿束手,就请稍作休息,我的师兄师姐会继续向公子挑战。” “这也太不要脸了……”赵抽大怒,正要作色之际…… “陈兄,请与我一战!”就在这时,陈瑜等人身后,却传来都克那令人生厌的邀战。 (未完待续) 第871章 巧言令色 第871章 “都克,你发的什么疯!”刘叉怒斥道。 桃溪村小广场场北面可以进山,都克率十余幻音谷弟子,此时就堵在进山口。 “陈瑜,自确山之后,你就进了我幻音谷的必杀名单!”都克并不理睬刘叉的喝斥,而是满腔怒火的指着陈瑜,大声道:“我随顾婶婶从金镛城来宁州,如此千里迢迢只为杀你!陈瑜,与我一战!” “确山之事我也参与了,你敢不敢与我一战!”赵抽挺身而出道。他知道陈瑜看着满身鲜血,其实并没有受伤,但他看不惯都克这种欺软怕硬。 “赵公子若想找死,待我杀了陈瑜必然成全。但现在,陈瑜,与我一战!”都克继续邀战。 “夜南姐姐为了我,不远万里从金镛城来了宁州;都兄为了我,同样不惜千里迢迢从金镛城赶来宁州。”陈瑜洒然一笑,道:“我陈瑜,还真是个香饽饽。” 你哪是什么香饽饽,你是走到哪都能惹事。黛姝忍不住心中腹诽道。被周兴国提着肩膀的李姑娘,此时跟她同样想法。 然而此时,只见陈瑜突然收起笑容,扭头看向广场西侧那老妪顾长老,正色暴喝道:“顾前辈,你幻音谷跟灵修配合的如此默契,是因为你们同属邪魔外道,要在此时一起向我这个正道之人发难吗!” 满场无不哗然,便是离地远的人,打听之后也瞪目结舌之后跟着哗然。 就在刚刚,幻音谷顾长老的女儿,还被灵修符师兄一记手刀斩杀,可以就老妪顾长老跟展夜南一方乃是不死不休的仇敌。然而,只因展夜南一方跟幻音谷轮流要跟陈瑜斗法,就被他污蔑为配合默契,世间怎么会有如此心思歹毒之人? 而且陈瑜一开口,就道出幻音谷所修乃是魔功,然后就大剌剌的以自己代表整个正道。这世间,怎么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展夜南被陈瑜这翻狡辩逗得一愣,然后面无表情的咯咯大笑,还笑的花枝招展很是诡异。 赵抽、刘叉二人,虽不怀疑陈瑜的人品,然而听得这番论断,却相视一眼面面相觑,他们心中同时涌起一个念头:陈瑜这厮,智足以拒谏,言足以惑心。 周兴国一边提着李姑娘,一边控制着小虎妖,他在心中感叹:主上这是收了个什么玩意当徒弟啊? 黛姝以手抚额,暗叹有了三年的历练,陈瑜的一切都在失控,但这巧言令色之能,比起在紫阳宗时更胜一筹。 幻音谷的老妪顾长老更是气地脸色发紫,直到场中哗然渐止,她才哆嗦着手指哆嗦着嘴唇,苍老着声音尖声道:“小畜生,你安敢信口雌黄!” 曾新瑶俏脸升起红霞,她感到羞耻。陈瑜如此生搬硬套,一副要将幻音谷与灵修归为一类的言辞,令她觉得丢人。而且,陈瑜如此厚颜无耻,会不会令人误会到整个紫阳宗? 有此顾虑,曾新瑶心中更气。只见她迈步来到陈瑜身后,在所有人的意外中,一脚踢将陈瑜踹飞出去,嗔道:“用你的刀,杀了都克,休要在此逞口舌之能!” 陈瑜飞向都克,他怀里的小花却吓了一跳。它手脚并用,迅速从陈瑜破烂的衣服里钻出,跃上陈瑜肩膀认准方位,突然四肢用力猛地一跃,化作一道灰芒飞进黛姝怀里。 “别人的灵兽都是跟主人一起战斗,必要时还为主人挡下致命一击。”黛姝接住小花,没好气的轻拍其脑袋,斥责道:“你可倒好,主人去拼命,你竟躲得远远的,到底你是灵宠还是他是灵宠?” 小花缩着脖子不敢吱声,见被周兴国控制的小虎妖正在看向自己,那硕大的眼睛里竟也带着鄙夷,小花大怒,冲小虎妖呲牙作威胁。 陈瑜跟都克已经短兵相接,周兴国率众人落于地面,一起关注着这第二场斗法。 这三年来,陈瑜几乎每晚都在练刀,即使身陷樟木矿场,以及在东域逃亡没有合适的场地,他也会在心中斩出千刀。此时配合着神龙百变身法,闪转腾挪间刀随身走,砍撩截刺,剁点崩格之时,刀法已经有模有样。 再看都克,他使一把两尺长,通体如墨的玉笛。然而其出手间刺劈挂点、云抹穿压尽是剑法路数。都克手持长笛,使出的却是剑法。 陈瑜的每一刀都气势逼人,刚劲有力,配合着身法整个人直如猛虎一般。而都克的每一剑流畅无滞、挥攉潇洒,闪转腾挪间灵动自然进退有度,很显然,他的剑法也是浸淫已久。 这二人的激战,叮叮当当的锐响不绝于耳,剑气飞溅时,附近修士慌忙退让,劲风袭来,附近修士狼狈逃窜。 陈瑜的直刀宽三指,长三尺三,乃风临城主罗虚之所赠本命法宝。此时见都克满脸杀气的持笛刺来,陈瑜当即全力运转法力,直刀携着紫意,当地一声将墨笛荡开。 “果然没斩断!”陈瑜心道。 之前几次刀笛相接都是一触即走,陈瑜控制着力道,都克也没有硬碰硬。但刚才这一刀势大力沉并且一刀九震,乃是真正的杀招。然而都克只是轻哼,而且墨笛未碎,说明都克果然实力非凡,此笛同样是一件本命法宝。 这一刀虽未见功,但陈瑜并不气馁,借着这一荡之势身形转动时刀随身走,直刀锋利的刀刃,携着锐啸直逼都克喉咙。 都克见状也不惊慌,他的墨笛被荡开,此时就顺着这一荡之势身形灵巧的扭转,同时微微后仰,任刀锋几乎贴着他的鼻尖掠过,看似凶险异常,实则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避过这一刀,都克脚步微顿止了后退之势,同时轻点地面,手握墨笛身形箭矢般疾冲,他再次向陈瑜刺去。 同样脚下轻点,陈瑜全力运转功法,手握紫霞明亮的直刀,迎着都克全力攻去。 他们各自施展身法,纵跃间不断变换方位。但陈瑜未使出星落,因为别说旁观之人,便是他自己也能察觉到,都克出招看似凶猛,实则有所收敛。都克或许在酝酿着杀招,他也要保存实力以作应对。 二人激斗间,身形在广场上不断移动,你来我往,你进我退。逐渐的,随着兵刃叮叮当当的交击声,二人慢慢远离了黛姝曾新瑶她们,慢慢的向广场西侧,也就是幻音谷弟子那里移动。 初时,陈瑜还以为都克在那里设下了埋伏,一旦靠近会遭到幻音谷弟子的围攻。然而当他后退时,都克并没有表现出急切,而且幻音谷弟子在顾长老的带领下,竟广场南边移动给他们让出了场地。 “陈瑜果然下了苦功,刀法已经有模有样。”看了一会,黛姝忍不住赞道。 她刚才也担心都克设了陷阱,不过现在终于放下心来,也有了闲情开始点评。 “只是刚劲有余,悍勇不足。”周兴国的眼力当然远胜曾新瑶,看着场中正在斗法的二人,点评道:“反观都克虽有所收敛,但足够轻灵飘逸,他的剑法却是比公子强了一筹。” “陈瑜练刀才三年,有这样的表现已经很不错了。”黛姝继续赞赏道:“而且陈瑜要留后手,招式不敢用老,因此也就看着不够悍勇。” “他有今日成就,也是多亏了黛姝姐姐点拨。”曾新瑶准备好擒龙手,一旦幻音谷弟子要围攻,她会第一时间救下陈瑜。此时看着场中斗法,向黛姝道:“我们跟陈瑜同门多年,却不如黛姝姐姐看地清楚,他果然更适合用刀。” “陈瑜用刀,竟是受了黛姝姑娘点拨?”赵抽有些惊奇道。 “嗯,在如意宗月芽湖畔,黛姝姐告诉陈瑜他更适合用刀,并且告诉他,刀神厉若海年轻时遍览无数宗门刀法,终于在千年前,将所有刀法化繁为简,以基础刀法闯出刀神名号。” 曾新瑶继续道:“紫阳宗也收集了大量刀法秘籍,但陈瑜认为,既然刀神花了半生证明基础刀法才是王道,那他就不用再走弯路,因此这三年来一直在练基础刀法。” “我……”黛姝简直一整个无语,她确实说过这话,但她的意思是想让陈瑜学厉若海,她希望陈瑜也是遍览诸派刀法,最终领悟出独属于自己的刀道,哪料到陈瑜竟如此投机取巧。而且紫阳宗那么多师长,就任由陈瑜如此胡闹? 刘叉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语塞一阵才道:“我修炼时也想走捷径,但我爷爷说过:我等修士,该走的弯路总是要走的,就像他凝气境时也是从手掐法诀,后来才创出心中有诀。若没有年轻时的经历,他是创不出心中有诀的!” “难怪陈瑜修炼万剑归宗老是似是而非,原来根源在这里。”赵抽郁闷道。 “你们也别太在意。”曾新瑶却神色轻松,道:“黛姝姐忘了在如意宗时,陈瑜接连取出不下十种刀,最终却选了直刀?这是因为他此前一直练剑,直刀与剑极为相似他用着才最为趁手。而说起这个,陈瑜以前可是被紫苏揪着耳朵,将紫阳宗的上乘剑法练了十多部。” 见黛姝仍然郁闷,知道她担心因自己之故,导致陈瑜在错误的路上越走越远。曾新瑶抿嘴一笑,道:“唉呀黛姝姐就不要担心了,你忘了,陈瑜现在有师父了。该怎么修炼,自有他的师父去操心。” “我这一时,竟忘了王前辈。”黛姝果然松了口气,她想起一事,美目异彩连连道:“而且想来,万寿老祖也不会允许陈瑜将来给他丢脸。” (未完待续) 第872章 他竟逃了 第872章 直刀贴着短笛急速滑动,似要将都克握笛的手指尽数削去,然而都克法力涌动间,墨玉短笛轻震将直刀荡开。二人错身而过时,陈瑜看着都克沉静的双目嘲弄道:“都克兄在等什么,不是要杀我吗,为何到现在还不祭出杀招?” 都克肯定有后手,他的每招每式都在收敛。每到陈瑜想要脱离接触,他都会紧攻几招,令陈瑜不得不打起精神全力应对。然而即使这样,他的招式仍然极有分寸,绝不跟陈瑜硬碰硬。斗法到此时,陈瑜都快不耐烦了。 “陈兄急什么?”二人交换了位置,都克脚步轻点,以极为灵动的身法继续杀向陈瑜,冷笑道:“你已经上了幻音谷必杀名单,便是今日不死也绝活不了多久!” 冷哼一声,在经历了东域大逃亡之后,陈瑜面对这样的威胁已经可以做到云淡风清。 两人继续刀来笛往,并且继续向刚才幻音谷众人呆过的广场西侧靠近。陈瑜彻底不耐烦了,他觉得自己没必要冒险,更没必要等待都克从容祭出杀招,他准备施展星落结束斗法。 陈瑜情绪的变化,通过眼睛被全神惯注的都克察觉。见已经很靠近广场西侧,在陈瑜即将变招之前,都克的招式突然一变。 他仍然以墨玉短笛施展剑法,然而出招间,短笛的孔洞里,竟传出幽幽异鸣。 心中一凛,陈瑜不敢怠慢,运转功法护住全身要害,递出的刀招,不但没了悍勇,连刚劲都变得谨慎。 都克以墨笛带着异鸣当头斩下,陈瑜举刀架去。当地轻响,直刀短笛一触即收,而随着两件法宝交击,墨笛所携异鸣受到干扰,声音突然有了别样起伏。 这声音听在耳中,陈瑜只觉得眼前蓦然恍惚,心惊之际展开身法立刻向后跃去。但还是晚了,墨笛粗钝的尾部,狠狠的扎进他的右胸,入肉一分。同时墨玉所携的狂暴法力,令他不得不全力运转功法去化解。 不过还好,胸口突然的刺痛令他瞬间清醒,眼前的恍惚荡然消失。而且都克的玉笛携着异鸣虽然奇诡,然而出招间仍然极为收敛,陈瑜只是受了轻伤。 可是,胸口传来的刺痛以及殷然的血迹,令陈瑜大为愤怒。此即脚下轻点,手握直刀第一次带着悍勇,脸上布满杀意当头向都克砍下。 异鸣再起,都克举笛相迎。 当!直刀和短笛相击,异鸣声再次有了曲折起伏。而陈瑜再一次眼前恍惚,想要及时跳开,却还是慢了一步,又被短笛刺中左肩,血流如注。 “陈公子,你可知道这异鸣是什么?”不远处的天空,拔步床外的展夜南突然问道。 左肩的刺痛,令陈瑜再度清醒,这次他克制了愤怒,施展身法绕都克游走,伺机出刀之际回答道:“不知道!” “那你想知道吗?” “……不想!” “我,那我告诉你,这异鸣乃幻音谷《千音万幻》功法中的‘大音希声’!” “你管这个叫‘希声’?” 陈瑜和展夜南交谈之时仍在出刀,都克以或腾挪避开,或以短笛相接,但笛中异鸣不曾间断,而且声音幽幽清晰可闻,与希声确实不怎么沾边。 “那是他修炼不够火候!”展夜南指点道:“刚才那老虔婆躲在地下,就是以大音希声令你陷入恍惚,若非我出手相救,你们今天定会身首异处!” 她这当然是夸张之语,因为幻音谷老妪顾长老的大音希声同样不够火候,而《紫阳真诀》足够神奇,她即使不出手,再过一会儿陈瑜也能自行清醒。 异鸣再起,都克持笛向陈瑜当头劈下。 “陈公子,大音希声如此神奇,你想不想拥有?”展夜南诱惑道。 尽管知道刀笛相接,异鸣就会出现曲折变化,但都克同样拥有顶级身法。而几次轻伤几翻异鸣,陈瑜心神仍然受到影响,他竟忘了催动脚上追云靴,只能举刀相迎。 此时小腹再次被短笛刺中,入肉一分,血流如注,听着展夜南的诱惑,陈瑜差点就顺从。还好,紫阳宗弟子最重心性,而《紫阳真诀》对心性的铸造堪称罕见,又有小腹剧痛,陈瑜一边后退,同时极恼怒地冲展夜南吼道:“我不想要!” 接连令陈瑜受伤,都克乘胜紧追,墨玉短笛轻舞,再次向陈瑜疾刺而来。 喝! 以直刀将短笛荡开之时,陈瑜突然暴喝出声。 出乎意料的,或许正如展夜南所言,都克的大音希声不够火候。这一次直刀和短笛相击,异鸣再次出现曲折,但陈瑜听在耳中,眼前并没有出现恍惚! 吒! 来不及追索原因,陈瑜舌绽春雷,每一次刀笛相击,口中不断发出喝、啊、哦、吒等羞耻的大叫,任都克的短笛异鸣依旧,任刀笛相击时的异鸣曲折变化,他再也不受影响! 呃、啊、喝、哦,吒! 陈瑜前边身子本已结冰的血衣,被新的鲜血再次染红。这个时候哪还顾着上羞耻,他口中怪叫连连,以悍勇之意施展刚劲的刀法,终于步步紧逼将都克杀地不断后退。迸射的刀气,乱溅的劲气,也令都克浑身淌血。 他这番肆意冲杀,无需都克着意引领,二人再次迅速向广场西侧移动。 “竟然有效?”展夜南看着大发神威的陈瑜,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看符师兄,又看看通师兄。 根据典籍记载,数万年前魔门在北疆血洗灵修,那些元婴境的大魔施展大音希声,甚至可以令化神境的灵修自焚元神。怎么到了陈瑜这里,仅凭着几声狂呼乱喊,就将都克压制的几乎无还手之力? “可能、应该是都克的大音希声没到火候。”微胖的符师兄并不肯定地道。 “应该是这样。”略瘦的通师兄也点头附和,道:“毕竟都克才筑基境界,而且他剑法如此高明,平日又哪来的精力修炼大音希声,这才被陈瑜以呼喝压制。” 展夜南点点头表示认可,然后再次看向下方的斗法。 被陈瑜一番抢攻,都克手中玉笛虽是异鸣连连,但他确实已经被全面压制。而此时,他们早已超过刚才幻音谷驻地,他的身后不远处就是连绵群山,他已经退无可退。 啊——都克突然大吼一声,手中玉笛狂舞,斗法以来第一次不再收敛。其气势之强,令陈瑜吓了一跳。 “终于要祭出杀招了吗?”气为之夺,陈瑜悍勇的气势和刚劲的刀法微微一滞,避开都克突然狂风骤雨般的攻势,任其向后跳出数丈拉开距离。 陈瑜上了幻音谷必杀名单,然而孰不知,早在确山时,陈瑜就已经产生了覆灭幻音谷的想法。他又不傻,与人斗法当然要以己之长,尽可能快速的将敌斩杀。但是刚才,都克斗法时有所收敛,他又何尝不是。 他在冒险,试出都克都有什么手段,他要根据这些手段,评估覆灭幻音谷的难易程度! 此时,只见已经成了血人的都克,浑身突然荡起澎湃的法力。其看向陈瑜的眼中,那浓浓的杀意简直令人心悸,他果然要祭出杀招。 陈瑜收刀护于胸前,浑身紫霞深重,同时平复着经脉中激荡的法力,全神惯注的戒备。 凭心而论,这一战远不如跟蒙飞良那样精彩,但广场上空的观战者依然看地认真,因为正在斗法的是陈瑜和都克。如今见都克正在蓄力,连那些不断赶来的结丹修士也屏住了呼息,他们等待着都克接下来的石破天惊。 陈瑜也在蓄力,擒龙手、碎星拳、星落一刀、甚至连定身符都被他准备妥当。这是一场公平的斗法,他即使杀了都克,有金鳞阁为恃,他也不惧。而且为了接下来更有把握,他脚上的靴子,终于亮起云纹。 就在这万众瞩目,陈瑜已经严阵以待之际,都克终于动了。 然而陈瑜傻了。不止他傻了,呆愣在原地,便是展夜南以及其他观战之人,甚至饱含希望的幻音谷弟子,以及老妪顾长老也傻了。 都克动了,但他没有持笛攻向陈瑜。 都克浑身突然爆起血雾,他凭空,在陈瑜面前消失了! 陈瑜蓄力良久的杀招,像是全力一击打在了棉花团上,别提心中多么难受。但神识中,都克并不是施展精妙身法绕到他身后,而是当真消失了! 接着,陈瑜一口气尚未吐完,都克瞬间又出现。他出现在广场西侧一座山前,距陈瑜足有三百丈,这个距离,连定身符都成了无用之物。 这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的变故,连观战的一众结丹修士都来不及反应。然而更令人不敢置信的是,突然出现的都克,浑身再次爆起血雾,他又消失了! 哗—— 当都克再次出现时,黑暗中,只有一道模糊的影子轻闪,他逃进了西侧深山! “顾婶婶坚持住,我这就回幻音谷求救!”都克不止逃了,还极度无耻的丢下这么一句话。 血遁! 此乃修仙界几乎人人都会,以寿元于瞬间换取极致速度的秘法。陈瑜在东域被追杀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都没有用过此术,却被都克接连施展于此时用来逃命。 都克的话语还在耳边回荡,哗然之声带着无数嘲讽的目光,尽数落在幻音谷弟子以及老妪顾长老身上。陈瑜在幻音谷众人中找到顾卫兰,张了张嘴嘿然道:“顾姑娘将来嫁给都克兄,在这波诡云谲的修仙界,定可以活得长久!” 顾卫兰面如死灰,老妪顾长老更是气地浑身发抖。修士的目光真的可以杀人,听到陈瑜如此嘲讽,老妪顾长老浑浊的双目,突然绽放出骇然之芒。 “顾道友请自重!”就在陈瑜心生凉意,嘴角不自觉溢出鲜血之际,周兴国及时出现并挡在他身前,怒视着顾长老,沉声道:“顾道友若是有意,你我不妨也战一场!” “达奚常怀!”顾长老收回杀人的眼神,看向南面天空宛如星辰的无数虹光悲吼道:“你还要躲到什么时候,你还不快快现身?” 如果达奚常怀早点现身,都克就不至于因为绝望而逃,幻音谷就不至于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丢脸。 吱—— 达奚常怀还没出声,曾新瑶那里,黛妹怀里的小花突然发出尖叫。 “放肆!”赵抽和刘叉齐声怒吼。 “找死!”黛姝和曾样拱瑶异口同声。 (未完待续) 第873章 原来是这么出现的 第873章 初,李姑娘是陈瑜他们这一行的主要目标,身份尊贵如刘叉和赵抽,自信如陈瑜,实力最强如黛姝,都不敢拍胸口打包票,唯有将她交给周兴国,他们所有人才能够放心。 因此直到刚才,周兴国一手掌握李姑娘,另一手控制着身形庞大的小虎妖。有结丹修士坐镇,堪称不给任何人任何机会。 直到,幻音谷老妪有失身份的,竟想要将陈瑜给看死。 李姑娘确实很重要,但是对于周兴国来说,护着陈瑜平安回去才是他的任务,他不允许陈瑜在自己面前出事。 不再被压制,小虎妖想要咆哮一声以渲泄心中丧父之痛,但它没有。终于自由,它的身上立刻腾起浓浓的妖气,它的身上腾起浓浓的杀意,它迈着沉重的脚步,向前走去。它想拼得一死,杀了前方拔步床外的所有灵修! 黛姝等人先是紧盯着陈瑜那里,见周兴国已经赶去,松了口气之时被小虎妖吸引。 而小虎妖只是前行丈即止住脚步,它只有凝气八层境界,比小花还低了一层,而前面展夜南等人最低,也是相当于筑基境界。 这短短的丈已经令它明白,即使心中恨意滔天,却奈何不得展夜南分毫。若当真冲上前去,也只是在这个凄冷的冬夜,在这块桃溪村北的广场上,徒留一具小妖的尸体而已。 小虎妖庞大的身体里,小小的心中涌起深深的无力感。杀父仇人就在眼前,而它已经不能上前,最令它愤恨难当的是,它身上妖气杀气已经如此浓烈,而展夜南等所有灵修,竟无一人看它,他们都看着都克逃走的西侧群山出神。 小虎妖正想仰天嘶吼…… 吱——小花突然尖声示警。 “放肆!”黛姝和曾新瑶齐声怒吼。 “找死!”刘叉和赵抽异口同声。 小虎妖心中的痛恨,立刻被深深的怨念占据。实力弱小时,它连生气连仰天咆哮,竟也要被人打断吗? 但这怨念很快就消散,因为它接下来看到的一幕幕,全都不能理解,全都令它震惊。 在这里,或者说他们这一行人里面,唯陈瑜有跟如意楼刺客交手的经历。小花尖叫示警,黛姝等人第一时间意识到不妙,他们纷纷出言喝斥,却,没有像陈瑜那样第一时间祭出灵石! 小花忍着肉痛,小嘴一张吐出一颗灵石并将其引爆。 曾新瑶心中升起浓浓的怨念,她临摹如意楼的隐身符始终不得其法,而如此重要的细节,陈瑜却从未告诉她。 浓郁的灵气疯狂扩散时,在曾新瑶感觉,自己全力散开的神识宛若小湖泊。而此时,自深遂漆黑的湖底,迅速荡漾出一道模糊的身影的轮廓。并且这道模糊的身影,正在极其迅速的,向她身边的李姑娘靠近! 这只是在曾新瑶的神识中呈现,事实上,小虎妖扭头看去时,它看到的,是浓浓的灵气中一道人形旋涡。 原来他是这么出现的。曾新瑶心中一边如此想着,同时心中微动,未见她有什么动作,一道定身符,已经贴在了那旋涡上。 此时,那旋涡离李姑娘,不足一尺。 原来他是这么出现的。黛姝美目中闪过恍然之色,同时伸出的纤纤玉手轻翻。已经被贴了定身符,身形旋涡状迅速凝实的一个黑衣蒙面男子,呯地一声栽倒在地,并且,蒙面男子倒地时,其身上激射出一团血雾。 原来他是这么出现的。 刘叉和赵抽心中同时了然,他们二人反应也算迅速,但还是慢了些许,黛姝和曾新瑶已经事实上将蒙面男子控制,他们各自祭出的宝剑,几乎贴着蒙面男子跌倒的后背掠过。若非御剑术娴熟,宝剑及时被他们控制,李姑娘没死在刺客手中,反而要命殒他们之手。 这就是小虎妖扭过头看到的一切。发生的太快,在黛姝嗔怒的目光下,刘叉和赵抽悻悻收剑,它才意识到,刚才那相貌普通,浑身衣衫臃肿如村姑的李姑娘,遭遇了一场刺杀。 它不理解,人怎么会变成一道旋涡。然后,旋涡胸口那道灵符,是怎么出现的。再有,那人怎么就一头栽倒了。最后它才想起,它也散开了神识,而这个蒙面男子,是如何在它的神识里游荡而没有被它发现? 但小虎妖心中却肯定了一点,这几人很不一般!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都克逃走至今才几个呼吸而已,老妪顾长老的悲吼还在传着回音。展夜南等一众灵修,还看着西侧群山,似乎能看到群山里那个落荒而逃的身影。 几乎是小花尖声示警,广场西侧的陈瑜暗道“不妙”,来不及拭去嘴角血迹,转身看去时,正好看到蒙面男子栽倒在地,而赵抽和刘叉正在收剑。 啊——陈瑜怒吼一声,展开身法只两步就回到本阵,周兴国也紧跟而来。 “好小花。”黛姝抱着小花贴着自己脸颊,满是亲昵地道:“你不跟陈瑜去战斗是对的,刚才若不是你,李姑娘若是死了,我们这一趟就白来了。” 陈瑜一把将蒙面男子提起,看李姑娘一眼,见她果然毫发未伤,松了口气之余怒气仍然不见消散。 “李姑娘没有我们要的东西,但你一定有!”二人两双眼睛仅隔了三两寸,陈瑜看着蒙面男子极度虚弱的眼睛,头也不回而杀气腾腾道:“新瑶姐,给我幽光剑!” 世人若想得到对方的功法,或者一窥敌人秘密,最常用最阴损的手段,莫过于搜魂。但陈瑜这里不需要,只要将幽光剑插入敌人体内,待剑柄暗红时,可以在敌人不知情的情况下,得到其最深刻的记忆。 之前陈瑜不愿动用幽光剑,是因为依着修仙界规距,他可以动用任何手段,走任何渠道,但绝不能直接从如意楼弟子身上得到移形换影。因为如果当真这样,如意楼就可以光明正大的杀他。 而且幽光剑得到的,乃是修士最深刻的记忆,并不一定就是他想要的移形换影,这才是他始终克制的根本原因。 但今晚短短片刻,如意楼已经两度对李姑娘出手,若下一次他们真把李姑娘给杀了,那他们此行经历的这么多波折,岂不是白受了? 曾新瑶知道幽光剑这个堪称诡异的神奇之处,陈瑜对她没有秘密。此时略作犹豫,轻拍储物袋取出幽光剑递给他。 熟悉的冰凉在手,陈瑜手握幽光剑,似缓实快的,一剑向黑衣男子眉心刺去。 “陈公子住手!” 正在这时,广场南边大量虹光晃动,一身黑色锦衣的达奚常怀大喝一声,其身形迅速进入月光石的照耀范围。随达奚常怀一起赶来的有两男两女四位结丹,以及四处散开,隐隐将此地包围起来的数百名城主府侍卫。 “达奚师侄,你曾经抱过的都师妹死了!”看到达奚常怀,幻音谷老妪顾长老像抓到了救命稻草,操着难听的声音尖声道:“达奚师侄,你快快杀了那几个灵修,为你都师妹报仇。再杀了陈瑜那小畜生,这是幻音谷的命令!” “装的?”赵抽看着面容扭曲的顾长老,低声向陈瑜等人道:“世间怎么可能有如此愚蠢之人,她当真不知道都克为什么要逃?” “大都督来得可真是时候!”幽光剑停在蒙面男子眉心处,陈瑜满是嘲设的看向达奚常怀。 “陈公子息怒,在下也是刚刚接到消息,就立刻带人赶来。”达奚常怀看着陈瑜手中的蒙面男子,挤出一抹微笑道:“陈公子知道的,此人对城主府有用,还请公子将此人交给我。” 转过头向曾新瑶看去,后者轻轻点头。陈瑜也不答话,手上用力,黑衣男子被他轻轻抛起,掠过并不大的广场,经过黄金拔步床周围的娄山派灵修,顺利来到达奚常怀身边被他一把抓起。 “展师妹,我想去追踪逃走的都克。”蒙面男子掠过的同时,娄山派一个白衣女子请缨道。 “展师妹,我去协助池师姐!”又一白衣女子来到展夜南面前道。 都克为了逃走不惜折寿拼着重伤施展血遁,逃进山后发现并没有人追来。松了口气之余,为了避免伤势加重,他会继续逃跑但绝不会太卖力,因此只要有足够的速度,仍然可以追上。 “好。”展夜南很是果断,道:“白师姐、池师姐要小心!” “是!”二女应了一声,第二个出列的白衣女子突然闭上眼睛,突然,一道红色虚影自其眉心飘出,正是那白师姐的灵体。 自有娄山派弟子赶来,接过白师姐的肉身带回队列。而再看白师姐,她认准了西侧群山方向,其灵体突然原地消失。 “展师妹,那我去了!”先出列的池师姐抱拳一礼,转身化作虹光飞进西侧群山。 尽管此时陈瑜余怒未消,而且他和曾新瑶等人更留意达奚常怀,但还是被那位白师姐的举动给吓了一跳。那位突然消失的白师姐,将在哪里重新出现,难道在西边的群山里?如果她出现在数十甚至上百里之外,那么灵修这门神通,与移形换影又有什么区别? “本都督可以不对你搜魂,只要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本都督可以保证绝不杀你,并且接下来任你去留,便是投入本都督麾下也可以。”撕下蒙面男子胸前灵符,任灵符在手中化作灰烬,达奚常怀问道:“告诉我,你们的据点在哪里?” 这一刻,不止达奚常怀在等着蒙面男子回答,陈瑜、曾新瑶等人也在等。 “在……在城北赵氏庄园。”并没有犹豫太久,蒙面男子回道。 “城北有三座赵氏庄园,你说的是哪一个?”达奚常怀追问道。 “全……全都是。”蒙面男子道。 “好贼子,好贼子!灯下黑被你们这些贼子玩透了!数百年来,城北先后建了三座赵氏庄园,竟都是你们这帮贼子的据点!”这么长的几句话,是被达奚常怀从嘴里一个一个迸出来的。随手将蒙面男子接给身边侍卫,达奚常怀取出传音玉简。 “走!”曾新瑶强忍着激动轻喝一声,周兴国抓了李姑娘,陈瑜和其他人立刻纵身跃起。 “留下李姑娘!”然而就在此时,突然一道陌生的声音响起。而且随着声音,一道攻击直逼陈瑜而来。 (未完待续) 第874章 如此机敏的心思 第874章 这是陈瑜自修仙以来,遇到的最强大的攻击。攻击尚未临身,铺天盖地的威压已经笼罩。就像是,一座巍峨高山在面前轰然崩塌,而陈瑜就像一只弱小的蚂蚁,他想逃,但高山崩塌之势如此剧烈,在这一刻,他心中承受了前所未有的无力感。 跃起的身子轰然摔落在地,陈瑜心中充斥了无力,令他甚至没有感到疼痛。在这道攻击面前,他的种种手段所有底蕴,全都无用武之地。 倒也没有恐惧,或者说心中承受了太多,令他已经忘了恐惧。而且尽管睁大了眼睛,尽管曾新瑶、赵抽等人跟他同样摔倒在地,但他什么也看不见。 仍然没有恐惧,广场的天上地下到处都是人,但在这一刻,陈瑜的眼前一片漆黑,就像整个世界霎那间,只剩下他一个人,但他仍然没意识到自己应该恐惧。 说时迟,那时快。 当这道攻击袭来,铺天盖地的威压刚刚笼罩,叭叭叭声响中,陈瑜、刘叉等人相继摔落地面之际,早已神色大变的周兴国,提着李姑娘立刻降落到陈瑜等人身前。 只见他吐气开声,轰然一着拳击出。 隆隆闷雷般的巨响,伴随着来回激荡的回声,令人耳膜生疼,几乎令人刹那失聪。 “何方鼠辈,安敢偷袭金鳞阁弟子!”一拳接下攻击,周兴国心中微凛,对方乃结丹后期境界。不得已,他只能抬出金鳞阁,希望对方能够知难而退。 一个身穿白色锦衣的中年,缓缓自南边步入广场。 此人相貌清矍,留有三缕微须,双目炯炯有神。腰背挺拔,身形清瘦,带着些许儒雅之气。若年轻一些,白衣中年想来应该是个美男子。 “前辈咳、咳,前辈如何称呼?”陈瑜哼哼唧唧站起,刚才跟都克一番斗法受了伤来不及处理,鲜血染红了他身下地面。此时拭去嘴角血迹,问白衣中年道:“晚辈想来,应该没胆量得罪前辈?” “竟是刘长老?”达奚常怀看着刘衣中年,有些意外道:“刘长老在刘家庄闭关数百年,不想今日竟出现在这里?” 其他人也相继站起,听着达奚常怀的惊讶,刘叉轻咳两声道:“陈瑜,他咳咳,他是陈佩佩和包金忆故事里的刘家子刘孝宽!” 刘孝宽,结丹后期境界。达奚常怀称其“刘长老”,并不是他在城主府任职。刘孝宽在宁州刘氏,挂名传功堂长老,其实数百年来一直闭关不出,以至于刘叉介绍陈佩佩和包金忆时,虽提了他却并没有特别在意。 “原来是他。”陈瑜再咳两声,胸中气闷终于舒解,道:“只是在我感觉他还是个少年,怎么已经这般风霜?” 刘孝宽功力精湛,而且多年来养尊处优保养的极好,但随着他不断靠近,陈瑜仍然能够清晰的看到,他的头发已经斑白。 “那是四百年前!”刘叉恼怒的瞪陈瑜一眼,上前向逐渐靠近的刘孝宽恭敬一礼,道:“晚辈刘叉,见过刘前辈,多谢前辈刚才手下留情。” 是的,一招逼的陈瑜等人无法遁走,来势之汹汹令陈瑜至今思之后怕,但刘孝宽已经手下留情了。要不然,凭着他结丹后期的实力,并且出其不意的偷袭,周兴国是拦不下这一击的。 “见过刘公子!”很奇怪,刚才达奚常怀打招呼他不理会,如今刘孝宽却向刘叉抱拳一礼,道:“老夫年轻时拜入了房山派,房山派的掌门,曾拜在溟沧派一位长老门下。” 原来如此。 中洲五柱除了自己的亲传、内门和记名弟子之外,还允许麾下宗门世家遴选优秀子弟前来学艺,就像如今在金镛城叫嚣着,要跟陈瑜一较高下的那个卫抗。 刘孝宽再行几步,在周兴国前方十丈处停下。他和陈瑜一行人之间,隔了一只身形庞大的凝气境小老虎。 似是如梦初醒,终于察觉到有些不妥,小虎妖匍匐着身子,掉转过头小心翼翼的想要远离此地。它的前方是刘孝宽,后面是陈瑜等人,左边数十里外是枫林镇,也不知它是怎么想的,稍作犹豫之后,它也进了西面群山。 “听闻陈公子即将拜在王德闲前辈门下,陈公子如此年少有为,切不可因琐事误了前程。”上下打量陈瑜一阵,刘孝宽微皱了眉头,语带威胁的道。 “刘长老万不可被他的资质所误。”达奚常怀哈哈一笑,道:“只凭本都督一个举动就作出判断,我在他这个年纪这个境界,可绝没有如此机敏的心思!” 达奚常怀问蒙面男子其据点何在,得到答案后,立刻以传音符向城内汇报,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他担心走脱了如意楼的刺客! 以城主府的实力,要对付区区一座庄园,还能让刺客跑掉,除非这些刺客拥有极其惊人的逃命神通! 而之前在枫林镇外,达奚常怀曾经与人激烈斗法,如今却独自出现于此。能跟他斗法之人,必然是结丹修士,而结丹修士保命手段繁多,很难须臾间授首,因此他的对手一定是逃走了。 如果达奚常怀的对手,那个家园酒楼地下消息集市的蒙面人,就是陈佩佩和包金忆的后人,他必然也精通移形换影。达奚常怀见识了移形换影的神奇,这才等不及派人回城报信说明详细情况,而是立刻向城内传音。 达奚常怀向城内传音的举动,令陈瑜等人几乎已经确定,给李姑娘和她兄长馍馍之人,就是地下消息集市的掌控者,也就是他们此行要找的人。 如此,只要李姑娘在手,那人必然会自己找来,因此陈瑜等人才强抑着激动,想要立刻离开此地。 “多谢刘前辈教诲,晚辈绝不会为了小事去拼命。”陈瑜抱拳一礼道。 移形换影绝不是小事,而是事关他们什么时候对元州发难的大事,这位李姑娘,他是绝不可能交给别人的。 “呵呵,这里好生热闹。”陈瑜话音刚落,又一道陌生的声音响起,一个蓝衣老者的身影,缓缓的进入月光石的光明。 此老者满头白发但脸色红润,身形富态却给人干炼之感,离地远远的,其身上竟隐隐有药香传来。而令陈瑜有些心惊的是,老者的三角眼,正在满是杀意的向他看来。 他又是哪个? “范兄,原来你还活着。”刘孝宽看老者一眼道。 姓范?陈瑜口中一阵苦涩,初至宁州的那个夜里,宁州丹鼎司长老的嫡子晋阶筑基境界时,死于天劫。 “怎么办,今天还能不能活着离开此地?”陈瑜心念思转,目光不断在幻音谷和娄山派那里逡巡,并且暗自向曾新瑶示意。 “刘兄真爱开玩笑。”范长老紧盯着陈瑜这里,皮笑肉不笑的道:“四百年了,刘兄躲在家里四百多年,可把我们这些老友给急坏了,我们还等着喝刘兄的喜酒呢。” “范邺,你找死!”刘孝宽勃然作色。 当年他央求了师父和父亲,在陈氏家主寿宴时商议和陈佩佩的婚事。那天,陈佩佩已经怀了包金忆的孩子,那天发生的事,已经成了他的心病甚至成了他的心魔。而范邺甫一见面就旧事重提,刘孝宽这里已经有了杀意。 “二位怎么一面见就掐起来了?”都说祸不单行,又一道陌生的声音远远传来,一个黑衣老者迈着矫健的步伐进入场中,深深的看陈瑜一眼,换了笑脸向范邺道:“少喝一顿酒又不会少一个儿子,范兄至于如此刻薄吗?” 范邺勃然作色时,黑衣老者又向刘孝宽道:“范兄就是这样的人,刘兄这些年修身养性,就不要跟他计较了。” “他又是谁?”陈瑜问刘叉,道:“难道他也有儿子被雷劈了?” “这谁知道?”刘叉没好气道:“再说你在宁州杀了那么多人,一不留神杀了人家儿子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彭宇泰,你怎么来了这里?”达奚常怀居高临下,看了一眼黑衣老者,不禁感到奇怪。 “原来是少城主。”彭宇泰抱拳一礼,老脸上作出不好意思的表情,道:“不怕少城主笑话,彭氏自老祖之后再没出过元婴,但在下心有不服。听闻陈公子手上有一把元婴宝剑,在下不揣冒昧,想要求得此宝。哈哈哈,其实很多人跟在下同样想法,只是他们好面子不肯出来。” 彭宇泰称达奚常怀为少城主,那他就没有在城主府任职,甚至在彭氏也只是闲人一个。 而且他这番话像是在向达奚常怀解释,其实是在施压。现在只他彭宇泰一个出来,其实黑暗中,还有很多人想要夺取陈瑜的紫阳剑。他在告诉达奚常怀,不要犯了众怒! “陈公子,看在王前辈的面子上,今日你可以离去,老夫绝不为难,但你要留下李姑娘。”听闻黑暗中竟还有人,刘孝宽担心节外生枝。 突然,广场前方传来嘎嘎嘎一阵难听的大笑。循声望去,却是幻音谷顾长老正在以浑浊的双目,满是怨毒的看向陈瑜,边笑边道:“陈瑜小畜生,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新瑶姐?”陈瑜心生怒意,向曾新瑶问道。 点点头,曾新瑶道:“开始!” “刘前辈,李姑娘只有区区凝气境界,你要她何用?”得了首肯,陈瑜先不理会顾长老,而是向刘孝宽问道。 “老夫要通过她,找到陈佩佩那贱人!”刘孝宽道。 “找陈佩佩前辈?”陈瑜看疯子般看着刘孝宽,道:“都四百多年了,陈前辈一介弱质女流漂泊在如此凶险的修仙界,前辈认为她还活着吗?” “她若死了,老夫就找她的后人。”抬手指了指李姑娘,刘孝宽微微一顿,道:“找她也行!” 这是什么冤孽,又是什么仇恨,竟令刘孝宽成了这般模样? 摇摇头,陈瑜伸长了脖子看向顾长老,大声道:“顾前辈,你当真不知道都克为什么要逃吗?” 指着展夜南等娄山派灵修,陈瑜道:“大批灵修进入宁州,你认为大都督会不知道?他既然知道,为何前辈多次泣血苦求,大都督却不肯现身?” 又带着满脸血污,给展夜南一个大大的笑脸,而后看向顾卫兰,陈瑜道:“顾姑娘,我刚才就说了,你只有嫁给都克,才能活得长久。我的意思是说,你作为幻音谷顾氏贵女,应该夫唱妇随,刚才就应该跟着都克一起逃走!” “小混帐!”微瘦的符师兄叱骂陈瑜一句,突然右手伸出,隔空向顾卫兰那里抓去。 “姑姑救我!”顾卫兰花容失色,拼尽全力一边抵抗,一边向顾长老求救。 (未完待续) 第875章 我可能要得罪了 第875章 “姑姑不能救你了,因为有人以气机牵引将姑姑给锁定了,她如今除了瞪眼睛之外,什么也做不了!”看着顾卫兰的脖颈被符师兄一把抓住,陈瑜轻叹道。 原本被冰凉的手捏住后颈,顾卫兰正在毛骨悚然。然而听到陈瑜这句风凉话,她不禁向顾长老看去,这一看,更令她周身彻寒。 顾长老浑浊的双眼中满是不甘,但她眼睁睁看着侄女被抓,却不敢有丝毫反应,她果然被人以气机牵引锁定了! “在确山时,顾姑娘分明比都克更加敏锐,现在怎么这般迟钝了?”赵抽也叹口气,道:“都克都能发现你们顾长老的异常,你竟没发现?” 陈瑜也是刚刚才发现端倪。 之前都克斗法时出招极为收敛,最后更是运转全身功力,在陈瑜以为他要祭出杀招时,他却不惜折寿施展了血遁。胜负尚未明朗,他为什么要逃? 直到刚才,他思虑着如何脱困,目光不断看向娄山派灵修和幻音谷,这才想起,娄山派灵修其实有三位结丹修士的!而都克逃走,顾长老气怒之下,若暴起发难突然对陈瑜下杀手,周兴国其实来不及阻止的! 顾长老在那样的气怒之下,却只是想要以眼神将陈瑜杀死,这是为什么?她不敢稍有妄动,因为受气机牵引一旦妄动,隐在暗处的敌人会瞬间施展最强杀招。而周兴国说过,顾长老境界虽高却气血枯竭,她没有足够的实力应对敌人的杀招! 都克对自己的婶婶极为了解,他定是早已察觉到蹊跷,这才假借与陈瑜斗法,成功给自己创造了逃命的机会。只是,他没有提前通知顾卫兰。 “藏头露尾的东西,给我滚出来!”达奚常怀怒喝。 这翻怒喝,他施展了极高明的音波功,听在陈瑜等筑基修士耳中宛如炸雷,李姑娘更是口吐鲜血、眼前发黑。 层层叠叠的波纹在夜色下激荡,从天空到地面,受到音波冲击,无数人变得东倒西歪,一些境界低下实力低弱者,更是下饺子般从天空掉落。 “不愧是被怨公子看重之人!”娄山派灵修队伍中,蒙飞良的身边,一个白衣修士面无表情的赞了一句,当着所有人的面缓缓走出,他,正是之前跟浦家庄曲环斗法之人。 随着他缓步来到展夜南身边,娄山派众弟子全都恭敬的称其“张师兄”,便是展夜南,也难得的向其恭身一礼,道:“张师兄!” 原以为能出现的人都在这里了,没想到竟还有人在隐藏,而重要的是,暗中观察这么久却无人发现。刘孝宽、范邺、彭宇泰等人不禁凛然,各自戒备的向张师兄看去。 “这位道友知道的,擒下令侄女是迫不得已。不过,想要令侄平安,请道友拿东西来换。”张师兄依然锁定着顾长老,于如今很多人隐隐将他包围的情况下,他依然面无表情也就罢了,连声音都显得淡然平稳,似根本没拿刘孝宽等人放在心上。 “陈瑜,你这个恶毒的小畜生,你不得好死!”顾长老避开张师兄的视线,而是远远望着陈瑜,满是恶毒的诅咒道。 嘿!陈瑜直接被气笑了,讥讽道:“你千里迢迢跑来杀我,如今……” 说到这里,陈瑜突然一顿。黛姝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安慰他道:“陈瑜别理她,她就是一个性情乖戾,仗着幻音谷威名平日习惯了装腔作势的老糊涂!” 陈瑜却恍若未闻,而是看看顾长老,看看达奚常怀,又看看娄山派灵修,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直笑的他眼泪将脸上的污血冲出沟壑,直笑的他直不起腰,直笑的李姑娘、周兴国等人以为他疯了,直笑的刘孝宽等人心生不满,陈瑜这才上气不接下气的指着顾长老,道:“你发现了?哈哈,你知道了!” 顾长老一张老脸顿时青紫,她果然知道。可是既然如此,刚才她有大把机会向顾卫兰和都克透露,然而她拉着其他普通弟子陪葬也就是了,何必要搭上顾卫兰和都克呢? 陈瑜的目光落向幻音谷众弟子围着的那个圈子,他突然就知道原因了。 可怜的,眼前这数十名幻音谷普通弟子,直到此时还懵懂的守着都姑娘的尸体。他们不知道,顾长老因痛失爱女,再被人以气机锁定,又因性情乖戾而失了分寸,他们当真可怜! “知道什么?”赵抽看刘叉一眼,见对方也是一脸茫然,问陈瑜道:“你说清楚点,我刚才没跟上。” “新瑶姐,计划可以继续!”陈瑜给曾新瑶一个自信的眼神,接着满是嘲弄的再次看向娄山派、达奚常怀和幻音谷,他不再作声。 周兴国早已放弃猜测陈瑜的心思,李姑娘倒是想猜测,但她满头雾水,根本没有任何头绪。而黛姝随着陈瑜的目光看了一会儿,微低着头稍作沉思,接着突然娇躯一震,满是不可思议的看向达奚常怀和幻音谷顾长老。 有了她这么明显的提醒,曾新瑶、刘叉和赵抽相继省悟。刘叉和赵抽还算能够接受,曾新瑶却满脸不可思议的摇头,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达奚常怀出身幻音谷,他出身幻音谷啊!” “什么乱七八糟的?”彭宇泰烦躁的挥了挥手,以略带危险的眼神警告张师兄等灵修,回过头来嚷嚷道:“怎么样,我只要紫阳剑,没人跟我抢?” “我只要陈瑜的命!”范邺阴恻恻道。 刘孝宽迟疑的最后看向各方,这才向陈瑜道:“眼前局势已经明朗。陈公子,只要你交出李姑娘,老夫甚至可以帮你拦住这二人,助你从这里脱困!” “你说什么?”彭宇泰怒喝道。 “刘兄是想将喜酒跟丧酒一起办吗?”范邺同样语出威胁。 “陈公子太过聪慧,岂不闻慧则不寿?”这时,达奚常怀突然开口,道:“各位!李姑娘我要,紫阳剑我要,陈瑜的性命,本都督也要!” “大都督若要灭口,是不是要把我跟赵抽也杀了才算妥当?”刘叉冷冷道。 “你是不是傻?”赵抽怒斥刘叉,道:“今天这么乱,要杀我们何必大都督亲自动手?将来对外就说,混乱中我们是被散修给杀了,你我长辈要寻仇,还要仰仗大都督寻找凶手!” “你才傻!”李姑娘心中怒骂,道:“你连后路都帮达奚常怀找好了!” 只是李姑娘心中却有些犹豫:我是被陈瑜挟持的,那位刘前辈说要我,如果我愿意跟刘前辈走,今天能不能保全性命? 桃溪村的人早已逃进北边山谷,与她双修的那个大汉也不见了踪影。自兄长去世,桃溪村数今日最为热闹,但也数今日,她感到噬骨的孤独。 如果跟那位刘前辈走,他能不能帮我杀了陈瑜为兄长报仇?李姑娘心中迟疑着,但她的右臂还握在周兴国手中,她并不能为自己作主。 “精彩啊精彩!”这时,蒙飞良突然抚掌大笑,见众人都看向自己,蒙飞良问陈瑜道:“陈兄刚才擒住了如意楼刺客,为何没有谈条件,就那么轻易地将他交给了少城主?” 仍然锁定着顾长老的张师兄摇头叹息,蒙飞良一愣,不解道:“怎么了,这个问题不能问吗?” “蒙兄就没听说过‘食言而肥’这句话吗,以大都督的为人,又怎么可能当真信守承诺?”陈瑜满是血污的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道:“况且,我陈瑜大好男儿,是生是死,又岂是要靠他人施舍?” “听明白了吗,这个问题就不能问。”展夜南美目灼灼,道:“陈公子能得怨公子赏识,是因为他们都是同一类人,他们太骄傲,根本不屑与人谈条件。今日陈公子便是死在这里,他的心,也远比少城主更强大!” “今日本都督便是卑鄙了又如何?”达奚常怀在天空向前一步,汹涌的气势轰然暴发,其身后两男两女四个结丹修士紧跟他的脚步。只见达奚常怀冷笑道:“骄傲,死人又何来的骄傲?” 说着,他再次向前一步迈出,其身上本就汹涌的气势,再次疯狂攀升。 周兴国上前一步,全面开启了结丹修士的强大威压,形成一座巨大的护罩,像是一座大山,护着他身后的陈瑜等人。 “形势对我们不利!”曾新瑶迅速道:“眼下必须有外力前来搅局,不然接下来的计划进行不下去!” “周叔,我不信王前辈只派了你一人保护陈瑜,王前辈一定还有后手,现在是时候请那后手出来了!”赵抽看着周兴国的背影道。 “主上有后手,但那人乃是元婴前辈。在老奴未死、公子未陷入绝境之前,那人不会出手。”周兴国苦笑着补充一句,道:“而且人家是元婴,便是公子,未正式拜师之前也指使不动!” “陈瑜!”曾新瑶扭头向陈瑜坚定的点了点头。 嘎嘎嘎的瘆人笑声传来,幻音谷顾长老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怨毒,带着癫狂指着陈瑜道:“小畜生,这下你还不死?” 唉的叹口气,陈瑜神色轻松的摇了摇头,平和道:“顾前辈多次辱骂想激怒我,希望周叔压不住怒火跑去与你拼命,而你正好可以借机脱困。只是顾前辈自求多福,今天我死不了。” 接着看向展夜南,陈瑜有些不好意思的抱拳一礼,道:“夜南姐姐海涵,等一会,我可能要得罪了。” 然后,也不管展夜南同不同意,陈瑜突然吐气开声,以法力将声音远远送出,道:“前辈!家园酒楼地下消息集市的那位前辈!你再不现身,我真的要扔下李姑娘独自逃生了!” 呵,蒙飞良失笑,道:“陈兄在说什么……” 唉—— 蒙飞良话音未落,突然一道叹息声,在桃溪村凌乱的屋舍间响起。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那声音越来越近,一道高大清瘦的身形进入广场,慢慢进入月光石的光亮。那人边走边道:“只是大都督,如今飞鸟未尽,何以要藏良弓;如今狡兔未死,何以要烹走狗?” (未完待续) 第876章 她是我外婆 第876章 飞鸟未尽,何以要藏良弓;走兔未死,何以要烹走狗? 高瘦中年话语中,饱含了深深的悲凉,似在他的身上,隐藏了深深的不公。 “李泽润,你还敢来!”听到这个声音,达奚常怀当即大怒,他甚至收起对陈瑜的杀意,转而向高瘦中年李泽润看去。 周兴国散去护罩,双手扶膝大口大口喘着粗气。陈瑜等人躲在他身后,见他如此模样,方知刚才达奚常怀五人,竟给了他如此大的压力。 李泽润已经走进月光石的照耀范围,一身黑色戎服,身形高瘦,刚毅方正的脸上,带着操劳过度的愁苦,精明睿智的双目带着无法掩饰的疲惫。看到此人第一眼,陈瑜就不禁在心中感叹,什么样的劳碌,竟在修士身上留下如此深的印记? “众将士听令……”看关李泽润,达奚常怀右手高举,似立刻就要下令所有人一涌而上。 “我既然来了,今天就没打算活着离开。”看达奚常怀一眼,李泽润以看透生死的淡然,道:“只是在大都督麾下效力百多年,还请大都督容我交待一下后事。否则,在下的临死反扑,恐怕会令大都督丧失对这里的掌控!” 桃溪村广场上,达奚常怀是一方,幻音谷一方,娄山派展夜南等灵修是一方,刘孝宽、范邺、彭宇泰以及未出现的其他结丹是一方,陈瑜等人最弱,也算一方。 如今幻音谷被娄山派牵制,陈瑜这一方太弱无须考虑,唯有刘孝宽三人和那些没出现的结丹,达奚常怀要靠宁州五军大都督、少城主这两个身份才能镇得住。若是和李泽润相斗,若是他临死的绝地反击伤到,那他的所有优势所有算计都将东流。 李泽润和达奚常怀短暂交锋之际,顾卫兰仍然被张师兄攫住脖颈。展夜南上前与张师兄并肩,向幻音谷顾长老道:“顾长老可想好了,你有什么,可以换得顾姑娘的性命?” 呸!痛失爱女,老妪顾长老本就乖戾的性子更添癫狂,此时吐一口浓痰,佝偻着腰身以难听的声音道:“你要杀便杀,我幻音谷弟子可以卑鄙可以懦弱,但绝不会出卖宗门秘密!” 说着,顾长老更加癫狂道:“更何况,你若敢杀我幻音谷弟子,天涯海角,幻音谷定将你们这些邪魔外道杀地鸡犬不留,鸡犬不留!” “张师兄,我们等一下白师姐和池师姐,如果她们没有得手,就将她带回莱州,请怨公子帮我们弄到《千音万幻》。”展夜南面无表情道。 哼!一提到怨公子,蒙飞良立刻怒哼出声,只是他同样的面无表情。 “原来是这样!”李泽润和达奚常怀交锋、周兴国还在大口喘气之时,曾新瑶突然惊呼道。 “新瑶姐你专心复盘计划,你这样一惊一炸的太吓人了!”陈瑜确实被吓地不轻。 “你闭嘴!”赵抽喝斥陈瑜,转而笑脸面对曾新瑶,道:“新瑶姑姑娘发现什么了?” 白了陈瑜一眼,曾新瑶指着李泽润道:“他是达奚常怀的下属!” “你是说,家园酒楼地下的消息集市,达奚常怀才是实际掌控之人?”黛姝得到提醒立刻省悟道:“李泽润在达奚常怀麾下百多年,那时我们的大都督还在幻音谷当徒弟。哈,这位大都督好深的心计!” “这算什么心计?”陈瑜状作不解的嗤笑,却拿眼神向刘叉示意刘孝宽三人。 “你是真傻吗?这世间什么样的消息不能在风铃亭得到?”刘叉会意,状作发怒因而大声道:“达奚常怀早在百多年前,就指使李泽润经营地下消息集市,他想做什么?达奚常怀有五个叔叔,有十几个兄弟,而城主府与境内世家、宗门的关系又尽人皆知,他想做什么?” 果然,刘叉这粗劣的挑拨,令刘孝宽、范邺和彭宇泰三人脸色大变。他们甚至略转了身子,不自觉的对达奚常怀也开始戒备。 “我之前就奇怪,以家园酒楼的规模实力,根本犯不着冒着得罪风铃渡的风险弄什么消息集市。”曾新瑶若有所思道:“如果家园酒楼的掌柜受到大都督的威胁,那一切都说得通了。” “新瑶姐竟怀疑过这个?”陈瑜吃惊道。 “你这虽然聪慧,但疏于细节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一改?”曾新瑶嗔道:“李泽润当日说,他在家园酒楼经营的消息集市已经三十余年,而三十多年前,达奚常怀离开幻音谷回了宁州!” 跟达奚常怀达成协议,李泽润继续向这边走来,他李姑娘一眼,向曾新瑶赞道:“这位就是想要参悟出‘抗劫阵法’的曾姑娘,好机敏的心思!” “但晚辈不明白,李姑娘在一个地方停留向来不超过半年。这样的隐藏方式已经到了极致,前辈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为何要将她泄露给我们?”曾新瑶问道。 “新瑶姑娘如此聪慧,不如猜一猜?”李泽润行至刘孝宽附近,向他微笑一礼,将这笑容转而面向曾新瑶,疲惫的道。 摇了摇头,曾新瑶道:“我的猜测太不可思议,晚辈不敢相信这们巧合。” “新瑶猜到了什么?”黛姝问道:“难道跟我的一样,李姑娘其实已经不安全了?” “在下帮大都督收集消息,聪慧之人并没少见,却是第一次在曾姑娘这里感到震惊!”李泽润感慨的摇了摇头,本就愁苦的脸上苦意更浓,道:“在下得到消息,一年前,如意楼的人找到凡人薛国了!” 陈瑜大呼小叫道:“新瑶姐你今天也太厉害了,怎么一猜一个准呢?” 虽没有明说,但通过蛛丝马迹这里所有人都知道,李姑娘定是出身薛国。 薛国啊,那是一个灵气极其稀薄,但物产极其丰盛的凡人国度。令刘孝宽、范邺和彭宇泰忍不住冷笑的是,薛国就在宁州境内,甚至整个薛国,就是达奚氏不能修炼之人所建,陈佩佩躲在薛国,城主府找不到人却被如意楼率先得到线索。 “你先闭嘴!”刘叉怒斥一句,换了平和语气问李泽润道:“李前辈姓李,那陈佩佩前辈是……” 李姑娘立刻打起精神。她没见过李泽润,刚才数次四目相对,她所感受到的尽是陌生。而陈瑜之前问过跟刘叉类似的问题,她想知道,自己和眼前中年男子,到底是什么关系。 刘孝宽远远的瞪达奚常怀一眼,他最在意陈佩佩,如今正到紧要关头,他不允许任何人打断接下来的对话。 不止是他,范邺和彭宇泰都是亲历过四百年前旧事之人,他们也想知道李泽润与陈佩佩的关系,他们更想知道,陈佩佩如今是否还活着。 “她是我外婆。”李泽润神色为难,似不愿提及。 长舒一口气,刘叉有些感慨又有些不解道:“原来当年,陈前辈逃走后一直在薛国隐居。可是,薛国就在宁州境内,以城主府的手段,一个凡人国渡出现修仙之士,怎么可能察觉不到,难道又是所谓的灯下黑?” “我外婆可不是什么隐居,她又是养伤,生下我娘后继续养伤修炼。”李泽润道:“她身上有一件秘宝,可以隐藏气息,也是因此,她才多次避过城主府的搜察。直到我也筑基,那件秘宝无法同时为两人提供遮掩,她才带我重回宁州城。” “小花!”黛姝将手放到小花嘴边,命它吐出一物,扬起向李泽润道:“前辈说的秘宝,就是这把琉璃短剑?” 小花吐出的,黛姝手中的,正是如意楼专事刺杀的琉璃短剑。这样的短剑,小花有两把。刚才的蒙面刺客在黛姝和曾新瑶神识里出现时,先是琉璃短剑被催动,然后整个人像是从深遂的湖底迅速上浮,才被她们发现行踪。 “正是这种短剑!”李泽润不可思议的看看黛姝,看看陈瑜等人,再看看李姑娘,道:“如意楼的短剑竟在姑娘手上,看来这次,老夫真的可以安心死了!” “你不是要交待后事吗,本都督的耐心是有限的,没工夫听你们在这里闲扯!”达奚常怀站在天空,向这里缓缓施压道。 “你闭嘴!”赵抽冷斥一声,向李泽润道:“最后一个问题,李姑娘到底是前辈的什么人?” “她和李富贵,都是我姐姐隔了很多辈的后人。”李泽润整了整神色,满是审慎的一一看向陈瑜等人,问道:“你们这里,谁做主?” 谁做主,李泽润竟真要交待后事了? “我们这里谁都可以做主。”见李泽润愁苦的脸上露出不满之意,刘叉道:“不过现在,我们听新瑶姑娘指挥!” 李泽润有些错愕,毕竟经历了横行东域,如今别说在宁州城,便是整个中洲,陈瑜也算是名满天下了。没想到这里做主的,竟是漂漂亮亮有些柔弱的曾新瑶。 “那你们费尽周折打听狗儿,你们想要什么?”李泽润再问。 他果然要交待后事了,先知道他们想要什么,再看自己有什么筹码。 “前辈明鉴,晚辈身负血海深仇,但是以晚辈糟糕的灵根,恐怕很难元婴。”陈瑜抱拳一礼,看着李泽润道:“晚辈想要‘移形换影’,只要有了移形换影,晚辈结丹之后,就敢去元州猎杀他们的元婴贼子!” 嗤!天空里,蒙飞良对陈瑜这痴心妄想嗤之以鼻。 “原来是这样。”李泽润点点头,向陈瑜道:“陈公子可愿收容狗儿作婢女?” “这个……晚辈从未使唤过丫鬟……也行!”陈瑜勉强道。 “我这里有一件信物,李姑娘可依信物拜入青云宗。”黛姝说着,从储物袋取出一块玉佩亮了亮。 青云宗啊,中洲五柱之一!陈瑜想拜入金鳞阁都如此为难,黛姝竟可以如此轻易的,荐人拜入青云宗!不期然的,陈瑜和赵抽对视一眼,他们再次怀疑起黛姝的身份。 刘叉护黛姝心切,不愿她将如此贵重之物送出,连忙道:“李姑娘的灵根资质虽强过陈瑜,但是以她的经历,进了青云宗难免遭人冷眼。云梦城长史东方慧是我的师叔,也是我舅舅。李姑娘可加入云梦城卫军,有我舅舅指点,她至少可以修炼到结丹境界!” “云梦城?太远。城卫军?太危险。”李泽润摇头,同时怒瞪李姑娘一眼。他知道刘叉说的关于她的经历,是说她与人双修。 “等风云大比之后我会回半步多草堂。”见李泽润摇头,曾新瑶道:“半步多本身就在一处秘境里,而且世间没人敢来半步多闹事,李姑娘在那里不会有任何危险。” 陈瑜杀了李姑娘的兄长,曾新瑶不愿这么危险的人呆在陈瑜身边。她为陈瑜着想,赵抽就必然为她着想,当即道:“风云大比之后我会长驻金镛城,前辈有经营消息之能,何不与李姑娘一起来风铃渡?这样李姑娘有前辈指点,风铃渡的功法,也任前辈和李姑娘取阅!” 好家伙,赵抽不但为曾新瑶着想,还不忘夹带私货。 而他们这番交谈根本不避任何人,便是远处的修士只要功聚双耳,也可以清楚的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给陈瑜作婢女,去青云门拜师,加入云梦城卫军得元婴大能指点,进半步多草堂,去风铃渡翻阅海量典籍,这位李姑娘哪来的造化? 这么多选择,李泽润也有些为难了,略作沉吟正要开口,广场外桃溪村,突然传来一道苍老的妇人的声音:“她哪里也不能去,她只能跟我走!” 听到这个声,陈瑜等人疑惑,但李泽润脸色大变! (未完待续) 第877章 你才是我最大的仇人 第877章 突如其来的声音,吸引了广场上所有人的目光。看去时,一个满头银发的黑衣女人进入月光石的光亮。 此人结丹巅峰境界,最吸引人的,是她明亮的双目,离地老远,任何接触了这双眼睛的人都不免心中惊颤。 狠厉、阴冷以及歇斯底里的癫狂! 黑衣女子缓缓而行,晚风将她宽大的袍服吹起,勾勒出仍然玲珑有致的身形。衣袂翻飞间,可以看到双袖上,被绣了极精致的两朵白花,这是在为谁守孝? 广场上那么多人,但她不看达奚常怀,不看应该是生平第一次见的展夜南等灵修,不看刘孝宽三人,当然更不会看陈瑜等人。 她的目光越过李泽润,直直的看向曾新瑶身边的李姑娘。 啊! 接触到她的目光,特别被专注的看着,李姑娘被吓地惊叫,又不敢大声,那种出于本能的压抑,听的陈瑜都有些心惊肉跳。看去时,李姑娘受惊的兔子般,将曾新瑶的左臂当成救命稻草紧紧抱住。 “新瑶姐,破局一个就够了,这个算是搅局?”陈瑜心里有一个大胆的猜测,但是看到黑衣女人,他打从心里感到不喜。 “我猜到了此人身份。”曾新瑶轻拍李姑娘的手以示安慰,悄声向陈瑜道:“先别着急,局势越乱对我们越有利。” “孤苦数百年,没想到我竟还有后人在世!”黑衣女子看着李姑娘,那目光不像看人,更像是在看工具,再配合着她贪婪的声音贪婪的神色,便是李姑娘自己心中都泛起寒意。若落入这女人手中,恐怕会有极不好的事情发生! 自黑衣女人出现,广场上下远近所有人,都在看着李泽润。其实所有人心中都有了猜测,大家都在等着李泽润给出明确答案。 “外婆!”李泽润向黑衣女人一礼,脸上愁苦之色更浓。 外婆?黑衣女人是李泽润的外婆!那她,就是陈佩佩! “不可能!”刘孝宽须发皆张,整个情绪瞬间似到了崩溃的边缘,整个人像发疯的狮子般前倾了身子,指着黑衣女人吼道:“陈佩佩单纯的像一张白纸,她的眼睛,不像你这样令人恶心。她有陈氏家传功法,不会修炼邪功。你是谁,你不是陈佩佩!” 黑衣女人陈佩佩的眼睛,实在令人不忍直视,这确实是修炼了邪功的表现。而且她所修邪功也不正宗,属于邪派最不入流的皮毛功法。 “当年的陈佩佩虽不至于倾国倾城,但也算得上容貌端庄。”彭宇泰看着黑衣女人,虽证明了心中猜测,但他显然也不想接受。他神色复杂难言的摇头道:“我的妻子乃世家嫡女,但是听闻刘兄与你订亲,我竟对刘兄还生过羡慕之情。” “四百年后沧海未变桑田,但,你终究不再是当年的陈佩佩了。”范邺满是痛心的感慨道。 如今的陈佩佩满头银发,但脸上并没有多少皱纹,面色依然红润,依稀可以推测她年轻时的模样,并不算太美。但年轻时的陈佩佩,曾经定是令宁州这几个世家子弟有过向往之情。而再次见她,所有人……唉! 对于刘孝宽等人的感慨,陈佩佩并不理会,她来到与李泽润并肩,然后以她特有的眼神,紧紧盯着李姑娘不放,那么专注。 李泽润脸上愁苦之意,再浓。只见他既卑微、又强硬的看着陈佩佩,道:“李狗儿姓李,她是我姐姐的后人,与外婆无关!” 接着又转而看向陈瑜,身为结丹修士却满脸满眼都是乞求,道:“陈公子……” “我愿保李姑娘平安,从今天……” 陈瑜话没说完,李泽润愁苦的脸上露出带着愁苦的笑容之时,赵抽突然抗声道:“请前辈自己照顾李姑娘!” 众皆愕然,陈瑜忍不住看向他,却见赵抽看着李泽润,坚定道:“只要前辈点个头,你带李姑娘加入风铃渡助我一臂之力,今天我保你!” 众皆再次愕然,陈瑜深吸一口气,挪动脚步向他靠近。陈瑜之后,刘叉、曾新瑶和黛姝也向赵抽靠近,这几个年轻人以实际行动,告诉所有人自己的决定。 蒙飞良面无表情的哈哈大笑,他一边大笑一边指着陈瑜等人,语不成句道:“笑、笑死我了,几个哈,哈哈,几个筑基修士,竟敢口出狂、狂言,要在这里保一个结丹修士……”话未说完,他再次面无表情却把自己笑的前仰后合。 “幻音谷的都克丢下亲人同门自己逃生,这几个小子却为了陌生人口出狂言。”彭宇泰呵呵一笑,看着陈瑜道:“陈公子,只要你交出紫阳宝剑,老夫便拼一把,今日助你脱困!” 陈瑜不理会彭宇泰,而是定定的看着李泽润。刚才他心中稍稍有过犹豫,但也仅此而已。而且与赵抽站在一起要保李泽润,并不全是出于朋友之义,甚至与移形换影没有多大关系。 陈佩佩看李姑娘的眼神,激起了他的侠义之气,他愿意为了陌生人拼一把。 “为别人兢兢业业任劳任怨三百年,在别人手中作提线木偶三百年,没想到在今日……”李泽润湿了眼眶,露出满是愁苦的笑容,看着陈瑜等人道:“但是不用了,在下这三百年活地太累,如今唯一的心愿,就是保住我姐姐这唯一的后人!” “我说过,她哪里都不能去,她只能跟我走!”陈佩佩目无旁人,她始终盯着陈佩佩,继续重复着这句话。但她这次是用吼的,她显然因修炼邪功,已经无法控制情绪。 “外婆!你为了报仇,已经毁了我的一生!可你的仇人呢,三百年来你连一个仇人都没找到,你还想让狗儿再耗费三百年吗?”李泽润苦求道。 “我没找到仇人,是因为你没用!”陈佩佩突然暴发,冲李泽润吼道:“你刚才没听到吗,如意楼在宁州建了三座庄园,三座!我让你在宁州打探消息,你竟一个都没发现!” “报仇四百年一个敌人都没杀,如今却怪起别人。”赵抽冷笑着看向陈瑜,道:“三百年后,你要是连一个敌人都没杀,我会看不起你。” “你们懂什么?我没本事,没能给我夫君生下儿子!”陈佩佩狠厉的看向陈瑜等人,指着李姑娘吼道:“外孙果然不如亲孙,他能找到她,却找不到如意楼的人,他根本没心用,他跟所有人一样,都不想让我报仇!” “报仇,报仇!你只知道报仇,但你知不知道,那是你的仇,不是我的,不是我姐姐的!”李泽润的情绪也有些激动,他通红着双目,道:“要说仇恨,你当着我的面杀了最疼爱我的爷爷和奶奶,令我娘悲愤自杀,令我已经出嫁的姐姐被休,最终流落破庙给乞丐生孩子,你才是我最大的仇人!” 哗然四起,赵抽和刘叉听地毛骨悚然,黛姝、曾新瑶和李姑娘相互抱在一起,便是周兴国也被惊地忍不住后退。 刘孝宽紧闭着双眼,他浑身都在颤抖。彭宇泰和范邺相视一眼,他们有些后怕,这陈佩佩,果然已经不是当年的她了! 都是修士,再联系之前所得到的信息,这里几乎所有人都能得出一个大略的推测。 四百年前,陈家庄覆灭,陈佩佩逃走后藏身凡人薛国,一边养伤一边生下女儿。她的女儿必然没有灵根,只能嫁给凡人李家。 她的女儿生了李泽润姐弟,姐姐同样没有灵根因此早早出嫁,而拥有灵根的李泽润,没有因为灵根走上逍遥的修仙路,反倒开始了他沦为别人报仇工具的悲惨人生。 试想一下,在重男轻女的凡人家庭,李泽润从小必然极受祖父母的宠爱。陈佩佩想要带走他,便是出于骨肉之情,其祖父母其父母也必然是不舍的。 而陈佩佩竟当着李泽润的面使出如此手段,并且给李氏一家造成如此惨烈的后果。她身为修士,有足够的能力妥善安置外孙女,但她没有理会,而是任由外孙女流落破庙给乞丐生孩子,她还有人性吗? “没有灵根,我要她何用!”陈佩佩理直气壮的怒吼道。 “那你要狗儿做什么,帮你报仇,还是给你生个孩子继续帮你报仇?”李泽润怒道:“你姓陈,我们姓李,我们不是你报仇的工具!” “其实说起报仇,不知陈前辈这些年,除了让李前辈打探消息之外,还有什么准备?”曾新瑶开口问道。她清脆的声音,在一阵的怒吼声中显得格外悦耳。 “准备什么,有什么好准备的?”陈佩佩霍然转头看来,吓地李姑娘直接躲在曾新瑶身后。只听她继续怒吼道:“他找到一人,我杀一人。他找到十人,我杀十人,如此简单之事,要什么准备?” 唉!黛姝摇头叹气,道:“世家重血脉,宗门重传承。前辈有四百年时间,在李前辈打探消息时,大可占据灵秀之地开宗授徒。若有宗门有徒弟,今日又何苦打李姑娘的主意。” 曾新瑶接着道:“只要前辈的宗门以覆灭如意楼作为传承,他日即使前辈身死,也有徒弟帮你继续报仇。如此浅显的道理,前辈以前若不知道,从现在起开始授徒也来得及!” “你是什么人,你敢教我做事?”陈佩佩怒喝道。 “她是陈瑜的师姐,陈瑜就是他。”范邺要为自己的儿子报仇,他指着陈瑜道:“哦对了,原本你可不止拥有李姑娘这一个后人,李姑娘原本是有兄长的,但是被这陈瑜给杀了。” 啊—— 陈佩佩眼中的疯癫之意再次攀升,她狠厉的双目之中满是悲愤,冲陈瑜吼道:“你敢杀我的后人,你竟敢杀我的后人!”说着,她身上结丹颠峰的气势瞬间暴发,并且向迈出一步,似要立刻上前杀了陈瑜给自己的后人报仇。 “当今世上,只有我成功抓到过两个如意楼的刺客!”陈瑜深恨范邺,见陈佩佩眼中露出嗜杀之芒,见周兴国已经做手拼死一搏的准备,他赶紧道:“只有我知道怎么抓刺客!” 陈佩佩顿时止步。果然,所谓的给后人报仇根本不存在,她最在意的,仍然只是报仇。 “来不及了,情况有点失控。”曾新瑶同样深恨范邺,但此时只能先顾眼前。向众人传音道:“陈瑜,向李泽润要移形换影;周叔,你保护李姑娘;陈瑜,我们俩准备元婴一击!” 就在这时,黛姝怀里的小花突然耳朵耸动,并且扭头向西边看去。那里,娄山派刚才追杀都克的池师姐和白师姐,正在面无表情的迅速向这里赶来。 “道祖显灵了!”陈瑜惊魂初定,松了口气道:“新瑶姐,先看看情况,我们可以从容逃走。” (未完待续) 第878章 不可能,绝不可能 第878章 之前追入西边群山时,白师姐只是灵体,池师姐拥有肉身。如今白、池两位师姐联袂而回,陈瑜施展了破妄瞳术,想要从这二人身上看出点门道。但很遗憾,直到她们出现在西边群山,直到进入广场,破妄瞳术只看到她们似有些虚弱,却没能看出任何受伤的痕迹。 广场上下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她们进山是为了追杀都克。如今见她们回来,大家不禁都有些好奇,连情绪几近失控的陈佩佩,此时也向她们看去。她也想知道,威名显赫的幻音谷弟子,在独自逃生之后为了保命,会不会泄露了宗门传承功法。 “李前辈、李前辈!”所有人都看向白、池二人,等待着最终结果之时,陈瑜却殷殷呼唤着李泽润。 向他看去,只见陈瑜微挑着眉梢,满脸期待的提醒道:“移形换影!” 不再被陈佩佩注视,李姑娘松开了曾新瑶的胳膊。她的心情极为复杂,因为她是乞丐,她的父母也是乞丐,从李泽润的姐姐以降,她的祖祖辈辈都是乞丐。或者再直白一点,从李泽润的姐姐以降,她的祖祖辈辈都是野合而出。 本就是散修,祖辈又是如此糟糕的出身。出了宁州这种破败僻远的小村庄,不论去了外面任何地方,她这辈子都别想能抬起头来。 正在自怨自艾,见陈瑜直到这个时候,竟还想着移形换影。出身宗门的修士,就敢如此无视陈佩佩这样明显已经疯癫的散修吗,哪怕这个散修乃结丹巅峰境界? 自储物袋取出空白玉简贴于额头,拓印了移形换影功法经文,上前让周兴国转交陈瑜,李泽润看着李姑娘,向陈瑜道:“在下还有一事相求。” 从周兴国手中接过质地冰凉的玉简,陈瑜多少还有点不真实的感觉。此番曾新瑶费尽了心机,他们一行也堪称多有波折,所为的就是这块玉简。 然而当真拿在手中,并没有什么沉甸甸的感觉,甚至还带着点轻易。 “前辈请讲。”陈瑜手握玉简,他想激动但其实并不激动,但他对李泽润有好感,因此很认真的倾听他还有什么要求。 “将来,狗儿的孩子如果拥有灵根,在下希望那孩子能拜入紫阳宗。”李泽润道。 这个要求,令包括陈瑜在内所有留意此地的人感到意外。但陈瑜和曾新瑶相视一眼,心中顿时泛起酸楚。 紫阳宗!随着陈瑜横行东域意外的名满天下,再有赵抽、刘叉和陆临风推波助澜,紫阳宗这个门派,也越来越多的被中洲修士所了解。 英勇,刚烈,忠义,不屈,而且善战。 中洲五柱的地位当然无可撼动,但只要听说过紫阳宗覆灭的那一战,中洲修士打从内心里,都对紫阳宗有着深深的崇敬。可以说,如今来自祖地,已经覆灭的紫阳宗,在中洲修士心中拥有着很高的地位。 陈瑜和曾新瑶当然知道,紫阳宗今日的地位,是他们的师长拼却性命为他们赚来的! 李泽润不让他们为难,并没有让李姑娘而是让她的孩子拜入紫阳宗。而且李泽润这个要求,其实还蕴含了对陈瑜的祝福——他认为,陈瑜等人定可以重建紫阳宗。 有师姐在场,这种事当由曾新瑶下决定,陈瑜不禁看向她,求道:“新瑶姐,我想同意!” “从今日此时起,李姑娘改名李句,取前尘往事一笔勾消之意。”曾新瑶正了正神色,向李泽润保证道:“将来李句姑娘的后人只要有灵根,晚辈亲自作接引使者,让他拜入紫阳宗!” “好大的胆子,好大的口气!无知小儿,你敢跟我抢人!”陈佩佩正在注视着白师姐和池师姐,听到曾新瑶这番话不禁怒斥,又指着陈瑜向李泽润吼道:“你没听到吗,这个小儿,还杀了我的后人!若我的后人还有男丁……” “前辈就不要自作多情了,这里除了你所有人都知道,你的后人里有再多的男丁,也不可能跟着你发疯……”陈瑜打断陈佩佩的话,而曾新瑶冷峻着俏脸打断陈瑜,喝道:“别理她,看看展夜南有没有得到《千音万幻》!” 接着,曾新瑶给赵向和刘叉使个眼色,满是嘲讽的向陈佩佩道:“自己没本事报仇,偏要作出一副苦大仇恨的恶心模样拿亲人出气。今日我们实力最弱而且在前辈眼中已经陷入死局,但晚辈偏要让你看看,只要有智慧,这世间就没有死局,就没有报不了的仇!” 陈佩佩给气地一佛出窍、二佛升天,正待发作,白、池两个灵修已经掠过广场来到展夜南面前。 不待她们向三位结丹见礼,展夜南面无表情但声音激动的连连追问:“怎么样,怎么样?” 白师姐的灵体重回肉身,池师姐连连点头,道:“不辱使命!” 顿时,幻音谷弟子个个身若筛糠、面如死灰,被张师兄控制起的顾卫兰,也满是绝望的闭上眼睛。她没用了,如果都克拼死守住千音万幻,那么她还有用,虽说会吃点苦头受点屈辱,但她至少还能盼着幻音谷前来相救。 然而都克已经供出了千音万幻功法,那她在展夜南等灵修眼里,将变得彻底没用! 展夜南依然面无表情,但她几步来到池师姐面前,拉着她的手急问道:“真的,池师姐当真得到了‘千音万幻’?” “真的!”池师姐拼命点头,她同样面无表情,但话语中满是激动,道:“白师姐以附身威胁,都克被吓地差点魂飞魄散,他将功法经文拓印在玉简上了!” “不可能,绝不可能!”顾长老佝偻着身子,像陈佩佩一般发疯的大吼道:“都克乃都氏嫡子,他知道轻重,他绝不可能泄露千音万幻!” 但所有人都知道,顾长老其实已经信了。 “既然如此。”展夜南不理顾长老的咆哮,面无表情的向张师兄示意道:“顾姑娘对我们已经没用了,杀了。” 唔唔—— 张师兄正要动手,顾卫兰大惊失色,她拼命挣扎着用喉咙发出奇怪的声音。 挥手解开她的禁制,张师兄问道:“顾姑娘是想跟顾道友告别吗?” “我、我愿交出‘千音万幻’功法!”顾卫兰神色惨然,这短短一句话,她说地极其艰难而且声若蚊蚋,不仔细听还以为她继续在唔唔出声。 “顾卫兰,你敢背叛幻音谷!”顾长老尖声大叫。 “现在才说,会不会有些晚了?”展夜南摇了摇头,道:“功法而已,一部即是万部,第二部对我已经没有意义。” “都克的《千音万幻》不完整!”顾卫兰急忙道:“他只有上篇,他不懂饲灵丹的炼制秘法!” “顾卫兰,我杀了你!”顾长老浑身冰凉,她作势就要不管不顾的扑将上来。然而张师兄冷哼一声,受气机牵引,顾长老心中立刻涌起深深的恐惧,她没敢妄动! “符师兄、通师兄,你们怎么说?”展夜南有些犹豫,道:“我其实只要想‘大音希声’,那个么饲灵丹,我们要还是不要?” 顾卫兰满是乞求的看向符师兄二人,在她殷殷的期盼下,符师兄点点头,面无表情道:“要,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有用了。” 几年前,紫阳宗弟子的识海禁制更多的只是走个形式,因为没有人敢对紫阳宗亲传弟子搜魂。以幻音谷的显赫威名,四大世家子弟的识海禁制,同样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形式。 顾卫兰如蒙大赦,她几乎要喜极而泣,当即哆嗦着轻拍储物袋,当着此地无数人的面,以幻音谷顾氏嫡女的身份,将玉简紧贴于光洁的额头。 “不可能,绝不可能!”顾长老这下不吼了,她有些神经质的哈哈大笑,道:“不可能!幻音谷顾氏嫡女,不可能泄露《千音万幻》,不可能!” 当此之时,广场上空以及地面,罗列了大量结丹修士,所有人都吃惊的看着顾卫兰,都看着顾长老的笑话,包括陈佩佩都有些幸灾乐祸。 “怎么不可能?”但就在此时,才筑基三层境界的曾新瑶突然道:“幻音谷虽有显赫的威名,但那是从前。如今的幻音谷,是从前辈到都克谁敢为宗门拼命?” “就是!”黛姝眼中满是兴奋,她带着佩服深深的看曾新瑶一眼,道:“不说都克临阵脱逃,只说前辈,被人以气机锁定到现在足足数个时辰,却畏畏缩缩不敢放手一搏。连你这样气血衰败之人都贪生怕死,竟还敢指望拥有大好年华的年轻人去拼命?” 此时,顾卫兰将玉简交给张师兄,看着他将玉简交给展夜南,然后巴巴的期待着大赦。 “我紫阳宗弟子人人都懂‘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在确山时,陈瑜被人以气机锁定的瞬间,他立刻出手反击!”曾新瑶接着道:“之前在枫林镇,以赵抽和刘叉如此尊贵的身份,被人以气机锁定时,他们也是立刻出手。但前辈呢,你竟是连试探的攻击都不敢!” “达奚常怀!”黛姝和曾新瑶的每句话每个字,都像利刃般深深的将顾长老刺痛,她突然冲达奚常怀吼道:“你可是出身幻音谷的,今日当着此地这么多人的面,你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幻音谷的传承功法落入邪修手中!” “你还敢指望大都督……”曾新瑶正要嘲讽。 “你住口!”顾长老突然厉声打断。 曾新瑶一愣,与黛姝相视一眼,继而深深的看顾长老一眼,微低了头轻声向赵抽和刘叉道:“该你们了!” “大都督!邪派修士擅闯中洲,视我东域修仙界如无物,更是在大都督面前窃取幻音谷传承功法!”刘叉上前一步与黛姝并肩,朗声道:“在下以溟沧派的名义,请宁州、请大都督为我中洲修仙界作出表率!” “大都督曾经拜师幻音谷,如今顾长老和幻音谷同道受尽欺辱。众目睽睽之下,我风铃渡当如何记载此事?”赵抽也上前一步,挤开陈瑜跟曾新瑶并肩,他同样朗声道:“请大都督树义旗,率我宁州正道之士,为整个中洲作出表率!” “宁州左军府将士听令!” “有!” 达奚常怀面容扭曲,杀人般的眼睛看着刘孝宽、彭宇泰和范邺三人,道:“宁州所有同道!” 刘孝宽三人神色不断变化,他们和桃溪村外的修士,极为凌乱的回道:“有!” “随我杀贼!”达奚常怀怒喝道。 “李前辈,跟我们走!”喊杀声自村外响起,陈瑜立刻向李泽润道。 “陈公子,你们快走。”李泽润满是愁容的脸上溢出笑意,道:“刘孝宽三人、以及其他结丹修士各怀鬼胎,而且我掌握了宁州太多阴谋之事,大都督绝不会容我活命。” 李泽润说着,看旁边有些呆愣的陈佩佩一眼,向陈瑜等人道:“你们带李句快走,在下帮你们抵挡一阵!” (未完待续) 第879章 算计自家师门 第879章 向北进入群山,拼尽全力逃出近三百里,见没有人追来,众人终于松了口气。 “以前只道陈瑜擅谋,紫苏擅战,今日方才知道,新瑶的谋略同样让人不敢小觑!”黛姝抱着小花,由衷的感慨道:“如果你们的其他同门也是这样多谋善战,那重建紫阳宗就是指日可待!” 当日陈瑜要去确山,大家商量好,由黛姝和刘叉先来宁州。可是在偌大的宁州找陈佩佩的后人,无异于大海捞针,当然最关键的,刘叉在宁州并没有熟人。 曾新瑶认为,既然没有目的的一通瞎找必然会打草惊蛇,那不如就引蛇出洞。因此她建议,刘叉和黛姝来了宁州,立刻摆明车马的前往城主府,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此行的目的。 “黛姝姐姐快别笑话我了,制订的所有计划都在修改,到了最后更是走一步看一步。”曾新瑶御剑而行,苦笑道:“这次能够如此顺利,运气占了很大成分。毕竟谁会想到,如意楼的人竟找到了薛国。” 如意楼的人或许当真得到了什么线索,或许是为了其他事,或许干脆单纯只是路过。可李句已经是李泽润的姐姐在这世上唯一的后人了,李泽润不敢赌。 周兴国携着李句在前面开路,此时回过头来问陈瑜道:“公子,李姑娘的行踪,是李泽润透露给我们的?” “这一点,就要问我们的刘叉公子了。”陈瑜一笑,道:“当日在地下消息集市,是他前去与人交易的。” “一件筑基法宝。”刘叉微微一笑,道:“卖消息给我的那人戴了幕篱,他跟我要了一件极普通的筑基法宝。” “欲盖弥彰啊。”赵抽嘿然一笑,道:“当时满宁州的人都知道,溟沧派的刘叉公子在打听陈佩佩后人的消息。遇上这样的冤大头,任何掌握消息的人都会狮子大张口,而那人只要了一件筑基法宝,这得多敷衍啊?” 对于普通修士而言,筑基法宝或许已经算是高价。但是刘叉最初的心理预期,可是送出一件本命法宝。 “李前辈掌握地下消息集市,交换消息的玉简又是他提供的,要说他不知道每只玉简中的内容,我是不信的。”陈瑜向周兴国解释道:“因此这消息,只能是他透露给我们的。” “陈瑜来了宁州,而李前辈仍然能够作出准确判断并且为我们提供消息,这一点着实令我佩服。”赵抽疑惑道:“陈瑜杀了李姑娘的兄长,李前辈怎么就能够确定,陈瑜这次重回宁州不是为了斩草除根的?” “都说了李前辈掌握消息集市,他肯定拥有远超常人的判断力。而且当今世上,连陈佩佩都不知道李姑娘是她的后人,我就更不可能知道,因此我绝不可能是回来寻仇的。”陈瑜替赵抽作答,又疑惑道:“可是,他为何不直接将李姑娘交到我们手上,非要转这么大的弯?” “因为达奚常怀有五个结丹巅峰,很有机会晋阶元婴的叔父,又有七个已经结丹的亲兄弟,堂兄弟更是数不胜数。”刘叉一边御剑飞行,一边道:“李前辈不是说了吗,早在百多年前,他就奉命帮达奚常怀监视宁州,这么些年下来,他几乎掌握了宁州所有秘密。达奚常怀想顺利接掌宁州,就必须向所有人表态。” “不过呢,我现在更佩服幻音谷的顾长老。”赵抽突然话风一转道。 “是啊,那位顾长老确实值得敬重!”曾新瑶也感慨道。 “要敬你们敬,别拉上我!”陈瑜气鼓鼓道。 赵抽御剑疾行,与陈瑜并肩后看他一眼,顿时哈哈大笑着向众人道:“陈瑜没明白,这下轮到他犯迷糊了!” 听他这么说,陈瑜心念电转,将桃溪村广场上的一幕过了一遍,但没能找出异常,因而不解道:“这里面,难道还有什么隐情?” “达奚常怀以你为饵,在算计幻音谷,这一点你应该已经发现了?”曾新瑶一边飞行,一边提点道。 最前面开路的周兴国闻言,差点携着李句一头从天上掉落。 达奚常怀竟在算计幻音谷?达奚常怀出身幻音谷,但他现在竟在算计自己的师门? 追随王德闲已经超过一个甲子,周兴国早已拿自己当金鳞阁一员,他很难想象,这世上谁敢算计金鳞阁,因此不敢想象有人敢算计自己曾经的师门。 而论起凶名,幻音谷可比金鳞阁强了不止一星半点,就比如,幻音谷明知道陈瑜只差一个拜师礼就是金鳞阁弟子,却仍然敢将他列入必杀名单。 可这样一个凶名显赫的宗门,竟遭到昔日弟子的算计,而且看情况竟还得手了! “是,展夜南问我想不想要《千音万幻》之时,我就已经发现了苗头。”陈瑜点点头,旋又愤愤道:“刚到宁州那一晚,达奚常怀就以眼神偷袭,令我在大庭广众亮出道台,如今又敢以我为饵引诱幻音谷。还没见几面,他已经数次想要取我性命了!” “连幻音谷都敢算计,拿你当诱饵有什么好值得惊讶的?”刘叉嘲笑一句,问陈瑜道:“但你认为,顾长老发现了没有?” 顾长老有没有发现?周兴国和李句不禁反问自己,他们知道既然刘叉这么问,那顾长老应该是发现了,然而想想之前她的表现,他们又有些不太确定。 陈瑜也是一愣,思索着犹豫道:“应该没有?以她那乖戾暴躁的脾性,若是发现了,那还不嚷嚷的满世界……道祖啊,她发现了!” “是的,她发现了!”黛姝点头,道:“因为后面我和新瑶想要将这层窗户纸戳破,被她阻止了!” 依着曾新瑶原本的策略,她要当众揭穿达奚常怀的真面目,逼他为了自证清白,不得不向娄山派发难。她要制造混乱,然后趁乱逃走。 曾新瑶问陈瑜道:“那你说说,顾长老为什么要阻止我们?” 顾长老发现自己,以及幻音谷中了达奚常怀的圈套,但她阻止曾新瑶和黛姝将其揭穿,这是为什么?周兴国和李句暗中自问,如果将其揭穿,将来幻音谷必然不会放过达奚常怀,但顾长老竟阻止了,她难道不想为自己报仇? “你们还记得凉山派吗,就是景遇春的师门?”陈瑜了然一笑,道:“凉山派的一位元婴祖师,出海寻找仙器碎片受了重伤只逃出婴体。他为了活命,夺舍了自家道子袁行健。” 周兴国听得一愣,怎么开始东拉西扯了? “现在,我也敬佩这位顾长老了。不论她的性子如何乖张,她被气机锁定而没有立刻放手一搏,似乎有些软弱,但她终究还是很有长辈风范,确实值得被尊敬!”陈瑜道。 “公子,我没明白。”周兴国微微回头道:“怎么顾长老阴止了新瑶姑娘和黛姝姑娘,这其中还有什么深意不成?” “顾长老是在以此向达奚常怀表态,她会将这个圈套烂在肚子里,将来幻音谷不会找达奚常怀报仇。”陈瑜感叹道:“顾长老希望达奚常怀放过随她来宁州的幻音谷弟子,她自己也不会活着离开桃溪村!” “此次幻音谷来宁州杀陈瑜,乃是中了达奚常怀之计。但是此计,包括都克、顾卫兰以及其他幻音谷弟子都没看出来。”赵抽也感叹道:“凉山派的元婴祖师为了活命,不惜将自家道子夺舍,而顾长老为了弟子活命甘愿赴死,这一点很像紫阳宗的长辈,确实值得敬佩。” 周兴国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他也有些敬佩顾长老了。但很快新的疑惑又涌上心头,他有些不解道:“可达奚常怀的目标是《千音万幻》啊?公子想要移形换影,多次擒到如意楼刺客而不敢动手,只能通过李姑娘获得,他达奚常怀哪来的胆子,敢向幻音谷弟子这里明抢?” 修仙界没有规距,但同时又有很多规距。比如同境界弟子相争,其长辈不能插手;比如想得到某派功法,如果是无法无天的散修当然百无禁忌,但只要是宗门子弟,你可以通过其他途径获得,而不能对该派弟子搜魂。 达奚常怀不止是宁州少城主、五军都督府大都督,他曾经还在幻音谷学艺,如此算计曾经的师门,这是大忌,一旦泄漏整个宁州都会遭到幻音谷的报复! “具体计划我们不得而知,但也不难猜。”刘叉微微一笑,道:“周叔忘了,咱们这一伙不止有金鳞阁弟子陈瑜、有风铃渡的赵抽、有我、更有半步多草堂弟子曾新瑶!如果我们这些人都被顾长老给杀了,那么幻音谷必然覆灭!” 周兴国恍然,大冷的天却不禁冷汗涔涔,震惊道:“太疯狂了,此事太过疯狂!如果达奚常怀的计划得逞,他甚至可以明目张胆的对顾长老搜魂!因为那时幻音谷自顾尚且不暇,又哪来的精力对付他?他如此处心积虑,就是为了得到《千音万幻》,他是疯了不成?” 不要说幻音谷不敢杀曾新瑶、赵抽和刘叉,到时候混乱之下,达奚常怀既然敢设下圈套,就有足够的办法,让他们死在顾长老手中! “陈瑜为了得到移形换影,新瑶姑娘这一路上又是引蛇出洞,又是驱虎吞狼,又是祸水东引,最后更是不惜挑起无数修士的混战。”刘叉欢畅的哈哈一笑,道:“达奚常怀拜师幻音谷多年,他比谁都清楚这门功法有多神奇,为此冒个风险挑起事端,也没什么大不了。” 周兴国不禁感慨,现在的年轻人……还好,从前的年轻人没这么妖孽,而自己境界低微实力低下的年轻代只是散修,没资格接触这些天之骄子的斗智斗勇。 “我们这次能够顺利脱身,还得感谢娄山派突然横插一脚!”赵抽笑道:“达奚常怀知道宁州想杀陈瑜的人车载斗量,但他显然没想到,透露了陈瑜的行踪,不止引来了幻音谷,更引来了娄山派。嘿,也不知道过了今晚,娄山派能有几人活着离开桃溪村?” “多谢赵公子关心……” 就在几人得意忘形之际,被黛姝抱在怀里的小花突然尖叫示警,周兴国也收起感慨神色凝重。而他们疾速飞行的前方不远处,一白一红两道虚影正在迅速凝实。来不及眨眼,这凝实的两道虚影,就化作两个女子的灵体。 在陈瑜等人的前方,突然出现两个女鬼! “不过请赵公子放心,便是有千军万马也拦不住我们灵修。”金灵根的白色女子虚影,手捧一只结实的陶钵,满是得意的道。 “陈公子,我们展师妹对公子是志在必得,还请公子聪明点,也免得出现不必要的伤亡。”火灵根的红色女子虚影,手握一杆迎风招展的招魂幡,冷然看着迅速止住身形的陈瑜等人警告道。 (未完待续) 第880章 我还有话要问 第880章 灵修更专注自己的灵体,除了本体之外,平日使用的皮囊与法宝无异。再加上蒙飞良不到十息就将虎妖附身,这世间取之不尽,用之无竭的修士,对灵修而言就变得极期廉价,有必要时,他们可以随时将其舍弃。 蜕下肉身的灵修速度之快,刚才陈瑜在蒙飞良和那位白师姐身上已经见识过了,那真可谓是提前掌握了元婴修士的瞬间移动! “展夜南对你们是太放心呢,还是对我太轻视?”陈瑜非常谨慎,与周兴国并肩后就绝不愿多走一步,却满是轻蔑的看着眼前一赤一白两个女鬼,冷笑道:“区区两个女鬼,不但拦我去路更是口出如此狂言,你们是想再死一次吗?” 招魂幡,陈瑜小时候在镇上时常见到,只是那时所见都是纸糊的。而赤鬼手中迎风招展的招魂幡带着厚重,带着一股邪异的气息,如今尚示催动,那邪异的吸扯之力,令人忍不住的想要灵魂出窍。 不过更令陈瑜心动的,是白鬼手中带着微微岁月气息的陶钵。 这种陶钵陈瑜在如意宗见过,那是他和紫苏无意间,撞破魔尊宫弟子正在以陶钵施展邪术。只是很显然,魔尊宫弟子对陶钵并不熟悉,一番交手后反被他们所得,后来又被他送给了王安平。 如今陈瑜总算懂了,在魔门的大力清剿下,无数岁月里灵修一直在暗中积蓄实力。但一些曾经的战场遗迹中,总会遗落些许灵修的法宝,然后机缘巧合被魔尊宫弟子所得。 虽同属北疆,但邪魔不相融不两立,魔尊宫弟子得了陶钵是不敢使用的。而如意宗没有规距,魔尊宫弟子这才肆无忌惮的,想要将陶钵做为后手,好助他们夺取人皇令牌。 “陈公子,展师妹对你青眼有加因此不愿加害。”白鬼手捧陶钵,看刘叉等人一眼威胁道:“但你应该知道,我等可不在意别人是什么身份!” “你等会儿!”陈瑜有些头痛的抚着太阳穴,问白鬼道:“不是说怨公子对我青眼有加吗,怎么又变成了展夜南,你们的说法也太矛盾了?” “这还不简单?”刘叉同样忌惮两个女鬼手中的法宝,他躲在周兴国身后探出脑袋,道:“怨公子的赞赏和你的旧部极力推崇,令展夜南对你有了兴趣呗。” 曾新瑶和黛姝相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的忧虑。展夜南之前说过,她千里迢迢来宁州只为陈瑜。如今桃溪村必定战事惨烈,她在极度缺少人手的情形下,仍然派出两鬼前来堵截,看来,她对陈瑜还真是志在必得。 “陈公子,我等接到的命令是带你回去。”持钵白鬼缓缓捧起陶钵,其双目亮起幽芒,冷冷地看刘叉等人一眼,道:“若公子不从或有人阻止,我等说不得就要得罪了!” 她竟然视周兴国这样的结丹修士如无物! “等一等,我还有话要问。”陈瑜心中有强烈的预感,这两个女鬼定有强大依恃,赶紧阻止道:“敢问二位,展夜南是骗顾卫兰的?你们最开始,从都克那里并没有得到《千音万幻》?” 周兴国愕然,但他心中立刻悚然。虽未回头,然而曾新瑶、黛姝气息稳定,刘叉和赵抽身上法力不见波动,显然他们早就跟陈瑜有同样的判断,娄山派的池师姐和白师姐,最开从都克手中,并未得到千音万幻!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持招魂幡的红鬼承认道。 “都克的肉身,他的肉身虽算不得强大,但聊胜于无。”陈瑜道:“当时你们其中一位同门追出去时,蜕下了肉身。若她当真得了《千音万幻》,必然会携着都克的肉身一同返回,但她没有。” 别说什么男女有别,也别说那位池师姐看不上都克的肉身。要知道,展夜南差点将陈瑜附身,而蒙飞良更是不嫌弃虎妖的肉身,因此池师姐以灵体回归,她必然是无功而返。 “陈公子果然聪慧,难怪能得怨公子赞赏”持钵白鬼赞一句,问道:“既然公子如此聪慧,那么现在,你是跟我们走呢,还是先战一场?” “等一下,我也有问题!”赵抽也不敢越过周兴国,远远的向二鬼问道:“贵派现在应该是众矢之的,展夜南怎么敢在这个时候派出二位来追陈瑜?” 红鬼冷哼一声,道:“众矢之的?不存在的。” 原来,今晚聚在桃溪村的大部分是宁州修士,达奚常怀一声令下,大家乌泱泱冲向北部广场的过程中,偶然发现昔日仇敌也在人群里…… 曾新瑶顿时目瞪口呆。陈瑜早已熟悉中洲修士的德性,每次出战,阵列后方必须有督战队。但他还是不可思议道:“达奚常怀手下拥有数千军士,以数千敌贵派近百,难不成还能让贵派占了上风?” “除了三位结丹师兄,我们全都舍了肉身。”持钵白鬼冷笑道:“我们离开时,达奚常怀的数千军士,已经被更多修士淹没了。” 震惊。沉默。 好一阵子,赵抽和刘叉一起向陈瑜道:“我要你的同门,越多越好!” 赵抽更是道:“接下来我会待在金镛城,你亲自给我练三千、不,你给我练一万军士!” 今晚在桃溪村外的,必然有大量宁州世家私军,他们不见得要趁机反了城主府,但他们想要发泄之前被城主府镇压的怨气! 曾新瑶和黛姝相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的忧虑。娄山派除了三位结丹,包括展夜南在内,其他人全都舍了肉身逃走了。就是说,眼前这一白一赤两个女鬼只能算是开胃小菜,这一路上,她们怕是要被大量灵修阻截了。 “赵公子怕不是弄错了,陈公子要跟我们走!”白鬼手持陶钵,说着再次缓缓前行,同时她手中陶钵上,那种吞噬人的魂魄的吸扯之力逐渐强烈。 “二位!”陈瑜再次阻止,不同的是,前两次他没敢轻举妄动,而这次,他伸出了右手。 两个女鬼不疑有他,白鬼更是停下脚步,手中陶钵散发的吸扯之力也趋于平缓,而且她有些嘲讽的道:“陈公子好歹也是昂藏男儿,怎么像个妇人般婆婆妈妈……” 她后面的话,被陈瑜一个简单的手势给阻止了。 陈瑜仍然与周兴国并肩,在白鬼嘲讽之时,他伸出的右手改为剑指,并且不带烟火气的,向二鬼轻轻一点。 两道淡黄色灵符,蓦然出现在二鬼胸前。在陈瑜等数双眼睛满含的期待中,这两道定身符,穿过二鬼有些模糊的身体,然后,毫不着力的飘荡着从夜空掉落。 陈瑜心中一紧,但他不死心,趁着剑指未收,也趁着二鬼没反应过来,再次向她们一点:瓠号术! 没有任何意外,两点金锥同样从二鬼胸口穿过,然后消失在她们身后的茫茫夜空。 “对付我们,竟值得陈公子如此算计?”白鬼首先回过神来,只见她猛地将手中陶钵高高抛起,同时双手法诀变幻音,无数符纹自指尖溢出,涌汹着没入迎风见涨的陶钵里。 陶钵已经涨至数丈方圆的庞然巨物,有了符纹加持,钵外的纹络散发着幽芒清晰可见。那是一副副栩栩如生的,或禽、或兽、或木、或人的图案,在白鬼的催动下,这些图案各自夸张的仰天无声咆哮,强大的似要吞噬魂魄的吸扯之力随之暴发! 与此同时,赤鬼蓦然挥动手中招魂幡。长长的幡布同样迎风大涨,并且如灵蛇般肆意盘旋,只是瞬间就形成一只巨大的布球,将她们和陶钵以及陈瑜等人围在球内。 赤鬼同样双手变幻着法诀,无数符纹没入,幡布上亮起密密麻麻的诡异图案,强大的吸扯之力,任陈瑜如何催动破妄瞳术,目之所见眼前一切都变得扭曲虚幻而且莫测。 “周叔,先不急动手!”扭曲的视线里,见身边周兴国似要出手,陈瑜赶紧阻止道。 然而招魂幡和陶钵的吸扯之力是如此诡异,即使强如周兴国,此时除了视线扭曲,同时一阵阵不安的心悸几乎要将他吞没。他刚刚压下出手的冲动,身边境界最低的李句姑娘,却突然发出惨绝人寰的尖叫。 无数岁月以来,中洲难觅灵修踪迹,周兴国不安的心中,知道此时李句的魂魄即将被剥离,但他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无奈之下,他只能手按李句后背,以自己结丹境界的实力施展牵引术,他想要跟那两件法宝争夺李句的魂魄。 说时迟,那时快。 感受到两件诡异法宝的强大威力,除了周兴国和李姑娘,陈瑜等人纷纷祭出自己的本命法宝。 赵抽的克己、刘叉的冷凝、曾新瑶的秋水、黛姝的碧泓宝剑、陈瑜的直刀次第自他们丹田逸出,各自散发着或炽烈、或清雅、或沉静、或神秘或凌厉的宝光将主人笼罩。这些法宝各自护主,无需催动而各自璀璨。 有了本命法宝护持,再辅以高明的瞳术,陈瑜等人的视线终于不再扭曲。 幡球内,是一个灰蒙蒙的世界。土里土气的陶钵散发着灰暗的光芒,钵体的各种图案,在符纹的加持下继续仰天无声咆哮,继续散发着一波强似一波的诡异吸扯之力。 一白一赤两个女鬼继续打出一道道符纹,见陈瑜等人各自祭起本命法宝,而且似暂时稳住了局势,但她们并没有着急之色,甚至散发着幽芒的眼睛里,竟流露出嘲笑。 啊—— 即使以周兴国的实力,即使全力以赴,李句的惨叫仍未停息。视张灰复正常,陈瑜等人吃惊的看到,李句并不纯正的黑色魂魄,一大半已经离体,似下一瞬间就会被幡球吞噬,或为陶钵再添一道模糊的图案。 “公子,老奴惭愧!”周兴国脸上满是冷汗,他不似陈瑜等人心思敏锐,直到此时还没有祭出本命法宝。但他心中骇然,扭曲的视线前方,这两个女鬼只相当于筑基境界的实力,祭起的法宝却无视他这个结丹修士,他竟无法阻止李句的魂魄被剥离! 曾新瑶见状,心念微动间,一只巴掌大的暗金罗盘自丹田飞出。这暗金罗盘迎风见涨,飞至李句头顶上方时已经成了磨盘大小,它散发着暗金光芒,咔咔转动间,正面的八卦符纹抵抗着吸扯之力,反面的符纹努力将李句的魂魄归位。 两个女鬼见状各自冷哼一声,她们双手微顿,手中法诀变幻间,数丈大的陶钵微微转动,数十丈大的幡球,缓缓缩小。 与这个变化随之而来的,是陶钵和幡球上传来的诡异吸扯之力,突然暴涨! (未完待续) 第881章 是紫阳真诀 第881章 随着陶钵和招魂幡的吸扯之力暴涨,陈瑜等人的本命法宝随之蓦然大放光芒,然而即使如此,即使在全力施展瞳术,他们的视线仍然不可避免的再度扭曲。 暗金罗盘不曾被李句温养过一日,为她阻挡诡异吸扯收效甚微,也就在她强大的求生念头下,帮他归位魂魄才显得效果显着。 但随着两件邪宝诡异吸扯暴涨,李句不禁再次发出惨叫。已经回归大半的魂魄,再度以更快的速度被剥离,那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恐惧,令李句恨不自自碎丹田。她的意志,已经不足以支撑自己继续顽抗。 “公子,老奴快要支持不住了!”两件邪宝诡异吸扯暴涨,没有本命法宝护体的周兴国同样心生恐惧。在他感觉,似乎下一瞬间,他的魂魄也要被剥离吞噬。 “陈公子现在束手还来得及。”白鬼一边双手变幻着法诀,陶钵在一道道符纹的催动下缓缓转动,她悠闲的道:“不管你信不信,这目前还不及我们实力的一半。我们全力催动法宝,即使结丹修士也要饮恨,而一旦我们将从灵体附身法宝,即使结丹巅峰,我们亦有一战之力!” “怎么样,陈瑜,你有没有找到她们的破绽?”赵抽有克己剑保护,赤红的火焰笼罩全身,令他看上去像一颗大火球。但他此时的声音里带着痛苦之意,道:“我、好像已经到了极限!” “是啊陈瑜,来日方长,我们不能再冒险了!”有冷凝宝剑护体,刘叉周和曾新瑶一样,周身似被水幕笼罩,但此时,他也快坚持不住了。 “好大的胆子,竟敢以身犯险找我们的破绽!”赤鬼冷哼道:“然而陈公子恐怕不知道,自进入中洲以来,便是一些自命不凡的结丹修士,抱着跟你们一样的心思想找我们的破绽,却只能一个个黯然饮恨!” 灰蒙蒙的幡球世界里,所有人一派凄惨。但其实,陈瑜还好,他有些拿不准。 这两个女鬼为了将他活捉,因此对他有所照顾?还是自己生而不凡,或者无意中修炼了什么特殊功法,才可以在这铺天盖地的诡异吸扯中,除了视线扭曲之外魂魄并未受到影响? “陈公子还是不肯投降吗,须知你跟我等一样,拥有的肉身都只是尸体,你也是灵修!”白鬼蛊惑且威胁道:“而且刘叉和赵抽二位公子尽管身份尊贵,但在我等眼里与常人无异,公子再不投降,今日便是他们的死期!” “我果然生而不凡!”陈瑜心中再无疑惑,这两个女鬼并没有对他特殊照顾,因为她们认为,陈瑜没了肉身会跟她们一样的活着。 “祭灵符!”陈瑜暴喝道。 被幡球包围至今,虽只短短数十息,但所有人都感觉似过了数年一般漫长。陈瑜的声音未落,他们立刻祭出早已准备多时的驱邪祛秽符。 十余道淡黄色灵符,离手的刹那化作十余团宏大、刚烈的火焰,轰然急遽膨胀,瞬间充斥了幡球的每一寸空间。那炽热凶猛的火焰,似要焚尽世间一切邪秽,幡球空间的蒙蒙灰意,也在瞬间被火焰涤荡,整个世界都为之一清。 正在急速收缩的幡球猛地一滞,收缩之势顿止。缓缓旋转的陶钵也猛地一顿,连钵体那无数图案,也在瞬黯淡了些许。 不止如此,驱邪除秽的灵符所化火焰在幡球内一阵冲撞,突然似长了眼睛,一股脑尽数向两个女鬼冲去。那种一往无前,直有将这两个秽物焚成劫灰的气势。 灵符火焰升腾之时,陈瑜等人的视线立刻恢复正常。如他们所期待的,火焰中传来两个女鬼凄厉的惨叫。 然而他们的期待并没有维持太久,惨叫响起的同时,幡球突然不正常的蠕动,像一只巨兽般遇到美味,宏大刚烈的火焰竟被幡布一口一口的蚕食。 惨叫响起时,外表粗粝的陶钵突然缓缓倾斜,其张开的巨大钵口鲸吞牛饮般,竟在吞食着所有火焰。 短短片刻,两个女鬼不再惨叫,幡球内再次变得灰蒙蒙,似一切都不曾发生。除了…… 赤鬼眼中幽芒黯淡,然而在她模糊的身上,陈瑜首次感受到了森寒的杀意。白鬼手中法诀急速变幻,陶钵上原本仰天无声咆哮的那些图案齐动,它们缓缓的旋转,似要从仰天的模样转变成俯吼状。 陶钵图案缓缓翻转,那种诡异的吸扯,于此时令黛姝感受到了来自灵魂的寒意。李句更是双手捂着脑袋,即使有暗金罗盘保护,她的魂魄已经大半离体。 “你们没安好意!”赤鬼寒声道:“世间驱邪祛秽符我们见得多了,却从未将我们伤成这样。你们用的灵符,是特制的,是专为杀我等灵修而特制的!” 不是,真不是啊! 赵抽和刘叉大感郁闷,他们感受着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身子不由自主的哆嗦起来。他们有心解释,然而便是有法宝护体,张开嘴,牙齿“得、得”作响而不成声。 当今之世符道式微,说真的,驱邪除秽之类的灵符,更多被低阶修士用以在凡俗界装神弄鬼。赤鬼说得没错,如今的普通除秽符,很难令她们受伤。 但陈瑜等人祭出的灵符,还真是特制的。 数年前陈瑜下山斩凡尘,遇到杀他父母的仇人,一个灵剑派弟子。将其斩杀后,陈瑜从他手中得了一些灵符,因那些灵符确实特别,曾新瑶仔细钻研参悟,整理精炼之后,就成了如今模样。 当然,今日陈瑜等人祭出的灵符,不止包含了曾新瑶对符道的理解,还有丹鼎派的取元术手法。曾新瑶出手的定身符,可以将疾速飞行的修士定在半空,出她之手的祛秽符,更可以令两个女鬼受伤。 不知不觉,或者早在三年前,曾新瑶的符道造诣,就已经极有水平。 曾新瑶也意识到自己灵符的特殊,但此时,幡球在迅速缩小,陶钵上的图案在迅速翻转,很明显,赤白二鬼受伤后已经不再留手。 而且更有一点,虽然视线模糊而且神识也在扭曲,但是在这灰蒙蒙的幡球世界里,她能够清晰的发现,连筑基后期境界的黛姝此时都有些吃力,而自己的魂魄,并不受影响。 初时,她以为拜入半步多草堂后修炼了什么特殊功法,然而当她发现,陈瑜的表现明显比刘叉和黛姝轻松,她终于心生激动。 是紫阳真诀! “陈瑜,李姑娘恐怕坚持不住了,小花也快到极限了!”曾新瑶强忍着激动提醒了陈瑜,又向周兴国道:“周叔,祭符!” 周兴国始终没有祭出本命宝剑,等的就是这一刻。 结丹修士无须符纸灵砂和符笔,拥有以法力凭空写符的神通。但他接触曾新瑶的灵符时间太短,一时还无法祭剑的同时分心写符。 如今接到通知,周兴国顿时全力催动丹气,剑指凭空挥动,只是片刻,一道闪动着耀眼白光,八卦符纹环绕,正中一个古朴“驱”字的灵符当空张扬。 这是一道周兴国以丹气写就的灵符,还在刻画书写时,丹气独有的威压,以及灵符特有的克制,就令赤白二鬼忍不住惊声尖叫。待灵符完成,周兴国毫不停留,当即一掌将灵符击出。 结丹修士出手,其气势其威力当然不同寻常。灵符所过如残雪遇骄阳,光芒所照,幡球被侵蚀出万千孔洞,一道道外面的清凉气息涌入,令陈瑜等人精神为之一震。 灵符所过之处,陶钵上的一副副图案迅速消失,连陶钵都变得千疮百孔。 灵符不断逼近,赤白二鬼本就模糊的灵体更显模糊,她们散发着幽芒的眼睛里满是恐惧。她们发一声尖叫,连法宝都不要了,灵体刹那涣散,下一瞬间就出现在幡球外面,惊疑不定的看着如冰雪消融的幡球,她们顿时进退失据。 这灵符的威力,并不如想象中那般大!没能一举将二鬼斩杀,也没能将两件邪宝彻底摧毁。陈瑜等人眼中的期待,迅速被失望占据。灵符湮灭,招魂幡和陶钵尽管已经千疮百孔,但仍然回到二鬼手中。 出其不意。赵句庆幸着自己逃出生天,但陈瑜、曾新瑶等人知道,与其说灵符威力强大,不如说周兴国实力非凡。他们能逃出幡球,并不是依恃了灵符,因为只要周兴国全力一击,同样可以将他们安全带出。 “你们果然,为了对付我等灵修,你们果然特制了灵符!”赤鬼看一眼手中损毁严重的招魂幡,恨恨地向陈瑜道:“我娄山派的传承远比所谓的中洲五柱更久远,我娄山派诚心邀请你加入,而你竟敢如此处心积虑的对待我等!” 白鬼看一眼自己破损严重的陶钵,向陈瑜冷然道:“公子想好了没有,这是你最后的机会!若还是不肯随我们走,今日便是拼着被展师妹责罚,我们也誓要将你斩杀!” “你的破钵都破成什么样子了,还敢口出狂言?”赵抽手中克己剑腾起炽芒,对方明显吃了大亏,他说话也硬气起来。 冷哼一声,赤鬼道:“这是我们的本命法宝,再是破损,我们仍有一战之力!” 周兴国莫名松了口气,听闻这破幡破钵是她们的本命法宝,他心中突然就不那反失落了。因为就在数日前,他全力一击明明打碎了内黄李氏子弟的山河印,然而那枚印鉴乃本命法宝,同样只是受损而未被他击毁。 “我放着好好的人不当,跑去给你们当鬼?”陈瑜心中发堵,冷笑道:“做你的春秋大梦去!” “你……”两个女鬼闻言大怒,而且就要发作。 陈瑜却比她们更快。 一道幽芒,自陈瑜丹田逸出。双方相距并不远,而幽芒速度太快。轻而易举的,幽芒自白鬼胸口穿过,疾行数丈迅速返回,又将赤鬼从后心洞穿。 周兴国怔在当场,刘叉、赵抽、黛姝和曾新瑶也在呆愣,他们痴痴的看着幽芒重回陈瑜丹田,看着二鬼当场消散,听着招魂幡和陶钵发一声脆响,然后碎裂成渣从天空掉落。 赤白二鬼死了。陈瑜并没有连她们的肉身一起斩杀,但她们死了。因为她们的本命法宝,碎了!本命法宝,除非主人主动斩断与它们的联系,否则法宝毁,主人受伤;而主人死,则法宝毁! 不期然的,曾新瑶想起陈瑜跟她说过,幽光剑拥有弑神、诛仙、除魔、避邪等伟力。当时她没当回事,但显然的,陈瑜并不是夸大其辞。 (未完待续) 第882章 梁家村!陆压! 第882章 宁州城虽然宏伟壮阔,但整座城池其实是修建在一处盆地里的,四周尽是高山。因此城主府有令,城外禁止世家修建庄园。所以跟别处不一样,东西南北距群山二三十里以内,只散落着一簇簇村落,连大一点的集镇都没有。 能住在城池附近的修士,可以在农闲之余作点小生意,因此大多家境殷实。虽说宁州最繁华最适合做生意的地方在城内,在城西的传送广场,但小本买卖的人家为了少缴税,向来喜欢在其余三座城门附近摆摊。 因为少缴锐,卖的东西相对就便宜,而世间占据最多数的,是荷巴干瘪的散修。 “听说了吗?昨晚亥时左右,宁州开了北门!”有早起的修士出城解决早餐,顺便神神秘秘的向拼桌的人挤眉弄眼道。 已经是辰时,天色阴沉的可怕,宁州南门自城门口到护城大阵这十里的空地上,今日显得格外热闹。无数凌乱的小摊,全都极其热烈的冒着纯白的蒸气,无数小摊贩忙忙碌碌,一边感慨着今日生意的火爆,一边摸出传音玉简,招呼村子里其他小贩也来多赚一点。 “这也值得炫耀?”临桌的修士吸溜着热汤面,嗤笑道:“城门开启已经一个时辰了,如今谁不知道,昨晚城主府出动大军,一举夷平了城北三座赵氏庄园!而且如今谁都知道,那三座赵氏庄园,虽说相距甚远,但全都是如意楼安插在宁州的据点!” “要说这如意楼的胆子也太大了,竟一口气在宁州弄了三处据点。”另有人接着话茬,叹道:“更离谱的是,他们竟敢组建私军,竟敢来城主府任职,而且还当上了巡山司的主事!” “再是胆大也没用,三座庄园数百年基业,一夜之间消失的干干净净。”旁边小摊的修士吃着油条喝着稀饭加入闲唠,只见他伸长了脖子满脸神秘地道:“我有朋友在城卫军,听他说,昨晚攻打三座赵氏庄园的不止城卫军,还有那些世家的私军!” 沉默,所有人似在消化着这个劲爆的消息。 好一会儿,有人明明还在不可思议,却状作不以为然,道:“这有什么啊,当初诸世家组建私军时就与城主府有约定,若遇大事,世家私军需受城主府节制!” “达奚城主动作挺快啊?”蒸汽弥漫的清晨,陈瑜一行人进入南门广场,嗅着带有香味的蒸气,耳听着不时传来的窃窃私语,陈瑜也不禁感叹:如意楼在修仙界,比魔门比灵修更惹人厌。至少崔祛这样的低阶小魔崽,还可以光明正大的出现在各个修仙城。 “你还说!”刘叉没好气道:“你每日卯时准时修炼的习惯也太讨人厌了!昨晚奔波一宿,好不容易捱到城门开启,大家都想早点躺床上好好睡一觉,结果还要躲在地下等你!” “城门卯时开启,可是你也看到了,一到卯时根本不受控制的我就满身紫霞。”陈瑜讨好一笑,道:“我这一身紫霞也太惊世骇俗了,你不担心被人围观,然后人群里突然冒出一两个漏网的如意楼刺客?” 李姑娘仍然一身臃肿装束,她也很饿了,眼前空地上极其凌乱的那些早餐摊,令她胃里不时泛着酸水。 但她的目光,更多的注视着前方的陈瑜。 昨晚丑时左右,他们一行终于越过群山进入盆地。但那时城门未开,而追杀他们的人随时会出现。无法进城,为免不必要的麻烦,陈瑜只好施展土遁术开辟洞府,然后将她们一个个带入地下躲藏。 李句总算能够理解,陈瑜年纪轻轻而且资质还不如她,何以境界实力超出她那么多。 还没怎么休息就到了寅时,陈瑜揪着小花,立刻在洞府大厅里修炼《神魔炼体术》。他们浑身炒豆子般的哔剥作响,将刚刚睡下的所有人都惊醒。然后,刘叉和赵抽也跟着修炼。 一个时辰很快过去,陈瑜和小花平息着气血翻涌。就在她以为可以上地面可以进城时,陈瑜的身上突然腾起浓浓紫霞,他还在修炼! 而这个时候,刚才并没有加入的黛姝和曾新瑶也盘膝打坐。黛姝还算正常,曾新瑶的身上,腾起和陈瑜同样的紫霞! 早在昨天她其实就在好奇,这是什么样的功法,一旦运转浑身就笼罩了如此神秘的紫霞! 负责警戒的周兴国看出她的好奇,告诉她这是《紫阳真诀》。而且,陈瑜每到卯时,无需催动法力,功法会自行运转。陈瑜修炼太勤,功法运转已经成了本能,根本不受他的控制。 如今再看陈瑜、赵抽和刘叉,这三位风度翩翩、丰神俊朗的公子哥,拥有令人羡慕的出身,拥有令人羡慕的上乘功法,但他们修炼之刻苦勤奋,却远超世间大多数散修,难怪他们年纪轻轻就有如此修为。 “刘公子也别埋怨了,公子的土遁术还是很不错的。”周兴国呵呵一笑,道:“昨晚公子可是给每个人,都单独开辟了洞府,而且是用幽光剑开辟的呦。” “已经这个时候了,索性吃点东西再回去?”赵抽提议着,向周围一番张望,指着一处空位比较多的小摊,看着那里蒸腾的白雾,道:“去那里,吃点热乎的,我请客!” “家园酒楼不是有早餐吗?”陈瑜无所谓,随口道:“那里的饭菜灵气更充足,吃起来更可口。” 哈哈的爽朗一笑,赵抽迎接着一道道飞来的目光,眉飞色舞道:“我想体会一下,让别人咬牙切齿却无能为力的感觉!” 南门外这片空地在护城大阵的笼罩之内,这里禁飞、禁止械斗,一切规距与城内一样。而自从他们现身,无数正在吸溜着热面稀饭的修士,当真是咬碎了钢牙气痛了肝肾。 这片空地往日清晨鲜有人来,今天之所以如此热闹……这里正在吃饭的修士,绝大多数,都是从昨晚就追陈瑜他们而来。 别说他们,别说杀赵抽和刘叉,便是达奚常怀亲至,他连陈瑜都不敢杀。这就是修仙界,陈瑜并不强大,但他身后有金镛城,有王德闲和万寿老祖。 咦——在无数目光的注视下来到选定的小摊,小老板已经热情的迎了上来,而黛姝突然惊讶起来,指着旁边小摊道:“这里竟有卖凉粉的!” 在风临城樟木矿场三个多月,陈瑜如今对吃的已经不怎么讲究。但是,他心中有不好的预感,在这隆冬时节的清晨…… “黛姝姐你什么意思?”陈瑜只觉得浑身突然有些发冷,道:“这呵汽成雾的大清早,而且李姑娘第一次跟我们吃饭啊!” “我就是想吃凉粉!”黛姝说得斩钉截铁,而她的态度,令包括周兴国在内的所有人脸上一僵。 刚才生意太好,其他小贩呼朋唤友,其结果就是,连卖凉粉的都想提前出摊。 卖凉粉的的摊主是个中年妇人,凝气境界,腰间系了花格子围裙,长长的秀发收拢盘起,看起来破为干练。可她这大清早的,竟跑来卖凉粉! 黛姝说完,径自坐在凉粉摊上,中年女人立刻热情的招呼陈瑜等人。 哈!刘叉以大笑掩饰尴尬,大手一挥豪爽道:“今天吃凉粉,我请客!” 等待上凉粉时,黛姝摆弄着筷子,俏脸上满是追忆。她看一眼一路沉默的李句,向陈瑜等人道:“我小时候,也是乞丐。” 我出生在北域凡人国渡的晋国,在我的记忆里,小时候家里很、很雅致,连仆役都穿着绫罗绸缎。我的父母很爱我,但他们很忙,我很少能见到他们,平日都是奶娘在照顾我。 突然有一天,大队官兵冲进家门,他们逢人就杀。奶娘捂着我的嘴把我护在怀里躲在死尸中,直到耳边喊杀声惨叫声结束,奶娘才抱着着从狗洞里逃出。 “但是,好像奶娘还是受了伤。我记得,奶娘抱着我一路走一路咳血,路上行人看到我们纷纷躲避。”黛姝语气平静,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道:“来到城内一座破庙,奶娘终于不行了,她临终前叮嘱我,千万不要回家。” 然后,我再有记忆时已经六岁,我在行乞。那天也是寒冬,我的双手已经被冻的皴裂。我好像讨到一个窝窝头,但还没等到吃,就被几个大一点的乞丐抢走了。 “我没有哭,而是仰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黛姝终于笑了,道:“而这一幕,恰好被我师父看到。师父后来说,我努力不哭的倔强劲,让他想起我已经过世的三师姐,他动了恻隐之心,而且见我资质不错,就收了我作徒弟。” “原来黛姝姑娘还有这样的经历。”刘叉大感心疼,安慰道:“都是过去的事了,黛姝姑娘也是苦尽甘来。以后你再想吃凉粉,不管什么时候我都陪你!” “我没有别的意思啊。”中年妇人开始给大家上凉粉,陈瑜扒拉两下,问黛姝道:“令师,竟也喜欢在冬天的清晨吃凉粉?” “我师父外出办完事,想起曾经在晋国吃过的凉粉酸辣爽口极为美味,他是专程绕道去的。”黛姝没好气道:“当时他着急回去,哪还顾得上是不是清晨?而且身为修士,吃两口凉粉真能把你吃出病不成?” “晋国凉粉美味?”刘叉顿时神往,看黛姝一眼道:“等陈瑜风云大比结束后,我陪你回一趟晋国,我也想尝尝那里的凉粉如何美味!” 什么人啊?陈瑜心中鄙夷着刘叉,埋下头在隆冬时节的清晨吃起冰凉的凉粉。见除了他们几个,中年妇人再次变得清闲,遂随口拉家常道:“大嫂是哪里人啊?” “回前辈,晚辈的家就在梁家村……” 中年妇人话还没说完,陈瑜耳听“梁家村”三字,突然呯地猛拍桌子,吼道:“原来是他!” 小花被吓地直接从桌上跌了下去,刘叉、赵抽等人吓地不敢吃饭,黛姝和曾新瑶对他怒目而视,周围不怀好意的目光被他吓地赶紧收回,连周兴国都有些心惊肉跳。 “你发的什么神经!”曾新瑶斥道。 “新瑶姐,我从紫阳宗出来被人追杀……”陈瑜语速极快,他确实非常激动,道:“我逃到陈蔡两国边界,那里有一个梁家村,那里有一个老头自称姓陆……” “黛姝姐,我之前在东域被人追杀,一路逃到宁州,传送阵却出了问题……我只能雇佣一只鹿妖,一路逃到宁州以西,我遇到一个老头。”陈瑜激动道:“那老头自称出身中域哪个凡人国家,他叫陆压。” “大嫂!”陈瑜又问中年妇人,道:“宁州以西原来的陈家庄,如今庄主仍然姓陈么?” “前辈,那个……晚辈对城西并不熟,但要说陈氏。”中年妇人说得极为肯定,道:“前辈,自四百年前陈氏覆灭,四百年来,宁州城再没有过陈姓长老,而且再没有过陈氏庄园!” “不可能?”陈瑜不信,道:“陈姓乃是大姓,城北单只是赵姓就有三个,四百年来宁州城,竟再没有过陈氏长老?” “是真的。”刘叉道:“我和黛姝姑娘专程找过陈氏故地,那里连瓦砾都没了,除了杂草什么都没有!” “陈瑜,你……”曾新瑶问道:“你确定那陆压说,他租种的是陈氏灵田?” 四百年来,宁州从未有过陈姓长老,更不曾有过陈氏庄园,而陈瑜数月前,竟遇到一个自称租种陈氏灵田的老者陆压。 所有人都感到离奇,向陈瑜追问详细。唯独黛姝,她听到“陆压”这个名字时,连身上法力波动都变得不正常。 (未完待续) 第883章 青天残界 第883章 回到家园酒楼,周兴国忙着帮李句安排房间,黛姝借口“累了”与大家道别。刚进入房间,黛姝立刻没了疲惫之色,而是素手微扬,当即祭出隔音和防护符。 做完这些,她深吸口气。轻拍储物袋,取出一只巴掌大的暗金罗盘。 单从外表看,这只罗盘跟曾新瑶的本命罗盘其极相似,但它们不一样。曾新瑶有秋水剑,罗盘对她而言,只是辅助只是用来参悟阵法。而黛姝的罗盘只有一个功能——传音,或者说通信。 黛姝的罗盘正中同样是阴阳太极图,四周同样是八卦爻纹。所不同的是,这只罗盘阴阳太极图的两个极眼,在她的法力催动下,弥漫着氤氲仙气。 双手不断变幻着法诀,一道道符纹自指尖飞出,阴极阳极两个极眼弥漫的仙气逐渐跳动,不一时,这仙气似连通了某一神秘所在,这个神秘所在,是一处房间。 房间里陈设与寻常无异,但即使桌椅、茶盏、花瓶以及任何一样摆件,甚至这些小摆件的某一细节,都可以看出雅致考究。这个房间,不简单。 看看时间,黛姝以为要等很久。然而眼前一花,两个中年突然进入画面。 “师父……咦,大师兄竟也在?”看到这两人,黛姝满是惊讶的打着招呼。 如果陈瑜在这里,如果陈瑜看到画面里那个青衣中年,他只要仔细辩认定能认出,这个青衣中年,正是当日在流霜宫里,说话唯一有声音的那个青年。 这个中年有些清瘦,神色平静但不怒自威,目光柔和但偶有锐芒跳跃,挽成道髻的头发泄漏了几缕花白。如果陈瑜再多看一阵,或者换个角度仔细去看,他定可以发现,此人就是在如意宗,他借着传道石壁看到的那个帝冠中年! 十万年的岁月,也只是令青年成了中年。此人正是原名子受,后被封为霍王改名霍受,然后又重新改回本名的子受。 另一个中年,也就是黛姝的大师兄,穿白色锦衣,玉冠束发,身形健硕高大,方头大脸,浓眉大眼。此人在青衣中年面前低眉顺眼,看向黛姝时也是满脸柔和,但此人极为稳重,身上自有一股久居上位才有的从容和淡然,此人身份定是不凡。 此人乃子受的首徒,黛姝的大师兄胶鬲。 听到黛姝打招呼,青衣中年子受微微点头,胶鬲呵呵一笑,解释道:“我有事向师父汇报,听说你这里有小师弟的消息?怎么样,你们得到移形换影了?小师弟也真是的,扶摇、神龙百变这两门身法都是世间顶级,小师弟这不是舍本逐末吗?” “大师兄——”黛姝撒娇道:“扶摇身法难练难精,神龙百变也需长年累月的积淀,就目前来说,移形换影确实最适合陈瑜。” 黛姝竟知道扶摇身法,而且知道这门身法难修难精!要知道,扶摇身法载于《紫阳真诀》,非紫阳宗亲传弟子无人知道! “好了,黛姝这么紧急找为师,是有什么事吗?”青衣中年找个位子坐下,胶鬲侍立在其身侧,他们都做好了倾听的准备。 “是,师父!”黛姝再次深吸口气,神色郑重道:“师父,陈瑜……他、他好像遇到师祖了!” 嚯!青衣中年猛然起身,胶鬲同样脸色大变,着急道:“小师妹,你说什么?” “大师兄、师父,排除同名同姓,弟子认为,陈瑜真的遇到师祖了……”黛姝说着,将适才在南门外陈瑜关于陆压的话详细转述。 “你是说,早在三年前,他在祖地就见过你师祖一面?”听完转述,青衣中年缓缓坐下,沉思一阵才问道。 和之前一样,青衣中年不叫陈瑜的名字,而是以“他”来指代。 “是的师父。”黛姝道:“三年前陈瑜被人包围,敌人跃跃欲试正要出手之际,那位陆老伯似无意的插了一嘴,令敌人积蓄已久的威势顿时一泄。陈瑜当时疑惑,认为那位老伯通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道理。但当时斗法要紧,而且那老者很快就离开了,因此陈瑜并没有多想。” “直到数月前陈瑜逃至宁州,一路辗转而至宁州以西。”黛姝道:“陈瑜是被一曲古老的歌谣吸引去的,他见到那老者时只觉得眼熟,直到今天他终于想起。” 黛姝看着画面里正在凝神倾听的两个中年,郑重道:“陈瑜很确定,那两个老者,是同一人!” 沉默。长时间的沉默。 以黛姝筑基九层的境界实力,也无法凭法力维持暗金罗盘太久,她等待着师父的指示,已经先后祭出三颗灵石维持罗盘。 “师父,弟子认为眼下最重要的是,先确认小师弟见到的,到底是不是师祖?”等了好一会儿,胶鬲提醒青衣中年一句,旋又苦笑道:“只是,我们这一辈弟子都没见过祖师,小师妹恐怕也不好确认。” “胶鬲啊,他听那人唱的是《黄鸟》,而你们师祖最喜这些古歌谣!”青衣中年叹口气,道:“令为师疑惑的是,我干预轮回,安排他转世投胎,当今世上只有我们三人知道,师父是怎么发现的?而且他发现之后……他难道也想干涉?” 胶鬲和黛姝相视一眼。干预轮回,安排人转世投胎,这样的大手段大神通是他们所不敢想像的。并不是有多难,作为胶鬲和黛姝,他们自有不凡的眼界见识。他们所敬畏的是这背后,所牵涉到的深深因果,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承受。 至于青衣中年疑惑,她的师祖怎么发现了陈瑜,黛姝和胶鬲都不紧张。因为正如胶鬲所说,他们这一代弟子拜师到现在,从没有人见过师祖。 “现在才巳时,大师兄不去处理政务,怎么来了凌霄殿?”见师父还在沉思,黛姝索性向胶鬲问道:“是大师兄的计划已经开始,你来向师父汇报?” “东荒塔封印即将解除,魃、古妖、古神即将混战,域外魔族在这场大战里也难以置身事外。计划早就开始了,我今天有别的事来找师父。”胶鬲温和一笑,看着黛姝道:“你报上来的清正秘境,我派人去查了一下。你猜怎么着,清正秘境,乃是青天残界的一角!” “青天残界!”黛姝吃了一惊,连忙追问道:“可是我看典籍,青天残界不是……” “是啊,师父早年命能干城能师弟封印残界,奈何我们有几个不省心的师叔从中作梗。”胶鬲道:“你也知道青天残界和小师弟的关系,他到了金镛城,残界就开启了。” 这里面的信息太多,黛姝脸上神色不断变幻,良久才道:“难怪师父烦恼!” “师祖故意偶遇小师弟,几位师叔阻止能师弟封印青天残界,他们这样配合。”胶鬲苦笑道:“现在连我都有些怀疑,师祖想干涉小师弟了。” “胶鬲传令:叫能干城立刻关闭清正秘境!”突然,青衣中年命令道。 胶鬲立刻恭身应“喏”,但同时疑惑道:“可是师父,青天残界因小师弟而异动,这不是正好吗?而且……” “秘境被关闭,什么时候重新开启将不受我们控制,但也不受他人控制。”青衣中年已经恢复了平静,道:“依着计划,青天残界本就不该这个时候开启。因此就算事情发生了变故,我们还是要依计而行!” “是,弟子遵命!”胶鬲受教,但他突然想起一件事,向青衣中年道:“师父,弟子制定的计划里,古妖一族镇守东荒塔的内应将起到极大作用。弟子突然想到,我们这里,会不会也有内应?” “你说你的几位师叔?”青衣中年摇摇头,道:“放心,他们不会坏事。而且……” “胶鬲啊,接下来的战事由你全权负责,你必须好好展示你的胸怀,并且要明辩敌我。”青衣中年告诫道:“为师和你几位师叔的恩怨,不该影响到你指挥战事!” “是,弟子知道了!”胶鬲恭敬一礼,向黛姝打个招呼退出房间。 “黛姝最近留意点,为师卜了一课,发现他最近会有一些麻烦。”青衣中年神色凝重,道:“你要记住,他不管是伤了还是残了,为师都能接受,但他不能死!” 黛姝吃了一惊,求道:“师父可否明示?” 摇摇头,青衣中年道:“不能明示。自干预了轮回受到反噬,为师的卦力已经大不如从前了。” 这日黄昏时分,负责打探消息的南宫越风尘仆仆的回到家园酒楼。 如果通过风铃渡传送消息,陈瑜和卢沐林几乎可以面对面通话。奈何不论消息长短,只要在风铃渡发布,每一条消息都需缴纳一万灵石。 一万啊,还不如南宫越每天宁州金镛城两头跑呢。 睡了一整天,陈瑜精神大好,立刻向南宫越打听清正秘境的消息。 “还是那种半死不活的样子。”南宫越道:“有时候隔两天,有时隔三天,清正城外的天空才偶尔出现微弱旋涡。据卢沐林公子所言,如今距离清正秘境开启还早,请陈公子和师叔不要着急。” 那就好,陈瑜放下心来。他没发现,黛姝的神色很不自然,他不知道,清正秘境因他而开启,但他短时间里,已经无法进入了。 看看时间还早,曾新瑶提议上街走走,顺便给李句买几件衣裳。而明天,他们将前往宁州以西的陈氏庄园故地,陈瑜想带那位自称陆压的老者回金镛城。 (未完待续) 第884章 造化之术 第884章 天色仍然阴沉,一副要下雪又始终不肯下的扭捏模样,令宁州的很多人感到烦躁压抑,不过这样的天色不会影响陈瑜等人的好心情。 一路御剑疾驰,很快就进入城西群山。眼前白雪皑皑,远山近树在这个冬日显得颇为臃肿。远处不时有积雪压断树枝的脆响,眼前蓬松洁白的雪地里,有各种小动物路过时留下的清晰足迹。 “到了吗,还有多久?”黛姝缀在陈瑜身后问道。 “快到了。”陈瑜指着前方一座矮山,道:“绕过那座山,山下是一片松林,我就是在那里遇到鹿妖的。” 说真的,直到吃完早餐,陈瑜还在纠结要不要进山,要不要去找一找那个陆压。这里毕竟是宁州,出了城到处都是想杀他之人,如此冒然进山风险实在太大。 然而周兴国打听到,达奚常怀还没有回城。据城主府消息,达奚常怀正在率军平叛,诸世家私军,正在帮他平叛。 至于哪来的叛乱?根本不存在叛乱!达奚常怀率领城卫军,正在与世家私军激烈交战。而平叛和帮助平叛,只是双方为了不撕破脸皮,给自己找到冠冕堂皇的借口而已。 不过令陈瑜终于下定决心的,乃是今日的宁州城突然大乱。 宁州度支司张长老、慎刑司王长老、典客司方长老,刘孝宽、彭宇泰、范邺等等宁州有头有脸的人物家里,今天早上吃饭,突然找不到他们的孙儿或者孙女了! 而他们各府的门房小厮来报,昨晚、今晨有陌生人,持他们孙儿、孙女的身份令牌出府了。小厮们以为,这些陌生人是公子、小姐的朋友,因此未敢阻拦任其扬长而去。 娄山派的灵修,已经嚣张到如此地步!他们看不上散修,尽找各世家成功筑基的嫡孙嫡孙女下手! 听了小厮的汇报,虽在各自府邸但这些长老想到什么,急吼吼进入府中魂殿察看。 没有意外,各世家已经筑基的嫡孙嫡孙女的魂玉,尽数粉碎! 娄山派灵修,吞噬了这些人的魂魄,占据了他们的身体,得到了他们的储物袋,如今定是在肆意挥霍,在畅游宁州清晨并不算热闹的街市! 诸世家派出府中所有僮仆,甚至请城主关闭城门,他们挖地三尺满城大索,誓要将娄山派的灵修找出然后挫骨扬灰。 陈瑜等人早餐时听到消息,立刻冲出家园酒楼,终于在城门关闭之前成功出城。 达奚常怀以陈瑜为饵,因此率城卫军满山闲溜达,如今陈瑜回了城,他自己却陷入苦战无法脱身。还是因为达奚常怀要以陈瑜为饵,没想到除了幻音谷之外,还引来了娄山派灵修。如今陈瑜在惬意的御剑飞行,而宁州城内却因这些灵修而大乱。 不管怎么说,此次外出的目的已经达成,一会儿见到那老头,看他愿不愿意重回故里,然后他们就可以回金镛城专心为进入清正秘境做准备了。 正自暗中得意,突然,最前方的周兴国语带意外的唤道:“公子!” 回过神的瞬间,陈瑜像是触电般浑身一震,在刘叉、曾新瑶等人疑惑的注视下,陈瑜满脸不可思议的左看看右瞧瞧。可是越是仔细观望,他就越是张大了嘴巴,脸上的不可思议也很快被震惊取代。 小花心中有异,从他衣襟里探出脑袋。它先是迷茫的四处张望,然后和陈瑜一样,它的小眼睛里也满是震惊的看着前方。 前方是一座占地极广的湖泊。前方不是松树林,而是一座巨湖! 缓缓取出直刀,浑身腾起紫霞,陈瑜心念微动向前飞去。 空气中有凌乱的法力波动,尺许厚的冰面上到处都是巨大的窟窿,不久前,这里曾有人斗法。大量鱼儿挤在这些窟窿里,它们欢快的呼吸着冬日里本不该有的清爽空气。 陈瑜直飞到湖的对岸,一柱香之后又飞回。赵抽扶起一座石碑,上写“西胜湖”三个大字。 西胜湖,应该就是这座湖的名字,石碑应该是被修士斗法的余波冲击倒下的。 “可这里不该有湖啊!”陈瑜还是不能接受,指着后方一座山,道:“当时正在下雨,我沿着羊肠小道全力奔跑。小花突然向我示意,下山进入松林没过多久,我就见到一只鹿妖。那只鹿妖当时正在吃嫩草和地灵根,我用功法、丹药和灵石,请它暂时当我坐骑……” 曾新瑶拉住陈瑜手臂让他冷静,问道:“你当时没有注意到异常的法力波动吗,你当时,会不会陷入了幻觉?” “不是幻觉!”陈瑜深吸一口气,非常肯定地道:“当时我被很多人追杀,因此不但将神识全部开启,甚至一直在施展妄瞳术。而且,小花当时也没有发现异样啊!” 小花天生拥有极其强大的灵觉,如果当日陈瑜看到的是幻境,没道理连小花都陷进去。 “而且那只鹿妖开始时受我惊吓,它逃跑时,鹿角撞倒很多大树!”陈瑜肯定道:“那些树,也是真的!” 陈瑜的急切被众人看在眼里,黛姝肯定了心中想法,赵抽拍拍扶碑时手上沾的泥土,向刘叉道:“造化?” 手指微动,从地面摄取一颗石子,法力催动间,石子在手中变成黄澄澄的金锭。陈瑜亮起金锭晃了晃,问赵抽道:“你说的是这个?” 点石成金。这是凝气修士就能掌握的小法术,向来被无良修士在凡人眼前展示以骗取真金白银。只是这个小法术有太多缺点,只要心中不再维持,只要法力消耗完毕,甚至只要别的修士以法力破坏,这个法术立刻失效。 如果当日的松林也是这个法术,那么仅仅鹿妖撞树,就足以将其戳破。 看着陈瑜手中明晃晃的金锭,黛姝忍不住想翻白眼。但她更意外,赵抽跟刘叉二人,竟知道造化? “我说的造化,可不是你这样的小把戏。”赵抽嗤笑道。 赵抽没有恶意,但他不自觉流露出的淡淡优越,令黛姝暗生反感。 “造化之术,乃是造化万物。”黛姝斟酌着措辞,向陈瑜解释道:“你可以想象,以造化术创造的东西,即使再荒诞也是真实的,而且可以依施术者的心愿千年万年,甚至永远的存在下去。” 黛姝忍了很久,但还是问刘叉和赵抽,道:“可是造化之术乃真正的大神通,据我所知,万寿老祖和刘老前辈都不曾掌握,但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刘叉和赵抽一时语塞,吱唔着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我想起来了!”曾新瑶看出蹊跷,引起大家的注意力故作恍然道:“我在半步多草堂观阵时,曾见到一些奇怪阵法。我师父说,那些是为五柱宗门准备的仙阵。你们说的造化术,是属于仙术范畴?” “不是仙术。”陈瑜一直在沉思,此时突然插话,道:“仙人或许能够掌握,但此术我应该算是见过。不止是我,世间所有人对此术应该都有所耳闻。” 黛姝对刘叉和赵抽明显起了反感,曾新瑶为了维持几人的友谊正在努力化解尴尬,听陈瑜这么信口雌黄,不禁嗔道:“你胡说什么呢?” “新瑶姐,我在如意宗镇魔渊下的星空石室里,见过这个所谓的造化术。”陈瑜却一无所觉,很认真的道:“此术你也听说过的,比如女娲造人。” 故老传说,世间本来只有神,没有人。而女娲抟土造人之后,世间才终于有了人。 赵抽刚才淡淡的优越当真是不自觉流露,他自己压根没意识到。刘叉能感受到黛姝突然的不满,但他完全是被赵抽给连累了。 如今听了陈瑜的解释,刘叉也不禁感慨。陈瑜的见识只是限于宗门底蕴,但他的才智,足以弥补自身底蕴的缺撼。 “你还真知道?造化之术,你完全可以这么理解。”赵抽没有意识到自己刚才的优越,当然就没有意识到他此时的佩服。 “世间本没有人,女娲娘娘造了人,因此世间有了人。”陈瑜刚开始对此术还满是神往,但很快就皱了眉头,道:“不过这造化术对我没用,我不想造人,我只想杀人。” 李句不知道陈瑜想杀的是元州修士,她只觉得这陈瑜的杀性太胜。周兴国、南宫越倒是可以理解,但他们同样皱眉,他们担心陈瑜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将来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刚还想夸你才智过人,还好没说出口。”刘叉斜睨陈瑜一眼,道:“你也是道门出身,《道典》有云:一阴一阳是为道。造化术既然可以造化万物,那么只要想,亦可毁灭万物。” “是啊,一念生而万物生,一念寂而万物灭。”赵抽又是感慨又是神往,道:“风铃渡有记载,此术历来由人皇掌握,别的存在休想染指!” “依你这么说……”曾新瑶吓了一跳,指着眼前西胜湖道:“那这个算怎么回事,陈瑜怎么会遇到这个?” 除了黛姝,所有人都被曾新瑶给问地愣在当场。是啊,只有人皇才能掌握的大神通,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还被陈瑜给遇到了? “我想起来了!”陈瑜突然激动的两眼放光,道:“似曾相识!我遇到鹿妖的时候,又有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当时我突然出现,鹿妖被吓地撒腿就跑,但我一点都不担心,而是淡淡的说出条件,然后,那鹿妖还真就自己跑回来了!” 陈瑜对紫苏、黛姝和曾新瑶等等好多人,都说过这种似曾相识,然而陆临风以自己丹师的身份,很明确的向陈瑜解释道:此事不值得意外,因为几乎每个人都有过这种感觉。 如今,陈瑜有些激动,有人在此地以造化之术,将东胜湖变成了松林。那人,是专门在等我吗?他等我,是为了让我见到……陆压? “走!”陈瑜激动地俊脸潮红,道:“此处往西北数百里,就是陆压稍种的高梁地,我们去找陆压!” (未完待续) 第885章 小花这速度 第885章 积雪展示着群山温柔的曲线,林海与山峦被积雪混一,看不出两者应有的区别。冷风拂面,心中的热情被吹凉,陈瑜突然就不想找那位陆压了。 他是谁?西胜湖的造化之术,是否出于他手?如果是,当日我见他,是一次偶遇还是他的精心安排? 他是哪里人?陈瑜已经忘了,但陈瑜想,离开前给了他数千颗灵石,若他想重回故里……暂且就当他只是凝气境界的小老头,如果他想重回故里,那些灵石应该足够。 陈瑜扪心自问,如果那位陆压当真是某位隐世大能,但我对他并无所求。无所求,而巴巴的赶去见他,我会不会太作践自己了? 只是在这个阴沉的冬日,刘叉、赵抽等人纵使被寒风拂面却不改热情,陈瑜担心自己维持的骄傲被他们当作矫情,只能就这么犹豫着继续飞行。 就在这时,躲在他怀里的小花,突然将脑袋探出来,并且指着下方森林吱吱大叫。 众人闻声警觉,陈瑜顺着它手指看去。下方树木正在凌乱的倒伏,术法光芒和隆隆巨响中,隐隐有兽吼传来。 “下方有人斗法。”陈瑜向众人解释一句,又疑惑的问小花,道:“而且有熟人?” 有熟人正在与妖修斗法?陈瑜正好有了借口,认准方向也不打招呼,直接向那里飞去。 哪里是什么熟人,离近透过满是积雪的树冠看去,正在斗法的,是一只体形庞大、金底黑纹的斑斓猛虎,它的对手是一只相比而言体形渺小、灰底黑斑的猞猁。 这两只妖兽都是凝气十层以上境界,对如今的陈瑜而言,它们的实力已经有些不够看。但它们似有深仇大恨,相互或是近身肉搏,或是以术法对攻都是全力以赴。 虎妖一声大吼,无数道淡淡的风刃喷薄而出,一路所遇林木纷纷无声而断;两只巨大的虎掌扣击,无数火球激射,大量折断的树木被无声焚毁。 猞猁体形纤细,充分利用自己的小巧,见虎妖攻来立刻展开速度优势灵活躲闪。稍有不察,它竟绕至虎妖身侧,一个扑击,利爪在虎妖身上已经留下血痕。 但虎妖皮糙肉厚,它无视已经血淋淋的身躯,宛如钢鞭的尾巴横扫。啪的闷响,伴随痛哼,猞猁已经横飞出去。它狠狠的撞上古木,雪屑纷飞,瞬间将它小小的身子淹没。 虎妖见状,血盆大口猛张一个纵跃一头扎进雪堆,它要连猞猁带积雪全部一口吞下。 然而,令陈瑜等人吃了一惊的是,竟在虎妖身侧丈许处,突然现出猞猁纤巧的身形。它小嘴一张,露出锋利而尖细的獠牙,化作灰影嗖地一声跃至虎妖脖颈并且一口狠狠咬下! 吼——声震林越,痛苦中带着惊恐,虎妖明显没想到,这只小小的猞猁竟掌握了土遁术! 虎妖惊而不慌,只见它就势跌倒,它要以自己庞大的身躯,将这只小猞猁压死。 不出意外的,灰影闪过,猞猁口中带着一团血淋林的碎肉,先它一步向一旁跳开。 一虎一猞猁再次激战,虎妖仗着身形庞大皮糙肉厚,纵被抓的浑身伤痕累累,纵被一口一口的咬下血肉,却依然勇猛的掌握攻势。 而猞猁吃了体形的亏,虽与虎妖同为凝气十二层境界,却不敢直撄其虎爪虎口一击,便是被其虎尾击中,也似能要了它半条命。 不过观战一会儿,陈瑜等人已经看出,虎妖虽掌握了主动,但时间再拖延下去必然败亡。因为猞猁拥有后发优势,虎妖只要出招,必然会暴露出破绽,猞猁依靠惊人的速度有的放矢,只要时间足够它必然取胜。 “你不是说有熟人吗?”陈瑜轻声问小花,道:“这俩我都不认识啊?” “怎么不认识?”曾新瑶没好气道:“这虎妖,就是桃溪村那只小虎。” 前天在枫林镇,受展夜南逼迫,一只筑基虎妖突然攻击赵抽。到了桃溪村,陈瑜一记星落毁了蒙飞良的肉身。当时筑基虎妖像牲口一样,满身索链的帮展夜南拉拔步床,被蒙飞良吞噬魂魄之后,曾新瑶向展夜南要回了小虎,然后任其离去。 “原来是它啊。”陈瑜想起来了,点点头道:“是了,它当时进了西边群山,没想到竟来了这里。” “也算相识一场,我们要不要帮帮它?”赵抽看着虎妖道。 “可我有点喜欢那只猞猁。”陈瑜笑道:“你们看,这小家伙长得多可爱,像猫似的毛绒绒的,揉起来一定很舒服。” 小花的身子骤然一僵,黑宝石般温润的小眼睛里满是警惕。它看着正在闪转腾挪的猞猁,看着它泛着油光的美丽毛发,心中没来由的一阵不爽。 “我答应了虎妖,要保它们父子不死。”曾新瑶皱眉道:“我没能保住老虎妖,如今又遇到小虎妖即将败亡,于情于理都应该帮它一把。” 小花立刻松了口气,它知道,陈瑜还是很听曾新瑶的话的。 “不过,这只猞猁真的很可爱啊。”黛姝道:“你们看它那蹦蹦跳跳的样子,而且它那股机灵劲,可比虎妖强了太多。” “黛姝姑娘说的是,猞猁会赢,我们等着观战就好。”刘叉附和道:“至于曾姑娘答应的事,当时已经救了小虎,我们总不能一辈子跟着它?” 小花再也忍不住,蛄蛹着从陈瑜怀里钻出,一个纵跃嗖地飞驰而出。 周兴国看着小花棕色的身影,不解道:“它今天怎么这么积极,往日若有斗法,它可是能躲就躲的……咦!” 却是,下方虎妖没有施展术法,而是全力向猞猁扑去。陈瑜等人的到来,令两只妖兽都有些惊慌,它们都想尽快结束这场斗法。 见虎妖来势凶猛,猞猁继续发挥身形和速度优势,灵巧的向旁跃开,再次绕至虎妖身侧。只见它在旁边树干上借力,同时露出尖锐的獠牙,张开锋利的双爪,身如闪电目标直指虎妖脖颈。 就在此时,棕底黑纹的小花轻巧的落于树冠,稍一借力,其身形突然出现在虎妖身侧。速度之快,以周兴国结丹境界的眼力,竟没看清它是怎么出现的。 众人吃惊于小花的速度,全都屏气凝神的看去。 只见小花一手抓着虎妖身侧金黄的毛发,另一只手捏着剑诀,它祭出一把三尺长剑,它在施展御剑术! 异鸣骤起,在小花的催动下,宝剑带着振奋人心的呼啸,直冲猞猁面门刺去。 凝气境修士无法御空而行,纵跃而起无法在空中改变方向,猞猁不像小花,它没有跟陈瑜学过千斤坠,离地又这么远。在陈瑜等人看来,结局已经注定。 然而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 小花突然加入战团,而且竟是帮虎妖的,这一点令猞猁心生退意。见宝剑疾刺而来,猞猁淡黄的瞳孔微缩,接着在所有不利因素下,只见它本就纤细的身形,突然拉地老长像是一根筷子。 呼啸的宝剑贴身而过时,猞猁极其大胆的,双脚轻扣剑脊,借着这微弱的力道,猞猁恢复着身形,并且迅速掉转方位,它要逃。 吱!小花却是大怒,十拿九稳的一击,竟被猞猁如此奇异的避过。它尖叫一声,也不管刚才那把剑飞去哪里,当即小嘴微张,吐出一把琉璃短剑。双脚在虎妖身侧轻点,小花双手抱剑,紧随猞猁身后急追而去。 这次所有人都看的很清楚,小花追猞猁时,竟在空中留下了残影! “小花这速度……”赵抽惊呼。 “这速度!”刘叉也不可思议。 这速度,我的追云靴要亮起云纹和雄鹰纹,并且全力施展神龙百变身法才可以达到!陈瑜心中暗道。 浓浓的生死危机,令猞猁瞬间暴发出前所未有的潜力。眼见小花已经追来,它努力扭转身形,于半空仰躺着抬起脑袋。淡黄的瞳孔带着惊慌,猞猁双爪交错间,无数风刃向着小花喷薄而出。 小花心生怒意,再次吱的一声尖叫,同时施展千斤坠,其身形突然直挺挺的落地。 猞猁微松了口气,见眼前有一棵古树,它不敢落地,而是在树干上一蹬,身形腾空向着另一棵树冲去。 但猞猁失算了,刚才只是在树冠和虎妖身上轻点,小花不敢太用力就已经在空中留下残影,如今脚踏实地,它再无顾忌,身子落地的瞬间四肢微曲…… 是那棵树吗?小花看着猞猁冲去的方向,它的身形霎那在原地消失。这次不是残影,别说陈瑜等人,便是以周兴国的眼力,明知小花不可能瞬移,但他确实没有看到残影。 噗—— 所有人只看到血光乍现,鲜血狂飙三尺,身首异处的猞猁呯呯两声掉落雪地。而那里,小花早已收起琉璃短剑,小爪子向猞猁尚未落地的脑袋轻轻招手,一颗黑色妖丹,已经被它收入囊中。 震惊。所有人不认识般,上下打量着小花,而它取猞猁妖丹那麻利的动作,令浑身血淋淋的虎妖僵在那里不敢妄动。 “你怎么把它杀了?”陈瑜最先恢复过来,斥责道:“把它赶远一点就是了,干嘛非要伤它性命?” 小花气结,口中吱吱大叫,骂骂咧咧一阵,身形化作残影,在树干、树冠上稍作借力,稳稳的跳进曾新瑶怀中。 陈瑜若没有对猞猁露出喜爱,小花绝不会杀它。如今为了一只陌生的猞猁,陈瑜竟斥责它,小花不想回他怀里了。 “你可愿作我的坐骑?”赵抽也回过神来,目光热烈的看小花一眼,转而向虎妖道:“给我当坐骑,你可以学到上乘功法,将来找展夜南报仇更有把握……” 赵抽正要开始长篇大论,周兴国突然动容,指着远处大片大片倒伏的林木,向陈瑜道:“公子,有结丹修士在斗法,正在向我们这里移动!” “周叔带上小虎!”陈瑜转身找准方位,道:“我们先去……陆压那里!” 不论是不是作贱自己,为了避开正在斗法的结丹修士,目前似乎只能先找陆压了。 (未完待续) 第886章 一座破房子 第886章 碎砖、残瓦、风化到满是虫眼的断木,不知从哪找来的条石,破陶碎瓷残片。 原木的门框,树皮在寒风中瑟瑟发抖。随意劈砍的木板,凑合在门框上就是门板。门板间的缝隙之大,站在外面可将里面的一切看地清清楚楚。 连墙壁、门户都如此草率,窗户就更不用说了。几条木棍随意交错,再糊上凡俗界的普通白纸,如今窗纸尽成纸条,寒风吹来哔剥哗啦作响,听地人心里发毛,同时生出萧瑟寒酸之感。 巨大的山谷崖壁下,茫茫雪原上,坐北朝南孤零零的小屋子,应该就是陆压曾经的居所。看到这座小屋子,陈瑜先是松了口气,然后又心生失落。他不禁在心中感慨,我还真是犯贱。 推开松松垮垮还吱咛作响的房门,入门左手边是矮榻,榻上木板不出意外的开裂,而且没有被褥枕头。没有任何桌椅家具,被几块破木板当作屏风的右手边是厨房,有灶无锅,灶下还堆着行将瓷实的草木灰。 有人在这里住过。 “好一处清雅福地!”走出残破的小屋,刘叉望着眼前白茫茫的雪原,昧着良心道:“只有这等宝地,才可以住那样的大能之辈!” “你亏不亏心啊?”陈瑜看不惯了,怒道:“你管这破房子叫清雅之地,你是没见过我家德永师祖隐居的临川小筑吗?” 不能比,这座破屋子从内到外,根本不配与临川小筑相比! “陈瑜你确定,这里是那位陆压的居所?”黛姝怀疑道。 “我不确定。”陈瑜直截了当,道:“但我们眼前这片雪原,之前确实曾种满高梁,而那个陆压也确实是从高梁地里出来的……” 陈瑜话没说完,赵抽袍袖轻挥,狂风卷起地上厚厚的积雪,露出下面大片肥沃的土地,以及采挖高梁后遗留的一个个小坑。确如陈瑜所说,这里曾被种满了高梁。 “但是……”李句刚开口,见包括周兴国在内所有人立刻向她看来,略有些紧张,她怯怯道:“高梁秸杆。高梁采收之后,秸杆并没什么用,农夫往往用来烧炕或者就地焚烧。但屋子里是小榻无须烧炕,而地面上并没有焚烧过的痕迹,高梁秸杆去哪儿了?” 着啊! 他们这群人,也就陈瑜小时候生活在凡人农村,但他被父亲保护的很好,还没干过农活。至于刘叉、黛姝等人,那真是吃过猪肉而没见过猪跑路,因此农田里这唯一的细节,只有李句这个常年生活在村庄的散修留意到。 “不错,不错!”赵抽像是老驴拉磨,兴奋的搓着手不断在原地转圈,一边转一边道:“那位前辈真是百密一疏,他想抹去自己的一切痕迹,却没想到露出了这么大的破绽!” 突然的,赵抽不再拉磨,而是定定的看向陈瑜等人,以不容置疑的口吻道:“那位陆压前辈,必然是将西胜湖化作松林的高人,一定是!” “你为什么一定要将他们扯到一起,你就那么希望陆压是高人?”陈瑜有些烦躁的指着身后破房子,道:“会造化术的存在,他是突然忘了神通,还是突然没了法力?他不会造化出一座宫殿,还是无法造化出精致的居所?易地而处,这样的房子给你,你会住在里面吗?” 这一顿抢白,令赵抽当即一愣。别说会造化术的大能之辈,即使是小花,它也能制作出精美的生活用具,至少小花制出的门窗绝不会如此破败。 那么,如果这座房子确实是陆压的居所,以他的神通,为什么不造化出更舒适的房子,为什么要如此委屈自己? “那么陈瑜,你为什么这么大反应?”刘叉是向着赵抽的,问陈瑜道:“你为什么不愿自己见到的陆压,就是一位隐世高人?” “你们就当我矫情。”寒风中,陈瑜口喷白雾颓然道:“我不想跟这些高不可攀的存在扯上关系。” 不是矫情。不说陈瑜等人,即使才智只是中人之资,到了这个时候也能看出问题。 造化之术,那是像女娲造人一样,可以真实存在可以繁衍生息千秋万载传递下去的。就是说,如果真有一位大神通之人,将西胜湖变成了莽莽松林,他施展神通之后完全可以什么都不管。 可他管了,在陈瑜离开后,他收了神通令松林重新变回西胜湖。他为什么要收回神通,他不嫌麻烦吗?他其实,希望陈瑜发现这个异常! 连黛姝都沉默了,凭心而论,在未知的情况下,被这么一位大能之辈盯上,任谁心里都不会太舒服。 “有能力将松林变回西胜湖,却没有给自己弄一座好看舒适点的居所。”曾新瑶心情复杂,她能理解陈瑜的抵触,但同时她又希望陈瑜拥有大机缘,此时复杂一笑,道:“或许,这本就是两个人呢?或许,那位陆压得了陈瑜给的灵石,收了高梁之后已经重回故里了?” 吼、吼! 就在这时,小虎妖冲众人发出低沉的咆哮,似有话要说但没人能听懂。 自来到这座小屋被周兴国放下,小虎妖就希望赵抽再问它一次,那样它就可以就坡下虎顺势答应。给人当坐骑它当然不情愿,但跟了赵抽能修炼高阶功法,它就有机会为父报仇。 然而赵抽忙着看房子看积雪下的田地,它只能呆在这里舔舐着浑身伤口。好在小花见它高大威猛,从曾新瑶怀里挣脱,跳上它宽厚的虎背在蹦蹦跳跳。 “你想……”赵抽立刻改口,问小花道:“它在说什么?” 从虎妖背上跳下,小花找一块满是积雪的空地,祭起宝剑笔走龙蛇道:大个子说,西胜湖在半年前突然变成了松林,林中有大量灵药灵果,大苗山紫瞳鹿妖的儿子最先发现那里。它这次本来是要前去投奔的,但鹿妖不见了,而且那里突然又变回了西胜湖。 “半年前发生变化,宁州城为什么没人提起?”陈瑜仍然抗拒,道:“而且我去过松林,那里除了地灵根,并没有其他灵药!” 同时陈瑜心中暗道:原来那只鹿妖,竟是大苗山紫瞳鹿妖的儿子。当日在地下消息集市,曾有人通过玉简问过这个问题,如今看来,那只鹿妖定是得了功法和灵石,未向家里报备就自行觅地闭关了。 小虎妖再次“吼、吼”出声。小花以牵引术控制着宝剑,继续笔走龙蛇写道:大个子说的灵药,就是地灵根。 “它是凝气境界的妖修,不像你那样看不起地灵根。至于宁州没人提起”刘叉冷笑道:“他们提起过的,你横行东域名满天下时,宁州人正在谈论西胜湖的变故。但接着又是重宝出世、又是传送阵出问题、又是麾下诸城蠢蠢欲动。宁州上下焦头烂额,直到最近才将隐患镇压,已经顾不上西胜湖变松林之事了。” “对了陈瑜。”黛姝有自己的目的,问道:“那位陆压是哪里人?” 只要找到陆压,则一切都清楚了。 “我……”陈瑜微微一滞,在众人的注视下咧嘴苦笑道:“我忘了。小花,陆压是哪里人?” 小花正在小虎妖背上蹦蹦跳跳,闻言一愣,然后脑袋摇成了拔浪鼓。在祖地梁家村,它没有在意那个陆老头,数月前在这里,它也没有留意陆压。 赵抽冲陈瑜咬牙切齿一阵,看着他那张写满无辜的俊脸,赵抽无奈的深吸口气,看向小虎妖问道:“你可想好了,愿不愿意当我坐骑?” 小虎妖被晾了这么久,哪还顾得上矜持,当即连连点头。并且毫不犹豫的,它身上涌动起浓浓妖气,它要逼出魂血献给赵抽。 “我不要你的魂血!”赵抽连忙制止,见小虎妖硕大的眼睛里满是疑惑,遂解释道:“你给我当坐骑,我给你上乘功法,这算是一种交易。风铃渡虽说声名响亮,但我无法调动力量帮你报仇。因此将来你学成之后若要报仇,可自行离去。” 收妖兽当坐骑而不要魂血,这就是宗门弟子的气度吗? 李句心中大受触动,她出身散修,很清楚散修收灵宠的模样,那是恨不得将妖修的一切包括生命全都占为己有的压榨。而赵抽不要小虎妖的魂血,遇到斗法,小花躲得远远的而陈瑜并不生气。李句暗道:他们真不愧是宗门弟子。 小虎妖收敛了妖气,眼中疑惑迅速改为感激。不用献出魂血,生死无须掌握在他人手中,它本就是自由闲散惯了的散修,如今继续拥有自由,这种感觉真好! “既然要当我的坐骑,那你就要有个名字。”赵抽来到小虎妖面前,抚着它巨大的脑袋稍作沉吟,道:“就叫你虎龙,怎么样,比那所谓的小花可威武霸气多了!” “虎龙?胡弄、糊弄?”陈瑜从储物袋取一把筑基宝剑送给小虎妖,调侃赵抽道:“赵抽?找抽?你们俩这名字,还真是一脉相承啊!” 禽妖以凤为首、兽妖以龙为尊。赵抽给小虎妖取名虎龙,本来是寄托了美好的祝愿,可是被陈瑜这翻解读之后……小虎妖一口吞下宝剑,然后眼巴巴的看着赵抽,虎脸上写满乞求,它希望赵抽给它换个名字。 “别听他胡说。”黛姝刚才也在咬牙切齿,此时瞪陈瑜一眼,取一颗筑基丹给小虎妖道:“虎龙挺好听的,而且你的资质比陈瑜强多了,将来必然可以像龙一样翱翔九天!” 虎龙满是幽怨的看陈瑜一眼,继续接收曾新瑶和刘叉送来的宝物。 “对了赵抽,风铃渡有没有解除魂血的法子……”陈瑜看着重新跳上虎背的小花问道。 吱!小花大怒,冲陈瑜又是挥拳口中吱哇大叫着骂骂咧咧。它没想到都过了这么久了,陈瑜竟还是贼心不死,竟还想着要将它遗弃。 “有啊。”赵抽一句话,令小花小脸大变,紧张的屏住呼吸都不敢叫唤了。只见赵抽看着小花,似笑非笑的向陈瑜道:“待你晋阶元婴时,就可以将它的魂血剥离了。” 小花顿时松了口气,旋即意识到被戏耍了,它立刻冲赵抽挥动拳头,同时口中骂骂咧咧的吱哇大叫。 “公子!”这时,周兴国突然脸色大变,指着南边天际道:“刚才斗法的那两个结丹……他们是刘孝宽和陈佩佩,已经向这里来了!” (未完待续) 第887章 神秘莫测的幽光剑 第887章 “如果没有包金忆,陈佩佩和刘孝宽应该可以顺利成婚,到了这时应该早已儿孙满堂了?”听闻正在激烈斗法,并且向这里疾速而来的是陈佩佩和刘孝宽,陈瑜又是感慨又是幸灾乐祸道。 “有婚约之人,四百年后竟成了仇敌。”曾新瑶点点头,破有感触地道:“看着他们,令人不得不感叹一句‘造化弄人’……那是什么?” 冬日的田野里无遮无拦,距他们最近的一片树林,位于东边十余里。陈佩佩和刘孝宽来地太快,左右也躲不过去索性就不躲了。黛姝和赵抽暗中取出元婴玉简,周兴国浑身法力激荡小心戒备,所有人索性安下心来看这难得一见的结丹斗法。 刘孝宽最先进入目力范围,他一身黑衣都快成了破布条,鲜血结成痂,令这一身的布条在寒风中不敢飘动。 他在逃,结丹后期境界的刘孝宽,将速度施展到极致。他手握长剑,身形前一瞬在左,来不及眨眼就已经出现在右边,同时手中宝剑斩出凌厉剑气,将衔尾追来的杀招勉力格挡。 陈佩佩也进入了视线,她一身黑衣同样被鲜血浸染,不过衣衫还算完整,不似刘宽那般狼狈。陈佩佩是结丹巅峰境界,而结丹巅峰又称假婴,这样的实力确实不是刘孝宽可以抵敌。 前天晚上光线黑暗,虽看到陈佩佩已经满头白发,虽看到她的眼神极为吓人。但今日大白天的再看,其血红的双目,只是余光与众人对视,就令所有人胆颤心惊。李句吓地就近躲在南宫越身后,小花直接跳进曾新瑶怀里,虎龙更是直接吓地双肢瘫软。 然而令所有人吃惊,令曾新瑶失声惊呼的,是她周身现出的异象。 不是陈瑜和曾新瑶运转功法时那种堂皇纯正的紫霞,随着陈佩佩运剑出招,天地间异鸣骤起,地面厚厚的积雪被席卷,周围的空气被扭曲,而她的周身,出现了一些影影绰绰。 陈瑜等人各自施展瞳术,陈佩佩周身异象尽入眼底。 那不是什么异象,围绕在她周围的,是重重鬼影! 这些鬼影足有数百,每一个都大张了嘴巴在嘶吼,每一个,都充斥着浓烈而驳杂的怨戾气息。若没见过怨公子,看着这怨戾之气,连陈瑜都有可能走眼。 此时陈佩佩一剑斩出,剑气横空,百鬼齐啸。 刘孝宽神情冷峻,一剑向身后斩去。同时将速度提升到极致,先是向西疾驰十余丈,忽焉又出现在东方数十丈外。 双方凛冽的剑气相击,轰然巨响令地面积雪泥土齐飞。似势均力敌,然而陈佩佩被击碎的剑气,竟携着数百厉鬼刹那袭至刘孝宽面前。 剑气绞碎了刘孝宽的衣衫,数百厉鬼张大了嘴蜂涌而上,似要将他生吞活剥。 危急之际,刘孝宽冷峻着怒哼一声,浑身丹气轰然涌动,纯正绵长的法力,将大部分厉鬼迫退。而仅有的少数厉鬼,毫不受阻的从刘孝宽身体穿过,令他忍不住痛哼出声。 “我翻阅道典,得知将阴灵炼入法宝,可提升法宝威力。”陈瑜看着那数百鬼影,心中发寒道:“只是我每晚祭炼直刀和幽光剑之后,都会将它们收入丹田温养。我不愿丹田里还养了一只鬼,因此至今没敢祭阴灵入法宝。还好没有,这东西太吓人了!” 阴灵,并不是娄山派展夜南等灵修。阴灵没有灵智,乃是人死后魂魄不散而形成的鬼。 “道典所载乃正宗道门手段,我们祭阴灵入法宝,会小心的剔除阴灵本身所携怨、恨、戾等气息,我们的行为属于功德。”黛姝同样心中发寒,此时看着重回陈佩佩周身的数百鬼影,道:“但她的鬼影,不是阴灵。她是活生生的,将活人魂魄逼出,她的手段太邪恶!而且,她用的是凡人!” “她……”陈瑜心生暗怒,道:“她也是世家出身,她怎么敢?” “别忘了,她常年生活在凡人国家!”曾新瑶也寒声道。 陈瑜当即大怒,冲身边刘叉吼道:“你们中洲五柱能干点人事吗,竟任由修士干下如此伤天害理之事!在祖地,这种事一旦发生一例,我三大宗门定会找出那贼子将其镇入炎冰狱!” “你在中洲也好几年了,难道没发现,我五派名为五柱,但掌门法令向来只在境内流传!”见陈瑜竟迁怒自己,刘叉怒斥道:“你难道没发现,金鳞阁无法号令荥阳郑氏、青云宗无法号令内黄李氏和邾野陈氏,我溟沧派也无法号令南郢恒氏!” 再说陈佩佩一向生活在宁州境内,而宁州世家常年与城主府不合,宁州诸城常年暗藏反意,城主府自顾尚且不暇,又哪来的精力跟心思管凡人死活。 “你们别吵了!”赵抽喝止他们的争执,看着陈佩佩和刘孝宽二人问道:“周叔,是我的眼力出了问题……陈佩佩乃假婴境界,她身上出现修为波动要晋阶元婴境我可以理解,但刘孝宽他才结丹后期啊,为什么他的身上也有了修为波动?” 周兴国乃散修出身,陈佩佩这种执凡人魂魄的行为,他虽没见过却也听过不少,因此他并没有陈瑜等人的义愤填膺。 “还是赵公子眼力惊人啊!”周兴国赞道。 “我也发现了,只是没来得及向周叔请教。”陈瑜不服气道。 “公子也是好眼力。”周兴国微笑着赞一声,旋即叹气道:“刘孝宽活不成了,此番一战即使没有立刻毙命,也只是留着一口气回去安排后事。” 见大家收回目光看向自己,周兴国道:“陈佩佩和刘孝宽,都在燃烧金丹。只是陈佩佩境界更高,虽然大伤元气但只要好生将养仍能恢复,而刘孝宽境界偏低,他已经快要油尽灯枯了!” 结丹修士燃烧金丹,就相当于筑基修士自坠境界。 陈瑜初遇师父之时,陈三思为了斩杀一株柳妖,曾自坠境界换取刹那的极致力量。而作为修士,要想获取力量还有一种办法——消耗寿元。 比如都克还年轻,寿元于他而言堪称取之不尽,而且他需要足够的实力为逃亡作准备,因此选了消耗寿元。两种方法没有优劣之分,只看当时情形哪个更合适。 点点头,众人重新看向正在激战的陈佩佩和刘孝宽。随着更靠近这里,陈佩佩每次出剑,都会伴随着凄厉的鬼啸声,这声音令人脑袋发胀,令人恶心的直欲呕吐。 而刘孝宽仍然神情冷峻,他当然知道再打下去自己必死无疑,但他并无悔意,而是继续燃烧金丹,继续引着陈佩佩向众人这里靠近。 唉!赵抽突然叹口气,道:“前天晚上那只陶钵和招魂幡被毁了,要在的话,任意哪件法宝都可以破了陈佩佩的满身鬼气!” 陶钵或者招魂幡么?比它们更强的幽光剑又如何? 曾新瑶轻拍储物袋取出幽光剑,抛给陈瑜之时瞪赵抽一眼,嗔道:“下次有话直接说!” 赵抽连连道“是”,解释道:“我其实也不是很有把握,但可以试一试。” 曾新瑶要参悟那本无名书籍,这些天幽光剑都在她手中。而赵抽确实没有把握,他并不知道幽光剑诛仙、弑神、屠魔、驱邪的特性。 接过幽光剑,陈瑜看着赵抽奇道:“你想救刘孝宽?” 这话问得极其狂妄,人家两位结丹修士在斗法,而赵抽区区筑基初期修士竟想救人? 赵抽没想救人,他只是别有打算。 不等赵抽回答,陈瑜接过幽光剑尚未催动,甚至连周兴国和小花都没察觉到幽光剑的气息,此时正好陈佩佩再次斩出一剑,凄厉的鬼啸声刚刚响起,接着竟戛然而止! 刘孝宽还在拼命躲避,期待中的百鬼撕咬并没有来临。看向陈佩佩,却见百鬼像见了鬼一般,争先恐后的迅速涌入宝剑。而陈佩佩正在以血红的双目,惊疑不定的看向陈瑜。 循着她的目光看去,包括陈瑜在内,他们所有人站在破旧的屋子前,全都惊诧莫名的看着那把黑乎乎的短剑。和他们一样,从那把短剑上,刘孝宽也没有察觉出异样,短剑并不是元婴法宝。然而他又非常清楚,这把根本未被催动的宝剑,却令陈佩佩一时不敢出手。 万籁俱寂!除了凌乱的窗纸在寒风中发出的哔剥声,这里一片寂静。 这是什么宝物?陈瑜怎么会有如此至宝?这把黑乎乎其貌不扬的短剑,难道是紫阳宗的镇派重宝,可是看陈瑜的神色,他显然也没料到此剑如此神异?刘孝宽暗道,同时心中升起将宝剑据为己有的贪婪,但很快就被他自己掐灭。 周兴国说地不错,与陈佩佩自前天晚上斗法至今,他的神魂受损极其严重,他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陈瑜也愣怔当场,他原本想着全力催动幽光剑,借其宝光驱散陈佩佩的数百厉鬼。若是不成,他还想着拿幽光剑当飞剑使,借幽光剑伤人则血流不止的特性令陈佩佩有所忌惮。他更想着,若还不能建功,则需要周兴国做好准备。 然而幽光剑只是被他握在手中,他身上甚至未升起紫霞,而陈佩佩的数百厉鬼竟被吓地重回宝剑。幽光剑,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神秘莫测了? “你为何,要带我来这里?”陈佩佩率先打破沉寂。只是她修炼的邪功影响了心智,如此正常如此平和的一句问话,出她之口竟也变得癫狂,比幻音谷顾长老更癫狂。 “你可还记得此地,这里是陈氏庄园故地。”刘孝宽神色冷峻,指着陈瑜等人身后的破屋子道:“那里,曾是你陈氏祠堂所在之地。从两百年前开始,我遍寻砖瓦,一砖一瓦修建了那座房子。昔日鲜花着锦诗酒风流之地变地满目疮痍,你心中可有悔意?” 重回故地,在刘孝宽的质问下,陈佩佩眼中的血色缓缓褪却,似有古老而遥远的记忆涌上心头。 赵抽心中狂喜,他之前就在猜测,刘孝宽可以逃往任何地方,但他为什么要带着陈佩佩一路逃至此处? 刘叉简直欢欣雀跃,这才合理,这才说得通! 如果陆压就是那位造化者,他能将西胜湖变成松林,那么只需一个念头,他就可以在附近甚至修筑一座宫殿! 这座破房子,竟是刘孝宽所建?仍在沉默的陈瑜霍然看向赵抽。 “看我干什么?”赵抽脸上还带着笑容,见陈瑜眼中满是怀疑,他不禁斥道:“这谁能想到?我原本以为,这座房子是陈佩佩偷摸回来建的;我原本以为,陈佩佩乃世家贵女,不懂怎么建房子,因此将房子修的如此难看;我也没想到这房子竟是刘前辈所建!” (未完待续) 第888章 因情入道 第888章 西胜湖被造化之术变成松林,原本松林可以千秋万载的繁衍下去,但是我经过之后,造化者却将松林变回西胜湖。他怎么就料定了我会回来,因此专门留下这个破绽给我看? 是荒谬的巧合吗?不可能! 自四百年前陈氏覆灭之后,宁州再没有陈氏修仙世家。而数月前陆压说得很清楚,他租种了陈氏灵田。宁州没有陈氏世家,陆压上哪租种灵田,他在撒谎! 数年前我被人追杀,于陈、蔡边境的梁家庄第一次遇到陆压,他难道,是特意在等我? 是了。如意楼有移形换影之术,只要习得此术,那么只要紫阳宗有三人甚至两人顺利结丹,再辅以五色琉璃弓或其他法宝,我们就可以着手猎杀元州元婴。 如果陆压就是造化者,他肯定知道移形换影,他肯定知道我对此术志在必得。如果陆压又提前知道陈佩佩和李泽润,那我就一定会回重宁州,因此我定会发现松林变回西胜湖这个破绽! 陈瑜相信这样的未卜先知,因为他是修士,而南域有一座天机谷,谷中天机老人每天都在未卜先知,而且步婷如今就在那里。 他只是在想:我是何德何能,竟值得一位造化者如此大费心思,是因为我吃了地灵根而踏入修仙界? 陈瑜默默的握着幽光剑,微低着头在沉思。他在想着,除了地灵根之外,自己还有什么值得造化者另眼相看? 适当的矫情是清高,但是太矫情就有些过了。 赵抽和刘叉是真心希望,有一位造化者能够看重陈瑜。不为其他,他们只是单纯的站在朋友的角度,希望陈瑜能够有大造化大机缘,希望他日后能够顺利的重建紫阳宗。 此时见陈瑜还在沉默,赵抽也不打扰他,而是上前一步向陷入回忆中的陈佩佩拳一礼道:“敢问陈前辈,李泽润前辈在哪里?” “她已经死了。”陈佩佩回过神来,其逐渐恢复正常的双目迅速变得血红,并且说话的语气,也从最始的正常,突然就变得癫狂,道:“他为了帮你们逃跑,被彭宇泰和范邺所杀!” 李句顿时“啊”的惊呼出声。她和兄长本没有姓,有一天,兄长说他们可以姓李,她这才有了姓。为了保护她们兄妹,她从未见过李泽润,因此直到前天晚上,她才知道自己有这么一位血缘遥远的亲人。 但现在,李泽润竟也死了。 赵抽黯然,喃喃道:“我还想着让他来帮我呢,好人怎么这么不长命呢?” “刚才刘前辈说,这座房子是你修建的?”曾新瑶问道。说着上前一步,只见她右手伸出,隔空攫取一大捧泥土。 除了陈瑜,众人都被她吸引了目光,李句从南宫越身后出来,连陈佩佩和刘孝宽都向她看来。 曾新瑶左手掐着法诀,蓦然间,熊熊火焰在泥土上炙烤。曾新瑶变幻着法诀,泥土在火焰中迅速翻转。只是转眼,一红砖一蓝瓦在众人眼前沉浮。 “好俊的入微术!”刘孝宽忍不住赞叹道,其他人也各自动容。 “多谢前辈夸赞。”曾新瑶摄着砖瓦,问刘孝宽道:“以前辈的境界修为,无须如此费事也可以修建出更结实更像样的房子。然而前辈所修房子,为何如此破败?” 陈瑜以沉默抗拒着事实,曾新瑶希望刘孝宽打消他心中最后的幻想。 “我不会姑娘这般精妙的入微术,而且我的本意,也不是要修房子。”刘孝宽说着看向陈佩佩,道:“我苦思两百年也没找到答案,只好来这里修房子。我遍寻所有破砖烂瓦,只想知道,当年你为什么会选了一个人人得而诛之的刺客?” “你住口!”陈佩佩大怒,癫狂道:“我不许你如此污蔑我的夫君!”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从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也变成了行将就木的老朽。”不同于陈佩佩的癫狂,刘孝宽强抑着激动而平和道:“这些年有不少世家想要与我议亲,都被我拒绝了。我以为这是因为我对你的爱,但前天晚上再见到你,我发现我并不爱你。” 陈佩佩双目更加血红,周兴国感觉老脸有点挂不住。除了陈瑜,其他人听一介老朽向一个老妪说“爱”,全都脚趾抓地浑身难受。 “现在我快死了,我心中只剩下唯一一个问题。”刘孝宽问陈佩佩,道:“当年寿诞宴上我明确表态,只要你点头,我仍然愿意娶你。可你,为什么还是拒绝了我?” 当年陈氏家主寿诞之日,也是陈氏覆灭之时。四百年来,那一日的惨烈如附骨之蛆,无时无刻不在噬咬着陈佩佩的身心。自修炼邪功以来,她的情绪就从不由自己作主,似这种被揭了伤疤如果放在往日,她必然要大肆杀戮大肆发泄。 然而这次,陈佩佩心中想要发怒,但她克制住了,这在过去的数百年里从未有过。她不禁有些诧异,疑惑间四处张望,她看到了陈瑜手中那把幽光剑。 幽光剑仍未被催动,但只要它被亮出来,只要被陈瑜握于手中,它立刻就有了驱邪之效。 “世间竟有如此神兵!”陈佩佩暗自惊异。她心生贪婪,她希望得到这把剑,然后借神剑之威压制心中时时刻刻都在冲动的癫狂。 陈佩佩没有看向刘孝宽,被他误以为是心生愧疚。陈佩佩沉默着想着别的事,正坐实了刘孝宽心中所想,因此他没有催促。 “我道是什么原因?”见陈佩佩似在犹豫,曾新瑶没有多想,而是丢掉一砖一瓦,有些同情有些无奈地道:“男人这奇奇怪怪的胜负欲啊!” “这很正常好?”见陈佩佩竟在沉默,赵抽反驳着曾新瑶道:“一边是世家贵公子,一边是臭名昭着的杀手,正常人都知道该怎么选,而陈佩佩竟选了杀手,这谁能受得了?” “就比如说,我们都知道刘叉对黛姝姑娘一往情深。”赵抽道:“可如果将来,黛姝姑娘却选了嫁给尤靖宇。那时不止刘叉,新瑶你也想找黛姝姑娘问个清楚?” 刘叉像被踩了尾巴,气急败坏的跳脚道:“你说话就说话,少拿我打比方!” “那好。就比如说,我们都知道,陈瑜和紫苏姑娘有白首之约。”赵抽眼珠子一转,看陈瑜一眼道:“可将来,紫苏姑娘却选了嫁给尤靖宇。那时不止是我们,新瑶你也要发疯?” “闭嘴!”正在沉默的陈瑜果然受不了,和刘叉一样气急败坏道:“赵抽你找抽?” “嘿,陈瑜终于活过来了!”赵抽乐道。 曾新瑶俏脸生怒,她瞪视着赵抽,真想狠狠揍他一顿。 然而赵抽却被瞪的心中暗爽,他终于,在称呼曾新瑶时,光明正大的直呼其名,而不是带上“姑娘”二字。 “可刘前辈刚才说了,他并不喜欢陈佩佩。”曾新瑶依旧坚持己见,道:“既然不喜欢,那么陈佩佩选了谁重要吗,他却四百年了还是放不下,而且在这里又是修房子又是死缠烂打?” “这个……”这个问题把赵抽难住了,他还是太年轻,他还不懂这确实是刘孝宽的胜负欲。 不是纠缠于儿女情长的意气,而是道! 没错,刘孝宽无意中,走了和陈瑜一样的悟道之路。 四百年前,他是那么意气风发,他是那么前程似锦。然而这一切,都被一个突然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刺客给毁了,与他有婚约的陈佩佩,竟怀了包金忆的孩子。 如此奇耻大辱,哪个男人能受得了?况且,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低三下气表示不介意,然而现实,又一次狠狠给了他一记耳光。 陈佩佩不顾他的颜面不顾整个陈氏,竟执意要嫁给包金忆! 四百年了,刘孝宽始终在问自己,到底哪里不如包金忆。四百年了,他寻遍荒野找了无数破砖烂瓦修了这座破房子,房子,也因心有郁结而修的破败不堪。四百年了,这个问题块垒于心,已经成了他的心魔。 四百年了,刘孝宽等了四百多年,如今,只要陈佩佩稍微流露出对当日的悔意,就证明了他刘孝宽的胜利。那时,因心魔消除因心境豁达,他将一跃而晋阶元婴! 这是他的道,以情入道! 只是这些太深懊,甚至连刘孝宽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就更别提赵抽、曾新瑶这些外人了。 “那个……”这时,李句突然怯怯地问道:“那位尤靖宇是谁,怎么黛姝姑娘和紫苏姑娘都要嫁给他?” “尤靖宇是如意楼刺客,被陈瑜抓到之后又给放了!”刘叉还在生气,冲李句吼道:“而且,黛姝和紫苏不会嫁给他,永远不会!” 本就在紧盯着陈瑜,陈佩佩闻言不可思议道:“你抓到过如意楼的刺客,你还将他放了?” “陈瑜抓到过好几次了。”见陈瑜不愿回答,赵抽道:“前天晚上他就抓到了一个,而且送给达奚常怀了。” “你把他送人了,你为什么要将他送人?”陈佩佩大怒,但她如今是稍显正常的发怒,怒意中并没有太深的癫狂。只是这里所有人都没有接触过邪功,而且对陈佩佩算不上熟悉,因此对她这明显的变化并没有发现。 陈瑜怒瞪赵抽一眼,前天晚上那个刺客,不是他抓的,但用不着向她解释。 “你!”突然,陈佩佩遥指李句,道:“跟我走!” 陈瑜当即横移一步挡在李句面前,迎着陈佩佩仍然血红邪异的双目,坚定道:“李前辈既然将李姑娘托付给了我,除非她自愿,否则谁也别想将她带走!” “他杀了你兄长,你留在他身边,怎么为你兄长报仇?”陈佩佩向李句质问道。 “你说话之前,对事情最好有个了解。”赵抽冷笑道:“李姑娘在薛国以北,她的兄长在薛国以南,他们之间不止隔了千山万水,更分隔了数百年。她们之间的亲缘关系可以忽略不计,他们甚至可以成亲!” “再说跟着你?”曾新瑶同样冷笑道:“跟你做什么,修炼邪功,让她跟你一样变得人不人鬼不鬼吗?” “你是我的后人!”陈佩佩怒极,她血红着双目向李句看去,吼道:“你别躲在后面,你给我说话!” “我、我不是你的后人!”李句从陈瑜身后探出头来,她不敢看陈佩佩那可怕的眼睛,她微低了头害怕但坚定道:“我是李前辈的姐姐的后人!” (未完待续) 第889章 还能是什么 第889章 哈哈,哈哈哈!陈佩佩怒极而笑,冲李句大吼道:“李泽润的姐姐,是我的外孙女!” “你也说了是外孙女,不是亲的。”李句轻声道。 “你只是想找一个人帮你继续报仇而已。”黛姝也开口道:“前辈,放过李句,她这一生过得够惨了,让她按自己想法活着!” “不是亲的!哈哈哈,不是亲的!”被李句戳到最大的痛处,陈佩佩先是喃喃低语,接着仰天大笑,虽有幽光剑就在陈瑜手中,却仍不能阻止她陷入深深的癫狂。 霍然看向刘孝宽,陈佩佩继续大笑,道:“你刚才问我,心中可有悔意?” “我无悔!我只是恨!”陈佩佩身上邪异气息愈加浓厚,她癫狂道:“我恨当初没有跟着夫君一起战死!我恨当初没有为夫君生下儿子!我更恨,这么多年竟没抓到一个如意楼的刺客!” 噗——突然的,刘孝宽口中鲜血狂涌,他冷峻的神色瞬间布满灰败,他身上气息紊乱,甚至要极力控制,才能维持着站在天空。 他得到了答案,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陈佩佩这几个恨,不论是不是气话,都像是一柄无形巨锤,狠狠的将他这四百年来的坚持击地粉碎,他堂堂世家贵胄,竟输给了一个刺客,而且一败涂地! “我恨!我恨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虚伪之辈!”陈佩佩剑指刘孝宽,道:“为了几株灵草的嫁妆,刘氏不惜推出你这个宗门弟子与我一介庶女订亲!” 原来,四百年前陈刘两家联姻,竟是为了几株灵药? “我恨!我恨你们这些自诩正道的宗门弟子!”陈佩佩剑指陈瑜等人,道:“项氏草菅人命,在庄园里大行采补之事,将无数童男童女采补致死。你们不讨伐项氏,却对我夫君群起而攻!” 原来,当年项氏一族,是因为这个而被灭门。陈瑜和曾新瑶当即想起元州修士在祖地所行之事,因此尽管被陈佩佩指责,他们竟起了敌忾之心。 只是,项氏一族不是只死了家主么?陈瑜、曾新瑶等人不禁看向刘叉。 “项氏家主被刺身亡,项氏一族在其大长老的率领下离开宁州,在半路上遇一伏击举族尽灭。”刘叉解释道:“可此事发生时,距陈氏覆灭足足十年之久,我没有将这些联系在一起。” “我恨!”陈佩佩剑指李句,道:“我恨我的后人,没一个资质绝佳之辈。我恨我的后人,没一个敢向如意楼报仇之人。我恨我的后人,尽是懦弱之徒!” 她在骂李句,同时也骂已经死去的李泽润。 指责自己,李句尚可以忍下,但陈佩佩绝不能指责李泽润。 “你口口声声说我是你的后人,但是请问,你为你的后人做过什么?”李句抬起头,第一次勇敢的直视着陈佩佩妖异的眼睛,道:“在凡人世界里,最可怕的誓言莫过于:若有违背,愿子子孙孙,男子代代为奴,女子世世为娼!请问陈前辈,你的外孙女到底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她的子子孙孙,为什么世世行乞?” “李前辈不敢教我们功法,我兄长修炼了邪功,而我只能与人双修!”李句惨然一笑,道:“你要说我不知廉耻?我确实不知廉耻,因为早在我十二岁那年,在一个破庙里,我就被一个五十多岁的老乞丐夺了身子,当着庙里好几个乞丐的面!” 修仙界对女子的贞洁并不苛刻,初至桃溪村,得知李句在和一个壮硕男子双修,陈瑜等人也只是心里膈应,对李句其实并不反感。 但此时听着她的话,陈瑜等人不禁心中悚然。才十二岁啊,很难想象,若不是被李泽润找到,李句这一生又要经历什么。而她的经历,其实是她所有祖辈的共同经历,这又是何其沉重? 可问题是,当年抢走李泽润并杀死其祖父母,导致李泽润的姐姐被休,而陈佩佩作为修士,她可以很轻易的安置李泽润的姐姐,但她没有! 她只想着报仇,她只看重李泽润,至于外孙女因不具备灵根,她根本懒得多看一眼! 黛姝有过当乞丐的经历,此时大感心疼,上前抱着李句宽厚的肩膀柔声安慰道:“都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新瑶给你起名‘李句’,既是让你重新开始,又有前尘往事一笔勾消之意。你有了名字,就是你的新生!” “四百年了,在凡人世界里,四百年足以经历二十代!”刘叉上前一步,仰头冲陈佩佩道:“俗语有云:君子之泽,五世而斩。请你不要再口口声声说李句是你的后人,她姓李,不姓你的陈!” 唉的叹口气,陈瑜看着陈佩佩,道:“你身为世家贵女,一夜之间家族覆灭自己又沦为散修,这些年定是吃了不少苦头。看你可怜,有一句很恶毒的话我不想说,但请你也不要再以始祖自居!” 啊——陈佩佩仰天狂吼,她再次癫狂。未被催动的幽光剑,已经无法压制她心中诸邪。 “什么恶毒的话,说给我听听呗?”赵抽无视陈佩佩浑身妖邪之气大盛,凑近陈瑜问道。 “都说了‘不想说’,为何还要说给你听?”陈瑜没好气道。 “请前辈告诉我!”李句目中噙泪,看着正在癫狂的陈佩佩,几乎一字一句的问道:“你的外孙女,到底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才如此报应在她的子孙身上!” 已经发生的事,即使自我麻痹不去想,也总有人会时刻提醒。李句的质问,如钝刀子一般,一刀一刀的在陈佩佩心中劈砍。这种越不愿回想,却在心中不断清晰的往事,令陈佩佩几近疯狂,她继续血目含泪仰天狂笑。 突然的,就在这时,一阵哈哈哈的大笑,突兀的响彻在这片天地。 “还能是什么?”大笑之人道:“生拘活人魂魄,并且是对凡人下手,这等阴邪之事连我正宗邪门修士都不敢轻易尝试,而你却接连干了数百起!” 这个声音还是笑声之时,小花吓地直往曾新瑶怀里钻,陈佩佩停了仰天狂吼,刘孝宽也拭去嘴角血迹,周兴国祭出宝剑,他们全都警惕的向四处张望。 对陈佩佩一番奚落,这个声音迅速现出身形。 来者是一个虚幻之体,虽是虚幻,然其五官俨然,他只是站在半空,其单薄近乎近明的身形,却给人一种渊亭岳峙之感。他是灵修,娄山派那位地位明显更高的张师兄! “好剑!”张师兄看陈瑜手中幽光剑一眼赞道,旋即看向陈佩佩,道:“心中既然有这么多恨,那你还活着干什么,不如将这副肉身给我!” 不由分说,不容拒绝,张师兄的虚幻之体瞬间向陈佩佩扑去。任陈佩佩举剑劈砍,任她全力催动邪功燃烧金丹,任她惊恐连连却毫无用处。张师兄的灵体,瞬间将陈佩佩附身。 惊恐凝固在脸上、劈砍的动作定格在当空、燃烧的金丹迅速趋于平稳,陈佩佩像是被人施了定身符,又似突然灵魂出窍,她僵硬在空中,像是一具尸体。 陈佩佩,刘孝宽和周兴国,这里有三位结丹,但张师兄选了陈佩佩。因为她的境界最高,而且所修乃是邪道功法,与张师兄有某种程度的契合。 当然更重要的,陈佩佩现在明显陷入癫狂,她的心神早已不受自己控制,她更容易被附身。 目睹了蒙飞良不到十息吞噬虎妖魂魄,如今陈佩佩又僵在当空一副死人模样,此地所有人大惊失色。 “刘前辈,快杀了陈佩佩!”赵抽喊的破了音,晓之以理道:“只有杀了她,才能阻止那个灵修!” “刘前辈,快将陈佩佩肢解,以泄前辈长达四百年的羞辱!”刘叉急忙施以诱惑。 “刘前辈,陈佩佩今日必死无疑,但她更想死在前辈手中!”陈瑜动之以情。 刘孝宽对陈佩佩的感情极为复杂,他恨这个女人毁了自己一生,心底深处却又在期盼,期盼她能认输服软,哪怕表现出一丝悔意。自前晚相见,他们就在激烈斗法,从开始的相互试探,到全力以赴,再到打出真火各自燃烧金丹。 就刘孝宽而言,当发现燃烧金丹已经大伤根本,他心中就只剩下一个想法:杀了陈佩佩,或者被她杀了。 如今陈佩佩僵在当空,刘孝宽当然知道,张师兄正在吞噬她的魂魄。这个毁了自己一生的女人终于要死了么,但刘孝宽心中,却又感到失落落空荡荡的。他不禁为自己感到可悲,这个自己深恨四百余年的女人,其实,又何尝不是将自己心神占据了四百年? 刘叉、赵抽和陈瑜连珠相劝,特别是陈瑜说的,陈佩佩更希望死在他的手中。不管对不对,刘孝宽希望当真如此,他动了。 娄山派的张师兄突然现灵体于此,周兴国当即如临大敌,他也知道,要杀灵修就必须先杀其隐藏起的肉身。他不知道张师兄的肉身何在,但他不能让陈瑜折在这里。 深吸一口气…… “李姑娘,你跟着我!”黛姝轻拍储物袋,祭起了一片翠绿色的巨大荷叶。曾新瑶眼角余光立即认出,这是她在如意宗使用过的独门飞行法宝。 此时,刘叉刚刚结束对刘孝宽的晓之以理,周兴国正要飞身去阻止张师兄对陈佩佩附身。 “周叔!”曾新瑶语带急促,道:“虎龙还不会御剑,你带着它!” 嗯?周兴国疑惑的向她看来。此时,赵抽刚刚结束对刘孝宽施加的诱惑,而陈瑜正要对刘孝宽动之以情。 “灵修来了这里,后面必然还有其他结丹!”曾新瑶心中郁闷,这中洲的修士怎么就不听命令呢,但还是耐着性子解释道:“我们有元婴手段可作威慑,但需要周叔近身保护!” 此时,陈瑜已经结束了对刘孝宽的动之以情。回过头来,曾新瑶抱着小花,周兴国卷起了虎龙,黛姝带着李句。其他南宫越、刘叉和赵抽已经作好准备。 点点头,在刘孝宽向陈佩佩冲去时,他们御剑冲天而起,目标正是东边的宁州城。 (未完待续) 第890章 很是感动 第890章 才飞出不到百里,身后就传来张师兄的声音:“陈公子,老夫没有恶意,娄山派请陈公子前往莱州练兵!” 追来的是张师兄,那么陈佩佩和刘孝宽必然已经死了。四百年前就有婚约,阔别四百年来后,第一次见面就打得燃烧金丹的两个人,就这么死了。可是…… “他怎么这么快?”陈瑜惊呼道。不只是他,黛姝等人同样有此疑问,即便张师兄是结丹修士,即便他全力追赶,也不能这么快就离他们不到三百丈。 “公子,他没有肉身,他是灵体。”周兴国笑道。他家公子平日是跳脱的少年心性,遇事时从来都是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样,没想到这会儿竟害怕的不敢回头看一眼。 “陈公子,你何不听一下我娄山派为你开出的条件?”张师兄追在身后道,听声辩位,他又近了数十丈。 没有肉身,就是说,陈佩佩最终还是死在了刘孝宽手中。但张师兄没有肉身,难道刘孝宽竟如此刚烈,杀了陈佩佩之后自爆而亡,可是刚才身后并没有动静啊? 不过他只是灵体? “你们先走!”陈瑜果断道。 “不行!”曾新瑶、黛姝和周兴国异口同声的反对。 “公子,老奴来殿后!”说着,周兴国竟放慢了速度。 “这个时候你跟陈瑜抢什么?”赵抽怒斥周兴国,道:“他又不会杀了陈瑜,而且陈瑜有识海禁制,他若敢附身就是死路一条!” 陈瑜就是这个意思,他有底牌。但周兴国仍然放慢了速度,反对道:“邪修手段诡异,老奴不能让公子冒险!” “周叔你……”陈瑜大急,怒道:“这是命令!” “周叔不要跟他争了!”黛姝劝道:“你忘了?除了你之外,王前辈还为他准备了一尊元婴修士,他也不会看着让陈瑜出事。” 周兴国终于犹豫。他从前虽是桀骜不驯的性子,但王德闲确实给陈瑜安排了元婴修士,而且陈瑜是他的少主,他应该服从。 “小花!”虽安抚下周兴国,但陈瑜余怒未消,喊小花时便不那么温柔。 “陈瑜,你干什么,你没看见他是灵修吗?”曾新瑶心头一跳,她知道陈瑜要干什么,但她现在更希望周兴国当真去殿后。 这个时候喊上小花,难道真要主宠联手战灵修,众人一时满头雾水。但小花明显也知道陈瑜要干什么,它当即浑身毛发炸立,拼命冲陈瑜吱哇大叫,接下来的事它不想面对。 冷哼一声,陈瑜以牵引术硬生生,从曾新瑶怀里将骂骂咧咧的小花夺来。然后,他背对着追来的张师兄,在黛姝、刘叉和赵抽满是惊恐的目光里,将风、火、木三颗灵珠强行塞给小花。 除了周兴国和李句,这个时候若还不知道陈瑜要干什么,那刘叉等人就枉称聪慧了。但也正因知道,他们个个像见鬼了一般三魂丢了七魄,陈瑜这胆子肥得离谱啊! 南宫越心中狂跳,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劝师叔刘叉离陈瑜远一点,这位陈公子太邪性了。 “走!”曾新瑶深深看一眼在陈瑜手中拼命挣扎的小花,向犹在担心的周兴国道:“陈瑜有一件法宝,可瞬息十里,他能追上我们!” 要问这里谁最在意陈瑜的生死,曾新瑶必然要排在最前列,连她都如此笃定,周兴国心知除了识海禁制,除了元婴手段,陈瑜应该还有后手。这位少主,还真让人看不透了。 无视逃出百余丈的曾新瑶等人,见陈瑜带着骂骂咧咧的小花独自等在前方,并且做出阻止的手势,张师兄缓缓停下身子,距陈瑜刚好五十丈。 “陈公子可是想好了,愿意加入我娄山派?”张师兄问道。他没有肉身,灵体颇有些虚淡,然而说话铿锵有力中气十足,灵修的说话的声音,不受肉身影响。 “晚辈何德何能,竟得到贵派如此青睐?”曾新瑶等人离此不到二百丈,陈瑜要为她们争取时间。 张师兄又不瞎,陈瑜这种技俩怎么可能瞒得过他。但他不作理会,只要说服或者制伏陈瑜,跑几只小鱼小虾无伤大雅。张师兄从前天晚上一直与人斗法,他此时还不知道,陈瑜的幽光剑,可以越过灵修的肉身直接将他们斩杀。 虚淡的脸上微微一笑,张师兄道:“陈公子何必妄自菲薄,你从金镛城来宁州的路上应该也看到了,如今世间何处不是硝烟弥漫,何处不是烽火不熄?” 陈瑜默然。金鳞阁已经表态,不参与接下来的征战,因此金镛城仍然歌舞升平。而宁州刚压制了麾下城池的异动,还没来得及向周边开战,这才有暂时的宁静。 但是正如张师兄所言,如今整个世间还哪有净土,各城各宗门各世家,哪一个不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他来宁州的路上所经城池,哪一个不是战火连绵兵慌马乱? “俗语有云: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张师兄很是诚恳道:“如今的各方势力看起来热闹,但必然走不到最后。没有一支号令严明、训练有素的大军,在接下来的乱世里连浪花都掀不起来。我娄山派不但希望笑到最后,更希望将来能够主宰天下,因此迫切需要陈公子这般大才!” 其实,是怨公子去葫芦谷大营,看了风临城原仪仗队自觉的训练之后,不但将仪仗队调作自己的卫队,更对陈瑜赞赏有加,这才令娄山派对陈瑜有了求贤之心。 整个中洲修仙之风盛行,并且钟灵毓秀、人杰地灵,奈何中洲修士组成的军队乃是乌合之众,数万人的大军所表现出的战力,甚至不如单打独斗。而风临城的仪仗队,一个什的凝气境修士,是可以轻易击杀一个筑基修士的。说白了,不是陈瑜太好,而是陈瑜太少。 “贵派目光长远啊。”陈瑜不由感叹道。这么明显的问题,能够有所认识的势力并不多,认识到并且能够矢志解决的更不多,娄山派确实很有些门道,但…… “可是展夜南初见我时,她要将我附身,她想要我的命!”陈瑜不满道。但这是借口,真正的原罪,他已经杀了娄山派两个女鬼,梁子已经结下,万一到时候人家给他穿小鞋怎么办? “展师妹并不是要伤公子性命,想来公子应该知道,我等灵修要附身一人,绝不会予其太多反应的时间。”张师兄先是解释一番,接着极为诚恳地向陈瑜抱拳一礼,道:“展师妹行事太急躁,给公子留下不好的误会,在下愿替师妹向公子道歉!” 陈瑜顿时一愣,便是正在拼命尖叫挣扎的小花也难得的安静了。 说实在的,这一刻陈瑜非常感动。对方乃实力比肩结丹境界的修士啊,在修仙界,如此境界之人还如此客气,这是妥妥的礼贤下士。 轻咳一声让自己回过神来,陈瑜担心再感动下去自怀一时头脑发热,当真跑去给他们练兵。 “那个,我还不知道贵派是什么来历。”陈瑜不敢回头,只能在心中估摸着曾新瑶等人这会逃出多远。 “公子终于问到这个问题了!”张师兄虚淡的脸上布满喜意,他以为陈瑜打听娄山派,是因为已经心动这才想要多了解一些。 娄山派原名娄仙派。其创派祖师,乃上古彭皇彭祖弟子娄离。 “人皇手绾六道掌管诸天,乃万族共主。”张师兄道:“其中六道有一个地狱道,其主宰以及各主官当然由玉京大冢宰任命,但地狱道的所有副官佐官,却一直由我娄仙派充任……” 六道者,天神道、人间道、修罗道、饿鬼道、地狱道、畜生道,并不是三千大道,而是人皇统治世间的官衙,类似如今诸城各司,或者类似紫阳宗的九殿。 “我娄仙派就传承底蕴而言,可不是中洲所谓的五柱能够比拟。”张师兄感慨一句,道:“只是十万年前那场大战里,娄仙派几近灭门。活下来的一些祖师认为,我们灵修并不是人,所修也不是什么仙道,因此做主去掉‘仙’之‘人’旁,才有了如今的娄山派。” 原来娄山派是这么回事,陈瑜一开始还以为,这个灵修宗门的道场在一个名叫娄山的地方呢。 “娄山派竟有如此来厉,晚辈真是失敬!”陈瑜估摸着曾新瑶等人已经走远,隐在袖内的左手紧握桃夭符暗自催动。 吱—— 他这个举动,立刻令小花毛骨悚然。它本就胆小,如今算计的又是实力比肩结丹境界的鬼,小花真希望陈瑜祭起臭丹,这样它就真可以屎尿横流了。 相谈甚欢,气氛正热烈呢,张师兄不疑有他。小花怕鬼的性子他在桃溪村已经见识过,而且他太过自信,他的肉身在最安全之地,打死他也不会相信,陈瑜在这个时候竟要动手。 “陈公子是担心,你的小松鼠到了莱州不习惯?”张师兄哈哈哈的爽朗一笑,道:“这一点公子大可放心,我娄山派在莱州的弟子都有肉身!” 他如此善解人意,给陈瑜甚至整出了负罪感。当即牵强一笑,抱小花的手微微用力。桃夭符的十息时间快到了,他催小花快点祭出灵珠。 “陈公子还有什么想问的吗?”张师兄问道。 “那个……”十息转瞬而至,陈瑜看着张师兄,道:“还不知张前辈如何称呼,而且晚辈有东西要献给前辈……小花!” 绿、赤、透三颗珠子,跨越了空间被小花以空空术直接送至张师兄面前…… 张师兄也算是活了很多年的鬼了,他哪知道陈瑜上一瞬请教他的大名,下一瞬,就想着送他上路? 他当然认识这三颗灵珠,还没想通陈瑜为什么要送他如此无用之物,下意识的想伸手去接,同时想要告诉陈瑜自己的大名…… 爆! 轰! 陈瑜转身,消失的同时,身形出现在东方十里之外。 (未完待续) 第891章 突然出现的吴峰泰 第891章 “你怎么不将灵珠直接送进他丹田里?”刚刚现出身行,陈瑜立刻转身向来处看去,同时向小花抱怨道:“你送到他面前,万一他太警觉立刻躲开,那我们不是前功尽弃了?” 小花大无语,有意不理他,但还是向陈瑜心中送去:“他没有肉身,找不到丹田”这句话。陈瑜这才默然,想起前天晚上对付那两个女鬼,灵修没有肉身,他的定身符根本无法贴在她们身上。 “你看,只是祭出灵珠而已,多么容易。”陈瑜看着十里外的狂暴混乱,想想刚才张师兄令他感动的礼贤下士,心里突然有些不是味。 但是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已经做了,陈瑜希望彻底做绝不留后患。他功聚双目,努力向那里看去。 同时祭出三颗灵珠,陈瑜这还是第一次,而这三颗灵珠的威力…… 前方十里外,出现了一道径圆可达一里的巨柱。此柱上接青天下连大地,通体灰蒙蒙的犹如混沌,里面什么都没有但隔绝了视线。陈瑜尽了全力望去,除了蒙蒙灰意还是什么都看不到。 吱—— 小花急切的尖叫,令陈瑜回过神来,然后他浑身瞬间布满冷汗。 不知不觉,当陈瑜望向巨柱之时,只这片刻,他竟毫无意识的向前行去几达一里!若非小花出声提醒,陈瑜不敢想象继续行去会有什么后果。这道巨柱,竟拥有吸引人心神的诡异之力! 擦着冷汗,陈瑜再次向巨柱望去。如今近了一里,他终于隐约发现,前方径圆可达一里的巨柱,其灰蒙蒙的柱体内,拥有望之令人心头发毛的枯寂。这种枯寂,似可寂灭万物,似乎连修士的神识,在其中都可以被寂灭! “只是三颗珠子,怎么会有如此巨大的威力?”陈瑜继续拭着冷汗,目光沿着巨柱向天空看去,然后他忍不住浑身再次一僵。 风灵珠在如意宗搅乱了夜晚的乌云,令那个夜晚的如意宗,罕见的出现了星辰杂乱排列的夜空。而且当日被玄牝祖师送出紫阳宗,恰逢祖地因紫阳九峰陷落而暴雨如注。陈瑜在郑国一处山谷祭出风灵珠,一举令数千里之外的陈、蔡二国都变得风和日丽。 因此依着他的想法,这次又祭出了风灵珠,那么笼罩宁州天空数日之久的乌云,应该也被席卷撕碎继而令宁州也变地风和日丽。 但是没有,灰蒙蒙的枯寂巨柱直插进云层深处,而厚厚的铅云本身,并没有被搅动。 “这根巨柱,到底有没有威力?”陈瑜不禁疑惑的喃喃自语。但他决不会跑去查看,因为在枯寂巨柱的外面,足足三里范围内,如今轰鸣着、变幻着、暴虐着各种场景。 巨柱之外不光草木,连空气和泥土都被木属灵气木化。灵气流动间,那里的空气甚至能隐约看到些许木质纹理。 木灵珠木化一切,但紧接着,风属性灵气所化的凌乱风刃风旋,切豆腐般轻易的将木化的一切都给切碎。然后,火灵珠就登场了,那里瞬间又变成了一片火海。 甚至于,在陈瑜看去时,他意外的看到那里风木结合,火海中有木刃在飞驰在燃烧;风火结合,木质纹理中有火刃在穿梭;火木结合,风旋中有布满木质纹理的火刃在呼啸。 木、风、火三种灵气相互交织相互成就相互湮灭,整片世界充满毁灭的气息,这毁灭的场景正在以极快的速度疯狂膨胀,似要连数百里外的宁州城都一口吞下,陈瑜看地心生寒意。 这个场景,令陈瑜想到了在风临城见过的飓风。风眼中风平浪静、鸟语花香,风眼外狂风暴雨、浊浪滔天。 “也不知那位张师兄如今怎么样了,不论里面的灰蒙蒙巨柱,还是外面正在膨胀的毁灭场景,至少可以将结丹修士重伤?”陈瑜自语道,看着两里之外已经出现的风刃,再看看里面那道巨柱,陈瑜道:“只三颗珠子就有如此威力,下次有机会试试五颗灵珠!” 陈瑜的自言自语,小花原本是不想理会的,然而听到这句话,它立刻在陈瑜手中拼命挣扎,口中还吱吱大叫着极力反抗。 有定身符、隐身符、瓠号术、擒龙手、碎星、神龙百变身法等等一系列手段傍身,配合陈瑜如今的境界实力,即使遇到筑基巅峰的假丹修士,打不过他至少可以全身而退。 可他想找机会试试五颗灵珠?不用问,小花知道他定是打自己的主意,他定是想让自己再次陪他冒险,它必须极力反对,不然真让他逮着机会可怎么得了? 所有灵珠被引爆之后,其灵气会迅速扩散到方圆百里。今日有桃夭符为助,陈瑜瞬间来到十里之外,但此时,身边有微风轻拂,他的身子感到微微有些发木,嗅到的空气,已经带着火气。只这短短片刻,三颗灵珠的灵气,已经覆盖了九里。 “行了,我只是想想而已。”陈瑜安抚着小花,最后再看一眼九里外那道枯寂巨柱。张师兄人还挺好,刚才很令他感动,但那道枯寂巨柱是在瞬间形成的,张师兄应该没机会逃走。 正要转身的当口,刚刚安静下来的上花突然又吱的大叫,陈瑜也是浑身一震,惊咦道:“有妖气?” 不是小花,它平常不会显露出妖气。而且这妖气带着古朴,带着岁月的气息,与小花的截然不同。 但是,令陈瑜大感诧异的是,这妖气,竟是从自己身上发出的。 怎么回事?陈瑜暗忖,展夜南等人也只是说我是一具尸体,并没有说我是妖啊? 前方三种灵气相互成就相互湮灭,恐怖的毁灭气息愈加浓厚。陈瑜凌空站在那里,在小花吱吱的催促声中,上上下下检身着全身,更是以神识将身体内外都检查一遍。身子并没有异样,但妖气从何而来? 这古朴的妖气初时细若游丝,转瞬就宛若泉涌,接着立刻变作潺潺小溪,很快就像大江大河一般奔涌滔滔。而此时,陈瑜终于想起,这种古朴并且带着岁月气息的妖气,就他所见的人里,乃是属于吴峰泰独有! “什么情况?”陈瑜有点懵了,他此时浑身妖气滚滚,但吴峰泰并不在这里啊? 不过,陈瑜的目光看向腰间储物袋,那里有一件唯一跟吴峰泰有点关联的东西——漆黑翎羽。 小花急地吱吱大叫,三颗灵珠所携毁灭气息,已经令它感到不安,它催促陈瑜先离开此地再做计较。 轻拍储物袋,通体漆黑,但通体流溢着璀璨光彩的翎羽飘出。 陈瑜身上的滚滚妖气,突然找到归属一般,携着狂风带着汹涌之势,尽数涌入翎羽,涓滴不剩。有了妖气加持,本就流光溢彩的翎羽,突然有了生命……不,它真的有了生机! 更多的妖气自四面八方凭空而来,翎羽的生机以恐怖的速度急遽攀升,只三两息,陈瑜见鬼了似的,他竟在眼前翎羽上,听到了心跳声! 这心跳声初时微弱,几次之后立刻变得有力。那种呯呯呯的声音,听在陈瑜耳中,令他甚至忘了眼前只是一枚翎羽,令他甚至忘了去思索,四面八方怎么会有这么多妖气。这些妖气弥漫于此,甚至遮蔽了他的视线! 呯呯!呯呯呯! 强有力的心跳持续了没多久,前方浓浓的妖气中,突然缓缓的有了人形轮廓。这轮廓初时模糊,转眼清晰,接着迅速凝实。 在陈瑜的目瞪口呆中,翎羽飘出不到三十息的短暂时间里,眼前凝实的人形,突然在浓浓妖气中舒服的呻吟出声。而陈瑜听地清楚,还真是吴峰泰的声音! “陈兄啊……”随着声音响起,眼前弥漫的浓浓妖气落潮般被迅速收敛,并且显露出吴峰泰英俊的面孔。只见他冲陈瑜微微一笑,抱怨道:“你难道不知道,储物袋里不能收纳活物?你再不将我放出来,我可就真的死了。” 嘎、嘎。陈瑜喉咙里一片干涩,他呆愣的看着正在看着自己的英俊青年,他抬头看看阴沉的天空,又看看吴峰泰,几番张嘴,却满脸不可思议的说不出话来。 着急催促陈瑜的小花,这个时候也是任由狂风吹起它的毛发,它也目瞪口呆。 四周看了看,吴峰泰给陈瑜一个疲惫的笑脸,道:“这里危险,陈兄先躲开点,我去去就来!” 说着,吴峰泰深吸一口气,看向九里外那道灰蒙蒙的枯寂巨柱,身形一晃迎着三种急速膨胀的灵气疾冲而去。 “你怎么跑我……你这是……你……”直到吴峰泰已经离去,陈瑜终于从极度的震惊中清醒,他想问点什么,但语不成声词不达意,连他自己都意识到他在胡言乱语。他想问点什么,但不知道问什么。 小花再次出声催促,周围狂风已经开始肆虐,风中夹杂的风刃,已经足以割开衣衫。陈瑜感到浑身有了僵意,木属性的灵气,正要将他木化。每一口呼吸,肺部已经有了呛意。 深深的往蒙蒙巨柱再看一眼,陈瑜转身,展开急速带着小花,才飞出五里稍稍安全,他就开始减速。陈瑜要等吴峰泰,他有太多问题想不通。 (未完待续) 第892章 怎么哪都有人要杀你 第892章 吴峰泰去的快,回地更快。陈瑜刚开始减速,就听到吴峰泰在身后急道:“不要停,这里危险,我们快点离开此地!” “前辈,在下没有恶意,求前辈饶命!”陈瑜微微回头看去,意外的发现,吴峰泰一身黑衣破成了布条,而他的手中,竟传来这句求饶声。听声音,应该是娄山派那位张师兄。 这些灵修,也太难杀了!陈瑜心中暗道,不论追在后面的火海、风刃还是木质纹理,都足以杀了正常结丹修士,更何况张师兄身在枯寂巨柱内,那里应该更凶险才是,可他还没死! “走!”吴峰泰迅速来到陈瑜身边,招呼他加快带度。并肩而行时,吴峰泰张开右手,其掌心有一团似实还虚的黑丸。 “你认识?”吴峰泰问陈瑜道。 “认识。”陈瑜点头,道:“他是北疆娄山派灵修,姓张,想让我回莱州帮他练兵来的。” “还真认识?”吴峰泰意外道:“我受了重伤,本想用他好好进补呢。” “哦,那你吃,我跟他也只是认识,连名字都不知道。” “陈公子,老夫对你没有恶意。”吴峰泰掌中黑丸急忙道:“只因陈公子的肉身也是一具尸体,我娄山派才会想着请你练兵,陈公子跟我等乃是同类啊!” “你才是尸体,你全家都是尸体!”陈瑜对张师兄的感动彻底消散,飞行中向吴峰泰道:“吴兄,你快把他吃了,别让他在这里聒噪!” 陈瑜是尸体?吴峰泰不禁偏了脑袋,将陈瑜上上下下仔细看了一遍,松口气道:“陈兄别理他,你是活生生的人,不是尸体!” “我当然是人!”吴峰泰嘬嘴将掌中黑丸吸入。陈瑜听着张师兄的惨叫,看着进入吴峰泰口中的黑线,犹自怒道:“再说了,被吴兄吃了你又不会死,你又何必在这里惺惺作态?” 吴峰泰噎了一下,诧异的看着陈瑜,道:“那个,我受了重伤,急需这样的本源滋补。而且被我炼化之后,他的肉身就只能变成尸体,这个灵修活不成了。” 见吴峰泰并不是说笑,陈瑜一呆,颇有些不好意思道:“其实这位张前辈对我没有恶意,他之前还挺令我感动的。” “那要不,我给你吐出来?” 两人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当此之时,他们展开全力在逃命,身后是急遽膨胀似要吞噬一切的木质纹里、火海和风丸,更远处是那道接天连地的枯寂巨柱。他们的大笑,说是不合时宜则有些过,但两人确实足够豁达。 “这两人你可认识?”笑完了,吴峰泰右手摊开,掌心静静的躺着两颗金丹。其中一颗乃是黑白绿的三色杂丹,表面略有残缺,通体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邪异气息,正是陈佩佩的金丹。 另一颗当然属于刘孝宽,此人不愧被宗门看中,他结出的乃是赤丹。只是他的赤丹如今千疮百孔像个蜂窝,模样之惨令人不忍卒睹。 一颗黑白绿的三色杂丹,一颗赤丹,都不是金色但它们确实是修士的金丹。 “我以为刘孝宽会选择自爆金丹,没想到他如此不果断。”介绍了二人之间的恩怨,陈瑜最后总结道。 “自爆金丹,轮回转世之后变成一个痴傻之人?”吴峰泰笑笑,看着陈瑜道:“都说我等修士看惯了生死,但在生死面前,又有谁能够当真做到淡然视之……对了,你还有没有储物袋?” 陈瑜有点懵,愣愣的将一只储物袋递给他,不解道:“这两颗金丹,吴兄不收进丹田?” 叹口气,吴峰泰道:“我的丹田正在恢复,如今才只是丹湖,甚至不如小花的丹田大!” 他一边说着,将两颗金丹装进储物袋,同时手掌轻翻,一大块长着白毛,滴着金中带黑的汁液的肉,也被他装进储物袋。 陈瑜看着吴峰泰,看着他做这些,有些欲言又止。 “别问我,问了我也不知道。”吴峰泰叹气道。 大约一个月前,吴峰泰和另外七十余元婴修士,终于将白麒麟堵在了南域靠近南疆的怀玉山。不论白麒麟还是吴峰泰这些修士都没有多话,双方立刻动手。 这一打,很快就是三天,怀玉山主峰被彻底打碎,周围的几座山峰也没了踪影,便是附近两个小宗门,真是应了神仙打架,凡人遭殃那句话,被这场大战打地失去了道场。 只是三天下来,七十余元婴修士战死数名,其余人即使没有受伤,也被累地够呛。反观白麒麟,竟越战越勇不见丝毫疲态。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几尊元婴聚在一起合计,认为所有人一起上阵属实浪费,因为数人攻向白麒麟之时,其余数十人担心误伤只能远远观战。大家一致人为,可将所有元婴分作两队,他们想要以车轮战的方式累死白麒麟。 又是五日过去。战术初显成效,修士这边虽又有几人战死,但白麒麟总算有了疲惫之色。但所有人都不满意,几尊元婴继续聚在一起,号召大家别再藏着掖着,全都全力以赴,拿出压箱底的绝学,以免再次令白麒麟逃脱。 都是元婴,而且白麒麟确实已经有了疲惫之色,得此号召,怀玉山范围里顿时剑意、法天象地、甚至一些需元婴亲自献祭的法宝齐出,大战再次激烈。 又三日,白麒麟疲态更重,笼罩于身的纯白神辉已经变得黯淡。然而战至此时,元婴修士从开始的七十余,已经锐减至五十余。甚至很多修士最后关头,来不及元婴出窍,他们是真的死了。 吴峰泰也在全力出手,只是,能跟他分在一队的,好几人是他新认识的朋友。前些日已经战死数人,这一日又有一位朋友,见白麒麟正要对别人施以杀手,他前去相救。哪料白麒麟突然掉过头来,一声巨吼将朋友震懵当场,然后合身向其扑去。 当此之时,吴峰泰救友心切,立刻施展了瞬移出现在白麒麟身后的瞬间,他显出了本体——一只双翼如垂天之云的墨鹏。 白麒麟察觉到危险,来不及杀吴峰泰的朋友,而是横移数丈,并且正在扭转身形。 吴峰泰一爪,从白麒麟后股抓下一大块带血之肉。 剧痛刺激之下,白麒麟身形加速扭转。其痛吼声中,巨大的前掌狠狠的,击中了吴峰泰的胸口…… “你在风临城的东海边用沙子堆过城池?稍有震动,你堆的城池会立刻粉碎?”吴峰泰冲陈瑜苦笑一声,道:“我还是低估了白麒麟的实力,像震动沙城那样,只一掌,它就将我的肉身震成了粉碎。” “同样的,我连元婴都来不及逃走!”吴峰泰补充道。 陈瑜听地入迷,甚至忘了身后近在咫尺的危险。听吴峰泰说完,他愣了愣道:“可、可……” “这就是我想不明白的地方。”吴峰泰继续苦笑,道:“我当时确实形神俱灭了,但就在刚才,我察觉到附近有吸引我的本源,也就是那团黑丸,然后我就莫名其妙的复活了。” 还能这样?吴峰泰这话,令陈瑜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沉默着,二人继续埋头赶路。吴峰泰看着趴在陈瑜左肩的小花,意外道:“咦,小花已经凝气九层了?只是根基不稳,你让它多多与人斗法,待小花凝气十层,你就有坐骑了。” “人家筑基修士都在天上飞,我骑只小松鼠在地上跑算什么事?”陈瑜失笑道。 “来,小花,让我抱抱。”吴峰泰冲小花招手。 嗖!在陈瑜肩上轻点,几乎是吴峰泰伸手的刹那,小花已经稳稳的落入他的掌中。 “好速度!”吴峰泰不禁赞道:“这般速度,待筑基之后,你的速度几乎可以媲美我的元婴瞬移了。” 哦——突然,正在全力飞行的陈瑜满脸恍然之色。吴峰泰满是期待的看着他,自己想不明白的事,陈瑜难道有了合理的解释? 然而陈瑜的气息也太悠长了,吴峰泰等了许久,他还是在“哦”,只是脸上的恍然之色越来越浓。 “你到底想到了什么?”吴峰泰没了元婴大能的矜持,有些急躁地催促道:“快说说,我这情况该怎么解释?” “吴兄知道的,我和师姐在如意宗时被人暗算掉进了镇魔渊。”陈瑜却说起陈年往事,道:“镇魔渊下,有一座星空石室。而石室的四周墙壁,是一大圈浮雕。所雕刻的,乃是众神时代的诸神大战。” “当时有个奇怪的现象,好多耳熟能详的神祗,在前一副图中明明已经身首异处,但是在下一副图中,祂竟生龙活虎的再次与别的神在大战。” “我以为是雕刻之人弄乱了顺序,但我师姐想到一个可能。”陈瑜看着吴峰泰,道:“我师姐说:或许这些神,只要诞生之地没有被毁,衪们就可以无限次的复活!” 陈瑜想到的其实是灵修,除了遇到他和吴峰泰,只要这些灵修的肉身还在,他们就可以再次复活。就像展夜南明明死于卢沐林的斩鬼神,但她又出现在宁州。 陈瑜认为,吴峰泰的情况,与灵修与浮雕诸神类似。 吴峰泰沉默一会,点点头认可道:“紫苏姑娘,可真是冰雪聪明!” 一手捧着小花,另一手入怀,吴峰泰取出那枚漆黑翎羽。此时的翎羽没了滔天妖气,也没了元婴一击,但还是流光溢彩极为不凡。 “这枚翎羽,乃是我刚刚孵化破壳而出时,身上还满是绒毛时,它就已经存在的。”吴峰泰脸上满是沉思,道:“我爹说,这是我的本命翎羽,原来是这个意思!” “你等等,吴兄等等!”终于,有了历练有了见识的陈瑜,终于意识到什么,吃惊地问吴峰泰道:“你刚才说,你是孵化的,而且是破壳而出?吴兄见谅,你的意思是,伯母当初生下的你,是一颗蛋?” 点点头,吴峰泰道:“我爹是墨鹏,我娘拥有凤族血脉。我的本体随父亲也是墨鹏,似乎与金翅大鹏沾点亲,但我的家族从不提及此事。在我的家族,所有人出生时都是人形,便是我的兄长墨鹏一族的太子也是一样,我是数万年来,家族诞生的唯一一颗鹏卵。” “金翅大鹏乃是神鸟,你们家跟衪沾亲,吴兄破壳时又拥有本命翎羽……”陈瑜分析道:“吴兄竟有神族血脉!而且……说句我自己都不相信的,传闻大鹏是可以涅盘的,吴兄如今复生,该不会也是涅盘?” “你说的我都快信了,我能死而复生,最应该感谢的是陈兄你啊。”吴峰泰愣了愣,失笑着扬了扬手中漆黑翎羽道:“若没有这上面的元婴一击,我不可能复活!” 不论吴峰泰为何死而复生,他现在活生生的就在身边,陈瑜还是打心里感到高兴。二人全力飞行,倾刻百里,终于将危险甩在身后。 下方的山峦迅速从脚下掠过,两人说说笑笑着飞至一处山头,小花突然冲陈瑜吱吱大叫。吴峰泰一愣,侧耳细听,颇有些不解地向陈瑜道:“怎么哪都有人要杀你?” 陈瑜愕然。 (未完待续) 第893章 吴峰泰是古妖 第893章 初,周兴国卷起虎龙,黛姝携着李句,众人全力向宁州方向飞行。 虽说最后是由自己拍板留下陈瑜,但曾新瑶心里极不好受。一路飞行一路沉默,直到行出八十余里,她这才缓缓理顺了心中郁气。 “若还有哪怕一位同门在这里,我也绝不会任陈瑜一个人断后!”心中郁气确实已经理顺,但曾新瑶还是有些不甘。 断后?这个词怎么如此糟糕? 黛姝知道曾新瑶没有恶意,却也不愿她再次提起,而且自己确实心有好奇,遂问道:“新瑶的意思是——合击?但我在祖地听说,‘合击不出方夜,铸造首推掩月’你的意思是说,紫阳宗的合击之术同样了得?” 点点头,说起自家宗门,曾新瑶果然变的得意,也不再提陈瑜“断后”了。只听她道:“方夜宗擅合击,掩月宗擅长铸造攻城破阵的法宝。紫阳宗未崛起之前,这两大宗门称霸祖地达数千年之久,而且因各有所长,他们谁也奈何不得对方。但是,我紫阳宗毕竟是后起之秀!” 让陈瑜独自断后,刘叉心里也不好受。不过他何等聪明,当然知道黛姝是有意通过谈话缓解大家的情绪,因此很是配合的道:“没听懂,紫阳宗是后起之秀,难道还能跟方夜、掩月这样的宗门比底蕴?” “亏你还去过紫阳宗,难道你不知道,紫阳宗九殿最出名的,乃是披霞殿的职方司?”赵抽打起精神,道:“就比如我风铃渡创立较晚,确实没办法跟你们溟沧派比底蕴。但风铃渡专事消息,若论耳聪目明,你们中洲五柱也难望风铃渡项背!” “赵抽说的对,后起之秀拥有后发优势。紫阳宗不但可借鉴方夜、掩月二宗之强,更可弥补他们之弱。”曾新瑶自豪道:“紫阳宗创立仅千年,职方司就打探到方夜宗的合击、掩月宗的铸器之术,并且因职方司之强大,一举与这两大宗门在祖地三足鼎立!” “就是说,如果这里还有一个紫阳宗弟子,你和陈瑜、你们三人就有实力与结丹一战?”赵抽总结道。 “若有神机弩,我们可以斩杀结丹!”曾新瑶傲然道。 赵抽不禁咋舌,不过他早已习惯,不论曾新瑶还是陈瑜,这两个紫阳宗弟子说起自家宗门,总是会流露出莫名其妙的高人一等,也不知他们这种情感从何而来。要知道,紫阳宗说到底,也只是在祖地那种小地方称王称霸而已。 “对了新瑶,我刚才一直在想,陈瑜说他对陈佩佩有一句非常恶毒的话。”赵抽没话的话,而且称呼曾新瑶时有意亲昵的直呼其名,道:“你可知道他想说什么?” 不敢看黛姝似笑非笑的表情,曾新瑶努力维持着平日里的落落大方,道:“陈瑜想说的是,包金忆看到如今的陈佩佩,还愿不愿意为了她叛出如意楼?” 果然够恶毒,陈瑜这是在诛心啊! 包金忆喜欢陈佩佩,喜欢的是她的单纯、善良,以及她像母亲那样的温柔。 可如今的陈佩佩呢,她为了带走外孙李泽润而杀了自己的亲家,只因外孙女没有灵根,就无视她被乞丐糟蹋。这样的人,哪还有丝毫母亲那样的温柔?为了修炼邪功,陈佩佩更是不惜生拘活人魂魄,这样的手段,如何称得上单纯与善良? 陈佩佩变成这般模样,唯一的目的是为包金忆报仇。可如果包金忆不喜欢如今的她,那她所做的一切都将没有意义,支撑她苦捱四百年的理念一朝倾颓,承受不住打击她当场疯魔都有可能。 这句话,果然足够恶毒;这句话,果然也足够诛心! 时间已经到了下午,早上出城的一幕被很多有心人看到,宁州紧闭的城门,不能阻止他们向外传递消息。 飞出百里,正想着停下一等候陈瑜,没成想下方山谷中竟有近百修士正在混战。那是真正的混战,你砍我一刀,我刺他一剑,他又一拳将她击飞,她又一剑将你斩地倒飞出去。 这些人为了追杀陈瑜从四面八方赶来,却因夙怨旧仇大打出手,谷中积雪被踩成了泥汤,开裂的树木和冰冷的尸体横七竖八躺了一地,木悄纷飞,浓烟四起。 突然,激战正酣时,一个浑身都是鲜血与泥污的白衣修士无意抬头,目光偶然从赵抽和刘叉脸上掠过。 “陈瑜,他们是陈瑜!”白衣修士歇斯底里的大喊,道:“陈瑜在那里!” “你瞎啊,你哪只眼睛看见陈瑜了?”刘叉还好,赵抽却是气不打一处来,此人看地是自怀却喊着陈瑜的名字! “杀陈瑜,夺法宝,夺他的道台!”混乱中,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正在激烈厮杀的众人纷纷住手,他们全都看了过来,有些人甚至已经作势就要腾空。 “都说了陈瑜不在这里!”赵抽怒斥,然而眼珠子一转,他突然轻拍储物袋,取出三颗惨绿色丹丸,并且不由分说,不顾黛姝、曾新瑶等人脸色大变就扔了出去。 啵!啵!啵! 没有惊天动地,没有轰鸣巨响。几个已经飞身而起的修士见状,出于对未知的忌惮他们又重新落回地面。然后,那三颗丹丸已经落地。然后,三团绿幽幽的雾气突然向四周拆散。 刘叉看地头皮发麻,周兴国更是惊地合不拢嘴。这三颗绿色丹丸太邪性,落地开裂后不到一息,那是真的不到一息就各自笼罩了百余丈范围。周兴国自忖,便是以他的速度也来不及逃离啊! “这是什么,啊——” “又是这种毒丹,陈瑜,我宁州王希定要杀你!” “啊!陈瑜,你敢不敢与我李浑决一死战!” 三团幽幽绿雾几乎将整座山谷都给笼罩,没有人能够逃离,没有人能够幸免,不分男女不分老幼。雾气中各种讨伐各种威胁陈瑜的声音此起彼伏,还夹杂着各种令人尴尬的奇异轰鸣。这种轰鸣,连周兴国和虎龙听在耳中都有些无地自容。 “不是陈瑜,没有陈瑜!”明明亲眼目睹是自己所为,这些人竟还是只认陈瑜,赵抽气急败坏的跳脚道:“我乃赵抽,风铃渡赵抽!” “陈瑜,有本事……啊,这是谁的?” “陈瑜,我高览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于是,越过山顶,看着谷中幽幽绿雾,陈瑜脸色也变得惨绿。他向吴峰泰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道:“刘叉在宁州不小心中了臭丹,赵抽心中好奇,在金镛城时向我要了几颗。” 山谷里传出的声音已经极其虚弱,但其中的悲愤与怨恨,却冲破幽幽绿雾直达陈瑜耳中。 其实臭丹形成的绿雾,不但阻隔内外视线,更阻隔内外气味,这也算是陆临风给修士的最后一点体面,以免雾气中的难堪被人看见。 只是,任谁都知道雾气里正在发生什么,就算看不到闻不到,心中却难免膈应。在吴峰泰哈哈哈的大笑声中,二人掠过山谷继续东行。 “以前他们欺负我可以理解,但我很快就要拜在王德闲前辈门下,有金鳞阁作靠山,他们为什么还是认为我好欺负?”已经离开十余里,陈瑜犹自愤愤。 “自风临城一别,陈兄要么忙着逃亡,要么呆在金镛城躲清静,只是你可知道……”又见陈瑜,而且再次见证他到哪都会被人追杀,吴峰泰莫名的心情大好,此时哈哈大笑道:“仅东域和南域,这数月来仅我亲眼所见,就有不下十起天劫!” 吴峰泰确实见多识广,但在这方面他还差了赵抽些许,他不知道悟道修炼法古以有之,还以为这是陈瑜的自创。 “能够悟道,然后有所成,并且引来天劫者,必然是资质悟性绝佳之辈,在各自家族宗门必然极受重视。这些人被雷给劈了,你说他们的亲朋会不会恨你?”吴峰泰语带轻松,笑道:“而且修仙界最不缺的就是各种功法,据我所知,有几门采补之术,就能夺他人道台。” “采补!还几门!”陈瑜脸色大变,连声音都突然尖锐。小花听到这两个字,想到其背后所代表的行为,更是惊的浑身毛发炸立。 “比如魔门的《道心种魔》大法、比如道门的《魔胎蕴道》大法、比如我妖修的《合欢》大法、比如神裔的《补天》大法。”吴峰泰继续笑道:“灵修就不用说了,他们会直接要了你的肉身。这么多功法,任何一门都可夺他人道台、金丹甚至元婴!” “还真有,而且这么多?那他们来这里堵我,也是为了夺我的道台?”陈瑜先是震惊,接着心中生起无限恨意,道:“重回宁州之前,我根本不认识达奚常怀,他为什么要害我!” 难怪刘毓亭告戒刘叉,不可比陈瑜更早亮出巨柱道台,原来修仙界不止有夺舍,更有这么多夺人修为的功法。 吴峰泰哪知道达奚常怀藏了什么阴暗心思,见陈瑜当真被吓到了,正要安慰之时突然神色微动,看着前方道:“有人来了!” 数道身影自前方树林冲天而起,陈瑜看去,来者正是曾新瑶、黛姝等人。 “这位是?”见陈瑜安然无恙,周兴国松了口气,但他对吴峰泰冲满警惕。说真的,若非吴峰泰抱着的小花正在冲大家挤眉弄眼,若非早早发现陈瑜跟吴峰泰有说有笑,周兴国差点以为陈瑜被挟持,他真的会不惜一死对吴峰泰出手的。 刘叉、赵抽等人愕然。他们都知道,王德闲暗中给陈瑜安排了元婴修士,而周兴国不认识眼前这位妖修,那么此人是谁,又为何跟陈瑜在一起? 见到吴峰泰,黛姝却是蓦然心中一紧。 古妖!吴峰泰是古妖!当日在巽风城见到陈瑜时,黛姝就察觉到他身上有古妖气息,原来他当真认识古妖! “都是自己人。”陈瑜压下心中震惊,冲大家爽朗一笑,指着吴峰泰道:“这位兄台大家其实都认识!” “都认识?”曾新瑶秀眉微蹙,看着吴峰泰向陈瑜疑惑道:“在如意宗?” “新瑶姑娘好生聪明!”吴峰泰赞道,然后很是热情的向刘叉、赵抽、黛姝和南宫越打招呼。 “这位是吴峰泰,就是那个铁塔般的大汉。”陈瑜向大家介绍,提点道:“我在如意宗南山阶梯下的大帐里,曾送了吴兄一对板斧!” (未完待续) 第894章 我可真是服了 第894章 如意宗的吴峰泰乃是一个铁塔般的大汉,这里的吴峰泰却清瘦俊朗了很多。陈瑜在风临城问过这个问题,但此时,不论曾新瑶还是刘叉,他们都懂是怎么回事。 修士的神识比不过眼耳看得远听地远,但是在一定的范围内,神识却比眼睛耳朵更有用。因为在一定的范围内,瞳术都有可能忽略的纤毫轻微变动,在神识中根本无所遁形。 再有,修士只需轻拍储物袋,无需翻找即可从中取出想要的任何东西。何以如此精准快捷?那是因为早在将东西收起时,修士就已经在上面留下了神识烙印,如今轻拍之际,神识探入储物袋,心念微动即可与想要之物取得联系,并且将物品瞬间取出。 当然,这些并不是曾新瑶、刘叉等人不会好奇的原因。 修仙界从来不缺少各种特殊用途、奇奇怪怪的功法。 在风临城十日逃亡之时,陈瑜斩杀了很多修士和妖修,他们有些在临死之前,身上总会有青烟逸出。直到最后于落木坡,倪顺材杀了罗嘉昕然后被陈瑜斩杀,在倪顺材倒下之时,其身上同样有青烟逸出。 这青烟,就是怨公子分出的神识。他将神识附于修士身上,既可监视陈瑜,必要时,更可瞬间令倪顺材弑主。 在樟木矿场,蛟妖夺舍陈瑜失败,它的部分记忆被陈瑜掠夺、融合。这些记忆里,有一部《神龙百变》身法,有一部《灭识魔经》。 只要潜心修炼灭识魔经七、八十年,陈瑜也可以将自己的神识附于别人身上,只要法力足够高强境界足够高深,任其离陈瑜千里万里,其所见所闻在陈瑜而言犹如亲临。 同理,吴峰泰提前将自己的神识,附于一个同名同姓之人的身上,并且随他一起进了如意宗。那个铁塔般的大汉在南山阶梯死去时,吴峰泰的神识趁机将其夺舍,令其出现在镇魔渊外,并且随大家一起被传送出如意宗。 在风临城,陈瑜的见识仍显浅薄,他向吴峰泰发出了提问。而如今,曾新瑶、刘叉等人见多识广,他们甚至无须太费力,就能明白吴峰泰的手段。 不过所有人更好奇,吴峰泰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跟陈瑜一起赶来。 “哦。我在怀玉山被那只白麒麟打地重伤,正想觅地休养,却接到消息说,我大嫂病重。”吴峰泰道:“我一路赶来,准备借道宁州回家,远远看到那根枯寂巨柱,料想是陈兄的手笔,过来一看果然没错。” 解释起来太麻烦,吴峰泰虽说已经接受了陈瑜的猜测,但他需回家好好验证。而且他也不算说谎,因为他的大嫂确实病重,只是这个消息他早在怀玉山之前就收到了。 陈氏庄园故址惊现神秘巨柱,无数修士化作长虹,争先恐后的向巨柱飞去。这些人以筑基修士居多,他们原本是想截杀陈瑜的,然而有周兴国随行保护,并且那道巨柱说不定有重宝出世,因此迎面而来的修士只是远远的看陈瑜等人一眼,就加快速度继续飞行。 不过,前面再翻一座山就是西胜湖,距宁州只剩百多里路程,连最操心的周兴国都放下悬着的心,并且还有闲情欣赏冬日群山雪景。 “这不是陈瑜陈公子么……” 在修仙界,并且在法外之地的城外,任何时候都不能掉以轻心。已经翻上山顶,前方就是西胜湖,然而就在此时,两个黑衣结丹修士自右侧斜刺里冲了出来,惊地周兴国一边呵斥他们,一边施展法力拉住陈瑜等人,免得直接撞进这二人怀里。 说话的是彭宇泰,从神色到语气都能看出,他并不是专程为陈瑜而来的。但既然遇到,他的身上立刻涌起熊熊杀意,他想要陈瑜的紫阳剑。 只是,目光从刘叉、赵抽等人身上掠过,当看到吴峰泰时,彭宇泰话都没说完就立刻转身。他是想得到紫阳剑这把元婴法宝,但他更想保命。 刚转过身正要逃走之际,彭宇泰发现什么似的突然一愣,他回过头来再次认真的看吴峰泰一眼。 “元婴,还是受了重伤的元婴大妖!”彭宇泰再次转过身来,他不再看陈瑜,而是死死盯着吴峰泰,目光中满是贪婪和兴奋道:“老天待我不薄啊,在我气血开始衰颓之际,竟给我送来如此大礼,我彭宇泰何其有幸!” 正如彭宇泰自己所说,他虽是结丹境界,但气血已经开始衰颓,最直观的表现就是头发变得花白。而跟他一起的中年男子却满头黑衣,只是相貌平平,也就上唇的胡须令他看起来有了几许威严。此人看着有些眼熟,但陈瑜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曲环?”周兴国看着黑衣男子,怒道:“你竟还敢出现!” 原来是他。曲环,浦山浦家庄的赘婿,之前率众要杀陈瑜,中了曾新瑶的驱虎吞狼之计,手下修士几乎被展夜南率领的娄山派灵修杀光,曲环本人也被被张师兄杀地狼狈逃亡。 只是没想到,曲环竟跟彭宇泰走到一起,而且他们二人都有伤在身,可见那天晚上的桃溪村必然极为惨烈。 “浦家庄距离中域确实很近,但周先生难道忘了,浦家仍然属于我东域!”彭宇泰冷笑道。他帮曲环向周兴国解释,但两只眼睛始终死死盯着吴峰泰。 其实严格说起来,妖修与人属于同类,反而修士与普通人因经脉迥异而显得生疏。只是修仙界向来弱肉强食,吃人、杀人夺宝、杀人夺金丹、高阶修士将低阶修士夺舍乃常有之事。 吴峰泰是元婴,而且是受了伤的大妖,平日寻常修士畏于他的实力必须要小心翼翼,但现在,他的婴体比陈瑜的紫阳剑对彭宇泰更有吸引力,在彭宇泰眼里,他就是一只受了伤的大鸟,如此而已! “刘公子、赵公子,在下奉命取陈瑜首级,还请二位不要自误。”曲环警告道。 “这金鳞阁的名头,比我想象的弱了太多!”彭宇泰和曲环气势汹汹,但这里所有人直当他们不存在,陈瑜当着他们的面抱怨一句,旋又怀念道:“如果紫阳宗还在……唉!” “如果紫阳宗还在,如果身在祖地。”要被吃了,吴峰泰毫无紧张之色,接过陈瑜未说完的话,道:“任何境界的修士见了你,卖力巴结尚来不及,谁敢对你喊打喊杀!” “吴兄说的是事实,不过也不是绝对。”陈瑜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道:“方夜宗、掩月宗的亲传弟子就敢杀我。” 唔——吴峰泰稍作沉吟,道:“这两派的亲传弟子合起来足有上百?如此说来,你仍然是走到哪里都会被人杀。” “你……”陈瑜气结,心道能成为掩月、方夜二宗的亲传弟子,平日再是跋扈再是骄横,心中必要的克制还是有的,谁敢冒着三派大战的风险轻易挑事? 见刘叉和赵抽仍然傻站着,陈瑜催道:“怎么还不动手?这次我不能断后,这俩人会杀了我的!” 娄山派张师兄的目的是请陈瑜回去练兵,并不是要他的命,为张师兄浪废元婴一击不值得。但曲环和彭宇泰不但要杀陈瑜,更想夺取炼化吴峰泰的婴体。如果祭出五行灵珠,没有桃夭符陈瑜担心吴峰泰、李句等人无法及时逃走。 “还是陈公子够通透!”彭宇泰笑吟吟的赞一句,劝刘叉和赵抽道:“二位公子虽说身份尊贵,但这世上从不缺夭折的天骄!今日我只要陈瑜和这只妖修,还请二位公子不要自误!” 继曲环之后,彭宇泰再次语出威胁。但正如他所说,这世上每天都有身份尊贵的天骄死于非命,而只要造化以及天材地宝的诱惑足够巨大,那是可以完全不考虑身后家族的。 令人沮丧的是,吴峰泰的婴体对于曲环和彭宇泰而言就是天大的造化,只要得到,彭宇泰可以成就元婴,可以重新建立以他为嫡的彭氏家族。曲环可以离开浦家摆脱赘婿的身份,那时,他至少不用被当成打手万里迢迢只为杀一介筑基小修士! “陈瑜,我听说紫阳宗三个筑基修士就可以杀结丹?”赵抽问道,他头也不回,和刘叉一起看着眼前两个受伤的结丹修士。不用问,刘叉此时跟他有同样的想法。 都是心存骄傲之人,陈瑜刚才留下独自断后的举动,不止令曾新瑶愤愤不满,更令赵抽和刘叉大受冲击。西边的枯寂巨柱直通天地,至今还在吸引无数修士急切前往,但同时也在向赵抽二人昭示,结丹修士并不可怕,更何况眼前这两个结丹还受了重伤。 “你们干什么?”有不好的预感,陈瑜心中大呼不妙,换个目标劝道:“新瑶姐、黛姝姐,你们也有元婴一击。我们早点解决早点回去,吴兄有伤在身,我们还要去清正秘境呐!” 曾新瑶早就在犹豫,现在赵抽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他想战,她也想战! 至于黛姝?陈瑜不提清正秘境还好,她一下子省起,要为能干城师兄争取时间。 “紫阳宗三个筑基可战结丹,如今我们有六人!”黛姝小麦色的俏脸上满是冷意,同样头也不回的道。 “呵!曲兄看到了,这身份尊贵之人为什么总是夭折,他们这是自己找死啊!”彭宇泰虽是冷笑,但心中早乐开了花。刘叉和赵抽外出历练,手中必然拥有保命之物,他对此还是颇为忌惮的。可这二人跟其他尊贵的天骄一样骄横任性,竟想越境斩杀他们这样的结丹! “我要陈瑜的脑袋,以及这只妖修的半边肉身。”曲环冷然道,他也松了口气。至于吴峰泰的婴体,他没有提,但他知道彭宇泰明白,得到婴体必须分他一半,这是他们的默契! “好!曲兄爽快!”彭宇泰果断道:“这妖修的肉身都归你,我要陈瑜的道台,和他的紫阳剑!” “我可真是服了!”陈瑜急地像蚂蚁,身在天空来回踱步,恼怒道:“一招即可轻松解决的事,何必弄地这么麻烦?还有新瑶姐你知道的,筑基战结丹,这就不是人多的事啊!” 合击之道需要配合,需要对彼此功法手段的熟悉和信任。陈瑜和曾新瑶当然不用说,可刘叉、南宫越和黛姝他们呢,他们懂配合吗,大家熟悉彼此的功法吗? 周兴国只觉得头大。之前是陈瑜不听劝阻要独自断后,现在又轮到其他人,如今的年轻人都怎么了? “还请曲兄暂时牵制这位周先生,待我解决了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所谓贵人就来助你!”彭宇泰自作聪明的分派目标。 而听到他的安排,还在老驴拉磨的陈瑜突然停下脚步。似乎……、如果他们当真如此分派,这一战似也不是没有胜算? (未完待续) 第895章 呆会儿找你们算账 第895章 都是结丹中期境界,彭宇泰伤势更重,因此由曲环牵制正值巅峰的周兴国,正常来说算不得失误。可既然他们知道刘叉和赵抽的身份,知道这二人必然有保命手段还这么安排,那就只能说明,他们根本不懂审时度势。 曲环施展了气机牵引,任周兴国如何不甘,却不得不先全力应对。彭宇泰不懂审时度势,然而能修炼到结丹境界者,又有哪个是易与之辈,彭宇泰拥有极其丰富的斗法经历,他懂如何斗法! 曲环有伤在身,虽只是牵制,然而面对正值巅峰的周兴国,他也不得不小心翼翼的全力应对。而周兴国心系陈瑜,他想要速战速决,最好一击将曲环斩杀,然后立刻去救陈瑜,因此他的出手同样是全力以赴。 轰隆隆的巨响声中,莫可抵御的劲气直欲将天空厚厚的彤云掀飞。 周兴国和曲环对战一拳,陈瑜等筑基修士不由自主的被推拒着飞向远处。刚稳定了身形,彭宇泰见有机可乘,衔尾追来时一剑凭空斩出风旋向他们袭来。 有了确山的经历,曾新瑶自然接过指挥大任。刚稳定了身形,见宛若实质的风旋正在呼啸,时间紧急容不得说话,曾新瑶以神识通知南宫越:坎位全力一剑! “坎位?正北?”接到命令,南宫越没有怀疑但他很疑惑。彭宇泰的攻击自西而来,曾新瑶却要他斩向正北? 心有疑惑,并且自西而来的风旋威力太过恐怖,南宫越斩向正北的一剑未尽全力。毕竟六人之中,唯他与黛姝达到了假丹境界,他要留下后手,万一师叔刘叉遇险他好及时相救。 呯! 出呼意料,呼肃而来的风旋临身并没有威力,反倒是正北方向,凭空似一只巨锤,狠狠的正中南宫越胸口,令他口吐鲜血打着旋如流星般坠向地面。 而此时,其他人还在稳定身形,南宫越坠落之时,曾新瑶甚至来不及施展擒龙手相救。 吴峰泰虽是元婴境界但实力远未恢复,受周兴国和曲环大战影响,他带着李句、虎龙和小花躲得远远的。刚刚稳定了身形,听到李句在失声惊呼,看去时,只见甫一接触,已方战力最强之人已经在坠落。想接住南宫越,奈何力不从心。 “南宫?”陈瑜、黛姝、赵抽等人同样惊呼。 “南宫?”刘叉神色大变。 南宫越已经掉进雪地,并且将瓷实的地面砸出深坑。听到众人在惊呼,他再吐一口鲜血,强忍着脏腑剧痛回应道:“死……死不了!” 南宫越没去确山,他不懂配合。曾新瑶没有惊呼,因为彭宇泰一击得手后并未停下,而是继续急速向他们靠近,见此,她只能压下心中无奈,手中不断变幻着法诀,同时下令道:“退!各自自由攻击!” 陈瑜大惊失色,骇然看向曾新瑶。她这道命令是直接说出来的,而不是以神识传音! 彭宇泰距此已不足十丈,陈瑜能看到他满是皱纹的老脸上那令人恶心的嗜血之意。 “刘叉、赵抽,等这里结束,我要杀了你们!”陈瑜迅速来到曾新瑶身边,一边后退,一边恶狠狠的道。 “你这会儿发什么疯呢?”赵抽依令后退,手中克己剑挥动间,布下重重火海企图阻拦彭宇泰。同时刘叉怒哼一声,他也不知道陈瑜怎么在这个时候发疯,但他后退时挥动冷凝宝剑,在重重火海中布下无数剑气。 虽是第一次联手,刘叉和赵抽却已经表现出极良好的默契。 只不过,他们终究只是筑基初期境界,即使用尽全力,在结丹境的彭宇泰看来也只是小孩子过家家,不值一提。 像风吹麦田,重重火海自正中向两边倾倒,直形成足足两丈宽的通道,显出纵横交错的无数道剑气,以及通道后彭宇泰苍老的身形。 “好手段,不愧是出身溟沧派和风铃渡的高足!”彭宇泰看着刘叉和赵抽赞道。 火海被他轻易分开,但刘叉的剑气却在两丈宽的通道里继续交错,既没有乱飞也未消散。 此时陈瑜等人仍在疾速后退,他们掠过山顶,下方再行一阵就是西胜湖。 彭宇泰虽然轻易在火海中开出通道,但被分成两半的火海,在跟着赵抽一起后退,这火海始终阻挡在彭宇泰面前! 剑气和火海都是术法,但这等简单的术法,在刘叉和赵抽二人手中已经萌生了神通的雏形,可他们才筑基初期境界啊,这是什么样的资质悟性,才令他们有了如此惊人实力?这样的实力,又岂能不受各自宗门重视? 彭宇泰心中有了些许忌惮,隔着纵横交错的剑气再度向赵抽和刘叉劝道:“二位公子现在走还来得及!” 回答他的,是刘叉再次斩出的犀利剑气。 “冥顽不灵!”彭宇泰怒哼一声,手中宝剑随意斩下,嗤然轻响传来,通道中的所有剑气,尽数被湮灭。 结丹修士的剑气,陈瑜早在樟木矿场就见识过,那是可以一剑,将魔蛟洞府切出平整豁口的恐怖。如今彭宇泰虽是随意一剑,然其威力、那种令人喘不上气、似下一瞬就要魂飞魄散的不详预感,令人恨不得干脆给自己一刀,也省得受如此非人的煎熬。 惨白耀眼的剑气过处,陈瑜等人不敢直撄其锋,纷纷拼了命的四散躲避。 刘叉和赵抽的手段确实不凡,但他们毕竟只是筑基初期境界,在彭宇泰眼中,他们的手段虽然惊艳,却仍然属于小孩子过家家的范畴。 一剑粉碎所有华而不实的花招,看着赵抽、刘叉等人小脸上的慌乱,彭宇泰向着陈瑜悠然前行。已经胜券在握,只恨此地无人,信步徜徉血雨腥风的战场这一幕,城中那几个老对头没看见。然而便是看见又如何,结丹修士欺负筑基修士,彭宇泰竟不觉得羞耻。 “黛姝姐,就是现在!”正自得意间,一身白色锦衣的曾新瑶突然喝道。 难道还有手段?彭宇泰距陈瑜已经不足五丈时脚步微顿,下意识的看向曾新瑶,立刻醒悟这样不妥,但已经晚了。 说好了要合力击杀彭宇泰,然而已经后退近十里,黛姝至今一招未出。即使南宫越坠落,她也无动于衷,因为她在等待最佳时机。 得到曾新瑶示意,黛姝右手收剑左手伸出掌心朝天。不作任何犹豫,她伸出的左手突然掌心翻转——天翻地覆! 彭宇泰惊讶的发现,他竟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他竟不由自主的头下脚上的翻转!如果只是身体被人翻转也就罢了,令彭宇泰更惊骇的是,自己的经脉,竟有被逆转的趋势! 经脉逆转,往往意味着入魔。这不是单纯的修炼魔功,而是被别人将经脉逆转,彭宇泰知道,若是任由经脉逆转继续下去,他会走火入魔而死! 受制于人,作为结丹修士彭宇泰当然第一时间就开始反抗。而且黛姝只是假丹境界实力有限,想来也就是仗着功法神异,应该不至于令自己太被动。彭宇泰任身体被翻转,沉下心来抱元守一,他要迅速稳定体内已经紊乱的法力。 身体即将躺平,彭宇泰满是皱纹的老脸上,却现出惊恐之色。 之前如果有人说,有一天他会栽在筑基小修士手里,那么他大概率的会嗤之以鼻。如果说这话的人境界不高,他会一把掌将人给拍死,省得他胡说八道。 但现在。当他以自己数百年的浑厚法力,想要稳定体内紊乱的修为时却发现,自己的法力,正在帮助黛姝一起,令自己走火入魔而死! 天翻地覆,和陈瑜的瓠号术是一个巧合。都是以最小的外力,借助敌人的法力令敌人陷入死地。唯一的区别只在于,黛姝的天翻地覆是神通,陈瑜的瓠号术是术法,仅此而已。 可彭宇泰没工夫了解这些,他的身子随着黛姝的手掌翻转,如今已经快要平躺在半空了。而且更要命的是,陈瑜和曾新瑶交流一个眼神,各自点头后,陈瑜向对面刘叉和赵抽放狠话道:“呆会再找你们算账”! “你们做好准备!”曾新瑶手捏法诀,向正在莫名其妙的刘叉和赵抽道:“筑基合击结丹,最有用的策略是近身搏杀!” 曾新瑶话还没说完,陈瑜身上突然暴发出璀璨紫霞,并且展开身法立刻向彭宇泰冲去。 说时迟,那时快。这一切说来话长,然而直到此时,黛姝的手掌仍未翻转,曾新瑶才刚刚完成最后一个法诀。 但是浓浓的生死危机,令彭宇泰已经没了选择。 跟刘孝宽、陈佩佩一样,当此生死一瞬之际,彭宇泰选择催动金丹! 浓浓的丹煞轰然暴发,彭宇泰瞬间稳定了行将失控的修为。神通被破,黛姝受到轻微反噬,身形骤然向下坠落数丈,旋又迅速升空。 挣脱天翻地覆,彭宇泰没心思考虑黛姝是什么身份,为何会掌握如此高深的神通。他正要站直身子,并且平抚了体内即将失控的法力之时,曾新瑶打出了准备已久的隔绝阵法! 天翻地覆作用于敌人的法力,隔绝阵法作用于敌人的肉身。不过,隔绝阵法只是术法而不是神通,一旦施展缺少足够的后手,结丹修士只需运转法力即可轻易逃脱。但时间不够,彭宇泰仍然没心思仔细分辩,因为满身紫霞的陈瑜高举着直刀,距他已经不足两丈! 生死危机并未解除,非常憋屈的,彭宇泰堂堂结丹境界,被几个筑基小修士逼得再次催动金丹。 浓浓的丹煞再次暴发之际,陈瑜将直刀高举过顶,一刀,狠狠的拦腰,要将彭宇泰斩作两截! (未完待续) 第896章 只是顿了一顿 第896章 接连挣脱了黛姝的天翻地覆,以及曾新瑶的隔绝阵法,彭宇泰其实急需好好休养,但陈瑜的直刀已经斩下。不得已,他只能继续催动金丹,仍然打横着身子挥剑迎战。 陈瑜这一刀蓄势已久,彭宇泰能清楚的察觉到陈瑜身上无匹的气势,以及他手中直刀激昂而出的浓浓煞气和血腥味。结丹修士被逼到这个境地,彭宇泰羞愤之余,心中更多的是滔天的杀意。 铛!刀剑相击,迸碎的刀气、破碎的剑气肆意飞溅,劲气激荡间,天上的彤云都被翻滚。 铛!刀剑相击。陈瑜没有催动巨柱道台,无力施展刀意,也无意施展确山上那一刀。他所施展的,乃是目前自己所掌握的最强杀招——碎星。 碎星刀,正常来说一刀九震。但他面对的是结丹修士,因此不留余力,这一刀他斩出了足足二十七震! 铛!刀剑相击。本命法宝的直刀被嘣出一个缺口,但同时,彭宇泰的结丹宝剑,亦被砍出豁口。 铛!刀剑相击,陈瑜惨叫一声。境界的差距导致实力的天壤之别,蓄势已久的一刀,遇上彭宇泰的仓促应对,对方只是右臂酸麻,而巨大的冲击力,令陈瑜右肩脱臼,右小臂更是骨折。并且受巨力冲击,陈瑜直刀脱手,身子更是向后倒飞。 “还是不够默契!”当隔绝阵法被破,彭宇泰浑身丹煞惊天,而陈瑜蓄势已久的一刀将斩未斩之时,曾新瑶就知道,这一击无法将彭宇泰斩杀。 一般来说,修士越是气血衰颓就越是惜命,越是快死的时候就越是怕死。结丹境界的修士若没有深仇大恨,若没有不死不休的执念,绝不会轻易催动作为本源的金丹。而如果对手只是他们这些小小的筑基境界,结丹修士更不会催动金丹,因为不值得。 然而曾新瑶并不了解,黛姝的天翻地覆可以从修士的修为入手,可以一举将修士的经脉逆转令修士走火入魔而死。这是黛姝功法的秘密,她有必要向任何人隐瞒,她没有错。 这样一来对于彭宇泰而言,摆在他面前的就是一个并不为难的选择题:是立刻死,还是尽量苟活呆会再死? 曾新瑶的反应已经足够快,但还是不够。当黛姝施展天翻地覆的同时,她就应该立刻施展隔绝阵法。陈瑜对战机的把握也足够敏锐,但还是不够。同样的,当黛姝施展天翻地覆时,他就应该立刻冲出。 这中间的差距极其微小,小到即使以修士之敏锐,平日也难以察觉。但现在是战场,他们对战的,是一位活了四百余年的结丹中期修士,这极其微小的差距,决定了这一击是否能够建功。 仓促出剑,彭宇泰本就没指望将陈瑜一剑斩杀。况且他需要半死不活的陈瑜,好夺取他的巨柱道台。因此一剑将陈瑜击飞,倒也符合他的心意。 但他不能再这么横躺在天空了,彭宇泰催动着丹气,他要调整好身形他要杀了那一身白衣的曾新瑶! 然而身子才动,却见受了他一剑正在惨叫的陈瑜,其丹田突然飞出一抹幽芒。彭宇泰还没来得及心生警兆,但他知道这道幽芒绝非善类! 二人离地是如此之近,那抹幽芒是如此之快。 彭宇泰急切间,只能大力催动金丹迅速调整身形。还好,他避开了心脏要害,那抹幽芒,将他的左肩窝洞穿! 还好!对手是结丹境界,陈瑜祭出幽光剑时,其实只是想在彭宇泰身上留下伤口。还好!幽光剑竟直接将彭宇泰左肩窝洞穿! 咦!吴峰泰携着虎龙和李句,肩上蹲着小花于远处观战。当幽芒自陈瑜丹田飞出时,他的双目突然暴发出强烈之芒。 他当然认出了这是什么,事实上,以他的身份修为,却早在如意宗就对陈瑜、紫苏和曾新瑶一行刻意结交,在风临城对陈瑜更是以元婴一击相赠。他更看重的是幽光剑,他认识幽光剑! 战场上,刀剑相击的余音还在嗡鸣,迸碎的刀气剑气还在激荡,陈瑜将要倒飞出去,而左肩窝中剑的彭宇泰正要松口气,突然,他的口中,发出惨绝人寰的惨叫。他的境界更高实力更强,因此他的惨叫声,直接盖过了陈瑜的惨叫。 呼——陈瑜迅速向远处倒飞,脱手的直刀正在坠落,刚刚祭出的幽光剑,在彭宇泰的惨叫声中带着鲜血自行飞回。陈瑜不想知道彭宇泰的记忆,惨叫中心念微动,将幽光剑收进储物袋。 说时迟,那时快。 曾新瑶正要施展擒龙手接下陈瑜之际,一道身影突然自下方冲天而起,并且眨眼就到了彭宇泰的身后。这道身影不是别人,正是开战之初就被击落的南宫越。 被结丹修士击中,南宫越没有死,但他伤地很重。不止左臂骨折、断裂的肋骨刺伤了脏腑,甚至连九层晶莹剔透的道台,如今也出现裂隙。 但他不能安心养伤,因为刘叉还在战斗。这次外出,他唯一的任务就是保护刘叉,想想若是刘叉死了而自己活着回溟沧派……南宫越觉得,还是自己死更划算。 他比陈瑜更早冲向彭宇泰,只是距离太远这才比陈瑜晚了一瞬。 幽光剑造成的伤口不但很难愈合,其所造成的剧痛……陈瑜没有亲身感受过,但他见过被幽光剑所伤之人,从来没有不惨叫的。 彭宇泰还在惨叫,他现在是又痛又怒,同时心中第一次有了悔意。宁州以西突然出现那道接天连地的巨柱,和所有人一样,他也为是有绝世宝物即将出世,他刚才和曲环其实是想去争夺宝物的,他不该在这里跟陈瑜这些筑基小修士浪废时间的。 而就在他悔恨之时,南宫越在他身后,举起了剑。 被陈瑜暗算也就罢了,第一个被打落的人,此时也想对他动手?彭宇泰心中瞬间涌起滔天杀意,他抡起手中宝剑反手,就要将南宫越斩作两截! 但是,正在疾速倒飞的陈瑜突然止了惨叫,他紧盯着彭宇泰,在这个瞬间,他以心中有诀施展飞花术祭出定身符! 同一个瞬间,曾新瑶放弃了以擒龙手接住陈瑜的打算。同样的,她也以心中有诀施展飞花术祭出定身符! 筑基修士对结丹修士施展定身符,特别是这位结丹修士如今正在催动本源金丹? 这不可能!因为早在金镛城测试隐身符的时候,陈瑜突发奇想,顺便请周兴国也试试定身符。结果令人很是失望,周兴国只是简单的催动法力,由曾新瑶亲自祭炼的定身符就化作了灰烬! 但是,如果是两道定身符呢? 南宫越的剑正在斩下,彭宇泰正在抡剑后斩时,他的胸前,突兀的多了两道淡黄色定身符。 这两道符,几乎出现的瞬间,就被彭宇泰澎湃的丹煞焚作灰烬。但这两道符,令彭宇泰抡剑的右臂顿了一顿。 只是顿了一顿,却令彭宇泰差点魂飞魄散。他竭尽所能的拼命催动金丹,竭尽所能的将身子横移,竭尽所能的想要保命! 陈瑜还在疾速倒飞,这一刻,他忘了右臂的剧痛,忘了彭宇泰的法力还在体内摧枯拉朽,他疾速向下坠落,但他迫不及待的施展破妄瞳术,他看着眼前一幕。 这一幕,不止陈瑜在关注。刘叉、赵抽、曾新瑶、重新飞回的黛姝、以及远处观战的吴峰泰等人,全都屏住了呼吸在关切。 南宫越的宝剑是本命法宝,他双手握剑,并且毫无阻碍的一剑斩下! 啊—— 彭宇泰厉声惨叫,惨叫声中,他的右臂齐肩,被南宫越一剑斩下! 唉!陈瑜带着失落,耳边生风向下急速坠落。同样有些失落,刘叉、赵抽和黛姝不禁自责,刚才为什么没有出手,若是能够令彭宇泰“顿了一顿”的时间稍长一点,只稍长一点,则此时,他看将看到彭宇泰被南宫越一剑斩杀。 曾新瑶也有些失落,但她仍保持着冷静。见彭宇泰只是顿了一顿,她立刻双手掐诀准备隔绝阵法。 而此时的彭宇泰,他似被剧痛冲昏了头脑。南宫越就在他身后,只需一个旋身只需一脚,结丹修士含悲携愤的全力一脚,足以将南宫越这个假丹修士踢死。但他没有,他似忘了自己左肩窝中了一剑,他竟抡起左臂,狠狠的一拳击中南宫越的胸膛! 噗!本就重伤在身,虽说彭宇泰左肩窝受伤,但人家毕竟是结丹中期境界。这一拳,南宫越胸口当即塌陷,他惨叫着、口中鲜血狂喷着倒飞出去。 有了对比,彭宇泰才吃惊的发现,左肩窝的伤口所带来的剧痛,就甚至断臂之痛。而且虽说时间太短,但他不惜催动本源金丹,至今竟未能给伤口止血。同时,左肩窝的剧痛正在向全身、向骨髓、向魂魄迅速漫延,甚至他的神识,竟也在开始萎缩! 神色里带着疯狂,彭宇泰口中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强行以左手,从正在坠落的右手中召回带着豁口的结丹宝剑。他赤红着双目,稍一寻视即找到那身穿白衣,俏立于空正在手掐法诀的曾新瑶。 是她,是她在指挥这些人,她该死! “快救曾姑娘!”赵抽见机得快,大吼一声立刻就要向这里冲来。 “不要过来,全力攻击!”曾新瑶喝令一声,看向黛姝道:“黛姝姐,再来!” (未完待续) 第897章 福祉还是祸事 第 897章 刘叉和赵抽本就勇敢的不像他们这个身份,刚才的激战太快,而他们第一次与结丹交战,于战机把握和战术运用并不纯熟。但是,他们观看了整个经过,如今彭宇泰没了右臂又左肩窝被洞穿,战力等于直接损失过半,对付这样的结丹,他们顿时更勇敢。 若非有本源金丹护体,令自己仍然保持着灵台的一丝清明,否则彭宇泰非得疯了不可。 他现在极其心酸。 想他也是宁州彭氏一族的实权长老,因资质良好只花了百年就修到了结丹境界。百年结丹啊,那可是冲击元婴的先决条件啊! 然而,尽管家族掌握了一座小城,尽管彭氏在宁州也算威风凛凛,可自家知自家事,整个彭氏寥寥数件的本命法宝,无法分到他的手中! 这些年他无数次的远赴穷荒,无数次的腆着老脸进别人家秘境,就是为了找一块云母金精,就是为了祭炼一件本命法宝。为此,他甚至荒废了修为,却至今只能拿一件结丹宝剑充门面。 君不见,如今围攻他的这几人,手中所携俱是本命!刚才跟陈瑜刀剑相击,他堂堂结丹修士的结丹法宝,竟跟陈瑜的直刀斗了个旗鼓相当!如果陈瑜的境界再高那么一两层,他简直不敢想像那丢脸的场景! 灵台那最后一丝清明告诉自己,都到这个地步了,是该趁着对方少了两人立刻遁走。但同时,左肩窝之伤引起的来自灵魂深处的剧痛又告诉他,应该趁着对方少了两人杀了曾新瑶。 是这个女子在指挥,自己落得如今田地,全都是拜这个女子所赐。不杀了她,实在难消心头之恨! 这般想着,彭宇泰左手握剑,状若疯癫的向曾新瑶冲去。而陈瑜几次三番对刘叉和赵抽恶形恶状,正是因为曾新瑶以自己为饵的举动。如果早点施展元婴一击,曾新瑶何苦将自己陷入险地? 只是,彭宇泰才冲出三丈,以他如今之疯癫仍不免错愕的发现,自己的身体再次不受控制,他再次被人翻转。同时,他的经脉再次出现逆转的迹像,他再次要被人为的走火入魔! 刘叉和赵抽勇敢的不像他们的身份,已经有了经验,这一次,曾新瑶不会再错失战机。 当黛姝伸出左手即将翻转之际,曾新瑶立刻展开身法。当彭宇泰全力催动金丹挣脱控制之际,即将冲到其身边的曾新瑶立即施展了隔绝阵法。 神通和术法接连加身,彭宇泰堂堂结丹修士也有些措手不及。以本源丹煞接连摆脱神通和术法之际,曾新瑶的秋水剑、赵抽的克己剑、刘叉的冷凝剑亮起了锋芒。 嗤!嗤!嗤! 三道寒芒,三个年轻的筑基修士。三把宝剑同时在身上掠过,带起三串喷溅的鲜血。 不痛,但彭宇泰悲声嘶吼。这个刹那,若非靠着本源丹煞勉力支撑,若非强忍着深入魂魄的剧痛勉力扭转身子,任何一剑都可以将他重创,因为他们三人的每一剑,都是冲他的要害来的,他们想一剑就要了他的命! 虽未成功,但有生以来,第一次砍在结丹修士身上,刘叉、赵抽和曾新瑶极受鼓舞,便是再遭轻微反噬的黛姝,也被极度兴奋冲淡了心中泛起的恶心之意。 再来! 刘叉和赵抽各自手握宝剑,脸上跃跃欲试的正在等待。而黛姝正在调息,曾新瑶双手迅速变幻着法诀。 彭宇泰并没有当真陷入癫狂,他仍然保持着灵台的一丝清明。见此情景,不止左肩窝,他连身上新增的伤口都顾不上止血,而是斗法以来第一次,全面爆发结丹修士独有的丹煞! 轰! 结丹修士特有的丹煞骤然暴发,赵抽、刘叉等人猝不及防,受此冲击口吐鲜血各自倒飞。黛姝的调息被中断,曾新瑶的隔绝阵法被中断,她们同样口吐鲜血受伤倒飞。 终于掌握了主动,彭宇泰极其执着的,一边催动本命金丹止血,一边凶狠的冲向正在倒飞的曾新瑶。他还是要杀了她,不然难消心头之恨。 刘叉和赵抽当然大惊,强行止住倒飞之势,来不及调息立刻各施手段攻向彭宇泰,他们要救曾新瑶。 “黛姝姐先不忙!”被结丹修士追杀,尽管对方已经受伤,但曾新瑶仍然给惊出一身冷汗。此时借着倒飞之势转过身,双手重新变幻法诀,展开身法迅速逃命。见黛姝似要强行再次施展天翻地覆,曾新瑶大急,她的隔绝阵法还没准备好,当即大声道:“黛姝姐,先不忙!” 曾新瑶先是施展神龙百变身法,只是境界实力的差距,而她对这门身法的掌握尚不纯熟,眼见着立刻就要被追上。急切间,曾新瑶不得不施展紫阳宗的扶摇身法。 扶摇,难修难精,曾新瑶虽说修炼时间比陈瑜更长,然而一经施展却跟陈瑜一样。明明一步向前跨出,然而身形却蓦然出现在左下方;明明向前一步跨出,身形却突兀的出现在右后方。虽则看起来神出鬼没,但万一哪次撞进彭宇泰身前呢? 生死之间,最是能够激发出修士巨大的潜能。被结丹修士追杀,曾新瑶施展隔绝阵法的速度明显加快。她在前面逃,彭宇泰在后面追,刘叉、赵抽和黛姝追在更后面。他们追追逃逃,一会儿在天空,一会儿落于地面,息的时间既漫长又匆匆而过。 “黛姝姐,再来!”曾新瑶猛然止步转身,望着状若疯癫的彭宇泰向黛姝道。 激战再次展开。 却说陈瑜拖着脱臼、骨折的右臂向下坠落,小花急地在吴峰泰肩上吱吱大叫。 “不要担心,陈兄伤的不重,而且他下面是湖水。”吴峰泰轻抚着小花,看着几乎同时从天空栽落的南宫越,遗憾道:“这位南宫先生就惨了,他受了重伤,而且会直接落向地面,说不定会活活摔死。噫,陈兄也真是的,他怎么就忘了给我一只船呢?” 吴峰泰的修为正在迅速恢复,但他仍然只有筑基实力,能够携着虎龙和李句已经是极限,要救南宫越也不是不可以,但就眼下此时此刻,他仓促间还真无力施救。 吱吱!小花尖叫着,小嘴微张吐出一只巴掌大的乌蓬船。 这一幕把虎龙和李句给看呆了,并不是吃惊于小花的嘴里另有乾坤,她们只是感慨,小花这只小小灵兽,竟有如此高级的法宝,陈瑜对它也太好了? 她们却不知道,这只乌蓬船还真不是陈瑜给的。 陈瑜有一只小飞舟,乃师父陈三思所赐,一直被他视若珍宝,每天晚上便是太累,即使不祭炼直刀和幽光剑,也定要拖着疲惫之躯好生将小飞舟温养。 小花有样学样,自己不知从哪里捡来这只乌蓬船,也当宝贝似的时时祭炼。 吴峰泰法力催动间,乌蓬船迎风大涨,并且架着船迅速接住下在下坠的南宫越。 与此同时,重新结了薄冰西胜湖发出异响,陈瑜将湖面砸出窟窿落入湖中。 “多谢吴前辈相救!”脚下发软跌坐船头,南宫越感激的向吴峰泰道谢,旋即拄剑挣扎着就要站起。此时彭宇泰正在追杀曾新瑶,而刘叉在追杀彭宇泰,他要前去帮忙。 “南宫先生伤的很重,千万不要乱动了!”吴峰泰按着肩膀让他坐下,宽心道:“你放心,彭宇泰中了陈兄一剑,又被你斩了右臂,他已经败了,刘兄他们不会有危险。” 正在这时,西胜湖哗啦传来水声,吴峰泰、南宫越等人一起看去。 陈瑜耷拉着右臂,俊脸上满是担心的抬头看去。此时,黛姝再次施展天翻地覆,曾新瑶再次施展隔绝阵法,他们再次掌握了主动。 松了口气,陈瑜左手微握。刚才掉落的直刀带着呼啸,化作寒芒自远处飞回被他握于手中。 身形冲天而起,旋又突然止住。南宫越担心刘叉,看他如此举动不解且不满道:“陈公子在干什么?” 却见陈瑜左手一刀斩向下方湖面,哗啦声响,刀气将湖水掀起数丈高的浪花。而陈瑜直刀轻引,叮叮当当声中,这数丈浪花迅速凝结成冰刃,足以数万之巨。 微作喘息,陈瑜浑身紫霞澎湃,以直刀驱引着数万冰刃再次冲天而起,目标直指身上再添伤口的彭宇泰。 “那是……金鳞阁的万剑归宗?”目光随着陈瑜一起上升,吴峰泰错愕道:“以陈兄的悟性,怎么将如此高深的神通炼成了四不象,而且毫无威力?” 吱吱!小花仰着小脑袋解释道。 “唔,陈兄修炼万剑归宗还不到半个月,而且最近这几日还在忙其他事情。”吴峰泰神色和缓,赞道:“真不愧是陈兄,这么短的时间,就将万剑归宗领悟到如此程度!” 南宫越无语。 “万剑归宗这门神通威力奇大,便是化神境修士亦可当作杀手锏。其中这万剑虚虚实实变幻莫测,每一剑都是杀招每一剑都是虚招。”吴峰泰看出南宫越的疑惑,解释道:“而陈兄这数万冰刃全是虚招,他的杀招,是隐藏在冰刃之中的那几道金锥!” 不是瓠号金锥,只是几道普通金锥。 吴峰泰受了重伤修为尚未恢复,但他的眼力还在。既然他说彭宇泰已经败了,小花当即放下心来。 只见它一个跳跃,身形迅若闪电冲出乌蓬船。几个起落然而却像是脚不沾地,眨眼就到了湖面陈瑜刚才砸出的窟窿那里。然后,它伸出小爪子,在南宫越和吴峰泰的注视下,它摄取了几条肥美的鱼,每一条都足有十斤重。 重回乌蓬船,小花只留一条鲫鱼,其他很是豪爽的丢在虎龙、李句甚至南宫越和吴峰泰脚下。然后,它施展术法,以精湛的风刃术处理鱼获,动作缓慢而优美,令吴峰泰都呆了。 小嘴微张,吐出早已配好的调料。不用锋利的爪子,仍然以精湛的风刃术,平缓而稳当的削下薄的几乎透光的鱼肉,蘸着调料,在上方惊天动地的激战声中,它极其享受的吃起生鱼片! “入微!”小花的动作尽数被吴峰泰看在眼中,他这下是真的动容了,小花的入微术,竟已然如此了得! 吱吱!小花吃着生鱼片,口中有些含糊不清。 “她们也可以学?”吴峰泰微愣,向虎龙和李句道:“陈兄性情豪爽,这入微之术值得我等修士花一辈子去修炼,你们真是好福气!” 说着,吴峰泰不禁望向西方,那里是通天彻地的枯寂巨柱。但他的目光似能跨越千山万水,似已经到了遥远的西域元州城。 吴峰泰心中暗道:“陈瑜待朋友磊落豪爽,连入微术都能随意授人,因此身边必然会聚集起大量刘叉、赵抽这样的俊杰。元州啊元州,你们一举荡平祖地,一举灭了紫阳宗,却不知给中洲修仙界带来了福祉,还是天大的祸事!” (未完待续) 第898章 安敢抢我人头 第898章 陈瑜这次冲向彭宇泰的时机把握的极为恰当,正好是刘叉等人斩中彭宇泰,令其身上再次窜出鲜血,而黛姝受到轻微么噬,曾新瑶的隔绝阵法一时无法施展之际。 咔嚓叮当之声密集吵闹,像是随身带了一整座集市。陈瑜左手握刀,携着数万道冰刃直奔彭宇泰。 灵台最后的一丝清明,心底最后一丝理智告诉彭宇泰,当陈瑜不顾右臂伤势重回战场,他就应该立刻离开。可左肩窝正在汩汩流淌的鲜血,以及直入灵魂的剧痛,却令彭宇泰心有不甘。他恨曾新瑶,必欲杀之而后快,他更恨陈瑜,他不要陈瑜的道台了,他要陈瑜的命! 还有,支撑着彭宇泰不愿离开此地的最重要原因,是因为直到如今,战场主动仍然掌握在他的手中。别看曾新瑶等人每次进攻,都能在彭宇泰身上砍那么几剑,但那当真只是皮肉伤,而只要彭宇泰击中他们任何人一次,迎接他们的就是死亡! 最主要的直至如今,只要彭宇泰愿意,他可以随时离开此地,便是拥有天翻地覆神通的黛姝也无力阻止,这就是彭宇泰作为结丹修士的底气。 依着曾新瑶的吩咐,刚才给彭宇泰再添几道伤口的他们全部分散。曾新瑶居北、赵抽居东,黛姝居南、刘叉居西。此时,陈瑜携数万冰刃,自东北方的西胜湖冲天而起。 陈瑜来势汹汹,数万冰刃叮叮当当吵闹如集市,然而却气坏了对他有所期待的赵抽。 “你伤了右臂,就不会用刀了吗?”刚刚稳定了身形,赵抽就迫不及待的怒道:“这些冰刃又不是法力所凝,杀我都嫌费劲,你想拿它杀结丹?” 陈瑜不理他,而是一路冲至彭宇泰身前三十丈处。停下身子,左手直刀轻引,数万冰刃叮叮当当着直奔彭宇泰而去。 以湖水凝作冰刃,吴峰泰所赞赏的,乃是陈瑜的奇思妙想。因为顺着这个思路,陈瑜可以修炼出真正的万剑归宗。然而正如赵抽所言,陈瑜这数万冰刃不是法力所凝,看着气势汹汹其实对结丹而言毫无威力。 左肩窝至今汩汩而流的鲜血,来自灵魂深处的剧痛,无不提醒着彭宇泰,不可小瞧了陈瑜等人。因此当数万冰刃疾冲而来,他不敢丝毫怠慢,而是以剧痛的左臂催动宝剑,铮鸣间一道蒙蒙屏障现于身前。 冰刃如急流,屏障如顽石,急流无奈顽石,只能被迫将自己分作两股,然后兴高采烈的继续向前奔行。 “似乎,果然没有威力?”彭宇泰猩红的眼睛里闪过疑惑,接着,他似受到了极大羞辱一般须发贲张、苍白的脸杀气腾腾。只见,那些被他以蒙蒙屏障分开的冰刃,在他身后疾驰近百丈后突然调转,然后气势汹汹的直奔他的后心而来! 彭宇泰气恼的不是冰刃能转向,这是极其简单的术法,任何修士都能掌握。令他愤怒的是,陈瑜好像真的,想要用这些毫无威力的冰刃将他杀了? 这不可能!即使这些冰刃中夹杂了些许金锥,在他催动了宝剑的当下,根本不足以令他受伤!陈瑜是已然技穷,还是当真如此狂妄? 欸!赵抽眼见于此,俊脸上满是气恼,恨铁不成钢的跺跺脚,手握克己剑突然缓缓舞动。 曾新瑶此时也稳定了身形,见了赵抽的举动想要阻止,只是嘴巴嗫嚅几番旋又放弃。有了赵抽的加入,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 继冲出的冰刃调头之后,如今在陈瑜的控制下,彭宇泰以宝剑催动的屏障外,上下左右尽是向他攒射的冰刃。远远看去,彭宇泰似变成了一只刺猥,一只长满银白尖刺的刺猥。 赵抽继续缓缓舞剑,随着舞动,他的周身布满了赤色火焰。 这是《太阳真火经》被催动的异象,据赵抽介绍,太阳真火经可修炼出橘、赤、蓝、青、紫五色真火,其中紫火太过强大,风铃渡历代先贤从未掌握。 而在紫火之上更有白色冷火,取物极而反,太阳生太阴之意。只是这白火最为神秘,连经书之中都没有详实的记载,只说此火可毁天灭地! 赵抽剑舞的速度逐渐加快,越来越快。以破妄瞳术透过赤红火焰看去,他的脸上已然见汗,他已经咬紧了牙关,而他手中的克己剑,正在流溢着令人惊骇的光彩。 拳头只有收回来,才能打出最强一击。彭宇泰感受着赤焰熊熊,而对付陈瑜这数万毫无威力的冰刃,他实在用不着严阵以待。他知道其他三人,定然也在趁机蓄力,特别是那个穿墨绿衣衫的女子,她的神通着实令彭宇泰有些忌惮。 更何况,他左肩窝被幽光剑洞穿,至今不但未能止血,那种来自灵魂深处的剧痛,令他偶尔的眼前已经出现重影 这般想着,宝剑催动出的蒙蒙屏障不见缩小,但彭宇泰已经收了力,他要准备迎接赵抽和其他三人新一轮的攻击。 只是,彭宇泰境界虽高,对眼前局势的分析也极为敏锐,但是论起心眼,他是拍马也比不上陈瑜的。 结丹修士平日有丹煞护体,低阶修士的任何攻击,都会被丹煞挡下,从而给修士可以从容应对。 陈瑜再有信心,这种只有一击的机会,他也不敢大意。他必须以冰刃作障眼法,以冰刃中夹杂的些许金锥,令彭宇泰心生轻蔑,待其放松警惕之机,再一举施展瓠号金锥! 彭宇泰果然松懈了,陈瑜激动地俊脸泛红,连浑身都开始颤抖。瓠号术,这门自创的术法能不能杀结丹,呆会儿即可见分晓! 直刀引着冰刃继续作无谓的攻击,就在彭宇泰持续收力的同时,陈瑜以心中有诀施展飞花术,蓦然祭出瓠号金锥! 十道金锥,无视宝剑催动出的蒙蒙屏障,突然出现在彭宇泰身前。并且不给他任何机会的,这十道金锥瞬间没入彭宇泰胸腹之间! 大惊失色! 被十道金锥迫近身前,而且不给他反应的机会就没入身体,再想想陈瑜乃是被金鳞阁上下承认的弟子,他会不会真有什么杀手锏?而且他终于想到,眼前仍然如洪流的数万冰刃,原来是为了让他麻痹大意! 苍白的老脸上布满惊慌,彭宇泰全力催动金丹以丹煞游走全身。筑基修士的金锥顶多令结丹修士受伤,但不论这十道金锥是什么,他要将其炼化! 然而反复探察后,彭宇泰又不禁愕然的看向陈瑜。他搜遍全身,竟未能发现那十道金锥的丝毫踪影。难道陈瑜修炼不精,这些金锥就像他以冰刃施展的万剑归宗一样徒有其表? 不可能!彭宇泰知道,那十道金锥绝对不简单,因为他心中后知后觉的,有强烈的生死危机在悄然生起。 陈瑜以直刀继续引着冰刃攻向彭宇泰,同时,他满是期待的,在心中计数。他满是期待的,在为彭宇泰的生命倒计时。 才数到“三”,突然,位于东方的赵抽大喝一声,他手持璀璨夺目的克己剑,整个人像一团赤色火焰一般,合身向这里扑来。 “陈瑜,给我让开!”赤色火焰里,传出赵抽充满急切的声音。以他如今的境界实力,这赤色火焰乃是他的极致,而且只能施展一次。 轰!赵抽话音刚落,刘叉那里也出了状况。 见陈瑜以数万冰刃敷衍,见准备施展最强一击,刘叉一咬牙,他也暗自全力运转功法,他也有最强一击! 跟陈瑜一样,刘叉的道台也是一根通天彻地的纯白巨柱。而只要催动巨柱,他的战力可与假丹境界的南宫越媲美。催动巨柱道台,就是他安然走出南域深山的倚仗,就是他的最强一击! 此时,刘叉双手紧握冷凝剑纵身而起,他的身后,那道纯白巨柱蓦然闪现。他的气势之强,似即便眼前是一座万仞高山,也要将其劈成两半。 一东一西接连两道最强一击,身体里还有不知躲去哪里的十道金锥。身为结丹境界的彭宇泰这下真的害怕了,当此之时容不得多作考虑,他当即全力催动金丹。 轰! 陈瑜都来不及数“四”,赵抽携着一身赤焰,刘叉高举着冷凝剑,二人距彭宇泰还有近五丈之时,澎湃的丹煞轰然爆发。 似巨锤击胸,似被万马从身上踩过,有生以来第一次遭到丹煞攻击,陈瑜心中那个“四”终是没能吐出就不得不口吐鲜血倒飞出去。 一身赤焰的赵抽、催动了巨柱道台的刘叉,他们何尝不想试一试,自己的最强一击能不能杀了已然重伤的结丹修士。然而受丹煞冲击,似狂风,刹那吹散了赵抽的赤焰;似巨岳崩碎,瞬间瓦解了刘叉的一剑,他们也口吐鲜血急速倒飞。 不止是他们,连准备施展翻地覆的黛姝,以及准备好隔绝阵法的曾新瑶,也在丹煞的冲击下再度受伤。 一招解除所有危机,彭宇泰再度感到虚弱。他知道自己的金丹,此时必然已经千疮百孔破烂不堪。而令他如此狼狈者,正是如今脸若金纸还在倒飞的陈瑜。 彭宇泰一步跨出,他不想要陈瑜的道台了,他如今只想要陈瑜的紫阳剑,以及他的命! “陈瑜!”身不由己的其他人见状,各自失声惊呼。 “五!”陈瑜心中那个气啊,如果赵抽和刘叉慢一点,就慢数息,他心中对瓠号术就有底了。而如今,他只能再次动用幽光剑…… 呃啊—— 就在这时,急速冲来距陈瑜只剩不到十丈的彭宇泰,突然发出一记凄厉的惨叫。他的急冲之势顿止,他满是不可思议的缓缓低头看向胸口,陈瑜也看向那里。 那里,露出一截漆黑色的枪尖。 “何方贼子,安敢抢我人头?”正在疾速倒飞,并且正在为陈瑜担心的赵抽,见此情形大喝一声,猛吐一口鲜血强行稳定身形,手握克己剑立刻就要冲来。 (未完待续) 第899章 安敢杀我族弟 第899章 初,张辟疆随平州典客司长老苏云晟出使宁州。 刚出传送阵,见广场上人山人海,吆喝叫卖声此起彼伏,修士、妖修往和谐共处,张辟疆看在眼里,忍不住在心中暗赞:宁州真不愧是东域大城,若有征召令,单只是广场上的这些修士,就足以独成一军。 只是,这个感慨刚起,张辟疆就意外的发现,广场上除了小贩的叫卖声之外,修士和妖修全都鸦雀无声。而且,大部分修士和妖修都向西站立,他们全都抬起头看着那里的天空。 心知有异,张辟疆也向西方看去。 广场外是一条笔直的黄泥巴路,这条路上,陈瑜曾浴血拼命。道路两边是积雪覆盖的冬日田野,枯树掩映间,是一簇簇村落。 黄泥巴路长约二十里,道路的尽头就是群山。此时,正有大量修士御剑而起,看方向,他们都是要去巨柱那里。 咦?苏云晟相貌和善,一看就是那种性情温和之人,因此才被安排了典客之职。此人像三十余岁的青年模样,但他已经是结丹中期境界。 “那是什么?”苏云晟惊讶问道。 他要问的,乃是几乎紧贴着群山的那道巨柱。那道接天连地,给人强烈枯寂之感的巨柱。 “是有什么法宝要出世了吗?”问话的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男子,此人姓单名鸿波,筑基五层境界,乃平州城主单鹰之子。 “不是法宝!”张辟疆缓缓摇头道,他没去过如意宗,因此没有亲眼见过风灵珠被引爆的场景。但他知道,那道枯寂巨柱,定是陈瑜的手笔。 只是,陈瑜不是在金镛城吗,他跑这里来干什么? “不是法宝?”单鸿波身边,一个外罩白裘的蓝衣女子俏生生道:“除了法宝,还能是什么?” 这个蓝衣女子姓单名庭芳,二十余岁年纪,筑基三层境界,和她身边的单鸿波是亲兄妹。 “公子!”这时,一身灰衣,身形健硕的且连海匆匆而来,先向苏云晟一礼,接着向张辟疆道:“属下刚才打听过了,宁州城混入了灵修,如今城门紧闭正在全城大索。” “老奴还道宁州当真人烟辐凑,这天寒地冻的广场上却挤满了人。”紧跟在张辟疆身边,和且连海同样灰衣装束的老仆费邦冷笑道:“却原来,这些人想进城,却被城门挡在了城外。” “苏长老,既然宁州没有开城门,在下想去那里看一看!”张辟疆向苏云晟一礼道。 宁州城门确实紧闭,但城墙上有巡逻军士,只要派人前去打叫门交涉即可。平州派人出使又不是邀战,宁州不论是什么态度,都要打开城门派出仪仗队出城迎接,这是最基本的礼节。苏云晟乃结丹境界的典客司长老,他想要驳回张辟疆的请求。 “好啊,好啊!”蓝衣狐裘的单庭芳拍手附和,冲张辟疆皱了皱鼻子道:“张参军说得这么肯定,我也想去看看那是什么。如果是法宝……苏长老,我们抢来献给爹爹好不好?” 也不是不行。被单庭芳这么一说,苏云晟不禁意动。 他不知道什么是灵修,但宁州既然如此大张旗鼓,想来事情不小。他们此行乃是为了与宁州结盟,若叫开城门却令宁州搜捕之事功亏一篑,那岂不是误了单鹰城主大事? “苏长老!”张辟疆微微低头,恳切道:“晚辈有一位师弟姓陈名瑜,那道巨柱很可能是他的手笔,晚辈实在放心不下,还请苏长老成全!” “陈瑜?”单鸿波惊呼道:“就是在平州写了《讨天机老人檄》的陈瑜?” “陈瑜?”单庭芳俏脸满是讶异,道:“就是用‘我连活着都不怕,还怕什么危险’这句话,就拒绝了爹爹邀请的那个陈瑜?” 费邦神色微动,与他一样站在张辟疆身侧的且连海也诧异道:“是他,怎么会是他?” “令师弟,有这等本事?”苏云晟望着紧贴在群山之后的枯寂巨柱,他有些不信。那巨柱接天连地神秘非凡,怎么会是出自区区筑基修士的手笔? 同时他再次意动。无他,陈瑜现在算是彻底出名了。 不说他曾经横行东域以及写的那篇檄文,单只是他拒绝了单鹰城主,然后返手将张辟疆送到玉州城,就足以令苏云晟对他产生好奇。 因为,张辟疆实在是太有才华了! “陈师弟在东域那么艰难,都没有动用如此手段,却在此时用上了。”张辟疆想起什么,轻拍储物袋,取出长久没用过的紫阳宗身份玉鉴,向所有人扬了扬。他知道苏云晟就是这样温吞的性子,当即一咬牙,道:“苏长老,当真是陈瑜在附近,不止是他,我的一位师妹也在,我必须去看一看才能放心!” 说着一礼,张辟疆迈步离开使团队伍,费邦、且连海紧紧跟上,单鸿波、单庭芳兄妹紧随其后。一行人快步离开传送广场,立刻各自御剑冲天而起。 传送阵前,平州使团其他仪仗人员不禁看向苏云晟。 被张辟疆落了面子,苏云晟也不气恼,吩咐道:“这样,申队正,祭起楼船。” 平州使团驾楼船刚刚飞进西面群山,也就是才飞出二十里,宁州城的西门就开启了。 没办法,那道巨柱太神秘,它凭空出现而且经久不散,任谁看了都会认为,那是有至宝即将出世。而全城大索搜拿灵修,从清早到正午再到午后,依然没有任何结果。宁州诸世家再是不甘再是愤恨,却也无计可施。 诸家主先是传音,让滞留城外的家族成员前去查看。久未得到回复,再加上城中普通修士激烈鼓噪,诸家主只好请求城主开启城门。 宁州有五件元婴法宝,但没有一件由城主府掌握。那道巨柱到底是不是法宝即将出世的征兆,达奚洪城主也非常期待。双方一拍即合,关了半天的城门终于开启。 楼船的速度终是比不过修士凌空飞行,平州使团启程虽早,飞行百余里到了西胜湖附近时,终是被达奚洪等人追上。 而张辟疆心忧陈瑜安危,这一路几乎将速度提升到了极致。然而他只有筑基七层境界,疾驰百余里之后,他的速度不可避免的开始趋缓,行至西胜湖附近,他也慢慢被追上。 前方周兴国和曲环斗法的声势太过浩大,张辟疆以为那是陈瑜和曾新瑶正在与敌激战。张辟疆再次全力催动功法,化身一道紫色流星。他的速度之快,且连海、单氏兄示已经被甩到后面,如今只有费邦还在紧紧跟随。 当然,令他稍觉安慰的是,紧握于手中的玉鉴里,代表陈瑜和曾新瑶的两个红点没有消失,他们还活着。 于是,冲过绵密的树林,天空仍然阴沉,前方西胜湖面的薄冰,有气无力的反映着黯淡的天光。 张辟疆不是陈瑜那样的书生,没有时间也没兴趣伤春悲秋。因为在面前,他看到令自己目眦欲裂的一幕。 一个失了右臂,左肩窝汩汩渗血的苍老结丹修士,以丹煞重伤了陈瑜和曾新瑶不够,这老不要脸的,此时竟手握宝剑杀气腾腾的直奔陈瑜,他竟想杀陈瑜! 张辟疆心中冷哼,俊朗的脸上突然一阵潮红,身形鬼魅般突然从费邦面前消失! 费邦当然吃了一惊,因为他知道,少主刚才以寿元换速度,他为了救陈瑜已经在拼命了! 彭宇泰愕然,他的老脸上写满了不信。他低头,缓缓向胸口看去。那里,一截漆黑有枪尖,将他洞穿! 呃啊—— 没有人能理解彭宇泰此时的心情,有悔、有恨、有不解,但所有情绪汇聚一处,都抵不过生机迅速流逝,而令心底深处升起的深深恐惧。 漆黑枪尖缓缓收回,彭宇泰想再次惨叫,以此来证明自己还活着。但他张了张口,却发现喉间咯咯作声,同时身体正在不受控制的坠落。 “何方贼子,安敢抢我人头?”赵抽怒喝一声,都不拭一下嘴角血迹,就扙剑冲向张辟疆。 费邦大怒,展开自己结丹的真实速度,瞬间来到张辟疆身后,面对着满身火气的赵抽伸手就是一掌。 “自己人!”陈瑜还在坠落,彭宇泰的尸身坠落之后,他看清了张辟疆那张平静而骄傲的脸。但费邦已经出手,他担心因误会造成大恨,来不及与张辟疆打招呼疾呼道:“费叔住手!” 赵抽手握克己剑,冲至费邦身前十余丈处再难寸进,整个人像被无形铁钳紧紧箍住动弹不得。其实,看到张辟疆身上那纯正的紫霞,他就已经知道来者不是敌人。 然而近朱者赤,跟陈瑜待久了他也学会了迁怒于人。自己精心准备的最强一击未得到验证,他想在张辟疆身上撒气。 随手丢垃圾似的将赵抽扔掉,任其被白衣染血的刘叉接住。费邦转身看着明显虚弱的张辟疆,关切问道:“公子,你怎么样?” “陈瑜,你怎么样?”几乎同时,张辟疆看着陈瑜骨折的右臂问道。 “何方贼子,安敢杀我族弟?” 张辟疆、苏云晟的平州使团、宁州达奚洪所率诸家主几乎前后脚赶到。刚才一幕不止张辟疆,其他所有人都看到了。 陈瑜勉强稳定了身形,努力挤出一抹笑意冲张辟疆摇了摇头,向声音来处看去。 正在勃然作色的,是一个黑色锦衣头发花白的老者,此人乃宁州彭氏家主彭进。 曾新瑶向张辟疆点点头,问陈瑜道:“你怎么样?” 这时,黛姝、刘叉扶着赵抽也赶来,众人围在一起看向彭进。 “张师兄,来都来了,帮我再杀一个结丹可好?”陈瑜问张辟疆,但目光却轻蔑的盯着并不认识的彭进。 “杀哪个?”明知陈瑜说的必然是正在激战的周兴国和曲环,张辟疆却望着彭进问道。 “黛姝姐、赵抽还有刘叉,你们下去看着吴兄,别让他真被人给吃了。”陈瑜道。 “费叔,你带他们先回楼船,请苏长老照顾一二。”张辟疆吩咐费邦,转而看向周兴国那里,目光锐利道:“接下来,就交给我们师兄妹三人。” “张参军,我这里有爹爹给的元婴一击!”这时,已经上了楼船的单庭芳娇声道。 陈瑜一乐,冲且连海点头示意,向蓝衣白裘的单庭芳道:“多谢姑娘好意,但元婴一击威力太大,我需要那人的脑袋去兴师问罪!” (未完待结) 第900章 恶心一下张辟疆 第900章 “在下平州典客司长老苏云晟,见过宁州达奚城主!”忍着尴尬,苏云晟硬着头皮向达奚洪见礼,道:“奉我家单鹰城主之命,向达奚城主问安!” 早知道了,刚追上他们时,楼船上那高高飘扬的“平州”二字,就已经暴露了苏云晟一行的身份,并且也猜到这一船定是平州使者。 达奚洪还未回礼,至今怒容满面的彭氏家主呛声道:“既是平州典客,来了宁州不进城,为何不经允许随意闯荡?” 抢在城主之前搭话,而且苏云晟还是代表单鹰向达奚洪问安的时候,这样的失礼别说单鸿波错愕,便是达奚洪都有些下不来台。 同时若依着规距,似平、宁这样往日素无交往的两座城池,平州第一次派出使者,只能先由宁州典客司负责接待,直到回程时,只需宁州大长老出席饯行宴即可。 接下来两城是缔结盟约还是保持普通交往,就看宁州派出的回访规格。是派出平等的典客司,还是派出大长老。 一般而言,素无交往的两城要想顺利结盟,至少需互派使者连续三趟,直到商定了各种细节,才由双方城主会晤签定盟约。 因为不论平州还是宁州都是大城,不是风临、风沫那样的边鄙小城能够比拟。这样的两座大城,若在出使的事上出了问题,往后那是要被人耻笑的。 即是说,此番接待苏云晟之人,应该是宁州典客司长老,而不是苏云晟直接拜见达奚洪。可如今不但见到了,而且是在极不正式的荒野之地,还被彭氏家主抢了话。一时间,尴尬的气氛弄得这些修士都不会说话了。 苏云晟为什么会出现在这法外之地,达奚洪会不知道,还不是宁州四门紧闭搜捕灵修?最重要的,闹了那么大动静,连灵修的影子都没抓着,还逼得平州使者无法进城。此事宣扬出去,宁州的脸面肯定要给丢尽了。 如今不是彭氏家主越俎代庖怪罪平州使团的时候,如今最重要之事,乃是将此事的恶劣影响降到最低! 正不知如何化解尴尬,费邦带着神色平静的黛姝、沉默着的刘叉、气鼓鼓的赵抽,以及笑吟吟的吴峰泰赶来,并且向他们介绍单鸿波、单庭芳兄妹。 “对了黛姝妹妹……”互相简单的见礼后,穿着白狐的单庭芳挽着染血的手臂,指着西面那枯寂巨柱满脸娇憨地问道:“张参军说那道神秘巨柱是陈公子的手笔,这是真的吗?” 陈瑜的手笔?达奚洪神色微动,宁州诸家主纷纷向黛姝看来,想看看她怎么回答。 “陈佩佩杀了刘孝宽之后要抢李姑娘。”可算轮到自己遣词了,黛姝轻拍着单庭芳的手臂道:“当时陈瑜殿后,以这道巨柱令我们摆脱了危险。” 娄山派太诡异,陈瑜不希望杀了张师兄之事,至少等他顺利拜入金鳞阁再传扬出去,因此早已叮咛黛姝等人,先帮他保密。 “还真是他!”单庭芳惊呼,达奚洪以及宁州诸家主同样大惊。 此时已经算是离地近了,那道神秘巨柱所散发的枯寂之意,令他们凝神看去都忍不住心生惧意,却被陈瑜掌握!这是紫阳宗的手段,还是金鳞阁给陈瑜的护身之物,所有人都不禁向陈瑜看去。 陈瑜、张辟疆和曾新瑶正在商议战术,更远处轰鸣阵阵,周兴国和曲环还在斗法。 “这么大气性?”楼船上,刘叉长舒一口气,劝赵抽道:“不要生气了。” “我们忙活老半天,最后斩首之功却被别人抢了,这事叫我怎么忍?”赵抽气鼓鼓道。 “可事实是,我们的半天忙活并没什么用。”刘叉同样郁闷,道:“不如放平心态,先看看这位张师兄的手段。” 这时在苏云晟的建议下,平州使团和宁州修士降落地面,双方再次见礼。 “可是,彭宇泰的金丹该怎么处理?”降落于地,赵抽遥望着躺在远处雪地里的那具尸身,道:“我本想作为战利品收藏,但实在下不去手!” 他下不去手不是仁慈,他只是觉得不好意思。如果没有张辟疆,如果彭宇泰是被他们斩杀,赵抽说什么也会厚着脸皮将那金丹据为己有。不是他贪图宝物,赵抽的身份注定了他看不上这等破丹,正如他所说,他想作为战利品收藏,仅此而已。 唔——刘叉沉吟,道:“送给吴兄。吴兄有伤在身,他急需金丹恢复修为。” 正在虎龙背上蹦蹦跳跳的小花听得此言,当即飞身蹿出,几个起跃来到彭宇泰的尸身前。它举起爪子,风刃缭绕间轻易豁开彭宇泰小腹,自其丹田取出一颗散发着木属性的赤色金丹。只是,这颗金丹已经成了蜂窝状,被彭宇泰摧残的惨不忍睹。 “妖孽,你敢!”族弟金丹被取,正在和苏云晟敷衍寒喧的彭氏家主怒不可遏。 不怪他愤怒。 陈瑜是懂规距的,他与人合伙杀了彭宇泰,则金丹本就是他的战利品。然而适逢彭氏家主到来,修仙界你死我活的事情太多,但既然彭氏家主来了,那么依着规距,金丹就应该交给彭氏家主。 接下来,只要等所有人离去,彭氏家主剖开彭宇泰丹田取走金丹,这样可以稍解双方怨尤。 因此对于金丹这份堪称至宝的战利品,陈瑜提都没提。 可如今,彭宇泰的金丹被小花取走,这是往死了得罪宁州彭氏,同时也是对彭氏的极度蔑视,也就难怪彭氏家主如此愤怒了。 受到惊吓,小花几个起落回到吴峰泰身边,其速度之快,令所有人心生恍惚。这等速度,结丹所不能及,至少彭氏家主没来得及阻止! 有些好笑的看向刘叉,后者心虚,扭头看向别处。 众目灼灼之下,吴峰泰从小花手中接过赤丹。 “朋友,你待怎地?”彭氏家主勃然作色。吴峰泰是元婴,但他受了伤、很重的伤,彭氏家主不怕他。而且,他这声怒吼之后,宁州好几个家主跃跃欲试,这令他更有了底气和胆色。 达奚洪神色平静,正在寒喧的苏云晟心中叫苦,他暗自追问:数日前离开平州时,是不是忘了看黄历? 老仆费邦同样心生不满,眼中带着责备看向吴峰泰。 彭宇泰最终是死在张辟疆手中的,接下来逗留宁州期间,彭氏会不会找张辟疆泄愤?而且小花不懂事你吴峰泰也不懂事吗,作为朋友,陈瑜担心你被人给吃了,少主专门派我来保护,可你竟将帮你之人陷入不义! 等着吴峰泰将赤丹交给彭氏家主,然而他端详一阵,竟将赤丹收进储物袋!达奚洪的神色骤然阴沉,冷然扭头看向苏云晟,问道:“苏大使,此事……” 苏云晟那个气啊,作为使者出现在宁州的法外之地本就不合规距,现在吴峰泰又大剌剌收了人家赤丹。我平州此番出使是想要与宁州结盟,是我有求于人! 陪了笑脸,苏云晟正想告诉达奚城主,自己跟吴峰泰不熟。 可就在此时,单鸿波微带着疑惑轻声道:“吴峰泰,妖修……敢问吴前辈百余年前,可曾来过平州?” “确实来过,而且数月前还从平州经过。”吴峰泰转头看向单鸿波,道:“只不过百余年前,单鹰城主只有五个儿女……” “还真是吴前辈!”单鸿波却兴奋的重新施以晚辈礼,道:“常听我爹和几位兄长提起前辈,说前辈英伟绝伦乃是我妖修第一人,晚辈一直心向往之,没想到今日竟能一睹前辈风采……哦,晚辈在家中行七,妹妹庭芳行八。” 苏云晟脸上的陪笑变成苦笑,心中却暗道:完了,完了。与宁州结盟之事,彻底黄了,而且黄的如此莫名其妙! 呵呵!吴峰泰却神色如常,向远处瞥了一眼,看着单鸿波道:“数月前,我向你父亲推荐了陈兄。依着他的性子,怎么会任由陈兄从手中溜走呢?” “陈公子说:他连活着都不怕,还怕什么危险。我爹爹因这句话大受触动,就任由陈公子离去了。”单庭芳抢着道:“不过,张参军之才应该远在陈公子之上!” 我的小祖宗唉,你们怎么还聊上了?感受着身边越来越强烈的杀意,苏云晟强忍着拭汗的冲动,拼命给费邦打眼色。吴峰泰称陈瑜为“陈兄”,为了陈兄的师兄,他希望费邦请吴峰泰交出金丹先平了彭氏家主的怒火。 已经收入囊中的金丹又交出去,虽说这样会落了吴峰泰的面子,但面子重要还是命重要?要知道,如今是在人家的地盘! 自打出了馊主意,刘叉就一直心虚。跟赵抽一样,自己的人头被张辟疆给抢了,他也心中郁闷。但他只想恶心一下张辟疆,谁知道吴峰泰就坡下驴,他竟收了! 虽说都去过如意宗,但刘叉此前并不认识吴峰泰。然而吴峰泰乃元婴修士,即使跟确山的黄砀真人一样愚昧,但修仙界最基本的规距,刘叉不相信吴峰泰不懂。 可他收了金丹,他为什么要收,他有什么依恃? “不对啊!”正自苦思冥想间,不经意的抬头,陈瑜、张辟疆和曾新瑶已经商定了战术,正在向曲环那里飞去。刘叉失声道:“彭宇泰已经死了,曲环为什么还不逃,他哪来的底气又哪来的胆子?” 是啊!尴尬弥漫的平、宁两城修士省过神来,终于意识到这个问题。曲环乃结丹修士,正在与周兴国斗法,亲眼目睹了彭宇泰被杀,就算被周兴国逼迫太紧,但他完全可以施展血遁或者自堕境界逃生,但他没有。 这是为什么? “刘兄心思如此敏捷,果然不愧年轻一辈的翘楚。”吴峰泰赞赏一句,看向陈瑜三人的背影,悠然道:“曲环不是不想逃,他逃不掉!” 众皆愕然。 (未完待续) 第901章 战结丹 第901章 早在陈瑜以幽光剑,将彭宇泰左肩窝洞穿之时,曲环就想逃了。他突然一阵猛攻,想要迫退周兴国。然而都是经验丰富的结丹修士,而且周兴国之前还是散修,一眼就看出了曲环的意图。拼着以伤换伤,周兴国不但不退反而针锋相对同样猛攻,曲环无奈,只能继续斗法。 曲环是浦家赘婿,不同于凡间,修仙界对赘婿并没有什么歧视,因为修士懒得关心别人的情情爱爱。 但曲环娶浦家女子,可不是因为什么至死不渝的爱情。他漂泊半生,游历至浦山,浦庄主浦颜看中他的修为和漂零的身世,而自家女儿无颜又无质,便是有殷实嫁妆也实在嫁不出去,因此向他提出召婿的想法。 曲环是散修,浦家庄的嫁妆太丰厚,对他来说乃是八辈子都没见过的财富。 双方一拍即合,曲环入赘浦家,他也妻子的嫁妆洗去三色杂丹结出赤丹,并且在接下来的短短百年时间,成功晋阶到结丹中期。 只不过,随着实力的提升,曲环已经不甘心只当一个旁观的赘婿。百多年下来,通过蛛丝马迹他早已发现,浦家有秘密。通过种种蛛丝马迹,他相信这秘密与修炼有关。再通过各种蛛丝马迹,他发现浦家不愿自己参与进秘密之中。 为了排挤自己,这百多年来,他几乎已经成了浦家打手这么一个角色,对妻子仅有的那点感激之情,也在百多年被排挤的经历中消耗殆尽。此番万里迢迢追杀陈瑜,是浦家再次将他当作打手,同时也将他排挤出去的一种手段。 曲环不想再为浦家卖命,因此杀不杀陈瑜对此时的他而言,并不是非要完成的任务。 想要逃走被周兴国拦下,曲环原本并不觉得什么。然而陈瑜等人邪性也就罢了,那突然出现的黑衣黑铁枪少年更邪性,他竟一枪,就将彭宇泰这个结丹修士给杀了! 而且,大量修士随那黑衣黑铁枪少年一起赶来,其中还有一位元婴修士。曲环这下真的怕了,他全力催动功法,他要逃离此地! 可眼前的周兴国枉为结丹中期修士,他竟甘为奴仆,面对自己的狂猛攻击,他竟丝毫不让! 初时,曲环就有伤在身,只是比彭宇泰伤地轻一些。但现在与周兴国短时间的激烈斗法,他已经伤上加伤,伤势比刚才的彭宇泰更重。 但彭宇泰死了,曲环猛地一咬钢牙,再次一剑迫退周兴国,他脸上突然泛起潮红,他要以血遁逃离此地! 沉重的威压蓦然降临,是元婴! “有人……”曲环心中发苦:“有元婴大能在附近,而且,他阻止我逃跑!” 而令他感到绝望的是,刚才施展血遁,他的伤…… “周叔,你帮我压阵!”陈瑜声到人到,吊在胸前的右臂,也难掩他的意气风发。他一马当先闯进战团,似一只箭头,直奔曲环而来。 “公子小心点!”周兴国叮嘱一句,然后抚着胸口退后几步,他果然要帮陈瑜压阵。 世上,为何有如此命好之人?曲环浑身冰凉,他看着疾驰而来的陈瑜,以及其身后的张辟疆和曾新瑶,他满身嫉妒。 然而这里毕竟是战场,你和你身后那位元婴凭什么认为,自己不会出意外? 这些年确实享受了些许富贵,但曲环到底是散修出身,而且一直帮浦家干脏活累活。此时报着宁死也要拉人垫背的想法,他手握宝剑直面陈瑜,结丹中期的威压轰然袭来! 浓浓的紫霞轰然暴发,同时陈瑜的左侧,漆黑的枪尖毒龙般蓦然出现,并且嗡鸣着一阵玄奥的抖动。 星震。碎星剑法的第一式,张辟疆以黑铁枪施展碎星剑,霎时将曲环的结丹威压消弥于无形! 噗地一声,曲环突然口中狂喷血雾,然后神色迅速萎靡。并不是威压被破受到反噬,这口鲜血,是他想要血遁时逼出的些许精血。刚才一直强忍着想要炼化,但三人已至面前十丈,陈瑜的直刀已经被催动,不得已,这口精血只能白白浪废。 只是,曲环这莫名其妙的口喷鲜血,却给了陈瑜巨大的鼓励。此时身形猛然加速,,瞬间与张辟疆和曾新瑶拉开距离,并且左手一刀,当头向曲环狠狠斩下。 当!曲环毕竟是结丹中期境界,即使如今已经萎靡到极点,其实力仍然不可小觑。刀剑相触,刀气剑气迸溅,陈瑜胸口一闷左臂酸麻,气息差点不畅。 此时强行催动法力,借着这一震之力,陈瑜的身形腾空而起。而同样受这一震之力,曲环也是手臂发麻,并且不由自主的身形下坠。 正在这时,紧跟在陈瑜身后的张辟疆神色冷峻,手中黑铁枪如带着呜鸣,直朝着曲环胸口刺去。 手臂还在发酸,而危险已至眼前,坠落的曲环不敢怠慢,强行打起精神提剑就要格档。 突然,与张辟疆并行的曾新瑶却出手了,她祭出了早已准备好的隔绝阵法! 周围似厚实的精钢墙壁,又似被活埋一般,霎时间曲环只觉得连手指都无法动弹,他甚至觉得连呼吸都变得奢侈。 心中大惊,那种漆黑,带着冰冷的死意的枪尖,已经近在眼前。曲环全力运转修为,一身法力浩荡奔涌,瞬间挣脱隔绝阵法,加速下坠的同时强行,将身形向一旁移开。 血光乍现。 未直接刺穿心脏,但曲环的左肋血肉模糊,他终是被伤了,惨白的骨头已经裸露于外! 才一个照面!正好落地,看着自己左半边身子被鲜血濡湿,看着左肋祼露的骨头,曲环心有余悸。修仙多年,他杀死的筑基修士不计其数,但从未想到有一天,会在筑基修士手中险死还生。 没能一击将曲环斩杀,陈瑜三人并不气馁,各自稳定了身形立刻各执兵刃,头下脚上的全速再次出击。 被小小筑基修士如此羞辱,即使有元婴就在附近又如何,曲环手中宝剑斜撩一记。迫人的剑气似要斩开苍穹,这含羞带怒的一剑,带着曲环此时堪称顶点的杀意,但威力却有些不尽如意。 两天前,他与娄山派的张师兄斗法,依靠血遁才逃出生天。刚才与周兴国全力激战,周兴国受了伤,他的伤势更重。接着希望以精血再次血遁,却被暗中的元婴阻止。曲环未能成功逃走,反而伤上加伤。 如今这一剑仍然威力惊人,但陈瑜三人各自施展鹞子翻身,轻易避过剑气正面锋芒,余波以他们的法力即可轻易化解。 继续俯冲时,曾新瑶的秋水剑迅若闪电般飞出,霎那临近曲环时,已有风雷之势。 曲环迅速服了一颗丹药,正想再斩一剑迫退三人好炼化药力。然而秋水剑强烈的威势令他不敢怠慢,只好挥剑斩向秋水剑,先解决眼前危机。 只是,秋水剑乃曾新瑶的本命法宝,本身就极为灵动,被曾新瑶以御剑术催动后像是有了生命,闪转跳跃间,曲环这个结丹中期修士数次出手,竟一次也未能将秋水剑击中。那感觉,就像曲环手持笨重的蒲扇在追打柳絮,任他使尽全力,而柳絮仍在他面前张扬。 他就像一只小丑,正在卖力的搏人一笑,休说远处哄堂大笑的观战之人,便是曲环自己都觉得羞恼难当。 数剑之后,极尽挑衅之能的秋水剑突然被收回。无需抬头去看曲环也知道,陈瑜三人离自己已经很近,并且正准备发起新一轮的攻击。 曲环还是抬头看去,又是陈瑜作为锋矢,手握带着豁口的直刀率先冲来,而张辟疆和曾新瑶紧随其后。 又是这样,同样的战术竟敢用到第二次!曲环神色冷峻,心中暗道:附近有元婴,今日怕是要命丧于此。既然横竖难逃一死,我便将这三人都杀了,让那元婴也不好过! 果然,还是陈瑜一马当先,距曲环还有十丈时,其俯冲之势突然加速。 同样的战术还想重复使用,这些小辈是太张狂还是太愚蠢,曲环反手一剑迎之。 直刀上同一时间传来九重震动,这一刀还是有些威力的。但正如他所料,陈瑜只是廯疥之疾,再精妙的刀法没有相应的实力相匹配,终只是华丽的花架子。 刀剑相击只是令他手臂泛酸,曲环不看被荡开的陈瑜,凝神静气的紧盯着曾新瑶,他在等着曾新瑶的隔绝阵法。 张辟疆英俊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看着严阵以待的曲环,他将手中铁枪舞出重重枪影。并且突然一个加速,在曲环讶异的目光里,长枪挟着万钧之势轰然斩下! 换了战术又如何?虽有些惊讶,虽有些措手不及,但是有结丹中期的实力为依恃,曲环并不惊慌。而且看着张辟疆自以为是的重重枪影,心中暗道一声:雕虫小技! 叮的轻响,于重重枪影之中,宝剑精准的击中黑铁枪,并且令其余枪影尽数涣散。 只是,曲环忍不住脸色发白。张辟疆乃筑基七层境界,不但实力强过陈瑜,其枪法更是高明。这一击虽破了重重枪影,然而枪剑相击之时,黑铁枪上传来的诡异力道,令曲环刚刚止血的左肋伤处再次鲜血飙飞。 而且,张辟疆这一击,更令曲环胸口憋闷,连法力运转都滞了一滞。 此时,手握秋水剑的曾新瑶已经冲至。而数丈外,被荡飞的陈瑜全力稳住身形,于空中突然一个转向,他俊秀的脸上满是杀气,手握直刀猛地也向这里飞来。 (未完待续) 第902章 麻布口袋 第902章 轻敌的彭宇泰已经死了,而附近又有元婴,曲环是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这一战的。见曾新瑶正在俯冲,陈瑜一个折反也冲了过来。曲环看在眼里,法力微吐使个振劲,他要将张辟疆震远,然后全力应对曾新瑶和陈瑜。 只是振劲已出,收剑时却发现,手中宝剑突然变得沉重。 心中不妙,曲环看去时,却见本该被荡飞的张辟疆已经稳稳落地,其英俊的面孔一片苍白,然而手中仍然紧握黑铁枪。而此时,这把黑铁枪似粘在宝剑上一样,随着自己收剑,张辟疆身形微晃,黑铁枪跟着向自己这边递来。 这是什么邪门功法?曲环顿时大惊,他此生经历无数斗法无数苦战,也见识过无数所谓的黏剑式、引刀式,但那只是一种卸力引导而已,哪像张辟疆这样以黑铁枪,与自己的宝剑紧紧相连,并且令自己连收剑都变得如此费劲! 修士斗法,生死只在一瞬间。 曾新瑶是紧跟在张辟疆身后的,眼前千载难逢的时机,她怎么会、又怎么敢任其错过? “陈瑜,正北坎位!”曾新瑶向陈瑜传音,同时疯狂催动着修为,法力剧烈涌动,化作紫电身随剑走,直奔曲环心脏要害。 千钧一发。浓浓的生死危机瞬间充斥心间,数百年的修仙历练,令曲环于此时当机立断,他松开了自己的宝剑,并且强行催动法力将身形横移。 张辟疆的黑铁枪粘着宝剑,蹬蹬蹬连退数步才稳住身形。而陈瑜的追云靴同时亮起祥云雄鹰纹络,其身形忽闪几下,已经背靠西胜湖来到曲环正北。 正如曾新瑶所料,曲环避开杀机移动的方向,果然是正北坎位! 嗤!血光再现,鲜血飙飞。 右肋被秋水剑几乎洞穿,剧烈的痛楚,诉说着刚才的间不容发何等凶险,而通体冷汗,提醒曲环他还活着。 只是…… 未等他好好喘口气,右腰间突然传来剧痛。同时,一截刀尖,染着鲜血带着森冷之意,自他腹部探出! 曲环几乎用尽平生之力,只能勉强避开曾新瑶袭来的一剑,不论应不应该庆幸,他堂堂结丹修士的每一步,早已在曾新瑶的算计之中。而陈瑜这一刀,才是真正的杀招! 对战筑基修士,结丹修士不论实力还是对敌经验都拥有压倒性优势。但筑基修士确实可以杀结丹,此时只要陈瑜催动法力,不论施展星震、星落,或者只是普通的以法力震碎曲环的丹田,即可结束了这场斗法。 极致的惊恐,可以化作匪夷所思的力量。 陈瑜的动作不可谓不快,杀曲环之心也不可谓不强烈,但他终是低估了结丹修士求生的本能。 曲环是结丹中期境界,斗法之初,他的伤就比彭宇泰更严重。然面斗法至今,曲环从未催动金丹从未动用本命真源。 啊—— 惊恐而疯狂的大叫声中,曲环蓦然催动本命金丹! 沛然不可御的丹煞轰然爆发。首当其冲的陈瑜,只觉胸口似被巨锤轰击,或者迎面撞上万仞石岳,整个人口喷血雾,连直刀都来不及拔就倒飞出去。并且哗啦一声,溅起巨大的水花一头载进西胜湖。 见陈瑜一刀将曲环洞穿,刚刚稳定了身形的张辟疆和曾新瑶正要松口气呢,突然被这猝不及防的丹煞冲击,他二人同样口喷血雾,身体不由自主的各自倒飞。 诶!赵抽遗憾的以拳击掌,旋即恨铁不成钢的怒道:“陈瑜在干什么,刀都捅进去了,催动法力有那么难吗,他怎么在这个时候心慈手软了?” “陈兄哪里是手软了?”吴峰泰同样倍觉遗憾,但还是帮赵抽解释道:“陈兄从未这么杀过结丹,经验有所不足而已。” 刘叉同样扼腕,曲环正在飞身而起,他看着正在倒飞的曾新瑶,道:“只是我有些想不通,新瑶姑娘和我一样都只是筑基三层境界而已,但她为何能够事事料敌机先?之前她提醒南宫师侄,刚才又指点陈瑜绕至曲环背后,难道她当真可以未卜先知?” 吴峰泰神色微动,扭头向东南方向看去。那里,达奚常怀带着顾卫兰、数十神情萎靡明显受了伤的幻音谷弟子,以及数千军士正在向这里赶来。他们也是看到枯寂巨柱,以为有法宝即将出世。 “未卜先知是天机谷的本事,半步多草堂只专注阵法。”黛姝解释道:“新瑶能够料敌机先,是因为在她眼里,天地万物包括人都是阵法。” 收回目光,吴峰泰接着道:“身在战场,新瑶姑娘自然而然的,会在心中将战场勾勒成阵法。而只要在阵法中,敌人的任何变招后手,都逃不过她的预判。” “好厉害哦!”单庭芳看得入神,她不像刘叉赵抽等人清醒的那么快,她直到此时才从震撼中回过神来。只是场中分明是三人在战曲环,但她明媚的双眸直到现在,仍然只为张辟疆一人停留。 “原来,这世上真的有越境而战!”单庭芳旁若无人的看着正在稳定身形的张辟疆,道:“原来,张参军不止才智过人,不止用兵有道……” “庭芳!”单鸿波喝止道。这里很多人呢,妹妹还挽着黛姝的手臂呢,她怎么如此不注意场合? “快看,快看!”单鸿波有些无奈,提醒嘟起嘴巴满脸委屈的妹妹,道:“曲环动了!” 曲环以法力逼出腹部直刀冲天而起,他想借机看能不能逃走。然而才飞起十余丈高,他就被一堵无形屏障所阻,竟令他犹如置身泥塘,再前行一尺都要费尽全身气力。 他之前还心怀希翼,以为隐在暗处的元婴大能是想拿他当磨刀石,是想用他煅炼陈瑜三人。但现在他明白了,那位大能确实是拿他当磨刀石,然而目的是让陈瑜三人杀他。 如今不再有幻想了,曲环看着仍然插在身上的直刀,看着刚刚稳定了身形的张辟疆和曾新瑶,已经开始苍白的脸上闪过狠辣。只见他右手虚握,宝剑呼啸着回归,接着轻拍腰间储物袋,取出一只小麻袋。 这个麻布口袋只有巴掌大,呈灰褐色,袋口有黑色细绳扎带,像个荷包。最引人注目的是,这只布袋上竟还缝了黑色补丁。 张辟疆曾新瑶并不怪罪陈瑜失手,因为修炼到结丹境界,谁没有一两样保命手段?此时见曲环取出小布袋,他们不认识,但能被此时取出,那么这只小布袋就绝不简单。 相视一眼各自点头,张辟疆紧握长枪率先飞身而起,曾新瑶手握秋水剑紧随其后。 就在这时,曲环突然将手中布袋抛出。 小布袋迎风见涨,只是变幻之后的样子……如果布袋上黑色补丁的位置,被写上“米”“谷”或者“福”字,那么这就是活脱脱农家装米的麻布口袋啊,堂堂结丹修士,所携法宝竟这么土。 此时的麻布口袋半人高,因黑绳松动,露出了尺许直径的袋口。从下方望去,袋内一片深遂的漆黑,似无边无尽,似广葇无垠。 就在黑绳松动袋口张开的瞬间,袋口突然暴发出无穷的吞噬之力。张辟疆此时正在全力飞向曲环,飞行的速度加上口袋的吞噬之力,令他的身形在空中甚至出现了残影! 张辟疆大吃一惊,他浑身紫霞澎湃,用尽全力才堪堪稳定了身形的当口,同样浑身紫霞的曾新瑶,却满脸惊慌的从他面前迅速上升。曾新瑶也在稳定身形,但她境界太低实力不济,她正在不由自主的,就要被那口袋吞噬。 危急时刻,张辟疆猛然伸手握住曾新瑶的脚踝。但也因此,他刚刚稳定的身形,再次开始移动。 “不好!”黛姝惊道:“快救人!” 其实不等她招呼,赵抽见势不妙已经率先飞出,接着是刘叉。待她一句话还未说完,旁边单鸿波、单庭芳兄妹也冲了出去。 可他们毕竟离地太远,即使用尽了平生最快的速度,仍然是远水难救近火,他们来不及的。而张辟疆和曾新瑶,向上飞行的速度已经越来越快。 “周叔,快救人!”黛姝祭起自己的翠绿荷叶,她起步最晚却已经冲至最前,然而令她惊惧的是,以她的速度仍然不可能救下张辟疆和曾新瑶。 哗啦声响,陈瑜溅起水花跃出湖面。他衣衫未湿头发干燥,都什么时候了,他竟还有闲心注意仪容。只不过在这个当口,实在没人在意他是否丰神俊朗。 周兴国一直在旁边压阵,然而变故来得太突然,他也没想到只是眨眼间,占据了优势的张辟疆和曾新瑶不但优势全无,而且生死只在须臾之间? 此时见陈瑜跃出水面,周兴国简直要魂飞天外。他太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看着距麻布口袋只剩不到二十丈的张辟疆和曾新瑶,周兴国吐气开声,向虚无处高喝道:“快快救人!前辈,快救人!” 跃出水面,陈瑜正准备故技重施,再次弄些冰刃虚张万刀归宗的声势。然而听得周兴国大叫,抬头看去时,张辟疆和曾新瑶距麻布口袋只剩不到十丈。 啊—— 陈瑜才是魂飞天外,脑子直接就懵了。他一下子脸色涨地通红,旋又变得煞白,浑身紫霞激荡间,脚上追云靴亮起雄鹰云纹,整个人化作一道紫色闪电,一步数十丈的向他们追去。 “回去!”张辟疆仍然握着曾新瑶脚踝,他距麻布口袋已经不到五丈。 “陈瑜!”黛姝、刘叉尖叫出声。同时黛姝心中暗道:师父说陈瑜将有劫难,难道说的就是这个?可师父要我保证陈瑜不死,我要怎么做? 只是,陈瑜的速度太快,并且施展了才掌握了皮毛的神龙百变身法。而且,麻布口袋浩荡的吞噬之力,令他已经收不住势。 我就知道是这样!周兴国浑身哆嗦,急地大叫道:“前辈,再不出手就来不及了!” 已经来不及了。 周兴国话没说完,曾新瑶、张辟疆和堪堪追上他们的陈瑜,一起被收进了麻布口袋! (未完待续) 第903章 陈瑜在哪里 第903章 “陈瑜!”刘叉都快哭了。 “曾姑娘!”赵抽是红了眼眶。 “张参军!”单庭芳珠泪滚滚。 哈哈哈哈!麻布口袋的袋口被黑绳自行收紧,浑身被鲜血湿透的曲环得意大笑。他还没有施展术法催动口袋,因为袋中三人,就是他的人质。有这三人在手,隐在暗处的那位元婴就不得不有所顾虑,这三人,就是他今日逃出生天的希望之所在。 黛姝手脚冰凉,心中五味杂陈。陈瑜和曾新瑶都是磊落直爽之人,相识以来尽管依着修士的本能,大家都有所保留,但是比起修仙界绝大多数人,他们已经足够坦诚,他们是朋友。 而现在,陈瑜和曾新瑶一起被收进麻布口袋,最令她心中悲凉的是,这里不是祖地而是中洲,在这里,陈瑜和曾新瑶势单力薄,说得再现实一点,他们如果死了,即使自己、刘叉和赵抽,也很难为他们报仇。 因为,不论陈瑜还是曾新瑶,于溟沧派和风铃渡而言都是轻若鸿毛,不值得人家大动干戈。而自己手中虽有一道令牌,却无法号令不认识令牌之人! 而且,师父早就提醒过,陈瑜近期将有劫难。师父只要求让陈瑜活着,可现在他的生死,掌握在曲环手上! 顾卫兰随达奚常怀来到此地,她目睹了陈瑜不顾一切冲出去的一幕。她不认识张辟疆,但她认识紫阳真诀特有的紫霞异象,因此这一幕给了她灵剧烈的冲击。 曾新瑶有危险,张辟疆不顾自身安危紧抓她的脚踝不放。张辟疆有危险,陈瑜头脑冲动不管不顾的就冲了出去。 事实证明,不论张辟疆还是陈瑜,他们都错了。他们为自己的选择,甚至要付出生命的代价。事实证明,不论张辟疆还是陈瑜,他们都太傻。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此乃修仙界的常识。事实证明,不论张辟疆还是陈瑜,他们都对了。他们的选择,让人感到温暖。 达奚常怀曾在幻音谷修炼,与顾卫兰算是同门师兄妹。如今在师兄身边,顾卫兰的身心却一阵阵悲凉,她现在迫切的希望,幻音谷也有陈瑜、张辟疆这们的弟子,能够做出一些错事、傻事和对事。 “公子!”周兴国更是手脚冰凉,他境界最高喊的最是撕心裂肺。 周兴国的嘶吼,终于令黛姝从失魂落魄中震醒。如闪电在心中亮起,她终于想起什么。 距曲环还有大半路程,黛姝突然停下身子。见刘叉、赵抽满身凶意的还要前冲,她直接一记天翻地覆将二人制伏。不等他二人责怪,黛姝同样的天翻地覆止住单鸿波、单庭芳兄妹。 “黛姝姑娘你干什么?”对于黛姝,赵抽心里是存了疙瘩的,眼下曾新瑶被收进口袋,周兴国被气了直哆嗦,而曲环还在得意大笑。赵抽心中着急,说话难免带刺道:“黛姝姑娘不在乎新瑶这个闺蜜,在下却不能不在乎陈瑜这个兄弟!” 单鸿波和单庭芳兄妹也看向黛姝,特别是单庭芳,她明媚的眸子里不但噙了眼泪,看向黛姝时更带了凶意。 “赵抽你先别激动。”刘叉安抚了赵抽,又不解的看向黛姝,他也需要一个解释。 远远看着仍在得意大笑的曲环,黛姝道:“他想活命,就不能伤了陈瑜他们。” 这个解释可以说服刘叉和单鸿波,但赵抽和单庭芳明显并不认同。 转过身,黛姝以光洁的下巴示意站在人群里的费邦和且连海,且连海急得已经满头大汗,而费邦老神在在。 “陈瑜并未真正拜师,周叔已经急成这样。”黛姝又以下巴示意周兴国,道:“张辟疆却是枪神名正言顺的徒弟,是费叔正经八百的少主,而费叔却并不着急,这说明什么?” 自张辟疆遇险到现在,数息时间确实很短暂,他们这些筑基修士都飞了三分之一路程,费邦这位结丹修士却一动不动。若不是吓坏了,就是他对张辟疆极有信心。 单庭芳仍然担心,但她眼中的怒意终于缓缓消退,她看向费邦,很想返回去问一问情况,好给自己一颗定心丸,可又想离张辟疆近一点。一时两难,令她很是犹豫。 “张辟疆有枪神有费叔、陈瑜有王前辈有周叔,只有新瑶一无所有……”赵抽仍然不服。 “新瑶有元婴一击!”黛姝冷喝一声打断赵抽,看着天空中那只麻布口袋道:“这件法宝再是厉害,它终究只是结丹级别而已,元婴一击足以令它灰飞烟灭!” 赵抽一愣,他是关心则乱,却忘了曾新瑶还有元婴一击。如今被黛姝点醒,他只好让自己平静下来,一起等待周兴国求那位元婴,一起等待周兴国与曲环交涉。 这一等,就是数十息。 周兴国还在请求那位元婴快快出手,然而直到他的请求变成哀求,甚至已经开始愤怒,那位元婴始终不肯现身。 曲环一边将鼓鼓囊囊的麻布口袋召至身边,一边等着那道无形屏障消失。然而他的得意之情已经耗尽,加持在身上的无形屏障,却始终未见有丝毫松动的迹象。 “后悔了?”远处人群里,吴峰泰神色平静的向肩上小花问道:“早知道陈兄会遇到如此凶险,你就应该和他一起战斗,也不至于现在这样提心吊胆?” 小花吱咛着点头。吴峰泰说得没错,小花非常后悔刚才竟在躲清闲。不论有什么凶险,作为灵兽它都应该和陈瑜一起面对。最重要的是,任何凶险,都好过它此时此刻等待的煎熬。 等待,实为世间最令人崩溃的酷刑。就像被封锁在出租房。 “我等修士,只有在战斗中才能更快成长。”吴峰泰轻抚着小花的脑袋,道:“你的境界攀升太快,更需以战斗夯实根基。下次有机会,定要跟陈瑜一起战斗,哪怕不出手,只要身在战场那就是一场历练!” 小花默然点头,然后紧紧盯着曲环身边那鼓鼓囊囊的麻布口袋。 单氏兄妹、赵抽又要暴躁,黛姝看着鼓鼓囊囊的麻布口袋,她也逐渐没了耐心。已经快一盏茶了,当此之时每一息都令人感到漫长,他们能够忍到现在,别提心中多么难受了。 “曲环道友,你如何才肯放人?”苦苦哀求没有结果,恼怒之余,周兴国准备自己作主。 如何才肯放人?曲环要被气笑了! 周兴国等得不耐烦、黛姝、单庭芳等得不耐烦,他曲环身陷尴尬境地,他耐烦吗?他已经想着,要不要催动麻布口袋,让里面三人多受点罪,也算给暗处那元婴一点压力? 听得周兴国问话,曲环正要开口。突然,一直紧盯着麻布口袋的赵抽大吼道:“快看!” 所有人都在盯着口袋,因此所有人都看到,麻布口袋上突然出现一个尖锐的凸起,看形状,应该是张辟疆的枪尖。 哼!曲环看着那道凸起,冷哼道:“某家这件乾坤袋,若非破损乃是元婴级的宝物。即使这处补丁,也是以元婴大妖的毛发筋膜,经顶级炼器师耗时百年才祭炼而成!某家仗此法宝,曾将不下十位结丹修士炼成血水!区区筑基修士,便是有神兵利器又如何,当真能破了我这乾坤袋吗?” 曲环话音刚落,那个凸起迅速缩小,麻布口袋也立刻恢复了原状。众人顿感失落。 “快看!”还是赵抽,他指着麻布口袋,他比刚才更兴奋。 麻布口袋上,从内部突然亮起了一个圆形,非常小的模糊的金色纹络。这纹络乃是由长短不一的横线组成,共八个,并且在缓缓旋转。都是修士,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八卦爻纹。而黛姝等人更知道,这是曾新瑶在催动她的暗金罗盘。 就在众人看去时,八卦爻纹突然消失。不等大家失落,麻布口袋刚才被爻纹照亮之处,出现了一道尖锐的凸起,仔细看去,应该是曾新瑶的秋水剑。 曾新瑶是阵师,她以暗金罗盘查找麻布口袋的脆弱之处,再以秋水剑精准攻击。凡是看到这一幕者,在心中不由升起一个念头:曾新瑶的境界低于张辟疆,但是,如果能从内部破了麻布口袋,则非曾新瑶莫属。 又不是撞大运,想要从内部将麻布口袋破开,一次试探当然不可能成功。即使曾新瑶算得上有和放矢,然而限于实力,秋水剑刺出的凸起也无可奈何的缓缓平复。 然而这一次人们并不失落,因为紧接着,麻布口袋上再次出现一道凸起,看形状正还是张辟疆的枪尖所致。 枪尖从口袋内部刺出凸起,麻布口袋恢复正常。八卦爻纹亮起,秋水剑又在口袋别的地方刺出凸起,然后口袋再次恢复正常。 一时间,张辟疆和曾新瑶在口袋内部交替出手,他们每次刺出凸起,众人就一阵欣喜,尤其是单庭芳更是拍手跳跃着欢呼。 “某家,只想离开此地。”众人的欢呼声中,曲环色厉内荏故作大声道。他说地太突兀,便是周兴国都愣怔了一下,才恍然想起,自己刚才问他要如何才肯放人。 然而,现在便是曲环自己都知道,时机不对。 如果麻布口袋没有动静,如果张辟疆和曾新瑶没有给外面传递信号,那么以三人为质,周兴国定会自行作主,曲环将很有希望迫那位元婴做出让步。但是现在,麻布口袋上不时的凸起,以及亮起的八卦纹络,无声中已经剥夺了周兴国作主的权力。 曲环当然知道这一点,为了给自己增添底气,提出要求后手中立刻打出法诀,他开始催动麻布口袋,至少令里面的人受点罪安份点,同时也是逼那暗处的元婴早下决断。 随着麻布口袋被催动,张辟疆以长枪刺出的凸起,曾新瑶暗金罗盘绽放的八卦纹络果然变得缓慢。众人都在担心之际,黛姝却和刘叉交换一个眼神,这一眼令刘叉心花怒放一时找不着北,但他知道黛姝的意思。 被麻布口袋收走时,张辟疆紧握着曾新瑶的脚踝,按理说进入口袋之后他们应该在一起才是。然而现在看枪尖和八卦爻纹,张辟疆的方位更高快到袋顶,曾新瑶只在口袋中部。 所以说,被收进口袋之后,他们被随机甩去了不同方位。 那么,陈瑜在哪里? (未完待续) 第904章 口袋空间 第904章 刚进入口袋,陈瑜只觉得一阵短暂的天旋地转,还没等回过神来身边又恢复了平静。努力向周围看去,目之所见一片漆黑,即使月光石,也只能照亮身边丈许区域。而且胸口憋闷,有种快要窒息的感觉。 这只破口袋里,竟连空气都没有! 不过对修士而言,只要依靠法力进行内吸呼,没有空气也没关系。 “新瑶姐,张辟疆!新瑶姐,张辟疆……”窒息的感觉消退,陈瑜铆足了劲放声呼唤。 除了月光石的照耀之地,周围一片漆黑,陈瑜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声音只传出丈许就不得寸进。而且这声音听在自己耳中,也有一种缥缈幽远之感。口袋空间里,声音已经成了无用之物。 陈瑜不死心,眉心微动,筑基五层境界的雄浑神识轰然暴发。神识不属于法力,乃是修士的另一种力量,与声音不同,他的神识未受任何阻碍,直覆盖了方圆五百丈范围,这是他筑基五层境界所能达到的极限。 神识未受限制,陈瑜的心却直接跌落谷底。从外面看去,麻布口袋只是寻常米袋大小,尽管他知道口袋内必然别有洞天,但他仍是没想到,神识所笼罩的方圆五百丈范围内,竟空无一物! “这只破口袋,竟跟那些秘境一样,只要进来就被随机传送到不同地方。”陈瑜口中喃喃道:“进口袋的当口,我跟新瑶姐和张辟疆已经在一起了,如今他们竟远在我五百丈之外!” 这次的声音没有法力加持,脱口而出却无法传进自己耳中。陈瑜心中微动,依着《灭识魔经》的记载,先收回神识再将其聚拢成线缓缓释出。 神识最前方的张头很快达到五百丈,然后突破筑基五层境界的限制继续向前方漫延。这就是魔功的特点比如以夺舍之法改变资质,比如夺取他人道台改变根基,又比如将神识聚拢成线,以突破正常神识所笼罩范围的限制。 六百丈、七百丈,陈瑜将神识聚拢成线,最前端已经探索到九百丈开外,但这条线还在延伸。 一千丈! 当神识丝线延伸至千丈时,终于到了陈瑜如今境界的极限。魔功,将陈瑜的神识探索范围,拓展了足足两倍! 灭识魔经还有其他妙用,神识既然可以聚拢成线,当然也可以聚拢成刀、枪、剑、锥、剪等十八般武器。在樟木矿场从魔蛟那里得到此功法苦练至今,灭识魔经已经是陈瑜隐藏起来,准备在风云大比上惊艳天下的后手。 控制着神识丝线,陈瑜小心地转动身子。口袋世界一片沉寂一片漆黑,随着转身,以陈瑜为圆心,神识丝线在口袋世界里画着半径足足千丈的圆! 就等于,区区筑基五层境界的陈瑜,神识于此时拥有了比肩结丹修士的笼罩范围! 一圈之后,陈瑜心中微沉,千丈之内仍然找不到曾新瑶和张辟疆。月光石昏暗的光芒照耀下,陈瑜俊秀的脸上一片凝重,他缓缓将身子倾斜,继续甩动神识丝线,再次画了半径丈砇的圆…… 陈瑜站在原地,一刻钟的时间里画了无数个圆,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因为所有圆里,都没有张辟疆和曾新瑶! 他们在哪里,我又在哪里? 口袋空间太大太漆黑,这一刻钟里,陈瑜没有察觉到张辟疆出枪时的巨大压力,也没看到曾新瑶祭起的暗金罗盘。但陈瑜不能确定他们离自己到底有多远,若是祭出三颗灵珠,会不会伤到他们? 曾新瑶和张辟疆也有灵珠,他们应该同样担心会伤到我,所以也没有动用这个手段? 这般想着,陈瑜心中暗叹。不能用灵珠,那就只能试试刀意,或者像刘叉那样催动巨柱道台。然而思绪到了这里,陈瑜顿时忍不住苦笑。刚才跃出湖面之后看到的一幕令他失了理智,他并没有召回直刀! 但是没关系,陈瑜轻拍腰间储物袋。还好,曾新瑶一般只在晚上,才会对照幽光剑参悟那部兽皮星阵古书,因此幽光剑如今还在自己手中。 要想破开麻布口袋应该怎么做?当然是前往空间的边缘,那里有口袋的布料。 这里绝不能再呆了,必须尽快破开口袋! 就在刚才这一刻钟,口袋空间里突然有了腐蚀之意。并且这腐蚀之意持续浓重,铺天盖地从浑身毛孔钻进体内,不断侵蚀着陈瑜的经脉,甚至有向丹田漫延的趋势。 腐蚀之意持续的时间并不长,然而口袋空间与外界隔绝,被消耗的法力无法被天地灵气补充,若是多来几次,即使被曲环放出,陈瑜也会变得跟吴峰泰一样没了自保之力。 没敢深呼吸,暗中给自己打气。口袋空间里即使修士也难辩方位,陈瑜索性运转功法,向着自己前方疾驰而去。 口袋空间拥有极致的黑,飞行其中犹如一个小光点在浓墨中穿棱,刚照亮了一处,待陈瑜经过之后重又陷入深沉的漆黑。 这个口袋空间实在大得出奇,以陈瑜的筑基五层的境界,全力飞行一刻钟,若在外面至少也行出了百余里,但他仍然未触及空间的边缘。 又一刻钟,陈瑜渐渐有些不耐烦,不禁开始胡思乱想。 或许刚才只要向身后行出千丈或者数千丈,就可以触及边缘?而且已经行出两百里,那么刚才是不是就应该祭出灵珠? 尽管思绪乱飞,陈瑜却不敢在这个时候示出灵珠。他担心真就那么寸的,祭出灵珠后真就伤到张辟疆和曾新瑶,那时他甚至都没地方哭去。 而且口袋世间再是广葇,它毕竟只是一件法宝,陈瑜不相信这里当真无垠。 再飞一阵子,陈瑜进入口袋空间已经渡过了漫长的半个时辰,期间那种腐蚀之意出现了三次,陈瑜也因此发现了一个问题。幽光剑,仍未被他彻底炼化! 腐蚀之意侵蚀经脉,甚至要漫延到丹田破坏道台,作为修士陈瑜第一时间能够想到的应对之策,当然是催动本命法宝,以法宝的灵煞之气抵御。 若换了直刀,拼着破损也会不折不扣的保陈瑜周全。然而幽光剑呢,虽有幽幽光晕将陈瑜笼罩,可侵蚀之意却未抵挡半分。幽光剑果然有自己的主意,它这是阳奉阴违胡弄鬼啊! 腐蚀之意一丝不落的被陈瑜领受,口袋空间没有天地灵气,一身法力只出不进,就在他已经不耐烦到极点,情绪行将彻底暴发之际,前方千丈处,神识终于被阻,他终于找到了口袋空间的边缘。 迅速再行千丈,借着月光石的光亮终于看清口袋的布料。经纬纵横,纹理细密,摸起来甚至带着凡人普通麻布的细腻质感。单只看其外形以及灰褐的色彩,与普通麻布确实没什么区别。 但神识探去,陈瑜公明能够察觉到浓浓的沧桑气息,并且从布料上传来的厚重威压,令陈瑜有一种自己就是蚂蚁,在仰视大象的真实之感。 “吴兄说,三颗灵珠可伤元婴,五颗灵珠可杀元婴。”陈瑜看着眼前布料,感受着指尖传来的细腻触感,道:“这只口袋是什么品级我看不透,但五颗灵珠,连元婴都能杀死的威力,会不会伤到新瑶姐和张辟疆?” 收手,心念微动,幽光剑出现在左手掌心。 看着这把黛姝等人口中的仙剑,陈瑜心中其实颇多无奈。从师父那里接过此剑,他就以法力将其炼化,待凝气三层境界有了神识,他又以神识将其炼化。到了风临城陈瑜被抓进矿场当矿奴,任幽光剑逍遥又贪婪的,将整个丁矿六区的灵石吞噬一空。 那时,陈瑜为这把剑可是担了干系的。一旦被人发现,幽光剑会换个主人,而陈瑜只有死路一条! 如果说灵石只是小恩小惠,那放在丹田里悉心温养呢?陈瑜的主要法宝是直刀,他的巨柱道台上空间虽大,却无法同时温养两件法宝。因此自筑基以来,陈瑜是今天温养直刀,明天必然温养幽光剑,这是何等用心? 如果说这还不够,那仙器碎片呢?幽光剑可是吞噬了两片仙器碎片,此事若被人发现,恐怕便是当了金鳞阁的亲传弟子,陈瑜也会性命不保! 然而陈瑜得到了什么?他至今,竟未彻底将其收服! “希望你当真是仙剑。”陈瑜低头,看着幽光剑道:“若是我无法破开这只口袋,但愿你不要让我失望。” 说着,陈瑜手掌微翻,幽光剑重新回到丹田,被他的巨柱道台继续温养。 而后,陈瑜退后两步,在月光石的照耀下左手一记手刀,以紫色刀芒猛然斩向眼前麻布。 刀气过后,麻布依然,其表面甚至不见任何痕迹。 没什么好气馁的,能将他们三人给收了,麻布口袋至少也是结丹法宝,一记手刀未能将其斩破乃是情理之中。 被收进麻布口袋,陈瑜心中确实很不爽,但口袋空间对他而言,又何尝不是一处宝地?陈瑜继续以手刀斩出一道道刀气,他要借口袋空间修炼刀意! 外面,不论周兴国如何苦苦哀求,那位元婴始终不肯出手。而口袋上一直不见陈瑜传递信号,若非小花还活着,周兴国都快崩溃了。 当陈瑜不断斩出一道道刀气,终于令麻布口袋有了微微鼓起。翘首以待的周兴国、黛姝等人终于松了口气。但其实,麻布口袋上那道微微鼓起,又何尝不是令隐在暗处的元婴松了口气。 然而曲环却是大怒,半个时辰以来,他不时向口袋打出法诀,然后曾新瑶和张辟疆会消停一阵子。可如今随着陈瑜向外传递信号给了外界极大信心,他知道,若不下狠手,那位元婴绝不可能轻易松口! (未完待续) 第905章 玄妙之意 第905章 本就是师出同门,如今又是为了重建宗门而共同努力,陈瑜并未隐瞒自己练出刀意的方法。口袋空间这等宝地可遇而不可求,曾新瑶、张辟疆各施手段,他们也想在这里炼出自己的剑意和枪意。 陈瑜每晚挥刀千记,或者将一身法力耗尽,长年累月之后得到了结丹甚至元婴修士都很难拥有的刀意。此事听着很不靠谱,而且陈瑜并没有当面向张辟疆展示,但张辟疆相信。 无他,白鹿殿的擒龙手,乃是陈三思以古籍结合牵引术推衍而出的。况且张辟疆很清楚,《紫阳真诀》有言“大巧若拙”,刀意这等可遇不可求的本事,完全可以被陈瑜以最笨拙的法子练出来。当然,张辟疆相信陈瑜,最重要的原因是,陈瑜是他的师弟。 张辟疆每日都在练枪,但是自上次一别,他练枪不再依枪法,而是只练枪术中最简单的突刺。身边有老仆费邦,他不必像陈瑜在风临城那样,不论受多么重的伤都不敢让自己昏迷。因此每日不论政务军务多么繁重,临睡前,张辟疆都是要将一身法力耗尽才罢休。 虽数月以来,他并没有如愿练出枪意。但这里不是凡间而是修仙界,修为不会亏待每一份刻苦和勤奋。数月下来,张辟疆确实只练突刺,但不论他的其他枪术还是实力,都在实实在在的突飞猛进。 如今在口袋空间,张辟疆之前同样经历了数次腐蚀之意的侵袭。然而这世上像陈瑜那样的倒霉蛋实在不多,张辟疆早已炼化了黑铁枪,每当腐蚀之意袭来,他只当练累了稍作休息,黑铁枪所散发的宝光,足以护着他不受伤害。 只不过,这次的腐蚀之意持续的时间,未免也太长了些? 月光石的照耀下,张辟疆俊朗的脸上微有些疑惑。费叔和周叔联手,难不成还让曲环逃了? 仅仅这个疑惑就可以看出,张辟疆跟陈瑜一样,内心里充满孤独。在风临城的时候,不论受多重的伤,即使被冯莫白私设刑堂折磨地不成人样,被救后陈瑜也不敢昏迷。 而现在,平州典客司长老,单鸿波、单庭芳兄妹,以及平州仪仗队的数百军士随张辟疆一起来宁州,但在他心里,愿意救他的只有费邦和周兴国。 被收进口袋时太专注,张辟疆并不知道有元婴跟着陈瑜。因此当汹涌的腐蚀之意持续了很长时间,并且不见丝毫要停止的迹象,张辟疆首先想到的就是,曲环逃过了费邦和周兴国的追杀,如今正在催动口袋要将他们炼化。 又过了令人煎煞的十数息,腐蚀之意不但仍未停止,而且连黑铁枪的宝光都慢慢变得不再纯正,张辟疆俊朗的脸上顿时满是凝重,因为他这把黑铁枪的来头可不小。 这把黑铁枪,其实是和枪神司空曙的那把龙鳞烂银枪一起打造的。只不过数千年来,枪神一直在温养龙鳞烂银枪,这才令其名动天下而黑铁枪至寂寂无名。要论起最初的根基,两件法宝其实是同一级别。 可现在,这腐蚀之意竟开始令损毁黑铁枪。 之前时间仓促,张辟疆不清楚曾新瑶和陈瑜有没有更厉害的法宝,但他不能冒险。 见腐蚀之意仍在持续,张辟疆伸手握住枪杆,他要以黑铁枪,破了这只破口袋。但他心有不甘,在催动黑铁枪之前,他要再突刺一记,最后突刺一记…… 陈瑜以前每晚挥刀千记,此事曾新瑶是知道的。陈瑜仅凭挥刀就练出刀意,这一点,曾新瑶却比张辟疆晚了数月之久。 不过,曾新瑶早在紫阳宗就有阵道底子,如今又拜入半步多,她已经打定了主意走阵道一途,因此能不能练出剑意于她而言完全随缘。 口袋空间既空旷又隐秘,除了无法吐纳天地灵气之外极适合修炼。自打进入这里并且稍作了解,曾新瑶立刻对口袋空间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陈瑜站在麻布前,并且还伸手去触摸,他目之所见心之所想甚至触之所及,眼前都是麻布。而这些麻布的经纬丝线在曾新瑶眼里,却是一道道符纹,一列列阵法。 她不禁祭出暗金罗盘,仔细查看阵法的每一处细节,然后祭出宝剑刺向麻布,目的并不是将其破开,而是印证心中的参悟。可以说,在安全的前提下,她是三人中最不愿太早出去之人。 当腐蚀之意再度降临,月光石的照耀下,曾新瑶俏脸平静。她也有灵珠,但她一边催动暗金罗盘护体,一边对刚才的领悟进行梳理,她并不着急出去。 只是这次的腐蚀之意持续的时间太长,长到暗金罗盘的宝光开始闪烁。曾新瑶知道,曲环这次很可能要下重手,带着遗憾,她的手中开始变幻着玄懊的法诀…… 整个口袋里,唯有陈瑜最惨。 他对幽光剑已经不抱希望,腐蚀之意降临之初,他就熟练的全力运转功法,以自创的挨打神功试图将这腐蚀之意移出体外。 这腐蚀之意就像湖边的湿汽,任陈瑜已经将自己弄得像个紫太阳,却仍是不能阻止其无孔不入的,步步为营的侵入自己皮肤、血肉、经脉、骨髓。 一盏茶之后,陈瑜已经拼尽了全力,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腐蚀之意,不紧不慢的侵入自己丹田,并且开始腐蚀他的巨柱道台。 陈瑜甚至寄希望于鸩虱蛊,这副修仙界任何人都闻之色变的剧毒,数日前还助他摆脱了黄砀真人的毒丹。然而没用,腐蚀之意像一缕微风掠过鸩虱蛊,仍然在向他的道台逼近。 两盏茶的工夫,纯白道台的最外围,竟开始变得灰暗。甚至最外围那第五十道年轮,竟被腐蚀之意侵蚀的变得模糊,他要被这腐蚀之意削弱境界! 不行!月光石的照耀下,俊秀的脸上满是惊慌。他再也不敢耽搁,豁然睁开眼睛从盘膝打坐中猛然站起,他立刻紧握了幽光剑…… “黛姝姑娘、刘公子、赵公子,我家公子还能支撑多久?”周兴国看着仍然以法力催动口袋的曲环,他知道求暗处的那位元婴没用,因此索性向黛姝等人打听。 “周兄不用担心。”费邦沉静中带着凝重,已经两盏茶的工夫了,他无法继续老神在在。不过他对张辟疆有信心,安慰周兴国道:“我家少主的黑铁枪威力非凡,若当真有危险,他定可……” 费邦话还没说完,西胜湖……不,是整个天地间,突然弥漫起一道、一缕幽远深遂之意。 此意无法用言语描述,像是爱人的呢喃,又像洪钟大吕;像是萦绕在耳边,又像远在天外;像是巨石,又像轻柔的柳絮。 此意从所有人的心底泛起,但所有人又分明清醒的知道,自己心中绝未有过。 此意从天地间散出,但所有人目之所见,西胜湖的冬日景象一如往日的寻常。 此意,缥缈幽远不可捉摸,又熟悉的像自己的掌纹。 此意,玄妙! 达奚洪、宁州诸世家的家主俱皆动容,这玄妙之意似能涤荡灵魂,似能勾人心魄。他们不知道这玄妙之意是什么,但他们知道,此意定是因口袋里那三个紫阳宗弟子而起。这玄妙之意,勾起了他们的贪婪! 他们纷纷冲天而起,争先恐后的向麻布口袋飞去。 苏云晟感受着这玄妙之意,他的双目骤然似火炬一般看向空中的麻布口袋。他的心中也升起了贪婪,然而,当张辟疆那俊朗孤傲的神色浮上心头,他立刻省起,张辟疆的身后,还有一尊枪神。 冷静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苏云晟眼中异芒恢复正常。他看着那些飞向麻布口袋的人,见其中竟还包括宁州城主达奚洪,他的眼中顿时充满了讥讽。 等的时间太长,吴峰泰有伤在身,他此时正在闭目打坐。然而这玄妙之意在天地间无声回荡的瞬间,他立刻惊地站起,令他肩上的小花猝不及防跌落地面。 别人不知道这玄妙之意是什么,吴峰泰知道。因为早在数百年前,他前往金鳞阁求见万寿老祖,并且从老祖那里得知,这无法以言语描述的玄妙之意,名为道! 不对。吴峰泰看着麻布口袋微微摇头,心道:没有纶音,这不是道,这是道韵。 但是,筑基境界而接触道韵,这才是大气运! 相比其他人,赵抽就平淡多了。因为他早已经历过这种玄妙,在确山。同时他也知道,施展出玄妙之意者,乃是陈瑜。 玄妙之意骤然而起,然后又瞬间消失,反应迟钝之人比如达奚常怀,比如受了伤,没有任何思想准备,仍然在催动麻布口袋的曲环,他们甚至以为自己出现了错觉。 就在玄妙之意消失之际,正在被曲环催动的麻布口袋,像经历了长时间风化的纸一般,突然龟裂破碎并且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而此时,达奚洪率宁州诸世家家主才飞到周兴国等人附近。 失落,就连元婴境界的达奚洪,心中都充斥了深深的失落。 就好像好不容易攒了足够的钱,欢开喜地跑去买自己最喜欢的玩具,却发现那玩具早已被卖光了。他们只好看着麻布口袋消失后,突兀的出现在那里的三道身影,看着将右臂吊在胸前,左手握着幽光短剑,俊秀的脸上满是迷茫的陈瑜。 麻布口袋消失,陈瑜三人再次出现在天空。好巧不巧的,张辟疆正对着曲环。 而麻布口袋突然消失,法宝被毁,曲环噗地口吐鲜血,他心中迷茫神色萎靡,他愣在那里忘了躲。 张辟疆也感受到了玄妙之意,这玄妙之意令他身心舒爽,他酝酿已久的一枪,因这玄妙之意稍慢了霎那。他弓步,一枪突刺。 凌绝天下、君临天下的枪意,轰然暴发! (未完待续) 第906章 天高十万丈 第906章 张辟疆站在空中,他看着手中黑铁枪,心中回味着刚才的枪意。费邦难掩激动,他一个结丹都未掌握的“意”,如今却被少主掌握,他越众而出,护在张辟疆左近阻止别人靠近打扰。 曾新瑶站在空中,她微眯着眼睛,回味着刚才麻布口袋被毁的一幕。 即使在达奚洪这样的元婴修士眼中,麻布口袋也是瞬间被毁。然而在曾新瑶这位阵师眼中,这个瞬间却可以分出无数个片断。她分析着这些片断,同时在心中印证着之前所悟,她是那么出神,甚至没看到黛姝、赵抽等人在为她护法。 曲环的脸上还带着疑惑,他在疑惑自己的麻布口袋为什么突然像纸糊的,或者在疑惑自己堂堂结丹修士,竟会死在张辟疆这么一个小小筑基手中? 陈瑜懒得操曲环的闲心,将其脑袋收进储物袋,冲其尸体左手虚握,一颗金属性的赤丹自其丹田飞出。 握在手中端详,这颗赤丹也就荔枝大小,通体圆润柔和,只是光泽稍显黯淡,品相算不得绝佳,然而散发的结丹威压,却在提醒陈瑜其所蕴含的恐怖能量。 收起赤丹,以牵引术取了曲环的储物袋,神识探入其中察看。 十万颗灵石!陈瑜首先被这海量的灵石惊地一阵失神。要知道,他之前横行东域,杀了那么多修士那么多妖修,事后盘点所得也就二十来万灵。如今曲环一个人,就抵得上他之前的一半辛苦。 一些衣物,一些丹药,一些金银,一些……一滴天候水! 天候水?第一眼,陈瑜还以为自己的神识看错了,已经结丹中期并且结出赤丹的曲环,他要天候水干什么? 取出一看,玉质的小瓶里,晶莹的水滴不沾瓶底。玉瓶稍稍倾斜,水滴随之轻轻滚动,再以神识探入其中仔细察看……还真是天候水! 单只这一滴天候水,若是售卖给有需要的结丹初期修士,换得十万灵石也不在话下。 发了,这次发达了!杀一个曲环,竟抵得上他之前数月之辛苦! “枪意,原来我的枪意,竟需要有所收敛。”张辟疆回过神来,道出一句令陈瑜嫉妒到发狂的感慨。张辟疆已经摸索到门径,而陈瑜别说熟练掌握刀意,他甚至没搞清楚前几次刀意是如何施展的, “公子,你怎么样?”费邦立刻上前关切的问道。 “我没事。法力耗损很多,但这是正常现象。”张辟疆低头看看握紧的拳头,微笑道:“毕竟,便是一些元婴修士终其一生,也摸不到‘意’之门槛,而我只这一次,就已经初步掌握,这种感觉……真好!” “张师兄好了?我为你引荐几位朋友。”看不惯他如此得意,陈瑜飞身而起,为张辟疆引荐赵抽、黛姝等人。 “风铃渡赵公子,就是那个一直泄露你行踪之人?”张辟疆问道。虽已过去数月,然此事令张辟疆印象太过深刻。 “我张开地图,拿颗黄豆转过身去扔,黄豆落到哪里我就说陈瑜要去哪里,谁知道他真就去了我能怎么办?”赵抽气不打一处来,没想到数月之后还有人旧事重提。 陈瑜不在意的一笑,转而介绍黛姝,道:“这位是……” 刘叉横移数步挡在黛姝面前,警惕的望向张辟疆,他这番举动也打断了陈瑜的话。 “溟沧派刘叉公子。”张辟疆稍稍一愣,微笑着转头看向陈瑜,道:“在紫阳宗,我远远见过刘兄和黛姝姑娘一面。对了,还有一位南宫越先生呢?” 远远见过,却没有上前见礼?如此无礼的举动,却被张辟疆说得理所当然,仅仅第一面,黛姝就对张辟疆的傲慢有了新的认识。 “南宫的伤有些重,不过张兄不要担心,李姑娘正在照顾他。”刘叉道。 正在这时,曾新瑶原本朦胧的双目,突然焕发了惊人的光彩。见黛姝等人在为她护法,感激地点了点头,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下,曾新瑶强抑着激动,道:“半步多收藏了大量五行淬元阵法,我也因此阵而一扫借灵石提升境界的隐患。但今日之后,我可以将那些大阵加以改进!” 破阵子乃当今修仙界阵道第一人,半步多更是被誉为阵道圣地,曾新瑶却有自信,可以对半步多珍藏的五行淬元大阵加以改进。 她在麻布口袋里,竟也得了大造化! 张辟疆为众人引荐了单鸿波、单庭芳兄妹,陈瑜想为他引荐吴峰泰,经过达奚洪等宁州诸家主时,一个头发花白,相貌威严的老者突然须发皆张,暴喝道:“陈瑜,还我儿命来!” 好好的心情,立刻被扫了兴,然而看着老者,陈瑜有些底气不足有些不耐烦道:“你儿子是谁啊?” “这位前辈请了。”曾新瑶向老者行了一礼,道:“晚辈刚才稍有所悟,对于设置抵抗天劫的阵法有了些许眉目。待晚辈将来成功制出阵法,定第一时间给前辈送来,还请前辈节哀!” “对于范公子的遭遇,晚辈内心也深感不安。”陈瑜也收敛着脾气,向老者道:“晚辈已经决定,待回到金镛城,就将悟道的经过整理出来并且公之于众,以慰范公子在天之灵,还请范前辈节哀!” 整个宁州有身份的人,因陈瑜而丢了性命者,只有天工司范长老的儿子。 “陈公子、曾姑娘弄错了。”达奚洪忍住笑意,指着老者道:“这位是宁州度支司长老、明氏家主。” 见对方不是范氏家主,陈瑜收起的脾气顿时崩不住了,怒道:“你儿子关我什么事?” “刚才,就在刚才,我家七郎死了!”老者也就是明氏家主双目似要吃人,摸出传音玉简指着西边那道巨柱,向陈瑜吼道:“他被那道巨柱发出的雷弧击杀了!” 啊? 陈瑜这才想起,西边还有一道接天连地的枯寂巨柱。 只是,陈瑜愣愣的转头看去,过了这么长时间,巨柱仍然深深的钳进天空,唯有巨柱一里外的天空正在极其恐怖的风起云涌。那情形,直如末日降临。 “我家十二郎,刚刚也被那巨柱吞噬了!”又一个蓝色锦衣的老者满是杀意地道:“可怜我家十二郎,上个月才晋阶到筑基九层。陈瑜,这都是你干的好事!” “你又是谁?”陈瑜气道。 “老夫乃宁州奉常司长老,申氏家主申时行!”蓝衣老者自报家门。 吴峰泰带着小花适时赶来,听着前因后果忍不住呵呵大笑,打趣道:“陈兄啊,你果然到哪都能惹出事来!” “这是我惹事吗,但凡是修士,谁会察觉不到那巨柱的危险,既然知道,谁会缺心眼的往里钻?”陈瑜有些气急败坏,旋又道:“不对啊,我祭出的是风、火、木三颗灵珠,巨柱哪来的雷弧?” 都这个当口了,陈瑜还在口出狂言。便是拜在了万寿老祖门下又如何,人家毕竟死了人,识时务者就算不能感同身受,至少要放低一下姿态?达奚洪微闭了双目打算作壁上观。 “陈兄有所不知”吴峰泰瞳孔微缩,望着西边幽远处道:“那道巨柱的最顶端,一柱香前达到了十万丈!” 十万丈,高达十万丈! 这个高度,只要是修士就不得不动容。因为对大多数修士而言,天,高十万丈! 众人无不动容,全都向那巨柱望去。陈瑜也被惊地说不出话来,因为他知道十万丈意味着什么。 从风临城到巽风城的深山里,陈瑜深受妖修袭扰,他曾突发奇想,只要飞得足够高,只要不被妖修发现,他岂不是要少去无数麻烦? 陈瑜直呼自己简直天才,而且立刻就冲天而起。一万丈,这是当初紫阳九峰的高度。两万丈,陈瑜开始感受到压力。三万丈,陈瑜一身法力即将耗尽,只好祭出小飞舟。四万丈,小花惊声尖叫,陈瑜感受到浓浓的生死危机…… 即使拼尽全力,陈瑜也没飞到五万丈。而如今,那道巨柱的顶端,竟接触到了十万丈。 “陈公子说,那道巨柱是你用灵珠弄出来的?”看了一会,达奚洪想到了什么,目光闪烁的问道。 “达奚城主别想了,在下早已试过。”吴峰泰知道达奚洪想干什么,失笑道:“据在下所知,当今之世唯紫阳宗弟子能够使用灵珠!” “吴兄说得有些绝对,将来我也可以用。”赵抽转过身来,笑嘻嘻道:“不止是我,刘叉和黛姝姑娘也可以。” “要使用灵珠就必须刻画爆破阵法,陈瑜的灵珠上爆破阵法乍一看很是寻常,然此阵法乃是新瑶融合了入微之术所创,将来我们的入微之术必须极为熟练,否则一旦使用灵珠就是找死。”转过身来,黛姝向达奚洪解释道。 入微! 宁州诸家主顿时眼睛一亮,他们望向陈瑜的目光里,充满了贪婪。 “前辈,你还不出来吗?”陈瑜蓦然心惊,扯起嗓子大叫道。 “陈公子这是要敝帚自珍啊。”又一老者闪烁着眼神,看着陈瑜道:“老夫宁州天工司长老,范氏家主范震。我儿已经死了,要你的悟道过程已经没用,若你真对我儿之死有所歉意,何不交出入微之术以告慰我儿在天之灵?” 范震满脸皱纹,而且长了通红的酒糟鼻,其眼睛只比郑维新大了一点儿,此时浑身法力涌动,似随时就要出手。 “前辈!”陈瑜扯着嗓子继续吼道:“之前我有危险,我权当你瞎了,现在还不现身,难不成你又聋了!” 公子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你求人家一下不行吗?周兴国心中发苦,上前几步挡在陈瑜身前。 “陈师弟不要求别人了”铿的一声,张辟疆重新握紧黑铁枪,望着范震向陈瑜冷然道:“区区结丹而已,我仍有一战之力!” 陈瑜从语气到神情,他哪里是在求人,他这是在命令啊!费邦来到张辟疆身边,他没想到出使宁州这么和平的事,也能弄地剑拔弩张。 “前辈!”见对面好几个老者来到范震身边,一起不怀好意的向自己看来,陈瑜气急败坏道:“你若再不现身,从今往后,就永远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唉!随着一道无奈的叹息,陈瑜身后空气微微扭曲,一个留着山羊胡须的青衣老者缓缓现身。此人身形消瘦,面容清癯,头发尽白然而脸色红润。 然而令陈瑜有些惊讶的是,这青衣老者,竟是妖修。眼中泛起紫意,陈瑜仔细向此人看去。 老者的本体,是一只羚羊,元婴境的羚羊! (未完待续) 第907章 剑拔弩张 第907章 “师父,从哪弄了个妖修跟着我?”看着青衣羊妖,陈瑜下意识的喃喃道。 “公子,这位是羊衔前辈,乃老祖的坐骑。”周兴国赶紧解释,他担心陈瑜口无遮拦开罪了羊衔。 “坐骑,嘿!”陈瑜觉得有趣,向吴峰泰道:“之前我还以为,骑只松鼠就够丢人了,没想到万寿老祖更奔放,他竟骑了一只羊……不对啊!” 陈瑜突然想起什么,看着羊衔道:“金鳞阁距宁州数十万里,羊前辈身为坐骑,竟可以离老祖这么远?” 小花离陈瑜两千多里就有性命之虞,羊衔却脸色红润不见丝毫受限制的模样,难道是因为他的境界足够高? 淡淡的看一眼吴峰泰肩上的小花,羊衔道:“在下虽是坐骑,但老祖没要我的魂血!” 哦——陈瑜了然的点点头,想想也是,修士要坐骑为的是骑乘或者助自己与人斗法。可到了万寿老祖这等境界,坐骑的速度有用吗,坐骑那点修为实力有用吗? “公子!”周兴国额头见汗,他担心陈瑜对羊衔口无遮拦,没想到陈瑜连老祖都调侃,什么叫骑了一只羊就更奔放? 周兴国给羊衔一个比哭都难看的笑容,继续提醒陈瑜,道:“羊前辈三千年前就跟着老祖了,主上对羊前辈也极为礼敬!” “三千年?”这下陈瑜更意外了,元婴修士寿元不过千载,便是有灵丹妙药或者天材地宝,顶多再延寿千载而已,这位羊衔竟活了至少三千年,他是怎么活的? 但陈瑜恼其端着架子,隐去惊讶装作若无其事的问刘叉道:“咱爷爷今年多少春秋了?” 刘叉被问地一愣,不过他立刻明白过来,当即挺了胸膛傲然道:“爷爷的三千整寿和我的满月酒摆在一起,算下来今年也就三千零二十二岁。” “同样是三千岁,差距怎么这么大呢?”陈瑜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说着话还微微摇头,似对羊衔的境界极为不满。 刘叉的祖父刘毓亭老爷子,不论境界还是实力都算得上当世顶尖。之所以未选入中洲五老行列,实在是这位老爷子太年轻。万寿老祖即将迎来万岁整寿,丹痴大师也已经九千余岁,刘毓亭跟这些人比起来简直就是个捧小伙。 “陈公子拿我跟刘前辈相提并论,在下愧受了。”羊衔不但不生气,还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令陈瑜更是气恼。 哈哈哈哈!吴峰泰看地有趣,大笑一阵才向羊衔道:“一别两百年,羊兄风彩更胜往昔啊!” “让吴兄见笑了。”羊衔向吴峰泰一礼,上下打量他一眼,皱眉道:“只是吴兄怎么伤地这么重?” 挥挥手,吴峰泰苦笑道:“能保住性命就是天大的造化了,这点伤也就算不得什么了。” “它很强?”羊衔正色问道。 “很强!”吴峰泰强调道:“出乎意料的强!” 对面达奚洪以及宁州诸家主听得云里雾里,陈瑜等人却是知道,他们打哑迷般说的是那只白麒麟。但陈瑜惊奇地问道:“吴兄……认识羊前辈?” “两百年前,我去金鳞阁拜见万寿老祖,数月里和羊兄相处的很是愉快。哦”吴峰泰笑笑道:“那时你师父还只是元婴初期境界,他在一旁为我们端茶送水。” 我……陈瑜心底发堵,自己在这里不给羊衔好脸色,谁能想到自家师父如此不争气。有坐骑就在旁边,师父却给人端茶递水,这叫什么事啊? 陈瑜气地连呼吸都急促了,霍然指着范震等宁州几个家主,向羊衔道:“羊前辈,他们要杀我!” “我一直没有现身,是因为曾姑娘、黛姝姑娘、刘公子和赵公子都有元婴一击,只要祭出两件玉简,他们谁都别想活命,我没有必要现身。”羊衔苦笑着看吴峰泰一眼,问陈瑜道:“现在你想怎么做,要我杀了他们吗?” 要不要杀了他们,羊衔问的很随意不带丝毫烟火气,但范震等人却不敢不当回事。早在羊衔现身,他们就纷纷抱拳作揖,直言刚才只是误会,请羊前辈不要当真。 而且作为结丹境界的修士,这些人活的时间够长,因此越老越惜命。此时不顾身份不顾老迈,全都腆着脸陪着笑,请陈瑜高抬贵手饶他们一条狗命,全没有往日身为一族之主高高在上的趾高气扬的派头。 平衡了,看着这些结丹的低声下气,在看看达奚洪冷眼旁观,陈瑜心里终于平衡了。 话说在风临城的时候,不论他遇到多大的麻烦,罗氏父子始终不肯替他出头。那时,陈瑜对罗氏父子很有怨言。但今日所见他才知道,原来中洲修仙界,城主不管手下死活竟是常态! “陈公子暂请息怒!”这时,平州典客司苏云晟匆匆赶来,抱个团揖挤个笑脸,和颜悦色的向陈瑜道:“陈公子有所不知,今次平州出使宁州,在下虽为正使,但一应事务都是张参军这位副使作主。平州出使宁州乃是为了结盟,还请陈公子息怒,不要让我等结怨,拜托了!” 苏云晟说着,又转身达奚洪等人介绍张辟疆道:“这位张公子乃我平州城主府咨议参军,五军都督府左将军麾下左中郎将。但同时,这位张公子乃枪神大人唯一的弟子!” 苏云晟是温吞性子,平日里被人开了出格的玩笑也不生气,因此被单鹰任命为平州典客司长老。 刚才这里的剑拔驽张苏云晟是看在眼里的,只是这位平日温吞性子的苏长老突发奇想,他想等一等,等这里的局势不可收拾了他再出现,并且报出张辟疆的身份从而一举定乾坤。 然而他没想到,王德闲太宝贝陈瑜这个还没正式拜师的弟子,外出时竟派了元婴修士随行保护。他更没想到,刚才周兴国那么苦苦哀求羊衔都没出现,如今却被陈瑜给威胁出来了。 听闻张辟疆竟是枪神的弟子,达奚洪以及诸家主心中叫苦。他们是有多大的胆子,刚才竟对张辟疆起了杀心! “张公子想要跟我们宁州结盟,此事……”范震还想矜持一下。 “此事当然是极好的!”明氏家主满脸堆笑,抱拳道:“张公子、苏正使,我们不如先回城好好商议一下其中细节?” 其他家主七嘴八舌“是啊,是啊”的一阵附和,吵地陈瑜脑袋都大了一圈。 这些家主竟绕过达奚洪,自作主张愿意跟平州结盟?但是想想,宁州诸世家手握僮仆私兵,他们确实有实力左右城主府的决策。 “张师兄远在平州,怎么想起跟宁州结盟的,隔地太远了?”陈瑜疑惑道。 “我们这叫‘远交近攻’!”单庭芳白陈瑜一眼道。 “嘿,单姑娘竟知道‘远交近攻’?”陈瑜打起一句,心中却已经笃定,与宁州结盟乃是出自张辟疆的手笔,因为中洲修仙界没人懂得“远交近攻”。 “也不算远。”张辟疆淡淡道:“平州紧邻顺州,宁州紧邻安州,顺州和安州紧邻并且互为姻亲。平州之前对顺州用兵,没想到战场上出现了安州大军。单城主希望宁州陈兵安州边境,帮我们牵制安州主力。” 张辟疆简单的介绍一番,然而话风突然一转,道:“陈师弟无须在意这些,宁州并不是我的唯一选择,安州北部义州、南部利州均可与我结盟!” 到底是张辟疆啊,太骄傲了,还没讨论细节呢就暴露了自己的需求,一点也不在意人家以此提出无理要求;到底是张辟疆啊,一点亏都不吃,直接告诉对方,自己还有其他选择;到底是张辟疆啊,就算此行以他为主,但至少也该给苏云晟这位正使一点面子。 安州北部有义州,南部有利州,但张辟疆第一站还是来了西部的宁州,这其实已经说明了他的意向。如今他要自己无须在意这些,陈瑜又怎么敢不在意? 看着眼前这些老朽,陈瑜真想不管不顾的,请羊衔出手杀他几个。 “我……我给气得肝疼!”陈瑜很不情愿,咬着牙向羊衔道:“羊前辈,我要他们每人给我二十万颗灵石!” 唉!刘叉和赵抽一起手拍额头,一副没眼看的样子。 “又怎么了?”陈瑜恼道。 “宁州物产极其丰饶,单只是灵石矿场就有十余座,其他什么铁精、铜精矿山,什么灵药山更是不计其数。”赵抽道:“你要区区二十万颗灵石,也太小家子气了!” “正因这些极雄厚的资本,宁州诸世家才有余财蓄养私兵。”刘叉道,他也不看陈瑜。 原来这才是张辟疆选宁州的原因。 陈瑜抚着胸口,看达奚洪一眼向羊衔道:“达奚城主要给我一百万颗灵石!” 迁怒,陈瑜又在迁怒。他向范震等人要的灵石太少,又不肯改口以承认自己的无知,将无名怒火烧到达奚洪身上了。 轻咳一声,达奚洪笑吟吟向羊衔抱拳一礼,这才向陈瑜道:“陈公子何以向本座要灵石,需知刚才本座并没有威胁你?而且陈公子来宁州的第一天,本座对你还极为礼遇!” “达奚城主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黛姝遥望达奚常怀一眼,冷笑道:“我们此行确实遇到诸多波折,但我们本可以不用遇到浦家庄的曲环!” “达奚城主管不住手下,难道不该给晚辈一些补偿吗?”陈瑜讥讽道。 “吴兄有伤在身,是要回宁州休养?”见此间事了,羊衔向吴峰泰问道。 “是啊,而且我有事要跟陈兄说一说。”吴峰泰道。 不用打打杀杀了,苏云晟顿时松了口气,向吴峰泰和羊衔恭敬一礼道:“陈公子和张参军久别重逢,定有很多话要说。晚辈不才,敢请二位前辈一起回宁州。” “我就……”羊衔正要拒绝。 然而就在这时,小花突然从吴峰泰肩上跳进陈瑜怀里,并且挥舞着双臂吱吱大叫。 “怎么了?”黛姝警惕道。 “小花说,我熟人正在过来。”陈瑜举目四顾,疑惑道:“我在宁州还哪有什么熟人?” “那边。”羊衔示意陈瑜看东北方向。 (未完待续) 第908章 木盒,又见木盒 第908章 循着羊衔指引望去,淡淡的虹光在闪动,东北方向果然有修士在飞行。 浑身漾起紫霞,陈瑜缓缓飞身而起,并且施展了破妄瞳术向那里看去。 一个破衣烂衫的筑基老者,看相貌很是陌生,而且看方向,人家要去的应该是西边那道枯寂巨柱。 “我不认识啊?”陈瑜有些疑惑的问小花。 许是察觉到陈瑜的目光,许是看到了陈瑜的一身紫霞,那老者飞行中转变了方向,并且向这里大喊道:“前方可是陈瑜陈公子?” 老者的声音,极其虚弱。 “正是在下!”陈瑜回道,但心中疑惑更甚。老者已经很近,无需破妄瞳术也可以看清面容,苍老,灰败,毫无生气。当然最主要的,这张面孔太陌生,陈瑜确实不记得。 “此人……”离地近了,吴峰泰看了老者一眼失声低呼,并且向羊衔投以询问的目光。 “在下、在下曾追随老祖去过一处神秘世界。”羊衔也是满脸惊容,他看着已经到了数百丈外的老者,轻声道:“在那里我曾听说,有人已死,却因心中执念支撑而行动如常。不成想,竟在今日亲眼见到了!” “羊前辈是说……”黛姝有些不敢相信,看看其他人又看向羊衔,仍然不敢确信地道:“前辈的意思是,此人已经……死了?” “老奴一直在打听公子的消息,就在刚才,冥冥中有个声音指引老奴一路向西,没想到果然在这里遇到了公子。老奴汤安晏,见过陈公子!”在前方数丈外落地,老者向同样降落的陈瑜恭敬行礼。 “见过汤前辈。”陈瑜右臂骨折吊在胸前无法全礼,只好微一鞠躬,他猜测,那个所谓的冥冥中的指引,应该是刚才自己那一刀。此时迟疑道:“还请汤前辈恕在下眼拙。” 羊衔和黛姝的话被陈瑜听在耳里,如今又离地如此之近,有心留意之下,陈瑜果然从老者身上察觉到丝丝缕缕死气。而且离地如此之近,神识正常探去,老者身上毫无生机! “陈公子不记得老奴了?”老者汤安晏没发现自己已死般,双目虽然黯淡然却流露着欣喜和着急之意,提醒陈瑜道:“陈公子可还记得风临城樟木矿山以东的荒野?” 见陈瑜继续茫然,老者想到什么“哦”了一声,肩膀轻甩,从破烂的衣衫背后取出一同样破烂的包袱。在陈瑜等人的注视下,汤安晏旁若无人的将包袱打开,露出里面那只……雕花黑漆木盒! 看到木盒,莫名的,陈瑜只觉得浑身汗毛倒竖。以为是自己错觉,然而怀里的小花同样炸毛,被他抱在手中竟有些扎手。 “是你!”陈瑜惊道。 “陈公子,终于想起老奴了!”汤安晏灰败的脸上浮起笑容。 吴峰泰、羊衔松了口气。刚才陈瑜说不认识汤安晏,而对方竟在打开包袱,他们担心对方藏了祸心对陈瑜突施杀手,因此还暗自戒备。但现在,他们对汤安晏更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执念,令他到了此刻还行动如常人? “你你你,怎么只有你一人?”陈瑜差点跳脚,他有些语无伦次的道:“你身边那个年轻人呢?” “陈公子说的是我家少主?整个世间,果然只有陈公子到了此刻,仍然关心我家少主。”汤安晏捧着木盒,脸上笑空迅速隐去,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哀伤,他看着陈瑜道:“我家少主已经死了,他在临终前叮嘱老奴,务必要将这个盒子,交给陈公子。” “你你、你……”陈瑜如今大风大浪早已历练出来了,但此时仍然头皮发麻,他看着汤安晏不可思议道:“你应该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而且你应该还不知道,我对这个盒子避如蛇蝎,你家少主为何要将它给我?” “刘叉?”赵抽浑身都在哆嗦,他碰刘叉肩膀一记,目光示意汤安晏捧在手中的盒子。 使劲点头,刘叉也激动地不知道说什么。他看向黛姝和曾新瑶,这两位佳人平日本就光彩照人,如今脸颊绯红更是美得不可方物。 这里,或许只有达奚洪以及手下诸家主,只有单氏兄妹,只有羊衔仍然云里雾里。 “陈公子!”汤安晏灰败的脸上弥漫着苦涩至及的笑意,他看着陈瑜道:“公子还不知道?老奴和少主自进入中洲以来,所遇尽是追杀或者截杀。我们曾经连续半年没敢好好睡一觉。只有公子,整个中洲中有陈公子一人,曾在我们陷入绝境时出手相救!” 突然,汤安晏扑通跪倒在地,仰着头乞求道:“求公子,收下它!” “这个……”陈瑜上前两步又停下,令汤安晏一阵欣喜旋又失落。 “前辈我们先说好啊。”陈瑜道:“我收下可以,但我绝不会将它据为己有。就是说,将来若有人向我讨要,我很大可能会将它送出去!” “陈公子果然与别人不一样。”汤安晏脸上眼中尽是欣慰的笑意,道:“少主弥留之际,只是要老奴将盒子交给公子,至于以后公子如何处置它,全凭公子心意。” 陈瑜这才放下心来,几步上前,伸出左手从汤安晏手中接过雕花黑漆木盒…… “不可!”已经接过木盒,羊衔这才急匆匆喝止。陈瑜大感不解正要询问,然而不用问了,他知道羊衔为什么要阻止了。 雕花黑漆木盒刚刚离开双手,汤安晏仍然保持跪地的姿势,脸上仍然布满笑容,但,他的眼中彻底没了光彩,他当场就死了! “我、我还没问你家少主叫什么,你们主仆进中洲,是不是要投奔亲戚朋友,将来我好将盒子交还给他……”陈瑜看着仍然跪在面前的汤安晏,失神道:“你怎么就死了呢?” 陈瑜没有提为汤安晏报仇之事,他不想为手中沉甸甸的木盒去杀人。 “陈兄,此人死了至少十天了!”吴峰泰感慨道:“将盒子送给你的执念令他撑到现在,盒子离手,心愿达成,他也算是彻底解脱了,嗯?” 就在这时,东北方向,十余道虹光正在疾驰而来。这些修士,是循着汤安晏的路线来的。 “以少最后的心愿为执念,并且拼死也要完成,汤前辈之忠义,世所难及。”陈瑜看着眼前汤安晏,他想起了父亲陈良,不禁红了眼眶。带着浓重的鼻音低声道:“小花,你去找一块墓碑,周叔,你帮我打一口棺材,我要好好安葬汤前辈!” 小花听话的离去,周兴国看看达奚洪等宁州修士,道:“公子,还是把汤道友的遗体火化了,免得他将来被人打扰?” 陈瑜心生怒意,却也知道周兴国所言乃是实情。必然有人好奇汤安晏还有没有什么秘密,或者好奇他为何死后还能再撑至少十日,因此将来必然有人会不断来这里挖坟。 “那周叔,帮我打制成骨灰盒。”说着,陈瑜以牵引术缓缓托起汤安晏的遗体,并且举步向树林走去。那里不是什么风水宝地,只是一块面向西胜湖的小空地。 “张兄,你是陈瑜的师兄,你能不能劝陈瑜留下那个木盒?”趁着陈瑜离去,和刘叉交换个眼色,赵抽向张辟疆建议道。 “你们知道那里面是什么东西?”张辟疆奇道。 “我们知道……”察觉到张辟疆有神识波动,刘叉立即喝道:“不可以神识探察!” “那里面,到底是什么?”连神识都不可探察,这下羊衔也开始好奇了。 “这个,可否容我们暂时保密。”赵抽抢在吴峰泰之前开口,满脸真诚的向羊衔和张辟疆道:“你们只要相信,若我们猜测不错,那里面乃是极其要命的东西!” “而且若我所料没错,陈瑜大概率的,真的会将那东西送出。”赵抽也非常真诚的接着道:“可那东西一旦被送出,再想拿回来几乎就不可能!” 听他们说得如此神秘,张辟疆更加好奇,不禁问曾新瑶道:“你也知道里面是什么?” 摇摇头,曾新瑶望向正在疾驰而来的十余道虹光,道:“我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但我知道,陈瑜真的会送出去。” “这样啊。”张辟疆向刘叉和赵抽道:“陈师弟已经不是从前的莽撞性子了,他如果要将东西送出定有他的道理,此事我虽是师兄但不好干涉。” “你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你……”赵抽急了。 “赵兄,不论里面是什么,只要不利于重建宗门则一定不重要!”张辟疆打断他道。 “只要有了里面的东西,将来你们可以建十座紫阳宗!”刘叉也急了。 “我想争人皇,一旦我成为人皇,一声令下即可重建紫阳宗。可我更清楚,或许没等到我成为人皇就已经死了。所以”张辟疆却不为所动,而是看着刘叉和赵抽淡淡道:“所以,我要先重建宗门,然后去争人皇。” “他什么意思?”赵抽被绕的有点晕,问赵抽道:“我听懂了但也听懵了,他到底什么意思?” “张兄的意思是,跟人皇比起来重建宗门更重要。”刘叉呼出一口浊气,愤然道:“可恶,陈瑜跟张兄是同样想法!” “邾野陈氏前来公干,闲杂人等速速回避!”一把极其嚣张的叱喝,于刘叉和赵抽最愤然之时响起。 举目望去,邾野陈氏十余人正疾速赶来,大多都是筑基境界,为首竟是熟人,正是去过如意宗的陈骏之。陈骏之的身后也是熟人,乃是至今仍然空荡着左臂的陈平之。而嚣张叱喝者,是一个筑基境界的蓝衣青年。 此人相貌俊朗,然而从眉梢到眼角,以及飞在半空仍然微微扬起的下巴,无不诠释着他的嚣张与目中无人。但最令众人瞩目的,是蓝衣青年右手中托着的一只赤色金鱼。 金鱼是活的,飘在蓝衣青年掌心摇头摆尾。它不在水中,却不时口吐数颗汽泡,而每个汽泡里,都浮现着汤安晏的面孔。 很明显,邾野陈氏一行人,就是依靠这只赤色金鱼查找汤安晏的踪迹。 “黛姝姑娘?”须臾临近,陈骏之并不降落,在此地见到黛姝令他有些意外。向黛姝身边女子看去,更意外道:“曾姑娘?” “陈兄是看不见我吗?”赵抽怒道。 “追杀汤安晏的竟不是洛洛和折可拭他们,而是邾野陈氏?”背对着众人,陈瑜看着手中木盒有些疑惑:“这个盒子里,到底放了什么?” (未完待续) 第909章 空白诏书 第909章 目光在人群里逡巡,对羊衔、吴峰泰只是微微点头就算打招呼,陈骏之向达奚洪抱拳一礼,道:“晚辈邾野陈骏之,奉家主之令追杀一个贼人,还请前辈作壁上观!” 陈骏之这是明显看不起妖修,而且没有认出吴峰泰。 “不敢,不敢。陈公子请自便!”即使身为元婴,面对筑基后期境界的陈骏之,达奚洪却表现的极其谦卑,因为他知道,自己其实正在面对邾野陈氏。 不止是他,此地结丹修士众多,而且都是一族之主,但是被陈骏之如此无视,他们却觉得理所当然,他们脸上甚至没有表现出丝毫不满。 邾野陈氏、内黄李氏,东域能够与青云宗比肩的最顶级的世家! “啊——气死我了!”赵抽在张辟疆这里碰壁,又被陈骏之如此无视,当即跳脚怒道:“陈骏之,你是瞎了吗?” 这只盒子里,到底装了什么? 汤安宴的储物袋已经被解下,遗体正在熊熊燃烧,陈瑜的注意力,因邾野陈氏众人的到来,而被木盒吸引。 盒子的用料只是普通的杨木,没有灵气。整个盒子长约一尺,宽一拃高半拃,呈扁平状,背后有合页相接。 盒子上盖雕刻了花开富贵,两个侧面是圆形“福”字,正面是喜上梅梢图案。整个盒子的所有雕刻放在凡间也算精美,但陈瑜看惯了简约古朴,对此他着实欣赏不来。 轻轻掀起盒盖,很容易就打开了。 映入眼帘的是兽皮祭炼而成的绢布,应该不是低阶妖兽,因为有隐晦而玄奥的气息扑面而来,令陈瑜滞息了一瞬才适应过来。 绢布被对折起来,两端各一支食指粗尺许长的白玉,每支白玉的两端,都雕刻了龙首,这是一副赤金绢布白玉龙轴的卷轴。 与木盒相比,白玉两端的龙首雕工之精良,实乃陈瑜毕生仅见。特别是注视那小小的龙目时,一种磅礴的威压忽然升起又刹那隐去,只这一瞬,陈瑜再次滞息。 这副卷轴,不简单。 陈瑜右臂骨折至今吊在胸前,因此以左手拿起其中一个龙首白玉轴杆将卷轴展开…… 看清了,赤金绢布上,绣了栩栩如生的双龙戏珠。 不对,图案不是绣的!至少这颗珠子……这颗木属性的紫珠,乃是一颗修士的金丹。金丹表面缭绕的火焰,乃是修士的真火。 而在展开绢布的瞬间,两条紫金神龙似活了过来。初时陈瑜以为自己眼花,但仔细看去却发现,它们刚才真的动过,至少它们舒展过身子! 将卷轴翻过来……这卷轴似有灵性,它竟在抗拒! 就像深受三纲五常荼毒的大家闺秀,心中已有意中人,却不得不听从父母之命嫁给素昧谋面之人。然后在新婚之夜,见丈夫要伸手给自己解衣,大家闺秀又是抗拒,又带着认命般的顺从。 面对卷轴的抗拒,陈瑜直接用强,大力翻转,他将卷轴给翻过了面。 初时,陈瑜还担心随手取了轴杆给拿反了,然而将卷轴翻过来他才发现自己多虑了,因为卷轴另一面没有内容。 也不能说全无内容,卷轴里最右边起首是一个朱色“诏”字,左边结尾中“钦此”二字,以及殷红的虫书鸟篆印鉴。 亏了是陈瑜,对上古文字颇有造诣,对这种虫书鸟篆也颇有涉猎,因此稍作辩认他就认出,印鉴的内容是:万道独尊,诸天共主八个大字! 这是一副诏书,空白诏书,属于人皇的空白诏书! 说时迟,那时快。 赵抽还在质问陈骏之有没有看到自己。陈骏之看向赵抽,还没来得及开口,那嚣张的蓝衣青年突然暴喝:“大胆蟊贼,你在干什么?” 说着,蓝衣青年右手收起赤色金鱼祭出宝剑,只见他展开身法。看样子,他竟打算非常无礼的自羊衔、吴峰泰头顶飞过。并且出于本能,蓝衣青年探出了神识。 “站住!”陈骏之大惊喝止。 “陈瑜,快收起来!”刘叉、赵抽、黛姝惊地魂飞魄散,他们次第开口但内容一样。 “陈兄,不可!”吴峰泰同样惊地不知道怎么办。 哼!蓝衣青年就要自头顶飞过,羊衔怒哼一声。邾野陈氏威震东域,但金鳞阁乃中洲五柱之一,万寿老祖更不会在意区区一介世家。 身为修士,陈瑜当然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见有人袭来,无须赵抽、黛姝等人大吼大叫,陈瑜提手微抖立刻将卷轴对折,迅速起身时将诏书塞进腰带,并且直刀瞬间在手面向众人凝神戒备。同一时间,眼见蓝衣青年就要从头顶掠过,羊衔就要出手…… 滔天金辉自陈瑜腰间爆发,无声的轰然间,将整个天地都映成金色。相呼应的,被枯寂巨柱卷起的漫天铅云,于这个寒冬时节蓦然凭空生出无数银蛇,隆隆的巨雷在耳边炸响,连达奚洪这样的元婴修士都心生恐惧。 蓝衣青年……像是拥有了元婴修士的瞬间移动,或者像是突然蒸发了,在滔天金辉亮起的同时,别说蓝衣青年,连他手中那宝本命宝剑以及腰间储物袋,突然消失了! 陈骏之愣在原地,他喊的已经够及时了,然而几乎自己话一出口,蓝衣青年就没了。 陈瑜愣在原地,他手握直刀做出戒备模样,却不知要戒备谁。 羊衔愣在原地,他堂堂元婴,他只是想教训蓝衣青年,他没想将其杀了。但他此时莫名其妙的,从心底最深处生生浓浓的恐惧。最要命的,他竟不知道为什么要恐惧。 “陈瑜,快将诏书收起盒子里,快!”隆隆雷鸣中,黛姝先是大声嘶吼。见没有用,只好立刻传音。 金辉仍然滔天,银蛇仍然乱舞,雷鸣仍然轰隆。 陈瑜如梦初醒,带着茫然的慌乱,将诏书自腰间抽出,然后七手八脚极为笨拙的,转身将其重新对折起来放进木盒。 金辉随即消失,但天空银蛇与雷鸣,却持续了足足十息才渐渐隐去。直到这时,达奚洪、羊衔和吴峰泰终于意识到,刚才他们心中升起的恐惧不是别的,那是天威。只因骤然而起,诏书又被陈瑜迅速收起,那天威只泄露了些许,才令他们以元婴境界的灵觉却感到隐晦。 “公子,你怎么样?”银蛇雷鸣快要消失时,周兴国冲出树林,看到陈瑜立刻关切。他的怀里,还抱着制作了一半的骨灰盒。 与周兴国前后脚的,小花吱哇乱叫着也冲出树林。它浑身毛发炸立,一个箭步冲进陈瑜怀里,然后小嘴一张吐出一块未经切割的巨石。刚才的电闪雷鸣把它吓地够呛,小小身子即使在陈瑜怀里还在瑟瑟发抖,过了好一会儿浑身毛发才变得平顺。 “我没事周叔。”陈瑜脸色苍白,给周兴国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道:“周叔帮我先安葬汤安宴。” 伤势最严重的南宫越,在李句的搀扶下跌跌撞撞而来,见刘叉安然无恙他先是松了口气,然而刘叉神情呆滞,眼中恐惧之色仍然深重,浑身更是在打着摆子,南宫越满怀担心,小心翼翼的问道:“师叔,你、你没事?” 和费邦穿了同样衣衫的且连海,随平州仪仗队军士赶来;达奚常怀带着顾卫兰,率领几个城卫军将领赶来。一时间这里很是嘈杂喧闹,各种问候担忧嗡然而起,令本就耳中余鸣未散的众人直觉得脑袋都要炸了。 “这位且公子……”曾新瑶向张辟疆问道。她的心很乱,见陈瑜借着安葬汤安宴稳定心神,她也找机会让自己冷静。 “他叫且连海,是东域且国王室中人,之前陈师弟介绍过来的。”张辟疆同样心乱如麻,同样需要用别的事换一下心情,因此向且连海介绍曾新瑶道:“且兄,这位是我的师妹,紫阳宗亲传弟子曾新瑶。” 且连海当即郑重见礼。 其实除了黛姝,这里刘叉、赵抽包括吴峰泰和羊衔,对刚才的景象谁敢无动于衷。见曾新瑶好奇且连海的身份,他们也作出很感兴趣的样子认真聆听。 “既是且国王室中人,那且公子认不认识且重?”曾新瑶这下真感兴趣的问道。 “曾姑娘认识且重公子?”且连海诧异道:“且重乃且国国主嫡幼子,算起来正是在下的族弟。” “这世道可真有点小。”曾新瑶美目一亮,笑道:“之前在如意宗,陈瑜在枣树妖那里救了三百余人,其中就包括且重。” “陈公子可真是侠义之人!”且连海颇有感触道:“实不相瞒,之前在下和其他东域修士一样也在追杀陈公子。只是没想到,王室有人不愿在下活着回去而半路截杀,幸得陈公子不计前嫌出手相救,在下这才有机会追随张公子!” 单庭芳轻哼一声,娇嗔道:“且连海你说清楚,是你想追随张参军,但张参军并没有同意!” “真不愧是陈兄啊,到哪都救人。”吴峰泰感慨道:“在如意宗救且重,在风临城救汤安宴,在东域被人追杀还救且公子,他这是一路修仙一路救人啊。” 想要岔开话题,怎么又回到汤安宴身上了?曾新瑶心中苦涩,接下来要怎么收场? “吴兄有所不知,数日前,陈瑜在确山还救了数百人,其中包括秦国嬴妖王室之人。”赵抽苦笑道。 “各位,我忘了跟你们说了。”这时,陈瑜安葬了汤安宴带着周兴国抱着小花向这里走来,冲且连海点头一礼,苦笑道:“吴兄,我还救过魏某人和梅炯!” 吴峰泰顿时目瞪口呆,羊衔不知这二人是谁,但是看吴峰泰的表情就知道,这二人应该不简单。 “陈瑜,你知道刚才死的人是谁吗?”飞在半空的陈平之上前一步,但仍然落后陈骏之一个身位,冲陈瑜暴喝道:“他是我们家主亲弟弟的幼子,极受我陈氏家主宠爱的陈景子!” (未完待续) 第910章 果然有大气运 第910章 “以邾野陈氏的实力财力,平之兄至今竟还是独臂?”见陈平之紧盯着自己吊在胸前的右臂,陈瑜微微一笑,道:“多谢平之兄关心,在下的右臂只是骨折,睡一觉明天就没事了。” 在如意宗跃马原与妖修大战,陈平之在战场抗命令紫苏震怒,为了给她一个交待,陈骏之斩了陈平之左臂。 如今陈平之已经是筑基初期境界,想来这三年里他的修炼必然极其刻苦。如此刻苦却仍然独臂,陈平之这一脉在陈氏的地位,恐怕有些尴尬。 再推衍一下,陈平之如此在意陈景之,并且抢在陈骏之之前向陈瑜发难,难道陈平之这一脉在依附陈氏家主的亲弟弟? “我的手臂无须你操心,现在陈景之是因你而死!”陈平之怒道。 “你刚才说的是宠爱而不是器重?”陈瑜看陈平之一眼,向陈骏之道:“请转告贵家主,就说这是晚辈应该做的。” “你在胡说什么?”陈骏之面沉似水道。 “要毁掉一个人,莫过于溺爱。”陈瑜淡然一笑,道:“骏之兄乃人中龙凤,平之兄也不失稳重,陈景之却将嚣张跋扈写在脸上,情况都没弄清楚就敢冲出来。若在下所料没错,贵家主亲弟弟这一脉的子嗣,应该都是这副德性。” 陈平之脸色微变,目光闪烁着看向陈骏之。 还真被我猜中了?陈瑜心中一乐,也不知是他这一脉投过去,还是只有陈平之想投靠陈景之。 “住口!”陈骏之怒斥一声,道:“陈氏之事无须你操心,但现在陈景之是死在你的手上!” “这里所有人都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不过陈景之出身邾野陈氏,所以我也懒得多费唇舌。”陈瑜洒然一笑,将手中木盒向前一推,道:“这东西就送……” “不可!”赵抽冷喝阻止,令陈瑜脸上神情微僵,令陈骏之也眉头大皱。 赵抽几步来到陈瑜身侧,神情急切的看着他问道:“这盒子里,到底是什么?” 鸦雀无声。连西胜湖边的风,于此时都带着窒息的静止。所有人都看向陈瑜,这些目光里有好奇,有贪婪,更有曾新瑶和张辟疆的担忧。 “是一副诏书。”陈瑜努力让自己声音显得正常,道:“一副人皇的空白诏书。” 轰然大哗,赵抽也是浑身剧震,他满脸认真的看着陈瑜,道:“你说的是诏书,而不是敕书不是谕令?” 陈瑜苦笑着点头。 也不怪赵抽如此郑重其事,实因诏、敕、谕三旨,以谕的等级最低。在人皇失位,整个世间一派乱象的今天,一宗掌门发出的命令亦可称之为谕令。 敕令乃是正式政令,向来由臣子起草,盖了人皇大印即可成为正式命令颁行天下。 至于诏,多数情况下由口含天宪的人皇亲自书写,因此最能体现人皇的意志,可以绕开左辅右弼而晓谕天下。 也正因此,才会出现空白诏书这种事。 “竟是人皇诏书,还是空白的!”吴峰泰难掩震惊,喃喃着向羊衔解释道:“那东西无法被收进储物袋,无法被收进丹田,我只道它必然与人皇有关,却不知竟是诏书!” “但是陈瑜,你把诏书展开了?”刘叉赶来,他同样满脸凝重。 “展开了……”陈瑜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依旧保持着淡然,将诏书的形制详细说给大家。 真的是人皇诏书!赵抽、刘叉、吴峰泰和羊衔惊地不说话,他们以眼神进行交流。 陈骏之急了,刚才陈瑜明显想要交出诏书,却没想到被这可恶的赵抽给拦了下来,如今看他们暗自交流,他当真是又急又气。 陈骏之自恃身份,又因身处东域听惯见惯了妖修肆虐,因此对吴峰泰和羊衔两尊大妖不假辞色。可人家必竟是元婴境界,在实实在在的实力面前,他这邾野陈氏子弟的身份压跟上不得台面。说真的,若非这两尊元婴大妖,陈骏之早已下令杀陈瑜抢诏书了。 “陈公子,不说紫阳宗覆灭时,我曾在元州几位前辈面前为你说情。只说数月前你在东域被人追杀,我还邀请你来邾野暂避。”陈骏之强令自己冷静下来,动之以情道:“这份诏书我们已经追了三月之久,还请陈公子不要让我为难。” 骏之公子竟与人打商量,而且用的竟是恳求的语气。陈骏之的表现,令他身边除了陈平之以外的所有陈氏子弟傻眼。他们暗自嘀咕,就算骏之公子看重陈瑜,也不用如此低三下四? “哼,还敢提数月前!”陈瑜却被勾起伤心事,恼怒道:“我本想借道内黄和邾野前往金镛城,却因你跟内黄道子李俨横插一手,吓得我不得不绕道走平州、宁州一线!大半年啊,从风临城到祖地足可以打个来回,而我却还在东域被人追杀!” 因为陈瑜很清楚,一旦进入内黄或者邾野,他们绝不会轻易让自己离去。这也是他经常折返,并且莫铭其妙配合赵抽的原因所在。 果然啊,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陈瑜还是那个陈瑜,嚣张起来远胜自己这些世家子弟!陈平之听着身边此起彼伏的不满,心中却因对陈瑜的了解而有了莫名的优越感。 “陈公子多心了!”陈骏之语带诚恳,道:“虽然给你造成很多麻烦,但请陈公子放心,我发出邀请时绝没有恶意!” “嗯,这个我信!”陈瑜笑嘻嘻的点头,道:“既是如此……” 陈瑜再次要将木盒递出,但再次被赵抽暴喝阻止道:“住手!” 极为不满的皱着眉头扭头望去,而赵抽比他还要不满。 “你既已知道那东西是人皇诏书,那你可知道它能被你打开意味着什么?”赵抽冷然道:“意味着,你至少受到认可;意味着,你就是那位大气运之人!因为皇威不可亵渎,非被认可非有大气运者一旦染指,则死!” “你说什么?”陈瑜大惊。别人,无法打开人皇诏书,而且一旦染指就必死无疑? “赵兄慎言!”张辟疆勃然大怒。 “慎言?还有必要慎言吗?”赵抽迎着张辟疆暴怒的目光,环指周围无数修士,丝毫不让地道:“众目睽睽啊,明日起,陈瑜身负大气运的消息将传遍中洲,那时慎言还有何用!” 张辟疆张了张嘴,他看着宁州上万城卫军,看着邾野陈氏十余人,看着平州数百仪仗队军士。看着所有人眼中不加掩饰的不怀好意,尽管身在人群中,他却感到孤独似潮水,正在一波一波的将自己淹没。 就像三年前被元州城主府侍卫追杀,看着同门一个一个在眼前倒下而他却无能为力!这种无力,像西胜湖边的寒意,正在一点一点令侵入他的骨髓! “赵抽,你不要在这里危言耸听!”陈骏之大怒,机会一次又一次被赵抽破坏,他已经起了杀心。 不理会陈骏之,赵抽霍然转身看向陈瑜,冷然道:“明日之后,天下所有人都会知道你是大气运者。既然如此,我们就必须紧握这最后的底牌,置之死地的搏他一把!” 陈瑜对人皇的任何东西都没有兴趣,但这不防碍他的好奇心。打开木盒看到诏书的瞬间他对自己的好奇无比懊悔,安葬汤安宴之时,陈瑜就在想要如何收场。 邾野陈氏实力足够强大,将人皇诏书交给陈骏之,是陈瑜能想到的最好办法。 可是,事情到了如今已经不再是单纯的人皇诏书的问题,这其中还牵扯到了大气运!之前人们争人皇之时是怎么说的?身怀气运者被杀,则气运被杀人者夺取。人皇之争,就是如此不讲理如此惨烈! 而赵抽说的很有道理,既然陈瑜能打开人皇诏书,那么将其据为己有作为底牌,若有人要杀他,则亮出诏书令其灰飞烟灭! 可是…… 可是陈瑜不是一个人,他是紫阳宗弟子!中洲修仙界本就没有底线,人皇之争更是足以荡平任何底线。当此之时,若有人拿其他同门,比如曾新瑶或者张辟疆作为人质,叫他怎么选? “这份诏书,到底有什么用?”陈瑜问出心中最大的疑惑。 “诏书是空白的!”赵抽几乎是用吼的,道:“只要在空白处写下想要的内容,则立即生效!” “当真?”陈瑜眼前一亮,道:“如果我写下:凡是出生在元州的,不论仙凡十族尽死;凡是曾在元州任职,十族尽死;凡是如今身在元州者,十族尽死。从今往后,不论沧海桑田不论事世变迁,元州寸草不生……也能生效?” 陈瑜如今万众瞩目,他的声音并不大,却传进了每个人的心中。所有人听着他想要写的内容,暗骇着他的狠毒,却齐刷刷的看向赵抽,等待着他的回答。 “可以生效,而且是立即生效。”回答他的,是黛姝。只听她道:“但你不行,你的境界太低。据我所知,书写诏书必须用法力而不是笔墨。” 赵抽、吴峰泰一头。 “骏之兄,这份诏书,你拿去。”几番挣扎,陈瑜作出最后的选择,他选同门。 “不可!”黛姝、刘叉、吴峰泰和羊衔异口同声。赵抽更是怒道:“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释然一笑,目光从黛姝、刘叉、吴峰泰、曾新瑶、张辟疆脸上一一扫过,陈瑜道:“这份诏书堪称当今世上的第一珍宝,但这件珍宝,我无福消受。” “你要是担心被人追杀,可以来溟沧派。”这时,久不说话的刘叉似作出决定,道:“你知道的,我爹连溟沧派掌门都不稀罕,而我爷爷对人皇更是不感兴趣。你来溟沧派,有我爷爷保护,天下没人敢动你!” “这天下可不止溟沧派,还有风铃渡!”赵抽也道:“陈瑜你相信我,风铃渡的底蕴不输中洲五柱,似万寿老祖那样的存在,风铃渡拥有不下十尊!” 呵呵一笑,陈瑜摇了摇头,道:“但我还有新瑶姐,还有张辟疆师兄,还有近千同门。这份诏书若继续留在我手上,数年后会发生什么?我的同门会死光的!你们不会认为,只凭我一人就能重建紫阳宗?就算真让我成功了,没了同门的紫阳宗还是紫阳宗吗?” 见陈瑜意欲再次交出诏书,羊衔急道:“陈公子,你拜师还没有拜师礼。此诏书,你可以当作拜师礼敬献给王德闲!” “你!”陈瑜怒了,看着羊衔道:“你,是以什么身份在跟我说话?” 羊衔一愣,然后,当着此地所有人的面,只见羊衔向陈瑜恭敬一礼,道:“见过公子!老奴建议,公子不妨以此诏书当作拜师礼,敬献给王德闲少主!” “陈瑜……”曾新瑶稍作沉吟,道:“我们可以相信王前辈!” “陈师弟,王前辈既是你师父,我也同意。”张辟疆道。陈瑜外出,王德闲竟安排了元婴修士随行保护,这一点令张辟疆极受触动。 “羊前辈,你应该也去过陈氏庄园故址?”见羊衔疑惑着点头,陈瑜以命令的口吻道:“我对自家师父从无隐瞒,但西胜湖这边的事,超出了我的理解范畴,所以此事,就请羊前辈告诉我师父。” 西胜湖? 张辟疆不明所以,刘叉、曾新瑶等人却眼前一亮。是了,有一位造物主,为了陈瑜曾将西胜湖变成了松林! 陈瑜,果然拥有大气运! (未完待续) 第911章 又见小鹿妖 第911章 “骏之兄,风云大比之后我将正式拜王德闲前辈为师,人皇诏书将成为我的拜师礼。”陈瑜道:“骏之兄也知道,明年同时也是万寿老祖的万岁庆典,想来邾野陈氏到时也会派出使者前来贺寿。若陈氏仍然想要人皇诏书,到时候大可自行与金鳞阁交涉。” 汤安宴定是死在邾野陈氏手上的。陈瑜曾向折可拭泄露过汤安宴主仆的行踪,又不愿为汤安宴报仇,他心中着实有愧。本着要坑就坑到底的想法,陈瑜希望邾野陈氏得到诏书,这样世人应该就不会太关注自己。 陈骏之还没开口,其旁边与陈平之并肩的一个黑衣青年突然暴喝道:“陈瑜,你敢得罪我邾野陈氏,你知不知道得罪我们是什么下场!” 木盒交给吊在胸前的右手,陈瑜左手蓦然施展擒龙手。 紫色巨掌掠过陈骏之直朝黑衣青年袭来,不待其有所反应就将他死死攥住,然后摔破麻袋一般将黑衣青年狠狠的摔在地面。 “你知不知道得罪我是什么下场?”陈瑜一字一顿,每一字之后,紫色巨掌就轰隆隆拍向黑衣青年,一句话说完,西胜湖边被冻瓷实的地面出现丈许深坑,黑衣青年趴在坑内浑身抽搐,其狼狈之状,再没了适才的嚣张模样。 邾野陈氏众人噤若寒蝉,他们没想到,刚才几次三番想要将诏书交出来的陈瑜突然变得如此凶残,竟不给邾野陈氏丝毫面子。 同时这些人大感疑惑,刚才紫色巨掌虽然迅猛但并不突然,以修士以黑衣青年的反应速度,他不该如此轻易被攥在手中才是啊? 那是他们不懂擒龙手。作为紫阳宗曾经的绝学,被陈三思重新参悟改进之后,虽说威力稍显勉强,然其特性却被完整保留。 擒龙手,任敌人有千百种破解之策,然而直到被擒,敌人只能傻站着束手,从无例外。 看着深坑里仍在抽抽的黑衣青年,陈平之神色古怪的问道:“陈兄知道他是谁吗?” “他知道我是谁吗?”陈瑜脱口而出,同时心中暗忖,我是不是太容易动怒了? 轻咳一声,陈平之道:“他是我邾野度支司长老第七子,他叫陈俞之。” 众人默然,单庭芳咕咭一声笑出声来。陈瑜愣了好久,暗道:“原来如此,难怪我看他不顺眼,虽说同音不同字,但叫起来仿若一个人啊!” “骏之兄,诏书我要交给金鳞阁了,你还呆这里做什么?”陈瑜有些气急败坏道。 “那道巨柱是你弄出来的,你要杀什么境界,结果如何?”陈骏之指着枯寂巨柱问道。 “杀一个结丹修士,劲使大了,两颗就足够。”陈瑜道。 “紫阳宗覆灭时,令师陈前辈曾将近千紫阳宗弟子逐出师门。”似在思索,稍作沉默,陈骏之道:“如果陈兄能联系到他们,可否介绍几个来邾野。在下保证,至少给他们客卿身份,假以时日,他们甚至可以领兵。” 陈瑜顿时愕然,不禁向张辟疆看去,后者微微点头表示同意。 “周叔,快去把俞之兄扶起来!”陈瑜急道。 周兴国那个臊啊,你这变脸也太快了!但陈瑜有令,他只好在众目睽睽之下动身,跳进丈许深的坑里将仍在抽抽的陈俞之拽起来。 “陈公子别高兴太早!”见陈瑜如此殷勤,陈骏之赶紧道:“你的同门就算不如紫苏姑娘,但必须比你强!” “放心,紫阳宗领兵能力比我弱的真没几个!”陈瑜挥动左手,大剌剌道。 “陈、陈瑜,我杀了你!”连站着都需要周兴国的搀扶,但陈俞之仍然不改对陈瑜的杀意。 “骏之兄……”陈瑜以目示意。他得罪了度支司长老的儿子陈俞之,将来同门去了邾野,会不会被其刁难? “你的同门若连区区废物都对付不了,那我要之何用?”陈骏之冷然道。 这样陈瑜就放心了,道:“还请骏之兄给我一件信物。” 回程的路上,陈俞之在陈平之的搀扶下,有气无力的质问陈骏之道:“你为何要邀请陈瑜的同门?” “平之,刚才陈瑜的举动你看到没有?”陈骏之反问陈平之道。 点点头,陈平之道:“骏之公子邀请紫阳宗弟子时,陈瑜下意识的向旁边黑衣青年看了一眼。” “是啊,我初时只是出于对紫苏姑娘的信任,但陈瑜的举动却令我更加坚定。”陈骏之目视前方苍茫处感慨道:“陈瑜是何等狂妄,做决定之前竟要先征求师兄的意见。由此可见,紫阳宗的教养何等惊人!” “那我们就任由陈瑜将诏书带回金鳞阁?”陈俞之不服道。 “陈瑜身边不但有结丹仆役,随行更有元婴,这已经不是我们能解决的事了。”陈平之替陈骏之回答道:“接下来,就让几位长老费心。” 目视陈氏一行人离去,陈瑜将木盒交给羊衔,道:“这东西在晚辈手里,稍被人威胁一下晚辈肯定会交出去,所以拜师之前,还请前辈帮我保管。” 接过盒子,轻飘飘的混似无物。羊衔低头看着盒子上花开富贵雕刻,头也不抬的问陈瑜道:“你不怕我,直接将此物献给老祖?” 陈瑜错愕道:“若要献给师父,我会将盒子交由周叔保管,既然交给羊前辈,那这诏书当然是要献给老祖的,羊前辈愿意代劳,我是求之不得。不过他日我拜师之时,还请老祖让这份诏书亮个相。” “你是真心,对人皇诏书一点都不在乎吗?”羊衔抬起头,直视着陈瑜清澈的双目。 吴峰泰哈哈哈的爽朗大笑,道:“羊兄啊,陈兄可是连人皇令牌都敢伪造的,区区一页诏书又算什么,若我所料不错,待陈兄的境界实力再强大一些,他敢伪造人皇大印!” “吴兄!”曾新瑶厉声喝止,吴峰泰幡然醒悟,然而已经晚了。连黛姝都心中暗叹,这事陈瑜肯定能干得出来,因为此时,陈瑜的眼睛贼亮! “放心,老祖追求的可不是区区人皇之位。”羊衔说着,突然愣在那里并且神色古怪。 “羊前辈?”陈瑜试探着唤道。 看众人一眼,羊衔示意着手中木盒,道:“果然无法收进丹田!” “不是,那我就不明白了,元婴修士都无法将诏书收进丹田,这只木盒难道比羊前辈还要厉害强大?”陈瑜道出心中早就有的疑问。 “正因木盒极其普通……”羊衔刚说到这里,趴在陈瑜肩上的小花突然吱——的一声大叫,只见它小小的身子猛地窜出,几个闪烁瞬间消失在前方树林里。 好快的速度,好惊人的灵觉! 羊衔心中吃惊,继续道:“就像有一只凝气境的小妖正在靠近,而我并不在意;就像有蚂蚁向你靠近,你也不会在意。” 原来是这样。陈瑜、曾新瑶和张辟疆相视一眼,他们都想起《紫阳真诀》中的一句话:贵以贱为本,高以下为基。贵的东西是由贱的东西根本而来,高的东西是以低为基础的。 人皇诏书足够高足够贵,它代表了人皇,任何修士若敢亵渎则必死。但人皇诏书不会排斥普通木盒,因为木盒不会对它造成威胁,更因这只低贱的木盒,乃是支撑人皇威严的根本! 就在别人都在领悟或者揣摸羊衔的话,单庭芳却在担忧道:“小花去哪了,林子那么深它会不会有事?” 周兴国怕陈瑜担心,神识尽数散开,一会儿后向陈瑜道:“公子,来者是一只鹿妖。” “哦,原来是它。”陈瑜道:“单姑娘放心,来者是大苗山紫瞳鹿妖的儿子,与小花也算是老相识了。” 这时,一直趴在赵抽身边的虎龙,突然起身冲林中一声剧吼,很显然,它也知道来的是谁了。随着这声虎吼,树林里突然变得热闹,树木折断声、数法轰鸣声以及妖兽嘶吼声此起彼伏。 陈瑜脸上不禁浮起欢喜之意,向黛姝、刘叉等人道:“就是它,只半天时间就带我到了顺阳城外!” 听他这么说,众人顿时对那只鹿妖充满兴趣,赵抽冲树林喊道:“小花别玩了,快带它过来让我们看看!” 不一时,一只体长过丈,高足丈许的巨鹿自林中踱步而出。它眼睛明亮,头上树杈般的鹿角带着锋锐。见这里人太多,明亮的眼睛里带着警惕止步于树林边缘。 小花在鹿妖宽厚的背上跳来跳去,鼓励它大胆前行。 咦?看着这只鹿妖,张辟疆惊异着其浓浓的妖气之外,身上所散发的淡淡魔气。转过头问陈瑜道:“你把《兽皇鬼刀》给它了?” “是啊。”陈瑜点点头,心中暗道:当日正是见了鹿妖,我又一次有了似曾相识之感,而且在我的似曾相识里,兽皇鬼刀本就应该属于鹿妖。 “鹿道友,多日不见,你的兽皇鬼刀练的怎么样了?”陈瑜问道。 呦呦,呦呦呦。 它在说什么?所有人不禁看向吴峰泰。 “人家正在闭关到紧要时刻,你破开麻布口袋的那一招令它受到惊扰,甚至差点因此走火入魔。”羊衔呵呵一笑,道:“它要跟你大战一场,以消心中之怒。” “陈师弟,我对《兽皇鬼刀》颇有心得,就由我来看看鹿道友的实力?”张辟疆突然道。 鹿妖四蹄抓地正准备蓄力,听张辟疆如此说,不由以明亮的眼睛满带疑惑的看向陈瑜。 “这位张辟疆是我的同门师兄,而且拜在枪神门下,之前那《兽皇鬼刀》就是枪神的收藏。”陈瑜向鹿妖介绍了张辟疆,道:“鹿道友有所不知,我之前被人追杀,这部秘籍我还不曾翻阅,你想验证实力,找他最合适不过了。” 《兽皇鬼刀》乃枪神的收藏?不说别人,单是达奚洪都一阵吃味,枪神的秘籍竟被陈瑜随手送人了一介鹿妖? 呦呦,呦呦呦! 吴峰泰嘿然一笑,向张辟疆道:“小鹿同意了。” (未完待续) 第912章 修仙重在修心 第912章 这是什么啊? 鹿妖想要印证这数月闭关的成就,张辟疆想了解鹿妖修炼《兽皇鬼刀》到了什么程度。陈瑜原以为将见识一场激烈的龙争虎斗,至少也该你来我往交手几个回合才是。 然而他看到了什么? 鹿妖四蹄微曲,浑身妖气魔气一起澎湃。张辟疆站在那里,脚下不七不八,浑没将鹿妖的蓄势放在眼里。 鹿妖身形微伏,猛然站直身子,其硕大的脑袋上鹿角微晃,一道明亮的刀芒划过些许空间,直朝张辟疆斩去。 张辟疆仍然渊亭岳峙,一副浑没当回事的模样。 嗤——陈瑜心中一紧,单庭芳惊呼出声,刀芒毫无阻碍的没入张辟疆胸膛。 陈瑜无聊的正要脚抠地之时,却见张辟疆身上突然腾起熊熊紫焰。 “这是……”初时陈瑜并没有在意,然而感受着紫焰传来瓠号术特有的熟悉气息,他顿时动容,又惊又喜的看向曾新瑶。察觉到他的目光,曾新瑶缓缓点了点头作为回应。 “凝气境界已经可以修炼出鬼火,没有鬼火加持的刀芒,虽说威力远胜寻常,但这并不是真正的《兽皇鬼刀》。”紫焰升腾,小鹿的刀芒被张辟疆化解于无形。 此时看着小鹿妖,张辟疆继续道:“《兽皇鬼刀》突出一个鬼字,鬼者,诡也。你的出招太规距太落于痕迹,别说面对宗门子弟,便是久经历练的散修,亦可提前预判你的下一招。” 接着,张辟疆又指出小鹿妖的数处不足,人家区区一次出招,几乎被他批驳的一无是处,陈瑜都看不下去了,道:“张师兄,小鹿妖修炼此功才几天,又没有名师指点,你至于如此打击人吗?况且在我看来,小鹿差的只是历练,假以时日它借着兽皇鬼刀足以成就元婴。” “《兽皇鬼刀》我通篇读过两遍,但没有修炼。”张辟疆神情冷峻,右手捏起剑诀斜指向天,嗤然声中,一道紫意盎然的剑气喷薄而出。 这里都是修士,所有人都清楚的感知道,虽然外表迥异,但这道剑气与小鹿妖刚才的刀芒同根同源。张辟疆这道剑气,正是兽皇鬼刀! 心中暗叹者有之,忍不住惊呼者有之,小鹿妖明亮的眼睛都直了,它摆动着硕大的脑袋呦呦的询问背上小花。吴峰泰和羊衔也不禁看向陈瑜,而陈瑜气恼的扭过头看向别处。 也难怪很多人不信,陈瑜心中苦笑。张辟疆说他没有修炼《兽皇鬼刀》,然而施展的剑气像是浸淫此道数十载。 “张师兄确实资质绝佳、聪明绝顶,但是有本事你在紫苏面前炫耀!”曾新瑶冷笑道:“我记得,你比紫苏更早修炼火蟒术,可紫苏已经可以实战,而你还跟在傅贤月师兄身后求人家指点!” 他果然从未修炼过《兽皇鬼刀》!陈瑜的举动,曾新瑶的冷言冷语无不证明,张辟疆此前或许当真只读过功法经文,今天他第一次施展,就有了如此气象! 世间竟真有如此绝顶之人!刘叉、赵抽尽管心中不服,却不敢表现出来,吴峰泰、羊衔相视一眼,各自震惊着张辟疆的惊人悟性,以及枪神选弟子的惊人眼力。 小鹿妖也从小花这里得到了答案,它迈腿迟疑着上前两步,似想要说点什么。 正在这时,整个世界突然大放光芒。这光芒越来越明亮,瞬间就超过了夏日的正午,并且光芒没有要停止的意思还在继续明亮。直到,所有人包括几个元婴眼前都变得黑暗。 紧随着惊人光芒的,是轻隆隆的雷鸣。这雷鸣声音越来越巨大,瞬间就充斥了整个天地并且仍在轰鸣,直到所有人包括几个元婴都瞬间失聪。 天雷,西边那道枯寂巨柱引动了天雷! 这个瞬间,即使知道并不是冲着自己,即使距离百多里,然而便是羊衔、达奚洪这样的元婴,心中都升起强烈的恐惧。 好一阵子,光芒隐去,雷鸣消失。黄昏的西胜湖静谧中带着朦胧,熟悉中又满是陌生。 众人回过神来,第一时间向西边望去。 果然,天空彤云翻滚,像是暴雨即将到来的夏日,而那道枯寂巨柱,已经彻底消失。 “我在期待什么呢?”吴峰泰喃喃的低声自语。 “能持续这么长时间,也算是了得。”羊衔轻声回应道。 陈瑜心有疑惑,正想请教之时,却听曾新瑶惊喜交加道:“抗劫大阵的最重要一环,终于解决了!” 她的又惊又喜令陈瑜头皮发麻,以至于立刻忘了要请教之事。 曾新瑶已经是阵师,虽说只是初入门,要设置抗劫阵法有些天方夜谭,但不能设置复杂阵法难道连简单阵法也不能吗? 而只要她开始设置,不断试错不断改进,以她在阵道一途的天赋,假以时日定可以阵道大成。这一点,陈瑜从不怀疑。 可最要命的就是试错和改进。 三颗灵珠造成的枯寂巨柱能够引动天雷,陈瑜已经可以预料到,往后的日子里曾新瑶所在之地定是天雷滚滚。 呦呦。小鹿妖四腿发软,它也被刚才的天雷给吓到了。此时庞大的身躯目之可见的剧烈颤抖,连叫声都带着颤音,明亮的眼睛里也满是惊惧。 “鹿道友,你爹为了找你都开出悬赏了。”陈瑜道,并且招手让小花过来。 带着不舍,小鹿妖看张辟疆一眼,旋即转身隐入树林,随着脚步声渐渐远去。 “你应该能看出来,我想收这只小鹿当坐骑?”直到脚步声消失,张辟疆回过头来略带责备的道。 “看出来了。”陈瑜道:“原本你一定会成功,但这道天雷令我心生恐惧,有那么一刹那,我甚至希望这里是白鹿殿,希望我师父就在身边。人同此心,小鹿如今最希望的不是找个主人,而是回到它父亲身边。” “况且小鹿的父亲乃大苗山紫瞳鹿妖,听说是已经化形的结丹境界。”曾新瑶道:“未经人家父亲同意,你收小鹿当坐骑就是拐骗。若将来紫瞳鹿妖找上门来,以你的性子一件好事弄得生出怨隙就不好了。” “你们说的有道理,但我确实喜欢这只小鹿。”张辟疆固执道。 “这个好办……”陈瑜自信道。 羊衔已经准备跟吴峰泰告别。他留在这里本就是想看看那道巨柱如何发展,如今人皇诏书在手,他隐隐察觉到暗中有不怀好意的窥探,确实应该早点离开了。然而听到陈瑜这句话,他不禁再次驻足。 “大苗山在宁州以东,张师兄在宁州的公事结束之后,携《兽皇鬼刀》的心得亲自前往大苗山。”陈瑜微微昂首,面带笑意自信道:“届时你绝口不提收坐骑之事,只说小鹿天资聪颖、悟性非凡,若有高深功法、足够的灵石丹药和名师指点,将来成就元婴境界,甚至成为大派的镇宗灵兽……啊——” 陈瑜正在得意,张辟疆听得连连点头,吴峰泰和羊衔也是微微颔首,陈瑜这法子可行! 达奚洪以及宁州诸世家家主也听得津津有味。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虽说会成为坐骑,当主人遇到危险时还要为其挡下致命一击。但张辟疆乃枪神弟子啊,没看见,连且国王室的且连海,都想认他为主追随左右吗? 跟着这样注定前途一片光明的主人,还能缺了高深功法、灵石丹药以及名师?虽说有危险,但修仙界哪天没有危险? 此计可行!而且陈瑜的计策很高明,不说收坐骑但紫瞳鹿妖定会心甘情愿的,让儿子离开自己追随张辟疆! 然而就在此时,曾新瑶却俏脸含怒,一把掌拍在陈瑜右肩上,令他瞬间额头布满细汗并且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陈瑜右肩脱臼了,曾新瑶知道,但她太生气把这事给忘了。如今见陈瑜脸色煞白她也不忍,可她心中的怒意却不减分毫。 “你跟谁学的如此工于心计,你以后对任何人,即使对我对紫苏也要如此精于算计吗!”曾新瑶怒斥道:“收小鹿为坐骑,它以后要跟张师兄生死与共的,若知道自己被算计,你叫它如何面对张师兄,张师兄又如何自处?” 这叫事吗,这根本不叫事好?达奚常怀和顾卫兰心道,曾新瑶太小题大做! “曾师妹说得对,交友重在交心,对自己的坐骑更应该坦诚相待!”然而张辟疆却神色凛然的点头,怒道:“我刚才,竟被你蛊惑的动心了!” “这没关系?”刘叉不解道:“因为重视而小小的用了计谋,将来小鹿妖即使知道,也不至于跟张兄翻脸?” “刘叉别说了。”陈瑜痛的俊脸都缩在一起了,此时苦笑道:“修仙重在修心。对敌人用计是足智多谋,对自己人用计就是奸诈。张师兄喜爱小鹿妖,他确实应该以诚心收其为坐骑,而不是动用手段。” “《紫阳真诀》最重心性,重视修士心性,同时也能塑造修士的心性!”曾新瑶正色解释道:“陈瑜如果沉湎于计谋,假以时日会被功法改造成一个阴谋之人的。” “刘兄、赵兄与陈师弟倾心相交,他在东域被人追杀时,远在西域的陆临风甚至放话,新的筑基丹方要交给陈瑜亲自公布。”张辟疆也接着道:“你们待陈师弟以赤诚,难道是因为他的精于算计?不然,三年前的陈师弟虽说面目可憎,但为人诚恳与人为善,你们应该是因为陈师弟的磊落,才在他遇到危险时各自声援的?” “咱别提声援这事了行吗?”赵抽气恼道。 “张师兄说得对,我错了,不该将计谋用在这事上。”陈瑜先是诚恳认错,随即抽着俊脸怒道:“我怎么面目可憎了?” “好了。”见陈瑜认错,曾新瑶转怒为喜,帮他轻揉着右肩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这帮亲传弟子里,张师兄看谁都不顺眼。” “我还看他不顺眼呢!”陈瑜犹自怒道。 紫阳宗弟子最重心性!吴峰泰、羊衔、达奚洪甚至黛姝今日总算见识到了。 (未完待续) 第913章 什么是道 第913章 东海妖仙宗有蓬莱、方丈、瀛洲三大主岛,妖仙宗内乱近五百年以来,三大主岛因妖仙坐镇并未受到波及。只是妖仙宗内乱地太久,身处乱局中的各方四处呼朋唤友,他们甚至从中洲找了大量故交来增添声势。 汤氏有七尊元婴,这在瀛洲也算一股不小的势力,只是乱局中有一股势力与汤氏有旧,出于义气,汤氏派出一尊元婴前去壮声势。 既然前去帮忙,当然少不了必要的与人斗法。 在某一次与对方元婴的激战,将一座山打地崩碎,从山腹中突然飞出一副卷轴。对方元婴离地更近一把将其抄起,然后,将那卷轴打开。 一道璀璨金芒过后,对方元婴人间蒸发,唯剩那卷轴重新合起并且缓缓坠落。 能令元婴修士瞬间毙命,甚至连婴体都来不及出逃,汤氏元婴心知有异,试探着将其摄来。直到卷轴被握于手中,汤氏元婴仍然无恙,但他知道其中必有蹊跷。因为这卷轴无法收入丹田,更无法收入储物袋! 意外的,发现卷轴可以被盛进普通木盒,几经辗转,终于将其送回瀛洲,交由家族遍阅典籍确定卷轴的来历。 然而两尊元婴都是前去帮场子壮声势的,依着惯例打得再激烈也不会取对方性命。而且令对方元婴蒸发的那道金芒太过璀璨,数十里外的人依然看得清清楚楚。 汤氏元婴见犯了众怒,本打算交出卷轴保平安。谁知这时却得到消息,家族经过多方考证,终于找出了卷轴的来历。 那玩意,竟是人皇诏书! 人皇诏书啊,汤氏元婴当时就震惊了,如此至宝,他怎么可能交出去?但汤氏元婴却没有掂量自家实力,能不能守得住这份至宝。 往后的事就很清楚了,怀璧其罪啊。 汤氏覆灭了,汤氏子弟率一众仆役杀出重围,来到风临城时,只剩下最年幼只有凝气境界的汤显,在老仆汤安宴的保护下东躲xz的一路逃亡。 这些,都记录在汤安宴储物袋里的一枚玉简中。 “七尊元婴啊。”楼船上,陈瑜手握玉简感慨道:“搜遍紫阳宗才找出六尊元婴,人家一个家族就可以拥有七尊,这汤氏也太逆天了,难怪敢将人皇诏书据为己有。” “张师兄,你之前杀彭宇泰的时候突然消失了?”曾新瑶对汤氏覆灭不感兴趣,但张辟疆刚才杀彭宇泰的时候,以血遁之法加快速度很寻常,但当时他的突然消失,却令曾新瑶很是惊奇。 “你说的是这个?”张辟疆轻拍储物袋,取出两枚隐身符,以及一把琉璃短剑。 “如意楼!”这两样东西令陈瑜失声惊呼,道:“张师兄,你也被如意楼刺杀了,哦刺杀过?” 张辟疆神色冷峻,点头道:“嗯,麻宜年向如意楼请了杀手。只是,听你的意思,你也被刺杀过?” 点点头,陈瑜冷哼道:“如意楼说是死了什么身份尊贵之人,他们认为是被我所杀,幸好我身边有小花,数次刺杀都算是有惊无险。” “那你要小心点,如意楼一旦接了任务,即使委托之人身死,他们也会继续完成任务。”张辟疆并不在意自己的安危,反而有些担忧的看着陈瑜,道:“而且一旦凝气、筑基境修士杀不了你,他们还会派出结丹!” “这个你放心,我约了如意楼在金镛城的主事长老见面,而且这次回去我就不出来了。”陈瑜也不管自己约如意楼主事长老多么惊世骇俗,像张辟疆担心自己一般关心他道:“可是我有小花,你怎么逃过那些刺客的?” 刘叉、赵抽、黛姝等人均感好奇,他们见过陈瑜找出如意楼刺客的手段,而张辟疆竟也能避过刺杀,难道他也想出了同样的办法? 收起隐身符和琉璃短剑,张辟疆掌心轻翻,亮出尺许长手指粗的漆黑铁枪,道:“这把枪与我师父的烂银枪同时祭炼,我师父临走前,曾在此枪上留了一丝神念,一旦有事铁枪会提前示警。” 神念其实就是神识,修士达到一定境界后,神识也开始有了灵性。 长舒一口气,陈瑜放心道:“那就好。” 旋又好奇的问正在一边打坐的吴峰泰道:“吴兄,你可知道如意楼与如意宗有没有关系?” “如意宗乃末代人皇的仆役所创,而如意楼是叛军镇东大将军麾下雷部校尉蛟烈所创。”回答他的是黛姝,道:“虽是同名,但相差了很多岁月。而且这两方势力若有交集,那也是仇敌。” 黛姝对镇东大将军冠以“叛军”之名,令陈瑜听地心中一动。 “对了……”陈瑜摸出一枚空白玉简,置于额头拓印片刻交给张辟疆,道:“这里面是如意楼的移形换影,还有魔门的《灭识魔经》。” 修炼移形换影,只要在某一地滴上自己的鲜血,待运转功法,修士可出现在数十甚至上百里之外,堪称在元婴之前就拥有瞬间移动之力。 但陈瑜认为鲜血太容易干涸,并且万一遇上突发的风沙暴雨,或者被妖修舔舐被普通小兽踩踏,则等待他的就是敌人的疯狂反击。 因此陈瑜另辟蹊径,他想要以神识代替鲜血,如此就需要精修《灭识魔功》。 “我们此行只为移形换影,结果没想到遇到这么多事。”等张辟疆收起玉简,陈瑜颇为感慨道。 “这是瓠号术。”张辟疆也取出一枚空白玉简,拓印后交给陈瑜道:“新瑶师妹令你的瓠号术可以被他人修炼,数月前你改进之后,令此术威力大增。这数月来我在此基础上,参悟出给自己施展瓠号术,用以化解敌人的攻击。” 瓠号金锥一旦施展,十息之后会被满身金锥穿透而死。既然能施加于敌,那么施于己身,借瓠号术无孔不入可遍布全身的特性,何不以此特性化解敌人的杀招? 陈瑜和曾新瑶相视一眼,他们都想起刚才,张辟疆接下小鹿妖的刀芒时身上腾起的熊熊紫焰。而且陈瑜更是感慨,张辟疆果然有傲视同侪的资本,如此奇思妙想谁能想到呢? “好了,你们同门之间恐怕有三天三夜也说不完的话,我只有一个问题。”赵抽挠心挠肺好一阵子,这会终于忍不住了,他紧紧盯着陈瑜道:“你破开麻布口袋的那一招,到底是什么?” “那是道。”正在盘膝打坐的吴峰泰道:“未能掌握,理解连皮毛都算不上,但那确实可以处作‘道’!” “道?什么是道?”赵抽不解问道。 吴峰泰顿时语塞。什么是道?百多年前他亲自前往金鳞阁,就这个问题曾与万寿老祖切磋讨论了数年之久。什么是道?他们一次次的给出答案,又一次次的亲自推翻…… 那长达数年的讨论切磋不但没有任何结果,反而差点令他对自己产生质疑。这么些年来,他已经不再想“什么是道”了。 见吴峰泰脸上一副便秘的表情,越抽暗道,应该是这个问题太难。转而问陈瑜道:“那‘道’,应该怎么修炼?” “我不知道。”陈瑜很干脆地道。 进入口袋时他没有带直刀,而幽光剑并不愿为他牺牲自己。陈瑜被口袋里的腐蚀之意所伤,他以真火祭炼至今,直到现在原本纯白的道台仍然乌漆抹黑。 当时,陈瑜以受伤之躯,想要借着幽光剑仙剑的名头撕开口袋。他当时靠近麻布之时,几乎是无意识的,未动用任何法力的随意挥了一剑。 然后,麻布口袋就被他击毁了。 听陈瑜说“不知道”,同船的达奚洪以及宁州诸家主的脸上,却露出“本该如此”的表情。 那种莫可铭状的玄妙之意,令他们都感到惊悸产生神往,不论那一招是什么,陈瑜要藏私乃是理所应当, “不知道,怎么会不知道,这可是你第二次施展这一招啊?”赵抽不死心道。 第二次?满船除了曾新瑶之外,所有人都心神震动。那种玄妙之意,陈瑜竟不是第一次施展?众人不禁仔细打量起陈瑜,这个资质令人无语的少年身上,还有多少秘密? “陈师弟之前,也旋展过那一招?”张辟疆惊讶道。 曾新瑶点点头,道:“之前在确山,陈瑜以这一招破了幻音谷都克的杀招。不过明显不一样,那时这一招威力并不大。” 这才合理,一门神通一门功法,都是从生疏到熟练,从孱弱到强大。就像你不能指望月子里的娃就拥有搏虎之力,新的一招越来越强大,才符合正常逻辑。 “难怪刚才不论周叔如何乞求,羊前辈都不肯出手,他是想让你置之死地而后生,他要逼你再次施展这一招啊。”刘叉总算理解到羊衔的深意道。 哼!陈瑜却极其不满。看看天色,已是黄昏,天上风起云涌,似在酝酿着暴雪,想来楼船外面定是一片酷寒。 “等一会儿回了宁州,找个羊肉馆,今晚我们吃羊肉!”陈瑜恨恨道。 所有人都悚然一惊,羊衔就是羊妖,陈瑜这是想吃羊衔啊! 刘叉和赵抽相视一眼,立即以眼神达成默契。羊衔不肯同船回宁州,并不意味着他不在陈瑜身边。今后陈瑜可以天天吃羊肉,但今天绝对不行! (未完待续) 第914章 这才是朋友 第914章 宁州城卫军分列两队,自城门口到传送广场直排了五里长的队伍。典客司长老携一众衙属各自盛装,率领盔明甲亮的仪仗队,以及吹拉弹唱的鼓乐,隆重的迎接平州使团。 “刘公子、赵公子,吴前辈。”宁州西门外,先一步回来的达奚常怀挡住陈瑜等人的去路,道:“为了迎接平州使团,典客司行文五军都督府,宁州暂时清道、戒严,请各位稍等片刻,待迎接仪式结束后再一起进城。” “迎接有典客司就行了,大都督亲自带我们进入城门。”刘叉不以为然,还颇为贴心的道:“大都督放心,进城之后我们只走偏僻小道,一定远离你们戒严的主街!” “大都督别理他,这货虽出身溟沧派但见识浅陋,不懂两城通好的礼仪。”见达奚常怀面露不虞,陈瑜赶紧道。他在紫阳宗经常出任馆伴使,在风临城又主管典客司,因此确实比刘叉更懂这些人情世故。 “在下也知道让大都督通融极为不妥,只是大都督请看。”赵抽让出吴峰泰,以及被李句搀扶的南宫越,道:“吴兄和南宫越师侄伤地很重,外面又天寒地冻,在下担心等地太久给他们再冻出病来。” 这倒也是。自那道天雷击毁了枯寂巨柱以来,整个天地突然就变得彻寒。吴峰泰身上有勃勃生机以及一阵阵法力波动传来,他正在迅速恢复,是真正的一瞬强过一瞬。但南宫越几乎伤了根本,被黄昏的寒意侵蚀确实难以承受。 “敢问大都督,迎接的礼仪是要一整套的走下来吗?”陈瑜看南宫越一眼问道。 “那当然!”达奚常怀语带坚定,道:“宁、平二州素无往来,如今第一次正式通好,宁州当然要极为重视!” “有那必要吗?”陈瑜不以为然道:“刚才连城主都见了,而且平州此来目的也早已报给城主,大都督就不能一切从简吗?” 达奚常怀斜睨陈瑜一记,道:“风临城必竟只是小城,而宁、平二州辖下更有其他城池。今日宁州如果在礼仪方面有所怠慢,宁、平麾下城池如何看待主城?” “况且……”达奚常怀以目视意,道:“家父和宁州诸家主不也一样等在那里,他们也要等迎接仪式结束才进城!” “这个迎接仪式到底要多久?”刘叉问陈瑜,他不想跟达奚常怀多费口舌。 “不好说。”陈瑜道:“依着正常流程,先是苏正使与宁州典客见礼,然后引荐使团成员,接着宁州典客引荐典客司丞、长史、主簿……这是第一阶段;第二阶段,苏正使代表平州城主向宁州城主问好,向宁州九司长老问好;第三阶段,苏正使当着所有人的面,取出单鹰城主送给达奚城主以及九司长老的礼物……” “怎么这么麻烦,这也太繁琐了?”刘叉失声道。 达奚常怀心中着恼,看刘叉一眼道:“如果今日是金镛城派使者前往云梦城,刘公子还会觉得这些礼仪太繁琐吗?” “师叔,算了。”南宫越有气无力道。 “我们等一等。”黛姝美目四顾,道:“天太冷,先找个地方吃点东西。” 见终于将这几个不安份的给安抚住了,达奚常怀正要离开。 “大都督稍等!”赵抽却突然叫住他,见其有些不耐烦,赵抽陪着笑脸抱拳一礼道:“大都督请了。李泽润前辈身边那两人,是大都督安排的?如果那二人还活着,大都督可以将他们送给在下?” 所有人都愣住了。 达奚常怀是恼怒,是阴私之事被人当面揭穿的羞愤难当;而陈瑜是惭愧,是身为朋友却忘了如此重要之事的无地自容。 陈瑜矢志重建紫阳宗,赵抽一心想要改革风铃渡。陈瑜的志向是一腔赤诚,赵抽又何尝不是怀了一颗赤子之心? 赵抽没有合用的人手,在如今联络不上紫阳宗同门的情形下,跟在李泽润身边的那两人,至少能让赵抽先搭起框架。 “晚些时候,我让他们去家园找你。”达奚常怀丢下这句话匆匆而去。 “走,我们去吃点东西。”见已经没有别的事,刘叉招呼赵抽和陈瑜道。 “不如等回到家园再吃?”赵抽道。 “你赵公子吃惯了山珍海味,就吃不惯外面的地摊了吗?”刘叉冷笑道:“我之前在山里可是啃过干粮,生吃过野菜呢,陈瑜你呢?” 其实刘叉也不想在外面吃,但谁叫刚才提出这个建议的是黛姝呢?而且为了给自己涨声势,他还不忘带上正在沉默的陈瑜。 “我啊?”陈瑜回过神来,骄傲一笑道:“我当矿奴那会儿,每天两顿水煮带壳高梁,几个月前逃命的时候,每天晚上才囫囵着对付一顿,我是无所谓的。” “好好好!”赵抽无奈道。 然而已经很多年了,从未有其他城池主动前来与宁州通好,宁州人几乎从未见过迎接外城使团的礼仪。因此即使天寒地冻,传送广场上仍然人满为患,无数修士吐着白雾兴致盎然的,正在观赏眼前极其繁琐的礼仪。 在人群中穿梭良久之后,陈瑜等人终于在广场边缘,靠近传送阵处找到一个摊位。 这是一顶巨大的灰色帐蓬,帐外悬挂的木板上画了一颗牛首。帐内摆了几列桌椅,摊主是一位五十余岁,头发花白的老者,此时老者正在忙碌张罗饭菜。这里远离喧嚣的迎接仪式,因此帐内还有大量空桌,更因从帐内传来的阵阵香味,令刘叉几乎迈不开腿。 离大帐还有三丈,刘叉和赵抽几乎同时想起,今天说什么也不能让陈瑜吃羊肉! 像是心有灵犀,二人迅速从陈瑜身边掠过,三步并作两步抢先冲进帐蓬,刘叉更是急吼吼道:“店家,来十斤酱牛肉!” 陈瑜……吃羊肉,实在只是一句气话,甚至在心里,陈瑜其实暗下决定,从此之后戒了羊肉。 无他,羊衔这尊活了三千年的妖修,乃元婴境界。陈瑜心心念念想要为小花找师父,而小花无法离他太远,这样的话试问还有谁,比羊衔更适合作小花的师父? 陈瑜的右臂还吊在胸前本就走不快,见二人急切的越过自己,听着刘叉在点餐他也没多想。 哞—— 几乎是刘叉话音刚落,随着一声似炸雷被的巨吼,刚冲进帐蓬的刘叉和赵抽顿时倒飞出来。 呯呯呯的声音响起,伴随着曾新瑶和黛姝的惊呼,伴随着陈瑜惊天动地的痛吼,伴随着周兴国的怒吼,伴随着小花和虎龙的大叫,一时间场面极度混乱,甚至一度的抢了远处礼仪的风头,惹得无数修士纷纷向这里看来。 “何方贼子,安敢伤我家公子?”周兴国怒喝道。 “周先生且慢动手!”吴峰泰立刻阻止周兴国,又大喝道:“这位道友快快住手!” 赵抽从陈瑜身上翻身坐起,见陈瑜满头大汗并且俊脸扭曲,不禁吃了一惊关切道:“陈瑜,你怎么样?” 周兴国顾不得其他,扶着俊脸扭曲的陈瑜起来,忙不迭道:“公子,你怎么样?” “我……我的胳膊,又断了!”陈瑜咬牙切齿,道:“谁,谁在暗算我们?” “不是暗算。”谁也不能打扰迎接礼仪,达奚洪瞬间出现在陈瑜身边,道:“是个误会!” 误会?陈瑜气恼难当,左手抱着右臂,怒冲冲向来者看去……然后,他顿时泄气。 眼前是一个五十岁模样的黑衣老者,身形高大魁梧,头发花白,脸上满是皱纹,一身农家装束。但是令陈瑜泄气的是,这老者是妖修,结丹境界的牛妖! 在牛妖的小摊里要牛肉,理亏的是自己一方。 “明知是误会,兄台为何还要下如此重手?”周兴国怒斥道。他可不管什么理直理亏,在他看来,敢让陈瑜伤上加伤就是滔天大罪。 “某家在帐外挂了牛头木板,早已亮明了某家身份,你们还敢要牛肉,你们这是挑衅!”魁梧老者嗡声嗡气道,他也极为恼火。 刘叉四处寻找,还好南宫越伤地太重,被李句扶着落在最后,从而避免了这场无妄之灾。 “就是挑衅你又如何?”陈瑜简直气不打一处来,此时右臂痛楚稍减,而且有达奚洪在侧他立刻有了底气,道:“你挂个破木板,是个人都以为你在卖牛肉!本公子决定了,今天就吃牛肉,而且从你身上给本公子割!” 哞—— 黑衣老者大怒,再次暴吼出声。不过这次他的怒吼尽数被达奚洪接下,陈瑜等人连衣襟都没飞起。 见达奚洪脸上布满寒霜,似在恼奴老者竟还敢动手,吴峰泰赶紧出声道:“各位都冷静一下!” “陈兄不要置气了。”吴峰泰转而又向黑衣老者道:“刚才确实是我等失礼,但道友伤了我们这么多人,而且在城主面前造次实属不该。不如请道友做几个拿手好菜,算做对城主的赔礼?” “你们想吃白食?”黑衣老者说着还挺了挺胸膛,一副绝不服软的模样。 嘿!刘叉顿时失笑,上前几步来到老者面前抱拳一礼,道:“刚才是在下要吃牛肉,在下先向前辈道歉。我等也不吃白食,前辈有什么拿手好菜只管做来,在下照价付你灵石就是。哦对了,今天我们不吃羊肉!” 陈瑜本来很不乐意,听到“不吃羊肉”这句话,才明白刘叉和赵抽刚才为什么火急火燎,心中郁气顿消,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暖意。 自己随意的一句话,刘叉和赵抽却记在心里,这才是真正的朋友!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就在这时,单鸿波、单庭芳兄妹赶来。 (未完待续) 第915章 牛妖摆摊赚灵石 第915章 帐中只有两颗月光石照明,光线有些暗淡,陈瑜等人感到不适,自行取了月光石,将拼起来的几张桌子照成了白昼。 “他只有结丹初期境界。”赵抽看一眼正在忙碌的老者,收回目光道:“新瑶、黛姝姑娘、我再加上刘叉,我们四人合力可以杀他。” 他们四人都有元婴一击,就算配合不够默契,至少不会有性命之虞。 “你别老是打打杀杀的,解决问题的方法又不止这一种。”刘叉轻斥道。 赵抽讥道:“你个莽夫在我面前装什么呢?我们此行力没少出,可两个结丹修士都是张辟疆杀的,我不信你能咽得下这口气!” 灵修张师兄和曲环不算,令赵抽耿耿于怀的是彭宇泰。放在往日也就罢了,可他们厮杀半天,彭宇泰已经成了他们的囊中之物,眼见着再拼一记即可大功告成,却被张辟疆抢了人头,此事只要想想就令人郁闷。 达奚洪心中感慨,风铃渡和溟沧派的强大实力,给了赵抽和刘叉充足的底气,令他们以区区筑基境界就敢对结丹修士喊打喊杀。即使刘叉不愿动手,那也是一种居高临下的赦免,他可以大度的,不计较牛妖今日对他的冒犯。 达奚洪虽贵为宁州城主,麾下拥有二十余城,但他筑基境界时哪敢有越境杀结丹的想法? 赵抽和刘叉还在争吵,黑衣老者捧着一个巨盆走来,盆里咕嘟咕嘟炖着肥鸡。伴随着热气四处飘散的诱人香味,令手臂剧痛的陈瑜都忍不住深深吸气。 将东西放在桌上正要离开时,赵抽突然脸色大变,冷喝道:“站住!” “南宫先生有伤,吴兄也动筷子,别理他。”陈瑜招呼着两个病号。 “客人还有什么吩咐?”牛妖黑衣老者神色不善的嗡声道。他这个小摊并不大,赵抽的话被他一丝不落的听在耳中,如今见其挑衅,黑衣老者可以强压的怒火。 “前辈是牛妖,我要吃牛肉确实冒犯了你,被你一吼击飞算我活该。”赵抽盯着被吴峰泰和南宫越扒拉开的炖鸡肉,嗅着浓浓的香味好险才收住口水,继续冷着小脸指着单鸿波兄妹,道:“可前辈是眼瞎吗,没看见我两个朋友是禽妖吗,为何还要盛上鸡肉,你是在挑衅吗!” 无理取闹!赵抽这是没事找事,别说黑衣老者愣了,别说达奚洪、黛姝等人愣了,便是单鸿波和单庭芳兄妹都愣了,趴在他们脚边的虎龙以及小花,更是羞愧的低了头。 帐中还有其他客人,赵抽这样胡搅蛮缠太丢人。 “这个……”单鸿波脸皮太薄,支吾着道:“赵公子,我和妹妹没关系的,我们生来就是人形,从小到大荤素不忌的。” 单庭芳在一点小脑袋点得像小鸡啄米,她只是觉得迎接礼仪太无聊,见张辟疆关心陈瑜安危这才跑来。她现在有点后悔了,不该跟陈瑜他们来吃饭的。 黑衣老者这时也回过神来,怒冲冲带着嗡声吼道:“客人,看不见这是豢禽吗?” “我说吃牛肉的时候,也没说要你的肉!”赵抽暗自捏拳反唇相讥,他已经做好了随时开打的准备。 修士也可以吃普通食物,但平常所食向来是灵米、灵蔬,豢禽、豢畜。盖因修士每天十二个时辰恨不得修炼二十四小时,呼吸的是天地灵气,吃饭更是为了从粮食中汲取灵气。 说老实话,黑衣老者也想烹饪妖修多赚点灵石,奈何他没有家园酒楼的手段,因此只能从附近务农修士手中收购豢禽豢畜,精心料理之后赚取一点微薄的利润。 想想自己的辛苦,每一道菜都是精心制作,而且看在达奚城主的面子上,这第一道炖鸡他比平日更用心,却被赵抽如此轻慢,牛妖浑身法力激荡,他也想动手了。 “赵抽这是在找抽呢,前辈别理他。”刘叉轻拍桌子,道:“前辈看到了,我们这里人太多,一只鸡远不够塞牙缝的,还请前辈再上几盘,但速度一定要快。” “刘叉你敢向着这老妖说话?”赵抽大怒,冲陈瑜道:“陈瑜你来评评理!” 羊衔就在附近,陈瑜心有底气。而且他的右臂至今钻心般痛,以他的性子又怎么会忍下这口气?然而刘叉从一开始就想着息事宁人,如今又话里话外帮着牛妖,陈瑜不免心动。被赵抽点名,他深深看刘叉一眼,顾左右而言他道:“这位前辈的手艺极好,赵抽你不尝尝?” “你!”赵抽气结,怒道:“你是几辈子没吃饭了,家园酒楼的东西吃不下你吗?” 怎么把火烧我身上了?陈瑜莫名其妙,正想来个语重心长好好开导一下赵抽,冷不防就在此时,一阵清脆的铃铛声在身边响起。 怎么了?众人一起看向陈瑜。 “这是宝铃的声音。”见陈瑜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赵抽压着怒意解释道:“你不是炼化了六角宝铃吗,有人在给你发消息,五十里内无须前往风铃亭,你可以通过宝铃查看消息。” “你不说我差点忘了。”陈瑜恍然。 在如意宗初次相遇,那时赵抽被陈瑜挟持。待安全后,赵抽强行将一枚满是铜锈的六角宝铃送给陈瑜,并且说了一大堆拥有宝铃的好处,其中就有方便查看消息这一项。 轻拍储物袋,寸许大的六角宝铃稍显古朴,无须摇晃,满是铜锈的铃心却在剧烈震动,叮铃铃的悦耳之声顿时响彻。 以法力将铃铛安抚,同时微闭了眼睛探入神识。稍倾,陈瑜猛地睁开眼睛,满是惊喜的看向曾新瑶,激动地甚至有些语无伦次地道:“是步婷姐!” “步婷姐问我:知不知道给他惹了多大的麻烦?”陈瑜道:“步婷姐还说,她被天机老人收作关门弟子。还说,天机老人这数千年来再未收徒,就是为了等她!” 寂静,整个帐子里静地只能听到陈瑜的喘气声。 “步婷师姐,拜了天机老人为师。”曾新瑶平静的复述一遍,然后才意识到什么猛地站起,并且语带尖利的大声道:“步姐师姐,拜了天机老人为师!” 其他人终于回过神来,哄地一下似炸了锅,连达奚洪都失态的连连追问陈瑜“天机老人收徒了?” 黛姝才问道:“步婷,就是三年前跟我们一起制作油纸伞的步婷,她竟然拜了天机老人为师?” 其他人也是满脸兴奋,一起看着陈瑜,等着他再次将这个消息确认。 “正是她!”陈瑜重重点头,道:“步婷姐两年前就进了天机谷,直到昨天,她终于拜了天机老人为师!” “可、可是,天机老人收徒,为什么没有请人前去观礼?”曾新瑶有些患得患失,道:“天机老人收徒可是修仙界的大事,他为什么要悄无声息的收徒?” “新瑶姑娘有所不知。”吴峰泰率先平息了激动,解释道:“天机老人一脉传承的乃是上古巫术,此术最是夺造化抢天机,比我们修士更不容于天。若是邀请了太多人观礼,容易引起某些存在的注意,那时从天机老人到他的徒弟,甚至连观礼之人都会有麻烦!” “上古巫术?”陈瑜心中一动,问道:“就是扎小人的那种?” 吴峰泰神情一滞,苦笑着点头道:“扎小人也算,不过巫术博大精深,涉及到神、魔等等各方面,所传巫术比我们的神通术法更深奥难测……恭喜陈兄,恭喜新瑶姑娘,你们离重建紫阳宗又近了一步!” 叮铃铃—— 铃铛再次响起,众人看向陈瑜时,他已经闭上眼睛探入了神识。 “步婷姐说,她给我占了一卦。”稍倾,陈瑜睁开眼睛向众人示意自己的手臂,苦笑道:“步婷姐说我有血光之灾,她这一卦很准,但就是有些晚了。步婷姐还说,万寿老祖大寿时,她会随贺寿使者一起来金鳞阁!” 步婷拜了天机老人为师,然后第一次给陈瑜占卜就算得这么准。 这时,黑衣老者又盛了一盆热气腾腾的肘子过来,心情大好的赵抽已经顾不得再为难他。 “前辈!”然而刘叉却叫住了他,道:“不知前辈如何称呼?” 黑衣老者心中那个郁闷啊,他以为刘叉问了他的名字,等日后带了家中长辈来找他麻烦。 “某家牛亮!”黑衣老者犟着脖子道,他不惹事也不怕事。 “牛亮前辈。”刘叉问道:“前辈堂堂结丹修士,怎么跑这里摆摊了?” “某家结了三色杂丹,摆摊攒赚买洗丹水。”牛亮嗡声道。 满桌正在兴奋的人全都愣在那里,赵抽终是没忍住,噗嗤一乐,道:“靠摆摊赞灵石买洗丹水?这是什么样的脑瓜子才能想出如此奇葩的主意?” “牛前辈是个实在人啊。”陈瑜也是一乐,看向周兴国道:“周叔你看看人家,人家可没有像你那样铤而走险。” 当初为了弄到足够多的灵石或者洗丹水,周兴国很是为非作歹了一阵子,甚至胆大包天的跑去金鳞阁境内犯下大案。 “洗丹水在修仙界有价无市,即使按一份十万颗灵石来算,等赚到足够多的灵石,还有必要去买洗丹水吗?”周兴国嗤笑道。 确实如他所说,这么一个小摊子每天能赚到几颗灵石,即使运气大好真的攒到十万颗灵石,那时修士要么已经结丹中期,要么寿元已尽,那时的洗丹水还有什么用? 受不得这里的冷嘲热讽,牛亮气鼓鼓转身就要走。 “刘叉啊,你要是喜欢这位前辈就早点动手。”陈瑜赶紧道:“你要是再矜持下去,达奚城主可就要下手了。你不会真以为,达奚城主在自家门口饿了,然后跑来这么个小摊蹭饭?” 牛亮脚步一顿,牛眼明亮,满是皱纹的脸上写满不可置信的向这里看来。 “那个、我没带洗丹水。”刘叉大感懊悔的向众人看来。 “我也没带。那玩意带身上死得快,我不想死。”赵抽略感难堪,道:“你想要坐骑早说嘛,弄得我里外里不是人!” “我不需要洗丹水。”黛姝道。 “刘兄有所不知,在下被白麒麟打地什么都没了。”吴峰泰苦笑道:“我腰间储物袋还是陈兄给的。” 吴峰泰生而结丹,他是最不需要洗丹水的。 “你干嘛不看我?”陈瑜怒道。 刘叉看遍所有人,随着转圈眼睛里的希翼也迅速消散,可他看到陈瑜的时候就跳了过去。 “你……”刘叉刚想说“你也没有”,突然眼睛一亮,惊喜道:“你有?” 轻拍储物袋取出一只小玉瓶,陈瑜叹息道:“我师父也是三色杂丹,这份洗丹水他没来得及用,紫阳宗就被灭了。我的资质太差,师父就将这个给了我。” “这太贵重了!”刘叉不敢接。 “牛前辈,这位刘叉乃溟沧派刘毓亭前辈的孙子。”陈瑜将小玉瓶塞给刘叉,又向牛亮指着周兴国,道:“如何使用洗丹水,我这位周叔最有经验。” (未完待续) 第916章 有了立足之地 第916章 单只是拥有洗丹水,并不能保证再次结丹的成功率,若使用不当,甚至有可能坏了根基,导致终生再无结丹之日。 并没有太犹豫,牛亮虽然贵为结丹大妖,可他这个小摊帐蓬里连多余的月光石都没有,拮据至此而未像周兴国一样跑去犯案,牛亮他其实没有选择。 况且,搭上刘叉就等于攀上了溟沧派刘毓亭,牛亮再是矜持再是憨傻,他能拒绝刘毓亭吗? 牛亮的厨艺非常精湛,外面的迎接仪式结束时,陈瑜等人都吃地肚圆。 送单氏兄妹回驿馆,回到家园酒楼,吴峰泰已经等在房间,小花轻车熟路的烧水沏茶。 “陈兄,我想看看你那把短剑。”吴峰泰开门见山道。 “吴兄也看出来了?”取出幽光剑,陈瑜不禁暗道:我的剑,却老是被别人看出来历。 “原来陈兄早已知道此剑不凡?”因了有陈瑜的允许,吴峰泰很轻易的接过幽光剑。仔细翻看一阵,吴峰泰疑惑道:“可陈兄为何没有将此剑好好祭炼?” “吴兄何出此言?”陈瑜心知有异,比如在麻布口袋时,幽光剑并没有似一般本命法宝那样护主。难不成,这一切只因自己不懂祭炼之法。 “我在凝气境初期,先是以法力祭炼此剑,凝气三层之后又以神识祭炼。”陈瑜道:“在樟木矿场、在风波秘境时我受了伤,流出的血被幽光剑吞噬了大半,难道这还不算祭炼?” “不算!”将幽光剑还给陈瑜,吴峰泰坐回椅子目露沉思。好一会儿,抬起头看向仍在认真等待的陈瑜,吴峰泰微笑道:“仙剑有独属于自己的祭炼方法——用心血!” “心血!”陈瑜大吃一惊,不禁低头看向手中幽光剑。 不同于鲜血、魂血以及精血,修士的心血极其宝贵,普通凝气境修士竭尽自己全身法力,也不一定能逼出一滴心血。陈瑜的肉身远较其他筑基修士更强大,但他知道,自己最多只能逼出两滴心血。 三年前,王安平因母亲之死而觉醒魔种,为了报仇,他以魔种之威,从其他修士身上逼出米粒大的心血。才米粒大而已,被逼出心血的修士就无一得活。 陈瑜相信,自己若逼出一滴心血必然要元气大伤,若逼出两滴则必死无疑。为了祭炼一把剑而拼上性命……最重要的是,陈瑜自知资质太差,此生很可能无法晋阶元婴。这样的话,还有必要如此卖力的祭炼一把剑吗? “此剑既已到了陈兄手中,按佛门的说法就是,陈兄与这把剑有缘。”看着陈瑜脸上的挣扎,吴峰泰诱道:“他日彻底将此剑祭炼之后,陈兄定会有意外收获!” 点点头,陈瑜道:“我只是在想,以心血祭炼仙剑的方法,吴兄刚才为何要沉思这么久?” 在幽光剑身上已经花了这么多精力,如今只差心血这最后一步,若就此放弃,陈瑜决不甘心。能不能晋阶元婴以后再说,而只要幽光剑对重建紫阳宗,对斩杀元州修士有哪怕一丁点帮助,那么这一切都值得。 呵!吴峰泰一笑,解释道:“仙剑须以心血祭炼,此事无须沉思,我刚才是想到了其他事情。不过我建议,陈兄最好趁早对此剑用心血。” “小花,今晚不教你识字了。”陈瑜也是果断之人,吩咐小花一声,径自盘膝坐于榻上,很快就浑身泛起紫霞。 之前在麻布口袋里,陈瑜被那腐蚀之意伤了道台,逼出心血祭炼幽光剑之前,他要先恢复伤势和修为。 时间匆匆而过,一夜无话。 第二天,宁州暴雪。 “刚才修炼的时候我就想问了,这才一夜不见,你怎么虚了而且瘦了这么多?”吃早饭时,张辟疆忍了好久终于向陈瑜问道。 “我没事。”陈瑜精神有些萎靡,吃饭都怏怏的很没胃口,连说话都有些中气不足。 见他不愿说,张辟疆也不追问,另起话题道:“那说说步婷师妹拜师天机老人之事。” 这才是张辟疆大清早赶来家园酒楼的原因。 昨晚迎接仪式之后,宁州典客司在驿馆设宴,为平州使团接风。酒筵散去时天降暴雪,而单鸿波、单庭芳兄妹给张辟疆带去步婷拜师天机老人的消息。 以张辟疆之骄傲自矜,竟也激动地整晚没睡,这大清早的就带了费邦、且连海和单氏兄妹来找陈瑜。 “这个啊……”早已过了新鲜劲,但曾新瑶直到此时仍然说地津津有味。 “天机老人这么多年不收徒,就是为了等步婷师妹?”张辟疆喃喃道:“这话,应该是步婷师妹自己说的?” “这是真的。”吴峰泰看着房门外飘扬的雪花,道:“我小时候想要拜师,家父曾带我来中洲拜访大量隐世高人,其中就有天机老人。天机老人曾亲口对家父说,他在等一位关门弟子,但那人不是我。没想到再游中洲,竟听到天机老人收徒的消息,也不知你们那位步婷师姐为何有如此大的机缘?” 呵!陈瑜心中高兴,只是精神实在萎靡,想笑却发出了冷笑。 “不说这个了,张师兄你看看且兄。”陈瑜指指侍立一边的且连海,道:“人家且兄仆役的衣裳都穿上了,你怎么如此吝啬,怎么就不给人家一个名份?” 且连海立刻激动,站在那里甚至暗暗挺了挺胸膛。想他怎么说也是出身且国王室,身份在修仙界虽算不得高贵,可也不至于想要认个主上都如此麻烦? “紫阳宗亲传亲子的侍从,必须出身紫阳宗!”张辟疆神色一滞道。 紫阳宗确实有这个规定,就像师父陈三思的侍从,就只能是四方。 “你这都什么时候的老黄历了,紫阳宗已经覆灭,我们也是时候做出改变了。”陈瑜劝道:“而且且兄这人眼力虽不太好,但其他不论资质还是人品,给你当个侍从实在是绰绰有余。” 且连海还等着被夸呢,然而陈瑜这话他越听怎么越不对味呢? “陈兄这话说的,什么叫我眼力不太好?”且连海恼怒道。 “你要是眼力足够好,怎么会想着认他为主?”陈瑜撇嘴,道:“要知道在他之前,你先认识的是我。” 先认识的你是没错,可我那时一门心思想杀你。而去了平州之后认识张辟疆之后,我才知道,世间竟当真有人品、才华、智计、悟性都如此超绝之人物!且连海暗道。 “且兄。”张辟疆突然道。 “不敢,公子有事请尽管吩咐!”且连海收拾心情立刻道。 “且兄知道的,我志在重建宗门,实在很难有精力为你谋划前程。”张辟疆道:“而且我如今正在被如意楼刺杀,跟了我,他们很可能连你也不放过……” “且连海拜见主上!”不等张辟疆说完,且连海轰然跪倒在地,语带铿锵道:“且连海不怕如意楼,而且不要主上谋划前程。且连海只愿追随在主上左右,为主上效犬马之劳!” “且兄快快起来!”张辟疆离坐将且连海扶起,道:“你我仍然平辈相称,将来你的儿子叫我一声‘叔’即可,我不要你世世代代都忠诚于我。” 不要世世代代都忠诚于我! “张兄好胸怀!”吴峰泰感叹一句,向且连海道:“且公子好机缘!” 当今之世,不论收坐骑还是收家臣,上位者哪个不是要对方世世代代为奴为婢?当今之世,除了坐骑和家臣本人,其后代谁会愿意生生世世与人为奴? 就像风临城罗氏麾下的四大家臣,当时机成熟,谁不是趁机弑主? 张辟疆只收且连海而不累及他的家人,这个举动在陈瑜和曾新瑶看来本该如此,因为他们都是紫阳宗弟子。然而此举,却足以令吴峰泰为之动容。 “恭喜张师……”陈瑜起身,正要为张辟疆道喜,其他人也跟他同样举动。然而就在此时,陈瑜腰间再次传来清脆悦耳的铃铛声,风铃渡六角宝铃的声音。 怎么回事?张辟疆扶起且连海,和众人一起看向陈瑜,难道步婷拜师后太激动太高兴,昨晚有事忘了交待? 陈瑜取出六角宝铃,神识探入其中,微闭了双目凝神察看。 突然,陈瑜睁开眼睛,目光在人群中一阵寻觅,他找到曾新瑶和张辟疆,又惊又喜地道:“是四方叔!四方叔说:昨天晚上,元靖和龙学疆率麾下散修联盟杀进了平棘城。今天早上,平棘诸世家家主参拜了元靖!四方叔说:我们紫阳宗,在中洲终于有了立足之地!” 曾新瑶大喜,众人大喜,张辟疆大喜。几步来到陈瑜面前,夺过他手中六角宝铃探入神识就想亲自察看。奈何,此铃铛早已被陈瑜炼化,他的神识根本进不去。 “快看看,看看四方还说了什么?”张辟疆着急的又将铃铛塞给陈瑜并且连连催促。 “四方叔说:一个月前,素心派要开启宗门秘境,师姐随孟姚回了素心派,而且师姐清瘦了很多。四方叔说:大战持续数月,元靖他们给平棘城的大部分世家换了家主。”陈瑜紧握六角宝铃,继续道:“昭僖说:他有三颗金丹,问我想不想要?” “昭僖是谁?”曾新瑶疑惑问道,她其实更在意“给平棘城大部分世家换了家主”这句话。别人或许不觉得什么,但曾新瑶却知道,元靖和龙学疆在平棘城遇到了激烈抵抗,惨烈大战之后,平棘城的诸世家才不得不换了家主。 “昭僖是莱州昭氏庶子,是个傀儡师,我在风临城认识的。之前联系不到元靖,我让他跟诸葛荇还有我的几个旧部去元州找我师姐。”陈瑜道:“哦对了,昭僖和诸葛荇应该只有凝气境界!” “什么?”刘叉惊道:“凝气境界,杀了至少三个结丹,他怎么做到的?” “你教了他们合击之术?”黛姝问道。 “攻下平棘城之后,我们损失了多少人?”这才是曾新瑶最想问的。 “以散修联盟攻占了修仙城。”吴峰泰颇感震惊的问赵抽道:“在风铃渡的记载中可曾有过此事?” “还有什么?”张辟疆急道:“他们还说了什么?” “快,陈瑜快点联系你的同门,快点找人过来给我帮忙!”赵抽催道。 (未完待续) 第917章 让陈瑜见到你 第917章 元靖和龙学疆初得平棘城,两支联盟要融合,平棘城原来的城卫军要整编,一时分不出人手给赵抽和刘叉。 平棘城中诸世家的家主虽已经前来参拜,但元靖和龙学疆都只是筑基境界,以筑基之境统领无数结丹,那些家主初时慑于联盟强大的战力而雌伏,却终是不稳。所以元靖和龙学疆还要留下大量同门,以紫阳宗的合击之术震压诸世家。 风铃渡有记载以来,还从未出现过臭名昭着的散修联盟攻占修仙城的先例。元靖和龙学疆做到了,他们创造了奇迹,但此战必然极其惨烈,他们的手下必然死伤惨重。 连日暴雪,但并不影响有心人的兴致,宁州典客司长老陪平州苏云晟前往其他城池游玩,张辟疆这位副使则留在城内,不断前去拜访宁州诸司长老以及各世家。陈瑜以一滴心血祭炼幽光剑,幽光剑未能彻底炼化,自身反而虚地走路都打趔趄,虚弱的肉身不适合长时间传送。 但张辟疆每晚来家园酒楼,都会带来新的问题,他想知道元靖和龙学疆攻打平棘城的细节。连日来,陈瑜白天就守在风铃亭,傍晚将得到的回复带给张辟疆。 连日来,陈瑜向四方问了很多问题,但他从未问:攻打平棘城,紫阳宗死了多少人? 四方也从未主动说起此事。 紫阳宗与别的势力不同,甚至不同于祖地的方夜宗和掩月宗。 在紫阳宗,亲传弟子每战必先,只要战场有需要,即使主帅的命也要往里面填。就像在原阳战场,只是一次普通的斗法,身为掌教首徒的傅贤月拼死,也要拿下方夜宗掌门首徒。 紫阳宗这种传统,无疑可以大涨麾下士气,甚至鼓舞麾下拥有越境而战的勇气。可是如今,每想到这里陈瑜就心如刀绞,如今的紫阳宗亲传弟子已经凑不够九殿之数。如果紫苏和步婷成了各自宗门的亲传弟子,则紫阳宗又少两人! 然后为了攻打平棘城再死一些弟子…… 陈瑜元气大伤,这几日不适合远距离传送,正好方便吴峰泰借机恢复伤势。数日后,陈瑜要回金镛城了,因为这宁州实在不欢迎他。 那日为了拖住灵修张师兄,陈瑜自告奋勇负责断后。在逃跑之时,赵抽等人恰好遇到大量宁州修士,然后,赵抽祭出了臭丹。 令人地语的是,赵抽都承认了,那颗臭丹是他抛出的,可宁州修士却一个个对陈瑜咬牙切齿。为了照顾张辟疆的面子,达奚常怀担心陈瑜被人杀了,这几日去风铃亭,达奚常怀可是派了上百城卫军贴身保护陈瑜。 “陈兄,我思来想去,这枚翎羽还是由陈兄帮我保管。”吴峰泰道。 又是一日清晨,宁州继续暴雪。 陈瑜看清吴峰泰递来的东西顿时吃了一惊,道:“吴兄,这不是……你就不怕我把它给用了?” 吴峰泰交给陈瑜的,是他那枚破壳时就带在身上的漆黑翎羽。就是那枚即使身死,只要翎羽还在他就能复活的翎心。就是那枚散发着淡淡的元婴威压,蕴含了吴峰泰全力一击的漆黑翎羽。他要将如此要命的东西,再次交给陈瑜保管。 “元婴一击,只是让我复活初期不那么虚弱。”吴峰泰微笑着将翎羽交给陈瑜,道:“只要翎羽还在,我就可以继续复活。至于元婴一击……托陈兄保管如此重要的东西,总得付出点保管费?” 中洲很大,大到即使传送,从宁州到金镛城也要花一天时间,大到宁州依然暴雪,而金镛城却很晴朗。 醉仙楼临街茶座,奉司马钧之命,红棉自西域赶来金镛城,她要尽快让陈瑜见到自己。 当时红棉吓了一跳,向司马钧为难道:“属下蒲柳之姿,恐怕难入陈瑜法眼?” 司马钧微微一愣,道:“我知道陈瑜乃自负骄傲之辈,也并不是要你做别的事。你只要穿一身红衣,只需义正辞严的斥责他一番,就足以让他记住你。接下来要做的事,你只管等我通知。” 红棉当即告假离开灞城,十多日前,陈瑜前往宁州时她进了金镛城。 不是将我推给别人就好。红棉暗道:也难怪钧公子会对陈瑜如此重视,数日前,陈瑜又是战结丹,又是打开人皇诏书的消息传回金镛城传遍天下,也不知钧公子知道后会做出什么部署,若我如今面前之人是钧公子就好了。 红棉眼底闪过深深的厌恶,又小心的藏起来。坐在她对面的人,是永平城黄向东。 黄向东奉家主之命率众追杀陈瑜至浦山,当日,陈瑜扬言知道中洲何处有数不尽的丹药,他愿以丹药之地点,换黄向东不再追杀,而黄向东竟同意了。 满中洲拥有数不尽丹药之地,当然非丹鼎派莫属,可黄向东他敢去要吗? 红棉了解到这些情况,刻意接近黄向东,并且装出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实则在心里对黄向东极尽鄙夷。 她是散修出身,她认为普天之下除了面对司马钧之外,对其他人做出的任何保证都没有必要去执行! 她鄙夷陈瑜狡诈,又鄙夷黄向东懦弱。 修仙界何等广葇,藏一个人何等容易,黄向东如果不甘心,大可杀了陈瑜然后亡命天涯。如果不敢杀陈瑜,那就尽早回家族另觅出路,何至于像现在这般呆在金镛城令自己左右为难? “黄大哥,你怎么了?”突然,红棉见黄向东神色有异,是那种既兴奋又不安的无措。 “陈瑜!”黄向东以眼神示意下方长街,道:“勾肩搭背的那三人,左边白衣者是赵抽,右边墨绿锦衣者是刘叉,正中淡紫暗纹衣衫者正是陈瑜那恶贼!” 此时已是黄昏时分,陈瑜三人勾肩搭背,他们背着夕阳说说笑笑,在本就不宽的大街上横行霸道。 这三人都是俊朗不凡,即使跟司马钧相比也是不相上下,不过红棉更在意气质。 在她看来,左边白衣的赵抽眉宇间透着洒脱,右边墨绿锦衣的刘叉浑身都给人一种闲适,而正中身形偏瘦的陈瑜? 此人眉宇间带着淡淡的书卷气,目光灵动清澈,虽只是无意的微笑,其笑容却有一种让人忍不住靠近的亲和力。 “但不够稳重!”对比了司马钧之后,红棉在心中评价道。 是了,他不需要稳重。红棉心道:陈瑜有同门,司马钧只有司马错;陈瑜天南地北都有朋友,司马钧却只能孤零零一个人;陈瑜可以安心在金镛城拜师,可以继续飞扬跋扈,司马钧却每日都要想着如何重建掩月宗。 “这陈瑜,不配受到钧公子如此重视!”红棉在心中武断的下着结论。 在他们身后,体形庞大的虎龙行走间顾盼自雄。它硕大的脑袋上那个巨大的“王”字上方,小花把自己笑地见牙不见眼。小花很喜欢虎龙额头这个“王”字,它小小的身子坐在上面,立刻让王变成了主,就好似它才是虎龙的主人。 两兽身后,墨绿衣衫的黛姝和粉色衣衫的曾新瑶挽着胳膊,她们不愿与陈瑜三人离地太近,太丢人了。 只是她们一个俏脸白皙,一个拥有健康的小麦肤色,都是气质出众美貌绝伦,因此即使远远落在后面,大街上人们对陈瑜三人侧目之余,很容易就多看她们两眼。因此这刻意的回避,属实没有必要。 在她们身后,身形臃肿的李句搀扶着不时咳两声的南宫越。休养数日,因祭炼幽光剑而元气大伤的陈瑜都快恢复了,南宫越被结丹修士重创,至今未能痊愈。 再之后就是结丹境界的周兴国和牛亮,以及跟在他们身边的李楷和王阅。 李楷和王阅被达奚洪安排在李泽润身边,如今李泽润已死,家园酒楼的地下消息集市已散,他们被赵抽要来,将在金镛城重建一座消息集市。 “主上他们三人,走路一直都这样的吗?”背着夕阳,牛亮嗡声嗡气的问道。 看着前方横行霸道的三人,周兴国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道:“这才哪到哪儿啊,陈瑜公子今天兴致不高,不然上至老妪下至少女,他会带着刘公子、赵公子吹口哨给调戏个遍!”、 “调、调戏?吹口哨?”牛亮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牛眼,道:“还连老妪都不放过?” 李楷和王阅相视一眼,暗道难怪满宁州的人都想杀陈瑜,这位气运逆天的陈公子太招人恨了。不过,他今天为何兴致不高? “从传送阵到这里一路了,你怎么看着有点强颜欢笑的?”赵抽揽着陈瑜的肩膀问道。 “我是想张辟疆了。”陈瑜叹口气道:“他变了,但是变得不多。” 与张辟疆同门这么多年,从前只有祭拜祖师以及祭拜先贤时,二人不得不见面,陈瑜热情见礼并道一声“见过张师兄”,而张辟疆往往只是点头了事。 直到紫阳宗覆灭,直到这两次在东域重逢,他们才真正的有所交流。 “张师兄愿意听我劝收下且连海,以他的性子,这是极为重大的改变。”陈瑜道:“但一遇到事,比如通过六角宝铃看消息,他立刻暴露本性,直接从我手里抢了宝铃。就像当日我在逃亡,他看到紫阳剑根本不征求我的意见直接自己收起。” “你的这位张师兄……他看黛姝姑娘的眼神,很不对劲。”刘叉道。 陈瑜一愣,和刘叉、赵抽继续横行霸道,他想起在宁州西胜湖,自己为张辟疆引荐赵抽等人时,刘叉突然横身挡在黛姝面前的一幕。 “不能?”陈瑜并没发现张辟疆的眼神有什么不对的地方,道:“他不是有单庭芳吗,单姑娘虽是妖修,但人挺好的。” “我相信我的眼睛,张辟疆第一次看黛姝的时候,那眼神确实不对劲!”刘叉固执道,突然想到什么,回头看一眼远远落在后面的黛姝,凑近陈瑜在其耳边道:“你帮我想想办法,黛姝姑娘说,等清正秘境结束之后,她就要继续去历练了。” 人家黛姝本就是为自己师兄送信,只因受陈瑜托付要将破阵子的令牌交给曾新瑶,这才一路从东域来到金镛城。如今事已办妥,从清正秘境出来后继续去历练任谁也挑不出病来。 “那你跟她一起历练不就行了,而且你们在一起,遇到危险也好有个照应?”陈瑜不解道。 “她不愿我跟着,她我我让她喘不过气来。”刘叉苦恼道。 “你压着她了?”陈瑜随口一问。 “你才压……”刘叉突然觉得不妥,继而大怒,手上用力抓着陈瑜的肩膀将他摔倒在地。只是他们三人一直勾肩搭背,陈瑜倒地时,带动着赵抽也变做滚地葫芦。 这一幕被醉仙楼的红棉看到,更笃定了陈瑜不够稳重的偏见。 而且此时,陈瑜三人离醉仙楼已经不远。红棉挂念着司马钧交待的任务,看对面黄向东一眼,道:“黄大哥,我帮你一起教训这陈瑜!” 说着,红棉像一只红色蝴蝶,轻飘飘的落于大街。她看着滚做一团的陈瑜三人,暗自清了清嗓子正要开口…… “陈瑜!”突然,旁边闯出十余人,其中一个年轻道士戟指怒斥陈瑜道:“你这恶贼,竟敢对天机老人不敬,我乃天机谷使者,恶贼还不快快纳命来!” (未完待续) 第918章 我要杀他 第918章 “钧公子果然明见万里,只要穿了红衣,陈瑜看向的第一眼果然是我。”红棉心道。 三人正扭打在一起,不期然一抹红色映入眼帘,就那么趴在地上,陈瑜不由自主的举目望去。 这女子长成这样竟敢穿红衣,还好她的红带着艳俗,若是压上金线,完全可以直接当作嫁衣。而师姐常穿的是一种暗红,并且衣料更是考究,打眼一看就带着紫阳宗厚重的底蕴。 陈瑜这才看向自称天机谷使者之人,这是一个三十余岁的灰袍道士,木簪束发,脚蹬布履,身形清瘦,手挽拂尘。此时左手竖于胸前,满脸据傲的站在三丈开外,在十余人的拱卫下独自顾盼。 “咦,你是那个谁?”陈瑜一边爬起,掸去身上灰尘,指着灰袍道士身后一个猥琐中年道:“我不是说过,只认你是天机老人的使者吗,你怎么这么没用,还被人给篡位了?” “公子,他是刘武周。”挂念着陈瑜的安危,众人迅速赶来,周兴国指着那猥琐中年道:“他是城北刘家庄的刘武周。” 陈瑜初至金镛城,这刘武周伙同一帮闲汉堵在桐木巷王德闲别院门口,扬言要为东域修士讨回公道。被陈瑜杀了两人,见自己也要小命不保之际,刘武周称自己是天机老人的使者。 爱凑热闹的毛病,修士与凡人无异。见这里有冲突发生,登时有大量修士向这里围扰,并且对冲突中心的双方指指点点。 犹豫到此时才赶来的黄向东将自己藏在人群里,他恼怒红棉的擅自行动,又期待天机谷使者能将陈瑜教训一顿。没错,是教训。 这里是金镛城,陈瑜已经得到金鳞阁上下认可,并且去了一趟宁州之后再度声名大涨。黄向东知道,城卫军倾刻就会赶来,而他们决不会允许陈瑜受伤。 “废物!”察觉到黄向东的畏怯,红棉心中暗骂,同时终于解了心中疑惑:那个早上很多人都看到陈瑜去了宁州,不在金镛城等于没了最强大的保护,可黄向东竟没有追杀他。不是黄向东沉得住气,此人是当真没胆! “如果换了钧公子……即使由错公子出手,陈瑜的尸体此时应该已经凉了!”红棉如是想道。 “陈瑜,你别得意!”令红棉叹服的是,刘武周竟拥有跟黄向东不相上下的畏缩,他只探出半拉脑袋,指着身前灰袍道士道:“这位木华道长乃天机谷派出的使者,陈瑜,今日你死定了!” 赵抽看那灰袍道士一眼,怒斥刘武周道:“你给我死一边去!” 天机谷算命的名声响彻中洲,但天机谷乃上古巫术一脉,人家整个门派都很世俗,门下根本没有道士! 步婷已经拜了天机老人为师,身边有吴峰泰、黛姝和赵抽,陈瑜对天机谷的了解相比从前更深入。不过他阻止了赵抽当场发难,而是向红棉彬彬一礼道:“这位姑娘怎么称呼?” “在下红棉,来自西域。”红棉微扬了扬下巴道。 只因名字中有个“红”字,就穿了如此艳俗的红?陈瑜微微点头,好奇道:“刚才那几个货冲出来之前,姑娘就从天而降挡我去路,不知这是何故?” “陈瑜,你敢无视于我!”倨傲的灰袍道士愤怒道。 “陈公子是贵人多忘事,还是做下的恶事太多已经想不起来了?”红棉冷笑道:“永平城外,陈公子毁了十几个世家姑娘,至于散修女子更是不计其数!在下很是好奇,干下如此天怒人怨之事,陈公子晚上是怎么睡得着觉的,你真不怕那些姑娘们的冤魂吗?” 哗然四起,围过来的人看看陈瑜又看向红棉。都过了多少日子了,还有人为永平城修士鸣不平。所有人心中不禁大喊,这位姑娘莫不是傻的? 修仙界根本不存在什么正义,正不存在主持正义之人,因为中洲五柱根本没这个能力。所有打着正义名号者,都带着不可告人的肮脏心思。 “姑娘不是西域修士吗,为何管起东域的闲事了?”陈瑜一边问,一边在对面人群里寻觅。 “哼,天下事,天下人人都管得!”红棉义正辞严道。 “黄兄,这个时候可不兴逃走啊。”陈瑜喝住正准备逃走的黄向东。 黄向东心中叫苦。 这几日来,陈瑜再次名扬天下,金镛城到处都是打听他的人,红棉便是其中之一。 随着陈瑜的名声愈加响亮,特别是他与人合力斩结丹的消息传回金镛城,黄向东就再也不敢找他报仇了,为此,他甚至安排黄氏其他族人返回永平城。 心中虽有恐惧,但并不防碍黄向东对陈瑜恨之入骨。因此当红棉打听关于陈瑜的消息时,黄向东立刻夹带私货,将永平城无数女子的遭遇添油加醋之后灌输给红棉。 “我当时只为泄愤,没想让你帮我打抱不平啊!”被陈瑜喝止,黄向东尴尬的站在原地不敢稍动,看向红棉的眼神里满是幽怨。 沉重整齐的脚步声响起,一队蓝袄黑甲的城卫军士口中大喝“散,散,散!”一边自陈瑜身后迅速向这里赶来。很巧,领队者正是卢沐林。 “城中禁止斗殴,若有冲突,请前往擂台解决!”还有数十丈,卢沐林立刻大吼道。 “陈瑜!”看到城卫军,灰袍道士木华立刻有了主心骨般,作出一副怒不可遏的模样大喝道:“你,立刻自裁,向天机老人谢罪!” “周叔,给我控制住他们!”陈瑜指着拱卫灰袍道士的十余修士道。 结丹修士的气机牵引轰然暴发,除了灰袍道士之外,包括刘武周在内的十余修士尽数被锁定。 “陈瑜,你干什么?” 并不是人人都有越境而战的实力,并不是人人都有冒犯结丹修士的勇气。被周兴国锁定,十余修士顿时惊慌失措的七嘴八舌。 “陈公子,你想干什么?”红棉也吃惊道,城卫军赶来,她也松了口气。其实说起来,这里所有人里以她最不想跟陈瑜起冲突,因为司马钧的命令还没到。 赵抽冷哼一声,自陈瑜右侧绕至红棉侧方,腾起熊熊火焰的克己剑,在围观一众修士的惊呼声中蓦然向红棉斩下。 与此同时,一身粉衣的曾新瑶突然转身,她冷着俏脸,穿过纷纷避让的人群迎着城卫军走去,她要暂时挡下卢沐林。 “疯子!”事情与想象的不一样,红棉来不及多想,当即唤出宝剑斩出剑气,她不能坐以待毙。 然而令她更惊异的一幕发生了,赵抽气势汹汹的一剑竟是虚招,在她斩出剑气之际,赵抽已经展开身法重回原位。因此如今场中,只剩下她的剑气,正在呼啸着斩向毫无防备的人群! “赵抽要干什么,他想让我伤及无辜,然后引起这些人的愤慨吗?”红棉心念电转,她已经准备迎接人群里传来痛呼声了。 可事情再度变得离奇,人群里确实传来惊呼。只有惊,没有痛。 牛亮袍袖轻挥,红棉仓促斩出的剑气,将将要伤及无辜之时被他击散。 “红棉姑娘,刚才你这一剑,跟陈瑜在永平城之事一样,也不知你能不能懂得其中道理。不过,在下求你一件事。”赵抽平静开口,向惊魂未定的红棉道:“请姑娘以后不要再穿红衣,你不配。” “赵公子竟敢羞辱我?”红棉大怒。 “陈瑜,你还不放开我等,你知道我们是谁吗?”另一边,十余修士仍在乱糟糟大吼,并且已经开始自报家门,都是金镛城一些世家子弟,希望陈瑜能够有所顾忌。 目睹了赵抽的一番举动,陈瑜对其竖起大拇指,这才看向被周兴国控制的十余修士,道:“你们,每人给我一千颗灵石。” “什么?” “你大胆!” “陈瑜,我乃……” “在金镛城杀人,会被罚一万颗灵石,而我要杀他。”陈瑜解释道,他指向的,正是灰袍道士木华。 十余修士顿时一愣,围观的修士顿时安静,惊魂初定的红棉也不可思议的看向陈瑜。 嚣张,极度的嚣张。 狂妄,极度的狂妄。 跋扈,极度的跋扈。 身在金镛城,城卫军已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陈瑜竟要杀天机谷的使者! “我、我乃天机谷使者,你敢杀我!”灰袍道士尖声道。他浑身都在哆嗦,也不知是被气的还是被吓的。 “是啊,木华道长乃天机谷使者,陈瑜你敢杀他?”有世家子弟不可思议道。 “前几日,天机谷发生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陈瑜看着灰袍道士,问道:“敢问这位使者可知,是什么大事?” “天机谷有天机老人坐镇,怎么可能出事,又怎么可能出大事?”灰袍道士怒力倨傲,但所有人都能看出他的色厉内荏。 唉——刘叉长叹一声,向十余修士道:“你们也算是出身世家,怎么就不好好翻阅一下典籍呢,你们难道不知道,天机谷从未有过道士?” “刘武周,你敢骗我们?”十余修士怒不可遏,又开始七嘴八舌的指责起刘武周。 刘武周神色灰败,嘴唇发干,他想辩解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所以,你们每人要给我一千颗灵石,买这个冒牌货的脑袋。”陈瑜以法力,盖住所有嘈杂。 “陈瑜你这贼子,我、我乃天机老人新收的弟子,你不能杀我!”灰袍道士吼道。 “我、我没有这么多灵石!”已经没人相信灰袍道士了,一个修士悲愤道:“这几日,木华这贼道人在我们这里骗吃骗喝,我们已经没有灵石了!” “没有灵石就交出法宝。”陈瑜有些不耐烦了。 “法宝!你有本事来取我等性命!”有修士不服,道:“没了法宝,我们被人欺负怎么办?” “若不交出法宝,我现在就撅折你们的胳膊腿!”刘叉斥道:“没法宝你们还能逃,若被我撅折了胳膊腿,那你们就自认倒霉!” “陈师弟,擂台离此地不远,你不可在城中杀人!”卢沐林殷殷劝道。 (未完待续) 第919章 理念之争 第919章 尽管身边军士跃跃欲试,但也没有下令对曾新瑶动手,因此就形成眼前这样一幕,曾新瑶独自一人挡住五十余城卫军的场面。然而卢沐林不止以言语劝阻,陋了十余丈,他以气机牵引锁定了陈瑜。 正如初见时给陈瑜的印象,卢沐林是个正直之人,职责所在,他要维护金镛城的规距。 “我的耐心是有限的,没功夫在这里跟你们瞎耗。”感受着身后传来若隐若现的威胁,陈瑜再次催促着眼前十余修士。 即使最普通的筑基法宝,每一把的售价也在数千甚至上万灵石,谁会当真将法宝给抵押出去?然而陈瑜催逼甚紧,而且周兴国适时的将威压笼罩,十余修士无法承受来自结丹修士的压力,各自骂骂咧咧,却又无可奈何的开始拆借。 “刘武周,是你言之凿凿说这妖道乃天机谷使者!”有人恨恨道。 “今日我等所出灵石,你必须加倍偿还,不然我跟你不死不休!”有人威胁道。 “是……是木华道长亲口说,他乃天机谷使者!”刘武周惶恐解释,突然眼睛一亮,似抓住了稻草般道:“可是你们亲自试过了,木华道长确实能掐会算啊!” 刘叉忍不住嗤笑出声,喃喃道:“世间竟有如此愚蠢之辈!” “李楷、王固,你们帮这些公子小姐解释一下,换作你们,如何做到能掐会算?”赵抽嫌弃的看刘武周一眼,考校着新招揽的手下。 二人相视一眼,个子稍高的李楷向赵抽抱拳一礼,道:“回赵公子,只要提前做足功课,再掌握些许模棱两可的话术,任何人都可以招摇撞骗。” “为了增加可信度,说话时再云山雾绕一点、莫测高深一点……”个子稍矮稍胖的王固不好意思道:“属下汗颜,一时只能想到这么多。” “已经很好了,知道怎么去骗人,就不至于被骗,也就不至于给我丢脸。”赵抽点头道。 其他修士更激烈的指责,刘武周几乎要崩溃,像一只受伤的狮子般质问灰袍道士,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我乃天机谷使者……”灰袍道士哆嗦道。他仍坚持这个身份,然而此时别说红棉,便是其他围观修士也都看出,此人的确是个冒牌货。 唉—— 陈瑜长叹一声,看着灰袍道士道:“你几次三番作势欲对我出手,我也在等着你出手,可是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你竟还没有出手的勇气。天机谷,怎么可能让你这种货色当使者?” “这个陈瑜……”听他竟在等着灰袍道士出手,红棉定定的看着陈瑜,有那么一瞬间,她突然明白了司马钧为什么如此在意此人:“这个陈瑜,有时候跟钧公子确实很像!” 却听陈瑜继续道:“你不是能掐会算吗?这样,你给自己算一算,今日将会是什么死法?” 红棉不禁看向灰袍道士,围观众人也看向他。 灰袍道士再没了初见时的倨傲,他握拂尘的手,骨节发白,他的脸上带着惶惑,带着挣扎,他的目光越过陈瑜,满是希翼的看向人群后的卢沐林和城卫军。 “你不用看卢师兄,我只承认刘武周是天机谷使者,所以今天你必须死。”陈瑜淡淡道:“所以,你给自己算一算,今天你是什么死法?” 魔鬼!红棉悚然一惊,这个陈瑜是个魔鬼! “在、在下只是青牛观外门弟子……”灰袍道士哆嗦着开口。 “陈师弟,你已经是金鳞阁弟子,你必须遵守金镛城的法度!”卢沐林大惊道。 旁人没有发现,但卢沐林以气机锁定了陈瑜,因此他很清楚的察觉,陈瑜身上突然有了神识波动。 被卢沐林提醒,红棉以及围观修士立刻看向陈瑜。 陈瑜眼中突然有浓烈的紫芒暴射,灰袍道士话还没说完,其声音戛然而止。 此起彼伏的惊呼声中,灰袍道士眼中生机迅速消退,其身体直挺挺的,仰面倒地! “陈瑜!”卢沐林怒喝一声,转而看着眼前曾新瑶,满带了失望质问道:“曾姑娘,就这么纵容陈师弟行凶吗?” “卢校尉没看见吗,陈瑜是在自卫。”曾新瑶俏脸恬静,眼中没有丝毫不妥,道:“在我看来,有人要杀我的师弟,并且命令让他自裁,那么此人就必须死!” “出手有点重了。”眼中紫芒隐退,陈瑜看着灰袍道士迅速冰冷的尸体,语带懊悔道:“时间还是太短,掌握不够火候。” “你的资质是如此之差,修炼新法的速度又是如此之快!”赵抽却不以为然,道:“我几乎跟你同时修炼,但我的术法至今还无法用于实战!” “是啊,相比你的资质,你的修炼速度简直逆天了!”刘叉也感慨道。 他们打的哑迷,是陈瑜在樟木矿场被魔蛟夺舍失败后,留在他神识中的《灭识魔经》。 小花自虎龙额头跳下,机灵的四处打量一眼,化作灰影在场中几个闪烁,从十余修士那里取来万余灵石,同时取下灰袍道士的储物袋和拂尘。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小花已经趴在陈瑜的左肩,并且打开了储物袋。 吱!储物袋里的东西,令小花失声惊呼。 “什么东西?”陈瑜接过储物袋,神识探入其中。顿时,脸上升起浓浓的懊丧,看向灰袍道士的尸体气急败坏道:“你怎么不早说有这么多灵石?你要是早说,我就不杀你了!” 刘叉和赵抽一阵错愕,陈瑜这情绪转换的也太快了。周兴国收起威压,放过对十余修士的锁定,和众人一起看向陈瑜。 “三万灵石啊!”与刚才的冷酷狂妄判若两人,陈瑜又兴奋又后悔道:“这个道士竟有三万灵石!早知如此我就该留着他,任他继续去招摇撞骗,然后我隔三差五的去打劫收割!” 无耻!红棉心道。 似听到了她的心声,陈瑜收起储物袋,问红棉道:“姑娘出身西域的元州?” 陈瑜目光平静,但红棉看到了这平静的表象之下,那足以滔天的巨浪。 红棉曾亲眼见识过司马钧对元州修士的惊天恨意,她不敢让陈瑜心生误会,道:“我乃灞城城卫军陪戎校尉。” “灞城?丹鼎派的灞城?”见红棉点头,陈瑜眼神变得柔和,向身边刘叉和赵抽一笑,道:“我还以为有临风在,沣、镐、浐、灞这些城池里都是自己人呢。” “放心,云梦、巨野两城都是自己人。”刘叉哈哈笑道。 “陈师弟!”这时,卢沐林推开人群,气冲冲来到陈瑜面前,看着他怒冲冲道:“你怎么敢如此漠视金镛城的法度!” “姑娘既然在灞城城卫军任职,在下就不为难你了,你走。”陈瑜先支开红棉,这才诧异的向卢沐林道:“卢师兄没看见吗,是他们要杀我!” “休要在这里狡辩!”卢沐林猛挥右手,吩咐身边军士道:“将他给我拿下!” “你敢!”刘叉和赵抽挺身而出,挡在陈瑜和卢沐林中间,阻止其他军士上前。 此时已是华灯初上,金镛城的夜市刚刚开始。人人都以为再没有热闹可看,没成想,卢沐林竟要对陈瑜动手。一时间,连刘武周、红棉以及那十余修士都来了兴致。 “卢师兄,你以什么罪名要将我拿下?”陈瑜沉声道。 “金鳞阁弟子当街杀人,依门规……”卢沐林道。 陈瑜立刻出声打断他:“卢师兄,我客气点才称你一声卢师兄,但你、我,以及这里所有人都清楚,我还没有拜师,我还不是金鳞阁弟子!我当街杀人,依律当缴一万灵石!” 这还真是。满金鳞阁、满金镛城都拿陈瑜当自己人,但他确实还没行拜师礼。 “这就是你的理由,这就是你当街杀人的底气?”卢沐林也是气糊涂忘了陈瑜还没拜师,此时怒道:“你当街行凶,如此行径欲置王师叔于何地?” “你是真瞎吗?”赵抽大怒,再次提醒卢沐林道:“你没看见,是他们要杀陈瑜,陈瑜这才出手反击的!” “他们?”卢沐林给气笑了,道:“在这金镛城,除了陈瑜谁还敢当街杀人?况且只要我出现,谁还敢当街闹事?” “陈师弟,你口口声声没有拜师,但谁不知道金鳞阁上下早已认下你这个弟子?”卢沐林继续道:“只是被人当街拂了面子你就杀人,身为金鳞阁弟子,你连这点心胸雅量都没有吗?” “身为金鳞阁弟子被人当街欺负,这种事让卢师兄你感到很光荣吗?”陈瑜争了一句,突然意识到什么愣怔当场。 灰袍道士、刘武周和这十余修士当街羞辱陈瑜,其实是想踩着他扬名。如果陈瑜有丝毫服软,明日会有白袍、绿袍、红袍、黑袍道士接踵而来,那时陈瑜将永无宁日。 陈瑜这是“打得一拳开,省得百拳来”的策略,他要以雷霆手段杀了灰袍道士,以为后来者戒。而这种事竟被卢沐林轻描淡写的认为,只是被拂了面子,还要求陈瑜要有雅量。 陈瑜终于意识到,他和卢沐林的争端,是基于不同的理念。 想明白这一点,陈瑜不禁问道:“敢问卢师兄,尊严与性命相比,孰重?” “没了性命,尊严何用?”卢沐林想都不想道。 “没了尊严,活着何用?”曾新瑶反驳道。 “卢师兄,我紫阳宗弟子人人有一身傲骨,人人有一口傲气!”陈瑜深吸一口气,看着卢沐林认真道:“正是因为这一身傲骨和一口傲气,当元州贼子来临时,我紫阳宗的太上长老、长老、我的师长和我的同门宁死不降!而现在,我紫阳宗仅存的这些弟子,只剩这一身傲骨和一口傲气了!” “你……”卢沐林没想到陈瑜会说出这样一番话,而且他知道紫阳宗的遭遇,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反驳。 赵抽长噫一声,叹道:“如果历史重来一遍,我知道紫阳宗的诸位师叔仍然会选择轰轰烈烈的大战一场。但如果将来有一天,金鳞阁也遇到了灭顶之灾,也不知会不会有人为宗门死战?” 刘叉呵呵冷笑道:“万寿老祖年事已高,身子骨不复年轻时硬朗矣!” “放肆!”卢沐林怒喝,随他一起来的城卫军也是厉声叱喝。 “刘叉这话不妥,休说没有人活得不耐烦跑金鳞阁炸毛,便是有,至少我愿为宗门流尽最后一滴血。”陈瑜不愿事情闹大,一边指责刘叉一边讨好卢沐林。 “陈瑜这话我是相信的。”刘叉道:“但我担心,到时候有人为了表示雅量,为了活着而开门揖盗啊。” “你……”卢沐林大怒,正要作色之际。 “请问,你是陈瑜吗?”就在此时,一个推嫩的声音突然响起。 众人循声望去,却是一个灵动期,丹田只有小小气旋黄毛小姑娘,七、八岁年纪,身穿碎花棉袄,红彤彤的小脸上还挂着汗珠,正在仰着小脸睁睁明澈的大眼睛看着陈瑜。 “我正是陈瑜,小妹妹找我?”陈瑜好奇道。 黄毛小姑娘太懵懂,察觉不到这里的剑拔弩张,经过数十城卫军来到陈瑜面前,举起手中一张符纸脆生生道:“有人叫我把这个交给你,还说你会给我一颗灵石。” (未完待续) 第920章 是陈公子吧,请进 第920章 见小女孩生得可爱,陈瑜正要伸手接符纸,周兴国突然来到身边,低声道:“公子!” 陈瑜醒悟立刻出手,改由周兴国代为接过符纸。 并不是自恃身份,小女孩递过来的毕竟是符纸,一旦打开迎面刺来一把剑可怎么得了? 周兴国接过符纸并且慢慢打开,小女孩显然对符纸没什么期待,她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眼巴巴的看着陈瑜。 微微一笑,陈瑜取出一颗灵石递给小女孩,她这才开心一笑,露出满口豁豁牙道声“谢谢”,然后挤出人群蹦跳着离去。 “陈瑜你忒的小气。”见小女孩可爱,刘叉不满道:“说一颗你还真就给一颗啊?” “我们刘大公子终于不再消沉,而且知道帮这小姑娘说话了?”赵抽取笑道:“不过呢,小姑娘的家人在哪里,离这里远不远,小姑娘多拿几颗灵石,能不能安全的回到父母身边?” 在宁州的时候,黛姝抱怨刘叉令她喘不上气,在刘叉看来这就是委婉的拒绝,因此一直都很消沉。他自己束手无策,只能向陈瑜求助,希望清正秘境之后陈瑜能够帮他留下黛姝。 如今难题抛给陈瑜,刘叉自然就恢复了往日的不羁。 “这不是有城卫军的吗?”刘叉语带讽刺道:“有我们的卢大校坐镇金镛城,哪个宵小敢抢小姑娘手中的灵石?” 卢沐林冷哼一声不予理会。修士是什么德性他最清楚不过,那是从不知底线为何物。到时候别说抢小女孩的灵石,直接加害都极有可能。 他们斗嘴的时候,周兴国已经打开了符纸,没有异常。 陈瑜凑过去观看,三指宽一拃长的淡黄符纸上,没有抬头没有署名,只一行饱蘸浓墨的黑字:醉仙楼甲子第三号雅间。 “新瑶姐,你们先回去。”看清纸上内容,陈瑜道:“让周叔和卢师兄陪我去就可以了。” 醉仙楼,就是眼前这座高达三层的酒楼。金镛城的夜市已经开始,连街道都被月光石照耀的宛如白昼,酒楼内更是极尽辉煌。一脚踏进门口,酒令猜拳声灌入双耳,店小二迅捷的脚步伴随着热情的招待声此起彼伏,往来客人喷着酒气恣意张扬。 在店小二的引领下直上三楼,木质楼梯发出特有的咯吱声响。陈瑜突然起意,再次迈上楼梯时用了暗劲,被他踩中的楼梯蓦然亮起繁复的金色阵法纹络。 “陈公子有所不知,醉仙楼虽不如家园声名响亮,但这里来往的毕竟都是修士,因此几乎整栋楼都有元婴阵师精心设置的阵法。”筑基境的店小二是认识陈瑜的,见他如此举动,微笑着解释道。 陈瑜不好微赧一笑,道:“兄台见谅,在下也只有在醉仙楼才敢生出踩一脚的想法。在家园酒楼,在下连说话都要低声细语,生怕一个不留神,声音把人家的屋顶给掀翻了。” 店小二爽朗大笑,道:“陈公子所言极是,醉仙楼虽不甚出名,却也少了疏离,可以给客人亲切之感。” 这位陈师弟……卢沐林跟在陈瑜身侧,看着他线条逐渐硬朗的侧脸,心中不禁暗叹。这位陈师弟身上有一种从骨子里透出的傲气,然而他为人又极为随和,上至元婴大能,下至眼前的店小二,他都能侃侃而言并且令对方感到舒服。 至少,卢沐林不禁自省,我在金镛城数十年,几乎遍历了城中酒楼茶肆,却从未像陈瑜这般对店小二都和颜悦色。 卢沐林自是不知道,在紫阳宗的时候,陈瑜连续数年与其他同门一起出任馆伴使,就是负责迎接、陪同前来拜山的诸宗门、诸城主的使者。有这样的经历,陈瑜甚至可以跟不认识的人畅聊三天三夜。 陈瑜和店小二说说笑笑,小花在他肩上瞪着小眼睛警惕着四周。不一时,三人被带到一处雅间门口,店小二并不叩门,而是道一句“陈公子,到了”,随即躬身一礼自行离去。 “是陈公子,请进。”正要叩门,里面传来一记中年男子的声音。 推门而入。如果刚才所经之地富丽堂皇,那么这个房间就是简洁清幽。雅间并不大,四周木墙上挂了山水田园字画,房间照明不是月光石,而是一根根粗若儿臂的红烛。 关上房门,外面的喧闹立刻被隔绝,这突然的安静,令陈瑜稍有些不适应。 房间里,一个黑色锦衣的中年男子坐于主位。此人元婴境界,相貌普通,头发胡须带着应有的些许风霜,唯两耳耳垂大得有些醒目。 “还以为陈公子会带着刘公子、赵公子他们一起赴会。”黑衣男子看周兴国和卢沐林一眼,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道:“没想到你只带了他们二人。” “晚辈陈瑜,拜见前辈。”行至房间正中,陈瑜彬彬一礼笑道:“带着太多人声势浩大的来见前辈,显得晚辈有些色厉内荏,虽也是事实,但晚辈想遮掩一番。” 鬼话连篇!卢沐林心道,刚才陈瑜可不是这么说的,他说不能和曾新瑶一起被杀,总要留一个人在外面报仇。至于刘叉和赵抽?将来紫阳宗为陈瑜报仇时,他俩要力所能及的提供帮助! 然而中年男子闻言却哈哈大笑,伸手示意让他们坐下。 这个屋里以中年男子境界最高,双方并没有交集,以后也不愿再有交集,因此他没有起身,卢沐林和周兴国没有行礼,而是跟陈瑜一起,隔着宽大的矮几坐在中年男子对面。 中年男子提起酒壶,往几人面前杯子里注入淡绿色酒浆。似不着急约陈瑜前来的正事,反而关心道:“陈公子此番宁州之行,收获如何?” “开宝寺的慧远曾说:如人在荆棘林,不动即刺不伤,妄心不起,恒处寂灭之乐。一会妄心才动,即被诸有刺伤。他还说:有心皆苦,无心即乐。”陈瑜也不着急,漫无边际的瞎扯一通,道:“此番宁州之行,当真是诸事繁杂,困厄横生。不过还好,总算不虚此行。” “说得很有道理。”中年男子随意道:“开宝寺正在操练僧兵,并且诸多元婴高僧四处出动,似将有大动作。”。 真不愧是搞刺杀的,这消息比赵抽还要灵通! 只是,还没等陈瑜适当恭维,中年男子突然道:“我想要陈公子带回来的那个姑娘。” “不可能!”陈瑜斩钉截铁,道:“李句姑娘现在是我的侍女,她的孩子将来会拜入紫阳宗!” “可她,是我的故人之后。”中年男子语气平和道:“你在宁州应该也听说了,有人正在打听那姑娘的消息?那些人,是我派出去的。” 正因有人在找李句兄妹,李泽润惊慌之下,才会想着将李句托付给陈瑜。 “没想到,如意楼竟有前辈这般有情有义之人。”陈瑜一边恭维,一边思索着如何拒绝。 是的,今日约陈瑜来醉仙楼一晤者,眼前这元婴境界的中年男子,正是如意楼的刺客。进屋至今,中年男子没有通名报姓,陈瑜也不请教,因为双方都知道今日之后不会再有交集。 中年男子示意陈瑜喝酒,陈瑜向来滴酒不沾,也不愿为了一介刺客而破例。摇头拒绝后,陈瑜举着夹菜,并将酒杯送到小花面前,它对这淡绿色泛着香醇气味的酒浆很感兴趣。 “有情有义?陈公子用错词了。包金忆是叛徒,四百年前血洗宁州陈氏,是老夫带队。”中年男子仍然语气平静,道:“只是包金忆叛出如意楼时,带走了他不该染指的东西,老夫要找那姑娘要回来。” 陈瑜一愣,终于不用考虑如何拒绝了。 “李句姑娘身上旧衣已经丢弃,如今的衣物都是在宁州购置的,包括她的储物袋都是我给的,因此她不可能有什么不该染指的东西。”陈瑜解释一番,好奇道:“只是不知,包金忆当年带走了什么,竟劳动前辈四百年后仍然念念不忘?” “《三劫长春功》的修炼心得。”中年男子看着陈瑜,道:“先不说李姑娘了,依陈公子之见,怨公子夺舍敝派创派祖师之后,有没有得到《三劫长春功》?” 《三劫长春功》啊,这是目前为止,陈瑜听说过的最神奇的功法,比金鳞阁的《金鳞宝卷》,比溟沧派的《上清真经》还要神奇。 因为这两派的传承功法,都不如三劫长春功般,真正令修炼者长生。 如意楼的创派祖师蛟烈,就因为修炼了三劫长春功,被人打败却无法被杀死,只能寄希望于共生大阵将其活活消磨而死。 “听前辈的意思,竟很在意《三劫长春功》?”陈瑜大感好奇。 “如意楼只有此功的修炼心得,并没有完整的功法经文。”中年男子也不隐瞒。 这是什么神奇操作,陈瑜被惊地合不拢嘴。本就没有完整的功法经文,又被包金忆带走了修炼心得,如意楼可真够倒霉的。 “这个还真不好说。”陈瑜沉思道:“依着晚辈多次被人夺舍的经验来看,他应该不至于得了这门功法。但怨公子虽只有筑基境界,然而此人手段堪称逆天,连巽风城风璃城主都赞叹不已。” 陈瑜这话等于没说,但他确实不敢打包票。毕竟宇文悯夺舍了林飞,黄砀也曾夺舍他,这二人都没得到《紫阳真诀》然而如果换了怨公子……连中年男子都在这里一筹莫展。 “请陈公子告诉老夫,怨公子都有哪些习惯?”不再浪费时间,中年男子问道。 “晚辈要风临城的那把五色琉璃弓!”陈瑜重申道。 (未完待续) 第921章 瞒着周兴国 第921章 回到桐木巷王德闲府上,刚进门,一股淡淡的酒香令刘叉和赵抽精神一震。 “陈瑜不喝酒,弄得我都快忘了酒是什么滋味了。”赵抽轻嗅一记,向身边刘叉抱怨道。 “你就不想想,这个时候谁在王前辈的府上喝酒?”刘叉斜睨他一眼道。 家里灯火辉煌,便是一些角落也被月光石照得纤毫毕现。但如今已经过了戌时,若放在宁州这会儿早已宵禁。如此时间,府上仍有酒香传来,是谁在喝酒? “王前辈?”赵抽脱口而出,后面黛姝、曾新瑶等人不禁局促。王德闲在府上,而陈瑜身为弟子,回城不先前来拜见,却应邀去了醉仙楼。虽说事出有因,然终是不妥。 众人加快脚步,伴着越来越浓郁的酒香来到飘絮亭,看着亭中那孤独的身影,众人不禁一愣,不是王德闲。 “纪兄?”赵抽紧走几步,大感意外道。 这里是金镛城,桐木巷周边住了很多元婴修士,这里是王德闲的府邸……纵使有一万个理由,作为修仙之士纪兴言刚才竟毫无戒备,直到听到呼唤,他这才带着满脸酡红回头看来,然后比赵抽更惊讶意外的道:“咦,陈师弟呢?” 略作解释,介绍李句、牛亮、虎龙,纪兴言明显不感兴趣。曾新瑶告罪一声,和黛姝为李句、虎龙安排住年,牛亮前往厨房为大家准备晚饭。 牛亮的厨艺极为精湛,他们一整天全力传送粒米未进,就是为了早点回来大快朵颐。 纪兴言面前没有下酒菜,他在喝闷酒。 “纪兄这是怎么了,找陈瑜有事?”赵抽和刘叉踅摸着坐在纪兴言对面,道:“要不要给陈瑜传音,叫他快点回来?” “也没什么大事,就不要打扰陈师弟了。”纪兴言轻拍储物袋,取出两壶酒给二人。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刘叉接过酒,道:“你这样,让我们喝酒都感到不安。” 纪兴言略作犹豫,见这里只剩他们,遂有些不好意思道:“陈师弟跟郑维新颇有交情,我想请陈师弟帮我向郑维新美言几句,就算不能成全我和郑惜云姑娘,至少也别拆散我们。” 什么情况?赵抽跟刘叉相视一眼,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郑维新公子……他向郑度前辈,为吴润秋求娶惜云姑娘。”纪兴言道。他握着酒壶的手骨节发白,明显极为克制才艰难的将这句话说完。 郑维新为吴润秋求娶郑惜云! 郑维新好大的气魄! 纪兴言是谁?他乃是金鳞阁大长老纪经略之孙!而吴润秋名为郑氏客卿,其出身不过一介散修而已,可郑维新选吴润秋而弃纪兴言! 是的,吴润秋没有雷灵根而掌握了雷系术法,当日在确山,吴润秋胸口破了大窟窿,却一记雷弧斩杀幻音谷童贯,其雷系术法之精妙实力之强,令他们跟陈瑜咋舌不已。 是的,虽只略作接触,他们已经发现纪兴言空有一身绝佳的资质,智计实力确实有些欠缺,悟性毅力也是差强人意。可还是那句话,纪兴言的祖纪经略乃金鳞阁大长老啊。 满中洲,特别在中域,无数的城主、无数的家主甚至无数宗派的掌门,都曾在金鳞阁修炼。这些人物早已威震一方,他们不见得会对纪兴言多么和颜悦色,但他们必然要揣摩纪经略的心思。 只要让纪兴言娶了郑惜云,只要荥阳郑氏大军来临,这些威震一方的人物里面,有三分之一因为忌惮纪经略而选择投降…… 有如此巨大的好处,郑维新为什么选吴润秋而弃郑兴言?还是说仔细权衡之后郑维新认为,纪兴言只能为郑氏带来一时的好处,而吴润秋可以带给郑氏更长久的优势? 无数念头瞬间在心中掠过,赵抽和刘叉各自起开壶塞猛灌一口。品咂着浓醇的酒香,赵抽沉吟道:“其实,陈瑜跟郑维新远谈不上什么交情。” “紫阳宗覆灭,陈瑜好不容易逃出来,却遭到追杀。”刘叉喷着酒气,看着纪兴言道:“郑维新给郑氏子弟下的命令是:格杀勿论!” “若非紫苏姑娘以拜师为条件,求元州的孟姚出手,陈瑜和他的两个兄弟必死无疑。”赵抽接着道。 “怎么会这样?”纪兴言错愕道。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刘叉叹口气,道:“荥阳郑氏根基何等深厚,别说陈瑜了,便是全盛时的紫阳宗,在郑氏面前也不敢造次。” “陈瑜最迫切的愿望是重建紫阳宗,他对郑氏纵然有恨也不能表现出来,因为他不敢。”赵抽也叹道。 “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纪兴言失魂落魄的喃喃道。 在这个瞬间,他酒意全无。 纪兴言自己也知道,别看陈瑜跟郑维新颇有交情,然而他终究只是外人,实在不好插手人家郑氏之事。纪兴言如今是走投无路了,才不得不拿陈瑜当救命稻草,现在看来这稻草终究太过脆弱,关键时刻并不能拉他一把。 “那个、纪兄见谅,可否容在下多问一句?”刘叉给赵抽一个眼色,问纪兴言道:“不知郑惜云姑娘是什么态度,然后,郑度前辈又是什么态度,他们……” “应该不至于?”赵抽装作沉吟,道:“吴润秋不论资质还是智计都只是中人之资,论起相貌连陈瑜都比不上,更别提纪兄了,所以要说惜云姑娘如何心甘情愿,在下决不相信!” “惜云姑娘当然不愿嫁给吴润秋!”见刘叉和赵抽一副不相信的表情,纪兴言急道:“吴润秋区区散修出身的一介客卿,他何德何能敢觊觎惜云姑娘这样的世家贵女?郑度前辈并没有立刻答应,惜云姑娘这几日也是以泪洗面,他们都不同意!” “太好了!”刘叉大喜,碰纪兴言的酒壶一记,兴奋的张嘴猛灌。纪兴言却不敢像他那样豪饮,而是满脸希翼的看着他,等着他的下文。 “其实惜云姑娘要嫁谁,并不需要郑维新多事,甚至郑度前辈也不好插手!”赵抽微微笑着,一句话吸引了纪兴言的注意力,道:“只要惜云姑娘愿意,纪兄大可带她外出历练。” 私奔! 什么外出历练,赵抽说得好听,其实就是怂恿纪兴言带郑惜云私奔。 修仙界没什么规距,但荥阳郑氏要顾颜面;修仙界并不存在私奔这个说法,但荥阳郑氏决不允许子弟私相受授;修仙界两情相悦即可结为夫妻,但荥阳郑氏子弟的婚嫁,必须由家族安排! “这、这样不好?”纪兴言心动道。 “吴润秋说好听点是郑氏客卿,其实就是郑氏蓄养的家奴。”刘叉继续怂恿道:“一介家奴却想攀附郑氏贵女,连纪兄都看不下去,更何况是惜云姑娘?” 刘叉这是在昧良心,因为从紫阳宗覆灭到陈瑜拜王德闲为师这段时间,陈瑜其实就是散修。而之前在东域,刘叉愿为陈瑜造势,说明他并没有轻视散修之意。 “纪兄难道想眼睁睁看着惜云姑娘这么娇滴滴的美人,从此在吴润秋这么个粗人身边婉转承欢?”赵抽继续加码,道:“难道纪兄希望将来某一天,一个姓吴的年轻人来金鳞阁拜师,然后纪兄还对他悉心指点?” 郑氏嫡系子弟当然不会来金鳞阁拜师,但郑度只是旁支,郑惜云嫁给吴润秋之后,她的儿子连旁支都算不上。将来想要出人投地,借着纪兴言这层关系拜入金鳞阁,还真是一个极好的出路。 虽说事实如此,可是这俩货太恶毒了,直接将纪兴言撩拨地喘气如牛。 “现在唯一的问题是,惜云姑娘愿不愿意跟着纪兄浪迹天涯?”刘叉给出致命一击。 是的,不论外出历练还是私奔,光纪兴言在这里头脑发热根本难以成事,此事必须要有郑惜云配合。 但刘叉这致命一击,其实是在鼓励是在教唆是在怂恿。 郑惜云是什么人,在郑度成就元婴之前,她名为郑氏子弟,其实的日子过得甚至不如寻常散修。如今好不容易因郑度才完成了身份的巨大转变,她怎么可能重新过回以前那种穷日子,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 果然,被刘叉这么撩拨,纪兴言霍然起身,大步走出飘絮亭。然后想起什么般止步,转过身来向刘叉和赵抽深深一礼,道:“虽没见到陈师弟,但今日不虚此行,在下多谢二位兄台提点!” 陈瑜跟卢沐林分别,回来时,刘叉和赵抽由于太得意,小小一壶酒竟令他们微醺。都不用问,他们就得意的,将刚才之事一五一十添油加醋说给陈瑜。 “你们……”陈瑜大为恼怒,他不是纪兴言,不会天真的以为这俩货在真心的出谋划策。 “陈瑜,你应该感谢我们。”刘叉微眯着醉眼得意道:“我们三言两语,就让你成了王前辈座前唯一的弟子。只要纪兴言敢带着郑惜云私奔,他就少不了一个轻浮、不堪大用的评语,王前辈就不可能对他悉心栽培!” “就是。”赵抽也乐滋滋道:“没了纪兴言,就没人在王前辈面前跟你争宠,你就可以安心修炼,争取早日元婴!” “我是有多废物,进了金鳞阁要靠争宠才能生存?”陈瑜恼羞成怒,转身就往外走。金镛城是不夜城,但其他城池早已宵禁。也就是说至少今晚,纪兴言还在城中,他要阻止他。 “陈瑜,你明天要去浦山。”刘叉看着陈瑜的背影,道:“你可以问一问自己,如果你的师父还是陈前辈,外出一趟历经生死才回来,你会如此着急去拜见陈前辈吗?” 不会。如果师父还是陈三思,陈瑜绝不会如此彬彬有礼。 “你我都知道,带艺拜师就像给自己找爹。”赵抽看着停下脚步的陈瑜,道:“你的行动坐卧甚至连喘气都要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小心惹得这位爹不高兴。而只要有纪兴言,只要纪经略还是大长老,你就算得王前辈宠爱,可金鳞阁上下仍然会对纪兴言高看一眼!” 紫阳真诀最重心性,可如果长期受人白眼遭人奚落,陈瑜还怎么保持心性?最重要的,陈瑜如今才筑基境界,离元婴还差了十万八千里,长期呆在这种环境,他累不累啊? “牛亮不熟悉厨房,刚在门口请周叔帮他打下手。”陈瑜转过身来,看着刘叉和赵抽道:“此事……先瞒着周叔!” 讽刺!数日前在西胜湖边,陈瑜还口口声声,自己对师父毫不隐瞒。但现在,瞒着周兴国,就是要瞒着王德闲! (未完待续) 第922章 平棘城主府 第922章 时光飞逝,转眼已是凡间的大年三十。 平棘城,除夕夜。 城主府张灯结彩、鼓瑟齐鸣,又有世家子弟、豪门贵女悠游往来,令人不由得会忘了,一个月前这座城主府还发生过惨烈厮杀。 月光石的照耀下,淡紫暗纹衣衫的侍卫精神抖擞,西域夜晚刺骨的寒风中,这些昔日紫阳宗弟子站地笔挺,他们目不斜视,视一众自眼前飘过的窈窕姑娘翩翩公子如无物。 而豪门贵女和世家子弟对此早已见惯不怪,他们说说笑笑,一起领略这座城主府的辉煌壮丽,同时期待着接下来元靖城主主持的晚宴。 只是这些盛装的男男女女并不知道,今晚城主府的紫阳宗弟子全都精神紧崩,因为他们知道在主殿“平安殿”里,此时的氛围必须不太温馨。 平安殿,淡紫暗纹衣衫的元靖端坐主位,左手第一位乃平棘城城卫军大统领龙学疆。和他坐在同一排的,是独臂的屠岸贾、章太炎、郭秉烛、白知云、景遇春、刘铁涌、昭僖等军职将校。 龙学疆的对面,乃是任氏族长,平棘城大长老任葆琳。任葆琳以下,分别是度支司长老张培元、慎刑司长老王奇之、教谕司长老孙杰…… 平安殿里,还有紫阳宗其他弟子、诸葛荇、杜广沛、周清,以及一众平棘城诸世家之主。 大殿里,没有陶昆。 “不知诸位,对本座的提议还有什么意见?”元靖微笑问道。 三年了,三年的凄风苦雨,改变了很多人,也改变了元靖。至少紫阳宗还在时,元靖从来都是不苟言笑,但有主张也不会露出微笑听取外人的意见。 “城主要求我等降低税赋……”度支司长老张培元神色僵硬,道:“可是正如诸位家主所言,如今的赋税,乃平棘城早已执行了千多年的惯例。况且,租大家田地的散修,并不觉得赋税有多沉重。” 还不重?是的,平棘城的赋税与其他修仙城一样,都是收取七成。可这样一来,留给租户的收成就仅够活命,以至于,租户想要购买一颗普通筑基丹,都要咬牙勒紧裤腰带辛苦积攒十几二十余年,这种呈度的赋税还说不重? 章太炎、昭僖等人心中不愤,但他们不敢表现出来。 实力。他们列阵而战,却实给平棘城大部分世家换了家主,但他们毕竟只是筑基境界,进城之后为了稳定局势,元靖不得不将除了大统领之外的官职拿出来讨好这些人。 “城主刚才已经说了,平棘城虽有十万城卫军,但这点兵力还是太过单薄。”大统领龙学疆语带铿锵,道:“请大家降低税赋,是为了吸引更多散修来平棘城。” 进城之前,元靖和龙学疆各有一支散修联盟,兵力合计足有八万,原平棘城亦有兵力十余万。然而攻城之战,特别是以散修联盟攻城,伤亡之大远超预期。 还有一点,紫阳宗进城之后,诸家主召回了自家在城卫军任职的子弟,这些子弟又带走大量相熟军卒,让他们成为各家的僮仆门客。 而进城之后,龙学疆以大统领身份对两支军队进行大刀阔斧的精简,如今的平棘城只有七万大军,实力确实太过单薄。 “大统领希望更多散修来平棘城,不知是何缘故?”大长老任葆琳突然问道,平棘城诸世家这主立刻凝神倾听,他们近来也听到一些传闻,他们想确定这些传闻的真实性。 如果真如传闻那样,元靖等人的目的是遥远的元州,最终目的是重建紫阳宗,打下平棘城只为落脚,那么大家稍作退让,降低赋税帮他们一把也不是不行。毕竟只要元靖这些瘟神,他们还是这平棘城的天! “没错,愿意种地、做工的散修,虽有奸滑之辈但并非不可救药,乃是不可多得的兵源……”元靖身子微倾,正要向众人作更详细的解释。 哈哈哈哈!正在这时,城主府突然传来一阵苍老的大笑。 元靖、龙学疆、白知云等人脸色大变。大长老任葆琳、度支司长老张培元、慎刑司长老王奇之、教谕司长老孙杰等人神色微僵,旋又变得轻松。 这连串的苍老大笑,带着元婴修士特有的威压。元靖、龙学疆等人担心,来者是原平棘城主余孽请来的帮手,他们担心失去刚到手的平棘城。 而任葆琳、张培元等诸世家之主却老神在在,想彻底占领降服平刺城,不论是谁,都需要他们帮助稳定局势。 “元靖、龙学疆?”大笑之后,那苍老声音暴喝道:“谁是元靖,谁是龙学疆,给老夫出来!” 果然是找我们的!元靖和龙学疆相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的无奈,以及,对这座辛苦打下的城池的不舍。 从主位到大殿门口,元靖希望这短短距离能够像他的一生那样漫长,但是不可能,他带着龙学疆、白知云等人很快就来到门外。 外面,淡紫暗纹衣衫的紫阳宗弟子,列队整齐的从城主府各个角落向这里赶来,盛装有一众年轻男女或觅地躲藏,或失声惊呼,或抱头乱窜…… 有了对比,更显紫阳宗弟子军纪严明。可是看着这些同门,元靖和龙学疆心中却无限酸楚,如此精锐,攻城战时九死无悔,如此手足同门,今晚过后还能剩几个? 纵使要灰溜溜的离开,也要保住最后的尊严,元靖深吸口气,向着深遂的夜空道:“紫阳宗元靖在此,恭请前辈现身!” 眼前空气一阵扭曲,现出粗布麻衣、满脸老人斑的老者,目带审慎的上下打量元靖一眼+ 道:“你果真是元靖,紫阳宗的元靖?” 城主府紫阳宗弟子除了轰鸣的脚步声之外,一言不发,他们自四面八方而来,无人调遣而自成阵型,无人指挥而各自涌动着修为。他们看着眼前粗布麻衣的老者,虽蝼蚁却毫无畏惧的表现着自己的杀意。 “回前辈。”元靖恭敬一礼,道:“晚辈正是元靖,紫阳宗刑殿弟子元靖!” 哈哈哈哈!老者浑浊的眼睛里露出喜色,再度仔细打量着元靖,道:“你的剑法很高明?” 来者不善啊,开口就问剑法,难道我一介筑基修士,还真能跟你比剑? 元靖再礼,道:“回前辈,高明算不上,只是晚辈愚钝,自拜师以来撇弃其他,主修剑法。” “就是说,你果然有能耐,可以指点老夫的剑法?”老者道。 果然来者不善!任葆琳、张培元等人终于笃定,这麻衣老者是来找元靖他们麻烦的。却不知,这位心高气傲,对他们这些结丹修士都不假辞色的元靖城主,面对元婴修士会是什么模样? “指点算不上。”元靖狂妄道:“前辈若有兴致,晚辈愿意切磋一番!” 真是年轻啊,任葆琳等人心中暗道,年轻人不懂世事艰难,面对元婴修士还一味逞强。须知认输服软虽然丢脸,但能保命,而在修仙界,只要留得性命,则日后有无限可能。 可以说,任葆琳这些平棘城的世家之主,跟金镛城的卢沐林是同一类人,他们都认为性命都没了还要尊严何用。 呵呵,哈哈哈!老者再度狂笑,道:“真不愧是紫阳宗弟子,连狂妄都是如出一辙!你是元靖?那么你应该认识一个叫陈瑜的小混蛋了,那么陈瑜欠老夫一颗增寿五百年的丹药,此债你认是不认?” 什么情况? 所有人全都一愣,元靖和龙学疆率先回过神来。眼前这麻衣老者,不是原平棘城主余孽请来的帮手! “陈师弟……还是如此胡闹,怎么能欠前辈丹药呢?”元靖感觉浑身暖融融的,道:“前辈放心,陈师弟欠下的债晚辈一定还,只是前辈也看到了,晚辈境界低微实力弱小,要还前辈之债,尚须一些时日。” “那你给个具体日子,老夫不可能等你太长时间!”老者道。 “元靖公子!”这时,已经成功筑基的四方,穿着同样的淡紫暗纹衣衫匆匆赶来,他满脸喜色,身后还跟着孟飞浅。 “元靖公子,我家公子委这位孟公子带带话。”人家城主跟元婴大能正在说话,四方这个仆役本不该插嘴,但他就是如此不顾礼仪,来到元靖身边道:“我家公子说,有一位元婴境界的黄砀真人会来平棘城。并且说,黄砀真人会保护大家一百年,一百年后,我家公子给黄砀真人一颗三百年的增寿丹!” 黄砀真人?保护大家一百年,而且只是一颗增寿三百年的丹药? 满城主府所有人,全都看着眼前老者。这人要无耻到什么地步,明明是受人委托,他却想空手套白狼,明明是三百年的丹药,他狮子大张口竟要五百年? “前辈,可是黄砀真人当面?”元靖随意一礼道,他不知道确山发生过什么,但他知道,陈瑜帮了他们大忙。 “那小混蛋竟不信我!”麻衣老者也就是黄砀真人大怒,斥责四方和孟飞浅道:“他既已经求了我,为何还派你来报信?” 多亏了陈瑜留了一手,元靖心道,不然我真要将平棘城让出来作赔偿了。 “凤鸣山孟飞浅,拜见元靖公子。”孟飞浅先向元靖一礼,这才向黄砀真人道:“陈瑜公子并没有不信前辈,他只是托晚辈送几滴天候水给小丹痴陆临风公子。至于请前辈保护紫阳宗弟子一事,晚辈是在路上偶尔听别人说的。” 天候水,还几滴?紫阳宗弟子人人振奋,平棘城诸城主也是各自心惊,陈瑜从哪弄来如此重宝,数量还如此多? 孟飞浅自腰间储物袋再取出一只储物袋交给四方,向元靖道:“这里是陈公子托在下送来的一些物资,请元靖公子查验,并且给陈公子送个信,证明在下不负所托!” 还送物资?白知云、景遇春等人眉开眼笑。 (未完待续) 第923章 他在谋一个大计 第923章 大年初三,为黄砀真人在城主府准备好居所,为孟飞浅送行,厘定了诸世家向散修只收三成租,又处理了城主府一大堆政务之后,元靖这才有时间好好清点陈瑜送来的所谓物资。 屠岸贾将左衣袖塞进腰带,一路自军营回到城主府,直奔元靖的书房而去。 只是一进书房,屠岸贾立刻察觉到不对,元靖的神色,说不上沮丧,但也远没有往日平静。屠岸贾不禁感到奇怪,如今有黄砀坐镇城主府,平棘城远比之前安稳。城中诸世家已经同意降税,只要消息传播出去,今年就可以大肆征兵,可元靖为何突然有了心事? “元靖师兄?”屠岸贾试探问道。 “屠岸师弟来了。”元靖特意看了他塞在腰带里的左袖,想说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只好轻拍储物袋,取出一只玉瓶递给他,道:“这是陈师弟托孟飞浅送来的物资,我今天才得空看了一看,你也看看。” “陈师弟之前联系不上我们,当是知道我们有重大战事,他想办法请人送来物资,比起以前已经非常懂事了。”屠岸贾接过玉瓶,道:“陈师弟已经很不容易了,若是干了什么坏事,元靖师兄别跟他置气。” 屠岸贾还记得三年前,他跟陈瑜一起守都天阴火大阵之事。在他看来,陈瑜纵使又干下类似向黄砀真人许诺之事,他们这些当师兄的帮忙兜着就是。毕竟,陈瑜跟他们一样,也是在想尽办法重建紫阳宗。 “你先看看东西再说!”元靖微怒道。 闻言,屠岸贾更加疑惑,问题竟是出在送来的物资上?可不论陈瑜送来的是什么,终归是他的一份心意,元靖有必要如此生气吗? 玉瓶口还残留着陈瑜法力封印的痕迹,屠岸贾起开瓶塞,神识探入玉瓶…… “这是……”屠岸贾先是一惊,将神识收回重又探去,然后他失声道:“这是凤髓!” “是凤髓!”元靖仰头看着屋顶,长叹道:“可以为你续臂的凤髓!” 屠岸贾浑身一震,不禁低头看向自己空荡荡的左臂,旋即艰难一笑,道:“元靖师兄,这凤髓的神力太稀薄,而且要给我续上左臂只这一瓶远远不够。不过,我几乎不敢想像,陈师弟是经历了什么样的凶险,才能弄到如此至宝。” 他还在感慨之时,却见元靖大手一挥,十二只一模一样的玉瓶整齐的摆在面前书桌上。 “一共十三瓶。”元靖神色复杂,叹道:“陈师弟应该是得了好几滴凤髓,然后,他将这些凤髓给炼化稀释了!” “我仔细看过,已经无法重新凝炼!”元靖懊悔道:“他怎么……他将几滴凤髓整个送来不好吗,为什么要炼化稀释?” 是啊,如果只是这么一瓶,当然无法为屠岸贾接续断臂,但如果有未经稀释的数滴呢?要知道他们之前专门去丹鼎派找过陆临风,据陆临风所言,有三滴凤髓就足矣! 屠岸贾终于有些理解了,元靖此时对陈瑜…… 这是多么令人无力的结果,十三瓶凤髓,若未经稀释,应该足有三滴?可偏偏,他们谁都不能怪罪陈瑜,因为陈瑜并不知道屠岸贾在苦等凤髓这等至宝。 “元靖师兄,不妨事的。”屠岸贾故作潇洒,道:“虽不能为我续上左臂,但有了这些凤髓,大家就等于多了一条命。以我的左臂换大家的性命,值!” 天可怜见,以前谁知道世上有凤髓这么个东西,而屠岸贾断臂之后苦求天材地宝,甚至已经知道,被稀释过的凤髓可救人性命。 “陈师弟一直找我要人,之前千头万绪,如今有黄砀前辈坐镇城主府。”元靖心中有了计较,看着屠岸贾道:“我打算找一些同门,由屠岸师弟带队前往中域,你看如何?” “元靖师兄,你这不是逼陈师弟吗?”屠岸贾吃了一惊,道:“你我都知道,陈师弟手里应该已经没有多余凤髓了,就算有,应该也是被稀释之后留作保命的。去中域谁都可以,我要是带队,这不是令陈师弟心生愧疚,逼着他再冒风险吗?” “南郢恒氏、荥阳郑氏、邾野陈氏、内黄李氏,最近又添了珍宝阁。”元靖掰手指般道:“除了风铃渡和溟沧派之外,其他势力派的人越多越好。” 元靖看着屠岸贾,道:“我和龙师弟都希望陈师弟在金鳞阁安心修炼,那么我们派出的这些同门,就必须有人居中统筹,我和龙师弟认为,此事非屠岸师弟莫属。而且驻地我们都帮你想好了,就在滋州!” 风铃渡和溟沧派除外,去其他势力不止可以修炼其功法,将来回归时更可带走亲信兵力。 至于珍宝阁,乃是前些日,赵婉儿突然找到陈瑜,希望陈瑜的同门助其族兄赵劲松谋取世子之位。 珍宝阁总部位于中域滋州,远离金镛城却底蕴深厚。令元靖等人动容的是,珍客阁每年都会向风铃渡缴纳海量灵石,以方便总部各长老以区区百余颗灵石的代价对外发布消息。 既然元靖和龙学疆已经做出决定,那么屠岸贾遵从就是。 “至于要派哪些师兄弟,你、我还有龙师弟接下来好好物色一番。不过你要先去一趟金镛城,我还是希望陈师弟手中仍有凤髓。”元靖出手阻止屠岸贾说话,道:“前几日陈师弟不是来了消息,说他正在为诸位师长作画吗,你去金镛城,将他作的画带回来,待今天腊月二十二,紫阳创派祖师诞辰之日,希望能回来的同门都参加祭典。” “属下昭僖奉命拜见城主!”这时,门外传来昭僖的声音。 一番见礼,元靖自储物袋取出一枚玉简递给昭僖,道:“这是陈瑜师弟通过珍宝阁,从金镛城历时一个月,昨晚才给你送来的书信,昭兄看看。” 给昭僖的书信,没有发布在风铃亭,却转手让珍宝阁送来?屠岸贾有些疑惑,难不成陈瑜又在打什么主意? 元靖起身在房中踱步,道:“金鳞阁万寿大典在即,铸剑山庄的钟离建会随使者前去贺寿,届时,陈师弟希望施夷光师妹去铸剑山庄拜师。” “人家南秦国主费那么大劲才找到夷光师妹,如今也正是夷光师妹大展拳脚之际,陈师弟他不能想一出是一出啊?”屠岸贾不满道。 施夷光去南秦,乃是他们共同商定的计划,目的是举南秦一国之力,以精进施夷光的铸器之术。如今计划进展的很是顺利,屠岸贾不想再横生枝节。 借着昭僖看信的当口,元靖向屠岸贾道:“这也是我跟龙师弟希望你去主持的原因所在。” 叹口气,元靖道:“南郢恒氏、荥阳郑氏、内黄李氏这些世家,溟沧派、风铃渡和珍宝阁,楚、齐这些强国想来也会找陈师弟要人,再加上昭兄和夷光师妹的事。我昨晚跟龙师弟商议,发现陈师弟并不是交游广阔,他其实在谋一个大计!” “陈师弟是想让我们的人,逐渐在这些大势力中谋取高位,将来不说左右天下大势,至少也要成为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元靖说到这里再叹一声,看着有些震惊的屠岸贾道:“可陈师弟他才多大,昔日胡作非为之人,突然如此工于心计,你不觉得可怕吗?” 只要往深里想,依着元靖这个思路想下去。大冷的天,屠岸贾身为修士却瞬间冷汗涔涔。 “这就是我和龙师弟希望你去主持的原因啊。”元靖轻拍屠岸贾肩膀,道:“《韬略》啊,当初奉诸位师长之命由我焚毁,在焚毁之时,我粗略的读过,但陈师弟当初可是负责誊抄的,他比我更精通!” 紫阳宗覆灭大家流落中洲,元靖认为将来要想重建宗门,就必须有点非常手段。因此他凭着记忆,将《韬略》默写出来供大家研读。 如今的紫阳宗上下,谁不知道此书对人心,对人性,对阴谋诡计鞭辟入里的解读何等精微。而陈瑜当初誊抄了数百份,他几乎可以倒背如流…… “城主,陈兄信里说,想让我拜入幻音谷。”昭僖看完书信,他有些拿不定主意。 “昭兄见谅,我看了你的私信。”唉!元靖手捏眉心,苦涩道:“幻音谷啊,不是中洲五柱,其名声更甚至中洲五柱。但我这个陈师弟,他竟谋算着想灭了如此宗门!” “什么?”屠岸贾大惊,他感觉陈瑜定是疯了。 在中洲越久,就越是明白中洲的宗门,特别是存续了万年以上的宗门何等可怕,陈瑜他怎么敢?不说陈瑜才区区筑基境界,便是紫阳宗近千弟子加在一起,在幻音谷这样的宗门面前那也是蝼蚁,陈瑜他怎么敢? “不知昭兄是怎么想的?”元靖道:“陈师弟的意思是,幻音谷可以灭,但《千音万幻》不能断了传承。而昭兄精擅的傀儡术,也千音万幻极为相似,他希望将来由昭兄继续这门功法。” 元靖是支持陈瑜的。屠岸贾听出味了,元靖虽也在恼怒陈瑜工于心计,但在覆灭幻音谷这件事上,他竟然支持陈瑜。 “属下没那么多心思,但属下相信陈兄,他要灭了幻音谷就一定能成功。”昭僖脸上满是挣扎之色,道:“但、但属下不知道,该不该听取陈兄这个拜入幻音谷的建议。” “是因为诸葛荇姑娘?”元靖微微一笑,道:“陈瑜就是担心这个,送信人还带了他的口信。” “莱州忆经失陷,而诸葛姑娘意在重振门楣。”元靖看着昭僖,道:“陈瑜说,昭兄便是愿意入赘,也应该有一份大礼献给诸葛氏。而他认为,如果昭兄玉成诸葛氏在莱州立足,这份大礼应该足够丰厚!” 何止是丰厚,陈瑜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他是希望昭僖在幻音谷学有所成,然后从怨公子手中夺回莱州。届时,昭僖为城主,他就不用入赘,而是与诸葛氏共莱州! “昭兄拜入幻音谷这些时间里,虽不能和诸葛姑娘朝夕相处,但我等修士寿元漫长,为了以后的大把光阴,稍作隐忍也不是不可。”屠岸贾也劝道:“况且在平棘城,昭兄最终不过一员大将,可如果继承了千音万幻,数百年后昭兄当真重掌莱州七城也未可知啊。” (未完待续) 第924章 悟道经过晚些公布 第924章 时光荏苒,转眼已经是来年的四月底。 桐木巷王德闲底邸也褪了冬装,换了春装如今又到了初夏。杏、桃、李、梨次第绽放之后,枝头已经挂了青涩带绒毛的小果子。花园里,各色奇花异卉饱含着激昂,昨天看去还只是花骨朵,一个不留神就见其锐意绽放。这个初夏,到处都冲斥着令人热血澎湃的张扬。 从宁州回来的第二天,陈瑜就赶去浦山拜见王德闲。被其一通喝斥,并且责令陈瑜呆在家里好生修炼,争取大比时拿到好名次。陈瑜当然欣然领命,这足足三个月来,他天天都宅在家里,几乎未出大门一步。 这期间,清正秘境一直保持着半死不活的状态。然后在凡间新年那天突然开启了一刻种,又突然彻底关闭。 一刻钟,陈瑜认识的人里,只有等在清正城的司马青禾,南郢恒氏几个子弟、秦国嬴氏几个子弟趁机进入。陈瑜等人才赶到传送阵,就收到秘境已经关闭的消息。他们心有不甘还是去了清正城,在城主府等了足足十天,秘境再无开启的迹象。 时至今日,金镛城的修士甚至连那些已经进入秘境的人都给忘了。 飘絮亭里,陈瑜正在给浑身血污的小花上药。 “小花啊,家里不是已经有《五行淬体》大阵了吗,你还每天跑出去打擂台,你是有多穷,非要拿命去赚灵石?”刘叉无奈道。 吱吱吱!小花趴在亭中石桌上,抬起头来向刘叉叫唤。虽满身血污,腰部好几道伤口深可见骨,但叫声仍然响亮且中气十足。 这数月来,应该是自曾新瑶祭炼了五行淬体阵盘,小花进入其中修炼数次之后,就毅然决然的跑出去与城中其他小妖兽打擂台。 王德闲这座府邸有阵法,无玉简钥匙就连周兴国都无法进出,可这里的阵法对小花简直形同虚设,不论前一天受了多重的伤,小花总是在第二天又活蹦乱跳,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纵身一跃,以在众人目瞪口呆之中离开府邸前往擂台。 “小花说,五行淬体阵盘太折磨人了,它宁愿上擂台与别的小妖生死相搏,也不愿在阵盘里受罪。”陈瑜一边给小花肩上最后的伤口上药,一边向刘叉翻译着它的话语。 左右看看,曾新瑶跟赵抽去了风铃渡总部。 “这话可不能当着新瑶姑娘的面说,不然有你好果子吃!”刘叉嘿然一笑道。 不过他也接受了小花的解释,实在是,曾新瑶祭炼的五行淬体阵盘,别说小花这样的凝气境小妖,便是他和陈瑜这样的筑基修士,每次进入之前是翩翩公子,出来时那狼狈样,像是受尽了摧残似的。 直至现在,除了黛姝在阵法中遍历五行,并且闯过最后一关“五行合一”,连陈瑜都只通过了淬体金、木和土三阵而已。 《五行淬体》阵盘,是曾新瑶当前阵道造诣的最高成就,却也是陈瑜等人的噩梦! 连陈瑜等人都是如此,小花就更不用说。明知阵盘不会当真杀了自己,可在里面受折磨更令人崩溃。小花一气之下,想起吴峰泰曾说,在战斗中亦可巩固根基并且增进修为。 只是,陈瑜打开了人皇诏书并且没有死,这个消息早已传遍中洲每个角落。与这个消息一起出现在金镛城的,或许有人们对陈瑜这个大气运之人的崇敬和畏惧,但他们没有感受到。他们只知道,每天都有无数人对陈瑜发起的挑战! 比如卫抗,这个落霞派送到金鳞阁修炼的弟子,为了挑战陈瑜已经筹集了五十万颗灵石! 打擂台可以赚灵石,也不知小花的脑袋是怎么长的,修仙城解决私怨的场地,被它当成了赚钱之所。然后,也不知城中其他小妖是不是钱太多烧得慌,被它稍作挑衅,还真就拿出几十上百颗灵石与它斗法。 至于无视府中阵法,还真是小花无意发现的。 陈瑜为了避免麻烦,宅在家里不肯外出一步,小花初时也没有抱太多希望。然而某次走出阵盘,拖着疲惫之躯来到门口,想象着外面大街的车水马龙,憧憬着能出去透透气…… 然后,小花就吃惊的发现,它真的离开了府邸来到了外面的大街上。桐木巷非常安静,街上并没有行人,但小花高兴地吱哇乱叫。 极致的速度,神乎其技的空空术,如今又有无视阵法的天赋。要不是陈瑜确确实实打开了人皇诏书,小花都差点以为自己才是天选之子了。 “好了,你自己看看哪里还有伤口?”给肩上最后的伤处上敷了药,陈瑜轻拍小花道。 哪还有什么伤口,陈瑜找得很仔细,小花也不让自己有致命伤,敷药之后再休息一晚,明天它又可以去打擂台。而且早在数日前,它的身上就有了明显的法力波动,它早已巩固了凝气九层境界,如今随时都可以晋入凝气第十层! “新瑶姑娘这几天……往赵抽那里跑地挺勤啊。”刘叉给自己倒杯茶道。 风铃渡终于同意了赵抽的建议,以道子端木赐领衔,由赵抽对风铃渡进行改革。屠岸贾还没到,而要改革的地方千头万绪,又要设立地下消息集市,赵抽这些日子忙地焦头烂额,关键是他不知如何着手,忙来忙去两件大事毫无进展。 赵抽来这里诉苦之时,曾新瑶忍不住道:“风铃渡应该不缺少增寿丹,何不以这些丹药为筹,聘请黄砀真人这样行将就木的元婴修士,前往各大城驻守风铃亭?然后,以这些城池为试点,将发布消息所缴纳的灵石从一万降至五千?” 发布一条消息须缴纳一万颗灵石,这简直离了大谱。稍作了解陈瑜等人才知道,天下风铃亭依修仙亭而建,为了保护,风铃渡不得不请各城主出任供奉之职。然而,发布消息所缴纳的灵石有九千余颗,其实进了这些城主的口袋。 等于恶名由风铃渡来担,实惠却尽由诸城主所揽。 曾新瑶的策略是,先由黄砀真人这样的元婴修士分各城主之权,待此策有了成果,再请风铃渡加大力度骋请更多元婴修士,直到成了大势所趋,则可以顺理成章的解除诸城主的供奉之职。那时,一切都是由风铃渡说了算。 此策令毫无头绪的赵抽大喜过望。 无他,黄砀真人这样行将就木的元婴修士最是惜命,但也更愿意拼命。各修仙城的城主都是千金之子,他们少了一大笔灵石收入当然不甘,然而谁愿意跟将死之人搏命,况且这些元婴修士的身后是庞大的风铃渡! “这有什么办法,赵抽那货心比天高,腹无一策。给他出了主意,他却不知道如何着手,新瑶姐只好好人做到底了。”陈瑜喝口茶,看刘叉一眼笑道:“你平常天不亮就跑来跟我一起练功了,今天怎么晌午了才来,黛姝姐出去的时候,还特意往门外看了两眼呢。” 刘叉欲言又止,他的本意是提点陈瑜一下,因为依他看来,陈瑜虽然资质欠佳但心思灵动敏锐,所以有些话不用说得太明显。可陈瑜的回答……他是已经有所发现,这才顾左右而言他,还是压根没听懂,然后将话题往自己身上引? “昨晚打前站的康剑清师兄来了,今天拉着我布置庄院,我可是费了老大的劲,然后将南宫越推出去这才找到机会跑出来。”刘叉摇头不以为然道:“其实有什么好整修的,掌门师伯和我爷爷来了之后,会直接住进金鳞阁,庄院其实就是个摆设,用得着如此大张旗鼓吗?” 其实天下各大势力,都在对方道场附近设有庄园,既方便随时联系,亦方便打听消息。 比如荥阳郑氏在修武城外就有庄园,要不然司马青禾的母亲郑氏出嫁时,迎亲、送亲的队伍还能千里迢迢从荥阳一路奔波到修武不成?当然是司马青禾的母亲提前住进城外庄园,然后被迎亲的队伍接回城内完成婚礼。 溟沧派在金镛城外也有庄园,正如刘叉抱怨的,庄园里平日有人负责打理,确实没有重新布置整修的必要。 “溟沧派有人来了?”陈瑜沉吟道:“那我要不要去拜见一下?” “不用。我爷爷和掌门师伯来的时候会提前通知,到时候我帮你引荐就是。”刘叉看着陈瑜,道:“倒是你,你不是要公布悟道经过的吗,准备的怎么样了?” 陈瑜本打算回到金镛城之后,稍作整理就去风铃亭将这个经历给公布出去。然而受了伤的羊衔却传来万寿老祖的命令,要陈瑜去擂台公布。 去风铃亭公布,陈瑜只须拓印记忆即可。然而去擂台,则必然会有人请教刁难。 适逢黛姝要辞行,刘叉急地团团转,陈瑜借机请她帮忙整理悟道经过,并且借口大家一起修炼移形换影,这才将她挽留到现在。如今再有三个月就是风云大比,作为朋友,黛姝说什么也该等着陈瑜大比之后再走,不然就太不近人情了。 “悟道经过具体是什么样你不知道吗?”陈瑜没好气道:“我随时可以上擂台,现在就可以!” “我不是这个意思。”刘叉赶紧赔笑,讨好的给陈瑜倒杯茶道:“康剑清师兄说,我爷爷希望你再推后一些时日,等他来了你再公布。” “我没听错?”陈瑜惊讶了,举着茶杯都不敢喝了,道:“我的悟道经过很特别吗,竟能惊动你爷爷?可我将这个经过,早已经拓印给崔袪、慧远、姜惟和楚铭他们了。而且,你跟赵抽还有大家,不是都已经知道了吗?” 悟道经过,在陈瑜看来非常简单根本没有秘密可言,他甚至可以想象,诸葛荇和昭僖只会稍作借鉴,但绝不会冒然尝试,因为悟道伴随着天劫,而他们身边可没有刘毓亭这样的大能。 然而先有万寿老祖,如今又有刘毓亭,中洲修仙界最顶尖的这些人都如此重视,悟道经过到底有什么不同寻常? “具体的我也不知道,你的悟道经过枯燥乏味,什么想起蛟烈的说辞,什么似曾相识也太玄乎了,除此之外我并没发现有什么特别之处。”刘叉无所谓道:“不过我爷爷既然已经吩咐,你便推后一些日子。” 陈瑜知道自己定是身荷重宝而不自知,这数月来翻阅了无数典籍,竟还是不能弥补自已见识的浅薄,这令他突然有些烦躁。看着在院中蹦跶的小花,陈瑜再次迁怒道:“小花,你现在可知自己修炼的是什么功法?” 小花当即不再蹦跶,它转而看向陈瑜,小眼睛里满是兴奋,小脑袋更是连连点头。 呀?陈瑜本是没话找话,没想到还有如此意外。 (未完待续) 第925章 饕餮吞天诀 第925章 在如意宗的传道石壁前,陈瑜得了一副功法运行图,紫苏看到一只鸟正在燃烧自己,曾新瑶得了一副阵图,阮标得了一门功法,陆临风在石壁前走来走去。 他们当时都太瞩目,没有人会留意小花。实在是,当时的小花只是一只小凶曾,它的丹田气旋时有时无,将来能不能继续修炼都是未知,谁会再意它得了什么功法。 一开始,陈瑜也不曾在意。 “小花……”刘叉微微一愣,他也不曾在意,但他立刻意识到什么,惊讶道:“它在传道石壁前,得了功法?” “是啊,之前我问的时候,它说那俩字我还没教。”陈瑜道。 “糊弄鬼呢?”刘叉驳斥道:“你我都读过书,难道你不曾听说过描红?” 到底是出生在富贵人家啊,陈瑜小时候只有临摹,他可没有描红的条件。但刘叉说得对啊,陈瑜不禁看向小花。 小花的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缝,见陈瑜看来,它小嘴微张吐出琉璃短剑,接着在地上歪歪扭扭的写下《饕餮吞天诀》这五个大字。 饕餮?陈瑜恍然,心道难怪。 “竟是托名上古神魔。”刘叉表面不以为然,但心中已经理解小花了。因为据他所知,陈瑜教小花今字的同时,还教它上古之字,而不论古今,饕餮这俩字都不好写。 刘叉当然不会认为,修炼了饕餮吞天诀就真的会变成饕餮,因为他最近正在苦修《神龙百变》身法,而他更知道,自己不论如何也不会变成神龙。 “还饕餮?还吞天?”陈瑜同样不以为然,觉得这门功法的口气未免太大,不村哂道:“你先吞一下我试试!” 吱! “你认真的?”陈瑜诧异道。 本是一句戏言,没想到小花竟一下子兴奋起来。刘叉即使不能与小花心意相通,但他也能感受到小花此时的跃跃欲试。 “那要不,你让他吞一下?”刘叉建议道。 迟疑着走出飘絮亭,陈瑜犹觉得荒唐,警告小花道:“你最好当真有东西给我看,要是敢戏弄我……哼哼!” 却见小花突然仰天大吼,随着吼声,其身形轰然变成了近丈巨兽,令身上刚刚敷了药的伤口尽数迸裂,很是骇人。其声音初时还是稚嫩的“吱”声,转瞬就变成了似龙吟似蛟鸣的昂—— 声势还挺大。陈瑜蓦然心里一突,小花当真要吞我,它会把我吞进哪里? 有此顾忌,陈瑜正要反悔,却见小花化作的巨兽猛然张开血盆大口,将满脸嫌弃正在急速后退的陈瑜一口吞下! 刘叉惊地嘴里能塞进拳头,见小花作作的巨兽晃动着硕大的脑袋看向自己,他怒力合上嘴巴,摇着双手脸上满是讨好的道:“不用不用,我就不用了!” 巨兽清澈的眼睛里略带疑惑,但还是移开视线,它看向满园缤纷掩映下的墙外。 突然,令刘叉更加吃惊的一幕出现了。小花的巨大的身形变得模糊,他都来不及眨眼,眼前就没了小花的身形。 “小花叼着陈瑜,无视园中阵法禁制跑去了外面?”尽管早已知道小花有此能耐,尽管事实就摆在眼前,可刘叉只觉得头疼,这不合理! 瞬间移动乃元婴修士才有的神通,他们万里迢迢去宁州,历尽艰险才得到的移形换影,可以让修士在元婴境界之前获得如此能力,这已经是他能够理解的极限。 可小花如今才凝气境界,它甚至未能将丹湖化海。然而就是这样的小花,它也太逆天了,难道真是因为《饕餮吞天术》? 陈瑜只觉得眼前一暗,然后没了肉身一般浑身轻飘飘的。眼前依旧黑暗,轻飘飘的感觉还没习惯,数息后突然又脚踏实地。 睁开有些迷茫的眼睛,目之所见阳光明媚,街巷寂静。有不知名的鸟儿在啾啾而鸣,有不知从哪吹来的风,拂起了他的发丝。这里,是他很是熟悉的桐木巷。 小花即使带着我,亦可无视园中阵法? 陈瑜大惊,霍然转身。小花已经恢复了本来模样,它纵身一跃趴在陈瑜左肩上吱吱大叫。 “这是……饕餮吞天诀的功法?”陈瑜有些口干舌燥的问道,他被震撼到了。 小花吱吱叫着摇头,无视阵法禁制,以极致的速度无限接近瞬间移动,这不是功法,而是它的天赋神通! “还好是天赋神通,不然我就要疯了!”飘絮亭里,刘叉喝口茶压压惊,向重新落坐的陈瑜道:“不过,拥有天赋神通的妖修实在凤毛麟角,可是以小花的资质,竟可以拥有如此神通,我还是不能接受!” 小花可不止能够无视阵法,它还有神乎其技的空空术。而它能够远超寻常妖修,是因为,它有可能是世间第一只移植灵根的妖修! 此事乃小花的秘密,陈瑜喝口茶不搭话,显得莫测高深。 “公子,妃月姑娘来了。”周不国来到飘絮亭通报,然后,他眼角不禁直跳。 小花身上交错的每一道新鲜伤口,无不证明,这个小家伙又一次避开他的耳目跑去打擂台了,身为结丹修士,却连一只小小的凝气小妖都看不住,这令他面上无光,更是对他的挑衅! 然而周兴国有所不知的是,不但小花自己,它甚至可以让陈瑜也辟开他的耳目。 耳边响起刘叉呵呵呵和嘲笑声,周兴国看去,陈瑜脸上神情果然很不自然。 “你这什么表情?”刘叉边笑边道:“我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你愧疚的什么劲?” 陈瑜脸然微变,刘叉也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但他脸不红心不跳,继续呵呵笑道:“紫阳宗只是不允许掌教成婚,并没有规定大长老只能娶一个妻子。” “你闭嘴!”陈瑜恼怒道,同时起身向亭外走去。 正准备引路的周兴国目瞪口呆,看不出啊,这位刘叉公子不但贪心而且胆肥。纪妃月是什么人?金鳞阁纪经略大长老最宠爱的孙女,陈瑜就算要娶,也只能娶她一个,因为纪大长老决不允许自己的孙女与别人共侍一夫! 不过想想,纪妃月心地善良、天真烂漫,跟陈瑜还真是郎才女貌。如果陈瑜娶了她,对他拜师金鳞阁极有好处。 “先说好啊,紫苏姑娘必须做大,不然无数人会找你拼命。”刘叉向周兴国一礼之后紧紧跟上,道:“而且妃月姑娘比较好骗,以你的心机手段应该没问题的,你要有自信!” 周兴国大怒,他跟了周兴国近一个甲子,因此纪妃月几乎就是他看着长大的。刘叉如今不但要纪妃月与紫苏共侍一夫,还想让她做小! “你给我闭嘴!”陈瑜也是大怒,道:“妃月姑娘在教我万剑归宗!” 说来也怪,陈瑜虽说资质不好,但他的悟性和毅力足以跻身顶尖,修炼也称得上勤奋刻苦。从宁州回来这几个月,他已经初步掌握了移形换影,三里之内循着留下的神识进行瞬间转移,仅这一点就令刘叉和赵抽等人刮目相看。 然而修炼的万剑归宗,那简直没眼看。 陈瑜想去浦山找师父求教,纪妃月自告奋勇,愿意担当起教导的重任。 纪兴言已经拐跑了郑惜云,陈瑜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纪妃月,因此并不情愿。但纪妃月表示,修炼时遇到的各种疑难,她可以向纪大长老去请教。 只是已经数月之久,功法经文陈瑜几乎可以倒背如流,对功法的理解,他甚至比纪妃月还要深刻,可他的万剑归宗却几乎毫无进展。 “陈瑜!”不等陈瑜到客厅,一身淡绿色清爽夏装的纪妃月已经蹦跳而来,远远看到陈瑜,她兴奋的招了招手,丢下身后紧跟着的李句,提着裙摆迅速跑到陈瑜面前,秀眸如月芽的笑道:“快到端五节了,我知道金鳞阁附近一个凡人小国的端午节很是热闹,我们去玩好不好?” “李姑娘这几天穿针引线修炼的怎么样了?”冲纪妃月有礼貌的笑了笑,陈瑜先关心起李句的修炼进度,令纪妃月很是不满的嘟起嘴,连周兴国和刘叉的回礼都变得敷衍。 “回公子,我昨天已经成功的一次穿起二十枚针了。”李句恭敬道。 李句现在打眼看去虽还有些壮硕,但已经不复数月前的臃肿。这是因为她此前修炼不得其法,大量天地灵气积聚全身经脉,她未能将其彻底炼化而令身体出现隐患。 经吴峰泰指点后,陈瑜并不忙着教她上乘功法,而是先传授她穿针引线,只待她将身体养好,将积聚的天地灵气彻底炼化再说。 而事实证明,紫阳掌教自创的穿针引线,于梳理经脉令法力精纯这方面有奇效。 “你答不答应啊?”纪妃月维持着俏脸上的笑意,略有些撒娇道:“再有半个多月就是风云大比,我娘说,这个时候最重要的是心境平和。” 纪妃月对风云大比从来不感兴趣,却为了你而去请教自己的母亲。刘叉心中暗道:陈瑜啊,你是何德何能,令纪妃月这样的天之骄女为你如此上心? “要不我们叫上赵抽他们一起去?”刘叉也想跟黛姝去游山玩水,建议道:“你接下来又要公布悟道经过,又要参加风云大比,肯定会忙地脚不沾地,出去透透气也好。” “妃月姑娘如此,怎么连你也这样?”陈瑜斥道:“修仙之士哪个不是把握着须臾光阴刻苦修炼,凡俗界的节日再是热闹,如何比得上修为的尺寸进步?” “你……你敢说我修炼不用心?”纪妃月大感委屈,明媚的秀目起了雾,脸上笑意再也无力维持。她气恼地跺了跺脚转身便走,又突然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看着陈瑜,道:“我爷爷说,万剑归宗乃极其深懊,便是他修炼千余年,仍未达到这门神通的极致。而你境界低微,却想改剑为刀,实在有些操之过急,须知欲速则不达!” 说着,纪妃月匆匆离去,再不回头。 她真的去请教纪大长老了,以如今纪大长老的忙碌,真的帮她解惑了。 “我、恐怕得罪妃月姑娘了。”陈瑜懊悔道。 陈瑜指责纪妃月修炼不上心,原本令周兴国很是不满。见他脸上满是愧色,周兴国又有些不忍,微笑着宽慰道:“公子有所不知,妃月姑娘心地善良,从小不论受了多大的委屈转眼就会忘得一干二净。公子若是也想出去游玩,明天妃月姑娘来了你去约她就是了。” “她明天还会来?”陈瑜诧异道,他觉得今天把纪妃月得罪狠了,人家要消气,怎么也得好几天才行。 (未完待续) 第926章 金鳞阁掌门左清慈 第926章 第二天,纪妃月并没有来。 溟沧派将有很多人前来贺寿,庄子里需要再添置一些物品,刘叉今天会很忙。南宫越在宁州受的伤至今未能痊愈,昨天一阵操劳引起沉疴,今天李句赶去照顾。 金镛城建起百多座擂台,小花又去打擂台赚灵石了。 曾新瑶继续帮赵抽出谋划策,黛姝也不知道在忙什么,原本热闹的家里只剩陈瑜一人,这令他很不习惯。 “城里、怎么多了这么多人?”转出安静的桐木巷,陈瑜立刻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呆了。 作为世间第一座不夜城,金镛城本就极为繁华,但几个月前城里的修士远没有多到如今程度。不说其他,中洲修士习惯了对所有人都心存戒备,习惯了相互间相隔丈许,可如今目之所见尽是人挤人、人挨人的场面,这令陈瑜有些恍惚,这里还是中洲吗? “再过一个多月就是风云大比,紧接着就是老祖的万寿庆典。之前的清正秘境也吸引了很多人,哦对了”周兴国想起什么,道:“有消息说,万寿庆典之时,天河坊也来金镛城!” 中洲最顶级的商号有三阁三坊一家园。家园当然是家园酒楼,以烹饪妖修名闻天下。三阁分别是珍宝阁、玲珑阁和琳琅阁,三阁以出售法宝、功法、丹药等物。 三坊就是锦绣坊、织锦坊和天河坊。其中,锦绣坊和织锦坊都是主营配饰、服饰和铠甲。而天河坊是由一艘主舰与无数楼船组合而成,相传天河坊的主舰乃是仙器,可以无视距离和禁制,可以带领其余楼船倾刻出现在任何地方,是任何地方。 天河坊更像一个移动的大集市,里面物品之繁多,足以令所有自诩见多识广者汗颜。传闻,也许在天河坊最不起眼的小摊里,都有通天彻地的功法在蒙尘,就看你有没有运气和那份识货的眼力。 不过,天河坊最令人熟知的,是其名震修仙界的拍卖。 如果小摊里的宝物需要运气和眼力,那么只要你有灵石,拍卖场里的宝物尽可闭眼入手。因为凡是出现在天河坊拍卖场的东西,不论是稀有还是常见,全都被无数长老层层筛选过。 传闻,天河坊曾拍出过神兽龙、凤幼崽的蛋,曾拍出过仙器,曾拍出过各种天材地宝! “天河坊要来金镛城,难怪现在人这么多。”陈瑜了然的点点头,突然感兴趣的问周兴国道:“那么到时候,天河坊的主人会不会向老祖贺寿,我拜师的时候,能不能见到天河坊的主人?” 不怪陈瑜如此感兴趣,实在是这个天河坊太过神秘,便是消息最灵通的风铃渡,也没能打听出天河坊的主人是谁,甚至连其主人姓氏都不知道,其神秘如厮! “应该不会。”周兴国摇头,道:“金鳞阁没有发出邀请函,也没有收到拜贴。而且天河坊从前数次来金镛城,都只是完成拍卖之后就匆匆离去,他们甚至不曾拜访城主府。” 天河坊也太神秘了,现在金镛城的修士也太多了。 出桐木巷,绕过人满为患的城主府主街向西而行,走了足足一刻钟还没到小浃水。 这一刻钟里,陈瑜被迎面的修士撞过满怀,周兴国被后面挤来的修士撞地趔趄;陈瑜被身形庞大的妖兽踩过脚,周兴国被妖禽张开的翅膀掠过了头顶…… 足足走了半个时辰,二人这才来到小浃水。 金镛城原本只是一个小集市,最初只是金鳞阁弟子与外界修士于此互通有无,因此开始时并未考虑地势、城防、交通等建城要领,因此当金镛城发展起来,当城中修士越来越多,金鳞阁不得不在这里设城主府,并且对城池进行重新规划。 这其中,为了解决修士的饮水问题,城主府只能引浃水入城,也就是如今的小浃水。 只不过,谁也没想到金镛城的规模会越来越大,特别是金鳞阁位列五柱之后,金镛城跟着水涨船高,如今连滔滔浃水都成了护城河,令小浃水失去往日为城中供水的功能,彻底沦为人们休闲嬉戏的场所。 小浃水宽达三十余丈,两岸遍植杨柳,河里精美的画舫、娟秀的小舟往来穿梭。船上招展的女子、倜傥的男子欢声笑语,有修士扮作渔夫在河边装模作样的垂钓,有白发老妪苍首老翁混在年轻男女之中,在如荫的杨柳间出没。 清风徐来,杨花柳絮如雪般飘起,男子为之驻足,女子为之惊呼。这一刻,漫天飘雪夺走一切风彩,令两岸争奇斗艳的各色花奔为之失色。 “周叔今天怎么想起叫我畅游金镛城了?”陈瑜同样驻足,他看着满天飞絮问周兴国,道:“我对金镛城已经很熟悉了,而且将来有的是机会来这里浪费时间,为什么偏要选在今天?” “老奴只是见公子有些郁郁寡欢,想让公子散散心,并没有其他意思。”周兴国笑道。 “不是因为妃月姑娘?”陈瑜斜他一眼,继续看着满天飘絮缓缓落地,道:“我还以为你是奉了妃月姑娘之命,害我白期待了半天。” 周兴国嘿然一笑,道:“公子不是有传音玉简吗,若想道歉公子何不直接邀她同游?” 陈瑜似没听见,并不理会。周兴国诧异,向他看去,却见陈瑜看着铺满路面的杨花柳絮,眼中露出浓浓的热切。 “公子不可!”周兴国也年轻过,他当然知道陈瑜眼中的热切意味着什么,然而他还是晚了一步。 数月苦修,陈瑜的万剑归宗修炼的不堪入目,然而为了准备大比,他的心中有诀早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如今只是心念微动,一颗赤红的火球凭空而起,然后,地面厚厚的杨花柳絮,“轰”的一声,以陈瑜为中心,似术法神通般瞬间熊熊而起,并且极速向四周漫延。 小浃水南岸顿时鸡飞狗跳,谩骂声、惊呼声、禽鸣兽吼交织而起。陈瑜却是奸计得逞,看着火焰席卷,看着小浃水地岸这一幕鸡飞狗跳,他得意的哈哈大笑,直笑地眼泪都出来了。 附近修士未见有人结印,并且没来得及发现法力波动,然而只是刹那,所有人都知道这火是陈瑜放的。但他们敢怒不敢言,因为陈瑜一副贵公子装扮,身边更是跟了一位仆役装扮的结丹中期修士。他们的眼神可以杀人,却只能怒视着陈瑜,不敢泄露出丝毫杀意。 铺满地面的杨花柳絮继续燃烧,有周兴国撑腰,陈瑜继续笑得前仰后合。 这一刻,小浃水南岸行人,河面无数舟船上的人、甚至连小浃水北面,无数人的目光集中到陈瑜身上。而陈瑜只顾着大笑,因此就没有发现,一艘画舫上,不同于其他目光的咬牙切齿,一位锦衣妇人看向他的目光带着审慎。然后,这目光变成了厌恶。 “轻浮!”锦衣妇人如是评价着陈瑜,转身进入船舱。稍倾,这艘画舫融入其他游船,终于消失在小浃水尽头。 锦衣妇人进船舱的同时,杨花柳絮已经燃烧到二十丈外。那里,一位麻衣中年手握竹杆正在垂钓。 炎焰倾刻漫延到麻衣中年身边,陈瑜的哈哈大笑戛然而止,因为肆意度卷的火焰,突然尽数熄灭。不止麻衣中年身边的火焰熄灭了,方圆数十丈内,再无一丝火苗! 言出法随!麻衣中年,竟是元婴修士! 陈瑜尴尬地不知道说什么好,你堂堂的元境大能,平日多修炼一会,多炼些延寿丹药不好吗,为何要跑这里装模作样的钓鱼? “小子无状,惊扰了前辈,还请前辈不要怪罪!”再是尴尬,陈瑜也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前请罪,谁叫人家是元婴境界? 麻衣中年相貌刚毅,微黑的脸上蓄了刚硬的胡须。虽只是坐于河边,却给躬身行礼的陈瑜一种强烈的压迫感,此人若是站起定是极为高大。 见陈瑜请罪态度还算恭敬,未得自己首肯一直保持着躬身行礼的姿势,麻衣中年脸色稍霁,看陈瑜一眼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麻衣中年声音宏亮,开口间,一股莫名的威严就扑面而来。这种威严……像极了师祖德永道长。 “这位是我家公子,姓陈名瑜,表字公瑾。”周兴国不放心陈瑜单独面对麻衣中年,跟着赶来道:“我家主上王德闲曾表示,陈公子只要进入风云大比前十,就收他为徒!” 麻衣中年哦了一声,看着陈瑜道:“尚未拜师,陈公子就如此骄横,若当真拜了王德闲为师,陈公子会不会一把火将金镛城给烧了?” “晚辈不敢!”陈瑜知道,他们元婴修士有自己的圈子,眼前这麻衣中年直呼王德闲名讳,想来身份绝不简单。陈瑜再次伏低了身子向其一拜,道:“只是近日遇到诸多烦心之事,晚辈心中抑郁,适才看到满地柳絮,想起幼时的戏嬉……失礼之处,还请前辈责乏!” “好一个避重就轻。”麻衣中年轻哼一声,看着恭谨有礼的陈瑜,语气平静道:“陈公子的举动,只是失礼吗?” 怎么还没完了,都说了是我近日心情烦躁并不是有意冒犯你。而且我对你一个陌生人自承失礼,已经足够放低姿态了,你堂堂元婴修士,既然认识我的师父,何至于对我一介小辈如此不依不饶? 带着疑惑,陈瑜小心翼翼的向麻衣中年看去。 “老夫左清慈!”迎着陈瑜清澈的目光,麻衣中年平静道。正在此时,麻衣中年手中渔杆轻动,他满是威严的脸上露出喜意,手腕微抖,一条肥硕的草鱼扭动着身子被他拉出水面。 渔获的喜悦并没能传递给陈瑜,“左清慈”这三个字,令他浑身一震耳中轰鸣。 左清慈,金鳞阁掌门! 是了,我在家里虽有些郁郁寡欢,但只要入定打坐、或者参悟万剑归宗,心境立刻会恢复平静。此事周叔是知道的,但他却建议我出来散心。 这哪里是散心,周兴国是奉左清慈之命,他是有意带我来见这位金鳞阁掌门的! 只是……陈瑜有些疑惑,听卢沐林说,如今的金鳞阁一个人恨不得当两个人用,大量正在闭关的弟子也被通知立刻出关,一起为接下来的风云大比和万寿大典出力,甚至金镛城正在临时招募城卫军,以期维持城中秩序。 在如此繁忙的情形下,身为掌门总揽全局的左清慈,竟有兴致在这里假垂钓之名特意来见我? “弟子刚才真真失礼了,没想到会惊扰了师伯的雅兴。”陈瑜只是刹那就回过神来,向左清慈赔罪道:“弟子这些日子厨艺见涨,若师伯不嫌弃,这条鱼不如交给弟子料理以作赔罪?” 紫苏还没出关,但四方这些日子总是念叨,自师门覆灭之后,紫苏总是不好好吃饭,如今已经非常清瘦。陈瑜虽未亲眼见到却不免心疼,因此以自己从前的厨艺为底子不时向牛亮请教,还真如他所主,这些日子下来厨艺确实大涨。 (未完待续) 第927章 我的锅灶呢 第927章 就着小浃水,近十斤的草鱼被陈瑜三两下就开膛破肚清理干净。看着他那娴熟的动作,左清慈不禁向侍立在身边的周兴国问道:“他平日,难道把大部分精力都花在这上面了?” “回掌门,公子每日寅时修炼《神魔炼体术》,卯时修炼《紫阳真诀》。吃过早饭就修炼移形换影,若觉得枯燥,就进《五行淬体》阵盘厮杀一阵。午睡过后,公子的全部精力都用来修炼万剑归宗。”周兴国继续道:“这厨艺,是公子隔三差五去厨房,慢慢向牛亮请教的。” 提着清理好的草鱼回来,在左清慈的目瞪口呆中,陈瑜轻拍储物袋取出精致火炉和小铁锅。 有牛亮这位大厨,陈瑜的厨艺见涨尚能说得过去。可是寻常外出带着锅灶,这还是修士所为吗? 左清慈今日外出,钓鱼只是一时兴起同时也是掩人耳目。陈瑜说的以厨艺赔罪,本就无罪可赔,他也并没有多少期待,而且左掌门对口腹之欲本就没什么兴趣。在左清慈看来,外面简陋,只要陈瑜恭敬的给他献上鱼脍就足够了。 见左清慈看着自己取出的炊具发愣,陈瑜不好意思的解释道:“弟子之前一路逃亡,硬生生被逼出一身厨艺。虽说在金镛城无须再为饱腹发愁,但这些炊具弟子却是无论如何也舍不得扔了。” 不置可否的点点头,修仙之士各有怪癖,宗门弟子普遍患有富贵病,左清慈并不感到意外。况且依着周兴国的介绍,陈瑜每天都安排的满满当当,连晚上都要炼制灵符并且教小花识字,左清慈认为,用厨艺缓解修炼的压力也挺好。 见这个解释得到左清慈认可,陈瑜总算松了口气。 刘叉和赵抽说得没错,带艺拜师就是给自己找爹,不止要猜测这位爹的喜好,更要在这位爹的亲朋好友面前卖力表现。 还好,陈瑜暗自得意,为了让神通术法拥有更强的威力,掌教师伯年轻时自创了“穿针引线”之法,从而无意为紫阳宗弟子开启了通往入微之道的大门。 陈瑜有意卖弄,生火无需丹师用过的火精石残渣,而是施展控制入微的火系术法;片鱼不用刀,而是施展精深的风刃术;就连开合锅盖,也是以心中有诀施展隔空取物。 “姜氏离开的有点早啊。”内行看门道,只凭一道水煮鱼,左清慈就不禁感叹一句:造化弄人啊! 这数月来,纪妃月经常往桐木巷跑。回到金鳞阁与人闲聊,三句话里有两句半是关于陈瑜。她取笑陈瑜太笨,这么久了仍练不好万剑归宗;她赞叹陈瑜好聪明,竟比赵抽和刘叉更快的练成移形换影;甚至爱屋及乌,她总是在人面前夸小花可爱。 别说人老成精的左清慈这些人,整个金鳞阁,瞎子都能看出她已经芳心暗许。 刚才随画舫离去的那个妇人,乃是纪涣的妻子,纪经略的儿媳,也就是纪兴言和纪妃月的母亲姜氏。 纪经略爱煞了纪妃月这个小孙女,因他之故,纪妃月从小在金鳞就是公主般的存在,便是她的母亲姜氏,对她也是有求必应。 然而如今一切都变了。 被纪涣和姜氏夫妇寄予厚望的儿子纪兴言,竟拐了荥阳郑氏旁支女子郑惜云私奔了! 为了此事,郑度数次闹上金鳞阁,在如今最为繁忙的时节,别说纪经略一脉大失颜面,整个金鳞阁都被弄地灰头土脸。 公爹是修仙界人人敬畏的金鳞阁大长老,丈夫平日行事也以沉稳着称,长期受此熏陶的姜氏,最是反感轻浮之辈。 况且,已经出了纪兴言之事,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再由着女儿的性子胡来! 陈瑜不清楚这其中的来龙去脉,更不会想到,刘叉和赵抽为了帮他反而害了他。直到放入最后的调料,直到锅里传来咕嘟咕嘟的声响,一道水煮鱼即将完成,陈瑜发现自己并没有惊艳到左清慈。 “陈师侄果然擅长用刀。”直到嗅到水煮鱼的鲜香,左清慈这才淡然道。 擅长用刀,有什么问题吗?陈瑜是带艺拜师,而且早已打定主意,绝不会成为金鳞阁的亲传弟子,因此面对左清慈这位名震修仙界的前辈,他不自觉的就变得拘谨。如今听左清慈语带平淡,他一时品不出人家是什么态度,顿时有些小心翼翼。 “弟子惭愧!”陈瑜赶紧行礼,道:“弟子炼刀数年,直到最近才悟出,自己为何更喜欢刀。” 哦了一声,左清慈有些意外,道:“说来听听。” “是。弟子认为,剑乃兵中君子,开双刃,竟为伤人亦可伤己。而刀乃兵之霸,锋芒毕露却只伤人不伤己。”陈瑜恭敬道:“弟子生性自私,特别是自师门被灭,流落中洲以来多次受挫,好不容意安定下来,就再也不愿受半点委屈。” 陈瑜道:“弟子心境如此,喜欢刀是事实,不得不喜欢刀也是事实。” 唉,果真是造化弄人啊。左清慈威严的脸上没有表情,但心中却着实为姜氏为纪大长老感到惋惜。 古往今来的修仙界,绝大多数修士都有法宝,但绝大多数修士苦修一生,都说不出“剑开双刃,伤人亦伤己;刀开单刃,只伤人不伤己”这番话。而陈瑜境界低微,却在如此年纪已经有了如此领悟,他比古往今来无数修士都活得通透。 可惜了,能有如此领悟,刚才怎么就管不住自己而放了一把火呢? “你既有如此认识,这很好。得此佳徒,王师弟好福气。”左清慈微微颔首,虽是赞赏,不怒自威的脸上却平静无波,令陈瑜看不出他的真实想法。 “听妃月那丫头说,你有意将万剑归宗修炼成万刀归宗,你认为金鳞阁的先辈们,这十万万来就从未有过如此想法吗?”左清慈扭过头,正视着陈瑜,道:“万剑归宗乃金鳞阁最强大的神通,十万年前,这门神通斩杀过五十余化神境老魔,以及无数元婴境的魔修。你认为,这门神通是可以随意更改的吗?” 为了帮我答疑解惑,纪妃月竟请动了掌门左清慈,她竟有这么大的面子,我竟有如此大的造化!陈瑜正自感慨,然而越是听到后面,他的心就越凉。 是啊,紫阳宗的碎星,说到底只是元婴神通而已,我可以轻易将其转为碎星刀法,就认为这世间功法可以相通。可万剑归宗,金鳞阁上下花了十万年,也未将其转为万刀归宗,难道是金鳞阁先贤资质不佳,还是人家悟性不足? “弟子一开始也是炼刀。”陈瑜黯然道:“但是自从有了刚才的些许领悟,最近这些日子,弟子即使握剑也感觉极为陌生,弟子似乎,已经忘了该怎么用剑了。” 饶是左清慈见多识广,他也不会想到,陈瑜这个偏鄙之地出来小修士,竟有白玉戒指这等奇物,并且被风临城的矿监扒光了身子之后还保住了几乎所有物品。 饶是左清慈见多识广,他也没想到陈瑜这个紫阳宗的漏网之鱼,竟身怀幽光剑这等修仙界无数年来都不多见的至宝。 饶是陈瑜聪慧绝纶,饶是赵抽家学渊源,饶是黛姝知道幽光剑是什么来历,他们都不会想到,当陈瑜以心血祭炼幽光剑之时,就注定了他再也不能使用其他任何宝剑,任何! 幽光剑乃是仙宝,自有其作为仙宝的骄傲。陈瑜要炼化幽光剑,令其成为独属于自己的法宝。而幽光剑又何尝不是在炼化陈瑜,它怎么可能让自己的主人,拥有其他宝剑? 左清慈一愣,只因领悟了何为剑、何为刀,陈瑜对宝剑感到陌生从而忘了怎么用剑?此事,听着怎么这么让人怀疑,而陈瑜竟还说得如此煞有其事! 但左清慈是何等人物,他手中有整个金鳞阁的典籍,陈瑜的疑惑他虽未曾遇到,但是万变不离其宗,他只是略微沉吟就有了解决之道。 左清慈右手竖起如刀,在陈瑜满脸的疑惑中,缓缓斩下。 “如何?”左清慈问道。 什么如何?陈瑜疑惑更甚。他知道左清慈是在指点自己,可这记掌刀不是神通不是术法,甚至轻飘飘的浑未用力,即使当真砍在陈瑜身上也只能算是掻痒痒,这一招,又能如何? “师伯这一刀如羚羊挂角,浑知天成。”陈瑜一本正经道。他都不知道,这么恶心的言语是怎么从自己口中说出的。 陈瑜还想继续恶心,却被左清慈打断,道:“你说刀?可本座这一招,用的是剑。” 你明明右手竖起如刀,掌刀…… 不对!陈瑜迎着左清慈满是威严的目光,这位金鳞阁掌门城府深不可测,一顿饭的工夫,以他仍然肤浅的阅历,并不能确定左清慈是什么样的人。 但陈瑜知道,以金鳞阁如今之繁忙,以左清慈的日理万机,他绝不可能在如今时节跑来这里与自己逗闷子。 这般想着,陈瑜脑海中不禁再次回荡起左清慈的话:这一招,本座用的是剑。 这一招,本座用的是剑! 陈瑜霍然抬头,他看着不怒自威左清慈,清澈的眼睛里满是兴奋与激动。电光石火间他似领悟到了什么,但自己一时无法用语言进行表达。 “你修炼的是《紫阳真诀》,而王师弟仍然传你万剑归宗,何故?”左清慈看着眼前相貌俊秀的陈瑜,心中再次感慨“有此佳徒,王师弟好福气”。但口中却道:“因为万变不离其宗,不论你修炼了何种功法,均可施展万剑归宗。” “不滞于物,不拘泥于功法招式,真正高明的修仙之士,即使赤手空拳或者手握渔杆,心之所动,一样可以施展万剑归宗!”左清慈道。 没错,就是:不滞于物,不拘泥于功法招式!这一刻,陈瑜似是遭了当头棒喝,他突然有了醍醐灌顶的明悟。 左清慈刚才向自己斩下的,是掌刀、是掌剑,亦可以是一棍。而只要心之所向,左清慈即使只是向自己轻轻一指,所施展的仍然是万剑归宗! 陈瑜深深的陷入这份明悟,以往积郁在心的诸多疑惑,在这一刻尽数开朗。良久,待他回过神来,小浃水两岸热闹依旧,但眼前早已没了左清慈的身影,只有周兴国仍然忠心的守在身侧。 “周叔到底是听命于谁?”陈瑜改跪为坐,看着小浃水上穿梭如织的游船,背对着周兴国,道:“我之前以为周叔听命于师父,将来也会听命于我,但今日,周叔竟瞒着我听命于左掌门。” “公子息怒!”周兴国心中突的一跳,冲着陈瑜略显单薄的后背恭敬一礼,道:“大比日益临近,是主上让鲁康柏公子打听,公子的万剑归宗炼的怎么样了。老奴据实以报,主上在浦山走不开,就拜托左掌门来指点公子。老奴仍然是听命于主上,将来仍然是听命于公子!” “竟是师父的意思?”陈瑜暗道应该如此,但心中不自觉的微感失落,左清慈并不是纪妃月请来的。 “咦,我的锅灶呢?”陈瑜奇道。 “左掌门说,公子的厨艺很好,纪大长老最近很是辛苦,他要跟大长老一起品尝这份美味。”周兴国道:“左掌门说,公子既已到了金鳞阁,以后就不用再漂泊流浪,也无需时刻将锅灶带在身边。左掌门还说,大比将近,公子当以全部精力用来备战,烹饪这等小事怡情即可,无须太过专注。” 就是吃人家饭,还连人家的锅都给端了,这位左掌门虽说不苟言笑,但行事…… (未完待续) 第928章 落霞派卫抗 第928章 见陈瑜起身,周兴国提议,既然已经出来了,不如出城走走。 周兴国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刚刚被骗,毫无准备的见了金鳞阁掌门左清慈,陈瑜心中犹有余悸,因此对周兴国这个建议直接无视。 不过,家里现在一个人都没有,回去也是冷冷清清,索性,便在城里好好逛逛。 “金镛城的修士,可真多啊!”再次被踩了脚,被撞着、推搡着在人群里穿梭,陈瑜看着满大街的修士不禁道:“该不会全中洲的修士,都来了金镛城?” “老祖寿典之际,左掌门将向天下宣布,接下来的人皇之争,金鳞阁不参与。”周兴国堂堂结丹中期修士,在人群里被挤来挤去也出了一身汗,微喘口气道:“如今这个消息已经是尽人皆知,大量为躲战乱的修士都涌进了金镛城,这才有如今的局面。” 上个月,平州和宁州终于结盟,东域彻底陷入战乱。同样是上个月,荥阳郑氏道子郑译,率三十万修士大军攻破了南郑北方重镇寻州。南郢恒氏道子恒济,率三十万修士大军攻破陈国南方重镇易州。 同样是上个月,由荥阳郑氏、南郢恒氏、天理教牵头,联合诸多势力共同参悟噬金兽,目标直指幻音谷。当此情势,幻音谷下令散落各处的弟子尽数回谷。同时谷主宁彻秘密派出谷中无数长老,满中洲的遍访隐世高人,一起参悟郑氏、恒氏和天理教功法的弱点。 再加上早前南域、北域和西域已经暴发的战争,如今的中洲已经彻底大乱,堪称无城不烽烟,无处不战火。为了躲避战乱,或者为了观望,大量修士涌进金镛城,甚至有大量低阶修士,更是躲进了灵气稀薄的凡人国度。 陈瑜和周兴国在人潮中拥挤,从正午逛到下午,再到黄昏,连吃饭都是买了点心随意解决。人太多了,打完擂台的小花仗着小巧灵活找到陈瑜,它趴在陈瑜肩上,却也被眼前的龟速弄地心浮气躁。 人太多了,每天都是如此,导至街边小贩的手艺直线下降,原本可口的点心现在只求数量和速度,完全不用心,吃在嘴里真真是味同嚼蜡。 看看天色,已经黄昏。两人一鼠都没有再逛下去的心情,随着人群转入另一条街道,正要打道回府之际…… “陈瑜来了——” 突兀的,不知谁喊了这一嗓子,拥挤的人群刹那一滞。无数人举目四望,然后纷纷将目光集中在陈瑜身上。 这样的目光,陈瑜很熟悉。贪婪、兴奋、渴望。之前在东域逃亡,每到一处被叫破身份,他都要受这样目光的洗礼。 有东域的经历,即将拜王德闲为师,从此进入万寿老祖一脉。数月前在宁州,更是展开了人皇诏书而不死,隐隐有大气运在身。如今的陈瑜,已经是修仙界迅速崛起的新锐,甚至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人满为患的金镛城里,有很多人是为了一睹他的尊容。 “陈瑜,你终于来了!”无数目光针刺一般临身之时,右前方突然传来一道陌生的声音,道:“陈瑜,与我卫抗一战!” 卫抗,落霞派送来金鳞阁修炼的弟子,生得浓眉大眼,鼻梁挺直,脸膛略黑但相貌端正,身形挺拔魁梧,穿一身白色夏装,站在右前方的擂台上激动的浑身在哆嗦。 早在数月前他就扬言要挑战陈瑜,奈何陈瑜当起了缩头乌龟,而他又没胆子冲撞王德闲的府邸。没有想到,今天陈瑜终于走出府门,他终于要得尝所愿了。 这可是陈瑜啊,由不得卫抗不激动。要知道,陈瑜除了要拜王德闲为师,除了打开人皇诏书而不死之外,他在宁州还与人合力斩杀过结丹! 君不见,自从要挑战陈瑜的消息传出以来,他不但在金镛城受到了万众瞩目,数月下来筹集到五十多万颗灵石。便是在金鳞阁,在如今每个人都恨不得当成两个、三个人使唤的金鳞阁,竟没有被分派到任务!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不但修仙界,便是金鳞阁弟子,也希望看到他与陈瑜大战一场! 陈瑜今天终于出现了,他苦等数月,打败陈瑜一举脱离落霞派,从此拜师金鳞阁并且在修仙界一飞冲天的机会终于来了! “陈瑜,上台与我一战!”寒光四射的宝剑自掌心滑出,卫抗遥指着陈瑜暴喝道。 街上行人纷纷避让,本就拥挤的大街一下子大乱,但没有人出声喝斥,所有人看着陈瑜,那眼神,似乎陈瑜一个不答应,他们就要动手将陈瑜扔向擂台。 怎么就跑这里来了?陈瑜暗道晦气,不禁责备的看向周兴国。 “公子,我们现在在南城。”周兴国道,同时心中暗叹,这位陈公子还真不好伺候。打起精神解释道:“卫抗一直在东城摆擂台,但公子刚才在北城露面,有心人必然会向他传递消息,今日我们不论去哪里,都会遇到他。” 微微点头,算是认可了周兴国的解释。 “陈瑜公子,我乃金镛城慎刑司供奉刁平,奉城主府委托,保证此擂台之公平。”这时,一个结丹境的黑衣中年飞上擂台,就站在卫抗身边面向陈瑜,道:“长史李鼎元前辈早有严令,任何人不得强迫公子上擂台。老夫请问陈公子,你今日来此地,可是出于自愿?” 刁平一直守在此处擂台,他并没有收到陈瑜现身城北的消息。因此见到陈瑜,不问他是否要接受挑战,而是问他是否出于自愿。 “多谢刁前辈关心。”陈瑜遥遥一礼,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向着擂台方向迈出一步,再一步…… 轰! 大街上,各种境界的修士都有,此一刻,别说筑基、凝气境的低阶修士,连结丹甚至一些元婴修士都激动了。 人皇诏书。数月后,经宁州修士宣扬,经各古老宗门、家族的解释,这等至宝的特性已经是人尽皆知。可以说,若无大气运,即使化神境的修士也不敢随意将其展开,元婴修士将其展开则立死。而陈瑜展开了,但他没死。 世人想知道陈瑜是不是有三头六臂,想看看拥有大气运之人,到底是什么模样。如果有可能,最好卫抗杀了陈瑜夺其气运,然后他们就可以杀卫抗再夺气运! 当然最激动的,莫过于卫抗。随着陈瑜不断向擂台靠近,他几乎可以看到,自己今日取得胜利,明日就能得到金鳞阁九殿长老的青睐并被收为亲传弟子。 金鳞阁啊,只要成了金鳞阁的亲传弟子,将来他定能名扬天下,将来他定能成为一殿之主,将来,他甚至可以成为掌门! “筑基八层境界,卫兄很喜欢以强凌弱啊。”来到擂台下,抬头看着浓眉大眼、身形魁梧的卫抗,不待其反驳,陈瑜问道:“请问卫兄,你准备了多少灵石?” 卫抗大怒,他不理会陈瑜“以强凌弱”的指责,他恼怒的是这还没斗法呢,陈瑜就先问他准备了多少灵石。 “五十三万颗!”忍着怒意,卫抗沉声道:“俗语有云:得道多助,失道寡助。陈瑜,有太多人想看着你败在我的手下!” 刁平微微摇头,心中暗叹:这卫抗空长个子不长脑子,虽还没斗法,但他回答了陈瑜这个问题,那么在气势上,他就已经输了。 刁平不禁深深的看陈瑜一眼,这个才二十一岁的年轻人也太可怕了,随意的一句话就令卫抗浑然未觉的入彀。 陈瑜心有所感,有些意外的和刁平对视一眼。金镛城九司各有供奉,也就是招揽各宗门弟子或者散修来城主府任职,增加城主府实力,以此对心存歹意的宵小起到震慑作用。 紫阳宗、风临城曾经也有供奉,但紫阳宗覆灭之前将他们遣散,而风临城的供奉大部分都参与了叛乱。因此陈瑜对这些供奉向来无感,更是认为这些人除了龌龊的心思之外毫无心机。却没想到,这位刁平的心机如此敏锐。 “自卫兄扬言要挑战我,到现在已经过了近五个月。”陈瑜收回目光,向卫抗道:“在下很是好奇,这么长的时间里,贵师门落霞派竟没有派人请卫兄回去?” 卫抗一愣,接着心中变得慌乱。他是落霞派掌门座下弟子,通过激烈竞争才获得前往金鳞阁修炼的机会。他要挑战陈瑜的消息当然已经传回师门,过年期间,掌门的儿子亲自前来,请他回去参与祭祖。 但,卫抗认为,过年的时候金镛城会非常热闹,那时陈瑜很可能会外出逛街。他拒绝回落霞派,他要抓住机会挑战陈瑜…… 想到这里,卫抗魁梧的身子一阵摇晃。 “还有一事。如今的金鳞阁弟子,每个都恨不得当成两个、三个用,如今的金镛城临时招募了大量城卫军,甚至雷被师兄多次邀我这个没名没份的人去典客司帮忙。”陈瑜看不到卫抗深受打击一般接着道:“卫兄为何如此……有暇,有闲情逸致跑出来守擂?” 噔噔噔!卫抗忍不住后退数步。 金镛城典客司主薄,邀请陈瑜这个没名没份的人去典客司帮忙!我卫抗虽不是金鳞阁弟子,但论起亲疏,却比陈瑜这个尚未拜师之人更可信。 可是不论金鳞阁还是金镛城,在诸事千头万绪的如今,却任由他每天游手好闲的外出招摇,这是为什么,这还能是为什么? 我干了什么?卫抗的脸色刷的煞白。掌门的儿子亲自请我回去祭祖,我拒绝了,所以,落霞派其实也拒绝了我!金鳞阁、金镛城没有安排差事,我又被拒绝了! 卫抗茫然的看向擂台下涌动的人头,以及这无数目光。刚才,就在刚才,他认为这些目光里都是对他的崇敬,都是对他的羡慕,都是对他即将飞黄腾达的嫉妒。 但是,黄粱一梦啊!如今大梦初醒他才发现,自己这数月来,在无数人眼里其实就是只猴儿。自己跳腾的越真诚、越卖力,他们的喝彩声就越响亮,可我,就在这满天的喝彩声中,将自己脱地一丝不挂! “你说这些有什么用,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你给我立刻上擂台,你立刻与我决一死战!”卫抗恼羞成怒,他猛然前冲数步,来到擂台边缘剑指陈瑜,道:“陈瑜,上擂台!” “金镛城规距,擂台上不得伤人性命。”刁平再次叹息,他知道卫抗已经输了。修士的心乱了,那他就彻底输了。这句话,他是在提醒陈瑜。 (未完待续) 第929章 我家公子是司马错 第929章 上擂台不能伤人性命? 什么人会上修仙城的擂台?当然是相互有仇,并且已经不能调解,这才选择擂台斗法,若是不能伤人性命,那还有斗法的必要吗? 陈瑜道站在擂台下,向卫抗抱拳一礼道:“卫兄,请了。” 卫抗当即全力运转法力,并且缓缓后退,给陈瑜留下足够的空间。 擂台下的修士全都屏气凝神,他们恰逢此事,都很期待接下来的龙争虎斗。 只是,卫抗等了良久,等得心中怒意都快平息了。街上修士等了良久,从一开始的万马齐喑到嗡然指点到哗然四起,陈瑜始终站在台下,一动不动。 “陈公子为何还不上擂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不是想反悔?”不得已,卫抗只好再次来到擂台边沿催促,同时以这里无数修士给陈瑜施加压力。 转动身子举目四望,感受着冲向自己的无数鄙夷目光,陈瑜冷笑道:“呵,这么点人算什么,在下若是想反悔,再多一倍又如何?” 重新面对卫抗,陈瑜提醒道:“想让我上擂台,卫兄需现在就给我灵石。” 哗—— 卫抗肺都快气炸了,刁平一口气没喘匀也不断咳嗽,周围的哗然更是波浪一般向远处漫延。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陈瑜这么不要脸的。本来,修士上擂台斗法何时需要筹备灵石?陈瑜向卫抗提了这个条件,被很多人认为是搪塞之举。很多人看热闹不嫌事大,你一颗我两颗灵石交给卫抗,以表示对他的支持,同时也表示对陈瑜的不满。 如今卫抗筹集到五十余万颗灵石,陈瑜终于同意上擂台,大家都等着看热闹,而陈瑜竟要求提前给他灵石! 要知道,陈瑜初至金镛城,有修士胡俊成向他挑战。而陈瑜是怎么做的呢,他收了灵石,然后跑去风铃亭发布消息承认输给了胡俊成…… 有此前科,万一陈瑜收了灵石故技重施…… 这里是金镛城,陈瑜有王德闲撑腰,到时候上哪说理去?最重要的,陈瑜要参加风云大比,无数人希望亲眼看到陈瑜出手,以判断他的实力,若他当真故技重施,这无数修士上哪说理去? 卫抗本就微黑的脸膛此刻犹如锅底,刚刚平复的怒意熊熊而起。他轻拍储物袋,取出另一只储物袋抛给陈瑜。这一次,他没有退后,他要看着陈瑜上擂台! 接过储物袋,神识探入其中查看,五十三万颗只多不少。陈瑜顿时欢喜,感受着落在身上的无数鄙夷目光,他这下才有些不好意思。 但是没办法。 曾新瑶要祭炼抗劫阵法,连她的师父贺璋都不能阻止。而直到现在,陈瑜终于明白器道、丹道、符道、阵道为什么会衰落。 太费钱了! 曾新瑶的灵石在宁州请人喝酒了,她列出了物资清单,陈瑜去珍宝阁采购。 陈瑜同意让自己同门帮赵婉儿的族兄赵劲松谋取世子之位,以换取珍宝阁一块贵宾玉简,可以从珍宝阁以成本价购买物资的优惠。 尽管如此,曾新瑶每天仍然要耗费大量灵石物资,短短数月,陈瑜的家底已经少了一半! “陈公子为何还不上擂台?”卫抗忍着肉痛,见陈瑜没有立刻上擂台,他质问道:“你当真要在这么多人面前失信吗,你不怕这么多道友耻笑王前辈吗?” “早就说了,我若想反悔,这里便是再多一倍的人又能如何?”陈瑜哂笑道:“至于我师父,他老人家从不在意所谓的面子!” 哗——观战修士再次哗然,他们没想到,陈瑜竟如此磨磨叽叽一点都不爽快。 卫抗气地脸色发紫,他现在被落霞派所弃,被金鳞阁排斥,刚才又将全部家底给了陈瑜。这场斗法赢了还好,若是输了,他简直不敢想象接下来的后果。 “你……你给我上来!”卫抗语带乞求道。 陈瑜掂了掂手中装满灵石的储物袋,从肩上抓起小花冲它微微一笑,道:“你去!” 吱!小花当即毛发炸立。它看看擂台上的卫抗,筑基八层境界,而自己虽说即将晋阶,可毕竟才凝气九层,丹湖尚未化海,它拿什么斗卫抗?要知道,修士在小境界的差距,即可成为实力的完全碾压,更何况这种凝气境界越阶与筑基修士斗法! 退一万步,就算抛开这些都不说,小花尖叫着低头看看自己浑身的伤口。它刚才还在与别的妖修斗法! 这一刻,别说小花气地不行,当着这无数修士的面,卫抗直觉得受了巨大的羞辱。他突然发一生喊,自擂台上纵身一跃,手握宝剑就要将陈瑜当场斩杀。 “放肆!”刁平、周兴国异口同声。刁平五指成爪,将已经凌空飞起的卫抗抓回。周兴国同样一掌击出,令卫抗无法靠近陈瑜。 被两位结丹修士联手阻止,卫抗落于擂台噔噔噔急退数步,像受了伤的虎龙般咆哮道:“陈瑜,你敢羞辱我!” “你给我记住!”陈瑜抬头仰望着他,却给人渊亭岳峙俯视众生之感,只见他神色冷峻道:“金镛城的规距,灵修可以代主人出战!” “是有如此规距。”刁平神色淡然道。 “刁前辈有令,不可伤人性命。”陈瑜轻拍储物袋,取一道令小花眼睛一亮的灵符,叮嘱道:“我正式拜师之后,以后少不得要跟刁前辈多打交道,所以命令一定要遵守,对这位卫兄,你要只伤不杀。去!” 卫抗仰天长啸。修仙近百年,他从未受过似今日之辱。见小花被抛上擂台,卫抗全力运转法力,举起手中宝剑要将小花斩作两半! 然而,他积蓄了全身法力,志在必得的这一剑还未落下,向他冲来的小花,却在众目睽睽之下突然消失了! 全场哗然,刁平也是双目瞳孔骤缩,神色蓦然凝重。而刚才离陈瑜比较近的修士先是疑惑,继而立刻醒悟,那只小松鼠的突然消失,必是因为陈瑜给的那张灵符! 那是一道三指宽一拃长的淡黄符纸,形制与普通灵符无异,却不是“敕令”那样的鬼画符,而是八卦爻纹环绕下,正中一个他们不认识的古体“隐”字。 为了挑战陈瑜,卫抗当然收集了关于他的大量资料,电光火石间他立刻想起,这是陈瑜的隐身符!可是知道归知道,他却没本事将小花逼出来,他此时有些不知所措,突然没了目标,他这一剑到底要不要斩下? 不给他继续犹豫的机会。 一把琉璃短剑,悄然出现在卫抗后心…… 啊—— 卫抗一声惨叫,带着剧痛,带着发自灵魂深处的恐惧。擂台下准备观战的修士还没来得及眨眼,就见琉璃短剑自卫抗后心插入,然后自其前胸飞出,卫抗整个人被短剑洞穿。 卫抗的惨叫还在继续,他仍保持着举剑的姿势,但眼中流露着深深的恐惧。他没有死,但小花这一剑伤了他的心脉,随着鲜血汩汩涌出,他一身法力以及筑基修士浑厚的生机,正在迅速消散。 这一剑斩不下去了。他要以仅存的法力止血,他要以仅存的法力维持生机,他要以仅存的法力在下了擂台之后保命! 卫抗的惨叫还在继续,在所有人的眼前,小花现出身形,召回琉璃短剑重回陈瑜肩膀,似刚才它没有被抛出去一般,所有人……至少卫抗希望刚才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 向刁平恭敬一礼,在周兴国的护卫下,陈瑜转身就要离去。 “咦?”突然,一个白衣女子的身影映入眼帘,陈瑜不禁多看了几眼,这才恍然想起,向那女子道:“这不是红棉姑娘吗,你还真听赵抽的话不穿红衣了?” 白衣女子正是红棉。她看一眼擂台上惨叫声正在低弱的卫抗,满是敬畏的向淡紫暗纹衣衫的陈瑜一礼,勉强挤出笑意,道:“在下对衣服颜色并没有执念,穿什么全凭心意。” 不过红棉却在心中暗叹:还是钧公子料事如神,只因我当日穿了红衣,数月后在人群里,这位陈公子仍然第一眼就能认出我。 “在下初晋陪戎校尉的时候,曾以为自己也是风云人物。不过袁统领却说,有些人天生就是风云人物,似在下这般散修要想活得长久,还是离风云人物越远越好。”说着再次深深的看陈瑜一眼,道:“今日在下终于明白,陈公子就是天生的风云人物,连身边小灵兽都有越境而战的实力!” “什么风云人物?”陈瑜摇头不在意的一笑,举目四处打量,旋即疑惑的向红棉问道:“今天怎么只有姑娘一人,那位黄向东黄兄呢?” “让陈公子见笑了。”红棉神色终于正常,摇头苦笑道:“当日冒犯了公子,承蒙公子大度。但是卢校尉派人暗中调查在下,被那位黄公子发现后,他就像也得了隐身符一般凭空消失了。” 陈瑜见她说得有趣,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陈公子,我家公子在和顺酒楼摆下酒席,请陈公子一叙!”就在这时,一个举止沉稳的青年来到面前,并且向陈瑜发出邀请。 “请代在下向令公子道一声谢,只是……”天快黑了,陈瑜想早点回府。 “陈公子,我家公子是司马错!”不等陈瑜拒绝,沉稳青年道。 (未完待续) 第930章 我也参加风云大比 第930章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和顺酒楼临街雅间,司马错侃侃而谈:“卫抗初次后退数步为你让出位置,虽说心已乱但气势如虹;陈师兄想暂避锋芒,同时要求卫抗先交灵石。唉,卫抗发怒,飞身离开擂台要杀你,却被周前辈和刁前辈联手阻止。 这就是一鼓作气和再而衰。当卫抗准备一剑将小花斩杀,而小花却突然消失之际,就是三而竭。” 陈瑜携周兴国随沉稳青年进入临街雅间,见司马错侃侃而谈并且没有要见礼的意思,自己跪坐在司马错的矮几对面,示意周兴国也坐。等司马错发表了长篇大论,陈瑜已经自顾着取着夹菜。 几年不见,司马错也长开了,长得眉梢入鬓,眼睛炯炯有神,唯略厚的嘴唇依稀有当年忠厚模样。今日他穿一身白色锦衣戎服,即使跪坐也难掩身形的高大挺拔,开口说话时自然流露出一股英气,以及长期浴血而养成的铁血刚毅。 “只不过陈师兄会不会太高看卫抗了,要对付他何须用计?”司马错继续道:“而且陈师兄用计落了痕迹,不说心思机敏,便是遇到心智坚毅之辈,这个计谋恐怕也难以得逞。” 放下筷子,陈瑜微微一笑道:“司马师兄想多了,心思机敏之辈,不会花好几个月挑战我。而心智坚毅者,不会被我几句话就弄地心慌意乱。当然了,若卫抗当真心志坚毅,我定会自己出手,而不是让小花去冒险。” “说起小花……连我都认为,陈师兄果然是有大气运在身。”司马错眼睛一亮,他打量着给自己小碗里夹菜的小花,道:“几年前初见时,小花刚出生不久,那时它连凶兽都不是,如今却即将丹湖化海。小花这修炼速度,可比你我强了太多!” “它修炼速度快,是因为这几年经历了太多生死磨难,怎么就扯上我的大气运了?”陈瑜反驳道,不过小花移植了灵根乃是它的大秘密,陈瑜不愿在这方面多作纠缠,看司马错一眼意外道:“倒是你,才几年不见,竟已经是筑基七层境界了。” “祖地灵气稀薄,进入中洲,我和司马钧的修炼速度都是一日千里。”司马错说着叹口气,道:“修武司马氏有一座韶岩石塔,里面的三年,相当于外界一个月。司马钧献出掩月宗所有攻城器械,换取和我进入韶岩塔三个月的机会。” 东域内黄李氏拥有可以镇压天下的山河印,修武司马错拥有韶岩石塔就不奇怪了。陈瑜如今也算有了阅历,对中洲五柱、六大世家、七大修仙国的镇派至宝都算是有所了解。 比如他知道,修武司马氏的韶岩石塔其实有了破损,以至于司马氏子弟其实很少借其修炼。因为一个不好,万一外界才一个月,而塔内已经过了数百年,那不是找死吗? “冒如此风险,真不愧是司马钧!”陈瑜叹道。同样身负血海深仇,陈瑜可没勇气赌命。 “若非迫不得已,谁会拿命去拼?韶岩石塔只能开启一次,我和司马钧甚至没有轮流进入的机会。”司马错感慨道,只是他话风一转,看着陈瑜道:“不过出了石塔,我们就听说了你的悟道修炼法,司马钧直到现在对你还极为不满呢。” 陈瑜哈哈一笑,正色道:“还好你们赌了韶岩石塔,据赵抽收集到的消息,目前已经有上万人,因我的修炼法而死。上万人啊,没见我这些天都不敢出来吗?” 司马错也哈哈大笑,以陈瑜的性子,若真是被上万人之死而吓地不敢出府,那确实很好笑。只不过,掩月宗和紫阳宗往日争竟多过合作,陈瑜和司马钧、司马错兄弟争斗多过把酒言欢。 司马错刚才说,陈瑜对卫抗用计落于痕迹,然而陈瑜进雅间时他没有起身见礼,此举看着随意似乎两人亲密无间,但同样太刻意。 他们能坐在一起谈笑风生的最大原因,是因为他们有元州这个共同的敌人。然而陈瑜对攻灭元州极有信心,到时候重回祖地重建宗门之时,掩月宗和紫阳宗将不再合作,而是敌对。 平和的基础如此脆弱,敌对却是从始至终,这样的关系又怎么可能亲密无间? “对了司马师兄,怎么跑到金镛城来了?”见司马错笑地快结束了,陈瑜道:“我还以为你会帮司马钧,为此我在司马青禾面前还替你们说了不少好话呢。” 帮司马钧,帮他什么,篡夺修武司马氏吗? 司马错知道陈瑜这是意有所指,但他显然不能承认。此时疑惑道:“陈师兄竟识得司马青禾?我和司马钧都只是听说过此人,但从未见过呢。” 陈瑜详细道出自己与司马青禾的相识,末了叹道:“唉,我的这位嫂嫂自进了清正秘境,到现在一点消息都没有,令人好生担忧啊。” 司马青禾凑巧一直在外历练,正如司马错所言,他和司马钧只闻其名未见其人,因此用不着为她担忧。 “我来金镛城,是为了参加风云大比。”司马错终是道明来意,道:“只是土围城消息闭塞,我竟不知道要和陈师兄同台对擂。” 司马钧要谋夺修武司马氏,然而道子司马芫、大长老之子司马昂以及司马氏其他子弟均非等闲。在这样的情形下,留下司马错帮他当然是最好的选择,可谁让他们之前一起进了韶岩石塔呢? 一起赌命的经历,司马钧不想再经历一遍。他要留下司马错,以妨万一自己失败身死,司马错仍可以重建掩月宗。 至于土围城消息怎么可能闭塞,司马错只是听说了一个传言,他想亲自向陈瑜证实而已。 “司马师兄竟会怕了我?”果然,陈瑜哈哈一笑道:“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司马师兄大可放心,我参加风云大比,只要进入前百即可,至于后面最激烈的前十,与我无关。” “如此可真是太好了!”司马错大喜,为陈瑜斟茶举杯道:“如此,我就要和陈师兄成为同门了!”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司马错洋溢着热情,又是为陈瑜斟茶又是为周兴国倒酒,甚至帮小花添菜撕肉。 陈瑜向司马错打听他们占领土围城的经过,打听慕容纵的近况,打听施夷光在南秦的情况,打听司马氏大军接下来的目标。对司马错来说,这些都不是什么机密,因此对陈瑜是知无不言,酒宴的氛围比之刚才,反而更亲切更热烈。 这场酒宴从华灯初上,一直持续到戌时末,见天色确实已经很晚,陈瑜和司马错这才不得不依依惜别,但也相约了改日再聚。 司马错送陈瑜下了和顺酒楼,吩咐那个沉稳青年再送一程。 今日先是蒙左清慈指点,又赚了五十三万灵石,司马错虽不是故友但也算故旧,陈瑜已经很久没有像今天这么高兴了。 月华如水,今晚的星辰整齐灿烂,街上逛夜市的修士没有白天多,却也同样令金镛这座不夜城显得热闹详和。陈瑜本以为自己可以维持着好心情,直到回府。 “陈公子当真不认识在下了?”快到一处转角,前来相送的沉稳青年本应该回去了,然而他却看着陈瑜,道:“在下其实去过紫阳宗,还曾承蒙陈公子热情接待……” 去过紫阳宗!那就应该是紫阳宗麾下修仙城或者宗门之人。陈瑜顿时止步,借着街边的灯火认真的向沉稳青年看去。 筑基八层境界,相貌端正寻常,穿一身黑色戎服,身上有一种久经战阵才能磨砺出的特殊气质。 既然曾经吏属于紫阳宗,陈瑜顿时对沉稳青年心生亲切,因此满是歉意道:“是我等紫阳宗弟子未能早点占领落脚之地,才错失了兄台这般人物……” “在下,清河派,梁赞!”沉稳青年目露嘲讽的打断他后面的话。 清河派!陈瑜瞳孔骤缩,被紫苏一举歼灭的清河派,竟还有漏网之鱼,而且还投了掩月宗司马钧! 不对! 两人目光对视,陈瑜眼睛里突然爆发锐芒,他上下打量着满脸嘲讽之意的梁赞,戏谑道:“梁兄在司马钧面前很受重用,司马错来金镛城,竟带了你随行?” “不瞒陈公子,土围城最精锐的虎锐营乃尽数由祖地修士组建。承蒙钧公子器重,在下正是虎锐营统领。”梁赞抱拳一礼“谦虚”道。 “梁兄当真深受司马钧器重?”陈瑜却像是看死人一般看着梁赞,道:“那为何,司马钧会派你来金镛城受死呢?” “你说什么?”梁赞勃然大怒,他不允许有人诋毁司马钧,更不允许此人是陈瑜。 唉!陈瑜叹道:“梁兄可知道掩月宗是怎么亡的?掩月、紫阳、方夜三大宗门明争暗斗数千年而不相上下,然而面对元州贼子,掩月宗却最先覆灭,而且亡地那么轻易,梁兄可知道是为什么?” 还能是为什么,掩月宗当时发生了内乱,有叛徒与元州贼子里应外合! 但梁赞看着陈瑜仍然满脸嘲讽,他认为陈瑜在卑鄙的使用离间计。 “梁兄既然知道掩月宗是出了叛徒才覆灭,那你就更应该知道,以司马钧的性子,他怎么可能对叛徒委以重任?”陈瑜看着梁赞,诛心道:“给司马错跑腿,凝气修士即可,何必委屈梁兄这位虎锐营统领?” 司马错一路都有传送阵,休息也是在修仙城,因此尽管关山万里但并不会有危险。待司马错晋入大比前十,则顺利拜入金鳞阁,那时他甚至不用回到土围城,因此跑腿之人,当真用不着梁赞这位最精锐大军的统领! “我在问梁兄一句。”看着其眼中有了慌乱,陈瑜趁热打铁道:“紫阳、方夜、掩月三宗,如今以掩月宗弟子、以掩月宗幸存的结丹修士最多,那么梁兄,你在土围城,可曾见过一个掩月宗弟子投奔司马钧?” 没有!因为司马钧痛恨那些叛徒!因为曾经有掩月宗弟子抱着侥幸前来投奔,被司马钧下令给杀了,动手之人,正是梁赞! “今日我见了司马错,以司马钧对我的了解,他知道我一定会调查梁兄的背景。”陈瑜继续道:“司马钧痛恨叛徒,梁兄认为,我陈瑜就不恨吗?” 元州贼子攻打紫阳宗之时,清河派背叛了紫阳宗,因此紫苏才携着雷霆之怒将清河派杀地鸡犬不留。 “我陈瑜只要进入风云大比前一百即可顺利拜师,今日又得左清慈掌门亲自指点修炼万剑归宗,将来我在金鳞阁可以横着走。”陈瑜继续诛心,道:“司马钧知道我恨叛徒,因此送梁兄来我面前让我泄愤,将来在金鳞阁好护着司马错。又可,将梁兄调职!” “调职?”梁赞慌乱的眼中,有了迷茫。 “由祖地修士组建的精锐大军,梁兄真以为,司马钧会放心的交给叛徒统领吗?”陈瑜加码道:“司马钧来中洲的时候,难道没有心腹之人相随吗?” 有!万六郎!比起他梁赞,司马钧当然更相信生死相随的万六郎! 梁赞这下彻底信了,但他还是挣扎道:“可,可钧公子为何最开始时,要将虎锐营交给我?” “哼!为什么?”陈瑜转身迈步,道:“因为你曾经是紫阳宗麾下,因为你懂得如何练兵!” (未完待续) 第931章 司马钧的算计 第931章 清晨,桐木巷王德闲府邸后花园。 寅时的神魔炼体术,卯时的紫阳真诀。每日的例行修炼刚结束,陈瑜浑身荡漾着浑厚的紫霞,他手握直刀,直刀的刀尖处突然凭空现出五个微微的旋涡。 这五个旋涡迅速扩张,逐渐的,有什么神秘之物正在无中生有。 陈瑜神色平静但内心凝重,他常年握刀,右臂一如往昔的平稳。他继续全力运转功法,法力在经脉急速流转,甚至在身体外带起了微风。他看着刀尖处正在逐渐生成之物,心中默念着紫阳真诀的经文。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左清慈掌门不愧是前辈名宿,经他指点,陈瑜只觉得内心通透,对万剑归宗的奥义已经有了更深刻的理解,甚至对紫阳真诀都有了更深的明悟。 不滞于物,不拘泥于功法招式。 旋涡中的神秘之物迅速成形,每个旋涡里,都有一把三尺长剑。 陈瑜的直刀的刀兴处,无中生有的,出现五把紫意盎然的真实长剑!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这五把长剑各自嗡鸣各自微震,这五把长剑各自化作两把、三把,直至各自十把。 “陈瑜!”正在这时,花圆月门处传来纪妃月欢快的声音,她迈着雀跃的步伐冲进月门,清脆的声音撒娇道:“端五节快到了,我们早点……你练成了?” 五十把真实的,紫意盎然的长剑相互碰撞,发出叮叮叮的脆鸣。陈瑜心念微动,直刀被他收起的同时,伸手间,握住其中一把长剑,向着天空一剑斩下! 紫阳真诀特有的紫色剑气划破长空,嗤然声响,斩中府邸上空防护阵法。剑气消散,三尺长剑仍在。 心念再动,陈瑜缓缓举剑,其余四十九把剑同时扬起剑尖。待陈瑜手中之剑再次斩下,其余四十九把剑同时,一起斩出五十道剑气。 嗡!五十道剑气划破长空,同时斩中府邸上空的防护阵法,然后一起消失。五十把长剑仍在! “果然还得是左掌门亲自出马啊。”赵抽向纪妃月点头示意,看着陈瑜令五十把长剑消散,和刘叉道:“昨天被左掌门指点,今天就初步掌握万剑归宗,陈瑜这悟性这机缘,着实令人嫉妒啊!” “是啊。”刘叉向纪妃月见礼,满是酸意的向正在回来的陈瑜道:“我家掌门谷诚师叔,对自己几个亲传弟子都不见得亲自指点。你这还未正式拜师之人却有如此造化,这也太不公平了!” 陈瑜不理会二人的阴阳怪气,前天气走纪妃月,昨天纪妃月没有出现令他心有懊悔。如今万剑归宗初成,这其中当然有纪妃月数月来的指点之功。想到这里,陈瑜以不同往日的轻柔问道:“妃月姑娘怎么来得这么早,吃早饭了没有?” “金鳞阁最近总是闹鬼,昨天我娘带我住进了城主府。”纪妃月眼神明亮,在陈瑜的注视下脸带娇羞,微低了螓首道:“刚才我娘去找李鼎元长史议事,我是趁机跑出来的,还没有吃早饭。” “娄山派也太张狂了?”曾新瑶咋舌道。 “人家张狂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在元州的时候,邾野陈氏元婴与羊衔前辈大战,展夜兰带着几个筑基修士就敢伺机偷袭。如今金镛城附近有大量娄山元婴修士,他们潜入金鳞阁盗取人皇诏书,我是一点都不奇怪的。”黛姝道。 “那些老鬼无须我们让操心,眼下我们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吃早饭。”看着纪妃月的模样,陈瑜莫名的心情大好,笑道:“妃月姑娘跟我们一起?” “你是真没意识到吗?”曾新瑶横他一眼,斥道:“司马钧想让你杀了梁赞,然后他好有借口对付你。我昨晚一夜没有合眼,至今没想明白,司马钧为什么会这么急切?” “什么情况?”赵抽疑惑的看刘叉一眼问道。 昨天陈瑜回来的太晚,除了一直等他的曾新瑶之外,其他人要么在修炼要么已经休息,因此陈瑜见到司马错之事他们还不知道。 一路为他们解释,众人来到餐厅落坐,陈瑜道:“昨天梁赞突然表明身份令我措手不及,只是出于对司马钧的了解才没有当场动手。不过思前想后半个晚上,我也不明白,慕容纵正在给司马钧当军师,他就算谋划深远,也不至于现在就对付我?想不通!” 纪妃月看着陈瑜,再看看围坐一起的赵抽、刘叉等人,心中突然涌起一阵阵的自卑。 别人听陈瑜说了昨晚的经过,立刻同意了曾新瑶的推测。司马钧让梁赞出现在陈瑜面前,是为了让陈瑜杀他,目的是为了将来对付陈瑜。 可是,纪妃月却心中迷糊,她详细的听完了整个过程,却还是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认可曾新瑶的猜测,她理不清这其中的弯弯绕。 “除了有爷爷和几位师祖指点,令我比陈瑜更早掌握万剑归宗之外,我再也无法帮到陈瑜,甚至连宽心安慰的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纪妃月心中自卑道。 “这有什么想不通的?”纪妃月正在自怨自艾,却听黛姝语气坚定道:“陈瑜打开了人皇诏书而不死,此乃目前为止,世间第一个最明确的大气运。而你们不要忘了,气运这东西是可以被别人夺取的!” 当今修仙界大乱已起,稍有实力者都想争一争人皇大位。数月来,经过中洲五柱、六大世家以及七大国的发酵宣扬,所有人都知道,随着局势不断发展,必然会涌现出更多大气运之人,但陈瑜确实是已经明确的第一人。 而气运这东西太恶心,只要有人杀了陈瑜,则可以窃他的气运为己有。这就是卫抗能筹集到五十余万颗灵石的原因,也是金镛城突然多了大量想要一睹他的尊容的修士的原因,同时也是司马钧如此迫不及待的原因。 毕竟,打开人皇诏书而不死,确实可以算是拥有大气运! “这司马钧!”被黛姝提醒,陈瑜立刻明白了来龙去脉,不禁恨声道:“他如今一堆麻烦事,竟还敢打我的主意。哼!真把我逼急了,大不了一拍两散,掩月宗这个盟友不要也罢!” “别说气话!”曾新瑶着他道:“有掩月宗这个盟友,可以为我们减轻大量压力,至少我们可以少死很多同门。而且司马钧并不是算无遗策,至少他没想到,梁赞会主动向你表明身份。” 这只能说明,一个人被仇恨冲昏头脑是多么可怕。 紫苏灭了清河派,如此大仇,令梁赞这种沉稳之人在见到陈瑜之时压不住心中恨意。他亮明身份的目的是嘲弄,他想告诉陈瑜他还活着,并且在陈瑜重建紫阳宗之时,他也要重建清河派! 只是梁赞此举,确实坏了司马钧的计划。 “可是,你为什么一定会杀梁赞?”纪妃月天真的问道:“万一你同情梁赞同样没了宗门,然后放他一条生路,那司马钧的计谋不就落空了吗?” 紫阳、方夜、掩月三宗,乃祖地三大顶级宗门,三宗明争暗斗数千年不分胜负,若是不出意外,在将来的岁月里三派相互牵制相互制衡,很可能将这明争暗斗继续下去。 当元州贼子入侵之际,紫阳宗守了近半年,才因神魔八卦阵被毁而覆灭;方夜宗出了杨采微这样的叛徒,却也坚持了一个多月;然而掩月宗的叛徒与元州贼子里应外合,才令底蕴比紫阳宗更深厚的掩月宗,在区区两天内就烟消云散。 “紫阳宗覆灭之时,清河派当了叛徒。前车之鉴啊,我和司马钧绝不会允许叛徒继续存在!”陈瑜今天对纪妃月极有耐心,详细解释一番道:“最重要的是,我师姐紫苏曾率元州修士,将清河派杀的鸡犬不留。仇恨已经结下,凡紫阳宗弟子,绝不允许清河派有漏网之鱼!” 依着正常发展,陈瑜定会对司马错身边这个沉稳青年感到好奇,然后他一定会用尽手段调查其背景。而一旦知道梁赞竟是清河派余孽,陈瑜定会小心谋划将其斩杀。 土围城有虎奔营,乃是尽数由祖地修士组建的精锐,梁赞正是虎奔营的统领。如此身份地位之人却被陈瑜给杀了,司马钧将有足够的理由杀陈瑜。那时,连元靖、慕容纵都不好插手而放任陈瑜和司马钧自行解决,因为,他们需要修武司马氏以及掩月宗这个盟友! 司马钧算到了一切,他唯一没有算到的是,梁赞这个向来沉稳之人,竟会主动亮明身份。而陈瑜一时措手不及,待起了杀意之际意识到,梁赞乃是司马钧抛出来的饵。 “你们好复杂。”纪妃月其实还没明白这其中的弯弯绕,但她不想费心劳神了,而是嘟着嘴看着陈瑜,继续邀请道:“端五节快到了,周国都城真的很热闹的,往年都是哥哥陪我去的,但今年哥哥……你陪我去嘛!” 一说起纪兴言,赵抽跟刘叉立刻哑了,餐桌上原本集思广益的氛围荡然无存。 “妃月姑娘刚才说哪里?”陈瑜却是脑中电光石火,周国的都城,那不是洛就吗?而洛京,不就是当日那老叟陆压说的家乡吗? 正在这时,储物袋里传来六角宝铃叮铃铃的清脆声响,有人在风铃亭为他传音。 “就是周国的都城洛京啊。”铃声响起时,纪妃月道。 “陈瑜,我是陆临风。城西有一座杏园,乃丹鼎派在金镛城外的庄园,我在这里等你。”神识探入宝铃,眼前浮现了白底黑字的消息,是陆临风。 “妃月姑娘,我明天带陆临风去见我师父,后天我们去洛京,可好?”陈瑜兴奋道。 “我也很久没见过王师祖了,明天我跟你一起去浦山,晚上回来住城主府。”纪妃月如今出来一趟很不容易,但她打定主意,定要突破重重阻碍,后天一定和陈瑜要去洛京! (未完待续) 第932章 她就是灵儿姑娘 第932章 “赵抽、刘叉、新瑶姑娘、黛姝姑娘?”陆临风又惊又喜道:“你们都在,你们竟然都在!” 城西杏园,跟溟沧派的庄园离地很近,而且都是占地近百亩的建筑群。里面曲径回廊、花园小榭、亭台楼阁应有尽有,比王德闲的府邸更气派更宽敞而且更清幽。 陆临风还是一身月白衣衫,还是那么俊朗飘逸,笑起来比起初见时,眼底多了一丝似有若的忧郁之外,仍然那么明朗。 初夏时节天朗气清,明媚的阳光从树叶的缝隙落下,一束束的光柱令地面变得斑驳陆离。陆临风今日刚到杏园,园中留守的长老、仆役正在收拾房间,陈瑜等人一刻也不愿耽搁,因此来得不是时候,大家见礼之后,陆临风只好将他们引入临水小亭。 “哼,陈瑜有危险,我打从去年就来了金镛城。”众人落坐,赵抽眉眼满是喜意,斜睨陆临风一眼道:“话说,当初你跟陈瑜关系最好,而我可是被陈瑜挟持之人。” 我一介被挟持之人都忧心陈瑜安危而立刻来了金镛城,你跟陈瑜关系那么好,竟如此沉得住气直到现在才来。 陆临风有点不好意思,当日他确实决定了东行,却被其他事情绊了手脚。恰巧此时,一位湖绿衣衫的侍女引领下,几个仆役取来茶具进入小亭。 “陈瑜、新瑶姑娘,你们看!”看到侍女,陆临风眼底若有似无的忧郁一扫而空,竟郑重的起身。众人疑惑之际,却见陆临风指着湖绿衣衫的侍女道:“这位姑娘,是韦灵儿!” 当日,正是因为韦灵儿,陆临风才放弃东行。 一行仆役往亭中石桌上摆放果盘,赵抽和刘叉不明所以,但陆临风如此郑重其事的介绍,他们很识趣的起身向韦灵儿见礼。 陈瑜却大吃一惊,他早已忘了韦灵儿长什么模样,今日若非陆临风提起,他甚至已经忘了曾经有过韦灵儿这么一个人。他看湖绿衣衬侍女一眼,不禁满是询问的向曾新瑶看去。 曾新瑶同样吃惊不小,感受到陈瑜的目光,她缓缓而坚定的摇了摇头。 黛姝仔细打量着湖绿衣衫的侍女,资质尚可,筑基二层境界,相貌稍有些普通,也就小家碧玉而已。似有些不习惯,刘叉和赵抽见礼时,韦灵儿微低了螓首俏脸飞霞,回礼时一副娇羞模样。 “在下陈瑜,见过灵儿姑娘。”陈瑜随后向韦灵儿见礼。 不同于旁人的微垂螓首,俏脸飞霞,韦灵儿向陈瑜回礼时,她抬起头,看了陈瑜一眼。 韦灵儿的眼睛……怎么说呢,带着微不可察的幽怨,带着对陈瑜的好奇,带着些许故事。甚至,当她看向陈瑜之时,眼睛里竟带着询问。 “什么情况?”陈瑜向陆临风传音道。 “陈瑜,她就是韦灵儿!”陆临风的传音充满坚定,陈瑜为之气结。 “灵儿姑娘擅烹茶,我以葬婴花之叶精心炮制了宁神茶,今日就分享给大家。”陆临风道,示意大家入坐,冲韦灵儿点头让她开始。 “葬婴花!”刚坐下的众人被钢针扎了屁股一般纷纷弹起,全都惊疑不定的看着陆临风。 “你不用这么狠?”赵抽怒道:“就算我刚才在指责你,但我罪不至死啊?” “虽然初见时,我想杀你给自己扬名,但那都什么时候的事了?”刘叉也怒道:“你至于记仇到现在,而且当真要我的命吗?” 很满意大家的反应,介绍韦灵儿最大的为难处,就是陈瑜和曾新瑶会问东问西。陆临风哈哈大笑着将大家一一按回原位,他很得意,只用葬婴花,就引开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陈瑜的凤眼茶清香隽永,品之令人齿夹留香,品后又令人神清气爽。但我的宁神茶……你们喝了就懂其中三昧!”陆临风道。 “我说了今天就去浦山见你师父,你非要先来杏园!”赵抽冲陈瑜怒道:“这下好了,我堂堂风铃渡掌门之徒、大长老之子,今日竟要饮恨于此!” “快别恶心了,你也不照镜子看看自己才什么境界!”陈瑜气道:“要让你饮恨,何必动用葬婴花这等剧毒?” “陈瑜这没良心的!”赵抽苦着脸,猛吃几口灵果,装模作样的向曾新瑶道:“新瑶跟韩长老很熟,今日我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还请新瑶告诉韩长老,不要为我报仇!” 刘叉呼出一口浊气,他到现在才缓过神来,一边吃着鲜红的灵果,一边犹有些忌惮的向陆临风道:“葬婴花这等毒物,普天之下恐怕只有你们丹鼎派还有种植?而且,就算你是小丹痴,应该也犯不着打葬婴花的主意啊,太吓人了!” “瞧你们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陆临风得意的哈哈大笑,道:“葬婴花只有花香可噬元婴,其余花叶花茎以及根须均可入丹。哼,我制成宁神茶,可是第一个请我师父品尝呢。” “丹痴大师法力通天,我甚至不相信这世上还有什么毒能伤到他老人家!”黛姝刚才也被吓地不轻,此时犹有余悸道:“而且修仙界多少元婴修士因此花而饮恨收场,哪个修仙之士听闻此花之名能够泰然处之?” “黛姝姑娘这话在理,不过你们应该对我有点信心。”陆临风傲然道:“你们不是元婴修士,就算无意嗅了葬婴花香毒入骨髓,以我如今的丹道造诣,至少能保住你们的性命!” 只是保住性命,而不是保住修为。 不过陆临风说的是待所有人都到了元婴境界,因为葬婴花只是针对元婴修士,元婴以下拿花瓣当饭吃都没问题。 “完了,我肯定是有点什么病了。”陈瑜故作惨然道:“听你这么一说,我竟忍不住想尝一尝了。灵儿姑娘,劳驾了。” “你催什么催,没见灵儿姑娘已经加快了速度吗?”陆临风不满道,旋即想到什么,满脸认真的向陈瑜道:“刚才赵抽说去浦山见你师父?你已经拜王德闲为师了?” “我……”陈瑜有些诧异的看向正准备沏茶的韦灵儿。 她不是祖地韦灵儿,便是相貌,跟祖地韦灵儿也没有相似之处。出于对陆临风的关心,陈瑜下意识的对眼前韦灵儿多了几许留意。 当陆临风刚才问起陈瑜拜师之事,她竟很感兴趣的样子,或者说,她对赵抽、刘叉这样的贵公子不怎么上心,反而对陈瑜似有些另眼相待。 “还没呢……”陈瑜将具体情由向陆临风解释一番,包括如果此时拜师,万一金鳞阁有人不服的顾虑。陈瑜最后道:“对了,明天我正好要去浦山,你跟我一起去见我师父,后天我们一起去洛京游玩?” “可以是可以,不过我有一事相求。”陆临风狡黠一笑,道:“我打头阵,我师父半个月后到金镛城。你不是要公布悟道经过吗,能不能等我师父来了之后再公布……怎么了,可是有什么困难?” 其他人都神色正常,唯黛姝微垂了眼帘看向石桌,似桌面的纹理暗含了什么玄奥。 “能有什么困难,丹痴大师有令,晚辈遵从就是。”陈瑜叹口气,道:“我只是感既,紫阳宗也算底蕴深厚,而且这几个月来,我几乎读遍师父的所有藏书,然而见识仍然浅陋。前有刘老前辈,今有丹痴大师,他们都对我的悟道经过很感兴趣,可我却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感兴趣!” “你也别妄自菲薄了,我跟你一样。”陆临风拍拍陈瑜肩膀安慰道:“我原本想着半个月后跟师父一起来金镛城,谁知师父听说你要公布悟道经过,竟催促我提前赶来,而且吩咐我务必让你等他来了之后再公布! 我追问原因,师父只是摇头。被我问地烦了才道:将来你自会懂。可问题是,我悟出了以凡药入丹,等同于开辟了新的丹道,如此成就我师父都不是很重视,这叫什么事啊?” “连你也不知道是为什么?”陈瑜讶然。见陆临风郁闷的点头,陈瑜轻舒一口气,道:“还好,我这心里舒服多了!” 这下轮到陆临风为之气结。 恰在此时,韦灵儿轻柔道:“公子,茶好了。” “快快快!”赵抽的迫不及待道。他的样子吓了韦灵儿一跳,刚才他还一副就要赴刑场的样子,现在却几天没喝水一般,连眼睛都在冒绿光。 不止赵抽,亭中众人全都是满脸期待。毕竟葬婴花凶名在外,可以不不觉令修士的元婴枯委,堪称元婴修士的噩梦。而今天,他们却要享用葬婴花叶制成的茶,说出去,特别是在元婴修士面前说起定是极有面子之事。 在赵抽的催促以下所有人的期待下,韦灵儿先给陆临风倒茶,然后很自然的给临近陈瑜斟茶。碧绿的茶汤落进白玉般的瓷杯,溅起一颗颗翡翠般的珍珠。馥郁的芳香随着热气缓缓升腾,只微微一嗅,就令人为之神往。 也不等别人,陈瑜端起茶杯,轻吹一口热气,然后浅啜一口。 闭上眼睛,慢慢品味。 旋即,在所有人的期待下,陈瑜满是陶醉的啊了一声,睁开亮地瘆人的眼睛,赞道:“好香!入口绵醇,芳香在口中绽放,回味清甜,好茶!” “我这宁神茶又不是为了口味。”陆临风不满,此时韦灵儿已经给所有人都倒了茶,陆临风端起茶杯,邀请大家道:“修仙界这么大,往往一次告别就是永别。但是仅仅三年后我们再次重聚,而且变得比三年前更好。且请各位,为我们今日之重聚满饮此杯!” “这才三年不见,你怎么变得深沉呃……”陈瑜正想调侃一下,冷不防,经脉中时刻都在奔涌的精纯法力突然变得缓慢,与此同时,连无形无质的神识,也失去了往日的轻灵缥缈,而是变地浓稠,变地即使全力催动亦不再跳跃。 陈瑜大惊失色。 “别担心。”陆临风宽慰着陈瑜,同时向众人解释道:“这就是宁神茶的功效。” 随着他的话音刚落,刘叉、赵抽神色大变,甚至已经筑基九层巅峰境界的黛姝,也突然花容失色。 也就是陈瑜等人对陆临风极为信任,因为此时的他们,几乎没有还手之力! “如今这宁神茶,即使在丹鼎派,也是极为难得的珍品!”陆临风炫耀道。 (未完待续) 第933章 一生二,二生三 第933章 这种任人宰割的状态已经持续了一刻钟,然后,在陆临风目瞪口呆中,陈瑜身上突然荡起清晰的法力波动。只见他似负了万钧重担般缓缓起身,似僵了无数岁月般,木然的移动着脚步慢慢走出亭外。 陆临风乃丹痴大师的关门弟子,此行一路有传送阵因此不会有危险,但是丹鼎派仍然派了阳泽这位元婴修士随行。陆临风请众人喝宁神茶,他自己再是自信也不敢托大,因此事先早已请了阳泽在一旁戒备。 才一刻钟,别人仍然处于毫无防备任人宰割的状态,而陈瑜竟已经到了亭外。身为元婴修士,阳泽比任何人都清楚宁神茶的惊人之处,他现在比陆临风还要吃惊,因此现出身来,远远注视着陈瑜看他要做什么。 人,不论修士还是凡人,只要还活着,则越是聪明人心中越是瞬息万念。甚至一个呼吸间,无数个念头早已从心头掠过,而即使敏锐如修士,对其中九成九的念头都是一无所觉。即使服用了酸枣安神丹这样的丹药,即使晋入深沉的入定,在不知不觉中仍然百念丛生。 陆临风为了以凡药入丹而闭关,期间他意外的发现,修士神识的微弱波动,法力极为平静的流转,甚至连每一个呼吸,都会引起思潮起伏。 出于丹师的敏锐,陆临风知道以凡药入丹,实际上就是开创新的丹道。而此事之艰难实不足为外人道,稍有不慎就此走火入魔亦是寻常。 思极于此,陆临风只好匆匆出关,并且向丹痴大师说出自己的苦恼。 在丹痴大师的指点下,几经失败之后,陆临风终于以葬婴花叶炮制出宁神茶。 宁神茶,刘叉、赵抽、黛姝等人最是清楚此茶之威力,那是一种极度清醒下的极度失神。那是心中明明白白,但神识只有微弱的波动,法力几近凝滞,连呼吸都若有若无,不知道的人乍一看,还以为亭中杵着几座栩栩如生的雕像! 他们都看到陈瑜起身,并且向亭外走去。赵抽和刘叉惊讶的想大叫,黛姝和曾新瑶想起,或许是陈瑜丹田里的鸠虱盅起了作用。唯有陆临风在刹那的惊讶之后想到,陈瑜,竟是修炼什么功法于此时有所明悟!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陈瑜缓缓来到了亭外庭院。闭上眼睛,心念微动间,寒光凛然的直刀已然在握。 “他在干什么?”别说刘叉和赵抽,便是黛姝和曾新瑶都糊涂了,这好端端的,他祭出法宝做什么? “他果然在修炼!”陆临风了然,但他立刻来了兴致,陈瑜要修炼什么? 握刀之手缓缓抬起,然后纹丝不动。身上法力继续波动,但远没有往日全力运转时那般奔涌,至少陈瑜身上蕴起的紫霞很淡,身体外也没有因法力极速奔涌而令空气生起涟漪。 保持着抬刀,又过了一刻钟。以至于宁神茶的功效逐渐消散,刘叉、赵抽等人已经开始重新掌握自己的身体。 就在这时,陈瑜终于有动静了。 身上紫霞依旧淡薄,法力波动依旧微弱,然而陈瑜手握的直刀的刀尖处,缓缓的,出现了五道微不可察的旋涡。 “原来他在修炼万剑归宗。”刘叉和赵抽相视一眼,旋即新的疑惑同时在他们眼中浮现:“可他今早不是已经初步掌握了吗?” 二人同时福至心灵:陈瑜的悟性果然惊人,他只凭这片刻的宁神,竟有了新的领悟! 各自看去时,只见那五道旋涡里,果然凭空出现五把真实的三尺宝剑。可是,陈瑜竟令这五把宝剑瞬间消散。 不等众人疑惑,纹丝不动的直刀刀尖处,再次出现旋涡,然后又出现五把宝剑,接着,这五把宝剑再次消散。 如是者数番。 众人又疑惑了:陈瑜这是明显对五把宝剑不满意,但他想干什么,难不成他想现在就幻出万剑?不可能啊,以陈瑜之聪慧,他应该懂得循序渐进,应该懂欲速则不达。 万剑归宗乃金鳞阁极高深的神通,金鳞阁连那些化神境的大能之辈,也要隔三差五的闭关继续参悟,这些纪妃月早已说起过,陈瑜再是狂妄也不该想着一蹴而就,那他想干什么? 诚如大家所猜测,但他们有所不知,一次幻出五把宝剑,然后一生二、二生三,最终幻出五十把宝剑,对此陈瑜可不单是不满意。借助宁神茶的片刻功效,陈瑜突然意识到错了! 一次幻出五把剑,是出于什么依据? 五行! 但陆临风就坐在身边,陈瑜深知这世间灵根不止五行,更有风、雷、暗三大灵根。五行?若依此继续修炼到极致,将来的每个境界,实力或许都可以比肩金鳞阁同境弟子,然而这与泯然众人何异? 不论是陈瑜本性的心高气傲,还是重建宗门的残酷现实,无不鞭策着他必须傲视同侪。 可如果继续依着五行修炼下去,他甚至不可能与金鳞阁同境弟子比肩。因为他的资质,实在太差! 资质如此糟糕,要想远超同侪,就必须打好根基。 那么要如何,才能更进一步?或者,什么才是真正的万剑归宗? 陈瑜继续幻出五把宝剑,又令其瞬间消散…… 又是一刻钟,宁神茶的功效正在迅速消退,刘叉、赵抽等人已经可以起身活动。 见不远处出现一位元婴境的褐衣老者,陆临风轻声介绍道:“这位阳泽,是我的师侄,随我一起为师父和掌门师兄打头阵。” “阳泽?”曾新瑶深深的看一眼这位满脸沟壑的褐衣老者,暗道:“与幻音谷派往溥山的阳充泽只一字之差。” 刘叉等人各自无声见礼,阳泽一动不动,他仍然注视着陈瑜。 “我幻出五把宝剑,然后各自生生不息而成为五十把,是因为《紫阳真诀》的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 突然,陈瑜脑海中似黄钟大吕在轰然鸣响,又似无数道闪电同时劈落,以至于浑身原本淡薄的紫霞,于这个瞬间突然摇晃似要消散。 他的异常,引起所有人的注意。 身上紫霞重新稳定,依旧淡薄。法力流转依旧缓慢,呼吸依旧平缓,刀尖处依旧出现了旋涡。然而这一次的旋涡,不是五个,而是一个! 一把真实的三尺长剑,自旋涡里凭空出现。 这把剑平平无奇,没有任何纹络也没有任何装饰。除了,那通体莹莹的紫光! 紫剑出现后微微震动间,幻化出两把紫剑,两把剑继续震动幻化出四把,四把紫剑继续震动…… 只是几个呼吸,只是数震,六十四把真实的宝剑,叮叮当当的围着刀尖旋转。 从外表看去,这不是一生二,二生三。然而就像世间枪、棍、斧、鞭甚至拳、指、掌,被修士催动出的无坚不摧的劲气被统称为剑气、刀气一样,作为本质,陈瑜此番修炼的乃是正宗的一生二,二生三。因为陈瑜用的,是紫阳真诀心法。 “新瑶姑娘,恕我眼拙。”刘叉看着这六十四把宝剑,他能感受到每一把都有扑面而来的寒意,但他有些不解的道:“陈瑜折腾这半天,就是将早上的五十把剑扩充到六十四把,然后给它们都染上紫意吗?” “当然不可能这么简单。”赵抽摇头否决道:“早上的五十把剑虽也威力非凡,但雕琢的痕迹太重,远不似如今这般浑然天成。至于为什么,新瑶能不能帮我们讲解一下?” 当陈瑜幻出一把紫剑,并且微微震动间化一为二,曾新瑶的美目中就抑制不住的热泪盈眶。 见刘叉和赵抽问起,见黛姝和陆临风也好奇的看来,曾新瑶吸着鼻子轻启朱唇…… 然而,她努力许久,除了再也控制不住的珠泪涟涟,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这是紫阳真诀的经文,紫金色的经文在识海中回荡,在心中如惊雷般轰鸣,但曾新瑶说不出来,因为识海禁制。 曾新瑶看着亭外庭院里那个单薄的身影,那个至今仍然穿着淡紫暗纹衣衫的师弟,她心中充满的骄傲。 “陈瑜现在修炼的,已经不再是左掌门所指点的万剑归宗,他修炼的,是紫阳宗的万剑归宗!”良久,曾新瑶哽咽着强调道:“这是属于紫阳宗的万剑归宗!” 黛姝上前,揽着曾新瑶的肩膀轻声安慰。刘叉和赵抽大眼瞪小眼,陆临风轻抚额头苦笑道:“新瑶姑娘说得好生深奥,我竟没听懂。” “新瑶姐的意思是,我是以《紫阳真诀》在修炼万剑归宗。”心念微动,六十四把紫剑消散。陈瑜收刀,平静道:“不滞于物,不拘泥于功法功式。我现在,才懂得左掌门这句话的深意!待将来我晋阶元婴,可以冲破识海禁制的束缚,当以今日感悟还给金鳞阁!” “人家金鳞阁的典籍汗牛充栋,创出万剑归宗的那位前辈,必然留下了修炼心得,用不着你去炫耀。”曾新瑶拭去眼泪,哼了一声道:“刚才我也有所感悟,只是有些影影绰绰没能抓住。” 曾新瑶向陆临风道:“呆会我带些宁神茶回去。”又横陈瑜一记,道:“待我当真有了更多领悟,就需要大量灵石,你早点帮我准备!” 陈瑜当即苦了脸,话说,曾新遥这位阵师祭炼阵盘,需要的灵石也太多了。 虽还是没怎么听懂,但陆临风知道,自己的宁神茶帮了陈瑜大忙。此时呵呵一笑,为陈瑜引荐阳泽。 待陈瑜见礼,陆临风左右看看,问道:“对了,都这么久了,怎么不见小花?” “它啊,本来都出来了,结果街上人太多,大家一个不留神,它又跑去打擂台……怎么了陈瑜,为什么突然脸色如此古怪?”赵抽问道,他正说得起劲,却发现陈瑜神色有异。 苦笑着摸出传音玉简,陈瑜向周兴国传音道:“小花在甲申擂刚经历了一场斗法,但它现在正在晋阶。那里虽有慎刑司的供奉,但还请周叔速速去帮小花护法。街上人太多,我会尽快赶到。” (未完待续) 第934章 你竟认识她 第934章 小花已经是凝气九层境界,如今晋阶,就是丹湖化海,令真火自海底升起,从而令实力达到质的提升。 不过小花此番晋阶极为顺利,周兴国接到传音立即赶去甲申擂,然而他人还没到,就听到一声似龙似虎的巨吼。等他加快脚步来到擂台下时,小花已经恢复成巴掌大,并且被纪妃月抱在怀里。 “都认识了?”陈瑜匆匆回到小浃水游船上,船夫正在摆渡。进入船舱,刘叉正在弹琴,陆临风、韦灵儿和黛姝等人围着纪妃月正聊得火热,周兴国低声向阳泽请教着什么。虎龙趴在角落里,晃动着如钢鞭一般的尾巴好方便小花蹦来蹦去的跳绳。 一记擒龙手将小花抓过来,然后法力神识并且对它仔细检查。良久,陈瑜这才松了口气,小花此番晋阶,时间虽短但根基稳固,并没有留下隐患。 待陈瑜检查完毕,陆临风表示已经认识了纪妃月,接着疑惑道:“你怎么去这么久?” 去年陈瑜在东域逃亡时,陆临风曾宣布,新的筑基丹方将由陈瑜亲自公布。刚才出了杏园进城时,迎面遇到纪妃月和小花,刘叉等人不愿再感受金镛城的拥挤,因此陆临风将丹方交给陈瑜,由他独自前去公布。 金镛城太拥挤了,特别是到了传送广场附近,那简直就是塞香肠,人站在原地热地满身大汗,却半天动弹不得。 最令陈瑜郁闷的是,赵抽和曾新瑶忙了数月,虽找了二十余寿元将尽的元婴修士,而且看在增寿丹的面子上愿意去驻守风铃亭,但直到现在,发布一条消息仍然需要一万灵石! 一万啊,曾新瑶这数月来参悟抗劫大战,炼废的金精、银精、铜精等上百种材料,已经花费了陈瑜上百万颗灵石。如今她又有所悟,接下来需要的灵石只会更多。陈瑜如今虽说家底丰厚,但一万灵石还是令他止不住的肉痛。 陈瑜一边诉苦,韦灵儿一边给他倒茶,道声谢,陈瑜看着聊天正起劲的纪妃月,不解道:“我不是让你先回城主府,明早跟我们一起去浦山的吗,你怎么跑去看小花打擂台了?” 纪妃月脸上明媚的笑意立刻消失,转而变成了一闪即逝的幽怨。只是毕竟女子脸皮薄,她很快意识到不对,强行以往日娇憨模样道:“你还说呢,自己的灵宠晋阶,却要别人帮着护法。而且啊,可不是我要看小花打擂台,是小花来找我的!” 今天是怎么了,怎么这些女的一个个的都带着点幽怨,陈瑜不禁向韦灵儿、黛姝和曾新瑶看去?纪妃月眼底的异常被陈瑜发现,他自是不知道,因为昨天他在南岸的一把火,令纪妃月已经相当于被禁足了。 “那呆会儿你早点回金鳞阁,省得你父母担心。”陈瑜自以为的关心道。 “我不回去!”纪妃月堵气道。她心中发苦,回了金鳞阁她很可能就出不来了。但是女儿家面皮薄,她又不能明说,只好借口道:“给你说了,金鳞阁最近闹鬼,我怕!” 可是在陈瑜看来,纪妃月这个借口太拙劣,因为满中域,还有比金鳞阁更安全的地方吗? 他俩这番对话,或者说整个船舱里除了陈瑜之外,瞎子聋子都看出听出点门道了。纪妃月想跟陈瑜在一起,而陈瑜这货也不知是故意避嫌还是真傻,竟契而不舍地将她往外推! “什么闹鬼?”陆临风问道。他对陈瑜有些不满,因为他知道紫苏,而紫苏是他曾经喜欢过的女子。如今他有韦灵儿了,自觉对不起紫苏,因此不愿陈瑜再负了她。 “是娄山派……”刘叉同样对陈瑜很是不满,此时另起话头,强行结束这二人的拉扯。孰不知,他们这样打岔,倒令纪妃月松了口气。 “这可就奇了,金鳞阁是什么地方,竟容得娄山派灵修如此放肆?”陆临风疑惑道。 确实奇怪,不说金鳞阁拥有不止一位万寿老祖这样的大能,单只是金鳞阁的灵尊——那条传说中的真龙,就足以令任何胆敢闯入者有来无回。更何况娄山派灵修进金鳞阁,乃是为了盗取人皇诏书,若当真被他们得逞,那金鳞阁的脸在修仙界可就丢大了。 那么是什么原因,令金鳞阁对娄山派如此纵容? “此事我们也很奇怪。”赵抽笑了笑,道:“但陈瑜说了,人家金鳞阁什么时候,需要我们这些小修士去操心了?” 陆临风一愣,这倒也是。不论金鳞阁为什么如此纵容娄山派,总归是有人家的道理,而他们这些小修士便是知道了又能如何,义正辞严的站出来,指责金鳞阁与邪派修士同流合污?还是鑫鳞阁有不得已的苦衷,然后他们跑出去为其排忧角难,他们有这能力吗? “对了,我来金镛城之前去了一趟平棘城。”陆临风看着陈瑜,道:“你们的元靖师兄说,再过一阵子,屠岸将率领一支三百人的队伍来找你。” “真的?”出乎意料的,陈瑜和曾新瑶虽然激动,然而最失态的反而是刘叉和赵抽。二人又惊又喜的异口同声,刘叉看了赵抽一眼,问陆临风道:“你可打听了具体时间?” “大概关个月之后。”陆临风道:“主要是平棘城大规模降租降税,最近涌入了大量散修,需要人手对他们进行安置,不然屠岸贾早就来了。” “对了……”陆临风接着道:“元靖城主说,紫苏姑娘已经出了素心派秘境,而且似有所得,如今正在府上继续闭关呢。” “真的?”这下是陈瑜和曾新瑶又惊又喜,只见陈瑜站起身来,绕着众人满船舱的转来转去,不断的以拳击掌口中更是语无伦次的道:“太好了,太好了!” 看来陈瑜并没有变心。陆临风稍放下心来,只是目光掠过纪妃月,却见她一双美目始终不离陈瑜,而且因陈瑜的欢喜而欢喜,一张俏脸绯红,明显的已经不可自拔了。 这都什么事?陆临风心中郁结难舒,只好看向韦灵儿好换个心情。 然而,屠岸贾将至,紫苏出素心派秘境,接连两件大喜事令黛姝和曾新瑶都想要手舞足蹈,纪妃月又将全部身心都放在陈瑜身上,一时间,竟没有跟韦灵儿说话。 眼前的热闹开怀喜悦与自己无关一般,韦灵儿活脱脱就是个局外人,她是想到了什么,或者下意识的再次双手抱膝,连瘦弱的背影都带着深深的孤独。 “灵儿姑娘,不要抱膝了!”陆临风感觉头好痛,无奈地令正在转圈的陈瑜停下,叫刘叉和赵抽过来喝茶,又向韦灵儿道:“灵儿姑娘,今天这里没有外人,你不要太拘着自己。嗯,不如灵儿姑娘给大家弹首曲子?” “哦?灵儿姑娘竟会弹琴,那定是弹得比刘叉更好了?”陈瑜临了还不忘踩刘叉一脚。 “你这叫什么话,这满屋里除了你谁不会弹琴?”刘叉回来坐下,不服气道:“我就不明白了,新瑶姑娘跟你是同门,人家都会弹琴单你不会?” 叮咚的琴声响起,韦灵儿的琴艺不说比刘叉更精湛,但纤手轻拂,琴弦拨弄间流露出的感情,却比刘叉更细腻。 “新瑶姐出身管陶大族,我只是小山村的穷书生。”伴着悠扬的琴音,陈瑜指着陆临风笑道:“而且之前我跟师姐正在学医认药,原本是要学习炼丹的,结果一次下山遇到这货,亲眼看着他炼制丹药,然后,我跟师姐就果断放弃了丹道!” 众人不禁哈哈大笑,看小丹痴炼丹,任谁都会自惭形秽。只是被打击到从此放炼丹,陈瑜和紫苏应该属于独一份,毕竟曾新瑶也是会炼丹的。 伴着叮咚的琴声,游船驶离小浃水,进入河面宽达十里的大浃水。这里游船、画舫、竹筏更多,其他船上悦耳的丝竹管弦之声响彻,间或还有歌者一展婉转歌喉。水面辽阔,下午的阳光洒在河面波光粼粼,有鲜艳的鱼儿跃出水面溅起水花,好一派盛世热闹景象。 “你是不是欺负灵儿姑娘了?”陈瑜突然凑近了陆临风,压低声音以下巴示意韦灵儿。陈瑜虽不懂音律,但他听得出,韦灵儿定是心有郁结。她的琴音,与今日故友重逢的喜悦并不相称。 叹口气,陆临风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向陈瑜苦涩道:“我现在……” 突然,琴声顿止,正在弹琴的韦灵儿似有所觉,她又惊又喜的看向浃水北岸。 此地仍然是金镛城,浃水北岸同样人流如织。陈瑜下意识的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一里外的浃水北岸,一个白衣女子正在向这里眺望。与陈瑜目光相接,那女子也是微微一愣。 “怎么了?”正聊着天呢陈瑜竟走神了,陆临风也向北岸望去,同样咦了一声道:“红棉姑娘!” “你竟认识她?”此时刘叉也注意到了,他很是惊讶道:“就算那位红棉姑娘出身灞城的城卫军,可你小丹痴什么身份,竟会认识她?” “这什么情况,怎么感觉我的脑子不够用了,为什么你们都认识她?”陆临风道。他轻抚着额头,同时吩咐船夫去接红棉。这里仍然是金镛城,连元婴修士都不敢飞行,红棉一介筑基修士就更不敢直接掠过河面了。 “我和红棉姐姐都是散修,一次被人追杀受了伤。我在外面觅地休养,红棉姐姐伤愈之后顺利加入灞城城卫军。”韦灵儿起身,很是拘束地低声解释道:“待我伤好之后去找她,红棉姐姐劝我也加入城卫军。只是正好,陆公子来灞城与人交流丹道……” 原来如此,陈瑜等人恍然。 “还没说呢,你们怎么认识红棉姑娘的?”陆临风问道,韦灵儿也向众人看来,黑白分明的眼睛里蕴着浓浓的担忧,似担心红棉得罪过他们。 “此事说起来还要怪你。”刘叉哈哈一笑,道:“你炼制的那些破丹药,导致陈瑜在永平城闯下大祸……” (未完待续) 第935章 为姐妹出头 第935章 “红棉姐姐,你怎么来了金镛城?”伸手接住跳上船的红棉,韦灵儿语带雀跃的问道。这个时候的她,终于不再是双手抱膝的孤独模样,她双目明亮,脸上满是发自内心的笑意,终于和眼前热闹的浃水开始相称。 红棉拉着韦灵儿的手,先满是笑意上下条量她一眼,再向她向后看来,见陈瑜、赵抽等人在列,她明显的有些吃惊,待看到陆临风之时这才抿嘴一笑。 “金鳞阁每十年才一次的风云大比,城卫军中有人想来碰碰运气,我也想试试能不能有机会拜师,因此就和数十位同僚一起来了。”红棉说着,扫视一眼陈瑜等人,取笑韦灵儿道:“我只是没想到,小丹痴陆公子竟会带上你,而且没想到你会和这些大人物同船。” “红棉姐姐又取笑我了。”韦灵儿俏脸绯红不依道。 “什么大人物,当日还不是被红棉姑娘堵了去路?”赵抽哈哈一笑,看陆临风一眼向红棉道:“至于临风带灵儿姑娘来金镛城嘛,他当然要带,因为他要介绍灵儿姑娘给我们认识。” “好了、好了,大家都是熟人就别站在这里了,先进船舱。”陈瑜笑道。 再次围桌坐下,红棉往桌上一看,摆放的都是些瓜子、花生和水果,喝的也只是灵茶,不禁问陈瑜道:“陆公子和我家灵儿来金镛城,陈公子作为地主,招待他们竟没有酒菜?” “菜之前已经吃过了,至于酒……”刘叉斜睨陈瑜一记,道:“咱们的陈大公子讨厌酒,有他在,接风宴就只能喝茶。” “陈公子竟然不喝酒?”红棉颇感意外的看一眼正在跟虎龙玩闹的小花,道:“可小花每次打完擂台,回去的路上都要买酒啊,难道不是给陈公子买的?” 小花打完擂台会买酒?众人齐刷刷的看去,令它浑身毛发炸起,嗖地一声跳到虎龙后面,期待用大老虎庞大的身躯挡住自己。 “姐姐你住在哪里?”韦灵儿问红棉道,她可不在意小花会不会喝酒。 “我和军中几位同僚住在宵边客栈……”红棉道。 红棉话都没说完,韦灵儿就迫不及待的打断,道:“住什么客栈啊,姐姐来杏园跟我一起住?” 说着,韦灵儿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带着乞求看向陆临风。 “师父和掌门师兄会直接住进金鳞阁,杏园其实大部分时间都是空着的,红棉姑娘想住多久都可以。”陆临风呵呵笑道。只有见到红棉,韦灵儿才如此欢喜,陆临风当然不会扫了她的兴。 “这可不好,我和同僚住在一起方便互通消息。”红棉却拒决道:“而且,我也不能没眼色的打扰到陆公子啊。” “姐姐——”韦灵儿半是幽怨半是责备道。 “红棉姑娘确实不好远离同僚。”陈瑜看着两人叽叽喳喳的对话,这时突然插嘴道:“各地的城卫军都有欺负新人,排挤不合群之人的习惯。我初至风临城加入城卫军的第一天,就被人家教规距呢。” “陈公子竟也当过城卫军?”红棉讶然,陆临风、赵抽等人都看向他,他们也想知道当日陈瑜是怎么接受规距的。 游船轻快的在水面飞行,从一艘艘画舫楼船间穿过,属于年轻人的欢声笑语自船舱飘出,令船外的阳泽和周兴国不禁相视一笑。 不知不觉已是下午酉时,游船也驶出百里,进入金镛城的法外之地。渐渐的,浃水两岸开始有术法轰鸣,有相互看不顺眼的修士在这里斗法。 落日、游船,滔滔浃水。斗法、轰鸣,一派肃杀。 有修士在闪转腾挪,有宝剑在破空铮鸣,有鲜血溅起老高,有残肢断臂迎着夕阳在飞舞。 十里宽的浃水河面挤满了画舸游船,每有鲜血飞溅,每有修士凌空猛冲,浃水中总会掀起轰鸣叫好。 没错,城主府本身就管不到这里,因此城中修士租游船逆浃水而上,出城百余里,看两岸此起彼伏的斗法,已经是金镛城一处景致。 “快看!快看那个男子,生得可真俊俏!” “那里,快看那里,那两个女子打得可真狠!她们为什么这么拼命,难道是为了男人?” “啊!那是乐寿城的王公子!可惜了,被人斩了一条臂膀!” “兀那贼子,你懂不懂怜香惜玉?那么娇滴滴的美人,竟被你……你个混蛋手往哪儿拍呢?” “就是!啊!你看看,你看看,把那小美人的右胸都拍瘪了!” 两岸修士打得激烈,浃水河面的游人也喊的起劲。小花和虎龙都离开船舱,看它们跃跃欲试的模样,似恨不得也跑出去打上一场。因为,南岸天空,一只满身金羽的大雕,正在大战一只黑白双色的巨鹤。 两岸修士斗法激烈,所有人都看地莫名激动,陈瑜、赵抽等人又蹦又跳,分别给自己看好的修士支招。曾新瑶和纪妃月捏着粉拳,她们各自选了女修,恨不得加入进去一起暴揍那些欺负女修的男修士。 正因两岸斗法激烈,所有人都被吸引了注意力。而目睹如此惨烈的斗法,韦灵儿和红棉很自然的手挽手挨在一起,没有人会注意他们互捏对方手臂。她们也在声嘶力竭的大喊,她们没有用神识传音,但她们已经作了交流。 好一阵子,众人作为修士,竟已经喊的喉咙嘶哑。在阳泽和周兴国不断的劝说下,在船夫的建议下,众人这才渐次收声,然后一步三回头的重回船舱休息。 “你们看到没有,刚才那络腮中年用的剑,是玄火精祭炼而成!”陈瑜哑着嗓子前倾了身子问道,但是,没人理他。 “刚才那剑法狠辣的黑衣女子没有用尽全力,她在隐藏自己的出身!”曾新瑶的声音也没了往日清脆,同样没人理她。 “陈瑜,刚才那个白衣中年用的是刀诶!”纪妃月俏脸染霞,伸长了脖子问陈瑜道:“你也是用刀的,你认为那人刀法怎么样?” “我听说你们战过结丹?”陆临风扯着嗓子环视一周,嘶吼道:“北岸有结丹修士在斗法,呆会儿我们挑一个,也试试杀个结丹可好?” 疯了,疯了。陆临风已经不满足于观战,这一刻的他真的想冲出去大战一场。 叮咚的琴音蓦然响起,正在七嘴八舌的众人愕然看去,却是韦灵儿取了琴,伴着外面仍然激烈的斗法,让悠扬的琴音充塞了船舱,也止了众人的吵闹。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伴随着悠扬的琴声一起传出的,还有韦灵儿饱含复杂感情的歌声。 最令所有人震惊的是,就这几句词,韦灵儿唱完一遍,又开始另一遍!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不待众人回过神来,红棉重复着最后两句话,似笑非笑的看着神色难堪的陆临风,道:“在下是散修,没读过多少书。在坐都是大才,却不知这两句话是什么意思?” “灵儿姑娘的意思是,她喜欢某人而那人不知道。”纪妃月这个没心机的,还真帮红棉解释道:“整首歌的意思是,一位身份卑微之人见到了高高在上的贵人,欢喜的忘了今天是哪天。而那位贵人不在意他身份卑微,不责骂她,不喝斥她……” “妃月姑娘!”陈瑜苦笑着阻止,道:“这满船舱里要论身份卑微,我也算一份,因为拜师之前,我也是散修。” “那你喜欢哪个身份尊贵的人?”纪妃月明眸炯炯的逼问道。 咳,咳咳! 赵抽、刘叉给呛到了,黛姝和曾新瑶相视一眼,她们也在奇怪,纪妃月今天哪来的勇气,竟捅破了窗户纸! “歌又不是我唱的!”陈瑜恼道。他知道韦灵儿是什么意思,因此没有深思,以为纪妃月又开始胡搅蛮缠了。 “陈瑜,红棉奶娘的意思我懂,你向来足智多谋,能不能帮我想想办法?”陆临风又是难堪又是尴尬道。 “你们大人物不是常说:不在意别人的眼光的吗?”红棉不让步,伴着韦灵儿再次重复的歌声,逼问陆临风道:“陆公子如此为难,难不成是看不起我们灵儿是散修?” “红棉姑娘可真是古道热肠,当日为黄向东出头,今日又为灵儿姑娘出头。”陈瑜笑着摇头,道:“但是红棉姑娘啊,人生在世,谁敢不在意别人的眼光?临风就算自己不在意,但他不能不在意别人看丹痴大师的眼光啊!” “是啊,若有人当真不在意别人的眼光,红棉姑娘请相信我。”刘叉语重心长道:“这样的人,不可深交!” “身为弟子,受师父养育教导之恩,若因自己之事而令师父被人取笑,此为最大的不孝!”黛姝身有同感的道。 “那……那灵儿怎么办?”红棉神色惨然,弱弱道:“灵儿总不能就这么一辈子都是侍女?” “有三个办法!”陈瑜稍作沉吟道。 “竟有三个?”曾新瑶讶道:“我只想到拜师这一个,陈瑜说说另外两个。” “竟有三个?”陆临风同样讶然,道:“我、我这么长时间,竟是一个都没想到!” “第一个办法最稳妥,正如新瑶姐所说,就是拜师。”陈瑜看着陆临风,道:“丹鼎派作为五柱之一,麾下当然有无数小宗门。你以小丹痴的身份,送灵儿姑娘去拜师,拜其掌门为师成为亲传弟子。” “拜师?”陆临风摇头,道:“你再说说后面两个。” 这哪是一个都没想到,陆临风压根不想让韦灵儿离开自己,他是压根没往这方面想! “第二个办法,找一位元婴修士,让灵儿姑娘拜其为义父。”陈瑜接着道:“第三,保持现状,帮灵儿姑娘尽快晋阶元婴境界,那时你想做什么都没人敢说聒噪。” “认义父后患太多,灵儿姑娘会受人指责。”曾新瑶见陆临风还在沉吟,似没意识到其中的后患,遂解释道:“认义父,谁都看得出来这是糊弄人的,到时候狐媚子、耍手段等等什么难听的话,都会招呼到灵儿姑娘身上。” “是啊,灵儿姑娘姑娘家家的,怎么受得了这个?”赵抽也道:“而且这种不好的名声,将来会伴着灵儿姑娘一生,这谁受得了?” “还是去拜师最稳妥!”刘叉劝陆临风,道:“你是小丹痴,灵儿姑娘拜师之后,你常去那小宗门与他们交流丹道不就行了?” 陆临风的双目蓦然一亮。 “陆公子,是真的在认真考虑。陈公子他们,也是真的在出谋划策。”已经停了唱歌的韦灵儿,想着自己情根深种的那个人,再看看眼前真心为她着想的众人,不禁泪流满面。 (未完待续) 第936章 被用来献祭的凤髓 第936章 山里的野兽每到发情之季,数只雄兽同时看上一只雌兽时,雄兽定会努力展现自己的强大,甚至暴发决斗,只有胜者才有机会得到雌兽的青睐。 换句话说,大多数情况下,雌兽不见得对胜出的雄兽多么刻骨铭心,只是雄兽为它战斗了为它疯狂了,所以雌兽就接受了。 其实人又何尝不是如此,其实被视为仙人的修士,又何尝不是如此? “我所钟情者在将我往外推,而这位作为天之骄子的陆公子,却愿意为我一介最卑微的散修费尽心思……”这一刻,韦灵儿被感动了,她朦胧着泪眼,看向陆临风之时满是深情。 其实还有一个办法的。红棉在心中道:可以让陆临风先娶一位贵女,然后纳韦灵儿为妾! 只是,这个办法陈瑜难道是没想到?不可能,钧公子如此重视陈瑜,他不可能想不到。但他绝口不提,定是知道陆临风绝不可能采纳这个办法。 不过,只要今天促成了韦灵儿和陆临风的好事,用了什么办法就无所谓了。红棉此刻真心的为韦灵儿感到高兴,毕竟她们长期结伴而行,多次共历生死,红棉还是很愿意看到韦灵儿有个好归宿的。 “这次来着了!师父叫我提前来金镛城,我一开始还有些不情愿,还好我遵了师命!”感受着韦灵儿的目光,陆临风哈哈大笑道:“今天这么高兴,不如我们上岸找个结丹修士打一场?” “陆公子果然是高兴的,若以后不要再生波折就更好了。”红棉起身,来到韦灵儿身边帮她拭泪。钧公子交待下来的任务,今天完成的出呼意料的好,红棉一边帮韦灵儿拭泪,一边不由自主的,有些嫉妒那位真正的韦灵儿了。 凭什么,那个韦灵儿凭什么,可以同时得到两位天之骄子的宠爱! “你一个不擅长斗法的丹师,哪来的兴致跑去找结丹修士斗法?”陈瑜笑骂一句,旋即正色道:“对了临风,我在风临城被追杀的时候,丹痴大师要去妖仙宗正好路过,他老人家通知怨公子留我性命,如此恩情,我不知道该怎么报答?” “你不是已经报答了么?”陆临风摆摆手,不在意道:“我师父什么都不缺,你给我出了主意就是最好的报答!” “这可不行。”陈瑜却固执道:“你我兄弟是什么交情,给你出主意是应该的。但丹痴大师的救命之情,我是说什么也要有所表示的。” 吱吱!这时,躲在虎龙身后的小花突然叫了几声。只是它偷偷买酒,担心陈瑜仍然生气,因此既不敢叫地太大声,又不敢直接在陈瑜心里示警,它的叫声只引起了黛姝的注意。 陈瑜轻拍储物袋,取出一只玉瓶递给陆临风,道:“丹痴大师境界太高,我又实在没有能拿得出手的东西,这滴凤髓……” “凤髓!”陆临风惊讶的打断他,启开瓶塞神识探入其中察看,蓦然抬起头来看着陈瑜,道:“你竟然有这等宝物?” “这么说,这玩意儿竟可入得丹痴大师法眼?”陈瑜惊喜道。 “我师父看不上。”陆临风道:“但是,我不是说过,来金镛城之前先去了平棘城?你家屠岸贾师兄,至今还晃荡着左臂啊!” “屠岸师兄的左臂还没接上?”陈瑜大惊,急切道:“我师姐还有元靖他们,至今未找到为屠岸师兄接上手臂的宝……他们缺少凤髓?” 点点头,陆临风激动道:“紫苏姑娘、元靖他们已经找齐了其他药材,我也从一位师侄那里要来了千年金藕,可是翻遍丹鼎派,我没能找到哪怕一滴凤髓……咦?” “怎么了,可是一滴凤髓不够?我这里还有!”陈瑜被陆临风突然的“咦”声弄地心惊肉跳,当即再拍储物袋,取出仅剩的五滴凤髓全给他,道:“这些够不够?” “要是不够,我这里还有一滴。”赵抽说着轻拍储物袋,取出两只小玉瓶问道:“稀释过的能不能用,要是可以你全部拿去。” “你别吵!”陆临风再次以神识探进玉瓶,良久收回神识满是震撼的看向陈瑜,道:“你这些凤髓,是怎么来的?” 并不是什么秘密,陈瑜当即简单说了风临城风波秘境之事,末了问道:“怎么了,这些凤髓有什么问题?” 陆临风听完,沉吟道:“陈瑜你、还有大家,你们可知道祭祀?” “别废话,快说怎么回事?”赵抽和刘叉早没耐心了,此时连连催促道。 “我们常见的祭祀,是给已经仙逝的长辈献上瓜果菜蔬珍禽异兽等贡品,但祭祀之日结束,这些贡品大多被我们自己吃掉了。”陆临风扬了扬手中两只玉瓶,道:“但这些凤髓不是,它们被上供的流程,遵循的是上古祭神之法。说得通俗点,这些凤髓是被用来献祭的!” 上古之时,世间由神统治。而这些神需要吃饭需要强大的力量,所以牠们吃人,吃山河,吃世间一切。 诸神统治瓦解,人皇率领人族崛起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在人族内部仍然存在了生祭。也就是大人物死后,将人活活埋进其坟墓里,以供大人物未散的魂魄继续拥有血食。 被献祭的那些人,连轮回转世的机会都被剥夺,因此这种血腥残忍并且有伤天和的习俗,如今已经被抛弃。但陈瑜这些凤髓又是被用来献祭的,那么要献祭的对象,是谁? “咱们先不说献祭祭祀了,我只想知道,这些凤髓能不能为屠岸师兄接续断臂,还有这些凤髓够不够?”陈瑜道,他不想再回忆诡河,也不想再回忆那座石室。 “我不是说了吗,这些凤髓是被用来献祭的,所以,这是一只至少元婴境界的禽妖,被活生生抽取了髓液。”陆临风点点头,肯定地道:“这些凤髓可以为屠岸贾接续断臂,而且足够!” 呼——曾新瑶和陈瑜同时松了口气。 “可你这些凤髓,是用来拜师的。”刘叉提醒道。 “陈瑜已经献上了人皇诏书,凤髓还是用来救屠岸师兄。”曾新瑶道。 连丹鼎派都没有的凤髓,被陈瑜用来拜师用的至宝,却被他毫不心疼的用来救同门。红棉和韦灵儿是散修,她们长期生活在修仙界的最底层,见惯了同门相残兄弟反目,今日对陈瑜这番举动竟稍有些不适应。 吱吱!小花再次向陈瑜示警,这些它的声音大了些,终于引起陈瑜以及所有人的注意。 “怎么了?”见陈瑜神色古怪,黛姝抢先问道。 “小花说,北岸有我的熟人在斗法。”陈瑜解释道:“斗法的两人,都是我的熟人。” 陈瑜认识的人太多,但他认识的这些人很多相互不认识。试想一下,如果李佶与赵抽相遇,然后两人相互看不顺眼而大打出手,若他们其中伤了一个或死死了一个,那陈瑜将来不得后悔死? 吩咐船夫撑船直奔北岸,陈瑜抓过小花率众人出船舱,看着北岸远远近近的斗法,在其中寻找可能相熟的身影。 吱吱吱!刚站在船头,小花立刻大叫着伸出小爪子向前指去。然而目之所见,尽是璀璨夺目的术法光芒,或者修士妖修兔起鹘落的身影,此地距北岸足有三里,陈瑜施展了破妄瞳术,却无法在重重人影中找到相熟之人。 “船家前辈,再快点!”陈瑜催促一声,又向周兴国道:“呆会儿我如果来不及,还请周叔帮忙出手!” 当游船距北岸只剩两里,小花举起的手臂都快酸了,在重重人群中,陈瑜终于看到了正在斗法的双方。然后,他几乎想都不想的,厉声道:“小花!” 众人还没回过味来,却见小花自陈瑜肩上一跃而下。还没落地,小花巴掌大的身形眨眼间变成了庞然大物,其硕大的脑袋摆动间,猛地张开巨口,一下子将陈瑜吞没。 众人还是没回过味来,却见吞了陈瑜的小花,其庞大的身形在眼前蓦然消失!下一瞬,小花庞大的身形无视两里宽的河面,已经轰然稳稳的落在浃水北岸! 北岸到处都是纵横交错的剑气,无数修士正在激烈斗法,其中甚至包括结丹修士。小花向来胆小,它不敢闯进去,因此巨大的身形迅速缩小,同时也在急速缩小的嘴巴猛地一吐…… 陈瑜就被吐出来了,而且是狗啃屎那样四肢摊开趴在地上。 这一幕发生地太快,即使元婴境的阳泽也是在此时才回过神来,然后他心中大震。小花刚才施展的,不是元婴境界的瞬间转移,但已经无限的接近了。他很难想象,什么样的灵兽,可以在凝气境就拥有如此本事? 周兴国也回过神来,然后他眼角直抽搐。他比阳泽知道的更多,比如他知道,小花不但拥有如此骇人的速度,不但可以无视浃水河面上的画舫游舸,它还可以无视王德闲府上的阵法禁制,这只小兽,它是怎么做到的? 见陈瑜正在爬起来,刘叉想笑又不敢笑,只好问出心中疑惑:“北岸那么乱,而且距离这么远,陈瑜的瞳术再厉害,也不至于现在就看到人了?” 游船还在飞驰,咯咯咯的笑声响起。刘叉、赵抽等人照顾陈瑜的面子不敢笑,但纪妃月心里藏不住事,看着已经爬起的陈瑜,纪妃月娇笑道:“小花好厉害哦!” 伴着纪妃月清悦的笑声,曾新瑶回答刘叉道:“陈瑜也没看到人,他是通过传音玉简发现,确实有熟人就在附近。” 传音玉简,只要让别人在其中留下神识印记,只要那人不死,只要其出现在一定范围,则玉简中就会亮起属于那人的红点。 “竟是这么简单,但我却没想到。”陆临风轻叹道。 “还在这里感叹什么,陈瑜已经走远了,别一会跟丢了。”黛姝有些着急,话音刚落就立刻飞身而起。其他人见状,紧紧盯着陈瑜飘忽不定的背影纷纷飞起。 见又有人飞向北岸,浃水河面上顿时传来经久不息的欢呼。看热闹不嫌事大,更何况现在飞向北岸的黛姝、曾新瑶和纪妃月都拥有难得一见的美貌,而刘叉、赵抽和陆临风又各自俊朗。大大小小游船上的修士卖力助威,有俊男美女去斗法,他们可以再次大饱眼福了。 (未完待续) 第937章 果然是你 第937章 暗骂小花一声,陈瑜有些无奈的还是将它一把抄起,面对满眼飞贱乱窜的掌风拳劲剑气,以及无处不在的术法残余,陈瑜展开神龙百变身法毅然闯入。 行出大概一里,在小花的指点下,陈瑜终于看到十余丈外的那场斗法。 一个结丹境的灰衣老者站在数丈开外,不时挥袖拂去即将临身的剑气和术法碎片,他紧盯着场中正在斗法的女子,显然他是仆役。 一头小山般巨大的野猪,浑身钢针般的粗壮毛发根根竖起。白格森森的獠牙粗若儿臂,足有一米长,晃动间交错的剑气破开空气,发出令人心悸的锐啸。但是最吸引陈瑜注意的,却是法力运转间,笼罩在野猪身上的白色魔焰! 野猪,就是豨妖,这是一只筑基七层境界的白焰魔豨。 一个筑基六层境界的黑衣男子,时而跃起在半空,时而落于地面,时而站在魔豨宽阔的背上。此人相貌墩厚端正,此时神色专注的,时而以御剑术远距离进攻,时而手握宝剑近身而战。 小花说得没错,此人还真是陈瑜的熟人。风临城惊鸿剑派掌门弟子——徐清风。 与徐清风斗法的女子,筑基九层境界。相貌姣好,身姿窈窕,剑法精妙犀利。即使以一敌二,却剑气破空间,轻易逼退气势汹汹的白焰魔豨,宝剑轻磕之下,徐清风势大力沉的一剑就被抵挡。 陈瑜一路以神龙百变身法行来,要避开其他斗法之人散逸的术法残余,因此路径不可避免的东折西拐。而曾新瑶等人有阳泽这位元婴修士开道,来到此地之时,比陈瑜只落后了七八丈而已。 陈瑜看到了这场斗法,他们当然也看到了。场中的黑衣青年他们不认识,但是与徐清风斗法的女子,除了纪妃月、红棉和韦灵儿之外,他们都认识。 此女子身穿黑底红边衣衫,这是祖地方夜宗独有的衣着。 “杨冬儿!”陆临风惊呼一声,苦笑着向身边刘叉和赵抽道:“今日出门,定是忘了看黄历。” 曾新瑶同样先是一惊,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她。继而大怒,都什么时候了,陈瑜发现她有危险,竟不管不顾的闯进这里的斗法之地。接着大恨,看着再次一剑逼退白焰魔豨,接着一剑抢先攻向黑衣男子的杨采微,曾新瑶想杀人! “她是谁啊?”纪妃月问陆临风等人。出于敏感,她觉得眼前那黑底红边的女子不一般。 见杨采微攻向徐清风,陈瑜当即出手。 突然被丈许大的紫色巨掌紧攥,徐清风顿时大惊。刚想挣扎却立刻平静,因为他想起这门神通的主人了。 “陈瑜师兄!”见对手竟被人救下,杨采微当然大怒。然而待看清十余丈外那淡紫衣衫的青年,看清那棱角已然分明,却仍然有当年模样的脸庞,杨采微娇躯一震。她垂下宝剑微低了头,又瞟起又惊又喜的美眸向陈瑜看去。 大概四年前,陈瑜和师姐紫苏第一次下山历练,偶遇方夜宗李思远,以及像只小兔子般跟在其身后的杨冬儿。 那时初见,杨冬儿就是这样低着头看人。如今再见,陈瑜以擒龙手仍紧攥着徐清风,整个人却有些恍惚,这样的神情这样的姿态,若一切都未改变,该多好! “陈瑜师兄?”纪妃月心中警铃大作,不禁向曾新瑶问道:“这位姑娘是你的同门?” “新瑶姑娘可没有这样的同门。”陆临风冷笑道:“这位姑娘乃是元州杨启功城主的女儿杨采微,同时也是祖地方夜宗掌门的亲传弟子,但她曾经是陈瑜爱地要死要活的杨冬儿!” “不过妃月姑娘放心,宗门被灭,师父师长尽数殒落,陈瑜跟她已经不可能了。”赵抽道。 陈瑜之前爱过她?周兴国和阳泽不禁相视一眼,这位陈公子的眼光……曾新瑶和黛姝论资质论相貌哪里比不上杨冬儿,这位陈公子他是瞎的吗? 纪妃月却是松了口气,暗道:杨冬儿不如我漂亮! 被陆临风的冷笑和赵抽的提醒惊醒,陈瑜深深看一眼仍低着头看自己的杨采微。是的,她是杨采微,不再是那个躲在李思远身后的娇怯姑娘,更不是什么小白兔。 陈瑜缓缓落地,转身背对着杨采微,将徐清风放下。 见陈瑜不愿看自己,杨采微眼睛里的惊喜迅速黯淡,终是被浓浓的痛惜取代。 从什么时候起,眼前这个背对着自己的男子的音容笑貌,就牢牢的扎根在自己的心里?是初见时毫不犹豫的服下驻颜丹,是同行时有意无意的总想靠近自己,是在如意宗为自己与石妖拼命,还是在紫阳峰,拖着重伤之躯浑身冒着虚汗,却仍仍拒决投降之时?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在如意宗,陈瑜牵着杨冬儿的手就会怦然心动,孰不知,那时杨冬儿同样心中似裹了蜜。 若一切都不曾改变,该多好! 杨冬儿正在这里暗自神伤,陈瑜散去擒龙手,徐清风立刻道:“陈大统领,果然是你!” “徐兄快别取笑我了。”陈瑜状若无事的笑笑,道:“没了风临城,这大统领听着着实有些讽刺。” “虽然早就知道陈兄在金镛城,但在下此来,还真没想到会见到你。”徐清风行了一礼,道:“陈兄,好久不见!” “确实好久不见,徐兄怎么来了金镛城,还是说,徐兄也想参加风云大比?”陈瑜回礼道。 “说来……”徐清风颇有些不好意思,道:“在下奉怨公子之命,和王剑刚长老来金镛城,是为了通知展柯远掌门和展夜兰姑娘:陈兄和一位名叫吴峰泰的元婴修士,拥有杀他们的手段!” 说着一笑,目光绕过陈瑜看向杨采微,徐清风道:“也是在下行事不周,竟被这位姑娘知道了在下的来意,她追杀我已经三天了。” “怨公子……”陈瑜看向仍然满是警惕的白焰魔豨道:“怨公子手底下有多少魔豨,或者说,那种灯盏他有很多吗?” 见陈瑜不愿将话题引到杨采微身上,徐清风洒然一笑,道:“好叫陈兄知道,怨公子整合了临海三城的天工司,如今只要材料足够,浑天魔盏要多少有多少。” “浑天魔盏,取法宝与肉身浑然一体之意吗,倒也贴切。”陈瑜点点头,道:“听展夜兰说,怨公子下令迁徒临海三城所有人进莱州。我知道怨公子绝不会做没意义的事,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怨公子行事自有深意,具体是为了什么在下也不知道。但怨公子以莱州六城所得,下令调整‘诛妖大阵’。而且此时,怨公子并不在巽风半岛,而是在流霜塬。”徐清风道。 “流霜塬!他……”陈瑜想起当日被怨公子扒衣就大怒,努力让自己平复心情,哼道:“整天呆在流霜塬追忆往昔,这个老混蛋看来是真的老了!” “陈兄!”徐清风微怒,道:“怨公子如今,是在下的主上!” “抱歉。”向徐清风一礼,陈瑜问道:“徐兄可有景蕊道长的消息?” “大小姐……”徐清风一顿,苦笑道:“景蕊道长回玄都观了。” “回了玄都观?我和崔祛都劝她早点离开玄都观,她竟然又回去了?”说着,陈瑜有些感慨道:“没想到,景蕊道长也是忠义之人。” “陈兄忠义,风临城落入怨公子手中了。”徐清风呵呵笑道:“景蕊道长或许也算忠义,但玄都观很快就要亡了。” 见陈瑜似很感兴趣,徐清风继续道:“开宝寺在北,剑阁在南,两大宗门如今已经各自拿下玄都观两座城池了。玄都观原本有盟友青羊观,但青羊观受齐国之邀,如今西进正在攻打统万城赫连氏。玄都观赤阳子孤立无援,陈兄猜一猜他干了什么,他派人向怨公子求救!” 前年元宵夜,罗虚之以五色琉璃弓,逼迫风临城所有结丹修士以道誓奉罗氏为主。而怨公子入主风临城之后,为了解除道誓将罗夫人下嫁给自己麾下妖修,同样为了解除道誓,怨公子决不允许景蕊活着。 “赤阳子掌门,应该不至于自掘坟墓?”陈瑜不确定地道。 如果怨公子要求赤阳子杀了景蕊,如果赤阳子真这么做了,那玄都观上万年的基业将就此毁于一旦。试想,连景蕊这样的人都没有好下场,其他弟子谁还会为了玄都观去拼命? “陈兄何必自欺欺人?”徐清风冷笑道:“赤阳子的小妾结了三色杂丹,为了得到洗丹水,他就派景蕊道长进风波秘境。风波秘境啊,那等凶险之地,我师父可从未派我进入!” 唉的叹口气,陈瑜对此事也是无能为力,他不禁想起初见景蕊之时被其追杀的情形。 是了,以前的如意宗没什么危险,然而当里面有人皇令牌,用脚趾头想都知道,那里必然凶险异常。中洲各宗门、各世家派出的是什么人?不是道子不是大长老嫡长子,而是郑维新、陈骏之、司马昂这些大长老并不重视的儿子。 就这,还是因为要找人皇令牌以及携司天鉴这等重宝,若不然人家连郑维新这些人都不会派出。 而赤阳子,却派出了景蕊。 “我至今还记得,只因我杀了景生、景植,景蕊道长就找我拼命。只因刘叉手里有玄都观法宝,景蕊道长就找他拼命。”陈瑜有些落寞地道:“景蕊道长一心为玄都观,直到现在都不肯离去。但愿赤阳子前辈不要做得太绝,若一切都未改变,该多好!” “若一切都未改变,惊鸿剑派仍然属于我师父,在下这会儿应该在向陈兄请教御剑术。”徐清风同样感触良多,旋即洒然一笑,道:“不过,在下如今在向怨公子请教御剑术,也算是弥补了些许遗憾。” “好了,在下还要去向展姑娘传达消息,就此告别。”徐清风向陈瑜一礼,飞身骑上白焰魔豨,临走时突然回过头来看着陈瑜,道:“怨公子在流霜塬每晚都进流霜宫,在下也多次陪同。自从听说陈兄展开了人皇诏书,如今连在下也觉得,陈兄眉宇间,与那人很像!” (未完待续) 第938章 我还没准备好 第938章 “多谢阳前辈!”目送徐清风离开,陈瑜避着杨冬儿转过身,向元婴境的阳泽道谢。浃水两岸修士斗法激烈,而他们所在之地却风平浪静,此乃阳泽以自己的元婴神通,为他们挡下所有术法残余。 这是元婴修士对威压和法力的灵活运用,称为场域。就像瞬间移动一样,都属于境界到了一定地步就会拥有的天赋神通。 然而只要修炼了《紫阳真诀》,只要领悟了“三十辐共一毂,当其无,有车之用”这句话,再由紫阳宗的创派祖师进行闭关参悟,则可以,以元婴境人人都会的场域为底,创出独属于紫阳宗的焚笼。 说来有些离经叛道,陈瑜这些日子全部心神都用来修炼“万剑归宗”,曾新瑶抽空为赵抽出谋划策,主要精力也用来参悟抗劫阵法,因此这两个紫阳宗弟子,竟至今无人好好修炼焚笼神通。 阳泽以场域保护周边,是为了保护陆临风。见陈瑜如此郑重的道谢,他微微颔首,心中对陈瑜的评价无形中好了一大截。 陆临风降至陈瑜身边,看一眼他肩上的小花,道:“有阳师侄在,为什么小花看起来还是如此不安?” “它向来胆小,自找来了北岸就一直不安,不要理它。”陈瑜道。 点点头,陆临风看一眼徐清风离去的方向,道:“你就这么放他离开,不怕他暴露你的底牌?” “杀了他没用,没听他说吗,他是跟妖修王剑刚一起来的。”陈瑜笑道:“况且他也是我的故人,当初还想着跟他好好交道一番,奈何造化弄人,他已经成了怨公子的属下,将来也不知是敌是友。” “难分敌友的故人确实不该动手,但已经是敌人的故人,难道也不能动手吗?”这时,依然站在空中的曾新瑶突然厉声道:“陈瑜,你还在等什么?” 该来的,还是来了。 杨采微突然出现在金镛城,这太出乎陈瑜的意料之外。换了几年前还是鲁莽冲动不计后果的陈瑜,换了是别人,他此时当然已经动手,但她是杨冬儿啊,是陈瑜唯一动过心的女子! 而且自来到中洲,陈瑜的性子已经慢慢转变,变得喜欢谋定后动,变得习惯让自己远离危险,变得习惯让自己处于不败之地。 说一千,道一万。一切都太突然,陈瑜还没准备好现在就对杨采微动手。 “曾师姐……” “住口!”杨采微想说什么,被曾新瑶断然阻止,冷喝道:“见面以同门相称,此乃紫阳、方夜和掩月三宗定下的规距,敢问这位姑娘,你是哪门哪派,你有什么资格以‘师姐’称呼我?” “曾姑娘好生了得。”杨采微抬起头,毫不避让的迎着曾新瑶欲要喷火的秀目,冷笑道:“如果我说我是方夜宗弟子,曾姑娘是不是就该让我为师门报仇,去杀了我爹?” “可是曾姑娘难道不知,从一开始,我的目标就只有一个:潜入方夜宗,嬴得信任,获取其《三垣真经》!”再次冷笑,杨采微道:“若是换了曾姑娘接到如此任务,并且耗十余年之力将其完成,紫阳宗上下难道也对曾姑娘要喊打喊杀!” 立场不同,杨采微花十余年的工夫完成父亲的嘱托,元州上下都在夸赞她的有勇有谋,知道此事的其他修士,也会对她抱以崇敬。 陌生,颠覆认知的陌生! 陈瑜没有看杨采微,但他知道她的脸上绝无悔意,但她如今犀利的言辞,令陈瑜感到陌生。她,果然不再是那个躲在李思远身后,看人都要羞怯的低着头的小白兔了! “悉心教导你十余年的师父,直到死都被你蒙在鼓里!悉心爱护你十余年的同门,直到个个惨死,都不知道敌人就在身边!悉心保护你十余年的宗门,直到覆灭都不知道是因为什么而亡!”曾新瑶杀气腾腾道:“这就是你的任务,这就是你沾沾自喜的成就?” 杨采微终于娇躯微颤,她毕竟是有血有肉有感情的活生生的人。在方夜宗十余年,她处处装弱小处处扮可怜,满宗上下所有同门,对她确实是发自内心的喜爱和维护。 特别是有了对比,特别是回到元州回到父亲身边,她发现元州城主府每一处,都充斥着令人恶心的尔虞我诈和拙劣的阴谋诡计。特别是,当她发现连父亲都习惯了算计,连父亲面对她这个女儿时,说话的字里行间都充斥着功利。 累了,她的心很累。 在方夜宗的十余年里,她无时无刻不想着回到父亲身边。这数年里,她却无比怀念在方夜宗那十余年的时光,她怀念师兄们对她的宠家,怀念师父对她的溺爱。她怀念,祖地修仙界残酷的本质之下,修士们的光风霁月! 但一切都已成定局。 “我很好奇。”正当杨采微暗自伤神,陆临风看着她突然道:“当日在如意宗,你跟陈瑜卿卿我我的时候说,你是五、六岁时被方夜宗掌门捡到的?但这不合理,因为在如意宗你展现的,乃是筑基境界!” 是啊。正因此,她当时无法将压制境界的玉佩借给紫苏。 “我今年三十二岁。”杨采微道,她犹自神伤,因引未作过多解释。 都什么时候了,纪妃月不合时宜的心中雀跃道:“她的年纪比我大!” “果然如此啊。”陆临风点头恍然道。见陈瑜正疑惑的向自己看来,遂解释道:“三生丹,可令修士返老还童。不过她服用的不是丹鼎派正宗丹药,而且于丹田中纳入其他宝物掩饰修为,这才逃过了方夜宗掌门的眼力。只是,杨启功城主为了《三垣真经》,还真是下了血本,毕竟三生丹可并不便宜!” “陈师兄……” “杨姑娘,请不要如此称呼我!”陈瑜冷冷的打断她的话,而这个打断,令曾新瑶欣慰,令纪妃月窃喜。 “是,陈公子!”杨采微黯然,又打起精神道:“我这次来金镛城,是因为我爹派了城主府侍卫,想邀请你去元州……” “请我?”陈瑜再次打断她后面的话,冷笑道:“是请,不是抓或者杀?” “也是抓,但没有恶意。”杨采微道:“我爹愿助陈公子,成就人皇之位!” 陈瑜还没说什么,赵抽和刘叉就忍不住哈哈大笑。赵抽上气不接下气地道:“请不动就抓,还说没有恶意?” “助陈瑜成就人皇之位,却不是奉陈瑜为主,然后助他成就人皇之位?”刘叉也奚落道。 “等将来天下大定,令尊再一脚踢开陈瑜自己坐上那个位子?”陆临风冷然道:“令尊之明目张胆的篡位,你认为陈瑜是有多傻才会自己入套?而且你们父女认为,天下修士会甘心尊奉一介篡位之辈吗?” “令尊的胆子,也太肥了!”黛姝冷冷喝斥,不同于赵抽等人的嘲讽,她的喝斥里带着愤怒。 “我可以说服家父,让他同意陈公子重建紫阳宗,就在元州境内。”杨采微抛出自以为的巨大诱饵。 陌生,果然陌生。身侧不远处这位,是杨采微,再不是杨冬儿了。 陈瑜的心,于这一刻传来剧烈刺痛。 “数年前,杨姑娘来紫阳峰劝我投降,并且说‘只要活着就有希望’被我当场拒绝。”陈瑜喃喃道:“正因被我拒绝,郑维新、陈骏之他们下了格杀令,因为他们很久之后才发现,杨姑娘看似为我着想,实际上是给我设圈套。” 转身,伴随着心中更猛烈的剧痛,陈瑜看向杨采微,看向自己此生第一次爱过的女子。 杨采微没有低头,她明媚的眼睛里,满是复杂。因为她知道,陈瑜直面自己,正视自己,是因为他心里,终于下了决定。 “至于重建紫阳宗?”陈瑜声音平稳,听不出半点波澜的道:“紫阳宗一定会重建,但不是在元州境内,也不是在中洲,而是在紫阳原址。紫阳宗一定会重建,但不是杨城主的施舍,因为紫阳宗弟子拒绝施舍。紫阳宗一定会重建,踏着令尊,和元州修士的尸体重建!” 黛姝秀眉微皱。纪妃月听得欢欣鼓舞,刘叉、赵抽和陆临风也是暗自喝彩。 “好!”曾新瑶俏脸上的阴霾稍散,指着杨采微向陈瑜下令道:“杀尽元州修士,便从此人开始!陈瑜,杀了她!” “新瑶姐,让她走。”陈瑜求道:“我……我还没准备好。” “没用的东西!”曾新瑶脸上再次布满杀意,狠狠瞪陈瑜一眼,冷然道:“你不愿替陈师叔报仇就一边呆着去,我要为我师父报仇!” 说着,曾新瑶祭出秋水剑,杨采微紧握手中宝剑,其身边结丹老者暗自运转修为之际…… “何方贼子!”突然,陈瑜暴喝一声,直刀已然在握,并且一刀斩下,六十把紫意湛然的真实宝剑蓦然出现在杨采微周围。 与此同时,小花突然吱的一声发出尖叫…… 与此同时,杨采微身边的结丹老者冷哼一声,并且一拳向陈瑜袭来…… 与此同时,周兴国怒哼一声,一掌迎向那老者击来的拳劲…… 与此同时,杨采微左侧,突然传来一声痛呼…… 小花的尖叫戛然而止,它嗖地一声钻进陈瑜的怀里。杨采微身边的老者和周兴国各自闷哼一声,两人都是仓促出手,都后退了一步。 而随着杨采微身边突然传出的痛呼,随着六十四把紫剑消散,渐渐的,一个窈窕的身影慢慢浮现。 一身白衣,俏脸生煞,身子近乎半透明,有形而无实质,这是灵修特有的表现。 灵修——展夜兰! “多谢陈师兄救命之恩!”在展夜兰出现的同时,杨采微满是挑衅的看曾新瑶一眼,满是得意的向陈瑜道谢,然后与身边结丹老者迅速逃离。 “陈公子果然拥有杀我灵修的手段。”展夜兰半透明的脸上笑意盈盈,道:“陈公子果然多情,为了情人,连师门大仇都抛置脑后了。” 曾新瑶噗地口吐鲜血,她是给气的,赵抽连忙上前扶着她。 陈瑜这一刀施展的万剑归宗着实精妙,但纪妃月俏脸生怒,她对这一刀很不满意,因为陈瑜在救杨采微。 这一刻,陈瑜只觉得手中直刀似有万钧之重。察觉到有灵修靠近,陈瑜刚才只是下意识的出刀,他真没想那么多! “只是我不理解。”展夜兰脸上的笑意被阴冷取代,她冷冷的看着陈瑜,道:“你是怎么提前发现我的,上次我差点将你附身,这次,你为什么会发现我?” “怨公子什么妖魔鬼怪都收,他的麾下当然都是魑魅魍魉,有一两个鬼怪为了争权夺利借助外援,有什么好奇怪的?”陈瑜冷冷道:“只是夜兰姐姐,你怎么弄地又没肉身了?” “何方妖孽,竟敢……”这时,元婴境的阳泽满是羞恼的道。只是,不等他的话说完,得到答复的展夜兰当着他的面,其身形瞬间消失不见! (未完待续) 第939章 瓠号术,可以! 第939章 阳泽话还没说完,展夜兰就消失了。 她来的快,去的也快,直到已经消失,陆临风还没回过神来,红棉才知道害怕,韦灵儿才“啊”的吓地大叫。 阳泽气得直哆嗦,他的任务就是保护陆临风,他已经动用了元婴场域,却有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并键是他堂堂元婴修士却感到无能为力! 不过,陈瑜明明只是筑基境界,他是怎么在自己毫无察觉之时就发现灵修的?不止是他,连黛姝、赵抽和刘叉等人,对展夜兰的出现和离开,他们为什么并没有感到意外?难道正如展夜兰所说,他们都有发现灵修的手段? 然而不等阳泽继续气恼,小花突然在陈瑜怀里发出闷叫。只见陈瑜再次扬起重若万钧的直刀,猛然回旋一刀向身后斩去。与此同时,陆临风还在呆愣,黛姝、曾新瑶、赵抽和刘叉,甚至连纪妃月也祭出法宝,各自向着陈瑜身后某处出手。 陈瑜的刀气、其他人的剑气杂乱无章,一起覆盖了正西处方圆十丈范围。嗤嗤的破空声凌厉而起,大部分攻击再冲出十余丈各自消散,但陈瑜的刀气、黛姝的剑气却各自,带起血花飞溅! 又有人无声息的闯入我的场域?阳泽郁闷到了极点。陈瑜等人已经发起第二波攻击,而他身为元婴修士,直到现在竟什么都没有发现! “不可!不要用气机牵引!”陈瑜突然暴喝一声,并且一刀斩出刀气之时轻撞陆临风肩膀一记,道:“你带妃月和灵儿姑娘她们去阳前辈那里!周叔,帮我们压阵!” 周兴国这个结丹修士,也能找到敌人的踪迹?阳泽郁闷之余心中暗奇之时,只见黛姝、曾新瑶和刘叉等人已经分散开来,各自向陈瑜正前方某处攻击。并且此时,他身边的周兴国突然取出一只巴掌大的小巧罗盘。 罗盘,以铜精祭炼而成,上面并没有八卦方位刻度。如此小巧,定是出自曾新瑶的手笔。 而此时,罗盘正中那红色小针正在速度极快的左右大幅度摇摆。 “阳前辈,请帮我们困住他!”陈瑜突然道。 困住他,怎么困住?阳泽正要说,我连人都找不到。只见陈瑜话音刚落,一颗灵石自其储物袋极速飞出,并且立刻被引爆。 轰—— 灵石炸开,灵气肆虐。而随着周兴国手中罗盘指引,陈瑜前方一道狂暴的灵石旋涡,正在极速的从左向右移动。这个旋涡,躲避众人的攻击之余,正在快速的向陈瑜靠近。他的目标,是陈瑜! 好聪明的手段!阳泽暗赞一声,袍袖轻挥,祭出一只纱网罗筛。 丹道博大精深,炼丹时的灵药或选新鲜,或需晒干、烘干,或需研成粉末。而灵药被研成粉末之时,需用到筛子筛去大颗粒,更需好好防护,以免灵药的灵气药性消散的太快。 纱网罗筛飞出时,并没有像常见的法宝那样迎风大涨,而是保持原样大小,径直飞至陈瑜等人的上空,并且瞬间垂下淡青色光幕,足足笼罩了方圆二百余丈。 正在依言后退的陆临风看到旋涡立刻来了精神,他也不退了,而是紧贴着淡青光幕停下身了,并且轻拍储物袋,取出一把初阶宝剑扔向那旋涡。 陈瑜见状,暗道一声不好,当即大喊道:“快退!” 刘叉等人正展开身法,一剑一剑的向旋涡斩出剑气,然而今日遇到的敌人出乎意料的强大,除了刚才猝不及防被陈瑜和黛姝所伤,接下来他们的所有攻击,都被敌人或避开或硬生生给击散了。 听到陈瑜厉声大喊,众人虽不明所以,但此时距宁州之战已经过了数月之久,大家已经建立了默契,因此顺势展开身法迅速后退。 轰—— 血光乍现,鲜血飞溅,宝剑碎片飞溅。 所有人都有些手忙脚乱,特别是刘叉和赵抽,他们不愿错过眼前这个敌人,因此只退了十余丈。待发现陆临风竟自爆了法宝,再次拼命后退时已经有些晚了,若非身法精妙,今日很可能饮恨在陆临风手中。 但即便如此,刘叉被法宝碎片割伤了左臂,赵抽被伤了右腿。曾新瑶和纪妃月没有受伤,但衣衫破烂差点走光。 陈瑜是知道陆临风自爆法宝的威力的,又是第一个出声提醒,他退地最远,直到撞上淡青色光幕才停下。这淡青色光幕宛如铁墙,陈瑜被撞地生疼,而光幕晃都没晃。 “你……”刘叉左臂剧痛,想要责斥陆临风,突然意识到,陆临风刚才竟自爆了法宝,修仙界,竟有人引爆法宝而自己不受伤,他当即心中大震。 法宝碎片散尽,尘埃散尽,终于露出敌人的真容。一个身形削瘦矮小,面容普通,浑身衣衫破烂,胸腹都有鲜血汩汩流淌,鲜血淋漓的右手紧握着琉璃短剑的黑衣中年。 而看清其相貌,特别是确定其修为,陆临风惊呼道:“结丹!” 来者,竟是结丹境界,虽只是结丹初期! 难怪刘叉、黛姝等人的攻击被其挡下! 结丹!浃水北岸无数修士惊呼。 早在展夜兰悄无声息要附身杨采微之时,他们这里就吸引了一部分修士的注意。陈瑜引爆灵石,巨大的轰鸣令更多修士看向这里。当阳泽祭出纱网罗筛这等元婴法宝,当陆临风引爆法宝,无数修士弃了自己的对手,各自戒备着向这里看来。 “陈瑜,他是陈瑜!” 一身淡紫暗纹衣衫,陈瑜太好认了。有人开始呼朋唤友,浃水游船上大量修士接到消息,纷纷弃了船向这里飞来 “据我所知,你们桑长老已经取消了杀我的任务。”陈瑜看着眼前黑衣中年,道:“你是没接到通知,还是又有人去如意楼下了任务?” 如意楼!围观修士哗然,淡青光幕里那已然受伤的结丹中年,竟是如意楼的刺客。但他们看陈瑜等人的眼神立刻变得敬畏,能逼得如意楼刺客现身,这些人的实力也太了得了。 如意楼!阳泽和陆临风同样大惊。阳泽没想到,自己堂堂元婴修士的场域,竟同样无法阻拦如意楼的刺客。而令陆临风意外的是,陈瑜到底得罪了什么人,竟连如意楼都惊动了。 但是,这是结丹啊! 陆临风的身份,注定了他不会忌惮什么如意楼,令他兴奋的是对方的境界——结丹。 自从听说陈瑜与人合力杀过结丹,陆临风心里早憋了一股劲,他也想杀个结丹玩玩。刚才在船上几次三番怂恿陈瑜等人上岸,就是想要一尝夙愿。 “今日杀你,自是又有人要买你性命!”黑衣中年一边运功止血道。 “我知道你不会告诉我是谁要杀我,但你能不能告诉我,要杀我的人,花了多少灵石?”陈瑜问道。 “很多,足足三十万颗。”黑衣中年道。 “才三十万颗!”陈瑜大怒,自己的命竟这么不值钱! 其实陈瑜错了,一份洗丹水才十万灵石,花三十万买一个小小筑基修士的命,乃是如意楼担心得罪王德闲和金鳞阁而狮子大张口。黑衣中年杀了陈瑜之后,可以得到其中十万,正好以洗丹水令自己逆天改命才接下这个任务。 “你们说完了没有,说完了就开始!”陆临风等不急道。 “是啊,再拖下去这老小子的伤口都要止血了!”赵抽也催促道。 “最后一个问题。”陈瑜问黑衣中年,道:“如果我出更多灵石,买那想杀我之人的命……” “不可能!”黑衣中年断然道:“在没有杀你之前,如意楼不会杀雇主,更不会接你的任务!” 陈瑜这是自取其辱,如意楼存在了数万年,门规以及行规之中怎么可能还存在漏洞? “既如此……”陈瑜微偏了头向身后阳泽道:“还请阳前辈网开一面,让临风和妃月先出去。” “不行,我也要杀结丹!”陆临风断然拒绝,并且理直气壮的指着满身鲜血的瘦消中年道:“他身上最重的伤,是我弄的!” “我也不走!”纪妃月嘟着嘴跺着脚,嗔道:“你的万剑归宗是我教的,我要跟你并肩作战!” “如此……”陈瑜看向黑衣中年,不好意思道:“这位刺客,你的境界比我们高,所以你就不要怪我们以多欺少了,可否?” “废那么多话干什么?”黛姝轻斥一声,手握碧泓剑当先冲出,陈瑜见状也立刻跟上。 冷哼一声,黑衣中年看都不看黛姝,脚下轻点冲向陈瑜,他的目标只有陈瑜。轻易避开黛姝,黑衣中年很快与陈瑜相遇,他扬起了手中琉璃短剑。 两百丈的场地还是太小,两人瞬间相遇,陈瑜扬起了手中直刀。 “陈瑜!”陆临风惊呼,围观过来的修士哗然。 当—— 金铁交鸣的锐响传出老远,陆临风的惊呼和无数修士的哗然还在继续。黑衣中年握短剑的右手微不可察的抖动,陈瑜区区筑基修士的一击,竟止了他的前冲之势。 黛姝秀目微凝,紧紧盯着陈瑜。这一刻,淡青光幕内外的所有人,都盯着陈瑜。 受结丹修士全力一击,磅礴的法力汹涌着侵入经脉。陈瑜脸色刹那惨白,身体腾空,不受控制的向后倒飞。 黑衣中年眼中闪过诧异,刀剑相击的刹那,陈瑜并没有似他想象的那样,整个肉身瞬间化作血雾。而更令他以及无数围观修士惊异的是,还在半空倒飞的陈瑜,其身上突然绽起无数金刺。夕阳下,陈瑜浑身似裹了金色光辉,像一只金色的刺猬。 无数金刺刹那消散,陈瑜的身子重重的撞上淡青光幕,又重重的摔落于地。 口中一甜,陈瑜噗地吐出鲜血。然后,他站了起来! 哗然之声大作,所有人都不可思议的看着脸色逐渐恢复血色的陈瑜,黑衣中年脸上的诧异,瞬间被浓浓的惊骇取代。 陈瑜,硬撼结丹修士全力一击,不仅没死,他竟神奇而诡异的,轻易化解了结丹修士入侵体内的那磅礴的法力! “瓠号术,可以!”陈瑜哑着嗓子,一双眼睛贼亮的振奋道。 给自己施展瓠号术,以化解敌人的攻击,此乃张辟疆的得意之作。刚才黛姝率先冲向黑衣中年,是因为这里以她境界最高,她要为大家率先验证。 “我要你们的神识!”这时,陆临风满是后怕的喝道。 “你别胡扯!”惊喜才刚刚升起,刘叉就大怒道。 “照他的话做!”曾新瑶以命令的口吻道。 (未完待续) 第940章 距离如此之近 第940章 陆临风催动灵符,黑衣中年仍在震惊之际,黛姝已经冲至。 当的巨响,双剑交击,迸碎的剑气四下飞溅,狂暴的气浪掀起阵阵尘烟。 与陈瑜一样,黛姝也是倒飞出去,人还在半空,其浑身突然笼罩了一层火焰。这火焰转瞬即逝,但同时,黛姝也化解了黑衣中年的全力一击,而且黛姝的境界更高实力更强,她没有撞在淡青光幕上,而是几个翻身稳稳的落地。 紧随黛姝之后,曾新瑶、刘叉、赵抽,甚至连纪妃月也冲上前去,分别与黑衣中年实打实的硬碰一记。然后他们浑身或闪耀起冰刺,或笼了火焰,或者像曾新瑶那样浑身有藤蔓一闪即逝。但无一例外的,他们都接下了黑衣中年的全力一击! “你们是不是有病!”陈瑜怒斥道。虽只片刻,他已调匀了气息,浑身再度荡起紫霞,整个人再次恢复了巅峰状态。 “只听你说,难有直观感受。”赵抽虽也化解了黑衣中年的一剑,但他境界偏低,撞上淡青光幕后正在爬起,哑着嗓子却极为兴奋道:“陈瑜,以后我们可以横着走了!” “落!”正在这时,陆临风祭起灵符,一座雄伟的巨峰,带着浩大的声势轰隆隆降落。 阳泽的纱网罗筛就横亘于头顶三十丈处,但这座巨峰看着足有千丈,其峰顶却没能越过罗筛。纱网罗筛只笼罩了两百丈方圆,然巨峰连绵不见边际的底部,并没有超出光幕范围。 这就是灵符。 眼见着巨峰轰然落下,在所有人的期待中,黑衣中年手中琉璃短剑轻挥。嗤然轻响声中,隆隆的巨峰如破麻布一般被劈成两半,又似冰雪遇骄阳,刹那消散的无影无踪。 头顶上空,只剩纱网罗筛仍在喷薄着淡青色光幕。 斩碎巨峰,黑衣中年再次持剑冲向陈瑜。陈瑜见状,展开神龙百变身法立刻在场中游走。 “我在期待什么?”刘叉哑着嗓子,恼怒道:“我就说了,不能跟外人合作,这会影响我们的配合!” “你们的身法,你们长刺的功法我不会!”陆临风气急败坏道:“而且,我什么时候成外人了?” 其实巨峰被斩早在他的预料之中,拿凝气境的灵符对付结丹修士,这年头恐怕也只有他才干得出来。 但他不愿承认自己不会斗法,见场中陈瑜在前面跑,黑衣中年衔尾追击,其他人追着黑衣中年不断斩出剑气,连纪妃月都跟着添个乱。陆临风一咬牙,从储物袋里取出一颗品相灰败的丹药。 “陆临风你敢!”正在逃跑的陈瑜吓了一跳,他没见过这种颜色的丹药,但是能被陆临风在这个时候拿出,想来绝不是什么好药,当即劝慰道:“等杀了这个老小子,身法和瓠号术都教你,你自己再教灵儿姑娘和红棉姑娘!” 瓠号术?陆临风会这门术法,但他不懂如何用在自己身上。 然而正在观战的韦灵儿和红棉却吃了一惊,不说刚才陈瑜身上那些金刺,单是他的身法就非同寻常,只看黑衣中年以结丹境界,在这么小的范围里不断斩出剑气,却始终无法奈何陈瑜就可见一斑。 而如此厉害的两门功法,陈瑜不但愿意教给陆临风,还愿意传给她们! 似察觉到她们的想法,周兴国压阵之余微微一笑,道:“我家公子向来豪迈,对朋友从来都非常仗义。刘叉公子在宁州想收一头结丹境的牛妖当坐骑,我家公子立刻就取出洗丹水。那洗丹水,还是我家公子的师父留下的。” 这位陈公子,作为朋友应该是极好的,只看他不舍得对曾经爱过的人出手,就知道至少不用担心他将来用计将忠心的属下除掉。红棉如是想道。 梁赞逃了! 今天红棉并不是与同僚结伴外出,她为了逃避城卫军的耳目,来北岸见司马错的。 但是,只要韦灵儿顺利拜师,并且嫁给陆临风之后,我将再无威胁,所以,还是留在钧公子身边最好。红棉如是想道。 “临风接着!”红棉心绪激荡之际,曾新瑶向陆临风远远抛过来一只储物袋,里面是她近期重新祭炼的灵符,融入了她对阵道的最新领悟,乃是她目前境界下的巅峰之作。 粗略查看,陆临风大喜,看着斩出剑气攻向黑衣中年的曾新瑶,他不禁赞道:“新瑶姑娘在阵道方面的造诣也太惊人了,这些灵符,简直独成一派!” “陈瑜,你给我站住!”黑衣中年突然大喝一声,手中琉璃短剑猛然暴涨间,被他双手紧握并且施展一记横扫千军。 黑衣中年乃结丹修士,这一剑若被扫中,陈瑜色不仅仅只是倒飞出去口吐鲜血,他会死。 “神识!”陆临风催动了新的灵符。 “我要被这混蛋气死了!”刘叉和赵抽同时在心中怒吼。 当此之时,外面围观者或哗然或屏住了呼吸,红棉和韦灵儿双手紧握,阳泽随时准备收回纱网罗筛,周兴国暗自祭起秘宝…… 黑衣中年的琉璃巨剑已经涨到二十丈长,横扫之势带起风雷,距陈瑜已不足五丈。 就在这时,一直趴在陈瑜肩上的小花,突然消失。有注意到它的人只觉眼前一花,再看时,它竟已经现身淡青光幕之外! 陈瑜受结丹修士全力一击,撞上光幕尚且只能狠狠的摔落在地,而它无视光幕阻陋,竟出现在外! 几乎在小花消失的瞬间,琉璃巨剑已经到了陈瑜腰际一米处,似下一瞬他就要被拦腰斩断。 大量自浃水赶来,以为要见证奇迹的人不禁暗叹,境界的差距宛如天堑,即使曾经创造过斩杀结丹这种传奇,即使有大气运临身的陈瑜,今日也要饮恨浃水北岸。 而就在这时,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大局已定之时,陈瑜…… 不止是陈瑜,跟黑衣中年纠缠的所有人,刘叉、赵抽、黛姝、曾新瑶、纪妃月,他们都出了状况。 他们跟陈瑜一样,突然一起从原地消失了。 当琉璃巨剑毫无阻碍的掠过,当黑衣中年还来不及惊诧之时,陈瑜等人,又突然出现。 还在淡青光幕之内。不同的是,逃在最前面的陈瑜,如今身处黑衣中年身后丈许。其余刘叉、黛姝、纪妃月等人分布凌乱,但他们所在的位置,刚好将黑衣中年包围! 移形换影。 得到这门功法已达数月之久,陈瑜还以参悟这门功法为理由,帮刘叉留下了黛姝。 如意楼的移形换影,乃是提前在数十或百里之外留下自己的鲜血,只要刺杀完成或者刺杀失败,一旦施展此功,可令修士能够全身而退。 但陈瑜从白蛟那里得了《灭识魔经》,他提出提前留下神识,一俟不对通过神识完成全身而退。 数月来,几个悟性算得上当今修仙界最顶尖的年轻人,相互启发相互帮助,虽不能作到令自己出现在百里之外,但三里、百米以至一两米,他们早已收发自如。 刚才借黑衣中年之手试了瓠号术,如今,他们试了移形换影。效果远超预期,全都出乎意料的好! 也因此,刚才陆临风再次要神识的时候,好巧不巧的,正是陈瑜等人准备施展移形换影之时,这才令赵抽、刘叉等人感到恼怒。 陈瑜看着眼前黑衣中年单薄瘦削的背影,距离如此之近,他不确定这次能不能使出刀意,或者合道一刀。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心念微动,祭出幽光剑。 与此同时,纪妃月的万剑归宗,黛姝的剑凌天下,赵抽的赤红火海、刘叉的冰封千里瞬间暴发。与此同时,陆临风祭出了灵符,是万剑齐发。与此同时,曾新瑶手腕轻抖,秋水剑微微震动出玄奥的轨迹,她没有出手。 距离如此之近,陈瑜就是想出错都难。 幽光剑无视对方境界,轻而易举的,从黑衣中年后心穿过。 啊—— 必杀的一剑落空,黑衣中年就心生不妙,当幽光剑带起一蓬鲜血自前胸穿出,黑衣中年还没感觉到痛,但恐惧,已经令他口吼出声。 而就在此时,黛姝那一道道犀利、令人心生寒意的剑气;赵抽那浓稠如墙的赤红火海;刘叉那似要将人的灵魂都冰冻的寒冰蓦然而至。最令人惊恐的,当属纪妃月的上万把白洛剑,一股脑钻进黑衣中年胸口剑孔,却未透背而出。 因为这上万把白洛剑在进入黑衣中年胸口之时,立刻化作上万把钢针,沿着他的经脉一路摧枯拉朽,直达五脏六腑以及丹田和,识海! 与此同时,曾新瑶模仿万剑归宗而特意祭炼的万剑齐发,自刘叉、赵抽等人身上穿过而不伤他们分毫,齐齐涌向黑衣中年。上万把灵符宝剑,倾刻将黑衣中年淹没! 啊—— 黑衣中年能清楚的察觉到,自己的生机在以最恐怖的速度流逝。他不甘心,已经恢复尺许模样的琉璃短剑,拼着他最后的法力,携着他最深沉的懊悔,没有目标但无坚不摧的剑气,径直斩向对面的黛姝。 冷哼一声,曾新瑶秋水剑震动出的玄奥轨迹蓦然暴发。黑衣中年生命最尽头斩出的剑气,临近黛姝之际突然消失。 唳—— 一声悲鸣,头顶千丈处,一只筑基境界的巨大乌鸦,猝不及防被这突如其来的剑气偷袭。它不是陈瑜等人,它不会瓠号术,它一声悲鸣之后,巨大的尸体轰然坠落。 传送阵!以法力构筑的小传送阵,不为传送人或物,只为引开敌人的攻击。 曾新瑶已经很小心,她没有将这道剑气传送到人多的地方,她只是没来得及察看头顶。黑衣中年这最后一击,杀了一只乌鸦。 阳泽收起纱网罗筛,淡青光幕瞬间消散。乌鸦巨大的尸体即将落地,小花招了招手,取走黑衣中年的储物袋和琉璃短剑,以及他的三色杂丹。 众人展开身法,逃也似的离开此地。 此时别说那些观战之人,连陈瑜等人都不清楚,黑衣中年到底是死在谁的手上。 (未完待续) 第941章 金兰老幺 第941章 “痛快,真是痛快!”陆临风哈哈大笑,兴奋的浑身哆嗦道:“原来,杀结丹竟是如此美妙的滋味!” 纪妃月提着白洛剑,俏脸似醉酒般带着酡红,蹦跳着来到陈瑜面前,开心道:“陈瑜,我也能杀结丹了!” “是、是、是,你好厉害。”陈瑜连忙避让,提醒道:“但你能不能先把剑收起来?” “就你那破实力,知不知道差点坏了我们的大事!”刘叉怒斥陆临风道:“刚才我们正要施展移形换影,结果你要神识,你怎么这么没眼力劲?” “可最后是我的剑符,才给了那刺客致命一击!”陆临风不服道。 “那灵符是新瑶炼制的,论功劳也该属于新瑶,与你何干?”赵抽讥笑道。 “可我把握了时机!”陆临风哪会吃这个亏,当即挺了挺胸傲然道:“高手对决,时机才最重要。只要时机正确,凝气境的基础五行术法,亦可斩杀结丹!” 见曾新瑶和黛姝正在说悄悄话,而陆临风那里更热闹,纪妃月冲陈瑜甜甜一笑,蹦跳着去找刘叉和赵抽他们一起讨伐陆临风。 “我的万剑归宗威力更强,杀这个刺客,我的功劳最大!”人还没到,纪妃月远远的就开始争功。 陈瑜轻拍储物袋,取出一只铜精罗盘,和周兴国那只一模一样的罗盘。黑衣修士的残尸已经被数丈大的乌鸦尸体压成肉酱,罗盘里那枚红色指针不再悬浮,而是静静的躺在那里,再没有任何波动。 但陈瑜低着头,手握罗盘慢慢转动身体,直到面向西南偏南方向才止步。 “被困于阳泽阳前辈的法宝不着急寻找出路,反而还想杀我,不是拥有逃生手段,就是有人接应!”陈瑜浑身亮起紫霞,将声音以法力远远送出,道:“果不其然,为了杀我一介小小筑基修士,如意楼竟派了两个人!” 被陈瑜目光所视,天上地下原本观战的修士一阵耸动,中不明所以却自觉让出通道,好令陈瑜的目光可以看向更远。 阳泽疑惑的看向周兴国手中罗盘,和陈瑜的一样,刚才悬浮起来并且不停摆动的红色指针,如今没有任何动静。 难道,陈瑜的罗盘更灵敏?阳泽心中更加疑惑。 所有罗盘都是出自曾新瑶的手笔,陈瑜能够确定附近仍有如意楼的刺客在潜藏,是因为已经重回丹田的幽光剑,此时剑尖正在指向西南偏南方向。 “请回去告诉你们的主事长老,你们的隐身符,在我的宝物面前没有任何作用!”陈瑜扬了扬手中铜精罗盘,道:“当今天下大乱,如意楼的生意想来定是极好的。但是,只要我将这种宝物发卖,却不知,如意楼的生意还能不能做得下去?” 陈瑜说完等了一会,没人理会。无数观战的修士甚至认为,陈瑜会不会在跟空气说话。 “我要三百万颗灵石!”陈瑜再次扬了扬罗盘,自顾道:“在我今晚回家前,我要三百万颗灵石。要不然,从明天起,我就开始发卖这种罗盘。我相信在当今乱世,那些城主那些一方豪雄,很愿意出重金求购!” 好家伙,如意楼为了三十万颗灵石接下杀陈瑜的任务,而陈瑜针锋相对并且提价十倍,单凭一块铜精罗盘,就要如意楼出三百万颗灵石! 但陈瑜说得没错,当今天下已然大乱,那些身处旋涡的城主、掌门、国君等等大人物,若知道陈瑜拥有找出如意楼刺客的手段,那还不得排着队给他送灵石? 可是,没有人知道,这铜精罗盘远不如陈瑜所宣扬的灵敏,要发现如意楼刺客,也必须待结方近身十丈之内! 要知道,刚才是幽光剑先示警,陈瑜一刀斩出,黛姝、曾新瑶等人发现后这才出手,她们比陈瑜慢了一步。 一步,十丈。换了顶级刺客,这点时间这点距离,足以取了目标人头并且全身而退了。 那么,曾新瑶为何不改进一下罗盘令其更灵敏呢? 非不愿,实不能耳。 祭炼铜精罗盘的初衷,是为了提前发现灵修。铜精罗盘今天是第一次示警,而且发现如意楼刺客实为意外之喜。 换句话说,陈瑜真够胆大包天的,他如今煞有其事的慷慨陈词,是在诈。 他以其实没多大作用的罗盘,要诈如意楼三百万灵石! 冲着西南方偏南处冷笑一声,陈瑜转身向人群走去。 “你们说什么呢这么热烈?”陈瑜没了刚才的冷峻,满脸堆笑的问曾新瑶。刚才他没有对杨采微动手,曾新瑶这会儿还在生气呢。 “刚才我提议,咱们四个结为异姓兄弟。”赵抽道:“他们都同意了。” 脚步一顿,“他们”指的当然是刘叉和陆临风,陈瑜诧异的问二人道:“你们真同意了?” 二人点头。 “我们现在这样不是挺好的吗,怎么突然就想起结拜了?”陈瑜不解道。 结拜可不是儿戏,别说中洲,便是在祖地修仙界也很少有人干这种事,陈瑜对结拜的印象,至今还只停留在传奇小说或者戏文里。 但赵抽并不是心血来潮,早在那日前往确山的清晨,或者早在确定了幽光剑乃仙剑的那个晚上,他就萌生了与陈瑜结拜的想法。这些日子他反复权衡,经历了宁州之行,又一起参悟移形换影数月,今日杀了一个结丹修士趁着高兴这才提出,没想到刘叉和陆临风当场赞成。 “你什么意思,听你这话的意思,竟不是想跟我们结拜?”刘叉愣了一下,羞恼道:“你也不看看,以我们的身份跟你结拜,难不成还辱没了你不成?”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以我们现在的交情,不是兄弟已经胜似兄弟,还有必要走结拜这么个形式吗?”陈瑜赶紧解释道。 “既然不是兄弟而胜似兄弟,那我们的交情还不值得结拜这个形式吗?”陆临风反问道。 “其实,我觉得你们结拜也是挺好。”黛姝也在一旁帮腔。 众人当即全都紧盯着陈瑜,似他若敢摇个头或者不同意,他们立刻就要翻脸。 “结拜也可以,但我要提个要求。”陈瑜道。 刘叉乃溟沧派刘毓亭唯一的孙子,赵抽乃风铃渡掌门的亲传弟子、大长老的独子,陆临风更是丹鼎派丹痴大师的关门弟子。这三人身份之贵重,中洲修仙界无人能出其右,与他们结拜,陈瑜此前是想都没敢想。 “一点都不爽利,跟你结丹好像要你赴死似的。”见陈瑜已经同意,赵抽嘀咕一句道:“说,跟我们结拜你有什么条件?” “结拜的誓词里,不能有‘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这句话!”陈瑜道。 见陆临风似要发作,陈瑜赶紧解释道:“你们看看你们的资质,再看看我的!以我的资质,结丹都勉强更别提元婴。我用尽一切办法结丹,然后用尽一切手段,顶多也就活个七、八百年,当我要死的时候,依着誓词你们要不要抹脖子?” 这三人不止资质绝佳、悟性惊人,身后的修炼资源更是顶尖。以他们的资本,将来元婴、化神,成仙与天地同寿都不是不可能,他们寿元悠长,总不能为了陈瑜而自寻短见?若真是这样,他们的师门长辈还不得提前弄死陈瑜? “这个……有道理啊。”纪妃月哦了一声道。 “道祖在上,厚土为证,山河为盟,四海为约,今日我陈瑜(刘叉、赵抽、陆临风)义结金兰。自今往后,死生相托,吉凶相救,祸福相依,患难相扶。一生坚守,誓不相违!” “各位,我今年二十三岁。”恭敬的跪着恭敬的念完誓词,还没起身,赵抽突然嘿嘿笑道。 “不好意思,我今年二十四岁!”刘叉先是一愣,接着哈哈大笔起来。 “我……我今年二十二岁。”陆临风有些认命的道,突然,他想起什么,立刻看向陈瑜。 这他娘……陈瑜心中那个郁闷,在紫阳宗的时候,他是亲传弟子里年龄最小的。每年祭祖祭奠英灵,他都要挨个儿给师兄师姐们行礼,遇到幕容纵和张辟疆这种人,行了礼人家还不搭理他。最关键的在修仙界,根本没有给年龄小的人压岁钱的传统! “我今年,二十一岁!”陈瑜咬牙道。因为悲哀的是,陈瑜出生在腊月二十四,等于用了六天算一年。也就是说,结拜之后,他还是老幺! 刘叉、赵抽和陆临风都有不同程度的欢天喜地,唯陈瑜带着郁闷回到浃水游船上,带着守在这里的虎龙,携着傍晚的余晖回城。 他们离开之后,无数修士还在回味着刚才短暂但惊人的斗法。 听着无数修士的热烈讨论,邾野陈骏之停在半空,看着地面被乌鸦尸体砸出的裂缝,以及缝隙周围正在干涸的血迹。 不久,一身白衣的折应拭和洛洛、一身黑衣的罗浩宸联袂而至,他们来到了陈骏之附近。 “我听说,你们在抢那只木盒,怎么突然就没有你们的消息了?”陈骏之仍然盯着地面,头也不回的问道。 “惭愧,我们不慎,误入一处秘境,血战数月九死一生,才在半个月前逃出生天。”折应拭苦笑一声,问陈骏之道:“这里,就是他们的斗法之地?他们当真合力杀了一位结丹?” 点点头,陈骏之强调道:“是曾新瑶姑娘在指挥!” “骏之兄认为,陈瑜的实力如何?”洛洛问道。几个月不见,或许正如折应拭所说,他们血战了数月,因此洛洛明显清瘦了许多,而且法力有微不可察的波动,应该受了伤。 “他还无法单独杀结丹,但他的实力确实很强,出乎意料的强。”陈骏之道。 “骏之兄是亲眼见到,陈瑜展开了人皇诏书?”罗浩宸问道,他的气息同样有些紊乱,应该也是受了伤。 点点头,陈骏之道:“确是我亲眼目睹!” 折应拭、洛洛、罗浩宸三人交换一个眼神,然后看着地面的裂缝和血迹,听着其他修士谈论着刚才那场斗法。 (未完待续) 第942章 陈瑜的借刀杀人 第942章 顺着浃水一路徜徉,进入小浃水,等到上岸时已是夜晚戌时。 “你当三哥的,来了我的地盘,怎么着也该来我家住一晚?”付了船资,在陈瑜的强烈要求下,陆临风终于同意今晚跟陈瑜回桐木巷。 不是陈瑜矫情,他实在有太多事要跟陆临风聊一聊。比如关于平棘城的情况,比如为屠岸贾接续断臂的事情,比如自己的幽光剑。再比如,刚才结拜的时候发誓,陈瑜又一次发现,自己很可能不受道誓的约束。 就是说,如果将来陈瑜背叛了兄弟,很可能无须承受道誓五雷轰顶之罚。 这是怎么回事? 夜晚的金镛城灯火璀璨,沿街摆摊的商贩排成排一眼望不到头,或独自或携友同游的修士比白天少了些许,但依旧热闹。趁着清凉,有父母带着孩子外出消食,有怀着愁绪的修士借酒消遣,有花枝招展的青楼女子,正在冲街上游人招手。 红棉已经独自回了宵边客栈,奇怪的是作为姐妹,刚刚人家还为自己出头,可是离别时,韦灵儿居然没有挽留,就连假装的客气都没有。 陈瑜觉得奇怪,但并没有怀疑。他太容易相信人,陆临风钟情于韦灵儿,他就很自然的认为,自己也可以相信她。陈瑜所好奇的是,韦灵儿满是故事的秀目里,到底隐藏着什么样的过往? 游逛之时,刘叉的坐骑牛亮从后面赶来,见他好端端的而且眉梢都是喜意。牛亮松了口气,但还是忍不住问道:“主上,我刚才察觉到你有危险?” 牛亮是结丹境界,刘叉收了他的魂血,身在修仙界,有时候装模作样的故作大度,很可能会令自己陷入万劫不复。但刘叉也承诺过,待他元婴之时,就将魂血还给牛亮。 “没事,刚刚又杀了一个结丹修士,是如意楼的刺客。”刘叉故作轻松,努力让这件事在他口中变得云淡风轻。向牛亮道:“今晚不回庄园了,我刚刚和陈瑜他们义结金兰,今晚我们回桐木巷,明天你跟我去溥山。” 牛亮顿时睁大了牛眼,话说,这事搁谁不迷糊?陈瑜接下来会拜王德闲为师,他会成为万寿老祖一脉的传人,论起身份与刘叉三人也没差到哪去。可,大家成为肝胆相照的朋友不好吗,有必要结为异姓兄弟吗? “牛兄,别惊讶了。”周兴国为牛亮引荐了元婴阳泽,道:“刚才我和阳前辈也被惊呆了,但咱们这几个主子一意孤行,我们也没办法。” 周兴国说着,拿下巴示意牛亮看前面几位主子。不用看,神识中早已映现了陈瑜等人的模样。他们……他们像往常那样勾肩搭背,在本就拥挤的街道上惹人嫌的横行霸道! 看着他们的样子,纪妃月咯咯咯的一边笑,一边拍手道:“这个好玩!” 然后,她一手挽着韦灵儿肘弯,一边挽着曾新瑶肘弯,还示意曾新瑶也挽向黛姝。 拗不过她,曾新瑶果然也挽起黛姝的肘弯。然后,在纪妃月的带领下,她们四个蹦蹦跳跳的也开始横冲直撞。 这一幕,看得周兴国和牛亮心头发麻,令阳泽一张老脸不知道该往哪放。 还是要感谢纪妃月,陈瑜没有对杨采微出手,此事令曾新瑶至今耿耿于怀,如今被她这么一闹腾,不顾街上所有人的目光,曾新瑶也蹦跳一阵后心中块垒总算消解。 一番蹦跳,韦灵儿心中也有了久违的,属于少女该有的烂漫。她微低了头,看着曾新瑶挽着自己的肘弯,心中暗道:她们,算是接纳我了么? 跳累了,四个女子仍然挽着胳膊,曾新瑶突然幽幽道:“今日我总算知道,陈瑜心中为什么会有戾气了。” “陈瑜心有戾气?”纪妃月疑惑道:“我没察觉出来啊?” 韦灵儿也是一惊,不禁看向前方正在横行霸道的陈瑜,心中暗道:这么快乐的人,竟然和公子一样也是心有戾气。 一想到司马钧,韦灵儿心中莫名一痛:公子,真的要将我推给陆公子吗? “陈瑜有一份清心咒,是在如意宗得到的。”曾新瑶看着陈瑜的背影,道:“在风临城的时候他认识一位佛门弟子,从他那里得了很多修心养性的佛门经书,这才令陈瑜勉强能保持平和的心态。但不论清心咒还是佛门经书,都只能压制而不能缓解戾气。” “你刚才说,知道他的戾气是怎么产生的?”黛姝关切道。 点点头,曾新瑶道:“陈瑜亲身经历了宗门覆灭,经历了那种拼尽全力却无能为力的绝望,然而面对仇人,他却只能陪着笑脸,并且还要小心翼翼不敢对仇人流露出一丝敌意。长此以往,心中戾气只会越积越多,恐怕有朝一日,连清心咒和佛门经书都不能压制这戾气了。” 黛姝暗道:陈瑜的戾气,可不是因为宗门覆灭,他的戾气是出生时就有的! 但这话她不能说。如此想着,黛姝不禁看向肘弯,曾新瑶还挽着她,这是何等讽刺?前面四个男子义结金兰,他们是真的高兴,而自己……却要有所隐瞒。 “你们不是正在谋划着报仇吗,而且,有敌人为什么不能恨?”纪妃月天真道。 “当日攻打紫阳宗的除了元州之外,荥阳郑氏、内黄李氏、邾野陈氏、土桥候氏、南郢恒氏,除了司马氏和子车氏,中洲几大世家都参与了。”曾新瑶接着道:“还有一位骑着独角兽的白衣修士,是他摧毁了紫阳宗最后的防线,也是紫阳宗最强大的阵法——神魔八卦阵! 直到现在,陈瑜仍然不承认那只神兽是独角兽。因为他认为独角兽乃明辨是非的神兽,而那只兽却在为虎作伥! 哦,当日幻音谷也曾攻打紫阳宗,所以如今有了机会,陈瑜就想借刀杀人,一举灭了幻音谷!” 果然,陈瑜在恨高湛师兄!黛姝心中黯然。 “你们的仇人好多哦。”纪妃月蹙起秀眉担忧道。 “不用担心。”曾新瑶宽慰纪妃月,道:“我不是说了吗,除了元州,陈瑜、我以及我们所有紫阳宗弟子,都不敢恨其他势力。甚至屠岸贾师兄这次带的人,大部分还要送去这些势力效力,只盼他日我们重建紫阳宗之时,他们不要阻止。” 他们到时候恐怕无力阻止。 若没有眼下的天下大乱,紫阳宗弟子或许如曾新瑶所说,不敢恨这些势力。然而看看陈瑜,只要抓到机会,他立刻策划着借刀杀人,立刻想着将幻音谷给灭了。而紫阳宗会那么好心的,当真不计前嫌一心帮这些势力争夺人皇之位? 不可能!黛姝几乎可以确定,随屠岸贾一起来的人,必然是紫阳宗弟子中的佼佼者。有他们加入并且为这些势力练兵,将来的战事必然极为惨烈。争到最后时,这些势力必然几败俱伤。到时候恐怕就不是他们阻止紫阳宗,而是担心紫阳宗来个秋后算账? 借刀杀人,陈瑜指挥作战的能力或许欠缺,然而正如司马钧所言,陈瑜善谋! “不说这些了。”吐出心中郁结,曾新瑶心情大好,看着灯火辉煌的金镛城街道,她不禁道:“记得几年前出了如意宗路过陈国高平城,那天正好是凡人的腊八节。我和紫苏看中了一对铁木发簪,还听歌女唱小曲,但我们没有钱,发簪和听曲的赏钱都是陈瑜给的呢。” 如果今天紫苏在就好了,有她在,定能杀了杨采微。 “咦,那里真的有唱曲的!”纪妃月明亮着眼睛,拿下巴示意右前方不远处,那里果然有女修在弹琴唱曲。只是不同于凡间,女修面前的行人,并没有驻足凝神细听者。 四个姑娘见状,当即加快脚步,倾刻来到女修面前。 “待她笑靥如花,笔墨山河入画,金戈铁马且不敌你灼灼风华……” “陈瑜,陈瑜!”一曲唱毕,纪妃月突然松开韦灵儿和曾新瑶,又跳又叫冲前面大喊道:“你们快过来,这位姐姐唱歌好好听!” 陈瑜四人刚才也经过了唱歌女修这里,但他们正在向陆临风讲解对自己施展瓠号术,并没有留意路边还有人在唱歌。听到呼唤,刘叉当街拐个大弯,四人保持着横行霸道之姿立刻向这里赶来。 女修衣着考究,筑基六层境界。生得眉清目秀,拨动琴弦的十指纤长,气质清雅脱俗,一点也没有卖唱女子该有的风霜之气。 “姑娘是在卖唱?”陈瑜不禁怀疑道。 “这位姐姐唱歌好好听……”纪妃月忽闪着亮晶晶的大眼睛,不等人家姑娘答话抢先道:“这位姐姐,你再唱一遍可好?” “望江上清帘映白纱,借醉意不归家……” 檀口轻启,婉转的歌声飘入耳中,听之令人感觉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似忘了这是喧嚣的大街。然而当她唱到“待她笑靥如花”之时,纪妃月却突然手舞足蹈,抓住陈瑜衣袖道:“我最喜欢这句,你快给她灵石!” 待一曲唱毕,陈瑜深深看眼前女修一眼,蹲下身子取出一颗灵石放在她面前。 “怎么才一颗?”纪妃月不满意的嘟嘴道。 “这颗是我的。”陆临风也放一颗灵石给她。 “我不是已经给了吗?”陈瑜奇道。 “你帮妃月姑娘给,我帮灵儿给。”陆临风道。 见两个大男人,给歌女灵石竟只给一颗,纪妃月本来还老大不乐意。听陆临风这句话,“陈瑜帮我给的”,纪妃月当即真的笑靥如花。 “哦,我帮黛姝姑娘给。”刘叉不甘于后,也取一颗放在歌女面前。 “那我帮新瑶给!”赵抽也跟着凑热闹。 而陈瑜这个时候却神经大条,还冲赵抽满是感激的一笑。他没品出别的味来,只道赵抽知道曾新瑶还在生自己的气,给灵石是为了缓和自己和师姐之间的关系。 (未完待续) 第943章 羊前辈免礼 第943章 净洗铛,少着水,柴头罨烟焰不起。待他自熟莫催他,熟度足时他自美——拳猪肉最新烹制法。 一万颗灵石啊,又是一万颗! 自宗门覆灭,紫苏就变得不爱吃饭,人都清瘦了。之前她进了素心派秘境,如今既然已经出来,陈瑜立刻向牛亮请教了烹饪方法,并且苦思冥想大半夜,终于将菜谱和炮制方法凝练成诗,然后通过风铃亭带给她。 而这样做的代价就是,区区一份菜单,竟花了陈瑜一万颗灵石,风铃渡是在抢灵石! 好在,昨晚回到桐木巷口,如意楼遣一个灵动期的小男孩为陈瑜奉上一只储物袋,里面有三百万颗灵石。好在,刚才路过浦家庄,陈瑜拿出珍藏了将近半年的,那颗曲环的人头。 陈瑜都准备好讨价还价,甚至说辞都想好了,但人家浦氏家主浦颜很干脆的就奉上三百万颗灵石,然后赶瘟神一般请陈瑜等人赶紧滚蛋。 浦氏有秘密!这是同行的鲁康柏的判断。 陈瑜不在意浦家有没有秘密,他讨好的将两只储物袋全部交给曾新瑶,心中不禁暗道:找一些看不顺眼的世家,引诱他们来杀我,然后找上门去讨要说法,这应该是来灵石最快的法子了。 有了这个主意,陈瑜立刻一发不可收拾。也不顾鲁康柏跟刘叉等人猜测浦氏有什么秘密,陈瑜将思维发散,他发现,根本无须自己去引诱。 当今天下已经彻底大乱,每个城主、每个宗门、每个世家,都希望在这乱世里给分一杯羹,都希望在将来的天下,仍有自己的血脉或衣钵在传承。 而陈瑜展开了人皇诏书! 因此可以想见,只要陈瑜出现,这些势力定会像苍蝇,哦不,定会像群狼一般冲将上来。 如果提前准备好安全之地,或者从足够远的地方每隔数里都留下神识印记,然后在某个势力的地盘现身……陈瑜简直要佩服死自己了! 一想到无数白亮亮的灵石将被自己收入囊中,陈瑜乐得这一路都合不拢嘴。 “弟子陈瑜,拜见师父,拜见贺前辈!” “晚辈拜见王前辈,拜见贺前辈!” “都起来。”大帐里,王德闲和贺璋共坐主位,让躬身见礼的一干年轻人免礼,王德闲看着陈瑜怒道:“不是告诉你好好在家呆着吗,怎么又到处乱跑?” 贺璋斜眼剜王德闲一记,暗道一声“装模作样”! 刚才大家正在主帐议事,听说陈瑜和曾新瑶来了,他们立刻扔下正事赶来侧帐见徒弟,而且以王德闲最是失态,起来时连身前矮几都撞翻了。 “弟子惭愧,本打算掌握了万剑归宗就来见师父,却不成想,这门功法竟如此难练。幸得师父请了左掌门亲自指点,不然弟子真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有脸来见师弟。”陈瑜看着王德闲,笑嘻嘻道。 今天的王德闲依然留着短须,面容清癯,再有一身黑色夏装,整个人看上去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意味。而相比起来,贺璋相貌端庄,枣色锦衣端庄,端庄的坐在那里,给初见之人一股不怒自威的端庄之意。 哦。王德闲目光明亮,上下打量陈瑜一眼,身子微微前倾,问道:“这么说,你已经掌握了万剑归宗?” “是啊,陈瑜已经掌握了,而且还很厉害呢。”纪妃月抢先叽叽喳喳,接着小嘴一噘,不满道:“他还说,掌门师祖是第五个馒头,而我是前四个馒头,他竟敢说我是馒头!” 与贺璋微笑着相视一眼,立刻明白陈瑜的意思,王德闲向纪妃月宠溺道:“是啊,竟敢说我们妃月是馒头,陈瑜该打!” “却不知这位是……”贺璋不耐烦他们一家子的腻乎劲,看着跟刘叉、赵抽站在一起,身穿月白衣衫的陆临风问道。 曾新瑶上前一步,指着陆临风道:“王前辈、师父,这位是陆临风,奉丹痴大师之命,昨天刚到金镛城。” 王德闲和贺璋大吃一惊。 丹痴大师、万寿老祖和破阵子并称中洲五老,他们是同辈。贺璋还好,乃是破阵子的亲传弟子,而王德闲乃是万寿老祖不知道多少代的后人,跟陆临风相比,王德闲的辈份太低了。 陆临风代表的是丹痴大师,王德闲和贺璋吃惊之余正要起身。 “晚辈陆临风,拜见王前辈,拜见贺前辈!”陆临风却抢先行礼,道:“晚辈跟陈瑜、新瑶姑娘一见如故,在如意宗之时,还曾多蒙他们照顾,要不然晚辈很可能没法活着走出如意宗。” “小丹痴太客气了。”王德闲晕乎乎的道。陆临风年纪不大可辈分大的吓人,他竟抢先行礼,令王德闲对他的好感噌噌往上涨。 “王前辈叫我临风就好。”陆临风恭敬道。 “是啊王师祖,我都是这么叫他的。”纪妃月继续叽叽喳喳道:“而且昨天下午,我们合力杀了一个结丹境的刺客之后,临风跟陈瑜他们还结拜成了异姓兄弟呢。” 杀结丹?还结拜? 信息量太大,连最看中礼仪、行动坐卧最是讲究的贺璋都失态了,暗道还是年轻人会玩啊。 直刀的刀尖处,迅速幻化出一把通体散发着迫人紫芒,寒光凛凛的三尺宝剑。这把宝剑通体微震,叮叮当当极为悦耳的声响中,一化二、二化四……瞬间幻化成六十四把一模一样的三尺宝剑。每一把都锋芒毕露,每一把都那么真实,每一把,都令人不寒而栗! “果然是万剑归宗!”王德闲再也无法维持作为师父的高姿态,他激动地短须晃动,双目绽起明亮之芒,满是惊奇的来到已经收剑的陈瑜身边,这一刻,他甚至想抱起陈瑜转一圏。 “为师自认资质悟性都还不错,然而自凝气十层开始修炼万剑归宗,花了足足二十五年直到筑基三层,才勉强练出似你今日这般气象!”王德闲激动道:“陈瑜,你给为师长脸了!满金鳞阁,便是纪师兄的首徒颜丹青,也是花了十几年才勉强掌握万剑归宗!” 而且王德闲很清楚,那时他和颜丹青常年生活在金鳞阁,传功殿有海量典籍供他们借鉴,宗门无数崖壁上,有海量前人留下的剑痕供参考,椒兰殿更有海量丹药供他们服用,而这些陈瑜没有! 可即使如此,从去年冬天传授功法算起,陈瑜仅用了半年就掌握了万剑归宗。陈瑜的资质很差,那他的悟性,得有多逆天? “其实还要感谢临风,他的宁神茶给弟子帮了大忙……”看师父如此激动,陈瑜也兴奋的说起昨天领悟之事。只是当他提起陆临风,耳边总有三个声音悄声提醒他道:老幺,要叫三哥,令陈瑜不胜其烦。 小丹痴有宁神茶,可供修士有更深的领悟,这事反而不奇怪,毕竟人家是小丹痴。 虽说宁神茶在丹鼎派很受欢迎,但陆临风可不敢将此茶孝敬给王德闲和贺璋,因为宁神茶的原料是葬婴花叶,而王德闲和贺璋刚好是元婴境界,他们对葬婴花非常忌讳。 大家各自坐下,陈瑜这几个月除了修炼万剑归宗再无经历,曾新瑶倒是在帮赵抽处理风铃渡事务,但事关人家机密也不好多说,还好王德闲和贺璋对昨天一战极有兴趣,纪妃月像个开心的小蝴蝶,叽叽喳喳的将昨天一战的经过详细道出。 “就是说,昨天一战你并没有用上万剑归宗?”王德闲不满意道。 “王前辈容禀,合击之术并不是将个人战力发挥到极致,而是充分发挥每个人的作用,使整体暴发出绝大的战力。”有曾新瑶在,依着紫阳宗规距这里就没有陈瑜说话的份。 “就像战至最后,晚辈也没有施展星落,而是提前准备不知道有没有用的传送阵。”曾新瑶道:“妃月的万剑归宗比陈瑜更强,所以陈瑜的万剑归宗要留着,一旦那个刺客施展了结丹威压,则由陈瑜负责为大家减轻压力。” “隔行如隔山,原来合击之术还有这么多讲究。”王德闲苦笑着向贺璋道。 继续闲聊了阵,陈瑜突然想起一事,问王德闲道:“对了师父,刚才在外面营地,一处大帐悬了‘南梁’大旗,他们随行的护卫队正是谁?” “是啊师父。”曾新瑶也道:“整个浦山大营,即使金鳞阁派出的护卫都远不如南梁,他们的军队是谁在统领?” “南梁的军队很强吗,你们竟如此重视?”王德闲奇道。 “纪律严明,军容整肃。”曾新瑶赞道:“虽只有三百余人,然而颇有紫阳宗内门弟子气象!” 说人家的军队像紫阳宗内门弟子,但帐中所有人都知道,这其实是曾新瑶对那支护卫队的极高赞誉。 “奉掌门师兄发出的域主令,南梁国正月时派了阵师携物资来浦山,随行的护卫队,是南梁公主萧涟漪。” “萧涟漪,竟然是她?”陈瑜忍不住紧了紧衣衫,旋又怀疑道:“可是,她怎么会练兵的?” 这个问题,王德闲和贺璋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们对军队对练兵对合击之术都不了解。 正在此时,帐帘被掀开,满头黑发、留了山羊须的羊衔进入大帐。在王德闲、贺璋的带领下,大家都起身准备向羊衔行礼之际,冷不防,羊衔竟率先向陈瑜一礼道:“见过陈公子。” “羊前辈免礼。” 这又是什么情况?王德闲和贺璋愣了神,尤以王德闲最是吃惊:快一千年了,羊衔从未向我行礼,今日却主动对我的徒弟行礼,而且还很恭敬的样子! “羊前辈有公事要找我师父?那你们先忙。”陈瑜又向王德闲道:“师父,金镛城的人太多,今晚我们不回去了。” 又向羊衔道:“羊前辈,明天我们去洛京游玩,你跟我们一起去。你先别拒绝,我突然想起,那个姓陆的他的家乡,就是洛京!” (未完待续) 第944章 再见李思远 第944章 出得大帐,阳泽和周兴国带他们去今晚的住处,迎面遇到正要进大帐议事的郑图和郑度。 深蓝锦衣,年纪稍长,须发花白,脸上每个皱纹都迸发着喜意的郑图,看到陈瑜等人笑呵呵的远远的就打招呼。而浅蓝锦衣,须发乌黑,年纪稍轻的郑度却神色阴郁,看到一身白色纱衣的纪妃月,他本就阴沉的脸色就更阴郁了。 “见过郑图前辈,见过郑度前辈。”陈瑜也远远就行礼,待二人走近,看着脸色截然不同的两位元婴,陈瑜好奇道:“郑图前辈是有了什么喜事吗,能不能说说,让晚辈也沾沾喜气儿?” 哼!郑度从纪妃月身上收回目光,努力让神色和缓一点,看郑图一眼向陈瑜道:“他啊,哼!郑译道子月前拿下南郑三十余座城池,家主分了五座给他!” “这还真是大喜事,前辈得此殷实,必然可以早日化神。”陈瑜向郑图恭敬一礼,道:“陈瑜在这里提前恭喜前辈了!” 分到修仙城啊,便是刘叉、赵抽和陆临风这般身份,若能得到一座城池也要欢喜很久,更何况郑图一下子得了五座。他们也纷纷恭喜,令郑图更是得意,令郑度更是郁闷。 也难怪郑度心情郁闷,有了城池就等于凡人勋贵有了封地。而且比凡人封地更实惠的是,郑图可以享用修仙城里的一切,包括军队、矿产、灵药以及税赋。有了这些东西,郑图往后的修炼就不用看家族的脸色,再努力一把冲击化神境界也不是不可能。 而原本,郑度也可以分一些城池的,奈何他的好孙女郑惜云竟跟纪兴言私奔了!郑度受到连累,不止被荥阳那些老东西耻笑,三十余座城池他竟一座都没分到! 所以,郑度现在已经迁怒到纪妃月身上了。 再次冷哼一声,看着郑图正在向陈瑜假客气,郑度甩了衣袖扬长而去。 浦山大营如今已经有模有样,王德闲等元婴修士不止有了专门处理公务的大帐,更有大量书吏奔忙,不断将大量修筑壁垒大阵遇到的问题及时反映。 各宗门、世家、修仙国奉域主之命派出阵师前来效力,这些阵师虽说能力参差不齐,但个个在自己势力都是宝贝疙瘩,随行所携大量物资,护送的护卫人数往往上百。人员太多,甚至在浦山已经形成了集市。 每次来浦山,看着这里一步步从荒凉,到如今帐蓬连绵,人员辐辏,陈瑜都有某个势力正在草创的感觉。就像,他看到紫阳宗也将像这里一样,慢慢的,将来有一天会重新兴旺。 告别仍然喜滋滋的郑图,刘叉举目四处张望,目之所见,远处大量书吏御剑而来;宽敞布满青草的街道上,无数书吏疾驰而行,将一份份公务送进一处处大帐。这里已经开始有了规距,已经开始有了气象。 “你们说的军容整肃的南梁军队,在哪?”刘叉问道,他张望一番,没看出所以然来。 “就在……”陈瑜举目刚找到南梁大旗,冷不防自南梁其中一个帐蓬里走出一个人,令他将到了嘴边的话生生止住。 其他人见陈瑜神色古怪,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顿时一个个都呆了。 从南梁一个帐蓬里走出的,是个筑基境界的青年男子。距离足有五十余丈,而且大家都只能看到青年男子的背影,他仰着头,似乎正在喝酒。但是仅凭背影,黛姝、曾新瑶等人都能够察觉,这青年男子身上带着浓浓的孤寂落魄之意。 当然最吸引所有人注意的,是青年男子的衣着。 一种昨天他们都见过,黑底红边,独属于祖地方夜宗的宗门服饰。 似察觉到他们的目光,青年男子缓缓转身,酒壶仍凑在嘴边,半眯着醉眼向这里看来。 “李思远!” 从南梁大帐出来的,仍保持着喝酒姿势的青年男子,竟是方夜宗亲传弟子李思远! “我就说嘛,南梁国什么时候出了会练兵的能人了,没想到竟是李师兄。”陈瑜不解问道:“只不过,李师兄怎么跑南梁去了?” 这是一处小山坡,绿草如茵,山花烂漫,小花和虎龙在野花丛里追逐着蝴蝶蜜峰。初夏的微风拂面,带着隐秘处野果特有的青涩。 浦山大营就在山坡脚下,营帐错落有致,各大势力的旗帜随风晃动,无数人正在忙忙碌碌。俯瞰着下方营地,莫名其妙的令人顿生清闲、惬意之感。 在柔软的青草上铺了毯子,正中放了果脯、鲜果、肉干和点心,众人盘膝而坐,李思远沉默着将黑陶酒壶递给陈瑜。 “李师兄知道的,我不喝酒。”陈瑜不接。 微微一愣,李思远深深看陈瑜一眼,苦笑道:“原来,陈师兄始终在坚守。” 两人初次相见,是在祖地雍国的都城。那时陈瑜要断红尘,李思远也是第一次外出历练。时隔数载,经历了师门覆灭世事沧桑,两人再次相逢,李思远已不再是当初那位翩翩公子,但陈瑜仍然在坚持,他仍然不喝酒。 收回黑陶酒壶,李思远给自己猛灌一口,夸张的哈出酒气,目光带着迷醉道:“这可是方夜宗的梨花酿!” 哦?陈瑜有些动容。方夜宗的梨花酿、掩月宗的醉红尘闻名遐迩,正因有他们珠玉在前,比不过底蕴的紫阳宗才以数百种灵药之花,精心制出了百花仙酿。 在李思远有些意外的神情下,陈瑜劈手从他手中夺过黑陶酒壶,凑在嘴边轻抿一口。 咳咳咳!不出意料的,陈瑜俊扔的脸庞瞬间潮红。将酒壶递给早就跃跃欲试的曾新遥,陈瑜苦笑道:“这么难喝的东西,是怎么名动祖地的,我深刻怀疑好酒之人的品味!” 李思远哈哈大笑,身上那种孤寂落魄之意瞬间消散不少。陈瑜质疑方夜宗的酒不好喝,他并不以为意,因为对于不好酒之人,是尝不出酒的香醇的。 然而曾新瑶先是轻抿一口,当即眼前一亮,和李思远一样给自己猛灌一口,这才舒服的长嗯一声,秀目绽起异芒,连连赞叹道:“好酒!比百花仙酿更香醇,比醉红尘多了些清雅,比家园的仙人醉多了些悠远,好酒!” 刘叉、赵抽和陆临风闻言,相互传递着酒壶各自品味,连黛姝和韦灵儿都忍不住多喝了两口,然后各自对梨花酿赞不绝口。 他们的举动,令李思远笑地更大声也更开怀。如果之前是借酒消愁,那么现在,李思远是遇到真正的懂酒之人了。 “我随师父……我随师父回到元州,直过了一年多才恍然回过神来。”笑够了,孤寂与落魄重回身上,李思远神情复杂道:“原来只要我拜余臣为师,只要我还活着,就有罪!” 当日杨采微来紫阳峰,曾以“只要活着就有希望”劝陈瑜投降,其中隐藏的隐阱被陈瑜当场识破。但李思远先是目睹父亲带领家族背叛方夜宗,又亲历了宗门陷落,接着吃惊的发现,杨采微竟是隐藏在宗门的内鬼。 接连的打击以及对杨采微深刻的爱意,令他没了往日的敏锐。当杨采微用同样的话劝他投降时,他觉得很有道理,然后他就浑浑噩噩的当真拜了余臣为师。 可只要拜师余臣,只要背叛方夜宗,并且正如他所说只要还活着,对于他的那些已经死去的师长以及同门英灵而言,他就有罪,不赦之罪! “我的很多同门,在宗门覆灭、魏洛陷落之后,在元州修士的威胁下投降了,他们是真正的叛徒!”李思远神色痛苦,接过重新传回的酒壶想喝一口,却发现已经没酒了。 轻拍储物袋再取一壶,哆嗦着双手拍开泥封给自己猛灌一口,李思远继续道:“他们在元州并不如意,见我的师父余臣在城主府颇有份量,竟恬不知耻的找我,让我求师父给他们一些关照!” “南梁公主萧涟漪曾与你斗法,嬴了你之后,她被我师父收为记名弟子。”李思远苦笑道:“她发现我的难处,正好自己要回国,就邀我同行。在南梁国,我帮她训练了这队侍卫。” 当日馆陶曾黎率鹤笔翁、鹿杖客等修士准备盗取仙尸,为了给他们争取时间,德永道长同意陈瑜跟萧涟漪斗法。那一战陈瑜虽被雷系术法伤地不轻,其实并没有分出胜负,但萧涟漪也因此证明了自己,事后也顺利被余臣收作记名弟子。 见刘叉和纪妃月都好奇的看向自己,陈瑜不愿辩解,但也不愿再提此事,岔开话题道:“昨天,我在金镛城见到杨采微了,李师兄现在……” 李思远痛苦的抱住头,好一阵子才红着眼睛看向陈瑜,沉声道:“元州杨城主只有她一个女儿,因此她的那些表亲像疯了一样围着她转。我跟她是不可能了,但我不愿她嫁给那些表亲,我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情况!” 众皆愕然,唯有陈瑜了然的拍拍他的肩膀。 唯有韦灵儿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对那位杨采微有了别样认知。 奉父命,独自身处李思远、陈瑜这些人精之中,却成功盗取《三垣真经》,并且至今还令李思远和陈瑜欲罢不能,那位杨采微,她是怎么做到的? “她比我勇敢!”却听李思远继续苦笑道:“去年就知道你在金镛城,两个月前来浦山之后我想去找你,但我没脸去。” “那你今后有什么打算,继续呆在南梁国?”陈瑜道:“据我所知,南梁国目前的形势很危险啊。” 适逢当今乱世,哪个修仙国哪个势力不危险,而南梁国被十几个小国包围,自身实力又太拉胯,听闻其国主竟比陈瑜还醉心书画根本无心治国,这样的国家在如此乱世,若不亡就太没天理了。 李思远正想开口,却被身后一个声音打断:“陈兄,原来你在这里,可叫我好找!” 来者是一身淡青夏装,眼睛永远睁不开的郑维新,他身边跟着眼睛很大,身形高大的吴润秋。 (未完待续) 第945章 李思远的谋略 第945章 都是熟人,无需介绍。 只不过,郑维新称刘叉、赵抽和陆临风都是刘兄、赵兄、陆兄,称陈瑜也是陈兄,但对于同为祖地三大宗门亲传弟子的李思远,他却称之为李公子。虽显得客气,却带着很明显的疏远。 对此陈瑜也没办法,谁叫李思远当初没来得及进如意宗? “郑兄在找我?”重新就着毯子落坐,陈瑜奇道。 “你该不是忘了,在你的建议下,荥阳郑氏、南郢恒氏、魏国和楚国还有一些小势力,正在谋划着灭了幻音谷呢?”郑维新不满道。 陈瑜要灭了幻音谷?陆临风给自己灌口酒,遥望着山坡下飘动着幻音谷大旗的那片营帐。 “这我怎么能忘。”陈瑜笑道:“可你们不至于这么快就有了对策?” “对策是没有,但已经有了眉目。”郑维新轻松一笑,看着陈瑜道:“但我今天找你是想问,你们的施夷光想干什么?” 有元靖、龙学疆等人造势,施夷光也恰好出现在南秦国都,虽有波折但顺理成章的,施夷光这个筑基境界的外人,全权负责南秦北方防务。 “夷光师姐……怎么了?”陈瑜怔了一怔,满是抱怨的道:“别看赵抽是我二哥,他们风铃渡只关注大势力的动向,夷光师姐现在的情况我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赵抽尴尬道:“没办法,我在那些师叔师伯眼里就是小孩子,这几个月也是在新瑶的帮助下,才勉强弄了个地下消息集市。但外界的其他消息,他们不肯过多花费精力!” 上次慕容纵全权指挥司马氏大军,以主力诱敌,侧翼突破之计,一举突破南秦北方防线,并且拉开司马氏攻打南秦的序幕。 然而战事之后,作为主力主将的司马芒极为不愤,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手段,竟令司马家主当真调道子司马芫回修武,调司马钧的大军重回土围城,整个前线战事,尽由司马芒作主。 “这司马芒也是了得,在幕僚的协助下率领二十余万大军直扑南秦,打得你家夷光师姐节节败退,这才短短几个月,南秦已经失陷二十多座城池!”郑维新问陈瑜,道:“难道施夷光姑娘跟你一样,都不会指挥战阵的吗?” 什么叫跟我一样?陈瑜暗怒。 “我就说嘛,夷光师姐手握南秦北方军团,怎么突然就同意去铸剑山庄学艺了。”陈瑜摇头失笑,道:“夷光师姐未免有些保守了。” “这样挺好的。”曾新瑶却不同意,道:“南秦国太小,而国主毕竟信任过她,她回以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并且趁机脱身,还能嬴得名望,我觉得挺好。” “什么意思,夷光姑娘在用计?”郑维新迷糊道。别是说他,陈瑜跟曾新瑶打哑迷,眼前这一圈谁不是被弄地云里雾里。 “李师兄应该知道夷光师姐的用意?”陈瑜不答,反而向李思远问道。 正准备喝酒,被陈瑜问地一愣,李思远知道陈瑜是看不惯郑维新无视自己。心中虽然感动,但这么简单的战略,他懒得搭理。 “说说,我想看看李师兄自暴自弃这么久,眼力有没有退步?”陈瑜却不依不饶。 陈瑜这是好意,几年来李思远见惯了人情冷暖,他孤寂的心也确实需要这份好意。 “如果对手是魏国,如果夷光师姐得到荥阳郑氏的全力支持,她会一路大败,一路将魏军引到荥阳。”李思远喝口酒,喷着酒气说着酒话。 “荒谬!无稽之谈!”郑维新怒斥道。 “郑兄别这么沉不住气,你让李师兄把话说完。”陈瑜安先抚郑维新,同时给李思远一个鼓励的眼神示意他继续。 一手握壶,另一手在毯子上空画一个无形的圆。李思远道:“荥阳周围分布了上百座城池。”李思远在圆心处一点,道:“这是荥阳。” 接着指着无形圆的西边,道:“夷光师姐吸引魏军自西而来,一路深入荥阳腹地。魏军见胜利在望,必然从魏都大梁调来更多军队,倾国出兵也极有可能。” 李思远的手不断后移,马上就要到圆心荥阳附近这才停下。他指着夷光后退以及魏军进军路线的两边,向郑维新道:“魏军确实是胜利在望,但他们忘了自己是孤军深入,而他大军两翼郑氏的其他城池,仍然毫发无损!” “妙啊!”郑维新击掌赞道:“在荥阳城外我郑氏绝地反击,同时下令两翼城池截断魏军后路……妙啊!经此一役,就算不是倾国出兵,魏国也是精锐尽失……妙啊!当我郑氏大军进入魏国,将摧枯拉朽一般再无任何阻碍!” “是了,夷光姑娘虽说一败再败,但现在想来,司马芒的进军路线果然是一条直线,他只顾着追杀夷光姑娘,两翼却没有任何布置,他这是找死啊!”郑维新兴奋的小眼睛都睁大了。 “但是,陈兄为何说夷光姑娘太保守,而新瑶姑娘又为何说‘这样挺好’?”郑维新疑惑道。 “南秦太小,其国都没有荥阳那样的底蕴。而且夷光师姐虽得了支持,但一败再败,南秦国中必有大量质疑的声音。”李思远道:“如果杀了司马芒,南秦只会亡得更快。因此夷光师姐不会退到国都,而且只灭其主力却不杀司马芒。” “还因为,万一退到国都,而南秦的那些公卿大臣当真投降可怎么办?那时诱敌深入就变成司马芒直捣黄龙,夷光师姐就弄巧成拙了。”曾新瑶补充道:“而且不去国都,大胜之后夷光师姐更好脱身,毕竟她才筑基境界,而且不擅长斗法。” “你们紫阳宗……”郑维新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一个不擅长斗法的姑娘家家,竟可以将双方数十万大军玩弄于股掌,紫阳宗这些弟子也太逆天了。 不对!郑维新突然意识到,刚才帮他讲解局势的,乃是拜了余臣为师的,曾经的方夜宗弟子。不是紫阳宗弟子太逆天,而是祖地出来的人,都是怪胎! “你去过祖地,知道那里极为贫脊。”陈瑜苦涩道:“我们三大宗门合起来,都凑不齐十尊元婴,但祖地的战事一点也不比中洲少,为了弥补战力的不足,我们只好潜心用谋。” “用谋好啊,这种一战定乾坤的大谋,真是越多越好!”郑维新由衷道,不过突然的,他想起一件事,略作犹豫还是向陈瑜等人问道:“依着陈兄、李兄和新瑶姑娘之见,未来这天下大势,我荥阳郑氏能占几成?” 郑维新问地隐晦,但是就连韦灵儿和纪妃月都听明白了,他想问,荥阳郑氏有没有可能登上人皇宝座! 这怎么回答,如今大乱才开始,局势根本不够明朗,而且即使韦灵儿和纪妃月都明白,战场上各种复杂的情况都有可能发生,万一正在打仗,突然天上掉下一颗流星,就很可能改变一场战事甚至一方势力的命运。 “此事,还是李师兄来回答。”和曾新瑶相视一眼,陈瑜再次将问题推给李思远。 “中洲的人皇,与我何干?我在中洲这几年,从未想过这些事。”李思远已经不耐烦了,看着陈瑜警告道:“而且,你别以为自己展开了人皇诏书就一定拥有大气运就能当人皇,你要知道,元州中祖地的采补修炼只是有所收敛,并不是绝迹!” “我知道,我对人皇也没兴趣,而且我师父已经在想办法将这该死的大气运从我身上移出去了。”陈瑜见李思远急了,连忙道:“还有,我准备了一千万颗灵石,等孟飞浅来了就交给他,让他从祖地带更多人出来,元靖师兄也在运作此事。不过,还请李师兄帮郑兄分析一下天下局势,因为我和新瑶姐讨论出的结果实在不忍心直接告诉他。” “什么结果,你们讨论出的结果,对我荥阳郑氏很不利吗?”郑维新紧张道。他刚才只是一时心血来潮,其实并没有抱太大希望,因为目前局势确实很不明朗。可陈瑜话里有话,却令他不得不为之紧张。 犹有些气闷,但李思远稍作思索,道:“将来的天下,很大可能归于北域。” “北域?”郑维新、陈瑜异口同声。 “李师兄怎么不提西域,我和师姐讨论的结果是,将来的天下归西域或者北域。”陈瑜疑惑道:“而且李师兄你会不会忘了司马钧?” “师门还在的时候,你我的未来都不确定,但司马钧将来一定是掩月宗掌门,这一点无需怀疑,因此司马钧应该比你我都强。”李思远道。 没错,紫阳宗还在的时候,陈瑜身为大长老陈三思的弟子,却不敢奢望将来同样接掌紫阳宗大长老之位,李思远亦然。 但掩月宗司马氏向来子嗣艰难,作为掌门独子,司马钧将来一定是掩月宗掌门,这简直是公开的秘密。也正因此,掩月宗其他长老、弟子看不到希望,在元州贼子兵临城下之时才选择发动叛乱。 从小被当成掌门培养,司马钧资质又那么优秀,理所当然的,他不论修为还是智计,都应该比陈瑜和李思远更强。 “西域往西,是什么地方?”李思远问道。 “是西荒啊,那里是佛门的地盘。”陈瑜奇道:“难道佛门的实力很强大,连秦国和司马氏都挡不住?” “西域往西,是浩瀚无垠的沙海,从沙海再往西才是西荒。”黛姝突然插话道:“但是瀚海并不是绝迹,其中分布了无数绿洲,这些绿洲里生活了大量修士,人称荒人。” “黛姝姑娘见多识广,我也是在元州的时候,听师……师父余臣说起过。”李思远道:“而且据他说,那些荒人开始有了异动。” “他们很强吗?”陈瑜不以为然,道:“李师兄应该知道,他们如果当真很强,那么换了是我……” “换了是你,你会想办法将他们收入麾下,我也会,但司马钧不会。”李思远道:“因为修武司马氏的历代先辈,曾经大量死在荒人手中,所以司马钧若想东进,他必须先对付这些荒人,而正如你所说,荒人很强!” “李师兄你等等,我有点乱。”陈瑜揉着眉心,抬头道:“这些荒人,到底是些什么人,司马氏的祖上怎么跟他们结仇的?” (未完待续) 第946章 李师兄令我忌惮 第946章 从巢皇至今,世间出现过十余个辉煌的人族王朝,出现过无数尊人皇。每一尊人皇在位期间,或多或少的总会处罚一些公卿大臣,每一个王朝在开创之初,都会处理前朝、或者对手的麾下。 为了彰显仁义,同时这些大臣,这些前朝和对手的麾下也确实没有斩杀的必要,因此历代人皇最常用的手段,就是将他们流放。 而最佳的流放之地,莫过于生存环境最恶劣的无垠瀚海。 “你应该听说过蚩尤和刑天?”赵抽问陈瑜道。 “你拿我当傻子吗?”陈瑜不愤道。在祖地的时候不知道也就罢了,自从来到中洲,陈瑜在风临城以及住进桐木巷之后,只要稍有闲暇就诵阅典籍,以恶补各方面的知识。 传说蚩尤乃末代炎皇麾下一方诸候,末代炎皇与道祖大战,失败后降于道祖。 然而蚩尤不降,并且尽起候国之兵,继续与道祖大战。 只是那时道祖气运加身,麾下早已聚集了神、魔、妖等一干大将,蚩尤最终还是战败而死。如今北域有一处地方名曰“解原”,就是蚩尤兵解之地。而且时至今日,方圆万里的解原的土地,仍然散发着浓浓的血腥味。 刑天同样是末代炎皇的部将,只是他没有封国。在末代炎皇投降后,刑天率领自己的部下继续与道祖大战,最终战败并被道祖斩去头颅,其头颅就被葬于常羊山。 可是,也不知刑天练的什么功法,头都没了竟没有死。 道祖感念其忠义,并没有继续斩尽杀绝,而是将无首的刑天以及他的部下全都流放到西域三万里之外。 刑天和他的部下只是冰山一角,但刑天之强着实令人骇异。如果被历代人皇流放的那些人,都有刑天这般强大,并且他们传下了道统,那么荒人之强就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了。 等等!陈瑜猛然醒悟道:“西域三万里?” “没错,三万里是个虚数,或者刑天和他的部下还曾继续向西迁徙。”李思远继续道:“再说司马,修武司马氏以官为姓,本身就是末代人皇麾下掌兵的司马。而且据我所知,至少三万年前,修武司马氏还曾大举深入绝域追杀叛逆。所以即使司马钧想要冰释前嫌,司马氏其他人也不会同意,因为三万年前他们死了大量先辈。” 荒人太强,而且在如今天下大乱的时节有了异动,那么修武司马氏被牵制无力东顾,则人皇大位确实落不到司马氏头上了。 “西域可以不用考虑了,那东域呢?”郑维新问道,他只关心这个。 “东域有怨公子。”不用李思远回答,陈瑜道:“这位怨公子乃一处深渊中的怨气所化,我所知不多,但我知道他乃流霜宫之主的徒弟,曾经率领妖修短暂的夺回玉京。也不知最后出了什么事,他被焚心大阵困在风波秘境,又被我误打误撞给放出来了。” 见所有人都吃惊的望着自己,陈瑜叫屈道:“那能怪我吗?小花偷了灌婴的鸟蛋,灌婴气地要杀我,我当然奋力反击了。只是我斩出的刀气没杀了灌婴,却砍在一处被严重风化的岩石上,谁知道那块岩石竟是阵法的一部分!” 哦,陈瑜接着道:“怨公子到现在为止,至少活了十万年了!” 十万年,众人咋舌。即使再不擅长的东西,在如此漫长岁月的钻研下也该到了绝顶的程度了。 “是我欠考虑了,我说未来的人皇不会出自东域,不是因为怨公子而是因为妖仙宗。”李思远道:“妖仙宗确实已经乱了五百年,但只要妖仙一句话,这内乱可以立刻平靖。而且陈师兄和曾师姐知道,越是大乱,越是战事频仍,就越能锻炼出精兵,以及绝顶谋士!” 陈瑜看黛姝一眼,之前在巽风城,黛姝说妖仙宗的内乱是因为魃。但不论什么原因,正如李思远所言,只要妖仙一声令下,多大的乱子都可以瞬间平息。 而且今日的陈瑜已经知道,就像金鳞阁不止一尊万寿老祖这般境界的人物,妖仙宗也不止一尊妖仙,其方丈、蓬莱、瀛州三大主岛隐藏了很多妖仙这般大能。 “那南域呢?”郑维新问道:“南域有楚国,有南郢恒氏还有天理教,未来的人皇为何不能出自南域?” “李师兄笃定未来的人皇出自北域,是因为北域有空间壁垒可阻挡魔修。”曾新瑶帮着解释,道:“南域不论实力多么强大,在南域更南乃是南疆,而南疆盘踞了妖神宗!最重要的,南疆和南域之间,并没有空间壁垒!” 人皇颛顼在位时,怒于各种神肆意荼毒天下百姓,乃令重、黎两位大能绝地通天。至此,神归天界,不能干预人族之事。而一些修为不够血脉不纯的神,或无法回归天界或被遣弃,他们也曾有过抗争,但最终只能抱团取暖,一起占了南疆等待时机。 而什么样的时机,能比得上如今这亘古未有之大变局? “有一件事郑兄可能不知道,中洲五柱,只有溟沧派通过刘叉,向我讨要我的同门。”陈瑜补充道:“溟沧派这是提前作准备,以防妖神宗荡平其他势力之后的危局!” 中洲五柱将宣布不参与接下来的乱局,因为不论最终是谁登上大位,人皇总是需要官员需要小吏来管理天下的。那时,中洲五柱的弟子就可以派上用场。 “可是为什么人皇就不能出自中域?”郑维新不服气道。 “中域,物华天宝,人杰地灵。地域广阔,人烟辐辏。但是郑公子,不论东南西北哪一域占了上风,他们接下来要做的,必然是入主中域。”李思远道:“以中域之物充当军资,以中域之人扩充兵力,以中域广阔的土地作为回旋之余地。太平时节,中域是天堂,而乱世,中域是肥肉!” “其他四域只要解决了后顾之忧,即可放心征伐。而中域四面受敌,实为四战之地,不论向哪个方向进取,都有可能被人抄了后路。”陈瑜道。 郑维新额头见汗,脸色有些苍白,连嘴唇都有了些许干裂。他有些后悔,刚才不该心血来潮问了不该问的问题,如果没有李思远这一通分析,他无所畏惧。但现在,郑维新不想承认却不得不承认,李思远分析的对啊! 初夏的浦山绿草如茵,阳光明媚。蜂儿嗡嗡,蝶儿翩跹,野花摇曳。然而一想到荥阳接下来的举措,郑维新却突然感到一股冷气自尾椎骨直窜上后脖颈,郑氏危矣! 将郑维新的神色看在眼里,陈瑜没有开口打扰他。有些事,不能太热心,太热心,会被人怀疑另有所图,因此万言万当,不如一默。 “李师兄接下来有什么打算?”给郑维新时间让他冷静,陈瑜问李思远道:“是继续留在南梁,待其覆灭之后重回余臣身边?” 郑维新没有掩饰自己的表情,李思远又不瞎当然也能看到,他甚至猜到陈瑜另有所图。听他问自己,李思远也不怪他言语冒狠,而是好笑道:“听陈师兄的意思,是想给我安排点事情?” “刚刚见到李师兄的时候,确实有这个打算。”陈瑜就这点好,磊落。他也不隐瞒,道:“不过听了李师兄对局势的一番分析,我改主意了。” “你本来想让我做什么,说来听听?”李思远喝口酒随意道。 “在金镛城以西……就是曹国以东的深山里,有一支散修联盟,名叫唐川盟。”陈瑜看赵抽一眼,道:“等拜师之后,我会请周叔和羊前辈帮我将其收入麾下,但我没时间打理。” “这个唐川盟有什么优势?”李思远好奇道。 “唐川盟靠近曹国一处铜精矿,而曹国境内又有一座巨大的灵石矿山。”陈瑜道:“我的目标是曹国,至少占其十余城,因为我需要百万大军。” “要统辖十余城,要编练百万大军,要保证铜精矿和灵石矿以及其他矿场的开采,还要与周边势力纵横捭阖……”李思远皱着眉头掰着手指,只是他另一手拿着酒壶,明显有些算不过来,索性放弃,似笑非笑道:“事情确实错综复杂,但我应该能应付得来,可陈师兄为什么又改主意了?” “因为李师兄刚才一番分析,令我心生忌惮。以你的手段,我担心唐川盟到你手里就不再姓陈,所以只能改主意。”陈瑜坦然道。 这话也是能当面说的?韦灵儿吃惊地看看陈瑜又看看李思远,却见陈瑜脸上一片坦诚,而李思远在这句话后,身上的落魄与孤寂竟消散很多,陈瑜的忌惮,似乎令他很享受。 哈哈哈哈…… 就在韦灵儿吃惊之时,却见李思远大笑,他笑的那么开怀,那么张扬,他一点也不气恼陈瑜对自己的怀疑。 这二人,都是光风霁月的磊落之士,跟公子一样。韦灵儿心中暗道:公子对陈瑜也是极为忌惮,但公子每次提起陈瑜,又从不掩饰他的欣赏! 韦灵儿对什么天下大势、什么不来大局其实并不感兴趣,她此时更想跟纪妃月一样吃着果脯喝着果浆享受这初夏的惬意。 她知道嫁给陆临风,或者哪怕跟陆临风有了婚约,那么她跟司马钧将再无可能。而且嫁给陆临风也没什么不好,她甚至隐隐有些其待,因为她知道陆临风是良配,在这残酷的修仙界,陆临风至少能给她安稳。 可是。可是! 可是叫她将司马钧从心里剜出去,她做不到! 她不知道司马钧对今日这场谈话有没有兴趣,但她希望将今日这场谈话,一字不漏的说给司马钧,亲自说给他听。 等笑够了,李思远拭着笑出的眼泪,问陈瑜道:“那么,陈师兄现在想让我做什么?” (未完待续) 第947章 向陈瑜道谢 第947章 “巽风半岛有一座巽风城,城主风离乃是一尊元婴境界的大妖,其本体为狐,其祖上是风灵兽。”陈瑜道:“巽风城名义上辖有二十余城,但城主府无法号令任何一城。如今怨公子虽在休养生息,但新的攻势绝不会拖太久。风离城主于我有恩,我也料定巽风其他城池面对怨公子会望风而降。” 陈瑜看着李思远,认真道:“我反复推演都只得到一个结果,风离城主不会降。但风离城主于我有恩,我希望李师兄去一趟巽风城!” “陈师兄知道的,一张白纸好作画,帮你暂领唐川盟应该更容易些?”李思远迟疑道。 刘叉、赵抽等人也不禁有些为难,陈瑜虽没有明说,但意思很明白,他想请李思远去巽风城帮风离城主带兵。 这怎么可能?不说李思远是否愿意前往,只说李思远人地两疏,人家风离城主凭什么将兵权交给一个外人。 “原本是想请张辟疆的,他是我的师兄,更容易得风离城主信任,而且他是枪神弟子,巽风城主府诸长老不对太为难他。”陈瑜道:“只是张辟疆刚丢了江安城,要在平州城效力十年,单鹰城主才帮他重夺江安。十年啊,我怕风离城主等不起。” 其实最主要的是,张辟疆的性子虽有些改进,但骨子的里高傲依旧,让他去风离城,不但有可能坏事,他自己说不定也要陷进去。 “陈师兄在激将?”李思远嘲笑道。 点点头,陈瑜道:“是激将,但今日之前,我确实是这么打算的。” “只救风离城主吗?”李思远问道。 刘叉、黛姝等人心中暗道:只是救风离城主一人,对我而言也是不可能,但对李思远来说应该不难。 “最好将巽风城的主力,以及所有愿意离开的巽风城修士带进东域。”陈瑜道。 “陈师兄有点得寸进尺了。”李思远笑骂一句,皱眉问道:“带进东域,该如何安置?” 确实应该顾虑。这下连郑维新都被吸引了,他也皱起眉头暗自思索:就算李思远只带出十万大军,那也是了不起的力量,东域哪个城主敢要?若全由陈瑜来安置,所要耗费的灵石物资,把陈瑜卖了都不够。别等到时候人带出来了,却无处安置,那也太丢人了。 “这就好办了!”陈瑜欣然笑道:“能够突破怨公子的重重封锁进入东域者,必然都是百战精锐。不说夺几座城池,齐、楚两国很多长老与风离城主有旧,他们会争着抢着要这些人。最不济,我还有江安城和平棘城,甚至还有曹国十余城!” “你整天跟我们呆在一起,这些事情是什么时候想的,而且准备地如此充分?”赵抽不禁惊奇道。 “李师兄须臾即可分析天下大势,带巽风城大军来东域,这是大略又不是详细计划,花个天就足够了。”陈瑜云淡风轻一阵,向李思远道:“实际操作起来必然会出现很多意想不到的麻烦,一切就拜托李师兄了!” “你别急着给我戴高帽,我有一事相询。”李思远突然认真起来,他目光明亮神色里再无丝毫酒意,身子前倾看着陈瑜,沉声道:“当日杨师……杨采微,应该以同样的话术劝你投降。陈师兄能不能告诉我,你是什么时候发现她言语中的陷阱的?” “我当场就发现了。”陈瑜道。见李思远似有些不信,陈瑜指着已经恢复过来的郑维新,道:“正因我当场就意识到其中的陷阱,他、陈骏之、侯玄、恒玄明白的比我晚,他们发现没我聪明,所以才下令追杀我。” “怎么还翻起旧账了?”郑维新失笑道。 “郑兄放心,我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不记仇。”陈瑜呵呵笑道:“只盼望将来重建紫阳宗之时,郑兄这些天之骄子别阻止,当然,若能给我一些帮助就再好不过了。” 说是不记仇,陈瑜却将追杀他的几个人都点了出来,一个都没落下。而且,陈瑜算计郑氏,原来根源在这里。 李思远心中暗忖,帮陈瑜一句道:“就算记仇,面对郑公子和荥阳郑氏,陈师兄也是无能为力?”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李思远看看曾新瑶又看向陈瑜,道:“我想重建方夜宗,在祖地。” “不可能!”在其他人的错愕中,曾新瑶断然道。 “你不允许?”李思远问陈瑜。 缓缓点头,陈瑜正色道:“我不允许。祖地修仙界,祖地修士,不允许!” “李师兄不要忘了,你现在是余臣的弟子。”曾新瑶提醒道:“而元州的所作所为,令祖地修士对中洲全无好感。” 一句“你是余臣的弟子”,击碎了李思远最后的挣扎。没错,不论李思远有多少苦衷多少不甘,他现在是中洲修士的弟子,而祖地修士不允许叛徒、不允许中洲修士在祖地建宗门! 可是,你说话就不能委婉一些吗?刘叉、赵抽和陆临风不禁替陈瑜着急。你现在还有事求人家呢,这么不留情面,人家还怎么帮你? “我去巽风城。”然而李思远脸上却只是痛苦之色一闪即逝,道:“算是帮你报恩,但最重要的是我要证明,当日我只是目睹父亲阵亡,目睹同门背叛,知道魏洛陷落之后紫阳宗再无回天之力,我当日只是陷入识障,才会中了她的圈套。我李思远论智谋论手段,不比你陈瑜差,即使在人生地不熟的巽风城,即使在怨公子的重重封锁下,我也能带巽风城大军来东域!” 说着起身,李思远收起酒壶,转身遥望着东方问陈瑜:“不知紫苏师姐可曾手下留情,有没有为方夜宗留一两个不重要的弟子?我不希望将来有人说,余臣的弟子创立了方夜宗。” “李师兄见谅。”陈瑜起身,向李思远一礼道:“郑兄他们派出的人,只配被我溜着玩。在陈、蔡之间差点杀了我的,是宋养浩。” 身子微微摇晃,李思远稳定了心神。陈瑜说他不记仇,都过了多久了,却仍记得当日是谁令他走投无路。李思远重新收拾心情,侧头向陈瑜道:“多谢陈师兄!” 说着,李思远袍袖轻挥,整个人化作一道虹光向东而去。 “不是陈瑜请他帮忙的吗,为什么是他向陈瑜道谢?”纪妃月出于礼貌,和其他人一样站起相送,但她忍不住心中的好奇。 “虽是他帮陈瑜做事,但陈瑜给了他活下去的目标。”曾新瑶牵起纪妃月的手,笑道:“而且,带巽风城修士进东域,李思远等于有了资本,他可以在中洲重建方夜宗。” 从巽风城到东域,以李思远的才情手段,这一路他能获得大量麾下。而且借巽风城这支百战精锐的帮助,只要不过分,他可以在东域任何名山设道场。 重新落座,郑维新看陈瑜一眼,稍作犹豫即问道:“依陈兄之见,我中域难道没一点机会出个人皇吗?” 除了陈瑜和曾新瑶,其他人都是微微一愣,郑维新还惦记着这事呢。 见郑维新果然上套,黛姝心中暗叹。 前几次来浦山,郑维新一直都是高高在上,而陈瑜话里话外虽不卑不亢,却难掩巴结讨好。但是今日,陈瑜用智慧折服了郑维新。 郑维新还没有意识到,问出这个问题的瞬间,他和陈瑜之间的关系立刻逆转,变成他有求于陈瑜,他将被陈瑜牵着鼻子走。或者,整个荥阳郑氏这尊庞然大物,将落入陈瑜这个区区筑基修士的算计之中。 见陈瑜面露沉思之色,郑维新继续道:“陈兄和新瑶姑娘既然讨论过天下大势,既然知道局势对中域极为不利,可曾讨论过破解这不利之法?” “也不是全无可能。”陈瑜字斟句酌道:“如今既然可以不考虑西域、东域,那么对中域来说,情况确实已经有所改善。” 哦,郑维新急道:“愿闻其详!” “联弱抗强。”陈瑜道:“在南域和北域,择实力相对较弱的势力加以扶持,要兵给兵,要物给物,让他们有足够的实力,迟滞最强者解决内忧的步伐!” “实力相对较弱者,陈兄指的是……比如平棘城?”郑维新似笑非笑道。 “我谢谢您嘞!”陈瑜失笑,接着正色道:“平棘城乃我紫阳宗在中洲的立足之地,但元靖区区筑基境界,他的施政符合城中世家城外宗门利益也就罢了,若敢逆势而动,郑兄认为他这城主还能当多久?” “是啊,平棘城太小,以这么点力量捋司马氏虎须……”曾新瑶也自嘲笑道:“元靖师兄他们若当真如此自大,就不会派慕容纵给司马钧当师兄,也不会让施夷光师姐去冒险,更不会为了分散风险,而将三百余人交给陈瑜让他送给各大势力。” “是我以小人之心度陈兄之腹了。”郑维新尴尬的笑笑,旋即急切问陈瑜:“竟有三百人来找你,给我一百如何?” “你可真敢开口,要不要我把紫阳宗给你搬来?”陈瑜气道:“说了是分散风险,免得被人一网打尽。而且我这些同门都是筑基后期,他们被派出来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一旦结丹,他们就没有后续的功法了!” “这个陈兄大可放心,荥阳郑氏别的不多,高阶功法应有尽有!”郑维新满脸傲然,只是这傲意只维持了一瞬,他就不得不继续向陈瑜请教道:“除了联弱抗强,中域还应该有什么举措?” 很奇怪,郑维新这个问题问出,他整个人突然非常紧张,似期待又担心期待变成失望。 “除此之外……”陈瑜看着郑维新,轻声细语担石破天惊道:“郑氏家主,应该早日践位!早日践位,封赏有功,率先确定名份。今后再有人敢称人皇,他就是僭越,贵家主大可……郑小眼你怎么了,你眼睛突然睁那么大干什么?”陈瑜被郑维新的表情给吓住了。 “三日前,我从荥阳启程来浦山,我家家主也同时启程。”郑维新看着陈瑜,道:“家主前往天机谷向天机老人请教,此时登基,是吉,是凶!” 黛姝只觉得头皮发麻,她知道陈瑜善谋,她知道陈瑜聪慧,但陈瑜一介二十出头的小子,心思竟与郑氏家主郑柯这等人物同步,太可怕了! 但陈瑜却苦笑着看向曾新瑶,道:“完了!” 郑维新当即一愣,连忙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妥吗?” “我家步婷师姐拜在天机老人门下,陈瑜是担心,将来我们攻打元州时,步婷师姐会不会先算一卦。”曾新瑶解释道。 郑维新松了口气,但他看向陈瑜的眼神……那种热烈,那种想要占为己有,令陈瑜心里发毛。 其实郑维新只是猛然发现,刚才说起西域荒人之时,不论李思远还是陈瑜,都是自然而然的流露出要将其收为己用的想法。他们当时没有意识到,他们其实只是筑基境界而已,他们哪来的自信,在如此年纪如此境界,就放言要将荒人收为己用? 而郑维新此时终于意识到,刚才陈瑜和李思远要收服荒人之时,连他都认为理所当然。 陈瑜和李思远是自大还是自信且先不论,他当时为什么没有觉得荒谬,难道他也认为,这二人有本事将荒人收为己用? “快回去,来浦山这么久了,我们还不知道今晚住哪呢。”陈瑜起身就走。 “陈兄,北域和南域哪个势力的实力相对较弱?”郑维新压下心事也跟着起身问道。 “这我哪知道!”陈瑜气急败坏,头也不回地道:“这事是你能定的吗,你们长老堂会听你的吗?” 黛姝正在起身呢,听陈瑜提起郑氏长老堂,她一个趔趄差点再次坐倒。郑氏长老堂,陈瑜竟想影响到郑氏长老堂,他这是要坑死郑氏啊 (未完待续) 第948章 析神指 第948章 “新丹方里,果然没有灵药,全都是凡药!” “怎么没有灵药,这不是还有一味地灵根的吗?” “虽说地灵根在野外随外可见,可人家终究是灵药。而且小丹痴这份丹方,只列的药物却未注明剂量,更未说明炼制方法。他公布此方,只是为了邀名取宠而已。” “嗤!上不得台面的散修!” “你才散修,你全家都是散修!” “若不是散修,就该知道地灵根凡人汤药里的药引子。若不是散修,平日就该见过丹方,就该知道世间所有丹方都没有剂量没有方法。若不是散修,就不会在这里泛酸!” “他手里必然屯了大量筑基丹。哼,别理这种恶心玩意,还是找齐方子里的草药,早点炼出筑基丹要紧。” 陆临风的筑基新丹方,经过两天的发酵在金镛城终于沸腾。如今虽没有依方炼出丹药的消息,但大街上、空气中弥漫的药香味就足够说明问题——有人已经在依方练丹! 新丹方除了地灵根之外全都是凡间普通草药,对于一株紫焰草都能争得头破血流的修仙界来说,普通草药简直取之无尽,用之不绝。因为普通草药,无需紫焰草那样生长数百年。 可以想见,往后修仙界必将涌出大量筑基修士,修仙界的繁荣,已经指日可待! 两天时间,陈瑜等人在浃水北岸的那场斗法,同样在金镛城揿起轩然大波。 有修士将那场斗法以玉简拓印,两天来复刻的拓本已经极为模糊,但仍有人花大量灵石购买,而且还供不应求。 筑基修士越境杀结丹啊,虽是众人合力,但这种从前的传说突然活生生出现在面前,谁能不心为之动? 当一个丹田才出现若有若无气旋的小男孩,证实那结丹修士出身如意楼,而陈瑜确实拥有提前发现如意楼刺客的手段,并且如意楼花三百万颗灵石,只求陈瑜立下道誓不要将这手段泄露出去,整个金镛城再次哗然。 使唤灵动期的小男孩,此乃如意楼常用的手段。怪只怪陈瑜这厮,竟为了“区区”三百万颗灵石,就不公布找出刺客的方法,做人怎么能如此狭隘! 陈瑜这竖子,亏了他还跟小丹痴义结金兰,他怎么就不能像小丹痴那样,将此手段无偿公布呢? 得到拓本的人看着那场斗法,他们吃惊于纪妃月的万剑归宗,暗忖换了自己,能不能接下这瞬间万剑的攻击。他们吃惊于小丹痴陆临风,竟引爆法宝而自身不受反噬,并且,小丹痴竟以如此方式,率先伤到结丹刺客逼其现身。 众人更吃惊陈瑜那瞬间出现在刺客背后的身法,大量参加大比之人心凉了半截,大比之时陈瑜若施展如此身法,自己该如何应对? 如今涌进金镛城的人太多,城卫军人数又太少,城主府只好临时招募,因此大量准备大比的修士加入了城卫军。 可是研究拓本无数遍,所有人都得出一个结论,他们无力应对陈瑜那神出鬼没的身法! 这一结论,令新招募的城卫军人心动荡,连日常的巡逻都开始敷衍了事:陈瑜也要参加大比! “陈瑜只要进入前百即可拜师,不会占用大比名额!”卢沐林适时出来安抚人心。大家心中稍有些安慰,不会占用前十的名额,就是说自己仍有机会拜入金鳞阁。而进入前百之前就被陈瑜刷下去的人,只能自认倒霉。 “其实陈瑜原本要在风临城帮罗二公子谋划,打算参下十年后的大比,那时他更有把握。只是怨公子勾结叛徒攻破风临城,陈瑜无处可去,只好今年就来参加。” 此事也不知是谁抖出来的,大量参加大比的修士听到此消息,顿时对那位素昧谋面的怨公子恨之入骨,比当初听到怨公子屠城的消息时还要恨。 天朗气清,万里无云。 金镛城还在沸沸扬扬,陈瑜一行乘着楼船,已经进入周国境内,而且即将抵达洛京。 这里灵气很稀薄,比祖地也就强了那么一点。但楼船下方一晃而过的小山绿意盎然,平原生机勃勃的长满了庄稼,清澈的河水中,即使看不见也知道里面定有无数鱼儿。 有纪妃月在,任何地方都充满了欢声笑语。她以自己的天真烂漫,带动了本就性子开朗的曾新瑶,带动了性子庄重的黛姝,甚至能带动眉宇间满是幽怨的韦灵儿。 她们在玩投壶,就是凡人世界里富贵人家玩的那种小游戏。不同的是,她们是一人投箭,其他人施以剑气,在不损坏箭矢的情况下阻止箭入壶。 剑气乃是筑基和结丹修士最重要的斗法手段,向来无坚不摧。要控制剑气击中箭矢而不伤其分毫,很考验修士对时机的把握,也很考验修士的功法是否熟练,更考验修士控制剑气的手法是否精纯。 周兴国和牛亮在控船,阳泽和羊衔在闲聊,赵抽、刘叉和陆临风陪女孩子玩闹,虎龙怒吼连连,它的箭矢被黛姝击落了。 小花吱吱大叫着,以牵引术捡起一只短箭,于一丈外将其嗖地掷出。 赵抽、刘叉和陆临风如临大敌,连黛姝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别看小花才刚刚丹湖化海,然而投壶以来,以它的成功率最高。 短箭在空中平稳飞行,陆临风等人大呼小叫着阻止,虎龙急切间都施展了虎啸。 然而叮的一声,短箭精准入壶。七个筑基修士击出的剑气,竟不能阻止凝气境小妖投出的箭! “小花作弊,它施展的不是牵引术!”赵抽气急败坏道。 “赵公子是不是输不起啊?”黛姝虽也郁闷,但她不放过调笑赵抽的机会道:“在两位元婴前辈面前谁敢作弊?” 船头,陈瑜盘膝安坐,手里捧着两刃满是缺口,剑身上布满斑斑锈迹与裂纹的紫阳剑,头也不回的抬起左手,食中二指于空中轻捻,然后猛地一扥。 啊! 赵抽一声惨叫,众人看去时,只见一根头发正在自他耳侧飘落。陈瑜没有动用神识锁定,仅以牵引术拔了他一根头发! “擒龙手的基础就是牵引术,陈瑜刚刚拜师,第一次参加宗门考核之时,就以牵引术把我打下了擂台。”曾新瑶冲正在龇牙咧嘴的赵抽一笑,道:“如今紫阳宗只有我、陈瑜和紫苏会擒龙手,犹以陈瑜的擒龙手最为精湛……” 曾新瑶一句话没说完,小花突然人立而起,只见它伸出右爪并且向着不远处的虎龙虚抓一记。 惊慌的虎吼传出。 一只巨大的白色爪子,拦腰将身形巨大的虎龙抓起,然后猛地抛飞丈许远。 虎龙还在大吼,硕大的目虎里满是惊慌,它想扑上来打小花一顿,心中却满是忌惮的不敢上前。 小花做完这些,不理虎龙,而是微侧了头挑衅的看向赵抽。 “嘿,小花也会擒龙手了?”赵抽被虎龙的叫声弄得心烦,怒道:“叫什么叫?等回去,我教你虎神拳,到时候你一拳就能把小花拍成薄纸!” “陈瑜,都一路了你怎么老是看剑,你过来陪我们玩啊。”纪妃月看着有趣,咯咯大笑着邀请道。 “妃月不要打扰他,他正在观剑,是一种修炼。”羊衔笑呵呵道。 但陈瑜却收起紫阳剑,起身向一身燕居常服的羊衔走去,好奇道:“羊前辈知道我在观剑?”接着恍然道:“是了,羊前辈也会万剑归宗?” “当年主上用这个方式教我,如今王德闲也是这样教你,他们还真是一脉相承。”羊衔道。 “前辈,师父说要想练成万剑归宗,就要观剑。”陈瑜请教道:“可我是用刀的没有剑,而且谁会将自己的本命宝剑借给我观看啊?” “他们确实喜欢把话说得云里雾里,但只要理解,一切都可以迎刃而解。”羊衔哈哈大笑的看着陈瑜,打趣道:“你不是自诩聪慧吗,咱们做个约定,大比之前你如果仍然参不透,我就帮你将窗户纸捅破。” “我还想大比之前学会析神指呢。”陈瑜嘟囔道。 “析神指?”羊衔讶道:“王德闲要教你析神指?” 析者,分解、拆分之意也。 凡人里兄弟分家,被称作析产。集市肉摊前,小贩会帮买主析肉。 “师父说,析神指这门功法乃老祖自创,目前仍未收进《金鳞宝典》。而要想修炼析神指,就必须万剑归一;要想万剑归一,就须观万剑。”陈瑜道:“羊前辈为何如此惊讶?” “满金鳞阁谁能不惊讶,老祖和王德闲竟如此看重你?”羊衔摇头叹道:“我侍候主上三千年,至今未得传授析神指!” 见羊衔脸上满是遗憾,陈瑜好奇道:“前辈,这析神指很厉害吗?” “厉害?”羊衔斜睨他一眼,用鼻子嗤笑道:“当今世上可以屠神的功法并不少,万剑归宗也能做到。但我曾亲眼所见,老祖以析神指,将一尊实力比他还高的神,瞬间析成无数块太岁!” 陈瑜至今只知道神躯极为厉害,知道真仙的尸体可历经数千年而不腐,也知道神尸被切下的碎块就是太岁,虽历经数万年却仍然拥有活力。但神厉害到什么程度,陈瑜心中却没有任何概念。 不过,万寿老祖只一指,就将实力比自己还强的神给杀了。陈瑜如今是筑基五层境界,他自问,要想杀同阶修士,自己必然要费好一番周折。 “到了!”陈瑜还想说点什么,纪妃月指着下方欢呼道:“洛京到了!” (未完待续) 第949章 以人为炉鼎 第949章 洛京城外十里小树林旁,微风轻轻拂过,空气微微扭曲,阳泽和羊衔两尊元婴带领陈瑜等人现出身形,只是…… 正北方的洛京城巍峨壮丽,离城十里的官道右侧修建了精美的亭子。而左侧,绿树农田金黄的油菜花掩映间,鸡鸣犬吠声中,是一个小村庄。 小村庄直通官道的小路两边,杨柳树荫笼罩下,是大量商贩正在卖力吆喝。 陈瑜还保持着紫阳宗不惊动凡人的规距,可眼下的出现方式,打断了商贩的吆喝,正在小摊前歇脚的行商旋客也停了口中动作,仙凡双方一时间都有些尴尬的沉默,然而今天注定了要给陈瑜更多的震惊。 只沉默了一会儿,竟是商贩率先回过神来。一个农家短打装束的蓝衣汉子,并不害怕身形过丈,打眼一看就不是善类的虎龙,将双手在腰间围裙上擦拭,堆着笑脸向陈瑜等人抱拳一礼,道:“各位仙人是要进城吗,眼见着快要正午了,各位仙人何不用点小吃垫垫肚子?” 官道上行人商队络绎不绝,有进城的有远离的,货车粼粼,驽马咴咴,商队头领高声喝骂随队成员。许是有商队刚才在这里歇脚,正好给蓝衣汉子的小摊腾出位子,不愿错过生意,蓝衣汉子这才迎上前来。 中洲气象果然不同于贫脊的祖地,陈瑜暗自感慨。往蓝衣汉子的摊位看一眼,一溜高不过膝的小矮桌,两边各摆放更低的原木小矮凳就是小贩的摊位。在摊位的另一头,同样粗布麻衣的壮硕妇人,正站在高高的笼屉旁边,任锅里热气侵袭而充满期待的看着他们。 “这位大叔请了,你卖的是什么?”陈瑜见其他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只好抱拳回礼道。 “不敢,不敢!仙人叫小人秦三就好。”蓝衣汉子秦三立刻躬了腰身,脸上堆笑更加客气的道:“回仙人的话,小人经营凉粉摊。” “凉粉?”陈瑜顿时来了兴趣,问道:“是荞麦粉吗?” 秦三脸上的笑容微僵,苦笑着道:“是豌豆粉,荞麦粉卖相不好,卖不出去。” “那位是贵夫人?”陈瑜也不在意,看笼屉旁的妇人一眼问秦三道:“既是卖凉粉,怎么笼屉里看着热汽腾腾的?” “仙人折煞小人了,她就是小人的浑家。”秦三看陈瑜一眼,道:“笼屉里是槐花饼和包子,只是刚上锅……” “槐花饼?”陈瑜眼睛蓦然一亮,不禁回头看向其他人,道:“我小时候常吃槐花饼,这么想来,似已经非常遥远。你们怎么样,要不要尝尝我小时候的味道?” “就在这里吃点东西。”曾新瑶拿了主意,道:“后天才端五,我们不赶时间。” 四个女孩面东而坐,陈瑜等人坐在她们对面。阳泽和羊衔并肩,周兴国和牛亮坐在对面,虎龙独踞一张桌子,小花从它额头的“王”字上跳起,越过众人稳稳落在陈瑜肩上。 “妃月不是常来洛京的吗,怎么没有提前说城外竟有商贩?”刚刚落坐,趁着上菜的工夫曾新瑶疑惑问道。 “以往我都是刚哥哥在前面骡马集买马进城,没注意这里。”纪妃月回道,旋又苦了小脸,问坐在她对面的陈瑜道:“凉粉和槐花饼是什么样,我没吃过啊。” “没吃过?”陈瑜奇道:“你和纪师兄多次来洛京,竟没吃过这些小吃?” “哥哥说出门在外,不认识的东西最好别吃,一切要小心为上。”纪妃月道。 “纪师兄是个好兄长!”陈瑜有感而发。 他的丹田里还剩三分之一的鸩虱蛊,前天夜里就向陆临风请教,菌陈山珍汤竟可无声息的令鸩虱蛊漫延至全身? 菌陈山珍汤当然以菌陈为君,其余山珍为臣来配伍。而且药方极其繁杂,除了主药菌陈之外,大量见过的没见过的菌类均可为辅。菌陈山珍汤,乃是有过洗丹经历的结丹修士,用来温补新丹,调理经脉的良剂。 但菌陈属于凡药,虽为君却是为了压制分解其他灵药的药性,本身并不能诱使鸩虱蛊发作,真正的罪魁,当属为臣的其余辅药,比如青头蕈、腐荇蕈、见手青等灵菌。 中洲的凡间常有各种灵药散布,一份普通的菌陈山珍汤,只要拥有了天时地利连结丹修士都要饮恨。出门在外,凡人能吃而且可以强身的东西,修士还真不能轻易尝试。 陈瑜如今是有感而发,却令纪妃月莫名感动,她秀眸泛红道:“这几个月来,你是第一个夸赞我哥哥的人,满金鳞阁都在指责我哥哥不识大体!” “你怎么了?”陈瑜就坐在她对面,见其脸色有些不自然,纪妃月疑惑道。 “没什么。”陈瑜眼神飘忽不敢看她,道:“其实我背地里也曾指责(自责)纪师兄,置师父于尴尬境地。” “哼,不理你了!”纪妃月嗔道。 “来喽——”秦三适时以托盘盛来凉粉,缓解了陈瑜的尴尬,并且殷勤道:“真是抱歉,让各位仙人久等了!” 陈瑜接了洁白如玉的凉粉,将上面的红油绿菜略作搅拌推给纪妃月,令她转嗔为喜,这才给自己忙活。 “你要观剑,必须是紫阳剑吗?”紧挨着纪妃月的曾新瑶问陈瑜,道:“观我的秋水剑怎么样?” “师父说了,凡人铁剑、小儿木剑均可。”陈瑜一边搅拌凉粉,苦恼道:“我没有别的选择,只好观紫阳剑。不过师父曾说,他当年观剑过万才略有所得,也不知我要找多少木剑?” 挨着曾新瑶的黛姝心中微动,冲陈瑜道:“没想到你也喜欢吃凉粉。” “这话说的,我小时候……”陈瑜突然想起,正是因为其师吃凉粉,才偶遇黛姝被人抢了黑馒头,当即看着她笑着调侃道:“黛者,黑也;姝者,美人也。黑美人,令师是懂得起名的!” “你是不是找打?”黛姝佯怒道。 “我也喜欢吃凉粉,从在宁州的时候开始喜欢的!”刘叉看着眼前黛姝酸酸的道。他还想继续酸,被黛姝瞪了一眼才安静下来。不过看样子,他很喜欢被黛姝瞪。 “让各位仙人久等了!”秦三再次举着托盘赶来,陈瑜他们人数太多,而且周兴国和牛亮和虎龙已经在等第二碗,秦三都快忙不过来了。 “刚才我们突然出现,你为什么一点都不害怕?”趁着秦三摆盘,曾新瑶终于问出大家共同的疑惑。 “回这位仙子,小人以前也只听说过仙人,但最近几个月突然有很多仙人来洛京。见得多了,小人自然就不怕了。”秦三先还有些恭敬,可说着说着就兴奋起来,道:“而且小人听说前些日子,有仙人娶了我们凡人女子为妻呢!” 什么! 陈瑜和曾新瑶嚯然起身。他们的动作幅度如此之大,陈瑜令身边赵抽直接仰躺倒下,曾新瑶令身边纪妃月和代姝各自趔趄。 秦三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但也知道这二位正在生气,吓地他连连后退。 而陈瑜和曾新瑶刚刚起身,又瞬间意识到这里是中洲不是祖地。 他们看着对方的眼睛,各自流露着震怒,恍然,接着无奈。然后,他们双双情绪低沉地坐下。 这里是中洲,确切的说是金镛城所辖堂邑城所属凡人周国,不是祖地更不是紫阳宗! “怎么了?”纪妃月差点洒了碗中凉粉,稳定了身子疑惑的连连问道:“怎么了?” “祖地修仙界,禁止修士与凡人通婚。”陆临风解释道:“祖地三大宗门经常有冲突,有时候甚至暴发大战,但三大宗门都在竭力维护这个规定,修士不可与凡人通婚!” 修士不可与凡人通婚,羊衔和阳泽相视一眼,他们对这道禁令极其偑服,连韦灵儿都知道其中的原因,并且对陈瑜和曾新瑶刚才下意识的举动感到钦佩。 作为紫阳宗弟子,他们将这道禁令已经刻进了骨子里。 但纪妃月不知道,她还是疑惑道:“可这是为什么呢?” 因为尽管大多数修士曾经是凡人,然而只要进入修仙界,只要丹田出现气旋进入灵动期开始,曾经的凡人就不再是凡人。从此以后,修士与妖兽禽是同类,与妖树妖藤甚至与石妖是同类,但修士与凡人,已然不同。 “因为大多数修士选凡人结婚没安好心,他们是为了拿凡人当炉鼎。”羊衔为纪妃月解释,他更懂中洲修士。 炉鼎! 陈瑜已经放弃了丹道,但只要有丹方,他也可以炼丹,只是成功率比失败率更高而已。 凡是炼丹,就是提前依丹方准备好灵药,待丹炉预热之后将灵药的或叶、或茎、或花、或根、或整株依次放入。再以自身真火,或火精石精炼淬取,熬制数个时辰数日甚至很多年,才可炼制出所需丹药。 修士以凡人为炉鼎,过程与炼丹类似。然而精心铸造的丹炉尚有炸炉的风险,肉身脆弱的凡人,能经得起几次挞伐? 祖地之所以有此禁令,更是因为被当作炉鼎的凡人,将来暴毙的时候,连魂魄都留不下。 本就是旁门左道,自己得了天大的好处,却连轮回转世的机会都不给凡人留,这已经不算没有人性,这是邪功恶法! 炉鼎。纪妃月小脸一白,她也理解陈瑜和曾新瑶刚才的举动了。甚至在这一刻,她觉得金鳞阁应该学紫阳宗,至少在境内坚决禁止此事。 “秦三,槐花饼什么时候好,我们还急着赶路呢。”陈瑜催促秦三道。 后天才是端五,刚才曾新瑶还说他们不赶时间,陈瑜现在却说要赶路。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心情不好,已经不想在这里多呆了。 “是,是是,这就好!”秦三如蒙大赦,行了一礼忙不迭赶紧退下。 “公子、二位前辈,我和老牛吃饱了。”跟陈瑜相处久了,周兴国深知这位公子惯会迁怒于人,此时擦一把嘴角红油,拉起才塞了牙缝的牛亮,向陈瑜和羊衔等人施了一礼,道:“快端五了,想必有很多人来洛京,我和老牛先进城定下客栈。” (未完待续) 第950章 五色雷劫 第950章 周兴国拉着嘟嘟囔囔的牛亮离坐,很快融入官道来往的人群。 秦三和妻子卖力推拉着风箱,希望早点蒸好槐花饼,早点将这群仙人送走。 “浦山的事情很忙,陈公子要我随行护卫,我本来是想拒绝的。”见因了陈瑜和曾新瑶,大家的情绪都不太高,没话找话道:“但公子说要找那位陆姓高人,却立刻让我心动了。” “羊前辈知道的,此行我们很可能找不到人家。”陈瑜怏怏道。 “这个我当然知道,但你我修士,当然要相信一些玄之又玄的道理。”羊衔微笑道:“比如心诚。只要我们有足够的诚意,那位高人自然会感觉到,说不定哪天他当真出现在面前呢?” “我现在已经知道,元婴境之后就是化神、地仙、上仙、真仙,然后就是造物、造化境界。”陈瑜努力调整情绪,道:“前面的境界先且不说,不知前辈可知道造物和造化的区别?” 嗯——羊衔沉思片刻,道:“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但陈公子可以这样认为。造物境界就像石匠,可以雕出栩栩如生的石像,而造化境却可以造出活生生的虎龙。” 接着,羊衔眼睛蓦然一亮,指着远处匍匐着的洛京城道:“公子可以这样认为:造物境界可以造出这座城池,可以造出里面的街道房屋,甚至可以造出里面活生生的人。但造化境界可以让洛京独一无二,可以让里面的房屋街道各具特色,可以让里面的人各有性格,可以让洛京有法律!造化境,可以造出我们的大千世界并且让世界有文法!” 刘叉、陆临风等人听地咋舌,黛姝也惊叹着金鳞阁不愧位列中洲五柱,连羊衔这样的坐骑,都可以如此通俗的讲解造化境界。 陈瑜果然被提起了兴致,问羊衔道:“那造化境造出的这些,到底是不是真实之物?” 羊衔再次沉思,目光掠过陆临风突然有了主意,问陈瑜道:“听闻公子曾经自爆丹田,却不知,当时是什么样的感觉?” 啊!纪妃月失声惊呼,阳泽和韦灵儿也满脸不可思议的看着陈瑜。曾新瑶、黛姝见状,分别在她们耳边轻声解释。她们的声音恰到好处,阳泽也能听得到。 “疼,无法承受的疼!”陈瑜至今回想起来仍然心有余悸,道:“浑身每一片肉都在疼,每一个骨头缝都在疼。就算想狠下心将痛处剜去,却连抬手都痛地不可承受。我的丹田之伤连出现裂缝都算不上,但那种痛令我觉得,还不如当时当真自爆了算了。” “是了,公子当时的伤只能算是丹田受到重击。但是即使丹田出现裂缝……”羊衔看陆临风一眼,道:“只要丹痴大师出手,亦可迅速让公子康复。但如果修士丹田被毁,那时丹痴大师无能为力,而造化境的高人无须出手,他只要动个念头,即可为修士重铸丹田,并且让人恢复修为。而这些,都是真实的!” “槐花饼来喽——”众人还沉浸在造化境的无所不能难以自拔,然而这个情绪立刻被秦三给拉回现实。 “这就是槐花饼吗?”纪妃月看着放在碟子里还冒着热汽的东西,伸出青葱玉手比划道:“饼不是圆圆的那种吗,这个怎么、怎么……” 槐花饼,乃是采槐花洗净,然后与面和成糊,铺在笼屉里摊平上锅蒸熟。 纪妃月是讲究人,只认各种点心为饼,却不知在凡人民间,凡是摊平的都可称作饼。 她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怪可爱,陈瑜呵呵一笑心情大好,从秦三手中接过调好的料汁,以筷子夹起一块槐花饼蘸了料汁送到纪妃月嘴边,道:“你尝尝,吃一口就知道了。” 纪妃月顿时羞红了脸,灵动的双目不由自主的向旁边瞟去。她担心曾新瑶等人取笑,又担心这一幕没有被人看见,那种矛盾着实有些复杂。 羊衔和阳泽笑吟吟的看着这一幕,但曾新瑶、黛姝、陆临风、赵抽和刘叉却当即黑了脸。可陈瑜没看见,他专注的看着纪妃月轻启朱唇贝齿轻轻咬下一口,小嘴微动。然后眼睛猛然一亮,趁着陈瑜筷子还没收回去,她张大了嘴巴再次狠咬一口,这才微闭了眼睛细细品味。 “好吃!”一口吃完,纪妃月秀眸明亮,道:“微甜,虽没有花香但着实好吃!小花你给我留点!虎龙你小心汤,你少吃点!” 唉!陆临风心中长叹口气,见虎龙吃得狼吞虎咽,秦三这几个笼屉的槐花饼怕是不够它塞牙缝。带着无奈,陆临风学陈瑜的样子,也用筷子夹一片槐花饼,蘸了料汁喂给韦灵儿。 刘叉和赵抽见状…… 黛姝和曾新瑶怒瞪他们一眼,绕开他们喂过来的槐花饼,她们自己动手。 “啊对了!”跟小花抢饼的纪妃月突然想起什么,惊叫一声道:“周叔跟牛前辈走了,钱在他们那里,我们一会怎么付账?” “我可一口都还没吃啊,到时候把你抵押在这里。”陈瑜笑道:“等我们回城换了钱再来赎你?” “我吃得没小花多……”纪妃月却认真了,指着独踞一桌的虎龙道:“它吃地最多,把它押在这里!” “他逗你呢。”曾新瑶细嚼慢咽,她不满陈瑜跟纪妃月太亲密,有意恶心他,道:“就算没有钱,把陈瑜金冠上那颗珠子取下来!” 秦三在旁边听地心惊胆颤,暗道押这位娇滴滴的仙女就行了,那只猛虎就算了。只是,若当真如此,我敢不敢让他们押? 修士娶了凡人女子这等烦心事,终于被欢声笑语冲淡,陈瑜也夹了槐花饼,品尝这久违的属于小时候的味道。 “奇怪?”就在这时,羊衔和阳泽相视一眼,向陈瑜道:“除了我和阳道兄,竟还有元婴修士也来了这里,他是参加端五节呢,还是拜访那位造化大能的?” 小花的肚子都撑起来了,然而嘴上不停,只是在羊衔说话时轻轻的吱吱了两声。 “奇怪。”陈瑜也奇道:“小花说,来的是我的熟人。” 此地视野开阔,身后是村庄,面前官道另一侧是小亭,两边是行色匆匆的商旅。今日天朗气清,阳光明媚,目之所见并无打斗迹象。陈瑜不担心有人斗法,而是颇有兴致的招来秦三,问道:“你们的端五节,为什么不叫端午,就是正午之午?” “人家端五之日订在五月初五,是一整天都在过节,又不是只过正午那一小会儿。”羊衔替秦三回答道。 陈瑜一笑,轻拍储物袋取出一颗小银锭。秦三见状正要说“多了,多了……” 然而就在此时,羊衔、阳泽突然脸色大变。陈瑜将银锭塞进秦三手中,和同样脸色大变的其他人齐刷刷起身来到官道。小花丢下没吃完的槐花饼,尖叫一声藏进陈瑜胸前。虎龙一声虎吼,猛地一蹿来到赵抽身边瑟瑟发抖。 纪妃月吓地拉住陈瑜手臂,韦灵儿惊叫一声躲进陆临风怀里,黛姝和曾新瑶也暗暗运转功法。 他们所有人,都看向南方遥远处。那里的天,瞬间暗了。漆黑如墨的铅云裹携着无尽银蛇遮蔽了阳光,令白昼瞬间变成沉寂千年的黑夜! “是谁在找死!”陈瑜大怒。 那里,有人在渡劫! “各位仙人,有什么不对吗?”秦三手足无措的望着陈瑜等人,道:“数月来,这种天象已经出现好多次了。人们说这是大周气数已尽,王都以外的好多地方已经有人造反了。” 小花吓地躲进陈瑜胸前,虎龙吓地都快瘫了。虽说离地太远,那种令人惊骇欲死的天威并不强烈,可秦三一介凡人,不,这里所有摊贩所有歇脚的商旅,他们都没有跪! “公子,他们灵觉迟钝甚至没有灵觉,感受不到天威。”羊衔为陈瑜解释一番,问秦三道:“你是说,数月来已经出现好多次,你亲眼见过几次?” “八、八次!”秦三道。 “这些混蛋,自己找死竟要我背锅!”陈瑜气地咬牙切齿。 轰! 如锥的墨云几乎连接了地面时,一道闪电照亮了远方,令陈瑜等人可以看到那里微微起伏的群山轮廓。 结束了。像是期待,看到这道闪电,陈瑜等人正要松口气。然而小花抖地更厉害,虎龙趴在那里仍不肯起来,而刚才因离地远而极细微的威压,骤然在陈瑜等人心中加强。 怎么回事?陈瑜等人大感讶异,各自向南方遥远处望去。 铅云未散,那道几乎连接了地面的锥状墨云瞬间消失又瞬间凝结成型,并且,一道威力更甚的红色闪电,再次照亮了远处天空! 天劫,不是一道雷劫。 轰! 伴着震耳的雷鸣,锥状墨云消散,陈瑜等人没敢松口气。 果然,锥状云再次凝结成型,一道威力更甚的黄色闪电再次照亮了远处天空。 接着,是绿色,是黑色。 五道天雷,一连五道天雷之后,锥状墨云终于彻底消散,漫天彤云也凭空消失,远处恢复了晴空万里。 似乎,若不是心中惊悸仍在,若不是身上紫霞未散,陈瑜都差点以为刚才经历了一场梦! 五道天雷。白、赤、黄、绿、黑五色,代表五行。 这才是真正的天劫,这或许才是完整的天劫!他们以前所见,以前那些渡劫的修士,竟是一道天雷都没抗住! “是谁在渡劫?”陈瑜率先回过神来,他有些激动地道:“他成功了没有,他竟引来了五道天雷,他是什么境界?” “阿弥陀佛!”一道佛号自身后响起,一道浑厚的声音道:“当今之世,没有人能成功渡劫,那位施主已经失败了,但这份业障,却要算在陈施主身上。善哉善哉!” “何人在此大放厥词!”羊衔大怒。 陈瑜惊愕转身,眼前白眉白须,慈眉善目,身披袈裟的老和尚没见过,但老和尚身边筑基境的小和尚,以及小和尚身侧威风凛凛的狮子,却果然是陈瑜的熟人。 “慧能?狮格?”陈瑜喜道:“你们怎么来金镛城了,你们是来找我的?” (未完待续) 第951章 当时正在受委屈 第951章 灰色僧衣,外披袈裟的老和尚,乃是与开宝寺住持福临,戒律殿长老福广同辈份的福鉴,如今出任开宝寺内门执事。 慧能引荐了福鉴,陈瑜为大家引荐羊衔和阳泽,更为慧能引荐刘叉等人。 只是刘叉、陆临风等小辈还算有礼貌,而羊衔和阳泽对福鉴明显没有好感。其实说起来,陈瑜又何偿不是。 包括秦三在内,所有小贩以及歇脚喝茶的商旅,在福鉴和慧能到来之时,竟齐刷刷的跪倒,并且将脑袋杵在地上不敢抬起,恭敬程度乃陈瑜平生仅见。 “秦三,你可能不知道,眼前这两位大师的实力,其实远不如我们。”陈瑜心中不悦,愠怒道:“你何以对我们随意,而对他们如此恭敬?” “回仙人的话,周王有令,凡周国境内见到法师,必须行跪拜之礼。”秦三仍然不敢抬头,闷声道:“因为就连周王见到法师,也是要跪地行礼的。” “周王?”陈瑜嗤道:“这周国,果然是气数将尽啊。” “陈公子数月前还惶惶不可终日,如今再见,却可一言定一国兴衰了。”慧能双手合什口喧佛号,道:“只是公子要凭一已好恶,而陷无数黎民百姓于水火之中吗?” 金镛城管辖三十余小城,堂邑城属于其中之一。而堂邑城除了本部城池,更包括周边小集镇,同时管辖十余个凡人小国,周国属于其中之一。 陈瑜虽未拜师,但只要向卢沐林或者颜丹青稍稍透露自己对周国的不满,令这个凡人小国换个家族当王族实乃轻而易举。 不过,刚才陈瑜只是随口一说,他哪来的闲工夫插手凡人国家之事。然而慧能这种以大义压人,动不动就将黎民百姓挂在嘴上的作派,却令他颇为反感。 “慧能大师怎么来金镛城了,是来找我的吗?”慧能毕竟是故人,而且跟慧远交情不错,陈瑜调整好情绪,道:“我的悟道经过,连丹痴大师和刘老前辈都有些感兴趣,你若有时间不妨来金镛城,或许对你也有好处。” “周王崇佛,有意在洛京附近修建佛像,小僧跟福鉴师叔正要前去选址。”慧能同样调整了情绪,和善道:“至于悟道经过,陈施主忘了,你已经将悟道经过告诉慧远师弟了?” 都说了,连丹痴大师和刘毓亭都看重悟道经过,说明其中必然有陈瑜所不知道的巨大好处,但慧远拒绝的如此明显,陈瑜总不能强押着他去金镛城? 明明是故人,却不知为何突然如此陌生,而且福鉴对陈瑜明显有些敌意,也不知何故。 双方之间,唯有小花最是欢喜。 当察觉到狮格的气息,小花小心翼翼的探出脑袋,先是心有余悸的往南方看一眼,确定劫云正在散去,确定再不会有天劫,它这才欢呼一声,从陈瑜怀里一跃来到狮格头上。一狮一鼠蹦蹦跳跳,它们替陈瑜和慧能庆祝着久别重逢。 “大和尚说的业障,不知指的是什么?”羊衔突然问道。 “世间本无事,陈施主偏生弄出什么悟道修炼法。”福鉴低眉垂首,道:“至今为止,死于此法之下的修道之人不计其数。虽非陈施主亲手所杀,但每一条鲜活的生命,都是因陈施主而死,陈施主难道不该为他们负责吗?” 福鉴一开口,慧通就暗道“要糟”,他不禁双手合什口喧佛号。 盖因有别于雍容大度的福临住持,更不同于慈悲为怀的福广长老,这位福鉴师叔修习的佛典最多,然而为人最是认死理不会变通,他认定之事,当真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若非开宝寺如今战事吃紧匀不出人手,不然决不会将福鉴长老派出,来金镛城腹地传佛。 “荒谬!”羊衔大怒,别人找死竟要陈瑜负责,这是什么歪理,羊衔一时给气地竟不知如何反驳。 “这位道兄请了,依道兄所言,世间本无事,偏生在下的师叔小丹痴悟出新的筑基丹方。”丹师阳泽同样恼怒,道:“将来若有人因服用新的筑基丹而死,这笔账难道要算在我师叔头上?” “这位前辈请了。”曾新瑶本来想忍,然而羊衔和阳泽都为陈瑜出面了,她也不忍了,反正也忍不住。 此时冷着俏脸寒声道:“燧皇生火、伏皇确定八卦、炎皇创立丹道、道祖集诸道之大成于一身,开创完整的修炼体系。依前辈所言,古往今来,天下因这些‘多生的事端’死的人不计其数,他们也要负责吗?” “这好好的怎么一下子扯这么远?”陈瑜不愿生事,当起和事佬道:“福广大师当日宁愿被法天象地反噬也不愿李佶和王安平受伤,我是深知开宝寺高僧慈悲为怀的,相信福鉴大师也没有恶意,大家还是以和为贵。” “牙尖嘴利!”但福鉴和尚却不领情,怒斥曾新瑶一句。突然,福鉴双目泛起金芒,他看向陈瑜。 这个瞬间,陈瑜感觉自己一丝不挂的躺在平地上,然后身体里里外外被福鉴看了个遍。 “放肆!”羊衔大怒。 “你敢!”阳泽就欲动手。 陈瑜浑身腾起紫霞,心中升起浓浓怒意。修仙界以收徒最为谨慎,然而即使师父王德闲,也不曾动用瞳术将陈瑜里外看个遍。铿然声响中,直刀已然在握,这一刻,即使对方乃元婴境界,陈瑜也必须拼死一战! 曾新瑶、陆临风各自怒目圆睁,连小花都从狮格额头跳下,它也怒了。 慧能急地不知道做什么好,见对面似要出手,他当即祭出禅杖,一场冲突似立刻就要暴发…… “咦?奇怪!”就在这时,福鉴突然收了瞳术,白眉耸动,满脸震惊的看着陈瑜,道:“为什么,你的身上除了戾气,竟无丝毫业火?” “老秃驴,你找死!”陈瑜切齿,眼睛里满是戾意,他看着福鉴,手中直刀向其猛然斩下! “住手!”慧能扬起禅杖格挡。 破碎的刀气四处激射,劲风掀翻了小贩的摊位,折断了附近杨柳。若非羊衔见机得快迅速护住秦三等凡人,他们今日定要作陈瑜这含怒一刀的刀下亡魂。 “陈公子,福鉴师叔没有恶意!”碎星刀,一刀九震。慧能仓促出手吃不住力,噔噔噔后退近丈这才喘匀了气息,大吼道:“福鉴师叔不会斗法!” 但此时陈瑜戾气暴发,哪还听得进去劝。一刀逼退慧能,下一刀已然扬起。 “陈瑜,住手!”曾新瑶、刘叉等人急地大叫。就算福鉴不会斗法,可人家的元婴境界不是摆设。陈瑜能受得住结丹威压,元婴呢? 见陈瑜置众人的大喊若罔闻,黛姝见状,伸出纤纤玉手,猛地手掌一翻。 天翻地覆!陈瑜呯地一声,随着黛姝的神通整个人栽倒在地。 “陈瑜施主没有大碍,二位道兄可以撤去气机牵引了吗?”看陈瑜一眼,福鉴向羊衔和阳泽道。 哇——直到这时,看着曾新瑶冲上前去扶起陈瑜,看着小花捏着拳头向福鉴挥舞,看着陈瑜收刀,并且掸去身上灰尘,纪妃月这才哭出声来。 “福鉴道兄刚才若敢有丝毫异动,我家公子若有丝毫损伤。”羊衔撤了气机牵引,看着福鉴冷然道:“相信我,我家老祖定血洗开宝寺!” 不在意羊衔的威胁,福鉴看着脸上已然戾气散尽的陈瑜,清澈的眼中满是赞赏道:“敢对元婴出手,陈施主好胆色!” “弟子惭愧。”陈瑜自称“弟子”,苦笑着向福鉴抱拳,道:“自师门覆灭,弟子一直夹起尾巴做人,走路都生怕踩着蚂蚁。但是,弟子生来倔强,有一股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狠劲。如今重新有了师父,弟子再也不愿委屈自己。” “陈瑜,你怎么样?”纪妃月哭得梨花带雨,冲上前来抱着陈瑜胳膊连连追问:“你有没有受伤,这和尚有没有暗算你?” “这到底怎么回事?”刘叉问道,他跟陆临风等人也上得前来,不过他们更机敏,注意到了陈瑜如今对福鉴时自称“弟子”。 “我没事,福鉴大师在点拨我。”陈瑜冲他们放心一笑,道:“我心中戾气,消散了很多!” “老衲观陈施主身上竟无一丝业火,就知道此乃命数使然,也深知刚才举动太过鲁莽,索性帮陈施主暂消戾气。”福鉴口喧佛号,看着陈瑜道:“不过治标不治本,陈施主若想尽消戾气,还需来我开宝寺以佛法修身养性。” 哼!羊衔怒道:“道兄好意,在下代老祖心领了。但我金鳞阁早已为陈公子准备了功法,只等老祖寿诞之后,只等他拜师,自会帮他消除心中戾气!” 慧能收起禅杖,一边咳一边道:“陈施主出手太重,你的戾气可是尽数落在小僧身上了。” “还请慧能大师海涵,在下确实不想再委屈自己了。”陈瑜歉然道。 “五色雷劫,乃修仙界第一次出现。我和师叔要去南面伊阙峡谷看情况,陈施主要不要一起去?”慧能邀请道。 “我就不去了。”陈瑜道:“我如今对天雷天劫,甚至对雷系术法都敬而远之。” 目送福鉴、慧能和狮格远去,陈瑜突然噗地一声口吐淤血,吓地刚刚止住哭泣的纪妃月再次哇的哭出声来。 陈瑜抬手,阻止曾新瑶等人的关切,微侧了头向羊衔道:“羊前辈,回去之后,给周国换个国君!还有,端五节改名端午!” 众皆愕然,韦灵儿暗道:“这位陈公子的气性可真大!” 羊衔抱拳一礼道:“是!” 他知道,陈瑜这是迁怒,因为至少在秦三行跪拜之礼,在得知周王崇佛之时,陈瑜对周国之事并没有兴趣。如今在福鉴这里吃了亏,陈瑜将气撒在周王身上了。至于给端五节改名端午,这是他的小孩子心性。 “他为你消解戾气,是迫不得已对不对?”赵抽看着福鉴远去的背影问陈瑜。 “若非两位前辈以气机牵引锁定了他,我今日恐怕要遭他毒手!”陈瑜一边想着自己哪里得罪开宝寺了,道:“当他发现我身上没有业火的时候动了杀机,要不然,我哪来的胆子敢对元婴动手?” 韦灵儿愕然,暗道:这位陈公子刚才嘴上说不愿再受委屈,原来他当时正在受委屈,甚至在要杀自己之人面前以“弟子”自居,若是钧公子遇到此事……不会,钧公子智计超绝,他不会让自己陷入如此险境。 “还要不要脸了?”陆临风气地跳脚,道:“堂堂元婴修士,整天吃斋念佛,却对筑基小辈下毒手,他的佛法都学哪去了?” “难怪你不听劝,执意要杀他,原来你察觉到了杀意!”曾新瑶也是银牙咬碎,深吸一口气,向黛姝道:“还好黛姝姐姐及时制止了陈瑜,若他执意动手坏了二位前辈的气机牵引,那时福鉴等于拿陈瑜当人质,二位前辈都不好出手!” (未完待续) 第952章 我会喜欢啊 第952章 洛京城和宁州很像,都是四面被群山要隘环绕。宁州因城池主体太过庞大,出城二三十里就是群山,故而给人一种逼仄之感。而洛京四处的群山关隘都在百余里之外,因此城池虽小却令人心中敞亮。 洛京北靠邙山,南临伊阙峡谷,洛水穿城而过,地势易守难攻。自建城以来,即使几次改朝换代,也是周王出城投降,洛京本身并没有受到战火波及,因此城中百姓祖祖辈辈不知兵戈,连住在贫民坊的百姓,身上都有从骨子里透出的优雅。 纪妃月常来洛京,一进城门,她就成了大家的向导。而且小嘴叭叭说个不停,甚至指着人家民房墙角残缺的砖块,小脸上满是自豪的道:“是我一脚踢出来的!” 作为王都,洛京自然别有一番繁华气象。近几个月来涌进了大量修士,刚才伊阙峡谷炸起五色雷劫之时,又有大量修士化作长虹自城中飞出,因此当小花和虎龙出现在大街上,连一些小孩子都不害怕,反而一路跟着好奇的甚至想摸虎龙一把。 小花坐在虎龙额头的王字上,带着它先在城门口买了两只竹筐,在小花的示意下,老农战战兢兢的用麻绳将竹筐绑起来,然后踮着脚挂在虎龙脖子上。 沿路走来,小花指挥着虎龙来到干果摊前,小嘴一张吐出一串铜钱。麻利的称好花生,摊主听不懂鼠语,但在小花的示意下,仍然哆哆嗦嗦的将花生装进竹筐,然后神思恍惚的看着一虎一鼠扬长而去。 来到卖苹果摊前一如既往,大量鲜红的苹果被装入另一个竹筐。 它们甚至来到菜摊前丢下铜钱,再装一些黄瓜和西红柿。这哪里是逛街,它们分明是来进货的。 当围在它们身边的小孩子越来越多,小花指着一个口水滴嗒的小孩,告诉虎龙那孩子想吃它。虎龙当然知道小花在逗它,但还是配合的,将硕大的脑袋凑近小孩,张开巨口伸出粗糙的舌头舔去小孩嘴角口水。 这一幕看地小花直泛恶心,连手中酸酸甜甜的西红柿都觉得不香了。只见它小爪子微动,从竹筐里飘出梨子、李子、栗子落在周围孩童手中,令孩子们又惊又喜的尖叫。 洛京城八横九纵共七十二坊,每个坊都有集市商铺,但洛京城最繁华处莫过于东、西二市,并且尤以权贵常光顾的东市最为清雅整洁。 “公子,这几天涌入洛京的人太多,我们找了两家客栈。”人来人往的东市坊门前,周兴国和牛亮正好赶来,周兴国道:“一个东来客栈,但……” “东来?”惊喜的和曾新瑶相视一眼,陈瑜打断周兴国后面的话,道:“就住东来客栈!” “可是东来客栈的小院,只有三个房子临近洛水……” “我们是来找陆压的,临不临水的不重要。”陈瑜再次打断周兴国。 来洛京是为了找陆压! 陈瑜来洛京不是陪纪妃月过端五节,而是为了找陆压。 若是别的女子,这会儿就应该使性子生气了。纪妃月明媚的眼中也有失落,心中也有委屈。但想想刚才陈瑜差点糟了福鉴和尚的毒手,她强行驱散心中些许的委屈和不快,只要陈瑜在洛京,而且后天端五节时陪她上街游玩,她认为,这就是陪她过端五节。 “可是和我们相临的那个院子里有修士的法力波动……” “周叔有所不知!”黛姝笑笑道:“单是冲着‘东来’二字,陈瑜和新瑶就一定会住这家客栈,因为紫阳宗的迎宾馆就叫‘东来’。” “至于说到有修士在侧……”陈瑜笑道:“有你们两位结丹,有两位元婴前辈,我行走天下以来,从未有过如此强大的护卫。邻居住着的修士若人品不错,我们结个善缘交往一番也是无妨。” “东来客栈嘛。”羊衔沉吟一会,问陈瑜道:“公子此番来洛京,可是想过以什么方法找那位前辈?其实伊阙峡谷地势险峻但风景秀丽,奇峰、温泉更是多不胜数,如果那位前辈要隐居,应该会选择伊阙峡谷。” “陆压当时只说自己小时候生活在洛京城外的村庄里,这么算起来,说不定就是秦三他们村呢。”陈瑜开个玩笑,正色道:“我之前想的是,来洛京之后找周国太史查地方志,或者打听一些奇闻传说。我是没想过第一次来,就能找到陆压。” 羊衔不敢直呼陆压名姓,而是以“那位前辈”代指,但陈瑜向来心无敬畏,而且与陆压已然见了两次,自认已经是熟人因此态度更随意。 “找周国太史,查地方志!”阳泽感叹一句,看着陈瑜由衷道:“就像那天在浃水以传音符找人,陈公子的方法虽然简单,却着实有效!” “事不宜迟,我和阳道兄去周国王宫,你们先回客栈!”羊衔道。他对陈瑜这法子同样极为赞赏,因为就算改朝换代,只要新的周王仍然以洛京为都,则国史、地方志、异物志、奇闻异志等典籍基本上都会得以保留。 进入东市,入眼的繁华更上了一个层次。街道两边不再有摆摊的小贩,而是酒旗、茶愰招展的精美店铺,鳞次栉比直伸往远方。衣着锦绣的达官显贵、富商大贾悠闲往来,高头大马驾着马车粼粼而过,更有衣着华贵的妇人少女,手握团扇奔走于脂粉珍宝店铺。 在周兴国和牛亮的带领下,正要回客栈,众人满是好奇的目光四处打量,冷不防一个店铺的招牌冲进眼中,赵抽和陆临风齐齐惊叫道:“珍宝阁!” 这是一家规模很大,装璜极为考究的三层楼店铺。两人合抱的柱子探出门外,将街道占了一半。店门口停了十余辆马车,进出店门的客人络绎不绝。见此情景,众人心中一起浮现起门庭若市这四个字。 “不是真的珍宝阁啦。”纪妃月仰头看着店铺,道:“这家店主人姓林,祖上是专为周王妃打制金铁首饰的匠官,致士之后开了这家店,据说已经传了近千年了。” 近千年?陈瑜为之咋舌,紫阳宗作为修仙宗门,传承至今才三千多年,而且还被人给灭了。而这家凡人开的店铺,竟可以经营千年之久! “黛姝姐,我们进去看看?”曾新瑶一手拉韦灵儿,另一手拉着黛姝,道:“从如意宗出来,我们进了高平城。当时陈瑜身上钱不够,我和紫苏只能一人买一支铁木簪子。” 纪妃月兴奋的赶紧跟止,刘叉、赵抽见状,拉着陈瑜也向珍宝阁走去。至于陆临风,他不用拉。 周兴国和牛亮欲言又止。他们想说,客栈就在前面不远处,可以先回去稍事休息再来。 店内人很多但非常宽敞,大量统一穿着华美侍女服的少女穿梭其中,每个人都脸带笑容,极有耐心的悄声为每个客人讲解手中宝物如何优美。更有一些少女少妇,直接将挑好的发簪步摇戴在头上,然后满脸期待的听身边人的赞美。 穿过人群,挤在柜台前,放眼望去,簪、钗、步摇、凤冠、华盛、发钿、梳篦、抹额、花钿、发笄、手镯、项链、耳环……或金或银或珠或玉,各种材质各种款式,陈瑜见过的没见过的样式,在长长的柜台前被尽数展示。 黛姝、曾新瑶和纪妃月哪个不是见多识广之辈,然而看到如此琳琅满目的首饰,竟是惊呼连连。便是韦灵儿,于此刻也暂别忧伤,尽情领略着凡人工匠的高超技艺。 “周叔,我要这支发簪!”曾新瑶指着一支金镶红宝石的发簪道。 “周叔,我要这支发簪!”黛姝指着一支金镶碧玉的发簪道。 “陈瑜,我要这支发簪!”纪妃月不甘落后,指着一支金镶蓝玉的发簪道。 “老四,掏钱!”刘叉伸手取了最华贵技艺最繁复的凤冠,胖店掌柜也不阻止,任他大呼小叫道:“你知道的,我身上没钱!” “老幺,掏钱!”赵抽也取了最精致最漂亮的步摇,胖掌柜笑呵呵的仍不阻止,任他道:“我也没钱!” 你们都没钱,那还伸什么手?而且,没见店里那么多人都是悄声交流的吗,你们一个个大呼小叫。关键是,要我掏前,为什么还要老四、老幺的乱叫? “刘叉,把凤冠放下!”陈瑜一边上前,恼怒道:“这玩意是女子出嫁时才用,而且以黛姝姐的眼光,她能喜欢你挑的东西吗?” “还有赵抽,你拿步摇是想送给谁?”陈瑜继续道:“这玩意戴上走路都费劲,你想看谁出丑?” “老四每天呆在家里不是看书就是练功,也没见他出去啊,怎么对这些比我们还了解?”刘叉捧着凤冠舍不得松手,道:“而且我提前买了凤冠,省得将来手忙脚乱!” “掌柜的请了,你就不怕这些人都是强盗,抢了你的东西不付钱吗?”陈瑜疑惑的向笑呵呵的胖掌柜问道。 “这位客人说笑了。”胖掌柜笑呵呵的指了指虎龙和小花,道:“能有这等神兽随行,公子等人定是仙人。能被仙人打劫,想来敝东家也会甘之如饴。” 陈瑜不禁看向虎龙,它巨大的脑袋微侧,巨口微张,定有一颗水果或者肉脯自竹筐飞入口中。而小花坐在它的额头上捂着肚子,当是这一路走来吃了太多给撑着了。 陆临风一直跟着韦灵儿,见她在一支金钗前驻足。将其拿起端详一阵,听着他们在店内斗嘴,陆临风将金钗递给掌柜,骂刘叉和赵抽道:“你们是不是傻,买的东西有什么好的,你们不会亲手打制一副首饰吗?那可是天底下头一份!” 店里人太多,陈列的宝物令人眼花缭乱。黛姝、曾新瑶等人本就姿容绝世,一进店本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而刘叉、赵抽等人大声喧哗,令原本还有些小心的目光一下子变得明目张胆。就算她们都是仙子,被男男女女这么多人看也直呼受不了。 等周兴国会了账,曾新瑶、黛姝、纪妃月和韦灵儿逃也似的跑出去。冲店内狠狠瞪一眼,曾新瑶嗔道:“这些男人也真是的,他们凭什么认为,自己亲手打制的首饰我们就一定会喜欢!” 黛姝小麦色的俏脸上也染红晕,闻言连连点头表示同意。 “我会喜欢啊。”然而纪妃月却羞红着脸理所当然道。 曾新瑶愕然,和黛姝一起看向韦灵儿,显然她跟纪妃月是同样想法。 (未完待续) 第953章 你怎么哭了 第953章 陈瑜四人随胖掌柜去了店后学艺,曾新瑶四人随周兴国回客栈。 在寸土寸金的东市还占了极广阔的土地,东来客栈背后的东家必然极有身份。 进入客栈正门是兼营的三层酒楼,穿过酒楼大厅,就是一排排精致典雅的客房。但锦衣华服的店小二,却带着周兴国等人走侧门。 这里是一处处独门小院,院中甚至有花园、回廓和假山,十几处院子令此地更像一处小村落。而每个院门口,都站着神色恭敬的青衣小厮,既可随时侍候院内贵人,更可将贵人的需求及时向掌柜反映。 即使是仙人,即使储物袋里各种作为配饰的法宝多不胜数,但作为女子,对于新得的几件凡俗发簪,连曾新瑶和黛姝都爱不释手。她们甚至不舍得这么快收进储物袋,而是不嫌麻烦的装进精致的盒子里捧在手上。并且一路回来,脸上的笑容从未减少过。 十几处院落聚集一处,因大量小厮正在往来穿梭伺候院内贵人,令可容两辆马车通行的过道显得狭小。店小二在前面领路,回过头来向周兴国等人道:“就在前面,再过一个院子就到了……” 冷不防就在此时,他们右手处的院门被打开,走出的一个黑衣修士,差点与店小二撞个满怀。 明知离地还有些远,并且前面还隔了结丹境界的周兴国,但黛姝四人仍然下意识的双手护着小木盒,生怕那黑衣修士当真当脆弱的首饰给撞坏。心中微恼,待向来人看去,双方目光接触,曾新瑶和黛姝惊讶道:“陈骏之,怎么是你?” 来者,竟是邾野陈氏子弟,筑基八层境界的陈骏之。 “曾姑娘、黛姝姑娘,你们怎么来了此处?”陈骏之也大感讶异,但他很快一副恍然之色,笑道:“这里是金镛城,你们也是收到消息前来一探究竟的?” 曾新瑶跟陈骏之不熟,确切来说应该是双方有隙,原本正常打个招呼就要离开,但此时却心中一动,问道:“什么消息,骏之公子可否说详细点?” “你们竟不知道?”陈骏之奇道。 新租的院子还没整理好,就近在陈骏之院中小亭落坐。 “我得到消息,浦氏有子弟将在伊阙峡谷渡劫,因此特地赶来。”上了茶,陈骏之笑道:“没想到再过两天就是洛京一年一度的端五节,因此就留下来多住几天。怎么,你们当真没收到消息?” 租客栈的独门小院,要么像陈瑜他们一样人太多,要么就是为了长住。只为观看浦氏子弟渡劫就如此铺张,虽说金银之物在修士眼里与粪土无异,但没有必要。 黛姝对陈骏这的说辞有些怀疑。 “浦氏?就是临近浦江的浦家庄?”曾新瑶若有所思道。 “嗯,正是浦家庄。”陈骏之感叹道:“也不知他们从哪里听的谣言,认为在灵气稀薄之地更容易渡劫。但浦家也着实了得,那渡劫之人竟引来史无前例的五道雷劫!” “骏之公子可知,他成功了没有?”曾新瑶道,这才是她最关心的。 “没有!陈氏有人在峡谷那边驻守,亲眼看到渡劫之人化作青烟。如今我家一位元婴长老正在与浦氏元婴斗法。”陈骏之看着曾新瑶,道:“浦氏子弟渡劫之时,似有一件仙器碎片帮他挡下了雷劫。” 仙器碎片! 与黛姝相视一眼,仙器碎片能挡雷劫,那陈瑜的幽光剑呢? 这些日子,曾新瑶专心参悟那部无名旧书里的星图,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看过幽光剑了。但她对幽光剑已经非常熟悉,继续握在手中参悟也看不出什么了。 烦啊!曾新瑶创建抗劫大阵陷入了瓶颈,为了散心才跟陈瑜一起来洛京,没想到却遇上了更扎心之事,浦氏以仙器碎片阻挡天劫。 “我记得陈瑜说过,浦氏的一声仙器碎片飞走了。”黛姝惊讶道:“浦氏有几块仙器碎片?” “怪不得之前陈公子上门讹诈,浦氏那么干脆就掏出三百万颗灵石。”韦灵儿也道:“那时大家都知道浦氏有秘密,却没想到他们在保守的是仙器碎片!” “糟了!”纪妃月惊呼道:“浦氏子弟因渡劫而死,如果仙器碎片又被人抢了,那他们岂不是要恨死陈瑜了?” “在下有些疑惑,浦氏之前已经死了一个天骄,时隔半年又搭进去一个。”曾新瑶也是心中一紧,问陈骏之道:“浦氏为何如此执着的要让子弟渡劫?” “你们还真不知道啊?”陈骏之简直惊呆了。见眼前四个女子连连点头,陈骏之苦笑道:“自陈瑜展开人皇诏书,东域突然流传着两句话:凡渡过天劫者,均可展开人皇诏书;灵气稀薄之地,天劫威力很小。” “哦——难怪洛京突然涌进来这么多修士,我还以为他们都是为了躲避战乱呢,原来还有这层考虑。”纪妃月恍然道。 “这是谁传出的谣言?”黛姝大惊。 “谣言?”陈骏之奇道:“这,何以见得?”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黛姝怒道:“如果有了地域之别,那天劫还是天劫吗?哼,以人皇诏书为诱,再给指明方向。散布如此谣言者,是要将天下杰出之士一网打尽啊,上人没安好心!” 曾新瑶正在考虑,要不要自己也弄个谣言,就说祖地灵气更稀薄,去那里渡劫更容易成功。就在她还在权衡利弊之时,黛姝的第一句话,直接令她几乎五雷轰顶。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这是《紫阳真诀》中的一句话,而她跟陈瑜,以及所有紫阳宗亲传弟子有识海禁制,他们可以在心中诵读却无法说出口。就是说,当今世上应该没有人知道这句话才是,但黛姝是怎么知道的? “曾姑娘?曾姑娘?”陈骏之连连呼唤,黛姝用手肘碰她一下才令曾新瑶惊醒。 “哦,不好意思,刚才走神了。”曾新瑶压下心中疑惑,赧然一笑道:“骏之公子刚才说什么?” “在下听郑维新说,紫阳宗将派三百余人来金镛城?”陈骏之似有些不好意思,说话变得吞吞吐吐。 曾新瑶心中震惊余波未消,没有看出陈骏之的扭捏,闻言故作轻松的一笑,道:“是有此事,骏之公子想多要几个紫阳宗弟子?” “若是曾姑娘能多给几个那是再好不过了。”陈骏之随意道,然后继续扭捏道:“只是不知,贵派的唐敏姑娘,会不会随行?” “唐敏师姐?”曾新瑶这下终于回过神来,讶然道:“骏之公子怎么会认识唐敏师姐?” “这个……那个……”陈骏之更扭捏了。 原来,紫阳宗覆灭的当晚,陈骏之、郑维新等人目睹那个白甲宣节校尉,随意一掌就令紫阳九峰沉陷。 到了第二天,厮杀一夜的紫阳宗诸师长,见生还无望而敌人势大。他们竟拖着疲惫之躯毫不惜命的扑向敌人,他们紧紧抱住敌人,然后相继自爆金丹! 陈骏之等人既惊且骇,他们被紫阳宗诸师长的疯狂给吓到了,他们不敢再呆在紫阳宗,他们逃走了。 来到紫阳山脉东部历亭城,适逢唐敏等人正在商议营救魏洛城被俘的其他同门…… 有些人,没有惊人的容貌,但某个瞬间的坚持,却足以令人动容;有些人,没有惊人的资质,但某个瞬间的坚持,却足以令人震撼;有些人,没有惊人的智谋,但某个瞬间的坚持,却足以令人终身难忘。 唐敏等人深知宗门覆灭已成定局,但她们用自己最微小的力量,坚持继续为宗门效力,哪怕知道魏洛城当时有孟姚这位元婴坐镇,她们也想去硬碰硬! “实不相瞒,在下虽是大长老嫡子,但不论智计、资质以及修为实力,在家父的众多子嗣里只能排在最尴尬的中流。就像此番来洛京,其他人都能派上用场,唯留在下看门。”陈骏之苦涩道:“在下对唐敏姑娘极为倾慕,但当时身份尴尬而且自卑竟不敢上前……曾姑娘怎么了?” “是啊新瑶妹妹,你怎么哭了?”纪妃月听故事正在劲头上,经陈骏之提醒向曾新瑶看去,却见她早已泪流满面。 “唐敏师姐不擅斗法,但她已经战死了。”曾新瑶拭泪,道:“陈瑜被人追杀,唐敏师姐听说后前去相救,那时她就受了重伤。之后紫苏率元州修士在祖地征伐,在攻打风鸣谷一役,屠岸贾师兄失了右臂,唐敏师姐战死!” 陈骏之瞬间红了眼眶,他低下头,不让人看到脸上的悲戚。良久,他深埋着脑袋,低沉道:“曾姑娘,可否给在下说说,唐敏姑娘的往事?” 唐敏不论资质还是悟性都是极好的,奈何紫阳宗自创建以来就一直在征战,因此亲传弟子除了擅长斗法之外,还必须拥有极高深的谋略。而这些,又恰恰是唐敏所抗拒的。 “很多师叔都曾动过收唐敏师姐为徒的念头,红玉师叔的亲传弟子外出历练殒落后,也曾想要收唐敏师姐为徒,但红玉师叔主持披霞殿,她的弟子必须是紫阳宗最会指挥战阵之人,因此她最终还是放弃了。”曾新瑶无奈道。 唐敏不擅斗法,但她经常外出历练,不为斩妖除魔,而是去到凡人国家。看哪里干旱,就攫一朵云为那里降雨;看哪里有水灾,就击散云朵令天放晴;看哪里闹瘟疫,就自己出钱买药,或者回师门向椒兰殿请教。 “唐敏师姐修炼到筑基六层,却未杀一人,手上未沾一滴鲜血。”曾新瑶道:“掌教师伯说,紫阳宗这么大,需要一个双手干净的弟子。大长老陈师叔也曾称赞唐敏师姐,说她才是真正的修仙之人。” “修炼到筑基六层却未杀一人,手上未沾一滴鲜血。”黛姝也为之动容,旋即长叹一声,悲声道:“如此美好的人,最终却是战死!” 陈骏之默默听着关于唐敏的一切往事,他不敢抬头。直到夕阳西下,直到周兴国来找曾新瑶等人,陈骏之仍然不抬头,而是语气平稳的逐客:“黛姝姑娘、曾姑娘请自便,在下就不远送了!” (未完待续) 第954章 老祖见过我 第954章 “我以为你应该着手炼制降尘丹了,怎么反而炼起了增寿丹?”刘叉问陆临风道。 还是东来客栈侧门小巷,店小二在前面带路,牛亮紧跟其后,剩下的刘叉、赵抽、陆临风和陈瑜踩着夕阳最后的余晖悠闲前行,虎龙和小花缀在最后。 “原本确实在学着炼降尘丹。”陆临风道:“我想继续以凡药制出降尘丹,只是到目前为止仍然毫无头绪。师父叫我不要太着急,先以原方炼手。” 然而以陆临风如今的境界实力,就算依着原方炼制降尘丹,不止成丹率很低,丹药的品质也只达到七、八品的样子。降尘丹太难炼了!似筑基丹,一炉可成丹十颗,然而降尘丹一炉只能成丹一颗。 几炉丹药之后,陆临风也知道急不来,适逢丹痴大师要来金鳞阁,他也正好外出散心,同时帮师父打头阵。 “那怎么又炼起增寿丹了?”赵抽这些天在忙着风铃渡之事,知道增寿丹之珍贵,更知道此丹简直就是催命符,他有些不理解陆临风为什么要找死。 “我来之前不是去了一趟平棘城吗?”陆临风道:“那个黄砀老头说,陈瑜许给了他一颗三百年寿元的增寿丹。我就想着,索性自己练制,一来同样是炼手,二来就不用麻烦我那些师侄们了。” 陈瑜嘿然道:“跟小丹痴结拜,原来还是有点好处的!” “那下次叫你‘老四、老幺’的时候,你可要应啊?”陆临风打趣道。他们都很不理解,陈瑜为什么对这个称呼如此抗拒,既然已经结拜事情已成定局,他为何还要如此挣扎? 陈瑜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许在紫阳宗当老幺令他有些厌烦。 此时打个哈哈,正好前面带路的店小二来到一处院落前,恭身道:“各位仙人,到了!” “泰和居。”陈瑜抬头看着院门匾额上三个鎏金大字,撇嘴道:“名字俗,字体俗,鎏金更俗,简直俗不可耐!” “比起你的泽薮院,至少人家这三个字好理解。”刘叉说着,率先跨门而入。 “才这么一会儿,你们学会了吗,你们打制了什么?”才进院子,纪妃月就迎上来。她直接略过刘叉,盯着第二个进入院门的陈瑜连珠发问,令陈瑜反驳刘叉的话都给生生咽了回去。 轻拍储物袋,陈瑜取出一只小木盒递给她。 “现在就给吗?”陆临风吓了一跳,道:“凤冠不是要等结婚时才用的吗,现在给会不会有点太着急了?” 纪妃月白陆临风一眼,她还没打开还没体验惊喜呢,就被他给提前透露了。 真的是凤冠! 小木盒子里,静静躺着以黄金为底、镶以红宝石的风冠,造型繁复而舒展,瑞凤栩栩如生,连细节处都纤毫可辨。整件凤冠做工精致,极其华丽,虽是俗物却令纪妃月挪不开眼睛。 此时除了陈瑜和纪妃月,满院子所有人都在震惊。凤冠啊,陈瑜将自己亲手打制的凤冠,送给了纪妃月,他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陈瑜的想法很简单,第一次打制凤冠,虽说不论技艺还是细节都很到位,但仍然难免生疏拙劣。就像陆临风作为丹痴大师的关门弟子,炼制的筑基丹每一颗都可以达到极品的程度,但对于没有太多经验的降尘丹,他却经常炼废。 陈瑜就想着,等将来自己多练练,等手法更纯熟技艺更精湛,待和师姐在白鹿殿完婚时,再亲手为她打制一件最好的凤冠。 而且不论书上记载还是世俗通理,都没有说过不能送人凤冠。再说了,以纪妃月的身份,她结婚时用到的凤冠不论材料还是做工必然顶尖,并且必然属于法宝之流。这件以黄金宝石打制的凡俗之物,陈瑜是当玩具哄纪妃月开心的。 道理勉强说得过去,可陈瑜却忘了所谓的世俗通理,在特定的人特定的情形下根本没有约束力。陈瑜更是没有想到,如今院里这四位姑娘,早已极有默契的在心中将他们四个男子手中的凤冠给瓜分了。在曾新瑶和黛姝心里,陈瑜打制的这件凤冠,不属于纪妃月! 偏生,见纪妃月喜欢自己这件作品,陈瑜瞪着得意洋洋的眼睛四处张望,他希望得到其他人的赞赏。然后,他这会开始心思敏锐了,他发现了黛姝和曾新瑶神色中的异常。 “黛姝姐不要失落,刘叉也为你打制了一副凤冠。”陈瑜好意的,戳穿了黛姝装模作样想要保持的期待,接着迈步来到曾新瑶面前,安慰般道:“新瑶姐也不要失落,将来我帮你也打制一件凤……啊!” 先是想起唐敏战死而心情悲恸,接着陈瑜将本属于紫苏的凤冠送给了纪妃月,然后又在这里胡说八道! 不等他继续说下去,曾新瑶抬手就是一记擒龙手。 “新瑶姑娘,这是我师父炼制的丹药!”陆临风道。他虽也不满陈瑜的见异思迁,但他看得出,曾新瑶是动了真怒了,赶紧取出一颗丹药,道:“就是当日在如意宗,我跟你提起过的那种!” 在如意宗的时候,陆临风曾提起过,丹痴大师如今炼制的丹药里,会形成天然的阵法。曾新瑶对这种丹药极有兴趣,闻言果然稍解怒意,但她不能如此轻易的放过陈瑜,心念微动间,紫色巨掌轻甩,陈瑜像破麻袋一般被扔了。 前往王宫查看典籍的羊衔和阳泽,要在汗牛充栋的典籍里寻找线索,只一个下午当然一无所获。好在他们都是见多识广之辈,本也没有抱太大期望,因此虽是一无所获倒也不气馁。 快到小院门口时心有所感,抬头看去,却见头戴金冠,一身淡紫暗纹衣衫的陈瑜高高飞起,并且炮弹般向旁边院子飞去。二人顿时大吃一惊,还以为自己不在的这短短光景,陈瑜等人就遇到了危险。 一步跨至院门口,迅速绕过庭院照壁向众人看去。 纪妃月正在收起小木盒,曾新瑶正接过一颗丹药。其他人或抬头看向陈瑜,或看向突然出现的他们,虽神态各异但院里并没有危险。 呯! 曾新瑶生气了,扔的时候稍使了气力,陈瑜越过自家院子,狠狠的摔在隔壁的房顶上,将人家房顶砸出个大洞,并且随着哗啦声响,直掉进人家屋内,众人这才回过神来。 羊衔和阳泽相视一眼,来不及说话,转身向院外冲去。 有法力波动!陈瑜砸坏人家屋顶跌进人家房内,即将摔在地上之际,心中突然警惕,并且很快想起周兴国说过的话,他们隔壁住着修士。 啪地一声摔在地上,向法力波动之处看去,陈瑜顿时一呆,脱口道:“折应拭、罗浩宸、洛洛,怎么是你们?” 住在这个院里的,竟是魔门三宫弟子。他们刚才向小二叫了饭菜,祭起隔间符聚在同一个房间议事,冷不防陈瑜从天而降,他们也呆住了。 洛洛挥袖驱散袭来的灰尘,罗浩宸脸上明灭不定,他担心刚才秘谋之事被陈瑜听到,折应拭则诧异道:“你怎么来了这里?” “这话应该我问你们?”陈瑜起身,掸去身上灰尘。来到三人饭桌前老实不客气的一屁股坐下,看着满桌饭菜,伸手自筷洞取出筷子直接开吃。 见他如此作派,洛洛怒道:“你还真不客气!” 如果在家里吃饭,当然是有几人筷筒摆几双筷子。但是在客栈里,店家要考虑客人会不会请客,因此即使一人份的饭菜,也必然要摆上十余双筷子,没想到今日竟方便了陈瑜。 “菜都凉了。”陈瑜冲洛洛一笑,招呼折应拭和罗浩宸道:“你们也别客气,快趁热吃!” 人就是这样,自己的东西放一边有时候会当成垃圾,但只要别人稍微表现出感兴趣,即使垃圾也会在瞬间变得珍贵。 这满桌菜肴,折应拭三人之前一筷子都没动,他们实在没心思吃饭。但陈瑜自顾吃地狼吞虎咽,倒令他们突然觉得这些饭菜应该非常可口,不禁各自举着,甚至跟陈瑜抢了起来。 “公子!”羊衔讶然道。他和阳泽赶来时,只见这一桌四人正在抢一只鸡腿。陈瑜以一敌三却不落下风,因为折应拭、洛洛和罗浩宸三人争地更激烈。 被突然出现的两尊元婴吓了一跳,罗浩宸再次怀疑,陈瑜刚才有没有听到他们的谈话。折应拭和洛洛也愣神之际,手底下不自觉得慢了些,一整只鸡腿当即落入陈瑜手中。 “阳前辈、阳前辈,你们也没用餐,坐下来一起吃!”陈瑜热情招呼,嘴里塞着鸡腿给双方引荐。 然而这一屋子除了陈瑜,谁还有心思吃饭? 待羊衔和阳泽落坐,罗浩宸神色恭敬的试探道:“听闻刀神、剑神齐聚金鳞阁,羊前辈这个时候怎么还有时间外出?” “刀神剑神在金鳞阁?”陈瑜连忙囫囵着吞下最后一口鸡腿肉,问羊衔道:“此事当真?” “你不知道?”折应拭不相信,道:“刀神和剑神一起宣布,只要娄山派灵修能来到面前,就随他们去见怨公子,此事外面早已沸沸扬扬,陈兄会不知道?” 原来,灵修天天闯金鳞阁,竟是这个原因。陈瑜心中暗道,我就说嘛,金鳞阁是什么地方,娄山派灵修哪来的胆子敢在万寿老祖的地盘放肆? “我真不知道啊!”陈瑜回折应拭一句,转而向羊衔道:“刀神当真在金鳞阁,前辈怎么不早说?我也是用刀的,早知道我肯定求师父带我去见见刀神了。” “知道你是用刀的,老祖也想招你上山。”羊衔已经恢复从容,举着夹菜道:“但刀神说他见过你,所以就不见了。” “呃——”陈瑜茫然了,道:“什么意思?” “刀神说,你见了他受他指点,将来顶多被人称作刀神弟子,不会有更大成就。”羊衔慢条斯理的吃着菜,道:“刀神说,你对刀的亲近与执迷,乃他平生仅见,你将来应该有自己的刀道,应该成为超越他的新刀神!” 陈瑜当即挺胸,欣欣然脸上满是得意,却装出漫不经心道:“刀神对晚辈的期待,着实令人惶恐,晚辈何得何能,竟被刀神如此期许。” 旋又疑惑道:“可是,刀神什么时候见过我,我怎么不知道?” “有些人,即使就站在你面前,只要人家不愿意,你眼睛睁地再大也看不见。”阳泽有所触动地道。 “不止刀神。主上、金鳞阁很多前辈,甚至妃月姑娘的父母都见过你。”羊衔道:“王德闲在金鳞阁确实地位超然,但也正因超然,他收弟子就变得万众瞩目。若非这些前辈都还算满意,不然你以为金鳞阁上下为什么这么轻易就认可了你?” “老祖见过我,还有很多前辈对我也算满意?”陈瑜惊讶的再次问出一个傻问题:“他们什么时候见我的?” 羊衔不理陈瑜,反而问折应拭三人道:“据老夫所知,三位不是在追人皇诏书吗,为什么突然没了消息,又突然出现在洛京城?” “晚辈三人追至禾益城,于荒野中不慎误入一处秘境,那是一处古战场,而且正在发生战斗。”折应拭道:“晚辈三人九死一生总算活着离开秘境,但那时人皇诏书已经进入金鳞阁了。” “自五年前离开师门,人皇令牌、人皇诏书这两件至宝均未得手。”罗浩宸叹道:“此番回去免不了要受罚,晚辈三人商量着,不如暂留金镛城散心养伤,待大比结束之后再北返。” (未完待续) 第955章 相信他不会失信 第955章 许是劫云尚有余威,从昨晚后半夜开始就下起了雨,雨势并不大,但是到第二天早上天还没放晴。 细细的雨帘自飞檐落下,陈瑜坐在窗台上,看着街上行人打着花花绿绿的油纸伞,看着洛河里乌蓬船在穿梭,暗自沉思。 佛经有云:汝一念起,业火炽然,非人燔汝,乃汝自燔。业火,乃佛门所谓恶业害身如火,亦指地狱焚烧罪人之火。 在佛门弟子看来,伴随着些许恶念,心中必燃起一缕业火。恶念日盛则业火日炽,终有一日这心中业火会将修士从肉身到魂魄尽数焚烧,并且在这世上不留一丝痕迹。 陈瑜读佛经的时候,看到业火近乎诅咒的特性,也曾被吓地一身冷汗。因为这所谓的在世上不留一丝痕迹,意思是说,当业火燃起,连你在别人心中的记忆都会被烧得干净。 连别人的记忆都要烧毁,佛门业火也太霸道太诡异了。 但是近半年下来,特别是昨天福鉴亲自察看之后,陈瑜终于确定,自己丹田里只有真火,身上却没有一丝业火。 恶念我没有吗?我有,而且汹汹。杀孽我没有吗?我有,而且熊熊。害人之心我没有吗?我有,而且不可扼制。但我没有业火,就像我立下道誓却不受约束…… 这般寻思一阵,连陈瑜自己都有些信了:难道我当真是大气运加身,不然凭什么这样? 福鉴也是吃惊于在我身上没发现半点业火,他当即动了杀心。因为他也认为我拥有大气运,他想杀我是为了夺我气运。或许不是为了他自己,然而如果是为了开宝寺以及佛门基业呢?换了是我,为了紫阳宗,我也会滥杀无辜,而且毫不犹豫! 灵气稀薄之地,天劫的威力也会更小。 没有任何依据,单只是出于修士的直觉,陈瑜、曾新瑶和黛姝一致认为,这个谣言出自怨公子。目的是为了收割中洲最优秀的年轻人的性命,是为了给自己将来减少一些对手。 怨公子此人,从前攻城掠地但有抵抗,城破之后必屠之,那时陈瑜只觉得他太可怕。然而今日观此谣言,陈瑜感觉他简直是疯了。 怨公子的目的是报仇,是杀那个原名子受、受封霍王之后改名霍受,也就是怨公子的师父、流霜宫主的亲弟弟。按理说,怨公子跟天下人并无仇怨。而且目光长远一点,报仇之后如果万一,怨公子因实力强大而践位人皇,那么天下英杰将成为他的臣子。 就陈瑜的常识而言,臣子不是越多越好、越杰出越好吗,他为什么要提前杀自己的臣子,难道他确认,自己无缘人皇大位? 想不通! “卖——包子!荠菜包——子!地衣包——子……” 临窗大街上,有头戴斗笠身穿蓑衣脚蹬芒鞋的小贩,一大清早骨碌碌推着小推车沿街卖着早餐。有稀粥、油茶、山药糊糊等各色早点,但陈瑜被荠菜包子给惊醒了。 “大叔,你的荠菜包子、地衣包子我全包了!”陈瑜连忙叫住他,并且给蹲在窗台上打盹的小花塞一颗银锭,一把将它推下窗台,在小花骂骂咧咧的大叫声中叫它去取。 浦氏有子弟在伊阙峡谷渡劫,浦氏哪来这么多杰出子弟?而且去年冬天,浦氏不是已经丢了一块仙器碎片吗,他们家的子弟,竟以仙器碎片阻挡天劫,这才出现昨天的五道天雷。 仙器碎片啊,吴峰泰、风璃城主、齐国姜琰、内黄李希临等等元婴修士,为了一块仙器碎片出海半年,打得整个东海一片混沌并且死伤无数都没得到,而浦氏丢了一块如今还有一块,他们家有几块仙器碎片?最重要的,这浦氏是什么来历? 陈骏之来了洛京,住在陈瑜左边院子。折应拭、罗浩宸和洛洛也来了洛京,住在陈瑜右手边院子。陈骏之说他是为了观看浦氏子弟度劫,折应拭等人又说,他们希望北返之前看看今年的风云大比。 想到这里,陈瑜向正在吃包子的小花道:“今天你留神一点,跟着折应拭,但小心别被他发现。” 小花吱吱大叫,刚才冷不防被陈瑜给推下去令它很是不满。而且虎龙身形太庞大目标太显眼,所以跟踪的任务只能它一个人完成,那岂不是要无聊死了。 但陈瑜吩咐完就继续沉思,显然不是在跟它商量,这令它顿时感觉手里的荠菜包子都不香了。 “陈瑜怎么办啊,今天在下雨啊!”快巳时,纪妃月推开陈瑜的房门,满是撒娇的道。陈瑜扭头看去时,陆临风、曾新瑶等人就跟在她身后。只是他们神色古怪,似准备看戏。 “不是明天才端午的吗,只要明天是晴天就行了。”陈瑜窗子上下来,其实如今雨势已经小了,到明天肯定能放晴。 “但今天就要作准备啊。”纪妃月继续撒娇道:“我们要去城外花圃选花,明天姑娘们手里没花,比身边没有男伴还要丢脸。可这么大雨,我们怎么出城?” 陈瑜虽是凡人出身,但一来小时候没有过端午节的印象,二来他不明白姑娘们手里没花怎么就丢脸了。 不过,纪妃月脸上的焦虑烦躁不是装出来的。陈瑜看看她,又看向黛姝等人,不解道:“下雨,与我等筑基修士何干?况且就算下雨,凡人尚能够推着小车做生意,我们打个油纸伞就是了,怎么就不能出城了?” 晋阶到筑基境界,修士就可以水火不侵、寒暑不惧。陈瑜亲身经历过的,除非收敛气息感受雨水的冰凉,否则雨水根本不会落到身上。 “别看我们,我们可没有焦虑。”赵抽忍着笑意道。 “是啊,是妃月姑娘说你平日最懒,在金镛城的时候只因人太多,你就可以数月不出府门一步。”刘叉也忍笑道:“她还说,你这么懒,看到外面下这么大雨就更有借口不出门了。” “那什么,处于什么境况下的女子最蠢笨?”陆临风失笑道。他想说,热恋中的女子最笨,只是此话太露骨,而跟纪妃月才认识短短数日,担心她脸薄受不住。 这些人可真够闲的,纪妃月肯定先找了曾新瑶和黛姝,而她俩本着独乐不如众乐的想法,硬是忍到现在,要让陈瑜也看看纪妃月忘了自己是筑基修士。 “你们什么意思?”纪妃月再是笨,这会儿也该知道自己被嘲笑了。但她不在意,并不期待大家的答案,而是喜滋滋的扭头看着陈瑜,满是希翼地道:“那你愿意陪我出城选花?哦,我们打把伞就不怕雨了,那我们快点去,要是晚了好看的花都被别人选走了!” “你们先吃点东西。”陈瑜指着桌上还冒着热气的包子,道:“吃完我们一起出城。” “不了,今天我要参悟那颗丹药。”曾新瑶顺着窗外看去,道:“而且外面确实在下雨,我也懒,不想出去了。” “是啊,我跟灵儿姑娘一路传送到金镛城,都没好好休息过,趁着今天下雨也不出去了。”陆临风向纪妃月道:“还请妃月姑娘帮灵儿也选些花。” “好啊,好啊!”纪妃月欢欣雀跃,似巴不得这些人全留在客栈,对陆临风的请托更是连连点头应下。甚至黛姝还没表态,她就迫不及待的表示,会帮她跟曾新瑶也选花。 眼见着陈瑜和纪妃月共打一把伞,路过窗口时,纪妃月还从伞中探出头来,无限美好的娇容带着满满的笑意冲大家招手,然后又钻回伞中继续前行。 曾新瑶脸色有些难看,陆临风更是恼道:“陈瑜是真没意识到还是在装糊涂?以他的聪慧劲不该是现在这样,但如果是装,那他装地也太像了!” “如果紫苏姑娘在这里就好了。”刘叉无奈道:“只要紫苏姑娘抱着陈瑜的胳膊在街上走一遭,以她的美貌、智慧以及跟陈瑜的感情,我们就不用在这里揪心了。” “紫苏不会抱陈瑜的胳膊的。”曾新瑶叹道:“从小到大,都是陈瑜抱紫苏胳膊!” 众皆愕然,刘叉和赵抽嘴巴张了又张,他们想要反驳,因为在他们的经验里,向来是女子抱男子胳膊。但他们很快就颓然闭嘴,因为这里没人比曾新瑶更了解紫苏和陈瑜。 “我现在倾向于,陈瑜确实是没有意识到。”良久,陆临风苦笑道:“你们想想杨采微!” “你说清楚一点,怎么就扯上杨采微了?”赵抽不耐烦道。 “紫阳宗弟子个个都有一种从骨子里带来的傲气,他们从不会在人前展现自己的软弱。”陆临风道:“紫苏姑娘我们都知道,那是何等英姿飒爽,指挥战阵更是杀伐果断,统领一帮乌合之众,就敢逼着陈骏之、李成芬当众砍了陈平之和李亦成的左臂。而新瑶姑娘……” “新瑶姑娘聪慧自信,更有一股潇洒从容的气质。”赵抽抢在陆临风之前道。 “步婷姑娘同样自信大方,而且温婉坚韧,举手投足不是世间庸脂俗粉能够比拟。”刘叉帮陆临风总结,他见过步婷。 “是啊,紫阳宗的女弟子各有各的风采,但绝没有软弱这一项。”陆临风道:“可陈瑜从小习惯了这些,他对软弱的女子几乎没有抵抗力啊。你们再想想,杨采微连看人都要带着羞怯都要低着头,刚好是那种令陈瑜忍不住想要保护的类型啊。” 啪的拍自己大腿一记,赵抽忍不住道:“临风说得对啊,杨采微软弱羞怯,纪妃月天真烂漫。陈瑜要抱紫苏姑娘的胳膊,但这二人恰恰会抱陈瑜的胳膊,这换了是我……当然我不是陈瑜,不会像他这般令人伤神!” “你们放心,陈瑜毕竟出身祖地,他是重信守诺之人。”黛姝很同意陆临风的分析,但她此时只能寄希望于陈瑜的人品,道:“陈瑜和紫苏姑娘有白首之约,相信他不会失信!” 他们在这里劳心伤神替陈瑜替紫苏担忧,孰不知,纪妃月早已暗下决心,此番和陈瑜来洛京,乃是她的诀别之旅。 当纪兴言带着郑惜云私奔之后,她即使任性也该知道,父母和祖父决不允许丢人的事再次发生。更何况,纪妃月从小懂事,她太懂事,所以很多时候宁可委屈了自己,也决不愿别人为难。 她之所以又是撒娇又是任性,是希望能够跟陈瑜留下美好的回忆。她希望能有回忆,伴自己渡过往后余生。 此事要怪,就只能怪陈瑜那天手贱,在小浃水南岸一把火烧了杨花柳絮! (未完待续) 第956章 陈瑜,打赏! 第956章 忙忙碌碌,时间在各自的心事中流过,很快来到纪妃月心心念念的端午节。 作为凡人国渡,周国以农业立国,而再过几日就是麦熟时节,从官府到民间,所有人都要卯足了劲抢收小麦。而端午节,将是收麦之前全国上下最后一点清闲时光,因此这个节日,整个洛京以及城外村庄的人,都会盛装庆祝。 昨天的雨将太阳清洗了一遍,澄澈明净的阳光洒在身上暖融融的很是舒服。 洛京人酷爱牡丹,城里城外家家户户都要伺弄牡丹,有钱有闲的达官显贵和富商巨贾更是花样翻新,精心培养出各色名品异葩,以争取在端午节上绽放异彩,给洛京城又争来牡丹城的名号。 今天,黛姝、曾新瑶、纪妃月和韦灵儿把自己打扮的花枝招展,她们手捧精心挑选的牡丹花束,嗅着满街飘逸的浓淡花香,融入盛装的洛京人群里,和洛京人一起喜迎佳节。 刘叉陪着黛姝、陆临风陪着韦灵儿,陈瑜本想陪着曾新瑶,被人家嫌弃的给支走了,他只好陪着纪妃月,由赵抽陪着曾新瑶。 只是陈瑜这没眼力见的,见赵抽离自己近,竟丢下纪妃月凑到他边上,道:“昨天折应拭他们三人正午出西门,一路未做丝毫停留直奔二十里外,他们三人竟在洛水南岸钓鱼!” “今天难得清闲,咱不要聊别人了。”赵抽不耐烦道。 “据我所知,魔门三宫并不和睦。”陈瑜却不罢休,很是认真道:“如今这三个小魔头不止同住一个院子,甚至还一起垂钓,你不觉得可疑吗?” “陈瑜啊,咱们今天放过折应拭他们,今天我们只管过端五节。”曾新瑶手捧花束,从赵抽身侧探过头来道。同时心中暗骂,这个陈瑜,没看见纪妃月都委屈的快哭了? “不行啊新瑶姐,我还没说完呢。”陈瑜果然没眼力劲,自顾的大声道:“昨天下午雨停之后,陈骏之也出了城,而且一路不作丝毫停留直奔二十里外。新瑶姐,陈骏之昨天就在折应拭他们对面,他也在钓鱼!” 陈骏之自称来洛京看浦氏子弟渡劫,折应拭自称来洛京散心养伤,可他们竟不约而同的去了洛水上游。更可疑的是,城外洛水绵延数十里,无数地方可供垂钓,他们为什么选了同一处? “待她笑靥如花,笔墨山河入画,金戈铁马且不敌她灼灼风华……”纪妃月心中发苦,她想冲陈瑜撒娇发脾气,但这里是人来人往的大街,她只能鼓起勇气,很不是滋味的唱着新学来的歌,希望能提醒陈瑜。纪妃月脸皮薄,这已经是她能做到的极限。 唉!这一刻谁不暗叹,陈瑜挺聪明的人,今天怎么就犯浑了? 曾新瑶和陆临风最不希望陈瑜对紫苏变心,但是在这一刻,他们对纪妃月充满同情。 赵抽微微摇头,他终于可以肯定昨天的猜测:陈瑜果然还没有意识到! 这一刻,连周兴国都替陈瑜着急。 “果然有些可疑!”而就在这一刻,刘叉突然附和了一句,引来黛姝的白眼。等他醒悟过来立刻闭嘴,但已经晚了。 “你也在怀疑是不是?”陈瑜当即来了精神彻底抛下纪妃月,没眼力劲但满脸认真的来到刘叉身边,道:“昨天帮妃月选花,回来时洛京已经开始宵禁没法出城了。你要是也怀疑,不如我们一会儿去那里看看?” “陈瑜!”曾新瑶怒了,狠狠瞪陈瑜一眼,但意识到如今在大街上,只好深吸口气语气仍然严厉道:“今天我们只过端午,其他事情全给我往后推!那三个魔修,今天先放他们一马!” 奈何,陈瑜实在没眼力,没看出曾新瑶已经快要动手。而且令刘叉头皮发麻的是,他将目标转向了黛姝,只听他道:“黛姝姐,你跟洛洛交过手,她的实力如何?” 忍不了了! 曾新瑶拉过纪妃月,黛姝拉过韦灵儿。她们心有默契的施展了神龙百变身法,几个闪烁就拉着另外两人瞬间将陈瑜等人扔在数丈开外。 走了几步,看到一个店铺前,有婀娜多姿的青楼女子在跳舞,也不管人家跳地好不好,曾新瑶扭过头来瞪陈瑜一眼冷冷喝道:“陈瑜,打赏!” 陈瑜听话的摸出一颗银锭扔出,同时愣愣的问刘叉道:“怎么了这是?” 回答他的,是赵抽、刘叉和陆临风的咬牙切齿。 “黛姝姑娘,我跟陈瑜不熟啊!”刘叉瞪陈瑜一眼,小跑着穿过人群跟在四人身后陪笑。 “黛姝姑娘,我跟灵儿刚才一句话都没说啊!”陆临风也小跑着跟上。只是不知,他是没有跟韦灵儿互诉衷肠,还是没有搭陈瑜的话茬。 大街上人来人往,每个商铺都张灯结彩,一些大的商铺更是搭了高台,请了青楼女子在门口献艺,引得无数人为之驻足。 威武凶恶的虎龙在前面开路,住在洛京的人很少见过老虎,更不不知道世间竟有比牛还大了一圈的老虎。他们理应害怕,但今日他们看向虎龙的目光,竟带着好奇,一些小孩在身边大人的怂恿鼓励下,竟壮着胆子跑过来,伸手摸向虎龙柱子般的腿。 洛京人今日不惧猛兽是有原因的,好些商铺没请到青楼女子,只好退而求其次,他们请来杂耍。 走钢丝的山羊、踩翘翘板的黑熊、敲锣打鼓的猴子,甚至有钻火圈的狮子。每一次表演,定能嬴得满场叫好以及震天的掌声,然后人们将大把的铜钱洒出,那些表演的各种猛兽立刻憨态可掬的弯腰行礼。很显然,洛京人把虎龙,也当成了杂耍之流。 宽阔的街上,表演杂耍的人自行搭起一个小摊,在满场叫好声中表演胸口碎大石。 “陈瑜,打赏!”黛姝道 有光着膀子的大汉,将半人高的瓮高高抛起,待其稳稳落在头上,他在顶大缸。 “陈瑜,打赏!”曾新瑶道。 纪妃月太懂事,她知道陈瑜有大志向,知道陈瑜担心魔门与陈氏有什么阴谋。而且,她知道曾新瑶是向着她的,也知道不是被陈瑜故意冷落,因此才走了一会儿,心中不快就已经消散。甚至觉得将陈瑜抛下,心中竟隐隐有些微痛。 大街上,有人手举火把,喝一口烈酒又猛地喷出去,他在给大家表演喷火。 “陈瑜,打赏!”纪妃月兴高采烈道。 有人光着膀子倒提红缨枪,将枪尖抵在喉咙。一片叫好声中,他在表演银枪刺喉。 “陈瑜,打赏!”韦灵儿也凑热闹道。 不一时,众人来到珍宝阁门前。洛京最有名的青楼——燕来楼,正在珍宝阁门前献艺。 有虎龙开道,周兴国和牛亮微微动用法力,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自动让出通道,黛姝、曾新瑶等人立刻挤了进去。 珍宝阁财力雄厚,燕来楼的歌舞名动洛京,人们听着悠扬的管弦笙箫如痴如醉,人们看着这些婀娜多姿的舞女如痴如醉。 “你还吃起东西了?”曾新瑶回头,见赵抽等人已经到了身后,而陈瑜正在吃着奇怪的东西。那晶莹洁白的糯米,配以软糯的红枣,香甜的味道令她有些向往,顿时心中愈发不满。 “这是粽子。”纪妃月银铃般的声音响起,帮曾新瑶解释道:“这是百姓为了纪念一位大贤,特意发明出的小点心,每年只在端午节才吃呢。” “唔,这些姐姐好生漂亮!”陈瑜不知道今天这几位姑娘怎么了,但知道自己惹她们不高兴了,此时一边往嘴里塞着粽子,一边没话找话。孰不知,他这句话惹得曾新瑶等人再度暗自咬牙。 “是啊,这些姑娘身姿窈窕,舞姿曼妙,只这一番舞蹈就不虚此行啊!”赵抽似被陈瑜传染了,竟不知死活的附和起来。 “周国自建立以来,洛京人近千年不闻兵戈。”刘叉也看着台上舞女挪不开眼睛,赞道:“这曲子,庄严中带着俏皮;这舞蹈,端庄中带着野趣。燕来楼,不愧是洛京第一青楼,这番舞蹈,果然有一股盛世气象!” “啊,我想起来了,这是采莲!”果然被传染了,连陆临风都紧盯着台上舞女,喝彩道:“曲子是采莲,舞蹈也是采莲,好曲,好舞!陈瑜,打赏!” 陈瑜不像刘叉那样通音律,不像赵抽那样懂舞蹈,更不像陆临风那样渊博,但这一路走来他早已熟悉了打赏。此时闻言,很熟练的自储物袋取出一颗金锭,看熟练的向台上舞女抛去。 曲不停,舞不停。然其中一个容貌姣好的舞女,发现金灿灿的金锭袭来。只见她微微弯腰,手臂随着舞姿摆动时,极为轻巧的将金锭捞起。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不着痕迹,似陈瑜跟她已经演练过无数次,惹得台下几百人高声叫好。 很快一曲终,人们从怀里抓起铜钱向台上抛去,珍宝阁胖掌柜笑呵呵的来到台前,任铜钱砸在身上,仍然笑呵呵的向人们拱手作揖。 “陈瑜,快打赏啊!”刚才不到打赏陈瑜给金锭,现在他却杵在原地没动作,周围那么多人等着他继续表示,纪妃月都急了。 “那个,刚才那颗,是我唯一的钱了。”陈瑜愣了愣,道:“要不,我们给灵石?” “你……你想气死我吗?”曾新瑶怒道:“灵石,你怎么不直接给丹药?” “可我真没钱了。”陈瑜吃完手里的粽子,苦着脸看向陆临风等人。 “你知道的,这次来金镛城,我压根没准备钱!”陆临风摊了摊手道。 “明知道要来凡间,你怎么不多准备些钱?”赵抽指责道。 “你们还有脸说我?”陈瑜恼火道:“前天打制凤冠,我们可是浪废了足足一百斤金子,那些可都是用金锭熔的!” 浪废?黛姝以手抚额,暗叹这是什么糟糕用词,给她们打制凤冠,在陈瑜这里竟是浪废! 周围的人还在看着他们,而且久不见打赏,人们已经开始起哄。 真是奇了怪了,往日在修仙界,他们被更多人围观也能泰然处之。可今天被凡人看着,他们竟有些窘迫。 “啊,是了!”陈瑜突然惊喜道:“我这里还有几串珍珠项链,我给拆开,咱们一人一颗扔上去?” 说着,陈瑜当真自储物袋取出一串洁白温润的项链,并且在众目睽睽之下双手用力扯断绳索,然后你一颗我一颗给大家分…… 纪妃月羞地不知道说什么好。今天可是端午佳节啊,难道今天的黄历上说:不宜外出吗? (未完待续) 第957章 把仙人累成狗 第957章 离开珍宝阁,周兴国忍着羞臊告诉陈瑜,洛京城有金银铺,可以将珠玉之物换成金银。而且凡人国家法定流通的是铜钱,拿金银买东西反而会令小摊贩感到为难。 陈瑜责怪他为何不早说,而且周兴国临来洛京的时候准备了不少钱,刚才竟眼看着他出丑,这令陈瑜很是不满。 “公子,老奴已经百多岁的人了,跟了主上也一个甲子。”想起刚才的窘迫,周兴国至今还老脸发烫,道:“刚才那样的阵仗,老奴实在有些招架不来!” 就是你周兴国一介仆役知道要脸面,而我这个贵公子可以不要脸呗,这是什么破道理? 给周兴国几颗夜明珠,不一会儿看着他捧着大量金锭银锭回来,纪妃月欢呼一声,和曾新瑶她们将金银全部抢去,那是一点银屑都不给陈瑜留啊。 这些金银珠玉本也不是陈瑜辛苦挣来的,而是从所杀的修士那里搜来的,陈瑜并不心疼,只盼她们别再孤立自己。 有了钱,纪妃月立刻宣布,她要将自己知道的所有去处都逛一遍。曾新瑶跟黛姝当然是求之不得,因为纪妃月想去的地方,大都是胭脂店、首饰店、服饰店和拥有可口小吃的酒楼。 可问题是洛京城太大,好玩的有趣的地方太多,不能御剑行只靠双腿丈量,把人磨矮一尺也无法将所有地方都走遍。 上午时,陈瑜等人双腿似灌了铅,而纪妃月等人仍然脚步轻快;中午时,陈瑜等人精神萎靡,而纪妃月等人神采奕奕;下午时,陈瑜等人浑身疲惫神情恍惚,甚至周兴国和牛亮都开始回忆往事了,而纪妃月等人仍然热情高涨。 从清晨到傍晚,整整一天啊。虎龙硕大的眼睛都呆滞了,平日活蹦乱跳精力最是旺盛的小花,都钻进陈瑜怀里打盹了。 黛姝、曾新瑶四人混迹于人群,水灵灵的大眼睛不断看向每一个店铺每一个路边摊。而陈瑜四人,包括周兴国和牛亮两位结丹,他们的眼睛总是期待着路边能多几个板凳,他们是真的累了。 陪女孩子逛街,把修仙之人给累成狗,把结丹修士给累地回忆往事。修仙多年,谁没有过极其艰难的生死之战,但那些斗法挺一挺也就过去了,可女孩子逛街永远没有尽头啊! 而最要命的是,夜幕降临,华灯初上,陈瑜等人都以为终于可以回去好好睡个觉之时,洛京的端午节才进入高潮。 去年的花魁,将乘坐画舫,沿着洛水为洛京百姓献舞! 献舞之后,洛京百姓将在洛水放河灯祈福! “你们在这家店里先歇一会。”黛姝终于看出了陈瑜等人的疲惫,指着路边一个馄饨摊,道:“妃月说前面还有一家服饰店,我们再买些东西,等会一起看花魁献舞。” 陈瑜等人如蒙大赦,见小摊确实还有空位,立刻将位子给抢了。虎龙更是夸张,它当即四肢摊开,整个身子如一滩庞大的烂泥当街趴下。周兴国跟牛亮无奈,只好施法将它拖开,免得挡了行人的道。 “老板,有酒吗,先来两坛酒!”牛亮有气无力道。 “一人来一碗馄饨。”周兴国疲惫的冲手足无措的小贩笑笑,指着被陈瑜掏出的小花,道:“给它也来一碗。” 见小贩盯着趴在小桌边的虎龙,周兴国道:“它的食量大,你别管了。” “你就不能管管你家纪妃月吗,这一整天折腾个什么劲?”等着馄饨,其实不饿只是累,刘叉一边捶腿一边抱怨道:“我之前二十几年没走的路,在一天之内全给补上了!” “是啊,她们不累吗?”赵抽也捶着腿坐下,指着趴在旁边装死的虎龙,道:“才一天啊,我家虎龙都给瘦成猫了!” 小贩麻利的给每人上了一碗馄饨,又蹑手蹑脚的,将两坛自酿的高梁酒搬过来。他看看几个锦衣华服的公子,看看趴在那里挺尸的虎龙,再看看踮着脚抱着大碗喝汤的小花,他不知道自酿的浊酒能不能合几位仙人的口味。 “快别说了,吃点东西恢复体力!”陆临风脸上汗津津的,从桌上筷筒里取出筷子,夹着馄饨道:“你们别忘了,那什么花魁是乘坐画舫的。她们肯定要追着船看人家跳舞,那时候要是没力气跟不上,小心她们使性子发脾气!” 众皆愕然,刘叉和赵抽立刻动筷,却见陈瑜坐下后一直沉默,此时清澈见底的双目紧盯着街道外的洛水,以及沿河杨柳之外丝竹动耳的游船发愣。 “在看什么呢?”赵抽拿手指捅陈瑜右肋问道。 “我在想,今天早上你们为什么要排挤我?”陈瑜苦恼中带着疲惫道。 躺在地上装死的虎龙,连呼吸都窒了一下。陆临风等人停了筷子面面相觑,周兴国跟牛亮相视苦笑,各自提起酒坛拍开泥封给自己猛灌。刘叉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终是叹道:“你不知道也好,但愿你永远也不要知道。” 与周兴国、牛亮不同,刘叉等人是知道紫苏的,他们也是最坚决反对陈瑜移情的。既然陈瑜至今没有明白今早发生了什么,就让他继续糊涂,这样他们至少也算是帮过紫苏了。 “那应该不是什么大事。”陈瑜说得理所当然,令陆临风等人不知道说什么好,气地周兴国喷着酒气扭头看向洛水游船。 只听陈瑜继续道:“你们明天陪我去一趟洛水上游?折应拭他们跟陈骏之勾结,我总觉得要出事!” 刘叉等人彻底无语了,或许是今天太累,他们都不愿跟陈瑜争论了。 这里是金镛城下属的堂邑城下属的周国,这里灵气稀薄,若非修仙界已经乱了套,平日压根不会有修士光顾。折应拭跟陈骏之就算有阴谋,他们哪来的胆子在金鳞阁地界生事,就算生事,在这灵气稀薄的凡人国度又能掀起多大的浪花来? “好,等睡一觉,明天我们陪你去看看。”陆临风有气无力道:“现在,我们快点吃东西恢复体力,这才是眼下的大事!” 陈瑜点点头,见小花已经不声不响的将一碗馄饨吃完。将自己的推给它,陈瑜向摊主招手道:“你这里有没有什么配菜,最好是肉,能顶饱的那种?” “回仙人,小人这里只有腌肉。”小摊主轻声道。 “拿过来,拿过来!”赵抽忙不迭道:“如果有多的,给这只病猫也准备一些。放心,我们周叔有钱!” “等一下!”见摊主正要转身,刘叉叮嘱道:“不要牛肉!” 摊主一愣,接着脸上堆笑道:“仙人有所不知,周国不允许杀牛,满洛京只有几家背景雄厚的酒楼才能吃上牛肉。” 牛亮虽说很累,但心中突然温暖。他现在是刘叉的坐骑,而且已经献了魂血,生死都在刘叉一念之间。然而在已经累懵的情形下,别人只知道埋头干饭,赵抽和陆临风没了往日优雅,已经在吃第三碗馄饨,而刘叉还如此照顾他,令他觉得果然拜对了主人。 “这周国虽说灵气稀薄了点,洛京虽说大了点,逛街虽说累了点,但不允许杀牛……”和周兴国碰一下酒坛子,牛亮笑道:“这周国,还行!” 人家是不允许杀牛,但没有禁止吃牛肉,只是这个小摊没什么实力,争不到牛肉而已。 “公子,这里的酒你回去时带几坛。”周兴国向埋头呼噜饭的陈瑜道。 哦?陈瑜抬起头,看看他手里的酒坛问道:“这酒很好喝?” “很难喝。”周兴国皱了皱眉,道:“不过我想起来一件事。” 万寿老祖跟陈瑜一样,都是凡人出身,因此拜师数载之后也要经历断凡尘。 不同的是,陈瑜对自己的生父没什么感情,对生母也只抱仇一个念头,等将来有机会找到奚道人将其杀了,陈瑜对凡尘就再了无牵挂。 但万寿老祖不同,他跟自己的父母感情很深,那次断凡尘,老祖可当真是痛彻心扉、肝肠寸断。 狠心离开白发苍苍的父母,走出村子来到镇上,老祖再也忍不住心痛。他随便找了一个路边摊喝酒,喝得酩酊大醉。 回到金鳞阁后又是闭关,又是外出历练。岁月匆匆,一晃已是数百年,老祖已经是结丹大圆满修士,而且在修仙界闯出了名号。他确实了断了凡尘,但他忘不了那个黄昏喝得大醉的那坛浊酒,他强烈的想要再次大醉一场。 重回故地,老祖才发现,自己出生的那个凡人国家早已被灭,理所当然的,家乡以及那个小镇,也变成了一片古木苍苍的树林。 目睹着眼前的沧桑巨变,老祖突然有所悟,潜心闭关数载之后,老祖成功晋阶元婴境。 “老奴听主上念叨过几句,说最近这几年,老祖又有些怀念那坛浊酒了。”周兴国向听入迷的几位公子神秘一笑,道:“公子拜师之后定是要再去拜见老祖的,而老祖什么都不缺,说不定就真的喜欢这一坛浊酒呢?” 不论老祖喜不喜欢,作为后辈,陈瑜当然知道该怎么做。 “店家,再给我来一坛酒!”陈瑜心中火热,身上的疲惫都被驱散不少,还叮嘱小摊主道:“你以后就一直在这里摆摊,将来把酿酒的方子教给你儿子。如果将来我当真再来找你,定送你和你的子孙一场大大的富贵!” 小摊主当然千恩万谢,陈瑜也向周兴国恭敬一礼道:“多谢周叔!” 老祖最近这几年,又在怀念那坛浊酒! 上次这般怀念时,老祖晋阶元婴,那这次呢?万寿老祖已经整整一万岁了,若当真遂了大家之愿,那陈瑜将亲眼看到一位真正的仙人! 酒足饭饱,那掩得齁咸的肉也被虎龙吃了一大盆,街上越来越热闹,眼见着再过一阵子花魁就要献舞了,可黛姝、曾新瑶她们还没回来,她们不会要将人家整个店都给买了? “不好!”占着位子闲等之际,周兴国突然脸色一变,向陈瑜等人道:“妃月姑娘她们被人掳走了,妃月姑娘向我传音,叫你们快去救她们!” 嚯然起身,起地太急将小摊的矮凳都带翻了。 陈瑜拉起小花大步流星就走,若想找到曾新瑶等人,需要用到小花的鼻子。 “什么人如此大胆?”刘叉急道,其实他心中已经想到折应拭等人,但依然疑惑道:“可是,黛姝姑娘她们应该都有一战之力,为什么没有打斗声,难道是她们太累了?” 周兴国也跟着追出几步,突然传音玉简微微震动,探入神识察看 呃—— “公子,各位公子。妃月姑娘她们,是被几个凡人给掳走了!”周兴国向前面几位公子道。 凡人? 她们都不会觉得累的吗,这是谁的主意? (未完待续) 第958章 叫她们献一支舞 第958章 这么幼稚的事情,当然是纪妃月的主意。 都挑到了自己喜欢的衣裳,欢笑着从服装店出来没走几步,黛姝突然向其他三人传音:我们被跟踪了,对方是凡人! 连韦灵儿都神色如常,但乍闻被跟踪,没什么历练经验的纪妃月却吓了一跳。待意识到对方是凡人,纪妃月当即计上心头。 刚入夜,洛京城的各个街道都挂满了灯笼。花魁很快就要献舞,献舞之后人们要放河灯,洛京很多隐秘的小巷里,都被卖小河灯的商贩占据。 人太多,很不方便。 在各处小巷兜兜转转,终于找到一处暗巷,纪妃月等人终于松了口气。 当几条黑衣大汉从后面疾步而来,当他们取出涂了药的麻布捂住几个女孩口鼻的时候,她们没经验,都没挣扎甚至等不及药性发作,就一个个身子一软。 如此轻易得手,几条黑衣大汉都愣了,他们的药突然这么管用吗? 又不是头一回了,他们虽然疑惑,却自忖有人撑腰浑没当回事。另几个大汉取来麻袋,将纪妃月四人兜头装起来,然后两人抬一个,还剩几个前后警惕着认准方向大步而去。 “燕来楼?这不是洛京最大的青楼吗,他们竟干这种事?”陈瑜远远的看着门庭若市的燕来楼道,心中却十分别扭。今天刚开始逛街时,他还拆了一条项链给燕来楼的姑娘们,然而到了晚上,他却不得不来此地“救”纪妃月。 有小花在手,找到曾新瑶她们根本没有难度。 “花魁沿洛河献舞。”刘叉倾听着燕来楼里不时传来的丝竹之声,失笑道:“我还以为花魁就出自燕来楼呢。” “我们只听说过燕来楼的名号,里面的姑娘是什么来历却不知道。”赵抽举步向前走去,道:“早上拿我们钱的那些姑娘,说不定就是这么来的。” “那个……”见陈瑜等人跟赵抽就要进青楼,周兴国拉住牛亮,向陈瑜道:“公子,我和老牛就不进去了。对面有个酒馆,我和老牛去那里等公子?” 虽说都是修仙之人,虽说知道纪妃月四人是怎么进的青楼,虽说可以有一万个理由。但周兴国毕竟是仆役,看着几个清白姑娘出现在凡人的青楼,这事好说他不好听啊。 “也好。”陈瑜稍作犹豫,看看那个小酒馆道:“周叔记得帮我再买两坛酒。” “你那个馄饨摊的酒都不一定对味,酒馆的酒很可能都兑水了,要能合了老祖口味就奇了怪了。”赵抽头也不回,带着虎龙继续向燕来楼走去。 燕来楼内亮如白昼,令刚刚踏入其中的陈瑜等人一阵恍惚。向着光源望去,四人各自惊讶的相视一眼,不是他们恍惚,与寻常凡人酒楼青楼不同,燕来楼用来照明的,是月光石! “呦——四位公……仙人大驾光临,真是令燕来楼蓬荜生辉!”陈瑜等人还在惊讶,一个面容姣好身形富态、珠光宝气语气夸张的中年女子堆着笑脸迎上前来,打量陈瑜四人一眼,继续堆着笑脸讨好道:“各位仙人可有想要找的姑娘,今天还有几位姑娘有空。” 仙人就仙人,什么叫公仙人? 陈瑜四人锦衣华服、气度不凡,小花或许还算寻常,然小山般巨大的虎龙,在这些人面前亦步亦趋极为温顺。再加上近几个月无数修士来到洛京,而这位中年女子也算是见多识广,她立刻想到陈瑜等人定是仙人无疑。 燕来楼乃是高达三层的木楼,主要靠清倌儿给风雅之人弹琴、献舞、唱曲赚钱,除此之外当然还有皮肉生意,以及兼营茶酒。 二楼、三楼的环形过道上,衣着简单的女侍举着托盘从各个房间里进进出出,欢声笑语淫声浪笑在房门开合间骤然响亮。 一楼向四方辐射的楼梯处设一高台,周围数十位乐师正在抚琴击鼓,笙箫管乐倒也动听。正中一位衣着飘然欲仙的女子轻纱遮面,随着鼓点音律翩翩起舞。其舞姿极为高明,便是陈瑜这种不懂歌舞之辈,也能看出这女子的舞技极为精湛。 燕来楼的门前就是洛水,跟陈瑜他们刚才吃馄饨之地其实在一条街上。洛京无数达官显贵早早来到此地,喝酒听曲观舞,同时等待花魁的画舫。 但由于陈瑜等人的到来,原本吵嚷的一楼大厅变得寂静无声。这些衣着锦绣之辈或独踞或数人拼桌,装模作样喝着身边侍女斟的酒或烹的茶,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小菜,目光虽紧盯着台上舞女似不肯须臾移开,然眼睛的余光一直注视着陈瑜等人。 包括独踞一桌,唯一没有侍女伺候、身穿朱红衣衫的一个英俊青年,他是修士。 “刚才你们带了四位姑娘,你去叫她们也给大家献一支舞。”刘叉不看中年女子,而是环视一楼大厅,语气不容质疑道:“再给我们准备一个位子,叫一位茶女过来伺候。” 燕来楼正常下午才开门,但今天是端午节,打从清早中年女子就一直在忙,她并不知道有人吃了熊心豹胆竟掳了四位仙女。而且被刘叉如此当众揭发,若是平日为了燕来楼的声誉,即使知道确有其事,中年女子也要一口咬定决无此事。 但今天不行,刘叉空口白牙没有拿出任何证据,但中年女子不敢反驳,因为刘叉是仙人。在她粗浅的认知里,神仙无所不能,既然神仙说燕来楼掳了四位仙子,那就不会有错。 果然,不等中年女子狡辩,大厅里已经哗然而起。所有人交头接耳,这下也不掩饰了,虽还不敢明目张胆的看几位仙人,但已经对中年女子指指点点。 其实对于燕来楼暗地里的勾当,洛京的达官显贵早就心知肚明。只是往日摄于燕来楼背后的势力以及没有证据,即使敌人也对燕来楼无可奈何。可今日,燕来楼竟将爪子伸向仙人! 上得山多终遇虎,燕来楼踢到铁板上了! “仙、仙人请稍等。”中年女子脸上的血色与笑容一起消散,她苍白着脸,战战兢兢的请临近舞台的几桌客人挪动矮桌,让人在空出的巨大场地并排摆了四张桌子,又叫来楼内手艺最好的茶女前来伺候,这才急匆匆的亲自去后面。她要看看那四位仙子,有没有受委屈。 “为何要多此一举?”中年女子忙碌时,陈瑜向刘叉传音,道:“周叔跟牛前辈在酒馆等我们,叫她请黛姝姐她们出来就行了,为什么还要让她们跳舞,你不怕黛姝姐又不理你?” “哼,许她们胡闹,就不许我任性一回吗?”刘叉传音道:“被凡人掳走,亏她们想得出来!” 其实刘叉这般临时起意,还是周兴国给提的醒。 清白姑娘进了青楼,虽说他们知道是怎么回事,而且知道黛姝等人决无危险,但万一呢? 万一她们玩上瘾,回了修仙界也这么玩又当如何?要知道,修仙界也有青楼,也有那些卖艺的女子唱曲献舞,也有资质低劣的女修做皮肉生意。不过修仙界的青楼,更多是为你情我愿的男女修士提供场地,供他们双修。 刘叉担心黛姝她们玩上瘾,回了修仙界也故意被修士掳进青楼。而进了修仙界的青楼,那一切可就失去控制了。叫黛姝她们献舞是让她们长记性,以后别再开这种玩笑! “这次我站刘叉!”陆临风跪坐在矮桌前,任所有人再次拿眼睛余光打量,任侍女蹑手蹑脚的上菜准备烹茶,传音道:“不能给她们惯这种毛病!” 你们爱咋咋地。曾新瑶性子洒脱不拘小节,就算献舞这种略带羞辱之事,曾新瑶也不会放在心上。陈瑜给赵抽一个眼神,一会儿就看刘叉和陆临风的热闹。 燕来楼没有陈瑜的紫阳凤眼,为客人提供的茶品,乃是正常茶叶捣碎之后,在茶汤里加盐、各种名贵香料甚至白花花的猪油。其烹茶手法之繁琐,陈瑜小时候是深有体会。 趁着茶女烹茶,陈瑜等人一边欣赏歌舞,一边耐心等待黛姝、曾新瑶等人接下来的献艺,倒也不甚无聊。 再说中年女子匆匆赶去后面,轻车熟路的来到一处柴房。看到房外犹自沾沾自喜等待领赏钱的几个黑衣大汉,中年女子的心顿时就凉了一截。 径自推开房门,看到被绑了手脚相倚着有说有笑的黛姝和曾新瑶四人,中年女子只觉得天真的要塌了。 什么时候,被掳进青楼的女子不是害怕,而是有说有笑?而且只看一眼,阅人无数的中年女子就倾倒于黛姝和曾新瑶的容貌,便是纪妃月也远胜燕来楼的所谓绝色,一身湖绿衣衫的韦灵儿更是更是我见犹怜。只看一眼,中年女子就知道,眼前这四位姑娘都是仙子! “四位仙子救命!”确定了身份,中年女子噗通一声跪倒在黛姝四人面前,涕泪横流。 “你这是怎么了?”纪妃月心里藏不住事,看其如此模样好心问道。 “回仙子的话,燕来楼不是有意要冒犯各位仙子,燕来楼已经很久没有干过如此丧天良的事了。”中年女子一把鼻涕一把泪,几乎泣不成声。她看出纪妃月比较好说话,赶紧道:“而且这些年来周国到处发生战乱,燕来楼内的姑娘大多数是逃避战乱,她们无处可去才被小人好心收留的,燕来楼真的很久没掳过女子了!” “是有人过来找我们了?”小麦肤色的黛姝似看不见中年女子恓惶模样,有些不满的淡然道:“他们竟没有打进来,而是叫你放我们?” “那个……不是放。”中年女子看黛姝一眼又迅速低眉顺眼,轻声道:“一位绿衣公子吩咐,要各位仙子前去献舞。” 曾新瑶气地柳眉倒竖,怒道:“绿衣?陈瑜紫衣、陆临风白衣、赵抽蓝衣,只有刘叉是一身墨绿衣衫!黛姝姐,这就是你家刘叉!” “这几天给他好脸色了!”黛姝也恨恨道。 “献舞吗?”纪妃月却跃跃欲试,她心思简单想得没黛姝和曾新瑶那么远,此时看着中年女子欣然道:“今天早上你们在珍宝阁门前献舞的那几位姐姐在哪里,叫她们来教我们跳舞可好?” “妃月!”黛姝、曾新瑶又惊又怒,便是韦灵儿也看着她吃惊地张大了嘴。 “可是,陈瑜真的很喜欢早上那支舞。”纪妃月委屈巴巴道:“而且,刘叉、陆临风和赵抽也很喜欢啊?” 他们那是单纯的喜欢舞蹈吗,他们那是喜欢看衣衫简单的姑娘! 同时曾新瑶心中暗叹,纪妃月对陈瑜果然是情根深种,连在青楼给他跳舞这等无理要求都愿意答应。可纪妃月却不知道,她这一番深情注定了要付之东流。因为曾新瑶太了解陈瑜,她知道陈瑜的眼睛恨不得长在对手和敌人身上,因此他眼瞎,几乎没心思注意身边的人。 尽管担心陈瑜当真对不起紫苏,但是看纪妃月如此模样,曾新瑶对她却充满了同情。 没等黛姝和曾新瑶消气,想起今早陆临风看舞蹈时的表情,韦灵儿竟小声道:“跳、跳舞也可以。” 韦灵儿也很矛盾,她放不下司马钧,却被陆临风的深情所打动。她既要留在陆临风身边为司马钧做事,又希望跟陆临风从此再无波折,希望永远也没有帮司马钧做事的机会。 跳舞,为陆公子跳支舞。韦灵儿也弄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思,但她确实想为陆临风跳支舞。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