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鬼夫君要乱来》 第1章 枯井遇鬼 我叫曼天星,今年18岁。据说我的额头上原本有一个漂亮的胎记,颜色暗蓝看起来像雪花。 听妈说,我出生时爷爷从很远的城里赶来,看到我额上的胎记,骇得整张脸都白了,后来用一滴精血替我把胎记灭掉了。 还听村里人说,我在我妈肚子里的时候,就被村里的范神婆断言命硬,所有和我亲近的人都会倒大霉。我才出生不到一个月,把哥哥克死了,同时克死了家里的一头猪。因为这个原因,爸妈从小不喜欢我。 我在村里人缘不好,在学校也一样。所有和我有关系好的男同学,总是会莫明其妙地受伤。两年前我考上了大学,爸妈迫不及待地把我送离村子,让我没事就不要回家了。 我寄住在大伯家两年了,只在头年回过一次家,但发现所有村里人包括我的亲人都避我如瘟疫,从此以后就没敢再回去。大伯对我不好不坏,但大伯娘不喜欢我,把我当成下人一样使唤。堂姐更加视我如仇敌,找到机会就欺负我。 今天是我的生日。 爷爷早早打来电话,叮嘱我今天不准乱跑,天黑之前一定要回家呆着,否则会招来大祸。 爷爷学过一点茅山道术,就老说我本命过硬又体质阴寒,容易招惹不干净的东西。 我活了十几年,连半只鬼都没见过,所以对爷爷的话一直半信半疑。但爷爷是唯一真心疼我的长辈,所以我最后答应了爷爷,向咖啡馆的店长请了一天假。 下午上完课后,我就准备回大伯家。向来对我冷淡的堂姐突然拉着我手,热情地说要带我去爬山。 我推辞不掉,只能答应堂姐。同去的还有另外两个同学:章小纹和陆凡。 爬到半山腰,堂姐拿着手机到处乱拍,很快就跑没了踪影。章小纹和陆凡前后去找她,等到天黑都不见他们回来。 山高树多,天刚黑,我就感觉到露在短袖外面的手臂阴凉阴凉的。 几只不知名的黑鸟儿从我头底扑腾飞过,夜风吹得树叶哗啦啦地响,周围越来越暗。 我心里有点毛,拿出手机照路,一边大声喊着堂姐她们的名字,一边小心翼翼地朝前面走去。 一阵冷风刮过我的脸,像刀子割似的又冰又疼。我打了个寒战,突然感觉脚下踩空,身体急速地下降。 我是脚先着地的,很不幸地把左腿摔伤了,疼得差点晕过去。好不容易镇定下来,开始摸索着找出路,摸到周围潮湿的泥壁,鼻子里闻到阵阵腐败潮湿的霉味,估计自己是掉到一个枯井了。 我哭丧着脸想,为什么不听爷爷的话,老老实实回大伯家呆着?这下好了,和大家走散,手机又打不通,死定了。 “菩萨啊菩萨,您这么慈悲,救救我吧。”我求完菩萨求佛祖,接着是耶稣和上帝,什么能求的都念了一遍。 我嘴里正念念有词,突然听到一声嗤笑。 “笑什么笑?”我没好气地骂。 “照你这么求法,那些个菩萨佛祖,只怕气得要直接送你归西。” “你诅咒我?”我正要发飙,突然想起一个毛骨悚然的问题:这是个没有出路的枯井,除了我这个倒霉鬼,还有谁掉下来了? 没等我反应,那个声音在黑暗里回应我:“求那些虚的,不如求求我。” 我注意到这是一把很动听的男人声音,就像低缓柔和的大提琴音,只是不知道是从哪里传出来的,好像有低闷的回声。 “你是什么人?”我警惕地看向声音发源处,只能看到黑暗里影影绰绰的不知名物体轮廓。 黑暗中那把动听的声音再次响起:“我不是人。” 第2章 高颜值帅鬼 “啥?”我的心里一咯噔,发抖地问:“那,那你是什么……”东西。 这时眼前突然亮了,整个枯井的情形都能看清楚。我扶着泥壁站起来,看到离我不到三米远的地方横放着一副黑漆漆的棺材。 我惊呆了,头皮发麻地想:枯井里为什么会有棺材? 更刺激的事情紧接着发生了:棺材盖在自动打开!“咯吱”“咯吱”的声音,沉重又尖锐,我看着浓浓的白雾从棺材四周散出来。然后,寒气包围了我。 好冷! 手指头和脚指头都冷到发痛,我难受得跌坐到地上,紧紧抱着自己。 等到棺材盖完全打开,耀眼的蓝光从棺材里穿透白雾溢出,刹时间整个枯井光夺彩目,亮得我眼睛都要睁不开。 我紧张地盯着那副黑棺材。 一只白得像纸的手慢慢伸出棺材边缘,隐约看到有个人影从棺材里坐起来。 什么情况? 诈尸吗?里面的是僵尸还是腐烂的尸体还是白花花的骨头?想到这里,我不敢再看,顫抖地双手合十抵在额头上,祈求那只鬼没发现我。 脚步声响起,它在朝我走过来。 我崩溃了,不停地说:“鬼……鬼大人,我不是有意冲撞你,求你……求您放我一马,我回去后会给您烧纸钱,烧很多很多……” 我已经语无伦次,头顶传来声音:“你,抬起头来。” 那把声音透着不可抗拒的力量,我僵住,连动都不敢动。 “抬头!”他好像很不满,我怕惹怒鬼大人,赶紧把头抬了起来。 “鬼”正俯身看着我。 我看到他的脸,高贵冷漠,恍若神人。他穿着绣纹繁复的古装服,浑身透着一股凌厉的尊贵气势。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好看的鬼? 我连害怕都忘了,恍惚间想起某部高颜值古装片,里面的男主角竟然连他的万分之一都比不上。 被我的表情取悦,“鬼大人”的唇边逸出笑容:“我好看吗?” 帅鬼一笑,简直能让天地失色,我被迷得晕头转向,猛点头。 “嗯,你很诚实。”帅鬼满意地点点头。 看来这只“鬼”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我的胆子回来了,小声地问:“您不是鬼吧?您是神仙吗?您刚刚说可以救我,是不是真的?” 他皱眉:“你不记得我?” “哈?”我彻底懵了,这么一大帅哥,难道我以前认识他? 鬼说:“我是九越灵。” “什么灵?”我下意识问。 我的话刚完,枯井里的温度突然急速降几十度,我的眉毛都结出了冰渣,冷得受不了。 他看起来很生气:“你以为把印记藏起来,我就永远找不到你了吗?” 他的眼睛,突然变成了冰蓝色。 帅鬼发火,眼睛居然会变色?恐惧感重新回来,我吓得脚软:“对不起,我错了您别生气。” 不管谁对谁错,先认错总没错。 压迫的气氛一散,我重重地呼出一口气。 自称“九越灵”的鬼抓住我的手,然后在我的手心上,一笔一划写他的名字。 他的手好冰啊,透过皮肤渗到血骨里,寒意刺进心脏,我心口突然一阵阵地闷痛。 我记住了他的名字:九越灵。 第3章 是场恶梦 “既然我找到了你,那么”九越灵说:“小七,我们成亲吧?” “开什么玩笑?”就算害怕也要抗议,我果断地拒绝:“我不认识你,我不叫小七。” “想要我救你就嫁给我。要么死要么嫁,你自己选。”九越灵语气淡淡,脸上却是一副你看着办的驾定表情。 这只帅鬼阴晴不定,说发火就发火,还是不要得罪它,保命要紧。 我眼珠子一转,说:“嫁就嫁吧,但你要先送我出去。” 管他是人是鬼,先离开这个鬼地方再作打算。而且这个选择题根本没有选择性,嫁一个大帅鬼要比选择死容易多了。 帅鬼听到我的答案后,脸上变得温柔多情。只见他的手一挥,原本昏暗阴冷的破枯井瞬间变成贴满喜字的漂亮新房。 我惊讶地张大嘴巴,“你会法术?” 九越灵抬起手抚摸我的脸颊,慢慢往下搂住我的腰,几乎要把我箍进他的身体里。他的双唇封住我的嘴,反复辗转,好像有什么感情在他的心底压抑了几千年,这一刻终于得到释放。 我抗拒他的侵犯,可是最终却被他的气息迷惑,羞涩地回应他。 唇齿纠缠间,我听到他的呢喃:“小七,你知道这一天我等了多久?我现在就要你。” “你怎么这样?至少要拜个天地。”跟鬼成亲和跟鬼洞房是两码事,我一激灵就清醒了,大力挣扎,不停找理由脱身。 我的反抗让九越灵动作停顿,用他那双勾魂摄魄的漂亮眼睛盯着我。我以为他会发怒,可是他却笑了,温柔地吻我的额头。 他说:“小七,春宵一刻值千金,既然你已经答应嫁我,那么上天入地你都注定要成为我的人。那些虚的礼节,就不必理会了。” 他慢慢拉开我的衣服,冰凉的手在我身上游走。我好像被什么控制了,竟然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有没有搞错,老娘今年刚满十八岁,恋爱都没有谈过,第一次竟然这么不明不白地给了一只鬼? 他是很帅,可总归是一只鬼。 反复沉淪间,我累得睁不开眼睛。九越灵在我耳边呢喃:“只有成了我的人,你才不会再离开我。” 我努力抬起眼睛去看他,入眼的却是狰狞森白的骷髅,流着血泪的眼眶正空洞地盯着我。 “啊!” 我尖叫一声从床上坐起来,发现自己全身都是冷汗。 大伯推开门走进来,看着我高兴地说:“醒了!你总算是醒了。” “大伯?”我的头很晕,还有些钝钝地痛。拍拍额头看向四周,入眼的是一片白,窗外是明媚的阳光。 这里是医院! 我喜极而泣:“大伯,我得救了吗?” 大伯露出内疚的表情,看了眼门外,骂骂咧咧道:“小兰那臭丫头,怎么能把你带到那么危险的地方去玩?亏得陆凡没有放弃,否则那么个小井口,井底又深,怎么也不可能找到你。” 我恍惚地想起枯井里那些恐怖诡异的遭遇,我居然跟一只鬼结婚了,还TM洞了房?要疯了,肯定是恐怖小说看太多,做恶梦了。 “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我问。 大伯说:“陆凡在井口附近发现了你的背包。” 这时房门被推开,又有人进来。堂姐,大伯娘,章小纹,陆凡都来了。 大家都关切地询问我的身体状况,堂姐很不情愿地挪到我面前,跟我道了个歉。 娇横的曼大小姐居然会道歉?我受宠若惊,赶紧说没关系。 大伯娘斜眼看我,阴阳怪气地说:“这不是没事吗?阿星失踪又不是我家阿兰的错,凭什么要阿兰给她道歉。” 大伯斥了大伯娘一声,她才闭了嘴。 陆凡把漂亮的玫瑰花放进一旁的花瓶,看着我说:“这几天,你把大家都吓坏了。” 第4章 你看见我的头了吗 “让大家担心了。”我讪讪地低下头。 我知道陆凡对我有点心思,但我不想害他,随便应付了几句,就借口要休息。 很快,所有人都离开了病房。 傍晚时医生来巡房,循例问了我几个问题后,告诉我:“你的脚伤得并不严重,精神要放松些,观察一两天就可以出院。” 我点点头,衷心地感谢医生。 吊完最后一瓶点滴,天已经完全黑了。我睡到半夜,被奇怪的声音吵醒,发现自己想上厕所。 病房里有自带的卫生间,可里面是坐式马桶,我不习惯用这种马桶。医院的三楼有那种蹲式的马桶,我打开房门,外面墙壁上的灯管静静地照着走廊,发出低微的兹兹声,感觉有点恐怖。 可我已经快憋不住了,只能硬着头皮走出去。 电梯已经关掉,我只能从楼梯走下去。楼梯装的是声控灯,每到一层转角就会亮起一盏灯。我的脚有伤,走路一瘸一瘸的,总感觉有东西在跟着我的脚步走路。我心里怦怦直跳,怕得不行。 周围静悄悄的,值班的护士不知道躲在哪个角落,一直走到三楼,连个鬼影都没有。 刚走到厕所门口,一阵阴风朝我扑面而来,我打了个响亮的喷嚏,灯居然自动亮了。我走到一个隔间,脱下裤子蹲下的时候,灯又熄了。 靠,这医院也太落后了,厕所里怎么也弄声控?我在黑暗里骂了几句,匆忙地解决完,突然听到外面传来奇怪的脚步声。 有人进来,声控灯为什么不亮? 我提心吊胆地问:“是谁进来了?” 这时声控灯自动亮了,我冲水后打开门,可外面什么人都没有。突然有人在我身后说话,声音很微弱,听不清在说什么。 我不敢走出去,在隔间里探出头朝外面四处张望,什么也没有看到。整个厕所里空荡荡的,安静得只有我的呼吸声。可那个声音又隐隐约约地响,凝神细听,竟然是从地面发出来。我低头一看,便池那个小通口里有双瞪大的眼睛,正无神地望着我。 我汗毛直立,慌张地冲出厕所。 “吱呀”,身后突然传来门开的声音,我紧张地回过头,看清了那些东西后,我头皮一炸,脚都吓软了。 我刚刚用过的那个隔间,门后的挂钩上挂着一捆东西,竟然是两条人腿。 “你看见我的头了吗?”苍老粗嘎的声音在厕所最里边的隔间响了起来。 听说厕所最里面的隔间,是阴气最重的,很容易养厉鬼。 我咽了咽口水,紧张地盯着最里面的那个隔间。 隔间门打开,慢慢爬出一个物体来。 他没有腿,连头都没有,就剩下半截身体,穿着和我一样的病号服,两只手撑在地上,慢慢地朝我挪过来。 我吓破了胆,转身就跑。 很快跑出走廊,身后没有了半点声响。我大着胆子回头看一眼,那半截身体正紧紧地追在我身后。 它用手代替脚,速度却很快,断腿的位置不断冒出血来,身后拖出长长一道血痕。 腐臭的血腥味冲鼻,我头皮发麻,疯狂地叫喊:“救命!救命啊!” 可是走廊只有我自己的尖叫回音,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医院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我仿佛被隔绝在另一个空间,没有人知道我正在被厉鬼追赶。 “我的头呢?” 那只半身鬼离我越来越近,它一直在问:你看到我的头了吗? 第5章 我的人你也敢碰 我拼命地跑,短短的走廊却好像没有尽头,怎么也跑不到楼梯口。 我胡乱推开走廊的一个房门,却看到一个护士靠着椅背坐在那里,瞪大眼睛面无表情地看着我。昏暗的灯光从她头顶照下来,像只脸色青白的女鬼。 我猛地把门关上,虚脱得再也跑不动了,瘫坐在地上。 半身鬼爬到我面前,做出一个仰头的动作,问我:“你看见我的头了吗?我找到了腿,可是找不到头,你能帮我找找吗?” 我浑身发抖,不停摇头:“我不知道。” “我已经找了好多年,你能帮帮我吗?” 没有腿没有头的身体,断口处不断流出黑色发臭的血水,这场面实在太刺激,已经远远超过我的承受能力。 我忍住反胃,大声说:“我不认识你,帮不了你。” 半身鬼发怒了,两只手伸到我面前,要掐我脖子。我看到它腐烂发黑的手指,本能地往后仰,想逃跑。可是我被定住身体,一动不能动地任它缠上我的脖子。 “去死吧,死了以后把你的头给我。” 苍老的声音里都是怨毒,缠在我脖子上的手越收越紧。 “救命!救……命……”我涨着脸,拼命挣扎,呼吸越来越困难。 要死在这了吗? 好不甘心啊,我这么年轻,大学都没念完。 谁来救救我? 就在这时,一股更冷的阴气在我背后吹过,缠着我脖子的手指突然松了。 那只半身鬼看起来好像很畏惧的样子,不断朝后退,直到退开很远才发出惶恐的声音:“九殿下,您怎么会来这里?” 我好不容易平复了呼吸,突然被拥进一个冰凉的怀抱。九越灵在我的身后说:“你没事吧?” 他的声音让我想起恐怖阴暗的枯井,还有那具抱着我腰身的苍白骷髅。 我浑身发抖,不敢回头看。如果这种时候,我还把那场冥婚当作恶梦,那我实在太天真。 九越灵把我的身体转向他,看到我脖子上的掐痕,漆黑的眼眸一沉:“我的人,你也敢碰?” “九殿下,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请您高抬贵手,饶小的一条鬼命。小的保证,以后再也不再敢碰她半根头发。” “滚!” 九越灵宽长的衣袖朝前一挥,那只半身鬼化成了一道黑烟,也不知道是滚走了还是灰飞烟灭了。 我闻到空气里腐肉烧焦的臭味,再也受不了,用力去推九越灵。可是他的胸膛就像铜墙铁壁,我推不动他。 想到他在枯井里欺负我的情景,我又气又怕,朝他叫喊:“你走开!” 九越灵英俊的脸一僵,深邃的眼睛有不知名的情愫在疯狂旋转。他抱紧我:“小七不要害怕,我会保护你的。” “我是人你是鬼,我不要你保护。”我拼命压下心头惧意,和帅鬼打商量:“你在阴间缺个老婆对不对?回头我让爷爷扎个漂亮的美女烧给你,一个不够两个也行。求你不要来找我了。” 九越灵原本很淡的唇色变得殷红如泣血,他伸手在我脖子上轻轻一点,阵阵清凉的触觉透过脖子流过我全身,被半身鬼掐过后的痛觉消失了。 他突然把脸埋在我的脖子上:“我好不容易找到你,不会再放手了。” 想到以后会被一只鬼纠缠,我怕得急怒攻心,两眼一翻再次晕死过去。 第6章 更多稀奇事 醒过来的时候,天大亮,我已经回到病房。 陆凡最先发现我醒了,惊喜地说:“你醒了!” 医生很快赶过来,检查了一下,宣布:“病人的身体只是有点虚弱,但她这么容易晕倒,我建议留院多观察几天。” 听到要多住几天,我怎么也不肯,吵着要马上出院。医生耐心地安抚了我几句,然后带大伯到病房外面去谈。 陆凡留下来陪我,我抓住他的衣袖紧张地说:“这个医院有鬼,我不要留在这里。” “不要激动,我会在这里陪着你,不要害怕。”陆凡轻声安慰我。 “你不相信我?”我看着他。 “我不是不信你。”陆凡有些犹豫:“医生说你在枯井被困了太久,可能神经受到伤害,休息几天就会没事。” “我没有骗你!那只鬼很可怕的,没有腿,连头都没有。如果我留在医院,它们到了晚上就会来找我的。”我可怜兮兮地看着他:“我今天一定要出院。” “好吧,你别着急”陆凡想了想,说:“我会去跟医生谈。” 陆凡在医院陪了我整个上午,直到我吃过午饭他才离开。我刚躺下准备睡个午觉,有个护士进来发药,一边叮嘱:“记得要多喝水。” 护士的声音温和,跟昨天那个大嗓门护士完全不同,我忍不住打量她。 她没有戴口罩,五观长得很秀气温柔。 护士朝我笑了笑,我却吓得手一抖,药没接稳,洒到地上。 昨晚上那只青白女鬼,为什么变成活生生的人了? 她有些奇怪地看着我:“你没事吧?” 我赶紧摇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护士无奈,去给我重新配一份药。她来到床边的时候,我留意她的胸牌,她的名字很好听:沈萌。 沈护士把药直接放在床边的柜台上,叮嘱我几句就离开病房。 同病房的还有两个病人,一个是跳广场舞的大妈,跳舞时不小心扭了腰。还有一个话很少,听说是下班后被车撞伤的。 等沈护士出去后,广场舞大妈朝我这边倾斜身体,八卦地问:“小妹妹,沈护士今天转了早班,正好照看我们这个病房,她可比昨天那个王护士好多啦,怎么就把你吓成那样?” 我不想说这些怪力乱神的事,总觉得只要一说,就会有双眼睛在死死地盯我。我敷衍地说:“是我自己手抖。” “别骗我呀。”大妈朝我挤眉弄眼:“你刚才和你的男朋友说什么医院有鬼,怎么回事?跟我说说呗。” 我冷下脸,淡淡地说:“他不是我男朋友,刚才我们只是在谈一部鬼电影。” “蒙我呢,我都听清楚着呢。”大妈胖胖的身体又朝我挪了挪:“昨天晚上,你撞鬼了是不?” 我的心一抖,把被子拉过头,不想理她。 “这医院,的确邪乎。”大妈自顾自地说:“我昨晚上去厕所的时候,也撞鬼了,有个小孩一个劲地在我耳旁哭。” 我闷不作声,希望大妈能识趣点自动闭嘴。 可大妈继续说:“一年前,医院有个准备生的孕妇,住在三楼产科。她在医院住了三天还没生。到第四天半夜起来上厕所时,却把孩子拉到坑里了。医院后来把三楼厕所翻了个底朝天,愣是没找着孩子。” 大多数人对这种神秘鬼怪事都感兴趣,包括从前的我。可自从被鬼破了身,我变得心事重重,对这种事很敏感很厌恶。 我说:“那个孕妇跟你又不认识,你怎么会知道得那么清楚?” 不刺这一句还好,这下大妈来劲了,干脆坐起来说:“我有个亲戚在这里当护工,我是听她说的。这医院里还有更多稀奇的事,你要不要听?” 还有更多稀奇的事,是不是说明医院里的鬼有很多?我绝望又恐惧,希望陆凡今天真的能替我办好出院手续。 第7章 马桶里的小干尸 “大妈,我困了。”我不敢听,只能找借口:“想睡会觉。” “别呀。”大妈着急地说:“你看外头,太阳明晃晃的,睡啥觉呀。” 我已经不打算应大妈半个字。 大妈说:“你刚刚跟你男朋友说的那个没头的鬼,我知道是咋回事。” 昨晚被半身鬼追得那么狼狈,还差点挂掉。就算害怕我也想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坐起来问大妈:“你真的知道?” 见我有反应,大妈来精神了,得意地说:“那是五六年前的事了,但我记得清清楚楚。那时我们隔壁有对婆媳天天吵架,有一天,她们在阳台打起架来,阳台的扶手不知道怎么就倒了,婆媳俩人都掉下楼了。” 我心情不好,很没礼貌地打断:“这跟我说的事有什么关系?” “你别急,听我慢慢说。”大妈继续唾沫横飞:“掉下来后媳妇是当场死了,可老太婆却没死。被送到医院抢救,检查出两条腿摔坏了,要截了肢就能活。那可是28楼啊,竟然只是摔坏了腿,大家都以为老太婆的命够硬。可是手术成功后,有天夜里,一个姓古的值班医生把她的头给切了下来。” 我的心一突,连忙问:“医院里怎么发生这种事?” “医院给家属的说法是,那个古医生有梦游症,晚上梦游时把老太婆的头当成了西瓜。古医生当场被医院开除,听说后来还被送去了精神病院。” 我想起那只半身鬼一直在找它的头,着急地问:“那老太太的头被放到哪里了?” 大妈露出高深莫测的表情:“谁知道呢?好多人私底下议论,说儿媳怨恨老太婆害死她,古医生其实是被鬼魂附身,拖老太婆去偿命的。” 大妈后来又说了什么,我半句都听不进去了。 陆凡傍晚时过来告诉我:“大伯不同意你马上出院,他怕没办法跟你的爸爸交待。” 就知道他上午的时候在敷衍我,我心情低到谷底,不想跟任何人说话,让陆凡先回家。 整个下午,我几乎不敢喝水,怕晚上又要上厕所。 天又黑了。 我现在对黑暗特别恐惧,熄了灯后我翻来覆去到半夜都睡不着,老觉得黑暗里的哪个角落,会突然蹦出什么恐怖的东西来。 突然,病房里自带的卫生间传来滴水声,在安静的夜里特别刺耳。我的心跳也随着水滴声,一下一下,缓慢又煎熬。 “大妈。”我小声地朝隔壁床喊了几声,回应我的是大妈的磨牙和呓语。那位话很少的病友更是睡得无声无息,好像连呼吸声都没有。 滴水声越来越响亮,几乎逼得我起尿意。我忍无可忍地起身去卫生间。 可是水龙头是关紧的,并没有漏水。我注意到,滴水声是从坐式马桶传来的。 我闻到了一股檀腥的臭味。 马桶好像是堵了,水溢出马桶滴到地面上。起初滴的还是干净的清水,可是渐渐的,清水变成红色的,越来越红,就像血水一样。 我惊呆了,看着水滴越来越急,然后像急浪一样从马桶里涌出来,血水在地上漫延,眼看就要漫到我的脚边了。 一个小小的人从马桶里爬了出来。 小人儿估计都没有半米高,瘦瘦的,就像一个小干尸。 我惊恐地确定这是一只鬼,想逃,可是双脚像长到地上了,怎么也迈不动。 第8章 小鬼儿找妈妈 小鬼儿走路的姿勢很奇怪,走一步定一定身体,就像在跳鬼舞步。它走到我面前,仰着血肉模糊的脸问我:“你是我的妈妈吗?你为什么不要我?” 它的声音尖尖细细的,很刺耳。 老娘今年芳龄十八,哪来的孩子?我发抖地回答:“我不是你的妈妈。” 小鬼儿发出尖锐的啼哭声,刺得我耳膜嗡嗡直响。我痛苦地捂着耳朵,跑不掉躲不开。 “滚开!” 喝斥声响起,小鬼儿突然消失不见了,地上的血水也瞬间消失了。 我的双腿恢复自由,瘫坐在地上。 九越灵把我从地上拉起来,想抱我。我突然发神经似的扯着他的衣服,把他拉到病房外面的走廊上。 “九越灵,你要怎样才肯放过我?”我愤怒地看着他:“自从遇到你,我就没有一天能过得正常。我拜托你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九越灵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你要我离开你?” “是。”我面无表情地说:“我想过正常人的生活?” 九越灵把我的腰拉向他,紧紧贴在他的身上。他冷冰冰地问:“在你眼里,怎么样才是正常的生活?” “我不想再碰到鬼,我胆子小,宁愿死也不要天天撞鬼。” 这些天我天天碰见奇怪恐怖的事,都快被逼疯了,就算他要杀死我,我也不妥协。 九越灵没有再说话,过了好久才叹息一般说:“小七,你怎么还是这么倔?” 他放开我,在我的手腕上戴了一串珠子。 他说:“那些鬼魂之所以会来找你,是因为你身上有吸引鬼魂的气息。” 我不出声,心道直接说我阴气重不就得了, 九越灵继续说:“它们其实大多没有恶意,只是想让你帮助它们。现在你戴上这串辟邪珠,它们就不敢再靠近你,也不能再控制你的行为。” 九越灵说完就离开了。 “喂,你放过我了吗?”我追在他身后问。 九越灵回过头来,英俊的脸上是古怪的表情。半响,他淡淡地吐出几个字:“不可能。” 那串冰蓝色珠子戴在手腕上并不紧手,可我用尽所有办法都脱不下来,只能作罢。 我拿手机在网上搜了好几遍,辟邪珠大都是黑色或者暗红色的,最稀罕的是绿色的,哪有蓝色的?九越灵该不会是耍我玩吧? 但自从戴上辟邪珠后,这几天的确没有再撞到鬼物。我在医院里住了五天,才重新回归学校。 学校很平静,并没有因为我请了几天假而有所不同。但是每个同学见到我,都会露出奇怪的表情,好像我是从外太空来的怪物。 反正我在学校的人缘不好,也就懒得理会这些事。 上午有两节课,下午没课。中午我到饭堂吃饭,准备下午去咖啡馆报到一下。虽然我有让堂姐替我向咖啡馆请了假,但是堂姐讨厌我,也不知道会不会搞小动作。 我打好饭找了个饭桌坐下,四周围的同学像是撞见瘟疫,立刻向四周散开。以我为中心,空出一大圈空地来。 “她就是那个曼天星。听说摔下枯井被困了好久才找到,脑子肯定摔坏了,你离她远点。” “你没看到她被救上来的时候,全身都是脏死了,衣服烂得像被强了,陆凡还一直当宝一样抱着不肯松手呢。” “说得好像你看到了似的。” “陆凡都有女朋友了,她愣是缠着人家不放,真够不要脸的。” 身旁的议论声虽然很小,但我听得清楚。我紧了紧拳头,最终还是装作若无其事地坐到饭桌前,低头吃饭。 第9章 校园男神 我在大伯家住了两年,寄人篱下已经习惯忍气吞声。 吃到一半的时候,那些议论的声音突然没有了,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我抬起头,看到王子墨正朝我这边走过来。他走过的地方,人人自动让路,男女都不例外。 我的手一抖,筷子掉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王子墨是学校的顶级风云人物,神一样的存在,几乎是全校女生暗恋的对象。他长得英俊潇洒,眉宇间仿佛有抹不平的忧愁。 他像一个忧郁的王子,女生们幻想自己能成为解忧公主,可以替他抚平眉心那丝忧伤。她们用尽千奇百怪的方法去接近他,可是忧郁王子对谁都不屑一顾。 向来不食人间烟火的忧郁王子,今天居然大驾光临学校饭堂,实在让人大跌眼镜。 王子墨把所有爱慕的目光都当成了空气,径直走到我面前问:“你已经很久没去咖啡馆上班,能给我个理由吗?” 我傻了。 可以想象周围的目光有多么可怕,正冷嗖嗖地杀我几万遍。 “王子墨学长,你到底在说什么?”我极力装出镇定的样子,其实心脏已经如鹿乱撞。 这是江城大学最受欢迎的王子,对任何人都不理不睬,今天居然主动来跟我讲话? 我死定了! 王子墨对我表现出来的疏远毫不在意,径直在我的对面坐下,他说:“我饿了,你请我吃饭吧。” 所有人都石化般看着他,包括我。 我很快表明态度:“对不起我是个穷学生,没钱请你吃饭。” 王子墨的双眉蹙紧,又说:“我要喝咖啡。” 原本围在我们身边的人,瞬间消失了一大半,过了一会,陆续有女生捧着咖啡端到王子墨的身旁。 她们争先恐后地说:“墨学长,这是蓝山咖啡,希望你会喜欢。” “墨学长,喝我这杯,我这杯什么都没有加,我还带来了糖和牛奶,你喜欢什么样的口味我替你调。” “墨学长,这是现磨的……” 我趁着这个乱糟糟的场面,想偷偷溜之大吉,王子墨的声音响起:“请你们离开,我只喝曼同学给我端来的咖啡。” 我的脊背僵住,恨不得把自己那双曾经多管闲事的双手跺掉。 那年冬天,他在咖啡馆的角落枯坐到大半夜却什么也不叫。刚出来工作不懂世事的我觉得他孤单可怜,于是端了杯热咖啡给他喝,结果给自己惹来一身的麻烦。 “曼天星,我的话你没有听到吗?”王子墨的声音很柔和,却充满压迫感。 我转身把手里的饭盒往桌上一放,想象自己不畏权贵大胆抗旨的场面,很想给自己点一百个赞。 同学生都屏着呼吸看我的反应,我回过神来,气势已经没有了,小声地说:“这里又不是咖啡馆,没有咖啡。而且,我已经穷得要去打工,哪有钱请你喝咖啡。” “那你请我喝杯水吧。”王子墨固执地说。 这些有钱人都有毛病是不是?总是自以为是,觉得人人都乐意为他做任何事。 我说:“饭堂里只有白开水。” 第10章 走投无路 “曼天星你真是够了。”堂姐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指着我的鼻子说:“我爸爸没给你钱花吗?你的生活费怎么就要自己去赚了?传出去,还以为我们家刻薄你了。” 这是个有钱人呆的学校,我不想大庭广众之下跟她谈论缺没缺钱的问题,转移话题问她:“堂姐,你为什么没有替我向咖啡馆请假?” 堂姐讥笑道:“我干嘛要替你请假?你去打工不嫌丢脸我都嫌。我警告你,如果还想在我家住下去,最好从此以后都不要再做那些丢人现眼的事情。” 我咬了咬牙:“不住就不住?” 堂姐笑得越发讽刺:“你的学费是我爸爸替你付的,你凭什么在那里显骨气?” 围在旁边看热闹的同学哄笑出声,他们看不起穷人,尤其是我这种寄生米一样的穷人。 我羞耻到极点,脸上火辣辣的,像挨了几百巴掌那么疼。 “你以后,住到我家里去吧。”王子墨突然开口,把所有人都吓了一惊,堂姐不可思议地看向他:“墨学长你在开什么玩笑?” “没有开玩笑。”王子墨很认真地看着我:“我家里有很多空房子,你愿意吗?” “我不愿意!”我大声说:“以后学费我会自己交,就不劳堂姐一家费心了。”说完我雄赳赳走出了饭堂,在外面漫无目的地瞎逛。 没有填饱肚子,我很快饿得连走路都没什么力气,在学校树林后面的人工湖旁坐下,一坐就是半天。 得罪老板的儿子,又得罪堂姐,咖啡馆和大伯家都不能去了。我要振作起来,赶快找到新工作。 可是今天晚上要去哪里住? 这是所贵族学校,几乎每个学生都有自己的司机,根本不设立宿舍。少数几个离家太远的,会在学校附近租公寓住。听说那里的租金贵得要命,我这种平民根本住不起那样的地方。 在图书馆躲到关门的时间,管理员在扩音里喊了几声,我不敢出声应。没多久我就听到关门的声音,同时图书馆里的灯也熄了。 周围黑漆漆的,我怕得要命。可是没办法,除了这里,我还能去哪里? 我的命不好,从出生开始,我的人生就充满不顺和委屈,连一个好朋友都没有。 没等我感慨完,突然听到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扣,扣,扣,离我越来越近。 我看向声音发源处。 有个白色的身影向我飘过来。 这里这么黑,我却看得见眼前的情景。只见那个身影半低着头,长长的头发垂到胸前,遮住了整张脸。白色的裙子长到膝盖的位置,它穿着鲜红色的高跟鞋。脚没有落在地面,悬浮着身体。它好像一点一点渗到了空气里。 封闭的图书馆里,突然有风吹过,它长而直的头发随着风晃荡起来,突然伸出一只惨白的手,摇摇摆摆地冲我招手。 我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拼命把眼泪往肚子里逼。骗子九越灵,不是说戴着这什么破手珠,就不会有鬼来缠我的吗? 白衣鬼没有再靠近我,只是低低地开口:“帮帮我。” 我不肯出声。 第11章 失去记忆的灵魂 “救救我的孩子。”它请求,声音里夹着痛苦。过了一会,它开始呜呜地哭起来。哭声都贴到了我耳边,连听觉都发寒。 我虽然害怕,但顶不住哭声的刺耳,忍不住说:“你要我帮你做什么?” 不管怎么样,先让这阴恻恻的哭声停下来再说。 长发垂头的白衣鬼止住哭声,抬起头。 终于看清她的样子。 整张脸都是干的,只有皮囊包着骨架,能看到皮肤下的骨骼轮廓。两只眼睛被什么钉住,不停地流出暗红色的脓血。 干枯的脸上,一双红唇却仍旧鲜活明艳。 这么突兀的对比,给我造成了强烈的视觉冲击,忍不住地尖叫出声。 白衣鬼说:“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我抖着声音说:“你是不是找错人了?我只是一个穷学生,可能什么也帮不到你。” “可是,这么多年了,只有你能看见我。”白衣鬼的声音幽幽,很哀怨,“如果你不帮我,我就天天来求你,直到你肯帮我为止。” 我可不想到天天被鬼敲门,硬着头皮说:“可是如果你的事情我帮不到怎么办?” 白衣鬼坚决地说:“不会,你一定能帮我。” 我只好问:“你要我帮你做什么?” “我已经在这里游荡了五年,很多事情都快记不住了。我不能投胎,已经慢慢变成孤魂野鬼了。” 我问:“你为什么不能投胎?” 白衣鬼开始向我说起她这些年的遭遇,等她说完,天都差不多亮了。 白衣鬼原来叫白馨,她的遭遇太骇人听闻,我非常同情,答应无论如何也会帮她完成遗愿。 只是现在的问题是:她连自己的尸体被藏在哪里都记不清了,要怎么帮? 她只是反复地说:“我不能离开图书馆太远的地方,尸身一定就在图书馆附近。” 外面传来开门的声音,有人进来了。晨光照进图书馆,气温开始上升。白馨急急地向我说了几句道谢和拜托的话,就消失不见了。 图书馆的管理员是个中年人,姓董。听说以前是个老师,不知道什么原因不做老师却在图书馆做管理员。他长年戴着一副眼镜,看起来和善斯文,大家都是管他叫董老师。 董老师看到我,很惊讶:“同学,你昨天晚上在图书馆过夜了吗?” “不,我在地狱过夜。”我看了他一眼,发现他的瞳孔猛然扩张,似乎被我吓得不轻。 “大清早的,年轻人不能乱开玩笑。” “走了,董老师再见。”我走出很远,回过头去看,看到董老师还站在门口,背对着我一动不动的。 我先回大伯家,把要换洗的衣物收拾出来。 大伯着急地说:“哎呀阿星你这是干什么?住得好好得怎么就要搬走呢?你这是要让大志恼死我不成。” 我对大伯还是很尊敬,抱歉地说:“大伯,在这里打扰你们这么久真的不好意思。我已经找到地方住了,以后有空会回来看你的。” 堂姐从房间走出来,双眼是刚睡醒的惺忪,看到我手里提的行李,怪叫道:“妹妹,真的要搬走啊?” 我冷冷地看着她。 第12章 是福是祸 堂姐露出委屈的表情,夸张地说:“你那么凶瞪我干什么?又不是我赶你走的。” 大伯娘也闻声走出来,打着哈欠:“搬走了也好,我们好吃好住地供着你,你却到处去打工让别人误会咱家刻薄你。只是你收拾东西归收拾,不是你的,可不能随便拿走啊。” 我愤怒地抿紧双唇,不出声。 “你闭嘴!”大伯气得不轻,朝大伯娘吼起来:“阿星是牛脾气,她要搬走,你不帮忙劝着点,在那瞎起哄什么?” 大伯娘不服地叫骂:“你这个死鬼,我早就说过这个曼天星是扫把星。她住到我家这两年,我们公司的生意是年年不顺,亏了多少钱?现在她自己肯搬走,你别在那里充好人,反正她也不会领情。还有你那个好弟弟曼大志,自己家的女儿命硬克亲人,凭什么就扔到我们家来祸害我们?今天,就算她不走我也得赶她走。” “你少说几句吧。”大伯人很老实,气得浑身发抖,却说不出半句难听的话。大伯娘干脆撒起泼来,说自己跟了他,牺牲很大很辛苦如今又被嫌弃之类的。 堂姐也跟着说:“我对堂妹多好,可她跟我一点也不亲。在学校把我当成陌生人,害得我被同学笑话了好久。” 我的心很冷,跟大伯说了声再见,准备走出这个不属于我的家门,从此离这些冷漠的亲人远远的。 大伯拉住我,无论如何不准我走。他说:“你等等,我给爸打个电话。你不住大伯家,自个跟你爷爷说去。” 电话接通后,大伯大致说了事情经过,让我跟爷爷说。 我接过电话,喊了声“爷爷”。爷爷很着急,让我无论如何在大伯家等到着他,他马上赶过来。 这世上只有爷爷的话,我还肯听。我在电话里答应,会等爷爷过来再走。 大约半小时后,爷爷匆匆赶来,看着我拎的行李,仰天长叹了一声,说:“阿星,既然不住大伯家,来跟爷爷一起住吧。” 爷爷自己开有一家小店,专卖香,纸钱等一些祭拜死人用的东西,有时候爷爷还会给人扎纸人儿。大伯娘嫌他晦气,几年前在一次“有我没他”的家庭战斗中,爷爷干脆搬到了店里住。曾经我求过爷爷,让我和他住在一起,但爷爷一直不准。 没想到我这次的任性,爷爷没怪我反而允许我跟他住到店里。我很意外:“爷爷?是真的吗?” “这都是命。”爷爷摇头,怜惜地摸了摸我的头发,就像我还是一个孩子。 大伯娘说:“爸,你怎么这就回来了?有没有洗干净手脚?大伟的公司这几年倒霉亏钱,你可不要再添晦气冲撞了财神爷。” “怎么说话呢?”对于大伯娘和老爷子的关系,大伯很无奈,只是象征性地骂了大伯娘几句,就转头恭敬地对爷爷说:“爸,要不留下,一会一起吃个饭再走。” “大伟!”大伯娘几乎是怒吼出声,生怕爷爷真的赖在这里吃饭了。 爷爷对大伯说:“你开车送送我们吧,以后我和阿星都不会再踏进你家大门一步。” 说完带着我走在前头,颇有几分长辈在上的架势。大伯则惶恐地追上来,不停为大伯娘的无礼道歉。 大伯送我们到店里后,坐着不肯走,好像还想劝我回心转意。 爷爷说:“明伟,我知道你为难。放心这事我会跟大志解释的,你就回去吧。” 大伯又磨蹭了一会,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直到大伯的背影消失,爷爷还愣愣地看向门外。爷爷看起来忧心忡忡,我却很高兴能和爷爷住到一起。 “爷爷,我真开心,以后我就能照顾你了。” 爷爷却没有笑,语重心长地说:“阿星,接你来,也不知道是为你好,还是害了你。” 第13章 它找到你了 难道这个店里有什么脏东西是我不能靠近的?我奇怪地看着爷爷。 爷爷回过神来,说:“你把行李收拾一下,肚子饿了吧?我去给你下碗面。” 爷爷这家店面积不大,但正厅里头有三间小房子。爷爷住最里面边的那间,外面的那间放满了杂物,爷爷让我住在中间那个房子。 房子虽然小,但很干净。有股阳光充足的味道,我喜欢得不得了。 收拾好行李,已经接近中午,我饿了。 也不知是不是产生幻觉,我突然闻到一股很清爽的雪花味,冰冰凉凉的,感觉好舒服。 忍不住暗自好笑,雪花怎么会有味道? 我走出大厅,爷爷笑咪咪地说:“快过来吃面。” 是鸡蛋香菜面,我拿起筷子吃得欢快,爷爷问我:“好吃吗?” “嗯。”我不停点头。 爷爷像个老小孩一样得意地笑:“以前你奶奶最喜欢我煮的这碗面,每次她一生气,我一碗面就把她哄住。可惜脾气太倔,否则也不会临死也不肯见你爸一面。” 气氛突然有些古怪,我吃面的动作顿住。 爷爷反应过来,很快岔开话题:“阿星如果喜欢吃,爷爷以后常常给你下面好不好?” “谢谢爷爷。” 从小到大,我只习惯孤独和坚强,从来没有人会顾及我的感受,更不会有人用这么温柔的语气和我说话。我突然好想哭,放下筷子去抱爷爷。 “你这孩子,怎么就哭上了?”爷爷被我弄得怪不好意思。 我抬起头,正要说什么,突然看到爷爷惊骇的脸色。他捧着我的脑袋左看右看,最后说:“难道我看错了?” 我不解:“怎么了爷爷?” 爷爷很严肃地问我:“老实告诉爷爷,你这几天有没有碰到很奇怪的事情?” 我住院的事一直没敢告诉爷爷,怕老人家担心。现在爷爷这么严肃,我实话招供:“我生日那天,跟堂姐去爬牛角山,摔进一个枯井里了。” “胡闹!”爷爷突然变得很严厉,着急地问:“你忘了怎么答应爷爷的?年轻人觉得老人家的话不用当真,可以当耳边风是不是?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爷爷给我的印象,一直是很慈祥和气的。此时他气得眼睛圆瞪,眉头中间的皱纹很深,加上那把长长的白胡子一抖一抖的,实在有些吓人。我赶紧认错:“爷爷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敢不听您的话。” “说吧,在山上遇到什么事了?”最后,爷爷神色缓和下来,“把爬山的经过一五一十告诉我,不准有半点瞒我。” 我仔细回忆那天的情形:“摔进枯井后,我的脚扭伤流了血……” “什么?”爷爷脸色都变了:“流血了?那后来你是不是还碰到鬼了?” “爷爷怎么会知道?”我呆了呆,然后把遇到九越灵的事都说了,当然被鬼破身的事没敢说。 爷爷惊慌地说:“它果然还是找上门来了。” “爷爷,是不是我的血容易招惹脏东西,所以我才总是撞见鬼?”我小心翼翼地问。 “不是因为你的血。”爷爷说:“你出生时左额上有个胎记,我曾用一滴精血替你把它藏起来了。但所有事物都有个限期,十八年过去,精血已经渐渐失去保护作用,你又在那种阴气重的地方流血,估计是印记破了封,被它找到你了。” “它是谁?”想到自己一直被那种东西惦记着,我有些害怕。 爷爷突然不肯再说了,让我收一下碗筷。他起身去把手洗干净,又用清水朝自己身上洒几点,然后朝供奉台上了三柱香,神态恭敬,嘴里念念有词。 我收拾好碗筷,躲到门后面听墙角。 第14章 听墙角没礼貌 听墙角是个很不好的习惯。 我从小没有玩伴,村子里的人总是那么团结一致,认定我是个不祥人后,无论是大人小孩都不肯和我说话。爹不疼妈不爱的我,当然想知道大人们在悄悄说些什么,更想知道他们会不会说起我。 所以才养成了这个坏习惯,到现在已经改不掉。 很奇怪,爷爷的声音明明很小,我却听得很清楚:“小孙女曼天星年芳十八,性情纯良,从无大罪大恶之行。望先祖庇佑,莫要让前世恩怨纠缠今生,保她一世平安……” 这咒语念得一点都不专业,跟电影里演的怎么不一样?听爷爷的话里,是在说我的前世今生,难道人真的有上辈子? 我把耳朵朝厅里更贴近一点。 “偷听老人家说话,真是没礼貌。” 我正在沉思,那把低沉好听的声音在我耳后面响起,下一刻,一双手已经在身后搂住我的腰。 我回头一看,九越灵正满脸戏谑地看着我。我的小心肝一颤,吓得张口就要喊,九越灵及时捂住我的嘴巴。 “你跟我出来。”我拉着九越灵走出店里,故意走到大街上。外面太阳毒辣辣的,可是九越灵却是一脸闲适的表情。 我傻了,呆呆地问:“你不怕太阳?” 九越灵靠近我的脸,邪邪地说:“除了小七,这世上还没有能让我怕的东西。” 这时爷爷走出来,朝我喊了句:“阿星,我出去一趟,你在店里好好呆着,不要到处乱跑。” “哦。”我应了声,九越灵仍然似笑非笑地站在我面前,爷爷却没有发现他的存在。 还说自己是什么茅山术传人道行高深,爷爷年纪这么大,就是爱吹牛。 等爷爷走后,九越灵突然也转身走了。我有些怀疑地想,这只帅鬼今天没有死缠赖打,更没有要害我的意思,却常常在我面前悠晃,到底什么意思? 该不会是真看上我了吧? 我为自己这个自恋又恐怖的想法恶寒了一把。 我本来打算去学校打听下白馨的事,但下午没课,我又毫无头绪,干脆在店里搞清洁。正忙着,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我一看屏幕,是咖啡馆的店长打来的。 “曼天星你还想不想要工钱了?昨天怎么没来上班?” “店长”我有些奇怪地问:“我还能回去上班?” 店长态度出奇地好:“今天下午准时来上班,别迟到了啊。” 我晕晕乎乎地答应着,心想难道是我自己想太多了?就算得罪王子墨,他老爹却不至于马上解雇我。 挂了电话后,我的心情顿时大好,忍不住快乐地哼起小曲儿。 在咖啡馆打工不算辛苦,而且工资很高,丢了那份工作我其实挺心疼的。现在好啦,不用重新去找工作了。 大约三四点钟的时候,一对中年男女走了进来。女的看起来有些犹豫不决,男的拉了拉她,说:“老婆,我们进去吧。” 我迎上去,礼貌地问:“两位想买点什么?” 女的低下头不说话,像做了什么亏心事。男的朝店里左顾右看,才冲我笑了笑:“小妹妹,店里怎么只有你一个人?曼老先生呢?” 这俩人有点古怪,我回答说:“爷爷出去了,应该就快回来。” 男的有些心不在焉,前言不搭后语地说:“哦。我姓陈,这是我的太太。”说完他的眼睛突然直勾勾地盯着左边墙上的一对纸人,问我:“听说你们这里能扎纸人?” 大白天,这位陈先生脸色苍白表情鬼祟,好像很害怕那对纸人,却一直盯着不放。 第15章 阴气缠身 我刚要说话,爷爷在这时回来了。 陈先生一看见我爷爷,顿时像看到救命稻草,激动地说:“曼老先生您终于回来了,曼老先生救命。” 爷爷看了看我,我摇头表示不知道怎么回事。爷爷对陈先生说:“你慢慢说。” 陈先生瞅了好几眼他老婆,才说出自己的要求:“曼老先生,我听别人说,您不但会扎纸人,还懂一些风水命理。我想拜托你给我们扎一个男童。”说着掏出一张纸递给爷爷:“然后,把这个生辰八字放到纸人肚子里?” 爷爷闻言看向陈先生。爷爷年纪虽然大了,但双目有精光,陈先生被看得有些心虚,慢慢低下头。 爷爷这才说:“纸人肚子里放生辰八字,伤天理折阳寿。这活我接不了。” “我付钱。”陈先生着急地说:“只要您答应,多少钱我都能付。” 爷爷坚决不肯,连为什么扎纸人的原因也不问就直接送客。 陈先生急得满头大汗,不肯放弃:“老先生,这可是救命的事,请您一定要帮帮忙。” 陈太太却松了口气,拉拉陈先生的衣袖,小声说:“我们还是走吧。” 爷爷看了眼陈太太,神情突然变得凝重。他喊住陈太太:“这位太太,我看你的印堂发黑,有阴气缠身。你回去后要常常用柚子叶净身,出门随身携带朱砂,最好在衣服上别上一枚别针,可以避免脏物纠缠。” 已经走到门口的陈太太突然眼睛一亮,下一秒却大哭起来:“我命不好,这都是我自己造的孽。” 陈先生差点跪倒在爷爷面前,牛高马大的男人声音里带了哭腔:“曼老先生,我老婆今年已经三十八岁了,好不容易怀上第二个孩子,你一定要救救她。” 爷爷终归不是心肠硬的人,叹口气说:“你先说说看,是怎么一回事?” 陈先生把事情说了一遍。 原来陈姓夫妇有一个女儿叫陈欣怡,今年准备高考,却让陈太太发现她和一个叫周阳的男孩谈恋爱。陈太太用了些极端的手段要他们断绝来往,导致他们偏激地跑到西南河跳河殉情。等救援队赶到,只打捞回陈欣怡的尸体,周阳却因为熟悉水性没有送命。陈太太悲痛自责,身体一天天虚弱,后来住进医院,被诊出怀孕已有三个月。在心理专家的开导下,陈太太渐渐平复心情,辞了工作在家安心养胎。 可是一个星期前,陈太太开始夜夜梦见女儿。梦里面女儿水淋淋的,全身浮肿腐烂,眼珠子都烂得脱出眼眶,怨恨地说:“妈妈,水里好冷,我好孤单。你去找周阳来陪我,不然我就拉弟弟下来陪我。” 得知陈太太怀的是个男孩,陈先生惊喜之余又感到害怕不已。可周阳是周家的独苗,出了这事后就周家人就不准陈家人再接近周阳,更别提找他帮忙。陈先生请了据说道行很高的道士来作法送走女儿,可是花钱如流水都不管用。道士无奈地说:“你的女儿死于非命,怨气太重。只有完成她的心愿,才有可能化解怨气送她投胎。否则就得用最狠的一招,让她直接灰飞烟灭。” 毕竟是自己的女儿,陈姓夫妇狠不下心让她灰飞烟灭。后来听人介绍,找到了我爷爷,希望能把周阳的生辰八字烧去陪伴女儿,好让她了却心愿,投胎重新做人。 第16章 这情话我爱听 爷爷看我站在一旁听得起劲,打发我去倒杯水来给客人。 我知道爷爷是故意支开我。 倒了水后,我想起咖啡馆来了。也没再顾得上听爷爷最后答没答应给他们扎纸人,就急急地出门去上班了。 那么久没来咖啡馆上班,我觉得咖啡馆的同事好像都变了。尤其是店长,之前喜欢指手画脚,什么破事都让我干。今天却对我很客气,而且不到九点钟,就让我提前下班了。 我觉得很奇怪,店长解释:“你刚出院身体不好,家又离得远,一个女孩子还是不要太晚下班。你放心,老板吩咐了,工钱还是照发的。” 我带着疑惑回到店里,发现爷爷不在家,估计给陈先生家作法去了。我洗了澡,就爬到床上睡觉。 这个房子虽然光线好,可是热气散得慢。现在都晚上十点多钟了,房里还热得像个蒸笼,床头那台小风扇根本不起作用。我热得翻来覆去睡不着。 突然一阵阴凉的风刮过,整个房子里好像开了空调似的,冷嗖嗖的。 我猛地坐起来亮了灯,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确定屋子里没有多出什么不明物体后,才关了灯重新躺下。 我睡得迷迷糊糊的,又开始做恶梦。梦里被那只没有头的鬼追赶,马桶里爬出来的小鬼儿拽着我的衣角喊我要妈妈,白馨更是在耳边凄凄惨惨哭个不停。虽然知道是梦,可我还是很害怕,关键是吓要得死还醒不过来。 突然感觉有只冰凉的手搭在我的大腿上,很没规矩地向上摸。我翻身,那只冰凉的手换了个方向往我睡衣里钻。我一个激灵终于睁开眼睛,黑暗中隐约看到一个人睡在我身边。 我吓得尖叫着跳起来,差点滚下了床。 那个“人”笑出声。 我愤怒地问:“九越灵是不是你?你为什么还没走?”这只鬼长得好看,我对他已经没有刚开始那么害怕了,可我还是不想再见到他。 “刚才明明是你在到处找我。”黑暗中响起九越灵的声音,有点耍赖的意思:“你这么想念我,我舍不得走。” “鬼才想你。” 我没好气地说:“你最好马上离开这里,我爷爷很厉害的,等他回来抓住你就惨了。” “我会怕他区区一个人类?”九越灵冷傲的说:“别忘了白天时,你能听清爷爷对你家先祖叨念的那些话,靠得可是你的夫君,我。” 我那自诩道行高深的爷爷,在白天都发现不了九越灵的半点鬼气,更别说阴气这么重的夜里。 想到这里,我顿时有些泄气。 我问:“你一直缠着我,到底想干什么?吸我的血还是吸我的阳气?给个准话。” “我们拜过堂洞过房,我不缠你缠谁?”九越灵搂住我,黑暗中我感觉到他在吻我的发顶,“放心,我不会让你死。” “靠,没完没了了?”我愤怒地推开他,刚要拿出爷爷给我的咒符收拾他,九越灵抢在前头说:“你爷爷现在很危险,想不想救他?” 我呆了呆,才说:“鬼才信你的话。” “信不信由你。”九越灵说:“我只是怕你没了爷爷会伤心才知会你一声。想救他就跟我来,不想救,我就走啦。” 爷爷肯定是去替陈姓夫妇作法去了,难道那只女鬼太厉害爷爷不是对手? 我和爷爷相处的时间虽然不长,但只有他是真心疼我的长辈。我心里一慌拉住九越灵的手,“别走,带我去。” 九越灵抓牢我的手,突然用力把我扯进他的怀里,满意地说:“这句情话我爱听。” 我没心情再跟他顶嘴。 “既然你愿意跟我走。”九越灵搂紧我的腰:“那我们就走吧。” 第17章 先救爷爷 九越灵带我飞出了房间。 我耳边有呼呼的声音响起,好像风声又好像不是。九越灵也不知道用的是什么办法,感觉还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我落在一个长满荒草的地方。 等看清眼前的景象,我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我的面前是一个个排列整齐的墓碑,小小的照片贴在墓碑上面,好像反光的眼睛,全都阴测测地盯着我看。 这是一个墓园,杂草丛生,毛毛的月光下,显得很阴森恐怖。 我的头皮忍不住一阵发麻,我竟然被一只鬼带到墓园来了。 九越灵好像看穿我的心事,笑道:“别怕,我会保护你。”在这幽静的墓园里,他的声音有点阴阳怪气的调调。 这时,一阵很刺耳的尖叫声突然响起来,清晰地传进了我的耳朵里。先是一阵恐怖怪异的“哈哈哈”的笑声,然后又变成了没有章法的乱叫声。我听得全身起鸡皮疙瘩,吓得到处张望,可是除了那些鬼影幢幢的墓碑,什么也看不到。 为了给自己壮胆,我大声问:“九越灵,我爷爷呢?” “那呢。”九越灵朝墓园深处看了看:“自己进去。” 我的脚有点抖,但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进去。这里太安静,墓碑像一只只虎视眈眈的鬼眼,蚊子又在我耳朵“嗡嗡”响个不停,我很快被叮得满身包。我想起以前看过的那些鬼片,老是感觉下一刻,就会有只手从坟地下伸出来,绊住我的脚。或者在墓碑上冒出一张血淋淋的脸,朝我吐出长长的舌头,勾我的脖子…… 越想越害怕,我的手心都冒出汗水来。 那阵奇怪的笑声越来越尖锐。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很怕爷爷出事,心底的恐惧终于被压了下去,脚步越来越快,终于走到发出笑声的地方。 爷爷正拿着一把所谓的桃木剑和一只女鬼缠斗,桃木剑发出金色的光罩住女鬼。陈姓夫妇相互搀扶着站在不远处,吓得浑身发抖。 那只女鬼很厉害,在金光罩里乱撞知碰,时不时地发出尖锐笑声。 “以为把我引上岸就能奈何我了?你们都得死,统统来陪我。哈哈哈……”女鬼笑着笑着,突然用她掉出眼眶的眼珠子去瞪她的妈妈:“都是你,是你害死我的。我不会让你生下弟弟,我要他来下陪我!” 这只女鬼哪里还有半点女儿的样子?陈太太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哭着说:“欣欣,是妈害了你,妈妈来给你偿命。可弟弟是无辜的,你放过他。” 那只女鬼怨气太重,爷爷越来越吃力,看样子是困不住她了。不一会,女鬼就冲出金光罩,又长又尖利的指甲刺向爷爷的脖子。 爷爷双手结印念起咒语,但抵挡不了很久。 “爷爷!”我惊恐地大叫,“九越灵你快救我爷爷。” “我不认识他。”九越灵闲闲地说:“我为什么救他?” 危急关头我也顾不上什么个人情感了,我快速地说:“我是你的人,我爷爷就是你爷爷,你快点去救他。” “你承认是我的妻子了?”九越灵笑得欢快:“以后不会再赶我走?” “是。”我着急地说:“我们的帐慢慢再算,你先救爷爷。” 第18章 半路杀出个高手 我的话说完,九越灵才慢慢抬起右手,五指成爪再大力一握。那只和爷爷对抗的女鬼突然像被什么控制住了,定在半空中发出痛苦凄厉的叫喊声。 九越灵的五指越收越紧,女鬼的叫声越来越小,眼看就要挂了。 陈太太突然大声说:“停手!曼老先生,求求你不要让我女儿灰飞烟灭,求你了。” 她看不到九越灵,以为是爷爷的威力制住了女儿,所以不断给爷爷磕头,求他放过女儿。 爷爷根本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看到我出现在这里,吃惊不小,明显是才发现我来了。 爷爷朝我大声喝道:“阿星,你怎么来这里了?赶快回去!” 我看陈太太那么可怜,小声地对九越灵说:“你快停手。” 九越灵却不肯了,耍赖地说:“过来亲我一下,我就听你话。” 这只无赖鬼! 我暗暗地骂了一句,磨磨蹭蹭地朝九越灵走过去。 爷爷见我不理他,气呼呼地又喊了我好几声。现在紧要关头,我也没时间跟爷爷解释,只好装没听到。 就在这时,一道强劲的热风在我身边刮过,一把正气十足的声音在黑夜里响起:“九越灵,你又在为非作歹!” 声音刚落,我看到一个身穿白格子灰色衬衫的高大男人,瞬间出现在九越灵面前。他高高跃起,手里拿着一把不知什么材质的长剑,朝九越灵的脑门用力砍下去。 金色的光华四溅,在夜里特别刺眼。 九越灵不得不放开女鬼,转身跟这个半途杀出来的男人斗在一起。 我听到九越灵说:“半烟,你已经追了我九个轮回。这一世如果你还这么不死不休,我不介意让你灰飞烟灭连胎都投不了。” “我从前只知道你是只恶鬼,不料你居然缠上一个人类女孩,还逼迫她跟你冥婚。这般劣迹斑斑,这一世我一定要抓住你。” 这个半路杀出来的男人叫半烟? 我看他们斗得火花四射,有些兴奋地想,终于出来个能制九越灵的人了。 强大的九越灵好像不是半烟的对手,他打着打着却落到我身边,贴在我耳边说:“有你有这里,我打不过他。我先走了,有空记得想我。”说完在我的额上亲了一口。 冰冷的触觉惊得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我正要开骂,九越灵却已经消失不见。 半烟追了一会没追上,走到我面前,淡淡地问:“你没事吧?” 我马上说:“我没事,谢谢你。” 不远处传来爷爷痛苦的声音,我慌张地跑过去,看到爷爷倒在地上口吐鲜血。 原来那只女鬼缓过神来,又开始作恶。她立在爷爷面前,双手要去掐爷爷的脖子。我扑过去挡在爷爷面前,女鬼的双手碰到我的皮肤,像被烫到一样,居然冒起烟来。 女鬼把双手缩回去,有些害怕地看了看我。但我知道这只是暂时的,等她发起癫来,我们都得死。 那个道术很厉害的半烟好像只对九越灵感兴趣,没有半点要收拾女鬼的意思,双臂抱胸站在一旁看热闹。 “喂,你能帮帮忙吗?”我朝他喊了句。 半烟开口:“不能。” 我气结,却无可奈何,情急之下用商量的语气对女鬼说:“陈欣怡,我知道你想见周阳。我们各退一步,我帮你找周阳来,你不要再害人。” 陈欣怡原本又蠢蠢欲动的动作停住,歪着头看我:“你能帮我找到周阳?” 第19章 我很怕鬼压床 “是。”我用力点头,“我帮你把周阳找来,但你要安静一点,别再出来害人,不然会把他吓跑。” 我在赌,这只女鬼肯为了周阳殉情,肯定是爱惨了他。所以把周阳搬出来,能拖多久是多久。 陈欣怡没死太久还有正常的思维,她想了一会,只剩下神经线吊着的眼珠子突然慢慢滴出水来,嘴里发出唔唔咽咽的怪异声音。 我忍住恶心,理解成她在哭泣。 陈欣怡说:“我在这里等三天,如果三天见不到周阳,我不但要让他们偿命。”陈欣怡指了指她的父母,又指指我:“我还要拉你来做我的替死鬼。” 我的肩膀抖了抖,心里暗暗叫苦。爷爷又不差钱,为什么要揽这种死人活来做?而且这到底接的什么破活,钱没见赚到,还差点把命都搭进去了。 女鬼在旁,由不得我害怕了。我故作镇定:“我说到做到。” 在我有力的保证下,陈欣怡慢慢消失在陈姓夫妇为她立的墓穴里。 等女鬼一走,我马上弯腰扶起已经昏迷的爷爷。查看他的伤势,发现伤得不重,不由松了口气。看到半烟要走,我忍不住大声叫:“喂,你不能走啊。” 半烟重复我的话:“不能走?” 我想起刚刚九越灵说过的那些话,快速地说:“你不是要抓九越灵吗?他天天来缠我,你只要守在我身边,肯定能抓到他。” 半烟走到我面前打量我,神色古怪地问:“你和九越灵什么关系?他为什么会把摄魂珠都送给你了?” “什么珠?”我一头雾水,举起手腕上的珠子问他:“你说这个吗?” 半烟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冷淡的态度有了转变,居然关切地说:“你爷爷受伤不轻,需要我送你们回去吗?” 我知道他可能对我手腕那串什么摄魂珠感兴趣,送我们回去只是接近我的借口。但我管不了那么多,连忙点头:“那太谢谢你了。” 我向那对受到惊吓的陈姓夫妻要了周阳家的地址,又安慰他们几句,就让他们先回去了。 其实我自己也很害怕,不过做为爷爷的孙女,不想给他丢脸。 半烟冷哼了一句,有些讽刺地问:“胆小的人类,怎么偏偏和九越灵这种恶鬼搅到一起了?” 你以为是老娘愿意和他搅到一块?说我是胆小的人类,难道你不是人? 我对半烟的印象顿时差到极点,语气不好地说:“我倒是想摆脱他,可是他缠着不放,我打又打不过他,你说我能怎么办?” 半烟没理会我,低头去查看爷爷的伤势。也不知道发现了什么,他的呼吸突然有些急,快速地伸出右手结了个手印,按在爷爷的阳白穴上。 不一会爷爷就醒了,虽然还很虚弱,但已经能自己站起来。 我大喜,高兴地看着爷爷:“爷爷你没事了?你刚才吓死我了。” 爷爷还没说话,半烟先嗤了声:“道行不够,以后不要再出来逞能,免得害人害已。如果那女鬼在水里跟你斗,你早死透了。” 这个男人比九越灵还没礼貌,怎么能跟老人家用这种语气说话。 我生气地瞪了他一眼。 爷爷惭愧地说:“是我技不如人,多谢先生相救。” 爷爷肯定以为,刚刚危急关头救他的人是半烟,所以说话十分客气。 半烟倨傲地抬了抬下巴,又看看四周阴森的环境,说:“快走吧。” 回到家后,爷爷和我各自用柚子皮五帝钱去除身上的晦气。 爷爷太累了,对半烟说了些感激的话,等半烟离开后就回房休息了。 我却睡不着觉,怕睡着后又被鬼压床。 小店除了后面有三个房间,还有一个不大的院子,种着几棵人参果树。我起身到院子转了一圈,突然看到半烟坐在一棵树下,闭上眼睛也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那把长剑像个人似的立在他身旁。 我吓了一跳,“你怎么没走?” “我在等九越灵。”半烟眼皮都没有睁开,声音却很认真:“你说他天天来缠你,那我就守在你身边,不信抓他不住。” 我忍不住好奇地问:“帅哥,你跟九越灵有什么仇?他都成鬼了你还不肯放弃报仇?” 半烟终于睁开眼睛看我一眼,语气不善:“你在担心他吗?” 第20章 天天守着你 我担心九越灵?别搞笑了!我夸张地叫起来:“我恨不得他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 半烟重新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你看起来好年轻,怎么道术这么厉害?你有没有二十五岁?”我找话题跟他套近乎,“你的名字就叫半烟吗?你姓什么?” 半烟没理我。 我觉得好无趣,不过还是硬着头皮说出我套近乎的目的:“明天我去找周阳,你能陪我去吗?” “不能。”半烟很干脆地拒绝。 “没有同情心。”我暗暗腹诽,转身回去睡觉。 今天晚上有这位高人守着,那些妖魔鬼怪肯定不敢来找我了。九越灵估计也不会来,我能睡个好觉啦。 我喜滋滋地回房,很快发现房里不对劲,冷嗖嗖地,像入了冬这么冷。 “九越灵是不是你来了?”我大声问。 九越灵出现在我身边,冷笑:“这么大声,是想我了,还是想把半烟引进来解决我吗?别做梦了,我布了结界,他听不到你屋里的动静。” 我气结:“你明明打不过他,怎么还敢来?你不要命了吗?” “我打不过他还不是因为你。”九越灵欺过来抱住我,不准我动弹。 我挣扎,大声喊半烟。 “不要每次我一出现,你就大喊大叫的。”九越灵在我的唇上啄了一下,语气带点宠爱的味道:“我这么喜欢你,你也承认是我的妻子了。我冒着再死一次的危险,都要来见你,你都不会感动吗?” 靠!跟老娘玩肉麻是不? 我正要爆粗口,门外响起了脚步声。九越灵脸色一变,对我说:“既然你能把半烟请回家里当门神,那我们以后在学校约会吧。” 话说完九越灵就化成一道烟消失了。与此同时,半烟在外面敲门:“曼天星,你没事吧?” 我走过去把门打开,指着刚刚九越灵消失的地方:“九越灵来了。” 半烟闻言冲进来,顺着我指的方向往上一跃,动作流畅敏捷。然后“砰”的一声巨响,屋顶穿了个大洞,漫天的星光倾泄下来。 我傻眼了。 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就是我这样的了。 这一夜我没有睡好,第二天自然挂了两只重重的黑眼圈。勤劳可爱的爷爷已经做了早餐,小米粥加白馒头,还有油条。 爷爷叮嘱我今天出门要注意,别靠近水边啊什么的,还给了我一串五帝钱随身携带。 吃完早餐我坐公车去学校,旁边两个女乘客肆无忌惮地说:“妆化得难看就算了,别出来吓人啊。” 我郁闷不已,长黑眼圈已经够惨了,还被误会成是故意化成这样的。 本来我打算一早就去找周阳的,但是上午有一节我非常喜欢的心理课,心想还是先赶去上课,下午再去周阳家。 来到学校,路过操场时发现前面好热闹。很多女生围在那里,大多神情激动。我好奇地走过去,发现她们脸上都是那种犯花痴的迷茫表情,嘴里还时不时地喊上几句:“好帅,天啊怎么能这么帅?” 我左右看看,心慌慌地想,该不会是王子墨又出场了吧? 然而这次是我想多了,王子墨没来,却来了个我想不到的人。 半烟手抱着长剑站在人群中被围观,满脸的不耐烦。 他已经换了身衣服,黑色皮夹克外套,里面穿着一件画满白圆点的黑色衬衫,黑色休闲裤上挂着几条银色腰扣,酷得不要不要的。 现在是夏天,穿这么多他都不热的吗?我有些好笑地混在人群中打量他。 昨晚没看仔细,现在我才发现这个叫半烟的男人长得这么好看。 他身材颀长皮肤白晰,眼睛明亮鼻梁挺拔。五观美得像女人,气质却不失阳刚之气。在以整容为盛的现代,一个男人能长成这样,不管是整的还是天然的,都是天下少有。 而且他穿着打扮这么潮,拿把古色古色的剑却一点也不显违和,实在太养眼了。 围观美男之后,我才想起,他怎么会出现在学校?难道昨天晚上和九越灵一路打到学校来了?看他一脸的火气,肯定是没拿下九越灵。 昨晚是我指的路,半烟等在这里该不会是要找我算帐吧? 我定了定神,准备转身开溜,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半烟拎住我衣领往回一拉,说:“你以后就跟在我身边,直到我抓住九越灵为止。” 我去!帐怎么真算到我头上来了? 这不合理! 第21章 恩人无耻 “为什么?”我郁闷地问。 半烟很直接地说:“因为我发现,以前我无论如何都打不过的九越灵,只要靠近你一定范围内,他的灵力就好像会减半。” 周围的同学不知道我们在说什么,齐刷刷地盯着我看。眼神各种各样的都有,羡慕,忌妒,不屑。 但老娘才没心情去理会那些不善的目光,和这个半烟讲不通道理,我只能冲出人群拔腿就跑。 而半烟也不管事情合不合理,更不理会我的抗议,像只跟屁虫似的一直跟在我身旁,我根本跑不过他。 一路往教学楼去,半烟都如影随形。 估计这事已经传遍整个学校,我能感受到女同胞们看我的眼神,已经化作有形的刀。比上次王子墨在饭堂出现还要恐怖十倍不止,杀我几万遍算便宜我了。 我对半烟抱怨:“到目前为止我们连朋友都算不上,你凭什么这样跟着我?” 半烟一本正经地说:“昨天我救过你爷爷,我是你们的恩人。你帮我抓住九越灵,就当还了我的恩情。” 太不要脸了!昨天他明明站在边上袖手旁观,是我靠自己的勇气和智慧稳住那女鬼,他居然把功劳都揽上身了? 几分钟后我终于走到教室,对半烟说:“我要上课了,你确定还要跟着我吗?” “我不喜欢开玩笑。”半烟认真的表情告诉我,除非九越灵现身,否则他绝不会罢休。 我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要这么整我?被鬼缠就算了,还撞这么多不正常的烂桃花运。 有个帅哥当保镖本来是一件令人欢喜的事。可是半烟长得太招摇,连带着我也招摇起来,我想过安静生活的愿望破碎了。 堂姐比我大两岁却我和同届,还和我修了同科,我进教室的时候刚好碰到她了。看到我身旁的半烟,堂姐眼神都变痴呆了,半响才喃喃地问:“曼天星,你什么时候认识这么帅气的朋友?” 我跟堂姐已经撕破脸,懒得理她。 她旁边的章小纹小声说:“难怪对墨学长都看不上眼,原来藏着个更养眼的。” 章小纹旁边的同学甲附和:“好过份,居然带着男朋友来上课,到底是想向谁炫耀啊?” 同学乙也发表意见:“陆凡对她这么好,为了她还跟女朋友分手了。现在倒好,她公然带男朋友来学校,让陆凡面子往哪搁?” 我被人议论习惯了,并不觉得有什么。不过听她们说起陆凡,我隐约有点担心。按照常理,我出院他应该来送送我的,但我出院到现在都没有看见过他。 想起我小时候那些总是莫名其妙受伤的异性朋友,我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一直以来,我只把陆凡当作很好的朋友,可是他却好像不是这样想的。我很想打个电话给陆凡,可是又怕引起误会。 恍恍惚惚地在座位上坐定,心里想些乱七八糟的事,连老师来了我都没提起精神。 半烟慢慢朝我靠过来,用他的长手指在桌上敲了几下,压低声音说:“刚才老师点你名字好几遍了,你一直没应。” 什么? 我吃惊不小:“你为什么不提醒我?” 半烟耸耸肩膀,表示他没这个义务。 我气坏了,这位心理老师很严格,无故缺课三次,就要挂科重修,半烟居然见死不救? 我决定有仇报仇,指着半烟向老师举报:“汪老师,他不是我们学校的人,不知道是从哪个学校来听霸王课的。” 汪老师扶扶眼镜看向半烟,半响才问:“这位同学,你很喜欢心理课吗?” 半烟面不红气不喘地回答:“我一直听曼天星同学说,汪老师的心理课讲得非常棒,我今天是慕名来听课的。” 汪老师顿时喜得眼睛都笑成一条缝,大度地说:“天下学子是一家,既然喜欢求学,就不用分是哪个学校的了。”然后看看我,又看看记名簿,“曼同学已经来上课,今天不记你缺课了。” 坐在我周围的同学开始窃窃私语,内容无非是责怪我太无耻,居然用这种手段蒙骗帅哥,肯定就是了为带帅哥来学校炫耀的,还连带把老师也欺骗了。 我听着很郁闷,几乎把笔头都咬破了。 学校有这样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带别校异性来上课,所有人都会认为那是俩人在交往。我无端背了个大黑锅,偏偏脸皮厚的半烟还压低声音说:“你又欠我一个人情。” 我很不雅地朝他翻白眼。 不过我很快想起另一件事:下课后我要去找周阳,半烟不请自来,我算是免费请了个保镖。 想到这我心情舒畅起来,开始认真听课,低头刷刷地记笔记。 下课后堂姐朝我走过来,一副想找我聊聊的模样,我装没看见,快速从另一扇门走掉了。 半烟寸步不离地跟着我。 我按照地址找到周阳家,那是一片长满阔叶梧桐的小郊区,环境优美,住宅很漂亮。 看来周阳是个富二代。 但是富二代的家里空空的,只有一个扫院子的老大爷,耳朵还不好使。 我说得口得干了,老大爷才弄明白我是来找周阳。他告诉我,周阳在一个星期前搬走啦,不知道搬哪去了。 周阳全家搬走,只留下一个眼花耳聋的老头,肯定是为了不让别人打听周阳的下落。 他为什么要搬走?怕陈欣怡来找他报仇吗?不应该啊,就算他懂水性没死,但二人你情我愿地殉情,陈欣怡也不能把跳河的帐算到他头上来。 周阳消失了,他的同学我也不认识,顿时有种两眼一抹黑的昏暗感。 完蛋了,找不到周阳,陈欣怡该不会真的来找我算帐吧? 我看看半烟,很想问问他,能不能根本人的生辰八字算出周阳在哪里。可是他一副爱理不理的冰冷样,估计问了也白搭。 垂头丧气地回家,爷爷没开店,正在我的房间里补那个被半烟撞出来的大窟窿。看到我回来,让我去煮些吃的。 半烟仰头问:“曼爷爷你在干什么?” 爷爷说:“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砸下来,把好好的屋顶都砸坏了。还好这阵子没下雨。” 爷爷这幢房屋是平房,只有一层楼。昨晚上我是晒着星星入了梦,各种恶梦自然纷至沓来。如果不赶紧补好,今晚我肯定还得失眠。 “我来帮你吧。”半烟说。 “太麻烦你了。”爷爷感激地说。 我对半烟达到的无耻境界佩服得五体投地,悄悄赏了个白眼给他,才转身去厨房做饭。 吃过饭后,爷爷说起陈欣怡的事。我让爷爷放心,半烟已经把她搞定了。爷爷半信半疑,我又说了一堆让爷爷安心的话,他才慢慢放下心来。 后来我打电话向陈姓夫妇打听,问了陈欣怡比较要好的几个同学的名字。第二天去找他们,想打听打听周阳的事情,但这些同学对周阳的名字全都很迷茫,都表示不认识这个人。 这么看来,陈欣怡是个挺内向的女孩子。高中谈恋爱其实不算稀奇事,她和周阳的事怎么会没有和任何好朋友提起过? 我向咖啡馆请了假,浪费三天的时间,却打探不出周阳的半点下落。这时的我,突然很无耻地想念起九越灵,想念他那个酷炫的瞬移功能。如果他在,肯定能带我“咻”的一下就找到周阳了。 当初为什么不对他好点?我垂头丧气地想,如果对他不那么凶,没准他现在能随传随到了。 要疯了,我居然在想念一只鬼? 我正为这个可耻的想法冒一身的鸡皮疙瘩,半烟在旁边说:“你有摄魂珠,那只水鬼根本不敢近你身,事实你没必要这么担心。” 虽然陈欣怡是只鬼,可我是人。做人要讲信用的。 我懒得跟半烟解释。 在我看来,半烟除了是个人,本质上跟九越灵完全没有区别,一样无耻无赖无聊没有人性。 天黑之后,我决定主动去找陈欣怡,为了表达诚意,我还来到西南河。因为有个比九越灵还厉害的捉鬼师在后面当跟屁虫,我并不觉得很害怕。 路灯还没有亮,到处都是黑朦朦的。河岸边垂柳依依,有风吹过的时候,脸上凉凉的很舒服。 如果不是来找鬼的,此情此景,还有帅哥在侧,倒也蛮诗情画意的。 还没走到陈欣怡跳河的位置,突然听到阵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惊恐的尖叫声朝我们这边狂奔过来。 我打亮手电筒往前照,看到一个身穿花点及膝白裙的女孩子正拼命地奔跑,不知道有什么东西后面在追赶她。 我把手里的亮光照向她,她马上朝我这边跑过来,激动地抓住我的手叫道:“鬼!有鬼,救命!” 我认出她是我们班上的同学,有些惊讶地叫:“庄琼?” 之所以会对她有印象,是因为她的外号“装穷”。庄琼家超有钱,却起个这样的名字,所以大家恶作剧地给她另起了个别名。 庄琼也认出我来,感动地差点哭了出来:“曼天星快跑,河里面有水鬼!”说完就要拉我一起跑。 我站定,问她:“你怎么会在这里?” 庄琼慌慌张张地说:“我就是吃饱了撑的来河边散步,哪想到水里突然爬出一只鬼来,喊着说要拉我去做她的替死鬼,我要吓死了。” 就在这时,路灯一盏盏亮了。 灯投射到到河里,原本平静的河面突然涌起急浪,我们都紧张地看向那里。 第22章 喊声老公来听听 “拿命来!”伴随着凄厉的声音,一只惨白的手搭上河岸的砖石,紧接着是另一只手。 陈欣怡从河里爬了出来,头发长长地拖在地上,那张仰起的脸已经泡到又白又烂,浑身湿湿嗒嗒的。 我见过比这恐怖十倍不止的鬼,所以倒没觉得有多害怕。但庄琼却开始厉声尖叫,她的声音比鬼还让我胆战心惊,于是我大声说:“别吵了,害怕就躲一边去。” 庄琼呆了呆,很听话地停止了尖叫,然后说:“曼天星你真够义气,从此以后你就是我的好朋友啦,以后在学校我罩你。你先在这里挡着,我去搬救兵。” 嘴里喊着义气的庄琼同学,撒腿很快跑没了影子。 我没理她,扭头对陈欣怡说:“周阳搬走了,我找不到他。我不是要骗你,是真不知道他搬哪去了。” 陈欣怡生气地说:“撒谎的人类!找不来周阳,你来替我死吧。”她立起湿嗒嗒的身体朝我走过来,但她看起来好像在怕些什么,并不敢朝我靠得太近。 我们僵持着,陈欣怡手里开始做出一些奇怪的动作,然后她身后的河水竟然慢慢立了起来,就像一堵墙。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堵水墙,心想人死了能变这么厉害的吗?这堵墙如果朝我拍下来,肯定能拍死我。 可能是因为我的旁边有个厉害的捉鬼师,那堵水墙迟迟没有落下。 我刚要开口求半烟帮忙,半烟却突然转身朝另一边跑过去,嘴里还喊着:“九越灵别跑。” 他瞬间窜出老远,很快不见了身影。 不是吧?这个疯子!明明这里也有一只厉鬼,为什么不先抓这只?我有些后悔没有偷些爷爷的宝贝武器来镇鬼。 半烟跑了,陈欣怡却好像更害怕。她畏畏缩缩地朝后退了几步,身后的水墙也慢慢落下来,平静地回归河里。 我脑光一闪,回过头去,果然看到高大英俊的九越灵站在我身后。 “九越灵!”这时喊出他的名字,我有些激动。毕竟比起那些可怕恶心的鬼来,帅气的九越灵让我安心多了。 “才几天不见,想我啦?”九越灵伸出手指在我的唇上擦过,语气曖昧地说:“好巧,我也想,你了。” 我就知道,对这种无赖鬼,不能流露出半点情绪。 陈欣怡好像被我们这种亲昵刺激到,扭曲着脑袋,嘴里又开始唔唔咽咽地叫,她身后的水墙眼看又要起来了。 九越灵说:“天亮之前周阳会来见你,你先回水里去。” 陈欣怡不肯走。 九越灵的语气开始冰冷,他的眼睛又开始变颜色:“怎么,你不信本王的话?” “不是。”陈欣怡低低地说:“我这样的枉死鬼,已经没什么事好怕的。我并不怕你,我只是希望九王,能说话算话。” 看着陈欣怡听话地退回河里,我有些惊讶地问九越灵:“一会九殿下一会九王的,你在地下是什么身份?连恶鬼都怕你,阎王跟你是不是有亲戚关系?” “问题这么多,你不怕我了?”越灵靠近我,露出一个魅惑众生的笑容:“你猜猜。” 我郁闷:“耍我玩是不是很有趣?” “对地下这么感兴趣,要不我带你去参观参观?”九越灵这些话可能是在逗我,可我还是有些害怕。万一他哪天真的心血来潮真要带我去参观地狱,那么地狱归来后,我是人还是鬼? 我还想多活几年。于是我悄悄退开几步,决定闭紧嘴巴不再和他说话。 九越灵转移话题说:“周阳全家都搬到国外去了,你找不到他很正常。” “什么?”我也顾不得害怕了,着急地问:“你知道他搬到哪个国家去了吗?” “我不告诉你。”九越灵说:“你这么讨厌我,我觉得以后还是离你远点,都不要再来找你了好不好?” 这只无赖! 我咬牙切齿地瞪了他好几眼,最终软下声音:“算我错,你一只鬼别跟我一个凡人计较。” “不计较也可以,用你们现代人类的称呼,喊我一声老公来听听。”九越灵得寸进尺地说。 我在心里盘算一番:现在只有他能带我找到周阳,那天在山上我都已经被他破了身,别说喊他声老公,就算要我主动去亲他一下,我也是肯的。 我就是这样一个内心强大的人,能用假面具对待不喜欢的事物。 我忍住恶寒露出笑容,抓住他的衣袖摇啊摇,甜蜜蜜地说:“老公,你就带我去找周阳吧。”我认定他的瞬移功能,可以马上带我去国外找到周阳。 九越灵似乎挺享受这声“老公”,顺势过来抱我的腰,把头埋在我的脖子上啃了一阵,才满足地说:“既然小七开口求我,那么为夫就满足你吧。”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眼睛一花就来到了一片陌生的树林里。 树林的前面有一幢非常豪华的房屋。 这里阳光灿烂,空气清新,时不时能听到清脆的鸟鸣声。 怎么一下子就变白天了?时间差?这是到国外了吗? “这是哪个国家?”我问。 “西欧。”九越灵说:“周阳就在那幢屋子里,如果你能说服周阳去见陈欣怡,我可以带你们一起回中国。” 毕竟是陌生的国家陌生的环境,我有些紧张,看向九越灵:“你不和我进去吗?” “自己揽上身的事,你自己去解决。”九越灵优闲地靠在一棵树身上,酷酷地说:“快去吧,一定要赶在十二点之前让陈欣怡见到周阳,不然她就永远投不了胎了。” 我想到那只吊眼珠的水鬼,如果能尽早了她的心愿,就不用担心她什么时候会来缠我了。 想到这里,我快步走到了那幢房屋面前,伸手敲了敲门。一个年轻的妇女打开门,奇怪地看着我:“你是谁?” “我是周阳的同学。”我以为她是周阳的妈妈,开始瞎编乱造:“我在西欧留学,听说周阳前阵子也到了这里,我来看看他。” “这样啊?”年轻妇女想了想,才说:“你等着,我先进去问问。” 等了大约有十分钟,年轻妇女才出来告诉我:“周少爷说他没有西欧的朋友,你可能弄错了。” “他不记得我了?”原来年轻妇女是个帮佣,那她肯定不了解周阳。我决定演戏演到底,伤心地说:“才一年多不见,他怎么就把我忘了呢?我们是最要好的老朋友……” 可我的话没说完,年轻妇女就把门关上,拒绝再听我胡说八道。 身后响起九越灵低低的笑声,我恼怒地说:“不帮忙就算了,还取笑我?” 九越灵拍了拍我的脑袋,说:“其实只要你开口,我能让那只水鬼立即消失。为什么要这么费劲呢?” “陈欣怡的父母很可怜。”我说:“他们阻拦陈欣怡谈恋爱的做法虽然不对,但也不过是因为爱她。而且陈欣怡还这么小,不应该谈恋爱。” 我的爸妈不爱我,从小到大都没有人管过我。所以我很羡慕陈欣怡有这么好的父母,也很同情陈姓夫妇。 “同情心泛滥的小丫头。”九越灵说:“你在树林里等等,我去把周阳带出来。” 我走回树林,没等多久,九越灵就把周阳带来了。 他们是凭空出现在我眼前的,周阳还没弄明白发生什么事,看到我后,脸上露出惊慌的表情:“你们是什么人?你们抓我来要干什么?” 周阳是个身材偏瘦的男孩子,五观青秀长得斯斯文文的,胆子似乎挺小。 我说:“我带你去陈欣怡。” 周阳的脸顿时白了,声音发抖地说:“欣欣又不是我害死的,我不会去见她!你们快滚开。” “既然不是你害死的,那你怕什么?”我问:“难道你做了对不起她的事?所以不敢去见她?” 周阳浑身发抖不肯说话。 “陈欣怡是枉死鬼,又不肯主动去地狱领罚,要重新投胎比登天都难。”九越灵劝他:“今天是她死的第四十九天。她的怨气太重,如果超过午夜十二点,你不去劝劝她,她会变成没有任何感情的厉鬼,会找遍所有让她痛苦的人类报仇。然后会慢慢变成孤魂野鬼,地狱人间,都没有她的容身之所。” 我看周阳的神情有些动容,趁热打铁地说:“周阳,她曾经是你的女朋友,难道她死了你不伤心?难道你真的忍心让她变成厉鬼?” “别说了!”周阳突然抱着脑袋痛苦地说:“是我害死她,她不会原谅我的!她来找我,一定是要我给她偿命的。” “你这话什么意思?”我问:“陈欣怡不是跳河自杀死的吗?” “跳河殉情,是我想出来的馊主意。”周阳跪坐在地上,慢慢地说:“我其实不是很喜欢欣欣,和她谈恋爱不过是因为她长得漂亮,又容易害羞。可是有天欣欣突然要和我分手,我接受不了。我们家很有钱,却被一个普通女生甩了,周边的朋友笑了我很久。于是我跟我的朋友打赌,说这个陈欣怡爱惨了我,她肯为我去死。” 周阳说着说着眼泪都掉出来了。 “我好后悔,我只是想试试欣欣,我哪知道她真肯为了我去死?我不知道她不懂水性。我其实想拉她上岸的,可是河流太急,我自己都差点送了命!” 第23章 鬼魂有灵力 周阳越说越慌,我听得心里反感,冲口骂道:“脑子有病是不是?居然拿人家小姑娘的命来开玩笑?现在小姑娘的命都被你玩没了,你以为搬来西欧,离那个地方远远的,就能忘掉自己害过一条人命吗?” 小小的蝼蚁都在拼命地活,我这样的扫把星也从不敢把生命当作儿戏。我对不尊重生命的人,很厌恶。 “我真不是故意的!”周阳痛苦地说,有些语无伦次:“欣欣死了之后,我就天天做恶梦,梦见她找我偿命。我很害怕,我知道我对不起她,我连去给她上柱香都不敢。可是我真的后悔……” 见他真心悔过的样子,我突然意识到自己跟他非亲非故,没资格教训他。只好问他:“今天晚上是她可以重新投胎的最后机会,你肯不肯去见她?” 我决定了,如果他不肯去,我就求九越灵绑着他去。 周阳看看我们,问:“你们是人还是鬼?” “我是人。”我马上说:“我叫曼天星,在江城大学念大二,专攻历史系。我以前不认识陈欣怡,但我真心想帮帮她。” 报出姓名背景,是为了让他安心,让他相信,我不会害他。 周阳最终咬牙答应:“我去。” 九越灵那个瞬移功能实在太酷了,居然能同时带着两个人瞬间从西欧回到了中国。 还是那条河的岸边,周围很安静。 我掏出手机看看,十一点半,还有三十分钟才到十二点。 但愿周阳能说服陈欣怡放弃怨恨,去投胎。 “欣欣,我来见你了。”周阳大声朝河里喊,“你出来,我来向你忏悔。” 河面开始不安地涌动,没过多久,陈欣怡从河里爬了上岸。 看到周阳,陈欣怡显得很激动:“周阳哥哥你终于肯来见我了?我好想你。”她在哭,全身都在滴滴嗒嗒地滴水,好像下雨一样。 看清她的样子后,周阳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拼命往后退。 陈欣怡朝他走过去,声音里带着天真和疑惑:“周阳哥哥,你为什么怕我?是不是我变丑了?” 周阳害怕地说:“你别过来了。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我真不是故意害死你的,欣欣你就原谅我吧。” 陈欣怡说:“周阳哥哥我不怪你,你别怕我。我一定要见你,只是想问你句话,如果我去投胎了,你会不会从此以后就把我忘了?” 这个痴情的小女生,做这么多事情居然只是为了问这么个傻问题? 问世事情为何物,直教人变成白痴。 我是天煞孤星,不能跟异性太过接近,所以我对情情爱爱向来无感。扭头,却看到九越灵一副感动到要死的样子,我心里一个激灵,突然觉得脊背凉嗖嗖的。 胆小的周阳,估计没心情跟一只恐怖恶心的鬼讲爱情,只是不停地说:“欣欣我错了,我真的不是故意害死你,原谅我原谅我。” 也许陈欣怡没想到,自己爱得死去活来的男孩子,会这么胆小。她哭得更加伤心了,全身上下开始下暴雨。 “欣欣,你别,别哭了……”周阳话都说不完整了。 我赶紧说:“周阳,你就说点好话哄哄她,闭上眼睛想想她以前漂亮的模样。” 我的话起了作用,周阳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不知道想起哪一刻的美好,他的肩膀开始慢慢地不抖了。 他对陈欣怡说:“欣欣,你和其他女生不一样。你单纯善良,我不应该这样玩弄你的感情。我真是傻,一直都没有发现自己有多喜欢你。” 陈欣怡慢慢停止了哭泣。 周阳继续说:“我是真心后悔,如果时间重来,我一定死死拉住你的手,不让你被河水淹没。” 真难为他了,对着一只吊眼鬼都能说出这种肉麻的情话来。 陈欣怡身上的怨气慢慢散去,头发也不滴水了,脸也不烂了,眼珠子回到眼眶里。 她慢慢变回正常人的模样。 我惊讶地打量她,这个小女生长得真漂亮,难怪周阳会念念不忘。 “周阳哥哥,你看看我。”陈欣怡说:“你会不会永远记住我的样子?” 周阳睁开眼睛,看到眼前重新变漂亮的陈欣怡,激动地就朝她扑过去,却抱了个空。 她是一抹灵魂,看得到碰不得。周阳大惊:“欣欣,为什么我不能抱抱你?” 陈欣怡说:“周阳哥哥,我也骗了你,对不起。” 原来被父母发现早恋后,陈欣怡压力过大,导致常常头昏眼花。她怕自己是怀孕,就偷偷跑去医院检查,却查出自己患了癌症,没得治,而且只剩两年不到的时间。她性子内向懦弱,不敢告诉任何人,绝望地选择和周阳分了手。不料周阳居然约她跳河殉情,她很感动,想着自己命也不长久,就答应了周阳,可是最后周阳却没死。变成鬼,她知道了周阳骗跳河她的真相,所以心生怨气。又知道妈妈怀了二胎,还是个弟弟。她想起爸爸一直遗憾没有儿子,妈妈对她这么严厉只不过想让她成凤成龙,好淡化爸爸对女儿的嫌弃。她认为生下弟弟后,爸爸妈妈很快就会把她完全忘记。她很委屈,怨气加重变成了恶鬼。 她的身体里原本住着一个善良的灵魂,却被残忍的现实磨成了恶魔。 把真相都说出来后,陈欣怡全身都被淡淡的光华笼罩。我心想,她应该已经放下了所有怨恨。 得知真相后周阳有些震惊,痴痴地看着她说:“欣欣,我对不起你。你生病了一定很无助,我却只顾自己的感受。” “周阳哥哥,是我不好,我都快死了还利用你的感情。”陈欣怡问:“你会原谅我吗?” 这时一黑一白两只鬼差出现在陈欣怡的身边。他们的额上都贴着长长的纸条,手上各拿一根长杖,白花花的杖头前面有两只白花花的头骨。 这应该是传说中的黑白无常吧? 他们看起来像两片纸,风一吹就能飘走。但脸上一双眼睛阴光闪闪,挺吓人的。 我一紧张就抓紧了九越灵的手臂,九越灵握住我的手说:“别怕。” 想到自己对一只鬼产生了依赖,那一刻我的心情很复杂。 陈欣怡笑着说:“我走了,你好好保重。” 接着她走到我面前,对我说:“曼天星,谢谢你帮我找到周阳。麻烦你替我向我爸爸妈妈说声对不起,如果有机会,我还做他们的好女儿。我会保佑弟弟平安健康的。” 我点点头。 黑白无常押着陈欣怡慢慢消失,夜空中飘出一个发光的光圈。 九越灵伸手朝虚空一抓,那个光圈就到了他手中。 “这是什么?”我好奇地问。 九越灵说:“陈欣怡已成恶鬼,所以身上有灵力。现在她的怨气尽散,灵力就散落人间了。你赶紧闭上眼睛,我把灵力渡到你身上。” “我不要!” 鬼留下的东西,我怎么敢要?而且我不会对一只鬼的话言听计从,瞪大眼睛看他。 见我不听话,九越灵直接把那个光圈往我的脑门上压了下来。我还没来得及反抗,突然感觉一股热流顺着脑袋冲下肚子,然后又向四肢百骸散开,整个人好像泡在温水里那么舒服。 九越灵说:“你之所以会常常被鬼纠缠,是因为你额头上这个与生俱来的印记。虽然你的爷爷耗尽精气替你盖住它,但鬼却能闻到它的气息,顺着味道找到你。只有集齐七七四十九个恶鬼渡化后遗留下来的灵力,才能够替你完全遮盖这种气息。” 九越灵的解释让我非常不舒服,这么说来,我以后还得靠鬼来逃避鬼? 周阳在这时朝黑夜中大声喊:“欣欣我不会怪你,希望你可以投个好人家。” “谢谢你周阳哥哥。”陈欣怡的声音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也许已经被押到地狱了。 周阳突然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年轻的爱,常常承受不起太沉重。如果周阳和陈欣怡能够成熟一些,也许不需要用这么激进的方式来逃避现实,导致酿成悲剧。 听说黑白无常是专抓恶鬼的,而且陈欣怡还是只枉死鬼,不知道她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刀山火海还是十八层地狱? 想到陈欣怡接下来可能会遭遇的可怕惩罚,我突然觉得其实被鬼缠,根本不能算最可怕的事情。 九越灵好像有读心术,很快回应我的担忧:“我会吩咐下去,让其他鬼差照应陈欣怡,不让她在投胎之前遭太多罪。” 我怀疑地看着他,难道阴间跟阳间一样,也能靠关系走后门? “不过,地狱也有地狱的规矩。”九越灵又说:“所有枉死鬼都会被关在枉死城里,不停地重复死之前的动作,直到她真正的阳寿用尽,才能重新投胎。这一点我帮不到她。” 我没出声,朝陈欣怡消失的夜空挥了挥手。自己选的路就得自己承受,希望她下一世能够比这一世幸运,别再遇人不淑。 周阳和陈欣怡的事告一段落,陈姓夫妇上门千恩万谢,非要重谢我爷爷。 爷爷很不好意思,觉得无功不受禄,天天念叨着要找半烟感谢他。但半烟好像凭空消失了,已经好几天没看到他。 第24章 地狱cosplay 身边少了只跟屁虫,我倒落得轻松。更可喜的是,九越灵也跟着消失了,而且现在我晚上也不做恶梦了,终于能过回正常的生活。 上课下课,上班下班,顺便查查白馨的事。 我的小日子过得挺悠哉。 这些天我打听到,那个图书管理员董老师,以前是个口碑不错的老师,没有听说过他有什么劣迹。 有点很奇怪,打听了很多人,没有人认识白馨。难道白馨不是我们学校的学生? 不过,白馨死了这么多年,就算她曾经在这个学校念书,认识她的人都毕业了,到现在没人认识她也很正常。 今天我又抽空去图书馆,找了个好位置悄悄地观察那个董老师。 我站的位置,刚好能看到董老师的侧身。他坐在管理员的柜台前,手里拿本很厚的书,但他的心思好像没有书上,发呆的时间居多。 看他神情落寂,实在不像个坏人。 突然有人在身后拍我的肩膀:“曼天星同学,我找到你了!” 我吓了一跳,回头看到是庄琼,赶紧朝她做出个“嘘”声的动作。 可庄琼太过活泼,大声地问:“你在图书馆鬼鬼祟祟地干什么?怎么,这里有什么神秘的事情吗?是鬼吗?” 我没理她。 庄琼见我不应,兴奋地问:“你又碰到鬼了吗?” 董老师朝这边看了过来。 我气得拍额头。庄琼同学撞过鬼,居然还敢问鬼的事?胆子可够大的。我的本意是想暗地里观察董老师的日常举动,希望能捕捉到图书馆有什么不对劲的事。现在被庄琼一搅局,我怕打草惊蛇,只能往另一排书架走过去,随便拿起本书来看。 我不想理会庄琼,但庄琼自来熟地挽着我的手臂,亲热地说:“曼曼,我哥哥前段时间从美国回来了。今天晚上要办个派对,你来参加好不好?” 自从那次替她挡了一次鬼,庄琼就缠上我了,比鬼还能缠人。我每次上课都能碰到她,而且她还跟着我去咖啡馆。 她天天在咖啡馆里一杯杯咖啡地点,也不喝,就占着个位置等我下班。我问她为什么这样做,她说:“因为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是我的偶像。我要跟你交朋友,我要向你学习。” 从小到大我没有一个朋友,突然有个人要跟我做朋友,我觉得比跟鬼做朋友还不习惯。但庄琼也不管我愿不愿意,常常来烦我,还要我跟她讲讲那天她跑了之后,我怎么把鬼赶跑的。我胡扯八道:“我是纯阳之体,鬼不敢靠近我。”原本以为庄琼听过后觉得无趣就不再烦我,没料她更加崇拜:“你是女生,居然是纯阳体?你好厉害。” 于是我莫明其妙又多了个跟屁虫。 今天在图书馆碰到庄琼,被她邀请参加什么派对,我实在不想去。庄琼是有钱人的孩子,去参加派对的肯定都是些富二代。有钱人的圈子,都是陌生人,没意思。而且我还要去咖啡馆打工,所以我很直接地拒绝她。 庄琼急了,跟我说那派对多好玩多新奇,大家戴假面具弄那什么地狱使者coseplay,让我无论如何也要去参加。 我才不管地狱人间,不答应就是不答应。庄琼居然从图书馆跟着我回到爷爷的店里,看架势,我要不答应的话,她会这么一直跟着我,那样我会没法再打听白馨的事。 这个庄琼真是莫明其妙,有钱朋友这么多,为什么非要拉我这个穷人去参加那派对? 我无奈地说:“好吧,我先向咖啡馆的店长请个假,如果店长批准,我就去。” 最近咖啡馆特别忙,我觉得肯定请不到假,这样就有借口不去了。但请假的过程很顺利,顺利到让我觉得事有预谋。 庄琼高兴地和我约好时间,到了晚上七点钟,她开了部豪车来找我。 庄琼今年才二十岁,大学没毕业就已经有自己的专用司机。我坐在宽敞的车后座上,心里感叹道,富二代的生活不是我能理解的。 车开了大约二三十分钟后,在一幢很大的房屋面前停下。天太黑,路灯又不大亮,我隐约只能看前面是个朱红色的雕花大门,门后面是很大的庭院。 有两个人一左一右站在大门两旁。 我听到沉闷而古怪的“嘟”声,很短促。我还没来得及分辨那是什么声音,朱红色大门被那两个守门的人缓缓拉开了。 开门的俩人,一人穿白衣一人穿黑衣。车经过白衣身旁时我瞄了一眼,发现他的额头上贴着白长条,脸很白双目无神。他手里拿着根白森森的长棍,棍头有两只头骨,一块白色的布绑在棍头和头骨之间。 这是白无常?我猛然屏住呼吸,慢慢扭头看向另一边。 另一边的黑衣除了颜色不同,和白衣是完全同样的装扮。见我看过去,他本来没有焦距的眼突然泛起精光,嘴边好像有诡异的笑容。 为什么黑白无常会在这里守门?这里光线不亮,我为什么连他们的神情都能看清楚? 这里是地狱吗? 我一哆嗦,连忙问:“庄琼这是什么地方?” 庄琼笑嘻嘻地说:“这是我家呀。” 司机突然在这时扭头说:“小姐,您是在这里下车,还是把车直接开进地下。” 那司机有半边脸被啃掉一样,血肉模糊鲜血横流,而且血迹好像已经干了,顺着脖子掩在衣领里面。庄琼咽了咽口水,看起来有点强忍害怕的样子,半天才说:“直接去地下吧。” 我的心一路下沉,直接去地下是什么意思?不行,我还是找借口赶紧逃吧。 心电急转,我马上对庄琼说:“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我男朋友今天生日,我答应要给他过生日的。停车,我要回去了。” 我的话一听就是借口,庄琼拉着我说:“你也觉得有点恶心和害怕对不对?我刚开始也不适应,不过没关系,慢慢就会习惯的。” 这种事怎么可能会习惯?我刚要开口找其他借口,司机说:“大晚上化成这个样子,是挺吓人的。但少爷要求我们这么做,为了饭碗,不敢拒绝啊。这位同学没被吓到吧?” 庄琼抢着说:“还好吧,天星胆子很大的,你这样的吓不到她。不过郑伯你也太敬业了,哥让你化成这样你就化成这样?随便应付一下就好了嘛。” 司机忙不迭地说:“是是。” 我算是听明白了,敢情这个什么派对,是活人扮鬼啊?真是够无聊的。 想到黑白无常是人扮的,我总算安下心来。 大院的尽头,有一个往地层延伸的下坡,车缓缓开了下去。这里更黑了,但有几盏灯亮着,可是看到车开的路上有两部车的宽度。原来庄琼家里还盖有地下室,车一路四平八稳地向前开进去,除了车轮的咕噜声,啥声音都没有。 这里太安静,好像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我暗暗地嘀咕,真是有钱没地花,哪有人在自己家地下挖地洞的?而且光走廊就弄这么长,这得多少钱才能挖出来。 开了有两三分钟,前面有更加亮的灯光照来,渐渐听到有人声。车再开近一些,声音越来越大。 下了车,庄琼拉着我走进一个很大的屋子。这里光线还挺足,就是忽明忽暗的,气氛被弄得神秘又恐怖。一群打扮得怪异恐怖的人聚在一起唱歌跳舞,吃东西聊天。 阵阵阴凉的空气朝我扑过来,我一哆嗦,感觉进了一个超级鬼屋。 就算知道眼前这些都是真人化妆的,但我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总感觉自打我进来之后,这些“妖魔鬼怪”全都盯着我看。 我悔青了肠子,后悔来这里。 只有精神不正常的人,才会想出这种“新鲜”“刺激”的派对。我居然还来参加这个不正常的派对? 庄琼拿出两个面具,分一个给我,说:“我们不化那么恶心的妆,扮无脸人就行了。”她说完把面具从头罩下来,一张没有五观的诡异脸就出现在我眼前。 我被小吓了一下,连忙问:“眼睛都被挡住,怎么看路?” 庄琼得意地说:“你放心,这是精心设计的面具,眼睛的部位加了隐形的透光片。还有鼻子那里也很通气,不会憋到。” 说实话我其实是不肯戴的,这阵子撞到这么多鬼已经吓得够呛。现在自己来要找吓,实在有些不能接受。 “快点呀。”庄琼催我:“派对要开始了,我哥很快要出场。他今天的角色是吸血鬼,我已经提前看过他的定妆,超帅气的一点也不恐怖。” 就在这时,我突然看到一个很熟悉的背影,身形修长走路沉稳。虽然没有看到正脸,可我直觉他是半烟。 半烟来这里干什么?难道九越灵也来了? 我连忙把面具戴上,半烟突然朝我这边看了过来。他没戴面具也没化鬼妆,穿着一身洁白的道袍,站在这群“妖魔鬼怪”当中,简直像个神仙。 庄琼发现了他,夸张地说:“天星你看到了吗?那个男生好帅啊。他这个打扮是什么角色?不对,他怎么看着有些眼熟?” 我没心思理会庄琼,想着半烟会出现,肯定是因为九越灵在这里。 九越灵来这里干什么? 从我认识他开始,但凡他出现的地方,肯定阴气森森有古怪。 难道这里真的有鬼? 第25章 失踪的女朋友 我还在想心事,庄琼突然拉着我朝主台走过去,一边大声说:“我哥哥要出来了。” 主台上站着一个个子挺高的男人,看样子没超过三十岁,应该就是庄琼的哥哥庄述了。他身上穿着件西式黑披风,脸上化着浓妆,嘴色红艳脸苍白,活脱脱一个西方吸血鬼形象。 爱开动脑筋的我开始想,这庄述没毛病吧?难道有异装癖?为了公然穿异装,还开什么地狱使者coseplay派对? “吸血鬼”说了几句话,无非是一些感谢之类的开场白,最后说了一句玩笑似的神秘总结语:“今天晚上在场的,其实有一只真鬼混在我们中间了,如果谁能把他找出来,可以拿到今晚的彩头哦。” 庄琼在我耳边解释:“真鬼指的是跟我不同类的物种。如果能找出它来就大发了,彩头是一对很贵重的耳环,好像是中国古代皇室某个公主的嫁妆。不知怎么就流到了国外,是爷爷那辈人在英国拍卖会上拍到的。” 我没心思听这些,一直想着这里是个大型地下室,只有一个入口,感觉其实挺像一个坟墓的。我很在意庄琼哥哥那句:“有一只真鬼混在我们中间。” 这个庄述讲话怪怪的,开派对肯定不止是聚会这么简单。 庄述讲话结束后,有人邀请他跳舞,派对正式开始。这群化了鬼妆的人激动的叫啊闹啊,还有人学吊死鬼,拿根绳子吊颈,身体在半空中飘来荡去,舌头伸出来大老远。 很多人围在他身边鼓掌。我觉得恶心,头昏眼花胸口闷,很想偷偷溜掉。这里让我很不安,我这时很想找到半烟,至少跟着他有安全感,可是他失去了踪影。 在角落坐了一会,我要上厕所。庄琼玩得正欢,不肯陪我去,给我指了路线后就继续和那些“鬼”玩去了。 去厕所的路上我胆战心惊,好在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而且厕所的灯还算明亮,我大大舒口气。 解决完后出来洗手,巨大的镜子里出现一个脸皮平整没有五观的人。我把面具拿掉,决定出去后就跟庄琼道别,真是一刻也不想在这呆了。 这时,我身后传来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来来回回,不远不近的。 我转身,刚好看到一个消失在走廊转角的背影。我没敢追上去,站在厕所门口却犯了愁。刚刚来的急,没留意路线,现在走出厕所才发现,厕所出去两头都是走廊,而且样子都差不多,我想不起是从哪头走过来的。 打庄琼电话一直没人接,最后我只能根据直觉选了个方向。走出一段距离才发现走廊很长,而且每隔几米距离就会有一条岔出来的新走廊,像十字路口。 我在这些相同的走廊绕来绕去,迷路了。 突然走到一个半掩的房间,门缝透出明亮的光线,里面转出“叩”“叩”的声音,听起来好像在敲墙壁。我忍不住把门推开一点,探头朝里面看。 “曼天星同学。”还没看清里面的情景,有人从旁边跳出来拍我的肩膀:“你怎么到处乱走?我们这个地下室很大,像个迷宫似的,我都常常迷路。” 我扭头看了眼是庄琼,安下心来。指指房间问:“里面是不是有人?我好像听到有人在敲东西。” “这是我哥哥的房间,好像只用来放照片。平时都会上锁,不怎么让人进来的。”庄琼推开门走进去,奇怪地说:“今天怎么会打开了?” 我跟着走进去,有些惊讶。 房间里摆满了照片。墙壁上桌子上地面上,单人照双人照,还有全家福毕业照,很多照片上都有同一个年轻帅气的男孩子。 庄琼见我盯着照片,指着其中一张说:“这是我哥,怎么样,他没化鬼妆时长得很斯文帅气吧?” 我没出声,视线落在一张毕业照上。 庄述头戴毕业帽身穿毕业服,和一群同样穿着毕业服的同学站在一起,脸上有微笑眉心却蹙起。一个穿身白色及膝裙的女孩靠在他的肩膀上,姿势亲昵,神色眷恋。 我觉得很奇怪,为什么独独这个女孩没有穿毕业服?我忍不住伸出手,指着白裙女孩问:“这是谁?” 庄琼辨认了一会才说:“哦,这个叫郭超,是我哥的好哥们。五年前他和我哥一起去美国留学,但是没和我哥一起回来,所以这次派对没有他。” 空气里好像有什么声音猛烈的响了一下,我的手指缩回来,那个白裙女孩已经不见了。站在庄述旁边的,是一个脸很方正的阳光男生。 庄琼应该没留意我的神情,所以拉我走到另一边,指着一张放大的照片说:“这是我哥没毕业的时候照的,是不是更年轻帅气?” 这张照片上,庄述的旁边也有一个人,豁然就是刚刚那张毕业照上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女孩。只不过这张照片她显得更青春亮丽,穿着红色T恤靛蓝牛仔裤,那双漂亮的眼睛正水汪汪地看着我。 我觉得脚底生凉。 庄琼继续说:“旁边这个是我哥哥的女朋友。本来我以为她会做我大嫂的,可是有一天,她突然就不见了。我哥哥疯了一样找了很久,怎么都找不到她。” 庄琼的语气有些悲伤,我愣愣地看着照片。 庄琼说:“她漂亮吧?我挺喜欢她的,又温柔又体贴,唉,可惜最后没能做我大嫂。” “她叫什么名字?”那一刻,我的声音突然有点发抖。虽然我没见过白馨是人的样子,但她的身形,还有那身白衣裙,都跟刚刚突然出现在毕业照上的女孩一模一样。 我心想事情不会这么巧吧? “叫白馨,名字也挺美的是吧?”庄琼拿起照片,伤感地说:“她怎么就突然不见了呢?” 真的是白馨! 我的呼吸有些乱,但强装镇定,看着庄琼问:“今天晚上你拉我来参加什么派对,是故意的吧?” 庄琼愣了愣,马上说:“当然是故意的啦,我把你当作好朋友,如果你不来我觉得没意思。” “你有什么目的?”我不想跟她打马虎眼,很直接地问:“我第一次到这种地方,对你家不熟悉,你却不陪我去找厕所。然后还故意引我进这个房间,你说吧,到底想干什么?” 庄琼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你猜出来了?” “为什么这么做的?你接近我有什么目的?”我想起那次在西南河碰到她,甚至怀疑那次的巧遇,都是有预谋的。 我的话音刚落,房间里突然响起脚步声。一个身形高大的人走了过来,化着“吸血鬼”妆的庄述走了进来。 他说:“是我让小琼请你来的。” 我惊讶地问:“为什么?” 庄述说话很直接,连铺垫都没有就直接说:“我梦到白馨了,她告诉我她已经死了,让我找一个叫曼天星的女生。”庄述说着看向我:“她说你能帮我找到她,刚好小琼跟我提起过你。” “她托梦给你了?”我有些惊讶,白馨不是不能离开学校图书馆太远吗?我前几天还去过图书馆找她,却找不到她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阳间游荡太久,连现身都做不到。 “她虽然不能离开图书馆,但是能利用灵力和心灵感应,进入人的梦里。就像你最近常常在梦里被那些鬼纠缠是一个道理。” 九越灵的声音突然响起,没有经过耳膜就直接进入大脑,我的脑袋嗡的一下有些痛。 我左右看看,没看到他。 “你看不到我的。半烟就在你的附近,我不会现身去找你,有你在的地方我打不过他。” 这种直接进大脑的声音让我有些不适应,在心里骂道:“最好让半烟把你抓住,拍个魂飞魄散。” “对待自己的夫君心肠这么歹毒,你太让我伤心了。不好!半烟好像发现我了,我先走啦。”九越灵的声音在脑海飘来荡去,很讨厌,挥又挥不去,我恼火不已。 我的脸色估计很差,庄琼以为我生气了,赶紧拉着我的手说:“曼曼我不是故意骗你的。但白馨姐姐失踪了这么多年,突然有了点消息,不管是不是哥哥的心理作用,我们都想尽最大努力找到她。” 见过鬼的庄琼,相信鬼托梦很正常。 我说:“如果要找我帮忙,直接把事情说开了就行。干嘛非得弄个什么地狱coseplay?把气氛搞得这么恐怖神秘,还让这么多人化恐怖的妆,这大晚上,实在有些吃不消。” 庄述说:“我回国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准备这个派对,那时我还没有梦到白馨。” 他话里的意思,这个派对早就已经准备,用派对请我过来,只是一个理由。 我还没出声,庄琼也奇怪地说:“人很多吗?我哥就请了几个比较要好的朋友,总共也就十几个人。” 我心底生寒,外面可是聚了一大堆化了妆的“鬼”呢。 “那你家司机,还有开大门的那两个守门的,他们为什么也要化成那样出来吓人?” 庄琼更惊讶了,张大嘴巴,半响才反应过来:“我家大门是遥控的,摁下摇控就自己开了,不用人来开。郑伯的妆虽然有点恐怖,但也不至于很吓人吧?” 第26章 小店有什么秘密? 庄琼说着拿出手机,对我说:“我还拍了照片发微博,大家都留言说不够恐怖,不够逼真。” 我接过手机,微博上面一个挺吸睛的大标题:“我家的司机是只鬼。”标题下面,司机郑伯只是半边脸化了妆,化得有点白,眼线画了血红色,眼角滴出一滴血泪来。 这和刚刚我看到的那张血肉模糊的半边脸,完全不是一回事啊。 我的天啊,郑伯该不会是被鬼给附身了吧?还有刚刚给我们开门的,该不会真是黑白无常吧? “怎么了?”庄琼说:“你脸色这么白,郑伯的鬼妆很吓人吗?对了你还没有关注我微博吧?你微博是什么,我关注你。” 我说:“我没有微博。” “申请一个吧?我帮申请怎么样?” 庄述有点不满意庄琼岔别的话题,低声说:“小琼,说正事呢。” 庄琼怏怏然收了声音。 庄述拿起一张照片,说:“这么多年都没找到馨儿,我真的很想她。曼天星你告诉我,你是什么时候见过馨儿的?” 这么多年过去,庄述没有放弃寻找白馨,我替白馨感到开心。我告诉讲述我在图书馆见过她。 庄述急急地问:“你见到的是鬼还是人?” “我见到的是鬼魂。”我说:“她已经死了五年。” “她都跟你说了什么?她有没有说起我?”庄述的脸色明显变了,眼底有种说不出的凶恶。 我以为他是难过,没想太多,于是很认真地回答他:“白馨说她是在图书馆被害的,但她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去图书馆,更没有提到过你。她只记得自己叫白馨,说不出任何亲人朋友的名字。” 如果白馨记得庄述的名字,我也不至于打听那么久都没点眉目。 “她不记得我?她真没提起过我的名字?”庄述的神色有些怪,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总觉得那一刻他的眼底有点阴冷。 “如果她记得你的名字,我就直接来找你了。”我脱口而出:“不对啊,如果她不记得你,怎么知道托梦去找你?” 庄述估计想不到我会问这种问题,脸一下变得很难看,好像愤怒又好像受伤。 我马上说:“你别生气,我这话没别的意思。只是觉得如果她能够托梦给你,说明她也不是完全没有记忆,我找天晚上再去图书馆找找她。” 庄琼不满地插嘴:“哥你干什么呢?人家曼曼跟白馨姐又不认识,肯帮忙都是为了义气,你摆那脸色给谁看啊?” 庄述神色缓下来,对我说:“你别在意,我找了馨儿这么久,突然听到她的消息很震撼。对不住我有些失态了。” 我连忙摆手表示没关系。 后来我又和庄琼兄妹谈了一会,庄述大部分时间都在说和白馨的甜蜜时光,对查找她的尸体藏在哪没有半点帮助。 我看看时间已经九点多,就提出先回家了。庄琼说:“我送送你吧。” 想想大门口那两个黑白无常,我就觉得毛骨悚然,没有推辞,和庄琼一起走了出去。 白馨的话题很沉重,大家都没了玩的兴致,我和庄琼就没再戴那个无脸面具。回到刚刚的聚会室,只剩十来个人聚在那里,男男女女地围在一起,好像在那打牌。 想到刚刚我是被一堆的妖魔鬼怪包围了,我就觉得头皮发麻。这时我突然很希望九越灵能出现,起码他在地下好像是挺大的官,能让那些鬼不敢靠近我。 我在那乱想一通,庄琼突然问我:“白馨姐肯定跟你讲了什么话,你为什么不跟我哥说?” 白馨只记得自己怀孕,后来被人杀害,眼睛被盯进了钉子,灵魂都被锁住,连胎都投不了。她受了很多苦,庄述又一直对她念念不忘,我怕说出来他承受不住。 我说:“白馨什么都不记得,只说让我帮帮她,我跟你哥能说什么?” “敷衍我。”庄琼凑近我耳边说:“白天的时候,我看到你图书馆偷看董老师,是不是你觉得董老师有问题?” 关于这点我倒没什么好隐瞒的,于是点点头。 白馨说害她的人可能是董老师,因为她的鬼魂被困在图书馆了,她差不多每次一现身,都能看到董老师在图书馆工作到很晚,而且总是做些奇怪的举动,比较敲墙壁,敲地板,还拿些探测仪来测。 我们一边低声说话一边朝入口的地方走,那只吊死鬼还在那里飘来荡去的。我忍不住朝它看了一眼,原本一直圆睁着眼睛的吊死鬼突然朝我咧嘴,长长的舌头伸出来,差点碰到我的脸,眼珠子飞出眼眶一下子又缩回事,好像玩魔术一样。 我一哆嗦,脚肚子就软得走不了路。 庄琼扶着我,小声地问:“曼曼,你看到什么了?” “那有只吊死鬼,你没看见吗?”我指着吊死鬼,“从我进门开始就看到它了,一直没下来过。” “哪有啊?”庄琼顺着我指的方向瞅了好几眼,扶着我手臂的手越抓越紧,“我什么都没看到。曼曼我胆子小,你别吓我。” 我心里暗道就你还胆子小?胆子小还一直跟我问起鬼的事来。 “我们走快点吧,庄琼的手别抓那紧,我的手臂快被你掐断了。”我感觉这里实在不对劲,就算是地下室,但现在是夏天,不应该这么冷?而且一阵一阵的阴风都不知道从哪吹进来的。 很明显庄琼也感觉到那股阴风了,所以抓紧我的手臂不肯放手,我没办法只能由她。 经过那群男女身边时,庄琼跟他们打了声招呼:“你们先玩会,我哥马上就会出来。我先送我同学回家。” 这群男女我全都不认识,有个男的站起来问:“小琼,这是你的新朋友啊?怎么都不介绍一下?” 这个男的脸乌黑乌黑的,额头上还画个白月亮,感情这扮演死后的包大人? 他个子不高,只有一米七多点的样子,人还很瘦,却演个大黑脸包公,实在有点滑稽。 我憋住笑,在这恐怖的气氛里,这点滑稽总算让气氛不那么紧张了。 “曼天星,我同学。”庄琼说完向我介绍“包”大人:“这是吴小川,我哥的大学同学。” 又指着那些坐着没起来的人一一介绍名字,什么马芝芝,周冰,张守,我也没记住几个。而且他们都化着鬼妆,卸了妆后谁也不认识谁。 庄琼打过电话给司机郑伯,他老早就在停车的地方等我们。 上车前我悄悄看了一眼郑伯,他的脸果然跟庄琼发微博的照片一样,虽然也很吓人,但跟之前那张半边脸都是血的样子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 很快回到爷爷的店门口,我跟庄琼道了谢就转身回屋了。 爷爷还没睡,正坐在客厅的长椅上,佝偻着背,看起来心思很重。 “我回来了。”我走过坐到他身旁,“爷爷你在想什么?” 爷爷朝我的额头看了一眼,皱起眉头。 我有些奇怪:“爷爷你怎么了?好像有点不高兴。” “你今天上哪去了?”爷爷问我,“要说实话,不准撒谎。” “有个同学喊我去参加聚会,我就去了。”我说:“我还在那里看到半烟了。” “哦,你看到半烟先生了。”爷爷只一句话就略过他,说:“你跟我来” 爷爷带我走到摆放着神龛那里。抽出三根香让我点上,给三清尊神上柱香。 我照做,可是香头点了好几下都没点着。爷爷拉着我一同跪在地上,嘴里念念有词,这么近的距离,我愣是听不到爷爷在念什么。 念完后爷爷让我重新点香,这回香头总算点起来,火苗呼啦啦地上窜。爷爷激动地拉着我三拜三叩,嘴里直说多谢三清尊神。 爷爷说三清尊神算是受了我的香,让我在神龛前跪着,诚心请求三清尊神保佑我。我虽然不知道爷爷要干什么,不过我知道爷爷是为我好,所以听爷爷的话跪着。神龛上那几位大仙慈眉善目的看着我,一直听爷爷称三清尊神,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神。 我跪得膝盖都麻了,到后半夜爷爷才让我去休息。 洗过澡后我躺在床上,回想今天发生的事情,简直跟拍了场电影一样。 庄述家怎么有那么多鬼魂?难道他家是养鬼的?我为自己这个想法惊出一身冷汗,如果真有养鬼这种事,以后我还是跟庄琼保持距离比较好。 还有半烟九越灵为什么会出现在庄述的聚会上?这事太奇怪了,半烟道法那么厉害,肯定知道那里有很多鬼,他为什么没抓鬼?难道他练那一身的道法,只是为了对付九越灵?他们到底有什么仇? 想着事,我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第二天起床照镜子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脸色憔悴,眼袋浮肿。 昨晚没做恶梦啊,怎么这副德性? 我洗干净脸,往脸上抹了点润肤乳,又冲着镜子把头发高高扎起,总算有了点精神。 吃早餐的时候爷爷一句话没说,一直到吃完了才跟我说:“爷爷明天有事出趟远门。这几天你也不要回店里了,去同学那借住几个晚上吧。” 我愣了愣,刚要问为什么,爷爷开始收拾碗筷,看样子没打算告诉我原因。我抢过他手上的活,说:“我来洗,爷爷你赶紧去晨练吧。” 店附近有个小公园,爷爷每天起得早,和几个老人在那耍太极,锻炼身体。 有时候我也会跟爷爷去锻炼,看着这些精神十足的老人,感觉城里人的生活跟农村真是天壤之别。以前我在农村住的时候,那的老人起得更早,不过都是到地里干活理庄稼,没有闲工夫弄这些花招。 “店门我会锁住,你记住这几天不要回来了。”爷爷说完背着手出去了。 到底发生什么事,爷爷为什么突然出远门?他要去哪里?为什么不让我一个人呆在店里?店里有什么秘密? 第27章 堂姐不正常 我没有再多问,装着认真收拾东西的样子,等爷爷走远了,我就悄悄跟在他身后。 爷爷没往小公园去,在巷口拐了个弯朝公车站的方向走。可能是为明天出远门的事,要出去置点什么货吧? 想不明白的事我就不想了,晃晃头,回店把剩下的活收拾完,上学去了。刚走到校门口就看到庄琼背着个大背包站在那里。她老远就冲我招手,大声喊:“曼曼我在这呢。” 她那大嗓门,把经过的同学都惹得朝我这边看了过来。 昨天晚上,我打定了主意跟庄琼少接触,我老感觉昨晚的派对哪里不对劲。和庄述聊天时,对于我能看到鬼的事,他为什么一点也不意外?那些神鬼乱力的事,他甚至连问都不问一句。更不关心白馨的尸体被藏哪里,只是不停倾诉他有多想念白馨。 庄琼的哥哥很奇怪,庄琼又是为了她哥哥,有目的地接近我。这兄妹俩,身上肯定有什么大秘密,回上她家的那个鬼窝,实在吓人,所以我对庄琼的招呼装没听见,我低头绕到了学校门口的另一边。 “哎哟,曼天星你走路不带眼睛是不是?” 今天出门可能忘看黄历,我只顾低头走路,没留神把堂姐的脚给踩了。听她在那矫情地嚷嚷,我说了声“对不起”,想赶紧离她远点。 堂姐拉住我说:“曼天星你什么意思?踩了人就这态度?道个歉不会吗?真是没教养。” 看她这话说的,我又不是故意的。 我说:“要不,我让你踩回去?” “蛮不讲理。就这么野的性格,也不知道陆凡看上她哪点了。”章小纹嘀咕:“为她跟齐小可分了,又为她从山坡上摔下来,这么久都不去看一下,真是没心没……” 章小纹的话让我呆住,陆凡受伤了? 堂姐假模假样地喝止她:“你在这瞎起哄些什么?” 章小纹很不服气地说:“我就是看她那样不顺眼,好像全天下男人都得围着她转,然后她还不带个正眼看人。” 庄琼很快跑到我身旁,叉腰指着章小纹骂:“章小纹你个跟屁虫,天天跟在曼春兰屁股后边当应声虫,都不嫌丢人。” 章小纹立即回嘴说:“我说庄琼人家小兰的家事你来凑个什么热闹?” “你也知道那是人家自己的家,那你凑个热闹?” “平常装个穷就算了,还出来装正义?你以为曼天星真要跟你交朋友?她那是图你的家有钱,没准再勾搭勾搭你哥,你以后得喊她声嫂子。” “你再胡说八道,信不信我撕了嘴巴!”庄琼的性子很直,一看就是个不经激的。 这俩人怎么莫明其妙就吵起来了?我赶紧拉开庄琼,着急地问章小纹:“你刚刚说陆凡受伤了,是怎么回事?” 命硬克亲的说法虽说是无稽之谈。但从小到大出过那么多事,尤其是最近我频频撞鬼,我对这种超自然的神秘力量,产生了一种敬畏感。所以一听说陆凡受伤,我觉得有些心虚,担心陆凡真是因为跟我关系好,摔出个好歹来。 堂姐插话说:“曼天星你不是对陆凡没意思吗?一听到他出事你紧张个什么劲?要不是去爬牛角山那时,你到处乱跑闹失踪,回来后还说不见了什么东西,陆凡能一个人跑去那里找?他能从山上摔下来摔断腿,到现在都下不了床?” 我吃惊地问:“陆凡把腿都摔断了?” 从枯井被救回来后,我发现新买的钢笔不见了。那支笔是我给自己买的十八岁生日礼物,一百九十九块钱,挺贵的。没出院时,有天跟陆同凡聊天就说了那么一句,没想到他放心上了。 “你现在是不是特别得意?有男生不但为了你跟女朋友分手,还为了你受伤,你觉得自己很有魅力对不对?”堂姐要笑不笑地说:“我告诉你,不管是不是有男生为你受伤,你都是从农村里来的土包子,不管怎么样也洗不掉那一身的土腥子味。” 自打我来到江城的第一天起,我就知道堂姐不待见我。可她平常不是这样的,也从来不会说这么难听的话,我顿时有点气了。 “堂姐,你会不会好好说话了?” “就凭你,吃我家喝我家那么久,从来没给过我好脸色,还想让我跟你好好说话?” 堂姐的嗓门越扯越高,开始有人围过来看热闹。我不想成为大家围观的小丑,小声地说:“好吧我是只寄生虫子行了吧?我还有课先走了,你不愿好好说话,我还不想跟你说了。” 堂姐拉住我不肯放手,对看热闹的同学说:“你们都来评评理,人家陆凡跟齐小可处得好好的,一直都恩恩爱爱。这个曼天星仗着自己长得有点姿色,硬横在人家中间当第三者。现在陆凡腿摔断了,曼天星转身又去别校找了个男朋友来显摆。这是什么道理?” 凑热闹的那些同学,看我的眼神顿时就有点不一样了。 我看着堂姐说:“堂姐,我喊你一声姐,我们就是一家人。不管我们有什么不对盘的地方,也没有你这么编排自己家人的。还有你这样像个泼妇似的到处叫骂,很丢脸的。” 本来我很生气的,但不管怎么样我跟堂姐都是一家人。后面的那两句话,已经有点主动和解的意思,可堂姐好像会错意,顿时脸拉得老长。 “这事是我能编排的吗?你嫌我丢脸,那你勾搭人家男朋友就不丢脸了?你自己摸摸良心,是不是你见人家陆凡家有钱,巴巴地凑上去的?” 堂姐好歹是个大学生,居然这么不讲理。就跟我以前在村里住时的那些妇女一样,黑白不分搬弄是非。 我瞪了堂姐一眼,转身就走。 “你跑什么呀?心虚了吗?不是挺能装的吗?天天摆着那脸,也不知道要给谁看?自已爸妈不要把你扔城里来了,是我爸爸好心收留你。你倒好,说走就走还敢给我甩脸子,你就是只养不熟的白眼狼。” 姐姐越说越过分,我忍不下这口气,转身走回去,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曼春兰,我知道你为什么讨厌我。你忌妒我长得比你漂亮忌妒我比你年轻忌妒我学习比你好忌妒我名字比你好。” 我的话说得太快,堂姐似乎有点懵,没来得及反应。我继续说:“可是现在那么多人看着,你不要脸我也要脸。我以后还想安安稳稳地在这把大学念完,你到底想怎么样你说出来,只要我能办到我都去办,只求我们以后谁也别碍着谁。” 堂姐说出一句话:“那你去死。” 围观看热闹的同学瞬时炸开了锅,也有几个同班的同学站出来劝架。 堂姐凶狠地瞪那些劝架的同学:“多管闲事,都滚开。” 我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今天的堂姐跟平时不太一样。她平时就算再生气,也要在大家面前保持形象的,今天怎么突然变了个人似的? 庄琼靠到我耳边说:“这个曼春兰跟鬼上身似的。为了你踩她那一脚死揪着不放,也不顾别人怎么看她,太奇怪了。” 章小纹可能也觉得事态发展有点过了,拉着堂姐边走边劝:“小兰,我们还是先回教室吧。都快上课了。” 等堂姐她们走了,看热闹的同学才慢慢散了。 庄琼楼着我的手臂一起走,她问:“你堂姐性格怎么跟你差这么远?不是真亲戚吧?” 我没出声理她。 其实我也觉得堂姐今天不太正常,该不会真像庄琼说的那样,被鬼附身了吧?我突然觉得清晨的风很凉。 庄琼又岔开话题跟我说昨天派对的事,“曼曼你肯定猜不到,那只隐藏的‘鬼’居然是只猩猩。它穿着一身大长袍,戴个牛头的面具,就跟个人似的一直坐点心桌旁,吃香蕉啊点心啊,还会喝酒,所以都没有人怀疑到它。” 我的好奇心被勾起来了:“戴着面具怎么吃东西?” 庄琼说:“我哪知道?也许面具在嘴巴的位置开了个口,然后动作慢点塞食物,谁能注意啊。” 说完那只猩猩扮的鬼,庄琼又问起图书馆的事,“如果你有什么眉目,可一定要跟我说。我哥说了,不管你要我帮什么忙,我都得全力以赴。” “能有什么眉目,白馨只记得自己死的那一幕,又不记得害她的人。到现在她又不现身,我一个人上哪去找一只鬼?而且这几天观察下来,我觉得董老师好像没什么问题。” “这人啊,不能光看表面。”庄琼说:“就拿你来说吧,长得这么漂亮,看起来娇滴滴的,居然敢跟鬼打交道。”末了还夸张地捧着脸说:“天啊这事要是说出来,你肯定要成我们学校的大红人。” “你没事扯到我身上干嘛?” 我们一路说着就到教室了,在座位上坐好,我刚拿出笔记本。庄琼突然定定地看着我,整个人好像见鬼似的。 “你干嘛呢?”我伸出手指在她眼前晃了几晃。 庄琼嘴巴张了半天,才指着我额头说:“曼曼,你额头上的图案是什么?好酷啊。” 什么图案? 我摸了摸额头,想起今天早上扎头发的时候,我还觉得自己额头光洁挺漂亮,怎么会有图案? 第28章 出现又消失的胎记 “这呢!”庄琼指着我左边的额头,另一只手比了比大小:“这么大一个图案呢,蓝色的,像微镜下的雪花形状,超漂亮的。刚刚在学校门口的时候我怎么就没发现呢?” 有个别同学向我投来惊奇的目光。 听到雪花形状,我想起被爷爷用精血藏起来的胎记,其实到现在我都没搞清楚什么是精血,但总感觉那不是什么好血。我马上问:“你有镜子没有?” 庄琼很快从背包里掏出面镜子来,我往镜子上一照,额头上什么也没有啊? “庄琼你耍我玩呢?” “你额头上到底是什么东西啊?”庄琼朝我凑过来,左右看看,惊奇地说:“怎么又不见了?” 我顺着台阶忽悠她:“你肯定是晃神看错了,下次敢再吓我,跟你没完。” “不对啊,刚刚看得那么清楚,怎么会看错?”庄琼还在那自言自语,我说:“老师来了,别再瞎想。” 庄琼原本和我修的课不一样,认识我后非把课程改得跟我一模一样。也不知道谁在她背后做靠山,选好的课居然说改就能改。 下了课后我就赶紧把头发放下来,用刘海把左边额头遮住了。 虽然说我从来没有见过额头上这个胎记,但听村里人说,带着这么奇怪的胎记托出,上辈子肯定是欠下了大冤债。身上带着胎记,是方便债主这辈子来讨债的。 这种说法虽然不科学,但爷爷用自己的血把它藏起来,肯定有什么不好的秘密。 我可以肯定,刚刚庄琼是真看到那胎记了,否则也不能说出颜色和形状来。我怕被更多的人看到,所以还是能遮就遮吧。 在饭堂吃过饭后,我又往图书馆去了。庄琼非得跟着我,说要跟我一起找真相。 图书馆又不是我开的,劝不住她我只能由着她。 在图书馆没坐一会我就呆不住了。 今天图书馆很清静,只有几个同学在看书,所以我就起身到处乱转。 图书馆说小不小,说大不大,可能有两三百平方。但里面的摆设一目了然,书架排列整齐,供看书的椅子和桌子也分排得很整齐。 这里除了书架就是书,根本不能藏多余的东西。 不过我知道图书馆里有个休息室,在入口往右的方向,那给图书管理员中午休息用的。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样的?有没有可能藏得下一具尸体? 我频频地往休息室看过去,庄琼看出我的心思,低声说:“我给你做掩护,你偷偷溜进去看看。放心没事,有事我会给你打暗号,咳三声啊。像这样”庄琼说着把手虚握,放在嘴上咳了几下。 “好,你要留意着别让董老师发现了。” “行行,你快点进去。” 门没上锁,我轻轻把门推开就进去了。 休息室很小,只有十个方的样子,一眼就看全了。有一张很小的单人床,人躺上去翻身都不容易。还有一张小桌子,上面放着个茶杯,我一摸杯子还是热的。 “这位同学,你好像对图书馆很感兴趣?” 可能是太投入,这把男中音响起我才知道有人进来了。我慢慢转身,看到董老师站在休息室的门口,脸上还挂着笑容。 这个庄琼,不是说给我把风的吗?怎么董老师进来了她都没通知我? 我尴尬地说:“不好意思啊董老师,人有三急我找厕所,还以为这里面是厕所,走错地方了。” 我为这个蹩脚的借口暗咬牙。 这下麻烦了,如果董老师硬要说我是个小偷什么的,闹到老师校长那,我以后要怎么在学校里呆? “如果没什么事董老师我先走了,真是打扰你了。”我刚要走,董老师突然叫住我问:“你在找什么?图书馆里有什么你要找的东西吗?” “没有,我真是找厕所。”反正谎话也出来,我干脆捂着肚子装肚子疼,急匆匆地跑出休息室。往前冲了几步,和回来的庄琼的撞了个正着。 “曼曼你怎么出来了?”庄琼一看到董老师在这,心虚地告诉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刚刚肚子突然疼得厉害,得马上找厕所解决,都等不及告诉你一声。” 我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明明我已经决定要离她远点,干嘛非得跟她搅到一起? 还好董老师没有继续追究我,慢慢地从我们身旁走了过去。我好像看到他笑了一下,又好像是叹气,总之那表情很有内容。 我和庄琼赶紧走出了图书馆。庄琼不停认错,我也不好再生她气。只有现在董老师已经发现了我有动机,所以以后也不敢再明目张胆去图书馆查找什么了。 下午我还要去咖啡馆审打工,让庄琼别再跟来。因为把风的事没做好,庄琼这次没敢再耍赖,跟我说声再见,就回去了。 这个点坐公交车其实挺多人的,很多人连位置都没有。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奶奶颤颤悠悠地站在我旁边,我站起来说:“老奶奶您坐这里吧。” “谢谢你小丫头。”老奶奶慢慢坐了下来。我抓着扶手站定,却突然感觉旁边的人都往边上挪了那,以为我中心空出一片空地来。 这种情形太熟悉了,难道我又做了什么奇怪的事情吗?我竖起耳朵去听,听到有个女孩说:“这人没毛病吧?给空气让位子?”站在她旁边的男孩说:“你少管闲事,没准是个神经病,惹急了砍你几刀也不犯法的。” 女孩嗔他,“你乱说什么呢,好恐怖。” 我听得浑身发凉,朝那位老奶奶看过去,发现她正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我猛咽了口水,把视线移向别处,等车一到站,逃命似的跳下车。 哪知道我下车,那老奶奶也跟着下了车,在我身后不远不近的吊着。 走了一段路我终于忍不住回头,硬着头皮问她:“老奶奶,你干嘛一直跟着我?” 老奶奶开口,慈眉善目地笑,“小姑娘,我觉得你心善,给你提个醒,今天如果有人请你上门作客,可千万别答应啊。” 如果不知道她是鬼,她看着也就像个和气的邻家老人。加上现在是白天,阳光那么烈,我也没有那么害怕了。 我问“老奶奶,我现在是去打工,哪会有人请我上门作客啊?” 我一边说话一边悄悄地看老奶奶的身后,她后面果然没有影子。想起以前见九越灵的时候,没留意过他身后有没有影子,我暗想以后看到他,得观察一下。 “总之你如果信老太婆的话,就要记住,不管什么人来请,你都不要答应。” 老奶奶说完就不见了,是凭空不见的。 有些阴灵其实还挺善良的,比如陈欣怡,比如白馨,比如九越灵……呸,我怎么会觉得九越灵善良? 走到咖啡馆,看到咖啡馆门口挂了个“今天休业”的牌子,但店长还有其他店员都在门口站着。 我有些奇怪,快走几步上前,跟店长打招呼:“店长,发生什么事了?今天不营业吗?” 店长一看到我,马上过来拉我进去,着急地说:“天星你总算是来了,我真怕你今天又请假。我跟你说董事长在里面等你很久了。你说你电话怎么老打不通呢?” 电话打不通?我把手机从包里拿出来,一看电还是满格的,可能是刚刚在图书馆里呆关上,所以没什么信号吧。 我没多想,向店长解释了下手机没信号的事,才问:“你说的董事长,是哪个董事长?”我来这里打工这么久,肯定不认识什么董事长,他为什么要等我? 店长说:“你别问这么多了。赶快进去,别让董事长等太久了。还有我最近待你不错吧?呆会进去,如果能跟董事长说上话,你得替我多说几句好话啊。” 说话间我们已经走了进去,一个中年人坐在靠窗的咖啡桌旁,身边站着两个穿黑西装的保镖,看起来很气派。 “董事长,这就是曼天星,她是坐公交车来上班的,今天正好碰到堵车,让您久等了。” 店长那样子别提有多谄媚,我平常看惯他拿鼻子看人的样子,突然变这样子还有真有点不习惯。 被称董事长的人转过头来,把我从头到脚都打量了一遍。他的眼神让我很不舒服,感觉自己好像一件商品似的,正被人待位估价。 董事长问:“你就是让我儿子神魂颠倒的女生?叫,曼天星?” 这位董事长的话让我一头雾水,“那啥,董事长你是不是误会了?我不认识你儿子。” 店长在我旁边小声说:“董事长的儿子是王子墨。” 哦,原来是我们学校男神的爹来了。 不就是咖啡馆的老板吗?还喊上董事长了,把我弄得一愣一愣的。还有他说的话也让我觉得奇怪,什么叫为了我神魂颠倒? 董事长说:“刘店长你先下去,我想单独跟这位小姐谈谈。” 没等店长反应,那两个穿黑西装的保镖就带着店长出去了,店里就剩我跟一个陌生的董事长。 第29章 男神的奇葩父母 “曼同学,子墨前几天突然生了场大病,请了很多医生专家来看都没有用。医生说他有心结,想病好得先解开心结。眼看他身体越来越差,我就让人打听,才知道在学校的饭堂,你曾经拒绝请他吃饭。” 听这话里的意思,因为我不请他儿子吃饭所以气出病来了?他儿子生病,要赖我。 我没吭声。 董事长继续说:“你说个价,去看看我儿子。只要你能给他服个软,然后请他吃顿饭。我给你开张空白支票。” 我不好再闷不吭声,马上说:“开支票会不会太严重了?王子墨和我是同一个学校的学生,大家也算得上师兄妹,既然他生病了,去看看他也是应该的。” 见我答应下来,董事长从西装内袋里拿出个本子一样的东西,然后刷刷写了几笔递给我,“我王向彬说出口的话一定得兑现,你一会去看子墨的时候,不管他说什么你都得顺着他的意,否则这张支票你也别想要了。” 原来这位董事长叫王向彬。 有钱了不起吗?这话说得,好像我要为了这张支票什么事都得干? 我咬着牙说:“我说过不要支票。” 王向彬解释说:“我知道你们年轻人都年轻气盛心火旺,觉得我这支票是侮辱了你的人格。这么跟你解释吧,我儿子从小娇生惯养,脾气有些倔,认准的事很难让他做出改变。他估计是因为你在这么多同学面前拒绝请他吃饭,让他丢了面子,他才一病不起的。医生说他再这么消沉下去,后果会很严重。你拿了支票后,就主动要求请墨儿吃顿饭,饭钱我也出。” 哇这,这都是些什么事?这王子墨该不会是林黛玉投胎转生的生错性别了吧?居然矫情到为了顿饭生大病?还有这当爹的,也够奇葩的,用自己的钱让别人请他儿子吃饭? 我忍不住悄悄看了眼这位董事长。发现他满头的银发,戴着副金边框眼镜,看起来挺和气的一个中年大叔。 这种事如果搁平时,我肯定甩手就走了。可是现在关键是都要闹出人命来了,而且这位董事长不了解我和王子墨的关系,可能他以为我是乱攀高枝还喜欢耍脾气的坏女孩,所以对我产生误会。 这时我突然想起公车上遇到的那个老奶奶,她好心地劝我今天不要上门作客。一只鬼说的话,到底可信度高不高? 但是刚刚已经答应过王向彬了,而且我跟王子墨怎么说也算得上朋友,朋友生病,去探探病,不至于发生什么可怕的事吧? 最后,我也不管他是林黛玉还是贾宝玉,跟着王向彬上了车。 进车里坐定后我突然吓了一大跳,九越灵居然坐在里面,还冲我笑得一脸倾城倾国的。 “怎么是你?”我挪挪屁股赶紧离他远点,心想九越灵什么时候跟我老板认识的? “怎么了?”王向彬很快也坐了进来,有些奇怪地问:“曼同学不喜欢坐窗边吗?” 我赶紧往边上坐过去一点,小心翼翼地问:“董事长,我们车里有几个人?” “哎呀这位同学问得真逗”开车的司机接话说:“车里坐的就你和董事长,还有我这个开车的老头。” 只有我一个人能看到九越灵吗? 我不敢再说话,只能朝九越灵那边靠过去一点。 九越灵趁机搂住我,笑嘻嘻地说:“才多久不见?就这么着急对我投怀送抱了?” 我气得推他,王向彬又问:“曼同学你没事吧?” “没什么,就是车里有点闷。” 王向彬说:“老周,把车窗打开。” 车窗摇下后,王向彬说:“你也别喊我董事长了,就是开了几家连锁店,这么叫我也不自在。以后叫我王伯父吧。” 车窗开了,风把九越灵的头发直往我的脸上吹,痒得我直想打喷嚏。 有没有搞错,这只鬼的头发也太长,都快长到腰那里了。以前怎么没有发现? 九越灵见我想跟他保持距离,马上威胁我:“你最好别乱动啊,只要你老老实实的,我保证不让王子墨送命。” 这只阴险的鬼,居然用这种方式来威胁我?突然,我心电急转,想到王子墨生病,该不会是九越灵搞鬼吧? 九越灵不但能隔空传意,还能隔着肚皮听到我的心声,他说:“你别乱冤枉人,王子墨生病和我没关系。” 我暗骂道你是人吗?你也就是一只千年的老鬼。 九越灵又把脸埋到我的脖子上乱啃,啃了一阵才说:“你要记住,你现在是我的人,谁也不能乱惦记你。” 我动也不敢动,因为九越灵亲密的举动,脸有些发烫。 车厢虽然很宽,车后座很长能够坐三四个人,可是我如果太往中间坐的话,会显得很奇怪。只能僵硬着身体坐在那,只盼着快点到王子墨的家里。 王向彬和我说了几句话,又问王子墨在学校的人缘如何,见我都是随意应付,所以也就打住了。 也不知道开了多久,终于到点了。 我下车,看着眼前开阔的庭院,那些精致的景色,大片大片的草地,还有盆景小山庭台,突然有点刘姥姥进大园的感觉,眼珠子都瞪出来了。 那天去庄琼家就觉得她家院子大得离谱,可是跟王子墨家的比起来,简直就像只小蚂蚁。 有人走过来,恭敬地对王向彬说:“王先生,于大师来了。” 王向彬大喜,马上说:“让他稍等片刻,我马上就来。”又对我说:“曼同学委屈你先去客厅等等,我得过去跟于大师打声招呼。” 这位董事长这么客气,倒让我有些不好意思起来。除了刚刚在咖啡馆说的那些话讨人厌些,他看起来其实挺好相处的。 很快有人过来领着我去客厅,我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很快又有人端来香喷喷的茶水。 九越灵挨着我坐下来,等端茶的人走了,我问他:“刚刚在车上的时候,你说王子墨的病跟你没关系,那陆凡呢?是不是你把他弄伤的?还有我小时候那些小伙伴,一个个的受伤,是不是都跟你有关系?” 想到这些年来我被所有人孤立,我越问越生气,九越灵解释说:“陆凡到我的地盘去找东西,就是跟我过不去,所以让他吃点小苦头。至于你小时候的事,那时我都找不到你,那些事肯定不是我干的。” 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跟我解释这么详细,不过我居然信了他,陆凡的话题就略过去不提了。 没办法,他是鬼我打不过他,也不能让他去给陆凡道歉。只能诚恳地请求他,让他以后别再做这些阴损的事了。 九越灵有些不高兴地说:“就冲着你敢替陆凡鸣不平这一点,我就应该让他伤得再重些。” 我气道:“你是只鬼,干这些事不无聊吗?” 九越灵哼道:“别拿我是人还是鬼来说事,只要跟你有关的事我就觉得不无聊。” 果然人跟鬼沟通不了,我岔开话题说起另一件事:“九越灵我能问你个事吗?半烟跟你有什么仇,他为什么一直追着你不放?” “这个问题,得从好几百年前的事说起了。”提起半烟,九越灵的神情正经了很多,“那时半烟拜了个道术挺厉害的师父,他师父一直想抓住我这只鬼王提高些江湖地位。有次追了我七天七夜,结果没抓到我,倒让我活活给累死了。半烟就在他师父的墓前立重誓,说一定要抓到我,完成他师父的遗愿。” 我很吃惊,“这么说来,半烟也有好几百岁了?看不出来啊,他那样顶多不过二十五岁。” 九越灵说:“这一世的半烟,好像也就二十三四五岁吧。他都总共投九次胎了,每一世都带着前世的记忆,所以执念越来越重。到现在,变成了抓住我,是他活着的唯一目标了。” “天啊,九个轮回?”我就当九越灵在胡扯八道,夸张地问:“不是说阴间有那什么孟婆汤吗?喝了汤就能忘记所有人间的记忆,如果不喝还不给投胎。” “半烟的师父因为有点修为,所以死后也没去投胎,在地下领了份差事来做。每次半烟投胎,他都要做点小动作。孟婆让他收买了,给半烟喝的都是假汤。” 我忍不住笑出声来,“怎么阴间听着一点也不恐怖,投胎都跟玩似的。” 这时响起咳嗽声,紧接着有脚步声传来,我赶紧停止笑声,一本正经地坐好。 一个衣着华丽的贵妇人在我面前坐下,话也不说就开始上下打量我,那眼神比董事长还让人讨厌。 “你就是曼天星?长得是挺漂亮的。”贵妇人端着个架子坐好,自我介绍说:“我是子墨的母亲,我家老爷去招待于大师了,没时间招呼你,就由我来带你去看子墨。我先提醒你,找你来是为了让子墨的病赶紧好起来。你呢,就别往深处想。” 贵妇人跟王向彬果然是夫妻,连开场白都差不多。 我说:“我原本也没想来的,但我怕丢了咖啡馆的工作,只好跟着老板来了。” 第30章 血玉容易招惹阴灵 “你以为我们王家是什么地方?是谁想来就能随便来的?就连市长来做客,也得提前跟我家老爷说一声。”贵妇人不屑地说:“还说什么你原本没打算来?这人啊,没什么身份地位就算了,还净往自己脸上贴金。” 贵妇人说的这些什么身份背景,都跟我没有半毛钱关系。我站起来说:“王子墨在哪里?还让不让我探病了?不让我可走了,我家里还有好多事要做呢。” 贵妇人大概没想我敢在她的地盘撒野,当场就发了狠话,“我都打听过了,你也就是个农村来的土丫头,狂什么狂?别以为勾搭上我家子墨,就能野鸡变凤凰了?” 这是什么妈妈?儿子病了,同学来探病,她不客客气气地打招呼,还要用“勾搭”这种字眼来形容儿子跟同学之间的关系? 我咬了咬牙,深吸几口气,不打算跟她计较。 可九越灵原本还在沙发那悠哉修哉地坐着,贵妇人的话刚落他突然站了起来,脸色很难看。 我猛拉他的衣袖,又不能出声,只好在心里不停地说:“你别乱来啊。” 九越灵扭头对我说:“你是我的人,谁也不能这么欺负你。要欺负也只能由我来欺负。” 他说完走到贵妇人面前,扬起手就是一巴掌。 我没听到声音,却见贵妇人捂着瞬间肿起的脸,惊恐地四处乱看:“什么东西在打我?救命,老爷你快带于大师来看看,咱家是不是真的闹鬼了?” 我死死拉住九越灵,见贵妇人鬼哭狼嚎地跑去找王向彬,我才松开手。 九越灵脸色依然难看:“她这么说你,你不生气吗?” 我又气又好笑:“你跟他一个妇女较个什么劲?我今天是来看她儿子又不是看她的。” 其实我心里还挺感动的,从小到大,除了爷爷,从来没有人这样维护我。 九越灵阴森森地盯着我,“你为什么答应来看王子墨?对他父母还这么容忍,你跟王子墨有什么关系?” 我心底刚冒出来的感动,顿时化成了泡泡。 这时王向彬和贵妇人一起走到客厅,旁边还跟着个穿着白色西装的人,左手拿着两个大木珠在那转来转去的,看起来颇有些仙风道骨。 王向彬郑重地说:“于大师,正好您今天来了,就给看看,我这客厅里是不是有什么脏东西?” 那于大师半眯着眼睛在客厅里转了一圈,手里还拿着个像罗盘的东西。最后走到我面前,淡淡扫了我一眼。 九越灵在我耳边说:“故弄玄虚,你爷爷都比他强。” 见我看着于大师,王向彬庄重地介绍了一下:“这位是于大师,专门替人看风水的大先生。他可是位高人啊,不管什么人请他看风水都得提前预约排队。我也没想到他今天突然就来了,所以曼同学,你就再稍等一会。我先带于大师看看我家的布局,一会我让我家玉娇带你上楼去看子墨。” 王董事长当着于大师的面,高调拍马屁,于大师很是受用。他认真地客厅看了一圈后,对王向彬说:“王总,你这家里的确有点邪门。你容我再看看,再看看。这看布局的事就不用你陪着了,我看风水不喜欢被人打扰。” 于大师说完转到别地去看了,王向彬于是对我说:“曼同学,那我们上去吧,子墨住在二楼。”听这语气,他明显比来之前客气了一些。贵妇人哼了一声,却也没有继续说些难听的话。 我跟着王向彬上了楼,走到转左第三个房间,王向彬亲自给我开门。 王子墨已经醒了,正半躺在靠枕上,旁边站了一堆医生穿着的人。 “子墨,你怎么起来了?”王向彬快步走过去,语气里很是心疼,“感觉好点了吗?你看看,谁来探望你了?” 我感觉这个王向彬好像把王子墨当小孩了,语气也宠得过分,难怪会惯出林黛玉的矫情来。 “再不起来坐坐,我感觉自己都成废人了。”王子墨说着看向我,眼睛有些发亮,“天星,你怎么来了?” 他的声音没有半点生机,脸很憔悴,眼眶浮肿发黑,看起来都病入膏肓了,哪还有半点男神的样子? 也不知是怎么地,我看到他的额头上隐隐有些黑气,但仔细去看,又好像没有。 “天星。你在看什么?我现在这样子,是不是让你很惊讶?”王子墨的声音让我回过神来,我马上说:“你没什么事吧?那次饭堂的事,我一直有些不好意思,等你身体好了,我请你去江城最好的饭馆吃饭。” 王向彬脸上露出满意的表情,领着几个医生出去了。 房间里就剩我和王子墨两个人,当然,还有一只别人看不见的鬼。 等王向彬出去,王子墨才看着我说:“是不是我爸跟你说了什么话?他那人就是这样,什么事都大惊小怪的,不用理会他说的那些。” 他精神头还是有的,除了脸色憔悴了些,也不像快要死的样子。我有些疑惑,王子墨到底是什么病? “他这是撞邪了。”九越灵说:“他那老子前段时间,也不知道从哪弄回来一块血玉,招来了一堆的阴灵。王子墨的身体属阴,当然抵挡不住邪气外侵,人就虚了,百病也就跟着来了。如果他老子请不来真正的高人把那些阴灵弄干净,王子墨很快就能到地下报道去了。” 这么严重?我一呆问:“血玉是什么东西?” “你说什么?”王子墨用手撑着床面坐直身体,但只是这么个简单的动作,就累得满头冒汗,我想扶他一把,又觉得不太合适,只好看着他自己努力。 “没说什么?”我刚刚太吃惊,本想在心里问九越灵的话,一下就冲出了嘴巴。 我和王子墨聊了几句,无非是几句客套话。见他很累的样子,我说:“要不你躺下休息会吧,我家还有事先回了。改天有空再来看你。” 王子墨可能累了,没有留我,我很快就出了王子墨的房间。在门口,我顺手把门关上,才着急的问九越灵:“血玉到底是什么东西?有没有办法把它弄出来?” “血玉就是透进了血的玉石。它的形成和尸体有关。”九越灵说:“人在落葬的时候,把玉器强行塞入尸体的口里。如果人刚死,最后一口气还没咽下的时候把玉塞入,玉器就会随着气落入咽喉。人都死了,那最后一口气却被卡住出不来,那玉吸食了尸体的那口气,就能长年累月地吸食尸体的精血,等年岁一久,死尸的精血透渍,血丝达到玉心,就能形成血玉。这种东西可不好找,往往得在骷髅的咽下才能找到,而且这具尸骨必需得有百年甚至千年以上。最主要的,如果处理得不好,靠近血玉一定范围内,阴灵会被纷纷吸引过来。就像狗闻到骨头的味道,阴灵对血玉没有半点抵抗力。因为围着血玉食气,它们能变得越来越凶狠。” “这么恐怖的东西,怎么还有人放在家里?” “你不是有手机吧,听说什么信息都能查到。你自己去查。” “查什么查,你告诉我就行了。” 九越灵关子卖够了,才说:“血玉很名贵,在以前,只有皇室和大官才能使用这种东西。到了现代,一件品质好的血玉,好像能卖几百万甚至几千万。我这么说,你明白了吧?” 这么说来,是王向彬有钱没地使,买了块邪物带回家祸害自己的儿子? “能不能带我看看那块玉?”我问。 “曼同学你在跟谁说话?怎么出来了?”王向彬的声音从楼梯传来,我赶紧装成刚刚关门的样子,说:“王子墨说要休息,所以我就出来了。” 王向彬说:“今天太麻烦你了曼同学,我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如果不是实在没办法,也不会这么麻烦你一个女生。” “不麻烦。” 王向彬继续感叹,“我王家家大业大,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玉娇生下子墨后,就一直没能怀上。所以我有时候,会过分溺爱这个唯一的儿子,今天真的谢谢你能够来看他。” 这位老板说话一点架子都没有,也不知道我刚刚做了什么好事,让他突然就对我没有了成见。 我又和他说了几句客套话,王向彬后来让司机送我回去。 回到店里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看着上了在大锁的门,我有些傻眼,爷爷今天晚上就走了吗?我只知道他去远门,走之前怎么没让我送送他? 说起来,虽然爷爷对我很好,我也很喜欢爷爷,但爷爷好像有秘密瞒着我。我们爷孙俩之间,都没什么特别贴心的话,有时候还挺陌生的。 我跟所有的亲人都不亲近,说来,可能我真是天煞孤星,注定一生孤独。 我有些沮丧地坐在门槛上。 九越灵在我旁边坐下,说:“开心点,我带去看血玉。” 我对血玉没兴趣,故意问:“九越灵,半烟怎么没来抓你了?他是不是被你给制住了?” “你很想让他抓住我?”九越灵不高兴地问。 第31章 风水大师是骗子 其实对于九越灵,我已经没有了最开始的害怕和讨厌。毕竟他救过我几次,对我也不坏,关键是他长得帅,就算知道他是鬼也不会觉得恐怖。不过他毕竟不是人,跟我不是同类。如果哪天我能接受他并且跟他谈恋爱,感觉就像猫爱上老鼠,听着就像笑话。 “九越灵”我心平气和地说:“我没认识你的时候,过得很平静很正常。可是遇到你之后,感觉满世界都是鬼,连白天坐个公交车都能撞鬼。我虽然已经不讨厌你了,但我还是想让半烟抓住你,因为我更想过正常人的生活,你明白吗?” “小七,你在说什么傻话?”九越灵搂着我的肩膀,伸手把我的脑袋按到他的肩膀上,半是哄半是威胁地说:“我们已经绑在一起,我们是有婚约关系的。就像你们人间那样,拿了结婚证就是合法夫妻,法律能管。你答应嫁给我,和我的关系就解不开了。除非你死了,否则你这辈子都是我的人。你先别着急生气,慢慢就会想通的。” 我问:“为什么选我?你为什么一直叫我小七?我们前一世,是恋人关系吗?” 九越灵没有应我的问题。 我想起一件事来,我的胎记十几年都没有出现过,但是今天上午却让庄琼看到了。要说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就是被鬼破身,还有吸收了陈欣怡的灵力。 我把胎记的事对九越灵说了一遍,九越灵很轻松地解释说,那是因为灵力的副作用。 “什么副作用?”我问:“那些鬼魂的灵力到底是干什么用的,为什么我额头上的胎记会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了?” “有人看到了吗?”九越灵问。 “我同学看到了。看得清清楚楚,还能说出胎记的形状和颜色。”我摸了摸额头,“但只是一小会的功夫,它又消失了,所以同学也不敢确定。我现在该怎么办?如果胎记再突然出现,同学会把我当成怪物的。” 九越灵也伸手摸我的额头,笑道:“哪能是怪物,胎记这么漂亮,她们只会羡慕。” 我急了,“跟你说正经的。” “没关系,以后胎记再出现,你就跟她们说,那是纹身,用的是特殊材料,会根据温度湿度还有光线发生变化。” “你还开玩笑。” 也许对于九越灵来说,这点事根本不是事。可是我要读书,要生活,加上我那堂姐到处宣传我的身世,如果额头再突然冒出奇怪的胎记,所有人都会把堂姐的话当真。和我保持距离是小事,如果一时脑袋发热,把我送去给人当研究材料,那就赔大了。 “好了我不说笑。”九越灵说:“走吧,我带你去王子墨家见识见识血玉。” “我不去。” 血玉是邪物,我没事去见识它干什么?本来我的体质已经容易招惹鬼怪,如果我再被那血玉的邪气沾上了,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你不想救王子墨?”九越灵看着我,“如果不把血玉弄走,他就躺床上等死吧。” “哪有那么严重?”我说:“王董事长不是请了个于大师在家坐镇吗?能出什么事?再说,你不是不喜欢我接近王子墨吗?” “王子墨当然可以救,但前提是你不能让他对你动心思。再说他阳寿还很长,如果现在死了,又得关枉死城。你们现代人不珍惜性命,不是自杀就是车祸,要么就是天灾人祸,枉死城已经人满为患了。我能救一个是一个,减轻地下的负担。” 我怀疑地问:“你们阴间也这么爱管人间的闲事?” 九越灵挑眉看着我,“和你有关的事,都不算闲事。你不是把他当朋友吗?你不是有同情心吗?你这样见死不救,我怕你等他死了之后会内疚一辈子,我只是在帮你。” 我想到陈欣怡,她也被关到枉死城了,忍不住问:“如果关枉死城,王子墨要受什么罪?” “那些阴灵本来是冲血玉去的,不过王子墨体质过阴,才被阴灵顺带着吸了精气神。他死的时候,应该就是精气神被吸尽了。所以在枉死城,他就得一直重复浑身没力气地咽下最后一口气这个动作。”九越灵说:“这个动作其实不算痛苦。” 以前的王子墨,那可是意气风发神采飞扬,差不多全校的女生都把他当王子,捧在手心都怕碎了。可是刚刚我看到的王子墨,却是脸色憔悴,五观都没形了,看着怪可怜的。 我思前想后,咬了咬牙说:“那你带我去吧。” “这就对了嘛,我看中的人,是个心软的小丫头。” 没一会,九越灵就带着我到了王向彬家的庭院那里,我们在一个种满高植物的角落隐藏身影。 九越灵说:“血玉锁在三楼楼梯转左第三个房间。你自己上去。” 我拉住他,“你不能关键时候掉链子,你要带我去。” “真要我带着你?” “废话,你不带着我去,被他们发现了,把我当小偷怎么办?” 这话说完我愣住了。为什么我这么相信九越灵?他让我来就来,现在他走我还害怕?他是只鬼我不怕,我现在怕的是王向彬家里的那些保镖,人。 我被自己冒出来的念头吓傻了。 九越灵说:“我实话对你说吧,这块血玉把一个千年老鬼都吸引过来了。他是我的死对头,实力跟我不相上下,最主要的是他还带来了一班小鬼。如果我一动那块血玉,老鬼肯定得跟我动手,我怕伤到你。” “你怎么人间地下都有对头?那我动血玉,千年老鬼就能不管啦?”我有些生气,“你把我骗来这里,然后又让我单打独斗,你什么意思?” “你是王子墨的朋友,就算被发现了你这么聪明肯定能想到好借口。还有你手上那串珠子我猜半烟一定跟你说过了,普通的鬼不敢靠近你两米内。”九越灵说着说着突然竖起手指放在我的嘴唇上,把我拉到几棵矮竹后面,我低声问:“干嘛?” 九越灵捂住我嘴巴,神秘地说:“别出声。” “马总,您就放心吧,那块血玉已经开始起作用了。” 一个身影鬼鬼祟祟地往我们这边走过来,我听不出是谁。等他走近一点,我定睛一看,是于大师?他怎么还没走?王董事长留他过夜了? “这次不会再出错,保证让王家断子绝孙。他的儿子已经被弄得去了半条命……”于大师一边压着声音说话,一边走到一个隐秘的地方,才继续说:“马总啊,您对别人不放心,还能不信任我吗……是,是,事成之后,我会拿着钱走得远远的……那是当然的事,干完这一票我就享福去了。马总放心,不出半个月,王家这个唯一的男丁没了,他还能什么心思经营他的事业,到时王家的事业不但成您的了,您也能报了当年的杀子之仇了……是,是,今天王向彬留我住夜,我会趁机再探探风。” 于大师挂了电话后,东张西望了一会才慢慢离开庭院。 他跟那什么马总的通话内容我听了个大致,无非就是拿血玉做文章,要害得王家家破人亡。 我气愤地说:“打着替人看风水的幌子,居然干些为么肮脏恶心的勾当。不行,我得把这事告诉王子墨。” 九越灵拦着我,“你说的话没人会相信的。那于大师在风水行业里是出了名的大先生,威望累积了十几年,你这个只活了十几岁的丫头,突然跟大家说他是骗子,谁能信你?” “那我该怎么办?”我问。 “现在最主要的事情,是先找出血玉,让王向彬相信血玉会害他家人性命。” 我马上说:“不是应该先救人吗?王子墨命都快没了。” “王子墨那我有办法治,他还能再拖半个月,但血玉的事已经不能再拖了。如果让那灰松老鬼吸足血玉的精髓,他就能得成魔了,到时我都制他不住。” “谁是灰松老鬼?” “就是我刚刚跟你提过的,我死对头。”九越灵说:“你就先别问那么多,把血玉弄出来再说。只要把血玉拿到水,我保证王子墨没事。” 不对啊,九越灵为什么对这件事这么热衷?于大师跟灰松老鬼是不是一伙的?难道是九越灵斗不过他,拉我来蹚浑水?可我有什么能力呢?难道我身上有鬼都怕的力量? 我说:“你先告诉我救王子墨的办法,只要王子墨好了,我就帮你偷血玉。” “看吧,你还是担心王子墨。我告诉你,这男人长得再好看,那也只是一副皮相,等到几十年后老了,一样得皱眉脱形,没法入眼。而且皮相好的男人,骨子里通常没什么用。” 我反唇讥他:“你不也是长得很好看吗?” “人类怎么能跟我比?我这皮相,一万年都不会变。” “行了,不跟你抬杠了,快点告诉我,有什么办法能救王子墨。” 九越灵沉默,好像接下来的话会让他很为难。 第32章 七滴心头血,用一滴少一滴 事情有一半没一半实在让人郁闷,我急急地说,“你快说呀。” 九越灵沉默了,也不知道在心里盘算些什么。过了很久才慢慢地说:“用你的血就能救他。拿根针刺破手指,然后把血喂给他。每天一滴,等他好得差不多了,以后每隔一星期你喂一滴,喂足了七七四十九天,保证他能对你的血上瘾。之后,他会对你死心塌地的。” 这番话说得怪瘆人的,我抡着拳头赏了他一捶,“会不会说人话?” “我不是人啊。” “你正经点。是不是真的要用血来救人?我的血是什么血,怎么能救人?” 我突然意识到,现在的我,对很多荒谬怪诞的事情能很快接受,并且深信不疑。 可能跟九越灵这只鬼呆久点,我自己都要被鬼同化了。 九越灵依然用阴阳怪气的调调说:“你的血很宝贵,不但养人,还能养鬼。” 我不死心地再问一遍:“只能用血了吗?” “好了我不逗你。”九越灵语气变得很慎重:“是要用血,不过用的是心头血,一滴就够。” 我好奇地问:“什么是心头血?” 九越灵回答:“就是心脏的血。” 我呆了,“心脏的血怎么取?” “心头血我会取,但你会害怕吗?”九越灵说:“一个人只有七滴心头血,用一滴少一滴。如果被取尽七滴心头血,这个人必死疑。这样你还舍得吗?” 我问,“取了心头血,会有性命危险吗?” “不会有危险,不过取了血后头几天,身体会有些虚弱,补补就回来了。” 九越灵这么一说,我明白了。 用心头血救人,就跟捐骨髓救人差不多,只是最开始捐的时候抵抗力下降,休息一段时间就没事了。很多骨髓捐赠者,其实和骷髅需要者都不认识,我和王子墨朋友一场,就拿一滴出来救救他吧。反正血有七滴那么多,我拿出来一滴出来怕什么呀? “我相信你。”我对九越说:“不过,这种救人的方法,估计王向彬不会相信。我们现在就去找王子墨吧,趁现在是晚上,他房间应该没人走动,你帮我把心头血取出来给他,别让其他人发现了。” 九越灵的表情顿时有些古怪,反复地问:“你真的愿意拿心头血救人?不后悔?” “行了我们快走吧。” 九越灵却不肯动,“你以为心头血很容易取?” 我很费解,“不是你鼓动我来救王子墨的吗?今天晚上是你引我来这里,然后一步步地把话题引到心头血上,不就是为了让我用自己的血救人?现在我同意了,你为什么又在那别扭上了?” 九越灵强调,“心头血真的不容易取。” 我灵光一闪,有些后怕地问:“该不会是要挖心吧?” 如果真要挖心,那还是得想别的办法。反正我跟王子墨又不熟,没什么感情基础,不可能为了他把命丢掉。 “挖心倒不用,不过得受点苦。心头血,是心尖上的血,取血的过程很痛苦,你能受得住吗?” 我问:“有多痛?” “锥针刺心,你有说多痛?” “锥心之痛?”我愣了愣马上说,“我们还是回去吧,血玉我也不要偷了。这事我还是别掺合,安安静静过我自己的日子。” 我从来就是一个没心没肺的人,这世上还没有一个人值得我为了他去送命。当然爷爷除外。 “王子墨不救了?”九越灵问。 “我不想多管闲事。走吧走吧,我还要回去睡觉。”我不耐烦地说:“你怎么比女人还啰嗦?” “白馨的事呢?那算不算多管闲事?你跟她非亲非故,为什么答应帮她找凶手?” “那怎么能一样呢?白馨是鬼,如果我不答应帮她,她会缠上我的。而且她这么年轻,不但被人害死,还用钉子钉她的眼睛和手脚,封灵魂不让她投胎。那凶手太可怕了,我答应白馨会帮她,不过是想找到凶手,好好惩罚凶手。” 说完我才想到,王子墨也很年轻,害他的人用的手段也很可怕。明知道自己能救他,却不肯救,以后很长一段时间,我心里可能都会有阴影。 救还是不救?我还在犹豫着,九越灵突然说:“我知道白馨的尸体藏在哪里。” “你怎么会知道?”我怀疑地看着他。 我在图书馆找了这么久,别说找不到尸体,连点影都没有,九越灵突然说知道,我当然不信。 “我无所不能,这世上还没有什么事,是我想知道却不能知道的。” 九越灵的语气太狂了,我忍住泼他冷水,“九越灵殿下无所不能,怎么还会被半烟追得那么狼狈?” “别提半烟。现在我说的是王子墨的病,你要救他吗?如果你肯救他,我告诉你白馨的尸体藏在哪。” 九越灵的态度太奇怪,而且绕着心头血这个话题反反映复复的,我不禁怀疑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你和王子墨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我救他?” “小七,有时候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好。你不要问那么多,就告诉我,要不要救人?” 我转了转眼珠子,“要不你先告诉我白馨的尸体藏在哪里了。” 九越灵转身要走,很坚决地说:“不可能。” “好吧,先救王子墨。”我妥协,“心头血要怎么取?” 九越灵盯着我的心口,突然笑得很邪恶。 我条件反射,一把抱住胸口,“要在心口取吗?我告诉你呆会可别乱来。” 九越灵笑了,眼角都飞起来:“乱想些什么?我要碰你,还需要找借口吗?”见我要生气,他才正经起来,告诉我:“十指连心,在手指头取就行了,不过真的很痛。取血的过程,还不能出声喊痛,否则泄了气,血就不灵光了。” 其实从小到大我都很怕痛,去医院打针,我能哭上半天。我说:“我再想想。” 我为自己找了个很好的借口:痛一下救条命,没准以后还能靠着王子墨老爹这棵大树,以后在咖啡馆打工,看谁还敢给我脸色看? 最后,九越灵带我来到了王子墨的房间。他已经睡着,床台亮着盏小台灯,散着橘黄色的光。 我还在想是不是应该偷偷把血给他,等他好了再来邀功。九越灵却已经伸手,在床头柜上敲了敲,“醒醒。” 我低声说:“干嘛吵醒他?你在这敲,万一外面的人听到声音进来怎么办?” “心头血要喂在额头中心。我会在他额头开个小口,你才能把血滴进去。现在不叫醒他,万一把他痛醒,大吵大叫就更坏事了。” 说这些话的时候,九越灵的神色有点冷,橘黄色的灯光照出一层诡谲的色彩。 那种神情,我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反正让人看了会骨头都发麻,那是我们人类不可能会有的神情。 这一刻我才意识到,九越灵和我是两个世界的人。真是好笑,不久前我还因为他对我的维护而产生感动,以为我们至少能好好相处。 两个世界的人,价值观都不一样,怎么好好相处?就像这一刻,我甚至不明白他为什么费尽心思把我骗来这里,然后要我心甘情愿献出一滴心头血。 “什么人在这里?”王子墨的睡眠太浅了,我们的动静不算大,却已经吵醒他。 我怕他喊人,马上回答:“是我,曼天星。” “天星?”王子墨惊讶极了,声音有点高:“你怎么还没走?你是不是担心我?” 王子墨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可能是父母对他太溺爱,导致他发生点小事都好像挺敏感的。 我说:“你小点声,我是来帮你的。我刚刚回家后,找出了你生病的原因,也知道该用什么才能救你。可是又怕说出来你爸爸不相信,就偷偷来找你了。” 王子墨很激动地说:“你一直对我不大理睬,我还以为你不喜欢我。没想到你为了我病这么费心。” 容易感动的人其实很善良,不感王子墨的性格怎么样,我一直都觉得他是个心底善良的人,否则我也不会请他喝咖啡。 “我劝你别胡思乱想了,小七是我的人。”九越灵的声音突然冒出来,王子墨惊讶地看着他:“你是谁?” 我有些惊奇,王子墨能看见九越灵? 九越灵靠近我耳边说:“我说过我无所不能,我想让谁看见,谁就能看见我。” 看见我的举止亲密,王子墨蹙起眉心,低声说:“原来天星,已经有男朋友了。” 难道对于九越灵身上那些古装长袍,王子墨都不觉得奇怪吗?他不去关心九越灵诡异的装扮,却先来关心我有没有男朋友? 我说:“你现在不该想其他事情,最该做的,是先让你爸把于大师送走。如果你信我,就告诉你爸,于大师是个祸害,不能留在身边,否则会让他给害了。” 也许是我话里的信息量有点大,王子墨没转过弯来。他有些疑惑地说:“于有亮只是一个风水师,他本事再大也只能破坏我们家的风水。而且我听爸说,于有亮是个素食主义者,很有职业修养。我爸请他看风水给了很大一笔钱,他应该没必要做出些对我们家不利的事情。” 门外响起敲门声,王向彬在外面问:“子墨,这么晚你在和什么人说话?” 半夜三晚的,我却出现在王子墨的房间,被人撞见,真是跳黄河都说不清了。 第33章 搬房子 王子墨虽然精神不好,但反应还算快,听了他爸的话赶紧说:“爸,我在跟同学讲电话。” 房外的王向彬又说:“于大师看了我们家的布局,说我们整幢屋子的风水格局都很好,唯独你这个房间的位置不好。是凶中带吉,吉里又带凶,是阳台朝向有问题。他要进去看看你房间里的阳台。” 这么说来,于大师也来了? 王向彬是多气派的一位中年大叔啊,可是他讲了这么多,那位于大骗子都没有说一个字,可见于大骗子很受人推崇。 王子墨推脱自己要休息,不准他爸进来。但王向彬那头已经开门进来了,嘴里一边说:“如果你这次的生病,是因为这个房间不好,那就要立即搬。我已经让人把旁边的房间收拾出来,于大师说那是最好的房子,有利于你的病赶快好起来。” 我慌得要找个地方藏起来,九越灵拉住我。他做了几个动作,我也看不懂他在干什么,就是左手托着右手手腕,右手的五个手指飞快的动起来,就像弹琴一样。然后,他把食指往我额头上点了点,我觉得身体一轻,整个人都差点能飘起来。 王子墨没想到他爸爸说进来就进来,吃惊极了:“爸,你这是……” 王向彬跟他儿子解释:“没事,于大师就是看一眼,不会花太多时间。如果布局能改,你就不用搬来搬去这么麻烦了。如果不能改,你早些搬,对身体恢复有好处。” 王子墨慌得立即看向我跟九越灵,但他的瞳孔突然猛然放大,好像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 而于大骗子进来后,只是朝王子墨点点头,就往阳台那边走过去。经过我们身边时,眼角都没动一下。 王向彬亦步亦趋地跟在于大师后面,同样对我们的存在没反应。 我很惊讶,拉了拉九越灵的衣袖,小声问他:“怎么回事?好像都没看见我们。” 九越灵笑道:“他们现在不但看不到你,还听不到你的声音。你不用压着嗓子说话。” “王子墨也看不到吗?” “对。” 难怪了,他刚刚的表情就跟见了鬼似的。两个大活人在他房里凭空消失,别说我这个当事人觉得不可思议,这是任何正常人都不能相信的事情。 于大骗子在阳台那里装模作样地看了一会,开始发表高论:“这个阳台朝北,本来是为了调和整幢房屋的布局。可是这样就有一个大缺点,北,最容易寒气入室,影响房子主人的情绪。如果房子主人压不住这股寒气,寒气就会形成煞气,房主人就容易生病,并且很难治。” 知道没有人能看到我,我也朝阳台走过去。我在于大师面前做小动作,伸出长指甲去刮他的脖子。 于大师咳了几声,用手整了整喉咙。他的脸色很难看,眼睛开始东张西望。 可惜我现在是空气,指甲只能让他起到心里反应,否则我直接让他见血。 王向彬看见于大师这个举动,有些奇怪,“于大师您这是,怎么了?” 王向彬伸出右手,拇指在四个手指上点来点去,一副算卜问卦的样子。算完了后说:“房间里有脏物。” 王向彬明显被吓到了,着急地问:“怎么会有脏物?我买这幢房屋的时间,也请过大先生来起过法事的,怎么会有脏物?于大师,那您说怎么办?这脏东西是不是让我儿子生病的原因?煞气要怎么破解?” “如果破这里的风水,就会破整幢房屋的风水。你放心,我今天来你这就是要为你分忧。这样,让他先搬走。我在这房里重新起个法事,看能不能破了煞气,也好把脏物请走。” 这个于大骗子,估计除了钱啥也不会,居然在那胡说八道大言不惭。我伸出手指,把食指和中指成V状作势要插他眼睛。 九越灵在旁边笑:“你幼不幼稚?” 我问:“九越灵,你有没有办法,让这个骗子出个丑或者受点罪什么的。” 九越灵摇头,“首先,我是一只鬼,不能管人间的闲事。其次,我就算真的插手替你处理这个于大师,那我能得到什么好处?” “不管人间闲事?刚刚朝王向彬老婆扇的那巴掌,不是扇得挺坚定的吗?还拉我过来救王子墨?”我悄悄地腹诽了几句,才问:“你想要多少钱?或者要车,还是要电脑。要不,我烧对童男童女下去侍候你?” 我想的是,九越灵不去投胎,在阴间当了几百年甚至几千年的鬼,肯定是因为喜欢地下的生活。如果我能给他锦上添花烧点东西,他应该会满意吧? 九越灵抱着手臂看着我,眼睛带着笑,好像我是一个调皮的小妹妹。 他的五观本就好看,这么一笑,我突然觉得心脏扑通扑通乱跳,脸上开始发热。 一个念头突然串上脑门:九越灵虽然是只鬼,但他其实跟人差不多。跟只鬼谈谈恋爱,好像也不是特别恐怖的事情。就比如现在,我觉得一点都不怕他了。 念头才冒出来,我浑身一抖,猛甩脑袋,要甩开这个可怕的想法。 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刚刚九越灵喊醒王子墨时的神情那么阴森,不是已经提醒我,我俩是两个世界的人? 九越灵伸手拍了拍我的脑袋,低声说:“小脑袋瓜子一天到晚在想些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觉得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很温柔很温柔,温柔得不像平常任何时候的他。 于大骗子那边已经开始鼓动王向彬把儿子移走,有人进来扶起王子墨,带着他出了房门。 王子墨有气没力地说:“爸,我真的很累,有什么事能不能明天再说?” 王向彬劝说:“儿子,咱今天就听于大师的。你看你生病这么久,我就跟着着急上火了多久。为了你的病能好起来,我连你的同学都请来了,你现在,不光要为自己的身体着想,也要体谅体谅爸妈。” 能开几家咖啡连锁店,王向彬应该是个挺成功的商人。但对着二十几岁的儿子说话,语气还像哄小孩子似的,实在很有违和感。 我问九越灵,这个于大骗子不会没事找事,让王子墨搬到那边的房子,是不是有什么古怪? 九越灵说:“过去看看吧。不过我先告诉你,呆会你可能会看到一些很恐怖的东西。” 隔壁的房子,跟王子墨原来的房间布置得一模一样,就连阳台朝向也基本一致。王向彬那么聪明的一个商人,怎么就看不出来呢? 佣人把王子墨安顿好后,就转身出去了。王向彬没过来,估计是跟在于大骗子身后,等他吩咐。 换了房子后,王子墨的精神好像更差了,我看到他的脸越来越白了。 就在这时,房间里突然多出了很多“人”,密密麻麻地占满整个房间。 我仔细去看,只觉得浑身一震,差点站都站不稳。 这些多出来的不是人,而是鬼,确切地说,应该是阴灵。它们也有几个跟正常人一样,没什么可怕的。但更多的是缺手断脚,鲜血横流。更有夸张恐怖的,连肚肠子都往外挂了。 这些阴灵全都齐涮涮地盯着我看,那种感觉就好像,我误闯它们地盘了。 “妈呀!”就算我已经见识过很多恐怖的鬼魂,但这么多鬼聚在一起,那种视线冲击可不是开玩笑的。我尖叫着捂住眼睛,不敢再看一眼。 九越灵伸出手臂抱住我,把我的脸埋在他的胸膛,低声说:“有我在别怕。你越怕它们越会欺负你。” “九越灵,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鬼?”虽然九越灵的拥抱让我安心不少,可我的肩膀还是抖个不停。 我突然想起那天在庄琼家看到的那个“鬼窝”,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九越灵,上次我去庄琼家的那个派对你还记不记得?那晚半烟也追过去了,然后你还给我解说那些什么托梦的事。庄述家的那些鬼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庄述家也跟这里一样,家里有招惹阴灵的邪物?” 九越灵伸出食指在我的眼睛上抹了抹,才说:“这个房间开了鬼门,直通三楼那间藏血玉的房间。这些鬼是冲王子墨索命来的。至于庄述的家事我不了解,但可以肯定的是,庄述家地下室的那些鬼,是长居鬼。应该是有人在供养它们。” 我觉得毛骨悚然,“这世上,真的有人在养鬼?” “世界这么大,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来,睁开眼睛,别害怕,你已经看不到它们了。” 不知为什么,我现在对九越灵的话产生了信服感,没有了最开始的排斥和讨厌。 我慢慢睁开眼睛,果然房间里除了王子墨和我们,再没有任何别的不明物体了。 “它们被你赶走了?”我惊喜不已。 “不,它们还在。”九越灵说:“但你也别怕,你有摄魂珠,身边还有我,它们不敢靠近你。” “要不我快回去吧。”我一听旁边有很多只我看不到的鬼,心里就特别别扭和恐惧,一分钟都不想再多呆。 九越灵说:“如果你打定主意要救王子墨,最好今天晚上就救。他现在被挪到这个房间,不出三天,就会丢了魂魄。到时就算你再来救他,也只能救回一个傻子。” 第34章 我成了怪闻主角 “那能不能快点?”我四处看了看,快速地说:“拿一滴血而已,应该很快就能好吧?” 九越灵眼睛里有我看不懂的光芒,他说:“对,十分钟的时间都不用。但你必要心甘情愿地给这滴血,不能后悔,而且痛也不能叫出来,否则会失效。” “行了你已经告诉过我了,快点吧。” 这时的我并不知道,九越灵为什么要反复地强调“心甘情愿”和“不后悔”,我只想快点救了人,然后快点离开这个鬼窝。 过程原来很简单,九越灵在王子墨的额间划了个口子,然后也不知道拿什么扎了我的食指一下,我突然痛得差点满地打滚。 那种痛,真是像有人拿几百支针在我心头上猛扎,一会痛得跟火烧一样,一会又痛得被冰块冻住。我死死咬着嘴唇,愣是没敢喊出声音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十秒钟,也许有十来分钟,我都痛得麻木了,才听到九越灵说:“好了。” 我的神经一松,汗水顺着额头一直往下滴,全身都湿透了,就跟淋了场大雨似的。 王子墨闭着眼睛,无声无息的躺在床上,对我们弄出的动静没有任何反应,看来那些阴灵对他的伤害很大。 九越灵伸手扶住我,笑着说:“不错,小七比我想象的要勇敢很多。” 我看到他看我的眼睛好像跟平时不一样了,有些怜惜,有些遗憾。 甩甩头,再看过去,他的眼睛居然有浅浅的蓝色晕开。 不是吧,眼睛又变色了?生气了还是高兴了? 我说:“好在王子墨因为太虚弱晕迷过去,我们也不用跟他解释太多。既然现在事情搞定了,我们走吧。血玉的事,我们找个时间再来找王子墨说清楚。” 一开口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哑,嗓子跟冒烟一样疼。 “我送你回去。”九越灵横抱着我,带我走出了王子墨的房间,走出王家家门,然后走出大街。 他一路抱着我走回爷爷的小店,一刻也没有停下脚步。 我们没有说话。 我太累了,不想说话,也不清楚九越灵这时的心里在想些什么。 从我的方向看上去,可以看到九越灵坚毅的下巴,还有他好看的喉结。 我抱住他的脖子,慢慢靠上他的肩膀,突然一点也不想去计较,他是人还是鬼的事情了。 爷爷的小店上了锁,我从正门进不去,后门那里也是一把大锁锁着。 九越灵说:“怎么办?难道今天晚上你要睡大街?” “你不是有瞬移功能吗?带我飞进院子就可以了。” 九越灵朝我的脸靠近,鼻尖在我的额头上刮了刮,“小七真以为我无所不能了?刚刚又是替你隐身又是取心头血,现在的我,跟普通的小鬼一样,什么灵力都没有了。” 九越灵这个举动太暧昧,我脸红了,头一低把脸埋进他的怀里,闷闷地说:“那怎么办?” “要不,我带你去我家睡一晚上?” 我抬起头,看到九越灵的样子一点也不像说笑。可他的家是“人”家吗?如果他把我弄到阴间去,然后又不肯送我回来,我一没道术二没门路,到时该怎么办? 我赶紧摇头,“你放我下来,我试试看能不能翻墙进去。” “宁肯翻墙,都不肯去我家?”九越灵很配合地把我放下来,笑道:“放心我不会带你去阴间的,我现在还舍不得让你死。” 没想到九越灵这么轻松就看穿我的心思,我有些窘。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这个样子取悦了九越灵,他居然很大方地说:“你不肯去我家,那我就带你去翻你家的墙头吧。” 我怕他反悔,打起精神拉着他走到院外的墙下。 墙其实不高,有四米多高,依旧我以前的体力和身手,爬这个墙还是没问题的。但爷爷这个外墙上面,砌有不少毛玻璃,是为了防止有小偷爬墙。 九越灵手脚并用,很快爬到了墙头上。 我仰头看着他帅气流利的动作,很无耻地想,如果九越灵不是一只鬼,我绝对牢牢缠着他,无论如何让他当我男朋友。 九越灵爬上去后,很快跳到院那边去,不一会就拿了把梯子过来,在他的帮助下,我也很顺利地爬了上墙头。九越灵把一块木板递过来,放在毛玻璃上让我垫着。 我有些感动,这个九越灵有时候还挺细心的。 落地后,九越灵仍然抱着我,他边走边说:“小七,你今晚也累了,让我送你回房吧。要洗个澡吗?我替你调热水。” 我刚要说些感谢的话,九越灵接着说:“我都不记得有几百年没洗澡了,你介不介意跟我一起洗?” 一瞬间,所有的感动和暧昧情愫化成泡泡消失了。 我提起全身力气,朝他的胸口狠砸,“滚!” 九越灵说:“我就开个玩笑,小七别生气。” 我咬咬牙没再理他。 经过那几棵人参果树旁边时,九越灵突然“咦?”了一声。 “怎么了?”我问。 我听到他嘀咕了一句“之前怎么没留意?” “你在说什么?没留意什么?”我奇怪地问。 九越灵摇摇头,说:“没什么。” 进了房间后,他把我放到床上后,往我身旁一躺,嘴里直嚷嚷着今天真累啊。 “喂,你干什么?你再不回去我喊半烟来了。” “他现在可没能力搭理你。”九越灵闭上了眼睛。 我推他,他一翻身把半边身都压到我身上来了。 装睡是不是? 我伸出手指,要去捏他的鼻子。九越灵手一翻,就牢牢抓住了我的手,我不能动弹。 “小七,我今天很累。就在你这里休息一晚,保证不对你做不好的事情。” 九越灵的声音拖着尾音,好像是真累了。我的心里一顿,突然意识到,我竟然可以跟九越灵开这种玩笑了? 只有情侣之间才会有的小动作,我却显得这么自然,连考虑都没有。 我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思维混乱不已。 九越灵的呼吸平稳,显然睡着了。 我很困惑,鬼也会觉得累吗?它们也需要休息的吗? 慢慢地,我也睡着了。 醒过来的时候,天大亮,九越灵已经不在我的房间里。 我摸过手机想看看时间,但手机关机,连上电源充了好一会儿才开了机。 手机显示的时间让我大吃一惊,怎么时间过去三天了?而且手机显示有十几个未接电话,还有几条未读短信,都是一些安慰和让我别害怕的短信。 我没时间去细想这些奇怪的短信,从床上跳起来,一边刷牙洗脸一边计算,我怎么睡了这么长时间?我到底旷了多少节课,又该怎么去跟老师解释。 等我换好衣服要出门,手机响了,是庄琼打来的。 我一接通,庄琼的声音从手机那边传来,有些着急:“曼曼,你手机怎么关机了?怎么这么多天没来学校?” “这几天我感冒了,手机没电了都没精神去充。”我刚刚已经想好了理由,所以说出来的时候,很顺溜。 庄琼问:“你有没有看我给你发的信息?你不知道学校发生什么大事了吗?” 我说:“短信我看了,但我着急出门,没来得急细想。” “我还以为你是因为被吓坏了才不敢来学校?对了你有没有学校的论坛链接?你知不知道你现在都成江城大学的红人了”我的天啊,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德的,去拍那些无聊的视频。” 庄琼在那头噼里啪啦讲了一大堆,我一头雾水:“你在说什么?” “你今天来不来学校?” “我正出门,应该半个小时左右就能到学校。” 庄琼说:“我在学校门口等你,你到了我再把事情告诉你。” “好。” 我挂了电话,很快来到车站。上车后,我的眼皮一直在跳,老觉得庄琼说的事情肯定不简单,否则也不会这么着急地打电话给我。 这次车有些堵,我花了四十六分钟才赶到学校,庄琼果然在门口等着我。 从我身边经过的同学全都神情古怪,朝我指指点点。我大步朝庄琼走过去,拉住她着急地问:“小琼,到底发生什么事?为什么同学们都这么奇怪?” “我先给你看一段视频。” 庄琼说完拿出手机,点开一条链接,然后把手机递给我。 视频里拍的是医院的走廊,是我住院时候发生的事情。那晚我在病房的厕所里撞见找妈妈的小鬼儿,是九越灵救了我。然后我拉着九越灵到外面谈判,求他放过我。 这段视频没什么奇怪的。顶多是九越灵的穿着打扮有点古怪,和我们之间的对话有点不正常,其余的并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把视频递回去给庄琼,有些不以为然,“哪个人这么无聊,拍这些视频想干什么?” “视频其实已经放在学校论坛上有一段时间了,但以前大家都没怎么注意。也不知道是谁,前几天又把视频翻了出来的,还雇了一批水军在顶贴子,于是视频就火了。”庄琼瞪大眼睛,把我从上以下打量了一遍,才说:“我一直以为是哪个人故意PS出来的视频祸害你。曼曼,你不要告诉我,这视频里的人,真的是你?” “是我没错。”我说,“这有什么奇怪的吗?当然我说的话,对于你们不知道内情的人来看,是有点神经病,但也不至于让同学们用这种眼神来看我吧?” “曼曼,那你到底在跟什么东西讲话?现在全校的同学真的以为你是神经病。你知不知道,从昨天开始,以你堂姐为首,已经有五十多个同学联名上书,要把你送去做精神鉴定,不然集体罢课。” 我一听来气了,“凭什么?” “先不说其他跟你不熟悉的同学,就我和你这么好的关系,我都开始怀疑你是不是有幻想症了。你居然对着空气说鬼啊神啊的,太奇怪了。” 我重新拿过视频,想看看到底有什么细节是值得这些人大惊小怪的。 这一看,我突然全身发寒。 视频里,九越灵不见了! 我看到我一个人在视频里自言自语,那些被九越灵拥抱,和我追在他身后的动作,就变得恐怖而古怪了。 怎么会这样?人看不到鬼,视频也拍不到鬼吗? 第35章 齐可自杀 庄琼凑过来,在我耳边说:“还有,你在查白馨尸体的事,也不知道是被哪个缺德的货知道了。现在到处在散播谣言,说你不但精神有问题,而且思想有问题。又说你痴心妄想,想搅得江城大学不安宁……” 她压着声音说这些话,让我觉得大白天都有种阴森森的感觉,我大喊“停”,让她别再说了。 庄琼伸出手掌拍拍自己的胸口,安慰我:“白馨的事你是为了我哥,我让哥出面来摆平这些事情。你别怕,我不会让任何人把你赶出学校的。” 我无奈地说:“先谢谢你了。” 两件古怪的事情一起发生,谣言的源头是什么人制造的又不知道。这两件事除了能让我成为不好的焦点,散播谣言的人到底想干什么,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虽然我从小跟周围的人不合群,根本不会在意那些来自陌生人之间的恶意。可现在眼前的问题是:我到底还要不要去上课?老师们肯定也听说了这些事情,会劝说我先不要来上课吗? 估计庄琼看出了我的犹豫,她拉着我的手,大步走进学校,一边说:“曼同学,虽然大部分时间我觉得你比我聪明又胆大。但这次你得听我的,这个时候你不能退缩,你不来上课,那些同学就会越认为你心虚不敢出现。” “嗯,谢谢你提醒我。” 我们还没走到教室楼,就被几个同学拦住了去路,以一个女生为首,后面跟着三男俩女。 这些同学都很面生,我不认识他们。但他们却能喊出我的名字,“曼天星,你还敢来学校?我警告你,我们已经向教导处联名申请,让学校开除你。只要联名的人达到两百个,你就要滚出学校了。” 这帮人来势汹汹,不知底细。我心里有些怕,但仍然装出一副镇定的样子,冷淡地说:“我不认识你们,而且我没有做错任何事情,学校不能无缘无故开除我,你们也没有权利拦我的路。” 走在前面的女生短头发,看起来像是来挑事的关键人物。她向前跨几步来到我面前,不屑地说:“这世上没有神经病会承认自己有病,就像没有小偷承认自己偷东西一个道理。你之前抢人家男朋友,我们只当你人品有问题。现在看来,你不但人品有问题,而且脑子也有问题。你是个不正常的人,却妄想跟我们一起读书生活,是不是有点不尊重别人啊?” 这个女生长得高,我要仰起头才能看到她的表情。我确认我从来没有跟这个同学有过任何交集,实在猜不透她的敌意从何而来。 庄琼在我耳边小声解释她的来历:“这人叫谭晓悦,家庭背景超复杂,她是学校的大姐大,谁都不愿轻易得罪她。还有,她是齐可的好朋友。” 原来是替朋友鸣不平来了。 我顿时有些理解她为什么这样针对我。于是朝她点点头,不想跟她争吵。 可谭晓悦拦住我,招呼身后的几个朋友,狠厉地说:“来,把这个姓曼的漂亮女生带到小树林里。我倒想看看,她到底哪点比我们家小可好了?” 那几个人过来架住我,要强行拖我走。庄琼死死拉住我的手不肯放开,嘴里喊道:“谭晓悦你别乱来,这里是学校。” “哦?”谭晓悦扬扬眉,笑起来:“你倒是提醒了我。这是学校,咱不做坏事。你们把曼同学带到我家去,我回家再好好招呼她。” 那几个同学大力抓住我的肩膀,我不停地挣扎。有个女生特别用力地掐了我一下,冷声说:“老实点。” 我又惊又气,江城大学是江城最好的学校,可是这些同学一点法制意识都没有,光天化日要抓我,到底凭的是什么? 庄琼也急了,大声说:“谭晓悦,你是不是多管闲事了?陆凡跟齐可分手,有你什么事?又关人家曼天星什么事?你赶快放了曼天星。” “陆凡和小可分手后,小可伤心得哭了几天几夜。到现在,都已经好几天没来学校。小可是我最好的朋友,曼天星敢去招惹她男朋友,就要承受得起这些后果。” 谭晓悦说完手一挥,颇有大姐大的风范,“走!” 我被那几个同学架住,没有半点反抗的能力。庄琼不依不饶地大声叫嚷,终于吸引了不少目光。但那些同学只是不远不近地站着看热闹,没有要过来帮忙的意思。 “谭晓悦你听着,今天你如果把曼天星带走,那就是和我们庄家结下梁子了。我哥哥一定会插手这件事的,我劝你立即放人。否则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庄琼说完这番狠话,已经涨红了脸,不知是因为气的还是因为心里有些虚。我觉得很意外,想不到庄琼为了我,会用这种方式跟谭晓悦作对。 谭晓悦冷笑,不屑地看了我一眼,“想不到啊,像你这种勾引别人男朋友的狐狸精,居然还有这么讲义气的朋友。”她说着看向周围看热闹的同学,提高声音说:“大家都听过物以类聚吧?什么样的人交什么样的朋友,你们今天可是看清楚了,以后可要跟庄琼这种人保持点距离,不然的话……” 谭晓悦的话没讲完,我知道她是故意的,拖长的尾音意味深长,好让大家误会庄琼。 我看着庄琼气鼓鼓的脸颊,有些内疚。 以前在农村生活的时候,我被当作异类的存在,早就习惯那些不怀好意的眼神。来到学校之后,这些带着揣测判断的目光,更加不能对我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可是庄琼不一样,她家有钱,她从小一定过着众星捧月的生活。但今天,她不顾众人猜疑不屑的目光,牢牢地抓住我的手,传递给我一种从来没有感觉过的温度。 我很孤僻,一直不怎么把庄琼当朋友,但这一刻开始,她突然成了是我心目中唯一的好朋友。一个可以信任,可以互相扶持的好朋友。意识到这点后,我的心被一股奇妙的力量包围了。 我温和地对庄琼说:“小琼,你不要跟来了。放心我能应付。” 谭晓悦嗤了一声,“挺能装。” 突然,听到有人边往这边跑边喊:“出事了!出大事了,有人在学校后面的小树林里自杀了!” 所有人都吃了一惊,那几个架着我的同学,闻言也松了手。我赶紧挣脱他们的爪子,拉着庄琼往边上站了站,离谭晓悦一群人远远的。 那个叫喊的同学一路喊着,眼看就要越过我们,往教导处的方向跑去。谭晓悦一把抓住他的肩膀,问:“你在鬼叫鬼叫什么?你说什么人自杀了?” 那同学停下来,惊魂未定地说:“好像是齐可,但我没敢仔细看。” 我心里一格登。 齐可为什么自杀?因为陆地凡跟她分手? 谭晓悦让发现齐可自杀的同学带路,顺手又派了个代表去通报老师。 我暗暗观察这个谭晓悦。她好像挺有号召力的,说一句话,那么多人跳出来附和她。我不想再招惹这种人,掉头想走,但谭晓悦立即就觉察到我的意图,要我无论如何也要跑去看看。 她说:“你看着办,是自己走呢,还是让人押着去?” 我咬牙看着她,“现在是法制社会,这里是学校,你不是警察,凭什么让人押着我?我有自己的人身自由,想去哪想不去哪,你管不了。” 谭晓悦眼珠子转了一圈,说:“你想讲道理是不是?好,我现在就跟你讲讲道理。现在,有同学在小树林里发现有人自杀,而且那个人极有可能是小可。如果真的是小可,她这么年轻漂亮,你觉得她为什么要自杀?你刚抢了人家男朋友,就算出于道义,你也应该去看看吧?我们这么多人一起去,难道看到尸体还会让你心虚害怕?” 谭晓悦讲这话的时候,神情挺平静的,看不出什么波澜。但她的话里句句有刺,扎得我浑身难受。 我说:“我不会害怕,更不会心虚。去就去。” 自从被九越灵破了身,老娘什么样的鬼怪没见过?还会怕一具自杀的尸体?而且陆凡跟齐可分手关我什么事?我跟陆凡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庄琼也没有离开,跟在我身旁一起走到了小树林。 小树林其实不小,树挺多挺密的。而且大部分树都特别高,地面被踏得很干净,几乎没有杂草,所以这里并不阴森。据说这里是学校情侣约会的圣地,晚上很多男男女女心甘情愿地跑来这里喂蚊子。 现在还是早上,太阳不烈,走进小树林里,能听到耳边有清脆的鸟鸣声。 但我相信这种时候,所有人都没有心情去欣赏这些美景。因为那具尸体出现在眼前了,挂在那棵树上,离地起码有一米半高。她还穿着一身艳红色的长裙,风一吹就飘来荡去的,看着实在骇人。 已经有胆小的女生尖叫起来,更有几个捂着眼睛蹲在地上哭。 现场有些失控了。 第36章 为情还是他杀 谭晓悦好像也被震住了,呆呆地看着那具红裙女尸,脸上并没有流露出惊恐的表情。 “是齐小可吗?”我低声问庄琼。 我没有见过这个女生,至今搞不清她叫齐可还是叫齐小可,却莫明其妙就跟她结了仇,实在是冤。 “是齐可。”庄琼也低声回答我。 在这种环境下,好像大声说话就会引火烧身,除了那几个尖叫哭泣的女生,其他人连吸气都不敢用力。 不一会,接到通知的老师们赶了过来,让人找来工具把尸体放下。 齐可被放下来我才看清,尸体好像已经开始腐烂了,随着那些人的搬动,一股鼻味直冲周围散开来。 看热闹的同学纷纷捂住鼻子。 齐可的脸上有些红红黑黑的斑点,看起来有点像放了几天的肉。几只苍蝇在她周围嗡嗡个不停,赶都赶不走。突然她的脸开了个小孔,一只白白胖胖的虫子钻了出来,紧接着又一条。 不到一分钟的功夫,她的脸上脖子上,手臂上,全身都爬满了咀虫。 那些负责搬动的人脸都吓白了,扑到一边不停干呕。胆小的女生更是尖叫着一哄而散,不敢再凑过来看热闹。 不一会,警察和一些穿着白长袍的法医赶了过来。几个据说是齐可的家属也赶过来了,看到齐可的惨状,哭天抢地的嚎开了。 一个妇人想去拉齐可,可是被人死死抱住,她哭得震天动地的,不停地骂:“你个死鬼,早些天我说我家小可不见了,叫你派人去找,你不听,非说她和朋友出去玩了。现在女儿都成这样了,你让我怎么活!我死了算了!小可啊,我的心肝,是妈不好,没有保护你……” 警方拉起警界线,让人带着死者家属到一边去休息。法医开始检验尸体,很快得出结论,死者的死亡时间是五天前。 我觉得很不对劲。 这个小树林里几乎每天都人来,为什么齐可死了五天才有人发现她的尸体? 可是很快我就呼出一口气,这关我什么事呢?既然警察都来了,自然会查清楚事情真相。 我想离开小树林,谭晓悦却带着人围了过来,并且朝我放狠话,“曼天星,你害死小可,以后在江城,你都别想好过。” 庄琼马上说:“齐可自己不珍惜生命,你怨到别人身上来,这是什么道理?” 谭晓悦只顾盯着我,眼睛里有股说不出的狠劲,我看到她好像都要把牙咬碎了。 “齐可也许是因为一时想不通,才做出这样的傻事。她和陆凡分手,也许和我有些关系,死者为大,我跟你们还有齐可说声对不起。” “怎么,这就害怕了?勾引陆凡的时候怎么没想到这种后果?一声对不起,就想完事了?”谭晓悦的声音很大,把其他准备离开的人都吸引了过来,就连警察,都听到了这边的动静,派了个警察过来了解情况。 那位了解情况的警察知道齐可的死因和我有关,说要带后我过去录口供。 谭晓悦大声说:“警察,你们抓她吧。她是凶手,她抢了小可的男朋友。她是害死小可的凶手,你们一定不能放过她。” 谭晓悦有点疯疯癫癫的,情绪十分激动。我看着她,突然想起那天在校门口跟我吵架的堂姐,也是这么反常。而且口口声声针对我,认定我跟陆凡有私情。 如果陆凡在这里就好了,解释几句,也许真相就明朗了。偏偏他受了伤,连床都下不了。 警察对谭晓悦说:“这位同学,事情真相没查清楚,不能乱说话,随便冤枉别人。” 谭晓悦没有收敛反而更加坚定地说:“她就是只狐狸精,专门抢别人的男朋友。警察同志你们要相信我。” 站在旁边的同学又开始指指点点,我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他们肯定相信谭晓悦多过于相信我。 庄琼气得直跺脚,我也无可奈何。毕竟我和陆凡偶尔会来往,上次住院,他还在医院陪了我几天。他早不分手晚不分手,偏偏在这个骨节眼和齐可分手,最后导致齐可自杀,也难怪同学们会误会我。 “是谁说我女朋友专门抢别人男朋友啊?” 这个声音响起的时候,我第一反应是,完了,九越灵怎么这个时候出来?他不会是来捣乱的吧? 我听到庄琼在我耳边的吸气声,还伴随一些惊叹声,我终于忍不住朝发出声音的那里看过去。 九越灵穿着一件浅色T恤,下配一条休闲牛仔裤,还剪了个很潮很潮的现代发型。 他这样的打扮,加上他帅到天理难容的五观,实在很吸眼。 大多数人都是视觉动物,看见美好的事物都会忍不住地发出赞叹。我见过九越灵无数次了,都忍不住多看几眼,更何况其他从来没见过他的同学。 九越灵走到我面前,露出倾城倾国的微笑,伸手摸了摸我的头发,说:“怎么?看到男朋友出现在你的学校,是太激动还是太感动,话都不会说了?” 庄琼估计是回过神来了,在我耳边低声问:“上次参加我哥那派对时,你说要给男朋友过生日,就是这帅哥对不对?我当时还以为你是忽悠我呢?我去,如果我有这么帅的男朋友,肯定天天和他纏綿,哪也不去。” 庄琼光在那花痴九越灵,连这里是齐可自杀现场都忘记了,讲话也太夸张了一些。 我又看看周围,发现很多女生的脸上都是一副吃错了药的表情,恍恍惚惚就像被人迷了心智。谭晓悦的表情也有些懵,呆呆地问九越灵:“你说你是曼天星的男朋友?” 九越灵点头,“如假包换。” 谭晓悦嘀咕了一声:“有没有搞错?有这么帅的男朋友,还跟别人搞曖昧?” “这位同学,我女朋友是个乖巧懂事的好女孩,连跟别人说话都很少,我相信她不可能会做出你说的那种事情。” 谭晓悦咬着唇,没有吭声。 九越灵又看向其他同学,“你们同意我的话吗?” “同意同意,太同意了。”庄琼忙不迭地说。 “既然是这样,那我先带我女朋友走了。各位同学再见。”九越灵说完抱着我的肩膀,在众人的目送下离开了小树林。 庄琼跟在我们身后,出了小树林后就离开了,估计是不想当电灯泡。但她不知道,我其实超想她留下来当电灯泡。 九越灵双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对着我左右上下地看:“有没有受伤?” 我说:“没有,这里是学校,她们不敢对我怎么样的。” “那就好。我决定了,以后你上学放学我都来接送。人类有时候太可怕了,根本没有道理可讲。”九越灵转为牵着我的手,带着我慢慢走出学校,“今天幸好我赶过来了,否则你就可能被欺负了。” 我忍不住问:“九越灵,你可不可以告诉我,齐可是不是自杀的?” 九越灵停住脚步,有些不开心地说:“我以为你会先问我,我这身这么好看的装扮是怎么来的?然后再问我为什么出现在学校。” “没跟你开玩笑。”我说:“齐可的脚离地面差不有一米半高,而且她脚底下没有任何垫脚的东西,把自己吊到那么高的地方,根本不可能做得到。而且小树林人来人往的,她死了五天才有人发现,实在很古怪。” “自杀是真的。”九越灵说:“但有人帮助她自杀。” “你说什么?有人帮助齐可自杀?”我大惊,什么人的心理素质这么强大?居然能帮助一个人去自杀?然后还眼睁睁看着她的尸体没被发现,直到腐烂发臭。 我心里有些发毛,这种人比鬼还可怕。我着急地问:“能告诉我那个人是谁吗?” “这我不知道。”九越灵说:“我一直只顾着关注你,对其他人类的事,没怎么留意。” 九越灵就是这样,可以让你急得跳脚的同时,还要担心会不会惹毛他。 真是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我只好转了个话题:“九越灵,我以前看恐怖电影的时候,看到过很多这样的情节,鬼魂可以附在一个大活人身上。你说,是不是真的有这种事情?” 九越灵低头看着我:“你发现什么了?” 我用食指点了点额头,才说:“几天前我跟堂姐在校门口吵架,发现她跟平常好像不一样。还有今天那个谭晓悦,好像也有点不对劲。堂姐和她有个共同点,就是不管我怎么解释,她们都认定我是个第三者。我觉得,就算堂姐还有谭晓悦跟齐可是很好很好的朋友,但毕竟她们都不是当事人,情绪太激动实在古怪。所以刚刚我突然冒出个想法,会不会是齐可自杀后,心有不甘,找人附身来害我?” “真聪明!不愧是我看中的人类女孩。”九越灵伸手刮了刮我的鼻子,笑道:“你猜对了,齐可是附身到了你堂姐身上。到于那个谭晓悦,只是被人控制了意识,算不上附身。” “控制意识?”我奇怪地问:“人的意识怎么能控制?” 九越灵说:“你们人类不是有那种画生辰八字扎小人的邪术吗?意识控制跟这种就差不多。” 第37章 爱吃雪糕的帅鬼 扎小人? 记得我第一次接触这种东西,还是因为前阵子那对陈姓夫妻。爷爷当时连原因都没问清楚就直接赶人,可见这种邪术有多害人。 我不由仔细地回快遇到谭晓悦之后的细节。 除了有点嚣张,谭晓悦刚开始还是挺正常的,好像是在小树林看到齐可的尸体后,才开始变得奇怪。 当时在场的人除了警察,法医,就是一些同学老师了。能对谭晓悦控制意识的人,会是谁呢? 我对这种完全没有任何科学依据的力量,感到茫然又陌生。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如果学校真要你退学,你会屈服吗?”九越灵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我回过神来,摇头:“不知道。” 从懂事开始,我一直都是得过且过,从来没有为明天做过打算。九越灵突然问这种问题,我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九越灵说:“既然不知道接下来有什么打算,那就先去填饱肚子。你今天早上肯定没有吃早餐,走吧,我陪你吃饭。” 和鬼共餐? 这个想法实在有点突破我的想象力,我笑了:“请问九越灵先生,您也需要吃人类的食物吗?” 九越灵说:“我在旁边看着你吃,也不错。” 我还要说话,手机铃声在这时响了。我掏出来看了看,是个陌生的电话号码。我随手点了绿键。 “曼天星,我知道尸体在哪里?”手机那头是把陌生的男中音,很普通,没有能让人记住的特色。 “什么?” 这个消息来得太突然,我只觉得心脏扑通一下,差点蹦上喉咙,“你认识白馨?” “你晚上睡觉的时候,一定不要往窗外看,否则尸体会在你眼前飘来荡去,吓得你恐惧颤抖。”手机那头有点刻意压低声音制造神秘的感觉,我终于明白这是一个骚扰电话,骂了句:“有病。”就把电话挂了。 放下手机回头,看到九越灵正在定定地望着我,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我说:“走吧,我这两天就要发工资了,今天去饭馆吃饭。我知道有家不错的饭馆,叫大桶饭,我们就去那里吃。” 那家饭馆离学校不远,我们走了不到二十分钟,就到了。 坐下来,我点了几碟菜,后来又加了个汤。九越灵手臂交叠在胸口,斜眼看我:“你一个女生,能吃得下这么多吗?” “吃不完你可以接着吃啊。”在发生过恶劣的谣言事件后,我还能开玩笑,我开始有点佩服我自己了。 九越灵哼了一声。 现在还不是中午餐的时间,饭馆人很少,所以菜上得很快。我闻着香喷喷的菜味,拿起筷子开心地吃起来。 整个过程九越灵一筷子也没动过,我忍不住问:“其实我很好奇你们这些鬼魂,到底靠吃什么支撑的?难道真的全靠我们平常点的香?” 九越灵的脸色有点难看,脸转过一边,一副很不想搭理我的样子。 我讨了个没趣,干脆闭嘴不说话。 气氛古怪,我吃饭的动作都下意识地加快了,只想快点吃完好回学校。我还想去打听打听齐可的情况,我想知道警察最后给死者家属的说法是什么,我想知道学校是不是真的会开除我。 吃完饭买单的时候,饭馆的服务员端过来两支雪糕,笑咪咪地说:“你们是今天店里的第一位客户,这两支雪糕是送给你们的,祝你们愉快。” “谢谢!” 原来饭馆还有这种福利?我受宠若惊,赶紧把雪糕接过来,咬下一口,唇齿一片冰凉,而且有股青草的香气,味道好极了。我递出一支给九越灵:“你吃吗?”本来只是逗逗他,没想他会伸手过来接。 我夸张地问:“不是吧,人类的东西你也能吃?会不会破坏灵力或者拉肚子什么的?” 九越灵几乎是赌气地咬下一大口。 我以为他会马上吐出来,但他神色平静地咽了下去,然后一口接一口地,很快把雪糕吃完了。 我惊呆,连雪糕开始慢慢融化都没察觉。九越灵抢过我手里的雪糕,说:“味道还不错,你不吃我吃了。”他一边说一边吃,没等我反应,就把我吃剩下的雪糕全部吞进肚子里去了。 原来,鬼也要吃东西的吗? “你吃完雪糕后,就不会觉得肚子不舒服吗?你这样吃真的没有危险吗?” 我所看的那些鬼片,里面有很多鬼魂勉强吃了人类的五谷杂粮,结果不是闹肚子疼,就是灵魂虚弱差点再死一次。 怎么到了九越灵身上,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呢? 这个问题我从饭馆出来后,就纠结到学校。还在课堂上纠结了大半节课,连最喜欢的心理课都有点心不在焉。 下课的时候,汪老师喊了我的名字,让我到老师办公处去一下。 九越灵在办公楼下等我。 我进去后,汪老师拉了张椅子给我坐,然后很温和地问:“曼天星,你知道我今天喊你进来,是因为什么事吗?” 我摇头。 汪老师说:“学校里传的那些视频和关于白馨的事,我都听说了。我是想劝你,不如暂时休学一段时间,等这股风头过去,再回来上课也不迟。你放心,不会影响毕业。” 我惊讶地抬头看着汪老师。 汪老师解释:“你不用误会,我只是觉得你是个不错的学生,不忍心看到学校开除你。趁着联名申请还没有达到两百个人,你提出休学,也许以后回学校会比较容易一点。” 我问:“联名申请是什么?” 汪老师说:“在十几年前,有个姓孟的男同学,他的性格很古怪孤僻,不爱与人交往,平常还喜欢说一些危言耸听的话。大多数人对这种精神异于常人的会排挤甚至厌恶。有次被人撞见孟同学晚上梦游的事情,所以很多学生联合学生会向学校提出申请,让他退学。可这位孟同学的爸爸,曾经大力赞助和支持过学校的建设与教学设备改进,学校实在不好直接开除孟同学。后来有个同学发起了联名申请,等到联名的人达到两百人之多,学校都不得不舍小取大,让孟同学退了学。” 汪老师说这些话的时候,表情很沉重,明显是后来发生了很不好的事情。我没有再追问这件事,而是把话题引到我自己身上:“汪老师,真的只有自动休学这个办法吗?我没有做错任何事情,为什么学校要开除我?” 汪老师显得很为难,“目前看来,只有这个方法最为妥当。” “我明白了,谢谢你汪老师。”我知道多说无益,站起来向汪老师道别后,就缓步走出办公室。 这种被所有人讨厌的感觉,这么熟悉。原来无论我走到哪里,总是摆脱不了被人驱赶的命运。 九越灵斜靠在办公楼下的一棵树身上,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自从遇到九越灵,我的生活几乎被翻了天那么混乱。可是到现在,我竟然没有了半点怨恨他的感觉。 我朝他走过去,九越灵抬头看向我,他的眼睛突然迸出吓人的光芒。我定神看过去,原来是树影折射的阳光落到了他眼睛里。 暗暗吐舌头,我若无其事地说:“九越灵,我被学校开除了,现在无家可归啦。” 九越灵露出笑容,伸手摸我的头发,“一个大学而已,不来就不来。以后你跟着我,当鬼王夫人,那可比一个大学生拉风得多了。” 他一只鬼,竟然还知道“拉风”这样的词汇,实在让我有点刮目相看。 我回教室收拾了课本,就和九越灵一起走出学校。 走到校门口的时候,碰到了很久不见的陆凡,最让我吃惊的是,堂姐和他一起进来的。 陆凡左腿上绑着绷带,堂姐在旁边扶着他,姿势很亲昵。 堂姐怎么会和陆凡走到一块了? 我正奇怪,九越灵在我耳边说:“你堂姐被齐可的灵魂附体了。” 难怪。 我恍然大悟,齐可死不瞑目,又对陆凡旧情未了,所以借堂姐的身体和陆凡续情? 只是,齐可是怎么附到堂姐身上去的?如果那天在校门口跟我吵架的堂姐已经被附身了,那么长的时间,堂姐的阳气估计都被吸光了吧? 堂姐虽然和我不对盘,但我在心里盘算着,找个机会跟伯父说一声,免得堂姐白白送掉性命。 “天星。”陆凡叫住我,他轻轻推开堂姐,一步一拐地走到我面前。他看看我,又看看九越灵,才说:“春兰告诉我,你已经有男朋友,我一直不肯相信。原来是真的。” 九越灵很配合地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笑着问:“怎么样?我们挺般配的吧?” “我刚刚知道小可出事了,我来学校看看。”陆凡的脸有点发白,没有应九越灵的问题。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受伤的原因,他说话的声音都低了几分。 “齐可应该早就送出学校了。”我找不到话题,前言不搭后语地说:“那你进去吧。” 堂姐走过来扶着陆凡,走出没几步,突然回过头来狠狠瞪了我一眼。 那个眼神,说不出的怨恨恶毒,我心里打了个哆嗦。 第38章 突然发病的精神病患 等他们走远了,我才问九越灵:“齐可这样附在我堂姐身上,我堂姐会死吗?” 九越灵有些不以为然,“你堂姐对你这么差,你还关心她?” “我跟堂姐的关系是不好,但总归没有恨到想她死。” 九越灵懒懒地说:“既然你开口问了,我就告诉你吧。鬼魂是阴灵,人有阳气,鬼魂只有在晚上的时候,还能靠那些恶心恐怖的外表吓吓人类。但到了白天,鬼其实是怕人的。人身上的阳气太盛,一般阴灵是不能随便附在人类身上的。但如果,人是心甘情愿被附身的,那就另当别论了。” 我吃惊不小:“你的意思是,堂姐是心甘情愿被齐可附身?” “我不确定,但这个可能性很大。” 我被九越灵模糊的答案弄得抓狂,说话都不免带刺:“还说自己无所不能,光说大话不干实事。” 九越灵拍了拍我的额头,“自己的事都顾不过来了,还替别人干着急?你还是赶紧想想,等你爷爷回来后,要怎么跟爷爷解释退学的事。” 九越灵的话倒是提醒了我,爷爷懂些道术,我得赶紧联系爷爷,让他回来救堂姐。只是爷爷向来有些古怪,这么发达的年代,居然连手机也不配一部,我都不知道怎么联系他。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铃声又响了。 自从视频事件后,我就频繁地接到一些陌生人的电话。要么提供一些不着边际的线索,要么就是说一些莫明其妙的浑话。 我很快把电话挂断,不想接。 但我刚挂断,手机又响起,我挂一次响一次。 九越灵把手机拿到他手里,按了接听。 我觉得九越灵挺神奇的,不但会我们现代人一些很潮的词汇,连手机都用得这么熟练,我越来越觉得,他和我原来并不遥远。 九越灵接了电话,没说两句,就把手机递给我了。他说:“这次应该是真料。” 我疑惑地接过手机,对着手机问:“你哪位?” “你别管我是谁,我是想告诉你白馨的事。” 听声音是个年轻的女孩,而且一本正经不像玩笑,我认真起来:“你真的知道白馨的事?” 女孩说:“手机里讲不清楚,我们约个地方,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好。”我很快报了个地址。 没想到,那个传播谣言的人,无意中帮我扩散了信息,让真相主动来找我了。 我和女孩约在一个文化广场见面。九越灵虽然也跟来了,但他自动隐了身,女孩看不见他。 女孩留着齐肩长发,戴着副无框眼镜,脸白白净净的,眉心总是时不时地皱起来。而且从见面开始,她手里就死死地握着一杯饮料,看起来是个很容易受到惊吓的女孩。 “我叫刘佳喜,你可以叫我小喜。”女孩先开口说话,我也赶紧自我介绍了一番。 互相认识后,刘佳喜开始把今天约我的目的说出来:“我可以告诉你我知道的事情,但你不要把见过我的事情说出去。” 她说完还慌张地朝周围看了又看,好像有谁在悄悄跟踪她一样。 我向她保证:“你放心,我会说出去。” “其实知道那些事的人不是我,是我姐姐。”刘佳喜小声地说,握着饮料杯的手越来越紧,手背突出一大片节骨。 刘佳喜还有个姐姐,叫刘佳欢,五年前也是江城大学的学生。虽然和白馨不熟悉,但也互相认识。刘佳欢有天晚上看到白馨进了图书馆,那时图书馆都要关门了,白馨却神神秘秘地进去了,紧接着,一个中年男人也跟着进去。由于天黑,刘佳欢看不清那个中年男人的长相,只依稀认得他好像是哪一届的老师。 那个老师进去后没多久,图书馆里发出很大的砸东西声音。刘佳欢好奇地溜进去偷看,看到白馨跟那个老师在吵架,嘴里还说着什么孩子啊,私生女之类的。俩人吵来吵去,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没有了声音,安静得可怕,就像发生了什么很可怕的事情。刘佳欢觉得很害怕,没敢再偷听,飞快地逃走了。回到家里后,她把这件事告诉妹妹,姐妹俩一整晚都在自已吓自己,脑子里想的全都是杀人不眨眼的老师,会找上门把偷听的人通通杀光。 后来就是白馨失踪,庄述疯狂寻找白馨的事。刘佳欢熬了几天后,终于鼓起勇气把那晚在图书馆看到的事告诉了庄述。再后来,白馨没找到,刘佳欢却突然疯了。 刘佳喜说完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好像整个人都蔫了,一点精神都没有。 我问:“你姐姐,为什么会突然疯了?她的精神状况怎么样?” 刘佳喜说:“姐姐很不好,最开始的时候爸妈还想办法给她治病,但坚持不让她住院。但后来她发病伤了邻居好几次,爸妈没办法,就把姐姐送去了精神病医院长期住院。” 我奇怪地嘀咕:“庄述当年找白馨的事弄得满城风雨,我前阵子去打听,怎么没有一个人认识白馨呢?” 刘佳喜马上说:“我也觉得很奇怪,好像有什么人在背后搞鬼。虽然庄述大张旗鼓地到处寻找白馨,但是渐渐地,没有人愿意提起这件事,都很沉默地看着庄述一个人在学校里外地瞎找。” 我有些泄气,齐佳喜带来的消息,除了让董老师变得更加可疑,根本没有任何帮助。 刘佳喜又说:“而且,我姐姐也很奇怪。每次我去医院探望她,她嘴里经常说一些奇怪的话。什么,我就当从来不知道这件事,你放过我吧,我以后再也不会乱说话。” 我想了想,问:“你能带我去看看你姐姐吗?” 刘佳喜犹豫了一阵,最终说:“可以。但你不能向我姐姐问一些奇怪的事情。她的病情时好时坏的。她好的时候,跟我们正常人没什么两样。就是有一点,连半句跟白馨有关的事都不能说,否则会立即发病,不但伤害自己,还会抓伤别人。” 这么严重? 我朝九越灵看了看,他点点头,说:“可以去,我跟在你们身后,没事的。” 于是我和刘佳喜来到了第七人民医院。医院停车处停了很多轿车,有一些在接病人回家,也有人刚把病人送来医院。 刚走进一楼大堂,就听到一阵嚎啕大哭:“我都说不是我的错,我真的没有做过那样的事。为什么你不相信我?你不信任我?” 我看过去,看到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长得还算漂亮。只是哭得形象全无,时不时手舞足蹈,时不时拿头撞墙。她旁边跟着一对老夫妻和一个跟她年纪差不多的青秀男人。 青秀男人脸上都是痛惜的神情,把哭泣乱闹的女人按进怀里,不停地哄她:“我怎么会不信任你?你是我的老婆,我只相信你。” “真的。”女人抬起头,脸上已经换上欣喜若狂的笑容:“哎呀,我都忘了。我说要参加一个公司派对的,你看我这身打扮,还可以吧?现在几点了,我要迟到了,你开车送我。” 刘佳喜拉了拉我,说:“走吧,我姐住在八楼。”她看我时不时地回头去看那对中年夫妇,就向我解释:“这个生病的女人已经病很久了,出院又住院,反反复复,根本没办法根治。听说她是跟公司的一个男同事频繁来往,被丈夫怀疑。她一时想不开,精神就气出问题来了。” 电梯几乎在每一层都停一下,时不时进来一两个病人。有些没有家人陪伴,身边是护工跟着。 唉,进了这种医院的,身后都有一个悲凉的故事。只是不知道刘佳喜的姐姐到底撞上什么事了,会突然得这种病。 上上停停,电梯终于到了八楼。 刘佳喜的姐姐住在7号房,和其他两个相同病症的病友同住。 我们走进去的时候,看到一个女孩耳朵正套着耳塞听音乐。她的五观和刘佳喜有几分相似,应该就是姐姐刘佳欢了。 另外两张病床空着,病人应该是出去散心了。 看到刘佳喜,刘佳欢显得很高兴,拿下耳塞高兴地说:“妹妹,你怎么来了?今天不用上班吗?” “今天轮休。”刘佳喜走过去拉着刘佳欢的手,关心地问:“你感觉怎么样了?今天心情好不好?” “嗯,今天心情不错。我在听一首很励志的歌,很喜欢。” 我有些羡慕地看着她们,心想这两姐妹的感情真好。 刘佳欢看向我,问:“你是谁?” 我顿时有些尴尬,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的身份。 “姐姐,这是我新认识的一个朋友。”刘佳喜在姐姐面前,倒是表现得很自然大方,完全没有我刚刚见到她的那种拘谨和不安。 “你好,我叫曼天星。”我把顺路买来的水果放在病床旁的柜子上,说:“常常听小喜说起你,你长得真漂亮。” 赞美的话女孩都爱听,刘佳欢好像对我产生了好感,朝我靠过来一点,说:“你也很漂亮。” 刘佳喜把水果拿去洗干净,病房里剩下我跟刘佳欢,还有一只人看不见的鬼。 刘佳欢问我:“你看起来很年轻,不会是我妹妹的同事吧?” “我是个学生,在江城大学大二。” 我说这句话真的没有任何刻意,但刘佳欢的脸色当场就变了,突然扯住自己的头发疯狂地叫起来:“你放过我,我真的什么都没看到。你放了我吧,我立刻转学,当我从来没有见过白馨这个人。” 第39章 姐妹情深 刘佳欢哭哭啼啼,又喊又叫,看起来癫狂混乱,但是说出来的话却有逻辑。 “求求你了,我错了。我再也不多管闲事。你放我回家,我以后再也不来学校。” 刘佳欢仍然在断断续续地叫喊,一直在哀求那个人放过他。她在求什么人?为什么说再也不多管闲事?既然刘佳欢知道白馨的事,那么那个人为什么没有杀死刘佳欢,而只是把她弄疯? 从她的话里,我猜她肯定遭遇到什么可怕的威胁,又可能是被人强迫看了某些不愿意看的事情。 “姐姐你怎么了?”刘佳喜从洗手间冲出来,抱着她姐姐小声地哄她,“姐姐别怕,我在这里。姐姐,你听我说,这里没有坏人。” 刘佳欢显然没有把妹妹的话听进耳中,她大力挣扎,把妹妹的头发都扯落一把。刘佳喜的眼泪直飙,也不知道是因为痛,还是因为难过。 她努力想劝姐姐平静,可是姐姐根本听不见外界的声音,只顾沉浸在她自己一个人的世界里。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场面,有心过去帮忙,可又怕越帮越忙。 “怎么办?”我看向九越灵,有嘴形问:“我要过去帮忙吗?” “不要过去。”九越灵摇头,“刘佳欢的情况不太像疯了,倒是更像撞邪。你离她们远点,我再仔细看看。” “嘭”的一声,刘佳欢把刘佳喜推倒在地,刘佳喜的额头碰到了柜角,鲜血直流。 我赶紧冲过去扶起刘佳喜,着急地问:“你怎么样?没事吧?我去叫医生来?” “不要叫医生。”刘佳喜拉住我,“不能让其他人知道这件事。” 我不明白为什么不能叫医生,但毕竟这是她们的家事,我不好贸然插手。眼看她额头的血越流越多,我手忙脚乱地扯过一旁的卫生纸,想替她把伤口按住。 那边刘佳欢已经开始用头撞墙,刘佳喜推开我,也不顾自己额头还在流血,死命抱住她姐姐,哭着说:“姐,我是妹妹小喜。你听听我的声音,我是小喜,你别做傻事。” 这件事情因我而起,我不能再袖手旁观。于是不顾旁边九越灵的劝说,也走上去劝说刘佳欢:“这里没有人会伤害你,你放轻松一点。对,慢慢呼吸,不再胡思乱想。” 刘佳欢突然抓住我的手,指甲快速在我的手指上用力的刮下去。我痛得马上把手抽出来,所幸她的指甲并不长,没有伤得太严重,只是起了一道长长的血痕。 “姐,你不要这样子。”小喜边哭边说:“怎么办?姐姐,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到底要怎么样才能让你变回以前的样子。” “小欢,你冷静一点。现在在你身旁的,都是你的亲人和朋友,否则不会让你这么轻易伤到。你安静地想一想,我们是谁?” 我和小喜一直低声劝慰,哄了很久,刘佳欢的情绪才渐渐平稳下来。小喜的神情终于松懈,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我看向她的额头,血迹已经干涸,淌在额边上,有点诡异。 我们合力把刘佳欢扶回床休息,刘佳欢看了我一眼,瞳孔突然扩张,指着我大声叫喊:“你出去。” 情绪不是已经稳定了吗?怎么突然又这样? 我尴尬极了,刘佳喜也有些呆呆地,小心地问:“姐,你怎么了?” “小喜,我不喜欢这个人。你让她出去,以后都不要再带她来医院了。”刘佳欢或许已经恢复神智,但她的态度和刚才截然不同,对我的排斥表现很明显。 “姐姐,这是我的朋友。”小喜试图跟她姐姐讲道理:“她是好意来看你……” “我不管,让她出去。”刘佳欢说完打开MP3,把耳塞放进耳廓里,神情慢慢变得庄严又宁静。她好像重新陷进她自己一个人的世界里,我不敢再招惹她,朝小喜点点头,转身出了病房。 小喜跟着我出来,对我说:“我姐姐平时不这样的,她就算偶尔会犯病,但也不会赶客人。” 我一时有些不好意思,只好把刚刚和刘佳欢的对话都告诉了小喜,“对不起,我只知道不能在她面前提白馨,没想到连大学她也害怕听到。” “原来是这样。”小喜呼出一口气,“那我不送你了,我怕姐姐一会又闹起来。” 我指指她的额头,问:“你的伤真的没有问题吗?还是找医生处理一下比较好。” “不用了,我一会带创可贴贴上就行,姐姐犯病这件事真的不能让医生知道。如果让医生知道姐姐又伤人了,一定会强烈要求姐姐住封闭式病房的。” “封闭式病房?”我有些奇怪,“那是什么意思?” “那种病房,一天只有一个小时的探视时间,病人吃喝拉撒全都在一个房间里,就像坐牢一样。”小喜的声音有点低落,“姐姐犯病的时候,有时几个护工都制不住她。医生早就劝我们,让姐姐住封闭式病房,说是这样对她对我们家属都好。可是她是我的亲姐姐,我怎么忍心让她住封闭式病房?听说管理封闭式病房的护工特别凶,我怕姐姐被她们欺负。总之,我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姐姐住那样的病房!” 小喜说着说着情绪有些激动,她也许和姐姐的感情深厚,所以很害怕看到姐姐受苦。 我说:“我明白了。可是不让医生看,你也要好好处理伤口,不然会留疤。女孩子嘛,还是爱惜一点自己的容貌好。” 对于这个刚认识不久的朋友,我产生一种很奇特的感觉,很想关心她,也愿意替她分担痛苦。 我不明白我到底怎么了。 小喜笑了,说:“今天好像也没能帮到你,真是不好意思。” “没关系。”我问她:“对了你是从哪里知道我手机号码的?” 可能是小喜没想到我会问这个问题,愣了很久才说:“一个朋友告诉我的。” 小喜的眼神有些闪躲,她说这句话的时候,都不敢正视我的眼睛。 我不动声色,和她说了声再见,就离开医院。 “九越灵,你有没有觉得这对姐妹都很奇怪。”搭电梯的时候,我一直在回忆小喜的举动,忍不住问一直站在我身边的九越灵:“有关白馨和视频的事,虽然散播得很厉害,但听小琼说,这些事只在学校的论坛上传播,并没有更多的扩散到外媒。我猜小琼十有七八是通过学校论坛知道这件事的,可是她为什么要撒谎呢?直接说在学校论坛知道的,也不会怎么样啊?” 九越灵一直没吭声。 我看向他:“你怎么不说话?难道你不觉得小喜很奇怪吗?” “在旁边的人看来,现在你的更奇怪。一个人对着电梯板自说自话,他们肯定以为你病了。”九越灵的话让我一惊,看看四周,电梯里的人正用奇怪的目光悄悄打量我。 我这才想起,九越灵现在是隐身的,别人看不到他。我顿时有些郁闷,自从九越灵出现在我的世界,我好像就没对劲过。 好不容易等到了一楼,我闷头就往外面冲。九越灵追上来,拉住我的手,笑着问:“生气了?” “没有。”我鼓着腮帮子说,九越灵总是这么有办法,不说不动就能让我出丑。我今天本来是来医院探病的,现在却被当成了神精病,脸实在丢大了。 九越灵失笑,“原来你也会像个上孩子一样赌气。不要生气了,我带你去吃雪糕。” 上午才吃了两支,现在又吃? 我看着他,“你有钱吗?拿冥币去买?” “你有钱啊,不是说过几天就发工资了吗?”九越灵牵住我的手,边走边说:“吃完雪糕我告诉你,刘佳欢得的是什么病。” “好吧,我请就我请。”我抬头看看天,太阳很烈,让人顿时觉得嗓子都冒烟了。 这种天气,能吃一支冻冻的雪糕,应该还不错。 我们进了一家商场,直奔冰箱。 有售货员大姐过来替我们拉开冰箱盖,热情地问我们要买什么。 九越灵看着冰箱里的商品,脸上出现惊讶的表情,指着一些包装精致的冰棍,问:“这是什么?” 他的表情,怎么形容呢,就是那种小孩子看到喜欢吃的零食一样,兴高采烈的。 这样的九越灵,有点萌萌的感觉。 售货员大姐脸都红了,温柔地介绍:“这是绿豆冰棍……这是玫瑰冰棍,冰棍是粉色透明的,里面放了一朵玫瑰,很漂亮……这是果冻……” 不管九越灵问什么,售货员大姐都非常耐心地一一解释。 我腹诽,帅哥就是有特权,我还从来没有遇见过这么有耐心的服务员。 最后,我买了一根奶油小布丁,九越灵挑了好几样,什么玫瑰冰棍,五羊雪糕…… 我去,还说请我吃的,结果原来是他嘴馋了。 我们走到一个小公园,找了张长椅坐下,边吃边聊天。 我偶尔侧过头,能看到九越灵因为吃东西而轻轻动起来的耳朵。不得不承认,不管什么情况下的九越灵,都帅到让人不舍得眨眼睛。 也不知道吃了多久,九越灵才把那一大袋冰制食物解决掉,我很奇怪那些冰制食物为什么不化? 第40章 光天化日跟鬼谈恋爱 九越灵双手撑在长椅上,身体微微向后仰,满足地说:“原来人类还有这么好吃的东西,以前在地下呆的时候,我一直以为檀香是世界上最好的东西。” 几句话,把他自己打回原形:长得再帅终究是只鬼。 好煞风景。 我心里不知怎么地,有些不舒服。 “你不但吃了雪糕,还吃了这么多冰棍啊果冻啊。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刘佳欢得的是什么病?你刚刚在医院的时候,不是说她是撞邪吗?” “她那是心病。”九越灵微微朝我靠过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吃了太多冰棍,一股冰寒冰寒的气息直往我脖子上钻。 我问:“心病?难道刘佳欢看到什么恐怖的东西,所以心里害怕,疯了?” 可能是因为天气太热,我居然有些喜欢这样的寒意。 我还在那边胡思乱想,九越灵突然问我:“小七,你觉得人遇到什么样的事情会觉得可怕绝望?又是什么样的事情,能让人心里长出魔鬼来?” “最可怕的事?”我想了想,说:“之间在医院里撞见那只没有头的鬼,我当时就觉得那是我这辈子遇到过的最恐怖的事,如果它继续缠着我不放,我肯定会疯。可是后来,撞鬼的次数多了,就觉得那鬼其实也不算可怕,倒是面临死亡,才是更可怕的事。” “你错了。”九越灵说:“你会那样觉得,只是因为你的内心强大,不容易被吓到。而且你还没有遇到过,能让你精神崩溃的情景。刘佳欢遇到的事,可能比你撞到的鬼更恐怖。她怕有人提起白馨,却又对白馨的事念念不忘,我猜,她应该是知道白馨的死是怎么回事。” 我的眼睛一亮:“这么说来,如果能让刘佳欢的精神恢复起来,也许就能查出白馨的下落?” 九越灵摇头,“刘佳欢不但有心病,而且冲撞过邪物,想治她,难上加难。” “你有办法吗?”我问。 “要我想办法?来亲我一口。”九越灵说着把他白白净净的脸凑过来,笑得眼角飞起来,就像一朵凤尾花。 我的心怦怦跳个不停,脸又热,口也干,唯独没有害怕。最好,我憋得脸都红了,突然抱住他的脖子就往他的脸上亲过去。 九越灵震了震,估计没想到我真会亲,而且亲得这么温柔。我亲完就想离他远点,可是九越灵伸出手掌扣住我的后脑勺,一低头,就深深地吻住我。 小公园里偶尔有人来往,我脸一热,拼命去推九越灵。可是抵不过他的力气大,愣是被他亲了好几分钟,我的嘴唇都被亲得有些发烫。 一个老大爷捂着眼睛快步从小公园走过去,嘴里直嚷嚷:“哎哟哟,老头子我眼睛要瞎了。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胆大包天,啥事都敢干。” 光天化日之下,我居然跟一只鬼在亲吻?简直要疯了,我回过神来,恨不得找条地缝来钻。 九越灵意犹未尽地看着我,我于是死命弯着脖子,几乎把脸埋到衣服里面去了。 “看在你主动投怀送抱的份上”九越灵仍然不肯放过我,语气曖昧地说“我带你去找能治刘佳欢的人。” 他牵着我的手站起来,我们十指紧扣。 我的心突然很静,看着我们交握的双手。 他是鬼又怎么样?是谁说人和鬼不能谈恋爱的? 他对我那么好,他从来没有害过我,我想我可以放下心里的偏见,做一个成熟大胆的女孩,和这只帅鬼轰轰烈烈地谈场恋爱。 我的世界观完全被九越灵颠覆,对于九越灵要带我去哪里,我都没有问一句。 走了没多久,九越灵带我到来了偏静的郊区。 我们穿过一片树林,一间小小的房屋出现在眼前。九越灵抬手推开房门,里面很干净。有厨房,有床有桌子,桌子上还有杯热水,显然有人居住。 什么样的人会独自住在这种地方? 我有些好奇,打量着小小房子里的整洁摆设。 房子的主人从厨房里面走了出来,看到我他愣住了。 我更加吃惊,房主人竟然是半烟? 九越灵怎么会主动来找他?不怕他的追杀了? 半烟显然也有些意外,冷冷地看着九越灵:“你带她来这里干什么?” 九越灵笑着说:“你不想见她吗?” 半烟的声音更冷了:“趁我还没动杀你的念头,我劝你赶紧离开我的家。” “不,你不会杀我的。” “你大可以试试看。” 天啊,他们的对话我有些混乱。怎么感觉这对白有点像某狗血剧里,男女猪的狗血对白。 我打断他们继续狗血下去,问九越灵:“你说能治刘佳欢的人,是半烟?” “对,就是半烟。”九越灵回答我的问题后,看向半烟:“人我带到了,要不要帮她,你自己看着办。” 半烟很干脆地拒绝:“你想都不用想,我不会帮她,更加不会帮你。” 九越灵驾定地说:“你会帮她的。” 他们的对白不但狗血还莫明其妙,我听得稀里糊涂,十分郁闷。 我发言:“你们在讨论什么?可不可以让我这个当事人知道一下情况?” 九越灵看向我,半烟也看着我。 我觉得这次见到的半烟有点奇怪,没有一见到九越灵就喊打喊杀,而且他看我的眼神,特别古怪。 从刚刚看见我,到现在,半烟就不停地偷偷打量我,好像从来没有见过我似的。 “都看着我干嘛?我问你们在讨论什么?是说帮刘佳欢的事吗?” 半烟喃喃地开口:“竟然是你?怎么会是你?” “什么?什么是我?”我愣住,下意识要追问。 九越灵马上接过来说:“半烟,小七现在遇到了困难。她被一只鬼魂缠上,答应要帮鬼魂找到凶手,可是到现在,她一点眉目也没查到。今天好不容易碰到个知道点线索的人,那人却疯了。我认识的人类里,只有你能帮那个疯子恢复正常了。你帮帮她吧。” “你想都别想!九越灵我警告你,就算我不杀你,但我也不会帮你。”半烟突然站起来,拉开屋子的大门,站我们说:“出去。” 半烟虽然长得好看的,可是寒着一张脸的时候,五观都有些拧起来,看起来有点吓人。 我拉了拉九越灵,“看来你们之间的过节不是一般的小,他都在赶人了。要不你先离开,我再求求他。” 面子事小,能救人事大。看小喜那么伤心,如果能救了刘佳欢,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那可不行,万一你不小心喜欢上他,我损失可就大了。”九越灵耍赖的理由实在让我无语。 半烟重复了刚刚的话,让我们“出去”。 我今天被老师赶出学校,在医院被病人赶出病房,现在在这里,还要被人赶。我觉得这一天简直是我人生的黑暗点,心里顿时涌起满腔的愤怒,朝半烟大声说:“走就走,反正你跟我不熟,的确没有必要帮我。不帮就不帮,既然九越灵说刘佳欢的病能治,我还不信了,世界上只有你一个人能治?” 半烟的脸僵住,半天才说:“治不治刘佳欢是小事。可九越灵说的事根本不是这件事……你不会懂的。” 真是奇了怪了,冷冰冰的半烟,说这些话的时候,居然给我一种他在隐忍的感觉。 既然不是给刘佳欢治病的事,那么九越灵说的又是什么事?我脑光一灵,想起王子墨来,他家不是有一块血玉吗?九越灵的死对头在那吸血玉的精气,九越灵可能怕他越来越强大不好对付,所以想请半烟去收拾他? 我为自己的聪明得意不已,很快就把这个猜测说了出来。 九越灵哭笑不得,明显我说的根本不对,但他却没有解释清楚的意思。而且,半烟的眼睛里居然也有点笑意,好像被我逗笑了。 “九越灵和灰松老鬼虽然是死对头,但灰松老鬼拍马都赶不上九越灵的灵力强大。只是灰松老鬼很难缠,九越灵又不能将他直接拍死,所以对他才觉得头痛。” 难得半烟这么有耐心地跟我解释一件事,我顺着杆子往上爬,“半烟,要不你去替王子墨家把那块血玉清清邪气,王子墨差点被那块血玉弄得命都丢了,如果不是我的一滴心头血,王子墨可能早挂了?” 半烟的脸顿时有点难看,他看了看九越灵,又看看我:“你把心头血给了王子墨?” “那有什么,九越灵说有七滴那么多,就拿出一滴,没什么。”我觉得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让半烟帮忙。 “九越灵,你太过分了。”半烟手一挥,我都没看清楚怎么回事,他手上就多了把剑,剑心直指九越灵。 我傻眼了,说得好好的,怎么又打起来了? 可能嫌屋子里太小,他们很快就打到外面去了,我跟着跑出去,想劝劝架,但又觉得自己好像不够格。 我和半烟不熟,他肯定不会听我劝。 目前看来,我只能劝九越灵停手。可是之前听半烟说过,九越灵一靠近我,灵力就会减半,根本不是半烟对手。 如果九越灵不打了,半烟还要继续打,万一半烟把九越灵拍得魂飞魄散,那可怎么办? 我站在一旁干着急。 第41章 也许怀鬼胎 眼看九越灵和半烟打得你死我活,我灵机一动,捂着痛子在地上打滚,夸张地尖叫着:“肚子,我肚子好痛。” 其实吧,我也不知道这招管不管用,反正我是真在地上滚起来了。滚不到几圈,我的衣服就脏了。 我原本只想让他们停手别再打了,谈正事要紧。哪知道我一叫出口,九越灵和半烟马上住了手,同时朝我冲过来。 九越灵把我从地上拉起来,着急地问:“你怎么回事?怎么滚地上了?” 半烟也紧张地问:“怎么会肚子痛?吃错什么东西了吗?” 一个谎话出来,就要用无数谎话去圆。 我有些讪讪,摸着鼻子小声地圆谎:“可能是刚刚吃了冰凉的东西,有点受不住。” “要去医院看吗?”九越灵问,“或者,你们阳间不是有那种什么救护车吗?要喊来吗?” 半烟看了他一眼,“九越灵殿下,我们人类其实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脆弱。我们自身有强大的恢复功能,只是肚子疼,喝点暖水休息一下就能没事,不必劳师动众喊救护车。” 九越灵呛他:“小七她值得劳师动众。” “你一只活了几百年的鬼,遇到点事还这么大惊小怪,传到灰松老鬼的耳朵里,估计够他开心好几年了。” 这两个人,要么不开口说话。一开口准互呛,到最后肯定又得动起手,啥正事也谈不拢。 我喊停,想说说我的意见。但是我慢慢感觉不对劲,肚子真的有些疼,隐隐的坠痛感。 我痛得皱起了眉心,慢慢蹲到地上,尴尬地想不会这么倒霉吧,这种时候来大姨妈?身旁还有两个大男人在呢?而且这里荒郊野外的,去哪里买卫生包? 可是我突然觉得不对,认真地算了算,大姨妈应该一个星期之前就来了,为什么今天才来?难道这阵子生活混乱白天黑夜颠倒,所以导致那啥不调了? 九越灵抱我到椅子上坐下,语气里都是紧张:“小七,你的脸色很白,还是去看看医生吧。” 半烟也难得不再跟九越灵呛嘴,郑重地说:“好像是有些不对劲,你痛得厉害吗?我这有些止痛的药,要不你先吃一颗止止痛。” 我摆摆手说,“药哪能乱吃?你家厕所在哪?我先去上个厕所。” 半烟指了指一个门,说那就是厕所。我捂着肚子快速走过去,门关上,检查后才发现,原来不是大姨妈来了。 太好了,这下就不用这么尴尬了。 可是,我还没高兴起来,就发现一个更严重更糟糕的问题:大姨妈没来,该不会是中奖了吧? 想起生日那天枯井里和九越灵一夜纏綿,不会那么狗血,怀上鬼胎了吧? 意识到这个可能性后,今天中午和九越灵在小公园里的那些甜蜜互动,一下子就变得遥远可怕。这阵子我感受到有人疼有人在意的感觉,更加被九越灵优雅迷人的外表蛊惑,有些忘形了,居然幻想能和他谈一场倾城倾国的人鬼绝恋。 这下好了,连鬼胎都怀上了。 但是我又安慰自己,还是先不要自己吓自己。我已经这么可怜,不应该那么倒霉,也许只是大姨妈推迟了。 我不停催眠自己,在厕所里蹲着不肯出去。直到九越灵在外面敲门:“小七,你没事吧?” 我拉开门,面无表情地看着九越灵:“我没事。” 也许是因为我态度奇怪,九越灵有些茫然,看着我问:“真的没事?要不我送你去医院?用你喜欢的酷炫瞬移功能?” 我虽然不停地暗示自己,是自己想多了。可是九越灵的脸在我面前晃来晃去,我就总是忍不住去想牛角山枯井里的事。我又怕又恨,如果九越灵真的让我怀上鬼胎,我一定毫不犹豫做了他的孩子。 我没有应九越灵的问题,越过他走到外面。 半烟半倚在墙壁上,看到我走出来,马上问:“怎么样,没事吧?” “好多了。”我摇摇头,说:“我先回去了。” 半烟很快说:“这就要走了吗?刘佳欢的事不谈了吗?还有王子墨家那块血玉……” 听他的意思,好像是肯帮忙了。我不明白半烟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但我已经没有心情再管这些事。我连自己的情况都搞不定,哪还有心思去理会别人? 我打断半烟:“我很累,什么事以后再说。”说完我大步走了出去,九越灵走在我身旁,一个劲地问我:“你到底哪里不舒服?你说句话,小七你别吓我。” 我被弄得烦闷不已,捂着耳朵说:“你让我静一下,我大姨妈没来。我得了早更症可不可以?你走吧。” “你怎么了?”九越灵双手按在我的肩膀上,看着我:“我们刚刚不是挺好的吗?你突然这样,让我很难猜。” 我的一边嘴角勾起,我知道那种笑一定很冷。可是我的理智控制不了我的愤怒,我冲口而出:“你不是能看穿人的内心吗?我现在在想什么你不是一清二楚吗?是,我们刚刚是挺好的。大白天,我跟一只鬼在人前接吻,我还像个白痴似的下决心,也许我可以不管你是人是鬼,我想和你好好地谈场恋爱。” 九越灵有些不敢置信,几乎欣喜若狂。他握在我肩膀上的手越发大力,捏得我肩膀生痛。 “小七,你是说肯接受我?不会介意我是鬼?” “不,我现在不肯了。”我推开他的双手,定定地看着他:“九越灵,从一见面,你就不停地跟我说,你找了我很久很久。你一直喊我小七,你说我们有婚约。你高兴的时候可以调戏我,不高兴的时候就捉弄我。可是你从来没有管过我的感觉,我……” 我说不下去了。难道我要告诉他,我怀疑我怀了他的种?然后我们一起猜测,孩子生下来后,会像个人吗?也许会像那只从马桶里爬出来的小鬼儿一样吓人呢。 “小七你怎么了?”九越灵有些无措,“你到底要说什么?” “九越灵,我可不可请求你,让我一个人静一静,这几天都不要来找我了。” 我知道我很莫明其妙,可是我就是控制不住心里不断扩大的恐惧。我是真的害怕了,我才十八岁,我觉得我年纪太轻,原来经不起什么风浪。 九越灵沉默地看了我一会,最终点点头说:“好吧,那我先走了。”他拿起我的手,在手腕那串摄魂珠上轻轻弹了弹,对我说:“如果你要找我,弹三下这串珠子,我就会立即出现在你身边。” 我低着头没吭声,九越灵转身离开了。 等他走远了,我才往另一个方向发足狂奔。 跑到大马路后,平生第一次这么奢侈,我拦了出租车,很快就回到了爷爷的小店里。 小店的大门仍然紧锁。 我站在门外发了会呆,然后找来一根铁丝,心存侥幸地把铁丝往锁孔扎进去,转了几圈后,锁居然开了? 我不免有些高兴,倒霉的今天,总算碰到件顺心事了。 进了屋里,我连澡都没洗,直接倒在床上摊尸,想用睡觉来回避今天发生的事情。但我最终忍不住从床上跳起来,飞快地跑出小店,到附件一家药店买了根检孕的东西。 当上面出现两条红杠杠的时候,我彻底傻眼,来来回回地看了好几遍说明书,两条杠杠绝对是怀上了。可是说明书又说早上起来验会比较准,于是我又催眠自己,这准不准的,明天早上再试试。 当天晚上,各种恶梦不断来袭,我反复地梦到那只从马桶里爬出来的小鬼儿。小鬼儿浑身是血,瘦瘦小小的,它抱着我的大腿,仰起还没长全五观的脸,尖尖细细地说:“妈妈,你做我的妈妈吧。”我推开它,他就不远不近地跟在我身后,说:“妈妈妈妈,你以后会把我生下来的。” 我从床上跳起来,跑到厕所里疯狂的呕吐,借着灯光,我看到洗手盘上爬满白白胖胖的蛆虫,那是从我喉咙里吐出来的。 不!无论如何我不会要这个孩子。 清脆的手机玲声在床头柜上响起,伴着震动的声音,总算把我从无限死循环的恶梦里拉出来。我不由地有些感激这个来电,哪怕是骚扰电话,我也要跟他说声谢谢。 可是我刚要接,铃声就停了,那是个陌生来电。 我抱着手机呆呆地坐在床上,梦里那些可怕的场景像石头一样纷纷朝我砸过来,压得我快喘不过气来。我要崩溃了,这种事换任何人都不可能承受得了。 门外突然有动静,虽然脚步声很轻,可是我这时处于敏感状态,一点风吹草动就能让我吓破胆。我侧着耳朵去听,脚步声却没有了。 该不是倒霉催地碰到半夜鬼敲门了吧? 我吓得浑身发抖,已经很久没有试过的恐惧感朝我压过来。我拿出爷爷之前给我做的护身符,紧紧抓在手里才敢起身。 我慢慢走到门边,从缝隙里朝门外看出去。 一双浑浊的眼睛也在门外看着我,我们的视线碰到了一块。 我差点尖叫,感觉心脏像打鼓似的,突然狂跳个不停。 第42章 奶奶回魂了 我猛地缩回脖子,后背紧紧地贴在门边的墙壁上,怕到不行。我突然觉得我的房间里到处都是人,床下床上窗里窗外,只要我动静大一点,它们就会一齐朝我涌过来。 墙壁冰冰的,刺得我脊背都发寒了。 到底是什么人在外面? 我深深地吸了口气,对自己说:刚刚只看到一双眼睛,我不应该这么吓自己。人怕鬼三分,鬼怕人七分,我越怕它肯定越来吓我。不能怕,得让它知道我的胆量。 想清楚后,我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小心翼翼地重新从门缝看出去,没有了眼睛。 房子外面已经没人,那双眼睛的主人凭空消失了。 来的东西真是鬼吗?爷爷的店里供着三清神尊的神位,还受过我点的香,什么鬼这么厉害敢找上这里来? 我去啊,要不要这么耍我?今天一天这一天还不够倒霉吗?为什么不好的事情,就这么没完没了地一件件冒出来? 现在爷爷又不在家,如果鬼再来,我该怎么办? 我突然想起了九越灵。 除了他,不会再有人会那样护着我。我忍不住低头看向手腕上的珠子,手珠正散着幽幽蓝光,我犹豫要不要把九越灵喊过来? 可是白天的时候,我对他的态度那么恶劣,而且我已经有九成的把握,确认我是怀上了他的种。我现在半点也不想见到他,我怕他会要我把孩子生下来,那我这一辈子算是完蛋了。 叩,叩,叩。 外面响起了敲门声,肯定是那只鬼回来了。我更加不知所措,屏着呼吸不敢大力吸气。 敲门声持续了一会,就停了。我刚松一口气,外面有人说话:“你是谁?怎么住到我家来了。” 声音很苍老,带点阴阴的语调,应该是个老太婆。 我闭紧嘴唇闭上眼睛,做鸵鸟状,装得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你跟我家老头子什么关系?哦对了,老头子好像说过,他把乡下长大的那个孙女接到店里来住了,你就是曼天星?”老太婆在外面自言自语:“老头子都知道这几天要离开小店去避避,怎么还让你住这里?还有,你能看见我吗?” 我好像听明白了,难道外面的老太婆是我奶奶?可奶奶不是死了好几年了吗?她老人家怎么回来了?今天是回魂夜吗? 老太婆沙哑的声音继续在外面响起:“小丫头片子,这么没礼貌。不应老太婆的话是吧,你出来!” 我不敢再装哑巴,硬着头皮问:“你是我奶奶?” “你乱叫什么?谁是你奶奶?”门外的声音听起来很生气,“我那不孝的二儿子,敢为了一个乡下女人跑到那么远的农村去,还跟我断绝母子关系,我不认他,更不会认你。” 确定了她是亲戚,我先不管她认不认我,也不管她是人是鬼,至少我心底已经没那么害怕了。我拉开门,看到一个满头白头发的老太婆站在院子里,她的身后是那几棵人参果树。 老太婆穿着件黑色白点的花式老人衣服,个子不太高,比我要矮一点,偏瘦。她脸上的颚骨很高,嘴唇周边都是皱纹,看起来比爷爷要老很多。 这种面相的老人家,看起来一点也不和善,甚至几分凶狠的感觉。而且奶奶身后那几棵人参果树,也给人一种非常古怪的违和感。 我偷偷地看向她身后,居然是有影子的!我猛吞口水,突然异想天开,心想难道爷爷撒了谎,奶奶根本没死? 可是大伯家供着奶奶的牌位,这种玩笑不能乱开吧? 九越灵说过,有影子的鬼已经成为厉鬼,而且灵力十分厉害。 这个老太婆,是厉鬼还是恶鬼? 老太婆也盯着我打量了一番,好一会才说:“冯亚梅那个騷妇,倒是生了个模样挺俊的女儿。” 这个老太婆为老不尊出口就说难听的话,我对她的印象顿时很差。 尽管我也不喜欢我妈妈,可家人就是家人,血源摆在那里,由不得我找任何借口回避。我不喜欢听到别人这么说我的家人。 而且老太婆刚刚见面就说些这么难听的话,估计对我也不会喜欢到哪里去。我在心里掂量了一番,才向老太婆问好,声音还勉强算得上恭敬:“奶奶您好,您怎么回来了?爷爷这几天出远门了。” 这组对话好诡异,我从来没有见过奶奶,也不能百分百确定现在的她是人是鬼,所以讲话很谨慎。末了还自为聪明地说:“要不你等过两天再来?我没有爷爷的联系方式,等爷爷一回来,我立即就告诉他你回来了。” 老太婆当场就变了脸色,“你个小丫头片子,一肚子花肠,跟你那个妈同样德行。别以为老太婆我不知道你在打算些什么,你是想赶我走?” 我有些无语,其实我只是怕跟她单独相处。从老太婆这几句话可以看出来,老太婆脾气不好,我不敢再惹她,只好顺着她的意思说:“奶奶,您肯定误会我了,我只是怕你等得辛苦。要不您先进屋坐坐,我给您倒杯茶喝。” 奶奶狐疑地盯着我,“小丫头片子,你最好别糊弄我。” 我在心里暗暗地想,您老人家那么凶我哪敢糊弄您啊?而且我在心里直犯嘀咕,很怕奶奶会是个不讲道理的恶鬼。 话说恶鬼吃不吃人的? 我在那头胡思乱想,奶奶不知道怎么的,突然把手朝我伸过来。貌似要弄我脖子,我刚要避开,奶奶已经猛地缩回手,动作大得吓我一愣。 我小心地观察奶奶的脸色,只见她浑浊的眼睛瞪得圆圆的,看起来更加吓人。 “臭丫头,原来你不是想赶我走,而是想害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我都没弄明白发生什么事,奶奶已经扬起手,隔着空气对着我的脸扇下来。 我的耳朵里嗡嗡地尖锐响起,脸痛得像麻了一样,痛意还一点点地钻上了脑袋,头昏脑涨地痛。我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老太婆,她一开始对我说的话,已经表明她有多怨恨我的妈妈。可她毕竟是我奶奶,我以为她只是在说赌气话,没想到她会真打我。 “奶奶,你讲不讲道理?我做错什么事你直说我改,为什么要动手打人?” 奶奶说:“你的手上怎么会有摄魂珠这种东西?故意靠我那么近,想收了我的魂魄吗?既然这样,还不如让我先收了你。”奶奶的眼睛狠得像只狼,就差冒绿光了。她不敢靠近我,就利用灵力控制那些小石头啊小矮凳什么的,把这些平常的小东西当作凶器朝我砸过来,我抱头就逃。 人一慌连智商都没有了,我都忘了跟老太婆讲道理,只能在院子里东窜西躲,最后跑到了那几棵人参果树中间。我总觉得我不能往人参果树这里躲,可是老太婆把我逼得慌不择路,一靠近人参果树,老太婆变得越发凶猛,操纵着更多的凶器朝我砸过来。 终于,我被凳子砸中后背,摔到了地上。手臂擦到人参果树岔出来的枝丫,划了道口子,血都流了出来。 我一痛,智商也跟着回来了。马上说:“奶奶,我们有话好好说。这串珠子我真不知道有什么作用,我也不想戴的,可是拿不下来啊。奶奶你先别生气,有什么事等爷爷回来再商量好不好?” 我明白自己打不过奶奶。她一大把年纪,我却对她连半点招架的能力都没有。现在只能拖住她,如果能拖到爷爷回来,那就安全了。 奶奶不知道怎么的,原来凶悍的脸突然露出笑容,眼睛里发出贪婪的光,看得我心里直发毛。 “这种血?”她似乎还有一抹不确定,突然抓住我没戴手珠的手腕,仔细地看我的掌纹。 奶奶明明一副很痛苦的样子,却不肯松手。 我知道是摄魂珠的作用让奶奶痛苦,可是奶奶不但没松手,反而抓得更紧了。她突然仰天大笑起来,“原来是你这个小丫头片子,老太婆我苦苦找了这么多年,原来要的东西在你身上。” 奶奶的笑让我毛骨悚然,我不知道我身上有什么她要的东西。我只想赶紧逃走,我觉得下一刻,奶奶眨眨眼睛就能要了我的命。 奶奶笑了一会,又说:“我一直觉得奇怪,我家那老头子为什么这几天宁愿出远门,也不准我回这来。原来是在保护你这小丫头。” 她看了我一眼,有些怜惜地说:“丫头,你别怪奶奶心狠,我一直在找这个东西,找了这么多年没找到,我都以为是被人骗了。我不想再投胎做人了,我想得道升作仙人,你帮帮我。” 我小心翼翼地问:“你要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东西?” “你的,心。”奶奶说着把另一只手朝我的心口压过来。我突然觉得浑身都像被虫子啃咬,又像被放到热水里慢慢的煮,痛得骨头都麻了。 摄魂珠散发出强烈的光芒,我很难受,心跳得越来越快。 我感觉好像奶奶也是拼着一口气和我较劲,于是和她商量:“奶奶,你放了我吧。你再不放手,摄魂珠会让你魂魄都散掉的。” 第43章 唯一的印记 奶奶咬着牙说:“小丫头,我现在已经被你的摄魂珠伤了元气,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怎么可能会轻易放过你?” 我大力的挣扎,手脚乱舞想挣脱奶奶抓着我手腕的手。可是她瘦得只剩骨头的手很大力,简直像只铁勾一样,我使的劲一点用都没有。 于是我开始大声喊救命,暗暗祈求有人路过会进来救我。 “你别费劲了,你不是我的对手,更不会有人来救你。”奶奶的声音放温柔了:“乖孙女,今天你无论如何把心给我,不然我这些年来做的一切,都白费力气了。丫头,反正这辈子也没人疼你,到了地下后,我会给你找户好人家去投胎,保证你投胎后,日子会过得比现在舒服百倍。” 我拼命摇头,“奶奶,我才十八岁我不想死。你不能这么对我,你放开我,你害了我,爷爷一定会生你气的。” 奶奶哪里肯听,手更加大力地往我的心口压下去。她的脸色狰狞,没有半点长辈该有的亲切慈祥。 就在这时,一股强劲的力道朝我和奶奶中间劈过来。奶奶被迫退开好几步,咬牙看着来人,生气地吼:“哪来的毛头小子?少管闲事,滚一旁去。” 我落入一个干净清爽的怀抱里,抬头就看到半烟关切的眼神,他紧张地问:“小七你没事吧。” “半烟?怎么会是你?”我已经吓傻,我以为自己今晚死定了。所以这个时候突然遇到一个可以信赖可以依靠的人,我的眼眶一热,眼泪噼哒噼哒地掉下来。 我抓紧他的衣袖,又感动又别扭地问:“你来干什么?你不是说不会管我的吗?” “对不起,我来晚了。”半烟依旧看着我,声音里竟然有让我恍惚的温柔。 “谢谢你。”我一直揪着他的衣袖不肯松手。我刚刚一只脚跨进了鬼门关,我想我得有好一阵子才能缓过来神来,哪里肯放开这根突然冒出来的救命稻草。 可是奶奶已经在背后攻击半烟,她的十根手指突然长出长长的指甲来,用力朝半烟的后面扎过来。 “半烟小心。”我不由大喊,“奶奶你有事冲我来,别乱伤人。” 半烟一手抱着我,一手伸向身后拔剑,剑从他的头顶朝后面划了半圈,奶奶瞬间被弹出了大老远。 “小七,你先在这休息一下。”半烟把我放在地上后,才站直身体。 从我这个方向看过去,能看到他像松竹一样挺拔的身关键作用姿。他把剑端指向天,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合紧,从剑柄划过剑端。 “起!”半烟喝了一声,长剑居然悬浮在半空中,散发出强烈的金光。奶奶好像怕了,转身想逃。 “开!”半烟把手指向奶奶的方向,剑的光芒越来越盛,立即朝奶奶的身后追过去。奶奶突然发出鬼哭狼嚎的尖叫声,在深夜里显得犹为惊悚。 “合!”随着半烟这一声落下,奶奶的声音消失,连人一起消失了。 不,连鬼一起消失了。 半烟把剑鞘合上,呼出一口气。 我着急地问:“半烟,我奶奶呢?被你拍得魂飞魄散了吗?” 虽然奶奶要杀我,而且我跟她才第一次见面没有任何感情基础,可是我还是觉得有点难受。 奶奶会出现在爷爷的小店里,说明她跟爷爷是有感情的。而且从爷爷这阵子的古怪行为看来,爷爷肯定知道奶奶会回来的。如果爷爷回来后知道奶奶就这么没了,一定会很难过的。 “没有消失,她在剑里面。”半烟一边扶我起来一边说:“我知道她是你的亲人,不敢随意处置。等你爷爷回来,让他做决定。” “太好了。”听说奶奶还在,我松了口气,这样爷爷回来时就不用怕他难过了。 半烟把我扶到房子里,我今晚这么一吓,现在是浑身没劲,额头还时不时地痛几下。我也顾不得形象了,趴在床上就挺尸。 半烟还是开口问了:“你的奶奶,为什么会这样对待你?跟爷爷对你的好完全不同。” 我说:“我哪知道?我今天也是第一次见到她。早知道这里这么恐怖,今天晚上我睡大街也不会回这里来。” “睡大街?”半烟重复我的话。 我努努嘴,翻了个身让自己舒服一点,有些愤愤地继续说:“今天早上我被人传谣言说我是神经病,被陌生同学挑衅,被学校开除,去医院看个人也能被挠伤。好不容易熬到了晚上,我还不停地做恶梦。结果梦醒过来又撞鬼,还被自己的亲人要挖心。我今天真是倒大霉了我,简直跟世界末日那么悲观。半烟你这么厉害,能不能帮我掐掐指头,算算我的霉运啥时候能过去?” “这个得靠你自己。”半烟随手倒了杯水递给我,“也许这会成为你的一段经历,算不上什么霉运。等以后你长大一点,再回头看,也许会发现其实这都没什么大不了的。” 半烟的声调平平淡淡的,可我愣是听出一丝伤感来。我拍了拍额头,把这奇怪的感觉甩掉。 我夸张地说:“才半天不见,你怎么从一个冰山帅哥转型成说教圣人了?对了,你这么晚找到我这里来,准备做什么?改变主意要帮我的忙?” “你离开我家的时候,脸色有点不对劲。我有点担心你,所以忍不住过来看看。还好我过来了。”半烟的脸色看起来还有点后怕,可他关切的话让我很费解,于是直接了当地问:“你为什么担心我?你之前还对我爱理不理的。” 我可没忘记他之前对待我的冷冰冰,那次陈欣怡要索我命的时候,他都能毫不犹豫转身跑掉。要我怎么相信他真的关心我? “因为”半烟想了半天,憋出一句:“那时我们不熟啊。” 我马上呛他:“现在我们就特别熟了吗?” 呛完我才反应过来,我的反应几乎跟九越灵一样,为什么喜欢对半烟抓字眼? “小七,对不起。我之前没认出你来,我不知道我们以前原来这么好……我以后,不会再对你那么冷淡了。” 又是这样,我的心突然升起一股无名火来。 九越灵就老爱拿我们以前怎么样怎么样来说事。我以前还没觉得有什么,可现在我肚子里埋了颗定时炸弹,一想到我可能已经怀孕,我的头要像爆炸一样难受。 我坐起来,跳下床走到半烟面前。 半烟不知道我要干什么,呆呆地看着我。这和他往日冰冷的风格完全不一样,可这时的我没心情去欣赏呆萌中的帅哥。 我把头发全部撩开,露出额头和整张脸,问他:“看清楚了吗?我现在的样子,和你刚认识我的时候有什么不同?为什么之前没认出来现在就认出来了?半烟,你和九越灵都喊我小七。你们都拥有前世的记忆,可我没有。我希望你不要像九越灵一样,用这种理由来缠我。” 我以为这样说已经很清楚明白,我不想让前世的恩怨纠缠到这一世。就算我现在变和其实正常人不一样,可我还是想过简单的生活。我希望半烟明白,我可以和他做朋友,但不是因为前世的那个“小七”。 但半烟却像不懂看人脸色,很认真的解释:“小七,现在的你,和之前真的不一样。虽然你和之前的小七长得完全不像,可是你额头上的那个印记,是小七才能拥有的。” “半烟,我很感激你今天晚上救我一命,以后我会想办法还你的恩情。但是我真的不再想听你胡说八道,你走吧。” “可是你的奶奶还锁在我的剑里面?”半烟犹豫地问,“我该怎么处置她?” “我已经知道你住在哪里,等爷爷回来后,我会把地址给爷爷,让他去找你。” 我的性格可能真的很差,对待一个恩人态度都这么恶劣,难怪会没朋友。可是我是真的怕了,九越灵用前世相爱的理由强行介入我的生活,搅得我鸡犬不宁,天天都过得跟打仗一样。我怕如果再跟半烟交好,我以后更加不得安宁。 “好吧。”半烟好像妥协了,低声说:“小七,走之前我要告诉你一件事。院子里种的这几棵人参果树不好,而且种的方向也不对,你以后尽量不要一个人呆在家里。” 九越灵也曾经对这几棵人参果树产生过兴趣。我心里不由有些好奇,可是刚刚才对半烟下过逐客令,实在厚不起脸皮继续追问。 半烟继续说:“我是个资深风水师,你要信我的话。如果能找人把这几棵树移走,是再好不过。如果移不走,以后也不要靠它们太近。等我回去想个办法,改改这个格局。” 我终于忍不住问:“如果你没有对我刚刚恶劣的行为而生气,可不可以顺便告诉我,这几棵人参果树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说让我不要一个人在家?也不靠近它们,难道它们有毒?不对啊,这几棵树应该是爷爷种的,爷爷年纪那么大了,应该有些见识。如果有毒,爷爷不应该不知道啊?” 第44章 衰运连连 半烟说:“对普通人是没有毒性的。只是人参果树种到一定程度后,会产生灵性,然后就会不断地吸取人的阳气。所以很少有人会把这种树种到自家院子里。你的体质本来就容易招惹有灵气的东西,这几棵人参果树种成这种品字型的,有三个口,摆明了要给足条件,让它们更容易地吸取阳气。你爷爷一身正气,平日里倒是能克制一下它们。可他现在一走开,你就倒霉了,所以这些天才会碰到这么多不好的事情。” 难怪了!我恍然大悟,爷爷以前一直不准我来这里住,也许这些人参果树就是其中的一个原因。 可是我想不通的是,既然人参果树会让人走衰运,爷爷为什么还要在家里种,而且还种这么多棵?我掰着手指回忆了一下,好像有四棵还是五棵来着。 半烟见我不赶他走了,干脆坐到椅子上。我想知道更多的事情,所以就顺着台阶没吭声,还替他倒了杯水。 半烟说:“我第一次来你家的时候,就注意到院子里的古怪了,只是当时没点破。” 从半烟扔下我一个人面对水鬼的时候,我就知道他没有人性。我朝他翻白眼:“你真够朋友,明知道这些人参果树这么可怕,还不跟我说一声。” 半烟有些不好意思,连忙解释:“因为我当时不明白,为什么一个懂道法的人,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不过今天晚上我好像懂了,这几棵树可能是为了你的奶奶种的。” “为我奶奶种的?”我惊讶地问:“人参果树吸人的阳气,跟我奶奶一只鬼有什么关系?” 半烟说:“人参果树不但能吸取阳气,还是一种介体。你奶奶应该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回来一次,把人参果树吸取的阳气渡到她身上去。这样一来,她就能够长时间在人间逗留,也不用担心会变成孤魂野鬼。你爷爷可能是一片好意,想帮助你的奶奶,可他一定没想到你今天晚上会差点送了命。” 我想到奶奶要杀我的原因,马上问:“奶奶说她想得道成仙,所以才想要拿我的心,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难道我的前世是唐三藏,所以到了这一世,什么妖魔鬼怪吃我的肉喝我的血,都能成仙?” “这种时候还能开玩笑,你的性格倒是挺开朗的。”半烟失笑,伸手放在我的头顶,好像是想摸我的头发。但手伸到一半尴尬地停住了。 我装作没有留意,哈哈地笑开:“我这这叫苦中作乐。自从遇到九越灵以后,我就天天都过衰日子。我都已经这么倒霉了,如果再整天唉声叹气,可能会霉上加霉。” “其实吸引她的不是你的心脏,而是心头血。人只有七滴心头血,九越灵却轻轻松松就骗走了你一滴血。”半烟的眼睛有些黯然,低声问:“小七,九越灵告诉我,你是心甘情愿答应嫁给他。你们有过冥约对吗?” 我不关心心头血的事,莫明其妙地问:“什么是冥约?” 半烟看着我,没有说话。我觉得他可能不太想说,所以也不好再问。 但半烟只是沉默了一会,就告诉我:“冥约像你们人类结婚的形式一样,婚一旦定了就是死契,是永远不能再更改的。除非你死了重新投胎。” 半烟的解释让我心里很不舒服。我掉枯枯井那天为了活命,的确是答应了嫁给九越灵。可是我只是口头答应,又没有立契约,更没有滴血为盟,凭什么就成死契了呢? 难道,是因为洞房了? 这个猜测让我的脸都红透了。 我忍不住摸摸肚子,感叹人生真是处处伏笔。当初如果听爷爷的话不跟堂姐去玩,也许我现在还在安安静静地做我的三好学生,老老实实打工赚钱,得闲的时候就去围观一下像王子墨那样的男神,悠哉悠哉的多好。 那样的生活,已经离我太远了。 我很快振作起来,告诉自己暂时不要管那些不开心的事了。等明天天一亮,我就去医院把这个飞来的鬼胎做掉。然后再尽量地离九越灵远一点,日子总能好起来的。 打定主意后,我的心定了不少。 后来半烟又和我聊了很久,多半都是他在讲我在听。他告诉我他这几个轮回是怎么过来,又跟我讲了很多阴间的事情,我一个人类,居然听得挺入神。尤其是讲到过奈何桥的时候,孟婆每次都假模假样给他一碗名为忘忧的孟婆汤,我听得直乐。 半烟好像一直在引导我追问我的前世,但我就是不想知道。我怕知道了前世的事,就更加和九越灵牵扯不清。不行,我已经怀了他的孩子,如果心底再不坚定一点,我这辈子都要吊死在一只鬼身上。 我更怕我会心软不忍心流掉孩子。如果生下来的孩子,要么像枯井那具流着血泪的白骨,要么像那个马桶小鬼儿,还不得把我逼疯? 聊到后半夜,我终于困到不行,也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 第二天醒过来,已经挺晚的,九点多了。我起身,推开门就看到半烟靠坐在门外的墙边,眼睛闭着,呼吸不重。 听到我开门的动静,他很快醒了,睁开眼睛看向我:“你醒了?” 我问:“你没走?” 半烟说:“这里毕竟不安全,我怕后半夜又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来打扰你。” 我突然觉得心里过意不去。昨天晚上我朝他发脾气,他不但没有怪罪,反而那么有耐心地陪我聊到深夜。 我知道他是担心我,也怕我害怕。 冷冰冰的半烟突然变得这么好,好得一点道理都没有,好到让人没法适应。 我觉得鼻子很酸。 其实他挺可怜的,背着几个轮回的记忆,只是为了去完成他师父的遗愿。结果他的师父都已经变成九越灵的同类,可半烟却仍然不能放下这个生生世世的包袱。 这样做人,应该一点乐趣都没有吧? 虽然接下来,我要去医院做一件挺让人难受的事。可我还是朝他挤出笑容,欢快地说:“走吧,为了感谢你昨天晚上的救命之恩,我请你去吃早餐。” 在小店不远的一个巷子里,有一家做得还不错的烧饼店。烧饼外面焦焦的,里面很鲜嫩,一口咬下去,感觉舌头都要打结。 烧饼里面有各种馅儿,韭菜馅,白菜馅,也有肉馅。我喜欢吃白菜馅,问半烟喜欢吃什么,他说跟我一样就行。 于是我买了四个白菜馅儿的烧饼,加两杯酸奶,和半烟坐在附近的公园里吃早餐。 半烟盯着烧饼发呆,神情有些怔忡,突然说:“恢复那一世记忆的时候,我觉得这个世界都是黑的。根本不敢相信,我还能和你这样坐在一起吃早餐。” 这个半烟真是的,还是想把前世的事情告诉我。 我边吃边说:“以后我常常请你吃好了。你一个男人,别一大清早在那悲秋伤春的啊,我受不了。” 半烟终于笑了,开始认真的吃烧饼。 我边吃边说:“我一会要去见个朋友,你就不要和我一起了。你有手机吗?留个电话号码,有事我好打手机找你。” “手机?”半烟显然被问住了,“我从来不用那种东西,而且也不会用。” 我呆住,半烟活了几百年,居然告诉我说不会用手机。 “好吧,我有事会去你家找你。”我已经吃完了,拍拍手站起来:“我先走了,再见。” 半烟在我身后说:“小七,我昨天跟九越灵说不会帮你,其实我是怕害了你。但是如果你有什么困难,随时都可以来找我。” “好,我记住了。”我回过头朝他摆摆手,快步走向公车站,坐公车来到医院。 从半烟的态度看来,也许他肯帮刘佳欢治痛,也许也肯替王子墨家搞定血玉的事。可是我现在什么都不想管,只想先搞定肚子里那颗定时炸弹。 到医院后,检查结果很快出来:医生确认我是怀孕了,四周期。 我有些懵,开始在那算啊算。原来我认识九越灵才不到一个月的时候,可我们怎么好像经历了很多事情? 我硬着头皮问:“医生,流掉孩子的话,要多少钱?” 我的问题迎来医生有些轻视的眼神。 可能这种事医生也见多了,价格随口拈来:“药流比较便宜,八百,人流一千八。药流的风险比较大,可能会流不干净,到时再重新做人工流,会造成二度伤害。” “这么贵?”我呆了。 虽然说我在咖啡馆的工资很快就会发下来,可是一千八的数额对我一个学生来说,简直就是天数。 而且这阵子老请假,可能也只能拿到大半月的工资,我更不可能朝爷爷开口要钱。 医生很快说:“你男朋友呢?怎么没有陪你来?这种事得让男方也负些责任。” 我摇摇头,对医生说:“我回去再想想,过两天再来找你,谢谢你医生。” 医生说:“这种事最好不要拖太久,日子一久,胎成形了就更难办了。到时候花的钱会更多。” 最后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医院的,我觉得这个时候的自己成了苦情戏里的女主,又悲催又卑微。 我站在公车站里等公车,一辆轿车经过,溅起水花正好扑到我身上来了。 我靠,这几天没下雨,哪来的水洼?难道是因为孩子没流成,所以走霉运的日子没有过去?果然事情一跟九越灵有关系,就事事都不顺。 九越灵,老娘发誓,再也不会靠近你两米范围以内。 第45章 你还是这么心狠 “我都听到你的话了。小七才一晚上不见,怎么就恨上我了?”九越灵沉稳的声音突然出现在我的耳边。 我的心一深,脸估计都吓白了。慌张地四处张望,公交车站旁边站满人,没有他的身影。突然我心有所感地抬头看向对面,果然看到九越灵正站在对街的站牌下,看着我。 我们隔着车来车往的大马路,他的脸一会远一会近的,我觉得他很陌生。 九越灵今天穿了一件雪白的短袖衬衫,黑色西裤。腿长手长,身姿那么迷人。他长得那么好看,人来人往中是那样地显眼,可是我们终究不是同一世界的人。 九越灵像往常那样朝我招手。可我已经吓坏了,没理他,掉头就走。九越灵边喊“小七”边追过来,很快就追上了我。 他走在我身边,笑着说:“小七你不来靠近我,我去靠近你,好不好?” “不好不好不好!”我不知道怎么的,心里只是觉得愤怒和害怕,我推开他,“我都没有敲手珠,你来找我干什么?” “如果要等你敲手珠我才能来找你,那我得等多长时间才能看见你?”九越灵说:“我们昨天相处得好好的,怎么今天突然就变了呢?你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不能告诉我?” “我能有什么事?要有事也是撞鬼那点破事!”我观察着九越灵的脸色,心底有些揣测。因为九越灵常常表现得能看穿我的心事,我不知道他现在是不是知道了我怀孕的事? “昨天晚上半烟去找你了吧?”九越灵突然问。 他竟然知道昨天晚上的事?我赶紧抬头看向九越灵,直到确认他的表情没有什么异样,才松了口气。我说:“是啊,昨天晚上被我那已经死了好几年的奶奶撞上了,说我的心能助她成得道成仙,硬要挖我的心。还好半烟出现,否则我现在就成你的同类啦。” “你是为了这件事,才突然生我的气吗?”九越灵的表情有些凝重,很认真地对我说:“我昨天晚上没能在你身边保护你,对不起。我不想找任何借口,但我昨天晚上碰到了一件棘手的事,所以脱不开身。你不要生我的气。” “我没生气。真的。”我也很认真地说:“九越灵,我昨天晚上想得很清楚了,就算我们之间有死契,可我真的不能接受你。如果这个契约真要我挂掉重新投胎才能完事,那么顶多我这辈子不结婚。” “为什么?”九越灵的脸色变得很差,“我们昨天很甜蜜,你也允许我亲你抱你。我很确定你是喜欢我的。你为什么突然改变态度?” “因为我想得很清楚明白,就算我喜欢你甚至爱上你,可是你是鬼,万一我怀上你的孩子,生下的孩子会长成什么样?像你还是像我?”我越说越说生,可是九越灵根本就好像听不懂我在说什么。 “原来你是在害怕这个?”九越灵重新笑了,“小七长得这么漂亮,我长得这帅,孩子像谁都不会差。” 我觉得我要疯了,居然大街上跟一只鬼讨论孩子的问题。如果再继续跟九越灵呆下去,我得去和刘佳欢做伴才行。 “要我怎么说你才明白,我们不可能在一起的,永远也不可能!”我大声地说:“就算我爱上你,我也不可能心安理得地接受你。你是只鬼,我始终害怕你厌恶你,你明不明白?” 九越灵的脸色彻底变了,他定定地看着我的眼睛,好像要确认我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 身旁路过的人,偶尔会有几个好奇地朝我们看过来,也会小声地议论。大马路上的车不停地制造噪音,但我觉得这个世界好像一下子就安静下来了。 是九越灵的眼睛,让这个世界一下子安静下来。他的眼睛,又变成了蓝色。 很深很深的蓝色。 “小七,原来就像你没有了以前的记忆,不管你长成什么模样,你果然还是你。这么狠心,而且独独对我一个人狠心。” 不知怎么的,九越灵的话让我的心脏沉沉的。我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可是我的喉咙好像有什么压着,气都透不过来一样的难受。我想跟他解释原因,可是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小七,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的。你害怕我排斥我,我理解你。我会让你慢慢适应我的存在。”九越灵抬手摸摸我的脸,转身走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慢慢地消失在人群里,于是我也转身走了,和他相反的方向。 包包里突然响起悦耳的铃声,可我没有心情去接。 我被学校退学,我怀了鬼胎,爷爷又不在店里,我找不到一个可以诉苦的对象。我觉得我被这个世界抛弃了。 我浑身都没劲,手机不停地响,我明明听到了,可四脚却像失去了反应能力,迟迟没有接电话。 直到后面有人喊我的名字,“曼天星,等一等。”我扭头转身,看到谭晓悦朝我跑过来。 看到一个认识的人出现,我的灵魂才好像重新回到了这个地球。 “真的是你曼天星?”谭晓悦跑到我跟前,她有点喘,看来跑得很急。 “你怎么会在这里?”我奇怪地问。 “我刚刚陪我弟弟来医院看病,出门口的时候就看到你了。我一直没确定是你,就一直跟着你出来了,直到看到你男朋友,我才敢肯定那是你。”她喘着气问:“你干嘛来医院?你没事吧?” 我的心一沉,还好她只是在医院门口看到我,如果让她妇检科看到我,没准又得上演昨天学校的那些打脸戏码。 “没什么事。”我赶紧说:“我就是肚子有点不舒服……就是女孩子的那个,你懂的。” 我随便扯了个借口,没想到谭晓悦很轻易地信了。她看起来有些别扭,曲起右手食指碰了碰额头,问我:“那个,听说你跟学校申请休学了,你没什么事吧?” “你也听说了?”我看着她,“看在我现在已经不能上学的份上,你能不能不要再来找我麻烦?” “曼同学我想你误会了,我昨天会那样对你,真的是因为错信了谣言。”谭晓悦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你的那个男朋友长那么帅,还那么护着你。如果我有这样的男朋友,就算拿十个陆凡来跟我换,我也不肯换的呢。” 我不知道她在演哪一出,所以只是看着她,没吭声。 “曼天星,昨天……我可能有点过分了。后来看到小可尸体的时候,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有点控制不住自己。对你做了很过分的事”她顿了一下,突然朝我低头弯腰,大声说:“对不起,曼天星请你原谅我。” 我吓了一大跳,这是大街上,人来人往的。谭晓悦闹这一出,回头率起码超过百分之两百。 我赶紧说:“我没事,而且你也没怎么样我。如果没什么事,我要先走了。” 谭晓悦上前拉住我,着急地说:“天星,我是很认真地跟你道歉。” 我有些无奈,“我也很认真地跟你说,我没生气。我是真的有点不舒服,我要先回去了。” “要不我送你回去,我刚好开了车来。” 谭晓悦示意我看过去,一部挺拉风的红色轿车停在不远处,车窗是打开的,里面好像有人。 我拒绝:“不用,我反正没什么事可做,慢慢走回去,就当散步了。” 谭晓悦继续说:“天气这么热,哪能这么走路?等一下太阳肯定很猛,而且你又不舒服,你就让我送你回去吧。” 从谭晓悦选在大庭广众的地点跟我道歉来看,其实她是个很直率坦白的女孩,应该不算太差。 如果拒绝她,她一定以为我是因为昨天的事不肯原谅她。都是一个学校的同学,没必要把关系闹得这么别扭。 我想了想,说:“好吧,谢谢你了。” 谭晓悦一下笑了,漂亮的眼睛眯起来,像两只小弯月。 这个女孩挺漂亮的。 谭晓悦拉着我边说边说:“曼天星,我以前一直觉得你性格孤僻,肯定是个假清高的女孩。没想到经过这么一闹,发现你还不错,起码不是那种扭捏拿架子的人。” “哦?”我失笑。 “我昨天没搞清楚发生什么事,就找了一帮人那样对付你。如果换了其他人,我这么低声下气地来道歉,她就算不摆摆谱,也肯定说些尖酸刻薄的话来刺刺我。”谭晓悦说:“可你没有,你很大方,很有风度。” 有风度? 我有心里自嘲地笑了,那是因为你没见过我发脾气的样子。说起来,九越灵好像忍受了不少我的坏脾气。 真不明白他到底是怎么看上我的?就算有因为前世的原因,可是我的脾气不好,又孤僻,真的没有哪点是能让人喜欢的。还有那个半烟,也是莫明其妙,因为我是“小七”,所以对我的态度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我一惊,一不留神,又在想跟九越灵有关的事了。 不能再想不能再想! 坐到车上后,谭晓悦向我介绍她的弟弟,谭晓丰。 “你好啊,小帅哥。”我朝谭晓丰打招呼,他马上别过脸去看车窗外面,理都没理我一下。 我有点蒙。 第46章 所谓爱情 “抱歉,我弟弟有点”谭晓悦指指脑子,说:“有点长不大。因为今天爸爸妈妈都没空,所以是我陪他来医院。” 我有些疑惑,如果是智力有问题,不是应该去精神病院看吗?但这是人家的家事,我不好多问,于是转移话题:“齐可的事情后来怎么样了?” 对于谭晓悦为什么会突然对我改变态度?我觉得唯一的可能性,是齐可自杀的事有些进展了。 “已经火化了,齐爸爸和齐妈妈在墓园给她找了块挺好的地,过两天就会把骨灰送到那里去。”谭晓悦的声音起来很难过。她一边开着车,一边认真地回答我,“我昨天碰到陆凡了,瘸着一只伤腿来帮忙。虽然不能做什么,但也算尽了一份心。我和他聊了几句,才知道原来他和齐可的感情早就出问题了。原来陆凡一直想和齐可分手,可是齐可就是不肯放手,用尽各种各样的手段,一哭二闹三上吊,什么极端的办法全都用上了。陆凡拿她没办法,只能跟她一直拖着,没想到拖到后来拖出事了。陆凡很自责,认为是他没处理好齐可的情绪,才会出现这种悲剧。” 我沉默的听着。 世间男女的感情,真的很玄妙。最开始两人在一起,肯定是因为互有好感互相吸引。所谓爱情,其实大多抵不过激情冷下来后,立即发现的对方的那些缺点,于是说不爱了,说想分手了,然后尽可能的挑出对方的各种毛病。 有多少对情侣,能牵手走到最后? “其实陆凡还不错,只是小可没遇对人。”谭晓悦好像陷进回忆里了,很伤感地说:“齐可跟我的感情最好了,我很了解她,知道她任性蛮横的性格,但我真的把她当成最好的闺蜜。我和她有时闹得挺疯的,两个人的衣服能互换着穿。说来我也有责任,没有发现她的情绪有问题,如果我能好好开导她,也许根本不会发生这种事情。” 我心里一动,忍不住问:“你最后见到齐可的时候,她是什么样子的?” “我们最后一次碰面,是在酒吧里。她还是老样子,没感觉到有任何不同。”谭晓悦慢慢说:“好像还挺高兴的,对着酒吧里的一个小帅哥不停放电,不像要自杀的样子。” 谭晓悦突然猛地刹车,不敢置信地看着我:“天啊,曼同学你该不会怀疑,齐可不是自杀,而是被杀?” 谭晓悦的弟弟突然大声尖叫,又砸车窗又推座椅,情绪很不稳定。 我昨天见识过刘佳欢那股狠劲,所以自动离这个问题弟弟远一点。谭晓悦赶紧重新开车,一边朝我说:“估计是车突然刹住,吓到他了。你别介意啊。” 我摇摇头,说:“没关系。” 谭晓悦又说:“那我继续问了,你为什么会怀疑齐可不是自杀。” 我斟酌着语句说:“齐可的事有很多疑点,首先齐可吊得太高了,而且她死了这么多天才被发现,很有可能是她死了几天后才被移到小树林的。不过这些细节我能看出来,我觉得警察肯定一眼就发现了。” “曼天星你怎么这么聪明?我怎么就没看出来呢?”谭晓悦一拍方向盘,喇叭发出一声尖锐的“嘟嘟”声,谭晓悦的弟弟又开始疯狂叫闹,谭晓悦手忙脚乱地把车停到路边,低声安抚弟弟。 我有些无语地看着谭晓悦。 从她能送弟弟来医院看来,她这个姐姐还不错,应该很疼爱弟弟。可是她在明知道弟弟有病的情况下,还这么大大咧咧的,完全不知道顾忌一下弟弟的情绪,实在让人跌眼镜。 我甚至能想象得到,她的那个家平常是这样的:弟弟本来安安静静老老实实的呆着,可是谭晓悦非要制造一点状况,让弟弟不肯安静,然后谭晓悦自责地赶紧去哄,之后整个家都是吵吵嚷嚷的。 但貌似还挺温馨的,我忍不住笑了笑。谭晓悦把弟弟哄安静下来,看到我笑,郁闷地问:“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不懂得照顾人?” “也许吧,但你是个好姐姐。” 我的话让谭晓悦得意起来,“那是,如果没有我,爸爸妈妈这些年哪能活得这么轻松。” 一直没有说过话的谭晓丰突然开口说了一句:“姐姐,爱弟弟。” 谭晓悦立即眉开眼笑,“真乖,不枉姐姐白白疼你。” 看着这样的姐弟,我的心里突然有点寂寞。我家里其实还有个亲妹妹,同父同母,可是她跟我一点都不亲。她常常把做错的事推到我身上来,而且爸妈从来都相信她说的话,一味的偏袒妹妹。 车很快开到我住的附近,因为里面是小巷子,谭晓悦的车开不进去,我就在外面跟她告别了。 我下车后走出几步,谭晓悦叫住我,“曼天星,你人不错。我对你做过不好的事,我以后一定会补偿你的。” “什么?”我没反应过来,谭晓悦已经把车开走了。 爷爷的小店仍然大门紧锁。 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我把大锁重新锁上了,决定等爷爷回来我再小店住。 里面那几棵人参果树属性太瘆人,万一今晚再来几只奶奶那样的厉鬼,我有几条命够吓啊? 手机又响了,我这才想起,刚刚因为遇到谭晓悦,又跟她谈齐可和陆凡的事,都没有顾得上查看是谁打电话给我了。 我拿出手机,看到来电显示是小喜。 她怎么会想到给我打电话?难道是刘佳欢想起什么事情来了? 我这个时候却没有任何心情去管这些事。我其实也是个自私的人,我自己的事都解决不了,就提不起劲去理会别人了。 就像刚刚,谭晓悦那么诚心诚意地跟我道歉,我却没有告诉她,她被人控制了意识的事。我怕一说出来,谭晓悦要么把我当疯子,要么追着我没完没了地问,为什么我会知道这些事情,又问我该怎么做才能不被继续控制。 说到最后,誓必把九越灵又扯进来。 我在小店的大门门槛上坐着,看着手机不停地响,终于还是接了。 昨天小喜帮过我,我已经把她当朋友,所以我暂时收起自己的坏心情,先听听她有什么事。 “曼同学,我是小喜。太好了你终于接电话了。”那边传来小喜温温柔柔的声音,我都能想象她扶眼镜的小动作。 “小喜,怎么了?”我问。 小喜说:“我姐姐突然说想见见你。” “什么?”我愣了愣,她昨天很强烈地把我赶出病房,让我以后都不要再去看她。怎么会突然改变了主意?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小喜的声音听起来有点不好意思,“我真不想麻烦你的,可是姐姐的情绪有点激动,她说今天一定要见到你。我爸爸妈妈现在都在医院,但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我怕姐姐再闹起来,医生又要要求姐姐去住那种封闭式病房。曼同学,你今天能不能抽空过来医院一趟?” 我说:“好吧,反正我也没课。” 而且咖啡馆那里,九越灵替我请了一个星期的假,我得有好几天无所事事。 我很快就来到了医院,刘佳喜在医院门口等我,看到我后松了口气。 “曼同学,你真是个好人。你跟我们不熟,我姐昨天还伤了你,我真怕你不肯来。” “说什么傻话呢,就算只见过一面,我们也算朋友啦。而且昨天是我麻烦到你了,如果不是我要求见你姐姐,她可能也不会突然情绪不稳。” 小喜说:“姐姐这么多年都这样了,哪能赖到你身上。” 我和小喜坐电梯很快来到八楼,刘佳欢坐在床上浑身发抖,她的旁边有两个中年人,应该是她的父母,正低声安慰着她。 病房里的另外两个病人都在,全都好奇地看着刘佳欢。 小喜向她的父母介绍了我,又向我介绍她的父母。我们互相认识后,小喜才走到刘佳欢身旁,低声对她说:“姐姐,曼同学来了。” 刘佳欢看向我,突然跳起来跑到我面前。她用力抓住我的手,神秘兮兮地说:“曼天星,他来找我了。他不准我乱说话,他还说,很快就会让你知道多管闲事的下场。他太可怕了,你要小心啊。” 这番话在外人听来肯定是莫明其妙的疯话。我不知道怎么接话,只能看了看小喜和她的父母。 小喜听了她姐姐的话后也是直皱眉,很抱歉地看着我,悄悄摇头。 我知道小喜的意思是让我先顺着刘佳欢,以免她又闹出什么情绪来。 刘佳欢看着我说:“曼天星,你别再多管闲事,才能好好生活,懂了吗?” 小喜和她的父母都以为刘佳欢在说疯话,但我不这么认为。我不知道刘佳欢说的他是哪个他,但我可以确定应该跟白馨的事有关。 那么是什么人能够这样恐吓她?或者她的这番话都是她自己臆想出来的? 我小心翼翼地问:“小欢,是谁来找你了?你不要害怕,你都告诉我们。你的爸爸妈妈还有小喜会一直陪着你,我们所有人都会保护你的。” 第47章 刘家弟弟 刘佳欢的眼神有点木木的,她一直死死地盯着我,好像在确认我有没有在骗她。 她的眼神很纯净,有着孩子遇到可怕事情后的恐慌不安。她看起来就像个无助的孩子,在用麻木不仁来对抗恐惧。 我突然觉得她很可怜。 花一样的年纪,却因为不小心撞破了一件也许非常骇人的真相,而被逼得呆在这种时时刻刻都散着消毒水的地方,也许一辈子就这么过下去了。 我忍不住握住她的手,低声说:“不要怕,我能帮助你。” 小喜也鼓励她:“姐姐,你在害怕什么都告诉我们,我和爸爸妈妈一定会保护你,不让坏人伤害你。” 刘佳华没有焦聚的眼睛开始聚起一点点光亮,她扭头看向妹妹,又看看她的父母,最后重又看向我。她的嘴唇动了动,“曼天星,我知道白馨她……” “姐,你怎么样了?”这时,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急急地传了过来。我转过头,看到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大男孩正站在病房门口,一边说话一边走过来。 走到刘佳欢的床边,他把一个大胶袋往床头柜子一摆,朝刘爸爸刘妈妈喊了声“爸,妈”才看向刘佳欢说:“姐,一大早就听到爸妈电话里说你精神不好,我吓得赶紧过来看你了。你现在怎么样?心情好点了吗?” 刘佳欢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有些怪,稍稍朝刘佳喜那边靠了靠,才说:“我好多了,小轩你怎么会有空来?” “我担心你嘛,再说我今天上午又没有课。”大男孩一边说一边打开胶袋,“来的路上经过一个水果摊,发现一些返季的樱桃,虽然贵点,但味道挺鲜美。我知道姐姐你最喜欢吃樱桃了,所以就多买了点……” 刘佳欢的嘴唇都有些抖,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感动,她低声说:“买得太多了吧?” 刘妈妈很快说:“还是我们阿轩懂事,都知道要对姐姐好了。小欢喜欢吃就行,咱家又不缺这点钱。” 刘爸爸也笑呵呵地附和刘妈妈的话,刘佳欢终于露出笑容,对她弟弟说:“谢谢你啊,小轩。” 弟弟小轩动作很大地摆了摆手,说:“谢啥呀谢,你可是我的姐姐呀,我不对你好对谁好。你跟我这么见外我会生气的哦。” 刘佳欢一下抓住了小喜的手臂,小喜也笑了:“姐姐性子敏感,总是容易感动。” 他们在这叙家常话,我这个外人不好意思插嘴,只能站在一旁干瞪眼。对于这个弟弟小轩,初次见面我却产生奇怪的感觉,感觉刘佳欢有点怕这个弟弟。而且经过他这么一打岔,好不容易让刘佳欢敞开心扉的时机都被搅坏了,以后再想让她开口,恐怕会难上加难。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有点郁闷,忍不住悄悄地朝刘家弟弟努嘴。 刘家弟弟像是这才发现了我,他看向我,露出一副惊讶的模样,声音不高不低地问:“爸妈,这是谁啊?我以前怎么没见过?” 没等刘爸爸和刘妈妈开口,小喜接过问题回答:“哦,这是我刚认识的朋友,叫曼天星。” 小喜说完又有点抱歉地对我说:“光顾着说水果的事,都忘了给你介绍了,这是我弟弟小轩。” “你好,我叫刘智轩。”刘家弟弟很正式地朝我伸出手,像个礼貌的绅士,举止挺优雅。 我伸手和他交握,并悄悄观察着这个刘家弟弟。我突然觉得刘智轩很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他。但一时半会,又想不起来。 和我握手认识后,刘智轩又和姐姐聊起来,无非是一些开导和鼓励她的话。刘爸爸刘妈妈时不时地附和几句,小喜就一直握着姐姐的手,不断用眼神鼓励她。 这一家人,给人的感觉好温暖。 聊了一会,小喜拿樱桃去洗,分了一些给同房的病人和病人的家属,所有人都欢天喜地,脸上有笑容。 大多数人其实都很坚强,苦难再大,只要给甜头,都能眉开眼笑。 我默默走出病房,拐到走廊的尽头,从窗口看下去,地下的人和物都变得很遥远。 “妈妈,我要这钱是真的急用。你看吧,我今天给姐姐买樱桃花了不少钱,而且我最近交了女朋友,手头有点紧,你就当给我生活费花了吧。” 这个声音是刘智轩的,刚刚他和拉着刘妈妈出来,所以人都没留意。没想到原来是跟妈妈伸手要钱来了。 我向来不是八卦的人,可这会我却忍不住竖起耳朵,想听听他想干什么。 实在是刘智轩给人的感觉不像善类。 刘妈妈说:“阿轩啊,你还是个学生,就算你要处对象,可是一次要一万块钱也太多了。这年头社会太乱,你一个学生,这么多钱放在身上很不安全。再说了,我上个星期才给过你五千。” 刘智轩很不满地说:“妈妈,我们家那么有钱,一万块钱不就跟在牛身上拔根毛那么简单吗?当年姐姐读的那个学校,一年学费少说也要二三十万,我现在管你要一万块钱,你却推来推去的,你就是偏心姐姐。” “小轩,不是妈偏心谁。就算咱家有钱,可是你现在还在读书,你爸爸年纪又大了,赚不了几年的钱了。小欢的住院费每个月都是一笔大开销,可不比当年她读书的时候轻松。你要多多体谅体谅家人。” 估计是刘妈妈的苦口婆心让刘智轩不耐烦了,声音提高不少:“你家的存折有多少钱难道我不知道吗?起码超六七个零的,少跟我讲这些有的没的,你就直接一句话,给还是不给。” 刘妈妈着急地问:“小轩,你最近是怎么了?不但是一个星期一个星期地要钱,而且一次要得比一次要得多,你是不是碰到什么麻烦事了?如果真有事,一定要跟家里人商量啊,可不能自己一个人扛着。” “啰嗦!”刘智轩好像挺生气地,大声说:“不给拉倒,我认识那么多朋友,难道还借不到区区一万块钱了?还一口一句说把我当成亲生儿子一样疼,说得比唱的要好听,真到了紧要关头,你们就只顾亲生女儿,我还是得靠自己。” 自古清官司难断家务事,我听得脑袋有点发涨。听来听去只听到一个有钱少爷对妈妈的无赖要求,和没有礼貌的态度,根本得不到我想要的信息。 我无奈地转身走开了。 回到病房里,看到小喜正在给姐姐递樱桃,脸上带着笑容,看样子心情不赖。 我笑着说:“小欢,要不我还是先走吧。你仔细地想想,到底是什么人来找你,什么人要害你,你以后什么时候想说了,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 刘佳欢抬头看看我,有些欲言又止。突然又疯狂地摇头,站起来推着我往病房外去:“你走吧,以后都不要来找我。还有,你自求多福。” “姐姐,你不要这样,曼同学是我的朋友。”小喜赶紧站起来拉开刘佳欢,刘佳欢倒是没有再闹,只是缩在小喜的怀里,肩膀直抖。 我实在莫明其妙,一转头,看到刘智轩满面春风地站在病房门外,估计是刘妈妈最后还是心软把钱给他了。 这个刘家弟弟肯定有问题。 我跟大家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病房。小喜追出来送我,不停地跟我道歉。 我说:“你姐姐也不想这样的,我都明白,你不用这么客气。” 小喜松了口气,笑着说:“你真是个好女孩。” 电梯门打开,我犹豫了一下,说:“小喜,你能送送我吗,就送到医院门外面。” 小喜虽然有点奇怪,不过还是毫不犹豫地说:“没问题啊,说来今天是我给你添麻烦了。” 电梯里挤满了人,我和小喜被挤到角落里,我就算有想说的话,也只能憋到出了电梯再说。 就在这时,我发现一双锐利的目光正在死死盯着我,深藏着冰寒,又透着莫明的恨意。而且目光里还有点微小的惊诧。我一惊,在电梯里来来回回地寻找。 可电梯里十几个人,人头攒动,几乎每个人的脸人都是冷漠呆滞的表情,哪里有什么冰寒目光? 出了电梯,我才发现自己已经惊出一身的冷汗,大热天的,愣是感觉有股寒意由脚底直串头顶,连毛孔都在急烈的收缩。 我打了个哆嗦,不由自主地抱紧双臂。 “曼同学,你怎么了?”小喜着急地拉过我的手,惊道:“天啊,你的手怎么这么冰?着凉了吗?” 就在这时,那双藏着寒意的眼睛突然又出现了,好像是个中年男人。我朝前追了几步,却没有了他的身影。 “曼同学,你怎么了?”见我没应,小喜又问了一遍,关切地问:“你的脸色有点青,是不是生病了?需要找医生看看吗?” 我摇头,指向大堂不远处的一个大空调,那里正呼呼吹出冒着烟意的冷气。 “可能是空调吹太久了,有点受不住。一会就没事。” 我们出了一楼大堂的门口,我拉着小喜走到一个没有人的拐角处。我左右看看,确定了没人,才小声地问:“小喜,我能问你些问题吗?是跟你家人有关的。” 得到小喜的点头后,我有些急切地问:“你弟弟和你姐姐的感情怎么样?一直都是这么好吗?” 第48章 半烟的神秘住址 “小轩跟我们的感情一直都这么好啊?”小喜一定觉得我的问题很奇怪,所以解释了一番:“不过小轩以前年纪小的时候,倒是有点不懂事,总爱抢我跟姐姐的东西。不管是什么,吃的,学习用品,就连女孩子的衣服,他也喜欢抢。抢不到就搞破坏,他得不到,别人也别想要。我和姐姐那时候挺讨厌他的。后来妈妈每次给我和姐姐买什么,一定要地给他买份一模一样的,这才消停了些。不过,自从姐姐出事后,小轩倒是突然懂事了不少,有空就会去医院陪姐姐聊天。渐渐地,我也不那么讨厌他了,我们的感情也是在这几年好起来的。” 我一个外人的问题,小喜就把家里的情况这么详细地告诉我,我很意外,也有些感动,连忙把自己的想法也告诉小喜:“我就是觉得你的弟弟有点古怪。他如果是真的关心姐姐,樱桃买来就买来了,但用这个当借口管刘妈妈要钱,我觉得他挺有心机的。我就随口问问,你千万不要多想。” “原来你也听到这件事了。”小喜伸手推推眼镜,很无奈地说:“我刚刚也无意中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小轩刚念大学,好像是因为交了个女朋友,花钱特别厉害。我们全家人都没见过这个所谓的女朋友,弟弟却因为她朝家人要了不少钱。妈妈也有些无奈,可是如果不给,会显得爸爸妈妈偏心,没办法。” 本来这已经是人家的家庭内部事了,我真的不好再过问。但我总觉得刘智轩和家里人的关系如果不弄清楚,心里就很不安,所以我还是问出我想知道的问题:“你弟弟,怎么会认为刘爸爸和刘妈妈偏心?” “因为小轩是领养的。”小喜说:“妈妈一连生了我跟姐姐两个女儿。那时计划生育特别严,妈妈生下我后就被强行拉去结了扎。爸爸一直都很想要个儿子,只是苦于那时的政~策。在我妈妈结扎后没几年,计划生育就渐渐不那么严了,爸爸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把一个小男孩领回家里当自己的儿子来养了。那小男孩就是现在的小轩。” 原来是这样。 刘智轩可能觉得自己不是亲生的,所以始终认为爸爸妈妈会偏心亲生的姐姐们。 算我多心了吧。 我跟小喜道别了,心里却很不是滋味。 我从小被孤立,所以心思很敏感,我感觉刘智轩有问题,他就真的可能有问题。 可是现在从表面看来,刘智轩除了花钱有点大手大脚,找不出任何毛病。但我又想,每次刘佳欢的话一说到关键时刻,刘智轩就会出来打岔,这实在不能全都算在巧合的头上。 这些事都在表明,刘智轩隐藏得太深了。 还有,我想到刘佳欢这么多年来,也许一直被人威胁恐吓。她也许常常处于恐慌之中,所以才把自己封闭在精神错乱的世界里,只有那样才能好好保护自己。 她到底遇到了什么样的事,我一定要弄清楚,而且,经过今天的事,我觉得无论如何要帮刘佳欢一把。 说我多管闲事也好,说我同情心泛滥也罢,就冲刘佳欢最后对我说的那句“你自求多福”,我就觉得她是个心肠不错的女孩。 能把一个心肠不坏的女孩救出水深火热里,我觉得那也能算得上功德一件吧。 我边走边想,一定要查清楚这个刘智轩,他到底在和什么人交往?还有刘佳欢,五年前在江城大学到底遇到过什么事,我统统都想知道。目前,我认识的最有能力的人类朋友,就只有庄琼和半烟了。 我强调的是人类朋友,因为我不想找九越灵帮忙。 现在看来,查刘智勇轩的事只能找庄琼帮忙了,只是不知道庄琼会不会答应我的请求? 不管了,先打个电话问问。我打定主意后,伸手拦了出租车,拿出手机打电话给庄琼。 “小琼,我有个事,不知道能不能请你帮帮忙?但电话里说不清,我给你个地址,你能过来找我吗?” 庄琼听到是我,显得很惊喜,高兴地说:“曼曼,你能主动找我帮忙,我真是太高兴了。我现在正在上课,不过十分钟后就能下课。你先把地址发给我,我一下课就飞过去找你。” 我挂了电话后,反复地想了想,才把半烟的住址发给庄琼。 九越灵说过刘佳欢是撞邪了,而且只有半烟能救她。我现在迫不及待地想去找半烟帮忙,可是找庄琼帮忙的事也同样刻不容缓,因为刘佳欢已经开妈受到生命威胁。所以我觉得,让庄琼来半烟这里跟我会和,如果能让半烟和庄琼合作,那是再完美不过。 而且我有点小私心,我来找半烟帮忙,却不想单独和半烟相处。 这个英俊的男人,活了几百年却突然记起了往事,还是跟有我关的回忆。我和他在一起的时候,老觉得心里有点别扭。 去往半烟住址的这条路车很少,出租车跑得快,我来到半烟家的时候,才花了半小时不到。 但我刚从车上下来,庄琼已经站在另一头朝我招手:“曼曼,我在这呢?” 她的身后停着部鲜红色小轿车。 我快步朝她走过去,“你怎么来得这么快?” “这个地方我来过,知道有条近路,你一给地址我就想起抄近路。”庄琼显得又得意又激动,搂着我的肩膀问:“曼曼,你被学校开除了怎么都没跟我说一声,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你?我已经跟哥说了你的事,他都答应了会替你处理。你怎么就先离开学校了吗?对了,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有什么好玩刺激的事情吗?” 我拉开她八爪鱼一样的双手,说:“首先,我要说明白一点,我不是被学校开除,我只是暂时休学。然后,这里荒郊野外的,我们两个女孩子,你想有什么好玩刺激的事?” “如果是跟别人来,我当然不会觉得刺激好玩。但是曼曼你就不一样了,你的眼睛能看到我们看不见的东西,每次跟你在一起,我都非常期待发生一些难忘的事情。” “只怕你到时候又要吓到大喊救命,上次那只水鬼,没把你的胆给吓破吗?” 那次陈欣怡的事,我印象深刻,并不认为庄琼现在的胆子大到见鬼也不怕。 庄琼有些脸红,嘟囔着说:“那事也得怪我哥。要不是他骗我说什么去西南河散散步,有助于心情变美,心情变美人就变美了。又骗我说西南河边傍晚有很多帅哥在散步,不然我才不会傻到吃饱撑得,让郑伯开那么的车送我到那里去撞鬼。” 我心里一动,问她:“你一个女孩了傍晚在那么偏僻的河边散步,你家司机为什么没跟在你身边?而且我记得我那天碰到你时候,你应该喊了有一阵子了,为什么你家司机没有出来救你?” 庄琼捂着脸作害羞状:“因为到河边后我就让郑伯回去了。我这么大个人了还让个司机跟在身后,浑身都不自在。而且万一真遇到帅哥,我还想跟帅哥单独相处呢。” 我实在无语,这个女孩从小被保护得太好,对外界一点危险意识也没有,以后肯定很容易吃亏。 “那我实话告诉你吧,我来这里是捉鬼的。”我故意吓她,压着声音说:“一只千年老妖怪一样的厉鬼。” 没想到庄琼非旦没被吓住,反而惊讶地看着我,那两只眼睛都快变成惊叹号了。 “曼曼,太阳这么猛,你居然说要来捉鬼?是什么鬼啊这么厉害?敢在大白天出没的鬼,一定不简单。” 我没好气地说:“是只帅到天理难容的帅鬼,听说他帅晕了不少年轻女孩,我今天是来替天行道。” 这话根本一听就是胡说八道,可是庄琼居然激动地抓紧我的肩膀:“有多帅啊?有你那个男朋友帅吗?对了你那个男朋友叫什么名字我昨天都忘记问了?你们是怎么认识的,这种帅到只能在天上找的男人,你到底是从哪里捡来的?” 我说:“庄琼,我有点后悔找你来帮忙了。” “别介啊。”庄琼赶紧闭嘴,不过又忍不住小小声地问:“我真的很好奇你男朋友的名字,不过昨天是真不好意思问。我感觉他对我笑上一笑我都能晕过去,为了我的美好形象,所以我只能选择赶紧开溜。” 我已经不想再跟庄琼说一个字。 现在只要提到九越灵,我就觉得肚子疼,心疼,浑身都疼。 偏偏庄琼还在那边叽叽喳喳个不停,让我有些烦躁,忍不住大声说:“庄琼,我呆会给你介绍一个比九越灵还要帅一千倍的帅哥,你能不能不要再提九越灵了?” “九越灵?你男朋友叫九越灵?”庄琼呆了呆,夸张地说:“天啊,这个名字酷毙了有木有?你居然说有比九越灵还要帅一千倍的男人,你撒谎也不知道打打草稿。” “你别吵了!”我的心突然沉下来。 我明明已经按照方向和路线走到了半烟住的地方,可是为什么我现在却看不到半烟住的房子? 难道是我记错了路线? 可是昨天九越灵带我来的时候,没有用瞬移功能,我也不是路痴,把路线记得很清楚,怎么今天就找不到半烟的房子了? “你在找什么?”庄琼问,一边顺着我的视线东看西看。 “在找一个小房子。”我努力回忆那个房子的外貌。但好像只能想起四四方方,小小的,其余什么都模模糊糊地记不起来了。 第49章 成精的树根 真是奇怪,半烟的房子虽然不大,但也不至于找不到了啊? “哪有什么小房子?”庄琼说:“我都来过这里好几次了,从来没有看见过什么小房子?你是不是记错了?” 我问:“你来过这里?” “对啊,我刚刚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我认识这里的路,抄近路过来的。你怎么了?好像心不焉似的。” “你来这里干什么?” “就跟几个朋友来这里玩野炊。”庄琼眼睛亮亮地看着我:“怎么,你也有兴趣吗?等天气凉了,我们再来野炊的时候,叫上你好不好?” 我没回答,而是皱着眉地问:“你刚说从来没有见过这里有房子?” 庄琼说:“是没见过,这里荒郊野外的,有个房子不是很奇怪吗?曼曼你到底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是不是这里发生过什么可怕的事情?” 很多人来这里,却没有见过房子,我很快想到一个可能:半烟不是普通人,他拥有九个轮回的记忆,也许他的房子用了什么奇怪的道术隐藏起来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可能性一旦在脑海里冒出来,我就再没半点怀疑。于是我扯开嗓子大声朝房子的方向喊:“半烟,你能听到我说话吗?如果听到了,出来接我一下,我有事情找你。” “曼曼你在做什么?这里没有人,这附近更不可能藏人,你在喊谁?”“庄琼大概被我的举动吓着了,朝四周围张望了一圈,躲在我身后抱着我肩膀,小声说:“要不咱别找刺激了,回去吧。” “嗄”“嗄”“嗄”,几声怪异的声音突然在头顶响起。我和庄琼同时抬头,看到几只黑色的鸟扑腾着翅膀从这棵树飞到别一棵树,发出的声音怪异,让人听着头皮都发麻。 “这是乌鸦吗?怎么这么倒霉啊,碰上这种鸟。”庄琼抓着我肩膀的手一用力,我痛得叫出来声。 安静的树林里又出现了另一种怪异的声音:“丝”“丝”的,一声接一声。从不远传来,声音像人又不像人。我和庄琼对视一眼,互相搀扶着朝声音那里走过去。 一棵巨大的树出现在我们面前。 树身很宽,起码得有三四个成年人手拉手才抱得过去。树身底下有个大洞,比两个大脸盆加起来还要大。 树洞就像一个张大的巨口,里面黑漆漆的,好像藏得下各种古怪可怕的东西。那些“丝丝”声就是从树洞里传出来的。 庄琼的小腿直抖,脸雪白雪白的连点血色都吓没了。要不是我死死拉着她,肯定一屁股坐地上去了。 这附近住着半烟,我倒是想看看,树洞里到底藏着什么妖魔鬼怪。 我死死地盯着树洞,突然,几条黑色软滑的东西,从树洞慢慢伸出来。 这些东西像树根又像头发,一概根像小指粗细,旁边还长满小分枝,就像一根根小刺。如果有密集恐惧感症的看了,估计得病上好几天。 从树洞里爬出来的黑色长东西越来越多,就像不断生长的头发,一大根一大根的。又长又细,密密麻麻地在树身周围盘旋。树洞已经被这些黑色的“头发”覆盖住。“头发”仍然在生长,而且越伸越长,甚至开始往我们脚边伸过来。 我反应过来,拉着面如土色的庄琼不停后退。那些“头发”越长越急,眼看就要缠上我们的脚了。 我经历过很多可怕的场面,倒还能勉强镇定,庄琼却已经开始又喊又叫,阵脚大乱,看样子被吓得不轻。 “乒”! 就在这时,我的耳边传来很清脆的声音,我立即就想起昨天晚上半烟拔剑时的那种声音。 我心里一喜,朝声音发生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到半烟出现在那里,他一看见我就快步奔了过来。 他把手里的长剑朝那些长“头发”挥过去,“头发”立即像老鼠见一猫似的,开始一点一点地后退着,最后慢慢缩回洞里,直到消失不见。 树林里回归平静,刚刚所见的一切,就像做了一场恶梦。 我和庄琼背靠背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庄琼不停地拍胸口:“吓死我了。曼曼,这是什么鬼地方啊?我不想在这里呆下去了,我要回家,我以后再也不来这里了。” 她说着说着又抽抽上了,没一会,哭得惊天动地,我赶紧拍着她的后背不停安慰她。 半烟沉默地站在一旁,直到我们的情绪都平稳下来,他才问:“小七,你怎么一个人来了?找不到路吗?九越灵呢?他不陪你来吗?” 我问:“我一个人不能来吗?” 半烟看向我身旁的庄琼,嘴角有些下沉:“你来找我,但为什么带一个陌生人过来?” “小琼不是陌生人,她是我的好朋友。”我连忙说:“半烟,你今天早上说过的,我如果有事可以随时来找你。” “对,我说过。”半烟指着庄琼说:“你可以随时来找我,但她不行。你让她立即离开这里。” 惊恐过去后,庄琼又恢复她旺盛的八卦精神,靠到我耳边小声说:“曼曼,这就是你说的那个比九越灵帅一千倍的人?怎么感觉冷冰冰的?态度还这么恶劣。” 我早就领教过半烟话里的刺头,所以也没觉得有什么,小声回应庄琼:“我第一次见到他时候,他的态度比这次恶劣十倍不止。你别放在心上。” 安抚住庄琼后,我又对半烟解释了一遍:“是这样的,小琼是我的好朋友,因为接下来我请你帮忙的事跟她有关,所以我才会带她一起来的。” 半烟看了眼庄琼,没有再说话,转身走在我们前头。 我知道他这样算是默认了不再赶庄琼走。我心里一喜,赶紧拉着庄琼一起跟上了半烟的脚步。 走了一会,半烟把手按在半空中,就像透明的空气里有道门,他做了个推门的举动。 然后,我眼前的景象变了个样:天好像更蓝了,树也不是刚刚的树,还有那些开满花的草地,跟刚刚荒芜的景象好像翻了个天。 然后,我昨天看到过的那个小房子,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哇,曼曼你这个朋友好酷啊。”庄琼发出惊叹声:“住的地方都弄得这么神秘,他肯定是个高人。” 我小声说:“什么高人不高人,你见过他的,不记得了吗?” “我见过他?”庄琼立马不淡定了,“这么帅的帅哥我见过居然会不记得?曼曼你说我是不是得了老年痴呆症,我居然没有一点印象。” 庄琼语气太夸张,半烟不满地朝她看了一眼。 我拍了拍她的手背,低声说:“上次你哥哥弄的那个面具派对,我们遇到了一个神仙似的帅哥,不记得了吗?” “我想起来了!”庄琼一拍手掌,“我那时还说这帅哥很面熟。不对啊,让我想想,在面具派对更早之前,我肯定也见过他的。” 那应该就是碰到陈欣怡的时候了,只是那晚路灯不亮,庄琼应该没看清半烟的样子。 我没有再说话,免得招来庄琼更多的感叹号,万一惹火半烟,翻脸不肯帮忙怎么办? 半烟带着我们进了屋子里,炽热的感觉顿时一扫而空。我好像从夏天突然就走进了冬天,迎面是拔凉拔凉的清风,浑身上下都透着股舒服劲。 庄琼眼睛不老实在屋子里四处乱转,问:“半烟帅哥,你家空调装哪里了?怎么没看到啊?” “什么空调?”半烟显得有些疑惑,明显不认识空调是什么东西。 我心想不是吧,他不知道手机就算了,居然连空调也不知道? 庄琼好像也被这个反问句难住了,一时有些呆呆的,平常的机灵都消失不见了。 半烟没有再理她,转过头问我:“你想要我帮什么忙,尽管说吧。怎么鼓着气?不高兴?” 我当然不高兴。因为太自信以为自己认识路,才会带着庄琼瞎转半天,结果碰到那些奇怪恶心的“头发”似的植物,庄琼差点吓死,我也到现在还没完全缓过神来。 我有些郁闷地问:“昨天九越灵带我走的路明明没有问题,更没有那些奇怪的植物。为什么他能直接找到你的房子,我却要靠你才得进得来?” 半烟想了想,回答我:“昨天九越灵应该是带着你从那条路来的,所以能直接进来。” “哪条路?”我马上问。 “阴间的路。” 半烟的解释让我的脚一抖,哆嗦着嘴唇重复:“阴,阴间的路?” 半烟没觉得他的话有任何不对劲,语气正常地说:“对啊,我住的这个地方,不在阳间,得从阴间过来。” 庄琼吓得又躲到我身后面去了,小声说:“曼曼我们还快点回去吧。这个帅哥脑子好像有点不正常。” 我不好再纠缠“路”的问题,转移话题问:“刚刚那树洞里面爬出来的是什么东西啊?怎么那么恶心又可怕?” 半烟说:“那是成了精的树根。它们性情温和,几乎从来不攻击人类的,今天会这么冒出来缠人,实在有点古怪。” 第50章 已经失去一滴心头血 庄琼忍不住问:“树根通常不是褐色的吗?就算有黑色的,也没道理黑得那么油亮亮的,太吓人了。” 半烟好像不太想理她,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庄琼扫兴地嘀咕:“小气,不说就不说。” 我暗暗地观察他们。 从他们刚刚见面开始,我就注意到了,半烟非常不喜欢庄琼,他对庄琼有敌意。 他们应该都没有正面接触过,哪来的敌意?而且半烟也不像那么没风度的男人,怎么会对一个女孩子产生敌意。 因为他们之间这股不知从何而来的敌意,我突然为接下来要说的事有些犯愁。 我在来这里的路上,已经打算好了:先请庄琼帮我查刘智轩的底细,最好能让人拖着他几天,让他这些天都不要往医院去。然后半烟就去给刘佳欢看看,看她是不是真撞邪了。 如果刘佳欢的病真是因为撞邪,那么势必要做法事什么的。法事这么大的阵仗,肯定不能在医院进行。所以最后还得请庄琼配合,最好能假装是刘佳欢很好的好朋友,然后说服刘爸爸和刘妈妈,接刘佳欢离开医院去别的地方休养一段时间。 这事肯定超难办的,但如果半烟肯和庄琼配合,我觉得应该能成。 暂时不去管结果会怎么样,我觉得还是先问问他们的意见,再作下一步打算。我清清嗓子,把我的想法和请求大致说了出来。 听完后,半烟没什么反应,庄琼倒是转着圆圆的眼珠子,笑着说:“查个人这样的事小菜一碟,我没有任何问题。现在就看半烟帅哥的意思啦,只要他肯帮忙,要我怎么配合都没问题。” 半烟看了眼庄琼,又看着我问:“你一定要帮刘佳欢吗?你和她不熟,连朋友都算不上,帮了她你能得到什么好处?” “我为什么要得到好处?”我反应了一会,才说:“我答应过白馨,会帮她找出凶手。而现在刘佳欢可能是唯一一个了解真相的人,只有治好了刘佳欢,我才能帮到白馨。” “那好,我换个问法。你为什么一定要帮白馨?如果你是因为怕她缠着你,我替你去把她收了,让她永远不能再找你麻烦。” 我一惊,下意识就拒绝这样的提议:“半烟你这样太残忍了!白馨的遭遇还不够惨吗?我帮帮她怎么了?反正又不会少根头发,而且她又没害过我,只不过是请我帮忙,这样也值得你去收拾她?” “你已经少了一滴心头血。”半烟冷冷地打断我,“九越灵一步步把你引到他们的身边,让你帮助它们。难道你就从来没有想过为什么?你现在剩下的六滴心头血,我敢打赌,九越灵肯定会想出别的办法来哄骗你,然后用尽所有的手段,让你把心头血一滴一滴拿出来,直到把命都搭进去为止。” 我听得呆住,有点头昏脑涨的,完全不明白半烟在说什么。九越灵为什么要害我?他虽然纠缠我,但总是表现得很喜欢我,他为什么害我? 难道我前世不是他的恋人而是他的仇人?不对啊,九越灵一直都对我很好,他不会害我的。 我很坚定地告诉自己,九越灵不会害我。可是我又犹豫着想,鬼的世界我不懂,我哪知道他心里的真实想法?他在阴间是个有身份的鬼,或许真是因为我的血有对他有用处,对会对我一个人类纠缠不休。 我矛盾不已,胡思乱想,导致肚子又开始剧烈的痛起来,额头都冒出冷汗来。 半烟见我这样,没有再说话。他递来纸巾,替我擦汗,眼神很温柔。 庄琼也呆了,傻乎乎地问:“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一句都没听懂?心头血是什么东西?九越灵不是曼曼的男朋友吗?他为什么要害曼曼?半烟帅哥,你为什么把别人形容得这么恐怖?” “人心本来就险恶。你不必懂装不懂。”半烟猛得看向庄琼,眼睛里透出股彻骨的森寒,不但吓坏庄琼,我都吓了一跳。 直到这一刻我终于确定,半烟的的确确对庄琼有敌意。从庄琼的举动看来,他们这一世还没有任何交集。那么半烟的敌意,应该是来源于恢复的那一世记忆里。 我突然有些后悔,不应该把庄琼带来这里的。 庄琼不知道我此时心里在想什么,她被半烟弄得莫明其妙,紧紧地抓住我的手臂,估计是想寻找安慰。 我很想告诉她,半烟的性格就是这么古怪,让她别放在心下。 可是我安慰的话还没说出口,庄琼突然指着我的额头叫起来:“这是什么?是上次我见过的图案!又出来了!曼曼我就说你的额头有图案。天啊,这次看得好清楚。真是有七片花瓣的雪花印记,好漂亮。” 我愣住。 胎记又出现了? 据说我这个印记跟前世有关,于是我下意识先去观察半烟的反应,想看看他是高兴还是生气。 半烟的脸色很平静,不喜不悲。 也对,我的额头会现出胎记,应该早在他的意料之中。 庄琼对着我的额头仔细地看了又看,惊疑地说:“好奇怪,有一片花瓣颜色很浅,感觉好像一朵花缺了颗牙似的,看着怪别扭的。” 半烟没有说话,我看到他放在桌上的双手紧紧握了起来,握得骨节都咯咯地响。 原来,对于这个突然出现的胎记,半烟还是有情绪的,刚刚表现得那么平静肯定是想假装不在意。 我突然很想知道,这个胎记是怎么回事?更想知道,这个胎记是九越灵刻上去的还是天生的。 庄琼拿出了随身带的小镜子递给我,我接过一照,这回终于见到了一直只在传说中听说过的胎记。 七片花瓣的胎记,颜色深蓝,像朵晶莹剔透的雪花。 “原来我的胎记长这个样子的。”我对着镜子左右看看,勉强笑道:“好像还挺漂亮的,只是缺了片花瓣,感觉有点形影美观。” 半烟突然一拳砸在桌子上,桌子震了震,还好没被砸碎。 我眉心一跳,忍不住说:“半烟你干什么突然吓人。” “七片花瓣,七滴心头血。”半烟激动地说:“小七你还不明白吗?这几片花瓣是你的命,一旦这些花瓣全都消失,你也会跟着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你爷爷当年耗尽一身修为替你隐藏印记,没想到最后,你还是逃不过这个劫数。” “你在说什么?”我好像听明白了半烟的话,又好像没听明白,脑袋里顿时一下子全都是桨糊,完全转不过弯来。 胎记跟血有什么关系? 半烟认真地说:“小七,你听我说,以后不要再接近九越灵。不管他说什么做什么,你都不要再相信他。我昨天没有把这些事告诉你,回来后就一直在后悔。你下次见到他后,要把摄魂珠还给他,从此跟他一刀两断,然后我能来保你这一世性命无忧。” 不知道怎么的,我很逃避这个话题。我不愿提起九越灵,更不敢想跟他一刀两断的事。我今天早上和九越灵把话说得那么清楚,可他还是撂下狠话来,说一定要让我慢慢适应他的存在。 我知道九越灵没那么容易会放过我的。 为了缓解气氛我只能没头没脑地问:“半烟,说了这么多你到底肯不肯帮我?帮我去治刘佳欢,如果能治好她,他们全家人都会感激你的。” “你还在想这件事?”半烟有些意外,“我已经把事情跟你讲得这么清楚,你不去考虑自己的安危,还是要先去帮刘佳欢?” “对,不管怎么样,我还是想帮刘佳欢。我觉得我应该帮助她的。” 那副无框眼镜下的清澈眼睛在我眼前晃来晃去,我反复地说:“小喜是个好女孩,一直在为她姐姐的事发愁。我一定要治好刘佳欢,然后要她清清楚楚地告诉我,那一年到底发生过什么事。如果不把白馨的事查清楚,我天天晚上做恶梦,觉都睡不好。” 我不知道我说这番话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但半烟和庄琼都没有说话,庄琼更是呆呆地看着我,眼睛又现星星状。 半烟叹了口气,最终说:“你总是这么一意孤行不顾后果。好吧,我答应你。我帮你把刘佳欢的病治好。” 庄琼扑过来抱我的肩膀,大声说:“我也会替你把刘智轩的底细查得清清楚楚,连他多少根头发都会查清楚。” 我由衷地说:“谢谢你们。” “半烟,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不能帮小七。你会害了她。” 一个清甜的声音从屋外传来,我眼睛一花,一个穿着白色复古长裙的少女,凭空出现在我们眼前。 她的五观很柔美,头发又长又黑,像一泓泓的清泉。 这个少女真漂亮。 我的目光完全被吸引住,再看庄琼,也是一副痴呆的模样。 半烟很不高兴地看着她:“代云,你来做什么?” 名“代云”的少女抬起眼睛,温温柔柔地看着半烟,说出的话却一点也不温柔:“你的心不够硬不够狠。既然你阻止不了小七和九越灵在一起,那么我来。” 半烟的眼神一烈,几乎燃起火苗一般愤怒,“你最好立即离开这里。” 第51章 九越灵有个未婚妻 少女的脸上荡出一抹清浅的笑容,并没有因为半烟的无礼而生气,反而有些嗔怪地说:“半烟,你不要总是板着张脸跟我说话。你客气点嘛,如果把我吓坏,我可不敢保证我,会不会说错话的哟。” 半烟冲她点点头,好像是为了什么事在忍耐这个少女。最后,半烟竟然接了张椅子离我们坐得远远的,一副不打算再说话的样子。 少女见状笑得十分满意,她扭头看向我,嘴角突然牵起,笑得倾城倾国。 这是跟九越灵一样的笑容。 我觉得迷惑极了,明明只是一个很淡很浅的笑容,而且对方还是个女孩,我却被迷得有点招架不住,三魂七魄好像都要飞走。 “你是小七?”少女把我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才出口讲话。声音里有微微的诧异:“虽然没有以前漂亮了,但眼睛和额头,倒是长得一模一样呢。” “你也认识我?”我是真的吃惊了,忍不住地朝她身后看,有影子的。 人还是鬼? 自从遇见九越灵,我只要碰到奇怪的陌生人,就会不由自主地朝他们身后看,确认有没有影子。 “我都忘了,你没有前世的记忆,自然也不记得我。”少女掩着嘴笑起来,举止娇羞而不让人厌腻,她说:“我知道你这一世的名字,叫曼天星。这个名字挺好听的,比小七有特色多了。” 半烟忍怒的声音传过来:“代云,我警告你,你再乱说话,我会毫不客气地把你扔出我的家门。” 少女也不恼,只顾看着我,好像要看我有什么反应。她说:“小七你看,这么多年了,半烟还是改不了这个臭脾气,难怪你不爱他。” 少女净说一些让我摸不着头脑的话,我终于隐隐觉得她对我不怀好意,所以我赶紧从被美色迷惑的状态清醒。 既然她不怀好意,那我也懒得跟她客气了,很直接地问:“你不用跟我套近乎,我不认识你。你是什么人?或者,鬼?” 少女惊讶地“呀”了一声,叹口气:“小七,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呢?你都没有了上一世的记忆,为什么还是讨厌我?为什么你都这样了,还要来跟我抢九越灵?” 谁跟你抢九越灵了?九越灵是你的吗?而且是九越灵天天来缠我好不好?我哪有跟你抢他? “你有毛病是不是?”我忍无可忍地呛了她一句。 这个美丽少女从一进来就说些绵里藏针的话,偏偏我又听不懂她到底在鬼扯些什么,只隐约知道她在嘲笑我。本人脾气挺冲,最受不了这样的拐弯抹角,于是我也刺她:“不管你人还是鬼,能不能说人话?” 庄琼忍不住噗地笑了出来。 少女也掩嘴笑了,依然是让人心动的娇羞举止。可是她吐出的话来就让人不那么心动了。 “小七,你还真是,都重新投胎做人了,性子还是这么不讨人喜欢。这一世你应该有爹娘吧,他们没教你怎么做人的吗?对客人说话要婉转一点。”少女的话越说越离谱,把站在一旁的庄琼惹毛了,大声说:“你才不讨人喜欢,仗着自己长得漂亮,在那里装神弄鬼净说些不清不楚的话。难道你的爹娘也没教你怎么做人吗?” “不好意思,你还真说对了。而且我是鬼,不用学做人。”少女的话让庄琼呆了,脸瞬间就吓白了,她扯住我的一只衣袖,又开始往我身后躲。 “是你?”突然少女很惊讶地对着庄琼仔细地看了又看,脸上露出古怪的表情,“你怎么会和小七成了朋友?” “啊?”庄琼肯定没料到少女会突然来这么一句,在我身后伸出脖子,不服气地反问:“我为什么不能跟小七,不对,是曼曼。我为什么不能跟曼曼做朋友?” 少女貌似对庄琼不太感兴趣,重又看向我。这回她收起刚刚那些玩闹的表情,很认真地说:“曼天星,我叫乐正代云。我是九越灵的未婚妻,很高兴可以重新认识你。” 我心底震惊,简直无语,阴间还有未婚妻这种说法? 半烟终于开口,似乎已经忍耐到极点,“代云,你今天来这里,九越灵知道吗?如果没什么重要的事,你最好马上离开。” “半烟,这就是你不仗义了。小七前世毕竟和你有过一段姻缘,你不应该这么害她的。我来这里,只不过是想劝劝你,别因为一时心软,再害了小七。” 半烟咬着牙说:“我永远都不会害小七,这一世,我一定能护她周全。” 乐正代云不理会半烟,却看向我:“小七,上一世都是因为九越灵和我,你会才落得那样的下场。我郑重地向你道歉,我是真的很内疚。你要相信我,这一次我只是想帮助你。” 乐正代云的话让我心里很不舒服,心脏一点点地痛起来,肚子里的某一个部位,更加痛得无法用语言描述。 “你想帮什么?你要怎么帮我?”我盯着她:“半烟怎么就会害我了?有本事你把话说清楚,别在那说一句遮九分真的,让人觉得你的心肠配不上这副好皮囊。” 乐正代云的脸色顿时变幻莫测,“小七,我好言相劝,你却出言不逊。既然话不投机,我还是告辞吧。” 乐正代云说完人就不见了,庄琼回过神来,冲空气里骂:“会玩消失了不起啊,有本事别走,咱俩好好说说道理。” 回应庄琼的,是一声从遥远之地传来的娇笑声。紧接着是一道清脆的声音,好像有什么东西朝庄琼弹了过来,庄琼眼睛一瞪,连喊痛的声音都来不及发出,就晕倒在地上了。 “怎么回事?”我大惊,赶紧过去扶她坐起来,摇晃她的身体,一边不停呼叫:“小琼,你醒醒。” 半烟把手背放在庄琼的鼻子下探了探,很快说:“没事,被打中昏穴,睡一觉就会醒。” 我放下心来,和半烟合力把庄琼搬到一旁,为她找了个比较舒服的角落,才把她放下。 我一边替庄琼盖上薄被子一边问:“为什么不能让小琼到你的床上躺一躺呢?她身上的衣服又不脏,不至于弄脏你的床被。” 半烟冷冰冰地说:“我不喜欢其他人碰我的衣物。任何人碰过的东西,我都不会再用。” 真是个怪人。 我在心里回忆了一遍,难怪我每次见过到的半烟,他身上总穿着不一样的衣服,而且我老感觉他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却原来是个有洁癖的人。 安置好庄琼,我和半烟靠着墙壁坐到干净的地面上,重新聊起刘佳欢的事。其实我是怕,如果不聊点什么分散注意力的话,我会难受死的。 那个美丽的少女从出现到消失,用了不到十分钟的时候,就把我的心情搅得天翻地覆,千头万绪像杂乱的线丝一样,绕得我脑袋发涨。 我明明一点也不想再见到九越灵。我已经打定主意要拿掉他的孩子,我想离他越远越好,从此再也不要对他产生半分的心动。 可是乐正代云的这句“未婚妻”,让我瞬间像跌进一个冰窖似的,浑身都发冷。 他们共同拥有那一世的记忆,少女说她和九越灵亏欠过我,觉得对不住我。她的话让我觉得,九越灵接近我,只是为了补偿。 我突然恨自己,为什么这种时候,还能这么理智地分析问题?如果能像庄琼那样,啥也弄不清楚,整天没心没肺嘻嘻哈哈多好。 半烟倒了杯水递给我,低声问:“你没事吧?” 我接过水杯灌了一大口水,才问半烟:“你一直都认识这个叫代云的少女吗?她真的是九越灵的未婚妻?对了,你不是说我跟九越灵有冥婚关系吗?你说冥约是死结解不开的,为什么他能转身就找个未婚妻?” 半烟看着我,好半天才说:“这种冥约只对你有约束力。它约束你不可以跟其他任何人结婚,甚至不能和异性朋友太接近,否则会害对方受伤甚至有性命危险。但九越灵只要遵守约定,不在阳间找别的异性冥婚,他是可以在阴间拥有妻子。” 这真是见鬼的解释?我沮丧地问:“怎么办半烟,难道真的要到死那天,我才能解除和九越灵的冥约?他有个那么漂亮的未婚妻,为什么还要来招惹我?” “总会有办法的”。半烟低声说:“实在不行,我就替你把九越灵杀了。” 我摇头笑了,九越灵如果那么容易杀,半烟就不会追了他几个轮回。 我把头仰起靠在墙壁上,有气无力地说:“半烟,乐正代云的话真让人吃不消。我突然很好奇我的前世到底有什么样的故事,可是同样的,我又害怕知道前一世的事。这两天发生了太多不好的事情,我好累啊。觉得做人太TM没劲了。” 半烟愣道:“小七,你怎么讲脏话?” “这里又没有长辈更没老师,讲句脏话怎么了?”我说着说着,把头靠到了半烟的肩膀上。 我其实是累坏了。 我这一靠,半烟浑身都震了震,我马上说:“肩膀就当借的,我只靠一会。放心,我会替你把衣服都洗干净的。” 我不记得自己怎么会睡着了。 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天都黑了。我大力一拍脑袋,今天要做事,因为乐正代云的出现,半件也没办成。 我赶紧拿出手机打小喜的电话,想确认她在不在医院。 怎么办?我白白耽误这么大半天的时候,刘佳欢也不知道有没有再受到威胁? 第52章 你不能冤枉我哥哥 出于直觉,我总觉得威胁刘佳欢的人,或多或少会跟刘智轩有关。 可刘智轩毕竟是她们的亲人,如果他对家人使坏,那这一家人得有多伤心啊?我甩甩头,真的但愿是我多心想错了。 小喜的手机很快打通了,但一直都没有人接听。 我的心顿时有些乱,没头没脑地想,小喜会不会在加夜?还是她现在人在医院,但正好这个时候走开,或者去上厕所或者去打水,所有手机没带身上? 突然一道灵光划过脑袋,我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漏掉了什么重要的细节。 我理了理思路,想起庄琼家的鬼窝;王子墨家出现的那块血玉;还有齐可自杀,堂姐被齐可附身;刘佳欢的疯病,刘家弟弟的古怪行为。这些事情,之前看似没有任何关联,但就像半烟所说的那样,如果这些事都是九越灵故意引导我去知道去参与的,那么事情就变得有些复杂了。 光是陈欣怡那件事,我就觉得好像是有人在故意安排我跟庄琼认识。 这个躲在黑暗后面,操纵整件事的人,到底是谁? 很莫明的,我隐隐有些怀疑,这个操纵的人,会不会是庄琼的哥哥,庄述。 天啊,这个想法太荒唐了,我赶紧摇头。 “我刚才听到房间里传来动静,就知道是你醒了。”半烟边说边走进来,他手里端着碗热腾腾的小米粥,关切地说:“你今天一天都累坏了,中午饭都没吃,就一觉睡到了现在。来吃点东西,别饿坏了胃。” 会关心人的半烟,居然给人一种有点小啰嗦的感觉。 “小琼呢?”我接过碗,问:“她醒了吗?” “还睡着。”半烟很不在意地说:“估计把代云惹急了,所以下手重了些。” 我的肚子的确很饿,所以很快把小米粥喝完了。半烟的话又让我有些内疚,庄琼是为了我跟乐正代云叫板,才遭遇了这些。 我问:“半烟,你有什么办法能让她快点醒吗?天都黑了,恐怕她的家人会担心,我想带她回去。” “办法倒是有。”半烟端进来一盘冷水,说:“把这个往她脸上泼一泼,估计一分钟的时间都不用,会马上醒。” 这是什么馊主意?这么一盆冷水倒下去,万一感冒了怎么办? 我赶紧摆摆手说:“算了,还是让她再睡会吧。” 半烟嗯了一声,没有再出声。我看向他,发现他的眼睛里含着笑意。他本来就长得好看,这么一笑,居然丝毫不比九越灵差。 人都是食色动物,我被这个笑容弄得有点心跳加快,赶紧别开视线,装模作样地打量这个房间。 床对面的墙壁上,有幅挺漂亮的山水画,那水墨渲染得,好像水会流动云会飘一样真实。 真不错,这房子比我一个女孩住的,都要收拾得优雅整洁。 突然,我意识到一件事:我现在是坐在床上。这是半烟的床?为什么他允许我睡他床?还让我坐在他床上吃东西? 我想到半烟有很严重的洁癖,赶紧说:“真是不好意思啊,弄脏你的床被了。” 半烟并不见有半点生气。他说:“你帮忙洗干净就行。” “咦?我怎么睡着了。肚子好饿啊,我睡了多久了?有吃得没?人呢?都跑哪去了。”房间外面传来庄琼的声音,“曼曼你人在哪?怎么我睡到天都黑了,我肚子饿坏了,你快出来啊。” 我穿好鞋子走出去,看到庄琼的头发乱糟糟的,像顶着个鸡窝,滑稽不已。 我忍不住地想笑。 她看到我,拉着我问:“你怎么会从半烟的房间里走出来了?快老实交待,是不是趁着我睡着,你跟半烟躲里面谈情说爱了?” “胡说八道些什么。”我打断她,说:“半烟煮了些小米粥,味道还不错,不过估计不太能顶饿。他说里面还有好几碗,你赶紧去吃一碗,先填填肚子,出去后我们再去找点别的东西吃。” 半烟这时已经把整锅粥都端了出来,庄琼顿时两眼冒红心,崇拜地说:“半烟帅哥居然会做饭,实在是太了不起了。怎么办?我好像有点喜欢你了?” 半烟对她的花痴表白没有半点反应,放下锅就离开桌子。 庄琼撇嘴,我替她盛了碗粥,让她快。她肯定比我还饿,吃了两大碗才肯放下碗筷。 我替半烟把碗筷收洗干净后,就和庄琼跟半烟告别。 半烟把我们送出小树林外面,最后还是不放心地说:“这么晚了,我还是把你们送到家吧。” 我今天已经麻烦半烟一整天,实在不想再麻烦他。但庄琼很高兴地说:“谢谢半烟小帅哥。” “小琼!”我有些不满意地叫了声。 庄琼于是跑到我身边拉衣袖,年纪比我大居然还朝我撒娇:“好曼曼,我知道你心疼半烟小帅哥,怕他辛苦。可我们是女孩子,而且都长得这么貌美如花,万一遇到坏人怎么办?” 半烟冷哼了一声,我也受不了地直打哆嗦。 “你自个臭美就好,干嘛拉我下水?”我看向半烟:“你不用理她。今天打扰你一天了,你先回去休息。我明天再来找你。” 半烟坚持地说:“我先送你们到家。” 最后,半烟还是决定把我们先送回家。 我不会开车,半烟估计也不会,所以车是由庄琼来开。 这里是郊外本就僻静,加上现在是晚上八点多了,又黑又静的,只有庄琼那辆车的两盏车头灯能勉强照路。 突然,我看到左手路边站了个年轻女孩,穿着一身飘逸的红裙,样子看不清。 她朝我们招手。 “小琼。”我刚开口说话,半烟伸出手指放在我的唇上,轻轻地说:“别出声。” 庄琼正在专注开车,听我喊她又没下文,于是问:“干嘛?” 原来庄琼根本看不到那个红裙女孩。 这年头,鬼太多了。 我马上摇头,“就是想让你别开那么快。” “就这个速度还快?”庄琼夸张地说:“如果不是因为天太黑有些摸不着边,我起码得再加二十个码。” 庄琼还在那说个不停,我却已经闭紧嘴唇,生怕尖叫声会从喉咙里突然蹦出来。因为我看到车窗外突然飘来很多白色的纸钱,风把纸钱吹得到处乱飞,有些被吹得贴到车窗上,很诡异。 更惊恐的还在后头:一只干瘦的手伸到车窗上,把纸钱拿走了。 我紧紧咬住嘴唇,那只干瘦的手拿完纸钱后,还把头低下来,透过车窗迷茫地看向我们。 那张脸有一半是没有的,我顿时想起给庄琼开车的郑伯。他那晚化的就是这样的鬼妆。 半烟拍拍我的手背,让我别怕。 好不容易把车开出这片黑暗地带,庄琼吹了声响亮的口哨,“终于出来。M的刚刚那里好像被鬼遮眼了似的,感觉两眼一抹黑,什么都看不见。就算树多点,但也太黑了。曼曼我以后再也不要来这里的,太吓人了。” 我没吭声。 如果把刚刚那只捡钱的鬼告诉庄琼,她没准会吓得车都开不了。 我说:“小琼,你把车直接开回你家吧。反正我住的地方离你家不远,我自己坐公交车回去就行了。” 庄琼不同意:“不用啦,我先把你送回家。然后半烟帅哥把我送回家,这样的安排最好了。” 半烟吐出一句话:“先去庄琼家,我送小七回去。” 庄琼安静了几秒钟,才说:“好吧。随便你们。” 车一路安静地朝前开,很快,庄琼家的大门出现在眼前。 庄琼说:“我马上就到家了,你们只会回去时,要注意点分寸哟。” 我坐在车后面看不到庄琼的表情,虽然她说着玩笑的话,但我老觉得她好像有点生气了。我想了想,说:“小琼,明天早上我们再会合,我会去学校附近的永生早餐店等你。” 庄琼很快说:“可以呀。” 感觉她真的没有生气,我才说:“小琼,我有个请求。关于刘佳欢和刘智轩的事,你能不能替我保密,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你的哥哥。” 车猛地刹住,庄琼回过头看我:“你这是什么意思?” 车厢里光线不亮,我还是看不清庄琼的表情,可我感觉到,她是生气了。 我解释:“你不要误会,我只是不想节外生枝。” 庄琼有些激动地说:“白馨姐是我哥的女朋友,现在好不容易知道了刘佳欢也许跟白馨的事有关,你却不让我告诉我哥?你几个意思?你是不是觉得我哥有可能是凶手?所以才不敢让我哥知道?我想起来了,你之前一直不让我跟着你去调查白馨姐的事,你是不是以为,我是我哥派来你身边的间谍?” 我目瞪口呆,今天请她帮忙的时候,她答应得这么爽快,我还以为她至少会尊重我的要求。 “小琼,你误会我了。” 庄琼是我现在最好的朋友,我不希望她因为这件事和我产生隔阂。 我说:“就算我怀疑你的哥哥,但我真的从来没有怀疑过你。” 庄琼几乎炸了起来,大喊大叫地:“你承认了?你真的怀疑我哥哥?曼天星你怎么这样啊?今天那个叫代云的少女鬼来挑衅你,我还不怕死地跟她叫板,你怎么能怀疑我哥哥?我哥那么喜欢白馨姐,你不能这样冤枉他。” 第53章 精神病院里的“鬼” 这样的庄琼简直有些不可理喻,我说一个事,她硬要扯出些别的事情出来搅稀泥。 我压下心里的火气,冷静地跟她讲道理:“小琼,你现在太激动,我觉得我们没有必要再谈下去。但我还是要告诉你,我不会无缘无故怀疑你的哥哥,事情的细节我以后会慢慢告诉你。我不管你哥哥以前跟白馨的关系怎么样,我不相信他就是不相信他。当然如果你还是决定要把刘智轩的事告诉你哥,我没办法。至于你哥知道了之后会怎么样反应,我会自己想办法。” “不谈就不谈!”庄琼拉开车门跳下车,蹬蹬几步就走进她家大院里,很快有司机过来帮忙停车。 我和半烟从车上下来,无奈地看着庄琼负气的背影。 我叹了口气:“希望庄琼能把我的话听进来,不会把今天的事告诉庄述。” 半烟说:“庄琼跟她哥的感情很好。而且她眼看着她哥哥为白馨的事,难过了这么多年,已经很心疼她哥。好不容易有了点眉目,你却突然说怀疑她哥,她肯定要替哥哥打抱不平。小七,你有时候讲话不应该这么直接,本来可以换个婉转点的说法,也不至于把关系闹得这么僵。” “怎么个婉转法?”我问。 “看来你真的半点不懂人情世故。”半烟说:“你可以说怕她哥哥伤心,事情没查清楚之前还是先瞒着他,免得他又担心受怕之类的话,总之不能表露出你怀疑她哥的意思。” “哦。”我点点头,不由得对半烟有些佩服:“半烟,我发现你挺懂女孩心思的,能跟我说说吗,为什么会对庄琼有敌意?” “敌意?”半烟愣了愣,说:“有那么明显?” 我点头:“就差没把那俩字贴额头上了。” 半烟于是说:“其实你这么聪明,肯定早猜到了原因。庄琼她是我恢复的那一世的记忆里,一个对小七来说很重要的人。她那一世太坏,以至于我现在看到她,就忍不住地厌烦。” 半烟的眉心皱起来,像个丑化的川字,让我感觉不舒服。我忍不住说:“半烟,你为什么不肯喝孟婆汤?老记着上一辈子的事情,这样活着多累啊。还有,不管我们上辈子作了什么孽,总归已经成了前尘旧事,不要再拿来针对这一世的善良人。” 半烟说:“你说得对,我不应该把上辈子的过错,强加到这一世的庄琼身上。你们都已经是全新的一个灵魂,她毕竟已经不是那一世的她。就像现在的你,也不是那一世的你。如果你还是上一世的你……” 半烟后面还说了什么,声音太小,我没听清楚。 我十指交叉反撑到头顶上,在半烟面前倒退着走路,边走边笑:“开心点嘛。如果我们下一世还可以投胎做人的话,一定要记得喝正牌的孟婆汤,把这一世所有好的跟不好的记忆统统忘掉,那样才能活得轻松。” 半烟没有再说话。 走出庄琼家小区没多远,迎面来了部出租车。我伸手拦下,坐进去后问半烟:“我先去趟医院,你来不来?要不预先去看看刘佳欢的状态?” 半烟很认真地看了看我,然后才摇头,“不了,我明天会来找你。你放心,答应过你的事情,我一定会做到。” “那,再见。”我不清楚半烟在犹豫什么,更不清楚少女鬼代云,九越灵以及半烟他们仨口里说的“帮我就是害我”,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今天一天够呛的,无意再多想其他,朝半烟挥手告别。 出租车开到医院的时候,已经九点多了,不知道这个医院有没有门禁?是九点关门还是十点? 我付完钱后就匆忙地朝医院跑进去,然后直接坐电梯上到八楼后,发现八楼外面的大门果真关上了。 我站在门外面有些着急,不停地拔打小喜的电话,可是电话通了,就是一直没有人接。 恰好这个时候,有个护士开门出来。她手里托着药箱,估计是去取药的。 我一喜,赶紧走过去,诚恳地对护士说:“我是7号房刘佳欢的朋友,刚刚出去买了些东西,回来门就关上了。我还得进去陪护病人,您能不能放我进去?” 护士看了看我,刻板的脸上露出点表情来,说:“我好像是见你来这里。这样,这次你就进去吧,以后早点。我们这九点十分就门禁了,病人要休息。” “好好好,谢谢你啊。” 我忙不迭地答应着,很快走进7号房。 病房里开着电视,正在播放一部战争神剧,其他两个病床的病人和家属都看得津津有味。小喜则坐在刘佳欢的病床旁边,两姐妹手拉手,不知道在说什么。 看到我,小喜非常惊讶,赶紧朝我走过来说:“曼同学,你怎么会来?现在都是门禁时间了,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来看看你姐姐。”我说:“你的手机都没有声音吗?为什么一直不接电话?” 小喜走过去把手机拿过来,打开一看,真的好几个未接电话,全都是我打进来。她仔细地检查手机后说:“奇怪,我没有调静音啊?怎么一直没听到手机响?” 刘佳欢坐在不远处看着我们,诡异地笑起来:“手机声音,被鬼挡喽。” 我听得心里一毛,看着刘佳欢。 她的眼睛亮亮的,笑得纯真无害。也不知道这个时候的她,是病发了,还是只是开玩笑? “姐姐最近老喜欢开这种玩笑,你别放在心上啊。”小喜问我:“打这么多电话,你找我什么事吗?” 我有些违心地说:“我就是想问问你,晚上有没有家人给刘佳欢当陪护的?因为她这两天因为我的缘故,情绪有些不稳定,所以我有点担心。” 小喜很感动地说:“曼同学,你人真好,才认识我姐这么短的时间就这么关心她。你放心,我们一直有家人陪护姐姐的。原本爸爸顾有护工,但护工顾了好几个,都做不了太久。有一个甚至连工资都没拿,第二天直接就走人了。没办法,爸爸只能和妈妈还有我,轮流给姐姐当陪护。有时小轩弟弟有心情了,也会来陪一两晚。” “你弟弟也会来?”我一惊,实在想不到,他那样的性格,能在医院陪病人呆一晚上。 “对啊,小轩其实挺懂事的。我觉得爸爸收养的这个男孩,还不错。” 病房里电视还在放,刘佳欢眼睛无意识地看着电视机,突然蹦出这几个字来:“弟弟,坏。” 小喜有些惊讶,不过很快笑了。她对我说:“小轩挺调皮的。以前就很喜欢作弄我跟姐姐。他小时候特别喜欢装鬼吓人,半夜三更的,敢自己一个在客厅等上大半个晚上。等着我们出来打水或者上夜厕经过客厅的时候,他就突然从某个小黑角落里蹦出来,把手电筒往脸上一照,眼翻白眼舌头一伸,能把姐姐吓得几天都不敢起夜。姐姐估计现在是想起那些事来了,所以才会突然说这些话。” 我点点头,很识趣的没有继续问下去。 小喜和我又聊了一会,病房的人都开始关电视刷牙睡觉。 “要不问下护士,能不能让你出去?”小喜接我走到病房外面,问了一圈得到的答案是:门禁时间,不允许随意开门进去。 小喜对我说:“晚上这里蚊子特别多,而且床这么小,你今天晚上怎么办啊?” 我说:“库房里应该还有些陪护床的。我去拿一张过来,随便挤挤,一晚上就应付过去啦。” 小喜很快把折叠小床拿了出来,抱歉地对我说:“真是不好意思,连累你跟着睡病房了。” 我摇头,“我爷爷出远门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家里一个人都没有。就算能出去,我一个人也不敢睡的,在这里正好还有伴了。” 小喜终于释然地笑了:“曼同学,你真是个很好相处的女孩。” 我说:“以后叫我天星吧,咱们都这么熟,算得上朋友啦。再同学同学地喊,就很见外了。” “好,天星。”小喜高兴地说:“你的名字真好听,我真高兴认识你。” 刘佳欢呆呆地说:“好听,没用。好看,有坏人。” 她的话没头没脑的,我和小喜相视一笑,都没太放在心上。 没过多久,病房的灯也熄灭,病人们要休息了。我没带衣服过来,只能到洗手间里随意清洁了一下身体,打算明天再回爷爷的小店里好好洗个澡。 洗完后出来,病房里已经安静了。连小喜在内,大家都睡着了。我也躺到小床上,迷迷糊糊地酝酿睡意。 刚想睡着,突然听到有人门开的声音。我赶紧睁开眼睛看过去,原来是护士进来巡洋。 我重新闭上眼睛睡觉。 但是,护士离开没多久,又有人开门进来了。 脚步声太轻,如果不细听,根本听不到有人进来。 不对劲。 我猛地坐起来,于黑暗中辨认走进来的“人”。它穿整套宽松的白色衣服,脚步轻飘飘的,给人一种它是飘着进来的感觉。 我不由朝刘佳欢看过去,隐约看到她已经坐了起来,坐在病房那头紧紧抱着自己,肩膀和脑袋直发抖。 原来真有东西缠刘佳欢。看来我今晚是来对了。 我兴奋得连害怕都忘了,仗着自己有摄魂珠,壮着胆子下地穿鞋,朝进来的那个“人”走过去。 可是,它不怕我的摄魂珠,居然半步没停,继续朝我走过来,然后和我擦着身体走过去,一直走到刘佳欢的床边。 我傻眼了,难道不是鬼? 第54章 谁派来的小鬼 可如果不是鬼,它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鬼鬼崇崇地溜进刘佳欢住的病房?而且现在是门禁时间,除了医院的职工和病人们,什么人能这样静悄悄地走进来? 我见鬼的次数太多,所以把许多不可能发生的现象都往鬼身上推了。 刘佳欢把脸埋进膝盖里,吓得连喘气都不连续,感觉随时能被吓到断气。 我推了推刘佳喜,低声叫:“小喜,小喜醒醒。” 小喜翻了个身继续睡,呼吸平稳没有半点醒的迹象。 怎么会睡得这么沉? 我没心思再去考虑这么多,赶紧朝刘佳欢那边走过去。那个悄然飘进病房的“人”,已经走到刘佳欢面前,站着半天都没动一下。 刘佳欢死命抱住自己,也不敢喊出声。我赶紧按住她的肩膀,小声说:“别怕,先不要出声。” 刘佳欢这才慢慢抬起头,好像是在朝我看过来。但光线太昏暗,我看不清她的表情,估计已经被吓傻了。 那个“人”在刘佳欢床边站了好一会,也不说话也没有什么奇怪的举动,就转身走出病房。 这是什么状况?出来晃一圈,达到吓人的目的就要溜走吗? 不行,不能这样放它走掉。 我抱了抱刘佳欢,低声说:“不要害怕,我过去看看。” 刘佳欢死命摇头,抓住我的手不肯放手。 我安慰她说:“小喜在这里,那边还有好多人,他们都是你的朋友,你不用害怕。我跟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如果有人装神弄鬼,我逮住它,以后就再也不能出来吓你了。” 安抚住刘佳欢以后,我就跟着那个“人”走出病房。眼看他在走廊里像只孤魂野鬼似的走来走去好几圈,然后又锁定一个病房房,拉开门走进去。 我咬咬牙,刚要跟过去看它在搞什么鬼,一只手突然从旁边伸出来拉住我。我吓得差点尖叫,另一只手又快速地捂住我的嘴巴,把我大力拉到一个角落里,才松开我。 我惊魂未定,好在这里灯光足够明亮,也不至于吓破胆子。我看到拉拽我的人是个护士,年纪四十左右。再仔细一看,竟然是刚刚给我开门禁的那个中年护士。 “怎么是你?”我睁大眼睛看着她,“你为什么拖我到这里来?你想干什么?” “小点声。”护士似乎有些难过,看样子就像要哭了。她低低地哀求:“看在我刚刚给你开门的份上,你别再跟过去了。” 我一惊,马上问:“你也看到那个人了对不对?它到底是人还是鬼?你为什么不让我跟过去?” “他是人,是人!”护士忙不迭地说:“小姑娘,我看你像个大学生,怎么能把人说成鬼?这里是医院,咱要讲科学。” “正常人哪是他那样的?他刚刚都跑到我们的病房来了,差点把病人吓坏。你如果不能把话说清楚,我直接喊人来算了。”我才不管什么科学不科学,他吓到人了就是不对,今天晚上我一定要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他是我的侄子。”护士连忙说,“住进这种医院来的,哪还有什么正常人?我侄子这次进医院,已经是第五次了。我哥跟嫂子花光了所有积蓄不止,还东借西凑背了一身的债,他们现在都打算放弃了。我好不容易说服他们给侄子继续治疗,可不能再被赶出医院了。” “他是你的侄子?”我有惊讶:“他为什么会那样?大半夜到外瞎逛,会吓到别人的。” “我侄子不但精神有问题,还有天生的夜游症。”护士无奈地告诉我,“本来侄子有这种病我们所有人都不知道。就在一天半夜他突然起来到处乱逛,吓到了别人。然后那人大喊大叫,把我侄子也吓到了。得种病的人很危险,本来就很忌讳被人中途吵醒。侄子夜游时被吓到,就这样发了疯病,从此就时好时坏,就算治好了也不彻底,时不时又会发病。夜游症这个病症我让我哥他们瞒了下来,否则医院肯定不会收他住院的。你如果这么一喊,我侄子就会完全失去治疗的机会。” “夜游症?”我一惊,突然想起之前我住院时,同病房的广场大妈给我说过的那个夜游症医生,他在梦游的时候把病人的头都切了下来。 想到这里,我就不淡定了,“你的侄子有这种病状,万一半夜出来乱逛的时候,伤到其他熟睡的病人,那要怎么负责?不行,这事我不能替你隐瞒。” “我会看着侄子的。”护士急忙说:“我已经申请了值夜班,只要侄子住院一天,我就会看住他一天,不会让他伤到别人。” 我问:“可是医院里的病人这么多,你又怎么保证别人不会再次吓着他?” “我……”护士低下头,有点做贼心虚的感觉。我想起小喜怎么也叫不醒,不敢相信地问:“你该不会是在病人们的吃食里,做了什么手脚了吧?” “没有没有。”护士赶紧摆手,“我只是在我侄子住的同层病房里,给病人的水壶里都加了点助睡眠的药。量不大没有副作用的,只是让大家睡得沉一点。” 我大惊,一个小小的护士竟然能在医院这样只手遮天? “不行,这件事我绝对不会替你隐瞒。你这样是犯罪。”我提高声音说:“你不能为了你侄子一个人,而去伤害这么多人。” “真的不会有事的,我侄子以前顶多住院一个月就能出院。我只是在这一个月里会这样做,小姑娘,求求你了。我这个侄子本来又好学又懂事,摊上这种事谁也不想的。他很可怜,我这个做姑姑的心疼他。” “你叫什么名字?”我边问边朝护士的胸牌看过去,冯燕秋。 冯护士见我这样,居然在我面前跪了下来,哭着说:“求求你了小姑娘,我一看你就知道你是个心肠好的。你放我侄子一马,我一下特别照顾好你住院的朋友。” 她哭得很压抑,估计怕声音太大引来其他值班的人。可看在我眼里,让我觉得自己干了什么滔天大错事一样。 我活这么大,连鬼都见过了就是没见过这场面,别扭得心脏都在扑通乱跳。我转过身跳到她跪不着的位置,才说:“今天晚上这事就算了,但我希望你明天就能让你侄子出院,找其他合适他住院条件的医院去。你是个护士,不能这样害其他人。” 说我自私也好,说我冷血也行,反正我最恨这种只顾自己不理别人死活的人。更何况,小喜是我朋友,我没道理看着小喜一家人每天这样被人喂了药吃都不去管。 冯燕秋再三跟我保证之后,我才回到了病房。 刘佳欢仍然坐在病床那头,看到我进来,几乎是立即朝我扑过来。 我握了握她的手心,笑着说:“别怕,那不是鬼,只是一个犯了病的病人。” 刘佳欢不停地摇头,伸出右手指着窗边的角落。 我看过去。 隐约能看到一个白色的身影,头发好像挺长的,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 我赶紧拿出手机打开电筒照过去,只见那人低着头,头发把整张脸遮住了,头发长得都垂到地上了。手电筒刚照到她,她突然抬起头,透过头发的隙缝,能看到她的一只眼睛,是血红色的。 这样的眼睛,绝对不会是人类! 我猛吞口水,大声问:“你是什么东西?” 声间大到都有了回音,但整个病房的人都没有醒。好像我刘佳欢被这个世界隔离了,不管我们闹出什么动静,没有人能听得到。 那只长发鬼阴测测地说:“我让你多管闲事!” 鬼我见多了,这只鬼除了红眼睛,还不算太可怕。我的胆子大起来,故意问她:“我管什么闲事了?” 长发鬼并不回应我的问题,只是反复地说:“多管闲事都得死。” 听她的语气,好像下一刻就要偷袭我们,我赶紧跑过去把灯亮了。 灯一亮,刘佳欢看清了长发鬼的样子,吓得大喊又叫,举止疯癫痴狂。 长发鬼突然把头发朝我和刘佳欢伸过来,长长的头发像一条条小蛇,捆住我和刘佳欢的脖子,把我们从地上举起来。 脚一离开地面,我就感觉不能透气了,喉咙痛得跟火烧一样,我不断用手拍打这些像手一样纠缠我的头发。 刘佳欢则发出断断续续的喊叫声,我们制造的动静大得能传出病房外面了,可整个病房的人依然像睡死一样安静。 如果再没人来救,估计再过一两分钟,我和刘佳欢就能到地下去报道了。 濒临绝境,我的手更加用疯狂地去揪扯那些缠我的头发。终于,女鬼的头发缩了回去,我和刘佳欢从半空同掉回地上。 长发鬼被吓住了,很忌惮地看着我们,估计是不明白我手上有什么宝物能这么伤她。我见状大喜,马上明白过来是我手腕上的摄魂珠发生作用,碰到了长发鬼的头发。 我得意地想,连奶奶那样的厉鬼都怕的摄魂珠,当然也能把区区长发鬼镇住。 长发鬼转身想逃,我心里一急也顾不得害怕跟恶心,立即伸手扯住长发鬼的头发,嘴里喊道:“你不能走,把话说清楚了,是谁派你来害我们的?” 第55章 人鬼大战 “放开!放开我。”我手腕上的摄魂珠时不时地碰到长发鬼的头发,偶尔发出金灿灿的光亮,应该是伤到了长发鬼的魂体,以致于她嘴里发出非常惨烈的嚎叫声。 声音尖锐得像金属跟金属碰撞,让人的隔膜有点受不了,可我还是死死抓住她的头发不放。 长发鬼现在是实体,除了灵力强大,跟人其实没什么区别,所以被我扯住头发后,根本跑不掉。 我暗骂,让你把头发长这么长,让你跑出来害人,看我不扯断你的头发! 因为我有摄魂珠,她也不敢再朝我使坏。只是不停地挣扎,想朝窗户那边挪过去。 我干脆两只手都用力,扯住她的头发不放,问她:“你告诉我是什么人派你来的,我就立即放你走。” “求你放开我,求求你,我很辛苦。我的头好痛,你放过我吧。”这只长发鬼也不知道是不是只剩这点意识了,根本听不懂我在问什么,她现在来来回回只会说求饶的话了。 刘佳欢估计被这个场面吓傻,站在那里迷茫地看着我们。 我朝她说:“刘佳欢,赶紧去把小喜摇醒。我们今天合力把这只鬼抓住。” 长发鬼的嚎叫声一下接一下,刘佳欢突然浑身一震,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的眼睛亮得吓人。她冲向病床,拿起枕头拉开枕头的拉链,从里面取出一把剪刀。 这种医院,身边是不允许放利器的,怕病人伤到自己。刘佳欢用这种办法藏起一把剪刀,估计是被吓怕了。 拿到剪刀后,刘佳欢冲到长发鬼的身前,发了狠地剪向长发鬼的头发,嘴里不断地说:“我让你吓我。让你天天来吓我,我剪死你。” 这些长到能拖地的头发,应该是长发鬼生长出来的灵力。被刘佳欢这么一剪,长发鬼嚎得更厉害了,声音凄厉得我的耳膜都有点发烫。 长发鬼被我扯住头发跑不掉,有摄魂珠压制她的灵力又施展不出来,只能不停求饶。 但刘佳欢这些年毕竟被压制得怕了,根本不理会长发鬼的求饶,瞪着眼睛不停地剪。剪到后来,长发鬼奄奄一息,看起来伤得不轻。我放开了她,她也逃不掉了。 长发鬼毫无反抗能力,刘佳欢越剪越顺手,很快把长发鬼的头发剪得没剩下多少,还剪得跟狗啃似的。那只长发鬼缩在墙角里,委屈得浑身发抖,刚才要杀我们时的凶猛气势,完全消失了。 剧情突然这么反转,我目瞪口呆。看着这只有点可怜的长女鬼,有些哭笑不得。 就在这时,一个冰冷的笑声在病房响起,“想不到区区一个人类,会拥有阴间的宝物,我且借来看看。” 那个声音就在我耳边响起,一个中年人突然出现在我眼前,穿着一身白色的西装,倒是打扮得人模人样的。 我之所以会确定他是个人,因为我见过他。他是王子墨家出现过的风水师,于大骗子。 怎么回事,他不是个骗子吗?连九越灵都说他装神弄鬼没点真本事,他怎么会有这样的道术,能凭空突然就出现在人的眼前? 九越灵应该不会骗我的,可这个突然出现的于大骗子,让我有点蒙了。 怎么回事?难道于骗子深藏不露,道术厉害到九越灵都看他不透? 于大骗子伸手就朝我的手腕抢过来,我回过神来,连忙缩手。 他抢不到手珠,恼羞成怒地瞪着我:“小丫头,上次在王家,你坏我好事我没跟你计较。这次你最好识相点,自己把宝物乖乖交出来,我饶过你。” “你去死吧!”刘佳欢估计刚刚剪头发剪得欢,上瘾了。她挥舞着剪刀,不管不顾地朝于大骗子冲了过来。 于大骗子估计没想到刘佳欢一个病人会这么猛,所以也没防着。剪刀差点就扎进了于大骗子的后背,于大骗子闪身避过剪刀,手朝后面一挥,刘佳欢重重地倒在地上。 刘佳欢疼得龇牙咧嘴,眼睛里闪着仇恨的光,死死地瞪着于骗子。 于骗子看向刘佳欢,冷冷地说:“我之前饶过你一条性命,没想到终究是个祸根。今天,我就亲自送你上路吧。” 于骗子大喝一声,手掌里不知有什么力量,竟然能散出很强烈的气流。气流在他周身流转,房间里突然热得像烤火,我难受得直哼哼。 于骗子咬牙,毫不犹豫地朝刘佳欢的头顶拍了下去。 我大惊,还没反应过来,双手已经抓住于骗子举起的手掌。我大声对刘佳欢说:“快跑,跑到外面走廊去,最好能把大家都引过来!” 幸亏刘佳欢不是完全傻的。我的话音刚落,她就快速从地上爬了起来,打开房门朝外面跑了过去,并大喊大叫:“救命啊!有人要杀我!快来人!” 外面开始热闹起来,护士扬高声音问发生什么事。也有一些估计没吃到助眠药的家属,跑出来骂骂咧咧,让刘佳欢不要吵着大家伙睡着。 于骗子没拍到目标,恼羞成怒。他狠狠地抓住我的手腕,打开窗户就把我往下扔。 我吃了一惊,手脚挥舞想抓住些什么伸展出来的东西。但我一路掉下去,根本没有任何可以救命的伸展物。 这是八楼啊,这么高摔下去,肯定得摔成稀巴烂。 我害怕得直发抖,但应该还不到一秒钟的时间,我就落进了一个冰冷的怀抱里。 都不用看,我就知道是九越灵来了。 我太害怕了,也顾不得上之前说过要跟他断绝来往的话,两手一伸就抱住了他的腰。 九越灵抱着我慢慢落到地上,于骗子这时也跳了下来。 他意外地看向九越灵,突然坏笑:“九越灵殿下,在地下呆得太闲了是不是,怎么管起人类的事来了?” 九越灵面无表情地看向他,淡淡地说:“灰松老鬼,我看是你太闲了,都敢附到人类身上去。现在,你最好立即给我滚回去,给阎帝认个错,我替你求情让他饶你一回。” 我很快听明白,原来这个人不是于骗子,而是被鬼附了身,难怪会突然变这么厉害。 被附了身的于骗子又说:“啧啧,原来这个就是你看中的人类女子。长相还不如代云一半好看呢,你怎么就舍近取远不要代云呢?” 九越灵的眼睛突然就变了,冰蓝冰蓝的。这种蓝是我之前都没有见过的蓝,估计九越灵很生气很生气了。 他冷冷地说:“我的人轮不到你来评价,识相的,立刻从我的视线里消失。” 于骗子又曖昧地“啧”了几声,才带着那只差不多被剪光头发的长发鬼离开了。 等他们离开很远了,九越灵才放开我,仔仔细细地把我看了一遍。 确认我没有受伤后,九越灵突然愤怒地朝我骂:“你怎么回事?碰到这么厉害的东西,也不知道要先保护自己吗?你跟刘佳欢很熟吗?你觉得救了她牺牲你自己,自我感觉很伟大对不对?为什么这么危险的时刻也不知道喊我一声?我说过的话你都没放在心上吗?真的宁愿死也不肯再见我一面?如果我出手迟一点,你现在已经死了你知不知道。” 这样的九越灵我从来没有见识过。 我被他好像不用换气的一连串骂声震住了,呆呆地看着他。 “吓傻了,连顶嘴也不会了?”九越灵拍了拍我的头顶,“看你以后还敢不敢逞强。” 这一下拍得真狠,我痛得捂住头顶直皱眉。 我问:“九越灵,你怎么会知道我有危险?你是不是一直都跟着我?” 九越灵没有立即回答,他想了很久,才说:“小七,我不知道代云今天会来找你。我很怕她跟你说了什么不好的话,所以我忍不住来找你。在你从半烟家出来之后,我就一直跟在你身边。” 我立即问:“有你跟着我,效外怎么还会有那么多鬼啊?而且半烟好像也挺怕那些鬼的。不对,你跟在我身边,半烟怎么可能不知道?” 因为当时庄琼在场,我不好向半烟问这些。后来庄琼回家后,因为她哥哥的事我们吵架,我就忘记问了。 现在九越灵一提起来,我就立即想起来,半烟那么厉害的人,连九越灵都要躲着他,又怎么会害怕那些个孤魂野鬼。 “一个两个当然不必害怕。但你们当时经过的那个地段,刚好是鬼门大开的日子跟地点。你们碰上的,其实是一大群的孤魂野鬼。如果被盯上,没准阳气都会被吸光。” 我更加惊奇了,“为什么会开鬼门?今天又不是中元节。” 九越灵很有耐心地跟我解释:“地下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开一次鬼门。目的是让那些平时没有人烧钱的孤鬼,出来捡些零用钱花。” 原来是这么回事,我想起趴在车窗上捡钱的,长得很像司机郑伯的那只半脸鬼,心里仍然有点哆嗦。而且大半夜讨论这种问题,让我的手臂直冒疙瘩,于是都不敢再问下去了。 气氛突然变得很尴尬,我现在身怀鬼胎,而且还是瞒着九越灵的。我实在很怕他突然就发现了这件事,我现在可是一点也不想给他生孩子。 第56章 庄琼向我道歉 我今天过得像拍电影一样“精彩”,最后还差点被扔下楼,到现在仍有些怕怕的,所以不想再生出更多事端来了。 我在想找个什么借口溜走比较好。这时,那个叫代云的少女慢慢出现了,就站在九越灵的身后, 她站在那里,无比哀怨地看着九越灵的后背,然后又把怨恨的视线朝我射过来。 这只鬼是九越灵的未婚妻,她会用这种眼神看我,我突然觉得自己有种做了小三的错觉,心里虚得慌。 九越灵注意到我的表情,很快扭头看向身后。 “代云,你怎么来了?我警告过你的,不要背着我来找小七。” 九越灵的声音很冷,和对我讲话时的语气有点不一样,让旁人听了都觉得伤心。 代云果然伤心地开始哭泣,“九越灵,她不是小七,你清醒点。我才是你的未婚妻,你不能这么对我。” 我站在旁边听得嘴角抽筋,跟两只鬼在玩三角恋,不是这个世界疯了就是我疯了。我赶紧对九越灵说:“你们慢慢聊哈,我上去看看刘佳欢,刚刚闹得那么厉害,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九越灵拉住我的手臂,冷声说:“你不能走,我不会让误会继续延续下去。我现在就跟你说清楚,代云以前的确是我未婚妻,但早在几百年前,我就跟她解除了婚约。现在,你才是我的妻子。用你们人类的话说,就是已经领了证的老婆,你跟我是分不开的。” 我把手抽出来,很不满地说:“既然是这样,你先把你们的关系处理好,再来找我谈,OK?” 有没有搞错,这事情的发展怎么越来越狗血?九越灵只不过长得帅了点,却非要弄出个什么关系不清不楚的未婚妻出来,结果未婚妻还找上门来找我谈判。 最最关键的是,这两只是鬼。 我居然跟一只鬼抢老公,这个事如果传出来,我还要不要做人了? 九越灵还想说什么,我说:“你别跟来,我去看我的朋友。” 我转身朝医院大堂跑过去,一边打电话给小喜。这次小喜总算是很快接听了,估计是刚刚才醒。她说:“天星你在哪?我姐姐又犯病了,把整个八层的人都吵醒了,护士和医生现在处理我姐姐的情绪。事情要闹大了,怎么办啊。” 我说:“你先别急,我这就上去。对了,你去找一个叫冯燕秋的护士,让她给我开门,你不用说其他,直接让她来开门,不然她侄子的事也会跟着闹大的。” 我坐电梯上来的时候,门已经开了,冯护士果然在那等着我。看到我进来,她着急地问:“你那个朋友发生什么事了?情绪很激动啊,一会说有鬼,一会又说有人要杀她。你赶紧过去劝劝。” 我不知道这位冯护士是不是真的关心我们,但至少是个能帮忙的。我跟她说:“一会不管我要做什么,只要对你没有伤害的,希望你能配合我。” 冯护士一愣,但还是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只是希望你不要把事情扯到我侄子身上。” 我点头,“你放心,一码归一码,我不会把无辜的人扯进来。” 走到病房外的走廊上,很多人围在那里,闹哄哄的。几个护士试图抓住刘佳欢,但刘佳欢又喊又叫手舞足蹈的,手里又拿着把剪刀,几个护士应该是怕伤人伤已,不敢硬抓她。医生则站在一旁慢慢劝说,让她深呼吸,让她安静。 好几个病人家属站在旁边看热闹,指指点点的,又好奇又害怕。医生让他们都散了,可是他们的走得远一点,也不回病房,仍然站在那看热闹。 小喜也在试图靠近刘佳欢,不停地说:“姐姐你不要这样,我是妹妹。你把剪刀给我好不好?” 可是刘佳欢谁也不准靠近,只要一有人想靠近她,她的反应就会很大。并且十分用力的挥舞剪刀,场面太危险了。 “小欢。”我走过去,低声说:“别怕,那个人已经被赶走了,以后都不敢来了。” 刘佳欢看向我,嘴角好像有了笑容,“真的吗?他被赶跑了?” “对,我的朋友很厉害,把他赶跑了。”我看向冯护士,冯护士马上配合地说:“对啊,坏人已经被赶跑了。我们医院是不允许有坏人存在的。” 我慢慢接近刘佳欢,小心翼翼地说:“把剪刀给我好不好?我会收着剪刀,以后我和小喜一起保护你。” 也许是因为跟我一同对抗过危险和恐惧,刘佳欢居然很信任我。她朝我点点头,慢慢把剪刀放在我伸过去的手心上。 小喜立即抱住她哭起来:“姐姐,你吓死我了。” 刘佳欢情绪稳定下来,她拍了拍小喜的后背,说:“对不起小喜,吓到你了。” 医生和护士又安抚了几句,让我们都回去睡觉,明天医院会处理好这件事。 那些看热闹的人依依不舍地回了房,我们几个女孩也一起回到病房,发现整个病房的人都没醒,仍然睡得很沉。 小喜疑惑地“咦”了一声。 我没有说话,但愿那个冯护士说到做到,明天真的能把侄子送到条件合适的医院去养病。 小喜可能是被吓怕了,和刘佳欢挤在那张小小的病床上,不肯再下来了。 刘佳欢在黑暗里对小喜说:“妹妹,因为白馨的事,让你和爸妈担心受怕了这么多年,我很抱歉。” “姐你在说什么。”小喜又惊又喜地问:“姐姐你是不是病全好了?为什么你可以说白馨的事了?” 刘佳欢摇摇头,“我其实已经不记得那时发生过什么事。只隐约想起,那天我看到白馨被几个带走,然后我看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然后我就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刘佳欢的记忆模糊,可能是因为病得太久了。我知道她不可能再说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怕小喜问多了反而又让刘佳欢又犯病,所以我说:“很晚了,要不还是先睡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嗯。”小喜应着,欢喜的声音:“姐姐晚安,天星晚安。” 我躺在小小的折叠床上,怎么也睡不着。 九越灵抱着我从空中降落地上的一幕,不停地在我脑海里出现。我清晰地记得当时的感觉,我又感动又欢喜,被他抱在怀里我觉得很安心,我原来是这么地信任九越灵。 等到模模糊糊要睡着的时候,却发现有人侧身躺在我身后,一只手横过来抱住我的腰。 “小七,你在想我吗?” 九越灵的声音很好听,让我听得耳后背一阵阵地发麻。 “你怎么还不走?你那个未婚妻呢?你们谈得怎么样了?”我低声问。 “小七,你说过不让我再来找你,我想了一整天都不知道自己做错什么事。我希望你能明白地告诉我原因。” 他的声音沙哑,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累。可我转而又想,他是只鬼,怎么可能会累? 我说:“九越灵,我真的还没想好要不要跟你在一起,你不要逼我好不好?” “好,不逼你。”九越灵抱紧我,用很温柔的声音对我说:“我会等着你。如果这一世你没想好,那我就等到下一世。” 我的喉咙一紧,突然有点想哭。 后来我是怎么睡着的,我完全记不想来。等我醒来的时候,病房里所有人都起来了。小喜笑咪咪地看着我说:“昨天闹得这么晚,你一定累坏了吧?我已经打好了早餐,快点过来,我们一起吃。” 我有些茫然,明明前一刻还在和九越灵说话,怎么这一下天就亮了?九越灵呢? 我把病房左右里外都看了遍,没有九越灵的身影。 “你在找谁?”小喜问。 我问:“你姐姐呢,怎么没看到她?” 小喜回答说:“姐姐出去了,说外面空气好,想散散步。我看她精神还不错,也就让她去了。我吃完了早餐,一会还得赶地铁去上班呢,我不等你了,我先吃了啊。” 我点点头。 小喜又说:“妈妈估计会有八点左右赶过来,医院的事我已经打电话告诉过她。我们现在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昨天晚上我姐姐情绪那么激烈,医院估计会让我姐姐住封闭式病房。我跟爸妈商量了,如果医院一定要让姐姐住封闭式病房,我们就把姐姐接回去住,我们会分时间段在家陪她。到时再雇个保姆,没准出院后我姐的病就能渐渐好了呢。” 这一家人的感情真好,不管多艰难都不离不弃的。 我羡慕地说:“小欢会没事的。她的病肯定能治好的。” 小喜笑着说,“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我先谢谢你啦。” 我洗过脸后,过来和小喜一起吃早餐。 吃过早餐小喜去跟姐姐道别后,就离开了医院。我打算在医院再呆一会,看医院怎么处理昨天晚上的事。 庄琼突然打来电话,我接了后,听到她的声音闷闷地,她问我:“你起床了吗?” 我马上说:“我在医院。” 庄琼心不在焉地哦了一句,沉默了一会又问我:“曼天星,你为什么会怀疑我的哥哥,可不可以告诉我原因?” 我没有说话,因为不知道该怎么说。 庄琼突然说:“曼曼,我跟你道歉。我昨天晚上态度不好,我哥哥好像真的有问题。告诉我你在哪个医院,我去找你。我们当面说。” 第57章 庄述到底有什么隐情 我把医院的地址告诉庄琼,庄琼说她马上过来找我。 挂了电话后,我呼出一口气。 昨天晚上庄琼的情绪那么激烈,大有跟我绝交的意思。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会让她突然改变态度。 “你的朋友要来医院吗?” 刘佳欢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过来,我回过头,看到她安静地坐在草地上,眼睛并没有看向我。 这个小欢走路怎么没有声音? 我说:“对啊,一个很好的朋友。” 我刚说完,突然想到:呆会庄琼过来的时候,如果能让刘佳欢自己承认,跟庄琼是好朋友就好了。这样的话,她父母肯定很信任地让我们把刘佳欢带出去治疗。 刘佳欢点点头,没有再说话。她抬头看着还没有露出太阳的天空,眼神有些茫然。 我也在她身旁坐下,试探地问:“小欢,我那个朋友叫庄琼。她呢,是很热情的女孩,你一会见到她,能不能把她当作好朋友?” “庄琼,我认识。”刘佳欢突然说。 “什么?”我一愣,有些转不过弯来。昨天在半烟家里说起刘佳欢的事,庄琼没有半点反应,分明是不认识刘佳欢。 “庄琼,是庄述的妹妹。我记得她,脸很圆,眼睛也是圆圆的,转来转去的时候很可爱。”刘佳欢继续描述庄琼的样子,连庄琼的特点都记得。 我很惊喜,原来刘佳欢不只认识庄述。 “既然你认识庄琼,那就太好了。”我看着刘佳欢的眼睛,真诚地说:“小欢,我们呆会呢,想带你去一个地方。你如果相信我们,就跟你的爸爸妈妈说,和庄琼是非常要好的朋友,只是离开医院半天,很快回来。” 刘佳欢的眼睛眨了眨,好像不明白我为什么要她这么做。不过她很快点头:“行,你救过我,我相信你不会害我。我一会听你的。” 我心里一松,觉得今天事事顺利,突然有种久阴要见天晴的欢喜感觉。 “走吧,我们上去吧。小喜说刘妈妈八点钟左右就会赶到医院,你手机没带,她一会找不到你又得担心了。” “嗯,那我们走吧。” 刘佳欢今天的情绪特别稳定,不管我说什么,她都能很平静地应答。 这真是大好现象。 我们回到八楼的时候,不止刘妈妈赶过来了,连刘爸爸还有刘智轩也在场。医生正在办公室里跟他们谈话,说的正是昨天晚上发生的事。 医生的意思是:刘佳欢的情绪越来越不稳定,昨天晚上还做出那么危险的举动,所以建议住封闭室病房。 刘妈妈听完后很激动,哭着哀求:“医生,我女儿这阵子很乖,她不会伤着别人的。小喜都跟我说了,小欢昨天晚上会那样,真的是有坏人要害她。她不是发疯,她只是自救。医生,你一定要把事情查清楚。” 医生皱起眉头,严肃地说:“刘女士,你这些话是什么意思?是指责我们医院的工作不到位吗?我们是有明确的门禁时间的,昨晚半夜三更,这又是八楼,坏人是怎么混进来的?难不成他为了害你女儿,大白天就潜伏在八楼,一直隐身到晚上才出现?” 刘妈妈没想到医生措辞这么激烈,呆了,不敢再吭声,只是低低的哭泣声断断续续的从她口里发出。 刘爸爸在一旁不停地跟医生道歉,让医院通融,无论如何不要让女儿住封闭式病房。刘智轩则站在一旁东张西望,那双眼睛有股说不出的痞气。 医院里从来不缺生老病死,这里的医生大多练就了百毒不侵的坚硬心肠。尤其是这种医院,家属把大把大把的钱丢进来,却好像在填无底洞,病人很难彻底治愈。这种光听到声音没见回报的烧钱方式,实在让人绝望。 估计大多医生都见惯了这种绝望的表情。 医生对于刘妈妈的哭泣表现得十分不耐烦,扬声说:“昨天晚上刘佳欢那样大闹一场,不但形象整个医院的病人作休,还影响到了医院的秩序。你女儿在医院治疗了那么久,病情没有任何进展,我们建议她住封闭式病房,只是考虑到她的病情,也许与大家隔离一段时间后,她的病情会得到好转。” 刘妈妈说不出反驳的话,只是不断地摇头。我知道她是不忍心,让女儿住在那种喊天不灵叫地不应的地方。 刘佳欢站在我身旁,看着医生冷血的说道,情绪倒没什么波动。但从她死咬嘴唇的动作看来,她也很害怕住那种病房。 我拉着刘佳欢走过去,对医生说:“昨天晚上我也在医院里当陪护,刘佳欢的情况我了解。是真有人从窗户跳进了商户,要杀我们,小欢没有说谎。” 医生的脸色当场变了,让我不要“胡言乱语。” 刘妈妈和刘爸爸则是后怕不已地拉着女儿的手,对她上下查看,确认她有没有受伤。 “我绝对没有乱说。这个事冯护士可以作证,她也看到了。” 冯护士站在医生旁边,一直不敢吭声。听我点她的名,吓了一跳,赶紧抬起头看向医生。 医生看着她,严厉地说:“冯护士,你要说实话。” 冯护士左右为难,我猜她肯定是恨透了我。可是没办法,我们在这个医院里一个说得上话的人都不认识,只能利用一下手里抓到的小把柄。 冯护士左右为难,估计一边怕我把她侄子的事说出来,一边又怕得罪医生丢工作。干脆低下头,声音跟蚊子一样小:“我也不太清楚,我赶来的时候,小欢已经发病了。对了方医生,我换班时间到我,我先下班。” 得到方医生的准许后,冯护士很快跑掉了。 我嘴角一抿,觉得冯护士真不厚道。 可我还真的做不出立即告发她侄子这样的事来,只能对医生说:“医生,我的话如果有半句谎话,就让我今天被车撞死。” 刘妈妈吓了一跳,赶紧对我说:“曼同学,这些话可不能乱说,快呸掉它。” 我毫不在意地摆摆手,说:“刘妈妈,反正封闭式病房是肯定不可能让小欢住的。不如现在就把她接回家,小喜去上班之前跟我提过,实在不行就把小欢带回家,总有解决的办法。” 刘妈妈连忙点头,“你说得对,我们不住院了,医院里都有人要杀我的女儿,太可怕了,这医院哪还能住人。” 医生脸色难看得要命,“刘女士,这里是医院,你不能胡说八道。” “不住了不住了,我们回家。”刘妈妈拉着刘爸爸去办出院手续,刘智轩留下来陪姐姐。 我们先回病房等结果。 刘智轩突然问:“姐,昨天晚上是什么人要杀你?你记得他的样子吗?” 刘佳欢被刘智轩的问题吓得一惊,往我这边靠过一些,才摇摇头,“房里这么黑,我看不到。” 我心里一动。 昨天晚上我明明把病房的灯都打亮了,刘佳欢为什么要对弟弟撒谎?她是真的不记得还是故意隐瞒? 这时我的电话又响起,庄琼已经到医院,问我怎么走。我让她在医院大堂等着,我下去接她。 没多久,我就在一楼大堂找到庄琼。乘坐电梯的过程,庄琼好像一直有话对我说。 我问她:“你在电话里说,你发现你哥真有问题,现在能告诉我了吗?” 庄琼沉默了一会才说:“我昨天晚上看到我哥又化了那个吸血鬼的妆,而且对着白馨姐的照片做出一些很奇怪的举动。” 我马上问:“什么奇怪的举动?” “他先是很深情地亲了白馨姐的照片,然后又把白馨姐的照片往地上摔,双脚不停地踩相框,把相框的玻璃都踩碎了。”庄琼一边说一边摇头,“我真不敢相信那是我的哥哥。曼天星你不知道,他当时的表情太恐惧了,加上他化的那个诡异的妆容,简直比鬼还吓人。” 我的心一沉。 之前我一直怀疑白馨的死跟图书馆的董老师有关。可是现在听白馨这样一说,事情好像变得更复杂。 或者是我想多了,庄述只是因为思念成狂,才会有那样疯狂的举动。 庄琼继续说:“哥哥在去美国念书之前,就很喜欢对着白馨姐的照片自言自语,有时候能说一整个晚上。我一直都觉得哥哥好可怜,我也想替他找到白馨姐,可是我的爸爸妈妈花了很多钱,找来那么多厉害的人帮忙,都没有找到白馨姐,连尸体都没有找到。我能帮到什么忙?我总觉得有点对不起哥哥。可是这次哥哥回来,我感觉他好像哪里不一样,他好像不太喜欢我亲近他了,我觉得他一直没走出白馨姐失踪的阴影。” “你哥哥,为什么会突然回国?”我问。 庄琼说:“因为他毕业啦。哥哥在国外工作了一段时间,最后还是觉得中国好,所以就回来了。” “那他……”我还要再问,这时突然觉得那道曾经让我毛骨悚然的视线,又出现了。 可是电梯里只有几个人,加上我跟庄琼才六个人。另外四个人分别是:两个女护士,一个女护工,还有一个眼睛不停往上翻的男病人。 那些刺人的光到底是什么东西? 现在明明是白天,而且我身边还有这么多大活人,我却无端端地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第58章 刘佳欢的记忆 庄琼见我只问一半又不问了,奇怪地问我:“你没事吧?” “没事。”我摇摇头,靠近庄琼耳边小声说:“就是老感觉有人在盯着我们。” 庄琼马上慌张地左看右看,“曼曼,就算我昨天态度不好,可你也不带这么吓人的。” “叮”的一声,电梯门开,八楼到了。 我们走进7号病房。 病房里只剩刘家姐弟俩人。刘智轩正坐在刘佳欢的病房边上,一副悠闲的神态。而刘佳欢则曲腿缩到一旁,坐得离刘智轩挺远。 刘佳欢好像受到了什么惊吓。 “怎么了?”我走过去,奇怪地问。 “天星,我们走吧。去看看爸妈手续办得怎么样了。”看到我进来,刘佳欢马上跳过来抓住我的手臂,眼睛没敢朝她弟弟看一眼,就想拉我跟庄琼走出去。 我回头,看到刘智轩似笑非笑地盯着我。 庄琼悄悄地打量刘智轩,边和我们走出去边低声问我:“他就是你让我查的那个刘智轩?” “对。”由于怕刘佳欢听到,我也压低声音回答,“他的事先放一放,现在是先想办法把刘佳欢带到半烟的住处。” 经过昨天晚上的事,我已经很确定,刘佳欢的病跟“邪”有关。而半烟又答应过我,会给刘佳欢治病,所以我觉得越早把事情办了越好。 刘佳欢拉着我们一直往前走,也不像是找她爸妈的样子。走到走廊尽头,她才对我们说:“我的弟弟心眼不好,你们尽量在他面前少说话。” 从昨天晚上受到刺激后,刘佳欢表现得比正常人还理智还聪明,我不由得有点怀疑她的病是好了。 然而刘佳欢又说:“我弟弟让我别再费劲想以前的事,让我好好过现在的日子。虽然我不记得我之前到底撞见过什么事情,但我知道,弟弟肯定是被坏人教唆到了。我想救我弟弟。” 对啊,刘佳欢就算精神恢复正常,但她始终是不记得那些关键的事。 这时我更坚定了让半烟给她治疗的决心。 下定决心后,我说:“小欢,我有办法能让你把忘记的事情都想起来。你信不信我?如果你信我,一会我就带你去找那个能治你的人。” 刘佳欢看着我,有些不相信:“你说有人能治好我,然后让我把忘记的事情统统记起来?” 我点头。 刘佳欢咬了咬牙,最后说:“我信你。我这么多年都被吓够了,如果能把那个害我的人想起来,如果能让他受到惩罚,就算要我去死,我也不怕。” 我握住她的说,“你放心,我和小喜会保护你。” 刘爸爸和刘妈妈很快就把出院手续办妥了。医生走进病房,心平气和地跟他们说了很多道理,无非是刘佳欢离开医院后,会失去及时治疗和预防的时机,还有如果她突然发病伤到其他人,是对整个社会的极其不负责任云云。 但刘爸爸跟刘妈妈的心意已决,不为所动。医生最后拿出了病人家属强行要求出院,一切后果自负的需知书,让刘爸爸和刘妈妈在上面签字。 面对这份危言耸听的需知书,刘爸爸有些犹豫了。 刘佳欢马上说:“爸爸妈妈,出去后我能照顾好我自己,我真的不想再住院了。” 换作是任何人,都不愿意这么天天住在医院里,跟一群同病相怜的人朝夕相对,然后对未来产生恐惧。 刘妈妈怜惜地看了眼女儿,接过笔很快签下名字,刘爸爸也跟着签了名。 小喜听说姐姐办了出院手续,向公司请了半天假,赶在我们离院之前,也来到了医院。 我拉着小喜走到没人的角落,把要给刘佳欢治疗的事说了一遍。因为现在最有嫌疑的人是庄述,而刘智轩貌似跟这件事或多或少有点关系。 我估计他会认出庄琼,也许在更早的时候,他就认出我来了。我在学校那么出名,甚至在网上都成了名人,刘智轩却表现得完全不认识我,他肯定有问题。 昨天晚上那些鬼没杀到我们,我怕它们还会再来。 身边潜藏着这么多未知的危险,所以现在我迫不及待地,想立即带刘佳欢去半烟那里,让半烟治好刘佳欢。 小喜似乎挺信任我,她说:“行,我配合你们。” 刘爸爸开了车过来,但坐不下这么多人。 我去坐庄琼的车,刘佳欢跟着我过来,她对刘妈妈说:“我要和天星坐同一部车。” 刘妈妈立即说:“怎么能这么麻烦别人呢?小欢乖,咱坐自己的车。” 小喜说:“没关系的,庄琼和姐姐是好朋友,天星和我又是好朋友。我们年轻人自然喜欢跟年轻人呆着。” 刘妈妈无奈,最后同意了刘佳欢坐庄琼的车。 刘智轩也想来坐我们的车,小喜笑骂道:“咱们一堆女孩子,说的可都是女孩间的悄悄话,你一个大男孩,真要这么八卦跟过来听吗?” “不坐就不坐,谁稀罕啊。” 刘智轩满脸不爽地朝刘爸爸的车走过去,嘴里又说:“爸,我说让你给我买辆车你不给,说什么我年纪小。你看这个庄琼,比我年纪还小都有自己的车了。我今天脸丢大了。” 我心里有些郁闷。 人比人果然气死人,他们这些有钱人随便加个油都得好几百。可我连打胎的钱都拿不出来。 我一惊,一晃神又在想这事了。不能再想了,现在的紧要任务,是先把刘佳欢的病情搞定。 坐到车里后,我让庄琼把车开快点,开回昨天的郊区那里。然后又让小喜给她的爸爸妈妈打电话,就说发现了一个女孩子喜欢玩的地方,我们晚点再回去。 刘妈妈在电话那头担忧地叨了几句,最后还是很无奈地让我们别玩太久,让我们照顾好小难,让我们早些回去。 庄琼很不情愿地说:“曼天星,我把你们送到那里就走行不行?昨天晚上开那么黑的夜路车,就差没把我吓死。” 我理解地说:“可以,你应该还有课要上吧?我们自己进去就行,我们办妥事情回去的时候,可以打出租车。” 庄琼肯定没想到我会这么干脆地同意,倒显得有点不好意思:“曼曼,不是我胆小,我也不怕事。其实我是觉得这件事如果跟哥哥有关,我还是不要知道的好。我怕我会忍不住先告诉哥哥,最后反倒坏了你们的事。” 我点头,“明白的。没事,你呆会回学校的时候,开车小心点。” 刘佳欢和刘佳喜互相依靠着,车平稳地开着,一路上大家都没有说话。 估计所有人的心情都很沉重。 也许刘佳欢失去的那些记忆,是非常可怕的往事,我们这样替她唤醒,也不知道是对还是错? 没多久,车就开到了昨天停车的位置,庄琼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跟我们道别,很快开车离开了这里。 我大声喊:“半烟,我来了。刘佳欢和小喜也来了,你快来接我们进去。” 在等半烟的过程,我让刘佳欢和刘佳喜不要乱走,尽量地靠近我身边。因为昨天碰到的那些成精树精太吓人了,到现在想起,心里还是有些发毛。 我怕刘佳欢她们不小心碰到那些树精,别精神刚好又被吓出别的病来。所幸这次我们没有出什么状况,没多久半烟就出现了。 我把所有人都互相介绍了一遍,发现刘佳欢的神情有点恍惚,呆呆愣愣地看着半烟,好像又回到了精神病发的状态。 “姐,姐?”小喜小声地喊她。 刘佳欢这才回过神来,看着半烟问:“你真的能治好我的病?” 明知道面前的是个需要温柔对待的病人,可半烟的神情依然冷淡,他点头:“你根本就没有病,只不过冲撞了邪物。一会我给你做场法事,把邪气驱除干净,你就会没事了。” 不愧是高人,连掐算占卜都不用,一眼就看出刘佳欢的问题来。 我暗暗地佩服半烟,小喜也很高兴地问:“这么说来,我姐姐这些年来被人误会的精神病,其实只是因为冲撞邪物?她没有疯病?” 小喜估计是高兴得忘了形,说话都忘记遮掩,我看到刘佳欢难过地低头不说话。 半烟说:“是,刘佳欢的眼睛清明有神,只是有几个小红点,等邪气驱净,她眼睛里的红点消失了,她就能恢复到正常人那样的状态。” 我们说着话,很快就走到了半烟的住所。 这次感觉房子的位置好像又变了,屋前多了些五颜六色的花,还有几棵形状奇特的植物。 我们进了屋子里后,半烟去净手。 他很直接地对刘佳欢说:“我不喜欢浪费时间。其实我更不喜欢管这些闲事,我帮你只是因为答应过小七。现在我问你一遍,也许恢复记忆后,你会比现在痛苦百倍,这样,你还肯治吗?” 刘佳欢愣愣地看了一眼半烟,然后坚定地点头:“我肯,我病了这么久,拖累了家人。如果能把病治好,不管什么样的痛苦我都不怕。” 半烟让我们先出去,法事做好后会叫我们。 我和小喜在屋外焦急地等待着,小喜更是急得走来走去,晃得我眼睛都快花了。 突然,里面传来一声尖锐的叫声,刘佳欢痛苦的叫道:“不要!放开我,我不要看!” 紧接着是摔东西的声音,半烟面无表情地走了出来。 我和小喜一惊,赶紧冲了进去。 第59章 原来我有劫数 半烟选来做法事的是间空荡荡的小房子,里面只有一些檀香和一个案台。我和小喜进去的时候,刘佳欢正在里面疯狂地砸着东西,把小屋弄得乱糟糟的。她嘴里还不停地说:“我不看,你们放开我!” 小喜冲上去抱住她,慌张地问:“姐你怎么了?你冷静一点。姐,你看到什么了?你告诉我,姐!” 可不管小喜怎么叫喊,刘佳欢就跟没听到似的。她看起来像已经崩溃了,力气又大,小喜根本抱不住她。 我刚要过去帮忙,刘佳欢突然推开小喜往屋外冲,像只没头苍蝇似的,在屋外的小树林里横冲直撞,小喜紧紧地追在她身后。 刘佳欢捂着脑袋,一边跑一边声嘶力竭地喊:“我不看了,我要回家。放开我!” 喊到最后,她的声音变成了嚎泣声,又可怜又吓人。 半烟在她们后面说:“刘佳喜你看紧她,别让她跑出小树林。出了小树林容易迷路。”然后他又看看我:“你不用去追,现在刘佳欢控制不住情绪,她也许根本不想见任何人。” 我迈出的脚步顿住了,只能看着刘佳欢在小树林里瞎闯。 这样的刘佳欢,让我觉得罪恶感深重。如果不是我自以为是又自作聪明地把刘佳欢带到这里来,她就不用发生这种事。看着她疯狂又痛苦的样子,我悔得肠子都要青了。 半烟站在我的身旁,冷眼旁观了一会,淡淡地哼一声:“心智不够坚强。刚才把话说得太满,原来只是说得好听。” 我问他:“半烟,刚刚屋里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刘佳欢会突然发疯?” 半烟谈谈地回答我:“她的脑袋里有些脏东西,也就是所谓的邪气。邪气遮了她一部分的记忆,同时也影响了她的正常思维,所以她的神志有时会不清醒,从而被医生诊断为精神失常。我刚刚只不过替她把邪气清除了,她在一瞬间恢复所有失去的记忆。估计是那些记忆太沉重,她承受不了,所以就失控了。” 我继续问:“从一天始你就知道她会这样,对不对?” “是,我一开始就知道。她眼睛里的红点显示,她被封的记忆非常深刻。一旦被唤醒,就会像排山倒海一样地朝她的脑海扑过来,普通人很难承受,但也不至于会像她那样发疯。我没想到她的心智会这么脆弱。” 我心里很明白,半烟答应帮我治好刘佳欢,其实已经给了天大的面子。可是,他这样完全不顾虑别人感受的作法,让我有点郁闷。 我闷闷地说:“半烟,你应该多给她一点缓冲的时间。” 半烟用他好看的眼睛盯着我,好半天才说:“我只有这点功力,如果不能瞬间清掉那些红点,可能会导致更严重的后果。比如,连同其他的记忆一并消失,或者成了彻底的傻子。如果是这样的结果,还不如不治。” 半烟的话让我听得心里一阵后怕,“为什么你之前没有把这些后果告诉我?” 半烟皱了皱眉,他的神情说不上是冷淡还是失望,或者是其他一些复杂的情绪。他说:“从头到尾,你都只顾着求我治好刘佳欢,从来都没有问过治疗的过程会有什么后果。你自以为心地善良,可是你不知道你的心地善良,可能会害了你想帮的人。” “我没想过会这样?”半烟语气太认真严厉,竟让我有种在长辈面前做错事的错觉。我惶恐不安地解释:“我以为就是作场法事,替她清掉那些冲撞到的邪气,她能把记忆记起来就没事了。我以为很简单的,没想到会这么复杂。” 半烟叹口气,拍拍我的发顶说:“没事了,你也不用太自责。现在法事已经成功地做完,刘佳欢脑中的邪气也已经被清干净了。等她缓过劲来,就会没事的。” 我点点头。 半烟犹豫了一会,又说:“小七,白馨的事我大概知道一点。她的尸体具体被埋在哪我不知道,但我清楚明白她的事情很复杂。等刘佳欢恢复过来后,也许真的能帮你找到她的尸体。你能不能答应我,找个道士替白馨超渡了让她去投胎转生,其余的事,就不要再管了。” “什么?”半烟突然说起这些事来,我有点意外,“为什么不管?凶手不抓了吗?如果白馨的死是意外还好说,可是她跟我说,她被人活生生地打死,死后还被人钉钉子,鬼魂都不得安生。她每天都要承受一次她死前所受的那些痛苦。还有她的孩子,如果能顺利出世,一定是个健康漂亮的孩子,可是却跟着她枉死了。她的孩子现在关在枉死城,眼睛又看不到,每天跌跌撞撞,被恶鬼欺负。这种事光听着都觉得可怕,我如果因为害怕牵连自己就放过凶手,那这世上还有什么道理可讲?” “小七,很多事情,不是用讲道理就能解决的。白馨会出那样的事,难道她自身就没有半点原因吗?”半烟说:“还有,以我对九越灵的了解,他肯定知道白馨的尸体藏在哪里。可他为什么不肯告诉你?你难道不会觉得白馨这件事,处处透着奇怪吗?” 对啊! 半烟的话让我猛然想起来,九越灵是曾经说过,只要我肯救王子墨,他就把白馨被藏在哪告诉我。可是取了心头血之后,我就连着睡了好几天。后来回学校又被人传谣言,说我精神有问题,害得我被学校退学,再之后又发现自己怀孕的事。 总之这几天什么乱七八糟的事都一起来了,所以就把这事忘到脑后边去了。 该死的九越灵,说话不算数,就该被雷劈! “这样诅咒亲夫,真让我心寒啊。” 阴魂不散的九越灵突然又出现在我身旁,还伸出手想抱我的肩膀。我刚诅咒完他他就出现了。我被吓了一跳,赶紧躲开他的爪子。 但九越灵长臂一伸,我还是被他抱了个满怀。 半烟在一旁皱着眉心看向他。 九越灵说:“半烟,本王现在可没时间跟你玩啊。我来找我老婆有正事要谈,你别凑热闹。” “谁是你老婆!”我气得推他,“你这只没信用的鬼,离我远点。” 九越灵不高兴地看向半烟:“趁我不在,你又在挑拨离间了是不是?没素质的人类啊。” 半烟冷笑一声,并不搭理。 我看着九越灵,发现自己永远摸不着他的半点心思。 这一刻我突然明白,为什么我总是抗拒和九越灵之间的感情。因为他可以在我的世界里来去自去,而我却对他的世界完全不了解。就像昨天,突然冒了个未婚妻出来,我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被弄得灰头土脸的。 而且,九越灵总是能轻易读到我的心声,我甚至怀疑他已经知道我怀孕的事。可是他为什么一直不露声色?难道是想暗中观察我? 也许是我的视线太专注,九越灵很快看向我,突然一本正经地说:“小七,我今天来找你,是有很重要的事告诉你,有关白馨的。” 我猜不透他想说什么,于是挤出笑容:“我听着。” 半烟说过,九越灵接近我的目的,是因为我有七滴可以养鬼的心头血。虽然我半点也不肯相信,可是半烟的话还是让我的心底埋下了疑问。这个时候我甚至在想,九越灵要说的事,会跟心头血有关吗? 九越灵说:“我之前有说过我知道白馨的尸体藏在哪,但我一直不肯告诉你,是因为我真的不想你受到半点伤害。我来这里,就是想阻止你不要去管白馨的事了。” “哦?”我忍不住地想笑,“真是好笑!九越灵,你和半烟,还有那个未婚妻代云,你们说的话都一模一样。可是我根本不明白你们在说什么?我找到白馨,为什么我就会被伤害?” 我把“伤害”这个词说得特别大声,表达我严重不满的情绪。 “小七,九越灵的话我也赞成。”半烟很神奇地没有跟九越灵呛话,反而附和地说:“要不然这样,这件事你别再管了,我来替你搞定。白馨的尸体我来找,你相信我,我会把凶手一同揪出来。” 半烟和九越灵说了这么多阻止我的话,却没有把原因细说,反而让我觉得越发的好奇,我问:“你们能不能告诉我,我找到白馨的尸体后,下场会是什么?难道会死?还是白馨的尸身有毒,我会中毒?然后变成僵尸什么的?” 九越灵的嘴角动了动,很勉强地笑:“不至于这么严重。” 我松口气:“既然不用死,也不会中毒,那我还有什么可怕的?” 九越灵跟半烟对视一眼,最后半烟说:“既然你坚定要亲自去查白馨的事,那我把后果告诉你吧。你的命里有一劫,那个未知的劫数是什么,我们谁也算不出来。但我能算到,劫数就跟白馨这件事有关,如果你不能避开这件事,也许会遭遇一场大灾难。” 我心里一沉,有些害怕。但我装作很镇定地开玩笑:“半烟原来这么厉害啊?那你能不能给我再算算,我什么时候能摆脱九越灵的纠缠?” 第60章 把所有事都抖出来 我当着九越灵的面,还故意说这样的话,让半烟愣住了。九越灵的脸色也超难看的,阴森森地盯着我问:“小七你就这么想摆脱我?是不是这阵子我在你面前露面少了,所以都不记得自己是谁的人了?” 我刚杨顶嘴,刘佳欢那边突然发出尖锐的狂啸声,比狼嚎还凄厉。我一惊,这才想起刘佳欢还在发疯状态,我却在跟他们讨论那个虚无飘渺的劫数? 估计是脑袋进水了我。 我赶紧朝她们跑过去,小喜已经抱住了晕迷的刘佳欢,哭着喊:“姐姐你醒醒,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 刘佳欢双手还保持着扯自己头发的动作,双眼紧闭脸色难看,全身上下狼狈不已。 我连忙和小喜合力把刘佳欢扶了起来,快步地往半烟的屋里走过去。我边走边看向小喜,她不知所措的样子让我很内疚。 我说:“小喜对不起,我不知道小欢会弄成这个样子,我觉得很抱歉。” 小喜只是无奈地摇摇头,并不说话,估计是无话可说。 半烟走过来,查看刘佳欢的状态后,说:“人没什么事,只是暂时昏睡。先让她到我房里睡一觉吧,如果明天早上还醒不过来,我再想办法。” 我们把刘佳欢扶进半烟的房间里,半烟难得好心地把床让出来。 小喜不停道谢,半烟脸色僵硬地说:“我不喜欢别人碰我的衣物,等她醒的时候,你最好把她碰过的这些被子铺席都带走。” 小喜愣了一下。 这个半烟活了几百年,人情世故比我懂得还少。我忍不住在心里翻白眼,对小喜说:“别理他,他就仗着自己长得好看,喜欢摆架子。” 小喜勉强朝我笑了下,开始沉默地把刘佳欢安置到半烟的床上。 半烟说:“我们都出去吧,她昏睡的这些时间里,最好不要有半点声音吵到她。” 于是小喜和我们一起走了出去。 半烟和九越灵俩脸上都没啥表情,小喜犹豫了半天,怯怯地问半烟:“半烟先生,我姐姐现在是什么情况?她会不会出事?” 半烟冷淡地吐出几个字:“我已经说过,人没事,睡醒就会好。” 小喜小小地松了口气,可还是皱着眉心,很担忧的样子。我不由安慰她:“半烟很厉害的,他说没事就肯定会没事。你姐姐今天虽然受了苦,但她的邪气已经被清除了。以后,她就能和你一样过正常的生活,工作恋爱结婚,全都没有问题的。” 我只顾着宽慰小喜,却忘了她是个挺内外敏感的女孩。我的话让小喜眼睛都红了,抓住我的手不停地说:“如果姐姐真的能好起来,你就是我们刘家的大恩人。还有半烟先生,我们全家人,我们一辈子都会感激你们。” 半烟冷淡地说:“不用感激我,我帮你们只是为了小七。” 这个半烟挺有办法,一句话,就让小喜尴尬地点点头,没有再继续她的感动之语。 我们在半烟家里坐了小半天。由于大家都不太熟悉,半烟更是跟九越灵有隔世仇。所以仨人一鬼大眼瞪小眼,气氛好诡异好沉闷。 我忍不住站起来,拉着小喜往外面走,“我们出去透透气吧。” 半烟在后面说:“别走得太远了,不准离开小树林。如果不小心迷路,我很难把你们找回来。” 我头也不回地应了句:“知道了。” 没想到九越灵也跟着走了出来,我看着他说:“我和小喜有悄悄话要说,你跟出来干什么?” 九越灵笑着说:“半烟太难缠,我怕我们俩坐久了,又得打起来。我现在这样可打不过他。还有,这里是阴阳交界点,我怕你们不小心走到地下去了,我要保护你。” 九越灵的话把小喜吓得脸都变了,拉着我的手心开始冒汗。 “天星,走到地下是什么意思?” 这个九越灵,故意说那些话吓小喜,其实就是想让小喜自己离开。我对小喜说:“别理他,他只不过在那鬼扯八道。” 安抚住小喜后,我故意对九越灵说:“我要跟小喜讲大姨妈的事,这样你还要听吗?” “没关系,我可以听不到。”九越灵说,“不管大姨妈还是小姨妈,这些都比不过走错路重要。” 小喜好像明白了九越灵的意思,她说:“要不,你们有什么话你们聊,我进房间去守着姐姐好了。” 九越灵笑咪咪地说:“你姐姐那样,有个人守在她身边当然再好不过。” 小喜居然很听话的转身就想走,我连忙拉住小喜说:“你别听他瞎说,半烟刚刚说过了,让我们别吵到小欢休息。” 小喜夹在中间左右为难,我干脆说:“九越灵,要怎么样你才能不跟来?” 九越灵抱着双臂,很酷地应了句:“怎么样都不行。” 小喜终于忍不住笑了,她对我说:“天星,我看你男朋友对你还不错,你就别老跟他呕气了。” 我气得瞪大眼睛问:“你哪只眼睛看到他是我男朋友了?” “他看你的眼神,明眼人一看就明白你们的关系。”小喜虽然性格内外,但看人居然会这么狠准,我有些意外。九越灵更是朝她竖起大拇指,“眼光不错,以后遇到什么麻烦,可以随时找我帮忙。” 由于小喜的那句“男朋友”,我们几个之间的氛围突然变得很融洽。我们三个在小树林里逛了半天,逛到天都慢慢地黑了。由于今天只吃了个早餐,半烟这里又没啥能填肚子的,所以我觉得肚子很饿,突然很想念外面闹市那些包子啊刀削面啊,所有好吃的,我都怀念。 我忍不住说:“九越灵,你这么闲,能不能出去给我买点吃的进来,我饿坏了。” 如果不是因为饿得受不了,我才不想让九越灵帮忙。 九越灵看看天,又看看我的肚子,高兴地点头:“行,你想吃什么?” 我说了一些食品的名称,小喜也要了一份汤面。 九越灵很快离开了,我对小喜说:“我们都出来这么久了,你爸妈肯定会担心。可是小欢没醒,我估计要在这里呆到明天。要不你打个电话给你爸妈,随便编个借口,说明天再回去。” “也好。”小喜一边应,一边拿出了手机。 半烟在这时走进小树林,对我们说:“刘佳欢醒了。” “什么?”小喜听完大喜,连电话也顾不上打了,和我一起朝半烟的小屋子冲进去。 刘佳欢坐在床头,神色憔悴,但很平静。看到我们进来,她哑着声音喊了声“妹妹”。 小喜刚刚估计一直都在忍着,刘佳欢这声妹妹让她终于哭了出来。她边哭边抱着刘佳欢说:“姐姐,你终于醒了。你现在是不是没事了?那些不记得的事,都想起来了对吗?半烟先生和天星说,只要你能醒过来,以后就能像我们一样,工作恋爱结婚,不用再住医院了。” 刘佳欢露出一个惨淡的笑容,摸摸刘佳喜脖子后面的头发,说:“我没事的,让你担心了。” 刘佳欢说完抬头看向我,仔细地把我打量了一遍。她的眼神很奇怪,给我的感觉就好像,像是她在确认我可以不可以信任。 为什么会突然怀疑我? 我还在莫明其妙,刘佳欢开口了:“天星,我知道你肯这样帮我,不光因为我们是朋友,你还想知道白馨的事,对不对?” 我点点头。 “虽然我现在一点也不愿想起那些事。可是你帮了我,那我就把我知道的事都告诉你吧。” 刘佳欢分明很累,可还是撑着精神靠坐在枕头上,刘佳喜出去给她倒了杯水进来。 喝过水后,刘佳欢的脸色缓了一些。她闭上眼睛想了一会,才慢慢对我说:“小喜应该已经把我那晚在图书馆看到的事,都对你说过了,所以那些过程我就略过不提,直接说那晚去找庄述的事吧。” 刘佳欢说到这里,刚缓过来的脸色又变得跟纸一样白。她紧紧抓住妹妹的手,才继续说:“我最后一次见到白馨,就是在图书馆的那晚。后来学校都在传白馨失踪的事,庄述更是疯狂地到处找人。我知道他们家花了很多钱去查白馨的下落,可还是没有结果。三天后我终于忍不住去找庄述,把我那晚在图书馆的事告诉了庄述。我没想到的是,听完我的话后,庄述突然就变了脸,变得很狰狞很吓人。他问我看到了什么,我就实话实说什么也没看到,可是庄述不信我,他让人把我抓住,把我带到了一个暗室里。然后,庄述让人把白馨拖了出来。” 刘佳欢说到这里,肩膀开始很剧烈地颤抖,我的嗓子也提了起来。 我知道,接下来的事可能会十分骇人听闻。 “白馨全身都是血,看起来已经死透了。可是庄述却对着白馨的尸体疯狂地拳打脚踢,尤其是肚子那里,下手更重。好像白馨的肚子跟他有仇似的,他把白馨踹得肠子都流出来了,还不肯停。” 刘佳欢越说声音越抖,我心里很不忍,握住她的肩膀说,“不然还是别说了。” “不,我要说。”刘佳欢拼命摇头,“庄述那个畜生,对一个女孩做了那么残忍的事,我一定要把他干的好事全都抖出来。” 第61章 他是恶魔化身 刘佳欢虽然很害怕,但她的眼神很坚定。缓了缓神之后,她继续说:“我不知道白馨到底做过什么事,能让他这么怨恨。但庄述连已经死掉的白馨都不放过,他找来一个看起来挺神秘的人,应该是个道士。道士带着个跟班,让跟班用棺材钉同时钉住了白馨的眼睛,额头,还有手掌脚掌,一共在白馨的尸体上钉了七颗钉子,我听到那个道士说,这样可以封住白馨的灵魂,以防她变成厉鬼来纠缠。” 刘佳难捂着眼睛,好像那些场面现在还在她的面前上演,她断断续续地说:“那场面真的是太惨死太恐怖了……我不敢看,我想闭上眼睛,我求庄述放我走。可是庄述却让人把我的眼皮扒开,非要我把整个过程都看得清清楚楚。” 这些事情,我光是站在旁边听着,都觉得头发发麻脚发软。真不知道刘佳欢当时是怎么撑过去的?那时的人如果换作是我,就算不撞邪,肯定也吓出真病来了。 小喜难过地握紧刘佳欢的手掌,低低地喊:“姐姐。” 刘佳欢勉强朝她笑道:“我现在没事已经了。只是当时我真的吓怕了,甚至想死。后来庄述想把我也杀了。小轩却及时赶了过来,向庄述求情,求他放过我。我不知道小轩到底跟庄述是什么关系,反正后来庄述同意放过我,但让那道士用邪术封了我的记忆。” 刘智轩的事以后肯定得查清楚。可是我现在暂时不想了解刘智轩跟庄述的关系,我更想知道白馨的尸体在哪?我问刘佳欢:“白馨的尸体埋在哪里?他们埋尸体的时候,也让你看了吗?” 刘佳欢摇摇头:“我知道的就只有这些了。白馨被拖走后,我就被他们弄了邪术。还有……”她好像很矛盾,似乎在犹豫接下来的话该不该说。 我很快觉察刘佳欢的矛盾,马上说:“你有什么话尽管说,不管是什么我都能理解。” “白馨被钉钉子的时候,庄述的妹妹也在场。”刘佳欢说,“她那天,就坐在椅子上看着他哥哥施暴,脸上没有半点表情。我最开始的时候还想向她求救,可是老半天过去了,她连眉毛都没动一下。我有点怀疑她是不是个木偶,可是后来她说,好了哥哥,找个地方把她埋了吧。我当时觉得绝望透了,心想这兄妹俩怎么都这么变态。” 难怪了!难怪刘佳欢刚醒过来的时候,会用那样的眼神看我。我跟庄琼是好朋友,就算刘佳欢会怀疑我接近她是动机不纯,也是合理合理。 可是我心里一万个不相信,庄琼会是庄述的帮凶。她给我的印象,一直是那双圆圆的眼睛,圆圆的眼珠子喜欢转啊转的,看起来无忧无虑的。她那么可爱那么单纯,整个学校都孤立我的时候,她都把我当作很好的朋友,我不相信她会是杀人凶手。 我立即说:“会不会是误会?也许当时那个女孩不是庄琼。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记不清她的样子也很正常的。” 刘佳欢说:“不会记错,我记得她所有的特征。我之前在医院的时候,跟你形容过庄琼的样子,我没见过现在的庄琼,可是我记得她圆圆的眼睛,很可爱。可是,很邪恶。” 整个讲述的过程,小喜都在默默地安慰刘佳欢,半烟则是沉默不语。 虽然刘佳欢表达得那么清晰明白,可是我还是不肯相信。于是我求助地看向半烟,想听听他的意见。但他朝我挑挑眉毛,事不关已地说:“我一直不喜欢庄琼这个女孩,你不用问我意见。” 我只能垂头丧气地说:“既然小欢说了庄琼有问题,以后我会尽量避着她。如果她真的跟哥哥是一伙,我不会包庇她。” 半烟说:“很多事情,我们不要只相信眼睛所看到的。”他说着看向刘佳欢问:“庄述杀白馨那天,你记得庄述的脸上的表情吗?我们不能总是想他为什么这么残忍,而忽略一些很关键的细节。” 刘佳欢愣了愣,呆呆地看着半烟。 她闭上眼睛表情认真地开始回想。半响后她睁开眼睛,大声说:“我忘了一个细节。在那些帮手把白馨拖出去的时候,庄述好像哭了,他好像还亲了亲白馨的嘴唇。因为当时我太害怕,根本没有留意这个细节。难道庄述之所以会杀白馨,是因为白馨做了对不起庄述的事?” “杀人凶手就是杀人凶手,还需要替他找那么多借口吗?”九越灵好听迷人的声音突然出现,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食物,高兴地招呼大家:“都来吃东西吧。” 听了刘佳欢说的事,谁还有心情吃东西?我摆摆手,说:“九越灵,你无所不能,可不可以告诉我,当年庄述跟白馨到底发生过什么事了?” 九越灵把那一大袋食物放下,一本正经地回答我:“我只是偶尔知道的比普通人多一点,又不是能预知过去未来的神仙。当年我不认识白馨,哪里会知道她跟庄述的恩怨?” 我马上说:“可是你知道白馨的尸体藏在哪里。” 九越灵回应:“我之所以会知道白馨尸体的埋藏点,是在你遇到白馨并且决定帮她之后,我才去查到的。其实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白馨的尸体,就埋在江城大学的小树林里。” “不是在图书馆?”我立即说:“白馨说她离不开图书馆太远,我一直以为是在图书馆的。我开始的时候还怀疑过,她是不是被封在图书馆的墙壁里了。现在你却说她的在小树林,可是小树林里常常会种植新的植物,一旦动土,白馨就算埋得再深,也很容易被发现的。” “那就埋在没有人会动的地方。”九越灵神神秘秘地说:“其实那棵树已经露过一次脸了。小七没有印象吗?” 天啊! 我几乎是马上就想到了齐可自杀的那棵树,我不可思议地看着九越灵问:“不会吧,你的意思是说,白馨的尸体埋在那棵树下面了?” 九越灵点点头,微笑:“小七真聪明,一点就透。” 刘佳欢一直没有吭声,这时才插了句话:“对了,我想起那个道士说什么,压到树身下面会永世不得翻身什么的。”她说完又瞪大眼睛,“那个道士,我想起他的样子来了!他就是昨天晚上在医院里要杀我们的那个凶手。” 我听得瞪大眼睛,竟然是于大骗子? 这个骗子不是替什么“马总”办事吗?怎么又跟庄述扯上关系了?这个骗子真是啥坏事都干啊! 想到这我又想起王子墨家的那块血玉,这些天麻烦事一件接一件,我到现在还找不到时间去王子墨家,问问那块血玉怎么处理。 我在那思绪翻涌,半烟开口说了:“既然现在有了刘佳欢的证词,加上又知道藏尸点。我们是不是可以直接报警,接下来的事让警察去调查好了?” 我就知道,半烟还是不想让我去碰白馨的事。我原本就想答应下来了,可是刘佳欢却说:“不行,庄述家有钱有势,可能早就把证据销毁得一干二净。只要他抵死不承认自己杀过人,或者用钱买个替罪羔羊,光凭我那点证词,根本不能拿他怎么样。况且” 刘佳欢说到这里显得有些自责,“况且我还有精神病,第七医院有我病情的所有记录。我的证词未必有效。” 我呼出一口气,说:“小欢说得有道理,这事还得我们自己去查。也许我可以试探试探庄琼,如果她真的有问题,没准能从她身上得到些线索。” 我们几个人商量了半天,都没商量出一个好的办法。 九越灵神情悠闲地说:“据我了解,人类在饿着肚子的时候,思维容易混乱而且疲软。要不先吃点东西?” 我没精打采地看了眼九越灵带回来的食物,对刘佳欢还有小喜说:“今天折腾一天都没吃过东西,我们还是先吃点吧。” 我看向半烟,又问:“你也来吃点吧?” 半烟很干脆地说:“我不吃。” “我可没带他的那份啊。”九越灵边说边把装食物的一次性盒子打开,香喷喷的饭菜味顿时飘了出来,我终于觉得有一点点饿了。 九越灵有时候挺神奇的,饭菜打来回这么久了,居然还是热气腾腾刚炉的样子? 在我劝说下,刘佳欢和小喜也从房间里出来了,我们几个女孩围坐在外面大厅的饭桌上吃饭。九越灵不吃带着热气的饭菜,他拉张椅子坐在我旁边吃冷气森森的雪糕。 看他吃得一脸欢喜的样子,小喜忍不住对我说:“第一眼看见你男朋友的时候,我觉得他挺高冷的。没想到吃东西时却像个孩子,你看他,表情就像个孩子一样。” 对于小喜的当面议论,九越灵非旦没有生气,居然还很受用地朝她微笑点头。 的确,高冷的九越灵蹲在一旁吃雪糕,那模样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又萌又帅的。 第62章 树身下面的藏尸点 我突然冒出一个很可怕的想法:也许九越灵的孩子,根本不会像从马桶里爬出来的小鬼儿那么可怕。如果把孩子生下来,等他长到可以吃雪糕的年龄,没准就可以和九越灵抢雪糕吃了。 这个想法把我寒到了,我打了个冷颤,赶紧把饭猛往嘴里扒,阻止自己再去想这么荒诞的事情。 其实要论高冷,半烟才是真正的高冷范,说不吃就不吃。我们三个女孩围在桌子边上吃得欢,他抱着剑站在门口椅着门框,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扭过头看看他的背影,觉得他有点可怜。 半烟活了几百年,都已经活成了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大活人”。就连平时说话,都是口口声声“你们人类”“愚蠢的人类”的。他这么爱整洁,还有洁癖,今天却让我们这群俗人霸占了他的地盘,还把他的家弄得乱七八糟乌烟障气的。我们在他家里吃得欢快,他却孤灵灵地一个人站在那里,好像被整个世界孤立了起来。 我忍不住喊他:“半烟,过来吃点吧。你是个人,不吃东西怎么行?” 九越灵吃雪糕的动作顿住了,很不高兴地看着我,并且非常不满地“哼”了一声。 我更加不满地朝九越灵扮鬼脸,我心底十分怨恨他,居然能让我产生了想替他生孩子的冲动。 半烟听到我喊他,回头看了我一眼,很快摇摇头,“我的食量很大,你们那点不够我吃的。因为我吃一餐,就可以三天不吃东西。” 小喜听得瞪大眼睛,“哇,半烟先生,你把自己当成机器人了吗?吃一顿管三天?” 就连闷闷不乐的刘佳欢也笑了起来,“半烟真是个很特别的人呢。”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偷偷地用眼角看了半烟好几眼。她以为自己做得很隐蔽没有人发现,可是爱理闲事的我还是发觉了。她看半烟的时候,眼睛里会出现一种迷离的神情,感觉就像少女怀春。 我乐呵呵地想,半烟长得这么好看,会有女孩子对他一见钟情,太正常了。 这个发现,让我忍不住仔细地打量刘佳欢。发现她长得其实挺漂亮的,抿紧嘴唇的时候,脸颊上还有两个很浅的酒窝。 如果她能跟半烟走在一起,好像还挺般配的。 九越灵的声音幽幽然地飘进我的脑海里,“现在什么时候了?还在替半烟想那些风花雪月的事情?赶紧吃完,我们去学校把白馨的尸体找出来,然后让半烟做场法事,快点把白馨的灵魂解放了。” 又是这种没有经过耳膜直接进了脑袋的声音。我吓了一跳,左右看看,刘佳欢姐妹俩神情平淡没有任何波动。 我朝九越灵狠狠地瞪了好几眼,在心里骂:“你吃饱了撑得慌是不是?干嘛老偷听我的心事?” 九越灵无所谓的耸耸肩膀,突然走到我身旁,有我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这个举动把所有人都惊到了,我呆住,半天没回过神来。 九越灵俯身在我耳边说:“你的心事,我爱听。” 你怎么不去死! 我真想狠狠地揍他一顿,平时调戏我就算了。现在居然当着两个女孩的面这样?我以为还要怎么跟她们相处? 小喜几乎把脸埋到饭盒里了,刘佳欢没那么拘谨,但也尴尬地说:“我什么也没看到啊,天星你不要不好意思。” 我本来其实还不算尴尬,可刘佳欢这一句话无异于火上浇油,我的脸立马就红了。 九越灵收到效果后,满意地笑道:“原来我的小七还知道脸红?我一直以为你是个胆大热情的女孩。” 我咬牙切齿,热一情一你一妹! 背靠着我们的半烟,突然把剑往墙上用力一靠,大步走了出去。 小喜于是低声对她姐姐说:“半烟先生肯定是看不惯天星男朋友这么浮夸的做法,所以干脆离我们远点。” 刘佳欢点点头,“半烟是个正直的人。” 我无语。 这顿饭吃得终生难忘,我怀疑以后都不敢跟九越灵同台吃饭了。 大约半小时后,我们所有人都吃饱了。 九越灵说:“趁着天黑,我们现在就去江城大学吧?” 刘佳欢有点害怕地问:“现在就去找白馨的尸体吗?要不然我们等天亮再去吧?” 小喜也是一副不敢去的样子,“对啊,找尸体本来就是件很恐怖的事。我胆子小,天又这么黑,心脏会吓出毛病来的。” 半烟这时从外面走进来了,他说:“你们女孩子不用去,我和九越灵去就行。” 九越灵立即反对:“你凭什么认为我会与你合作?” 半烟冷冷地说:“九越灵,我知道你一定要找到白馨的尸体。可我不想让小七跟着你去冒险。现在两条路,要么你自己去,找么我陪你去,你自己选。” 九越灵看向我问:“小七,你要听半烟的安排吗?” 虽然我一直热衷于查找白馨的尸体。可是现在知道了藏尸点,加上又听刘佳欢说过的那些可怕细节,我实在不想在黑夜里去面对一副惨不忍睹的尸体。 我很想说,我听半烟的。 可是九越灵这时又用隔空传音威胁我,“如果你不去,你信不信我能让白馨的尸体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我实在无语。 这只可恶的鬼,居然用这么阴险霸道的方式来要挟我?而且,他白天的时候才说过让我不要去参与白馨的事,怎么转身又变了?上次王子墨那件事也是这样,态度反反复复的,让人摸不着头脑。 我因此断定,九越灵是只意志薄弱而且很没有立场的讨厌鬼。 半烟看到我不说话,以为我同意了他的提议。没想到九越灵替我回答了,“小七要去,我走到哪里她都得跟着我。” 我恨恨地瞪他,但还是很无奈地对半烟说:“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还是决定跟去看看。毕竟我答应过白馨,不管怎么样要帮助她的。” 半烟看了眼我,确定我的眼睛里没有犹豫不决,无奈地说:“既然你决定了,那就一起去吧。” 刘佳欢突然说:“天星去的话,我也去。” 小喜马上跟着说:“那我也去。” 刘佳欢跟着去我可以理解,毕竟事情跟她有关,而且她估计是想多点和半烟相处的机会。可是小喜胆子那么小,还要跟来,让我想不明白。 “小喜,你没有经历过这种事,还是不要跟来了。”记得我第一次经历撞鬼这种事的时候,吓到半死。小喜性格单纯又胆小,我怕她看到白馨白森森的尸骨后,会当场吓晕过去。 小喜很坚决地说:“不,五年前姐姐出事,我没有在她身旁保护她。这一次我无论如何要跟着姐姐,就算不能保护姐姐,也能一起承担。” 刘佳欢感动得眼泪汪汪,紧紧地握住了妹妹的双手。 九越灵说:“既然都要去,那么我们赶紧出发吧。现在,大家都把眼睛闭上。” 刘佳欢和小喜很奇怪地问:“为什么要把眼睛闭上?” 我知道九越灵又要启用他的瞬移功能了。为防吓到刘佳欢和小喜,我提前给她们打预防针,告诉她们:“呆会不管发生什么事,尽量不要睁开眼睛,我怕你们吓到。这个世界有很多不能用科学去解释的自然力量,所以等一下不管发生什么奇怪的事,都不要觉得奇怪。” 刘佳欢和小喜听和懵懵懂懂,但还是点了点头。 九越灵说:“都准备好了。” 然后我感觉眼前的景象一晃,我们已经到了江城大学的小树林里。 刘佳欢和小喜睁开眼睛后,惊奇地说:“天啊,我们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天星你男朋友是不是会特异功能?” 我打着哈哈应付她们:“应该是吧。” 可是我眼睛转了一圈下来,没见到半烟。我刚想问,九越灵已经回答我的疑问:“他向来心高气傲又跟我不对盘,所以不肯接受我的帮助。” 他们俩的关系是个死结,我于是不好再说什么。我走到那棵齐可自杀的树旁,问九越灵:“白馨真的就埋在这树下面?” “没错。” 我这才发现这棵树身要比别的树粗壮,一个人肯定抱不过来。我忧心忡忡地问:“我们什么工具都没带,怎么把树移走?” 九越灵说:“可以找管图书馆那个老师拿。图书馆现在还没到关门时间,那老师应该有移树的工具。” “你是说董老师?”我有些奇怪地问:“为什么找董老师?我一直怀疑白馨的死跟他有关,虽然现在已经证明杀白馨的人是庄述,可是我还是不信任董老师。” 半烟在这时赶到了,很显然他听见了我的话。他告诉我:“董老师不是凶手,白馨的死也跟他没有关系。” “你怎么会知道?”我更奇怪了,问半烟:“你都没有见过董老师,为什么这么肯定白馨的死跟他没关系?” “我见过他。”半烟说,“上次我跟你去上课的时候,经过图书馆我看过他一眼。后来我去查过他,他不可能是凶手。” 我困惑不已地问,“半烟,你为什么要去查一个陌生人?” 第63章 树身压白骨 半烟并没有马上回答我的问题,而是看着我。他的眼睛在黑夜里有点发亮,那眼神有股说不出的奇怪。就好像,如果我不说话,他会一直这么看着我。 刘佳欢低咳了一声,小喜马上关切地问:“姐你怎么了?哪不舒服?” 刘佳欢摇头,偷偷地看着半烟。 半烟终于说:“因为那位董老师,那时看你的眼神特别狠,我担心他会伤害你。” “啊?”我更加莫明其妙。 半烟的性格有多冷淡高傲,我可是领教过的。他会因为陌生人对我的一个凶狠的眼神,而去调查他,实在有点超出我的想象。我问:“我记得你那时跟着我,只不过是为了抓到九越灵,为什么要担心我?” 九越灵突然阴阳怪气地插话过来:“他那时当然不关心你。可后来他想起你来了,所以你的每一件事他都会关心。他可以对全世界都冷淡,却不会对你冷淡。” 半烟有些气恼地看向他:“九越灵,你话太多了。” 黑暗中我感觉到,九越灵好像冷冷地笑了一下。是那种彻骨的冷笑,就好像我第一次遇见他时,所散出来的那种冷。 我突然没有了再问的念头。 半烟和九越灵肯定有天大的事情瞒着我,我以前还觉得是我不问所以他们不说。但这个时候我终于意识到,就算我开口求他们,他们也不会把事情告诉我的。 刘佳欢问我们:“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啊?难道半烟也失去过记忆?” 九越灵和半烟都懒得开口,我只好转开话题说:“小欢小喜,要不我们去找董老师借下工具吧?” 这句话说出来,刘佳欢也就没有继续问下去了。 “好啊。”这对姐妹都点头同意,表示没有任何异意。 本来我们三个女孩去就行了,但我担心半烟和九越灵两个人独处,一言不和又会打起来。所以我问:“九越灵,你能不能和我们一起去?” 九越灵问:“小七为什么要我去?” “万一又遇到像庄述那种变态的人,我们几个女孩要怎么办?你陪我去嘛,我害怕。” 我说到最后,语气里都带了点撒娇的味道,九越灵凑到我面前笑了:“既然小七开口,为夫自然要保护好妻子。走吧。” 小树林跟图书馆离得很近,我们很快就走到了图书馆。董老师正在里面收拾一些散乱的书本,看样子就要关图书馆了。 我很快对董老师说明来意,董老师的眼睛透过镜片看着我,语气古怪地问:“天都黑了,你们为什么还在学校逗留?借这些工具来做什么?” 我不可能对董老师说实话,只好哀求他:“董老师,我们真的只是借来用一会,很快就还,不会耽误你很长时间的。” 董老师可不是这么好唬弄的,他认真的看了看我们几个,最后又把视线定格在我的脸上。 他慢慢开口:“曼天星同学,你最近频频在图书馆出现,我知道你在找东西。今天晚上,你是不是找到那样东西了?” 这位董老师倒是挺细心的。他会怀疑我,肯定是闯到休息室被他撞到的那件事。 我勉强笑道,“是啊,已经找到了。就在小树林里,所以想跟你借工具。” 我话刚说完,发现董老师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他扶了扶眼睛,一直在深呼吸。我以为他不会再借工具给我们了。 可是,就在我们打算离开的时候,他说:“你们先等一下,我去取工具。” 没一会儿,董老师就把工具拿出来了。有铲,揪,锄头,木锤,还有一些我喊不上名称的。我当时的感觉是,哇工具好全啊,董老师一个图书管理员,为什么会藏那么多工具? 把工具递给我们后,董老师说:“曼天星同学,我能不能和你们一起去?” 我一惊赶紧说,“不用了,我们自己就能搞定。” 董老师似乎已经下定决心了,固执地说:“我一定要跟你们去。如果能亲眼确认是她,我就算是死也瞑目了。” 我很吃惊地问:“原来,你一直都知道我在找什么?” 董老师也不遮掩,直接地告诉我:“那天你在图书馆留宿,然后对我说你昨晚在地狱过夜。我那时就隐隐猜到你是不是见到了白馨。” 我连忙问:“你也知道白馨的事?” “我也梦到过她,她叫我替她报仇。她让我替她报仇,却没有说凶手是谁,也不肯原谅我。” 董老师悲伤的语气,让我隐隐有些怀疑,难道董老师跟白馨之间,有什么不明不白的关系?白馨失踪之前不是来过图书馆吗?当时被刘佳欢碰见了。也许跟白馨见面的人就是董老师,后来不小心又被庄述撞破,所以才会惹到发狂发怒以至于杀人泄愤? 天,这个猜测简直太恐怖太脏了。 我赶紧摇摇头不再深想,对董老师说:“既然你已经知道我们今天是来找白馨的,那你就跟我们一起去吧。” 董老师点点头,什么话也没说,就和我们一起往小树林走过去。 半烟正蹲在那棵齐可上吊自杀的树下面,在查看着什么。听到我们走路的声音,他看向我们,对于董老师的出现,他却好像一点也不意外。 董老师却很意外地问:“年轻人,你怎么会在这里?” 半烟说:“我陪小七来的。” 董老师“哦”了一声,对于谁是小七,他一点也不关心。我留意过他,他虽然表现装得很镇定,其实一直在紧紧握住拳头,刚刚从图书馆走过来的时候,他的脚步也很急促,好像在拼命追赶什么似的。 他跟白馨,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们开始吧。”我说,“小欢,你来负责照明。如果害怕,就闭着眼睛。小喜你去把风,有什么动静,马上喊一声。” 小喜和小欢同时点头,对我的安排没有意见。 其实把不把风都无所谓。齐可在小树林里自杀,现在谁还敢在夜里来小树林?我想到以前那些情侣可能靠在这棵树上谈情说爱,心底忍不住地觉得发毛。 董老师呆呆地看着那棵树,然后又呆呆地看我们开始朝树根开始挖。 过了一会,他的肩膀终于控制不住地开始抖起来。 “你们要挖的东西,就在树底下吗?树底下……是白馨的尸身吗?”董老师说这话时,嘴角是颤抖的,话都说不完整。 由于刚刚的那些怀疑,我对董老师的印象有点并,所以没有回应他。 倒是刘佳欢应了一声:“九越灵说白馨的尸体就埋在树底下,应该没错的。” 董老师顿时脚一软,跪倒在地上。 我集中精神帮忙,没空去理会他。刘佳欢吓了一跳,想去扶他。 可是董老师却像一滩烂泥似的赖在地上,刘佳欢试了几次扶不起来,只好作罢。 九越灵和半烟虽然不对盘,但合作起来倒是挺有默契的,没一会,就把树根挖出一个大洞来。 “埋得太深了。”半烟说。 九越灵很轻松地说:“没关系,我们继续挖。相信合我们俩人之力,天亮之前把根挖出来根本没难度。” 我站在树旁,除了时不时帮忙递一下工具,其实也帮不上什么忙。 夜越来越深,有个学校的保卫员过来巡查。董老师勉强提起精神迎上去应付他,说是带几个学生在这里研究一下小树林的地形。 保卫员说:“原来是董老师啊?那你们可得小心点,前几天这里才死过人。”他估计把我们当成了探险份子,叮嘱几句后,就走了。 夜越来越静,树洞越挖越深,都挖了有三四米深,可还是没见半块骨头。 我忍不住问:“九越灵,你是不是弄错了?也许白馨不在这棵树下面,要不再查一下,是不是埋到别的树下面了?” 九越灵摇头:“不会错,我们继续挖。” 夜更深了,小树林里只剩下一些虫子的鸣叫声,还有树叶的沙沙声。我们大家都没再说话,只是小心翼翼地吸着气。 我知道大家心头都很沉重。 终于,九越灵说:“挖到了!” 我一听连害怕都忘记了,连忙冲过去看。 尸骨差不多埋了有五米深,那棵树种在尸体上面,树根都穿过了尸骨。包括身体上的肋骨,头骨,眼眶,口鼻,所有有孔的地方,都有树根钻了进去。或浅或深,把尸骨牢牢地压在树底下。 这种画面,看着就好像那棵树以尸骨为盆,不断地往上生成,而尸骨则被越埋越深。 “当年应该是有人挖好坑,把白馨埋好后,再把一棵树移种到她的尸身上面来,所以尸体被树根越压越深了。” 能想出这种办法的人,除了有足够冷酷的心态,还得有很灵活的头脑。可惜了,庄述长得一表人才,还是海归派,怎么干出这种恶事来了? 我们所有人都沉默地看着这个场景。 董老师突然跳下坑里,不顾那些腐败的泥味,也不顾尸骨的骇人状态,他做出一个拥抱的动作,想抱起那副尸骨。奈何尸骨连着树身,他根本抱不住。 第64章 原来是父女关系 董老师嚎啕大哭:“馨儿,我的馨儿啊,爸爸对不起你!爸爸好后悔。当初为什么不肯认你?我其实很想很想听你喊我一声爸爸。” 这位老师的哭声凄凄惨惨,悲伤不已。我反应了一会,原来董老师是白馨的父亲?他们的姓氏都不一样,难道又是一段私生女之类的故事? 董老师在那哭了好一会,声音时高时低,深更半夜的听着就感觉听到鬼哭声。 我觉得手臂的寒毛都竖了起来,刘佳欢跟小喜也好不到哪去,浑身不自然地看着董老师。 半烟对他说:“你要哭也要再等一会。很快就会天亮了,我们得想办法赶快把尸骨拿出来。” 董老师抽抽泣泣地赖在坑里不肯出来,边哭边说:“让我就这么陪着女儿吧。我以前就对不住馨儿她妈妈,后来又对不起馨儿。就让我守在这里,守着馨儿直守到死。这样没准以后到了地上,馨儿还能喊我一声爸爸。” 他说这番话,也许真是因为心底内疚。 我虽然觉得董老师挺可怜的,但可怜之人必定有可恨之处。这个董老师一直在忏悔一直哭,肯定做了那种始乱终弃的事。 “董老师,你女儿这样被压着已经有五年了,已经受尽折磨。难道你还让她一直被树这样压着,永远都不能解脱?” 董老师马上摇头,反复地说:“不,我宁愿死的人是我,我愿意代她去死。” 最后,在我们的劝说下,董老师终于肯从坑里爬出来了。他浑身都是泥,脸上都蹭了好几块泥巴,眼镜歪歪斜斜地挂在鼻梁上,说不出的可笑跟可怜。 半烟跟九越灵还是挺有办法的,把树根一根根截断,很快就把整棵树从白馨的尸骨上移出来了。 刘佳欢跟小喜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哇,你们的力气好大啊。” 那棵树有五六米高,树身又粗,可是半烟跟九越灵搬运它,就像在搬一件小家具似的,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董老师和我小心翼翼地把白馨的尸骨捡出来。终于,在连一些断裂开的手指骨头也捡干净后,九越灵和半烟又把树重新移回平地,埋上土,铲来一些青草覆在上面。 咋眼一看,根本看不出来有人动过这棵树。 我们收拾好工具,匆忙地离开了小树林。 离开小树后我主动提出,先把白馨的尸骨带到我爷爷的小店去。反正我爷爷不在家,而且就算他在家,遇到这种事,也会毫不犹豫帮忙的。半烟的屋子在那么隐蔽的地方,说明他不喜欢别人去他那作客。我觉得还是不要再打扰半烟了。 把白馨的尸骨摆好后,天已经蒙蒙亮。 九越灵还好,毕竟是只鬼,一整夜没睡,看起来仍然神采飞扬的。半烟却累坏了,我有些不好意思。我跟他关系并不熟,却麻烦他这么多事情。 我想让半烟先回去休息,接下来的事慢慢再商量。还有刘佳欢姐妹,脸上也挂了两只深深的黑眼圈。 所以在我的劝说下,半烟先回了家。还有刘佳欢姐妹,就先回家跟父母报道一下,补个眠。 我最后说:“我们下午再会回吧。” 最后,店里只剩下九越灵和董老师不肯走。 董老师守着他女儿的尸骨,死活不肯走,我懒得劝他。 我拉着九越灵走到院子里,问他:“九越灵,现在我们已经顺利地找出白馨的尸骨,接下来要做些什么?你说我会有大劫,可照我看,什么事都没有啊。” 九越灵神神秘秘地朝我凑过来,我立即凝神细听。 结果九越灵趁机楼住我,笑着说:“劫数这种东西,别人躲还来不及,只有你这个傻小七,还巴巴地过来问。放心吧,不管有什么劫,为夫都会替你挡着。如果你死了,我会伤心的。我上哪再找这么个,有趣又漂亮的人类女孩当我老婆。” 我无语,九越灵真是无时无刻都不忘记要调戏我。我拍掉九越灵按在我肩膀上的爪子,生气地说:“我问你正经的,我们接下要来要怎么办?我们现在只是找到尸骨,手上没有证据,难道就这样看着庄述逍遥法外?” 九越灵说:“接下来当然是先给白馨做场法事,给她超渡一下。等她的灵魂得到解放,她肯定会来找你,然后把事情真相都告诉你的。你就不要再费神想太多了。” “就这么简单?”我怀疑地看着九越灵。 九越灵点头,“如果你想复杂点,当然也可以。” 知道事情接下来后有头绪了,我的心定下不少。整夜没睡,这时终于感觉到累了。 我对九越灵说:“你先回去吧,我要去睡一觉。” 九越灵马上又朝我靠过来,作势要抱我:“要不我陪你睡?” “陪!你!妹!”我朝他翻白眼,“我警告你九越灵,现在半烟跟我是好朋友,如果你敢欺负我,我会让他立马就把你收拾了。” “真是个无情的丫头。”九越灵嘴里说着我无情无义的话,脸上却带着笑容。他俯身在我的额头上亲了一口,这才说:“既然你不要为夫的陪伴,那为夫就先回去吧。我晚点来找你。” 九越灵走后,我去洗手间把脸简单的清洗了一下,就打着哈欠回房休息。 我累得要命,可董老师的哭声断断续续地从正厅那传过来,我睡也睡不着,只能烦燥地不停翻身。 董老师越哭越凄惨,听着都要哭断气了。一个大男人的能哭成这样,也是够够的。 我把窗口也紧紧锁上,声音算是小了一些。就在我迷迷糊糊终于有点睡意的时候,手机铃声却响了。 我拿起手机一看来电显示,吓得整个人都清醒了,睡虫瞬间跑没了影。我从床上蹦起来接电话,“小琼,怎么是你?” 庄琼在电话那头兴奋地说:“天星你现在在哪里?我跟你说个好消息,学校那里已经撤销了对你的联名起诉。也不知道是哪个大人物出的马,总之学校现在公布了处理结果,同意你马上回学校上课,并且对你公开了道歉。” 我皱了皱眉,实在想不出我最近认识了什么大人物,会这样地帮助我? 庄琼又说:“今天学校里还发生了一件特别古怪的事。” 最近学校发生的全都不是什么好事。我马上把大人物抛到脑后,紧张地问:“什么事?” “就是齐可自杀的那件事。”庄琼压低声音说:“今天早上有同学去了小树林,发现齐可自杀的那棵树,一夜间枯死了。还有,有同学传言说晚上经过小树林的时候,听到有人哭的声音,他怀疑是小树林闹鬼了。” 闹鬼应该不可能,那哭声肯定是董老师发出的哭声。不过,那棵树一夜间枯死,实在很古怪。 我问:“小琼你去看过那棵树了吗?是枯了一部分,还是全都枯了?” “全枯了。”庄琼说:“很多同学都作证,树昨天还是绿油油的,可是今天却一下枯死了。大家都猜测,这件事肯定是跟齐可自杀有关。没准是齐可怨气太大,把树都怨死了。” 我对这种说法有点无语,不过齐可的怨气大是肯定的。她死了不肯去投胎,逗留在人间,还附身到我堂姐身上,不知道想干什么?如果是想借别人的身体和陆凡再续情缘,那她选择的自杀这种办法,实在太偏激。 如果我是陆凡,我也不会要这样的女朋友。 我说:“行,我知道了。谢谢你啊小琼,我昨天没休息好,要先补个眠,我晚点去学校找你。” 庄琼在电话那边没吭声,我刚想挂电话,庄琼问了:“天星,你昨天带刘佳欢去找那个半烟,后来怎么样了?刘佳欢恢复了吗?她都把事情记起来了吗?” 我心里一突。 由于刘佳欢的叙述,我对庄琼保留着不怀疑不信任的态度。所以现在我不敢对庄琼说太多,免得如果她真是她哥的帮凶,我反而露出马脚来。 我回答她:“小欢的事有点复杂,我以后再跟你说。这样,我真的困了,我先睡一觉。再见。” 这次没等庄琼说话,我挂了电话。可躺回床上后睡眠全无,那位董老师还在那不停地哭。我听了一会哭声,终于忍无可忍地爬起来,大步走到了正厅。 董老师停下看了我一眼,然后又继续哭。 我倒了杯水给他,在他身旁坐着,斟酌着语气问他:“董老师,你跟白馨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一直说亏欠了她?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跟我说说。说出来后,没准心情就会好些了。” 董老师捧着水杯,哭声倒是止住了,但也没有跟我倾诉的姿态。我倒是无所谓,因为我向来对别人的事不太感兴趣。 于是我问另外的问题:“董老师,你也饿了吧?我去买些吃的来,你想吃什么?” 董老师沉默了一会,突然说:“曼天星同学,我知道你是个好女孩。你跟我家馨儿不认识,却肯帮她找到尸身,我先替馨儿谢谢你。” 我连忙摆手。 董老师又说:“其实我也知道馨儿被害了,可我不知道她到底被什么人害了。我这些年也在查她的下落,查了五年,却什么都没查到。” 我坐回椅子,认真地听。 第65章 停留在山村的记忆 董老师没有立即朝我倾诉。 他伸出手摸了摸白馨的尸骨,眼睛里有抹很深刻的思念,我别过眼睛不忍心看。 人间最苦的事,应当就是生离死别了。不管董老师做过多么错的事,阴阳两隔,他连赎罪的机会都没有,已经是对他最大的惩罚了。 董老师摘掉眼镜,抹了把眼睛,突然问我:“曼同学,你知道知青上山下乡是哪一年吗?” 我愣住,回忆了一下,才说:“好像是一九六几到七几年之间吧?” “七六年,我以志愿垦荒队员的身份,被下放到一个叫三槐树的贫困农村里。那时我才二十岁,性格很不沉稳。刚开始的时候,我还对农村的生活很新鲜向往,但渐渐地,我开始焦虑。我在农村里呆了整整两年,却一直没有获得返回城市的资格,我感到恐慌和不安,我对农村落后的生活很是厌倦,连做梦都想回去。在农村里的那两年,对我来说简直比度日如年还惨淡。还好,那时有个叫白燕雪的女孩陪着我,日子才没有那么难熬。” 董老师渐渐陷在往事的记忆里。他看起来像只困兽,明明很愤怒,却因冲不破铁笼的禁锢,只能无奈地收敛心头的火气。 “燕雪的名字很美,人也美。她跟其他农村的女孩很不一样。她有一种水一般青秀优美的气质,我很迷恋她。但我因为害怕跟农村女孩结婚后,会永远不被政府批准返城,所以一直都对燕雪若即若离,并不很亲近。就算燕雪主动和我亲热,我也不敢接受。直到一九七九年尾,大部分知青都返回了城市,我终于得到了回城的本子。离开农村时,虽然燕雪极力挽留,但我还是毅然的选择跟她分了。” 我开始在心里算啊算,七六年董老师十八岁,那么现在的董老师都已经差不多六十岁了!天啊,他看起来顶多四十多岁的样子,我看到他的第一眼,甚至以为他才四十出头。 不是说忧愁最是催人老的吗?董老师的面容,怎么会比实际年龄年轻这么多? 董老师并不知道我这时候的心里活动,他继续说:“返回城市后,我的父母很快替我找了个对象,也就是我现在的妻子,叫霍美岩。我妻子的父母都是吃政~府饭碗的,家底很丰厚。我那时刚回城市,吃怕了农村生活的苦,没怎么犹豫就接受了霍家的亲事。接下来,我和美岩从陌生到熟悉,她长得不漂亮但性格很温婉,我对她还算满意。所以,我很快就和她结婚了。” 我问:“那后来呢?是不是几十年过去了,白馨突然来找你了?” 不对啊,白馨死的时候顶多二十多岁。她死了五年,到现在最多三十岁。如果董老师在七九年就让燕雪怀了孩子,那孩子到现在,得有三十七岁了吧? 董老师摇摇头,显得很愧疚。 “和美岩结婚后,我的日子过得平淡而安稳。后来在美岩父母的帮助下,我在江城大学得到一个老师的职位。我以为我渐渐把燕雪忘记了,直到有一天,她重新出现在我面前。她当时还没有结婚,仍然保持着我对她在农村时的印象,只不过打扮得更漂亮更迷人了。她告诉我,她对我念念不忘,所以辗转打听到我的消息后,就来江城打工。她是一边工作,一边寻找我。当我告诉她我已经结婚的时候,她哭得很伤心,我那时恨不得把心捧出,任她打骂。后来我就忍不住抱住了她,然后我们情不自禁,做了有违婚姻道德的事。我和燕雪的感情从一天始就很压抑,那件事发生后,我们就一发不可收拾,我常常去她工作的地方跟她见面。我一边对妻子感到内疚,一边又舍不得燕雪。” 大多数男人都这样,吃着碗里的想着锅里。我在心底冷笑了一下。 董老师说:“曼同学,我知道你一定在心里骂着我。你骂得对,我不是人。我是个有家庭的人,却对燕雪情不自禁。我不但拖累了燕雪,还对不起我的妻子。可是每次想跟燕雪断了,一旦见到她后又舍不得。我们这样暗中来往了大半年有余,直到后来燕雪怀孕,我才大惊大悟。我劝说燕雪去做人流,我给了她一笔钱后,然后我终于彻底和她断了来往。燕雪走的那晚,很绝望地把我狠狠骂一顿。在后来的二十多年里,我都没有再见过她。” 事情讲到这里,已经很明朗。应该是燕雪的女儿来江城大学读书,和董老师相遇了,董老师才发现那段孽债原来从未消失。 董老师说:“我第一眼见到白馨的时候,我是惊恐的。她跟她的母亲长得太像了,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人。可我不敢认她,我每天都祈求她不知道我的存在。可是她后来还是来找我了,原来她一直知道我的存在。燕雪离开我之后,一直没有结婚,她独自带大了我们的女儿,她常常对馨儿提起我。” 我问:“白馨去找你那时,是不是她失踪前的那晚?” 董老师痛苦地点头:“是,她约我在图书馆见面。她想跟我相认,可我害怕这件事情一旦暴露,不但我老师的职位不保,会连带把安稳的家庭也破坏。所以我请求白馨,求她装作不认识我,求她不要来打扰我。” 这是什么父亲?没有尽过一天父亲的责任就算了,女儿找上门来,他居然还让她别打扰他? 我心底突然有点看不起董老师了。 董老师说:“馨儿对我的要求非常震惊,完全不能接受。她在图书馆里发了很大的脾气,又哭又闹,连书架都被她推翻了好几个。我当时吓到了,我很害怕突然有人进图书馆发现我们,所以我匆匆忙忙地离开了图书馆。结果第二天,我就听说馨儿失踪了。她男朋友庄述到处在找她。我又怕又后悔,我那时不应该把馨儿独自一个人留在图书馆的。馨儿失踪后,庄述在学校闹腾了几个月,终于放弃了寻找馨儿。可我没放弃,我向学校辞掉老师的工作,换了图书馆管理员的工作来做。既然我看见馨儿的最后地点是在图书馆,那我就在图书馆查。可我查了很多年,一点线索都没有。” 董老师说完看向我,“曼同学,如果我不把馨儿一个人留在图书馆,她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我深深的吐出一口气,把刘佳欢看到的那些事情告诉了董老师。我最后总结:“在你离开之后,白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谁也不清楚。更加没有人知道,庄述为什么会这样对待白馨。现在有两种可能,等半烟替白馨做场法事,把她的灵魂释放出来,让她来告诉我们。或者,让庄述自己开口,告诉我们他跟白馨到底发生过什么事。” 董老师听完我的话,恨得差点把牙齿咬碎了。 他站起来朝外面冲出去,“我不管是什么样的理由,他都不能这样对待我的女儿!我要去杀了他,替馨儿报仇。” 我连忙拉住他,大声劝说:“你怎么报仇?杀掉庄述就等于报仇了吗?杀掉庄述就能救回你的女儿了吗?或者换种说话,杀了庄述,你女儿就高兴了吗?董老师,现在是法制社会,你曾经还是个老师,这种话怎么能随便说出口?我们现在要做的是,找到证据指认庄述,让他得到应有的制裁。” 董老师呆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站了好一会,突然发出一声尖锐的长嚎声,又扑到白馨的尸身上面哭去了。 “馨儿,我的女儿,是爸爸不好,让你生前吃了这么苦头,死后还不能安生。是爸爸混帐,馨儿……” 我无奈地站在董老师身后,想劝却不知道该怎么劝。董老师做过的那些事的确很混账,可是人都死了那么久,哭又有什么用呢? 我对董老师说:“现在我们还不知道白馨的鬼魂被困在哪里。她的尸骨你尽量不要碰坏了。尤其是她身上的那几颗钉子,都不要乱动,让半烟来了再说。” 我到小店的附近打了份饭盒给董老师,但他不肯吃。我劝不动他,就把饭盒放到一旁,让他什么时候想吃了,就吃几口。 我随便地吃了几口,再看看时间,差不多中午十二点。我于是打电话问庄琼在哪里,庄琼说在学校附近吃午饭,我说那我过去找你。 挂了电话之后,我直接走到车站坐公车去学校。庄琼已经吃过午餐,回到学校门口等我。 她一看到我,吃了一惊地问我:“你脸色怎么这么憔悴?俩黑眼圈都赶上国宝了?” 我摆摆手,半真半假地说:“我昨天晚上没睡好,现在走路都能睡着。” 庄琼观察着我的脸色,我知道她想问什么,干脆大方地让她观察个够。反正不管她问不问,我都不可能会把昨天晚上发生过的事告诉她。 “天星,你昨晚……” 庄琼刚要开口问,我马上说:“不是说小树林那棵树一夜间枯死了吗?走,我们去看看。” 第66章 我真是太蠢了 由于我的打岔,庄琼的问题没能问出来,很不情愿地抿紧嘴唇。 一路上换我悄悄观察她。她的表情很郁闷,也许是想知道的事我不肯告诉她,也有可能是因为她的哥哥被我怀疑成杀人凶手。 刘佳欢恢复记忆后说的那句“那晚庄琼也在场”的话,时不时地从我脑海里蹦出来。我不停的侧过头去偷看庄琼的侧脸,差点管不住自己的舌头,几次都想开口问她:刘佳欢说的那晚在场看着庄述杀人,然后喊庄述哥哥的女孩,到底是不是她? 还好小树林很快到了,里面吵闹得有些超出想象。枯死的树周围拉了一条警戒线。 估计因为死的树是齐可自杀的那棵,所以早有警察来查过现场。 很多同学围在警戒线外面看热闹,谭晓悦也在人堆里。她看到我,很大声地朝我打招呼:“曼天星,你怎么也来了?过来我这里啊。我有话跟你说。” 很多同学都朝我看了过来。 庄琼马上拉住我的手,低声说:“别理她,这个谭晓悦对你有恶意,上次做出那么可恶的事,这次不知道又想干什么?” 我摇头笑了一下,对庄琼说:“没事,谭晓悦这人还不算坏,就是个性格比较直率的女生。” 庄琼瞪大眼睛看我,很不满地说:“有没有搞错?她上次那样对待你,都差点把你绑到她家里去了,你现在居然还夸她直爽?” “她只是替朋友抱不平,本心不坏的。”我把那天谭晓悦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向道歉的事说了,庄琼才闷闷地说:“既然是这样,那我就原谅她一次吧。” 谭晓悦见我不过去,干脆朝我这边跑了过来。看到庄琼紧紧地拉着我的手,故意笑道:“庄大小姐,怎么?怕我把你的好朋友抢走?” 因为庄琼对谭晓悦的印象不好,所以也懒得遮掩,直接朝她翻白眼,“你不是已经抢过一次了吗?我当然怕你一次没抢成来抢第二次。” 我望望天,没有说话,没有心思理会这些没有营养的斗嘴。 她们斗嘴斗得起劲,倒把我这个引发斗嘴的主角晒在一边了。我朝枯死的树走近一些,抬头看着这棵在昨天晚上还绿叶葱葱的大树,今天怎么就突然呈现出一派枯败苍凉的景象? 我捡起一片落在地上的枯叶,把叶子对折。叶子马上发出清脆的“噼啪”声。就好像被抽干了水份一样,只剩下干枯的躯体。 我莫明觉得有点心虚。 树其实也是有生命有灵魂的。只是这棵树把白馨的尸体压了这么多年,树的灵魂是善良的还是邪恶的? 旁边突然有人喊庄琼的名字,庄琼跟我说了声就走过去了。谭晓悦没有了斗嘴的对象,很快走到我身旁。她学我捡起一片叶子,玩对折。 玩了一会,谭晓悦对我说:“恭喜你啊,听说学校向你公开道歉,让你重新回校上课了。” 我点点头,“嗯”了一声。 谭晓悦又问:“你现在来学校,是回来上课,还是听说树枯死了回来看热闹的?” 我觉得谭晓悦问得挺奇怪,回答说:“我听小琼说了树一夜枯死的事,所以来看看。我打算明天再回来上课,因为有一些重回学校的手续还没弄好。” “你想不想知道,是哪个大人物替你摆平这件事的?” 谭晓悦朝我曖昧地眨眨眼睛,我张大嘴巴看着她,故意问:“不是吧,难道是你?” “你太看得起我了。我家还不如庄琼家,她都没能替你摆平,怎么可能是我。我只不过带头让大家别再联名而已。”谭晓悦继续朝我眨眼睛,“再猜猜,这个人我们全校都认识哦,他可是我们所有女生的男神。” “不会是王子墨吧?”我有些不确定地问。 “没意思,怎么这么容易猜中?”谭晓悦装作不开心地努努嘴。她朝我靠近一点,低声问:“你怎么会认识我们的男神?而且他还这么帮你?” 原来真的是王子墨啊。 早在庄琼电话里告诉我这件事的时候,我就猜过会不会是他。但因为他还在生病,而且病得那么严重,我以为他不可能这么快就能下床回学校的。 估计因为上次我救过他,所以一报还一报,他这次帮我,不过是报恩罢了。 想明白之后,我就不再纠结,拿出手机把枯死的树拍了几张照片。 拍完后,我想先去教导处办理一下回校的手续。 我想告诉庄琼一声的,但我在小树林里外都找了一圈,她已经不知去向。 去哪了?刚刚喊她的人是谁?怎么也不跟我打声招呼,就离开了? 我觉得这事透着点古怪。 但庄琼的朋友很多,我没有再多想,跟谭晓悦说声再见,就往教导处的方向走去。 谭晓悦想陪我去,但我拒绝了。 江城大学很大,大到我在这里读书两年了,却连江城大学一半的区域都没逛完。从小树林去教导处,要经过一处挺僻静的青板石小道,板石道被两大片绿油油的草地包围。小道的两旁还种满了美人蕉,有些长得比人还高。 美人蕉的花很美,形状优雅颜色鲜艳,我走几步停一下,看着这些盛开得像美人一样的花儿,沉郁的心情舒解了几分。 突然,我听到一阵很奇怪的声音,从我身后传过来。仔细地听,应该是人踏在草地上走路的声音。而且脚步声好像是跟着我的,我快它快我慢它也慢。 学校里我认识的人不多,但出过视频事件后,认识我的肯定不少。我站在原地,朝四处看了看,一个人都没看到。 难道,是九越灵? 想到有可能是九越灵,我的胆子壮了不少。我大声朝脚步发出的方向喊:“九越灵是不是你?别闹了,出来吧。” 但只有我声音传出来,久久没有回应,就连脚步声也消失了。 我摇了摇头,疑心自己撞鬼太多,可能产生了幻听,所以继续朝前走。 走到一处拐弯处,那里的美人蕉更高了,密密的一丛,盛开的花也格外地鲜艳。 我忍不住停下看了几眼。 突然有只手臂在后面圈住我的脖子,我下意识要喊救命,但很快有块透着股奇怪味道的巾布伸到我的面前,大力地捂住我的口鼻。我顿时觉得浑身无力,很快就失去了知觉。 等我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不能动弹,双手被反绑在身后,双脚也被死死绑住。 我不知道刚刚发生什么事了,我现在全身都痛。我很慌张,不知所措地扭动身体,试图挣脱束缚。 等我挣扎到累了,才发现再怎么使劲都没有用。于是我努力地让自己镇定下来,并且仔细观察周围的环境。 我的头发乱糟糟地盖在脸上,这里的灯光又暗,我透过黑色的头发隙缝,只能隐隐约约地看到四周围都是墙。除了几盏发黄的灯,什么多余的摆设都没有,连想自救都找不到任何工具。 一股腐败的土腥味冲鼻而来,我发现自己躺倒在一块潮湿的石板上面。 我闭上眼睛,回忆了一下刚刚发生的事,实在想不通什么人要抓我。 阵阵“喀哒喀哒”的声音在头顶传来,我意识到那睦声音可能是绑我的人弄出来的。 我睁开眼睛仰起头一看,赫然发现天花板上都是人。然后,我扭过头,一张苍白的脸正与我面对面。 我快吓哭了,这间暗室里,居然到处都是人。 这些人全都形状怪异,保存着一个姿势或站或蹲或躺地我围的四周围,也有几个是趴在墙壁上的。 我一哆嗦!这些都不是人,是鬼。 这么多的鬼,上次我跟九越灵碰到过。当时九越灵在我身边保护我,我都吓得半死。这次我身边没有任何人,加上双手双脚被绑,更加害怕。 尖叫声几乎就要冲破喉咙,可是我咬牙死死忍住。 因为那些“喀哒”“喀哒”的脚步声,由上而下地传进我耳朵里,我知道有人从楼上下来了。 我闭上眼睛死死咬着嘴唇,甜腥的血味在我的口腔里弥漫。 嘴唇都咬破,我快吓死了。 那个脚步声走到我身旁就停住了,我感觉到他在盯着我。 一阵更急促的脚步冲过来,庄琼的声音响起来:“哥哥,你要干什么?曼天星是我的好朋友,你为什么抓她?” 庄琼的话音落下,有个男人的声音响了起来,“小琼,这里没你什么事,出去!”听声音不太像上次我听过的庄述的声音,有点捏着喉咙说话的尖细。但既然庄琼喊她哥哥,应该就是庄述了。 庄琼的声音听起来很激动,“我不出去!哥你太过分了!你让人来骗我,说家里出急事了。你故意把我引开,然后你转身就把天星抓来了,你到底想干什么?我不准你伤害她!” 庄述说:“我早就让人警告过她,叫她不要多管闲事。可她不听,有这样的下场也是她自找的。” “你为什么找人警告天星?她做什么事了要你警告?白馨的失踪,是不是跟你有关?哥哥,你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你说话啊……你干什么,你别靠近天星。” 说到后面,庄琼的声音越来越小,似乎吓到了。 我终于忍不住,睁开了眼睛。 第67章 给活人上钉 明晃晃的灯在这时亮了,我的眼睛一阵刺痛,条件反射地闭上眼睛。过了好一会才敢再睁开。 我看到庄述正半弯腰,眼睛盯着我,他的手里拿着一把明晃晃的小刀。 “醒了?感觉怎么样?”庄述笑得无害,就像我们是老朋友见面一样,语气很自然亲切。 我有气无力地看着他,他没有画鬼妆的脸,笑得那么阳光好看。 庄述用手里的刀把我脸上的头发挑开。冷冰冰的刀尖时不时在碰到我的脸,我吓得动都不敢动。 庄琼扑过来抱住庄述的手臂,慌张地叫:“哥哥你干什么?你不要这样子,求求你放了天星好不好?” “小琼,你太吵了。”庄述缓缓扭头看向她,“你先不要激动,我不会用这把刀伤害她的。” 庄琼怀疑地问:“真的?” 庄述点点头:“我向来说话算数。” 这些话让我的心安定了一点,但精神仍然高度紧张,全神戒备地看着庄述。 庄述于是朝我冷笑:“你胆子不是很大吗?怎么现在不敢说话了?你看吧,不听话的下场只能是这样。” 我瞪着他,问:“你想干什么?” 一开口我才发现自己的嗓间沙哑得不像话,就像个七老八十的老太婆,声音残破得都听不出原音了。而且喉咙里好像着了火似的,干疼干疼的。 我沙哑的声音却让庄述非常满意,“嗯,看来关上这几天,有点效果啊?听这声音,多憔悴?我都快忍不住有些怜惜了。” 原来我已经被关几天了?难怪醒过来的时候觉得全身都没有力气,原来是被饿的。 庄述不但是杀人凶手,还非常变态。如今落到他手上,我自认倒霉。我想起被绑之前,谭晓悦有说过陪我去教导处的,我为什么就没答应她呢? 可是我转念又想到,还好没让谭晓悦跟我一起走,否则可能把她也拖下水。 我知道因为白馨的事,我惹到庄述了。但用绑人这种手段,实在卑劣。我恼火地朝庄述冷冷“哼”了一下。 庄述有些意外,“你敢哼我?你刚刚明明很害怕的?你不打算开口向我求饶吗?” “害怕又能怎么样?难道你会放过我?当年白馨就没有开口求过你吗?可你放过她了吗?” 自从得知白馨是被庄述害死之后,我对这个披着人皮的魔鬼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把他对付白馨的那些手段,全都还到他身上。现在他又用卑劣的手段把我绑来,我对他是满腔的恨意。所以这时我说起话来什么都不顾忌了,恨不得把他骂个狗血淋头。 可一口气说了好几句话,我的嗓子像要裂开一样难受。 庄琼走到我身旁,小声地劝我:“曼曼,你现在的处境危险,不要跟我哥顶撞好不好?” 庄琼貌似没有参与绑架我的事件,而且她一直在替我求情,所以她的话我还是肯听的,我很快闭上了嘴巴不吭声。 庄述拽着我的头发,把我拖到墙壁边上,让我靠着墙壁坐起来。他一手捏起我的下巴,冷冰冰地说:“长得倒不错,可惜又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怎么,你觉得陆凡比不上王子墨,所以抛弃陆凡转投王子墨的怀抱?可你不爱陆凡为什么去招惹他?看看你,把好好的一对情侣活活拆散,还害死了齐可。你是不是觉得特别得意?” 这扯得都是什么跟什么? 我莫明其妙地说:“庄述你就算派人调查我,也请你查得清楚明白一些。我什么时候跟陆凡好过了?你又用哪只眼睛看到我投进王子墨的怀抱的?还有……”我被一只鬼冥了婚,哪里还敢找男朋友? 我干咳几声,越说越无力,嗓子太难受了,干脆就不说了。 庄述让人端来一杯水喂我喝下,我终于觉得好受很多。 庄琼估计是见庄述让我喝水,以为她的哥哥心软了,立即说:“哥哥,这样绑着天星她也不能好好跟你说话,要不把她的绳子松开吧。” 我以为庄述肯定不会答应的,没想他点点头,说:“也好,给她松了吧。” 庄琼大喜,马上蹲到我身边给我解绳子,绳子打的是死节,庄琼解了很久也没解开。庄述把他手上的小刀丢到地上,朝我们踢过来。 庄琼二话不说拿起小刀割开绳子。 我的四肢得到解放,感觉自己好像瞬间重生了似的,在庄琼的搀扶下,站起来活动手脚。 等到手脚恢复了灵活,我走过去面对着庄述,我开门见山地问:“说吧,你绑我来,到底想干什么?” 庄述说:“我想知道,你对白馨的事知道了多少?” 我冷笑,回答:“我全都知道了。” 庄述“哦”了一声,语气不喜不悲也不怒,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庄琼悄悄地拧了一把我的手臂,我皱眉看了她一眼。她朝我眨眼睛,又悄悄地摇头,可我不知道她想表达什么意思。 庄琼对她哥哥说:“哥,天星都被你关两三天了,什么东西都没吃过,要不让我先带她出去吃点东西吧。” 我终于明白,庄琼是想就坡下驴,趁着她哥哥好说话的时候,先把我带出去。 庄述点点头,“也好,让她先吃点东西。” 我一喜,心道这么容易就让我逃过一劫了? 可是庄述接下来的话让我瞬间跌进冰窖,他说的是:“做个饱死鬼,总比饿死鬼强。” 庄琼不敢相信地看着他:“哥哥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你还是想杀死天星吗?” 庄述淡淡地回应:“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杀她?不”庄述摇摇头,突然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只是杀她,岂不是太便宜她了。” 我心底生寒,咬着牙问:“你到底想干什么?给个痛快话。” 庄述没再理我,而是拍拍手掌,很快有个两个年轻的男人端着食物进来,有饭有菜有汤,很丰富。 但这么丰富的食物,却是送我上路的。 “吃了吧,死了以后,你就再也吃不上这样的人间美食了。”庄述语气温柔地说:“如果你能好好配合我,等你死后,也许我能天天给你供点檀香。真不知道你们这些鬼魂,怎么就这么喜欢檀香的味道呢?那么呛人。” 庄述的话让我心脏狂跳。他说的是“你们这些鬼”。他到底还害过多少人?供了多少鬼? 庄琼气得把食物打落到地上。 瓷碗落地,发出尖锐的破裂声,在这封密的暗室里,传来阵阵回音。庄琼颤抖地指着庄述:“哥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杀人是犯法的,难道你今天还打算当着我的面杀人?哥哥我告诉你,如果你敢杀了天星,我一定会告发你,或者说,你想把我也杀了?” 庄述嘴角勾起古怪的弧度,深情地看着他的妹妹,“小琼,你已经不是第一次看我杀人了。这不会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乖,站到一旁好好欣赏着,我保证,你睡一觉醒来,就什么都不会记得了。” 我听得心里一惊。刘佳欢说过,庄述杀白馨的时候,庄琼一直站在旁边看着,全程没有半点表情。现在听庄述这句话,难道当时在场的人真是庄琼?庄述也让人给庄琼下了邪术,所以庄琼不记得那时发生过的事? 庄述的话让庄琼愣住,呆呆地问:“哥你在说什么?” 可庄述不理会她,而是弯腰捡起一片碗碎片,叹惜地说:“真是浪费了,这么好的食物。” 我冷冷地看着他,心想这个庄述肯定是精神有问题,不然怎么能把杀人这样的事,当成平常事一样拿来讨论? 庄述突然看向我,“既然你不吃,那我们就提前开始吧。” “开始什么?”庄琼回过神来,疯狂地拉着庄述的手臂不停摇晃,“哥你要干什么?你不要这样做,哥,天星是我的好朋友。” 庄琼已经哭了出来,可是庄述无动于衷。入口处传来了脚步声,很快走下来三个人。 我看过去,走在前面的人赫然是那个风水师于骗子。只是不知道现在的他是于骗子本人,还是被灰松老鬼附了身的傀儡? 庄述对于骗子说:“这次就不要弄死她了,我想看看钉子钉进活生生的人手里,她脸上会有什么表情。” 我原本一直假装镇定,我觉得大不了就是死,反正我爹不疼娘不爱的,死了也不会让谁伤心。就是可怜了爷爷,我以前一直在想,等我有能力自己挣钱,我会照顾爷爷到老的。 于骗子嘿嘿地笑了,对庄述说:“既然你喜欢这么刺激的玩法,那我就成全你。” 他指挥跟在他身后那俩跟班,让他们把我架住,并把我的左手掌按在地板上。 他们的力气很大,我挣扎了几下,被他们死死按住。 庄琼也被人架住,动弹不得。她疯狂地叫喊,让庄述放过我。可是没有人肯听她的,在即将发生的残酷事件里,她的叫喊声也许成了可以供他们欣赏的背景音乐。 这一刻我觉得很害怕,也很绝望。 我被关了这么多天,没有人来找过我,除了庄琼,没有人担心我。那个自称无所不能的九越灵,这次也不可能会来救我了。 这就是半烟他们跟我说过的大灾难吗?可是半烟不是说,我不会死的吗? 无所不能的九越灵,还有道术那么厉害的半烟,原来也有算错的时候啊。 第68章 你终于还是来了 九越灵他们的早就告诫过我,让我别管白馨的事。是我不听他们劝,原来所谓的劫数,真是避无可避呢。 我认命地对庄述说:“死我倒是不怕的。但你让你妹妹这样在旁边看着,对她太残忍了。谁都看得出来你其实是很疼爱她的,要不,你就让她出去吧。” 庄述扬眉,意外地打量了我好几眼,最终挥挥手,让人把他的妹妹带了出去。 庄琼被强硬地拉出去,她不停地挣扎不停地喊:“不!天星,我不出去。哥你放开我,你不能这样伤害天星,我会恨你的!” 她的声音慢慢消失了,暗室里很快安静下来。 “原来九越灵看中的女人,是这样的?不错不错,对待朋友还挺仗义。”于骗子说了这句话,我就知道,眼前这个不是于骗子,而是九越灵的死对头灰松老鬼。 我发现灰松老鬼的身后,有一堆早就堆在那里的棺材钉子。灰松老鬼说完那些话后转身,拿起一根钉子,慢慢朝我走过来。 我明知道自己逃不掉了,可还是下意识地想挣扎。那两个跟班把我的肩膀死死压着,逼迫我半跪在地上不能动。灰松老鬼在我面前站定,一言不发地看着我。我越来越恐惧,灰松老鬼突然就把钉子朝我的掌心里钉下去。 “啊!!” 剧烈的疼痛铺天盖地向我的大脑袭来。 我厉声大叫,痛得不知所措。这种痛很尖锐,痛到骨头都能麻掉。没有经历过的人,是不会知道是怎么个痛法的。可我浑身无力,我的嗓子很痛,我慢慢就喊不出声音来了。 我又饿又痛,宁愿立即去死。 庄述似乎很满意这样的效果,他拿出手机来录视频,一边说:“换另一只手。” 我已经进入半晕迷状态,可还是听清了庄述的话,我疯狂地扭动身体,宁愿死也不要再痛一次了。 “求你,给我个痛快吧。”我的声音很微弱,伴随着断断续续的痛苦吸气声,苦苦地哀求。 庄述走过来,把耳朵朝我的嘴边凑近,“你在说什么,大点声。” 这个庄述!这个魔鬼,疯子! 我突然发了狠,所有承受过的痛苦瞬间爆发,我张口就咬住庄述的耳朵。 庄述痛得哇哇大叫,不停地伸手推我,可是他甩不掉我。我用尽所有的力气咬住他,既然他要折磨我到死,那我就拉他一起下地狱好了。 灰松站在一旁看热闹,并不出手帮忙,这正合我的意。只是一直架住我的那两个跟班开始不断地拖开我,并且对我拳打脚踢,骂骂咧咧地让我松嘴,可是我怎么都不肯松口。 我都要死了,还会怕这点痛吗? 终于,庄述甩开了我,但他付出了代价:我把他一只耳朵咬了下来。 看着他丑陋的伤口,我突然觉得一阵快意。临死前,也算是替自己还有白馨出了一小口恶气。 庄述捂住鲜血直流的左耳,恶狠狠地骂:“你这个疯女人!”他又指挥那两个跟班,“你们,去把她的手脚都折断了!” 灰松老鬼的两个跟班马上把我的左手踩在地上,双手用力一折。我听到的骨头断裂的声音,掌心上还钉着那颗手指大的钉子,我早已经痛到麻木,这点痛顶多让我冒点冷汗。 我瞪大眼睛冷冷地盯着庄述,“你会下地狱的!” 这时有个穿着护士衣服的人从楼顶下来,动作麻利地替庄述包扎伤口。庄述一边让护士包扎,一边嘲弄地说:“我一直很好奇地狱到底长什么样的?我很期待能下去的那一天。” 我口不择言地骂起来:“你这个猪狗都不如的人渣,下地狱对你的惩罚都太轻了。白馨当初真是瞎了眼,怎么会爱上你这种人渣!” 庄述终于被我惹怒,粗鲁地推开给他包扎伤口的护士,怒声说:“既然你急着要找死,那么我成全你。来,把这个女人丢到坑里,活埋了!” 灰松老鬼突然开口:“慢着。”他走到我面前,拂开我额上的乱发,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眼睛突然猛烈的扩张,然后露出很惊喜的笑容。 “原来是这样。”灰松老鬼连笑三声,“难怪,难怪九越灵会对一个人类女孩这么上心。”他突然朝庄述说:“反正这个女的你是要杀掉的,可不可以把她交给我?” “不行!我要她立即死。”庄述恨声说:“你要她来干什么?如果因为她长得漂亮,我认识大把漂亮的女孩,改天再让你随便挑一个。” “我要取她的心头血。”灰松老鬼说:“她的血可是无价宝啊,不但养人还能养鬼,每一滴都是世间难求的。” “哦。”庄述来了兴趣,问:“什么是心头血?怎么个养人法?这样,你取一滴出来给我试试,看能不能把我这只耳朵长回来。” “这……”灰松老鬼有点为难。 我冷笑,你们想取老娘的心头血,也得问问老娘肯不肯?我心一横,张嘴就想咬舌头,突然听到一声急切的声音在喊:“小七不要!” 那么熟悉那么动听的声音,是九越灵来了!我朝入口处看过去,看到两道身影同时朝我这边飞奔过来。 只听到几声惨叫,架住我的人被踹飞,我被一个冰冷的怀抱圈住。不用抬头看,我都知道这是九越灵。我原来已经这么熟悉他身上的气息。 “小七对不起,我来晚了!害你受苦了。”我能感觉到九越灵的身体都是顫抖的,他不停地吻我的额头,也不怕我脏兮兮。 他的唇那么冰,可是却让我心里好感动,我觉得好温暖。我哭了,把脸埋在他的宽厚的胸膛里。 我哭着说:“九越灵,真的是你?你来救我了对不对?我好害怕,我以为我要死了。” “不用怕,我会保护你!”九越灵抱着我的手臂越发地收紧,“半烟也来了,我发誓,没有人可以再伤害你一根头发。” 耳旁传来刀剑碰撞的声音,我看过去,一身白色衬衫的半烟正和灰松老鬼打得难分难舍,庄述在一旁大喊大叫:“快,杀掉他们,这些多管闲事的家伙,统统把他杀光掉!” 半烟明显不是灰松老鬼的对手,肩膀很快被灰松的掌力劈中,鲜血直流,口里还吐出一大口的鲜血。他洁白的衣服都被血染红了,把剑支在地上,才勉强支撑住没有倒下。 九越灵把我抱到一个角落里,低声对我说:“你在这里休息一下,我去去就来。” 这个角落里聚满了阴灵,我用没受伤的用死命拉住九越灵,不肯松手。 九越灵长袖一挥,朝那些阴灵喝道:“滚!” 所有阴灵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 九越灵摸了摸我的额头,突然站起来就朝半烟他们奔过去。我紧张地看着他。 灰松老鬼趁着半烟受伤,放出的招式越来越猛,看样子是想快速取胜。半烟差点又被他的掌力拍中胸口。九越灵挡住灰松老鬼的攻击,对半烟说:“灰松老鬼交给我,你先带小七离开这里。” 半烟说:“我们联手对付他。” 九越灵的声音有些急:“你不是灰松老鬼的对手。小七在这里,我也打不过灰松老鬼。你先带她离开,灰松老鬼我来搞定。” 灰松老鬼嘿嘿地怪笑:“想带走这个人类女孩?先问过我的手下吧。” “小弟们,都出来吧。”他一招呼,背后突然涌出无数的阴灵,全都戾气十足,慢慢地包围了九越灵和半烟。 我太累了,渐渐看不清也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做什么。迷迷糊糊间,听到一声强烈的呼啸声,九越灵的声音忽远忽近地传来:“半烟,我已经撕开一道口子,你立即带小七离开,否则我们三个都得死!” 没一会,有双陌生的手抱起我,我听到耳边风声呼啸。我猜测我可能被带离了那间可怕的暗室。 这些我统统都不想再去管,我只是很担心九越灵。以前听半烟说起过,灰松老鬼的实力本就跟九越灵差不多,后来在王子墨家又吸食了血玉的精气,灵力变得越来越强大了。 我怕九越灵会受伤。 可我我很快陷入了昏迷中,黑暗由四面八方朝我涌过来。我不知道自己是睡着了还是醒着,或者是已经死了正身处地狱。 我在黑暗中拼命地想睁开眼睛,可是眼睛睁不开,四周围都是沉沉的黑色。手掌上隐隐约约的痛感,像火烧一样,慢慢地痛进血骨里。 我突然觉得很厌倦。 这时耳边好像有人在说话。 “九越灵你没事吧?”好像是半烟的声音,“你受伤了?怎么样?” “没事,灰松老鬼也好不到哪去。他伤得比我重,得有一阵子不能出来作恶了。”这把声音肯定是九越灵的,从我第一次遇见他,就被他的声音吸引住了,所以我作梦都认得他的声音。 我继续听,听到他问:“小七怎么样?” 半烟说:“没有性命危险,不过左手腕被折断了。还有,钉子还留在她左手的掌心里。我不敢贸然替她取出来。” 第69章 取钉子 九越灵急了:“你们人类是怎么处理这种事的?是不是应该叫医生?我们快把她送到医院去吧。” 医院?我麻木的思维终于被激醒了。在心底狂喊:不,不能去医院。 九越灵已经开始和半烟商量去哪家医院,半烟有些犹豫地说:“其实,小七这种情况,去医院的效果不大。” 九越灵斩钉截铁地说:“不管效果大不大,先去医院把她掌心的钉子处理掉。小七只是个人类,这种穿心入骨的痛,哪个普通人能承受得住?” “九越灵。”我艰难地喊了一声,慢慢睁开眼睛看向他。 九越灵好看的脸立即绽出笑容,惊喜地说:“小七你醒了?掌心是不是很痛?你别怕,我们马上就送你去医院。” “不,我不要去医院!”我想到肚子里的孩子,我很怕九越灵知道他的存在。 九越灵今天救了我,让我很感动,我所有对他的怨气和不满都消失不见,可我还是有些犹豫。在没想好之前,我不想让他知道我怀了他的孩子。 九越灵很有耐心地哄我:“小七乖,到医生包扎好伤口,我们不会让你住太久的。而且,这次我会在医院陪着你,不会再让任何阴灵鬼怪出来吓你。” 原来他以为我害怕医院里的那些鬼? 我摇摇头,看向半烟费劲地说:“半烟,你替我把钉子取出来吧。我虽然没有学过道术,但是也知道,这种钉子钉进了掌心,同时也被种了邪术。光靠医生拔钉子和消毒水,其实是没有用的对不对?” 半烟点点头,艰难地说:“你说的没错。这种情况得用桃木屑和朱砂红混成的水来洗伤口。” 九越灵把拳头握得咯咯地响,“该死的灰松老鬼,再让我看到他,我保证让他魂飞魄散!” 半烟说:“我们还是把小七先带到我住的地方吧。我回去后马上准备桃木朱砂水,取的过程会很痛,但我保证动作很快。” 九越灵无奈地点点头,“既然去医院没用,那只好麻烦你了。我会记住你这个人情。” 半烟脸色有点僵,“我不需要你来承我的情。小七的事,我从来不会觉得麻烦。” 我拉住九越灵的衣袖,他低头看向我,温柔地问:“怎么了?” 我费劲地指指他沾满血迹的衣襟,“你也受伤了吗?” 我的声音沙哑得不像不话,九越灵却像听到了什么美妙的音乐,脸上竟然浮现出愉快的微笑:“我没事。”他说着还伸过手来摸我的脸颊,“原来小七这么关心我?我就算再挨几下,也觉得值了。” 半烟就站在我们旁边,九越灵说的这些话让我脸有些红,没再说话。 “小七,你先闭上眼睛休息一会,我们很快就到半烟家。”九越灵把我抱起来,准备出发了。 我于是闭上眼睛,安心地再次昏睡。 慢慢地,我感觉到有人把我小心翼翼地平放在床板上。然后还替我盖上被子,我太累了,浑身都痛,我不想再睁开眼睛,我真想就这么睡死过去。 我听到脚步进进出出的声音,我听到那个迷人的声音说:“半烟,钉子可不可以暂时不要取出来?我当然知道一直留在掌心里不是办法。可是就这么取,小七会痛死。她这些天一定吃尽了苦头,我想让她多休息一会。” 然后另一道比较高冷的声音也响了起来,我分辨出那是半烟的声音:“这种情况会越拖越糟糕。难道只有你心疼小七?你不要忘了,当初小七跟我才是一对的,是你活生生把我们分开。” 九越灵冷道:“几百年前的事了,现在这种时候提起来有意思吗?” “你也觉得没意思?”半烟针锋相对:“既然几百年都过去了,你为什么还来缠着小七不放?她活得这么辛苦,这一世你就不能放过她吗?” “你闭嘴。”九越灵说:“我跟小七的事,轮不到你来插嘴。” 我真怕他们又打起来,可是我的眼皮很重,根本睁不开。我宁愿陷进更深的昏迷里,也不想再听他们说的这些事。因为我的潜意识里,很怕知道自己的前世,我很怕知道我跟他们到底有什么纠缠。 他们声音忽远忽近的,我听不太真切,后来又听到半烟说:“不管怎么样,长痛不如短痛,钉子还是要先取出来。” 过了很久,九越灵才说:“那好吧,你这里有麻药吗?用点麻药,至少让小七不要那么痛。” 半烟说:“不能用麻药,否则桃木朱砂起不到半点作用。” 九越灵于是再也没有说话。 我感觉到有一双手过来抱起我,让我靠着他的肩膀,他在我耳边低低地喊我:“小七,半烟要把替你把钉子取出来了,等一下你可能会很痛,你要忍一忍。很快就没事了。” 我听得到九越灵的声音,可是我做不出任何回应,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 九越灵说:“开始吧。” 半烟没有出声,我感觉到有块布垫在我被钉子钉住的手掌下面。然后一些冰凉的水淋到我的伤口上,我痛得头皮都要炸开了,浑身止不住地抖。 九越灵抱紧我的肩膀,急切地说:“还没开始拔钉子,她都已经这么痛了。半烟,再想想其他办法。” “没有其他办法了。”半烟说:“要不,你把手臂伸到小七的嘴边,让她咬?” 没一会,我感觉到真的有结实的手臂伸到我嘴边,九越灵低声说:“小七,我不能替你痛,那就和你一起痛吧。你如果受不了,就咬住我的手臂。” 我的眼睛依旧紧闭,无法回应九越灵。 半烟开始念念有词,然后大喊一声:“起!” 我觉得掌心一阵尖利的痛,就好像刀片划过皮肤的那种感觉,掌心的骨头也跟着发出被钉子摩擦的声音。钉子应该是被取了出来了,因为我的掌心一下就轻了不少。 我发出一声惨烈的嚎叫声,紧接着身体一软,靠在九越灵的怀里彻底陷入昏迷中。这一次,我什么声音也听不到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我迷迷糊糊中,只有一种感觉:掌心一直火辣辣地痛。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房间里空无一人。房间的窗口外面,是灿烂到让我昏炫的阳光。 我活过来了! 我慢慢坐起来,抬起左手看着缠满白纱布的掌心,呆呆地回忆起被庄述抓去的那一天,心里仍然一阵阵地后怕。 这时,房门吱呀地被推开了。 九越灵端着一个碗走进来,看到我醒着,马上奔过来扶着我的肩膀,仔细地看了我好几眼,“小七,你总算醒了。” 我听得出他的声音很激动,他抱住我,不断地重复这句话:“你总算醒了”。 我问他:“我睡了多久了?” “已经七天了。这些天你真的把我吓坏了。” “七天了?”我一惊,突然想起被我们从树底下挖出来的尸骨,我慌忙问:“白馨呢?她的尸骨怎么处理?天啊我怎么能睡这么久?” 九越灵按住我的肩膀,不让我乱动,“你别激动,半烟已经把白馨的尸骨安置好了。另外,你爷爷已经回来了。” “什么,我爷爷回来了?”我一听,着急地说:“爷爷找不到我,会不会很担心?不行,我要马上回去。” 九越灵很快说:“你爷爷是前天回来的。半烟认识他,撒了个小谎,说你跟着学校去旅游了。” “那就好。”我松口气,又问:“白馨的尸骨怎么安置的?半烟给她做过法事了吗?” 九越灵说:“白馨的尸骨安置在董老师那里,不会出事。但法事暂时做不了。” “为什么做不了?”在我印象里,半烟的道术很高深,不应该做不了啊? 九越灵回答我:“因为尸骨被埋得太久了,棺材钉的邪术已经深入灵魂,半烟的道行破不了。我们到现在都没有找到白馨的灵魂,而且……”九越灵看着我,却没有把话说完整。 他看起来很矛盾,好看的皱眉紧紧的皱着。我问他:“你怎么了?有什么事是不能告诉我的吗?” 半烟推开门,大步走进来,很不满地看着我:“你才刚捡回一条命来,就胡乱操心别人的事了?你能不能先别管其他人的事?管好你自己就谢天谢地了。” 我呆呆地看着这个突然朝我发火的半烟。 九越灵的神情顿时冷下来,对半烟说:“你出去。” 半烟不肯让步:“这是我家,要走也是你走。” 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又吵起来了? 九越灵神情越来越冷,半烟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他瞪着九越灵说:“现在两个选择,要么你走。要么我们打一架。我知道,有小七在,你打不过我的。” “半烟,你最好别招惹我。” 我莫明其妙地问:“不是,你们为什么又要打架?前几天不是好好的吗?” 记得他们来救我的那天,半烟和九越灵还共同对付灰松老鬼,谁都不肯落下谁呢。 不应该这么快又闹僵的。 我昏睡的这几天,又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大事吗? 第70章 神秘的来电 九越灵和半烟都没有理会我,两个人四目交接,眼神带火噼啪开战,直接把我当空气给忽略了。 很快地,我感觉到房间里弥漫着一股子的火药味。 半烟从身后拔出剑来,剑尖指着九越灵说:“你也出招吧?” 九越灵冷然地看着半烟:“你明知道只要靠近小七一定范围内,我的灵力就会减半。但你一而再地在小七面前挑衅我,什么意思?” “我才不管你的灵力减不减半,打赢你就是真理。”半烟也不等九越灵摆姿势了,一言不合,举剑就朝九越灵的头顶劈下去。 九越灵急速地旋身,漂亮地避开一剑。半烟紧接着又刺出第二剑,九越灵伸手右手,食指和中指稳稳地夹住半烟的剑端,眉眼覆了一层冰寒的怒意。 “半烟,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不要试图惹怒我。否则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你先打赢我,再说留不留情的话。”半烟把剑从九越灵的指缝抽~出来,再次向九越灵发起攻击。 并不大的房间里,到处是他们的风一样飞来跳去的身影。他们的动作太快,我都看不清谁跟谁了。 “半烟。”我大声说:“你们不要打架好不好?九越灵又不坏,你们只要谁都不要干扰谁的生活就行了,为什么一定要斗个你死我活?” 半烟突然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你闭嘴!” 那一眼,简直比九越灵生气的时候还可怕。我呆了呆,怀疑如果我再说一句话,没准半烟的剑就会立即朝我刺过来。 我一闪神的功夫,他们已经窜出屋外。半烟跟九越灵斗了几百年,这一架,又不知道要打到什么时候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躺了七天的缘故,除了掌心仍然有点痛,我精神还是不错的。我下地穿好鞋子,追到外面想看看情况。 我刚走到客厅大门口那里,半烟的声音远远地传来:“小七你别过来,这是我跟九越灵之间的事,你别插嘴也别插手。” 九越灵也对我说:“小七放心,我不会伤到半烟。毕竟他救过你,我这次会饶过他,就当是还他人情。” “你不用太嚣张,谁饶过谁还不一定。”半烟的剑一次比一次快,九越灵的虽然每次都能轻松避开,不过,他看起来好像有些力不从心了。 我觉得很奇怪,到底我身上有什么样的力量,居然能压制一只鬼王的灵力? 既然知道自己的身上,蕴藏着对九越灵有伤害的力量,我干脆不再劝他们了,转身走回房间里。 离他们远远的吧。 我拿起手机开了机,发现电池是满格的。也不知道是九越灵还是半烟,这么细心地替我把手机充满电。 唉,我伤感地想,如果他们能和平相处该多好。 打开手机后,才发现有很多人给我打了电话,还有很多信息。 有谭晓悦的,有小喜的,刘佳欢的,陆凡的,还有爷爷店里的电话。 独独没有庄琼。 想起庄述那双阴森恐怖的眼睛,我突然有些害怕。我刚醒过来,半烟就跟九越灵打了起来,我连九越灵是怎么打赢灰松老鬼的都没能问上一句,更加问不到庄琼的下落。 庄述没能成功弄死我,也不知道会不会把火气迁怒到庄琼身上?庄琼为了救我,算是跟她哥绝裂了。想起庄琼为我求情,连“我会恨你”这样的话都跟哥哥说了,我觉得又内疚又感动。 那天在暗室里庄述对庄琼说的那些话,让我现在有理由相信:刘佳欢说白馨被杀时,在场的那个人或许真的是庄琼。但庄琼本性善良,她又那么喜欢白馨,她当时一定被什么邪术控制了心智,就像谭晓悦那样被控制,像突然得了失心疯似的。 如果庄琼当时状态正常,她不会不救白馨的。 我点开所有的信息,看到都是问我“这几天到哪去了,怎么联系不上”之类的信息,我都一一回复了。 最后我打了个电话给谭晓悦。 谭晓悦的声音听起来很高兴,听到我的声音后,噼里啪啦就说了一大堆话:“曼天星同学,你总算有回音了?那天你来过学校后就突然人间蒸发似的,怎么打电话都没有人接,害得我挺担心的。仔细算算,都有十天没见你的人影了,我都怀疑你是不是被绑到外太空去了。说说吧,这些天你都到哪去了?” “我哪也没去,就是有点事要处理。”我不喜欢拐弯抹角,很直接地问:“晓悦,我问你件事。这几天你有没有见过庄琼?” “嗯?”谭晓悦的声音带着疑惑,“你们不是向来最亲近的吗?你怎么会跟我打听她的消息?” 我说:“我这些天都没见过她,也没有和她联系过,所以有点担心她。” 谭晓悦“哦”了一声,说:“既然你问起,那我就仔细想想。”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谭晓悦才说:“好像庄琼也有好些天没来学校了。就是那天跟你一起来学校小树林里看枯树的那天,再后来,我都没有再见过她了。” 我的心一沉,止不住地想起庄述那张虽然英俊但扭曲可怖的脸。他就算再没人性,也不至于伤害自己的妹妹啊。 谭晓悦听不到我说话,在电话那头喊了我好几声,我才勉强应她一声,“我知道了,我先挂电话吧。再见。” “等等。”谭晓悦问:“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天星,如果你把我当朋友,能不能告诉我,你这些天都干什么去了?” 就算我把谭晓悦当朋友,但这么可怕的事,要怎么跟她一个女孩说?我胡乱地摇了摇头。又突然想起我们是在聊电话,谭晓悦看不到我的动作。于是我说:“真的没什么事情发生,你不要再瞎猜了。” “那好吧。”看得出来,谭晓悦是个一点也不婆妈的女孩,见我不肯说,也没有再追问。她问我:“要不要我找几个人,去打听打听庄琼的下落?” “不用。”我马上拒绝谭晓悦,“我会自己打电话去找她。”如果让谭晓悦去查庄琼,万一招惹上庄述这样的恶魔,恐怕又要害了一个女孩? “真没劲。”谭晓悦说:“我把你当朋友,你却对我遮遮掩掩的。” 我有些无奈,却不能跟她解释。 谭晓悦突然说:“天星我跟你讲件事,就是那棵一夜间枯死的树。警方好像查到什么线索了,说是有人动过那棵树的根部,才会突然死掉的。他们现在正在全力地查是什么人动了树。我猜啊猜,动树的人,会不会跟小可自杀有关?” 如果警方真的查到了这些线索,肯定是保密的,又怎么会对外公布?我勉强笑道:“你又是从哪听来的八卦谣言?警方查到的线索,肯定不会向外面的人透露半点的。” 谭晓悦顿时有点得意,“局里面,我认识人。” “哦。”我立即问:“那局里的人有没有告诉你,除了发现有人动过树根,还有没有什么别的线索?” “暂时没有其他线索了。”谭晓悦问我:“怎么你也对这些事好奇吗?” 我说:“这种新鲜八卦事,谁都会有点好奇的。不说了,我有个电话进来,先挂了。”跟谭晓悦道别后,我接听新来电。 那头是陌生的男人声音,他这样问我:“天星你怎么样了?手心没事了吧?” “你是谁?”我立即警惕起来,九越灵他们应该不会随意把我受伤的事告诉别人的。这个人怎么会知道我手受伤了? “你不记得我?”对方好像有点失望,声音都淡了下来:“也是,从来只有我接受你的帮助,可是我却什么忙都帮不上你。” “你是,王子墨?”我有点不确定地问。 电话那头马上说:“我是不是应该是高兴你终于想起我来了。” 我去啊,对方是不是以为老娘受伤刚醒,智商没睡醒? 王子墨的声音分明不是这样的。我记得他的声音,像拉大提琴的声音,很深沉很忧郁,又带了点点磁性,很容易让人着迷。 “不对,你不是王子墨。”我故意说:“听声音不太像,你是陆凡对不对?你看我,一点记性都没有。” 电话那边好像没料到我会突然这么说,他好一会才回答我,“好吧,我是陆凡。我以为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这是哪来的骗子?这种骗人招式已经过时好几年了好不好?我在心底冷笑,不知道这个骗子想骗财还是想骗些什么? 我问他:“你都很久没联系过我,怎么突然想起打电话给我?” “我想见见你。” 终于来到正题上了,我很快说:“你有什么事,不能在电话里跟我谈吗?” “我必须和你当面谈。” 我问:“那我们约在哪里见面?” 对方说:“明天中午十二点,江城大学附近的明月新饭馆,我等你。” 这个骗子还挺聪明的,时间选在白天,地点又选在人来人往的饭馆,好降低我的戒备心。 我马上拒绝他:“我还在医院养病,去不了学校。要不你来医院找我。” “也行。”对方连犹豫都没有就说:“你告诉我是哪家医院,我明天去找你。” 我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听起来这人不太像骗子啊?我很确定他既不是王子墨也不是陆凡。可他到底是什么人? 他刚刚电话里说,我帮过他。我绞尽脑汁也想不起来,我到底帮过谁了?而且,寻找恩人,不应该弄得这么神神秘秘的吧? 我干脆问:“你到底是谁,你找我想干什么?” 对方似乎愣住了,好一会才说:“果然还是骗不了你。好吧我可以告诉你,你不一定记得我了,但我认识你。” “不用兜圈子。”我问:“你先告诉我,你是谁?” 第71章 碰到鬼遮路 “如果想知道我是谁,见面就清楚了。”他在电话那边说,“我对你没有半点恶意。你如果不放心,可以带两个保镖来,我明天会在明月新等你。” “好吧,我明天会去找你。”既然对方敢让我带人去,态度又这么诚恳,应该不会有什么坏心思。 挂了电话,我犹豫半天,也给爷爷去了个电话。 电话接通后,爷爷在那头焦急地问我:“天星,我不在店里的这段时间,你是不是回来过?” 我不敢对爷爷撒谎,很快就应:“是,我回去住过几晚。” “你不是答应过爷爷,这阵子去同学家住吗?”爷爷大急,似乎气都喘得急了,“真是太胡闹了!你怎么总是不肯听爷爷的话?你回来的这些天,有没有碰到过一些奇怪的事,比如……” 爷爷应该是想问奶奶的事,可他好像不知道要怎么开口。我一听就明白过来,半烟还没有对爷爷说起过奶奶被收进在他剑里的事。 我主动跟爷爷说实话:“我碰到奶奶了。” 爷爷那边顿时没有了声音,好半天才问:“你是说你看到奶奶了?那你,有没有被伤着?” 我说:“我没有受伤,但奶奶可能受了伤。”我说完这些话,就听到爷爷呼出一口气的声音,大约是心里难受吧。 过了一会爷爷说:“不管怎么样,你没有被伤到就好。对了,你现在在哪里旅游?什么时候回来?” 爷爷好像不愿说奶奶的事,我看不到爷爷的表情,但也知道他很难过。我的胸口顿时有点发闷,对爷爷说:“我明天就回去,我会带奶奶一起回去。” 爷爷没有再说话,很快就挂了电话。 我看着手机发呆,在房间里呆久了觉得有些闷得慌。想出去走走,可又怕碰到还在打架的九越灵跟半烟。 不知道什么原因,现在我的心里有点偏向九越灵。我不想因为我身上那些奇怪的力量,害九越灵被半烟伤到。我在床上又闷坐了十来分钟,起身走到窗口旁边望出去,外面的大好阳光让我心里顿时痒痒的。 在屋里躺了这么多天,这时能出去晒晒太阳,应该不错吧。 我低头查看窗户,才半米来高。我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撑着窗底框,稍稍一跃,就跳了出去。 窗外很安静,连一点点的杂音都听不到,好像突然就走进一个被净化了的时空里。我羡慕地想,半烟挑的这个住处真好,空气这么新鲜,大热天的都感觉不到半丝炎热。 看着漂亮的花花草草,还有叶子绿到发亮的树木,我心里很欢喜。我越走越远,都差点望了时间。 突然,我听到有人在喊我。 “小七。” “……小七。” 声音忽远忽近的,好像是九越灵的声音。我应了声:“我在这呢。” 可是我的声音居然有回音。 怎么会有回音?我望望四周围,傻眼了。 这是哪啊? 周围都是一片灰蒙蒙的烟气,没有了刚才风光秀美的景物。看不清来路,也看不清要去的方向。 迷路了吗? 我仔细地回忆,好像也没走多远的路。因为半烟曾经告诫过我,说这里是阴阳交界点不要随便乱跑,容易迷路。所以我刚刚也只敢靠着屋子周围转,肯定没走很远,怎么就迷路了呢? 而且九越灵的声音明明就像在身边,我这么大声地回应他,不应该听不到啊。 我有点着急,凭着记忆往回走。但半烟的那间屋子也找不到了! 九越灵的声音越来越急切,然后我又听到半烟也在喊我。 我听得真切,他们肯定离我不远。所以我大声地说:“我在这里,九越灵,半烟。你们能听到我说话吗?” 我把双手圈在嘴巴成喇叭状,声音都快喊哑了,可是我周围只有我自己的回音。他们好像根本听不到我的喊话。 过了一会,我听到九越灵说:“小七,我知道你可能听到我们的声音了。你别慌,呆在原地不要动,我很快会找到你。” 半烟也说:“小七,呆在原地别动,等我们。” 他们都很厉害,说能找到我就肯定会找到我。于是我安下心来,找了棵树,靠着树身坐下休息。 其实九越灵他们不说,我也猜得到,我遇到鬼打墙了。 鬼打墙这种事情,我在小的时候听说过,是同村的一个中年大婶碰上的。那天晚上她整夜都没回来,她的家人发动村里人帮忙一起去找,找了一整夜都没有找到人。 直到第二天早上,太阳串得老高了,大婶才出现在村口。我那时年纪还很小,远远地混在人群里看热闹。大婶肯定是吓坏了,脸白得跟我们写作业用的白底纸似的。大婶的表情木木的,直到她的家人围上去问她整夜都去哪了,她才像突然回魂,哇哇哇地大哭大喊。她站都站不稳,哭着哭着就跪倒在地上。后来,我听到大人们说,大婶那晚上遇到鬼打墙了,幸好没被吓丢魂,否则不知得花多少钱才找得回来。 那件事在我的印象里特别深刻,虽然我那时懵懵懂懂,但对这种荒诞的事件深信不疑。长大后,我还特意找了一些资料,查证这种超自然的现象,得出的结论出,出现鬼打墙,是因为我们的视觉被干扰了。 后来读大学,我还傻乎乎地去试过:闭上眼睛在操场里凭直觉走直线,但最后发现自己走出了一个大圆圈。 我真是作梦也想不到,在一个资深风水师的屋子附近,也能遇到这种事。 真是晦气啊,我的手受伤还没好完全,九越灵和半烟却因为我前世的原因打起来。现在想出来散个步,都能大白天碰到鬼打墙。 我垂头丧气地想,我的前世到底做了多少天理不容的恶事,这辈子才要这么遭罪? “哈哈哈”一阵怪异的笑声突然响了起来,我警惕地四处张望。 “九越灵这么沉不住气,身上伤没好又跟半烟去干架去了,甚好甚好。也不枉老鬼我在这守株待兔这么久,真是得来不费功夫啊,哈哈哈。” 声音是从我背后传来的,我慌忙转过身。一张布满皱纹的脸突然出现,那张脸上还挂着笑容,皱纹于是都皱成了菊花的样子,要多丑有多丑。 我吓了一跳,马上问:“你是什么人?” “人?”他笑得更厉害了,摇头说:“不,你在这里被困这么久,想来应该都猜到这是鬼打墙了。九越灵都找不到你,我却能出现在这里,你说我是人吗?” “你是鬼?”在我的印象里,所遇到的每一只鬼,除了九越灵长得正常一点,差不多都是缺手断脚没点人样的。可眼前这个,除了脸上皱纹多了点,穿着打扮都跟我爷爷差不多。 “你不怕我?”这只鬼大概没见我露出害怕的表情,很惊讶地说:“看你一个女娃年纪轻轻,胆子倒不小。真是特别呢。”他突然扭头朝远处看过去,“代云你看到了吧,也难怪九越灵会对她这么上心。” 我一听到代云这个名字,就觉得有点蒙。要不要这么狗血,趁九越灵跟别人干架,他的正妻来找我麻烦了? 几声娇笑声传来,一个玲珑飘逸的身影慢慢朝我这边走过来。 “过了今天,就算九越灵对她再上心,也没用。”她站在那只鬼旁边,脸上明明有笑容,可眼睛里却迸出狰狞的光芒。 “是你弄的鬼打墙?”我看着乐正代云,有些郁闷地问:“你到底想干什么?现在是九越灵缠着又不是我缠着他,你来找我麻烦有用吗?” “错了,今天要找你麻烦的不是我。”乐正代云懒懒地说:“虽然我向来不喜欢灰松老鬼,不过既然他答应收拾你,我就就顺手帮帮他而已。” 灰松老鬼?我瞪大眼睛,看向那只笑得像个老爷爷一样慈祥的鬼,“你就是灰松老鬼?” 灰松老鬼嘎嘎地笑道,“小丫头,上次有九越灵救你,让你逃了一次。可现在他和那个人类风水师也被困住了,这次你可没这么好运。你别怪我啊,怪只怪他们都争强好胜,打了几百年没分过输赢还打,也不嫌腻。” 乐正代云不耐烦地说:“灰松老鬼,你哪那么多废话?动作利索点,事后可记住了,我今天从来没有跟你见过面。” “行,小丫头今天老鬼我欠你一个人情。以后遇到麻烦,我会无条件还你这个情。” 我在心里冷笑,还人情?两只鬼在那谈人情,真好笑。 灰松老鬼伸手抓住我的手臂,扯住我跟他走。我哪肯乖乖就范,不断地挣扎,要不是因为他是只鬼,我肯定朝他抓住我的手就咬。 由于我不肯配合,惹怒了这只老鬼。他骂了声“找死呢。”然后抓住我的手腕往处抛出去。 我重重地跌到地上,左手肘撞到一棵树上,好像擦破了皮,丝丝地疼。掌心上缠的厚厚的白纱布,也渗出了血丝来。 我痛得低哼,戴在我手腕上的珠子突然发出阵阵尖锐的低鸣声。我大喜,突然想起九越灵好像在手珠上面弄过咒语,只要弹三下就能很快找到他。 没再多想,我赶紧朝珠子弹了三下。可可是四周围很安静,九越灵并没像往常那样,突然就出现。 灰松老鬼看出了我意图,嘿嘿地怪笑几下,对我说,“小丫头,你别妄想了。我跟代云打的这堵鬼墙,厚得什么鬼啊神啊都穿不透,更别说你这串小小的摄魂珠了。” 我终于绝望了,想起被钉钉子的过程就觉得害怕。我深吸一口气,把手扶在树身上,站起来就跑。 灰松老鬼站在那里看着我,也不来追。我感觉自己已经跑出了很远很远的距离,可是一回头,灰松老鬼还是站在我身后不远处,一脸看好戏的表情看着我。 我气喘吁吁,直到再也跑不动了。我停下来,灰松老鬼和乐正代云仍然站在原地,不远不近看着我。 灰松老鬼飘到我面前,啧啧地叹了口气,很怜悯地看着我说:“看你这么努力地逃跑,我都有点舍不得要你的命了。要不然这样,你把你剩下的几滴心头血给我,我放你出去。” 第72章 树精救了我一命 “你做梦。”我朝他脸上吐口水。 灰松老鬼大怒,伸出双手扼住了我的脖子。 我已经不止一次被鬼掐脖子,可还是觉得害怕。我在心里想,如果真的逃不过半烟说的那个大劫数,那么就给我个痛快,别再往我手上钉钉子就行了。 就在我感觉快断气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沙沙的声音,有点像动物在地上爬行的声音。 灰松老鬼松开我,往后退开好几米,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乐正代云都有点惊慌,生气地问:“灰松老鬼,你打墙也不选个好点的地方,怎么把这些成精的树根都堵起来了?” 我连忙回过头,看到无数油亮亮的黑色树根,不断地绕过我向灰松老鬼伸过去。 这种树根我见过。 那天带着庄琼去找半烟的住处,碰到过一次,那时感觉它们对我充满恶意。可是它们这次出现,好像是在帮我。 灰松老鬼和乐正代云腾空跃起,那些黑亮的树根也跟着直立起来,像个人似的,一直往半空伸展长度,很快缠住了他们。 看样子,树精真是来帮我的。 怎么回事? 难道因为上次我跟这些树根见过面,我们成老熟人了?这个离奇的想法有点疯狂,我没敢再乱想,一眨不眨地看着树根和两只鬼缠斗,只等一有机会,就赶紧跑路。 看着越来越多的树根像不要钱似的冒出来,场面实在惊人。 这些密密麻麻的树根,咋眼一看像蛇又像头发,怪吓人的。我一动不敢动地站在原地,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树根把我也给缠住。 树根们对灰松老鬼和乐正代云没什么杀伤力,但胜在量多。不管灰松老鬼他们怎么施展灵力,可是刚把缠着他们的树根砍掉,更多的树根又涌了上来。 我注意到,灰松老鬼和乐正代云灵力发出的光芒,跟九越灵的那种带着蓝光的颜色不太一样,有点发黑发紫。 他们在那斗得火光四溅,我帮不上树根的忙又跑不掉,只好站在边上看热闹。 我感觉自己在看奇幻电影,如果身上带着手机,我肯定要把这一幕给录下来。 灰松老鬼和乐正代云看起来已经有点吃力了,可是树根还是疯狂地不断冒出来,而且速度越来越快。好像这两只鬼的身上,有什么吸引它们的东西。 我想起半烟说过,这种成了精的树根性情温善,几乎不攻击人类。我当时还觉得半烟在胡扯八道,但这时我终于信了他的话。因为这些树根缠起人来还挺猛的,如果当时它们对付我和庄琼也用这种速度和力量,我们估计早没命了。 我闲得发慌在这乱想一通,那头,灰松老鬼和乐正代云被树根缠得脱不开身,狼狈不堪。看到乐正代云飘逸的长裙被缠得又脏又乱,我很坏心眼地觉得特别解气。 我突然意识到,原来在我心里,很介意九越灵有个未婚妻。 “破!”一声大喝突然传来,我的眼前突然大亮,灰蒙蒙的烟气散了不少。 我听出那是九越灵的声音,感动得差点热泪盈眶。 乐正代云大惊,加快速度把树根砍掉,很快隐身不见了。我猜她是怕九越灵知道她在帮灰松老鬼。 灰松老鬼很不甘愿地看着我,我知道他想来抓我,可是被树根缠住,又顾不上我。 我朝那破开一道亮光的方向看过去,九越灵挺拔的身影出现了,很快,半烟也出现在他身旁。 半烟二话不说朝灰松老鬼跃过去,举剑朝他的头顶压下去。金色的光芒亮得我看不清他们的身影。 灰松老鬼又要对付树根,又得应付半烟,这下有得受了。 九越灵朝我跑过来,那些树根节节退让,很快空出了一条道。 我被九越灵抱进怀里。 到这时,我紧绷的神经才算松了。 “小七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不应该只顾着和半烟打架忽略你。”他低头亲了亲我的额头,急切地说:“答应我,以后不要再乱跑了。” 我觉得有点心虚。 从认识九越到现在,我好像一直在闯祸,而九越灵一直在保护我。可我没心没肺,甚至想偷偷去打掉他的孩子。 我岔开话题,说:“半烟好像打不过灰松老鬼,你不去帮忙吗?” 九越灵摇头,“不必,这些树精已经让灰松老鬼手忙脚乱了。加上这里是半烟的地盘,灰松老鬼在半烟手上讨不到半点好处。” 九越灵话刚说完,灰松老鬼也隐身消失了。消失后,还朝我们放狠话:“九越灵半烟,这次算你们走运。但你们最好能时时刻刻都守着这个人类女孩,否则我总有一天会抓住她的。” 半烟在半空中落下,朝我们走过来,问了我一句:“你没受伤吧?” 我摇摇头。 灰松老鬼跑了,那些不知从哪冒出来的树根,也慢慢地消失。我奇怪地问:“这些树根为什么会帮我?” 半烟用更奇怪的眼神看了我一眼。他看了眼我左手上见红的白纱布,很牵强地说:“可能是因为你的血落在它们的树身上了吧。” 九越灵也说:“我们回去吧,先替小七把伤口处理一下。树精的事以后再讨论。” 他们好像都不想再说这件事,我也不好再问,和他们一起走回去。不到五分钟,我们就回到了半烟的住址。 半烟冷哼:“这么近的距离,灰松老鬼都敢打鬼墙,我看他想要小七的血都想疯了。” 九越灵脸色一变。 我对我的血有一万分的好奇。可是我觉得半烟的话好像惹到了九越灵,所以我没敢吭声。怕说错话,又惹得他们打架。 半烟拿来一卷白纱布,还有一碗很红的水。我受伤昏迷时,隐约听他说过桃木朱砂水,这碗应该就是了。 九越灵伸手去接,“我来吧。” 半烟没说什么,把白纱布和朱砂水递给他后,就出了房间。 九越灵把已经脏掉的纱布取下来,再用那碗桃木朱砂水把我伤口清洗干净,才重新替我缠上白纱布。 我定定地看着他。 九越灵的头发已经剪成现代型的短发,刘海剪得很碎,有点斜,从我这个角度看过去,看不到他的眼睛和表情。但我猜,这时他的表情应该是温柔的吧。 “九越灵。”我叫了他一声。 九越灵抬头看向我,问:“怎么了?是不是很疼?” “不算疼。”我问他:“你对我这么好,只是因为前世的原因吗?” 九越灵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他没有回答我。直到替我包扎好伤口,他也没有再说一句话。 我有点怕这样的九越灵。 九越灵抱了抱我,低声说:“那些事,你不会想知道的。” 他总是能轻易猜到我的心思。 我的确很排斥他们所说的那些前世记忆。所以九越灵不说,我也不敢再问,怕他一时心血来潮,就全都告诉我了。 经历过鬼打墙后,我的精神有些差,所以躺在床上休息了一下午。等醒过来的时候,九越灵正坐在床边,手里拿着我的手机,不知在看什么,脸色有点难看。 “你在看什么?”我坐起来,把手机要了过来。 手机上面,正在播放一个视频,就是我被灰松老鬼钉钉子的场面。上面把灰松老鬼还有那两个跟班的脸都打了码,唯独我的脸,看得真切。 视频下面跟着一大堆评论,都是“好可怕呀”,“这社会是怎么了?”这样的留言。也有人在评论区里说,这个女孩我认识,她是我们学校的。 再次观看整个钉钉子的过程,我仍然觉得一阵后怕。这庄述真是个疯子,做了坏事还敢朝网上放视频? 九越灵的眼睛渐渐变蓝,房间里顿时冷嗖嗖的,比冬天还冷。 我打了个哆嗦,勉强安慰他:“还好已经过去了,我现在也没什么事。你别生气,你一生气我觉得特别冷。” 九越灵说:“现在整个江城大学的人,估计都看过这个视频了。你以后要怎么回学校?” 发生这种事,除了好朋友会真正关心,其他人只会朝我投来好奇窥探的眼光。 如果我现在出现在学校,肯定迎来一大批异样的目光,想想都觉得郁闷。但是,就像刘佳欢说的那样,庄述家财大气粗,就算我拿着这个视频去举报,说伤害我的人是庄述,估计也很难让他受到惩罚。 “还能怎么样?我以前没有朋友的时候,学校的人也觉得我孤僻古怪,但我照样上课下课工作。”我突然大惊,“对了,我的工作?”我赶紧关掉视频查通话记录,没有看到咖啡馆店长打来电话的记录。 完蛋了!我这么久没去上班,店长肯定把我当成旷工处理,直接把我炒了。 九越灵说:“王子墨打过电话来找你。” “啊?”我不知道九越灵这句话包含什么意思,马上抬头看向他。 “我直接告诉他,你不会再回去上班。你以后,也不要再跟他来往了知道吗?” 我问:“可是,你不是要我去他家偷血玉的吗?” 九越灵说:“血玉的事,我和半烟已经摆平了。灰松老鬼想靠那块血玉起势,我不可能让他得逞。” 我本来应该问问,他们是怎么摆平的?是把血玉偷出来还是说服王子墨他爸,把血玉拿出来洗邪?但我突然发现自己对这些事,没有多大兴趣。 只是九越灵让我莫明其妙没了份高收入的工作,我很生气,“血玉的事我不想再说。可是你凭什么乱给我做决定?我不打工哪有钱花?你养我啊?” 九越灵几乎连思考都没有,立即说:“养你就养你,难道我还养不起你?” 我气得呛他:“你用什么养我?冥币还是纸钱?” 半烟突然推开门进来,问我:“你精神好些了吗?我们要马上去找你爷爷,你的奶奶被封在剑里太久,现在有点撑不住了。” 第73章 如果不肯投胎 半烟的话让我一惊。 撑不住是什么意思?会魂飞魄散吗?我马上下了床,着急地说:“我的伤没问题了,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行。”半烟点了点头。 九越灵问我:“现在已经是傍晚,确定要在这个时候走吗?” 我大力点头:“确定!” 于是九越灵没再说什么,和我们一起出了半烟的屋子。 半烟看了看小树林的尽头,突然说:“九越灵,如果你没问题,就抱着小七走。我们越早找到小七的爷爷越好。” 九越灵没应半烟,但双手已经抱起我。他对我说:“我受了伤,不能用瞬移功能。你抱紧我,我和半烟的脚程快,这样走会比较快。” 听半烟的语气,奶奶这件事好像挺严重的。我对奶奶没感觉,但要顾虑爷爷的感觉。而且半烟跟我奶奶没有半点关系,会这么看重,只不过是因为把我当作朋友。所以我没有任何意见,伸出双手,很配合地圈住了九越灵的脖子。 我在九越灵怀里低声问:“你受伤了,这样抱着我,会不会重?” “那点小伤我没放在眼里。”九越灵笑了,用他高挺的鼻子刮了刮我的鼻子,又说:“我的小七比猫还轻,我能这样抱你一辈子。” 这么亲昵的动作,我觉得怪不好意思的,赶紧把脸歪向一边,避开九越灵的触碰。 九越灵低头,在我耳边用只有我们俩才听得到的声音,逗我,“小七都是我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容易害羞?” 我的脸估计都红透了。 “又不正经。”我咬了咬嘴唇,伸手推他的胸口。这个九越灵,只要我好说话,他总是不忘要调戏我一下。 半烟冷不丁地冒出一句话来:“我们出发吧。要打情骂俏也等旁边没人的时候。” 我的脸轰得一下,顿时烫得像发烧。 在我心里,半烟的形象一直都是正直高冷的,我隐隐地把他当成长辈一样来尊重。现在被他这样训斥,我感觉自己就像背着父母做了坏事,心里有点忐忑。 九越灵的神态倒很悠闲,还故意气半烟:“你这是忌妒我们。” 半烟没再出声,他脚尖点力,一提力跃了起来,很快就把我们甩开一大段距离。九越灵也腾空飞起,追上了半烟。 我们都没有再说话,九越灵抱着我,一路飞奔。半烟和九越灵的速度都很快,比四个轮的车还快。我看到两旁的景色在眼角飞快地倒退。 很快,我们就回到爷爷的小店。 我对九越灵说:“你快放我下来,我自己走进去。” 这回九越灵没再捉弄我,很配合地把我放下。 我走到小店的大门口,刚要敲门,一个人影突然窜出来,跪在地上又喊又叫:“曼同学,我终于等到你了。我的馨儿被挖出来这么多天,可是她的魂魄到现在还没有找到。我求求你,快去救救她。她现在一定还在吃苦,我真的不忍心再看她受苦了。只要你肯救她,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你都找到她的尸骨了,你不能不管她。” 来人没等我反应,已经噼里啪啦地讲了一大堆话,而且颠三倒四的没有半点逻辑。我被吓了一跳,定眼看过去,原来是董老师。他跪在地上哭天抢地的,就差没抱我大腿了。 我伸手想扶他起来,低声说:“董老师,你起来说话。” 董老师赖在地上不肯起,好像他一直这么跪着,我就一定要答应他似的。 我看了看九越灵和半烟,问他们:“这些天发生过什么事了吗?” 半烟冷哼一声,没说话。 九越灵的脸色也有点难看,同样没说话。 董老师见状哭得更起劲了,几乎用嚎的:“曼同学,我知道你是个心眼好的。你都帮我把馨儿的尸骨找到了,也不差最后救她这下。” 我实在是莫明其妙,一边费劲地去扶董老师,一边说:“能给白馨超渡的是半烟,你求我干什么呀?而且如果我真的能救白馨,我一定会答应的。你不要一直这么跪着,被人看见了多不好。而且现在是晚上,你声音这么大,会吵到邻居的。” 我的左手受伤不能用力,董老师又死不肯起来,我恼得想爆粗口。偏偏半烟和九越灵抱着双臂在旁边看热闹,既不帮忙也不开口劝说。 小店的大门后面传来爷爷的声音:“是谁在外面?” 肯定是董老师的大嗓门惊动了爷爷。爷爷的声音传出来后,紧接着小店的大门就打开了。 爷爷看到我,有点反应不过来的样子。他的双手保持着开大门的动作,怔愣地看着我。 直到我喊了声“爷爷”,他才大步朝我走过来。 “阿星?你不是说明天才回的吗?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爷爷又看看跪在地上的董老师,疑惑地问:“这位是?” 这里有长辈在,董老师不好再赖着跪在地上,我趁机把他扶了起来。 我跟爷爷介绍:“爷爷,这是我们学校图书馆的管理员,叫董老师。” “原来是董老师?”爷爷用他精明的眼睛打量了一下董老师,才说:“既然是阿星的老师,有什么事进屋来说吧。” 本来今天最紧要的事,是跟爷爷说奶奶的事,可是被董老师这么一打岔,可能会耽误一些时间。 我对董老师说:“现在很晚了,要不你先回去。我有很重要的事跟爷爷商量,我保证,明天一大早就去找你。”说完后,我看董老师还是有点不信任的样子,于是朝他举起左手,“你看,我的手受伤了,这些天一直在养伤,所以才把白馨的事耽搁了。我既然答应过你,肯定会说话算数。” 董老师这才点点头,但仍有些不甘不愿地,“那我明天在图书馆等你。” “行。”我再次向董老师保证后,他才一步几回头地离开了。 “阿星,你的手怎么回事?怎么受的伤?”爷爷问我:“还有,董老师找你有什么事?为什么现在不能说?是不是不能让爷爷知道?” “没有的事,我能有什么事瞒着爷爷?”我赶紧挽住爷爷的手臂,笑咪咪地说:“我的手就是受了点伤,现在已经好多了。还有”说到这里,我的脸色正经起来,“我之所以会突然在今天晚上赶回来,是为了奶奶的事。” 爷爷的表情顿时有点僵硬,看看我又看看我身后的半烟。然后他看向九越灵问:“他是谁?” 我这才想起爷爷没有见过九越灵,我突然有点蒙,该怎么介绍九越灵? 九越灵向前走几步,走到我爷爷面前,语气还算恭敬地说:“爷爷你好,我是天星的男朋友?我叫九越灵。” 显然爷爷被这个信息惊住,半天没有出声,只顾着不停打量九越灵。 我觉得天雷滚滚,脑袋好像被雷劈了一下,又焦又糊。直到半烟说了声:“无耻。”我才回过神来,赶紧向爷爷解释:“爷爷你不会误会,这个人是半烟的朋友,没事就爱乱开玩笑。你不用把他的话当真。” 谁知道爷爷说:“没关系,算来阿星也十八岁了,都读大学二年级了,交个男朋友也不算什么大事。小伙子长得不错,但你可别欺负我家孙女,不然老头子我不会放过你。” 九越灵忙不迭地说,是是是。我恨得偷偷掐他的手臂。九越灵扭头,朝我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笑得比美人还銷魂,我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互相认识后,我们很快进了屋,半烟语句简洁地向爷爷说明事情的来龙去脉。 “那晚天星的奶奶想伤害天星,我无奈之下才把她封进剑里。但她本就被天星手上的摄魂珠伤了魂魄,现在又被我封进剑里这么多天,已经有点吃不消。如果再不放她出来,恐怕要魂飞魄散。但如果放她出来,我怕她又对天星做恶。” 九越灵和半烟从来都只喊我“小七”,我还以为他们永远都不可能会叫我现在的名字。没想到今天在爷爷面前,他们一次也没有叫错,还是挺细心的。 听了半烟的话,爷爷叹口气,沉默了一会才说:“我年纪大了,很多事情想得不够周到。天星的奶奶喜欢研究道术,道行不高却天天幻想得道升仙。后来她死了,怎么都不肯去投胎。我就在院子里种几棵人参果树,让她每年这个时候回小店一次。通过人参果树,她可以吸取一些阳气而不至于变成孤魂野鬼。在她死后的最初那几年,我还勉强能和她说上几句话。可是渐渐的,天星的奶奶好像迷失心智,身上的戾气也越来越重。我知道她已经变成了厉鬼,可我还是不忍心收了她。但我更不愿见她变成我不认识的样子,所以每年这个时候,我都会离开小店一段时间。” 爷爷说到这里,有点难受,原本精光十足的眼睛,变得混浊不清。 他揉了揉眼睛才继续说:“阿星的爸爸为了冯亚梅,一个大男人嫁到农村去,阿星的奶奶恨极了冯亚梅,也气得跟明志断绝了母子关系。后来,明志的孩子出生,她都不肯去看上一眼。她不喜欢明志的孩子我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她连自己亲孙女的命都想要。” 冯亚梅是我的妈妈。我没想到,原来爸爸跟妈妈还有这样一段往事。 我握了握爷爷的手,说:“我没事的,奶奶没有伤到我。可是,如果奶奶一直不肯去投胎,我们要怎么办?” 第74章 顽固的老太婆 刚刚回小店的路上,半烟已经对我普及过,奶奶的事只有两种结果:要么魂飞魄散,要么变成厉鬼。 爷爷怎么说也是个道士,所以也明白这些结果。他对半烟说:“半烟先生,麻烦你先把阿星她奶奶放出来。我来劝她。” 半烟点点头,左手拔出剑,右手食指和中指合并从剑身上划过。我惊奇地瞪大眼睛,只见剑身劇烈地抖动起来,半烟的肩膀都跟着不停地震动。 手指划到剑端后,半烟大喝一声:“开!” 我觉得眼前一花,好像有金色的光亮了一下,然后奶奶就出现在大家面前了。 奶奶看起来比上次更苍老了:满头的白发贴在额头上,精神蔫蔫的。浑浊的眼睛看起来像没有焦距,配合她满脸的皱纹,怪吓人的。 我下意识地往九越灵的身边靠过去,九越灵马上牵住了我的手。 爷爷在这时朝我们看过来,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爷爷那个眼神怪怪的。 可能因为被关得太久,奶奶从剑里出来后,发了很久呆才回过神来。她第一眼就发现了我,张开双臂想朝我扑过来。 九越灵的手轻轻一挥,奶奶跌倒在地上,再也站不起来。 我扯了扯九越灵的衣袖,低声说:“你干什么?不要在爷爷面前伤害奶奶,这样会让爷爷难受的。” 九越灵用无所谓的语气说:“别人我可不管,我只在意你的安全。” 我愣住。 九越灵对我太好,好到让我产生错觉,以为他是一只善良的鬼。却原来,他的善良只会对特定的某个人。最可笑的是,这个人还是前世的我。 “老太婆,你怎么样?”爷爷想扶奶奶起来,可是爷爷的手穿过奶奶的身体,根本触碰不到她。 我记得奶奶出现的那个晚上,她还是实体的,能轻易地抓住我。怎么今天,就变得成这样了? 而且,更离奇的事情出现了:奶奶竟然开始慢慢变得透明,给人一种风一吹就会散掉的感觉。 奶奶的表情很恐惧,又恶狠狠地瞪我,“都是你这个臭丫头,你妈妈是个坏心眼,想不到你比她更坏。你用摄魂珠伤我魂魄,现在又害要我化灰,你的心太黑了。” 直到这时,我总算明白,半烟说奶奶撑不住是什么意思了。 奶奶那晚已经被我手上的摄魂珠伤了,又被半烟封在剑里这么久,如果还不肯去阴间报道,估计真要化成烟了。 爷爷大惊,大声对奶奶说:“快,你快别顾着数落阿星了。正屋里有三清尊神的神位在,你扛不过他们的道气。现在,你马上到院子里去。到人参果树那里去。” 奶奶倒是很听爷爷的话,透明的魂魄飘飘浮浮地朝院子飘了过去。 爷爷突然抓住我的手,把我大力往院子拉过去。九越灵和半烟不明所以,紧紧跟在我们身后。 我问:“爷爷,你要干什么?” 爷爷没说话,把我拉到了那几棵人参果树旁边。我看到爷爷从身上拿出一根细针来,朝我手指上扎了个口,然后往人参果树压下去。 我的手指被挤出血来,一滴滴地滴在人参果树上。 十指连心,我痛得皱起眉头,看着爷爷问:“爷爷,你是要用我的血救奶奶吗?” 爷爷没出声,把我的手指挤出几滴血后,又刺破他自己的手指往人参果树上滴血。 然后爷爷嘴里念念有词,不知道念了什么口诀,那棵人参果树居然散出一些气来。 我这个凡胎肉眼都看得到这些烟,就像我平时泡咖啡时,冒出来的那种烟气。 奶奶立即朝人参果树扑过来,贪婪的吸食那些烟气。 慢慢地,奶奶的魂变得不那么透明了。然后又变回实体,她身后又出现了影子。 “老头子,谢谢你。”奶奶对爷爷说,语气很诚恳。 爷爷说:“老太婆,我能救你一次,但不能护你一辈子。我这把老骨头,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去了。你今天就听我一声劝,今晚到地上去报道,重新投胎做人吧。” 奶奶坚决地摇头:“老太婆我活了几十年,好不容易才有这身修为。你现在让我倒着长回去,重新从娃娃开始学做人?不,我说什么也不答应。” 半烟一直没吭声,这时突然说了句:“今天晚上你只有两个选择,要么让我看着你跟鬼差去地上报道。要么,我再把你封住,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奶奶恨恨地瞪着半烟,“老太婆我不去投胎,又没碍着你小子什么事!你少在那多管闲事。” 半烟漠然地看着她,并不回应。 奶奶于是改变语调说:“要不我们打个交易,今天你放过我,我承你一个人情。以后你有需要,我一定报答你。” 半烟说:“一,你打不赢我;二,我们没有任何交情;三,我不需要你承我的情。所以今天晚上,你必须做一个选择。” 奶奶是个性格急躁的人,看说不通半烟,立即冲爷爷发脾气:“老头子,你说你吃饱了没事做,把天星这臭丫头接回店里做什么?是不是让她的那些朋友把我给压得抬不起头来,你这辈子就安乐了?” 爷爷好脾气地解释:“阿星都被明伟媳妇赶出来了,我不收留她,你让她去哪住?再说,阿星你的亲孙女,你怎么能害她性命?那时我如果在场,肯定不能同意你那么做。半烟先生这么对你,是因为你做得不对。” 爷爷的话好像截中奶奶的痛脚了,她怒气冲天地说:“臭丫头就活该被赶出来!她的妈妈不是好东西,生出来的女儿能好到哪去?你看看她,长得一副扫把星的模样,换谁谁也不敢收留她。” 真是够够的,明明现在讨论的是奶奶要不要投胎的问题,怎么扯到我身上来了? 奶奶的话,让我想到从小到大没人疼没人爱的处境,眼睛突然有点热。 “你闭嘴吧!”爷爷终于生气了,气呼呼地骂:“今天我把话撂这了,你最好马上到地下去报道。如果你再不听劝,我不会再帮你。” “老天爷呀,那冯亚梅拐走我的儿子,生下的女儿也来破坏我跟老头子的关系。我……”奶奶骂着骂着停了声音,突然朝我扑过来。 由于我离她近,而且她这一扑没有任何预兆,我都来不及跑开。九越灵伸出手想拉我,结果还是慢了一拍,我被奶奶抓到她怀里。 她伸出又长又利的指甲,刺向我的脖子,我马上不敢动了。鼻子里闻着奶奶身上散出的腐臭老人气,我觉得脑袋很涨,想吐,又吐不出来。 奶奶得意地对半烟说:“小子,我看得出来你对这个臭丫头有意思。现在她在我手里,你答应放过我,我就把她还给你。否则,我让她陪我一起下地狱好了。” 半烟连犹豫都没有,马上说:“我答应不再插手你的事,你快放开她。” 奶奶说:“不,人类太狡诈,我不信任你。你马上离开这里,等到你的身影消失半小时后,我就放开她。” 我觉得心底寒透了。别人家的孩子,父母都当成心肝宝贝一样来疼,怎么到我身上,爹不疼娘不爱就算了,连亲奶奶都想弄死我。 “找死!”九越灵突然站到半烟面前来,我看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那两个字来的。 一股森寒的气息从九越灵身上散出来,我看着他的眼睛变了颜色,比深蓝更蓝的颜色。 我马上明白他想干什么,急得大喊:“九越灵,你别乱来。” 还是那句话,就算我恨死了这个老太婆,可是我不想让爷爷伤心。这个世界上,爷爷是唯一一个真心疼爱我的亲人了。 九越灵举起右手,五指成爪大力一握,我听到奶奶发出凄厉的嚎叫声,紧接着就把我松开了。 我立即跑到九越灵身边,抱着他的手臂喊:“你快停手。” 九越灵这个动作我以前见过,就是对付陈欣怡那次,他就是用这种手势。奶奶完全不是九越灵的对手,如果九越灵再不停手,就真把奶奶变成灰了。 “小七,不管你再善良,她也是不知悔改。既然她自寻死路,我何不成全她?”九越灵一边说,屈成爪的五指更加合拢,奶奶的叫喊声越发凄惨难听了。 爷爷都吓蒙了,着急地对我说:“阿星快让你的朋友住手,我会劝老太婆收手的。” 说着说着,爷爷的声音有点哽咽:“阿星,不管你的奶奶再坏,她毕竟是你的亲奶奶。她陪了我几十年,我不能眼睁睁看她死后还落得这种下场。算爷爷求你了,快让你的朋友停手。” 我从来没见过爷爷这个样子。我也很想让九越灵停手,可是九越灵就像听不到我的许,没有半点要停手的迹象。 眼看奶奶魂都快散了,我一急干脆搂住九越灵的脖子,踮起脚尖就咬他的唇。 九越灵太愤怒了,他整个人都冷冰冰的,我碰到他的唇就像碰到冰块。九越灵大概是没想到我会亲他,他的身体都僵住了,但很快地,他就抱住了我。 见他一停手不再对付奶奶,我马上推开他。 我不敢看半烟的表情,更不敢去看爷爷是什么表情。我低声对九越灵说:“我只有爷爷这个亲人,如果你在爷爷面前把奶奶弄没了,爷爷可能不会原谅我,我也会恨你的。” 九越灵居然笑了,对我说:“好,我都听你的就是。” 奶奶被九越灵狠狠修理过,终于怕了。她畏畏缩缩地看着九越灵问:“你到底是什么人?不,你不是人,你是鬼差?” 第75章 请鬼差 “鬼差”这两个字一说出来,我看到爷爷的脸都变白了。刚才在店门外,九越灵声称是我男朋友,现在奶奶却说九越灵是个鬼差,爷爷此时的心情估计是崩溃的。 我立即对爷爷解释:“爷爷,九越灵是半烟的朋友。他跟半烟一样,就是懂一些道术而已,他不是鬼差。你千万别听奶奶乱说。” 上帝作证,我真的没有撒谎,九越灵绝对不是鬼差。 爷爷点点头,没有我预想中的激动。他平静地说:“阿星,你的事我呆会再和你谈。” 虽然爷爷的表情平淡,但他郑重的语气让我有点不安。我隐隐觉得,爷爷早就看出九越灵有问题了。 但我知道爷爷想先处理好奶奶的事,所以没有多说什么,应了声“嗯”。爷爷接着又说:“这样,你们先回屋去,我要跟老太婆单独说几句话。” 半烟不肯走,语气挺强硬地说:“曼老先生,我留在这里。你放心,我会把耳朵堵起来。” 我猜,半烟是怕爷爷把奶奶放走了。 九越灵没说什么,和我先一步回屋,半烟还真的留在了院子里。 但几分钟后,半烟也进屋来了。 我观察他的脸色,没什么表情,看不出喜怒。我忍不住问:“半烟,你听到爷爷和奶奶说什么了吗?” 半烟漠然地看向我。他好看的眼睛里好像透着股邪火,盯到我头皮都有点麻了,他才说:“我不喜欢偷听。而且,我离开院子的时候,你爷爷还没开始和你奶奶谈?如果你想知道,可以让九越灵替你隐身到院子里去听听。他无所不能,这点小事肯定能满足你。” 说到后面,半烟几乎是咬牙切齿一般,表情很凶。 我努努嘴,小声嘀咕:“我就问一句,干嘛那么凶?” 其实我很想问,爷爷说了什么话,会让半烟突然改变主意不在院子里监视了?但看他脸色那么差劲,我不想再招惹他。 见我闭了嘴,半烟抱剑靠在门边上。 我起身去倒水喝,想了想,再给九越灵和半烟也倒了杯。 半烟接过杯子,问我:“小七,你真的打算明天一早就去找董老师?你真的要帮白馨?” 半烟连问了两个“真的”,我觉得他的问题很奇怪。 我回答他:“我好不容易找到白馨的尸骨,却找不到她魂魄被锁的地方,也没有让庄述受到惩罚。我明天是一定要去的。” 听完我的话,半烟神情冷下来。我问:“半烟,你会不会和我一起去,早点帮白馨做场法事帮她超渡了?” 半烟很干脆地拒绝:“我不去。” “什么?”我会问这些,只是因为自己心里不踏实,根本没想过半烟会拒绝。 我以为半烟肯帮忙挖出白馨的尸骨,又知道了白馨这么凄惨的故事,一定很同情白馨,无论怎样都会帮帮她的。 “为什么不去?”我问,“你不是答应过帮忙的吗?” 半烟说:“那你就把我当做言而无信的人吧。” 九越灵冷笑,接过半烟的话说:“小七,我来告诉你。其实半烟已经查到了白馨的魂魄被锁在哪里,只是他不肯救。” “半烟知道白馨的魂魄关在哪里?”我又惊又急,“为什么不救她出来?” 半烟斜靠在门边,闭上眼睛,直接表达他不想理我的意思。 我只好看向九越灵。 在白馨这件事上,九越灵和半烟的态度都很古怪。最奇怪的是九越灵,反反复复的,一会鼓励我去救人,一会又阻止我救人。 “你们两个大男人,有什么事能不能直接了当地讲清楚?”我一拍桌子,强烈地表达我的不满情绪,“我有时真受不了你们。要么直接不要让我知道这些信息,要么直接告诉我全部真相。这样扭扭捏捏吞吞吐吐的,早晚把我憋死。” 半烟睁开眼睛看了我一眼,又继续装睡,对我的愤怒不为所动。 真行啊他,投了几次胎不喝孟婆汤就是拽,站着也能睡着? 我看向九越灵问:“你也不肯说对不对?那行,我明天自己去找董老师问,反正他肯定会告诉我的。” “白馨的魂魄锁在图书馆。”九越灵终于说:“图书馆的天花板里面,有一幅砌在天花板夹层的黑白八卦图。白馨就压在那里面。只是,她现在像个垂危的病人,不能随意走动。那次能现身找到你,也算是她的万幸吧。” 白馨就在图书馆?我有些惊讶,这个庄述的手伸得真长,连图书馆的天花板都能随便乱动。 我问:“为什么不能立即把她放出来?” 九越灵耐心地解释:“我打个比方,白馨现在的状态就像被利箭射中心脏,我们不能随意拔剑,得等到所有安全措施都准备好了。” “要准备什么安全措施?”我听得有点蒙。 九越灵刚要接着说,半烟在这时开口打断他:“九越灵,你最好适可而止。” 不是吧?说到一半又要打住?我催促九越灵快说,但半烟拿剑指着九越灵说:“你别逼我在这里跟你动手。” 我抓狂了,对半烟喊道:“半烟你真是够了,你不想说就算了。为什么还不让别人说?我才不管事情多糟糕,我只想知道真相。” 可能半烟想不到我会这样,所以表情有点怔愣。最后,他说了句:“好,以后你的事我不会再管。”他说完收起剑,大步走到了外面。 不知道怎么的,我看着半烟的脊背有点弯曲,好像全世界都在孤立他。我有点难受,喃喃地说:“半烟你别生气。我只是着急,我只是想帮白馨,我没有别的意思。” 半烟没有应我。 屋里的气氛顿时很压抑,九越灵叹口气说:“如果想安全地释放白馨,就要取你一滴心头血。半烟不想让你知道,也是怕你出事。” 我奇怪地看着他:“我以为你会趁机落井下石说半烟的坏话。没想到啊,你居然替他说好话。” 九越灵顿时生气了,“原来在你的心里,我是这么小气的人?” 我本想继续跟九越灵抬杠,好让心里越升越高的疑惑压下去。可是不知道怎么的,我突然就没有了心情。 在知道白馨需要我一滴心头血的这一刻,我开始觉得哪里不对劲。 用第一滴心头血救王子墨的时候,我没觉得哪里不对劲。可是这一次,白馨的事又要一滴心头血,而且半烟非常非常反对我掺和这件事。 我记得九越灵说过,人有七滴心头血,取一滴少一滴。如果我这次再取一滴,那么我只剩下五滴了。会不会下一次碰到什么事,又要用血,然后再下一次…… 我越想越觉得离奇,为什么别人的心头血就没用,独独是我的血有用?而且,这两次的事件,为什么都是九越灵拉我来趟浑水的。 难道,真像半烟说的那样,九越灵接近我,不过是因为我身上流着对他有利用价值的血? 可是事到如今,就算我明知道是个圈套,我也愿意救白馨的。因为我侥幸地想,再取一滴血,我还剩五滴。以后注意些,不要再随便取就行。 我们谁都没有再说话,幸好爷爷在这时进来,结束了屋里沉闷的气氛。 爷爷对半烟说:“老太婆已经答应,今天晚上就去地下报道。可是我跟地下的鬼差不熟,这事得请你帮忙。” 半烟说:“没问题,我负责把鬼差请来。” 爷爷说的鬼差,应该就是专引死人魂魄到阴间的黑白无常了。 我好奇地想,上次陈欣怡投胎的时候,黑白无常不是自动出现的吗?怎么还要用请的啊? 爷爷和半烟把案台搬到院子去,九越灵双臂交叠在一旁看热闹。 我跟着到了院里。 奶奶站在人参果树的旁边,她现在很安静,表情也是宁静的。 请鬼差要用的东西都准备就绪,烧香之前,半烟突然看向我,说:“你回避一下?” 啊?我不解地问:“为什么?” 上次我也看着黑白无常把陈欣怡拉走,事后我并没有任何不良反应。为什么半烟请鬼差不准我在旁边看? 半烟不解释,对我重复了一遍:“你回避一下,马上回屋里去。” 爷爷也说:“这种事情活人还是少看的好,阿星,你就回屋吧。” 不看就不看,反正黑白无常我见过。那俩鬼长得那么吓人,看了我还怕长针眼呢。 我转身就回屋里去了。 九越灵和我一起走回屋里。 等了一会,他对我说:“既然你的奶奶肯去投胎,你这边我就没什么担心的了。我现在有些事要处理,要先回去。你今晚好好睡一觉,我明天再来找你。” 一想到白馨的事,我的心里就沉。勉强地应了九越灵一句:“好吧,明天见。” 我隐隐猜到九越灵赶回去是为了什么事。 对于白天遇到鬼打墙的事,虽然我没有把少女鬼乐正代云说出来,但神通广大的九越灵,估计早就知道了真相。 也好,九越灵回去把那少女鬼教训一顿,免得她以后再来找我麻烦。 等九越灵走了之后,我拿出手机,又拔了一次庄琼的电话,还是没有人接听。 唉,不知道庄琼现在怎么样了? 我伸手搓搓额头。自从生日那天过后,我不但能看见鬼,而且倒霉事一件接着一件,怎么就有种没完没了的感觉呢? 第76章 新搬过来的怪邻居 我拿着手机发呆。 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是短信的来音。 屏幕解锁后,看到是小喜的号码。 我打开信息一看,好长的一段文字出现在手机屏幕上:“天星,你什么时候回来啊?听说你身体不舒服,现在好些了吗?我本来不应该打扰你的,但我忍不住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今天已经第十一天了,姐姐都没有再发过病。虽然我信半烟能治好我姐姐,但其实我当时还是有点担心的。可是这么多天过去,姐姐表现得跟我们所有人一样正常,今天她还去找工作了。她已经被一家外贸企业录用,明天就能去上班,把我爸爸和妈妈都高兴坏了。我真不知道要说什么,才表达我对你的感激。如果不是遇到你,我姐姐现在还住在精神病院,接受其他人的异样眼光。天星,真的很高兴认识你。” 短信都能发来这么长一段文字,小喜真是有耐心。 看着这条信息,想到我又帮到了人,我郁闷的心情顿时舒爽不少。 我刚要回复,信息又来了。 还是小喜的信息:“天星,白馨的事什么时候能有结果?我们这些天一直想去找你,但打你电话,都是你男朋友接听。他说你身体不舒服,让我们不准打扰你。” 我干脆也不打字了,直接拔通小喜的号码。电话接通后,我对小喜说:“我的身体没什么事了。还有,我明天就会去找董老师,希望可以早点让白馨解脱。” 小喜“嗯”了一声,说:“天星如果你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 我们在电话里聊了几分钟,虽然小喜一直说要来帮忙,但我拒绝了她。一来小喜胆子小,二来,她姐姐为这事也算是受了太多的罪,我不想再把她们姐妹俩扯进来。 最后挂电话的时候,小喜再三地反复说,如果有需要一定要找她帮忙。我满口答应后,她才肯挂电话。 结束通话后,我呼出一口气。把手机放在桌子上,走到门口朝院子的方向看过去。 也不知道半烟把鬼差请来了没有?奶奶送走了吗? 我承认自己有时候好奇心挺重的。偏偏我这种体质又容易招惹脏东西,如果再这么八卦下去,以后可能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坐在厅里等啊等,我无聊得拿出手机来刷微博。上次庄琼让我弄个微博跟她互相关注,我都没怎么关心,开通微博号的全过程,都是庄琼替我搞定的。 我点开微博,去庄琼的微博空间逛了一圈,上面全都是一些古灵精怪的稀奇事。也有一些口味挺重的恐怖图片,血淋淋的。 我看了一会,觉得心口发闷,就赶紧把微博关了。 这兄妹俩,爱好倒是挺一致的。 于是我又开始催眠自己,他们感情这么好,哥哥一定不会伤害妹妹的。 后来,我趴在桌子打瞌睡,很快就睡着了。直到有人拍我的肩膀,“阿星醒醒,回屋睡吧。这样睡,容易把肩膀压坏。” 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到是爷爷。 “爷爷?我怎么睡着了?你们都搞定了吗?奶奶送走了吧?” 爷爷说:“已经送走了,希望老太婆能真心悔改。否则到了地下,也不知道要遭多少罪。” 我对奶奶没有感情,不想谈她。我看看爷爷的身旁,问:“半烟呢?” 爷爷说:“半烟已经走了。见你睡得熟,没忍心叫醒你。” 半烟没跟我说一声就走了,我有点失落。唉,刚刚说话那么冲,也不知道他还有没有生我的气? 爷爷没再说半烟的事,问起九越灵的事:“阿星,那个九越灵是怎么回事?他真的是你男朋友吗?” 我立马否认:“不是,都说了那是他在开玩笑。” 爷爷一点也不相信我说的话,他问:“可是,你刚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和他亲嘴。你一个女孩子家的,知不知羞?” “当时他不是要灭掉奶奶吗?我是情急之下才做出那个举动的。”我知道如果要解释,肯定得费一堆口水。于是我找借口说:“很晚了爷爷,我先去洗个澡。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爷爷看起来有点无奈,但没有要我马上解释。他说:“去吧。” 拿好换洗的衣物,我费劲地开始脱衣服。因为我左手还没有完全好,所以不敢碰冷水。 打开花洒调好温度后,我突然想到:我在庄述的暗室被救出来的时候,全身都脏兮兮的,肯定把半烟的床都弄脏了。半烟那个人有洁癖,也不知道那时心情有多坏。 还有一个更严重的问题:我总共睡了七天,但我醒过来的时候,感觉自己全身清爽,身上也穿着干净的衣服。那么在那七天里,该不会都是九越灵替我清洗身体吧? 我越想越觉得羞耻,把脸埋到毛巾里,恨不得去撞豆腐死掉。 洗完澡后,我去跟爷爷说了声晚安,爷爷叮嘱我好好休息。 我知道明天有很多事要做,所以回房后躺到床上,强迫自己快点入睡。 我很快就睡着了,虽然睡得不踏实,但幸运的是今天晚一夜好梦,没有任何妖魔鬼怪来梦里騷擾我。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突然听到隔壁传来很嘈杂的声音。有点像电钻钻墙的声音。紧接着,又传来搬东西的声音。 我翻开被子去看时间,才七点钟不到,到底谁啊大清晨的在搞装修? 隔壁装修的声音一阵比一阵大地传过来。我打着哈欠从床上爬了起来。 虽然还是有点犯困,不过隔壁实在太吵,根本不可能再睡。我洗脸刷牙穿好衣服就出门,我倒要看看,到底是哪个缺德的家伙,大清早扰人清梦。 爷爷小店的对面停了一辆大货车,几个穿着搬家公司制服的人,正在不停地把车上货物卸下来,搬进对面的屋里去。 看那些货物,都挺大件的,应该是一些家私家具什么的吧。 在货车的不远处,已经围了好几个年纪都挺大的大叔大妈。也不知道在谈论什么,对着那部大货车指指点点,脸上扬溢着兴奋又古怪的笑容。 我走到他们中间,听到一个大妈说:“这屋子好久没人住了,怎么会突然有租客搬进来呢?看起来好像挺有钱的。” 一个大叔接话:“可不是。你看,那塌掉的半边墙,才多长时间,已经差不多都砌回去了。还有这些大物件,一件件的数都数不清,肯定得花不少钱。” 大妈继续说:“听说啊,这屋子不干净。前几年换过好几轮租客,都是才住几天就纷纷要求退房的。屋子的坏名声很快传开,谁都不敢来租了。哎,别光听我说呀,你们都知道那些传言吗?” 有人摇头,也有个别几个装作知道的样子点点头,但我看他们都是一副超级想知道的表情。 大妈神神秘秘地说:“这屋子里面有个黑鸟窝。晚上发出那声音,呱呱呱的,像老头的怪叫声,瘮人得紧。所以这么多年来,根本没人敢来住。可是今天这个租客就敢租下来,还大搞装修,也是够胆大的。” 我在爷爷的小店住了这么久,怎么就没听到过大妈说的那些奇怪鸟叫声?我忍不住问:“大妈,什么是黑鸟窝?” “黑鸟就是乌鸦。” 旁边的大叔笑着接口:“乌鸦是一种很不吉利的畜牲。听老一辈的人说,有乌鸦叫的地方,附近就有死人和腐尸。平时要是不小心撞到一只,都得回家拿黄茅草扫扫晦气。这幢屋子里还住了一窝,想想都觉得害怕。我猜呀,那租客不知道内情,才敢租来住的。” 有人的地方就有八卦,这句话果然没说错。 我们这里,周围都住着一大堆活生生的大活人,如果真有腐尸,那不得乱套了?而且,警方也不可能放着不管呀。 我摇摇头,这些大叔大妈们说的话,水份太多,最多只能信一分。 于是我没再跟着凑热闹,回店里跟爷爷撒了个小谎,说我去学校上课去了。 爷爷叫我先吃早餐再去。可是我怕爷爷又追问九越灵的事,或者问董老师的事,这些事都是一时半会能说清的,所以我急匆匆地跑了。 其实我超不想去学校的。 庄述拍的那个视频放出来,比上次那些怪异视频还要命。我都可以预想同学们朝我杀过来的那些奇怪眼神,应该能瞬间就淹掉我。 但是白馨就在图书馆,不去学校不行啊。我下了公交车后,低着头想不惹人注目地快速走到图书馆。 还好,所有的同学都好像没留意到我。我一路安全地走过学校操场,眼看就快到图书馆了,突然有人在后面拍我的肩膀。 “哈哈曼天星,你终于出现了!” 我一回头,看到是谭晓悦。我拍拍心口,“原来是你啊,吓了我一跳。” 谭晓悦朝我吐舌头,不好意思地说:“这都能吓到你?对不住了。” “没关系。”我问:“你找我有事吗?” 谭晓悦左右看看,确定周围没人了,才慎重地说:“昨天电话里听到你问我庄琼的下落,好像挺严重的,所以我后来找人去查了。你猜我查到了什么?” 第77章 司机郑伯死得很灵异 “什么?”我大惊,“我不是说过,不让你插手这件事吗?为什么要多管闲事?” 我是真的害怕了。像庄述那种變態的人,万一知道谭晓悦和我是朋友关系,又或者谭晓悦查庄琼的事惹毛了他,找人去搞谭晓悦怎么办? 我只顾着担心,没留意自己的态度很不好,话说完我还紧紧地皱着眉头。 谭晓悦瞪大眼睛说:“我靠,你干什么这么凶?曼天星我告诉你,我谭晓悦在江城大学呆了两年,向来说一不二,谁TM敢给我脸色看过?我是真把你当朋友了,否则我才不来管你这破事。” 接触过谭晓悦,我知道她虽然性子很直说话也横,但她是个心底善良的女生。 “晓悦你先别生气”我抱歉地向她解释:“庄琼的事太复杂,我怕给你惹麻烦。总之你听我的,她的事你以后不要再管,我自己会处理好的。” 谭晓悦瞪着我,虽然脸上还是气鼓鼓的,但我知道她把我的话听进去了。 “不管就不管,我有空睡睡觉听听歌泡泡吧多好,干嘛热脸贴冷屁股,巴巴地来管你这破事。”谭晓悦说了一堆气话,才问我:“天星,为什么不让我管这事?是不是发生什么大事了?” 我说:“这事一时半会也跟你说不清楚,反正庄琼的事你别再管。还有这阵子,你尽量别跟我走得太近。” 谭晓悦张大嘴巴,“这么严重?天星你是不是惹到了什么厉害的人物?” 我不吭声,心想庄述何止是厉害的人物,他简直是只怪物。 谭晓悦见我不答,又挨过来问我:“行,你说的我都答应你。可是庄琼的事,不让查都查了,你真不想知道我查到了什么?” 我想了想,问:“你查到什么了?” 谭晓悦说:“就是给庄琼当司机的那个老家伙,死了。” “怎么死的?”我大吃一惊,连忙问:“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谭晓悦不答反问:“庄琼的司机你见过吗?是不是叫郑伯?” 我点头。 谭晓悦说:“我的朋友费了一番狠功夫去查庄琼。但庄琼的影儿没查到,却查到庄琼那个专用司机郑伯的行车路线。三天前,他不知怎么把车开到了北区山路那里,撞到山路的护栏杆,冲下了山坡。” 说到这里,谭晓悦顿了下,才继续说,“据知情的人推测,冲下山坡后,车的前挡风玻璃被撞碎,郑伯被抛出了车外。被抛出车后他还一路滚下山坡,半边脸被横出来的树枝给削掉了。” 我听得心里直发毛。 庄琼曾经邀我去参加那什么派对,郑伯当时就出现过这种预兆:半边脸被啃得血肉模糊的。 我那时还以为是化妆的。后来证实化的妆根本没有那么恐怖时,又以为是自己的幻觉看错。 郑伯死得太离奇了。 但事情还没完,谭晓悦继续说:“郑伯的事太蹊跷太灵异。庄琼家离北区山路那边有上百公里远,从行车记录仪上可以看到,郑伯以前从来没去过北区那边。郑伯家人要求庄家给个合理的说法,追问庄家为什么派郑伯到北区。这期间庄琼一直没露面,她哥哥庄述出来处理了这件事。你猜她哥怎么说?” 我没有心情听谭晓悦卖关子,催促她:“猜不出来,你快点告诉我。” “庄述说,已经放了郑伯好几天假。所以郑伯这件事,他完全不知情。几句话,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的。不过庄述还算厚道,最后给了郑伯的家人一大笔钱,让他们好好安葬郑伯。” 事情听到这里,本来正常的人都可以当作一桩比较严重的交通事故来听。 可我是正常的人吗? 我见过郑伯化妆时半边脸被啃的恐怖样子,他死的时候,为什么也是没有了半边脸? 我对谭晓悦说:“庄述一点也不厚道,你千万别跟这种人扯上关系,知道吗?” “为什么这样说?庄述不是你好朋友的哥吗?”谭晓悦上下打量我:“难道?他做了什么对不住你的事?他对你始乱终弃?” 我摆手:“你别瞎猜!” 就在这时,谭晓悦用力抓起我的左手,夸张地问:“天星你的手受伤了吗?怎么包成这样子?痛不痛?” “很痛!”我皱眉瞪着谭晓悦。 我的手包得像只粽子,我以为谭晓悦早看到了。没想到她神经这么大条,我们聊了这么久她才发现就算了。还大惊小怪地抓住我受伤的手心,力气还使这么大,能不痛吗? 谭晓悦马上放开我,不好意思地问:“对不起,我是不是弄到你的伤口了?你的手是怎么伤的?这也包得太夸张啦?” 我无奈地说:“不小心碰伤的,现在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就在这时,我觉得脖子后跟那里一凉。我赶紧回过头,看到一个满头都是白发的老太婆站在我身后。 我一愣,下意识看向她的身后,出现了半截影子。 这个老奶奶我有印象。 前阵子去咖啡馆上班,坐的那趟公交车,我就遇见过她。 她那时还是一只没影子的鬼,但她不怕太阳。这才多长一段时间,居然长出影子来了? 我猛吸一口气,催眠自己:我没看见,什么都没看见。我慢慢地把头转回来,看到谭晓悦疑惑的表情。 她问我:“天星,你看到什么了?怎么脸色这么差劲?” 我摇摇头,对谭晓悦说:“如果没什么事我先走了。我今天来学校,是打算到图书馆借几本书的。” 谭晓悦说:“这么早,图书馆还没开门吧?” “没关系,我还要去教导处,回校的手续还没弄好。”我说:“你记住我刚才说的,庄琼的事不要再管,庄述这个人,你也避免跟他接触,知道吗?” 对一个爱得死去活来的女孩,他都能用那么残忍的手段去杀害。谭晓悦这么仗义,我真怕她又背着我去查庄琼的事,如果被庄述盯上,后果真是不敢想。 谭晓悦不耐烦地说:“行了,我答应你就是了。怎么跟个老太婆似的,啰嗦!” “那我走了,再见。” 我头也不回地朝图书馆的方向走过去。 “喂,曼天星教导处不是那个方向吧?”谭晓悦在我身后叫。 我装作没听到,越走越快。虽然身后没有脚步声传进我耳朵里,但不用回头看,我也能感觉到那个老太婆在跟着我。 好不容易走到图书馆,我舒出一口气。回头去看身后,老太婆已经不见了。 可能是见我没搭理她,才走了吧?我暗自高兴,可是再扭回脖子的时候,吓得“妈呀!”一声喊出来。 老太婆跑到我前面去了! 她正笑咪咪地看着我,还是一副慈眉善目的表情。 伴着我这声惊叫,图书馆的门打开了。 看到是我,董老师惊喜地迎过来。他紧紧握住我的手,激动地说:“曼同学你终于来了。我一整晚没睡,真怕你不肯来。你能来我真的很感激。” 我把手拿出来,勉强地应,“怎么会,我是真心要帮白馨的。我说过今天来就一定会来。” 可是老奶奶一直站在我旁边看着我,看得我眼皮都跳。 估计我现在的表情很怪异,所以董老师问我:“曼同学,你没事吧?” 我摇摇头,对董老师说:“董老师你先进来,我还有点事要处理。十分钟后再进去。” “那好,我在休息室等你。”董老师点点头,进去了。 图书馆的附近,种了不少九里香,一排排的剪裁得非常整齐。等董老师在视线消失后,我迫不及待地走到种得密密麻麻的九里香后面,看着老奶奶问:“老奶奶,你为什么老跟着我?” 老奶奶终于说话了:“小丫头,上次你没听老太婆的劝告,还是去了你老板家。你看看你,肩头上都少了一把火。虽然你身上有摄魂珠,可是你身上的阳气越来越不足,如果再这么下去,很容易出事。” 我不明所以地说:“老奶奶,我上次去老板家,是因为我的一个同学生病了,我要探望他。虽然真像你说的那样,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情。不过,我现在挺好的,你为什么说我的肩膀少了一把火?” “小丫头,我还是那句话,如果你信老太婆的话,就要记住,不管什么人求你,都不要再轻易地答应取心头血了。” 我刚要问为什么,可是老奶奶说完这句话,就消失不见了。 身后传来脚步声,我转身,原来是九越灵来了。 难道老奶奶也怕九越灵? 九越灵问我:“在和谁说话?” 我猜九越灵可能已经看到老奶奶了,所以实话实说,“一个老人家。她虽然是只鬼,不过比我自己的奶奶慈祥得多。我们就是随便聊聊天。” 我心想我都这样说了,九越灵不至于这么八卦,追问我们聊什么吧? 果然,九越灵点点头,“我们进去吧。” 我站着没动。 估计九越灵以为我在等半烟,所以说:“我来之前去找过半烟,他不肯来。” 这在意料之中。 半烟肯插手白馨的事,说来也是因为把我当朋友。 可是昨天晚上我和他闹得这么僵,今天怎么可能还会来帮忙? 第78章 阴魂不散 “半烟不肯来,还有谁有这样的能力救白馨出来?”我犯愁地说:“我认识的人不多,爷爷也许能帮上点儿忙,可是他的道术并不很高明。而且白馨这件事太危险,我不想把爷爷扯进来。” “我可以把白馨放出来,也可以帮你取心头血救她。”九越灵说,“但超度的事,我帮不上忙。” 我条件反射地问:“你用什么办法能把白馨放出来?有十足把握吗?” 不是我不相信九越灵,他神通广大到甚至让我敬畏他崇拜他。但他就算再厉害也只是个鬼,困住白馨的那幅八卦图,对九越灵应该也会有伤害吧? 九越灵沉默了一会,说:“我有七成把握。可是小七,在放白馨出来之前,我要一句:你想清楚了吗?如果真要取心头血,也只是救一个阴灵,而且并不是百分百能成功。你觉得值吗?” 上次给王子墨取心头血的时候,九越灵就表现得很古怪,既想让我帮王子墨,可是又好像不想让我帮。 这一次,九越灵还是这种态度。 对于心头血的事,我觉得九越灵特别上心。可是让我迷惑的是:他并不是自己要用心头血,而是让我取心头血救人救鬼。 还是救跟他没有任何关系的人跟鬼。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总不会是悲天悯人要渡化苍生吧?他接近我,真的有什么目的吧? “怎么了?”九越灵问我:“是不是犹豫了?要不我们先回去,再考虑考虑。” 我摇头。 白馨我是救定了。 我只是觉得九越灵变得越来越遥远。这一刻我想到,我从来没有看清过九越灵。他口口声声说我是他的“妻子”,可我连他的半分心思都没摸到过。 我闷不响声地和九越灵一起走进图书馆。 休息室的门紧闭着。我伸出右手敲了敲门,董老师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出:“是谁?” 董老师明明刚刚还跟我碰面了,不可能不知道我是谁呀?我心想,弄得这么神秘兮兮的,估计是因为白馨的尸骨藏在休息室里,所以他要郑重些吧? 我说:“是我,曼天星。还有九越灵。” 董老师把门打开一些,脑袋从门缝里探出去,左右张望了一下,才把我和九越灵让进里面。 董老师一边给我们倒水,一边解释他刚刚怪异的行为:“不好意思啊曼同学,因为图书馆是公众场所,我这个休息室不是私有的,所以很怕别的同学和老师突然找过来。” “没关系。”我问:“董老师,你把白馨的尸骨藏在哪里了?” 董老师把休息室里那张小床的席子掀开,又掀开一块木板。 白馨的尸骨就藏在小床里面。她已经被拼凑回来,有点人形了。 只是她的眼睛仍然钉着两根棺材钉,看起来触目惊心的。我只看了一眼,都觉得眼睛特别疼。 我别过视线对九越灵说:“你还是带我去找白馨的魂魄吧。” 九越灵没说什么,带着我走出休息室,董老师赶紧把尸骨收拾好,也跟着出来了。 九越灵把我们带到了历史类书籍的阅览区。他站定,抬手指着正对着我头顶的天花板,对我说:“就是这里。” 我努力抬起头,试图看出九越灵指的那个位置,和别的天花板有什么区别。 但都是米白色的木板,没看到什么特别的区别。 九越灵抬高的手突然做出一个开门的动作,一块两米左右的正方形木板立即被卸了下来。 里面露出一幅大型的黑白八卦图。 黑条纹和白条纹相互间隔,越往图里面越小。看得久了,眼睛很晃觉得图在动。 在八卦图的最里面,还有一对太极图,两个小圆点一黑一白的,看起来像对阴阳眼睛。 听说八卦图是用来辟邪压煞的。庄述表现得那么爱白馨,最后却把她当成邪物来镇压困锁。 九越灵看向我“你准备好了吗?我很快就能把她放出来了。” 我咽了咽口水,点头,“你开始吧。” 九越灵于是对董老师说:“等一会,我说‘起’,你就立即把白馨尸骨上的钉子拔出来。从脚开始,顺序是脚,手,眼睛,最后才是额心。记住了吗?” “我记住了。”董老师不停点头。 九越灵把掌心合十,左手和右手倒转着,慢慢朝两边拉开。他的周围慢慢散发出淡淡的光华,像紫色又像蓝色。 天花板上的八卦图开始转动起来。我感觉地面都有些震动。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飞掠过来,迅速地压住了九越灵的双手。 “九越灵,白馨的魂魄被下了很重的困术。你根本不懂得解术,这样硬来,会让白馨的魂魄全散。你就这么着急,要把小七的血取出来吗?” 半烟来了! 我又惊又喜,不是说不来的吗? 看吧,半烟其实就是个嘴硬心软的家伙,到最后还是对白馨的事不忍心袖手旁观。 九越灵也不生气,收回两手负在后背上,似笑非笑地说:“既然你都来了,释放白馨的事,还是交给你吧。” 半烟不吭声。 我怕他转身又走了,马上说:“半烟,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你就帮帮忙吧。” 半烟说:“我从来没有答应过要帮忙。” 我说:“可是你都来了,白馨的魂魄就在上面,你只是随便点点手指,就能把她放出来。” 董老师本来还算冷静,但可能是刚刚半烟说的‘魂魄全散’刺激到他了,所以这会又嚎上了。 嚎着嚎着他朝半烟跪下来,“半烟先生,求求你了,救救我的馨儿。” 半烟眉心紧锁,冷淡地说:“你起来。” 董老师说:“我不起来,除非你答应救我馨儿。” 俩人一站一跪地僵持着,我就站在一旁看他们僵持,并不劝说。九越灵更是双手负背,冷眼看热闹。 我知道,像半烟这么固执的人,只有董老师这种能耍无赖的人,才有可能让他改变主意。 果然,僵持了一会后,半烟说:“你先起来,我想想办法。” 董老师马上站起来,看着半烟说:“你答应了是不是?我馨儿有救了对吗?” 半烟说:“白馨的魂魄几乎没什么迹象了。现在是白天,如果贸然把她放出来,可能会立刻伤到她。我们再等等,等今天晚上半夜的时候,再动手。” “好,”董老师不停地点头,“都听你的。” 我猜,董老师为了白馨的事已经方寸大乱,现在肯定像只没有头的苍蝇,逮到点光亮就不停的撞上去。总之不管是谁对救他女儿,他死死抓住不放。 看着他满脸都是眼泪啊汗啊,好像一下老了几十岁,真正像个六十岁的老人了。 我在心里叹口气。董老师算不上恶人,但肯定也不是个好人。看在他对女儿还算疼爱的份上,我突然觉得他没那么讨厌了。 既然要等到晚上,那么我们也不适合在图书馆呆得太久。我跟董老师约定晚上十一点钟,再来图书馆会合。 我和九越灵还有半烟,一起离开了图书馆。 半烟走在我们前头,从头到尾没跟我说过一句话,很快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我目瞪口呆,半烟该不会这么小气,还在生我的气吧? 出了学校大门口,我才想起昨天有人打来电话,约我到明月新见面。 去还是不去? 我看向身旁的九越灵,问他:“九越灵,你今天事情多吗?能不能陪我去个地方?一个叫明月新的餐馆。” 九越灵看着我,眉眼一笑:“小七要去哪里,我都肯陪着。” 我的心一跳。 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是因为九越灵一够曖昧的情话,就会心跳加快,小心肝扑通扑通的。 在明知九越灵对我可能不怀好意的前提下,我还像个情窦初开的小女生,容易心动。 真是够犯傻的。 我说:“明月新就在附近,我们现在就去吧。正好我肚子饿了,去吃个午饭。” 九越灵问:“小七是不是要去见什么人?” “什么人我不知道。”我回答他:“一个陌生人,不知道怎么会有我的电话,说是认识我。” 我回忆着电话的内容,告诉九越灵:“他说我帮过他。我完全不记得他,可是他记得我。” 九越灵笑着说:“这么说来,你是他的恩人?” “我都不记得自己最近做过什么好事了,会让人这么惦记?”我回忆了一下,要不然就是前阵子,碰到有人坐车没散钱,我替他了付一两块钱。 对于完全没有印象的人跟事,我不想了。 反正呆会见到他就会明白。 现在是早上十点多钟,明月新的午餐还没开市。我只能先点了两份早餐来吃。 我选择这么早来,只是想抓住先机。如果对方不怀好意思,我也能先发制人。 在等餐点端上来的过程中,我的手机铃声响起。 可能是因为我最近交了几个朋友,所以手机都变得热闹起来,几乎天天都有人打电话来找我。 只是接听的电话内容,都不是什么好消息。所以我现在对手机铃声有些害怕,一听到手机响,就很神经质地想关机。 九越灵说:“小七,要么接电话要么挂掉,这样一直响着,吵得都没心情吃饭了。” 我好笑地看他:“人类的东西,你能吃吗?” “怎么不能吃?”九越灵抬了抬手,喊到:“服务员,给我来碗雪糕。” 一个年轻的女服务员急急地跑过来,礼貌地问:“这位先生,你要点什么?” 服务员的声音里有种刻意压低的娇嗔,很动听。我诧异,看向服务员脸上那朵小红云,再看看九越灵那张美到让人发指的侧脸,我心里突然蹭起一股无名火气。 有没有搞错啊?出来吃个饭,也要招蜂引蝶的?一个男人长得比女人还漂亮,真没天理啊没天理。 手机仍然在持续地响。响到差不多要断线的时候,挂掉了,然后又重新打过来。 我终于把手机从包包里拿出来,看到是小喜的电话后,我赶紧接了。 小喜的声音从手机那头传来,声音很不对劲,“天星你快过来救我们。有人要杀姐姐。” 第79章 我今天有点无理取闹 小喜的话让我吃了一大惊,“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大声问:“小喜你说什么?” 我的声音太大,把正在殷勤接待九越灵的那个小服务员吓了一跳。九越灵也诧异地看向我,然后他像个帝王般朝小服务员摆手:“既然没有雪糕也没冰激凌,我就不点餐了,你下去吧。” 小喜在手机那边喊:“天星你快点过来,我和姐姐在家……”小喜的话没说完,声音就断了。 我着急地连喊了好几声,都没有任何回应。是我不好,是我忽略了刘佳欢这件事。 之前刘佳欢住院的时候,我陪护那晚已经有人要来杀她。幸好后来有九越灵来救我们,否则真不知道后果会是怎么样。 我以为她的病治好后,已经能保护好自己,加上我又睡了好几天,没想起刘佳欢的身边还潜伏着危险。 可是,小喜她们遇到危险,为什么不第一时间报警,反而先向我求助? 有点不对劲啊。 我心急如焚地东想西想,偏偏那个小服务员还在那喋喋不休,很不甘心地向九越灵推荐她们餐厅里的招牌食品。 我不耐烦地朝她喊话:“都说不点了,你还在那说什么?你瞪我干什么?我告诉你,这个男人是我的老公,你再介绍什么好吃的给他都没有用。” “有病吧你!” 小服务员朝我骂了一句,掉头就跑掉,估计是怕我逮住她的胸牌投诉她。 说真的,我现在完全没心情去投诉她。我很着急地对九越灵说:“小喜跟她姐出事了。你有没有办法,能带我马上找到她们?” 九越灵嘴角有点沉,看起来很不高兴。 我猜测,九越灵可能是怕耽误白馨的事。所以我解释:“小喜这事跟白馨的事不冲突,现在小喜她们是有危险,不管怎么样得先想办法找到她们。” “小七,其实这世上我并不能事事能预料。就像你之前被庄述抓走,我都没能马上算出你被关在哪里。如果不是因为你的手上戴着我送的摄魂珠,我估计自己永远都找不到你。”九越灵说话的时候,眉心紧紧地皱着,好像被什么心事困扰着。 停了一会,他继续说:“我也许可以找到小喜她们的住处,但同时,这样会耗费我大量的灵力。你真的要我牺牲自己,去算她们的位置吗?” 我愣愣地说:“可小喜是我很好的好朋友,我的朋友本来就不多,我不能见死不救。你之前不是找过周阳,找人对你来说,不是很容易吗?” “周阳的事我不需要和你解释。现在的问题是,刘家姐妹是你朋友不是我的朋友。”九越灵的声音更沉:“小七,你一直没什么朋友,还不是安然地活了十八年。既然朋友总是给你招惹麻烦,以后你不交这种朋友也罢。” “你说的是什么鬼话?”我顿时有点生气,语气很冲地说:“难道交朋友,就一定得有利用价值吗?九越灵你今天说这番话让我太心寒了。我想,是不是有一天,当我也失去了利用价值的时候,你就会一脚把我踹开?” 这个问题在我心里憋了很久,可我一直压制着不愿去问。因为九越灵一直对我很好,即使我怀疑他,可我还是不想让他伤心。而今天,面对小喜有危险我却无能为力,九越灵还说那些火上烧油的话,我的心头上火,说话就有点横冲直撞不顾后果。 九越灵的脸色马上就有点难看了,眼睛又泛出蓝颜色,用一副居高临下的姿勢望着我。他的周边冷嗖嗖的,比开了空调还冷。他比我本就高了一个头,还这样俯视我,我顿时觉得很压迫,心脏像压了块石头那么难受。 他说:“在小七的心里,我就是这种人?原来,你就从来都没有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我往后退几步,离开他一点距离,才说:“是不是这种人你自己心里清楚。我现在只问你一句,要不要帮我找人?” “不帮。”九越灵负气地说:“既然你都认为我是这种人,那我就当这种恶人好了。要找什么人你自己去找,我受伤还没好,不可能为不认识的闲人耗灵力。” 我在心底骂:“见死不救,小气鬼!” 半烟和九越灵这一人一鬼,都活了好几百年,加起来起码得有两千岁,心眼怎么都这么小。不都是说人的年纪越大,心就越宽阔的吗?照我看,他们俩是越活越回去了。 “不帮忙就算了,我自己去找。”我没再求九越灵,大踏步走出明月新。 只是我刚走到大门口,接待九越灵的那个小服务员就追上我,喊道:“喂,你帐还没结呢。” 我扭头看向她,说:“我都没吃东西,结什么帐?” “装傻是不是?”小服务员顿时就不高兴了,拿眼角白看我,“你是不是来捣乱的?点了东西不结账,还敢这么大摇大摆地走出去?” 这件事其实是我理亏,我应该马上道歉的。可我心情不好,加上她刚刚觊觎九越灵美色,所以我叉着腰说:“我就是来捣乱的,怎么样?” “行啊,明明是你理亏还这么理直气壮的?”小服务员喊了一声,几个高高壮壮的保镖瞬间朝我围过来。 我一看,自己处于弱势,于是赶紧朝九越灵求救。可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我,看样子不打算来帮我。 完了,我刚才的那些话算是彻底得罪九越灵了。 九越灵的性格有点阴晴不定的,我还是别指望他了。所以我放低声音说:“反正东西我也没吃,能不能给我退了?” 不是我想赖账,只是我的工作丢了,钱袋越来越扁,现在早餐没能吃上,能省就省吧。再说好汉不吃眼前亏,老娘我能屈能伸,没钱还是别给自己找不自在了。 小服务员却不肯放过我:“已经点了的东西,哪还有退货的道理?别浪费口水了,八十三元,马上结账。” 我瞪大眼睛。我就点了一小碟素饺,还有一笼白馒头,怎么会这么贵? 这种价格非常不合理,按照我以前的性格,不可能肯结帐的,不把警察吵来我不会罢休。 可是现在小喜的事情比较重要,所以我咬了咬牙,从扁扁的钱包里抽出一百元说:“快点,我赶时间。” “看你长得这么漂亮,还想吃霸王餐?真是不害臊。”小服务员接过钱,还在那碎碎念。“想吃白食,找个大款来傍呀。几十块钱还赖帐,真是让人看笑话。” 我心里那个火啊,这么气派的餐馆,居然招个质素如此低下的服务员,简直可恶。 等老娘有空了,再来好好收拾你。 突然,我发现一件很严重的事情:九越灵不见了。 我傻眼了,怎么我遇到的男人都这么没风度,在我有危险的时候,全都丢下我就跑路。 旁边传来扑哧的笑声。 我朝声音发源处扭头,看到一个挺温和的女人,估计在那看热闹看了好久。这时见我看过去,她很善意地朝我点了点头。 这个女人大约三十岁,长得一般般,五观很柔媚却不漂亮。而且她浑身上下,给人一种很怪异的感觉。 我并不认识这个女人,但我还是朝她回了个微笑。 等小服务员把找零的钱给我后,我赶紧走出了明月新。 只是走出大马路后我却犯了难,我不知道小喜到底在什么地方。九越灵已经走了,没有人能帮我找到小喜的具体位置。加上小喜的手机关机,刘佳欢的手机也关机,刘爸爸跟刘妈妈的电话我则一个都没有。 最糟糕的是,我连她们家在哪个区都不知道,上哪去找她们?我更不认识知道她们住址的人。 就在这时,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庄琼以前曾答应过我,要替我查刘智轩的事。不知道她查刘智轩的时候,会不会顺便把刘家姐妹也查一查? 或者,我可以去庄琼家把她找出来,从她那可以得到点线索。可是庄琼最近没去学校,她的电话也是打不通,她这时候会在家里吗? 潜意思里,我就觉得庄述不可能会伤害庄琼,所以没有一醒过来马上就去找她。加上刘佳欢说的那些事,让我有点害怕。我这么设想:如果白馨被杀的时候庄琼就在旁边平静地观看,就算她也被消掉了记忆所以表现得像个正常人,可是她的心底肯定也住着一只恶魔。 庄述要杀我时,尽管庄琼奋不顾身地要救我,让我永远都会感激她。可是这兄妹俩,我都不想再去招惹了。 要不然报警吧。 但如果报警,我连出事地点都说不出来,警方会相信我的话吗? 我六神无主,想来想去都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最后,我硬着头皮想,还是先去找庄琼吧。 我刚下定决心,一辆出租车出现在眼前,我马上伸手拦下。 坐进车里,我报了庄琼家地址的附近,让司机开快点。 “好咧!”出租车的司机是个很年轻的小伙子,答应了一声后,把车开得飞快。 感觉还不到十分钟的时候,就到了我报的那个位置。 因为怕遇到庄述,所以我让车停得离庄家挺远的。 下车后,我专挑小路和树多的角落钻,很快就来到庄琼的家门外。那个朱红色大铁门紧紧关闭,我要怎么进去? 就在我犯愁的时候,一双用力的手把我拉进怀里。我一抬头,就看到九越灵坚毅漂亮的下巴。 “你怎么来了?”我又惊又喜,几乎想都没想就抱住了他,“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的。” “别出声。我的事呆会再跟你解释。”九越灵抱着我说:“现在,我用瞬移功能带你去见庄琼。但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她可能已经不是你认识的那个女生了。” “嗯。”我点头,把脸埋进九越灵的胸膛里。 我感觉自己的双脚离开了地面,不一会,我们就来到一个陌生的房间里。 庄琼正仰躺在床上,好像睡着了。 估计是感觉到了有人进来,她马上睁开眼睛看向我。 她的眼神让我大吃一惊。 第80章 奇怪的庄琼 庄琼的眼神很凶,感觉像只随时要扑过来咬人的狼。 我惊讶地问:“小琼,你怎么了?” 庄琼坐起来,盯着我阴测测地问:“你终于来了?” 我被她的眼神盯得有点慌。 庄琼怎么会露出这种表情?她以前的眼睛清澈无暇,一天到晚都是笑嘻嘻的,像个长不大的小女生。怎么才半个月的时间不到,庄琼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发生什么事了? 我稳住心神,不答反问:“你一直在等我吗?” 庄琼说:“我猜,刘佳欢恢复记忆后,已经把我哥做的那些坏事都告诉你了吧?包括那个很坏的我。我认为,你总要来找我问清楚的。” 我心底发凉,不敢深想庄琼话的意思。很小心地问:“小琼,你到底在说什么?” “装什么呢?曼天星。”庄琼的眼睛越发冰寒,声音也超级冷淡的,“你不是已经相信刘佳欢的话,开始怀疑我了吗?现在我自己坦白,为什么不敢光明正大地问我一句?” “小琼……”我想解释,但又觉得说什么都很无力,因为我确实怀疑过庄琼。 “你不要再拿出这副小白兔的无辜样来对着我了。”庄琼嘲弄地动动嘴角,问我:“你找我什么事?总不能因为是担心我,所以才来找我?”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小琼,我之前请你帮忙查过的那个刘智轩,你知道他家的地址在哪里吗?” 庄琼下床,走到窗口那里拉开窗帘,阳光马上洒了进来。庄琼的身影隐在那片明媚的光芒里,问我:“哦,刘家姐妹跟你不是好朋友吗?怎么?连她家在哪都不知道?” 我一听,庄琼应该知道位置。我马上问:“小喜她们现在遇到危险,你可不可以把她家的地址告诉我?” 庄琼对我的问题爱理不理,她把手举在眼睛上面挡住太阳光,朝外面看了看,才转身看向我。 我感觉她好像在暗暗观察我。 “曼天星同学,看不出来你对朋友这么热心肠。如果我告诉你我不知道地址,你是不是马上就转身走了?也不会过问我有没有危险?” 我一呆,“你也不知道她们家在哪里?你会有什么危险?” 庄琼又看了看窗外,说:“我哥哥回来了。如果不想再被他抓住,你马上离开我家吧。” 庄述回来了? 我一惊,着急地哀求道:“小琼,我知道你肯定知道的,你就告诉我吧。刘佳欢已经被你哥哥害苦了,最近好不容易才解脱出来,我不能看到她再遇到危险而不管。” 庄琼嗤了一声:“又开始装好人了?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你,现在刘佳欢还在病院里好好养她的病。我也能像之前那样,快乐无忧地过日子。”庄琼说着话,突然恶狠狠地扯着我的手臂,把我拉到窗边。 她压着我的脑袋朝玻璃窗贴过去,厉声说:“你看看,我房子周围都是人,他们是哥哥派来监视我的。就是你这个多管闲事的賤人,如果不是你,所有人都能平平静静安安稳稳的。没准等白馨的事一久,刘佳欢自己也把这事忘记了,她就能自己解脱出来了。是你,是你自以为是,你以为自己是个圣母,什么事都要插一脚。其实你就是个烂好人,专门破坏别人安静的生活。” 小琼是我在江城大学交的第一个朋友,可现在她骂我“賤人”。 我被庄琼这番话骂得完全呆住,心口发疼。连反驳都不会了,只能愣愣地看着她。 庄琼骂完后,好像觉得不痛快,又说:“我来告诉你真相,白馨先背叛我哥,她有那样的下场是她活该。刘佳欢那个傻女人,什么都不知道就以为是我哥坏。她肯定对你说过很激愤的话吧?可是现在让我来告诉你,我哥是世界上最值得依靠的男人。他对白馨从来都是千依百顺的,可为什么我哥最后会做出那种疯狂的事来?你自己先去问问白馨,问她对我哥哥做过什么好事,再来责备我哥吧。” 我觉得我的脑袋不够用了,庄琼的话完全把我之前的猜测颠覆,居然是白馨先背叛了庄述? 可是白馨的记忆全无,我怎么问她? 我把双手捂在脸上,大力抹了一把,才让自己勉强回过神来。我说:“小琼,我现在不跟你讨论谁对谁错。你可不可以先告诉我,小喜家在哪里?如果你觉得我做得不对,那行,等我找到小喜后,要打要骂都随你。” 庄琼没有马上回应我。 她把脸贴在玻璃窗上,看着窗外的景色,好像无限向往。 我注意到,从我进来这个房间后,她就一直朝窗外看。她到底在看什么? 庄琼突然回头看我,眼睛里射出一道神彩,“曼天星,你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找到我这里来,肯定也能带我出去吧?我们做个交易好不好?你带我逃出这里,我带你去找刘氏姐妹。” “你愿意带我去找小喜她们?”我一喜,赶紧看向身后。九越灵正站在我后面,估计是隐了形,庄琼看不到他。 庄琼看着窗外,双手趴在玻璃窗上,“我已经被我哥关了十几天,受够了。我是真想出去。只要你肯带我出去,我就带你去找刘家姐妹。” 我用眼神问九越灵,能不能帮忙? 九越灵朝我靠过来,故意问:“小七有事要求我吗?” “是,算我求你。”趁庄琼不注意,我用嘴型说:“你帮我这次,以后我还你。” “你跟我之间的帐,算得清还得清吗?”九越灵嘴角一沉,语气僵硬地说:“怎么,小七这会又不嫌弃我了?不是说我是自私鬼吗?你觉得求我有用吗?” 我腹诽,你本来就是只自私鬼。但我嘴上说:“我哪敢嫌弃你?你在我的世界里来去自如,随时都可以离我而去。要嫌弃也是你嫌弃我。” “你说什么?”庄琼突然问。 我赶紧捂住嘴巴摇头。真是糟糕,一时心急都把话说出口了。 这时九越灵说:“你答应庄琼,我带你们出去。” 我一喜,马上对庄琼说:“我可以带你出去。但你要闭上眼睛,听我安排。” 庄琼狐疑地看我了好几眼,才慢慢闭上眼睛。为防她突然睁开眼睛吓到她,所以我随手拿起一块枕巾,替庄琼绑上。 庄琼没有说什么,由着我替她绑好。然后九越灵就带着我们出去了。 我们很快落在车来人往的大马路上。路上的行人都用怪异地眼神,打量着我们这三个从天而降的人。 “我们出来了。”我说。 庄琼扯开枕巾,惊讶地说:“这就出来了?好像才眨眼的功夫吧?你是怎么办到的?” 我没回答,直接问她:“现在可以告诉我,小喜她们在哪了吧?” 庄琼偏了偏头,问:“这么心急啊?” 我估摸着时间,从小喜打电话给我到现在,起码已经耽误了超过三十分钟的时间。也不知道她们能不能撑到我们赶去救她们。 最要命的是,九越灵在这时说:“小七,我的灵力已经耗尽了,得回去休息一段时间。我能告诉你的是,刘佳欢这件事有厉害的力量在控制着,就算庄琼带你找到她们,也不一定能救她们。” 九越灵说完,拉过我的手,在我的手心上点了几下。有几滴蓝色像水滴的东西滴到我手心里,瞬间就融进我掌心的皮肤里面。 一股凉意传遍我的身体。 九越灵说:“我只能保你平安无事,其他人,我不想多管。” 说完,他在我面前消失了。 庄琼看不到我跟九越灵之间的互动。她在马路边上转了好几圈,像匹脱缰绳的小野马,有点满地撒欢的感觉。 我的心情顿时复杂起来。 她原本是个天真无忧的女生,虽然年纪比我大点,可是我觉得她就像个邻家小妹妹。没有富家千金的架子,也不会无缘无故闹脾气。 这么善良的一个女孩,怎么突然就变了呢? 我定定地看了庄琼很久,她才停下转圈,看向我说:“走吧,我和你一起去刘家。正好,我有话要跟刘佳欢说。” 我马上伸手拦了部出租车,和庄琼一起坐进车后座那里。 庄琼报了地址,车就一路朝前开。 我忍了忍,还是问:“小琼,你是不是知道刘佳欢她们出什么事了?” “为什么会这么问?”庄琼又恢复了我刚刚在房间见到她时那种凶恶感,好像我问了不应该问的问题。 我组织好语言,才说:“你有话要亲口对刘佳欢说,却不担心她有没有出事。所以,我猜出你是不是知道这件事的进度?” 庄琼说:“算你猜中一半吧。我能告诉你的是,我那天偷听到哥哥和于大师的谈话。哥说让于大师把刘佳欢彻底解决了。可是于大师不同意,他说他只管死人的事,他已经破例了。以后活人的事他不能再管,不能再坏规矩什么的。后来我又听到刘智轩的声音,他说他可以去办这件事,但条件是,要我哥给他一大笔钱,用作事后潜逃。” 我听得脑袋有点炸的。 刘智轩果然有问题! 虽然刘家姐妹跟他不是亲生的,但我看他们相处和睦,怎么也想不到,他会为了钱而去杀害自己的姐姐。 庄琼的这番话太惊人了,就连开车的司机,都不时地侧着脸。我知道,他是想从后视镜那里观察我们。 我们都没有再说话,车又开了十来分钟,终于停了。 这里地处效外,环境空气虽然好,但位置挺偏的。一眼看过去,只有零落几幢房子,都装修得挺漂亮的。 付了车钱,我拉开车门就朝那些房子奔过去。 虽然我不知道具体哪幢房子是小喜家。但我凭直觉,很快跑到了一幢还算宽敞的房子前。 我看到大门没有紧锁,伸手轻轻一推,就把门推开了。 我没有等庄琼,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 穿过一个大院子,来到客厅。 终于,我看到小喜了。她和刘佳欢都被绑着手脚,俩人依偎着缩在大厅的角落里。她们嘴巴都被塞了一大团毛巾,说不出话来。 看到我进来,小喜先是露出惊喜的表情。突然又疯狂地朝我摇头,瞳孔扩大好像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 第81章 蛇鼠一窝 看到小喜她们被绑成这样,我也顾不上去猜她的表情是什么意思。大步朝她冲过去,扯掉了她嘴里的巾布。 刘佳欢已经昏迷,我替她拿掉嘴里的巾布时,她嘴巴只是下意识合上,没有半点反应。 “小欢?醒醒。”我拍拍她的脸颊,没有半点回应。我看向小喜问:“怎么回事?小欢受伤了吗?” “姐姐没事,被药晕的。”小喜拼命吸了几口气,马上对我说:“天星你快离开这里。我不应该打电话给你,我以为你不可能找到我家来的。是我害了你,天星对不起。” 小喜的话几乎没有逻辑,我莫明其妙地问:“你在说什么?” “小轩要杀你,你快走。” 我警惕起来,一边替小喜松绑,一边朝四周慌张地张望。 终于,我看到了刘智轩。 他穿着件黑白条纹间隔的T恤,手里正拿着把尖利的水果刀,很平静地站在客厅的另一个角落里。 客厅的墙壁也是黑白间隔的装修,刘智轩几乎和他后背的墙壁融成一片,难怪我进来的时候,没有第一眼发现他。 刘智轩冷冷地盯着我,“臭丫头,你果然找来了。也不枉我用两个姐姐来做诱饵。” 我在心里暗骂自己太蠢,刚刚在屋外的时候,为什么不先报警再进来? 现在该怎么办?他一个大男人,手上还有刀,我肯定打不过他。 貌似我以前是挺冷静的一个女生,今天到怎么毛毛躁躁的?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猛吸一口气后,虚张声势地说:“刘智轩,我已经报警了。你最好不要再做伤天害理的事,否则你的下场会很惨。” 刘智轩不怒反笑,他不怀好意地看着我:“我倒是很想看看,我的下场会有多惨?能惨得过你吗?” 能庄述混成一伙的,犯罪的心理素质都太强大。我很快明白这个刘家弟弟是个油盐不进的货,所以不想再对他进行说教。 小喜却激动地叫起来:“小轩,你到底在替什么人做事?你今天听姐姐一句劝,不要再做坏事了。你放开我们,只要你知错能改,爸爸和妈妈,我们所有人都会原谅你的。” 刘智轩闻言哈哈大笑,笑得肩膀都抖起来。 笑了好一会后,他才说:“二姐,你现在是自身难保。不先想办法脱身,还大言不惭地说什么原不原谅我的话,不觉得很可笑吗?” 小喜绝望地闭了闭眼睛,悲伤地问:“小轩,你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刘智轩说:“我的好姐姐,我一直都这样子的。只是你们从来不关心我,所以不知道我真正的面目。” “你怎么会认为我们不关心你?”小喜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说:“从小到大,你要什么爸妈哪样缺过你?我们这两个当姐姐的,又有哪一次没有让过你?你……” 刘智轩打断她:“够了,说这些鸡毛蒜皮的小恩惠有毛用?总之今天,我替庄述哥把你们一个个解决了,这世界就是清静了,我也能拿到一大笔钱。” 趁着刘智轩跟小喜激烈地谈判,我在客厅里快速地搜索了一遍。 发现离我不远处有个茶几,上面有一套瓷制茶水杯,砸碎了,能拿来当武器。 我观察刘智轩:他太激动了,完全没有注意到我。 我悄悄地朝茶几那里挪过去。 一米,半米…… 我的手刚够到茶几上,“嗖”的一声,一把水果刀从我耳边刮过,刀身在我的手边钉了下来。 刀尖钉在木制茶几上,刀身晃了好几晃才停稳。 我吓得魂都差点没了,立即回头去看刘智轩。他还顾着跟小喜说话,并没有注意到我,而且他手里还拿着水果刀。 难道除了刘智轩,屋里还有其他人?是谁射过来的刀?刀尖刚好就钉在我的手边,眼力这么好,如果他立即要我命的话,我的脑袋估计早开花了。 客厅其实不算太大,而且也没有能藏人的地方,是什么东西藏在这里了? 九越灵没跟我一起来,他说这件事有股神秘的力量在控制。难道,射出水果刀的是,阴灵? 我心一横,咬牙把插在茶几上的水果刀拔起来,牢牢握在手心里。 手里拿到把能防身的家伙,我总算心定了一些。 门外传来脚步声,一点点地从侧门的方向传过来,把刘家姐弟的目光也吸引了。 我心里一沉,死死地盯着入口处。 随着那个身影越来越近,我看清楚了他的样子。 是个挺年轻的小伙子,看起来不到二十岁。可他的眼神很晦暗,看起来像个老年人没有半点神彩。 我觉得他很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小喜也看到他了,马上问:“冯海丰?怎么会是你?你不是和我姐姐住在同层的那个病友吗?为什么会来这里?” 小喜这么一说,我马上想起:小伙子就是精神病院里那个有夜游症的病人。 怎么回事,他怎么也搅到这件事来了?难道因为我要他从第七人民医院搬走,所以现在来报复我? 我摇摇头,为点小事这么大费周章,报复这个可能性太小了。 冯海丰举起手指向刘佳欢,说:“我来杀她。” 他的语气没有感情,举动僵硬,完全不像个正常人。看样子他的病肯定没有好,他的姑姑放心他一个人出来了? 刘智轩皱眉看向冯海丰,不高兴地问:“刚刚去哪里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有人,进来。”冯海丰指指门外。 我马上想到庄琼。 上车之前,她说有话要对刘佳欢说,肯定会跟着我的脚步进来了。可是到现在她都没有进来,肯定是遇到什么危险了? 我瞪着冯海丰问:“你把她怎么样了?” 小伙僵硬地说:“绑着。” 听到这个答案,我松了口气。但更沉重的危机感朝我扑过来。 听说精神病患杀人是不犯法的,难道庄述和刘智轩,想利用这个冯海丰来杀我们,然后他们置身其外? 太可怕了。 我的脸上估计把害怕表现出来了,刘智轩站在我跟小喜她们之间,皮笑肉不笑地看向我。 我朝他呸了一口,骂道:“人渣!” 刘智轩说:“曼天星同学,看得出来你已经很害怕了。还在那装得像个勇士?我告诉你,今天二姐姐给你打的那个电话,是我让她打给你的。她起先不肯打,我就把大姐姐药晕,她立即就不敢犹豫了。你看看,你和她是好朋友,却被她用来出卖和利用,所以今天就不用比谁的心更黑谁更像人渣了。” 原来,小喜的救助电话是刘智轩逼小喜打给我的。小喜没有告诉过我她家的地址,她肯定以为我不可能找到这里来的,所以才打了电话给我。 我知道她是为了姐姐才这样做,所以我不觉得生气。 小喜带着哭腔说:“天星对不起,我只是想拖延时间,你为什么要找过来呢?” “我都明白的,不用说对不起。”我朝小喜点点头,站起来看着刘智轩,问他:“说吧,你想干什么?” 如果想杀我,刚刚冯海丰可以直接朝我脑袋开刀。 “你觉得呢?”刘智轩的眼睛迸出一种凶恶的光彩,这种色彩我在庄述的眼里见过。 他提着刀朝我走过来,他想杀人! 我看着他手里明晃晃的刀子,心里直发抖。一边后退一边把我手里的刀尖指向他,大声说:“你别过来。” 小喜的绳子还没解开,在那边疯狂地扭动身体,想朝我们这边挪过来。 她不停地喊:“小轩,你别伤害天星。求求你了,爸爸妈妈养大你不容易,你不要做坏事。” 刘智轩咬牙,举起刀朝我刺过来。我已经吓得全身没有力气,所以拿刀的手都在抖。 我反抗不了,只好转身就跑。但客厅就那么点地方,我很快就被刘智轩逼到墙角。 我以为这次逃不掉了。 可是很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刘智轩的刀尖刺向我的心口,碰到衣服时,不动了。 刘智轩瞪大眼睛,眼底露出不敢相信的色彩。他朝旁边的冯海丰喊道:“快过来帮忙。你这个废物,刚刚那一刀直接把她解决了多好。” 冯海丰说:“手,发抖。” 靠啊,敢情是因为他的手法不准,所以才没有射中我。 我一明白过来,额头顿时冒出大滴大滴的冷汗。如果冯海丰的手再抖一点,估计我这会已经到地下报道去了。 冯海丰虽然手法不稳,但力量非常大。他牢牢抓住我的肩膀把我按在墙壁,几乎把我的肩骨都捏碎了。 我不能动弹,痛得轻哼出声。 幸运的是,刘智轩的刀无论如何也刺不进我的皮膚。 突然,冯海丰放开了我。他好像被什么力量冲击,弹开好几米,倒在地上撞到脑袋,晕过去了。 我一看,乐了。 原来九越灵说能保我周全,是这个意思。他肯定是在我身上弄了什么灵力之类的厉害法术,所以任何会对我造成危险的事物,都不能近我的身。 太好了。 知道自己身上有强大的靠山,我的胆顿时肥了几大圈,连腰背都直了。 “刘智轩,你打不过我,我劝你还是乖乖束手吧。” 我的话刚说完,突然看到庄琼冲了过来。她手里端着个大瓷盘,眼睛都没眨一下,朝刘智轩的脑袋大力砸过去。 第82章 白馨真正的恋人 大瓷盘砸到刘智轩的脑袋,发出哐当的碎裂声。刘智轩捂着脑袋转身去看庄琼,身体晃了几晃,躺倒在地上。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我傻眼了,回过神后欢喜地问庄琼:“小琼你没事了?这个男的”我指指昏在另一边的冯海丰,“他说把你绑住了,你是怎么脱身的?” 庄琼冷冷地看了眼冯海丰,说:“就是一个傻子,绑得不算结实。” 她的态度太冷,拒我于千里,于是我没再说什么。等这次的危险结束后,我再去问问她,这阵子到底发什么事会让她变成这样。 没一会,我和庄琼合力把小喜和小欢解开。 虽然刘智轩和冯海丰都被敲晕了,但保不准他们什么时候会醒。而且,我们不知道这屋子里还有没有藏着其他人,所以一解开绳子,我和小喜扶起小欢就往大门口冲出去。 然而我们没能成功跑出院子,庄述突然出现在我眼前。在他的身后,跟着于大骗子,还有几个跟班。 一看到庄述,我的手心就发疼,疼得心口都尖锐地抽搐。虽然过了这么多天,但那么从掌心种痛进骨髓的痛感,想想还是觉得头皮发麻。我下意识地把受伤的手放在后背,在心里想:完蛋了,庄述找到这里来,这回我们几个都死定了。 九越灵受伤没好,半烟也不在。这回,又有谁能来救我们? 庄述冷厉地看着我说:“曼天星,天堂有路你不走,偏要闯到没门的地狱来。这回再被我抓到,可不能怪我了。”他朝我身后看看,对于骗子说:“那俩个废物,连几个女生都搞不定。去,把他们弄出来。” 于骗子打了个手势,身后马上站出两个小跟班,进客厅里去了。 我没理庄述,让他自说自话好了。心理变态的人,跟他讲什么都是浪费口水。 小喜小声地问我:“天星,这些都是什么人?”我摇摇头,示意她别问。 庄琼突然说:“哥,这事跟曼天星没关系,我们就放了她吧。” 庄述摇摇头,“妹妹啊,你心肠怎么变软了?我以为让你恢复记忆,你就不会跟这种装圣母的表子混在一块。可是你不听我的话,还跟她跑到这种地方来,你太让我失望了。” 庄琼的眼角微微往下沉,很不高兴地说:“哥,没有人喜欢被关的感觉。你以后,别再找人来监视我了。” “哥哥只不过是关心你。” 庄琼表现出一副完全不信的表情,冷嗤:“你只是想控制我。” 庄述于是捂着心口,悲痛地说:“连你也不听我的话了?为什么?你们口口声声说敬我爱我,可是为什么到了最后,都背叛我。” 我一边竖起耳朵听这对兄妹的怪异对话,一边用眼角观察出口。但他们人太多,把各个出口都堵死,根本逃不掉。 突然我注意到,在于大骗子的身旁,跟着一个身穿白衣裙的女孩。她低着头,头发盖过整张脸,看不清样子。 我觉得她的身形很熟悉,有点像白馨。 可是转念一想,白馨还封在图书馆的天花板里,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于骗子似乎看出我的困惑,对我说:“你猜得没错,这就是白馨。她被我弄出来了。” 我大吃一惊,半烟说过白馨很虚弱,不能随意释放。可是现在大白天,头顶的太阳这么猛,于骗子还把白馨放在屋外爆晒,难道真想让她永远消失? “白馨。”我喊了几声,白馨没反应。她像个又聋又哑的病人,对外界的一切都失去感知。 庄琼和小喜随着我的视线看来看去,小喜紧张地问我:“天星,白馨来了吗?我怎么看不到她?” 我点点头:“白馨就在他们中间站着。你最好永远也不要看到这种东西。” 庄琼更是激动,大声问:“白馨,你是不是在这里?你说话,我有话要问你。” 但白馨仍然没有半点反应。 这时,突然有个陌生女人走进来,问庄述他们:“你们都是刘大叔的朋友吗?今天怎么这么多人聚在一起?好热闹啊。” 我们所有人都沉默地看着这个突然闯进来陌生人。 小喜不断朝她摇头,想让她赶紧离开。 可是这个陌生女人不懂得看脸色,问小喜:“小喜,你家不是有把特别大的剪刀吗?我家院子的树,叶子和树枝太密了,你把家剪刀借我剪剪枝呗。” 小喜马上说:“剪刀坏了,你去别家问问吧。” “怎么会坏了呢?我昨天还见刘大叔在用。”这个陌生女人不知死活的纠缠唠叨,“不想借就不借,还找这么烂的借口。” 庄述的眼睛露出了杀机。 我一看坏了,这个陌生女人如果无端招来杀身之祸,破碎的肯定又是一个家庭。 我骂她:“不借就不借,没看到我们正在这里聚会?我们忙得很,没空搭理你,你赶紧哪来滚哪去。” 陌生女人对着我骂起来:“哪里来的小丫头,这么没礼貌?不借就不借,干嘛骂我?我让我家那个去买几把回来放着。” 说完,那陌生女人摇晃着柔软的腰枝,一摇一摆地走了出去。 我看到小喜松了口气。 陌生女人刚走,那俩小跟班把刘智轩和冯海丰四个人,一起走了出来。 刘智轩的脑袋用白布简单包了一下,白布还往外渗着血。 他一看到庄琼,咬牙切齿地骂道:“你个臭表子,敢用盆砸老子?老子弄死你。”说完就要朝庄琼扑过来开撕。 庄述沉了声音喝道:“小刘,你骂谁呢?” 刘智轩莫明其妙地看着庄述,说:“她刚刚坏我好事。” 庄琼说:“哥哥,还好你找来冲前烽的人太蠢。否则你妹妹我,也得去见阎王了。”她说着,还把手上被捆出的绳子印拿出来,“你看看,他们还想杀我。” 庄述发怒了,走到刘智轩面前,朝他的后脑勺狠狠拍了几下,骂道:“你个蠢货,我妹妹你不认识吗?连她你也敢动。” 刘智轩捂着脑袋,脸上五观都扭曲了,我猜他是痛的。 他恬着脸皮说:“庄述哥,我的头还受伤,能不能别打脑袋。”庄述又朝他举起手掌,他马上把脑袋一缩,委屈地说:“我不知道她是你妹妹啊,否则给我一千个胆子,我也不敢碰她一根头发丝。” 站在刘智轩身旁的冯海丰看着白馨的方向在傻笑,手指着白馨说:“她的脚不着地。” 刘智轩马上说:“都是这个冯傻子,是他把你妹妹绑起来的,都怪他!我回头好好收拾他一顿。” 庄述啐了一口:“杀人绑票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把个傻子带出来,也不知道是他傻还是你傻。” 刘智轩嘿嘿地干笑,“我就是想多个帮手嘛。” 我一直在找机会逃走。虽然他们人多,但至少这里不是封闭式的,没准能找出条生路来。所以,我最爱看他们自家人撕自家人了,这样就顾不上我们。 于骗子开口,结束了他们的对话。 “现在白馨非常非常虚弱。太阳这么烈,再晒上两个小时,就会像水一样,一点点地被蒸发。”说着他把视线落在我身上,“曼天星,我知道你的血能救她。可是九越灵不在,你自己取不出心头血,怎么样?要我帮你吗?” 我知道这个于骗子又被灰松老鬼附身了,他对我的血总是虎视眈眈,我怎么可能让他帮忙取血? 我说:“九越灵马上就会来救我们。你识相的,最好快点离开这里。” “丫头胆色不错,这种时候还敢威胁我?”灰松老鬼眯起眼睛,突然朝旁边的白馨伸出手掌。他五指握成爪,动作跟九越灵有点相似。 白馨只是发出轻微的痛苦声,并没有剧烈反抗。我着急地喊道:“灰松老鬼,你想干什么?” 灰松老鬼阴险地说:“既然你不肯救她,那我让她快点结束痛苦。” “不要。”我大喊。 “不要!”随即,另一道陌生的声音响起,一团光影朝灰松老鬼扑了过去。 灰松老鬼没有防备,被这团光影撞开了好几米远。 随后那团光影站定,露出一个高大的身影。他朝白馨靠过去,似乎想拥抱她。 我定神一看,是一个脸很方正的阳光男孩。我很快就认出他来,惊得张大嘴巴喊:“郭超?” 我在脑袋里快速地想:他不是在美国吗?他也死了吗?他和白馨是什么关系? 郭超朝我点点头,说:“曼天星,我们终于又见面了。谢谢你曾经帮过我。” 我莫明其妙,我什么时候帮过你了?难道,我也失忆了吗? 这个想法让我毛骨悚然。 郭超说:“以后我会和你解释,现在我们先救白馨。” 于骗子已经回过神来,朝郭超扑过去,他们快速地缠斗在一起。 庄述大声说:“弄死他。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我在美国把他弄死,没想到他的鬼魂还跑回中国来了。” 小喜拉着我问:“天星,又来了什么东西?” 我摇摇头,说:“你先别问。” 庄琼突然癫狂地扯自己的头发,又看向我问:“为什么我看不见?天星,把你的能力借给我吗?我要见郭超!” 我一呆,难道,庄琼和郭超也有什么关系? 第83章 我的九越灵 我安抚庄琼:“小琼,你先冷静点。我们现在最紧要的是,先想办法离开这里。” 庄琼愤怒地指责我:“曼天星,我已经五年没有见过郭超。现在他好不容易出现,我们已经阴阳两隔,你为什么不让我见他?亏我把你当好朋友,你这个不安好心的賤人!” 电光火石间,我想起面具派对那晚,在庄琼家看到的那张毕业照:白馨神色眷恋地依偎在庄述的旁边。当时我还觉得画面挺悲伤的,也替庄述感到惋惜。可事实却是,白馨其实在和郭超依偎。 我在心里理了一下思路:白馨原本和庄述是恋人,后来移情郭超,二人最后相爱了。而妹妹庄琼却喜欢郭超,所以对于哥哥杀害白馨,才表现得那么无动于衷;庄述因为爱而不得,杀死白馨后,干脆把郭超也杀害了。 这些想法让我心底打冷颤。 情情爱爱这种事本来就复杂,不能你情我愿就赶尽杀绝,实在太恐怖了。 郭超在不远处和灰松老鬼缠斗,动作太快我都差点分辨不出谁跟谁。他们在空中你来我往地相互击打,转眼间就翻腾了好几个来回。以他们为中心,搅出一团团像烟一样的阴凉鬼气,好像有劲风四起,吹得我的眼睛发痛。 我心想,郭超只是一只阴灵,而且庄琼和其他人都看不到他,说明他还没有修成实体。他怎么会有这么强大的力量,能跟灰松这只千年老妖怪对抗这么久? 我一边悄悄观看他们的打斗,一边注意着庄琼的动静。只见她已经接近疯癫,大概是我没答应她的要求,所以变得异常愤怒。 她突然不扯自己的头发了,转而来扯我的头发。我的头皮一痛,听到她大声说:“我要见郭超,听到没有。你为什么不肯帮我,你这个賤人,我要见郭超!” 我不明白庄琼为什么一再骂我“賤人”,她曾经对我那么好,还为了我差点跟别人干架。她怎么会突然变成这副模样? 庄琼的眼睛圆睁瞳孔放大,嘴唇的弧度都变形了,看着超恐怖。我忍着痛小心翼翼地劝她:“小琼,你冷静点好不好?我是真的很想帮你,但我不知道要怎么帮。你先放开我,我们一起想想办法。” 可是庄琼半点也不信我,反而越发用力,对我的头发又揪又扯。我大力挣扎,小喜也放下她姐姐跑过来帮忙。最后我被庄琼扯掉了一小扎头发,才得以挣脱。 庄琼被小喜推倒在地。手肘那里好像撞到地面了,她痛得龇牙咧嘴,突然双手拍地,大喊大哭:“郭超,郭超你这个大浑蛋,你在哪里,滚过来见我!” 郭超顾着跟灰松打斗,估计没时间理会庄琼。我想过去把庄琼拉起来,可小喜拽住我的手臂,说“她再扯你头发怎么办?” 这时,庄述派了几个小跟班过来把庄琼带过去,让人压住她的肩膀不让她伤到自己。我见状马上和小喜退得远远的,以免被他们盯上。 缓过神来,我才发现被扯掉头发的头皮那里,火辣辣地疼。我眼泪汪汪地想,以前我见过女生打架,都是相互扯头发,当时我在旁边看得很无语。没想到今天轮到我身上来了,原来是这么难受又狼狈。 我的心情顿时糟糕透顶,自从遇到九越灵,过的都是倒霉的日子,什么破事都能让我碰到。 九越灵没成鬼王之前,肯定是只衰鬼。 “小七,我一不在你身边,又开始说我坏话了?” 九越灵清越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我一愣,转过脸就看到九越灵和半烟,一下出现在我面前了。 他们怎么来了? 我以为半烟短时间内都不会原谅我,更不会再管我,我以为九越灵受伤也来不了救我。没想到,他们一起来了。 九越灵几步走到我面前,把我抱了个满怀。他不断地说:“没事了小七,还好我来了。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让你出事的。” 这次看到九越灵,我没有害怕没有不高兴,更加没有抗拒和厌恶,我心里突然觉得很安定。 因为我知道他会保护我。 在我又害怕又绝望的时候,九越灵的出现,无疑把我心底的最后一道防线击溃。 真是够了,去TM的人鬼不相恋,去TM的阴谋阳谋。只要九越灵不是要我的命,只要他是真心喜欢我,就算他要利用我,我也认了。 我在心里做了个很重要的决定,等这件事一结束,我就把孩子的事告诉九越灵。 “小七怎么不说话?看到我受伤还来救你,是不是太感动了?”九越灵把我稍稍推离他的怀抱,笑着摸我的头发。没等我回应,他突然皱起眉心问:“疼不疼?” 半烟闻言也朝我看了过来。 我知道他看到我那被扯掉的一小块头发了。我说:“不算太疼。你们快去帮郭超,他好像有点撑不住了。” 九越灵点头,对半烟说:“灰松老鬼交给我。你先把小七带走。” 半烟没有回应九越灵。 九越灵也不等他回应了,帅气地一纵身,朝灰松老鬼跟郭超之间飞过去。 九越灵的身飘到半空中,旋转着身体旋转出紫蓝色的光影。慢慢地,他的动作越转越快,很快形成了螺旋式的光圈。突然,九越灵双臂一扬,那些光影突然像雨点一样向四击散开,仿佛有形的锋利刀片,朝灰松老鬼激越地飞射过去。 灰松老鬼急速地东躲西窜,但都快不过这些有形的光影。我看到他的脸上,还有手臂上都被射伤了。 灰松老鬼明显地处于下风。 我觉得好神奇,隔得这么远,我居然能看到这些小细节。 突然,一阵咆哮声从灰松老鬼的嘴里猛烈地涌出,他身边的黑色鬼气越聚越多,也开始化做雨点般的刀片,朝九越灵袭击过去。 看起来,九越灵和灰松老鬼势均力敌。如果不是因为有个还算不弱的郭超在那里帮忙,估计占不了上风。 我这才想起,九越灵说过我在他身边,他的灵力就会减半。 我知道我必须远离他,他才能胜过灰松老鬼。 可是,刘佳欢昏迷未醒,小喜对姐姐不离不弃。我不能就这样丢下她们跑掉,还有庄琼,情绪非常地不稳定,虽然被两个小跟班牢牢抓住肩膀,但还是不断地挣扎叫喊,也不知道会不会伤到自己? 半烟皱眉看了我一眼。 我说:“半烟,我自己带小喜她们先离开这里,要不你去帮帮九越灵吧。” “都什么时候了,还这么爱管闲事。”半烟低斥我一句,突然朝我的头顶伸过手。 他手里结了个有点像施咒的手印,往我额头上轻轻一点。我只觉得额头嗡的一声,有股奇异的电流感在脑袋里窜了一圈,我的手指头跟脚指头都麻了一下,然后就恢复了平静。 半烟收回手,说:“我刚刚在你的额头上施了一层道术,能暂时隔离你的力量。所以你现在暂时不会对九越灵有影响。我不用带你离开,你要照顾好自己,别只顾着管别人的事。” 半烟终于恢复了啰嗦的本性,我心里觉得欢喜,自我认为半烟应该是原谅我了。 我说:“不用管我,快去帮九越灵。” 之前九越灵就说过,今天这件事,有股神秘的力量在操纵。我总觉得背后厉害的人,肯定不止灰松老鬼一个人。 如果能尽快把灰松老鬼解决了,少一个是一个。剩下的厉害人物,再慢慢对付吧。 半烟朝我点点头,转身就往九越灵那边飞掠过去。 他拔出背后的剑,对郭超说:“你不是人类,我的剑气会伤到你。你先到一边去,去照顾白馨吧。” 郭超没说什么,点点头从打斗圈退出来,在白馨身边落了地。他低声说:“馨儿,你跟我来。” 他的声音很温柔很急切,白馨没有半点反应。她的头依旧低着,身体摇摇晃晃的,像个纸人那么轻飘。 郭超把手搭在白馨的肩膀上,但我看到他的手好像搭在空气里了。他哀求地说:“馨儿,你应我一下。我带你去找我们的孩子。” 估计母性都相通,都是伟大而博爱的。郭超的这句话终于让白馨有了反应。她抬头,露出那张曾经让我惊悚不已的脸。 她的眼眶还流着血泪,嘴里发出很微弱的声音:“我们的孩子?” 郭超震惊得眼睛都瞪大,死死地盯着白馨的脸。但他很快就恢复正常的表情,平静地说:“是,我知道我们的孩子在哪里。你跟我来,我带你去见她。” 郭超说完就朝客厅里走进去,白馨慢慢跟在他身后。 有半烟和九越灵对付灰松老鬼,我心想我又帮不上忙,还是别在这里添乱了。所以我马上对小喜说:“我们也跟着进去吧。这里太阳这么猛,你姐姐还没醒,别把她晒坏了。” 小喜说“好。”然后和我一起扶刘佳欢起来。 我们想朝客厅走进去。 庄述在这时冷笑着说,“想走?没门。” 他刚说完,那几个小跟班就察颜观色地朝我们扑过来。 刘智轩更是卖力,一手就捉住我的肩膀,死死按住不让我走。 第84章 这见鬼的爱 刚好刘智轩按住的是我左肩膀,我用没受伤的右手抓住他的手,反过身来就朝他的手腕咬下去。 我力气大不过男人,所以每次遇到危险,都只能用咬的。 我苦中作乐地想,看来,我的牙齿还挺利。 刘智轩哇哇大叫,大力一甩,把我甩出了好远。就在我以为自己要和地面亲密接触的时候,一股不知打哪来的力量托住我,把我轻轻放在了地上。 九越灵一边应付灰松老鬼,一边关切地问我:“小七你没事吧?” 原来是九越灵救了我。 我从地上爬起来,感激地回应九越灵:“没事。” 我刚站起来,刘智轩和那几个小跟班还想冲过来抓我们。 郭超朝他们大力一挥手,不知道撒出什么东西。他们突然都像盲眼人一样,在原地上到处乱窜,可就是不往我们这边走。 庄述朝他们怒喊:“怎么回事?去抓人啊,抓住她们!” 可是他的跟班就像听不到他说话一样,在原地乱窜。反而是那个精神有问题的冯海丰直接冲到我们面前,指着白馨的脸说:“流血,你是一只鬼!我要代表太阳的正义,干掉你。” 冯海丰手舞足蹈,做出一些怪异的动作。他嘴里念念有词,什么驱鬼降魔,急急如律令乱七八糟地念了一通。虽然没什么效果,但还是有模有样挺像那么回事的。 郭超不耐烦地朝冯海丰的额头压下去,手指弯曲成爪子形状,似乎在向他的额头吸取什么东西。 冯海丰的头顶都开始冒烟了。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鬼吸阳气?看他的动作这么流畅自然,到底他吸过多少人的阳气了? 我大惊,朝郭超大声喊:“他只是个精神病人,别要他的命。” 郭超朝我看看,很快把手掌收回。冯海丰已经被吸得很虚弱,两眼翻白再次躺倒在地上。我过去探探他的鼻息,幸运的是,他的命算是保住了。 我们三人俩鬼,终于顺利地走进了客厅。 把昏迷的刘佳欢安顿好之后,我看了看外面,那群人还在瞎转悠找不到出路。 我奇怪地问郭超:“你刚刚做了什么,他们怎么会变成这样?还有,他们进不来,冯海丰为什么进得来?” “我只是设了个小小的鬼打墙而已,普通人类是冲不破这道墙的。但是冯海丰的精神层次异于常人,能进来也不奇怪。”郭超说:“我灵力有限,撑不了太久。不用一个小时,鬼打墙就会被太阳蒸发。可是外面太阳这么毒,我不想再折腾馨儿了。我想等到晚上再带馨儿离开,所以现在,我们还得想个办法堵死他们的路。” 知道一个小时以内,他们都进不来客厅,我算是小小地松了口气。只要九越灵和半烟快点解决掉灰松老鬼,我们就能很快离开这个鬼地方。 白馨在客厅里飘了几圈,估计在找孩子。她飘回郭超面前,问:“孩子?” 这样的白馨让人觉得又怕又可怜。 郭超很悲伤,痴痴地看着白馨那张已经残到不忍直视的脸。他朝白馨虚无的脸颊摸了摸,低声说:“会找到的。我们的孩子,我不会再让他吃苦受罪。” 白馨歪了歪头,没有再作反应。 她表现得越来越迟钝,身体也越来越飘渺。 郭超大惊,眼睛突然朝我射来激烈的光芒,大声说:“曼天得你身上是不是有摄魂珠?你赶快离馨儿远点。” 我吓了一大跳,慌张地问:“我伤到白馨了吗?” 小喜跑到我身旁,害怕地看着我:“天星,你到底在跟什么东西说话?是什么东西吓到你了?大白天的,你不要吓我好不好?” 郭超朝我大声重复了一遍:“我让你走远点,没听到我说的话吗?” 我努努嘴,知道郭超只是因为担心白馨,所以没跟他计较。我走到客厅的另一个角落坐下,尽量和白馨保持远距离。 我和小喜背靠背坐在角落里,大家都没有再说话。气氛太安静,让人压抑。 我找话说:“郭超,你不用太担心。白馨不会有事,九越灵和我会救她。” 郭超语气悲怆地说:“馨儿被困了这么多年,突然被放出来,还拉到太阳底下曝晒。眼看她已经越来越虚弱了,你们要怎么救她?”他突然握紧拳头,嘴里发出低沉尖锐的呐喊声,“庄述这只恶魔,实在可恨。我一定要把他的阳气都吸干了,让他活着受罪,死后下地狱去。” 郭超的这些话,让我想到他那些厉害的灵力。他到底是吸了多少人的阳气,才能变得这么厉害? 想到这,我觉得手臂上的寒毛都竖了起来,忍不住伸出右手,上下搓着左手臂。 小喜疑惑:“天星,你是不是怕冷?大热天的,我们家也没开空调呀。” 我摇摇头,举起我受伤的左手掌说:“估计是受伤没好,血气运行不畅,手臂有点麻了。” 小喜关切地问:“怎么包得这么厉害?伤口一定还很疼吧?你是怎么受伤的?” 我勉强笑:“还好,半烟说再过几天,就能拆掉这些碍事的布条了。” 郭超突然远远地问我:“你手上的伤,是不是也是被庄述弄的?” 我想了想,点头。 郭超咬着牙说:“当年他杀害馨儿后,还用那么残忍的手段去对待她。我以为他发泄仇恨后会改好,想不到这些年来他变本加厉,什么人只要敢惹到他,他都不肯放过。” 我终于忍不住问:“郭超,庄述和你们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小琼,她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可不可告诉我?” 郭超说:“不管庄述再恶毒,但小琼是个好女孩。我辜负了她,是我对不起她。但庄述这样的恶魔,不管是白馨还是其他女孩,我都赞成离开他。馨儿最开始就是被他谦和的外表骗到,才会被他感动,和他交往。没想到他竟然是个控制欲非常强烈的人渣,一理沾上他,甩都甩不掉……” 郭超闭上眼睛回忆了一下,慢慢把他和白馨,庄述庄琼之间的故事说了出来。 当年的白馨,算得上江城大学一枝花。长得美性格也好,追求她的人很多,差不多半个学校的男生都暗恋她。而庄述是所有追求者里,条件最好的一个。他长得英俊潇洒,家里又非常有钱。加上他为人彬彬有礼,时时刻刻都表现得像个绅士。白馨很快就被庄述的温柔攻陷,做了他的女朋友。 但是很快地,交往后的白馨发现庄述性格极端敏感,总是对白馨疑神疑鬼。而且控制欲超级强烈,从来不准她多看别的男人一眼,更不准她有太过亲密的异性朋友。甚至,晚上不能超过九点回家。庄述派人每天晚上在白馨住的公寓外面等着,直到确认她回家,才肯离开。 一开始的时候,白馨还能忍受,尝试着慢慢改变庄述。但随着俩人交往的时间越来越长,庄述不但没有半点改过,反而变本加厉。有时白馨去图书馆多呆一会,他都要怀疑她去跟别的男人幽会。白馨有时会忍不住顶撞他,庄述稍有不合意,就会暴力对待她。这么极端扭曲的爱,任何正常的人都接受不了。 白馨终于忍受不了他,交往一年后,第一次向他提出了分手。谁知庄述当场失控,先是哭着哀求白馨,求她不要离开他。看到白馨心软后,又不停地赌咒起誓,说一定会改。白馨最后原谅了他。再后来,白馨在庄述的生日会上,遇到了从国外念书回来的郭超。 郭超是庄述最好的哥们,却对白馨一见倾情。但郭超是个有道德底线的人,认为朋友妻不可欺,所以并没有对白馨表露出自己的半丝爱恋。但从那之后,郭超总会找各种借口,和庄述一起出游,这样就能时不时地见到白馨。 说到这里,郭超有点激动,他说:“我发誓,我当时对白馨真的没有非份之想。我从美国转校回中国,也只是想偶尔见她一面。我从来没想过要从庄述的手上抢走她。” 我看着郭超,说:“我相信你。” 郭超这才继续说:“后来,我们渐渐混熟了。白馨有次约我出来吃饭,说是吃饭白馨却喝了很多酒,醉得不醒人事。她趴在饭桌上,眼神迷离地看着我。她流着泪,很伤心地说她想离开庄述。她说和庄述在一起的日子她过怕了,她说她想逃跑。我震惊极了,等她酒醒之后,我直接问她那些话是什么意思。白馨把她的痛苦和无奈,全都告诉了我。” 郭超的声音突然低下去,“后来,她就常常找我倾诉。很快地我们相爱了,馨儿还怀上我的孩子。我决定找庄述摊牌,让他放过白馨。” 郭超说着摸了摸自己的左脸,说:“我没想到庄述的反应会那么激烈。我告诉他我和馨儿的事后,他狠狠地揍了我一拳头,把我牙齿都打掉了一颗。他把我的脸踩在地上,当场说要杀掉我。” 第85章 每个人心里都住着一只魔 庄述和郭超原本是好哥们,却为了个女人反目成仇。我能想到,当时郭超被打得多么凄惨。 郭超停顿了一下,看向白馨。 对着白馨那张面目全非的脸,他的眼神却很温柔专注。 他继续说:“不过,是我对不起庄述,所以我一次都没还手,任凭他打骂。我以为让他狠狠打一顿出气,就会对馨儿放手。没想到,第二天馨儿就不见了。她没来上课,公寓那里也没人,我疯了似的到处找她。我怀疑是庄述把她抓走,但庄述也在伪装到处找她。我们找了很久很久,连馨儿的半点消息都没有找到。我们后来报警,警方出动了很多人,也没能找到馨儿的下落。而庄述对于馨儿的失踪,表现得很痛苦,所以我的对庄述的怀疑很快就消散了。毕业的时候,庄述说他肯原谅我,想和我重新做最好的朋友。我相信了他,我们一起离开中国,去美国留学深造。没想到才到美国第二天,他就在我的饭菜里下毒,迫不及待地把我杀了。” 我听得心底荒凉。 人心太复杂险恶,看似君子般存在的庄述,心底却住着一个杀人狂魔。那么我们的周围,到底又藏着多少隐形的恶魔呢? 我说:“白馨失踪前一晚去了图书馆,她约董老师见面。后来,我猜测是董老师离开后,庄述来找白馨,然后白馨就出事了。” “她和董老师的故事我后来也知道了。她其实并不怨恨董老师。”郭超说到这里,神色越来越平静,像在说别人的故事。 他继续把未完的故事讲完:“庄述杀害我之后,把我的尸体扔进大海里喂了鱼。我客死异乡还尸骨无存我认裁。因为我做过对不起庄述的事,当时我一点也没有怨恨他。我甚至是感激他的,如果馨儿确实已经死了,那么我就能到地下和她团圆了。” 故事讲到这,后面的事我差不多能猜到了,但有些细节我还是想知道。 我问:“小琼呢,你死后她怎么反应?为什么都没有听你提过她?” 郭超告诉我:“后来我飘飘荡荡,凭着记忆回到中国。然后,我又回到江城大学,我开始到处找馨儿。我觉得她一定还在江城大学等我。但我在学校里游荡了很久,也没有找到馨儿。我也去过庄述的家里,那里也没有馨儿的身影。但我发现了一件事情,小琼吵着要去美国找我。庄述狠狠地骂她,她就说去美国找到我后要永远跟着我,还赌气地说反正白馨已经死了,她以后早晚要嫁给我的。” 原来,郭超以前不知道庄琼喜欢他。那么庄琼算是暗恋他,爱而不能才生恨。 “我觉得很惊讶。我对庄琼的印象不错,我像喜欢自己的妹妹那样喜欢她。她小小年纪的,跟我年龄相差将近七年,我不明白她怎么会爱上我。我当时又惊又悔,惊的是她知道白馨已经死了,难道是她和庄琼一起杀害了白馨。悔的是,我一直以来对她太亲近,导致她误会。小琼兄妹俩那一架吵得挺激烈,后来大概是庄述见小琼执意要去美国找我,所以把我已经遇害的事告诉了她。小琼就开始天天闹,把家里闹得不可开交。庄述请来道士做了场法事,庄琼就不吵不闹了,重新变回那个活泼天真的女孩。” 小喜靠在我的肩膀上睡着了,我久久没有出声,白馨也没有发出任何声息。 厅里的气氛顿时有些沉重。 郭超的声音显得很遥远:“我明白馨儿确实已经死了,就更加努力地寻找她。后来,我终于在大学的图书馆里找到了她。当时的馨儿还有记忆,还能保持住她生前的美丽模样。她把庄述对她所做的那些恶毒事都告诉了我。她的魂魄也被庄述找人困住,只偶尔在阴气很重的深夜,才能从下了重咒的八卦太极图里逃出来,而且不能离开图书馆太远。到天一亮,她的魂魄又会被自动吸回去。我很想救她出来,可是我自己都成了孤魂野鬼,根本没有能力冲破那个无极图的力量。慢慢地,我尝试附身到虚弱的人类身上,吸取他们的阳气,让我变得越来越强大。” 听到这里,我忍不住说:“你怎么能这样做?那些人跟你无怨无仇的,你去吸他们的阳气害他们的命,这种做法跟变态的庄述又有什么区别?” “我跟庄述不一样!”郭超厉声反驳我,“我只是选那些病得快要入土的病人。反正他们也快死了,我这样做是减轻他们的痛苦,让他们早死早超生。” 我马上说:“你不是他们,又怎么知道他们不想多活几天?” 郭超没有再反驳我,他痛苦地说:“可是我能怎么办?眼看馨儿的魂魄越来越弱,她被困住不能超生,已经变成了没有记忆的孤魂野鬼。如果再没有人救她出来,她会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连转生都不能。” 我顿时没了声音。是啊,谁又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爱的人受苦,而不管不顾? 我问了另一个问题:“我遇到白馨的那天晚上,你为什么没在图书馆?为什么过了这么久,你才来找我?” 郭超回答,“今年,馨儿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我忙着让自己变得强大,所以偶尔才会去趟图书馆。馨儿见你的时候,已经没有记忆,我不知道她见过你。我是后来通过小琼,才知道你能看见阴灵。” “关小琼什么事?” “你还记得小琼去西南河撞到水鬼的那晚吗?其实当时我也在旁边,只是我没炼成实体所以小琼看不到我,而你顾着跟水鬼谈判,所以没有注意到我。” 我点头:“你就是从那个时候认识我的吗?” “不,在更早之前,我已经见过你。”郭超说,“不过,当时我附在别人身上,你并不认得我。” “那我都帮过你什么啊?你之前打电话给我,为什么一直说我帮过你?”我完全不记得自己对哪个陌生人有过帮助。 郭超说:“其实都是一些小事,也许你不再记得,但我永远铭记在心。” 我着急地说:“可不可以讲重点?” “你记得两年前吗?在一个杂货铺里,我买了些纸钱和檀香,结帐的时候,我才发现附身的这个人身上没什么钱。我只好放下东西准备去弄点钱再来,但老板不知道怎么回事,当场骂我是来捣乱的。骂着骂着还冤枉我是小偷,把我扯到大街上乱骂一通。好多人围了过来看热闹,都一面倒地要声讨我,因为他们最讨厌小偷。那老板见大家都相信他,得意洋洋地说要好好教训我。我怎么解释,所有人都不肯相信我。你当时刚好也在人群里,站出来替我说了句话,说你看到我准备付钱的,钱不够才不买,不是小偷。众人这才肯放过我,后来你把缺的钱补上,替我买下了那些纸钱和檀香。” 两年前对我来说已经太遥远。而且两年前,我刚来江城,对这里没有任何感情,这样的小事怎么可能会放在心上。 我转动脑袋想了好久,才勉强有点记忆。一直以来,我就是个爱管闲事的家伙。那时见一个小伙子不过年不过节的买这些东西,神情又落寂,以为是他家里死了人,所以才忍不住帮他。 我说:“就这点小事,值得你记这么久?” “不,你不会知道你当时的一个援手,给了我很大的温暖。我附身到人类身上后,尝试过打电话报警,不管国内还是国外的,我都报警了。可是因为没有尸体,我也拿不出任何证据,所以警方根本不受理。庄述又一直给我家人寄卡片,伪装我在美国生活得很好。所以我的家人不知道我出事了,这么多年,没有人给我烧纸钱,我只能自己烧给自己。我出事后尝遍人情冷暖,这个世界冷漠得让我差点绝望,我很感激你帮过我。” 我突然觉得鼻子有点酸。 郭超这对恋人挺可怜的,他和白馨只是因为情不自禁,才会背叛庄述,但也不应该得到这么悲惨的惩罚。 郭超突然笑着说:“曼同学你肯定想不到,原来我附身的那个小伙子,以前真的在那家杂货铺偷过东西。老板针对的是,以前那个偷东西的小伙子而不是我。” “啊?”我一愣。 郭超说:“所以说凡事都有两面性。如果我不是死了,又怎么能再见馨儿?你不用替我难过。再说你已经帮过我很多了,真的。如果不是你,馨儿的尸骨到现在还埋在树底下,不见天日。” 既然郭超能附身,白馨也肯定告诉过他尸骨埋在哪,他为什么不直接自己去把馨儿的尸骨弄出来? 我把这个问题问出来,郭超说:“那棵树底下有符咒,普通的阴灵不敢靠近,会伤魂魄。我怕没把馨儿救出来就弄伤自己,还打草惊蛇。” “所以你让我来帮忙?”我突然想起一些零散而重要的线索:“我在医院和九越灵说话的那些视频,是不是你拍的?还有我查白馨的事,也是你散出来的?” 郭超说:“视频是我弄的,但馨儿的事,是庄述散出来的。他是想警告你别管闲事。” 第86章 因果报应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这两件事都是同一个人做的呢。 “但是,对于你查白馨的消息,是我透露给小喜的。我以为让你去接触刘佳欢,能很快查到馨儿的埋尸点。”郭超抱歉地说:“我明知道庄述已经对你起了杀意,还非要拉你下水。害你受了这么重的伤,对不起。” 我说:“是我自己要帮白馨,就算丢了命,也怨不得别人。还有,你今天约我在明月新见面,其实是想阻止我来找小喜他们的吧?” 郭超点点头,“可惜我偷听庄述他们谈话的时候被伤到了,不能附身。不然我早就报警,说什么也不会让你们陷进这样的困境里。” 原来鬼受伤了不能附身的? 说到鬼附身,我想起一件事情来。 我问他:“郭超,一个正常的人类,被鬼附身后会怎么样?会不会死掉,或者落下其他厉害的副作用?” 郭超回答我:“其实鬼魂附在一个人的身体上不超过七天,这个人就不会有大碍。但如果七天过去,鬼魂还不肯离开人类,那么这个人类的思维和灵魂可能会被阴灵永远地占用,彻底变成附身的阴灵。我虽然吸取重病者的阳气,但我不会害一个正常健康的人,我更不想永远占用别人的身体。所以一般我都在七天内离开,被附身的那个人只要休息一段时间,就可以恢复正常。” 我堂姐被自杀的齐可附了身,到现在,何止超过一个星期了?也不知道齐可有没有离开我堂姐的身体?堂姐她,估计要有危险了。 我顿时有点着急。 虽然我和堂姐不对盘,但毕竟是亲人,我无论如何都不想看到她有事。 我还想接着问如果时间超过七天,能不能救出被附身的人。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笛鸣声。 是警察来了吗? 我心里一喜站起来,把小喜也惊醒了。她揉着眼睛说:“我怎么睡着了?”又竖起耳朵听了几秒,惊讶地说:“咦?怎么会有鸣笛的声音?是不是警察来了?” 很快,外面传来刘爸爸急切的声音:“小喜小欢,你们没事吧?快应爸爸一声。” 小喜激动地冲到门口,朝她的爸爸大声喊:“爸爸我们在客厅里面。” 外面冲进来几个穿着便服的警察,很快把小跟班还有刘智轩庄述他们制住。 应该是鬼打墙消失了,所以刘爸爸和刘妈妈很轻易地冲进客厅。 刘妈妈抓住小喜的肩膀左看右看,确定她没事后,松了一大口气。而刘爸爸则奔到刘佳欢身边把她扶起来,喊了几声没见醒,紧张地问小喜:“你姐姐出什么事了?” 小喜说:“爸爸不用担心,姐姐只是昏迷,没有受伤。” 他们一家人互相说了些安慰和关切的话,刘爸爸才看向我,惊喜地说:“小曼同学也在?听小喜说,是你的朋友帮忙治好了小欢,我一直想找机会感谢你呢。” 我连忙摆手说:“没关系的,我和小喜小欢是好朋友,能帮到她们我很高兴。而且,真正帮上忙的是我朋友。” 外面突然传来沉闷的痛呼声,我害怕是九越灵或者半烟受伤了,所以马上冲出客厅。 小喜也跟着我冲了出来。 原来九越灵和半烟把灰松老鬼制服了,发出痛呼声的是灰松老鬼。他已经离开于骗子的身体,被九越灵用灵力捆住,四肢都不能动弹,只能用眼睛恶狠狠地瞪九越灵。 至于那个于骗子,则躺在不远处的地上,一动不动的,也不知道是挂了还是昏过去了。 九越灵朝我看到我出来,马上对我说:“小七,灰松老鬼我先带走了。你们人类的事,我就不多干涉了。” 我几大步走到九越灵面前,仰起头看向他:“白馨已经放出来了,你不帮我取心头血救她了吗?” “这件事半烟也能帮你。”九越灵伸手摸了摸我头上被扯伤的地方,俯身靠在我耳边说:“小七,我先带灰松老鬼回地上,让阎帝处置他。他背后还隐藏着更强大的幕后者,在那个幕后者出现之前,我必须先扼杀他。我不会让你再受伤。” 我看到九越灵的脸色有点不对劲,而且他的手很冰很冰,比以前任何时候都要冰。我抓住他的手问:“你是不是受伤了?” “我没事。”九越灵又恢复了笑嘻嘻的样子,说:“知道小七这么关心我,我受这点伤算值了。你不用担心我,好好配合半烟,我相信没有我,你们也能把白馨救过来的。” 但是除了白馨,还有一个郭超。 我拉住九越灵问:“白馨的事解决了,那么郭超呢?他还能跟白馨一起去投胎吗?” 九越灵刮了刮我的鼻子,说:“你怎么这么爱管别人的事?郭超死后自己不到地府报道,又一直刻意躲避鬼差的追查,还害了那么多条人命。所以就算他能再次投胎做人,在那之前也肯定要受些重罚。” 地下的惩罚,无非是上刀山下油海,想想都觉得恐怖。 我替郭超感到惋惜,“郭超活着的时候已经够惨的了。其实他也不算大凶大恶的人,没想到死后还得到地下去受惩罚。” 九越灵顿时很不满:“小七对我都没这么宽容,怎么对别人就显得大方了?郭超吸了无数人的阳气,虽然是些病重快死的人,但毕竟都是干坏事。所谓因果报应,你不用替他可惜。” 有个警察朝我走过来,问我:“你没事吧?” 虽然我说话的声音已经尽量压低了,周围的人都听不到。我猜他是见我对着空气说话,所以会觉得我怪异吧? 我摇摇头,连忙拿出手机,装出打电话的样子。然后我举着个手机在耳边,跟九越灵交流。 “行,我不说郭超。说你,你处理灰松老鬼后,什么时候再来找我?”既然下决心要和九越灵在一起,我必须和他好好谈谈,包括肚子里的孩子。 九越灵眨眨眼睛,漂亮的嘴角扬起:“你现在是主动跟我约时间吗?这还是我认识的小七吗?” 我急了,“我说正经的。” 九越灵收起笑,神情肃穆起来。 他想了一下才说:“处理完灰松的事,我会尽快来找你。别再让自己受伤,别太想我了,还有,别跟半烟走得太近。” 前面两个要求可以接受,但是最后的要求是什么鬼?九越灵该不会是在吃醋吧? 这怎么可能?九越灵这只又冷又难倒的鬼,怎么会那么幼稚? 我看着九越灵说:“那我等你。” 九越灵朝我露出倾国倾城的笑,转身拎起灰松老鬼,像拎皮球一样把他带走了。 目送九越灵走后,我转身,看到半烟抱剑站在不远处,定定地看着我。 不知为何,我总觉得他的嘴边有丝冷笑。 “半烟。”我刚开口喊他,他马上说:“等警察走后,我会替你取心头血救白馨。但我只帮你这一次,以后别再来烦我。” 我问:“半烟,你为什么这么生气?是不是不因为我没听你……” “我什么都不想说。”半烟冷冷地打断我,“你自己要自取灭亡,我懒得再管你。” 说完,半烟转身走向客厅。 我摸摸鼻子,灰溜溜地跟他身后。真是没天理,明明我是牺牲自己做好事,虽然救的是只鬼,但干嘛要觉得很心虚? 小喜也跟在我身后,小声问我:“半烟先生好像挺生气的,你怎么惹到他了?他刚刚说的心头血是怎么回事?” 半烟很生气,我很郁闷。我什么也不想说,有气无力地对小喜说:“以后再跟你解释。” 走进客厅后,我看到有个穿着白衣的医生,正在对刘佳欢施救。而郭超则把白馨带得远远的,一副生怕别人伤到白馨的架势。 不多时,刘佳欢幽幽转醒,她的家人围上去,又免不了一番嘘寒问暖。 在确定没有人再受伤,警察向我们在场的人录了份口供,把以庄述为首的一群人押上警车,准备离开。 对于警察要带走刘智轩,刘妈妈显得特别激动,隔着车窗扯住刘智轩的手臂,反复地问:“小轩,你怎么能害你的姐姐。你为什么要做坏事?我们都这么爱你,你为什么要害你的姐姐。” 我注意到,刘智轩的眼睛有瞬间的内疚,看得出他对妈妈还算有点感情的。 但他没有忏悔,而是语气厌恶地说:“我说过我需要钱。上次在医院,我让你给我一万块钱你都不给,我只好挺而走险了。” 刘妈妈哭天抹泪地说:“为了一万块钱,你竟然要害你的姐姐?这么多年来我们都白疼你了。” 刘智轩强硬地说:“我也不想害姐姐,可是我能怎么办?我需要钱,没钱我活不下去。” 刘爸爸上前几步,请求警察让刘智轩和他们说几句话。警察神情犹豫,可能是见刘妈妈哭得太厉害,最后同意了。 刘智轩双手被上了铐后,刘爸爸把他大力扯进客厅。 看到刘智轩,刘佳欢明显还有点余悸,往我和小喜的身后躲了躲。 刘爸爸恨铁不成钢地问刘智轩:“你一个学生为什么总是不停向家里要钱?要不到钱就害家人,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在外面赌钱了?” 第87章 心魔不除心难净 刘智轩蹲在地上,用双手抓扯自己的头发,突然,他发出长长的一声痛苦哀嚎。 他跪到刘爸爸面前,哭着说:“爸爸,我不是想害大姐,我只是要钱。我以前还在庄述哥的手里救过大姐。我不想坐牢,你要救救我。” “你这个畜生,为了钱去伤害家人。”刘爸爸大力拍了拍刘智轩的脑袋,严厉地问:“你现在,马上把这件事,从头到尾清清楚楚地告诉我们。” 刘智轩慢慢收了哭声,才把绑架小喜小欢的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 原来刘智轩早在两年前染上了毒瘾。这是比赌瘾更恐怖的一种瘾,想戒不能戒,而且花钱比流水还快。他手上没有钱,问家里要也要不到多少,后来庄述承诺能给他一大笔钱。但条件是:让刘佳欢永远闭嘴,并把曼天星抓住。刘智轩已经被毒瘾逼得丧失人性,只要给钱什么黑心事都肯干,更别说绑架自己的姐姐。所以,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庄述。 刘妈妈哭着骂:“你这个逆子,我一直把你当做亲儿子来看待,你怎么能为了点钱,去害你的姐姐。” 小喜也指责他:“小轩,你这样,太让我们失望了。” “你们凭什么对我失望?”刘智轩恼怒地说:“我早就问过妈妈,让妈妈给我钱的。可是你们都偏心,都不肯给我钱,还口口声声说对我好。可是我吸毒两年,你们却没有发现。我呸!你们只是把我当成宠物来养,到真正需要你们帮助和关心的时候,你们只会用我不懂事来指责我。” 刘爸爸听得浑身发抖,举起手要扇儿子巴掌。刘妈妈急忙抱住他的手臂,悲痛地说:“他马上要被抓进去受苦了,你就别在我面前打他了。” “慈母多败儿!”刘爸爸愤愤地甩掉刘妈妈的手,指责她:“我早就提醒过你,不能总是对小轩太迁就,不能他要钱你就给。可是你偏不听,看看你把他宠成什么样了!” 这时警察走进来,表示时间已经到,要带刘智轩走了。刘妈妈马上抱着儿子不肯撒手,哭到差点断气。 小喜和小欢都红了眼眶,走过去劝说妈妈,让她放手,但刘妈妈死活不松手。 我站在一旁,看得很不是滋味。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到底是妈妈对儿子太过宠溺?还是儿子要求太多贪念太多?才会造成今天的场面? 旁人真是不好插半句嘴。 最后,警察把刘智轩带走,我们都跟着走出去,看着刘智轩被重新押上警车。 其他人头都低着头安静地坐在车里。庄述也很安静,警察来了之后,他既不反抗也不喊冤,神色平静得好像一直在等待这一刻。 我指了指车里的冯海丰告诉警察,“这个人有精神病史,你们要不要联系他的家人?我知道他的姑姑在每七人民医院当护士,叫冯燕秋。” 警察说:“谢谢你,我们会尽快联系到他的家人。” 警车呼啸而去。 警察把昏迷的于骗子也抬走了,但庄琼没有被带走,庄述已经请警察通知他的家人,来接她。 她现在虽然很安静,但她不准任何触碰她。不管是什么人,只要试图靠近她,她就会疯狂地手脚乱舞,要么伤了自己要么伤了别人。 我看着这样的庄琼,觉得心里很难受。 五年前的庄琼才十五岁,还是个小女孩。怎么就爱上了一个大自己那么多的男生?而且还用这么极端的办法去爱。如果她没办法走出郭超的阴影,恐怕这辈子都要毁了。 我们在场的人,没人能靠近她。我只好站得远远地看住她,预防她会突然做傻事。 大概半小时以后,她的家人终于赶到。一起来的,还有几个穿着工作服的医护人员。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庄琼的父母:一对年纪挺大的老夫妻。他们神态慈祥,不喜不怒不惊讶,好像已经应付这种场面无数回。 跟刘爸爸刘妈妈的气场完全不同。 他们小心翼翼地哄着庄琼,然后慢慢地把她带上车。 临开车前,庄琼突然对我说:“曼天星,郑伯你还记得吗?听说你请谭晓悦帮忙找过我。谭晓悦的朋友那么厉害,找我的同时,肯定也查到了郑伯撞车的事吧?你有没有觉得特别意外?” 我一愣,“什么意思?” 庄琼说:“面具晚会那晚,你不是见过郑伯化的半脸鬼妆吗?他死的时候,就是那个样子的,你不想知道为什么吗?” 我马上说:“我当然想知道,你肯告诉我?” 庄琼笑得很神秘,她对我说:“这事我哥知道。你得看他肯不肯告诉你。” 我心一沉,追上去要问她什么意思,但她已经让她的父母开车走了。 一想到郑伯死得那么诡异,而且还是有先兆的,我的心里就堵得慌。那晚很多人都化了鬼妆,我和庄琼虽然没有化妆,但也戴了无脸面具。 这对我来说,是不是也是一种先预?我以后,也会像个无脸鬼一样死掉吗? 半烟在我身后说,“庄述开面具晚会那晚,我也去过了。但除去发现庄述养了一窝阴灵,并没有其他特别之处。你不用太担心,庄琼说那些话,只是为了吓唬你。 我勉强点点头。 等到一切平静下来,刘妈妈靠坐在沙上唉声叹气,时不时地流眼泪。 突然有人跑进来,关心地朝我们问:“咋样了?你们都没事吧?” 我一看,是刚刚来借剪刀的邻居。 刘妈妈朝她感激地说:“两个女儿都没事,谢谢张太太。要不是你通知我们,我们都不知道家里出了这什么大的事。谢谢你替我们报警。” 原来是张太太报的警。 我之前还在怪她胡搅蛮缠,原来是借机观察和试探我们啊?这个张太太,胆挺大的,面对那么多陌生的恶人,居然还敢进来试探? 张太太摆手:“大家都是邻居,相互照应都是应该。对了小轩呢?我看到他也被警察带上车了。他是不是引狼入室了?真是的,怎么能把坏人领到自己家里干坏事呢?” 刘爸爸闻言长长地叹了口气,低低地说了句:“家门不幸。” 张太太虽然热心肠,但太爱管闲事,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刘妈妈已经伤心欲绝,刚刚才哭停,她这样问,分明是向刘妈妈心口再扎刀啊。 果然,刘妈妈听了张太太的话,又开始哭起来,断断续续地说:“我家小轩太不懂事了,是我没教育好他。都是我的错,张太太,我真是个失败的母亲。” 小喜和小欢一左一右拥住妈妈,低声安慰她:“妈妈别乱说,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 张太太也吓了一跳,终于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她马上劝慰刘妈妈:“刘太太,话可不能这么说。你看小喜跟小欢,多懂事多贴心的两个女孩,而且又斯文又漂亮的。小轩会那样,是他本身的性格问题,跟你的教育没有关系。” 刘太太猛摇头,“小轩已经走上绝路,说什么都晚了。” 张太太又安慰了几句后,就朝刘爸爸刘妈妈道别,脚不沾地地离开了刘家。 半烟说:“时间不早了,我们也走吧。” 我点点头,准备向小喜她们道别。 刘佳欢显得有些着急,从沙发上跳起来走到半烟面前,低声说:“不留下来吃个饭吗?你救了我,我一直没找到机会感谢你。” 半烟很冷淡,拒人于千里地说:“我说过不用谢我,我帮你是因为答应过天星。” 我无语,这个半烟说话就不能委婉一点吗? 刘佳欢顿时显得有点受伤,她慌张地朝客厅里看看,前言不搭后语地说:“你看,我们这里太乱了。这么脏,我不应该在今天留你吃饭的。改天吧,改天我再请你。哦,可是,怎么也得喝杯茶呀。” 半烟说:“不用了。” 他冷漠的语气让刘佳欢彻底安静下来,咬着嘴唇不出声,看样子都快要哭了。 我一看不对劲,赶紧站出来说:“你们别介意,我朋友的性格有些古怪。是这样的,我们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刘爸爸说:“原来这位就是小欢常常提起的半烟先生?谢谢你治好我女儿,今天家里实在太乱,改天再请先生来家里作客。” 虽然半烟的外表年轻,看起来也就二十来岁的样子。但他的实际年龄比刘爸爸大了几倍不止,所以并没有表现出后辈应有的恭谦态度,而是眼神平和地点点头,“刘先生客气。” 刘爸爸愣了愣,估计是没想到半烟会用平辈的语气对他说话。 我腹诽,半烟对我爷爷的态度也不好,他对任何人都是一副高冷模样,都活了几百年,心里肯定住着个小老头。 但是这些话我不能对刘爸爸说。我对刘爸爸:“我们真有事,要先走了。” 我跟所有人都打过招呼后,就和半烟离开了。郭超带着白馨跟在我们身后问:“你们要去哪里?太阳这么烈,我暂时不能带馨儿出去。” 半烟拿出一个圆圆薄薄的东西,上面密密麻麻好多图案和字,看着有点像罗盘。 他对郭超说:“你们先进这里来,我带你们回图书馆。” 郭超有点犹豫。 我说:“半烟是想帮你们,他是个大好人,不会害你们的。” 郭超说:“好吧我信你。”说完,他带着白馨一跃,化作了两道闪电消失在罗盘上面。 我惊奇地拿过罗盘看了看,惊叹道:“好神奇,他们在里面怎么呆啊?” 第88章 第二滴心头血 半烟没应我的问题,大概是认为我无聊吧?他说:“我们还是赶快走吧。” “好。”我把罗盘还给半烟,我们一起赶回了江城大学。 回到图书馆后,我们发现董老师昏迷在休息室里。我怎么都叫不醒他,最后是半烟掐了掐他的人中,很快把董老师弄醒了。 董老师睁开眼睛,一看到我们就激动地大喊大叫:“曼同学,他们要带走我的馨儿。你快点去救她。” 我告诉董老师:“白馨在这里,现在没有人能伤害她了,你别担心。” 这时半烟转动罗盘,很快把白馨和郭超放了出来。 但董老师看不到他们,所以朝虚无的空气里东张西望了一会,问:“馨儿回来了吗?她在哪里?我为什么看不到她?” 我指指白馨的方向,说:“她在这里,她现在只有魂没有体,所以你看不到她。” “馨儿,馨儿我是爸爸。你听得到爸爸叫你了吗?爸爸终于找到你了,馨儿。”董老师朝着白馨所在的方向,不停地说话,看起来很激动。 但是白馨没有任何反应。 到是郭超听到了董老师的话,表情很悲伤,应该是在心疼白馨的遭遇。 董老师也看不到白馨有没有反应,自顾自地说个不停:“馨儿,爸爸知道这些年来你受苦了。是爸爸不好,爸爸没有保护好你,爸爸没有尽到责任,爸爸混帐。” 他不停地说出爸爸两个字,我知道他其实很想听白馨喊他一声爸爸。 从上次挖出白馨尸骨时董老师的表现,可以看出董老师是个感情性质很浓重的人,很容易掉眼泪。 我看到他又准备嚎上了,赶紧阻止他再说下去。“董老师,白馨现在暂时听不到你说的话。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你就不用一直自责。她告诉过郭超,她没有恨你。她说看到你这么努力地找她,她很感动,早就原谅你了。” 董老师一愣,不敢相信地问:“馨儿说她肯原谅我?” 我用力点头。 董老师又问:“可是郭超怎么会看得到她?” “郭超也死了。”我说,“他现在就站在白馨的身旁。” 董老师很惊讶,张大嘴巴说:“这个小伙子我有点印象。馨儿失踪的时候,他也在到处找她。不过后来听说他去了美国,怎么会死了?” 我没回答他,怕他一听说又是庄述干的好事,会激动起来。 现在,我们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暂时没时间伤春悲秋。 半烟在这时对董老师说:“你把白馨的尸骨移出来吧,我给她做法事替她超度。白馨的魂魄已经快散了,不能等天黑了。” 然后又对我说:“你的任务最重,所以呆会你什么都不要做,站在一旁看我们就好。一会取心头血的时候会很难受,你一定要忍住。你已经尝试过那种滋味,如果怕忍不住,我们可以马上打住。” 那种疼痛的严重程度我当然知道,虽然痛到骇人,但好在持续时间不长,只要咬牙忍一忍就过去了。 我朝半烟点点头,“我没问题。” 董老师于是没再接着问郭超的事,动作很快地把白馨的尸骨从床底下拿了出来。 白馨突然有了点反应,歪着头朝尸骨看了过来。 在这之前,我虽然已经见过这些白森森的尸骨。但这一次,尸骨的主人就站在旁边。她表情空洞,没有任何思维能力,她不知道这是她的尸骨。 她的眼睛还流着血。 这样的场景给我造成了很大的心理阴影,和剧烈的视觉冲击。 我觉得,今天晚上恐怕又要做恶梦了。 郭超走过来,看着尸骨上的棺材钉,咬牙切齿地骂:“庄述这个畜生!判他死罪都太过便宜他了。” 半烟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说什么。他把休息室里的一张桌子移出来,当作临时案台。然后让董老师把其他家用具器移到一边,空出一个场地给他。 最后,半烟又让董老师把早上准备好的檀香,纸钱,还有五样供品都拿出来。 董老师全部照做,很快就把这些东西都搬到临时案台上来,并一一摆好。 准备好这些后,半烟去洗手。 回来后,他从身上拿出三张有点发黄的纸符。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符,只看到上面画了一堆鬼画符,勉强能辨认的是上面有一把令箭似的图案。 半烟拿出其中一张用火柴点燃,烧到令箭的位置时,就把纸符冲到旁边那碗水里。他伸手朝碗里沾了几点水,往自己身上弹几点,然后依次往我和董老师身上也点了几点。 做完这些后,他又拿出一张符纸,也是同样点燃到令箭处后,把符纸放在白馨的尸骨上转了几转。 我偷偷地数,好像转了有八九圈的样子。 转完纸符,半烟对董老师说:“取钉子。” 董老师没有任何含糊,动手把白馨尸骨上的钉子一根根取了出来。 半烟开始念咒语,他念得太快我一句都没听清。但随着他念咒,摆在案台上的尸骨竟然会抖動,我顿时觉得敬畏起来。 半烟在我眼里变得更加神秘遥远了。 再看董老师那边,由于年月太久,钉子和骨头已经连成一片。董老师费了很大劲,把钉子全都取出来时,满脸都是汗。 半烟突然朝我看过来。 我明白他要取心头血了,所以主动朝他走过去,伸出右手。 半烟抓住我的手,拿出一根针快速朝我的食指刺下去。我的心脏一抽,还是那种痛到想满地打滚的感觉。 只是这一次,比拿几百支针在心头上扎还痛,而且感觉疼痛感比上次持续的时候要长。我觉得整个手臂都麻掉了,很想大喊大叫,但我牢记九越灵说过的话:取血的过程不能出声喊痛,否则泄了气,血会不灵光。 我咬着牙齿,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终于,半烟放开了我的手。 我痛得浑身虚脱,跌坐到地上。董老师走过来扶起我,关切地问:“曼同学你怎么样?是不是很难受?” 我没来及回应,他又着急地说:“谢谢你肯救我女儿,我欠你一个大恩情,无论你以后要我做什么,我都会无条件地帮助你。” 我的嘴唇都麻了,说不出话来,只能虚弱地朝董老师摇摇头。 半烟取到的那滴心头血后,往白馨的额头送进去,然后点燃最后一张符纸,在白馨身旁一边转着圈一边念咒语。 慢慢地,白馨飘缈的身体变得真实起来,不再像纸一样随风摆动。 郭超露出惊喜的表情,喊着白馨的名字,想靠近但又怕打扰到半烟。 我很想看半烟是怎么把白馨救过来的。但我太累了,我的眼皮很重很重,我觉得我需要好好睡一觉。 慢慢地,我陷进了一片黑暗里,对外界的事情没有了任何感知。 当我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小床上,再看外面,天已经黑透了。 半烟坐在小床边,看到我醒了,马上问:“你醒了?感觉怎么样?头会很痛吗?” 我坐起来,看到董老师也在,他脸上明显是松了一大口气的表情。 “曼同学你总算醒了,真是把我吓坏了。” “我没事,头不痛了。”我问半烟:“替白馨超度完了吗?她恢复过来了是不是?能记起以前的事吗?能重新投胎吗?” 半烟无奈地笑了下:“你的脑袋里是不是装着十万个为什么?怎么这么多问题?” 不知为何,半烟这一笑,让我觉得外面的夜空都变得明媚起来。因为他一直反对我用心头血救白馨,所以我真怕救了白馨后他会永远不理我。 我惊奇地说:“连手机都不会用的半烟,居然知道十万个为什么?” 半烟说:“都知道抬杠了,看来你真的没什么事。” 这时董老师倒了杯水给我,一再感激地说:“曼同学,你的手还受着伤,却肯拼着危险来救我馨儿,我一辈子都会感激你。” 我赶紧摆手,怕董老师一激动又说个没完没了,“董老师,我帮白馨是因为答应过她,而且这只是举手之劳。你不用一直这样,让我很尴尬。还有以后在学校,我们见面的时候,你也不要一直提这件事,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能看见那些东西。” 董老师马上保证:“我明白的,我保证不会把你的事透露给任何人知道。” 我点头:“我相信董老师会说到做到的。”然后我看向半烟问:“白馨呢?她走了吗?是鬼差来把她带走了吗?” “没走。”半烟说:“她和郭超在小树林里,说是要看看压了她五年的那棵树。” “我去看看她。”我跳下地,穿上鞋子走了出去。 半烟和董老师也跟着我走出来。 我很快走到小树林,远远看到白馨正和郭超依偎在一起。我没好意思马上走过去,站在远处东张西望,想等白馨和郭超亲热完再过去。 不解风情的半烟轻咳了一声。 白馨很快看到了我,她慢慢离开郭超的肩膀,朝我们走过来。 她的脸上没有半分扭捏和不好意思。也对,经历过惊涛骇浪的人,大多不会把这种小别扭放在心上的。 我仔细地观察她,发现她已经恢复生前的模样。眼睛没有再流血,五观柔和,真的很美。 第89章 白馨的死谁之过 “曼天星。”她喊出我的名字。 恢复过来的白馨,声音清婉低柔,有点像小溪流水的潺潺声。配上她那张美有点梦幻的脸,实在很动人。 难怪庄述会对她这么着迷,死活都不肯放手。 “白馨。”我也喊她的名字。 加上这一次,我们总共才见过两次面。却好像已经认识了很久很久的老朋友,感觉很亲切。 “天星,真幸运能遇到你,如果不是你,我恐怕永远也出不来了。”白馨说,“我马上就要到地下去报道,以后永远都不可能再见面了。我很感激你,肯帮助我这个陌生人。你是个心底善良的人,我相信你以后会有好报的。” 白馨的话让我有点心虚。 其实我最开始肯答应帮她,是怕她会来纠缠我。我只想尽早地摆脱纠缠和恶梦,并没有她说得那么善良。 但现在这种时候,再说这些话只会显得无益又矫情。我问她:“白馨,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吗?” 白馨一笑:“能怎么打算?我的命运已经不在我自己手里,只能听从地下鬼差的安排了。不过,我到地下后,一定要先想办法找到我们的孩子。我要把他从枉死城带出来,不再让他受罪。” 郭超紧紧握住了白馨的手。 我真诚地说:“嗯,希望你能快点找到他。” 董老师站在旁边呆呆地听我们谈话,突然朝半烟哀求:“半烟先生,你能不能想个办法,让我见见馨儿?我有好多话想对她说。” 半烟说:“我刚刚替白馨超度,已经伤了元气。你求的这件事我办不到,除非九越灵在这里。” 董老师顿时露出绝望的表情,朝着白馨的方向说:“馨儿,我知道你能看到我。爸爸对不起你,你下辈子投个好人家,不要再遇到我这种混帐父亲,不要再受苦了。” 白馨说:“爸爸,我已经不怪你了。只是,我希望你能替我照顾好妈妈。她年纪已经很大了,身边没有任何亲人陪伴,你要常常去看看她。” 董老师听不到,我就替白馨把话转述给他了。 董老师不停地点头,“馨儿放心,我会照顾好燕雪。是我对不起你们母女,我不会再让自己一错再错了。” 白馨露出宽慰一笑,说:“谢谢爸爸。” 我当传话筒,原话传达给董老师:“她说谢谢爸爸。” 董老师激动地问:“她真的喊我爸爸?” 我说:“是的。我说过,她早就已经原谅你了。” 董老师眼泪汪汪,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大概是他怕引来其他人,所以不敢放声哭嚎,否则肯定又呼天抢地了。 白馨对我说:“天星,我还想拜托你一件事。如果你有机会见到庄述,替我跟他说声对不起。他对我做过的这些坏事,都是因为我先对不起他,我不怨恨他。我希望他能放下仇恨,好好把剩下的日子过下去。” 我想了想,应下这个请求:“如果能见到他,我会替你把话转达。” “谢谢。”白馨说,“我知道他也伤过你,他只是被仇恨蒙了心,希望你不要怪他。” 我一愣。 按道理,白馨被庄述害得这么惨,就算不恨他也应该与他从此划清界线。可是她现在还替他向我这个受害者求情,实在有点无语。 她太心软,惯得庄述对爱情霸道又专横。 这时,黑白无常突然出现了。 黑无常动作迅猛地朝郭超伸长手臂,一把抓住了郭超。他嘴里发出又尖又细的声音,“好你个野鬼,躲了这么多年,总算让我抓到你啦。” 郭超不挣扎也不出声,只是一直眷恋地看着白馨。 白馨想朝郭超走过去,白无常走到她身后,对她说:“既然你的魂魄已经得到解脱,那就跟我们走吧。其他事,就不要多管了。” 这只鬼的声音倒是很平整。 我有点奇怪,悄悄问半烟:“上次奶奶走的时候,不是要请鬼差的吗?这次怎么不请自来了?” 半烟回答我,“这两个鬼差已经来抓郭超好几次了,但一直没抓到。他们是冲着郭超来的,白馨只是顺路带走。” “哦。”我嘴里发出一声无意识的音节。 人死了之后,还能循环往生。这种感觉好怪异,不知道我死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情景? 白馨说:“天星,你要好好保重。半烟先生,谢谢你。”然后朝我们摆摆手,说:“再见,爸爸再见。” 郭超也对我们说:“保重。” 黑白无常带着他们飞向夜空,很快消失不见。 我叹了口气,告诉董老师白馨他们已经走了。 董老师终于忍不住痛哭流涕。 他哭着哭着摘下眼镜擦干眼泪,然后戴上眼镜又继续哭。 我这个人从小到大没人爱,也不会爱别人,所以我其实没什么同情心。董老师一个大男人哭成这样,实在让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才好。 我说:“白馨被困了这么多年,现在总算是解脱了。你也不要太难过,至少她还能重新做人。” 董老师哭声收也收不住,闷闷地说,“你说的我都明白,但我心里难受,我憋得慌。”他用拳头大力捶自己的心口,“我一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 “董老师你不要这样,等时间长了,慢慢就会好了。”我劝他:“既然白馨的事已经过去,就不要再多想。你不要忘记自己还有个家,还有,要照顾白馨的妈妈。” 董老师这才安静一点,勉强朝我点点头,“我会打起精神的,明天还要处理馨儿的尸骨,我要替她找一块好墓地。” 我没再说什么,和董老师道别,离开了学校。 半烟送我回到小店,他在门口对我说:“我就不送你进去了,你最好想想怎么应付你爷爷。还有,院子里那几棵人参果树,要赶紧找时间把它们移走。虽然你的奶奶已经被送走,但是也容易招惹其他的脏东西。” 我点点头,“我知道,谢谢你,今天辛苦你了。” 半烟盯着我看了一会,我不确认他是在看我的脸还是看我的额头。他的眼神太过专注,让我有点不自然。 终于,半烟叹口气说:“好好睡一觉吧。既然不用去学校也不用上班,在家睡上几天养养神。我明天会来看你。” 我问:“半烟,你不生我的气了?” 半烟显得有些无奈,“我又不是你的什么人,你选择做什么事我都没立场阻止。我不生气。” “还说不生气,讲话阴阳怪气的。”我小声嘀咕了一下,说:“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今天你肯定也累坏了。” 我目送半烟离开,直到他拐出路口消失不见,才转身回屋。 爷爷坐在正厅,看到我回来,语气冷淡地问:“今天学校课很多吗?怎么现在才回来?” 我赶紧找借口:“下课后,我去咖啡馆打工了。” “还敢撒谎!”爷爷一拍桌子,“你是不是和九越灵出去鬼混了?” 我心底一个激灵! 爷爷用上“鬼混”俩字,有点严重了。但看爷爷已经气得浑身发抖,我也不敢顶嘴,把头深深地埋到胸口那里,做出知错要改的样子。 我低声说:“爷爷别生气,我发誓我没去干坏事。真的,如果你不喜欢我这么晚回来,那我以后不去打工了。” 但爷爷没被我这招骗过,气呼呼地说:“你一个女孩子家,要自重自爱懂不懂?我一直说过,你不能在外面逗留太晚。你看看现在几点了,这么晚才回家,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爷爷把我骂得很惨,但我心里感觉暖暖的。 从小到大,连爸爸妈妈都不会这样管教我。记得有次我在山上迷路了,半夜才回到家,但发现家里灯已经熄灭,所有人都已经睡着了,没有人找我,更没有人等我。 生平头一次能被长辈这样管教,我觉得鼻子有点酸酸的。 “爷爷。”我低声说:“我真的知道错了。我真不是跟九越灵出去玩,我真的是去打工了。刚刚是半烟送我回来的,真的,如果你不信,可以马上打电话跟半烟求证一下。” 我用了很多“真的”,以显示我的诚意。我不是有意跟爷爷撒谎,可是如果让他知道我今天去做的那些事,非得着急上火。他年纪这么大了,我不想让他急坏身体。 我这番话说得很诚恳,爷爷半信半疑,总算消了点气。他坐到椅子上,对我说:“你过来。” 我朝他走过去。 爷爷说:“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不会做出对自己不负责任的事。但你的命格天生跟别人不同,所以你要学会保护自己。至少晚上的时候,呆在家里别出去。家里有三清神尊,他们能护你周全。” 我觉得那几尊神像有点不靠谱,奶奶都能来去自如,更别说再厉害一点的阴灵。而且半烟说过那几棵人参果树,也容易招惹脏东西。 小店里其实更不安全。 但我没有反驳爷爷的话,认真地说:“我知道了,爷爷。” 爷爷说:“知道就好。很晚了,你去休息吧。” “爷爷也早点休息。” 因为怀了胎,虽然是个鬼胎,但我怕洗冷水会伤到胎儿,所以大热天地去洗了个热水澡。 我觉得命运真会开玩笑,前不久我还想着把鬼胎偷偷打掉,可是现在,我却小心翼翼地想呵护他。 第90章 明月新的古怪事 洗完澡后,我趴到床上想睡睡不着,明明眼皮重得要命,可是精神却很亢奋。 记得上次取心头血给王子墨的时候,我累坏了,好像睡了几天几夜才恢复过来。 这次精神怎么会这么好? 会不会是因为天气太热了?还是因为左手心受伤位置传来的阵阵刺痛感。 虽然钉子取了出来,伤口也没有刚开始那么痛了。但因为手腕被折断过,所以我的左手除了痛,还半点力气都没有。也不知道会不会从此废掉? 我心事重重,在床上翻来滚去,热得心头都有点燥,越想闭眼越睡不着。那台风扇已经开到最大档,还是不起任何作用。 手机在这时响了。 已经十一点多,谁这么晚打电话给我? 我以为会是小喜或董老师,他们这时找我,难道又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了吗? 我赶紧爬起来,从床头柜上抓起手机,没想到一看号码,是谭晓悦。 这么晚给我打电话,她会有什么事? 想到她提供给我的郑伯车祸那些消息,我心里想她该不会又查到什么大事了吧? 电话接通后,我听到电话那头谭晓悦有点亢奋的声音:“曼天星同学,你的电话好难打通呀,但好在我不停地打,总算是打通了。你在哪啊?手机信号也太差了。” “大概是我住的位置信号不好吧。”我问她:“这么晚打电话找我,有什么事吗?” “出大事了!”谭晓悦在那头神秘兮兮说:“明月新酒楼你去过吗?那里今天收了几张死人用的纸钱,可是谁都不肯认这个黑锅。收银的赖服务员,服务员又喊冤。后来明月新的总经理调出摄像头,你猜怎么着?” 听到是跟明月新有关的事,我立即屏住呼吸,马上说:“我不猜,你赶快告诉我。” 谭晓悦说:“摄像录出来的视频证明,所有人都没问题。那么有问题的,当然就是那几张死人钱了。但是摄像却录不到钱是从哪个客人手上收到的。从中午到现在,很多人都在传明月新闹鬼。哇你都不知道,那些职工们闹得可厉害了,超过一半以上的人请假不肯去上班。后来明月新的老板不得已报了警,现在酒楼附近还在那笛鸣声不断的,好多人围在外面看热闹呢。” 我听到电话那头,的确吵杂得很。忍不住说:“这么晚了你一个女孩子凑什么热闹?赶紧回家去洗洗睡吧,万一碰到危险怎么办?” 我到现在还记着谭晓悦被控制意识的事,但又不敢跟她说。一来怕吓到她,二来是没什么把握,因为九越灵说过,没找到背后操控的人,最好先别打草惊蛇。 听说她这么晚还在闹鬼的地方凑热闹,我实在有点着急。 谭晓悦说:“才十点钟出头,早着呢。曼同学你也太保守啦,难怪没什么朋友。你要不要出来看个热闹?我让我朋友开车去接你?” 我拒绝她:“就当我是古董保守派好了,我不去。你也最好不要玩得太晚,你家里不是还有个弟弟要照顾吗?” 就算她会怪我多管闲事也好,总之让她远离这种跟鬼有关的场面,有益无害。 “扫兴!”谭晓悦说:“我还以为把这个消息跟你分享,让你也兴奋一下。结果你没兴趣就算了,还把我的兴致也破坏了。好了我不跟你说了,我回去睡觉啦。” “这就对了。”我说。“赶紧回吧,晚安。” “我才不要这么早睡,我回去还得追个剧。”谭晓悦除了性格开朗热情的女孩,还很喜欢追剧。她在电话里兴奋地说:“我最近在追一部心机画中画。哇,你都不知道,那个男主角酷毙了,我要爱死他啦。天星你有没有在追这部剧?” 我咳了一声,有点尴尬地说:“我不太喜欢看电视。” 我连上网都不怎么热衷,所以连开个微博这样的事,都是庄琼替我弄好的。 “曼天星啊曼天星,如果不是你长着一张跟我们一样年轻的脸,我都怀疑你是不是跟我隔世纪的人。”谭晓悦说:“好啦不跟你聊了,车来了。有空再电你,拜。” 挂了电话后,我的心绪翻腾更加睡不着了。 一会想到明月新的古怪纸币,一会想到庄琼,一会又想到刘家那一家人。 突然觉得头痛不已。 我拉开柜子拿出一瓶白花油,想抹点到额头上。但一想到白花油里含有樟脑丸的成分,还是算了。 我重新躺回床上,强迫自己马上睡觉。 孩子都是用睡觉来对抗恐惧的。 可我现在,只要一闭上眼睛,就能看到白馨流着血泪看着自己尸骨的情景。虽然后来的白馨变回正常人的样子,可是那一幕还是深深地印在我脑海里了,怎么都挥不掉。 唉,我突然发现,自己有点想念九越灵了。 如果他在身边,就算遇到再害怕的事情,也能睡个好觉吧? 我把脸埋进枕头,有点羞涩地想,如果把孩子的事告诉九越灵,不知道他会有什么反应? 是会高兴还是惊讶?或者…… 我突然想到一个糟糕的可能性:他会不会不喜欢我们的孩子? 心里装了一堆的心事,我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今夜,我又开启了恶梦不断模式。 虽然白馨没来缠我了,但今天晚上的恶梦更恐怖。我居然又梦到了之前在医院见过的那只马桶小鬼儿,他从我的肚子里爬出来了,扬着那张血肉模糊的脸,冲我直喊妈妈。 我不理它,它就依依呀呀地哭,直喊饿,喊着要吃肉肉。它要吃我的肉。 滚开! 我大喊一声,猛然坐了起来。发现自己浑身都是冷汗,而窗口外面,阳光大盛。 天都亮了。 我心有余悸地回想着刚刚的梦境,心脏突突地狂跳,怎么都平静不下来。 爷爷在外面敲门,“天星,我听到你的声音了,你醒了吗?发生什么事了?” 我理了理头发,跳下床给爷爷开门,勉强对爷爷露出笑容:“爷爷早上好,我才刚睡醒,没发生什么事。爷爷你可能听错了。” 爷爷看看我,说:“眼睛都肿了,昨天晚上没睡好吗?醒了就起来刷牙洗脸,爷爷做了美味的早餐。” “是,爷爷。”听到爷爷说有吃的,我突然发现自己好饿。 “你收拾好就出来,早餐放凉了不好吃。”爷爷转身走开了。 刷完牙洗好脸,感觉整个人精神了不少。 我换身衣服后走到镜子面前,准备把头发高高扎起。 我的头发不算太长,只长过肩膀。不过我的发质挺好的,摸起来很柔顺。 小时候常听大人说,头发柔顺的女孩很温柔,可惜我是个脾气大性格又古怪的主,难怪只能跟鬼谈恋爱。 不过,想到帅到令人发指的九越灵,我又美滋滋地想:其实跟鬼谈恋爱也不赖。九越灵除了身体冷点,其他都还好,而且对我好得没道理。 至于他接近我到底是不是有企图,或者是有什么目的,我都不想再猜了。总之他对我很好很好,每次都在我危险的时候都会赶来救我,那样就够了。 这样想着,我因为做恶梦而糟糕不已的心情,开朗了不少。 我一边哼着小曲儿,一边耐心地把头顶扎到发顶。 突然,我看到镜子里自己的脸好像晃了几晃,然后,左边额头上慢慢浮现出一个胎记。 颜色暗蓝,像雪花的胎记。 我吓得手一抖,发梳掉在了地上。 坚硬的木梳先是碰到桌角,再掉到地上,最后竟然断成了两截。 清脆的断裂声让我回过神,赶紧弯腰把木梳捡起来。这把发梳是黄杨木的材质,很是坚实,怎么这么容易就摔断了呢? 我心里很沉,不明白这是什么预兆。再去看镜子,额头上的胎记越来越清晰了。 我靠近镜子一些,能看到这朵雪花胎记有七片花瓣组成。但是,有两片花瓣的颜色很浅,若隐若现的,好像随时都准备消失不见。 怎么办? 怎么会这样? 半烟说过,七片花瓣代表七滴心头血。这几片花瓣是我的命,一旦这些花瓣全都消失,我也会跟着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之前我没把半烟的话放在心上,以为是他吓唬我。没想到,取了第二滴心头血后,不但胎记出现,还同时消失了第二片花瓣。 我慌得六神无主,奈何身边没有一个朋友能让我倾诉。我又不敢把这事告诉爷爷,怕他担心。 半烟没有手机,九越灵也同样不能随时联系。我咬着嘴唇,把扎好的马尾散下来,又拼命把刘海往左边拔过去,直到把胎记全遮住了,我的心才算定了一点。 我对自己说,不要慌不准慌,如果半烟说的话是真的,那么至少我还有五滴血。 不会马上死掉。 没事的。我不停催眠自己,只要以后,我不再去管那么多的闲事,就不会出任何问题的。 我披散着头发出现在客厅,爷爷诧异地看向我,问道:“天气这么热。怎么不把头发绑起来?还有,怎么把刘海都弄到左边去了?眼睛都遮住了,怎么看路走路?” 第91章 老奶奶的忠告 我解释说:“我肚子太饿了,所以来不及扎头发。爷爷我们快吃吧,哇,爷爷做的早餐好香呀。” 爷爷于是没再关注头发的问题,笑咪咪地把早餐摆好,和我面对面坐着。 我看着满桌精致的早餐,忍不住说:“爷爷,你每天起这么早做早餐,一定很辛苦吧?要不然,以后早餐让我来做?” 爷爷说:“辛苦倒没有,人的年纪一大,睡眠时间就越短,醒得也早。现在店里的生意冷清,如果再没点事做,我不是要闲得长霉了?” 我嘻嘻一笑,“爷爷可以到小公园里和那些大爷们一起练太极,还可以下下棋,听听故事儿什么的。对了,听说西街拐角那家小酒楼,来了个老大爷,专门给来吃饭的客人说书。在网络信息这么发达的现代,还有人说书,听起来好新鲜啊。” 爷爷皱着眉心说:“那个说书人姓蔡,说书水平还可以。就是专说鬼故事,吓得大家伙一愣愣的,但稀罕的是,他还挺受欢迎。不过,老头子我不爱听这些玩意儿。” “那爷爷喜欢听什么样的故事?” “像三国志,水浒传这样的,就很不错。非得弄些妖魔鬼怪来吓人,装得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他图什么?” 看得出来,爷爷对那个说书人有点意见。我猜测,可能是因为爷爷见多了这些吓人的阴灵,所以不喜欢有人拿出来当乐事传播。 于是,我转移话题,聊了聊新邻居。 我们爷孙俩,吃着早餐聊着家常,其乐融融。 吃完后,我借口要回学校,对爷爷说:“爷爷,我有节课要上,中午就不回来吃饭了。对了半烟说今天会来找我,如果他来了,你可以让他打我电话,我会尽量马上赶回来。” 因为半烟没有手机,我联系不到他。所以只能让他到爷爷的小店后,让爷爷替他联系我。 爷爷不满地说了句:“既然半烟先生要来找你,你上完课就回家等他好了,干嘛还麻烦人家打电话找你?” 我瞬间觉得爷爷太偏心了,“爷爷,我除了有课要上,也有自己的生活跟活动呀?万一半烟是晚上才来找我,那我白白在家等他一天吗?” 爷爷更加不满地说:“等一天就等一天。半烟先生要来找你肯定是有正事,你自己能有什么活动?哦,去跟那个不正经的九越灵拍拖吗?” “爷爷我是去学校上课,你说到哪去了?好吧如果没什么事,我尽量回来等他行了吧?”我怕再说下去,爷爷肯定扯得更远,所以,抓紧时间跟爷爷道别后,我匆匆忙忙地出了门。 其实我还没办好回校的手续,根本没课可上。我今天出门,是想去看看庄琼,顺便打听一下明月新酒楼的事。 我才跟明月新的服务员闹了不愉快,纸钱的事就跟着后头来了。也不知道是哪只鬼的恶作剧,不过我总感觉这事跟我有关。虽然我不认同那位小服务员的态度,但好好一家酒楼,闹这事出来,以后还有谁敢去那吃饭? 搞不好把明月新整跨了,那就是大罪过了。 我刚走出家门,迎面走过来一个中年男人。他个很高,穿着长过膝盖的灰色风衣,虽然看起来挺酷拽的,但大热天的穿长风衣,是脑子有问题还是想制造回头率? 我忍不住朝他看了好几眼。 高个子目不斜视地从我身边走过去,然后转到我爷爷小店对面,那幢刚装修过的房子,掏出钥匙打开门,走了进去。 原来是新来的邻居。 昨天就听住邻家大叔大妈们议论过,新来的邻居胆子肯定特别大,否则不会租这种没人敢住的房子。 现在一看,何止是胆大,简直是特立独行。 那高个子男人进门后,立即就把门关紧了。 也不知道那道门里,锁了什么秘密,总感觉他有点紧张过度。 不过,那是别人的事,还是别管闲事了。 我回过头,没再多想,往车站的方向赶过去。 坐公交车到庄琼家,得转两趟车。所以我早上九点钟不到就出发,到了中午十点多才来到庄琼家。 可是庄琼家的大门紧锁,我在外面按了很久的门铃,连个开门的佣人都没走出来。 喊了半天,有个五十岁左右的大爷从隔壁走过来,问我:“你找谁啊?” 我马上说:“我找庄琼,您认识她吗?她好像不在家,您知道她去哪里了吗?” 老大爷说:“她家出事啦。也不知道是不是家里什么人犯事了,昨天有警察来过这里。那个叫庄琼的女娃好像发病了,她的父母把连夜把她送医院去了。” 我心一沉又问:“您知道她在哪家医院吗?” 老大爷说:“庄琼那女娃得的是疯病,应该送到第七医院吧?听说那可是江城最好的精神科医院了。这女娃几年前就发过病,在家里大吵大闹,一直说她哥哥杀了人,她要替谁报仇什么的。白天吵晚上也吵,听着挺吓人的。后来她的家人给她请了道士来做法事,才算好了。” 我听得呆住。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人家都爱唠嗑,见我不出声,他又继续说:“以前我们都以为庄琼这女娃会发疯说胡话,是因为冲撞了邪物。没想到几年后又发病了,唉,多水灵一个女娃,咋就得了这种病呢?” 我知道庄琼的精神状态不好,但也不至于要送精神病医院吧? 不行,我要去看看她。 我跟老大爷道声谢谢,就匆忙地离开了。 再次乘车来到第七人民医院,已经接近中午,太阳很猛。 来到医院的时候,我又意外地碰到了那个老奶奶。 是那个两次给我忠告的老奶奶,她站在医院的入口处喊住我。 我惊奇地说:“老奶奶,怎么又是你?你是特意在这里等我的吗?” 老奶奶对我说:“小姑娘,老太婆我上两次给你的忠告,你怎么都不肯听呢?”她朝我的左右肩膀看了看,又看看我的前额,对我说:“不错,熄掉的那把火总算又长回来了,看来你身边有不少强大的朋友。” “可是。”她伸出手拂开我左额上的刘海,说:“你看看,胎记都出来了,而且又少了一片。你知不知道有多少阴灵盯着你的这几滴心头血?你还敢这么随随便便就取出来给别人用,这得惹得多少老妖怪眼红?” 老奶奶的手指碰到了我的额头。 她的指尖很冰很凉,我惊讶极了,老奶奶居然是实体的?不过我心里并不害怕,因为我知道眼前这个阴灵,是一只很善良的阴灵。而且,她的身上没有吓人的伤口和血迹。 救人的事我不想再解释了,我只是很想知道一个问题:“老奶奶,你为什么要一直帮我?你是不是认识九越灵?” “九殿下我当然认识。”老奶奶说,“我们地下这些阴灵游魂,差不多都得看他脸色行事。不过我来找你,并不是因为我认识他。” 我问:“那是因为什么?” 老奶奶说:“原因我还不能告诉你。但如果你信我说的话,我最后再给你一次忠告。不要再来这家医院。以后,永远,不管是什么原因,都不要再踏进这个医院半步。” 我不由问:“为什么?老奶奶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事?” 半烟都说过,我的脑子里装着十万个为什么。遇到有不解的事情,我当然想马上问个明白。 老奶奶想了想,告诉我:“医院里有一只很危险很强大的阴灵,他一直在等机会害你。这事不知道九殿下知不知情。总之这里很危险,你如果一定要进来,最好能得到九殿下的陪伴再进来。” 我不由想起之前来这家医院里,两次乘坐电梯,我都遇到过一道让我毛骨悚然的视线。 当时一直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原来是真的有东西在盯着我。 可是,我都已经来到这里了,不进去看看庄琼的情况,我实在有点不放心。 老奶奶说:“我看过你的朋友,状态还行。只是不肯理人也不肯吃东西,医院一直在给她打营养吊针。” 我一听心里更不是滋味。我永远记得她哥哥要杀我的时候,庄琼是怎样全力维护我的。我怎么能为了怕这只隐藏的阴灵,就不去探望好朋友。 老奶奶很快看穿我的心思,说:“你不是医生,就算去看看她,也只是让自己心安而已,根本帮不到她什么。说不定还会引起她的情绪波动,我劝你还是回去。或者等到九殿下出现的时候,让他陪你来一趟。” 九越灵忙着处理灰松老鬼的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现。 “可是,我之前已经来过医院好几次,除了遇到灰松老鬼要害我们,再没有遇到其他可怕的东西了?”我试探着问:“老奶奶,会不会是你搞错了?” 老奶奶抬头看看太阳,说:“得,你这小丫头不听老人劝,我还是走吧。这太阳烈得,都快把老太婆我烤成干了,快受不住罗。老太婆我活受罪顶着太阳来劝你,你不听我劝,还怀疑我的话,真是没礼貌。” 第92章 神秘诡异的视线 “老奶奶,我不是不听你劝。”我连忙说,“好吧我这次听你一回,我先回去,到时候再求九越灵陪我来一趟就是。” 其实老奶奶说得对,我去看庄琼也许真的只能求自己心安,根本帮不到庄琼什么忙。 还去别去添乱了。 老奶奶满意地点点头,笑咪咪地说:“这就对了嘛。多听听老人言,才能少吃亏。小丫头再见了。” “老奶奶再见。”我朝她挥挥手,“谢谢你。” 很神奇,我只见过这位老奶奶三次,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我却莫明地对她很信任。 我很想问问她,她在地下是什么身份?她生前有什么故事?记得第一次见到她时,她还是没有影子的,这么短的时间,她是怎么让自己迅速强大起来的? 她是一只鬼,我却觉得她很慈祥,我对她产生了很亲切的感觉。 就在我转身准备离开时,突然觉得后脖子冰冰凉凉的。我摸着脖子扭过头,朝我身后高大的住院部看过去。 住院部的每层楼都有很多玻璃窗,被太阳折射出一道道耀眼的光芒。看得久了,眼睛都会瞎掉。 我眯着眼睛辨认了一会,觉得那道让我脖子生寒的光,是从八楼的窗子透出来的。 老奶奶对我的忠告还在我耳边萦绕,这道可怕的光线就出现了。 对方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我深吸一口气,加快脚步远离医院。刚走出几步,突然一部车从我身旁开了进去。 我没在意,脚速不变地往前走。突然听到有人在后面叫我,“曼天星?怎么又在医院碰到你了?你出什么事了吗?” 是谭晓悦的声音。 我赶紧理了理刘海,确定刘海已经完全遮住左边额头,才转过身去。我看到谭晓悦正带着她弟弟从车上下来。 我奇怪地问:“晓悦?你怎么也来这……”我没有继续问完,因为我很快就明白过来,谭晓悦应该是带她的弟弟来这里看病。 只不过,我记得上次遇到她时,是在其他医院。我当时还纳闷,她为什么没带弟弟来精神科医院治疗。 “是带弟弟来拿药。”谭晓悦说,“他药吃完了,我今天上午只有一节课,就顺便带他过来检查一下身体状态。”突然,她指指自己的额头,对我说:“你这里怎么了?怎么把眼睛都遮住了?我说呢今天第一眼看到你时,感觉怪怪的,这刘海弄得这么怪异。” “哦,看到有人这样梳觉得有趣,所以想试试。”我很不自然地按了按刘海,转移论题问她:“你上次带他去第二人民医院,也是拿药吗?” 谭晓悦回答:“不是,那次是带他看男孩子的问题。”谭晓悦在我耳边压低声音说:“他虽然思维不正常,但大概能听懂我们的话,所以不能当着他的面说,会伤他尊严。” 我立即明白了,很认真地点点头,“那你们快进去吧,我先走了。” 谭晓悦拉住我问:“你来这里干什么?是不是来探望朋友的?怎么这么神秘?不能让我知道吗?” 对于庄琼住进这医院,大概不会想让更多人知道吧?所以我想了想,编了个谎话,“我以前有个朋友是在这里治疗了一段时间,今天本来打算探望她的,没想到已经出院了。” 最近我编谎话的能力越来越强大,我都要佩服我自己了。 “哦,原来是这样。”谭晓悦说:“医生都快下班了,那我先带弟弟进去。对了,明月新的事,我有空再打电话给你说说新情况。” 她说完,很自然地拉着弟弟的手,走进了医院大堂。 明月新又有什么新情况了吗? 我心想,反正接下来也没事可做。半烟也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来,不如先去看看明月新到底又发生什么事了。 在车站等车的时候,九越灵突然空降到我身边,无声无息就把我圈进怀里,把我吓了一大跳。 要不是熟悉他怀里的冰寒气息,我肯定要大声喊救命。 还好这时没其他人在等车,不然凭空出现的九越灵,就算没把我吓到,也肯定吓傻旁人。 我郁闷地说:“九越灵你每次出现的时候,能不能先跟我打声招呼?再多几次这样的情况,我迟早被你吓死。” 九越灵笑着说:“我以为小七见识多了,胆子会变大。没想到,还是像最初那么胆小。” 这种突发情况,换谁都会吓一跳好不好?我没好气地问:“灰松老鬼的事你都处理好了吗?我还以为你要隔一段时间才能来找我。” “你不想我快点出现吗?”九越灵抿着嘴,不悦地说:“昨天小七还情深款款地对我说,要等我的。怎么我现在来了,你又变了副模样?” 我昨天会说那种话,完全是因为环境所致。可是现在我缓过劲来了,对着九越灵这张比我还美的脸,最主要是他总是时时调戏我,所以我情深不起来。 我东张西望,有意说:“有吗?会说那种话的小七在哪里?我怎么没看到?” 九越灵敲了敲我的脑袋,无奈地说:“好吧不逗你了。” 他握住我的肩膀,把我转过去面对着他。又把我额前的刘海拨开,认真地看着我的额头问:“取血的时候是不是很疼?不会觉得累吗?怎么没在家好好休息就出来到处乱跑了?” 我说:“痛肯定是痛的,但忍忍就过去了。精神也没什么问题,就是昨天晚上老做恶梦。九越灵,我又梦到上次在医院碰到的那只马桶小鬼儿了,它追着我喊妈妈,还要吃我的肉。” 九越灵认真的想了想,才说:“可能是因为昨天接连碰到太多阴灵,你的阳气受损才会做那些恶梦。不要害怕,以后我尽量每天晚上来陪你。” 我一听赶紧拒绝:“还是算了,你来了我肯定更加睡不着。” “为什么睡不着?”九越灵一抓到机会,又开始调戏我:“难道是被我帅到心猿意马,整晚想着干坏事所以睡不着?” 我气得朝九越灵扑过去,作势要撕他的脸,“我现在就想干坏事。” 旁边突然走过来一个中年大妈,啧啧声不断:“小姑娘要脸不?” 这大妈是什么来的?该不会是偷听到我们的对话了吧?我捂着发烫的脸,想死的心都有了。 九越灵却很自然地抱着我的肩膀,朝大妈说,“大婶别羡慕,我们年轻人都比较爱闹。” 大妈估计没见过九越灵这样的天然帅哥,所以看着九越灵,一脸晕乎乎的表情,什么难听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时一部公交车来了,应该是大妈等的那部。但她没上车,只顾呆呆地偷看九越灵。 等车开出了老远,她突然如梦初醒地去追车,大声喊:“哎,等等我呀。” 我幸灾乐祸地笑,让你偷看我家九越灵。 突然,我想起庄琼的事来。 既然离医院不太远,不如让九越灵现在就陪我去看看庄琼。 可是我还没开口,九越灵就说:“不行,庄琼现在状态不好,她估计不想看到你。等过几天她情绪稳定一点,我再陪你去看她。” 我的心思总是被九越灵轻易读到,有种在他面前总是赤果果的感觉,我很郁闷。 我试探地问:“九越灵,既然你时时都能猜到我想什么。那我问你,你知不知道我有一个天大的秘密瞒着你?” 九越灵微仰起头,装出认真思考的样子。 从我角度看过去,能看到他微尖的下巴,还有线条完美的侧脸。 我突然觉得心跳加快,脸发烫。 很难想象,平凡普通脾气不好的我,竟然会被这么帅的一只鬼喜欢着。 九越灵重新低下头看我,逗我说:“难道,小七说的秘密是,你已经不可救药地爱上了我?” 看来,他是真不知道我怀孕的事。 我撇撇嘴角,没应他的问题。而是问:“既然不去看庄琼,那陪我去趟明月新可不可以?” 九越灵挑眉,“别说明月新,就算小七要我陪你去天涯海角,都没有问题。” 我早就已经习惯九越灵的没正形,所以很自然地应了他一句,“如果世界上真有天涯海角,那么我肯定死也要拉你去走一趟。” 九越灵笑了,“小七如果真想去,那我就给你造一个天涯海角,好不好?不过有个条件,你不能死。” 九越灵这句情话太甜腻,说得我小心肝一颤,都不知道要做出什么反应了。 正好我等的那路公交车远远地开来了。 我赶紧站起来招手。 等车停稳后,我迫不及待地跳上车,九越灵也跟在后面上来了。 医院倒是离学校不太远,二十分钟不到我们就到站了。 下车后,我和九越灵肩并肩朝明月新的方向走过去。 我一边走一边和九越灵说起明月新酒楼收到死人纸钱的事,九越灵一直沉默地听着,没有插话。 最后,我问九越灵:“这事是不是你干的?” 九越灵马上否认,“天地良心,如果这事是我做的,哪能这么简单。敢欺负我的小七,我一出手非得让他们马上关门大吉不可。” 第93章 再见堂姐 我又气又好笑,“我昨天被小服务员攻击的时候,你就站在旁边袖手旁观,最后还丢下我不管。现在把话说得这么好听,也不怕脸红。” 九越灵的表情突然变得很严肃,他对我说:“小七,如果我现在和你解释突然走开的事,可能你会觉得我是在找借口。但当时我走开是真的有原因。我发现有股危险的气息,一直在跟着你,我是去追他了。” “大白天的会有什么东西跟着我?”我吃了一惊,突然想起九越灵走后,那个温柔怪异的女人。 我问:“那后来呢?追到他了吗?” “没有,我追丢了。后来我再折回明月新找你,发现你已经不在那了。”九越灵说:“幸好你走得快,否则那家酒楼昨天就得关门。” “原来是这样。”我点点头,难怪后来我去找庄琼的时候,九越灵会那么及时地出现在我身边。 虽然昨天的事我并没有生气,但始终觉得,一个男人丢下自己的女人走掉,相当的没品。这时了解真相后,我不禁为自己的小鸡肚肠感到心虚。 “九越灵,我能不能问你个问题?”我说。 九越灵奇道:“小七突然这么认真,想问我什么问题?” 我抿了抿唇,说:“撇开小七这个身份不谈,你到底喜欢我什么?你看,我美又美不过你,脾气不算温柔,还老是怀疑你,惹你生气。我凭什么让你喜欢啊?” 九越灵走路的脚步停住,盯着我上下打量。 我被他看得浑身发毛。 突然他摸向我的额头,嘴角勾着笑:“额头有七瓣花,这是我的小七啊。没有被阴灵附体,也没有发烧,怎么转性子了?我那个脾气有点大,不太讲道理的小七,哪去了?” 我拍开他的手,说:“不要转移话题。” 九越灵握住我的手,叹了口气,才说:“喜欢这种事哪有道理可讲?我喜欢你,只是因为你是你。” “啊?”就这样? 我呆了呆,忍不住在心里问自己,那么我喜欢九越灵什么呢?难道只是因为他长得帅,或者是因为在我危险的时候,他总会及时来救我? “就这样。”九越灵在我的额头亲了亲,说:“快走吧。太阳有点烈,我怕晒黑,那样就不帅了。” 我瞄了一眼他白晰得有点过分的皮肤,忍不住说:“就你还怕晒黑?那我这种肤质,是不是天天出门都得穿防晒衣擦护肤品?” “这个提议不错。不然小七晒黑了,咱俩往人前一站,别人还以为我们是黑白无常呢。” “你才是黑无常。” 我们说说闹闹,很快就来到了明月新。 我站在酒楼门前,看着酒楼大门敞开,惊奇地发现酒楼竟然还正常营业。 而且酒楼门口停了不少的车,看样子生意还不错啊。 我以为,昨天出了死人纸钱那种事,明月新怎么都要休业一段时间了。没想到我和九越灵走进酒楼大厅的时候,客人出奇地多,几乎每个桌子都坐满了人,我们连个空位都找不到。 整个大厅很热闹。 在我后头,又陆续来了几个客人,但同样没有空位置。 一个长得高高胖胖的部门女经理朝我们走过来,抱歉地让我们稍等片刻,然后也不说什么时候有空位,就又转身去忙别的事了。 所有服务员都忙得团团转,全都没空理会我们这些找不到位置的闲客。 我听到后面来的客人,正在认真地说:“那就等等吧,总有人会吃饱离开的。” 等了一会,他们开始低声交谈。 客人甲说:“听说这家酒楼昨天收到纸钱了,我觉得很神奇啊。这世界上,难道真的有鬼吗?” 客人乙搭话:“我觉得有。” 客人甲惊讶地问:“你见过吗?” 客人乙应:“鬼我倒没见过,不过鬼火我见过。小时候出去干农活回得晚,会看到很多鬼火在田野上飘,幽蓝幽蓝的,颜色很漂亮却很吓人。” “切,那不是鬼火。”客人丙不屑地接口:“已经有权威的科学家证实,那是磷光。是死人骨头里的磷成分散发出来,跟空气的水份产生作用后变成的东西。根本不是什么鬼火。” 客人乙说:“既然科学家都证明是死人骨头变成的,没准那就是死人的灵魂啊什么的。以为取个像化学的名称,就能避免鬼火的说法了吗?” 客人丁好奇地向热闹的大厅伸长脖子,说:“也不知道这里不是真的有鬼,好想见识一下。” 我觉得很稀奇。 这几个陌生人碰到一起,谈起阴灵鬼怪居然能谈得这么投契热络。他们宁愿排队也要在这里吃饭,不会是真想见鬼吧? 胆子挺大的。 我甩了甩脑袋,无法理解。 又站了一会,我对九越灵说:“既然没有位置,那我们去别家吃吧,不等了。” 九越灵说:“也好,这里既没有雪糕,更没有冰激凌,实在无趣。” 说起这个事,我忍不住问:“九越灵,你一只千年鬼,吃我们人类吃的东西,能消化得了吗?会不会拉肚子?” 九越灵扬了扬他好看的眉毛,笑道:“你猜。” “我不猜。” “天星。” 我的话音落下的同时,好像听到了有人在喊我的名字。我朝声音发出的方向看过去,看到陆凡坐在临窗的位置上,正朝我招手。 我拉着九越灵走过去,意外地问:“陆凡?你怎么会在这里?一个人吃饭吗?” “还有一个人。”陆凡说,“去洗手间了。” 陆凡的眼睛里神采奕奕的,那是恋爱时期才会有的光彩。 我识趣地说:“既然你有约,那我们不打扰啦。我们打算去别家吃。” 陆凡说:“我已经注意你们好一会了,找不到位置吗?如果不介意,可以和我们拼桌。” 我说:“没关系,去别家吃也可以。对了”我指指他受伤的腿,问:“脚没事了吧?” “谢谢关心。”陆凡露出笑容:“好得差不多了。这些日子,多亏了小兰照顾我。” 我以为自己听错,忍不住问:“你说的小兰,是不是我堂姐?” 就在这时,我身后传来一声冷哼,“曼天星,陆凡说的人不是我,难道还是你啊?” 我回过头,看到堂姐脸色难看地瞪着我。那眼神,就跟我欠了她一百万没还似的。 “堂姐?” 不,这个女生不是我堂姐。 我突然想起齐可来,当时怎么就忘记问问郭超,齐可为什么选在那棵,压着白馨尸骨的树上吊死?怎么就没问问齐可自杀,跟庄述有没有关系。 郭超时时关注那棵树的动静,多少都会知道一些的。可惜现在他已经到地下受罚去了,再见他一面,恐怖比全登天更难。 我懊悔的咬了咬唇。 堂姐笑得比冰还冷,“怎么,看到我们陆凡在一起,你很惊讶吗?” 她阴冷的笑容让我觉得脚底生寒,摇摇头说:“不,你不是堂姐。” 堂姐一听就生气了,指着我骂:“曼天星你什么意思?当初拆散陆凡和齐可,害得齐可自杀。现在我这么努力,才能跟陆凡走在一起,你又想来搞破坏是不是?” 堂姐的声音大得不可思议,即使在吵杂的大厅里,仍然像平地惊雷。 在场的客人纷纷朝我们看了过来。 陆凡马上站起来,按着堂姐的肩膀低声劝她:“天星对我们没有恶意,你小点声。” 可是堂姐的声音越发地提高:“曼天星你就是个賤货。仗着自己长得有几分姿色,就左勾右搭的,学人家脚踏几条般。怎么,嫌子墨学长一个备胎不够用,又勾来了一个?小心船翻了淹死你。” 堂姐这番话,把九越灵也拉下水了。 “怎么说话的?你骂我就骂我,干嘛把九越灵扯进来?”我越说越越气,肚子里的火气一拱拱地往心口蹭上来,气得不行。 堂姐大声说:“曼天星,这是你逼我的。总有一天,你要为自己做过的事付出代价。” 我做什么坏事了,要我付出代价?我眼睛都开始冒火,眼看就要暴粗口了。就在这时,九越灵搂着我的肩膀,轻轻地把我带到了他怀里。 他对我堂姐说:“你,说话客气点。信不信我动动手指头,就能让你马上找不着回家的路。我警告你,以后见到我的女人,绕路走,别再惹到她了。” 九越灵让堂姐对我客气点,但他讲话的语气却非常不客气,马上惹火了脾气挺温和的陆凡。 陆凡生气地问:“这位先生你是什么意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要用武力威胁一个女生吗?” 我知道九越灵的脾气,除了对半烟他还算放在眼里。其他人类,他根本不屑于讲道理,能动手就动手,绝不多说废话。 我眼看九越灵就要发怒,赶紧抱住的手臂,对他说:“九越灵我们还是走吧。” 九越灵对我还算迁就的,见我抱住他手臂不松手,慢慢收敛怒气,不想跟陆凡计较了。 但堂姐却不依不饶,朝陆凡委屈地哭起来,“陆哥哥,他用这么狠的话来说我,你也不管管吗?” 堂姐不但说哭就哭,连眼泪都是说掉就掉:一串串的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珍珠似的,哭得还挺惹人怜的。 第94章 古怪的女人 陆凡手忙脚乱地安慰堂姐,又恼怒地对九越灵说:“不管怎么样,你是个男人,不应该对女生这么无礼。今天,你无论如何要向小兰道歉。” 九越灵冷笑,“不管阴间阳间,从来只有小七才配我说出这几个字。” “我才不管小七是谁,反正你今天要向小兰道歉。” 这个陆凡也不知道是脑袋锈到了,还是被堂姐迷晕了眼。明明是堂姐先对我出言不逊,九越灵才会发火。他却跟瞎了聋了似的,只知道偏袒堂姐。 我注意到,大厅上的客人都不吃东西了,纷纷停下筷子,绕有兴趣地看着我们四个。 我们这几个在这里争吵,倒是白白给人提供了笑料。 我拉着九越灵说:“算了,别跟他们计较。我们走吧。” 九越灵原本不愿意就这么放过堂姐的,我靠在他耳边说:“交上我堂姐这种女朋友,陆凡运气已经够背的,你就别跟他计较了。” 如果交往的对象是真的堂姐,那还好说。偏偏现在这个堂姐可能已经被齐可附身,不人不鬼的,人类沾上她肯定要走衰运。 如果陆凡知道真相,也不知道会不会吓晕? 九越灵很快说:“行,我就听小七的。” 临走前,九越灵指指堂姐,“你最好马上离开这个寄主,否则你的下场会很惨。” 九越灵的这句话,让我百分百确定了,齐可肯定还附在堂姐身上。 都已经过去大半个月了,也不知道堂姐现在是死是活? 我眼前这个堂姐,到底是堂姐跟齐可的合体?还是已经完全被齐可占据了身体跟灵魂,彻底成为了齐可? 堂姐似乎被九越灵的气势吓到,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说话。 然而九越灵的话却惹得陆凡要动怒,我马上向他道歉:“对不起啊陆凡,好好的扫了你吃饭的兴致。我男朋友讲话有点直,你别生气,我们马上走。” 于是陆凡不好再说什么,我拉着九越灵很快走出了酒楼。 外面的太阳照得我有点晕。我呼出一口气说:“真不敢相信,陆凡居然会跟我堂姐走到一起?” 九越灵不悦道:“看来你很意外啊?” 我奇怪地看看九越灵难看的脸色,说:“我的确觉得很意外。陆凡的女朋友齐可才死没多久,虽然他跟齐可之间没什么感情了,可也不应该这么快就和别的女生在一起啊?” 九越灵哼道:“陆凡那种级别的男人,也就只配跟你堂姐配对。” 我没空理会他怪里怪气的语调,问他:“九越灵,现在堂姐已经不是堂姐,她被附身这么久,会不会完全变成齐可了?” 九越灵回答我:“这得看你堂姐的意愿。如果她心甘情愿被齐可占着身体,那就很危险了。但如果她其实还想做回自己,也许还有救。” 我马上问:“谁会那么蠢,白白把身体让出来给个鬼占着?除非我堂姐……” 我突然想到了什么,惊得张大嘴巴,“不会吧,我堂姐难道是因为喜欢陆凡,所以才把身体借给齐可。堂姐想让陆凡爱上她。” “嗯,还不算笨。”九越灵欣慰地点头。 我低头算了算:齐可附在堂姐身上,已经超过半个月,大伯和大伯母他们,怎么这么久都没有发现堂姐变成了另一个人? 是他们对堂姐关心不够,还是齐可隐藏得太深? 虽然大伯母人不怎么样,但大伯父还是不错的。他只有堂姐这么一个女儿,如果堂姐出事,他肯定会很伤心吧。 我抱着希望问:“你可不可以给我个准话,堂姐现在还有救吗?” 九越灵对这事有点漫不经心,好半天才说:“有救。” “怎么救?”我一喜,着急地问:“是不是请个厉害点的道士来做场法事,就能把齐可赶走了?” 九越灵说:“还是那句话,得看你堂姐的意愿。” “好吧。”我在心里盘算着,该找个什么样的理由,才能让大伯跟大伯母相信堂姐被附身这件事,否则怎么劝说堂姐不再把身体借给齐可?怎么做法事? 又或者,我把堂姐骗到爷爷那里去,让爷爷来想办法救她。 爷爷对我这么好,堂姐和我同样是爷爷的孙女,我相信爷爷不会放着堂姐的事不管的。 做好打算后,我问九越灵:“我还有个问题。听说阴灵都喜欢在黑夜里出没,为什么很多鬼却能在太阳底下晒半天都没事。齐可虽然附身在堂姐身上,但她哪来那么强大的力量,完全不惧怕太阳?” 九越灵说:“你拿一块冰在太阳底下去晒,有的冰比较厚,可以晒久一些。有的冰比较薄,很快就会完全融掉。还有一种情况,那块冰被一个很好的容器保护着,根本晒不融。阴灵能出现在太阳底下,就是这样的道理。齐可能轻易附身到你堂姐身上,应该是最后一种情况,她背后有强大的靠山。” 我点头,表示有点明白了。看样子,想救堂姐,不但要说服堂姐,还要把那个大靠山给解决掉。 真是麻烦啊。 九越灵看着我说:“你还有问题吗?” 我摇摇头,“没有了。” “那现在,到我问了。”九越灵不等我反应,直接问:“你和王子墨是什么关系?刚刚你堂姐说他是备胎,什么意思?” 不是吧,堂堂九越灵殿下,居然会纠结这种问题?备胎什么的,根本是我堂姐口无遮拦胡说八道的。 “我跟他能有什么关系?”我说,“他是我的学长,还是咖啡馆老板的儿子。就这样。” 九越灵说:“可是,你肯用心头血去救他一命。” “九越灵先生。”我看着他,非常认真地说:“救王子墨的事,是你拉我去做的。我现在明明白白地告诉你,当时如果出事的只是一个普通的朋友,我也会救的。” 我说完,发现九越灵神情都变了,眼睛里好像有层很矛盾很复杂的色彩。 九越灵摸摸我的额头,把我抱进怀里,喃喃地说:“小七,我这么做,完全是为了你。你不要怪我。” 九越灵的话前后矛盾,让我很纳闷。 不过听得出来,他很压抑,也不愿让我问任何问题。所以我把脸埋在他冰凉的胸口上,没有吭声。 我在心里说:九越灵,我知道你接近我是有目的的。可是我愿意相信你,只要你一直对我好,只要你不伤害我和我的亲人朋友,我愿意被你利用。 九越灵抱着我的手臂越发地收紧了。 抱了好一会,九越灵才放开我,脸上已经恢复嘻笑的模样。 “小七肯定饿坏了吧?我们去找些吃的。” “好。” 我点点头,和九越灵像对普通情侣一样,手拉着手往小食街走过去。 吃了点东西填饱肚子,我和九越灵又在食街里瞎逛了一会儿。 后来,我想起半烟说会来找我的事,再看天色,已经傍晚了。所以我和九越灵结束逛街,一起乘坐公交车回爷爷的小店。 在公交车上,我看到了一个人。是昨天在明月新遇到的那个怪女人。 她就坐在我对面,所以很快也看到我了。她冲我友善地笑了笑。 我抓紧九越灵的手,才朝她挤出一个微笑。 九越灵问我,“怎么了小七?手心里都是汗。” 我小声地说:“那个女人,我老感觉怪怪的。之前在明月新,我已经见过她一次了。我觉得跟她的遇见,不是巧合。”我更小声地问:“九越灵,她是人吗?” “不用害怕,只是个普通人类。”九越灵说:“不过,这个女人阳气过盛,不太像女人。” “啊?”我怎么反而觉得她阴测测的?就算笑得很友善,可是眼睛底下那抹笑容,给我一种森凉的感觉。 九越灵说:“可能是最近碰到的古怪事太多,你对身边的陌生人有点过度敏感了。放轻松点,我会保护你的。再说,还有那个爱管你闲事的半烟,我们都不会让你有事的。” 好吧。 希望是我多心了。 可是,对面这个女人就静静地坐在我对面,却让我觉得心口闷闷的。一路上,我都没再说话。 到站了。 我和九越灵一起下车,发现那个女人也在这个站下的车。 那女人惊讶地问我:“你也住在这里吗?” 我点点头,由于心里的多疑,不太想跟她多说话。 可是女人很热情地和我交谈,她问我:“我姓惠,我叫惠美玉。你叫什么名字?我们在同一车站下车,没准是邻居呢。” 我谈谈地应:“我姓曼。” 女人好像没有察觉我的冷淡,很高兴地说:“真高兴认识你,曼小姐。你看起来很年轻,还是个学生吧?” 我点点头,不想说话。我原本就是个性格古怪的人,刚好又对这个陌生女人有疑虑,所以不太想理会她。 可是这个叫惠美玉的女人,完全不看我的神色,又冲着九越灵问:“你是曼小姐的男朋友吧?长得真好看,你们看起来就像一对壁人,太般配了。” 九越灵微笑着点头,“我也这么认为。” 第95章 原来是邻居 惠美玉顿时笑得花枝乱颤地,对九越灵说:“小伙子你真幽默。” 不知道为什么,我很不喜欢惠美玉这样,把手指掐成兰花指放在脸颊上,半遮半掩地故作矜持的笑容。 我说:“对不起惠小姐,我家里有点事。就先走一步了。” 惠美玉笑容不变地朝我点点头,“既然曼小姐家里有事,那我就不耽误你啦。” 她的笑容里,分明就是看穿了我那句话,是在找借口。 我尴尬地笑笑,闷着头走在前面,而且越走越急,只想快点跟惠美玉拉开距离。 这个惠美玉明明一直表现得很温柔很随和,为什么我邓觉得她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的不对劲? 老感觉她很邪门。她肯定有问题。 我认真地想:是不是因为她太过柔顺垂直的头发?还是因为那对弧度完美得像画里的眉毛?又或者是她太过于娇艳的红唇? 不对不对,这只是一个漂亮女人具备的特征,哪里邪门了? 可我又转念一想:不对呀,她这么好看的五观,为什么却给人一种长相普通的感觉? 太奇怪了。 突然,我回忆起一个非常重要的细节。 我惊得眼睛都睁大,呀地喊了一声。 九越灵靠过来抱住我的肩膀,弹了弹我的额头,笑着问:“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瞧瞧你的样子,傻呼呼的。不过,真可爱。” “九越灵,我终于想到我为什么觉得那个惠美玉奇怪了。”我说,“你有没有注意到她的肩膀,好宽啊她的肩膀。她整个人都非常苗条,腰也细得跟柳条似的。可是她的肩膀却太宽了,给人一种非常不和谐的感觉。” 九越灵没有说话,竖起食指抵在我的嘴唇上。 我们身后有高跟鞋踩在地上的扣扣声传来。 原来是有人朝我们走过来了,我稍稍扭头看向来人。 怎么是她?她该不会是故意跟着我们的吧? 我还没开口,她就很热情地问我了:“曼小姐,原来你也是往这个方向走啊?” “是啊。”我应了一声。 惠美玉更加热情地说:“拐出这个巷子的尽头,右边倒数第三幢房子,就是我现在住的地方啦。我前两天才搬过来的呢,原来我们还是邻居呢。” 我心里有些惊讶。 惠美玉说的那幢房子,正是我爷爷小店斜对面的房子。 她就是新邻居? 那么我今天早上看到的那个高个子男人,是她丈夫还是她什么亲人? 我勉强笑了笑:“好巧。” 虽然我觉得惠美玉有古怪,但毕竟一切都只是我的怀疑,她并没有做过什么坏事。我不能在明面上表露出来,这样太没礼貌。 “既然是顺路,那我们一起走吧。” 惠美玉高高兴兴地说,也不等我应,就和我们并排走在一起。 我低头,悄悄看向惠美玉的脚。发现她穿的是双米色的高跟鞋,得有五公分高。 我还从来没穿过这么高的鞋子呢。 不过,她的脚有点大。鞋子虽然精致,却因为脚太大,显不出优雅的风情。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视线停留得过久,惠美玉很快留意到我的小动作,和善地问:“曼小姐你在看什么?” “哦。”我回过神来,马上说:“你的鞋子真漂亮,我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原来是看我的鞋子?”惠美玉笑得很深,“你也觉得我的鞋子好看呀?这是我丈夫为我订做。你看,我的脚太大了,一般店里都没有我穿的高跟鞋,所以我的鞋子总是要提前订做。” “原来是这样。”我无意识地应了一句,只顾着观察她的脸。 我发现她笑得很深时,脸颊上会出现一对浅浅的酒窝,挺好看的。 可是,为什么她脸上这么多美的特征,看起来却只是个姿色普通的中年女人? 九越灵牵着我的手,在我耳边说:“别再胡思乱想了,只是个普通邻居而已。” 我于是没再吭声,不管惠美玉说什么问什么,我都是简单的“嗯”“哦”几声,算是回应了她。 很快地,我们就走到住的地方。 惠美玉指着那幢新装修过,被很多大妈大叔议论过不祥的房子,对我说:“我就住在这里啦。今天很高兴认识你,有空到我家做客。” “好。”我点了点头。 惠美玉说:“那,再见了。” 我看着她走向那幢房子,房子很快从里面打开。今天早上遇见过的那个高个子出现在门口,接过惠美玉手上的包包,又在她的额头吻了吻,然后牵着她的手进屋。 看样子,他们应该是夫妻。 还挺恩爱的。 九越灵在我耳边说:“走吧,我们也回屋了。你太敏感了,他们只是一对普通的人类夫妻。” 我没说什么,转身和九越灵一起往爷爷的小店走回去。 慢慢接近小店,我看到一个身影斜斜地靠在离大门不远的墙壁上。 他微微低着头,右脚朝后面抬起踩在墙壁上。 是半烟。 我加快脚步朝他走过去,问他:“半烟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进去坐?” 半烟抬头看了看我,又看看九越灵。 他说:“我知道你没在家,我不想打扰你爷爷。” “可是,外面太阳这么热。”我内疚地问:“你等多久了?怎么不打电话联系我?对了你为什么还不去买台手机,有时候想找你都不知道怎么找你。” 半烟慢慢开口:“我不需要手机,我不喜欢和外界保持联系。” 我知道他习惯独来独往,只好不再纠结手机的问题。 我无奈地问他:“你要不要进来坐坐?吃点东西?” 半烟说:“我不饿。” 好吧,我又忘了:他吃一顿饭管三天,是个机器人,才不用像我们这种凡人,一天吃三顿。 突然,半烟猛然盯着我的额头,脸色都变了。他大力抓住我的手臂,伸手拂开我左额上的刘海。 他艰难地问我:“胎记,什么出现的?” 我被半烟严肃的脸色吓到,呆呆地回答:“今天早上就出现了。” 前阵子我的胎记出现过几次,可都是出现一会就消失,所以我一直没怎么在意。没想到,今天早上出现后,就不肯消失了。 半烟伸手碰了碰我长胎记的地方。 我看到他的手抖得厉害,我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忍不住扭头看向一直沉默的九越灵,求助地喊了声,“九越灵”。 九越灵走近我,把半烟抓住我手臂的手拿开,平静地说:“你吓到她了。” “九越灵!”半烟突然揪住九越灵的衣领,把他往前用力推了几步。 九越灵的后背被推得顶在墙壁上,他看着半烟冷笑:“你想干什么?” “我想杀了你。”半烟凶狠地说:“你说吧,要怎么样才肯放过小七?条件你随便开,只要我能做到,只要你肯放过小七,”哪怕要我的命我都认了。 我惊呆了。 好端端地怎么又干起架来了?而且还讲一堆我完全听不懂的话。 我说:“你们别吵了,这是我爷爷的家。万一被他看到了,影响多不好。” “你别说话。”半烟看向我,“回屋去!” 半烟的语气很恶劣,让我莫明其妙。你们打架就打架,干嘛把火气撒我身上来? 我看向九越灵问:“你要在这里跟半烟打架吗?” 九越灵无奈地看着我,说:“你也看到了,我也不想打啊。况且我这个时候也打不过他。” 半烟按住九越灵衣领的手用了用力,咬着牙说:“我给你两条路,一,离开小七。二,陪着小七安安静静地过完这一生,别再打她心头血的主意。” 九越灵伸出一只手,把半烟按在他衣领上的手推开。他理了理被扯乱的衣服,狠厉地说:“半烟,我平常让着你,但不代表会永远对你客气。你最好不要一再惹怒我。” 半烟明显也被气到了,眼睛看起来差点能喷出火,“我从来没让你对我客气,我也不需要你对我客气。” 我惊呆了,只隐约明白他们又在为心头血的事动火。但不明白半烟为什么这么生气?他说的那些话,给我的感觉就是,如果我再跟九越灵在一起,分分钟钟都会挂掉。 我忍不住大声喊:“够了!你们两个讲话不明不白的,什么心头血什么谁放过谁。说清楚。” 半烟哼了一声,看样子不太愿理会我。 九越灵皱着眉心,一副心事重重地样子,倒是很耐心地对我解释:“小七,你跟别人不一样。你的命靠这七滴心头血维持着。半烟是看你已经失去两滴血,所以着急上火,认定我要害你。” 半烟冷冷地哼道:“你不用拎得这么开,你接近小七难道不就是为了她那几滴血?” “停!”我说:“这种解释等于没有。算了我也不想知道。我只求你们,以后要打架可不可以离我远点?” 然后我推开大门,说:“我累了,要回去休息。你们要打就继续打吧。” 回到正厅,我发现爷爷没在家。 难怪半烟会在外面等我,原来是家里没人。 这时九越灵和半烟也走了进来,但俩人已经没有了火药味。虽然还是一副水火不相容的样子,但至少没有再一言不全就吵。 太好了,看样子是打不起来了。 第96章 摆阵 半烟对我说:“我今天之所以会来找你,是想告诉你。董老师已经给白馨找好了合适的墓地。我今天晚上要过去看看那块墓地的位置跟风水,顺便给白馨的墓地布个阵。因为她的魂魄被关得太久,又受过重咒,所以我怕还有人拿她的骨灰做文章。” “这么快就找好墓地了?”我问:“在哪里?” 半烟说:“具体位置在莲花路49号墓园。等到八点左右,我就会去,你和我一起去吧。我需要你的帮助。” 既然是白馨的事,我没道理不跟去看看的。就算帮不上忙,也想去给她上柱香。 我好奇地问:“我能帮上什么忙?” 半烟说,“布阵需要你的血。” 九越灵突然冷哼了一句。 半烟马上解释:“不是心头血,就是普通的血。” 我马上说:“那没问题,我跟你一起去吧。” 半烟点了点头,他突然转了个语气说:“小七,白馨的事,是你上辈子欠了她的,所以这辈子得还她。但是以后,不要再随便把心头血取出来救人了,知道了吗?” “上辈子我欠了白馨?”我觉得奇怪,问:“你的意思是,我遇到白馨是注定的?我必须救她出来,才算还了她的前世债?” 半烟点头,“所以这一次,我才肯替你取心头血救白馨。但是以后,你就不要再多管别人的闲事了。” “好吧。”虽然觉得半烟说的很虚幻,但他毕竟是个非常厉害的先生,他说的话,我还是先应承下来。 我打电话联系爷爷,问他去了哪里。原来他回大伯家吃饭了,告诉我冰箱里有菜有肉,让我自己弄点吃的不用等他。 我去厨房炒了几个小菜,又煮了个汤。端上桌后邀请两位美男子一起吃晚饭。 半烟本来不愿吃的,我叨了他几句,后来他居然很给面子地,在饭桌前坐下来了。 至于九越灵,从半烟提出让我献血帮忙布阵后,就似乎变得不太高兴。所以我从冰箱里拿出两盒雪糕,笑咪咪地说:“九越灵先生,知道你爱吃人类的雪糕,特意为你准备的。怎么样?喜欢吗?” 九越灵原本还紧绷的脸总算是放松了一点,伸手接过雪糕。 我赶紧打开一盒,冰凉凉的冷烟扑面而来,九越灵的眼底有了笑意。 我悄悄观察这只千年帅鬼,感觉这样的他真像个小孩子。生了气,拿盒雪糕就能把他哄住了。 我喜滋滋地想,以后就不怕惹火九越灵啦,两盒雪糕就把他搞定了。 我们三个围坐在餐桌前,算是和谐地吃了顿饭。 到了晚上八点的时候,半烟说要出发了。这次九越灵没用瞬移功能,估计是昨天跟灰松老鬼打的那一架灵气受损了,所以没法用瞬移。 我们一起走到外面的大马路上。 我伸手拦了出租车,但司机一听说去49号墓园,说什么也不肯载我们去,加钱都不肯去。 后来,我又拦了几部车,总算拦到一个胆子大的,说加钱就肯带我们去。不过也只肯载我们到山上,山路那段只能我们自己走着上去。 我说没问题。 车开动起来,司机一边专注地开车一边解释:“如果是白天,山路那段我也肯载你们去的。但那里太邪门了,到了晚上,别说山路,就算只载到山下,也没有几个司机肯去的。” 我说:“没关系,你肯载我们到山下,已经很感激了。” 估计开出租车的司机大多很寂寞,见我挺好说话,话匣子就打开了。 “你不知道,上49号墓园那段山路,很多司机在那翻过车。虽然没听过有人因此送命,但也够吓人的。那段山路被取了个外号,叫翻车路,到现在已经没什么车敢往那开了。不过因为那里的风水好,所以墓地的价格就算吓得要命,就算有翻车路,也照样很多人在那里选购墓地。唉,你说现在人的都是怎么了,人都死了,随便找个地方埋了就好,干嘛还要花冤枉钱去买那么贵还邪门的地?” 车穿过了车来人往的繁华市中心,往莲花路的方向开去,路上越来越安静。 我们谁都没再说话,司机也显得格外的专注和小心。 很快地,车开到目的地停下来。司机对我们说:“年轻人,上山的时候小心点。祝你们好运。” 我谢过司机,就和九越灵半烟一起往山上走。 这条山路修得挺宽敞的,能并排开三部面包车。不过,由于是绕着山修的路,所以弯弯曲曲的挺难走。就算没什么翻车路,这种弯路也得打醒十二分精神才敢开呢。 我们走了超过二十分钟,才走到白馨的墓地前。这里的墓碑也是一排排,密密麻麻地散在墓园上。 我想起上次,九越灵也带我来过这种地方。只不过那里的杂草比较多,没有这里修理得干净。 白馨的墓碑上,贴着张扬着笑容的照片,照片里的她年纪而美好。可怕早早地离开了人世。 我叹了口气,把出门前带过来的檀香点燃,真诚地给白馨上了柱香。 半烟在白馨的这块墓地上转了一圈,然后点燃一些黄符,又念了会咒语,让我刺破手指把血滴到白馨的墓碑上面。 我忍痛咬破手指,按照半烟的吩咐,往墓碑上滴了三滴。然后站在一边去,以免打扰到半烟。 九越灵马上走过来替我止血,心疼地问:“痛不痛?” 我轻松地说:“比起取心头血,这个简直是小儿科。” 半烟拿出几根也不知道是谁的头发,在墓地的左右和后下中各挖了个小坑把头发埋起来。然后再念一段咒语。 布阵结束。 半烟说:“我们走吧。” 于是,我们往山下走。 走到半山腰时,突然九越灵喊了声“小心”,然后飞快地抱着我转了一圈。 只见一只黑影从路边的草丛里窜出来,从我身旁飞快的掠过,看样子是想攻击我。 半烟伸手朝黑影劈出一掌,那只黑影发出凄厉的“嗷呜”声。把我吓了一大跳。 我朝那只黑影看过去,它已经停在路边的一棵树上,眼睛闪着绿幽幽的光,好像在瞪我。 原来是只野猫啊。 这种变了异的叫声,太吓人了。 我的心脏扑通个不停,直到确认是只野猫,才算稍稍平静下来。 九越灵说:“别怕,我拉着你的手走。” 然后,九越灵就一路拉着我的手往山下走。 由于半路出状况,所以我们的脚步都悄然加快。 没花多长时间,我们就到了山下。 半烟说:“我们不顺路,就在这里分开走吧。” “也好。”我不好挽留,说:“那半烟再见。” 半烟只是朝我点点头,没出声,转身很快消失在弯曲的道路上。 九越灵问我:“小七,要不要我用瞬移功能带你马上回家?” 我说:“不要,你受伤还没有好,还是别浪费灵力了。这里离大马路不算太远,我们走着出去,就当是散散步好了。” 九越灵说:“我倒是无所谓,但小七不会害怕吗?” 我几乎想没想,就说:“有你在怕什么呀?” 没想到这样一句话就把九越灵取悦了,他捧着我的脸就吻下来。 他说:“小七,我越来越喜欢你了,怎么办?如果以后你离开我,我怎么办?” 我被他亲得有点不好意思,把脸埋在他的胸口低声说:“那你就对我好点,永远不放开我就好了。” 我们手牵着手,一路走得很慢。但很快就来到大马路上,都不到十分钟的时候,我们就拦到一部出租车。 回到小店的时候,爷爷还没有回来。 我暗暗觉得庆幸,把九越灵送走后,洗了个热水澡就跑床上睡觉去了。 第二天早上,我到学校办好了复学手续,当天就回到学校上课了。 虽然没隔多久,但再次坐在教室里听课,有点恍如隔世的感觉。而且,身边少了个活泼多话的庄琼,心里有点失落落的。 但不管怎么样,生活总是要继续的。 我又重新找了份工作,还是买咖啡。不过这次咖啡馆离爷爷的小店比较近,而且上班时间比较自由。 虽然工资比之前王子墨他老爹给的工资少了一半不止,但胜在可以自由支配上班时间。 自从解决了白馨的事情后,我渐渐地已经不用做恶梦了。除去时不时被九越灵骚扰加调戏,我的小日子过得还算轻松快活。 我去过大伯家两次,但都被堂姐赶了出来。我一直没能见到大伯的面,所以一直没能传达堂姐被附身的事。 看来,只能找个机会,把这件事告诉爷爷了。 忙忙碌录,转眼就过了一个星期。 这天我刚睡醒,突然听到屋外大街上传来很吵的声音:“还我的老婆孩子!姓汪的,你给我滚出来,你告诉我,你到底把我的老婆藏到哪里去了?” 骂声持续了好一会,却一直没听到有人回应。 那骂声渐渐地不耐烦了,放出狠话:“姓汪的,我数一二三,你再不出来,我就一把火把你的房子给烧掉!” 第97章 有人喊话要烧房子 我吃了一大惊,有什么深仇大恨弄到要烧房子的地步?万一烧着隔壁怎么办?而且听这骂声,离我家很近啊。 喊出要烧房子后,那骂声就消停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去准备浇房子之类的东西。 我再也淡定不了,马上跳下床,换好衣服跑出院子。我朝爷爷的房间喊了几声,没有得到回应。 难道爷爷昨天在大伯家吃完饭后,还住夜了?大伯母不反对他在那住了吗? 唉,那些事我暂时没时间去想,大步穿过正厅来到大门处。 我拉开大门走出去,一眼就看到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手里正提来一罐液体朝我们小店斜对面的邻居家走过去。 那罐液体,也不知道是不是准备烧房子用的汽油? 我忧心忡忡地盯着他,不放过他一丝小动作。 只见他放下那罐液体,又开始对着邻居家踹门,嘴里还骂骂咧咧的,表情很是凶狠。 看他那个样子,就像里面住着杀了他全家的大仇人,一旦仇人出现,他会马上扑上去撕了他。 附近又围着一群看热闹的老大婶和老大叔,也有几个年轻人。 这些人我都认识。 在爷爷小店里住久了,我发现大部分邻居都挺和善的。大家见面会打招呼,也会偶尔串串门子聊聊家长,邻里之间相处得很是融洽。 但是,这家新搬过来的邻居,却很是另类。除了那个惠美玉还算热情,逢人就笑倒是很好相与,不过不知道大家是不是都跟我一样的心理,都不太愿意跟她来往。 而惠美玉的丈夫,更是一天到晚一张扑克脸,跟他打招呼也是当没听到,非常冷漠。 感觉他们夫妻俩的性格真是相差了十万八千里那么远。 小伙子又骂了一会,耐心好像用光了。他突然提起那罐液体,拧开盖子就邻居的大门泼过去。 一股汽油味顿时冲天,把围观看热闹的大叔跟大婶们吓了一跳,纷纷退后了几步。 几个大叔慌忙地劝道:“哎呀,小伙子不要冲动,有话好好说嘛,放火可是犯法的,要坐牢的啊。” 可是小伙子全当没听到,他泼完汽油后掏出打火机,“叭哒”地一下打着了火机。 他大声说:“姓汪的,我最后再说一次,三秒钟之内你再不开门,我马上放火了。” 所有围观看热闹的大叔大婶们都不再淡定,大家纷纷开口劝说,让他别害人的事。可是没有一个人敢靠近小伙子,都怕引火烧身。 小伙子开始数了:“一,二……” 我回过神来,立即拿出手机报了警。 就在这时,邻居紧紧关着的大门,终于打开了。 “吱呀”一声,惠美玉的丈夫出现在大家的视线里。 小伙子收回火机,怒气冲天地说:“姓汪的你终于肯开门了?你快说,你们把我老婆和孩子藏到哪里去了!” 新邻居搬过来已经将近十天,我偶尔听隔壁家的大妈们聊天,已经知道这位新邻居叫汪迎江,好像是个妇产科医生。他不是本地人,原本在F市第一人民医院当主任。前段时间被江城妇幼保键所重聘挖走,所以才和妻子一同搬到这里来住。 看这情形,该不会是汪医生把小伙子的家人治死了,还一尸两命,而医院没处理好事件,所以小伙子闹上家门来了? 向来医患纷争最是难缠,谁对谁错,根本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 面对小伙子冲天的怒火,汪医生却显得彬彬有礼,语气不愠不火,很平静地说:“唐中仁,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两年了,你为什么还要纠缠不清?我早已经明白地告诉过你,王少梅的事我完全不知情。这件事医院和警方都已经调查过,你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请到警局去了解。我最后警告你一次,请你不要再来骚扰我跟我的家人。” 名叫唐中仁的小伙子闻言眼睛都瞪大了,瞪得跟牛似的那么大。 他伸出手指,颤抖地指着汪迎江说:“你在撒谎。我的老婆那天去你们医院产检,进去就没出来过。肯定是你把她藏到哪去了,你为什么要抓走我的老婆?”说到后面,他开始软着语气哀求:“我求求你了汪医生,把我老婆还给我吧。” “简直莫明其妙!”汪迎江终于也有点生气,声音稍稍提高了一些:“你的妻子大着肚子来医院做产检,你身为她的丈夫却不陪她一同前来。她现在失踪了,你怎么好意思怪到我们医生的头上来?” 唐中仁喘着粗气,明显被汪迎江气得不轻。 “好你个人面兽心的汪迎江,像你这种虚伪无耻的小人,是怎么当上医生的?我告诉你汪迎江,我有个朋友在医院看到我妻子进了你的主诊室,可是后来就没有看到她出来了。” “凡事讲究证据,除非你的朋友一直守在我的诊室门前?否则他怎么证明你的妻子进了诊室后就没出来过?或者你妻子走了他看不到,你却只凭你朋友的一个不确定判断,就把所有责任硬赖到我身上来,这对我很不公平。” “那谁对我的老婆跟孩子公平!”唐中仁把手在自己面前大力摆了一下,怒声说:“你少在这里装无辜。你有后台包庇我斗不过你,但你别忘了,你也有家人。如果你不把我老婆孩子还给我,你就等着跟我一个下场吧!” “你威胁我?”汪迎江被唐中仁这番话惹得眉眼沉怒,“我警告你,你如果敢动我的家人一根毫毛,我会让你好看!” 唐中仁说:“谁让谁好看,我们就走着瞧吧。” 警察在这时出现了,他们围住唐中仁,让他放下手里的武器。 唐中仁对警察的到来愤怒到了极点,他非常不满地对警察说:“我的老婆孩子不见了你们不肯管,却赶来救这个衣冠禽兽?你们不配穿这身制服!” 唐中仁说着说着又把打火机拿出来点燃,悲愤地说:“既然你们互相包庇,我斗不赢你们,那我们一起下地狱好了!” 有个女警试图安抚他,朝前几步温和地说:“这位先生,有话好好说。你有什么冤情尽管告诉我们,我们一定尽力追查。如果你的老婆和孩子确实失踪了,我们应该努力去找人,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在别人家门前闹。” “真的吗?你们会替我找老婆孩子?”唐中仁犹豫地看着他眼前这位,面目和善的女警察,拿着打火机的手有些放软。 看到唐中仁这个表情,我突然有点心软。他现在就好像一个溺水的人,哪怕遇到一根很小很小的稻草,他都想紧紧抓住。 这一刻,他肯定以为,这位女警是他最后的希望吧。 我突然有点后悔,我不应该报警的。先不说他冤枉汪医生的做法是不是错误,单说他的遭遇,的确很让人同情。 他或者只是担心他失踪的家人,才会做出这种失控的事情。 一旁的警察见唐中仁没把注意力放在打火机上面了,立即对他一拥而上。很快把打火机从他手里夺走,并合力制服了他。 唐中仁挣扎了一会就放弃了。 他绝望地说:“算你们狠!既然我活着斗不过你们,那我就去死。等我成了厉鬼,再来找你们一个一个索命。” “老实点!”一个年轻的警察朝唐中仁的脸颊拍了拍,“你已经做了违法的事,态度好点,能少吃点苦头。” “误会,都是误会。”汪迎江在这时对警察说,“这个是我的远房亲戚,最近我们闹矛盾了。他这事我不追究,警察同志就放过他吧。” 最后,在江迎江不断的解释和保证下,警察对唐中仁严厉地批评警告了几句后,就离开了。 等警察走后,汪迎江对唐中仁说:“我再说最后一次,你的妻子真的不在我这里,我对她的下落完全不知情,你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们了。” 唐中仁冷笑连连,大声说:“我们走着瞧。” 唐中仁放完狠话,就大步离开了这里。 看到这里我实在不明白,唐中仁到底凭的什么,这么肯定老婆跟孩子是被汪医生藏磁卡。 看热闹的人纷纷摇头,指指点点地说这个年轻人太不讲道理了。汪医生都不跟他计较了,他倒好,最后还让人家走着瞧。 这群大婶跟大叔平常没什么事做,就跳跳广场舞下下棋,再不就是聚在一起闲话家长。所以这个唐中仁今天闹这么大的动静,可把大家兴奋坏了。 我估计他们又能说上几天几夜了。 看到危险消除了,我转身刚想走回去,突然张大婶拉住我,惊奇地问:“小曼,你额头上的是什么东西?怎么以前没看见过呀。” 张大婶这个大嗓门一喊,其他大叔大婶都朝我围过来,看着我的额头纷纷称奇。 我一惊,这才想起胎记的事来。 今天早上出来得太匆忙,连头都没认真梳,就跑出来了。都忘记额头有胎记这个事了。 幸好爷爷没在家,不然被他看到,不知道又要急成什么样了。 第98章 像孩子一样的爷爷 我马上把刘海盖过左边额头,睁着眼睛撒谎:“这是我昨天用贴纸贴的,后来嫌不好看想撕掉的,谁知道都撕不掉了。” 张大婶马上说:“真的是,都老大不小了,怎么还玩这些小孩子的玩意儿?不好看就算了,还伤皮肤。你以后呀,可不要再玩这种东西罗。” 我连忙点头,同时讨好地向对大家说:“这事我爷爷一点都不知道的,你们可千万不要跟我爷爷说啊,不然他非得骂死我不可。”我双手合做祈祷状:“拜托拜托大家了。” 大家纷纷说:“怕爷爷骂还玩,以后可得注意点了。你呀,都已经是个大姑娘了,怎么还这么贪玩。” 他们这一说,我就明白他们会替我保守的。于是我感激地对他们道了谢,然后一溜烟跑回到了小店里。 回到房间,我对着镜子仔细地照了照额头。 那块显眼的胎记,真是要愁死我了。 难道以后要一直这样弄个奇怪的刘海吗?而且平常上课上班,一个不注意,也会很容易把胎记露出来的。被别人发现这个奇怪的胎记,会不会把我当成怪胎来看啊? 不行,得想个办法,让胎记马上消失。 这种事九越灵在行,他应该有办法吧? 我伸手,对着左手腕上的摄魂珠轻轻弹了三下,等着九越灵出现。 没办法,九越灵能在我的世界里来去自如,偏偏我还联系不到他。所以只能用这种办法,在摄魂珠上弹三下,让他知道我在找他。 等待的时间有点无聊,我举起手腕,在灯下欣赏摄魂珠。我发现,珠子的颜色好像比刚开始戴上手腕时,要暗一点。 之前是冰蓝色的,现在好像变得有点紫。紫蓝紫蓝的,戴在手上,还挺漂亮。 我越来越喜欢这串珠子,因为它是九越灵送给我的礼物。它不但漂亮,而且还能替我挡掉很多危险。 突然,一阵疼痛感袭向我的大脑,我赶紧把举高的手腕放下来。 我左手掌上受伤的地方已经好了,前几天半烟替我拆了线。也不知道半烟用的是什么药,那么大一根棺材钉钉下来,一个月不到的时候,居然连半点疤痕都没留下。手掌恢复得像原来一样白净漂亮。 不过有一点,虽然伤口是好了,但有时手腕用力过大,会牵动脑神经,然后脑袋会一阵一阵地抽痛。 那种痛,并不是很剧烈的痛,却像剐心似的,难受得不得了。 我躺到床上打滚,痛得连喊都喊不出来,只能紧紧咬着嘴唇。我浑身冒着汗,等阵痛慢慢腾腾地过去之后,整个人感觉刚从鬼门关回来。 我躺回床上摊尸,连透气都觉得辛苦。 这时,九越灵出现了。 估计是我的样子太难看,跟快死的人没啥两样,所以把九越灵吓坏了。 他把我扶起来抱到怀里,紧张地问:“小七,发生什么事了?脸怎么这么白?” “没事。”我指指额头,说:“头痛又犯了。” “手腕受伤怎么会把痛症引到头上去?”九越灵皱着眉毛说:“这事不能一直这么拖着,得让半烟来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说:“头痛的事偶尔才会犯,这事以后再说。与在,我们先说说胎记的事。”我把左额上的刘海捋到耳朵后面,说:“我以为睡一觉,醒来后它又会像以前那样消失的。可是今天它不但没消失,好像颜色还越来越鲜艳了。我额头上顶着这么大一个胎记,平常去上课都要小心翼翼地,真的很难受。九越灵你能不能想个办法,让它消失掉?” 九越灵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 我看到他神色眷念,好像在看什么心爱的东西。 他说:“你左额上的这个胎记,其实叫做往生印。有个人在你的前生打下这个印记,以便来世能找到你。你爷爷那滴耗尽道气的精血已经失去了保护的作用,所以胎记根本没办法藏起来。” “什么是往生印?”我听得眉毛一跳,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到九越灵的情景:在那个温度低到能结冰的枯井里,九越灵拉住我生气地说:“你以为把印记藏起来,我就永远找不到你了吗?” 那时我只觉得他的话莫明其妙,可是现在,我好像有点明白了。 我抓起九越灵的衣领,生气地问他:“九越灵,把这个鬼胎记印在我额头上的那个人,是不是你?” 九越灵眼神复杂地看了我好一会,慢慢地说:“其实我希望是我。” 不是他? 九越灵看起来不像撒谎,我又问:“如果不是你?该不会是半烟吧?他看起来不像那么无聊的人啊?” 九越灵摇头:“更不是他。” “那是谁啊?”我问:“我这一世见过他吗?他为什么要在我的额头上留这个印记?” “也许你见过他,也许没见过。”九越灵说:“其实我也不知道他是谁,我不知道他轮回后是长什么样的。” “开玩笑吧你?”在我的认知里,地下的事没有九越灵不知道的。 他现在却说不知道,除非那个人,比九越灵还强大。 我马上摇头,这怎么可能? 九越灵已经厉害到让人恐惧的地步了,谁还能比他更强? 九越灵很认真地说:“这种事,我不会乱开玩笑。” “好吧我相信你。”我问:“那你知不知道,有谁有这样的能力,可以替我把胎记去掉?如果我用现代的激光技术把胎记强行去掉,会不会有后遗症?” “不能强行去掉,你会没命的。”九越灵说:“至于能让你胎记消失的人,暂时还没有出现。” 我扫兴地叹了口气。 看来,这次找九越灵来,不但帮不上忙,还在我的心底添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就在我们都沉默下来的时候,我肚子突然咕咕地叫起来。 九越灵惊奇地看着我,问:“你的肚子为什么会这样叫?是肚子饿了吗?” 我摸着肚子尴尬地说:“今天早上一大早跑出去看热闹,都忘记做早餐吃了。” 九越灵马上问:“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弄来?” 我说:“天气这么热,我很想吃绿豆沙,可是你会弄吗?” “小意思,你等着。” 九越灵让我先躺着休息一会,然后就出去了。 不到十分钟的时间,九越灵端着一碗绿豆沙进来了。 我坐起来接过绿豆沙,发现居然还是冰的。 绿豆沙一般得熬上一两个小时才能软化,九越灵到底用什么办法弄出这样一碗绿豆沙来的?而且,用冰箱速冻过吗? 九越灵说:“虽然我不会做你们人类那些美味的杂食菜,但绿豆沙这样的小事还是难不倒我的。你快吃吧,看味道怎么样。” 我拿着勺子,把绿豆沙一勺勺地往嘴里舀,清清冷冷的味道瞬间填满我的味觉和感观。 吃完后,我忍不住说:“太好吃了。九越灵我真没想到,你居然能弄出这么好吃的绿豆沙来。” 九越灵傲娇地扬起他漂亮的下巴,眉飞色舞地说:“那当然,也不看看你的夫君是什么人物。” 我笑咪咪地说:“嗯,是只能力很强的超级鬼王。” “小丫头,到现在了还敢嫌弃我是鬼是不是?” 九越灵朝我扑过来,作势掐我的脖子。我连忙往床里边躲。九越灵压在我身上看着我,突然气氛有些古怪。 九越灵定定地看着我,然后俯身,朝我的嘴亲下来。冰凉的触觉让我的心底一颤,我羞涩地想回应他。 突然,一声巨吼在房门口响起:“曼天星你给我滚出来!” 我吓得魂飞魄散。立即推开九越灵,着急地朝门口冲出去,小声地问:“爷爷,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爷爷怒气冲冲地说:“我什么时候回来的?我再不回来,指不定你们就得干出什么好事来了。” 我羞得满脸通红,低着头说:“爷爷您误会了,我只是跟九越灵闹着玩。” 这时九越灵也出来了,走到我身边,他对爷爷解释:“爷爷您误会天星了,我们真没打算干别的事。” 九越灵不解释还好,这一解释,爷爷立即吹胡子瞪眼,朝他骂:“你还想干什么别的事?谁是你的爷爷,不准乱喊。” 九越灵是个非常骄傲的人,根本不屑把人类放在眼里。但他这次很意外地没有继续顶撞我爷爷,而是恭敬地说了声:“是。” 爷爷哼了一声,对我说:“把衣服理好,到前厅来见我。”然后转身,背着手大步往厅里走。 我赶紧理了理有点凌乱的衣服,和九越灵一起走到正厅那里。 爷爷正背对着我们站在那里,估计是听到我们进来的动静了,头也不回地大声喝道:“阿星跪下!” 我吓得心里一抖,条件反射就跪了下来。 九越灵在一旁着急地说:“不管犯了什么错,也不应该罚跪。小七身体不好,曼爷爷您让她坐起来说话好不好?” 他一着急,连小七都喊出来了。 我拉拉他的衣摆小声说:“你少说几句。” 爷爷慢慢转过身来,对九越灵说:“你也跪下。” 九越灵终于生气,大声说:“凭什么?” 爷爷火大了,指着九越灵骂:“你这么差的脾气,连长辈说的话都敢再三顶撞。我怎么放心把阿星交给你,你跪不跪?你不跪以后都不要再来见阿星了。” 第99章 胎记被爷爷看到了 这个时候的爷爷有点孩子气,好像在拿我当赌注:只要九越灵听话,他就把我给九越灵。如果九越灵不听话,就让他永远不准来见我。 我撇嘴,在心里腹诽,“爷爷自己都没点长辈样,还让我下跪,搞得我好像做了天理难容的大坏事一样。简直是以老欺小嘛。” 爷爷说完话后,九越灵没有半点动静。 我悄悄抬起眼皮,看到九越灵的腰身很僵硬,看起来很生气。我真怕他会跟爷爷顶撞,所以小声地说:“爷爷,九越灵是我的朋友,你这样要求他下跪,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 我其实是想告诉爷爷,九越灵不是他的亲后辈。不管九越灵做了多么不好的事,这样喝斥他下跪,爷爷不占道理。 没想到,我的话把爷爷惹火了。 “你闭嘴!”爷爷说:“你一个女孩子不懂得自爱自重,胳膊肘儿还这么着急朝外拐。我等一会再收拾你!现在,我倒要看看你这个所谓的男朋友,到底是怎么个态度?没副正经样就算了,还大清早和你……” 爷爷骂不下去了。 估计那些在我们年轻人看来很平常的事,在他眼里,就是伤风败俗。 看看,就这是代沟。大清早亲个嘴怎么了?而且我们又没有在大庭广众下亲,只是忘记关门而已。 “曼爷爷,我对天星是认真的。”九越灵说:“我会永远对她好。你放心,等她长大一点,我会娶她。” 说完,九越灵居然站到我旁边,和我一起跪下,很正式地对爷爷说:“我会带上聘礼,让你把天星放心地交给我。” 我有些惊诧,同时也感动。 没想到高贵如九越灵,居然会向爷爷下跪,而且态度这么诚恳。 看到九越灵这个样子,爷爷怒火冲冲的眼里总算有了一丝缓和。 爷爷说:“九越灵,阿星她奶奶说过你不是人类。但我看你举止言行和人类完全无异,而且半烟先生又是你的朋友,所以我暂且相信你。” 我暗暗呼出一口气,看来爷爷对半烟很信任呢。 对于九越灵的事,半烟都没有发表过一句话,爷爷却凭着九越灵和他是朋友,就断定九越灵没有问题。如果让爷爷发现,半烟和九越灵不是好朋友而是敌人,还是打了好几百年都没分出胜负的敌人,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 “但是。”爷爷突然转了语调,对九越灵说:“你今天的表现让我很不满意,现在你暂且回去,我会慢慢地观察你。等到我觉得你的诚心够了,我会允许你们来往。还有,再有两年阿星才毕业,这段时间你先别谈聘不聘礼的事。这两年里,你如果能让我对你完全放心,等到她毕业后你们再谈婚论嫁,我不会阻拦你们。” 不知道为什么,爷爷的话让我心里又悲凉又好笑。 其实,我现在已经是九越灵冥婚的妻子了,而且还怀了鬼胎。就算九越灵不要我,肯定也没有人再敢娶我的。 九越灵说:“我会努力做到最好,我希望曼爷爷不要再为难天星了。今天的事,实在是我情不自禁,你让她起来吧。” 九越灵对爷爷态度恭敬,却用隔空传音对我说:“你们人类的规矩真多,娶你真麻烦。” 突然撞入大脑的声音让我呆了呆。 我回过神来后,在心里赌气地说:“那你别娶好了,我长得虽然比你差点,但喜欢我的男生还是有的,想娶我的人多的是。” 九越灵咬牙瞪向我,“他倒是敢娶你!我把他的三魂七魄都勾走,看他用什么娶你。” 我其实只是开个玩笑,又没有说是谁喜欢我,但九越灵却说了“他”。不是吧,九越灵该不会真以为有人类喜欢我吧? 像我这种从小缺爱的女孩,性格太古怪,估计也只有九越灵这样特立独行的千年鬼,才会眼光独到地看上我。 不过,九越灵的眼神好凶呀,我吓得不敢再出声。真怕他当场暴走,到时暴露了真正的身份,估计爷爷会把小店里里外外都贴满驱鬼符,不让九越灵再接近我。 我只有爷爷一个能亲近的亲人,我不希望爷爷反对我们在一起。 爷爷突然大声说:“当着长辈的面,你们在那眉来眼去,还有没有规矩了?” 我狂汗。 我说跟爷爷有代沟,简直是说得轻了。现在我和九越灵的脸色,估计都好看不到哪里去,爷爷哪只眼睛看到我们在眉来眼去了? 看来,爷爷跟我不止有代沟,还有世纪大沟。 为了预防爷爷再生气,我不敢再偷偷跟九越灵说话,连悄悄用眼角看他都不敢。 厅里气氛有些凝重。 爷爷突然叹了口气,对九越灵说:“你先回去吧,我有些话要对阿星说?” 九越灵想了想,说:“也好。” 他站起来,对我说:“小七我先走了,有什么事要马上联系我。”然后又看向爷爷,“曼爷爷,我改天再来探望你。” 说完,他转身离开了爷爷的小店。 爷爷说有话要对我说,可是奇怪的是,九越灵走了很久,爷爷都不让我起来,也不说话。 真不知道爷爷在搞什么。 就在我想得出神的时候,爷爷朝我伸出右手,把我额头前的刘海往耳朵后面顺了顺。 他问我:“胎记是什么什么时候出现的?怎么不告诉爷爷?” 啊? 我愣了愣,按着额头问:“爷爷,你是什么时候看到的?” “刚刚在你房间的时候,我就看到了。”爷爷说:“昨天我就觉得你的把刘海弄成那样很奇怪。你告诉爷爷,胎记是不是昨天出现的?还是前天晚上?你去找那个董老师到底因为什么事?这胎记突然这样出现太奇怪,你是不是遇到过什么特别的事了?” 我其实很不想欺骗爷爷,可是白馨的事,我又不敢告诉爷爷。 我还在想要找个什么样的借口,才能瞒过爷爷,可是爷爷却没怎么在意董老师的事。 他问起另一个问题:“九越灵既然能跟半烟先生是朋友,相信他绝不会是个普通人。他看到你这个胎记,有没有表露过什么?你从小到大身边有股煞气,异性朋友只要一跟你靠得太近就会受伤。这些事,你有没有告诉过九越灵?” 我仰头看着爷爷,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这样问。 爷爷继续说:“虽然我不待见九越灵,更不喜欢他那副浮挑的模样。但咱做人要厚道,就算你们都互相喜欢,但你得跟他说实话,得让他考虑清楚。别到最后连累他受伤了,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原来是这么个事。 我原本想忍住,但是我的嘴角勾起,忍不住地想笑。 爷爷真是厚道。他不知道我小时候那些受伤的小伙伴,都是九越灵在搞鬼。现在,爷爷还怕连累他,这也太滑稽了吧? 我说:“爷爷放心,九越灵早就知道这些事。他跟半烟一样厉害,能轻易化解这些煞气。” 爷爷这才点头,看起来是松了口气的样子。 我小心翼翼地问:“爷爷,我都跪这么久,腿都要跪麻了,你看我都知道错了,可不可以让我起来说话?” “继续跪着。”爷爷严肃地说:“一个女孩子家,不懂得自重自爱,对方永远都不会珍惜你。你从小到大没有大人管教,我不怪你。但是现在我是你的监护人,我要对你负责任。我得让你好好记住,你今天做的错事以后不能再犯。” 我悄悄地吐了吐舌头。 如果让爷爷知道我已经怀上九越灵的孩子,说不定会拿着扫条满大街追杀我。 想想都觉得好可怕呀。 我老老实实跪着,不敢再说话。心想忍忍吧,等爷爷气消了,自然会让我起来的。 爷爷见我态度良好,满意地点点头。他背着手往里面走进去,估计是回房去了。 我趁着爷爷走开,坐到地上松松腿骨。估摸着爷爷可能会走出来,我才装模作样地重新跪好。 可是我大概又跪了一个多小时,想偷偷坐着又怕爷爷突然走出来。所以我一直忍啊忍,忍到爷爷从里面走出来的时候,我的腿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估计是看我还算老实,所以爷爷脸色变晴朗了。他对我说:“起来吧,跪了这么长时间,相信已经能让你记住教训了。” “谢谢爷爷。”我慢慢站起来,赶紧拉过椅子坐上去。 我小力地揉着膝盖那里,两条腿都在密密麻麻地痛着,很难受。 从个事件里,我深深的悟出一个道理:大庭广众秀恩爱要不得,就算偶尔亲个嘴什么的,也要把门关紧。 爷爷走出大厅去开大门,一边对我说:“已经好长一段时间没开张了,最近肯定落下了不少生意。从今天开始,阿星你不要去给别人打工了,有空就帮爷爷看看店,爷爷给你发工钱。” 我自己本身体质已经异样,常常见鬼已经让我精神衰弱。我才不要天天对着这些死气沉沉的纸钱跟纸人。 我刚要拒绝,爷爷说了:“老头子我年纪已经大了,你就当体谅爷爷,帮爷爷看看小店,也能常常陪陪我。” 爷爷一番话说得我有点心酸,我不好再拒绝,很快答应了爷爷的要求。 然后,爷爷一边整理那些纸货,一边对我说:“你去买些好菜好肉回来,我请了半烟先生来做客,中午要炒几个好菜招待贵客。” 我觉得很好奇,半烟都没有手机,爷爷是怎么跟半烟联系上的? 第100章 让我心生寒意的照片 不过我没有多问,很快接过了爷爷给的钱,按照吩咐,去菜市场买了一条红杉鱼,半边鸡,叉烧啊豆角啊,还有一些青菜,葱跟蒜苗做辅佐料。 回来的时候,斜对面隔壁家的大门紧锁,那股汽油味已经消散了。 我远远地朝那个大门看了好几眼,总觉得那个大门里,好像锁着什么大秘密似的。 突然,我听到里面传出清脆的婴孩啼哭声。那啼哭声只是持续几秒钟就停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听错。 我立即想到早上唐中仁嘴里失踪的老婆跟孩子。 这个汪医生该不会是,真的把人家的老婆跟孩子藏起来了吧? 我的好奇心又开始作祟,朝左右看看,大街上半个人影都没有。估计是天气太热,都躲回家里吹空调了。 把菜放回小店的门边,我轻手轻脚地朝那扇大门走过去,动作很轻地把耳朵贴在大门上。 我听到里面有脚步来回走动的声音,还听到惠美玉在低声哼唱着什么歌曲,声音低低柔柔的,旋律挺好听。 然后又有大点的脚步声传出来,低声问:“孩子睡了吧?” 是汪医生的声音。 今天又不是周末,汪医生怎么不用去上班? 惠美玉说:“嗯,总算哄睡着了。这小宝贝,真是太难缠啦。不过,我真的很喜爱他。” 汪医生说:“孩子才一岁多,自然会难带一点。你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就跟着我东奔西走,还带着孩子,真是辛苦你了。” 惠美玉说:“只要能跟你永远在一起,吃什么苦我都不怕。” 汪医生说:“不然这样,我们把妈接过来,让她来照顾孩子?你不用这么辛苦,我们也能时时照应妈妈。” 惠美玉说:“我不怕辛苦的。不过如果你想把妈接过来,我不反对。” 原来孩子是惠美玉自己生的。 我顿时觉得自己神经过敏了,一个孩子的啼哭声,就怀疑这怀疑那的。听听人家,不但恩爱,对老人家也有孝心,人心能坏到哪里去? 惠美玉把声音压得更低了,我隐约听到她说:“断奶……放了她吧……” 我有点奇怪,孩子一岁多还在吃奶吗? 不过我很快想起,我们村里有些孩子,吃奶吃到上小学的都有,一岁多不断奶很正常。 可是,我奇怪的是之前两次在外面见到惠美玉,她都没有带着孩子。既然是她一个人在照顾孩子,孩子又在吃奶,出门为什么不带上孩子? 我把耳朵往门口贴得更近一点,想听到更到信息。突然感觉到有人出现在我后面。我刚要出声问,来人已经把我的嘴巴牢牢捂住了。 来人抱着我的腰飞快地离开那扇门,回到爷爷的小店门前。他把我的后背顶在墙壁上,一手按住我的肩膀,一只手撑在我的脑袋后面的墙壁上。 是半烟?他在搞什么鬼? “半烟,你怎么……”我的话没问完,突然听到“吱呀”一声,斜对面邻居家的大门打开了。 汪医生站在门口看向我们。 我看到他面无表情,眼底有抹挺凶的色彩。 “别看。”半烟低声说,“别让他发现刚刚偷听的人是你。” 半烟的眼神比汪医生还凶,所以我缩了缩脑袋,把自己缩到被半烟完全挡住的姿勢。 这样子,汪医生应该看不到我了吧? 可是,我跟半烟靠得太近了些。 我闻到半烟身上有一股很清新的檀香味,他白色的衬衫干净得好像新买回来的一样,连半点尘渍都不染。 我没看到半烟的表情,可是老觉得半烟的气息有点儿压迫。 我正要把半烟推开一点,只听到“咔嚓”一声,有人在高声喊:“哈哈曼天星,让我抓到你的小尾巴了!” 是谭晓悦的声音。 我一惊,赶紧从半烟的手臂探出脑袋,朝斜对面的大门看过去。大门已经关上,汪医生应该是进去了。 半烟放开我,和我拉开了距离。 压迫的气息一散,我呼出一口气。 刚刚半烟的表情好严肃,难道汪医生是不能触碰的魔鬼? 半烟沉默地转身,把我放在地上的菜提起来,说:“我们进去。” “嗯”我招呼谭晓悦一声,“你也先进来吧,外面太热了。”说着就要和半烟走进去。 “等等等等。”谭晓悦拽住我的手,不满地说:“当我透明人呢?曼天星我实在想不到你是这种人,有了九越灵这种天上有地下没的男朋友,居然还敢一脚踩俩船?” 我莫明其妙,瞪着谭晓悦说:“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再乱说话,我跟你翻脸。还有,你刚刚咔嚓咔嚓地在乱拍什么?给我看看。” 这个谭晓悦,来过我爷爷这里几次,就把自己当熟人了。不但没什么事爱往这里跑,而且手里还老举着个相机,把店里的东西都拍了个遍。 大概老人都不喜欢别人把他们的东西拍成照片,我总感觉爷爷很不喜欢她。 “翻什么脸?翻船的可能性比较大一点。”谭晓悦虽然常来我家,但她只认识九越灵,没见过半烟。所以低声问我:“这个帅哥是什么人?九越灵知不知道这个人的存在?你们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 半烟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估计从来没有人敢这样拿他开玩笑。 我赶紧打断谭晓悦:“别给我扯远了,把照相机给我。” 谭晓悦把照相机交到我手上,嘴里说:“你这样我可以理解成恼羞成怒。唉你可别毁灭证据,照片拍得这么美,我要发到微博上集赞数呢。” 我打开照片,上面整张照片大部分都只看到半烟后背。但这个谭晓悦太坏心眼,居然选了个稍稍有点侧的角度,把我的半边脸都拍出来了。 这张照片怎么看都有点怪异,就好像我跟半烟在做什么不能见光的事。 谭晓悦凑过来说:“看吧,你们这个姿勢很容易让人想歪。就好像准备要亲嘴的样子。如果不是被我打断,你们估计这会已经亲上了。” 我本来还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谭晓悦一番话把我气得直想砸相框。我偷偷看了眼半烟,觉得他的脸越发绷紧,谭晓悦的话估计把他也惹恼了。 我对谭晓悦说:“赶紧把相片删了,我原谅你。还有你不要乱说话,我们就还是好朋友。” “我靠啊,曼天星你这话听着,怎么感觉像在威胁我?”谭晓悦伸手要抢照相,说:“敢做不敢当算怎样?再说了,向来只有老娘我威胁别人,谁TM敢像你这样威胁我?你就算说一万遍翻脸,我也不可能删照片的。” 我不肯把相机还给谭晓悦,手里在相机上胡乱地点划,想把删除功能翻出来。谭晓悦又在大力地抢夺,所以混乱间,相片切换了到了下一张。 是汪医生的侧身照片。 本来我还觉得这张照片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但是我突然发现汪医生的背后,好像藏着什么东西,闪着光一样。他背后的大门,能看到是惠美玉朝外张望的小半边脸。 谭晓悦还在抢相照,我说:“晓悦别闹了,这张照片能不能放大点?” 大概是我的表情挺严肃,所以谭晓悦很快安静下来,伸手教我把放大功能调了出来。 照片放大点,我清楚地看到,汪医生的背后竟然藏着把刀?那些闪光应该是刀尖被太阳光照到,反射出来的光。 我马上问:“晓悦,这张照片是不是刚刚拍到的?” 谭晓悦凑过来看了看照片,说:“是啊,我刚刚从巷口一路拍过来的,咦,这张照片我什么时候拍到的?这个男人什么时候跑到我相机里的?我怎么都没有半点印象?” 我终于明白刚才半烟为什么会有那么大反应了,原来汪医生真的有问题。但让我觉得奇怪的是,半烟为什么会知道汪医生有问题? 半烟在这时说:“隔墙有耳,有什么话,我们进屋说。”然后迈开脚步先走了进去。 我拉着谭晓悦一起走进去。 爷爷迎上来,笑着说:“半烟先生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饭菜都还没准备好呢。哎呀,怎么好劳烦你帮忙拿这些东西?” 爷爷朝我瞪一眼,“也不知道替半烟先生分担一些,怎么能全部让客人拎这么重的东西。” 我没吭声。 不知道是因为半烟救过爷爷,还是因为替奶奶请过鬼差,所以爷爷对半烟特别偏心。这些菜当然重啦,我一个女孩子从市场一路拎回来,怎么也不见爷爷心疼我半句? 半烟客气地说:“没关系,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还可以帮忙打下手。” “曼爷爷好。”谭晓悦见爷爷没理她,笑咪咪地向爷爷主动打了声招呼。 可是爷爷的态度明显有些冷淡,只是淡淡地“嗯”一声。谭晓悦也不太在意,朝我悄悄扮了个鬼脸。 我把买回来的新鲜肉菜拎进厨房,开始做中午饭。 说起来,因为从小到大家里人不喜欢我,所以我想方设法地讨家人欢心,总是抢着做家务,反而让我练出了一身的好厨艺。 第101章 树上有人脸 我麻利地洗完米下锅,又开始洗菜。 谭晓悦举着她的宝贝相机,在旁边拍个不停,连一盘洗菜水都要拍。 明晃晃的摄像头晃得我心烦。 我一边把菜从水里捞上菜篮,一边说:谭晓悦我最后一次警告你,立即把刚刚半烟和我在一起的那张照片删除掉。否则我就不是翻脸那么简单了。” “半烟半烟。”谭晓悦说:“听这名字就觉得怪怪的,人也那么严肃。他都没意见你那么紧张干什么?还有,为什么一直要我删照片?如果你跟他什么事都没有,干嘛怕我留着照片?” 我洗菜的动作一顿。 对啊,我为什么会觉得心虚? 我沉默地回想着刚刚的细节,从半烟把我从汪医生家门口拽回小店门边,再到他把我按在墙壁上不准出声。其实他只是怕我惹到不该惹的人,所以反应有些过大而已,为什么我老觉得气氛有点不对劲? 半烟那么正直的人,我却在这乱想一通,实在有点不应该。 想明白后,我说:“算了,你爱发微博就发微博,反正我没做什么见不人的事,才不怕你发。” 说起大微博,我突然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之前我被庄述钉钉子的视频,被传播得挺厉害的,光是同校的留言和评论都差点过千。但是第二天我去学校,却发现大家并没有对我露出奇怪的表情。后来一打听,才知道原来视频在当天就已经被彻底删除。 我还为这事特意问过九越灵,他说不是他的手笔。 网络的世界大得无法想象,到底是谁那么大本事,居然能把视频一夜之间全部消灭,而且还不让我知道他是谁? 谭晓悦碰了碰我的肩膀,问:“发什么呆呢?把照片发微博的事我是跟你开玩笑的。那种损友利己的事,我谭晓悦是不会干的啦,放心。” 这时,半烟从外面走了进来,问我:“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我一惊,赶紧说:“不用不用,你是客人。这是你第一次来我们家吃饭,怎么好意思麻烦你?你在外面等着吃我煮出来的美味食物就行了。” 开玩笑,像半烟这种不沾人间烟火的人,还有洁癖,我怎么敢使唤他做厨房的事? 谭晓悦却在一旁瞎起哄,“半烟先生肯帮忙就太好了,你看这么多菜,要天星一个娇滴滴的女生全部做完,会累坏的。” 我死命地跟谭晓悦眨眼睛,示意她别起哄。可她朝我悄悄挑眉,明知道我的意思,却还在不停地劝说,让半烟帮忙。 半烟没出声,默默拿起旁边的豆角,熟练地把豆角择成段。他对我说:“我在家里也是自己做饭吃,都习惯了。这么多菜你一个人忙不过来,我帮帮你吧。” 他都已经开始帮忙,我也不好再说什么,转到一边去弄别的菜料。 我偷偷地打量半烟的侧脸,发现他真是个严肃的男人,连洗个菜,都是一脸专注的模样。 嗯,如果能跟这种男人过日子,虽然不浪漫但肯定很舒心实在。 我有点坏坏地想,不知道刘佳欢有没有成功约到半烟吃饭?不知道谈恋爱的半烟会是怎么样的?真是好期待,好想看呀。 本来我们气氛不错,可是谭晓悦在旁边拍个不停,实在让我觉得很纳闷。 “晓悦,一个小厨房到底有什么好拍的?”我朝谭晓悦说:“你如果不帮忙就出去,别在这里碍手脚,这么喜欢拍回你自家厨房拍去。” 谭晓悦说:“行啊,你嫌弃我当电灯泡,那我走还不行吗?不过,小心我当小人,给九越灵打小报告。” 我说:“可以,我马上把九越灵叫来,你想好要怎么打小报告了吗?” 谭晓悦朝我吐舌头:“没劲,你敢这样还不是仗着九越灵宠你。” 跟谭晓悦混久了,我发现她是个喜欢起哄喜欢闹的女孩子。 她很喜欢拿我跟九越灵的事打趣,我早就已经习惯。但现在半烟在这里,也不知道他不会觉得不习惯。 我不耐烦地说:“我就烦你当电灯泡了怎么滴?厨房本来就小,你赶快出去。” 其实我只是心烦之前钉子视频的事,还有第七医院那道怪异的目光。九越灵陪我去过一趟第七人民医院,但庄琼不太想跟我说话,只是反复对跟我强调郑伯死的事。 那些事都没有解决,这一次,我们斜对面又住进来一个怪异危险的邻居,头疼的事真是没完没了的。 我把谭晓悦赶出去,只是想问问半烟,那个汪医生的事。 “好吧,我出去啦。”谭晓悦说:“我到院子去拍人参果树。话说你家的院子那几棵人参果树,种得可真好,怎么能长那么高?” 谭晓悦边说边走了出去,一直沉默的半烟开口问我:“你们打算什么时候把人参果树移走?这样留着它们,迟早要出事的。” 我无奈地说:“爷爷好像不太愿意提人参果树的事。我猜,可能是奶奶的原因。现在奶奶都到地府去报道了,爷爷再也见不到她,估计是想把人参果树留下当念想。” 半烟说:“你奶奶不是好人,这种人不必怀念。” “啊?”我奇怪:“怎么突然这么说?” “她要害你。”半烟说,“一个不顾念亲情的人,没有必要怀念。” 我突然想到,半烟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连个朋友都没有。不知道他心里有没有可以挂念的人? 我忍不住问了句:“半烟,你会不会想念你的师父?这么多年来,除了在轮回的时候在地下见过他,你活着的时候有没有见过他?” 半烟放下手里的活,我看到他慢慢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察觉自己问了不该问的问题,打着哈哈说:“我听九越灵说过,你师父在地下当差当得挺好,你不用想太多。有个亲戚在地下当差的感觉多好啊,死了还能有个照应。” 我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简直越说越离谱了。 半烟抬头看向我,我觉得他的唇边有丝笑意。 他说:“前段时间我见过师父,他很好。我师父当了鬼差后执念已经没那么深,他还劝我不要再跟九越灵斗了。” 我一时没回过神来。 半烟继续说:“只是,我恢复那一世的记忆后,才知道我跟九越灵的怨结,并不是因我师父的死而起。我和九越灵,永远也不可能和平共处。” 我没有出声。 半烟跟九越灵,他俩一个转了九次轮回都不用喝孟婆汤;另一个更厉害,在地下都被其他鬼称呼为九殿下,我总有种他在地下能称王的感觉。 这么厉害的两个人物,我一个小小大二生,就不发表意见了。 他们之间那个生生世世都化不开的怨结,实在是个难解之迷。 我赶紧跳过这个话题,问半烟正事:“你是怎么知道那个汪医生有问题的?晓悦拍的那张照片你也看到了吧?如果不是你把我拉开,汪医生是不是就会把我拖进去杀了?” 半烟说:“这个人身上有很重的戾气,隔着门我都感觉到了。你以后要注意一些,不要再去听墙角,也尽量不要再跟他正面接触。” 我惊奇地问:“隔着门都能感觉到戾气,你是怎么做到的?能不能教教我?” 半烟不满地说:“现在谈论的重点是,你以后要跟汪医生避免接触。” “好吧。”我努嘴,“我记住你的话了。” 我说着话,把洗干净的红杉鱼拿到砧板上,刮干净鱼鳞剖开肚子,很快就把鱼的里面都弄干净了。 同时,半烟也把其他要用的菜料弄好了。 我佩服地说:“真是看不出来,原来半烟对做饭煮菜也这么有经验。” 半烟低低地说:“我不喜欢到人多的地方吃东西,我又一直是一个人,只能自己煮给自己吃。时间久了,自然就会熟悉。” 我刚要说话,突然听到院子里传来一声尖叫声。我扔下菜刀就冲出厨房,半烟也跟着出来了。 来到院子,我看到谭晓悦的照相机扔到脚边,她浑身都在发抖。 一看到我出来,谭晓悦马上抓住我的手,不停地说:“吓死我了。天星你们种的这些是什么鬼树?太吓人了。” 我朝她指着的那棵树看过去,就是一棵普普通通的树身,没有什么特别的呀?难道是谭晓悦看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而我没看到? 我看向半烟,想从他的神情看出点什么来。半烟摇摇头,表示他也没有任何发现。 我说:“这只是普通的树身,晓悦你看到什么东西了?” 就在这时,爷爷也被惊动得朝院子里奔了进来,紧张地问:“发生什么事了?有人受伤了吗?” “没人受伤。”我朝爷爷摇头。 谭晓悦指着面前那棵人参果树说:“这棵树身上,刚刚出现了一张人脸。我看得很清楚,像小孩子的脸,怎么这会又没有了?” 人脸? 我围着树身转了一圈,发现树身的纹理分布得很均匀,并没有哪个位置长得像人脸。 就算谭晓悦真的看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为了防止她产生心理阴影,我坚持地说:“晓悦,这棵树身纹理很均匀整齐,你肯定眼花是看错了。” 谭晓悦不相信地围着树身也转了一圈,自言自语道:“难道真是眼花了?” 第102章 奇怪诡异的自然现象 爷爷听到没有人受伤,明显松了口气。然后又用责备的语气对晓悦说:“谭晓悦同学,我早就强调过,我们这里跟别的地方不一样。你不要老拿着照相机到处乱拍。你今天会发生这种幻视,肯定是因为照相机的闪光灯影响了你的视线。” 谭晓悦不好意思地说:“曼爷爷对不起,是我让大家受惊了。” 晓悦是个粗神经的女孩,向来大大咧咧。她本来就是那种玩得很疯的丫头,这回在我们家院子受了惊吓,爷爷还那样责怪她,让我有点过意不去。 我说:“爷爷,晓悦是我的好朋友,她到哪都喜欢拍照的。在我们小店里拍几张照片应该没什么大问题的,还有,是我让她到院子里来的,你不要怪她。” 我说得这么诚恳,爷爷的脸色稍霁,没有再说什么责备的话。 谭晓悦马上顺着杆子说:“曼爷爷真的很对不起,我向您保证,以后来这里时,不会再拿照相机了。” 爷爷点头,说:“晓悦同学你不要怪我老古板。阿星的朋友来店里玩,我是很欢迎的,但前提是不能带照相机。” 谭晓悦忙不迭地说,“是,是,我知道了。” 爷爷于是背着手走出院子,又回过头朝我说了句:“阿星快些把中午饭做好,我和半烟先生吃过后要出去办些事。” 我应:“马上就好了。” 爷爷出去后,我安慰了晓悦几句,让她不要多想。但晓悦明显惊吓过度,虽然反应正常但脸色很苍白。我让她到我的房间里休息一下,然后我回到厨房,继续把剩下的活儿做完。 我开始炒菜。 半烟没有再帮忙,而倚在门边看着我,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我忍不住问他:“半烟,为什么晓悦会在树身上看到人脸?而我这个体质阴寒常常见鬼的人,反而看不到?” 半烟谈谈地回答我:“人的眼睛其实是非常神奇的感观。有时候盯着一个地方看久了,很容易看出一些奇怪的人物头像来。” 听半烟这么一说,我马上想起,这种事情我也常常碰到。有时候上厕所,盯着地面盯久了,会看到婴孩的头。有时候会是其他东西:比如短头的男人,长裙飘飘的女人,扎辫子的小女孩,盘头发的老妇人……最厉害的时候,能看出一个个重重叠叠的人物组成的生活画像。 “你这样一说,我就放心了。因为你老说那几棵果树很邪门,晓悦今天又说看到人脸,我着实吓了一大跳。” “但是”半烟的语调突然来了个转折,很慎重地说:“也不排除谭晓悦的确看到了人脸。世上灵异事件那么多,那也许是自然现象,更可能是阴灵出现。” 我侧头看向半烟。他的表情很认真,而且他也不是那种乱开玩笑的人,所以我很快明白半烟是意有所指。 “你是说,果树上真的有人脸?” 半烟朝我说了句:“我还是有点不放心,我再去院子看看。”他说完把放把脚边的剑拿起来,转身就出了厨房。 我看着半烟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把半烟的话来回想了一遍。如果连我们院子也闹鬼,以后恐怕睡觉都不安稳。 一股焦味儿飘进我的鼻子,我才惊觉红杉鱼忘了翻身,手忙脚乱地把火关小,又小心翼翼地把鱼翻了个身。 突然,背后一股寒气朝我扑过来。我刚想转身,那股寒气快速地把我包围。紧接着,一双有力的手臂伸过来,在我后面抱住了我。 不用看,我都知道是九越灵来了。 我一边翻转鱼身,一边问他:“你不是刚走没多久吗?怎么又来了?” “我担心你。”九越灵把下巴抵在我的肩膀上,说:“你爷爷是个老顽固,我走的时候看他气都没消,怕他让你跪得太久。我不放心你,在地下什么事都做不了,干脆直接来确认你有没有事。” 九越灵的声音原来就有股蛊惑人心的魅力,这样靠在我耳边低低柔柔地说话,让我心里很甜蜜,嘴角勾起直傻乐。但听到他说我爷爷老顽固,我有点不高兴:“那是我爷爷,不准你那样说他。” “好吧,我们不说你爷爷。”九越灵问:“今天怎么煮这么多菜?谁来了?菜色看起来不错。” 我好笑道:“你又吃不着,看起来不错又能怎么样?”说话间,我已经把鱼煎好。我朝锅里倒进水,又放几片姜,然后盖锅。 一切做完后,我才转身看向九越灵。 九越灵问:“是谁要来你们家吃饭?煮这么多好菜招呼,来的肯定是贵客吧?我认识吗?” “不是什么贵客,是半烟。”我回答,“爷爷好像有事要请他帮忙,所以请他来吃饭。说是吃完饭,还要出去办事的。” 九越灵皱了皱眉,不悦地说:“你居然给他做饭吃?” 我奇怪地挑起眉毛:“有什么问题吗?” 九越灵说:“他那个胃,比饭桶还厉害。你家的米够他吃吗?” “啊?”九越灵这么一说,我才想到,刚刚下米的时候,我就煮够了四个人的饭量,没想起半烟到底吃多少。 记得他说吃一顿管三天,我那每人两碗饭的量,估计不够半烟吃吧? 可是,半烟看起来身材修长均匀,不像吃很多的人。 我在心里想,呆会好好观察一下,如果半烟吃得多,我就吃半碗好了,把我的那份让给他。如果实在不够,再煮就是。 我对九越灵说:“没关系,不够再煮。” 九越灵哼了一句,“我今天早上还给你做早餐,怎么不见你给我煮饭吃?” 我咧着嘴笑:“九越灵殿下,你可以和我们一起吃啊。问题是你敢吃吗?” 九越灵不高兴了,手臂交叠在胸前,盯着我的眼睛说:“我放下手头所有的事情,只是为了来确认你有没事。你就是这样回报我的?” 老实说,九越灵自称活了几百年,我其实不太相信。因为大多数时候,我觉得他更像个孩子。 对付有心机的大人,我可能没啥招。但是应付孩子一样的鬼王,我还是有点办法滴。 前几天半烟让我帮忙给白馨的墓地摆阵时,九越灵明明很不高兴,但我一拿出雪糕来讨好他,他立即就眉开眼笑了。所以我当时产生了一个想法,以后要亲手做雪糕给他吃。 经过一番研究,就在两天前,我做成了一盒还不错的雪糕。 我走到冰箱前,从里面拿出那盒制冰棒的DIY小模具,在九越灵面前晃了晃。 打开盒盖,冰凉凉的寒气直往盒子外面冒。里面六隔盒子,装着黄,白,红,绿,紫,棕六种颜色,每种颜色都有不同的味道。 这么热的天气,光是看着就觉得赏心悦目。 九越灵的眼睛瞬间就亮了,开心地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你什么时候做的?我早上开过冰箱,怎么没有发现?这是什么雪糕?怎么现在才拿出来给我?” “这个好像叫冰雪皇后。”我说:“做这个挺麻烦的,要准备的材料很多,还好才第一次弄就挺成功的。我是想着找个好点的时机讨好讨好你,但今天早上我头痛,后来又有罚跪的事情,所以就把这事忘脑后了。” 我拿起其中一块绿色的,递到九越灵嘴边,说:“你尝尝,这种是香草味的,应该不错。” 九越灵抓着我的手,把冰雪皇后喂到他嘴里。又笑嘻嘻地靠近我,把头抵在我额头上,说:“不错,我都喜欢。” 我们的姿勢太曖昧,这里是厨房,万一谁突然进来了,多尴尬啊? 我有点不好意思,轻轻把九越灵推开一点,说:“都是做给你吃的,你赶快把它吃完吧,放太久会化掉。” 九越灵看着小模具里的冰雪皇后,说:“怎么办?做得这么精致漂亮,我都舍不得吃了。” 九越灵就是这样,什么时候说话都是甜腻腻的。 我说:“要不然,你拿着雪糕回去慢慢吃?我怕爷爷突然进来,看到你在这里就不太好了。” 九越灵扬起他倨傲的下巴:“不用担心,现在除了你,连半烟都看不到我。” 我不相信,“怎么可能,半烟就算看不到你,也肯定能感觉到你。万一又打起来怎么办?爷爷看到了会怎么想?他一直以为你是半烟的好朋友。” “好吧,为了不让你难做,我只好先回去了。”九越灵手里拿着雪糕小模具,情深款款地对我说:“感谢夫人亲手为我做雪糕,为夫会时时想你的。” 这情话,肉麻得我心底直抖。 九越灵却不顾我的表情,朝我额上亲了一口,又说:“你也要时时想念你的夫君。” 我说:“好了,你快点走吧。” 九越灵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等九越灵一走,我摸摸额上那点寒意未散的吻痕,竟然觉得满心欢喜。 爱情的力量真是神奇,一个轻吻,都能让人的心底生出巨大的愉悦感。 我轻快地把锅盖掀开,把鱼汤试足了味道后,又撒了点葱花,起锅。 接着,我又很快把剩下的几味菜煮好,一一端出客厅,喊大家出来吃饭。 第103章 再次出现的小孩脸 很快地,所有人都围坐到了饭桌前。谭晓悦虽然精神不大好,但也从房间走了出来,在我身旁坐下。 我替大家盛好饭,笑着说:“虽然菜式挺普通,但我的手艺还是不错滴,你们今天有口福啦。” “不害臊。哪有女孩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这样自己夸自己的?”爷爷笑着斥我一句,又对半烟说:“半烟先生不要客气,我们动筷吧。” 菜味飘香,我觉得应该很能勾人食欲。 只是谭晓悦的脸有点白,大概是还没有完全回魂,所以吃得很慢,几乎是一粒粒地把米饭送进嘴里。 再看半烟,他却吃很飞快。 他吃相很优雅,但是一口接一口,吃得很快。就好像摆在他面前是什么山珍海味,看着他认真吃饭的模样,旁边的人胃口都会忍不住翻几倍。 很快,他就吃完了一碗饭。我回过神来,替他盛了第二碗饭,可是没一会功夫,半烟又吃完一碗,然后第三碗。 ……锅见底了。 我张大嘴巴,惊奇得不行。但怕半烟不好意思,所以只敢偷偷看他吃饭的样子。 半烟吃饭的举止太过专注虔诚,就连一直心不在焉的谭晓悦都注意到了,她停下手里的筷子看向半烟。 半烟看起来有些歉意,对我说:“我饭量有点大。” 我光顾着看半烟吃饭,所以我碗里的饭刚动过一筷子,还没来得及吃。 “没关系,我有时候饭量也挺大的。”我喃喃地说着,把自己那碗饭推到半烟面前,“你先把这碗也吃了,我再去煮。” 爷爷朝我吩咐:“阿星多下几杯米。真是的,明知道今天有客人来,还煮那点饭,真是没规矩。” 我马上溜进厨房,动作很快地重新煮了一锅米。 十几分钟后米就熟了,我看着这满满一锅白米饭,笑嘻嘻地想,这回肯定吃不完了吧? 可是,我太低估了半烟。 我重新把米锅端出去后,不到二十分钟,半烟又吃了几碗饭。后来,我都数不清他到底吃了多少,反正满满的一锅饭又见底了。 谭晓悦不知道半烟的底细,凑近我耳边,悄悄地问:“你这个朋友没毛病吧?吃这么多不会撑坏吗?” 我低声说:“你别乱说话,我以后再告诉你。” 半烟终于吃完,放下碗筷。 估计是我们一桌子的人脸色都很诧异,所以他有些尴尬,“我吃得比较多,让你们见笑了。” “哪的话?”爷爷回过神来,摆摆手说:“半烟先生太客气了,我年轻的时候也吃得挺多的。小伙子多吃些身体好。” 我什么也没说,看大家都吃饱了,默默地把饭桌收拾干净,然后去刷碗。 谭晓悦跟着我后脚进了厨房。 我看她一副非常想讨论半烟食量的样子,于是赶在她开口之前说:“我先告诉你谭晓悦,半烟是我的好朋友,我不准你在我面前说他坏话。” “不说就不说。”谭晓悦靠在门框上看着我洗碗,一边说:“我没有想笑话他的意思,我只是觉得很好奇。你的这个朋友到底打哪来的?怎么这么奇怪,饭量大得惊人,简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他的胃能装下这么多食物吗?还有,我刚才偷偷留意了他的肚子,身形居然还是那么苗条好看,完全不像吃撑的样子。” 我没好气地说:“半烟是个男人,能用苗条来形容的吗?” 谭晓悦用手掌拍了下自己的嘴巴,笑着说:“我开个玩笑,你干嘛那么紧张生气?照我看,不但半烟是个怪人,你曼天星更奇怪。我说你这个刘海弄得奇奇怪怪的,这么多天了,居然还不肯梳回正常的样子?你是不是想学人家小年轻,弄个非主流发型?” 我洗碗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饭量那么大的半烟,我一点也不觉得好笑,反而觉得有点悲凉。 他说他吃一顿饭管三天,我一直以为他是开玩笑,今天才知道是真的。 就算他拥有几百年的记忆,可是他跟九越灵不一样,他只是个正常的普通人。一个普通人怎么能这么折腾自己的胃?又不是神仙鬼怪,总有一天会折腾出毛病来的。 我有些低落地想,他可能是太孤单了,身边从来没有一个朋友陪他正常地吃过一顿饭。所以不知道一个正常的人类,应该一日三餐,与家人或朋友,其乐融融七分饱食即可。 我忽然觉得半烟很可怜,所以不想听到别人拿他取笑,我有点不想搭理谭晓悦。 “得,每次我一说你的刘海,你就这副样子对着我。”谭晓悦见我不说话,拍了拍额头,挺识相地说:“我不说了还不行吗?我头还是有点痛,得去你房间再睡会。天啦我今天太倒霉,怎么碰上这种邪门事?估计得有一段时间缓不过神来。” 谭晓悦一边说着一边出了门,我没理她,继续低头刷碗。 做完手头上的活儿,我走到前厅。看到爷爷拿着他那一箱驱鬼的宝贝,正要和半烟出门。 爷爷对我说:“我和半烟先生出去一趟,估计会回来得挺晚,也可能明天才回,你就不用给我留门了,照顾好自己,早点睡。” “哦。” 我应了一声,看到半烟一身轻装,除了永远不离身的剑,啥也没带。 爷爷跟他同是道士,怎么差别这么大呢? 爷爷说:“半烟先生,我们出发吧。”然后又对我说:“阿星好好看着店。如果有客人要的东西我们店里没有现成的,你又不会做,就让他留下要求跟联系方式,爷爷回来再解决。” 我说:“明白。” 半烟和爷爷一起走出去,经过我身旁的时候,他对我说:“入了夜后,尽量不要再靠近院子那几棵人参果树。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呆在房间里不准出来,等我回来。记住了吗?” 我点头,“我知道了。” 半烟和爷爷大步走出去,很快离开了小店。 他们出去要办什么事,我隐约能猜得出来:这阵子爷爷总是去大伯家吃饭,还常常在他们家留夜,估计是知道堂姐被齐可附身的事了。爷爷想救堂姐,但大概道行不够,所以请半烟来帮忙。 但愿他们能成功救出堂姐吧。 我暗暗祈祷几遍,在正厅坐了一会后,发现半个客人都没有。我无聊得想睡觉,所以起身转到了院子那里。 半烟不让我夜里靠近人参果树,但现在是大白天,还青天白日的太阳都冒着烟,我来这转转,应该没啥大事吧? 对于谭晓悦说的那张人脸,我一直挺好奇的。如果是自然现象就算了,但貌似半烟很紧张的,肯定有玄机。 我来到院子里,围着果树转了一圈,没发现什么特别的事。 突然,我想到一件事情:之前半烟给白馨的墓地布阵,不是取了我的血吗?那是不是说明我的血也对阴灵有作用? 我的脑海飞快地转了几圈,心想反正用的又不是心头血,我不如滴一滴血到树身上,看会不会发生什么怪事? 真是好奇害死猫,我碰到过很多阴灵事件,最初的时候还苦苦哀求九越灵放过我。到现在,我不但已经习惯各种诡异古怪的阴灵事件,还不怕死地朝这些邪门树滴血。 事后想想,也不知道当时是不是脑袋发热了,才会干出那样的蠢事来? 我咬破食指,朝晓悦看到人脸的树身上滴了一滴血,然后赶紧把血止住,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树身。 可我对着树身盯了半天,树身一点反应都没有。就连我以前碰到过的那种,盯着一个地方盯久了看到的头像都没有。 突然,我感觉周围的视觉暗了一下。我下意识抬起头看向天空,发现一块黑压压的云不知道什么时候飘到了我头顶上,把热辣辣的太阳完全遮住了。 一道闪电掠过,随后而来“轰隆隆”的一声巨响,眼看就要下雨了。 天气干燥这么久,总算要有场大雨了。 我正准备回屋去,突然,我发现面前那棵树身起了变化。就好像有海浪藏在树皮下不断地翻涌,树皮跟着海浪起伏不定。 我吃了一惊,靠近树身认真的看了一眼,只觉得头皮一麻。 居然真的有张人脸。 人脸只有巴掌大小,可以隐约看到五观。虽然看得出来是个婴孩的脸,但脸藏在树皮下面,看不出是男是女,更看不出美或丑。 豆大的雨滴滴到我的鼻子上,大雨突然倾盘而至。 那张婴孩脸好像越来越急躁,不停地动来动去,在树身上来回地游走。树皮跟着起起伏伏地,诡异得不得了。 谭晓悦站在离我不远处的屋檐下,朝我大声喊:“天星,下雨了你怎么不回屋避雨?你在发什么呆呀?快进屋来。” 我没有回应谭晓悦。我总觉得那张婴孩脸好像在向我求救。而且他游动的速度越来越急,有点破树皮而出的征兆。 可能是怀孕的缘故,我现在对孩子特别有同情心。我压下心头所有的恐惧感,忍不住把手轻轻地放在那张婴孩脸上。 那张人脸的嘴巴立即张大,隔着树皮咬住了我的手指,咬得很紧。我只觉得食指一痛,手指的骨头开始酥麻疼痛。 第104章 又一只向我求助的阴灵 粗糙的树皮磨得我手指酸酸麻麻地痛。我拼命地想把手指拿出来,奈何被咬得太死,费什么劲都不管用。 谭晓悦在屋檐那头喊了我几声,我在雨中大声回应她:“晓悦,你去我房里,把枕头下的驱鬼符拿出来。快点。” 雨势太大,我的声音瞬间被淹没了。 谭晓悦转身进屋。 我以为她听清了我说的话,没成想过了好半天,她却拿把伞出来。 晓悦撑开伞跑到我身旁,把伞举到我的头顶上,大声问我:“曼天星你怎么回事?雨下得这么大都不回屋,想淋坏身体吗?” 我无奈地指向被咬住的手指,说:“晓悦,原来你上午看到的那张人脸,是真的,不是眼花。” 谭晓悦明显被吓到了,后退几步躲到我身后,从我的手臂边上探出视线去看那张人脸。 她害怕地问:“天星,你的手指为什么会被咬到?它是鬼吗?它想干什么?难道它是只会吃人的鬼?” 我回答她:“不用害怕,它只是咬住我。并不很疼。我觉得它好像不是想害我,这样咬着我不放,大概是想向我求助吧。” “它向你求助什么?我们两个女生能帮一只鬼做什么?”谭晓悦浑身哆嗦地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现在要怎么办?你脱不开身,雨又这么大。我们怎么办?” “我房间的枕头下有驱鬼符。”我说:“你去拿几张出来……” 等等,我突然想起,我的左手腕上戴着摄魂珠。 这串摄魂珠,连奶奶那样的实体鬼都怕,这种小脸鬼肯定更不在话下。 我把放在身侧的手抬起来,把摄魂珠朝树身举过去,对那张小孩脸说:“我知道你没有恶意。只要你现在放开我,我不伤害你。” 我感觉到咬住我手指的力度松了一些,但仍不肯放开。 “是你逼我的。”我咬牙,把摄魂珠朝那张人脸压下去。 那张人脸剧烈地动了几下,发出“嘤嘤嘤”的尖锐声音,在哗啦啦地大雨中都显得特别刺耳。 谭晓悦吓得尖叫一声,连伞都丢掉了。她死死抓住我的手臂,不停地问:“天星你听到了吗?好像是小孩子的哭声?你是不是伤到这只小鬼了?怎么办怎么办?” 她脸上敞着水,不知是雨水还是被吓出来的眼泪。 正常人都怕鬼。 连我这个见惯无数阴灵的不正常人,都怕鬼,更何况是谭晓悦。她平常装得再凶再狠再大姐大,其实都只是一个女生。 而且雨这么大,这么一直站在这里淋着,肯定得生病。 我对谭晓悦说:“你还是先回房间去吧。” 谭晓悦问:“那你怎么办?” 我说:“我有办法脱身的,我只是不想再伤它而已,你快进去吧。” “那你小心点。”谭晓悦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离开院子回到屋里。 这只小脸鬼肯定已经被摄魂珠伤到了,但仍不肯松口,依旧咬住我的手指不放。 我无奈地把摄魂珠拿开,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镇定,“你是不是想求我帮忙?你想让我救你出来,对吗?” 它眼睛的位置动了动。 我又说:“那你得先放开我,我才能想办法救你。” 那张小孩脸没动,我继续说:“我说话算数,你快点放开我。” 僵持了一会,咬住我手指的嘴终于松开。我把手指从树皮的包围下拿出来,感觉气血都瞬间通畅了起来。 我问它:“你是怎么被困在这棵树里面的?” “嘤嘤嘤……” 我有点儿蒙,这小孩不会说人话。 小孩还在那“嘤嘤”个不停,我听又听不明白,只好说:“现在雨太大了,我先回屋避避雨,等雨停了我再出来想办法。你放心,我说话算数,一定救你出来。” 我说完,小孩又“嘤嘤”了几声,我不知道它什么意思,再三地向它保证几句后,跑回了屋里。 走进房间,看到谭晓悦正抱着双臂缩在墙角,浑身发抖。 她一看到我进来,马上跳起来跑到我面前,着急地问:“那只小鬼呢?走了吗?你把它赶走了对吧? “不要这么害怕,它不会害人。”我问:“你怎么不换身衣服?快去洗个热水澡,先拿我的衣服换上吧。” 等我们把湿透的衣服都换下来后,我去厨房煮了两碗姜糖茶,和谭晓悦一人一碗喝下,总算是缓了口气。 谭晓悦显得心有余悸,她拍着心口说:“天星,原来这世界上真的有鬼啊?” 说着,她朝房间里的墙壁天花窗户都看了一圈,小声地问:“你的房间里,会不会也有鬼?” 我轻松地说:“不会。我的房间里有很多驱鬼的宝贝,就算世界上真有鬼,也不敢随便进我的房间。” 当然,除了九越灵那只什么符都不怕的千年鬼。 大概是我的语气很轻松,谭晓悦舒出一口气,“今天发生的事像做了场恶梦一样,真不敢相信我居然看见鬼了。” 见鬼这种事大抵是因为运气太背,才会发生。不知道晓悦最近发生什么事了,居然背到撞鬼。 我对她说:“其实鬼都是人死后变的,没什么好怕的。而且,大多数阴灵还是很善良的,只要你不招惹它们,它们也不会无故伤害你。” “嗯”谭晓悦把头靠在床边的墙壁上,说:“我突然想起了小可。不知道她死了之后,会不会也变成鬼?变成鬼之后她会不会跟在陆凡身后?上次听过你的分析之后,我总觉得小可的事不应该以自杀结案。明明都查到小可的死有可疑的地方了,怎么到最后,却草草结案了呢?” 我没出声。 “唉。” 谭晓悦叹了口气,继续自言自语:“我真没想到,陆凡居然跟你的堂姐走到一块了。当初学校的人还责怪你破坏了陆凡跟小可的关系。现在看来,曼春兰才是第三者。我呸,听说她之前还煽动章小纹,找过你的麻烦是不是?” “那件事已经过去很久了,不提也罢。” 其实我很想告诉谭晓悦,她的好朋友已经附身到我堂姐身上,将近一个月了。 但我的喉咙上下翻了几翻,愣是把话憋了回去。 谭晓悦看起来大大咧咧,但跟庄琼一样,不经吓。如果把鬼魂附身这种事告诉她,我怕她会吓晕过去。 想到庄琼,我心里又难受起来。 她在精神病院住了一段时间,病情不见好,反而越来越严重了。听说一直吵着要去见郭超,还威胁她的父母,如果不想办法让她见郭超一面,她就用终极见鬼法:去死。 为了再见郭超一面,她真的什么事都敢去做。我真怕她一时想不到,用上那种极端的办法。 这个当初见了帅哥就两眼冒红心的天真女孩,最终却为爱发了疯。 太让人痛心了。 感情这种事,能让人甜蜜也能让人痛苦,但有一点是相同的:它可以让人智商瞬间为零。 真希望我和九越灵,能平平安安地走到最后。 我和谭晓悦各自想着心事,最后,谭晓悦趴在枕头上睡着了。 大雨下到傍晚还没停,而且越来越猛烈,好像恨不得把这阵子屯的雨水,一次过全部下完。 我把冰箱里剩下的一些菜跟肉拿出来,简单地炒了两个菜,喊谭晓悦起来吃饭。 吃过后,我让谭晓悦先不要回去,雨势太大,估计还得下一整夜。 谭晓悦看看外面的雨势,同意了我的提议。 她说:“虽然你的院子里藏着只小鬼怪吓人的,不过,外面的雨势更吓人。我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么大的暴雨了,我怀疑两个人面对面站在雨中,间隔一米的距离,都会看不清楚对方是谁。” 我接口说:“而且这么大的雨,估计出租车也打不到。我的床虽然小点,但还好我们都不胖,应该可以勉强挤一个晚上。” 就在这时,谭晓悦的手机响了。 她看了看号码,对我说:“是家里的电话,估计是问我回不回家的事。” 边说着,她接听了来电。 我听到她对着手机说:“嗯,是晓丰啊?哦,姐姐被雨困住,可能回不了家……什么?爸爸和妈妈没在家……晓丰别怕,姐姐马上就回去。” 谭晓悦挂掉电话话,对我说:“看来我得回去了。雨再大也没办法,我爸爸出差去了,妈妈也不在家。还有,可能是因为雨太大,煮饭阿姨今天也没来。” 晓悦刚说完,我还没来得回应,她的手机又响起来。 她很快接听,说:“妈妈……嗯,我知道了。你就不要冒雨赶回去了,我会马上回去……放心吧,我同学这离我们家很近,十多分钟就能赶回家。” 挂电话后,谭晓悦把手机放回包包里,说:“是妈妈打来的电话,说是被雨困在公司回不了家。她早年摔坏过膝盖,我不想让她淋雨。” 我明白她的意思,所以一言不发地找出一把大伞,对她说:“我送你到外面去吧。” “那我们赶紧走吧。”谭晓悦也不推辞,拎起她的包包,又把照相机拿出来,“雨这么大我怕把照相机淋坏了,还是先放在你这里吧。” 等她收拾妥当后,我们出了门。 雨太大,就算撑了把大伞,我们的裤脚还是很快被雨水飘湿了。 我们两个女孩互相抱着肩膀,好不容易走到外面的大马路上,却半天都看不到一部出租车。 还真是被我这张乌鸦嘴给说中了。 第105章 雨夜救人 谭晓悦急得不得了,不停地说:“怎么办怎么办?我弟弟一个人在家,也不知道会不会害怕?不行,不能再等了。要不然我走着回去吧,这样等要等到什么时候啊?” 我问她:“你有没有住在这附近的朋友?如果有,或者可以让他来帮个忙?” 谭晓悦马上说:“我想起来了。我还真有个朋友住在这附近。他家有车的!” 谭晓悦一边说着,一边拿出手机打电话。电话接通后,谭晓悦几句话把情况说明,又报了地点,然后挂电话。 她告诉我:“我这个朋友姓白,我管他叫白大哥。他说他准备回家,车正好还开在半路,两分钟就能赶来我这里。” 我松口气:“那就好。” 又在大雨中等了一会,有车打着远光灯出现在我们视线里。 很快地,一部黑色的轿车开到我们身旁。我和谭晓悦马上走近车旁。 车窗缓缓摇下,露出一张异常凌厉的侧脸。 谭晓悦弯腰,隔着车窗对他说:“白大哥,真是不好意思啊,下这么大雨还麻烦你。” 来人简骇地应了句:“上车再说。” 谭晓悦马上拉开车门坐上车,还不忘对我说:“你小心点,快回家去吧。” 我点头:“快走吧,不用担心我。” 谭晓悦这才把门关上。 车缓缓驶出我的视线,我转身,慢慢走进巷子。 那个白大哥看起来得有三十岁以上,绝对不会是个学生。看他的气派,应该是个挺有身份的社会人士。 晓悦是怎么认识他的? 庄琼之前告诉过我,谭晓悦的背景有点复杂,而且她在学校很有号召力。后来我跟谭晓悦接触后,才知道她的家境并不是大富大贵的,只能算小康家庭。 而她开的那台车,也只是家里为了方便她平时接送弟弟去医院,才给配的。她平时都不怎么开,我曾问过她为什么有车不开,反而去挤公交车。她很坦然地告诉我,在交通这么拥堵的城市开车,太费油。 现在想想,一个普通女生能在江城大学那样的贵族学校里,混上大姐大的名号,肯定在外面有十分了不得的人脉关系。 那些人脉关系里面,会有那位白先生吗? 我一边想着心事,一边小心地避开那些比较深的水洼。 雨越来越猛,好像地面跟它有仇,我的雨伞都被砸得噼啪作响。 我想赶紧回家。 突然,我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脚,差点摔在旁边的水洼里。 等我站稳后,凝神看向脚下,才发现绊住我的是个人。 他后背朝上,一动不动地横趴在地面上,不知是死的还是活的。 刚刚和谭晓悦一起出来的时候,怎么就没发现这个人呢?他是刚刚才出现在这里的吗? 我蹲下,壮着胆摇摇他的肩膀,大声问:“喂,你没事吧?” 那人一动不动,我推着他的肩膀把他翻了个身。现在天已经有点擦黑,雨又大,我仔细地辨认了一会,才看清他的样子。 让我吃惊的是,他竟然是上午和汪医生喊架的唐中仁! 他怎么会这样躺在这里?难道是想不开去自杀?或者是被汪医生杀害弃尸大街了? 这两种可能性都让我觉得胆寒。 我咽了咽口水,伸出手朝他的脖颈窝摸下去。 还会动,还会时不时地呼吸。 是个活人。 我松口气,又喊了他几声,但他一直没反应。 这里正好是巷子正央,我站在大雨里朝左右看看,两边都没有过往的路人。 我无奈地拿出手机想报警,可是才按了两个数,手机突然发出噼啪火光。我的手一抖,手机掉到水洼里了。 我傻眼。 不是吧?出门的时候已经把手机保护得很好,应该没被雨淋到,怎么突然就烧坏了呢? 我从水洼里捡起手机放回包里,拍了拍唐中仁的脸,大声问:“你醒一醒!雨这么大,怎么能在外面躺着?喂,你家住在哪里?” 唐中仁终于有点反应了。 他把手抬起,胡乱的摆了几下,嘴里依依呀呀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看他那样子,大概是喝醉酒了。 早上他要烧汪医生房子时,那样子太凶残,到现在还让我印象深刻。我虽然同情他失去妻子孩子的遭遇。但他毕竟是个陌生人,我天生又有点冷血,所以打算回屋后,再用家里的固话替他报个警,算是仁至义尽了。 但我走了两步,发现自己走不动。 低头一看,唐中仁居然俩手抱住我的小腿,嘴里一直在嘟嘟囔囔地,好像在说什么:“回来……” 我低骂了一声,一手撑着伞,一手把他拉起来,问他:“你家在哪个位置?我送你回去吧?” 唐中仁已经醉得不像话,根本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嘴里一开一合好像在糊话。 我扶不住他,只能把伞收了,把伞当拐杖,一边探着路一边艰难地朝小店走回去。 这条平时只用两分钟不到的小巷子,今天大概走了有十来分钟。当我把唐中仁扶进店里的时候,我全身湿透了。 我把这个陌生的唐中仁放在客厅的角落里,本想打电话报警,但想想还是算了。 既然都把人弄回家里了,就别再麻烦警察了。等他醒来,让他自己回去就是。 我又去换了身衣服,然而再煮姜糖水喝都没用,我成功地感冒了。 我一边不停地打喷嚏,一边用干毛巾把头发擦干。 天越来黑,雨声仍然很吵人。 我有些担心谭晓悦,也不知道她回到家了没?可惜我手机坏掉,我又不记得她的电话号码,不然打个电话互报下平安也好。 唐中仁倒在地上呼呼大睡,一动不动的。 也不知道是因为醉的,还是被雨淋病了,我半夜起来喝水,顺便去看他,发现他连睡姿都没有改变过。 我端着水杯正准备回房,身后突然传来一把冷冽的声音:“你怎么什么人都敢往家里带?” 我一扭头,看到九越灵站在我身后,他看起来非常生气。 外面雨势那么猛,九越灵却浑身干爽,连半片衣角都没有被打湿的痕迹。 有灵力就是好。 我又惊又喜,“九越灵,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我在问你话?”九越灵不悦地盯着我,“这个人类是谁?你为什么把他带回家里?” “我也不想管这闲事的。”我无奈地说:“他醉成这样,下那么大的雨,天又准备黑了。如果遇到地痞流氓,抢钱就算了,万一被害了性命,我这附近又多了一只冤死鬼。到时缠上我怎么办?” “你想得倒是长远。”九越灵不满地说:“你怎么不想想眼前的事?万一这个男人是个坏的,身上具备危险的攻击性,你要怎么保证自己的安全?” “这个……” 我还真没想过,当时一心想着先把他扶进家里,别让他整夜淋雨。 可是能是因为上午的时候,我看过他对汪医生喊话,虽然一直凶猛地说要烧房子,但都只是喊,并没有立即就烧。所以我的直觉告诉我,唐中仁不会是个坏人。 “这个”我语调一转,笑咪咪地朝九越灵靠过去,讨好地说:“你不是来了吗?谁还能伤到我?” “哼”九越灵仍然满脸乌云,不过语气听起来已经没那么僵硬了。 我说:“我们到房间里说吧,我正好有点事要问你。” 九越灵和我一起走进了房间。他把那个做雪糕的小模具拿出来放在床头柜上,说:“我吃完了,你什么时候再给我做?” 我失笑,“你三更半夜来我这里,就是为了还这个东西啊?” 九越灵不满地说:“如果我没来,都不知道你这么胆大包天,随便一个陌生人都敢带回家里。” “不带都带了,我们不要再讨论他了。”我说:“我想问你件事,我们隔壁新般来的那个汪医生你知不知道?今天上午我在他家门口听墙角,差点被发现了,后来是半烟把我带走,才没有发生意外。” 九越灵走到床边坐下,突然鼻子到处乱嗅,“床上怎么有股不属于你身上的味道?小七我很郑重地告诉你,这张床除了我,以后不准任何人上来。” 未了还加一句:“女的也不行。” 我脸一红,九越灵是狗鼻子吗?为什么连是不是我身上的气息都分辨得出来?还有,为什么老感觉他说的话这么曖昧,让人脸红心跳的。 我说:“你别岔开话题,问你正经事呢。连半烟都知道那个汪医生是个危险人物,你肯定也知道的对不对?你能不能告诉我,这个汪医生是不是真把人家的老婆跟孩子抓走了?还有,我们院子里的人参果树里,居然困了一只小孩鬼在里面。你知道那小孩的来历吗?” 我说着话,又连续打了几个喷嚏。 九越灵摸摸我的额头,皱眉:“额头有点烫,是不是生病了?” 我回答:“刚刚淋了点雨,可能有点小感冒,没事的。” “人类就是麻烦,淋点雨都要生病。”九越灵眉心皱得更紧,“你们人类生病了要吃药的对吧?家里备有治感冒的药吗?” “不用了。”我马上说:“小感冒而已,不吃药七天好,吃了药一星期好。药可不是什么好东西,我才不吃。” 我的肚子里可是住着个小宝宝的,怎么能乱吃药? 第106章 他也能看见阴灵 原本,在确定要和九越灵在一起的心意后,我一直打算着要把孩子的事告诉九越灵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话一到嘴边,总是打了个转,又说到别的话题去了。 说到底,我不但对九越灵没信心,对自己也没信心。 也许是心里意识到九越灵接近我有目的,所以每次想对九越灵说孩子的事,我就会产生一个很可怕的念头:九越灵其实不喜欢孩子,他不会允许我生这个孩子。 从最初得知怀上孩子时的恐惧和反感,我甚至想到医院把他打掉。但我一直用没钱这样的借口拖啊拖,拖到现在,我已经对肚子里的孩子产生了微妙的感情,我狠不下心伤害他。 九越灵于我而言,始终是高高在上的存在。我对我们的未来一无所知,始终充满畏惧和不安,肚子里这个孩子更是充满不确定因素,随时可能改变很多事情。 所以我一直不敢说。 但是有一点我可以很坚定:那就是无论如何要把我们的孩子生下来。我认为,我已经是个成年人,已经能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九越灵无奈地叹了口气,把我拉坐到他身旁,低低地说:“小七,你要照顾好自己。我不能时时地陪在你身边,你这样会让我很担心的。” 九越灵的声线清越迷人,这样压低声音在我耳边说话,有种让人难以抵抗的魅惑。 我的脸有点儿烫,同样低声回应他:“我一直都很会照顾自己的。今天会淋到雨,只是个意外。你不用担心我。” 我性格古怪不合群,向来大大咧咧,没有一点女孩样。会这样娇娇嗔嗔地说话,实在有点不像我。 九越灵抱着我,从喉咙里应出一个音节:嗯。 我想了想,把刚刚问汪医生还有小孩鬼的事又问了一遍。 九越灵敲我的额头,笑着说:“虽然你的模样有点变了,但你这爱管闲事的性子到底是一点都没变过。汪医生的事我会去查。至于院子里的那个小鬼,我刚才过来的时候,已经发现了。这件事我也会去弄明白。但是,在这些事情没弄清楚之前,你不准再贸然插手。我不可能每次都能在你遇到危险的时候,准时出现。” “嗯。”我说:“可是那只小鬼,好像被你送我的摄魂珠伤到了,会不会出事?” “它没事。”九越灵说:“伤得不算太重。” “那就好。” 我放松地窝在九越灵怀里,慢慢地睡着了。 后来九越灵好像在我耳边说什么天亮之前,都不要再去前厅之类的话。我迷迷糊糊地应了声好,就一觉睡到天大亮。 醒来后,发现九越灵已经走了。外面雨还在哗啦哗啦地下,而且雨势不弱。 我跑到爷爷的房间敲门,发现他还没回来。 昨晚下那么大的雨,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到他和半烟?如果真是去替堂姐赶走附身的齐可,真希望他们会顺顺利利的,别出岔子。 突然想起昨天救的那个人,我赶紧跑到前厅,看到唐中仁已经挨着墙壁坐了起来。 他看起来傻愣愣的,眼神迷茫地在厅里四处乱看。 但重点是:他的手脚被绳子捆着。 “你醒了?” 我一出声,他立即朝我看过来,不明就理地问:“你是谁?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绑着我?” 我有些囧。 绑绳子这件事,肯定是九越灵干的。难怪他昨晚会对我说,让我不要出前厅。 “我叫曼天星。”我一边替唐中仁解开绳子,一边说:“你昨天喝醉了。我看到你大雨天的睡在巷子里,很不安全。所以把你带回我爷爷的店里。”我用很重的语气突出我爷爷的店里这些信息,以此告知他,我们这里并不是只有我一个人住。 唐中仁拍拍额头,猛然地晃了几下脑袋,应该是在回忆昨天发生的事。 他说:“谢谢你救了我,可是,为什么要绑着我?” 我有点不好意思。 虽然九越灵绑着他是为我的安全着想。但毕竟人是我自愿救的,怎么也不能这样绑人。 “你喝醉酒喜欢乱动。”我不可能实话实说,所以只好瞎扯了一些借口,“我怕你伤到旁人也伤到自己,所以……” 唐中仁有点茫然不知所措的样子,自言自语了一句:“我的酒品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差了?” 我没敢应。 等到唐中仁身上的绳子全部解开,他站起来活动了一下手脚,对我说:“真的很谢谢你。如果不是碰到你,下这么大的雨,我在外面淋上这么一夜,大概早就没命了。我欠你一个大人情,以后就算是粉身碎骨,我也要报答你的。” 他噼里啪啦地讲了一堆,语气挺诚恳的,看来是个知道感恩的小伙子。 我连忙说:“不是什么大事,我只是刚好经过顺手帮忙而已,不用粉身碎骨这么严重。” “总之你的恩情我会记下,客气的话我也不多说了。”唐中仁对我说,“在你家里打扰了一晚上,我就先告辞了。” 他大步走到客厅门口处,看到外面的大雨,又停住了脚步。 他迷惑地说:“这场雨从昨天中午就开始下了,怎么下得这么久?” 我也走过去,抬头看着外面的雨说:“我也没有见过能连续下这么久的暴雨天。雨这么大,你如果没什么急事要办,可以在这里等到雨停再走。” “我没有工作也没有了家,倒是没有急事。”唐中仁无奈地说:“我只是怕打扰到你。毕竟我们萍水相逢,你能出手相救已经让我万分感激。” 我发现一个事:这个唐中仁讲话有点文绉绉的,和昨天那个喊话要烧房子的凶狠小伙,有点不太一样。 “不算萍水相逢。”我忍不住说:“你昨天在汪医生家门前喊架的时候,我就站在旁边。我知道你叫唐中仁,也知道跟汪医生不对盘。我可不可以问一句,你为什么要烧汪医生的房子?你昨天怎么喝得那么醉?” 我的话刚问完,唐中仁的脸色明显沉了。 他看看我,问:“如果我告诉你,我昨天对姓汪说的那番话,全凭猜测,你会不会认为我在无中生有?” 呃? 我有点反应不过来。 既然全凭猜测,为什么就那么肯定呢? 从他昨天跟汪医生对话里,大概能知道他老婆出事那天,去医院检查过胎儿,而汪医生刚好是那天负责检查的医生。 只凭这点,不可能完全就断定汪医生有问题。 “我敢肯定,肯定是汪迎江抓走了我的老婆。”唐中仁低落地说:“如果我能找出真凭实据,早就去报警了,哪还会像昨天那样闹。不但没有半点效果,还差点被抓进局里喝茶。” 我没吱声,犹豫着要不要把昨天听墙角的事告诉他?如果让他知道汪医生想杀人的事,又如果让他知道汪医生家里有个刚断奶的婴儿,会不会做出更没有理智的事情? “早知今日,悔不当初啊。”唐中仁慢慢蹲在地面上,靠着门边把头一点点地撞在门框上,自责地说:“是我混帐,我应该陪我老婆去做产检的。我不应该让她自己一个人去医院,都是我的错。” 我见过比唐中仁更容易失控的男人,所以对唐中仁这个疯狂举止,没有表现得很惊讶。 我不清楚他们当时的情况,不敢随意下定论。只能象征性劝了句:“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你不能这么自暴自弃。要振作起来,要更努力地寻找你失踪的老婆。” 唐中仁哭丧着脸说:“自从我老婆不见了,我整整找了她两年的时间。我就是怀疑汪迎江,所以他搬家,我连工作都不要了,跟着追到这里来。可是他伪装得那么好,没有留下任何把柄,连警察都查不到他有问题。我明知他有问题却什么都做不到,我该怎么办啊?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客厅的气氛凝固下来。 沉默了一会,我说:“我准备去弄早餐,你要不要也吃一点?” 唐中仁昨天喝醉酒又淋了雨,没生场大病算他身体底子好。但宿醉后,怎么也会有些虚,吃个早餐,胃里暖和,人也应该会舒服一点。 他也不拒绝,点点头说:“太麻烦你了。” 我指了指下正厅的一个侧门,说:“从这里进去,有洗手间,你可以先去洗把脸。”我又指指客厅角落里那把大伞,“那有把伞。” 说完我就去厨房弄吃的了。 做完早餐出来,发现唐中仁已经不在正厅。 我喊了几声,没有回应。 该不会是走了? 我找了一圈找不到人,心想反正只是个陌生人,不管了。 我把早餐端出客厅,发现筷子忘带了,于是返身去厨房。走到一半的时候,唐中仁突然站在我面前,我差点跟他迎面撞上。 他全身都被雨淋湿了。 我有些惊讶,从正厅到洗手间,就算要经过一个院子,但院子只有二十多米的距离,撑着伞不至于会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 唐中仁死死地盯着我,把我盯得浑身上下都泛起害怕的疙瘩。 他问我:“你家的院子里有只小鬼?” 第107章 遇见同类人 “什么小鬼?”我一愣,下意识地问:“你也看到了?” “我听到他在呼唤我。”唐中仁激动地说:“我和他心有灵犀,那么大的雨声,我都能听到他的声音。” 什么情况? 我不明所以地看着唐中仁,“你的意思是说,你听到它说什么了吗?” “他还不会说话。”唐中仁说,“可是我就是知道,他一定是我的孩子。” 啊? 既然小鬼不会说话,却认定是他的孩子?开玩笑的吧? 我还没作出反应,唐中仁突然由激动转为扭曲着五观,痛苦地说:“他一定就是我的孩子!汪迎江那个混帐东西,他把我的孩子给害死了。我一定要找他算帐!我会让他给我的孩子陪葬的!” 那个小鬼儿只会发出“嘤嘤嘤”的古怪声音,唐中仁是怎么断定那是他的孩子?而且,他又凭的什么,立即就断定是汪医生把那小孩子害死的? 该不会是因为太想念老婆跟孩子,想到发疯了吧?还是,宿醉的酒没有完全清醒? 当然,这些都不是我应该考虑的重点。我觉得最邪门的地方是,这只小鬼儿是怎么困在树身上的?而且为什么这么多人都能看到它?不光谭晓悦能看到,现在这个唐中仁也能看到? 在能看见鬼之后的这段时间,我翻查过很多关于阴灵的资料。原来,我们生活的空间有不同维次,阴灵隐藏在不同于人类的维次,所以它们是人类的肉眼不能随意所见的。 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我的眼睛能看见很多很多阴灵,但我身边的人却看不到。就算是爷爷和半烟,好像也得靠开天眼才能看到。 有时候我也会想起精神有问题的冯海丰,那天在刘佳欢家里,他也看到了郭超和白馨。 这个唐中仁,要不就是跟我一样的阴寒体质,要不然就是冯海丰一样精神有问题? 我条件反射地后退几步,警惕地观察这个唐中仁。 “你不知道那只小鬼儿?”唐中仁看我这种反应,疑惑地问:“还是说,你看不到鬼?你不知道世界上有鬼?有一点我想问问,你们院子里为什么会种那些,吸人精神气的人参果树?” 谭晓悦来过我们店里几次,但她表现得连这种树都没见过,更别提知道它的属性。可是这个唐中仁却能立即说出人参果树的害处。 他肯定不是一个普通人。 我不动声色,想看看这个唐中仁还会说出些什么话来。 唐中仁见我不出声,继续问:“我看到你们店里摆满纸钱香烛这类东西,应该是跟亡灵打交道的吧?既然是做亡灵生意的,那你们对这种会带来衰运的树,应该多少都会知道一点?而且这几棵树还种成了品字型,是不是你们故意种成那样的?我的孩子被困在树身里,绝对不会是偶然这么简单。” 说到这里,唐中仁大概为他条理分明的分析自鸣得意,所以语气显得有点咄咄逼人了。 想到时常对着果树叹息的爷爷,我有点不高兴,沉着嘴角说:“故意种的又怎么样?就算有害处,也是对住在这里的我们有害。害不到别人,更不会害到那些阴灵。” 听了我的话,唐中仁激动的神情有点淡下来,抱歉地问:“我说的这些话,是不是吓到你了?” 他这么有诚意地道歉,我也不好再臭着一张脸。 我说:“是我说话有点过激了,要不先吃早餐吧。” 唐中仁松口气,说:“好。” 但是他全身都湿透,我们家又没有年轻男人的衣服,我指指他那一身湿衣服,问他:“你这样会不会难受?” 唐中仁淡淡地笑,“我的体质还算好,而且也习惯了风雨里来去,这种程度不算什么。” 既然他都这样说,我也不好太过关心。毕竟只是个不认识的人,连朋友都谈不上。 但我还是拿了条干净的毛巾,让他印了印水渍。 然后,我和这个陌生人面对面坐在饭桌吃早餐,这种感觉着实有点诡异。 可能是因为他那身时不时会滴水的衣服,还有他吃饭时那种斯文劲,简直跟古代的酸雅书生有得比。 这顿早餐,我吃得万分别扭。 加上我感冒了没什么胃口,所以我草草吃完,让他自己慢用。 唐中仁礼貌地朝我点点头,继续一口一口地吃早餐。看他那样,就好像跟平常一样自然,丝毫没有被那身湿衣服,和陌生的环境影响到。 从这点看来,唐中仁的心理素质挺好的,不容易被外界环境所影响。 等他吃完,我收拾碗筷,洗干净后再出来前厅,看到唐中仁正对着那几个三清神位发呆。 我其实不怎么喜欢跟不认识的人相处,这次会救个陌生人回家,绝对是个大意外。 但外面依然是诡异到极点的倾盆大雨,我不好直接开口让他走人。 于是我对他说:“今天雨太大,生意肯定做不了。我回房休息一下,你自便吧。” 唐中仁对我冷淡的态度没什么反应,反而问我:“你想不想听听我的故事?” 说实话,我虽然性格古怪冷淡,但是好奇心还是蛮重的。所以我转身看向他,问:“你的什么故事?” “就是能见鬼的事。”唐中仁说:“从我能记事开始,我就能看见各种各样的鬼。我爸爸很快就发觉了这件事,于是他带着我不停地搬家,以为这样能躲避那些阴灵。我们从一个城市搬到另一个城市,我们的家里总是贴满符纸,但这些并不能改变什么。我仍然能看见鬼,只是那些鬼的面容不停更换而已。后来我爸爸得了治不好的病,才五十岁不到就去了。于是那些鬼中,又多了一个我的爸爸。” 得,看来他很想倾诉,我都没说要听,他已经开始说起来了。 我不好再走开,慢慢走到椅子前,坐下安静地听。 “其实鬼并不可怕,他们大多数长得跟普通人是一样的。我会跟他们聊天,听他们讲故事。后来,征得它们同意后,我把听到的那些故事变成文字发表在网络上。慢慢地,我拥有了很多书迷。他们都说喜欢听我的故事,其实他们不知道,那是阴灵们的故事。” 我惊讶地问:“你是作家?” 刚刚听他说那些果树的害处,分析得头头是道,我还以为他是个风水师呢。 “谈不上作家,我的正式工作是软件设计。我只是在业余时间敲些字,把别人的故事搬上网络而已。”说到这里,唐中仁的语气有些迷茫,“我老婆原本是我的书迷,我们通过网络交谈,成为很好的朋友。后来她提出跟我见面,我们一见钟情,没多久她就嫁给了我。” 这个故事虽然带了点诡异的色彩,但听起来很美好,我有些向往。 我忍不住问:“你的老婆叫什么名字?” “她叫季香。”唐中仁说:“她是那种不算漂亮,但让人看着很舒服的女孩。她一直崇拜我,我也很爱她,结婚后我们的生活很美满。后来她怀上孩子后,我更加觉得日子有点完满过头,我不管上班下班,都常常偷着乐。” 后面发些的那些不好的事,我大概能猜到一些了。 所谓世事无常,大抵每个人都不能幸免。 唐中仁说:“季香怀孕后,我一直把她当成孩子一样,小心翼翼地照顾和爱护着。每次她去医院做产检,不管我手头上的工作有多忙,我都会请假陪她去的。可是……” 唐中仁停顿了下,狠命吸了几大口气,才继续说,“可是,在季香怀孕五个月的时候,我突然接到一家知名出版社的电话,说是想把我发表在网络上的故事印成书,问我意见如何,我高兴坏了,马上应承了出版社。正好那天是季香做产检的日子,她也替我高兴,所以坚持自己去医院。我被喜悦冲晕头脑,觉得医院离家不远,不会出什么事,没想太多就同意了。可是,季香离开家之后,就没有再回过家。我到处去找她,但哪里都没有她的踪影。最后我报警,可是季香就像突然在这个世界上蒸发了,完全查不到踪影。” 这段长长的回忆,唐中仁一口气说完。听到这里,像我这种有点冷血的人,都不禁有点唏嘘。原本那么美满的一个家庭,就因为一次心存侥幸的偷懒,导致瞬间破碎。 我小心地问:“你是怎么怀疑上汪医生的?” 唐中仁告诉我:“我有个关系挺远的亲戚,在医院里当清洁工。平时我们去医院,都会跟她打招呼,有时还会聊上几句。她听说季香失踪的事后,特意跑来告诉我,季香那天是去了医院的,不过那天人挺多,季香排到了最后一个。” 我屏住呼吸,听得很认真。 “我那个亲戚和她聊了一会天,后来看着季香被叫进诊室后,就继续干她自己的活了。我亲戚回忆说,好像一直不见季香出来。但由于她一直忙自己的事,并没有特别留意,加上后来下班时间一到她就离开了医院,所以不敢完全确定季香是在医院失踪的。” 第108章 可疑的汪氏夫妻 “就这样?”我问:“会不会是你的亲戚离开医院后,季香才从诊室出来的?” 虽然我昨天因为偷听汪医生夫妻说话,差点被他杀了。但两件事情不能搅成一起说,还是得一样样分清楚。 “我最开始也不是百分百怀疑汪医生的。”唐中仁说,“我只是悄悄地调查过他,我发现他结婚十几年了,还没有孩子。我还查到,汪家父母对汪医生的妻子很有意见,一直吵着让汪医生离婚再娶一个。” 真厉害,连这些都能查到? 我奇怪地问:“不能生孩子并不是一个人的问题,怎么能完全怪到女人身上?” “那些不是我关心的。查到那些事后,已经可以证明汪医生有作案动机。我向警察提供线索,可是警察只是象征性地对汪医生问了话,连查都没仔细查,就断定我报假案。还罚了我几百块钱。” 唐中仁咬牙切齿地说:“我不甘心,所以我花重金请了私人侦探,去调查那个汪医生。终于,让我发现了一个大秘密。原来,在汪迎江读大学的时候,竟然喜欢男人。他跟邻校一个长得挺青秀的男生偷偷交往。后来偶然被人发现了,那件事在学校传得沸沸扬扬的。据侦探的调查结果是,汪迎江和那个男生爱得死去活来,怎么都不肯跟那男生分开。” 不知为什么,我突然想起,九越灵说过惠美玉阳气过盛。 汪医生现在的这个妻子,该不会是个男人吧?我为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想法,心里直发毛。 “学校为此对他公开了处分,汪家人也为那事跟他闹过绝裂。最后,他不得不跟那个男生分开了。毕业后,汪迎江在一家医院当起了产科医生,而且职位越爬越高。所以他的家人,包括身边的朋友,都慢慢淡忘他当年在大学时的惊人之举。再后来,他就娶了他现在的妻子,至于为什么一直没要孩子,侦探查出原因,的确是因为妻子不到生的问题。” 我说:“就因为他的老婆不能生孩子,所以你怀疑他们把季香抓走?你是不是怀疑,他们想把季香肚子里的孩子据为己有?” “我有八成把握,是汪迎江把季香藏了起来。而且,季香还没有死。”唐中仁很肯定地说:“为了寻找季香,我把工作都辞了。两年来我一直悄悄跟踪汪迎江,我从来没有见过季香的鬼魂,所以我确定,季香一定还活着。” 我没敢告诉他,可能季香死了之后马上去投胎。所以就算季香死了他也看不见鬼魂,那很正常。 唐中仁语气悲凉说:“我现在什么都不求了,我只求能把季香活着找回来。” 我在心里嘀咕:既然相信自己的老婆还活着,而且面临大危险,却只顾着喝酒撒疯,也不知道多想想办法。你也不是很靠谱的男人。 “可是今天,却让我在你的院子看到了一个小鬼。而且我确定他是我的孩子,我很害怕,怕下一刻,季香也会遭遇不幸。” 唐中仁开始有点语无伦次了,“我的孩子为什么被困在你家院子的树里?你有没有办法,把它放出来?我好想见见它?到底是谁把我的孩子困起来的?” “这种事我没有办法。”我说:“不过我有个朋友挺厉害的,等他回来,我问问他吧。” 唐中仁几乎崩溃地说:“我真是没用,明知道他们有危险,却什么都做不了!” 我犹豫了一下,最终把昨天听墙角,还有汪医生拿刀出门的事,告诉了唐中仁。 唐中仁反复地问我:“你真的听到婴孩的哭声了?你确定他拿了刀出来?” 我点头,“我确定。我还听到惠美玉唱歌哄小孩的声音,好像还听到他们说断奶什么的。” 如果真是汪医生抓了他的老婆,那么里面的婴孩哭声,应该就是唐中仁的孩子。我本意是想安慰唐中仁,也许他的孩子还没死。 更主要的是,那汪医生的警惕性太高,我都没有弄出任何声音,最后还是被发现。幸好当时有半烟在,不然会发生什么事想都不敢想。所以,我这们算是用另一种方式告诉他,我支持他对汪医生的怀疑。 听完我的话,唐中仁沉默了。 我以为他在暗暗平复心情,没想到过了一会他突然跳起来,激动地说,“不行,我要去汪迎江的住处查一查。就算硬闯,我也要进去看看,我的季香一定被他们关起来了。” 我赶紧拦着他:“你要怎么进去?现在外面雨那么大,很危险的。” “以前不敢确定这件事就算了,可现在都证明他们有孩子了。我一定要去看看,我要确定那到底是不是我的孩子!” 唐中仁说着就冲了出去,完全不顾外面雨势那么大。 我感冒了,浑身没力。勉强追到大门口的时候,眼睁睁看着他已经跑到汪医生的家门前,然后很轻松地把大门推开。 他跑了进来,瞬间看不到影子。 我心里直后悔,真不应该在不确定的情况下,把听墙角的事告诉他的。万一唐中仁惹恼了汪医生,被杀人灭口,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我撑着伞站在大雨里,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看看。可是想到汪医生昨天手里的刀,还有他冰冷的笑容,我实在很害怕。 我现在不只有我一个人,我肚子里还有一个小生命,我不能让自己陷进危险里。 或者,我回去报警吧;要不然,把九越灵请来,让他帮忙。 我正在乱七八糟地想着办法,一辆车突然在店门前停下。我看着这部车,觉得有点熟悉,可想不起在哪见过。 车门打开,谭晓悦从车上跳了下来。 我终于想起,原来是白先生的车。 她跑到我的伞下,责备地骂:“你这个死丫头,手机怎么一直都是关机状态?还整整关了一天的手机?你知不知道我昨天晚上整夜都睡不好,很怕你出事。到今天你的手机还是打不通,你要吓死我吗?” 我想不到谭晓悦会这么心细,而且这么关心我。我顿时有点感动,不好意思地说:“昨天回家的时候,手机烧坏了,还掉到水里,完全不能用了。” 一边说着话,我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 谭晓悦皱眉,问:“你感冒了吗?我就说吧,让你别淋雨,看看,受苦的还是你自己。” “没事。”我搓搓鼻子,说:“已经喝过姜汤,很快就能好。” 这时车驾的门又打开,一个高大的男人撑着把伞从车里出来。 他走到我们面前,说:“雨太大了,进屋说吧。” 我认出他是昨天送晓悦回家的那个“白大哥”。 昨天只是雨夜里匆匆一瞥,所以我对这个男人的印象只有一人字:冷。 现在这么近距离地看着他,我发现他的五观长得很温和。只是他的眉心老是紧锁,周身散发一种久居高位的凌厉气息,让我望而却步,不敢与他对视。 我有点为难地指了指斜对门敞开的大门,说:“我有个朋友闯进别人的家里,我又不好进去,得看着他出来才放心。” 白先生看向那扇门,问我:“你的朋友为什么闯进去?是和那家人有矛盾吗?” 这么大的雨,这么紧张的关头,我实在编不出什么理由了。 我实话实说:“我朋友怀疑他失踪的老婆在里面,所以进去要人了。” “哦”白先生点点头:“是昨天要烧房子那个年轻人吗?” 我一呆,昨天凑热闹的人群里,好像没有这个高大不凡的白先生啊?我不由问:“你怎么会知道?” 谭晓悦笑嘻嘻地靠近我的耳边,低声说:“白大哥很厉害的,这一带不管发生什么事,他都了如指掌。”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黑界老大? 白先生大概知道谭晓悦已经向我解释他的身份,所以并没有回应我的问题。 我只好说:“就是他。” “既然是他,我们还是进屋再说吧。” 白先生率先走在前头,皮鞋踩在地面上,溅出一些水花。 我打着喷嚏,和谭晓悦一起走了进来。 走到前厅,白先生把伞收好放在门边,然后拉过一张椅子坐下,动作自然得好像这是他的家。 而我是客人。 我也把伞放好后,白先生问我:“那个叫唐中仁的年轻人,真是你的朋友?” 我想了想,说:“算是吧。” 白先生拿出手机,然后不知道在上面点了什么,递给我。 他说:“既然晓悦把你当朋友,我不得不给你提个醒,你说的这个朋友,早在两年前就死了。” 什么?! 我大吃一惊,赶紧接过白先生递过来的手机。上面正开着一条新闻,标题是:网络知名写手其书在家离奇死亡,疑似因妻子失踪精神崩溃而失手误伤自己。 上面还附了张不是很清晰的图片,看起来有点像唐中仁。 新闻的最后落款日期,是两年前的七月。 其书? 唐中仁说过他是个网络写手,难道他的笔名叫其书? 我继续浏览着网页,里面介绍了其书的大概经历,跟唐中仁告诉我的一模一样。 从这点看来,可以证明其书应该就是唐中仁。 第109章 死而复生,是人是鬼? 这条新闻用很大篇幅介绍了其书写的小说,看书名,大多都是些灵异故事。到最后,才提了提其书的真名:唐中仁。 新闻最后的段落,写到其书的老婆,的确就叫季香。新闻还扒出了季香的笔名:月月季。并且把他们从网恋到现实婚姻的事都写了出来,写得比看狗血剧还唯美精彩。 这条新闻的阅读量已经超过五十万。 不可能! 我马上摇头,既然阅读量这么可观,那么汪医生应该知道唐中仁已经死了。为什么昨天唐中仁去汪医生家里闹的时候,汪医生却表现得那么平静? 难道,汪医生从来不关注网络新闻,所以不知道唐中仁早在两年前就已经死了? 不不不!我再次摇头否定。 如果我见到的唐中仁是个鬼魂,那么昨天晚上我救他回来时,为什么感觉不到任何异样?我记得他的手虽然有点凉,但被那么大的雨淋着,不凉才奇怪。 他像个正常人一样,会醉酒,会睡觉,要吃早餐。最可疑的是,如果唐中仁是只鬼,九越灵肯定会发现的,为什么九越灵不告诉我? 见我不停摇头,白先生冷冷地问:“你不相信?” 我艰难地说:“如果唐中仁确实已经死了,那么我昨天看到的那个人是什么东西?而且除了我,还有很多人也看到他了。” 白先生说,“两年前,这个唐中仁写过一本故事,跟我死去的爷爷经历很像。我留意他很久,只是后来我想找他谈谈的时候,却发现他已经死了。我亲自去确认那件事,的确看到警察从他的家里抬出了尸体。” 难怪唐中仁一出现在江城,白先生就调查他。原来以前有过那样的纠葛。 我理了理思路:这位白先生看起来很严肃谨慎,不像会随意撒谎的样子。而且,就算很多正常人都看到了唐中仁,也不能因此证明他就是个人。 我开始有点相信白先生的话。我回想昨天和今天发生的事情,只觉得脚底发凉。 我居然跟一只鬼,同桌吃饭。 这件事处处都透着诡异。 谭晓悦听得呆呆的,很久才回过神来,低低地惊呼,“太可怕了!” “虽然鬼怪灵异的事让人难以置信。但唐中仁死亡又出现的事,确实发生了。”白先生说:“当然,也许你遇到的这个唐中仁是个活人,那么可疑的地方就更多了。” 是啊,如果这个唐中仁没死,他为什么要装死? 白先生又说:“再多的忠告我也没必要再说。我希望你下次再遇到唐中仁,可以马上通知我,我很想知道当年发生过什么事。我更想知道,唐中仁是怎么知道我爷爷的那些经历。” 我低低地说:“我尽量。” 然后,白先生转身对谭晓悦说:“小谭,既然你已经到了目的地,我也不多停留。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随时打电话给我。” “嗯,那就不耽搁你的时间了。”谭晓悦快速地说:“谢谢白大哥。” “不客气。”白先生很有范地颔首,“能为你服务,我很荣幸。” 一句话,成功让谭晓悦的脸红了。 我发现这个白先生对别人冷冰冰的,但对晓悦却非常客气和温柔。 嗯,看来他俩有戏。 白先生说完转身就要走出去,这时两个身影快速从门外走了进来。 我一看,是爷爷和半烟回来了。 “爷爷,半烟,你们终于回来了!”我一边说话,一边高兴地朝爷爷迎上去,接过他手里的大箱子。 半烟跟白先生打了个照面,疑惑地看向我问:“这是谁?” 我马上说:“这是晓悦的好朋友,白先生。”然后我又向白先生介绍了我爷爷和半烟。 白先生很疏淡地朝他们点点头,半烟比他更高冷,连头都不点一下。 谭晓悦凑到我耳边小声说:“我一直以为白大哥为人冷淡,没想到你这个朋友更上一层楼。” 爷爷倒是笑着跟白先生打了声招呼。 等白先生走了之后,爷爷才不满地对我说:“真是没规矩,当着客人的面窃窃私语,像什么样?” 大概是晓悦凑到我耳边说话这个举动,惹恼了爷爷。我一看爷爷火气挺大,猜测是因为出去办的事失败了。 我没敢顶嘴,去给爷爷和半烟各倒了杯热水,殷勤地说:“你们都出去一整天,肯定累坏了吧?你们的衣服都被雨淋湿了,我去煮碗姜汤给你们喝吧。” 我表现得这么乖巧懂事,爷爷脸色缓和了一些,对我说:“去吧。” 爷爷又看向半烟:“我看半烟先生也是累坏了,要不要去泡个热水澡?” 半烟对爷爷说:“不着急。我回去再换身衣服。” 我早猜到半烟肯定不会应下爷爷的话。他那么爱干净的人,这里又没有他可以换洗的衣服,肯定不会在这里泡什么热水澡的。 心里想着事情,我很不是时候地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半烟马上看向我,问:“小七,你感冒了吗?” 我说:“有点小感冒,没什么大碍。” 半烟和九越灵时不时会在爷爷面前说漏嘴,喊我“小七”。爷爷之前几次可能都在气头上,所以没有留意。但这次,爷爷开口问了:“半烟先生,你为什么喊阿星做小七?阿星在家里排行老二,小名更不是小七,你和九越灵为什么都这样喊她?” 半烟是个不擅长谎话的人,所以爷爷的问题把他难住了,没有立即作出回应。 我马上说:“不就是一个称呼嘛,爷爷你那么较劲干什么?” 爷爷说:“我这是长辈关心晚辈。” “我知道啦,谢谢爷爷关心。”我笑咪咪地说,成功地引开爷爷的注意力,“那么做为晚辈的我,一定会好好报答您老人家的。” 我和谭晓悦一起进了厨房。 我把姜汤煮了够四人喝的分量。等水煮开后,我拿出红糖罐,小心地往汤里加着红糖。 红糖不能随便放,放多了怕甜减效力,放少了姜汤又太辣难喝。 谭晓悦站在一旁看着我,调侃我说:“嗯,天星不但长得漂亮,我发现你还挺有贤妻良母范的。将来谁娶了你,肯定有福。” 我没理她。 “我看那个半烟好像对你有点意思,但你又有九越灵了。”谭晓悦继续说:“虽然九越灵长得比较好看,但我老感觉他太神秘。还是这个半烟实在一点,至少还会帮你做饭。” 到底是谁在昨天还抱怨我,为什么交了个半烟这么奇怪的朋友。 我没好气地说:“你是属墙头草的吗?还是闲得发慌?如果实在觉得闲,可以给你的白大哥打打电话,我相信他会很乐意听到你的声音。” 谭晓悦被我弄了个大红脸,跺着脚说:“你不要乱说话,我跟白大哥只是普通朋友关系。” “只是普通朋友,他却对你这么好?那么大的雨随传随到?而且今天还负责把你送到我家门来?”我不相信地说,“我看他对你很特别,你俩肯定有戏。” 谭晓悦似乎生气了,红着脸骂我:“你要再乱说话,我不理你了。” 这般娇羞的女生样,我很少在谭晓悦身上见到过,所以更确定她对那位白先生有意思。 我说:“不说就不说,想不到谭家大姐居然还有脸红的时候?爱情的力量真可怕。” 谭晓悦很快说出真相:“白大哥有女朋友的,你不要再乱说了。” 我愣了下,明白自己说错话,赶紧转移话题说:“晓悦,今天这么大的雨你还来我这里,你弟弟在家有人陪吗?” “我妈妈在家了。”谭晓悦说:“雨一直不停,妈妈昨晚冒雨回来的。今天早上她的腿就有点疼了,所以这两天都不会去上班,就在家陪着我弟。” 我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谭晓悦问我:“院子里那只小鬼,它现在怎么样了?” 我说:“雨太大了,而且昨晚家里只有我一个人,我没敢去看。” 其实我是怕又被它咬住。 谭晓悦说:“它不是向你求救吗?那个半烟看起来挺厉害的,他是个懂风水的道士吧?不如让他帮帮忙。” 我好像没有向谭晓悦说过半烟的身份,她怎么会知道半烟是个风水师? 想到就问,我很直接地问她怎么知道半烟的身份。 谭晓悦说:“我看到他带的那把剑了。一个正常人怎么会抱着把剑形影不离?而且,他那把剑上的符文,像驱鬼符。” 我更奇怪了,“你怎么会知道那些符文的内容?” 连我都看不出来。 谭晓悦说:“我昨天在你们家院子里撞鬼,吓得魂都差点飞了。但我看半烟好像对神鬼之事,表现得很常见。所以我回去后,上网把半烟的剑研究了一下下。” 不得不说,谭晓悦的学习能力挺强的,这么短的时间,居然能研究出半烟那把剑的符文。 我跟半烟认识那么长的时间,一直都只是觉得他的剑挺酷,从来没有想过要去研究他剑身上的符文。 不过,也许半烟不会喜欢别人调查他吧?所以我敷衍谭晓悦:“网上的资料,哪能当真?” 谭晓悦立即说:“你又不是发表资料的人,怎么知道不能当真?” 第110章 为什么要明哲保身 姜汤的火候已经差不多,再煮个十来分钟,就能喝了。 我转身把火调到最小,装出十分认真的样子,其实是不想跟谭晓悦争论。 在这没营养的话题上争输赢,很没意思。 谭晓悦见我不应她,追着我问:“天星,我听见过九越灵喊你小七,我当时还以前那是你跟九越灵之间的情调。可是为什么,半烟也喊你做小七?我怎么老感觉你们三个人之间,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而且你最近怪怪的,刘海弄得怪怪的,人也怪怪的。最不可思议的是,还有小鬼跟你这个人类求救。天星,你老实告诉我,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你才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我故意混淆视听:“九越灵是我的男朋友,我和半烟是很好很好的朋友,我们三个之间就是这样的关系。至于他们喊我小七,那就是一个称呼,你犯得着猜来猜去的吗?” “好吧”谭晓悦说:“你不肯说,我也不能勉强你。不过” 她坏笑了一下,“等我找到机会,拿昨天的照片去问问九越灵,你和半烟既然是关系纯洁的朋友,却那样抱在一起,算什么意思?” 我的眼皮一跳,这个谭晓悦自己的感情事都搞不定,还老拿我开玩笑。 我无所谓地说:“随便你,反正我没做过的事,才不怕什么你去打小报告。” “没劲。”谭晓悦撇嘴,“我怎么感觉你一点都不怕九越灵会生气。是他不够在乎你,还是你太过自信,以为男人都很大度?” 可能是因为雨下得太久,也可能是知道院子里还困着一只等待我帮助的小鬼,更可能是因为得知唐中仁已经死亡的消息。我本来就有点心烦气躁,偏偏谭晓悦还在不停地撩我的底线,我郁闷极了。 我说:“晓悦,我们能不能不再提照片的事?” 大概是我的语气太严厉,谭晓悦终于收起嘻哈的表情,闷闷地应我:“哦。” 姜汤终于煮好,我小心地端到外面,分别给每人都盛了一碗。 这一次半烟很给面子,没有拒绝,二话不说就把姜汤喝下了。 喝过后,半烟对爷爷说:“这次帮不到你的忙,我很抱歉。我回去后会再想想办法,你如果有需要我的地方,也可以随时联系我。” 爷爷挽留他:“下这么大的雨,半烟先生要不留就在我这里休息吧?” 半烟很明确地拒绝:“不了,我还是比较习惯自己的住所。” 爷爷只好对我说:“阿星,你去送送半烟先生。” “不必。”半烟说:“外面雨很大,小七又感冒了,不要再淋到雨。” 我一看半烟真的要走,也管不了什么雨大不大,跟着他大步走出门外。 等到确定我们说的话不会传到厅里,我才小声地问他:“半烟,我有个事求你。那棵树上的小鬼,好像被困在里面出不来了,你能不能帮个忙,把它放出来?” 我心想,当初白馨被八卦图困住,半烟都能有办法放出来。如今隔着薄薄的树皮,救个小鬼肯定更不在话下啦。 “其实那只小鬼留在那棵树里,不会对你造成任何影响。只要你不靠近它,它也伤不到你。”半烟看着我问:“小鬼的事,你完全可以不管,为什么总要做有一些对自己有害无益之事?以前吃过的那些亏,还不够你明哲保身吗?” 我说:“可是,那只小鬼儿怪可怜的。你只要随便弄个什么解封符的,也许根本不用损失什么,就能放它出来……了。” 半烟定定地看着我,我的声音越来越小。 “小七,你听我说。”半烟把双手放在我的肩膀上,语气很认真地说:“我不管你是不是再次爱上了九越灵。你一定早就明白我说过的那些话,七滴心头血,用一滴少一滴。你也一定明白,九越灵接近你是有目的。但我知道,这些你通通都不想去管。那么,让我来守护你好不好?以后,你遇到什么古怪不合常理的事,都要先听一听我的意见,好不好?我真的不想再看到你受到伤害。” 半烟这番话与其说是警告,不如说是表白。我想起谭晓悦调侃我的那些话,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不是吧?我这样古怪没人爱的性格,因为有利用价值招惹上九越灵就算了,为什么半烟也会喜欢我? 会不会是,我有点自作多情了? 我咬了咬有些发干的嘴唇,故作轻松地说:“好啊,只要你不嫌我烦,我一定有事没事都去打扰你。” 半烟的嘴角微勾,好像笑了一下。 确定他好像心情不错,我又问:“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一直要求我明哲保身?我们活在这世间上,虽说是独立存在的个体,但也不能凡事只顾自己,那样活着多没意思?我今天只是想请你放那只小鬼出来,又不会损失什么,为什么你好像很反对的样子?好端端地,为什么又把心头血扯出来说事?” “你不用明白。”半烟说,“你只要相信,我是真心为你好,我永远也不会害你。” 半烟说完,双手离开我的肩膀,转身走进了大雨中。 我一急,朝前一步递出手里的伞,大声说:“半烟,拿把伞再走啊。” 可是大雨里,哪还有半烟的影子? 我有些担心地想,半烟家离我们这里不近,这么大的雨,他淋着回到家,会不会跟我一样,也生病感冒? “人都走出老远了,你还在那傻看些什么呀?” 是谭晓悦的声音。 我扭头,看到她从拐角处走出来,满脸都是八卦的色彩。 “你居然偷听?”想到刚刚半烟说的那些奇怪的话,居然被别人听去了,我顿时有些生气,“你这样做很没礼貌你知不知道?” “要是不偷听,我哪能知道那个半烟原来是真对你有意思。”谭晓悦说,“一个冷冰冰的大帅哥,嘴里说出那么柔情似水的表白,我的小心肝都听得扑通扑通的。天星,你有没有一点点的动心?” 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个谭晓晓也会这么八卦无聊又多事?我握着拳头,说:“我不动心!” “啊?”谭晓悦说:“这么无情啊?一点点的心动都没有?” “我直接动手!” 我说完,气愤地抓住谭晓悦的胳膊,使劲儿拧她细嫩的胳膊肉。 谭晓悦哇哇大叫,“曼天星,你说动手还真动手啊?快放开我,疼死我了!我警告你啊,别以为老娘打不过你?老娘只是让着你而已。” 我们嘻嘻哈哈地,闹得都有点没形了。爷爷突然走出来,大力地咳了一声,粗声训我们:“两个女孩子家的,注意点形象。” 我讪讪地低头,放开了谭晓悦。 谭晓悦一脱离我的魔爪,很快就跑了进屋里。 我看爷爷好像有话要对我说,所以站在爷爷身后等他开口。 爷爷抬头看向漫天的大雨,突然问我:“阿星,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春兰被鬼魂附身的事了?” 我没敢隐瞒,点点头,“知道,我一直都想找机会跟你说的,但……”但我又怕爷爷知道后会着急上火。 爷爷的道术并不高,如果硬撑着要救人,我怕爷爷会受伤。 爷爷说:“那你一定知道,我和半烟先生昨天出去办什么事吧?也许是天意。天气久旱,偏偏就在昨天下起暴雨,而且还连续下那么长的时间。要不然,我们也许已经把春兰救出来了。” 我没吭声,突然觉得鼻子一痒,又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 爷爷关切地说:“这里风大,你还是进屋去吧。” 我说:“爷爷,你也别太担心了。半烟不是说会回去想办法吗?他那么厉害,也许明天就会想出办法来的。” “嗯。”爷爷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我于是转身进屋,穿过前厅,再穿过院子,回了房间。 可能是因为感冒,还没到中午,我就觉得眼皮很沉,很困,很想倒在床上好好睡一觉。 谭晓悦正坐在靠窗的椅子上看手机,见我进来,招呼我过去一起看。 “白大哥说的那个唐中仁,我刚刚上网查了一下。原来是个大才子呢,资料上说,他当年在一家大公司当软件设计,非常受老板器重。而且还是个知名写手。你看他写的故事,都挺有意思的。” 原来,谭晓悦正在看其书写的那些灵异小说。 我越来越困,脑袋有点发晕。 “晓悦,你就在这里随便坐,我有些犯困,得睡会。” “嗯。你睡吧,我看书不会吵你。” 我很快趴在枕头上睡着了。 我做了一个很古怪的梦,梦见九越灵那个所谓的未妻婚来找我,她居然对我说谢谢。还说什么“等把**救出来,九越灵会感激你一辈子的。” 乐正代云说的那个名字很模糊,我没听清楚,大声问:“你在说谁?九越灵要救谁?为什么要跟我说谢谢?” “天星你怎么了?你在和谁说话?”一双温软的手轻轻拍打着我的脸颊。 我慢慢睁开眼睛,看到谭晓悦那张放大的脸。 “晓悦?” 那个梦太真实,我有点分不清梦里梦外了。 “我在看鬼故事,你突然这么大声喊,会吓死人的。”谭晓悦关切地问:“大白天的,你该不会是做恶梦了吧?” 第111章 食死人肉的乌鸦 我还没开口说话,谭晓悦突然瞪大眼睛盯着我。 “怎么了?”我奇怪地问。 谭晓悦伸手拨开我的刘海,满脸好奇地问:“这是什么?哇好漂亮的图案,你是什么时候纹上去的?” 我一惊,连忙按住额头。 今天一整天都过得跌宕起伏的,我已经完全忘记自己的额头上,还有块雪花似的怪胎记。 遮遮挡挡这么久,没想到还是让她看到了。 我想了想,决定实话告诉谭晓悦:“这不是纹的,是胎记。从我一出生就有的胎记,而且是块很邪门的胎记,它很容易招惹阴灵。” 以前庄琼也见过我的胎记,但我不想吓到她,所以没有跟她说实话。 但今天,谭晓悦看到了胎记,我却选择跟她说实话。 她之前被操控过意识,我打算把这个胎记的真实情况告诉她之后,再把那件事也一并告诉她,让她多加小心。 还有,以诚相待后,我想问问她,那个白先生是什么来头。对于他查到的那些唐中仁的资料,我一直觉得有些古怪和不安。 谭晓悦有点蒙,显然是对我说的话没反应过来。 她重复我的话:“你额头上东西的是胎记?” “是,是胎记。”我说,“因为这个胎记,所以我的家人不喜欢我,所以我容易撞鬼。你昨天之所以会在我家院子看到那个小孩鬼,也是因为我的原因。我的体质阴寒,容易招惹阴灵。” 谭晓悦呆呆地看着我。 我沮丧地说:“这才是真实的我,你还愿意跟我做朋友吗?” 谭晓悦一拳头砸在我的心口上,骂道:“曼天星你把我当什么人了?你招惹鬼魂又不是想害人,我为什么要为了这样的事,破坏我们之间的友情?” 我说:“我怕连累你。” “行了,别跟我说这些肉麻矫情的话,听得老娘浑身不自在。”谭晓悦朝我靠过来,又仔细地看我的额头,眼神特别奇怪,居然带着羡慕的色彩,“曼天星,你这个胎记也太漂亮了吧?天啊,我觉得就算去纹一个,也没有这么好看的。” 我有些无语,哪有人会在额头上纹图案的? 谭晓悦又跟我讨论了一会胎记的形状颜色以及代表的意义。 我看她对这些事也没有太多的排斥,所以决定把她被操控意识的事说了出来。 我希望她能留意身边可疑的人,不要再被别人有机可乘。 谭晓悦听完后,显得有些不能接受,“你是说,那天在小树林里,我之所以会对你说那些失控难听的话,是因为有人在附近操纵我的思绪?” 我点头:“这些事的真实性,半烟也能作证。你一定要小心身边可疑地人。” 谭晓悦两手捧着自己的脑袋,反复地说:“你得让我消化一会。” 于是我没有再吵她。 晓悦在我的房间里呆坐了将近两个小时,突然一拍桌子,站起来大骂:“TM的,让老娘知道,是哪个胆子长毛的家伙敢对老娘我使阴招,我非宰了他不可!” 我想劝她几句,她突然盯着我说:“曼天星,我要先回去了,改天再来找你。” 我连忙说:“可是雨那么大。” “我让白大哥来送送我。” 谭晓悦一边说着,一边拨打电话,然后一边朝外面走。 我赶紧拿出伞来送她。 我们走到门口外面,不到两分钟,白先生的车居然就到了。 我咋舌,随传随到的速度,跟九越灵都有得拼。 “曼天星,谢谢你告诉我这些。等我把那个可恶的混蛋抓到,非拧了他的脖子不可。” 谭晓悦说完,很快坐进了车里。 车尾扬起水花,很快就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于是,我没能问到白先生的来头。 雨下了整整三天三夜,到第四天凌晨才停。 一大早我就醒了,打算去菜市场买些菜食回来。打开大门,发现店门前积了无数大大小小,深浅不明的水洼。 已经有个别邻居出来活动了,全都小心翼翼地躲避着这些水洼,看起来走得很艰难。 我一边走,一边在心里想,还好我们住的这个地段位置高,如果是地段位置太低,积水估计得漫进屋里面去。 正低头避开一个大水洼,迎面走过来两个比较熟悉的邻居。她们正有说有笑地不知在说些什么,我礼貌地跟她们打了声招呼。 这两位邻居的脸上都扬着兴奋的古怪表情。 她们回应了我的招呼后,开始发挥喋喋不休的本事,直叹今年这场稀罕的大雨,居然能下这么久。 我应了声:“对啊,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见过下得这么久的大雨。” 邻居见我回应她,突然拉着我,拿眼角扫了扫爷爷小店斜对面的大门,意味深长地示意我看过去。 我疑惑地朝那个紧闭的大门看了好几眼。 邻居神秘兮兮地说:“这雨下得,估计不少人都被雨困在家好几天。今天雨刚停,我老伴大清早就起来散步了。你猜猜他看到了什么?” 我在爷爷这里住了将近两个月,发现附近的这一片楼房,住的大多是些老年人。不但没几个年轻人,连孩童都很少能见到。 这些大叔跟大婶,几乎全是一些退休在家,或者失去工作能力的老人。他们的儿女少在身边陪伴,岁月很寂寞。 所以一遇到要丁点儿大的事,都恨不得当成天要塌的夸张事来说。 我很应景地挑高眉毛,好奇地问:“他看到什么了?” 邻居大婶故作神秘又夸张地说:“看到黑鸟了。好大一群黑鸟,在那房顶上飞来飞去的,怪吓人的。” 我记得他们说过,黑鸟就是乌鸦。但我为了确认,所以认真地问:“什么黑鸟?” “就是那种呱呱乱叫吃死人肉的乌鸦,看到会走背运的乌鸦。”邻居大婶略显嫌弃地又朝那扇紧闭的大门看了一眼,继续说,“老伴让我煮了黄茅水泡澡,到这会儿,估计还在家里泡着呢。” 我心里有点发凉。 下雨的这些天,新邻居家发生什么不好的事了吗? 由于唐中仁说过的话,我一直潜意识地相信他的老婆真的被关在汪医生家里。邻居大婶说的那些乌鸦,让我一整天都心事重重的。 下午的时候,我走到惠美玉的家门口,来回转了好几圈。很想进去看看。但因为和惠美玉没什么交情,实在不好直接敲门。 突然,大门打开了。 惠美玉站在里面意外地看着我,“曼小姐?怎么会是你?” “哦。”我挤出笑容,勉强地说:“你新搬来我们这里,我一直想去你家坐坐的,但一直没有机会呢。” 这蹩脚的谎话,说得我直想抽自己几巴掌。 惠美玉却笑得很开心,“是这样啊?那曼小姐请进来吧,我也一直想邀请你来坐坐的,就怕你不承情呢。” 我很意外能这么顺利进来。 当时我脑袋没转过弯来,居然没留意到这其中的古怪,直接就跟着惠美玉走了进去。 汪医院这幢房子里有个大院子,经过翻修,有假山水池,还有一些不知名正在怒花的鲜艳花朵。更有一些奇形怪状的盘景,摆高得错落有致。 在院子里走一圈,觉得一步一景,赏心悦目。 惠美子走在前面,一边介绍着那些景物,一边说:“院子不算大,所以只能随意装摆。” 我由衷地说:“院子很漂亮,让人心情愉快。” 惠美玉笑着说:“谢谢曼小姐夸奖。” 走进客厅,惠美玉给我泡了杯茶。 我还没开始喝,就已经闻到屋子里茶香四逸。 看来,这个惠美玉是个很有情趣的高雅女人。 突然,有婴孩的啼哭声响起,哭得撕心理裂肺的,听起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 惠美玉对我说了块抱歉,就赶紧去照顾孩子了。 我看了几眼那个白白胖胖的漂亮婴孩,说:“你们家院子挺漂亮的,我还想出去走走。” 惠美玉温婉一笑,“可以呀,你能喜欢我们家院子,我真高兴。” 我在院子里逛了一圈。 雨后清新的空气,加上这些美景,实在让我心旷神怡。 我忍不住在心里暗责备自己,能把自家院子设计得这么优雅而有诗意,实在不像大奸大恶的人。我凭着那个生死成谜的唐中仁一番片面之词,就去怀疑江医生跟他的妻子,实在有点欠妥当。 突然,有潺潺的流水声传进耳朵里。我仔细地听,原来是从假山亭池那里传过来的。 我走过去,发现这个假山池里的水特别清澈,假山倒映在水面上,真是太有意境了。 假水池是设计成一面高一面低的。 不知道用了什么原理,这些水居然是循环流动的。咋眼一看,还真挺像一条小溪在流动。 我忍不住把手放进水池里,冰凉的触觉毫无预兆地由手心传进心脏,我一个激灵,连忙把手抽回来。 这水冰得,简直跟地下深井的水有一拼。 水池持续地流动着。 我盯着这天然假山观赏了一会。 突然注意到,在水池的正中央,好像有一团黑漆漆的东西,很可疑,随着水流缓缓飘动着。 我左右看看,汪医生不在家,惠美玉又忙着照顾孩子,没有人注意到我。 咬了咬牙,我顾不得害怕,卷起裤腿跨进水池里。 第112章 消失的身体 冰凉的池水刺得我直打哆嗦,我站在原地再三犹豫,很想立即退出水池。 我想劝自己别管闲事。 可是一想到邻居大婶说的那些黑鸟,和唐中仁说过的那个故事,我就忍不下心里的好奇。 最主要的是,我亲眼见到了那个白白胖胖的可爱小男孩。如果他不是惠美玉亲生的,那么…… 我不敢再往深处想,忍着心底的寒意,慢慢朝那团黑漆漆的东西走过去。 越来越近,我的心跳也越来越快。 那团东西是从两块大石头中间飘出来的,上面还盖着块大石头,看不到下面是什么东西。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我突然想到一样东西,那黑漆漆的也许会是一团头发! 黑色的,会飘动的头发丝!! 我屏住呼吸,慢慢地把那块压在上面的石块搬起来。 这里正好是假山的背光处,我模模糊糊只看到一团白花花的东西。 于是我眯起眼睛,低头看下去。 等到看清下面是什么东西的时候,恐惧感突然就渗进了骨髓里,我的心脏差点从嗓子跳出来。 我呆呆地看着卡在石缝里的东西,连呼吸都不会了。全身无力,手里的石块应声落入水里,差点砸到我自己的脚。 从两块大石头中央飘出来的,的的确确是黑色的头发丝。密密的一团,乱七八糟地在随着流水飘动。 透过这些黑发丝,我看到一张泡到发白的人脸,正瞪着无神而肿大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 我后退几步,好半天才缓过神来,发现自己差点背不过气来了。我捂住嘴巴,拼命地咬着嘴唇,才把因为恐惧而吓得几乎尖叫的声音压在喉咙里。 那张人脸已经泡到发肿变形,正好卡在两块石头的正中央,进不来出不去,只有头发随着水流飘动。 想到自己正站在一个有死人的水池里,我转身,几大步跳出水池。 尖叫声是忍住了,但胃里翻涌起来的酸意,我却怎么都压不下来。一出水池,我就扶着水池砌起来的砖墙,疯狂地呕吐。 “曼小姐,你为什么要那么多事呢?”那把温温柔柔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还伴着依依呀呀的小孩声音。 我回过头,看到惠美玉正在抱着那个白白胖胖的小孩,站在离我不到五米远的距离。 小孩已经止了哭声。 他正趴在惠美玉的肩膀上,懵懂地手脚乱舞,时不时把拳头塞进嘴里啃咬。 惠美玉一边温柔地拍打着婴孩的后背,一边直勾勾地盯着我。 她的眼神森凉无情,还透着一股子的哀怨,看我浑身上下都不自在。 我想起水池里那双被泡到发烂肿胀的眼睛,突然觉得惠美玉的眼神,也像个死人。 “惠美玉,那个人是谁?”我艰难地问:“为什么水池里只有头,她的身体呢?” “哦,她的身体啊?”惠美玉走近水池边,认真地看了好几眼水池里那张苍白无血的脸,才告诉我,“身体占的位置太大,又会散发难闻到死的臭味,所以我把她放出来喂鸟了。” “喂鸟?”我大吃一惊,想起今天早上邻居大婶说的那些吃死人肉的乌鸦,“那群黑鸟,是你招来的?” “黑鸟当然不是我招来的。我哪有那么大的本事?”惠美玉看着水池里的人头,阴阳怪气地地说:“是死人肉招它们来的。” 我问:“死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你问我她是谁?”惠美玉摇着小孩胖嘟嘟的小手,朝着那张人脸招手。 她轻轻柔柔地说:“来,宝贝。那是你的亲生妈妈,喊声妈妈吧。” 一岁多点的小孩根本听不懂大人的话,但已经会喊妈妈了。在惠美玉哄了好几次后,小孩发音模糊地喊了声“妈妈”。 我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逆流,愤怒地问:“死的人是季香对不对?你为什么这么做?她都已经死了,为什么还要做这么过分的事情?” “过分吗?”惠美玉重复了我的话,低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警惕地盯着惠美玉,不知道她想干什么。 然后,我看到她把孩子放在了地上。 小孩还不会站立,一放到地上,就开始快速地四处乱爬。 地面虽然砌了水泥,但下了几天的雨,到现在还是湿漉漉的。小孩很快就爬得全身湿透,而且全身都是脏兮兮的水渍跟泥印。 可是惠美玉却当看不到似的,只顾盯着我看。 我很快意识到,她在看我的肚子。 惠美玉说:“既然你已经猜出死的人是谁,那我就告诉你好啦。她的确是季香,是这孩子的亲妈。我原本想安安静静地把她放了,可她却不知好歹,死活都要跟我抢孩子。这不,下场只有这样啦。” 说完,她还叹息一般说:“唉,真可怜。” 这个女人好可怕,浑身散着一股子的邪气。 我的牙齿都在发抖,但仍然强装镇定。我大声问:“你为什么要抢人家的孩子?到最后还害死一条人命,如果你真想要孩子,为什么不直接去孤儿院领养一个?” “领养?”惠美玉哈哈地笑了几声,就好像好听到了一个很好笑的笑话。 “不,我要的不是领养的孩子。”她说,“我需要一个一出生,所有人都会以为是我亲生的孩子。” 我想起唐中仁说过她不有生孩子的事情,于是问她:“也包括你的丈夫吗?” “当然。”惠美玉说:“你都不知道,我生下宝贝的那一天,我的丈夫高兴坏了。往后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他几乎对我言听计从的。不管我说什么,他都认真照办。就连他的父母,都对我和颜悦色起来。” “可是孩子根本不是你的,而且你丈夫本身就是个产科医生,你怎么能瞒过他?” “小妹妹,你的好奇心太重了。”惠美玉啧啧地叹几声,“你倒是挺聪明的,不过有一件事你猜错了哟,死的人可不止一个呢。” 我连忙:“不止一个?你是说,连唐中仁也是你杀害的吗?” “你知道的太多啦。”惠美玉摇头,“真是可惜。我本想等到你的孩子五六个月的时候,再把你接到我家里住一阵子的。可惜啊可惜,你太爱管闲事,我只好舍掉这个胎儿了。” 我大吃一惊,“你怎么知道我怀孕的事?” “我的眼睛会透视的哟。我不仅一眼就看出你怀孕,还能看到你肚子里的,是个非常漂亮的男宝宝。”惠美玉说得真假难辨,我的心情被搅得七上八下的。 这时,小孩爬到惠美玉的脚边,两只白胖小手抱住她的腿,喊了几声:妈妈。 惠美玉满脸狠色顿时收了起来,蹲下去抱起小孩,怜爱地说:“怎么把衣服弄得这么脏呢?你这淘气的小家伙呀。” 趁着惠美玉不注意,我悄悄地观察这里的地形,寻找能逃跑的机会。 “你不用看了”惠美玉对我说:“我们这里除了一个正门,一个后门,再也没有别的出路。这里的围墙有好几米高,以你的身子,应该爬不出去吧?你乖乖的,我会让你死得痛快一点。” 我不再跟她废话,转身就朝出口处跑出去。 惠美玉抱着孩子来追我,两三步就跑到我身后。她扯住我的头发往后一拽,我被她一脚踢倒在地上。 她怀里的小孩呆呆地看着我。 小孩露出疑惑的表情,清澈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然后又把拳头塞进嘴里啃起来。 我艰难地站起来,俩手同时去掰惠美玉的手,想把她甩掉。 可是我发现她的力气出奇地大。我把她的手抓出几条血痕,我的指甲都弄翻了好几个,可根本甩不掉她。 惠美玉把孩子放下,一手抓住我的头发,一手按住我的肩膀,把我扯到水池边上。 “我让你乖乖地听话,就会让你死得痛快一点。可你偏偏不听,你这个喜欢偷听的小賤人,我让你再偷听。”她一边骂,一边把我的脸往水池里不停地按压。 我想不明白,她明明和我一样是个女人,可为什么力气却这么大?我在她面前,竟然像个孩子一样,连半点反抗的力量都没有。 我双手胡乱地挥舞,想抓住一些什么东西,只要能抓到一块石头,我就有可能自救。 可是我的脸被她压进水里,水不断呛进鼻孔,我难受得眼泪直流。 我觉得我快死了。 当我差不多不能呼吸的时候,惠美玉却把我扯出水面。让我自由地呼吸了一会,然后又把我压到水池里。 这样反复几次,我痛苦地连求生的念头都没有了,只求能死个痛快。 我终于明白,半烟为什么总是要我明哲保身了。 今天会落得这样的下场,真是我自作自受,我活该! 那小孩坐在地上,目不转睛地看着我们的举动。 他大概以为我们是在逗他开心,所以两只小手互相拍打着,咯咯地笑起来。 这诡异的一幕,刺激得我的心脏一阵抽搐。 我想吐。 可是我被惠美玉反复按压在水池里,吐也吐不出来,浑身都像被散架一样虚脱。 终于,在最后一次被按在水池里,我好像看到了乐正代云的脸。 她在水池底下朝我微笑。 她笑得温婉无比,嘴巴一张一合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第113章 鬼门关前走一遭 我活了十八年,见多了各种阴灵死魂,原本是不怕死的。 可是现在,我很想保住肚子里的孩子。 我在心底疯狂地喊,九越灵快来救救我。 惠美玉死死地把我的头压进水池里,我的脸被埋在水里,连挣扎都不会了。窒息感让我失去了所以感知能力。 然后,我两眼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陌生的大床上。 房里的光线有点亮,不知是黑天白夜。 我闻到一股檀香的味道,特别清香好闻。贪婪地大力吸了几口气后,挣扎着要坐起来。 九越灵正站在床边。 看到我醒了,他马上过来扶我的手臂,让我靠着他的肩膀坐起来。 他很温柔地问我:“有没有觉得哪里难受?” 想起被惠美玉压到水池里那惊魂的一幕,我以为自己肯定会被她弄死的。为什么现在却觉得全身都没有不适感? 我摇摇头,问:“这是什么地方?” 九越灵的声音有点沉:“这里是我住的地方。” 我松口气,抓住九越灵的手问,“是不是你救了我?那个惠美玉呢?她现在在哪里?她杀了人,我要报警抓她。” 九越灵说:“不是我救你的。” 我终于听出来,九越灵的声音有点儿古怪。 “不是你救了我?”我困惑地看看他,想起昏迷前水底下那张温婉如花的笑容,“难道是乐正代云?没道理啊,她想我死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会救我?” 九越灵沉默了一会,终于说:“是你自己找到我这里来的。我的住处在地下的最深处,你已经死了,明白吗?” 什么? 我抓住九越灵的手松开,哈哈哈地笑道:“开什么玩笑?我怎么会死了呢?我还能抓到你的手,我自己的皮肤还是热的……” 我边说着,边伸手摸上自己的脸。 摸不到任何温度。 我的触感竟然消失了,摸不到自己的脸是冷的还是热的! 我慌张地说:“九越灵你摸摸看,我怎么感觉不到我的脸是冷还是热?” 九越灵抬手,轻轻摸向我的脸颊。他的眼底里装满痛苦,“小七对不起,我没能及时赶去救你,让你受苦了。” 我如果真的已经挂掉,那就不是受不受苦的问题了。 我后退几步,呆呆地看着九越灵:“你说我死了?怎么可能?我现在的感觉跟活着的时候是一样的。我能抱你,还能闻到空气里飘着的味道。我怎么可能已经死了?” “空气的味道是檀香,是你爷爷烧给你的。你已经在我这里睡了三天。” 我疯狂地摇头,“不会的,如果我死了,怎么还会睡三天?九越灵你在骗我的对不对?” 九越灵慢慢把我圈进怀里,低低地说:“小七你不要害怕。虽然你死了,但是我会保护你,不会让你被其他小鬼欺负的。” “我不!”我推开他,“我要回到阳间去。我不做阴灵!我要回去陪着爷爷,我还要给他养老。九越灵我求求你,你这么厉害,你一定有办法让我回到阳间的对不对?” 就在这时,有阴厉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曼天星,你的魂魄既已离身,那就跟我们走吧。” 我一惊。 抬头朝声音发出的方向望去,看到一黑一白两个身影,缓缓朝我们这边飘了过来。 是黑白无常! 九越灵把我拉到身后,冷冰冰地说:“你们俩个算什么东西?连本王的住处都敢乱闯?” 白无常阴着嗓子说道:“九殿下莫动怒。有魂魄飘进地府,我们如果不速速把她带走,会乱了地下的规定,阎帝那里也会怪罪。” 黑无常也向前一步,恭敬地对九越灵说:“九殿下,我们这些当差的,都是直接听从阎帝的吩咐,上头定下的规矩我们不敢坏。如有得罪之处,还请您切勿见怪。” 九越灵说:“生死簿上写得清清楚楚,曼天星的阳寿未到,你们不能随便带走她。” 白无常扬着声音说:“那就先带她去枉死城呆一段时间。” 黑无常紧接着说:“生死轮回因果之道。九殿下莫要过分执著。” 我一听枉死城,吓得浑身发抖。我抓紧九越灵的手,悄悄地看着这两个有过一面之缘的勾魂鬼差。 他们把手里的长杖支在身侧,杖头前面那两个白花花的头骨正对准我。头骨上空洞洞的黑眼眶死死盯着我,让我几乎站立不稳。 九越灵扶着我的肩膀,低声对我说:“别怕,我不会让他们把你带走。” 我无意识地点头。 我是信任九越灵的,可是现在我是只阴灵,按照地下的规定,我肯定要跟鬼差去报道的。 而且我明白,被这两只鬼差同时接引,并不是一件坏事。 因为这样表明一个好现象,在比较高级的轮回当中,我没有成为传说中的孤魂野鬼。 难道这不是该值得幸运的事情吗? 在这么凶险恶劣的时刻,我佩服自己还能分心去分析这些没用的细节。 九越灵紧紧握住我的手,对黑白无常说:“你们什么都不用再说,直接回去跟冥帝交差吧。让他有问题直接来找我。” 黑白无常不甘心,还想说什么。 九越灵冷然地说:“我不想同类相残,你们立即滚。”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九越灵,浑身散着一股王者在上的气势,而且暗含戾气,让人不敢直视。 黑白无常不甘心地朝他鞠一躬,阴着声音说:“既然如此,九殿下请好自为之吧。” 然后,他们怎么来就怎么去,很快消失不见。 我呆呆地看着九越灵,我一直知道他在地下的身份不简单,只是没想到连无常两只鬼差都怕他。 这一刻的九越灵帅呆了有木有? 如果不用投胎,如果没有让我不舍的爷爷,我其实很愿意接受自己成为阴灵的事实。 这样,我还能保持着十八岁的容颜,年年岁岁陪着九越灵。 只是,看那两只鬼差的架势,要不到人他们是不善罢甘休的。没准回头就带着他们口中的阎帝,来找九越灵算帐了。 等到黑白无常完全消失不见,九越灵才转身看着我,对我说:“我带你到阳间去,看看你爷爷吧。” 想到爷爷,我的眼眶有些热,却流不出泪来。 阴灵原来是没有眼泪的。 九越灵在我的头顶对我说:“小七闭着眼睛,我们马上就能见到你的爷爷。” 我没有说话,任由九越灵抱着我,很听话地闭紧眼睛。 还是那种速度,大概只有眨眼的功夫,我回到了熟悉的院子里。 “你的身体,放在你自己的房间里。” 九越灵没有说尸体,大概是怕我难受吧。 我朝前跨几步,感觉自己是飘在地面上的。原来鬼是不用脚走路的,完全凭着意愿朝前飘。 我闻到院子的空气里,有一股非常吸引人的气味。那气味说不出是香的还是甜的,反正就是让我十分愉悦。 气味吸进肺腑里,我觉得整个人轻飘飘的,有种腾云驾雾的快活感。 九越灵捂住我的鼻子,谨慎地说:“小七别吸,这是你家院子的人参果树散出的气味。” 我想起来,半烟总说它们很邪门,半烟说它们会吸取活人的阳气,它们会招惹阴灵。 对,我现在是阴灵,所以会被它们的气味所吸引。 我屏住呼吸,连大气也不肯透一下。我不愿吸入这种邪门的气味。 快步飘进房间,我看到爷爷正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他的神情很忧伤,唉声叹气的。 而我的身体则放在床的正中央,头发梳得整整齐齐,露出光洁的额头。双手摆在身体两侧,脸色发白嘴唇发紫。 “我”的面容已经呈灰败状,死气沉沉地没有半点生机。但奇怪的是,额头上的雪花胎记好像越发鲜艳,与模糊的那两片形成鲜明对比。 床边燃着几柱檀香,整个房间里檀烟袅袅,看起来超级诡异。 让我意外,半烟也在这里。 他坐在床的边沿上,双腿盘坐眼睛闭合,双手结着古怪的手印。 爷爷语气沉重地开口:“半烟先生,这都已经第三天了,你坚持说要救她。可阿星还是没有半点能醒过来的迹象。这也怪她命薄,她分明已经断气,你不要再浪费你的修为了。” 半烟的眉心紧紧皱起来。 爷爷又说:“我知道你待我家阿星好。如果不是她执意要跟那个九越灵好,我铁定把她许给你。怪她没有福分。生死有命,我们还是让阿星入土为安吧。” 爷爷的话让我十分无语。 半烟应该是在做某种法事,肯定需要清静的环境。可爷爷在那叨叨半天,还净挑那些奇怪的话来说,我因为自己的死带给爷爷悲痛的自责感,瞬间散了一大半。 就在爷爷叨叨个不停地时候,半烟突然睁开眼睛看向我,结印的双手居然在发抖。 他并拿两根手指指着我,然后像引线一样摆着两根手指,朝躺在床上的身体一挥,大声说:“回去!” 我觉得有股力量正在大力拉扯我,我被大力拉着朝前飘去,一直飘到了自己的身体上方。 第114章 死过返生 半烟把两根手指并拢,由上而下的比划着。嘴里不知道在念些什么咒语,我慢慢地朝下沉,然后跟自己的身体贴合在了一起。 突然,一股痛意朝我袭来。 痛得我浑身抽搐,从手指头痛到四肢百骇。又从额头中心一点点扩散,疼入心脏。 这种痛,跟之前取心头血救人的时候有点像。 但好像哪里又有点不太一样。 我慢慢意识到,半烟可能是在救我还阳。 这个意识让我高兴起来,我可以不用死了。 我要继续享受阳光继续享受青春继续读书继续恋爱,还要永远照顾爷爷…… 虽然我很高兴,但翻涌的喜悦始终低不过浑身的痛觉。 当疼痛达到极限时,大抵正常人都是无法忍受的。我再次失去了知觉。 闭上眼睛之前,我隐隐约约看到半烟吐出一大口鲜血。 爷爷惊慌地喊着半烟的称呼。 伴随着爷爷的惊呼声,还有半烟那双烫人的目光,我生出一种感觉:我曼天星又活过来了。 也不知道沉沉睡了多久,我又梦到乐正代云。 梦境里,她的面容美若娇花,身段美好勾人,我却觉得她很可怕。比起那些面貌可怖的阴灵游魂,她显得更加阴魂不散让人憎厌。 她对我说:“我就知道,半烟是舍不得让你死的。**还没有救出来,九越灵也不可能让你这么轻易地去死。” 这一次梦里,我还是听不清乐正代云说的那个人叫什么名字。我在梦里飘来荡去,像极了孤魂野鬼。 我开不了口说话,只能听乐正代云独自在那鬼扯八道。 乐正代云突然把她那双白得像玉一般的手,伸向我的脖子。我看到她扭曲着完美精致的五观,美感顿失。 “**我真想掐死你,然后把你三魂七魄都拍散。让你永生永世都不能再投胎,永生永世,都不能再抢走我的九越灵。” 这一次,我好像听她在说什么,“听雪”? 九越灵要救的那个人,原来叫听雪吗? 我虽然不能说话,但我死死地瞪着乐正代云。我抓紧她的双手,不让她伤害我。我想告诉她,九越灵爱谁不爱谁,不是她杀掉我就能决定的。 “小七,小七醒醒。” 是谁在我的耳边轻轻呼唤? 清越的声音眷眷情深到让我眼睛发疼,也把我内心的惊恐一挥而散。 我的眼皮很重,但我很努力地,用力地,一点点撑开了眼睛。 一睁开眼睛,我就看到了那张倾城倾国的脸,那个比女人还美的男人。 我的男人。 哦不,是男鬼。 九越灵正握着我的手坐在床沿边,看到我醒过来,脸上是大大松一口气的表情。 “小七,你总算醒了。” 我拍拍发疼的脑袋,看着房里熟悉的布置,茫然地问:“这是我自己的房间?我活过来了对吗?” “对。”九越灵握紧我的手,笑着说:“你活过来了,半烟把你救活了。我们要好好感谢他。” “半烟呢?”想起昏迷前,我好像看到半烟吐血了。我紧张地问:“他没事吧?他现在在哪里?” 一边问,我一边挣扎着要下地,我要去看看半烟。 九越灵按住我的肩膀,轻声说:“你刚刚醒,魂魄跟身体的契合度还没有达到百分百。躺着别乱动。” 我不肯躺下,固执地说:“可是半烟他……” “他没事。”九越灵说,“他只不过是损耗了一些修为,睡几天就会没事的。” “要睡几天?!”我大惊,“都这样你还说不严重?不行,我要去看他。” 我要亲眼确认半烟没事,我才能安心。 九越灵似乎有些不悦,“只要人没死,怎么样都不算严重。半烟有你的爷爷在旁边照料着,死不了。” 他按着我的肩膀,强势地命令我重新躺回床上。 我气鼓鼓地瞪着九越灵。 虽然在地下的时候,是他护着我,才没让我被黑白无常抓走。但是,我总是隐隐觉得,我死而复生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而九越灵脸上一副“你什么都不要问”的表情,更加让我郁闷死了。 我真想不明白我为什么要生气?我死而复生,是一件值得幸运的大喜事,可是我很生气,胸口都发闷。 九越灵说,“这样的小七一点也不乖哦。如果你当初肯听我的话,不要随便去招惹那对新邻居夫妇,你现在也不用受这些罪。” 他的话让我马上想起惠美玉,她现在怎么样了?我都被她弄死了,还有杀害季香一事,她肯定要受到法律的制裁吧? 九越灵继续说,“这次你被惠美玉害死,有半烟舍得半条命来救你。那么下次呢?下下次呢?你不能总是这么任性妄为,你要爱惜自己,不要让爱你的人总是担心你。” 这一次,的确算我自己多事了。 可是惠美玉早就盯上我了,她居然知道我肚子里有孩子,她还想要我的孩子。还有水池底下,乐正代云那张脸,让我觉得我的死跟乐正代云也脱不了关系。 对于一只灵力高超总是想要我小命的女鬼,我这个人类根本避无可避。 一个想法突然疯狂地朝我的大脑涌现:把怀孕的事告诉九越灵,让他来保护他的孩子。 想到就做,我坐起来抓紧九越灵的手,大声宣布:“九越灵你听着,我怀了你的孩子!从此以后你要保护我,不能再让我受到伤害。你让乐正代云不要再来找我了。我不想再听她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废话,你要把你跟她之间的关系处理好……” 九越灵的身体一僵,眼睛死死地盯着我的肚子。 我看不懂九越灵这样的表情是什么意思,鼓起的勇气瞬间蔫了,剩下的话也不敢继续说完。 终于,九越灵一字一句地问我:“你,怀孕了?” 我总觉得,他的神色有些狰狞,让我害怕。 我下意识地往床的里边挪了挪,才敢仰头正视他的眼睛。 “是,我怀了你的宝宝。” “什么时候发现的?” “就是上次在医院门口,我让你不要再来找我那次。那时,我不想要孩子的。” “你知道你怀的是什么吗?” 我们之间的对话好诡异,九越灵完全没有想象中的激动和喜悦。 难道?他不喜欢这个孩子?我以前就一直有这种直觉,原来我的直觉是对的? “我知道。”我沮丧地说,“我怀的是一个鬼胎。但并不防碍我要生下他的决心。” 九越灵冷笑:“你要怎么生下他?你知道鬼胎生下来后,要吃什么喝什么吗?你知道他需要什么样的生长环境吗?” 九越灵的笑容太冰太凉,我觉得他像个陌生人。 我不认识笑得这么奇怪的九越灵。 “不管多难,我会养大他。”我说,“你一直说我是你的妻子。现在,妻子为丈夫生儿育女,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 我已经厚着脸皮说出这种话,可是九越灵不为所动,冷着声音说:“首先,他要喝血吃生肉。他需要每天呆在足够阴暗的角落里,他要吸收阳气,才能顺利生长。” 我终于留意到,九越灵说的是“生长”,而不是“成长”。 他把我肚子里的孩子比做一种植物而不是一个人。 他很不喜欢这个孩子。 意识到这点后,我的心都凉透了。 “九越灵,你是不是”我艰难地问“不想让我生下这个孩子?” 我以为,九越灵至少会犹豫一下才回答我的。但他很干脆地说:“是。你最好立即就去把他打掉。” 我不明白。 九越灵口口声声说喜欢我,他为什么不准我给他生孩子?他说的那些条件跟环境,我都会尽量满足孩子的。 “为什么?”我问,“为什么要打掉孩子?” “因为人跟鬼,是不可能有后代的。”九越灵说:“你想你的孩子出生后,像只怪物吗?” “现在你跟我说什么人跟鬼之别了?之前我不让你缠着我,你为什么不肯放过我?”我的眼泪汹涌而出,大声说:“现在我喜欢你爱上你,我肯为你生孩子了,你却要说这么奇怪的话?” 我刚刚醒,元气都没恢复过来。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觉得自己快要断气了。 我宁愿再死一次,也不要听到九越灵说那些狠心无情的话。 九越灵见我哭,好像就心软了。靠过来抱我,轻声哄我,“小七,除了要孩子,我什么都答应你。我会永远宠着你护着你,但你要听话。” “我不听!”我推开他,“九越灵我告诉你,孩子我是一定要生下来的,你自己看着办。” “小七,你为什么总是这么固执?”九越灵叹口气,“你这样的性子,很容易吃亏的。” 我捂着耳朵说,“你走!我以后都不想再看到你。你滚出我的世界,别再来招惹我!” 我边哭边骂。 我一定很狼狈,所以我就算骂得再凶再狠,也没有半点气势。 九越灵抬手摸了摸我的发顶,我感觉他就像在摸一只小狗。这一刻我好像明白了,我在他眼里就是一只宠物。 他看上我,就要把我牢牢握在手心里。我不听话,他就把我驯得服服帖帖,从此再也离不开他。 他总是要我“听话”。 第115章 鬼孩子 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我才不要当听话的宠物。 九越灵说:“你刚刚醒,情绪不能太激动。孩子的事我们以后再谈。” 顿了一下他又说:“我还是先走吧。你好好休息,我过几天再来找你。” 他太冷静了,说出来的话字字成刀,割得我心脏绞痛。 我随手抄起一个枕头向他扔过去,“你滚,以后都不再要找我了!” 九越灵稳稳当当地接过枕头,又把枕头重新放回我的床头。 他的动作很轻柔,跟刚刚要我打掉孩子时的凶恶模样完全不同。 “你是有孕在身的人,不要把自己气坏了。” 九越灵说完,还亲了亲我的额头。 我立即被气得哭出声音来,躺在床上背对着他,不肯再说话。 很快,我的身后一点动静都没有了。 我忍不住转过身,发现房间里空空荡荡的,九越灵早就已经走了。 原来鬼绝情起来,跟世间恶人是一样的。 我想不明白,九越灵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那个口口声声说会对我好,愿意陪我去天涯海角的九越灵,仿佛只存在于我的幻觉里。 他曾经好到,让我几乎忘记他是鬼我是人。 我的额头越发地痛起来,心口也痛得厉害。 我浑身上下哪都痛,我又累又饿。 可是我不肯再在床上躺着。 我爬起来,拿过镜子。我想看看我自己现在是什么模样。 镜子里出现一张脸色憔悴眼眶发黑眼袋发沉的脸。我看到镜子里的我头发凌乱,额头正中心好像还有道伤口。 简直像只脏鬼。 我愤怒地把镜子盖下,想到九越灵那些无情的话,忍不住又趴在柜子上哭起来。 “小七。” 有人在身后轻声喊我。 我以为是九越灵,心里一喜,马上止了哭声。 但我抬头转身,却看到半烟站在那里。 他一只手按着胸口,一只手撑着椅靠。他的脸色比我还憔悴,嘴唇更是又干燥又发白,一点血色都没有了。 可就算半烟已经这么憔悴,还是剑不离身的。 我想起九越灵说过,半烟要睡几天才能恢复,怎么现在就起来了? 我赶紧站起来扶他,一边问:“你怎么起来了?我爷爷呢?” 九越灵刚刚也提过,是爷爷在照顾半烟。 看吧,我就是犯賤。九越灵不要我们的孩子,可我还是时时都想到他。 半烟说:“曼老先生出去了,说是要找什么草药。我当时神志有点不清醒,听不清他要找的是什么。” “哦。”我点点头。 我把半烟扶到椅子上坐下,又跑到前厅倒了杯水给他,才问:“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脸色这么差,是不是哪里难受?” 半烟看着我,不答反问:“你哭什么?” 我伸手抹了一把脸,又理了理头发。 “没哭什么,你听错了吧?” 半烟仔细地打量我,“真丑。” 我顿时有点郁闷,“喂!” “小七以前很漂亮,现在不但越长越丑,还是个爱哭鬼。”半烟说,“不过这样也好。” “这样还好?” “至少,身边没那么多蝴蝶跟蜜蜂缠着围攻你了。” 半烟是个挺严肃的人,虽然这些安慰的话故作轻松,但配合他过份高冷的五观,倒是有些喜感。 我笑了,“半烟,你真是一点都不会安慰人。” “肯笑就没事了。”半烟问我:“是不是九越灵欺负你了?” 想到九越灵说不要孩子,我的心底就一阵寒凉。我负气地说:“我不想提他!” “好,不提他。”半烟说。 他突然把手伸向我的额头,把我左边的刘海全都捋到耳朵后面。 这么亲密的举动,让我的肩膀有些僵硬,不敢乱动。 半烟说:“小七,你知道你是怎么救活的吗?” 我说:“不是你把我救活的吗?对了,你还吐血了!你要不要紧啊?” “我没关系。”半烟说,“只要能救你,不要说是吐血,就是让我赔掉性命,我也舍得。” 性格清冷的半烟竟然说出这么煽情的话,我顿时感动得眼眶都有些濕潤。 没想到半烟接着说,“反正我死了还可以重新投胎,重生后还是原来的我。” 我去啊,我已经这么难受,半烟不带这样捉弄人的。我鼓起腮帮子,装出生气的样子。 不过被半烟这么一搅和,我低到谷底的心情总算有些回暖。我猜,我的眼底应该也能看得到笑意。 半烟突然转了个语调,郑重地说,“小七,你额头上的往生印,只剩下四片花瓣了。” 我一呆,抬手摸了摸额头。又拿起镜子照了照。 “先前不是还有五片的吗?” 半烟告诉我:“你已经死了三天。还能救活,还能恢复得这么快,完全是靠你自己的心头血。” “我自己的心头血?”我想起魂魄贴合身体的时候,那种难以忍受的痛。原来当时,是半烟在取我的心头血。 我牵起嘴角勉强地笑,“原来我的血功能这么强大,连自己死了都能救活?” “我没有在跟你开玩笑。”半烟说,“你现在只剩下四滴心头血,你要好自珍重。” 气氛顿时变得很凝重。 半烟虽然偶尔会婆婆妈妈的,不过他一而再再而三地跟我强调心头血只剩多少滴的问题,实在让人心头压抑。 我相信他说的,当我失去最后一滴血,我的小命就会玩完。 我也相信他说的,九越灵接近我只是为了心头血。今天九越灵让我把孩子打掉,我对半烟的话更是百分百地确信。 可是怎么办? 我已经那么爱九越灵,就算他不要我们的孩子,就算他说他的孩子会喝血吃生肉,可我还是想把孩子生下来。 仔细地想,我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爱上九越灵。 到底是从哪一刻开始,我深深地爱着他,已经到了不肯放弃的地步? 九越灵太可怕了,他肯定是个懂蛊惑术的妖怪。否则在明知道他很危险的情况下,我为什么还要这样爱他? 见我沉默,半烟又说:“你不信我的话?” “我信。”我说:“我一直都信你。我只是不信我自己。” 为了九越灵,我TM连自己都快失去了,还怎么信任自己?如果九越灵还会诱惑我用心头血去救谁,我肯定会听从他的。 半烟说:“你记得我说过要守护你的承诺的吗?我说到做到,从此以后,我会保护你。我不会让九越灵再欺负你。” 嘤嘤嘤…… 奇怪的声音突兀地闯进我的听觉里,打破了一室曖昧的暖意。 我马上想起被困在树身里那张小孩脸。 半烟肯定也听到这个声音了。 和半烟对视一眼后,我马上站起来朝外面走。 半烟拉住我,“别出去。听我的,以后遇到这些古怪诡异的事,不要再多管。” “可是”我的眼睛看着外面,“可是我答应过它,会想办法救它出来的。” “我也答应过要守护你,可最后还是让你死了一次。”半烟说,“很多事情不是承诺了,就一定能做到的。” 嘤嘤嘤…… 那个声音越来越急,好像带了某种求助的信号。 属于婴孩的声音,脆脆的很清亮,听起来却那么可怜。 我有些听不下去,扭头对半烟说:“它就困在我家院子的树上,我只去看看,不算多管闲事。” 半烟想了想,说:“既然这样,那我陪你去看看吧。” 说是陪我出去看看,其实是监视我,怕我做出什么缺根筋的事吧? 我说:“不,你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我自己去就可以。” “你不也刚刚从鬼门关回来吗?” 半烟这句话带了点讽刺,我装作没听出来,低着头往院子走了过去。 我大步走到那棵人参果树旁边,看到那张小孩脸正在树身里动来动去,像浪潮翻涌。 我一走近树身,它发出更加急切的“嘤嘤嘤”的声音。 想起之前被它咬住手指时,我承诺会救它出来。可现在起码过了有四五天,我却没有兑现我的承诺。 我有点羞愧。 我问半烟:“有没有办法,现在就把它放出来?” 半烟很干脆地说:“我现在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没有办法。” “你那把剑那么厉害,随便往树身上割一个口子,应该就能把它放出来了吧?”我说:“它困在这里,天天嘤嘤嘤个不停,我晚上睡觉都不安稳。” 半烟坚决的神色似乎有点动摇。 我继续说,“我发誓,只要你把它放出来,我不管它是活还是死的,一定不会多管一下闲事。” 半烟看了看树身,又看看我。最终说:“放它出来的确很简单。只不过我现在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怕放它出来后,它作恶我制不住。” 小孩脸在树身里来回游动,发出急切的声音:“嘤嘤嘤”。 我说:“它是不是想说它不会作恶?” 其实我心里想的是,一棵树都能困住的小孩鬼,灵力一定弱爆了,能作什么恶? 况且我手上还有九越灵送的摄魂珠,连奶奶那种实体级的鬼怪,都不敢靠近我。 呸,我干嘛又扯到九越灵了?! 半烟说,“你退远点,我可以试一试。” 我赶紧后退几大步。 第116章 又被小鬼咬手指 半烟从身后把剑拔出,由上而下朝树身慢慢划了下去。 虽然半烟的动作很慢,但我看到他的剑身发出金灿灿的光芒,十分耀眼又威力十足。 我感觉到一股热热的气流扑面而来,下意识地抬起手挡住眼睛。心里有些犯嘀咕,这么厉害的金光,也不知道会不会伤到那只小鬼。 树身被划开一道大概半米长的口子后,半烟把剑收回剑鞘,动作干净利索。 被割开口子的树身突然朝两边慢慢撑开,越撑越大。到最后,就像一个慢慢张大的巨大嘴巴。 我有些害怕,又有些好奇,紧张地盯着那个割口。 突然,一个小身影从割口里面蹦了出来。我眼睛一花,都来不及看清那是什么东西,它已经窜到了我面前。 “嘤嘤嘤……” 清脆又古怪的婴孩声音。 我低头,终于看到了这个一直只听得到声音的小孩鬼。我打量着他,他也仰着一张白嫩嫩的脸看着我。 这只小鬼长得好小,还不到我的膝盖高,只有三四十厘米高的样子。 但这只小鬼跟医院里那只,丑到吓人的马桶小鬼儿完全不一样。 他看起来就跟一个正常健康的婴儿无异。见我看他,他还朝我弯着眼睛笑起来,小模样又萌又甜,把我的心都软化成一片汪洋。 我蹲下,轻声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小鬼说:“嘤嘤嘤……” “你认识唐中仁吗?他说他是你的爸爸。” 小鬼:“嘤嘤嘤……” 我满头黑线,扭头看向半烟问:“你听得懂他在说什么吗?” 半烟惊恐地看着我,大声喊:“小七小心!快离开那只小鬼。” 我没明白半烟是什么意思,突然觉得手指头发痛,我挑起眉心尖叫出来。 低头一看,小鬼正抱住我的左手,咬住了我的手指头。 它居然一点都不怕我手腕上的摄魂珠。 小鬼的两只手很小,加起来都没有我的半个巴掌大。可是它的双手牢牢抓住我的左手,力道就像铁臂一样稳固,我怎么都抽不出來。 也不知道小鬼咬我的手指干什么,刺痛感一阵一阵地,由手指开始散开,一直漫延上整条手臂。 我骂他:“你这小鬼太没良心了,我们救了你,你还咬我?” 半烟一边朝我奔过来,一边说:“小七,它在吸你的血。你要赶快把它甩开!” 我当然想甩掉它。 可是我的左手受过重创才刚好不久,到现在仍然没什么力气。加上小鬼的力气实在太大了,我居然被一个孩子一样的小鬼抓住,挣脱不开。 而且我发现,我只要一想用力甩掉小鬼,他就会越发吸得大力。十指连心,我痛得额头直飙冷汗。 我知道挣脱不掉,只好吓唬它:“小鬼,我警告你啊,我的手上戴着摄魂珠,专吸小鬼的魂魄。你如果识相,最好立即放开我。” 可是小鬼就好像没听到我说的话,只顾大力吸食我的血。 我看到它的眼睛都变成了血红色,怪吓人的。 半烟再次把剑抽了出來,朝着小鬼的头顶就要砍。 不知为什么,虽然小鬼正在吸我的血,可是我却半点也不觉得讨厌它。 不想让半烟伤害它。 我想到我肚子里尚未成形的宝宝,九越灵说过它要喝血吃生肉。也许我的宝宝出生之后,会跟这个小鬼差不多吧? 我对半烟说:“不要伤它。” “你不愿伤它?”半烟不解:“可是它在伤害你,它正在吸你的血!它的牙齿也不知道有没有尸毒,这次我不能听你的,我一定要拍碎它的魂魄,不让它再到别处害人。” 我着急地对小鬼说:“小鬼你听得懂人话吗?再不放手你的魂魄就要被拍散了。” 小鬼终于松开我的手,我觉得整条左手臂都麻掉了。然后一看被咬的伤口,居然开始发紫发黑的。 半烟拉过我的手看了一下,平静地说:“是尸毒,但好在不算太严重。你家里有糯米吗?” 我回答说:“糯米倒是有的,在厨房的厨柜里,有一小袋。” “有糯米在家就好办得多。” 我问:“你要糯米干什么?解尸毒吗?”我之前看过一些港式电影,片里的男猪女猪们中了尸毒后,用糯米泡上几个小时,就会没事了。 半烟说:“糯米驱邪的说法是正确的,但光有糯米也不行。我的剑气有桃木光,配合鸡蛋煮沸,应该很有效果。” 我整条手臂都发软发麻,一点感觉都没有了。朝半烟“嗯”了一声,我累得不想再说话。 我心想这世上再没有比我更倒霉的人了。刚刚从鬼门关回来,发现九越灵不喜欢我们的孩子,现在又中尸毒。 我上辈子到底做了多么天理难容的大恶事,这辈子才会遭到这种恶意满满的报应? 半烟说:“你先回房休息,我马上去准备解尸毒的东西。” 我点头,乖乖回了房间。 回房后,我躺到床上挺尸,晕晕沉沉地想:真是活该,半烟不让我多管闲事我偏管。现在好了,还要半烟这个重伤者来照顾我。 越想越灰心沮丧,我觉得自己就是个麻烦精,活该九越灵不要我们的孩子。 嘤嘤嘤…… 小鬼的声音在床边响起。 我把头探出去,看到小鬼正站在床边抬头看着我。 它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倒是不红了,滴溜溜地转着,看起来蛮可爱的。 就是这个装可爱的表现,把我的理智蒙骗了,否则它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抓到我的手吸血? 一想到被吸血,我的手指又火辣辣地疼起来。我顿时火冒三丈,吼它:“你再嘤一声来听听?!” 小鬼对手指装可怜:“嘤嘤嘤”。 “立即离开我半米远,否则我让摄魂珠收了你!” 小鬼露出茫然的表情,不知道是不明白我为什么发脾气,还是不知道什么是摄魂珠。 “不,是离开我两米远。”我指着房间那头的墙角,“到那边呆着去,等我想到办法再好好收拾你!” 小鬼又“嘤嘤”了几声,一蹦三跳地走到墙角边画圈圈,面朝墙壁不敢看我。 这么懂得看脸色的活宝,肯定不只有一两岁那么低的智商。 它真的是唐中仁的孩子吗? 我问它:“小鬼,你是男的女的?” 它背对着我:嘤嘤嘤。 我无语,半晌才说:“这么喜欢嘤嘤嘤,以后我就叫你小嘤好了。” 小鬼两只小手举过头顶,发出欢快的声音,显然很喜欢这个名字。 它突然跑到我床边,不知道想干什么。 我怕它又咬我,所以大声强调:“两米的距离。” 小鬼撇着嘴,一步一后退,又退到墙角边上画圈圈去了。 我们一人一鬼,没有再交流。 过了一会,半烟端进来一盆米白色的水,对我说:“把手放进去,泡三个小时就没事了。” “三个小时?”我有点抓狂,“泡三十分钟还能勉强接受,泡三个小时,怎么受得了?” 半烟撩起眼皮看了看我,爱理不理地说:“让你多管闲事。” 他移过来一张矮凳子,把装着糯米水的盆放在上面,我正好能够把手从床边垂下放在盆里。 不敢再多话,我乖乖地把手放进盆里。 被咬过的伤口触到温热的糯米水,不但不觉得热,反而觉得有股清凉的感觉,传遍全身。 我浑身都透着一股舒服劲,慢慢地有些犯困。迷迷糊糊间,感觉有人拿毛巾给我擦汗。 醒过来的时候,我的手还放在水盆里。发现半烟趴在床沿边也睡着了。 他看起来这么疲倦,眉心都皱了起来。 我顿时觉得万分羞愧。 是我任性要管那破事,却让半烟替我惹的麻烦善后,还带着受伤未愈的身体照顾我。 我轻轻喊了几声“半烟”,但他没回应,估计是太累了。 我把手从盆里拿出来,然后轻手轻脚地把水盆移开,又把半烟背后的剑拿开放在床的里边,然后想扶半烟到床上去休息。 可是我左手没有半点力气,折腾了一会没有半点效果。又怕动静太大吵醒半烟,只好放弃。 突然,有什么东西轻轻托起半烟,我搭把手,总算把半烟扶到床上平躺着。 我对小鬼说:“真没想到,你力气这么大?不错,至少能帮点小忙。” 小鬼高兴地笑了,眼睛微眯,非常惹人怜爱。 可能是睡姿舒服了一点,半烟的眉心展开,嘴角好像还微微向上扬起。 我一直觉得半烟长得比女人还好看,但由于他太冷酷,一直不太敢仔细打量他。 现在他睡得这么沉,我忍不住偷偷地瞧了他好几眼。 真想不通,他一个大男人又不是鬼,皮肤怎么就这么白呢? 还有这五观,眼睛就不提有多漂亮了。光是挺拔的鼻梁,有点薄的嘴唇,还有嘴角的弧度完美得这么恰到好处。这么沉沉地睡着,就已经勾人魂魄。 小鬼扯住我的裤腿,嘤嘤嘤地叫。 大人犯花痴,关你小屁鬼什么事? 我低声喝它:“别吵!吵醒半烟我让你好看。” 小鬼不敢再出声,但仍然睁着它那双黑漆漆的眼睛看着我。 它指了指我被它咬过的手指。 我有点明白它的意思,告诉它:“没事了,毒已经散了。” 小鬼对着两根食指,露出呆萌呆萌的表情,好像在向我讨好求饶,让我原谅它。 第117章 懂人性的袖珍小鬼 虽然被小鬼吸了不少血,但所幸血是可以循环再生的,我无奈地说:“我不生气,但以后不能再咬我了。” 它大力地点点头。 小鬼一头毛茸茸的头发,像小狗狗似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营养不良,头发还有点发黄。 我见它长得跟正常孩子一样,还穿着一个印着狮子图案的白色小肚兜,实在太可爱太漂亮了。于是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它的头发。 滑滑软软的头发触觉,让我心底更加柔软。 虽然救它付出了一些代价,但我此刻在心里想,好在把它放了出来。 我问它:“小鬼,你从哪跑到我家院子来的?怎么会被困在树身里面的?” 小鬼似乎有点不高兴了,背对着我,把穿着小裤衩的屁股朝向我。 我不可思议,“靠,跟我耍脾气?” 小鬼发出很小的声音:“嘤嘤嘤”,然后还举起双手,做欢呼状。 不是吧,该不会是想让我叫它名字? 我试探地问:“你是说,要我喊你名字?” 小鬼猛点头。 我拍了拍它的额头,“你一只小鬼,哪来那么多要求?” 小鬼小声又委屈地:嘤嘤嘤…… 我已经被这些奇怪的听又听不懂的嘤嘤声,弄得心烦不已。所以我说:“行行行,以后我就喊你做小嘤吧。但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没事不要老发出你那些奇怪的声音。我听不懂鬼话。” 小鬼很懂眼色地点了下头。 我顿时高兴起来,这只小鬼挺懂事的。 仔细地打量他的五观,发现他唇红齿白的,五观很精致,跟唐中仁不大像啊? 不过它现在这么小,哪能看得出来像谁? 想起那个生死成谜的唐中仁,我对小鬼说:“现在,我有问题要问你。如果是,你就点头,如果不是,你就摇头。明白吗?” 小鬼点头。 我问:“你认识唐中仁吗?” 小鬼摇头。 “你见过你的爸爸和妈妈吗?” 小鬼点头。 “你个子这么小,是不是刚出生就死了?” 小鬼黑漆漆的眼珠子转了几圈,突然转过身,把脑袋后面毛茸茸的头发分开,让我看。 我的呼吸一窒。 它的脖子和后脑勺之间,有一个很平整的切口,切得挺深的,连白花花的骨头都露出来了。 这一眼太刺激,我冲出房间朝洗手间跑进去,对着洗脸盆疯狂地吐起来。 也不知道我有多久没吃东西了,根本没东西让我吐。我吐得黄胆水都出来了,口腔里一股苦苦涩涩的味道。 好不容易让胃平静下来,我把嘴漱干净,虚脱地靠着洗手盆旁边的墙壁坐到地上。 那个带着血丝露出骨头的平整切口,吓死我了。 小鬼还不知道我被吓到,蹦蹦跳跳地来到我跟前,呆萌萌地看着我。 虽然小鬼长得很可爱,可是一想到它脑袋后面那个可怕的切口,我就觉得头皮发麻。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狠得下心,会对一个孩子下那样的毒手? 我问小鬼,伤口现在还会不会痛? 小鬼摇头。 “真可怜”我摸摸它的额头,低声说:“如果你是我的孩子,我一定舍不得这么对你。” 小鬼呆呆地看了我一会,突然抱着我的脚,哇啦哇啦地大哭起来。 清清脆脆的婴孩声音,让人听得心里一阵难受。 我摸着它的发顶说:“别哭了,以后重新投胎,找个好点的人家。” 小鬼用手背擦擦眼睛,没有回应我。 看着漂亮的小鬼,我心念一动,想起一个事:虽然小鬼不认识唐中仁,但唐中仁却说过这是他的孩子。所以我联想到,它认为的爸爸妈妈,有可能是汪迎江和惠美玉。 最主要的是,它能出现在我家院子里,应该就是这附近的孩子。 我问它:“你认识惠美玉吗?一个高高壮壮的漂亮妈妈。” 小鬼咬着手指想了想,点头。 我继续问:“那你有别的兄弟姐妹吗?” 小鬼摇头。 我有些失望,“你没有兄弟姐妹啊?” 小鬼把头晃得跟拨浪鼓似的。 “到底是有还是没有?” 小鬼跳上洗手盆,手指沾了水,在地板上画了个奇怪的图案。 我没看懂它画的是什么,但觉得它会画东西蛮新奇的。 “小鬼,你这么小,怎么懂得这么多?” 小鬼又摇头。 跟不会说人话的小鬼儿交谈,真是件痛苦的事情,我决定结束对话了。 我对它说:“我现在回去看看半烟,你跟在我身边,不冷准吵知道吗?” 小鬼乖巧地点头。 我回到房间,看到半烟仍然睡得很沉,对外界的事没有一点知觉。 半烟为了救我才吐血,我该做些什么报答他呢? 我身上什么值钱的东西都没有,也许我可以煮点好吃的,等半烟醒过来,好好给他补下身体。 但我来到厨房,发现冰箱里什么菜料都没有。 看来,得去一趟菜市场了。 不知为什么,我刚刚才从鬼门关回来,那么多天没进食,又被小鬼吸了血,却一点也不觉得累。 可能是泡了几个小时糯米水的功劳,也有可能是自己吸收了自己心头血的原因,反正我现在觉得整个人很精神,就像平常一样,充满活力。 我对小鬼说:“我去买些吃的回来。你在家里好好呆着,不许到处乱跑知道吗?” 小鬼点头。 我走出房门口又转身折回了房间,对小鬼说:“我还是把你也带出去吧,免得你趁半烟睡着,又咬他吸血。” 小鬼摇头,露出欢喜的表情。 它要表达的意思应该是:我不会吸半烟的血,但我很高兴能跟着你。 小孩子果然都爱出门。 我拿过一个很大的双肩背包,这是平常学校组织旅游,拿来装行李的。 “进来。”我对小鬼说:“到了外面,不许乱动乱叫,不然被别人抓去当标本,我可救不了你。” 小鬼明显对这个双肩背包很抗拒,摇头不肯进来。 我严肃地重复:“进来。” 小鬼乖乖地自己跳了进背包里,我把背包盖好背到身后,还挺沉的。 直到这一刻,我才想到一件事:小鬼年纪这么小,居然已经修成实体了? 除了吸我的血,它到底还干过什么坏事了?不然怎么可能修成这么结实的实体? 走到外面,发现太阳当空正猛烈。 现在应该是中午了吧? 我问小鬼:“怕不怕太阳?” 背包里有动静传来,不知道是摇头还是点头。我说:“如果怕,就应一声。如果不怕,就应三声。” 小鬼:“嘤嘤嘤。” 真是稀罕,这只小鬼不但是实体,居然还不怕太阳? 我把手从肩膀伸到后面,拍拍双肩包,叮嘱它:“在里面呆好了,不要让任何人发现你。” 我走到大门处,打开大门走了出去。 猛烈的太阳晃得我都有点晕炫。 想起在九越灵住处呆的那几刻短暂的时间,还有黑白无常要抓我去报道的恐惧感,真是恍如隔世般遥远。 突然,我看到汪医生从巷子那头走了过来。 我一惊,赶紧找个角落藏起来。 我看着他走到自家门前,敲门。 大门很快打开,惠美玉站在门内迎接他。汪医生亲了亲她的额头,然后和她一起进去。 我恨得咬牙。 他们杀了人,居然像没事人一样,依然逍遥快活地的过恩爱日子? 在角落里站了很久,我才慢慢平复心情。 总有一天,我要找到证据把他们送进监狱里蹲着。 这么想着,我呼出一大口气,才从角落里走出来,慢慢朝菜市场走过去。 有部红色騷包的小轿车停在我身旁,拐个大弯横在路上,发出“吱”的一声尖锐长声,挡住了我的去路。 我站定,看着这部奇怪的拦路车。 车门打开,有人从车上走了出来。 居然是庄述? 他不是被警察带走了吗?这个时候他应该被关在监狱里才对呀,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庄述走近我,皮笑肉不笑地问:“亲爱的曼天星同学,看见我是不是很惊讶?” 我问:“你是怎么出来的?” “就是这样出来的。”庄述摊开双手,故作无奈地说:“家里就我这么一个男丁,我的爸爸妈妈怎么可能忍心,让我在那种地方过一辈子?” “可是你杀了人?”我由惊讶茫然回过神来,愤怒地说:“看你这样子,一点也不知悔改。亏得白馨走的时候,还拜托我向你说声对不起,她被你害成那样还说不怪你。” “哦?”庄述冷淡地说:“她觉得对不起我?那个賤人,她有什么资格说不怪我?” 明白跟这种人讲道理等于对牛弹琴,所以我不想再说话,转身想走。 “这么着急要走啊?”庄述抓住我的手臂,怪声怪气地说:“我说过,你多管闲事的后果会很严重。我今天来,只是先给你一点警告。你最好保护好自己,否则下次再让我抓到,就不是钉钉子这么轻松了。或者我可以尝尝铁板人肉的滋味。” “变态!”我瞪他,“放开我!” 庄述手一松,很快放开我。 他走回他那辆騷包的车旁,一边打开车门,一边朝我阴测测地笑:“咱们后会有期,曼天星你给我好好等着哦。” 我听到了自己磨牙的声音。 第118章 交个朋友吧 “砰”的一声巨响,一辆黑色的轿车朝庄述撞了过去,庄述的表情定格了。 一切只发生在瞬间,我目瞪口呆! 我下意识地后退几大步,几滴暗红的血正好溅到我的脚边。 可能是因为冲撞的力度很急很猛,所以庄述应该是瞬间死亡了。 他的脸上还保持着那副阴测测的表情,眼睛瞪大看向我。从我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到撞来的车跟庄述的车身之间,庄述被挤在两部车中间,血流了一地。 我捂着嘴巴,胃里又开始翻江倒海,可是我的胃早就吐空了,只能扶墙干呕。 那部开过来的黑色轿车停顿了一下,往后倒退了一大段距离。 庄述失去了依托,像纸片一样,慢慢滑倒在地上。 退了一段距离的黑色轿车,再次朝庄述急撞过去,力道大得连庄述那部红色的轿车都撞开了。车轮压着庄述的身体辗过去,然后一路向前,开走了。 我看着黑色轿车扬长而去。 车后镜被阳光反射出冰凉的光,可以想象得出车的主人,眼睛是如何的冰冷凶恶。 那部黑色的轿车,我认得。车牌号码,我也记得。 等到黑色的车完全消失,我才壮着胆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庄述。他的身体都被压扁了,肠子流出溅了一地。 他的脸上,仍然保持着古怪的笑容,眼睛瞪大好像不知道在看谁。他的嘴角流出血丝,跟那天我在面具晚会上,看到的那个化成吸血鬼的他很像。 只一眼,我马上移开视线。 我的胃很难受。 很快,看热闹的人从巷子两头纷纷涌过来,指着庄述的尸体议论纷纷。也有个别胆小的,吓得当场尖叫大哭。 没多久,尖锐的鸣笛声呼啸而至,穿着制服的警察分开看热闹的人群,拉起了警戒线。 我不想再看热闹,迈着有些发抖的腿,急步朝菜市场走过去。 真是活该,庄述做了那么多恶事,有这样的下场我一点也不觉得他可怜。 只是,那个人为什么要这么做?他跟庄述什么仇什么怨?撞死了还不肯罢休,要把庄述辗成那幅惨状?车里面,谭晓悦应该没在吧? 我一边想着心事,一边心不在焉地挑选新鲜的肉菜。 挑挑选选好半天,我买了一些香花菜,半斤猪肉,还有几条太阳鱼等等,总之菜式挺丰富的。 菜料都买齐后,我拎着几个大胶袋,费劲地朝家的方向走回去。 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突然拦在我面前。 他中等个子,头虽然低着,但一看就不是善类。 我抬头望望天,今天出门忘记看黄历了?怎么老是被人挡道? 鸭舌帽对我说:“曼小姐,请跟我们走一趟。” 我有些害怕,但仍然装得很镇定。我快速地丢掉手里的菜,转身想跑回菜市场里。 菜市场里人那么多,他们应该不敢公然在那里动手吧? 但转身,我才发现还有一个人挡在后面,穿着黑西装,架势十足。 一前一后围堵,我根本没有逃跑的机会。 我问:“你们是什么人?到底想干什么?” 戴鸭舌帽的男人说:“我们老大请你走一趟。” 最后,我被他们的架着上了一部银色的面包车。车一路朝前开,七拐八弯地,我不知道他们要带我去哪里。 一路上,我不敢出声。 其实我很想问问,他们的老大是谁,为什么要抓我。可是每当我的嘴角一动,坐在旁边监视我的人,就会露出一脸凶相,示意我不准多嘴,否则拿布条封住我的嘴巴。 车停下,我被大力拉拽下车,一路被推着前行。 很快,我被推到一幢大楼面前,我看到大门上方写着什么KTV的,还没看仔细,就被大力推了进去。 里面的光线很暗,五颜六色的灯在头顶上闪个不停,我的心脏也扑通个不停。 也不知道拐了多少条走廊,他们终于打开一个房间的门,用力把我推进去。 里面正在播放歌曲,旋律很低回忧伤。 我看到白先生坐在正对屏幕的长沙发上,手里正在翻转着遥控。 我就知道,开车撞人的果然是他。 “白先生,你为什么让人抓我?” “曼小姐可能对我有误会,我只是让人请你来。我想跟你交个朋友。” 他的语调很正常,没有阴阳怪气,也没有凶巴巴,只是很普通的几句话。 我有点懵,“啥?” “你是晓悦的朋友,我不会伤害你的。” “为什么,突然说要跟我交朋友?”我问:“是不是因为你撞死了人,正好又被我看到了?” “跟你交个朋友,的确是为了让你保密。”白先生说:“不过,我其实还有另一种更保险的办法,可以让你永远闭嘴。” 白先生说的另一种办法,让我的头发都差点竖起来。 我立即指天发誓:“白先生你放心,我也恨不得庄述去死。我死都不会告发你的。” “其实刚刚我只是试探,原来你真的知道是我?”白先生说,“既然你主动坦白,又被晓悦称为最好的朋友,我暂且相信你。从此以后,我们就是朋友啦。好朋友是不可以出卖的,你要记住喽。” “我明白的白先生,我发誓今天这件事会烂在我的肚子里。”我壮着胆子说:“那个,我还有事,可不可以先走了?” “等一下。”白先生说:“忘记自我介绍了。我其实不姓白,我叫苏白。” 我没反应过来,“啥?” 晓悦亲口跟我说过:他姓白。她那么在意他,怎么会连姓氏都搞错? “我叫苏白,出道后一直被人称为白老大,所以晓悦那丫头以为我姓白。”他朝我伸出手,很友好地说:“很高兴认识你,曼天星小姐。” 既然晓悦弄错了,为什么不跟她纠正呢?我有些郁闷。 我刚刚还在想,白先生跟白馨一个姓,应该跟白馨有什么关系,撞死庄述是为了替白馨报仇。 我礼节性地和他握握手,说:“我知道了苏白先生。我再次向你保证,就算你不抓我来,我也不会向别人多说一句今天看到的事。”我最后强调:“真的。” “我相信你。”苏白的笑容越发亲切起来,“晓悦的朋友,不会差。” 我说:“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先走了。家里还有个病人需要照顾。” “等等。”苏白突然大声说:“来人。” 我一惊,他该不会是说话不算数,还是要杀我灭口吧? 我慢慢后退,试图远离他。“苏先生,刚才明明说得好好的,我替你保密你就放过我。” 我身后的双肩包突然一阵燥动,小鬼从背包里跳了出来。它直接窜到苏白的脚边,抱住他的脚就咬下去。 苏白顿时发出狂厉的怒吼声,一边骂:“什么东西?滚开!”一边用力甩着脚,可是小鬼牢牢抱住他的脚,半点也松不开。 我领教过这只小鬼的咬功,自然知道有多疼。我回过神来,急切地说:“小嘤快松口,到我这里来。” 这回,小鬼还是把我的话当耳边风。 房间的门被推开,有几个人冲了进来。嘴里喊道:“老大叫我们有什么事?”他们看着咬住苏白的小鬼,茫然不知所措,“发生什么事了?” 苏白咬牙切齿:“一群废物!还不快过来帮忙,把这只小怪物给我抓起来。” 问题是,小鬼紧紧抱住苏白的脚不撒手,苏白的那些兵,使多大劲都抱不走它。 “曼天星,你带出来的是什么怪物?怎么乱咬人?” 我抹着冷汗,心虚地解释:“它大概以为你要伤害我,只是保护我。” 事实是:鬼知道它是不是要保护我,可能是血瘾又犯了,逮到人就吸血。 “你快让它松嘴!”苏白的脸都白了,估计从来没有试过这么狼狈,所以额上和脖子上的青筋都暴了出来。 他肯定已经疼得想杀人,奈何那么多兵在那看着,才不敢表现得太软弱。 我对他说:“你先让你的人退走,人太多大概吓到它了。” 苏白犹豫了一下,还是把他的兵喝退了。 我走到苏白面前蹲下,慢慢地摸小鬼的头发,轻声说:“小嘤快松口,他不是要伤害我。” 小鬼终于慢慢松开了嘴巴。 它的嘴里还叼着苏白的一块西装裤的布料,朝我邀功似的笑。 “抓住它!”苏白咬着牙说:“这只小怪物,居然敢咬我?TM的活得不耐烦了!” 苏白那群兵于是把门关上,把小嘤围堵起来。 小嘤身体小,在他们之间钻来穿去,他们不但没抓到小嘤,还时不时跟自己人撞上。 包间里一时人仰马翻,哀嚎连连。 我对苏白说:“快让他们停手吧,小嘤真不是故意的。” 苏白指着被咬的地方,几乎是咆哮出声:“不是故意的都咬下一块肉来了?如果是故意的,不得要我的命?” 他说着朝他群兵大声说:“一定要抓住它,我要把它炖了!” 我着急地说:“这小家伙的牙齿有毒,你最好先让你的人去找些解药来,不然可能会出人命。” 苏白的被咬伤的地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黑发紫,跟我之前被咬的情况差不多。 第119章 苏白先生真古怪 在这之前,苏白虽然很愤怒,但能一直保持着镇定与冷静的神色。 这会他终于变了脸色,厉声问我:“怎么回事?这小家伙不就是个孩童吗?牙齿上怎么会有毒?” “这些毒不算严重的。”我赶紧对苏白解释:“你让人去取糯米煮水,再放几个鸡蛋,鸡蛋不用去壳,如果有桃木屑一起放进去就更好啦。糯米水煮到半热后把伤口泡到水里面,很快就会没事的。” 苏白皱着眉心,虽然表现出一副对我的话半信半疑的样子,但还是马上让他的兵按照我说的去办了。 苏白的手下接到命令出去后,苏白挥手让房间里其他人也出去。 房间里只剩我和苏白,还有一只小鬼。 气氛挺尴尬的。 小嘤蹭到我脚边抱我的脚,仰着小脸呆萌萌地看着我。 我弯腰把它抱起来,当着苏白的面狠抽它的屁股,“你这个小家伙,一点也不懂事。以后再敢乱咬人,都不用别人费劲,我自己回去炖了你。” 小嘤满眼水光,可怜巴巴地看着我。 苏白冷眼看着我的举动。 我讪笑着对苏白说:“苏白先生你看,我已经狠狠地教训它了。您大人有大量,别跟一个小孩子计较。再说,它又不是故意来招惹您的。” 如果不是苏白把我抓来,他啥事都不会有,我也不用白白丢掉那些刚买好的菜食。 那些菜食差不多花了我一张毛爷爷,到现在我的小心肝还在疼。 “它是孩子吗?”苏白冷着脸问:“曼天星小姐,你是在拐着弯怪我自找倒霉吗?你最好老实点告诉我,这是什么怪物。否则就是晓悦来了,也救不了你。” 苏白说这些话的时候,我分明听到他牙齿咬得格格直响的声音。 我听得眼皮直跳,半真半假地解释:“我也不知道它是什么东西,是它自个跑到我家来的。我看着他应该就是个孩子吧?我又不知道它从哪家跑出来的,更不忍心赶它走,所以就收留了它。” “哦?”苏白怪声怪气地说:“这么说来,曼小姐还是个挺心善的女生。” 我不敢应声。 这个苏白的眼神好可怕,像要吃掉我似的。我避开他的视线,不敢直视他。 苏白没有再说什么,突然大声说:“来人!” 不是吧,这位苏白先生,该不会还是想把小嘤抓去炖吧? 很快有人进来,苏白对手下说:“你,去把曼小姐的东西拿进来。” 去拿什么东西啊?该不会是炖锅之类的,要直接在这里把小嘤炖了? 我紧紧抱住小嘤,警惕地看着苏白。 不一会,苏白的手下拎进来几大袋东西进来,放下就出去了。 我看着那些胶袋,觉得有点眼熟。 “这是你丢掉的东西,现在还给你。”苏白说:“手下不懂事,这点是我没吩咐清楚,我向你说声抱歉。” 原来是我扔掉的那些菜食。 我接过,感激地说:“谢谢你苏先生。” 嗯,晓悦同学的眼光还不算太差。虽然脾气坏点,但人品没有坏到极点。 苏白点点头,“不客气。” 大概有十来分钟的时间吧,苏白的手下把一大盆糯米水端了上来。 我对苏白说:“泡上三……”不对,他这盆没有半烟的桃木剑气,可能功效没那么好。所以我改了口:“泡上六个小时,毒就会清干净的。” “六小时?”苏白的脸都黑了,咬着牙问:“你在耍我玩吗?” “好……好吧。”我说:“也,也许五个小时也行。” “曼小姐,你的数学这么差,是怎么考上江城大学的?听说你考的分数还不错,难道是作弊得来的?” 他居然调查我? 我想了想,可能是因为我跟晓悦是好朋友的原故,所以苏白才会让人调查我吧? 苏白这么霸道又这么危险,心眼还小,谭晓悦怎么会看上这种男人?我得把刚刚认为他人品不赖的结论收回。 “你才作弊!”我把小嘤装回背包里,拎起地上的菜有些负气地说:“反正就是五六个小时的样子,命是你自己的,泡多久你自己看着办吧。我要先回去了,家里还有病人需要照顾。” “等等。”苏白说。 我转身,问:“苏白先生,您还有什么吩咐?” “这里离你家挺远,我让人送你回去吧。”苏白说着,已经开始吩咐他的手下了,还让他的手下“开得平稳一点,要安全地把曼小姐送到家里”。 我顿时有点感激,对他说:“那谢谢你啦。” 苏白的人品在我心里一时被否定一时又被肯定,变幻莫测地让我都有点无语。 晓悦如果知道,会不会跟我生气? 苏白的手下还是用那部银色的面包车送我,不到半小时,就回到小店门前。 下车后,发现警戒线已经撤了。旁边还站着三五个人在那闲聊。 我算算时间,从买完菜到被苏白抓走,再到现在,应该才过去两个小时。 这办案的效率还是蛮快的。 我慢慢地走到庄述被撞的位置。 虽然地面已经被清洗过了,但我看到地面上,还遗留着一大滩浅浅的血迹。 空气里好像还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我想起庄述被撞的惨状,仍然觉得周身一股子的寒意。 苏白,挺狠的一个人。晓悦跟他走得这么近,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太阳这么大,站在外面发什么呆?” 熟悉的声音突然在我身后响起,我一喜赶快转身。 爷爷背着个竹篓站在那里,满脸风尘和倦意。 “爷爷,你终于回来了。” 这是我死而复生后,第一次再看到爷爷。看着他满头的白妆,还有一脸的皱纹,我的鼻子酸酸的,有点想哭。 “嗯。”爷爷淡淡地点头,“你的身体刚恢复,怎么不在房间里呆着?跑到外面晒太阳,不热吗?” “这里刚刚有人被车撞了。”我说,“死的人是小琼的哥哥。” 爷爷认识庄琼,但不认识庄述。听了我的话完后,只是惋惜地说了句:“人生无常,所以要好好珍惜当下。”爷爷说完就回屋,连看都不看一眼庄述留下的那些血迹。 爷爷的话让我有点摸不着头脑。 我跟在爷爷后面,一边问他:“听半烟说,你去采什么药草了。这里附近都是城镇,好像没有什么大山,你上哪去采药草啊?” 爷爷没回答我,很快走回前厅。他卸下竹篓,擦着汗对我说:“爷爷渴死了,丫头快去给我倒杯水。” 我应了一声,很快端着水杯出来了。 等爷爷接过水杯后,我说:“爷爷你也累了吧?好好休息下,我去煮饭。” 爷爷说:“去吧,但不要累坏自己了。” 我拎着菜食放进厨房,然后赶紧溜回房间,把小嘤从包里放出来。 它还算听话,不吵不动,没被爷爷发现。 但是我有点犯难,半烟还没有醒,我不放心把小嘤放这里跟他呆一起。可是如果一直背着它,万一被爷爷发现,不知道会不会收了它? 我想了一下,决定先不管爷爷那边,还是半烟的安全比较重要。而且,只要我小心一些,不一定就会被发现。 我重新把小嘤装进双肩背包里,对它说:“你乖一点啊,呆里面不要乱动。不然我爷爷发现你要收拾你,我可不管。” 小嘤在背包乖巧地里朝我点头。 我拍拍它的头顶说:“真乖。” 准备背起小嘤的时候,我无意中看了一下镜子,发现额头上的胎记越发地鲜艳夺目。 那种颜色怎么形容呢?都蓝得有点发紫了。 真是倒霉,我好好的一个正常人类,额头上怎么会长这种东西?九越灵说的那个在我额头上弄印记的坏家伙,到底是谁啊? 凑近镜子照了照,看到头发有点乱。可能是刚刚被苏白手下追的时候玩乱的。 我随手拿起梳子梳头发,梳着梳着,想起一个重要的细节。 既然我额头上这个胎记这么容易看到,苏白肯定也看这个胎记了。可是他为什么表现得一点也不惊讶?就算他再泰山崩于眼前也不变色,但人的额头上长这么奇怪的东西,他怎么也会看上几眼的吧。 我仔细地回忆了一下:从我走进那个房间到出来,他好像由头至尾都没有留意过我的额头。 难道他眼瞎看不到?真是古怪啊。 我想了想,没有继续往这个问题里面钻,背起背包就往厨房里走。 菜式挺多的,估计全部弄完后,都差不多下午四五点了。 也好,那时正好吃晚饭。 我切着肉片,突然想起一件事来。我把背包拿下打开背包,两手指夹起一块肉片递到小嘤面前,问它:“小鬼,你吃不吃生肉?” 我也许有些恶意,如果这小鬼不但吸血还吃生肉,那么等半烟恢复后,得立即请鬼差把它引到地下去报道。 小嘤脸上露出嫌弃的表情,摇头。 “不吃啊?”我松了一大口气。 还好还好,它是不吃生肉的。不然这样带着它,心里面会老觉得瘆得慌。 我摸了摸自己还没有大起来的肚子,呆呆地想:宝宝出生后,会不会真像九越灵说的那样,不但喝血还要吃生肉? “阿星你在干什么?”爷爷突然出现在厨房,看着小嘤说:“这是哪家的孩子?” 我刚要说话。 爷爷抢先说:“不对,这孩子不是人。阿星你从哪里捡来的这只怪物?” 第120章 原来是小僵尸 既然爷爷已经发现它不是人,我只好实话实说了:“就是几天前晓悦在我家院子里看到的那张小孩脸。它被困在树身里面,是半烟把它放出来的。” 我没敢说是我求半烟放的,只要是怕挨爷爷的骂。 爷爷伸手,好像想抱小嘤起来观察。 我赶紧把小嘤抱走,紧张地说:“它会咬人,吸血的。” “会吸血?”爷爷疑惑地看着小嘤,“这么说来,这不是单纯的鬼魂了。” 说完,爷爷又盯着小嘤仔细地看了一会,脸色忽变:“难道,这小鬼是只僵尸?” 僵尸?! 这个词从爷爷嘴里说出来,电视剧里那些抬着双手一跳一跳走路的僵尸镜头,立即蹦进了我的脑海里。 我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就把小嘤给丢到地下了。小嘤在地上翻了个滚,又蹭到我的脚边来。 我想踢开它,又有点不忍心。 我小心地问:“爷爷你是不是弄错了,怎么会有僵尸?” 鬼魂跟阴灵我见得多了,还从来没有见过僵尸。 最严重的问题是,我被它咬过,我会不会也变成僵尸? “准确来说,它是一个半死人。”半烟的声音从门口处传来。 “半烟?”我一听以声音,马上朝他看过去,“你醒了?怎么不在房间里好好休息?菜还没有弄好呢。” 爷爷也担忧地问他觉得怎么样。 半烟说:“没关系,睡了一觉后感觉精神了许多。” 我观察他,脸色的确比之前要好很多,虽然脸色还有点白,不过嘴唇已经有点血色了。 半烟的自愈功能还蛮好的,睡一觉就恢复了这么多。 我问他:“你刚刚说的半死人,是什么意思?” 半烟解释:“这只小鬼在还没有完全死亡的时候,被强行困进树身里。它没有完全死透,却吸收了一些人参果树的阴气。所以半死不活,变成了不人不鬼的半死人。” 什么人这么厉害,居然能在我们都不知不觉的情况下,把一个小孩子的身体塞进树身里面? 我问半烟:“可是一个人的身体,怎么可能进得了树身?而且我看这只小鬼这么小,比刚出生的婴儿还要小,它该不会是个营养不难的早产儿吧?” “这我不清楚。”半烟说:“小鬼又不懂得说人话,否则可以问问它是怎么回事。” 我又问:“半烟,你看不看得出来,它死了多少年了?” 对于它到底是不是唐中仁的孩子,我一直很纠结,很想知道答案。 “它应该是在一年半前,被困在树身里的。由于之前一直处于假死状态,加上它又不是鬼,所以我们都没有发现它。最近一段时间,它应该是被什么东西唤醒了,所以才会在树身里面游动,以至于被我们发现。” 原来是这样。 难怪晓悦都能看见它,原来是只僵尸。 爷爷说:“半烟,让阿星丫头专心弄吃的吧,我们先出去。” 我知道爷爷是故意把半烟叫出去的,不知道他们又背着我悄悄商量些什么。 应该是商量怎么处理这只莫名出现的小僵尸吧? 我低头看了看小僵尸。它也仰头看着我,眼睛里有着讨好的色彩。 “真可怜,这么小就变成僵尸了。”我叹息地说:“在半烟他们还没商量出怎么安置你之前,你就跟着我吧。只要不再咬人吸血,我会好好保护你。” 小嘤发出几声低低的“嘤嘤”声,不知道想说什么。 我说:“既然爷爷已经发现你,你就不用呆在背包里了。安静点,不要乱跑哦。” 小嘤点头后,我转身继续切肉。 小嘤跳上洗菜盆,替我把青菜一点点择成段,然后又洗干净。 我很惊讶。 它这么小,如果能被好好爱护并正常长大的话,现在顶多两岁,估计连大人的话都不能完全听懂。它怎么还会做这些事情? 不过,我没有阻止它,让它跟着我一起把菜料都弄干净后,我开始炒菜。 菜料弄齐,煮起菜来其实很方便,应该是半小时多点,我就把菜都煮好了。 菜端出前厅后,我把那个特大号的饭锅也搬了出来。因为半烟吃得多,所以我这次煮了很多饭,绝对管够。 希望这顿饭能吃得愉快。 我本来想喂点东西给小嘤吃,奈何小僵尸面对着食物不停摇头,不肯吃。 它该不会只喝血吧? 整顿饭的过程,我都有些忧心忡忡地。 吃过饭后,我找个机会把半烟拉到房间里,还把门也关上了,才敢问他:“半烟,我被小僵尸咬过,会不会也变成僵尸?” 我不敢在爷爷面前问这个问题,怕爷爷担心。我这多灾多难的命格,已经让爷爷很操心,不想让他再为这点小事费神。 半烟看着我:“如果会变成僵尸,你怕不怕?” 我一呆,心里顿时拨凉拨凉的。 “半烟,你的意思是不是说,我也会变僵尸?” 半烟说:“不是。” 我立即拍胸口,“半烟你以后能不能不这样讲话?把我吓得一惊一咋的。” “我以为你不怕的。”半烟说:“要我放小鬼出来的时候,你的态度很坚决。我觉得你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说来说去,半烟还是在怪我多管闲事。 “好吧。”我努努嘴巴,“这次是我不好。我以后做事一定会想清楚。” “最好如此。” 由于半烟的身体恢复得有点慢,所以半烟留在爷爷的店里。 他答应了住下来。 爷爷的原话是这样的:“你救了我的孙女,如果不让我们照顾你,那就是成心让我们过意不去。” 半烟就算再高冷,也不好让一个老人家心里过意不去,只好答应住到身体痊愈。 爷爷把那间装满杂物的房间清了出来,让我住进去,半烟则住到我的房间。 我其实认生床的,住惯了一个地方,更加不愿意换。我郁闷地问爷爷,“为什么要换房间?” 爷爷这样回答我:“外头那间房子装了很多年的杂物,长年累月都没有人进出。就算清理干净了,也会有一股不好闻的霉味。半烟是客人,怎么能让客人住那种房间?再说,半烟是为了救你才会受伤,你不应该好好报答他吗?” 好吧,半烟是亲客人,我是路边捡来的孙女。 我留意到,爷爷已经把半烟的称呼由先生改为名字了。看来,爷爷是非常喜欢半烟的。 我说:“那我晚上再搬吧。” 爷爷说:“马上搬。” 半烟在旁边笑道:“没关系,我住外头那间就可以了。住上一两个晚上味道就会消失了,不用搬来搬去这么麻烦。” 爷爷严肃地说:“半烟不要这么惯着她。” 我鼓着腮帮子去收拾东西,很快就搬进了新房间。 里面果然充满了长年不见光的发霉的气味。 我想,换房间也好,半烟那么爱干净的人,住在这里肯定会睡不好。 刚收拾出新房间,谭晓悦来看我了。 她这回没带相机了,一看到我就兴高彩烈地问:“曼天星,我听说你干了件特别了不起的事。那个会咬人的小孩呢,快带出来让我看看。” 我莫明奇妙地看着她。 “听白大哥说,他被你带来的一只小孩子给咬了,整整泡了六个小时的糯米水。”谭晓悦边说边笑,眼睛都快笑没了,“天啊,白大哥已经愤怒到用‘一只’来形容一个孩子?” 我看着谭晓悦,心想苏白为什么要把这件事告诉晓悦?他撞人的事,也告诉晓悦了吗? 晓悦还在那夸张地笑:“你都不知道,白大哥的脚已经泡到了发白发皱。你没看到他的表情,又臭又黑的,都快要抓狂到想砍人了,可还是要乖乖地坐在那里把六个小时挨过去。能把白大哥折腾到这种地步,曼天星我要给你写一个大大的服字。” 呃? 看来苏白先生是个惜命的男人,既然真的了泡六个小时? 晓悦说:“那个小孩呢?快让我看看。我都好奇死了,怎么白大哥被咬上一口,就会中毒呢?” 我走到一张小床旁边,拉开了床罩的拉链。朝里面喊了一声,“小嘤出来吧。” 因为小僵尸会咬人,所以我在新房间里还弄了这张像帐蓬一样有拉链的小床。让它没事就呆在里面,并且拉上拉链,不准它到处乱跑。 小嘤蹦蹦跳跳地从小帐蓬里面跳出来,跑到谭晓悦的面前。 晓悦睁大眼睛,好奇地看着这个半米都不到的小孩。 她伸出手指,想点点小嘤的额头,嘴里边说道:“好可爱呀。” 小嘤一下就抱住了谭晓悦的手指。 我一边快速地把小嘤抱了起来,一边说,“晓悦小心点,它会咬你的。” 晓悦躲过一劫还后知后觉,“它看见人就会咬吗?它是什么东西啊?” 我告诉她:“就是几天前,你在我家院子里树身上看到的那张小孩脸。” “居然是你?”晓悦朝小嘤凑过来,认真的看了又看。 小嘤朝她嘤嘤嘤地叫起来。 谭晓悦问我:“它真的是鬼吗?看起来不像啊。个头虽然小了点,但长得这么漂亮又这么可爱,半点都不像鬼啊。” 第121章 人见人爱的小僵尸 大抵很多人类都是这样:如果对方拥有漂亮的容貌,不管是人是鬼,都不会觉得害怕。但如果对方的外表丑陋不堪,哪怕是个活人,也会让人产生害怕和抗拒的感觉。 之前晓悦没看到过它的样子,只是猜测它是只鬼,所以会害怕。现在看到了它的样子,反而表现得一点都不害怕,让我有点小惊讶。 我说:“它不是鬼,也不是人。你猜猜它是什么东西?” “难道是?”谭晓悦瞪大眼睛说:“难道是僵尸?” 她太聪明,居然一下就猜到了。 我点点头。 “天!”谭晓悦吓得立即后退几步,看着我说:“这世上居然真的有僵尸?天星你都不怕的吗?还敢抱它?” 我摸摸小嘤的头,笑着说:“它很听话的。只要你不招惹它,它会跟你成为很好的朋友。” 小嘤在我的怀里像只猫一样眯起眼睛,一脸很享受的表情,小模样憨憨的,非常惹人喜爱。 晓悦有些心动了,但仍然站得远远的。她温柔地对小嘤说:“小僵尸,我们交个朋友吧?” 小嘤摇头,说:嘤嘤嘤。 晓悦茫然地看着我问:“它这样是什么意思?” “它有名字,就叫小嘤。”我说:“它大概是不喜欢你叫它小僵尸。” “好吧,小嘤。”晓悦说:“这名字还起得挺形象的。” 晓悦逗着小嘤玩了一会,就欲言又止地看着我,好像有话要跟我说。 我把小嘤放到地上,让它自己在房间里玩。 “晓悦,你今天突然来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 “我当然不是今天才突然来找你的。”晓悦说:“我前几天来过,你爷爷死活不让我进来,说你不在家。我打你的电话又一直关机,让我着急得不得了。我问你,你的爷爷是不是非常不喜欢我?” 几天前我已经死了,爷爷和半烟正在想办法救活我,为免节外生枝,肯定不会让一个外人进来。 可是,这件事我该不该跟晓悦说呢?如果实话告诉她我死过一次,会不会受到惊吓? 我正在犹豫不决,手机铃声响了。 这个手机正好让我有了缓冲的时间,我看都没看,马上接听。 “曼天星,我哥哥在你家门前被车撞死了,你现在是不是特别高兴?”庄琼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他是不是被你害死的?” 我立即否认:“不是。” “听说,你看到撞我哥哥的那辆车了?你告诉我,那部车的车牌是什么?” 当时太阳很毒,街上一个行人都没有,小琼怎么会知道我在场? 我撒谎:“我没看清楚。” “你别骗我,有人告诉我了,你当时就站在我哥哥旁边。你肯定看清了车牌,为什么不肯告诉我?” 我沉默了一会,说:“我不会说的,庄述死了活该。” “你不说?”庄琼的语气有些意外,她在那边古怪地笑了几声,突然压低声音说:“想不想知道郑伯是怎么死的?如果你告诉我车牌,我就告诉你真相。” 郑伯死得那么诡异,而且就照着面具晚会那晚的半边鬼脸妆死的;庄琼住院的时候,还不断跟我强调过这件事,所以郑伯死亡的真相,在我心头也成了一桩迷离的心事。 我问:“你肯告诉我?” 庄琼说:“这得看你肯不肯说真话了?只要你把车牌说出来,等我查清楚你没有撒谎,我就告诉你真相。” 我答应过苏白,死都不会把他供出来,其实不是为了保命,那是我的真心话。 不管苏白为了什么原因把庄述撞死,我都觉得庄述罪有应得。如果让庄琼这么逍遥法外,不知道还要祸害多少人? “你是个病人,有精神疾病,凭什么让我相信,你说的话百分百有效?” 我不是故意揭伤疤,我只是不信任她的病情,更不想拿车牌的事来跟她做交换。 庄琼果然火冒三丈:“曼天星你什么意思?我能打电话给你,我能说这么条理分明的话,不是都能证明我已经好了?你放心好了,我绝对说到做到。” 曾经我们是非常要好的朋友,真不明白是什么事让我们走到今天这么恶劣的地步。 我不想继续讨论她的病情,转了个话题问:“是谁告诉你,庄述被撞的时候,我在现场的?我认识那个人吗?” “你肯定认识他,他就是你的……”庄琼突然停住,大声说:“靠,你在套我的话?” “庄琼,虽然我很想知道郑伯为什么会死。但是我真的没看清那部车是什么号码,你死心吧。以后不要再为这件事打电话给我。” 我很快挂了电话,我怕庄琼继续哀求,我就会忍不住把车牌号码告诉她。 晓悦等我挂掉电话后,才问我:“是庄琼吗?听说她住院了,生病了吗?” “你怎么知道她住院?”我记得自己好像没有跟她提过庄琼住院的事。 “嗯,很多同学都在传,说她休学是因为住院。”晓悦说:“你也知道,天气这么热,人心都浮躁不安分。更有同学瞎猜她被人那啥了,精神失常住进了第七人民医院。” “什么人在胡说八道!”我顿时生气了,“名节对女孩子最重要,不是亲眼所见,怎么能乱说话。” “你看起来挺生气的。”谭晓悦耸耸肩膀,“可能跟庄琼没啥交情,所以这件事我听过就算了。” “晓悦,你能不能替我查查,是什么人在乱传谣言?”我心想,晓悦认识那么多厉害的朋友,要查这个肯定很容易。而且庄述都已经死了,晓悦不会有危险。 “小事一桩,我马上叫我好哥们去查。”谭晓悦说着打出一个电话,对电话里说了几句,就愉快地挂掉电话了。 “好了,他说最迟不过三天,一定替我查到传谣言的那个人。你就安心等结果吧。” 谭晓悦又说:“对了,学校举行的水球大赛,你会去参加吗?” 每一年最热的时候,江城大学都会举行水球大赛,让同学们互相砸水球,被砸中水球越多的同学,会成会幸运儿。 说来奇怪,江城大学原本是有正常的寒暑假的。但暑假在几年前被取消了,就连寒假也只剩下半个月。校长的解释是,大学毕业后,会连那短短的半个月寒假都没有,所以提前锻炼同学们的适应能力。 江城大学里面的学生,大多数是有钱人的孩子,多数家长都没什么时间陪伴子女,所以纷纷对学校的这个明智决定表示支持。 晓悦这么一问,我才想起自己已经很多天都没有去学校上课了。 我问晓悦:“你最近没有见过我堂姐?她现在怎么样了?还是跟陆凡在一起吗?” 不知道半烟和爷爷有没有成功把附在堂姐身上的齐可赶走?那次他们因为一场大雨没能成功解救堂姐,后来暴雨更是下了几天几夜,再后来就是我到地狱游了一趟。 醒过来后又是种种锁事缠身,我都忘记问问爷爷,堂姐的事解决了没有。 “干嘛突然问起她?”晓悦抓了抓头发,皱着眉心说:“好像有好几天没见过她了,陆凡倒是经常出现在学校。陆凡受伤的腿已经康复,已经能正常地走路,又恢复了帅气的模样,估计你堂姐会更加迷恋他的。” 谭晓悦突然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我觉得陆凡最近有点儿不对劲。虽然他受伤初愈,但他的精神好像也太颓废了点。遇到熟悉的同学打招呼,他都有点爱理不理的,装高冷。” 我愣住,心想他该不会是被堂姐吸了阳气吧? 谭晓悦继续说:“陆凡以前多阳光随和的一个男生,连我这种坏学生,他都肯好好说话。可是一跟你堂姐好上,就立即变得奇怪起来,好像跟我们多说一句话,都在浪费他的时间。” 我还没有开口,谭晓继续说:“还有个事,王子墨退学了。他走的那天,差不多全校的女生都去挽留他,就差哭成一片汪洋了。” 退学? 我惊讶地问:“为什么退学?” “谁知道呢?”谭晓悦说:“再有两个月就能毕业了,如果不是发生十万火急的事情,他应该不会退的。不过我跟他不算太熟,所以没怎么打听他的事。” 我才一个多星期不去上课,学校居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想起王子墨家里那块莫明出现的血玉,虽然后来九越灵告诉我,血玉的事已经摆平。但是跟于骗子通话并让于骗子除掉王子墨一家的“马总”,却始终没有显露过踪迹。 王子墨退学,会不会跟这个“马总”有关? 我决定明天去看看王子墨,也顺便谢谢他替我搞定联名退学的事。 谭晓悦又逗着小嘤玩了小半天,一直到天都黑了,才依依不不舍地离开我家。 我送她到门口,看到苏白的车正停在外面。 “真是尽职的车夫。”我笑着打趣晓悦,“不错嘛,有个随传随到的好车夫。” “你家九越灵也不错,不用羡慕。”晓悦说着钻进了车里。 车窗里的苏白好像看了我一眼,什么都没说,径直把车开走了。 嗯,这是好现象。 我暗暗祈祷:但愿苏白先生没有为泡六小时糯米水的事,对我怀恨在心。 第122章 九越灵的恶意 等到车身完全消失不见,我才转身慢慢走回屋里。 “你家九越灵也不错,不用羡慕。”谭晓悦说的这句话一直在我脑海里来来回回地响起,几乎成为魔咒。 晓悦还不知道我跟九越灵为了孩子闹别扭的事,她说这话肯定是善意的。可虽然她是无心的一句话,却让我的心情瞬间跌落谷底。 回到房间,我闻见房间里淡淡的发霉的味道,心情变得很差。我消极地想,那天我们闹得那么僵,我跟九越灵之间是不是算玩完了? 我这样算失恋了吗? 原来失恋的感觉是这样的,心脏会莫明其妙就发疼。 我又沮丧又无聊,想哭却哭不出来。路是我自己选的,哭是没有用的。 生床让我躺得很不习惯,所以坐起来发呆。百无聊赖地拿过镜子,看了看左额上那个越发鲜艳吓人的往生印。 这一刻,我突然很强烈地想知道,我的前世,跟九越灵和半烟到底有什么交集?为什么九越灵第一眼看到我,就要娶我还跟我洞了房。而半烟,为了我连命都肯舍出来。 我很好奇前世的小七,是怎么样一个女孩?到底要出众到何种地步,才能认识那两位厉害的人物,并且让他们记挂到这个轮回。 “对镜子在发什么呆?”清越的声音突然在房间里响起,我一听就知道是谁的。 我的心里一喜,即而又突然愤怒起来。我想应他,可是又不甘心。 心情在大起大落后,我干脆盯着镜子装没听到。 九越灵把手放在我的头顶上面,揉了几下,轻声问:“小七有没有想我?” 我大声说:“我想你死!” “你这个愿望已经实现,本王早就已经死过了。”九越灵的声音在我的头顶幽幽传来,颇有一股瘆人的意味。 “你不是说过几天才来找我吗?”我赌气地说:“我现在不想看到你,你走。” “可是我想见到你。” 九越灵把我从椅子上拉起来。 他把我圈起怀抱里,下巴顶在我的头顶,低低柔柔地说:“你跟我吵架,让我心里又烦恼又难受。我时时刻刻都在想你,导致什么事情都做不了。” “明明是你跟我吵!是你不要孩子。”我气得眼泪直掉,用力推他,“你放开我,我以后再也不要跟你有半毛钱关系了。” “怎么能没有关系?你是我的妻子,是我孩子的妈妈,我们已经是一家人,怎么能没关系?” 九越灵明明不准我生下他的孩子,为什么转身就对我这么温柔甜蜜? 我又疑惑又愤怒。 鬼王的心思,果真让区区人类的我,半点都捉摸不透。 “小七不要生气了。”九越灵说:“孩子的事我们以后再慢慢商量,我们是夫妻,你不能为了这件事而永远不理我。” 我很不想理会九越灵的。 可是他紧紧抱住我,声音这么温柔,还在我耳边呢喃着说:“我不会让你离开我。” 他的胸膛这么宽厚,让我忍不住想依靠。他让我这么迷恋,只是温声软语地哄了我一阵,我就生不起气来了。 我低低地应出一个音节:“嗯。” 九越灵亲我的额头,温柔地问:“小七不生气了对吗?” “只要你不说要我打掉孩子”我把脸埋在九越灵的衣服里,“只要我们以后都好好的,我再也不会乱发脾气。” 失恋的滋味不好玩。 “很好。”九越灵突然变了音调,把我从他的怀里拉起来,“你不生气,那么轮到我了。” 他的话让我摸不着头脑,仰头呆呆地看向他的眼睛。 “半烟为什么会躺在你的床上?”九越灵问:“我说过,不准再让任何人上你的床,女的都不行。你还敢让半烟睡你的床?” 说到最后,九越灵的脸都黑了,比锅底还黑。他的眼睛好像还变蓝了,是真生气。 我小心翼翼地想,这一回,九越灵该不会是真吃醋吧?有没有搞错,九越灵比我漂亮,还有个莫明其妙的未婚妻,凭什么不是我吃醋而是他? 半烟的身体还没有好完全,我怕九越灵这个时候去找半烟打架,所以赶紧解释:“半烟为了救我受伤,爷爷无论如何要留他住下来。可是爷爷又嫌这个房间味道不好,所以让我搬到这里来的,我原来的房间就让出来给半烟住。” 九越灵好看的眉毛一挑,“只是这样?” “不然来能怎么样?”我故意抱怨:“我也不肯啊,可是爷爷的话我又不敢不听,只能他说什么我都照办。” “嗯。”九越灵满意了,笑着说:“这样也好,半烟睡过的床我也不可能再让你去躺。你就老老实实在这个房间住下吧。还有,以后不许跟半烟走得这么近。” 哼!我在心里嘀咕,上次我受伤,还不是照样在半烟的床上躺掉了一个多星期。 不过这些话我可不敢当着九越灵的面说出来。 我冲口而出的是另一番话:“你说的事如果合理都我答应你,不过半烟跟我是好朋友,我不能为了你而疏远好朋友的。” 九越灵几乎马上要生气,我主动依进九越灵怀里,问他:“不说半烟了。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九越灵倨傲的下巴一抬:“问。” “就是庄琼家的那个司机郑伯,他死的时候,为什么会跟面具晚会上的鬼妆一样的。那天晚上你和半烟都在那里出现过的,你还说庄述地下室的那些鬼,是长居鬼。郑伯的死,跟那些长居鬼会不会有关系?” 九越灵说:“很简单,有人想让他那样死,他就那样死了。” “是谁要让郑伯那样死?” “那人你认识的,是郭超。” 九越灵说得很随意,却把我吓了一大跳,“怎么会是郭超?” “郭超被庄述扔下海后被一些食人肉的鱼类啃掉了半边脸。他死后,查到五年前庄述杀害白馨的时候,郑伯曾味着良心帮忙运送尸体,所以他对郑伯怀恨在心。在COPLAY那晚,是郭超附身在郑伯身上,预示郑伯的死状。郑伯开车去北区,还是郭超附在郑伯身上,把车撞下山崖让他死亡,并让树枝把他半边脸削掉了。” 原来是这样。 我嘀咕:“你知道得这么清楚,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九越灵说:“你没问,我怎么知道你想知道?” “还有一点,庄琼为什么会知道这个事情?而且庄述也是知情的。” “庄述家养了很多长居鬼,加上还有灰松那只老鬼在替他干坏事,他想知道这些事情太容易了。至于庄琼为什么知道,这得问她了,因为我也不清楚。” “好吧。”我闷闷地应。想在庄琼那知道答案,那太难了。 九越灵说:“白馨的事已经过去了,你不要再操心这些无用之事。” 我无奈地问:“郭超干了那么多坏事,他被抓到地下后,会不会被罚下十八层地狱?那里是不是有传说中的刀山跟火海,还有油锅?” “郭超逃掉了。”九越灵说:“就是鬼差把他抓到地下去报道,过鬼门关的时候,让他给跑了。” 我吃惊不小,“有黑白无常两只鬼差押着,他都逃得掉?” “别忘了,他能在灰松的手底下支撑很长一段时间。他的灵力不算弱。” 我咬着唇想啊想,“白馨都救出来了,郭超还有什么心愿没有完成?为什么要逃跑?” 虽然跟郭超认识的时间不算长,但我真心把他和白馨当好朋友。我有点担心他这样做,以后连重新投胎做人的机会都没有了。 九越灵说:“庄述都没死,干了那么坏事最后又被放出来,你觉得郭超有可能会甘心吗?” 我马上说:“可是庄述已经被车撞死了,而且死得挺惨的。” “庄述死后,就会跟郭超一样,都是阴灵了。你觉得以庄述的厉害背景,会乖乖去地下去报道吗?虽然灰松老鬼被我押回地府受罚了,但是在背后替庄家办差的,远远不止一个被灰松老鬼附身的于骗子。” 提起这个,我又想到一个问题:“九越灵你说,庄述家养的这些长居鬼,跟王子墨家的血玉有关系吗?” “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上次我们去王子墨家的时候,不是听到了那个于骗子跟什么马总打电话吗?”我说:“恰好这个于骗子又替庄述办事,所以我就把他们联想到一块了。” “小七的脑子转得倒是蛮快。”九越灵说:“可惜了,当时打电话的人是真正的于骗子,还没有被灰松老鬼附身。” “怎么这么复杂?”我伸手拍拍脑袋,“算了不想了。” “好,不想了。”九越灵问我:“那么小七接下来,想做什么?” 九越灵的音调怪怪的,而且脸上还有坏坏的笑容。我顿时警惕起来,抱住双手说:“你想干什么?我肚子里可是有宝宝的,才两个月大。” “想哪去了?!心思这么污,我怎么就看上你这种女孩了呢?”九越灵弹了下我的额头,指指外面,“前几天下了几天的大雨,天空明净不少。今晚的月亮不错,我带你去屋顶看月亮怎么样?” 呃? 这么幼稚的行为,一点都不像九越灵会做的事。 第123章 原来九越灵喜欢孩子 “愣着干什么?”九越灵见我没应,别扭地问:“是不是不想去?” 我试探着问:“九越灵,你一个大男人,确定要跟我去看月亮?” 这种事放古代,可能还有点诗情画意。可是放现代,别说空气质量不好,连清亮的月色都很难看到。还有现在正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出去一趟,肯定要热得被蒸熟了。 所以我认为这种时候去看月亮,那是傻子才做的事。 九越灵的脸色顿时有点不好看了,“我可是问了很多有经历的人,他们都说这样能哄女孩开心。本王堂堂九殿下,能想出这种法子来哄人,你不应该感到受宠若惊吗?” 宠没感觉到,惊吓倒是有的。 我承认自己一点浪漫细胞都没有。但九越灵臭着一张脸,让我有点小郁闷,“哪有你这样的,明明要跟我约会,还摆那臭脸色给谁看啊?” 九越灵问:“去不去?!” 我一看九越灵的眼睛真变蓝了,顿时不敢再啰嗦半句,抱住九越灵说:“我去,你你带我去的地方,就是看空气也是好的。” 九越灵满意地笑了,说:“你闭上眼睛。” 我知道九越灵又要启用他的瞬移功能了。我抱紧他的腰身,顺从地闭上眼睛。 很快,九越灵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到了。” 我睁开眼睛,茫然地看着四周围的环境。等到看仔细后,我脚都吓软了,忍不住地尖叫起来。 九越灵皱眉,不悦道:“你不喜欢这里?” 我抖着双腿说:“九越灵,不是说看月亮吗?为什么来这里?” 我现在的位置,距离地面起码超过四百米。而且这里四周围空荡荡的,什么安全护栏都没有,我光是站着不动,都觉得心里非常不踏实。 在江城,有一座113层高的大厦,举世闻名,听说每一层高都接近四米。我虽然没有去认真查过这座大厦的资料,但也知道总高肯定超过了四百米。 按照我现在所处的高位来看,九越灵是带我来到了113大厦的最顶层。 这座大厦的设计有点类似于塔楼,越往上越尖。现在我们站在大厦的最顶端,只有普通桌子宽的面积,连天台都称不上。 我虽然没有恐高症,但这里太高了,时不时有很强的风刮过来。我总感觉,只要自己迈出一步,就会立即摔下去,粉身碎骨。 “那不是月亮吗?”九越灵倒是姿态悠闲,抬了抬下巴,示意我看。 我扭回头,望见近在咫尺的月亮,忍不住地发出连连惊叹声,连自己正身处高危处都忘记了。 今晚的月亮又大又圆,加上我们的位置高,看到的月亮比脸盆还大。 我伸手举过头顶,感觉自己都要摸到它了。 “怎么样?月色不错吧?”九越灵搂住我的肩膀,和我并肩坐在天台边上。 我的双脚没有了依托,脚底离开地面几百米地晃来荡去,只是这一刻,我好像不那么害怕了。 我把头靠在九越灵的肩膀上,一边看着月亮,一边说:“我长这么大,第一次知道,原来月亮这么漂亮?” “不害怕了吗?”九越灵问。 “害怕。”我诚实地说:“不过,只要一想到身边有个法力高强的鬼王,我就不觉得那么害怕了。还有,能欣赏到这么大这么美的月亮,哪能一点代价都不付出?” 九越灵抱着我肩膀的手紧了紧,没有再说话。 周围很安静,不管地上有多少噪音,都传不到我们这里来。 我还以为我们能这样,一起拥抱到地老天荒。 不知坐了多久,我悄悄侧过头去看九越灵。明亮的月色下,他的侧脸那么完美好看,就像镀了一层淡淡的光华,更添了几分尊贵和神秘感。 我忍不住伸手搂住他的腰身,低低地问:“九越灵,你那么优秀,为什么会喜欢这么平凡的我?” 九越灵沉默,我以为他不会回答。 过了一会,九越灵说:“因为你是你。” 我心里顿时不是滋味。 他的这句话,我可以理解为:因为我是小七。不管前世今生,不管有没有记忆,不管性格有没有改变,我都是小七。 我想着心事,靠在九越灵肩膀上睡着了。 醒过来的时候,发现是第二天了,太阳都已经升得老高。 最稀奇的是,九越灵居然还没走。他背对着我,蹲在地上不知道在干什么。 我下床朝他走过去,发现他正和小嘤在大眼瞪小眼。 而且九越灵的表情很好奇。 他该不会一整晚都在这里跟小嘤瞪眼睛吧? “九越灵?”我喊他。 “小七醒了?”九越灵回头看看我,问:“这个小家伙从哪捡来的?” “就是院里树身上那只小鬼。”我马上更正:“哦不,是只小僵尸。” “小僵尸你都敢收留,想不到你胆子变这么大了。”九越灵的声音谈不上是愉快还是揶揄,我搞不懂他的心思。 “小家伙挺乖的,除了第一次见面被它吸了点血,一直都很听话。”我摸着它的头顶说:“我还给它取了个名字,叫小嘤。” 小嘤很应景地“嘤嘤”叫了几声。 “这名字取得真没创意。”九越灵把小嘤抱起来,一边嫌弃地对我说着话,一边好奇地逗着小嘤,“你听得懂我们说的话吗?你从哪里来?” 小嘤:“嘤嘤嘤……” “哦,原来你是从隔壁家过来的?你说你的爸妈不要你了?” 我目瞪口呆,九越灵居然能听懂小僵尸的话? 小嘤突然抱住了九越灵的指头,我一惊大声说:“九越灵小心,它要咬你。” 小嘤很快把九越灵的手指放进了嘴里。九越灵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很温柔地摸着它的头,满脸都是温柔的神情,“小家伙是不是饿了?” 我认真一看,原来小家伙没有咬九越灵,而是对着九越灵的手指吸吮起来,像只吃奶的小猫咪。 “它平常吃什么?”九越灵问我。 我茫然地摇摇头。 除了吸过我的血,还有咬过苏白先生一口,小嘤还没有吃过任何东西。 “你怎么照顾孩子的?不让它吃东西,饿坏肚子怎么办?” 九越灵对我虽然说话有点大声,但是低头再看向小嘤的时候,却是满脸柔情。他的头顶是金光闪闪的慈父光环。 我笑了,“原来你喜欢孩子的。” 九越灵这么聪明,肯定知道我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抬头看了我一眼后,没说什么,又低头继续逗弄小嘤。 直到外面有人敲门:“阿星,你有朋友来了,起床吧。” 我慌忙地应:“我知道了,爷爷。” 然后我催九越灵赶快离开。 上次我跟九越灵倒在床上虽然啥也没做,但被爷爷撞见,他可是发了好大一场火呢。 九越灵慢慢把小嘤放下,小家伙居然跳到他的脚边抱住,不舍得让他离开。 九越灵弯腰拍拍它的头,说:“我有空再来看你。” 等九越灵离开后,我把小嘤放回帐蓬里,拉好拉链,警告它:“不许出来偷看。” 然后我以最快的速度把衣服换好了。 洗涮干净后,我经过院子,看到半烟正在那里舞剑。那姿势又优雅又干净利落,让人十分赏心悦目。 见我站在那里看他,半烟收起剑走近我,说:“起了?” “早啊。”我笑着打招呼。 “不早了。”半烟意味不明地看着我,“九越灵是不是来过了?” 我点点头。 半烟又问:“你们和好了吗?” 我再次点头。 “那就好,只要你开开心心的,怎样都好。”半烟看着我,眼神深刻到让我不敢直视,赶紧别开脸。 我听到他说:“小七你要记住,在九越灵面前,你不要总是放低自己的姿勢。在他面前,你完全有资格骄傲,不用太过委屈自己。如果他敢欺负你,别忘了还有我给你撑腰。” 虽然一大清早被一个帅哥告白,是件挺让人喜悦的事。但是我由头到尾只把半烟当成哥哥,甚至当成长辈一样的人物来尊敬。 他说的这些话让我有点不知所措,我慌乱地说:“爷爷说我有朋友来了,我先出去看看。” 然后我逃也似地离开院子。 半烟明知道我跟九越灵在一起,却说那样的话,让我有些尴尬,也有些难堪。 我不知道怎么回应他。 如果直接了当地让他别再乱想,又会显我得有点自作多情。 心底乱七八糟地想着事情,我很快来到正厅,发现厅里很热闹。 小喜和她姐姐来了,谭晓悦也在。客厅里还有两个不认识的陌生人,是爷爷的客人。 让我意外,庄琼居然也来了。 难道她的病真的好了?出院了吗? 我向她们一一打过招呼后,把她们带到了房间里。 “你们怎么一起来了?”我问。 庄琼面色不善地说:“我只是恰巧碰到她们,不是一道的。” 小喜和刘佳欢的脸色也不太好看,对我说:“如果知道庄琼今天会来,我们会选择改天再来的。” 白馨的事,谭晓悦是个局外人,所以凑到我耳边小声问:“这几位小美人之间,好像有股火药味啊?怎么回事?” 我摊摊手,表示不知道从何说起。 庄琼也不顾旁边还有别人,直接了当地问我:“车牌的事,你到底肯不肯说?” 第124章 小僵尸是连体婴 我想都没想,直接回答她:“我说过的,我没看清。” “你会后悔的!”庄琼说:“我这次亲自来找你,是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既然你不肯好好合作,那你好自为之吧。” 从见面到现在,庄琼由头到尾都没有喊过我的名字。说完这番让旁人莫明其妙的话后,掉头就离开了我家小店。 “哇塞。”谭晓悦嘴巴张了张,夸张地说:“以前我只知道庄琼任性有点爱闹,没想到她这么没礼貌。”她说着,又问我:“你这样是跟庄琼闹翻了吗?” 以前天真活泼的庄琼,和现在狠辣强势的庄琼形成了非常鲜明的对比。我心烦意乱,胡乱应一句:“我们之间发生了点误会。” “什么误会要把两个好朋友弄得跟仇人一样?”谭晓悦啧啧了几声,“庄琼实在太没品,我还想着看在你的面子上,好好跟她交个朋友呢。” 她顿一下又问:“对了,你们为什么事闹翻啊?” 我没心情应答,勉强扯了扯嘴角,算是回应。 谭晓悦于是自顾自地说:“难道她看上九越灵了,想跟你抢男人?” 我瞪她:“你怎么不去写小说?” 小喜在这时问我,“天星,我听到庄琼问你车牌的事,是什么意思啊?” 我看着她和刘佳欢,不答反问:“你们突然来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共同经历过生死,虽然我们已经算是很好的朋友了。但是小喜她们可能是因为有自己的顾虑,所以从来没有来找过我。今天这么突然地找上门,肯定是发生什么大事了。 “天星你听说了吗?庄述他死了!” 果然,刘佳欢一脸解恨地说:“我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庄家人已经替他守了三天的灵。庄述的妈妈哭得震天抢地的,我当时心里空白了一下,下一秒想的马上是,死了也活该!天星,我真的半点也不同情他。” 我问:“你们特地跑来告诉我这件事?” “不完全是。”小喜接过话说:“庄述从拘留所放出来后,曾经来找过姐姐。他威胁姐姐,不准姐姐上庭做证,不然让我们全家人都死得很难看。我们这次过来,是想给你提个醒,虽然庄述死了,但他还有家人。我们怕你也会遇到危险。” 原来是这样。我的心里顿时生出一股感激。 小喜突然问我:“对了,你的电话怎么总是不通?总是提示号码已经过期。” “前几天的冒雨把我的手机弄坏了,手机卡都坏了,所以号码换了新的。我呆会写给你。” 小喜点点头。 “至于庄述的事。”我无奈地说:“他已经来找过我了。而且,他就是在我爷爷的小店门前被车撞死的。庄琼刚刚就是来问我肇事的车牌号码,她认定我看到了车牌号码。” 谭晓悦突然问:“你没看清楚吗?” “没有。”我摇摇头,“我的眼睛有点近视。那天太阳又猛,我都晒得有点晕了,哪里还会留意车牌的事。” 只有骗过了所有人,才能让庄琼相信我真的没有看到车牌,才不会再来纠缠我。 我最怕的是,庄琼知道我看清车牌后,会找警察来向我施压。我是个很没意志力的人,如果被抓去公安局审问,肯定招架不住威严的警察,三两下就把苏白给供出来的了。 到时候,我的下场也许不会比庄述好。 “真的没看清楚?”谭晓悦再三向我追问:“你想仔细点,那车是什么颜色的总该看到吧?” 谭晓悦的态度让我有点困惑,我摇摇头,“好像是黑色还是银色的,真不记得了。我当时都吓蒙了,没有精力去留意身旁的其他事。” 嗯,我的戏太好了,我都快被自己骗到了。 谭晓悦哦了一声,终于放弃追问。 我好像看到她悄悄松了口气。 “半烟?”刘佳欢欢喜的声音打断了我的疑惑,我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原来是半烟从打开的窗户前经过。 听到刘佳欢喊他,半烟停下脚步。 刘佳欢小跑着出了房门,然后跑到半烟面前。 “好久不久,半烟。”刘佳欢细声细气地说:“先前你帮了我的大忙,我一直想找个机会好好答谢你。可是我一直没有你的联系方式,原来你住在天星这里啊?” 由于身高落差,所以刘佳欢说话的时候,要稍稍仰着头。从我的角度看去,正好可以看到刘佳欢温柔的举止,颇有点小鸟要依人的姿勢。 其实他们真蛮般配的,我心想。 “只是暂住一段时间。”半烟的态度有点疏离,“很快就会搬走。” “哦。”刘佳欢朝前跨出一小步,踌躇地问:“半烟,你可,可不可以留个联系方法?大,大家都是好朋友了,也也方便以后联系。” 通常一个女孩子向男方要号码,已经表达了最大的好感与暗示。可惜半烟是个不解风情的,声音很淡地说:“我没有手机。” 说话已经有点嗑巴的刘佳欢,闻言马上垂下头,看起来挺沮丧的。 半烟没有手机是真的,但听到旁人耳中,就像个借口了。 我从椅子上跳起来走到他们身旁,笑着说:“你们说说看,像半烟打扮得这么新潮的一个大帅哥,居然没有手机。你们说好不好笑?” 半烟皱眉看着我。 其实我这番话是有目的的:上次我的手机在大雨中烧坏了,雨停后我买了部新的。刚好碰到做活动,买一送一。 我一直想把赠送得来的手机送给半烟说,但半烟不爱用手机,我实在想不出什么好的理由来。 我真想听到他说要买手机,这样才好找到理由送他。 刘佳欢喃喃地问:“你还没有买手机吗?” 半烟说:“我经常会和小七联系,你如果有事找我,可以通过她。” 我拍额头,半烟这简直要陷我于不仁不义中嘛! 刘佳欢看我的眼神顿时蒙了层古怪的色彩。我赶紧说:“半烟主要是来找我爷爷的。” 半烟点点头,说:“你们继续聊,我正要去找曼老先生。” 然后他转身,身影很快消失在拐角处。 谭晓悦拍了拍刘佳欢的肩膀,“嘿,人早就走了,还在那傻看什么?” 刘佳欢很快回头,满脸通红,“我没有在看半烟。” 谭晓悦说:“我又没说你在看半烟,干嘛这么着急就把他供出来?我知道了,有人春心萌动了!” 刘佳欢脸皮薄,被谭晓悦这么一闹,顿时有点招架不住。她朝我跺脚:“天星,你看看你的朋友!” 我无奈地看了谭晓悦一眼,示意她适可而止。 谭晓悦笑嘻嘻地说:“我叫谭晓悦,既然你们都是天星的好朋友,那咱们做好朋友吧?” 刘佳欢还浸在脸红里回不过神来,小喜赶紧伸出手和谭晓悦握了握,自我介绍,“很高兴认识你。” 她们几个互相认识后,我们继续回房谈话。 小嘤突然从帐蓬里跳了出来。 刘家姐妹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小家伙很感兴趣,好奇地问这是什么。 谭晓悦恶趣味地说:“这是天星的儿子,是只小僵尸哦。” 不知道为什么,谭晓悦这些话正好撩中我心底的那根隐形的刺,痛痛痒痒的很难受。 我沉默,算是承认谭晓悦的话了。但刘家姐妹对这只小僵尸并没有表现得很害怕,反而爱不释手地抱到手上,逗它玩。 我警告小嘤,“不许咬人!” 小嘤乖乖地和她们聊了几句,虽然有点鸡同鸭讲的滑稽,但总算相处愉快。 坐到中午,刘家姐妹向我告辞,我再三挽留她们吃午饭无果后,把她们送出了门口。 等到刘家姐妹走后,意外地看到苏白先生那部黑色的轿车朝我们驶过车。 车身停住后,车窗降下,我看到了苏白那些稍嫌凌厉的侧脸。 谭晓悦面色一喜,对我说:“看来我也要先走啦,改天再来找你玩。”然后欢欢喜喜地朝那部车走过去。 苏白朝我看了一眼,那一眼的意味实在深长,颇有点警告的意思。我心想,他大概知道了庄琼来找我,所以故意等在这里,呆会一定会在谭晓悦那里套话的。 我呼出一口气,好在刚刚掩饰得不错。 目送他们走后,我刚要转身回屋,斜对面的大门突然吱呀一声打开了。 我看过去,惠美玉正站在门口那里朝我招手。 一看到她,被水呛得脑袋发晕的窒息感就立即漫上鼻息。我下意识地后退几步,退到了大门的门槛边上,才略感安全地朝她问:“干什么?” 惠美玉笑得一脸温柔,“季香的脑袋都快烂完了,你不来看看吗?哦,对了,你怎么不报警呢?等到那颗脑袋烂完,我再拿她的骨头一烧,烧成灰后拿到江河边一洒,警察也奈何不得我呢?看来你报警也没有用的。” 我想起水池里那张瞪着无神眼睛的肿胀脸庞,胃里顿时泛酸。我忍住心底的恐慌,大声说:“你别得意,报应只是还没有来而已。你迟早要下地狱的。” 惠美玉哈哈地笑,“我现在已经在地狱了。” 我迟疑地盯着她,终于还是问:“惠美玉,你家里那个宝宝是不是还有一个双胞胎兄弟?你把另一个孩子弄死了是不是?” 第125章 谜中谜 惠美玉完美无缺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裂缝:“你怎么会知道?” 我说:“我猜的。” 这几天,我已经知道小僵尸是个男宝宝。它除了后脑勺那里有一个见骨的伤口,其余一切都是正常健康的,不应该会被无缘无故丢弃。 九越灵今天早上说小僵尸是从隔壁来的,而且还是爸爸妈妈不要的。所以我猜测,小僵尸应该和惠美玉身边的男童有某种关联。既然唐中仁口口声声说小僵尸是他的孩子,而惠美玉身旁的男童也同样是唐中仁的孩子。那么,小僵尸和男童,应该是双胎胎。 从小僵尸后脑上那个完整的切口看来,这对双胞胎还有可能是连体婴。连体婴被手术后小僵尸死亡,所以才会被无情丢弃。 在心里分析这些线索,我一边为自己的聪明才智沾沾自喜,一边又为那结果感到悲伤和心惊胆颤。 惠美玉的表情有点松动,很不情愿地对我说:“算你猜对吧,可那又怎么样?你照样奈何不了我。” 我问她:“你想不想见见那个,被切掉半边后脑勺的婴儿?” 惠美玉不可思议地问:“他还活着?” “早就死啦。不过它现在是只小僵尸,专吸人血,饿了还要吃人肉。” 我故意夸大事实来说,只要是想吓一吓惠美玉。 果然,我很快看到惠美玉的脸色大变,身子晃几晃朝后退了几大步。 这时,一双小手从惠美玉身后抱住她的脚根,一边依依呀呀地叫:“妈——妈” 惠美玉当场尖叫起来,那双小手的小主人被尖锐的声音吓到,哇哇地哭了。 惠美玉马上回过头去抱起哭嚎的孩子。她一边拍着他的后背,一边说:“不哭啊,宝宝不哭。” 一边哄着孩子,惠美玉走回院里,把门紧紧关上了。 我看着她的行为,呼出一大口气。 看来,惠美玉并不是什么都不害怕。她只是有恃无恐,以为别人抓不到她犯罪的证据。 我正想得入神,听到耳边有奇怪的声音在朝着我,似乎想故意引起我注意。我扭头看过去,眼睛一下瞪大,竟然是唐中仁!! 自从那天大雨中他跑掉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记得他当时是进了汪医生的家里,我那时想过要报警的,后来被苏白来的消息震到,到最后连报警都忘了。 此时的唐中仁浑身狼狈,下巴长满胡子渣,跟前几天看到的青秀年轻人判若两人。 我想起苏白说过他已经死的话,忍不住大声喊:“唐……” 唐中仁立即伸出手指抵在嘴巴上,满眼都是哀求,示意我不要惊动别人。 “唐中仁,你终于出现了。”我小声说:“那天你闯进汪医生家里找季香,你找到她了吗?” “找到了。”唐中仁满脸痛苦,“我终于找到她,可是我救不了她。” 从唐中仁的叙述中,我得知:原来,那天唐中仁冲出大雨后,就轻易地进了汪迎江的家里。在那里面,他的确找到了他的妻子。可惜,那时的季香已经死了,并且被惠美玉头身分了尸,绝无再生还的可能。唐中仁急怒攻心,冲过去就要和惠美玉拼命,可惜他淋了雨全身软绵绵的,一个大男人竟然不是一个女人的对手,所以很快被惠美玉弄昏了。 昏迷后,唐中仁被惠美玉关在地下室里。惠美玉根本不打算放过他,但也没打算亲手杀他,只是不给他水不给他食物,想活活饿死他。没想到唐中仁被关的第三天,就看到了季香的魂魄。季香死时怨气极大,所以有点灵力。季香花光所有灵力,把唐中仁救了出来。唐中仁出来后,发现原来租的房子被房东转租给了别人。他无家可归,在大街上露宿了几天,所以就搞成这副模样。 我问:“你没有钱吗?怎么搞得这么狼狈?” 唐中仁说:“房东告诉我,我不在的时候,有一帮凶神恶煞的人冲到我住的租房里,把所有属于我的东西都带走了。房东不想得罪人,联系不到我,也不敢胡乱报警。” “凶神恶煞的人?”我咬着嘴唇想了想,难道会是苏白的手下? 没可能啊,苏白只是因为爷爷的经历被唐中仁拿来当故事写了出来,才会想认识唐中仁。 不应该怀恨在心的。 唐中仁问:“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人?” 我摇头,很严肃地问他:“在我相信你说的话之前,你得先老实回答我一个问题。” “你问。” “你认识一个叫苏白的人吗?” 唐中仁对我的问题感到迷茫,我只好说:“你曾经写过一本书,叫北江沉浮。那个老人的孙儿,叫苏白。” 我曾特意去搜过这本小说来看,里面的主角换掉了名字,更没有苏白的名字出现。但老人跟唐中仁讲自己经历的时候,应该会用上真名。 唐中仁终于有点印象,“我想来了,我的确从一个死去的老人口里,反复听过这个名字。” “苏白告诉我,你已经死了。关于你死掉的事情,还被当成新闻在网络上发布了。”我问:“如果你没有死,为什么不跳出来发布消息澄清事实?现在的你,到底是人还是鬼?” 不能怪我问得这么直接,实在是唐中仁的生死成谜。连公安局都证实了他的死亡,不料他现在又出现在世间,不管他是人是鬼,都实在太离奇。 唐中仁说:“事先没有和你提过这件事,我很抱歉。” 我摆手:“不用说抱歉,说重点。” 唐中仁看了看四周,问:“我能进你屋里再说吗?” 爷爷和半烟在家里,如果我贸然领个男人回家,虽然他们见过,但是似乎也不太好。而且半烟特别讨厌我管闲事。 我犹豫了一下,把唐中仁让进大门里。我们没有进前厅,而是找了个还算隐秘的角落。 “你别见怪。”我快速地向唐中仁解释:“我爷爷不太喜欢我带陌生的男性回家。” 唐中仁点头:“我明白的。” 我问:“那么现在可以说了吗?你真的像新闻报道的那样,死在自己家里了吗?” 唐中仁告诉我:“我家里的确死过人,不过,死的人是汪迎江。” 我大吃一惊,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唐中仁诚恳地说:“季香失踪之后,我悄悄约了汪迎江来家里交涉。汪迎江无论如何不肯承认他把季香抓走。所以我跟他起了冲突,拉扯间,我误伤了汪迎江。他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我当时挺害怕的,就把汪迎江的脸划烂了,然后给他穿上我的衣服。我就潜逃了。” 我什么也没有说,沉默地听着。 唐中仁无奈地看了看我,问:“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残忍变态?” 我没吭声。 唐中仁大概没得到想象中的安慰,声音突然变得悲伤又低沉:“我也不想的,我当时脑袋特别混乱。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做那样的伪装,因为现代医学这么发达,随便验个DNA,就能知道死的人是谁。不管衣服穿得再像,他也不可能变成我。我当时满脑子想的都是,虽然季香暂时失踪了,但我不能让她知道我杀了人。就算让人以为是我自己死了,也不能让人我知道我是杀人凶手。” “可是,新闻的确报道了死的人是你。”我终于说:“而且,汪医生也没死,还活生生地。他搬来这里之后,我已经见过他很多次。我觉得他跟常人没有任何不同的地方,不应该是只鬼吧?” 唐中仁抓着头发说:“我说的全都是真的,你要相信我。” 我在心里说,我连你是人是鬼都还没搞清楚。我要拿什么相信你? 我的脸上藏不住心事,唐中仁看着我说:“我知道,我说的这些都太离奇,没有一个正常人会相信我的话。” “我并不是完全不相信你,但汪医生还活生生地出现在众人面前。这个要怎么解释?” “那如果我是鬼,你又怎么解释我能出现在众人面前,而且还是在烈日底下?” 唐中仁问了一个很聪明的问题,立即把我的怀疑都全都堵死。 这件事已经牵涉几条人命,我已经知道了太多事,不可能不管。就算又要惹半烟生气,我也打算把这件事告诉半烟了。 我说:“我有个朋友,道术非常厉害,你敢不敢跟我到他面前,做个证明?” 半烟之前见过汪医生,除了评价他有戾气,并没有说汪医生不正常。 如果汪医生没死,那么说谎的人从头至尾都是唐中仁人一个。 现在让半烟见一见唐中仁,应该马上就能验明正身,知道他是人是鬼。 “我敢。”唐中仁说:“我真的是人,就算你把所有驱鬼的东西都拿来招呼我,我都不怕。” 谁要招呼你了? 我瞥他一眼,“还有,你在我家院子里看到的那只小鬼,已经被放出来了。不过它不是鬼魂,而是只小僵尸,能摸得到,会吸人血。呆会我顺便带你走看看它吧。” “小僵尸?”唐中仁脸上的表情一滞,“你的意思是说,我的儿子成僵尸了?” 第126章 他是人类 “是。”我有些可怜他,尽量用轻松的语气说:“它长得特别漂亮可爱,也很懂事。除了不会讲话之外,它好像懂的事情挺多的。比正常婴儿的智力高十倍不止。” 唐中仁的眼睛里突然充满向往,“是吗?我真想立即就见到它。” 我说:“还是先见过半烟吧。” “对,先见过先生。” 唐中仁知道他的儿子被我们救出来,变得特别客气,都恨不得把那张脸笑出一朵花来了。 我本来不想带唐中仁进屋的。 但是现在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迫切想知道这个唐中仁到底是人是鬼。所以我硬着头皮把他带到了半烟面前。 那几个客人早已经走了,爷爷和半烟正在客厅商量着什么事情。 他们俩分坐茶几的两旁,头靠得挺近的,看起来很亲密。 最近爷爷老是跟半烟凑在一块谈事情,还总是不让我知道,搞得挺神秘的。不过,他们也都在前厅商量,应该也不算什么严重的事。所以我虽然特别好奇,但也能忍住不去问半烟。 爷爷和半烟看到我进来,马上停止了谈话,看向我。 大概是唐中仁的打扮实在有点不得体,所以爷爷的眼里装着不高兴,问我:“阿星,这是谁?” 但爷爷向来喜欢跟我强调不能以貌取人的道理,所以爷爷的语气还算客气。 “爷爷,这是我的朋友。”我马上介绍:“叫唐中仁。最近遇到了点麻烦,所以……” 在爷爷面前,我不太敢撒谎。所以我一边说大话,眼睛一边四处乱瞄。 我的视线落在爷爷的手边,看到几棵青色的植物摆在那里。 那几棵植物,好像是爷爷前几天采回来的草药。 他们是在讨论草药的事吗? “你的朋友?”爷爷问:“我以前怎么没见过?” “新认识的。”我马上把爷爷和半烟也介绍给唐中仁。 唐中仁很有礼貌地和他们一一打过招呼。他虽然很落魄,但是举手投足间,仍然难掩写书人的作派。 半烟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 “那,那个……”我很不好意思地对半烟说:“你能不能借身衣服给我这位朋友,他的衣服有点破了。” 半烟看着我,很直接地说:“不借。” 早就知道半烟的性格不但高冷,还直来直去,所以他的回应在我意料之中。 我跟半烟打商量:“要不然,算我跟你借的。之后我给你买一套一模一样的。” “给我买?”半烟看着我:“你一个学生,哪来的钱?” 我有点不满地说,“半烟你就答应我吧。这个交易挺划算的,我们就成交吧。” 爷爷轻咳了几声。 我立即醒悟,我这个语气太嗲,有点拉长语气撒娇的意味了。 我很尴尬,唐中仁也很尴尬。 他说:“小曼,还是算了吧。我没关系的,我只呆一会,很快就走。” “好吧。”我无奈地应了唐中仁的话,就对爷爷和半烟说:“我有点东西要给我这位朋友看,我们就先进去。” 爷爷点头。 我很快带着唐中仁进去了。 走之前我向半烟眨眨眼睛,他疑惑地看着我,也不知道有没有看懂我的眼神。 还好,我前脚刚走进院子,半烟后脚就进来了。 半烟问我:“你找我进来,有事吗?” 我凑到他耳边说:“这个唐中仁,自称是小僵尸的爸爸。你能不能看出来,他是人还是鬼?” “是人还是鬼?怎么会问这么奇怪的问题?”半烟更加疑惑,“就算小僵尸不是人,可小僵尸形成之前是人,那他的爸爸是个人很正常啊。” “哎呀,这个我以后再慢慢跟你解释。”我说:“你快开天眼,看看他是人还是鬼。” 唐中仁知道我们在说些什么,倒是很大方地站在那里,任由我们评论打量个够。 半烟拗不过我,拿出几张黄符走到唐中仁面前。 他对唐中仁说:“得罪了。” 唐中仁点头表示明白,半烟把黄符分别贴到唐中仁的额头和左右肩膀上,然后开始念咒语。 我在一旁看着,对结果有些着急。 很快,半烟停止念咒,回过头对我点点头,“是个人类。” 我松了口气。 既然是个人,那条报道他死亡的新闻就不是真实的啦,可以略过不理了。 还有,斜对面的汪医生就显得非常可疑了。 我对唐中仁说:“你在这里等等,我带你儿子出来。对了它有名字的,叫小嘤。” 唐中仁激动地点点头,不停地说:“谢谢谢谢。” 半烟突然说:“小七你等等。” 我停住看向半烟:“怎么了?” 半烟说:“这位唐先生第一次跟自己的孩子见面,怎么能穿成这样?我回房拿套衣服给你换上吧。” 唐中仁感激不已。 半烟很快把衣服拿了出来。 是套浅灰色的T恤,和黑色休闲裤,我很少见半烟穿。 “半烟你真是太好了。”我笑着重复:“你怎么这么好呢?” 虽然唐中仁说他杀了人,我本应该远离这种人。可是不知为什么,我觉得他很可怜,所以能够帮到他,我挺高兴的。 大概这就是先入为主吧? 因为惠美玉夫妇对待季香太残忍,所以我虽然认为唐中仁杀害汪医生是犯法是不对的。可是我心底,并没有给唐中仁定罪。 我和半烟到房里回避一下,好让唐中仁能换下那些破旧的衣服。 我抱着小僵尸说:“小嘤,你爸爸要来看你,你高兴吗?” 小嘤满脸迷茫地看着我,他说:“嘤嘤嘤。” 我看向半烟:“九越灵能听懂它说话,你能听懂吗。” 半烟摇头,神色僵硬。 我奇怪地问:“你怎么了?” 半烟摸摸鼻子,别扭地说:“那套衣服我就不要了。我们算成交了。” 半烟连别人碰到他的衣角都嫌脏,所以陌生人穿过他的衣服,就算洗干净再消毒,他肯定也不会要的。 我理解地点点头,“我明白,可是,成交是什么意思?” “你说过,再送我一套的。”半烟的表情实在太玄妙了,不但很僵硬还有点红。 我马上想起来,“我明白!我下午会出趟门。肯定给你挑套一样的新衣服。” 我答应留在店里给爷爷看店,没想到爷爷给的工资比咖啡馆还多。平常看着店里也没什么生意,但是爷爷每天把总帐一算,硬是能拿出百来十元来奖励我。 所以到现在,我手上存了一笔对于学生党来说,还算挺丰厚的钱。要不是前几天买了手机,我会存得更多。现在只是给半烟买套衣服,应该足够有余。 “谁说要一模一样的?” 半烟实在太古怪的,我干脆直接地问:“你是不是在生气?你到底想要什么样的?” “只要是你送的……”半烟说了半句,突然放弃一般摆摆手,“算了,买不买都无所谓。反正我的衣服够穿。” 唐中仁在门外敲门:“小曼,我换好了。” 他倒是挺自来熟的,这么一会的功夫,就管我喊小曼了? 我隔着门对他说:“你先到院子等一等,我马上带小嘤出来。” 唐中仁毕竟是个陌生男人,除了九越灵,我可不想让其他男性随便进我的闺房。 心里边想着这个问题的时候,半烟就站在我的身旁。 于是我很快意识到,除了九越灵,半烟现在就在我的闺房里。 我悲切地想:我跟半烟的关系是不是太亲密了一些?以后还是跟他保持距离吧。 摇摇头,现在还是不要想这些风风月月的事情。 小嘤认父比较重要。 我抱起小僵尸,把它带到院子里。 唐中仁猛然看到小僵尸,他的脸都要震惊成僵尸了。 小僵尸在我怀里扭动着,好像有些不安。 好半天,唐中仁激动的情绪才平静了一些。他看着小僵尸问:“你叫小嘤?” 小僵尸抬头看看我,才嘤嘤嘤地应了几声。 唐中仁走前几步,伸出手要抱小僵尸。 “小嘤,我是爸爸。让爸爸抱抱你,让爸爸好好看看你。” 我把小僵尸递给唐中仁,一边负责任地提醒,“你小心一点,它会咬人。” 但小僵尸还算乖巧,呆在唐中仁怀抱里表情呆萌地看着他,并没有做出其他让人惊吓的举动。 唐中仁的眼泪突然决堤,不断说:“小嘤对不起!是爸爸没用!!爸爸没有保护好你跟妈妈!!!对不起……” 之前我看到过董老师的哭相。 虽然董老师哭得比较惨烈,但唐中仁此时抱着一脸茫然的小僵尸,只是呜呜咽咽地哭,却让我心底更难受。 这个原本满心欢喜等待孩子出世的准爸爸,不料遭逢大变故。不但没能亲眼看到自己的骨肉出生,还看着自己的妻子惨死,看着自己的骨肉变成僵尸。 世间最悲痛的事情,莫过于此了吧。 唐中仁抱着小僵尸絮絮叨叨地讲了一大堆话后,突然问我:“小曼,我把小嘤带走吗?我没能照顾好他和妈妈。现在看到他这副模样,我心里实在难受,以后我会小心照料他的。” “这个……”我为难地看了看关烟。 半烟朝我点点头:“你一个女孩子家的,一直带着个小孩在身后,也不太像话。” 我有点不舍地说:“那好吧,你要看好它,别让它乱咬人。” 其实我是怕它乱咬人被发现是小僵尸,被抓去当实验品来研究。 第127章 没有汪迎江这个医生 唐中仁顿时喜出望外,不断向我道谢。 但是让人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唐中仁向我和半烟道别后,就想带小僵尸离开我家。然而小僵尸挣脱唐中仁的怀抱,跳到我跟前抱住我的脚,发出嘤嘤嘤的急切声音。 我蹲下对它说:“小嘤乖啊。他是你的爸爸,他会对你很好的,他对你照顾得肯定比我要好。你就跟他回家吧。” 小僵尸摇摇头,抱着我的脚不肯放。我哄多两句后,它干脆嚎啕大哭,清脆的婴孩哭声搅得我的心都软了。 我尴尬地看着唐中仁:“它可能有点怕生。” 唐中仁勉强笑了笑,“肯定是小曼你对它太好了,所以才会这么舍不得你。” 我还想试图说服小僵尸跟自己的父亲走。可是小僵尸死抱着我的脚,只是不停摇头。 唐中仁也小声地哄着它:“小嘤,我是爸爸。我是你最亲的人了,以后就让我照顾你吧。” 小僵尸扭头朝他看过去,圆圆的眼睛里,竟然有股很浓烈的恨意。 我被震住,揉揉眼睛要看仔细点,却发现小僵尸眼睛里只有委屈和无辜。 这么清澈这么明亮的眼睛,怎么可能会有那种怨? 肯定是我看错了。 唐中仁见小僵尸死活不肯跟他走,羞愧地低了低头,我好像见他的眼眶红了。 唐中仁带着哽咽的声音说:“小曼,小嘤肯定是怨我没照顾好它。我现在才刚跟它见面,就要立即带走它,它肯定会不高兴。” “唐先生”我想说些安慰的话,却发现说什么都显得苍白无用。 唐中仁对我说:“既然它不肯跟我走,那就拜托小曼再替我照顾它几天。正好我有些事要办,带着它也不方便。你放心,等我的事情一完,我会马上来带它走。” 既然唐中仁这么说,我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点头,承诺会好好照顾小嘤。 唐中仁对我和半烟再三感谢,又感谢半烟借他衣服穿,就差要对半烟鞠躬了。 等唐中仁一走,我对小僵尸说:“好啦你爸爸暂时不带你走了。快放开我吧,我们回房里去。” 谁知道小僵尸听了我的话后,刚刚止住的哭声又嚎上了。抱着我的脚哭就算,居然还把眼泪跟鼻涕都蹭我的裤腿上了。 半烟站在一旁看着我,颇有点看好戏的架势。 爷爷走进院里子,看着我问:“阿星,小家伙今天怎么回事?怎么哭个不停?是哪不舒服还是饿了?” 半烟说:“小七想抛弃小僵尸,小僵尸害怕却不会说话,只能用哭的。” 我真没想到半烟居然会开这种玩笑,他看起来心情超好的样子。 发生什么好事了吗?难道是刚刚他们在前厅里商量的,是什么天大的好事? 我想了想,反正现在已经证实唐中仁是个人,所以就算把他的事告诉爷爷,应该也没关系。 所以,我把唐中仁的事向爷爷简单解释了一下,也顺便解释小僵尸为什么会哭。 爷爷听完后,变得有些心事情重重。但他没跟我说话,只是背着手走出院子,一边走还一边说:“最近哪都不太平啊。” 吃过午饭后,我决定去看看王子墨。 但是一个人去他家我又没那胆子,所以我决定找个伴。 我问半烟:“我去给你买衣服,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啊?我怕买得不合适你穿。” 半烟面无表情,“谁要你买衣服了?” 我说:“你把衣服借给唐中仁,我答应过还你一套的。” 半烟爱理不理地说:“你爱买不买,我也说过的,我衣服够穿。” 然后径直回房。 好吧,看来想骗半烟陪我去王子墨家的想法落空了。不去就不去吧,男人都不爱逛街,要理解他。 我调整了一下呼吸,对自己说:王子墨家之前虽然有很多阴灵鬼怪,但九越灵都去清理过了,应该不会有了。 小七别怕! 回过神后,我发现自己被九越灵他们同化了,居然自己叫自己小七了。 我拿出双肩背包,一边把小嘤装到包里,一边对它说:“姐姐带你出去玩,你要乖,不准再咬人了哦。” 小僵尸一脸呆萌地看着我。 我指着它额头威胁它:“如果你再咬人,我以后就一直把你关在帐蓬里。除非我在家,否则永远不放你出来。” 小僵尸对着小手指,不停地点着他的小脑袋。 我这才满意了,脸带笑容把小僵尸装着背包里并盖好。 这时是中午,车站的人很多。 奇怪的是车来的时候,只有我一个人上车。而且我发现,公交车上空空荡荡地,只有一个老司机,和我。 我失笑,对背后的小僵尸说:“真幸福,今天的公交车被我俩包了。” 老司机看了我一眼,说:“小姑娘,刚刚前头那里出了车货,所有人都下车了。所以车上才只有你一个人。” “出车祸了呀?”我感觉那应该是挺严重的车祸,不然怎么会全部人都下车了呢? 老司机说:“唉,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没有再问,朝老司机点点头后找个靠门的位置坐下,没想到居然就在车上睡着了。 等我惊醒,已经错过好几站了。 我从座位上跳起来,问司机:“师傅这是哪里啊?天啊我坐过站了。” 老司机说:“小姑娘要不要在这里下车?然后到对面再坐回几个站。” 我说:“只能这样了,谢谢你了师傅。” 老司机没说什么,等到站后,把车停稳了让我下车。 这里车来车往的,而且人也有点多。 我猜这里可能是市的繁荣中心。 我本来要到对面找车站的,但我经过一家服装店的时候,突然看到了一件非常好看的衣服。 我趴在橱窗上,看清了那是件有领的T恤,颜色灰蓝灰蓝的。而且衣服前面有一道不规则的白色斜纹,看起来又高贵又潮流。 一定很适合半烟。 我高兴坏了,正愁不知道买什么样的衣服还半烟呢。 这时一个服务员从里面走出来,礼貌地问我:“您好,有什么可以帮到您的吗?” 我指着衣服问:“这件衣服怎么买?” 服务员笑着做了请的姿势,“您先里面请。” 于是我就走了进去。 那件衣服标价499,说是可以打八八折。但是我算啊算,打完折还是要四百多块钱。 那差不多是我剩下的全部家当了。 服务员问我:“小姐,需要帮您包起来吗?”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有点贵,我,我是个学生党,买不起这么贵的。” 还好那个服务员不是狗眼看人低的那种,看出我有难处,笑着说:“这样吧,我再替您问问我们经理,最低折扣能打到多少。您请稍等。” 不一会,服务员从里面走出来,面带微笑地对我说:“如果你能出示学生证,我们经理同意七折给你。” 七折? 那还是得三百多。 服务员说:“其实这件衣服是今年的新款,但只剩最后一件了,经理才会给出这么低的折扣。” 其实男人穿的衣服,本来就在几百上千以上的。千有些家境再好点的,身上的衣服都是上万上万的。我为这区区几百元在那磨那么久,实在有点小家子气了。 我咬咬牙,把钱从包包里拿出来,“行吧,给我打包。” 服务员很快替我包好,又送给我一个小礼盒,“我们店里刚好在搞活动。而您又正好是我们今天的第一百位客人,这是赠送的礼物。欢迎再次光临。” 我很惊喜,道谢后接过礼物。 拎着新买的衣服和小礼物,我走出衣店后,却发现有点不分东南西北了。 一路问了几个人,我按着路线走了一段路程,车站没发现,倒是看到了一家医院。 江城市妇幼人民医院。 我脑袋瓜子里灵光一闪,突然想起汪医生好像就是被这家医院挖来的。 我急急地走进医院,走到前台去咨询:“我想找汪迎江医生。” 前台问我:“你看哪一科呀?” “儿科”我马上说:“汪迎江是个儿科医生。” “你家小孩怎么了?怎么不带来医院?你这样只有大人来,医生看不到小孩子症状,是拿不到药的。” 这根本不是重点好不好? 我有点着急地扯着谎话:“我孩子昨天来看过,我今天是来复诊的,就是来问些情况。” 前台问:“病历呢?” 我说:“我没带病历,我找汪医生。” “孩子没带,病历没带,你看什么病呀?”前台上下打量我:“你是不是来捣乱的?” “没有没有。”我说:“我现在是跟你咨询问题,你什么态度啊你?” “咨询问题你也得有正常的问题来咨询我啊。”前台见我态度硬起来,虽然还嘴硬地跟我呛话,但手指已经在键盘上熟练地敲着。 不一会,她对我说:“不好意思,我们医院里没有汪迎江这个医生。不过儿科姓汪的医生,倒是有两个。一个女医生一个男医生。” 哈? 我有些呆,这里竟然没有汪迎江这个人? 前台问我:“那还要不要替你挂号?” 第128章 跳楼的病友 我让前台去给我挂号,要找男医生。我还装模作样地买了本病历,又到僻静的角落把小僵尸抱出来。 我叮嘱它:“呆会你可以哭也可以笑,但不准乱动乱跑乱咬人知道吗?” 小僵尸用表情告诉我,知道了。 好不容易等到了叫我的号,进诊室后,我就故意装出一副近视的样子,着急地对汪医生说:“江迎江医生,你昨天开的药我好像丢了一种药。但我又没带病历来,你电脑上能看到我昨天买了什么药吗?” 那位汪医生对我说:“这位病人家属,你是不是弄错了,我不是汪迎江。我叫汪洋。” “哦,我可能认错人了。”我眯着眼睛问:“汪洋医生,你认不认识一个叫汪迎江的儿科医生?他很厉害的,在F市特别有名,他好像前阵子被挖到你们医院来了?” “我们这一科,没有汪迎江这个人。”汪医生的脸色已经有点不好看,大抵没有医生会喜欢病人在他的诊室里找别的医生。 但我可顾不了这么多。 “不可能,我昨天还跟他问诊了。汪医生您可不可以帮我再仔细查查?”我死缠烂打,我一定要确认汪迎江不在这个医院上班的准确性。 “病人家属!”汪医生说:“我重复一次,这里没有汪迎江这个医生。如果你没有别的事,请你出去,不要影响下一位病人问诊。” 看汪医生的表情,已经在尽力克制发飙了。 我心里已经有了答案,所以赶紧站起来,再三道歉后就离开医院。 唐中仁说过,汪迎江早就已经死了。我先前是不相信的,因为汪医生跟他的妻子生活在一起,先不评论惠美玉的人品好坏,但他们看起来非常恩爱平静。 至少,先认识的汪迎江比突然冒出来的唐中仁更有说服力。毕竟他在隔壁住了这么久,没有任何人说过他不正常。 要说不正常,也是他的妻子惠美玉不正常。 出医院门口的时候,我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人。 我连声说对不起后,就想走。 不料对方拉住我的手臂,很惊奇地问:“你不是姓曼的那个大学生吗?” 我抬头,看到对方是个年纪挺大的妇女,有些眼熟,但没能想起来是谁。 “小妹妹你不记得我了?”大妈说:“两个月前,我闪到腰你扭到腿,咱住同一个病房。我还给你讲鬼故事来着。” 我恍然大悟。 原来是那个一说起鬼故事,就叨叨个没完没了的同病房大妈啊。 当时我出院比她早,所以后来她什么时候出院的我并不知道。 我客套地说:“原来是大妈啊!你什么时候出院的?腰都好了吧?看你的气色不错啊。” “都好了都好了。”大妈声音挺急地说:“你还记得吗,我们同病房不是还有一个不爱说话的年轻女人吗?她跳楼自杀啦。” 我一惊,连忙问:“发生什么事了?” “谁知道呢?”大妈说,“那时我都准备出院了。没想到第二天睁开眼睛,看到她站在窗口边上,手里拿着重物,一下砸坏了玻璃窗。” 我问:“为什么没有人去拦着她?” “我当时都吓懵了,而且她一砸开玻璃窗,什么话都没说就跳下去了。那可是七楼啊,听说脑袋都砸成花了。我都没敢去看。” 大妈的脸上似乎还有些惊魂未定,看着我说:“而且她跳下去之前,还朝我笑了一下。那笑容,可瘆人了!就跟鬼附了身一样。总之我是想起一次吓一次,跟别人说这个事,别人还不信我。老说我被吓坏,神经过敏了。” 我问:“那她跳楼的前几天,有没有做过一些奇怪的举动?” 大妈想了想,“就跟平常一样。反正她就是那样,不爱搭理人也不爱说话。” 我想起遇见马桶小鬼儿那晚,那个病友好像连睡觉都没有呼吸声的。当时我就觉得有点奇怪,但因为没怎么放在心上,加上后来被小鬼儿一吓,就把这个细节给忘光了。 我突然能看见鬼,就是从那家医院开始的。今天听大妈说这些事,我突然决定找个时间去那里再看看。 那只没头的半身鬼,还时不时会来梦里找我要头。 但是医院里只能呆到九点钟,要生个什么样的病,才能在那家医院住下呢? 我正在心底想些乱七八糟的事,大妈突然紧紧握住了我的手腕。 她说:“今天能遇到你真是太好了。你不知道,这件事吓我整整两个月,我天天都做恶梦。连睡觉都不敢对着窗口,就怕一觉醒来,又看到那个病友了。我怕她会怪我没拉住她,我怕她会回来找我去给她赔命。我心里太憋屈了,可我说的这些又没人相信,我都快憋成神经病了。” 我安慰她:“没事的,大妈不要自己吓自己。人死了之后就会去投胎的,她不会再回来找你。” “你不知道,后来好多人都在传,那个跳楼的女人,就是当年把孩子拉到马桶里的妈妈。她跳楼,就是因为孩子找她还帐的。”大妈边说边左右张望,好像有什么人在监视她似的。 这件事在我心底掀起大波澜,但大妈又倒了一大堆苦水,却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没有了。 我好生安慰了大妈几句,直到有人来找她,我得以脱身离开医院。 顾不得再去王子墨家,我匆匆赶回了家里。 我要把知道的事告诉半烟,更要想办法知道,汪医生到底是不是真的已经死了? 一想到对面住着对变态而且不正常的夫妻,一路上我的心里都很不踏实。 而且,解决汪迎江这件事后,还得找个时间再去趟当时住院的那家医院。 我得搞清楚,医院那么多病人,那些阴灵为什么偏偏找上我? 两三点钟,路上人不多,车不堵。我很快回到了家里。爷爷以为我去上课,见我回来也只是点点头,没有多问别的。 我一头钻进院里,在几棵人参果树之间找到了半烟。 半烟一只手撑着树身,一手撑在腰间,半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个姿势真是好看。 我抱着买回来的衣服站在原地,心想嗯,帅哥摆啥POSS都能让人赏心悦目。 “看够了吗?”半烟抬头看向我,不满地说:“小七,你一个女孩子家,老盯着男人这样看,不像话。” 又来了,半烟逮到我一点错误,就会像个长辈一样来训我。 我吐吐舌头,很快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就好比如你们男人看到美女,肯定会忍不住回头多看几眼。” 半烟认真地说:“我不会。” 本来我就是在开玩笑,但半烟认真过头,让我有点不自然了。 我把手里的袋子往半烟怀里一放,“给你。” “是什么?”半烟问。 “衣服啊。”我夸大其词:“为了找到这件合适你穿的衣服,我差不多跑遍了半个江城。你这么挑剔,我真怕买回来的衣服你不喜欢。你可不要当面什么都不说,然后背后随手一扔。衣服很贵的。” 半烟怀疑地看着我:“三个小时不到的时间,你跑遍了半个江城?” “真没劲。”我小声嘀咕。“干嘛揭穿啊?” 半烟从袋子里把衣服拿出来,看过之后没什么表示又放回袋子里。他淡淡地朝我点点头,就要回屋了。 不是吧,我明明看到他的嘴角好像笑了一下,眼里也温柔了很多。应该很喜欢才对啊,怎么连句谢谢也不说? 我问:“半烟,衣服还不错吧?” 半烟脸色平静地说:“勉强吧,我向来不爱穿这种颜色。” 我傻眼。 仔细回想,半烟好像是从来没有穿过这种颜色。 他不会真的偷偷把衣服扔了吧? 我鬼鬼祟祟地跟在半烟身后,看着他把衣服从袋子里拿出来,然后好像在思考什么。 不会是真想扔吧? 我顿时有点沮丧。 如果半烟不爱穿,把衣服拿回去服装店去退,应该能退点钱吧。 半烟把衣服重新放回袋子里,然后进房,关上房门。 我躲在角落朝房里张望,突然有人在背后拍我的肩膀。 我吓了一跳,回过头看到九越灵站在那里,满脸不爽的样子。 “怎么是你?不是早上才走的吗?怎么又来了?” 九越灵的脸色很臭,语气冰冷地说:“我不来,又怎么知道你这个臭丫头这么好色,居然偷看男人换衣服?” “谁换衣服了?”我问:“半烟吗?大白天的他又没洗澡,换什么衣服?” 九越灵开始咬牙:“你还想偷看他洗澡?” 这是什么逻辑? 我懒得跟他斗嘴,问他:“你突然来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 “对。”九越灵点点头,突然换了一副很严肃的表情,拉着我的手说:“闭眼,我带你去隔壁汪家。” “你要带我去?!” 我大喜,这回不用求半烟了,有九越灵带着我,要查什么肯定更容易。 “小点声,别把你爷爷引过来了。” 九越灵抱着我,我闭上眼睛靠进他怀里。 再睁开眼睛时,已经来到了一个陌生的房间里。 我小声问:“这里是汪家吗?” “是汪家。”九越灵说:“我现在帮你隐身。你要查什么只管去查,但时间要快,我一接近你灵力就会受限制。” 第129章 唐中仁死了 我也不磨叽,很快拉开门快朝外面走去。 虽然我是隐身的,但我不能像别的阴灵那样可以直接穿墙而过,而且走路还会发出声音。我小心翼翼地朝院子走去,我想看看那个季香的人头还在不在水池里。 很失望,季香的人头早就已经不在。有几条颜色很鲜艳的金鱼,在池里游来游去。 惠美玉正抱着孩子在院子里散步。 她的青情有点呆滞,看起来心不在焉,跟我之前认识的那个惠美玉有点不一样。 很快,我就觉察出是哪里不对劲。 小孩子突然很大声地哭起来,但惠美玉神情没有丝毫变化。 她像木偶一样,不停地拍打着孩子的后背,不停地说:不哭,不哭。 这个惠美玉,像木偶。 我走到她身后,朝她的肩膀轻轻点了点,可是她没有任何反应。 奇怪。 我虽然隐身,但我是实体的。 我用力推了一下惠美玉,惠美玉朝前踉跄几步,神情仍然不变。 她站稳后又继续在院子里转散步。 一圈圈地走。 好诡异。 突然,从外面传来叩门的声音,惠美玉嘴里重复着,“敲门,开门”几个字,然后慢慢走到大门处去开门。 汪迎江站在门外,他温柔地亲了亲惠美玉的额头,然后一手接过孩子,一手牵着惠美玉走进去。 一路上,汪迎江温柔地说:“亲爱的,你辛苦了。” 进房间后,汪迎江把孩子放到床上,然后对着镜子,把手伸到后脑勺后面。 他拉开了自己的头皮。 我吓得捂住嘴巴。 汪迎江居然在自己的头上撕下了一张人皮面具。人皮面具不但包裹整张脸,连头发和后脑都包住了。 人皮面具撕下来后,露出惠美玉的脸来。 房间里有两个一模一样的惠美玉!! 撕下面具后的惠美玉露出她的招牌笑容,然后走到那个神色呆滞的惠美玉面前,也在她的头上扯下了一张人皮面具。 撕下面具后,露出来的居然是一张布满伤口的脸。 那些伤口看起来仍然没有结痂,白白红红的肉往外翻,还流着血。 很恶心。 惠美玉抱住这张还流着血的脸,温柔地说:“亲爱的,你受罪了。我已经为你报仇。我今天已经把唐中仁也杀死了,你开心吗?” 唐中仁死了? 我不敢置信,瞪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惠美玉和那个不人不鬼的人。 那张流着血的脸半闷在惠美玉怀里,没有半点动静。 一岁多点的孩子在床上爬来爬去,时不时咬着手指朝这边看过来。 “你不开心吗?”惠美玉恨恨地说:“姓唐那个混蛋。他害了你,还要往你脸上留这么伤口,所以我要让他死得比你更惨。” 听惠美玉的语气,加上唐中仁之前说的那些事,这个满脸恐怖伤口的人,应该是汪迎江了。 我低声问九越灵:“这个汪迎江,是死的还是活的?惠美玉为什么要给自己戴人皮面具。” “惠美玉想给外人制造一种,她的家庭和睦的假像。这两张人皮而且可以轮换用,有时汪迎江出门,有时惠美玉出门。”九越灵说:“汪迎江确实已经死了。你眼前的这个人,只是他的躯壳而已。惠美玉不知用了什么邪术,让他的躯壳没有腐烂,而且还能控制他做一些普通的动作。” 又是邪术控制? 谭晓悦就曾经被邪术控制过,不知道她现在有没有找到线索。 九越灵继续说:“这事你不能掺和,但可以选择报警。当然,最好能交给我,我会解决。” “为什么我不能掺合?”我问:“是不是又和心头血有关?难道这次又要我用心头血来救什么人?或者鬼?” “不,汪氏夫妇不可能要得到你的心头血,我不会让她们伤害你。”九越灵说:“但你要有心理准备,晚点,会有人去你家求你。” “谁会来求我?”我问:“和汪氏夫妇这件事有关系吗?” “有点关系。”九越灵说:“汪氏夫妇来这里,是因为听信了江城有一个灵胎,可以救活已经死透的汪迎江。而惠美玉引来了唐中仁,唐中仁引来了苏白。” 又跟苏白有什么关系? “你认识苏白?”我奇怪地问:“你是说苏白下午会来求我?” “不。”九越灵摇头,“我只是怀疑这个苏白不简单。” “怎么说?” “你记得明月新出现纸钱的事吗?”九越灵问我:“你猜一猜用纸钱的人是谁?” “难道是……”我瞪大眼睛,“苏白?!” 九越灵点头,“虽然纸钱的事很小,但我派人去查过这件事,证明使用纸钱的人是苏白,而且是他本人。” “没弄错吧?”我有些怀疑,“他那么气派的人,不像会做那种事。” 九越灵很自信:“我的手下办事,不会出任何差错。” “太奇怪了。”我脑袋不好使,想不出这有和心头血什么关系。 “我手下还查到,你跟明月新服务员吵架的时候,不但惠美玉在场,苏白也在场。我曾经说过有股危险的气息跟着你,那很有可能就是苏白。” 我更吃惊,“苏白为什么要跟着我?” “之前我不明白”九越灵说:“但我现在明白了。因为你肚子里面的灵胎,它是一只小鬼王,很多隐藏在阴暗处的阴灵鬼怪,都想得到它。” 我吓一大跳,怀个孕而已,怎么也被阴灵掂记上了? “九越灵,你之所以不想让我生孩子,是不是怕我有危险?” 九越灵的脸色变得有些不自然,并没有回应我的问题。 “九越灵,我不怕的。我知道你会保护好我,就像我每次遇到危险一样,你都会保护我。我一定要为你生下这个孩子。” 九越灵皱着重眉心说:“现在是什么环境?你还有心情谈论这些?仔细留意惠美玉他们,看他们把犯罪证据放在哪里,然后我们立即报警。” “好。”我提起精神,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盯着惠美玉。 “没用的,季香的尸体已经被他们毁掉了,连影子都找不到。这些人皮面具,根本不能定他们什么罪。” 身后突然有声音冒出来,我回过头,吓得差点尖叫。 这个人的脸上,身上,全都是血,完全看不出原来的样子。最吓人的是:他的脚断掉了一只,从膝盖处开始断的。一大块腿皮摇摇晃晃地挂在膝盖骨那里,血不停地往地上滴。 我抓住九越灵的手,才敢问:“你是谁?” “我是唐中仁。”唐中仁说:“我乘坐的那部公交车被惠美玉弄出大爆炸。车上的人全都死了,包括我。” 我问:“你坐的是哪路公车?司机长什么样子的?” 唐中仁说了公车号,是我刚刚坐过的那路车。然后,唐中仁简单描述了一下那司机的样子,跟那个老司机特别像。 我当时乘坐的,难道是一部鬼开的车?我浑身都在冒冷汗。 “不用怀疑,就是你刚刚坐的那辆公交。”唐中仁说:“我在车上看到你了,老司机是开车送我们到地府去报道的。只不过我中途逃了出来。” “啊?”我不明所以地问九越灵:“你知道为什么吗九越灵?我当时为什么看不见鬼?” 九越灵解释:“由于那部车上的鬼魂,全都是刚死不久的。而且是白天,他们的灵力有限,现不出形象来,所以你会看不到她们。还有就是,大概死的人太多,所以老司机责任驶向,把他们一并送到地下去。” 那我当时走的,居然是条阴间的路? 我的天啊,那间服装店,还有那个医院,那个大妈,那些人该不会全都是鬼吧? 唐中仁说:“惠美玉在公交车底投放炸药,害死这么多人。可是那一炸,把所有证据都炸毁了,就算发现一些线索,也查不到惠美玉身上来。她太狡猾了,一点证据都没有留下。” 我问:“你怎么知道她没有留证据?” 唐中仁说:“因为放炸药的,不是惠美玉。公车上有个替罪羔羊,惠美玉把他的指纹弄到炸药包上了。” 突然,我看到唐中仁身形变得越来越透明了。 我握紧九越灵的手,紧张地问:“怎么回事啊?唐中仁发生什么事了?” 九越灵伸出手指朝唐中仁的额头点了几下,直到唐中仁完全消失不见,他才跟我解释:“唐中仁刚死,灵力几乎为零。现在是白天,他不找阴暗的地方躲好,却跑来这里想找汪氏夫妇算帐,太阳光会让他无处藏匿。如果他再在这里呆下去,会直接灰飞烟灭。” “那现在他人呢?”我问。 九越灵说:“我把他送到一个很安全的地方,等到了晚上我再带放他出来。当然,如果鬼差找不到他的话,我会带你去看看他。” 我松口气,还好不用魂飞魄散。 我为唐中仁的死感到可惜,希望他能在地下找到季香,俩人能够得到暂时的相聚吧。 终于等到惠美玉拉开化妆柜,把人皮面具放了进去。 她抱起床上的孩子,依偎在汪迎江的怀抱里,温温柔柔地哼唱起儿歌。声音很温柔动听,孩子在她怀里渐渐安静,然后入睡。 如果不是汪迎江的样子太恐怖,这样的场面,本应该很温馨的。 我叹了口气,对九越灵说:“我们出去吧,我决定报警试试。” 第130章 不一样的九越灵 让人意外的是:我报警后,居然没人相信我说的话。 电话那头接听的人还说:“这年头报假案我们见得多了,可是敢这样明目张胆戏弄我们的,还真是头一遭。” 报警没报成,我决定亲自去趟公安局。 无论如何,不能再让惠美玉这逍遥法外。 最重要的是那个孩子,如果惠美玉哪天发起疯来,孩子的处境就太危险了。 还是九越灵送我去。 乘坐公车的路上,我问出心里的一个疑惑:“九越灵,那个惠美玉,跟汪医生的身高身形都差不多。她会不会是个……男的?” 九越灵点头,“我第一次见到这个女人,就跟你说过,她阳气过盛。” “你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我又问:“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去调查她的?” “从她把你害死那天开始。” 九越灵抱了抱我,说:“我真该死,怎么能让这种事情发生在你身上?” 九越灵的怀抱虽然很冰凉,却我心里暖暖的。因为他不要孩子而产生的委屈和疑虑一扫而空,我笑着说:“我这不是没事了吗?你把我保护得很好,没有让我被黑白无常抓走。” 公交车突然猛烈刹车,我狠狠地扑到九越灵的身上。 一辆黑色的小轿车打横拦在公交车前面。公车司机气势汹汹地拉开车门下车,看样子是想和那部车的主人理论。 公车司机刚走下去,就有人从那部黑色轿车走了下来。 竟然是苏白! 他抬头朝我看过来,眼底有股说不出来的狠劲。他不理会在他耳边叽叽喳喳个不停的公车司机,而是一步一步朝车上走了上来。 怎么感觉他好像是冲我来的? 我不由抓紧九越灵的手。 九越灵拍拍我的手背,低声说:“在我在,别怕。” 九越灵的声音虽然没有很大,却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我变得镇定起来。 苏白果然是冲我来的。 他走到我面前,对我说:“你,下来。” 我坐着不动,问他:“苏先生,你想干什么?” 苏白重复:“下车。” 九越灵轻轻按着我的肩膀,站起来面对着苏白,“久违了,苏先生。” 苏白显得有些意外:“原来你还认得我?” “果然是你。”九越灵问:“小七怀灵胎的消息,是不是你放出去的?汪氏夫妇,是不是你引来江城的?” 苏白挑了挑眉心,“我不明白九殿下在说什么?而且,曼小姐怀了九殿下的孩子,九殿下怎么丝毫不见喜悦?” 我靠,这个苏白居然认识九越灵? 如果我怀了九越灵孩子的消息是苏白放出去的,那么他肯定早就认识我。可是他见到我,却装得一点也不认识我。就连被小僵尸咬了,还是装出一副对阴灵鬼怪不了解的样子。 这个人,藏得太深了。 比九越灵还可怕。 九越灵浑身突然散出一股森寒的戾气,咬着牙对苏白说:“我警告你,不要再打小七的主意。如果你胆敢再伤害她一根头发,我不会放过你。” 满车的人都张大嘴巴看着我们。 我拉着九越灵说:“我们下车说吧。” 公交司机还想着找苏白算帐,苏白从钱包里抽出一叠人民币,诚恳地对司机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撞你的车,这些是赔偿给你们公司的。” 公车司机最初的时候,大概以为苏白是故意来挑事的,所以苏白这么友好的态度反倒让他蒙了。 公车司机呆呆地接过了钱。 苏白对我们说:“我们上车谈吧。” 我本不愿意的,但想到九越灵在身边,我又觉得没什么害怕的。所以我拉着九越灵的手,很快坐进了那部黑色轿车里。 苏白把车开走,公交车也得以重新开起来。 我问:“苏先生,你找我到底什么事?” “就一件事,你不许报警。”苏白一边开着车,眼睛注视着前方,并没有看我一眼。 但我觉得他满脑袋都是眼睛,好像都在不怀好意地盯着我。 我不由朝九越灵身边靠了靠,才壮着胆子问:“为什么不让报警?你是惠美玉幕后的指使者吗?是你让她杀我的?” “我能承认的是,惠美玉的确是我引来江城的。但你说是我让她杀你的,这点我不承认。”苏白说:“一来我跟你无怨无仇,二来……” 苏白的停顿让我有点焦躁,急急地问:“二来什么?” 苏白回过头,不怀好意地看了眼九越灵,才说:“九殿下,你应该知道是什么原因。” 我不明所以地看着九越灵。 九越灵的脸色都青了,我看到他的眼睛在慢慢变蓝,他的五指已经握紧成爪。 他想杀掉苏白。 这个念头闪进我脑海里,我有些惊讶。 苏白跟九越灵,到底是什么关系? 莫明地,我想起九越灵曾经说过,那个在我额头上留下往生印的人。 那个人,会不会是苏白? 他这么想杀我,难道我前世跟他有不共戴天的仇恨?所以前世的我就连死了,他都要留下一个印记,生生世世来找我报仇? 太变态了。 这个想法让我冒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九越灵很快察觉到我的不安,他圈住我的肩膀,低声说:“别紧张,不会有事的。” 我听到苏白冷冷地哼了一句,我忍住心底的害怕问:“苏先生,我有个问题,如果你可以认真地回答我,我会很感激。” “你问问看。”苏白说:“如果问题合我意,也许我会非常有诚意地回答你。” “你和晓悦,到底是什么关系?你认识她的另一个好朋友齐可吗?” 苏白说:“这可不止一个问题。” 九越灵狠狠地踹了一下苏白坐的车座,冷声说:“你老实点。” 苏白阴阳怪气地说:“九殿下,你不必这么着急。让我好好整理一下语言,才显得诚恳一些。” 九越灵冷声道:“你最好不要耍花招。” 这样的九越灵和平常那个嘻嘻哈哈的他就像两个人。我突然意识到,也许这样有气场而且高高在上的他,才是真实的九越灵。 苏白在九越灵面前,反倒失去了一贯清冷高傲的作派,变得有些阴阳怪气奇奇怪怪的。 我突然对所有事情都失去了判断能力,不知道他们谁真谁假。 就在我茫然不知所措的时候,苏白冷不丁地问我:“曼天星小姐,你还需要我回答你刚刚的问题吗?” 我反应了一下,才说:“如果你愿意说真话,请你回答我。” 苏白说:“晓悦是个不错的女孩,我把她当作亲妹妹,我很喜欢她,决定把她宠上天。” “可是她并没有把你当做哥哥。”我说:“你一定看出她是喜欢你的。” 苏白很自然地接过话:“我有女朋友。” 我突然有些泄气,没有谁规定过,有付出,对方就一定要做出同等回报。 “看到你这么失望,我可以再回答你一个问题。”苏白说:“齐可我认识,她是个挺偏激的漂亮女孩。还有,她自杀的事我知道。” “你知道她自杀的事?”我急切地问:“她真是自杀还是被人害死的。” “这个,我可不能说。” 苏白说的是‘不能说’,这么说来他肯定知道真相。 “求求你告诉我吧。”我说:“齐可的魂魄现在附在我堂姐身上,我想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苏白说:“抱歉我帮不到你。” “如果你不说我就去报警。我跟警察说惠美玉杀人的事是你指使的。我还要把你撞死庄述的事都说出来。” 我豁出去地说:“就算警察查不出真相,但是少不得会烦你一阵子。像你这样的人物,应该不会喜欢没事就被人请到局里喝茶的。” 苏白的脸色沉了,“你敢威胁我?谁给你的胆子。” 他的眼神很可怕,就像装上了刀片那么利,我连跟他对视都有点怯懦。 一直沉默的九越灵在这时冷然开口了,“小七是本王的女人,她的胆子是本王给的。苏先生有意见?” 苏白这才说:“既然曼天星小姐有九殿下当靠山,那我只能对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说重点。”九越灵说。 苏白说:“我只能告诉你,齐可不是自杀,而是被誘惑自杀的。她死后附身在曼春兰身上,也是受到了某些高人的教唆。” 我又问:“那晓悦被控制过意识的事,苏白先生知道吗?” 苏白很诚实地说:“知道。那件事是为了引开九殿下的注意,怕他留意到齐可尸体的异样。” “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事情?”我问:“这些事,是不是全都和你有关系?” “这些问题我就不能回答了。” 我知道苏白不会再回答我任何问题,所以我就没有再问了。 今天,得到了许多有用的信息。 大家都沉默着,车一路平稳地朝前开。 我忍不住问:“你要带我们去哪里?” 苏白说:“庄家。” 我想起庄述死时的惨状,还有他家养的那窝长居鬼,我马上说:“我不去庄家。” 九越灵这时问:“去庄家做什么?” 苏白神秘兮兮地说:“去了你们就会知道。” 第131章 又是心头血 车很快来到庄家大门前,还是那扇朱红色的大铁门。 苏白的车在门前停稳,不一会大铁门就自动打开,缓缓地朝两边分开。 苏白把车开进去,直接朝地下室开去。 看样子,苏白跟庄家关系很熟。 他为什么要撞死庄述? 车开到地下车库后,苏白先下车。我和九越灵随便也走下车。 车库的灯突然一盏盏地灭了,我们陷入一片黑暗之中。然后我听到脚步响起的声音,灯又一盏一盏地亮了。 原来是声控灯。 我拍拍狂跳的心脏,心道我的胆子还是太小了。 就在我松口气的时候,一个身影突然闪到我面前。我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九越灵一手搂着我的腰转了一圈,一手朝后做出攻击。 我听到有重物摔倒在地的声音。 苏白站到我们身旁,对着地上的“人”说:“你才刚炼成半实体,就敢和九殿下斗?太不自量力了。” 地上的“人”站了起来,恨恨地瞪着我。 我看仔细他的样子后,吓得尖叫出声。 这个“人”竟然是庄述! 他的肚子是扁的。那些模糊的肠子和内脏摇摇晃晃地挂在破开的肚皮外面。再加上他额头上的血流不断,给我造成的视觉恐怖冲击前所未有。 我在医院最初见到的那个没有头的鬼,都没有让我这么害怕过。 我浑身发抖,一边尖叫着一边想抱头逃窜。九越灵马上抓住我的手臂,“小七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我知道九越灵会保护我,我觉得自己应该要保持镇定的心态。可是庄述不停地在那边说:“曼天星,你还我命来!你这个恶毒的女生,你不得好死!” 光是听着他尖锐古怪的声音,就让我觉得浑身发麻双脚夫发抖。 九越灵伸出手掌,好像想一掌把庄述解决了。可是苏白拦在九越灵面前,一脸正义地说:“你不能随便动他。” 九越灵五指屈成爪,朝苏白喝道:“滚开!” 苏白不知从身上哪里拿出一把白色的扇子,上面不知道写了些什么字,红艳艳的一片。 他做出抵挡的姿势,“九殿下,请恕我不能从命。” 九越灵冷笑:“凭你也想保他?” “不,庄述可是我开车撞死的,我可不想保他。”苏白说:“我只是留着他还有用。” 九越灵把我拉到身后,然后五指举起来,一轮巨大耀眼的光圈在他掌心里慢慢成形。 突然,他把光圈朝苏白迅速拍过去,苏白打开扇子一挥,光圈居然被他挥散了。 虽然光圈被挥散,但是苏白也被惯力撞得朝后退了好几米,他差点被摔倒在地。 苏白把手撑在地上,一个大跃身,愣是稳稳地站了起来。 我目瞪口呆,连害怕都忘了。 苏白居然这么厉害? 那之前他被小僵尸咬,肯定也是假象。 他能跟九越灵打成平手,肯定不会弱到哪里去,怎么可能给一只小僵尸咬住而挣脱不了? 苏白擦了擦嘴边的血迹,邪邪地笑:“九越灵殿下,这么多年不见,你的功力好像退步了。” 我立即想起,九越灵的灵力会因为我在身边,而受到限制。 我在心里想,要不要离九越灵远点?这样他才更有把握赢过苏白。 九越灵似乎知道我的想法,背对着我说:“你不要胡思乱想。无论怎么样,苏白都不是我的对手。” 苏白收起扇子,对九越灵的态度明显比之前恭敬了许多,“九殿下,我不打了。我知道自己打不过你。” 我发现庄述不见了。 之前,我只顾着看九越灵他们打架,所以没留意庄述。一来是不敢看他那浑身恐怖的样子,二来是没把他放在心上,我比较在意这位突然冒出来的厉害苏白。 “曼小姐不要找了,我们今天来这里,不是找庄述的。走吧,我带你们去看样东西。” 他带着我们走到一扇门前。 我认得这扇门。 门的后面,就是之前庄琼带我来参加面具晚会的那间大房子。 像坟墓一样让人压抑的房子。 苏白说:“如果九殿下能隐身,我们进去会顺利许多。” 九越灵没有说什么,伸手在我的眼睛上抹了一下。 我们两个隐了身。 苏白显得很高兴,他推开了门。 门一打开,我就看到那只摇摇晃晃上吊的那只鬼。 两个月都过去了,它居然还在那吊着? 吊死鬼把舌头伸得长长的,差点就碰到我的脸上来了。九越灵伸手把那条恶心的舌头挥开。 我小声问九越灵:“这些鬼能看到我吗?” “大多数是看不到的。”九越灵说:“但如果现场有像唐中仁那种原本有阴阳眼的魂魄,也许能看到我们。” 我们一边说着话,苏白带着我们一路朝前走。 走过长长的走廊,拐了两个弯后,苏白又推开一扇门。 里面有三个人。 正对着大门坐着的,是一个穿着灰色西装的中年人,微胖,眉心之间有抹很重的阴气。 另个两个,居然是女的,都很年轻,看起来只有二十岁左右。 中年人朝苏白看过去,停止了和年轻女孩的交谈。 他不悦地问:“苏先生,我们今天没有预约,你怎么来了?” 苏白说:“马先生,我找你有急事。” 中年人朝苏白身后看了好几眼,“你今天,带了什么东西过来?” “我刚刚碰到庄述了。”苏白说:“但眨眼他又不见了。我身上怕是沾了他的阴气。” 中年人没再继续追问,对那两个女孩说:“我们今天就谈到这里,你们先回去。” 那两个女孩对中年人十分敬重,不停地朝他弯腰道谢,才慢慢走出房间。 等女孩离开了房间,姓马的中年人才站起来,傲慢地问:“什么急事,说吧。” 我有些奇怪。 像苏白这样的人物,在江湖上可是十分有地位的。恐怕就连王子墨那样的家世,苏白都未必放在眼里。怎么这位马先生,好像比苏白更加不可一世。 苏白说:“是上次王家血玉的事。” 血玉?中年人姓马? 我立即就知道苏白带我们来这里的用意了。 只是,为什么苏白会知道血玉的事? 我竖起耳朵,想听清楚苏白的话。 可是我的脑袋突然嗡地响了一下,尖锐又疼痛。我完全听不到外界的声音,我茫然地看看九越灵突然紧张的脸,我陷入了昏迷中。 昏迷之前,我分明听到他们说什么心头血。我隐隐约约猜到,肯定是有人不想让我知道血玉的事,所以故意让我昏迷。 只是,这个人会是苏白,还是九越灵。还是其他我不知道的人。 我的世界彻底地陷入一片恐慌和混乱之中,好像所有人都不能再信任。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干净的床上。 那是我的床,我新整理出来的新床。 九越灵坐在床沿边守着我,爷爷和半烟也在。 门外似乎还站着其他人。 我才睁开眼睛,九越灵立即发现了。他扶我起来,又递来一杯水,让我喝下水后才问我:“感觉怎么样?” 我拍拍脑袋,“我没事了。” 半烟问:“你要说实话,头还疼吗?手呢?之前受伤的位置会不会疼?” 我茫然地摇头,对半烟的严肃感到奇怪。 爷爷抓住我的手说:“阿星,让你受苦了。” “爷爷,发生什么事?”我的话音都没有落,打开的房门外面,突然跌跌撞撞地冲进来两个人。 我定眼一看,居然是大伯和大伯娘。 大伯扑到我面前说:“阿星,大伯平常虽然待你不好,但小兰毕竟是你的姐姐,你一定要救救她。” 我心里一愣,很快就明白过来:大伯和大伯娘知道了堂姐被鬼附身的事。 可是,他们来求我干什么?直接求爷爷和半烟,不是更有效吗? 见我不吭声,大伯娘开始哭哭啼啼地说:“阿星,你在我们家吃喝住用两年多的时间,大伯娘是一句也没怨过你。你一定要救救你的姐姐。” 我更加莫明,看了看爷爷和半烟。 爷爷的神色无奈,半烟则朝我摇摇头,示意我别出声别乱点头。 九越灵抱着我的肩膀,让我靠在他的胸膛里,更是什么话也没说。 我只好问:“大伯,你们这是干什么?” 大伯悲切地说:“阿星,现在只有你能救小兰。大伯在这里给你跪下了,求你无论如何要救救她。” 我慌忙说:“不是,我怎么就能救堂姐了?” 大伯娘开始鬼哭狼嚎:“阿星,我知道你有七滴什么心头血。你只要拿出一滴来,就能救小兰了。做人要知恩图报,你在我们这白吃白喝这么多年,该报恩的时候,不能什么都不认帐啊。” 心头血? 我一呆:又是心头血!! 在庄述地下室晕倒之前,我就听到心头血这几个字。 难道堂姐被齐可附身的事,跟苏白有关系? 我陷入沉思里,久久没有说话。 大伯娘似乎着急了,扑到我面前抓住我的手说:“阿星,我知道你心肠不坏。你姐姐对你这么好,你一定会救她的对不对?” 堂姐对我好吗? 我心底冷笑,但表面上,并没有反驳大伯娘的话。我对大伯娘说:“你们先回去,我要跟爷爷了解清楚情况。” 第132章 重回恐怖医院 大伯和大伯娘可能以为我不想救人,所以对着我哭诉了很久,怎么都不肯走。 他们全程都在说他们对我如何好,如何让我白吃白住两年,堂姐又如何为我好之类的话。 我不是白莲花更不是傻子,谁对我好谁对我坏我还分得清。 大伯娘的哭诉让我烦不胜烦,但我是晚辈,又不能直接开口赶人。 直到爷爷开口让他们先回去,并承诺一定会救堂姐,大伯他们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我的房间。 “爷爷,这是怎么回事?”我问,“大伯他们怎么会知道心头血这件事?” 爷爷慢慢地跟我解释了:“我和半烟想了很多办法,都没有办法救回你堂姐。只有一个非常极端的方法,可以直接拍散齐可附在阿兰身上的魂魄。但是这样一来,阿兰很可能就会跟着立即死去。我们已经毫无办法,准备放手一搏听天由命了。但你的伯父伯娘知道这种结果后,都很愤怒,不肯让我和半烟用这种极端的方法。他们宁愿让齐可暂时附在春兰身上,也不肯冒险。直到今天早上,不知道是什么人跟你大伯透露了心头血可以救你堂姐的事,他们已经在我这里等了你一整天。” 我望着爷爷问:“爷爷,你希望我救堂姐吗?” 爷爷叹口气,没有说话。 半烟对着我摇头,急切地说:“小七,曼春兰那是自作自受,如果她不愿意,齐可就算灵力再强大,也不可能附到她身上那么久。她做错事,后果没道理要你来承担。你现在只剩下四滴心头血了,如果再救她,你的命会只剩下一半都不到。你别犯傻。” 我又看看九越灵,问:“你想我救我堂姐吗?” 九越灵很快说:“不管怎么样,我会尊重你的选择。” 九越灵的态度和半烟完全不同,太棱模两可了。我突然觉得很累,不想再提心头血的事。 我于是问起昨天的事:“苏白昨天要带我们去看什么东西?我都没来及看就晕倒了。你们都说了些什么?” 九越灵告诉我,苏白昨天想带我们去看那块曾经在王子墨家出现过的血玉。 我奇怪地问:“你不是说和半烟把这件事解决了吗?” 对于九越灵的许多事情,我从来听到的,都是他的片面之词。我不想怀疑他的,可是每一次,只有跟心头血有关,肯定就跟九越灵脱不了关系。 我突然对自己变得很不自信。我不想承认,九越灵接近我,完全只是为了心头血。 半烟倒是很快接过问题:“血玉我埋在很隐秘的地方,平常人根本不可能找得到。” 我问:“会不会是苏白把血玉找出来的?” 半烟问:“谁是苏白?” 我说:“你见过他,之前和晓悦来过我们这里。” “那位白先生?” 九越灵突然说:“半烟,你还记不记得闻人引雪苏之白?” 我不明白九越灵在说什么,却见半烟已经变了脸色。 “苏之白?”半烟急切地说:“他终于出现了吗?” 九越灵没有接话,但看他的神情,算是默认了。 我问:“你们在说什么?” 九越灵和半烟不约而同地看了看爷爷,都没有回答我的话。 爷爷站起来,平静地说:“你们年轻人聊天,我老头子就不掺合了。” 爷爷一边走,一边说:“哎哟,这年纪一大,骨头就容易酸痛,老头子我得回房睡觉了。” 等爷爷一走,我就迫不及待地问:“苏之白是不是苏白?他是不是那个在我额头上留往生印的人?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九越灵和半烟同时沉默。 我艰难地问:“不能说吗?” 半烟终于叹了口气,说:“小七,你前世欠苏之白一条命。他说过,你生生世世都欠着他,永远都还不清。” “所以他要在我的额头上留印记?”我心底一冷,失笑,“我又不记得前世的事,我为什么要为上一辈子做过的事还帐?” 九越灵说:“往生印的事,是你心甘情愿同意的。没有人逼迫你。” 前世今生这些事太过玄幻而且不真实,我根本不愿接受,连听听不愿意。 我闭上眼睛说:“我很累,还想再睡会,你都出去吧。” 九越灵替我盖上薄被子,对我说:“你好好休息。” 等他们都出去后,我一把将被子掀开了。这么热的鬼天气,干嘛给我盖被子。 可是我摸摸自己的额头,脸,脖子。我浑身冰凉。 我居然觉得冷。 我觉得自己活在了一种不可思议的状态里,现在我的周围都充满了悬念。 我得把所有事情都弄清楚。 九越灵和半烟,都不会为我解惑。 因为我发现,每次我向他们问问题,不但没有解决问题,还带出来更多的迷团。 我觉得自己不相信他们了。 既然第一次见鬼,是从那家医院开始的,那么就在那家医院开始解惑吧。 我下了地,趴在门上听外面的动静。直到确定他们都不在了,我轻轻打开门,悄悄溜了出去。 我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我心底一直有个声音对我说:如果我今天晚上去一趟医院,肯定会有所收获的。 从听到那位大妈说有病友跳楼自杀开始,这个声音就一直在我心底响着。 现在已经是晚上九点多钟,我连公交车也不坐了,直接拦出租车,很快就来到了那家医院。 我从一楼大堂进去,乘坐电梯直上七楼。可是电梯在三楼停住了,并且自动打开了门。 不管我怎么按关门键,电梯门闻丝不动。 电梯外面静悄悄的,连偶尔的脚步声都没有。我扶着电梯门框把头探出去,左右看了看:灯光是明亮的。 但我总觉得,亮着的灯,会在我踏出去的那一刻,就会熄灭。 突然有怪异而剧烈的声音响起,电梯门居然在这时朝中间快速地合拢。 我来不及把脑袋缩回来,我的脖子被电梯门卡住了。 电梯门松松地卡住我的脖子,没有再关紧。但我的脑袋卡在外面,进不来出不去。 我拼命地喊救命,可是电梯外面的长廊上回荡着我的声音,没有任何人回应我的求救声。 滴,滴,滴。 突然有水滴地从我的眼前滴落,在地上很快形成一滩水。 我想抬头看看是不是上层在漏水。可是我的脖子被电梯门卡住,根本动不了。 我试图用双手把电梯门分开,可是我的力气太小了,电梯门动都没动一下。 就在这时,突然有几根银色的头发丝从我眼前慢慢降下,头发丝越降越下,越来越密。 白花花的一团,让人不得不想到某些可怕的东西。 我的心一紧,艰难地微仰起头,一张面目狰狞的脸突兀地出现在我面前。 她是倒吊着出现在我面前的。 那张脸虽然伤痕累累,但是从满脸的皱纹上可以看出来,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婆。 我强忍着心底的恶心与害怕,我想闭上眼睛,可是又怕闭上眼睛后发生更多未知的恐惧事件。不闭上眼睛,这张可怕的人脸又在我面前晃来晃去,几乎把我心底仅存的一点坚强都磨光了。 我忍不住问:“你是谁?” 那张人脸原本是闭着眼睛的。我的声音一出口,她立即张大眼睛,闭合的嘴巴也突然张开了。 啊!!! 我终于尖叫出声。 她的脸,居然被从两边嘴角,一直剪到了耳根那里。张大的嘴巴后面,我能看进她喉咙里面的东西。 喉咙里面,居然是空的。透过她的喉咙,我可以看到外面的走廊一角。 我一直都知道这家医院很邪气。 但自从九越灵把摄魂珠送给我之后,我就再也没有遇到过任何阴灵鬼怪。 我没想到,会有这么可怕的东西在等着我。 我疯狂地尖叫,叫到喉咙都哑了。 没有任何人来救我。 我被卡在电梯门,逃又逃不掉,那张恐怖的人脸还把嘴巴一张一合地,好像在说什么。 可是我听不到她的声音,我只听到水滴落在地上的声音:嘀,嘀,嘀。 煎熬而缓慢。 这张人脸,她的头是和身体断掉的,她发不出声音来。 我拼命地用双去分开电梯,可是我的指甲都翻了,电梯门仍然纹丝不动。 我疯狂地摇头,我的脖子火辣辣地疼,肯定已经擦伤了。可我顾不上这些,我只想快快结束这场恐怖的遇鬼事件。 “你走开!我听不到你说什么,我帮不了你的,你快走吧。” 我害怕得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可是那张倒转着的脸非但没有消失,反而慢慢朝我靠过来。 她越靠越近,我都能闻到一股腐败的腥臭味,和着地上的水滩散出的水腥味,那股气味让人难受。 我紧紧地闭上眼睛,我觉得我快完蛋了。我要被自己的自以为是和自作聪明害惨了。 电梯门在这时突然松开,我毫无预兆地摔倒地上,下巴都差点磕到了地面。 我咳了几声顺气,然后朝走廊的两头看过去,什么都没有了。 地面上,也没有什么水迹,是干的。 不可能是幻觉。 我慢慢地仰起头,看到那张人脸吊在天花板上,正以一种诡异的表情看着我。 第133章 鬼愿 虽然隔了四五米高的距离,我却看得分明:她的眼球很浑浊,白色比黑色多,只需要微微一瞪就吓得我的小肚腿直发抖。 她花白的头发像蛇一样攀缠着天花板,被剪开的嘴巴一张一合,没有声音,不知道在说什么。 这样的场面太诡异恐怖,我拼命咽了口口水,才敢慢慢把仰着的头放下,然后想装得镇定自若地走人。 嘀,嘀,嘀。 水滴在地板上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一路跟着我,不远不近。 我壮着胆子回头,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等到目标明确地走进拐角的那间厕所,我对自己说:反正已经遇到这么恐怖的场面,也不差再多那一点。而且,那只半身鬼我已经见过,只要做好心理准备,没什么好怕的。 我深吸一口气,尽量忽略身后的滴水声音,慢慢地朝厕所走了进去。 厕所里弥漫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之前的声控灯已经换成了手动开关的,需要用手去按在墙壁上发着光的那点,灯才会亮起来。 这种灯我们学校那里也有,是定时的,好像能持续三到五分钟的时间。 灯一亮,照得整个厕所明晃晃的,仿佛所有阴暗之物都无所遁形。我的心立即就踏实了许多。 我轻咳几声,压着嗓音问了好几句:“这里还有人吗?” 如果这时的厕所里面还有别人,肯定以为我是个神经病。 空荡荡的厕所里,低沉地回荡着我自己的声音。我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把隔间的门一扇一扇推开。 一间,两间…… 直到最里面那个阴气最重的隔间也打开了。 可是什么都没有。 难道上次被九越灵那么一拍,半身鬼灰飞烟灭了? 我松一口气,说不出是失望还是其他什么情绪。 炽光灯突然闪了闪,然后一亮一暗的,好像线路接触不良,闪得我眼睛都有点花。 忽明忽灭的黑暗让我心里有些怕,想着要赶紧离开厕所。 然而,苍老粗嘎的声音在终于身旁响起,“你是不是来找我的?” 我紧绷的心弦终于断掉,两腿一软差点摔倒。我本能地朝身旁的墙壁伸出手,想抓住点什么好不让自己跌坐到地上。 却抓到了一样硬绷绷的东西,好像被什么布料包裹着。我马上就想到了那两条挂在门把上的人腿。 我忍住破口而出的尖叫,往边上躲了躲。等眼睛适应了这种明明灭灭的光线后,我隐约看到那只半身鬼,正仰着不存在的头,朝着我。 我艰难地回答:“我的确是来找你的。” 半身鬼问:“我找我的头是因为我的头丢了,你找我是什么原因?” 横竖也就是只半身鬼,我身上有摄魂珠,我认为自己不用怕她。所以我的壮着胆子问:“之前,你为什么要找上我?你的头没找到又不关我的事,为什么一直到我的梦里来纠缠?” “我什么时候找过你?我见过你吗?”半身鬼朝我爬了过来。 腐败腥臭的味道在厕所里弥漫,随着半身鬼的靠近,越来越浓。合着消毒水的味道,让我的五脏六腑都在翻腾。 我难受地捂住口鼻。 半身鬼在我的身旁绕了一圈后,突然远远退开,“你是那个?九殿下的人?你来找我想做什么?” 我听着它的声音都变了。原本就粗嘎难听,随着嗓音一变,更加刺耳。 “九越灵不在这里,你放心我不是来找你算帐的。我只想问一个问题。”我顿了顿,声音终于变得不再发抖:“你会找上我,是偶然性,还是有人让你这么做的?” 原来鬼真的也会怕人。果然官~大一级压死人,这条定理天上地下都通用呢。 半身鬼说:“这么多年,我在这里等过很多人,但你是唯一一个能够看到我的人。我当时只想找你帮帮我。” 半身鬼回答得不清不楚,我干脆直接问:“你找上我,跟九越灵有没有关系?” 半身鬼好像有点生气,“你凭什么认为,我会老实回答你的问题?” 我马上说:“我知道,你的头是在六年前,被一个姓古的医院给弄没的,对吗?” 半身鬼一动不动,老半天才说:“你知道又怎么样?那个杀千刀的医生,都已经不在这个医院了。” “我知道他在哪里。”我说:“我刚刚还看到一只人头,但不知道是不是你的?” “你说你知道那个古医生在哪里?”半身鬼问:“你怎么可能看得到我的头。我在这个医院找了六年了,就连老鼠洞我都知道道哪个位置有,可是都没找到我的头。” “是真的。”我忍住心里的恐惧,把那只会滴水的人头形容了一遍。 “如果你相信我,我可以带你去把它找出来。这么多年来你呆在这家医院不肯离开,不就想找到你的头吗?” 半身鬼又仰了仰不存在的‘头’,才问:“你为什么要帮我?” “因为,我不想你再到梦里来纠缠我。还有,我想知道是谁让你来找我麻烦的。” 半身鬼终于说:“你先带我去找头。” 它转身,走在我的前头。 这只鬼的半截身体在地上慢慢地朝前挪动,身后拖出一条重重的血痕,腥味扑鼻。 多么诡异滑稽。 我居然心甘情愿地跟在这条血痕身后,还要给它指路。 半身鬼走到三楼电梯那里,我指了指天花板,“它从上面下来的,不断地滴水。我对医院的构造并不熟悉,也许你可以带我到四楼有水位高的位置看看。” 半身鬼没有说话,和我一起进了电梯。 和一只鬼呆在一起,导致电梯上升的过程都变无比漫长。 好不容易到了四楼,我觉得我这辈子都不会再敢一个人乘坐电梯了。 半身鬼在前面带路,我们走到了四楼的一条半边悬空的走廊里。走廊的尽头,有个一米高的水池。 半身鬼告诉我:“听说这个水池以前是养鱼的。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就空置了,荒废很多年,由于位置太偏,平常没有什么人靠近这里。” 我踮起脚尖朝水池里看过去。 我以为会发生上次在惠美玉家那种事,里面可能会浮现一张可怕的脸。 可是,什么都没有。 水池里面大约有半池水。 可能因为长年没有更换水池,加上露天盛雨不流动,水质变得乌黑发臭。借着月色看仔细点,能看到数不清的小虫子,正在水面一蹦一蹦地跳着。 我问:“你找过这里吗?” 半身鬼说:“我死的时候,这水池还养着鱼。我根本没想过自己的头会藏在这里。” 我咬了咬牙,为了解答心底的那点疑惑,拼了! 打定主意后,我找来一条长木棍,卷起裤腿,两手撑着水池的围墙,努力地攀上去。 所幸水池不高,我很快就爬了上去。 坐在围墙上,我小心地用木棍搅了搅水池。立即有虫蚊四散,有些都窜到我眼睛里来了。 天啊,这池水太脏了。 半身鬼在围墙下面朝我说:“嫌脏的话,让老太婆来找吧。” 一只没有头的鬼,俯身在水池里面摸索自己的头。 这个画面一经脑补,我就觉得四周围阴风阵阵的。我说:“你再等等,我确认一下里面有没有东西。” 很快,木棍好像搅到什么东西了。感觉那东西不轻也不重,在水下面随着木棍的碰撞,翻滚着。 我想到一个办法:撕下半截裤腿,然后弄成一个捞网,很快就把那东西捞了上来。 居然真是一只头骨。 由于长年浸泡在水里,头骨长得了青苔,眼眶里面装着一些淤泥,看起来很是可怖。 可是半身鬼却显得十分激动。 她紧紧抱着头骨,粗嘎的声音里透着哭腕:“这么多年,我终于找到它了!!” 她把头骨朝自己的脖子上的断口放了上去。 我看得头皮都要炸掉,想看不敢看。可是不看,又怕等会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很快地,异常惊悚地一蓦发生了: 头骨放在半身鬼的脖子上之后,居然慢慢长出头发来,那白花花的头发越长越长,而且头骨还慢慢长出肉来。 渐渐地,头骨就变成了我刚刚在三楼电梯看到的那个样子。 如果不是因为见惯了各种恐怖恶心的场面,这个时候,我绝对会大声尖叫甚至抱头逃窜的。 头骨虽然变了样子,但跟半身鬼的脖子并没有连接到一起,有点歪歪地斜向一边。感觉半身鬼只是稍稍侧身,那只头就会骨碌碌地掉下来。 半身鬼欢天喜地地对我说说:“谢谢你。我欠你一个人情。” 这次,半身鬼终于有嘴巴说话了,只是这张被剪刀剪成裂嘴女的嘴巴,实在让人不敢多看。 我移开视线,说:“你不用欠我人情。你只要告诉我,派你来找我的那个人,是谁?” 半身鬼考虑了一下,才说:“我可以告诉你,我并没有到你的梦里纠缠过你。那个让我来吓你的不是人,她也是只鬼,但长得非常漂亮,听说是阎帝身边的侍女。我不认识她,但为了能留在阳间找头,我只能听从她的命令。” 阎帝身边的侍女? 那是什么鬼?? 第134章 诡怨 我觉得不可思议:就算我前世今生跟一只鬼王殿下有过纠葛,但还不至于胆子肥到敢得罪阎王爷身边的人吧? 阎王爷身边的侍女,为什么要找只鬼来吓我? 半身鬼说:“我知道的只有这么多。看在你帮了我大忙的份上,老太婆我奉劝你一句,立即离开这个医院。像你这种体质阴寒的人,最容易招惹各种阴灵鬼怪。趁现在还没到午夜十二点,你赶紧回去吧。” 我点头:“我知道了。” 半身鬼在那里说着话,我发现她的头发还在不停地增长,而且指甲也越来越长。 我知道半身鬼的身上还有怨气未散,所以头发跟指甲在增长。 她应该会去找那个古医生报仇的吧? 我问她:“你觉得那个古医生,真的是因为梦游症发作,才把你的脑袋切下来的吗?你是不是还想去找他报仇?还有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弄成这样?” “脸上的伤自然是姓古那个杀千刀的医生弄的。他是个郁郁不得志的医生,半夜梦游把我当作实验病人了,不但把我全身麻醉,还在我的脸上开刀。” 半身鬼歪着她恐怖的脑袋看向我,突然问:“古医生把我的头切下来这件事,是什么人告诉你的?” “这件事,不是很多人都知道吗?”我奇怪地说:“我之前在这里住院,是一个同病房的大妈告诉我的。但她也是听她的亲戚说的,还说那个古医生被医院开除,已经被送到精神病医院了。” “你只知道一部分。”半身鬼说:“姓古那个混帐医生离开这家医院后,的确被送去了精神病医院。” 原来半身鬼知道古医生在哪里。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半身鬼继续说:“不过,他在精神病院住了不到三天就死了。” “死了?!”我有点反应不过来。 “他是夜游症犯了。半夜出来游行的时候,被别人发现了,是他自己把自己吓死的。”半身鬼说:“医院里死个人,很正常的事。所有人都一致认为他是犯病死的,所以并没有追查他的真正死因。” 古医生在精神病医院犯病死了? 想到这里,我的脑海里突然灵光一闪。 之前刘佳欢住院的时候,我去探病,就老觉得那家医院有问题。 在第七医院搭剩电梯的时候,我总觉得有道冰冷的视线在盯我,而且那道视线充满着窥探和仇怨。 在认识小喜姐妹之前,我不认识任何住过精神病院的人,就连在那里工作的亲戚,都没有。 再联系到那家医院也住了个有夜游症的病患冯海丰,难道那道视线,会是古医生的? 可是,他没道理认识我啊?就算认识我,也没道理仇视我。 改天得求半烟去那家医院看一看。 不知道为什么,这时的我竟没有想到九越灵,而是第一时间想到了半烟。 可能是因为心头血的缘故,我下意识地开始不再信任九越灵了。以前我只是怀疑他,但我能接受。因为我觉得,只是不是事关生死的原则,我愿意让他利用。 但现在的问题是,已经不只有生死的原则了,还有感情的问题。九越灵得知我怀了他的孩子后,第一时间竟然不是喜悦而是让我把孩子拿掉。后来虽然他用灵胎这个理由解释过去了,但我仍然觉得有心里有隔阂。 人与人之间一旦有了隔阂,就算之后再如何修补,关系再如何亲密无间,都不可能再回归当初。 我已经不敢再百分百地信任九越灵。 半身鬼说:“我要走了,你也赶紧离开医院吧。” 我问她:“接下来你要去哪里?是去地府报道吗?” “不,我要去找那个真正的凶手。”半身鬼说:“我当年和大儿媳妇同时从阳台掉下来,所有人都以为是因为扶手阳台倒了。但他们不知道,真相是我那个不争气的儿子对护栏做了手脚。” 我匪夷所思:“蛤?你没有说错吧?你说凶手是你的儿子?” “我儿子生来就是跟我讨债的,他早年染上赌博,欠了一屁股的债。不但把家里的积蓄都掏空了,还把所有亲朋好友都借怕了。” 半身鬼的声音虽然沙哑难听,但我还是听出了一丝难过的意味。 “我那个不争气的儿媳妇想不通,和他吵了几次架后,居然跟着他一起去赌。他们俩人不务正业,欠的钱越来越多,于是儿子和儿媳就打起了卖房子的主意。我当时在阳台上就是跟儿媳妇抢房产证。没成想,我那儿子起了歪主意,趁着我和儿媳争得厉害时,居然把阳台给弄倒。那阳台本来就有点不牢固了,经他那么一踹,我和儿媳就一起掉了下去。” 我听得心头直发毛。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错杀了,这是道德沦丧是鬼迷心窍。是很严重的谋杀案! 如果找着证据,他得坐牢的。 半身鬼粗嘎的声音夹了呜呜的泣咽声,我觉得她很可怜。就算她全身上下都这么可怕,就算她曾经想要我的命。但她所遭遇的事情,太悲惨了。 我突然觉得她也不容易。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果他想要钱,抢到房产证就好了,为什么要同时害死两条人命?” “在儿媳刚过门的时候,我拿着还算不错的积蓄,给全家人都买了一份保险。受益人写的是我儿子。” 半身鬼解释:“死后这几年,我偶尔会回去看看。虽然儿子拿着我和儿媳的保险赔偿还清赌债之后,没有把房子卖掉。但可怜我还有个小孙子,他当年才两年,现在也不过八岁。我真担心我那讨债的儿子会把小孙子也带坏。” 原来是这么回事。 我年纪虽然不算大,但因为长年打工,社会阅历还是有一些的。为点赌债弑母杀妻这样的事,简直闻所未闻。 虽然半身鬼几句话就把这事淡淡地略过了,但听起来,我觉得比白馨那件事还恐怖。 毕竟庄述是因为怨恨才杀死白馨。可是半身鬼的儿子,却因为一时鬼迷心窍,却把自己最亲密的两个亲人给害死了。而且事后,不但没有半点悔改之意,还心安理得地接受那笔巨大的赔偿金。 人心果然很容易被恶魔左右的东西。 这样想来,这个世界太可怕。人与人之间,太容易产生矛盾与冲突了。连亲密的枕边人,都可以随意杀害。 “你怨恨你的儿子吗?”我指指她的银白色的长头发和乌黑发臭的长指甲,小心翼翼地问:“你的怨气,是针对你的儿子吗?” 半身鬼摇摇头:“不,我的怨气是针对我自己。儿子的父亲去得早,怪我对儿子太宠溺,才造成他那种要风是风要雨得雨的性格。我现在唯一担心的是小孙儿,如果小孙儿也被带坏学习赌博,那孙儿这一生也算被毁了。我永远都无法原谅自己的。” 我说:“可是,你要怎么找你的儿子?你是鬼魂,人类估计是看不到你的。” 半身鬼平静地说:“我在医院呆了这么多年,也吸食了不少病人跟病人家属散出来的怨气和戾气。我现在算是半实体,加上今晚还找回了我的头。所以在阴气最重的午夜,我还是有办法让儿子看到我的。虽然时间很短,但足够让我把该说的话都说完。等到该说的话说完后,我就会去地府报道。” “你不报警吗?”我说:“我不是故意要说这种话。但你儿子的心智不够强大,容易被外界的诱惑左右。如果哪天他又鬼迷心窍,把你的小孙儿拿去做什么事,那就真的后悔莫及了。” 我这番话果然把半身鬼激怒了,她朝我张大嘴巴,被剪开的豁口血淋淋的对着我。 “臭丫头,别以为你帮过我的忙,就可以胡乱说话。” 我知道她其实只是想吓唬我,不会真害我。但也许儿子是她心里永远的痛脚,我只好换个话题问她:“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我怕你的样子,会把小孩子吓坏了。” 半身鬼终于肯合上血盆大口,歪着脑袋看我:“你为什么这么好心?” “就当作积德吧。”我说:“我太容易撞鬼了,希望多做点好事,以后鬼怪和霉运都绕着我的过去。” 其实我是同情那个小孙儿。 可能是因为我从小在家里不讨喜,所以我对家庭不幸福的人,都有一种感同身受的悲怜感。 半身鬼想了想,说:“也好。这件事办妥之后,我会回报你。” 我勉强笑了笑:“我不需要你回报。” 半身鬼拖出一条长长的血痕,爬回了厕所,把那双腿也拿上。 她歪歪斜斜地把腿拼回自己的身上。 这样一来,她跟我讲话的时候,就不用仰着歪歪的头对着我了。但同时,我对这只半身鬼的恐惧感又上了一层楼。 “老婆婆。”我犹豫了一下,觉得这个称呼应该没问题,才敢继续说:“你这个样子,会不会把你的小孙儿吓坏?要不,变回你正常的样子吧?” 半身鬼说:“我知道自己这个样子吓人。但是我的怨气散不了,没办法变回原来的样子。等一会,我会尽量避开我的孙儿。” 第135章 别人的家事要少管 我想起水鬼陈欣怡,想起白馨。 她们全都是在心愿了却之后,才能变回原来的模样的。 我没再说什么,拦了出租车,把半身鬼说的地址报给了司机。 我们很快就来到了目的地。 这个小区的环境不算太好,很多房楼都已经又老又旧。垃圾堆得到处都是,蚊虫乱飞,明显连倒垃圾的清洁工都很少。 半身鬼带着我走到那栋最高的楼房面前,她抬头朝楼上看了看,面满伤口的脸上,竟然显出眷恋的神色。 这栋楼的房子还有几个窗户亮着灯,半身鬼也不知道是不是看到了自家窗户的灯光,我觉得她有些激动。 她苍老的声音响起:“我们进去吧。” 让我郁闷的是,这么高的楼层,居然没有电梯。 我跟着半身鬼慢慢朝上走,觉得都走了有一个世纪那么长,可是看看楼层,才到十五层。 半身鬼说:“这栋楼在整个小区是最高的,又没有电梯,所以比周围的房子都便宜。可就是这样的便宜房子,还是儿子他爸当年拼死拼活地干活省钱,才咬牙买了下来的。儿子提出要卖房子的时候,我觉得我宁敢死在这房子里,也不能让儿子把他爸的心血给卖掉。” 楼梯的光线发黄阴暗,我踩在梯阶上的声音有种古怪的沉闷感。 我跟一只鬼走在一起,我们还很友善地聊着天。 等到好不容易走上二十八层,我觉得我都快断气了。我扶着墙壁顺了口气后,才替半身鬼敲门。 敲了很久都不见开门。 倒是隔壁有人打开门看向我,嘟囔道:“这么晚了敲门声小点,让不让人睡觉了?” 我赶紧说:“不好意思。” 大概是我的态度好,隔壁那人又说了句:“年纪轻轻又漂亮的,怎么跟方顺这种人扯上关系?”才关上门。 方顺就是半身鬼的儿子,小孙儿叫方小杰。刚刚爬楼梯的时候,她都告诉我了。 我继续敲门。 敲了都快有十来分钟,都不见人来开门。我对半身鬼说:“会不会是你的儿子不在家?” 半身鬼穿门而过,进了房子里面。 不一会她就出来了,很着急地说:“他在家,喝醉了,吐得到处都是。小孙儿被关到衣柜里,你使点劲敲,把隔壁的人都吵醒也不怕。我得赶紧把小孙儿救出来,他这么小,会被吓坏的。” 我想了想,干脆跑到刚刚让我敲门小点声的那户人家门前,敲门。 那人开了门,看着我说:“怎么又是你?你敲我家门干什么?” 我着急地胡乱诌了个借口:“这位先生你好,我姓曼。我是方小杰的老师。方小杰一直没来上课,我想来看看他的情况。你有没有办法联系到物管处的人,替我开开门。” 隔壁家的先生狐疑地看了看我:“不是放暑假了吗?而且我听说,方小杰都已经休学很长一段时间了,你是他什么老师?” 我立即为我蹩脚的谎话感到懊丧。 但我还没想好借口,那位先生倒是替我解了围:“现在哪还有像你这么尽责的老师?你是想劝他回学校吧?你可能不知道方小杰的爸爸,脾气特别臭,两句不和就会动起手来找架打。这都将近十一点了,你一个女孩子还是先回去吧。” 我悄悄看了看半身鬼,半身鬼的神色不明,平静地说:“你可以先回去。我自己再想想办法。” 我见这位邻居先生挺好说话,干脆半真半假地说:“我是接到了方小杰的电话,说他的爸爸喝醉酒要打他,我才赶过来的。你想想看,一个小孩子,哪里能抵抗家暴?我就是不放心他,来看看的。你能不能替我想想办法?只要能把门打开就行了。” 邻居先生皱眉想了想,一边掏出手机一边说:“这年头,怎么还有这种主动招惹麻烦的人?” 邻居先生对着电话说明情况后,反复强调事态严重,不到十分钟,物管处的人就来了。 门打开后,我按照半身鬼的指示,在衣柜里找到了已经半昏迷的方小杰。 方小杰的神智迷迷糊糊地,看起来很害怕。 我抱着他出来的时候,他还紧紧抓住我的手臂,不停地说:“爸爸我错了,放我出去。我害怕,我想要妈妈。” 小孩子瘦瘦小小的,抱在手里很轻,一点也不像八岁大的孩子。他的脸上和手臂上也有一些青紫色的痕迹,估计被打得不轻。 邻居先生看到这情况,也吓坏了,着急地说:“我知道这方顺平时会动手打孩子,没想到这么虐待孩子。真TM的不配当父亲。” 这么大的动静,愣是没吵醒那个醉酒的父亲。如果真要等他醒过来,孩子可能就要出事了。 我对这个陌生的孩子都觉得心疼,他这个亲生父亲,怎么就能做得出这种事来? 我在心里庆幸,还好跟着半身鬼来了。不然半身鬼要怎么把孩子救出来? 好心的邻居先生陪着我把孩子送到了最近的门诊。挂号付费的时候,我犯了难。我带出来的钱不多,打出租车都差不多用光了。 邻居先生豪爽地掏了钱,一边说:“这孩子我也觉得挺可惜的。本来嘛,他的姨妈见他可怜,想领回家去养的,可惜方顺死活不给。你说不给就不给吧,干嘛不好好对待自己的孩子呢。” 我没吭声。 邻居先生看来是个话唠,我都不应了,他还在那叨叨个没完。 “如果我以后结婚,有了孩子,肯定要当宝贝一样来爱。真是的,哪有这种父亲。” 半身鬼在旁边听得眼泪直流。 邻居先生是说得欢了,但半身鬼流的是血泪,把我瘆得眼皮直跳。 邻居先生看着我问:“你是不是觉得心寒?那个方顺的确太不是个男人了,自己不爱护孩子,还不肯把孩子交给别人养。” 就算十恶不赦,也是别人的家事,我不好作评论。只是勉强地笑了下,算是回应。 很快,方小杰的检查结果出来了,大概情况就是孩子有幽闭空间恐惧症,这次还好,只是轻度昏迷。 医生交待我们,“以后尽量不要再让孩子呆在窄小黑暗的空间里,否则恐惧容易引发缺氧窒息,导致脑部损坏。” 后来,方顺终于赶到医院。 方小杰的姨妈也过来了,她抱着孩子眼泪直流,“小杰,是阿姨不好,没有照顾好你。” 方小杰怯怯地看了一眼他的爸爸,没敢说话。 等警察录了口供离开后,方顺指着我问:“你TM是谁啊?谁让你来多管闲事的。” 我憋红了脸,一方面是有些害怕,一方面是气的。 “我是方小杰的老师。”我说:“方先生,你这样虐待孩子,我们可以起诉你的。” “谁虐待孩子了?!”方顺暴跳如雷,抓着我的胳膊叫嚷:“你起诉我什么?我是孩子他爸爸,老子打小子,天经地义,你哪来的臭丫头多管闲事!” 方小杰姨妈马上站起来去拉方顺,“方顺你干什么?快放开曼老师。” “你TM又是谁啊?不过就是我那死鬼老婆的妹妹。我说你老来我家纠缠什么?我告诉你,我老婆的保险赔偿金,你一分也别想给我。” 方小杰姨妈气得脸都绿了,“姐夫,你怎么说话的!” “我说的大实话。” 方顺一边跟小杰姨妈吵架,一边还死死抓住我的胳膊不放,抓得我发疼。 我死命挣扎,那位邻居先生想过来帮忙,奈何方顺像撒酒疯一样,不许任何人靠近。 方小杰坐在床上看着我们,他的神情很呆滞,只有眼底还有一丝丝害怕。他抱着膝盖缩到病床的角落里,看起来很无助。 他空白的心灵,估计搞不懂大人的复杂世界。 方顺骂完小杰姨妈,又扭过头来骂我:“我不管你这个老师是冒充的还是真的,最好立即消失在我的视线里,否则我对你不客气。” “你倒是试试看!” 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修长的手伸过来,很快抓住方顺的手,把他甩到了一边去。 那力道大得,方顺差点没站稳摔到地上。 “九殿下?”半身鬼比我反应更快,很恭敬地朝他打招呼:“您怎么来了?” 九越灵看都没看一眼半身鬼,脸色臭臭地对着我,“才一会没看紧你,怎么跑到这里来惹事了?” “小七,你太不谨慎了。大晚上的一个女孩怎么到处乱跑。”半烟居然也来了。 我讪讪地低下头,心虚地撒谎:“我就是刚好路过。” 九越灵冷冷地哼了一下。 半烟不赞同地看着我,“小七,你连撒谎都不会,以后有什么急事要处理,尽量让我们陪着你。” 邻居先生看着突然多出来的两位美男,对我说:“曼老师,既然你有朋友来帮忙,那我就先回去啦。再见。” 我说:“谢谢你帮忙。” 邻居先生一边说着不客气,一边逃也似地离开了医院。 我一回头,看到九越灵正瞪着邻居先生,眼神像要杀人。难怪邻居先生吓成那样。 我郁闷地说:“九越灵你干什么?” 九越灵的脸色很难色,阴冷得跟鬼一样。啊呸,他就是一只鬼。 “以后不许再胡乱跟陌生男人搭讪。” 九越灵的话瞬间让我的心虚全跑光,我气呼呼地说:“你才搭讪!你简直莫明其妙。” 第136章 如此父亲 我气得要命,又不敢大声说话,怕惹来旁人的目光。 但尽管我小声说话,方小杰的姨妈还是注意到了我。 她问我:“这位老师,你是小杰的班主任吗?你是不是来劝小杰回学校读书的?” “啊,对。”我硬着头皮说:“学校对孩子的教育非常重视,等学校一开学,你们一定要带着孩子回去报名。小杰的成绩挺好的,年纪这么小就休学多可惜。” 一个谎话说出来,就得有无数个谎言来圆。我突然明白这句话的重量,实在是太难了。 好在我说到后面,已经越来越顺溜了。 方小杰的姨妈不停地说:“是,是,我明白了,我们一定会带小杰去报名的。谢谢曼老师。” 九越灵阴森森地旁边说:“你,立即跟我回去。” 我看了眼半身鬼,还想说什么。 九越灵说:“别人的家事,你掺和什么劲?让她自己解决。” 半身鬼很快对我说:“小丫头,你已经救了小杰一回。老太婆我很感激,你跟九殿下走吧,剩下的事我自己来解决。” 我想了想,九越灵说的也对。 别人的家事,我还是别管太多了。 临走的时候,我听到小杰姨妈苦苦地哀求方顺:“姐夫,你一个人照顾孩子不方便,小杰就送到我家来吧。你放心,我不需要你给生活费,小杰养大后还是你的儿子,给你养老送终。” “你诅咒我!?”方顺痞痞地应:“想要我儿子?可以。”他拉长声音说:“三十万拿来到,儿子马上归你。” 小杰姨妈震惊地说:“我哪有那么多钱?” 方顺说:“没钱你还想要我儿子?” 小杰姨妈悲伤地说:“我只是想替姐姐照顾好小杰。” 方顺的声音又大起来:“你搞清状况,现在是我老婆死了,又不是我死了。我就照顾不好儿子吗?你少在那里打主意了,我告诉你,如果我肯撒手,轻轻松松几十万,多的是人肯买我儿子。” 小杰姨妈顿时也激动起来:“你这混帐东西!这是一个爸爸该说的话吗?” “老子爱怎么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小姨子来管了?” 他们越吵越厉害,终于有医院的职员出面阻止,搬出医院禁止吵闹的规定,他们才算勉强敛了脾气。 我忍不住回过头去看了一眼。 方小杰缩在床角,连头都不敢抬起来,小身板直发抖。 真可怜。 “同情心泛滥了?”九越灵冷冷地看着我:“没能力去解决的事情,还想充英雄。” 我终于发火,“九越灵你怎么回事?从一见面就处处针对我?我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了?” “你别跟他犯掘。”半烟低声对我说:“发现你不在家,他都要急疯了。苏白的出现,对你的生命威胁很大,我和九越灵一样,都担心坏了。” 苏白出现,怎么就会威胁到我了? 我奇怪地问:“那个苏之白,前世跟我什么仇什么怨?我是杀了他父母还是抢了他的情人?为什么你们好像这么怕他接近我?” “小曼同学,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我们刚出了门诊部的大门,这个声音突然传进耳朵,把我吓了一大跳。 扭头看过去,苏白正站在门外那排树后面,脸上的表情是说不出的诡异。 九越灵脸色更不好了,“苏白,你鬼鬼祟祟跟着我们,想干什么?” 我觉得九越灵不但浑身阴冷,还充斥着一股很重的戾气。仿佛苏白说一句不合意的话,他会立即扭断苏白的脖子。 苏白很坦然地说:“我听说小曼同学不见了,九殿下找得着急,我跟来看看。” 我看到苏白,立即想起他带我们去庄述家地下鬼窝的情景。 我问他:“苏白,你之前带我们去庄述家,好像要给我们看什么东西吗?现在能给我看看吗?” “不能。”苏白很简明地说:“九殿下已经看过,你如果感兴趣,可以问问他。” 真没意思。 他们这群人,无端闯进我的世界,还整天装神弄鬼的玩神秘。让我知道一点点,却不肯完完全全地告诉我真相,太没劲了。 如果我是个急性子,肯定早被他们的遮遮掩掩给憋死了。 九越灵对我说:“回去。你爷爷在家很着急。其他事,你少知道更好。” 我无奈地说:“那就走吧。” 苏白说:“我送你们回去吧。” 他朝前抬抬下巴,那辆黑色的轿车停在不远处。 “也好。”半烟首先说:“这么晚,估计很难拦到车。” 我想了想,九越灵和半烟都这么厉害,就算苏白想害人,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而且,有免费的车,不坐白不坐。 意外的是九越灵也没有反对,我们几个很快坐进了苏白的车。 苏白一边开着车,一边说:“九殿下,半烟,你为什么不能跟小曼同学解释一下?我和小曼同学前世根本没有仇。” 我一激灵,赶紧竖起耳朵。 九越灵似乎连跟他说话都不屑,搂着我的肩膀闭着眼睛好像睡着了。 半烟接了话题:“苏之白,既然没有仇。你为什么要追着小七到这一世来?你为什么要害她?” 苏白说:“半烟,你不也跟小曼同学没仇吗?你不也追到这一世来了吗?再说,你怎么就认定我会害小曼同学?” 半烟的语气开始有点不确定:“那惠美玉的事?” “那件事还真的与我无关。”苏白说:“我也想救小曼同学的。但如果有人非得让小曼同学死一次,以我现在的能力,根本阻止不了。” 九越灵豁然睁开眼睛。 苏白说:“九殿下,是不是截中你的痛脚了?” 从九越灵跟苏白见面开始,我就觉察到了,这俩人肯定有仇,有大仇。他们只要一语不合就剑拔弩张,恨不得立即开打。 这种状态倒有点像半烟跟九越灵最初的相处模式。 车厢里顿时陷入一种古怪的沉默里。 我身旁的九越灵,浑身都是让人难以靠近的生冷气息。 我忍不住说:“苏先生,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如果没搞清楚状况,还是别乱说话。” “这得问九殿下。”苏白突然回过头朝我笑了一下,“小曼同学,不要总是拿这种充满敌意的语气跟我说话嘛。记得明月新吗?我可是替你教训过他们的。” 这个事九越灵早就告诉过我了,感激什么的我觉得没必要。我只是不明白苏白为什么要这么做而已。 我张了张嘴巴,故意问:“那些纸钱是你弄出来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苏白点点头,“自然是为了替你教训他们。敢对你指手划脚,就得付出代价。” 我虚伪地笑:“那真是太感谢你了。” 明月新付出的代价是,生意更忙赚得越来越多罢了。 苏白问:“你不感激我吗?” 跟他讲话很费劲,不但要猜他的意思,而且他还能故意忽略别人的怒气。 我干脆也学九越灵,靠着椅靠闭上眼睛。原本只想闭目养神的,没想到我靠着靠着,居然睡着了。 迷迷糊糊间,感觉九越灵抱着我下了车。 我熟悉他怀抱的温度,所以也就没抗拒,任由他抱着我进了屋。 一沾到枕头,我就睡得越发地沉了。 等到醒的时候,发现自己不但换了身衣服,还好像浑身清爽洗过澡的样子。 九越灵坐在床边盯着我。 我腾地一下坐起来,抱着薄被子瞪他,“你怎么还在这里?我的衣服怎么换了?” “连孩子都有了,还给我装害羞。”九越灵的脸色不好看,“老实交待,昨天晚上为什么偷偷跑出去?那家医院很危险,你为什么避开我们自己溜了进去?” 我努努嘴,在心里说,如果我能信任你们,就不用去医院找那么恐怖的鬼来问话了。 但腹诽完,我又想起九越灵好像能听到心声,所以什么都不敢再想,顺手拿起床头柜的木梳梳头做掩饰。 上次那个木梳断掉之后,新买回来的这个梳子,怎么用都感觉不太顺手。 我想把头发绑起来,可是额头上又有那碍眼的往生印。我胡乱地梳了几下,就把梳子往柜子上丢了。 真是让人泄气。 为什么我的人生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怀鬼胎就算了,爱上九越灵这只鬼王我认了。可是为什么,要把我的生活搅得乱七八糟的?现在更离谱,居然还冒出个什么有前世仇的苏白来。 半烟说的什么闻人听雪苏之白,到底是什么意思?听雪听雪,我怎么感觉这个词,好像在哪里听到过一样。 我在那想得入神,九越灵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小七,我问你话呢,认真回答我。” “我就是对那只半身鬼感觉到好奇怎么了?她一个老人家,被切了脚还被切了头,我就想知道她发生过什么事。我就是好奇心重,行不行?我刚刚问你的问题你都没有回答我,我的衣服怎么换了?谁让你给我换衣服的。” 我的声音充满赌气的味道,九越灵愣了下,突然敲我的额头,“长脾气了是不是?不老实交待问题,还敢跟我先生气?” 第137章 救是不救 我郁闷地挥开九越灵的手,“你别老敲我的头。我有事问你,那个苏白是人还是鬼?我怎么觉得他不像人?浑身都透着一股邪邪的气息。” 九越灵阴测测地问:“你对他很感兴趣?” 我捂住他的眼睛,说:“我问你正经问题呢。” 九越灵抱着我说:“你管他是人是鬼,我会保护好你就行了。” 我推他:“你说话就说话,不要动手动脚的,这屋子里还有个小孩子。” 嘤嘤嘤。 小僵尸的声音很应景地响起来。我低头一看,它居然从床底下钻了出来。 我问:“谁把你放出来的?” 小僵尸对着手指看着我又看看九越灵,一脸的呆萌状。 不用问,肯定是九越灵把它从帐蓬里放出来的。 我本来想教训它一下下,警告它没事别乱跑,却突然想起它的爸爸已经死了。 我心里有些难受,把它抱起来,低声问它:“小嘤,有没有想念你的爸爸啊?” 小僵尸摇头。 九越灵说:“你别自作多情了,小僵尸根本就不喜欢它那个爸爸。它告诉我,你当初要送它跟爸爸走,它都快吓死了。” “哪有小孩不喜欢爸爸的?”我刚说完,就想起方小杰那个混帐父亲。 也不知道半身鬼跟她儿子谈得怎么样了? 按照方顺家那个情况,最好能把孩子给了小姨扶养。起码这样,小孩子能在一个相对比较平静的家庭成长。 “世上没有绝对的事情。”九越灵说:“小七,你不能把事情想得太简单。这世间并不是除了黑就是白,还有一些我们无法理解的灰色地带。小嘤不认识他的父亲,它见到唐中仁,就算知道是爸爸也只当他是个陌生人。他们没有培养出感情,你却要马上把它交给一个陌生人带走,你觉得合理吗?” 我不明白,一向喜欢嘻皮笑脸的九越灵,这两天怎么突然变得正经起来了? 实在让人有些不习惯。 我们正说着话,门外突然响起说话声音,挺吵的,听起来好像有四五个人。 细听了一会,我的眉心紧紧皱起来。 如果没有听错的话,我听到爸爸和妈妈的声音,好像天美也在场。 他们怎么来了? 九越灵看着我,问:“怎么了?外面来了让你不高兴的人吗?” “你先走吧,不要让外面的人知道我这房间里有男人。”我把小僵尸塞到他怀里,“我爸爸妈妈他们来了,你把小嘤也带走吧。等他们走了,我会主动联系你。” 九越灵脸色难看:“我有这么不见得光吗?” “这世上我最亲的人只有爷爷。连爷爷都知道你了,我还有什么好藏的?”我解释:“我只是不想跟爸妈多说废话。” 大约是我的神色肃穆,九越灵也没有多作纠缠,很快就带着小僵尸离开了。 我听到门外爷爷的声音说:“阿星的身体不大舒服,你们等她睡醒再说这个事吧。” “一个农村丫头到了城里,别的本事没学会,倒是先学了城里人的娇滴滴了?” 这是妈妈的声音。 这么久不见,她仍然改不了对我说话尖酸刻薄的语气。 爸爸也附和说:“天已经大亮,怎么还在睡懒觉?爸爸妈妈那么大老远赶过来,她不来车站接我们就算了,怎么能闭着门睡大觉?” 妹妹的声音也掺和过来:“就是。姐姐当初考上大学是了不起,但也不能这么长脾气吧。” 曼天美作为我的亲妹妹,却常常爱跟妈妈打小报告,做错事就让我背黑锅,我不喜欢她。 当然她也不可能会喜欢我。 说得自恋点,一来除了人缘不好,我处处都比她优秀;二来我长得比她好看。她跟我合不是,我认为是因为她忌妒我。 她不喜欢我,我也懒得讨好她。所以我们的关系越长大越恶劣,谁都看谁不顺眼。 既然爸爸说我爱睡懒觉,这么大顶帽子扣下来,我不担也担了,我干脆跑到床上蒙着被子装尸体。 大概是爷爷说不过爸爸他们,只好在外面敲门了,一边问:“阿星,你醒了吗?” 我闭上眼睛装作没听到。 爷爷说:“阿星丫头这几天碰着太多事情,确实是累了。明伟明志,要不我们晚点再谈?” 大伯娘尖着嗓音骂起来:“这臭丫头是故意的吧?明知道小兰的事不能拖,我们都快急疯了,她还在那睡大觉。我看她就是不想救她姐姐。” 大伯斥了她一句:“你小点声,别让阿星听了去。” 爸爸很快安慰大伯娘:“大嫂你放心,我肯定会让阿星救春兰的。父母的话,她还不敢不听的。” 敢情大伯他们以为我不想救堂姐,所以把我全家都从乡下接了过来当说客? 我蒙着被子,眼眶突然有点热。 外面的那些人,除了爷爷是真心爱护我,全都冲着我的心头血来了。 我不想见他们。 我恨不得自己去死。 “阿星,快开门!”妈妈干脆直接拍起门来,“你个死丫头,爸爸妈妈不在身边,没人管你了是不是?太阳都升多高了,还不起床!” 我从床上跳下来,跑到门口处呼的一下打开门。我面无表情地看着妈妈:“你什么时候管过我了?” 我知道我这样很没礼貌,可是我在家当个懂事的乖孩子十几年了,从来没换回过爸爸妈妈一个喜爱的眼神。反正不管我怎么做,她们就是不喜欢我。 妈妈当场就扬起巴掌要打我,“你个死丫头,两年不见,胆子长毛了?敢顶撞长辈了。” 大伯赶紧劝她:“弟妹别动怒,我们好好说,好好说。” 妈妈一边骂我,还一边拍着心口:“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死丫头你就是不想让我多活几年。” 爸爸也说:“阿星你怎么跟妈妈讲话的?快道歉。” 妹妹拿手当扇子,火上烧油说了句:“姐姐出来城里几年,瞧不上咱们乡下亲戚了。” 我语气很冲地说:“曼天美你给我少说两句,我没有跟你说话。” 爷爷也不赞同地说:“阿星,不管怎么样,也不能对妈妈说那些话。” 大伯和大伯娘也加入了批斗会,对着我七嘴八舌。 我突然就怯了场,我觉得自己被世界孤立了。我软着态度对妈妈说:“妈,对不起。我不该那样跟您讲话。您原谅我吧。” 我一字一句,声音软弱恭敬,妈妈总算哼了一声,说:“这还有点女儿的样子。” 我客套地问了句:“爸爸妈妈,你们怎么突然来了?” “不就一没心头血嘛?”妈妈当即说说:“取一滴血能出啥大事?你大伯娘说什么也要我们亲自过来劝劝你。你说你这丫头也太不懂事了,人事关天的事,取滴心头血救救自己的姐姐怎么了?还要我们大老远地赶过来。” 妈妈说着突然扭转头对大伯娘说:“这样吧,中午就把春兰带过来。我作主答应了,阿星肯定会也点头的。” 大伯娘当场欢天喜地道谢。 曼天美眨眨她戴了美瞳的眼睛,看着我问:“姐,什么是心头血?你怎么这么厉害,一滴血能救条人命?给我几滴呗。” 我把所有话都咽进肚子里,不想再说半个字。 倒是爷爷很不放心地说:“这事大意不得。我得去请教一下半烟,问问他具体该注意些什么细节。” “能有什么细节该注意的?”妈妈一挥手,“就这么决定了,阿星你准备一下,呆会吃过早餐,就取血吧。” 我涩然地问:“妈,你知道取一滴心头血意味着什么吗?” “取一滴血能怎么样?”妈妈很不满意地说:“我知道可能会疼,老爷子都跟我说过了,可能还会有生命危险。可是你那只是可能性的,如果你不救你堂姐,她就真的有生命危险了。” 爸爸也说:“阿星,这事就是你不懂事了。一滴血的事,怎么拖那么久?春兰发生那种事情,你作为她的妹妹,无论如何也要救人,怎么能只顾自己呢?” 我实在无话可说,不想再跟这群亲人讲道理。 爷爷担忧地看了看我:“阿星,你的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如果身体有不适,一定要立刻告诉爷爷。” 大伯娘马上说:“阿星,你不能因为害怕装病。你堂姐的事真不能再拖了,算大伯娘欠你一次人情。” 我闭紧不说话。 大伯娘问:“你不会还在怪我当初不让你在家里住的事吧?当初是你自己硬要搬出来的,可不能怪到我头上啊。以后,你如果想搬回来,我们随时欢迎你。” 我心底已经开始冷笑。 半烟在这时走了过来,对众人说:“心头血取一滴少一滴。这滴心头血取出来,小七就只剩下半条命了,你们真的要逼她这么做吗?难道只有曼春兰是亲人,小七就是个外人了吗?” 半烟是个高冷直率的人,他向来不把别人的感受当回事。所以说出来的话,完全只维护我,把大伯他们一众人都气炸了。 倒是妹妹曼天美,被半烟的外表和气质所迷惑,居然失魂落魄的盯着半烟问:“这位帅哥,你是从天上来的吗?你长得真好看。” 妈妈冷冷地哼一声,妹妹才勉强回过神来,眼神不那么放肆了,但还是直愣愣地盯着半烟。 第138章 那就救人吧 妈妈对半烟说:“这位先生,这是我们自己的家事。你一个外人插什么嘴?再说了,取滴心头血她也就是失去半条命,可是却捡回春兰整条命,这样很划算啊。” 我梗着脖子跟妈说:“妈,半烟是我的大哥。除了爷爷,他比谁都亲。” 妈妈说:“长脾气了是不是?随便拽个男的就喊大哥,你有没有羞耻心?” 爷爷怒了:“亚梅,你怎么说话的!” 妈妈对我说话,向来口无遮拦。但对爷爷还算顾忌,见爷爷发怒,就不敢再多说什么了。 由于我出生不到一个月哥哥就死了,加上那些算命婆子的胡说八道,所以妈妈认定就是我把哥哥克死的。她很不喜欢我,从小到大都把我当仇人,我知道的。 她说这些话我早就已经习惯,可是半烟是头回听到,他费解地看着我妈妈问:“你是小七的亲妈妈吧?可我怎么感觉你跟她像仇人?你没有半点当妈妈的样子,有什么资格要求小七听你的话?” 半烟向来不通人情世故,这话很是得罪人,妈妈当场又要发飙。 我立即说:“不是说要救堂姐吗?你们去接她来吧。我很累,要再休息一会。” 大伯和大伯娘顿时大喜,连连说:“阿星这么说话,就显得懂事多了。” 然后他们立即离开了爷爷的小店。 妈妈怒气未平,嘀嘀咕咕:“早这样多省事?也不用我跟你爸大老远赶过来劝你。” 我心底发冷,我有说过不肯救堂姐吗? 大伯娘他们就是小人之心。 我懒得解释,反正跟爸妈的关系已经摆在那了,也不差再多这一点嫌隙。 我最近太累,连伪装都不想。我的脸色肯定不好看,所以爸妈对着我又数落了一通。 内容无非是:女孩要有女孩的样子,对长辈要恭敬和善,以后才能找着好婆家。 他们就站在我的房门外,训了将近有半个小时。 从进门到现在,他们没有问过我一句,我一个人来到这大城市过得习不习惯?没有问过我一句,学习怎么样?没有问过任何关于我的问题。 他们只在意我的态度够不够谦卑。 我终于说:“爸,妈,你们应该也累了吗?去前厅休息一下,喝杯水吧。我是真的需要休息,等会取心头血的时候,会很难受。” “十八岁的大姑娘了,还撒这娇?丢不丢人?取滴血能有多痛?” 妈妈仍然神神叨叨的,但很快就和爸爸还有爷爷他们离开院子,到前厅去了。 妹妹却杵着不肯走,试探地问半烟:“帅哥你叫半烟对不对?你的名字好特别哦,我叫曼天美。” 说完还对着半烟露出一个特别娇媚的眼神,半烟看都没看她,淡淡地应了句:“小七的妹妹,你好。” 然后转身对我说:“你跟我进来,我有话要对你说。” 半烟不顾曼天美错愕的表情,拉着我走进房间,砰地一下关上了门。 我听到门外有些动静,心猜大概是天美在外面偷听吧。 半烟习惯性地朝身后摸了摸,没摸到剑。他在这里住下后,可能是因为这里客人来来往往,所以他也没有时时背着他的那把炫目的桃木剑了。 我不知道他找剑干什么,疑惑地看了看他。 半烟朝房间看了一圈,捡起一样东西问我:“这个还有用吗?” 那是一张纸牌大的废纸,我摇摇头,“可能是小僵尸从哪扯出来玩的,没用的。” 半烟用两手指拈起那张废纸,然后朝门口处一挥手。 “哎呀!” 我听到门外妹妹一声惊呼,然后就是脚步响起的声音。 她总算是跑开了。 我冒着星星眼对半烟说:“你这招太酷了,能教我吗?” 半烟眼睛里带了点笑,说:“这种事不是说学就学的,得有一身道气,内劲。” 我顿时没了兴趣,转而问:“你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小七,我再慎重地跟你重复。心头血,不能随便乱取。”半烟说:“你已经失去三滴血了,如果再把这第四滴取出来,你连一半的生存机会都没有了。” “你也看到我爸妈那阵仗了,如果不救堂姐,他们非得轰得我耳朵聋掉。” 我很沮丧,虽然就算爸妈不来,我也肯定会救堂姐的。可是他们这么做,实在让我心寒。 我觉得糟糕透了,低下头想掉眼泪。 半烟拍拍我的肩膀,“你的家人都对你不好,你完全可以不搭理他们。” “半烟。”我突然抬看着他,我相信我的目光炯炯,因为半烟被我看得呆住了。 我就是要故意这样看着他,让他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把所有情绪都暴露无遗。 等到半烟被看得都有点尴尬了,我才问:“我记得你曾经说过,我上辈子欠白馨的,所以才要还那一滴血。那么王子墨呢?我是不是也欠过他的?” “小七,为什么突然会这么问?”半烟的眼神有些闪烁。 “我总觉得,这些心头血不可能会无缘无故地要一滴滴拿出来。我是不是也欠了堂姐的?还是说,这些血,都得有特定的人来接收?” 我越说,思路却清晰。 之前我就觉得,好像冥冥之中,总有人安排我去接触这些需要我心头血的人。最让我费解的是,第三滴血居然是用来救我自己的。 半烟的脸色都有点变了,虽然只是眨眼的功夫,他就把情绪很好地隐藏起来。 但我还是捕捉到:半烟向来清冷骄傲的神色,带着一丝内疚。 他竟然内疚。 我没给他说话的机会,接着问:“这第四滴是堂姐。那么第五滴血,还有第六滴,第七滴,你是不是知道会用在什么人身上?” 半烟终于避开我的视线。 我忍不住抓他的肩膀,“你一定知道的,对不对?” 半烟有些狼狈,轻轻推开我的手,低声说:“我不会让你把最后一滴血也取出来的。这一世,我死也要保你平安无事。” 他后面的声音越来越低,可我还是听到了他说,“哪怕豁出命来,我也要保住你。” “你告诉我,那最后几滴血会用在谁的身上。”我激动地问:“你明明什么都知道,为什么都不肯对我说?” 半烟摇头,“小七,你不会想知道的。” 他的声音充满怜悯。 可我不要这样的怜悯,我只要坦诚。 我磨了半烟很久,他还是不肯说。 后来,堂姐就过来了。 她的样子要多诡异有多诡异:眼睛圆睁着,死死地盯着前方,看起来怪吓人。 但睁着眼睛的她却像个死物,一动不动地,任由大伯他们抬着进了我的房间。 离得近了,我才发现堂姐的额头上,肩膀上,浑身上下,都贴满了黄色的纸符。 看来,这个齐可很难治啊。 让我意外的是,陆凡也来了。 在齐可死后没多久,陆凡就和我堂姐好上了。我觉得,他是个意志不坚定的人。 我还以为,知道堂姐被前女友附身后,陆凡会对堂姐避之唯恐不及。真没想到,他还能前来陪同。 大伯对陆凡很客气,一直对他说谢谢。 爷爷慢慢悠悠地去准备案台,我看爷爷的姿势,其实也不太乐意让我救堂姐。 但奈何大伯娘以死相逼。大伯娘认为爷爷就是对我偏心,她说如果爷爷不让我救堂姐,她就和大伯离婚。 过了很久,爷爷才准备好案台,他问我准备好了吗。 半烟在这时说:“曼老先生,我不会帮忙的。你们要拍散齐可的魂魄我没意见,但要小七取心头血去救这个自作自受的堂姐,我不乐意。” 爷爷无奈地说:“半烟,我知道你待我家阿星好。你就帮我这一次,我们以后会好好补偿阿星的。” 半烟冷冷地说:“命都要没了,你们怎么补偿?” 爷爷见半烟实在固执,只好无奈地问我:“阿星,如果你不肯,我绝不勉强你。” 房间里顿时就炸开了锅,大伯娘首先尖叫,又吵又嚷,那架势,恨不得把我的房顶都掀翻。大伯一边制止大娘,一边不赞同地对我猛摇头,“大伯真是白疼你了。” 我爸妈也加入战场,天美不甘寂寞,也混水摸鱼地对我热嘲冷讽。 房间里比菜市场还热闹。 虽然他们又吵又闹,但爷爷和半烟的话让我的心里升起暖意,我大声说:“你们别吵了,我没说要反悔。”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我看着半烟,哀求他:“半烟,我都已经决定了,你就帮帮我吧。别人来取,我不放心。” 半烟的眼底闪过一比疑似痛苦的色彩。 过了很久,他才摸摸我的头发,说:“好,我帮你。” 半烟和爷爷对着僵尸一样的堂姐开始作法。 堂姐躺在临时铺出来的床上,身体突然像上了岸的鱼一样,乱蹦乱颤的。 妹妹夸张地“哇”了一声, 爸妈让她别吵。 我站在旁边看着,突然就有些记不起来当时发生什么事了。我觉得脑袋里有根针在乱扎乱刺一样疼,受过伤的手腕也疼得受不了。 我觉得自己像个老年人,浑身上下都是毛病,我难受极了。 我只记得爷爷和半烟好像合力把什么东西灌进堂姐僵硬的身体,然后堂姐周边蓝光大作,她居然飘到了半空中。 再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139章 又见少女鬼 这一觉,我睡得迷迷糊糊,醒过来的时候也是昏昏沉沉的。我睁开眼皮懒懒地环视了一圈房内,发现房里没人,然后又继续睡。 我从来没有这么任性地,强迫自己去睡觉。 等我彻底睡醒的时候,爸爸妈妈已经不在爷爷家了。 如我所愿。 我勉强自己睡这么久,就是不想再面对他们。 曼天美告诉我:“爸爸妈妈先回去了,家里农活一大堆,不能一直那么堆着。” “哦。”我语气平平:“那你为什么不回去帮忙?” 曼天美不乐意地说:“就你可以在城里享受?我在这里多住几天,趁着学校放假开开眼界也不成?” “成。”我平静地说。 血缘关系是用什么办法也不能抹掉的。我和他们关系不和睦,但我不愿跟他们吵。 曼天美努着嘴说:“不就捐了滴血救堂姐,弄得自己多了不起似的?还赖在床上睡那么多天。依我看,你就是故意装病弱,好让半烟哥哥贴身照顾你。” 我匪夷所思地看着妹妹。 但我许多天没有见过阳光,也没有运动过,浑身没力的我,此时提不起劲来跟她斗嘴。 曼天美见我不出声,更加来劲了,“姐,你是不是喜欢我家半烟哥哥?我跟你说,他是我的,你别跟我抢。” 曼天美的话让我比见了鬼还吃惊。 半烟什么时候成了你家的? 曼天美对我的愤怒没有半点意识,径直拿起我柜头的镜子,边照边捋着她还算光滑的头发。 然后,她居然还拿我的梳子梳起头发来。 我忍无可忍,但最终平静地说了俩字:出去。 曼天美看着我:“姐,你要赶我走?” “回你自己的房间。”我说:“以后,没有我的允许,别乱碰我的东西。” “切。”曼天美‘啪’地一下把镜子反扣在柜头上,又把木梳往上面一丢,气哼哼地说:“有什么了不起的?我都没嫌弃你的木梳脏,不用就不用。” 我深吸一口气,“出去!!” 大抵是我以前对待这个妹妹,向来都是采取隐忍的态度,让她以为我软弱可欺。所以我今天的脾气突然大改,妹妹蒙了好一阵才回过神来,不甘不愿地骂:“进城里呆过几年就是不一样,学高傲了。” 说完,她摔门而去。 我伸手把镜子拿起来,果然如我所料,镜面碎了。 这个妹妹,向来她不能碰不能占的东西,绝不会让它完好无损地落回我的手上。 我无所谓地笑了下,把碎镜片一点点收拾起来,又拿纸统一包好,扔进了垃圾桶里。 有人在外面敲门。 我说:“进来吧。” 半烟端着一碗什么东西进来,我立即就闻到很浓郁的香气。 “有人给你熬了碗乌鸡红枣汤,补补身体。” 半烟解释完,拿起勺子舀起一勺,吹了吹,就送到我的嘴边。 他的动作自然而流畅,我却有些不自在。 “我自己来吧。”我端过碗来,笑嘻嘻地说:“我睡这么多天,都快要睡成猪了。你还这样伺候我,真想把我当猪养啊?” 半烟也不勉强,只是坐在旁边看着我,眼底带着笑。 我一边喝,一边说:“想不到半烟的厨艺这么好,味道好极了。” 半烟说:“汤不是我熬的。” “蛤?”我愣住。 “妹妹喜欢喝就好。”随着这个声音响起,我看到堂姐走了进来,她的身旁还跟着陆凡。 说实话,我答应救堂姐,并不是因为我觉得人命关天,更不是因为同情心泛滥。 我完全只是因为那层无法否认的血缘关系。 我们在学校吵过架,当众撕破了脸皮。到现在,我仍然对堂姐没啥好印象。 所以见她进来,我原来扬着笑的脸几乎立即冷掉,估计挺难看的。 堂姐有些尴尬,过来要拉我的手。 我干脆两只手都托着碗,不想给她回应。 “阿星,陆凡都跟我说了。我的这条命能救回来,全靠你。我欠你一次。” 堂姐的态度虽然还有别扭,但语气温温柔柔地,没有往日针对我的尖锐和刻薄,反倒让我有些不自在。 这性子,转得也太快了一些吧? “天星,这次春兰能救回来,真是多亏了你。”陆凡也开口,语气诚恳道:“我和春兰,会永远感激你的。” 不知道怎么的,陆凡的话让我隔应得慌。 半烟和爷爷拍散了齐可的魂魄才救回堂姐,陆凡就没有一点点,为他那个为爱自杀的前女友,感到可惜与内疚的吗? 他现在还一付感激涕零的样子,替这位真假难辨的‘正牌’女友,向我道谢。 我汤也喝不下了,对半烟说:“我突然觉得有些头晕,还想再睡一下。” 半烟立即紧张地探了探我的额头,又挣开我的眼皮瞧了瞧,扭头对我堂姐他们说:“你们先出去吧,小七需要休息。” 堂姐和陆凡对我好生叮嘱了一番,才依依不舍地出了我的房间。 嗯,虚弱的人装病,还是蛮有效果的。 等堂姐他们走远了,我才对半烟说:“我不喜欢他们,太虚伪。” “嗯。”半烟眼睛亮亮的:“我也不喜欢他们。” 然后,我们没有了话题,气氛有些尴尬。 我左顾右盼了几圈,硬着头皮问半烟:“我昏睡的这段时间,九越灵有没有来过?” 半烟说:“来过一次。” 我问:“他说什么了吗?” 就算不信任九越灵了,可是爱他的心哪里能说变就变?所以一听说他来过,我心底十分欢喜的。 半烟摇摇头,“他把小僵尸留了下来。说有事要办,不方便带着他。” 我心里顿时不是滋味。 这滴心头血,我不敢百分百肯定,是九越灵引导我拿出来的。但至少,肯定跟九越灵有关系。 可是,他居然还没有来过问一下我的身体状况。 我觉得心口有点疼。 半烟又用手背碰碰我的额头,说:“有点凉,你是不是肚子不舒服?我见你从醒过来到现,一直蹙着眉心没有舒展过。” “有吗?”我伸手摸摸眉心的位置,笑着说:“我肚子的确有点不舒服。” 我没好意思告诉半烟,我肚子里其实怀有一只鬼胎。而九越灵解释它为,灵胎。 听说很多人都在窥视这个灵胎,想得到它。 这些天我惴惴不安地想,难道我怀的胎儿是唐僧肉,吃了可以长生不老?或者是什么神丹妙药的引子,可以治百病? 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多人想要它? 半烟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问我:“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我摇头。 “在家里躺了几天,我感觉自己都要发霉了。”我说:“半烟,我们出去晒晒太阳吧。” 半烟看看窗外面明晃晃的太阳,外面热得五分钟能蒸熟一个鸡蛋。 但他笑着说:“好。” 我换好衣服,就和半烟出去了。 刚走到院子,碰到正好要出门的曼天美,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香水喷得十里开外都能闻见。 她一步三摇地追上我们。 “半烟哥哥,你们要去哪里?” 半烟神情冷漠,一看就知道不想理她。可是曼天美就像眼瞎一样,居然半点看不出半烟的厌烦。 她缠着半烟说:“你去哪里玩,带上我嘛?我对这边不熟悉,你可以带我去好玩的地方转转吗?” 半烟说:“我对这里也不熟悉。” 曼天美立即说:“没关系,我们一起去熟悉。好不好嘛半烟哥哥?人家一个女孩在这陌生的城市,好孤单的。” 我有些受不了,对半烟说:“你们先商量好要去哪里。我自己出去转转。” 我说完,没等半烟回应就转身先离开院子。 半烟虽然高冷得不近人情,但对待女孩子,还是没办法表现得太恶劣。所以我走后很久,半烟也没有出来。 我暗想就曼天美那缠人的功力,半烟怎么可能是她对手? 我走到前厅跟爷爷打招呼,爷爷高兴地说:“阿星的身子板就是好,这么快就好了。快告诉爷爷,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跟爷爷汇报了一下身体状况,就出去了。 出大门时,我目不斜视,很快就绕过斜对面的大门走远了。我现在不能撞见惠美玉,否则依我的性格,指不定又忍不住去干些什么蠢事。 我沿着小巷子走啊走,不知道怎么就走到了西街拐角那家小酒楼外面。 听到里面传来阵阵叫好声,我原本想进去听会儿说书人说的是什么故事。 但是就在我犹豫不决的时候,有个声音在喊我:“小七,我们又见面了。” 这个声音温温柔柔的,像幽谷清音。 我认得她的声音,我看着她说:“乐正代云。” 乐正代云也看着我,笑道:“我有话要对你说,方便吗?” 我说:“行,我听着。” “这里”乐正代云漂亮的眼睛扫了扫周边,说:“说话不太方便吧?我们找个安静点的环境,好好谈。” 我想起她跟灰松老鬼联手给我砌鬼堵墙的事;还有我被惠美玉按在水里挣脱不得快要死时,乐正代云突然出现在水池底下的脸。 我警惕的退后几步,“你要干什么?” 第140章 所谓前世债今生还 乐正代云弯曲着她那几根纤纤细指,抵在鼻子下面,笑着说:“小七怎么也学会杯弓蛇影了?放心吧,我现在不但不会伤害你,我还要保护你呢。” 我狐疑地观察她的表情,我完全不信任她。 她比灰松老鬼还让我觉得危险。 至少灰松是只阴森森的鬼就整天都摆出一副阴测测的表情,不会让人防不胜防。但乐正代云不一样,她笑咪咪的时候,也会要你的命。 “走吧,我跟九越灵保证过,一定会保护你。你是知道我的,我对九越灵说的话,从来都是认真的。” 乐正代云说着,率先走在我前头。 这只美丽的少女鬼,有时让人觉得她阴森难测;有时候又让人觉得,她十分优雅从容。 如果平常,我十分乐意看美女,因为养眼。可是眼下,不管乐正代云长得再美,还是十分隔应我。 因为,她是九越灵的未婚妻,是我的情敌。 我咬牙跟了上去。 我倒是想看看,这个情敌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乐正代云很快找到一间小茶馆,跟我面对面坐了下来。 她泡茶,茶叶入水如飞速旋转下沉,高山流水的动作顺手拈来,姿態极其动人。 很快,茶香四溢。 我恍恍惚惚间,总觉得这一刻似曾相识。 乐正代云斟一杯茶水推到我面前,微笑着说:“小七,好久没有请你喝我泡的茶了。” 我拿起茶杯,轻轻呡了一口,清淡的茶香在唇齿间流连忘返。 这一刻,我对乐正代云的敌意好像少了一些,忍不住问:“你为什么不喝?” 乐正代云又掩着嘴笑了,“小七真会开玩笑。我现在已经是只阴灵,修为还没厉害到能吃人类的食物。” 我想起爱吃雪糕的九越灵,他也不吃雪糕以外的任何人类食物。 “你找我来,有什么事就直说吧。”我把一杯香茶喝完后,觉得还是有些口渴,又替自己倒一杯。 乐正代云说:“我来是想告诉你,你剩下的三滴心头血,会用在谁的身上。” 倒茶的动作一顿,我突然觉得心口有些钝痛,“是九越灵让你来说的吗?” 乐正代云回答:“不,我今天来找你这事,希望你能替我保密。不能让九越灵知道。” 我马上站起来,“我不会替你保密,我也不会相信你。你走吧。” “小七的性子还是这么急躁。”乐正代云悠然一笑,“你先听我说完嘛,到时再选择信不信我也是可以的。” 其实我也想知道,剩下的几滴血会何去何从。但我本能的,不想从乐正代云口里知道。 乐正代云丝毫不在意我所表现出来的怀疑,一边替我把未满的茶杯续上,一边说:“小七,你听说过闻人听雪苏之白吗?” 我的心头一震。 这句话,九越灵和半烟都跟我提过。 “看你的神色,应该听过这句话了。”乐正代云说:“但你一定不知道,这句话里面的含义。” 我没吭声。 乐正代云说:“我见过苏白,相信你也认识他。” 我重新坐回位置上,“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吧,我听着就是。” 乐正代云于是慢慢悠悠地,把那些我想知道的前世今生告诉了我。 大概一千多年以前,有个叫闻人听雪的少女,她是雪域贵族的后代,刚降生世界就被许了人家。 闻人听雪长得非常美丽,不但善歌舞,还懂书画,是当地远近有名的大才女。而与她婚配的那位公子苏之白,同样才华横溢惊人,他们在当时被传为最般配的才子佳人。 有好事人把他们的故事编成一段佳话,民间更有人说他们的名字也挺般配,就有了“闻人听雪苏之白,写意风流成家人”的佳话流传。 原来闻人听雪是个人名? 我在心里不停地回忆学过的知识,“闻人”这个姓氏很少见,历史非常古老。好像是春秋时期的姓氏了,我都以为已经绝传了。 乐正代云看着我,原来优雅的神情突然变得有些狰狞,“原本闻人听雪苏之白按照原来的事故发展,好好结婚成亲,成就一段佳话多好。可惜,听雪这个丫头不学好,偏偏学人家什么自由恋爱,不但跟家里人抗议那段指腹为婚的姻缘,后来还带着贴身丫环逃跑了。” 我皱眉,心想闻人听雪逃跑关我什么事?你瞪我干什么? 乐正代云用指沾了茶水,在桌面上写了两个字,我隐约看到是半烟。 “整个闻人氏家族都为听雪的举动震惊,派出很多人追查她的下落。闻人听雪涉世不深,离开家人后生存得很艰难,却怎么也不肯回家。她后来认识了半烟,不但跟他结伴同行,还赢得了半烟的誓死守护。” 我静静地听,不敢往深处想。 “可是原来,半烟也不是听雪的归宿。闻人听雪后来与九越灵相爱了,但最后你猜怎么样?” 我屏住呼吸,不敢出声。 “九越灵辜负了闻人家的千金。这位执拗的千金,到死的时候,竟然用灰飞烟灭的代价,用七滴心头血向自己下了最重的诅咒。她誓言,生生世世都不再与九越灵相爱。” 乐正代云说到关键处,却斯条慢理地凝视我,不肯再说下去。 我紧咬嘴唇才不至于让自己当场崩溃,根本说不出催促的话来。 “后来,九越灵耗尽灵力保住了闻人听雪的一丝魂魄。他在等那个可以破解诅咒的人。他等了多少个轮回?数都数不清啦。” 乐正代云看看我,似乎想确认我有没有相信她的话。 “现在九越灵终于找到你,他需要用你的血来破解这个诅咒,所以他会保护你,直到最后的那一刻。而我,也不会再伤害你,所以你不用再害怕我。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握紧茶杯,突然心如止水。 有什么在心底沉沉地往下坠,落入永不见光的深渊里面。 我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乐正代云最后告诉我:“那个贵族千金,在家排行第七,人人都喊她做,小七。” 这位美丽的少女鬼,她的声音很好听,却残忍得像一把刀。我恨不得九越灵就站在我面前,我要把这把刀捅进九越灵的心口,让他跟着我一起痛。 最终,乐正代云没有告诉我,那三滴血最后会给谁用。我也没有心思再知道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里的。我把自己锁在房间里面,谁也不肯见。 我拿起新买来的镜子,边照边哭,边哭边骂:“我长得这么丑,都没那只少女鬼好看,为什么要来招惹我?九越灵你去死吧,如果再让我看到你……” 九越灵那么厉害,我根本不能把他怎么样。他随便勾勾手指,我就跟没了魂似的爱上他。我打又打不过他,还常常被他欺负。 “明明是来找我还帐的,为什么还要对我这么坏?还让我爱上你!九越灵你这个大,混,蛋!” 我哭肿眼睛,眼泪鼻涕一起流,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真丑。” 半烟的声音突然出现在我的耳边。 我一惊朝声音处看过去。他正抱着那把桃木剑,微低着头靠在门边上。他没有看我,而是说:“本来就没有多漂亮,还哭得这么难看。” 我气得想把镜子朝他脸上摔。 “你怎么进来的?” “你的门又没有反锁,轻轻一推就开了。”半烟说:“哭什么哭,前世债今生还。你没得选的。” 我一听,哭得更绝望,“半烟,你不安慰我就算了,为什么还要说这些伤口撒盐的话?” 半烟走过来,突然抱住了我。 他低声说:“小七,既然你已经知道真相,就应该明白,他不值得你这样为他这样哭。你以后离他远远的,我会保护你不让他利用。” 知道个屁的真相! 我在心里爆粗口,那些事明明都只是少女鬼的片面之词。那些记忆全TM的都跟我无关,我凭什么要为那些记忆负责? 九越灵凭什么这么对待我? 他用我的血,去救他的心上人。他还把我喊成小七,他把我当什么了。 我这个位置刚好能抱住半烟的腰,我发了狠,把眼泪全往半烟的衣服上蹭。 你不是爱干净吗,那我就把你弄得脏兮兮的,脏死你! 我让你也跟着喊我小七。 半烟拍我的后背,声音很温柔很温柔,“哭吧,哭完就没事了。我知道,小七是个很坚强的姑娘。” 我让你再喊小七。 我突然抓着半烟的手腕,用力咬下去。就算把他的肉咬下来,我都不觉得解恨。 一边咬,我一边抬头恨恨地瞪着半烟。 我知道自己的眼睛一定充满了仇恨,可是半烟只是皱眉看了我一下,又重新把我抱住。 “小七,你不要这样看我。我只想保护你,我永远都不会伤害你。” 我知道,半烟一直都只想保护我,半烟对我很好。 这些我都知道。 可是你们为什么要喊我小七?把我当成她的替身吗?还是这样喊,会让你们觉得心里的罪恶感没那么重。 我哭得昏天暗地,以至于后来哭到了昏厥。等到再醒来的时候,甚至怀疑自己做了一场梦。 只是一场荒诞离奇的恶梦。 第141章 君心难测 我的眼皮很沉很沉,我听到有人在耳朵喃喃地喊我的名字。 不,他喊的不是我,他喊的是“小七”。 他那么专注,那么温柔地喊着别人的名字,他从来都没有喊过我的名字。 曼天星,音译满天星。 满天星永远只能当别人的配角,就算盛开得再灿烂再美好。 这一刻,我终于明白了爸妈给我取这个名字的意图。 “小七,我不会让你离开我。” “小七你醒醒,我会救活你的,我不会让你有事。” 吵死了! 如果我有力气,我一定大声把这个说话的人骂出去。 可是我浑身都没有力气,就像躺在死水上面,飘飘浮浮,没有方向。 那个人还在我耳边不停地喊小七,烦透了,让我的心也寒透了。 终于,我睁开眼睛。 九越灵就坐在床沿边,他紧紧抓住我的一只手。看到我醒了,他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 “小七,你总算醒了。” 这句话让我瞬间怒火冲天。 我想把手抽~出来,可是九越灵握得死紧。那一刻让我有种错觉,我就是他的命。 他看起来那么憔悴,一定是因为担心。 但很快我又想到,九越灵会担心,也不过是怕我就这么死了,剩下的三滴心头血就救不到他那个心上人了。 我怒气冲冲地说:“你放开我。” 但是我的声音绵软无力,根本一点气势都没有,反而有种撒娇示弱的嫌疑。 九越灵摸摸我的额头,问我:“感觉怎么样?头还疼吗?” 我避开他的触碰,重复:“放开我。” 九越灵终于觉察我的怒意,疑惑地问:“小七,你怎么了?” 我冷冷地说:“你不是会读心术吗?你没听到我在心里骂你什么吗?” 你这个骗子,混蛋!我恨不得你去死一千次。 “小七,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你告诉我。”九越灵一边哄我,一边想圈我进怀里。 我把手抵在他的胸膛上,眼睛都要喷出火来,“你别靠近我。” 其实,我的眼睛已经酸痛得要掉眼泪。但我死死撑住,我不要再在他面前软弱。 九越灵终于皱眉,“我知道你身体不舒服,但你要闹脾气,总要有个度。” 这么快就不耐烦了? 我想起之前他让我救王子墨和白馨时,那种奇怪的,反反复复前后矛盾的态度。 或许,九越灵对我是有一丝丝感情的,否则要取我的心头血时,也不会那么犹豫不决。可惜,那一丝丝的感情,终究抵不过那个在他心底住了一千多年的心魔。 我冷眼迎上他的眉眼,“是,我就是闹脾气。你不想看到就赶紧滚啊。” 这时,半烟走了进来,对我摇摇头,“你的爷爷,还有一些朋友马上要进来了。” 我勉强把浑身的刺猬一样的怒火敛起来,就看到爷爷走了进来。 爷爷的身后,还跟着大伯大伯娘,小喜俩姐妹,堂姐跟陆凡,就连谭晓悦和苏白也来了。 怎么回事? 我眨眨眼睛,“今天人怎么这么齐?发生什么事了?” “你在床上躺了两个星期”九越灵说:“把所有人都吓坏了。” 我吃了一惊,我就感觉是昨天抱着半烟哭晕过去,然后就睡到今天。怎么眨眼的功夫,我睡了将近半个月? 就在这时,一个身穿白大褂的中年男人走进来,所有人都迅速给他让道。 他走到床边,把了把我的手腕,又检查我的眼睛,然后听胸腔。 检查后,白大褂对众人说:“她没事了。” 所有人都表现出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 我赶紧问:“医生,我发生什么事了吗?为什么会晕睡这么久?” 白大褂告诉我:“半个月前你抽了大量的血,没有休息好,加上又受到刺激导致情绪波动,影响了脑部。你意识消沉,自然一睡不起。” 我什么时候抽了大量的血? 我忍不住看向半烟。 半烟说了三个字:“心头血。” 我马上明白过来:取了心头血后,我不但没有休息好,还跑去听乐正代云鬼扯那什么见鬼的闻人听雪苏之白。最终导致怒火攻心,伤了心肺,所以昏睡半个月。 白大褂开了些补身体的药,又叮嘱我一番,准备离开。 走到门口的时候,白大褂突然转过头对我说:“你肚子里的胎儿平安无事,但以后要注意多保养。年纪轻轻的,怀上孩子可不是闹着玩,以后不要再乱抽血了。” 我石化,呆呆地张大嘴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白大褂。 一石激起万丈浪。 白大褂走后,屋里众人的表情实在精彩纷呈,爷爷满脸怒色地对着九越灵说:“你跟我出来!” 九越灵很平静地和爷爷离开了房间,不知道到外面商量些什么。 半烟则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什么也没说,转身也离开了房间。 谭晓悦首先反应过来,夸张地说:“曼天星,我以前实在太低估你了。” 小喜喃喃地说:“天星,原来你已经……” 再看堂姐和陆凡,脸上的神情很平淡,说不出是兴灾乐祸,还是事不关事。 而苏白神色莫测的,更加让人捉摸不透。 我突然觉得疲倦之极。 我一点都不想解答他们的疑惑,我说:“事情就是白大褂说的那样,我怀孕了。孩子是九越灵的,谁也不用再乱猜。好了,你们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呆一会。” 谭晓悦上前拍拍我的肩膀,低声说:“天星不用觉得不好意思。你是个成年人,怀孕多大点事?开心点,至少用这个理由,以后就可以牢牢绑住九越灵那只帅哥了。” 我有苦说不出来,只能勉强干笑了几声。 小喜姐妹也安慰了我几句,都是让我不要用心理负担之类的话。 等他们离开我的房间后,我觉得身心疲倦。突然觉得,这个孩子来得真不是时候。不但得不到父亲的喜爱,到最后,还成为妈妈的负担。 不知道爷爷跟九越灵会说些什么? 之前九越灵在爷爷面前跪着说要带上聘礼来娶我的话,还句句字字清晰,就好像昨天才说出来的承诺一样,我连他当时挑眉的眼神都记得。 打开窗户,外面猛烈的阳光刺得我眼睛一阵阵地痛。 也对,两个星期没见过太阳,痛是应该的。 可是,为什么连心脏也跟着痛? 我在院子里瞎转,无精打采地靠在人参果树的树身上,一边无聊地数树身的纹理,一边呆呆地想心事。 这个时候说出来也好。 仔细算,我的肚子已经有三个多月了,很快就会隆起来。到时候,就算我不说,爷爷和我身边的朋友,也会看出来的。 让大家早些知道,就能早些把那些该自己承受的后果,承担下来。 就在这时,我听到有人争吵的声音,好像是从半烟的房间传出来的。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我悄悄地走了过去。 是半烟和九越灵在吵架,起初的时候,他们还算克制,声音压得很低很低。到后来,半烟的声音越扬越高。 “九越灵,小七已经怀了你的孩子,你不要再想心头血的事,就这样和她好好过一辈子,不也很好吗?” 九越灵说:“不好。” 很干脆利索的两个字,不带任何犹豫与情感。 我在心底呵呵地笑。 难怪之前让我打掉孩子的时候,会那么绝然,原来他根本不想和我过一辈子。 “九越灵,你别太过份了!她死心塌地地爱你,你还想怎么样?” “半烟,你明知道的,如果不把听雪救出来,小七也活不长久。” “我会保护她,不会让她出事的。” “我们都知道会有那样的结局,何必要自欺欺人?只有救了听雪,小七才能长长久久地存在这个世间上。” 我一步步朝半烟的房间走过去,抬手敲门。 他们的争论戛然而止。 半烟打开门。 看到是我,他脸色有些不自然:“小七?怎么会是你?我和九越灵正在商量事情。” 我淡淡地说:“我都听到了。” 半烟的神色僵住。 九越灵走出来,慎重地对我说:“既然你都知道,那么我有些话,要对你说清楚。” 半烟很快离开,把他的房间留给我和九越灵。 面对九越灵那张倾国倾城的脸,我的心底几乎溃不成军。 但我对自己说,已经失去一份刻骨的感情,总不能连尊严也丢了。所以我坐在椅子上,把脊背撑得直直的,脸上也撑起冷漠的神情。 我在等九越灵向我摊牌。 “小七。”九越灵喊我。 我咬牙,忍住没发火,淡淡地嗯了一声。 九越灵说:“你要相信我,最初接近你,真是只因为你是小七。没有任何别的理由。” “哦。”我应得毫无感情。 “小七,我是真的爱你。你相信我,我做的所有一切,都是为你好。” “嗯。”我仍然淡淡地应。 大概是我的态度让九越灵挫败,他无奈地问:“小七,你是不是恨我了?” “恨吗?”我忍了忍,最终没能忍住,恨声问:“我有资格恨你吗?只有小七才有资格恨你,可我是小七吗?” 第142章 我只是曼天星 “你是小七。”九越灵搂住我的肩膀,一字一句像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坚决:“你永远都是我的小七,不管你变幻成什么模样,我都认得你。” “乐正代云把所有事情都告诉我了。那位美丽的闻人七小姐,早就已经灰飞烟灭,根本不可能轮回做人。虽然你最终保住了她的一丝魂魄,但需要用到我的心头血,才能拯救她。” 我说完,感觉到九越灵浑身僵硬。 “我得对吗九越灵殿下?我猜,是不是要等到我失去所有可以利用的价值之后,我才不再是小七?” 我从来没有试过用这么尖锐刻薄的语气对九越灵说话,就算是最初被他强迫的时候,也不曾这样。 这一刻,我突然学会了去恨一个人。 “你不信我?”九越灵看着我:“你宁愿相信其他人,也不信我?” “好!”我迎着九越灵的视线,“我信你!!你只要告诉我,乐正代云都是骗我的。你没有跟闻人听雪相爱,你没有负过她,她也没有下过什么诅咒,她没有灰飞烟灭。” 随着我的话一句句说出来,九越灵的眼中有戾气迸出,他死死抓住我的肩膀。 我很疼。感觉到肩膀的骨头都要被他捏碎了,但这些远不及心头的半分痛。所以我只是皱眉,并未出声求饶。 我固执地说:“你说话啊。只要你说一句你没有骗我,我就信你!” 反正在没有知道真相之前,我也隐约知道九越灵是在利用我。可我爱上他,我曼天星认裁了。 现在,只要九越灵说一句没有骗我,如果他肯骗我一辈子,我选择相信他。 可是九越灵慢慢松开我的肩膀,他在我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他慢慢地说:“小七,你太聪明了。我没有办法对你说谎。但你要相信我,我不会让你死,我会用尽一切的力量,护你周全。” 然后他就走了。 他都默认了,我的身上只有七滴心头血对他有价值。然后他连解释一下都不肯,只是让我相信他。 我大声问:“九越灵你告诉我,剩下的三滴心头血,会用在谁身上?我认识那些人吗?” 九越灵的脚步顿住,但他没有回头。 他一动不动地站了一会,什么也没说,最终大步离开。 “九越灵你是大浑蛋!你去死吧,以后都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了。” 我喊到声嘶力竭。 九越灵真如我所愿,不但很快消失在我的视线里,大概以后也不会再来找我了。 “小七。” 我不知道在半烟的房间里坐了多久,直到半烟来喊我的名字。 我现在对“小七”这两个字特别敏感,半烟的声音让我几乎从椅子上跳起来。 “半烟,以后可不可以喊我现在的名字。我不喜欢听到别人喊我小七,我不想做别人的替身。” 我很激动,半烟只是静静地看着我。 半晌,他说:“好。那以后我就喊你天星,好不好?” 我知道,这时的我肯定像只刺猬。我已经拱起浑身的刺,只要谁惹毛我,我就会立即把他扎得浑身都针。 可是半烟这么好说话,让我连气都没地出。我松口气收起满身的刺,疲倦地说:“算了,你喜欢怎么喊就怎么喊。我要回房睡觉了。” 半烟拉住我,“现在是中午,你都睡了这么久了,要不我带你出去走走吧?” “外面太热了。”我摸摸肚子,嘲弄地说:“我肚子里住着一只小鬼,它估计不喜欢晒到太阳。我是它的妈妈,我得保护它。” “小七。”半烟不认同地看着我。 “我走了。” 我把半烟的手推开,拖着重到不行的脚步,慢慢离开他的房间。然后,又慢慢走回我自己的房间。 爷爷站在房门前。 看到我过来,他喊我:“阿星。” “爷爷。”我低低地回应了一声,“有什么话,我们明天再说行吗?我现在觉得特别累。” 爷爷叹了口气,摸摸我的头发。 “爷爷都知道了。”爷爷说:“不管九越灵是不是正常人类,他既然欺骗你的感情,我们就当没有认识这个人好了。” “爷爷。”我的鼻子发酸,突然觉得委屈极了。我扑到爷爷的怀里,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 “爷爷,如果我当初听你的话,不要到处乱跑,就不用遇到九越灵。如果我听你的话,女孩要自重自爱,就不会轻易爱上九越灵。爷爷,是我不听你的话,我活该被骗。” “傻丫头,感情这些事,怎么能是你一个人控制得了的呢?”爷爷拍着我的后背,语气慈爱地就像在哄一个婴孩,“不管九越灵是鬼王还是其他什么王,我们都不用怕他。如果他再敢来欺负你,爷爷总有办法收拾他的。” 有家人护着的感觉,真好。 我空空落落的心终于找回了一些方向,勉强地笑,“嗯,如果他还敢来,爷爷就替我狠狠地教训他,让他连鬼也做不成。” 爷爷把我拉出他的怀抱,慈爱地说:“看看你,都是个大丫头了,还像个孩子似的哭鼻子,会惹人笑话的。” 后来,在爷爷的安慰下,我的情绪勉强平静了一些。回房里躺了半天,到天差不多黑的时候,终于睡不下去了。 失个恋而已,难道就要不吃不喝以身殉情了吗? 不管怎么样,生活总是过的。 我从床上爬起来,换了一身漂亮的衣服,又把头发高高地扎起来。虽然额头上的胎记越发地鲜亮明显了,但消失四片花瓣后,剩下的三片侧长在额头边上,倒显得挺别致的。 我自我安慰道,这比别人故意画上去的花钿,都要漂亮得多呢。 爷爷正在厨房忙活,我走进去帮忙。 爷爷看了我一眼,并没有说什么。我们爷孙俩很有默契,饭菜很快就弄好了。 吃过晚饭之后,我说要出去走走。 爷爷还是没说什么,只是叮嘱我小心些。 半烟提出陪我出去。 我没有拒绝,和他一起走出了小店。 走出大门口的时候,我看着斜对面紧闭的大门,忍不住问半烟:“我被惠美玉淹死那一天,你和爷爷是在哪里发现我的?为什么没有报警?” 半烟告诉我:“有人把你送回来。我们听到敲门声后,在门口发现了失去气息的你,并没有看到其他人。” 我点点头,心里大概知道了是谁把我送回家的。 我被水淹到窒息前,水底下出现乐正代云的脸,我还以为是幻觉。 现在听半烟这么一解释,也许她早就在那等着我了。 又或许,是九越灵吩咐她在那等我的。 这扇门后面关着的,是一个惊心动魄的真相:里面有个行尸走肉般的活死人,还有一个丧心病狂的人类。 他们养育着一个正常健康的孩子。 我有些担心孩子的安危。 “半烟,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惠美玉马上露出真面目来?她已经杀了不止一个人,如果再任她这么逍遥下去,指不定哪天,我还得再被她杀一次。” 半烟也朝那扇门看了看,才说:“倒是有一个办法。” 我眼睛一亮,连忙说:“你快说。” 半烟没有直接说办法,而是问我:“九越灵有没有告诉过你,惠美玉阳气过重,他是个男的。” 听到九越灵的名字,我晃了晃神,艰难地回答半烟:“他说过。” 半烟说:“但九越灵一定没有告诉你,江迎江为什么会跟一个男人结婚?” 我甩开心头的那点痛意,打起精神问:“为什么?”然后我很快补充:“我想起来了。唐中仁曾经告诉过我,汪迎江读大学的时候,跟一个男的谈过恋爱。当时还闹得挺轰动的。难道,他一直喜欢男人?” “你只知道其中一部分。”半烟说:“当时跟汪迎江闹绯闻的,的确是个男生,叫阿力。但事实上,汪迎江并没有跟那个阿力谈恋爱。汪迎江长得一表人才,大学时他的外表有些偏中性,不知道怎么的,就被同为男生的阿力看中了。他对汪迎江死缠烂打,后来还威胁汪迎江,如果不和他交往,他就搞臭他的名声,让他毕不了业。” 真没想到,美好的大学生活中,居然有这么阴暗的事情。 “汪迎江为了学业,勉强答应了跟阿力来往。直到大学毕业,汪迎江以死相逼,又搬出家人为此事跟他绝裂的借口,终于逃离了阿力的纠缠。可是后来,阿力居然悄悄去整容整成了一个女人,并且化名惠美玉。惠美玉接近汪迎江,并且与他相爱,最后终于如愿地与汪迎江结了婚。” 半烟一口气说完,我惊叹了一声,“你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这些都是九越灵派人去查到的,他手下汇报结果的时候,我正好在旁边。” 原来如此。 我又问:“你刚刚说的有办法让惠美玉露出真面目,是不是指把她整容的资料找出来?” 半烟笑道:“小七真聪明。” “可是。”我发愁地说:“这样最多只能让她与汪迎江的父母闹翻,并不能送她进警局。” 第143章 恶鬼的善念 半烟说:“既然惠美玉是个男的,那她的孩子是怎么生出来的?这个孩子的由来,警方那边总要调查清楚的。”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这点。”我拍拍脑袋,终于舒展眉心笑道:“半烟你太聪明了。” 然后我又迫不及待地说:“那我们是不是现在就去找证据?我真是一天都不想再多等了。” 想到那个连走路都还不会的孩子,跟着一对变态的夫妻生活,我就觉得担忧。 那孩子有很大可能是小僵尸的孪生兄弟,我对小僵尸有感情,连带地对那个孩子也产生了牵挂。 说起小僵尸,我醒过来的时候,怎么没有看到它? 我问了半烟。 半烟告诉我,在我昏迷的时候,九越灵又把它带走了,之后就没有再带回来过。 “小嘤毕竟是只僵尸,就算你能护它一时,也不可能永远把它带在身边的。”半烟总结:“九越灵带它走是好事,也许能替它找到永远的归宿。” 也对。 我有些不舍地想,小僵尸毕竟不适合在阳间呆太久,希望九越灵能带它找到一条好出路吧。 我闷头朝前走,一边说:“我还是别管其他事了,我们现在就去找惠美玉的整容资料吧。” 半烟拉着我,说:“天都黑了,你打算去哪里找证据?放心吧这些事都交给我,我早就已经在查这些事,相信很快就会把证据找出来的。” 我讶异地问:“是真的吗?你什么时候开始查的?” “你被惠美玉害死之后,我就开始查她了。” 我想了想,明白以自己一介凡人的力量,既没有宽广的人脉,也没有超凡的侦察能力,还是不要逞强添乱的好。 知道惠美玉这件事有了解决的办法后,我心底轻松不少,绕过她家大门,从另一头走出巷子。 半烟和我肩并肩走着:“小七,你还打算去哪里?” 我站定,问了几个问题:“半烟,为什么你们都喊我小七?是因为我长得像小七,还是因为你们觉得这样叫,会比较没有心理负担?我和小七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我的心头血,能解她的咒语?” 半烟打量我一番,才悠然开口,“你真会说笑,你怎么可能会像小七?这一世的你,比那时的小七丑太多了。” 我气得朝他的心口砸下一拳。 虽然明知道半烟是在开玩笑,可我心头很不是滋味。 我郁闷地说:“可不可以认真地回答我的问题?” “小七。”半烟突然收起玩笑的神色,我感觉他的眼神在我的脸上流连忘返。 但现在夜色很重,路灯又不够明亮,我不确定他脸上是什么表情。 “小七你一定要相信,你就是小七,小七就是你。”半烟语气很慎重:“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你的性子都是我爱的性子。永远都不会改变。” 兜来转去,就是不肯说我跟小七是什么关系。 行,不说就不说吧。一个死了一千多年还散了魂魄的人,我还不想去听呢。 这时一部空出租车迎面开过来,我想都没想,很快伸手拦了下来。 坐到车上,半烟才问:“去哪里?” 我刚刚是下意识拦下的车,这时反应过来了,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 我跟司机报了地址后,才对半烟说:“你还记得那个方顺吗?我想去看看他的儿子。” 也不知道半身鬼跟方顺谈得怎么样了。 如果最后方顺肯改那自然是好事。可就算是他不肯改了赌博的嗜好,能把小孩给了小姨那边养,也算是比较好的结果了。 我想知道方小杰现在被谁抚养。 “小七,你对别人的事,总是比自己的事都要上心。” 半烟的声音很柔和,和车窗外流转的夜色融成了美好的氛围。 我对半烟最初的记忆,是冷漠而且不近人情的。没想到,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他竟然改变了这么多。 还有可恶的九越灵,他也由最初的冰冷,慢慢变得温暖了。 但我知道,他们这些改变,都是因为“小七”。 我没有应半烟的话。 很快地,出租车就到达那片破旧的小区。 凭着记忆,我慢慢地朝那栋最高的楼房走了过去。 就在这时,半身鬼出现在我眼前。 她的脑袋和双腿,都稳稳妥妥地和身体长在一起了。看起来,和普通的老人家没什么俩样。 我一眼认出她来,半烟也发现了她。 也许半烟都没有注意到,他已经下意识地抓住我的手,把我护在了他的身后。 然后我不会再被感动,因为这些体贴的小动作,全都是因为‘小七’。 “小丫头,我就知道你还会再来。”半身鬼对我说:“也不枉费我在这等了将近半个月。” 半身鬼的声音仍然苍老沙哑,但已经没有了那种尖锐的粗嗄感,是把正常老年人的声音。 她生前,应该是一位很慈祥的老奶奶。 我问她:“你为什么等我?” “因为,我有一样东西要交给你。”半身鬼说:“我很感谢你替我找回我的头。还有那天晚上,谢谢你救了我的小孙子。我说过会报答你的。” 我忽略半身鬼所说的“报答”,一只鬼能给我什么报答? 我比较关心小孩的问题:“小杰怎么样了?他情绪稳定一些了吗?还有,方顺肯不肯让小姨把小杰带走?” 来的路上我想过了:如果方顺不肯让小姨带走小杰,可以让她向当地的村委提出申请,让村委会的人来干涉这件事。 “我那讨债儿子被我恐怖的样子吓坏了。”半身鬼说:“他跪在我的面前直忏悔。不但答应我会戒赌,还哭着答应,让小姨把小杰带走。现在小杰在小姨的照顾下,情绪已经慢慢转好,脸上也多了些孩子的天真笑容。” 我舒口气,既然已经知道这些情况,那么也就不用爬上二十八楼了。 太好了。 “我答应过鬼差,只要见到你之后,我就会立即到地府去报道。”半身鬼说:“现在,我所有的心愿都已经了却,我要走了。” 我跟半身鬼其实没什么交情,会帮助她,完全是怕她再来纠缠我。听到她说要离开,我只说了句:“你多保重。” “小丫头,我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可以回报你。但我知道一件事” 半身鬼还在纠结回报的问题:“你的体质过于阴寒,非常容易招惹不干净的东西。但如果能集齐七七四十九个恶鬼渡化后遗留下来的灵力,不但可以替你遮盖这种阴寒气息,还能让你百病不侵。” 我皱眉听着。 半身鬼继续说:“我在阳间逗留了五年之余,渡化后的灵力虽然说不上十分强大,但绝对比一般恶鬼的灵力要厉害。我把这些灵力全部送给你,可以让你瞬间变得强大起来,一般小鬼都不会再觉察出你身上的气息。” 我很快想起,九越灵说过类似的话。我忍不住看向半烟,向他征求意见。 半烟的视线在半身鬼和我身上来回扫视,终于朝我点点头,“她说得没错。” 这时黑白无常两只鬼差来了,老远就听到一阵铃啷的声音。半身鬼没有任何反抗,很快跟着他们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黑色的夜空飘出一个无比巨大的光圈。 这个光圈比上次陈欣怡留下的光要耀眼十倍都不止。 半烟伸出右手朝那个光圈虚空一握,蓝色的光芒顿时笼罩住半烟。 我看到半烟好像都要被这些光圈吞食了。 半烟对我说:“闭上眼睛,不要抗拒。” 然后,半烟把他虚握的右手压在我的头顶上。 温暖的热流顺着脑袋冲下肚子,又快速地朝四肢百骸散开,我觉得整个人好像泡在温水里那么舒服。 这种感觉太熟悉了。 但这一次,我很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确接收了一只鬼的灵力。因为,我发现自己的听觉和视觉都突然变得敏锐起来。 我几乎能数得尽夜空里闪闪烁烁的小星星,我还能听到微风从我耳边拂过的微妙声音。 我有些兴奋地说:“半烟,我会不会也像你一样拥有强大的力量?然后还能跟恶鬼战斗?” “就算你变得强大了,那也是因为鬼魂的灵力而不是道术。” 半烟真的很会泼冷水,一句话就让我的心头瓦凉瓦凉的。 我掉头就走。 半烟几步就走到我身旁,笑着逗我:“这样就生气了?” “没生气。”我鼓着腮帮子说:“我是吸收了阴灵的灵力。这点我承认,没什么好生气的。” 我知道有很多鬼都想来害我。但因为我手上戴着摄魂珠,那些小鬼们才不敢接近我。 今天我跟九越灵彻底闹翻,不想再要他的东西了。等下次再见他,我一定要把摄魂珠还给他。这样一来,我就需要让自己变得强大一些,否则随时都能让那些阴灵小鬼们要了性命。所以,吸收恶鬼的灵力虽然听起来不好,但我需要让自己变得无限强大。 走了一段,半烟突然告诉我:“本来,一个正常的人类接收这种灵力,会对身体造成伤害的。就跟被鬼魂附身的副作用一样。” 我突然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不过,因为你的体质天生阴寒,正好可以跟这些阴灵之力融为一体。而且吸收这些恶鬼的灵力,还有一个对你来说很关键的好处。” 我好奇地问:“是什么好处?” 第144章 古怪的跳楼事件 半烟看了看我。 虽然路灯不够明亮,但我确定他在看我的额头。 我把手按在长着胎记的位置上面,惊讶地问:“该不会是,你说的灵力跟心头血有关系吧?” 半烟神色古怪。 他双手插在裤兜里,一言不发地走到我的前头。 我快走几步追上他:“不是吧半烟?这种时候,你又要吊我胃口?” 半烟的后背变得很僵硬。 我知道每一次提心头血的事,半烟就特别不高兴。 正当我决定放弃不再问的时候,半烟却告诉我:“小七,你现在剩下的三滴心头血,很有可能会在你无法控制的情况下,一滴滴地失去,然后你也失去生命。但如果,你真能够聚齐四十九只恶鬼渡化的灵力,那么就算你以后失去所有心头血,也不会死。” 我愣住。 “所以说,我不用时时刻刻担心心头血的事?我再也不用怕心头血用光后我会死?” “没有那么简单?”半烟的眼底有些冷光。 “据我所知,你的身上,只吸取了两只恶鬼的灵力。剩下的四十七只恶鬼,就算你能找到,但你能保证每一只都会被渡化吗?而且,时间也不够了。” “什么时间不够?” 我心底很沉,果然听到半烟说:“解咒的过程是有时间限制的。每取一滴血的时间间隔,都不能超过四十九天。现在,就算每四十八天取一滴血,你也只剩一百多天的时间。更何况,这些时间间隔根本不受你我的控制。” 还有五个月都不到的时间,那个时候,我肚子里的孩子也许都没能顺利降生。 我终于明白九越灵为什么不要孩子。 他和小僵尸相处的时候,明明表现得那么喜欢孩子,可他却不要我跟他生的孩子。 原来,是怕我不够时间生,是怕他的骨肉胎死腹中呢。 我气恨不已,阴郁地说:“其实有很简单的解决办法。不管发生什么事,只要我不肯把血取出来,难道九越灵还能强迫我不成?” “如果事情真如你说的那么简单直白,我就放心了。”半烟说:“既然话已经说开,我不防告诉你,听雪下咒语的时候,那七滴心头血分别下在了七个人的身上。唯有一一解开这七个人身上的咒,九越灵才有可能把听雪封藏的魂魄救醒。而这七个人,分别是这一世轮回了的王子墨,白馨,你自己,你堂姐。还有一个人,是我。” 我心头一震! 这七个人里面,怎么会有半烟? “小七,我这里很关键。”半烟的语气非常慎重,“到时候,只要你狠一狠心不救我,那么剩下的血就没有任何作用,九越灵也不会再逼你取心头血。” 我摇头,“半烟你知道的,我怎么可能不救你?” “听着。”半烟说:“我拥用无数轮回的机会。每一次轮回,我都可以保留上一世的记忆。所以就算我死了,也就是当作长睡一觉而已。你根本不用难过和自责,重生后,我还是会带着所有记忆来找你的。” 大晚上,我们在谈论死不死的,我总觉得不吉利。于是敷衍地说:“你的话我听进去了。我会记住的,也会尽量按你说的去做。” 半烟大概也知道我在搪塞他,叹了口气说:“我们一起努力。我也会尽量保护自己,不让自己出事。” 我们边走边说,很快就走到了车站。 我对半烟说:“反正时间也不赶,我们坐公车回去吧。” 主要是我出门的时候,没带多少钱,兜里的钱只够坐公交车了。 这时一部出租车停在我们身边,司机探出头问:“二位要打车吗?” 我刚要拒绝,半烟却拉开车门对我说:“我们还是打车吧,我要带你去个地方。” 我莫明其妙地坐了进去。 等半烟也坐定后,我在他耳边小声问:“我们去哪里?” “第一人民医院。” 半烟朝司机说,也算是回答了我的问题。 半烟居然要带我去那个又邪门又恐怖的阴森医院? 我心头一紧,“好端端地我们去医院干什么?” 半烟说:“我刚刚算到,那个医院有人要出事。如果赶得及,也许我们能救回一条人命。” 我不由地想起前段时间,在妇幼医院遇到大妈时,她跟我说的那个跳楼的病友。忍不住说:“医院里每天那么多人出事,难道你要天天守在那里等着救人?” 半烟说:“这回不一样,是大事。” 他让司机开快点。 到了医院之后,半烟递给司机一张毛爷爷,没等找零就拉着我下了车。 印象里不食人间烟火的半烟,居然会带着人民币在身上,实在稀罕得紧呐。 但进了医院大门口,我发现医院的住院楼前聚满了人,吵吵嚷嚷的好不热闹。于是我也就没心思再去想半烟带人民币的事了。 怎么回事?平常这个时候,住院部早就关门停止一切探视工作了。 “快点。”半烟一边说,一边拉着我挤进人群里。 我忍不住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能不能给我点提示?” 这时我们挤到拥挤的人群中央,半烟都来不及回应我的问题,立即把食指和中指并拢抵在额头。 我知道半烟是要做法事了。 但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 难道这里,又有鬼出现了? 这时有尖锐的鸣笛声呼啸而至。 那是警车的声音。 我竖起耳朵,听清挤在身旁的人的对话后,才明白过来,原来是有病人要跳楼。 半烟的额头掺出汗来,我很想替他擦一擦,但又怕惊扰到他。 我知道,一般做法事,都要求周围环境绝对的安静和空旷。可现在周围不但围满人,还吵得要死。我只能尽量替半烟把那些朝他旁边挤的人隔开一些。 隐约听到他们说跳楼的人在七楼,我抬起头,刚要看仔细一些,突然觉得眼前一花。 白色的身影在我眼前急速落下,“砰”的一声巨响,有什么东西重重砸到了地面上。 我朝那坠落的东西看过去,毫不意外地确认那是个人。 她最终还是跳下来了。 从她的身形和散落的长头发看来,应该是个很年轻的女人。 由于位置太高,女人的脑袋都砸出了血桨来。她有一边脸半侧着贴在地面上,脸的下方同样是一滩血迹。 女人的眼睛圆睁着,好像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有血渍从她额头上方滑落,顺着一只眼球滑到了另一只眼球。 这一幕太惊悚了,周围发出一片惊叫惨叫声。有些胆小的,甚至发出了尖锐的哭嚎声。 我虽然不是第一次看到这种惨状,却也被吓了一大跳。半烟把我的脸埋到他的肩膀上,低声说:“别看。” 然后,半烟带着我离开了人群。 刚刚抵达现场的警方开始疏导围观的群众,现场一片混乱。 和半烟离开人群后,我问:“我们怎么办?是回去,还是上七楼去看个究竟?” 半烟说:“这个跳楼的女人很年轻,我已经尽全力了还是救不到她,说明七楼可能有一只厉鬼。我一定要上去看看的,你怕不怕?” 我点点头:“害怕是肯定的。但跟着你,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为了寻找真相,我都敢一个人去找半身鬼。这回有半烟在身边,更加不会害怕。 趁着混乱,我们悄悄地走上七楼。 这里是住院部,九点钟就关闭了六楼以上的大门。 但我知道,在六楼的走廊尽头有扇后门,是永远都不关的,方便有些护士跟护工晚上进出。加上现在闹出跳楼的事,应该不会有什么人注意到后门这里。 凭着记忆,我到办公室里顺来两只口罩,和半烟一人一只戴好,找到那扇后门就走了进去。 刚好这时有个护士推着药架过来,看到我们就问:“你们是病人家属吗?这么晚到哪里去?” 这个护士我认得,沈萌。 我说:“我们就是出去买了点东西。” “我知道外面有人在闹事。但你们也不能随便跑出去凑热闹。”沈萌说:“以后注意点了,这么晚到处乱跑,影响其他病人休息。还有,呆会可能有警察上来查看,你们呆在自己的房间里,不要再出来凑热闹。” 我再三保证,沈萌推着药架从后门出去了。 经过当初我住的那个病房时,发现门虚掩着。里面还亮着灯,似乎还有播放电视的声音。 我敲了敲门,没有回应。 半烟低声说:“这里的邪气很重,我们进去看看。” 我们放轻脚步走进去后,发现里面一个人都没有。我问:“那个跳楼的女人,会不会就是从这里跳下去的?” 半烟没有说话,他拿出一个罗盘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不一会,他说:“就是这里。” “什么是这里?”我刚问完,就听到有脚步声朝这里走进来。 转过头,原来是警察同志们上来了。 看到我们,警察很诧异,“你们是病人还是病人家属?刚刚有人在这里跳楼了,你们知道怎么回事吗?” 半烟刚要说话,我马上摆手说:“对不起警察同志,我们是隔壁病房的家属,过来凑热闹的。我们这就走。” 第145章 鬼妈妈找孩子 我说完,拉着半烟想离开。 一个看起来最年长的警察伸手拦住我们,严肃地说:“你们随便走进案发现场,已经破坏了现场。现在我们需要向你们取一份口供。” “不就是件普通的自杀案嘛?”我小声地嘀咕,“还录什么口供这么麻烦?” 显然那位尽职的警察同志听到了我的话,他好脾气地解释:“两个多月之前,也有病人跳楼自杀,案发地点同样是这个病房。短短三个月不到的时间,出现两起跳楼事件,我们必须高度重视,请你配合。” 警察说起那个先前跳楼的病人,应该就是我之前的病友吧? 我胡乱点头:“能替警官大人分忧,是我的光荣。” 突然,窗外闪过一道猛烈的白光,紧接着,一声巨大的响雷在外面炸响了。 轰隆隆! 我感觉那声响雷特别漫长,好像整个医院都跟着雷声在摇晃。 然后,病房的灯熄灭了,我的视线陷进一片漆黑里面。 外面的雷声一下接一下,病房里也跟着忽明忽暗的。 就在这时,我看到一个人影突兀地出现在窗帘旁边的角落里。 她的头发好长好长,垂到地上还长出了好几米长。 这只鬼的头发,比那次在齐佳欢病房里看到的那只长发鬼,更长更密更吓人。 我屏住呼吸,差点尖叫出来。 很快有医院的工作人员进来,为停电的事向警方道歉,并且表示,马上就会恢复正常供电。 那个拦下我们的年长警察开始叉着腰走来走去。 长发鬼在他晃来晃去的身后朝我诡异地笑。我发现她有半边脸是一片模糊的血色,跟刚刚跳楼自杀的女病人,竟是一个样的。 “半烟。” 我立即喊半烟的名字,尽量不让自己恐惧的情绪外露。 可我的牙齿已经开始打颤。 半烟牵住我的手,朝我摇头,“别怕。” 那只长发鬼突然抬起脚步,穿过那名警察的身体,朝我们这边走了过来。 长长的头发在地上拖出了一片水迹。 哗啦啦!! 窗外倾盆大雨忽至。 “Shit!!” 那位走来走去的警察同志骂了一句脏话,才对和他一起进来的另外两名警察说:“你们到楼下去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要快点。” 那两位警察立即执行命令,快速朝外面跑出去。 但其实所有人都知道:就算保护得再好,这么一场大雨下来,很多细节是无法再保留了。 长发鬼朝我们越走越近,我下意识地朝后退。可是半烟却纹丝不动,定定地看着长发鬼。 警察注意到我的动作,朝我厉声问:“你干什么后退?想跑吗?” 真是天大的冤枉啊。 我心里憋屈,干脆实话实说:“报告警察大人,这房子里有只鬼。我害怕,让我走可不可以?” 警察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诧异的神彩,但很快恢复正常。他朝我皱眉:“你如果再乱说话,我只能带你们回局里做口供。” 没谁爱听真话,更何况是这么恐怖的真话。我闭上嘴巴不再吭声。 那只长发鬼在离我有一米远的距离后,就站着不动了,大抵是因为怕我手腕上那串摄魂珠吧。 我和半烟走到另一边,尽量离半身鬼远一点。等到重新再供电,警察也向我们问完话后,我们终于被放行。 一走出这个可怕的病房,我跑到走廊的尽头大大地呼出了一口气。 我对半烟说:“我要回家了。你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我不想看到鬼,我会做恶梦的。” 半烟说:“这只厉鬼非同寻常,如果能得到她渡化后的灵力,会对你有非常大的帮助。” “可是她的头发那么长,说明她的怨气肯定很重很重,你确定能够渡化她吗?”我说:“还有她的脸,太恐怖了。我不想再靠近她。” “恐怕来不及了。”半烟说:“你已经被她缠上了。” 有什么东西拖在地面上的“悉索”声在朝我们走过来。 我猛地扭过头来,就看到那只长发鬼朝我们慢慢走过来。 长长的头发在她面前垂下地,偶尔会绊住她的脚步,让她走起路来磕磕绊绊的,有股十分诡异的滑稽感。 那只长发鬼问:“你能看到我?” 我朝半烟身旁靠了靠,才壮着胆子回答她的话:“是。” 长发鬼又问:“你能帮我找我的孩子吗?” “孩子为什么会弄丢?”我咽了口口水,问:“你的孩子在哪丢的?他长什么样子?是男孩还是女孩?” “我的孩子?”长发身仰起头,歪着脖子想了想,才说:“我都没见过他,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 我吃惊,“怎么会没见过?” “是我不好,我粗心大意,让他掉到厕所里面了。”长发鬼发出呜呜的哭泣声,“我连他长什么样子都没看到过,就把他弄丢了。” 我的心头一紧。 难道,她就是大妈口中那个把孩子拉到厕所里的妈妈?可是根据大妈所说的,她应该是住在三楼产科的,怎么跑到七楼来了? 厕所的水是往下冲的,要找儿子也应该往下层找才对啊? 还有,那只找妈妈的马桶小鬼,会不会就是她消失不见的孩子? 我定了定神,说:“替你找孩子可以。但你得先告诉我,那两个跳楼的病人,是不是因为你才跳的楼?” “我只想让她们替我找儿子。可是她们看不到我,我只好把她们变成我的同类。” 长发鬼的声音迷迷糊糊的,好像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坏事。 就在这时,又一只面目恐怖的鬼出现在长发鬼身旁。我忍住惧意仔细看过去,发现她就是刚刚跳楼死掉的女病人。 她像没看到我们似的,翻着两只死鱼一样的眼睛,在走廊里来来回回地走,嘴里还不停地嘀咕着:“找孩子,找孩子。” 我问半烟:“这是怎么回事?” 半烟告诉我:“这只鬼刚死,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真的死了。她还算在被附身的游离状态。等她真正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应该要等几个小时之后。” 还有这种情况? 我点了点头。 长发鬼在旁边看着我问:“你帮我找儿子吗?” “你生孩子的时候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会把孩子生到厕所里的?还有,你的脸怎么回事?你是怎么死的?” 我担心这只长发鬼跟白馨一样,由于死的时间太长,会忘记一些事情。 所幸长发鬼的记忆还算清晰,她仔细地告诉我:“一年前,我提前在医院待产,可是预产期过去三天还是没有生。但我有天晚上我去厕所,孩子就突然掉出来了。” 她又开始呜呜咽咽地哭:“我真没用。我这是头胎,怎么儿子就那样容易掉出去了?我哀求医院替我找儿子,院方都答应了替我找的。但是折腾到第二天早上,医院的人告诉我,孩子找不回来。” 这些我都大概听那位大妈说过,我比较着急知道,后来发生什么事了。 长发鬼接着说:“孩子没了之后,我得了精神抑郁症。我常常在想,孩子那么小,却被我拉到厕所里。他会被冲到下水道,然后经历漫长而肮脏的路途,最终流向大海。他的身边没有大人保护,一定会感觉害怕。我想这个问题想到心都要碎了。所以有一天晚上,我趁着丈夫不注意,跳楼自杀了。我要去找孩子,我要在他身边保护他。” 如果这个跳楼事件是真的,当时大妈跟我说起这件事的时候,为什么没有把孩子妈妈跳楼的事也说出来? 是不知道,还是故意不说? 我问:“你跳楼的事,医院是怎么处理的?” 长发鬼回答我:“我不知道。我只记得我死掉的那个晚上,下了好大的雨。正好把我的血都冲干净了。” 我又问:“你的头发为什么会这么长?这一年的时间里,有没有鬼差来找过你?可能你的孩子已经被带到地府去报道,重新投胎做人了。你有没有想过这些?你这样漫无目的地找孩子,要找到什么时候?” 就算怨气再大,短短一年的时间,又怎么长得出几米的长度来? 最重要的是,她还打算害死几个人? 长发鬼一问三不知地摇头。 那位年长的警察从病房出来了。 他朝我们走过来,对我们说:“曼天星小姐,半烟先生,你们还没走?太好了,我方便和你聊几句吗?” 我知道自己对着空气说话的样子很诡异。所以赶紧调转过头,装成是跟半烟谈话的样子。 半烟说:“当然可以。” 我们几个走到了楼梯的拐角处。 这里很安静,没有任何人走动,很适合谈话。 只是,那只长发鬼好像赖上我们了,一直跟在我们身后,长长的头发拖得到处都是水迹。 趁着半烟跟年长警察谈话的时候,我对长发鬼说:“我答应替你找孩子,但你可不可以不要再跟着我们?” 长发鬼委屈地低下头,没应我。 “我姓郑。”那位警察正在自我介绍,听到我的声音问:“曼天星小姐在说什么?” 我立即否认:“没什么。” 郑警察没有继续追问,而是问了另外一个问题:“刚刚曼天星小姐说病房里有鬼。我想知道你是在开玩笑,还是说真的?” 第146章 雨夜杀人夜 我勉强笑了笑,指指郑察官的身后,说:“警察大人,如果我说她现在就站在你的身后,你信吗?” 郑警官立即扭头朝身后看过去。 他不安地说:“曼小姐,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真没开玩笑。”我说:“我只是老实回答你的问题。” “我们本来可以不告诉你真话。”半烟也说:“你是警察,我们没必要在你面前撒谎。” 郑警官的脸上顿时出现慌乱的神情。 “我就知道这两起跳楼事件没那么简单。难道是朱颖回来了?这世界上真有鬼魂灵异这种事?” 他喃喃自语,声音又轻又混乱,可我还是听到他说的话 我忍不住问:“郑警官,你说谁回来了?” 郑警官抹一把脸,大力地吸了口气,才勉强镇定下来。 他告诉我们一件事: “一年多前,有个孕妇的孩子在这家医院失踪,院方尽了全力可还是找不回孩子。孕妇为此患上抑郁症,后来在医院跳楼了。”郑警察说着朝走廊那头看了看,我猜测他在看我们刚刚呆的那个房间。 “她住在三楼却跑到七楼来跳楼,死状极其惨烈。院方怕引起其他病人的恐慌,所以让媒体那边尽力把这件事压了下来。而这起案件,最初是由我处理的。后来却接到上级的通知,由另外一个警官接手了,再后来这件事很快就平息下来。没想到,事隔一年,同样的地点,两个月内发生了两年跳楼事件。” 孕妇跳楼这起案件,只能说明院方的防护措施做得不够好,但并不能把所有责任都归咎在医院这边。 选择把案件压下来,情有可原。 可是,为什么郑警官显得这般心事重重? 我悄悄留意着郑警官的表情变化。 郑警官有些自嘲地说:“刚刚听到你说有鬼的时候,我很不科学地猜测是鬼魂在作怪。” 那只长发鬼立在旁边,听着这些往事,很安静。可我总觉得,她呆傻茫然的表情不真实,因为她嘴角那抹弧度,实在诡异。 我说:“站在你身后这只鬼,应该就是朱颖了。” 说着我问长发鬼,“你是朱颖对吗?” 长发鬼想了想,才点头。 郑警官司似乎不能接受我对着空气说话,脸上是大受打击的表情。室内开着冷气,可是他的额头冒了些汗出来。 他伸手去抹,更多的汗又流出来。 “那两个跳楼的病人,的确是被朱颖迷惑的。”我说:“但她是只鬼,人类警察根本奈何不了她。” 郑警官立即说:“要不我向上级申请,请个道士来捉鬼。”说完又摇头,“这根本不可能,上头肯定以为我疯了。” 半烟说:“不用请道士,这事我们会摆平。如果你相信我们,可以不用再插手这件事。” 郑警官上下打量着半烟,似乎在衡量半烟的话有几分可信度。 过了半响,郑警官说:“行!我信你们。” 我有些意外,这个警察也太容易相信人了吧?我们对他还说,甚至只是陌生人。 “不知道为什么,我虽然和你们只谈了十几分钟的话,但我选择相信你们。我多年办案的经验告诉我,你们是正直善良的好市民。”郑警官说:“这事就交给你们,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只管来找我。” 半烟点头,“但愿不需要麻烦到你们。” 郑警官走之前告诉我们一个事情:“医院里每天都有那么多孩子同一天出生,为什么独独朱颖的孩子掉厕所里了?这件事始终很古怪。” 由于郑警官的话,长头发的朱颖似乎有些燥动。 她朝郑警官的后背露出一副恶相,龇牙咧嘴地,像是想吃掉郑警官。 半烟对朱颖说:“你常呆的地方是哪里?回那里乖乖呆着,我答应三天之内替你把孩子找到。你也答应我,不要再出来害人了。” 朱颖说:“我不相信你们人类。” 我好笑道:“你不也曾经是个人类吗?” 朱颖于是把恶相对准了我,“你再说一句试试?” 我吓一跳,不敢再乱说笑。 半烟和朱颖后来达成共识:朱颖回她的鬼窝呆着不再出来,他就替她找到孩子。 走出医院的时候,我问半烟:“一只鬼的保证,你能相信吗?” 半烟很正经地说:“我在她呆的地方悄悄弄了些符咒,她暂时出不来的。” 我呆了呆。 想不到半烟竟然也会做这种小动作? 到医院大门的时候,我望着外面越来越大的雨,叹口气说,“难道我们今天晚上要在这里过夜?” 半烟说:“你在这里等着。” 他快速冲进雨幕中,我喊都不住他。 大约十来分钟后,半烟终于回来,手里多了把伞。 我惊奇地问:“哪里借来的伞?” 半烟很平淡地解释:“经过医院的时候,我留意到医院附近有家商品店,有钱就能买到的伞,不需要借。” 瞧着半烟浑身湿透的模样,我突然有点心酸。 刚认识半烟的时候,他是多么意气风发的大帅哥啊,浑身上下干净得跟个神仙似的。可是现在,他总是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 是我不好。 爸妈说得没错,我就是个天煞孤星,谁跟我亲近谁倒霉。 半烟撑开伞,对我说:“快走吧。大雨天估计很难打到车,我们尽量去赶最后一班公车。” 雨真的很大很猛,跟前段时间那场三天三夜的暴雨不相上下。 伞虽然大,但根本挡不住这些无孔不钻的雨气。 半烟一手圈住我的肩膀,一手撑着伞,差不多把大半的伞都往我这边靠了。 他说:“反正我已经淋湿,你身体弱,最好不要淋到雨。” 我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眼眶很热,想流泪。 紧赶慢赶的,我们总算赶上最后一班公车。 公车司机看看我们问:“年轻人,看看你们这一身的雨水。雨这么大,这是要去哪里?” 半烟说:“我们刚从医院出来,要回家呢。”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今天晚上的半烟特别温和,不但有了人间的烟火气,还总是笑。 高冷的半烟似乎不见了。 雨太大,公车开得也慢,我们到站的时候,我的衣服已经半干。但半烟身上还是湿嗒嗒的。 我不由加快脚步,只想快快回到家里,好让半烟快些换衣服。 到了离家不远的街巷时,我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声音很短,应该是信息的声音。 有了上次被烧坏手机的经验,我不敢再随意把手机拿出来。 半烟问我:“怎么不接电话?” “是信息。”我向半烟解释:“也不差这几分钟了,我还是回到家再看吧。” 半烟点点头。 就在这时,我似乎听到有车在后面开过的声音。但混着雨声,我不太确定。 于是我回过头去看,不远处一部黑色的轿车开着远光灯,正在飞速朝我们冲过来。 车的速度太快太惊人,眼看马上就要撞到我们了。 我大声喊:“半烟小心。” 半烟把我往边上用力一推,我摔倒地上,那部车以飞一样的速度朝半烟撞了上去。 我目眦欲裂,大声喊:“半烟!!” 雨声很大,我的声音被淹没。 我从地上爬起来,拼命地朝那部黑色车追过去。 这一刻,我恨不得自己能长出一双风火轮一样的双脚。 我只求半烟不要有事。 我宁愿死的人是我! 突然,那部车停了下来。 我跑到车头,见半烟完好无损地站在那里,顿时松了口气。 “半烟……”我想都没想,立即抱住他哭出声来:“你吓死我了!” “没事。”半烟拍拍我的后背,“小七不要哭,这点车速伤不到我的。” 这时,我看到雨幕里有个人影转身离开,但我还没有瞧仔细。因为撞人的车窗降下,那张戴着墨镜的脸出现在我的眼前,吸引了我所有的注意力。 “庄琼?!” 虽然视线模糊,可我一眼就认出她来。想到刚刚那惊险的一幕,我大声质问她:“你想干什么?为什么要害我们?” 庄琼冷笑道:“算你走运。” 黑色的车朝后退出几米,然后调头离开了。 我做梦都没想到,庄琼已经恨我到这种地步。 我缓过神后,伞也没顾得上拿了,和半烟快速朝家里走回去。 我担心庄琼会让人去找爷爷的麻烦。 身后又传来几声喇叭声,我和半烟一起朝后看,隐约看到一部白色的车跟在我们身后。 我心有余悸,害怕这又是庄琼的另一场谋杀,所以拉着半烟退到街边,贴着房屋的墙壁站定。 半烟告诉我:“不要怕,这部车没有恶意。” 那部白色轿车在我们身旁停下,一双长腿从车窗伸出来,踩到雨水里。 一个高挑的女孩出现在我们眼前。 雨水太大,灯光并不明亮,可还是能看得出来,这个女孩五观很出色,是个美人儿。 女孩朝半烟伸出手,笑着说:“帅哥你好,我叫李青。” “你好。”半烟淡淡地看着她,礼节性和她握了握手。 “你们一定觉得我很唐突。”名叫李青的女孩笑着说:“可我实在忍不住想跟你们交个朋友。” 我没反应过来,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你刚才那一下腾空飞跃太帅气了,你会轻功吗?”李青兴高采烈朝半烟问道:“我都把刚刚那一幕录下来了,你们要看看吗?” 我惊讶,刚才雨那么大,她是怎么录下来的? 我刚要回答这女孩的话,半烟却说:“不必了。” 然后拉着我,很快回到家里。 我们和爷爷打了声招呼,就各自回房换衣服。 刚刚换好衣服,我发现小僵尸在房间里。 第147章 越灵之迷 靠!! 我反应了一会,用力拍小僵尸的头顶,骂道:“坏家伙,你什么时候来这里的?有没有偷看我换衣服?” 小僵尸对着手指,一脸呆萌地仰头看向我,清澈的眼睛亮晶晶。 这么天真可爱的小模样。 我心底升起柔软,改为摸它的头顶,柔声问:“你不是跟九越灵在一起吗?怎么跑回来了?” 小僵尸不出声,突然抱住我的脚放声哭起来,那样子,就好像我是把它抛弃的坏妈妈。 “怎么哭成这样?”我弯腰把它抱起来,“九越灵呢?它都没有好好照顾你吗?” 我的话音刚落,就看到房间的暗角处那个身影,慢慢走向我们。 他的身姿挺拔,一身清贵的气质。不用看脸,我就知道是谁来了。 刚刚在雨中看到的那个背影,果然是九越灵呢。 我不遏制地想:如果当时我的身边没有半烟,九越灵会救我吗?如果半烟没有那么厉害可以自保,他会救半烟吗? 会的吧。 我对自己说:毕竟我身上还有他要的三滴心头血。现在的我对他来说,太重要了。 一看到他,我的心跳就很不争气地变得又快又乱,眼眶很热很热。 把小僵尸放到地上,我对它说:“小嘤乖,一边玩儿去。” 小僵尸蹦蹦跳跳地朝它的小窝跑了进去。 我抬起眼睛看着九越灵。 明明一直很讨厌和抗拒他,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已经对他这么死心塌地了? 他骗了我,利用我,可我还是这么可耻地想见他。 我要狠狠地咬着牙,才能让自己的声音冷酷起来:“你来干什么?我不想再看到你。” 九越灵定定地看着我。 我梗着脖子,倔强地迎视他。 我们谁也没有说话,仿佛要用这种姿勢对视到地老天荒。 终于,九越灵开口:“小七,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不然你想我怎么样?”我的脾气上来,语气很冲地说:“你想让我像真正的小七一样,含情脉脉地看着你?想让我像真正的小七一样,对你温柔似水?你做梦!” 我咬牙切齿的样子一定很难看。 可我顾不了这么多,反正就算我装得再淑女,他爱的还是‘小七’。 九越灵伸出双手按在我的肩膀上,我想推开他,可是他反而把我搂进怀里。 他的怀抱这么冰冷,我真是脑袋进水了,才会依恋这样可怕的温度。 我握着拳头朝他的胸膛又捶又砸,语无伦次地骂:“你根本不爱我,为什么要来招惹我?你是鬼王,你那么厉害,想要我的血直接拿走就是,干嘛要招惹我啊?” 九越灵任由我哭闹。 等我骂累了,他才替我擦眼泪,轻声说:“小七不要闹了。我说过你就是小七,要怎么解释你才听得进去?我们讲和好不好?和你分开后,我连半天都忍受不了。你不要再和我吵架了。” 我瞪着他,冷笑:“哪有那么简单?谁要跟你讲和了?我告诉你我不是小七,我叫曼——天——星,不是你那个温柔好骗的闻人七小姐!” 他一直说我是小七,鬼才相信他的话! 真正的小七魂飞魄散后只剩下一丝魂魄,还得靠我的心头血才能救出来。如果我是小七,那他们说的那些闻人听雪苏之白的话,全TM是鬼扯。 不可能连半烟也骗我。 “小七!!”九越灵厉声喝住我,样子看起来特别凶,而且眼睛还变幻成了蓝色。 明明是你先撒谎骗我,还要对我生气? 我更加不服气,咬牙死瞪着他。 门外响起敲门声。 我紧绷的心弦突然断了。 小僵尸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跑回我的脚边。它的脸上一片茫然,大概不知道我跟九越灵为什么吵架。 我敛了敛情绪,才走过去开门。 半烟站在门外面,身上换了我之前给他买的那套灰蓝色衣服。 衣服上不规则的白色斜纹让他看起来有几分漫画男主的二次元感觉。 半烟关切地问:“我听到你房间里好像有什么动静,没什么事吧?” 我摇头说:“没事。” 半烟又说:“我们到前厅去吧,我有事要和你商量。” “没关系,在这里说就可以了。”我说:“九越灵在里面。” 我看到半烟的脸色有一瞬间的变化,但很快恢复了正常。 他理了理领口,慢慢走进来。 九越灵坐在床沿边上逗弄着小僵尸,对半烟爱理不理的。 半烟似乎也不想理他,找了位置坐下后,立即对我说:“刚刚雨势太大,所以我没来得及跟你说,庄琼这次开车来撞你,不会只是偶然。你仔细想想,庄琼遇到过什么奇怪的事,她和你原本是好朋友,怎么会突然变成了死敌?” 我沮丧地说:“她哥哥被车撞死的事,她一口咬定我有份参与。除非我把车牌说出来,否则我们之间的死结永远都在。我只是没想到,她已经恨到要杀我的地步。” “你们前世的关系本来就不好。”半烟说:“我第一眼看到她,就觉得她有问题。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得这么严重。可是她突然变成这样,实在太古怪。” “又跟前世有关?”我烦躁地问:“该不会是,剩下的几滴心头血,有一滴要给她吧?” 我现在算是破罐子破摔的状态。知道自己的血到最后一定会用光后,反而渴望那几个人快些出现,好让我早死早超生。 “在刚才”半烟略过我的问题,说起另一个事:“庄琼的车撞过来之前,你的手机有短信的声音。后来车停之后,你的手机铃声又响了一遍,你有没有听到?” 我这才想起,手机里还有未读信息。 “后来的那声铃声我没有听到。”我边说边掏出手机,打开一看,是个陌生号码发来的信息。 信息是:“亲爱的曼天星同学,我说过会让你后悔的,现在就把命赔给我哥哥吧。” 是:“算你命大,我们后会有期。” 虽然是陌生号码,但我立即确定这是庄琼发来的信息。 原来她早在撞人之前,有发过信息给我警告。 我有些涩然地想,果然是亲兄妹呢,连说话的语气都一样嚣张。 “小七?”半烟看着我,“信息说什么?” 我把手机递给半烟。 半烟看了一眼,说:“你遇到麻烦太多了,得一个一个地解决。在麻烦解决之前,你尽量不要再独自一个人出行了。” 我胡乱地点头,按了按有些发胀地额头,说:“我们都淋了雨,我去煮些姜茶水吧。” 半烟拉住我:“你休息,我去。” 一直没有出声的九越灵终于说话了:“好好说话,不准动手动脚。” 九越灵这句话让我火冒三丈,气冲冲地说:“我跟半烟说话,关你什么事?” 明明是九越灵骗我在先,可是他仍然在我的世界里来去自如,不管我怎么闹都摆脱不了他。现在,他还要在干涉我跟朋友之间的相处模式。 九越灵站起来朝我欺身过来,浅蓝色的眼睛阴森森地盯着我,“不关我的事?” 我拼命咽水,眼睛会变色了不起啊?我才不怕你。 坐在一旁的半烟没有插手我跟九越灵之间的事,很快就出去了。 九越灵抓住我的手腕,冷声问:“你和半烟什么时候走得这么近了?不但给他买衣服,还跟着他到处乱走。你还敢抱他?你活腻了吗?” 他的手好冰好冰,声音里都透着冰渣子。我光是看着他,就觉得心底升起一股彻骨的寒意。 这样的九越灵才是真实的他吧? 以前他嘻皮笑脸,说话没个正形,大概只是为了哄骗我吧。 我气得眼睛都疼,大声说:“关你什么事?你要心头血我给你就是,但请你不要干涉我的事?” “你让我不要干涉你的事?”九越灵的声音更冷,我觉得空气都开始在结冰。 我这么害怕。 连死我都不怕,可我就是害怕这样发怒的九越灵。 我软了脾气,低声说:“好吧,我们好好说话。九越灵,我是真的好累,我什么也不求了,我只求你放过我。” “跟半烟出去一晚上,说话的语气都变得不一样了?”九越灵死死地盯着我问:“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对半烟产生了好感?你又想学前世的小七吗?” “我才不想学她!”我想都没想,马上说:“为了一次背叛把自己害成那样,天下男人又不是死绝了。她就是个蠢女人!” 现在我除了跟九越灵吵架顶撞,都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他。我这番话口不择言,果然惹怒九越灵。 九越灵脸色铁青地喝斥我:“不许你这样说。” 我还要开口,九越灵突然低头吻住我。 他的双唇这么柔软,这么,冰冷。 他根本不爱我,可是他在吻我。 我闭上眼睛,眼泪流进了彼此的嘴里。 九越灵紧紧地箍住我,我觉得他想勒断我的腰身。 我用力推他,可是双手却没有半分力气。 原来,我还是这么可耻地喜欢九越灵的亲吻。我恨极了这样的自己。 房门在这时被推开,我才得以顺利推开九越灵。 半烟面无表情地站在外面,“小七,我忘记了问你,红糖放在哪里?” 第148章 炼僵尸的神秘人 我理了理有些淩亂的头发和衣襟,低着头要走出去,一边说:“我去拿给你吧。” “不许去!”九越灵拉着我,“先把我们之间的事情说明白了。” “九越灵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自私?”半烟冷笑:“是你自己不肯放弃那几滴心头血。现在小七不想跟你再有任何牵扯,你别再来烦她了。” “我们之间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插嘴?”九越灵这句话出来,我感觉房间里的空气都要冻住了。 可是这两个男人之间,却好像透着一股很重的火药味。我觉得,如果这时候再来一根导火线,他们就能立即噼啪着火了。 到时候场面一定很壮观。 外面一道白光划过,“轰隆”地一声在天空炸开了雷。 下这么大的雨,又有这么大的雷声,实在有点不正常。 此时我的注意力完全不在九越灵他们身上。 因为,我发现小僵尸突然有些奇怪。 它好像被电到一样,小小的身体抽搐了一下子。停止抽搐的时候,它表情又变得呆呆的。不是平常那种可爱呆萌状,是那种完全没有生机没有表情的人偶表情。 小僵尸朝我看了看,慢慢从打开的门缝里溜出去。 这个过程发生得很快,我反应过来时,它的小身影已经离开房门。 我大声喊,“小嘤不许出去!” 可是小僵尸这回没听我的话,眨眼就不见了踪影。 “放手啦!”我甩开九越灵,追出门外。 但一出房门,发现院子外面是茫茫的雨幕,根本没有小僵尸的身影。 “小嘤。” 我有点懵,轻声喊它的名字,哄它:“你快出来,现在雨太大了,姐姐可不能跟你玩捉迷藏。快点出来吧。” 回应我的,只有哗哗啦啦的大雨声。 “小僵尸。” “小嘤快回来。” 半烟和九越灵也跟着出来了,发现小僵尸消失不见,他们暂时放下私人恩怨,和我一起叫喊小僵尸的名字。 最终我没能忍住,把头举在头顶冲进了大雨中。 小僵尸和我相处的时间并不多。可是它那么可爱,除了偶尔会咬人吸点血,它其实就像个天真无邪的孩童。 我对它有感情,我下意识把它当成了自己的孩子,所以我不顾磅礴大雨,也要出来找它。 可是九越灵和半烟为什么也跟着冲出来? 我已经没心思理会他们,我太担心小僵尸了。我像个傻子一样,在五棵人参果树之间转来转去。 转到之前小僵尸被困的那棵树前,我问半烟:“它会不会又被关回树身里面了?你能不能放它出来?” 半烟把手按在树身上,很快给我答案:“不在里面。” 这时,我听到院子外面传来“嘤”的一声。虽然轻到几乎没有,但我确定那是小僵尸的声音。 我想都没想,跑到围墙下方,脚蹬着墙壁一跃,就跳上了墙壁。 我特么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牛了?居然能跳起来就翻墙? 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已经跳出了院子的围墙。 大雨里有个高大的身影在快速朝前奔跑。 我顾不得去分析自己突如其来的力量,拔腿就朝他追过去,一边喊:“喂,你干嘛抓我家的孩子,快把它放下。” 高大的身影没理我,跑得越发地快了。 九越灵和半烟追在我身后,大声喊我:“小七你小心。” 我全当没听到,加足马力去追那个人。 雨点像石头一样砸在脸上和身上,有点痛。我抹了一把汗水,大声说:“小嘤你怎么回事?快回姐姐这里来。” 终于,那个高大的身影停住脚步,转身看向我。 “小妹妹,雨这么大你不好好在屋里呆着,出来追一只小僵尸,为的是什么?” 声音很粗旷,是个中年男人。 我走得再近一些,能看清这人脸上长满了胡子,两道眉毛也非常浓密,看起来有几分凶相。 刚刚在远处看的时候,我还以为这人满脸都是毛,是只大猩猩呢。 隔着一米不到的距离,我对这个满脸大胡子的男人说:“你把小嘤还给我。” 大胡子说:“我只是借用了你家的一棵树,小僵尸是我创造的,凭什么还你?” 我一愣,马上问:“你的意思是说,小嘤是你弄进树身里面的?” 大胡子点头:“当时它都已经快要死了,我正好缺个实验品,就勉强先用它了。” 我一听,心头燃起熊熊烈焰,愤怒地骂道:“它是个孩子,你却拿它当实验品?你是不是人?” “我是不是人?”大胡子仿佛没听出我在骂他,反而很认真地考虑了一下,才说:“照目前来看,我应该不是鬼。” “废话少说,把小嘤还给我。” 我伸手朝他怀里的小僵尸抢过去,大胡子麻利地一转身,避开了我的双爪。 大胡子长得高壮还有点胖,但是身手倒是蛮灵活的。 我气得用力跃起来,跃得高过了大胡子的头顶,握着拳头朝他的脑袋砸下去。 我没想到自己居然有这种力量。 但让我更没想到是,大胡子一手抱着小僵尸,一手顶住我砸下去的拳头,轻易就把我甩开了。 大胡子的力气很大,我被甩开好几米都没有落地,正好落在赶过来的九越灵怀里。 九越灵把我放下,迅速伸出手掌朝前一推,发出的蓝光和大胡子送过来的灰气撞在一起。 这两道光太强烈了,连大雨都要绕过这两道光,沿着这两种光的边沿流到地面。 于是我看到了一幅非常奇特的美妙雨景。 这个大胡子太厉害,我感觉九越灵好像有点撑不住了。 半烟在这时站到九越灵身旁,也伸出手掌散出一道金色光圈,和九越灵一起对付大胡子。 我这个惹祸精什么忙也没有帮上,只能站在旁边看热闹。 这时,小僵尸好像突然苏醒过来了,它朝大胡子的手狠咬一口。 大胡子的眉心皱了一下,小僵尸趁机从他的手臂里滑到地面上,朝我蹦蹦跳跳地跑过来。 我一伸手,很快就把它抱到了怀里。 “你这个小笨蛋,怎么能随便跟着陌生人跑。” 小僵尸嘤嘤地说话,可我听不懂它说什么。 “砰”的一声巨响,几道光圈分开,大胡子后退了几步。 他朝我说:“你的两个帮手很厉害。今天我就暂时不带走小僵尸了,你给我等着。” 我眼看他要走,立即喊住他:“喂,你等等。” “怎么?”大胡子看着我说:“还想打?” 我问:“你是从哪里捡到小僵尸的?为什么要选我家院子里的树来炼僵尸?你炼僵尸的目的什么?” 大胡子带着明显嫌弃的表情看了一眼小僵尸,才说:“本来要炼足三年才能成为真正的僵尸。可你们这些人类多管闲事,提前把它放了出来,现在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不要也罢。送给你们吧。” 大胡子说了一大堆,可是我的问题却一句也没回答上。 “你别走,你还没告诉我在哪里找到这只小僵尸的?你炼僵尸是为了害人吗?” “小妹妹,你问题太多了。” 大胡子轻蔑地说:“不要以为身边有两个高手护着,就可以随便管闲事。你还是管好自己的事吧。” “不过”大胡子转了个语气:“想知道答案,可以来三木村找我。” 说完,大胡子很快消失在雨幕里,速度快到让人咋舌。 如果他刚刚也是这种速度,我根本追不上他的。难道他是故意引我来这里的? 他这样到底有什么用意? 半烟的声音唤回我的神智:“小七没事吧?你有没有受伤?” 我摇摇头。 九越灵突然把右手伸到我面前,五指摊开像孔雀开屏的样子。 我退了一步,“你干什么?” “别乱动。”九越灵说着,摊开的手隔着雨水,大我的面前由上而下地滑动。 我感觉到冰冷的身体一阵温暖,我身上的衣服瞬间全干了。 然后,我感觉头顶撑起一把无形的伞,雨水居然淋不到我的身上来了。 太神奇了。 我暂时忽略对九越灵恨意,问他:“这招是什么?” 九越灵哼了一声,没应我。 我看看旁边淋得狼狈的半烟,刚要说话,九越灵抢先说:“我的灵力只够遮住一个你,别人的死活我可不管。” 真冷血。 我撇撇嘴。 “没关系。”半烟在我旁边说:“我身体好,回去再换身衣服就行。就是可惜了你送我的这套衣服,还没穿上超过半小时,又要换下来了。” 九越灵插话过来:“那身衣服丑得要死,一个眼光差,一个品味差。半烟你居然还敢穿出来丢人现眼。” 我悄悄赏了个白眼给九越灵。 走了一会,我还是忍不住问半烟:“我问你个问题。我刚才不但能跳上围墙,还跑得比你们都快。还有,刚刚跳起来要砸大胡子那一下,我觉得自己力量好强大。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会这样?” 我看到半烟的脸色变了变。 对,这也是古怪的问题之一:灯光昏暗的大雨里,我居然能看清旁人脸上的细微表情? 第149章 爷爷和九越灵的秘密 半烟说:“我们先回屋,我慢慢再告诉你。” 毕竟雨太大了,我没再坚持追问,快步朝家里走回去。 回到屋里,发现爷爷坐在前厅。 我抱着小僵尸的手一沉,舌头都有些发僵,硬着头皮说:“爷爷,这么晚了怎么不不休息?” “阿星,你和半烟才刚进屋不到一个小时,怎么又出去了?”爷爷的视线半烟和九越灵之间扫了一圈,问我:“雨这么大,你们三个去哪里?做什么?” 我的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决定要跟爷爷说实话。 “算了,阿星这丫头不老实。”爷爷突然朝半烟问:“你来说。” 我刚刚张开的嘴变成了哭笑不得。 爷爷果然跟半烟比较亲,居然相信他这个外人,都不信我这个亲孙女。 半烟悄悄地朝我看过来,也许是不知道该不该说实话。毕竟爷爷的道术太菜了,如果知道大胡子的事后,又要去管闲事,恐怕不妥。 我想起上次那个水鬼陈欣怡,当时如果不是九越灵在场,爷爷估计要去给陈欣怡当替死鬼了。 “爷爷,你好歹让半烟先去换身衣服。”我说:“我来告诉你实话。” 爷爷很在意半烟的身体善,所以连坚持一下都没有,立即让半烟去换衣服。 等半烟进去后,爷爷才看向九越灵。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爷爷对九越灵的态度有点古怪,既不是喜欢,但也不是讨厌。 九越灵先开口,倒是有礼貌:“曼爷爷晚上好。” “嗯。”爷爷淡淡地应了声,又说:“我不反对阿星和你来往,但是你做事也要有点分寸。大雨天的,又是晚上,你这样带她出去太危险。” “是,我以后会注意的。”九越灵的态度越加恭谨,“曼爷爷放心,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照顾好天星的。” “我年纪也大了,阿星总要交给你照顾。”爷爷表现得有些满意,“你能这样说,最好也能这样做。否则我做了鬼,也不会轻饶你。” 我瞪大眼睛看着他们。 发生什么事了?! 九越灵既没带聘礼来,也没做什么让人刮目相看的好事,爷爷为什么突然就原谅九越灵了? 半烟和我离开家之前,爷爷还跟我说就当不认识九越灵这个人。为什么现在却是这种态度?敢情爷爷说要替我教训九越灵,是哄我高兴的? 我刚醒的时候,爷爷和九越灵出去谈什么了?他们背着我达成了什么不可告人的共识吗? 这样猜测自己的爷爷,又让我立即觉得自己是个罪人。 我气呼呼地说:“爷爷,我跟九越灵只是普通朋友。你别在那里瞎点鸳鸯。” “怎么回事?”爷爷看看我又看看九越灵:“还在闹别扭?” “爷爷你明知道我跟九越灵已经闹翻了。”我说:“没有闹别扭,我说的都是真心话。” 九越灵当我的话是空气,对爷爷说:“曼爷爷放心,我会哄好她的。” “闹别扭也得有个度。”爷爷说:“你已经有了九越灵的孩子,最后总要跟他过下去。爷爷希望你一生都完完满满的。” 什么年代了!难道我还非得为个孩子奉子成婚? 更何况,我怀的还是个鬼胎。 我低下头,暗暗地嘀咕,老古董。 爷爷端起一旁的茶喝了口,突然改语气对我说起别的事:“你爸妈刚刚来电话了,问你身体恢复没有。” “哦。” 我这一声应得毫无感情,不知道要用什么情绪去回应爸妈远在他方的关怀。 “他们问天美什么时候回去。”爷爷说:“但天美在你昏迷的那段时间,已经离开我这里。她走的时候,告诉我是要回村里。可是现在天美却没回到村里,我有点担心。阿星你会不会知道她在哪里?” 原来是问妹妹的情况。 我就说了,爸妈怎么可能会突然打电话来问我的身体。 “她都已经十六岁了,能自己照顾自己。”我冷淡地说:“大概是觉得城里好玩,一个人偷偷跑到哪里去疯了。” “阿星,你怎么回事。”爷爷有些不满:“不管天美跟你关系好不好,她都是你的亲妹妹。她现在这样已经算得上失踪了,你都不会担心吗?” 我把小僵尸放地上,让它先回房里去呆着。 “爷爷你别急,我现在就打电话找她。”一边说着,我一边掏出手机。 曼天美的手机号码我有存,但从来没打过。 铃声响了好久,那边才接听。 “哪位?”曼天美的声音从手机那头传过来,有时近有时远的。 电话那头吵得不行。 “曼天美,我是你姐姐。你现在在哪里?” “你说什么?”曼天美的声音杂着很大的吵杂声传过来:“我这里太吵了。你到底是哪位?找我有急事吗?” 我大概猜到她在哪里了,对着手机大声说:“曼天美,你现在,马上,立即给我滚回家来。” “神经病!”曼天美在那头骂了句后,就传来了阵阵嘟声。 “她挂电话了。”我对爷爷说:“那头太吵,我猜不是在KTV唱歌,就是在泡吧。” “这个野丫头!”爷爷把我的手机拿过去,把我刚刚拨的电话重拨了一次。 但不一会,爷爷就把手机还给我,脸色很难看。我猜是曼天美没接电话。 “爷爷,现在怎么办?”我问:“要去酒吧把她找回来吗?” 爷爷忧心忡忡地看了看外面,说:“她完全不懂城市里的险恶,我们怎么能放心让她一个人在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呆着?可是雨这么大,要找人太难了。” “曼爷爷”九越灵这时开口:“我有办法替您把天星的妹妹找回来。” 爷爷脸上的皱纹顿时有些舒展,对我说:“阿星,你跟九越灵去一趟吧。” 我马上说:“我不去。” 开什么玩笑?我半点也不想再跟九越灵单独呆在一起,我也不想去找那个没心没肺的妹妹。 我还记得我力量突然暴发的事,我得找半烟要答案。 爷爷瞪着我:“那是你妹妹。” 虽然我父母双全,可我觉得世上只剩爷爷一个亲人。只要他对我严厉一点,我就会立即什么都妥协。 “好吧,我去就是。”我低下头说:“爷爷你替我跟半烟说一下,我回来后再找他。” 爷爷满意了,让我们早去早回。 九越灵带我走出门口,启用瞬移功能,我们很快就空降到一个五光十色的酒吧里面。 所幸这里的人太吵,没有任何人注意到我和九越灵的突然出现。 里面的喧闹声几乎能掀翻天,我觉得耳朵都快被震聋了。 真不明白这些人醉生梦死的表情,是因为享受还是因为难受。 九越灵紧紧拉着我的手,穿梭在酒吧的人群里。 不一会,我就看到醉得有些糊涂的曼天美。她身旁正坐着两个青年人,赤膊上刻着一些夸张吓人的纹身。 两个青年人还在不停地给曼天美灌酒,并且对着她上下其手,脸上透着不屑又垂涎的笑容。 曼天美的小脸红扑扑的,美丽的脸上透着迷离的神情。 她醉得趴在酒台上,还对着那两个占她便宜的浑帐东西傻笑。 我顿时火冒三丈,拍开那两个男人的手,把曼天美拖起来骂道:“曼天美,你怎么能喝这么醉?跟我回家!” 那两个青年看向我,眼睛透着让人很不舒服的邪光,“哟,来了个更漂亮的。看你们的样子,是姐妹吧?正好,我们也是兄弟。今晚我们……” 他们没能说出更恶心的话来,九越灵抓着一个青年人的手腕用力折了一下。 那一下干净利落,又快又狠,我听到一声杀猪似的惨叫声,然后很快淹没在巨大的吵杂声里。 另外一个同伴看情况不妙,浑身发抖地站在旁边。一副想还手不敢还手,想跑又不甘心的样子。 “滚!”九越灵朝他们吼。 这一声太有威慑感,连旁边忘情跳舞的人都停住了动作,呆呆地看着九越灵。 我听到有人发出低低的惊呼,“天啊,这男人好帅啊!” 九越灵铁青着脸说:“我们走。” 我拖着醉得不像话的曼天美,跟着九越灵出了酒吧。 我们很快回到家里。 爷爷看到曼天美只是喝醉酒,并没有被占便宜,顿时放心了。 他一边骂骂咧咧地训着话,一边打电话给爸妈他们。 我把曼天美拖到我的房间里,替她换了衣服,又清理了一下身上的酒气后,才算真正松口气。 九越灵立在一旁盯着我,身上散着一股让人害怕的气息。 我莫明其妙地看着他:“你干什么?喝醉酒的是我妹,又不是我。” “你刚刚跟你爷爷说,回来后,要去找半烟。”九越灵的脸比锅底还黑,“半夜三更你找他干什么?” “你无不无聊?”我有些无语,“我找半烟干什么关你什么事?” “我不许你再跟他接近。” “你凭什么管我!”我大力拍桌子。本来单纯只想发泄不满,没想到用力过猛,手心痛得我想骂人。 “好,我不为别人跟你吵。只要你能跟我好好说话。”听得出来,九越灵的声音很克制。 我实在搞不懂,既然他喜欢的人是真正的“小七”,干嘛要在我面前装出一副吃醋的样子? 九越灵突然说:“你别动。” 第150章 我的眼睛也变色 九越灵表情变得很凝重,我愣愣地问:“干什么?” 他伸手把我的刘海捋到两边耳朵后面,我看到他的脸上,居然浮出惊喜的神彩。 “小七,你的眼睛……太好了,那些灵力,终于起效果。” “眼睛怎么了?” 九越灵的表情和话都太诡异,我赶紧拿过镜子往上一照,吓得脸色都变青了。 镜子里面,出现一双带着蓝颜色的眼睛。 那是我的眼睛! 我的眼睛,怎么跟九越灵一样?会变成蓝色的? “九越灵,你能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吗?我是个正常的人类,眼睛怎么会变蓝色?” “那是因为你拥有了比较中上的灵力,眼睛才会变成蓝色的。还有,刚刚你追赶大胡子时突然暴发的力量,也是这个道理。” 半烟的声音突然响起,我朝他看过去。 他手里端着一个碗,走到我面前说:“你刚刚淋了雨,喝了它吧。” 原来是姜茶。 “谢了。”我接过碗,很快喝完。 半烟问:“身体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身体没有不舒服,我只是心里很不舒服。”我抓狂地说:“我的额头上长个什么往生印已经够奇怪了。现在眼睛还这样,同学们要把我当怪物的,我以后要怎么生活?半烟你让我接收灵力的时候,为什么没把这些副作用告诉我?” “不用紧张。”九越灵在我身后说:“只要不乱发脾气,眼睛不会变蓝。” “蛤?”我完全呆住。 我的脾气不但古怪不讨喜,而且还很冲动,脾气上来的时候怎么可能忍得了?难道,我以后去上课,都要戴着墨镜? 那种情景,想想都觉得很不妙。 天啊,前世造孽的人是闻人七小姐又不是我?为什么要我来承受这些莫明其妙又诡异的变化? “别害怕。”半烟说:“这是好现象,眼睛会变成蓝色,证明你拥有的灵力不弱。以后就算没有我和九越灵在身边,你也能自保。” 九越灵走到我面前,拉起我的左手腕,然后,五指摊开在我的手腕上拂过去。 我用尽办法都摘不掉的摄魂珠,很快就到了他的掌心里。 接着,摄魂珠在他的手心里慢慢消失了。 “摄魂珠阴灵的灵力会有冲突。”九越灵解释:“现在你已经有自保的能力,所以摄魂珠我就收回来了,免得它伤到你。” 我问:“可是,它现在在你身上,难道不会伤你吗?” 九越灵凉薄的嘴角微微一勾,笑得无比騷包:“因为,我的灵力可以压制它。在强者面前,弱者永远都得乖乖听话。” 我哼了一声,“自恋狂。” “等雨停之后,我们再去医院一趟。”半烟对我说:“如果能收了朱颖的灵力,对你的帮助就更大了。以后就算遇到灰松这种级别的阴灵,你也可以撑上一阵子。” 我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句。 半烟又说:“你的妹妹睡了你的床,不然,你来我的房间睡……” 哈?!我承认自己被吓到了。 还好半烟很快把下句说完:“我去前厅打个地铺就行。” “那怎么可以?!”我马上说:“你是客人,爷爷知道了肯定要骂死我。我以前在农村睡地板都习惯了,没事的。” 九越灵把我从半烟面前拉开,很不友善地说:“这些事就不必你,操心了。小七的事我来解决,时间太晚,就不送你了。” 我暗暗翻了个白眼。 九越灵那么厉害又狡诈的一只千年鬼王,却常常在我面前做这种幼稚的行为,就是为了让我对他放松戒备。 我现在才不会再被他骗到。 半烟不再勉强,对我说:“的确很晚了,小七早些睡吧,晚安。” “安啦。”我说:“你也快些睡吧。” 等半烟离开,九越灵还抱着手臂立在那里,没有半点要离开的样子。 “我要睡觉。”我说:“你还不走?” “我今天晚上不走了。”九越灵走到帐蓬那里,把小僵尸抱起来,目光温柔地看着它说:“今天晚上被大胡子那么一闹,它肯定吓坏了。我得在这里陪着它。” 我无语,“你想陪它可以啊,把它带到你那里去。我不可能让你留在我的房间。” 小僵尸突然发出可爱的“嘤嘤嘤”声音,显然是有话要跟我说。 九越灵翻译:“小嘤说,它更喜欢你的房间。我那里是地下,又黑又阴冷,它不喜欢。” “反正我听不懂,你怎么说都行。” 我甩了甩头发,抱起枕头和薄被子说:“既然你不走,那我走好了。我去前厅打个地铺。” 九越灵表现得很不可思议,“你妹妹在这里,你是想让我跟她半独呆在一个房间?” 我恶趣味地说:“她喝醉酒,睡得那么死,难道你还有兴趣占她便宜?” “你就不怕你妹妹占我便宜?”没想到九越灵比我更恶趣味:“毕竟,我长得这么帅气。” “有病吧。”我瞪他一眼,气冲冲地出了房门。 没想到爷爷还有前厅,看到我出来,他问:“天美怎么样了?” “睡下了。”我回答:“喝醉酒,明天头痛肯定会有的。” 爷爷朝我手上的枕头看了看:“今天晚上就委屈你了,总有一天,你爸妈会知道你的好。” 本来爷爷说这些话我还蛮受用的,没想到爷爷下一句却对着九越灵说:“你好好照顾她。毕竟阿星肚子有个宝宝,尽量别让她受凉。” 九越灵优雅地点头:“曼爷爷放心。” 爷爷似乎挺满意,背着手回房去了。 我嘀嘀咕咕,“自己年纪那么大,比我的爷爷还爷爷,居然好意思一口一个曼爷爷地叫,也不嫌丢脸。” 九越灵凑到我面前问:“你在说什么?” 我不理他,打了地铺后就盖上被子装睡,半句话也不想说。 九越灵把我盖过头顶的被子扯开,把我从地铺上拉起来,近距离地看着我问:“你到底要生气到什么时候?怎么样才肯原谅我?我们能不能心平气和地好好谈谈?” 有什么好谈的?每次都谈不拢。 我把后背对着他。 九越灵倒是没有再吵我,估计是坐到一边去跟小僵尸玩了。 等到睡意朦胧的时候,手机铃声响了。 现在时间起码超过午夜十二点,这种时候的来电,要么是骚扰电话,要么就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我拿起手机看了看来电显示,居然是王子墨。 我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有存过他的电话号码。而且我手机和卡都是新买的,他怎么会有我号码? 大概是因为我对着手机屏幕的时间太长了,九越灵凑过来问:“是谁?” 然后他脸色都变了,一把抢过手机,“一个男人深更半夜打电话给你,什么意思?” 手机铃声断了。 “你今天晚上是神经病附体吗?”我皱着眉心说:“真是够了九越灵,你一直对着我这样装,不会觉得累吗?如果你实在太无聊,就去找些闻人七小姐的遗物来看看,没准能睹物思人,解下相思愁。” 我实话实说,没想到惹毛了九越灵,他连眼睛都变得深蓝深蓝的。 他死死盯着我:“你再说一次。” 眼睛会变色了不起? 我也瞪他,现在我的眼睛也会变蓝。 铃声又响起,我抢过手机一看,还是王子墨打来的。 他肯定是发生什么大事了,否则不会半夜打来两次电话。 我很快接听。 手机那头传来王子墨有些犹豫的声音:“你是曼天星吗?” “是我,王子墨。”我说:“你怎么会有我的号码?这么晚找我什么事?” “这些以后再跟你解释。”王子墨似乎有些急:“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可能会有些唐突,希望你不会生气。” 果真是优雅的校园男神。 可是我能不生气吗?我现在困得要死,却要半夜听你鬼扯这些废话? 我语气有些不善:“说重点吧。” “听我爸说,我上次之所以会突然病得那么重,是因为招惹了不干净的东西。他请了很多厉害的道士来做法都不行,可是你却用一滴血就救回我的命。”王子墨犹犹豫豫地说:“我就想问你,是不是拥有一些特别的异能天赋?” 我一头雾水:“什么异能天赋?” “就是,能开天眼见阴鬼之类的异能。”王子墨说完又马上说:“我这样问没有任何敌意,你不要误会也不要生气。” 我说:“为什么问这些?你想干什么?” “电话里一时讲不清,我明天能约你出来吃个饭,我再慢慢告诉你吗?” 王子墨的声音彬彬有礼,可我的耐性终于被磨光。 “王子墨同学,既然事情可以放在明天再讲,为什么非得在这个时候打给我?你不知道晚上十二点以后,是大脑需要深度睡眠的时间吗?” 王子墨在电话那头惊讶地“啊”了一声,然后一迭声说:“对不起,我这里是白天。我都忘了时间差。我就想着明天回国,要第一时间找你谈这件事。对不起。” “你不在中国?” 我这才想起谭晓悦说他退学的事。前阵子我还想去他家看看的,结果因为坐过站没去成。 第151章 可怕的尸毒 “对,我现在在英国。” 王子墨的声音有些沉重:“我已经在机场了,飞机马上起飞。十一个小时后我就能飞回中国。我有件非常重要的事想请你帮忙,希望你能出来见我一面。” 大家同学一场,王子墨应该不会要求我,替他办什么为难过分的事吧? 我想了想,说:“可以。等你明天回国,我们再约时间。” “谢谢你!”王子墨那头明显松了口气,“天星,我会永远都记住你的这个恩情。” 拜托,我都没有说能不能帮上忙,王同学就急着先给我把高帽戴上了。这样的话,到最后不管他要我帮忙的事有多难,我估计都不好意思拒绝了。 不得不说,这位王同学的心理战术蛮高的。 挂断电话后,我才发现九越灵已经不在前厅了。 也好。 他离开,我就显得自在多了。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厅里的每个角落,都充满了他的气息。 那种冷冰冰的,却让我恋恋不舍的味道。 明明是我赶他走的。 明明已经知道他不爱我,明明知道他在利用我,明明知道如果我再沉迷在他的美色里结局就是必死无疑。 可是为什么他一走,我还是觉得有些失落。 我宁愿跟他吵架顶撞,宁愿心脏疼痛,也想多看看他。 小僵尸蹦蹦跳跳地跑到我面前,把两手的食指按在脸上,小小的脸蛋都按出了两小大酒窝。 它眨着小眼睛看向我。 我笑着戳了戳它的小脸,“好啦,你最可爱了。” 小僵尸朝我歪歪脑袋,把两边腮帮子鼓出两个包子,做出各种可爱的小动作。 “我没有生气。”我把小僵尸抱起来,问它:“九越灵怎么没有把你带走?你跟着他肯定要比跟着我安全,为什么不跟他走呢大笨猪。” 小僵尸摇摇头,又嘤嘤了几声,大概是想睡觉吧? 我说:“那就不吵了,都睡觉了。你可以呆在我身边睡,但是要乖乖的哟。” 这一夜,我睡得很不踏实。 不知道是因为睡地铺的原因,还是因为有只小僵尸在身边。 我感觉自己跌进了一个,万年不见阳光的雪窑里。那里面好冷好冷,冷得我心脏都结了冰,对世界感到绝望。 我用我浅蓝色的目光,透过雪窑的阔口,一动不动地望见了外面同样浅蓝色的天空。 突然,一双邪气,又充满侵略性的眼睛出现在雪窑的阔口处。他目光里的温度,甚至比雪窑更冷。 “小七,你醒醒吧。再不醒,九越灵的下场会很惨很惨的。” 那个声音就像是从棺材里发出来的,阴暗又幽深。 我吓醒了。 是谁? 到底是谁在说话?为什么说九越灵下场会很惨? 半烟一只手正按在我的肩膀上,关切地问:“怎么,做恶梦了吗?” “没有。”我把双手盖在脸上,等疯狂的心跳速度恢复正常后,才看向半烟。 “你怎么在这里?” “天都亮了。”半烟说:“雨已经停了,你快些起来吧。” 我从地铺上爬起来,收拾了一下,又回房换了衣服。 换好衣服后,看到我那到处惹事的妹妹还在呼呼大睡,我顿时气不一处来。 我伺候醉酒的她,还让她睡我的床。她倒是睡得香,害我打地铺,还做那种诡异的恶梦。 “曼天美,你起来了。”我拽了拽她的手臂。 结果,她没有半点反应。 “曼天美!” 又连喊几声,可曼天美仍然一动不动。 我终于感觉不对劲,把手指伸到曼天美的鼻息下,居然没有了呼吸?!而且,她的脸色有些黑紫黑紫的,看起来像中毒。 我吓了一大跳,惊恐地冲出房间,把半烟和爷爷都喊了进来。 爷爷跌跌撞撞地冲进来,着急地问:“怎么回事?昨天晚上回来的时候不是好好的吗?怎么会突然中毒?” 半烟沉着地把手按在曼天美的脖颈上,很快告诉我们:“她没死,有气。” “可是她根本没有呼吸。”我紧张地说:“我喊那么大声,她也没有反应。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别急,我再看看。”半烟把曼天美的手拿起来,正要仔细地看。 让人惊恐的一幕发生了:曼天美的手突然迅速地变紫变黑,然后慢慢化脓腐烂,露出五根白森森的骨头手指。白骨以肉眼可以看见的速度,慢慢由掌心向手腕上移动。 我死死咬住嘴唇,才没有让尖叫冲出喉咙。 可是爷爷已经惊得昏厥过去。 “爷爷!”我赶紧扶住爷爷。 我又紧张地问半烟:“现在怎么办?天美这个样子,是不是死定了?” 半烟拔出桃木剑,剑尖泄出一条金色的剑气,剑气罩住曼天美腐烂的手,压制住了白骨的增长速度。 我扶着爷爷,呆呆地在旁边看着。 “你爷爷没事,很快就能醒。”半烟冲我喊:“你快点,去用糯米冲盆水端进来。” “哦。”我把爷爷放到一边,半点不敢耽搁,很快就把水端来了。 半烟把曼天美已经变成白骨的手放进糯米水里,又对我说:“功效不够,你去煮一盆过来。只要把水煮温就可以,不用沸腾,分量越多越好。” 我连忙去煮糯米水。 由于上次我被小僵尸咬后,是用糯米水解毒的,所以家里预备了足够多的糯米。 我煮出一大祸糯米水来。 半烟让我用一个大盆把水装起来,把曼天美抱进大盆里,又把她整个人都泡在了水里面,连脸都埋进水里。 做完这一切,他又拿出一些粉末朝糯米水里洒下去。 “你放什么东西进去了?”我连忙问:“我妹妹会不会窒息死掉?” “放心,她现在已经不会呼吸。这些水对她没有危险。”半烟把装着粉末的袋子在我面前晃了晃,说:“这是开了佛光的桃木屑,僻妖除魔,非常有效。” “真的假的?”我惊讶:“桃木屑也有开光这种说法?” “假的。”半烟把袋子收了起来,“我觉得你太紧张了,跟你开个玩笑,让你放松一点。” “现在这种情况,你居然还有心情跟我开玩笑?”我问:“怎么一回事?我妹妹怎么会莫明其妙中毒?而且后果还这么恐怖?这些糯米水能救她吗?” “时间已经耽搁得太久,能不能救回一条命,看她自己造化。”半烟对我说:“小七,你妹妹中的毒,是尸毒。” 什么? 我满脸黑线,扭头寻找目标,很快就发现躲在角落里的小僵尸。 我朝它勾手指,“你过来。” 小僵尸刚开始的时候不停摇头,说什么也不肯过来。我拿眼睛朝它凶凶地一瞪,“不听话就去九越灵那里吧,我不要你了。” 它果然畏惧我,很快就乖乖地向我跑过来。 我揪着它发顶的头发把它拎起来,问它:“你又牙痒了是不是?你是不是半夜去吸我妹妹的血了?” 小僵尸拼命摇头,发出可怜的求饶声。 它可怜的样子让我又怜又气:“我说过的,不能乱咬不乱吸血,你为什么不听。” 小僵尸对着手指,眼泪汪汪地看着我。 “不是小僵尸。”半烟说:“小嘤还没有完全被炼化成僵尸,所以它的毒并不深。看你妹妹的情况,应该是被一只成尸起码有百年以上的僵尸咬到了。”半烟说:“而且,她的手指上和其他可以查看的部位,我都没有找到咬痕。” “不是小僵尸?” 我顿时有些内疚,连忙把小僵尸放回地上,向它道歉:“我怪错你了。” 小僵尸抱住我的脚猛摇头。 我的心都被萌化了,真是只可爱又贴心的小家伙。 “我们先出去吧。”半烟说:“起码得泡十二个小时以上才能知道结果,我们不必在这里干等。” “十二个小时?”我吞了吞口水。 曼天美那么爱美,如果醒来发现自己的脸都皱成老太婆了,不知道会不会提着刀满大街追杀我? 不对,又不是我给她下毒,干嘛怕她追杀? 我把爷爷扶回他的房间。 虽然爷爷的神情很安稳,但我还是有些担心。 半烟说:“曼老先生只是昏迷,你就当他进入深度睡眠。不要吵他,让他好好休息。” 于是,我和半烟离开了爷爷的房间。 出到前厅后,我忍不住说:“半烟,这只僵尸能悄无声息地潜入我的房间,把曼天美变成那样。那我们住在这里面的人,岂不是统统都有危险?” 我刚说完,马上又想到一个事情:“半烟,那只僵尸是在我的房间里咬了人。那么有没有可能,它原本是冲我来的?” 这样的话,曼天美就更有理由追杀我了? 半烟很快说:“不用害怕,以后我会在你的房间外面守着,直到把这只害人的大虫捉到为止。” 这样不太好吧? 半烟明知道我不喜欢他,为什么还要对我这么好? 我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充满罪恶感。 好半天,我们都没有再说话,气氛有些尴尬。 半烟拍拍我的肩膀,说:“我出去一趟,你在家里好好呆着。” 我问:“去哪里?可不可以带上我?” 半烟头也不回地说:“我去趟医院,查点东西。带着你不方便,你在家等我消息。” 第152章 怪异的王子墨 半烟很快就离开了小店。 我本想去弄个早餐来垫垫肚子,毕竟大人不吃小的也要吃。 可是一想到妹妹那半只森森白骨的手,我就提不起半点食欲。 如果爸妈知道这件事,肯定要气疯的。按照以往的处理方式,他们肯定又会以为是我这颗灾星拖累天美,不但不给饭吃,还要罚我跪祠堂。 虽然现在他们已经不能随意处罚我,但想想那些结果,我还是觉得有些忧伤。 妹妹会弄成这样,我或多或少有些责任。如果没把她留在我的房间里,也许她就不用遭这些罪了。 唉。 正当我又烦躁又无聊的时候,王子墨打电话来了。 我看看时间,十一点半不到,飞机居然这么准时? 王子墨在电话里快速地说:“我已经回到中国,现在正在机场的出入通道。我能不能马上约你出来见面?把你家的地址给我,我现在直接开车去接你,可以吗?” 这么着急? 王子墨的态度让我觉得,他肯定是发生了很不好的事情。那他要我帮的忙,大概会很棘手。 到底要不要帮他? “你等等,我要看看现在有没有时间。” 我进爷爷的房间看了看,确认他呼吸平稳不会有大问题,才放了心。然后又去看了看曼天美,她仍然一动不动地躺在大盆里。糯米水开始有些发黑,估计是尸毒被释出一部分了。 我没有考虑太久,很快回了电话给王子墨,把小店的地址告之他。 大概四十分钟后,王子墨来到我这里。 坐到车上,我看着车窗外飞快倒退的风景,忍不住问:“王同学,机场离我家的距离,肯定不止四十分钟。你刚刚是超速来找我的吗?到底发生什么事,让你这么紧张?” “天星,这些事发生得太突然,连我自己也没办法理解。”王子墨告诉我:“我是真的很着急要见到你,想忙把所有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你。希望你不要介意。” 我总觉得,这次再见到王子墨,他好像哪里不一样了。 以前他虽然彬彬有礼非常优雅,但脾气挺傲,身上时时都透着股与生俱来的优越感。 可是现在,他说话不但语无伦次,而且带着一丝迟疑和不自信,好像受过什么沉重打击似的。 “不会介意。”我说:“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去明月新吧。”王子墨说:“那里离得比较近,而且有雅间。呆会我们谈话的内容,最好不要让别人听到。” 王子墨说完,对开车的司机说:“老徐,再开快点。” 到达明月新的时候,王子墨向服务员说了房间号,服务员很快在前面为我们引路。 显然,王子墨已经预先订好了房间。 我们走在一条长长的走廊上,走廊两边都是房间。在经过一扇虚掩的房门时,我听到里面传出爽朗的笑容,很熟悉。 然后,我就感觉一道冰冷的目光,穿透厚重的木门,盯在我身上。 我一哆嗦,觉得这道目光似曾相识。 好像之前在第七人民医院的时候,就产生过这种感觉。 王子墨在我耳边问:“天星,你怎么了?” “没什么。”我回过神来,说:“我们快走吧。” 服务员周到地为我们打开房门,并备上清茶。 等服务员出去后,我端坐在王子墨对面,认真地问:“你有什么事,现在说吧。” 王子墨的眉心紧紧皱起,五指在桌上来来回回地敲,看起来又紧张又不安。 我端起茶来喝,静静地观察他。 “天星。”王子墨突然挪动椅子凑到我身边,小心翼翼地问:“你相信这世界上有鬼吗?” 我猛吞了一大口茶,差点没被茶水噎着。 “为什么这么问?” 王子墨说:“我有个感情很要好的表弟,他在英国留学,可是前段时间他却失踪了。我得到消息的时候,他已经失踪三个多月。可是姨丈他们半个月前才告诉我这件事,我为此立即飞了趟英国,结果,我发现了一些很古怪的事情。” 好好的一个大男孩,失踪这么久却查不到下落,说明他可能出事了。 “这跟鬼有什么关系?”我问:“那些古怪事是什么事?” “由于去得仓促,所以我是睡在我表弟的房间里。晚上我躺在表弟的床上时,醒着的时候感觉有人在看着我,睡着的时候就做恶梦,梦到表弟全身是伤地追着我喊救命。” 王子墨说到这里,显得很沮丧:“我怀疑表弟已经出事了,他想托梦告诉我,让我去找他。而且,我到达英国后的第四天,阿姨和姨丈也失踪了。” 王子墨的话让我立即想到自己初时见鬼的感受。 我很同情他。 “你先不要自己吓自己。我安慰他:“也许你只是过度担心才会做恶梦。至于你阿姨他们,也许不是失踪,只是去寻找你表弟了。” “不,我确定那不是单纯的恶梦。”王子墨说:“因为表弟在梦里告诉我,他被困在了三木村,他让我去救他。再有就是,阿姨和姨丈他们不是没有交待的人,不会在找人的过程中,无缘无故地跟着消失不见。” 三木村? 我心头一震。 那个炼僵尸的大胡子昨天才让我去三木村找他,今天王子墨就找上门来告诉我他表弟被困在了三木村。 这一切,会是巧合吗? 我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问:“你相信梦里面的事吗?” “我有派人去查过这个村庄。”王子墨说:“的确有这个村庄,但我的人只查到了地址,根本进不去。” 进不去? 我不可思议地问:“难道那条村子的周围是铜墙铁壁?怎么会进不去?” “三木村三面环山,唯一的安全入口是一片大密林。穿越密林,找到三棵并排的大树,就是村子的入口。可是那三棵大树枝叶交错,紧密相连,竟能伸展出几十米的距离,把村口堵死,人根本进不去。” 长出这么宽的距离?这些树都快要成精了吧? 我忍不住问:“树很高吗?” “听派去调查的人形容,树顶高入云端,抬头望不见天空。”王子墨说:“不知道会不会是夸张形容,但肯定也非常高。” “你找我帮忙,难道是想让我带你进村?” “是。”王子墨说:“我知道这个要求很过分。但是我爸介绍的那些什么风水大师,什么道士,全都是招摇撞骗没半点真本事。他们根本帮不上任何忙,我想只有你能帮忙了。” 我不动声色地问:“你派去的人都进不去,凭什么我就能进去?” “因为,表弟在梦里提到你的名字。他说只有你能救他。”王子墨急切地说:“你能用一滴血把我的邪病治好,我知道你跟普通人不一样,你一定能帮到我找到表弟的。” “开什么国际玩笑。”我说:“我确定自己不认识你的表弟。” “我也觉得很诧异。”王子墨说:“可是我们试过很多办法。还请了很多人,就连懂武术的高手都请了好几个,但所有人都没办法进去。” 我说:“所以你才想找我碰碰运气?” 王子墨的脸上有歉意:“我会安排几个厉害的武术高手在你身边保护你,保证不会让你遇到任何危险。” 我端起杯子连喝了三杯茶,才说:“你让我想想。” 如果我答应王子墨帮忙,半烟肯定又要生气。他会骂我,管的破事还不够多吗? 可是,如果不帮忙,我又会于心难安。毕竟有人在求救,就算是个陌生人也应该伸把手帮一帮吧?而且,小僵尸的事我也很想了解清楚,我更想知道那个大胡子为什么让我去三木村找他。 沉默的期间,王子墨一直用五根手指焦虑地敲着桌子,敲得我心烦不已。 我找话题来聊:“王子墨,你为什么退学?” “我本来只是请假。但是到英国后,才发现事情远比想象中严重很多,短时间内肯定解决不了。所以我返回中国办理了休学手续,打算等这件事情解决后,再重新返回学校补读。” 我沉默地听着。 “办理休学手续后,我又去了趟英国,本想着把表弟的一些衣物整理好带回中国。却在他桌柜的暗格里,发现了一张出游计划表。” 王子墨边说边从衣兜里掏出一张纸,“计划表上面列出很多游玩地名,由英国的一个小村庄开始,中国的三木村是终止地点。计划表上还出现了好几个人的名字,看样子,应该不只有表弟一个人去了三木村。” 我接过来看了一眼,上面有个名字,让我觉得很眼熟。 指着那个名字,我问:“这个吴小川是什么人?你认识吗?” “不认识。我跟表弟常常联系,但从来没有听他说起过这个人的名字。”王子墨说:“应该是新认识的朋友。” 我猛然想起,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在庄琼邀请我去参加地狱cosplay的那晚,那个扮包公的男孩,就叫吴小川。 只是这个吴小川,会是庄述的那个朋友吴小川吗? 之前在王子墨家出现过的血玉,为什么会重新在庄述家的地下室里出现? 庄述家跟王子墨家,是什么关系? 到底庄述跟这个三木村,有没有关系? 第153章 先替鬼孩子找到妈妈 我陷进沉思里,想到头都要爆了。 “天星。”王子墨连喊了我几声,试探地问:“你会帮我的,对吧?” “我还要上学。”我老实说出心中所想:“如果要去三木村找人,肯定要花不少时间,会耽误我的学业。这件事情,我必须先问过我的家人。” “也好,你回去和家人好好商量一下。”王子墨双手合十,祈求地看着我:“但是请你尽快答复我好吗?我真的很担心我表弟。拜托拜托了。” 我说:“好,我尽快。” 王子墨一脸感激地说:“不管最后能不能救出表弟,我一辈子都会记住你这个恩情。” 我胡乱地摆摆手,“恩情什么的,以后再说吧。” 由于心绪纷乱,我不想留在明月新吃饭。王子墨也没有勉强我,把我送回了店里。 下车的时候,发现半烟已经回来。 他抱着剑,像个门神似的站在大门口那。 “这么快就回来了?”我迎上去,问::“怎么样?在医院查到什么了吗?” 半烟没理我,而是看向我旁边冷冷地开口:“王子墨?你找小七做什么?” 除了替王家处理过血玉的事件,半烟好像跟王子墨没有什么交集。可为什么,我感觉半烟对王子墨充满了敌意。 “这位先生?王子墨看向半烟:“我们认识吗?” “这是我大哥,你叫他半烟就行了。”我马上挽住半烟的手臂对王子墨说:“好了我已经到家,你先回去吧。” 王子墨朝半烟礼貌地点点头,上车离开。 半烟转身,一言不发地回屋。他在前面走得很快,我要小跑才能跟上他。 终于,在前厅停下来,半烟看着我。 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我知道他在生气。 “半烟你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不好的事?” 半烟冷淡地问:“王子墨是什么人?你怎么还敢跟他来往?” “他能是什么人?自然是我的同学加朋友啊。”我说:“为什么不能来往?我的心头血已经被他用过,他家的血玉也被清理了,他还会对我有什么威胁吗?” “不要忘记,他用的是你的第一滴心头血。而你后来所遭遇的一切,都是由他开始的。以后还会发生什么事谁也不可能会知道,但是”半烟停了停,才勉强继续说下去:“但是以后,你的生死,王子墨是起到最关键作用的人。以后,你最好别再跟他来往。” “这么严重?”我愣愣地问:“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事情?你不用跟我说前世今生这样的借口。我只想知道,为什么好像很多事情,你都能预知后果?” “你不要问这么多”半烟很凶地说:“总之我说的话,你照听照做就行。” 我被半烟的态度气到了:“凭什么?” “就凭我救过你的命”半烟的眼神前所未有的严厉:“你以为我为什么要一而再地帮你?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替你救家人?听好了,如果这次你不听我的话,以后就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我也不会再管你的事。” “你是我什么人?”半烟的态度太恶劣了,我又郁闷又生气,“凭什么用这种命令的语气跟我讲话?不出现就不出现,我还不想理你呢。” “随便你。”半烟的语气完全冷下来,“反正我为你做的,已经够多了。” “我又没有求你,是你自己要多管闲事来帮我。” 冲动果然是魔鬼,这句不带脑子的话冲口而出之后,我立马就后悔了。 半烟勾起半边唇角,好像在冷笑,也像自嘲。 “小七,原来我为你所做的事,在你看来,是多管闲事?好,算我多事。”半烟说完,转身朝里门走了进去。 我想不明白半烟为什么要为一个陌生人,跟我气成这样。我心头堵着一口气,跑回房子想睡觉。 可是曼天美在我的房子里泡糯米水,我不想跟她呆在一个房子里。 跑到院子,一抬眼又能看到半烟房间的窗口。 我干脆靠着一棵果树坐到地上,闭着眼睛眼不见为冷。 就这么靠着果树身坐着,我居然睡着了。 这一次,我做了个更离奇的恶梦。 梦里面,半烟浑身是血地护在我身前,好像在苦苦哀求我什么。我完全不听,满腔仇恨只想毁灭整个宇宙。 我被自己的气势吓醒了。 睁开眼睛的时候,正好看到半烟拎着个大袋子从房间出来。 我顿时后悔得要死,跑过去跟在他身后,别扭地问:“你要去哪里?” “搬走,回自己的住处。”半烟语带嫌弃:“其实我不喜欢住这里,太吵。” 我抓住他的手臂,低声说:“你别生气,是我不好。” “没有,你很好。”半烟说:“你心地善良,对身边的所有朋友都很热心,就连陌生人的忙也肯帮。是我小气。” 这话一听就是反话。 我在心底腹诽:半烟平常那么高冷的人,怎么会讲这些醉溜溜的话? 我鼓着脸问:“要怎么样你才肯原谅我。” 半烟好像就是在等我这句话,他立即说:“你不要再跟王子墨有任何来往。以后,都不准再见他。” 刚刚那个恶梦在脑海里来回盘旋,我心有余悸,那个受伤的半烟,是前世的半烟还是这一世的半烟? “我不想惹你生气。可是你为什么突然要这样?”我问:“我把你当成大哥一样来尊敬,为什么要干涉我的交友方式?” “我向来这样,你不肯听我的话,我也不需要再刻意掩饰我的脾气。” 我感觉遇到鬼堵墙了,怎么话题绕来绕去,又回到原点了? “半烟,我们就不要绕圈子了。”我说:“我已经决定,要跟王子墨去三木村。” “你说什么?”半烟猛地看向我:“谁准你去那个地方?” “我是个成年人,可以对自己要做的决定负责。”我说:“不需要任何人批准。” 最近发生这么多莫明其妙的事情,看起来好像没什么关联,但我总觉得都跟昨天雨夜里出现的那个大胡子有关系。今天就算没有王子墨来请我帮忙,我也一定要去三木村查个究竟的。 只是半烟会为了王子墨的出现跟我闹别扭,让我有点摸不着脑袋。 半烟的语气终于放软,“小七,现在不是任性胡闹的时候。三木村,不是你能去的地方。” “我没有胡闹。”我很认真地说:“不管是坏到极点的庄述,还是突然出现在我家院子里的小僵尸,还有我妹妹莫明其妙中的尸毒,王子墨家的那块血玉,我都觉得和三木村有关系。如果真像王子墨表弟说的那样我能进去,那我无论如何都要去看看的。” “你不觉得奇怪吗?今天才遇到王子墨,你就跟我吵架,还差点吵到绝交。”半烟说:“这个王子墨非常有问题,你根本不能确定他是真的要请你帮忙,还是想骗你到三木村里。你要仔细地考虑。” “我想得很清楚。”我说:“如果王子墨是真的在骗我,那我更加要去。” 半烟的脸色超难看的。 “我不怕的。”我拍拍半烟的肩膀说:“我总不能一直逃避这件事情。如果事情总要发生,我直动出击总好过慢慢等死比较好。” “我不会让你死的。”半烟弹了弹我的额头:“我当然知道你不怕。我都表现得那么生气了你都不怕。这样,我陪你去一趟吧。” 我按着被弹痛的额头,闷闷地说:“原来你刚刚是故意的。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以后真打算不理我了。” “你会被吓到吗?你根本就仗着我……”半烟无奈地瞪我一眼,却转了话题:“你去做饭,我肚子饿了。” 这转变,也太快了吧? 不过我没有再多想,很快去弄好一桌好吃的食物。 这时爷爷从里门出来,脸色看起来有点差。 我马上站起来惊喜地说:“爷爷你醒了,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爷爷说:“除了有点头昏,其他都还好。对了天美呢?她现在怎么样?” 我说;“天美很快就会没事。半烟已经找到办法救她。” “太好了。”爷爷高兴地说:“谢谢你了,半烟。” 半烟让爷爷不要客气,又扶他坐下来,和我们一起吃晚餐。 晚餐之后,半烟跟爷爷说了声要带我去个地方。爷爷并没有多问就放行,只是叮嘱我们注意安全。 当我们再次来到医院的时候,我不用问都知道半烟带我来做什么了。 半烟带着我走到三个多月之前我住院的病房前。 推开门,发现里面没有半个病人。 我觉得奇怪,“怎么回事?医院里的床位向来紧缺,怎么会空出一个病房?” “我请郑警官帮了个小忙。”半烟说:“今天晚上,我们一定要把朱颖的孩子给找出来。” “不是有几天时间吗?为什么这么着急?” 半烟说:“你既然决意要去三木村,我劝不动你,只能陪你去。所以这里的事情,要尽快解决掉。” “半烟。”我的喉咙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哽着,说不出话来。 “现在不是感动的时候。”半烟说:“鬼孩子被困的地方很飘忽,并不是固定的。我们想要找出它来,需要费很大劲。你打起精神。” 第154章 镜子里的鬼魂 我不解地问:“既然位置飘忽,为什么一定要从这个房间查起?” 半烟把洗手间的门推开,示意我进来。 他神秘兮兮的,弄得我都有点紧张了。我放轻脚步跟进去,见半烟拿出剑对着洗手台上的镜子虚空划开。 然后—— 啊!!! 我放声尖叫。 镜子里竟然没有我的脸,而是出现一张苍白的,溅满血液的脸。它没有头发,紧紧闭着眼睛。鼻子被压到跟脸的平整位置,看起来就像被生生压在镜子跟墙壁之间。 我的尖叫声一出,镜子里面的人突然睁开眼睛,满脸扭曲地盯着我。它同样苍白的双手在镜壁上上下下地抓扯,发出尖锐的,类似刀片划过上玻璃的声音。 “它在干什么?”我躲在半烟后面,想看不敢想的问:“为什么镜子里面会有只鬼?” “它在向我们求救。”半烟拿出一张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符纸,念了几句我听不懂的咒语之后,迅速地贴在镜片上面。 我感觉到整个洗手间都在晃动,白织灯一闪一闪的,看起来随便都要灭掉。 镜子开出几条裂缝,里面的鬼似乎更加躁动不安,那种尖锐的声音越发地刺耳。 我的牙齿都有点麻了。 “小七,把你的一滴血给我。” 半烟说着拉过我的手,用针刺破手指,很快取出一滴血。 我看到他把那滴血弹到符纸上面。 一道身影从镜子里面窜出来,落在了角落里。 它看起来很害怕的样子,整个缩在角落里,浑身在抖。 但我觉得自己更害怕,惊魂未定地问,“半烟,为什么要用我的血?” “别怕,只是一滴普通的血。”半烟说:“我没有料到对方施加的咒语这么厉害,只能借你的血来破。刚刚情况太紧急,没来得及跟你解释。” “没关系。”我说,“可是我们现在是来找鬼孩子,你把这只不知道是哪道的冤魂弄出来,做什么?” 半烟说:“小七别着急,很快就能知道这只鬼魂有没有作用。” 镜子鬼扭头看向我们,但似乎害怕我们,很快又别开脸。 我下意识离那只镜子鬼远远地,听到半烟问它:“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会被困在镜子里面?” 半烟的问题让镜子鬼抖得更厉害了,不肯说话。 “如果不回答问题,那就回镜子里面好好呆着吧。” 所以说,不管人跟鬼都是怕强硬的。 半烟这句充满威胁的话一出口,镜子鬼立刻把脸转向半烟,但又很快地缩回墙壁那边。 它背对着我们说:“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被困在这里。我住院的时候是癌症晚期,早就知道自己会死的。只是没想到,有天醒来,就发现自己在镜子里面。” 这把声音很阳光,听起来是个少年。 “我每天每夜看着这么多生病住院的人进进出出。他们对着我,总是照出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镜子鬼继续说:“我以为这里是地狱。” “你在这里呆了多久?”我忍不住问:“你认得我吗?几个月前我也在这病房里面住过。”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镜子里面呆了多久。我不能走动,除了住进这个病房的病人,我都没有见过其他能移动的东西,根本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镜子鬼扭头看了看我,说:“不过我认得你,你叫曼天星。” 天啊,它居然连我的名字都知道? 我小声问半烟:“听说鬼魂如果在阳间逗留太久,会慢慢变成孤魂野鬼,并且丧失记忆。可为什么这个医院里的鬼,记忆好像都挺清晰的?之前那个失去头跟双腿的老婆婆也是这样,记得所有的事情。” 半烟低声说了句:“这个医院的确有点邪门,回头我再查查原因。” 我们之间在悄悄谈话,那只镜子鬼就时不时地扭头看我们,然后又飞快地把脸转回墙壁那边。 它很紧张。 半烟问:“一年多以前,你有没有见过一个大肚子的女人进了这个房间??” 镜子鬼点头。 我很疑惑,这里不是科产,大肚子的女人为什么会来这里? 半烟继续问:“详细经过是怎么样的?” 镜子鬼告诉我们:“有天晚上,我看到一个大肚子的女人走进这个洗手间。她看起来有点神智不清,走路像在神游。她在这个洗手间里把孩子生了下来,就游魂似地离开了。” “后来呢?” “她在医院生孩子,却没有一个护士或医生发现。”镜子鬼很老实,详细地说:“没过多久,她就跑到这里找了一圈,像个疯子似的,还用手指去挖墙角。后来,我听到这个病房的人在议论,说女人因为找不到孩子跳楼自杀了。” 是朱颖吗? 她自己跑到七楼来生孩子,为什么都不记得? “那个孩子呢?”我问:“被谁抱走了?” 镜子鬼说:“孩子生下来的时候没有哭声,应该是个死胎。它被一个奇怪的男人抱走了。那男人穿着普通的衣服,瘦得像竹杆一样,应该不是医院里的职员。” 我感觉小脚那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爬,低头一看,吓得头发都差点竖起来。 那只马桶小鬼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哪爬出来。正趴伏在地面上,小小的手抓住我脚踝那里,仰着那张血肉模糊的脸喊:妈妈。 我朝后退几步。 可是小鬼儿紧紧抓住我的脚不放,小身体跟着我移动,嘴里还在不停地喊妈妈。 “半烟。”我惊恐地说:“快救我。” “别害怕,它并不能伤害你。”半烟说:“不要让小鬼跑了,我去把朱颖找来。” “你别走。”我抓住半烟的手,“我不要一个人呆在这里。” “你身上有比它们都强的灵力。”半烟说:“它们伤不到你。” 半烟说走就走,留下我跟两只鬼呆在一起。 他肯定是故意的,因为我不听话,所以公报私仇!! 就在这时,我感觉到一股冰冷的气息在慢慢朝我靠近。 小鬼儿虽然仍然紧紧抓住我的脚踝,但它好像在害怕。那只躲在墙角里的镜子鬼,更加抖得像要散架一样。 我紧紧闭上眼睛。 要不要这么倒霉?这洗手间里面有一个人加两只鬼,已经很挤了,什么东西还要进来? 那股气息朝我越靠越近,我突然觉得这种冷空气有点熟悉。 心里一喜,是九越灵吗? 就算九越灵也是只鬼,就算我跟他在闹别扭,但这种时候,有个熟悉的人在身边,总会比较安心。 但睁开眼睛,我看到一张青白色的脸,眼睛向上吊着,舌头还伸出嘴巴老长的。 我现在已经惊恐到一种麻木的诡异地步,气得大声问:“你又是什么鬼?” “不好玩。”那只青白脸调皮地说着话,把舌头收回嘴巴里,眼睛也恢复正常的样子。 露出青秀温柔的五观。 很漂亮的一个女孩。 是沈萌! 沈萌微微地笑:“跟你开个玩笑,那么凶。” 我惊讶地问:“沈护士怎么会是你?你刚刚……” 那怪异的动作到底是啥意思? 沈萌笑了,嘴角两边有两个挺深的小梨窝,超美的。 “沈萌只是我的另外一个名字。”沈萌朝我伸出手:“我叫零珑。小七,久违了。” 又来一个认识我的? 我没跟她握手,呆呆地问:“你是什么人?怎么会认识我?” 不对,是认识闻人听雪,我根本不是小七。 “你没有发现我的名字里面,有一个你心上人的字吗?” “灵珑?”我下意识问。 虽然这两个字都是字面上的“灵”,但零珑好像能看到我说的是哪个灵。她凑到我耳边小声地说:“我是雨字头的零。我求过阎帝的,把字改成跟九越灵的灵一样,可是阎帝不准,说什么名字不能随便乱改。老古董。” 阎帝?? 她居然敢用这种语气说阎王爷? 我抖着肩膀问:“你是什么级别的鬼?” 零珑瞪着水灵灵的眼睛问:“小七,你怎么变胆小了?我只是阎帝身边的侍女,没有级别。” 是她? 半身鬼说过,是阎帝身边的侍女派她来吓我的。 我的害怕顿时转化为蹭蹭怒火:“我跟你有什么仇什么怨,为什么要找些鬼来吓我?” “什么仇什么怨吗?”零珑咬着手指头,一脸天真地看着我:“你抢了我最心爱的九越灵,你说我们什么仇什么怨?” 一个乐正代云还不够,又来一个? 我不知道是气到了还是吃醋了,连那只小鬼还在抓着我的脚踝都忘记。我叉着腰说:“首先,九越灵不是一件物体,不是我说抢就能抢走的。其次,是九越灵先招惹我的,你别乱发子弹。” “你现在是在向我示威吗?”零珑仍然笑,嘴边两个小梨窝越发地迷人。 “我不喜欢示威。”我气冲冲地说:“你有什么怨气直接去找九越灵。找我这个没有能力反抗的普通人,算怎样?” “脾气怎么还是这么臭?”零珑嗔怪地说:“现在你的不漂亮,还一点也不温柔,九越灵到底用哪只眼睛看上你的?” 第155章 终于团聚 零珑满脸的天真。 她嘴里还说着撒娇一般的话,却突然伸出手,朝我的脖子了伸过来。 随着她的手越伸越近,我看到她的指甲在迅速生长,到最后,五根手指像长满了小匕首。 小匕首像从冰箱拿出来的冰棍,四周围白色的寒烟气袅袅。 只要零珑想杀我,也许眨眼间就能要了我的命。 想到这个可能,我的脊背就生出阵阵寒意,但仍然睁大眼睛瞪着她:“九越灵现在很需要我,如果你敢杀我,他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就算是需要我的心头血也是需要。 情敌面前,我才不能让她看扁了。 “你一点都不怕吗?”零珑好像在逗我玩,五根手指在我面前晃来晃去,可就是没有朝我下杀手。 我梗着脖子说:“少废话,你想干什么就直说吧。” “零珑,你又在胡闹!” 随着清寒的声音响起,下一秒钟,九越灵就出现在我的身旁。 零珑朝我伸过来的手被大力挥开,后退了两三步才停稳。 她撑着眼皮看向九越灵,好像被什么东西定住,表情懵懵的。 九越灵皱眉看着地下那只抓住我不放的小鬼儿,伸手就要把它打走。 我赶紧拉住他:“不要动它,半烟正在找它的妈妈过来。” “我不能让它吓到你。放心我会让乖乖等到它的妈妈来。” 九越灵说完,把五指朝小鬼儿头顶压过去。不一会,小鬼儿好像被一股什么力气吸起来,身体凌空朝那只镜子鬼的身旁落了下去。 我觉得浑身紧绷的神经都松了一下。 零珑在这时终于回过神,看向九越灵语带惊喜地问:“你怎么来了?是来看我的吗?” 九越灵搂住我的肩膀,语气很重地对零珑说:“我不是来看你,我来找小七。你今天做的事让我很不高兴。” “哄哄我也好嘛。”零珑嘴角一撇,委屈地说:“这么久不见,你还是对我这么无情。” “别闹了。”九越灵说:“你又这样跑出来,阎帝知道吗?赶快回去。” “九越灵。。”零珑拖长尾音,撒娇一般看着他。 九越灵不耐烦:“你立即给我回去,阳间不是你呆的地方。” 我偷偷观察着他们,发现九越灵表面上看起来对零珑很不耐烦,一直要她回去。 可是,这种不耐烦和对乐正代云完全不一样。确切来说,九越灵似乎把零珑当成亲人,有种很宠爱的感觉。 我别过脸,不想看他们。 可是零珑故意撒娇的语气,还有她扯住九越灵的衣袖摇啊晃啊,让我很不爽。 这种不爽,在零珑不管不顾要抱九越灵的时候,上升到极致。 我死咬住嘴唇,才不要让九越灵看出我在吃醋。 正好这时半烟回来了,那只头发长长的女鬼跟在他身后,一直低着头。 九越灵的出现似乎让半烟有些意外。 他看看九越灵又看看零珑,问:“你是谁?” 零珑蹦蹦跳跳地走到半烟面前,说:“半烟,我是零珑啊,你不记得我了?” 半烟仔细地看了她一眼,很冷淡地别开视线:“没印象。” “九越灵你看啦,半烟他故意装失忆,居然不认得我?我只是变了个样子,就不认得我了?”零珑不依不饶地说:“我就知道,半烟转了这么多的轮回,只是为了找小七。你们太坏了,这世界上又不是只有小七一个女人。” 这种时候,我感觉自己真像个局外人。 九越灵叹了口气,他不再看零珑,伸出左手掌朝她的额前轻轻一推。 零珑惨叫一声:“九越灵你不能这么对我!” 然后,只见零珑的眼睛闭上,缓缓倒在地上。 我惊讶地问:“发生什么事?” 半烟说:“这个护士被零珑附身了。” 他俯身把倒在地上的沈萌抱起,放到房里的病床上。 安置完那个倒霉的护士,半烟回到洗手间里,指着墙角的小鬼儿对长发鬼说:“朱颖你来认一认,这是不是你的孩子?” 朱颖立即把头抬起来,那摔坏的半边脸仍然把我吓得不轻。 过了一会,朱颖突然大叫一声:“我的儿啊!” 她叫完之后,开始不停地哭不停地流泪。血泪顺着她的眼眶泊泊而出,流过脸颊,流下衣服,又滴到地上。 那只小鬼儿慢慢爬到朱颖的脚边,尖利地声音在说:妈妈,你为什么不要我? 朱颖哭得更轰烈,血泪居然积了一地,慢慢朝我们这边漫过来。 “既然找到孩子,应该高兴才对啊。”我着急地说:“不要哭啊大姐。” 九越灵伸出修长的手臂,在我站的地面前划了一下。那些向这边漫过来的血泪仿佛遇到一堵无形地墙,整齐地被挡在一条线外。 半烟说:“我们先出去,这里空间太小。” 朱颖抱起小鬼儿,一路哭一路跟着我们走出病房。 半烟回过头朝那只镜子鬼说:“呆会我会请鬼差来接走这对母子。你要一起来吗?” 镜子鬼惊喜地问:“我也可以重新投胎做人了吗?” 半烟说:“可以。” 镜子鬼却泄气地说:“可是我还想回去看看我的家人。爸爸妈妈辛苦把我养大,为了我的病操碎心。我还没有孝顺过他们一天,就先他们而去了,还留给他们永久的痛苦。” 半烟冷淡地说:“随你。” 镜子鬼还是很有礼貌地说了句:“谢谢你。” 我忍不住问:“你的爸妈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也许我可以带他们来找你。” 镜子鬼看着我:“真的吗?你肯帮我?” 我点头。 反正我就是这样一个爱管闲事的人。如果这次不帮他,没准下次我还会偷偷跑来找他,帮他完成心愿的。 镜子鬼说了两个名字,并报了详细住址,我一一记在手机记事簿里。 出去后,半烟说:“小七,你其实根本不必理会他。” 我岔开话题:“我们还是快走吧,赶紧把朱颖的事解决了,我好回去睡觉。” 昨天晚上睡地板,我浑身酸疼。而且妹妹泡的糯米水时间应该差不够了,我怕爷爷一个人应付不来,我想早点回去看看她。 就算我跟这个妹妹不对盘,但其实我还是有点担心她的。 我们很快来到一处空旷僻静的地方,半烟对朱颖说:“你们准备一下,我马上请鬼差来。” 朱颖抱着小鬼儿走到一边,小鬼儿除了“妈妈”,还有一句“你为什么不要我”,什么都不会说。 可是朱颖却对着小鬼儿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堆话。 “宝宝,妈妈对不起你,没有好好保护你。让你一个人孤伶伶地呆在那么可怕阴暗的脏地方,你一定很害怕对不对?” 小鬼儿喊:妈妈。 “宝宝,妈妈发誓,从此以后再也不会离开你。妈妈会好好保护你,不再让你害怕。” 这些苦情的戏码若是看久了会忍不住掉眼泪。加上那两只鬼的模样太惊悚,我看了一会,没敢再看。 另一边,半烟正以大地为案台,拿出三柱香点燃插在地面,然后开始念咒。 我很好奇半烟到底把这些东西藏在哪里?怎么感觉他想要什么都能随时拿出来。 但半烟折腾了很久,都不见鬼差来。 一直不怎么说话的九越灵开口:“让我来吧。” 半烟站起来退到一边,把位置让给了九越灵。 九越灵闭上眼睛,食指和中指全并按在自己额头上,身体在慢慢地转动。 过了一会,他睁开眼,食指和中指指向半烟点燃的檀香,三柱檀香突然燃起了蓝色的火焰。 九越灵大喝一声:“出来!” 不一会,我听到铃铃啷啷的声音由远而近。 那是黑白无常长杖上的铃音。 很快,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倏地出现在我们面前。 他们朝九越灵跪下,声音很齐地说:“九殿下召见,有什么吩咐?” 呃? 我疑惑地在九越灵和黑白无常的身上来回扫视。怎么这一次,感觉黑白无常对九越灵的态度特别恭敬?记得我上次死后魂游到地府时,黑白无常为了要抓走我,差点和九越灵打起来。 九越灵说:“这里有两个冤魂,你带他们下去报道。” “是!” 黑白无常应完,起身朝朱颖她们走了过去。 朱颖母子朝我们看了看,说:“谢谢你们替我的找到孩子,我永远都会感激你们。” 我看到朱颖的头发在慢慢变短,最后只长回及肩的位置。她的脸也恢复正常,是个相貌普通,但看起来很亲切的年轻女人。 小鬼儿也变成刚出生的婴孩的样子。 朱颖紧紧牵着小鬼儿的手,跟在黑白无常身后,慢慢消失在我们的视线里。 看着他们,我想起白馨。 不知道她有没有找到孩子?郭超应该会保护她们的吧? 对了,郭超!! 他过鬼门关的时候跑掉,可是到现在我都没见过他的鬼影。他会不会跑去找庄述算帐? 庄述家里那么多能人异士,还养那么多长居鬼,郭超如果真去找庄述,应该要吃亏的吧? 还是说,除了跟庄述之间的恩怨,郭超还有什么没有完成的心愿? 第156章 晓悦成了苏白的女人 “回神。”九越灵突然在我的额上弹了一下,“怎么这么爱发呆?” “干什么?”我按住额头,不满地说:“很痛。” 九越灵手里托着一个发着蓝光的巨大光圈,对我说:“这是朱颖母子渡化后的灵力,你赶快闭上眼睛接收。” 到目前为止,我其实仍然是个正常的人类,对这些神鬼怪力依然抗拒。 但想到性格清冷孤傲的半烟,会这么热心地帮助朱颖母子,不过是为了让我得到这些灵力,如果拒绝,会显得很不识好歹。 我乖乖地闭上了眼睛。 仍然是一股热流传遍全身的感觉。 等我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这个世界更加的清晰和吵闹。 我的视觉听觉和全身的感观,都变得异常敏锐起来。 那些平常听惯了的车声人声,这时听来,却刺得耳朵有点痛。 我紧紧皱起眉头,痛苦地捂住耳朵。 “别担心,等你习惯这些灵力,就能很轻易控制它们。”九越灵牵着我的手说,“走吧,我送你回家。” 九越灵一牵住我的手,我立即就感觉到那些刺痛感舒缓了。 看来,有个灵力强大的鬼男友,撇开那些会伤心伤肝的副作用,其实还是不赖的。 我朝前方看过去,半烟已经走出很远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下意识地把手从九越灵的掌心里抽了出来。 “不用,我和半烟一起回去就可以。”我说完,发现九越灵脸色难看。但我才不想理会他的心情好坏,很快追上了半烟。 半烟低着头,沉默地走着。 我不由问:“半烟,你怎么了?好像有心事?” “我只是觉得奇怪,为什么这次会请不来鬼差?” 半烟的语气里充满不确定,我问:“你以前有试过失败吗?” 半烟摇头,“我很少亲自请鬼差,但每次都能成功。如果说这次鬼差是因为有事才请不来,但为什么九越灵一召唤,他们就出来了?” 我认同地点头:“对,而且他们还朝九越灵下跪。我去啊,弄像跟旧时代那些君王跟臣子一样。” 突然,九越灵挺拔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出现在我们面前,阴沉着声音说:“小七,你是我的女人,只能走在我的身旁。” 我的眼皮一跳。 九越灵的声音冷得十里开外都能感觉到,他在发怒。我抬眼看到他冰蓝色的目光,吓得狠狠一哆嗦。 我终于确定,现在的九越灵,跟之前任何时候的他都不一样了。 半烟一只手横挡在我面前,“九越灵你干什么?” “让开!” 九越灵大力一挥手,半烟被他摔到一边,差点没站稳。 我瞪大眼睛。 记得他们都说过,只要我在,九越灵的灵力就会被压制,根本不能正常发挥。可是现在看来,半烟对九越灵,貌似连还手的能力都没有。 发生什么事了? 在我所不知道的时间里,九越灵肯定遇到了很重大的事情。 可是他什么都没有跟我说。 半烟站稳后,朝九越灵亮了剑,直指他心口:“九越灵,想打架是不是?” 九越灵眼梢都没动一下,直接说:“你打不过我,我不为难比我弱的朋友。” 我的嘴角一抽。 你都差点把人家摔地上了,就这样还说不为难? 他还说,半烟是他的朋友? 九越灵现在变得这么陌生,我都快不认得他了。这个认知让我很沮丧,我说:“我很累,要回家睡觉。” 你们要打架就打架吧,反正我眼不见为净。 九越灵哼了一声,走过来牵住我的手,说:“我带你回去。” 我还没同意,九越灵就用瞬移功能把我带以家门前。 刚进家门,就听到里面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还夹着非常吵闹的声音。 我拔腿朝里屋冲进去,原来是曼天美在闹脾气,又哭又嚎地,还不停地摔东西。 爷爷站在一旁劝说着,可是她根本不听,像只封闭了耳朵的困兽,只知道发怒。 我站在房门口,目瞪口呆地看着怒到脸色都扭曲的妹妹。。 天美那半只只见骨头不见肉的手,活动自如地扯起我的枕头,被子,镜子……总之什么能摔的东西,都被她统统砸到了地上。 我的房间被她弄得乱七八糟的。 “曼天美你干什么?疯了吗?” 曼天美显然是听进了我的声音,猛地扭头看向我,一连声地骂:“曼天星你这个灾星!!我在酒吧喝酒喝得好好的,你为什么带我回来?为什么我在你的房间里睡了一觉,手就变成这副鬼样子了?你把手还给我。” 她朝我冲过来,但还没碰到我,九越灵闪身挡在我面前。 他高大的身体挡着我,我看不到他对曼天美做了什么,我只看到九越灵蓝色未退的眼睛。 “小七,以后只要有我在,不管是你的家人还是敌人,都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你。” 他突然说这么深情的话,让我有些愣愣的。 曼天美又重新扑了过来,但九越灵身后好像有道无形的保护墙,曼天美被反弹后退,摔到地上。 她嚎啕大哭,坐在地上拍着大腿骂道:“我为什么会碰上你这样的姐姐?!爸妈说得没错,你克死哥哥,总有一天也会把我克死的。” 爷爷拉她起来,柔声劝她:“阿美,你在胡说什么?那是你姐姐,她心里是关心你的。” “我才不要她关心。”曼天美甩开爷爷,“我只要回我的手。我这个样子要怎么见人?同学们都不敢跟我做朋友了。我以后该怎么办?” 这时半烟回来了,站在房门外说:“你的手能补救回来。” 曼天美顿时两眼都放光,站起来就冲到半烟面前,“真的吗?你有办法对不对?你没有在骗我吧?” “对。”半烟说:“但你现在不能再吵了。很晚了,你要安静点,去睡觉。” 曼天美反复地跟半烟要到保证后,才表示愿意不再吵闹。 爷爷买了张可以折叠的小床,曼天美不愿意再睡我的房间,所以爷爷把小床安置在前厅,让天美在那里先睡一觉。 天美很害怕,不肯自己一个人在前厅。 爷爷说:“前厅有三清神尊,他们会保佑你。” 哎,可怜的天美。就算她讨厌我,但其实,她只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天真少女。现在莫明其妙遭遇这些怪异的事,心里一定是惶恐不安的。 我语气平和地对她说:“你放心,前厅那里绝对是整个小店最安全的位置。你的手,我们一定会想办法补救回来。” 曼天美气哼哼地瞪我一眼,总算跟着爷爷去了前厅。 半烟让我别太担心,跟我道了晚安后,也离开了我的房间。 九越灵则抱着手臂靠在门边上,懒懒地看着我。 我没打算理他。 看着整个房间里都是乱糟糟的,我的心情也跟着糟糕起来,胡乱地收拾着。 收拾完之后,我的累得倒在床上就能睡。 我迷迷糊糊地说:“九越灵,我太累了,没心情跟你闹,你回去吧。” 九越灵在我的额上亲了一下,低声说:“好好休息。” 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第二天天刚亮,谭晓悦就来找我了。 “天星,我有一件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但你一定不能笑话我。” 我疑惑地看着她。 谭晓悦扭扭捏捏了半天,终于红着脸说:“天星,我和白大哥做了。” “什么?”我没听明白,“做什么了?” “你知道那种用绳子吊着,从山这一头滑过那一头的吊车吗?”谭晓悦的脸蛋红扑扑的,可是我却觉得她一边害羞着,一边又回味无穷。 我一头雾水,当个安静的倾听者。 “那天,白大哥带我去乌山玩。我们就是坐那种吊车过去的。一路上,我们在吊车里,慢慢地欣赏地那种在眼底下划过的风景。那种感觉真的是太棒了,然后……然后事情就那样发生了。” 谭晓悦支支唔唔,我终于有些明白,“你是说,你跟苏白那样了?” “讨厌!”谭晓悦说:“你不也跟九越灵那样了吗?你连孩子都有了,有什么资格笑话我?” 我哑口无言,我哪有笑话你? 只是,苏白说过,他只把晓悦当作妹妹,怎么能对她做那种事? “可是苏白不是有女朋友吗?他有对你承诺过什么吗?” 谭晓悦并没有发现我所表现出来的担忧,捂着脸说:“当时我们坐在吊车上,吊车晃了一下,我就扑倒在白大哥身上。然后他亲了我一下。后来我没能忍住,把他的裤子拉开了,我脑袋一片空白,就那样坐了上去……” 我的天啊,虽然平常看谭晓悦挺活泼外向的,没想到她居然胆大到这种地步? “晓悦,你太傻了。” “是我主动坐到白大哥身上去的。”谭晓悦急急地说:“白大哥什么也没说,是我自愿把自己给他的。我不要他的任何承诺。” 谭晓悦跟我年纪差不多,只是个情窦初开的女孩。 跟情道老练的苏白比起来,晓悦只是一个啥都不懂的小一白一兔。 他居然都下得去手? 苏白这只渣男!! 第157章 一团乱麻 我听到自己磨牙的声音才猛然回过神来。 情~情~爱~爱这种事情,向来你情我愿容不得旁人多说废话。 就像我跟一只鬼谈恋爱一样,我心甘情愿,旁人说啥我都听不进去的。 “天星,你是不是在心底瞧不起我?”大概是我的表情太狰狞,谭晓悦有些沮丧,“白大哥都有女朋友了,我却硬要接近他。我现在是第三者,没资格得到任何人的祝福。” “晓悦,你是个成年人,自己的感情自己把握好就是。”我说:“就算你只求曾经拥有不求朝朝暮暮,但也要保护好自己,别让自己受到伤害。” 谭晓悦眼睛变得亮亮的,“这么说来,你没有瞧不起我对不对?” 我自己都感情都弄得一塌糊涂,有什么资格去瞧不起别人? 握住谭晓悦的手,我说:“你大可不必管别人的目光。但我还是要慎重地提醒你,苏白这个人很不简单,背景超复杂不说,就连性格都有点阴沉怪异。他说的每一句话,你都最好想清楚想仔细,不要随意相信他。你看看,你最初连他的姓都搞错,可见他很容易就可以误导旁人的思路。” 谭晓悦一脸的愁相:“白大哥又没有说过喜欢我,是我自己的问题。天星,我现在的身份和心情都好尴尬。我一边觉得对不起白大哥的女朋友,一边又疯狂地想念着白大哥。我想日日夜夜都跟他呆在一块。我觉得我现在做什么都提不起劲来。天啊,我觉得自己都快要变成神经病了。” 我说了那么多,谭晓悦却像没听懂似的,一直语无伦次地在说身份,和想不想念的问题。 做为她的好朋友,我不得不把最重要的一件事说出来,尽管我曾经向苏白发过誓。 “晓悦,你认真听我说。”我确认现在的自己很严肃:“庄述被车撞那天,我其实有看到车牌号码。” 谭晓悦终于不再沉迷她的相思病里面,抬头看着我,表情认真又有些怪异。 “那部车是苏白的车。”我接着说:“苏白当天还让他的手下请我到他那去,说什么要跟我交朋友。其实是跟我下了威胁警告,让我不准把这件事说出来。” “就是他被小僵尸咬得脚发黑,泡了六小时糯米水的那天?” 谭晓悦话音刚落,小僵尸蹦蹦跳跳地从帐蓬里跑出来,跑到晓悦面前,一脸呆萌地看着她。然后摇摇头,嘤嘤嘤地说着什么。 谭晓悦茫然地看向我:“小僵尸在说什么?” 虽然我仍然听不懂小僵尸的话,但跟它相处这么久,我大概能猜到一点它话里的意思。 “小嘤大概是想告诉你,它不是故意要咬苏白的。是因为当时苏白太凶恶,它以为苏白要伤害我。” 谭晓悦懵了:“小僵尸能听懂人话?” “对啊,它虽然小,但其实完全知道我们在说什么。” “所以说……”谭晓悦的表情突然变得有扭曲,“所以说,我刚刚跟你讲的那些话,小僵尸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我愣了愣,赶紧说:“不好意思,我忘记让它先出去了。” 主要是昨天晚上房里太乱,我收拾房间后没找到它,加上太累很快睡着了。 连九越灵什么时候走的我都不知道,更加不知道小僵尸后来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没想到它会那么乖,自动回小帐蓬。 “天星,你是故意的?!”谭晓悦一脸想死的表情,“我的丑事让你知道就算了,居然还让小僵尸这只小屁鬼听到。我干脆死了算了。” “晓悦,我们不要岔开话题。”我说:“我们在说苏白开车撞人的事。” 谭晓悦收起她夸张地表情,艰难地问:“你想说什么?” “我们先不说苏白为什么开车撞庄述,就论他撞死人的那股狠劲和戾气,我都觉得这个人非常危险。”我就事论事地说:“如果你陷得并不深,最好能及时远离这个男人。这世间好男人多的是,你这么年轻,肯定能遇到更合适的。” “其实,白大哥撞死庄述这件事,我知道。”谭晓悦说:“庄述并不是什么好人,死了也活该。” 我惊讶了,“你怎么会知道?” “白大哥跟我说的。” “他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些?”我有点急,也有点生气,“你明知道他杀过人,还往他身边靠?” 谭晓悦又恢复她的愁相,“也许白大哥是喜欢我的,他不想对我有所隐瞒。” “算了晓悦,这件事我们可能没办法达到共识。”我说:“苏白这人真的很不可靠,你不相信我,我只能祝福你。” 话音一落,我才猛地回神,责备自己的语气为什么这么冲? 晓悦显然被我的话伤到了,脸色都变得有些青白,“天星,你不也爱九越灵爱得死去活来的吗?可你知道九越灵是什么人吗?” “为什么扯上九越灵?” “白大哥跟我说过,九越灵才不简单,他接近你是有目的。等你对九越灵没有利用价值之后,他就会把你甩掉的。” 可能是我刚刚的话太伤人,所以谭晓悦说话有点口不择言。 我有些头痛。 这个阴险可恨的苏白,跟谭晓悦说这种半真半假的话,我要怎么解释? “晓悦你不要激动。”我说,“首先,你不能片面性地相信苏白的话。再次,我们两个的感情路的确像团乱麻。在自己理得清之前,还是不要再讨论了。” “对不起天星,我刚刚有些过分了。我知道你是为我好”谭晓悦深深地吸了口气,马上说:“好,我们各自珍重,好好整理自己的感情吧。” 我舒口气,让晓悦等我一下。 去洗手间换了身衣服,洗漱干净后出来,发现半烟等在外面。 我打招呼:“半烟早啊。” “早。”半烟突然侧开脸,声音有点怪怪的,“女孩子家,衣服整理好。” 我低头检查自己的衣着。 我今天穿的是一件短袖粉色衬衫,谭晓悦老说我这些衣服不够妩一媚一性一感。可是我自己就感觉良好,很清爽自信。 拉了拉衣领,我问:“有什么问题吗?” 半烟没再说什么,闷头进了洗手间。 我觉得他有点莫明其妙。 回到房间时,听到谭晓悦正在跟小僵尸说话,“我警告你啊,不准把刚刚我和天星的谈话内容说出去。不然的话,我把你的小骨头给都拆了。” 小僵尸吓得浑身发抖,发出嘤嘤嘤的声音。 “晓悦,小僵尸说出来的话都没人能听懂,你吓它干什么。”我无奈地说:“对了,问你个问题。现在天都没亮,你是怎么进来的?” 谭晓悦说:“我本来想给你打电话的,可是我发现大门没锁,所以就进来了。” “大门没锁?”我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紧张地问:“你经过前厅的时候,有没有看到有人在那里?” 妹妹不会又发生什么事了吧? “看到了。”谭晓悦说:“那是什么人啊?看起来是个女孩子,怎么睡觉还打呼?” 呃? 我说:“那是我妹妹,叫曼天美。” 奇怪了,天美来江城这么久,我都没有跟晓悦介绍过吗? 为什么我感觉自己完全想不起来了,记忆有点模糊。 “原来是妹妹。”谭晓悦点点头,对于妹妹为什么睡客厅却不跟我这个姐姐挤小床这点,没有继续追问。 我想起刚刚半烟古怪的表情,忍不住问:“晓悦,你看看我今天穿的这身衣服,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谭晓悦撑着下巴,眯着眼睛从头到脚地打量我。 她故意装得色~色的表情让我有点郁闷,“你正经点。” “我平常一直说你不够妩媚,不会打扮自己。”谭晓悦严肃地摇头,“今天看来,你对我的话还是摆在心上的。” 我还没弄懂她话里的意思,她又指着我衣领的位置,往下划:“看看这里,扣子扣的位置刚刚好,事业线若隐若现,引人遐想。不错不错。” “什么是事业线?” “就是,能吸引男人目光的……”谭晓悦没有往下说,而是指指她自己的胸口,我顿时明白过来。 轰的一下,感觉有雷声劈来,我的脸红了。 所以说,刚刚半烟他会那样说,是因为…… 本来现在天气这么热,衣服这样穿我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可是经过半烟和谭晓悦这么一提醒,反而有种我刻意这样穿的感觉。 我一直把半烟当成哥哥来尊敬的。 我捂着脸,感觉自己在半烟前辈面前做了不体面的事。 想死的心都有了。 我迅速把扣子扣回去。 “天星,你干嘛害羞?”谭晓悦伸手要解我的衣扣,“现在什么年代了,还那么保守?” 我按住她的手,不准她乱动。 就在我们拉拉扯扯之间,听到房门外有人在说话:“两位美女的感情真好,让人好羡慕。” 这声音听来很舒服,而且有点熟悉。 我扭头看出去,居然是那天庄琼开车撞我的雨夜里,出现过的女孩。 “李青?”我吃了一大惊,“你是怎么进来的?” 第158章 苏白的女朋友 李青笑咪咪地说:“大门开着,我就这样走进来啦。” 真是见鬼了,为什么大门一大早会开着?还连续进来两个人?妹妹就在前厅睡觉,她就一点也感觉不到有人进来吗? 我在心底暗暗说:“还好没有小偷光临,不然人被偷了都不知道。曼天美这只睡神。” 李青一直在看我,好像能听到我的心底所想似的,她对我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 这女孩五观出色,那两排牙齿更是白得跟雪花似的,太引人眼球了。 这一笑,明眸皓齿的,我的眼睛都快被闪瞎。 再看谭晓悦,更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只顾呆呆地看着李青。 好半天,晓悦才问:“李青,你是来找我的吗?” 李青显得很诧异,“晓悦,这里应该不是你家,怎么会认为我是来找你的?” 她居然认识谭晓悦? 我小声问晓悦:“怎么回事,你们认识?” 谭晓悦低低地说:“她就是白大哥的女朋友。” 这,也太巧了吧?她是苏白的女朋友,而我刚好被庄琼撞的那晚,遇见她? 以前,一直都只是听闻苏白有女朋友,我还以为是个很不好相与的人,没想到会是这个女孩。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李青并不难缠。相反的,还是个挺好相处的女孩。 “晓悦。”李青没有得到谭晓悦的回应,又问了一句:“你该不会是为了苏白的事,怕见到我吧?” 谭晓悦顿时像被截中痛脚似的,一脸痛苦地低下头,没出声。 “你们的事,苏白都跟我说了。”李青坦然地说,“两情相悦这是好事啊,为什么要害怕?” 谭晓悦猛地抬起头瞪她,“你是故意来羞辱我的,对不对?” “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李青很无辜,“苏白那个家伙老是拿我当挡箭牌,我这都无辜躺枪多少回了?不行,我得回去跟他要点精神损失费。” 李青这句话让我有些意外,难道——? “你的意思是说”谭晓悦激动不已:“你跟白不哥不是男女朋友的关系?” “当然不是。”李青摆摆手:“苏白到处招蜂引蝶,自己应付不过来,就拉我来挡。你们可不能也跟着误会我哦。” 她一边手挡在嘴边,压低声音,却很调皮地说:“苏白那样的我才看不上眼,我更喜欢半烟帅哥。” “真的?”谭晓悦的表情就像死而复生一般,满脸喜色根本掩不住,“李青姐姐,你是特意来告诉我这件事的吗?” 李青摇头,“不,我是特意来找曼天星的。” 我一直在暗暗观察李青,觉得她所有的表情很自然,不像是假装。不由问:“你找我有什么事?” 李青看了看谭晓悦,才说:“听说你都请了很久的假?呆会你应该要回趟学校吧?不然我一会送你去学校,我们边走边谈?” 我原本只是对李青的突然出现觉得疑惑,但是现在,我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陌生的女孩。 这才多少天的功夫?她就凭着雨夜那一面之缘,不但查到我家的地址,连我们的名字和行动都查得这么清楚。 我想了想,点头,“可以。” “真爽快,我就喜欢你这样的性格。”李青说:“那,我们一起去吃个早餐怎么样?” 我忍不住扭头看了看谭晓悦,问她:“你吃过早餐了吗?要不要一起?” 晓悦大概一直沉浸在苏白原来没有女朋友的巨大喜悦里,这时如梦初醒一般朝我说:“天星,你们有事继续聊,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看着谭晓悦匆匆忙忙的背影,我顿时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苏白没有女朋友,这对晓悦来说,应该是件好事。 可是,我总觉得哪里不大对劲,但想破头,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哈喽~”李青在我耳边说:“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我回过神,“什么?” 李青把两只手放在身后,抿了抿嘴说:“我过来的时候,经过一家早餐店,闻着挺香的,我们就去那里吧。” “等等,我还是不去了。”我说:“家里还有几个人,我多弄点,要不你也在我家吃吧。” “这怎么好意思呢?” 李青一边说着不好意思,一边跟着我进了厨房。 我开始忙起来,她在旁边问:“你家里存的份量够这么多人吃吗?不然我再去买一些?” 我奇怪地看了看她。 这个女孩,怎么跟我有种自来熟的感觉?而且,我并不排挤她这种自来熟。 “不用了。”我说:“你可以到外面的院子等等,马上就能吃。” 李青说:“我看到你房子里有个小孩子很可爱,我可以抱它出来玩吗?” 我马上说:“它会咬人。” “没关系,我自己会注意的。” 李青说完就出了厨房。 我回过神来,觉得这个李青身上有股奇怪的气息,不像人类。 但如果说她不是人,半烟那天晚上见过她,应该看得出来她到底是人是鬼。 我摇摇头,自从见多了鬼魂阴灵之后,我就变得有点疑神疑鬼的,感觉哪个接近我的陌生人都像鬼。 煮好早餐出来,妹妹还没有醒,睡得很死。露出白花花骨头的半只手正盖在薄被里。 我怕妹妹等下会吓到那个陌生女孩李青,所以拿了件长袖薄衫给她穿上。 穿衣服这么大的动静,妹妹都没有醒。 我怕昨天的一幕又重演,猛烈地摇晃了妹妹几下,“曼天美,太阳照屁股啦。快起来吃早餐。” “你想把我的骨头摇散了吗?”妹妹睁开眼睛,两眼惺忪地抱怨我,“我心情不好,晚上也睡不好,为什么不准我睡个懒觉?”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妹妹睁开眼睛的那一刹那,我觉得她的眼球有些泛红光。 我吓了一跳。 仔细再看,却发现她的眼睛黑白分明,清澈得像个孩子。 看来大家都没问题,有问题的人是我。 我说:“今天家里来了个新朋友,会和我们一起吃早餐。你穿着长袖衣服就别脱了,呆会我再拿个手套给你戴上,别吓到别人了。” 妹妹把枕头朝我身上丢来,气呼呼地问:“姐姐,半烟说能救我,他是不是骗我的?难道我要永远这样不能见人?” “既然半烟说能救你,就一定能救你。”我低声哄她:“他又不拿你什么报酬,为什么要骗你?” “曼天星,你可别骗我。”妹妹这才安静一点,对我说:“我先去洗个脸,床上这些东西你就替我收拾一下吧。” “行,去吧。” 我认命地把这张临时的小床收起来。反正以前在乡下的时候,这些事我做得并不少。 折被子的时候,我突然上面发现有个可疑的小红点,很像血迹。 这被子是新买的,怎么会有血? 我觉得奇怪。 刚要凑上去闻闻看有没有血腥味,妹妹的声音突然在我身后响起,“姐,你这件衣服不好看,我要换一件。你衣柜里还没有更漂亮的衣服?” 转身,看到妹妹脸色不善地立在那里。我无奈地说:“我房门没有上锁,你进去选一件喜欢的吧。” 妹妹这才高高兴兴地走了。 把东西都收拾好之后,我把大家喊过来吃早餐。 这顿早餐吃很有点诡异。 因为,对于陌生女孩李青的出现,除了妹妹问了句她叫什么名字,半烟和爷爷居然都没有过问半句。 大家一言不发地吃早餐,直到吃完了早餐,半烟和爷爷都没有跟李青说一句话。 而李青,也显得很平静,对于爷爷和半烟的冷淡表现,好像在意料之中。 难道?李青和爷爷他们以前认识? 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太怪异了。感觉,就像正在做一场荒诞稀奇的梦。 李青和我一起走出大门。 王子墨居然等在外面。 他的身后,停着一部鲜红色的拉风跑车,看起来不像是男孩子会开的那种车。 “天星,你终于出来了。”王子墨朝我迎过来,着急地问:“你考虑清楚了吗?你答应我的请求了吗?” 李青挑起秀气的眉毛,朝我歪歪头,“我先到车上等你。” 她很快就坐进了那部红色的拉风跑车。 原来红色跑车是李青的? 可我隐约记得,那天晚上见到她时,车是白色的。 难道是记忆出错?或者是有钱人都爱开几部车? 我没有再往下想,对王子墨说:“我答应你,去三木村。” “真的?!”王子墨一激动,猛地握住我的手说:“谢谢你,天星。我都不知道要怎么谢你?如果我说拿钱报答你,你一定会觉得我很庸俗,可是我一定要报答你的。我以后,一定要报答你的。” 他反反复复地说要报答我,我眼皮一跳,暗暗在心底说:没关系你可以多给点钱,我半点都不会觉得你俗。相反,会觉得你相当地大气。 “不过”我说:“我家里还有点事,处理完可能要再等两三天。” 王子墨顿时有些沮丧,急切地说“我怕等不及了。昨天晚上我又做恶梦,梦到表弟变成一缕烟消失不见了。怎么办?这件事真的不能再拖。” 第159章 尸毒后遗症 大多数人,都有亲疏之分。 虽然王子墨那边是人命关天的事,可是我毕竟不认识他的表弟,跟他没啥感情。而我这边是亲妹妹,如果不能把她的手治好,又怎么敢安心去做别的事? 还有江家那对夫妇,也像两颗定时炸弹。等他们什么时候一爆炸,不知道又得害死很多人? “要不然这样,你带着你们那边的人先出发。然后你把路线留给我,我稍晚几天会跟你会合。”我诚恳地说,“我办完家里的事,一定会立即赶上你的路程。” “去三木村不需要几天的时间。”半烟突然出在我身后,淡淡地说:“如果是自驾车,又一路顺利的话,大半天就能到达三木村。” 王子墨眼睛一亮,“这位先生,你去过三木村?” “这是半烟。”我向王子墨解释说,“如果我去三木村,会和半烟同行。” “太好了!”王子墨想了想,像是下定决心一般,说:“天星,我再等你三天。毕竟表弟这件事本来已经拖了挺长一段时间,也不差这几天的时间。但我还是想拜托你,能尽快和我一起出发。” “好。”我说:“我尽快。” 王子墨千恩万谢之后,才肯离开。 等王子墨走后,我小声问半烟,“刚刚吃早餐的时候,你和爷爷都好奇怪。为什么都没有和李青讲话?她是不是有问题?我能和她一起去学校吗?” “什么李青?”半烟奇怪地问:“餐桌上除了我和你,曼老师先生还有曼天美,还有谁?” “就是那天,庄琼开车撞我那个晚上,那个拍照拍到你的那个女孩。她叫李青。”我努力形容她的样子:“个儿挺高,头发长过肩膀。皮肤很白,牙齿更白。” “小七,你是不是弄错了?”半烟神色古怪,“餐桌上只有我们四个人,哪来的李青?” 我的头皮一炸! 半烟居然看不到李青? 她是鬼吗? 不对啊,我妹妹都能看到她,还问了她叫什么名字。 我把这个细节说出来。 “当时曼天美对着空气问问题,我还当她是中毒后脑子不清醒。”半烟神色凝重:“这很不对劲,如果曼天美能看到李青,没道理我和曼老先生看不到。” “还有那副碗筷。”我继续说:“如果你跟爷爷看不到李青,那副多出来的碗筷,你们就不觉得奇怪?” “根本就没有多出来的碗筷。” 半烟说完这话,我觉得比见鬼还吃惊。 半烟是什么人啊?他道行这么高,即使是九越灵这样的超级鬼王,也没办法在他面前完全隐身。 这个李青,到底是什么人? 或者,是什么级别的鬼? 我慢慢扭头看向那辆红色跑车,牙齿都在发抖,“半烟,李青就坐在那辆红色车上,你现在能看到她吗?” 李青见我看向她,微微侧头,算是回应我的目光。 半烟皱眉,突然大步朝李青走过去。 我连忙追过去。 半烟一手按在敞开的车顶上,一手按在李青的肩膀上。 他厉声问:“你是什么人?接近小七有什么目的?” 李青表现得很惊讶。 半烟见她不答,更加严厉,“说,你是什么?人还是鬼?” 我悄悄拉了拉半烟的衣服,低声说:“事情都没弄明白,我们有话好好说。别吓到人家了。” “半烟你先消消气。”李青慢慢从包里拿出一张红红黄黄的纸符,朝半烟递了过来,“我就是想你们开个玩笑。” 半烟伸手把纸符抢到手中,眉心皱得更厉害了,“隐身符?” 李青撒娇一般说:“半烟你不要生气嘛,我以后再也不敢这样玩了。” 半烟把隐身符收进自己的衣领里,突然把靠向李青。 他们贴得很近,鼻尖都差点碰上彼此。我看到李青的脸腾得红了。 半烟沉声问:“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你接近小七,有什么目的?” “怎么来来回回都是这个问题?”李青不满地朝半烟靠得更近,嘴唇靠在他的耳边,悄悄地说:“我是冲你来的好不好?我想让你当我男朋友。” 李青这话说得小声,可我在旁边却听得很清楚,一时间有些尴尬。 更让尴尬的一幕紧接着发生了,李青突然勾着半烟的脖子,亲吻了一下半烟的脸。 什么情况? 半烟的脊背都僵住了。 我想退远一点,让他们能好好地谈。 然而我的脚步才刚退一步,半烟突然推开李青,喊住我,“小七你不是要上学吗?既然李青说要送你,你就和她一起走吧。” 呃?怎么态度转变这么快? 我奇怪地看了看半烟,见他脸上有点微微的红晕。 哈哈,半烟居然也会害羞? 如果这个叫李青的女孩最后能和半烟走到一块,也不错。至少,让我心里不那么内疚。 对,得找个机会好好撮合他们。 半烟看也不看我一眼,转身走回屋里,没再理会我们。 “半烟帅哥都认为我没问题了,这回你应该放心了吧?”李青说:“快上车,我有重要的事要告诉你。” 亲了半烟的李青,脸色比半烟更红。但她一直故意装镇定,我就没有特意拆穿她。 车平稳地朝前开着。 我是第一次坐这种敞篷的跑车,有点不太习惯。风吹着我的头发,我要一直拿手按住两边头发,头发才不至于乱蓬蓬的。 有点狼狈。 “天星不用紧张,这种车很安全的。如果我开快点,会特别拉风特别刺激,相信你很快就会爱上这种感觉。”李青边开车边说:“要不要试试?” 我摆摆手,“还是不要了,我这人没什么热情细胞,比较喜欢平稳跟安宁。” “年纪轻轻的,怎么跟个阿婆似的。”李青有些扫兴,“你连我这样的老人家都比上。” 老人家? 我扭头看一眼李青,她的皮肤嫩得跟婴儿似的,顶多不超过二十五岁。居然称自己老人家? 耍我玩呢? 我懒得跟她在这种问题上争执,问她:“你突然来找我,到底是因为什么事?” “别着急。”李青抬高头朝前面看了看,“马上就要到了。” 车开出大约五六分钟,经过邻居家洪婶家时,我发现她家外面围了好多人。 还有几个穿着白色衣服的医护人员,在她家进进出出的,忙着抬担架进去。 发生什么事了? 李青把车停下来。 我拉开车门就要下去,李青按住我的肩膀,说:“今天我来找你,就是要告诉你这件事。希望你做好心理准备。” 我没心情理那些什么心理准备?下车朝人群挤过去。 我很快弄明白:原来是洪婶的小孙女,昨天晚上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给咬了,貌似中了毒。 洪婶正满脸焦急地在门口瞎转,一副想帮忙却不知道该做什么的憔悴样子。 我上前打了声招呼,洪婶愁眉苦脸地应我一声,就一直在那唉声叹气的。 因为跟洪婶是熟人,所以我顺利地跟着那些医护人员走了进去。 一直走进大院里靠东边的一个小房子。 我看到了洪婶的小孙女。 洪婶小孙女被咬的位置是胳膊,可能是发现得比较晚,她全身都已经发紫发黑。 这种症状? 怎么和天美被咬后有点像? 我吃惊地想,难道洪婶小孙女也被百年僵尸给咬了? 我着急地对洪婶说:“先不要送医院,这种毒用糯米水能解。洪婶你快点,先弄一盆糯米水进来,给她泡上。” 那些医护人员叫我别添乱,让我到一边去看热闹。 我没理那些人怪异的目光,走到洪婶旁边,快速地对她解释:“我爷爷是做什么你也清楚。我跟着爷爷这段时间,也学到了一点本事。你的小孙女不是中毒,是中邪了。如果你信我爷爷,就听我一次。人命关天的事,我不会乱开玩笑。” 洪婶半信半疑地看向我,“天星,我也想信你。可万一你弄错了,我家小孙女可就……”她说着说着竟然哭了起来,“小凤的妈妈跑了,她爸爸又长年在外工作。小凤可是我的命啊,我不能让她出事。” 我也几乎急哭了,“洪婶,我拿命来担保好不好?如果按我说的去做都救不回小凤,我来给她偿命。” “这”洪婶一震,连接摆手,“这怎么使得?” “使得使得!!”我说:“救人要紧,你快去弄糯米水来。” 洪婶终于不再犹豫,很快端了一盆糯米水进来,又把那些医护人员劝离家门。 我从包里拿出随身携带的桃木屑,朝水里倒出一些,把小凤抱进盆里泡着。 做好这一切,我暗自幸庆,自从见鬼之后,我养成了一直随身带桃木屑的好习惯。 洪婶却在旁边开始着急,“这会淹死我家小凤的。” 我还没来得及解释,那些糯米水慢慢扩散出墨一样的颜色,而且速度越来越快。 很快的,白色的水变成黑色。 我吃惊不已,效力也太快了吧?我泡过糯米水,记得当时的效果相当地缓慢。 洪婶恐惧地看着这盆变黑的糯米水,眼珠子都快瞪出眼眶。 第160章 救人一命 我呆了一下,但很快回过神。 “洪婶,再去换一盆水。” “好,好!” 大概是见到效果了,洪婶没再说什么,很快又端进来一盆水。 连续换掉三盆水,直到没有黑气溢出,我和洪婶把小凤抬出来放回床上。 小女孩虽然仍然是昏迷不醒的状态,但她全身的黑气已经消失不见,变回了正常的肤色。 而且,脉搏和呼吸都很平稳,看起来就像睡着了。 “好了。”我说:“现在把小凤送到医院去吧。应该很快就会没事。” “天星,今天多亏了你。不然我要害死我家小凤了。”洪婶说完眼眶都红了,差点要给我下跪。 我连忙扶着她,“大家都是邻居,不要说这些。现在还是要快去医院,检查看看还有没有别的遗留症。” 我替洪婶重新叫来救护车。 等到洪婶带着她的小孙女上了救护车,我才松口气。 想到那些迅速发黑的糯米水,我实在有点想不通为什么,决定打个电话回去问问半烟。 虽然半烟没有手机,但通过爷爷店里的固话,应该能找到他。 拿出手机一看,时间居然过去大半天,已经是中午时分了。电话打通之后,响了十来声,却一直没有人接听。 难道爷爷和半烟出去了? 李青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天星,你还要去学校吗?” 没想到这么久了李青还在等我,我朝她走过去,说:“去。今天无论如何都得去趟学校。” 李青靠着车身看着我,她的眼神有点深远,“想不到,天星还是个热心肠的女孩。为了救人,连上学都迟到了。” “小凤是个特别可爱的女孩,偶尔还会缠着我给她梳辫子。我总不能见死不见吧?”我说:“再说,上学哪比人命重要?” “可是如果,万一小女孩救不回来,那洪婶头脑发热真要你偿命,你怎么办?” 我愣住。 刚刚情况那么紧张,我还真没往深处想。当时只想着先救人,所以什么承诺都拿出来了。 “你呀。”李青拉开车门,一边把我推上车,一边说:“你这样爱管闲事又得不偿失的性子,迟早要把你自己给害惨。” 我没回应李青这个问题,而是想起另一件事:“你说你一大早来找我,就是为了洪婶家这个事。可是我们过来的时候,那些救护车好像也是刚到。你怎么会在清晨的时候就知道小凤出事了?还有,这种事为什么要特意来找我?你刚刚还说,让我做好心理准备,是什么意思?” “因为……”李青拿食指点了点自己的额头,好像在思考要怎么回答我的问题。 “因为什么?” 李青很天真地说:“因为,你家大门开着呀。” 我有点郁闷,“我在认真问你话。” “我也在认真回答你问题。”李青说:“你不觉得奇怪吗?大门为什么会开着?不但晓悦进去了,连我也进去了,而睡在客厅的那个女孩,却半点也没有察觉?” 我不以为然地说:“我那个妹妹,睡觉向来很沉。” “这绝对不是睡觉很沉的原因。”李青说,“主要的关键,是大门为什么开着。” 我隐约猜出到李青的意思,顿时有些愤怒,“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要说的,就是你想的那样。”李青摊开双手,“为什么半烟都看不见我,而你的妹妹却看得见我?” 我顿时连愤怒都忘记,愣愣地问:“半烟看不见你,不是因为你用了隐身符?” “你不用回避真实情况。你的妹妹曼天美,被百年僵尸王咬过。虽然半烟及时给她解了毒,但是毒性已经浸入她的脏腑。”李青说:“她现在,算得上半个僵尸。所以她跟你一样看得见我,可是半烟他们却看不见。” 我不敢相信,“不可能!半烟说过我妹妹的毒已经解了。就算她变成僵了尸,跟看不看得见你,有什么关系?” “那小女孩,其实就是被你的妹妹咬了。”李青接着说:“曼天美异化的时候,没有人类的思维,只会下意识去做一些对她有利的事情。比如门挡住她,她知道要开门。但回来的时候门没挡住她,所以她没有关门,简单方便地回家睡觉。” “不可能。”我拼命摇头,“我妹妹好好的,怎么会变僵尸?” 我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我虽然不喜欢这个妹妹,但她毕竟跟我有血缘关系,是我的亲人。我不愿相信她变成僵尸。 “我知道你一时间很难接受这种事。”李青叹口气说:“我告诉你这些,只是想给你提个醒。不然她什么时候跑去咬你们,情况就不妙了。” 我猛然盯着李青,“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对我家的事情会知道得这么清楚?你为什么要提醒我?” 李青无奈地说:“我只能告诉你,我不会害你。看在半烟的份上,我会尽力地帮助你。” 我最恨这种棱模两可的答案,突然就不想再坐她的车去学校了。 我大力推车门,“我要下车。” 李青说:“天星,你经历过这么多事情,怎么遇到点小事就慌乱成这样?你的妹妹虽然会异化成僵尸,但是半烟总会有办法治好她的。” 我慢慢安静下来。 “李青,半烟知道我妹妹变僵尸了吗?” “这”李青说,“我也不清楚。半烟帅哥的心思,我哪能轻易猜出来?” 我没再说话,呼出一口气,慢慢靠在椅靠上。 李青发动车辆,朝江城大学开去。 很快就到达学校,我以家里有事为由,向主任请了长假。 事实上,我一方面是因为要跟王子墨去三木村。而另一个原因,我是怕肚子大起来后还来学校,流言会四起。 主任絮絮叨叨又很严肃地训了我一通话。说什么学业为重,要尽快回来上课之类的说教。 好在最后,主任还是批了我的假条。 出教导处的时候,我忍不住摸摸自己的肚子。 都快四个月了,可我的肚腹却很平坦,半点也看不出怀孕的迹象。我也感觉不到任何怀孕的痛苦和难受,它安静得就像不存在一样。 会不会是因为营养不够? 小鬼王到底要吃什么?难道平时我多去闻闻檀香气? 虽然明知道九越灵在利用我,但我现在越来越迫切地,想要把孩子生下来。 我很想很想看看,九越灵到时候会打算怎么办?是要孩子和我,还是要我的命。 我这样做其实很不厚道。但我已经快被那个所谓的,闻人听雪苏之白的传说弄疯了。 九越灵那么强大,我根本不能反抗他。 我没有办法。 走出学校大门口,发现李青还在等我。 她笑咪咪地说:“天星,我送你回家吧?” “李青,你还有什么事吗?”我问:“从早上到现在,都已经过去六七个小时,你一直跟着我,到底想干什么?” “半烟知道我送你来学校,所以我得安全送你回家啊。不然半烟会责怪我不负责任的。” 我面无表情,“你不用绕开话题。” 李青眨眨眼睛,这才说,“我就是想借送你回家,多看几眼半烟。” 这个李青的来头实在让我有点摸不着头脑。一天不到的时间,她却表现得跟我像对熟悉的好朋友。最主要的是,她清楚地知道我所有的家事。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按着肚子,故意朝她问:“李青,你能看出来,我身上有哪里不舒服吗?” 李青说,“你想拉肚子?” 她一定是故意的。 我不再说话,拉开红色车门不客气地坐了上去。 我们很快回到家里。 半烟果然不在家,李青很失望。她在前厅坐了一会,就离开了。 走之前,李青留了张名片给我,还说我如果有事情需要找她,可以随时打她的电话。 出于礼貌,我送李青到大门口。 等李青的车走远,我突然看到斜对面那里冒出滚滚浓烟,呛鼻的烟气直冲进嗅觉。 着火了吗? 我马上拿出手机报警。 很快地,很多人从四面八方涌过来。有些比较热心的邻居,纷纷拿起大桶去灭火。 然而只是杯水车薪。 我想起里面还有不会走路的小孩子,忍不住想冲进去。一个大婶拉住我,急切地说: “曼家小孙女,你这是要做什么?里面太危险,救人的事得等警察来再说。” “可是,里面有小孩。”我说,“小孩完全没有自保能力,我得进去看看。” 我不是滥好心,我只是见不得有小孩遭遇这种事而袖手旁观。 我大力挣脱那位好心的大婶,冲进了火海里。 幸好前两天才下过大雨,空气不算太干燥,火燃烧的速度得并不快,只是烟气有些浓而闷。 我呛得眼泪直流,几乎分辨不出哪里是门哪里是死路。 慢慢地,我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那些猛烈的火势,好像一遇到我就会自动分开,我连半片衣角都没有被烧着。 我忍不住伸出手,朝猛烈的火堆伸过去。 燃烧得正旺的火堆,居然像有灵性一般,很快朝两旁分开了。 我干脆整个人跨进火海里,火海居然纷纷朝两边退开,为我让道。 这什么情况?! 第161章 我最亲的人 该不会因为我死过一次,或者是因为我身上有恶鬼渡化后的灵力。 所以火见了我都怕? 前方突然传来小孩的啼哭声,我没时间再去想这些,飞快地朝发出哭声的地方跑过去。 我跑过去的地方,火苗纷纷朝两边退开。滚滚火海中,我畅通无阻毫发无伤。 我很快就找到那个正在地上爬来爬去,哭到差点断气的孩子。 慌忙抱起他,我又快速地冲出火海冲出大厅冲出院子,一口气冲到大街上。 消防员在这时赶到了,动作迅猛地开始救人。 刚刚好心拉住我的大婶,啧啧称奇地说:“曼家小孙女,居然真让你把孩子给救出来你。真了不起。” 很多街坊邻居也纷纷朝我竖起拇指。 我却没有心情享受赞美。 透过拥挤的人群,我看到了惠美玉夫妇。 他们正站在不远处看着我,俩人的神色诡异而扭曲。 “让一下。”我急切地分开人群跑出来,却没有看到惠美玉他们的身影。 我站在原地四处张望,连她们往哪个方向走的都不知道。 “曼家小孙女,你在找什么?”那位大婶朝我凑过来,说:“哎呀,这孩子真可怜。估计要当孤儿了。” 我朝怀里的孩子看了看。 他大概是受到了很大的惊吓,这会已经昏昏迷迷地睡过去。嘴里咬着大拇指,肩膀时不时地抽一下,但神色还算稳定。 “大婶。”我把孩子递给大婶说:“要不,你帮忙照顾一下这孩子?” 大婶连忙摆着双手,“这可使不得。这孩子不明不白的,他的父母也是生死不知。万一他父母永远找不到,难道我养他一辈子?养他也没问题,可万一养着养着,养出感情来,他父母突然回来要人,我是给还是不给?” 我愣住,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么多弯弯绕绕。 于是我跑回围观看热闹的人群里,问大家,有没有愿意照顾这孩子。 但大多数人都是大婶那样的意思,都不肯收留。 这时火也灭掉了,我只好去问那些消防员,孩子要怎么办? 消防员表示,这孩子情况太特殊,不能大意处置。随后替我报了警,说是等警察来再处理。 我简单是疯了才会去救这个孩子?凭白给自己惹这么多麻烦。 按照消防员出现的速度,等他们来救孩子,肯定也来得及。 我无奈地抱着孩子回家去等。 家里一个人都没有。 妹妹都那副鬼样子了,还到处乱跑? 我打了她四五个电话,却一直不接听。 孩子突然大大的抽咽了一下,醒了。 虽然他没有受伤,但是经历过那场大火,身上有些地方一块块的黑色。 再拿过镜子照照我自己的尊容,简直像只脏鬼。 我把小僵尸喊出来,让它照看着孩子。 “小嘤,这个宝宝是你的兄弟,没准你还是哥哥。哥哥要照顾弟弟,你不能欺负他,更不能咬他。知道吗?” 小僵尸不断点头做保证。 我很快去冲洗干净,出来后替小孩也洗了个澡。 小孩皮肤白白净净的,又滑又嫩,摸过上,觉得最坚硬的心底都会软成一片。 小孩子的忘性就是大,半点也不记得自己刚刚经历过生死磨难。而且一点也不认生,水灵灵的眼睛时不时看看我。两只小手在水里不停地拍打扑腾,水花溅得我的衣服都湿透。 小僵尸蹲在水盆旁边,时不时替小孩的后背浇点温水,看起来其乐融融。 我指指小僵尸对小孩说:“它是你哥哥,叫小嘤。你叫什么名字?” 我觉得自己最近的记忆有点模糊,不大记得惠美玉有没有介绍过小孩的名字。 小孩顾着玩水,没理我。 这个孩子有一岁多点,应该能听懂一点人的话。我哄着他问:“小宝宝,你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吗?” 小孩继续玩着水,突然发音不清地说: 我问:“你叫宝宝?” “宝——宝——”小孩子拍水的动作更欢了,咯咯地笑起来。 我放弃再问,“算了,以后叫你小宝好了。” 小僵尸立即嘤嘤嘤地叫出声,我猜它大概在喊弟弟的名字。 现在这种情景真是怪异。 一个小孩虽然啥也不懂,但能发出模糊的音节。一个小孩啥都懂,却连最基本的音节都发不出来。 不一会,警察终于来了,登记情况后就要把小孩子带走。 小僵尸用小手拽着小宝,哇哇地哭,怎么都不肯松手。 警察疑惑地看着小僵尸,问我:“这孩子怎么长得这么小?是你的孩子吗?” 我愣住,根本没想到警察会问起小僵尸来。 “这是我的孩子。”我连忙把小僵尸抱过来,语带悲戚地说:“我年轻不懂事,不但生下不足月的孩子,还不懂得照顾它,才让它变成这副模样。最糟糕的是,它爸爸还不肯要它。” 警察没有再问,而是略带着不赞同的目光看我,“你这么年轻,怎么不知道要爱惜自己?好自为之,照顾好孩子。” 等警察他们走了,小僵尸又不依地大哭起来,伤心得像我抢我他最心爱的玩具。 我哄它:“我过几天要出远门,根本没有能力照顾一个孩子。小嘤快别哭了。” 哄了很久,小僵尸才肯停住哭声,却不肯跟我说话,躺在角落里画圈圈。 这小不点,居然还会闹脾气? 很快,天黑了。 但半烟和爷爷他们还没有回来。 妹妹也同样没有回来。电话更是一直不肯接。我拔了无数次后,她的手机居然提示关机。 我顿时有点傻眼。 想起李青说的那些话:曼天美在白天的时候是正常的。但一到晚上,她体内的尸毒就无法再压制,会异化。 万一我这个妹妹再出去咬伤人,该怎么办? 最有主意的半烟都不在家,遇到这种情况我要怎么做? 正在我六神无主的时候,突然听到外面传来很大的声响。 我赶紧冲出去,看到半烟满身是血,跌跌撞撞地走进来。 他一手捂着心口,一手把剑撑在地上,终于支持不住,半跪在地上。 我吓了一大跳,跳过去扶他。 “半烟,你怎么受伤了?发生什么事?” 半烟说:“快,出去帮助曼老先生。我们好不容易把曼天美引回来,不要再让她跑出去了。” 我顿时慌得不得了。 难道半烟的伤是我那个妹妹照成的?半烟这么厉害,妹妹是怎么伤到他的? “该怎么帮?”我扯过一块干净的布,按在半烟不断流血的伤口上,牙齿都在打颤,“你要不要紧?我该怎么做?” 半烟从身上拿出几张符纸,递到我手中。 “你把这些符纸分别贴到大门和后门正中,前院和后院靠最西边的围墙上再各贴一张。曼老先生支撑不了多久,你要快点。” 半烟说完,昏死过去。 我不敢感情用事,也不敢再逗留下来看半烟的情况。我按照半烟说的,迅速跑出去把纸符都贴好。 最后我才奔出前厅。 前厅的大院子里,爷爷和妹妹在缠斗。 我把最后一张符纸贴在大门上。 妹妹的额头上和肩膀两边都贴着符纸,我猜应该是半烟拼着受伤才贴上去的。 贴着符纸的妹妹虽然行动缓慢一些,但爷爷的道行不够,眼看就要支撑不住。 我刚要过去帮忙,妹妹却突然像发了狂似的,那只只剩下白骨的手朝爷爷的心口伸过去。 坚硬的手骨像把利刀似的,瞬间刺进了爷爷的心口。 “爷爷!!” 我肝胆俱裂,快步冲过去。 “阿星别过来。”爷爷伸手虚空挡住我,“你会添乱。” 我怕真像爷爷说的那样会帮倒忙,站在原地不敢过去,只能心急如焚地看着。 爷爷任由妹妹的手指刺在他的心口,他做出奇怪的动作,看着有点像画太极图的手势。 慢慢地,一道光圈在爷爷的两手中间散出金色的光彩。 这些光很刺眼,癫狂的妹妹发出惨烈的叫声。她终于把刺进爷爷心口的手抽~出来,挡在自己的脸上。 随着金色光芒越来越盛,妹妹惨烈的声音越发的瘆人耳膜。 爷爷胸前的伤口喷溅出鲜血,但他全然不顾,专心地比划着太极手势。等到手上光圈发出的光芒越来越耀眼,他把光圈朝妹妹身上拔过去。 妹妹惨叫几声,倒在地上抽搐几下就没有了声息。 我马上冲过去扶住爷爷。 爷爷的嘴角边逸出鲜血,我惊恐万状,大声说:“爷爷,你怎么样?我现在马上喊救护车。” “不用。”爷爷说,“阿星,医院没有办法治这种伤。” 我心底很沉,生出不好的预感。 “那怎么办?”我哭着说:“用糯米水对不对?我马上去弄糯米水来。” “没用的。”爷爷拉住我说:“我们做这一行的,都知道自己的大限在哪天。阿星,爷爷活了这么大把的年纪,算是活够了。” “不!”我疯狂地摇头,“爷爷还年轻,要活到两百岁。你不会有事的!!” “阿星,世间大多事情都不能过分强求。”爷爷伸手替我把眼泪擦掉,慈爱地说:“否则伤人伤己。” 我眼眶里有更多的眼泪,汹涌而出。 第162章 藏匿已久的真相 “爷爷,我不会让你有事的。”我拼命回忆那些救人的办法,突然眼睛一亮,“对,我有心头血。我的心头血连死人都救得活。爷爷你等着,我去找半烟来。我让他帮我把心头血取出来,我们马上就能救你了。” “不用。爷爷阳寿已尽,这是神仙都无法逆转的事实。你的心头血,对我来说没有任何作用。”爷爷摇头,“你要好好地保护自己的这些血,不能再随随便便说取出来。更不要让居心不良的人给骗去了。” 我根本听不进爷爷的话,我跑进屋里去找半烟。可是他重度昏迷,不管我怎么叫喊,他都不醒。 那一刻我又绝望又彷徨,重新跑回爷爷身边,不知所措地看着爷爷。 爷爷的眼珠子已经开始有些涣散。我要很大声地喊他,他才有一点反应。 “爷爷你不要死。”我抓住爷爷的手,拼命地叫他,“你死了,这世上就再也没有人真心疼我了。爷爷我求求你,拜托你,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傻丫头。”爷爷艰难地说,“怎么会没有人疼你?你心底善良,总会有福报的。” 我大力摇头,“我不要福报,我只要爷爷你活着。” “你看,九越灵和半烟都对你很好。”爷爷继续说,“你既已怀了九越灵的孩子,以后就好好地跟着九越灵过日子,不要再和他闹脾气。至于半烟……” 说到后面,爷爷的声音越来越小。我要把耳朵贴过去,才听到爷爷说:“只是可惜了半烟,丫头,你要好好地报答……” 爷爷话都没说完,我突然感觉到,我握住爷爷的手变得很沉很沉,我的心也跟着一沉。 我下意识松手,爷爷的手果然坠到了地上。 “爷爷!!” 我懵了,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我不能相信这是真的。 我歇斯底里地叫喊,我疯狂地摇晃爷爷的肩膀,可是爷爷根本就不理我。 他不会再跟我说话,不会再为了我的晚归而教训我,更不会再给我做香喷喷的早餐…… 我又要恢复一个人的日子,没有人会关心我,训斥我。我不要这样的世界!! “爷爷,你等着我,我一定会救醒你的。” 我跑进屋里找出一把小刀,重新来到爷爷面前。我咬牙割破了自己的食指,可是留出来的只是普通的血,根本就没有心头血。 会不会是心头血不在这根手指? 我想都不想,马上把拇指也割破了,接着是中指,无名指,小指……我把十根手指都割破了,把自己弄得全身是血,可就是没有心头血! 怎么办? 我救了那么多的人,为什么现在爷爷出事,却救不了他? 我抱着爷爷渐渐冰凉的身体,听到有索魂的声音由远而近,飘飘忽忽地让人听了心底发毛。 那是黑白无常的手杖发出来的声音! 我立即把爷爷扶起来,我要带爷爷进屋,然后把门牢牢地锁起来,不让他们找到爷爷。 谁也不能带走爷爷。 可是不管我怎么挣扎,黑白无常很快就出现在我眼前,他们中间押着一个人影。 我凝神看去,站在黑白无常中间的,竟然是爷爷。 看看爷爷冰凉的尸体,再看看站在我对面的爷爷。我反应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站起来朝爷爷跑过去。 黑无常把手杖横档在我面前,面无表情地说:“鬼差办事,活人勿挡路。” 我伸手去推那根手杖,我要把爷爷的魂魄带回来的。 可是不管我怎么用力,那根手杖就是稳稳地拦住我,动都没动一下。 这一黑一白两只鬼差,看起来分明就像两片纸人。 风一吹就散的纸人,为什么他们会这么厉害?为什么我连两片纸人都斗不过。 “丫头”爷爷的魂魄终于开口说话:“爷爷说过,世间大多事情都不能过分强求,否则伤人伤己。你怎么就记不住?” “我不要你跟他们去地府。”我不愿听爷爷的劝说,我自顾自地用力去推那根手杖,“爷爷,那里又冷又黑,阴森森的,你不要跟他们走好不好?” “唉。”爷爷长长地叹了口气,转身不再看我,好像下一秒,就会跟着那两只黑白鬼消失。 “爷爷!!”我急了,更加用力要推开那要挡住我的手杖。 突然,我感觉到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翻涌逆流,我的额头很热很热。我抓住长杖的手发出了金色的光芒,比刚刚爷爷的光圈还要耀眼。 长杖终于被我推开,黑白无常也跟着后退几大步。 白无常朝我靠过来,阴测测地问:“一个大活人身上,怎么会有恶鬼的灵力?今晚就一并把她带回地府去,让上头的人看看是怎么回事。” 白无常刚要来抓我,黑无常拦住他,“这个人类女孩有九殿下当靠山,我们不能招惹她。” 我没心思去分析他们话里是什么意思,我急切地对爷爷说:“爷爷,快回来。我不会让他们把你抓走的,我现在有能力保护你了。” 爷爷对黑白无常说:“让我去跟她说几句话吧?” 黑白无常没有出声,但似乎准了爷爷的请求。 爷爷很快走到我面前,我立即想拉住爷爷,可是我接触到的,只是一片空气。 我急切地喊:“爷爷。” “阿星,你听我说。”爷爷满脸的慈爱和宁静,“爷爷这一生积德无数,一定能投个好人家,过上更好的生活。你真的不要再执著了。” 我捂住耳朵,“我不要你投什么好人家。我只要你做我的爷爷。” 爷爷没有再说话。 我试图去拉爷爷的衣袖,仍然只触到空气。我哀求着说:“爷爷你不要跟他们走好不好?你永远只当我的爷爷好不好?” 爷爷不赞同地摇头。 “阿星,有个事我一定要告诉你。虽然我答应过半烟,永远也不会对你说。” 我顿时感觉到,这肯定是很不好的事情。 我知道这是爷爷在转移我的视线。 我不想听。 可是事关半烟,我又不能不听。 爷爷问:“还记得你死里逃生的那件事吗?” 我缓缓点头。 “虽然说是你的那滴心头血起到了关键的作用。但是你的命,其实是半烟拼了所有修为,才救回来的。” 半烟为了这个事在我们家休养了好几天。后来还被爷爷强行留下,在我们家住了下来。 “我知道。”我说,“这些我都知道,我会永远记住半烟这个恩情。” “你只知道这些表面的,安静地听我说完。”爷爷说:“记得半烟还没醒的时候,我出去过吗?我其实是去采药草了。” 我马上说:“那些药草我见过你拿出来,只是不知道名字。” “那种草,叫多寿草。也叫续阳草,人类喝了能延长寿命。”爷爷告诉我,“但正常人,是不会去碰这种东西的。因为喝了它,会产生很强烈的副作用。” 黑白无常在这时走过来,“你逗留的时候太久了,现在就跟我们走吧。” “爷爷。”我急切地问:“是什么副作用?” “总之你要记住,你的命是半烟救回来的。他为了你不但拼尽所有修为,还把这一世的寿命都用光了,从此要靠服用续阳草才能活命。你要好好报答他,知道吗?” 爷爷这番话把我震住了! 半烟他,怎么可以为了我做到这种地步?! 我拼命点头,“我知道了爷爷,我一定会好好报答半烟。我全都听你的,只要你不跟他们走。” 可是爷爷最后还是跟着黑白无常走了。我拉不住爷爷,他们很快消失在我面前。 院子里只剩下爷爷冰凉的遗体,还有昏迷不醒的妹妹。 我瘫坐在地上,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爷爷死了。 半烟重试昏迷,余生要靠续阳草来活命。 这一切都是我害的! 我果然是颗灾星,半烟当初就不应该救我,让我就那样死掉多好。 不知道在院子里坐了多久,我感觉自己的脚都麻了。 我慢慢站起来,把爷爷扶起来,扶他回自己的房间。 然后又把妹妹也弄回我的房间躺好。 最后,我把半烟也弄回他的房间。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做完这些事的,我觉得自己像具行尸走肉,累得自己精疲力竭,再也站不起来了。 我坐在地上,趴在半烟的床边看着他。 看着他苍白憔悴的面容,看着他浑身染血。 我想起这段时间,爷爷总是跟半烟凑在一块谈事情,搞得挺神秘的。我想起半烟说过只要伤养好就搬走,可是他一直没搬走…… 是我迟钝是我笨,一直没有发现续阳草这种事。 半烟为什么一直不肯告诉我? 我觉得自己是个十恶不赦的罪人。 我抓住半烟的手哭到快断气,直到累得再也睁不开眼睛,趴在半烟的床边睡过去了。 不知道睡了有多久,感觉到有人在摸我的发顶。我连忙睁开眼睛。 半烟正定定地看着我,神色疲倦。 “半烟,你终于醒了!” 半烟蹙眉,关切地问:“怎么全身都是血?曼老先生呢?你妹妹呢?事情摆平了吗?” 第163章 守灵七天七夜 听着半烟虽然疲惫但依旧好听的声音,我反应了很久才回过神。 确定半烟确确实实是醒了,我的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我的眼睛火辣辣地痛,可是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今天哭哭停停这么久,眼睛肯定是肿的,不疼才怪。 半烟顿时变得警惕,握住我的肩膀问:“小七快告诉我,出什么事了?” “爷爷”我要死命忍住,才没有扎进半烟的怀里寻找安慰,我哭得很绝望,“半烟,爷爷他死了,被黑白无常带走了。我没用,我不会取心头血,我连世界上最亲的人都救不了。我要这些心头血有什么用?” “你说,曼老先生死了?”半烟握住我肩膀的手很用力,死死地盯着我,“怎么回事?” 我绝望地闭上眼睛。不愿承认这个事实,却不得不点头回答半烟,“爷爷是被天美的手骨刺中了心口,就那样死了。可是爷爷不肯让我救他,他说他大限已经到,就算神仙来也救不了他。半烟,爷爷那么年轻,怎么就到达大限了?” 半烟也被这个事实震得有点反应不过来,好半天才说:“虽然说曼天美突然发狂战斗力变得很强。但她的大半力量已经被符纸压制住,而且依照曼老先生的能力,就算打不赢她,也不应该……” 半烟没有接着往下说。 他艰难地站起来对我说:“扶我起来,让我去看看曼老先生。” 虽然半烟的伤口被我用绷布缠好,暂时止了血。但是随着他说的话越来越多,脸色已经越来越白。 我想到爷爷说的续阳草,还有那个未知的可怕的副作用,鼻子更加发酸。 “你的伤很严重,还是不要下床走动了。”我深深地吸一口气,顽强地说:“你好好休息,爷爷的后事我会处理好。” “小七。”半烟不赞同地凝视我,“在我面前,你不用这样强撑。放心,一切都有我在。” 半烟的话让我心里加倍地痛苦。 我几乎是发泄一般朝半烟大吼大叫,“有你在又怎么样?你什么都瞒着我,你以为是对我好?你觉得我应该很感动对不对?半烟,你怎么能这样对我?你太过分了!” 很显然,半烟不知道爷爷临死前会对我说出他打算瞒我一辈子的事,所以此刻的半烟是莫明其妙的。 “小七你怎么了?” 他伸手拉住我,我用力甩掉他,“你别碰我。你们全都做一些自以为对我好的事,你们都是圣人,只有我一个是傻子,是笨蛋,是罪人!!” 不经思考的话冲口而出后,我马上后悔了。 我这是在干什么? 半烟这么好的人,我凭什么对他大喊大叫? 就算爷爷的死让我对这个世界瞬间仇视起来,但不管我怨恨谁,都不能迁怒到半烟身上。 “小七。”半烟愣愣地看着我。 我也愣愣地看着他,半响我喃喃地说:“对不起,半烟。” 说完后,我掉头冲出半烟的房间,往爷爷房间的方向走去。 走到门口却迟迟不敢迈脚进去。 “进去吧。”半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我身后,半揽着我的肩膀说:“生老病死是世间任何一个人类都不能避免的事。你要学会接受事实。” 我抬头看着半烟,只看到他坚毅而柔和的下巴。 “别怕,我陪你进去。”半烟说:“不管发生什么事,我总会陪在你身边。” 于是,在半烟的陪伴下,我很快料理了爷爷的后事。 爸爸妈妈大伯大伯娘听闻噩耗,很快就过来了。他们扑在爷爷的灵前哭得昏天抢地,感人不已。 慢慢地,更多的亲戚从四面八方赶过来。我从早上到晚上,都能听到哀痛叹息的声音和话语。 我觉得自己都要麻木了,连伤心都提不劲来。 我披麻戴孝,跪在爷爷的灵堂前不肯回房睡觉。我要守足七天七夜,我在等回魂夜。 我希望再见见爷爷,我想知道他在下面过得好不好? 这期间,谭晓悦和苏白,小喜姐妹,堂姐陆凡,甚至刚认识的李青也来了。 他们神肃穆,恭敬地给爷爷上香。 就连一些平常交集很少的同学,也纷纷来看我,语带关怀地让我“节哀”。 我一一应承下来。 守灵到第三天,王子墨出现了。 我几天几夜没睡过觉,又很少吃东西,现在肯定像只狼狈的鬼。所以王子墨见到我时,所有想说的话都要咽回肚子里面。 “天星,你家发生这种让人遗憾的事,我替你感到悲伤。但是,希望你能节哀顺便。” 听得出来,王子墨的关切是出自真心,但我只是木木地点头,“谢谢你。” 王子墨说:“你现在这种情况,一定不适合出远门。我明天一早就出发,如果……” 我用木然的目光看向他。 “我知道现在说这种话非常不合时宜。”王子墨咬了咬牙,面带愧色地说:“但是如果你处理完家里的事情,能不能来三木村跟我会合?” 我的目光依旧很木,僵硬地转动了一下眼珠,才说:“好,我尽量。” 王子墨走到案台那里,给爷爷上了柱香,又对我说:“我走了,你多多保重。” 我说:“你也保重。” 王子墨最终提前出发了,我没有履行自己的承诺,觉得有些愧疚。 我守足了七天灵。 今天晚上,爷爷会回魂吗? 我很累很累,觉得自己对周遭的事情反应越来越慢。 对未来更觉得迷茫不已。 看看时间,才八点多钟,离十二点还有好几个小时。 七天七夜都没怎么合过眼的我,终于有些杠不住,坐在地上靠着大木柱,合起眼睛。 隐隐约约,我听到有人在喊我的名字。 声音忽远忽近,捉摸不到是在哪个方向发出来的。 “爷爷!是你回来了吗?” 我猛地睁开眼睛,果然看到灵堂前站着一个人影。 心里一喜,我扶着大木柱站起来,朝那个人影跑过去。 然而那个人影转过身来,我的笑容凝固。 “九越灵?” 这些天,在我最心力交瘁最需要人陪伴的时候,九越灵没有出现过。 在其他朋友的陪伴下,我顽强地咬牙挺过来了。 于是不知道是哪一刻,我突然顿悟:原来,九越灵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重要。看,有没有他,我照样什么困难都能跨过去。 “小七看到我,怎么好像不高兴?” 几天不见,九越灵好像哪里又变得不一样了。我仔细去分辨,发现他的气场更加强大,连我呼吸的每一寸空间,都充斥着他的气息。 他的浑身上下,都充满侵略与掠夺性。 我想忽视他太难,只能怏怏地问:“你来干什么?” “自然是来……”九越灵原本英俊到倾城倾国的面容突然变得扭曲,变成了一具没有血肉的白色骷髅。 他的眼眶流出血泪,朝我伸出手来,黑洞洞的嘴巴一张一合:“自然是来取你剩下的心头血。” “不!!”我放声尖叫。 我不能面对这副模样的九越灵,我捂住眼睛说:“求你放过我吧,你走开!!” “小七,小七醒醒。” 是谁的声音在我耳边温柔地叫唤,那种被恶鬼缠身的恐惧感消失不见。 我慢慢睁开眼睛,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人。 原来是半烟。 是他在摇晃我的肩膀。 看我醒来,半烟马上关切地问:“怎么在这里睡着了?做恶梦了吗?” 半烟的身后,跟着新朋友李青,还有谭晓悦和小喜姐妹。 再往后一点,堂姐和陆凡也在,还有一大票亲戚。 “我没事。”我摇摇头,慢慢站起来。 我朝爷爷的灵位那里看了看,原来是做恶梦。 可是为什么感觉,梦里的恐惧是清晰而真实的,以至于这么多活人站在我身旁,我的心底还是感到一阵阵地战悸。 那种害怕,简直能让我四肢百骸都发寒。真实到,我怀疑现在的自己才是在做梦。 妈妈突然挤到我面前,“阿星我问你,天美呢?你们总是用天美不在家来敷衍我跟你爸爸。我们已经忍了这么多天,现在总要给我说老实话了吧?如果天美的确不在家,我们应该去报警。” 我知道,其实是半烟怕父母迁怒到我身上,所以把妹妹藏了起来。并且对他们撒了谎。 面对父母,我有着天生的畏惧感。 这种感觉伴随着我的童年直到长大,根深蒂固到我的骨血里头。就算现在我远离了他们,我甚至不喜欢他们,可是我仍然畏惧他们。 所以我不敢对她们撒谎,嘴巴张了张刚要说话。半烟抢在我前头说:“小七的妹妹真不在店里。如果曼伯母不相信,可以选择报警。可是如果曼天美只是因为贪玩,而在外面逗留不回家,到时候丢的可不止你们的面子。” 妈妈在半烟面前吃了个软钉子,转身就把怒气发到我身上来,“你怎么回事?妹妹第一次来这种大城市,也不知道好好看着她,让她到处乱跑。现在她爷爷百岁仙去都不见回来,回到村里不得被人截着脊背骂她不孝?” 我没吭声。 第164章 大雨出殡 “你是故意的对不对?”妈妈却没有因为我的沉默而放过我,继续摧残我已经快要支撑不住的精神,“小小年纪的,心肠怎么能这么歹毒?连亲妹妹都害?还有你那个爷爷,真是瞎了眼才能收留你。这不,把自己的命都搭进去了。活该。” 爸爸终于出声说了句:“亚梅,我爸爸现在还躺在屋里,你怎么能说这种话?尊重点。” 妈妈没敢再拿爷爷说事,却朝我恶狠狠地哼了一句,满满的仇视。 这么多年过去,妈妈仍然没能从哥哥早夭的恶梦里醒来。我这个她眼里的罪魁祸首,不管扮演多么乖巧听话的好女儿,依是是她的眼中钉肉中刺。 妈妈拿爷爷的死来说事虽然不对,但她的话句句截中我心底最不愿碰的那个点。我眼睛一痛,眼泪却流不出来了。 半烟拉住我,手指在我的掌心捏了一下,然后慢慢把我拉到他身后。 “伯母”半烟声音冷硬:“小七也是你的女儿。请你对她客气些。” 半烟的语气没有刻意隐藏情绪,很容易听出他的不满。 妈妈是个挺泼辣的农村妇女,记得有次家里不见了一只鸡,她叉腰站大路中央整整骂了一天。 这回被个年轻人这样呛话,她马上就不乐意了,“半烟,这些天你跟着阿星忙进忙出的我就觉得纳闷,你跟阿星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要这么费劲地帮她?还有,我骂我自己的女儿,你来凑什么热闹。” “妈”我小声说:“我们的家事,你扯上别人干什么?” “是他自己贴过来找骂。”妈妈看我不顺眼,连带地看我朋友也不顺眼,所以说话很不客气。 “简直难以理喻。”李青哼了一声,“曼天美一个十五六岁的大女孩,她要到处去玩,难道天星能绑住她的双腿不让她出去不成?你说些这么难听的话,有意思吗?能立即就找到你那宝贝小女儿吗?” 谭晓悦和小喜姐妹也站出来帮我说话,就连平常很讨厌我的堂姐,也出来劝了几句。 “曼天星你看看你交的这些,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朋友?都敢合起伙来顶撞长辈了。”妈妈气得浑身乱颤,“好,好,好!我一个长辈,说不过你们这些年轻人,我闭嘴得了吧。” 我知道,有我在的地方,妈妈就不可能像个正常人一样说话。 这里爷爷的灵堂,我不能吵到他,这样对他很不尊重。 我没有接妈妈话,淡淡地扫了一眼在场的人。 大伯娘好像想站出来说什么,大伯连忙拉住她,应该是让她别添乱。 “你们都回去休息吧。”我疲倦地说,“最后一个晚上,我自己来守就行。” “晚上?现在天都亮了。风水先生说,挑好时间我们就能带老爷子上路了。”妈妈冷笑一声,“还守灵?守灵守到一觉睡天亮。你可真孝顺。” 我大惊,茫然地看看外面仍然黑沉的夜色,又看向半烟。 守灵的最后一晚,我就这么睡过去了? 爷爷的魂魄到底有没有回来过? “现在已经是早上七点多了。”站在半烟旁边的李青很快告诉我说:“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到现在天都没有亮。” 太奇怪了。 现在是夏天,平常六点不到天都能亮。怎么现在都七点多天还这么黑? 我想起那个诡异而让人毛骨悚然的梦。梦里气场强烈到让人不敢直视的九越灵,他会变成森森白骨。 记得第一次遇见九越灵的时候,我也做过类似的恶梦。 这种天气,是跟梦里的九越灵有关吗? “你们都回去吧。”我对半烟李青还有其他人说:“爷爷就快要出殡了,你们就不要再跟着。” 按照我们村里的习俗,有人逝世,出殡之时只能由亲人相送。就算处得再好的亲朋邻里,也只能在出殡之前帮帮忙。出殡后,除了抬棺材的那几个是请来帮忙的陌生人,是不允许有其他外人在送行队伍里的。 李青最先说:“没关系,我在这里等你回来。如果有哪里需要用到我的地方,随便开口,不用跟我客气哦。” “我也是。” “我们也是。”晓悦小喜小欢还有堂姐他们也纷纷开口。 我突然觉得有点感动。 爷爷的离世给了我多么沉重的打击,旁人是无法理解的。幸亏这几天有这些朋友真心实意的陪伴和安慰,不然我早就撑不住了。 真好,我原来有这么多朋友。 “谢谢你们。” 按照选好的时间,我们一行人准备好,就上路了。 大伯是长子,站在最前头托着爷爷的牌位,爸爸则举着一根绑了几条白布的棍子跟在大伯身后。 我们村的人,都说那棍子叫孝棍。其实是怕死掉的鬼魂太想念亲人,这根棍子是用来提醒刚逝去的亲人,他已经死了,不要再回来和活人纠缠。 其他人包括我都跟有后面,一路洒纸钱,一边大声喊着爷爷的名字,让他好好上路。 走到半途,雷声轰隆隆地响。 倾盆大雨毫无预兆地下了起来,不到一分钟,我们所有人都被淋了个透。 但出殡这种事,是不能因为天气而有所耽搁。不管发生什么的意外都是天意,我们这些蝼蚁众生,是要顺应天意的。 天又黑又沉,雨又大得不像话,能见度几乎不到五米。 我们艰难地继续前进。 一边走,我一边默默地想,听说鬼魂都不喜欢走干路。这样的大雨天,爷爷应该会喜欢吧? 好不容易到了指定的下葬地点,大雨又突然停了。 雨后太阳火辣辣的,迅速地照射大地,照在我们所有人的身上。 我浑身都像长了刺一样难受,相信其他人会一样的。但是所有人都强忍着不适感,很快把装着爷爷遗体的棺材埋好,然后把一些早已准备好的桃木枝,一根接一根地把爷爷的坟墓圈起来。 本来,按照现在的规定,人死后要火化的。但老一辈的人,特别害怕火化。加上江城对这种事管得不大严,所以爷爷并没有送去火化,就这样带着肉体被埋在黑暗的地底下。 长辈们又开始给爷爷烧纸钱,一边烧一边念:“你在下面不愁吃穿,就好好呆在下面吧。不用挂念我们,不要回来看我们了。” 我木木地站在一旁,看着长辈们上下折腾。 那些圈起来的桃木枝,我知道是用来圈制鬼魂的。 想到爷爷躺在那个黑漆漆的棺材里;想到以后会有数不清的虫子去咬他,不但没有人替他赶走虫子,还用桃木枝困住他的鬼魂不让他现来。 我心里难受得快透不过气来。 但所有这一切,都是按照我们村里最传统又最庄重的习俗来实行的,我连一句反对的话都不能说。 当所有一切都弄好之后,大雨又突然下起来,而且雨势比刚才更甚。 妈妈嘀咕了一句,“这天气太古怪了。” 大伯娘很快接口说:“这有什么古怪的?江城今年的雨水天气特别多,而且下起雨来又猛又大,怪吓人的。” 妈妈立即又问:“这城市以前会这样吗?” 大伯娘回应:“就今年会这样。” 我猜,大约是因为妈妈让我救了堂姐,所以大伯娘和妈妈关系变得十分融洽。 妈妈不放弃地问:“真的只有今年才这样吗?” “去年都还挺正常的。”大伯娘说:“就今年变得特别古怪。” 妈妈没有再问。 大伯娘问:“弟妹,我怎么觉得你对这件事这么上心?” 妈妈悄悄回头看了我一眼,在大伯娘耳边小声说:“我家那个阿星是灾星的命格,去到哪就祸害到哪。我刚开始还以为这大雨天是她带来的。” “弟妹,你这话就太严重了。”大伯娘有些不以为然,“一个还在读书的女娃,哪来那么大本事。” “你不信我也没办法。”妈妈说:“阿星这死丫头,刚出生就害死我的天华。而且,平常跟她关系有点好的男生,都会莫明其妙倒大霉。我真后悔生下她时,没有掐死她。我这阵子天天跟大志商量,要把她弄出我们的家族簿,可大志死活不同意。真是的,哪天我们这些跟她沾亲带边的人,估计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天啊。”大伯娘夸张地说:“竟然有这种事?难怪前段时间,我们大伟的生意会亏本,原来是因为跟这只灾星近了。” 天华就是那个传说中,被我克死的哥哥。 雨太大了,几乎盖住所有人的声音。 妈妈虽然讨厌我,每讲一句话都要刺着我。但她平常只会恶毒地骂骂我,从来不会说要掐死我之类的话。她一定以为不会有人听得见她们在说话,不然也不会说这么肆无忌惮的话。 我半句也不想听到。 可是自从接收了恶鬼的灵力之后,我这敏锐的听觉还有触觉越发地强大。有时候几十米外的两个大婶站大街上窃窃私语,我都能听得到。 听着妈妈这些不带任何感情的话,我早已经麻木和习惯的心脏,还是忍不住有些痛。 我太难受了,想狠狠地再哭一场。可是这些天眼泪都流尽了,根本挤不出眼泪来。 好不容易挨到家里,我倒在床上死睡一整天。到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又病了。 为什么自从遇到九越灵,我的身体变得这么虚弱?不是伤就是病? 第165章 出发诡异村庄 难道我的阳气也被九越灵吸走了吗?九越灵现在变得这么厉害,连我在他旁边都能轻松打赢半烟,是因为吸取我的阳气后融会贯通了吗? 我为这个想法狠狠打了个哆嗦。 由于生病,正好我又跟学校请了假,借着这两个理由,我赖在床上躺足五天都没有下过床。 躺床上装死的这些天,我每天的三顿半烟全给包了。 半烟的厨艺居然比我好,明明这五天我在生病,但胃口却出奇地好。 躺床上的这些天,我感觉自己不止胖了一个大圈。 我原本还能算得上是个美女,可是现在胖成这样,还能出门见人吗? 吃货果然伤不起。 吃货身旁有个会做饭的帅哥更伤不起! 相信和我有同样感受的,还有一个李青。 自从李青发现半烟高超的厨艺后,见天地往我爷爷的店里钻。 这个苏白曾经的女朋友,这个神秘感十足的漂亮女人,居然能无视半烟冷漠拒绝的目光,天天地往我们这里蹭饭。每次不吃到肚子圆滚,还不肯走。 所以五天下来,李青高挑的身材也圆了一点点。 我们互相打量一眼,颇有同病相怜相爱相杀的惺惺相惜感。 原谅我的成语水平,由于我实在胖得太明显,讲话都有点语无伦次了。 在爷爷下葬后的第七天,在彻底变成胖子之前,我终于决定结束忧伤期。 我要重新振作起来。 半烟说得对,生老病死是所有人类都要面对的终极命运,谁都躲不掉。我不能再这么消极下去。 我收拾好行李对半烟说:“我要去三木村,你会陪我去吗?” 半烟打量我一眼,问我:“心里已经不那么难受了吗?” 我坚定地迎视他的目光,“不管怎么样,爷爷总不会希望我像现在这样半死不活地过日子。我答应过王同学要陪他去三木村救人,我不想失信。” 事实上我已经失信。 原本说好的三天,已经超出了半个月的时间,现在赶过去,还来得及救人吗? “三木村是个非常险恶的村子。与世隔绝不说,那个村子三面环山林木无数,阴盛阳衰,藏着很多阴灵。你不怕吗?” 不知道半烟是不是故意压低声音制造恐怖气氛,我突然有点退缩。 但我很快摇摇头,眼神虽然有些闪烁,但语气坚定:“不怕。” 开什么玩笑,不怕才怪! 但是经历过半身鬼长发鬼白馨鬼等等这些外表可怖但内心善良的鬼,我觉得,鬼其实并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可怕。 半烟似乎认命一般,朝我露出温暖的笑容,拍着我的肩膀很有义气地说:“既然小七不怕,那我只好舍命陪君子了。” “那就走吧。” 我们都是行动派的人,想到就做。不到两小时,把妹妹和小僵尸也打包好后,我和半烟已经在去往三木村的路上。 车开到半路,我想到一个问题:那就是如何正确取出心头血。 然而我才向半烟提出要他教我,他原来还算温和的脸立时就黑了。 “小七,你学这个来做什么?你只剩三滴血,还打算着取出来用吗?” 半烟很愤怒,死死地瞪着我,就像我跟他有隔世仇。 我平静地解释:“我用心头血救过这么多人,可是唯独救不了我最亲的爷爷。我自己的东西,我想自己学会如何使用。我不愿别人能支配我身体里的东西,而我自己却无能为力。” 半烟的神色暂时缓下来,但说什么也不肯教我。 就这样,原本愉快出发的我们,半途中闹了不愉快。我不愿搭理他,他则不愿跟我说话。 依照我对半烟的了解,他一定是怕眼我和好后,我又要他教我取心头血。 就在我们互不理睬三四个钟头之后,一辆艳红色的跑车挡在我们面前。 我吓得小心肝一跳,半烟镇定地刹车。 这里说明一下:直到今天,我才知道连手机都不会用的半烟,居然是个开车高手。在决定和我一起出发后,半小时不到的时间,他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部黑色的豪华小车,并充当临时司机。 而且一路开过来,他不但能和我顺利地交流,而且车开得又快又稳,连半点颠簸感都没有。 车停稳后,我和半烟一起看向横在路中央那部红色车。 我觉得那部跑车有点眼熟,有点像李青那部拉风又帅气的车。但由于敞篷车顶没有打开,我不确定。 没一会,那部车的主人下来了,而且目标明确地走到我们的车旁,敲响车窗。 果然是李青。 我有些疑惑,她来做什么? 李青对半烟说:“我的车坏了,能搭个顺风车吗?” 半烟面无表情地说:“我们的方向不一样。” 李青于是问我:“你们去哪里?” 鉴于我和她在短短一星期不到的时候,就被半烟养成了半个球这点患难友情,我很快实话告诉她,是去三木村。 “正好我也去那里。”李青欢喜地说着,没等帅司机开口邀请,就不客气地拉开车门和我挤一块了。 半烟不好再说什么,继续开车上路。 李青看着我旁边被绑得跟棕子一样的女孩,问我:“怎么把曼天美也给带来了?” 我说:“妹妹这个样子我们不可能把她独自关在家里。而且我总是有感觉,三木村那里,有能医治曼天美的方法,而且半烟也赞成带她去。” 李青点头:“嗯,既然半烟都赞成,那就肯定没错了。” 这时,不知道躲在哪个角落里的小僵尸突然蹦出来,朝李青嘤嘤嘤地说话。 “哇,小家伙,原来你也来了。”李青惊喜地一把抱过小僵尸,脸上浮起又亲切又慈爱的表情,朝小僵尸的小脸蛋亲了一口。 见到陌生人就爱咬的小僵尸,居然十分安静地躺在李青怀里,脸上一副又萌又乖巧的表情。 怪了,李青跟它才认识多久?怎么培养出这么好的感情了? 而且,我总有种错觉,小僵尸在害怕李青。 然而我再怎么仔细观察,李青都只是正常地在逗弄小僵尸,俩人(俩鬼?俩僵尸?)一副其乐融融的情景。 但愿是我想多了。 就在我为自己是不是想太多而犯愁的时候,一部车赶上我们,并且大声鸣响喇叭,故意引起我们的注意。 半烟把车停下来。 车上面的人是谭晓悦,而开车的,居然是那个渣男苏白苏先生。 我还问出口,谭晓悦就埋怨地说:“天星你太没义气了,去三木村这么好玩的地方都不叫上我。如果不是白大哥告诉我这个事,我都不知道你居然只带刚认识的李青,都不带我这个最好的朋友。” 是谁告诉你三木村好玩的? 我和半烟是去拼命的好不好? “你弟弟那样的情况,你不是应该多在家替爸妈分担吗?怎么这么远的地方?” 面对这位最好朋友的抱怨,我只能找到这个最合理的理由了。 “妈妈把工作辞了,说要带弟弟国外看看,得去好长一段时间。”晓悦说:“我知道你向学校请了长假,我也请了长假。白大哥说了,这次去三木村,就当是度假。以后还要带我去更远更好玩的地方。” 晓悦才说完,后面又一部车开过来,是小喜俩姐妹。 小欢暗恋半烟跟过来,我可以理解。可是胆心的小喜跟过来是怎么回事? 而且,她是怎么知道我们走这条路的? 我还没有纠结完,又一部车开过来。 居然是庄琼! 这个我最先认同的好朋友,现在成了宿敌,她跟过来,到底想干什么? 但由于我们在赶时间,所以我并没能仔细地问到她们跟来的原因。 在二人(小僵尸和妹妹现在不算人,忽略不计)队伍发展得越来越壮大后,我们继续出发。 本来我和半烟选的出发时间已经是大清早了,但是马不停蹄赶到三木村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 三木村三面环山,安全入口外面又有大片的密林,车根本开不进去。 我们把车停在外面,艰难地穿越林木后,发现唯一的入口又被一大片树身挡住,根本进不去。 众人望着近在咫尺的村落,一展莫筹。 苏白提议先休息一晚上,等明天天亮后,理清状况再作打算。 谭晓悦自然是无条件赞同,其他人也默默同意这个提议。 半烟最后也说,“那就等天亮再想办法。” 弄好睡袋,我再次拿出手机。 决定要来三木村后,我打了王子墨无数的电话,可是电话打得通,却一直没有人接听。 我担心他是不是出事了。 记得他曾说过,他的手下尝试过进村,但不管用什么方法都进不去。而他失踪只能在梦里出现的表弟,则一直说我能带他们进去,所以王子墨才坚持求我陪他一起来。 他这样,到底是进了村里,还是没进村? 如果是因为我没有守约陪他一起来三木村而导致他出事,我大约会一辈子都良心不安。 想着些乱七八糟的心事,我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等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身边所有人都不见了。前方是大片大片的白雾什么都看不清楚,我觉得自己走进了一个陌生荒凉的异空间里。 第166章 天堂?或是地狱的迎接 我急忙朝前走出几大步。 大雾慢慢朝两边散开,等我看清前面的景物之后,吓得不断后退。 我觉得自己的瞳孔都在迅速扩张,难以置信到几乎要把眼眶撑~裂。 原来昨天晚上挡住我们进村的,的确是三棵大到无法形容的巨树。 原来王子墨那天跟我形容的巨树,并没有半点夸张的水分。 这里用“巨”来形容这几棵大到几乎无边际的树,是因为我实在找不到更好的形容词。 这几棵树的树身太宽了,一眼根本看不完。而树与树之间,密实到连挤个人进去的小缝都没有。 再抬头,树顶好像比天际还高,根本看不到头。 慢慢地,我的目光停留在树身的半腰上。想看不敢看,但为了确定心底那丝恐惧的猜测,我还是睁大眼睛,努力地辨认树身上挂着的那些血迹斑斑的尸体。 我最先认出来的是小喜姐妹。 她们上半身和下半身被硬生生的分开,血肉模糊眼球瞪大,脸上还保留死前惊慌失措的表情。 紧接着,是李青,晓悦跟苏白,庄琼,半烟,还有小喜家的司机…… 除了我之外,今天来这里的所有人,身体都被分成了两段,死不瞑目地被那三棵巨树的枝叶缠绕。 简直是人间炼狱! 我头皮发麻,想走又不能走。 而这时,所有原本圆睁的眼睛突然同时闭上。眼珠子一颗颗地从他们的眼眶里掉出来,蹦到我的脚边,全都直勾勾地盯着我。 我吓得头发都要朝天竖起来了。 不!! 我猛地坐起来,迎接我的是一大片黑暗。 听到有人拉开拉链的声音,我模模糊糊地想起自己还睡在睡袋里面,难怪视线这么暗。 “怎么了小七?又做恶梦了吗?”半烟英俊的脸出现我的面前,他关切又略带责备地问:“怎么整个人都睡到袋子里面去了?透气都不顺肯定会做恶梦。” 这时的半烟是活生生的。 再看看周围,大多人都醒了,围到我身边关切地问我怎么回事。 所有人都活着! 我松了口气,激动地不停拍打自己的胸口。 原来只是恶梦,还好只是恶梦。 我立即拿起手机拨打王子墨的号码,依然是打通没人接。 反复打了几次电话后,我把手机丢到一旁,紧张地对半烟说:“我们回去吧,我不想进村了。半烟,我很害怕。” 这句话的声音不低,几乎所有人都朝我围了过来,关切地问我怎么了。 在旁人看来,我的行为一定有点神经质。可是我不管,就算只是个梦,我也害怕。 万一那不是梦而是预兆,我要怎么办?我不能因为自己想救人,而搭进去所有人的命。 我做不到前方可能有老虎,却带着侥幸心理,拖着所有人一起去送死。 半烟盯着我看了一会,问:“你刚刚做什么恶梦了?” 梦里的情景实在太惨烈,我连回忆都不敢,更加不愿再描述一遍。我也怕吓到同行的一些胆子小的女孩。 我已经不知不觉在猛烈地摇头,“半烟,你们什么都不要问,我们现在就回去好不好?王子墨既然坚持说他表弟在这里,那我们报警好不好?让警察来找人,我们快回去吧。” 李青最先说:“天星,你在害怕什么?你放心啦,我们都是成年人,都有自保的能力。不会拖后腿的。” “劳师动众,现在不好容易到达目的地,还睡了一个晚上。你在这个时候让大家都回去?”苏白有些不屑地说:“胆子这么小,当初就不要随便答应来救人。” 我对这个能在吊机上跟女孩做那种事的苏白完全没有好感,跟他杠上一般说:“谁让你跟来的?我胆子小关你什么事?你一个大男人,像条跟屁虫一样跟着我们算怎样?” 谭晓悦拉我的衣袖,低声说:“天星,你对白大哥客气点嘛。” 以前怎么没发现晓悦有重色轻友这种缺点。 看在晓悦的份上,我哼了一声没再跟苏白抬杠。 因为我突然提出要回去,但李青和苏白说什么也不肯在这种时候走,其他人则保持沉默地两边观望。 最后,我不得不把那个恶梦说了出来,企图激发大家的恐惧心,都同意赶紧回家。 小喜捂着脸说:“天星,你怎么会做这样的梦?太吓人了?” 苏白嗤了一声,“愚蠢无知,这种梦都信?” 除了半烟,所有人都认为我太夸张。他们一定认为那只是一个梦,根本不必过分过意。 于是,我们几个人在三棵巨树前逗留了大半天,直到中午十二点还没有商量出个统一的结果。 最后,我鼓着气说:“既然你们不怕死,那你们进村好了,反正我是不可能进去的。我走了。” 我说完头也不回地要离开,半烟拉住我,沉声说:“小七你看那边。” 我顺着半烟的视线看过去,只看到那几棵碍眼地巨大到无边际的树身,什么都没有。 “你让我看什么?” 就在这时,我突然看到树身上,有一群孩子在河边嬉闹追逐的情景。但很快,那些嬉闹的孩子被人关押起来,每天都有一个孩子被人带走,从此再也没有回来。 我甩甩头,那些景象就消失不见了。 很短暂的时间,也许都不到一分钟,但我却在树身上看出了孩子们几年的光景。 这些孩子,最小的也许只有两三岁,最大也不过十五六岁。不知道为什么,我直觉这群孩子里,一定有王子墨的表弟。 我看了看其他人,全都怪异的看着我,也许是不明白我为什么盯着树身发呆。 最后,我看向半烟。 半烟明白我的目光,压低声音告诉我:“不是幻境,更不是鬼魂阴灵作祟。这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被这几棵树身记录下来。” 他顿了顿,继续说:“也许我们看到的,是这几棵树的记忆。” “真是逆天了,树居然还有记忆?”我顿时有点呆:“天呐,难道它们都成精了吗?” “也许它们真的是树精。” 半烟的表情很认真,没有在开玩笑。 我忍不住朝那几棵树走过去。 小喜拉住我,低声说:“天星别过去。” 我刚刚描述的那个恶梦,也许胆子小的小喜信了几分,所以她才会害怕我靠近那几棵邪恶的树。 “没关系。” 我再朝前跨出几步,伸手摸向中间那棵树身。 让人惊奇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树身一边迅速地缩小拉直,树身一边不断地往上拔高。 我惊得后退几步回到人群当中。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树身压缩变小的这一幕。 中间的树身缩小到一定程度后,和旁边两棵树身拉开了距离,形成了两道大大的豁口。大约有两三米宽,足够我们进去。 苏白诧异地说:“真是神奇,这两个豁口就像两道大门,仿佛专门迎接我们的到来。” “对啊”李青接口:“看来它们也同意我们进村。” 可在我看来,这两道豁口更像两扇通往地狱的门,是鬼门关,一脚踩进去,将万劫不复。 半烟走到我旁边,依旧用只有我们两个才听得到的声音说:“你现在,明白王子墨为什么一定要你陪他来三木村的原因了吗?” 我又不是白痴,怎么可能到现在还不明白。 可是为什么我的手一碰到树身,它们的反应会这么强烈? 借着这种场景,我想起被灰松老鬼和乐正代云鬼砌墙时,那些突然蹦出来救我一命的树根精。 难道,我的体质除了吸引各种鬼魂,还吸引各种精怪? 忍不住摸摸肚子,或者,是因为我肚子里住着个小鬼王,所以精怪们在提前跟它套近乎? 想到这里,我自己都忍不住为自己无与伦比的奇特脑洞感到森森地敬佩。 苏白牵着谭晓悦的手,率先朝一个豁口跨了进去。李青随后也走进去。 庄琼用她冰凉的目光盯了我一眼,也跟着他们走了进去。 小喜姐妹站到我旁边,大有我进她们进,我走她们跟着走的意思。 半烟问我:“小七,我们要进去吗?你做决定,不管怎么样我都支持你。” 我连想都没想,就坚定地摇头,“我不进去,我们回去。” 半烟马上说:“也好,我原本也不大同意你来这里的。” 于是,我已经打算好要很没义气地临阵退缩,但是—— 一个陌生的少年突然出现在我面前,脸上挂着凄苦的表情。等我要看仔细的时候,他嗖地一下,又消失不见了。 这张脸,我见过。 王子墨曾经给我看过他表弟的照片,就是这个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阳光少年。 显然小喜她们也看到这个阳光少年了,刘佳欢脸色有点白地问:“刚刚出现的是什么东西?它是人还是鬼。” 再看小喜,直接吓得说不出话来了。 我立即看向半烟,问他:“这是人还是鬼?” 半烟皱起眉心,好像在思考这是人还是鬼或是别的什么东西,而不是在分辨他是人是鬼。 过了好一会,他才有些犹豫地说:“不是鬼。” 既然半烟说不是鬼,那这个少年就是人喽? 我放下心来,欢喜地想:原来王子墨的表弟没死,真是谢天谢地。 第167章 如同进了死寂城 但更多的疑问随之而来:既然王同学的表弟没死,为什么他一直不回家?他留在这个村庄里,跟家人通个电话的时间都没有吗?为什么一直不跟家人联系,害得所有人都以为他失踪了。他刚刚那么凄惨的表情,是什么意思?他是想告诉我们一些什么事吗?可是为什么又消失得这么快? 还有,王子墨找到表弟了吗?为什么他的电话一直没有人接听? 一听到半烟说那少年不是鬼,大家都大大地松口气。 小喜咋着舌/头说:“吓死我了,什么人的动作会这么快?我连他的脸都没看清就不见了。” 一分钟前,我说什么也不肯进村。 但是现在我看到了王子墨一直要寻找的表弟,而且表弟的行为太怪异,我又开始有点犹豫了。 我侥幸地想,也许那个恶梦真的只是梦,只要我们大家小心一点,应该不会出事的。 半烟大约猜到我在想什么,所以很平静地问我:“现在还要进村吗?” 我一咬牙,点头:“进!” 主要是那个少年的表情太惨,我一定得找到他。我想知道他在这个村子里遇到什么事了,怎么这么久不回家。 嗯,我爱管闲事的本性又显露出来了。 我觉得,如果有天我会无缘无故地送命,绝对是因为爱管闲事这破性格。 我们剩下的这些人陆续从豁口进了三木村。 在这里说一下小僵尸和我妹妹。 由于不知道在三木村会遭遇什么事,所以半烟提议先把妹妹留在车里。因为车是停在密林外面,有高大的林木挡着,并不怕高温什么的。 我当时不同意,毕竟妹妹现在四肢都被绑着,独自留在车里,万一遇到危险要怎么自救。我有点后悔爸妈回村里的时候,没让他们知道真相,没让他们把天美带回去。至少在找到救妹妹的办法之前,爸妈肯定会照顾好她的。 但是半烟向我再三保证,他的车很安全,完全不会有任何意外发生。 半烟还说我们只是进村先探消息,只要没发现古怪的现象,立即就把人带进来。 一通保证后,半烟还折了两个纸人留在车里,告诉我:“这两个纸人能照顾她。” 我根本不相信纸人能照顾活人的荒诞说法。半烟当场就让它们动了动手脚,并且轻易就把妹妹托起来。 我目瞪口呆地盯着纸人,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最后听从半烟的建议把妹妹留在车里。而小僵尸,则躲在我的背包里跟着我一同进村。 进了村后,我觉得这个村子除了比较安静,并不存在特别古怪邪气的东西。 我按捺不住地对半烟说:“村里很平静,应该没什么特别的,还是去带天美进来吧。我总觉得把她一个人放车里不安全。” 半烟于是说:“那我们在这里休息一下吧。”他朝半空打了个响指,据说这是在遥控纸人。 不到半小时,那两片纸人就抬着曼天美出现在我们面前。 小喜姐妹以及她们的司机都露出惊讶的表情,眼珠子都差不多要瞪出眼眶了。 别说他们,就连我这个见怪了鬼怪的人,都觉得今天遇到的所有事情,比见鬼更让人难以置信。 一个事是巨大到无边际的树身以及它们的记忆播放;另一个就是这两片能动的纸人。 它们把妹妹平放在地面上后,就像泄了气的皮球,瞬间瘫倒在地上,被风一吹就刮走了。 我瞪着它们被风吹得越来越远,忍不住问半烟,“这两片薄薄的纸片,怎么能支撑起一个人的重量?最重要的是,它们为什么会动,会听从你的话?” “很简单,我给它们赋予了新的生命力。”半烟说:“更简单点来说,就是我把自己的力量渡了一部分到它们身上,所以它们不仅能动,而且听从我的支配和指示。” “这个好玩,”我立即说:“你教我吧。” “你学不来。”半烟为难地说:“这种事很耗费精神力。而且,你也没有这种精神力可以耗。” “我身上不是有灵力吗?”我小声地说:“我老感觉自己身上有股隐藏的洪荒之力,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要爆了。你说我会不会是什么奇怪的神的后代,不然为什么吸引这么多奇怪的东西,连树精都为我开路。” “以后不要看那么多电视剧。”半烟弹了弹我的额头,说:“看看这脑袋里都装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半烟这咱弹人的动作到底是跟谁学的?好痛。 “我本来是个挺正常的女孩。”我捂着额头说,“但自从认识你们这些奇怪的人后,我才变成这样的。我最近还老觉得自己不是人,可能是什么奇怪的东西变的。” 半烟的脸色突然变得有那么一丝不自然,勉强扯着嘴角说:“你是一个正常的人类女孩。经过了正常的轮回途径,像所有普通人一样会生老病死,也拥有七情六欲。” 说完,他又加一句:“以后不要再胡思乱想。” 可是,我身上有七滴能救人也能救鬼的心头血。 这句话我没有说出来,因为我觉得就算说出来,半烟肯定会找到其他理由说服我。 而且都不用半烟来说服我,我自己都觉得,如果自己不是人,难道还能跟九越灵一样,是鬼不成? 可能是因为爷爷去世,我受到的打击过大,所以有点精神错乱,不想把自己当人了。 我一边乱七八糟地想着心事,一边跟着半烟的脚步朝前走。小喜他们也很谨慎地跟在我们身后,时不时朝左右张望,仿佛进村偷东西的贼。 带着行动不便的妹妹,我们的速度明显有些不方便,在这个陌生又有点荒凉的村庄慢慢朝前走着。 半小时后,我终于觉察出村庄里的不对劲。 从进来到现在,我们在村里已经转了大约有两三小时的时间。可是,不管是路边的房屋门口,还是等待耕种的田地里,都不见半个人影。 别说人影,就连一只鸟儿,或一只蹦哒的虫子,都没有。 我们像走进了传说中的死寂城。 光有房屋,不见活物。 我想到那个炼尸僵的大胡子,他就是今天这条村子里的。总觉得某个时刻某个角落,会突然蹦出一只大僵尸来咬我们。 还好,没过多久我们就追上了先我们进村的那几个人。 看到我们,谭晓悦显得特别高兴,上前拉着我的手说:“我就知道你会进来的。” 然后又看看我扶着的曼天美,有点惊讶地问:“怎么这么快就把她带进来了?” 我心不在焉地说:“总是不放心把她一个人留在车里面。” 苏白李青还有庄琼,她们都在看着同一个方向,并没有跟我们打招呼。 “在看什么?”我好奇地问。 谭晓悦指了指前面不远处,“刚刚那里有道白烟飘过来。很浓很浓,而且还有股臭味。可是我们顺着白烟找到这里,白烟又消失了。” 我几乎是下意识地问:“被风吹散的吧?” 李青回头看看我,说:“不是被风吹散的。它是顺着这个方向”她抬手指着前方的位置“飞快地飞走了,我们根本追不上。” “飞走的?”半烟神色凝重地问:“如果只是普通的白烟,怎么会飞走了?” 就像我下意识问的那句话一样,烟雾最多是被吹散的。可是李青却说烟飞走了,实在让人觉得奇怪。 李青回答我们:“所以我们都觉得很古怪。你们看”李青把手抬得更高,指着烈日下面的高大林木,“白烟就是朝着这些林木飞进去的。这个村子里既然没有着火,也没有巨大的焚烧场,哪来那么浓的白烟?” 半烟说:“我们过去看看吧。” 李青拉住他,几不可见地摇摇头,“半烟,我觉得我们应该像天星说的那样,立刻回家去。” 我把李青的话清晰地听进耳朵里。 进村之前,她还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为什么见过白烟之后,就变得这么谨慎胆小了? 苏白似乎猜到我此刻的心思,冷淡地说了句:“那股白烟带来的臭味,像焚烧死人的味道。” 我的心底“咯噔”一下,李青刚刚说的“焚烧场”几个字立即蹦上脑海。 这个村里这么安静,连半个活物都见不着,该不会是真的有个尸体焚烧场吧? 之前半烟说的那些阴灵鬼魂邪气什么的,我统统都不怕。因为再怎么样那也只是鬼,我见过很多很多的鬼,就算再害怕,也不至于吓破胆。 可是死人不一样。 到目前为止,我真正意义上见过的死人,只有一个爷爷。 爷爷是我的亲人,就算要我抱着他的尸体三天三夜我都不怕。可是如果面对陌生人的尸身,我肯定得浑身上下都竖寒毛。 苏白的这句话,让现场的气氛成功地凝固,大家都不再说话。 终于,胆子最小的小喜最先受不了这样的氛围大喊出声,“我们回去吧,我受不了。我害怕。” 我刚要安抚她几句,她已经拉着她姐姐的手呜呜地哭,“姐姐,我们回去好不好?我们不找那东西了。” 第168章 死寂城的大活人 刘佳欢立即安慰妹妹,让她不要害怕。 “我们这么多人在一起,怕什么?”她尽可能用最温和平静的语气对小喜说:“而且还有半烟这么厉害的风水大师,一定不会有事的。” 可是小喜根本不听,说什么也不愿再跟着我们走。 “姐姐,我不明白那东西有什么好的?难道比命还重要吗?你这些年在医院过得这么苦,好不容易重新做人了,我们就平平安安地过普通日子不好吗?” 刘佳欢坚持地说:“小喜,你真的不要自己吓自己。有半烟在,他一定不会让我们出事的。” 我注意到,小喜一直在说“那东西”。而刘欢则一直避重就轻,既不肯放弃要找那东西,也不肯让小喜明朗地说出那是什么“东西”? 尽管刘佳欢尽力安抚妹妹,但小喜貌似要崩溃,憋得眼眶都红了。 我拍拍她的肩膀,低声问:“小喜,现在我们什么古怪的事都没有真正看见,都不能下定论。你先不要害怕,我们去那片林木里面看看,也许什么都没有。” 这番话总算让小喜安静了一点,她信任地看着我说,“天星,我现在只信你。” 好吧,也许是我能见鬼的体质,才会让小喜不信姐姐而信我。 我悄悄朝刘佳欢看了一眼,发现她脸上并没有特别的表情,才稍稍松口气。 苏白见激动的小喜安静下来,冷淡地问:“现在,还要不要进去?” 半烟最先说:“既然已经进来,没有再后退的道理。我们走吧。” 苏白在这时展现了他黑社会老大的风度,跟半烟商量说:“我们这群人大多是女人,我在前面开路,你在后面垫后。” 然后他又看看那个小喜家的司机,说:“你就跟在中间,随时保护她们。” 李青扑哧地笑了下,“苏白,你要不要搞得好像我们要去打仗一样?” 在这么紧张凝重的氛围面前,李青的玩笑话像一剂轻松剂,让大家紧绷的心弦放松下来,不由地都笑了。 笑归笑,半烟最后同意苏白的提议,但换他在前面开路苏白在后面垫后。毕竟如果真的碰到古怪事,半烟比苏白有用多了。 当然,最后那两句是我自己脑补出来。 拖着个昏迷不醒的妹妹,行走起来十分不方便。幸亏中途的时候,李青看出我的吃力,帮我搭了把手。 奇怪的是,李青虽然长得高挑,但她看来看去也不过是个娇滴滴的漂亮女生,可是我感觉她的力气很大。 嫌拖着个人走得太慢,李青本来想苏白背着天美走的。可是傲慢的苏白跟半烟一样有洁癖,不肯触碰其他人。 考虑到半烟要在前面开路,最后李青自己把天美背了起来。 我留意到,背着个人的李青,脚步并没有比之前有所减慢,反而时不时停下来等我们这些稍稍落后于她的几个女孩。 难道李青跟苏白一样,学过武功? 我的目光在人群中扫来扫去。 在这群人当中,我只信任半烟,和没有半点胆量的小喜。 其他人,我总感觉或多或少都藏了点秘密。 没错,连谭晓悦我也不相信。 我不信她只是为了来这里游玩。 刘佳欢和庄琼就更不用说了。她们一个是为了找某东西而来,另一个跟我有仇。 我甚至猜测,庄琼上次开车撞不死我,这次可能是故意跟过来,要找机会把我偷偷解决掉的。 就在我的目光像做贼一样在人群里扫来扫去的时候,我身后的背包突然动来动去,十分不安的样子。 我把小僵尸从背包里拎出来,问它:“你干什么?给我老实点。” 小僵尸对着两根小手指,仰头望着我。它一边可怜兮兮地摇头,一边嘤嘤嘤地说话。 我看它的表情似乎挺害怕,但偏偏听不懂它在说什么。 我试着问:“小嘤,你是不是害怕来这里?” 小僵尸很用力地点头。 我立即想起雨夜抢小僵尸的那个大胡子。 他让我来三木村,那他肯定也住在这里。 我马上问:“你以前来过这里吗?” 小僵尸却摇头,又开始嘤嘤嘤地说话。 “好了不要害怕,我会保护你的。”我重新把它放回背包里,“不管发生什么事,你只要乖乖呆在里面不出来,我保证你不会有任何危险。” 由于和小僵尸说话,我的脚程慢了一些,跟其他人拉开了一段距离。 我加快脚步要追上她们,苏白突然走近我,冷笑:“看不出来,你对一只小怪物都这么有耐心。” 苏白的眼神挺可怕,阴测测的,跟九越灵发火的时候有一拼。 我想起他被小僵尸咬过,怕他秋后算帐要弄小僵尸,所以尽量面朝着他,让背后的小僵尸离它远一点。 苏白大概被我的举动弄得挺恼火,故意说:“你是不是怕我?怕我吃了你?” 废话,你那眼神如果有形的话,我早成你的刀下亡魂了。 我不太老实地说:“有一点点怕。” 苏白突然说了一句,“其实你不用怕我。我又不会真的吃掉你。” 我觉得莫明其妙。 结果苏白说了句让我更加莫明其妙的话:“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让那一世的事再发生一次。我更不可能让九越灵如愿以偿。” 我不由问:“你在说什么?” 这位苏先生没有再应我的话,看起来是一副完全不想再搭理我的冷傲模样。 我加快脚步去追前面的人,谭晓悦突然落后几步,跟我肩并肩走在一起。 她看看重新与我们保持一段距离的苏白,小声地问我:“天星,你跟白大哥说什么了?你们看起来好像很熟的样子? 我立即摇头否认,“我跟他才不熟,我跟鬼熟都跟他不熟。” 我这句话是大实话,结果晓悦却以为我在说赌气话。 “天星,你是不是跟白大哥有什么关系?”晓悦咬着唇,有点委屈地问:“白大哥是不是喜欢你?” 谭晓悦这句话让我立即炸了毛。 开什么玩笑?我就算眼睛长到脚底下,也不可能看上这只渣到不能再渣的渣男。 等等,晓悦说是那渣男喜欢我? 我浑身恶寒,故意抖了抖肩膀装作被冷到了,“晓悦,咱开玩笑也挑有点营养的来说。” “你可能没有留意,但我的眼睛一直在白大哥身上。”谭晓悦的眉眼都染上了悲伤,几乎绝望一般说:“自从你也进村之后,白大哥的眼睛就没离开过你。” 我有点无语。 苏白先生那是在盯我背后的小僵尸,大概在找机会报私仇吧? 谭晓悦见我不理她,开始自言自语,“自从和白大哥发生关系后,我以为我们能像正常男女一样发展成情侣恋人。可是白大哥对我忽冷忽热的,态度比确立关系之前还古怪,我都快有点神经质了。” 我就知道,苏白这只渣男不会好好对待晓悦的。刚好,可以趁这个机会让晓悦看清这个男人的嘴脸,趁早离开他。 可是如果因此让晓悦产生误会,我又是万分不愿意的。 就在我犹豫不决,思索着怎么拆散这对鸳鸯时,前面突然起了骚动。 一阵粗旷而带点尖利的笑声传过来,我听到有人在前头说:“小丫头,你果然还是来了。只是想不到,你带这么多人跟着来送死。” 我拉着谭晓悦快跑了几步,很快来到大家身旁。 果然是那个满脸大胡子的男人! 再次见面,他的胡子好像长了一些,那两条浓得快要合起来的眉目也更加粗旷张扬,脸上凶相又增了几分。 本来走进这个村子之后,大家就再没见过一样活物。这么个大活人突然蹦出来,把大家都吓了一跳。 半烟是最平静的一个,他淡淡地问:“既然我们都来了,你是不是可以告诉我们,为什么要炼僵尸?” “年轻人,你太着急了。”大胡子说:“我们刚见面,至少得说几句客套话,才能提问。” 我觉得这个大胡子脑子有问题。 李青凑到我耳边问:“这大胡子什么来头?” 我指了指身后的小僵尸,简单地说:“小嘤就是他炼出来的。” 李青点点头:“原来是个长黑心的。” “小丫头,你在那边悄悄地说些什么话?”大胡子突然朝我问:“不是有一大堆问题要问我吗?趁我现在心情还不错,赶紧来问吧。” 我一听,马上走前几步问他:“你们村为什么这么安静连条虫子都没有?还有,四个月前你有没有见过几个少年来你们村里游玩?还有还有,大概半个月前,你有没有见过一个大概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进村?他可能还带着一群人来的。” 大胡子掏掏耳朵:“问完了?” 我不停点头,期待地看着大胡子。 不管他是不是心黑,如果能认真回答我这些问题,那真的会让我们少走许多弯路。 结果大胡子说:“既然你的问题问完了,那接下来该我动手了。” 他一声令下,原本还死寂死寂的村子,突然涌出一大群人,个个打扮得跟野人似的。 这些野人打扮的村民,很快就把我们团团围住了。 第169章 半人半鬼僵尸群 “等一下!”我大声说:“你这是什么意思?是你让我问问题的,为什么不回答我反而让人围攻我们?” “我只是让你问”大胡子耍赖地说:“没说一定要回答你?” 我顿时气晕了头,大声骂道:“你耍我玩是不是!” “耍你玩只是小儿科。”大胡子说:“等一会,绑着你们再玩的时候,你就会知道现在这种程度简直是天堂。” 半烟一看情况不对,立即朝苏白还有那个司机使了个眼色。 队伍里仅人的几个男人很快分站在几个方向,站成一个三角形,把我们这群女人围在中间。 那些野人打扮的村民,脸上画了很浓重的油彩,看起来狰狞又有点怪异。 他们手上拿着像鱼叉的武器,离我们不远不近地围着,想上前,但似乎又有点惧怕我们。 大胡子在围堵圈外大声说:“统统给我绑起来,全都要给我留活口。” 半烟拔出他的桃木剑,对准这些准备扑过来的野人村民。 可是半烟的桃木剑只对阴灵鬼魂有震慑作用,对这些大活人根本没有任何效果。半烟桃木剑发出的那些金光闪闪的光圈,只是好看,那些野人们根本当没看到,越过光圈横冲过来。 在场的人,除了苏白对这些野人还有些战斗力,那个司机两三下就被绑了起来。 我和晓悦李青还有刘佳欢总算能勉强镇定,抱团互相帮助,倒是没被野人绑走。 但胆小的小喜突然尖叫声不断,扰得原来已经勉强装镇定的我们也跟着慌乱起来。 于是,我们阵脚大乱。 打扮成野人的村民很有智慧,看出苏白是唯一的战斗力,挑了十来个身强体健的去专门对付他。剩下的那些就用来牵制我们,应该是打算拿下苏白之后,再慢慢收拾我们。 大胡子抱着手臂悠哉悠哉地站在围堵圈外看热闹,那脸上的表情,就好像我们已经是他掌心里逃不掉的猎物。 我想起大胡子喜欢把活人炼成僵尸的说法,头皮都有点麻。 如果真被他给抓住,我们这群人难道要通通变僵尸? 就在这么一分神的当头,我听到李青在旁边着急地喊:“曼天星小心,你在想些什么?” 然而等我回过神来,对面的野人已经把鱼叉对准我的脸面刺过来。我避无可避,只能很没形象地朝地下一蹲,鱼叉穿透我的头发,把我的头发都往上捋起一大摄。 我的魂都要吓没了,也顾不上自己的形象有多狼狈,就地朝旁边一滚。 结果悲催了。 我滚得太大力,一下滚到了大胡子的脚边。 大胡子伸出粗大的手抓住我的脖子,轻易地把我从地上拎了起来。 “小丫头,这么迫不及待要送上门来啊?” 他话刚说完,一把剑朝他的额心刺过来。 大胡子拎着我往边上躲过去。 半烟一边和大胡子打斗,一边着急地问:“小七,你没事吧。” 大胡子要躲避半烟送过来的剑,却死不肯松开我,拎着我东躲西晃。我觉得自己像被掐着脖子的猫,被晃得眼冒金星恶心反胃,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场打斗简直像闹剧一样,什么时候才能收场。 这时苏白不知道是怎么摆脱那十几个野人的纠缠,来了半烟身旁。 他对半烟说:“大胡子交给我,你专心救出曼天星。” 说完,苏白居然从身后拿出了手槍。 我去,这么危险的东西,苏白居然能随身携带? 苏白突然把黑洞洞的槍口对准我,并且扣响了手板。 不是吧?我傻眼了。 苏白该不会是公报私仇,借着救我的借口,趁机要把我杀掉? 我就知道,大渣男苏白不可能那么容易放过对他有威胁的我。 苏白目光那么坚定,没有半点犹豫。 “砰”的一声,子弹飞出了槍身。 然而,子弹擦着我的耳朵飞了出去,并没伤到我半分。 大胡子应该是看出情况不妙,很快放开我,朝一边倒过去,避开了子弹。 半烟立即把我拉到身后,浑身紧绷地扫视着四周围的动静。 “啊!” “呀!” 吵杂的叫喊声,和凌乱的脚步声突然由远而近。所有人都瞪大眼睛,朝声音发出的方向看过去。 大胡子脸色都变了,大喊一声,撤。 那些野人打扮的村民,瞬间跟着大胡子消失得干干净净。 我们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半烟的反应最快,对我们大声说:“快跑。” 我们的思维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但双脚已经跟着半烟,朝着那些吵杂声的反方向飞奔起来。 然而,那些庞大而凌乱的脚步声,还是很快追上了我们。 紧接着,我们的前方,身后,左边右边,全都围满了人。 四面八方,起码超过百余人。 没错,这次是打扮和穿着都很正常的“人”。 可是这些“人”,脸上都是同一副表情:呆滞的,眼睛里冒着饥饿的凶光。 他们的眼眶周围都透着股黑气。 我的天啊,这些该不会都是僵尸吧? 我被半烟抓在掌心里的手,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小喜这回吓得连尖叫都不会了,只顾惊恐地看着这些凭空冒出来的“僵尸”。我担忧地想,这趟三木村之行结束后,小喜可以要去第七人民医院住上一段时间了。 李青突然挡在我们前头,高声对我们说:“你们都让开。” 半烟立即放开我站到李青旁边,关切地说:“你别乱来。这群东西不人不鬼的,你不是它们对手。” “很高兴你能这么关心我。”李青对半烟露出嫣然一笑:“放心,我自有分寸。” “既然如此。”半烟把剑竖在面前,说:“那我们就并肩作战吧。” 苏白突然不屑地嗤了句:“不自量力。” 也不知道他在说谁。 半烟把剑抽出来之后,那些僵尸齐齐后退了几大步。大约是惧怕半烟手里的桃木剑。 我心里一喜,这次遇到的是与鬼沾边的东西,半烟应该有办法治它们。 心里有底后,我立即想起糯米能解僵尸毒,我来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带些糯米在身上呢? 然而僵尸后退了几步后,反而变得愈发地凶狠。突然脚步整齐地朝我们围过来,就连挡在他们前面的大树,都被连根拔了起来,往我们这边大力扔过来。 这些僵尸最初也是普通人变的,力量顶多比正常人大一点。它们这是吃了兴/奋/剂吗,力气怎么这么变态? 就在僵尸越来越靠近,我们已经退无可退的时候,一道身影突然从天而降,带着一道闪瞎人的蓝光,落在我们面前。 那道身影正好背对着我们,看不到他的样子。可是我的心底一痛,几乎一秒钟就认出他来。 尽管我已经将近十天没有见过他,可是我觉得他挺拔的身姿,从未离开过我的视线。 “一群小怪物,立即在我眼前消失。我不与你们计较。” 九越灵一开口,那群僵尸就像得到什么命令似的,纷纷后退。很快消失得一干二净,就跟刚刚撤退的那群野人村民一样,让人有点莫明其妙。 “哇,九越灵好酷啊!”谭晓悦突然发出夸张地声音:“天星,你男朋友太帅了!” 我很清晰地听到苏白冷哼了一声,异常不悦,估计是不高兴自己的女人对着别的男人发花痴。 苏白抱着手臂,挺高傲地问:“九越灵,你怎么会突然来这里?” 九越灵理所当然地说:“小七在这里,我自然就会来这里。” 就在所有人的视线都在注意九越灵的时候,我却把目光悄然落在李青身上。 就在九越灵出现的前一刻,我看到李青的右手在身侧屈成爪状,掌心里慢慢地凝聚出一个由小而大的光圈。 那种手势我太熟悉了,我曾见过九越灵用过无数次。 如果不是九越灵突然出现,李青的那道光圈估计能轰掉无数僵尸。 可是九越灵一来,李青手里那道光圈就迅速消失,并且跟所有人一样,故意对九越灵露出惊叹的目光。 这个李青,绝对不是普通人。 可是如果她不是人,半烟一定会告诉我让我提防她的。难道,李青已经厉害到,连半烟都看不出她的真正身份? 还有苏白,刚刚在僵尸冲出来的时候,所有人的脸上都或多或少有些凝重和害怕。只有苏白一脸的淡定,仿佛只是路过看热闹的人。 就算他是黑道大哥大,见怪了血雨腥风。但是遇到这种超自然的怪物,不可能眼睛都不眨一下吧? 之前就有提过,晓悦一直以为李青是苏白的女朋友。 既然李青亲口否认,她和苏白并不是男女朋友的关系,那么他们之间,真正的关系到底是什么? 不可能只是普通朋友。 不能怪我在这么危急的关头,还有心情去观察其他人。实在是自从我吸收了恶鬼的灵力后,思绪比之前敏锐了两倍不止,而且总是轻易能看出身旁人隐藏的小动作。 我的眼睛在李青和苏白之间转来转去,九越灵突然看向我,说:“小七,到我身边来。” 我站着没动。 爷爷回魂夜那天,我做的那场恶梦历历在目。不管是我的心理作用,还是九越灵真变成了骷髅跑到我梦里,我都心有余悸。 第170章 突如其来的伤害 九越灵看我不动,突然伸出手朝我隔着几米的空气轻轻一握。 我顿时像被什么力量大力拉拽着,不由自主地朝他那里飞扑过去。 没错,是飞的。 不到一秒钟,我就扑到了九越灵的怀里。 九越灵不顾旁边还有其他人看着,张开双臂搂紧我。 前一秒钟,我们所有人都陷在被僵尸群围攻的危险里,那么恐怖而绝望。这一秒钟,我已经安然地被心爱的人抱在怀里。 可是,我却感觉不到丝毫喜悦。 他的怀抱永远都是冷冰冰的,我觉得他的心脏估计也是冷的,除了那个“小七”,没有人能够真正捂热他。 知道自己根本推不开他,我干脆任由他抱着。还好在场的都是年轻人,大约都见惯了这种场面,所以都面不改色地东张西望。 “小七,我好想你。” 九越灵把脸埋在我的肩膀,冰凉的气息喷散在我的脖子上,我全身都在泛疙瘩。 我终究是脸皮比较薄的,不由小声哀求:“九越灵你先放开我,这么多人看着,不好。” “谁的眼睛敢乱看,我让他永远都看不到其他色彩。” 九越灵不发火的时候,嘻嘻哈哈地会让人以为他挺好相处。但他发起怒来,真的很吓人。 我听得出,如果这时我不顺着他的意,他真会说得出做得到,把在场所有人的眼睛都弄瞎。 于是我不敢再挣扎,乖乖地靠在他的胸膛,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我呼吸着属于九越灵的气息,慢慢地竟然有点依恋,半点也不舍得离开他了。 虽然我不知道自己是在什么时候爱上九越灵的,但我真的喜欢喜欢他。 我爱他,比自己的生命还重要。 就像很多言情小说里描述的炮灰女配一般,就算男主连看她一眼都不屑,但女配依旧深深地迷恋着男主。男主的一个眼神,都能让她去死都肯。 我现在就像个十足炮灰女配。 只要九越灵现在开金口,要我把剩下的所有心头血都拿出来,去救那个传说中的闻人听雪。就算我心底一万个不乐意,但到最后,我一定还是会妥协在他期待的眼神里。 感觉自己悲催了,怎么沦落到这么卑微的地步? 就在我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时,突然听到小喜一声尖叫。 我直觉发生什么可怕的事,立即扭头朝小喜看过去。 她已经两眼翻白昏倒在她姐姐的怀里,刘佳欢焦急地喊着她的名句。 而另一边—— “半烟!你怎么样!” 李青又急又怒的声音响起,我朝她那边看过去。 只一眼,我瞬间觉得眼眶一痛,是几乎要睁裂一般的痛楚。 我那个妹妹曼天美,不知道什么时候挣脱了身上的绳索,居然跑到半烟的身后偷袭。她那被尸毒侵蚀得只剩骨头的半只手,由背后而入,穿透了半烟的心脏! 平常那么谨慎而警惕的半烟,怎么能让自己受到这种伤害! 我用尽全力推开九越灵,朝半烟跑了过去。 还没等我靠近半烟,李青全身像突然凝聚了无形的光圈,一只手突然朝我凭空挥来,我被扇得摔倒在地上翻了几个滚。 九越灵瞬间来到我身旁,把我抱起来,紧张地问我有没有受伤。 我没理会九越灵,只顾着急地看向半烟。 半烟的脸白得骇人,眼睛已经没有了焦距。李青把我挥倒在地后,伸出一只手掐住天美的脖子,把她整个人撑到了半空中。 天美的那只露着森森白骨的手,于是被生生从半烟的心脏处抽/离出来,连带着把半烟的血肉也扯出一大片。 森森白骨与血肉淋漓,红与白的交织,几乎织成了人间最恐怖的色彩。 半烟已经失去焦距的眼睛似乎在看着我。 我从九越灵的手臂上滑下来,疯了似地朝半烟奔过去。 李青太冲动,没想到自己的举动会加重半烟的伤势。她急得眼睛都成血红一片,那只掐着天美脖子的手愈发地用力。 远远的,我都已经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 一个是半烟,一个是妹妹。 他们都是我的亲人。 我的双脚发软发虚,站都站不稳了。 我半跪半爬地来到李青脚步,试图抱住李青的手,可是我连她的衣角都碰不到。 我哭着哀求:“李青求求你,不要杀我妹妹。她什么都不知道,她现在只是尸毒发作,求求你放过她。” 李青的眼睛愈发地红,看起来像要滴出血一般恐怖。她瞪着我:“你让开!她敢伤半烟,我要她连鬼都做不成!” 九越灵这时已经到了我身旁,他一手搂着我,一手凝出一道光朝李青挥了过去。 眼看那道强劲的光圈就要伤到李青,我大喊一声:“九越灵不要!” 可是,九越灵根本不听我的。 就在这时,苏白突然横在九越灵和李青身旁,生生接住了九越灵挥出的强光。 苏白退飞五六米才停下来,他的嘴角边逸出了鲜血。 晓悦慌张地扑过去扶他,焦急地问:“白大哥你没事吧?你怎么样,不要吓我?这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你们要这样互相伤害?” 苏白没有应晓悦,而是看着九越灵说:“青儿和我都不是你的对手,但我无论如何不会让你伤她。” “你在找死!” 这两个男人原本就不对盘,此时一言不合,立即就开打。 九越灵对待任何人都是冷漠无情的,这点我早就领教过。 但我没心情理会他们之间的战斗,我担心曼天美的安危。 我把她带到三木村来,是为了救她的命,而不是让她死得更快。 可是李青怎么也不肯听我的劝说。 天美的眼珠已经开始泛白,眼看就要一命呜呼了。我一紧张,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在逆流倒转,好像有什么巨大的力量被深藏在体内。 我突然大吼一声,觉得双臂爆发出了连自己都惊骇的力量。我顺着把这股力量,朝李青掐住天美脖子的手重重劈过去。 李青被我的力量劈得飞出老远,直到撞上一棵树身才停下来。 没有了李青的束缚,天美恢复了自由。她那毫无表情的脸上朝我歪了歪,突然把白骨手朝我的心脏伸过来。 她的动作又快又重,我原本还想查看她有没有受伤,这时根本回不过神来。 就在她的手差点碰到我衣服的一刹那,半烟突然朝我飞奔过来,紧紧地抱住我。 噗的一声,是手骨入肉的声音。 天美的手再次从背后刺进半烟的身体,仍然是那受伤的那个位置。 我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 半烟已经失去昏迷闭上眼睛,但仍然死死地抱住我,不肯松手。 我顿时心痛到不能呼吸。 啊! 为什么,为什么要发生这种事?! 我失控地吼叫起来,声音尖锐到我自己的耳膜都要刺破了。我大力推开半烟,朝天美走过去。 尸毒发作的天美似乎也被我的尖叫声震住,呆在原地歪着脖子一动不动的。 我以手为刀朝天美的脖子狠狠砍了下来。 如果上天再给我一个打击,我觉得我能马上疯掉。我已经失去所有理智,所以我下手很重很重,天美被我砍得眼睛一闭瞬间倒在地上。 我把那个已经呆若木鸡的司机喊过来,让他把天美绑好。 我重新再回到半烟身旁,我想看看半烟的伤势,可是双手却抖得厉害。 李青这时恢复了体力,跑过来把我推倒在一边。 她的神情比我更疯狂,咬牙切齿地瞪着我:“你离半烟远点,你这只灾星!!” 我手足无措,哀求着说:“让我救半烟!李青,我能救半烟,真的,你让我救他。” “只要你别再靠近半烟,就是对他最大的帮助了。阿婆说得果然没错,如果没有足够的能力震住你,就会被你狠狠伤害。”李青恶狠狠地瞪着我:“你明知道自己有害人的体质,为什么还要靠近半烟?你喜欢的人是九越灵,为什么要来害半烟?” 李青说的话句句属实,所以我不怪她。 但她的话句句截中我心底最痛的那个点,我痛得不知所措。 半烟居然是因为我受伤的,我的心里很难受很难受。我宁愿受伤的人是我,真的,我宁愿我现在立即死掉,也不要任何人再因为我受伤。 我们这边已经闹得惊天动地,可九越灵和苏白还在那边打得惊天动地。我没心思看他们谁输谁赢,可是这时候我很需要九越灵。 我需要他的帮助,才能取出心头血来救半烟。 我不会让半烟像爷爷一样,在我面前渐渐冷掉,而我却什么都做不了。 哪怕要把三滴心头血都取出来才能救半烟,我也一定要救活半烟。 我不会让他死的。 李青没理会我,她慢慢把半烟平放在地面上,突然俯身亲吻半烟。 她的唇贴着半烟苍白的唇,如同蜻蜓点水,却流连忘返。 我听到李青低低地说:“半烟,我会救你的。” 说着话,李青一只手已经轻轻按在了半烟的伤口上。 一道粉红色的光圈在半烟的伤口亮起来,像神话一样。 随着光圈越来越亮,半烟的脸终于恢复了一点血色。 但李青的脸却越来越白。 看着这种情形,我怎么有种要一命换一命的感觉。 第171章 情是伤心又伤身 我吓坏了,靠近李青身边想阻止她做傻事。 可是在我碰到李青之前,她的另一只手已经狠狠把我推开。 她的掌力十分强大,把我推得重重摔在地上。 “你别过来,如果这次我救不回半烟,我会让你给他偿命的!” 李青的眼睛很吓人,那是困兽濒临绝境决定最后一搏时才会有的眼神。 我再三保证:“李青,我真的能救半烟。你不要用这么极端的方法。” “你别再吵我!滚远点。” 李青几乎用咆哮的声音朝我吼,震得在场的人都呆住。 这时苏白也不跟九越灵打了,他们同时收了手朝我们这边飞奔过来。 苏白抓住李青给半烟疗伤的手,用力地把李青从半烟身边扯开了。 与此同时,九越灵双手扶住我的肩膀。他透着烟雾一般漂亮的眼睛上下打量我,轻声问:“小七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我无意识地对着九越灵摇头,眼睛紧张地盯着李青和苏白。 “放开我!”此时的李青像极了发狠的小困兽,手脚乱舞要推开苏白。 “你会死的!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这样送命。”可是苏白死命抱住她不准她乱动,大声说:“青儿,我只有你这么一个好朋友,我不会让你死的。半烟不值得你用命去换他的命。” “可是半烟会死!”李青哭着捶打苏白的胸口,哪里还有半点刚刚强势而可怕的模样,只剩下满脸的伤心绝望。 这种时刻,没有人会再去细想李青为什么会拥有这么厉害的力量。因为,她只是一个为爱而伤的普通小女人,哭得那么可怜,惹人怜惜。 刘佳欢在那头抱住小喜,一副很想过来看看半烟,但又因为惧怕李青气势而不敢过来的样子。 再看晓悦,已经被苏白抱住李青的举动弄得呆呆愣愣。想哭哭不出来,想装大方更装不来。 苏白这时估计已经完全顾不上晓悦的感受,他死死抱住李青,不让她有机会挣脱他的双臂。 李青哭得越发悲悸:“苏白,我不想看到半烟死。我宁愿我死也不要半烟死,你明不明白?” “我明白。”苏白的声音十分轻柔,“我都明白。你太激动了,先冷静一点听我说。半烟不会希望你拿命去换他,他不会领情的。” 我完全想不到,冷漠无情带点邪气的苏白,竟然也会有这么温柔的一面。 看来,他和李青的关系非常不一般,绝对不会只有李青说的那样,她是苏白的挡箭牌那么简单。 “你不明白,你这个到处留情的风/流/种,你怎么可能会明白!”李青歇斯底里是喊:“我爱了半烟这么久,我不需要他领情!!你这个大、浑、蛋,你不会明白我的感受。” “我明白!!”苏白的语气很坚定,“我比你更明白这种感受。” 他们在那说着打哑谜一样悲伤的话,我在旁边听得愣神很久。 直到半烟轻吟一声,慢慢转醒。 “半烟醒了!” 李青瞬间像重生一般,眼睛都充满了光彩。苏白放开她,和她一起去查看半烟的伤势。 我心中大喜,一定是刚刚李青给半烟疗伤起了作用。 我也想朝半烟跑过去,我也想看看半烟的情况。 可是九越灵皱眉拉紧我,“别过去,李青不会让你靠近她。” “不要你管!”我甩开九越灵,“现在我要如你所愿,把心头血取出来去救人。你放开我。” 九越灵的眉心越皱越紧,漂亮的眉毛都成了川字形。 “小七,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一直都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做什么。”我面无表情地说:“九越灵,原本我们这些人一直相安无事。是你来了之后,半烟才莫明其妙受的伤。我倒是想问问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九越灵眼睛瞬间染上蓝色,全身都散着一股慑人的戾气,“小七,你怀疑半烟是因为我受的伤?” “是不是因为你都无所谓了。”我的语气越发冷淡,“反正你的目的实现了,我又得取一滴心头血出来救人了。” “你怎么敢这样跟我说话?”九越灵伸手,虎口扼住我的下巴,那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 “如果我乖乖听你的话,你就能放过我?”我静静地看着九越灵,“如果我温柔一点,你就能不要我的心头血?” 九越灵狠戾的气息淡下来,蓝色的眼瞳也淡了下来。 他的眼神很受伤,“小七,难道你就从来就没有想过,我靠近你是因为我真的爱你?我向你取心头血,也是为了救你?” “是救那个闻人听雪七小姐吧?”我简直要疯了,九越灵用我的血来救他心爱的女人,还口口声声说是为了我? 如果他们硬要说我是闻人听雪的转世,我半个字也不会相信的。 乐正代云说过,闻人听雪长得十分美丽,不但善歌舞还懂书画,是当地远近有名的大才女。而我,只是一个整日为钱奔波,啥也不懂的平凡大学生。 而且,那一世的闻人听雪已经灰飞烟灭。即使九越灵保住她一缕魂魄,也不可能再次转世为人。九越灵还等着我的七滴血去一一化解那些藏在人身上的封印,才能救出闻人听雪的那一缕魂魄。 被封印的魂魄,又如何轮回再做人? 所以,我只是刚好符合救人体质的那个人。所以,九越灵选中了我。他为了让我心甘情愿献出心头血,所以对我很好,千方百计让我爱上他。 这样的结论是我所能想到的,九越灵会选我当他妻子的最合理的解释了。因为,就算是半烟,也不肯说出我和闻人听雪的关系。他总是强调我就是小七,却不敢说我是小七的转世。 “小七……” 半烟虚弱的声音突然传进我的听觉里,我心头一震。这都什么时候了,我还有心思跟九越灵争论这些? 这个时候,我应该感激我心头血能救人的特征。 九越灵大约因为我无情的话愣住,所以我很轻易挣开九越灵的钳制,跑到半烟身旁。 半烟虽然醒了,但脸色仍然很差,青白灰败,看着就像随时会死掉一样。 李青本想推开我,不让我靠近半烟。但是半烟已经紧紧握住我的手。 他握得那么用力,我惊觉他有话要说,不由侧了侧耳朵,靠近他。 “小七,你要……答应我……” 半烟说得断断续续,很是艰难。我的眼泪几乎瞬间就要飙出来。 但我强忍住,不希望半烟看到我哭的样子。因为他说过我哭起来很丑。 这是半烟。是不食人间烟火最美好的半烟;是对我很好很好,说要守护我却永远不需要理由的半烟;是帅气到让许多女孩一见钟情的漂亮男子。 他那么好,怎么能让他受这样的伤? 天美的手骨就那样生生刺进心脏,半烟的心一定很痛很痛吧。可是他拼着所有力气,都要替我再挨一下。 我反手握住半烟的手,拼命忍着眼泪说:“你别说话了,不管你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只要你好好的,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 “不……”半烟微微地摇头,“我要你……答应我,不准用心头血。我不会死,你就当我……长睡一觉……等我醒过来,还是会去找你……” “不可能。”我终究是哭出来,“半烟,除了这件事,我什么都能听你的。” “如果你敢……对我用心头血……”半烟似乎很着急,他拼着最后一口气说:“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说完,半烟重新昏迷过去。 “半烟!”李青轻轻摇了摇半烟,眼泪一滴滴地滴到半烟的手背上。“半烟你不要死!我发过誓,要这一世的你爱上我的,否则我会被五雷轰顶而死。半烟,你不能这么残忍……” 从我认识李青到现在,印象里她一直是开朗而且率真的。有时候还挺贪嘴,一边喊着要保持美美的身材,一边拼命地吃半烟做的那些美食。 一个这么坚强活泼的女孩,哭成这样,实在让人心酸。 我握了握李青的手,小声说:“半烟不会死的。你相信我,我一定能救半烟。” 李青脆弱地看了我一眼,点点头。 “天星,我刚刚对你说了很过分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我当时太震惊了,才会口不择言。” “没关系。” 我怎么可能会怪李青?就连我自己,都想狠狠骂自己一顿。 身后一股低气压袭来,我知道是九越灵到了我身后。 我慢慢站起来扭头看着他,脸上已经恢复了平和,“九越灵,你帮帮我吧。我要救半烟。” 刚刚之所以会对九越灵说那么过分的话,实在是又气又伤心。 我气的是九越灵一来半烟就莫明其妙受伤。我伤心的,九越灵可能根本没有爱过我。 但这一刻,我又什么都不想再计较了。 只要能救活半烟,我这些心头血就值了。就算被九越灵全都拿去,都值了。 九越灵古怪地看了我一眼。 “小七,就像半烟说的那样。就算你不救他,他也能重新轮回做人,而且还能保留着所有的记忆。你根本不必取血来救他。” 第172章 越来越远的九越灵 如果我没有弄错的话,九越灵话里的意思应该是在劝我不要救半烟。 我是不是该感到高兴,这种时候九越灵居然还会在意我? 又或者说,是取心头血相隔的时间还没有到头,所以他不必着急来取? 不能怪我总是想这么莫明其妙的问题。实在是从遇见九越灵的那一刻起,他对我的宠爱就来得毫无理由。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那些宠爱是有理由的,那就是心头血。所以,所有和九越灵有关的事,我只能要往心头血的方向去想。 根本不敢想他是不是因为喜欢我。 “半烟能不能成功转世我不管,半烟是不是可以带着所有记忆转世我也不管。我只要这一世的半烟,好好活着。”我梗了梗脖子,坚定地说:“这是我欠他的。” “好。”九越灵深深地看着我,“那我帮你。” 这一刻,我不知道是该松口气,还是该感到失望。我就像两个极端的矛盾结合体,感觉自己要疯了一般难受。 和九越灵商量后之后,我让李青站到一旁守着,不要让任何人来打扰我们。 取心头血其实很简单,只要把手指头扎破,就能取出来了。 但我也知道很不简单。否则爷爷出事的时候,我就不会把十根手指头都扎破也没能取出一滴心头血。 等三木村这个事过去之后,我得好好哄哄九越灵,让他教我怎么取心头血。 毕竟就算心头血只剩下两滴,但要怎么使用,我还是想由自己来支配。 这时,自从进了三木村就一直当隐形人,没跟我说过话的庄琼突然开口了,有点凉凉的讽刺感:“曼天星,人家半烟都说不要你的血来救他。你怎么这么滥好心?你以为自己是圣母,只求救人不求回报?你有没有想过半烟醒来之后,会内疚会自责的感觉?” 我淡淡地看了一眼庄琼,没有应她的话。 庄琼是我在江城结识的第一个好朋友。我们的关系会变成现在这样,实在又奇怪又别扭。 就算她曾经想杀我,我还是没有办法恨她。但我也没有办法,心平气和地跟她说话。 庄琼对我穷追不舍:“以为不应我,就可以回避这些问题了吗?” “喂!你有完没完!!”谭晓悦终于忍无可忍地喊:“庄琼你现在算什么?不把天星当朋友,还巴巴地跟着她来到这里?现在她要救人,你站在那边说些有的没的风凉话,是什么意思?” “曼天星都没有开口,你替她着什么急?”庄琼唯恐天下不乱地说:“她现在在帮李青。李青跟你那个白大哥关系很不一般,你不是应该先着急这些吗?” 谭晓悦被截中痛点,气得大骂:“神经病!” “你们两个要吵到一边吵去。”李青也发飙了,“现在半烟很危险,你们如果吵到天星救人,我把你们统统轰走。” “有灵力了不起。”庄琼哼一声,却也没再说话,抱手臂靠在一旁的树身上,冷眼看热闹。 小喜这时幽幽转醒,刘佳欢在她耳边细声低语,把她昏迷后发生的事大概对她说了一遍。 没过多久,九越灵已经做准备好,问我准备了好没有。 我点点头,义无反顾。 这次我没有闭上眼睛。我看到九越灵伸出手指,用一道发着光的灵力,把我左手的小指划破。 紧接着,我就感觉到心脏大痛。 这一次,比之前任何一次取血都要痛。比几百支针在我心头上猛扎还要痛!一会痛得跟火烧一样,一会又痛得被冰块冻住。 这一次的感觉,跟第一次取血救王子墨的时候有点像,但又哪里不大一样。好像已经痛到了心头的最底层。 我想,就像把心脏生生挖走,大概也不会痛成这样吧。 我死死咬着嘴唇,嘴唇都咬破了,就是不让自己喊出声音来。 等到我已经痛到麻木,估计有人来给我的身上来几百刀也不再感觉到痛的时候,取血的过程终于结束了。 我两眼一闭,很顺利地倒在九越灵的怀里。我感觉到他紧紧地抱住我,好像还在我的额头上吻了一下。 也不知道睡了有多久,也许是十分钟,也许有一个世纪那么长。我突然听到有轻微的脚步从我身边经过,好像还听到了黑白无常手杖上那些招魂的铃音。 我的眼皮很重很重。我觉得我应该继续睡下去,睡个昏天暗地,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也不要去管。 可是,我觉得这个招魂的声音太诡异了,于是我很努力地把眼皮撑开。 我想看看到底发生什么事。 黑白无常的身影刚好消失在我眼前。 我僵硬地扭头,朝周围扫视几眼。 除了不远处燃着一堆火散出微弱的亮光,其余四周,都是漆黑一片。 原来天又黑了。 半烟还没有醒,李青正死死抓住他的手,靠在他身旁睡着了。而苏白则搂着晓悦,靠在离李青不远的一棵树身上,也同样睡着了。 还有小喜姐妹,相互依偎着,看起来半梦半醒。小喜还在低声说着什么,仔细地听,原来是一些梦呓。至于那个尽职的司机,就守在离她们一棵树远的距离,整个人坐得很直,头一点一点地,明显是睡着了。 所有人都在,唯独不见庄琼。 这种时候,她不跟大家呆在一起,跑去哪里了? 不对,九越灵也没在! 我刚刚意识到这点,那些招魂声也跟着消失了。 我慢慢坐起来,轻步朝招魂声消失的方向靠过去。 “九殿下,半烟把来世的阳寿借完,已经破坏规矩。这一次就算他没过鬼门关,但阎帝命令我们要把他的鬼魂勾回地府去复命。” 这声音尖尖细细的,我虽然不记得是黑无常还是白无常。但这些话的内容让我听得心惊胆战。 半烟不是已经得救了吗?为什么它们还要来勾走半烟的魂魄? 我把几根手指放进嘴里紧紧咬住,才没有让自己发出半点声响。 “半烟不能跟你们走。”九越灵的声音不容置喙,异常倨傲,“有什么问题,让阎帝自己来找我。” 黑白无常同时说:“九殿下,请您不要让我们为难。” 远远地,我看到黑白无常跪在九越灵身后,一副恭敬到惶恐的姿态。 我记得之前我被惠美玉淹死的那次,黑白无常虽然有几分惧怕九越灵,但好像还想从他手上把我抓走。怎么到现在,它们怕九越灵怕成了这个样子? 九越灵冷淡地说:“我不让你们为难,你们只要把我的话如实转告阎帝就是。” “九越灵,你这样就太不够意思了。” 这时,一个穿着一身浅蓝色西装的高大男人,突然出现在九越灵面前。 他脸上带着不满:“半烟每次转世不喝孟婆汤,已经很坏地下的规矩。现在他还向来世借阳寿,如果不趁着他这次重伤把他带回下去,我以后要怎么服众?” 蓝色西装男话音刚落,黑白无常忙把下跪的方向转身他,齐声说:“黑(白)无常见过阎帝!” 蓝色西装男竟然是阎罗王?! 我的眼睛顿时瞪得死大死大的。 如果不是我咬着自己的手指,肯定会忍不住惊讶地尖叫出来。 以前看电视,那些阎罗王不是穿着一身黑,就是弄得一身黑加金。脸上也是长得跟黑包公似的,要么也是一脸的胡子。 这个西装男,脸长得白白净净地不说,看起来好像还是蛮有型的,竟然是传说中铁面无私让人闻风丧胆的阎罗王? 偏偏九越灵对这个铁面无私的阎罗王还十分不客气,直呼其名:“焰摩,半烟的事你就当没看到没听到。” 铁面无私的阎罗王于是用一种十分郁闷的语气说:“九越灵,你这样真的很没意思?半烟跟你不是世敌吗?你为什么要帮他?” 怎么感觉,阎罗王好像也有点怕九越灵? 我顿时感觉自己的宇宙观都要被毁灭了! “你很啰嗦,半烟的事到此为止。”九越灵看了看阎罗王身后,声音变得更冷:“还有以后把零珑看好一点,别让她再到人间乱逛。” “让你发现了?”零珑慢慢从黑暗中现身,嘟着嘴说:“九越灵你对半烟那个敌人都那么好,干嘛对我这么凶?” 九越灵冷淡地说:“人间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这个零珑是我最大的情敌,她可是超想我死的。怎么她也跟着来了? 难道半烟的魂魄已经到了要惊动那么多鬼差的地步了吗? 天啊,我是不是看到也听到了不该看的东西。如果我这个时候悄悄消失,他们有没有可能不发现我? 我屏气凝神悄悄地后退了几步,刚要溜之大吉。 九越灵突然大喝一声:“什么人在那边!” 然后他又施展他那凌空抓人的本事,我被一股气瞬间吸到了他身边。 “小七?”九越灵有些意外,“怎么会是你?” 我在这边偷听这么久,一只鬼王殿下,一只阎罗王,还有两只勾魂鬼差,居然都没有发现我。 我不是该感到骄傲? “是我又怎么样?”我心很虚,却故意装得很镇定:“半夜睡不着觉,所以想出来逛逛。我绝对没有偷听你们说话。” 第173章 不知梦里梦外 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我感觉自己蠢到家了,讲话怎么这么没脑子?! 阎罗王看到我,显得有些惊讶。他的眉毛离开眼睛老远老远,表情夸张地问:“你就是小七?” 哈? 阎罗王竟然也认识我?我在地府有这么大的名气吗? 不对,他说的是“小七”,而不是“曼天星”。 但阎罗王问话,我哪敢反驳? 下意识往九越灵身后靠过去一点,我才敢跟阎罗王打招呼:“你好啊,阎王大哥。” 阎罗王笑了一下,唇红齿白的貌似挺和善。 灵珑却突然发飙,语气尖利地说:“阎帝,就是这个女人跟我抢九越灵。我现在就要她的命。” 她一边说着,一边朝我伸出手来。 跟鬼打过几次交道,我知道鬼都爱掐人脖子。所以我轻车熟路地侧了侧脑袋,往九越灵旁边躲过去。 没想到,我的额头撞上了一堵硬邦邦的东西,比墙还硬! 我抬头,看到九越灵又变成了一具白花花的骷髅,眼睛里流出深红色的血泪。黑洞洞的眼眶直勾勾地盯着我看。 我吓得头皮一炸,扭头要跑。 结果原本还长得白皙有型的阎罗王,也变成一具穿着蓝西装的骷髅,和九越灵一前一后地堵住我的去路。 我只能掉头再找方向。 那个美丽的灵珑居然也瞬间变身了。 她变成一个面容腐烂,眼珠子还脱眶的恐怖模样,与九越灵阎罗王形成三角形的围堵状态。 而另一个方向,黑白无常也堵住了我最后的去路。 以前,我都只是模糊地看过黑白无常的样子,没想到现在靠近一看,他们的脸都是枯的。就像干尸一样,只剩一层风干的皮肉包着骨头,眼眶又黑又大,吓人不已。 突然,庄琼也出现在我面前。她的样子倒是没什么改变,只不过头发披散下来,脸色苍白面无表情。 在这样诡异的情景下,一个小孩的哭声都足够把我吓得魂飞魄散,更何况是这么诡异的庄琼? 我尖叫起来,像只没头苍蝇一样四处乱跑。 但是没跑出几步,他们就如同幽灵一般出现在我面前,分不同方向堵住我的去路。 它们就这么忽远忽近地跟着我,我觉得自己要崩溃了。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耍弄我?要杀要剐直接来刀子就是,难道要把我吓到精神分裂才肯罢休? 不对! 为什么我的叫声这么大这么尖锐,都没有人听到?难道李青他们每一个人都睡得这么沉吗? 九越灵伸出他干枯的手抓住我肩膀,低声问:“小七,你为什么害怕我?” 他的声音仍然这么好听,好听到让我心底发颤。我不停摇头,哭着说:“九越灵你放过我吧。你要心头血我全都给你。你放过我!” “你明知道我爱你。我要你的心头血也是为了救你,你为什么从来不肯认真地相信我一次。” 九越灵发了怒,握住我肩膀的手力大到要捏碎我的肩膀。 “嘭!”的一声,我听到了自己肩膀骨头碎裂的声音。随着这个声响,我肩膀上的血肉从九越灵的手指缝溅出来,溅到我的脸上。 我痛得大叫,“求你,不要这样对我。” “不这样对你?”九越灵笑了。 他明明已经只剩一具骷髅,可我仍然看到他的笑容阴测测的。 “那要这样?”他一边笑着,一边把手骨刺进我的心脏。 我满头大汗地坐起来,左边额头烫得好像在发烧。 耳朵后面,传来沉稳的心跳声。一下一下,慢慢抚平我心底的恐惧。 我回过头,才发现自己正靠在九越灵的怀里。他的怀抱冰冰凉凉,但是面容俊美无比。 此刻他正闭着眼睛,一副睡美人的模样,哪里有梦里可怕骷髅的半点影子。 又做恶梦了! 我擦擦额头上的汗,突然看到一个身影在我面前慢慢地飘过。 我觉得那道身影很眼熟,不由得伸长脖子使劲儿地看着他。 那道身影回过头,露出一个凄苦的表情。 是王子墨的表弟! 可是只一眼,他转身就消失在几棵林木之间。 “哎,你别走啊。”我忍不住喊出声来,站起来就要去追。 却发现九越灵正紧紧地握住我的手。 他的掌心同样冰冷,但握得这么紧,好像永远都不会放开我的手。 我正准备小心翼翼地把手抽~出来,把九越灵惊醒了。 “小七,你醒了?”九越灵伸手捧着我的脸,上上下下地看,“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我摇头,快速地说:“我看到王子墨的表弟了。你放开我,我要把他追回来。” 九越灵和我一起站起来,“我陪你去吧。” 我没有出声,和九越灵一起朝王子墨表弟的方向追过去。 王子墨的表弟好像姓俞吧? 我努力地回忆,却只记得这个姓。好像王子墨一直没有提过他表弟的名字。 我有点懊恼,当时怎么就没问一下表弟的名字呢? “王子墨的表弟叫俞瞬齐。”九越灵在我身后说:“今年十六岁。” “你怎么会知道?”我惊讶地问完,才想起,九越灵无所不能,这世间恐怕还没有他想知道而查不到的事情吧? 于是我没等九越灵回答,直接说:“我们快走吧。” 王子墨表弟的身影在我们面前出现一下,又突然消失。在我们差不多要找不到他时,又突然出现一下下。 直到追出很远很远,我突然意识到,王子墨表弟是故意引我们去找他。 很显然,九越灵也意识到这一点。 在王子墨表弟再一次失去踪影后,我问:“你有没有办法抓住他?” 九越灵摇头,“王子墨这个表弟很奇怪。他既不是鬼魂,但似乎也不是人。他的气息我都追踪不到。” 真是奇了怪了。 先不说九越灵对王子墨表弟的评价,我觉得更新奇的是,这世间居然有九越灵追踪不到的东西? 就在这时,王子墨那表弟又出现了。 这一次,他出现的时间更长一些。站在一棵大树旁边,呆呆地看着我们。 我以为他有什么话要对我们说,于是朝前跨出几步小心翼翼地问:“俞瞬齐,你为什么要躲着我们?” 俞瞬齐没有出声。 我再次说:“我是王子墨的同学,是他拜托我来找你的。王子墨也来三木村找你了,可是我一直联系不到他。你别再躲了,跟我们回家好不好?” 俞瞬齐凄苦的脸上似乎有了一点表情起伏,但只是眨眼间他又恢复凄凉的神态。 我知道自己的话起到作用了,抓住时机继续说:“你的家人都很担心你,你快跟我们回去吧。” 俞瞬齐看看我们,又看看那棵树身的根部,然后身子一矮,不见了。 我傻眼。 不是吧?就这样凭空不见了? 难道这个表弟已经死了,根本不是人? 我几步来到树身旁,伸手在树身旁边摸了摸。 这棵树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就是树根处有一个洞。大约二三十厘米宽的小洞口,人根本钻不进去。 俞瞬齐到底想告诉我们什么事? 九越灵的神情突然有些凝重,对我说:“小七让开。” 我赶紧起身让到一边。 这种时候,我只能信任九越灵。不管刚刚那个梦是心理作用还是什么人为制作的梦境,九越灵总是散发出让我无比信任的强大气场。 九越灵伸出掌心对准那个洞口,耀眼的光芒从他的掌心泄出来。 洞口越来越宽。 我瞪大眼睛在旁边看着。 等九越灵收起掌心的时候,洞口已经已经有一米多宽。我趴在洞口看下去,底下只有漆黑一团,啥也看不清。 九越灵突然问我:“小七怕不怕?” “什么?”我没回过神来。 九越灵说:“如果不害怕,我带你下去。” 我吞了吞口水。 这下面这么黑,该不会是通往地府的鬼门关吧? 刚刚那个俞瞬齐,到底是人还是鬼,他引我来这里,会不会就是为了故意引我下去? 我是属于胆子小到要命的那种,所以我犹豫了好一会都没敢下决心。 这种情况跟见鬼的性质完全不同。 如果真要下去,一不小心,我也许就踏破进鬼门关,从此万劫不复。 可是,我们这次劳师动众来三木村,就是为了寻找王子墨的表弟。现在都看到他了,没道理就这么放任他在我们面前消失而不去追? 而且他有表情大有内容,如果不找到他解开他身上发生过的事,我心里会好奇死的。 我咬了咬牙,说:“就算怕也要下去。” “好。”九越灵亲了亲我的额头,声音里似乎有一抹赞赏,“不愧是我九越灵看中的女人。” “我刚才探过了,这个洞有点古怪,我可能无法用瞬移。”他搂住我的腰,说:“呆会不管发生什么事,你只要紧紧抱住我不松手,我就不会让你发生任何危险。” “嗯。” 这一刻,我无比信任九越灵。 就算他对我所有的宠爱,全都是因为我有利用价值。但是我爱他,我确信无疑。 我把双手紧紧缠绕在九越灵的腰间,他抱着我往洞里跳了下去。 第174章 洞里的另一个世界 视线陷进一片漆黑里,我感觉到我们在不断地往下坠。 下坠的速度很快,我的头发都往上飞了起来。 漆黑的深洞就像一个无底洞,仿佛永远没有落根点。 我把脸埋在九越灵冰凉的怀里,居然有种奢侈的心安感。 如果再给我多一点时间,我愿意就这样抱着九越灵,在他看不到的?老,死去。 但我的想法,对于一心想用心头血救“小七”的九越灵来说,也许太自私了吧?所以上天不会让我实现愿望。 我们最终落到了底部。 “抓紧我的手。”九越灵与我十指紧扣,沉声说:“这里太暗,一松开手就容易走丢了。” “嗯。” 我紧紧抓住九越灵的手,这里很黑很暗,随时都有可能发生不能预知的危险,扢?知的危险,我紧张得手心都有点冒汗。 九越灵带着我慢慢朝前走。 我的左手被九越灵牵着,右手就在旁边小心地摸索着。 这里应该是一条很长很长的甬道,大约有两米宽。墙壁摸起来粘粘糊糊的,还有点滑,应该长年潮湿,都长青苔了。 也不知道走了有多久,前面突然透出一点点的光芒。 我们加快了速度。 前面的光越来越亮了,亮光是蓝色的,映在石壁上,一闪一闪的,好像会浮动。 难道前面有水? 终于,我们走到了发出亮光的地方。 好美! 一泓一泓的泉水从石壁上静静地流下来,汇到地上形成一个大水湖。水湖的顶壁倾泄下一柱光束,清澈地照出湖底的鹅卵石,一闪一闪的,超漂亮的。 女生大多都爱这种美景,我忍不住蹲下,伸手刚要拂一拂这些清澈的湖水。 “别乱碰!” 九越灵一把将我拉起来,“这些湖水不对劲。” 这时一只长长的壁蛇从旁边爬过来,探出丑丑的脑袋,朝水里沾了一下。 这条壁蛇起码有半米长,不但有长尾巴,还有四只脚,看起来挺恐怖的。然而我还没有吓出声来,那只壁蛇碰到水的地方,突然皮肉脱落,露出骨头。 紧接着,那些骨头也慢慢融化。 很快,整条壁蛇都化作了一滩水,消失在地面。 “怎么回事?” 我害怕地朝九越灵身边扑过去。 就算见过的古怪事很多很多,但这些湖水这么清澈这么美,怎么能眨眼间就把一条半米长的壁蛇给杀死,还不留尸体。 “这些湖水有毒。”九越灵抬头看了看壁顶,指指泉水流下的地方,说:“应该是从来的方向,携带了毒性。” 我害怕地问:“什么毒这么厉害?” “据我所知,你们人间有一种药,是专门炼僵尸用的。它可以僵化人的大脑,让人的意识陷入迷乱。”九越灵告诉我:“但是经过炼化后,那些药会变成杀伤力很强的毒物,能够腐化一切东西。所以这种药炼化后,需要经过特别处理,否则很多人都会受到伤害。” 我忍不住说:“可是,这水底的鹅卵石没有被腐化啊?” “不是鹅卵石。”九越灵说:“你看仔细点。” 我有点害怕,不敢靠水湖边太近。远远地看着这些石头。 它们很圆润,圆得很规则。它们亮亮的,颜色有白色米白色粉红色还有蓝色。 它们的颜色太美了,它们还会发出亮光。 对,这些都不可能是鹅卵石。 我惊奇地问:“它们是什么东西?” 九越灵摇摇头:“我也不太清楚。” 我发现这个三木村真是神了,不但出现让九越灵追踪不到的人,还出现了九越灵都不知道的东西。 “那现在我们怎么办?”我抬头看看这些美到梦幻的湖水,心有余悸地说:“要不我们先出去,跟大家商量一下。” “不用。”九越灵伸手在我的身边虚空划了一圈,形成一道保护的光圈。 他说:“有我的灵力保护你,你不会碰到湖水,跟我来吧。” 我仍旧抱着九越灵的腰间,九越灵带着我朝泄下光束的壁顶飞了上去。 这里有个大洞口。 我们从洞口飞出去,外面的景色更加美到让人以为到了仙境。 这里应该是个谷底,四面环山,一道道清泉从山腰流出来。潺潺的流水声就像美妙的音符,很动听。 谷底到处都是郁郁葱葱的林木,无数说不出名字的藤蔓缠绕树身,开出了五颜六色的花。 然而先前有过美丽湖水吃壁蛇不吐骨头的一幕,我对这些美好的景色产生了说不出来的恐惧感。 “别怕,我在。”九越灵察觉到我的惧意,更加用力地抓紧我的手,沉稳地说:“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保护好你。” “我相信你。” 我只是不相信那些会突如其来的意外之变。 这里风景如画,空气也很好。 但是,这里几乎没有路。我踩在高过膝盖的野草上面,一直提心吊胆的,很害怕会突然蹦出些什么可怕的东西来。 我没有任何方向,根本不知道要往哪走。但是九越灵却好像很有目的,脚步坚定地朝一个方向走过去。 终于,我们来到一片茂盛的藤蔓前面,九越灵停了下来。 这片藤蔓长得很茂盛,密密麻麻的交缠着,都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 突然,我好像听到里面传出人说话的声音。 我忍不住伸手,想拨开藤蔓,看看里面有什么。 突然,我感觉到身后一凉。 回过头,王子墨的表弟就站在我们身后,脸上仍然是凄苦的表情。 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我喊他的名字也不应。 有了上次我一靠近他,他就消失的经验,所以这次我没敢乱动。 我小心翼翼地问他:“俞瞬齐,你是怎么进来这里的?是不是哪里有出口?你能带我们去找出口吗?” 俞瞬齐仍然没有说话,只是呆呆地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藤蔓。 我顺着他的视线说,“你是不是也想跟我们进去?” 俞瞬齐终于有反应,却是对着我们摇头。 我看了看九越灵,低声问:“你看得懂他的意思吗?” 九越灵摇头。 我顿时有些急,“你不是会读心术吗?为什么会不知道?” 九越灵笑了,“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会读心术?” “可是……”我想起之前,我好像在心底说什么九越灵都知道。但也有的时候,他不知道我心底所想。 算了,我不再纠结读心术,试探着轻轻拨开那些藤蔓。 藤蔓被分开,里面并不是漆黑一团,好像有亮光。 来到三木村,从三棵大到无边际的树,到一大群僵尸,再到会腐化一切事物的湖水,我见识了很多稀奇古怪的事。所以这会也不觉得有什么惊奇的了,直接把藤蔓分开到可以进人的宽度。 九越灵在我耳边说:“俞瞬齐又消失了。” 我猛地扭头去看俞瞬齐刚刚站的位置,果然已经不见人影。 这下,我开始有点怀疑,这个俞瞬齐到底是不是还活着? 在进洞之前,九越灵说过,他即不是鬼,但也不像人。 再联想到那些炼僵尸的药物,难道,他已经被炼成僵尸了?他是炼化没成功的失败品,所以他看见人也不咬? 我到底在乱想些什么? 直觉明明就告诉我,这个俞瞬齐不可能是僵尸。 “不用再看了,他如果想出现,你还是能看到他的。”九越灵牵住我的手,和我一起向藤蔓里面走了进去。 越走越亮。 原来藤蔓里面,还有一个世界。 这里几乎不长寸草,到处都是光秃秃的山壁。在山底下,有一个看起来像人类居住的大房子,里面有很多人。 他们浑身破破烂烂的,又瘦又狼狈。 就像一群乞丐,身上散着长年不洗澡的恶臭,我老远就闻到了这股臭味。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们,他们也看着我和九越灵。 可能是我们这两个突然闯进来的外来者,进来得太突然,所以他们瞪大眼睛,露出一副讶异骇然的神情。 突然,他们齐齐朝我们冲了过来。 臭味几乎要把我薰到晕过去。 九越灵立即把我护在怀里。 这些人在冲到我们身边,并没做出攻击的动作,而是朝我们跪了下来。 什么状况? “救救我们,求求你们,救我们出去。” 其中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二三岁的女孩子,哭着抱住我的脚说:“姐姐你长得这么好看,你一定是仙女。你们是来救我们出去的神仙对不对?” 女孩的脸很脏,手也很黑很脏,指甲里面全都是黑色的细菌。我吓得魂魄都要飞走了,不断想要挣脱她。 突然,女孩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我蒙了。 我发誓我绝对没有碰伤她。 一个中年人冲过来抱起女孩,不停地掐她的人中。不一会,小女孩才慢慢转醒。 中年人紧张地问:“小妹你没事吧?是不是饿了,来喝口水。” 有个人递过来一只缺了半边角的碗,里面盛着半碗水。中年人小心翼翼地把水喂到女孩的嘴里,仿佛那些水是什么珍贵的药物。 我呆呆地和九越灵交换了一下眼神。 九越灵告诉我:“这些都是人,没有攻击性。” 第175章 人间地狱 九越灵的话让我松了口气。 只要是人,就不用害怕他们会像僵尸一样突然发疯乱咬人。 “怎么回事?”我问:“你们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 所有人都没有出声,好像在害怕什么。 我伸手指了指我身后的路,“出路就在这里,没有锁死更没有陷阱,你们为什么不自己逃出去?” “逃不掉的。如果我们出去,也只有死路一条。”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婆婆站出来说:“我们还有家人在他们的手上。只要有一个人敢跑出去,我们剩下的这些人就会跟着立即遭殃。” “关你们的是什么人?”我更加一头雾水,“你们这么多人,为什么都会被抓进来?你们都不会反抗吗?” 我粗略数了数,这群人起码得有三四百人。这样关着,每天光是提供给他们的食物量就非常庞大。 是什么样的人,财势这么大? 庄述?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脑海里竟然闪过这个人的名字,还有他家豪华得不像样的别墅加花园。 以他们家那样的财力,提供这些人的食物量,应该很容易吧? 可是,现在是法治社会,那些人做这种事,未免也太胆大包天了。 “我们都已经被关在这里好几年,失去了和外界联系的一切方式。不能反抗,因为他们很厉害,会邪术。我们根本斗不过他们。” 老婆婆告诉我:“我们原本都是三木村的村民,一直在村里过着十安稳的生活。突然有一天,村里来了几个陌生人,看起来风尘仆仆的样子。我们好心收留他们,结果他们竟然在村里的井水下药,迷晕了很多人。没有被迷晕的,就被他们直接打晕。后来,他们就把我们从村子赶到了这里。慢慢的,还有一些是从村外来的游客,也被抓进这里来了。” 现在什么时代了?怎么还会发生这种事情? 我听完,急切地问:“老婆婆,你有没有看到过一个叫俞瞬齐的少年,他是个游客。大概十五六岁左右,长得挺高的,样子很青秀。” “看到过,那是个挺活泼的男孩子。”老婆婆想了想,说:“和他一起来的,还有另外两个男孩。但是大概一个月前,他们被关押我们的人带走了,就一直没有回来过。” 老婆婆边说边摇头叹气,“长得那么好,听说还是个留学生,真是可惜了。” 我心里一沉,问:“那些人关着你们要做什么?他们带走俞瞬齐要做什么?” 老婆婆脸上顿时露出惊恐的表情,朝周围扫了一眼,才小声地说:“听说,他们是弄邪术的。要炼什么僵尸王。我们每隔一段时间,都会被带走一批人。我们所有人每天都过得提心吊胆的,担心睡梦中就有可能被带走,从来再也回不来。” 原来村里那些僵尸群就是这么来的? 我听得心里难受,没有吭声。 老婆婆又说:“我们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失去一些亲人。可是我们根本不能反抗,谁反抗,就会在我们面前直接把要带走人的打死。渐渐地,我们都麻木了。我感觉自己都变成了行尸走肉,变成了没有任何情绪的僵尸。” 爷爷出事之后,我明白人世间最悲惨的事,莫过于骨肉分离,亲人阴阳两隔。他们还要常常看着至亲的人在自己眼前消失,这种痛怎么忍受得了? 我不顾脏臭,握了握老婆婆的手,坚定地说:“我和九越灵会想办法救你们出去的。”我指指九越灵,“他很厉害,一定有办法的。” 老婆婆没有再说话,只是点点头。 “老婆婆,我还想跟你打听一个人。”我说:“一个叫王子墨的年轻人。男的,二十岁左右,长得很帅气,大约这么高。”我比了比王子墨的身高,说:“他跟我们一样,也是来找俞瞬齐的。” 老婆婆很认真地回忆了一下,才说:“没有,我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然后她扭头问她身后的那群人:“你们有听说过这个名字吗?” 所有人都摇头。 我稍稍放心了一点。 虽说这个三木村危机四伏,但没有被抓进这里来炼什么僵尸王,就已经是最好的消息了。 我拿起手机要拨号,九越灵压住我的手,低声说:“你要做什么?” “报警啊。”我理所当然地说:“突然发现这么大一个非法拘禁点,以我们两个人的能力肯定是救不完这些人的。不报警,难道看着不管?” “你这样会打草惊蛇。”九越灵不赞同地说:“不但救不了人,还会害他们死得更快。” “为什么?”我不解,“现在没有看管的人,不是最好的救人时机吗?而且,你这么厉害,就算把那些看管的人引来,我们也不用怕他们吧?” “你不懂。”九越灵说:“之前在王子墨家出现过的那块血玉,好像在这里。我闻到那股气息了,但暂时查找不到它的具体所在点。这里,绝对不只有僵尸这种东西。” 那块血玉? 我反应了一下,很快想起来。 可是之前听半烟说,血玉的事早就解决了。后来苏白带我们去过庄述家的地下室,貌似又要给我们看血玉。 但后来我莫明其妙晕了过去,醒来之后又莫明其妙面对大伯娘他们的哭诉,要我用心头血救堂姐。 我曾经就怀疑过,堂姐被齐可附身的事会不会跟苏白有关系。齐可是晓悦的好朋友,而在发现齐可吊死在树上那一天,晓悦被人控制过心智,还对我各种刁难。后来苏白也说过齐可自杀附身是有高人在背后誘惑加指点,但他没有说明细节。 那么齐可背后的高人,还有控制晓悦的人,都有可能是苏白自己。 还有斜对面那对怪夫妻,唐中仁,小僵尸,隐藏着高强灵力的李青,他们都和苏白或多或少有过交集。 我感觉我最近所遇到的一系列古怪事,全都跟苏白有关系。 还有一件十分诡异的事:那就苏白开车撞死庄述时,他似乎怀带着十足的恨意。而在撞死庄述后,却拼命要保住他的灵魂不让九越灵把他拍散。 他和庄述,到底有什么仇什么怨? 最主要的是,这次我们来三木村,苏白也莫明其妙跟过来了。他的理由太牵强,说什么是陪晓悦来度假,可我看他对晓悦忽冷忽热的,根本没有好到要陪她来这种鬼地方度假的地步。 这个苏白,肯定有鬼。 可是要利用我心头血的是九越灵又不是苏白,我为什么会把所有事都扯到苏白头上? “小七,小七”九越灵碰了碰我的眉心,关切地问:“你在想什么这么入神?看看,眉头都皱成一块了。” “哦,没什么。”我赶紧回神。 我爱发呆的毛病貌似越来越严重了,现在这么紧张的时刻都能发呆,感觉自己没救了。 既然九越灵不让报警,我就听了他的话。后来我给晓悦发了条信息,告诉她们我和九越灵在一起,让他们不用担心。 我最后还拜托晓悦替我照顾好小僵尸,自从进了三木村后,我感觉到小僵尸很不安分,我怕它会到处乱跑。 信息发送成功后,我对这群被关了几年的可怜村民们撒了个善意的谎言:告诉他们,很快就能得救。 所有人都表现得异常激动,如果不是因为怕脏到我,我觉得他们都要合群把我抛起来了。 我找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下,和老婆婆聊起村口的那几棵大树。 “老婆婆,你们村口那几棵树,到底有多久的历史了?怎么能长得这么大?” “从我有记忆开始,那几棵树已经那么大了。”老婆婆大概在回忆儿时的纯真时光,脸上露出慈祥的神态,“听老一辈的人说,这几棵树都有上千年的历史了。它们一直守护着村里的所有人,三木村这个村名,就是由那几棵树得来的。” 我忍不住问:“那三棵树又高又大,挡住了村里唯一的入口,外人根本都进不来。几年前那几个陌生的恶人,是怎么进村的?” 老婆婆说:“那三棵树虽能够挡住村里的唯一出口。但是每隔七天,它们就有一段时间分开,供人进出。” 我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听老一辈的人说,这是三木村的祖先跟三棵树立下的契约。虽然我们村里能够自给自足,但偶尔也需要出城去采购一些日常生活用品。所以三棵树每隔七天就有一段开放时间。这些本来是方便我们村里人,没想到给了外人作恶事的机会。” “我们进村的时候,有看到一个大胡子。”我说:“眉毛又浓又粗,看起来很凶。他也是炼僵尸的人。老婆婆认识他吗?” 老婆婆仔细地想了想,摇头,“没有印象。” “他带着一群脸上画彩墨的村民,看起来像野人似的。那些野人拿着鱼叉一样的工具做武器,想抓我们。”我有点着急地问:“你仔细想想,真的一点印象也没有吗?” 老婆婆伤感地说:“我们本村的人全都被抓来这里,村子可能被别村的人给占去了。” 第176章 跟踪 我刚要继续说话,左边额头突然升起一股灼热感,还伴随着尖锐的疼痛,一阵一阵地朝大脑袭来。 大概是我脸色不太好,老婆婆问我怎么了。 我摇头表示没事。 之前我已经经历过这种痛,知道它痛一会就会消失,所以现在还算镇定。 我没有表现得很惊慌,默默承受这些阵痛。但阵痛慢慢消失后,额头上的灼热感仍然没有消失。 我猜,大概是心头血在作怪。 我还猜,大约是因为心头血只剩下两滴,所以我提前进入老年痴呆的状态,所以最近才会那么容易走神。 这时,先前那个昏过去的小女孩走到我面前,好奇地问:“姐姐,你额头上那两片是花瓣吗?好漂亮啊,还会发光。” 老婆婆也用惊奇的眼神打量我。 不是吧?会发光? 我顺着小女孩的话问:“它发出蓝色的光,很漂亮对吧?” 小女孩用力点头:“嗯。” “我去找下我那朋友。” 我说完,对老婆婆她们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扭头就跑到九越灵身边,小声地问他:“心头血会发光的吗?” 九越灵原本一直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望风,说是要探查路线,顺便想办法带这些人离开。 他听到我的问题,仔细瞧了瞧我的额头,伸手按在了我的左边额头上。 我感受到一股清凉的暖流慢慢由额头流向全身,很舒畅。 “小七,你现在是头痛吗?”九越灵低声问我:“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笑了笑,“还好,已经不痛了。” 没有哪个女生不想在自己心爱的男人面前撒娇的,可是我却一点也不愿让九越灵知道我的痛。 因为我不想用这些头痛症,来换取九越灵的内疚。 “傻丫头。”九越灵抱了抱我,声音很柔和地说:“早点告诉我,我就能替你早点减轻痛苦。为什么不让我知道?” 我把脸埋在九越灵的胸膛,闷闷地说:“反正就是不想告诉你。” “我知道。”九越灵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一直在气我。” 我闷闷地想,你知道就好。 “可是小七,难道你就从来没有想过,我为什么从第一眼见到你,就那么喜欢你。”九越灵把我从他的怀里拉出来,看着我的眼睛说:“我承认我有在利用你的心头血。可是,我对你的宠爱是真实的,你就没感受到一点点的真心吗?” 我从来没有听过九越灵对我说这种话,一时有些呆,愣愣地看着他。 九越灵的眼睛真好看,就像沉沉夜空里唯一的星光,我几乎要溺死在他温柔的目光里。 可是,我竟然分辨不清,他现在说的这些话里,到底有几分真。 “我不知道半烟是怎么跟你形容我的。”九越灵唇边的弧度有点自嘲,“也许他会反复地对你强调,我会把你最后一滴血也取尽。他会对你说,让你不要再靠近我,让你远离我,也远离伤害。” 我仍然不说话。 “半烟一直很喜欢你,我知道的。”我不接话,九越灵仍然在自言自语,“他对你的好,让我很嫉妒也很害怕。我担心总有一天,你会喜欢上他,转身跟着他走了。” 害怕我可以理解,但嫉妒是什么鬼? 半烟对我好,九越灵嫉妒什么? 九越灵似乎猜到我内心的想法,又或者他又开启了他的读心术,所以很快回应了我的疑惑,“我会妒嫉,是因为半烟对你的好很纯粹,不掺任何杂质。这种纯粹,让半烟可以很固执地认为,如果没有我的出现,你会和他过着幸福的生活。” 以前一提起“小七”的事,不是他们在绕圈子,就是我不想听。这是第一次,我这么正式地听九越灵说起“小七”的前世。 我突然依进九越灵的怀里,低低地说:“九越灵,我问你个问题,你能认真老实地回答我吗?” “我先听听是什么问题。” 九越灵太狡猾了,这么动情的时刻,他还能保持头脑清醒,不被我的温柔所迷惑。 我有点郁闷,一股脑地把心里的疑惑问出来,“你和半烟都喊我做小七。就连乐正代云还有那个阎罗王的侍女,都喊我小七。你可不可告诉我,小七这个名字,对于我来说,是什么意思?” 我一边说,一边悄悄盯着九越灵的下巴。我看到他下巴紧绷,喉结上下滑动着,好像在隐忍着什么情绪。 “小七……”他开口,似乎想说什么,却半天没有下文。 我只好说:“你只要告诉我,我的前世,是不是闻人听雪?” 九越灵动了动嘴唇,半响告诉我:“是。” 这个答案让我想狂笑三百声。 这是我听过的,最没有诚意也最容易被拆穿的谎话。 “可是,我听乐正代云说过,闻人听雪已经灰飞烟灭。而你拼命保住的那一缕魂魄,正等着我的心头血给她解封。那么,我是怎么来的?”我讽刺地问:“还是说,我是闻人听雪的另一丝魂魄?这缕魂魄经历上千年的时光,终于正常的轮回做人了?” “小七,你太敏感了。”九越灵低头吻我的额心,柔声说:“我们不要再追究这些问题了好吗?只要你现在好好的,什么都不要再问了好不好?” 我知道九越灵长得好看,可是企图用美色来转移我的注意力,实在是太阴险了。 “我只剩两滴血,我还怎么好好的?”我绝望地问:“还是说,这剩下的两滴血,你不要了?” “我会护你周全。”九越灵狂乱地亲吻我额头上长着胎记的位置,反复地说:“小七你要相信我,我不会让你出事的。” 我任由九越灵抱着。 这一刻我突然有种心如止水的感觉,心底寂静得失去了任何声音。 突然,不远处的人群起了骚动。 难道是,那些关押三木村村民的人来了? 我和九越灵对视一眼,同时望过去。 只见几个用黑面蒙着脸的人走了过来,对着人群巡视几遍,像挑选牲口一样,指着人群说: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他们挑出了五个人,包括刚刚昏迷过的小女孩,也在被挑选的队伍里。 “姐姐救我。”小女孩朝我看过来,恐惧地大声哭泣,“你答应过要救我们出去,你去哪里了?你这个骗子,你骗我们。” 蒙脸人一巴掌甩在小女孩脸上,狠声骂:“老实点!” 小女孩被打得趴倒在地上,边哭边朝我们这边看过来。 “小妹。”喂小女孩喝水的中年人冲出来,伸手要扶小女孩,却被蒙脸人一脚踹到吐血。 于是原本蠢/蠢/欲/动的人群,全都安静了下来。 我看得心里着急上火,抬脚就想冲过去。 九越灵拉住我,“别冲动,我们等一会跟在他们后面,先看看他们的老窝在哪里。” “可是,我们要怎么跟?”我有点担忧地问:“为什么不趁着他们现在人少,先把人救下来?万一他们老窝人很多,我们再想救人就难了。” “跟踪他们倒不是难事。”九越灵说:“我用了隐身术,所有人都看不到我们。” 难怪了,那些人听到小女孩的话,却对我们的存在无动于衷,原来是看不见我们。 那几个蒙脸人押着挑出来的五个人,一路朝前走。 我和九越灵紧紧地跟在他们身后。 一路上,小女孩哭哭啼啼的,走得又慢,所以少不得又批挨打。另外那四个想帮忙,无奈自身都难保。 我看得憋屈得很,心道要给这些蒙脸人一个教训。 由于隐着身,所以我有恃无恐地,走到刚刚对小女孩动了手的那人身后,伸出脚狠狠踹了他一下。 他一个踉跄,摔了个大大的狗啃泥,下巴都磕坏了。爬起来后,摸着磕坏流血的下巴痛得直哼哼。 蒙脸人甲出声,不满地说:“老四,你怎么回事?这路我们都走了不下一百回了,怎么还能摔跤?” “我哪知道,就感觉背后好像有人推了我一下。”狗啃泥蒙脸人神经兮兮地朝四周围看了看,说:“咱们还是赶快走吧。我说老六,咱们这种缺德事干多了,没准就碰上鬼踢背了。我看啊,再干几票,我们就收手吧。” “胡说啥呢这是?”蒙脸人乙说:“当初是你拉我们下水,说是能赚大钱。现在你说不干就不干了?那我们成啥了?” 蒙脸人丙也说:“自己走路不看路,倒怪起鬼来了?赶紧的吧,不然耽误时间上头脸色不好看,咱们也不好拿钱。” 听着这些混帐话,我觉得那一脚不够解恨,抬脚还要再踹。 九越灵拦住我,好笑地说:“小七,你要分清重点。现在我们是在跟踪,不要再闹了。” 轻重我当然分得清。 我撇撇嘴,无奈地说:“好吧,那就暂时放过他们。” 那几个蒙脸人加快脚步赶路,我和九越灵紧紧地吊在他们身后。 一开始,我们脚下连路都没有。跟着这群蒙脸人绕了几个圈后,居然走到了一条很平坦的大路上。 路面还厚厚地铺了层沥青,开车都没问题。 走着走着,我们面前出现一座光秃秃的大山,已经没有了去路。 大山石壁的底部,有扇很大的铁门。 蒙脸人在铁门上敲了几下,门在里面开了。 蒙脸人毫不犹豫地押着人进去了。 九越灵拉着我快步跟上。 第177章 少年瞬齐 现在是后半夜。 刚刚跟在蒙脸人身后时,虽然光线不够,但至少外面有月光。加上我吸收恶鬼灵力之后,视线变得异常敏锐,所以一直能看清被抓进来那几个人的情况。 可是现在,这里面黑不隆冬的,比刚刚树根旁那黑洞里还要黑,伸手都看不到五指。 而且这种黑不单单是视觉上的黑,而是一种仿佛带着质感的黑。厚厚的一层压下来,感觉空气都不流通。 可是蒙脸人居然不用任何有亮光的东西,就这么一路摸黑走进去。 我们只能凭着脚步声跟在他们身后。 越走越暗,我觉得黑暗越来越厚,呼吸越来越困难。 最开始,我还能听到被抓进来的那几个人小声的求饶声,但慢慢地,我只听得到他们大力喘气的声音。 他们只是一些普通人,还长年营养不良心情压抑,身体肯定差,承受能力肯定不如我。 我都快透不过气来了,他们估计已经不能喘气了。 九越灵在黑暗中问我,“怎么样?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艰难地说:“这里面不对劲,好像没有空气,我都快不能呼吸了。” “我先带你出去。”九越灵立即扶住我的肩膀,就要带我返身离开。 我立即说:“不,那个小女孩被蒙脸人带进去也不知道要做什么。我不能在这个时刻后退。半步也不行。” 九越灵的声音很着急,“可是你……” 我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沉稳地说:“没关系,我能忍得住。” “你刚刚取了心头血,本来应该好好休息的,却跟着我经历这么多事情。”九越灵在黑暗中探了探我的额头,关切地问:“真的能撑住吗?” “能!”我说,“别说话了,我怕被他们甩远了。我们赶快跟上去吧。” “好。”九越灵重新抓住我的手,边走边说:“如果你有不舒服的感觉,一定要立即告诉我。” 我说:“放心我不会逞强的。”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仿佛这条黑暗的道路永远没有尽头。 一个人在黑暗里呆太久,会忘记光明是什么样的,会觉得整个世界都是这样一片漆黑。 除了空气不流通,好像温度也在开始上升。蒸得我身上直冒汗水,连九越灵身上散出来的寒气,也拯救不了我。 越走,温度越高。 那地面热得简直能煎饼了。 我身上的汗水越来越多,到最后,全身都被汗水湿透,就跟刚从水里捞了出来的一样。 又难受又狼狈。 九越灵也觉察到了这种诡异的变化,干脆把我圈进他冰凉的怀里,低声跟我说,“撑不住我们就出去吧。” “不出去。”我倔强地说,“如果这时间出去,那我刚受的罪不是白挨了?” 九越灵低低地叹了口气,没再劝我。 我擦着额头上的汗,却越擦越多,不由问:“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这里虽然很暗,但是我能感觉到,我们应该是朝下走的。也许我们是进了一个离地面很远的地道,所以会热。由于坡度不明显,所以我们走起路来,就没有感觉到在往下走。” “地下道?”我奇怪了,“他们在这山沟沟的地方控个地下道干什么?” 九越灵沉默了一会,才说:“我刚刚跟你提过的血玉,可能就在这里。” “不是吧?”我越发地往九越灵怀里靠进去,害怕地左右看了看。 血玉可是最爱吸引那些脏东西的。 这里面该不会又养着一大堆阴灵鬼怪吧? 可是这里太黑太暗,就连九越灵明亮的眼睛我都看不到,更别说那种原本就喜欢隐在黑暗里的脏东西。 九越灵拍了拍我的后背,说:“别怕,这里暂时没有任何阴灵。” 我松了口气。 也对,鬼身上的阴气都是凉嗖嗖的,如果这里真有鬼,不应该这么热。 我继续闷不吭声地跟着九越灵往前走。 走着走着,前面的脚步声却突然消失了。 消失得很突然,半点预兆都没有。 我心底一沉,跟丢了吗? 这里耳边又传来奇怪的声音,很沉闷,像有人的手指敲在门板上,但又刻意不发出大声响。 我紧张地抓住九越灵的手臂:“九越灵,你听到了吗?” 九越灵说:“别紧张,是我弄出来的声音。我就是想试试看这里还有没有人。” 我似乎明白九越灵想做什么,于是问:“你确定这里已经没有人了吗?” “确定。”九越灵说:“你先闭上眼睛。” 我没再问为什么,乖乖地把眼睛闭上了。然后,我感觉到九越灵的手掌覆在我的眼睛上方。 我觉得眼睛一晃,好像这世界亮了。 隔了一会,九越灵把覆在我眼睛上面的手拿开,我顿时觉得眼皮被强烈的光芒刺得一阵阵地痛。 我猜测,这些光芒应该是九越灵弄出来的。 九越灵说:“你慢慢睁开眼睛。” 于是,我一点一点地把眼睛睁开。 原本黑暗的空间里,发出了淡淡的蓝光,照得周围很明亮,所有事物一览无疑。 适应了光线后,我很快看清楚,我们所处的位置,是个四四方方的大厅。 大厅很空很宽,如果不仔细地看,连出路在哪头都看不到。 九越灵指指我们脚下不远处,“这里有个洞口,那些人应该是从这里消失的。” 又是洞? 我想起之前洞里面那些会吃人的美丽湖水,觉得浑身都不舒服。 我问九越灵:“我们要下去吗?” “都已经跟到这里来了,难道你不想下去?” 九越灵的话很有道理。 可是我站在洞口旁边往下看,望见里面还是漆黑一团,突然觉不寒而悸。 今天晚上经历的这些黑暗,已经在我心里造成了很大的阴影,我觉得以后我都不敢关灯睡觉了。 “你们别下去。” 一个陌生的声音在我们耳边响起,我扭头一看,竟然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 他穿着件图案古怪的T恤,和一条又肥又宽的休闲裤。 但这人半点也不胖,而且还挺瘦的。 他看起来既不像那些高壮的蒙脸人,也不是被抓进来的那几个村民。 我吃了一惊,这人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的? 我看看九越灵,低声问:“我们来之前,你有发现这人吗?” 九越灵的神色很凝重,低声说:“没有,他就像凭空出现的。” 我又问:“是鬼吗?” “不是鬼。他身上没有任何阴气。”九越灵说:“你看仔细点,这人很面熟。” 于是我扭头仔细地打量少年。 看着是挺面熟的,可是我一时间还真想不起来是谁。 “你们是怎么进来这里的?我不小心走进这里来,被困了好几个月了,一直出不去。” 少年说话的时候,脸上表情很阳光,神采飞扬的。他看起来一点也不害怕这里,倒像是来度假的。 度假? 俞瞬齐! 我瞪大眼睛,终于想起来他是谁了。 我朝九越灵看过去,他点点头,表示我没有认错人。 可是,眼前这个少年看起来这么活泼,眼神这么明亮,声音里都透着股年轻的鲜活朝气。 他跟之前那个穿着一身脏白衣,脸色愁得跟个老头子似的凄苦少年,完全是两回事嘛。 我不愿乱猜,直接问:“你是不是叫俞瞬齐?” 少年瞪大眼睛,惊奇地问:“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你们认识我吗?” “是你表哥托我来找你。”我说:“他也进村了,但我和他失去了联络。” 俞瞬齐表示难以理解:“我表哥怎么会托一个女孩子来这种地方找我?再说,我又不认识你。” “我也不认识你。”我比他更加难以理解,“你表哥说梦到你很多次,梦里面你跟他一直提我的名字,你还在梦里反复地说只有我能救你。” “这太离谱了。”俞瞬齐摆手,似乎在忍笑,“我表哥怎么会跟一个漂亮女孩开这种玩笑?” “没开玩笑。”我严肃地说,“你表哥前几天也进村来找你了,但是他也失踪了。还有你的父母也因为寻找你失踪。你既然没事,为什么呆在这里这么久都不回去?” “这位小姐,我刚刚说过了,我被困住了,出不去。”俞瞬齐说:“而且还有两个朋友和我一直来的,我跟他们走散了。我就算要出去,也得先找到他们。” “这里原本是黑的,你怎么找人?” 不怪我这么咄咄逼人,实在这个俞瞬齐很有问题。 先是王子墨告诉我的那些莫明其妙的梦,还有进村前后他那像幽灵一样的身影,加上一脸老头似的凄苦表情。 我现在已经确定,他是故意把我们引到这里来的。 可是现在见了面,他却换了个人似的,若无其事地装不认识,算怎么回事? 俞瞬齐大约没料到我的态度这么恶劣,有点呆呆地,“这不是亮着吗?” “这是我朋友刚刚才弄出来的光亮。”我指指旁边,“我告诉你他很厉害,你别耍花样啊。” 俞瞬齐目瞪口呆,“你旁边哪有人?” 我扭头一看,傻了。 九越灵呢?怎么不见了? 我着急地问:“你刚刚肯定也看到我旁边那个人了,你有看到他往哪边走了吗?” 第178章 神秘的自然力量 俞瞬齐指指离我们不远处的那个洞口,“我刚看到他往那跳下去了。” 不是吧? 九越灵带着我经历那么曲折危险的路程,现在走到这种两眼一抹黑的地方,居然撇下我不管了? 男人不都应该在女人害怕恐惧的时候,表现得顶天立地,来场英雄护美什么的吗? 回想起以前,半烟也曾半路撇下我,不顾我死活。 是我曼天星天生跟男人犯冲?还是他们都认为我很勇敢,可以不被保护? 我叉着腰朝洞里喊:“九越灵你干什么?你要再不回来,我以后都不理你了,心头血也不会再给你利用。” 我的话刚喊完,视线又重新陷入一片漆黑里。 突如其来的黑暗把我吓傻了。 “喂,怎么回事?怎么又黑了?九越灵你快回来啊!”喊到后来,我声音越来越小。 我是真的怕了。 虽然之前也是一路从黑暗中走过来的,但九越灵一直拉着我的手,所以我并不觉得很害怕。 可我现在孤身一人,身旁还站着个不知是人是鬼的俞瞬齐。我真害怕他在黑暗里突然变身,一口就把我给吃了。 “不要害怕。”俞瞬齐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他离我很近,我能闻到他身上有股清新的沐浴露香气。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我想朝边上退开,远离这个古怪的少年。但我记起自己站在洞口旁边,又分不清洞口是在身前还是身后,所以我站着愣是没敢动。 俞瞬齐拉住我的手,说:“我都已经在这里呆了几个月了,没事的。相信我,我们很快就能出去。” 不知道为什么,被这个俞瞬齐拉住手的时候,我突然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找到了自己失散多年的亲人,一下子就心安了。 我认为,俞瞬齐虽然处处透着古怪,但他应该是个好人。 因为,一个坏人的眼里,是不可能出现那么阳光坦荡的色彩。也不可能会让我这样的陌生人,感觉到安心。 所以很神奇地,我竟然没有甩开他的手,任由他拉着。 “我先带你离开这个洞口,万一不小心摔下去,就麻烦了。”俞瞬齐拉着我边走边说,“这个洞里面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没准,是成群的妖魔鬼怪,掉下去恐怖连骨头都不能剩。” 我听得心头一紧。 九越灵为什么要不声不响地跳下去?连跟我说一声的时间都没有吗?洞里面到底有什么东西?他会不会有危险? 眨眼的功夫,我就想到了很多种恐怖的后果,脚步很沉重。 俞瞬齐突然在黑暗里问我:“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他这个问题倒是提醒了我,我没答反问:“那你又来这里做什么?如果你们只是单纯来三木村观光游玩,为什么会跑到这个乌漆嘛黑的洞里面来?” “我刚刚说过,和我一起来的还有两个朋友。其中有一个叫吴小川的,是他带我们到这里来的,说是有好东西看。”俞瞬齐好脾气地回答我,“我们好奇心本来就重,那东西被吴小川形容得很神,所以就跟着进来了。哪成想到东西没找着,却跟他们走散了。” 我心念一动,想起小喜和她姐姐说的那些话,刘佳欢好像也是为了找什么东西才跟来三木村的。 “那个吴小川说的是什么东西?” “吴小川就说那东西很神秘,能给人许愿,还像夜明珠一样会发光。没具体说明白是什么东西。” “说说你们为什么来三木村?”我没有继续纠结这个神秘的东西,问了另外一个问题:“吴小川是什么人?你是怎么和吴小川认识的?” 俞瞬齐大约给我说了一下,他来三木村的原因。 原来,俞瞬齐是个旅游爱好者。他平常喜欢在微博上发一些旅游照片,他是通过网络认识吴小川的。 吴小川常常在他的照片底下评论,一来二往,他们就加了好友。后来就互相认识了。 三个多月前吴小川突然来找他,说是带他去一些很有特色的城镇游玩。那些地方在地图上搜不到,俞瞬齐很心动,稍稍准备了一下就跟着吴小川出来了。 一同前来的还有吴小川的另外一个朋友。原本俞瞬齐这边也带了个朋友来的,不料中途那朋友家里出了事,就没有一起来。 到三木村后,吴小川就带着他们一路直奔这山洞来了。然后,就走散了。 这件事听起来很简单,也顺理成章,但是我仍然觉得漏洞百出。 首先,被困在黑洞的这几个月,俞瞬齐吃什么喝什么?他是靠什么维持生命? 其次,这里热得不像话,如果三个多月不洗澡,身上不可能还有这么清新好闻的味道。可是如果他有地方换洗衣物,我一路进来的时候,根本感觉不到有水源的地方,他在哪洗的澡?退一万步来说,就算真的有水源,这么黑走路都成问题,他怎么找得到水源? 最主要的是,他是突然从我们身边冒出来的,就连九越灵都没有发现他。 我不喜欢憋着乱猜,干脆把这些问题全都问了出来。 俞瞬齐的声音显得很迷茫,“我也不知道啊。反正几个月就这么过来了,一点也不觉得饿。你说的洗澡问题,我这几个月就不停地走路找人,没有停下来过。” 当我三岁小孩,耍我玩呢? 他这么不老实,我知道就算再问也是白搭,干脆不再浪费口水,冷冷地朝他哼了一声就没有再出声。 俞瞬齐特别委屈地说:“我真没有骗你,我说的全都是大实话。我困在这里几个月,可是手机还有电,我也想不通。” 俞瞬齐说着把手机拿出来,划开屏幕给我看。虽然不是满格的,但电池显示还有大半的电源。 “我猜”俞瞬齐挺神秘地说:“这个洞里可能存在着某种未知的自然力量,比如让时间停止,或者让生命停止生长。不然我怎么会那么久不吃东西都没饿死?我的手机待机时长最多一个星期,可是几个月了,手机却仍然有电。” 见识过各种阴灵鬼怪,还有半烟李青他们身上那些强大的灵力,自然力量这种事我还是信的。 于是我立即想起我也带了手机。 刚刚怎么就没拿出来照明呢? 我真笨! 可是聪明的九越灵为什么也没有提醒我? 我赶紧把手机也拿出来,可是刚想打开屏幕,手机居然自动关机了。 屁的自然力量。 我在黑暗中骂了句:“你TM耍我玩是不是?” 俞瞬齐说:“你说粗口。” 我郁闷地继续用粗口回敬他:“关你屁事!” “这么漂亮的女孩,干嘛要讲脏话?” “据我所知,你今年才十六岁不到,比我小两三岁,你得喊我一声姐。”我说,“姐的事哪轮得到你来管?” 俞瞬齐的声音也挺郁闷的,“怎么这么凶?” “你再说话信不信我揍你!” 其实我平常没这么容易生气的。 大概是因为这里太热,又黑,呼吸还很困难。身边更没有一个可以依靠的肩膀,所以我有点暴躁不安了。 其实最主要的一点是,我始终没法信任这个不知底细的少年。偏偏还要跟他手拉手,站成一条线。 我骂完,俞瞬齐就一直没再说任何话。 俞瞬齐利用手机的电筒功能,目之所及总算不再是漆黑一团。 但这里黑得太厉害,手机电筒根本照不见什么有用的东西。反而在电筒的照耀下,俞瞬齐的脸青白青白,有点吓人。 我说:“你把手电筒往那个洞里照一下,看看能不能看到底下的情况。” “我能说话吗?”俞瞬齐问,声音小心翼翼的。 我又气又好笑,“你说吧。” “我总觉得这个洞里面有很可怕的东西,我们还是不要靠近洞口。” “可是我朋友掉下去了。”我说:“你把手机给我,我自己看。” 我已经决定了,如果再等半小时九越灵不上来,我就跳下去找他。 “你那朋友是自己跳下去的。”俞瞬齐说,“他一声不吭地把你丢在这里,是他不对。你其实大可不必理会他。” 我发现这个俞瞬齐三言两语,就能轻易点着我心底的火气。我忍耐地说:“你还是别说话了。” 于是俞瞬齐抿紧嘴唇,把手机递给我。 我趴在洞口边上,小心地把手机朝洞口照下去。 一双冒着血的眼睛突然出现在光线里,直勾勾地盯着我。 我吓了一大跳,差点没把手机扔下去。 俞瞬齐快速地把我拉起来坐好,问我怎么了。 我魂都没回来,心脏怦怦乱跳,没应他。 于是俞瞬齐自己拿着手机到洞口去照,一边自言自语,“什么都没有啊?” 我仍然没应他。 那双带血的眼睛让我很害怕,可是我又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这双眼睛。 九越灵下去这么久,一点动静和声音也不见传上来,他会不会有危险? 那双眼睛上面的血,是谁的? 九越灵这么厉害,他应该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再说是他先丢下我不管的,我现在自身难保,干嘛还要去担心他的死活? 第179章 一辈子感激你 我想明白后,才算稍稍定下心来。但也不肯再离开洞口太远,抱着膝盖坐在洞口边上,等。 俞瞬齐没有关掉手机电筒,一直亮着手机,安静地坐在我身旁。 “你不是还要找朋友吗?不用管我。”我对他说:“你也不用指望我替你找朋友,我要在这里等我朋友上来。” 俞瞬齐举着手机照了一圈,说:“这里有很多分叉道口,也不知道他们跑到哪条道里面了。我都已经盲目地找了三个月,但连个人影都没找着。” 我随着他照到的地方一一看过去,才发现原来这里不只是单一的洞厅。洞厅的四周围,有很多的道口。 道口有大的小的,方的圆的,形状各异。 之前九越灵在这里的时候,我怎么就没看到这些道口? 而且我老感觉那一个个叉出来的道口,很像一只只在监视我们的眼睛,盯得我浑身都不自在。 “那里,还有那里”俞瞬齐一边举着手机照过去,一边指着其中几个道口,对我说:“我都进去过,但都只是从一道口进去,绕了一圈又从另一个道口出来,回到这里。” 停了一下他继续说:“这些通道还挺长的,我每绕一圈都差不多要花掉十来天的时间。试过几次后,我就没敢再乱走了,只盼着他们能自己走出来。” 我静静地听着,心底却打起鼓来。 这里这么黑,俞瞬齐之前应该都没有亮过手机,他是怎么走进那些道口,又怎么重新出来的? 虽然九越灵说过他不是鬼,可他还是个人类吗? 我下意识地往边上挪了挪,稍稍离俞瞬齐远一点。 心急如焚地等了大约有半小时,我终于坐不住,借着俞瞬齐手机的亮光,重新把头探到洞口想看看情况。 一只枯白的手突然从黑洞底下伸上来,抓住我拿手机的手,往下用力一拉。 我吃惊,不断地挣扎,想要甩开这只手。 可是那只手力道很大,就像坚硬的钢铁,死死地箍住我手腕。 我感觉到自己在不断地往下坠。 俞瞬齐的声音在洞口上面传下来,“曼天星!你怎么样?发生什么事了?” 紧接着,我好像还听到半烟的声音:“小七!” “半烟你不要下去!” 不断下坠的过程中,我听到很多种声音。 有俞瞬齐的,半烟的,好像还有李青和苏白的。 我觉得自己可能是出现幻听了。 半烟受着重伤昏迷不醒,他们怎么可能会找到这里来? 但很快我就知道自己想错了。 半烟他们的的确确找到了这里。 我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拦腰抱住,那只抓住我手腕往下拖的枯手似乎被什么力量弹开,总算松开我。 “小七没事吧”我听到半烟紧张的声音,“你有没有受伤?” “半烟?”我懵了,“你怎么会来这里?” 半烟没有立即回应我。 他拔出剑,一手抱住我,一手把剑狠狠扎进洞壁。 下坠的动作猛然停住,半烟抱着我悬在半空中。 我抬头看看洞口,只望到一片漆黑,连俞瞬齐他们的声音都听不到,证明我们已经落下很深了。 我问:“半烟,你们怎么找来这里的?” “是李青和苏白带的路,他们似乎对这里很熟。” “他们也来了?”我有些意外,“李青怎么肯带着受伤的你来这里?她和苏白,到底是什么人?” “先不说这些,我先想办法带你离开这里。” 半烟的声音听起来很吃力。 借着手机发出的光芒,我看到半烟的脸色发白,额上浸出现细密的汗珠。 我立即想起他的伤,伸手朝他的心口摸过去。 触手的,是一片粘乎乎的濡/湿。 我抖着手,把光线移到他的心口。 半烟洁白的衬衫被血染红,连带我的衣服,也染上了血。 “你的伤口不是止了血吗?怎么还在流血?”我立即说:“肯定是伤口裂开了!半烟你快松开我。” “小七,你知道我的”半烟看着我,“我不可能会放开你,你怎么能要求我松开你?” “可是我好不容易把你救活了,你不能这么糟蹋自己。半烟你松开我,九越灵在下面,他一定不会让我出事的。” 我的本意是,我身上还有九越灵需要的心头血,他无论如何不会让我出事。 可是半烟却似乎会错了意,他搂在我腰间的手发紧,“小七,你是不是认为,我保护不了你?” “没有的事。”我着急地说:“我只是不希望你出事。半烟,我——” 不想再亏欠你。 半烟看着我,在等我把话说完。 我转开话题问:“半烟,你能不能估算一下,我们掉了到多少米?” 半烟默了一下,说:“我们现在的位置,离洞口大约在三四百米的距离。” 我的心顿时凉掉半截,“这么远啊?” 半烟又不是神仙,还受着伤,根本不可能带着我飞上去。 半烟立即安慰我:“别担心,总有办法上去的。李青他们应该在上面想办法,我们再坚持一会。” 由于半烟死死搂住我,所以我不可避免地和半烟的伤口紧贴。 我感觉到自己的衣服越来越粘稠,我知道那是半烟身上的血,越流越多了。 “既然李青他们在想上面办法,我就放心了。” 我说着,把手机收进兜里。 视线又陷进了一片漆黑里面。 我搂住半烟的脖子,凭着记忆,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这是一个妹妹对大哥的亲吻,我亲完平静地说:“半烟,像我这种脾气不好性格又差劲的女孩,你能喜欢我,我一辈子都感激你。” 半烟的呼吸有些急,“小七你想干什么?” 我没有说话,慢慢把手放在半烟的手背上面。 他搂得那么紧。 我知道,就算血流干了,他都不会肯放开我的。 半烟是那么那么好的一个人,哪怕是因为把我当作了“小七”,但他对我是真的好。 他根本就不应该认识我。 我和九越灵之间的恩怨,不应该把半烟扯进来。 “半烟,李青是个好女孩。”我低低地说:“她为了你差点拿命来换你,你要好好珍惜她。” 半烟的脸色铁青,“小七,你一定要这种时候,说这种话吗?” “好我不说。我下去找九越灵。” 我咬牙,双手用力掰开半烟的手,身体重新下坠。 我听到半烟的声音随之而来,我大声喊,“半烟你听着,如果你现在再受伤,我一辈子也不想再见你。还有,我现在是下去找九越灵,你别多事。” 下坠的速度越来越快,我的头突然又剧烈地痛起来。 还没着地,我就失去了意识。 再醒过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躺在一块干净的大石头上面。 九越灵正抱着我,他闭着眼睛,好像睡着了。 鬼也要睡觉的吗? 我反应了一下,突然大力去推九越灵。 九越灵立即睁开眼睛,“小七你醒了?” “半烟呢?”我着急地问:“我们现在在哪里?” “半烟在那里。”九越灵指指不远处。 我看到半烟仍然保持着昏迷的状态,李青仍然睡在他的身旁。 其他所有人,依然还在睡梦当中。 刚刚经历的所有,又是一场大梦吗? 那些吃人的美丽湖水,那些被关押的三木村村民,还有黑洞里的阳光少年俞瞬齐,全都是梦吗? 就在我困惑不已的时候,俞瞬齐的笑脸出现在面前:“曼天星,你终于醒了?” 我一呆,“俞瞬齐?你怎么会这里?” “我和你们一起出来的,当然在这里啊。还有我那两个朋友”俞瞬齐指指不远处的火堆旁边,“他们也被救出来了。” 那边坐着两个男生,我全都不认识。 我更加迷茫,“我们怎么出来的?” 记得推开半烟后,我就一直不断地下坠,然后—— 然后醒来就回到这里了? “要我说,你这个朋友是真厉害。”俞瞬齐朝九越灵竖起大拇指,“居然能从那么深的洞底下飞上来,还能带着我们大家一起离开那个,又黑又热又诡异的洞厅。” 我扭头看看九越灵。 他面无表情,既不谦虚也不臭美,表情很严肃。 俞瞬齐顿时有点尴尬,摸摸鼻子朝他那俩朋友走了过去。 我看着九越灵,生气地问:“你怎么回事?为什么要丢下我跳进那个见鬼的洞里面?你为什么总是这样,半路把我丢下?你就算不喜欢我,但我是个女生,我也会害怕你知不知道?” 当时在洞里又绝望又害怕,心脏已经被黑暗折磨到麻木,那时想哭都哭不出来。 现在缓过神来,后知后觉地想起那些诡异的环境,眼泪就这么不争气地飙了出来。 我边问边哭,双手不停地捶打九越灵的胸膛。 九越灵搂住我,声音挺温柔地说:“别哭,这不是没事了吗?” 受这么多惊吓和委屈,是他一句“别哭”就能过去的吗? 我哪肯就此罢休?还要继续闹,九越灵突然说:“小七,我们仍然在洞里面没出去。你安静一点,等半烟醒过来,我们还要商量怎么出去?” 我瞬间就收了眼泪,呆呆地问:“刚刚俞瞬齐不是说,我们大家都出来了吗?” 第180章 又遇鬼打墙 “我们的确是从那个黑洞出来了。但现在,又走进了另一个困境里面。不管怎么走,都出不去。”九越灵严肃地说:“我从来没有遇到这种情况,有点棘手。” 连九越灵都解决不了的事情,肯定很严重。我紧张地问:“那李青和苏白他们,也没有办法吗?” 他们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到黑洞里找到我们,一定对三木村里的情况很熟悉。 谭晓悦突然从我身后冒了出来,没精打采地说:“李青只顾着照料半烟,没心思跟九灵商量。白大哥和你家九越灵不对盘,更谈不来。现在,指望你了。” “指望我?”我指着自己的鼻子,匪夷所思,“我能有什么办法?” 九越灵蹙眉,沉默不语。 谭晓悦告诉我:“白大哥说,他有办法带我们走出去,但是,要借用你一滴心头血。” 我的心一沉,下意识看了眼九越灵。 这次被困山洞,也是九越灵设计的吗? 九越灵被我的眼神看得很受伤,眼睛有点变蓝的趋势。 我想到我们之间古怪的关系,有点难受。于是撇开视线,不想再怀疑他。 “天星,我见你用一滴心头血就能救活半烟。现在白大哥又说要用你的血才能带我们出去。”谭晓悦好奇地问我:“这心头血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你有,我们这些人却没有。” “我哪知道?”我有点纳闷地问:“李青和苏白半烟他们找来这里就算了,你们干嘛跟进来凑热闹?” “我就更不知道了。”谭晓悦比我还纳闷:“睡醒就在这里了。小喜那俩姐妹一直没醒,估计还不知道我们莫明其妙被困住了。” 九越灵寒着一张脸说:“不管怎么样,小七不能把心头血给苏白。” 为什么九越灵会这么生气?为什么说不能给?难道是因为苏白,不在心头血的使用名单之内? 我在心里仔细回忆了一下。 之前半烟告诉过我,那七滴心头血咒分别下在了七个人的身上,半烟好像只说了五个人的名字。 我当时听到名单里有半烟,都吓懵了,忘记问剩下的那两个名字是谁。 那时半烟为什么没有一次告诉我呢? 是因为那两个人太重要,还是因为那两个我不认识,所以认为没有必要告诉我。 我没理会九越灵,问谭晓悦:“除了要心头血,苏白还说了什么?” “没有啦。”晓悦说:“他说等你醒过来,自己做决定。” 这个苏白好阴险,居然把这么烫手的问题抛给我。 一大堆人等着我来救,如果到时我说不肯给心头血,大家肯定都要埋怨我。 我咬牙切齿地说:“我不做决定,我要等半烟醒过来。我现在只听他的。” 说完这句话,我明显感觉到九越灵的表情很僵硬。不知怎么的,我心底突然生出一股报复的快感来。 到现在,九越灵要用我的血来救“小七”的意图已经很明显,他没有再像以前一要否认。可是他对我的态度仍然很曖昧,让我困惑又难受。 “半烟这次伤得挺重。”晓悦告诉我:“听李青说,伤口又裂开好大一个口,流了不少血。估计得有好几天才能醒。” 我听得心头很不是滋味。 半烟是为了救我,才受的伤。 好像从认识我开始,他就大伤小伤不断,没有一天好过。 我果然是颗灾星,近谁谁倒霉。 不管怎么样,我以后不会再让这种事情发生了。 我下了决心,等这次三木村之行结束后,就跟半烟绝交,从此离他远远的。 想明白后,我心里稍稍松了口气。站起来,看看四周围,发现这里和我们进山洞之前的环境,看起来差不多。 有山有树有草,更重要的是,抬头能望见天空,半点不像是个山洞。 我把这个疑惑问出来。 “也可以认为这里不是一个洞。”九越灵说:“这种情况有点像鬼堵墙,不管怎么走都是死循环。我认为,这附近肯定有个灵力在我十倍以上的阴灵。” 比九越灵还厉害的阴灵,那得多恐怖啊? 我还想起之前碰到过的那次鬼打墙,心里有些犯嘀咕。 现在我们这些人群里,有苏白和李青这样灵力高强的人类。九越灵自己还是个鬼王,要厉害到什么程度的鬼,才能把他们都堵起来? 九越灵走到我身旁,揽着我的肩膀说:“别太担心,我只是暂时没发现那个阴灵的气息。等我追踪到它的藏身点,不管它再强大,总有破解的办法。” 办法当然可以慢慢想。 可是我们这么多人,带的粮食根本不够吃几天。这样等下去,恐怕鬼不来害我们,我们自己就先饿死跟鬼做伴去了。 更何况,半烟还受着重伤,得有营养补给才行。 我问:“九越灵,如果只有你自己一个,有没有把握走出去?至少给大家找点吃的进来。” 九越灵认真地说:“把握不大。” 李青在这时醒了过来。 我看到她开始忙前忙后,给半烟擦额头,时不时用棉签沾了水润着他干裂的嘴唇。 我想起和李青第一次见面,是在一个下着雨的夜里。当时的她—— 好像全身都很干爽,半点雨水都没沾。 还有半烟受伤的时候,她那股突然暴发的力量,和她是最好朋友的苏白,也同样不简单。 我有点好奇,李青到底是什么来历? 不知不觉,这个疑问竟然问了出声。 九越灵说:“小七,你是不是一直在怀疑李青?”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 其实不管李青是人是鬼,她从来没有害过我们。 九越灵突然问我:“小七,你听说过聻吗?” 我一愣,什么“渐”? 九越灵拉起我的手,在我手心写下一个笔画很多的字:聻。 我不认识这个字,九越灵教我:“念渐,无声。” 我直觉这不是个好字。 九越灵又说:“人死为鬼,人惧之。鬼死为聻,鬼惧之。” “鬼死了,不就是灰飞烟灭的吗?”我呆呆地问:“鬼死了还能再变?变得比鬼更厉害?” “李青和苏白”九越灵在我耳边说:“他们不是阴灵。但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一个正常的人类,是不可能拥有那么强大的灵力。” 这么说来,李青和苏白,真不是人类? 他们是比鬼更厉害的“聻”? 我忍不住扭头,又朝李青看了一眼。 此时的她眼睛里只有半烟,根本不知道我在打量她。 她长得很漂亮,笑起来挺阳光。 这样一个女孩,竟不是人类? 我又朝苏白看一眼,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也醒了,正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我一激灵,猛地收回视线,低声问九越灵:“那,那个俞瞬齐呢?他也是聻吗?” “他不是。”九越灵说:“但他也确实不是人类。” 这世上有鬼,我已经有点难以接受。现在又多了一种什么聻,我感觉我的智商都不够用了。 偏偏九越灵还告诉我,俞瞬齐非人非鬼,更不是聻,我呆呆地问:“难道还有比聻更厉害的东西?” “他不厉害,一句话就能让他烟消云散。”九越灵低低地说:“就像你。” 我听得有点晕,“什么像我?” “谁会像你?只有你自己才像你。”九越灵答非所问地说,“我去看看半烟什么情况。” 我看着九越灵有点急于逃离的背影,有点呆呆的。 如果没有听错,刚刚九越灵的那番话,充满了悲伤的味道。 他为什么会这么悲伤?是因为说起聻这种东西吗?还是因为那句“就像你”。 俞瞬齐为什么会像我? 想来想去想不通,我的心脏沉得厉害,像装了大石头一样难受。 小僵尸突然从包里爬出来,跑到我的脚边,蹭着我的小脚要我抱抱。 我伸手把小僵尸抱起来,点了点它的鼻子,“你个头这么小,怎么会这么重?” 小僵尸摇摇头,手指着不远处。 我顺着它的手看过去,那里有一片低矮的林木,长得很密。远远看去,就像无数幢幢鬼影。 我问:“你是不是想告诉我,那里很可怕?” 小僵尸拼命摇头。 我又问:“还是说,你想让我带你去那里?” 小僵尸猛点头。 “在包包里面呆傻了是不是?”我敲了敲它的小脑袋,“那里黑漆漆的,去那里干什么?有金子捡?” 小僵尸继续点头。 我一呆:“真有金子捡?” 小僵尸看起来挺着急的模样,嘤嘤嘤地叫个不停,声音把在远处烤火的俞瞬齐他们都吸引了过来。 俞瞬齐几步走过来,看着小僵尸好奇地问:“这小东西好可爱啊?可是怎么会这么小?是你家的孩子吗?” “它不是我家的孩子。”我说:“小心点,它会咬人。” “这么小已经有牙齿了吗?” 俞瞬齐说着话,竟然不怕死的把手伸到小僵尸的嘴巴前。 小僵尸一张嘴,咬住了他的手指头。 俞瞬齐痛得哇哇直叫,偏偏小僵尸怎么也不肯松口,连我的话都不听。 这俞瞬齐真是吃饱了撑的,都说了会咬人,他干嘛要来惹小僵尸? 第181章 秘密 小僵尸死咬着俞瞬齐不放,俞瞬齐又哇哇哇的鬼叫,很快就把所有人都惊动了。 连睡梦中的那些人都被惊醒。 谭晓悦首先惊讶地说:“小家伙今天是怎么了?俞瞬齐是不是哪得罪了它?不但咬人,还咬得这么拼命?” 刘家这对刚睡醒的迷糊姐妹,先是对小僵尸咬人的事表现得很害怕。 但她们围过来,看到俞瞬齐和另外两个新面孔后,呆呆地问:“他们是谁啊?” 看来晓悦说的是真的,大家居然是在睡梦中被弄到这个鬼打墙里面来了。 苏白貌似仍然对小僵尸咬人的事有些感冒,并没像其他人一样围过来看热闹。他双臂抱胸地站得远远的,冷眼旁观。 俞瞬齐大喊大叫地不停甩手,想把小僵尸甩掉。可小僵尸就跟狗皮膏药似的甩不掉,跟着俞瞬齐甩手的幅度一上一下的。 我看得心惊胆战,心跳也跟着一上一下的。 俞瞬齐的那两个朋友想过来帮忙,可是又怕引火上身,只能站在旁边干着急。 李青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异常不耐烦,“你们吵死了!半烟现在需要安静。” 俞瞬齐满脸委屈地看着我,求助:“天星,你赶快想办法让它放开我。咬得太痛了,我要痛死了。” “小嘤你快松口。”我耐心地哄着小僵尸,“这个俞瞬齐是我的好朋友,你不能伤害他,知道吗?现在,马上松开他好不好?” 可是这回小僵尸根本不听我的,圆圆的小眼睛瞪得大大的,似乎还发了狠地使劲咬。 俞瞬齐顿时喊得跟杀猪似的,“断了,手指要断了!曼天星你快想办法啊。我的手指……表哥救我!” 我看到俞瞬齐一个大男孩,居然痛得快要哭出来似的,不由得有点内疚。 是我不好,不应该让小僵尸离陌生人太近。 “小嘤你怎么回事?你再不松口我以后就不理你了。我不要你了!” 我想了各种狠话,可是小僵尸根本当我不存在。 终于,九越灵走了过来。 他让俞瞬齐安静,停止甩手的动作。 然后很温柔地摸了摸小僵尸的脑袋,柔声问:“小嘤为什么要咬人?” 小僵尸“嘤嘤嘤”地说了几句话,九越灵的神色越发柔和,“我都知道,你放心,我不会让小七跟着出事。” “嘤嘤嘤——”小僵尸得到九越灵的承诺,又指着不远处那片小树林喊了几声。 九越灵点头,“我都知道了,你先把俞瞬齐放开好不好?” 小僵尸看着九越灵,似乎在确认九越灵话里的真实度,最后终于慢慢张开嘴巴。 俞瞬齐立即把手指抽/出来,退得远远的。 我也第一时间把小僵尸抱起来,用力拍了几下它的小屁股,“今天怎么这么不乖?我说过不能乱咬人,都不记得了。以后是不是不想跟着我了?” 小僵尸对着两根手指头,眼泪汪汪地看着我,看起来委屈不已。 我顿时心软,问它:“打从来到三木村之后,你的情绪就一直有点不对劲。你老实告诉我,这里是不是有什么让你害怕的东西?” 小僵尸慢慢地点头。 我想起它刚刚指的小树林,指着那边问:“你害怕的东西在地里边吗?” 小僵尸又摇头。 我脑袋顿时有点发胀。 言语不通,沟通起来太困难了。 我只好救助九越灵—— “九越灵,刚刚小僵尸跟你说了什么?方便告诉我吗?” 九越灵点头,“你跟我往小树林里走一趟,我就告诉你。” 我再次朝小树林张望,总觉得那里面藏着什么可怕的东西。 “不说拉倒。”我把小僵尸往九越灵怀里一放,说:“帮我看着它,我去看看俞瞬齐什么情况。” 不出所料,俞瞬齐被咬的手指开始发黑肿胀,而且不断向手臂上面漫延。 那两个朋友撕了块长布,死死把俞瞬齐的手腕扎紧,但仍然阻止不了黑气不断往上游走。 怎么办? 我们这次出行没带糯米,现在还被困在鬼打墙里面,一时半会要上哪里去找解药? 最有办法的半烟又昏迷不醒,不然他肯定有办法解毒。 俞瞬齐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并不是个爱逞强的,所以这会痛得在那哼哼唧唧的,嚷得人心里又乱又烦的。 李青突然朝俞瞬齐走过来,抓起他的受伤的手,两根手指并拢,从俞瞬齐的手肘处往下划。 我惊奇地看到,原本向手臂上漫延的黑气,很快被李青逼回到了手指那里。 最后,李青向旁边的人要了把小刀,割破俞瞬齐的手指,把带着黑气的血都挤了出来。 我有点回不过神来,解毒,就这么简单? “哇,这位美女,你是不是传说中的侠女?”俞瞬齐的其中一个朋友夸张地说,“你使的这招,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内功逼毒?” 李青瞪他一眼,“你再啰嗦一句,我把你的嘴给封了。” 那人立即闭嘴。 俞瞬齐解毒的这个过程很快,大约只用了十分钟不到的时间。比起泡几个小时的糯米水,更快速又有效。 苏白不满地说:“青儿,那只是个陌生人,你干嘛救他?” 李青满不在乎地说:“我只是不想他吵到半烟休息。” 我悄悄地观察这两个人的神色。 之前苏白也被小僵尸咬过,听晓悦说,他用糯米水泡了六小时伤口。 我当时只觉得有点好笑,可是现在看来,事情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李青都能轻而易举地把尸毒逼出来,苏白的功力明显在李青之上,他不可能连自己都救不了。 这么看来,他是故意的。 难道仅仅只是为了掩饰他有灵力这个事? 我思来想去想不通。 就在这时,我突然听到一个奇怪的声音:“天星,天星我总算跟你碰上面了。” 这声音有点熟悉,像王子墨的。但由于声音太喘,我不敢确定。 就在我愣神的片刻,王子墨已经冲到我面前,抓住我的肩膀激动不已。 “你怎么也到三木村来了?我手机弄丢了,没能通知到你。这里太危险,我不想你来的,你来了也没用。”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激动,王子墨的话有点前言不搭后言。 不过能在这里遇到他,我真的很高兴。 之前一直担心他的安危,总算找到他了。 我说:“我有给你打过电话,可是电话通了你却一直没接。” “我手机弄丢了。”王子墨急切地说,“我们先不要谈手机的事。你来这里是为了找我表弟吧?我们不要找了,得马上想办法离开这里。” 我有点疑惑,“为什么不找表弟了?发生什么事?” 王子墨沉默了一会,才慢慢吐出一句话:“我找到了我表弟的尸体。” 尸——体——! 我的心一沉,下意识地望着不远处,那个被他俩朋友围在中间的俞瞬齐。 他生龙活虎的,九越灵说他身上没有阴气,不是阴灵。 王子墨现在却告诉我,找到了他的尸体? 我脸上的表情一定很丰富多彩,可惜王子墨太悲伤了,根本没注意看我。 他沉重地说,“我带来的人全都跟我走散了,我现在没办法立即把表弟的遗体带出村去。不过我已经找了块地,把表弟埋好了。等我回去通知表弟的家人,让他们来带表弟回家吧。” 我沉默地听着,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天星你听我说,这村子太诡异了,我们不要再在这里逗留,得马上离开这里。”王子墨的语气很逼迫,反复地说:“我一刻也不想再在这里多呆了。” 我终于说:“我们所有人,现在还包括了你,都被困在这里了。我们根本出不去。” 王子墨似乎不能理解我的话,“被困住是什么意思?” 我心念一动,突然问:“你是从哪里过来的?” 如果王子墨是从外面闯进这个鬼打墙里面的,那么是不是可以在他身上突破,找到出口? 王子墨还没来得及回应我的问题,被一个声音打断了。 “表哥!”大概是俞瞬齐终于发觉王子墨的存在,兴高采烈地朝我们冲过来。 “表哥,我听曼天星说你也来这里找我了。我一直在担心你,现在我终于看到你了,终于放下心来。幸亏你没事!” 俞瞬齐很欢喜。 可是王子墨见到俞瞬齐,却瞳孔一缩,颤抖地指着俞瞬齐,“表,表弟?” “是我啊。”俞瞬齐高兴地说:“表哥,我们终于碰上面了,你是不是高兴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王子墨艰难地吞了吞口水,半晌说不出话来。 “表弟,你不是已经……” 王子墨的话没有说完整,九越灵突然走过来拦下他的话,把他拉到一旁,低声说着什么话。 我有点愣愣的,九越灵什么时候跟王子墨交情这么好了?竟然一见面就说悄悄话? 九越灵这个奇怪的举动,让我觉得,他们之间肯定有什么大秘密。 我悄悄朝他们靠过去,只模糊地听到九越灵说什么“执念”“消失”“别让他知道”。 我一头雾水,半句都没听懂。 第182章 突变 我一只手扶在树身上,脖子越伸越长。 对于九越灵和王子墨之间的“悄悄话”,我是好奇得要死,很想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平常敏锐的听觉,到了关键时刻,竟然啥也没听清。 我撇撇嘴,九越灵太小气了,居然半句都不让我听见。 对于九越灵突然拉走王子墨,俞瞬齐同样很惊讶,跑到我身旁和我一起听墙角。 他小声问我:“曼天星,你男朋友跟我表哥很熟吗?” “还好吧”我说:“九越灵救过王子墨,算是他半个恩人。” 我说的可都是大实话。 当初如果不是九越灵让我取出那滴心头血,王子墨估计早到地下报道去了。 “原来几个月前表哥生重病,医好我表哥的人就是九越灵。”俞瞬齐兴奋地说,“我那时不在国内,听说表哥病得很重,我都差点订机票回来看他了。可后来表哥又说身体已经全好,有位高人救了他。” 我没说话,俞瞬齐却说得兴高采烈:“我跟表哥最要好了。这次回国,本打算旅游回来后,要找到那位高人,好好谢谢他的。” 我心里有点飘飘然的,高深莫测地俞瞬齐弯了弯嘴角。 “等我们出了三木村,我请你和你男朋友去吃大餐,如果你们有时间的话,我们再一起去旅游。”俞瞬齐大概是太激动,忘情地拉住我的手,大声说:“我一定要好好谢你们,你可不能推辞啊。”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淡然地说:“我们现在也算朋友了,就不要一直说谢字啦。” “你能代替你男朋友说话吗?”俞瞬齐朝我眨眨眼,问:“我怎么感觉你们之间,有点不对盘。受伤的那位先生叫半烟对吧?我觉得,他是你们之前的大问题。” “你什么都不清楚”一谈到半烟,我就有点不淡定了,“不要乱说。” 九越灵还在跟王子墨谈,也不知道有什么好谈的,那么久都没说完。 反正我也听不清楚,干脆转身去看看半烟。 自从半烟为了救我两次受伤,我就有点不太敢面对他。现在他还在重度昏迷,可我连正肯看他一下都不敢。 但我真的很想知道他的伤势怎么样了。 磨磨蹭蹭了好一阵,我终于走到半烟身旁。 李青把带来的睡袋铺成地铺,又在底下加了厚厚一层叶子,让半烟躺起来会舒服一点。 我问:“半烟怎么样了?” 李青抬头看看我,说:“伤口二度裂开,流了很多血。不过还好,现在已经稳定下来了。” 她说完,继续拿湿棉签润着半烟干裂的嘴唇。 我攥了攥衣角,低声说:“是我不好,连累半烟又受伤。” 李青手中的动作一顿,但没有说话,很快恢复了平静。 我站在旁边,看着李青小心翼翼地照顾半烟,不由有点心酸。 李青的身上蕴藏着巨大的力量,可她此刻神情温和,每一个动作都是小心翼翼。 在半烟旁边,她从来都只是个需要爱的小女人。 抿了抿唇,我不想再打扰他们,转身要走。李青突然说:“曼天星,我跟你聊几句吧。” 我马上站定。 李青站起来与我平视。 她说:“小七,你不介意我这样叫你吧。” 我摇摇头。 “我认识半烟很久很久了,从来没有见过他对谁这么上心。”李青缓缓道:“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叫你小七,可我知道他喜欢你。” 我的嘴唇抿得更紧,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 “小七,我问你一句,你喜欢半烟吗?” 李青问这话的时候,眼神平和清澈。 我知道她没恶意,可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或者我换个问法”李青说:“你会为了半烟,离开九越灵吗?” 这一次,我连想都没想,摇头说:“不会。” “我知道了。”李青呼出一口气,突然朝我90度大弯腰,诚恳地说:“既然是这样,以后你就不要再接近半烟了。他看着你却不能和你在一起,他很辛苦,我也很辛苦。你狠心一点,以后离半烟远远的,这样对大家都好。” 我愣愣地说:“可是现在我们被困在这里……” “总能出去的。”李青说,“以九越灵的能力,肯定能带我们出去。” “李青,你对九越灵……”为什么好像比我还信任?你了解他吗? 我更想问的是,九越灵这次突然出现在三木村,好像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他肯定发生了什么大的变故。我想问问李青,会不会知道点什么。 可我的问题统统没能问出口,李青就打断我,“好了,话已经说清楚。你去找九越灵吧,半烟交给我就好。” 我沉默地看着半烟苍白的脸,过了好一会,才点点头,说:“好。” 这时,半烟的手指弯曲起来,握成了拳头。 我一喜,“李青你快看看,半烟是不是醒了?” 李青立即握住半烟的手,连叫半烟的名字好几遍。 但半烟一动不动。 李青失望地说:“大概是伤口太痛,下意识握紧手指的。” “啊!鬼啊——” “曼天星你快过来,你家的孩子怎么变成鬼了?它会不会咬人……啊!——救命!” 凄厉的尖叫声在安静的夜里响了起来,我立即看过去。 那边都成一团了,所有人都在疯狂地乱跑乱撞。 小僵尸居然追着大家跑,看样子是想咬他们。 我紧张地跑过去,边跑边喊,“小嘤你干什么?不要咬他们,他们跟我都是好朋友。你快到我身边来。” 小僵尸的动作好像有些停滞,我很快追上到它身后。 我看到小僵尸的后脑勺在不断地冒血,顿时又惊又急,大声说:“小嘤你怎么受伤了?快到我这里来,我给你包一下。” 它的后脑勺那里,原本有个切口很整齐的伤口。但它的头发越长越长后,就慢慢把伤口遮住,其他人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的。 可是现在,它的伤口不但越来越大,而且有血流出来,看起来诡异不已。 我来不及感觉恐惧,我只是担心它的安危。我朝小僵尸扑过去,想抱住它。 可是它突然朝旁边跳过去,像只巨大的跳跳虫,一蹦就蹦出了好几米远。 它扭头看着我。 我的喉咙一僵,感觉呼吸都被堵在喉咙里面了。 小僵尸嫩/白的脸蛋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皮包骨的脸,又老又皱。眼珠子深深的凹进眼眶里面,嘴角向耳边两边扯开,露出两排白森森的牙齿。 “小嘤!”我惊呆了,老半天才反应过来,“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发生什么事了?” 不僵尸看着我,不动。 其他人见小僵尸这幅模样,早就吓得远远退开,不敢靠近。 可我不怕。 不管小僵尸变成什么样子,我始终跟它相处了几个月,早已经产生感情。我把它当作自己的孩子一般来爱,我不管它变成什么样子,我都要好好保护它。 我一边朝它慢慢靠近,一边柔声喊着它的名字,让它不要怕。 小僵尸的眼珠子一动不动地盯着我的脚。 就在我离它还有半米远的时候,它突然朝旁边的一棵树窜上去,像只猴子一样,迅速攀上树枝顶,又跳到另一棵树上。 它朝着小树林的方向跳跃,不到半分钟的功夫,就消失在地片小树林里了。 “小嘤你要去哪里!快回来!” 我拔腿就追,九越灵突然从身后拉住我,“别去,很危险。” “可是小嘤……” “别担心,这里面是鬼打墙,它走不远的。”九越灵说:“我去把它找回来。” 我抱紧九越灵的胳膊,坚决地说:“我也要去。” 九越灵看看我环在他手臂上的手,说:“好吧。” 他抱着我的腰,带着我几个大跳跃,就进了小树林。 这里很暗,四周围像藏满了阴灵。 “小嘤,你在哪里?快出来。”我小声地喊着小僵尸的名字,一边慢慢地朝前走。 脚踩在枯枝上发出的声音,老让我有种踩到尸体的感觉。 九越灵突然拉住我,指了指我前面不远处,“小心别踩到别人的坟地。” “这怎么会有坟地?”我拍拍心口,突然想王子墨说过的那些话,瞪大眼睛问:“那,那里该不会是俞瞬齐的坟地吧?” 九越灵没有否认。 我朝那块坟地走过去。 借着叶缝透进来的光亮,在立起的墓碑上,我隐约看到“俞瞬齐之墓”这几个字。 眼前白光一闪,俞瞬齐突然从坟地里爬了出来。他边爬,边仰头用满脸凄苦的表情看着我。 虽然没有长头发,但这种情景足够吓得我魂飞魄散。 可我的恐惧还没有暴发出来,俞瞬齐又消失了。 我揉揉眼睛,真不见了。 惊吓之余,我心底升腾起积压多时的郁闷。 “九越灵,你刚刚和王子墨到底在说些什么?为什么不能让俞瞬齐知道自己死了?既然俞瞬齐确实已经死了,那么树林外面那个活生生的俞瞬齐,又是什么东西?” 我感觉自己在念绕口令,都把自己绕晕了。 “看吧,你还是想知道。”九越灵笑了一下,朝我勾勾手指头。 我立即朝九越灵走过去。 第183章 一念生死 可是我走近九越灵,他却半天都没有动静,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站在我面前。 这里太黑,我不确定他是不是在看着我。 气氛有点古怪。九越灵太安静,竟慢慢滋生出一种地老天荒的氛围。 可我们来小树林,是为了找小僵尸而不是弄什么气氛。现在倒好,小僵尸没找着,多出一大堆疑问压在我心底,压得我心很沉很沉。 我有点着急,“九越灵,你刚刚到底和王子墨说了什么?快告诉我啊。” “小七”九越灵突然开口,声音有点低,平日里强势的气场好像都不存在了。 我应他:“嗯?” “你可不可以答应我,永远都不会离开我。” 九越灵的语气似乎带了点卑微的请求,但我认为那是我的错觉。 虽然九越灵是只鬼,但无论何时,他都是高高在上无所不能的鬼王殿下,怎么可能会用这种语气说话? 我久久没有出声,九越灵低声叹气,慢慢把我拉到他的怀里。 “小七,我给你说个故事吧?” 他刚刚明明答应过我,要把他和王子墨之间的对话告诉我,可是现在却说讲故事? 谁要听你讲故事? 我堵气,不出声。 九越灵却不管我爱不爱听,把下巴搁到我的肩膀上,缓缓说道,“从前有个善良的女人,有丈夫和两个孩子,家庭美满。可是一次意外死亡,从此与家人阴阳两隔。她来到地府后苦苦哀求阎王,宁愿历尽刀山火海,用尽所有阴德,来换取重回阳间的机会。可是她的死,已经被阎王在生死簿上记录下来。生死簿不能随意更改,阎王虽被她所感动,却左右为难。女人在阎王殿上跪求无数日夜,最后她心内的执念慢慢变成了实物,回到阳间和家人团聚。” 我直觉这个故事后面肯定有不了的意外发生,屏住呼吸安静地听。 “女人回到家后,选择性地忘记自己已经死亡的事情。而她的丈夫为了留住妻子,就和家人约定,谁也不能说出妻子死亡的事。于是,她像个正常人一样,照顾孩子的起居,与丈夫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过着幸福平淡的生活。直到有一天——” 九越灵说到这里停住了。我看到他的眼眶很红,我以为那是区别于蓝色的另一种变色。 他继续说,声音里却带了点古怪的鼻音,“直到有一天,女人的一个孩子很天真地问她,妈妈你不是死了吗?你从哪里回来的?然后,女人恍然大悟,明白自己原来已经死了。于是,由执念幻化成人的那抹魂,瞬间消失不见。” 我的心脏无端地揪起,隐隐有点疼,“怎么会这样?” 九越灵不答反问:“你知道这世界上,有一种很美的实物,就叫执念吗?” 我摇头。一直只知道执念是一个动词,形容词,没听说过是什么“实物”。 “很多人的内心都会产生执念。俞瞬齐内心有执念,执念太深而幻化成有形,所以他可以义无返顾地回来找我们。他内心的执念越深,灵魂就能永在。” 所有说,树林外面那个俞瞬齐既不是鬼也不是人,而是,一抹执念? “小七,执念真的很美。为了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发出绝美天籁,甚至能逆天而生。”九越灵的声音有点飘渺,离我一会远一近的。 不知道为什么,九越灵的话,让我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九越灵常常以一种欢乐的状态出现我的面前。他很喜欢逗我,又特别容易生气。一生气就朝我冷着一张脸,对我的态度说变就变。 面对喜怒难测的九越灵,我常常生出一种幻觉,他对我的感情其实很淡很淡,淡到一个生气,就完全没有了。 可是现在,他饱含着深情把这些话告诉我,我又生出一种错觉,九越灵是喜欢我的。他深爱小七,但对我同样也有些喜欢。 他不是花心,只是有点儿多情。 我不喜欢这种感觉,不喜欢这样陌生的九越灵。 大抵长得帅点的人,应该都喜欢到处留情吧? 一阵冷风吹过,我打了个冷颤,为自己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感到莫明其妙。 曼天星你清醒点,站在你面前的那是人吗?他是只鬼,是只会变成骷髅的鬼! 不管他再多情再煽情,他仍然是那个要利用你心头血去救“小七”的鬼。 我干笑几声,打破了这种有点煽情的诡异气氛。 “这么说来,现在的俞瞬齐是一抹执念。一旦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就会立即消失。所以刚刚王子墨要说出俞瞬齐已经死亡的事,你才会拉开他,不让他说出来?” 九越灵点点头。 “可是”我有点奇怪,“俞瞬齐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会对什么事产生这么深的执念?” “也许,他在三木村遇到什么事,是无论如何要解决的。又或者,他对家人感情很深,不舍得离开他们。” “你怎么会知道是这么清楚?”我抬头看向九越灵,“俞瞬齐是一抹执念,你是什么时候看出来?” 九越灵说:“从见到他的第一眼,我就知道。可是我当时不能立即告诉你。” 我有点回不过神来。 难怪俞瞬齐几个月不吃不喝仍然那么精神,几个月不洗澡还那么干净清爽。 原来这世上除了人跟鬼,还有聻,执念…… 我严重怀疑,再过一阵子,九越灵可能还会有更新奇的物种告诉我。 “可你事后为什么也不告诉我?”我问完,立即又想起他把我丢下,独自一人跳进洞里的事。我醒来的时候质问过他,可是他当时没有告诉我答案。 “俞瞬齐出现之后,你那时为什么丢下我?洞里面是不是有什么东西?那双把我扯进洞里面的手,又是什么东西?我们被困在这里,会不会是那双手搞的鬼?” 我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地问,不是非得要九越灵回答,而是今天晚上我接收了太多信息,智商不够用了。如果不问出来,我会憋坏。 “洞里面确定有脏东西。”九越灵说:“我下去之后跟他交过手,它不是我的对手。制造这些鬼打墙的,不是洞里面的那些人。” “那洞里面是只有一个脏东西,还是有别的东西?”我问:“跟你交手的那个东西,会是那帮人的老大吗?你有没有看清它的样子。” “跟我交手的,是灰松老鬼,他明显不是老大。”九越灵说,“血玉在地洞里面,那里聚了数不清的阴灵怨灵冤魂,煞气重得我都有点挡不住。那双扯你下去的手,也许只是想个替死鬼。” 我尽量忽略他说的那些什么灵什么魂的,疑惑地问:“上次灰松老鬼附身在人类身上,不是被你给拎回地府去受罚了吗?阎罗王这就把它放出来了?” “不是焰摩把它放出来。”九越灵说:“灰松老鬼是自己偷偷溜出来的。” 我问:“焰摩是谁?” “小七,你的问题真多。”九越灵笑起来,用双手捧住我的脸。故意搓、圆、捏、扁,好像为了证明我的存在有多好笑似的。 “焰摩是阎罗王对吧?”我拍掉九越灵那双不规矩的手,问:“为什么你能直呼他的名字?你和阎罗王是好朋友吗?” 我想起那个似是而非的梦,梦里面九越灵变成了骷髅,那么真实而逼真。以至于到在,我都怀疑自己还在梦境当中,所以才会经历这么稀奇古怪的事情。 最稀罕的是,我这位猛鬼夫君,居然跟阎罗王是好朋友? 如果他们真是好朋友,那我是不是可以让他跟阎罗王打声招呼,把我爷爷在生死簿上的名字去掉,让爷爷重回到阳间。 可是九越灵的答案却是——“我和焰摩,算不上朋友。” “可是你们……”我咬了咬唇,我该怎么跟九越灵说,那个古怪的梦里面,他跟阎罗王的关系好得像哥们? 九越灵看着我:“我们怎么?” “算了不说这个。”我指着俞瞬齐的坟墓说:“现在我们该怎么办?被困在鬼打墙里面,我们所有人都得在这里兜圈子。时间一长,我真怕俞瞬齐会突然心血来潮,跑到这小树林里来。” 如果让他突然看到自己的坟墓,那他刚生成的执念就会马上消失。到目前为止,他也许什么事都没办成,就那样消失太可怜了。 “这个倒是容易解决。”九越灵伸手,三两下就把墓碑上的字抹掉了。 他说:“就算俞瞬齐见到这个坟墓,也不会知道是谁的。” 这办法确定挺好的。可我总有点忧心忡忡,老感觉这坟墓会坏事。 “嘤嘤嘤”小僵尸的声音突然在头顶响起。我来不及细想刚才的问题,赶紧抬头看上去。 乌黑一团的树梢上,弄出了伏度很大的动静。小僵尸从一棵树跳到另一个棵树,动作快得跟闪电似的,一个不留神,都会找不着它的身影。 “小嘤,我知道你不舍得我。”我惊喜地说:“我们不闹了,你快回来我这里。” 可是树梢的动静越来越大,小僵尸在几棵树上来来回回地乱跳乱蹦,就是不肯下来。 第184章 九越灵的深情 小僵尸在树顶跳来跳去,我在树下跑来跑去,折腾得上气不接下气的。 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小僵尸突然之间会变成这样?它以前最听我的话,也很粘九越灵,为什么现在却不肯靠近我们,变成了一副思维混乱的样子? 九越灵突然凌空跃起,瞬间就飞上了树顶。 我仰起脖子,一眨不眨地追着九越灵的身影。 只见九越灵在几棵树之间绕了一圈,但似乎什么成果都没有,很快又回到地面。 我着急地问:“小嘤呢?” 九越灵无奈地摇头,“又让它跑了。” 又跑了? 我有些失望,“你不是很厉害的吗?怎么会连只小僵尸都抓不住?” “这个事确实有点诡异。”九越灵说:“小僵尸会突然变异,肯定和这里的环境有关系。现在我们要弄清楚,小僵尸和三木村到底有什么关系?还有俞瞬齐的那两个朋友,我也觉得有点不对劲。” 我立即蹦出一个问题:“他们,是人还是鬼?或是别的什么东西?” 自从知道这世界存在那么多奇特的“物种”,我总会下意识地怀疑陌生人。 “他们是人。”九越灵肯定地说:“但就算是人,如果有坏心,会比鬼更可怕。” 九越灵这话我倒是赞同。 所谓人心叵测,吴小川把俞瞬齐带到这种阴灵聚集的小村子,还骗他说有什么神秘的“好东西”。最后却把他一个人留在那黑漆漆的洞里面,肯定不安好心。 还有,刚刚通过身材和声音,我确定俞瞬齐那俩朋友的其中一个,就是我之前在庄述家见过的那个吴小川。 他为什么装作不认识我?是不记得,还是故意装陌生人?怕我把他认出来吗? 那晚cosplay派对,吴小川出现在庄述家的地下室,是正常意义的参加派对,还是有别的什么目的? 吴小川跟庄述,到底是什么关系? 每次一想到这些绕几百回合都想不通的事,我就觉得头大。 为什么我要碰到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事情? “小七”九越灵一手放在我的肩膀上,低头看着我,“怎么了?又在想什么?” 我抬头看着九越灵,一个诡异的想法突然冒了出来。 “九越灵,你说那个吴小川,会不会是郭超的好朋友?” 九越灵的嘴角动了动,似乎在笑,“小七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 我慢慢组织了一下语言,才说:“之前庄琼带我去她家参加那个cosplay派对,你应该有印象的,那晚半烟追到那里去抓你了。” “记得。”九越灵的声音很低沉。 “那晚,庄述不断试探我,我也见到了照片上出现又突然消失的白馨。现在我回忆起来,肯定是有人故意引我进那个放照片的房间。而那晚上的派对,我就见过吴小川。” 九越灵问:“你怀疑是吴小川引你进那个房间的?” “是。” “为什么是吴小川?那晚参加派对有很多人,谁都有可能。” “我最初也以为是庄琼引我进房间的。”我认真地说:“离开房间之后,我才见到了扮包公的吴小川。那晚是个地狱cosplay派对,所有人都在扮鬼,只有吴小川扮演捉鬼的包公。那不会很奇怪吗?” 传说包公死后,在地府弄了挺大的个大官来当,专抓恶鬼。 “会不会是这个吴小川,爱好比较独特?” “不”我摇头,“不会只是爱好。庄琼的司机郑伯,那晚不是化了个半脸鬼的妆吗?他后来就是那样死的。吴小川扮演的那个包公,肯定也有某种寓言的。” 我越说,思路越明晰,同时也觉得胆战心惊。如果从那个时候开始,郭超就和吴小川联手诱我入局,那就实在太可怕了。 这一次来三木村,不但引来了两个比鬼更厉害的聻,连庄琼也莫明其妙地跟来了。还有刘佳欢口中的神秘东西,还有还有,俞瞬齐那抹一念决生死的执念…… 这一切的一切,会不会都跟庄述脱不了关系? 我突然紧紧抓住九越灵的手臂,一个大胆的猜测从我口中蹦出来,“这次会来三木村,会不会是郭超引我们来的?还有这个鬼打墙,会不会也是郭超弄出来的?” “小七怎么会有这种想法?”九越灵的神色有点不自然,“你救过白馨,郭超就算不感激你,也不可能来害你。” “不,除了郭超,还有一个合作者,那就是灰松老鬼。”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猜测。 但是我的脑海深处一直有个古怪的声音,在告诉我这些事。而且,我心底还有个声音,一定要尽快离开三木村,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再停留。 九越灵肯定觉得我在说胡话,“是灰松老鬼帮庄述把白馨封印起来,郭超不可能会和灰松合作。” “九越灵”我抓着他手臂的力度越来越大,艰难地说:“我曾经做过一个梦,梦见自己被困在,一个万年不见阳光的雪窑里。有一双很可怕的眼睛一直瞪着我,说什么我再不醒,你就会很惨。” 说到这里,我感觉到九越灵的气息有些急促。 我接着说:“那个声音就像是从棺材里发出来似的,阴暗又幽深。我醒过来后,能捉鬼的半烟就在我身边,所以我以为那只是一个梦,并不是阴灵在作怪。可是现在,我突然想起来了,那双眼睛,像郭超的!” 说完我重复了一下:“那一定是郭超的眼睛。他为什么会在我梦里面说出那样的话?” “小七你听我说”九越灵好像也被我弄得有点紧张了,捧着我的脸说,“那确实是一个梦,你不要再想它。你要相信,现实和梦境,往往是相反的。听到了吗!” “不。”我摇头,“那一定是郭超的眼睛!如果他接近我是为了救白馨,那白馨的灵魂被释放后都到地府去了,他为什么还要逃跑?” “那是因为庄述没有受到应有的惩罚,郭超只是不甘心。”九越灵说:“你放心,他迟早会被鬼差带回地府去的。” “不对。”我的脑袋转得飞快,“如果是因为庄述,那庄述被撞死后,郭超为什么还不肯下去报道?宁愿在阳间当这孤魂野鬼?我记得他当时跟灰松几乎打成平手,他又不是厉鬼,怎么会有那么强大的灵力?” 九越灵把我搂进怀里,“不七,求求你别再想了。” “九越灵,郭超会不会跟灰松老鬼一样,也想要我的心头血?”我已经百分百确定,郭超接近我绝不会只是因为白馨。而我的身上,不但有心头血,还有灵胎。 我怀的是鬼王的孩子呢。 多少人跟鬼,都想抢这个尚未出世的孩子。 想到这里,我的头一炸,“俞瞬齐为什么给王子墨托梦,要他表哥找我去救他?我明明是悄悄出发的,为什么会跟来那么大一票人?会不会是吴小川先引俞瞬齐来这里的?然后他利用鬼魂托梦的事,把我引到这里来?” “哈哈哈。”一个空旷的声音突然在头顶上方响起,“曼天星,看来你还不笨,不错不错。可惜我不喜欢聪明的女人。” 那声音有点像电闪雷鸣的声音,覆盖了整个夜空,压得人心头发沉发慌。 我紧张地问:“你是什么人?” “如果想离开这里,把灵胎献出来,我放你们一条生路。” 我仰着头问:“你到底是谁?” 空旷的声音说:“你不是都已经猜到了吗?” 我刚刚说了很多人的名字,我哪知道我猜出对了哪能个? 我抬头朝九越灵看去,他的下巴绷得很紧,抱在我腰间的手也在收紧。 “九越灵”我哭丧着脸问:“它的意思,是不是承认,它就是郭超?” “别怕。”九越灵低声对我说:“在这里好好呆着,等我回来。” 我意识到九越灵要做什么,立即抓紧他的衣角,“不要,别去。” “只要打败他,这鬼打墙就会不攻自破。”我都快急哭了,九越灵的声音居然还很深情,“我们的孩子,就让我来守护吧。” 九越灵的话音落,放开我就往那声音跃过去,转眼就不见了身影。 “九越灵!!”我急得大声叫喊,可是夜空寂,没有半点回应。 这次的鬼打墙这么厉害,布墙的那只鬼肯定更厉害。九越灵也说过,那只阴灵的灵力在他的十倍以上。 他这样贸贸然过去,会不会出事? 我不要他出事! “九越灵你快回来,我们一起想办法。” 我的叫喊声没能把九越灵喊回来,却引来了树林外的很多人, 苏白第一个冲进了树林,奔到我面前问:“发生什么事?” “布鬼打墙的那只阴灵出现了。”我马上指着九越灵消失的方向,着急地说:“你快去帮忙。” 苏白听完我的话,却是松了口气的样子,“只要你这个会死的人类不出事,九越灵那只无所不能的超级大鬼王,就更加不会出事。” 这么危急的关头,苏白居然悠闲自得只看热闹不帮忙,还说着些欠扁到极点的话? 我朝他努努鼻子,恨不得一拳打暴他的脑袋。 第185章 鬼死为聻 “苏白,没跟你开玩笑。”我尽量让自己平心静气地说话,“我知道你和九越灵不对盘。但现在我们是拴在同一条船上的人。你得跟他联手,把那只阴灵打败,我们这些人才能出去。” “哎哎哎。”苏白竖起一根手指对我摇了摇,“我只跟青儿是一条船上的人,你们,和我不是一路的。还有,外面那些人的死活,跟我半点关系都没有。你可别乱攀关系啊。” “苏白!!”我又气又急,直咬牙,“有你这样说话的吗?” “当然,晓悦还是跟我有点关系的。”苏白一笑:“她毕竟是我的女人,危急关头我会先救她。” “神经病吧你?”我很没形象地对他翻白眼,“这种时候,你应该去帮九越灵,而不是讨论你跟李青晓悦之间的关系。” 苏白往树身上一靠,很直接地摆摆手,“不去。” “我知道你不怕死。”我说:“你和李青是聻,也许根本不用吃东西,连那些鬼魂吸的香,你们都用不着吧?就算在这里困一百年,你们也不会死的吧?” 苏白直起腰身,瞪着我,“你知道了?” 我哼了一声。 苏白靠近我问:“九越灵告诉你的。” “是他说的又怎么样?”我说:“九越灵还告诉我,像你跟李青这样的,连鬼都怕你们。阎罗王不敢收你们,你当然不怕死。可我们是人啊?我想活。苏白你能不能别这么自私?去帮帮九越灵,算我求你了。” “就算我和青儿是聻,但你怎么知道,我们不会死?小丫头,你把这个世界想得太简单了。”苏白说:“我和青儿跟你们人类一样,吃穿住睡一样都不能少。” “你们跟我们人类一样?” 我有点愣,想起李青前段时间在店里蹭吃蹭喝,好像还真是吃得不少呢。 “不,我们跟你们人类不完全一样。”苏白的声音突然有点落寂,“我们不死不老,过一千年都像只活一天。你们人类只有百岁寿命,可你们死后能变成鬼,重新投胎做人。而我们……” 苏白的声音实在悲伤得太诡异,他说着说着就没了下文,我忍不住问:“你们会怎么样?” “不怎么样。”苏白深吸一口气,又恢复了那副凌厉欠扁的拽样,“小丫头,你怎么这么喜欢探人隐私?” “不说就不说,”我把话题扯回正道:“你到底要不要去帮九越灵?” “要我帮他?你拿什么求我?”苏白看着我,“一我不喜欢你,二你不喜欢我。我们之间啥交情都没有,我帮你的九越灵,你拿什么报答我?” 有病! 这个苏白看起来一副挺凌厉的老大风范,怎么这么阴险?趁火打劫呢这是?这能算只帮我一个人的忙吗? 我把脸扭过一边,“不帮拉倒,我自己去。” 说完,我迈开脚步就要去追九越灵。这时俞瞬齐带着他的俩朋友冲了进来,还有其他人也跟着进来了。 俞瞬齐关切地问我:“天星同学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那咬人的小家伙找回来了吗?” 我想到这里还立着俞瞬齐的墓碑呢,万一让他看到坟墓,想起自己已经挂掉的事实,一个眨眼消失了怎么办? 我二话不说拉着俞瞬齐就往小树林外跑。 其他人不明就里,也跟着我往处跑。 回到我们原来休息的地方,看到半烟已经醒了,李青正半扶着他别喂他喝水。 我高兴地大声说:“半烟醒了?太好了。” 半烟看了我一眼,没说话。 半烟的眼神里,透了股让我陌生害怕的疏离感。我觉得可能是因为在黑洞里下坠的时候,我挣开了半烟的手,他还在生我的气。 一时间我有些拘束,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放。 可我手里还抓着瞬齐同学的手,他把另一只手在我眼前晃了晃,“同学,回神了!” 我拍开他,“干什么你?” “这话得我问你。”俞瞬齐说:“你突然拉着我跑出来干什么?那小树林里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吗?而且,你到现在还抓着我的手不放。” 我一惊,赶紧松开俞瞬齐的手。 “天星同学”俞瞬齐突然朝我凑过来,羞涩地问:“你是不是喜欢我呀?” “小屁孩,你脑袋里装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我气不打一处来,“别再胡说八道了。” “虽然你比我大两三岁”俞瞬齐低了低头,再抬头时,脸颊上居然有红晕,“但其实你看起来也比我大不了多少,我不介意姐弟恋。” “恋你个大头鬼!”我气得朝他头顶狠敲,“我是你姐,算你长辈。尊敬长辈你懂不懂?再敢乱说话,我敲爆你的头。” 俞瞬齐把手按在脑袋上,委屈地说:“这么暴力?开个玩笑也不行?” “这种时候,这种玩笑也能乱开吗?”我没好气地看看周边,大家都在装模作样地东张西望,其实我知道他们在看我笑话。 我没空理他们,几大步走到李青身边。 “那个……李青你能来一下吗?”我低着头说话,不敢看半烟。 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在半烟面前,总觉得有点理亏,连跟他对视都心虚。 李青虽然有点不明就里,但还是放下手里的水杯,跟着我走到了一旁。 我把小树林里的事简单说了一遍,拜托李青去给九越灵帮把手。 战斗力最强的半烟受重伤,次点的苏白却是个自私鬼不肯帮忙。李青虽然灵力比不上苏白,但至少也挺厉害的。 如果她能帮帮九越灵,总好过他孤身奋战,也许胜的机会能多一点。 “既然找到了那只捣鬼的阴灵,直接把他拿下就成。”李青有点不明白,“九越灵这么强,十个我也比不上半个他,我去了有什么用?” 我解释:“九越灵说过,那只阴灵的灵力很厉害,至少在他的十倍以上。否则也不能困住我们。” “这么厉害啊?”李青歪了歪脖子,似乎在思考,“可是它这么厉害,困住我们这么久,既不要我们的命,也不抓我们。它到底想要什么?还是说,我们这群人里,其中有它生前的大仇人?” 我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有点后怕地说:“它想要我的孩子。” “为什么?”李青看了眼我的肚子,“难道就因为它是九越灵的孩子?” 我不记得有跟李青说过这孩子是谁的,她为什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算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九越灵没准正在跟郭超地只阴灵战斗,得主李青赶紧去帮他。 “对,因为我怀上的,正好是灵胎。”我说:“可这是我和九越灵的孩子,我不能让他伤害我的孩子。而且就算他得到了灵胎,也不可能百分百放过我们这群人。李青你能不能去帮帮九越灵?” 我的神情一定很落寞,李青一直看着我的眼睛,突然说:“行,我去帮九越灵。你替我照顾好半烟。” “谢谢你。”我一喜,差点哭出来,握住李青的手说:“谢谢你,我一辈子都会记着你的恩情。” “行了,别整这些肉麻的。”李青甩开我,远远看了一眼半烟,“我们说好了,等出了这村子,你就从半烟的世界里消失。” 我立刻说:“我知道。” 李青没再说什么,扭头就朝我指的方向跑过去,很快就不见身影。 苏白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我身旁,追着李青身后去了,嘴里还一边大声喊:“青儿你别过去,太危险了。” 知道有苏白和李青帮助九越灵,我心里顿时放松了许多。 但同时,也有些失落。 如果我也拥有强大的灵力,可以和九越灵并肩做战该多好? 就算他不爱我,但至少能和他一起战斗,就算受伤,也一起挨。 正想得出神,半烟的咳嗽声突然传来,一声急过一声。 我赶紧朝他奔过去, 也许是咳得太厉害,半烟缠在心口上的白布又晕出血迹来。 我紧张地把手按在他的伤口上,手忙脚乱地说:“怎么办?现在是要换绷布吗?我真笨,李青才走开,你的伤口就裂开了。该怎么办?” 我低头去找消毒液和绷布,想给半烟换。半烟突然抓住我的手,把我拉坐到他身边。 他使的力气很大,我重重地跌在地上。 “小七我问你,为什么取心头血救我?” 我一呆,没想到半烟醒来跟我说的第一句话,会是这句? “在黑洞的时候,情况危急我就没问你这些。但你别以为我会感激你。”半烟很生气,英俊的眉心紧紧拧起来,看起来有几分狰狞,“你答应过我什么?为什么没有做到?” “可是”我没想到半烟会生气到这个程度,“可是你是半烟啊?爷爷走了,你就是我世界上最亲的人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 “现在,你只剩下两滴血了。”半烟不耐地打断我。他抓着我手腕的力道很大,痛得我想哭。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九越灵把那剩下地两个人找出来之后,你就会没命。这世界上,从此不再有小七了,你懂不懂?” 半烟的脸很白很白,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因为失血过多。 第186章 聻死为希 我回过神来,重新把手按回半烟的心口,急得都要哭了,“半烟,我先给你止血,那些事我们以后再说好不好?” “不,我现在就要说!” 半烟推开我的手,语气有点狠:“你以为我们为什么会被困在这里?我告诉你,以九越灵现在的能力,绝对有办法把这个鬼打墙给破了。可是他没有,他为什么要让我们所有人都困在这里面?因为,他不想放你走。” 这里明明没有风,可我突然觉得心底发冷,可怜兮兮地问:“半烟,你到底想说什么?九越灵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他要的心头血我全都给他就是,他不会这样对我的。” 半烟看着我的眼睛,“你到现在还不肯清醒,不肯离开他吗?” “你别说了,九越灵不是那种人。”我想起九越灵说要保护我和孩子时眼睛里的深情,咬着牙说:“布鬼打墙的那只阴灵很厉害,九越灵不是它的对手。九越灵现在正在跟那只阴灵战斗,他是为了要保护我跟肚子里的孩子,一个人冒着危险和那只阴灵战斗。我不许你再这样说他。” “执迷不悟。”半烟失望地摇摇头,“你总会后悔的。” “就算以后会后悔,我也不要现在这种时候去怀疑他。”我恳切地说:“半烟你不要再说了好不好?我替你换绷布,血越流越多了。” “算了,既然你不听,我以后也不会再管你。”半烟把身体靠在树身上,闭着眼睛任由我替他换布换药。 幸好出发三木村的时候,我临时想到要带些备用的药用物品。不然半烟这次受伤没有药,怕是会很麻烦。 半烟的伤口太深,都见骨头了。上药的时候一定很痛,可是他连眉毛都没皱一下,好像对周围的一切都麻木了。 我刚刚的语气有点冲,大概是伤到半烟了。我一边替他绑好伤口,一边心虚地观察他的脸色。 但是我真的半句也不想解释。 既然我不可能会喜欢半烟,那就把坏形象留给他,这样他也许就会慢慢厌恶我,然后忘记我。 我这种人,不配半烟对我这么好。 像李青就很好。又漂亮又强大,又懂得照顾人,这样的女孩才配得起半烟吧。 终于绑好绷带,我吓出满头的大汗。 倒不是这绷带有多难缠,只是布绕到半烟身后的时候,我手不够长,要挨着半烟才能绕回来。 我们的距离太近,我都能听到半烟低沉有力的心跳声。一下一下的,响得我心里也跟着打鼓。 “好了。”我擦掉额头上的汗,故作轻松地说:“照顾伤员原来也得有技术,这活以后还是得交给李青。” “小七”半烟突然朝我的额头伸过手,手指在长着胎记的位置摩/挲着,他低低地说:“还剩两滴心头血。你会不会好奇,那剩下要救的两个人会是谁?” 我一愣,意识到半烟要把这两个人的名字也说出来,身体不由朝半烟靠过去一点,“是谁?” 半烟说:“我不知道。” 我不信,反问:“你怎么会不知道?” “如果知道,我上次就会把所有名字一并告诉你,让你自己提高警惕。”半烟的声音里有点寂寞,“但九越灵一定知道是谁,你为什么不去问问他?” 我泄气地说:“九越灵肯定不会告诉我的。” “你不问怎么知道他不肯说?”半烟说:“也许根本就是你自己不敢问。你怕那个人会是你的亲人或朋友。就算没有因为九越灵的利用,你也肯定要救他们的,对不对?” 我咬着嘴唇没吭声。 “你不敢问,宁愿自己猜来猜去。其实就是想给自己和九越灵之间留一丝余地。”半烟却仍然不肯放过我,继续说:“你想自欺欺人,所有那些接受了你心头血的人,都是你自己心甘情愿去救的,不完全是因为九越灵利用你。” “半烟你干什么?”我终于受不了,大声说:“你这样一直激我,有意思吗?是,你是救了我的命,我很感激你。可是你为什么要这样激我?你没看到我已经很难受了吗?我快要疯了你知不知道?” 我边喊边哭,一瞬间,额头又烫又疼,眼睛也在发热。我抱着脑袋蹲在地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自从知道九越灵接近我只是为了利用我,我就天天患得患失的。我那时绝望得以为自己失去了全世界。可是九越灵对我忽冷忽热,又让我觉得我们之间并非完全只有利用。 这段时间,我一直隐忍着自己的情绪,不敢用力发泄,怕一发泄,我跟九越灵之间就算玩完了。 可是我真的忍得很辛苦。我这么爱九越灵,却不知道他爱的是我还是“小七”,我觉得自己都快要疯了。 没有人能帮我,也没有人能解救我。 我好恨那次枯井的相遇。 “怎么了这是?”所有人都朝我围了过来,关切地问:“曼天星你在哭什么?” 我不说话,只顾哭。 小喜和晓悦跟着我一起蹲地上,关切地问:“哭什么?是不是担心九越灵?李青和苏白不是去帮他了吗?没事的,别哭了啊。” 俞瞬齐也说:“九越灵这不是还没出事吗?怎么就哭上了?” 其他人也七嘴八舌地劝说着,吵死了。 “你们都回自己的帐里去吧。”我抽着肩膀说:“我想自己一个人哭会。” “好,我们不打扰你。”晓悦说:“你也别太伤心了。没准你的九越灵马上就回来了。” 等他们都走了,我的耳根终于清静了。 一双手朝我伸过我,慢慢把我抱进怀里。 半烟沉声说:“对不起小七,我以后再也不逼你了。” 我答应过李青,要和半烟划清界线。 我想挣开他,可是又怕碰到他的伤口,只能安安静静地任他抱着,狠狠地哭了一场。 等情绪平静之后,半烟也终于放开了我。 后来,我和半烟背靠背,中间隔着一棵树身。 痛快地哭过后,我的心情轻松了不少,同时也看开了许多。 我对自己说,人的寿命只有百八十年,多少人到死都没弄明白为什么活在这世界。而我,能在有生之年遇到九越灵这样帅到惊天动地的鬼王殿下,还能轰轰烈烈地爱一场,就算最后会死,也值了吧? 我抬着看着沉得像墨一样的天空,心里突然变得很宁静。 “小七。”半烟突然在叫我,“我有话要问你,你一定要老实回答。” 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听得出来,他语气有些凝重。 “嗯。” “你说,离开这村子,就不会再跟我有关系。是不是真的?” 我原本已经放轻松的心又沉重起来,心虚地问:“你都听到了?” “我说过,我不要你回应我。我只是想守护你,保护你,这样也不行吗?” 半烟的声音在我的身后传过来,一时近一时远的,让我有点恍惚。 “半烟。”我开口,低低地说:“这对你不公平,我们……” “如果你从此不再见我,才是对我不公平。”半烟打断我,“我喜欢你,不需要遮遮掩掩,我只想守护你。可是你却因为你不喜欢我,所以把我推得远远的。这对我不公平!” 其实你们喜欢的都是闻人听雪,何必把时间浪费在我的身上? 我的动了动嘴唇,却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我们都很沉默,空气里似乎浮动着一股奇特的气味,让人呼吸都不顺畅。 “小七你看出来了吗?”半烟突然换了种轻松的语气问我:“其实李青和苏白都不是人类。但好在他们没有坏心。” “我知道。”我平静地说:“他们是聻。一种比鬼更高级的物种。” 半烟问:“这些都是九越灵告诉你的吗?” “是。”我点头,“他还告诉我,聻很厉害,连鬼都害怕它。” 半烟那边沉默了,没有再说话。 我问:“对了半烟,你是什么时候看出来他们不是人的?” “就是前两天我受伤的时候,李青用灵力给我疗伤。”半烟说:“九越灵会对你说这些,我不觉得意外。可是,他有没有告诉过你,他是什么?” “他不就是只鬼王吗?”我奇怪地说:“也许他的原形是一堆骷髅。那些太可怕了,应该就不用告诉我了吧?” “以前,只要有你在旁边,九越灵连我都打不过。”半烟说:“可是最近,他的灵力大增,我甚至在他手下撑不了一分钟。你不觉得奇怪吗?” 我的心一沉,“你想说什么?” “九越灵,和李青苏白他们,其实是一样的。” “你说什么?”我大惊。在我所不知道的时间里,九越灵居然已经“死”过一次了吗?他为什么不告诉我? “人死为鬼,鬼死为聻,聻死为希。” 半烟缓缓地念出这几句话,我呆呆地问:“什么是希?” “希就是无声。”半烟解释:“人死了可以变成鬼去重新投胎。鬼死了有两种结果,一种是魂飞魄散,一种是变成聻。” 这些话太惊悚,我连接话的能力都吓跑了。 半烟说:“如果聻死了,就会变成希。是真正意义上的灰飞烟灭,不管用什么方法,都救不回来。” 第187章 九越灵受伤 我又慌又乱,“半烟!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我本不想把这些事情告诉你”半烟说:“可是自从进了这村子后,发生的种种事情都让我觉得,你的心头血要给的最后两个人,就在他们三个当中。” 我一震! 这七个人的名单里,居然有九越灵的名字吗? “怎么可能?”我勉强笑了,“九越灵是鬼王,他这么强大,不会需要我的心头血来救。” “如果他故意让自己受伤,危在旦夕,你救是不救?”半烟说:“他现在正在跟那只据说很厉害的阴灵战斗。等他回来后,会不会受重伤?” “叮”!的一声,我的心脏像被什么狠狠刺中,痛得不像话。 那一瞬间,我觉得空气里布满了可怕的利刺,连呼吸都变得疼痛。 我猛地站起来,短暂而痉挛地吸了一口气,脚却像生了根似的,迈不动脚步。 能去哪里?我呆呆地想,去找九越灵吗?去找他问清楚?还是看看他到底有没有受伤? 不!我又摇头,半烟只是猜测,我不能就这样断定九越灵会故意受伤。 “小七”半烟的声音低低地传来,“我不喜欢在别人背后说这些不光明的话。可是我真的怕,如果你的连最后一滴心头血都保不住,你……” “会死对吗?”我麻木地笑了笑,扯着嘴角说:“我不怕死,最多去地府跟爷爷团聚。死了我还能重新投胎,再活一个十八岁。” “小七,没有了心头血你会死。”半烟说:“可是你不会再有重生的机会。一个人连最基本的命脉都失去了,魂魄就会离散,聚不到一起。你死后只有一种结局,魂飞魄散。谁都救不了你。” 我的头皮一麻,连重生的机会都没有吗? 半烟太可怕了! 他怎么可以跟我说这些话? 我朝旁边退开几步,却没留意脚下有枯枝,被绊倒了。 站立不稳,我失去重心地朝地面扑下去,下意识地用手掌撑在地上。轻微的痛感传来,我的手指被划破,滴出鲜血来。 血液滴到树根上,迅速消失不见,没有半点血迹。 我诧异极了,突然想起苏白说过,用我的血可以破这鬼打墙。我还想起上次被鬼打墙拦路时,那些救我的树精。 三木村入口那都有几棵成了精的大树,说不准这村里头有更多的树精。 不知道我能不能用血把树精引过来? 狠了狠心,我干脆咬破手指头,用力朝树根上挤了几滴血。 果然,诡异的一幕又重现了—— 只见无数油亮亮的黑色树根,成群结队地从四面八方伸过来。它们绕成一团团,直立着往半空伸展长度,越伸越长,我看它们都要疯狂得顶破天际了。 没错,它们居然真的顶破了天际。 像墨一像厚重的夜空,被树精撑开一道口子,口子越来越大,倾泄进一束明亮而耀眼的光线。 所有人都集中到一起,呆呆愣愣地看着这壮观的一幕。 “哇塞,这也太夸张了吧?”俞瞬齐夸张地叫起来:“我得把这一幕拍下来,拿回学校,肯定把那群没见过这种场面的老外都给惊趴了。” 他说着居然真的拿出手机,站在一旁拍起来。 我想起我第一次被这些树精救的时候,也有过拍视频的想法。 可是现在,喜欢东拍西拍的谭晓悦都只顾呆愣愣地站旁边看着这一切,只有俞瞬齐拿出手机来拍。 这个俞瞬齐,跟我的性格还挺像的。 我们两个很像? 我突然想起九越灵说起执念的时候,说过一句话“它不厉害,一句话就能让他烟消云散,就像你”。 像吗? 我和俞瞬齐像吗? 这一瞬间,我突然明白九越话里的意思:他说的我像俞瞬齐,难道是怀疑我也是一抹执念? 这怎么可能? 我捂住怦怦乱跳的心脏,不断地否认。我不断告诉自己,我是经过正常轮回的人,我从妈妈肚子里降生。 妈妈虽然不喜欢我,但也是怀胎十月才把我生下来的。 我是人,怎么可能会是执念? 而且,我已经知道真相,我也没有消失,我怎么可能会是执念? 一时间,我觉得自己脑子真有毛病,没事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来自己吓自己。 半烟突然按着心口站到我身旁,惊喜地说:“不七你快看,鬼打墙破了!” 那些黑亮的树根精慢慢地收回长度,贴伏在地面上,朝我绕了好几个圈,团团地围着我。 但我知道它们不是要伤害我,它们这模样,看起来倒有点像邀功请赏似的。 我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这些黑到发亮的树根。 它们动了动,像只温顺的小猫一样,伏在我的脚下。 我顿时有点不知所措,朝四周围看过去。 所有人都瞪大眼睛张大嘴巴看向我,就像我也是树精一样。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突然从那被撑开的口了跌了下来。速度很快,肯看就要重重地摔在地面上。树精们突然围成一大团,像张网床一样,接住了掉下来的“人”。 有树根接住,那“人”摔得应该不算严重,却喷出一大口血来。 我终于看清楚,居然是九越灵。 他真的受伤了! 但此时此刻,我不愿想太多,拔腿就朝九越灵奔过去。我扶九越灵坐起来,着急地问:“九越灵你怎么会吐血?哪里受伤了?” 九越灵看到是我,瞳孔似乎有一瞬间的剧烈扩张,但马上就恢复了平静。 “小七,是你把树精引过来的?” 我还没回答他的话,“嘭”“嘭”两声,又有两个人掉了下来,摔在九越灵的身旁。 是李青和苏白。 他们伤得比九越灵还重,全身狼狈,刚刚肯定是经历了一场大战。 九越灵低低地说:“你们退下吧。” 那些树精像听话的臣子一样,慢慢退开,就像海潮一样,很快就退得一干二净。 其他人终于醒过神来,把李青和苏白扶到一旁去休息。 那个远在天边近在耳旁的空旷声音又响起来:“有灵胎帮忙,算你们走运。曼天星我们后会有期,但只要你们还在三木村一天,我就有办法把灵胎弄到手。” “郭超,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仰起头大声说:“白馨跟孩子在地下等着你,你为什么不下去和她们团聚?” “别跟我提那些。”郭超的声音飘得越来越远,“不要以为你帮过我,我就会对你手下留情?你最好一天二十四小时都贴着九越灵,否则我总有一天会把灵胎弄到手里。” “郭超你别走,我们把话说清楚。”我急得大声问:“你们为什么都想要我的孩子?我一定会保护好它,不让你们抢走的。” 再没有任何声音回应我。 天际那道裂开的口子慢慢朝四周围扩张,越裂越大,最后墨一样的夜色全都消失了。 原来现在已经是白天了。 难怪这一夜会这么漫长,原来白天都被遮住了。 大家惊呼声不断,“天亮了!” “鬼打墙居然把天都给遮黑了?” 九越灵说:“小七别看了,郭超已经走了。” 他的声音透着股疲倦和沙哑,我想起他受伤的事,赶紧上上下下地查看他的身体。 可是他身上哪都没有伤口。 “快告诉是哪里受伤了?为什么会吐血?”我查看不到伤口,越发着急。 如果受了内伤,是最难医治的。 “只是些小伤”九越灵拍拍我的手背,安抚道,“别怕,我没事的。” 我大大松了口气,同时下意识朝半烟看了一眼。 我那一眼的意思是:九越灵虽然受伤了,但不需要我的心头血。 半烟肯定能明白我的意思,他勾着唇角朝我笑笑,脸上的表情莫测。 我晃了晃头,目光重新回到九直灵身上。 九越灵对我说:“小七,现在鬼打墙已经破了,我们要赶紧离开这村子。” “好。”我应道,又急忙摇头,“可是小僵尸没有找到。我妹妹的尸毒还没有解开。还有,那五个被抓走的人,我们得想办法救出他们来。” 九越灵看着我,没有说话。 “不能救吗?”我顿时有点心虚,“那些被困在谷底的村民,也不能救吗?” “小七,我们这群人当中,苏白李青,半烟,还有我。”九越灵说:“我们这几个有战斗力的,全都受了伤。根本没有能力再去救任何人。” “我知道,我都知道的。”我点点头,握紧九越灵的手,“你放心,我不会无理取闹。我以后都听你的。” 刚才,我已经想通,既然已经注定要把心头血全都给九越灵,就没必要再做无谓的反抗。 我决定以后要对九越灵温温柔柔的,这样就算是死了,也能在九越灵心里留个美好的印象。 我还有些伤感地想,不知道九越灵这个时候会不会启用读心术,看穿我心底的想法。 “小七,你怎么像转性子了?”难得在这么紧张的氛围里,九越灵还有心思逗我,“这么乖巧懂事,这还是我认识的小七吗?” 我轻轻捶了一下他的心口,“说什么啊?夸我还是损我呢?” 第188章 事不过三 “好,不逗你。”九越灵弹了弹我的额头,突然把我搂进怀里,紧紧抱住。 “小七,不管你是什么样的性子,野蛮还是温柔,我都喜欢。只要你永远留在我身边。”他的声音越来越低,“你答应我,永远都不要离开我。” 这么煽情的话,实在有点不像九越灵的风格。 我狐疑地想,到底发生什么事?九越灵为什么突然变这个样子? “小七你怎么不说话?”九越灵捧着我的脸,紧张地问“难道你不想永远留在我身边?你说话啊!为什么不答应我?” 我的眼睛瞪大,惊恐地望着九越灵的身后。 有个半边脸被刮去大块肉的“人”,正慢慢朝我们边飘过来。 他脸上被刮掉的伤口很深,应该能看得见骨头。可是由于一直在淌血,所以只看到凹进去的半边脸,连眼睛都不见。 我认得这个人。 他是郑伯,庄琼的司机! 天一点点地重新暗下来,郑伯朝我们这边飘着。而这时,我身旁的其他人的声音都在瞬间消失了。 我的身边,只剩下一个九越灵。 我呆呆地想,郑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没有到地府去报道吗? 对了,从黑洞出来后,就一直没见过庄琼,她在哪里?她家的司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惊得话都说不出来,连九越灵说什么都听不清楚了。 这时,郑伯的身边又出现另一个人——他肚皮是被压扁的,肠子和五腑都被压得暴出来,挂在身体上,不停地往上滴着血和一些发黄发臭的液体。 那是被车撞死后,反复碾压过的庄述! 他瞪着怨恨的眼睛看着我,和郑伯一前一后地朝我这边飘过来。 我的胃顿时翻腾得厉害,捂着嘴巴在一旁干呕,却什么都吐不出来。 九越灵用他宽大的手掌顺着我的后背,关切地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我摇摇头,抬头朝庄述那边看过去,他们仍然在,而且越来越靠近我们了。 渐渐地,庄述的身后出现了更多的阴灵。 被撞断脚的唐中仁,他一大块脚皮还在他的膝盖处挂着,飘飘荡荡的。 还有半边脸是男人半边脸是女人的惠美玉;还有已经没有了脸形的汪医生…… 这群阴灵没有上万也有成千,全都保留着死时的状态,面目狰狞而恐怖。 他们仿佛饥饿的野兽,挥舞着爪子朝我们飘过来。 “九越灵!”我吓得大声叫起来,一边想看不敢看地瞪着那些越飘越近的阴灵,一边摇着九越灵的肩膀,“你看到了吗?为什么会有这么多鬼魂?你看到它们了吗?你快把它们赶走,我好害怕。” 可是九越灵也没有了声响。 我猛地把视线转回来。 站在我面前的,哪还有帅到倾城倾国的九越灵。我的双手碰撞到的,是一架白森森的骷髅架子。 “啊!!” 虽然已经在梦里见过无数回了,可我还是被这一幕刺激得寒毛直竖。我吓得尖叫不断,连滚带爬地要远离九越灵。 我想找其他人来帮帮我。我想找半烟,我想找李青,想找小喜晓悦。只要是个人,哪怕只能和我背靠背,我也不用这么害怕。 可是没有人。 这四周围,除了那些可怕的阴灵鬼怪,一个活人都没有。 骷髅架子还会动,他站起来,用一种古怪的沙哑的声音说话:“小七,你为什么害怕?是因为我这副丑陋不堪的模样吗?” 我跌在地上起不来,双手撑着地面不断往后退。我仰着头苦苦哀求,“你别过来,放过我吧。求求你别靠近我。” 九越灵才不管我的哀求,像拎小猫似的,手伸到我的脖子后面,提着我的脖子就把我拎了起来。 “我好看你才喜欢我,我不好看了,你就害怕我?”他十分愤怒:“小七,你太可恶。你们人类都太可恶了!” 九越灵枯硬的手贴着我的皮肤,我的脖子后背阵阵发凉,已经不能用恐惧来形容我此时的心情了。 “九越灵,你为什么不肯放过我。”我拼命摇头,“你是鬼也好是骷髅也好,还是比鬼更厉害的聻也罢。我求求你放过我,心头血我都给你,你放过我吧。” 自己心爱的人变成这副模样,任是谁见了都害怕。 “放过你?”九越灵歪了歪头,眼眶里突然流出鲜红色的血来,“我放过你,谁来救我的小七?不对,你也是小七!我不能让你死。” 这个九越灵说话有点语无伦次的,我有点怀疑他是哪个鬼怪变的,只是为了吓唬我,让我疏远九越灵。 我咽了咽口水,不敢乱动,也不敢出声。 九越灵继续说:“可是如果你不死,你们两个都不能活。小七,你委屈一下,就当睡一觉。等你醒过来之后,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九越灵,你别在这个时候杀我。”我哀求道:“我答应你,心头血都给你,不管你什么时候要,我都给你。可是你能不能让我先把孩子生下来。我肚子里怀的是你的孩子。九越灵求求你,放过我。” 我已经怀孕四五个月,可是肚子却一直不见显。所以我常常怀疑,也许怀孕只是一个误诊。 但是偶尔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常常能感受它在肚子里踢我,小小声地喊我:妈妈。 多么神奇的小生命。 不管它是不是怪物,它在我的肚子里生长着,它就是我的孩子。我与它日夜相伴,早已经对它产生了深厚的感情,我一定要把它平安生下来。 九越灵似乎被我说动了,慢慢放开了我。我看准时机,转身就跑。 九越灵没有继续来追我,但那些面目可怖的阴灵鬼怪,却对着我紧追不舍。 我越跑越快,就在我以为能摆脱它们的时候,我的面前却出现一群眼眶发黑的“人”。 站在最前面的是那个在谷底被带走的小女孩。她双手平举在身前,瞪着我喊:“你答应过我会救我们出去的,为什么要骗我!” “骗子!” “大骗子!偿命来!” 这群疑似僵尸的“人”,平举着双手,面目呆滞眼带怨气,朝我一步一蹦地跳过来。 我不停后退。 可是我再也没有退路了。 身后是一群阴灵,面前是一群僵尸。就连九越灵都变得那么可怕,没有人会再来救我。 “嘤嘤嘤!” 这时,我听到了小僵尸的声音,那么急切。我立即朝声音发源处看过去,它正被那个大胡子举在手里。 它挣脱不掉,只是不断地朝我“嘤嘤”地叫。 也许,它是想向我求救。 可是我现在边自己都保不了,又拿什么去救它? 小僵尸突然张嘴,朝大胡子的手腕咬了一大口。大胡子吃痛,狠狠地把小僵尸甩在旁边树身上。 小僵尸被摔得鲜血四溅,掉在地上抽搐了几下,就不动了。 “不要,小嘤!!” 我的眼睛都要睁裂了,不顾一切朝小僵尸跑过去。 可是那群阴灵和僵尸围着我,我寸步难行。 它们有的说:“骗子,你欺骗我们,你该死!!” 有的说:“把我的命还给我,你害我死得这么惨,我要让你也试试被车反复碾压的感觉。” 有的说:“你不是答应过我,要好好照顾小嘤的吗?为什么要让它死得这么惨!” 有的说:“我们本来在新的地方生活得好好的,你为什么要多管闲事来查我们?你打扰我们的世界,那你从此也别想安宁了。” 还有的说:“听说她的体质阴寒,身上的阳气可值钱了,吸上一口可以大大提升灵力。呆会可得公平点,一人一口。” 这些声音冲击着我的耳膜,我又怕又混乱,捂着耳朵一遍遍地叫:“你们为什么都来缠我!又不是我害的你们,你们滚啊!!” “滚啊!!” “啊!!!” 我尖叫着,眼睛陷入一团漆黑里。 我听到旁边有人在喊“小七”。 他的声音这么温柔,不再是沙哑古怪的。 我猛然睁开眼睛,就看到了九越灵那张在我眼前放大的脸。 有血有肉的脸,帅得一眼就让我倾了心的脸。 是九越灵! 我猛地推开他,慌张地说:“你别过来!” “小七,你怎么了?”九越灵一脸的困惑,靠近我,伸手想扶我起来。 我猛地后退几大步,尖叫起来:“你走开!!” “天星你怎么了?做恶梦了吗?”谭晓悦的声音传进耳朵里,此刻简直像天籁。 我扭过着,看到她满脸的关切。 还有小喜小欢,俞瞬齐,他的两个朋友。他们统统用一副见了鬼的表情看着我。 我抹了一把脸。 又做梦了? 可那是梦吗? 我摇头,坚决地对自己说,不可能是梦。 一次两次就算了,可是为什么次次梦里面的感觉都这么真实。我到现还能感觉脖子后面的阴凉感。 为什么我会反反复复地做这种恶梦?会不会是有什么鬼怪故意捣乱的? 现在我眼前的九越灵,到底是真实的,还是我臆想出来的? 我觉得我快成精神分裂,成神经病了! 这种梦再来几次,我一定一定会发疯的。 九越灵抱着我,一遍遍地说:“别怕,不管梦到什么都不要怕。我会保护你。” 他的怀抱很冰凉,却这么真实。 第189章 早死早超生 这一刻我的心底也跟着发凉,不知道九越灵的话里有几分真心。 但我的情绪总算慢慢稳住,轻轻推开了九越灵。 李青也走到我旁边,低声问我:“怎么了这是?你都睡了一天一夜,醒过来就是大喊大叫,怎么连九越灵都不让靠近?” “李青!半烟呢?!”我反应有些迟钝,好半天才回神,慌忙地对她说:“我们走吧。我们离开三木村。这里不是人呆的地方。我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呆了。” 我一句一顿,语气坚决,把李青弄得有点奇怪。 “半烟伤口又裂开,还在休息。我们现在已经来到村口了。”李青指指不远处那几棵巨大到无边际的树身,说:“但是这些树又封起来了,根本出不去。我们就是等你醒来,让树开洞。” “到村口了?”我顿时有点蒙,“你说我睡了一天一夜,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等我醒,树身才能开洞。” “我们进来的时候,不就是因为你,那些树才挪开位置放我们进村的吗?这次出去,估计也得靠你。” 李青停了停,继续说:“那个鬼打墙被九越灵破了之后,你就睡过去了。真是奇怪,出力打怪的是我们又不是你,怎么反倒是你显得最累?不过,冲着只有你能打开这些树身,就不说你了。” “我们真的到村口了?”我反复地问:“是不是很快就可以离开这里?” “对。”李青说:“但半烟伤得太重,我和苏白商量过,今天晚上再在这里休息一晚,明天一早就走。” “太好了。”我喜出望外,“终于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九越灵把我拉到一旁,低声问我:“小七,你到底梦见了什么?为什么会害怕成这样?你老实告诉我,我都会帮你解决。” 我抬眼皮看着九越灵,不知道该怎么把那个诡异而恐怖的梦告诉他。 “怎么不说话?”他握着我的双手,眼睛里都是怜惜,“手冰成这样,是不是觉得冷?” 我慢慢把手抽/出/来。 这次梦醒后,我觉得自己离九越灵更加遥远了。我发现一个事实:自己永远都走不进他的内心世界。 他在想什么,他有什么朋友,他身边发生过什么事,我统统都不知道。 我要一天天去猜,他今天到底在干什么? 我无法靠近他的世界,我连怎么找他都不知道,只能天天傻等。 如果他能来,就会像逗宠物一样逗逗我。如果他不来,我就会装得像毫不在乎一样,仿佛我的世界有没有九越灵都无所谓。 这种患得患失的感觉,也许只有陷在爱恋中无法自拔的人,才能体会。 很多时候,热恋中的情侣分开,并不是不爱,而是无力再爱。 “九越灵,你直接告诉我吧,剩下这两滴心头血要给谁?”我缓缓地说:“你让我知道这两个人是谁,让我知道什么时候要把心头血用完,知道自己还能活好久,就不用整天去猜,不用整天提心吊胆的。” “小七……”九越灵看着我,眼睛里有不知名的情愫地扩张。 就像夜空那样空旷而冷清的孤寂。 “你说”我看着他的脸,“我听着。” “你一定要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吗?” 九越灵看起来很悲伤。 这很可笑,明明更需要安慰的人是我,他凭什么一副像死了谁一样的难看表情? “我也不想这样,可是我每天这样提心吊胆,整天整天地要猜你什么时候来拿我的心头血,我很累。”我平静地说:“我只想,早死早超生。” “小七你不要这样。”九越灵试图拥抱我,“就算拿走你的心头血,我也不会让你死。我发誓,会让你平平安安地活在这个世界上。” “是吗?”我摸了摸肚子,说:“其实你只要答应我,让它平平安安地长大。我就感激不尽,根本不用许这种不可能完成的诺言。” “小七?”九越灵满脸悲伤地看着我。 “好了”我说:“既然你不肯告诉我最后那两个人是谁,我也什么都不想说了。我有点累,想休息一下。” “小七,我不准你这样对我说话。”九越灵抓着我的手臂往回拉,我被困在他的怀里。 他低头吻住我,冰凉的嘴唇疯狂地碾压我的唇,似乎想要把我拆骨入腹。他按在我腰间的手搂得那么紧,几乎勒断我的腰。 很快地,我的嘴唇火辣辣地疼。 我想起梦里面那副可怕的骷髅架子。我想推开他,却被他一把抱起来,腾空飞起。 树梢在我的眼角飞快倒退,我本能地抱紧九越灵的脖子。 “你想干什么?放开我!” “你不是想看看真正的小七是谁吗?”九越灵的下巴绷得很紧,每一个字都像咬牙切齿,“我现在就带你去见她。” “我不去!你放开我!”我拼命挣扎,对着九越灵的胸口又捶又打,还用牙齿咬他的手臂。 可是九越灵牢牢抱住我,不肯松手。 飞到半途,九越灵突然落在地面上,放开了我。他一拳头砸在旁边一棵树身上,“小七,你为什么要这样逼我?只因为我犯过一次错,你就生生世世都要用这种方式来对付我吗?” 此时的九越灵浑身上下充满吓人的戾气,我站在旁边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等了很久,九越灵身上的戾气渐渐散去,我才敢转身就走。 九越灵在身后抱着我,急切地问:“你要去哪里?” “回去。”我淡淡地说:“这村子太多陷阱,我得和大家在一起,才能不那么害怕。” 身后的九越灵没有说话,他的气息喷在我的脖子上,又冰又凉。 “看吧,其实你不敢带我去看小七。”我说:“你怕我见到她,知道自己跟真正的小七完全不一样,会翻脸不认人。你怕我不把最后的心头血给你,对不对?” “小七,不要说了。” 高贵如帝王的九越灵,声音居然有些哽咽,近乎哀求地说:“我们不说这些伤人的话。我用我的命向你保证,我一定会护你周全,不会让你出事。” “好,我可以不说。”我说:“你放开我,我们互不想干。以后我不管是死是活,都与你无关。这样,我就什么都不说了。” 最终,九越灵带着我回到了大家休息的所在地。 我们终于变成了陌生的路人。 在偶有人来往的小公园长登上,九越灵曾吃着雪糕,光天化日地吻过我。在等公车的站牌底下,他曾许我天涯海角…… 被庄述往掌心钉钉子的时候,他在我最无助的时刻从天而降,把我拥进怀里;在许许多多平凡的日子里,他带着我遇见许多常人,一辈子都不可能遇见的稀奇古怪事…… 一切的一切,都不可能会重来了。 躺在睡袋里,我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大概是睡得太久了,所以这会一点睡意都没有。 窸窸窣窣的声音突然传入耳中。 我坐起来,拉开睡袋的拉链,悄悄地跟着那道身影身后。 眼见那身影越走越远,又要往村子中心走,我大声喊:“站住!” 前面的人站定,慢慢扭过身来。 果然是俞瞬齐! “半夜三更不睡觉,鬼鬼祟祟地要干什么?” “天星姐。”俞瞬齐讨好地说,“我就睡不着觉,出来随便走走。” “随便走走都要走到村子中心去了。”我说:“如果是故意走,你想走到哪去?你表哥知道你这样,半夜出来乱走吗?” 俞瞬齐反复解释:“我真的就出来随便走走。” “跟我回去。”我拉着他的手说,“你知道我们这些人为了来找你,遇到了多少麻烦事?你现在还敢到处乱跑?如果再出事,你对得起我们吗?快跟我回去。” 俞瞬齐着急地说:“天星姐,求你别抓我回去。” “叫妈都没用。”我刚失恋心情不好,语气当然也了不到哪里去,大力拖着他往回走。 俞瞬齐死活不肯走,跟我打起拉锯战。 就在这时,几声凄厉的鸟叫声在黑暗中响起来,格外的瘆人。 我心底一沉,四处张望。一只大黑鸟扑扇着翅膀,从我们头顶“呱呱”地飞了过去。 “完了,大半夜撞到这种鸟,要倒大霉的。”我晦气地说:“俞瞬齐我警告你,立即跟我回去,不然我立即让你表哥来绑你。” 俞瞬齐马上像朵蔫掉的花儿,灰溜溜地说:“你别喊,我全都招了。” “都招?”我挑眉看着他,“不耍花招?” “其实,如果有人肯帮我的话,我也不想一个人偷偷跑来这里。”俞瞬齐说:“明天,天一亮我们就会离开这里,我总有点不甘心。” 我重复他的话:“不甘心?” “这个村子藏着这么多大秘密,为什么我们不把秘密解开再离开?那些阴暗的黑洞,不知道困死过多少人,我们为什么不把那些洞都毁了?为什么不把那些被困的人救出来?” 俞瞬齐说得很快,我听得心惊。 虽然说见死不救的行为很可耻,可是我们这些人的力量,明显不足以对抗那些,藏在黑暗里的各种阴灵鬼怪。 如果贸贸然去救人,只怕会赔上更多人的性命。 俞瞬齐这么执著这些事,会不会就是他的执念所在? 第190章 求救的女人 我吃惊地问:“你现在这样,是想去救人?” 说着,我又拉拉他身后背的双肩背包,“你背里面放着什么东西?不要告诉我,里面放的是些救人的小工具?” “就是救人的工具。天星姐你帮帮我可以吗?”俞瞬齐殷切地看着我,“我知道只要你肯去救人,一定会有很多人站在你身边的。九越灵和半烟都那么厉害,还有李青和苏白,他们那么有本事,如果可以联手,一定能把人救出来。” 我没想到,眼前这个看起来阳光随性的少年,竟然会藏着这么重的心事。 之前一直都没看出来啊。 我问他:“为什么想救人?”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俞瞬齐说:“自从知道那些人被关起来,我就想去救他们。你不也一直想着救人吗?” “我记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就困在那个黑洞里面。”我小心翼翼地问:“你怎么会知道,村里还有哪些人被困在哪里?” “我为什么会知道?”俞瞬齐似乎被我的问题震住,嘴巴张开都不会合起来了。他满脸的迷茫,一直在重复这个问题:“对啊,我为什么会知道?” 我顿时想抽自己几嘴巴。 明明知道俞瞬齐是一抹执念,如果让他想起自己已经死掉的真相,没准会立即消失掉。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好奇去问这些? 仿佛冥冥之中,我特别特别想知道关系执念的一切。 “不行的。”我立即转移话题说:“这个村子到处都是僵尸,还有各种莫明其妙的阴灵。他们有些灵力很强大,有些还会吃人。而我们只有几个人,力量太悬殊了,如果起冲突,没准会牺牲掉更多人的性命。而且,我还有个被僵尸王咬过的妹妹,她什么时候会发作,都是个不定数。” “那你说,要怎么办?”俞瞬齐问我:“眼睁睁看着那些人被关在那等死?眼睁睁看着他们被炼成僵尸?如果炼不成,就随便找个地方把尸体扔掉?” 俞瞬齐很激动,眼睛都红得充血了。 “瞬齐你冷静点。”我怕他会突然记起什么,小心地安抚他,“要不我们先回去跟大家集合,让我们所有人一起来想办法。” “我不回去!”俞瞬齐甩掉我想抓住他胳膊的手,大声说:“你们这些人,全都贪生怕死。行!你们不肯救人,我自己去救。” 我真是不明白,一直都很安静开朗的俞瞬齐,情绪为什么突然这么激动。 难道就是因为,我们明天就要离开村子的举动,刺激到他了? “你一个人根本不可能救他们出来。”我尽量把情况分析给他听,“那么多人,光是转移就是一个大工程。你要怎么保证转移的过程不被发现?你这样冒冒失失地去救人,只会害了他们。” 俞瞬齐大声说:“这我不管!我只想救人!” 此时的俞瞬齐就像个任性的小孩,什么道理都听不进耳朵。我头都大了,偏偏没带着手机出来,通知不到其他人来帮忙。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睡了一觉就着急离开这里。”俞瞬齐接着说:“可是我不想离开,我已经知道那些人被关在哪里。今天晚上,我无论如何都要去看看他们,我也一定会想办法救他们。” 俞瞬齐说完,转身就跑。 “瞬齐你别跑,我们再好好商量。” 我紧张地追过去。 由于他腿比我长,跑得太快,我拼了老命才追到他身后。一伸手,我扯住了他背在身后的背包。 俞瞬齐不得不站定。 “俞瞬齐你疯了吗?还是听不懂人话?”我本来就不是好脾气的人,见这个食俞瞬齐劝不听,直接就爆粗口,“我又没说不帮忙。我已经说了,咱们回去和大家一起想想办法,你特M的还想怎样?” “我不想怎么样。”俞瞬齐悲伤地看着我,竟然泪流满面,“我只想去救人。天星姐我求求你,让我去救人吧。就算为这个原因死了我也不怕,至少我没有遗憾。” 他这副表情,跟之前引我和九越灵进山洞时的那个俞瞬齐,一模一样。 “那你爸爸妈妈呢?他们怎么办?”我问:“还有你的表哥。他为了找你,休学,国内国外地跑。还低声下气来求我帮忙。你有没有想过他们的感受?” “我……”俞瞬齐的话没能说完整,身体突然向后倒去,他的眼睛惊恐地瞪大。 我没能及时拉住他,赶紧走到他身旁,刚要扶他起来。 就在这时—— 我看到一双惨白的手正抓着俞瞬齐的脚踝,用力往前拉。俞瞬齐是没能站稳,才朝后倒过去的。 “天星姐,你看到什么了吗?”俞瞬齐被绊住脚,起不来。他紧紧地抓住我的手,害怕地问:“你也看到了对吗?它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要抓我的脚?它要把我拖到哪里?” 我顺着那双手看过去—— 一个脸上布满伤口,披头散发的女人,正瞪着一双无神的眼睛看着我们。 她是什么时候出现在我们脚下的?为什么刚刚一直没有发现? 我惊恐地问:“你是什么人?” 女人张了张嘴,发出微弱的声音,可是我听不清楚。 俞瞬齐只顾着害怕,更不可能会听清了。 “你想说什么我们听不清。”我对女人说:“你先放开他,我们有话好好说。” 女人的嘴巴一张一合,双手仍然死死抓住俞瞬齐的脚,不肯松开。 俞瞬齐的脸越来越白,估计没碰到过这种场面,吓得不轻。 可是那女人又不肯放开俞瞬齐,再这样下去,没准能把俞瞬齐给吓死。 我咬了咬牙,硬着头皮朝那女人挪过去,靠近她的耳边。 终于听到她在说:“救,救救……我……” “我知道了,你先放开他,我们一定不会见死不救的。” 那女人用她已经失去所有光彩的眼睛看了看了,然后又看看她的手。 我用力地点了点头,“我们说到做到,肯定会帮你的。” 那女人终于松开了俞瞬齐。 俞瞬齐顿时整个人贴伏在地上,浑身都是汗,看起来像刚刚从地狱里逃出来似的。 我拍拍他的肩膀,歪着脖子看他,“别怕,应该是个人。在向我们求救呢。” 俞瞬齐仰起脸看着我,惊魂未定地问:“真是人?” “刚才不是挺英雄的吗?怎么,现在碰上一个伤得恐怖了点的人,就怕成这样了?” 我故意把“人”字咬得很重,俞瞬齐的脸顿时憋得通红。 他双手撑在地上坐起来,缓过神后,从背后里拿出一瓶水递给那女人。 我赶紧拧开瓶盖,把水递到女人的嘴边。 喝了几口水,女人明显也缓过神来了,说话也能连贯。 “你是哪里的人?为什么伤成这样?”我问她,“发生什么事了?” 我不问还好,一问,那个女人开始浑身发抖,反复地说:“好可怕,好可怕。” 她看起来很可怜,一定是经历了非常恐怖的事情。看她的样子,根本不可能正常回答我们的问题。 我握了握她的手,低声说:“别怕。你已经逃出来了,谁也不能再伤害你。” 那女人扭头看着我,仍然浑身都在抖。 我刚碰见鬼的时候也被吓得半死,可是从来没有像这个女人一样,吓成这样子。看来,一时半会她不可能回答我们任何问题。 “要不这样。”我跟俞瞬齐商量,“我们先把她带回我们的队伍中。反正也到村口了,不管她是哪里的人,把她交给警察来处理吧。” 俞瞬齐也不知道是不是吃错药了,突然愤怒地蹦起来朝我咆哮:“你是不是怕惹祸上身?没关系,你不想救人,把她交给我好了。我来照顾她。” 有毛病吧这少年。 我莫明其妙地说:“可是现在我们连她叫什么住哪里都不知道,要怎么帮她?” 俞瞬齐没有再理会我,而是蹲在女人的面前,很温和地问:“你可不可以告诉我,刚刚为什么要抓住我的脚?” 我发现这少年的变脸速度挺快的。 刚刚还害怕得差点断了气,现在居然都能心平气和地跟这满脸伤得跟只鬼似的女人,对话了? 女人呆呆地看着俞瞬齐,突然说:“我认得你。你不是被他们带走了吗?” “你认得我?”俞瞬齐惊喜地问:“你是不是也曾经被关在谷底?你说我被他们带走是什么意思?” 我一听不对劲。 俞瞬齐来三木村,却无缘无故死在小树林里,肯定不会是碰到遇外这么简单。那女人说他被带走,难道是跟小女孩他们一样,被那些蒙脸人带走了? 蒙脸人带他们去干什么?炼僵尸吗? 刚刚俞瞬齐就一直在说什么,“眼睁睁看着他们被炼成僵尸”之类的话。 难道,俞瞬齐曾经被带去炼僵尸了?最后没炼成僵尸,死了,所以被拖尸荒野了? 想到这里,我的肩膀都忍不住抖了抖。 难怪这村里这么多僵尸,而且还有各种各样奇怪的鬼。 女人刚要回答俞瞬齐的问题,我开口打岔:“俞瞬齐,她现在情绪不稳定,你还是不要问她太多了。我们先回村口跟大家集合,你放心,不报警。” 第191章 坟场 “不是,刚刚你还担心她不能正常回答问题。”俞瞬齐疑惑地问:“现在她没问题了,可以说话了,为什么反而不让她说?” “还是先回去跟大家集合。”我看了看四周,小声说:“这里阴森森的,我总觉得不太对劲。” 那女人突然伸长手臂,指着前面,面容呆滞地说:“有人,来了。” 我心里一咯噔,朝女人指的方向看过去。 那是我们来时的路,林木很密,漆黑里还冒着一团团的寒气。 这来的,恐怕不是“人”吧。 “我们快走吧。”我对俞瞬齐说:“救人很重要,但如果人没救到还搭上自己的性命,就真的很不值当。我们绕路回去。” 说完,我也顾不得去看俞瞬齐是什么反应,扶起女人,从另一条路绕回去。 俞瞬齐大概是不好再说什么了,只能紧紧跟在我们身后。 鞋子踩在枯枝败叶上的声音越来越近,我也不由加快了脚步。 可是女人太虚弱了,根本走不快。 “天星,瞬齐,等等我。” 身后传来很熟悉的声音,伴随着跑的动伤,听起来有点气喘。 俞瞬齐惊喜地说:“是表哥!天星姐你有没有听到?是表哥的声音。” 我原来七上八下的心顿时稳住了,原来真的是“人”,看来是我太多心。 王子墨很快就追上我们,拉着俞瞬齐的手臂,紧张地问:“大半夜的你背着个包,准备到哪里去?” 俞瞬齐顿时跨着一张脸说:“表哥,你说话的语气怎么跟天星姐一模一样?都这么紧张兮兮的。” 王子墨的脸色有些迷茫,朝我看了一眼,但似乎很快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我俩心照不宣,很多事不能当着俞瞬齐的面说出来,所以我只是对王子墨淡淡地点了点头,示意他别太紧张。 “我们现在就准备回去的。”我指了指身边的女人,对王子墨说:“半路上捡了个伤员,你帮把手,我们一起把她扶回队伍里。” “好。”王子墨大概也明白现在不宜问太多,所以二话不说过来就帮忙。 可是我的脚步迈不动。 低头一看,一只手正抓着我的脚踝,让我无法抬脚。 我心想,不是吧,又遇到一个受伤的?今天晚上是伤员救助日吗? 可是我低头要找手的主人,却什么都没有。 手,居然是从地底下钻出来的?! 这回是真碰上鬼了! 我哀嚎,要不要这么倒霉?这地下钻出来的鬼,谁都不抓,为什么光抓我啊? “走啊天星。”王子墨催促我,“愣着干什么?” 我指了指抓住我脚的那只手,说:“被绊住了,走不动。” 王子墨朝我指的脚下看了眼,笑着说:“天星,大半夜的,这玩笑不好玩。” “是真的,没开玩笑。” 我的话音刚落,发现有第二只手从地底下冒了出来。这只手上有伤,伤口已经化腕,正滴着暗黑色的血水。 我觉得,凭着我见鬼的经验,这两只手根本不可能吓到我,我只要想点办法把它们弄走,就什么事都没有。 可是渐渐地,我发现自己错得离谱。 越来越多的手从地底下冒了出来。 它们有的还像活人的手一样新鲜;有的缺指断掌不断淌血;有的腐烂发臭;有的甚至只剩下骨头了…… 这些手像不要钱似的,一只接一只地从地底下长出来,密密麻麻地围着我,一眼望不到头。 已经有好几只扯住我的裤脚, 我的额头很凉,不断地流出冷汗。我估计自己的脸上早就没有了血色,样子肯定很吓人。 王子墨终于觉得不对劲,抓着我的手臂,紧张地问:“你怎么了?脸都青了,发生什么事?”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俞瞬齐却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叫喊声:“鬼啊!” 他大声地叫着喊着,跳到我的身旁抓紧我的手,话都说不完整:“天,天星姐。你看到了对吗?为什么这里有这么多手?太恶心太可怕了。天啊,我为什么能看见鬼?” 我所知道的另一个能看见鬼的人类,是唐中仁。我是因为体质阴寒所以能见鬼,而唐中仁则是从小就能看见鬼。可是这个俞瞬齐,却好像今天才第一次看见鬼魂。他的表现虽然不像我第一次见鬼那么惊吓,但也足够害怕了。 会不会,因为俞瞬齐是由执念化成的,所以他的眼睛也能阴阳两通? “你别吵。”我说,“鬼魂也有思维的,你这么吵,万一惹怒它们,后果会很严重。” 俞瞬齐抖着嘴唇,不敢再说话,却慢慢朝我靠过来。 真是奇怪了,他就算害怕,去靠着他表哥就是,干嘛朝我挨过来? 我想斥他几句,让他离我远点。 可是,脚下地几只手仍然紧紧扯住我。我忙着应付它们,根本没空理会俞瞬齐。 成千成百的手在地上摇晃摆,四周围却无声无息的,这场景实在诡异恐怖。 地底下有些手想去抓俞瞬齐,逾瞬齐于是像只猴子一样跳来跳去,躲避着那些手。看起来着实有些滑稽。 王子墨跟那女人应该是看不到鬼魂,所以都很迷茫地四处张望着。 “瞬齐,你到底在说什么?”王子墨仍然扶着那女人,疑惑地问,“你说什么鬼,什么手?我怎么什么都看不到?” 女人也幽幽地开口:“我也看不见。” 扯住我的那些手,并没有想伤害我的意思,就是揪着我的裤脚不放。它们拼命地把我的裤脚往下拽,应该是想借些爬出来。 这些手已经这么恐怖,如果手的主人再爬出来,这种场景实在不敢想象? 这么耗下去不是办法。 我打定主意,对王子墨说:“你先带着俞瞬齐和这个受伤的女人回去。回去后,去找九越灵来帮我。” 这种时候,我跟九越灵之间的恩怨,就暂时抛开不谈了。毕竟现在只有他能救我,那些失恋啊分手啊,以后再纠结吧。 “可是”王子墨不放心地说:“这里荒郊野外的,我怎么能让你一个女生呆在这里?” “就算你们在这陪着我,也帮不上任何忙。我们磨到天亮都走不掉。”我着急地说:“别磨叽了,赶紧回去。” 王子墨咬牙,突然紧紧地握了握我的手,郑重地说:“好!你在这里等着我。我很快就会带九越灵来救你。” 俞瞬齐躲避着地些手的纠缠,越跳越远。我赶紧喊住他:“俞瞬齐别跳了,快跟你表哥回去。” 俞瞬齐回过头来,一脸迷惑加惊魂未定,好像听不懂我的话。 我只能重复了一遍,让他赶紧过来,跟他表哥回去。 可是俞瞬齐却像突然失去重心,倒在了地上。他不知道是被什么拖住,快速地朝远处移动着,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瞬齐!”王子墨惊恐地大声叫了几声,放开那受伤的女人,拔腿就朝俞瞬齐追过去。 可是俞瞬齐消失得太快,王子墨根本追不到。他失魂落魄地跪倒在地上,凄凄惨惨地说:“我好不容易把你找回来,现在却让你在我的眼前消失了。我要怎么跟舅舅他们交代。” 女人的思维仍然有些迟钝,或者根本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所以一直呆呆地站在原地,不动不吭声。 我想追过去看看发生什么事,可是脚被几双手牵绊住,就像长在了地面上的树根一样,动都动不了。 我终于发飙,叉着腰骂道:“你们怎么回事?如果要报仇应该找害你们的那些人。我们只是一些游客,偶然来到这里,根本不是这村子里的人。你们这样绊住我,到底想干什么?” 那些手摆动得更厉害了。 就在这时,我旁边的一块土地突然鼓了起来。就像蘑菇破土一样,一个身穿白衣的“人”从地底下爬了出来。 首先出现的,是一双干枯的手,手上指甲又尖又利,特别长。 紧接着冒出来的,是它的头。 它的头发很长,从脸前披散下来,看不到它长什么样子。 这只白衣鬼爬出地面,又慢慢地朝我爬过来。长发挡住了它的脸,我看不到它的表情。 我被那些手绊住,跑也跑不掉,绕是再想装镇定,可是心里已经怕得要哭。 看这只鬼的身形,应该是只男鬼。 可是,为什么它的头发和指甲会这么长? 男鬼越爬越近,我却仍有心思在想这些乱七八糟的,实在有点佩服自己。 男鬼终于爬到了我的身旁。 那些绊住我的手,在这时松开了,慢慢缩回地底下去。 男鬼朝我仰起头,露出布满伤口的脸,声音很粗嘎地说:“你,帮帮我们。” 我有点蒙。 又是向我求助的鬼? “帮帮我们”男鬼继续说:“你只要把这最近的几棵树移走,我们就能解脱了。” 男鬼的声音虽然不好听,但很有礼貌。 我忍不住问:“移什么树?” 男鬼问:“你这是答应帮我们了吗?” “你说移什么树?”我问:“我没听懂。” “几十年前,这里原本是个坟场。”男鬼告诉我,“地底下埋了很多死去的人。本来人死万事休,可是因为那几棵树,我们这些冤魂永远都没有办法离开这片坟场。” 第192章 由人成鬼 “坟场?”我听得腿都软了,站立不稳差点摔到地上。 一想到自己脚下踩着的,是数不清的尸体,就觉得毛骨悚然。 但是,我很快想到一个问题—— “这里为什么会是坟场?”我问:“这里的林木虽然多了点,可是这毕竟是条路。哪有人把坟场踩成路的?” 几十年的时光虽然挺漫长的。但是村里也有老人的呀,他们有些人肯定知道坟场的故事,怎么会允许同村人把坟场踏成道路? “确切一点来说,这里本来是乱葬场。只是后来被人踏成了大道。”男鬼的声音很悲凉,“那时到处都在打仗,人的命都跟蝼蚁一样卑贱,没有什么人会在意这些事情的。” 男鬼的语气很悲伤,有种奇特的感染力。我听得心里有点难受,连害怕都忘记了。 沉默了一下,我低声问它:“到底发生过什么事,这里为什么会是乱葬场?” “六十三年前,有天夜里,一群匪贼突然闯进了我们的村子。”男鬼告诉我:“整个村子都被洗劫一空,半村子的人被赶到这里,活生生地埋在了地底下。几百性命条就这么没了,从此以后,这里就成了乱葬场。” 这种事,我以前只在看电视的时候看到过。没想到现在会听到真实的现实版,一时有些回不过神来,呆呆地看着男鬼。 “这是那个时代造就的残酷事件,我们软弱不懂得反抗,所以我们无话可说,化成鬼后也没什么怨气。”男神原来还挺平静的,说到这里突然变得十分激动,“可是!死了就死了。他们竟然找来一个风水师,把我们的灵魂困在这里,说是为了防止我们变成厉鬼找他们复仇。” 一个人死了都不能超生,永生永世地呆在同一个地方,永远都看不到时间的尽头,这是莫大的悲哀。 我突然有点同情男鬼了,刚刚被鬼扯脚的恩怨顿时不值一提。 我问:“你说他们是用树困住了你们,可是这里这么多树,你说的是哪几棵?” 男鬼抬头,朝周边的林子看了一圈,才说:“具体是哪一棵,我也不大清楚。如果你能找过来一个风水师,肯定能一眼就看出问题所在。” 我们的队伍里,倒是有一个很厉害的半烟。可惜他现在受伤,一时半会肯定恢复了元气,我不想这个时候让他伤神。 我试探着问:“要不,把这周边的树都砍掉,这样就不能再困住你们了吧?” “不行。”男鬼立刻摇头,说:“这些树虽然困住我们,但也同样起到了保护的作用。如果不是这里的位置特殊,加上那些树排列的方位,我们这些鬼魂被困这么多年,早就变成没有思维的孤魂野鬼了。如果你随意去动这些树,我们还没被放出去,就先泄了阴气,直接魂飞魄散了。” 我听得大惊,“这么严重?” “我们这里等了几十年,好不容易等到一个可以看见鬼魂的人类。”男鬼说:“求你,一定要想办法帮帮我们。” “好吧。”我说:“我只能说替你们想办法,但能不能真的帮上忙,我也不太敢确定。” “这是大善事,积善缘。”男神朝我爬过来一点,恳切地说:“你帮了我们,自己也会有好报的。” 我听得嘴角一抽。 明明是想请我帮忙,还说这么好听动人的话语。这个人生前,应该处事挺圆滑的。 不过,既然遇见了,又只是帮忙移树,这种小忙我肯定会出手帮一把的。 我在心里暗暗盘算着,大不了请大家再多停留一两天。等半烟的伤势好一点,再让他帮忙瞧瞧,最多出力的活我来做。 “行。”我说:“我答应帮你这个忙了。但是,可不可以也请你帮我个忙?” “谢谢你,你是个好姑娘,将来一定会有好报的。”男鬼激动地说完,又问:“可是,我只是一只普通的鬼,没有什么灵力。恐怕帮不上你的任何忙。” “我求的事应该不需要什么灵力。”我指指不远处的王子墨,他仍然在那四处寻找他表弟的踪影。现在他都趴地面上去了,好像地底下正埋着他的表弟。 “就在刚才,这个人的表弟不见了。”我说:“你有没有办法替我们找找他,看看他是被什么东西拖走了。” “哈哈哈!我知道他在哪里。”一直很安静的女人突然疯狂地笑起来,手舞足蹈的,看起来就像疯了似的。 男鬼朝女人看了看,似乎也被惊吓到了,他对我说声:“我先回去了。希望你能早点想到办法救我们。拜托拜托了。” 我点点头。 男鬼于是慢慢转身,朝他刚刚爬出来的坑里,钻了进去。 这种场景,实在有点辣眼睛。我深吸一口气,不断地对自己说,“这是一只善鬼,不要害怕不要害怕。” 还没等我的紧张完全散掉,那个女人又开始疯癫地笑起来。 她张开双手,转着圈子,一边转一边笑,一边说,“他被恶魔带走了。他死定了,肯定救不回来的。” 我惊讶地看着这个女人的疯癫之举。 王子墨应该是听到了这个女人的话,所以跌跌撞撞地朝她奔了过去,抓住她的肩膀迫使她停止了转圈圈。 “你说什么?你知道瞬齐被谁抓走了?你知道他在哪里对不对?你带我去找他好不好?” 王子墨的神情也接近了疯癫,五观因为紧张而变得有些扭曲。 他看起来憔悴极了。 我有些可怜他。 王子墨,曾经是多么帅气而神采飞扬的一个男生。他是江城大学的校草,是江城大学所有女生的男神。 他的家境优越,长相举止英俊优雅,原本过着衣食无忧的高贵生活。可是现在,却因为表弟的一时任性,而放弃学业,千里迢迢跑到这小荒村来寻找亲人。 我得出一个结论:王子墨是个非常重亲情的好男人。 也对,他来到这个村子找人,不料最后只找回一具尸体,当时一定狠狠地伤心过。现在得知表弟没死,现在一定又异常的开心。 可是他还没有把消息带给俞瞬齐的父母,俞瞬齐又再次莫明地消失了。这种事,换谁都受不了。 大概是因为王子墨的情绪过分激动,所以女人显得很害怕,狠狠推开了王子墨。 她大声喊,“鬼,你是魔鬼!你别过来。” “我不是鬼,我是人。”王子墨不管不顾地上前去和女人拉扯,嘴里不停地说:“求求你,带我去找瞬齐吧。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他,我不能让他再一次失踪了。” 可是女人才不管王子墨的兄弟情深,害怕地一直朝后退。 我忍不住朝他们走过去,拉住王子墨说:“你别激动,这个女人不知道是从哪里逃出来的,情绪肯定还没有完全恢复。你这个样子,会吓到她的。” “天星,我该怎么办?”王子墨看着我,他的眼神很散,几乎没有焦距,“这一次,是我没有看好表弟,我对不起舅舅他们。如果表弟找不回来,我该怎么办?” “别着急。”我安慰他:“他才刚刚消失。只要我们冷静点,一定能想出办法找到他的。” “能找得回来吗?”王子墨定定地看着我,突然问:“九越灵有没有告诉过你,我表弟他其实……” “嘘!”我立即把食指抵在嘴唇上,阻止他再说下去,“这种事,别说出来。” 其实,我是担心俞瞬齐还在附近。 万一听到王子墨把真相说出来,俞瞬齐会不会就跟九越灵说的那个故事里的妻子一样,消失了。 “你相信这种事吗?”王子墨殷切地看着我问:“如果知道真相,我表弟就真的会永远消失吗?” 我咽了咽口水,最终艰难地点点头。 王子墨原本就已经黯淡的眼神,愈加地暗了,死气沉沉的。 他垂头丧气地说:“还好,只要我们永远不让他知道真相,他就会像正常人一样,活在这个世界的。” 我拍拍他的肩膀,低声说:“相信我,好人有好报。你表弟不是个坏人,老天不会对他太残忍的。” 王子墨抿紧嘴巴,用力地点了点头。 那女人笑够了也跳够了,突然飘飘荡荡地朝前面走着。 她看起来就像喝醉了酒,走路东西歪西倒的,嘴里一直在反复地说:“我知道他在哪里。我带你们去。” 我注意到,这个女人走路,是不着地的。 她也是只鬼吗? 可是,王子墨为什么也能看见她? 难道她是只实体鬼? 很显然,王子墨也注意到了这个情况,悄悄和我对视了一眼。 我小声地问:“我们还跟上去吗?” “跟上。”王子墨坚定地说:“她说她知道表弟在哪里。只要有一点可能的线索,我都不可以放过。” 但是,这个女人突然由一个“人”变成了一只鬼,过程悄无声息的,实在诡异得紧。 我说:“要不然,我们还是回去找大家,让大家一起想想办法。” 我觉得,如果碰到厉害点的鬼,或者僵尸什么的,我和王子墨都没有灵力,肯定对抗不了。 第193章 舍命陪君子 然而我的心思,王子墨并没有领略到。 “不行!”他坚定地摇头,“我一定要现在就跟着这个女人去找人。如果我们现在回去寻找帮助,万一再回头找不到这个女怎么办?表弟就在我的眼前消失了,我怎么能为了自己的安危,而延误找他的时间?又或者退一步说,就算这个女人肯等我们。万一我们去迟了怎么办?到时候就算找到表弟却救不到他的性命,也是无用。” 王子墨越说越激动,感觉有点控制不住情绪了。他脸上的肉都在顫動,英俊的五观扭曲着,怪吓人的。 这样的王子墨,怕是其他任何人,也没有见过的。 好吧。 我无奈地扬了扬眉毛,说:“既然你执意,一定要现在跟着这个女人去找表弟,那我就舍命陪君子啦。” “你不怕吗?”王子墨一愣,慢慢平静了下来。 他看着我认真地说:“我知道你的体质很特别,有很多鬼魂都想伤害你。我表弟与你非亲非故,你没必要跟着我去冒这个险。” 我拍拍他的肩膀,一副咱俩是好哥们的亲热样子,“其实你表弟跟我挺投缘的,一口一个姐地喊我。而且,冲着你曾经帮过我那么多次的份上,我就当还你的情也得陪着你去找人。” 王子墨的神情有些怔愣,喃喃地说:“你救过我的命,其实是我欠你的比较多。” 他的声音很小,估计是说给自己听的,但我还是很清楚地听到了。 为了不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绕,我就装没听到,眼睛东看西看的。 咦! 我大声说:“糟糕!那女人不见了!” 王子墨一听,也焦急地到处张望。 我们说话的时间,顶多也就一两分钟的功夫,人怎么就不见了呢? 她不是说要带我们去找俞瞬齐的吗?耍我们玩呢? “你们怎么不走了?背着我嘀嘀咕咕地说些什么?” 那女人的声音突然在我身后出现,我呆了呆,慢转过身去—— 消失的女“人”,又重新出现在我们身旁。 可是这会的她,脸上不再有活人身上的鲜活气息,她的脸色青灰青灰的,一团灰败。看着就像在地底下埋了有些时日。 最可怕的是,她的两边嘴角被什么东西剪开了,都裂到两边耳根后面了,露出牙齿还有脸颊骨。 被剪开的伤口,肉往外翻着,还淌着血液。 我曾经,躲在被窝里看过一部很吓人的鬼片,就叫裂嘴女,那时被吓得几天不敢夜里上厕所。 可是现在,眼前这个女人,比那部鬼片里的女鬼,要恐怖十倍都不止。 我咽了咽口水,深深地吸一口气,立即朝王子墨身旁跳过去,伸手就捂住了他的嘴巴。 于是,王子墨准备惊叫的声音,被我的手生生闷回了喉咙里。 从来没见过这种场面的江城大学第一男神,明显比我受到的惊吓要多,差点就叫了出来。 现在,我已经可以百分百确定,这个女“人”是只鬼,而非什么受伤需要救助的人类。 可是她脸上除了伤口狰狞,表情并不狰狞。 她似乎并不知道自己有这种伤口,而是迷惑地看着我们。 女鬼大约是不明白,王子墨突如其来的怪异表情,是怎么回事。 “你们不走吗?”女鬼歪着脖子,定定地看着我们,说:“不救人了吗?他被带走了,很快就会死,你们不去救他吗?” 王子墨的眼神瞬间瞪大,双手狠劲儿地要掰开我捂住他嘴巴的手。 “这只女鬼好像不知道自己发生什么事了,你别吓到她。”我在他耳边小声地说,“看样子,她对我们没有什么恶意。你呆会说话的时候,注意点分寸。” 大多数停留在人间的鬼,既使是只恶鬼,也是因为某种不得以的原因,才会变成恶鬼。 人死万事休。在我看来,鬼魂,远比做人时要善良单纯许多。所以我们这些心思复杂的人类,就不要再随意去惊吓他们无法安息的灵魂。 看到王子墨不停点头,我才把按在他嘴上的手拿开。 刚才他的嘴唇就贴在我的掌心里,当时情况急切倒不觉得有什么。这时大家一放松,我突然觉得哪里有点儿不对劲。再偷偷瞧了一眼他的神色,似乎很不自然。 我虽然脾气不好,但是心思不算迟钝,当然知道他在别扭些什么。 只是,像王子墨这种充满优越感的男生,不太可能会一直把注意力,停留在我这种女生身上吧? 而且,他知道我有男朋友的。 算了不想了,越想越觉得自己自作多情。 我的眼珠子转了转,很快就想到一个转移我俩注意力的好方法—— 我壮着胆子,尽量不去看女鬼的脸,小心翼翼地问她,“你一直说,他被带走了。你知道他被什么人带走了吗?他们要带他去哪里,做什么?” 女鬼歪头想了想,说:“被恶魔带走。我带你们去救他。” 她说完,又转身走在我们前面。 王子墨没有再问,和我一起紧紧地跟在女鬼身后。 我们走得很小心,枯枝烂叶被我们踩得嗄吱嗄吱地响,在寂静的夜里特别刺耳。 女鬼带着我们一直往前走。 我们经过了一排排的平顶楼房,绕过荒草丛生的田野和小路,绕过有溪流的小树林。 越走越安静,耳边只剩下蛙虫鸣叫声。 我估摸着时间,现在应该是半夜两三点钟,是人睡得最沉的时间点。不知道队伍当中,会不会有一两个半夜醒来,发现少了几个人,然后会想办法来找我们? 一路上,我在心里东想西想。女鬼没再说话,安静得仿佛失去了任何言语能力。她的脚不着地,走路根本没有声音,我和王子墨跟在这只鬼的身后追赶,实在有种说不出的荒诞感。 王子墨的呼吸明显有些加重,明显体力已经有些吃不消。 但已经跟着走了这么长一段路,即使已经感觉到不对劲,但我们仍然得硬着头皮跟上去。 接下来的路,越走越熟悉。 我记起前几天晚上遇到的那个,满脸凄苦表情的俞瞬齐,我们就是跟着他到了这里。 现在,我们的周边是一些稀疏的林木。再往前走一段距离,一棵大树出现在我们面前。 曾经,俞瞬齐就站在这颗树旁,用凄凉的眼神看着我们,消失在树旁的那个洞里面。 于是就有了后来一系列古怪的事情,以及怪诞的鬼打墙。 果然,那只女鬼走到树旁的那个洞旁边,指着洞口对我们说:“他在下面。” 我想起里面那些美丽的,会吃人的湖水,一股寒意由脚底瞬间窜上了头顶。 我不想下去。 王子墨几步走到女鬼身旁,伸长脖子看了看洞口,小声地问:“我们要怎么下去?” “王子墨你小心点,那个洞很深的,别靠得太近。”我说着,刚要去拉王子墨。 “要下去,只有一个办法”女鬼抢在我前头说:“跳下去!” 我大惊,连忙伸手去抓王子墨的手臂:“王子墨你快离开地个洞口,小心!” 可是王子墨只是迷茫地看了看我,好像听不懂我的话,不肯远离那个洞口。 女鬼突然拉着王子墨往洞里跳了下去。 我伸长的手臂,刚好只能碰到王子墨的衣袖,没能拉住他。 “王子墨!”我吓了一大跳,跑到洞边,趴在地面朝洞口看下去。 洞里面依旧是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到,什么动静也没有。 就连王子墨的惊叫声都没有传上来。 我慌张地想,为什么那只女鬼要引我们到这里来?难道目的是跟俞瞬齐一样的? 通过这个洞,可以到达另一个世界。那里山清水秀,却困着一群活人。 也许女鬼的目的和俞瞬齐是一样的,都只是为了引我们去救那些,长年被关,无休止地等死的那些村民们。 “王子墨,你能不能听到我的声音。”我大声说:“应我一下啊。” 洞下面没有什么任何回应。 我有点不知所措,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不知道是继续在这里等待时机,还是回去搬救兵? 王子墨跟队伍里的所有人都不太熟悉,谁会肯去救他? 我的心思千回百转,脑袋乱成一团麻,都想不出半点有用的办法。 那只把王子墨的女鬼突然从洞里面飘了上来。 她朝我咧开嘴,诡异地笑着。 那副恐怖的表情,我都吓得不知道要用什么词来形容。我跌坐在地上朝后退,只想远远离开这个洞口。 女鬼突然伸手勾住我的脖子,把我朝洞口拖过去。 她那张脸放大在我面前,我甚至能看到她伤口里那些青蓝色的神经线。 我拼命地挣扎,女鬼生气地问:“明知道你的朋友在下面,为什么不肯下去救他?” “你到底想干什么?”我问:“你引我们来这里,有什么目的?” “我不想害人,我只想你们去救朋友。” 女鬼说完,用力一拉,我随着她的力道跌进了洞里面。 洞里面太黑太暗,我的心脏怦怦乱跳。 刚刚逞什么能,说要“舍命陪君子”,现在好啦,果然把命都给舍掉了。 真是乌鸦嘴! 第194章 怕再没有机会 这世上的任何一个人,应该都会对黑暗产生恐惧感。因为在黑暗的环境里,似乎隐藏着一切邪恶的东西。在我们看不见的阴暗角落里,那些邪恶的阴灵鬼怪会随时窜到我们身边,给我们致命的一击。 此时此刻,我突然想起上次九越灵带我跳下来时,我并不觉得害怕。那时候甚至还奢望过,可以就那么永远地下坠,永远呆在他的怀抱里,慢慢老死。 原来不管在什么样的环境里,只要有九越灵在身边,我从来没有真正地恐惧过什么。 可是,我终究还是先放开了他的手。 我们之间,除了那剩下的两滴心头血,恐怕不会再产生任何交集。 终于到底了。 我下意识地护住肚腹,重重地摔在了地面上。腰部好像摔到一块坚硬的石头上面。我的腰部很痛,小腹也跟着痛。 我躺着一动不敢动,让疼痛慢慢散去一些。。 没有人会来救我。 没有爷爷,没有半烟,也不会再有九越灵。 捂着肚子,我的眼泪汹涌而出。 宝宝,我不想死。我想把你生下来,我想在接下来的余生里,和你相依为命。 我这一辈子,除了爷爷,从来没有得到过亲人的疼爱。可是现在爷爷也离我而去了,我如同孤儿一般生活在这个冰冷的世界。如果我能顺利地把你生下来,不管你是什么样子的,我都一定会把你当成珍宝一样来爱。 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了,宝宝。 我痛得晕死过去。 “九越灵救我,救救我们的孩子!” 我尖叫一声,醒了过来。 又做梦了吗? 我拍拍自己的脸颊,心里有些侥幸的喜悦。最近总是无限循环地做恶梦,这次也是在做恶梦吗? 然而我重新闭上眼睛再睁开,眼前仍然一片漆黑,腰间传来隐隐的痛觉。 原来不是做恶梦啊。 这一切竟都是真实的。 我发了很久的呆,才认命。我爬起来,慢慢在地上摸索着,想找到可以支撑的墙壁站起来。 黑暗里,我隐隐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腥腻腥腻的,让我的胃里直泛酸。 突然,我摸到一只手。 那只手是温的。 是王子墨吗? 我壮着胆子,顺着手臂朝上摸过去。我摸到了他的脖子,手指朝他的动脉贴过去,感觉到他还有呼吸,胸膛起伏着,是个活的。 我继续顺着往上摸,摸到了他的脸,他的头发。 真的是王子墨。 我顿时有些惊喜,在黑暗里摇晃他的肩膀,急切地说:“王子墨,你快醒醒。” 王子墨吐出一些奇怪的声音,好像是痛苦的呻//吟声。 “你怎么了?”我问:“是不是哪里摔伤了?” 我看又看不见,不知道他哪里受伤,只能在他身上摸索着,想找找看伤口在哪里。 突然,我在他身侧的位置,摸到了一团粘糊糊的液体。 我终于确认,刚刚闻到的那股腥腻味道,是血腥味。 “王子墨,你怎么了?”我吓了一大跳,连喊了几声他都没反应。我仰起头大声叫喊:“上面有没有人啊?快来救命啊。” 突然,一只手按在我的手背上。 我一喜,赶紧回握住那只手,试探着问:“王子墨,你醒了对吗?” 静默了一会,王子墨才开口说话:“曼天星,你最近对我越来越没有礼貌了,知道吗?” 啥? 我有点蒙,“你在说什么啊?” “你现在,对着我连学长都不喊了。” 我更加莫明其妙,现在情况危切,是计较这些礼数的时候吗? 王子墨的声音有点古怪,“你还记不记得,四个多月前,我曾经在学校的食堂,向你讨过一碗饭吃?你说没钱请我吃饭,我就说喝咖啡,结果你只肯让我喝白开水。那一天,你让我在全校同学面前,好没面子。” 呃? 我讪讪地说:“这么久的事情了,你怎么还记得这么清?也太小气了。” “其实那一天,是我的生日。”王子墨说:“我知道你条件不好,伸手向你要礼物,你肯定不会理我的。我就是想和你一起吃顿饭……” 王子墨的声音慢慢地有点低,我顿时有点急,“你还是别说话了,是哪里受伤了?让我给你包扎一下吧。” “小伤,没事的。”王子墨说:“更何况,洞里这么暗,你要怎么给我包扎?” “真的只是小伤?”我不放心地问,“都流血了,不用处理吗?” “真的只是小伤,可能是流了点血,但真的没关系。”王子墨说,“我没事的。只是现在连累到你也掉下来了,我很抱歉。” “没事。”我故作轻松地说:“虽然我也受了点小伤,但好在没有伤得很严重。而且这个洞我以前来过,倒觉得没什么可怕的。” 王子墨没有说话。 又安静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王子墨才重新开口:“天星,我有些话一直想告诉你。可是你有一个那么优秀的男朋友,所以那些话就这么压在了我的心底,一直不敢对你说。” 我直觉那不会是什么好话,赶紧转移话题说:“有什么话等离开这个鬼地方再说。我们应该先找到出口,你表弟失踪,找人比较重要。” “天星。”王子墨却紧紧抓住我的手腕,低声说:“刚刚被女鬼拉下来的时候,我以为自己死定了。你知道我当时第一时间想到的,是什么吗?” 我觉得的脸皮有点僵硬,即使互相看不到对方的脸,我也觉得怪不自然的。 “我怎么会知道你想什么?”我说,“你应该是在想表弟失踪的事吧?” “我当时在想,如果真的就这样死掉,当初我为什么没有跟你说过一句,我很喜欢你。” 王子墨曾经是学校的顶级风云人物,是神一般存在的王子。几乎全校的女生,都暗恋过他。他长得英俊潇洒,就像一个忧郁的王子,女生们总是幻想自己能成为解忧公主,可以替他抚平眉心那丝忧伤。 但他谁都不爱。 这样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忧郁王子,居然在这种环境里,跟我这个连半条命都不剩的狼狈女人,告白? 这世界疯了吗? 我心里很沉重,丝毫感觉不到被男神表白的喜悦。 除了九越灵,我谁也爱不上了。王子墨说这些话,只会让我觉得特别难受。 “你别说了。”我收回手,低声说,“你明知道的,九越灵是我男朋友。他很快就会从天而降,来救我,救我们。” “我知道。”王子墨说:“可是如果我就这样死了,以后就不会再有机会跟你说了。” “这里原本就鬼气森森的,你别再动不动就死啊死的,怪吓人的。”我有些不满,“还很不吉利。” “好,不说死字。”王子墨问我:“天星,你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情景?” 我点头,“还有点印象。” 那一年的冬天特别特别冷,我刚刚到咖啡馆工作不久。有天晚上看见王子墨坐在咖啡馆的角落里,一坐就是大半夜。夜里那么冷,可是他却穿得很单薄,什么也不叫地坐在那里。给人一种,他的世界是末日的感觉。我那时觉得他挺孤单可怜的,就端了那杯原本属于我自己工作餐的热咖啡,请他喝。 后来我才从店里同事的嘴里得知,他竟然是老板的儿子。难怪能在那坐一整夜不点东西,都不被赶。 “那一天,其实是我失恋了。”王子墨说,“我当时是真的很喜欢那个女孩子,可是她却说什么跟我不是同一世界,所以选择跟我分手。” “那后来呢?”我问:“或许她是有什么苦衷的,你后来有没有去找过她。” “有。”王子墨的声音有点飘忽,似乎带了些恍惚,“原来,她找到了一个比我更有钱的男朋友。原来更适合她世界的人,是要更要钱。你说可笑不可笑?” 我沉默了。 这种事情,我可没有安慰人的经验。 “不过现在好了。”王子墨说,“我已经完全不记得那个女孩长什么样了。我只记得那天晚上,那一杯热咖啡的温度,穿透掌心,暖进我的心脏。” 王子墨的话让我不安。 我并不是一个虚荣的女孩子,这种话我真的真的不爱听。 我假装生气,拍了拍他的肩膀,说:“王子墨你够了啊,还有完没完了?你表弟不用找了?这种鬼地方也能开这种玩笑?也不怕那只裂嘴的女鬼又找上门来。” 事实证明,我果然长了张乌鸦嘴。 那只女鬼又出现在我的面前,就在离我不到一公分的距离。这么黑的地方,我居然能看到她的伤口,以及她泛着青光的脸色。 “啊!” 我吓得尖叫一声,想往王子墨那边移动过去。跟活人背靠背,多少都能有点安全感。 可是王子墨依然躺在地上,连我这么大声的尖叫,都没能让他有半点反应。 怎么回事啊? 王子墨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我不再去管那只女鬼的存在,紧张地喊了好几声王子墨的名字。可是周围只传来阵阵轻微的回声,没有活人的回应。 第195章 找到俞瞬齐 顺着记忆,我摸到王子墨的肩膀,脖子,脸。 他的眼睛闭着,鼻子…… 没有呼吸! 死,死了吗?怎么回事?刚刚不是还在说话吗?怎么突然就没有呼吸了? “喂,王子墨你干什么?快应我一下啊。”我用力推了推王子墨,不停地喊他的名字。 他半点反应都没有,身体很僵硬。我顿时又慌又乱。 俞瞬齐失踪了,现在没找到他,反而搭上了王子墨的一条性命。那么接下来,会不会该轮到我了? 我跳进这么深的洞里都捡回一条命,此时此刻我更不想死了。 不行,我得想办法自救。 女鬼又朝我飘过来,立在我的面前,呆呆地说:“他死了。” 不会的! 我不停地摇头否定,如果王子墨死了,应该有鬼魂飘出来才对。可是现在洞里面除了一只女鬼,再没有别的鬼魂。 王子墨一定还有救的。他不是用过我的一滴心头血吗?心头血是好东西,不但养人还能养鬼,他不可能这么容易就死的。 我朝女鬼叫喊,“你到底想要什么?害死我们你能得到什么?” “我只想你们去救人。”女鬼抬起僵硬的手臂,指向洞里的深处,说,“他们被人绑住,不能反抗,只能任何人宰割。在那些恶魔的眼里,他们就像待处理的货品一样,如果哪里不对劲,就用刀子切开,割走。” 我听得毛骨悚然,眼皮跟着一跳一跳的。 “可我们是人啊!”女鬼的脸突然变得扭曲,嘴角被剪开的伤口越发地吓人,“是活生生的人。他们怎么能这样对待我们?” 女鬼情绪太激动,都有点失控了,搞不好一个生气,会把我的阳气都给吸干净了。 可是这只女鬼的智商貌似挺高的。刚刚为了引我们上当,她能假装受伤假装刚刚逃出来的样子。然后被我识破是只鬼后,还装得傻傻愣愣的,就是为了让我们降低防备心。 不应该这么容易失控。 我吞了吞口水,想说些什么话好让她不这么激动。可是我已经被女鬼脸上的表情吓得双脚发抖,啥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里这么黑,为什么我能看到女鬼的样子却看不到王子墨?难道女鬼自带发光体? 黑暗里我的思维混乱,都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才正确。可是我的沉默,貌似把女鬼给惹毛了。 “你为什么不说话?”女鬼逼近我,手臂伸长朝我的脖子掐过来,“你就是想袖手旁观对不对?你怕被拖累对不对?你们这些旁观者,你们是帮凶!” “现在你已经是只实体鬼,拥有一定的灵力。为什么不自己回去找他们报仇?”我不明白为什么所有鬼都喜欢掐人的脖子,我不断地避开女鬼的双手,一边硬着头皮说:“我们并不是想当旁观者,我们根本不知道你们到底发生过什么事?” “没有用的。”女鬼似乎被我的问题问到了,总算收回了手臂。 她说,“他比我们都厉害,恐怕连阎罗王都降不住他。我们这种孤魂野鬼,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 “阎罗王都管不了这事?”我奇怪地问:“难道,抓你们的,不是人也不是鬼,是神仙?” “这世界上,哪有什么神仙。”女鬼摇头,“这是恶魔当道的世界,像我们这种没有能力,没有强大后台的普通百姓,一旦被他们选中,就只有等死的份。” 我动了动喉咙,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女鬼没有留意到我的沉默,继续说:“我们反抗,只能死得更快更惨。如果想报仇,那么他会让我们死后也难安息。”她指指自己脸上的伤口,“这就是我拼命反抗,逃跑的代价。他们活生生地把我的脸割开,多疼啊,可是他们还不准我叫喊。” 这种事情,怎么会发生在现实世界里?我瞬间觉得这个世界好阴暗,也很恐惧。 我呼出来的气,都在微微发抖。 “他”我深呼吸又深呼吸,才能完整地问出一句话来,“他抓你们去做什么?炼僵尸吗?” 女鬼点点头,很快又摇头。 我问:“你什么意思?” 女鬼说:“其实炼僵尸只是一个插曲。他在炼一种药,说是能让人跟鬼都不死不灭的。在临死前的一刻,我听到了。我听到他说,要统治这个世界。他要让世界上所有事物都受他主宰,甚至连那些隐藏的灵魂,都必须服从他。” 这么有野心? 我问:“你看到过他的样子吗?是男的还是女的?你知不知道他为什么选中三木村来当窝点?” 女鬼摇头,告诉我:“他一直戴着面具,没有知道他长什么样子。至于为什么选中我们这条村子来当实验窝点,听说,是因为在我们村的某个位置,底下压着一缕上千年都没见过光的魂魄。他占了我们的村子,就是为了要把那缕魂魄找出来。” 隐藏在某个角落的魂魄? 我下意识地朝四周看了看,仍然什么都看不到,只能看得到女鬼那发青发亮的脸色。 我问:“你引我们来这里,是不是让我们通过这里,去找到那些被关押的人,然后,把他们救出来?” 女鬼摇摇头,“你光把她们救出来是没有用的。得把那个最厉害的他,打败。这样他们才有活的可能。” 这,难度有点太大了吧? 我扯开话题问:“俞瞬齐呢?你不是说要带我们去找他吗?为什么只把我们骗到这里来?为什么要害王子墨?他又不是害死你的仇人。” “我没有要害他”女鬼说:“我只是想带他下来。是他自己挣开我的手掉下来的。” “开什么国际玩笑”我顿时有点生气,连害怕都丢到脑后边去了,“你是只厉害的鬼,王子墨区区一个人类,怎么可能挣得掉你?” “他身上有奇怪的力量。”女鬼说,“我的灵力也因为他受损了。” “是吗?” 我想了想,不再纠结这种问题,换了个问题:“你既然能让我看到你,可不可以发发慈悲,让我也能看见王子墨。我想知道他哪里受伤了,这样才能救他。” 女鬼说:“他死了,怎么救?” “我不管”我大声说:“他不会死的,他身上有我的心头血,哪有那么容易死?我们一起来的,我要和他一起活着回去。” 女鬼愣愣地看看我,似乎叹了口气。也把手放在半空,由左往右划出长长的一横。 她的手掌所过之处,居然慢慢变亮了。我终于看到,原来王子墨后背被一块尖利的石头插中,在肚腹往上一点的位置,长度刚好从后面穿透了前面。 血液顺着他的伤口不断地泊泊而出,在他的身下形成了一个小滩。 他一动不动地躺在地里,眼睛紧闭,眼角两旁好像有点潮湿的痕迹。、 他的脸一片灰败。 这样的脸色,跟死人已经没有区别了。 他真的死了吗?怎么会这样? 我惊得捂住嘴巴,想吐,可是又不忍心,强行忍了下来。 我瘫软地跪在王子墨身旁,想动一动他,替他把利石取出来。可是双手抖得厉害,根本不敢触碰他。 也许,我跟王子墨算不上感情深厚的朋友。但我从上大学第一天就认识他,我们成为朋友已经超过两年了。 他在死之前,甚至向我表白过。 为什么要这样? 我的眼睛流出来,低低地说:“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受伤了?如果能早一点包扎,没准就不用死了。” 我还跪在地上伤心着,女鬼的情绪突然有些激动,她大声说:“他要来了,我先走了。你自己多多保重。” 说完,女鬼居然很没义气地,消失不见了。 好吧,其实我跟女鬼没有任何交情,彼此之间谈不上什么义气不义气的。可是,我和王子墨毕竟是她引过来,现在一句“他要来了”就要把我们丢在这个黑漆漆搞不清方向的洞里面? 脚步声突然响起来了,朝我越来越近。 哒,哒,哒。 那是运动鞋踩在泥石路上的声音。 不对啊,如果对方是只异类的话,走路不应该有声音啊? 我紧紧抓住王子墨已经冰凉僵硬的手,死死地盯着前面传来声音的方向。 就在这时,前方亮起了一束光,一张青白相交的脸出现在我的面前。 “啊——!” 我尖叫起来。 “啊!啊——” 然后,对方比我叫得更恐怖更大声。 我听着对方的声音有点熟悉,停下喊叫声,试探着问:“你是俞瞬齐?” 对面的人举着手机电筒照到我身上,并快步朝我奔了过来,惊喜地问:“天星姐你怎么会也来了这里?你为什么突然这样尖叫?吓死我了。” 我缓了缓呼吸,不满地瞪他一眼。 俞瞬齐继续问:“我表哥也来了吗?” 遇到熟人虽然比遇见鬼怪更让人惊喜,可是现在的情况—— 我沮丧地指了指地下,“你表哥受伤,貌似,没有呼吸了。” 俞瞬齐和王子墨的感情很好,肯定无法接受这个事。 如我所料,我的话让俞瞬齐吃了一惊。 他急切地把手机朝王子墨那边照过去,眼前所见的一切让他瞳孔睁大。 第196章 谁的逆鳞 俞瞬齐不敢置信,猛烈地摇晃王子墨的肩膀。 “表哥你怎么了?你快说话啊?你只是受伤而已,不要怕不要睡。我带你去医院,你别不说话啊。” 俞瞬齐的声音充满了绝望。 也对,他表哥是为了寻找他才来的三木村。今天晚上,还是为了找他,把命都丢了。 怎么能不伤心不绝望? 可是不管俞瞬齐怎么叫喊,王子墨都不再回应。 他确实没有了呼吸。 俞瞬齐伏在王子墨的胸口,低低地呜咽着,像只压抑的困兽。 到后来,他越哭越大声,情绪完全崩溃失控。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能安静地站在一旁。 我在心里反复地说,王子墨只是一个普通朋友,真的,只是普通朋友。 可是为什么,心里还是这么难受。爷爷死的时候,我也是这么难受。俞瞬齐的哭声都差点传染给我了,我的眼睛很酸胀,几乎跟着哭出声来。 俞瞬齐哭着哭着,站起来抓紧我的双手,急切地说:“你救救他。天星姐,求你救救我的表哥。” “我只是一个普通人,要怎么救啊?”我说:“对了你不是带了手机吗?打个电话联系一下大家,看看半烟九越灵他们有没有办法?” “不”俞瞬齐摇头,“我怕拖久了表哥就真的死了。上次表哥病得很重,不是你救了他吗?你就好人做到底,再救一次。” 我不确定地说:“那种救人的办法不知道能不能用第二次。而且,我根本不知道怎么救人,当时是九越灵在旁边,整个过程都是靠他。” “怎么会没有办法?”俞瞬齐愤怒地说:“你就是不想救人,你怕浪费你的心头血。我知道,你只剩下两滴血了,如果再拿出一滴,你恐怕命都难保了对不对?所以找借口不想救人了。” 我惊呆了,实在想不到俞瞬齐竟会这么看待我。 “你干嘛不说话?”俞瞬齐继续用语言攻击我,“不救就不救,为什么还要装出一副很想救人的伟大样子?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委屈?你只是不会救人,而不是不想救。” “你脑子是不是有毛病。”我又不是圣母,被俞瞬齐的话伤到了,很大声地说:“要不要救不救人都是我自己的问题。你干嘛要说这些伤人的话?这样你就能好过一点了吗?你自己任性到处乱跑,害了你的表哥,现在把责任推到我身上来,就能心安理得地哭,骂人了是吗?” “你闭嘴!”俞瞬齐的五观拧成一团,扭曲得不成样,原本阳光随和的模样,变得十分凶恶。 “我知道你是因为王子墨的事才会这样,我不跟你计较。”我说完远远站开,免得这个大男孩会突然发疯,用拳头来招呼我。 我曼天星的命不好,不但克亲人,连自己都克。我这一辈子,就没遇到几个正常的人。 俞瞬齐站着愣了下,又抱起他的表哥,想查看他有没有其他伤口。他仍然不肯相信王子墨已经死了。 突然——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莫明觉得洞里越来越冷,尤其是脖子后面,冷嗖嗖的。阵阵阴风拂过来,我冷得直打激灵。 我原本也没太注意,只顾着难受。但是随着我的脊背越来越凉,我终于意识到不对劲。 这是地底下的深洞,哪来的风? 我猛地扭过头去,可是黑漆漆的洞里面,根本看不见任何东西。 定定地注视眼前的漆黑,我突然听到对面传来轻微的呼吸声。 对面真的有东西? 我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脚步后移,慢慢地向后挪动,尽量朝俞瞬齐那边移过去。 俞瞬齐仍然抱着他的表哥嚎啕大哭,根本没有留意到我这边的情况。更何况,他刚刚还跟我闹了一场,就算留意到我,也不大可能会理睬我。 记得我离俞瞬齐顶多只有两米远的距离,可是为什么,我却觉得一直都移不到他的身旁。 “砰”的一声闷响,我好像撞到了一堵墙。但如果是墙壁,为什么会带了点柔软的感觉。 难道我撞到了什么怪物的身上? 一瞬间,我就想起了刚刚女鬼惊慌失措逃跑的样子。 这洞里面绝对藏着非常可怕的脏东西。 我不敢回头,屏住呼吸定在原地,动都不敢动一下。 通常一些非人类的怪物,如果闻不到人类的气息,只会把人也当成一个死物,不会发起攻击。 然而我想得太简单了。 一只手,从我的身后搭到了我的肩膀上。 然后,是另一只。 我很明白,此时自己应该做出反抗的。可是我的身体却好像被定住似的,也可能是出于害怕,根本动不了。 那双手握住我的肩膀,慢慢把我往后拉。我完完全全地靠近了“它”的怀里。 “小七,你终于来了。” 长久以来,“小七”这两个字,简直像一道魔咒,随着九越灵日日夜夜在我耳边叫唤,慢慢变成了我的心魔。 所以我的愤怒一瞬间飙到了一个最高点,连害怕和恐惧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了。 “我不是小七,你认错人了!”我挣开那双手,回头看去。 他刚好靠近俞瞬齐的身边,有微弱的光照到他的身上,脸上。 他应该是个人,再不济也是只实体鬼。 他的脸,戴着黑色的面具,面具上面有些很奇怪的图纹。 我猜测,他应该就是女鬼口中所说的恶魔,否则她也不用这么害怕地逃跑了。 “不,我不会认错人。你就是小七。”他激动地抓住我的手,拖着我就走。 我被半拖半拽地朝前面拖行,我看不见方向,不知道他要把我拖到什么地方,害怕得大声叫喊:“你干什么?你放开我。” “猎物自己送上门来,你觉得我会舍得放开你?” 那人一边说着,一边更加用力快速地拖着我走。我的膝盖半跪在地上,一路摩擦过去,痛意钻心。 俞瞬齐终于注意到我这边的情况不妙,站起来朝我追过来,嘴里一边喊着,“你是什么人?快放开天星姐。” “多事的家伙!”那人一手拖着我不放,一手朝俞瞬齐用力挥过去。我感觉到一道很强劲的风从我的身旁刮过去,俞瞬齐被挥飞老远,好像都吐血了。 我被一路拖行,双腿磨得伤痕累累,痛得晕过去,又被更深一层的痛觉痛醒。 晕过去醒过来,这路条仿佛永远没有尽头,疼痛也永远没有尽头。 我以为自己在地狱了。 恍恍惚惚晕晕沉沉,我在算自己以前所做过的恶事。可是,竟然没有一件,足以让我现在下地狱的。我虽然脾气不好性格也古怪,可是我自认是个心地善良的女孩。我救过人,也帮助过阴灵。 我不是一个恶人,为什么总要遭这么多罪? 我想问问他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抓我。为什么他也认为我是小七? 可是我的喉咙很干,开不了口。 那人似乎也会读心术,突然停下来,在黑暗中问我:“你是不是好奇,我是谁?为什么会认识你?” 我的眼皮勉强睁开一些,喉咙干得一个字也不想说。 那人打了个响指,漆黑的洞里终于亮了起来。 突如其来的光线刺得我的眼睛眼泪直飙,我赶紧闭上眼睛。 等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那人缓缓摘下了面具。 他的脸部轮廓很深,异常凌厉。 苏白!? 我骇得脸部都僵硬了。 怎么会是苏白?他就是三木村的那个恶魔?那他一路跟着我们进村,难道就是为了监视我们所有人的一言一行? 我问:“苏白,你想干什么?” 他朝我亲切地笑,“准确来说,我叫苏之白。” “你是,苏之白?”我想起乐正代云曾跟我说过的那个,闻人听雪苏之白的故事。故事当中的细节我不清楚,但从表面看来,是闻人听雪负了苏之白。 现在我这个被无数人误会成小七的倒霉鬼,恐怕已经被这个苏之白列为报复对象了。 接下来,不知道他要怎么对付我了? “才多久不见?就不认得我了?”苏之白伸手在我的脸上摸了一摸,突然脸色一变,又拽着我的手腕重新向前拖行。 这个变态,情绪这么变幻无常,活该被小七悔婚。 就在我再一次痛得晕过去又醒过来,突然有股非常熟悉的冰冷气息,急速地朝我笼罩过来。 我突然想流泪。 那是九越灵的气息,独一无二的,我心上人的气息。 我被一股气流强行地往后拽,下一秒钟,我就扑进了九越灵的怀里。 九越灵紧紧抱住我,朝苏之白怒声道:“苏之白,我曾念旧情放你一马。你识相的现在就滚,以后都不要再动小七一根寒毛,否则你加诸在小七身上的痛,我会让你千万倍来尝还。” “九越灵殿下,咱们曾经争同一个女人,哪来的旧情?”苏之白一脸无赖地说:“更何况,小七原本就是我未过门的女人,怎么就轮到你来管了?” “你在找死!!”九越灵一手搂着我,一手向半空中托出一个巨大的光圈,毫不犹豫地朝苏之白挥了过去。 “轰”的一声巨响,整个洞都在摇晃,无数的山石大墙壁剥落四滚,天崩地裂一般,晃得我心口都痛。 九越灵把我牢牢地护在怀里,没有让我受到半点伤害。 第197章 子墨番外篇(我的女孩) 曼天星真的是一个很特别很特别的女孩子。 记得第一次遇见到她的时候,是我生命里最难熬的时光。 最心爱的女孩离我而去,理由是那样让人心底生寒,对世界绝望。 我坐在咖啡馆的角落里,努力地回忆曾经属于我的那个女孩。 可是,我竟记不起来,她到底是长什么样子的。我只记得,我很喜欢她,毕业后,愿意娶她妻子。 才分开一天都不到的时候,我就已经忘掉她长什么样子了。 我的心冷成冰块。 在咖啡馆呆坐了一整天的时间,我忧郁得很安心。因为大多店员都知道,这是我爸爸的咖啡馆,他们谁也不会来打扰我。 可是,她出现了。 她一言不发,把滚烫的咖啡杯塞进我的手心里,连同我冰寒的心,都被她烫暖了。 我原本以为她请我喝咖啡,是故意接近我。 我知道自己有多受人欢迎与注目。我长得英俊帅气,我学习好,我的家境优越。我有着很多人为之仰望的优秀条件。 所以我自我膨胀,所以我没有朋友。我一个大男孩,却喜欢忧郁,很矫情。 难怪那女孩会离开我。 但我后来才知道,那杯咖啡是她的工作餐。她和我上同一所学校,新来的大一新生,据说是个孤儿,寄住在大伯家。 她叫曼天星,名字这么美好。 她长得很漂亮,性格孤冷清高,没有人愿意和她做朋友。 她独来独往,这么孤单。 我觉得她好可怜。 为了这个发现,我生出愉悦感。终于有人比我惨了。 也许是因为那一杯咖啡的缘故,我天天都在悄然地打量她,注视着她。 可是她每天晚上都会来我老爸的店里打工,却连正眼都不瞧我一下。 她整天忙忙碌碌,纤细的身影在咖啡馆里转来转去,成了一道美丽的风景线。 咖啡馆成了我业余时刻最爱去的地方,有时候望着她的身影,我能愉快地笑一整天。 我还发现,她是一个很古怪的女孩子。明明长得很漂亮,却不爱打扮自己。 但在我的眼里,她既使只是披散着一头长发,或者把头发扎在脑后勺,就已经能让我目不转睛地注视她一整天。 有一天,她没有来咖啡馆上班,店长告诉我,她请假了。我于是跟同学打听到她大伯的住址。 去找她,可是她却不在家。 我最后在她大伯家不远的地方找到了她。 当时,她正抱着膝盖坐在那呜呜地哭,像只被人抛弃的小猫咪。 那一刻我的心都疼了,跟女孩分手的时候,也没有这么疼。 我在她身边坐下,不说话,陪了她整整一夜。 那天晚上我开车回家,车身居然失控,撞到了路边的护栏上。我的额头磕伤了,可我整晚整夜都兴奋得睡不着觉。 那真是不可思议的一个晚上,从此以后,我和天星之间仿佛有了一层说不出来的默契。即使不说话,但我知道,她已经把我当作朋友。 我已经完全忘记了我曾经心爱的那个女孩,所有的心思全都在天星的身上。 我天天都在想着,要怎么跟她表白。如果表白,她会答应做我的女朋友吗?如果她不答应,我们会不会连朋友都做不成? 一天天一夜夜,日子就这么过去了两年。我每次看到她,仍然紧张得话都说不完整。 像我这么优秀的男孩,一个表白居然琢磨了两年都没有成功。 我很沮丧。 直到有一天—— 她没有再来咖啡馆上班。 我想过去找她,但还是忍住了。 一天,两天…… 她居然超过三天都没有来上班了,而且也没有请假。我终于坐不住,去找她。 打听到她住院了,我迫不及待地跑到医院去探病。 可是却有一个叫陆凡的男生陪在她的身边,正在给她削水果吃。天星和他感情貌似不错,他们有说有笑的,看起来很亲密。 我承认那一刻,我是嫉妒到发了狂。 可是,我这么优雅的男生,是不会在冲动之下做任何事情的。我只在病房外面站了几分钟,就选择离开医院。 天星,根本不知道我来看过她。 直到五天后,天星终于回到学校上课。 她仍然是一个人,独来独往,身旁没有了那个叫陆凡的男生。 我松了口气,终于鼓起勇气到学校食堂找她。 今天是我的生日,我想让她请我吃个饭。可是她却避我如瘟疫,不但不肯理我,还跟她的堂姐起了冲突。 那一刻我很后悔,我的自尊心和优越感受到了严重的伤害。我想是不是我自己弄错了,她从来没把我当作朋友,一直以来都是我一厢情愿。 我在家里茶饭不思,很快就病倒了。而且一天比一天严重,爸爸请来了一拨又一拨的医生,可是所有人都束手无策。 我被病痛折磨着,有时候还会出现幻觉,有很恐怖的鬼魂靠在我的身旁,咬我的脖子,吸我的血。 心灰意冷地想,也许我就要死了。 后来,我不知道爸爸是怎么打听我和天星之间的关系,把她请到家里来了。 天星进房间的时候,我已经病得一塌糊涂,可是我还是能看清她的样子。 不用看,我都记得她长什么样子。 她长期垂肩,眼睛清澈到黑白分明。她笑的时候,嘴角扬起的弧度这么美好,让人好想吻一下。 我记得她所有的细节,每天想她都想得快发疯了。 虽然她对我一直保持着距离,但是能在死之前看看她,我觉得挺好的。她还答应我,等我病好了,请我去江城最好的饭店吃饭。 能和她一起吃顿餐,竟成了我死之前最奢侈的愿望。 可惜我浑身无力,笑一下都觉得很累。 天星大约是见我累,和我说了几句话,就离开了。 到了晚上,天星又来看我了。还是悄悄来看我的,她说有办法能救我,但是怕我爸爸不答应,所以偷偷地来。 我很感动,没想到她这么在意我。 我捡回了性命,却半点也高兴不起来。因为这一天,我发现天星居然有男朋友。 那个男人长得太好看。我在他面前都感到有点自惭其形。也对,像天星这么美好的女孩,只有那样的男人,才配得上她吧? 从此以后,我就很少到咖啡馆了。 我站在更遥远的地方注视着她,不敢朝前靠近一步。 既然永远都不可能拥有她,那我就站得远远地。因为朝她靠近一分,心就会痛多一分。 有时候,她在学校会遇到一些麻烦,我悄悄替她处理麻烦后,会有些怨恨,为什么她的男朋友不替也摆平这些麻烦?像她这样的女孩,不是应该像珍宝一样把她护在身后,替她遮风挡雨的吗?怎么能让她受这么多委屈。 然而不管我怎么怨恨,她仍然只爱他一个。 后来,我在国外念书的表弟出失踪了。 我飞到国外,却什么忙也帮不上。舅舅舅妈到处寻找他,最后也一并失去了消息。 我睡在表弟的床位上,反复地梦见他。他说他被困在三木村里,他让我去救他。他还在梦里说,要找曼天星才能救他。 这样的梦我持续做了很多天,我派人去查那条村子的地址。地址查到了,却进不了村。我只好硬着头皮去找天星,希望她能帮帮我。 她既不肯立即答应我,也没有拒绝我,而是要想想。 但是这么一等,她的爷爷出事了。 按照她们村里的风俗,她要给亲人守灵七天七夜。我觉得不应该在这种时候再去打扰她,所以选择自己出发了。 到达三木村后,那几棵树却是裂开的,有一个大豁口可以进村。 我带着我雇来的人,进了村子。 这个村子太荒凉太安静了,我不但没有找到表弟,最后还和所有人都失去联系。 我不知道自己在村子里呆了多久,手机弄丢,食物也没有了。我靠吃些野草,喝没有经过处理的溪流水,来维持生命。 终于,我在一片小树林里,发现了表弟。 那是一具尸体。 他已经死了很久,身上长满尸斑,有些地方已经开始腐烂发臭。有虫子和细细的蚊子在他的皮肤钻来钻去。 我虽然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可是看到这一幕,仍然无法置信。 我在表弟的身边哭了很久,突然生出一丝丝的埋怨,如果天星肯早点来救我表弟,也许表弟就不会出事。 后来,我在表弟的尸体旁边晕了过去。 我不记得发生过什么事了,也不记得自己为什么会昏迷。醒后之后匆忙挖个坑,把表弟埋葬了,打算出去找到舅舅他们后,让他们亲自来接表弟回去。 天渐渐黑了,我突然发现林子外面有火光和人说话的声音。我激动不已,朝他们奔过去。 却发现,表弟居然在他们当中。 表弟是活生生的。 这怎么可能,表弟的尸体是我亲手埋的,他怎么活过来了? 我刚要问出口,天星的男朋友拉着我出去,告诉我说,现在的瞬齐是一抹执念,不要让他知道自己死了,否则他这抹执念就会消失不见。 这是我第一次真实地接触到鬼神乱力的事情,虽然很震惊,但我选择相信。 我一直小心翼翼地观察表弟的一举一动,他就跟正常人一样,吃饭喝水睡觉一样不落。 所以我心存侥幸地想,也许我永远不说出真相,表弟就能一直跟我们生活在一起。 表弟又失踪了,我和天星一起去找他。这一夜,我看见了鬼。 那是一只恐怖到极点的女鬼,可是我却信她的话,跟着她走。 我掉进了一个黑漆漆的洞里面。不知道是洞的地面上长了什么东西,刺穿我的肚腹,我流了很多血。 心脏却比伤口更痛。 我不怕死。 早有四个月前,我就已经差点死过一回,死的感觉对我来说,并不可怕。 只是好可惜,像我这么优秀的男生,临死之前,都没能跟我最爱的女孩说一声—— 我喜欢你。 第198章 和你在一起 山石崩裂的声音中,九越灵怒声说:“苏之白我警告你,你做其他事我可以装作不知道。但小七是我唯一的底线,别再让我看到你伤害她。否则,我不介意让苏之白这三个字,从此在这个世界彻底消失。” 虽然看不见九越灵的脸色,但我听得到他的语气里压抑着愤怒。他的身体紧绷,他把我抱得这么紧。 就好像,我是他最珍贵的宝贝一样。 这样的时刻,我已经不愿再去想,他这样对我,是为了小七还是为了曼天星。 我反手紧紧抱住九越灵,把脸埋进他的冰冷却宽厚的胸膛里。我什么都不用再去担心,因为我知道,他一定会护我周全。 从此以后,我不会再放开他的手。 哪怕与他相处的时光,要靠最后的两滴心头血来换,我也愿意。 苏之白的声音冷冷传过来,“九越灵,单打独斗我也许不是你的对手。但你别忘了,我身后有数不清的阴暗者,他们渴望的我都能满足他们。而他们,是跟你站在对立面的。你以为,凭你单独的力量,能赢过我们这么多鬼类?” 九越灵再次朝他发出攻击,一边说道:“我现在就把你这只不人不鬼的东西,先收拾掉!” 苏之白应该是回击了,我的耳边又响起了巨大的声响,更多的山石崩裂下来。 就算躲在九越灵的怀抱里,我仍然能感觉到,地面在剧烈地顫動着。 “天星姐,你在哪里?你有没有怎么样?” 混乱中,我听到俞瞬齐的声音,由远而近。 糟糕,他怎么找到这里来?这里太危险了,没有人护着他,他会没命的。 我立即抬头看向他,大声说:“俞瞬齐,你来干什么?快退回去。到你表哥身边守着。快点出去。” “天星姐你在说什么?你有没有事?” 俞瞬齐大概是听不清我的话,反而更快地朝我这边跑了过来。 “原来这有个有趣的人类”苏之白伸出双手,五指成爪虚空握起,“欢迎到我的队伍中来。” 不好,苏之白要干什么? 我大声说,“你九越灵救救他,别让苏之白把俞瞬齐抓走。” 俞瞬齐虽然已经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人类,但为了寻找他,王子墨已经把命都丢掉了。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在我面前死掉。 九越灵的右手立即朝俞瞬齐挥了过去,俞瞬齐瞬间被弹出大老远,暂时离开了苏之白的攻击范围内。 但是,苏之白趁机朝九越灵发起了攻击,一道强劲的灵力朝我直直地冲击而来。 九越灵抱着我迅速转了个圈,那道灵力被他尽数挡在身后。 我听到头顶传来一声闷哼,紧张地问:“九越灵你是不是受伤了?” “没事。”九越灵低沉地声音在安撫我,“别紧张,只是小伤。” “啧啧啧。”苏之白的声音又传过来,“咱们冷漠残酷的九越灵殿下,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同情心了?为了救一个人类,居然拼上自己受伤的危险。” “少废话!你受死吧。”九越灵用掌力把我也送离了他的身边,同时也朝苏之白挥出一掌。 我被挥飞很远,正好落在了俞瞬齐的身旁。 俞瞬齐很快朝我爬过来,惊喜地叫:“天星姐你出来了?你没事吧?” 我全身都是伤,怎么可能没事? 这里的光线虽然不够亮,但俞瞬齐没瞎吧?净问这些没用的? “嘭”的一声巨响传出,山洞又剧烈地摇晃起来。一道强烈的光线从里面射出来,比太阳光线还要猛烈。 “地震了吗?”俞瞬齐紧紧抓住我的手臂,惊恐地问:“里面发生什么事了?我们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吧。” 我没有回应俞瞬齐的问题,疯狂地朝里面爬过去。 虽然我的双腿受伤了,但是我的双手还可以动。我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去到九越灵的身边。 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要和他在一起。 山洞仍然在不停地摇晃,我仍然在狼狈地爬行中。 短短的距离,我却像爬了一个世纪。我的指甲都抠翻了,鲜血淋漓。 我知道自己的样子一定超狼狈的,还可能像只无处躲藏的野猫。 可我管不了这么多。 半烟曾经告诉过我,在我所不知道的时间里,九越灵已经“死”过一次了,很可能已经由鬼,变成了聻。如果再次出事,他就会化成无声,从此消失在这个世界。 这一次,我不要再让他独自承受那些死亡和伤痛。这一次,无论上天入地,我都陪着他。 俞瞬齐抓住着我的手臂,着急地问:“天星姐你疯了吗?里面那么危险,你进去干什么?” “你别管我,赶紧到你表哥身边守着。”我动了动手臂,想把俞瞬齐甩开,“我要进去找我的男人,我要守着他。” 这时,有脚步声在朝我们靠近。 我急忙仰起头,一个半边脸被啃得不像样的男人,正立在我的面前,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郭超!” 一时间,千头万绪朝我的脑海里涌现。 郭超怎么会来? 被困鬼打墙的时候,我曾经猜测过郭超在跟灰松老鬼合作,想害我们所有人。 但当时九越灵是否认的。 我那时不明白,九越灵的语气和脸色都为什么那么奇怪。但现在,我终于明白了,原来,和郭超合作的,一直都不是灰松老鬼。 而是苏之白。 只是九越灵为什么要跟我隐瞒这些?还有,为什么苏之白会跟苏白长得一模一样?而且,他们的名字只有一字之差。 他们是同一个人吗?如果不是同一个人,那他们会是什么关系? “曼天星,我们又见面了。”郭超微微弯下腰,把我拉了起来。他驾定地说:“灵胎,终于是我一个人的了。” 我立即把郭超的手甩开,双手护住肚腹后退几大步,警惕地看着郭超,“你作梦!” “用他来换”郭超伸出五指把俞瞬齐吸到他身旁,掐着他的脖子问:“如何?” “天星姐,你可不能听他的。”俞瞬齐哇哇乱叫,“虽然我不知道他说的灵胎是什么意思,但是不管怎么样都不要拿出来换我。我表哥死了,我也不想活了。死就死,我不怕的!” “俞瞬齐你闭嘴!”我气得呼吸都乱了,“郭超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你忘了,我们曾经是朋友。你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样子?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朋友?”郭超冷笑,“抱歉,那只是你一厢情愿。” “那庄述呢?是我一厢情愿地认为,你恨透了他?”我问:“还有白馨呢?也是我一厢情愿地认为,你深爱着她?” 郭超没有说话。 我继续问:“你要灵胎做什么?你是不是想救什么人?” 在我的思维里面,原本好好的人会突然变坏,而且特别想得到一样宝物。要么是他想救重要的人,要么是他有特别重要的事,要依靠这样宝物来办成。 依照我的判断,郭超想救人的可能性,会更大一些。 “如果想保你朋友一命,就把灵胎交出来。”郭超说:“别再啰嗦了,否则我先让他一根手指落地。” 我咬着嘴唇,不停地想,要怎么样才能劝说郭超放开俞瞬齐。 要拿我的宝宝去换俞瞬齐,我是万万不肯的。 说我自私也好,小气也行。反正我是舍不得拿自己的孩子,去换一个感情并不深交的朋友。 算起来,宝宝在我的肚子里停留的时间已经有五个月了。如果有机会去医院照个彩超的话,应该有手有脚,五观已经长齐,头发估计都有了。 它已经是一个完整的小生命,那么神奇地与我结缘,我怎么可能拿它的命去换其他人。 我对俞瞬齐说了声对不起,又朝郭超摇头,“你如果一定要这么做,我无法阻拦你。但我要告诉你,我死也不会交出宝宝的。” “你别后悔。”郭超怒得整张脸都在扭曲。 可是,郭超并没有掐死俞瞬齐,反而把他放开了。俞瞬齐顺了几口气,立即远远地跳到了一边去。 我意外地看着郭超。他的脸上是不敢置信的表情,慢慢转过身去。 他的身后,站着那个嘴角被剪开的女鬼。 女鬼的手还插/在郭超的后背里。 然后,随着一些索索的声音响起,女鬼把手一点一点地拉出来。 她的手里,正抓着一个红黑色的内脏。 那是郭超的心。 我的眼皮一跳,鬼,原来也有心的吗? 心脏黑红黑红的,浓重的血腥味散得整个空间都是。 它躺在女鬼的掌心里,还在微微地跳动着。 “啊!!”俞瞬齐疯狂尖叫,跑到我身旁抓我的手臂,几乎把我的手抓出血痕来。 我拍开俞瞬齐,头痛地说:“俞瞬齐你是个男生,胆子怎么比我还小?别喊了,安静!” 我的话音落,俞瞬齐虽然立即停止了尖叫声,但仍然抓着我的手臂不肯放。甚至比之前抓得更紧,我觉得自己的手臂上肯定有指甲印了。 但我没空理会俞瞬齐,一瞬不瞬地看着女鬼跟郭超。 第199章 临死之前 我有些坏心地想,一只鬼的心脏被掏出来,会不会跟人一样,立即挂掉? 郭超恐怕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被一只半实体的鬼给偷袭了。 他呆呆地看着女鬼,好半天才发出一句问话:“是你?” “就是我!我是回来报仇的!”女鬼说完,突然把鲜血淋漓的心脏丢到地下,双脚发了狠地在上面踩踏。 踩得血桨四溅。 “你们这些恶魔,全都该下地狱!统统毁灭吧!哈哈哈!!” 女鬼的神情狰狞,郭超的心脏已经被她踩成渣了还不肯罢休。 我看着这一幕,胃里难受得厉害,就没敢再接着继续看。扭头看向俞瞬齐,他早就已经滚到了一旁,吐得昏天暗地的。 女鬼哈哈笑着,突而又大哭起来。 她疯疯癫癫地,朝郭超展示她脚下的成果,“看到没,这些都是报应。你现在总该信了吧?你们尽做些伤天害理的事,统统都会遭报应的!” 郭超呆呆愣愣地,看着他的心脏被踩成肉渣,也不知道去阻止。然后,他居然捂着心口慢慢地转身,飘飘荡荡地朝远处走了。 这时候的郭超,失去了威风凛凛的恶鬼气势。满脸痴呆,看起来有点可怜。 我忍不住问女鬼,“你把他的心脏毁掉,他会变成什么?” 女鬼歪头看着我,好半天才说:“一个人心都没有了,就会变成行尸走肉。哦不,他是只鬼,没有了心,只能变成孤魂野鬼。到最后,魂魄会慢慢消散,直到化成空气。” 我本来还想接着问问,郭超和女鬼到底有什么仇。可是我猛然想起,九越灵还在里面和苏之白战斗,于是没有心思再去关心其他事。 我手脚并用地朝洞里面爬了进去,片刻不停。 里面那些猛烈的光芒早就暗淡下去,只有山石还会偶尔从头顶的石壁上,掉落下来。 这里没有了九越灵,也没有苏之白。 他们一起消失了! 我吸了一口冷气,茫然失措,呆呆地趴在地面上,连山石砸到身上,脸上,都毫不知痛。 好半天,我才反应过来,开始大声呼喊九越灵的名字。 可是空荡荡的山洞里,只有回音传回。 “九越灵你到底去哪里了?快应我一声。”我一边喊,一边朝洞里面更深的地方爬进去。 慢慢地,我扶着墙壁努力站了起来。 我以为这样也许会走得快一些,可是我的膝盖痛得厉害,迈出一步都几乎要了我的命。 突然,一块拳头大小的山石滚下来,正好砸到我手背上。我痛得松开扶着墙壁的手,瞬间又跌回地面上。 我全身都是伤,又累又痛,还很饿。 好绝望。 我只不过是一个十八岁的女生,为什么要让我遭遇这一切?我虽然不招人疼,可是我也想有平平静静的人生。为什么这样都成为了奢望? “哭什么,我的女人可不能是个爱哭鬼。”九越灵的声音突然在我的头顶响起。 听声音,他是由里面急速朝外面冲出来的。他一退到我身旁,他就迅速把我抱起来,然后大掌朝前一推。 巨大的冲击力,撞得九越灵生生后退几大步,才勉强站稳。 刚刚这么危急的情况下,他居然还有心情数落嘲笑我? 我气得朝就势把头撞到他的心口,恶狠狠地骂道:“你吓死我了!九越为你这个大混蛋!” 九越灵一脸的痛苦,“你的夫君就困为受内伤而死了。你怎么还舍得朝我伤口撒盐?” “我让你丢下我不管。”我死死地环住他的腰间,生怕他再次把我丢在这里。 俞瞬齐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跟在了我的后头,还有那只女鬼,也跟着进来了。 他酸溜溜地说:“天星姐,你是个女孩子,怎么也不学着矜持点?” 我顿时有些愤闷。 俞瞬齐的表哥刚刚死掉,尸体还停在外面。 就在刚才,他明明都伤心得要跟着表哥去了,才多久的功夫?就有心情开玩笑了? “你闭嘴!”我朝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警告他:“你在这里会拖后腿,赶紧出去。” 俞瞬齐立即双手捂着脖子,后退了几步。他小声说:“天星姐你这么剽悍,九越灵到底是看中了你哪点?” 他说得虽然小声,但我仍然听清楚了。 九越灵显然也听到了,还没等我开口,他就接过话,“不管我看中小七哪一点,都轮不到旁人来议论。” “九越灵,送他出去。”我咬牙说:“就像之前那样,一巴掌把他扇走。” 九越灵笑了笑,“小七,都这个时候了,你怎么还有心情开玩笑?你不怕吗?” 九越灵的语气充满宠溺,温柔得醉人。我呆呆地看着他英俊的脸庞,喃喃道:“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死都不怕。” “小七!”九越灵在我的额头上落下轻浅冰凉的吻,动情地说:“我说过,无论如何,都会护你周全。” 我拼命点头,“我相信你。” “又来了。”俞瞬齐捂着眼睛,一副儿童不宜观看的样子,夸张地叫:“救命啊,这俩家伙快闪瞎我的狗眼了。” 我懒得再去呛他,一心沉溺在九越灵温柔的眼神里。 洞里面突然传来奇怪的动静,就像有千军万马朝这边奔涌过来。 “小七抱紧我。”九越灵沉声说着,一个掌风把俞瞬齐给送了出去。紧接着,又把掌心对准女鬼。 女鬼摇头,“九王殿下,我不走。我要留下来报仇。” 九越灵没有收起掌力,而是把掌心转了个方向,朝洞里面推出去。 地洞又开始摇晃,大大小小的山石落了一地。九越灵又推出一掌,虽然只有一只手掌威力不算大,但更多的山石开始滚落下来。 我瞬间就明白了九越灵的意图,他是打算用这些山石堵住通道,堵住那些千军万马。 我赶紧说:“九越灵,要不你把我也送出去吧,免得到这里拖你的后脚。” 淩亂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就像有几万部大型卡车同时朝我们这边开过来,声音震天动地的。 那些堆砌成山的山石,慢慢地朝我们这边鼓过来,应该是有人在后面推它们。 “我舍不得放开你。”九越灵抱紧我,沉声说:“小七,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们都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可是……” “不要再说话。”九越灵说:“好好抱抱我。或许,这是我们之间最后一次,能这样拥抱了。” 这样的九越灵,我真的很不习惯。反应了好久,才有点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我问:“九越灵,我们这次的对方很强大对不对?你觉得自己可能不是对手是不是?” “小七”九越灵没有正面回答我,“我们可能就要死了,你会不会害怕?” “九越灵,你是鬼王,谁能让你产生这种消极的想法?”我急促地问:“你告诉我,在我看不到的时间里,你到底发生过什么事了?你现在,还是鬼王吗?” 九越灵沉默不语。 “你现在是聻对不对?”我更着急地问:“所以现在的你不能死,一旦出事,就会变成无。如果你死了,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九越灵了,对不对?” 九越灵看着我,“是半烟告诉你的?” “对啊,是半烟告诉我的。”我有些可怜地说:“九越灵我是你的女朋友。可是你身上所有的事情,我全都靠听别人说,才能得知。” 那些堆砌的山石越鼓越胀,仿佛一个不安的汽球,转瞬间就会爆了。 “小七对不起,我只是不想让你受到伤害。”九越灵重新抱紧我,低低地说:“可是这一次,我可能真的护不住你了。我们以后,就永远在一起吧?” “你整天说不想让我受到伤害。”我郁闷地说:“可是你知不知道,对我来说,真正的伤害是什么?是对你毫无所知,是你看着我,却要喊小七的名字。” “小七?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九越灵的表情就像霉雨天气一样,让人难受。 “九越灵,我叫曼天星。”我仰着,努力扬起微笑,“如果这一次,我们真的会死在这里。那么在死之前,你能不能认真地喊一次我的名字?” “小七?”九越灵的脸色更难看了。 “天星!”我固执地纠正他,“从这一刻开始,叫我天星。” 九越灵没来得及回应我。 “轰”的一声,山石被推翻,无数阴灵鬼怪涌了进来,把我和九越灵团团围住。 我惊呆了,感觉全身都有些发麻,动都不能动。 这么多阴魂,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它们的面目各异,但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全都是一副面目狰狞的可怕模样。它们或立在地面,或飘在半空中,有些趴在墙壁上…… 密密麻麻的,看得我寒毛直竖。 它们,全都虎视耽耽地盯着我和九越灵。 以前,我在庄琼家和王子墨家,都有见过成群结队的鬼。可是跟现在这个大场面比起来,那时简直就是小儿料。 九越灵把我拉到身后,低声叮嘱我:“这些阴魂都不是什么善类,他们全都想要你肚子里的灵胎。一会我设法引开它们,你找准机会就逃跑,明白吗?” 第200章 拿什么还你 “我不明白。”我拼命地摇头,“我不要一个人走。九越灵,我死都要跟你在一起。” “天星”九越灵摸摸我的脸颊,低声说:“听话。” 我终于听到九越灵用这么深情的语气,喊出我的名字了。 可是为什么,是在这样绝望的情境下? 我抱紧九越灵,眼泪疯狂地流下来,“不要赶我走好不好?让我跟你死在一起!九越灵,我,我爱你你知不知道!我那么爱你,我愿意陪你去死你知不知道?” “我都知道。”九越灵的脊背僵硬,他亲吻我的额头,声音越发的温柔:“天星,如果可以,我真的宁愿从来没有遇到你。我宁愿,你永远都保持现在这个,单纯的模样。” “那就不要死。”我马上说:“我永远陪着你,我哪都不去,你也不要再想着别人了。我们永远在一起,再也不分开,好不好?” “你不懂。”九越灵苦笑,低声说:“你永远都不会懂的。天星,我爱小七,比自己的命更爱。你,不要再做这些梦了。” “我怎么会不懂?”我着急地说:“我没有做梦。我一直都知道,你接近我是为了小七。可是我从来都没有怪过你,真的。让我们重头来过,好不好?” “不好。” 九越灵回答得特别干脆。 他虽然拒绝了我,但我相信他肯定也是爱我的,只不过他爱小七,总是比我多一点。 我不敢再说话,不敢再让他放弃爱那个“小七”。我怕再说下去,会连站在他身边的机会,都失去了。 之前跟他分手,我已经痛苦得以为世界末日了。现在好不容易把误会解释清楚,我不要地跟他分手。 “啧啧啧。”苏之白突然阴阳怪气地说:“二位可真是感人呐?可惜呢,你们都得死。永不复生地死,从此世界上不再有你们。你们现在说这些肉麻麻的话,也不嫌害臊?” 我抬头朝苏之白看过去。 看着他跟苏白一模一样的脸,一股不甘不愿由心底迅猛地升腾起来。 “苏之白,辜负你的人是小七,你要恨的人应该是小七,为什么拉我来垫背?”我恶毒的语言破口而出:“你以为随便找个人来报仇,就能化掉心底的仇恨了吗?我告诉你,就算你把我杀掉,小七不爱你的事实,仍然存在。” 苏之白的脸色顿时阴沉得要滴出水来,癫狂地朝那些阴灵叫起来,“你们还在等什么?这两个人,一个身上有强大的灵力,只要抓住他,他的灵力就赏给你们了。而另一个女的,不但有心头血,还怀着灵胎。如果得到灵胎,保证你们从此不死不灭,永生不老。” 苏之白的话让所有阴灵都騷/動起来,蠢/蠢/欲/动地朝我们又靠近了一点。但大约是惧怕九越灵的力量,所以不敢靠得太近。 在苏之白的身旁,还站着一个干瘦干瘦的老头子,整张脸只剩皮了,瘦到吓人。 我猜测,他大概就是灰松老鬼了。 以前九越灵就说过,灰松老鬼背后有个十分强大的幕后者。现在这种情景,难道这个幕后者会是苏之白? 但照刚刚来看,苏之白根本不是九越灵的对手,他哪里强大了?灰松老鬼凭什么会听他差遣? “苏之白,你在开什么玩笑?”那干瘦老头说:“我们之前说好的,我帮你把他们引过来,灵胎就归我的。现在你让这些小喽啰去抢灵胎,像什么话?” 苏之白狠瞪了一眼干瘦老头,怒声说:“灰松,你想造反是不是?我是老大我说了算,灵胎我说给谁就给谁,你不准啰嗦。” 那老头果然是灰松老鬼!只是,他怎么会变成这个丑模样了?看起来,就像吸//毒过度的人类似的。 “苏之白!!别以为我以前一直听你的,你就真当自己当老大了?老子为了从来都是灵胎,既然你不守信用,那咱们就各凭本事吧。”灰松老鬼奸诈地笑了笑,突然伸就手朝九越灵攻击过来。 九越灵一手接下灰松的攻击,一手把我往来时的入口送了出去。 我再一次被强行离开他的身边,这么无奈。我刚刚站稳,就迫不及待地要再次追进去。 “别进来!”九越灵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曼天星你还不明白吗?我让你走只是怕你拖后腿。我并不是怕你受伤,我更怕的是你会因此送命。我怕的是,你死了,就谁都救不了我的小七了。你快走啊。” 九越灵绝情的话让我彻底愣住了。 我顿时陷入一种古怪的情绪里,很难受,但好似终于解脱了。 九越灵终于肯承认,他爱的人,由头至尾只有一个小七。他终于肯承认,没有心头血可用的我,对他毫无用处。 果然呢,像他这样的鬼王,怎么可能会看上我这种平凡普通的女生? 我早该梦醒的。 偏偏在刚才,我还以为,只要自己卑微一些,不要太贪心,总能求得一个留在他身边的机会。 原来,是我想太多了。 我慢慢跪倒在地上,膝盖着地,伤口处传来火辣辣的痛楚。可是,我却像麻木似的,都不知道痛了。 可是,我瞬间又想到,就在前一刻,九越灵还那样深情地喊我做“天星”。他会不会只是怕连累我,所以才故意说这样绝情的话? 对了,肯定是这样的。 九越灵虽然冷酷,但不是狠心的人。如果不是不得已,他不会对我说这种话的。 想到这里,我的心瞬间又活了过来,站起来就往洞的里面跑进来。 一道劲风朝我迎面袭来,我被撞得往后退开老远,停都停不下来。 紧接着,我撞进一个坚硬的怀抱里。 苏白接住我,也往后退开好几米才勉强站稳。 一站稳脚跟,他马上放开我,奇怪地问:“里面发生什么事了?” 我惊奇地看着苏白,突然觉得有些魔幻了。 为什么这个苏白,会跟里面那个苏白长得一模一样?甚至,连挑眉的动作,都完全一致。 他俩到底是什么关系? 苏白拿手掌在我眼前晃了晃,说:“问你话呢?傻了?” 我回过神来,马上问:“你怎么会来这里?其他人呢?他们在哪里?” “他们在后面。”苏白很快说:“我脚程比较快,所以先到一步。” 他话音刚落,李青的身影也出现在地洞里。她的旁边,跟着慌慌张张的俞瞬齐。 这么短的时间,难道是俞瞬齐去报的信? 我有些不敢置信。 李青朝我奔了过来,上上下下地打量我,关切地问:“怎么了?怎么全身都是伤?谁欺负你了?” 我立即想起正事,快速地说:“我们这回撞到大BOSS了。数不清的阴灵鬼怪在里面出现,现在正在围攻九越灵。” 李青说:“我进去看看。” 大约是之前被鬼打墙的时候,李青和九越灵并肩战斗过,所以这回,不用我求她,就主动跑进去帮忙了。 苏白不情不愿地跟在后面喊,“青儿,里面太危险了,你等等我啊。” 我看着他们一前一后地进去了,也想跟着进去。俞瞬齐突然拉住我,神情凝重地摇头,“天星姐,别进去。我们帮不到忙,只会拖后腿。” “可是……”我的内挣扎着。 里面的情景太恐怖了,他们分身乏术,肯定顾不到我。我知道自己肯定会拖后腿。 可是看不到他们的情况,我的心七上八下的,简直要跳出嗓门儿了。难受得恨不得生出几千对手,去帮助他们。 这种时刻,我真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小七”突然,半烟的声音也出现在地洞里面。他的语气听起来很急切,而且有些喘。 我怀疑自己幻听了。 半烟伤口反复裂开正昏迷不醒,怎么会来这里? 可是随着话音落下,一个清爽的身影就来到了我的眼前。 半烟抱了抱我,又上下打量我,着急地问:“这个村子这么危险,你怎么能一个人到处乱走?你受伤了吗?” “半烟,你怎么来了?”我呆呆地看着半烟毫无血色的双唇,难受地问:“你受这么重的伤,洞里又黑又潮的,空气又不流通,你为什么不在上面好好养着?” 半烟低低地说:“小七都不见了,我还怎么好好养着?” 突然,里面传出十分激烈的惨叫声。半烟朝那里看了看,问我:“谁在里面?发生什么事了?” 我简单地把事情说了一遍,半烟听完,扭头就要进去。 我赶紧拉住他,“你不要进去。” “我进去帮九越灵。”半烟看着我,“否则,他也许会死。” 这个可能性让我震了震。 可是,我仍然死死抓住半烟的手,不停地摇头,重复:“你不要进去。” “我是去救九越灵,这样也不要吗?”半烟看着我,“你舍得看着九越灵就这样死掉吗?他死了,连重生的机会都不会再有。” “不要。我不要你进去。我不要九越灵死。”我说,“可是,我也不要你死。” 我在心里说,如果九越灵死了,我就去陪他。可是,如果你死了,我不知道拿什么来还你。 第201章 状况连连 半烟的脸色凝固一般,不喜不悲,定定地看着我。 像要把我看穿一般。 我有点心虚,微微避开了他的视线。 “小七”半烟突然问:“你是不是很爱九越灵?爱到,愿意为他付出一切,包括生命?” 我抿了抿唇,不想欺骗,很干脆地点点头。 “我也是。”半烟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伸手按在我的头顶上揉了揉,声音很温和地说:“半烟为了小七,也愿意付出生命。” 我猛地抬头,半烟已经推开我,不顾一切朝里面冲进去。 “小七你要相信我,我不会让自己死,更不会让九越灵出事。” “半烟!”我慌了,伸手却连半烟的衣角都没有拉住。我忍着膝盖伤口的痛,刚要追进去,突然有人后面拦腰抱住我。 我回头,看到是俞瞬齐,气得拼命捶打他的手臂,“你放开!谁要你多管闲事的?你先管好自己的事吧!识相的就快点放开我。” “天星姐你冷静点,半烟道行高深,他进去是真帮忙。”俞瞬齐死死抱住我,不肯撒手,“可你进去,是真的只会拖后腿。” “我进去是不是拖后腿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恶狠狠地拿指甲指抠他的手背,“你现在是在占我便宜。你懂不懂尊老爱幼?你有没有礼貌?快松开你的爪子,放了我!” 大约俞瞬齐也知道这样不妥,所以很快就放开了我。 我转身看着俞瞬齐,突然抓起他的手就朝手背咬了一口。 拼尽了全力地咬,而且不肯松口。 俞瞬齐痛得哇哇乱叫,不断求饶:“天星姐,现在大敌当前,我们自己人就不要窝里斗了。放开我,疼,疼!” 谁让你多管闲事拦着我?还不停地强调我会拖后腿。我心里难受得都快要爆炸了。我担心九越灵,担心半烟,可是我帮不上任何忙。我想知道他们怎么样了,可是我又不能进去。如果进去,怕只怕连累他们分心来照顾我。 “你们在干什么?” 一道声音突然从另一头传来。 我很快看清那道身影,惊讶地张大嘴巴,愣愣地看着那道声音的出处。 俞瞬齐又是甩手又是朝手里吹气,一副疼得不了的样子。他有些怨恨地说:“天星姐,你的心上人在里面遇到危险,又不是我造成的。你干嘛把气出到我身上来?” 我看着来人,所以意识都被抽走了。我知道俞瞬齐在叽叽喳喳地说些什么,可我根本没把他的话听进耳朵。 我现在的样子一定很呆。 俞瞬齐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也朝那一头看过去。 越往远处,光线越暗,俞瞬齐大概没有看出来的人是谁。他问我:“天星姐?是谁又进来了?是我的那两个朋友吗?” “不是。”我摇摇头,“你那俩朋友,以后少跟他们来。你真的,半点也听不出他的声音来吗?” 俞瞬齐摇头。 那道身影从突然黑暗中慢慢走出来,走到我们面前。 俞瞬齐惊奇地大叫:“表哥?!” 没错,来人就是王子墨。 他的尸体早就冰凉,这时候的他,会是什么东西? 我忍不住偷偷地看着他身旁的地面。 到处都没有影子。 现在的王子墨变成鬼了,而且不是实体的那种鬼,俞瞬齐怎么又能看见鬼了? 随着俞瞬齐的喊话,王子墨朝他看了看,笑道:“表弟,你们怎么会进到这里来的?我们怎么会走散了?我刚刚还担心着,怕找不到你们了。” “表哥,原来你没事!”俞瞬齐一边说话,一边朝王子墨奔过去。他显得兴高采烈的,“我们还以为你……” 糟糕! 我连忙大声叫喊:“俞瞬齐等一等,先不要……”过去。 可是俞瞬齐的动作太快了,我的话都没喊完,他已经伸手去触碰到他表哥的身体。 果然如我所料,俞瞬齐的双手划过空气,穿透了他表哥的身体。 “表哥?!” 俞瞬齐震惊地看着王子墨,脸色由红转青再转白,“你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王子墨比俞瞬齐更震惊,“发生什么事了?我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很多人,在非正常死亡的状态下,由于不肯接受自己死亡的事实,加上对世间太多留恋,所以刚刚形成鬼魂的最初,会选择性地忘记,自己是怎么死的。 照现在看来,王子墨应该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死掉的事情。 我听到俞瞬齐的喉咙里发出巨大的口水吞咽的声音。 他肯定吓坏了,看着王子墨快速地说:“表哥,你真的已经死了吗?我还以为,等到我们队伍里那些厉害的人到了之后,肯定能救活你的。可是,你现在都变成鬼魂了,他们还要怎么救你?” “你们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王子墨指着自己,“为什么说我是鬼?” 俞瞬齐顿时反应过来自己做错事了,他朝我看了看,用眼神问我该怎么办? 这种事我虽然见得多了,但从来没有处理过。我悄悄摇头,表示无能为力。 王子墨“飘”到我的面前,满眼哀伤地看着我,问:“天星你来说,我死了吗?” 我低头再看他的脚下,真的一点影子都没有。我只好实话实说:“刚刚掉下山洞的时候,你的心口被利石扎到,流了很多血……” 说到这里,我顿住了。 当时的场面太惨,实在是说不下去了。 王子墨是个聪明人,我相信他一定是听明白的。 “所以说,我现在是个鬼魂?”王子墨问我:“尸体呢?我的尸体在哪里?” 俞瞬齐貌似忍得挺难受的,突然“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像个孩子似的,哭得响亮不已。 “表哥,是我不好,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害你。如果不是我任性,就不会害你掉到山洞来。表哥对不起。” 王子墨的神情有些呆滞,似乎在努力回忆他死的那一刻,他的五观微微有点扭曲。 这场景太古怪了,我们所有人都沉默下来。 突然,一声巨大的“嘭嘭”声在我们不远处响起来。一道身影从里面倒飞出来,重重地摔在了地面上。 我连忙奔过去。 是李青。 她的肩膀上受伤,大约留了很多血,脸色苍白得不像话。 我扶她起来,紧张地问:“你怎么样?除了肩膀,还有哪里受伤了?” “我没事。”李青摇摇头,“我都是些小伤,九越灵和半烟他们伤得更重。” 李青的话音刚落,“嘭”“嘭”又两声,苏白和半烟一前一后也被摔了出来。 半烟口吐鲜血,眼看就要撑不住。 我赶紧冲到他身旁,查看他的伤口。 李青换扎着来到半烟身旁,把我推开了。 看过半烟的伤势后,李青突然很生气地问我:“曼天星,半烟为什么也会跟着进来了?你不知道他身上的伤一直反复未愈吗?现在还让他进行这么激烈的打斗,你想要他的命不成?” 我立即摇摇头,“我没有。”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李青这种说翻脸就翻脸的脾气,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呛人的话一句句地朝我砸过来。 “你家九越灵就算再强大,也是双拳难敌四手。你想让半烟进去帮他,这样九越灵就不用受伤了。我猜得对吗?” “不对。”我大声反驳,“你什么都不知道,别再瞎猜了。 “你太自私。”李青表现得很失望,“你只顾自己的心上人,却不管半烟的安危。你太让我失望了。” 半烟受伤我也难过,凭什么还要在这里接受其他人的冷嘲热讽? 我立即反驳,“你又不是我,怎么能完全把我的心思说出来?总之我不会害半烟。” “你们发生什么事了吗?”王子墨的声音岔进来,“两个漂亮女生,为什么要吵架? 这个声音成功引开了李青的注意力。 她被这个王子墨的鬼魂惊呆了,连跟我吵架的事都忘记。 李青抛开私人恩怨,低声问我:“王子墨怎么了?” 我也低声回她:“就是从上面往下跳的时候,他的心口被利厂长扎伤了。你们进来的时候,都没有看到他的尸体吗?” 李青摇摇头,说:“外面太黑了,谁看得见?” “王子墨的事呆会再说。”我着急地问李青:“时面是什么情况?为什么你们都出来,九越灵还在里面?” 李青动了动嘴唇,却没有说话。 “喂喂。”苏白不满地大声叫起来,“你们把都当我是死的?为什么不过来关心一下我的伤势?” 我二话不说就奔到苏白面前,替他整理着伤口。 “苏白你告诉我,里面是什么情况?你们被什么东西打伤了?”我恨不得一股脑把所有的疑惑都问出来,我迫切地想知道答案:“你看到里面那个叫苏之白的鬼了吗?他跟你长得一模一样的,你有没有注意到?” 苏白摇头,“里面阴灵太多了,当时场面太混乱了,谁有空去注意这些事情?” “怎么会没注意到?”我不甘心地说:“就算你没注意到,那个苏之白肯定也注意到了。他就没有向你提出疑问吗?” 第202章 执迷不悟 “曼天星,你为什么这么执着这个问题?我们长得像,名字也长得像,这有什么问题吗?”苏白看着我:“你是不是怀疑我?” 我愣了愣,并没有被他这种恶人先告状的举动唬住。大声地说:“我就怀疑你了怎么样?你从里面出来到现在,就一直在回避这个问题。如果心里没鬼,你干嘛怕我问?” 我不知道他们在里面发生什么事了。但我知道,苏白跟苏之白之间,一定存在着某种关联。 一种微妙的,不可对外人言说的关联。 可是他们都不肯正面回应我。 还有李青也是。 她故意对我发脾气,企图用半烟的伤来转移我的注意力。可是他们进去那么久,不可能会没有看到苏之白。 对于突然出现一个跟苏白长得一模一样的人,难道他们就没有一点点的震惊吗?还一直东扯西扯,故意先问我是不是怀疑他们。 “曼天星你搞清楚一点。”苏白貌似被我惹怒了,大声说:“我跟青儿进去,是为了帮你的心上人。现在我们都受伤了,你却怀疑我?你到底有没有良心?还有,半烟现在受重伤半死不活的,你不先关心他,却把注意力放在苏之白身上?” “曼天星!!”李青也很恼怒,骂道:“半烟真是白对你好,白疼你了!” 她的表情,比我抢了她的心上人还愤恨。 我呆了呆,喃喃道:“我只是想弄明白……” “弄明白什么?”李青打断我:“来三木村,最先是你跟半烟的意思。我跟过来,只是担心半烟。苏白跟过来的意图是什么我不知道,但他肯定没那闲功夫,放着帮里的一大堆事不管,大老远跑来这村子,就是为了害你。我现在这样说,你明白了吗?” 我抿着嘴唇,没有再说话。 我天生就嘴笨。他们这两只活了不知道几百年的怪物,若合起力来,我哪会是对手? “曼天星我看你是患了被害妄想症。”苏白凉凉地紧接着李青的话开口,“以为自己身上有几滴能救人性命的宝贝血,就老幻想着什么人都想害你。” 我咬牙盯着他。 苏白还不肯罢休,摇摇头说:“你这种性格,难怪会没朋友。我的晓悦也不知道是不是长瞎了眼,否则怎么会跟你这种人做朋友?” 苏白这句话截中我的痛处。 从小被周围人孤立这个事情,从我懂事开始,就是长在心底的一根利刺。随着年岁渐长,刺越长越深,随意地碰一下,就会痛不欲生。 我终于败下阵来,所有质问的气势,瞬间被灭得一干二净。 是我不好,连苏白是什么样的人物都忘记,竟然敢怀疑他? 李青见我没再说话,神色终于稍缓。 她说:“半烟就交给我吧,我会照顾他。你就不要再靠近他了。” “可是……”我看着李青,其实我就是想确认一下,半烟的伤势怎么样了?严重不严重? 李青嫌弃的眼神却让我说不出话来。 “不用可是了。”李青很快说:“谁靠近你谁倒霉,你又不是不知道。半烟已经为你三番五次地受伤,命都差点舍给你了。拜托你就不要再害他了。” “够了!”王子墨突然说:“你们知道些什么?天星是个善良的女孩,她以前不是这样的。如果不是被害得太多,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她已经这么可怜,你们不帮助她,凭什么还在这里对她冷嘲热讽?” 王子墨。 我无声地喊他的名字,其实你没必要这么生气。苏白说得没错,我天生就活该没有朋友。 “王子墨同学”苏白凉凉地接话:“抱歉,我可没承认过跟她是朋友。” “谁说天星没有朋友?”王子墨大声宣布:“我就是天星的朋友。我一生只有唯一的一个好朋友,那就是曼天星。” 王子墨转身看着我,语气很悲伤,“可是天星,我现在已经是个鬼魂,不能在你身边护着你了,对不起。” “你别说这些。”我想到他的死,鼻子有些酸酸的,低声说:“你是个好人。下去之后,一定能投个好胎,重新过幸福的日子。” “我没想到我会死在这个村子里。”他叹气摇头,“天星,我倒是没什么可惜的。只是”他看向俞瞬齐,无限悲伤地说:“只是,不能把表弟送回舅舅和舅妈身边,我觉得很遗憾。” “表哥。”俞瞬齐愣愣地开口,“你别这么说,是我不好,是我害了你。我答应你,以后会一直跟在天星姐身后,直到离开三木村。你不要再担心我了,我一定会把爸爸妈妈找回来,回到他们身边的。” 王子墨看看我,问:“天星,你会答应吗?让瞬齐一直跟着你,直到离开这个村子。” 我连忙说:“我答应你。” “谢谢你。我要走了。”王子墨松了口气,对我说:“天星,你要好好的。” 他慢慢转身,隐进了黑暗里。 半烟突然开口喊我,我想起我克亲克朋友的体质,不敢应他。 苏白突然说:“真是感人呐。曼天星你对个死人都那么留恋,看起来挺善良的。可为什么,你单单对半烟这么狠心?” 我也想对半烟好一点,我也想呆在他的身边,照顾重伤的他。 可是,看李青的架势,是不会让我靠近半烟的。而且,像我这种体质,会让半烟更加倒霉。 更何况,我永远不可能会爱上半烟,又何必接近他,让他多生烦恼? 我正在这边纠缠,半烟继续开口喊我:“小七。” 他的声音很微弱,应该处于半昏迷半清醒的状态。 我反应了一会,仍旧站着没动。 “小七”半烟虚弱地说:“你过来,我有话要跟你说。” 半烟的气息有点急。我觉得,如果我不过去,他可能会自己过来。 我再也顾不得自己那见鬼的体质,急步走到半烟身边。 李青蹲在半烟的身边,温柔地替他清理着伤口,没有理会我。 也许是伤口很痛,所以半烟才没有彻底昏迷。 我看看半烟,问李青:“伤得重不重?” 李青撩起眼皮看了我一眼,冷淡地说:“为了保护你的九越灵,半烟被一只实体鬼抓伤了。肩膀这里也被咬了一口。他心口上的旧伤本来就没有全好,现在不但添了新伤,旧伤口又反复地裂开,伤上加伤,你说伤得重不重?” 我听得心底发沉,一下一下地痛。半烟向来跟九越灵不对盘,如果不是因为我,他不会进去的。 半烟虽然半昏迷,但大约是把李青的话听进去了,他艰难地开口:“说这些做什么?我们进去是拼命,谁没有受伤?” “半烟。”李青不满地说:“我只是让她了解情况。” “小七你听我说”半烟没有李青的话,而是抓着我的手腕,一字一句地说:“我受的伤,远远没有九越灵伤得重。他这么拼命,也许真的只是为了保护你,我原本不打算说什么。可是,九直灵到现在都没有从里面出来,我有些不敢想象,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 九越灵伤得比半烟还重?! 我浑身颤抖,恐惧地问:“半烟,你到底想说什么?” “就让我当一次小人吧。”半烟的嘴角牵了牵,似乎在苦笑,“我被摔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九越灵的心口被灰松老鬼刺伤了。他一定伤得很重,也许回天乏术,活不成了。小七我这是第二次请求你,一定,不要为了他取出心头血。” “灰松老鬼怎么伤得了九越灵?”我不知所措,很着急,“九越灵真的伤得很重吗?你的意思是他会死对不对?他是聻,所以他不能重新做人。他会变成无声,从此变成空气?对不对?” 半烟闭了闭眼睛,重新睁开眼睛的时候,却比刚才更加坚定了。 “小七,这一世的你,真的很好很很,我很喜欢。”他说:“我不明白,九越灵为什么一定要把那个沉睡的灵魂唤醒,甚至牺牲掉这么好的你。也许,他更怀念的,是前世的那个小七吧。” 我听得胆战心惊,不断摇头,“半烟,你不要再说这些了。你只要告诉我,怎么样才可以救九越灵。用我的心头血对不对?你现在伤得这么重,是不是不能替我取心头血?你让李青帮我好不好?” “小七”原本就是你们硬加在我身上的名字。 我原本叫曼天星,多好听的名字啊。可是你们不肯叫就算了,为什么要一直对着我喊别人的名字?现在,喊着喊着,还要把我当成她了? “小七,这一次,你就听我的话吧。不要用心头血。”半烟死死握住我的手腕,这场景,就跟他上次为了救我,而被天美刺中了心口时,一模一样。 “九越灵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好,他根本不爱你。”半烟撑着一口气,声音稍稍提高,“你不要再为他痴迷下去了,别再管他会发生什么事。马上离开这里,过你自己的生活。” 第203章 认识你们是我的荣幸 “不,我不会离开这里。九越灵出事了,我要这里等他。”我不断摇头,脑袋里乱得已经不会思考,“不对,我要进去找他!” 我刚要进去,里面却有劲风扫出来,我被掸开,摔在地面上。 膝盖上的伤更痛了,我不能再站立。 “李青,你去拉住小七。”半烟急切地说:“不要让她乱来。” 我不清楚李青和半烟之间,已经要好到哪种地步了。但是李青这么这么地喜欢半烟,我以为她肯定什么都会听半烟的。 李青这么厉害,如果她听半烟的话阻止我,那么,我是不是永远都不能再见九越灵了? 我心里很着急,手脚并用,却只能一点点地朝里面爬进去。 时间过得缓慢而煎熬。 事到如今,我已经不再惧怕死亡。如果九越灵真的死了,那我就和他死在里面,永生永世,不要再分开。 我在心里祈求李青,祈求我生命中仅有的好朋友之一,我希望她听到我的心声,不要管我,让我自生自灭好了。 李青突然说了一番话:“半烟,我什么事都可以依你。但唯独感情这种事情,我不能听你的。” “青儿……”半烟太吃惊,对李青的称呼都改变了,“你和小七也是朋友,难道你忍心眼睁睁看着她死?” “我不忍心。”李青的声音有些悲伤,“我虽然很讨厌她的自以为是。可是,让我更加不忍的是,阻止她去救自己的心上人。我相信,天星不怕死,她只是怕不能跟九越灵在一起。” 半烟没有接她的话。 李青接着说:“半烟,你我心里都有很重要的人,难道你会不明白这些感觉吗?” “可是”半烟缓缓开口,“九越灵不值得小七这样为他!” 李青呵了一声,无限悲怆,“感情这种事,从来都是不平等的。谁更在意,谁就得付出更多,哪有什么值得不值得?” 我一点点地往洞的深处爬过去,半烟和李青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进我的耳朵里,我心里又难过又高兴。 思绪愈发地清明。 李青说得没错,感情里面,哪有什么值不值得。只要此时此刻,我深爱着他,那么一切都是值得的。 明白这个道理之后,我更加不会再去纠结心头血的事,更加不再计较有关“小七”的称呼这个事。 我只知道,我要九越灵平平安安的。 突然,我的眼前一花。 一道身影朝我重重地砸过来。我瞪大眼睛看着,不知道该往哪边闪躲。 一双有力的手朝我伸过来,猛地把我往后拖出一大段距离。 “曼天星,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我回头一看,居然是苏白救了我。 “嘭”! 与此同时,巨大的落地声传来。我很快看清楚,掉下来的人,居然是九越灵! 我来不及跟苏白说声感谢,连忙朝九越灵爬过去。 还没爬到九越灵身边,他已经勉强站了起来。我看到他浑身染血,仿佛刚刚从修罗地狱归来。 九越灵深吸一口气,突然伸出双手,做出一系列奇怪的动作,缓慢而坚定地,朝洞的深处推过去。 地洞又开始剧烈地顫動。 洞里面顿时发出鬼哭神嚎的声音,凄惨而尖锐,比十八层地狱里,那些正在受刑的阴灵,叫得还恐怖。 九越灵立即抓着我的手,把我从地面拉了起来,大声说:“大家快离开这里,我的灵力只能暂时封住那些阴灵。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追出来。” 我的膝盖有伤,跑不动。九越灵干脆把我横抱起来,飞速地朝洞外面跑出去。 搂着九越灵的脖子,我低声问:“为什么不用瞬移功能?” 九越灵脚步不停,“小七有什么问题,等安全出去再说。” 越过九越灵的肩膀,我看到李青扶着半烟,紧跟在我们身后。苏白倒是挺够义气地拉着俞瞬齐,不让他再掉队。 不知道那个嘴角被剪开的女鬼,现在怎么样了?她为什么没有跟着九越灵出来? 整个地洞都在顫抖,仿佛随时会崩塌,我们在大逃亡。 跑着跑着,我们又回到了那一段暗得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段。俞瞬齐的声音突然响起:“苏大哥,你能不能帮我,把表哥的遗体也带出来。” 苏白咒了一句,“你们人类真是麻烦。” 俞瞬齐不知苏白的真正身份,郁闷地激了一句:“说得好像你不是人似的。” 我不知道苏白最后有没有帮俞瞬齐的忙。他们之间的对话让我有些想笑,但是眼泪却不由自主地掉下来。 在黑暗中,没有人会看到我这样哭,所以我哭得肆无忌惮。 刚刚认识半烟的时候,他也常说“你们人类”怎么怎么样。他有洁癖,嫌弃我们人类脏,连衣角都不让我们碰一下。 没想到后来,我们居然成了这么要好的朋友。我更没想到,我会认识这么多非人类的大人物。 半烟,活了九个轮回,每个轮回都能带着原本的回忆继续生活。他很厉害,曾经九越灵都不是他的对手。 苏白和李青,他们虽然以人类自居,但他们不死不灭,不知道活了几百年。他们一定早已看尽这个人世间的生老病死,也看透世俗红尘。 这种终极而神秘的大人物,居然都是我的好朋友呢,想想都觉得有些小骄傲。 像我这样普通的女生,在有生之年,能遇见九越灵这般轰烈的爱情,能遇到像晓悦还有李青这样的知交,算不算是一种大荣幸呢? 如果是,那么就算下一刻就让我去死,我也应该知足了吧? 我不知道九越灵的伤口在哪里,但我知道,他一定受了很重很重的伤。我的衣服,早就已经被他的血染湿了。 我越发地搂紧九越灵。 九越灵,不管这次的受伤,是不是也是你的一次设计,我都愿不计一切后果地,去救你。 我们很快离开了地洞,苏白和俞瞬齐是最后从洞里面出来的。 王子墨的尸体,也被带上来了。 想不到,这个苏白面冷心热,在这么危急的情况下,都肯帮助俞瞬齐。 九越灵放下我,走到洞口旁边朝下面看了几肯,他突然对苏白和李青说:“你们来助我一臂之力,彻底把这个洞口封死。否则不出十分钟,那些杀之不尽的阴灵,就会追赶过来。” 李青立即放下半烟,和苏白一起走到九越灵身后,郑重地说,“你放心,我们会尽全力。” 九越灵点头,双手又开始重复刚刚洞里面的奇怪动作。但这次,他的掌心发出金灿灿的光芒,在洞口的上方旋转飞腾。 李青和苏白一左一右站在九越灵身后,把掌心按在九越灵的肩膀上。 光芒大盛。 他们仨人仿佛浴在金光里面,我的眼睛被晃得不能朝他们直视。 俞瞬齐又开始惊奇地叫:“哇,这什么情况?太厉害了!” 他拿出手机开始录视频,一边低声赞叹:“酷!!” 真是服了这个少年,表哥刚死,他居然还有心情录这些? 心胸真是宽大。 我扭头看了一眼半烟。 他被李青放在一棵树旁,靠着树身能勉强坐起来。 此时他正远远地看着九越灵他们所做的一切,面无表情。 终于,九越灵他们掌心所发出来光芒渐渐淡下来。 洞口应该被暂时封住了。 九越灵支撑不住,按着心口半跪在了地面上。 李青和苏白的嘴角边也逸出血来,但勉强能站立。 苏白看了眼洞口,问九越灵:“消耗这么大的灵力,能挡多久?” 九越灵说:“最多三天。” 李青着急地问:“那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我的灵力都耗光了,现在随便再来一只怪物,都能把我给秒了。” “这里的邪气太重了。”九越灵说:“你们尽早,离开这个村子。” “我们?”李青愣了愣:“你不走吗?” “我走不了了。”九越灵说着,噗的一声,喷出一大口鲜血,就晕倒在地上。 李青和苏白都吃惊极了,着急地呼唤:“九越灵,你怎么样?醒醒,应我们一下。” 九越灵没有半点反应。 “天星姐,你男朋友好像昏倒了”专心录视频的俞瞬齐朝我说:“你不过去看看吗?” 我知道他晕倒了。 从他把我抱起来逃命的那一刻开始,我就知道会有这一幕发生。 我从嘴角扯出一抹笑容,低低地说:“不用担心,他不会有事的。” 说着,我又下意识地朝半烟那边看了一肯。 他的神色莫测,看不出喜怒。 俞瞬齐问我:“那,我们要不要过去看看?” 我点点头:“麻烦你扶我过去。” 俞瞬齐抓着我的胳膊肘,慢慢把我带到了九越灵的身旁。 我跪在他的身旁,低头看着他。 即使是浑身的鲜血,即使他闭着眼睛脸色苍白,他仍然是倾城倾国气势逼人的九越灵。 一个细微的表情,就能让我神魂颠倒。 苏白在旁边喊了许久,见九越灵都没有反应,他干脆把手指放在九越灵的鼻子下方。 他的脊背突然僵硬,神色怪异。 半响,他才朝我说:“死了。” 李青呆住了,“怎么可能,九越灵是什么身份?怎么会这么容易就死掉?” 第204章 惊天真相 俞瞬齐惊慌得一下放开我的手臂,“哇哇”地鬼叫了好几声。 他大喊大叫:“死了!” “怎么就死了?听说九越灵是只鬼王啊,怎么就死了呢?” 李青怒得朝他大吼了一声:“俞瞬齐闭嘴,你吵死了!” 俞瞬齐这么咋咋乎乎的性格,跟他表哥可真是半点都不像呢。 我扭头对他说:“瞬齐,到你表哥那边去,守着你表哥。” “天星姐?”也许王子墨的名字让俞瞬齐难过了。他呆了好久,才不解地问,“为什么这个时候,突然要我去守着他?” “去啊”我大声说:“王子墨是为了来找你才会死掉,你不应该去牢牢守着他吗?” 我不知道我说话的时候,表情是怎么样的,俞瞬齐呆呆地看着我,嘴巴张得大大的,好像看到了什么可怕的洪水猛兽。 然后他猛地扭头,朝放着王子墨尸体的方向冲了过去。 我本无意伤人。俞瞬齐的遭遇已经让人觉得很悲伤,我不应该再在他的伤口上撒盐的。 只是,接下来的场面,俞瞬齐真的不适合看到。 我下定决心后,抓起九越灵的手,无限依恋地看着他。 他的掌心这么冷,。 印象里,他的手就从来没有温暖过,我却一直留恋与他的牵手。 也许我的样子真的很悲伤,连对我颇有些偏见的李青,都有些不忍心地喊了我好几声。 她拍拍我的肩膀,低声说:“天星,你节哀。” 我摇摇头,嘴角微微扬起。但我知道,我的笑容肯定比哭还难看。 “青儿。”我抓住她的手,诚恳地看着她,“你能帮帮我吗?” “什么?”李青有些惊讶,不解地看着我。 苏白却猛地抬头朝我看过来,似乎已经明白我想做什么。 他问我:“曼天星,你决定好了吗?” 我忍不住又朝半烟那边看了一眼,他已经没有任何反应,大约已经昏迷过去了。 可是我已经没时间再去照看他。 我慢慢地说:“不管后果是什么,我都不会让九越灵死的。” 李青总算明白我的意思,惊讶之余,似乎也有些意料之中。 她说:“曼天星,如果我帮了你,半烟一定会怪我的。” 我坚定地说:“如果你们不帮我,那我只好自己帮自己。如果救不活,我就跟着他一块死好了。” “曼天星”苏白突然问我:“如果这一切,都是九越灵设计好的,你还是要救他吗?” 我没有犹豫,很干脆地说:“要。” “好,我帮你。”苏白似乎下定了决心,对我说:“曼天星,我之前说过一些你不好的话。我现在收回。” “嗯。”我淡淡地笑,觉得什么都无所谓了。 苏白看向李青,“青儿,你要站在哪边?” 李青抿了抿嘴唇,说:“我哪边都不站,我站在这里给你们把风好了。“ “真是傻青儿”苏白笑道,“你这么好的女孩,半烟都不要。不然,你以后跟我好了。” “这玩笑一点也不好玩。”李青撇撇嘴,说:“而且,现在也不是开这种玩笑的时候。” “我这不是让气氛活跃起来嘛?”平素凌厉果绝的苏白,此时看起来居然有些紧张。 他对我说:“曼天星,我事先说明,取心头血我这是头一回。如果方式不对,心头血取了还是没救活九越灵,你可不能怪我。” 看,苏白怎么会这么容易地,就猜到我是要用心头血去九越灵? 他果然有问题! 我定定地看着苏白,突然说:“苏白,其实你跟九越灵,是一伙的吧?” 苏白愣了一下,脸色有些不自然,但他还在强撑,“你在说什么?我跟九越灵向来不对盘,怎么可能会是一伙的。” 我牢牢地盯着他的脸色,“你为什么会知道,我用心头血就一定能救九越灵?心头血这个事,是谁告诉你的?” 苏白立即反驳:“半烟都已经说过无数回了,我在旁边都听见了。” “别扯上半烟。”我继续问:“其实,你就是苏之白,对不对?” 从第一眼看到苏之白的时候,我就百分百地认为,他是苏白。 可是他当时并没有正面回应我。到后来,苏白和李青也来了,他们在我看不见的深洞里打了一场。再后来,我问苏白有没有见过苏之白,他却一直在回避这个问题。 那时,我就怀疑过,苏白跟苏之白,其实就是同一个人。 哦,不,苏白非人非鬼。是非常厉害的,聻。 鬼都怕他们呢。 难怪灰松老鬼会甘心听从他的命令。 苏白的脸色越发僵硬,借着不断咳嗽来掩饰他的难堪。 “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一模一样的人?”我说:“你化名苏之白,故意跟灰松老鬼合作,故意跟九越灵敌对,其实全都是因为我的心头血吧?” 李青明显不知情,她的脸色都变白了,呆呆地看着苏白。 “苏白,曼天星说的是不是真的?” 苏白不自然地说:“我都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刚刚在洞里面的时候,天星一直在问苏之白事,我还以为她故意为难你。你告诉我,你什么时候变成苏之白了?” 李青说着说着,突然抓住我的肩膀,“天星你是不是弄错了?苏白今天晚上一直都有跟我在一起,他怎么能分身跑到洞里面去,假扮什么苏之白。” “对,他跟你一起进洞了。”我说:“我也看到了。所以我想问问他,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苏白的五观已经变得有些扭曲,看起来怪可怕的。 呐,这样就很像刚才的苏之白了。 “你们要取我这滴心头血,可真不容易啊。干嘛还非得弄这么多周折,直拉问我取,多简单。”我冷淡地说:“我又不是小气的女生。你们认认真真地问,我就会痛痛快快给你们的。” 苏白显然已经压制不住火气,有些恼怒了,“曼天星你到底想说什么?” “苏白,你明知道我不是小七,刚刚为什么要那样对我?”我说着指了指膝盖:“你看看,现在还在流血,很痛呢。” 李青已经完全不会反应了,呆呆地看看苏白又看看我。 她傻傻地问我:“天星,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当然知道啊。”我微笑,“我也知道苏白和九越灵要什么。我只是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我死死地盯着苏白,“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对,我就是苏之白,苏之白就是我。你受伤,九越灵受伤,是我和九直灵共同策划的阴谋。” 苏白大约是见事情已经败露,也就懒得再装了,“包括这次来三木村,包括那个在你家出现的小僵尸,包括你妹妹受伤,包括你爷爷的死,包括半烟的受伤,全都是九越灵和我策划的。现在,你都明白了吗?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我呆呆地看着苏白。 他已经歇斯底里,有些癫狂了。连叙述,都有些颠三倒四的。 原来,在那么早的以前,九越灵就已经在算计我了。 我还一次又一次地说服自己,要不计一切地,原谅他,相信他。 多傻啊。 九越灵在背地里,不知道是怎么形容我。 又蠢又笨吧。 “我还想知道,你为什么要撞死庄述?” 第一次与苏白正面交锋,就是因为那一场车祸。所以我一直对那场车祸耿耿于怀。 现在,既然苏白肯坦白,那我就借此一次过问清楚,“郭超跟庄述之间的恩怨,真的是来源于白馨吗?你撞死庄述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苏白被我问得有些狼狈,凶狠地说:“抱歉,我现在什么都不想说了。” “哦。”我无意识地应了一句,“不想说就不说吧。” “你到底还要不要救九越灵?”苏白问。 “如果我不肯救”我看着他,“你会怎么样?” “我会”苏白看了看不远处,已经陷于昏迷中的半烟,咬着牙说:“我会首先,杀了半烟。接着是你身边的朋友,一个一个地,杀光。” 我的心脏已经冷成冰块,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了。 李青狠狠地推了苏白一把,骂道:“苏白你是不是疯了?你敢杀半烟,我先杀了你!” “你打不过我的,青儿。”苏白看着李青,“这世界上除了九越灵,没有人是我的对手。现在正好,九越灵死了,我可以当回第一了。” 李青气得脸色大变,一会青一会红的,挥起拳头就跟苏白斗了起来。 “青儿别打了,你会被他伤到的!”我大声喊,“苏白你明知道的,我肯定会救九越灵,何必说出那些可怕的威胁。” 苏白收了掌心,走到我身旁看着我。 他问:“你已经知道这一切的真相了,还是肯救他?” “是”我点点头,朝他伸出手:“我现在只剩两滴心头血。你想要多少,就拿去吧。” 我心如止水,死跟活,对我来说已经没有区别。 “曼天星你也疯了吗?”李青一把拽回我手,“他们做这么多可怕的事,肯定是有什么天大的阴谋。你不能因为爱情,变得这么盲目。” “我没得选,青儿。”我看着李青,“我说过的,就算九越灵要我的命,我也肯给他。更何况,他现在要的,只是一滴心头血。” 第205章 天崩地裂 “不对!”李青摇头,“如果真的只是要一滴心头血,他们不会费这么大周折。天星你听我说,我们还是等半烟醒过来,听听他的意见。” 我拍了拍李青的手背,笑着说:“谢谢你,青儿。你会这么关心我,我真高兴。”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李青有些生气,见说不动我,干脆一手拦在我身前,面对苏白说:“苏白,我答应过半烟,会好好照应她。我不会让你动天星的,如果你要更来,咱们来拼灵力吧。” “青儿你不是我的对手。”苏白显得很无奈,“放心,我不会伤害曼天星。我只要她一滴心头血。” “可是你为什么一定要用她的血,去救那个九越灵?九越灵跟你到底有什么关系?” “九越灵跟我能有什么关系?我们一直都是敌人。只不过我们现在立场相同,只能手拉手站在同一条线上。” 李青有些失望,“苏白,我们已经认识几百年了。可是为什么,我现在会觉得你这么陌生?” “那是因为”苏白的目光有些遥远,“现在的我,是苏之白。” “青儿,你不要再跟他争吵了。”我说:“没事的,我还有两滴心头血,不会死。” “曼天星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李青很生气,甩手走到一边,“既然你不怕死,我懒得再理你!” 我低低地说了声,“对不起。” “你脑子没病吧?”李青更加郁闷,“你现在对不起的人是你自己,跟我说对不起有什么用?” 我好像看到李青的眼睛有点红,有些不可思议,“青儿你怎么了?” “我去看看半烟。”李青捂着脸,朝半烟的方向跑了过去。 李青,她是哭了吗? 为什么哭? 以为我要死了吗? 苏白在我身后问:“你决定好了吗?我可没什么耐心等。” 我扭头看向他,说:“动手吧。” 苏白拿出一根长针,抓住我的手说:“你要忍住了。” 我知道那种痛。 那是一种连四肢百骇都会跟着痉挛的痛;是宁愿死一百遍,也不愿再忍受一次的痛。 我才闭上眼睛,苏白就迅速把针扎到了我的手指上。 嗡的一声,我觉得的耳鸣了一下。 太痛了!! 虽然早就有心里准备,可我还是痛得受不住,想大嚷大叫来减轻疼痛,可我不敢叫。 九越灵说过,一叫喊,泄了气,没准两个人都会玩完。 就在这种难以承受的疼痛中,苏白突然对我说:“曼天星,你听好了——” 他的语气很古怪,我忍不住睁大眼睛看向他。 苏白扭曲着五观说—— “其实王子墨早在两年前,阳寿就已经尽了。是九越灵拖着他,不让他死的。因为你的第一滴心头血,要落在王子墨身上,才能启开解封的大门。你知不知道道,九越灵是用什么作为代价,让王子墨在阳间多呆两年的?” 我看着苏白,不敢开口说话。 苏白接着问:“你认识零珑吗?” 我点头。 “她是焰摩身边最得宠的侍女,焰摩把她当成亲女儿一样来疼爱。九越灵想让焰摩改生死簿,所以承诺——以后他的第一个孩子,不管男孩女孩,都会送给零珑。任她处理。” 我心底一震。 零珑要九越灵的孩子做什么?我想急切地想知道答案,可是我不能开口。 苏白大约是见我着急了,好像阴谋得逞似的,更加斯条慢理地说:“九越灵有千年的修为,他的孩子必定会是个灵胎。对于所有阴灵来说,是大补药。” 我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向躺在地上的九越灵。 难怪,在知道我怀了他的孩子之后,他会是那种反应。我后来还自作多情地以为,他会那样,是怕我因为灵胎而被其他阴灵盯上。 “你还知道不知道?”苏白又说:“郭超其实并不爱白馨。他是九越灵安排来迷惑你的,让你为他们的爱情感动,好让你乖乖取出心头血。” 以前,郭超能在黑白无常两只鬼差的手底下数次逃脱,原来是靠着九越灵这座大靠山。 就在这时,苏白不知道对我手指上的伤口做了什么,我的脑袋剧烈地痛起来。长着印记的位置,更是像火烧一样。 我全身都痛,却不及心里万分之一的痛。 为了这几滴心头血,九越灵到底还做了多少事情啊? “天星,有时候我觉得你挺可怜的。你说你跟九越灵无冤无仇的,他为什么要这么设计你?设计你的堂姐中尸毒,设计你的死。为了设计半烟受伤,引你来三木村,甚至不惜害死你的爷爷。你说这样的男人,你到底爱他什么?” 我死死地瞪着苏白一张一合的嘴唇,恨不得动撕烂他的嘴巴。 “你知道九越灵为什么一直喊你小七吗?”苏白继续说:“你是不是一直以为他和半烟都把你当成小七了?其实真相是,如果不因为你身上有七滴心头血,他无论如何都不肯靠近你。他喊你小七,是为了反复提醒他自己,你有七滴可以救出他心爱女人的血,这样,他才有了接近你的动力。” 不要再说了! 我虽然一直很想知道所有的真相,但如果真相的背后会这么血淋淋的残忍,我宁肯一辈子都蒙在鼓里。 过往的点点滴滴,一幕幕地在我的脑海里盘旋回放。那些甜蜜的或者痛苦的经历,原来统统都是一场笑话。 我的心好痛啊,全身上下哪都痛。 为什么还没有结束?为什么这次取血的过程这么漫长? 为什么,我会突然这么地——恨! 我恨得想毁灭一切,让全世界跟着我一起痛。 可是我又有什么资格去恨?所有的事情,都是因为我的愚蠢和自以为是。 我害了身边这么多人,为什么不让我去死? 爷爷! 孙女不孝!你一直都不喜欢九越灵,是我引狼入室,是我害了你。 我这就下去陪你好不好? 啊!! 凄厉的吼叫声由我的喉咙里迸出来,我感觉到周围地动山摇一般,仿佛整个地面都沦陷了。 这一瞬间,我的世界在崩塌,天旋地转般的昏眩感朝我袭来。 我的视线陷进一片黑暗中,很快就昏了过去。 昏迷中,我迷迷糊糊地听到李青责备的声音:“苏白你太过分了,取心头血就算了,为什么要说那么让人绝望的话?九越灵是那种不择手段的鬼王吗?我看得出来九越灵是真心喜欢天星的。” “青儿别吵……” “你别叫我青儿,你这个魔鬼。”李青的声音挺气愤:“苏白你太可怕了,我要跟你绝交。以后,咱俩就当陌生人吧。 “青儿,九越灵身上这道诅咒,是最重的一道。如果不能把曼天星身上的怨气激发出来,就算取出心头血,也没有用。” “所以你就要不停地说那些伤人的话?”李青说:“你刚刚说的那些真相太恐怖了,如果我是天星,肯定会被逼疯的。” “我也快被逼疯了。”苏白可怜兮兮地说:“青儿你教教我,我该怎么办?” 李青骂道:“你直接去死好了。” “我也想啊……”苏白说:“可是还没轮到我呢……” 我的意识再也支撑起来,陷进了彻底的昏迷当中。 我站在一个漆黑的环境里,四周围是墨一样厚重的黑暗。我什么都看不见,听不见。我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怕前面也许是万丈深渊,也许一脚迈错,就会摔个粉身碎骨。 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我再也不敢朝前跨出半步。 不会有人来解救我。 我最亲的人已经被我的愚蠢害死,没有人会不计后果地,来救我。 我慢慢蹲下来,不知道所措。 “曼天星,你快来吧。我们这里才是你的归宿。” 凄凄凉凉的声音在我的耳边响起,我捂住耳朵不听。可那些声音无孔不入,反复地呼唤我,让我快去,跟他们做伴。 他们开始用手揪扯我的头发,耳朵,脸上的肉。他们的指甲又利又尘,刮得我很痛。 我看不见他们,四处闪躲,却丝毫躲不开他们的四面围攻。 “走开!你们走开!” 我大声喊着,猛然坐了起来。 这里,竟然是小店的房间。 看着周围熟悉的环境,我有些呆呆地想,难道我回来了吗? 或者说,之前发生的一切,我都是在做梦。 掀开被子下地,冰凉的地面从脚心传到心底,我忍不住缩起脚指。 好凉! 拉开房门,一阵冷风扑面而来。 外面,竟然下雪了。 怎么回事啊? 现在不是夏天吗?怎么会下雪? “天星,你醒了?”晓悦从院子地头朝我奔过来,不敢置信地拉着我转了个圈,“天啊你真的醒了!天星你这个坏丫头,你吓死我了。” 晓悦说着说着,突然抱着我哭起来。她哭得惊天动地泣鬼神,就像真地在给我哭丧。 “谭晓悦你哭什么?”我推开她,“我问你,现在不是夏天吗?为什么会下雪?” 谭晓悦傻愣愣地看着我。 一阵寒风吹过,我抱紧肩膀问:“为什么这么冷?” “天星,你该不会是失忆了吧?”晓悦一脸悲伤地问:“你还记得我吗?记得半烟吗?记得九越灵吗?记得我们所有人吗?” 第206章 孩子平安正常 “对啊,我失忆了。”我抱着脑袋,装出一副痛苦的样子,“你是谁呢?我怎么一点都记不起来了。” 谭晓悦紧张地看着我,“你刚才不是认得我吗?怎么这会就突然不记得了?” 我继续装:“是啊,刚刚我好像还叫过你的名字呢?怎么转身就忘了。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我不是一个能说笑的女生。 所以这句话才说完,我整张脸已经憋不住。 要笑不能笑,太痛苦了。 谭晓悦顿时明白过来,气得大骂:“曼天星你耍我玩是不是?” 她抓住我要大刑伺候,一边嚷嚷道:“我这么担心你,天天睡不了吃不好,你看我都瘦了。现在你好不容易醒了,还耍我!你有没有良心!” 我跑到院子里,隔着树身,笑着躲开她的魔爪。 寒冷的天气,我们都热出一身的汗。 背靠着树身坐在地面上,我们累得直喘气。 我的眼眶也很热。 “天星你不知道,在三木村的时候。我们看到你晕过去的样子,都快吓死了。你说你人都晕过去了,可是眉头皱得,就跟全世界都有深仇大恨一样。”谭晓悦突然呜呜地哭出声来:“天星,医生说你受了十分严重的伤,说你大概永远都不会清醒过来。你知不知道,我们所有人都很害怕,怕你永远都得躺床上度过了。” 晓悦是个大大咧咧的女孩,还曾经是学校里的一姐。我没想到她竟然也这么能哭。 “其他人……”我低声问:“都还好吗?” “其他人是谁?小七原来还会关心其他人啊?” 半烟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我扭头看向他,慢慢站了起来。 上次别过,我以为会是永别。没想到,夏退冬进,我们竟然还能在这么温和的环境里,再次见面。 我的眼泪终于流出来,哭着叫了声:“半烟。” “李青把所有事情都告诉我了。”半烟沉声说:“小七,委屈你了。” 我以为,这次再见半烟,少不得又被他说一顿。不成想,他不但这么温柔,而且半句也没有责备我。 所有准备好的忏悔的话,貌似一句都用不上了。 谭晓悦也跟着站了起来,悄悄退开几步。 她说:“你们慢慢聊,我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大家。” 晓悦走后,院子里只剩我和半烟。 雪花静静地飘洒,静静地落在半烟的肩膀和发上。 冬天了呢。 我认识半烟的时候,是六月,大热天。 到现在,都已经七八个月过去了。 突然,我的瞳孔猛然收缩。 我的表情一定很恐怖,所以半烟也变了脸色,紧张地问:“你怎么了?” “孩子呢!!”我抱着平坦的肚子,疯了似的到处乱跑,仿佛地面上有我丢失的孩子。 我又急又痛,连声问:“孩子怎么没有了?他是怎么没的?” 半烟抓住我的肩膀,低低地说:“小七你冷静一点。” “半烟,我昏迷几个月了?”我看着他,急切地问:“我的孩子是不是真的没有了,它被弄到哪里去了?” “你昏迷三个多月”半烟说:“整整一百天。” “一百天?”我不敢置信地摇头,疯狂地拍打着我平坦的肚子。 “八个月,我的孩子已经八个月了。为什么不让我把它生下来?你们把它弄到什么时候地方了?” “天星。” “天星姐。” 突然,很多人一齐朝我涌了过来。 小喜俩姐妹,我的堂姐和妹妹,陆凡,李青,俞瞬齐…… 就连苏白都在,唯独没有九越灵。 这种时候,我其实最渴望他在身边,能够好好地安慰我。 即使知道他为了接近我,做过那么多的坏事,可我还是想原谅他。 他却不在这里。 我已经这么卑微这么可怜,他却连看都不肯再看我一眼。 李青在身后抱着我,不让我再乱动。 可是我哪肯安静? 我太绝望了,不挣扎到筋疲力尽,我是不会肯罢休的。 半烟在这时说:“孩子没事,医生说了,孩子平安。” 我立即安静下来,呆呆地看着半烟:“孩子生下来了?” “没有。”半烟古怪地朝我的肚腹看了一眼,“医生说,孩子在你的肚子里,很健康。” 可是…… 我有点蒙了。 已经八个月大的胎儿,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我刚刚还那样用力地去拍打它。 “医生也觉得奇怪。”李青接过话题说:“测到胎儿一切都正常,可是肚子却没有隆起来。医生说这是他从医这么多年以来,首次见到的奇例子。医生还分析,肚子没有见大,可能跟你长期昏迷有关系,大约是营养不良导致的。” “是吗?”我轻轻把掌心按压在肚腹上面,绝望的心底升起些许温柔来。 我的宝宝,是正常的,健康的。 太好了。 突然,我想起自己没穿鞋子,这样会不会冻坏孩子? 我跳起来,赶紧跑回房间把鞋子穿上。 众人也跟着我跑进房间。 我的行为太过神经质,闹得大家都跟着有些神经过敏。小小的房间里,都要挤不进这么多人了。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大家,“抱歉让大家担心了。” 苏白突然开口:“曼天星你都快要当孩子的妈了,能不能稳重一点?” 这个声音!! 我猛地扭头,死死地盯着他。 这个可恶该死的苏之白! 他怎么还敢出现在我的面前? 所有人都感觉到了我对苏白汹涌的恨意,大家面面相觑。 一时间,室内一片静默。 除了半烟跟李青,其他人应该都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恨苏白。 晓悦更加莫明其妙,悄然走到我身旁,有些害怕地问:“天星你怎么了?你跟白大哥之间……” 我打断她:“我有些累,你们都出去吧。” 晓悦只好说:“那你好好休息。” 俞瞬齐突然挤到我面前说:“天姐星,等你多休息几天,我带你去看看表哥的墓地,好不了?” 小喜拍他的肩膀,低声说:“这种时候干嘛说这些?” 所有人都叮嘱我好好休息,别再胡思乱想。 看着他们慢慢走出房门,我喊住李青,“青儿,你等一下。” 李青独自留了下来。 我喊住李青,是想知道:给九越灵取心头血那一天,我昏迷之后,还发生什么事了。 这些事我不敢问半烟。 估计其他人不知道这些事的经过,只有李青知道得最清楚。 我只能问她。 李青快速地告诉我:“你昏迷之后,九越灵很快就醒了。他好像抱着你,整整三天三夜没离过手。后来,他就把你交给半烟,让半烟好好照顾你。” 我问:“我记得昏迷之前,地面好像震動了一下,就跟地震似的。后来呢,没有再发生其他事吗?” 李青愣了愣,摇头,“地面从来没有震動,你是不是弄错了。” 是我弄错了吗? 我拍拍脑袋。 当时全身痛得麻木,所有感观都像不是自己的了,没准真是我弄错了。 “那,三木村被关起来的村民,有没有救出来?” 李青摇头,“并没有。” “为什么?”我惊讶地问:“那些作恶的阴灵都被九越灵封住了,为什么不把他们放出来?” 李青沉默。 “不对,那些阴灵都听苏白的。”我说:“苏白只要一声令下,他们就不会再伤人。为什么不把人放出来?苏白到底想干什么?他为什么要害这么多人?还炼那多僵尸?” “苏白只是其中一个。”李青提醒我:“你忘了提你的九越灵。” 我呆住。 “所有的事情,都是苏白配合九越灵去做的。你如果真想弄清楚事情真相,应该直接去找九越灵,当面问清楚。” “可是”我有些麻木地说:“我根本不知道去哪里找他。” “那就是你自己的事情了。”李青说:“苏白为什么要帮九越灵我不清楚,但你不能把所有的事都怪到苏白头上。” 我问:“因为苏白跟你是好朋友,所以,我不能怪苏白?” “不。”李青说:“虽然苏白在人间很有势力。但其实他没什么野心,不会无缘无故地,去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如果不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我相信他绝不会做出养鬼炼僵尸这些恶心的事情。” “这么说来。”我只想到一个可能性——“青儿的意思是,九越灵强迫苏白替他办事?” “这是你自己认为的。”李青说:“我可是半个字也没有说。” 她站起来,说:“你刚醒,肯定有些不适应。还是好好休息,我去给你拿些吃的进来吧。明天,我再陪你去医院检查一下。” 我木然地应了声“嗯”。 李青很快就离开房间,我陷入沉思。 靠着枕着坐起来,我扶摸着肚子,喜悦地想:真好。 避开九越灵的事不谈,我觉得只要宝宝还在,只要我能平平安安地把它生下来,其他什么事情,我都可以不再计较。 可是,我却想到了一个很沉重的事情——半烟曾经说过,每取一滴血的时间,间隔不能超过七七四十九天。 为什么这一次,隔了一百天,心头血还在?为什么九越灵没有在规定的时间内,取走我的最后一滴心头血。 而我,还活着? 第207章 伊水清 难道因为九越灵良心发现,不舍得让我死了,所以才没有把最后一滴血拿走? 这,没道理啊? 为了救那个真正的“小七”,九越灵对我做过这么多坏事,也不差这最后一件了吧? 周围的空气越发的冷,我的脚指头都冷得有些发麻。 抱着枕头,我觉得头痛不已。 李青端着一碗小米粥进来,递到我面前,“吃吧,温度刚刚好。” “谢谢。”我伸手接过。 小米粥很清淡,还冒着腾腾热气。寒冷的季节,掌心上传来的温度特别温柔。 很快喝完,李青把碗收走了。 “青儿。”我喊住她,“你真的不能告诉我,苏白为什么养小鬼为什么炼僵尸吗?” 李青很生气,“都说了这不是苏白一个人的事。曼天星你听不懂人话是不是?你这么爱问去找九越灵,我知道你们之间有特别的联系方式,别装得自己好像什么都很被动。” 李青过激的态度让我很惊讶。 “好。”我平静地说:“那我不问了。” “好好休息”李青深吸一口气,也用平静的口吻对我说:“等雪下得小一点,我陪你去医院检查一下。” 我说:“嗯。” 李青出去了,把门也带上。 透过敞开的窗户,我看到外面的世界变得白茫茫一片。大团大团的雪花就跟不要钱似的,不断地从天空洒下来。 江城是个挺繁荣的城市,很少下雪。 我来这里两三年,第一次看到下这么大的雪。 有点古怪。 在床上枯坐了几个小时,没有任何睡意。我干脆起身,从箱底翻出足够厚的衣服穿上,推开门走出去。 院子里的地面,树枝,屋顶,全都铺了厚厚一层的白雪。 这个世界变得这么陌生。 我觉得,一觉睡醒,我突然不认识这个世界了。所有人都变得很遥远,就连晓悦,跟我说话的时候,眼神都有些闪烁。 我终于变成一个彻底的孤儿,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无依无靠。 肚子突然动了一下。 我心里欢喜,把掌心按在刚刚跳动的位置,不敢置信地问:“宝宝,是不是你在踢我?” 肚子又动了。 这一次,我真实地感觉到,是宝宝的小手和小脚在动,它似乎在与我的掌心玩耍。 第一次,我终于真切地感受到孩子的存在。即使我的肚子平坦,但它在里面顽强地生长着。 突然有人在背后摸我的脖子,那手冰冰凉凉的,我冷得打了个寒顫。 “晓悦你别闹。”我以为是谭晓悦故意耍我,一边说一边回头。 一个头,悬浮在我的面前。 我吓了一跳,往后退开几步,跌倒在地上。 那个头朝我飘过来,慢慢往下,“它”的脸靠近我。 它朝我伸出手,似乎想拉我起来。 原来它有手有脚的,只是它穿了一身的白色衣服,皮肤又没有什么血色,加上下大雪视线不太清晰,所以我咋一看,只能看到一团黑色的头发,和头发映衬着的白脸。 “你,你别靠得这么近。我自己能站起来”我吞了吞口水,问:“你是什么东西?人还是鬼?为什么出现在我家?” 她一开口,却不说话,先嚎上了。 这一哭不得了,挂在她脸上的雪花和眼泪,瞬间就结成冰了。 她就那样一直哭一直哭,整张脸都像冰雕似的在陷在冰块里面。 我看到得心里都直打冷颤。 “喂你哭什么?”我有点着急,“你到是说话啊?” 她还是哭。 我心道,难不成这次来了只不会说话的哑巴鬼? “我只是伤心。”哑巴鬼原来会说话,她抽抽咽咽地告诉我:“这么久了,你是第一次看见我却不害怕,还肯跟我说这么多话的人类。” 得,大白天的,我又撞鬼了。 这只哑巴鬼长得眉目青秀,长发飘逸,其实没什么可怕的。 “你说吧,来我家想干什么?”我碰了碰她的衣袖,是个实体鬼。 “我知道你。”哑巴鬼说:“你叫曼天星,不但能看见鬼,还会替鬼还心愿。它们都说你心地善良乐于助人,所以我来找你。” 这么大一顶帽子扣下来,我还真有点不适应。我试探着问:“你说的它们,是谁?” “就是一些鬼朋友,很多你都未必记得。”哑巴鬼说,“黑白无常都知道你,说你了不起呢。” 不会吧,我在地下成明星了? 这种感觉可一点也不好。 现在的我不想跟任何鬼打交道,希望能避则避。 我抱着手臂说:“有点冷,我先回屋了。” 哑巴鬼紧紧跟在我的身后。 “你想干什么?”我有些无奈地说:“如果你对我没有恶意,就快点离开这里吧。这里住着一个很厉害的风水师,如果让他看到你,没准就把你给收了。” “我没有恶意的。”哑巴鬼立即说:“我就是想请你帮个忙。” 又是一个想了心愿的阴灵。 “可是我现在身体不好,也不方便四处走动。”我说:“要不,你先回地下等等。” 我打定主意,在生下宝宝之前,不管是什么东西来请我帮忙,我都会一概不理。 对于我的干脆拒绝,哑巴鬼很伤心,又开始哭起来。 一瞬间,我觉得屋里更冷了,浑身都冒起鸡皮疙瘩,冷得牙齿都想打架。 “别哭了。”我吼道:“你再哭,我让半烟进来把你给收了。” 哑巴鬼立马收起眼泪跟哭声。 我有些无奈地问:“你有什么事,说吧。” 哑巴鬼低下头想了一会,突然问我:“你没有看过《心机画中画》这部电视剧?” 什么画? 我有些发愣。 不是说想请我帮忙吗?怎么聊起电视剧来了? 我摇摇头,“我很少追剧。” 哑巴鬼显得有些失望,“哦。” 我头痛,“你到底想说什么?” “那部电视其实是由一本叫《珠心算》的小说,改编成电视的。”哑巴鬼说:“我的笔名叫伊水清,是珠心算的原作者。天机画中画原本是我的作品。” “哦。”我无意识地应了句。 难道这个叫伊水清的女鬼,因为小说改编成电视,本来功成名就却突然一命呜呼,觉得心有不甘。所以滞留在人间,想找人聊聊她那些小说跟电视之间的细节?想谈谈她的自豪与成就? 如果是这样,那她肯定找错人了。 找晓悦最好了,记得晓悦追过这部剧,还被男主角迷得不要不要的。 “珠心算是我的作品,我把它当作我的孩子一般来爱护,每一个文字的发表,都那样小心翼翼兢兢战战。可是……” 说到这里,伊水清的情绪有些激动。我觉得我的屋子开始在结冰。 不是吧,这个女鬼怎么跟九越灵一样,一发怒,周围的空气就会跟着降温? 我突然怀疑,今年这场离奇的大雪,会不会跟这个伊水清有关系? “可是,我却被出卖了……”伊水清又开始流泪。 我真不明白一只鬼,哪来这么多眼泪流? 还是作家天生比较感性?容易起情绪,一有情绪还要用哭来发泄? “你别哭了,好好说话。”终于,在伊水清哭得我整个房间都像死一般冷的时候,我忍无可忍地说:“不说话就出去吧。你再哭下去,我怕我没帮上你的忙,就先被你给冻死了。” 伊水间赶紧收起来眼泪。 一瞬间,就恢复了平静的神色。 这脸色,变得比翻书还快。 她问我:“我说到哪里了?” 第一次碰到这么只奇怪的鬼,我无奈地回答:“你说你被出卖了。” “对!”伊水清说:“有个叫欧阳飞飞的演员,有点小名气。莫明其妙看上了我的小说,找人改了改里面的人物名字,就把我的书变成她的了。” 原来文字的世界里,也会有这种事情? 我安静地听着。 “我的那本书一直就发表在网络上,没有经过实体出版。那个欧阳飞飞把我的书据为己有之后,不但印成了书,还拍成了电视。”伊水清说到这里,委屈得直想掉眼泪,但好像是怕我又生气,所以一直忍着。 “我只是一个不知名的小作者,我知道这件事后,找编辑理论,找那个欧阳飞飞理论,可是没有人理会我。我编辑还说,人家就借了几个情节,而且还是大改的那种,让我别跟大明星斤斤计较。我不服,跟编辑吵了起来。后来,编辑干脆把我的书给屏蔽了。还反过来说是我眼红人家作者红了,想靠着那些许相近的情节,把自己炒红。” 简直是黑白颠倒嘛这是。 这种事情如果发生在我的身上,我肯定会当场气疯的。 “欧阳飞飞明利双收,事业顿时风生水起,还当起那本书的女主解。我却无缘无故吞了个大闷亏。” 伊水清的眼泪还是忍不住流了出来,这一回我没有再说她。 “可是我没有办法。我的书只在网络上发表过,我根本没有证据去指证什么。我的朋友们都劝我,忍一忍就算了,我们这些小人物,斗不过那些红人的。我就想,反正我的小说也就那么回事了,如果不是那个大明星看上我的小说,可能珠心算就会永远沉下去了。” 我知道事情肯定没这么简单,屏住呼吸听下去。 第208章 又说其书 伊水清说:“突然有一天,欧阳飞飞在一次明星面对面的节目里,对着观众演苦情戏,流着眼泪,哭着说《心机画中画》是她的封笔之作,从此以后,她不会再写作。” “封笔了?”我有些意外,“难道是因为良心发现?” “良心?这个女人,她哪有心?”伊水清冷笑一声,愤怒地说:“在主持人的反复询问下,她吞吞吐吐地说有人眼红她的书,正好写了本情节跟她有点相似的网络小说,硬说她偷书。欧阳飞飞长得很漂亮,声泪俱下楚楚可怜,顿时引起一大批观众的同情。” 我听得有些紧张,不用也说,我都能猜到接下来有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后来,有几个好事的欧阳飞飞粉丝,把我人肉出来了。借着替天行道的名义,对我进行各种恶作剧,骚/扰,恐吓。我平静的生活被打破,每天都过得担心吊胆。连我的爸爸妈妈,都不胜其扰。可是我的编辑,却不肯出来为我作证。我仅有的几个书粉跳出来替我说话,结果也被大批不明真相的网友战斗了。我几次当众澄清无效后,筋疲力尽,终于放弃了。我的世界陷于绝境,搬到另一个城市,麻木地夹起尾巴做人,我只想过新的生活。” 果然如我所料,伊水清遭遇了非常不公平的对待。 “可是。”我问:“你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我也不记得了。”伊水清说,“我醒过来的时候,就变成这样了。我已经什么都不争,我只想过平淡的日子,可是我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我在阳间飘飘荡荡了几个月,一直找不到回家的路。” “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我陷入沉思。 这种情况和白馨完全不同。 白馨只是因为在人间呆得太久,慢慢变成了孤魂野鬼,所以才会慢慢失去记忆。 根据那部《心机画中画》播出的时间推断,伊水清应该才不超过半年。 她不应该这么快就失去记忆。 “你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死的?”我问:“你那记不记得,你死之前,想起来的最后一个记忆是什么?你有没摔倒,头脑撞击到什么硬物之类的。或者,有没有在你的身后捂住你口鼻什么的?” “我记得”伊水清做出一副陷入回忆的的,“我最后的记忆,就是上着网,跟网友聊着天。然后窗户被打开了,可我的窗户向来都是关得死死的……” 突然“被”打开了? 我留意到伊水清说的这个“被”字。那么打开窗户的,是人为,还是神秘的自然力量? 伊水清说:“我从电脑桌站起来,应该是去关窗了。再然后,我醒过来的时候,就莫明其妙地发现自己是个鬼魂了。” 怎么会有这种事情? 一个人在正常的情况下,就算遭遇再厉害恐怖的伤害,死亡时间再短暂,也会有疼痛的反应过程。 不可能连怎么死的都没印象。 我听半烟说过,有些人死后,因为不愿意承认自己死亡的现实。所以选择性地,去忘掉自己死亡那一刹那的所有事情。有些严重到,就连自己已经死了也不知道。 现在伊水清的情况是,她一醒来就知道自己死了。她是真的不记得自己死之前遭遇过什么事情,而非选择性不记得。 我灵光一闪,突然记起一件事情来。 “伊水清”我连忙问:“你认不认得一个叫唐中仁的作家。他也是写网络小说的。嗯……他主要是写灵异故事。” 如果伊水清连这些记忆也不记得,那就说明她也许真的失去某部分记忆了。 伊水清并没有很抗拒自己死亡的事情,为什么会失去部分记忆? 我觉得,伊水清死的时候,一定是遇到了很蹊跷诡异的事情。 “唐中仁?”伊水清很认真地想了想,才摇头说:“不认识。” “不认识吗?”我有些迷惑。 不对啊,唐中仁说他拥有不少书迷,应该是个挺出名的作家。伊水清跟他是同行,怎么会不认识? 我努力地想了想,终于想起,唐中仁用的笔名不是本名。 叫什么呢? 我拍拍额头,认真地想啊想。 对了—— 叫其书! 唐中仁的笔名叫其书。 我赶紧把这个笔名告诉了伊水清。 伊水清顿时惊喜地说,“这个作者的故事很有趣,我也是他的书迷。我还加过他好友,我们挺聊得来的。” 原来她是其书的书迷。 伊水清有些遗憾地说:“不过,我已经有大半年,都没有见过其书上线了。” “他已经死了。”我说:“真是可惜,不然请他出来替你说几句话,肯定能帮到你。” “其书也死了吗?”伊水清有些发愣,“他是怎么死的?” 唐中仁虽然是半年多前死的的。可是关于他离奇死亡的事情,早在两三年前就有报道过。如果伊水清真是他的忠实书迷,应该多少会知道这些事情啊。 我问:“其书已经死了几年了,你不知道这件事吗?” “你说的是那个报道啊?”伊水清呼出一口气,轻松地笑道:“没有啦,那个报道出来后,我还跟其书聊过天呢。他告诉我说那些都是一些为了博眼球的报道,胡说八道的,让我别信。” 我呆了呆,这才想起,刚刚伊水清说她大半年有没有跟唐中仁联系过。 这说明,大半年以前,伊水清都有跟唐中仁联系。 伊水清看着我说:“那些无聊报道,你也别信。” “除了最近这半年,你们以前常常联系吗?”我问:“他平常都跟你聊什么?” 我想起最后见到唐中仁的时候,他是一抹半透明的鬼魂,魂魄都快散了。后来是九越灵把他弄到了安全的地方。 就是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去投胎重新做人? 伊水清如果认识他,就算之前不知道他死了。难道在她也死亡之后,都没有见过他? 这俩人之间,有点儿古怪。 “什么都聊。”伊水清说:“他喜欢跟我聊鬼故事,我也喜欢听。我既是他的书迷,也是他的好朋友。我们后来还见过几次面,从网络到现实,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不过,他不知道我也是个写手。” 伊水清说到这里,显得有些羞涩,低着头说:“我这种写手没什么名气,不敢告诉他真相。所以被欧阳飞飞偷书的事,我并没有告诉他。” 我突然问:“你知道他有老婆吗?” 伊水清愣了愣,好半天才说:“知道。” 声音很低落,仿佛被人抢了心爱的玩具。于是我确定,这个女孩可能暗恋唐中仁。 伊水清大约知道我在想些什么,平静地解释:“我知道唐中仁有老婆。我还见过他的老婆,叫季香,是个很好的女人。我知道分寸的。” “连他的家人都见过啊?”我点了点头,终于告诉她:“那你知不知道,唐中仁在半年前,的的确确是已经死了。” 伊水清显得很惊讶,“他这么年轻,怎么会死了?” “他有没有跟你提过他老婆失踪的事?”我问:“他一个城市转一个城市,到处在找他的老婆。” “我知道他老婆失踪了。”伊水清说:“但我不知道,他也到江城这里来了。” “你是从哪里搬到江城来的?”我问:“你的家乡在哪里?” 我觉得自己像在审犯人,可是我最近被骗怕了,遇到什么古怪的事都想弄清楚。 “我原本在B市,后来就转到F市去了。”伊水清说:“我死之前,也不在江城。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这就奇怪了。 唐中仁是因为找老婆才找来江城的。那伊水清是什么原因来到江城? 如果说是她因为心灵感应才飘到江城来的,有点不靠谱。 我认为比较合理的解释是,有人故意把伊水清的鬼魂弄到江城来。 害伊水清的那个人是谁? 那个人的目的是什么? 我不由想起跟唐中仁有点纠葛的苏白。 因为他对我做过太多坏事,设过太多的圈套让我跳,所以我已经不知道,哪个苏白才是真实的。 我更不知道,所有事情的真相,哪个真哪个假。我不知道该相信谁。 就连现在出现在我面前的伊水清,我都一直怀疑她是不是带着目的性来找我的。 她刚才跟我说的那些话,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 我想得头都大了,快要疯掉。 “曼天星,你还没有告诉我,唐中仁是怎么死的?”伊水清着急地问:“他后来有没有找到他失踪的老婆?” “他是遇到车祸死的,他找到他老婆了。”我一个问题一个问题地回答:“他老婆也遇害了。我想他们应该会在地下团圆,那也算是另一种圆满吧。” 伊水清似乎松了口气,“那就好。” 可是问题绕了一大圈,没有得出任何有用的结论。 所以还是回到正题上吧。 我问:“你说你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死的。那你记不记得,醒过来的时候,身边是什么环境?” 伊水清想了想,告诉我:“我就记得,周围白茫茫的一片,很冷很冷。” 伊水清是半年前死的,那时是夏天,她的周围怎么会是冷的? 难道,她被送到了与江城有时间差的偏远城市? 第209章 大限将至? 伊水清死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的死会跟唐中仁的事有关系吗?还是,跟那个偷了书的欧阳飞飞有关? 我想得有点头痛。 最近头痛的次数越来越明显了,走神也越来越频繁。 是不是因为大限将至? 突然一愣。 我连十九岁的生日都还没有过,居然已经可以这么平静地去考虑我的生死问题了。 果然,人的心理年龄,总是容易大于实际年龄。 自嘲地笑笑。 伊水清告诉我她死后的环境之后,大约一直在等我的分析答案。我现在自嘲的样子一定很傻,伊水清喊我:“曼天星,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你到底在想什么?” “哦。”我不知道怎么地,开口就说:“在想我什么时候会死。在想我死的时候,会不会也跟你一样,什么痛苦的细节都不记得。” 伊水清愣了愣。 “天星姐”她突然问:“你为什么,看起来这么悲伤?是不是因为同情我?” 这回轮到我愣住了。 这个傻女孩,生前被那么多人坑害过,还这么纯洁地相信这世间有真善美? 太可怜了。 我决定帮她。 “你再仔细想想,你醒过来的时候,周围除了白茫茫和冷,还有没有别的特点?”我努力地替她形容,“比如突然的颜色转换,温度的变化,还有,有没有看到比较有特征的高大植物?” 伊水清也很努力地想,但最终还是摇头,“除了冷,什么特别的感觉都没有。” 我有些挫败。 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你肯定是从特别冷的地方来。还自带一股寒气,谁靠近你都得打哆嗦。 伊水清见我不说话,有些不安地问:“天星姐,我是不是很没用?我好不容易找到你,你不但肯听我说话,还肯帮我,可我什么都想不起来。” 这天星姐喊得我直起疙瘩。 你的年龄比我还大好不好?这声姐是怎么喊出口来的? 我有些无语。 伊水清忐忑地看着我,“天星姐,你为什么一直不说话?” “伊水清,你的这个事我放在心上了。放心我会帮你的”我想了想,说:“但我现在理不出个头绪来,而且我睡了几个月,今天刚刚醒,有点反应迟钝。要不,你过两天再来?” 我虽然不是特别聪明,但偶尔思路清晰的时候,还是挺有点小侦探天份的。 “也好。”伊水清真诚地说:“天星姐,真的很谢谢你。肯和我说这么多话。” “没事儿。”我摆摆手,仔细地打量了几眼伊水清。她除了头发太长,哭的时候眼泪会结冰,其余的地方都没什么可怕的。 而且再看仔细点,她过分惨白皮肤下,五观还是挺漂亮的。 这样的女鬼,还不至于会吓人。 窗外早就已经黑透。我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差不多十二点。 原来不知不觉,我跟伊水清聊了这么长一段时间。 而伊水清大约是难得碰上一个肯跟她聊天的人类,所以有点依依不舍的,不太愿离开我的房间。 但是,超过午夜十二点,还留只来路不明的陌生鬼在身边,想想都有点瘆人。 “你回去吧。”我只能催促她快走,“我真的有点累了。” “那好,天星姐你好好休息。我过两天再来。”伊水清朝我再三道谢,才慢慢转身走出我的房间。 我看着她的后背,愣住了。 伊水清的后背,居然是不连贯的。 手跟脚分开,身体也被切成了三段。段与段之间,只是勉勉强强地重合在一起,有些切口甚至都没有合整齐。 伤口断开的地方,血淋淋的,在她的身后血流了一地。 我忍住恐惧,仔细地分辨她的伤口。 两边手腕中手断开,手肘的位置也有切口,然后就是手臂。脚的伤口数量跟手差不多。而身体那里—— 我忍住恐惧,一点一点地看过去:由脖子到心口,再到肚腹,是数不清的伤口。 伊水清的身体,是由大大小小的肉块组合回来的! 我的脑袋一炸,立即想到偶尔看新闻看到的那些杀人分尸的案件。 好恐怖。 就有这一秒钟之前,我还觉得她十分正常,没什么可怕的。 现在看来,她比我之前所见过的所有阴灵,更可怕。 我终于明白她为什么说没有人肯理她。 这么恐怖,谁敢理她? 而且透过她,我仿佛能看见那些凶手阴冷可怕的目光。他们看一个人就像看一只动物。我还能看见,凶手把伊水清的尸体趴着放在地面,然后举起冰冷反光的刀,一点一点,由伊水清的后背,把她切割成块…… 这是人性中是最可怕的冷静。 反应了好一会,我终于压抑不住心头狂跳的慌张,尖叫出声——“啊!!!” “怎么了?怎么了?”李青首先冲进来,拉着我上下地打量,“发生什么事?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鬼!!”我抓紧李青的手,害怕地说:“有只被分尸的实体鬼来找我。我刚刚还跟她聊天了。青儿,我好害怕。” “什么鬼?”李青的表情有点郁闷,“曼天星你在三木村什么样的鬼没见过?什么鬼能把你吓成这样?还有”她四处看了看,“哪有鬼?你别自己吓自己。” “没有骗你!”见李青不相信,我连忙说:“她叫伊水清,刚刚才离开的。在她的前面什么都看不出来,可是她的后背,我看到了无数的伤口。她死的时候肯定是被人给分尸了。青儿,我该怎么办?我还跟她约好了两天再见面。” 李青轻轻地拍拍我的手背,温柔地哄几句:“是不是做恶梦了?你的房间里到处都有半烟贴上的驱鬼符,什么鬼能无声无息地来找你?行了,你就不要自己吓自己了。” 我还想说什么,这里半烟和苏白也进来了。 半烟关切地看着我问:“小七,发生什么事了?” 我无意识地摇摇头,皱着眉头想,这么晚,苏白为什么还在这里? 想到就问,我十分不客气,“大半夜的,苏白你在我爷爷家做什么?你害死我爷爷,就不怕他在哪个角落盯着你?” 苏白被我这么劈头一问,似乎有些尴尬,恼羞成怒地说:“青儿要留在这里不肯走,我只能在这里陪她。” 我张了张嘴巴,讽刺道:“你的正牌女友是晓悦。青儿要留在哪里,关你什么事?” “谁是我的女友又关你什么事?”苏白骂了句脏话:“死八婆!!” 好没风度的男人。 我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李青也有些意外,看住苏白。 这位苏白平常在青儿面前,一定时常保持着优雅高冷的范儿,没想到今天破功了。 我有点兴灾乐祸。 苏白太强大,我没能力找他报仇。能破坏他跟李青上千年的友谊,也不错。 但李青的目光只在苏白身上停留了几秒钟,注意力很快又回到我身上。 她仔细地又把我从头到尾看过后,说:“还有精神跟敌人斗嘴,看来你也没什么事。以后大晚上的,别一惊一乍的,会吓死人的。” 她转身,“我先回房睡觉,困死我了。” “青儿”我有点慌,想喊住她别走。我太害怕了,我想有个人陪在我身边。 但李青不耐烦地摆摆手,“曼天星,你知道不知道我们这群人,为了担心你,每天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现在你终于醒了,还是个健健康康的正常人,就让我们好好睡一觉行不行?拜托你,以后如果不是遇到危险的事情,不要这么鬼叫鬼叫的。” 李青一番话不煽情,却让我十分感动。我顿时闭紧嘴巴,不好意思再挽留她。 李青很快就出去了,苏白留在房间里,似乎有什么话想告诉我。可是我对他十分仇视,恨不得用眼神把他身体刺出无数的洞,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谁让他,害死我的爷爷。 我才不管他说的这件事是真是假,他亲口承认害死我的爷爷,那他就是我永远的敌人。 不共戴天! 苏白被我的眼神看得有几分恼,最后咬咬牙,走了出去。 房间里,就剩下我跟半烟。 半烟一直很安静。 从我醒过来见到他那一刻开始,我就发觉他哪里不一样了。 他的眼睛里没有了往日的神采飞;他的嘴角总是往下沉,仿佛心事重重;他看我的眼神怪怪的,就像我随时会消失一样。 “小七,你好好休息。”半烟说:“我就在你隔壁,有什么事喊我一声。或者”他扬了扬手里的手机,有些不自然地说:“打我电话也可以。” 我瞪大眼睛看着他,惊喜地问:“你终于肯买手机了?” “嗯。”半烟报出一串数字,说:“这是我的号码,你记住了吗?” 我呆呆地看着他,想起以前无数次要求他配手机,他从来都是不理不睬。 突然眼睛就红了。 半烟的喉节上下滑动,清逸的眼睛看着我:“其实记不住也没关系,我已经在你的手机上设了快捷键。只要按下0,就能立即找到我。” 半烟现在连快捷键都知道? 可是,为什么会是0? 这个数字很不吉利,我顿时有些不安。 第210章 重提多寿草 半烟说完电话号码就要出去,我忍不住喊住他。半烟的脚步停住,回头看我:“小七,怎么了?” 他的目光宁静而柔和,带着说不出的宽容。 这时,我终于醒悟,为什么这次醒过来,会觉得半烟跟以前不一样了。 那就是,他对我特别宽容。 并不是说以前他对我不宽容。 只是从前的半烟,经常会对我使用一些施压性的词,比如:如果你敢怎样怎样,我就永远不原谅你之类的话。他总皱着眉头看我,仿佛我违背他的意愿做的所有事情,都是不对的。 可是现在,半烟不会这样了。他看我的眼神特别宽容,就像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我甚至怀疑,就算我现在去放火,把隔壁的房子都烧光了,半烟也还是会用这种宁静温柔的目光,看着我,包容我。 不知道怎么的,我心里突然一痛。 是很真实很真实的痛感,针一样扎进心里的痛。 我拧起眉头,默默忍受着。 最近,身体上突如其来的疼痛越来越多,有些甚至是莫明其妙的。比如,有时脚底会无缘无故地痛,有时像全身都被什么尖利的钢强之类的东西,大力地弹一下,痛到不知所措…… 我明白自己大约是快死的人,所以也不太在意。 半烟久久等不到我的回应,只好说:“很晚了,小七早点歇息吧。” 我连忙拉着他的衣袖。 我有很多话想跟半烟说,却不知道从何说起。于是,我挑了最直接,也是长时间以来像石头一般压在我心头的问题:“半烟,你能不能告诉我,多寿草是怎么回事?” 半烟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大概是没想到我会知道这件事。 “是什么人告诉你的?” 我说:“是爷爷。” 从爷爷那里得知道多寿草这个事情后,我一直想问问半烟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我怕半烟根本不想我知道,我怕问出口后,我们的关系会变得尴尬而疏离。 当时的我,把半烟当成了最后的依靠,不想跟他疏远。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我说过,只要离开三木村,我就会从半烟的世界消失。 爷爷告诉我这件事的时候,让我无论如何都要好好报答半烟。现在看来,最好的报答竟然是,远离他。 像我这种灾星的命格,如果不想要任何人再为我受伤,就只能有点自知之明,远离所有人。 不能再渴望自己的身边,能围绕一群朋友。更不能再渴望,那些无关风月的纯真友谊。 那些渴望,即便只是藏在心里,都觉得矫情和无知。 “小七,这件事在你心里藏了这么久,为什么现在才问?”半烟低头看着我,“得到答案后,你准备做什么?” 我看着半烟清越如水的目光,终于备受压力地低下了头。 “我……”我的声音低得跟蚊子似的,“我不知道。” “既然如此,那就永远不要知道好了。”半烟轻描淡写地说:“曼老先生告诉你多寿草的时候,没有同时告诉你多寿草的作用吗?它能使人延寿,它是个好东西。” 我越听越难受。 爷爷死了之后,我翻遍爷爷房间里的所有书籍,却没有任何一本,记载有多寿草的内容。 而唯一一本记有多寿草的书籍,却是在一本专记载各种葬礼习俗的破烂书本里面。上写描述,在一些的特殊葬礼上,多寿草是用来作随葬物品的。随葬的作用是,之前不问自取向阎王借用的阳寿,希望能通过多寿草,还给阎王。 只是,阳寿这种东西又怎么能乱借呢?所谓今生债来世还,这辈子已经把下辈子所有的好运都花光了。下一辈子,还指望能过什么好日子? 这么隐晦的东西,怎么可能会是好东西? “半烟,可不可以跟我说句实话?”我哀哀地请求:“我不想一直当个什么都不知情的大傻瓜。” “那好,我告诉你。”半烟毫无预兆地说:“我很快就会死,并且永远都不可能再投胎做人。我会慢慢变成孤魂野鬼,然后永远地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我一震,呆呆地看着半烟。 半烟脸上依然是轻描淡写的表情,他淡淡地问:“小七,这些,是不是你想要的答案?” “不!”我的眼眶又痛又热,“不是这样的。半烟,怎么会这样?多寿草的副作用到底是什么,你快告诉我。” 半烟无情地问:“告诉你,然后你来帮我?” 我傻了,也顿悟了。 对啊,就算半烟告诉我真相,难道我就能帮上半烟? 我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大傻瓜,一个彻头彻尾的大蠢货。我什么用都没有,我有什么资格这样再三追问真相? 我把手背抵在嘴唇上,牙齿狠狠地咬着手背,才不至于失声痛哭。 甜腥的味道在口腔里漫延开来,我但愿把手背的血管都咬开了最好,流血流到死最好。 很多中我不熟悉的人,也许都以为我好运。 身边围绕一大群真心相待的朋友,还有几个大帅哥喜欢着。 只我自己知道,我活得多么辛苦。 从一出生,我就背负灾星克亲的命格,从小到大身边都没有半个朋友。 上大学后,好不容易认识了生命中的第一个好朋友,结果却因为一些莫明其妙的理由,成为了敌人。到后来,认识的晓悦,小喜,小欢,小僵尸,他们真诚地对待我,让我感受到友谊的喜悦,感受到被人需要的喜悦。与他们相处的那段时间,成了我十几年来最快乐的时光。 可是我的命格太硬,小僵尸已经因为我出事了,我离开三木村却没有把小僵尸找回来,我已经很内疚。 我想起,我还克死了爷爷,害半烟一再地受伤,害妹妹中尸体毒,害死王子墨……也许再过一段时间,其他的朋友,也会因为接近我,而一个个倒大霉的。 我明白自已必须快刀斩乱麻,赶紧远离所有人。 可我不明白,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事?为什么要我背着这样的命格过一生? 今天,半烟带来的真相,终于让我崩溃了。 我咬着手背,一步步后退,退到墙壁,退无可退。 半烟看着我,目光里有怜惜有无奈。 他迈开长腿朝我走过来。 可是他每走一步,我的肩膀就抖得厉害一分。 “你别过来了。”我大声说:“你现在就搬出我爷爷的小店。带着李青,马上搬走!我永远都不想再见到你们了。” “小七,你不要这样。”半烟还是走到了我的面前。我身后没有退路,只能惶恐地看着半烟。 我现在像只受惊的鸟儿,只要半烟再说出半点可怕的消息,我一定会连活着的勇气都没有了。 半烟把双手按在我的肩膀上,居然扬起嘴角笑了。 可是我看得分明,他的笑容多么寂寞。 “小七对不起,是不是吓到你了?”半烟说:“我刚刚是逗你玩的,你不要当真。” 逗我玩? 我怎么会相信半烟这种借口。 我用力抓紧半烟的手臂,用力到指甲都嵌进了他的手臂皮肤里。 “半烟,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这个世间,万物都是生生相克的,既然有多寿草这种植物,肯定也有克制它副作用的植物。我们都不要灰心,我们去把那种植物找出来好不好?” 我说得很急,就像说慢了,半烟会立即否定我的话似的。 “小七,倒是真的有一种办法,能救我的命。”半烟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嘴角的笑容越发古怪,“用你最后一滴心头血,来救我。然后,把你以后的阳寿都续给我。生生世世,你来当孤魂野鬼。这样,我就能得救了。” 竟然有这种事情? 我大喜,快速地说:“是真的吗?我的心头血真的能救你吗?”我立即把两个手掌摊开放在半烟面前,急切地说:“现在就取心头血吧,半烟,我的命是你救的。如果没有你,我早就死了。所以我现在就把心头血和阳寿都给你,好不好?” 半烟似有些发愣,看着我。 他很震惊,“小七,你竟然连一丝犹豫都没有,就肯把命舍给我?” “对。”我肯定地说,百分百确定自己没有半分犹豫。 只要半烟有救,要我粉身碎骨,我都愿意。 我的双手还摊在半空中,可是半烟却定定地看着我,半句话也没有说。 他的表情很僵硬,仿佛没有任何生机的面具。 面具? 我呆了呆。 终于想起来,温和得像春风一样的半烟,是不可能会说出刚才那些能让我发疯的话的。 半烟好像听到我心里所想,伸手在脸上一抹。 可他还是半烟的模样。 “小七,我没想到你跟半烟的感情,会这么好?” 清越冰冷的声音响起,九越灵从半烟的身后走了出来。 与此同时,半数的僵硬的身体斜了斜,差点倒在地上。 我赶紧冲上前抱住半烟。 半烟的身材高大,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昏倒的他安置在一个舒服的位置上。 九越灵既不说话也不帮忙,就那么安安静静地站在旁边看着我忙活。 第211章 以幸福作赌咒 把昏迷不醒的半烟安置好之后,我才慢慢扭头看向九越灵。 在得知他为接近我,做过许多坏事后,这是我第一次再见九越灵。 我曾设想我们再一次相遇会是什么样的,如果我手里有刀,也许会毫不犹豫地冲过去,对准他的心口就来一刀。 可是我此时手上没有刀,只能悄悄地看着他。 他仍然是那副倾城倾国的英俊面容,脸上的表情仍然倨傲得像个帝王。 他是九越灵,我曾一度以为,自己是他的全部。他曾经是一只鬼王,连阎罗王都要敬他七分。 而现在,我连他是什么东西都不敢确定了。 可是,我仍然爱着他。 我连他的睫毛都几乎能数清楚。 可是,他却是这个世界上,让我觉得最陌生的人。哦,不,最陌生的鬼! 或者可以说,聻? 他曾喊过我夫人,说与我结有契约,要我喊他老公。 他是多么可怕的九越灵殿下! 我从来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更无法猜测,下一秒钟,他又会变成什么模样。 “九越灵你太过分了!半烟受过重伤,身体还很虚弱,你怎么可以在这种时候附身在他的身上。” “他重伤初愈,身体不好。”九越灵理所当然地说:“我不趁这个时间附身,难道等到他恢复所有力量,浪费灵力打一场才附身?” “你简直不可理喻。”我气疯了,可是却对厉害到本领通天的九越灵无可奈何,“你附身在半烟身上接近我,到底想试探什么?” “我就是想知道,你跟半烟之间,关系已经亲密到了何种地步。”九越灵冷笑,“小七,你很出乎我的意料,你竟肯为了半烟去死。” “那又怎么样?”我立即说:“半烟救过我的命,我就算还三辈子都还不完。他现在正在忍受服用多寿草带来的副作用和折磨。如果有救半烟的办法,我有什么理由不拼尽全力去争取?” 九越灵的嘴角弯了弯,眼神越发地冷。 “所以,你现在打算放弃我,投进半烟的怀抱里了?” 这一刻,我突然觉得无比委屈。 九越灵可以利用我,可以不爱我。可是他怎么可以说出这种话来? 这是对我的侮辱,也更加侮辱了像清风一般高洁雅致的半烟。 我忍不住骂道:“你神经病!” “我是疯了。”九越灵突然伸手,五指成爪隔着空气朝我这边握住。我顿时被一股强烈的气流吸住,不由自已地来到了九越灵的面前。 我和九越灵只隔着一个脚步的距离,我狠狠地盯着九越灵的眼睛,突然愣住了。 距离很近,所以我看得真真切切,九越灵的眼睛现在是暗蓝色的。由于颜色太蓝太暗,我刚刚都没有发现他的眼球变了颜色。 “你的眼睛?”我抬起手指,想摸一下他的眉眼,可是很快半途缩回,暗骂自己没出息。 九越灵冷着一张脸对我说,“小七,如果我现在就把你的最后一滴心头血取干净,你猜你会发生什么事?是死了还是重生?或者是再次等半烟拼命来救你?” 我顿时有些警惕,看着九越灵古怪的表情,紧张地问:“你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就是想让你早些解脱。”九越灵说,“你不是一直在等结局吗?我快打算刀斩乱麻,好让你死个痛快。” 我实在受不在这样阴阳怪气的九越灵,更加不能忍受他语气里的阴狠。 “九越灵你到底怎么了?”我很悲伤,“你可以不爱我不感激我,我更不会去纠缠你。可你为什么,一定要把所有的话都说得这么绝?” 我努力顽强地活了十八年,却活得像个笑话。我爱上一只鬼,鬼还不爱我。我突然连自己都开始同情自己了。 九越灵突然拿出相机,把相机丢到我面前,狠厉地说:“小七,你太让我失望了。” 我见那相机有点眼熟,赶紧捡起来打开。 里面的在,又古怪又萌芽,让我的心底暗暗发沉。 照片里面存的,全都是我跟半烟在一起的照片。而且,抓拍的人太坏心,竟然全都只拍我跟半烟之间有亲密举动的照片。 上面,还全部都有拍照的日期。 我记起来,我有好几次被九越灵的事弄得伤心绝望,都是半烟在身边安慰我。后来他搬到爷爷的店来住,我们之前偶尔的见面是常事,可是这些抓拍的照片,竟然把我们很平常的一个早安跟微笑,都能拍得十分微妙。 还有一张照片,上面的我是穿了件短袖粉色衬衫,头低着。 半烟则站在我的面前,脸微微侧着,神色十分不自然。而我的衣领,竟然半开着,看起来就像是我在故意勾/引半烟似的。 我靠,我什么时候在半烟面前这样穿过衣服? 骂人的话还没有飙出来,我突然想起,有次洗完澡在外面碰到半烟,他还让我把衣服整理好什么的,难道就是这张? 有没有搞错?这种场面都能拍出曖昧不清的角度来,那个拍照的人真应该去当大导演。 最后一张,是半烟把我圈在墙壁上的照片。照片里,他一手按住我的肩膀,一只手撑在我脑袋后面的墙壁上。 从照片看起来,我们之间好像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 可是事实上并不是这样的。当时半烟是为了保护我,把我从汪迎江那里强行拖走,才有了这种角度的接触。当时谭晓悦也在的,她虽然打趣我们,但肯定也相信我们是清白的。 九越灵堂堂一只鬼王,能洞悉过去未来,还有读心术,不可能会相信这些照片小把戏吧? 我把照片一张张地看完,然后神色坦然地看着他,“你想说什么?” “原来,在我不知道的时间里,你和半烟的感情这么好了。”九越灵虽然不当鬼王的,可仍然发挥着阴测测的恐怖表情,“既然如此,你一个人去死的疾,半烟肯定会舍不得。这样,我让他去陪你好了。” 我伪装的镇定再也淡定不了,慌张地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你不知道吗?”九越灵突然伸出手掌对准昏迷中的半烟。 我赶紧朝半烟扑过去,挡在他面前。 “九越灵你疯了吗?那种照片你也相信?你告诉我,是哪个小人在背后拍这种照片?你让他出来跟我当面对质!” “不必!”九越灵突然伸手在我的眼前一划,我的重心不稳,似乎摔下了万丈的深渊里。站在深渊里抬头看,却看不见任何希望。 我突然狂啸怒吼,撕心裂肺地说:“九越灵你听好了!我以永生永世的幸福来发誓,如果有来世,我绝不会再爱上你!如果来世我能再遇半烟,不管半烟爱不爱我,我都一定会狠狠地爱上半烟。我,闻人听雪!以心头血泣誓赌咒,如果来世有违此誓言,将粉身碎骨而死,生生世世不得善终。” 骂完人,九越灵收回划过我面前的手。 我的脚一软,重重地跌坐在地面上。 刚刚那个掉下深渊的女孩是我吗?那个赌咒发誓要爱上半烟的女孩,是我吗? 怎么可能?那么凶悍绝望的女孩,怎么可能会是我? “小七,如果你按照誓约爱上半烟,我会亲手把你杀死。但如果你没有如约爱上半烟,你会死得更惨。”九越灵的眼神暗蓝,嘴唇殷红如泣血,“既然是这样,那么,不如让我来替你结束生命。” “不!”我疯狂地摇头,“那不是我!九越灵你搞错了,那个女人不是我!我叫曼天星,我不叫闻人听雪!你们全都弄错了!你们根本不认识我,为什么硬安一个别人的名字给我!” “你认为是不是都没有关系。”九越灵说,“我知道你是谁就可以了。” 九越灵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好像在抚/摸那剩下的唯一一朵花瓣。 他的动作那么温柔,可是眼里的杀光意也很明显。 我心头一紧,抱住九越灵的手腕,低低地哀求,“九越灵,求你不要这么对待我。再给我两个月的时候,不,一个月就够了。让我把孩子生下来。好不好?” 我对这个孩子由最实的厌恶排斥到最后的依恋不舍,我已经对它的出生,生出无数的祈盼来。我一直都在幻想,它生下来后会是什么样子的。 会像小僵尸吗? 九越灵的睫毛动了动,却不为所动。 我顿时有些急了,暗暗地祈祷,希望九越灵会心软,放过我放过半烟在。 只要让我当一天的妈妈,我就很满足了。 “不好。”九越灵说着,抓起我的手,快速刺伤我的手指头,把我最后一滴血取尽了。 我的心脏痛得要裂开似的,痛得失声尖叫出来。猛然坐起来,我满头大汗地发现,原来自己又做恶梦了。 反应了好一会,我才慢慢适应这种梦境与现实的转换。 房里一片漆黑。 记得睡之前,我留了盏小台灯的,怎么熄了呢? 我起身去亮灯,回过头时,我吓了一跳。 伊水清白得过分的脸突兀地出现在我的面前。她的脖子微微低头,长长的头发晃晃荡荡的。 这个样子的她,其实一点也不吓人。我只是突然想起,她背后那些可怕的伤口,全身寒毛还是忍不住竖了起来。 第212章 错乱的现实与梦境 我拍着心口,重重地呼出一口气,“伊水清,大半夜的你突然跑回我这里做什么?鬼吓人,会吓死人的。” 伊水清仍然低着头,不说话。 “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我有些疑惑,虽然害怕她的那些伤口,但我毕竟答应过会帮助她。她也许已经把我当成了朋友,应该不至于会害我的。 这么想着,我继续说话:“伊水清,我答应过会帮你就一定会做到。你放心,等我的身体恢复一点,就会马上去给你找线索。你现在,还是先回去吧。” 伊水清仍然沉默着,没有半点反应。 我很疑惑,忍住心头的寒意,仔细地打量她。 她立在地面上,脚跟是着地的。不过她摇摇摆摆的,貌似完全站不稳,低垂的长头发更是像大钟上的发条似的,摆来摆去,幅度挺夸张。 看起来,她就像随时都会倒地一般怪异。 “你怎么了?”我问,心底已经隐隐有些紧张和害怕,“如果你实在不想说话,就赶紧离开我的房间。我现在很累,要休息。” 我说的是大实话。我刚刚做过场大恶梦,到现在都没有恢复过来,真的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这个时候的我已经疲于应付任何事情,我只想赶快打发伊水清离开,缩进温暖的被窝里蒙头大睡。 我已经把话说得这么清楚明白,可是伊水清仍然没有反应,连抬头看我一下的意思都没有。 长头发摇晃得越发厉害,看着很瘆人。 到底是怎么回事? 离开之前不是对我挺感激的吗?现在大半夜又跑来我床前,弄这些古怪的举动,是要闹哪样? 我很疲倦,心底升起一些小烦燥。忍不住伸出手碰了碰伊水清,想提醒她离开。 可是—— 伊水清就像条天里雪堆起来的雪人,一碰就散。 她像堆烂泥似的在我面前散开,碎肉块散得到处都是。头部像个球似的,在地面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来。长长的头发随着滚动的东西,绕着头部缠来缠去。断头停下来的时候,从头发缝隙露出来的半只眼睛,似乎正盯着我。 我的头皮一麻,突然有种置身深渊的感觉。 这不是鬼魂更不是阴灵,竟然是尸体! 这是伊水清被切割成无数块的身体。 想到自己跟一具不知道死了有多久的尸体讲了那么久的话,心头的恐惧突然一扯一扯地,心脏跟胃被扯得难受不已。 我捂着嘴,疯狂地呕吐起来,却干呕着,什么都吐不出来。 肚子里的小生命似乎有些不安,在乱踢乱动,我越发地难受。 等到我呕到浑身发软,虚弱地瘫坐在地上的时候,发现伊水清的半只眼睛仍然死死盯着我。 就仿佛透过我,想看到什么。 顺着伊水清的“视线”望过去,我看到一张纸条,贴在墙壁上。 我艰难地从地面爬起来,把纸条拿下来,上面写着几个小字—— 再多闲事,下场跟她一样。 我的心脏发冷发沉,手一抖,纸条从手里滑落,飘到了伊水清的断头旁边。 好半天,我才回过神来,疯狂地尖叫:“半烟!李青!你们快点过来!” 不一会,李青出现在我的房间里。她没有穿睡衣,显然不是刚从睡梦里醒来。 “曼天星你再鬼叫,我今天晚上就把你嘴给封上!半烟突然昏迷不醒,已经让我够担心的。医生说了他需要好好休息,你如果这种时候把他吵醒,我跟你没完……” 李青的狠话卡在喉咙里出不来,目瞪口呆地看着我房间里的一地狼藉,“怎么回事?这是……尸块吗?” 可是我没有心思再去回应李青的话,我的注意力全在“半烟昏迷不醒”的这句话上面。 我抓住李青的手,着急地问:“半烟为什么会昏迷不醒?他白天的时候不是好好的吗?医生来过了?他有没有说半烟是因为什么原因昏倒?” 大约李青也处于被满地尸快震惊的状态中,回不过神来,喃喃道:“我的天啊,曼天星你到底是什么鬼的体质?怎么总是招惹这种恐怖的脏东西?” “青儿我问你话呢,半烟是因为什么原因昏迷?”我想起梦里半烟被九越灵附身的梦境,心急得不得了。 现在我的房间里还发生这些,荒诞可怕到不像现实世界的事情,我突然有些分不清哪是梦哪是现实。 难道,刚刚的一切都不是做梦?九越灵的确来过,他也的确附身在半烟的身上,所以半烟现在才会昏迷?可如果刚刚的一切不是梦,那么为什么九越灵取了我最后一滴血,我却没有死? 我思来想去不得结果,都快走火入魔神经错乱了。 长期以往,如果这种奇怪的梦反复折腾我,我迟早要到第七人民医院去安家。 “青儿,你快说话啊。”我见李青不在状态,干脆自己跑出房间,想亲眼看看半烟是怎么回事。 李青却猛然拉住我,“天星,你今天说的那个女鬼伊水清,是不是就是这堆尸体?” 她有“堆”来形容一个人的尸体,我顿时觉得脖子后根发冷,寒意直往心胸往上窜。 太冷了。 我直打哆嗦,赶紧绕过地上的尸块去拿了件厚外套披在身上。可是刺骨的寒意仍然一点点地往我身上钻,无孔不入,冷得我的脚指头跟手指头都发麻发痛。 来江城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么冷的冬天。 醒过来经历的第一场雪,也着实让我觉得古怪不已。雪后出现的伊水清;在我答应帮忙后,突然出现的伊水清的尸体;还有那些梦境与现实契合的事件……这些凌乱的细节,似乎错乱了空间,似乎能连成一条线,揭开一个可怕的大真相。 可是我现在脑袋发懵而且迟钝,根本理不清状况。 李青见我不回应,抓住我的手,重复地问:“这堆尸体,是不是伊水清的?” 她掌心的温度一点点地透过手心传到我的身体,我觉得好像不那么冷了。 同样是女孩,为什么青儿的手这么温暖? 我终于恢复一点知觉,迟钝的神经也有了正常的思绪能力。 “是伊水清。”我指了指地上的纸条,说:“还有人把这个贴在我房间的墙壁上,警告我不准多管闲事。” 我说完,喃喃自语:“这个伊水清,到底得罪了什么人?为什么她的灵魂刚来向我求救,后头就跟着出现这些恐吓的东西?” “如果是伊水清的鬼魂,我还能帮帮忙。可这些尸块是阳间的事,我跟苏白都管不着。”李青说:“只能报警了。” “对,报警。”我刚刚太震惊,连报警这事都忘了。我连忙拿出手机,拨通警号报了警。 看着手机键上的“0”,我想起梦里面半烟说的快捷键。 不知道那时说快捷键的半烟,是真正的半烟还是已经被附身的半烟。 那个“0”,到底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结束,还是意味着开始?或者只是单纯意味一个字:灵。 九越灵的灵。 真是疯了,我竟然会去分析地些虚妄的梦境。 大力地拍拍脑袋,我阻止自己再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报过警之后,我不想呆在房间里等待,而且也想知道半烟发生什么事,所以打算去半烟的房间看看。 可是脚步才抬出房门槛,突然停住了。 我说过的,要远离半烟。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头血越取越少的原因,我那害人的体质是越发不能克制。身边的人一个接着一个受害出事。现在半烟还只是昏迷不醒,如果我再接近他,他也许会发生更加不好的事情吧? 这样想着,我突然不知道该往哪里去了。 李青原本跟着我的脚步离开的,她走出一段距离见我还停留在原地,回过头催促我,“快点啊,不是说要去看半烟吗?” 李青是个很好的女孩 虽然在三木村的时候,说过狠话要我远离半烟。但现在我们已经离开三木村,我从清醒到现在,已经有大半天的时间,可是李青并没有跟我再提要求。 “我就不去了。”我摇摇头,“青儿,你只要告诉我,半烟昏迷是因为旧伤,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李青应该没想到我会这么执着这个问题,仔细地想了想,才回答我,“离开三木村之后,半烟虽然得到了很好的休息。但因为受的伤太重,所以恢复得并不理想,伤口时常都会复发,发炎发烧都是经常的事。可并没有发生过像今天这样,昏迷不醒的情况。医生给出的说法是,忧思过重,身体虚弱。” 身体虚弱? 我的心头重重一震,看着李青问:“这只是医生的说法。青儿你认为呢?半烟是因为什么原因昏迷?” 李青没想到我会问到她身上,一时有些愣,“我又不是医生,哪会知道?” “我知道你不是医生。”我说:“可是你跟我们,跟医生不一样。你肯定知道原因的,对不对?” 李青终于说:“半烟的体质原本是偏阳刚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半烟的体质突然有些森寒,好像……” 她皱了皱眉,不太情愿地说:“好像,被什么不干净的脏东西冲撞了。” 我听完,心里顿时像压了块巨大的石头,喘不过气来。 那个可怕的梦,竟然是真的?! 第213章 变质的事实 我浑身冰冷,恐惧到不能正常思考了。 可怕的梦境一遍又一遍地在脑海里播放。我陷在这些困境里面,就仿佛站在无底的深渊下,不管怎么抬头努力地朝上看,却望不见连半点天空。 李青碰了碰我的肩膀,“曼天星你怎么了?你的脸色很苍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隐约可以听见李青在说话。 可是我现在整个人呆呆愣愣地,只看得见她的嘴巴一张一合,我不知道如何回应她。 李青说:“天星,你别吓我。出个声应应我啊。” “青儿”我抬头看看李青,抖着嘴唇说:“我害怕。” 李青可能以为我害怕那些尸块。她立即拉我起来,和我一起离开房间,来到了她住的小房间里。 爷爷的店里统共只有三个房间。一间爷爷生前的时候住,一间我住,还有一间是半烟住。 除此之外,在院子的最里边,有个很小很小的杂物间。 由于杂物间的空间太小,爷爷连杂物都没有堆放在那里。平常只放了一些做生意用的纸钱,和香烛什么的。 据说,这种常年没有人气的阴暗角落,还摆放着阴灵喜爱的纸钱什么的,肯定很容易聚集脏物。 我没想到,李青竟会委屈自己住到这里来。 打开门的时候,一股清淡的幽香在空气里散发着。我闻着好闻的少女香气,混乱的思维稍稍平静了一些。 李青把这里收拾得很干净,勉勉强强地只塞得进一张床。 这么窄小的地方,她怎么肯住? “青儿。”我说:“我知道你其实过着十分优越富足的生活,所住的房子肯定是又大又亮的。为什么要住到这里来?” 李青耸耸肩膀,很平静地说:“因为半烟在这里啊。” 多么平淡而普通的一句话,却蕴含着十分坚定的信念。 她爱的人在这里,所以她要不离不弃。 “嗯。”我不再说其他,点点头说,“半烟受重伤,身边能有个人好好照顾他,真的很好。” 李青突然把手背压在我的额头上,紧张地大声说:“呀,你发烧了!” 她拉着我在床/上坐下,倒了杯热开水给我,关切地说:“要不我现在就陪你去趟医院吧?昏迷了这么久,好不容易醒过来,别再弄出点别的什么事来。” “没事的。”我摇摇头,“等警察过来把那些尸体弄走,我再好好地睡一觉,应该就会好了。” 对于我来说,发烧感冒头痛心痛全身痛,这些疼痛已经悄然变成了家常便饭。我应该学会习惯的。 而且,我很抗拒去医院。 万一医生给我开些什么奇怪的药,影响到肚子里宝宝的健康生长怎么办? 还有,我的宝宝与众不同,八个月的肚子却不见隆起。我怕引来医生质疑的目光,我怕他各种检查。我怕宝宝的与众不同引来怀疑,更怕他们发现宝宝不是人类,拿去作实验…… 转瞬间的功夫,我就想到了无数可怕的后果。 我觉得,自己可能真的要神经错乱了。 “真的没事吗?”李青忧心忡忡,“你不要逞强,不为自己也为肚子里的宝宝着想。” 就是为了宝宝,我才要逞强。 李青见说我不动,去医院的事只能作罢。 她说:“你先在我这里休息吧,我去看看半烟。” “嗯。” 李青出去了。 我双手捧着杯子,热水透过杯壁朝我的掌心传递热度。 我的心有一点儿的回暖。 青儿,这个名字多么神奇。 她虽然老是说讨厌我,其实我知道,她是把我当作好朋友了。 我们竟是好朋友呢。 李青离开后,我坐在陌生的床上,又开始胡思乱想。我不敢去看半烟,但是却很担心他。 就在这种坐卧不安的提心吊胆中,尖锐的笛鸣声呼啸而至。 警察终于来了。 我带着他们回到我原本的房间。 那些凌乱的尸块就那样散在地上,东一块西一块,断掉的头部仍然从发隙里露出一只眼睛,盯着我。 整个房间里都充满了重重的血腥味。 有个别胆小的警察,也许新入行,已经冲到外面疯狂地吐起来。 我这边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苏白由头到尾都没有出现过。不知道是连夜离开了爷爷的小店,还是因为我之前的那番话,所以不敢在我的面前出现了。 不管是哪种原因,我都觉得不错。 我希望,他从此以后都不要再在我的面前出现了。我真希望,永远都没有认识过这个人。 包括,九越灵。 有个挺年轻的女警察向我做了笔录,事后让我签字。 “谢谢你的大力配合,我们会尽快查明尸体的来源。如果发生什么问题,你一定要及时向我们提出来。” 我说:“好的。” 女警察合起记录本,与我握了握手,叮嘱我。“在事情真相没有明朗之前,希望你保持沉默,暂时不要把任何信息透露出来。如果因此引起不必要的社会恐慌,就很麻烦了。” “嗯。”我很配合地点头,“我会保密。辛苦你了。“ 警察们在我的房间里进行各种取证,拍照……闹腾到将近天亮,才带着“证据”离开小店。 好不容易把警察同志送走,我呼出一口气,瘫坐在床上。 可是灵敏的鼻子,却嗅出空气里淡淡的血腥味。 我钝钝地想,伊水清死之前,到底遇见过什么事了?为什么凶手要这么残忍,杀害她仍不肯罢休,还这么残忍地把她分尸。 想着想着,我又开始想吐。 可是胃里空空的,什么都没有,我根本吐不出东西来。 我找出一盒空气清新剂,打开,想冲散这些难闻的血的味道。可是一瞬间,又想到肚子里的宝宝,不能闻过多化学制品,所以又把盒子盖上了。 抱着床头的木架子,我把头一点一点地磕在架子上。默默承受着这种五脏六腑都几乎移位的痛苦,眼皮沉重,开始想睡觉。 李青在这时冲进来,问我:“警察都走了吗?” 我疲倦地点点头。 “半烟醒了。”她说:“他要见你。” “为什么要见我?”我不想去,赖在床/上不肯动,“我很累,现在只想好好睡觉。” “发烧了肯定会累。”李青说:“让你去医院也不肯。现在这副死样子,要做给谁看?” 对于李青故意的刺话,我全装作没听见,干脆把鞋子脱掉,钻进裤窝里。 我说的是大实话,我是真的累了。 棉被才刚刚暖起来,困意就朝我重重地袭过来。我合起眼皮,几乎立即就要进入梦乡里。 李青掀开我的被子,把我从床/上拖起来,恨恨地说:“你少给我装死,起来去见半烟。” 我不动。 “如果可以,我倒是希望半烟这一辈子,都不要再见你一面。可是我不愿违背他的意愿。” 李青的力气大,一边说话,一边强硬地把我拖下地。 她拉着我走出去,“这个房间里刚刚堆满尸块,你怎么还能呆得下去?你真的睡得着吗?就不怕一闭上眼睛,那些尸块会在你眼前飘来荡去?” “青儿。”我诚恳地看着她:“在三木村的时候,你不是说过,只要能顺利离开村子,就让我永远不要再见半烟。我现在遵守承诺,为什么反而是你说话不算数。” “就当我说话不算数吧。”李青说:“半烟的身体状况不好,你最好别让他等太久。给我动作快点。” “青儿,既然小七不肯出来,你不要逼她。”半烟的声音响起,我和李青同时望过去。 他一只手扶在门框上,一只手按着心口。脸色很白,嘴唇更是没有任何血色。 这样的半烟,让人看了就觉得害怕。 我更是惊愕不已。 白天刚醒过来的时候,我见过半烟。他当时不是这样的。 为什么只是一个晚上的时间,他就变成这副样子了? 为什么现在的半烟会给我一种感觉,自从在三木村受伤之后,他就永远都好不了了。 李青把半烟扶到椅子上坐好,又跑去给他倒水,又跑出去拿厚毯子来,给他的膝盖盖上保暖。 她忙前忙后,半烟有些不忍,“青儿,你守了我一整个晚上,想必也很累了。快回房去休息吧。” “没关系。”李青笑着说:“像我们这种非人非鬼的种类,其实除了要吃饭睡觉,平常在体能消耗上,是感觉不到累的。” “青儿”半烟的声音充满内疚,“我有些话,要单独跟小七说。” 李青愣了愣,眼里闪过一丝受伤的色彩,但稍纵即逝。 “好,我正打算好好睡一觉呢。”她勉强地提起嘴角笑道,“就不打扰你们了。” 李青走后,房间里变得很安静。 只是,淡淡的血腥味一下一下地冲击着人的嗅觉,让人的心里也跟着不平静。 我大约猜得到半烟想跟我说什么,所以一直不肯先开口。 可事实证明我是真的傻,以为拒绝去见他,就不用听那些残忍的事实。 半烟问我:“小七,你是不是已经猜到,我为什么会突然昏迷?” 我敛下眼皮,不去看半烟白得过分的脸色。 半烟继续问:“你是不是以为,九越灵已经把你的心头血拿走了?” 第214章 都是为我“好” 这一瞬间,我突然觉得如春风一般温柔的半烟,也变得好残忍。 这种残酷的事情,非得问个一清二楚的吗?这样血淋淋地把所有真相摊开,到底对谁有好处? 我的心太痛了,拒绝承认,“半烟,我觉得我只是做了场恶梦。如果心头血被拿走,我怎么可能活得好好的?” “小七”半烟并不拆穿我,而是说起另一件事,“在三木村里,你给九越灵取心头血,昏迷之后发生的那些事情,你想知道吗?” 我觉得心里有点冷,抿紧嘴角看住半烟。 “你怎么不说话?”半烟轻轻握住我的肩膀,“小七?” 或许,在半烟眼里,此时的我很可怜吧? 被心爱的人欺骗利用耍弄,现在,连命都快保不住。 这世界上,再没有比我更惨的人了。 我自怨自艾,像个神经病患者,只想倾诉内心的恐惧不安与绝望悲伤。 我不想回答半烟的问题。 醒过来的时候,我急于弄清昏迷后发生的那些事,我认为地面的震动一定非同寻常。我很想知道,地震过后三木村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情。 可是经历了半烟被附身这件事,对于三木村的那些事,我突然变得不那么执著了。 知道还是不知道,我觉得我的下场都只有一个,那就是—— 血尽而死! “小七”半烟唤我,“你有没有听到我的话?” 我回过神来,淡淡地说:“听到了。” 半烟有些意外:“你不想知道了吗?” “不想。”我摇摇头,对半烟说:“你是对的。如果我以前肯听你的劝,不要多管闲事;不要凡事都想弄个明白,或许今天,我不会落得这般下场。” “小七。”半烟握紧我的肩膀,沉静地说:“你现在是平安健康的,你还有未出世的宝宝。你有我,有青儿,有晓悦,有小喜……你有这么多的好朋友,我们都不会让你出事的。你要坚强起来,就像以前一样,不管发生什么事,哭一场,还是那个善良天真的小七。” 半烟把所有我认识的朋友的名字都说了出来,我听得有些发愣。 原来,我竟然有这么多的好朋友呢。 “半烟你说,上一世的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有些木木地问:“为什么这一世,会遇到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事情。还有,这么奇怪的你们。我是不是,犯下过十恶不赦的大罪,所以今生要还债?” “奇怪的我们?”半烟有些愣,“小七为什么会觉得我们奇怪?” “嗯。”我点点头,答非所问,“半烟你这么厉害,就算身体不好,九越灵也不可能轻易附身在你身上的。你告诉我,为什么要让他附身?是不是,你们之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还是说,他向你许什么愿了?” “小七?” 半烟震惊地看着我,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竟然是真的?! 其实我刚刚只是猜测,并没有百分百的确定半烟跟九越灵之间的交易。我只是故意这么问,想看看半烟是什么反应。 没料到,半烟竟然会是这种表情。 我浑身冰凉。 这是半烟,是我曾以为全世界最好的半烟,是云淡风轻不食人间烟火的半烟。 他怎么会,跟九越灵有交易? “九越灵要见我,让他直接来见我就好。”我愤怒地问:“为什么你要让他附身?这样试探我,耍弄我,好玩吗?” “小七,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半烟皱眉,“让九越灵附身,的确是我自愿。可是你为什么,会认为我跟他之间有见不得人交易?” “因为”我咬着牙说:“你跟九越灵向来不对盘。你们之间,不可能有单纯的帮助与自愿。更何况,九越灵要见我很容易,他为什么要那么麻烦地附身在你的身上?” 我顿了顿,有些恶劣地说:“你知不知道,在你昏迷之后,他还说了一堆奇怪的话。他说要杀了你,还让我看闻人听雪的那些奇怪的前世。” 半烟显得很惊讶,却不意外,“九越灵,他让你看到那些事了?” “是。”我立即说:“我看到闻人听雪掉到深渊里,她还发誓说会爱上半烟?” 半烟一愣。 看他这个表情,很显然是不知道这些事情。 我把见到和听到的那些话,一字不漏地重复给半烟听。只见半烟的脸色越来越白,就跟望见了世界末日一般绝望。 “小七她,真的有发过这种毒誓?”半烟放在椅子扶手上的手紧紧握住,似要把自己的手骨都握碎,“怎么这么傻?” “你很意外吗?”我说:“你答应让九越灵附身的时候,就没有要求过他把闻人听雪的事统统告诉你吗?你跟他合作,到底图什么?” “九越灵想见你,我只是顺手帮他。”半烟恢复了平静,很坦然地说:“我没想过在他那里得到什么,我更没想到他会让你看那些事。” “哦。” 我无意识地应了一声。 现在,我的身边,那么多的好朋友—— 晓悦有心事瞒着我;庄琼在三木村不知所踪;青儿视我为情敌;小喜的姐姐接近我,貌似也是因为三木村里隐藏的宝贝…… 这么多的好朋友,没有人真心待我,而我,也不能为他们做些什么。 猛然发现,大家的感情根本没有想象中那么好,只觉得满心的荒凉。 “半烟,我只想知道一件事。”我说:“你为什么要让九越灵附身?你的身体这么差,让一只鬼附身,会消耗阳气损坏身体健康,难道你不知道吗?” 不对,九越灵现在已经不是“鬼”了,也许副作用会更大。 “我知道。”半烟垂下眼睛,避开我的视线说:“你爷爷的小店,九越灵进不来。他想见你,我只是帮帮他,也帮帮你。” 半烟向来坦荡,此时却不敢面对我的视线。 他在撒谎。 为什么要撒谎? 九越灵是什么身份?怎么可能会连我爷爷的小店也进不来? 我心底一片荒芜。原来半烟,也开始有事瞒我了。 我总觉得,我的身上藏着惊天大秘密,他们所有人都知道,惟独我一个人不知情。 为什么要独独瞒着我? “好。”我说:“半烟,你不肯告诉我实话,我也没办法勉强你。你走吧,我是真的累了,想睡觉。” 半烟看了看房间,仿佛空气里藏着什么鬼怪似的,他说:“这里血腥味太重,要不到我的房间去睡吧。” 我很没礼貌地钻进被窝里,闭上眼睛说:“我真的要困死了,你回去吧。” 久久没有动静。 我似乎听到半烟叹息的声音,然后有沉重的脚步声响起。 半烟离开了我房间。 我一下睁开眼睛,既然你们都不肯告诉我,那我就自己去找答案。 结果,半烟竟然还在房间里没离开。 我愣了愣,呼出一口气,猛地坐起来,“你怎么还没有走?” “我知道你其实不是想睡觉。”半烟说:“你如果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就再到三木村走一趟吧。” 那个一村僵尸的鬼地方,到处都藏着阴灵鬼怪。我好不容易从那里逃出来,半烟竟然还让我再走一趟? 我不敢置信地看着半烟,“是九越灵的意思吗?” 半烟跟九越灵之间有交易,从最初的猜测到现在的证实,只要半烟做出一些不合理的事情来,我就会想到九越灵身上去。 “是我的意思。”半烟说:“虽然你的妹妹把尸毒治好了,但你不想知道是谁把她治好的吗?你不想知道那尸毒还会不会发作吗?你不想回去看看,小僵尸怎么样了?我们离开的时候,没有找到小僵尸,你不担心它吗?” 半烟的问题,句句都截中我的心窝。 这些事,我统统都想知道。 我还记着自己的一个承诺,那些被关押的三木村村民们,我答应过要救他们出来的。 可是现在几个月过去,他们可能已经绝望了吧? 见我不说话,半烟继续说:“俞瞬齐的命运会怎么样,你也不想知道吗?只要再去三木村,也许就能揭开这些谜底了。” “你为什么突然想让我去三木村?”我定定地看着半烟,就像从来没有认识他,“因为九越灵告诉了你一些秘密,但那些秘密你不能亲口对我说,所以想让我自己去寻找答案?” 半烟居然还笑得出口,“小七真聪明。” 我哪里聪明了? 如果聪明,就不会像个傻子似的,让你们所有人都耍得团团转,却分不清东南西北,搞不清状况。 “我不会去的。”我说:“半烟,认识你们的这段时间,我每天都过得胆战心惊,如履薄冰。现在,我只要安安份份地等上一两个月,就可以把宝宝生下来。至于你们想要我的命,我大约是没有能力反抗的。只要让我把宝宝生下来,你们想怎样就怎样吧?” 我没有注意到,我已经轻易地把半烟归到了九越灵的阵营里,用“你们”来形容他俩的关系。 这么轻易地,我就对所有人都失去了信任。 第215章 阴灵不记事 “小七。”半烟看着我,脸上清清淡淡的没有特别的情绪起伏。 但他眼睛里的光彩彻底黯淡下来,显然是被我的话伤到了,“你要相信,我和九越灵,其实都是为了你好。” 嗯。 又来了。 这么多的伤害,竟然都是为了我“好”。 多么伤人的“善”意。 我有些麻木,实在提不劲来反驳。 半烟见我不为所动,无奈地叹口气,转身走出我的房间。 随着半烟离开,房里的血腥味似乎淡了一些。 可是我却觉得整个房间里的空气,都是让人难受的压抑。空气里仿佛藏着利刺,我连呼吸都觉得痛。 每一个角落里,似乎都藏着不怀好意的恶魔,只要我胆敢轻举妄动,它们就会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吞噬我。 我缩在床角的最里边,尽力把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 世界这么大,我占的位置其实很小很小,为什么就不能给我一点儿容身之所? “天星姐。” 低低的声音在旁边响起,我把脑袋从被子里探出来。 伊水清站在床头,低头看着我。 她的脸色惨白,模样可怖。 可我却半点感觉不到害怕,蹭地坐了起来,暴躁地说:“你干什么?我都说了两天之后就会替你找线索。你没看到我现在很累吗?我快疯了你没看到吗?你这样来烦我,到底想干什么?” 我像个不分好歹的疯子,语无伦次的咒骂着。其实我很清楚伊水清没做错什么事,我这样纯属个人发/泄。 我知道我不该这个样子的,可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八个月之前,我还只是个普通的女孩,我除了能看见鬼,我什么都像个正常人。 为什么要让我碰到这么多鬼故事? 从来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我觉得我不该得到这种待遇的。 “天星姐对不起。”伊水清愣愣地,大约没料到我会发这么大脾气,她低声哭了起来。 这一次,她的脸没再因为哭泣而结冰。可是她的眼睛里流出来的眼泪,却是红色的。 一个满脸血泪的惨白鬼,太惊悚了。 我僵硬着脸说:“不要哭了。” 伊水清慢慢收起眼泪,但脸上的血泪痕仍在。她歪着脖子呆呆地看着我,看得我浑身发毛。 为什么所有的鬼,都喜欢歪脖子? 联想到她是一个由无数尸块拼凑而成的鬼,还流着红红的眼泪。这样的鬼,对我视线的冲击,真的不要太刺激了。 我下了地,抽出几张纸巾,替伊水清把眼泪擦干净。 真是神奇,阳间的纸巾,居然能替鬼擦眼泪,而且一擦就干净。 我问她:“说吧,你现在来找我,是不是有什么急事?” 伊水清抽了抽鼻子,才说:“我看到有警察来你家了。我也知道,我的尸体被丢到你的房间来,恐吓你。” 我沉默,原来是因为这个事。 她大约是关心我吧,可我却一开口就骂鬼。 “天星姐对不起,我是不是连累你了?”伊水清急切地说:“我真的没有想到,我刚刚才找到你倾诉,他们就能立即知道这件事情。” 伊水清反复地对我说着“对不起”三个字。 我竖起手,突然问:“伊水清,既然你知道有人把你的尸体搬来我的房间,那么你有没有看到,他们是从哪里把尸体搬来的?还有,你有没有看清,那个搬来的人,长什么样子?男的女的?” 一连串的问题抛出来,我真的很着急想知道,那个在我房间墙壁留纸条的魂蛋,到底是个什么鬼东西? “我不知道。”伊水清认真地摇头。 我有些泄气,“那你是怎么知道警察来我家的?” “其实我一直都留在你家的院子里。”伊水清告诉我:“我是只游荡的鬼,灵力很虚弱。可是你们家院子有几个果树,散发着很强烈的阴气,我觉得呆在这里,比较有安全感。” 我家院子里的那几棵人参果树,我一直都有听半烟提过,说这种果树吸收人类的阳气,种在家院不好。他老早就让我把树移走了,可为了纪念爷爷,我一直拖着不肯动。 只是,很强烈的阴气是怎么回事?难道半烟半点也没有发现吗?为什么我这次醒来,他没有再劝我把树移走了? 在我昏睡的这几个月里,半烟到底发生过什么事?他听说了什么还是看到了什么?为什么对人参果树绝口不提了? 为什么,他会站到九越灵的那个阵营里? 我的脑回路不知道是怎么了,绕了半在,又绕回这个问题上。 必须马上让自己转移注意力。 “除了你”我问伊水清,“我家的院子,还有没有藏着别的什么阴灵?” 伊水清立即摇头,“没有,就只有我了。” 本来伊水清对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清不楚,她完全不记得死之前发生的事,这点已经够玄乎的。没想到,我刚跟她谈过话后,凶手就跟着把她的尸体送上门来。 我知道,那是赤果果的挑衅跟警告。 他敢把尸体留给警方,就代表他不怕任何人去查。 于是我开始有点疑惑,杀死伊水清的凶手,是人还是鬼? 是人的话,就算他跟庄述一样有强大的背景,但至少也能有治他的办法。但如果是鬼,难道要请半烟出手,替伊水清收拾它? 为什么又要扯上半烟? 我又开始头疼。 明明已经为了半烟和九越灵他们的大秘密,千头万绪焦头烂额,为什么还要费去想这些莫明其妙甚至是不可能存在的事情? 我拍着额头,头痛地想,伊水清的出现,到底跟九越灵有关系吗? 之前的那些阴灵的出现,是九越灵故意为之,可以解释成是为了取我的心头血。可是现在呢?这最后一滴心头血,难道要给伊水清? 这不太可能嘛。 伊水清见我这样,担忧地问:“天星姐,我是不是给你添了很大的麻烦?” “不是你的问题。”我说:“既然你什么都不知道,既然你就呆在我家院子,那你还是先回去吧。我如果有什么问题,直接去院子那里找你就是了。” “好吧。”伊水清说,“天星姐虽然你什么都没有说,但我知道是我给你添麻烦了。我还这么没用,什么都想不起来。对不起。” 真是没完没了了。 “真不是你的问题。”我摆摆手,“你这种情况,比之前那个叫白馨的好多了。她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只记得自己的名字,连自己爱着谁都不清楚。我照样替她把真相找回来了。” 虽然,大多数时候,都是九越灵在帮忙。 想到九越灵,想到那段美好的时光,我的嘴角都在发涩。 “谁是白馨?”大约因为伊水清生前是个写手,所以对很多事情都好奇,都已经说要走了,还要关心这些问题。 “白馨就是郭超的……” 电光火石之间,我想起一件事:在三木村碰到郭超时,他的态度让我猜测,他也许根本不是白馨的恋人。那么庄述就极有可能是恨错了人。但是郭超之前对我陈述的那些事完全像真实发生过的。所以我一直相信,白馨跟郭超之间的恋情,并非是虚枉的。 三木村之后,我一直都在猜郭超的心思,猜他为什么撒谎。 可是,我忽略了另一个事,那就是白馨也有可能在撒谎! 也许她的爱人不是郭超,她只是为了保护某个不能见光的人,所以才会在被救出来这,默默地承认了郭超陈述出来的那一段恋情。 恋情也许是真的,只是他们把男主角的名字换了而已。 这次,伊水清的出现,让我意识到一个细节:一只阴灵,对生前很多事的细节,是不可能完全记得的。更何况白馨已经死了五六年之久,凭什么郭超可以把所有事情都记起来,连细节都能清清楚楚的说出来。 伊水清还在等我的答案,我淡淡地说:“你先回去吧,我还有些事要办。” 这次,伊水清没有再磨叽,很爽快就离开我的房间。 我也穿好厚衣服,朝李青的房间走过去。 李青还没有睡,坐在房门槛上靠着门框,安静地看着外面的飘雪。 她的侧影看起来有些寂寞。 我有些心疼。 这世间,最难得的感情是:我喜欢,而你也恰好爱上我。 可是,这样的爱情太少了。 比如我跟九越灵,比如青儿跟半烟。 都是一面倒的单恋。 我慢慢走到李青身旁坐下,轻轻把头靠在她的肩膀上。 我的这么多好朋友里面,也许只有青儿是最真实的。 她虽然视我为情敌,可是除此之外,她对我没有坏心思。她不会觊觎我的心头血,更不会觊觎我肚子里的灵胎。 于我而言,这世界上除了爷爷,李青是最真实的女孩。她对我最真,想骂就骂,骂完还是好朋友。 只是不知道,我在她的眼睛里,是个怎样的人? 对半烟也失去信任之后,我变得这么卑微多疑。害怕身边没有半分真心。 李青拍了拍我的脑袋,低声骂道:“你干什么?我的肩膀是你随便靠,想靠就能靠的吗?” 我没理会她的嫌弃,喃喃地问:“青儿,你认识苏白这么久,你觉得,他是个怎么样的人?” 第216章 一念成灰 大约没料到我问这种问题,李青很有些惊讶,奇怪地看着我:“为什么突然这么问?你不是恨苏白恨得今生今世都不想看到他吗?为什么突然想知道他的事情?” “你跟苏白的关系这么好,你们应该算得个几百年的知交吧?”我斟酌着用词:“几个月前,苏白开车撞死庄述的事,你肯定是知道的吧?” 李青愣住,不答反问:“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件事?” 在她的眼里,现在的我一定很奇怪。 但我提不劲来解释我这些行为,我只是迫切地想知道,苏白跟庄述,到底有什么关系? 我说:“你就告诉我,你知不知道?” 李青想了想,点点头,“知道。” “那你知不知道,他跟庄述之间有什么仇怨吗?”我着急地问:“苏白都已经活了几百年,为什么要撞死一个人类?而且还要残忍地反复辗压。这不符合他那种冷淡的性格。” “可能是因为,庄述做了太多的坏事,苏白看不过眼吧。” 李青说这话的时候,一副连自己都说服不了的样子。 像苏白那样冷酷无情的人,如果不是关系到他自己本身,或者是他珍惜的人,根本就看都懒得看一下吧。怎么可能因为看不过眼,而去杀一个与他不相关人? 我听得心里发冷,知道在青儿这里,问不到想要的结果了。 沉默了一会,我再问:“那你认识一个叫白馨的女孩吗?” 李青的眼神有些闪,但很坚定地说:“不认识。” “哦。” 我有些失望,喃喃道:“原来不认识啊?” 李青凑近我嘴边,“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我摇摇头,“既然你也不清楚,那我先回去了。” “曼天星你到底怎么回事?”李青拉住我,“神经兮兮的。是不是半烟跟你谈了什么重要的大事?” “嗯。”这回我倒是没有掩饰,很坦然地说:“确实是大事,是我做梦都想不到的大事。青儿,我觉得我都有点儿不认识半烟了。” 李青皱眉,“半烟跟你说什么了?”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说:“你想知道的话,可以去问问半烟,也许他会告诉你。” 李青的眉心皱得更紧。 “如果半烟肯把真相告诉你”我很诚恳地说:“请你也务必告诉我一声。” 李青的脸一黑,有些生气,“你没病吧?说什么莫明其妙的疯话?” “没说疯话啊。”我竟还有能力扯出一个笑,但我知道这抹笑肯定比哭还难看。 “我没病更没疯,我是很认真的。只是我现在搞不清楚,这些发生在我身上的奇奇怪怪的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说:“我只是很好奇苏白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连自己在说什么都搞不知道,李青估计更不会知道,她沉默地看着我。 “可是青儿,你跟苏白是最好的朋友。你不愿出卖他我明白。”我转身走开,“我懂的,朋友之间,是不可以随意出卖。” 其实我不懂。 我连一个真正的朋友都没有,又怎么会懂? 一无所获地回到了房间。我的脚步很虚浮,我重重地跌在床上。 心想,我也许快要死了吧?最后一滴心头血,就算九越灵不拿走,我也肯定会死的。 有一种绝症叫心病,什么药都医不了。我现在就得了这种绝症,而且已经是晚期,没救了。 我连外套都没有脱,直接钻进被窝里,昏昏沉沉地睡死过去。 我真宁愿睡死过去,永远都不要再醒。 说我矫情也行,懦弱想逃避也可以,反正我就是不想再面对地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 我更提不起勇气再面对九越灵。 “天星姐,天星姐……” 我被摇醒了,睁开眼睛就看到一脸青春阳光的俞瞬齐站在我的面前。 他的身后,是密密麻麻的林木,一眼望不到头。 这里是三木村。 那片小树林! 我们怎么会来到这里? 我吃了一大惊,连忙拉住俞瞬齐的手,想带他离开这里。 可是我却抓到一把空气。 俞瞬齐不是人吗?为什么我会抓到空气? 我心底一寒,蒙圈了。 俞瞬齐只是固执地看向我的身后,没有理会我的反应。 我有些警惕,连忙回过头。 只见我的身后,有一堆小土坡。 土堆上面立一块木牌,上面写着:表弟俞瞬齐之墓! 墓?! 九越灵不是把上面的字去掉了吗?为什么还会有字在这里? 为什么俞瞬齐会和我一起出现在这里? 为什么原本是人的俞瞬齐,会变成虚无的? 很快地,我就意识到,这是个梦! 我的天啊!我又做这种恶梦了? 俞瞬齐死死地盯着土堆上面的木牌,突然抬头看我,“天星姐,你告诉我,我的坟墓为什么会在这里?” 突然,俞瞬齐的手臂断了一只,直接从胳膊上掉落下来! 断臂在地上蹦了几蹦,才停下来。而俞瞬齐的断臂处,鲜血流个不停。 他不是虚无的吗?为什么会流血? 我觉得头皮有点麻。不敢看他,可是又担心他,不得不看。 俞瞬齐无助地问,“天星姐,为什么我的手臂会断掉?我是不是真的死了?” 我狠狠地掐着自己的掌心,希望自己能赶紧痛醒,结束这场可怕的梦。 可是不管我怎么使劲,竟不觉得半点痛。 这场梦,不由我控制。 “天星姐你为什么不说话?我是不是真的死的?我是只鬼,我不是人,你们所有人都在骗我是不是?” 你不是鬼,你是人! 你是由执念幻化而成的真实的人类。只要你好好地,积极阳光地活下去,你跟人类其实是一样的。 可是这些话,我要怎么跟他说? 尽管我知道这是个梦,可是万一梦也跟现实是关联的,俞瞬齐就被我害惨了。 一抹执念化为人,是因为不知自己真正的死亡。真相说不得,否则一念成灰,俞瞬齐就万劫不复了。 急中生智,我连忙把墓牌拿起来,用脚踩了几下,生气地说:“这肯定是哪个浑蛋的恶作剧,你不要理会。” “可是……”俞瞬齐痛苦地说:“我为什么觉得这是真的?我好像想起来了,我的确是被人害死,因为我挣扎,所以手都被他砍断。” 我一惊,九越灵说的话要应验了吗? 如果看到坟墓,俞瞬齐就有可能会想起自己死亡的真相? “瞬齐,你别看了。”我朝旁边走了几步,向他招手,“这是恶作剧,快跟我走吧。我带你回去。” 俞瞬齐却像没有听到我的话,只是固执地看着坟墓。 他突然“啊”地大叫一声,“天星姐,我真的想起来了。是表哥把我埋起来的。我是真的死了。可是为什么我还能跟你们一起离开三木村?为什么我能像个人一样生活着?” 我想拖着他离开,奈何碰不到他。 我无奈地说:“你到底在想什么?哪有人咒自己死的?快别想了,跟我走吧?” 俞瞬齐慢慢把捂着脑袋的手放下,用一种很奇怪很平淡的眼神看着我,“天星姐,我知道了,我想我该走了。我已经死了这么久,却还能见到表哥,离开三木村。以人的身份,跟我的爸爸妈妈生活了几个月。我已经很满足了。” 听着他的话,我有点恐惧。 俞瞬齐继续说:“我只是有点不甘心。那些跟我一起被关起来的人,还在受苦。如果能把他们救出来,我就算要立即消失,我想我也不会有什么遗憾的了。” 我一愣,俞瞬齐的执念,竟然是这个吗? 那么深的执念,变成人回来找我们,其实是为了救出那些被关的人吗? “我还抱过一个三岁的孩子,我亲口答应他,要带他离开那个牢笼。带他离开三木村,带他出来看看外面的大世界。”俞瞬齐的声音充满悲怆,“他那么小,那么瘦。从一出生就像个囚犯一样被关在那里,多么可怜。可是,我没能实现我的承诺。” 俞瞬齐说完,原本已经虚无的身体,突然发出淡淡的光亮,一点一点地消失了。 他化成了淡淡的小光圈,在空气里四处飘散,越飘越远。 最终,全部消散。 我愣愣地看着,觉得浑身的毛孔都透出了悲凉。 我觉得,俞瞬齐的结局,也许就是不久后,我的结局吧? 睁开眼睛,我平静地看着房间里的天花板。 因为知道是个梦,而我早就已经习惯了做这种梦,所以我并不慌张,也不会哭。 我只是,心里突然就荒芜得寸草不生。 这个梦到底想告诉我什么? 是我以后命运的预兆?还是俞瞬齐的命运预兆? 我起身,透过窗口看向外面。 雪已经停,阳光都钻了出来。 不过,雪在阳光的照耀下开始慢慢融化,空气比昨天更冷了。 我抱紧肩膀,有些无所事事地想:嗯,这样的天气,其实蛮适合我现在的心情。 突然,我的房门被推开,李青站在门口看着我,“天星,听说俞瞬齐又去了三木村。” “什么?”我一惊,“什么时候的事?俞瞬齐他疯了吗?我们好不容易从那里逃出来,他回去干什么?” 第217章 又是这种把戏 “听说,是因为突然梦到表哥的魂魄,向他求救。”李青平静地说:“还有更诡异的事……” 又是这种把戏! 我打断李青的话,连她后面那段说什么都没听清,直接咬牙切齿地骂道:“这个俞瞬齐,脑袋烧坏了!” 之前王子墨梦见俞瞬齐求救的事,其实已经是苏白他们在搞鬼。可是这种事我没有跟思维简单的俞瞬齐说起过,他不知道。 不对! 苏白承认这些事的时候,俞瞬齐就在旁边啊,他是没听到还是没听懂? 这次王子墨的魂魄在梦里向他求救,还有我梦到的那个一念成灰的梦,到底是什么样的一种预兆? 我有些不安。 很强烈的不安感在心底迅速漫延开来。 我问李青说:“半烟呢?他现在在做什么?” 李青大概不明白我为什么突然转到半烟的身上去,惊异地看着我:“你觉得,俞瞬齐去三木村这件事,跟半烟有关系?” 我没有立即回答她的问题。 潜意识里,我很不愿相信半烟会跟这件事有关。我觉得俞瞬齐的梦有大半的可能性,是跟苏白九越灵有关。 可是就在昨天晚上,我却发现半烟也站到了九越灵的阵营里。 所有与九越灵有关的事,都会让我下意识地想到半烟身上。 更何况—— 他昨天晚上还提议,让我重回三木村。 到底三木村,藏着什么样的大秘密?为什么半烟会突然让我回去?还有之前刘佳欢跟着去那里,也是为了得到什么“宝贝。 这些事情加在一起,让三木村显得越发神秘诡异。 李青得不到我的回应,又问了一遍:“曼天星,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你连半烟都怀疑?” 我摇摇头。 我并不是怀疑半烟,而是,他已经在这么做了。 他救过我,我很感激。 但这是两码事。不能因为我欠他的恩情,所以要傻傻地任他欺骗。 至于为什么欺骗,我只能想到一个原因:闻人听雪。 不管是九越灵半烟,还是苏白,他们围在我的身边转,其实都是为了那个闻人听雪。 他们一直说什么我就是闻人听雪。我永远都不会相信他们的鬼话,因为,他们一直没有拿出证据来。 在这个连梦境和回忆都可捏造的世界里,我连自己都不相信,又怎么可能去相信那些害过我的人? 多可悲。 我已经活得像行尸走肉,心底再无情感。 脑海里千回百转,把认识九越灵时的情景回忆了一遍又了遍,我终于转身去打开衣柜,开始沉默地收拾衣服。 李青看着我把衣服一件一件地往行李包里塞,有些担忧地问:“曼天星,你在干什么?收拾衣服要去哪里?” 我看了看李青,说:“去我该去的地方。” “你疯了吗?”李青抓紧我行李包的口,不准我再往里面放衣服。她着急地说:“你自己刚刚都在骂俞瞬齐脑袋烧坏,现在你要做什么?为了一个莽撞不懂事的少年,要追去三木村把他找回来吗?” “不然呢?”我说:“青儿,他们为了让我回三木村,连俞瞬齐都不肯放过。既然是这样,那我乖乖地去好了。我希望这一次,所有事情都能有尘埃落定,哪怕是死了,也好过天天提心吊胆猜来猜去。” 李青不停地摇头,固执地抓住行李包的口不放,“你不要说傻话。你说的他们是谁?是谁要害你?你怎么会过得提心吊胆?我和半烟会保护你,不会让你出事的。” 我扯了扯嘴角,居然还笑得出来。 “青儿,这个世界上,可能只有你一个人不想我死。” 当然,小喜也不会想我死。 她只是个普通的人类女孩,不懂得阴灵鬼怪这些古怪的事。还有晓悦,她虽然有事瞒我,但至少是真心待我的,吧? 这次别过,怕是再也没有机会再见面了。 我应该跟她们道个别的。 这么想着,我也不跟李青抢行李袋了。拿出手机来打电话。 为防她和姐姐又跟来,我对小喜说的是出趟远门。小喜听后,很有些担心我刚醒身体状况不佳。但最后,她还是挺开心的,说出去散散心也不差。 接着,我又拨通晓悦的手机。 铃声响很久,她才接电话。 “天星……”晓悦在电话那头喊我,声音里带着鼻音。 感冒了吗? 我关切地问:“你怎么了?” “明杨死了。”这句话说完,晓悦突然放声嚎哭。 她哭得我心头发颤,连忙问:“飞扬是谁?” “飞扬就是心机画中画的男主角。” 晓悦边说边哭,抽抽泣泣的话不成句,但好在我还是听懂了她的这句话。 “一个角色而已,竟然让你哭成这样?”我满头黑线,“晓悦你追剧都追脑残了?分不清现实与戏了是不是?” “不是角色。”晓悦哭得越发伤心,“是明杨,明杨死了。我的男神啊,怎么能就这样死了呢?我还等着他拍第二季呢。” 我有些无语地问:“你的意思是,拍电视的那个演员叫明杨。然后戏拍完,他就死了?” 晓悦不停地“嗯”,我都能想象到她猛点头的动作。 “一个明星而已,死就死了,值得你哭成这样?”我安慰她说:“听说心机画中画是部悬疑剧,他的死亡也许是炒作,没准过一阵子,他又活过来了。这样的话,只是故意地为电视打广告而已。” 我的本意是好的。 只要晓悦现在不哭,等过一阵子明星死亡热度过了,她再想起来,也许对这个明星的追棒早就淡了。 我不说还好,一番话下来,晓悦哭得更伤心了,还边哭边喊,“把我家男神还给我。” 我觉得她再哭下去,没准会哭断气。 至于吗? “你男神不是苏白吗?”我吼一声,“别哭了,有点出息行不行?那明杨难道能比苏白还帅?” 那边的哭声嘎然而止,晓悦显然被我喝住了,半天才来一句:“天星,你也觉得我家白大哥比明杨好看?” 我虚伪地说:“嗯。” 事实上,我连明杨是谁都不知道。 电话那头陷进了古怪的沉默里。 “天星你知不知道,这次三木村回来,白大哥变得好古怪。”晓悦吞吞吐吐地开口:“他天天都来找我……” 男女朋友之间约会不是正常吗?我奇怪地问:“找你做什么?” “就是,那个……”晓悦似乎有点难为情,“我的例事都推迟半个月了,我觉得……” “砰”! 我的手机掉在地上。 谭晓悦的声音还在手机里叽叽喳喳,可是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我去! 晓悦顶多比我大一两岁,苏白对晓悦若即若离态度冷淡,凭什么让晓悦怀他的孩子? 苏白这只渣男,自己态度不明确,却把晓悦的肚子搞大了?他还是不是人啊? 不对,他本来不是人! 连鬼都不是! 我慢慢冷静下来,环视房间,李青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我的房间。 整个房间里只有手机隐约传来的声音:“……检查……我怕……怎么办?” 我重新把手机捡起来,晓悦那边却已经结束诉苦,只是愁闷地问:“天星,我该怎么办?你知道自己怀了九越灵孩子的时候,是什么感觉?高兴还是害怕?” “我当时的第一反应就是,把孩子拿掉。”我很诚实地说:“那次你开着车送你弟弟去医院撞到我,我其实就是去医院做检查,我当时就想把孩子拿掉。” 晓悦在电话那边又没了声音。 “不过……”我摸着肚子,语气变得有些温柔,“现在我已经不想拿掉它了,我想平平安安地把它生下来。可是晓悦,苏白他知道这件事吗?他的态度怎么样?有没有同意让你把孩子生下来?” 晓悦难为情地说:“我只是怀疑而已,都没有确定的信息,所以不敢告诉白大哥。” 我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劝她不能拖,得赶紧去查个清楚,然后把苏白的态度也弄个明白。 晓悦不停地说“好”,很显然她自己也没了主意。我猜,现在只要有个人在她身连给意见,她都会慎重地接受。 挂掉电话后,我才发现,伊水清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出现在我的房间了。 她呆愣愣地看着我,突然说:“天星姐,我都听到了。” 我有些奇怪:“听到什么?” “我听到你跟你的朋友打电话,你们在说明杨死了,对不对?” 伊水清的情绪很低落,“其实我也挺喜欢他的,把我笔下的男主角演得这么好。怎么刚拍完戏,就死了呢?” 我猛然想起,这部《心机画中画》,就是伊水清跟我提过的那本风波小说。 原来,这个明杨是演伊水清笔下男主角的明星。 只是,戏没开演,小说版权被篡改盗用;戏没演完,笔者死了;再然后戏演完,男主角死了? 这部戏,真是多灾多难。 我看着伊水清,“对于明杨死亡这件事,你怎么看?” 伊水清也看着我,半晌才说:“我觉得,他的死一定跟盗我书的那个人有关系。” 第218章 大明星之死 我奇怪地问伊水清:“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电视在开拍的时候,我偷偷地去探过班,还跟明杨聊过几句话。”伊水清说:“我告诉他,小说的作者原本是我。” 当时,那本书的归属权闹得沸沸扬扬,伊水清一定被许多双眼睛牢牢盯着。就这样,她都能偷混进探班组? 我不由地说:“你真厉害,竟然能跟大明星说上话。” “明杨除了长得帅,还是个很阳光随和的男生。”伊水清说:“他不会跟其他人一样,用鄙夷的目光看我。也不会像别人一样,觉得我争取属于自己的利益,就是为了博出位。” 《画中画》原本就是伊水清的心血,她争取自己的利益无可厚非。可是,却被有人心人利用社会舆论,说她借机投巧,想趁机出名。 颠倒黑白是非曲直,这是当今时代的悲凉。 我问:“这么说来,明杨是相信你的?” “嗯。”伊水清点头:“明杨很明确地表示过立场。说一定会替我去问问欧阳飞飞,还说如果证明真是欧阳飞飞抄袭我的书,他一定会还我公道。” 这个细节让我有些意外。 明杨当时凭的是什么,会信任一个陌生小人物的话?却不信任自己的大明星搭档? “除了说还你一个公道”我问:“明杨还有没有说过一些别的奇怪的话?” “奇怪的话?”伊水清歪着脑袋想了半天,突然大声说:“对了,他当时很小声地说了一句什么,飞飞总是做这种事情让他太失望什么的。但是当时他的声音太小,我根本没留意。只不过我现在成了鬼,回忆起那些细节,反而想得起他说过这些话。” 欧阳飞飞为什么会让明杨失望? 难道明杨跟欧阳飞飞之间,有什么亲密的关系吗? 可惜我对这部戏,包括里面的剧情演员,统统都不了解,暂时不敢下任何定论。 “明杨健康又开朗,怎么可能会突然就死了呢?”伊水清一脸严肃地说:“我觉得,他的死一定不会是自杀或者车祸意外什么的。他肯定是被人谋害的。” 刚刚光顾着听晓悦在电话那头哭,都没有听她在说半句明杨是怎么死的话。现在伊水清这么武断的定论,让我有些不赞同。 “也许是得了什么急病。”我说:“这世界上,什么意外都有可能发生。而且,是随时的。就比如我们完全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事。” “哦。”伊水清有些不情愿地说:“我知道了。不管外面报道的明杨是怎么死的,我都去把真相弄明白就是了。” “伊水清,本来发现明星离奇死亡这个事,我应该顺着明杨这条线,去查出你的死亡真相的。”我有些头痛地说:“可是,现在我有个朋友去了三木村,我得立即动身去把他找回来。” “你的朋友去三木村,为什么要你去找他回来?”伊水清好奇地问:“难道你这个朋友是个路痴?不认识回家的路?” 俞瞬齐不是路痴,但如果发生什么意外,他就不只是找不到回家的路这么简单了。 我说:“三木村是个危险的村子。住着很多阴灵鬼怪。它们跟你完全不一样,不善良,大多凶神恶煞,还喜欢吸人阳气。” “这么可怕啊?”伊水清抖了抖肩膀,问我:“那他们吃同类吗?” 我愣住。 阴灵吃同类? 这种事我还真没见过。 “应该”我有些不确定地说:“不会同类相残吧?” 于是伊水清朝我凑过来,亲亲热热地说:“天星姐,可不可以带我一起去那个三木村啊?” “你去做什么?”我想都没想,立即拒绝,“你还是好好呆在家里。有可能的话,你可以先去查查明杨的死,看看是真的意外还是有其他阴谋。” 伊水清努努嘴角,不情愿地说:“好吧,我不去就是了。” 伊水清的五观本来僵硬麻木,这样一努奴嘴,又滑稽又吓人。 我没好气地想,一只鬼干嘛弄那么多脸部小动作?既不好看又不搞笑。 “你先回院子里呆着”我对这只喜欢搞小动作的鬼说:“我去三木村顶多只要五四天的时间。我会抓紧时间,快点回来。”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对伊水清说出这番承诺。也许潜意识里,我只是对自己有承诺,真希望自己还有命能回来。 伊水清离开了我的房间。 我转身想继续收拾衣服,没想到青儿出去,连同我的行李包都拿走了。 我哭笑不得。真是服她。 如果我真要去三木村,难道拿走一个行李包,我就会放弃去的念头吗? 就在我想翻出另一个袋子装衣服的时候,李青进来了,还把带走的行李包也还给了我。 我笑着接过,“怎么,青儿不阻止我去三木村了?” 李青哼了一句:“你喜欢送死我干嘛要拦。” 我竟有些无言以对,室里的气氛又到达了一个尴尬的顶点。 “我活了几百年,从来没有见过像三木村阴气这么重的村子。里面什么鬼都有,还有厉害到让人恐怖的鬼打墙。”李青颇有些郁闷地说:“半烟不帮着我劝你别去就算了,为什么还反过来劝我,让我别拦你。你们统统不怕死,可是我怕。我是绝对不会会地去三木村的的。” 我收拾衣服的动作停下。 看来,半烟是真的想让我去三木村。 这是九越灵的意思,还是半烟他自己的意思? 半烟九越灵之间,到底达成了什么样共识?为什么我一觉醒来,他们俩人的行为都变得古怪又神秘? 我收拾好行李包,也不跟半烟道别了,穿过院子,径直走到外面的前院。 半烟和我,原本是非常要好的朋友。我生气烦恼伤心的时候,甚至可以抓着他的手腕狠咬来出气。 昏睡几个月,物是人非。 半烟不再是那个神仙一般霁月清风的他;而我,也不再是那个傻乎乎啥也不懂只知道发小脾气的我。 是什么,这么轻易地改变了我们的容颜? 回头朝半烟住的方向看一眼,我的视线有些模糊。 半烟,这一次之后,可能我永远都不会再见你。我从来没有恨过你,也希望你,从此忘记我。 站了一会,我毅然地转过身,几步就来到大口处。 却见半烟已经站在那里,好像在等谁。 我拎着行李包的手有些发紧。 “半烟?你怎么会在这里?”我悄悄地打量着他的脸色,仍然很白,但嘴唇好像有些血色了。 半烟很淡的声音在说:“我在等你。” 我僵硬着脸说:“你不用这样……” “什么都不用说。”半烟说:“不管现在的你心里怎么看我,我想陪你走最后一程。” 最后一程? 我听得眼睛都瞪大,呼吸都有些不稳。 半烟说,这是我的最后一程? 三木村那里,果然有陷阱在等着我吧? 关于谁要陷害谁,我根本懒得问。 因为我知道问也白问,半烟肯定不会告诉我。就算他肯说,也很有可能只是棱模两可的答案。 我径直从半烟的身旁走过去,低低地说:“那我们就一起走吧。” 有半烟这个风水师陪着去,一定要保险许多。 这次,半烟没有把他的车开过来。 在巷子的外面,苏白那部黑色的车在等着我们。 我立即说:“我不坐苏白的车。” “嗯,我也正有此意。”苏白说:“我也没打算让你坐我的车。” “小七,这种时候你别犯倔。”半烟用他清越的声音安抚我,“俞瞬齐比我们早了几个小时出发,说不定这个时候已经到达三木村了。我们也要抓紧时间。” 我顿时就没有脾气,垂头丧气地上了车。 苏白挑眉看我,很欠扁地说:“怎么?不是挺有骨气的说不坐我的车吗?” 我忍住脾气,看都没朝他看一眼。 因为半烟受伤未愈,这回苏白当司机。 刚要开车,李青急匆匆地跑了过来,拉开车门就坐到我的身旁。 我惊奇地问:“青儿,你也要去吗?” 半烟坐在驾驶位的旁边,脊背挺得笔直,仿佛没有听到李青上车的动静,看都没朝这边看过来。 李青却对着他的后背看了好几眼,似有些意深长。 “半烟的身体不好,等有个熟悉情况的人在身旁跟着。不然没人照料,伤口会复发的。” 李青的声音压得很低,大概只想告诉我一人。 “青儿,你不用这样。”不料半烟回过头看向她,“你对我这么好,会让我有负担。” “不!”李青马上说:“我绝对不会让你有任何负担。你只要记住一点,如果不能跟着你去,我心里的负担只会更重。” 于是,半烟不再说话。 苏白专心开车,我也沉默地看着车窗外。 一路无语。 大约开了有两三个小时,我有些犯困。昏昏欲睡之际,突然听到耳边响起“嘤嘤嘤”的声音。 我立即睁开眼睛,茫然地看向李青。 “青儿,你听到了吗?” 李青一愣:“什么?” “是小僵尸的声音。”我有些着急,“我听到它在跟我说话了。可是它在说什么,我一句也听不懂。” 小僵尸的声音挺急,像求救。 第219章 层层谎言 “又做梦了吧?”李青拍拍我的肩膀,“是不是因为要去三木村,觉得很紧张?这种情况,出现幻听很正常。” “不是紧张不是幻听,我是真的听到了。”我摇头,一边紧张地朝车窗外张望,“停车!我要下车去看看。” 苏白却当没听到我的话,依然保持着车速朝前开。 “我让你停车没听到吗?”我把身体尽力地向前倾,好不容易抓到了苏白的肩膀。开始胡乱地摇晃他的肩膀,“停车!!我让你停车!” “曼天星你干什么?”李青着急地抱着我,死死按住,不让我乱来。 可是我劲儿大,车里空间又小,李青根本制不住我。苏白被我搅得不能好好开车,车子东歪西摆,最终停了下来。 整个过程,半烟都很安静的,什么反应都没有。真不知道,他此时在想些什么。 苏白冷冷地哼一声,不满道:“就你事多。” 我才懒得跟苏白顶撞,车一停稳,就立即拉开车门冲出去。 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是一条只能勉强通过两部小车的柏油路。这里很荒僻,两边是耕作地,再远一点,就是一座又一座连绵起伏的大山。 现在是冬天,田地里没有什么农作物,野草也是奄奄一息的。一眼望过去,根本没有藏身之所。 可是我刚才明明听得很清楚,是小僵尸的声音在说话。 它应该在这附近才对啊。 李青也从车上走下来,对我说:“现在看也看过了,我们还是赶紧上车出发吧。得赶在天黑之前进村,村子外面那一大片森林,天黑就不好应付了。” 说到底,他们谁都不信任我。 或者可以说,他们根本不关心我有没有听到小僵尸的声音。苏白和半烟的目标也许是一致的,那就是,把我带到三木村去。 想到这里,我突然有些愤怒了。 我原本可以乖乖听话,让我去三木村我去就是了。可是为什么,要表现得这么迫不及待的? 为什么,就不能稍稍在意一下,我的感觉?为什么,要把我当作一件待处理的废弃物品?为什么要给我一种错感,只要等到我身上所有的价值都被拿出来,他们就会毫不犹豫地让我去死。 太伤人了。 我这才想起,我只是一个十八岁的女孩,一辈子都没遇到过什么大风浪。九越灵的出现,却在我的生命里掀起了惊涛骇浪,他从来不问我能不能承受得住。 我突然往地上一坐,对李青说:“我突然想清楚了,我不去了。” 我故意说得很大声,声音拔高到,车里面的苏白和半烟肯定也能听清楚。 李青看着我,“你在开什么玩笑?” “没开玩笑。”我其实只是在试探,我想看看,现在我说不去,苏白和半烟会是什么反应? 果然,我这句话的影响力,比听到小僵尸声音的影响大太多。 苏白立即从车上走下来,冲到我面前,有些气急败坏地说:“曼天星,你这样耍我们,是不是特别有成就感?” “嗯。”我低低地应一句:“其实没什么成就感,就是想看看你着急跳脚的样子。” 苏白的脸色顿时很臭,“你这是在找死。” “我去三木村,也是找死。” 这句话说完,我明白自己其实是有价值的:他们需要最后一滴心头血去救某个人,而我,正好拥有这滴血。所以现在是他们得看我脸色,我呢,不应该太委屈自己。 想明白这层后,我越加肆无忌惮,看着苏白问:“苏白,问你个事,你认识白馨吗?” 以前晓悦称苏白为白大哥,我就以为苏白姓白。为此我还猜测过,白先生跟白馨一个姓,会不会跟白馨有什么亲戚关系,撞死庄述就是为了替白馨报仇。但在得知他姓苏后,这个疑惑就被我压了下来。 现在认识伊水清,让我意识到很多事情不能太看表面。于是,以前从没有仔细想到的很多细节,一点点在浮现出来。 我想知道苏白跟白馨的关系,这个问题在我心底压了一天一夜。 苏白被我问得一愣,眼底仿佛有什么深刻的感情在疯狂旋转,但转瞬即逝。消失的速度快到,让我觉得自己看错了。 我还要再向苏白提问,半烟的声音突然在我身后响起,“小七,你真的不愿去三木村了吗?就算为了九越灵,也不肯吗?” 我想起以前我甘愿被九越灵利用时,半烟气恼的模样。此时的他让我觉得特别特别陌生,可是他发白的嘴唇和脸色,还是让我一阵心酸。 哪怕再恨,我终究欠着半烟的命。他现在,还在服食多寿草。 那种多寿草,副作用太强大了。半烟很快就会死,不能投胎做人,会变成孤魂野鬼,然后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虽然这些信息,是九越灵附身在半烟身上时告诉我的,有一半的机会是九越灵可能在撒谎吓我。但那个本子上记载的多寿草,的确不是什么吉祥之物。 所以,对于半烟服食多寿草来续命这件事,在我心里是个永远的痛。 不管半烟是因为什么原因跟九越灵站到一起,我都不可能会真的去怪他。 半烟站了一会,就有些站不稳了,我连想都没想,上前扶着他。 与此同时,李青也在另一边扶住了半烟。 半烟看着我,重复地问:“小七,你真的不肯去了吗?” 我咬牙,点头。 半烟再问:“也不管俞瞬齐的死活了吗?” 我再咬牙,再点头。 “那好。”半烟的脸上突然绽出一抹清越的笑容,好看得让我都忍不住屏住呼吸。 他坚定地对我说:“既然如此,那我就陪着你。” 我不敢置信:“你说什么?” “小七,你不肯去三木村冒险,也好。”半烟说:“其实我也不想让你去。不管你还剩多少时日,你现在这个样子就很好。不用变回谁的模样。” 时日不多是什么意思?意识就是说不管我会不会把心头血取出来,都会很快死吗? 可是我这么健康,怎么会死? “你真的不逼我了?”我抬头看向半烟,“不管我接下来的选择是什么,你都不会生气?” 半烟很肯定地说:“是。” 李青也说:“虽然你反反复复地挺让人生气。不过,三木村真不是人能去的地方。你不去,我也高兴。” 苏白在旁边咳了一句,声音里充满不悦与不满。 半烟看向他,似是劝说:“苏白,你也不要太固执了。我们一直以为,这样做是为小七好,其实谁都没有替她想过,她会不开心。” 苏白嘀咕,“谁为她好了?我从来都不是为她。” 他说得很小声,但是我听到了。 我马上问:“你为的是谁?不是闻人听雪吗?那就是白馨?” 苏白的脸色一变,有些愤怒,“你有完没完?我不认识白馨。” 苏白越是这样,我越认为他在欲盖弥彰。 如果白馨真正的恋人是苏白,他们为什么不能承认相爱?反而去拉一个无辜的郭超,来当挡箭牌? 九越灵,知道这个事吗? 这么一想,我又有些自嘲。我都能猜到的这种事,无所不能的九越灵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虽然九越灵应该会知道真相。但庄述杀死郭超的时候,一直都以为是郭超抢了他的女人吧? 我看住苏白的眼睛:“真的不认识?白馨死的时候,肚子里有个孩子,你知道吗?” 苏白顿时有点狼狈,气呼呼地骂:“你有病。” 这样的苏白,半点凌厉的气势都没有了。他所有的傲气都似瞬间被磨光。 我觉得,我的猜想被他一系列的表情证实了。 “苏白,如果白馨真是你的恋人,为什么不敢承认这件事?为什么要找个郭超来当替死鬼?为什么庄述杀白馨的时候,你不去救她?为什么白馨被困了整整五年,你都没有救她出来?现在,你还没有从白馨的阴影里走出来,为什么去招惹谭晓悦?” 我一个问题一个问题地抛出来,同时脑海里也在回忆所有跟白馨有关的细节。 在庄述的地下室,我看到过半馨靠在郭超身边的眷恋模样。在小喜家,我看到过郭超拼命护住白馨的样子。 他们演得,太真实了。 李青也被我的一连串地问题弄得有点蒙圈,呆呆地问:“天星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苏白怎么可能会跟一个人类女孩谈恋爱?” “哦?”我把这个字的尾音拖得很长,“晓悦也是个人类女孩,苏白现在就跟她谈恋爱。” 而且,已经谈到那种关系上去了。 “五六年前,苏白受过重伤,在家里闭关整整一年。他怎么可能去跟一个人类女孩谈恋爱。”李青替他的好友辩护,“天星,你的这些质问,全都是凭空猜测,完全没真实依据。” “那好。”我看住苏白,“把我刚才所有的疑问统统推翻。我现在只问你一个问题,为什么要撞死庄述?” 苏白闭上眼睛,没有回应。 他看起来很痛苦。 我紧紧地盯着他的脸,“为什么不敢回答我的问题?” 第220章 你没得选 “曼天星你够了!”李青与苏白的感情,显然比与我的感觉要深刻,听到我对着苏白这样咄咄逼人,有些生气,“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恨苏白,所以把他逼成这副模样,你觉得解恨了吗?” 我回答李青的问题:“青儿你弄错了,是苏白在恨我。” 李青满脸震惊,“你在瞎说什么?” “青儿,我不知道你跟苏白做了多久的好朋友。”我说:“但肯定也有好几百年了吧?你知不知道,他以前有个未婚妻,叫闻人听雪,小名叫小七。” “这个我当然知道。”李青很快说:“苏白被这件事困扰了很多年,一直郁郁寡欢。不过他现在已经放下了,不然也不会跟谭晓悦走在一起。” “你不用替他回答。”我依旧盯着苏白,“苏白你来说,你还恨小七吗?你跟晓悦在一起的原因,你敢不敢说出来?” 苏白猛然转过身去背对着我。大有他不开口,我也奈何不了他的意思。 “因为九越灵喊我小七,所以你们所有人都把我当作小七。不管是爱的宠的恨的,小七前世欠下的债,全都要我来偿还。”我笑了,笑得心肝脾肺肾都在发疼:“凭什么?” 大约是我的笑容太凄惨了,李青似有些动容,想抱我的肩膀。 然而下秒钟,我被拥进一个冰冷的怀抱里。寒冷的气息包围住我,我打了个冷顫。 不用回头,我就知道是九越灵。 那么冷的气息,比寒冬还冷,除了九越灵,也没谁了。 可能知道我不肯去三木村,所以他亲自来了。也有可能,他一直就在我们身旁,只是不现身而已。 “小七。”他低柔地唤我,跟上一次见他时,冷冰冰浑身戾气的他,完全不同。 我恍恍惚惚地想,可能是因为,有事要求到我吧? “曼天星,你为什么不肯相信,你就是小七?”九越灵的声音有刻意制造出来的温柔,“半烟也可以作证,你的前世,就是闻人听雪。” 我不愿相信,立刻朝半烟看过去。 半烟很坦荡地看着我,点头告诉我,“你是小七。” 可是,不是说真正的小七灰飞烟灭了吗?虽然九越灵保住了她的一丝魂魄,可是因为诅咒是她自己本人下的,她的魂魄现在还被困在什么地方出不来,根本不可能投胎。 为什么,会转世变成了我? 尽管得到了半烟肯定的答案,可我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这一次,他们要我再来三木村,我隐隐就有种感觉,他们要用我的最后一滴血,来为闻人听雪破咒。 如果我就是闻人听雪,又怎么给自己破咒? 我承认,现在每遇到一点事,我总会思前想后啰嗦半天也想不通。可是我真的很混乱,分不清他们的谁真谁假。 “九越灵,我听半烟说过,两滴心头血的取用时间,不能超过七七四十九天。”想不通我的前世与今生,我只能暂时略过,问起其他问题:“为什么,我昏睡了起码超过一百天的时间,你却没有把我的最后一滴血拿走?” 九越灵看着我,前所未有的温柔,“小七,我想留住你。” “什么?”我一愣,不明白他说的留住是什么意思,忍不住问:“解咒的时机已经过了,现在的我,对你还有利用价值吗?你留住我,还有什么利益可图的吗?” 九越灵温柔地看住我,不说话。 我接着问:“还是因为。我肚子里的灵胎?对你来说,有用?” 我这句话杀伤力超强,不但伤了我自己,貌似也伤到九越灵了。 可是有什么关系呢?从我知道那些丑陋的真相后,我的心脏被就刺伤了,没有一天愈合过。 九越灵为了让王子墨能在阳间多呆几年等到我的心头血,不惜让焰摩阎罗王改生死簿。为此还作出承诺——他的第一个孩子会送给零珑,任她处理。 九越灵的第一个孩子,就是我现在肚子怀的宝宝。 这次昏睡醒过来后,我一边期待着宝宝的降临,一边又害怕宝宝的来到。 灵力强大的九越灵,如果真要跟我争夺一个孩子,我是无论如何也抢不过他的。 我时时刻刻都在害怕,在我把孩子生下来那一刻,九越灵就会把它抱走,送给别人当补药。 有些爱情,在日日夜夜的担惊受怕里,会慢慢地被磨光。如果爱得太强烈,磨光爱后或许还有恨。 看来,我也许爱得不够深,所以我现在对九越灵,居然没有恨。 我只是怕他。 很怕很怕。 从第一天认识他,我就怕他。 不爱他的时候,怕他靠近我。爱上他的时候,又怕随时会失去他。现在不爱也不怨了,又怕他把我孩子抢走。 多么可悲的我。 九越灵被我的话刺得瞳孔猛然紧缩。 他伸手按在我平坦的腹部,突然抱着我朝半空凌空跃了起来。 “半烟,我带小七先走,你们随后跟来吧。” 九越灵的话间未落,我感觉到耳边有呼呼的风声呼喊而过。 他居然没有用瞬移,而是带着我以极速朝前飞奔。 我的头发全都朝脑后面飞去。 这种感觉,比飙车还刺激可怕。 天寒地冻,迎面而来的风像刀一样割在脸上,让人痛得麻木。 没办法,我只能紧紧抱着九越灵的脖子,把脸埋住他的胸膛。 他的心跳声,居然是静止的。 我恍然想到:哦,他不是人,所以没有心跳声呢。 这一刻,我意识到,我正靠着一个死人的怀抱,想些风花雪月的爱情。 十八年来,我从来没有正经谈过一次恋爱。好不容易遇到个能动心的,却不是人类。 在呼啸的风声里,我听九越灵在我头顶说:“小七,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我们的孩子。” 我没有回应。 因为我不知道,九越灵此时的承诺有几分真诚。我甚至认为,他是为了让我心甘情愿地把心头血拿出来,所以才会说这些好听的话来哄骗我。 九越灵的速度很快。我们原本离三木村还有两三个小时的路程,但九越灵带着我,不到半小时就来了三木村外面的树林外。 他把我放了下来。 我的头发全都打结了,我伸出五指手指当作梳子,烦躁地把头发理顺,头皮都扯得有些痛。 突然,我又听到了“嘤嘤嘤”的声音。 我警惕地朝四处看去,紧张地问九越灵:“你有没有听到?是小僵尸的声音。” 九越灵点点头,“听到了。” 我顿时欣喜若狂,原来真不是幻听。小僵尸终于有消息了! “九越灵你不是听得懂它的话吗?快告诉我,它在说什么?” 可是九越灵接下来的话,却把我打入深渊,“它说,它死了,它很想念你,它想回到你的身边。” “什么?”我一呆,“你别骗我,它是僵尸,怎么可能会死?” “正由于它是只僵尸,所以它死后,魂不能聚,灵魂四处飞散。”九越灵说:“你听到的声音,其实是小僵尸散落在空气里的魂魄,一些不全的话语。” 所以,我刚刚在来的路上,听到了它的声音却找不到它,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九越灵又开启他的读心术,点点头说:“它死后,魂魄虽然不能聚,但是却认得回家的路。它想回去找你,可惜你却看不到它。” 回家的路? 小僵尸,原来已经把爷爷的小店,当成了它的家吗? 我想起第一次见小僵尸的时候,手指被它咬住吸血,后来泡了几个小时的糯米水。后来,它为了保护我,把苏白给咬伤了。把可恶的苏白整得很惨,泡了足足六小时的糯米水。当时我还觉得小僵尸不懂事,现在想起来,还挺解恨的。 这个小家伙,做错事的时候,会对着小手指朝我撒娇卖萌。我凶它的时候,会睁着一双充满水光的眼睛,无辜地看着我。 它跟在我身边这么久,这么乖巧懂事的它,我早就已经把它当做我的孩子。 我怎么舍得,让它就这样散在空气里? “有没有办法?能让我见见它?”我的眼睛有点热有点痛,想哭,可是没有眼泪。 九越灵没有出声。 我抓着九越灵的手,哀求:“九越灵你这么厉害,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拜托你了,帮帮我。” “没有办法。”九越灵很冷淡地说:“就算有,我也不会为这么一只小僵尸,耗费我的灵力。” “你不肯帮我?” “是。”九越灵的声音很坚定,没有因为我所表现出来的可怜而动摇。 我心底发冷,“所以,只要是对你没用的事,不管我怎么求你,也不会帮我?对不对?” 九越灵看着我,用更平静的语气说:“是。” “如果你不肯帮我,那么最后一滴心头血,你也别想取走。”我顿时气恨不已,大声地说:“我宁愿马上死掉,也不会再任你利用。” 九越灵的眸底一片冰冷,所有伪装出来的温柔与包容,顷刻间荡然无存。 我就知道,刚刚他跟半烟说我就是小七的那一番话,是为了哄我乖乖听话的。 差一点,我就相信他们了。 九越灵说:“小七,你没得选。” 第221章 带你回家 他伸手搂住我的腰,把我紧紧贴在他的腰腹上。 那一瞬间,我恨得想撕烂九越灵那张倾国倾城的脸。 可是怎么办? 这张脸,倾了我整个世界。 我已经这么爱他。尽管我无时无刻地对自己催眠,说自己已经不爱他;催眠自己对他连恨都没有。 但仍然做不到无动于衷。 我握紧拳头朝九越灵的胸膛砸下去。 他的胸膛坚硬如铁,我的拳头对于他来说,根本就是挠痒痒吧? “你为什么?”我哭着,语无伦次:“九越灵你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对我?你不爱我就让我彻底死心,为什么要反反复复的一时温柔一时冷漠?我求求你,让我见见小僵尸吧?” 很大意义上,我把小僵尸当作我未出生的宝宝。如果九越灵对它太绝情,也可预见,他对我们的孩子,也会这么绝情的。 “小七。”九越灵抱紧我,狂亂地吻我的额头,一遍一遍,亲吻左额上长着往生印的位置。 “小七,我该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他的声音很低很压抑,似乎忍受着什么煎熬。 我听得一阵心酸,明明知道他对我没有真心,可是我还是被他阴郁的语气弄得有些恍神。 这一刻,我是真真实实地感觉到,九越灵对我是有感情的。 可是一想到我最后一滴血,是用来救他的心上人,我的心都要碎了。 “九越灵,当做交换好不好?”我祈求地说:“你让我见见小僵尸,我立即把心头血给你,我发誓,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九越灵抬起手摸上我的眉间,用力地按了按,笑道:“别总是用这种表情看我。小七,开心点,不要让我以后回忆你的时候,总是记起你这副愁眉不展的丑模样。” 他伸手抬起我的下巴,“来,给夫君笑一个。” “我怎么开心?”我说:“我都快要死了,你却连最后一个遗愿都不肯帮我完成。我怎么笑得出来?九越灵,看在我这么爱你的份上,帮帮我吧。” 我多么卑微。 以前看过一本书,里面有这么一段话:爱情从来不平等,谁爱得多一点,谁就永远都是输家。 我当时有些不屑地想,爱都爱了,哪还管输赢? 现在才知道,原来输的那一个,心会这么痛。 九越灵好看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终于点头,“好。小七,我帮你。” 我大喜过望。 没想到九越灵真的肯帮我? 我太惊喜,跳起来抱住九越灵的脖子,笑得像个得到初恋的少女。 连他身上的冷气,都完全忽略了。 九越灵任由我抱住,抱了很久很久,我才慢慢放开他。 九越灵说:“小七,闭上眼睛。” 我听话地照做。感觉有两根手指按在我的眉心上,一股热流缓缓流过我的血管,还有四肢百骸。 我只觉得浑身舒畅,就仿佛泡温泉一样,在这天寒地冻里,这么温暖。 第一次意识到,原来九越灵身上,也有温度。 也不知这个过程持续了多久,九越灵的手指离开我的眉心,但那股暖流仍然存在我的身体。 这么冷的冬天,我竟然一点也不觉得冷了。反而觉得貌似衣服穿得有点多了,背后有些发热。 九越灵抓起我的手在掌心写了些奇怪的符号,然后又往我的眼睛上一抹。 “好了。” 九越灵的嗓音有股说不出的醇厚温柔,让我心内升腾起暖暖痒痒的温柔,有种回到初恋的感觉。 我睁开眼睛。 只觉得视觉更加清晰,百米开外的事物,我竟能看到一清二楚;我的听觉也越发地敏锐,甚至能听到见尘埃落地的声音。 再朝九越灵看过去。 只觉得他的脸比刚才更加苍白,淡淡的唇色有些发蓝。准备落山的夕阳在他的身后,晕出一圈圈的光环,看得我目炫神迷。 我有些不安地想,可能是因为太阳太猛的原因吧,九越灵毕竟不是人类,也许承受不住这些阳光。 但是以往见识过他在烈日下的那些挺拔英姿,我知道这种理由太蹩脚了。 “别再看我了。”九越灵朝我微笑,好看得竟像初识的每一次,不管我多生气郁闷,只要他对我露出这种勾人的微笑,我就会神魂颠倒连自己的名字都快记不起来。 我愣愣地看着九越灵,心里又是欢喜又是疼痛。如果没有那些该死的利用;没有心头血;没有闻人听雪,没有所有一切坏的事物,那该多好? “快去找小僵尸”九越灵说:“我把大半的灵力都渡给你了,但持续不了太长的时间。你必须在两个小时间之内,把灵力归还给我。” 我心底的不安升腾得越发高:“不然,会怎么样?” “不会怎么样。”九越灵低低地笑,仿佛认命一般,“只是我们会一起化作烟灰,永远地消失在这个世界。但貌似,这种结局也不赖。” 我一听,不敢再分神想其他的事,赶紧朝刚刚听到小僵尸声音的方向去张望。 由于我听觉太敏锐,风声树叶声虫子声,这些声音是加倍加倍地放大,反倒有些吵杂,分辨不出哪跟哪。 我求助地朝九越灵看过去。 这时,九越灵正靠着一棵树身坐下,闭着眼睛好像在养神。但他仍然发现我在看他,淡淡地解释,“这是灵力强行灌入你体内,而你不懂得运用的原因。别着急,集中精神,只听小僵尸的声音。” 我会意,马上凝神聚气,很认真地去听。终于,在很多大自然的声音里,我听到了小僵尸的声音。 “嘤嘤嘤”…… 很微弱,但是我确实听到了。 而且这一次,我还能听得懂它的话。 它在喊我:“妈妈,我是小嘤……” 但声音太微弱,风一吹就散,我立即追着那个声音去找。 “别跑得太远,注意时间。”九越灵在我身后说:“两个小时后不管有没有找到小僵尸,你都必须回到我身边。” “是。”我远远地应着。 “妈妈,我的名字是你给我取的。”小僵尸的嘤嘤声又响起,“你为什么把我丢在这里?我想回家……” “小嘤。”我大声喊,希望它能听到我的声音。 可是小僵尸的声音再一次被吹散。 追随着声音,我越走越远。 夜幕,铺天盖地地暗了下来。 我才惊觉自己离开得太远,应该回去找九越灵了。可是没有找到小僵尸,我又有些不甘心。 就在我左右矛盾的时候,突然感觉到脚底有什么东西在拉扯我的裤脚。 我低头。 小僵尸正站在我的脚边,仰起它小小的脸,看着我。 “妈妈。” 它这样喊我。 它的身体是半透明的,九越灵说过它魂魄不能聚。 我蹲下来,小心翼翼地看住它。不敢碰它,怕一碰,魂魄就散了。 “小嘤。”我小声地问:“那天为什么要突然逃跑?你跑到哪里去了?我一直找不到你,我很担心你。” “妈妈,有坏人。”小僵尸说,“我怕怕。” 我一愣。 站在小孩的角度:小僵尸说有坏人,应该是想告诉我,它之所以会逃跑,是因为那天我们的队伍里,有人想伤害它。 我想起小僵尸跳上树顶跑掉之前,它曾追着我们队伍的那些人要咬他们。 难道,是俞瞬齐的那两个朋友有问题? 说起来,我后来昏倒后,醒过来就直接回到爷爷的小店。时间一长,我都几乎把他们忘掉了。 我低柔地问:“是谁?” 小僵尸习惯性地把两根手指头互相对着,眼睛水汪汪地看着我,“坏人。” 小僵尸虽然会说话,但毕竟年纪太小,估计不知道那些陌生的人叫什么。 “什么坏人?”我耐心地问:“是我妹妹曼天美?俞瞬齐?王子墨?庄琼?还是吴小川,刘佳欢……” 我把所有人的名字都念了一遍,可小僵尸就是摇头。只有在说苏白的名字时,它才有稍稍的迟疑。 我心里一动,突然说出一个名字:“苏之白?” 小僵尸似乎有些迷茫,但还是点点头,重复地说:“坏人。” 这就奇怪了。 当时在我们队伍里的苏白,还没有化身苏之白,小僵尸是怎么知道他就是苏之白? 我很想把所有问题都问个遍。 但一来小僵尸也许未必能听懂;二来小僵尸现的魂魄太散,没准一会就会被风吹没了,我觉得还是不要把时间浪费在这种,没有实质性的猜测上。 我伸出手,对小僵尸说:“为什么喊我妈妈?” 虽然小僵尸出生没多久就被人炼成僵尸,但是心性比普通小孩要成熟,还跟它的双胞胎兄弟相认过,它肯定知道自己的妈是哪个。 小僵尸咬着手指头,慢慢把一只小手放在我的手心上,嘤嘤地回答:“妈妈,爱我。” 我笑了,心酸地对小僵尸说:“现在,妈妈带你回家好不好?” 小僵尸顿时露出欢喜的纯真笑容,“回家。” 带着小僵尸慢慢地往回走。 我知道,九越灵一定有办法,让小僵尸的魂魄重聚。 当初闻人听雪都灰飞烟灭了,九越灵还能保住她的一缕魂魄。现在小僵尸的魂魄只是散了,一定还有救的。 只要我好好求求他,他没准会帮我。 这么打算着,我的脚步越来越急,终于回到了九越灵等我的地方。 可是,那棵树身旁,哪还有九越灵的身影? 第222章带你回家 我想到九越灵说的两小时限制,心里慌张地计算着,应该没有超过两个小时啊? 九越灵去哪了? 为什么不等我回来? 我惶恐地大声呼喊九越灵的名字,眼睛也不断地朝周围观察着,希望可以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可是我敏锐的听觉里,却听不到半点九越灵的回应;锐利的视线里,也没有任何关于九越灵走过的痕迹。 就在我急得团团转之时,突然听到远处传来一阵打斗声。没有武器的对碰,而是人与人在斗法,发出阵阵沉闷的爆发声。 “噗”!的一声,我的瞳孔猛然一烈,是九越灵的声音? 我着急地想:他受伤了吗?他在跟谁打斗? 九越灵大半的灵力在我身上,现在的他,恐怕连个普通的小鬼都打不过吧? 我心底一沉,立即对小僵尸说:“你乖乖在这里等我,哪里也不要去,好不好?” 小僵尸对着小手指,乖巧地点头,“好。” 我转身要走,可是瞬间又想到小僵尸现在魂不能聚,万一我刚走远,它就被大风吹散,怎么办? 我咬着手指想啊想,终于想起以前半烟曾用我的普通血来破咒。 没准我的血,对阴灵有补。 这样想着,我咬破手指头,并用力把血滴挤压出来,在小僵尸的周围绕了一个小圈。 果然,小僵尸的魂魄渐渐变得不那么透明了。 我心里一喜,快速地对小僵尸说:“就呆在这个圈圈里面,不要出来。不管谁叫你都不要理会。一定要等我回来,知道吗?” 小僵尸仰着小小的脑袋看着我,嘤嘤地说:“知道了。” 安置好小僵尸,我才连忙朝刚刚听到九越灵受伤的方向跑过去。 这个巨大的森林,以一种包围的形势把三木村圈在山与森林之间。我听到的声音,在是森林的左手边,并不是通往三木村入口的方向。 我听风辨位,朝着确认好的方向,飞快地奔跑了起来。 森林的外围都是一些密集普通的林木,随着往左边的深/入,我发现这些树木变得越来越高大粗/壮。 但也越来越稀疏。 我跑着跑着,发现林木越变越少。到最后完全消失了,我的视觉豁然开朗。 没有了树木的阻挡,落日的余辉突兀地映进眼内,我的眼睛被耀得一阵刺痛。 紧接着,眼前出现一条通往悬崖的道路。 我疑惑地想,这里不是地面吗?为什么会有悬崖? 就在这时,我看到让我恐惧到极致的一幕—— 离我有一千多米远的位置,九越灵正在与一个着白色衬衫的男人斗法。他的身后耀出一层层蓝颜色的光圈,蓝得发亮,就像海洋的蓝。 强烈的气流在他们身旁旋转,气场强烈得让千米开外的我,都感觉到了。 只见九越灵整个人包围在蓝色光圈里面,仿佛会随时消失不见。 而他的身后,是悬崖边缘!! 那个穿白色衬衫的男人,背影看起来有些熟悉。有一瞬间,我怀疑是苏白。 可是苏白跟半烟他们在一起,如果苏白出现在这里,半烟和青儿肯定也会在这里。 再说,苏白跟九越灵是同盟,怎么可能会互相残杀。 我的脑袋飞快地转动,脚步不停,只愿跑得更快一些,立即去到九越灵身旁。 “嘭”!! 一声巨大的声响在他们的掌心炸响,九越灵和白衣男都朝后退开了几步。 白衣男似乎受了重伤,半跪在地上起不来。 九越灵这一退,就退到了悬崖的最边缘,只差半步,就要掉下去。 他伸手按住心口,喷出一大口鲜血。 为什么会吐血?九越灵他不是聻吗?聻很厉害的,不应该会吐血啊? 我恐惧极了,耳边的呼呼风声像夺命曲。 九越灵终于发现我。 他远远地朝我看过来。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似乎在笑。 他笑得这么好看。 再次来三木村之前,我曾一度对自己洗脑,让自己不要在意九越灵对我的伤害;我麻痹自己,反复地提醒自己,不要沉溺在对九越灵的痴恋里;提醒自己,这世界上又不是只有九越灵一个男人。 我以为被他那样狠狠地伤过之后,我应该要忘了他的。 可是在九越灵肯把灵力渡到我身上,让我见小僵尸的那一刻,我就赫然发现,自己对九越灵早就消失了所有的恨意。 我才发现,自己原来还是那么那么爱他。 这时,我看到九越灵这样的笑容,只觉得心都要炸裂了。 我终于想起自己曾对爱情输赢论不屑一顾的心情:爱都爱了,为什么还要在意输赢? 到底是什么可怕的东西,把我原本对爱情单纯的执著,变得那么世俗可怕? 我不要我继续这么可怕下去。 “不要!九越灵!!” 我的眼睛都快要睁裂了,紧紧地看住和越灵的身影,脚下更加疯狂地奔跑起来。 快一点! 只要再快几秒钟,让我紧紧抓住九越灵的手。 不能让他出事! 我越跑越快,渐渐地,我感觉自己的脚似乎都离开了地面,脚下生出风声;我的肩膀长出翅膀来,只差一个转眼,我就能“飞”过去抓住九越灵了。 然而—— 那个白衣男虽然半跪在地面起不来,但仍然朝九越灵伸出掌心,朝前虚空大力一推。 九越灵朝我喊出一句:“小七,我爱你。” 然后,就掉了下去。 掉下去的速度那么快,快得连半秒钟的时间不等我。此时我已经奔到悬崖边上,伸手却只碰到九越灵扬起来的一片衣角。 “九越灵!!” 我连想都没想,身体腾空追着九越灵的身影跳下去。 但九越灵比我掉下来的时间要早,我连往下跳,都追不上他。我拼命地把自己的身体朝下沉,只想不顾一切地追上九越灵的速度。 突然,悬崖上有场巨大的石头砸下来,正好砸中了我的后背。我的五脏六腑被震得上下翻滚,痛得难受。 但这时,我竟感谢这致命的一击。 因为大石头的重压,我下坠的速度加快了,终于追上九越灵。 九越灵在我的下方,仰头看着我。 他的眼睛泛起淡淡的蓝色,就像深沉的海洋,几乎把我吸进无底的漩涡里面。 他张开双臂,接住我坠到他面前的身体,然后紧紧抱住。 飞速的下坠速度里,我听到他在耳边说:“小七,你太傻。” 我惊魂未定,把脸埋进九越灵的胸膛上,感受着他冷硬的气息,心跳频率总算回归正常。 “让我看看你的伤。”九越灵伸手按上我的后背,要扯开衣服看伤口。 我阻止了。 除了被砸到的地方有些痛,其余一切都都还好。 “九越灵。”我不想谈论受伤的事,伸出双手紧紧抱住他的腰身。 紧绷的神经放松后,我后知后觉地哭出声来。 “九越灵我错了,我再也不会跟你闹脾气,再也不会莫明其妙像个神经病似的猜来猜去。我再也不要你的灵力,以后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我现在,就把所以灵力还给你好不好?九越灵,你不会出事的,只要我把灵力还给你,我们都会平安的对不对?” 我太害怕了,说的话有些语无伦次前言不搭后语。但我相信,绝顶聪明的九越灵一定能听懂的。 刚刚看到九越灵掉下去那一瞬间,我以为我的心脏都不会跳了。上一次在三木村里九越灵受伤的时候,因为我知道我能救他,我当时都没有这么害怕过。 悬崖边上我害怕抓不住九越灵,从此再也找不到他了。 “小七。”九越灵低低的叹息一声,并不回应我的问题。 他搂在我腰间的手臂越发收紧,就像我是他身体的一部分,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放弃我。 “你为什么叹气?为什么不回答我?”我紧张地问:“我们都不会出事的对不对?你还要救闻人听雪不是吗?你肯定不会让我们有事的。” “小七,从你掉下来到现在,已经过去了足足八分钟的时间。”九越灵有些无奈地说:“你朝脚底下看看,这个深渊有多深?” 我稍稍松开九越灵一点,朝脚底下看过去。 这一看,头皮发麻发头几乎根根竖起。 下面,竟然是火海!! 火海翻腾飞跃,就像无数只魔鬼张开血盆大口,在朝我们发散恶意。 最让我惊悚的是,在火海的最顶端,居然是数不清的锋利刀尖。 这是人间,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我抱紧九越灵,恐惧地问:“九越灵,我们掉到什么地方了?” “地狱。”九越灵说:“下面是刀山火海。” 刀山火海! 我的呼吸一窒!! 为什么我们会掉进刀山火海?我什么时候闯进地狱来了? “别怕。”九越灵摸了摸我的发顶,安抚地说:“虽然看着距离很近,但实际我们离刀山火海还有很长一段距离,用你们人间的尺寸是无法估算的。” 我问:“那我们离掉到刀山上,还有多少时间?” 九越灵平静地告诉我:“大约还有七天七夜。” 七天七夜? 我盯着脚下几乎窜上脚底的火焰,有些不可思议,但更多的是惧意,“那我们该怎么办?” 第223章 两个灵魂 “不用担心。七天七夜,足够我想到脱身的办法。”九越灵冷静地说,清越的声音里透着股睥睨天下的狂傲感。 我收回看向地狱的视线,朝九越灵看过去。 他俊美的五观有一抹隐隐的张扬,在这样惊骇的刀山火海面前,反倒现出一抹冷艳,以及—— 期待。 九越灵在期待什么? 难道,下面的刀山火海,有什么值得他期待的人或物? “九越灵”我忍了忍,终究没能忍住,问道:“小七,是不是在火海下面?” 九越灵的眼尾一挑,原本平静的淡蓝色眼睛里,浮现出丝丝波澜,一圈圈地荡漾开来。 仿佛有什么事,激起了他喜悦的感观。 他不说话,可是眼睛里的神采已经让我明白一切。 “就是这一天吗?”我抱紧九越灵,虽然已经不生气不忌妒了,可还是会难过。难怪隔了这么久都不来取我的心头血,原来,最后一滴血,有这样的刀山火海在等着我。 我低低地问:“是这一刻对吗?最后一滴心头血,就是在这里取出来吗?” 九越灵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收紧圈在我腰间的手臂,轻声道:“不要怕。不管最后结局会如何,我总会陪着你。” 我松开九越灵,双手以一种虚空的状态放在九越灵的身体两侧。 “九越灵,我想知道我的下场。”我用比九越灵更轻的语气说:“不管是好的坏的,我都想知道。” “你会好好的。”九越灵斩钉截铁:“一定会!” “嗯。” 虽然明知道九越灵不会告诉我答案,但我还是小小地失望了一把。 我问别的问题:“刚刚和你打斗的那个白衣男,是谁?他为什么要害你?” 九越灵说:“他是苏之白。” 苏之白? 我惊讶了,“苏白不是跟你是同盟关系吗?他为什么要杀你?” 九越灵强调:“是苏之白,不是苏白。” 苏白跟苏之白,不就是同一个人吗? 我有些迷茫。 “苏白其实是个双面人,他的身体里住着两个灵魂。”九越灵解释:“苏白的灵魂占据了身体大部分的时间。但在苏白不知道的时间里,苏之白的灵魂会突然出现。苏之白灵魂出现的时间,苏白的感知还存在,能知道另一个灵魂的所有举动以及思维。他们现在,是好朋友。” 呃? 这种事情听起来好新奇。 一个身体里住着两个灵魂,而且两个灵魂还成了好朋友? 我问:“为什么会有两个灵魂住在同一个身体里面?他们不是同一个人吗?他们的思绪会不会被互相影响?” 九越灵的眼睛掠过一抹意味不明的色彩,似乎在回忆某些痛苦的往事。 “小七,你前世下的那个诅咒太重了,让很多人都受到涉及。半烟最护着你,所以首当其充,伤得最厉害,但好在他有个功力不错的师父,才保他魂魄不散。而苏之白,也被你的诅咒伤得很重,三魂六魄尽散。虽然后来他的家族人请最厉害的道士给他作法,收回了魂魄,但却生生分裂出两个灵魂来,共同居住在他的体内。一个是苏之白,带满的恶意与恨意,想毁灭整个世界;一个则是苏白,苏白无欲无求,只是对这个世界没有感觉,日复一日地度过。当然,他们两个灵魂的思维会互相受影响。” 这段解释好长,我半天没消化过来。 我房间地忽略掉,九越灵这断述说里,直接把我当小七来说了。 我想起几个月前见到的那个疯狂扭曲的苏之白。 难怪当时苏白给我取心头血救九越灵的时候,会表现得那么奇怪:不断说些伤人的真相,仿佛恨不得我从此怨恨整个世界。 原来,他是受了恶灵魂的影响,想让我跟着他一起恨这个世界。 我被九越灵抱在怀里,缓缓地下坠。慢慢地,我已经适应这种速度,所以能很自然地跟九越灵交流。 “世间阴晴圆缺,阴阳互生互长,有恶便有善。灵魂就算分裂出来,也应该是一个善灵,一个恶灵。”我有些奇怪地问:“为什么苏之白分裂出来的灵魂,只有恶灵?而另一个居然是介于两者之间的阴灵?那么善灵呢?没有善,怎么收得住恶?” 说完这段话,我觉得自己像在绕口令,但九越灵还是听明白了。 他说:“起初,苏姓家族也怀疑还有一抹善灵没有寻回来。动用了所有族于族之间的关系,花费了大量的人力跟财力,始终一无所获。几百年过去,苏姓家族也慢慢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只剩下一个苏白。” 这段话却让我捕捉一丝微妙的信息:还有一抹苏白的善灵,也许隐藏在这个世界上。 可是不对啊。九越灵说的苏白无欲无求,可是我想起问起白馨的时候,他是一脸的痛苦。 难道是装的? 这种表情为什么要装?对他有什么好处? 既然无欲无求,不应该假装这些啊。 我的脑回路不够用,想不明白这些奇怪的弯弯道道。 但是,绕来想去后,让我想起一个很久远的问题—— “九越灵,你之前说过,我额头上的往生印,是被某个灵力强大的人打上去的,是为了方便来世能找到我。你爷爷耗尽道气用一滴血替我藏住,才保我十八年来相安无事。可是,爷爷的血早就已经失去了保护的作用,胎记根本没办法再藏起来。为什么那个人还不来找我?” 九越灵的脸色微变,看住我,“你是想说,给你的额头打上往上印的人,可能是苏白的分裂出来的那一抹善灵?” 我也看着九越灵,不确定地问:“有没有这个可能性?” “其实这件事我有想到过。”九越灵点头,“不排除这个可能。” 得到肯定,我有些欢喜,继续说:“照这么分析,那个善灵苏之白,会不会一直在留意我?不然他打那个往生印在我的额头上,也没有用啊。” “你这个分析不合理,如果他一直在你身边,我和半烟不可能没发现。”九越灵说:“但不排除也有这个可能,哪怕几率不大。” “会不会?”我提出了一个十分大胆的假设,“苏之白的善灵就住在我的心脏里面。我不是有七滴心头血吗?我本来只是一个普通女孩,哪来的心头血?所以我觉得,善灵苏之白为了救小七,牺牲自己化作解咒的救命药。”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会有这种异想天开的奇怪想法。 但听到九越灵说灵魂分裂的时候,我的脑袋里就慢慢地形成了这个想法。好像有个遥远的声音,在无声地把这些想法强加在我的脑子里似的。 “小七,你怎么会有这么奇特的……”九越灵的话没说完,突然脸色一变,抱着我一个旋身,一块比之前更大的石头从我们的身旁落下。 “苏之白还在上面吗?”我抬头,却看不到一点天空,忍不住问:“这个恶灵出现的时间,一般会持续多长时间?” 只要恶灵离开,苏白就算不救我们,也不会落井下石。 九越灵无奈地说:“这个问题,连苏白自己都不清楚。” 我们的谈话突然就中止了,九越灵也没继续对我刚才那个奇特的想法作评论。 在呼呼风声中下坠的我们,陷入一种古怪的气氛里面。 慢慢地,有热浪朝我的脸扑过来。 大约是因为我们离火海越来越近了。 我看到九越灵的脸越发地苍白,似乎比我更无法忍受这股热浪。 “九越灵,现在这种情况,我能不能把灵力还给你?” 九越灵似乎有些怔愣,声音突然变得很温柔,“不用。等再过一天,我们下坠到一定距离后,以你人类的身体,会无法承受那种热度。灵力还是暂时留在你那里。” “如果把灵力还给你”我问:“我会怎么样?” “下面是地狱之火,专门惩治厉鬼与恶鬼。你是人类,不会接受惩治,只会被直接烤化。” 我听得头皮都麻了,“那你呢?你现在没有什么灵力了,你会怎么样?” 九越灵淡然一笑,“不怎么样,顶多就像你们人类在酷热的夏天一样,有些躁热难熬罢了。” 我鼻子有些发酸。 这种时候,九越灵全然不顾自己,顶着自己被热化的危险,只顾保全我。 我重新把脸贴在他的胸膛,低低地说:“你记不记得你曾说过,要为我造出一片天崖海角?现在,我能不能在这里要求你履行承诺?在我临死之前,我想你至少为我完成这件事。” “傻丫头,在胡思乱想想些什么?”九越灵低笑,“我说过,不管结局如何,我都陪着你。况且,我无论如何不会让你出事,在坠入火海之前,我一定能想到办法带你脱身。” 他的笑声这么好听,仿佛流过山涧的清泉。 我突然变得多愁善感起来。这样美好的九越灵,却不是我一个人的九越灵啊。 于是我什么也不说了,静静地靠在九越灵的怀里。 我一个都快挂掉的人了,干嘛还要去把所有事情都弄明白? 好不容易,我和跟九越灵之间的误会与怨恨都消除了,天地间仿佛只有我跟九越灵两个人,什么也不能再来打扰我们。 现在这样多好。 第224章 喜欢阴暗角落的宝宝 “九越灵。”我把脸颊贴在九越灵的胸膛,听着不存在的心跳声,突然仰头看着他的下巴,“不说天涯海角了,我能不能求你个别的事?” 九越灵没有立即说话,给了我一声清淡的:“嗯”。 我抓住时机说:“如果这次我真的死了,你能不能帮帮小僵尸?它好不容易来到这个世界上,没做过多少天的人就成了小僵尸。它那么小,没做过坏事,死后还不能投胎,多可怜。你帮帮它,让它投胎吧。” 九越灵很快说:“我的能力,帮不到它。” 我一阵失望。 九越灵又说:“但是,半烟也许有这个本事。” 半烟? 这怎么可能?我暗道半烟本身就是个专抓恶鬼的风水先生,阴灵鬼怪近了他只有痛苦,哪还能有被治的机会? 但我没有说出这些话,自我认为地想,也许这是九越灵安慰我的话。 我现在正在坠入地狱的刀山火海,前方死路一条,又怎么可能还向半烟求助?九越灵知道到这点,才敢用空话来安慰我的吧? 九越灵慢慢解释:“半烟的道术虽然打不过我,但是据我所知,他身上有一件能让阴灵聚魂的法宝。” 什么聚魂的法宝?我立即有了精神。 对于法宝这种说法,我反而是有些相信的。 因为,九越灵曾给过我一串蓝色的摄魂珠,普通的阴灵不敢近我身。 半烟活了九个轮回,没准身上真有一两件隐世的法宝。 “是什么?”我问。 “这个你自己去问半烟?”九越灵的语气有些莫明,“我相信如果你开口求到他,他一定会帮你。” 以前,九越灵谈起半烟的时候,语气总会有些阴阳怪气的,也能各种找茬。 可是此时,九越灵的语气平淡得听不出一丝的情绪起伏,反而有种放松了的超然。 想起几天前那场梦:为相机里的照片,九越灵大发雷霆几乎杀人的恐怖模样。 我开始有些怀疑:难道真的是因为,我是日思夜想把九越灵想得太坏,所以才会做那种奇怪又可怖的梦? 只是我已经没有机会向半烟求助,法宝的事只能暂且搁置在脑后。 “九越灵”我轻声喊着他的名字,却久久没有下文。 九越灵“嗯?”了一声,应该是等着我把话说完。 “既然我前面的两个要求你都做不到。”我小心地问:“我能不能问一个关于你的,很私密的问题?” 九越灵连考虑都没有,很直接地回应我:“你问。” “你以前”我的问题没有出口,却感觉自己的脸火辣辣的,应该是闹了个大红脸。 九越灵含笑看着我。 “你前世跟闻人听雪谈恋爱的时候,有没有……”我轻咳了一下,才勉强把问题问完整:“有没有跟她那个?” 然而九越灵太坏了,故作不知地看着我:“哪个?” 如果我们现在的状态不是在下坠,我肯定选择一掌拍飞他。虽然我的力量可能比不过他,但至少不会再让他用这种占/便/宜的方式抱着。 “就是”我咬牙,豁出去了! “就是你第一次见到我,做的那种事。” “我第一次见到你?”九越灵困惑地说:“我做了很多事,抱了你,亲了你,也差点把你吓哭了。你说的是哪一件?” 我的口气顿时堵在心口,上不来下去。 为什么我有种感觉,最初那个油嘴滑舌总是爱用话语占我便宜的九越灵,又活了? 我一气,也不害羞了,直接大胆地问:“你有没有跟闻人听雪拜过堂滚过床单?闻人听雪怀过你的孩子吗?” “呵。”九越灵居然用那种揶揄的语气笑了起来。起初还挺克制的,后来却越笑越大声,最后还一手抱着我,一只大手又伸过来袭击我的发顶,胡乱地摸了一把。 我原本鼓得满满的勇气,一下子就蔫了。偏偏九越灵还不肯放过我—— “小七,你这是吃醋了吗?” 我咬紧牙关闷在九越灵的怀里,坚决不再说话。 “小七,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九越灵冰凉的双唇突然在我的额上落下一印,“你跟前世的自己吃醋,那小模样,让人很喜欢。” 我郁闷地顶了句:“这里连只鬼都没有,让谁喜欢了。” “我。”九越灵说:“很喜欢。” 我的心跳漏掉一拍。 以前九越灵也说过爱我啊喜欢我啊类似表白的话,但每次都是不正经不认真,让人难辨真假。 这是这一次,他用这么认真严肃的口吻,清楚明白地告诉我,原来他喜欢过我呢。 我的眼泪一下就流了出来。 在第六滴心头血取出来之后,我以为我已经不会哭了呢。 真好,九越灵是喜欢过我的。 那么,之前所有被利用的伤心绝望,都算值了吧? “傻丫头。”九越灵居然又用读心术偷/窃我的内心世界,他说:“你的重点关注错了。我说,你跟前世的自己吃醋,很可爱。” 我一听一愣。 到这种时候了,九越灵为什么还要骗我? “小七,你现在的这种存在,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解释。”九越灵无比诚恳地说:“但你一定要相信,你就是小七,是谁也不能取代的小七。” 九越灵一旦认真起来,还不会目露凶光的时候,真的很有魅力,也具有信服力。 我低低地“嗯”了一声,“我很喜欢你叫我小七。” 小七,小妻。 九越灵,这辈子虽然短暂,但能当一回你的小妻子,是我的荣幸。 “算算时间,已经过去一个夜晚。你必定已经累了,睡一觉吧。”九越灵抱紧我,用一种哄宠的语气说:“什么都不用怕,我会在掉下火海之前,带你离开这里。” 我只是一介凡胎浊骨,本来一直在跟九越灵谈话还不觉得,现在他一提醒,困意立即袭上心头。 我听话地闭上眼睛,在这么急速的下坠速度里,竟然真睡着了。 层层热浪朝我铺天盖地地袭来。 我被热醒了。 虽然身边九越灵的气息够冷,但是我还是热得受不了。 “九越灵,我睡了多久了?” “两天。” 九越灵的语气很平静,但我却吃了一惊。 这么快,我们就掉下了一小半的距离? 只是,还有三四天的时间才到达刀山火海,为什么现在就已经这么热了? 等真正到达火海的时候,还怎么受得了啊? 我紧紧抱住九越灵,却感觉到了一种来自九越灵的忍耐。 他的身体绷得紧紧的,如果仔细看,能发现他的身体周边散出淡淡丝丝的白色烟雾。 那种烟雾夹带着冷气,就像打开冰箱寒气冒出来的那一瞬间。 这种情景让我想起一样东西:透明的雪条放置在大热天,丝丝寒气往外冒,然后一点点被蒸发,一点点消失。 “九越灵!”我惊恐地问:“你怎么样?是不是很难受?” “还好。”九越灵的声音依旧平静,只是带了丝低沉的沙哑,“这种程度,难不到我。” “可是,你的身体……”我没有把话说完,九越灵已经明白了我要说什么。 “别怕。”他说:“这些不是被热气逼出来的,我只是为了保护你们。” 我的眼睛一痛。 九越灵是为了保护我们? 我和肚子里的宝宝吗? 这一次的九越灵,带给我很多很多的感动。以前他让我取心头血的时候,总是左摇右摆情绪飘忽,忽冷忽热喜怒无常,让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只有这一次,他没有表现得即想让我取心头血又很矛盾,更没有表现得生气不屑。 可能是因为,我就快要死了吧。 就在我东想西想,我的肚子突然起了剧烈的反应。 我可以明显地感受到,是宝宝在里面闹腾。它在用行动告诉我,它不喜欢这种热气,它喜欢呆在阴凉阴暗的角落里。 宝宝在我肚子里翻滚耍赖,抗议。 我痛得眉心都纠结起来。 九越灵看着我,“怎么了?” “痛。”我大约已经痛得脸色都白了,但还是努力地扯出一抹笑容,真心幸福地笑,“宝宝怕热,在里面踢我,要我离开这里。” 九越灵的神情在瞬间发生了很微妙的变化。 他大约,从来没有正眼地关心过这个被众阴灵争抢的灵胎吧。 突然,他空出一只手来,大掌按在我平坦的肚腹上,威严地说:“不准再踢妈妈了,她会痛。快安静下来,乖。” 最后一声“乖”,带着温柔的哄骗,又暗藏严厉的警告。 我原本只是被这一幕弄得有些感动,觉得被九越灵真心宠护的感觉,真的很棒。 但神奇的是,宝宝真的很听话,立马就安静下来了。 我问:“它能听懂你的话?” “为什么它是灵胎?”九越灵有些狂傲地说:“我的血骨,未成人形灵气就已经成形,所以它是灵胎。” 这时的九越灵,其实很有当父亲的高大形象。 他脸上的表情就像是:因为后辈的出色而沾沾自喜。 我忍不住问:“九越灵,如果我真的能把宝宝生下来,你会把它交给零珑吗?” 不管当时朝我发疯狂吐真相的,是苏白还是苏之白,他说过的关于灵胎给零珑当大补药的事,让我耿耿于怀。 第225章 又遇僵尸群 九越灵只说了一个字:“不。” 这个坚决的否定,让我很开心。不管他是出于真心,还是为了安/抚我。 我眯起眼睛笑了,说:“我信你。” 九越灵突然来一句:“你的问题问完了吗?” “啊?”我条件反射地问:“什么?” “轮到我来问了。”九越灵的神色莫测,“小七,我接近你就是为了得到你的心头血,也就等于要你的命。你,恨过我吗?” 他低头看我,我也仰头看他。 我们的角度这么缱绻纏綿。 “恨过,还想过反抗你。”我很确定地说:“我只活了十八岁,其实还没有活够。我很留恋这个世界。” 九越灵瞳孔骤然缩紧,有不知名的情绪在他的眼底疯狂旋转。他淡蓝色的眼珠子仿佛有巨大吸力的漩涡,能让人在他的眼底甘愿粉身碎骨。 “那现在呢?” 我轻松地说:“不恨了。” 至少我现在知道,九越灵是喜欢过我的,那么就保持着最美好的模样,为他做所有他想要的事情。也许,这样就能在他的记忆里,停留更长的时间。 让他永远记得,有个叫曼天星的女孩,奋不顾身地爱过他。 他再问:“哪怕你并不相信,你其实就是小七?” “嗯。”我笑道:“其实你有读心术,完全没必要这样问我。你想知道什么,直接到我的脑海里来,不就成了吗?” “我想听你亲口说。” 九越灵说着话,突然把两根手指按在我的眉心。 刹那间,我感觉到有股很冰凉的气流窜过我的血管,以及全身。我冷得打了个激灵,再也感觉不到热浪扑身。 我大惊:“九越灵你干什么?” “回去!!” 随着九越灵的大喝声响起,他原本圈在我腰间的手臂突然朝上方大力一甩。 我瞪大眼睛,发现自己不但不再下坠了,反而被一股强大的拉力往上扯。我的身体不断地往上面升腾起来。 但九越灵下坠的速度也越来越快,我很快就看不见他的脸。 “九越灵!!” 我呆了呆,努力地伸长手臂,想拉住他最后的身影。 可是那股无形的力量一直把我往上拉扯,我无法抗拒。最后,我连九越灵的影子都看不见了,再也忍不住心头的悲悸,痛得浑身缺编。 我不但额头痛,心脏也痛。 渐渐地,我感觉不到任何热度,我觉得周围越来越冷。 抬头看上去,又下雪了。 我昏死过去,黑暗中感觉自己像飘在一朵温柔的云彩上面,慢慢地往上飘。 朝着阳光灿烂的方向,飞过去。 我艰难地睁开眼睛,被耀眼的光线刺痛眼睛,立即闭上。 “小七,不要再睡了。”耳边是半烟焦急的声音,“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再次睁开眼睛。 雪早就停了。 没有雪,没有冷得让人发寒的空气,阳光很灿烂。 一切都是让人梦幻的温暖与明媚。 我的面前有半烟,有李青,还有苏白。除了苏白,他们都一脸关切地看着我。 又是做梦了吗? 然而我清楚地知道这回不是做梦。 因为,我身上仍然穿着很厚的衣服。空气虽然不太冰寒,但依然是冷的。 我正坐在悬崖边上。 “九越灵!!” 我爬到悬崖边上,没有任何犹豫就要往下跳。半烟的双臂从我背后伸出来,及时圈住我,大力地往回拖。 “我要下去找九越灵,你放开!”我挣扎着,不肯离开悬崖边。 “你怎么回事?”半烟的语气听起来生气,但更多的是关切:“到底发生什么事?你为什么会从下面飞上来?” “半烟?你们是什么时候来的?”我回过神来,目光突然牢牢锁住苏白。“你们,一直都和苏白在一起吗?” 李青开口回答我:“苏白比我们先一步来这里的。是他发现了你在这里,我们才跟过来找人。” 我的眼睛圆睁着,脸上神情一定是狰狞而怨毒的。我不管不顾地朝苏白扑过去,手脚并用地朝他打了起来。 我觉得现在的自己肯定像个疯子,因为苏白看我的眼神,充满了不屑。 “苏白,你混蛋!你为什么要把九越灵推下去?你们不是同盟吗?你这个凶手,我要拉你填命!”我扯着他的手臂往悬崖边拉扯,要跟他同归于尽。 可是我的力量哪里比得过苏白,半天也扯不动他,只能又抓又扯地朝他身上招呼过去。 苏白居然没有躲,冷冷清清地看着我,漠然地说:“曼天星,你这个样子真可怜。又脏又丑,像个神经病。” “我是疯了,我杀了你!你才是世界上最变/态的人!你为什么要害九越灵!” 我无法克制自己的情绪,眼睛都几乎能喷出火来。奈何我根本不是苏白的对手,只是用眼神杀他。 最后还是回过神来的李青,把我从苏白的身旁拉开。 “天星,你说九越灵掉下去了?”李青讶异地问:“不应该啊,他的灵力强大到恐怖。就算掉下去,也有能力自己上来。” 李青的一句话让我回神,瞬间失去所有的力气,跌坐在地上。 “下面是地狱,刀山火海。九越灵原本想带我下去救闻人听雪的。”我说:“可是到最后,他还是没有狠下心来,用尽所有力量把我送上来了。” 半烟听完,沉默地走到悬崖边上,拿出剑对着半空比了套奇怪的剑法。 “原来,小七是被困在这里了。”半烟收起剑,走到我的身旁说:“九越灵不会有事,你不用太担心他。” 我根本不信,“九越灵大半的灵力都在我身上,怎么可能会没事?是我害了他。半烟,你有没有办法救他?我不想让他死。” 半烟沉凝半晌,才说:“你要相信我,九越灵完全有这个能力脱险。而且,焰摩和零珑也会帮他。” 我没有吭声,我很愿意相信半烟。可是潜意识里,我总觉得这回九越灵凶多吉少。 但是半烟的话又让我重新燃起希望,也许,九越灵真的能脱险。 “救命!救命啊!!!!” 突然,听到一阵慌张恐惧的叫喊声朝这边冲过来。 那声音震耳欲聋,有点熟悉。 我们齐齐朝声音那边看过去。 俞瞬齐出现在我们的视线里,他疯狂地朝我们这边跑过来,脚步凌乱而虚浮,显然已经跑了不少的路程。 我看向他,听到李青低低的嘀咕了一句:“苏白说这里是地狱的豁口,普通人根本进不来。这个俞瞬齐是怎么进来的?” 这句话的声音虽然压得低,但我还是很清晰地听到了。 俞瞬齐虽然是由一抹执念化成的人类,但他确实是个人类,能进来的原因无非就是,要么他跟我一样,得到了某种灵力。要么,他是个非人类。 然而事实证明,俞瞬齐的身上并没有半点灵力。他看到我们,眼睛似乎瞬间发亮,更加疯狂地朝我们奔过来。 他的全身上来,没有一片是好的。衣服破烂不堪,脸上又是泥又是汗,脏兮兮的。 “天星姐!看到你们真是太好了”俞瞬齐瞬间就扑到我面前,大喊:“救命啊!我后悔了,我再也不要来这个鬼地方了。” 到最后,都有点语无伦次了。 是什么东西在追他,吓成这样? 我刚想开口询问,突然听到地面震了震。 一群面目狰狞的“鬼”朝这边冲了过来。 它们的速度并不快,但是一直保持着脚速。 他们的手大多没有肉,只见骨头。两只手朝前方抓扯着什么,好像在试探前方有没有东西。十根只剩骨头的手指。尖利得可以当凶器。 “这是什么东西?”我也被吓了一跳,很快想起以前曼天美被僵尸王咬过之后,就是这副模样。 “是僵尸!”半烟脸色大变,“不好,这些僵尸很凶猛。阳光这么猛,它们却显得半点不怕太阳。我们快跑。” 半烟拉着我的手,朝大家招呼了一声,“不管这些僵尸是什么原因闯进这里来,我们要先出去。” 苏白突然说了一句:“这些僵尸不是从外面进来的。” 李青看向他:“苏白,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苏白说:“这群僵尸和前几个月我们来的那次,遇到的那群不一样。这群僵尸只能算是半僵尸,它们还保留着一半的人的思维。” “先不要管它们的来历。”半烟打断苏白继续说:“先出去!快点!!” 于是,我们一众人开始了大逃亡。 俞瞬齐的气刚喘均匀,一看我们跑了,连忙也跟着跑起来,哭丧着脸喊道:“不是吧?还跑?” “省着点力气。”我朝他说:“不想死就跟着我们跑。” 想起他一声不吭自己跑来这恐怖村子,也不管别人是不是担心,我就很来气。 甚至有些迁怒地想,如果不是他,我也许就不会重新来这里。 可是我却很清楚明白,就算没有俞瞬齐,我也会再次过来这里的。 因为,小僵尸在这里,我就无法舍弃它不管。 因为关于闻人听雪的真相也许也在这里,我太迫切地想知道,所以一定会来。 第226章 还来?? 俞瞬齐不知道我的心思转化,虽然脸色憋屈得有些难看,但还是很听话地闭上了嘴巴。 苏白跑在最前头带路,李青的脚速不错,紧紧地跟在他后面。 半烟由于是拉着我跑,所以离他们落后了几米的距离,俞瞬齐则落后我和半烟更远几米的距离。 他之前也不知道跑过了几天,大概是累到不行了,所以跑着跑着,落后得越来越远。 到这会,他已经完全坚持不住,双手撑着膝盖,弯腰直喘气。 他身后的僵尸群越来越逼近。 我回过头,着急地朝他说:“俞瞬齐,你快点啊。不要命了是不是?别愣在那里了。” 可是俞瞬齐听了我的话,干脆坐地面上,脸色煞白声音更是哑得不像话,他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天星姐我真的跑不动了,死了,可能比继续跑下去要轻松多了。” 真是没出息! 我松开半烟的手,飞快地跑到他身旁把他拖起来,“要来三木村的是你自己,现在这副鬼模样,要做给谁看?你这样对得起你的表哥吗?” 俞瞬齐愣了愣,顿时有些懊丧。但他张张嘴,声音却比先前那句还哑,跟破了音的老太婆一般,粗嘎难听语不成句:“天星姐,我,真的跑不动了……” 前头的苏白跟李青,也很快发现了后面这里的情况。苏白在步走回来,很不客气地说:“你以为你的下场只有死这么简单?”他抬抬下巴看着越来越接近的僵尸群,“你会跟这群东西一样,不死不灭,每天都过着行尸走肉的生活。谁也无法对你们救赎。” 苏白的这些话,让我捕捉到一抹奇异的闪光点,但很快就消失。 很显然,苏白的话比我说的有用多了。 俞瞬齐听呆住,飞快地说:“我不要变成僵尸!我宁愿死也不要做僵尸。”他勉强立起身体,想跟着我们跑起来。 然而我发现他的雙腿抖動得厉害,很明显是奔跑的过程中,超越了无数身体极限后,所产生的后遗症。 我想了想,扶着他的手臂,咬牙说:“一起走吧。” 俞瞬齐顿时有些感动,“天星姐,其实你大可不必理会我……” “你闭嘴!”我很不习惯这样的感激,总觉得矫情。于是恶声恶气地说:“要不是看到你表哥的面子上,我才不认识你。” 也更加懒得管你。 苏白在旁边看着我们,似乎低声咒了一下,扯过俞瞬齐说:“让我来吧。” 我诧异地看向苏白。 苏白脸色似乎有些不大自然,“瞧你那一脸的弱/鸡/脸,明明就已经跑得到慢,还想再拖一个更慢的。你像拖死我们吗?” 从我认识苏白到现在,他一直都是冷酷凌厉而待人疏离的。除了李青,大约没谁能入他的眼。没想到今天,他会主动地帮助我们,并且还是在我刚刚打算与他同归于尽之后。 李青刺了他一句,“行了,要帮人就帮人,干嘛弄得那么别扭。像个女人。” 一句话,把苏白呛得脸都绿了。 那一瞬间,我觉得苏白终于像个人了。还有青儿,也更加接地气。 我想起苏白身体里两个灵魂的事,觉得现在像个正常人类的苏白,大约是被恶灵苏之白影响,所以才多一点人类的七/情/六/欲。 不知道那个恶灵,有没有可能被苏白感化的一天? 走神的片刻,听到俞瞬齐对苏白说:“谢谢你苏白。以后我就喊你一声哥吧。” “少跟我套近乎。”苏白冷漠地说:“看在你来三木村的原因还算血性的份上,我才顺手救你。” “我来这里的原因?”俞瞬齐的语气听起来似乎有些恍惚,“我怎么一点也不记得了?” 我在后面听到他说这样的话,不由一惊。 难道是因为以凡人之身,不小心闯进地狱之门,所以连记忆都流失了吗? 可是,俞瞬齐记得我们所有人啊? “小七你在想什么?”半烟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后面那群东西有暴走的倾向,速度跟上。” 我立即回神。 不管有多少疑惑,还是要等摆脱这些僵尸群再说。 我把专注力集中在脚下,跑得飞快。大约是因为身上有九越灵的灵力,我居然渐渐地没有再落后于半烟,反而有种越跑越顺的感觉。 跑了大半天,我不觉得半点累。 突然,我感觉到自己好像碰到了一张无形的网。随着猛力朝这张透明的网一冲,只是呼吸的瞬间,觉得跑起步来不再有半点的阴力。 苏白在我们前头说:“我们出来了。” 他放开俞瞬齐,看着我们后面,向来波澜不起的眼睛里也闪出惊讶来:“真是稀罕,地狱豁口怎么会有这么一群数量惊人的僵尸?” 外面的空气似乎没有阻力,我的脚步收都收不住,差点扑到了地面上。 听了苏白的话,我连忙回头看去。 只见原本追赶在我们身后的僵尸群,好像被一阻隔在另一个世界里面,我们能看到它们,它们也能看到我们。但是,它们无法来到我们的世界。 我这才有时间认真看它们的样子。 它们的脸上大多是狰狞的怒目,咧着嘴,嘴角长出长长的獠牙。它把双手按在前方,仿佛在用力抓扯那张无形的网,发出尖利刺耳的声音。 我听得脚跟有些发软,觉得站立都有困难。半烟伸过手来,轻轻扶着我,轻声在我耳边说:“别怕,它们过不来。” 半烟清越温雅的嗓音让我狂跳的心脏慢慢平静下来,也不再那么害怕了。 以前看电视的时候,会看到一些幻而又幻的结界啊什么的,可以让邪恶的一方进不来出不去。那时候看得挺惊奇的,没想到,现实生活中亲眼看见,又是另一种体验。 体会了这种极限的恐惧感,我不由朝俞瞬齐看过去。只见他已经整个人趴倒在地上,毫无形象地摊开四肢。他双眼无神,脸色惨兮兮的,活像刚刚被人强了似的。 我的眼皮一阵地抽,“俞瞬齐,回神了。快告诉我们,你是怎么惹上这群家伙的?” 苏白接口:“最主要的是,你是怎么闯进这里来的?” 俞瞬齐光顾着喘大气,哪还顾得回答我们的问题。 李青拿出一瓶水,递到俞瞬齐面前,轻声说:“先喝点水吧。” 我有些惊讶,好像青儿身上没有背包之类的,水是从哪里拿出来的?难道她身上有只无形的口袋,能装世间一切东西?就像封神榜那个装米的小袋子一样,小小一个袋,装了一大屋的米回来。 李青大约是发现了我奇特的脑洞,一下笑开了,“天星,你这样直愣愣地看着我做什么?要是你是男孩子,我会以为你爱上我了。” “青儿”我顺着她的话开口问:“你的水是从哪里来的?” 李青指了指她身后不远处的一个草堆,“我们顺着你的痕迹追来到这里,半烟发觉里面是地狱豁口,所以提议把一切随身物先放在这里,不管是进去还是出来,都会比较方便。” 哦,原来这么简单。 看来我遇到的复杂事情太多,脑子也跟着变复杂了。 可是我又想到一个问题,如果进去一直找不到人,肚子饿怎么办?东西放在外面总归不妥。 又一道奇怪的闪光从我的脑海划过,但我还没来得及抓住它的小尾巴,就消失不见。 我有些理不清了,觉得思维很混乱。 俞瞬齐喝过水缓了口气,才慢慢说起他这些天的经历。 原来,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就来了三木村,反正一觉睡醒,人就在三木村的入口处了。只是那三颗巨树口紧闭,俞瞬齐进不去,只能在入口外面流连。 谁知道他第一个晚上就碰到恐怖的僵尸群,只能在这密林里乱跑乱闯。后来就冲进了这里,也就是地狱的豁口。 进去之后,那群僵尸群消失过一阵时间,但不半天时间,又重新追上他。 俞瞬齐又喝一口水,脸上是心有余悸的表情,“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跑了有多久,反正是吓得胆都要破。我跑啊跑,连肚子饿和口渴都完全忘掉,只知道要不断地跑,才能摆脱它们的纠缠。” 我看着他浑身狼狈的样子,觉得他有些可怜。 俞瞬齐继续说:“然后我就遇到你们了。可是一停下脚步之后,我就觉得脚步跟灌了铅似的,根本挪不动半步了。” 他说着朝苏白感激地看一眼,“这次多亏苏哥,否则我的小命肯定就保不住了。” 苏白恶劣地说:“别乱攀关系,再喊苏哥,我割了你舌/头。” 俞瞬齐合上嘴巴不再说话。 一直沉默不语的半烟突然问了句:“瞬齐,你刚刚说,你在三木村的入口处碰到了僵尸群?” 俞瞬齐很自然地接口说:“对啊,怎么了?” 突然,苏白和李青的脸齐齐变色。 我也看向那群被隔在里面出不来的僵尸群,心里一阵慌张。 果然,就像为了验证我们的猜测正确,阵阵踏破地动天摇的脚步声,在朝我们接近。 我靠! 刚刚摆脱一群,又来更大一群? 第227章 先进村 我吞了吞口水,想到刚刚使尽全力奔跑的那一路,脚底都有点发麻。暗暗地想,如果要再跑,真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 我们几个的目光交流了一会,都明白对方心里所想,所以俞加心惊。 俞瞬齐再如何迟钝,也很快知道发生什么事了。他脸色惨白地看着我们,一脸的不知所措。 我有点疑惑,俞瞬齐虽然是个任性的少年,但以前会进三木村拧险,是因为真不知道这村子里的恐怖和凶险。这次好不容易捡回一条性命(虽然是执念化成的),为什么还要半声不吭地,自己跑过来送死? 真的只是因为,梦见他表哥的灵魂求救吗? 事情貌似没有那么简单了。 就在我胡思乱想走神的片刻,半烟果绝地做决定,沉声说:“先进村。” 俞瞬齐一听更加着急,期期艾艾地提意见:“可是,村口封闭,普通人根本进不去。” “你这个罪魁祸首就少废话吧,动作快点地跟着跑就是。”苏白在这时插话过来:“别的不是你能操心的。” “小七,我看你刚刚的脚程很快”半烟没理他们,扭头对我说:“我跟苏白留下来拖一拖这些东西。你和青儿一起,带着俞瞬齐先走,要想办法把村口先打开。” 我一听急了,想到半烟身上还有复发的旧伤,哪肯让他独自留下来。还有一想到苏白也会留下,瞬间觉得半烟的不安全指数,更加爆增。 “我不要!我现在身上有九越灵给我的灵力,是很强大的灵力!我可以和你一起战斗的。” “你留下来只会让我缚手绑脚。”半烟耐心地说:“也会让我分心。” 这些道理我都明白。 可是一想到让身上有伤的半烟,独自留下来对付那么多僵尸,我的心口就堵得慌。 我继续找借口:“可是俞瞬齐都说村口封密,要怎么进去?” “你有能力把树口打开。”半烟深深地看我一眼,语气徒然变得镇定:“现在,你们马上就跑。” “半烟,你的意思是让他们三个先走?我留下陪你送死?”苏白的声音再次横插/进/来,不满道:“你是不是弄错了?我可没有同意留下来陪你送死啊。” 苏白这个人阴晴不定,没有人能猜测他真正的内心世界。而且他的身体还住着两个灵魂,谁能知道那个恶灵什么时候又回来了? 听说他不与半烟一起留下,我反而松了口气。 半烟对我的反应似有所察,侧头看了苏白一眼,淡淡道:“也好,我自己留下来。” 苏白愣了愣,眼里飞快闪过一丝尴尬,摸着鼻子不再说话。 李青狠狠地朝苏白瞪了眼,“苏白,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她对半烟说:“半烟,我留下来陪你。” 半烟看着她,微垂的眼眸被细碎的头发遮住,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最终,他像下定决心一样,重重地点头,“好,青儿留下。” 李青的脸色顿时一喜,眼睛里都是明媚的光芒。仿佛能陪着半烟一起死,就是她的福气。 这时,我听到那阵淩亂的脚步声,越来越逼近我们。如果再不跑,怕是要夹在与地狱豁口的中间,进退两难了。 既然半烟说我会拖后腿,我不敢再留下来磨叽,咬牙拉了发呆的俞瞬齐一把,对他说:“等会你就跟在我身后尽量跑,实在觉得太累就先放慢脚步,但脚步无论如何绝对不能停。我会先去村口,想办法把树口打开。” 虽然之前上次进三木村时,我的手一碰到那几棵巨树的树身,它们就立即打开很大的豁口,像欢迎我似的。 可是事隔百天,我不知道我对树还能不能起到作用。暗道如果不行,就用血试试吧。 我一边作好打算,一边拖着俞瞬齐飞快地向前跑。 半烟他们垫后我们十几米远的距离,但也跑了有一段距离。 越接近村口,对我们所有人都越有利。 等到后面那群僵尸越追越近时,我远远地回头看一眼,发现僵尸的数量之多,简直能让人迸发密集恐怖症。 我想起之前被追赶的那些僵尸群,跟这眼前这群比起来,简直少得不能再少了。 这些僵尸的嘴角两边长出的牙齿似乎更长了,白森森的,只要被它们咬上一口,绝对变成它们的种类。它们的面目却完全不相同,并不是同一个模样的恐怖。 有些缺手有些缺脚,也有一些面目模糊。 它们不像僵尸,反而更像那些维持死前惨状的阴灵鬼怪。 我呆在原地,被一股阴森的气氛笼罩,迈不动脚步了。 半烟把桃木剑拿出来,与苏白李青三人一起对付着僵尸群。 他们且战且退,虽然不能打退僵尸群,便至少大大拖慢了它们的脚速。 他对愣在原地的我和俞瞬齐大声说:“快跑!” 我一惊赶紧回神,迈开脚步就跑起来。 本来我对着僵尸群还能勉强保持平静,可是俞瞬齐只朝它们看一眼,就哇哇鬼叫了:“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为什么一个小小的村子,会有这么多人?” 这句话包含的信息量本来很大,可是我没有心情去细想。 我瞪他一眼,“留着力气快点跑,别给半烟他们拖后腿。” 俞瞬齐之前喝过一些水,刚刚才缓过神来,现在根本就跑不快了。我拉着他跑出一阵后,慢慢半烟他们的身影看不见了,包括苏白的身影。 我没想到,苏白会肯留下来帮助半烟。 这个嘴硬的家伙。 可是俞瞬齐明显已经喘不上气来,我想,对他说:“我先去把村口打开,你继续跑。” 俞瞬齐喘着气看我,委屈地点点头:“好。” 他的样子已经接近崩溃。 可能俞瞬齐会以为我嫌他拖后腿了,不想管他死活。事实上,他的确拖了后腿,但我从来没想过不管他。 相反,我答应过王子墨,会让他完好无损地,像个正常人一样地好好活着。 我不想对一个已经去逝的好朋友,失信。 甩掉脑海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我越跑越快,在半途的时候,我发现小僵尸还留在原地。 原本这种时候,我应该让小僵尸继续留在这里。可是我怕一会僵尸踏过来的时候,有可能会把小僵尸的灵魂踏碎。 不能这么小的它单独留在这里。 我轻轻把小僵尸抱起,可是却抱到一把空气。 才想起,它没有实体! 小僵尸原本半闭着眼睛,看起来很虚弱的样子。我一走近,它就睁开了眼睛,看到是我,眼睛变得特别明亮,水汪汪的。 “妈妈,你回来了”小僵尸歪着小脑袋,一派天真无邪:“你看我很乖哦,没有出界半步。” 这么可爱的小孩。 我想来想去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再次咬破手指,把血滴到小僵尸的身上。 我知道自己的血根本救不到小僵尸,可是我心里存有侥幸,想着就算救不到小僵尸,也希望它能暂时有个实体。 血一滴滴地滴进小僵尸透明的魂魄。它仰着小脑袋看我,似乎不明白我在干什么,又似乎在庄重地接受我对它的血的洗礼。 有一点很奇怪,我的血滴一触到小僵尸的魂魄,就会立即消失不见。 我一愣,忍着痛把更多的血滴,滴在小僵尸的身上。 渐渐地,小僵尸发生了一些变化,似乎变得不再那么透明。我伸手去碰,却像碰到一团棉花,触觉软软,似有似无。 我很快明白过来,这是半实体。 虽然不能达到原本预料的结果,但能有个半实体,已经算很好的了。 整个过程,浪费了接近两分钟的时候,群僵尸杂乱无章的脚步又在逼近。 我对小僵尸说:“小嘤,现在我在前面跑,你跟在我身后。你能追上我吗?” 小僵尸看着我,清清脆脆地说:“可以的,妈妈。” 虽然觉得小僵尸一直喊我“妈妈”,总归不妥。但我看着它小小嫩嫩的脸,就不忍心把真话说出来。 “一定要紧紧跟在我身后,不准往别的方向跑。” 我再三叮嘱之后,又开始跑起来。 我的脚底生风。 从几天前来到三木村开始,我就好像天天在赛跑,跟自己的生命赛跑。 我回头看了一眼小僵尸,它真的很乖,紧紧地跟在我的身后。 本来,我打算抱着小僵尸一起跑的。 可是它看起来虽小但是太重,我只好忍着内心升腾起来的怜惜感,让它跟在我的身后跑。 凭着记忆力,我很快找到村子的入口处。 入口处的三棵巨树果然紧闭着,树身与树身之前紧紧地贴合在一起,就像最亲密的恋人。 应该是还没有到村口开放的日子。 想到我的血对小僵尸有用,那么对巨树也肯定有用。 所我毫不浪费时间地,立即咬破指头,把手掌按在树身上。树身颤动了一下,然后很快就朝两边慢慢地裂开,成豁口状。 果然如半烟所料,我有能力把树身打开!我抱起小僵尸,看着面前的豁口越打越开。 这一刻我惊喜极了,抱紧怀里的小僵尸,远远地大声喊,“半烟青儿,村口已经打开了,你们快点过来。” 半烟的声音远远传来,“你们先进。” “可是。”我隐隐听到不远处的打斗声,大声问:“你们什么时候能到?村口要用什么办法关闭?” 半烟的声音也急了起来,还有些喘:“你们先进。” 第228章 一起进退 半烟的语气很不对劲!又急,又有些力不从心。 他们三个人对付庞大的僵尸群,肯定吃不消。 这一次,我无论如何不会再听半烟的,大声回应他:“你告诉我把树口关闭的方法,然后你们过来,我们一起进村。” 我的态度很坚定! 只要半烟他们的速度能比僵尸群快,我又掌握了迅速关闭树口的方法,大家就绝对能够在僵尸追上之前,把村口关闭。 这样,就能把僵尸群隔绝在村口外面。 至于村子里会发生什么危险?管它的!先把眼前的危险解决掉,以后的事,只能见步行步。 半烟那边没有再传来回应,我隐约听到打斗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混乱。 我耐着性子等了一会,不见半烟他们,却见俞瞬齐一步一脚印地,朝这边挪了过来。 他看起来已经快虚脱了,眼珠子有些微微的泛白,焦距涣散,看起来只剩半条命了。 但总算,他坚持地走到这里来了。 我顿时松了半口气,走过去扶他一把。 把俞瞬齐从树身打开的豁口扶进去,我对他说:“你和小僵尸先在这里等一会,我回头去找找半烟他们。” 俞瞬齐没有什么反应,但眼珠子转了转,算是能听见我的话。 我让小僵尸呆在俞瞬齐身旁,并小声地警告了小僵尸几句,无非就是让它不能再咬人不准乱跑之类的,就转身回去找半烟了。 想到半烟之前那副苍白的面容,我越跑越急。心里头闪过丝丝慌乱,我有些后悔,怪自己刚刚不应该独自逃跑的。无论如何,也应该跟大家呆在一起,最多大家一起变僵尸。 但是这个诡异的想法刚冒出来,只在脑海里盘旋了几秒钟的时间,就被我狠狠地掐灭了。 终于,混乱的打斗声越来越近,我很远就看到半烟他们几个人的身影。 半烟手里拿着桃木剑,一挥一劈的招式间,都透着股凌厉的霸气,完全看不出他有伤在身。李青紧紧地跟在他身旁,一边打退逼近身的僵尸,一边给半烟做掩护。 苏白则自成一圈,不与他们合作。由于他的战斗力最强,吸引了最多僵尸围在他身边。 “半烟,青儿。”我在大喊一声,就奔到了他们身旁。 “小七,你怎么回来了?”解决完最近的几只僵尸,半烟抽空看向我,瞳孔剧烈地收缩,不赞同地说:“你不应该回来,你帮不上任何忙。” 我还没来得及解释,这时有只僵尸的手伸向我的肩膀抓住,力气之大几乎能捏碎我的骨头。我缩了缩肩膀,抬起脚朝僵尸踹出一脚。 “砰”的一声,僵尸就被我踹飞了,速度和力道大到,连带着僵尸后面的那几只,也被一并踹倒了。 我被自己的力量惊到了。 李青也目瞪口呆地看着我,“天星,你什么时候,变这么厉害了?” 我想来想去,唯一的理由是:我身上有九越灵的大半灵力。 可是九越灵多厉害啊。如果有他在,估计连出手都不用,只要一个眼神,就能吓跑所有僵尸。而我这个凡人,只能胡乱使用蛮力。 苏白在那边嚷嚷道:“你们还有闲功夫在那聊天?快点过来帮帮我?我就快要被分尸了。” 李青朝他送去一个鄙视的眼神:“你活该,谁让你之前那样跟半烟说话。” 苏白嘀咕一句:“见色忘友的坏丫头!” 不管他们的互动有多么故作轻松,都改变不了眼前这个事实:我们正被无数的僵尸围攻,它们仿佛砍不尽的雨后春笋,一个比一个长得快,根本没有尽头。 苏白脸色很黑,抱怨了几句:“我在家好好当我的白老大,多么惬意自在,到底是有多蠢才会凑过来受这种罪?” 这回没有人再回应他,因为僵尸的攻击速度又变猛了。 李青立即看着半烟,“半烟你做了什么?” 原来半烟正在把剑竖起来,嘴里不知道在念些什么咒语,那把剑居然发现嗡嗡的鸣叫声,似乎特别兴奋。 一把剑,却让人联想到兴奋? 我有些汗。 伴随着剑的兴奋,那些僵尸的攻击越发的疯狂暴怒。 李青虽然有疑问,但还是主动给半烟做掩护,尽量不让僵尸靠近他。 半烟念完咒语之后,突然把剑身锋利的那边朝向自己的手掌,剑身飞快划破掌心,鲜血瞬间就涂满剑身。 木剑的鸣叫声食愈发尖锐,那些没有思维的僵尸似乎有些害怕,但却没有丝毫退却,反而更加疯狂和凶残。 它们的面目本来就狰狞可怕,此时又散出一股股的怨气,给人带来的视觉加感觉冲击,可不是一般的惊人。 半烟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后,突然对我和李青说:“你们快点,到我身后来。” 我和李青没有过多的犹豫,很快就来到半烟身后,紧张地注视着他的一切举动。 同时也提防着突然有僵从侧身攻击他。 只见半烟把剑高高举起来,然后狠力往地面劈下去,一股强烈的气息和声音从剑身迸出来,力量太大,把僵尸群都震飞了一大群。 我的耳朵都被震得嗡嗡响起来,再看李青,也是一副脸色发白的样子。 苏白原本还在跟僵尸群战斗,也被震飞,他叫起来:“半烟,你要放大招怎么也不提前招呼一声?要不是我身手灵活,就跟这些怪物一个下场了。” 这样的苏白,有点儿不像我印象里那个酷拽冷的人,我不由朝他多看了几眼。 不怪我会多想,苏白的身体里原本就住了两个灵魂,怎么知道这种突发的情况下,会不会又激活了另一种别的什么奇怪的灵魂。 半烟没理会苏白的抱怨,快速地对我们说:“青儿带着小七快走!我这里暂时能拖住几分钟。” 由于半烟那把剑的威力太大,虽然没有击飞多少僵尸,但也足够让它们畏惧了,远远地围住我们,并不敢朝前来。 它们,貌似也有一些思维,并不是只会死战斗的怪物。 李青第一个摇头,“我不走。” 我也说:“半烟你什么也不用再说,大家还是合力赶跑这些怪物吧。” 苏白在远处啧了几声,但大敌当前,他也没有多说什么难听的话。很快地向我们靠拢过来,大家背后相对,围成一个圆圈,把后背保护起来。 突然,僵尸们不知道突然受什么刺激了,原本有些畏缩的动作不但消失了,还朝我们飞快地围过来。而且它们的举动变得更加疯狂暴躁,手脚挥动着朝我们伸过来,似乎不把我们捏碎,就不肯罢休。 面目可怖的僵尸群就像群魔乱舞,让人浑身都泛冷疙瘩。 随着观察,我发现这群魔们都有个共同的特点:一旦接近半烟那把沾了血的桃木剑,动作都会稍稍的停顿,很忌惮的样子。 血? 我的脑里纷乱地划过什么,想起我的仅剩的一滴心头血,还有我的普通血也有很多作用。 小僵尸透明的灵魂吸收我的血后,变成了半实体;以前碰到过一只被困在镜子里的鬼,也是用我的血解咒;还有三木村入口处几棵巨树,也是用血打开的…… 随着那些散乱的事情一齐地在我脑海里飘荡,突然觉得眼前的僵尸群变得有些不真实,时远时近的,没有了威迫感。 我对半烟说:“把你的剑给我。” 苏白立即说:“不是吧曼天星?你又不会用剑,就算剑能暂时保护你,可是……” 没等苏白话说完,半烟已经把剑递到我的手中。 “半烟。”连李青都忍不住喊了声,可是半烟没有回应她,只是看着我问:“小七,你要拿剑做什么?” 他不知道我要他的剑来做什么,却毫不犹豫地把剑给了我。 我的眼睛顿时有些酸涩,接过剑一言不发地,学着半烟刚刚的样子,用剑把掌心划破了。 尖锐的疼痛刺入心脏,刚刚半烟也是这么痛的吧?可是他连眉心都没有皱一下。 划到一半,半烟抓住我的手,厉声问:“小七你在做什么?” “半烟,你应该知道的。”我平静地说:“时间来不及了,快放手吧。” 半烟咬牙,满脸的不赞同,但最终还是放开了我。剑身顺利地从掌心划到剑尾,我忍着痛,神色平静地把剑还给半烟。 半烟眼神复杂地看了看我,马上就明白我的意思。 他又开始念咒,我则看向李青和苏白,说:“呆会我们一起握住剑柄,一起帮助半烟发力。” 本来我想过让自己当主导力的,可是我不懂念咒,更加不懂得如何使用九越灵给我的力量。 想到这里,我十分后悔以前,没有跟着爷爷好好学些这方面的本领。 李青无声地点头,苏白则哼了一声,但没有反对。 等半烟念完咒语,我们四个人手叠手地握住剑身,齐齐朝身旁划出去。 虽然剑气无形,但还是让人感受到这次的气势与刚刚的不同。 僵尸群被划飞老远,发出鬼哭狼嚎的声音。 就是这一刻了! 我们借着这股冲势,再使出全力横挥出剑。 第229章 灵力回收 剑身发出炫目的光彩,刺得远处的僵尸更加凄惨地嚎叫。 第二剑也挥出去之后,半烟的额头直冒汗,但他还是大声地提醒在家:“我们快走。” 紧要关头,苏白也没有再表现他的冷酷,和李青一人一边扶着半烟,一起朝三木村的入口飞快地跑过去。 我也突略掉心脏的那丝丝剧痛,紧紧跟在他们身后朝前奔跑。 眼看三木村的入口越来越近,虽然僵尸群反应过来后,又开始在后面紧追不舍,但终究离我们有一段距离。 我估算着,这次应该能跑掉了。 终于,我们冲进了打开的树口里面,顺利地进了村,可是树身没有关闭,僵尸群也随后追过来。 已经稍稍恢复神智的俞瞬齐,吓得脸色都变了,大叫道:“僵尸追到这里来了!” 苏白和李青马上放开了半烟,专心去对付僵尸群。 这时的半烟已经站立不稳,差点跌在地上,他用剑撑在地上,才勉强撑住身体没有跌倒。 “半烟,要怎么关闭树口?”这种时候,我不敢问半烟别的问题,更不敢问他伤得怎么样,怕一问心就慌。 半烟艰难地说:“你把头发剪下来一些,分别埋在三棵树根下面。然后划破中指,朝头发滴一滴血。” 我的眼神有些闪烁,“就这么简单?” 半烟点头,“做完这些之后,你可以用意念跟树交流,让它们把打开的树口关闭。” 跟树交流? 我匪夷所思地看着半烟。 可是像半烟这么正直的人,是不可能会在这么危急的时刻开这种玩笑的。 世间万物,也许每样东西生长到一定的时间,都会变得有灵气。 我按照半烟的说法,把头发和血弄好后,就对李青和苏白说:“你们离树的距离远一点,我要准备把树口关闭了。” 苏白和李青忙着对付想从树口挤进来的僵尸,但还是抽空回了我一句:“我们要坚持不住了,你动作快点。” 我开始用意念跟树交流,让它们把树口关闭。 树身没有半点反应,一动不动的。 我顿时觉得自己这种行为,很荒唐可笑。但也许是见得太多离奇古怪事,所以即使树身没有反应,我依然锲而不舍地跟它们交流,让它们赶快把树口关起来。 我肚子里的宝宝在里面动了动,然后—— 巨大的树身也动了动。 我肚子里的宝宝舞动得更加欢快,挺兴奋的样子。但我的肚皮就有点受罪了,很难受。 巨大的树身开始直接用行动回应我,一点一点地朝中间合紧。 苏白和李青赶快朝我们这边退过来,那些僵尸仍然争先恐后地朝树口里涌进来。 苏白使用灵力,阻止它们进来。 在树口关闭的最后关头,我突然听到惊恐的喊叫声传来:“天星,白大哥!等等我啊。” 我赶紧对巨树说:“停!” 原本已经慢慢闭合的树口,居然真的停止了。 别说我被震撼了,连苏白和李青都用看外星人一样的目光看着我,“曼天星,你到底是什么品种的人类?” 我的眼皮抽了抽,又气又好笑,人类还分品种啊? 刚刚的叫喊声是谭晓悦的声音,我一听就听出来了。在树身停止关闭的一瞬间,她就直直朝里面扑了进来。 由于扑的冲力太大,收者收不住,最后她直接扑到地面上,估计啃了一嘴的泥。 她仰起一脸的泥印子,委屈地看着苏白:“白大哥,你为什么不扶住我。” “谁让你来这里的?”苏白淡淡地看她一眼,脸上的表情说不上是生气还是关心,但还是慢慢把她扶起来。 谭晓悦更加委屈:“你来三木村也不跟我说一声,想把我一个人丢在家里。我不管,以后你去哪里我也要跟去哪里。” 苏白没有再回应她。 他们说话的瞬间,我再次用意念跟巨树交流。 这一次,树口很快就关闭了。但有两只企图冲进来的僵尸卡在中间,伴随着它们最后的惨叫声,树身紧紧地合在一起,再没有半点缝隙。 我想着那两只僵尸的下场,觉得脚底都窜起寒意,浑身冰寒。 伴随着这种冰寒的感觉,肚子里的宝宝却显得很兴奋,一下一下地踢我的肚子,仿佛在跳舞。 于是我想到它的父亲,是只凶残冷漠的鬼王。难道宝宝出生后,也会跟九越灵一样,喜欢血腥味? 我越来越恐惧,不敢去考虑这种可怕的想法到底源起何处。而且我感觉随着这种想法越来越剧烈,我觉得身体里,好像有股强大的力量要爆裂开来。 也许那是九越灵的力量,我控制不住,所以它要来毁灭我。 这个想法更加让我眉心冰凉,很害怕。 突然一道身影从天而降,九越灵挺拔的身影落在我的眼底。 “九越……”我惊喜的呼唤还没有说完整,更多的疑问也无法再出口,九越灵的掌心按在我的头顶,让我瞬间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天旋地转一般,我觉得全身的力量都要被抽尽。 更深的冷意从心底窜起来。 这一刻来得太快,我都没有反应过来,已经陷进昏迷里。但我顽强的意识仍然是清醒,只是醒不过来。 半烟愤怒的声音:“九越灵你做什么!?” 九越灵用双臂抱着我,他的声音在我上方响起,透着股无奈和懊悔:“小七的身体驾驭不了我的灵力,是我太心急。” 半烟:“你什么意思?” 这也正是我想问的,可是我陷进深渊一般的黑暗里,浑身绵软无力,喉咙更是发不声音来。 九越灵:“我想尽快把小七身的潜力激发出来。时间越来越紧,我怕再等下去,就来不及了。可是,我却忽略了小七本身的承受力。” 听得出来,九越灵的声音的确是难过的,可是—— 什么来不及了?我的身上到底有什么潜力? 我有很多很多的问题想问,却说不出半个字来。喉咙压抑着这些问题,都快憋成内伤了。 半烟没有再发出声音,我却听到李青的惊呼声:“半烟你怎么样?你没事吧?九越灵你这么有办法,求你救救半烟。” 九越灵:“放心,半烟的命硬着,一时半会死不了。” 于是李青没有再说话,倒是苏白啧啧了几句:“我就说曼天星不是简单的人类吧,这不,还有潜力?九越灵能不能透露一下,她是什么品种?鬼?阴灵?还是跟我们一样是聻?” 没有人理会苏白。 谭晓悦惊疑的声音小声地响起:“白大哥你们在说什么?为什么我好像听不懂?” 苏白:“乖,小女生不要懂太多。” 俞瞬齐的声音:“不管我们懂不懂,现在天星姐怎么样了?为什么会昏迷,总要让我们知道吧?” 九越灵只说了一句:“她没事。” 这时,我又听到小僵尸的“嘤嘤嘤”叫声,可惜我听不懂它在说什么。 我明白,九越灵渡给我的力量,已经被他全部回收了,所以现在我无法再与小僵尸交流。 陷在黑暗里的我,听着身边杂乱的声音,脑子里不断地胡思乱想。我想知道九越灵是怎么从深渊的地狱里出来的?我想知道他为什么说怕来不及?他到底在等待什么时机? 可是我什么都问不出来。 一只冰冷的手覆在我的额头上,透着温柔到骨子里的声音:“小七,你太累了,好好睡一觉。” 这个嗓音是低沉动听的,就像喃喃低音,让我很安心。 我陷进更深的黑暗里,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恍恍惚惚,我觉得自己的身体很轻,就像云彩飘浮在天空,没有任何归宿点。 这种飘泊的状态也不知道持续了多久,当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周围仍然一片漆黑,不辨方向。 “嗯。”我的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声音,一出声才发现自己的声音破碎而沙哑,跟八十岁老太太差不多。 我一慌,觉得喉咙火烧一般痛起来。 是很真实的痛,痛得有点刺进骨髓一般,密密痒痒。 瞪大眼睛朝四周围看过去,仍然黑糊糊的一团墨色,什么都看不清楚。 这种感觉,让我产生一种,我的眼睛已经有几千年没有见过阳光的感觉。 怎么回事?难道还在梦里没有醒? “九越灵……”我喊出所有人的名字,可是没有半点回应。 可是刚刚九越灵分明是抱着我的,而且还有半烟青儿她们也在身边。 我们身在到处都是埋伏的三木村,他们不可能会这样丢下我不管。 可是我现在的处境,又怎么解释? 终于,我发现了是哪里不对劲—— 我的周围是一股接一股的热浪,很热很热。 现在还是最冷的季节,怎么会热? 难道我还在掉落刀山火海的过程中?后面发生的僵尸群,其实只是我的另一场梦? 但我很快就是确认,那些僵尸群并不是噩梦,因为我的掌心很痛,手指也痛。 那是划破桃木剑后的伤口,都还没有来得及包扎,摸上去粘粘糊糊的,仍有血在往外面掺。 我想活动活动脚筋,可是才迈出一步的距离,却听到铁器碰撞的声音,啷啷作响。 一愣,我这是,被囚禁了? 第230章 父子团圆 这个想法在我的脑海时一闪而过。我马上弯腰,伸手摸向脚踝。 冰冷坚硬的触觉,让我证实了心底的猜测。 黑暗中,我看不到是什么锁住了我的脚踝。但我猜得出来,那是铁链,很/粗/很/粗的铁链。 我一个没有什么能力的女生,又没有做伤天害理的事,身上最后的价值也就只有一滴心头血了,到底是什么人,要用这种残忍的方式锁着我? 试着走了几步后,啷啷作响声中,铁链已经绷直,咯得我的脚踝有些疼。 “有没有人啊?” 确定再也走不出更大的范围,我又慌又怕,连喊了好几声,还是没有任何人回应我。但这次,我仔细地听,周围好像有隐隐的回声,说明这里也许是个山洞。 我为什么会被关在山洞里? 突然有个声音在遥远的某处提醒我,这只是个梦,让我不必在意。 可是梦怎么会可能这么清晰?就连铁链缠在脚上的冰冷触感,都这么真实,冰得我心底都在打寒颤。 可是除了铁链是冰的,周围的空气又很热。热得我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都在愤怒叫嚷着,我要离开这个鬼地方。 就在这种冰火两重天的考验中,我的心底突然扭曲起一股强烈的恨意,恨得想要用尽所有办法,都要把世间的一切都毁灭殆尽。 为什么会恨? 我紧紧地按住心口,把这种强烈的想法压下来。 一个诡异的想法在我的心底升腾:现在这个身体根本不是我自己的。我此时此刻所能掌控住的,只有我自己的灵魂。而身体上的一切感观,包括思维以及动作,我都无法掌控。 例如压下恨意后,突然又升腾起来的一股绝望。那是一种无边无际的绝望,绝望到最后,就会是无边无际的恨意。 “九越灵!我恨你!我诅咒你!我发誓永生永世,都不再爱上你!我发誓,哪怕毁灭我自己,也要先毁灭你!” 破败而沙哑的声音从我的喉咙里冲口而出,这么突兀,把我自己吓了一大跳。 我连忙捂住嘴巴,拼命地咬了着嘴唇,那些绝望惨死的叫喊声才被压回喉咙里面。 这一切都来得太诡异突然,所以我的心底升起一个更诡异的想法:“难道,我已经死了?然后我的灵魂不小心附身到了一个老太婆的身上?” 这个想法让我毛骨悚然,连忙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触觉光滑,明显不是老太婆的脸。还有我的手,我的脚,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根本就是我自己的身体。 可是刚才那声突如其来的诅咒,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想来想去,我试探地在心底问了声:“你是谁?” 这个问题本身就很诡异,便诡异的是,“我”竟然开口回答:“我就是你啊,曼天星。” 我的心开始剧烈地跳着。 我发现自己竟然完全控制不住这副身体!! 难道,我的身体里也像苏白那样,住了两个灵魂? 不,这不可能! 十八年来,我一直过得很正常。除了被村人认定为不祥人,我再没有遇到过更诡异的事情了。 但是,我又慢慢地想起:自从遇鬼之后,我总会做一些分不清梦里梦外的梦。那些梦真实到让我恐惧,并且每一个细节都让我印象深刻。 也许,做那些梦的时候,就是这个来历不明的身体,在替我经历那些梦境里的事。 就在我差点陷进自我怀疑的思维当中,我的额头一烧,痛起来。 但总算把我的神智拉了回来。 “不,你不是我。”我马上在心里说:“我叫曼天星,我很真诚地爱着九越灵,我愿意为他做任何事,我永远也不会恨他。” “你太傻了。”“我”的嘴里发出冷笑:“你难道不知道?你的最后一滴心头血,就是留给我的。这是九越灵欠我的,你明白吗?” “不可能!” 我大喊一声,眼睛瞪大,入目是一片光芒。 九越灵仍然抱着我,在朝前飞奔。 他的怀抱这么冰,刚刚被灼烧的疼痛感瞬间散得无影无踪。 “九越灵。”我慢慢地开口。 声音虽然有些沙哑,但却是清亮的,年轻的,我自己的声音! 九越灵低头看我,“小七怎么了?” 这么温柔俊美的九越灵,刚刚才经历了恨他的感受,我愣愣地看着他。 九越灵说了声“大家原地休息一下吧”,就把我放到一棵树旁,让我靠着树身。 他伸手擦了擦我的额头,关切地问:“又做恶梦了?” 我点点头,很老实地告诉他:“我梦见自己被关在一个漆黑的山洞里,可是我的身体却不是我自己的。我的声音也变得像个老太婆,我吓坏了。” 九越灵停留在我额上的手一顿,神色不明地看着我。 我看着他:“你相信我的话吗?” “相信。”九越灵弹了弹我的额头,笑道:“可是你却把自己说糊涂了。你的身体怎么会不是你自己的?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九越灵的嗓音有意地压低,带着温柔的磁性,让我不知不觉很安心。 也许真的是我自己想太多了,只是个梦而已。 就在我恍神的时候,李青和半烟,还有晓悦都围到我身边,关切地问了问我的情况。 我想起昏迷时听到李青惊恐地喊半烟的声音,当时他肯定是昏迷过去了。没想到,他醒得比我还早。 “我没事。”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变得轻松,“就当睡了一觉,现在还觉得挺精神的。” “嘤嘤嘤”小僵尸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我顺着声音看过去,小小的它正蹲在我的手边,用水汪汪的眼睛看着我。 摸了摸它的小脑袋,我扭头问九越灵:“现在小僵尸已经变回半实体,你能不能,帮帮它,让它重新投胎。” 这么可爱的一个小孩,真的没办法做到眼睁睁看它魂飞魄散。 毕竟,九越灵曾经也表现得挺喜欢小僵尸的,他们还愉快地交流过。我觉得,只有他有一丝心软,小僵尸就有救。 九越灵看看我,脸上是思考的表情。 终于,他说:“我试试。” 九越灵说完,把手指在半空中划出几个符号,然后喝一声:“来!” 我瞪大眼睛看去。 一个身影慢慢地出现在视线里,越来越清晰。 是唐中仁。 最后一次见到的唐中仁,是他可怖的灵魂。九越灵把他送到一个很安全的地方,说是如果鬼差找不到他,会带我去看看他。 到现他都还没有去投胎,说明九越灵把他藏得很好。 在场的人,除了晓悦,任何人都能看到唐中仁。 我听到苏白对晓悦说:“这里有一个死了挺久的阴灵,等会你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用害怕和惊讶。” 晓悦一路跟着我们,遇到了很多超越大自然的事,所以没有表现得很惊讶,只是点点头:“我知道了。” 我有些诧异,没想到苏白还有这么细心的一面。 “唐中仁。”九越灵指着小僵尸说:“这是你的孩子,你愿意带着它一起到地府去吗?你需要用尽你的一切力量去保护它,才有可能把它安然地送到轮回台。” 唐中仁的神色原本还有迷茫,一听到说他的孩子,他无神的目光立即朝小僵尸看过去。 他奔到小僵尸身边,想抱抱它。 可是小僵尸是半实体,他却是透明的。 唐中仁低低地说:“小嘤,我是爸爸。我带你走好不好?” 不知道小僵尸对他还有没有印象,听完唐中仁的话后,它迷茫地看向我。 我笑着说:“这是你的爸爸,你跟他走好吗?他会保护你的。” 小僵尸肯定能听明白我的话,它立即抱住我的脚,嘤嘤嘤地哭了起来。 我耐心地哄它:“你现在不能在阳间呆得太久,还是跟着爸爸走吧,下辈子要过日子哦。” 唐中仁没有问小僵尸死亡的事,大约明白问了也没什么用。他感激地对我说:“谢谢你这么照顾我的孩子。还有,你回去后,如果有时间……” 接下来的话似乎让他难以启齿,所以没有连贯地说出来。 我却了然,点头说,“你放心,只要有时间,我一定会去看望小宝。” 小宝是小嘤的兄弟,惠美玉夫妇被烧死后,他被送去了孤儿院。再后来我就没怎么去了解过小定的情况。 不知道他在孤儿院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得到善待。 哎,可怜的孩子。 一想到小宝,我总会忍不住想到我肚子里的宝宝。如果我最后的命运是死亡,不知道九越灵会不会善待它? “谢谢你!”唐中仁再三向我道歉,就要带着小僵尸离开。 看到他们终于能相聚在一起,想到他们悲惨的经历,不由地感到有些嘘唏。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连忙喊住他,问了个问题:“你还记不记得,你以前认识一个叫伊水清的女孩。她跟你一样,是个网络写手。” 伊水清认识其书,跟他关系很熟络,并且见过面,还见过他的老婆。可是我最初问她认不认识唐中仁的时候,她却说不认识。 如果已经成为现实中的好朋友,不可能不知道其书的真实姓名。 半于这点,我一直很疑惑。 第231章 失踪的俞瞬齐 一听说伊水清的名字,唐中仁似有些吃惊,但还是迟疑地点了点头:“我记得。” 我仔细地想了想当天的对话,伊水清说过,她并没有把自己同是网络写手的真相告诉唐中仁,难怪他现在会这么惊讶。 “她死了。”我很直接地说:“你近段时间有见过她的灵魂吗?” “没有。”唐中仁对于伊水清的死表现得更惊讶,他很快说:“自从被惠美玉夫妇害死,我就一直呆在九王殿下给我安排的地方,从来没有离开过。” 原来是这样。 这样一来,就可以理解,为什么伊水清的灵魂在江城出现,却一直都没有遇见过唐中仁了。 “她,是怎么死的?”唐中仁的神色看起来有些迟疑,声音缓慢地问我:“你在哪里见到她的?她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我把那天对话的情景大约说了一遍,当然,没有把伊水清暗恋其书的事情说出来。我不知道她愿不愿意让唐中仁这个当事人,知道真相,没有经过她本人的同意,我不想随意暴露他人的隐/私。 “原来她是《心机画中画》的原作者。”唐中仁喃喃自语:“我倒是听说过这本书,里面的角色设计得很不错,原来她受了这么多的委屈。可是,为什么从来没有听她说起过这件事情呢?” 我平静地看着他,没有回应他的问题。 就让他自己去猜吧。 不管是出于卑微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伊水清不肯说,总有她自己的理由。 反正我早就悟到一个真理:情爱这种东西,容易让人墮/落,更容易让人变白痴。 伊水清与唐中仁成为现实中的好朋友,却只记得其书,而不知道他的真实姓名。大约是因为,不想承认他现实中,已经结婚的事情吧? 比如我,也像个逃避现实的傻子。 此刻的我已经墮/落到,九越灵说什么我都信,他让我做什么,我也愿去照做。我甚至,总能轻松地忽略他们一声声地喊我做“小七”。 唐中仁想了一会,大约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也就没有就这件事纠结下去。他跟我们再三道别后,就带着小僵尸慢慢消失在我们的视线里。 真是可惜了。 原本以为唐中仁跟伊水清认识,没准能从他的口里得到一些,关于伊水清死亡真相的蛛丝马迹。没成想,他们早就失去了联系,唐中仁甚至都不知道伊水清死了。 我拉了拉九越灵的手,低声问他:“刚刚你说唐中仁要用尽所有的力量,才能可能把小僵尸送到轮回台。如果小僵尸能够顺利转世,那么唐中仁呢?他会怎么样?” 九越灵的情绪没什么起伏,淡淡回应我:“小僵尸原本是一抹快要消失的魂魄,它不应该出现在地府,轮回台上也不可能会有它的位置。如果唐中仁愿牺牲自己的位置,让给它,那么小僵尸自然有一丝的机会,重新转世。” “那唐中仁呢?”我瞪大眼睛,“他没有了位置,会怎么样?” 九越灵的神色仍然是平静的,“他会变成游魂,并且慢慢消失记忆。他会日日夜夜在轮回台的附近徘徊,却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 “那,他会消失吗?”我在心底打了个哆嗦,没想到我救下小僵尸,却牺牲了另一个人。 “不会消失。”九越灵说:“你不用这么难过。也不是没有奇迹发生的可能,也许他们刚好能遇到轮回门大开的时间段,二人能同时转世也说不定。但那种机率是上百年也难遇一次的。” “我知道了。”我呼出一口气,平静地说:“九越灵,这次谢谢你。” 不管怎么说,小僵尸至少不会消失了。救了它,唐中仁也不会完全没有机会重新投胎做人。而且,如果让唐中仁自己选择,他肯定宁愿自己消失,也会拼尽全力保全他的孩子。 “说什么傻话。”九越灵摸摸我的发顶,眼睛里充满宠爱,“以后,不管小七想要什么,我都会尽量满足你。” 这一刻,我觉得自己和九越灵,仿佛回到了最初认识的那段时间。那时九越灵总缠着我,嘻皮笑脸地,不管我再怎么泼他冷水,他都会想尽办法哄我开心。 我看着九越灵突然绽放的笑容,恍神了。 这么俊美的男人,怎么都看不够啊。 如果上帝再给我两年的时间,不,一年就够了。让我能够以一种正常的恋人关系,和他呆够三百六十五天,一起经历春夏交替,我就心满意足了。 “小七又在发呆了。”九越灵拍拍我的额头,“如果觉得身体没什么不适,我们继续赶路吧。” 我一愣回过神来,知道自己现在产生这种矫情的想法,实有些不合时宜。 连忙问:“去哪里?” “俞瞬齐不见了。”李青在这时说:“我们原本带着你一起赶路,可是走着走着,却发现俞瞬齐失踪了。我们猜测,他可能又回到之前那个地下黑洞里了,现在我们是赶去那里找他。” 俞瞬齐不见了? 我四下看看,这才发现,队伍里真的少了一个俞瞬齐。 难怪我刚醒的时候,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原本是少了那个少年一惊一乍的大呼小叫。 可是在俞瞬齐失踪之前,我们又是为了什么在赶路? 我把这个问题问出来,晓悦抢在李青之前回答我:“因为俞瞬齐说他的表哥还被在之前的黑洞里,死活都要回去救他。反正我们已经进村子,就想着不如就跟过去看看。结果没找到王子墨,却先弄丢了一个人。” 我立即看向谭晓悦。 在地狱豁口里面遇见俞瞬齐的时候,他对自己为什么来三木村,是完全没有印象的,显然不是因为梦见王子墨的魂魄。现在,又说他确认他表哥的灵魂被困在黑洞里?是怎么一回事? 到底是谁在撒谎? 九越灵似乎明白我此时的相法,安/撫地拍拍我的后背,低声说:“不管俞瞬齐的目的是什么,我们先把人找到。” 虽然九越灵的手冰冰凉凉的,在这样的寒冬里让会让人抗拒。但是我刚刚经历了一场真实的梦境灼烤,所以对这种冰冻反而有种依恋的感觉。 我的后背被他拍打着,觉得整个人都像浮在夏天的空调下面,呼出一口重重的浊气后,所有的疑虑都不愿再去考虑。 反正,只要有九越灵在这里,不管发生什么,让他去想就好。 我点头:“嗯,就听你的。” “走吧。”许久没有说话的半烟突然说:“这里离地下黑洞的距离,还有两三个小时的路程。我们要加快速度,最好能赶在天黑之前,把俞瞬齐找回来。如果天黑之后找不到人,我们也不能分散行动,大家能在一起就尽量围在一起。” 在这种每个阴暗角落都有可能藏着阴灵鬼怪的村子,半烟的提议非常有道理。 可是苏白却像很不满意似的,嗤了一声。李青狠狠瞪了他一眼,他才没有出声反对。 九越灵原本还想抱着我走,但是我觉得现在的身体状况还不错,就没有让九越灵抱着。我们这行人女孩子占了一半,总不好我一个女生搞特殊。 赶路赶到一半,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知道俞瞬齐在哪里。” 我一愣,连忙抬头看过去。 不远处,是雪白的一团身影,只有头发是黑色的。 伊水清! 她怎么会在这里?不是说不让她来的吗?怎么跟来了? 我有些意外,也有些着急,大声问她:“你怎么来了?” 伊水清慢慢朝我们靠过来,朝我说:“天星姐你先不要生气。我不是不听你的话,只是我突然有些记忆,觉得自己的死,应该是跟这个村子有关系。所以我就依照记忆走过来。” “你不是跟着我们来的?”我更惊讶了:“你是怎么进村的?” 她是只实体鬼,在树口没有打开的情况下,她怎么进村的? “就那样进来了。”伊水清说:“我一看见那几棵巨树,就知道是村子的入口,所以我就从那里走了进来。然后根本记忆一路走,就追上你们了。” “你从树身穿进来的?”我怀疑地看看她,又看看半烟,征求答案:“半烟,实体鬼能够穿透实物吗?” 半烟很认真地考虑了几分钟,才严肃地说:“原理上是不能的。但这个世界存在太多未知的自然与神秘力量,所以我也不敢百分百肯定。” 这个答案等于没有,我有些失望。 九越灵突然说:“她现在已经不是实体。” 什么? 我吓了一大跳。 怎么就不是实体了?记得之前见面的时候,我还能触碰到她的衣袖。 “三木村里有克制她灵力的力量。所以一靠近这个村子,她能变幻实体的灵力就变弱了。”九越灵继续解释:“至于为什么会变弱,这个事情也许苏白可以解释。” 我抬头望着苏白。 “看我干什么?”苏白立即瞪大眼睛:“九越灵你什么意思?你该不会是怀疑我,克制了这只女鬼的灵力吧?” 第232章 遇见大明星 我也觉得有些无法理解。 如果说苏白能克制伊水清的能力,之前在爷爷的小店时,苏白也曾离伊水清很近。为什么当时就没有克制她,非得要等到来三木村才克制? “也许苏白不会。”九越灵慢慢说:“但如果是恶灵苏之白,就难说了。” “苏之白?!”不仅仅是我吃了一惊,就连李青和半烟,也显得很吃惊,齐齐朝苏白看过去。 唯有晓悦,跟傻了似的,愣愣地看着苏白,连反应都不会了。 苏白有些怔愣,但很快就反应过来,“呵呵”地笑了几声,他的语调在这时也变了:“九越灵殿下,不错嘛,我伪装得这么好,还是被你发现了。” 上次从三木村离开后,我就对苏白怀有仇视的心理,但是李青却很不赞同我。她一直认为我对苏白怀有偏见,其实她只是相信自己的直觉。 也许是因为跟苏白相处过几百年,她没有见过苏白变成恶灵苏之白的模样,所以无法理解我为什么把苏之白的恨意转移到苏白身上。她一直不相信我的话,更不相信苏白就是苏之白的说法。 李青作为苏白最好的朋友,如果苏之白只是一个纯粹的恶灵,她也许能够第一时间发现他的变化。但是九越灵说过。苏白身体里的两个灵魂,是可以相互是影响的,所以恶灵也许也接收了苏白一些淡漠的思维,所以变得有些人性化,也懂得伪装自己的到来。 “你是苏之白?”李青这回亲耳听到苏白的声音转变,一副大受刺激的样子,“苏白你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变成苏之白了?” 我也很后怕地想,苏白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恶灵苏之白的? 还是苏白自己,本身就没有意识到恶灵已经出现。所以就算恶灵已经现身,他却仍然下意识地用苏白的面目示人? 但不管怎么说,恶灵还是被九越为识破了。 苏之白用阴测测的语气回应李青:“青儿,我知道你跟这具身体是好朋友。只要你乖乖离开这里,我不为难你。” 李青大约是太震惊了,只是定定地看住苏之白,没有说话。 于是,我问他:“苏之白,你现在来这里想干什么?上次给我取心头血救九越灵的人,其实是你吧?” “第一个问题,我来继续上次的行动,取你的性命。第二个问题,可以说是我,也可以说不是我。”苏之白扭头看我,“我和苏白已经成为好朋友。他不介意我的到来,我自然也不会介意,与他共同享用这具身体。” 这话听得我心底泛起恶寒。 就在我一愣神的功夫,苏之白的五观突然变得扭曲,手臂朝我的脖子伸了过来。 他的手臂似乎可以无限伸长,眨眼的功夫就碰到了我的皮肤。九越灵及时抓着我的肩膀朝后一拖,然后与苏之白斗在了一起。 半烟也立即拔/出桃木剑帮忙。 但苏之白的灵力似乎比之前更厉害了,九越灵和半烟合力,他竟然都能保持不落下风。 只见半烟的剑由上而下压在苏之白的头顶,却像被一层无形的光罩住,砍不下去。 而九越灵发出的灵力和苏白的灵力碰撞到一起,产生了很强烈的气流,我的眼睛都要睁不开。 苏白的脸色却没有丝毫变化,一点也不显得吃力。 李青拉着我和晓悦朝后退开好几米,然后返回,加入了半烟他们。 合九越灵他们三人之力,却只能勉强拖住苏之白,这样下去,只能比谁的耐力更强。 这段时间,苏之白到底吃了什么大补药,居然变得比九越灵还厉害? 半烟突然朝我这边喊:“小七,你带着晓悦先走。” 我明白自己帮不上什么忙,也不废话,拉着好像傻了似的谭晓悦,往另一边跑起来。 伊水清紧紧跟在我们的身后。 一直跑出很远,直到看不到他们的身影,我才停下来。 远远看一眼九越灵他们的方向,暗自祈祷他们没事。 谭晓悦仍然是一付魂游九天的样子。我喊了半天,她回过神,却“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天星你告诉我,那个人不是白大哥。”她抓着我的肩膀说:“白大哥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这不是真的,白大哥不会是这个样子的。” 谭晓悦又哭又闹,不管我说什么,她都好像听不进去。 最后,我大声说:“晓悦你安静点!再哭下去,会引来其他鬼怪。到时我自身难保,可不会帮你。” 谭晓悦被吓住了,立即停止哭声。但肩膀仍然一抽一抽的,看起来悲伤不已。 关于两个灵魂的事,我一时半会还不知道怎么跟晓悦解释。而且这种时候,也许我说什么她也不会听进耳朵里面,所以只能让她自个冷静一下。 我转身看向伊水清,问她:“你刚刚说知道俞瞬齐在哪里,你能不能现在就带我们去找他?” 晓悦看不到伊水清,听到我跟空气说话,一副大受打击的样子。她应该是害怕了,终于肯收起悲伤的表情。 她悄悄地朝我的身后靠过来,低声说:“天星我知道你胆子大,连鬼都不怕。但是,你别这样吓我啊。” “别怕”我说:“伊水清是个好鬼,她不会随意伤人。” 但是晓悦却显得更受惊,紧紧抓住我的手臂不放。 伊水清说:“我现在就带你们去找俞瞬齐,但那里很危险,要小心。”她说着转身,慢慢飘在我们面前。 我注意到,她的脚是不着地的,飘起来有些摇摇晃晃的。忍不住问:“伊水清,由实体变成透明体,你自己知道吗?” 伊水清在前面走着,没有回头,她说:“我知道。” “那你为什么还要进村?” “因为,三木村这几个字,让我慢慢想起一些很碎的片断。”伊水清回答我:“我觉得,我可能就是死在三木村里的。还有,那个明杨的死,可能也跟三木村有关。” 为什么都是围绕着三木村?难道三木村有什么奇怪的磁场,专门吸引一些恶鬼,来这里干坏事? “我后来去查过了,媒体都报道说,明杨是死于一次意外。但具体是什么意外,媒体并没有详尽的报道。有很多小道消息,说明杨是自杀,也有人说他跟女朋友闹翻,掌握了女朋友的什么把柄,被女朋友杀人灭口。” 我问:“明杨的女朋友是谁?” 伊水清:“很多人都说,明杨的女朋友是欧阳飞飞。” 我问:“就是那个盗你书的女明星欧阳飞飞?” 大约是我嘴里面提到了两个明星的名字,就连陷进悲伤和恐惧里的晓悦,都瞪大眼睛盯着我看的方向。 “天星,你们在谈什么?欧阳飞飞真的是明杨的女朋友?” 我说:“都是些小道消息,和一些凭空的猜测,并不敢百分百确定。” 晓悦告诉我:“我看过一期综艺节目,明杨和欧阳飞飞都有作为那次节目的受邀嘉宾。我发现,明杨好像是对欧阳飞飞有好感,但是那个欧阳飞飞,却不太愿意跟明杨亲近。” “电视节目哪能全当真?”我说:“没准那都是一些早安排好的细节,你们这些观众不要太认真。他们是不是男女朋友,得有真实的证据,才能下定论。” 伊水清说:“欧阳飞飞拍完那部画中画之后,就真的宣布隐退了。她那么年轻,演艺事业如日中天,最好的时期,为什么隐退?引起了很多大报社的关注,连我以前跟她争署名权的事,也被挖了出来。” 我一愣:“真的隐退了?” 晓悦在这时大声说:“我怎么不知道这个事?哎呀,我是太久没有关注他们了,这么大的事我都不知道。” “晓悦你先别吵,我先听伊水清说清楚这个事。” 等晓悦安静下来,我才问:“伊水清你继续说。明杨死了,欧阳飞飞立即就宣布隐退,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关联?” “我觉得,欧阳飞飞也许真的跟明杨有什么关系。”伊水清说:“可惜我不能靠近欧阳飞飞,否则我怎么也要把这事查个清楚。” “你的意思是,你跟那些小道消息一样,怀疑明杨是被欧阳飞飞害死的?” 伊水清点头。 “这些都是猜测。”我突然说:“但有个事实,明杨的死,大约真的跟三木村有关系。” 伊水清问:“为什么突然这么确定?” “因为”我看向某一处,“我好像看到他了。” 我和伊水清谈话的时候,是边走边谈的。这个时候,我们已经走进了村子的中心范围,那些破落的房屋出现在我们周围。 记得上次来三木村的时候,我们就是这里遇到的僵尸群。 但是这一次,我没有遇到任何僵尸,而是看到了一个突然出现的灵魂。 这是我见过最干净的鬼魂了。 他的身上一点受伤的痕迹都没有,脸色就像个正常人一样红润健康。我看向他的时候,他还朝我和善地笑了,唇红齿白,模样斯文又俊美。 之所以确认它是只鬼魂,那是因为他的脚,跟伊水清一样,不着地。 不知道为什么,我看到他的第一感觉,那就是:他肯定是明杨了。 第233章 明杨之死 虽然我没有看过那部据说很火的《画中画》,但是电视剧宣传的海报贴得满大街都是。有时候,我在偶尔浏览网页的时候,也会看到一些弹出来的关于画中画的话题,并且附有剧照。 我有看过那些照片,虽然只是匆匆地扫几眼,但我模糊地记得,剧中的明杨,就是眼前这个斯文俊美的样子。 伊水清听到我说看到明杨了,瞪大眼睛看了看我,又四处张望,“可是我没有看到他!” 我一呆。 鬼跟鬼之前,不是能通灵的吗? 为什么伊水清没有看到明杨? 我让伊水清先安静,然后对明杨打了声招呼,“你好。” 明杨一点架子都没有,微笑着朝我点头,友好地说:“你好。” 我问:“你是不是那个大明星,叫明杨?” “天啊?天星你在说什么?明杨?”晓悦突然在我旁边大声叫起来:“你说这里有个大明星明杨?他在哪里?在哪里?为什么我没有看到他?” “他死了,是只鬼。”我低声对她说:“安静点,别把他吓跑了。” 晓悦连忙捂住嘴巴,惊恐地顺着我的视线看向不存在的明杨。 这丫头,之前不是为了明杨的死哭得死去活来的吗?怎么这会就忘记他已经死了? 明杨点头,笑得更灿烂:“没想到,到了这种穷乡僻壤,还有人认出我来。真是荣幸啊。” 他这种表情,怎么这么,欢喜?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 我指了指我的旁边,又问:“明杨,你能看到我身旁这个女孩吗?” 明杨的视线看向谭晓悦,说:“看得到,虽然留着短发,但是挺漂亮的一个女孩。” 短发? 我慢慢看向伊水清,她明明是一头垂过肩膀的长发,怎么会是短发? 再看看另一边的谭晓悦,她的头发比我刚认识她的时候长了一些,但仍然没有到肩膀。 难道,明杨也看不到谭晓悦? 我有些着急地问:“明杨,我身旁有两个女孩,你能看到吗?” 对于我一见面,就问这些古怪稀奇的问题,明杨也不生气,温和地回答我:“我只看到你和你身边的短发女孩。” 真的看不到伊水清? 听说,人死了,变成鬼之后,是可以互相看到的。鬼看不到人类可以理解,但鬼看不到鬼,有点说不过去。 隐约记得以前九越灵说过,有一些鬼魂,如果刚死不久,加上是白天,他们的灵力会有限,会现不出形象来。所以我有时候,可能会看不到一些新死的鬼魂。 只是现在,我看到了明杨的鬼魂,为什么反而是伊水清看不到? 我不明白这又是哪一种神秘的力量。等半烟他们过来的时候,得好了地问问。 想到半烟和九越灵他们还在对付那只恶灵,我的心脏又忍不住地提起来。不知道九越灵他们能撑多久?真希望那只恶灵在苏白身上停留的时候短一些,能快点离开。 我陷进了沉默里。 明杨也没有问我其他问题,转身想走的样子,我连忙喊住他。 我问:“明杨,你记得伊水清吗?” “记得。”明杨立即看向我:“你也认得她吗?” “她现在就在我旁边。”我说:“她已经死了半年了。” “她死了?”明杨平静的脸上终于有些震动:“怎么就,死了?” “在画中画电视开拍没多久,她就死了。”我说:“她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伊水清听着我说的话,似乎有些难过,慢慢地低着头,大约又在哭了。 明杨双手/插/进裤兜里,叹了口气,“我很遗憾。” 我说:“听说你答应过她,会还她一个公道。你还记得吗?” 明杨沉默了一下,说:“对于这个女孩,我很抱歉。” “你跟欧阳飞飞是什么关系?”我直接了当地问:“对于她这样冤枉一个无辜的女孩,你怎么看?” 明杨还是重复那句话:“我很抱歉。” 我有些冷漠地说:“因为你现在死了,所以不打算帮她了,对吗?” 晓悦不满地说了一句:“天星你怎么能这样跟我的偶像说话?” 我说:“你别吵!” 等晓悦重新安静下来,我的眼睛紧紧盯着明杨。 “飞飞是我心里最爱的女孩。”他慢慢看向我,“其实,我是被飞飞失手杀害的。” 我一惊:“什么?” “我知道飞飞不可能写出那种水平的故事,我也相信,伊水清的确是画中画的原作者。我一直说会还她公道,其实是想给我自己一个承诺。”明杨脸上的温柔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迷茫,与不安。“我想承诺自己,不但要帮伊水清,更要帮飞飞,把她从那个欺骗世人的泥潭里拉出来。” “刚认识飞飞的时候,我还是个很不起眼的三线小明星。飞飞则是个演小配角的单纯女孩。她是一个心思简单的女孩,虽然没有什么名气,但她刻苦耐劳,什么角色都肯演。我很欣赏她,她对我也有好感,我们互相鼓励和帮助,所以我们很快就在一起了。” 我安静下来,慢慢地听大明星说他们的往事。 在明杨和欧阳飞飞相恋后,明杨因为长得俊逸不凡,被一个编导看中,让他试演了个男二号。他的演技很好,加上俊美的外形,瞬间圈粉无数,电影一上映就爆红。从此他的星途一凡风顺,慢慢跃居一线大明星。 可是欧阳飞飞却仍然在三线的底层苦苦挣扎,虽然有明杨的帮助,但由于她的演技没什么突破,演来演去,最好的也只能当个女二号,永远当不了女主角。 欧阳飞飞对此本来就很泄气,加上明杨的公司为了明杨的外形包装,不准他公开与欧阳飞飞的恋情。欧阳飞飞觉得明杨是嫌弃她,所以一堵气,发誓要当最红的明星,让明杨后悔。 再后来,欧阳飞飞不知道怎么的,就突然写起出版小说,而且书粉不少。慢慢地,就有了“演艺圈小才女”的称号。明杨当时还觉得挺骄傲的,觉得自己的女朋友这么有才,不必当明星,当个名作家多好。谁知道他把这话对欧阳飞飞说出来之后,欧阳飞飞当场就大会雷霆,并且与他冷战数月。 半年以前,欧阳飞飞看中伊水清的一本网络小说,把书本的内容修修改改,就变成了自己的所有物。原作者伊水清不服,在某度战斗了欧阳飞飞,结果反被欧阳飞飞反咬一口,从此平静的生活变得鸡飞狗跳,不见天日。明杨用这件事质问过她,欧阳飞飞最初死不承认,但最后还是向明杨坦白了。她哭着说自己只是想站在能和明杨并肩的高度,她不想让世界上所有的人都认为,她在攀附明杨。 为了她可怜楚楚的示弱,明杨原谅了她。可是后来却让明杨发现,欧阳飞飞不旦没有丝毫悔改之心,反而越来越来变本加厉,她还利用网民的同情心,在电视节目上对原作者进行“温柔”的言论攻击。让原作者更加陷进低谷里,从此再也爬不起来。 明杨对欧阳飞飞彻底失望,最后找她摊牌,让她要么自首,要么他亲自来说出真相。但在与欧阳飞飞谈判的过程过,欧阳飞飞居然拿出水果刀,又哭又闹以死来威胁他。在拉扯的过程中,欧阳飞飞失手刺中了明杨。 欧阳飞飞吓坏了,没敢报警,眼睁睁看着明杨倒在地上,最终失血过多而死。 这段漫长而狗血的往事,听得我想睡觉。 我觉得明杨死得有点活该。 在明知道自己的女朋友已经变成了那种人的情况下,却还一心帮着她隐瞒,以为她能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等到完全弄清她的真面目后,还笨得去找她理论?没准欧阳飞飞那一刀,根本就不是无意,而是故意刺死他的。 “我知道飞飞只是一时被成功的华丽外表蒙蔽了心智。”明杨痛心地说:“我不怪我,怪只怪我自己太心软,应该早早拉她回头的。” “因为你的心软,已经害死一个无辜的女孩了。”我看着明杨:“伊水清虽然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死的,可是她生前,只跟欧阳飞飞有过大的过节。所以她的死,十有七八跟欧阳飞飞有关系。” 我之前也有想过,伊水清可能是被欧阳飞飞杀死的。但是一想到欧阳飞飞是个女孩,而且还是个顶有名的公众人物,不应该会随便杀人,所以那个念头也就一闪而过。 但现在亲耳听到明杨说,他是被欧阳飞飞杀害的,所以我马上怀疑,伊水清的死应该跟欧阳飞飞有关系。 “为什么怀疑飞飞?”明杨不满地说:“飞飞只是错手伤了我,她平常胆子不大的,连蚂蚁都不敢伤害。那么纯真的女孩,不会随便杀人的。你不要随便冤枉她!” 我慢慢地说:“亏你还在娱乐圈呆那么长时间,很多龌龊事你就算没经历过也肯定见识过吧?怎么会认为在贵圈打滚那么多年的女人,还能始终如一地,保持住纯真和善良?” 第234章 是谁的猎物 好吧,其实我也不懂那些圈里的事。只是有时候听晓悦在耳朵旁边说得多了,也多少知道一些。 不管晓悦说的那些小道消息,是真还是假,总之,空穴不来风。 “你说的那些龌龊事,飞飞不会经历,也不可能会被影响。”明杨看着我:“我虽然曾经想过,要亲自把飞飞做的那些事公布出来。但是,我仍然相信飞飞的本心不坏。她不会变坏的。” “那盗书这件事,又怎么解释?” 对于一个已经死去的人,我其实并不想逼问得太紧。可是伊水清的惨死,让我觉得始终有些愤怒,又替她不甘心。 还有明杨明明已经知道这件事情的真相,最后还为这个事被欧阳飞飞刺死了。他这么不问缘由地偏袒欧阳飞飞,这种奇怪的态度,实在让人觉得古怪。 听到我问出这个问题,伊水清原本微微垂下的头抬了起来,看向我看着明杨的方向。哪怕她看不见明杨,但是,她一定很想很想要一个答案。 发生盗书这件事后,伊水清终日躲在阴暗的角落里,被世人误解,诽谤,纠缠,伤害……她的心里肯定充满了委屈和不忿,可是她没处去说。 都说人死万事休,但这件事是她心里永远的刺,如果得不到一个明晰的说法,她可能永远也不会甘心。因为她的家人,仍会因为她而受人白眼,还有可能,会跟着世人一起误解她。 明杨似乎有些迷茫,但还是用坚定的语气说:“飞飞只是太心急了,她太想成功,所以才会一时走了歪路。不管怎么样,我都不相信她会杀人。” “只是一时走了歪路而已?”我问:“那么为什么后来伊水清与她对质,她为什么还要利用网民来对付伊水清?明杨,大明星!你是不是被她洗脑了,为什么要这么不留余地去袒护一个杀人犯。” “她不是杀人犯!”明杨语气很急,“人有亲疏之别,对于伊水清我真的很抱歉。可是我只能是抱歉,飞飞才是我生命中最爱的女孩,我不会让任何人诋毁她。就算是毁灭我自己,我也要保护飞飞。” 我:“……”真是吃错药,没法救了。 在明杨身上套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我转移话题问:“明杨,你怎么会来这里?” “我也不太清楚。”大约见我不再咬着欧阳飞飞的事不放,明杨的态度明显放松下来,又恢复了淡雅干净的气质。他说:“我死后灵魂离开身体,就一直飘飘荡荡来到了这里。” 我问:“是你自己来这里的?” “好像冥冥之中,有股奇怪的力量,吸引我到这里来的。”明杨说:“不过我已经到这里将近一个星期了,就一直一直地在这里绯徊,什么奇怪的事都没有发生过。” 我顿时觉得有些泄气。 伊水清隐约记起自己的死与这个村子有关;明杨死后也莫明其妙来到这里;而我也被人两次引到三木村来;还有那些奇怪的僵尸群;隐藏在任何一个阴暗角落里的阴灵鬼怪;被关押的村民…… 所有的这些事情,都说明三木村非常有问题。可是具体是什么问题,谁也不能给我明确的答案。 明杨和伊水清一样,提供的线索全都是模模糊糊的,没有任何有用的实点。 还有一点也很古怪:我见过的很多鬼魂,都会因为或多或少的怨气,始终保持着死时那一刻的状态,大多丑陋难看。可是为什么明杨会这么奇怪,他的灵魂不仅没有任何怨气,而且他的身上干净得连泥尘都不存在,更别说血迹了。 他是怎么做到的? 是真的一点怨恨也没有产生过吗? 想来想去又想不通。 我不但沮丧,也很迷茫。一方面我觉得我都快要死了,没必要把所有事情都弄得很清楚;一方面又觉得,我在临死之前,怎么也要把所有事情弄清楚。 大约我的情绪很明显,晓悦碰了碰我的肩膀,关切地问:“天星你怎么了?脸色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差劲?” “没什么。”我摇摇头,又对伊水清说:“明杨没有帮到你,他觉得很抱歉。” 伊水清又开始哭,“我知道了。你跟他说,这不关他的事,我不会怪他。” 在我和伊水清交流的时候,明杨突然说:“对了,我来到这个村子这么久,今天却突然遇到了你们这些个大活人。这算不算一个很稀奇古怪的事?” 我脑海里白光一闪,想到一个问题—— “难道?是那些背后捣鬼的人,让明杨的灵魂,在这里迎接我们?如果真的这样,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或者,是想利用明杨,把我们继续引到一个什么地方去?” 我本来是在自言自语,可是由于声音有点激动,他们三个都听到了。 “天星你在说什么?”晓悦担忧地问:“受什么刺激了?说这么诡异的话?” 我没有应晓悦,而是看着明杨问:“你有没有什么地方,要带我去看看的?” 大约是我的问题太突兀,明杨奇怪地看着我,并没有回应我。 我继续问:“明杨,你仔细想想,或者你有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 伊水清在一边说:“天星姐,你不去找俞瞬齐了吗?” “当然要找。”我很肯定地说:“但我想看看,明杨有没有可能,会带我们去什么奇怪的地方。” 明杨突然扭头朝不远处看过去,对我说:“我知道了,我现在又开始被奇怪的力量牵引。你如果不害怕,就跟我来吧。” 明杨说着,已经开始朝前飘过去。 我连忙跟上明杨,扭头招呼晓悦和伊水清,“你们快跟上。” 走了一段距离之后,伊水清突然说:“俞瞬齐所在的位置,也要经过这条路。” 这就奇怪了? 难道说那些背后捣鬼的人,不但安排了一个伊水清来引我到那里。怕路途有变,还安排一个明杨在半路等着我,就是为了万无一失地把我带到那个目的地。 想到这里,我的脚步迈得更快了。 我迫切地想知道,那个地方,到底有什么样的秘密,为什么要这样挖空心思地引我去? 像我这种胆小的女孩,也许最开始遇见这种事的时候,会害怕会紧张。但随着遇到的越来越多,就会慢慢变得麻木。甚至觉得生和死,已经变成了不那么分明的概念。 慢慢地,我们走到一个下坡路。 路开始还算平,但越来越陡,我们走起路来很艰难。只要一个不留神,就有很可能这样滚下去了。 也不知道这条陡坡有多长,万一真滚下去,那就会像球一样,滚个没完没了的了。 明杨和伊水清一前一后,我和晓悦走在中间,一步一个脚印,小心翼翼地往下面挪动的。 晓悦终于受不住,哭了起来,“天星,你到底要来这里干什么呀?我的脚都痛死了,我走不动了。我要回去!我回去找白大哥!” 她说着还真的转身,往回爬了。但是,由于她的情绪太激动,脚下一滑,滚下去了。 “晓晓!”我的话完全快不过晓悦滚下去的速度,伸手想拉她一把,结果,把我自己也滚下去了。 粗粝的沙石磨过手臂,腰,脚,脸,生疼生疼的。 晓悦在前面吓得哇哇大叫,我在后面伸长手臂想够着她。 可是怎么都够不着。 大约滚了有二三十分钟,终于到底了。我的脑袋撞到一块坚硬的石头上面,痛得差点晕过去。 这里应该是个山洞,我喊了几声,晓悦及其他两只鬼都没有任何声响。 这里很黑,看不清周围的事物,所以我只能模糊地看到晓悦的身体躺在不远处。 我摸索着朝晓悦走过去,突然,一张熟悉到的脸在我面前出现。 之所以说是熟悉,那是因为随着这张脸的出现,她的头顶好像打了聚光,我能看得清楚她长什么样。 居然是医院里那个,曾经把我吓得魂飞魄散的护士,沈萌。 不过,这个护士能出现在这么奇怪的地方,说明她也许已经不是沈萌本人,而是被附身了。 眼前这个女人,是零珑! 不知为什么,这次看到零珑,我不但没有丝毫的愤怒和生气,反而在心底升起一些喜悦和感恩。 听说灵力强大的鬼怪,能够在短距离内感觉到对方的存在。 零珑那么喜欢九越灵,她就在这个村子里,如果九越灵真的很危险,她一定会去赶救他的。 现在她能好好地在这里,等我这只送上门来的“猎物”,说明九越灵他们,一定已经没事了。 心思百转只在一瞬间,我的心头略地无数的疑惑之后,问她:“零珑,怎么会是你?” “没劲”零珑抿起她漂亮的小嘴,有些嗔怪地说:“怎么一下就认出来了?不好玩。” “是你引我来这里的?”我问:“你想干什么?” “不想干什么”零珑的语气很随意,“你弄错一件事了,不是我引你来的。所以你问错人了。” 还有别人? 我的视线越来越适应黑暗里的一切,所以慢慢能看清洞里的大概景象。我的眼睛飞快地转动起来,只见又有一个身影朝我飘过来。 这一回,她的头顶没有聚光,我看不大清楚她的样子。 那个身影说话了:“曼天星同学,好久不见。” 第235章 不接受这种恨意 说话的人,竟然是庄琼。 庄琼跟零珑,怎么会认识? 她现在这个样子,是人还是鬼? 心念急转之间,我一边想了好几个问题,却无力地发现任何一个问题都没有答案。 “怎么不说话?”庄琼问:“害怕我吗?还是,不记得我了?” “庄琼”我慢慢调整了呼吸,说:“是你引我到这里来的?你告诉我,俞瞬齐是不是在你这里?” “俞瞬齐?”庄琼冷冷地笑起来,“不管他在不在我这里,他都是个快活不成的废人了。” 庄琼的声音里透着股森凉森凉的意味,就像刚刚从地狱深处爬上来的。我光是听她的声音,都觉得有点毛骨悚然。 她再也不是我认识的那个,阳光直率又活泼的仗义女孩了。 “庄琼你在说什么?”我有些急了:“你知不知道你自己现在这样子很奇怪。如果俞瞬齐真的在你这里,你快点把他放了。我们两个人之间的恩怨,不要牵连其他人。” “放了?”庄琼咯咯地笑了几声,“曼天星,俞瞬齐又不是我抓来的,我用什么放他?我也不怕告诉你,在你来之前,他的确来过这里,不过,他现在已经走了。” 我着急地问:“他去哪里了?” “这我就不知道了。”庄琼慢慢腾腾地说:“也许是去送死也不说不准呢。” “庄琼你到底要干什么?”我气得朝她的身影冲过去,可是—— 我竟然从她的身体穿了过去! 她死了!? 还是透明的鬼魂? “庄琼?”我呆若木鸡,“你怎么了?你怎么……” “你是想问我,怎么死了?”庄琼说:“你怎么变胆小了?连个死字都怕说?让人挖走郭超心脏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的。” “我没有。”我立即知道庄琼一定是误会什么了,连忙解释:“郭超的心脏不是我让人挖的。那个女鬼跟他有仇,他们之间的恩怨,干嘛算到我头上来。” “总之,如果不是因为你,郭超就不会那么惨。”庄琼恨恨地说:“曼天星我真后悔认识你。你不但害了我哥,还让郭超连死都不能超生。我以前怎么没有看出来,你是这么一个歹毒的女人。” “我最后再说一次,不管是你哥还是郭超,他们的下场都是咎由自取,与旁人无关。”我冷淡地说:“你不用在这里怨天尤人,我不会无缘无故承受你这种恨意。” 既然怎么解释都没有用,那我也不必再软弱地请求她的原谅。我没有对不起任何人,也没有伤害过谁,不必这么委屈自己。 “曼天星,你还真是一点都不知道悔改。”庄琼对零珑说:“麻烦你,让她消失。” 我一惊,以为庄琼这是让零珑来杀我了。 可是我很快发现自己想错了,零珑正在朝晓悦走过去。 我不敢犹豫,连忙扑过去护在晓悦的身前,大声说:“你们什么仇什么怨冲我来,放过晓悦吧。她什么不知道,求你让她离开这里。” “怎么就求上了呢?”庄琼冷冷地说:“刚刚不是挺横的吗?怎么一下又变得软弱了?” 我不想跟她辩论这些,快速地说:“苏白你记得吗?是苏白撞死你的哥哥,你要报仇去找他,找我们这些旁人算怎样?因为自己没有能力找苏白报仇,所以把恨意转稼到我们这些普通人身上?这样,你就心安理得了吗?你哥哥就能安心了吗?” “好一张利嘴!” 庄述从黑暗面走出来,一直走到我面前。 他仍然保持着死时的状态,满身血桨,既使是在这么黑的视线里,我仍然能看得到他那一身的惨状。 我抱住晓悦,把脸埋在她的肩膀上,不敢抬头看。 冰冰凉凉的手指,落在了我的后脖子上面。我打了个哆嗦,咬着牙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曼天星,你知不知道我被你害得有多惨?原本,郭超是我的好哥们,可是他却为了你,演一出跟白馨相恋的好戏码。我这些年被白馨那个女人骗得好苦,她肚子里的孩子竟然不是郭超的。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听得一愣一愣的,连恐惧的感觉都减退不少。 “庄述,白馨死的时候我还没有来江城,我以前不认识郭超。凭什么说他是为了我,他才跟白馨演那出戏的?” “别再狡辩。”庄述甩了甩他的手,几滴血迹溅到我的脸上,我的眼皮一跳,心脏又开始恐惧地狂跳起来。 “五年前,白馨背着我跟了苏白,还怀了他的孩子。为了保护苏白,白馨居然还撒谎,说是喜欢上了郭超。”庄述的声音有些抖,不知道是因为难过还是因为愤怒。 我更加莫明其妙:“可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五年前我不在江城,我不认识郭超更不认识苏白,你们是不是弄错什么事了?还有,苏白那么厉害,干嘛要白馨保护?” “苏白不是人更不是鬼,他是只聻。”庄述说:“就跟地狱有阎罗王跟判官一样,聻的世界里也存在高于聻的神。他们不允许聻跟一个人类相恋。可是苏白不但与白馨相恋,还偷偷留了后代,如果聻的主宰之神知道此事,会向苏白降罪。” 这都什么跟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昏睡几个月醒过来的时候,虽然也怀疑过白馨和郭超的恋情有假。可是现在亲耳听到庄述说这些,心里难免震惊。 听九越灵说过,苏白的身体里住了两个灵魂,一个是恶灵苏之白,别一个是无欲无求的苏白。可是现在庄述却告诉我,苏白曾跟白馨相恋?并且有过孩子? 像苏白那样冷情的男人,也会爱上一个人吗? 我立即问:“你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庄述说:“如果你能答应我,把你的灵胎交给我,也许我可以考虑,把这些过程跟你分享一下。” 我一惊,连忙护住肚子,“不可能!我就算是死,也不会让你伤害我的孩子。” “这就由不得你了。”庄述说:“妹妹,你不是想救郭超吗?只要拿到灵胎,我把灵胎的心脏给你,你就可以救郭超。” 庄琼立即走过来,急切地说:“哥你帮帮我。我要这个灵胎,我一定要救郭超。我不能让他消失!” 庄述淡淡地说:“妹妹别着急,现在她人在我们手上,逃不掉的。” 他说完,还零珑说了句:“对吧,零珑?” 零珑哼了一声,“我告诉你们,我跟你们可不是一路人。我只是想把这个女人处理了,不巧就顺便帮到了你们。回头到地下报到的时候,可别乱认亲,我是不会帮你们的。” “那是自然。”庄述很认真地说:“零珑这次能这么成功地把曼天星引到这里来,我很感激你。我愿意生生世世都欠着你的恩情,又怎么可能舍得给你添麻烦?” 零珑高傲地冷“哼”了声,就没有再说话了。 “庄述,你敢乱来!九越灵和半烟都不会放过你的!”我紧紧抱着晓悦,想保护她,也想从她的体温汲取一些安全感。 “你这个賤女人!”零珑一下子炸了,她来到我面前,扯住我的头发把我的脸仰起来,“区区一个人类,居然敢说九越灵和半烟会为了你不放过谁谁?你以为他们真把你当宝贝了?” 我咬牙瞪着零珑,不说话。 “九越灵答应过我,你的这个灵胎,是我的。”零珑又用力地扯了扯我的头发,恨恨地说:“我之前一直不动你,是因为怕坏了九越灵的事,惹他不高兴。可是我现在想明白了,只要你一天不死,闻人听雪那个恶、女、人就有复活的机会。如果闻人听雪活过来,我就更加没有机会了。” 零珑抓着我的头发,把我从晓悦的身旁扯开。她的力量大,似乎还用灵力控制了我,我立在她的面前,动都动不了。 零珑把手伸向我的肚子。 她的手倒是不冰,却让我觉得很不舒服。 我终于怕了,发抖地问:“你想干什么?零珑,你不要伤害我的孩子。你别忘了,这个灵胎还是九越灵的孩子,九越灵现在很爱它。你如果敢伤了它,九越灵是不会原谅你的。” “倒是学聪明了嘛?”零珑说:“连威胁人这套都学会了?但我可能要让你失望了,因为”她突然掐住我的脖子,“我最恨别人威胁我!曼天星你去死吧!你连给闻人听雪那賤人当影子都不配,凭什么叫小七?凭什么让九越灵和半烟都那么护着你?” 听她口口声声骂闻人听雪是賤人,我心里觉得很不舒服。我想反驳,可是我的呼吸急促,根本说不出话来。 我不停地拍打零珑的手。可是她的手腕坚硬如铁,无论我怎么用力,她都纹丝不动。 “闻人听雪那个賤人,没有了你最后这滴心头血,我看她还怎么复活!我看她还怎么迷惑九越灵。”零珑哈哈大笑起来,似乎陷进了癫狂之中,“九越灵是我的,谁也不能跟我抢!你们统统去死!” 我的脑袋越来越涨,喉咙阵阵地发紧发痛,心脏也憋得快爆开了。 怎么能就这样死掉? 我不甘心!! 第236章 不准再来阳间 至少,让我把宝宝生下来。 至少,让我替九越灵把最好一件事做好,这样他才能时时记起我来啊。 零珑的手劲很大,我的喉咙越来越痛,火烧一样,喘不了气。 我觉我的肺已经在爆炸了,我的意识开始模糊,连痛觉都变得麻木起来。 “胡闹!” 一声厉喝响起,强烈的风朝我刮过来,我的脸被吹得生疼。但同时,那只死死掐着我脖子的手,也松开了。 脖子得到解放,我立即大口大口地呼吸新鲜空气。由于吸得太急,呛得直咳嗽,眼泪啪哒啪哒地掉出来。 零珑被烈风乱得后退了几大步,才勉强站定。她嗔怪地喊:“阎帝,你为什么要帮这个賤人!” 阎帝?阎罗王来了? 我连忙朝来人的方向看过去,隐约能看到一片蓝光。 这位帅气的阎罗王,仍然穿着那次我梦里见到他时,身上穿的那件蓝色西装。 他身上仿佛自带发光体,随着他的出现,洞里面的视线好像亮了一些。 我能够看得清他的五观和表情。 难道,现在又是在做梦? 这种种分不清现实与梦的虚幻,让我很没有安全感。我用力咬着嘴唇,直到痛感传遍全身,我才勉强确定:这是真的,不是梦。 阎罗王厉声说:“零珑跪下!” 我吓了一跳,脚肚子一软差点就跪了下来。 零珑有些怔愣,呆呆地看着阎罗王,有些委屈地喊了声:“阎帝?” 阎罗王双手负在身后,冷面冷声地说:“本帝让你跪下,听不懂吗?” 零珑跺了一下脚,突然重新朝我攻击过来,还边喊着:“就差一点了,只要阎帝再迟来几秒钟,我就能把这个賤人杀了。以后她再也不能缠着九越灵。九越灵是我的,谁也不能跟我抢。” 我没想到零珑这么癫狂,说动手就动手。感觉到她再次朝我伸过来的爪子,我连忙朝身侧躲了过去。 “零珑,你要造反吗!”阎罗王的声音很威严,“连我的话都不听,是不是我平时太宠着你了?” 阎罗王一身逼人气势,不怒自威,庄述兄妹俩早就吓得跑不见人影了。可是零珑却像疯了似的,连阎罗王的话都敢当耳边风,只顾着攻击我。 “真是太胡闹!” 阎罗王怒吼一声,震得我的耳膜发痛。只见他朝零珑伸出一只手,然后零珑就被像被无形的力量吸住,后退着朝阎罗王飞过去。 “阎……”零珑的声音都没有说完,阎罗王一掌拍在了她的头顶。 只听到她好像闷哼一声,就瘫软着身体,缓缓跪倒在阎罗王面前。 她的脖子软软地垂下,从我这个位置看过去,正好看到她的下巴,都快搁到脖子窝那里去了,看起来就像睡着了。 阎罗王大声说:“黑白无常,判官!” 不一会,黑白无常双双进来,后面还跟着一个穿着戏服似的人,他手里拿着一个大长笔,大约就是判官了。 他们三人同时说:“阎帝召唤,有什么吩咐?” 阎罗王铁面无私地说:“零珑私进阳间,犯了地府的大忌。你们把她押回去,关轮回镜。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准再放她出来。判官把这一笔记下来,如果零珑下次再犯,刀山火海伺候。” 判官面无表情地应:“是。” 黑无常和白无常走到零珑身旁,一人一边把她架了起来。 整个过程中,零珑都是安安静静地,不反抗不挣扎,无声无息。 黑白无常把零珑带走,判官跟在他们几人身后,大步大步地出去了。 等到这些鬼差一走,我立即朝谭晓悦扑过去,试图叫醒她。 晓悦她还没有醒过来的迹象,也不知道是磕伤了哪里。 我轻轻地用双手摇晃她的肩膀,着急地说:“晓悦你怎么样?快醒醒!晓悦你别再睡了!” “小七,你没事吧?”阎罗王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你不用太害怕,你放心,我答应过九越灵,会护你平安周全的。” “阎帝,你可不可以帮帮我,看看我的朋友怎么了?”我忽略了阎罗王话时的意思,转身对着阎罗王就要下跪。 可是阎罗王扶住我,笑道:“让九越灵知道你跪我,非跟我打十天十夜不可。” 我以前做梦的时候,梦见过阎罗王好像挺怕九越灵的。没想到现实当中,阎罗王跟九越灵交情这么好? “那您可不可以帮帮我?如果不是我。我这个朋友也不会跟来这种奇怪的地方。” 说起来奇怪,我现在一点都不怕这个阎罗王。相反的,大约是他穿的蓝色西装很有亲和力,所以我觉得有他在,非常有安全感。 至少,所有的妖魔鬼怪,都不可能敢再近我身。 阎罗王弯腰看了看躺在地上昏迷的谭晓悦,对我说:“你朋友没事,大约是惊吓过度,现在正在沉睡。” 沉睡? 我有些愤怒了,我在这白担心半天,结果她只是睡着了? “那,能不能叫醒她?” “最好不要。”阎罗王说:“她的身体很虚弱,能这样沉睡对于她来说是最好的休息与补药。没什么关键的事,就让她这里睡一觉吧。” 晓悦是个积极健康的女孩,听说她还特别喜欢运动。这么一个乐观开朗的女孩,怎么就得身体虚弱了? 我的眼珠子一转,突然想到了某种事情上。我有些不自然地想,难道,是因为跟苏白那啥,太频繁了,所以才会虚弱? 阎罗王伸手在我面前摆了摆,“小丫头,有没有人告诉过你,在别人面前发呆,很没有礼貌。” 我连忙回神,想起眼前这个,是所有人类都惧怕的对象:阎罗王! 如果他想让一个人死,连辗死一只蚂蚁的力气都不用,只要勾勾手指头,人类的魂魄立即就没了。 我不停地道歉:“对不起。” 阎罗王说:“我堂堂一个阎帝,怎么会跟你这种小丫头计较这种事情?既然我们没什么话要谈的,我先告辞了。” 我一想到庄述和庄琼,想到这洞里可能还藏着别的鬼怪,所以连忙拉住阎罗王:“阎帝,你不能走。这里还有很多鬼,你帮人帮到底,至少让我等到九越灵他们来找我。” “变得这么胆小了?”阎罗王仔细地看看我,“是同一个人没错,但怎么性格会差这么远?你这么怕鬼,以前是怎么跟那些鬼打交道的?” 对于阎罗王的问题,我有些无奈。 我把双手合十放在下巴,“阎帝,拜托你了。” 阎罗王找个位置坐下,看向我说:“也好,我原本就答应过九越灵会帮你。现在我坐这里,就当作帮他的忙。” 我顿时松了口气,突然又想起另一个事来:“阎帝,你来这里之前,有没有见过九越灵他们?苏白变坏了,灵力好像比九越灵都要强大。九越灵现在怎么样了,你有没有可能知道?” 阎罗王很快说:“你放心吧,苏之白那个恶灵已经消失,不会再回来作恶。” 我变得更轻松了,但想到一个可怕的潜伏可能性:“阎帝,那你会不会知道,恶灵什么时候还会再回来?” “永远都不会再回来。”阎罗王说:“我让黑白无常把恶灵带下地狱,接受处罚去了。” 鬼差能把恶灵带走的吗? 我有些奇怪。两个灵魂都住在苏白的身体里,如果黑白无常把其中一个魂魄勾走了,那么苏白还是个正常人吗?剩下的那个灵魂,算得上灵魂吗? 我在心里翻来覆去地想这件事,阎罗王突然笑了一下,“小丫头,这种时候你不关心九越灵,怎么不停地想另一个男人?” 这个阎罗王,该不会是跟九越灵一样,会读心术的吧? 我的大脑停止转动,想到九越灵和半烟青儿都不会有危险,我就不必再想苏白灵魂的事。 只是,既然已经脱身,九越灵为什么不来找我?难道是我来的地方太偏了,他找不到? 我把晓悦扶到一个比较干净舒服的地方,放好后,才回答阎罗王话:“阎帝,我没有乱想什么。我只是觉得这个世界好奇怪,为什么除了人跟鬼,还有聻这种东西?” 阎罗王笑了笑,才说:“其实这世界上还存在着神,你相信吗?” 信的吧? “我看过很多人家的案台,都放在着一些神奇的仙人,有什么黄仙儿,三清神尊等等这些。如果心诚去求它们的话,它们还挺灵的。”我有些迟疑地说:“这种虚设的仙都存在,那应该也有神的吧?只是我们这些普通人,永远都不可能触得到。” “嗯,有道理。”阎罗王说。 “对了阎帝”看阎罗王架子不大,我就大着胆子问:“零珑真的只是你身边的持女吗?她为什么这么恨我?难道我的前世,害过她吗?” “零珑很聪明乖巧,说是侍女,其实我把她当成女儿来看待。可惜她不懂得惜福。”阎罗王说:“她性格有些偏执,认定的事永远都不肯改变。她都已经追了九越灵几百年,可是九越灵只喜欢小七一个人。你说,作为小七的你,她是不是应该恨?” 我沉默了一下,换个话题:“阎帝,九越灵他们喊我做小七,为什么连你也这么喊我?” 第237章 雪精灵 “你本来就是小七啊。”阎罗王有些不可思议:“怎么,九越灵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你吗?” “他说过的。”我慢慢地说:“可是我一直都不相信。” “看来,九越灵还需要再努力啊。”阎罗王叹了口气,“既然你不喜欢听别人喊你小七,那我就喊你这一世的名字吧。你叫,曼天星对不对?” 我点头,不知道他想说什么做什么,所以就没出声,以免说多错多。 阎罗王又说:“天星这个名字挺美的。可惜,不吉利。” 我还是没吭声。 早就知道我的名字不吉利了。 曼天星满天星,美则美矣,可惜永远只能当配角。 “天星,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到了现在,你都不肯相信自己就是小七?”阎罗王问。 “不知道,反正就觉得我不可能是闻人听雪。那种奇怪的姓氏,感觉离我太遥远了,根本不像前世的事。”我摇摇头,“我感觉自己现在就像个说书人。” 只有我的心头血能救闻人听雪? 如果我就是她。那么我到底是什么东西?难道是闻人听雪身上分裂出来的另一个灵魂? 如果是这样,那我是恶魂还是善灵? 这种想法,想想都觉得惊悚。 虽然我不见得有多善良,但绝对不会是满身怨气的恶灵。 我马上抛弃这种想法。 大约见我谈兴不佳,阎罗王就没有再说话。 我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能忍住,问道:“阎帝,我能不能问您一个问题?是关于我家人的。” 阎罗王看看我:“你问。” “我爷爷在半年前死了,我就想问问你,他现在怎么样了?” 阎罗王说:“你的爷爷是谁?” “我爷爷叫曼新泽,他生前是个风水先生,他没有做过坏事。”我连忙说:“我的爷爷是个大好人。” 阎罗王问:“你到底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他在下面过得好不好?”我有些难受地说:“我想知道爷爷他转世了吗?爷爷那么好的人,肯定能转世过上更好的日子,对不对?” 阎罗王说:“对。” 我大喜:“您见过我的爷爷?” “没有。”阎罗王摇摇头,诚实地说:“不过这世间种种因果循环,既然你的爷爷不做恶事,那么他会得到好的回报。” 我舒了口气,只要爷爷还能好好的,那就一切都好。 突然,我异想天开地问:“阎帝,你说我有没有可能假死一回,跟着你到下面去看看爷爷?” 这段时间,我真的很想念爷爷。在我最绝望最失落的时候,多想爷爷能够在我身边。哪怕靠着他哭一会,都觉得安心可靠。 “小丫头,地府可不是你随便说下去就下去的地方。”阎罗王说:“那是死人,和有罪的人才能呆的地方。” 我想起眼前的这个人,掌管着所有鬼怪阴魂的生死大权。我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居然在他面前问这么低级的问题? 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我就随便说说。”我连忙解释:“你不要当真。” “我们还是出去吧。这里太黑了,本帝不喜欢这种环境。”阎罗王笑起来,对我说:“而且,这么黑的地方,会阻碍你的视线,从面影响你的思维能力。但愿外面足够敞亮,这才你才能发挥好记忆。” 阎罗王不喜欢黑暗? 这种事情还是第一次听说,真是有意思呢。 我扶起晓悦,跟在阎罗王后面,很快就离开了这个山洞。 出到外面,我有些失望。 因为已经天黑了,外面是铺天盖地的黑暗。 晓悦仍然睡得死沉死沉的,在上坡的时候,我不小心松了手,晓悦像颗球一样滚下去。一直滚到了底,还是无声无息地闭着眼睛没醒。 我怀疑她根本就是昏迷过去了。 如果只是一个睡着的人,怎么可能这样都不醒? 但我又喊了她几声,还是没有半点反应。算算阎罗王可能已经走出很远,我只好重新扶起她,艰难地爬坡。 阎罗王很厉害,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就在我艰难而努力地,终于爬到半山坡的时候,阎罗王突然出现。 他一把拎起谭晓悦,就把她拎上去了。 没有晓悦拖着,我的速度快多了,没多久就上到了地面。 地而虽然仍然黑暗,但到少有些许的光亮。 我摊坐在地上,双后撑身后,抬头望着天深,累得不想说话。 阎罗王早就把晓悦安顿好,这时坐到我身边,有些不高兴地说:“周围黑漆漆的,我不喜欢。” 我扭头看看他。 这位阎帝君,真是刷新了我以往所以对阎罗王的看法。 坐了一会,我又问一次:“我们要等谁来?” “九越灵马上就会来到这里接你。”阎罗王说:“只要再等半小时,你就能等到他们了。” 我“嗯”了一声,再也找不出话题来聊。 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善于交流的人。而阎罗王似乎对我这个人类的话题没什么兴趣,所以更加没话说。 周围很安静。 阎罗王突然问我:“天星,你认识九越灵这么久,你觉得,他是什么样的人?” 我避重就轻地乱答一通:“我觉得,他就是只厉害到无法无天的鬼。” “你已经到了愿意为他做任何事情的地步。”阎罗王说:“其实你这么爱他,为什么就不肯相信他一次?其实,你真的是小七的转世。” “好吧。”我也不反驳,只是问:“如果我真的是小七,那么,为什么要用我的心头血去救小七?只要这个能解释得通,我肯定百分百相信你们。” 现在想想以前,有个很奇怪的现像:九越灵和半烟,连我的前世都不怎么肯提。要我相信自己就是小七,这真的很奇怪。 阎罗王说:“如果我能回答你这个疑问,圆通了,估计九越灵肯定会把我杀了的。地狱里有无数的阴魂不等着我的审判书,我不认为我会为了圆一个说法,而牺牲自己。” 我:“……” 阎罗王这是?在开玩笑吗?像他这种理应铁面无私公正不阿的大神,怎么会说这么冷的笑话? 见我不说话了,阎罗王又主动挑起话题:“天星,你想不想知道,几百年前,小七跟九越灵是怎么结怨的?” 想! 我几乎脱口而出,可是每次一想到这个问题,我就会觉得心痛得受不了。 我抗拒知道这些往事,所以从来不问。到后来,即使半烟他们想说,我也不肯听。 我总觉得,知道真相后,我的心只会更难受。 阎罗王看着我:“真的不想听听看吗?” 我只好说:“其实关于闻人听雪苏之白的事,乐正代云有跟我说过一些。我知道九越为之前跟小七认识,我也知道九越灵负了小七,所以小七才会发疯下诅咒。” “以前的小七,是个特别通情达理又简单的好女孩。我见过她,觉得她待人没什么目的性,只是大家都是完完整整的,她就会觉得特别高兴。”阎罗王也不管我要不要听,自顾自地说:“能让她突然这么恨一个人,说明九越灵把她伤得挺严重的。” 我没有插嘴,安安静静地坐在他旁边。 想想真是诡异,我区区一个人类女孩,居然跟地狱的老大坐一起,还听他讲故事。 “你知不知道为什么,你的额头上有一朵,像雪花一样的标志吗? 阎罗王的思维跳跃得太厉害,我反应了一下,才摸着额头说:“我这是往生印,代表着我的七滴心头血。” 阎罗王笑起来,“有时候,你真是好骗。可是为什么到现在,九越灵还是没能骗到你的信任,让你相信自己的前世?” 我有些惘然:“你什么意思?” “闻人听雪的额头上,也有一朵这样的雪花标志。”阎罗王说:“闻人氏一族的所有人,额头上都有这种标志。不过,等到她们的能力达到一定程度,就能随意地隐藏或展示自已美丽而独一无二的标记。” 我蒙了:“为什么她们的额头都有往生印?” “其实那不叫往生印。”阎罗王告诉我:“那是属于雪族精灵的标记。” 我讶异:“精灵?” “对,这是世界仅剩的精灵。”阎罗王说:“几百年前,雪族这一支的精灵已经越来越没落。精灵介于人间和地狱,可以住在世界上最隐藏的地方,也可以住在人间。如果不想让人知道他们的存在,它们甚至可以把自己隐藏起来,任何人都找不到。” “说了这么多,你是想告诉我,闻人听雪经是精灵后代?还是想告诉我,我真的跟那雪族有关系?” 阎罗王高深莫测地看我一眼,才继续说:“雪精灵和地狱阴魂是天生的宿敌。它们只要一互相靠近,灵力弱的一方,就会拼命地吸取另一方的力量。九越灵原本并不知道小七是雪精灵,后来却让零珑知道了。她设计让九越灵误会小七。再往后,九越灵就出现在闻人听雪所居住的雪域城。” 原来他们之间还有这样一段往事? 我着急地问:“后来呢?他们怎么样了?” 阎罗王说:“你现在又能想知道了?” “想知道。”我也不计较他嘲笑的语气,急切地点头:“你快点说吧。” 第238章 雪咒血咒 阎罗王也不卖关子了,把事情始末慢慢地告诉了我—— 原来,当年苏氏一族与闻人听雪订亲,最初是冲着闻人氏族珍贵的血脉去的。据传,人类与雪精灵订亲,不但能够让阴灵对他们退避三舍。而且,在最大程度上,他们还能生下一个完美聪明的漂亮后代。 而且,闻人听雪拥有雪精灵一族最高贵的血脉。她拥有三滴水晶泪,一滴可赠人永生,一滴可使人毁灭,最后一滴是什么,没有人知道。 所以能与闻人一族订亲,让苏氏家族偷着乐了好久。还让人把听雪与苏之白的婚姻传得神乎其神的。让世人都认定了,闻人听雪与苏之白是天生的一对,谁都分不开了。 但是当闻人听雪和苏之白渐渐长大后,苏之白确实为闻人听雪的美貌所惑,深深地爱上了她。可惜闻人听雪对苏之白完全没有感觉,那个坦率任性的女孩,带着自己的丫头离家出走,到外面闯荡江湖。她涉世不深,突然受骗。一次意外被骗到一个鬼窝,遇到了灵力十分强大的阴灵,差点被吸尽了所有的力量。幸亏遇到半烟相救。 半烟也为闻人听雪的美貌所倾倒,对她一见钟情,从此当上了她的护花使者。 听到这里,我忍不住打个岔:“半烟那样风清云淡的人,怎么可能会为一眼就为美色倾倒?阎王爷你是不是用错词了?” “那是因为你没见过闻人听雪的样子。”阎罗王有些高深莫测地看着我:“如果你见过她,即使你是女人,也会忍不住爱上她的容颜。” 哇?这么夸张?! 连半烟那样清雅的男子,都能够被一眼征服,我突然对闻人听雪有些向往,真想见见这位雪精灵的庐山真面目。 但是我马上抓住了阎罗王这些话里的一个大漏洞,连忙说:“你们不都说我就是小七吗?你们看,我的样子最多只能算得上漂亮,连半烟和九越灵一半的美貌都比不上。怎么样,被我抓到错处了吧?我就说我怎么可能是小七?你们还想再骗我吗?” 阎罗王无奈地说:“如果所有人都跟你一样思想单纯,那么这个世界就和平了。” 我有些闹不明白阎罗王这是损我还是贬我,也懒得计较,问了个比较八卦的问题:“阎帝,你说说看,闻人听雪跟九越灵比起来,谁更美?” 阎罗王似乎被我弄得又气又好笑,“九越灵是个男人,而听雪是个女人,怎么能比?” “可我就觉得九越灵好看啊?”我坦荡荡地说:“在这个世界上,就连电视里那些最好看的化了妆的明星,都没有九越灵一万分好看。如果这个闻人听雪比九越灵还好看,那我就算服气。” 阎罗王听我这么一说,神色挺认真地回忆了一下,说:“听雪这丫头吧,比较活泼好动,又有点任性。她的美是属于阳光明媚的那一类,所有见着她的人都想靠近她,保护她。至于九越灵,他俊美到让人发指,却很严肃又爱装高冷,没人敢直视他,更别说靠近了。这俩人是没有可比性的。” 听到这样的形容,我就更想看看闻人听雪的样子了。 阎罗王继续说:“不过,他们站在一起,那可是金童玉女,真正天造地设的一对。他们俩,不管谁身边的人换了,都觉得不对劲儿。那个苏之白虽然才华横溢才气惊人,但他还真是半点都配不上听雪。所以对于听雪逃婚,我也觉得妥妥的。” 不是吧? 想不到阎罗王大哥是这样评价九越灵的? 在我的印象中,九越灵最初的性格是嬉皮笑脸的,没点正经。到后来慢慢了解他,觉得他的性格顶多算得上脾气怪异,阴晴不定的,哪里来的严肃? 大约是我的表情太怪异,阎罗王看着我:“我的话有什么问题吗?” 我故意问:“那阎帝觉得,我站在九越灵身边,有没有不对劲儿?” “说起这个,倒是挺奇怪的事。”阎罗王有些好笑的样子,“要我说你现在的样子,跟前世差了不是一星半点的,可是你跟九越灵站一起,我仍然觉得挺配的。” 我在心里骂了一句:“虚伪!” 连我自己都觉得配不上九越灵,阎罗王却说出这违心的话,真不明白他到底图什么?如果说是为了讨好我,我害怕他都来不及,他根本没必要这样讨好我呀? 我气呼呼地问:“那零珑呢?” 看见零珑的时候,大多是她附身人类的样子。唯一一次在梦里见过的,也记得不太清楚。不知道真正的她,是长什么样的? 对于零珑,我比对乐正代云这个正牌的未婚妻,还要介怀。因为,九越灵对她很特别,还说过要把我们的孩子给她。 说起零珑,阎罗王似乎有些动怒,“珑珑那丫头不长进,偏偏喜欢上心高气傲的九越灵。我老早就规劝过她,可惜她不听。就她那善妒的性子,跟天真坦率听雪,还真是没法比的。” 看来这个闻人听雪真的很好,阎罗王那么疼爱零珑,都帮着她说话。 沉默了一会,阎罗王问:“你还想继续听吗?” 从认识阎罗王到现在,我觉得他一直都对我挺客气的。我不明白这份客气打哪儿来的,也许是因为九越灵的原因吧。 其实我最想知道的是,九越灵跟阎罗王是什么关系? 听到阎罗王主动问起,我连忙说:“听。” 于是故事继续—— 有了半烟的陪伴,闻人听雪闯荡江湖就变得容易多了。而且闻人听雪和半烟相处得久了,就慢慢地对他产生了好感。闻人听雪觉得,半烟可比苏之白好太多了,既不粘人,性格又干脆利落。她那时是不懂事,就跟半烟说:“不如我嫁给你好了。这样我不用被苏家的人整天烦来烦去的了。” 她是只精灵,从小在雪域城的最深处长大,几乎不与人接触。她不懂得任何人情世故,说那话时是因为过于天真。她觉得嫁娶就跟交朋友一样简单,所以那话几乎是脱口而出的。可是她不知道,这句话却让半烟生生世世都记着。 听雪和半烟在一起的时光,也算得上是快乐美好的。直到九越灵出现,事情的发展就变得有些控制不住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真命天子,有些人终其一生都不可能遇得上,所以一辈子的感情都是平淡如水。但如果真命天子能在有生之年遇上,那将会是天雷勾动地火,天崩地裂一般的轰动。 闻人听雪与九越灵的相爱,惊天动地到超出了所有的人预料。当时乐正代云是九越灵的未婚妻,因为遇见闻人听雪,九越灵甚至与乐正代云解除了婚约。 为这事,乐正代云曾不止一次想杀害闻人听雪,可是没有一次能成功。因为,闻人听雪的灵力比乐正代云强大。 闻人听雪辜负了半烟,她觉得十分内疚。于是把自己的一滴泪交给半烟,可以保他生生世世不死不灭。 半烟默默地接受了这滴眼泪。他明白,如果他不肯接受,会让这个女孩活在内疚与痛苦里,日夜难安,无法幸福。 我听得很不是滋味,驳了阎罗王一句:“你又不是半烟,怎么知道他当时的感受?” 阎罗王说:“半烟从我这里轮回了九世,我跟他也算挺熟的。有时候跟他聊天,能听到说一些。” 我更奇怪:“半烟他之前不是失忆了吗?对第一世也就是有闻人听雪的事,是完全不记得的。他怎么跟你聊那些往事?再说,你们地府去转生轮回,你这个当老大的,还兴去跟他们聊天什么的啊?” “真是不可爱!”阎罗王的脸面有些挂不住了,声音微愠道:“我是谁?我可是能主宰你生死大权的阎帝!你怎么能对我这么不尊重?你听好了,要么好好听故事,要么我把你拎到地府去住上一阵子。” 我努努嘴,心里有些不服气,但也不敢再胡乱发表意见。 阎罗王继续说—— 后来,九越灵与闻人听雪的感情越来越深厚。闻人听雪违背族人的规定,把九越灵这个外人带进了雪域城。 九越灵的灵力很强大,一夜之间把所有雪精灵的力量都吸干净了。 那一夜之后,整个世界都飘起了大雪。据说这场雪是被吸净灵力的雪精灵所化,那场大雪下了七天七夜,几乎把世界都埋起来,冻死了很多人。 自己的所有同类一夜之间死光,独留闻人听雪一人。她后来才知道,这一切都是九越灵的阴谋。他接近她,只是受人之托,要把雪精灵一族毁灭干净。 闻人听雪当场就发了疯。 惊天动地的爱情一旦变了质,就会产生不可理喻的化学反应,祸及旁人。 九越灵对闻人听雪的辜负与欺骗,让这位执拗的雪精灵千金,到死的时候,都不肯原谅。她竟然用灰飞烟灭的代价,把第二眼泪化成世界上最狠毒的咒语,再用七滴心头血向自己下了最重的诅咒。 她誓言,生生世世,都不会再与九越灵相爱。 第239章 想起来了 太可怕了! 我听得浑身都有些颤抖,仿佛能感受到那种真实的,整个世界都变成白色的冰冷与刺骨。 那是来自心底最深处的寒意。 九越灵他怎么能这么做?听雪与他的相爱,难道就没有半点可取之处?竟可以让他狠心到,伤害她所有的同类? 阎罗王看着我:“怎么样?你是不是也觉得很愤怒?对听雪的痛苦和怨恨感同身受?” 我也看着阎罗王,一头的雾水,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问。 阎罗王说:“所以,就算你转世后变了模样,可你仍然是听雪丫头。听完这个故事,你也会觉得恨,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 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他们所有人,都要让我承认,我就是小七,就是闻人听雪? 没有直接回应阎罗王的问题,而是发出疑问:“不对啊,你之前说雪精灵和地狱阴魂是天生的宿敌。还说它们只要互相靠近,灵力强的一方,就会拼命地吸取另一方的力量。为什么听雪和九越灵没有产生反应?” 阎罗王马上说:“九越灵从零珑那里得知,听雪是雪精灵的事之后,他就有意地压制了自己本身过于强大的灵力。这样,既不会吸取听雪的力量,也不会被反吸取。” 这个解释勉强说得通。 因为接收过一些恶灵渡化后的灵力,我偶尔也能感觉到身上有灵力的存在。所以我相信,灵力这种力量,只要足够熟悉,的确是可以自如控制的。 我又问:“九越灵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把雪精灵都灭干净了,却伤害了最重要的人,这对他有什么好处?” 阎罗王突然变得有些高深莫测,“雪精灵一族,其实大多是邪恶狠毒的。像听雪那样纯洁善良的,是少数中的少数。它们妄想称霸整个人间,所以常常来地狱做恶,专挑那些灵力弱小的阴灵,来提升自己的灵力。它们不懂得分辨善与恶,所以,我不允许它们再留在世间,祸害人间祸害阴间。” 我没出声,大约能猜到后来为什么会那发生那些事情。 阎罗王顿了一下,见我没什么反应,才继续说:“当时九越灵是整个阴界灵力最强大的鬼王。所以我拜托他,让他替我把精灵族的事情解决了。九越灵的力量强大,想灭掉精灵族倒是没有什么问题。但是我们任何人,都不知道精灵族真正的老窝在哪里。于是,就有了后来九越灵与闻人听雪相知相爱的故事。” “这么说来,九越灵也不见得有多爱听雪。”我冷嗤了一声:“可是为什么,到了最后,九越灵会为了保住听雪最后一丝魂魄,几乎拼尽自己的修为?为了给她找到解咒的办法,还找了几百年都没有放弃?” “九越灵性情孤傲,他最初也认为,听雪只是他利用的对象。可是当绝望的听雪把诅咒一一释放的时候,他才真正慌了。” 阎罗王的声音变得有些遥远,似乎带了点点的内疚。 “听雪那丫头下完诅咒,整个人都变得透明起来。九越灵那时刚刚吸取了无数雪精灵的力量,还没有完全吸收,就瞬间又把它们全部散出来,所以反噬得很大家。他几乎把命都搭上了,才保住听雪的一缕魂魄。” 听到这里,我算是大约明白了他们几个人的爱恨纠葛。这种结局太让人压抑,我失去了再听下去的欲/望。 我说:“阎帝,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阎罗王惊讶:“几个问题这么多?小丫头挺贪心。” “为什么我的第一滴心头血,必须落在王子墨的身上?他与那一世的听雪,是什么关系?” 阎罗王说:“王子墨的前世,也是雪精灵。九越灵进雪域城的时候,他正好不在城里,所以避过了一劫。只是后来,他得知自己所有的同伴都已经灭亡,太过于伤心悲愤,当场口吐鲜血,没几天就死了。” “那白馨和我堂姐呢?他们跟听雪又是什么关系?”对于我的心头血必须用在这几个人身上,我一直觉得很好奇。现在趁着阎罗王肯说,我自然是要多打听。 “白馨的前世,就是听雪丫头身边的其中一个丫环。至于你的堂姐,那就是个路人甲,她倒霉地被听雪也一并给下了雪咒。当时的听雪都已经陷进彻底的疯狂当中。那些与她最接近的七个人,都被她下了转生的诅咒。” “那……庄琼呢?” 庄琼一直是我逃避的话题。她变得那么奇怪而扭曲,我觉得与我或多或少都会有些关系。而且,她现在也着跟着成鬼魂,还是一心想找我报仇,让我很难受。 在我们还没有闹翻的时候,半烟就很不喜欢庄琼,一直让我远离她。 我猜测,这个庄琼,在那一世的时候,一定也跟听雪有关系,而且关系恶劣。否则半烟也会显得对她那么冷冰冰的。 阎罗王说:“庄琼那一世也是你的丫环。但她爱上半烟,也一直很崇拜半烟。可是听雪却为了九越灵背叛半烟,所以庄琼对听雪产生了怨恨。后来九越灵进雪域城的时候,还是她向零珑提供的地形。” 我点点头,突然觉得心头一阵发虚。 人与人之间,总会产生太多太多的无奈与碰撞。我万万想不到,庄琼的前世,竟然会是听雪的丫环。这么说来,她会突然恨上我,那也很正常。因为,九越灵和半烟,都喊我作小七。 大概是因为把沉重的故事都讲完了,阎罗王看起来像是松一大口气的样子。 他心情不错地问我:“丫头,还有没有什么问题要问?” 我站起来,朝昏迷的谭晓悦看了看,又看看四周林森森葱葱的林木。 “阎罗王,你为什么一定要选九越灵去接近听雪?如果没有那一场误会,这世界上根本就不会有什么血咒之类的鬼东西。”跟阎罗王相处得久了,我已经不怕他。相反的,我反而有些早死早超生的恶劣期待感。 如果阎罗王因此把我抓去地府,不知道九越灵会怎么做? 阎罗王有些惊讶地看着我。 “我知道你为什么会怕九越灵”我又说:“因为你内疚。如果不是因为你,九越灵就不会和听雪产生误会。也不用错过这么多年。而且,为了你所谓的正义,而伤害那么多人,难道你都不会觉得羞愤?” 阎罗王的脸色难看起来,“区区一个人类女孩,你敢质疑我?” 我仰起头,不看他可怕的脸色。 平静地说:“对,我就是在质疑你。我告诉你,我不怕你的。如果你敢抓我到地府,我就当去那里游玩算了。” 阎罗王突然叹口气,无奈地说了句:“你这丫头……” 突然有两道身影,从我的眼前飘过。 刚刚掉进那个黑暗的山洞时,伊水清和明杨就莫明其妙地不见了。现在这两道身影的出现,我确定应该就是他们两个。 我连忙追了上去。 阎罗王也跟着追过来,几大步就走在我的前头。跟着那两道身影,我们追到了一个林子里面。 我觉得这个林子的环境有些熟悉。 拿着照明的手机,我还在四处打量,却突然看到俞瞬齐立在不远处。 他正在看着一个小土堆。 我一惊,想起来了! 这里就是王子墨埋葬俞瞬齐的小树林。而现在,俞瞬齐所在的位置,正好对着那一个小土坡。 我也顾不上去追明杨和伊水清了,大喊一声:“瞬齐。”然后就朝他跑过去。 阎罗王站在不远处看着我们,没有出声。 一直跑到俞瞬齐的身旁,我抓住他的一只手臂,才觉得心安一些。 “你怎么回事?这村子很危险,我说不过不能独自行的。被僵尸群追究得不怕吗?” 俞瞬齐看着我,有些迷茫地说:“天星姐,你也到这里来了?” 我有些生气地说:“自然是来找你啊。” 俞瞬齐仿佛突然受到了大惊吓,指着小土堆问我:“天星姐,这里面埋的是什么?为什么不让人看到?” 我马上说:“没什么,就是一个很普通的小山坡。这里太危险了,你还是先跟我回去吧。 俞瞬齐指着立在小土堆上面的木板,表情痛苦地问我:“可是这里以前应该有字的。我知道它是一座坟墓,我还知道,里面埋有腐烂掉的尸体,对不对?” 我为俞瞬齐的话感觉到恐惧。 因为他说的都是真的。 因为,这一切和我曾经做过的那场梦,何其地相似? 他的身体会变得虚无,还会发出淡淡的光亮,然后一点一点地消失了。到最后,他化成了淡淡的小光圈,在空气里四处飘散,越飘越远。 最后,会全部消散。 俞瞬齐拿起墓碑,低低地说:“我好像看到,上面有我的名字。” 我想告诉他,这肯定是哪个浑蛋的恶作剧,让他不要理会。可是俞瞬齐死死地盯着墓碑,不肯理会我。 “瞬齐,我们走吧。”我拉着俞瞬齐说:“大家都在等着我们。” 俞瞬齐突然把墓碑一扔,肩膀顫抖地看着我:“天星姐,我想起来了!” 第240章 瞬间万年 我抓紧俞瞬齐的手臂,大声说:“不!你什么都不要想。现在,你立即马上跟我回去。” 俞瞬齐慢慢推开我的手,他的表情很冷静。 宁静地注视着我半响,他低声说:“这个小土堆,其实就是我的坟墓对不对?是表哥把我埋起来的。我已经死了对不对?天星姐,你不要再骗我了。我都已经全部想起来了。” 可能是因为害怕吧,又可能是因为难受,俞瞬齐的五观有些扭曲,肯定是承受了很大的痛苦。 “不对!”我摇头,重新抓住他的手臂:“你是活生生的!俞瞬齐你不要再胡思乱想,你认真地听我说,我现在抓得住你。你的体温是暖的,你要吃饭睡觉,你跟正常人类是一样的,你怎么会死了呢?你这种想法太荒唐了!” 俞瞬齐难过地说:“可是,我的双手都被砍掉了。你还怎么抓得住我的手臂?” 俞瞬齐刚说完,他的手臂就变成了透明的。他整个人都以一种看得见的速度,慢慢变得虚无透明。 我的手握空了,再也没能抓到他的手臂。那一瞬间,我的心很慌很慌。我觉得,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被我忽略了。 那是什么事呢? 为什么看到俞瞬齐消失,我的心会这么痛这么恐惧? “天星姐,我是不是该走了?”俞瞬齐迷茫地看看自己消失的身体,又看向我:“我是不是早都应该消失的?你说的那些吃饭睡觉,我都不可能拥有了对不对?” “不!”我极力想挽留俞瞬齐,想尽办法地说:“你不是还有心愿没有完成吗?那些村民还没有救出来,你怎么能现在就消失?你不许走,你这样,怎么得起你的表哥?俞瞬齐!你停下来!” 随着我说话的时间越长,俞瞬齐的下半身已经变得完全透明了,然后一点一点地,肚子也开始消融在空气里。 “天星姐,我对不起表哥。我害死他,也害了自己。”俞瞬齐说:“这辈子犯下的罪孽,我会留到下辈子去还他。如果这次,你还能找到他的灵魂,替我向他说一声道歉。” “我不说。”我惊恐地摇头,“你有什么话自己去跟他说。我是绝对不会替你转告他的。你怎么能这样?你的遗愿呢?你都不想去完成它了吗?” 俞瞬齐说:“我相信你,我也相信苏白大哥他们。我相信你们一定会把这些村民救出来的。拜托了。” 我张了张嘴,拒绝的话说不出口。 最后,俞瞬齐整个人都变成全透明,直到完全看不到了。 一念执著,一念成灰。 真的,什么都没有剩下了。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俞瞬齐消失的方向,觉得像做梦。 这种情景我早就梦过一次了,为什么心里还是会恐惧到发寒发冷? 是我不好! 如果我能时时刻刻看牢他,他也许就不会闯进这片小树林。如果我能遵守对王子墨的承诺,替他好好照顾俞瞬齐,他也许就不会这样消失。 我这样是说话不算数,我会遭报应的吧? 和我一起追过来的阎罗王,一直没有声响,我以为他早都走了。直到他出声对我说话,我才知道,他一直都站在我的身后。 他说:“天星,执念这种东西,本来就不符合自然生长规律。它们的存在,是不被允许的。俞瞬齐消失,是迟早的事情,所以你也不必太过于自责。” 也许阎罗王不知道,我会这么自责,只有一半是源于良心的谴责。而另一半,是因为内心突然升腾起来的恐惧与绝望。 按理说,我跟俞瞬齐顶多只能算得上是好朋友。但算不上感情深厚。 我不应该会对他感觉到同情。 可是,我却怕得心脏都在紧缩。仿佛从他的身上,能看到自己的下场。 “嗯。”我无力地点点头,好半天才仰起头对阎罗王说:“阎帝,我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你能给我分析分析吗?” 阎罗王说:“你说吧。” “以前,九越灵常常对我的前世避而不提,估计就是怕我知道自己的身份。”我说:“可是为什么到了现在,他和半烟,还有你,要一直提起我的前世。还不断地要我相信,我就是闻人听雪?对于这些疑问,我一直都想要个答案。阎帝你无所不知,一定能告诉我的对吧?” “九越灵常常说这一世的你变笨了。”阎罗王啧啧说道:“可我却觉得,你比上一世变得更聪明了。都知道挑关键问题来问了。” 我不满地说:“阎帝你不要岔开话题。” “因为,最后一滴心头血,必须由你的意念取出来,才有效果。”阎罗王认真地说:“如果你不相信自己就是闻人听雪,那么心头血就会变得没有任何作用。” 这个解释倒是行得通。 我继续问:“从听来的几个故事版本,闻人听雪的魂魄只保住了一缕。而且,她还被诅咒困在某个角落里。可是你们却一直强调我就是闻人听雪,为什么?我到底是什么?” 阎罗王显得有些为难。 “让我自己来猜吧。”我说:“因为我也是一抹执念,对不对?我的下场会跟俞瞬齐一模一样,不管心头血取不取出来,只要我相信了自己就是闻人听雪,那么我就会像俞瞬齐一样灰飞烟灭,谁都找不到。” 我顿了顿,有些艰难地说:“所以,半烟还有九越灵,既想让我相信自己是小七。可是又怕我把所有事情想起来,怕我这抹执念消失了,我猜得对不对?” 阎罗王目瞪口呆,“天星丫头,这话可不能随便乱说。你看看,如果你真的是执念,现在你自己都有这种怀疑,为什么你会没有消失呢?” 我笑起来,“因为我只是怀疑。我完全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变成执念的。所以就算我是执念,只要我不相信自己已经死了,那么我就有可能不死。” 所以,你们其实不必太紧张。我既使相信自己就是闻人听雪,也不会随随便便消失。我还要替九越灵救人,怎么能让自己先消失? 阎罗王说:“不对的!听雪那丫头已经错过了最佳的解封时机。所以现在九越灵虽然有足够的力量,可以与你的心头血一合为二,彻底解救听雪。但由于隔得时间太长,你也许很死得更快。” 我心里一突,慢慢说:“我知道的。这次来三木村,我是经过了深思熟虑。既然选择进来,我没想过能活着回去。” “你这丫头。”阎罗王说:“拧起来的时候,这性子还真的跟听雪是一模一样的。” 阎罗王虽然不回应我,但我就当他默认我的话了。 “我还有个疑问,听说心头血的取用时间,间隔不能超过七七四十天。为什么九越灵可以隔这么久,都不来取我的心头血?” 阎罗王说:“这个问题你要亲自去问九越灵。如果他肯说的话,我想他会告诉你答案的。” 我沉默。 来到三木村这么多天,九越灵已经带着我掉进了刀山火海里,可是他却没有把我的心头血取出来。那时他抱着我,我能闻见他身上那股好闻的,像雪花一样的味道。 我那时还以为,九越灵从刀山火海把我扔上来,也许是良心发现,不舍得让我死了。我是真的真的没想到,最后我会想出,我也是执念的荒唐结果来。 “阎帝,九越灵的眼睛会变蓝,是不是因为,他吸收了太多雪精灵的灵力?” 阎罗王这回没有推脱我,点了点头,应道:“是。” 难怪九越灵的气息会比一般阴灵要来得冷,原来是因为吸引了太多雪精灵的灵力。 “那”我又问:“我的眼睛有时候也会变成蓝色的,是不是因为我是雪精灵的后代。” “是。”阎罗王说:“但并不是所有的雪精灵都能成功转世的。它们有些会转成普通人家的孩子。就像王子墨,在他的身上就完全看不出半点雪精灵的特点。” “那”我顺着阎罗王的话题问下去:“王子墨他这次重新转世,能投个好人家吗?” “这可说不准。”阎罗王说:“王子墨的阳寿本应在两年前就尽了。可是九越灵却为了等你出现,硬生生地把王子墨的阳寿延后了两年。” 我说:“阳寿又不是王子墨自己偷来的?凭什么怪到王子墨身上去?不行,你们一定要给王子墨一个好的重生机会。” 阎罗王无奈:“丫头,其实地府也有地府的规定,并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还有其他一些,比如判官之类官职要员,我也得时常听取他们的意见。” 我说:“可是他是听命于你的。只要你一个命令下去,谁敢不服?” 由于雪精灵被灭族一事,我下意识里有些怨恨阎罗王,所以现在跟他说话,我连客气都不会了。 想到这里,我突然有些惊悟。 就像阎罗王说的那样,我对闻人听雪的恨意,感同身受。 所以,我已经潜意识里相信,自己就是小七? 可是,我设自处地地想了又想:如果当年的那个闻人听雪真的是我,我一定不会为了诅咒一个九越灵,而去伤害那么多人的。 第241章 契机 阎罗王叹口气,慢慢地说:“丫头,你还是太天真了。” 我看着阎罗王,问出我最后也是最最想知道的事:“那半烟呢?我知道他向下一世借了阳寿,还一直在吃多寿草续命。真的会像九越灵说的那样,半烟最后会变成孤魂野鬼吗?” “半烟的情况比较特殊,他拥有永生泪,本可以借助这滴眼泪,达到真正地‘永生’。可是这一世,他却向来世借光阳寿。”阎罗王的神色很凝重:“虽然是为了救人,但还能不能重生,就要看他下半辈子的造化了。” 这么说来,半烟还是有机会补救的? 我惊喜地问:“您的意思,是要半烟不停地做好事,对吗?” 阎罗王点点头:“大约是这样。就是看他赚到的信仰,能不能抵消他做的错事。” 我有些发愣:“信仰怎么来?” 阎罗王说:“就是做好事后,对方真心实意感激他的程度。如果感激他的人越多,那么信仰值就会上升。到达一个高点的时候,他就能有机会重生。” 点点头,我却有些忧郁起来。 半烟虽然温和优雅,但其实他的骨子里很冷漠。要他不停地做好事,恐怕是比死更难吧? 半烟的事,我纠结半天都纠结不出个结果来,突然想到晓悦还昏迷不醒,就那样把她一个丢在那里,恐怕会遇到危险。 转身朝树林外面走出去,我对阎罗王说:“我要走了。” 我越走越急,很快就出了小树林。 突然,整个地面剧/烈地震/动了一下,我站立不稳扑倒在地上。 阎罗王追上我,把我扶起来,“怎么了这是?” “地震了吗?”我迷茫地问:“阎帝你有没有感觉到,刚刚地面震了一下?” 阎罗王大约走路不着地,感觉不到刚刚那一下短促的震/动。他说:“你是不是太累了?怎么会产生这种错觉。” “不会错。”我摇头,“我都已经因为地震摔倒了,怎么可能会弄错。” 我的话刚说完,地面又开始震了。而且越来越剧烈,即使阎罗王扶着我,我也站不稳了,再次摔倒。 阎罗王朝天下地下地看了又看,脸色突然大变,凝重地看着我:“难道?就是这个时候了吗?” “什么?”地面震动得太厉害,轰轰隆隆的,我隐约听得到阎罗王的声音,却听不大清楚。 “到底是不是地震?”我大声问:“阎帝?这是地震,还是什么其他诡异的自然力量?” 之前在地下洞的时候,地面就曾经这样震动过。还有,后来给九越灵取心头血那时,也这样震动过。不过,那时震动的时间很短,短到让人以为是产生错觉了。 阎罗王扶着我走到更空旷的地面,才慢慢告诉我:“是听雪的封印在解封,九越灵可能很快就会来找你了。” 我茫然地问:“九越灵要来找我?什么解封?” 阎罗王的神情有些沉重:“丫头,听雪的第二层封印已经解开,是时候取你的最后一滴心头血了。” 这句话我算是听清楚了,脸上一僵,心脏比地震还要剧/烈地震/动起来。 我问:“原来,一直不取心头血,就是在等这个时机吗?” 阎罗王无奈地说,“其实我也不太清楚,我听是听九越灵说过,大约就是这个时机了吧?再等等看,等他来了,听听他怎么说。” 那一瞬间,我有些慌乱,也害怕。 我想起谭晓悦,想起伊水清,想起明杨,想起很多很多我还没来做完的事。 在这一刻之前,我以为我还有很多时间,慢慢地,一件一件地去做完它们。 即使知道我的心头血最终会被取出来,可是我从来没有想过,死亡原来离我这么近。 或许,在潜意识里,我总是以为,九越灵不舍得让我死。我以为,九越灵总能想到两全其美的办法,既不用我死,也能救那个闻人听雪。 阎罗王拍拍我的肩膀,叹气一般说:“丫头,不要害怕。其实你不会有真正意义上的死亡,你只是换一种方式重生罢了。放心吧,九越灵和半烟那么喜欢你,他们都不会让你消失在这个世界上的。” “哦。” 我无意识地发出一个章节,不知道怎么回应阎罗王这句话。 一阵熟悉的气息朝我笼罩过来,冰寒冰寒的。我还没来得及发应,下一秒钟,就被拥进了一个毫无温度的怀抱里。 地面仍然在颤动,可是九越灵抱住我的那一刻起,我就觉得稳稳的,心里也很平静。 “小七。” 九越灵的声音在呼喊我。 我感觉这一次,心头血是必须取出来了。也许不会再有什么意外,更不会有九越灵的半途放弃。因为,契机就是这一刻吧? 为这滴心头血纠结了那么久,是时候结束了。 这么想着,我反而变得轻松。 我低低地应他:“嗯。” “小七”九越灵说:“你准备好了吗?”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九越灵的声音里有些低低的哀伤,可能是为了我感到难过吧? 我点点头,转过身看向九越灵,“孩子会跟着我一起消失,对吗?” 九越灵哑言,低头看了看我的肚子。他突然俯身,把耳朵贴在我平扁的肚腹上面。 阎罗王神色有些不自然,很快转过身去。 “我听到孩子在喊我。”九越灵有些恋恋不舍地说:“这是我九越灵的第一个孩子,也会是最后一个。小七你放心,它会稳稳当当地来到这个世界,我保证。” “嗯。”我都快要死了,相信九越灵不会骗我。 我朝九越灵的身后看了看,大家都来了。 苏白抱着晓悦,半烟身旁是李青,他们的神色隐在夜色里,看不清是什么表情。 不过我知道,他们都在看着我。 我离开九越灵的怀抱,向他们走过去。 我对李青说:“伊水清和明杨的死因,拜托你替我查一查。还有这里的村民,请你们救救他们,我相信你和苏白有这个能力。” 李青莫明其妙地说:“你在说什么?你自己要做的事干嘛拜托我?” 我微微朝她弯腰,没再说什么。 然后我看向半烟,千言万语,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半烟遇见闻人听雪,遇见我,大约就是个劫难。 我亏欠他的,永生永世,都还不清。 “半烟,你以后多做点好事,就当为了我。为我积些阴德,让我能投个好人家。你答应我,好不好?” 这些话,我都不知道怎么地,突然就说了出口。半烟闻言猛地看向我,眼神猛烈地几乎要吞噬我。 过了好半天,他才哑着声音说:“好,我答应你。” 我大大地松了口气。 晓悦还在昏迷,苏白抱着她,神情还算得上温柔。 苏白对待晓悦,向来是有些不同的。虽然我到现在还没弄明白,为什么他会跟白馨有关系。不过,见他这样,应该不会对晓悦太差。 希望那个恶灵苏之白来的时候,不会做出伤害晓悦的事。 我没再说什么,转身走向九越灵。 这时,地面停止了颤动。 九越灵沉默地抱着我,我把脸埋在他的胸膛里,慢慢闭上眼睛。 耳际传过呼啸的风声,我知道,九越灵又在启用他的瞬移功能了。 渐渐地,我感觉到滚滚的热气朝我扑过来。九越灵紧紧抱住我,用他冰冷的身体替我挡住那些热/浪。 然后,我们落在一个很明亮很明亮的地方。 我的眼睛刚刚睁开一下,又瞬间闭上。我难受地问:“九越灵这里是什么地方?” 九越灵依旧抱着我。 我们没有落在地面上,而是悬在半空中。 他静静地告诉我:“这里是地狱的中心,刀山火海就在我们上方。” 我惊得瞪大眼睛,连强烈的光线照得眼睛发疼也顾不上了。 来来回回地在九越灵身上扫视,却发现没有任何伤口,他仍然是这么风度翩翩和俊美。 可是,那些刀山和火海,他是怎么平安地穿越下来的? 怎么会一点伤口都没有留下? 面对我的疑惑,九越灵却没有半句解释,而是带着我朝前方飘过去。 一个长长方方的透明盒子悬浮在我们前面,九越灵停下来,让我仔细地看看那盒子。 盒子是水晶做成的,看起来很像一个棺材。 我努力地朝棺材里面看进去,发现里面竟然有一个人! 待到看清里面那个人的瞬间,我的眼睛痛得砸出了大滴大滴的眼泪。 闻人听雪! 这个名字,一直都只是听说。听说了这么久,现在我终于看到了她本人。 她长得好美好美! 冰肌玉骨,就像一个不沾人间烟气的仙子。世间所有美好的形容词,堆到她的身上,都显得黯然失色! 突然,她睁开眼睛看向我。 我吓得向后倾倒,九越灵稳稳地抱住了我。 她的眼睛就像嵌了水晶似的,亮亮的,比星星还耀眼。可是她迸出比火海还烈火的光芒,几乎能焚烧世间一切事物! 我竟然,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我的影子。 九越灵替我把眼泪擦掉,柔声问:“想起来了吗?知道我为什么喊你做小七了吗?” 第242章 恍如隔世 我点点头,慌乱地说:“我知道。” 然后我看向九越灵,问他:“最后一滴心头血,必须要心神合一,才能解开这最后一道封印,对吗?” 九越灵说:“对。” “你刚刚对我使用了读心术,你知道我就算嘴上不说,其实心里已经有些相信,我真的是小七。所以,你迫不及待地,要带我来救她,对吗?” 九越灵望着我,痛苦地说:“小七,既然你已经相信自己就是听雪。那么你应该也知道,我为什么必须要救她。因为,你就是她,如果她消失,你也会跟着一起消亡。” 他抱着我,声音里低哑而疼痛:“小七,我不能再随受一次,失去你的痛苦。” 我明明已经接受九越灵要舍弃我的事实;我也接受,我也许真是闻人听雪的事实。可是,我心里还是有点木木的,因为这一刻的心痛,也是事实。 “可是,你现在做的事,就是要让我再一次消失。” “相信我,你会带着所有记忆,重生。”九越灵郑重地说:“你不会消失。你只会重生。哪怕用尽我所有的力量,都不会再让你消失。” “九越灵,我问你一件事。”我说:“既然现在水晶棺材里面封闭的,是闻人听雪唯一的魂魄。那么我呢?我是怎么来的?” 我真的,是跟俞瞬齐一样的执念吗? 后面这句话,我不敢问。因为光是想想,都觉得太惊悚了。 我自始自终,都认为自己是个正常的人类。可是突然有一天,我不但能看见鬼,还多了心头血。到最后,我竟然还成了一抹执念。 连鬼都算不上。 这种话,我无论如何也无法亲口说出来。 “小七,你是听雪身上分裂出来的一抹执念。”九越灵没有给我缓冲的时间,直接说:“我不知道这抹执念的意义是什么。但我可以肯定,你一定有很想完成的心愿。就算你今天没有因为最后一滴心头血而死,可是一旦你那个执念完成了,你就会立即消失。” 我浑身发抖,连牙齿都打颤。我的脸色一定很白,我的心脏太难受了,半点都不肯相信这是真的。 “那孩子呢?我肚子里怀了灵胎,这个怎么解释?执念还能生孩子吗?” 九越灵说:“我说过,执念跟人类是一样的。” “可是……”我又说:“我现在已经知道这件事了,为什么我没有消失?” 九越灵被我的话震到了,他没有说话,仔细地审视我。 “九越灵你在骗我对不对?”我突然抱着一丝希望问:“其实我不是执念,我是人对不对?我都要死了,你这样骗我有什么意思?” “因为,只有你消失,听雪才能重生。” 九越灵抓住我的手,把我的掌心按在水晶棺材上,正好按住闻人听雪的眼睛。 一股森然的寒气,从我的掌心传到身体的每个细胞。 我冷得嘴唇都僵硬了。 突然,透过水晶棺材,我看到了奇怪的幻境:我竟然变成了闻人听雪的模样。我在雪地里奔跑,我和九越灵拥抱,他温柔地吻我的额头。 在这一世,我从来没有见过九越灵这个样子。 幻境里,我和九越灵那么相爱。爱到,我为了他,肯相信这世界上真的有海枯石烂天崩地裂。可是最后,九越灵却利用我的爱,杀死我所有的同类。 就算我的族人野心勃勃,还做尽伤天害理的事。可是九越灵原来可以,用别的手段去与它们干上一架,为什么要利用我? 我恨他! 在看到族人一夜惨剧收场的这一瞬间,我心脏里迸出来的恨意是真实的。 我连自己在做什么都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想毁灭世间所有的一切。只要能把九越灵一齐毁灭,让我变成魔鬼我都不在意。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做到的,反正那时,所有想靠近我对我好言相劝的朋友,都被我的血咒困住了。 就连九越灵那么强大的鬼王,都被我的血咒困得动弹不动。 据说,被血咒困住的人,永生永世都不会有好日子过。 可是我被仇恨蒙憋心智,再也不管所有的真假、善恶、美丑。我只想让九越灵去死! 最后,我明白自己根本杀不死九越灵,于是,我就诅咒我们的命运:我要我生生世世,都不会再爱上九越灵。否则粉身碎骨而死。 我的血咒太强烈了,反噬到自己身上,我即将灰飞烟灭消散在这个世界上。九越灵散尽用他所有灵力,护住了我的一缕魂魄。 这一刻,我突然有些后悔,那么激烈地弄那些血咒。 在这些无边无际的怨气当中,我的仅存的一些善念,凝聚成了一个小小的执念。 执念让我重生,让我像个人一样地生活着。我知道,前世的血咒由我而下,那么,也该由我而解。 害我族人的是九越灵,不应该由子墨小琼他们来承受。所以,我要把血咒解开,还他们自由身。 掌心碰触到水晶棺材的时间,也许只有几秒钟的时间,却让我瞬间想起以前,从来没有想过的细节。 我惊恐地看向九越灵。 看着他悲伤的眼神,我想起曾在一本书上看到过的句子:“一念成仁亦成人,不可说不可说。” 为什么不可说,我当时看书的时候,并不明白。 直到俞瞬齐那件事发生,直到这一刻,我终于明白了:执念这东西,如果它是真真正正存在的实物,那么,只要保持沉默,它会永远都以一种实物的形式,存在这个世间。可一旦说破,就如泡影瞬间幻灭。 我终于知道自己是怎么来的,所以我的脚开始不受控制地,慢慢变成了透明的。 整个人虚虚地悬在半空中。 九越灵迅速抓起我的手,割破我的手指,把最后一滴心头血取了出来。 我太害怕了,连痛都感觉不到。我当时没有留意到九越灵是怎么解咒的,我只顾着看自己已经开始变透明的大腿。 “小七!九越灵!” 半烟的声音突然冲破所有的害怕与迷茫,撞进我的耳朵里。 我抬起眼睛,看到半烟跌跌撞撞地朝我跑过来。可是他时不时看向九越灵,眼睛里透着一股强烈的痛苦。 半烟是个人类,他怎么进来的? 我仔细地看了看半烟,只见他全身都染血,伤痕累累的。脸上还被烤得一团团的烟灰色,又滑稽又狼狈。 真是想不到,向来清雅精致的半烟,也会有这样的时刻。 然而此时,我笑不出来。 难过地问:“半烟,你为什么要来这里?” 半烟终于奔到我的面前,温柔地凝视着我,他声音平静:“我来见你。” 说着,他朝我伸出手。 我猜他也许想抱抱我,可是,我的手已经没有了,连肚子都开始变得透明。根本碰触不到半烟。 也许再有几秒钟,我就会彻底消失在这个世间。没有任何痛苦和预兆,我知道对于我来说,这其实已经是最仁慈的结局了。 九越灵的声音从旁边传过来,“半烟,帮我!” 半烟立即走到九越灵身旁,没有任何犹豫,拔出桃木剑对水晶棺材劈下去。 激烈的光芒亮起来。 水晶棺材被劈成两半,九越灵迅速地把那滴心头血弹进里面躺着的人的额心。 紧接着,九越灵把手指抵在自己的额头上,在半空中不停地旋转成圈。 一剑下去后,半烟从半空摔在地面上,吐出一大鲜血,紧接着就昏迷过去。 我想跑过去看看他的情况,可是我仅剩下的头部,也在慢慢地透明,消失。 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半烟倒在地上。 旋转成圈的九越灵突然把手指向闻人听雪,大喝一声:“醒过来!” 然后,闻人听雪就像一只听话的木偶,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九越灵微微一笑,朝我看过来,张了张嘴。 我还没有弄明白他在说什么,却见他瞬间变得透明,然后迅速地消失了。 “九越灵!这是怎么回事!” 我惊恐,想叫喊他的名字。可是我发出不声音来,因为随着九越灵的消失,我的意识也消失了。 我以为从此以后,这个世界上再也不可能有曼天星这个人。 可是当我重新睁开眼睛的时候,我看着镜子里面那张熟悉的脸,有种大梦一场的感觉。 现在的我,是闻人听雪。 对,我没有死。 可以说,是九越灵用他自己的命,换来了的永生。 后来我听阎罗王说,一开始,九越灵也不想牺牲我去解咒。可是我原本只是一抹执念,如果闻人听雪的血咒不解开,等她的期限一到,她的魂魄就会消散,而我也会跟着消失。 九越灵用他的灵力,无限期地延长了取心头血的相隔时间。后来心头血发挥作用的时候,他也是用尽他所有的灵力,九彻底解开了那个血咒。 我的存在,是九越灵用他彻底消失换来的。 我的样子仍然是曼天星的样子。可是我只拥有闻人听雪所有的记忆,却没有她得到倾世的美貌,和超强的灵力。 摸摸额头,上面不再有雪花的印记,也不会再无缘无故地发热发疼。 外面又在飘雪,挺冷的。 第243章 最后的最后 李青端着一碗小米粥进来的时候,我仍然对着镜子发呆。 她把碗在床头柜放下,冷冷淡淡地对我说:“吃吧。” 我抬头看向她,想起上次昏睡几个月醒来的时候,也是李青这样端着吃的东西给我。 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我问:“青儿,半烟呢?他去哪里了?他现在怎么样了?” 李青摇头,冷淡地说:“不知道。” 这已经是我醒过来的第七天,李青再次拒绝让我知道半烟的情况。 虽然已经清醒了,但我浑身虚弱下不了地,李青每天都会来看我,照顾我的一日三餐。 我不明白,为什么我成了闻人听雪,还是像个人类似的,需要每日进食。 李青待我很客气,客气得像陌生人。 只是不管我怎么追问,她都不肯告诉我,半烟是死是活。 我哀求道:“青儿,你一定知道半烟的下落的对不对?我求求你,告诉我好吗?” 李青淡笑一声,“半烟死了。” 我呆住,不敢置信。 “真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样?你不爱半烟,干嘛要纠缠他?”李青的嘴角扬起一抹嘲讽,“你跟九越灵之间的恩怨,与半烟何关?为什么九越灵给你解血咒,要拉上半烟陪葬?” 我不理会李青的讽刺,平静地说:“不,你在骗我。” 李青似是没料到我会是这种反应,“什么?” “如果半烟真的死了,你会很难过。不可能会是现在这种赌气的样子。”我勉强下了地,拉住李青的双手,苦苦哀求:“我不求能再见半烟一面。我只要你告诉我,他还活着吗?” “别叫得这么亲热,我已经后悔认识你。”李青甩开我的手,“如果不是半烟让我要好好照顾你,我才懒得理你!” 我一下抓住重点,“所以说,半烟没有死,对不对?” “是,半烟还活着。”李青咬牙,生气地说:“可是他现在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活着跟死了有什么区别?他连下辈子的阳寿都用完了,他根本不可能再重生为人。都是你害的!曼天星,为什么死了那么多人,你却半点事都没有?” 知道半烟没死,我的心瞬间就定了。 只要人没死,什么都好说。 对于李青后来说的话,我几乎没有听进耳朵里。我端起碗,认真地吃起来。 李青原本还要再骂,大约见我在吃东西,似乎一下就没了脾气,甩手离开我的房间。 后来,李青主动带我去看半烟。 只见半烟躺在干净的木床/上,双眼紧闭脸色苍白,像是睡着了。 李青说他受了很重的伤,可能永远都不会再醒过来。再过些日子,她也许会带他去寻找名医,无论如何一定要医好他。 我没敢靠近,只远远地看了半烟一眼,就连忙转开了视线。 自从拥有闻人听雪的记忆之后,我连看半烟一眼,都觉得是对他莫大的亏欠。 又躺着养了大半个月,我的身体才完全恢复。 我仍然住在爷爷的小店里。 我不愿去大伯家住,更不愿回村里,跟父母生活。 妹妹天美已经重新回学校。她偶尔会给我打电话,语气仍然淡淡的,不过,至少不会三句不到就吵架。 堂姐和陆凡也会常常来看我。堂姐仿佛忘记了以前跟我的恩怨,每次见我,都是笑脸相对。 陆凡也大大方方地承认,毕业后就会与我堂姐结婚。 又一个月后,李青来与我告别,说是要回到原本属于她的地方去。其实我知道,她大约是带着半烟去治病了。 我没有拦她,只希望半烟真的能治好。 说来难以置信,阎罗王也常会来看我。 听他说,白馨被救出来下了地府后,一直不肯去轮回投胎。苏白后来去找过她,大约是说了些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话,白馨才放下心中执念,乖乖地走向轮回台。 没过几天,娱乐界又曝出这样一样劲曝的消息:伊水清和明杨的凶手竟然是同一个人——欧阳飞飞。 欧阳飞飞家里有一个大冰箱,警察在冰箱里发现了明杨的尸体。还有一些残留的伊水清的尸块。 据说警察去抓她的时候,她正在厨房弄吃的,那个大冰箱,就在她的旁边。 这个看起来娇滴滴的女明星,竟然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鬼。 无法想象一个女孩子,日日夜夜面对着两具自己杀害的尸体,怎么就不会感到害怕呢? 欧阳飞飞之所以有那么大的能耐杀人,其实是因为她背后,有庄述这样的人在暗中帮助。 警/察顺着这条线索,又找到了三木村,把那些被困十几年的村民解救出来了。 至于那些躲在暗处的阴灵鬼怪,似乎随着庄述和庄琼被带回地府受罚,就统统消失不见了。 消息传出来的时候,世人震惊。 有些喜爱欧阳飞飞的粉丝们承受不住打击,在网络上四处留爪,痛骂欧阳飞飞欺骗他们的感情。 在这些满天的流言当中,所有人都忽略了一件事—— 那就是要还伊水清一个清白。她的书确实被欧阳飞飞盗用。她平静的世界因此被搅得暗无天日,她的亲人也无故遭受无妄之灾。 这些种种,没有任何人给她一个说法。 谭晓悦盯着电视机,气得哇哇大叫:“欧阳飞飞简直太可恶了,她怎么能做这么可怕的事情?我以前肯定是脑子进水了,否则怎么可能会喜欢她的呢?” “欧阳飞飞,还我的明杨男神!” 晓悦被证实确实怀了孩子,被父母严厉的批判了一顿,现在正在我这里来避风头。 不管我怎么劝,她都不肯回家去住。 我不明白,她既然决意要生下这个孩子,为什么不去苏白那里住?为什么不朝他要一个名分? 这天晚上,我再次见到伊水清。 她的遗愿了却,变回了平时的模样,青秀白净,气质温婉大方。 伊水清仍然喊我“天星姐”,她对我说谢谢。 “我知道,其实是你报的案,否则不可能会那么快查时真相。真的谢谢你。” 我其实也没有做会,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想了半天才说:“希望你以后,永远都不要再遭遇这种不公平对待。” 伊水清的眼泪流出来,哭了好半天。直到天亮了,她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晓悦在我这里一住下,就不肯走了。晃眼间,她的肚子五个月了,微微隆起,能看得出孕迹。 再摸摸我自己的肚子。 早已经超出了生产的日期,可是肚腹仍然平坦。去医院检查,证明孩子平安无事。 我对此感到万分困惑。 在刀山火海底下的时候,我的身体明明已经消失不见了。为什么现在醒过来,还会怀着孩子? 而且,孩子一直不肯出生。 阎罗王告诉我,之前的我是一抹执念,是听雪身上的执念。所以在曼天星消失,听雪重生之后,我就拥有了自身,并且拥有两种身份的记忆。 我不再是一抹执念,我不会再因为想起什么真相,而日用瞬间消失不见。 可是我已经分不清,现在的我到底是听雪还是天星。我甚至搞不清楚,曼天星是不是存在于我梦境当中的一个幻影。又或者,九越灵跟半烟,也一样是幻影。 我不明白,为什么我拥有闻人听雪的记忆,却仍然是曼天星的模样?为什么我像个人类一样需要吃喝睡觉,可是时间却像在我的身上停留了一样。 我甚至,拥有跟九越灵一样的灵力。 我的眼睛有时候会变成蓝色,也跟九越灵一样。 只是,那些曾经出现在我的生命中的人,全都消失不见,连痕迹都不曾留下。 转眼一年过去,晓悦已经成功地生下一个漂亮的女娃,可是我的肚子仍然没有半点动静。 我明白,它大约是不肯来到这个世界。 有时候,我感觉到悲伤绝望的时候,总能感受到它在我肚子里动来动去,似乎在跟我聊天。 我完全不敢回忆九越灵。 可是,每次闭上眼睛,九越灵就会进入我的梦境,每一次都重复着他在我眼前消失的那一瞬间。像个无止境的重复诅咒,无论我如何挣扎,夜夜如此。 也许,这是报应。 我的族人野心太大,企图统治阴阳两界。九越灵消灭它们只是替天行道,可是我却被仇恨蒙敝双眼,为了诅咒九越灵而伤害了那么多亲近的人,也害了自己。 最终,让我彻底失去了九越灵。 失去此生最爱的人。 这段时间,我化作半烟的名字,到处做好事。不管事与大小,我都会尽心尽力地去做好它。 我去医院找到那个患了绝症的少年镜子鬼。我利用现在所拥有的灵力,带它离开镜子的困束,带它回家,看望它的父母。 镜子鬼能看到他的父母,可是他的父母却看不到他。 他的父母看起来十分苍老,言语迟钝而木纳,大约还没有从失去孩子的痛苦中走出来。 镜子鬼看着他们,失声痛哭起来。 我有些不忍心,于是替镜子鬼传话,让他的父母不要再担心,他在下面过得很好。 起初,他的父母不相信我的话。但是,随着我把镜子鬼小时候的往事,一点一点地说出来,这对父母的眼睛终于有了一点光彩,最后泣不成声。 他们对着空气说:“爸妈一定会照顾好自己,你就放心地去吧。” 办完镜子鬼这件事后,我继续去寻找下一个需要帮助的人。 这个世间充满太多不平事,也许每个阴暗的角落里,都躲着一只冤魂。 我要以半烟的名义,帮助它们。 不知道这样,能不能替半烟赚点信仰? 渐渐地,这个世界上终于不会再有曼天星这个女孩。 我渴望着,不管是曼天星,还是小七,都能跟着九越灵一起消失。 第244章 番外篇 (半烟篇) 这一次,已经是我的第九次轮回。 不知道我为什么能永生。 我只知道每一次的轮回转世,都是为了追赶九越灵。 一直以为,因为九越灵害死我的师父,我才会对追杀他这么执著。 直到这一世。 我遇见一个叫曼天星的女孩。她长得只能勉强算得上漂亮,性子有点闹,看起来傻呼呼的。 但脾气真的很差。 最初,我不喜欢她。 但是我却发现一件有趣的事:那就是,九越灵一旦接近曼天星,灵力就会大减。 以往我每次与九越灵斗法,用不了多久就败下阵来。我虽然越斗越勇,不断让自己提升再提升才重新去追赶九越灵。可是每一次在我变得更厉害之后,九越灵的灵力似乎也提升得更快了。 我永远都追不上他的脚步。 想不到这个世界上,竟然存在能压制九越灵的人类女孩。 这个发现让我很欢喜。 我知道九越灵常常会去找她,所以用这个当借口,经常跟在她的身后,还跟到了她的学校。 没想到,这个人类女孩会向学校老师告我的状,说我来听霸王课。于是我就逗了逗她,看着她被气得脸红耳赤的模样,我的心情莫明地就有点好了。 我觉得,无聊的生活,貌似终于有了一点乐趣。 跟在这个女孩的身边越久,我发现的秘密越来越多。 比如,她身边总是围绕着各种各样的厉害阴灵。比如,九越灵会喊她作“小七”。 比如,她拥有心头血。 直到有一天,我从梦中痛醒,心脏痛得如万剑穿心。我才想起,原本曼天星就是小七,她是我最爱的小七。 认识小七那一世的记忆,我竟然统统忘记了。 原本从第一世开始,我就跟着师父学习捉鬼道术。师父告诉我,我自小是个孤儿,我的父母就是被鬼怪附身后,阳气被吸尽而死。 所以我的志愿就是,捉尽这世间所有的鬼。 有次师父发现了一个聚满阴灵的鬼窝,让我独自去消灭它们,以此来历练自己。 在那里,我救了一个叫闻人听雪的女孩。我从来没有见过,像她这么干净的灵魂。 我承认,我最初也许是被她的美貌所惑,才会对她产生好感。我知道她是雪精灵之后,怕她会有危险,于是寸步不离地跟在她的身边保护她。 我爱上她了,那么不可自拔地。 师父说过,像我这种外表看起来温和实则内心冷硬的男人,一旦真心地爱上一个人,永生永世都不会再改变心意。我那时半点都不相信,认为这世界根本不可能存在真感情,更别谈永生永世。 直到遇见小七,我才明白,师父是有先见之明的。 小七于我,是世间最神圣纯洁的存在。我爱她,却从来没想过要她的回应。即使在她说要嫁给我以躲避苏之白的时候,我都没敢想,真的能娶她为妻。 因为我知道,小七不爱我。她只是把我当作好朋友。 后来,九越灵的出现,我才在小七的脸上看到喜痴爱嗔的表情。 九越灵后来居上,我并没有感到难过和愤怒。我只是觉得有些遗憾,以后恐怕再也不能时时刻刻陪伴在她的身边了。 我以为,只要九越灵能好好地待小七,我会默默地祝福他们。 可是九越灵接近小七却是有目的,他把小七所有的族人都毁灭了。 他把小七原本纯洁干净的灵魂,变得愤怒而充满仇恨。 我也跟着愤怒起来。 小七用她所有的力量,向九越灵下诅咒。 我想抱住她,告诉她不要恨,我会替她报仇。可是我没有想到,失去理智的小七,连我也诅咒了。 我眼睁睁地看着小七灰飞烟灭。 虽然九越灵后来保住了她的一缕魂魄,可是这缕魂魄,却因为过重的罪业,被打下了刀山火海的底层,永世不得见天日。 她掉进深渊里面时,还歇斯底里地说永远都不会再爱上九越灵。 我心痛地想,她被伤得太深了,要怎么做,才能稍稍减轻她心里的仇恨? 被诅咒的所有人,都失去了生命。而我,连记忆都消失了。 最重要的那一世记忆,我都没能保留。所以轮回了九世,除去杀九越灵,我不知道自己在追寻什么。 直到重遇小七,我才知道原来即使失去记忆,我还是下意识地,在寻找小七。 我下意识地认为,小七既然有魂魄存在,那么她就会轮回。 这一世的小七,模样跟我刚遇见她时,大不相同。而且脾气不好,灵魂不再干净,拥有七情六欲。 但,她仍然善良。 我知道九越灵利用他鬼王的身份,与她结了冥婚死契。我恨不得能立即灭掉九越灵,可是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后来我又知道,原本这一世的小七,是为了解咒而生的。九越灵要用小七的七滴心头血,解开闻人听雪的封印。 我为此没少跟九越灵打架,尽管每一次都输得一败涂地。 我劝九越灵,既然小七这一世好好的,就不要再把以前的恩怨带到她身上来。就让小七快快活活地活完这一世。 可是九越灵不听我劝告。 他不但让小七给王子墨解了咒,还救出白馨,让我帮助他取小七的心头血。 我很矛盾。我觉得现在的小七是独立成形的,她有自己的思想和身份,没必要为自己前世做的那些事做偿还。 可是白馨确实需要的小七的心头血,而且小七欠白馨良多,我最后还是下定决心,帮小七把这个债还了。 我们后来又经历了很多事情,小七遇到各种各样的危险。我知道大多都跟九越灵有关。 他做这么多事情,是为了激发小七的潜能。因为心头血越到后面,越需要主人本身的灵力强大。 我一次次告诫小七,让她远离九越灵。 她不听。她明明有时候也恨九越灵,可是她就是舍不得离开他。 我觉得很心痛。 小七剩下最后一滴心头血的时候,九越灵告诉我一个真相:闻人听雪被压在火海底下,已经超过了时限,如果不是他用灵力延长期限,小七早就消失了。而曼天星只是小七身上幻化出来的一抹执念,如果小七消失,曼天星也会跟着消失。 我震惊不已。 九越灵还说,我们不能告诉曼天星,她是执念的真相。因为一说,执念就会立即消失。 可是,最后一滴心头血至关重要,如果曼天星不肯相信她就是小七,这滴心头血根本解不了咒。 所以,我,九越灵,苏之白,一起给曼天星灌输一种思想,让她慢慢相信,她确实是小七。 就连阴界的冥王,都来帮助我们。 最后,我们成功了。代价是,我失去了所有的力量,长睡不醒。 九越灵也彻底消失在这个世间。 有段时候,我知道李青带着我到处寻访名医,她想医治我。 可是她不明白,有些病,是任何名医都治不好的。 李青是个好女孩,可我注定要辜负她。 后来,我在世界各地,常常会听到我自己的名字,伴随着一大片的赞扬声。 我知道,那是小七在用我的名字。 我没有揭穿她,也不与她相认,常常默默地跟在她的脚步后面。 就算不能日夜相对,但这也算是另一种朝朝暮暮吧。 (李青篇) 半烟是我见过的,世间最好看的男人。 什么苏白什么九越灵,加起来都没有半烟一半好看。 我喜欢他身上那些优然淡雅的气质。 就连他有洁癖的毛病,在我看来,都是一种特点。 那个雨夜,我看着他从天而降,却不是因为来救我,我的心都不可遏制地狂跳起来。 我当时心想,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男人? 没错,他是个人类。 我爱上了一个人类。 苏白长得也很好看,可是我和他做了那么多年的好朋友,除了友谊,真是从来没有动过心。 直到遇见半烟,我才明白,原来我的心动,全都为半烟留着。 可是很不幸,我爱的男人,却爱着一个叫曼天星的女生。 她才十八岁,毛都没长齐,长得也没有我好看,半烟怎么就会看上她了呢? 我想来想去都想不明白。 不过,既然半烟能看上她,说明她也不会差,于是我试着和她做朋友。 慢慢地,我发现这个女孩还真的不错。虽然脾气臭点,但是挺讲义气,对长辈也好。 她爷爷死的时候,她那丢了魂的样子,连我这个活了几百年的女人,都忍不住觉得心疼,想抱抱她安慰她。 所以,我有点理解,为什么半烟和九越灵都爱她。 这时候,我只是有点忌妒和羡慕曼天星,并没有想过爱情会给我带来灾难性的毁灭。 我记得几年前,苏白爱过一个人类女孩,不过没有蹦哒几年就吹了。苏白为此还把自己关了整整一年的禁闭。 因为没在意,我一直不知道那个女孩的名字。 后来才从曼天星嘴里听说,她叫白馨。为了苏白,不但牺牲自己,还拉上一个叫郭超的来垫背。 我就不明白,苏白这么厉害,干嘛要一个女人来保护? 直到很久很久之后,苏白才告诉我,原来聻的世界,也有最高统治者,那就是希。 我以为像我们这类人,死了才会变成希的。 原来不是,希就是统治我们的最高存在。我们如果不触犯它,便能永生。可是如果不小心惹怒它,就会死,然后变成它身体里的一部分。 苏白是聻,不允许与人类女孩谈恋爱的。可是他不但与白馨相恋,还让她怀了他的孩子,这件事如果让希知道,苏白的下场只有死路一条。 难怪白馨宁死也不肯承认,她爱过苏白。 我听过之后,觉得心头有点发凉。 半烟也是人类,虽然他可以无止境地轮回,可是他确确实实是个人类。我这样爱他,会不会惹怒希? 后来,我不在乎死不死的了。 我觉得,如果半烟也能喜欢我,我就算化为“希”,也值。 我已经这么好,可是半烟就是不看我一眼。在他的眼里,永远只有那个傻乎乎的曼天星。 不过我认了。 半烟都这么喜欢她,我怎么可能讨厌她? 在半烟为了替她解咒昏迷不醒之后,我离开了江城。 我全世界地跑。 其实半烟早就醒了,只是他更多的时间都用在睡眠上。 表面看起来,我带着半烟到处找名医。其实,是我一直在追着半烟的脚步跑。 已经很满足。 我不能与人类相爱,能够这样追随他,是一种福分。 第245章 (越灵篇)永远的小七 第一次遇见闻人听雪的时候,我怀着目的接近她。 雪精灵是高于阴灵和人类的存在,它们原本寂寂无闻,大家也就相当无事的。 可是最近,它们却大肆追杀和吸取阴界之魂,并且越发地猖狂,不可一世。 焰摩大怒,请求我帮他这个忙。消灭了雪精灵一族。这样既能还阴界一个安宁平静,也能让人类免于祸害。 我是一个闲散惯了的鬼灵。 我连自己做了多少年的鬼王都已经记不清,更别提那么崇高志远的宏愿。 原本不想理会这些闲事。 但是焰摩是我唯一的朋友,我最后磨不过他的请求,答应帮他。 雪精灵神出鬼没,比我们阴灵还难以捉摸。我这样一个个地散打击,也不知道要到何年何月才结束,于是有些不耐烦了。 焰摩向我提供一条线索,说是雪精灵的的七公主正在人间游玩,让我通过她寻找线索。 于是,我就去认识她了。 闻人听雪长得很美,勉强能跟我相提并论。 我开始是有点嫌弃她的。 因为她已经这么美了,偏偏还老是对着我露出一付花痴的样子。 她毫无心计,还老是爱心泛滥,我最烦这种傻白甜了。 但是渐渐地,我开始有点享受她对我的这种痴迷。 她明明是只雪精灵,可是身上却很暖,让人忍不住地靠近她。 在一次她为救一只小狐狸,差点被灰松老鬼吸尽灵力的时候,我怒得几乎把灰松老鬼当场灭掉。可是他是焰摩身边的人,我不好随意处置。 这件事之后,我明白自己是喜欢上这个雪精灵了。 焰摩一直对我说,雪精灵仗着自己灵力强大,又能在白天黑夜随意行走,所以很凶残。 善良到有点傻的闻人听雪,完全颠覆这个说法。 我越来越喜欢她。 喜欢看她为我着急为我跳脚的小模样。 我喜欢叫她小七,这名字听起来就像“小妻”,多可爱。 可是让我不高兴地是,半烟也这么叫她。 他一个人类,常常跟在一个精灵身后,实在不像话。于是,我常常想出各种各样的方法,去捉弄他。 半烟救过小七的命,所以小七很重视他。她不准我这样对半烟,常常叉着腰护在半烟面前。 这下,轮到我气得跳脚了。 我表面上答应小七,不再与半烟作对。可是转身,我又会在背后捣鬼。 那些整人的幼稚小把戏,我却乐此不疲。 我想,我也许是寂寞得太久太久了。 小七常常说,我是神经病附体。 她不理解我的忧郁。 她这么好,这么美丽,会吸引其他男孩的目光太正常了。 我会这么神经质,只是因为不喜欢她被人窥视,所以连带着不喜欢半烟。 我会幼稚地问小七:“你为什么喜欢我?难道是因为我长得比你好看?” 小七看起来一片茫然,“喜欢就是喜欢啊?为什么要问为什么?再说,你哪点比我好看了?我就是看着你舒服,所以就喜欢你了。” 我几乎咬碎牙关。 这么白痴的一个女人,我怎么会喜欢她? 我一边矛盾着,一边又享受着被她喜欢的快乐。 日子过得飞快。 转眼间,就过大半年。 焰摩不断地催促我,让我动作快点。 可是这时候的我,已经这么深爱着小七,我不想做伤害她的事。 我让她回去劝劝她的族人,让它们别再作恶了。 小七对我暗示的话毫无所察,她还不知道,她的族人做的那些有伤天理的事情。但她还是听了我的话,回到了她从小生长的地方——雪域城。 半烟是个人类,不能进雪域城。 但我不同,我拥有强大的灵力,所以我跟着小七进去了。 为此我得意洋洋,认为终于甩开半烟,很是欢喜。 雪域城冰天雪地,比阴曹地府还要冷。 难怪这里的人都这么凶狠冰冷。在这种地方成长,想不冷不狠都难。 我只是不明白,小七这种善良到底的性子,是怎么长成的? 以小七朋友的身份混进雪域城,我本来隐藏身份,却最终被发现了。 他们瞒着小七,想合伙杀死我。 我发誓,自从爱上小七,我真的没有再想过要伤害她的族人。 可是这一刻,我却没任何办法。出于自卫,我把所有压制的灵力瞬间散发出来。 没想到,这些不可一世的雪精灵会这么不堪一击。它们的灵力瞬间就被我击得粉碎,并且有很大一部分的灵力,都被我吸取了。 雪精灵一夜之间被灭了族,我始料未及。小七得知真相的时候,瞬间就崩溃了。 她看我的眼神很可怕,陌生到让我心惊。 那一刻,我觉得很害怕。 如果可以选择,我一定不会来雪域城。 小七恨透了我,她用自己为谋介,向我下咒。她诅咒我们永生永世,都不会再相爱。 这样的诅咒,比杀了我还让我觉得可怕。 小七原来一点也不傻,她知道要怎么做,最能让我痛苦。 最后关头,我化去所有的灵力,保住了小七的最后一缕魂魄。 我为此差点送了命,是焰摩最后救了我。 当时,我惊出一身的冷汗。 我不怕死,我只怕从此会失去小七。 还好小七没有死,我保住她了。 虽然血咒把她封在此刀山火海的底层,但只要她没死,我活着才有希望。 一年一年,我重复地寻找可以解开小七身上血咒的东西。 我的身体变得越来越冰冷,我发现我的眼睛也会开始变蓝。我知道,这些可能跟我之前吸收了雪精灵的灵力有关。 即使已经习惯了地府的阴冷,这样的冰寒,还是让我很不喜欢。 冷,其实跟孤独有关。 我更喜欢小七身上那种温温软软的,暖暖的感觉。 终于,我发现了一点可以解血咒的光兆。可是当我朝那点光兆赶过去的时候,光兆又完完全全地消失了。 我徘徊在那点光兆的附近,反复地等待。 一等就是十八年。 离小七身上血咒最后解封的期限越来越近了。如果再找不到那点能解封的光兆,小七就会彻底消失。 当那点光兆再次出现的时候,却已经离我等待的地点很远了。 我只用了一瞬间,就赶过去。 在一个枯井里面,我见到了那个女孩。 只用一眼,我就知道她是小七! 即使她的容颜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但我一眼辨出她是小七。 是我的小七! 我当时欣喜若狂,我以为小七挣脱了血咒轮回转世了。 可是后来,我失望地发现,真正的小七仍然困在火海底下。我花了很长的时间,才弄明白,现在这个会笑会生气的曼天星,竟然是小七的一抹执念。 执念依附本体而生,如果小七最终没能解开血咒而真正死亡,这个曼天星,也会死。 还有,我发现自己只要一靠近这个曼天星,灵力就会被压抑。大约是跟我之前用尽灵力保她的魂魄有关。 我觉得很讽刺。 最初,曼天星从来不给我好脸色。她认为她是一个正常的人类,不愿意跟我这只鬼王谈恋爱。 可是我必须接近她。 不只是因为她是小七,还因为她的身上有七滴心头血。 其实那几滴心头血是她的转生印。 作为一抹执念而生,她自然也在转生的过程中,留下了可以解咒的东西。 离解咒的最后期限越来越近。 最终,我只能狠下心来,让曼天星取心头血去救人。我知道取心头血的过程很痛苦,每一次,我都万分不舍。 我很矛盾,曼天星觉得我优柔寡断,有些嫌弃我。 果然是风轮流转,以前我嫌弃她。这回换她嫌弃我了。 后来,天星还怀上了我的孩子。 我当时觉得这世界太会开玩笑了,第一反应就是让她去把孩子做掉。 她为此感到愤怒和失望。 天星最终会消失,孩子保不保得住是个大问题。可是我看到她伤心的模样,又觉得心疼。我想尽浪漫的手段,想让她重新开心起来。 即使让她觉得我婆婆妈妈,也无所谓。 我们这一世经历了许多波折,曼天星与我吵吵闹闹,可我越来越爱她。而且她极容易极绪化,一句不合就给我甩脸色,我能对她一再容忍,不过是因为我爱惨了她。 她不喜欢听我喊她“小七”,一直坚持要我叫她这一世的名字。 我一直没有告诉她,这一世她的名字也很美。我曾在纸上反复地写下“曼天星”这几个字,不下万遍。 只是这个名字,注定不能在我的记忆里停留太长的时间,所以我仍然坚持喊她小七。 为了这几滴心头血,我和天星之间的关系闹得很僵硬。她时而恨我,时而爱我。我知道这是因为我的态度没有把握好。 她变得有些神经质,一点也不讨人喜欢。 可是,我仍然舍不得伤害她。 是我对不起她。 不管是几百年前,还是这一世,我都亏欠了她。 所以我决定,要完成她最后一个心愿,让我们的孩子,不要消失。 最后取心头血的时候,我亲眼看着曼天星消失在我的眼前,我觉得特别难过。 那一瞬间,我觉得我用尽所有灵力去解开这个血咒,去保住我们的孩子,是值得的。 至少,曼天星消失了小七还会回来。 只是,她一个人带着这么多的记忆,会不会难过? 我的本体虽然消失了,但其实我的灵魂仍然存在。 经历了将近百年的光阴,我又重新修回了本体。我变回了原本的样子,相貌丝毫没有发生改变。 只是这个时候去找天星,她还会记得我吗? (全文完)